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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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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长毛的兽
刘恩恩醒来时,第一件事就是发觉自己长了一身毛。
尼那啥的~
她看着自己的手,不,而今是自己的爪。悲苦地呼了一声。
今天是暑假开始的好日子,她背着大包小包,准备回家,结果在火车站广场前看到一道仙光。
仙光里,灵旗电晰,紫气银轮,白波瀛洲,鱼跃成海。海中金花喷涌,一条白龙煌煌而来,刘恩恩右手拎着行李,左手搭个篷举目上望,心中奇怪她怎么在唯物世界看到龙?难道是海市蜃楼?
“不是海市蜃楼。”龙突然一低头,和蔼地指正她对它的误读。
“尼玛!假象会说话!”刘恩恩被雷劈了。
“不是假像,而是真实。”白龙话音未落,刘恩恩眼前一黑……
再醒来,就是这副德行了,全身都长了不请自来的毛毛,手上,手臂上,脖子上,拉开裙子露出的脚踝上,那里的皮肤,无一不是毛毛的天下。
穿越就穿越,她不介意穿到古代,或者外太空的,但是不用给她搞什么人穿兽吧?
她还记得半年前,她举着保护野生动物的示威牌,在某知名品牌服装冬季发布会上抗议该公司用野生狐狸皮做大衣,服装公司的设计总监从她身旁走过,故意将她撞翻在地,她大怒,对尖嘴猴腮的设计总监道,为追求利益而捕杀小动物,下辈子会被发配非洲,变野兽。
设计总监不以为然,好整以暇地弹着她的黑指甲道,你才变兽,你全家都变兽。
没想到半年后,设计总监一语成谶,她真变成兽了!摊手,老天,乃个白瞎!香蕉巴啦的要搞就搞那个设计总监,不要搞她好不好?她是喜欢小动物,但是喜欢动物,不代表就要成为动物,她还喜欢奥黛丽赫本呢,怎么就不让她成为那个全世界都为之倾倒的美人?
……
刘恩恩那会儿最想找的是镜子,她想看看自己的脸,但又怕会照出个孙悟空,矛盾重重之时,旁边有东西撞了她一下:“琼隐姐,你醒了?”
人言!她居然听到了人言,这对一个醒来后以为沦入畜牲道,从此不得超生的文明社会来的小妞来说,听到人言的惊喜之情,不异于中了五百万。
她抬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才发现这是个山洞,洞口透入微弱的光,这也就是她为什么能看到自己长毛的爪子的原因了,因为那些光线,虽然昏暗,但适应了,还是能勉强看到东西的。
她打量四周。
那光太弱了,远处还是漆黑一片,只看到近处似乎有几双眼睛在忽闪。依稀可以辨出是人形。
居然是人形!而不是豹子、野牛或者老虎之形!
原来这里不止自己一个――人!
刘恩恩再次惊喜了一下。
“琼隐姐,你倒是说话啊。”
这个温柔的语音,让刘恩恩心下镇定了好多。但她心里明白,这里绝不是武汉大学校本部,也不是她远在通州的老家,是以她打算沉默到底,听听女声还能告诉她些什么。
“她好像没有完全醒,看来真的是撞得不清啊。”另一个女声说话了,声音爽利些,听起来比第一个稍哑。
“哼,我告诉过你们,不要做无谓抵抗,玉琼隐偏不听,你看,被打傻了吧?兔子想要打过狼,那是伟大而不可能的梦想。”这是个娇滴滴的声音,将嗓子掐得九曲十八弯,听起来就是个13。
神马?兔子?狼?
这都哪儿跟哪儿?
刘恩恩刚开始有点明白的脑袋,立即又糊涂了。
“喂,玉巧心,你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你,咱们的巢穴就不会被狼族发现!现在好了,都被抓了!咱们兔族的可悲命运哟,到时就等着被狼族炖成兔子汤吧。”这个声音说起话来一字一顿的,语音还是先稍哑的那个女孩子。
这个女孩一开口,黑暗中顿时一片哭泣声。刘恩恩侧耳细听,人数不少,应该有百人之多。
“段瑾环,你说话要讲良心,我出门时正好撞到狼族,有巢穴不回。难道让我在外面呆着?”
“对,就应该在外面呆着,你也说当时只是几个狼人的小喽罗,你可是玉兔诶,如果跟他们打上一场,不是没有胜算的!你本也可以保住全族人的!你倒好,反身就往回跑,将月兔国的洞口暴露,不但给我们带来了灭族之灾,你自己也没跑掉不是?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损人不利己。”
“你……段瑾环,你一个低等级的草兔,也敢教训我?我可是高等级的玉兔,你说这些犯上的话,难不成是想找死?!”叫玉巧心的眼见说不过,恼羞成怒了。
“咱们现在的处境都这样了,都少说一句吧。”先前一直呼唤刘恩恩的那个温柔的嗓音说话了。迎得周围一片附和之声。
“段琳雪,这没你的事,你给我闭嘴。还有你们这些低贱的草兔,如果不想被连累,就乖乖呆着不要出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这个叫玉巧心的女孩子说话蛮猖狂。
“你……”段琳雪没想到自己劝架也能招骂,登时气得哑口无言。
“这里是狼穴,你在这里发狂,当心被第一个拉出去炖汤。”段瑾环牙尖嘴利,看来她是气玉巧心引来了狼族,是以说话再不饶她。
“你……段瑾环!”
刘恩恩听到那个叫玉巧心的女孩子一声嘶吼,紧接着,黑暗之中腾起一道火光。
骤明的光线刺得人眼睛大痛,但就算眼睛吃痛,刘恩恩也不愿放过借着光明观察情势的机会,是以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努力睁着眼睛看清楚了,这里的确是个洞穴,总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挤挤挨挨地坐满了人……或者兔子……
这真是一个怪异的存在,人和兔子坐在一起,彼此之间交谈着,搂抱着,场面居然和谐的很。
火光是一个穿烟霞色衣服,弯眉大眼的漂亮女孩子从双袖中放出的,那个女子头上戴着珍珠发箍,那珍珠颗颗光华流转,大的跟巧克力豆差不多,小的也有小指肚大小,女子身着的衣裙是对襟宫裙,绣工繁复,精致的花纹熠熠生辉,这身衣饰,一眼看去就知极其值钱。
她袖中放出的火龙直奔向另一个穿绿衣服,鹅蛋脸柳叶眉的女孩子。
那绿衣女子的长裙里衬月白色的缎子抹胸,长裙束腰,发髻仅用玉雕的芙蓉花样发簪挽起,比起对面正在进攻的女子,她的衣饰朴素了许多。刘恩恩转了转眼眸,很快确定,宫装衣女子就是玉巧心,而绿衣女子就是段瑾环了。
衣服?而且是色彩鲜艳,花纹繁复的锦衣!看来这里不是远古,刘恩恩想到自己不用茹毛饮血,也不用拿树叶子遮挡身体,更不用一边学人猿泰山,喊着噢~哟噢哟~噢的号子,一边在树枝间荡来荡去,就不由一阵庆幸。
不过看着玉巧心双袖中喷出的火焰,她又犹疑,不用背生化桶喷火枪就能放出火焰?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她们的这些手段,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法术?
刘恩恩睁大了眼,想看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看到在玉巧心做出攻击之后,段瑾环也不甘示弱地捻指就祭出一截冰剑,她就用这冰剑去挡玉巧心的火龙,可能是先前所说的,她是草兔而玉巧心是玉兔,她们之间有不可逾越的等级,是以段瑾环的冰剑,只把火龙的来势阻了一阻,却没法阻挡更多的火舌舔上她的身躯。
“不要欺人太甚。”
眼看段瑾环就要被火舌吞噬,好几个女孩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各各挥出兵器,挡在段瑾环身前。
看来玉巧心虽然是玉兔,等级高,法术厉害,但却不得人心。草兔虽然低级低,但是却能够手尾相援,团结一心。
一只玉兔几只草兔很快缠斗一处,不过玉巧心的确厉害,在围攻之下,居然与众人打了个平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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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烤肉危机
正在众人打得不可开交,刘恩恩也看得热闹的时候,洞外传来一声狼嚎。
那声狼嚎与山野里的风一起响起,带着悠长的啸音,如地狱中恶鬼的哭嚎。
众人的动作尽皆一滞,很快一队男子冲了进来,男子们都身壮体阔,眉心有一道黑色的三叉印痕,他们穿着铠甲,当众一人虎背熊腰,叭叭叭连打几个响指,洞穴的空中突然出现数朵枯骨灯,游游荡荡飘浮着,把洞穴照得如同白昼。
虎背熊腰的男子长一张黑黢黢的面孔,铜眼豁鼻,猩红大嘴,两只獠牙从大嘴两侧呲出足有一尺,男子手里拎一根狼牙棒,往打斗圈前一站,就算不说话,就凭那一副从《西游记》百妖图里走出来的长相,已足够让人胆寒,刘恩恩觉得脖子上的毛毛噌噌地起立,颤巍巍地向这位妖兽致敬。再看场中,各个正在打斗的姑娘,不自觉地停了手中的兵器。
那妖兽见众人不再打了,晃了晃狼牙棒道:“打啊,怎么本大将一来你们就不打了?”他说着拱起鼻子,去一个受伤的草兔身前闻了闻:“好香的血气味!”
妖兽看那兔子的模样,就像看到了一盘红烧兔肉,惊得那兔子急忙向旁边躲闪。
妖兽一呲牙:“小娘子们喜欢打架啊?”他伸手一拍大腿,啪地一声:“好,我狼大将就喜欢能打的女人,别说本大将不给你们机会,今夜,你们就放开手段来打,打到决出胜负为止。胜了,本大将就不计你私殴之罪,放你一条活路,输的,嘿嘿,看守你们这么时间,兄弟们是看得着吃不着,早就不耐烦了,我这做主将的,也得考虑下那帮狼崽子的情绪,所以,打输的,给老子乖乖躺到烤架上,做烤肉吃,听明白了没?你们当中……”他用手虚点着几个打架的姑娘:“只有打垮其他人的那一个能活下来。其余的,都给老子洗干净了等着变大餐。”
虎背熊腰的汉子说完了,冷笑着带着那群士兵退出了洞口。
他说让她们打下去,那几人反而没了主意,愣愣地站在洞子中央,你看我,我看你。沉默中,陡然玉巧心喝了一声:“段瑾环,都是你个小贱人惹出来的祸事!”
说着红着眼,又朝段瑾环扑了上去。
其他女孩子一看,立即也反应过来,重又操起兵器,围攻玉巧心。
……
好像她们自称兔子的,怎么脾气都这么暴?刘恩恩摇头,这窝里斗看来不止是人类的本色,还是兔子的本色啊。
一穿过来就面临烤肉危机,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直接把人架到火上烤?简直比奥斯维辛集中营的纳粹还残暴!
“琼隐姐,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刘恩恩一回头,看到一个穿黄衫子的姑娘,以彩绳系发,俏生生在站在她眼前。
姑娘长得极是清秀,骨架小小,很有些江南水乡小儿女的秀丽模样。
刘恩恩记得她的声音,她就是那个一直呼唤自己琼隐姐的女孩子。
对了,她好像叫段琳雪。
“醒了。醒了。”刘恩恩一边说,一边指自己的嗓子,又假装咳嗽了几声,表示自己嗓子痛,不太想说话。
段琳雪笑笑,伸手扶住她道:“怎么样,你感觉好点了么?”
“好,好多了。”其实穿成一只兔,而且是一只随时会被人架上烤架的、完全没有兔权的、也不可能按《日内瓦公约》,申请战俘待遇的兔子,让刘恩恩自我感觉非常糟糕。
“那你快坐着吧,琼隐姐。你拼死护着大家,跟狼人搏斗,昏了这么长时间才醒,不要再累着了。”
面对兔妹纸这么细致周到的关怀,刘恩恩只好坐下了。
“琼隐姐,眼下这情况,可该怎么办啊?”
段琳雪也在刘恩恩身边坐了,满眼担忧地看着洞中正在打斗的几个女孩:“琼隐姐,咱们不能让她们就这样打下去,都是族人姐妹,又面临如此生死关头,大家却如此生死相搏,这……这,这像什么话!平时就你主意多,你快想想办法吧,琼隐姐。”
让她想办法?她一初来乍到的外时空人,她能有什么办法?不过转头看到段琳雪目光之中全是哀求,再转念一想,适才的确是因为大伙都担心自己的伤势,才引起嘴斗,进而变成的打斗,刘恩恩只能叹口气。
她还从来没有见死不救过――不过,那也是因为她从来没见谁在她面前有死亡危险,今天第一次面对此种情况,她发现自己对场中的几只兔子,还真是于心不忍。
就算穿越,也不能让她穿个静心的地儿!她不想用天将降大任与斯人这种自欺欺人的话来安慰自己,还没等到天降的大任,就直接被苦难压死的人多了,她所想的,只要保全小命,在这儿混个平平安安就成。、
偏她穿越的这具身体一向以主意多著称,还没搞清情况,就有人眼巴巴地等她的主意――她伸出爪子挠墙,穿傻子什么的最幸福了,她一倒霉催的,什么好事都没赶上。
虽然一头雾水,却又不能拒绝为人家出谋划策,兔子们再弱,那也是法术兔子,比她一肉体凡胎强,穿越身份露馅了,她一准第一个被轰成烤兔子。是以她想了一会儿,但并没有想出什么好的计策。
再看打斗圈内,草兔与玉兔都累了,喘着粗气,偶尔抬手放一道法术,威力已不如方才的威猛。
“先把她们拉开再说吧。”
刘恩恩如是说。
……
洞内有了枯骨灯,刘恩恩将洞内情况仔细看了,很快她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这里的幻化成人形的兔族,所着衣服虽然漂亮,样式也各不相同,但都不带金边,这里面,只有她和玉巧心的衣服,是镶有云纹金边的。
玉巧心适才也一直在呼喝,说什么自己是高等级的玉兔,而段瑾环是低等级的草兔!
在兔子们内讧后,没人上去拦阻,只是把目光都投向她,似在等着她拿主意。段琳雪更像是一个小丫头一样,一直在向自己讨要主意。
把以上这些结合起来,刘恩恩想到一种可能。
那就是自己也是高等级的玉兔,是在玉巧心引来狼族,失去大家的信任之后,另一个可以指挥族众的兔子!
她决定对自己的想法进行试探,是以高声说出了自己的第一个想法,让她们去把打斗打得脱力的几人拉开。
在她开口后,只见段琳雪一使眼色,周围立即有好几十人同时扑进了打斗圈,将正在打斗的几人给制住了。
刘恩恩点了点头,看来果然如自己所想,她的确是一只高等级的玉兔。
老天还算……给她留了点面子,没把她直接穿成一农场兔或者一饭店兔,虽然现在处境也不好,但当一只玉兔,总比当一只肉兔被直接投入汤锅强不是?
“玉琼隐,快下令把这些犯上叛乱的家伙杀了。”玉巧心被扭上前来,看到和她同一等阶的玉琼隐清醒了,也是一喜。
“琼隐姐,是她引来狼族,让我族尽数为狼族所掳,男人、孩童与年长者都被留在巢中,不知是否被屠,我等年轻的女子,具被押解到此,不知今后命运若何,此时该杀的人,不是我等,而应该是让我等陷于此危境的玉巧心啊。”
几只被制住的草兔不服,立即叫出声来。
怪不得琼隐和玉巧心会是这里面最高阶的兔子,原来有威严有地位的长者都被留在巢中,没与这群女兔纸关在一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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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烤焦尸
女兔纸?
想及此刘恩恩举目,这回她看明白了,果然除了还是兔形的兔子外,人形的兔子全是十四五到十|八|九岁的女孩。
这个……
为什么尽挑花骨朵般的女孩羁押于此狼窟中啊?
受过高等教育,又看过几部毛片的知识女青年刘恩恩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她很快把想法甩脱,不会的,野兽哪有人类那么坏?
“琼隐姐,你看这该怎么办?”
草兔与玉兔停了打斗,却未停嘴斗,此时吵个不停,段琳雪急急征询刘恩恩的意见。
“让她们打好了。”旁边有个个头儿小小的黑毛兔子,冷冷哼道:“狼大将说了,要让她们互殴到决出胜负为止,这会儿停了她们的打斗,被狼大将发现了,咱们也会吃不兜着走。咱们凭什么替她们担干系?还是快让她们再次开打吧。”
这小黑兔,跟个八婆似的,还真是有职场精英明哲保身的风范,可惜她生了个兔身,要搁到现在的职场,做个人事管理,决定个人事去留,替上司下个绊子黑个人的多合适。
刘恩恩一向很欣赏这种一心为己,决不为公的“自我人”的,但她却恼怒于,此种境界,她自己从小到大一直修炼不到,于是羡慕嫉妒恨地一脚将黑兔子踹飞。而后回过头来,一边想着古代电视剧里帝王的台词与表情,一边正色道:“在座诸位既知我等身陷险境,就该知此时赏罚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我等如何才能脱困。且这脱困,非要我等同心协心不可,任何消耗我等实力的内讧与不明智的举动,都是应该被禁止的。”
她此言一出,洞内的兔纸具都点头中。
玉巧心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正好段琳雪以及一众草兔的眼光到了,她适才打得狼狈,这会儿看在场的另一只玉兔子,玉琼隐又不肯帮自己,再辩下去,一定是自己吃亏,只好重重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再不吭声。
见大伙没的异议,刘恩恩知道自己出演的这位帝王,算是得到大家认可了,不由心中一喜,其实老娘是演员,当年没报考北影中戏,真是可惜了。
“外边都是狼,我们怎么可能脱困?也不知我爹怎么样了?还有我兄弟,呜呜,我想娘,我要我娘。”一个小姑娘弯腰蹲下身去,抱着膝盖哭起来。
她这一哭,洞内再次悲声泛滥。
“哭什么?还想把狼大将引来不是?不过琼隐啊,你的话的确没什么用。这会儿别说脱身了,明天早上,狼大将来了,让我们说出她们几个谁胜谁负,我们该怎么说?”一只身上有花斑的兔子颇为冷静地叫道。
是啊,该怎么说?适才来的那只狼说的明白,只有胜的一个能活下来,剩下输的那几只,要被做成烤兔纸。
性命关天的大事,说哪个是输家都不太好吧?
正在哭的兔子止住悲声,不由也望向刘恩恩。
刘恩恩摊摊手:“怎么办?同心协心,众志成城呗。”
……
刘恩恩搬了抗战的口号出来,第二天一早,獠牙外露的狼大将如约前来领兔子去烤,却发现,找不着昨晚打斗的女孩了,满眼全是窝成一团,微微颤抖的兔子。
花的兔子,白的兔子,黑的兔子,灰的兔子,斑点兔子……
他只记得那几个姑娘的容貌,有两个很水灵,很不错,烤来吃一定很好吃,如果是人脸,他应该有一些记忆,但此时姑娘们都恢复了真身,于是他迷茫了,他不知道她们变身为兔后的样子。
他连问几声,让兔子们把昨夜打斗的女子交出来,可惜得到的全是又呆又傻的纯洁无辜的兔子眼光。
一顿期待已久的大餐就这样泡了汤。狼大将暴怒,他明白这是兔子们在耍花招。想用这招逃过架上烤架的命运?他狼大将哪有那么好欺负?
他拎起最靠近他的一只小兔,将狼牙棒压于她的是脑顶:“是哪几个,快点站出来,不然我就一个一个地杀了你们。”
做为狼,威胁神马的他一向拿手。
“不要,我们出来了,出来了。”他的死亡威胁果然管用,很快角落里响起一个怯懦的声音,而后有几只兔子蹦了出来。
那只几只兔子原地转了转,很快就在他面前恢复了人形,狼大将数了数,没错,是七个。
狼大将面露得色,想跟狼斗法,兔子们还嫩点。
他就在洞口的石阶上坐下了。流着口水问:“你们七个,哪几个打输了,自动站出来。”
那七个姑娘互相看看,很快就有六人走了出来。狼大将一挥手,让兵丁把这几个姑娘带走。
却发现自己的兵丁一个二个眼直鼻子歪,愣愣的也不知看些什么。
回头仔细朝六位姑娘脸上一看……
狼大将吃了一惊,这六个姑娘长得,真是朗涵仙露,艳夺明霞,个个都是不可多见的绝色!
昨晚打斗的时候,并未见有多美丽,如何过了一夜,就变成如此尤物了呢?
难道是打斗之时,脸上濡了汗,目光露了凶,拧了眉,散了发,是以就让自己走了眼?
狼大将揉揉眼,正看到当中最美丽的一个姑娘向前走了向步,朝他柔柔下拜:“我等打输了,干愿受罚,就请大人将我等烤成那黑漆麻乎、惨不忍睹的焦尸,不嫌恶心的就此吃了吧。”
把这么漂亮的美人用火炙成焦尸?而后再吃下肚去?
哇,旁边一只小狼崽子登时受不了吐了。
狼大将的眼角抽了抽,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有眼无珠,暴殄天物呢?
他虽然长得又丑又凶,但是他只是一只狼,不是丧心病狂的魔王,对这种娇滴滴的美人下手,他亦有点不忍心。
不过想想美味的兔肉,又听到自己饥腹的招唤,狼大将有些犹豫。
他再转念,想月兔族虽然是魔族,但本身是兔子没错,是兔子他就应该吃得。
再再转念,又觉得能变成人形的兔子对他的胃口是个挑战,他们狼人族存在千年,因为法术文明的浸泽,他们早已丢弃吃人的习惯,眼前的人形兔纸,让他感觉不是在吃兔,而是在吃人,让他有罪恶感。
正在犹豫,旁边一个年长的狼人兵丁凑了上来,低语道:“大人,食焦尸一事,大大不可啊。”
他回手给那个狼人一巴掌:“烤肉就是烤肉,什么时候肉被呼为焦尸了?”
要知道,说吃了一块烤肉,和说吃一具烤焦尸,那是完全不同的心理感受。第一种是美食享受,第二种可就是让人惊悚的变态了。
“是是,是烤肉。”挨了打了狼人一边点头一边依旧说道:“大人,您不能动这六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不然,您的项上狼头,只怕难保。”
见老狼人说的郑重,狼大将不得不重视,于是低声问道:“你且说来,如何就不能动她们?”
老狼人道:“大人您想,此次攻打藏于地底的月兔国,咱们的王先是下了不杀令,说凡十三至十九的妙龄兔女子,不许杀之,而后又下了搜索令,说搜索十三至十九的兔女子,押解回国,是为何意啊?”
狼大将想了想:“此时的兔肉最好吃。”
“那为何不要处于此时的少男兔子?男兔子肉劲道,应该更合我们狼族的口味。”
“那……王令深奥,让人费解。”
“其实也不费解。”老狼人抓过狼大将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下一个字,色。
色?什么色?开染房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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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狼的阴影
狼大将一想,旋即以爪拍头。王令只要十三至十九的女孩子,十三至十九的女孩子干什么最好?当然是侍寝最好,哟哟哟,色啊色啊,可不就是那么回事吗!
“您看看这六位姑娘,哪个儿不是出挑的美貌?如果咱们将她们烤来吃了,被王知道,咱们可是要掉脑袋的。”
狼大将再看六个美人,一个个皮肤细腻如凝脂,黛眉水眸可入画,姿态柔婉如杨柳,全都嫩得能掐出水来!不由叹道:“兔族的女子自有一股柔美,与我狼族女子矫健英气之美绝不类同,我瞧着亦是心动,难怪王会喜欢。既然是王的禁脔,我的确是杀不得也毁不得啊。”
在项上人头与大餐之间,狼大将当然懂得取舍!总不能为了几块肉,让他丢了吃饭的家伙。于是叹息几声,转过头来,獠牙一拱,做一副仁慈模样:“今日本大将胃口不好,暂且饶尔等狗命,以后不可打闹生事,否则数罪并罚,到时定将尔等扒皮拆骨,你等好自为之,这就去吧。”
说完这些,狼大将狠狠剜了一眼立于面前的那个着象牙白色纱衣的兔女纸,此女子长得明月额,黛眉尖,俏生生的芙蓉面,一双慧眼如星天,倒是个豆蔻梢头,春风不如的绝色美人。
可就是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说什么烤肉是烤焦尸,让他登时对兔肉有些恶心,不知以后再吃兔子时,会不会产生心理阴影?如此担忧着,他带领狼丁退出洞去。
洞内安静了一会儿,很快段瑾环第一个欢呼了出来:“多亏琼隐的妙计。瑾环在此谢过。”
其他被救的女子亦是走过来,向刘恩恩道谢。
刘恩恩笑了笑。她也是看到洞内全是妙龄女子,想到把她们押解于此处那人目的,绝对不是要她们性命,而是另一种不可告人的非单纯目的,才故意挑了几百人中最美貌的几个,出去应敌的。
果然看清她们的相貌后,狼大将做出了放弃大餐的决定。
刘恩恩又喜又忧,看来自己料对了,狼人的目的不是她们的性命,而是她们的……身体。
虽然性命一时无忧,但清白呢?可还能保全?
不过这些兔族姑娘好样的,当听到刘恩恩的计策是李代桃僵时,当时二话没说,挽袖子就打扮上了。
本就长得美貌,再刻意一收拾,哪能不欺霜赛雪?
七个站出来的人中,除了两个本身就是参加群斗的女孩――玉巧心和段瑾环外,剩下五个,全是换过的。
其中亦有段琳雪和刘恩恩。妙语如珠,说烤肉是烤焦尸的那位,就是刘恩恩。
经此一事,刘恩恩才对兔纸们有了些好感,这些兔纸还是有些小团结的,不算是一盘散沙那么难搞,她不再觉得自己的穿越有那么杯具了。如今她所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摆脱被潜掉的命运。
……
她们被关押的地方叫狼牙窟,是狼人一族关押要犯的地方,三面危崖,上下全凭一条羊肠小道,这条羊肠小道上,重重关卡,洞口之外,还封有结界,她们一众兔等,面对的是数倍于自己的狼人兵丁和强大的狼人法术,想逃,哪有那么容易。
至于刘恩恩穿到的这方天地,叫玉鳌大陆,生活着赤虎族、雪狼族,飞龙族,黑蟒族、月兔族等等种种与生俱来,就会法术的族群。
至于人类,玉鳌大陆也是有的,但是却于数百年前,为避免与兽族无休止的杀伐,而自我封闭进了无为界,兽族一直没有发现进入无为界的道路,是以人族,算是在玉鳌大陆绝迹了。
人类在玉鳌大陆消失后,月兔族就成了大陆上最弱的种族,一直被赤虎族,黑蟒族等欺压,最终被迫得无法,只好转入地下生活。它们生活的地下之城,是一个巨大的巢穴,叫月兔城,又叫月兔国。
月兔国的隐密的入口,因玉巧心的慌张逃回,终被狼人族所破获,月兔国的灭国之祸由此开始。
……
刘恩恩经过几天的时间,经过数次隐密的拐弯抹角的打探,总算把这里的情况打听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这是块神奇大陆,生活着介于野兽与人类之间、会法术的种种神奇种族啊。刘恩恩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再一次觉得法术的确很奇妙。比方她的身体吧,就会变身术,这种变身术是随心而动的,想着变成人,就会出现人形,想着恢复原形,就会变成兔子的状态。
除了此种随心而变的变身术,她极想知道自己还会什么,是不是也一如玉巧心般,挥舞双袖就能放出火来?
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试了几次,但可惜的是,无论她在心底怎么呼唤,出火!出水!出冰,眼前都没有任何变化。
看来御火术御水术等,与变身术不同,不是随心而动,而是需要心法的,但天可怜见的,刘恩恩根本不知道那些心法是什么!
这下完了,她在心里哀叹,自己虽然顶了一顶高阶的玉兔帽子,但其实却是这里面最无能的,万一哪天有战况,需要各自为战的时候,自己一定第一个变炮灰。
就这样,刘恩恩在试探中、新奇中,忐忑中,过了几天。
五天后,洞口的结界再一次被打开了。
“带她们出来,这就上路了。”
洞外有人如此呼喝。
脚步声扑扑地响起,足有千人之多,这脚步每近一声,洞内众人的惧怕就增加一分。
“上路?他们这是要带咱们去哪儿啊?”很多人这样问。
刘恩恩摇头,她亦是不知,再看立于身边的段琳雪,小姑紧咬着嘴唇,大概是过于紧张,她竟忘记控制力道,唇瓣已经被咬出了血印。
闯进来是一队狼人兵丁,不由分说就将她们向洞外推去。
刘恩恩她们很快被推到洞外的平地上,外面蓝天白云,鸟儿翱翔,不远处有雪山的白尖,在阳光下闪着点点银光。
是个好天气呢。
只是不知道,她们是不是还有在这方天地下自由驰骋的幸运?
刘恩恩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任由身旁一个兵丁将自己的双手缚于身后,捆了起来。
兵丁们把女子在绑好后,又用绳子串成了一串。
“喂,你们这些恶狼,绑上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段瑾环一向直人快语,此时已然是叫了出来。
恰巧绑她的是个年少的狼丁,似乎好说话些,且段瑾环长得如沁似玉,极是美貌,他呆看了她一会儿,在她连着追问数声后,那个年少的狼丁轻声道:“莫嚷了,你是想把司马大人引过来吗?他会杀了你的。”
“那你就告诉我,这是要把我们送到哪里去?”
年少的狼丁左右望了望,见没有其他狼丁注意这个方向,才轻声说道:“祺云谷。”
段瑾环的脸色一下白了。
刘恩恩与段琳雪绑在一处,她明显感到段琳雪的身体震了一震。
“祺云谷?”
刘恩恩重复了一声,那是什么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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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随遇而安
周围的兔纸在听到祺云谷三个字后,好几个立时哭出了声。
刘恩恩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些兔纸。
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扭过头,想从段琳雪那里探知究竟。
却在回头间,看到段琳雪像失了魂魄般,呆呆地立着,她叫一声琳雪。段琳雪突然一低头,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琳雪,你不舒服吗?”她们都被绑起了双手,刘恩恩看到段琳雪吐得得天翻地覆,却没办法上前帮忙,只能出言询问:“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段琳雪抬起头,已有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滚下:“果,果然不出我所料,这,这些狼子野心的家伙,居然要的是污辱我等。”段琳雪说话之时,嘴唇一直在颤抖,话说的也是结结巴巴:“被抓住前,爹爹曾,曾告诉我,他身为国之夫子的清名不能堕……我,我,我不能让爹爹他老人家,面上无光。”
她如疯魔了般,自顾自地嘀咕着。刘恩恩知她这是受了刺激,急叫了她两声:“琳雪,你没事吧?你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要吓我啊。”
段琳雪抬起眼来,强笑着看了刘恩恩一眼,那笑里有泪:“姐姐,我不能陪你走这一程了。”
这话说的,怎么这么像遗言呢?
刘恩恩一呆,正待要说什么,段琳雪的嘴中突然流出血来。她痛苦地蹙着眉:“我是宁可死,也不做那种苟且之事的。”
一边说话,一边吐出大口的鲜血,和着血吐出的,还有半截舌头。
咬舌自尽?
刘恩恩立时大叫:“不要!”但已经晚了,段琳雪慢慢跪倒在地,喘息了几声,栽头而倒。
与其他兔纸串绑在一起,想上去救援,可惜除了把别的兔纸带倒在地,自己也被反扯的劲道拉着,摔了个跟头!刘恩恩的眼泪喷涌而出,段琳雪和她只在咫尺,可那咫尺也是万水千山!!她什么也帮不到,什么也救不到,甚至连想握住她的手,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她能做的,只是狂叫,“琳雪!”
眼眶里全是泪水,段琳雪还在抽搐的身影在她眼里模糊成一片水雾。
“快来人哪,救救她,止血,把她的伤口按压止血,快点,不然来不及了。”刘恩恩一心想救回这个乖巧妹子,情急之下,也不知自己叫些什么。
“大司马来了,让开。”有人断喝着。
很快前方闪出一条路,一个高瘦的身形进入刘恩恩的视线,但她的眼里全是泪,除了血,她什么也看不清,她浑浑噩噩地向那个高瘦的身影叩着头:“求你救救她,求你救救她。”
“兔子无能,连自杀也是如此不利落,既然想死,我岂能不成全?来人,成全了她。”来人声音清冷,不带一点感情地吩咐。
很快有兵丁抽出了腰刀,对着段琳雪的脖颈重重斩下。
血溅了刘恩恩一脸,热呼呼地合着眼泪一起往下流淌。
“还有谁不愿意去祺云谷,现在站出来,我可以赏你们一个痛快。”
那个清冷的男音,傲慢而淡然地说道。
兔纸们沉默着。
“既然没有想跟她做伴,那就好好上路。”那个男子说完,看了看地上的尸体:“丢进山谷。”
他吩咐完,队伍被狼丁们驱赶着出发了。刘恩恩浑身颤抖,被前面的人拉拽着,一步一蹒跚地往前走。穿越到此,跟她最亲近的人,就是段琳雪,小姑娘十六岁,说话轻声细语的,笑起来甜丝丝的,极是讨人喜欢,几天相处下来,刘恩恩完全把段琳雪当成自己的妹妹,这么性格随和的一个妹妹,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扭头,看到狼丁们正抬起段琳雪断成两截的尸体往山谷里丢,尸身坠落的瞬间,刘恩恩第一次体会什么叫万剑穿心。
沉默的队伍中终于有了哭声,琳雪姐,有个小姑娘这样喊,很快这哭声大了起来,为失去的伙伴,也为即将面对的苦难历程。
……
狼大将带着他的部属站在狼大司马身后:“原来王不是想要这些女孩子,而是要把这些女孩子卖到祺云谷换钱,我就说吗,王一向洁身自好,到现在连位王后也没有,怎么可能一下要这么多女孩服侍。”
他身旁的一个狼丁婉惜地摇了摇头:“这些女孩子,真是可惜了。”一边说一边用力拿袖子擦口水,留下来充军多好,要不然,烤来吃也行,这就么被押走了,他一根兔毛也没捞着,挺可惜的。
昨日为狼大将出谋划策的老狼人深思着道:“拿她们卖钱?虽说玉鳌大陆上,一向以月兔国的女人最值钱,一个可得千金,模样好的,更可值万金,但咱们王岂会将那些蝇头小利看在眼里,如此大费周张地将这些兔子抓了来,又派了最信任的大司马朗红烈,亲办此事,难道只是为了财乎?不会!小人断定,此中定是另有隐情。”
狼大将听着有理,不由连连点头:“听你一说,我也觉得似乎另有目的,你觉得,王这样是为了什么呢?”
老狼人摇头:“王心难测,属下不知。”
……
当天晚上,赶了一天路的姑娘们宿在一艘大船的底仓。
姑娘们被狼丁们赶着,急走了一天,很多人的脚上磨出了血泡。船舱里有沉闷的呼痛声和压抑的抽泣声。
“段瑾环,都是你嘴快,问那么多干吗?是你害死了段琳雪。若是你不问,段琳雪今夜还与我们在一起。”玉巧心才一喘过劲来,就向段瑾环发难。
段瑾环还在失去段琳雪的悲痛中,红着眼睛横了玉巧心一眼,没有说话。
“什么叫损人不利己?这就是了。现在你也体会到了吧?”玉巧心说着,仰着头,哈哈地笑起来:“报应啊,真是来得快。”
“闭嘴。”见玉巧心笑得疯狂,刘恩恩忍不住大喝一声。
玉巧心看了看刘恩恩一眼,不满地叫道:“闭什么嘴?凭什么她们说我就行,我说她们就不行?”
刘恩恩才没心思跟她辩驳,直接呲着牙说道:“你再敢说一句,我把你送去给琳雪妹妹作伴。”
这句话果然管用,玉巧心哼了一声,看看周围全是不善的目光,只好选择了闭嘴。
祺云谷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段琳雪听到后就立即选择了自尽?
为了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刘恩恩叹息着念叨了一声,祺云谷……
她是期望自己的低喃能唤来一些回响,这样自己就能从女孩子们的言谈中了解一些情况。
坐在她身后的,那只很“自我”的小黑兔子立时哭了出来:“那种丢人现眼的地方,谁爱去谁去,我才不要去。”
“唉,蕙儿,你说不去就能不去?别太天真了。省点力气别叨叨了,快点睡吧。”
有人这样回答。
原来这只小黑兔叫蕙儿,根据这里的草兔似乎都姓段的特点,那这只黑兔的全名应该叫段蕙儿。
初见段蕙儿时,她一直是兔子的形态,这几日她才现出人身。她的脸子长得倒是轻柔妩媚,可惜说话时眼神乱飞,损了仪容,是以称不得佳人。虽然仪容有损,但那身材,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该圆的地方圆圆滚滚,该细的地方不盈一握,就性感度与喷血度而言,绝对可傲视群兔,
那个声音让大家省点力气,莫再讨论了,但是女孩们的好奇心一旦被挑起,哪会那么容易被压下去?
“听说祺云谷里有一百家最好的妓馆。那是玉鳌大陆男人们最向往的地方,但也是所有女人最害怕的地方。”
“我原来偷听过我爹和大伯的对话,说是送去那里的女孩子,没有活过三个月的,都是被被男人们生生淫毒而死的。段琳雪是咱们国家大夫子的女儿,想来对礼义廉耻更看重些,是以选择了自尽。”
“呜,我要有琳雪姐姐的勇气就好了,我也不愿意在那种地方被男人糟蹋啊。可是我,又很怕痛。”
“怕痛可以跳江啊,咱们现在就在祺江上。”
女孩们的话题由祺云谷,转到了自杀的方法上。
“看守这么严,想跳也跳不了啊。”
“总有把咱们押上船舷的机会的,到时大家一起啊?”
想来祺云谷那个地方是女孩子的人间地狱,谈起祺云谷还哭哭啼啼的女孩子,说起死来,反而轻松了许多。
“我不要死在江上,我要死,也要把血溅到那些寻开心的男人的脸上,让他们知道咱们月兔国的女孩子,不是好惹的。”
众多悲戚声音中,一个声音咬牙切齿地说。
刘恩恩举目望去,看到一个一身黑衣的女孩子,头上戴着个金环,容长的脸,高挑的细眉下一对微挑的细长眼,长得不是绝美,但却有一种从容淡定之态。
“瑞华说的对,到时我们一起,让那些臭男人知道女子可杀不可欺。”段瑞华的这句话,很是合一向爽快的段瑾环的心思,她走到段瑞华身旁,与她两手交握,狠狠地摇了几下。
烈性子的女孩子都在说宁死不从,但更多的女孩子则沉默不语,想来,她们已经认命了,面对眼前的状况,她们只能选择随遇而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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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祺云谷
船在江上行驶了一些时日,期间又有三个女孩子或撞柱,或咬舌的自尽了。
刘恩恩她们被押下船来,眼前已经是一片百花盛开的山谷。
小溪穿流而过,榛树俯临着水面,水面倒映着苍天的蔚蓝和飘垂树叶的翠绿,小鸟在树林间穿梭,偶尔停下来,从这棵大树跳上那棵大树,唱一些凄婉的歌。
往前行,一旦进入树林,就透出依山而建的鳞次栉比披檐悬阁的小楼。这就是祺云谷,玉鳌大陆的男子们买欢的地方,这里任所有族群出入,却不归任何一族管辖,这里不认法理,只认金银。
刘恩恩望着眼前绿玉如盖的山谷,微微叹息,如果这里不是卖笑的场所,该是多么让人心情愉悦的一个所在。
她们被押进一所阔大的宅院,宅院遍植枫树,枫叶流丹,灿若朝霞,美若仙境。不远处,一泓碧水,开遍奇葩,花儿中间是亭台楼阁,一切有如仙境。
她们在宅院的前厅,被狼丁驱使着排队站好。
经过数天的关押和奔波,所有的女子都衣衫褴褛,肮脏不堪。
要能洗个热水澡就好了。
刘恩恩默默嘀咕。
“各位姑娘,这里就是你们的暂时安身之处,不要用你们愚蠢的脑袋去妄想什么逃跑,因为一定会被我的手下发现,而他们的利牙利爪,一定会把你们柔嫩的身体撕得粉碎!”
一路上,被狼丁们恭敬地称呼为大司马,那个说话不带一丝感情的男人出现了。
虽然已经见过,但上次的血腥场面,让刘恩恩没能看清他的容貌,此时他再次出现在眼前,刘恩恩狠狠地抬眼。
男子身量极高,容貌算是英俊,只是面色苍白,他的衣着讲究,银角发冠,绯红色的长衫,衣襟袖口都有滚边,外面罩着一层纱衣,腰带上系有玉扣香囊佩环,他端坐在狼丁搬来的靠山椅上,放在扶手上的拇指上带着一枚明晃晃的扳指,看着是非富即贵。
刘恩恩一直盯着他。他的说话方式让她厌烦,他的口气颐指气使,他的言词高高在上。不就是力气大了点,法术强了点么?你敢变成真身让大家看看么?哼,不就是一头长相丑陋的狼么?
这几天来,她的耳边一直回响着他冷漠的话语,“来人啊,成全了她。”
咬舌一定会死吗?
在现代人刘恩恩的心里,舌头断了如果即时救治,包扎止血,并滋以汤药,应该是不会死的。
更何况,当时围在段琳雪周围的,全是有高明法术的狼,那些狼中,应该有人会止血术的吧?只要丢个止血术过来,就可救段琳雪一命,偏他们没有那么做,而是一刀将段琳雪斩成了两半!
嫌麻烦,嫌就算治好了,眼前的女子也只是个废人,既如此,不如杀之!在它们眼中,那不是一个鲜活的生命,而只是卑贱的蝼蚁罢了。
段琳雪不是非死不可!可是眼前这个男人,用他的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用他的冷酷心肠残忍手段,将她送进了鬼门关。
她盯着他,目光又是痛恨,又是讥讽,她的目光很快被他察觉,他抬起头,向刘恩恩这边望来。
他的目光阴冷,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她自我感觉皮肤有如被蛇爬过,登时起了一层鸡皮。
但她仍是不愿收回目光。她从小到大,从未像此时这样,痛恨过一个人。
“姑娘们,我是这里的掌事,你们可以叫我齐妈妈,从今日起,你们就要听我指挥。我说往东,你们不许往西,我说往南,你们不许往北,不然,我手里的皮鞭,会让你们知道,不听话应该付出什么代价。”
一个油头粉脸的胖妈妈现现了,身后还跟着数个穿着黑衣的家丁。
“姑娘们,咱们这就走了。”在一番简短的教导后,她吆喝着姑娘们往后院去。
……
日落之前,齐掌事将姑娘或十人一组,或二十一队的,分别安置进了这所大宅的各个院落。
刘恩恩和玉巧心和另十几名姑娘一起,被安置在一处叫乘风阁的地方。
与她们一起留下的,还有十名腰悬利剑的家丁。
刚一落座,一个高大的健婢走了进来,冷冷对她们道,来拿号。
她端着的漆木盘中,整齐摆放着两行松木制的小牌,小牌的一头有红线,上面写着巳一,巳二直到巳二十的字样。
这大概是先按十天干十二地支分了院落,然后再按院落里的人数排的号码。想来她们这个乘风院,是排在地支中的巳位。
健婢身后还有四个拿着剑的家丁,姑娘们不敢怠慢,急忙上前随便拿了个牌子。
健媳见大家都拿完了,示意她们把牌子别于胸前:“从今天起,你们就没有名字,牌子上的号码,就是识别你们唯一的标记。”
刘恩恩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号码,居然是巳十三。
那岂不是死十三?
刘恩恩想起在耶稣最后的晚餐上,尤大就是第十三个到达,又想到她穿越前看得电视剧《心术》上,叫十三姨的超级女配两次中风而亡~
于是风中颤抖了。挑个号都这么不吉利!
但她一看玉巧心的号牌,立即又乐了,那家伙得的牌子,是巳十四!
死死死诶!
性格上没什么大毛病,但打小就不喜当垫底的刘恩恩童鞋瞬间平衡了。
正在寻思,健婢已然又道:“你们右手案几上的提篮里,有为你们准备的换洗的衣服,现在,你们按号码排好队,出去洗澡,脱下来的衣服,放在提篮里交给我。也不知道你们多长时间没洗澡了,一个二个的臭死人了。”
听到洗澡,姑娘们互相望了一眼。
玉巧心也正看向刘恩恩,眼神古怪。
又怎么了?洗澡是好事,怎么她们全是这副眼神?
“琼隐姐,她让我们洗澡,这可是要夺了咱们的防身法术啊,这可怎么办?”刘恩恩一回头,看到了那只叫蕙儿的小黑兔子,操,这只很自我的小黑兔子跟她玩肉夹馍啊,什么时候她一回头,她一准站在她身后。
“是啊,这可怎么是好,咱们身上的衣服,是灵力幻化而成的,就是咱们的皮毛,一旦脱去,就再也使不出任何法术,也再也恢复不了真身了。”
“不但如此,一旦失去法衣,也就是皮毛,我们会一点力气也无,只能任人摆布了。”
刘恩恩对变兔子没兴趣,法术什么的,她不知道咒语,自然也不在乎失去不失去的。但当她看到提篮里给她们准备的衣服时,登时怒了。
那哪是衣服,分明就是地球界今年流行的什么都不遮牌布条装!
这这这……她虽然比兔子们开明,但比起干露露来,她绝对是保守的,是以这布条装,她是宁死也不愿穿的。
“怎么洗?哼,穿着衣服照样能洗,顺便还把衣服洗了,一举两得呢。”刘恩恩拿着提篮,先行跨出门去,跟在后面的众兔子一喜,可不是吗,法术装脱不得,那穿着洗不就成了。
……
她们被带到一处大水池。
其他姑娘们也已经到了。
刘恩恩看到她们胸前同样别小木牌。段瑾环的丙三,段瑞华的庚十。
因为让姑娘们脱衣服,姑娘们此时挤挤挨挨地站在池边,没有一个人入水。
见刘恩恩来了,都向她打招呼:“琼隐姐。”一边说着话,一边眼神中都是求救的信息。
刘恩恩也不说话,径自走到水池边,将衣服袖子一卷,再一提裙边,扑通一声,连人带衣服,一起蹦了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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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洗白白
哇,水怎么这么凉,还以为是温泉。
刘恩恩蹦进去立即打了几个寒战,但很快她就一脸快乐的唱起歌来:“我们是干净的兔宝贝,洗刷刷洗刷刷,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岸上的姑娘们都被她逗笑了,学她的样子,穿着衣服蹦了进去。
各房带头的健妇或者健婢大声呼喝起来:“谁让你们穿衣服洗澡的?快给我脱了。”
果然让她们洗澡的目的,就是扒了她们可呼唤法术的法衣。这些可恶的恶狼,是想让她们手无缚鸡之力,无法反抗!
偏不让她们得逞。
兔子们洗的高兴,健妇们见没有办法,很快请来了齐妈妈。
齐妈妈脸上肥肉沉着,看着池内洗的高兴的姑娘们:“是谁带的头?”
健妇们立即朝刘恩恩一指:“就是她。”
“来啊,将她拉上来。”
几个健妇跳下水,将刘恩恩拉了上来。
齐妈妈盯着她的衣服看了一眼:“哟,居然是只玉兔!月宫玉乌子的后人,唯一可以修练成仙的兔族!身份好高贵啊,但可惜了,齐妈妈我这人,生来最恨血统高贵自以为是的人。今日你撞到我手里,是你倒霉。”
说着将手中的皮鞭一摆,刷地一鞭兜头打下。
“琼隐姐,快用闪避术。”
听到有人如此喊,齐妈妈嗷的嚎了一嗓子:“好啊,就让我这头白狼,来会会你这只玉兔。”
闪避术?
听其名知其义,是躲闪用的,好是好,可惜刘恩恩这个占用别人身体的冒牌货根本不会。
于是就站着任由那鞭子打过来,她不是不想躲,而是那鞭子带着一道电光,迅若惊雷,她根本就避不了。
眼看就要抽到身上,身上的衣服突然冒出点点玉光,鞭子离身体只有一毫之时,硬生生被这玉光挡了下来。
虽然鞭子没抽上身体,但刘恩恩还是被鞭子释放的灵力推倒在地,连滚了几滚,才停下来。
“琼隐,为什么不用闪避术?为什么不躲开?”段瑾环因为担心,不由大叫。
为什么不用?因为她根本就不是玉琼隐!
眼看自己穿越的身份就要暴光,电光火石间,刘恩恩已经有了主意,站起来掸掸衣服,拿出一副蛋定的苦逼相对齐妈妈道:“有什么狠招,就朝本姑娘使过来吧。所有的罪责,由我玉琼隐一人担当,如此,请妈妈不要再为难我的姐妹。”
此话一出,池中的兔纸们立时觉得,原来她是为了大伙不受罚,才不用法术,而硬要挨过这一鞭的,登时很多姑娘哭出了声:“琼隐姐!!”那后面的悲声里带出的潜台词是:你真是太太大太太伟大了!
刘恩恩强行立着,竭力不让自己呼痛。刚才被鞭子的灵力推了出去,摔得浑身骨头都造了反,只是推一下就这么厉害,幸好这衣服上有防御术,那鞭子没打到身上,不然的话,自己这身子骨,非得当场分崩离析了不可。
“很好,你很有种。看来你就是这群兔子的头领。”齐妈妈冷笑着,“你们兔族打斗的法术不成,几万年的心血,全都用在防御术上,以前就听说兔族的防御术厉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居然能挡回我的幽骨啸狼鞭!既然如此,老身就不客气了。”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把金针:“狼王法针!”
高喊一声,将手中金针朝刘恩恩激射过来:“我这可是专破防御术的家伙什儿,我倒要看看,是我们狼族的进攻术厉害,还是你们兔族防御术厉害。”
刘恩恩心里发苦,喂,这位妈妈,当然是你们狼族的法术厉害,防御术再厉害,那也是被动的,只能自保,却不能克敌制胜的好不好?若不如此,这么多兔子也不会成为你的阶下囚了!这是明摆着的道理,您就不用发彪再试了吧?
但是她的心里话却不能说。因为齐老狼的速度太快,根本没时间让她说。
金针已经到了。那针带着尖刺的压迫,逼得她已经无法呼吸。
“这是狼族之王的骨血精魂,天地万物,没什么不会被它刺破。”齐妈妈得意地说。
话音尚未落地,刘恩恩身上的衣服陡然光华大盛,那光华如破开乌云的夏阳,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与金针的光芒抵在一处,蜇得人眼目酸痛,很多人急忙扭开头去。
随着嗤嗤嗤几声轻响,刘恩恩哇地吐出一口鲜血,那金针也在离衣服一寸处,直落尘埃。
“百闻不如一见,兔族的防御术,果然高明,朗某佩服。”有个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一袭绯袍很快出现在众人眼前,苍白的面色,傲慢的眉目,是他,狼族的大司马朗红烈大人。
“既然不愿意在这儿脱衣服,那就不脱吧。齐妈妈,从今天起,不用强行让她们换衣。”
大司马吩咐下来,齐妈妈蔫敢不听?急忙恭身,答了声是。
池中众姑娘感激地望着刘恩恩,这一仗,她们居然打胜了。
刘恩恩抬头看那位大司马,心里隐隐有一丝忧虑。
狼族把她们押至祺云谷,不就是让她们卖笑吗?卖笑哪有不脱衣服的?现在他如此轻易地答应了不让她们脱下法衣的请求,绝不会是大发慈悲,而应该是想好了其他超级变态的大招对付她们。
可惜姑娘们却不知道这后面的隐忧,洗完澡回去的路上,大家都高兴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这下好了,不用脱法衣了。”
“脱不下咱们的法衣,那些臭男人就奈何不得咱们。”
“是啊是啊,这次多亏琼隐姐为大家力争啊。”
兴奋议论的人群中,只有刘恩恩、段瑾环和段瑞华几个人面色凝重,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哼,还高兴呢,这件事是福是祸,还说不清呢,那位大司马哪有这么好应付?他一定是在想更恶毒的主意折磨咱们。”
玉巧心虽然蛮横无理,但没想到还有点脑子。
“玉巧心,你又胡说,你就别嫉妒琼隐姐,用这些由头来吓唬大家了!咱们才不听你的。”
众姑娘一声哄笑,各回各院去了。
玉巧心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跺跺脚道:“好心当成驴肝肺,有你们哭爹喊妈的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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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脱衣会
姑娘们有了干净的床铺,又痛痛快快地洗了澡,很快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健婢为刘恩恩她们端来上好的早餐――一大盘青草!
乘风院的姑娘们看到青草具是两眼冒光。她们用法术不吃不喝地撑了这么多天,早就饿了,这会儿见了诱人美食,一个二个立时食指大动。
大家欢喜就餐,唯一苦恼的就是刘恩恩,她从小到大,连青菜都不爱吃,更别说青草了。这东西是种在地上,美化环境顺便养育蚯蚓的,不是用来吃的好不好?
见她不动,段蕙儿将一把青草塞入她手中:“快吃啊,不吃就没了。”
刘恩恩真想出门左转,而后撞墙。
长了一身毛,身份准妓女,这些状况已经很悲催了,苍天啊,大地啊,就不要再逼她吃草了,否则她要暴走了。
刘恩恩把段蕙儿递过来的草推回去了:“我没胃口,想去躺一会儿。”
她命苦啊,穿越到此,一直在饿肚子,好不容易有口吃的,居然还是草。
她只能郁闷地躲到卧房划圈圈诅咒去了。
……
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狼人们一直“尽心竭力”或者该叫狼子野心地照顾着这群兔子,把她们从惶恐的面色和营养不良中解救出来,一个二个变得娇艳欲滴。
被推上刑场的那日,该来到了吧?
被饲养的越久,刘恩恩的心情反而越来越慌张。
……
不知到这里时兴何种历法,刘恩恩以古老的墙上划横道法来计算天数,在她们被押来祺云谷三十天后,那个健婢叫她们按胸口的号牌排好队,押解出了这所宅院。
刘恩恩一边随大家往外走,一边在心里叫苦,那位大司马的变态游戏这就是开服了吧?只是不知道他定下了什么规则?她们又能不能还有幸运过关斩将,灭掉这个大boss?
刚出宅子往前走不远,眼前陡然开阔,她们已经来到一处广场。
广场的前方搭着台子,下面摆满座位,安然就座或正在往来行走的,有化成人形的老少爷们,农渔官商,亦有大蛇、秃鹫、豹子、犀牛。
有身份的或者来得早的,就坐着,后面没座位的,就站着,再往后连站的地儿都没了,就攀在石头上或者爬在树上,总之这会儿谁要丢个石头下来,一准有一石三中的准头。
乱嚷嚷,闹哄哄的,足有万人之多。
好一番人与动物和平共处的美好景象。
刘恩恩第一次见着此种情形,就像来到了魔幻电影里,难免睁大眼睛,饱看一番,但很快她发现如此和谐场景中,有一个很不和谐的条幅,挂在广场中央矗立台子的正上方,那条幅上只写了三个字就让刘恩恩有吐血的冲动。
那三个字是:脱衣会!
尼玛!动物就是动物,把这么不和谐的字眼,如此招摇地、赤果果地挂着!这一比较,还是讲文明讲礼貌外加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地球大家庭好。
既然标明了叫脱衣会,那一定是为了将小兔子们扒光而开得大会了,这么尖端的大会,一定出自非常人之手。
刘恩恩举目仔细搜寻,很快看到一袭绯衣,立于台子的一角的朗红烈,他此时正跟一个狼丁低声耳语着什么,转而一只野猪走过,又跟野猪交谈了一会儿。
果然就是这大司马,这脱衣会的名头,定是他想出的折磨她们的恶招。
只是不知道要怎么个脱法?
很快刘恩恩就知道了。此时齐妈妈见人已都带到,就抬着胖腿上了台子:“八方来的大爷们,一路辛苦,老身这厢有礼。老身是钦景阆苑的白狼齐妈妈,也是一干兔族姑娘的管事。今日各位前来,想必是已经知道我钦景阆苑举办此次脱衣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各位大爷尽兴地找乐子。
“这兔族姑娘美貌,想必各位早已知道,兔族姑娘的衣服上有防御术,每一位姑娘所用的防御术的法门,尽皆不同,除非本人愿意,旁人难以脱去,这些想来各位也有所耳闻。但这衣服说是难脱,也非绝对。据老身这么多年在祺云谷的经验看来,这脱衣啊,有个关键啊,就是要看脱衣人的法术是否高强。”
“俗语说的好,易折的花不香,易采的果不甜。这姑娘太易到手,反而没有兴味,是以今日这大会,不仅是给各位爷尝鲜机会,也是让各位爷施展法术,风流榜上留美名的机会。”
“一会儿姑娘会以十人一组带上台来,哪位爷想要尝鲜,就请到台前交千两金子,而后就可动用法术,为姑娘宽衣,宽下衣来,这姑娘就是您的,从此生死杀伐,与我钦景阆苑无关,但如是您的法术没斗过姑娘们身上的防御术,这金子恕老身就不退还了。还请您暂退一边,看别人替姑娘宽衣,老身说过了,每个姑娘防御术法门,都是不一样的,如果您失了一次手,也别着慌,您再等等,有合乎眼缘的,欢迎您再上台一试身手,不过这金子嘛,您就得另行交过了,兴许这次,这姑娘就是您的。”
齐妈妈的话讲完了,底下一阵虎啸狼嚎,鹰鸣牛哞~
早在一月前,祺云谷钦景阆苑发出风流帖,遍邀天下兽人齐聚祺云谷为兔族姑娘们宽衣,是为玉鳌大陆一件美谈。
玉鳌大陆之上,兔族姑娘最为美貌,引其他兽群垂涎,兔族男子孱弱,无法保护族群,是以数万年间,被抢走的兔族姑娘不计其数,这些姑娘成为其他种族的亵玩之物,饱受屈辱而死,兔族也一直在如此屈辱中生活,五百年前,兔族首领玉墨石,在地下开辟月兔城,率族众躲入地下,一时间玉鳌大陆之上,兔族姑娘绝迹,失去这些美丽的可人儿,各族以风流自诩的色兽很是引以为憾。数百年来,好色之兽从未放弃过对兔族的找寻,此次天降良机于狼族,居然让他们在一个无意机会,找到了月兔国的所在,并举兵攻入……
听说狼人找到了月兔国,并将兔族女孩搜刮一净,各族纷纷骂娘,便宜这些狼崽子了。谁知在关押一阵后,狼王居然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将这些姑娘押至祺云谷!公开售卖!
色兽们听闻此消息一个二个喜笑颜开,狼王英明,知道坏事不能做尽,好事不能全享!他自己吃肉,也要让其他族群喝点汤。于是对狼族怒火顿消,背了金子银子早早来到祺云谷,排着队的来见传说中的兔族美娇娘,各个都信自己运气绝好,定会弄回一只,风光乡里。
脱衣会!是色兽们的欢场,兔纸们的刑房!
色兽们欢呼高叫的时候,众兔子们则傻了眼。这众目睽睽之下,被男人们强扒衣服做耍子,是个女人都受不了。
但受不了又能怎样?
强者倍受尊崇,弱者任人欺压,玉鳌大陆的生存规则就是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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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白看不给看
第一队带着甲字牌的姑娘很快被押上了台。
往那里一站,各个娇嫩纤弱,我见犹怜,比起其他兽族的美女来,肌肤明显更白,眉目较为清秀婉约,骨架也娇小身段窈窕,槛外花低瑞露浓,月眉云髻一面春,看得底下一众兽男血脉贲张。
一只山猫抢先站出来,交了千两黄金后,对着一个穿蓝衣的姑娘发起了攻击。
山猫先用火符,一招火烧莲台,空中立时起了一朵火莲,围着蓝衣姑娘滴溜溜直转,看看就要烧着衣服,那衣服却自然淌出一片水泽,湿汪汪的,令那火舌不能近前。
山猫一看如此,就又换了木系法术,高喊一声“狂蔓千枝”,手中剑光一闪,千万条藤蔓自地底伸出,挥舞如数千条章鱼之手,紧紧将那姑娘箍在当中,千条枝蔓撕扯着姑娘的衣服,那衣服收裹一处,如凭空生出的第二层肌肤,紧贴于姑娘身躯,枝蔓左右撕扯,并未能将姑娘的衣服扒下来。
见是如此,底下观战的众兽开始议论:“这山九皋当年曾力战虎族六盗,也是个厉害人物,没想到却拿不下一个兔族的小姑娘,兔族的防御术,果然名不虚传。”
“拿不下只是暂时的,照我看,这小娘子法衣上所附的防御术虽然高明,可惜法衣却非宝器,是以久斗下去,山九皋必胜无疑。”
“莫要嚷嚷,快看他到底是哪些扒下那小娘子衣物的,等会儿我等上台之时,也好省些力气。”
众兽怀着取经的心态,复又往台上看,因是齐妈妈提醒过,每件法衣有不同的法门,是以像山九皋这种久经沙场的老鸟,自是知道只要找到克制防御术的法门,防御术就会迎刃而解,是以他发动攻击时,一直在变换不同法术,此时又用起了风咒,黑风卷着狂沙,旋转而来,很快将姑娘的衣衫吹起,随着那姑娘的一声惨叫,蓝色的衣裙已然脱离身体,飘摇落地。
正在众人睁大眼,要一赏美色的时候,台前突然垂下一块轻纱,有如清晨林间的白雾,将一切景象虚虚隔开。
隐约间,可见姑娘玲珑袅娜身体,只是隔着那层雾,让人只能看个大概。
看不清,偏又如此诱人神魂。
众色兽大怒,立即抛出香蕉鸡蛋砸场:“狼族的小人,爷正看到关键处你们用障眼法,这算什么!”
算什么?刘恩恩摇头,算高明的营销手段喽。看来那个狼族大司马深谙营销之道,知道女人是雾里看花最诱人,是以才在关键时候放下障眼法,想看清花开的模样,想闻到甜糯的花香,那就把金子银子掏出来,亲自上台来看。那些没钱想免费一观的,对不起,恕大爷不招待。
好个尖酸计较的小人!
眼见兽人们哄叫,很快齐妈妈又站出来了:“各位大爷休要恼怒,想看花乡美景还不容易,只要交千两黄金,什么看不到?如果想多看,那就多交几回黄金就好。”
果然一切都是为钱,低俗大门朝钱开,有礼没钱莫进来。
齐妈妈话音刚落,台前的白雾已然散了,那山猫抱了一只哭哭啼啼的兔子出来。众人见兔族的防御术传的神乎其神,但破解却如此容易,不由发一声喊,都往台前挤过来,急着交金子,换美色。
刘恩恩的牌号比较靠后,是以站在后边,看到前边的情景,惊出一身冷汗,此时恰大司马踱过来,刘恩恩忍耐不住对此男的愤恨,不由暗啐了一口道,畜生!
她声音极小,离那人又远,没想以狼耳极尖,很快大司马回头看她一眼,慢慢踱到她身边,冷然一笑道:“说得不错,我们都是畜生,就算能化为人形,可说到底不过是畜生。所以我等不用自缚于人类的礼义廉耻。呆会上台时,姑娘切莫模仿人类做那小女儿忸怩之态,大方些,为这些姑娘做好表率。越是早些接受这一切,越是能够存活下来。”
说罢微一致意,转身去了。
尼……那全家的!
把无耻的话讲的如此天经地义,她可以骂人吗?此时把全天下最恶毒的字眼借给她,都消不掉她心头的怒火。
刘恩恩瞪着那人,双眼都快瞪出血来。
就在此时,耳畔传来一阵惊呼。
出什么事了?
刘恩恩抬头上望。
看到台上已经进行到了丙组,此时一头豹子正在对佩有丙三号牌的段瑾环,发动攻击。
这头豹子显见是比前面上台的野兽都厉害,暴瀑术、冰山术、筑墙术、破路术、城头火术、海中金术,流水介地使出来,段瑾环并未像上个姑娘那样,直直站着等人施放法术,她一直在积极抵抗,只可惜她的冰剑,连同为兔子的玉巧心都打不过,又如何能打得法术高明的豹子?
但就算打不过,豹子也奈她不何,因为豹子的法术一挨上她的身体,就自动消于无形。
看来驻与她身上的防御术,也是相当高明。
豹子还在不断变幻攻击的法门,试图拿下段瑾环,它每使一次法术,段瑾环身上的法衣就会破损几分。
跟刘恩恩一组的玉巧心冷哼道:“段瑾环的爹倒是老实人,平日里闷声不吭的,还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卖鞋老汉,没想到种在自己女儿身上防御术,却如此高明。咱们平日可走了眼,小看那老儿了。不过草兔就是草兔,身上着的是草衣,不像你我,天生着的就是玉衣,玉衣是天界灵宝,如此加上防御术,才能保我等永不受他人涂毒。段瑾环可就无有如此幸运了,身上防御术再厉害,草衣属性不行,再打下云也只是垂死挣扎而已,她的法衣已经破了,撑不了多少时候了。”
经她这一解说,刘恩恩仔细往场内看,果然段瑾环遭遇攻击时,法衣的防御状态,与她那日被齐妈妈攻击时不同,她那日每次防御,法衣都会放出光华,段瑾环的法衣却是一丝光华也无。
原来玉兔与草兔的分别不止是能不能修成仙,还在于所着的法衣天生属性就不尽相同。
在豹子又使出一招举火撩天后,段瑾环身上的法衣终于不耐攻击的碎掉了。
底下那些无良的野兽们欢呼一声,正想着豹子拿下这小妞可费了不少灵力,回去只怕要狠狠折磨这小妞了。
谁知就是衣衫碎裂的瞬间,一道玉色光华,突然自段瑾环的身体周遭绽放而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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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又一只
豹子正在伸手,想把段瑾环抱起,手臂登时被这道光华弹了回来,收势不住,他自己也险些跌倒。
这只豹子法术高明,反应也是极快,一跌之下立即仰身一翻,复又跳起,挥手就是一个天引绝雷。
那是雷电术,段瑾环的身遭立时狂风挟着闪电直击下来,随着聚起的乌云中发出接连的隆隆巨响,游龙惊走,天幕裂开一道狭长的裂口,自裂口中探出巨塔一般的雷神,手持雷锥,对着段瑾环狠命击打而下,轰隆!震耳欲聋的雷声中,一道大树般粗细的闪电劈打在段瑾环的身上……
这一法术是豹子的绝学,非是一般法术,而是会直接要人命的狠辣招式,立于台子一旁的齐老狼急喝了一声:“勿伤兔命!”
可惜她喊晚了,闪电过后,灰尘四溢,众人眼前,被炸开的焦木碎屑乱飞。
“哟,雷公豹怒了,这招可使过了。”
“妈的你个雷公豹,搞什么东西,弄了老子一脸灰!”
“可惜那姑娘了,长得倒是极出色的。”
众人议论着,等尘埃落地再往台上看时,雷公豹将台子炸出了一个大洞,但是立于洞边的段瑾环,居然毫发未损。
可能被雷公豹的法术吓到了,她目光呆呆的,她身上的衣服,正发散着和那日刘恩恩对抗齐妈妈金针时一样的金色的炽光。
这是玉衣防御时不二法则,第一级防御只会发散玉色的光华,如是攻击太猛,防御自动升级,就会闪出灼眼的金光。
“玉兔,这是只玉兔!”场下有很多人叫嚷起来。
“不可能,一只卑贱的草兔,怎么可能变成玉兔?”随着众人的叫嚷,玉巧心也尖声叫起来。
刘恩恩斜了她一眼,怎么可能?现在不是可能的问题,是既成事实的问题,段瑾环身上光华流转,那头豹子根本近身不得,那不是玉衣,又是什么?
“他爹明明只是个臭卖鞋的!千百年来,兔族只有三家姓玉,除了这三家,怎么可能还有其他有玉衣的姑娘?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一定是!”死对头居然也是高等阶的玉兔!玉巧心显然不愿意相信这一结果,一直尖叫不停。
刘恩恩本不想理她,无奈耳朵都快被她吵聋了,只好扭头对她说道:“男子只要风流,什么都有可能。瑾环也许本就是咱们玉姓,只是她爹没有给她身份而已。”
玉兔是天生的仙族,在月兔国,他们是贵族,自古贵族因为吃饱了没事撑的,滥事比老百姓多很多,大明湖畔的夏紫薇就告诉我们,没有私生女的古代言情小说,不是好的魔幻大片。不想写私生女的写手,不是好的人事管理人才。
所以私生女就这么理所应当地本书出现了,刘恩恩也坦率而直白地把私生女原理讲给玉巧心听了。
玉巧心愣了一会儿,突然一指刘恩恩:“事情都成了这个样子,你怎么还这么镇定?这么快就说她是咱们玉姓,莫不是她是你妹子,她是你爹的私生女?”
正常的一句话,都能引出这人的一盆脏水,这个玉巧心,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讨人喜欢的地方。刘恩恩一皱眉:“要是我爹做下的事,我就不做声了。”此话有所指,指的是什么,傻子都听得明白。果然大声叫嚷着的玉巧心立即住了嘴。
看玉巧心狐疑,刘恩恩高深莫测地一笑,袖着手不再理她。
玉巧心想反驳什么,张了几次嘴,最终却没问出来,只鼓着嘴去一旁琢磨到底谁爹更风流,谁又是多姊妹面相,需要在被辱之前认一个妹纸,这个深奥又深刻的问题去了。
刘恩恩松一口气,没人在耳边尖叫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解决了这边,刘恩恩把注意力转到了台上。
在段瑾环身上的法衣变成玉衣后,豹子拼尽法术,也没能将她拿下。
豹子最后累得口吐白沫,被狼丁们抬了下去。
玉衣的防御能力,看来的确是大大高于草衣的。
等丙组一组的姑娘都被挑完了,段瑾环依然立于台上,其间有几个垂涎她超凡脱俗的美貌的,曾经上台一试,但都未能成功将她身上的玉衣脱下。
齐妈妈此时走上台来,大声道:“适才出了意外的状况,诸位也都看到了,这草兔之中,突然露了只玉兔出来,玉兔是什么?那可是月宫中,常侍嫦娥身旁的玉乌子大人的后裔,是仙品,而非你我这等踏不上仙阶的俗物。既非俗物,如是以凡品等同对待,是罪过,也是对玉乌子她老人家的不敬。是以这下面若再有想挑战这位玉兔姑娘、或者其他玉兔姑娘的,需多拿点诚意出来才行。草兔们千两金一次挑战机会,玉兔们,十万两金一次挑战机会。”
这齐妈妈奸滑,见玉兔奇货可居,她立即坐地起价,亏她还能把玉乌子大人抬出来,将理由讲得这样冠冕堂皇。
底下的众兽不满意规则变更,尽皆吼叫起来。
面对众人的不满,齐妈妈肥肉不颤,肿眼不惊,只是将手一叉,扬着脸说道:“姑娘们的价钱由我们这些鸨儿定,祺云谷的规矩一向就是如此。客官如不满,可以不嫖。是以你等若是不满意,不找这玉兔子挑战就是了。何苦叫嚷跳骂?凡是接到风流帖的,哪个不是有身份的有头脸的,这会儿子在我一个老婆子面前叫叫嚷嚷,算是哪门子的本事?倒没由来的失了气度,让我这没见过世面的老太婆笑话。”
齐老狼先是拿出祺云谷的规矩砸一众人等,然后又送顶高帽,说这些兽是有身份的,让他们不可自毁身份。
她这通话讲的高明,登时把众兽噎得哑口无言。且,众兽也注意到了,这山谷周围,站满了狼丁,个个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他们明显处于不利地位。
玉兔才有几只啊?先前听说共有两只,加上现在又冒出来的一只,一共三只!物以稀为贵,大伙的心理都是一样的,稀罕这少数的几只,是以也怪不得人家坐地起价。
且适才那只兔子的衣服有多难脱,他们也是看到得了。他们心中将自己的法术与那雷公豹相较了一下,倒不敢肯定自己就比雷公豹厉害。是以这玉兔,是看得着摸不着的水中之月镜中之花,既是摸不着,他们倒犯不着为了规则的变更跟狼人做对。
衡量局势以及利弊,把一切想明白了,兽人们恢复了安静,又按着秩序,交钱,上台,扒兔子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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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虎族
没人挑战的段瑾环重又被押了回来。
众兔子看她的目光,与先前大有不同,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不能置信的,也有感慨万千的。
“平时倒挺会装的,一直以为她跟咱们一样呢。”有个低低的声音如此说。
“是啊是啊,人不可貌相哟。”另一个声音附和。
段瑾环自己也是愣愣的。因为都是玉兔,狼丁就将她和玉巧心、刘恩恩放在了一处。
她不说话,刘恩恩也不说话,过了良久,段瑾环见刘恩恩一直盯着她看,她双眼突然流下泪来:“草衣破掉的瞬间,我正想回手给自己一剑自戕,但是没想到,我的草衣底下,居然还有玉衣……我,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不是有意隐瞒身份的,当时玉衣如果防御的慢一点,我已经死了,琼隐,你相信我吧?不,是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有虚言,让我受千夫践踏而死。”
她虽然流着泪,但语音还是一如往日的坚强,讲到最后,她的目光从最初的慌张,恢复了往日的强硬。说话也渐有力度。
那目光那表情,倒似是不相信她不行。
刘恩恩看着她,对她点了点头。不管段瑾环说不说这段话,她都会相信她。因为她相信与不相信,对现在她们所处的危境,都没有任何帮助。
既然不知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何不对彼此宽容些呢?
更何况,段瑾环发了那样一个毒誓,她平日又是那样一个心思直爽的人,是以刘恩恩对她,选择相信。
刘恩恩笑了笑,伸出手去,交到了段瑾环的手上:“我们兔族,永远都是一家人,我们兔族的姑娘,永远都是好姐妹。”
段瑾环感激的眼圈红了红,但她很快挤出一个笑脸,将手与刘恩恩的紧紧握在一处。
……
场上此时已经进行到了庚组,意外状况再次出现,在一只野猪上台挑战段瑞华时,适才段瑾环与雷山貌相对峙的一幕再次重演,段瑞华,居然也是一只玉兔。
而接下来,这种情况一再上演,天干十组进行完成时,居然出现了七只玉兔。
台上台下尽皆大哗。
玉兔极为稀少,如果一只搞错了,兴许是哪只老玉兔子不甘寂寞,在外面养了二奶,现在居然一连出现了七只!加上本来已有的二只,就是九只,这还只是女孩子,如果加上男孩子,还不知有多少。这只老兔子再风流,在短短的几年时间生出这么多孩子,这精力体力,也实在太惊人了吧?
更何况,玉兔血性珍贵,不能受一点杂质的污染。玉兔如与草兔交合,生下的只能是草兔。也就是说,这只风流的老兔子,不但要有精力体力,还要找到与他风流相当的数只玉兔二奶与之相配。
玉兔高贵,既然生为玉兔,又怎么可能甘愿伏低做小,做那风流老兔的外室?且,又如何甘愿让自己的女儿放弃贵族身份,外披草衣,当那下贱的草民?
一切着实解释不通。
刘恩恩一直密切关注着场内的变动。
眼珠随着越来越多玉兔的出现,骨碌碌地转个不停。
她隐约想到,朗红烈开这个脱衣大会,不止是要钱那么简单,他似乎有别的目的,且这个目的,就是冲着她们这些玉兔来的,他大抵就是为了找出隐身为草兔的玉兔,才如此大费周张的。但究竟为什么要找出这些隐藏的玉兔,玉兔为什么要把隐瞒身份,装做草兔,朗红烈找到她们又要做些什么,她却一时琢磨不透。
……
那脱衣大会闹哄哄地直开了三日方才收场。
在接下来的两日,又有六只披着草衣的玉兔被揪出。
加上先前就有的二只,以及第一天就被发现的七只,兔族中玉兔的数量,增加到了十五只。
夕阳如血,在最后一只草兔被一只蜥蜴人用一招乱木绞杀,将外衣扒下后,草兔姑娘们已经被群兽瓜分干净,此时此刻的台上只剩下十五玉兔。
群兽们无可奈何但又不甘心地望着这十五只玉兔流口水。
脱衣大会第一日,有心问鼎玉兔的几只野兽,都在玉衣浑然天成的防御下狼狈败北,这些人花了大把的钱财,却落得颜面扫地,人财两空,有了前车之鉴,兽人们只好收起色魔之心,在玉兔面前畏足不前,是以第二日只有两人,小心翼翼地上前挑战玉兔,未获成功后,到了第三日,就再也没人敢上前了。
如此一来,玉兔们在这场脱衣大会中,全部得以保全。
刘恩恩她们带着劫后余生的心情,在台上站成一排,齐妈妈满面红光地走上来,高声问道,“还有没有哪位大爷欲对玉兔姑娘进行挑战?”连问几声,一直无人回应,齐妈妈拍着两只大胖手高叫道:“既如此,老身宣布,祺云谷脱衣大会圆满结束。”
见没热闹看了,也没草兔可分了,兽人们哄地一声作鸟兽散。
刘恩恩一回头,朗红烈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她们面前,对着站在她们身后维持秩序的狼丁道:“快将玉兔们押上车。我们这就乘乱杀出去。”
朗红烈经过刘恩恩身旁,她在他傲慢的脸上看到一丝惊慌,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让这位一脸狂妄的司马大人失了气度?
对那一丝惊慌,刘恩恩还想凝神细看,几个狼丁已经走上前来,将她拎起……
对,不是抱,不是拖,而是拎。
这几个狼人极其高壮,像铁塔一样,拎兔族的姑娘就像拎小鸡子,狼人们健步如飞,将姑娘们拎到台子后面,那里停着几辆包着甲胄的战车,狼人将姑娘往战车里一塞,快马加鞭,混在正往谷外而去的兽流中,急急行驶。
眼看就要到谷口,坐在战车上的刘恩恩已经看到了停在祺江上的大船。就在此时,祺峰半山腰处传来一声嘶吼,随着吼声,几十条光弹自地底、石缝、树冠、祺江中蹿出,如流星般扑向玉兔们坐的战车。
“是虎族,他们不是全都到白漠之中开拓疆土了吗?这次祺云谷的风流帖,听说也曾下给了虎族的风流才子古啸天和一众常来祺云谷的虎族坐上宾,但他们一个都没出现,这会儿大会都结束了,他们还来这里干什么?”兽人们此时都拥在谷口。山猫山九皋惊叫了一声说道。
朗红烈负着手,也正仰着头看那光弹。他身旁,狼大将和白狼齐妈妈,带着一众狼丁垂手站着着,朗红烈摇着头:“白漠离这里十万里之遥,他们居然赶到了!我本不欲战,此时却是非战不可了。”
“属下愿与大人一同迎敌。”众狼丁齐声答道。
“你们看到是谁领头吗?”朗红烈问。
“据派出的探子回话,是古峰、古蝶兄妹俩。”白狼答道。
“嗯,赤虎族精于进击与搏杀,倒不长于长途跋涉,这其中的确他二人脚程最快,这二人不难对付,应该只是先锋,为阻我等登船而来,后面应还有主将……齐妈妈带人先走。剩下人跟着我……”
“速战速决!”朗红烈说着,迎着金光拨起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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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狼虎争
刘恩恩她们仰头,正看到朗红烈像是被一根线牵着,飘摇而上,升至正空,朗红烈掌中忽尔祭出一柄长剑。
剑身乌黑,似有流烟萦绕。细细看去,才发现那不是实质之剑,而是一柄由黑象牙白之气聚成的云雾之剑。
长剑在空中一旋,天空中艳阳陡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乌云,乌云中隐隐可听见凄厉的狼嚎。
狼嚎刺耳,越来越大,浓云遮天蔽日,卷起股股黑烟,黑烟之中,数百只狼头或隐或现,或沉或浮……
“哟,朗大人的平生绝学狼衍阵法!虎族与狼族这是要干什么?”正在往祺江边上退却的兽人认出了朗红烈的法术,不由大惊失色。
“都这会儿了,你还看不出他们要干什么?虎族在寻狼族的晦气,大概是想把那几个玉兔美人抢到手,这下把朗红烈惹毛了,要把虎族杀干灭净啊。”见有人问,立即有人如此答道。
“狼衍阵大法,见神杀神,见佛弑佛,不会把我等也卷进去吧?”
“所以说,快拿出千里甲马来跑路啊。”
见这里要开战,众兽人再不是适才悠哉闲哉的模样,一个个起飞剑的起飞剑,祭甲马的祭甲马,各出法术,逃命去了。
狼嚎大作的同时,山林亦有虓怒震地,随着啸声,万道光芒直冲狼衍大阵而去,两道身影随着那金光,在空中与朗红烈绞在一处,金光亦与黑烟在空中碰撞,搏杀在一处,光芒集成一束,有如光柱,黑烟亦集成一股,有如龙卷风,相互撕扯撞击,三道身影穿梭其中,上下翻飞,闪电一般裂空,每次撞击,都折出耀眼的光晕。
忽尔风云瞬停,朗红烈的身影浮在空中,而那两道与他较量的金光陡然失去了踪影,就在朗红烈找寻间,急光乍现,将朗红烈所立之处轰了个四散,等黑云散尽,朗红烈却已不见。转眼,他出现在两道金光之后,手臂一抬,将剑横于胸前,更多的黑云向那里汇集,他面目紫黑,手中之剑也是越发巨大,有如长棍,他凝着力,突然将剑一送,就在此时,不知何时升至空中的狼大将正好将狼牙棒擎到了黑云的漩涡之位,“狼戢万戈!”狼大将大喊,狼牙棒迸散,数万只狼在黑风里奔腾着,夹杂着数万只黑色的长矛向着金光而去,狼嚎之间那长矛和着风声亦是嗡嗡作响。
与朗红烈缠斗的金光以及空中更多与黑烟搏杀着的金光见此,纷纷四散逃开。来如光,去如电,只是眨眼就消失在天际。朗红烈两眼一眯,看准一道金光,剑展之间,已经有无数黑云聚集,他一挥剑,纵身直掠,向着一道金光直追而去,那金光回身,数道光云打来,朗红烈格剑挡去,空中再起一团浓云,将金光罩得不见,等浓云裂开,一彪鲜血狂喷而下,紧接着,一颗虎头掉落云宵,云中传来一声女子的悲鸣,金光自乌云上空直裂而出,朗红烈举剑过头,向上一纵,再次缠上另一道金光,等乌云散去,空中落下细碎的尸块,有如下了一场尸雨。
朗红烈挺立于乌云之顶,擎着剑,在血雨纷飞中绯袍猎猎飞舞。
一场仗,打得天上人间具是粘稠的腥风血雨。
刘恩恩哪里见过如此阵仗?朗红烈,他不是狼,他是地狱的噬魂厉鬼,是以肉与血为快的魔头!明明吓得浑身颤抖,偏又张大了眼睛,仰着头,不敢去看偏又看了个完完全全。
这样仰着头,直到血滴与碎尸块砸了一脸,才低下头去,强压着恶心与惊惧,去找东西擦拭身体。
经此一役,车上的姑娘们,有的傻傻的站着,吓的没了魂,有人抱着头缩在车厢一角,低声念叨着,不要,不要。有的则静静的看着,冷笑着作壁上观,直到到了码头,下了战车,才有一个姑娘低声道:“怪不得我们兔族只能躲于地底,我们的那些法术与狼族、虎族比较起来,简直不值一哂。”
刘恩恩转过头去,看到说话的是段瑾环。
“是啊,兔族何时也能像狼族虎族一样这般强大就好了。”段瑞华也有所感慨的回答。
段瑞华金环束发,黑衣飘飘,段瑾环绿衣如碧,玉簪斜挽,两人的神色较之众女,显见是平静的多。两人的衣服也未像众女般,被血渍污得一塌糊涂,而是如未杀戮前那般整齐干净。
刘恩恩看了她俩一眼,若有所思,但却未发一言,进到船舱之内坐了下去,来时挤的满满的船舱,此时空空落落的,只剩她们十几人,想到那些相处时日不长的姐妹,想到她们将要面临的被屈辱的命运,想到自己未卜的前途,想到朗红烈神一般让人只能膜拜,却无法匹敌的法术,刘恩恩神色黯然。
大船很快开动。
这次他们并未像上次一样沿祺江而行,而是在溯流下行不久后,就在祺江与狄水的交汇处,转向狄水,扯起风帆,一路向狼族建立的王国首都,上曳城而去。
……
入夜,江上明月升起,船行在江流中,前方不远处就是峡口,四周山壁渐渐陡峭,水流急转。
站于船头警戒的狼丁,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注视着前方峡口,听到呼吸声,一回头,看到他们的司马大人朗红烈,不知何时已悄然站至他身旁,他恭敬叫了一声司马大人。朗红烈面色严整,“今夜只怕会不大太平,你们要小心些。”
狼丁应了一声是。又传话给桅头放哨的狼丁,让他小心瞭望。
桅头的哨兵应一声,夜里行船本就容易驶偏,峡口地带陡险水流更急,过峡的时候不小心擦过山壁的情况常有。朗大人不放心,也是对的。
狼丁们把船小心驶进了峡谷,前方是一个转弯,风声大涨,甲板上干活的狼丁抓牢了手边的桅杆和绳索,一个浪拍打过来,桅头上的狼丁突然叫了一声:“水里有东西。”大伙一惊,正在细问到底是什么,忽听得水中一声呼哨,船身便猛地一摇晃,而后一排水墙直直砸下来,水中一个清和的声音慢腾腾地道:“排山倒海。”
声音慢,但水势却极快,一声巨响就拍下来,船被水墙一推,立即侧倒,撞向山壁。
甲板上的狼丁一时间不知所措,但他们具是训练有素的狼丁,在一愣之后,很快各出兵刃,一手抓着船舷或者绳索,一手擎着兵器,在被巨浪掀得快要直直立起的船上紧张待命。船夫与舵手更是拼死下帆的下帆,把舵的把舵,极力想把船调整过来。
又一声呼哨传来,一支水箭从水中射出,把舵的狼丁躲闪不及,被钉死在甲板上。很快,更多水箭自水中嗖嗖射出,水珠、血光在船舷乱纷纷地炸开。
失去了舵手,船身撞上了山壁,剧烈的摇晃,让不少在船上跑的人都栽了跟头,有一两个靠近船沿的直接落入水中,惊叫声此起彼伏地在船上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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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龙龙龙
变故起的太快,朗红烈虽有预备,但也是一惊,很快他升至空中,开了狼眼到水中探视,看到一条白色的巨龙,正在水底蜿蜒游走,在他身边,还有水族的鲛人,御水为箭,向船上飞射。
船上,狼大将把狼牙棒挥出一团光晕,射来的水箭,触到光晕即化为水,掉落下来,再没了将人洞穿的威力。齐妈妈站于狼大将后,手中金针万针齐发,江中登时传来鲛人的号叫。
“就凭几个鲛人,就想打败狼族的大军?哼,真是妄想。”齐妈妈一句极有胆色的话,让奔跑呼号的狼丁镇定下来,很快也弯弓搭箭,就此与水中的鲛人对射起来。
“不好了,船底漏了,右底舱裂了个大缝,正在进水。”有个守卫底舱的狼丁上来报道。
齐妈妈与狼大将对望一眼,抬头,朗红烈静立于空中,目光灼灼,盯着水面,水底,那条龙盘起身体,仰着一颗巨大的龙头,也正盯着空中的朗红烈。
他不动,它亦不敢动。他们中只要一个一动,那就是生死相搏,他们都是高手,都在等对方松懈的时机。
此时,朗红烈是万万不能被打扰的。
“谁的木系法术精通些,这就下去,先将船舱里的玉兔押出,再行修补。”火烧眉毛,齐妈妈只能越权行令。
几个狼丁立即应一声去了。
“龙族不是失了法石,灵力不继,已经无法现出真身,也无法使用法术了吗?怎么又在狄水现身?且,一现身就如此的兴风作浪?”齐妈妈恨恨。
“是啊,还以为在这狄水之上,就算有事也只会是遭到虎族的攻击,万没想到水底的龙族会来插上一脚!龙族生育极难,几百年前就衰败不堪,几百年来,它们不曾在大陆现身,如今却与鲛人联手攻击咱们,鲛人一向聚居深海之中,何时又游到这内陆浅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狼大将也是万分的不明白。
空中,朗红烈的嘴角噙着冷笑,他好运气,征杀百场,终被他碰到一条传说中不可占胜的神族――龙!
……
在一片喧哗声中,刘恩恩挣扎地醒过来,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昏暗,舱里没有点灯,只有窗外透着一点亮光,躺着狭小的空间里,这里是哪里?
她脑袋还有些昏沉,摇了摇头,想要看清楚眼前的景象,肩膀被人轻轻撞了撞,她扭过头,便看到一双在夜里还微微发亮的眼睛,脑子瞬间就清醒过来。
微转一下眼眸,看到众姑娘正在不安地相互看着:“是虎族又追来了吗?”
“追来正好,这回最好来个厉害的,将那个朗红烈千刀万剐。”
“哼,你以为落入虎族手中,我们就会有好果子吃?”玉巧心对着那说话的姑娘哼了一声。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还未想明白,虎族为什么跟狼族打架!”
“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恩恩听着两人对话,摇了摇头,兔族姑娘长年生活于地底,外界接触的少,心思难免单纯些,相较起来,居然还是不招人喜欢的玉巧心,颇有些心思。
“当然是为了争夺咱们。咱们不管在狼族手里,还是在虎族手里,都是一样的,虎族就算打败了朗红烈,也不会放过咱们。是以你也不用替虎族加油助威,两边都不是好东西。”
那个发问的女子还想问什么,段瑞华开口道:“玉巧心说的对,咱们落到谁手里都是一样,如是不想被污辱,咱们得想个法子逃出去。”说着她眼眸一转,放低了声音道:“现在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外面的喊杀声越发大了,夹杂着狼人死前凄厉的嚎叫。大家侧耳听了一会儿,看来此仗打得甚是激烈,狼人自顾不暇,的确是个出逃时机!大家互相交换着眼色,又互相点着头。
“机会?我看未必。”玉巧心撇着嘴道:“舱口有结界,依我们的修为,根本打不开。”
正说着,船体突然被一股力道掀起,众姑娘没有防备,全都顺着船板滑到下沉的一边:“这怎么回事?”
姑娘们还不及明白,轰隆一声,船舱一角木屑乱飞,而后一股江水涌了进来。
“船漏水了!”有个姑娘惊呼。
但更多的人看着那洞口,面上都是一喜,这力道不知是何方神力,居然撞破朗红烈护在船体上的结界。既如此,她们应该可以逃了。
来不及过多追究根底,外面的喧哗声让姑娘们意识到时间的紧迫,再不想办法脱身,她们将永无办法逃脱。
船体倾斜的厉害,姑娘们朝破洞口挣扎着爬去,很快她们就不用爬了,而改用游水,因为水涌入的太快,已经没过她们的腰身。
就在快要游到洞口的时候,舱口被打开了。
是狼丁们闻讯赶来了。
几个靠后的姑娘尖叫起来,刘恩恩看了看洞口,又看了看狼丁,脑袋里只有一个字,杀!
她嚅动嘴唇,清晰而果断地说了一声,杀。
她们离自由只有一步之远,如此时不摆脱这几个狼丁,她们的自由将永成泡影!
刘恩恩只有一个想法,杀,但她却不知如何杀。
好在黑暗中很快有人回应她的想法,只听到段瑞华镇定而不容置疑的声音,“来的只是几个狼丁,虽然狼族厉害,但咱们放手一搏,未必就没有胜算。大伙把灵力集中到我这里,咱们齐心合力杀了他们!”
此时狼丁们已经手举着照明用的枯骨灯,跳入水中向她们走来:“船漏水了,你们,快跟我们上去。”
话音刚落,段瑞华手中舞出一段红绸:“百花凋零!”她的红绸随喝声舞起,一道红光旋过,红光中,十几只玉兔各出法器,指向红绸,法器的光华集于红绸之上,灵力也随着那光华汇集于红绸,红绸鲜亮的就要滴出血来,旋转如风,带着秋尽花残的肃杀之气,冲狼丁扫去,几个毫无防备的狼丁短促地叫了一声,项上狼头已然落地。
狼头落地的同时,十几人力尽,在水中一起跌倒,好在是水,众人尽皆飘起,看看狼丁具已毙命,脸上具现喜色。“快走。”不知谁说了一声,姑娘们急忙转过身体,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向洞口游去。
此时舱中水已没底,十几人中有法术学的精的,就掐个水咒,避水而行,大部分不会水咒的,就借着法衣灵力的托浮,手足并用的划水前行。
“适才大家齐心斗狼,连玉巧心都将灵力借了出来,姐姐为何站于一旁自保?”
刘恩恩正往前游,身边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那个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段瑞华。
“哼哼,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哟,咱们这些女子中,数她的灵力最好,还以为她会替咱们出头,谁知到了生死关头,竟连一丝力都不肯出了。”玉巧心永远都是那个最会挑拨事非的。
刘恩恩苦笑一下,怎么,这危急关头还不忘记跟她要解释?这段瑞华真是个人才,临危不乱,思维清楚,该弄清楚的绝不放过!这人只怕以后将逾越她,成为一众姑娘的领袖,
她回头,看到段瑞华正以审慎的目光盯着她,她叹息,穿越这种事,还真没法子解释。
“琼隐平素为人怎样,大伙都是知道,她绝不是自私自利的人!”段瑾环出声为刘恩恩申辩。
可惜这只是申辩,而不是合理的解释。对于她为何当时不出借灵力,还是没能解释的通,好在洞口已到,段瑾环笑着道:“这会儿快走吧,等先出去了再问不迟。”
听了段瑾环这句话,段瑞华这才将头一扭,向洞口去了,彼时聚在洞口的姑娘们正深憋了一口气,鱼贯而出,再没人胡言乱语。
刘恩恩极力向上浮,深吸了一口气,也正要从洞中钻出。
那洞口突然传来一声娇笑,有个柔媚的声音清晰传入耳谷:“龙菩霜河与朗红烈在上面斗得你死我活,哪能想到咱们在这底下暗渡陈仓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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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猪尾巴与猪耳朵
“是啊姐姐,龙菩霜河的排山倒海破了朗红烈的结界,这船一下撞出这么大个口子,咱们只要操纵涡流,这些小妞手到擒来。”另一个男声闷闷地说道。
洞口处有人!且,他们这话是什么意思?难倒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刘恩恩一个激灵,抽身反退,但已经来不及了,很快灌入船舱的水已经开始倒流,玉兔姑娘们一个个地被卷挟其中,顺着涡流向船外逆流而出。
“咦,怎么不全是活物?”天旋地转中,那个闷闷的声音再次响起。
“呸,是狼丁的尸体,小弟,咱们只要玉兔,其他不必要的东西,都给姐姐我撇干净了。”
“放心。”闷闷的声音答了一声。
很快卷着刘恩恩的水流停了下来,刘恩恩睁大眼,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水流不仅可以倒流,此时它更是被分成了十几股,有向前的,那些水流大多夹着玉兔姑娘们的身体,有向后流回船舱里的,那里夹的多是碎木片和木桶,有向左右两边的,那里面夹杂的是狼丁的尸体,还有停下来的,就是自己。那停下来的水流有如螃蟹钳子,紧紧地夹着刘恩恩,似在不知该拿她该怎么办,片刻之后,水流猛地一弹,将刘恩恩抛了出去。
看来它做出了选择,认为她是那位姐姐口中所言的不必要的东西。
它凭什么将她从玉兔群中抛离了出来呢?刘恩恩事后分析,大概那水流是依每个人的法术,来分辨是不是自己所要找的东西的,而她,因为不会丝毫法术,所以才遭到了抛弃。
其实事实并非如此,她日后知道真实原因,也只能感慨一声,造化弄人。
……
刘恩恩有很好的水性,又有玉兔法衣的支撑,这才能在江水中载沉载浮地只是漂流,而没有沉底,她不知道自己漂出去了有多远,浮在江中,她看到空中有两道强光交触,天空被耀得白昼般骤然明亮,而后才是巨大的爆炸声,水沸腾起来,有如火山之泉,突突地冒起热泡,她在水中被烫得哇哇在大叫,很快那热就散去,天空腾起大片的光晕,一圈圈地向外扩展,而后,一切归于平静。
她在水中惊疑不定,适才那爆炸,是朗红烈在与那个叫什么龙菩的在决斗吧?这么强烈的灵力碰撞,倒像是原子弹的试爆场!刘恩恩想着那情景不免咂舌。朗红烈这下该会被轰成灰了吧?就算不轰成灰,也该半残了吧?
她这样算不算是自由了呢?算是吧。但就算是自由,也可没脱离危险,她想着,在水中探出头去四下打量,很快看清楚左前方有灰灰的一道线,那里应该就是岸边了吧?她心中一喜,手足并用地向那道线影划去。
上了岸,四周全是一人高的芦苇,她站在芦苇丛中辨别方向,而后选择背后的大山,迈步向前。
刚走了两步,一道流星划过长空,拉着幽蓝的翼尾,一头载进了大山里。
她看着流星双手合什许了个愿:但愿从今以后,能够平平安安,不再生死杀戮,只愿悠然田园。
……
但只走了几步,就听到后面有窸窣的脚步声。
她回头,惊问了一声:“是谁?滚出来。”
芦苇伏下去,那里出现一高一瘦两个人影。
月光如雪,照出两人情状,一人拖着条长尾,一人长着两只猪耳。不用问也知道,是两只变身术都没学好的兽人。
两人看着刘恩恩,嘴角挂着明晃晃的涎液:“哥哥,咱们运气好,居然是只兔子耶。你一半我一半,咱们分而食之。”长猪耳的那一个明显是饿了好几天了,他说着话,肚腹里已经在作肠鸣之声。
刘恩恩一愣,她一直不知道兽人们是怎么看透她的化像,从而直接分辨出真身的。她一直想看清朗红烈人形下的真实面貌,可惜她就无此能够一眼看到真身的本事。
也许是有什么法门的,只是她不会。
“不但是只兔子,还是只美貌的女兔子诶。”长尾巴那个眼神色眯眯的。与他兄弟交换了一下眼神,刘恩恩从他们的眼神里分明看到一个词:先奸后杀。
刘恩恩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此时再不跑,那就是傻瓜。
她想着跑,立即抬手一指天际:“看,灰机!”
那兄弟俩果然转头去看,她跳起来转身就跑。
天黑,又有芦苇遮蔽,她盘算着应该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但没想到她快,那兄弟俩更快,她只跑开几步,就听到耳畔风响,而后,她的双腿被什么物事一绊,重重摔倒在地。
那兄弟俩用塞满污泥的脏爪子将她提起,任刘恩恩拼命挣扎,却无法脱离他爪子的钳制。“来啊,大哥,先扒了这小娘子的衣服。”
那大哥却不贸然伸手:“兔族姑娘都有法衣的,咱们想要将她生吞活剥地吃下肚,只怕还得费一番周折。”
“这么说,这到嘴的兔肉是能看不能吃?”猪耳朵立即不满地大叫:“白费力气,那我们还抓她做甚?”
“只是难扒,又不是扒不下来,咱们先将她押回洞中,待哥哥我慢慢扒来就是了。”猎尾巴倒是镇静。
听了猪尾巴的话,猪耳朵这才停了怪叫,提了刘恩恩,一路疾行,很快进了山,走了不远,那猪尾巴就停下来,还对猪耳朵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两人在幽黑的树林里伏低身形。天地忽尔一静,静谧中,连刘恩恩都听到了急促的呼吸。这附近有人。
刘恩恩心中又有了生的希望,本想呼喊一声救命,谁知那猪尾巴大哥很快跃出,“咱们不用怕,这人伤了,只怕命不长。”说着,他已从灌木中拉出一个人来,看了一会儿就笑道:“是个人诶。我们兄弟今天这是撞了什么好运?先是抓到一只百年不见的兔子,又抓到一个早已在大陆消失的人类!”
人类?终于遇到同类了!猪尾巴这一句,让刘恩恩立既对那个身影心生好感。
猪尾巴此时已提了那人过来,林子昏暗,月光虽然清亮,却被树林遮挡,只在空隙处能射下极细的一道辉光,刘恩恩借着那辉光,看到那人极瘦,垂着头,一头黑发拖曳于地,看不清面容,能看到只是他身体下流出的丝丝拽拽的血迹。
这人伤的极重,只怕……
刘恩恩心里叹息一声,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同类,但却命在旦夕。
回到洞中天已微明,猪尾巴与猪耳朵在洞穴中央架起柴堆,放上大锅,咕嘟咕嘟地煮起开水来:“饿了几天,先涮人肉,等吃饱了,再想办法除了那只兔子的护体法术,你我乐上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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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咬她
猪尾巴与猪耳朵商量妥当,一只外出去寻香菇木耳山笋来给人肉汤增鲜,另一只就看着火加柴。
刘恩恩与那人被反剪着双手,捆绑着丢在山洞最里面的一堆骨头之上,恶臭熏天,刘恩恩被熏的头晕脑胀。眼看就要变成涮人肉,对面那人却一直昏迷未醒。刘恩恩又是心焦又是惧怕,但却没有解救两人的办法。
眼看那锅水就要烧开,猛然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一闪。
刘恩恩低头,听到那人轻微的呻吟,呻吟过后,乱发之中,探出一双晶亮的眸子。
刘恩恩一喜,立即唔唔唔地对他的醒来表示欢迎和担忧。如是昏迷着被丢进锅里,也许还不甚苦楚,如是清醒着被下了锅,那种滋味,刘恩恩一阵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醒来,对马上要成为涮人肉的那人来讲,是惩罚而非奖赏。
“这,这里,是哪里?”那人听到刘恩恩在打招呼,断断续续地问了一声。“唔唔。”刘恩恩继续以唔唔作答,自从看到那口大锅,她一直尖叫不止,猪尾巴就用一块破布,堵了她的嘴。是以她只能以此种方式与那人交流。
那人在地上躺了一会,想来是在蓄力,很快他挣扎着坐了起来,而后一颗脑袋凑过来,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刘恩恩想躲,却未能躲开,那人已经跟她面目相抵,他的半边侧脸蹭着她的,嘴张开,就咬住了她的唇。
喂,就算她长得漂亮,算是一只国色天香的美貌女兔纸,但他都伤成那样,且马上就要成为猪嘴里的美食,他怎么还会有闲情逸致地在这种危急的时刻,因色发狂?
她心里狂叫,斯巴达呀,斯巴达克斯呀!但很快,她呼吸顺畅,那个离她咫尺的面孔嘴里衔着一块布,正在徐徐撤开。
原来他不是起了色心,而是为了去掉她嘴里那块布啊。她大出一口气,胸口滞闷之气顿消:“谢谢啊。”她诚心诚意的道谢,再不把那块布拔出来,她就要被闷死了。
那人挑唇笑了笑。
她陡然有种异样的感觉,觉得他面容英俊魅惑,笑起来时那吸引力有如神魔。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那人的头脸被长发遮盖,除了那双亮如星子的眼眸,她对他的面容,其实根本看不清好不好?
但她脑海偏偏清晰地显现了他的容貌!
看来是不是那人斯巴达,而是她要斯巴达,她从昨夜起,一直处于惊吓中,加上空气污染,导致她内分泌失调产生了幻象。
但这幻象也产生太过玄妙了吧?这会儿她又饥又渴,却不幻想吃的,喝的,偏去幻象那人长得多好。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在这种严酷的环境下,居然动了春心。
刘恩恩想到自己十二分欠扁的少女情怀,不由抽了抽鼻子,这都什么事儿?
但很快,她就把自己可怜而又莫名其妙的少女情怀丢到了乌有乡,因为那个男子陡然间再次欺近,嗓间咕噜一声:“血,我要血。给我一点血我就能恢复法力。”声音嘶哑,隐压着几分狠戾。
她还没想清楚那句话的意思,陡然觉得他眼眸露出刻骨的寒光,她本能向后缩去:“这里哪有血啊。”
“有!你!”他简短地答着。
她听到那个答案,隐觉事情不妙,还想再说什么,那人已经再次扑到她面前,脸一歪,他的牙就咬上她的喉咙。
她项间一阵巨痛,想呼喊,可惜被咬住的喉管气息不通,她除了张大嘴呼气,根本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那人的齿尖陷入她肉中,她似乎能听到肌肉纤维被切断,发出的崩裂声,也似乎能看到血液从五脏六腑中被抽出,器官瞬间干瘪的可怜模样。但是她却无法让自己从这场劫难中逃脱,直到眼前一黑,载倒在地。
这个世界太他妈的没秩序啦!她没能成为猪嘴里的美食,却成了饿殍的营养饮料!
她以为这下自己gameover了,她的人生,也许会换个游戏继续穿越,也许就此死机,她马上就会看到亲爱的牛头马面,牵着她去冥王的神殿报到,但她被脖项上的疼痛折磨的清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依旧在又脏又臭的猪洞里,身边的那个男子已经不见了,地上有一堆绳索和大滩的血迹。
尼玛~她无力地阖动着嘴唇骂娘。看来那人靠她的血,恢复灵力后已经逃脱了,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吧?他却将她不管不顾地丢在这里就走了,临走也不说替她把脖子上的伤口包扎一下,那里还在流血,如果这样流下去,她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去见马克思了。
她眼皮沉重,很想就此睡去,但却被轰隆一声巨响震得不得安息。她抬起眼睛看了看,只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杀死了,鲜血溅在洞壁上,比她流在地上的血还要多,还要浓。
她的清醒没维持多久,很快,她又昏了过去。
……
这次再没人来扰她清梦,她在梦里安稳了很久,很久……
……
一个月后,她在一阵鸡鸣中起身。
她下床去扫了院子,又到井里去汲水。
吱呀一声,朝南的一间屋子开了门,一个婆婆站在台阶上,一边用一枝鹿角磨成的长簪挽着花白的头发一边说道:“你身体还没好全,急着起身做什么?这些活,我老婆子来做就行了,你快去歇着吧。”
她笑一笑,停下手来喘一口气。
她是被这位大娘发现,从山上背下来的。据大娘讲,发现她的地方在一条山道上。她浑身是血,脖子上扎着一块绸布,面色灰败,浑身冰冷,但好在心口还有一丝温热。
大娘是个善良的人,就把她背下山来救治,由此她才拣回一条小命。
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的是,不说兔族的法衣可以保护她们不受伤害吗?为什么那个人类欺身上来,咬住她的时候,她的法衣没有起作用呢?还有,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在洞里晕过去的,那到底是谁把她带出了猪洞,又为何将她抛到山路上,又是谁为她包扎了伤口?
难道是那个人类?她几次想到这里,都急忙把头一摇,不可能!那家伙噬血的,一口咬得她脖子差点断掉,在那人眼里,自己只是补血的饮品,他哪有那么好的心,再回来救治于她?
包扎在她伤口上的那块绸布,她小心洗干净了,塞进了袖袋。那块布不知是何料子,白天看去平淡无奇,但无月无光的深暗之夜,那料子就一点雪白的辉光,像种白纯粹而干净,蒙蒙莹莹,像是天地初开落下的第一场雪,又像笼在鸿蒙之初的第一幕雾。
这东西断不是普通的衣料,能穿得起这种衣料所制衣服的人,断不是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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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有人管她叫娘子
大娘的真身是只老鹿。大家都是兽人,是以大娘也不愿瞒她,月圆之夜,大娘就现出真身,在山上溜达,刘恩恩看到那她的身影,心里还是会感慨,兽与人的合体,兽与人的共存,虽然来此时间已经不短,但这个世界的奇妙,还是让她每每看到,每每赞叹。
“大娘我不累,今天我想跟你上山。”大娘每天都要上山去采摘山药鲜草,药草就拿到集市上去卖了挣钱,草就放在粥里,做草粥喝。起初刘恩恩以为自己喝不惯那种用草做出来的东西,但没想到一尝之下,居然从里面品出了十二分的美味!于是那天她不顾嗓子疼痛,硬生生喝下去了三碗。
喝完了,刘恩恩对着还挂着草叶的粥碗感叹,就算再不想承认,自己却无法否定已经成为兔子的这个客观事实,地球人类的那种文明的现代化生活,她是再也回不去了。
刘恩恩在这里住久了,对自己白吃白喝很不好意思,能下地时,就会力所能及的帮大娘干一些家务活,她看到这时刻的天际,太阳在山坳里探一个红彤彤的小脸,正极力驱散遮挡它光辉的薄薄晨曦,不由伸个懒腰,今天一定是个好天气,于是也想活动活动筋骨,是以就提出和大娘一起上山。
陆大娘看着她笑笑:“上山走走也好,你若是想来,就随老婆子来吧。”
说着大娘拿起药锄着竹篮,向门外走去。
采草药得赶早。
上了山,陆大娘交她认了艾叶、白芷、金银花等几种常见的草药,刘恩恩就自行采摘起来。摘了一会儿,便觉得眼皮发涩,手脚沉重,竟是困了,想必是那次被咬失血太多,至今还没恢复元气。她招呼了陆大娘一声,便独自倚在树下歇息。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四周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她喊了几声“大娘”,回答她的却只有山林野地里的风声。
难道陆大娘先下山了?她怔了一会儿,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身后的树丛中却传来了轻微的声响。
那是刻意放慢的脚步声,距离……至少也在一百步之外,来人有五个,不是陆大娘。
还没来得及思考是走是留,她的身体已经做出了本能的反应,急急向前一滚,滚入了身旁的灌木丛中。
远处的脚步声渐渐近了,她从枝叶的缝隙中看出去,只见一群身穿劲装,手拿刀剑的人正从树丛中走出来,找了一处空地坐下休息。
她从那些人眉心的黑色三叉印,认出他们是狼丁。
让她郁闷的是,那群狼丁坐的地方,正在她躲藏的那丛灌木前。
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可谈话声还是避无可避的传进她的耳中。刘恩恩听了片刻,忍不住心惊肉跳――这些人说的,竟然就是如何找到那只在押解途中逃掉的玉兔!
逃掉的玉兔,莫不就是指她?
这些狼丁三三两两的交谈着,说山下的村子有好几个,该从东边找起向西边包抄,还是该从南边找起,向北边包抄,反正就是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听到这里,刘恩恩再也按捺不住,心急如焚,缓缓移动着身子,只想找机会速速离开。
可正当她准备溜之大吉的时候,脚下踩到枯枝,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一心盼望着那些狼丁没有听到,可惜现实总是残酷的,灌木丛外立刻传来一声大喝:“谁在那里?”
刘恩恩来不及多想,只能掉头飞快的朝林中奔去。
那群人见一个人影从这里跑了开去,顿时呈包抄之势朝她追来。
刘恩恩心里叫苦,对方是狼丁,她又大伤未愈,这下跑下去,先废的一定是她。
心时叫苦,脚下就发力猛奔,没过多久,周围的树丛变得稀疏起来,耳边也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
河?
她陡然想起在狄水的那夜,她借助法衣的浮力,在水中漂流了很远、很久。
貌似她在水中,比在陆上有优势。
她站在悬崖边停下了脚步,万丈山崖下,是奔腾咆哮的大河。
跳还是不跳?
她根本没的犹豫,狼丁的爪子已经探上她的肩膀,再不跳,可就没有机会了。
“这地方真尼玛的坑爹啊!”刘恩恩惨叫一声,玩蹦极去了。
很快她就落到河里,激起很大的浪花。
如她所愿,她在沉到水底后,很快借着法衣的灵力,浮了起来。法衣虽保她没有在一纵之后沉底淹死,但却对大河奔涌的下泻之势,毫无办法,刘恩恩随波逐流,一直在水中漂着,直到一处被树木掩盖的洞口……
地下河?
这会儿已经正午了,太阳带来闷热的暑气,树叶被晒得都打了蔫。如此酷热之下,刘恩恩本来还惬意地在水面做挺尸状,只把肚皮浮上来朝着太阳晾晒,她努力把掉落悬崖逃命的落水狗,装逼成峡谷漂流的休闲得瑟样,只等水势渐缓,就找个浅滩上岸,谁知这条河的尽头,居然是地下河!
坑爹也不能坑成这样吧?
刘恩恩一惊之下立即开始努力向岸边游,她想在河水流入山洞前上岸,可惜她的努力全部白费,她还是被冲进了那个山洞里。
里面伸手不见五指。
她心里惊慌,但这些日子的遭遇,磨砺着她的神经,她已不是以前那个神经纤细的小姑娘。她很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没想到镇定之后,她发现自己眼前有影像若隐若现。
她努力睁了睁眼,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于眼部,渐渐的,山洞的洞壁,水流动的波纹,以及倒挂于洞顶的蝙蝠,都在她眼前有了具体的影像……
她在水中思索了一会儿,很快明白,这大体是因为她此时已经是一只苦逼的兔子,而不再是人,是以有了动物的夜视本能。
再往前,她渐发现山洞阔大起来,两边露出的洞壁平整,像是有人用工具开凿过。水流越来越缓,河的两边出现石阶,就像江南沿河的埠头,船到时,可以供船客与货物上下,无船时,女人们蹲在上面,洗衣淘菜。
她划动四肢,扒住那石阶停下来,她的前方似乎还有东西,她努力集中视线,向前望去,结果看到了一间石室,里面摆着桌椅,石室?这里怎么会有石室?她正要细看,耳边却响起了一个陌生而轻柔的声音:
“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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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龙袍温柔男
她愣了愣,向后扭过头,一眼看到河的对岸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那身影举着一颗夜明珠,瞬间将石洞照亮,同时照亮的,还有他秀美绝伦、似真似幻的容颜。那一瞬间,刘恩恩眼前仿佛有什么熟悉的画面一闪而过,却又看不清,抓不住,一晃神又消失了。
那个人脸上的表情似喜似悲:“娘子,你终于回来了。”
刘恩恩转着头向四周看了看,在确信周围除了她没有人后,只好耸了耸肩道:“我不是你娘子。”
那人一笑,温柔如水:“怎么会不是呢?我就知道你终有一日会回来的。”
那尼什么的,别抒发感想了,没看到她还泡在水里,身上的皮都泡得快掉下来了?还是快点找根绳子拉她上岸吧。
她其实想凭着自己的力量上岸的,可惜石阶长满青苔,扒着已是费力,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借力向上爬,
“你有绳子吗?能不能把我拉上去后咱们再说话?”
男子以手拍额:“是了,我倒忘了你现在不会法术。”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根白索,“去!”男子轻喝一声,白索如有眼般,径自飞到刘恩恩身侧,探头将她一抄,刘恩恩感觉像是坐着秋千荡了一下,双脚就已踏到了地上。
她抬头,想道声谢,却发现眼前的男子,近瞧比远观更加俊美,他有两道清秀修长的眉毛,单凤眼微向上挑,鼻梁挺直,嘴唇温润,他穿了一件极淡极淡的青袍,色泽已经接近白,上面撒花状的叶纹,隐隐有只飞龙自襟摆逆飞向上,头向下,龙身盘旋布满全襟,银钱勾轮廓,张腾欲飞,如有生命一般的精美。
龙袍?她心里一震,不由自主去数绣龙的爪子,结果发现那是五爪龙,真正的帝龙!在她那个时代的历史中,只有皇帝才可以穿五爪龙袍。
他是皇帝?
她这样想着,拧着眉看了看那些石室。
除了他俩,一眼望去一个人也没有。
不像是皇帝的排场。
她又想了想,想起兔族的姑娘曾告诉她,这个大陆没有皇权,各种族各自为战,他们由各自的王统领,有自己的地盘和行事法则,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信奉,那就是玉鳌神洞里的神灵。
既然龙不是玉鳌大陆的图腾,那龙袍应该人人都可以穿。那这人穿个龙袍神马的,应该只是为了美观吧?
她想明白了,就又往他脸上看。
那人年纪很轻,不过二十上下,举手投足间,如菊如兰,淡定从容,但那份从容之下,掩饰不住的贵气让人无法小觑。
这人比刘恩恩见过的任何一个男子,追过的任何一个影星,都要俊美,此刻他眼波温柔的就像撒了星光,“娘子,你怎么不说话,你在想什么?这些日子,你还好吧?”
她从未被男子用这样温柔又怜惜的目光凝视过,不由结巴起来:“你……你认错人了!”
“怎么会!”他笑起来。从见着她起,他一直在笑,微微的挑一下唇角,那样温润端方,却让人无法抗拒。
他似乎觉得她焦急争辩的样子很好笑,微微朝她俯下身来,眼仁漆黑地盯着她瞧了一会儿,似在找寻什么,又似在确定什么,最终他叹息一声,“娘子,你真不记得我了么?看来让你想起我,还要一段时间。”
她认真的想了想,被关于狼牙洞时,兔族的姑娘说的分明,能被狼人押到那里的,全是十三至十九岁,未曾字人的姑娘,如她是有夫婿的,就不会出现在狼牙窟中了!有了这些分析做根据,她很快答道:“有些事不要急于确认为好,你也许真的认错了人。”
龙袍公子轻轻叹了口气:“算了,不记得也好,你只要能回来就行。”
他说着,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往石室里去。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你说过,等一切结束,就是咱们团聚的一天,也许现在不是时候,但终有一天,你会回来的,对吧?娘子?”
刘恩恩被他一口一个娘子叫得面红耳赤,这人长得几近谪仙,但脑筋明显不好使。在她申辩之后,他仍固执地非要叫她娘子!
虽然对娘子的称呼火大,但刘恩恩在这个神奇的大陆上混久了,也长了些心眼,一个男子独居于幽暗的洞穴,已够诡异,怀里揣的那知闪着白光的长索,自带搜索与救援功能,不是普通兵器,而是已类仙兵,这种人物,绝不是她一个忘记心法的不会法术的兔子能惹得起的,他既然认定她是他的娘子,难不成,这里面另有隐情。
要不,就再问问?她想及此就道:“你说我是你的娘子,那我问你,我叫什么?”
她的心思来了,要考较眼前的男子。
“珑儿。”
她长舒一口气,她就知道,他认错人了。
但转而他敲敲头:“不对,你现在应该叫玉琼隐。”
她一愣,他说对了,莫非他们真的认识?
不,不是她,刘恩恩与他不认识,而是玉琼隐,也许跟这个男子真的认识!
“我住在哪里?”
“月兔国南四胡同老吉井斜对面。”
“我爹是谁?”
“月兔国的大法师,玉隐生。”
“我家里还有什么人?”
“只有两个弟弟。”
她的问题他对答如流。
刘恩恩心里的信念在动摇,如不是与玉琼隐认识,绝不会对那个女子的情况知道的如此清楚。
她咬唇,很快抛出一个更辣手的问题:“我是月兔国人,你既是我的夫婿,那我问你,月兔国的出口在哪里?”
“一共有九处。七处死口,两处活口,那活口一处在暨夷山蛇皮峰的峰顶,一处在鲁玉镇东桃花林。七处死口,布满机关,但其中一处是假死口,机关过后,还是能通往月兔国,这处假死口,就在这条暗河的尽头。”
刘恩恩完全呆了。她从兔族姑娘的口中,隐约知道有两处出口,一处是被玉巧心暴露的暨夷山蛇皮峰峰顶,另一处,连那个草兔姑娘都不知在何处,更别说什么死**口,假活死口,乱阵机关了,眼前的男子将这些情况,如数家珍般娓娓道来,刘恩恩对他,已经不能不信。
但信,也只是信他与玉琼隐、或者说与月兔族有渊源,若这就断定他是她的夫婿,这倒还要考较。
她是个来自未来的现代姑娘,有疑点就要追索,不会扭捏作态,“你说是我的夫婿,那我问你,我是左臂有痣还是右臂有痣?”
龙袍男子一笑:“顽皮的性子还跟以前一模一样。你臂上无痣,后腰处,倒有一痣。”
事实的确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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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 原来是奸夫啊
刘恩恩风中凌乱了,她穿进的这具身体,居然不是黄花大闺女,而是已嫁作人妇!这让她一个连恋爱都没谈过,一心拿清白来武装自己的\*\丝青年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
“既然我已经成婚,为何还会被狼丁当做未字人的姑娘抓走?”
“你我私相授受,并无三媒六聘,是以无人知道。”
尼~那啥的!她听他的话,差点吐一口血。原来这人不是相公,而是奸夫。
“不过你我自行拜过天地,我当你是唯一的妻子,你当我是唯一的夫君。”龙袍公子见她脸色不好,就又追加了一句。
看他讲的真诚,她暗叹,算了,这人对玉琼隐情深一片倒也不虚,说他们是奸夫\淫\妇,是自己太过毒舌,他与玉琼隐顶多算是在封建礼教压制下,大胆追求人性与美好爱情,顺便追求点肉体满足的个性青年。
总之这情事不是她做下的,她不该对此纠结。刘恩恩很快释然。她转转眼珠,陡然又想到一个问题,既然这人是玉琼隐的男人,自己借了玉琼隐的身体,那眼前这笔糊涂账到底该怎么算?
难不成,她占了那女人的身体,而后还要再霸占她的老公?她脸上一红,在心里对自己啐了一口,她虽然喜好花美男,但对别人的老公,她一向定力很好,绝不会起贪念。
但是对面的男人笑得眉眼弯弯,桃花乱闪,她不会对他起贪念,但不能保证他不对她起贪念。
她想到这儿,不由的,向后退了一步。
龙袍公子看她一会白脸一会红脸,微微一笑,走到她面前,她还在猜疑惊惧之中,就被他出其不意的握住了手。
“你想干什么?”她气息弱弱地问。
他不会是想行使夫权吧?小别胜新婚啊,如果是那样,她誓死不从。
“衣服这么半天还没干,瞧你冻的,脸都白了。你不会连控水术都忘了吧?外边虽然炎热,但这洞中阴凉,当心伤了风。”
她听他说着,手心陡然一颤,一股热心自他的掌心度到她的四肢百骸。衣服就在那一瞬间,倏然干了。
控水术?那是什么?她的确已经忘了……不,应该说是她从未会过。
“你……你叫什么名字?”那人对她的一切知道的门儿清,她不能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吧!她说着不好意思指自己的脑袋:“你也说了,说我不记得从前的事。抱歉,我不记得你的名字。”
这男子初初把她拉上岸时,就说她失忆了,如此倒省了她解释的麻烦。
他听她问,柔声一笑答道:“我叫龙菩霜河。”
龙菩霜河?似乎在哪儿听过。她一怔,想起海底听来的对话――“龙菩霜河与朗红烈在上面斗得你死我活,哪能想到咱们在这底下暗渡陈仓呢?”
这句话是操纵水流,从船底把兔子们劫走的那姐弟俩说的。
对,她就是在那时听到了这个名字,龙菩霜河。
“你最近去过狄江?”
“是。”
“去那儿干什么?”
“救你!”
“救我?”
“狼族侵入时,你奋起反抗,却被散魂锤击中头部,六魂十四魄,散了二魂一魄,由是你失掉了大半的灵力和一些记忆,这些记忆,全是关于我俩的……是以你也忘记了如何发出信号,向我求救,等我知道你出事了,赶到玉兔国时,你已经被押走了――先被押至狼牙窟,后又转至祺云谷,我一直尾随其后,想要救你,但是狼族防范严密,我难以下手,直到了狄水之上,我才找到机会,得以出手。但没想到,依然没能救到你……”
这……
原来那夜与朗红烈弄出个大原子弹,将天地炸得赤红一片的人真的是他!
“朗红烈呢?你杀了他?”
“没有,那晚他来了帮手,我以一敌二。”说着他垂下头,微叹着气道:“那个帮手比朗红烈厉害,这才让我失了手,没能救到你。如我所料不错,应该就是狼王天晓星。”
天晓星?朗红烈的顶头上司,伟大而恶毒的狼王居然叫天晓星?这名字起得,太文艺太小资了吧?
“你受伤了?”
她突然想到朗红烈已是极其厉害了,再加上狼王……对面的男子再神乎其神,只怕也难以抵挡。
“嗯。”他把她的问卷调查当成关怀,眸中柔光一闪:“不过天晓星应该比我伤的还重。我下到船底找你,没想到里面已经空无一人,还以为要失去你了,没想到你竟突然回到我身边。”
话说的柔情款款。
他,真的是玉琼隐的夫君?
他这样厉害,朗红烈与狼王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如此不可一世的人物,居然是玉琼隐的靠山!这不是在做梦吧?
见她一直在眨眼,似是还有疑问,他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不要迫自己去回想了,你这几月来受了诸多磨难,应该很累了,咱们的卧房我一直留着,一切都保持原样未动,你去休息一下吧。”
他说着拉着她往后走,她才发现,洞穴到此,被人开凿成了一片宅院,河水就像是穿宅而过的景观水系,水系的两旁,有花草树木,天然园林,石室贴壁而建,外围雕有石栏石檐,以石为材,贴板成廊,成室,成阁,成楼,如不是在洞里,倒真是一副明山秀水,重楼雅阁的上好景致。
他牵着她的手,走到一处石室,石室只是三面为石,凿开的一面,打着柱子,柱子上又安着镶着如意纹的雕栏阁扇:“就是这里了。”
他说着推开阁扇,将手中明珠高举过顶,首先进入她眼帘是一张山水折屏,折屏后是一张黄花梨嵌大理石花草纹方桌,方桌旁摆两把靠山椅,上铺绣工精美的大红坐垫,石桌往后,是一张黄花梨月洞门架子床,床体宽大,也是铺着大红的绣褥绣被,那满目的痴红,似是一腔情热的邀请,让人立即想见在上面翻云覆雨的酣畅。
刘恩恩对着那张床默默滴下一滴汗水。
“还有别的房间吗?我去别的房间睡好了。”
龙袍男子一转眸,就似知道她心思似的微笑起来:“其他的房间的都是石床,你现在失了灵力,根本睡不了。”
她欲再说,又听他道;“你在水里漂了半天,应该很累了,你在这里睡,我去别的房间。”龙菩霜河说着,已经返身出去,临走时不忘把门给她轻轻带上。
被狼丁喊打喊杀的追了半天,又在水时泡了良久,她伤势未好,的确体乏,见龙菩霜河退出,便放心倒在床上做起梦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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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差一点被吻到
一觉醒来,洞中无日月,竟也不知是何时辰。她趿了鞋,推开房门,到周围走了走,那些石室或摆一室的博古架,上面全是新奇好玩的玩意儿,或摆一室的琴棋书画,书香扑鼻,还有极大的一间,看着比现代的排球场地不遑多让,里面摆满了各种兵器。她转了一圈,没看到所谓的夫婿,龙菩霜河。
但不久她发现在一排不知是何树木的大叶之后,隐着一段石桥,过了石桥,就到了对岸的石室,她听到一间石室似有声响,探头进去,看到一溜灶台,龙菩霜河换下了那件十分牛逼的龙袍,现在他身着一件白底撒金花的束腰纱袍,挽了两袖正在收拾一条鱼。
虽然在干粗活,他依旧风姿如玉。
她看着他微有晃神。
见她来了,他回头一笑:“你坐着吧,一会儿就好。”
她乐得清闲,袖手坐了看他在厨房里头耍大刀。
他一人不慌不忙地收拾完鱼就去烧火,灶火旺了,同时架上两口锅,一口炖汤,一口炒菜。她愣愣地看着他一只手汤勺,一只手铲子舞得出神入化,最后不能自抑发出肺腑之言:“你倒是一手好厨艺。”
他一笑:“是你教的好。”
她教的?她的确会炒几个小菜,且味道不错,但她炒菜时就是一副厨娘的苦逼相,跟他的优雅翩然,行云流水差很远。旋即她明白,他不是在说她,而是在说玉琼隐。
这样一想就兴致索然。
男子再好,与她无干。
龙菩霜河做了三个菜一盆汤。
她甫一坐定,他就将满碗的鱼汤推到她面前。甚温柔道:“来,小琼琼,你最近接连受伤又多有惊吓,要多补补。”
一句“小琼琼”叫得她呛住咳个没完。原来古人夫妻间也拿肉麻当有趣。
他拿出一方锦帕为她擦拭,她急咳中,两眼尽是泪花,他的手,她竟没能避开。他的指腹隐在帕后,细细拂过她的面颊,似小孩见到糖人般在那里流连不去。
她咳得剧烈,直到缓过这口气,才感觉到他微凉的手指,抬眼,看到龙培霜河眼中闪出一种奇异的色泽:“虽然你什么都忘记了,可还是一样的……”他顿了顿,手指停留在她的唇边,低声道,“……喜欢隐藏心事……”
低哑柔和的语声,让刘恩恩的心再次不规律的跳动起来,仿佛被什么魔力牵引着,呆呆的望着眼前陌生清俊的面容,喃喃道:“隐藏心事?我以前喜欢隐藏心事?”
她不喜欢隐藏心事,但她的确在躲闪在忧郁,她没法向他说明,她不是他心心所念的琼隐娘子。
“是。”他的手指顺着她的脸庞滑到下颚,微微用力,让她抬起头靠近自己:“琼隐,忘记我不要紧,但只要记得,在完成心愿后,回来就好。”
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未竟的心愿,她只觉得自己如果强要说心愿,那就是将这一刻永恒。
他的眸子就在她眼前,她脑中闪过模模糊糊的影像,却又不甚分明,只觉得整个人在那双漆黑的眼瞳中越陷越深,周围的一切景致都看不到了。
这样温柔美好的人,竟然是她穿进的这个身体的夫君?
――是那个和她一同祭拜过天地,一同分享过彼此,一同出生入死的人……她想,玉琼隐一定深深的爱着眼前这个男子,尽管如今已经找不到痕迹。
时间仿佛在彼此的凝视下一瞬间停滞,龙菩霜河的眼波愈加温柔,慢慢的朝她低下头去――
“我们说好的,不会弄丢彼此。”
她的唇畔已有了他的气息,那气息是清凉的露珠在草叶上的第一次吸吮,是小溪流过桂树沁染的芬芳,她脑袋昏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啪”的一声脆响,顿时将她惊的跳了起来。
他的唇也在离她毫厘之处停下,他苦笑,与她一起低头。
她太慌张了,身子前倾,将肘边的玉碗推落打碎。
她尴尬的咳了一声,转而满脸通红,正是走也不是,坐也不是的时候,龙菩霜河站起身:“饭要凉了,你快些吃吧,这碎碗,我来收拾就行。”
等他收拾完重又坐回饭桌,她还在对自己的意乱情迷难堪,果然自己长了颗花痴的脑袋,一见到人家倾国倾城,立即就荡漾了,但在荡漾之后,她自醒了,自己定力不够,在美色面前,还要努力修行啊。
他见她讷讷不语,也就对适才的事不再提及,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一些最近大陆上的趣事,反正也无从考证,只当是听故事。
这餐饭吃罢,他笑着道:“正好是子时,平时你就是这个时间上床睡觉的。”
她蹲在石阶上洗碗,听闻他的话,不由暗暗稀奇,不知他是如何知晓时间的。
他走过来,微笑着俯下身着看她的脸:“睡了一觉,气色好了许多,我去将床上的被褥换成那套你最喜爱的戏水鸳鸯的,一会儿咱们沐了浴,就一起睡吧?”他从她手中接过剩余的碗,笑吟吟的看着她,粼粼水光似天宇下的星光,倒映在眼中,漾出一片细碎柔辉。
她一愣:“你要和我一起洗澡?还,还要一起睡?”
“以前我们都是一起睡的。”他笑着抚她的头,满是自然而然的亲昵:“你最喜欢抱着我,整个人紧紧贴过来,弄得我整夜不敢翻身。”
下午让她单独睡,是因为她气色不好,现在觉也给睡了,饭也给吃了,就要行使夫权了!
她虽然是现代知识女青年,处事态度比古代女子大方,但她不是现代色|情女青年,他的夫妻絮语,把她弄了个大红脸:“别别……还是别了。”她摆着手,“你也知道,我失记忆了,所以我现在感觉,你也不是很熟……不,非但是不熟,其实你对我来说还是个陌生人。”
她面红耳赤地说着话,他定定地看着她,唇边的笑意很深,微带些促狭。
她陡然意识到他在开玩笑,或者说是在调戏她,于是闭了嘴。
他果然伸手抚了抚她的长发:“傻姑娘,我逗你呢,我知道你不认得我了,我不会勉强你,我会一直等你,别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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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带你去看真元
他这么说的时候,眼中带着无奈叹息,却又认真诚挚,刘恩恩被这样的目光感染,连自己刚刷过碗满手的油腻都忘记了,再一次的陷入了呆滞之中。
他垂下眼眸,眼睫微颤,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转而,他抬起头来,她赫然发觉他眼眸一层雾气氤氲:“你这次回来,是意外之喜,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们都要活着,直到达到心愿的那一天。”
……
那夜刘恩恩睡得极不安稳,她似乎意识到自己从躯体里飘出来,在黑暗中游荡,在她的感觉中,自己好像是一团烟雾,没有形体。
“我是谁?这又是什么地方?”
没有人会回答她,懵懵懂懂中,她也不知道自己游荡了多久,眼前忽然就现出一点青色的亮光。刘恩恩微微激动,连忙鼓起力气往那亮光处飘去。但那亮光看着就在眼前,却又似乎的无限远。她飘了许久也只是离那亮光近了一点点,而若想要碰触到它,又仿佛是遥遥无期。
“既然可以拉近距离,那就总有碰到它的时候。”
一片黑暗中,这一点亮光就是唯一的指引,刘恩恩努力追赶着,一时间心中所有思虑尽消,意识中只余下最纯粹的一点坚持。
仿佛是千万年过去,仿佛又只是一瞬间,那个亮光猛地回停下,刘恩恩也猛地将那个影子看清,是龙菩霜河。
“你的真元埋在龙谷,只有你自己才能取出,现在已是时候。你跟我来吧。”龙菩霜河说着,轻飘飘地又往前去,刘恩恩感觉似被一根绳子扯着,只能跟着他向前,只往前走了几步,感觉脚下突然一空。她朦胧的意识在呼呼风声中凝聚起来,猛就跌入一片湖光山色中。
“这里是哪里?”她抬头四望,她所处之地方一片竹林,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她站于林中极目远眺,眼前是一片忘川美景――远山云似盖,极浦树如毫,繁花开欲尽,长川寒且清,白云悠来去,不听凡人声。
刘恩恩在如诗如画的风光里陶醉了一会儿,忽尔想起龙菩霜河,就沿着山上的小道,边喊着那人名字边前行,很快林间闪出一间竹屋。门开着,一道青影在门间一闪。
刘恩恩急步追了过去:“龙公子。”她叫着已经踏入屋内。却在抬头的瞬间陡然一惊,屋子除了龙菩霜河,居然还有其他人。
正对门的,有一张竹桌,竹桌之后,坐着一个粉雕玉琢小女孩,大约八|九岁的模样,圆圆的脸蛋,一对大的发蓝的眼睛镶嵌其上,黑瞳如墨,羽睫如翅,小小的鼻头下一张红嫩的小嘴,女娃娃穿一件翠锦袄,小辫用银环箍着,粉嫩的小手中,正在摆弄几只木雕的、手指长短的人形玩偶。
这女孩是谁?
刘恩恩调开眼光,看到了靠左手角落里的龙菩霜河,他穿一件青色绣云纹的对襟长袍,坐在女孩对面的竹椅之内,捧着一卷书在看。
刘恩恩看到他一喜,急忙问道:“龙公子,这里是哪里?”
他却只是持着书看,对她的问题,未有应声。
难道是看书看得着了迷?
刘恩恩只好又去看小姑娘:“小妹妹,你好呀。”
小姑娘也是自顾自地玩着玩偶,对她不理不睬。
刘恩恩纳罕起来,这两人莫不是都聋了?
正想着,龙菩霜河放下了手中的书,微笑着对那女孩道:“珑儿,你的傀儡术,修习的怎么样了?”
“没有太大的进境。”女孩一脸懊恼抛下手中的玩偶,托着腮叹了口气:“兔族的灵根不行,就算是有仙骨的玉兔,灵根比起龙族来也相差太远。”女孩说着话蹙起了眉头,那语气那表情,倒不像她的容貌那般童稚,而是带着一种超越年纪的成熟。
龙菩霜河安抚地一笑:“大陆上各族虽生于同一方土地,喝同一方之水,但因天生资质问题,灵根灵骨的确相差甚远。这其中兔族于农耕、纺织、建造方面颇有建树,却最不擅长法术修习,是以只能在阵法机关、法器防御上下功夫,你既已是兔族,修习的进境自然不能与以前相提并论。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你又何苦自怨自艾。”
“这个我的确是知道的,是以我才放弃了剑修,而是修习操纵傀儡啊,只因傀儡秘术所赖全在技艺技法,只须知晓法门,调用得当即可,此术无需太多灵力,就能指挥傀儡作战,傀儡无痛无觉,水火不惧,精通之后,只要能大批制作,就如掌握了一支军队,我也是在众多法术中比较后,才觉得此术最适合法力不高的兔族修习的,可我没想到,修习了七年,身上的灵力只能调动四只傀儡!四只傀儡能做什么?几乎什么都做不了。”
“就你现在身体里的那点灵力,能调动四只傀儡,已是很不简单。你总嫌进境慢,蔫知不是你太心急之故。你可调用的傀儡虽少,但那四只傀儡已到了可以变幻形体、操纵鬼魂的顶级境界,依你现在在傀儡术方面的修为,早已可以独挡一面。”
那女娃娃闻听此言苦笑:“独挡一面?那还不是玉鳌大陆自花玉凤老祖后,傀儡术失传的缘故!大家没见过傀儡,自是不知该如何对付。我现在的功力,跟当年的花婆婆独步天下时的火侯,相差很远。遇到肖小可能还能抵挡,遇到真正的高手,就只能一败涂地了。”
听那女孩如此说,龙菩霜河脸上有怜惜之色:“珑儿,你若是懊恼,不如趁早舍了这兔身……”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那女娃娃就摇头:“我不是在埋怨,也不是对以前的拥有的东西放不下,我只是偶尔发发牢骚罢了,你别往心里去。”
说着又低头,去摆弄那些玩偶了。
刘恩恩站门口之处看了半日,他们说些什么,她全听到了,可是却对他们话中的意思,不甚明了。
眼见他们对自己全然无视,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在梦中。这一想,就明白过来,是自己魂魄飘到人家的地盘上来了。偷听了人家这么长时间的对话,她这个不速之客早该告辞了。
她决定退出竹屋,但就在她起动的瞬间,女娃娃突然抬起头,眼神凌厉地看向刘恩恩:“谁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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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谢谢小蝶的鲜花,么么~。这个因为白天上班,我只能每天晚上有时间写一章,然后第二天再改一遍,发出来,……写的慢,很抱歉,不过,肯定每天都有,绝不会断更,这点请大家放心,水滴石穿,一定完本,大家多多收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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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傀儡
被发现了?
刘恩恩咳一声,刚想回答我是龙公子的客人。
背后却伸出一只手来,将她一推,她立足不稳,就向小女孩扑去,回头间,她看到门口立着一人,穿一件白底撒金花的束腰纱袍,那人,居然也是龙菩霜河!
如果背后这人是龙菩霜河,那竹椅上坐的又是何人?莫不是有两个龙菩霜河?
她心神错愕间,人已然扑到小女孩面前,她的手触及女孩衣服的一角,女娃娃叫了声:“居然是你……”那声叫得极是不甘,像是接到天上掉的钱,却突然又失去了一般。
女孩儿的大眼睛瞪着她,伸手一抓,那手快要碰到刘恩恩脸颊时,突然整个身体放出一股白烟,接着女孩就在刘恩恩面前如镜中的魅影般,扭曲着消失了。
……
“啊……”
刘恩恩尖叫一声坐了起来。
喘息了半天,才发现没有竹屋也没有小女孩,她依旧是在石室的床上,帐顶,夜明珠高悬,耀得一床锦绣如火如涂。
怎么会做这么一个怪梦?她一边寻思着一边趿上鞋去找水喝,一站起,却赫然看到,四根手指粗细的东西正自她怀中掉落下来。她抄之不及,那西东乒乒乓乓地落地,她俯身看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居然就是梦中,那女娃娃摆弄的人形木偶。
这东西不是梦中的那女娃娃的吗?怎么跑到自己怀里来了?
莫不是还是在做梦?
她想着就毫不犹豫地在自己臂上掐了一把。肌肉拧在一处,疼的她立时掉下泪来。
原来适才那个是梦,眼前就再不是梦,而是现实了。
她愣了好一会儿,强压着要叫醒龙菩霜河的冲动,将那几个木偶拾起,木偶甫一到她手中,她心中突然似有什么东西一动。而后有数篇大字从眼前流过。
那些字,极是古怪,既不是汉字,亦非外国文字,更不是古文小篆什么的,可是奇怪的是,明明不知道是什么文字,偏她知道那字的意思。很快照着那字念出来:“哞儿空。”
一只木偶在她眼前长大,很快就像一根小树般粗细,木雕的眼睛直钩钩地盯着她,忽尔就放出两团红光,她原先是强压着未叫,此时却是骇得叫不出声。只是傻呆呆着看着那木偶变化。
嘭地一声,随着一声轻响,那木偶绽出一团烟雾,烟雾过后,一个头戴方巾,面无表情的男子出现在她面前,直直地拧着头四下看了看,似是在找什么,很快,那男子僵直着手脚走到石室的桌前,擎着茶壶,哗哗地倒了一杯茶水,又僵着手脚,将那茶杯捧过来,放到刘恩恩手上。
刘恩恩的注意力全在他的动作上,那东西每走一步、都僵硬如石,每一个动作,关节都磨的嘎吱作响。
僵……僵尸啊!
虽然不像香港拍的僵尸片那般,所有僵尸都穿着太监服色,一蹦一跳的行进,但那惨白的肤色、毫无生气的眼珠、还有僵硬的身躯,还是让她对眼前的事物做出了僵尸的猜想。
按照好莱坞大片理论,奇遇永远与恐怖并存,人迹罕至的地方,没有恐龙,那就一定会有外星人。
而她,似乎也进入了一部惊险大片,摆脱不出。
在想到那是一具僵尸后,她的手颤抖不已,手一歪,盛满水的杯子眼看就要滑落在地。
“怎么倒了水却不喝?”
温润如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一只手伸过来,轻轻一抄,已把杯子稳稳端于手上。
杯中水分毫未溢。那人脸上满是稳稳的笑容,夜明珠照在撒金花的束腰长袍上,轻纱闪着诡异的色泽。
那人,是龙菩霜河!
她一听到他的声音,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迅速回身扑了过去。“有僵尸。”
她将头埋在他怀里,惊恐地抬起一根手指,指向那方巾男子。
看她吓得抖若筛糠,他不禁失笑。同时手已温存地抚上她的背,“不要怕了。那不是僵尸,而是你原先留在这里的傀儡。”
“傀儡?”
“是啊。因为兔族灵根不佳,你自知修不成上乘功法,就来我的书斋里寻了傀儡术来练。上次在这里演练完,未将这些傀儡带走,我就给你放在床边,等你回来时取用。”
“你,你说,这东西是我的?”他的手抚在她背上,内里带着些微的灵力,在灵力的催动下,她心跳渐稳,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像只章鱼般,四肢大张着扒在那人身上,她一时大窘,红着脸讪讪从那人身上跳下,再看看那木偶,已经又缩小成指头般大小,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对啊,是你的。”龙菩霜河微笑着,将她因为羞赦而低下的头颅抬起,手指轻拂过来,替她将睡时散落的头发别于耳后。“你平日总说最喜欢老四傻乎乎的样子,是以最喜用他做事,这会儿却被他吓得脸都没了血色。”说着抱歉地一笑:“是我不好,忘记将傀儡的事告诉你。”
老四?这个由木偶变化而来的方巾男子,叫老四?
她想起适才所做的梦,梦里说的清楚,傀儡是秘术练出来的,需要特殊的法门佐以灵力来操纵的人偶。
既是傀儡,那就不是僵尸喽?
就算是僵尸,她也不用害怕的。因为龙菩霜河这个半神的厉害家伙,此时就在她身旁,僵尸那种不入流的尸怪,对龙菩霜河来说肯定是小菜一碟,谈笑间灰飞烟灭。
想及此,她才彻底淡定下来,拍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是自己见那木偶长大、变形,害怕起来一时失了心神,倒忘记了将木偶与梦中所说的傀儡做联系。不过梦中,傀儡是属于那个叫珑儿的小姑娘的。可龙菩霜河又说是她的。
她想了一会儿,就又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看到的那些文字,以及冲口就念出的操纵傀儡的秘语……就觉得那个梦也许不是梦……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里,这些傀儡另有主人,那个主人叫珑儿。我记得初漂来此地,你也曾说我叫珑儿,珑儿和玉琼隐,是不是有什么关系?适才那个梦,其实不是梦,而是……而是我已前的记忆,对不对?”
龙菩霜河唇边的笑带着赞赏:“你虽然失了记忆,其实骨子里和以前是一样的,永远能够举一反三!那的确不是梦。是我见你失了记忆,也没了法力,怕你在这乱世无法自保,是以调动轮回,让你回到从前找回了傀儡操纵术。其实你以前最精通的不是傀儡术,而是更精于天意的推衍和阵法的排布,只可惜那些过于深奥,并非知道法门就可以恢复,要想恢复那些法术,只能靠你自己去努力。我能帮你的,只能是让你有一些防身之法,以保我不在你身边时,你不被旁人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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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 凤霜凌
龙菩霜河让刘恩恩修习操纵傀儡之法,等龙菩霜河带上门出去后,刘恩恩轻轻把玩着四个人偶,想着既是已经醒了,不如就从此时练习起,心念刚一动,眼前就出现许多画面,画面中的傀儡们或在打斗,或在飞行,或在药汁中浸泡,或在聚云敛雾,各种姿态,千奇百怪,与这些画面同步出现的,还有适才初醒时看到的那些奇怪的文字,现在她已明白,那些文字就是操纵傀儡的口诀。
按照文字的意思,她在心里默念起来:“艾嘛哞卡~”刚念完,手中的四个人偶一阵颤动,颤动过后,四个人偶化成人形,绕着屋子手脚僵硬的快走起来。
噢,原来,这艾嘛哞卡~就是跑的意思。刘恩恩拿出当年考六级试时的精气儿神,拼了命地去记那些口诀。这样练了几日,这些口诀本就是玉琼隐记熟了的,她穿过来虽然什么也不记得了,但这具身体对那些口诀还有记忆,是以刘恩恩并未太费劲,就将口诀记得精熟。
初时她每想到一个操作动作,眼前会先闪过大字,接着会出现以前傀儡们如此做的画面,而后她才能按照大字说出口诀,但到后来,根本不用回想口诀,只要心念一动,傀儡就会按她的意思动起来。
且,傀儡们的动作也是越来越快,越来越流畅,再不复最初那僵手僵脚的模样。除了二目呆滞,面无表情外,僵尸们的动作已如活生生的仙法高手那般,凌厉快捷,迅速无比。
尤其是那个书生打扮的老四,长了一张特纯洁的娃娃脸,不动时,那张脸就傻傻的,带着一股天然呆的气场,但一旦动作起来,不但又快又准,且每个动作都带着一股舞蹈韵律般的优美感,虽然没有知觉,但他每次的法术动作,都像是一次舞蹈表演,让人赏心悦目。
怪不得玉琼隐会最喜欢指使老四做事。刘恩恩看到老四的动作,突然对玉琼隐的心思有了一些了解。
在被制成傀儡前,他们又是些什么人呢?那个穿得像个员外的老大,会不会是海外仙洞的主人?那个穿得像个匠人的老二,会不会是练造仙兵的师傅?那个穿得像个兵卒老三,会不会是潜伏在军队中、正要执行秘密任务的刺客杀手?还有书生打扮的老四,他一定是哪个仙法高人的关门弟子。
在练习的空隙,刘恩恩会对着傀儡们发呆,他们此时的状态,算是活着,还算是死了呢?他们会有醒来的一天吗?
刘恩恩就此事问过龙菩霜河。龙菩霜河微笑着说,这些傀儡本就是玉鳌大陆已达到归元期的高手,在制成傀儡前是什么模样,他亦是不知。但他所知道的是,现在的傀儡已不再是人,而是兵器。
既然是兵器,那就得像兵器一样,经常擦拭打磨,不然就会像剑一样,生锈。这就是为什么刘恩恩第一次指使小四时,他动作僵硬、嘎吱乱响的缘故了――那是因为他生了类似铁质兵器般的“锈”,只要经常使用,这“锈”自然就去除了,他们的动作自然也是会越来越快,就如被打磨过的宝剑越来越锋利一样。
……
刘恩恩虽然不是一个十分勤勉的人,但她却极能认清眼下形势。她知道要想在玉鳌大陆生存,会一两样法术是十分重要需要而且必要的!!!她用了全部心力投入傀儡术的学习修练之中,在操纵的有些模样后,龙菩霜河又教她聚灵练气之法。刘恩恩对此本是一窍不通,但好在这具身体对聚灵练气极是熟稔,龙菩霜河稍一指教,那灵气就自动运转起来,她有了灵力,再操纵傀儡,那东西就不止能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拼杀格斗,而是可以腾云驾雾,释放法术。
那些日子,她睁开眼就是聚灵力,练傀儡,闭上眼做的梦也是在操纵傀儡。这期间龙菩霜河一直静静地陪着她,有时会石室里打坐,有时就负着手,修剪他种的一株凤凰草。
“这是什么?”第一次在龙菩霜河所住的石室里见到那株草时,刘恩恩有些惊讶。那东西栽在一个碧玉雕云纹的小花盆里,状如一根羽毛,淡青色,周身流动着正在燃烧的青色火焰,把一室照得有如水地涵空,具是晃晃悠悠的碧色。火焰的中心,是一个类似孔雀尾的孔雀眼,眼中似有幽幽流云正在游走。
烧不干化不尽的羽毛?羽毛眼中的流云?那东西漂亮到极致,却也诡异到极致。
“这是凤凰草。”龙菩霜河微笑。
“唉,你不说看不出来,还真像凤凰尾巴上的那根长翎。”没见过凤凰,但总见过凤凰的图片,龙菩霜河这么一说,刘恩恩恍然。同时心里也感叹,别人盆栽能种个莲瓣兰就牛气得不行了,普通人也就能种个仙人掌玻璃翠什么的,看看人家龙菩霜河,种个花都这么超绝,会放火的草啊,你见过么?“这东西,会开花吗?”刘恩恩对凤凰草不是一般二般的好奇。
“不会,但会结凤霜凌。”龙菩霜河看刘恩恩扑闪着的眼睛,里面全是渴望,不由一笑道:“你想看?”
“嗯哪。”
“那就让她结给你看看。”龙菩霜河微带宠溺地说。说完手指轻轻一弹,一道灵光划过,原来流动在凤凰草叶之上的青焰立时变成了一层青霜,而后,那些青霜慢慢地聚往凤凰眼中,与那眼中的流云汇集一处。
石室内陡然寒冷,寒气砭人肌肤,刘恩恩不由打了个冷战。但那张小脸,却因看着最奇异的仙景而眸光熠熠。
龙菩霜河的眼光掠过她因寒冷而微微颤抖的双肩……
“这东西结凌时会极冷,你灵力不济,会冻坏的。”温柔好听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她不及回答,已整个人被拥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那个怀抱温暖而节制,他是温柔的,他是礼貌的,给她呵护,却不触碰她的底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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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 你是我的,一直都是
她的确是冷了,被这个怀抱暖得突然想叹息。
那暖流从他的怀中,度到她的身上,又融入她的心里。
太舒服了。那一瞬间,她想到父亲曾这样抱过自己,也是这样的温暖而小心翼翼。
她突然想哭。就那么任由他搂着,没有动弹,亦是没有说话,她就在他的怀抱里,看到凤凰草上青霜与流云旋转着,相聚一处,而后慢慢长出一颗透明的果实,果实有一枚枣子般大小,如冰如玉,冰玉的外层,包裹着一层流云,那东西就在凤凰眼上,滴溜溜转着,天边有仙音缥缈,那东西里突然出现九个玄天仙女,或持乐器,或持仙草,望着他俩微笑。
原来这就是凤霜凌!她还不及赞叹,那东西就在成形的瞬间,突然迸烈开来,在空中化成千万道雾气,很快消于无形。
“凤霜凌是天界仙果,只能在仙气中保存,下界浊气太重,是以它一结果就会飞灰烟灭。”
刘恩恩的点点头,双目通红。
龙菩霜河觉察到了她的异样,扳过她的肩,伸出一手抬起她的下巴,迫她看向他的眼睛,问:“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怎么说哭就哭了?”
刘恩恩暗自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调整自己的情绪,却仍是不由自主的避开了他的眼睛,那眼睛太温柔,像是通往春天的一个入口,有着诱她进入的非凡魔力,她几乎要把持不住自己的心旌摇曳,纵身而入。
但是她不能。这样稳定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道:“没什么事,我只是想家,想我爹了。”
“想你爹?咱们这个水洞,就是通往月兔国的假死口呀,等你练好的傀儡术,我就带你回去看你爹,好吗?”他温柔地笑起来,弧形优美的唇勾出诱人沉沦的弧度,异常好看。
回家?她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他是在说玉琼隐的家。
他心心所念的,一直是那个她。刘恩恩收了悲戚,自他怀中直起身子:“好啊,等我先练好傀儡术吧……”
她说完推开他,径自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后,石室内,凤凰草正无风而轻微地摇摆。
“你想说什么?”龙菩霜河突然开口。这句话,他是对着那株凤凰草说的。
草叶摇摆着,自凤尾眼中,慢慢浮出一个少女。
少女穿淡青色的衫子,长发直垂到地,清瘦单薄,如同一张吹弹可破的纸。
少女抬起头来,尖尖的脸孔,如同罩着纱般的五官极是模糊。她看向房门:“我可以吃了那个女人吗?她看起来很好吃。”
“她是珑儿。”龙菩霜河的手抚在她的头上,像安抚看到骨头的小狗。
“你知道的,她不是。”模糊的脸上有扭曲而渴望的笑容。
龙菩霜河倦怠地笑了笑,似是不想就这个问题同她争论:“不管是不是,你都不要碰她。”
少女扭过脸去,显见是在生气。
“我并不是有了她,就不顾及你。”龙菩霜河声音低哑,并不是太愉快。说着话,手指已经伸向凤凰草:“你饿了。脾气不好。”他的手指滴下血来,每滴下一滴,凤凰草的淡青色火焰都会闪出五彩的光环,少女的脸孔在鲜血的浸润下清晰起来,那是一张巧媚而柔软的脸,眉长而瘦,小鹿般湿润的眼,小而薄的唇,一切都楚楚可怜,似是生下来就是为了邀人蹂躏。
血不停地在滴,她头发又长了些,指甲也有了鲜红的光泽,她满意地看着自己外貌的变化:“只要有你的血,我就对任何人都没有兴趣。你不是珑儿的,也不是那个傻女人的,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她扑过来,抱住他的腰。仰起脸来想要亲他。他却将她推了回去:“吃了饭,早些安歇。”
……
自那日与龙菩霜河提及往事后,刘恩恩本已经平复的心思就停不下来了。
段瑾环她们怎么样了?陆大娘呢,可一切安好?她脖子的伤口早就好了,当初被那个怪人咬得那么重,让她流了那么多的血,可奇怪的是,脖子上没在留下任何的伤痕,对着镜子,她前后左右地细细看了,脖颈白皙,微带着高傲和喜悦地挺着,支起的是一张如花的娇面。
镜中的她,着淡象牙白色绣锦襦裙,胸口和裙下摆用一色宝蓝色绣线绣了简单精致的兰瓣,腰间系了一根月白的宫绦,一只和襦裙同绣样的素锦荷包垂在宫绦下。
她梳着式样简单的顶髻,一支用蓝宝石和琥珀石雕刻成的飞鹤祥云簪点缀在髻侧,飞鹤口上衔着一串碧玉流苏,随着主人的行走轻轻摇动。
她有一双华彩明媚的双眸,眉毛犹似烟笼青山,肌肤白腻得更胜上等温玉,她一笑,霞光相照,清丽雅致。她身材中等,身材窈窕,腰肢细的不盈一握。
虽然对着镜子照了很多遍,她还是对玉琼隐的相貌吃惊,这只兔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她是该庆幸得了这样一副漂亮的容貌,还是该苦恼这个身体带给她太多的谜题呢?她抛了镜子,又去想那神秘的月兔国,龙菩霜河说过,月兔国有一处假死口,而他们所住的山洞,就是这处假死口。
那么再往下走,应该就可抵达月兔国。月兔国,玉琼隐的家,那里有她的父母兄弟……她对玉琼隐,有着无尽的好奇。也许,现在就是时候,向玉兔国出发,去更多的探知这具身体的信息……
“我的傀儡术练好了,我想回家看看。”有一天,她如是说。
他从书卷中抬起眼眸,柔声道:“只要你想去,哪里都行。但在走之前,得准备些东西。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他如是说,翩然离去。
石室里静了下来,不是平常那种稳逸的安静,而是一种死之前的寂静。
她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向她窥探,让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甚至有一会儿,她似乎听到了一个女人的笑声。
这里是龙菩霜河的禁宫,她不相信有人能逾越他强大的结界,闯入其中。她怀疑自己幻听,但心底的惶惶感,还是让她决定把小四叫出来。她念动密语,很快小四站在她的面前,她依着小四,安定了些。再去听,那声音陡然就听不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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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某人在纠结
啊,果然是自己心底的鬼。
她暗笑自己神经过敏。再回首,一道白光已倏然而回。白光落地,化成人形,是龙菩霜河,他左手里拿着个包袱,右手握一个荷包。见到她就递将过来:“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为你准备的,你看看还记不记得怎么用。”
她依言解开包袱皮。里面是十几张薄薄的、形如雨衣的东西。
她拎起一张来看,那东西是透明的,又轻又软。
“这是什么?”
“以前是兽人之皮。”
“哇!”她心头一悸,已将那东西抛下。
兽人之皮?兽人就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不就相当于人皮?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她眼前出现的尽是《人皮客栈》中的恐怖画面,立时毛骨悚然。
龙菩霜河将她抛下的兽人皮拣起:“这东西虽然是从兽人身上扒下的,但都经特殊法门炼制过,已经不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种残忍的物事了,它们如今算是可以变化兽人形体的法器,叫离魂衣。”
“离魂衣?”
“嗯。这包袱之内有十几件离魂衣,分别是虎族、豹族、熊族等种族的,披上哪个种族的离魂衣,外观上就会呈现那个种族的形态,就算用了辨识术,亦是分辨不出你的真身。”
“辨识术?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开天眼的法术,有了辨识术,不管对方化成的人身是美是丑,是高是矮,都能透过人身,看到他真实的种族。这个大陆上的兽人,一旦练气练至结丹期,都会先学辨识术,这样就不会被对方的人身所蒙蔽。不过这辨识术,和所有法术一样,都是随着使用者灵力的深厚浅薄不同,而有着高低上下之分的,高阶的辨识术,能看透低阶的幻身术,低阶的辨识术,却识别不了高阶的幻身术。”
刘恩恩想起在狄江边上碰到的那两个猪怪。怪不得他们看一眼就知道自己的来历,原来是用了辨识术。
自从穿越来此,她一直对如何看到对方的真身感兴趣,尤其是朗红烈,她好想看看他傲慢形容下恶狼的嘴脸!这会儿听龙菩霜河说果然有此种通天眼的法术,不由一喜,立即叫道:“这个法术好像很有用处,公子能否教我一二?”
“不行,辨识术需练气至结丹,有丹体运转,才能导入天地灵络,如此不用肉眼而用天地之气聚天眼,以观万物。你的灵力,只在筑基期,还没有结丹,是以用不了辨识术……”
听龙菩霜河这样一说,刘恩恩丧气,千说万说还是那句话,穿什么不好,偏让她穿成一只兔,灵根不行,灵骨不佳,这也练不成,那也学不成。
难道就只能伸着脖子挨宰不成?
龙菩霜河见她适才还兴致勃勃的小脸,瞬间就掉了下去,知道她在忧愁自身难保。于是道:“你练气进展极慢,幻身术也的确极是低阶,这样走出去,难免就会引来不良之人的窥探。但不必就此忧心,这套离魂衣,是法器而不是法术,不必修习灵力的。其在九天玄冥之处炼制,感天地之灵气,粹日月之光华,说它是灵界至宝也不为过,你穿上它,任对方法力再高,辨识术再厉害,也无法看到你的兔身。”
听龙菩霜河的解释,刘恩恩明白离魂衣就是免签护照,只要一皮在身,貌似可以自由出入各种族的。
兔族是这个大陆最弱的种族,自己以兔族的身份四处乱走,且还是被狼丁围追,被虎族窥伺的玉兔!如此出行的确多有不便。还是龙菩霜河考虑的周到,不知从哪弄来这种离魂衣,穿上它,化身其他种族,的确会大大方便行动。
她现在只知道离魂衣是好东西,可不知道,这东西可是仙家黄级一品的宝物,龙菩霜河为了护她周全,可谓是用心良苦。
“这个包袱,是一个储物袋,你可以装些随身的衣物,用灵力催化,让它缩放,它就会变化到你想要的大小。”龙菩霜河说着,把包着离魂衣的包袱皮抖给她看。
刘恩恩看看那包袱皮――灰扑扑的毫不起眼。原来这是个储物袋啊,这东西她是知道的,仙家用来带东西用的任意行李箱嘛。以前在修仙小说上看到时,她也曾遥想了一番,要是有这么个东西,出个差,旅个游的可太方便了,她要将家里的东西全带上!没想到,竟也有这样一日,这东西就那么大泱泱的出现在她面前了。
她不识宝,对之前得到的傀儡和龙菩霜河给她的离魂衣不是太欢喜,倒是捧着那储物袋,很是眉开眼笑了一会儿。
她将离魂衣放在包袱皮里,又系紧了结,心里念着缩小,那东西瞬间就缩到巴掌大小,果然十分神奇!
她将储物袋往怀里一揣,抬头大声道:“一切准备就绪,可以走了吧?”
他对着她微笑着道:“随我来吧。”
他们顺着石室门前开凿出的小道,向前走去,身旁是潺潺流水,待走过这片琼楼玉宇般的石房石舍后,道路陡峭崎岖起来。
那些岩石终年不见天日,其上附了一层冰凉滑腻的苔藓。刘恩恩一步踏出不稳,脚下一滑,整个身子立刻向前扑去。她惊呼一声,正欲咬牙忍耐即将而来的疼痛,却被一只手臂稳稳托住。而她身子不稳,竟顺势倒入他的怀中。
他的温度隔着衣裳,源源不断的传来,他身上淡淡的香气,闻在她口鼻之中,居然让她感受到了销魂蚀骨的滋味,她立刻浑身发烫,推开他急忙立起。
意识到她在拒绝,龙菩霜河后退半步,沉默不语,那香气却依旧缭绕不绝。刘恩恩极力平复下纷乱的思绪,哑声道:“多谢公子。”
他轻笑:“失忆后,你跟我倒真是生分了。早知这样,当初我不该放你走。”
停了停,他又道:“如是没事了,继续走吧。”
她自此更加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只是石头太滑,她脚下依然不稳。
在她又一次趔趄之后,他忽尔停下来,向他递出手掌:“让我扶着你,好吗?”
她与龙菩霜河自那次拥抱后,陡然生分。那是她在苦恼自己到底要不要将穿越的身份隐瞒到底――因为还没有答案,是以她在故意疏远他。
他爱的是玉琼隐,如果知道她不是她,他还会照样爱护她,教导她吗?
会还是不会,刘恩恩没有把握,所以她能做的,就是不让自己陷入他情深的沼泽。如是爱上他,痛苦的只会是她吧。她这样想。
由是她故意对他不假言笑。但这种冷淡,对他却没有作用。他一直对她是关爱的,如兄如父――就像现在他伸在她面前的手,明明是像昙花般好看而又细长的手指,似是只能拿笔,但当那手平摊于眼前,却让人觉得那手能撑起天空,遮挡风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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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月兔国
她愣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无法拒绝他的手。她在心里暗想,这其实也没什么,她上大学时去了华山,爬不动时,全赖抓着两个男同学的手才得以攀上金顶。
不要去想什么夫婿不夫婿的,就当眼前人是阶级友爱的兄弟就好了。
她朝他递出手去,他一笑,瞬间把她抓紧。
她的心莫名地又漏跳两拍。
脸上忽啦啦地红了一大片。
那瞬间她有些后悔递出自己的爪子让他抓,被他抓爪子的感觉,跟被男同学抓的感觉,明显不一样,她的爪此时火烧火燎的,难受至极。
她强迫自己蛋腚,不就是跟花美男握手么?至于激情成这样么?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抓着她的,其实是一根木头。
这样想后,她感觉好多了。
他扶着她在洞壁上前进。自从被他挽起,脚下的路便不再难行,她奇异这一切似有魔力,听着彼此的呼吸,似听到天地间唯一的梵音。
如是,就这样一直跟在他身后,默默地走下去,可也不错呢。
她叹了口气,忽觉自己想的远了。她叫刘恩恩,不是他心爱的妻子玉琼隐呢。在往前一段,她眼前竟浮出五彩的光斑。
“是幻阵。”龙菩霜河低声提醒着她:“你闭上眼睛,把那一只手拉住我的衣襟……”他语声停一下,又否定道:“以你现在的修为,如想通过幻阵,就算有我的法术保护,你亦很难不被迷惑。还是这样,我背你过去。”
说着已弯下腰来,等她趴上去。
她想了想,先是难为情,但忽尔就又笑,走了这么半天,她脚疼的厉害,刚才还在想要有一头健骡就好了,没想到,有人马上伏低了身体在驮她过去。
说好不把他当花美男的,现在,把他当骡子好了。
她的一举一动他都不曾放过,见她笑就立问道:“笑什么?”
她摇头,伏于他背,手抓住他肩头的锦衣:“没什么。”
“哦?没有什么吗?”他似是不信,挑着好看的眉毛回头望她:“你定然在拿我跟一些不好的东西做比。”
她没想到他能猜出她的心思,笑一声道:“谢谢你啦。”他还没说话,就又听背上人调皮道:“小龙听令,前面就是纸醉金迷的销金窟,为了释放荷尔蒙,冲啊!”
“荷尔蒙?”
“就是你整天呆在石头缝里,压抑而又孤独的时光啦!”
他被她的奇谈怪调弄得纵声大笑。笑声中,他身躯一扭,现出真身,那是一条浑身白鳞,威风凛凛的巨龙,她虽然知道玉鳌大陆全是兽人,但还是被他的真身吓了一跳,就在她的惊叫声中,他已腾入半空,她耳边呼呼风过,在强风中她勉力睁开眼睛,两旁景物只是匆匆向后退去的一片暗影,他速度极快,让她什么也看不清。
“幻阵过去还有月朗天门和日照雷门两个大阵,咱们走着太慢,不如我开了神魂之力罩体,驮你从阵中飞过去。”
“神魂罩体?”
“是,我们龙族是神族,只要开了神魂罩体,凡间法术伤我不得。”
她怔了怔,神族?好像玉兔也是神族,却没他这般厉害。她想着,陡然看到前面出现一片亮光,于是喃喃道:“龙公子,那是出口么?”
他落下身体,瞬间已经恢复人形。
他们面前是一方洞壁,厚重而冰凉。白光发自一面铜镜。她心中疑惑,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见龙菩霜河上前,在镜子上轻轻敲了三下。
只听一阵轰鸣声传来,整个溶洞仿佛崩塌一般震动。在这强烈的震动中,这座古老的溶洞仿佛成了活物,暗河四溅,碎石纷纷落下。她狼狈不堪,举起双手护住头部,却发现他淡笑着,撑出一片光晕,那光晕将她罩于其中,碎石根本伤不到她。
轰鸣声越发刺耳,面前墙壁忽然裂开一道一人见方的出口,明亮的烛光顿时照射进来。
她跟着他走出洞口,朝前走上十几步,眼前在一片林木,转过林木,眼前豁然开朗,眼下是一座地底的城池,整个儿由十八根参天巨树撑起,一条大路由南至北,路面宽敞,能容三车并行,石板平整,足不点颠簸,脚下坦然一片。
大路两旁,整齐林立着楼屋,重檐飞翘,钉头磷磷,多是各色商铺,招牌展展迎风,黑红褐绿,也有酒家垂壶,香飘街头,路上行人来往,衣鲜髫整,神态大方。
因是地底,所有住户及商家的门前都挂着灯笼,抬头,上方是土石没有星空,想念星空的月兔人在上面坠满发亮的石头,那石头熠熠生辉,竟与星子无异。
再看两旁的树木,也是闪着鳞光。
“这是什么?”她指着头顶。
“皓月石。与夜明珠一样,可用来照亮。”
“那个呢?”她又指向发光的地底之树。
“月魄枝。曾是生于月宫的神树,身上那辉光,是月亮留于它体内的光魄。”
一个神奇的地底世界!刘恩恩想起了儒勒凡尔纳的《地心游记》,她此时所处的场景,一如那般的幻新幻奇。
她在街上饱览而过,原来这就是月兔城!
……
他们夹杂在人流中,沿街道前行,这里并未有战败的荒凉,反而是一片繁荣的景象。很快,他们就见到眉心标有三叉的狼丁,持着兵器在路上来回巡走。
原来还是被占领的状态啊!看到狼丁,她瞬间想到了二战时的巴黎或者汪精卫统治下的南京,觉得在月兔国繁荣的表象下,一定有反抗之火在静静地燃烧。
她急于想去看看自己这具身体的家,他似知道她的心思,带她走过几条街后,在一座大宅前停了下来。
大宅大门紧闭,门口的两座石狮,挂满了蛛网与枯叶。
像是久以没人住的模样。
她抬起头,犹疑地看向他,他却只是摇摇头,也是一脸不解道:“怎么会是这样?”
正说着,一个挎着菜篮的大婶从他们身旁经过,见到刘恩恩,脸上一呆,显见是吓了一跳,很快她向他们招手:“天爷祖宗啊,到处都在抓你,小姐你怎么还敢回来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他们跟她走。
他们跟她走入一条背巷,大婶仔细查看周围无人,这才一边用袖子抹着眼角,一边悲声道:“小姐,能见到你活着回来,真是太好了。”
刘恩恩见大婶认得自己,见到她又是抹泪又是欢喜的,显见与她家颇有渊源,于是就问道:“我家里出了什么事?”
“你家被狼丁查封了。”
“查封?为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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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 失踪之前
“查封?为什么?”
“因为小姐反抗狼丁,狼王占领这里后,下了搜索令,要各家献上十三至十九的少女,那其后狼丁冲入府中,要押小姐走,小姐与两位少爷在府中施展灵力,伤了好几个狼丁,惹火了那些家伙,后来整个府地就被围了,小姐最终还是被抓走了,此后狼丁就封了府,不再允许府内人等自由出入。”
“那其后有一个狼族的大官登门拜访,劝降大法师大人,大法师大人却对那官员出言不恭,不但不肯投降,还号召大家奋起反抗,这下惹恼了狼人,狼人们杀鸡儆猴,就抓了大法师大人和两位少爷,起初那段时日押在咱们月兔城的大牢,前天,突然来了一队狼丁,说是狼王有令,让押了法师府中人等到狼族京城上曳,至于以后怎样,我就不知道了。”
这婶子说话极是清楚,将前因后果讲完后,刘恩恩一呆:“狼人已经占领了月兔国,还押我爹去上曳干什么?”
回首,正对上龙菩霜河波澜不惊的眼光,倒好像这一些切情状,他早已料到似的。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见刘恩恩若有所思地看他,他一笑,向那婶子致谢。而后拉起她的手:“走了半日,你也饿了,去吃饭吧,吃完了,再慢慢想主意。”
……
他们找了家名叫三美居的馆子,龙菩霜河只要了几样清淡的小菜,虽然伙计极力推荐他们店里的招牌菜――蒜茸黑耳草和干焙火绒草,龙菩霜河还是在刘恩恩为难的眼光中,拒绝了伙计的好意。
才吃了几口,馆子里就来了狼丁。龙菩霜河朝她做了一个小声的姿势,她回以知晓的眼神,而后咧嘴一笑,拿起筷子继续对付眼前的美味。
半晌,他突然轻轻道:“琼隐,你辛苦了……”
她正塞了满嘴的食物,说不出话来,只好朝他直摇头。摇着摇着又想,这究竟是表示“不辛苦”呢还是“很辛苦”呢?于是又用筷子蘸了茶水,在桌上写道:“不辛苦。”
他也拿起筷子,蘸了水,很快的写了几个字。
因为字是反着的,所以等到水痕快要消失的时候,刘恩恩才分辨出那几个挺拔却略显潦草的字迹,写的是:“不管发生什么,都要相信我。”
她不解。为什么他要对她说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本想说一句诸如“你是我老公,我不信你还能信谁”的玩笑话,却又觉得和他不算熟到那样随意的份上,实在是说不出口,只好低下头去继续扒拉碗里的菜,双颊却控制不住的染上了两团红晕。
她虽然爽快,但却没谈过恋爱,没有暗恋过也没被追求过啊有没有?
在这十数天里,他们两人都是分房而睡。她一直以他是陌生人为由,对他不假言笑,是不是自己过于谨慎了?和眼前这个人之间的那些过去,她是没经历过,但对他而言,却是刻骨铭心,这样逃避,对他来说并不公平吧?
见她低头只顾着吃,龙菩霜河舀了一碗汤递到她手边,无声道:“慢慢吃,别噎着了。”
这一下,她的脸更红了,头更低了,恨不得能钻到桌子底下去。
龙菩霜河微微笑起来,转头看向窗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渐渐变得幽深起来。若是此时刘恩恩抬头,一定能看到烛光照进他眼底的色泽――瞳仁深处是一种晶莹的深绿色,浓的好像深邃的湖水,宛如最上等的翡翠。
他们这桌默默无言,旁边那桌的狼丁,却一直大声呱噪个不停:“虎族会攻打月兔城吗?”
“给他们一百个胆子,放马过来试试。此时驻城主将,可是我族的大名鼎鼎的常胜将军朗野荒。”
“可是,我好像听千夫长大人说,虎族的人已经到八里垛了,不日就能到达咱们这里。探马回报,说虎族扬言不仅要清洗月兔城,还要夺回十五个玉兔姑娘。”
因是声音大,他俩很容易就听到了那交谈声。虎族还在与狼族作对吗?他们究竟为什么争斗?是为了十五个玉兔姑娘?美人真的有这么诱人,值得倾族而拼?
刘恩恩一边倾听,一边对虎族进军月兔城的事百思不解。她可不觉得自己连同剩下的十四个女子,美到可以让人发动战争的地步,也不觉得虎族之王会昏聩到为美人大开杀戒的地步。
“那就让他们来好了,月余前,他们的名将古峰、古蝶,败于咱们大司马朗红烈之手,他们几百年来未吃过这种亏,想来虎王懊恼,这才派了人来攻月兔城,夺姑娘?我看是夺面子才对。不过这虎族来的正好,我们也十几年未动刀枪,功夫都荒废了,如此正好拿他们练手,让他们看看我们狼人法阵的厉害,如此以后他们定是再不敢小觑我们。”几个狼丁倒是胆色极壮,丝毫没把虎族放在眼里。
刘恩恩想了想,觉得若是因为朗红烈杀了古峰古蝶两员大将,开罪了虎族,是以虎族才报复性地开战――此种理由靠点谱。
正吹牛打屁的欢畅,大地忽然微微颤抖了一下。
“适才是不是地陷了?”一个狼丁如是问。还没等来回答,头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哗哗啦啦的坍塌声和石块掉落声,还有更多的尖叫奔走声。
“不好了,虎族攻城了!”外面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刘恩恩听闻此言心头一震,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虎族怎么来的这样快?倒让她与龙菩霜河抽身不及了。
几个狼丁听闻那呼号之声,亦是面色一变,拿起兵刃就冲了出去。其他吃饭的宾客,也是急急起身,争相奔出。
龙菩霜河在一片混乱中,静静地坐着,似在倾听着什么,转而,他拉起她的手道:“听声音,虎族是从蛇皮峰方向攻入的,一攻入他们就斩断了一根擎天木,是以才引起城顶坍塌,月兔城大战在即,咱们如是不想趟混水,还从原路退回去好了。”
说着他一垂眉,伸出两手在胸前一竖,也不用了什么法术,她眼前流光一闪,他们已经站于来时的那片树林前,身后,撑起月兔城的参天大树,由于已有一根被从底部斩断,导致各树受力不均,纷纷开始歪斜、断裂,城顶的泥土大块大块地砸下来,地上的行人纷纷躲避,灵力不济者,或抱头奔跑,或傻站着惊声尖叫,灵力稍强者,或挥舞法器,抵挡着不停掉落的土块石块,或撑起结界,保护妇孺,但,刘恩恩看到,更多的孩子站于原地,哭喊着爹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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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 龙不见了
刘恩恩的心,在那瞬间突然痛得不能自抑,虽然只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第一次见到这里的黎民,但她的身体,她的血脉,却与这块土地息息相关,紧紧相连。
她咬着唇,那里洇红一片,陡然她主动抓住他的手:“你……你能不能去救救他们?”
她指向一根行将倒塌的撑天巨树:“那里快要塌了。”她又指向树下的孩童:“他们会被砸死的。”
他望着她,清清浅浅的一笑:“你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
他的宠溺让她悚然一惊,如是让他去,岂非是让他送命?
在他再次要施展法术离去的时候,她却拉住了他的衣襟:“你……”
她想问,你会不会有危险?
话未出口,他已伸出手来,在她脸上轻拂而过,似知道她的心思般,轻声说道:“放心,我是神族,这里的土石,压不死我,也埋葬不了我的。”
她心下稍安,正想再叮嘱他几句,却见他自袖中,将临来时带着的荷包取出,挂在她的腰带上,“这里面有些钱,有几张我平日炼的符咒,还有些救急的药,你收好。”
话说完,他将她打横抱起,快步来至他们来时的洞口,那里哪还有什么山洞,只是一片山石。
他伸手在一个地方轻敲三下,眼前山壁一转,洞口乍现。
“你去里面等我。我一会儿就来。”
她依言进入洞内。
他又在洞壁上敲打三下,洞口在隆隆的响声中合拢。他反身向着城池而去,但转而,他又回过身来,再次打开洞口,用她从未听过的郑重声音、从未见过的凝重神色叮嘱她道:“如等不到我,记着,挂于内壁的那面铜镜是出洞的法器,调动的法门是将灵力聚于艮位,而后握住镜柄旋转,三匝之后,它会幻化成法舟,驾御着它即可出洞。还有,出洞后记得隐藏形迹。必要时,披上离魂衣。”
他事无巨细地,什么都要替她设想,什么都要加上叮嘱。她笑着点头答应,最后道:“我哪也不去,就在这儿等你。”
……
她缩身洞内,听着外面的巨响连连,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抱着膝,居然睡着了。
她梦到母亲在厨房里包饺子,大肉大葱馅的,个个都有半个掌心大小,极是肥大诱人,她把背包放在鞋柜上,换上拖鞋冲进厨房跟母亲撒娇:“饺子好了没有?我饿了。”
母亲笑吟吟地伸出手指戳她的额头:“好了,馋猫,快去洗手。”
她在木桶里静了手,又接过小丫头奉上的帕子,细细将手擦拭干净。一个小男孩从雪地里跑了过来,手里举着炮仗:“大姐,跟我放炮好不好?”
她摇头,胸前的金锁跟着一阵叮当作响:“不好,娘亲自下厨包的饺子已经下锅了,我要帮娘摆桌子去。”
说着扶着小丫头往前走,却见大弟弟拿着一卷书,面容冷俊地站在回廊下,见着她来,说了句:“帮娘摆桌?你是谁?凭什么帮我娘摆桌?”
她冷哂:“你读书读傻了,我是你大姐。”
那少年眉眼阴郁地一笑:“你是谁你清楚,别以为占了我大姐的身体,我就会认你这个姐姐。”
她收了收眼眸,低下头去,看到自己手指上凝着一道白光……
啊……
她惊呼一声醒了过来。
头上全是冷涔涔的汗水。她怔了半晌,才想起自己是在月兔国的假死洞里。
那个该死的梦,前半截是她通州老家的景象,后半截,怎么一下就到了古代呢?
莫不是,那后半段,是这具身体的记忆?
那两个男孩子,是她的弟弟吗?大弟弟说的那句,“别以占了我大姐的身体,我就会认你这个姐姐”是什么意思?
她在梦里闪着白光的手,那是明明白白的杀意。
她想杀了那个少年。
不,不是她想杀了少年,而是玉琼隐要杀了少年。
她又细想了一会儿,就觉得这个梦实在过于荒唐。
当弟弟的,怎么会用那种恨恨地眼光看姐姐?当姐姐的,又怎么会想着杀了弟弟?
一定是她占了玉琼隐的身体,总是担心面对她家里人时会被认出来,由忧生惊,由惊生怕,是以才会做了这么个蹊跷的梦吧?
她叹息一声,转而想到,不知月兔国的情况怎么样了?侧耳听了一会儿,外面静悄悄的,早已没了任何声音。
战斗应该已经停止了吧?为什么龙菩霜河还没回来?
她手足并用朝前爬了几步,到了镜子跟前,学着龙菩霜河的样子,在上面敲了三敲。
黑黢黢的山壁默默的立着,并没有像上次一样打开。
她心里一惊,龙菩霜河明明就是这样打开洞口的呀!难道是她敲的方法不对?她调集体内少的可怜的灵力,再次去敲,山壁还是矗立不动。
她焦急起来,试了各种姿势,敲出各种长长短短的音节,漫长的一段时光过去了,她累极,一直举着手臂酸困得再不抬起,她的身体顺着山壁滑下,头一垂,就睡了过去,醒来,她再次扑到镜子前,再次拼命敲打,第二个漫长的时光过去……
在试了无数次,睡过去又醒来无数次后,山壁始终岿然不动。
她越来越想念龙菩霜河,他是不是受伤了?躺在石块下无法动弹,或者他被虎族抓住了,丢于大牢饱受煎熬?她开始后悔自己的多事,如不是她要救人,他就不会转身而去,她太相信他的说词:他是龙,是神族,不会死去……
但是不会死去,不代表,不会流血,不会受伤!
是她,太过粗心,未将他说的话考虑清楚,就将他置于危险之地。
她懊恼着,忧虑着,在梦中哭醒。她摸到自己的泪水,一个念头在那瞬间奔袭而至,她永不会在这方洞壁后,等到他了!
她咬牙站起,摸索那面铜镜。如是被动着等不到他,那还不如主动些,去找他。
她将所有灵力凝于二指,指尖点上铜镜的艮位,另一只手紧握镜柄,旋了三旋,铜镜忽尔幻化一道瑰丽的光华,光华散去后,她面前多了一叶小舟,她跳上去刚刚坐稳,小舟之前出现一个靛青色的水鬼,拉着小舟溯暗河而上,每到机关阵法处,水鬼就停下来,嘀咕一阵。阵法之中就会亮出一条通道,让他们通行。
她很快过了阵法,来到当初与龙菩霜河相遇的石室,她看了一眼,猛地用手挡住了双眼,对着寂静的石洞大声道:“我不会回忆跟你在一起的时光的,从决定去找你的那刻起,我就决定再不哭了,我若是流着泪想你,倒像是你死了一般,但你说过,你不会死。你说的话,我相信,所以,我不会回忆,我只会畅想,畅想以后我们以后,还有很长的时光可以一起痛快。”
她说完,就自顾自地大笑起来,山洞之中,她真心欢乐的笑声四处回响。后来,那笑声换成了歌声:“苍海一声笑,涛涛两岸潮,谁胜谁负天知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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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 向着他的方向去
兴许是这次前行有了些许法术傍身吧,在荒山里穿梭她丝毫不觉得害怕,倒是自在得很,除了想念菩霜河,她的心思在青山绿水间又鲜活起来。
她所行出口是封鹿地界,所居为鹿族,她想起龙菩霜河的话,就自储物袋中,取出鹿魂衣穿上,一路之上,果然无人再能认出她的真身。
在行至一处繁华的小镇后,她向路人打听虎族攻打月兔国的事,结果听到的是,虎族攻打月兔国的统帅,是虎王的王弟――白血战衣,他与狼族的守城之将朗野荒大战于地底,朗野荒战败,尸骨无存,但万幸的是,在狼族灵力与虎族灵力的摧残下,月兔城虽然遭到严重破坏,但并未完全损毁,此时月兔族人,正在以巨大的毅力和日以继夜的劳作,重建着月兔城。
她听了很多传言,才拼凑起一些月兔国的情况,但这些情况中,没有关于龙菩霜河的。
直到一日,她在另一处市镇打尖,听到一个传言,虎族的军队中,有一个被严密关押的犯人,那是个年轻男子,衣衫褴褛却相貌甚美,虎族要押那个男子回虎族的京城,沛城。押送大队过境之时,虎族兵丁会先封锁街道,等街道闲杂人等全部肃清了,才会让囚车通过。
那人一定是个身份不同以往的重犯。
相貌甚美的年轻男子?与龙菩霜河外貌相符,军队押送,严加看管?是因为龙培霜河灵力高强,怕他逃脱是以才会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吧?听到这个消息,刘恩恩又是欢喜又是忧愁,喜得是总算有了龙菩霜河的消息,忧的是他果然被擒了,也正是因为被擒了,才没有来找自己吧?
她心中百转千回的思量,想着怎样解救龙菩霜河,虽然没有想到好的主意,但脚下却不敢再停留,他在哪里,她就要在哪里。她从小到大,从未有哪个男子像他那般,对她好过,她却后知后觉地将他送到了敌人手中。她该赎罪,该对他不离不弃!她问明了去沛城的方向,发力向着押解的队伍追去。
……
一路追来,行得辛苦,她惦记龙菩霜河,是以再不敢流恋风景,四天多时间便穿过靖水到了靖南岭,又走了三天下到靖西山脚下。
晚上投宿在一间客栈里,睡到床上时她依旧在想解救龙菩霜河之法,睡不着,就又翻出龙菩霜河给她的荷包,算还有多少银子,荷包里除了碎银子,还有为数不少的金锞子、夜明珠、以及几块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美玉,这么多财富,足够她行遍整个玉鳌大陆,再购艘火箭去火星探下秘的。她一下变身富婆,却没有暴发的喜悦,只想着如何才能救出龙菩霜河。
数完了钱又看那些药,具在小瓷瓶里装着,倒出来,一颗颗都闪着奇异的光彩。她从未见过会发光的药,对比荷包里的珍宝,她就明白这些药定是龙族的灵丹妙药,或者是神药也未可知。这样一想,倒觉得药比珠宝要珍贵。
最后再看那几张灵符,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只看到巴掌大的一张纸上,画满古怪的花纹,她微用灵力一催,那花纹就扭动起来,像是群蛇乱舞。
她吓了一跳,急急把灵符塞了回去。
这样数来数去,又盘盘算算的,曙光已经印上窗纸。
……
她情知睡不着了,就干脆起床,练了会龙菩霜河教的心法,玉琼隐这具身体的底子极好,没多长时间,她就将灵气在周身走了一遍,自觉功力有所精进。
眼见时辰不早,她收了功,洗了脸,下楼吃饭。坐定时,她才发现临桌的兽人都带着刀剑。面貌形容比之前的市镇上的人凶恶彪悍。
她缩在客栈的一角,默默地喝着自己的草粥。掌柜是个中年妇人,看她一个小姑娘,就走过来问道:“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她笑笑答道:“沛城。”
那老板娘一呆,转而摇头道:“从我这客栈往前一条大路直行,就是大泽国,过了大泽国,才是白虎国的沛城,这样走不好走的,你不如从前方的叉道口转弯,向西行至长驹国,穿过该国的槿叶城、风临城到黑蟒国,而后从黑蟒国,横切下来,进入白虎国,穿混岭,再到沛城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桌上为刘恩恩画了一张详细的路线图。
刘恩恩低头一看,明明可以直着走过去的,偏要她绕那么大一圈,还说什么绕行好,由是摇头道:“谢谢你的好意,我有急事,耽搁不起,你这条线路绕得太远了,我还是走大泽国,直接穿过去到沛城好了。”
那老板娘一听她如此说,脸色一变:“这样走你永远到不了沛城。”
“为什么?”
“当然是大泽国根本无路可走了!大泽国原是龙族生养之地,本是水道纵横,物产丰盛的好地方,但龙族因为难以生育,又自诩神族,不肯认低伏小,由是得罪了鳌神,被封了神脉,夺了法石,不能再行法术,由是终至败族,败族后那里就成了一片荒丘死水,再无人管理,各族杀人越货之人,鸡鸣狗盗之徒,就在那里占山为王,一时间,大泽国群枭并起,盗匪四流,为争夺地盘,长年厮杀不断。凭你一个小姑娘,法术又不甚高强,想要穿行而过,只怕没那么容易。”
老板娘将话讲得明白,刘恩恩听完后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大泽国被群盗占了?她若直直走下去,前途果然凶险。
但她追着虎族押解大军而来,那大军,明明进了大泽国,她不可不去。且,若是按老板娘之言,绕道而行,只怕这一途不止半年,一圈绕下来,只怕龙菩霜河早已龙命休矣!
她想想自己有离魂衣,大不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着哪族强盗,就换上哪族魂衣,那些强盗对自己族人,总会手下留情的吧?
于是还是紧紧腰带,背起干粮,向老板娘说声谢谢指点,一路向北,进入了大泽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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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 一路风尘
刘恩恩很快就陆续遇到了一些盗匪,开始把她吓得半死,后来逐渐放下心来。这些人似乎都有自己的正事要忙,只要小心避开,他们也没时间理睬她。
这样行了两日,第三日在山上歇脚时,遇到几个强盗家属,指点她道:“这一带所住大都是小股的匪帮,各族都有,混杂而居,没有明确身份的,一般不会出手,再往前,就是由熊族盗匪掌控的蒙山,不是熊族人,一概不会放过,姑娘小心。”
刘恩恩闻言,索性不仅换上熊族的离魂衣,还摧动心法,让离魂衣现出原形。临水而照,自己就是一只硕大的黑熊,不由耸耸肩头,哼哼哈哈地继续前行,路上见着活物,立即晃着肥厚的熊掌跟人家打招呼,如此平安无事又行了三天。
三天后,穿过一段荒路,又到一个小镇外,遇上一群流匪。刘恩恩根据几天来的经验,立即晃起熊掌以示友好,同时努力陪笑。
不料,走在前面的几个流匪竟勃然大怒,二话不说,便挥刀砍过来。
被人砍,这倒是从没有过的经历,不过她一点也不想要这种经验。
以她个人历史上最高的短跑速度逃了五分钟之后,眼看逃不过,就又按老惯例,扑通跳河了。
再次借着法衣逃生,还好追的那几个流匪不是很有毅力,只是在河边叫骂,所以刘恩恩再次逃命成功。
不知道流匪为什么发疯的刘恩恩,胆战心惊地走在路上。
迎面来了一个拣山果的小孩,看到她的模样,立时化成一只山豹,钻进了山林。
刘恩恩登时明白自己错在哪里,立即又取出豹衣披上。
在安然了两天后,当刘恩恩很有诚意地挥舞豹爪的时候,又遇到了木犀族……
刘恩恩发现自己还是很有运动细胞的,不知道上大学后为什么总是体能测试不及格。
在穿越大泽国途中,她逃脱数次,除了少量轻伤,一直没有缺胳臂少腿,这已经充分说明她的能力了。
虽然屡次抱头鼠窜,害她常常弄错方向,但至少一次比一次专业了,兴许有一天她能成长为逃命高手。
再爬上一座小山顶,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刘恩恩,失足了。
她从另一面的陡坡滚了下去。
刚开始她试图稳住身体,但在几下剧痛的摩擦之后她放弃了,实在太陡。于是她把身体蜷紧,努力护住头胸部,这让她更加顺畅地向下滚去。
在天旋地转中她迷糊地安慰自己,坡虽然陡,还好覆满羽叶状的长草,运气好的话不会受重伤。刚想到这里,她感到速度缓慢下来,正要高兴,背上一阵锐痛,然后是屁股、腿……
因为她已经滚到了坡底的碎石上。
惯性地在平地上又滚了几滚之后,终于停下来了,但她却仍然蜷成一团,丝毫不能动弹。
过了好一会儿,意识渐渐回来,她听到了声音,越来越清晰,现在她可以动了,但是她不敢。
可是这样不是个办法。她硬着头皮,微微抬起头,睁开眼。
和想象的一样,她看到了人腿……但是比想象中的多。
她再把头抬起来一点。这回看清楚了,一帮流匪,有数百人。她立即摇动――这次猿掌,跟人家打招呼。
当前一人微一皱眉,向旁边那人道:“问问,可有可疑之处。”说完转回脸去。
怎么跟以前的流匪不一样?以前的流匪绝对没有刑问的兴致,要么不耐烦地让她过去,要么直接大刀拳头地挥过来。
她醒过神来,连连摆手:“没有可疑,没有可疑,一点都不可疑。我是想投靠入伙的自家人,绝对的清白无辜。”
那伙人当中有人笑起来:“可惜咱们不是猿族,你要找猿族入伙,可找错了地方。”
不是猿族?
刘恩恩立即作了悟状哈哈一笑:“我也不是猿族啊。”
她飞快地扒下身上的猿族离魂衣。
露出底下的……
“你也是虎族?”
那些流匪的口气明显缓和。
她暗舒一口气,还好还好,她押对宝了。
早在几天前,她就发现,山路上出现了车辙,那车辙留下的痕迹又宽又深,两侧还有两道细细的土纹,她坐过狼族的战车,知道这种车辙是战车留下的,战车只有军队才会有,也就是,她离虎族的军队不远了。
紧接着,她在其后的几天,在山谷中发现了废弃的军灶,后来又发现了扎帐篷时打桩的痕迹。
一切都说明,她的亡命追踪,就要开花结果,她总算跟上大部队了。
今早她在山谷口,发现一处废弃的军灶,那军灶还冒着青烟,她围着那些土灶转了几圈,就决定把虎族的离魂衣也穿上。
离虎族已经越来越近了,她得防患于未然,免得一个不小心地撞上了,被当成奸细或者其他什么的,惹出不必要麻烦。
她先套上虎族的离魂衣,这才在上面又套上猿族的,没想到她这些防范措施,还真没白费。
这不就起作用了吗?
她此时面对的这帮人,不是流匪,而是虎族的兵丁。
刘恩恩一直讨好的笑着,那群人就也收了凶恶的表情。
刘恩恩看了看他们的便衣装束,想着这大概是个侦察连或者工兵小分队,换便衣大体是任务需要。
她抬头对那个领头的呲牙一笑,要多傻又多傻,“既是一族之人,还望将军放我一马。”
那人扫她一眼:“既是我虎族之人,为何披了猿族之皮,在此游荡?”
“小人出外贩马,折了本钱,又听说家中妻子临盆,这才不得已孤身横穿大泽国,往家中转还。至于这猿皮,是在前面的路上拣到的,想着这里是猿族的地盘,为保平安,就披上了。”
她自进入大泽国,就将头发弄成鸟窝,手脸脖子用黑碳擦拭,假扮男子,此时她说起话来粗声大气,言谈间故意挤眉弄眼的作出市井之态,打眼一看,就是个屁民。
那领头男子极为不耐烦,摆手道:“既如此,爷爷还有正事,你快走快走。”
刘恩恩眼前一亮,因为忘记呼吸而憋了三十秒的一口气总算吐了出来,头脑重新恢复操作,欣喜非常。但她的面上,仍尽可能做出窝囊怯懦的模样,絮絮叨叨地说着多谢将军,往旁边山岭跑去。
已经跑出十多米远了,再让她跑一跑,再跑一跑就可脱离他们的视线,先找地方潜伏下来,等晚上,看能不能摸进他们大营……
“站住!”一声断喝在身后响起。
刘恩恩一个激灵,心理斗争激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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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 虎族大营
是站住还是拔腿快跑?
权衡利弊还是站住了。
刘恩恩畏畏缩缩回过头:“军……军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过来!”那领头的家伙一招手。
刘恩恩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蹭着地面往回挪,到四米远的地方停住。
那领头之人笑问道:“你说你是贩马的?”
刘恩恩一愣,连忙笑答道:“是啊。”
“那你跟我回营。”领头那人吩咐一声,已有两人走至她身边,一左一右将她挟着前行。
苍天啊,大地啊,贩马怎么了?难道眼前这些人,不仅是那当差吃饷的军人,而且还是那神出鬼没的城管?突然现身,不是为名不是为利,仅是为了对某个二道贩子突击检查,进行治理?
……
她很快就知道被治理原因了。
虎族大营的马病了,有数百匹。而军营的马监,一位久负盛名的饲马能手、马医,在月兔国的混战中被天空掉落的大石压死了。马牟们与马奴们,只知养马驭马,却不会医马,在进入大泽国后,马匹渐次病倒,是以才让大军越行越慢,最后不得以在山梁之南安营扎寨。
刘恩恩遇到的便衣小分队,不是侦察小分队,也不是工兵小分队,而是――抢马小分队!他们是奉命到各流匪的山寨去抢马的。
在听说刘恩恩是马贩子后,他们理所应当的认为,马贩子应懂得医马,于是就把她带了回来。
“走南闯北,应该见识很多。不如抓回去试试,死马当成活马医。”抢马小分队的人就是这么商量的。
于是,刘恩恩带回了虎族的大营,他们将她丢进马厩:“医好了有赏,医不好重罚。”
将她押来的虎丁丢下这么一句就去了。
刘恩恩傻了,她大学学经济的,又不是兽医,哪里会医什么马!她有自掌的冲动,不长脑子,说什么职业不好,偏说是贩马!
她在马厩里无可奈何地站了一会儿,几十个蓬头垢面的马奴走过来,其中一人道:“马儿们不知得了何症,不吃草,皮毛脓肿溃烂后,皮肉层层剥落,最后只剩白骨,七到十日就倒毙而亡,死之前腥臭腐烂,恐怖非常。如只是普通的马瘟,就算没有马监大人,咱们也会调治一二,可是这次瘟症,以前从未见过,小人们不知如何应付,只好把发瘟的马儿另建马厩圈饲。如今小哥既是军爷们带的,应是有办法医治,就请随咱们来吧。”
说着几十个马奴就要领着她去看重症的马儿。
她听那马奴一说,心里对全身溃烂的马儿已是惧了,想着如何才能不去,突然就记起龙菩霜河塞给她的荷包里,有些丹药。
只不过那些丹药是治人的,不知对马管不管用哦……
马奴还在盯着她,她如是老实招认自己对马一窍不通,肯定会立即变成尸体,此时情况紧急,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伸手自储物袋中取出荷包,又踌躇着不知道这些药主治什么,干脆从每个药瓶中都倒出一粒药,递给一个马奴:看了看,似乎太少,病的马有上百匹呢。但那些药是龙菩霜河所给,她怕是他用心血所炼化,是以宝贝的紧,再不肯多给,但是就那几颗小药丸,明显是药量太少不够马匹之用,她很快想到了稀释大法,于是吩咐道:“马儿的病情我已知晓,就不用看了,这是医马之药,碾碎,和水,给马儿灌下,三五日应有成效。”
马奴看着那些闪着晶光的小药丸,脸上出现惊喜之色,闪闪发光的药,看起来就殊非常伦!这些药如此奇异、应该是极其名贵的吧?若如此,他们的马儿或许有救了:“请问大人,要和多少清水?”
和多少清水?她怎么知道?眼珠乱转间,瞟到墙角的一个木桶,抬手一指:“一桶足矣。”
马奴捧着药去了,她一看马厩里再无旁人,想着此时不溜,更待何时?万一那些药不管用,那时再想溜可就入地无门了。
她转身,急急出了马厩,一边躲避来回巡走的虎丁,一边四下寻找出营门的路。
发现她不是马贩,一定就把她大卸八块。先避了这风头,晚上再想办法潜进来劫营。
说逃咱就逃,是以脚下生风,一通疾走。没看到营门,却发现紧挨着中军大帐立着一顶红色的帐蓬,那帐篷的戒备极其森严,站岗放哨的虎丁,比中军大帐的似乎还要多。
哦哦,如此严加防范的所在,大有问题!
她停下来,找个隐蔽处仔细观察帐篷。
不是主帐,却派重兵把守,越看越觉得可疑。
红帐篷,难道是关押重犯的所在?
重犯?难不成龙菩霜河就在里面?
立样一想,惊喜徒生。没错!没错!就是这样了!
想到龙菩霜河与自己近在咫尺,刘恩恩登时觉得呼吸急促,以混乱频率狂跳的心脏仿佛随时会从喉咙蹦出来。
怎样才能进去探视一番,将那人解救出来?
她开动脑筋大马力谋算中……
她只顾全神贯注地观察红帐篷,后面来了巡逻的虎丁也不知道,那队虎丁见她探头探脑的,又没穿营中的军服,立即喝道:“你是谁?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她被那语声吓得一个激灵,转过身来,却已经是挤眉弄眼地弄出一个笑脸:“我是营中新请来的郎中,腹痛,在找出恭之所。”
正回着话,身后便道又行来几个人,众虎丁见后,纷纷向那几人施礼。刘恩恩看到当中一人,身长八尺有余,魁梧雄壮,鼻直口方,也算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那人约三十岁出头年纪,气魄压人,一双虎目不怒自威,令人一见折服。
刘恩恩听到那些人称这人为大将军。想来他就是这营虎丁的主帅。于是也赶紧学着虎丁的模样施礼,恭敬呼声,“大将军。”
大将军身旁跟着几个男子,穿锦着纱,相貌美艳,虽是男子,却隐有女子妖冶之形。
见虎丁施礼,大将军皱着眉,上下打量刘恩恩,他身旁一个花袍尖下巴的男子,抢先开口问道:“出什么事儿了?在这里叫叫嚷嚷,没由来让人心烦意乱。”说着撑开一把满画金菊的扇子,哗啦啦地乱扇,浓郁的脂粉香气,随之四散。
“回大将军大人、功曹大人,咱们巡营,看到这人东张西望,是以过来盘问。”一个虎丁答道。
原来持菊花扇者,是这兵营中的功曹。
“东张西望?莫不是细作?”那功曹大人听闻虎丁如此一说,立即将头转向刘恩恩:“你是何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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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 爱滋之症
那功曹大人听闻虎丁如此一说,立即将头转向刘恩恩:“你是何人?”
“我是来营中医马的郎中。”
“郎中?”举着菊花扇的功曹看刘恩恩一眼:“我看你这身装束,不像郎中,倒像奸细。”
这句话毫无逻辑可言。什么叫以貌取人?眼前这人就是了。
刘恩恩正想辩白,只见一群马奴正向这边急急走来,刘恩恩一看之下,连呼我去!肯定是那些丹药将马医死了,马奴们找她算账来了,前有大将军堵路,后有马奴追赶,她这下可是插翅难逃。
谁知那马奴行至近前,具是一脸惊喜之色,在地上一跪,先给大将军和功曹行了礼,然后指着刘恩恩道:“这位大人真乃马仙也,只用了一剂药,那些病马就有了好转,流脓血的,已然止住,掉皮肉的,也已在溃烂处长出新肉芽了。”
咦,此种情况还真在意料之外。
原来这些人,不是来堵截自己,而是来感激自己的。
刘恩恩听马奴如此说,马上一喜,但转念又觉得,那些药,可是龙菩霜河给的。龙菩霜河是谁?是龙,是神族,那些药,牛逼是理所应当的,说不定都是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呢,可惜被她情急之下用来治马,她这算是暴殄天物了。
这样一想,又哭丧脸,把那么好的药喂给马吃,她其实是吃亏了。
看那那尖下壳的功曹大人正瞪着自己,这会儿倒不是自己心疼药的时候,于是立即调整神色,做指点江山状道:“马仙之说谬赞了,不过在下的确精于医马,在下年纪虽轻,但与马交道的时日却是不短,在下七岁养马,十岁贩马,十二岁独行千里,赶马游走四方,什么样的马没有见过,什么样的马瘟不曾处理?将军大人军中战马的所发之瘟,的确非是一般瘟症,如非遇到在下,只怕,军中马匹会尽皆倒毙。”
听她这样说,几个马奴连连点头:“这马瘟的确不曾见过。全赖大人神通妙手啊。”
刘恩恩毫不谦虚地应一声,将神色一收,复又严肃道:“在下虽然压制了马瘟,但那不过是暂时的表象,此瘟容易反复,一时治愈容易,彻底治愈却极难,还需要多次用药方可。不如此,这些马儿只怕……”
刘恩恩吹完法螺,又卖个关子。之所以这样做,是她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既然知道龙菩霜河就在眼前帐中,且她已经暴露行踪,那偷营之计已行不通。如此,她倒不如想办法留在营中,相机而动。但她只一个马贩子,想留下来,也得人家答应才成,于是就谎称战马断难一次治愈,要留下继续用药。
大将军眼中飘过一丝古怪神色:“战马所得为何种瘟症?”
何种瘟症?仰首,眼见大将军身旁几个男子千娇百媚,极尽邀宠,俯首,菊花小扇呼呼啦啦,尽扇些靡靡之风,于是转转眼珠,诡笑答道:“爱滋之症。”
“爱滋?”
“是。”
“怎么从未听过?”
“将军有所不知,此症发自遥远异土断背山,与菊花、虐恋、相爱相杀、束缚有关。我虎族离断背山遥远,是以才会不曾耳闻。”
“断背山?”
“乃一方神奇土地也,那里的人信奉不疯魔不成活,嗜菊如命,相虐成性,喜用无根攻略,催残人心,让人百折而后弯,于生死不得中囧囧有情,实乃天地第一奇特种族也。”
那将军见她说的神乎其神,倒像是在信口开河,不信她却也不点透她,只是将话转回来道:“瘟马治愈尚须时日?”
“正是。”
“那你就暂且留下吧,如是能将马匹全部治好,我自有重赏,你下去吧。”那将军发话,要刘恩恩留下,她目的达到,大喜之下,脸上差点笑抽筋,怕被人看到,急忙低头应声是,便随着众人退下。
……
带着锈迹与血迹的锁链穿过龙菩霜河的肩胛骨,伤口鲜血淋漓,月余未见,他原本清逸俊美的脸,憔悴不堪,原来神采焕然的双眸,也晦暗迷蒙。
她远远看着他,想扑过去将那捆缚他的铁链砸断,但却被一层迷雾阻隔,冲不过,冲不破。她一口气上不来,憋在胸口,挣扎冲撞,想要破胸而出。
整个人生生地自惊痛之中醒来。
不知哪里响起清远悠长的角声,在深夜听来格外悲凉。刘恩恩睁开眼睛,一手按向胸口,心还在狂跳不止。他在受苦,他在祈求她的救援,可她却停在离他数步之遥的马厩,无计可施。
深吸一口气,镇定心神,忘却梦中那些锥心刻骨,却又被空气中浓浓地汗臭脚气,以及夹杂其中的烟草味道熏得越发喘不动。
这是马牟们的营房,几十人挤在一起,睡得都是通铺,刘恩恩屏息听去,听到众人都在熟睡之中,于是悄悄起身,轻手轻脚地穿了靴子,将房门开了,闪身而出,又小心关上。
头顶是一轮上弦之月,她叹一口气,从她被抓到虎族大营,已经过去三天了。
她装做起夜向中军大帐旁的那顶红色帐篷走去,挑选一处草垛蹲下身,白天戒备森严的帐篷,晚上不但没有放松戒备,反而更添加了看守的人数,她数了数,比白天的多出一倍。
且这些人个个站得笔直如松,双目炯炯,发着幽幽的野兽之光。
毫无倦怠之状。
她忍不住再次叹口气,看来趁着夜晚防备松懈,偷偷溜进帐的想法行不通。
此事还得另做盘算。她转身,准备回营房去,有道影子在旁边不远处一闪,她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正想着要说个什么借口应付,却听那人唤道:“古郎中?”
她本想后退的脚步,听了这个声却站住了,亦轻声回道:“是百夫长大人吗?”
说话间,黑漆漆的屋檐下,那人走了出来,月光下微微一笑,对她道:“我道是谁,又是你,半夜不睡,出来做甚?”
这人就是抓刘恩恩回来的抢马小队的头领,姓古,叫得柏,是位百夫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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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男主吗,除了龙菩霜河,还有一位,已经小露过一脸啦……马上就会写到,他跟龙菩霜河非常不一样哟~~~~敬请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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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 好人古得柏
说起这虎族的姓氏,与兔族有玉姓和段姓一样,虎族亦有两大姓,王姓为白,剩下平民姓古,是以刘恩恩也自称了姓古。
刘恩恩笑:“还能做什么……我是刚刚醒来,觉得有些闷,出来透口气,这不才想要回去,就看见您来了,怎么大人也半夜不睡,却跑到中军大帐这边来?”
那百夫长笑道:“我刚下值,正要回去睡觉。”
说着抬头看看天色,“都这时辰了,站岗久了,错过了睡觉的时辰,长夜漫漫,要难熬喽。”
说着抬腿要走,又转过身来:“诶,说起这长夜漫漫,我倒想起来,军中都传言古郎中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极是会讲故事,讲的那些外族的遗闻轶事,大伙都极是爱听呢。好像今日在讲什么羊族与狼族斗法,狼族总也胜不过羊族的故事……”
“是《喜羊羊与灰太狼》。”
“对对,就是那个,今夜无事,不如也讲来我听听啊。我那里有一壶好酒,咱们吃些喝些,也免饿着肚子,睡不舒坦,如何?”
说着也不由刘恩恩推辞,拉起她就走。
古得柏所住之处,距离马房不远,走个百十步便到了。中途也遇到过几个巡逻经过的士兵,灯笼一照,见是百夫长,便目不斜视而去。
古得柏将自个帐篷打开,招呼刘恩恩入内,刘恩恩忐忑站着,见这房间跟士兵睡得通铺差不多大小,布置的很是简单,无非是一张床,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张摊开的图,另有几册书,此帐篷最引人注目的,是案几旁边放着一件青铜法器,法器发着青蒙蒙的光,似是半透明的,刘恩恩细看下去,就发现法器之内,似有蛇形之物在游走。
这东西是什么?
刘恩恩装做不在意,先走到桌子边儿上,往上扫了一眼,道:“百夫长在看什么书?”
古得柏也不隐瞒,把书往她面前一推:“我个老粗,能看什么书?是王爷要求看的《驭鼎大法》而已。”
把房门关了,回身将桌上的东西拾掇起来,又拉着刘恩恩道:“你坐。”
刘恩恩装个男子样,大大咧咧地撩袍坐了,却见古得柏转到床后,打开个矮柜,从里头抱了一坛子酒出来,放在桌上,又去取了两个油纸包,放在边上,并两个土色大碗。
刘恩恩笑道:“百夫长大人,这是何物?”古得柏笑道:“好东西。”伸手将那两个油纸包打开,只嗅到一阵异香扑鼻,刘恩恩不由又惊又喜,道:“是卤肉?”
古得柏见她乍然露出笑容来,便笑吟吟道:“可不是么,有酒无菜,不算待客之道,好了……咱们这就酒开封,菜上桌。”
古得柏将酒倒了两碗,摆两双筷子,两人这就开吃,为了讨好这位百夫长,刘恩恩故意换了个没讲过的故事《一千零一夜》,古得柏听得两眼放光,“那山鲁亚尔王如此嗜杀,那宰相之女若非智慧超群,定是难将他感化,她讲的那些个历险之事,极是神奇,怪不得那国王爱听,我也是听得极是入迷呢。须得能有一位这样聪慧的女子常伴左右,方是人生乐事。”
说着给刘恩恩添菜。
刘恩恩惦记着龙菩霜河,心里想着如何才能套问些消息才来此的,这会儿看古得柏喝得双目泛红,夹菜之时,手指不稳,连夹三下,才将一块肉夹起,情知他已微醉,此时应是问话的好时机,于是道:“说起这女人,你常年在军中,难免寂寞,不止是你,大将军也是如此,常年不近女色,这日子应极是难熬,这碗酒,敬百夫长,也敬将军。”
说着端起碗来,要与古得柏碰杯。
古得柏将头一摇:“你若这样说,这酒我喝不得。要说咱们这些当兵的日子难熬,这话当得,若说王爷日子难熬,那可就是胡说了,你没见王爷身边常侍的那几个人不人,妖不妖的东西么?”
“王爷?这军中哪里有王爷?百夫长大人你是在说大将军吧?你喝醉了,竟连王爷和将军都分不清了。”
“戚,你知道什么,大将军就王爷,王爷就是大将军,是咱们虎王的亲弟弟。他平日里不喜人家叫他王爷,非要让人喊他低了好几个品阶的头衔,将军,也不知是何意。”
刘恩恩听闻他言,吃了一惊,她一直以为那日所见的金面薄须的男子,只是专门押送囚犯的普通将军,没想到他竟是虎族的王爷,王爷?莫不就是攻打月兔城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对了,叫白血战衣!
白血战衣拿下月兔城,却不进驻,而是亲自押了龙菩霜河返回沛城?
他竟如此重视龙菩霜河!他为什么要这么重视龙菩霜河?就算龙菩霜河是龙,是神族,也犯不着一个王爷亲自押送吧?
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她所不了解的隐情?
刘恩恩心中惊疑不已,起身给古得柏添了酒:“原来大将军就是咱们族中的王爷,没想到他竟如此平易近人,不但自谦着不肯让人喊他王爷,还亲自写了功法的书,让百夫长大人来练。”
古得柏听她如此说,就斜眼看了看那小鼎:“这功法,可不是为了平易近人才发到我手上的。”
“那就是极重视百夫人大人喽。”
“却也不是。这法器和《驭鼎大法》,是每个军官都有的。这鼎里的东西,是蚯龙和壁龙,都是近于龙族的魔物,只有大泽国汁沼一带有,这魔物生性嗜杀,无有其他人兽之时,自相残杀不止,以食对方之肉、饮对方之血沿嗣族群,有了其他人兽,就群聚而来,密集狂扑以杀之。咱们现在扎营之所,离汁沼极近,咱们的血气,难免引得它等前来扑杀,为免它等攻击,王爷才发了法器,让百夫长以上军官,聚灵力收之。”
原来是这样。
刘恩恩看着那铜鼎,忽尔心间一动,关于如何营救龙菩霜河,她心中已有了一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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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 你个坏蛋
那夜古得柏与这位颇会讲故事的小兄弟直喝到五更,第二日因马瘟已退,大军开拔,向着汁沼,也就是壁龙与蚯龙所在之地行去。晚上安营之时,离汁沼还有六十里。在此过一夜后,大军会向西绕开汁沼,等到了骥山,再折回正途。
是以这一夜,到是离汁沼最近的一夜。为防那魔物侵袭,白血战衣下令加强戒备,大营内外布下了天罗地网阵,各营军官更是拿出法鼎,压于阵眼之处,以为收蚯龙、壁龙之用。
军中的虎丁都在忙着戒备。刘恩恩躲于一匹青马的马屁股之后,用秘语叫出了傀儡。
小一、小二、小三、小四很快就立于她的面前,惨白的瞳仁盯着她,等她的指示。
虽然跟这东西相处过一段时日,但再见到他们,刘恩恩依然脊背发凉,这东西,还是很像僵尸啊有木有?
她用秘语对他们咕哝一番。小一、小二、小三化成一股淡淡的黑烟,迅疾离去。
片刻后,有巡逻的虎丁大叫:“快来人啊,草仓发现蚯龙!快用法术镇住它!”
这功夫,天上那轮明净无晦的月,忽地黯淡起来,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团乌云,极快而来,遮天蔽月。
刘恩恩看了看木然立于一旁的小四,对他嘀咕一声秘语,将衣带一紧,红唇一挑,双眉英扬,迈步向着大帐方向而去。
就在刘恩恩迈出第一步之时,军营内数处突然一齐发起响来:“铁甲队发现蚯龙!快来捕杀!”
“银角队帐内进了壁龙,快来帮忙啊。”
“有蚯龙往马房去了,快派人抵挡。”
军营中因为突然出现的魔物,已然乱成一团。
刘恩恩趁着乱,极轻易地到了中军大帐之外,她极其谨慎的再次蹲于草跺后,观察中军大帐及关押犯人的红帐。
虽然营中已被蚯龙壁龙的攻入搅得狼烟四起,但,此时的中军大帐与关押人犯的红帐,却依旧戒备森严。把守的士兵,笔直地立于原处,动也未动。
尼那啥的!
刘恩恩恨的咬牙。招手叫来小四,再发秘语。
小四木然转身离去。俄尔,就听得一连声的惊叫,数只壁龙从天而降,扭动着扑向中军大帐和关押犯人的那顶帐蓬。众把守的虎丁急忙奋起反击,一时间喊杀声大作,虎丁们奔走开去,闪出几处空隙。
刘恩恩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景象,当看到所有的虎丁的注意力都被壁虎吸引而去后,她站起身,清清嗓子,而后大声尖叫着,“壁龙,到处都是壁龙,救命啊,救命!”跌跌撞撞地倒退来到了关押犯人的帐前。
帐前的士兵正忙着挥舞兵器,驱赶壁龙。
刘恩恩惊叫着再退两步,退入喊杀圈中,彼时虎丁们兵器齐下,中间还带着数只收妖的法器,齐齐挥向困于中央的壁龙,壁龙受惊逃窜,如无头之蝇,一只直扑刘恩恩而来。刘恩恩大喜,怕它跑偏了,不待它跑拢,就大叫一声,“吾命休矣!”手足无措地“跌”入帐中。
一粘地,刘恩恩又惊慌地连退两下,到全身入帐了,翻身跃起,迅速往帐中打量。
帐外虽多有虎丁把守,但帐内却静悄悄的,并无看守。
刘恩恩一喜,举目四望,帐中极暗,幸好她有野兽的本能,能暗夜视物。她隐约看到帐子中央的土地上,下了根极粗的法桩,那法桩刻满古怪的符字,法桩的顶端,贴满了灵符,有一根同样贴着灵符的铁链,这头锁在法桩上,那头,捆在一个人的身上。
被捆之人身形高瘦,一件白色长袍,似沾着血迹。
铁链、血迹、洞穿的伤口,这些都与她梦中的情形一般无二。
她喉间酸涩与乱涌,心痛如割又心乱如麻,急扑上前,叫声:“龙公子,我来救你。”
她自修习聚灵练气的心法,身形比之以前快了不少,只是一扑,就已到了那人身前,那人本垂着头,待她扑近之时,猛地将头一抬。
刘恩恩本欲去解那铁链的手,硬生生停住。
怎么会是他?!
……
这是她似曾相识的一张脸,她似乎又不能完全肯定,想要否定那熟悉的感觉,偏心间又有个声音冷静地告诉她,就是他。
他,那个带着一身狠戾气息靠近她,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对她说,“给我点血,我就能恢复法力!”的他!
她没见过他的样子,她只在他说话时,脑中自然勾画过他的五官,如此,她不应该熟悉他的面容,可是偏又在他抬头的瞬间就认出了他。
直至这一刻,她脑中的他才完全与她眼中的他相叠映。
他的脸色苍白,肌肤泛着如大理石般的冷峻色泽,五官轮廓深邃英挺,左颊上一道刀疤,却丝毫不显得丑陋,反而更增几分狂野魅惑的男子气概。
这张脸骤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不觉怔了一怔,此人眉眼口鼻,绝说不上精致,却有着说不出的吸引力,如有魔力,细看下去,这人竟是漂亮的一涂糊涂,他的美,是一种原野之美,像一匹暗夜徘徊在森林中的白狼王,满溢着一种既危险却又该死的诱惑气息。
狼!
她想到狼时,猛地颤了一下。她这辈子,不,应该说是做为兔的这辈子,最恨的就是狼。
偏偏他让她想到了狼。
她看着他,他也在看她。虽然被绑缚,他的目光依旧桀骜不驯,看她一眼,微蹙下眉:“是你啊,兔子!”他的眼眸在她身上扫了扫,摇了摇头,很快复又垂下睫去。
他的眼光极准,在她还在犹豫到底认不认得他时,他已认出她来。
就算穿了男装,顶着鸡窝样的头发,她还是未能逃过他的法眼。
他这句话一出口,她就知道她的猜测是对的,这人,果然就是在猪洞里,吸了她血的那个坏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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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没羞,捂着脸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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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 她的血他的伤
想到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没找到龙菩霜河,却找到一个坏蛋!这个坏蛋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击碎了她找到龙菩霜河的希望,她旧仇新恨一时一起发作起来,冲着那人的腿猛踢一脚,然后转身就走。
但走到帐口,她又站住,她耳边回响着他那句,是你……那话说的无惊无乍,无悲无喜,自是不打算求她救援的。
他都这样了,难道不该在发现进帐的是曾经的故人后,兴奋不已地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涕泪横流地求她解救吗?
可他却什么也没做。
噢,他是在误会她也是虎丁。
唉,不对,他明明认出她是兔族的。
刘恩恩回头,看那人化石般静立不语的样子。不言不语?那也就是他放弃了所有被救的可能。
可是,他凭什么放弃所有?
在猪洞,他那么英勇猖狂地咬了她的脖子,吸了她的血,让她差点就命丧黄泉。这一切代价,换来的难道就是为了让他今日被捆在这里,当革命烈士?
他倒是想,可她不想,她替自己那一腔热血感到冤枉。
于是刘恩恩不仅站住脚,不仅扭转过头,还往回走了几步,她想,只要他开口求她,哪怕只是一句,她就想办法带他出去。
我们刘恩恩,一向是个好心的姑娘。
但是柱上的人只是低垂着头,对她不理不睬不悲不求。
傲骄什么的最可恶。这样一想,登时觉得被他咬过的脖子,还有点痛。她冲那人握握拳,第二次打算离开。天上的月被阴云遮盖,月光全收,从帐帘缝隙透进的最后一点光,也消逝不见。帐内黑的惊人。就在黑下去的瞬间,锁在定天柱上的那人,周身突然发散出莹莹的白光,白光像雪又像雾,朦胧而又纯粹。
她本想乘着这黑暗溜走,却被他身上的辉光吸引。
“是你。”她喃喃地嘀咕一声,自袖中取出一块布片。
布片是她猪洞受伤后,晕倒于山路之上时,扎在她脖子上的。幸好有此布扎住了伤口,不然她一定会死于失血过多。她一直想感激那个帮她止住血流的好心人,没想到,帮她包扎的,竟然就是眼前的这个吸她血的怪物。
这这这这这……伤了她又救了她……不,这话不应该这样说,而应该说是伤了她但最后良心发现留了一条活路给她……
他的体内流着她的血,她的袖子里揣着他衣服上的布,这关系怎么看怎么别扭。她纠结地又停下脚步,回头……她在这一回头间,才发觉那根法桩跟适才不一样了。此时上面的链条绞动起来,在那个人身上越箍越紧。
那些链条居然在动!缓慢而残忍地,带着那人向着法桩紧缩。
那人本来就是被串在上面的,铁链从他的肩胛串过去,再从他的腿部串出来,将他牢牢钉锁在法桩上,他的双手亦是紧紧的被铁链,铁链穿过他腕上的皮肉。他的一只手垂得厉害,似是已经被铁链钻断。这法桩像是要吃人一般,将他纵横交错的紧勒。适才她进来时,铁链缠缚得还算松散,此时绞动起来,越收越紧,越收越紧。
鲜血从铁链拉过的地方汩汩流出,他的身体被勒成极其恐怖的形状,他仰起脸,眼是睁着的,血渍之下的面容,依旧皎若凝华,虽然全身血肉模糊,但那双眼,却没有痛苦,亦无悲伤,空空如也,一无所有!
所流淌的每一滴的血,都不关他的事。加诸于身上的酷刑,他亦不觉得疼痛。
刘恩恩只看了一眼,这一眼,便让她浑身的筋都皱紧起来,让她掌心开心汗嗒嗒的。她的脚木然的移动,“这铁链为什么在动?”她不自觉地就问出声,转而声音就迫切:“它想干吗?想绞死你吗?喂,那谁,它为什么在动啊。”
那人转过眼来:“拜你一脚所赐。”
难道是她踢出的那一脚,让法桩以为受到攻击,是以自动做出了惩罚决定?
刘恩恩瞬时大汗淋漓。
“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不想的。”
那人的眼眸定定地望着虚空,身上的铁链还在绞紧,刘恩恩的耳边都是骨头断裂的卡吧声,她不能忍耐地别过脸去,这人要被勒断了――生生被勒成不等分的八块或者十六块,这是何其残忍的暴行。这种想法让她无法呼吸:“怎样才能让它停下来?我能不能帮你?”
那人不再言语,还是望着虚空。
刘恩恩手足无措地立了一会儿,终于听到他不可抑止的咳了一声。那声咳让她想起龙菩霜河的药――治马都管用,治人,应该更管用吧?
她手忙脚乱地从储物袋中拿出那些药。
慌乱中也不知倒了多少,尽数朝那人嘴边喂去。
“能止痛,能止血,还能生肉,这些疗效,都是在马身上验证过的,你放心服用。”她能做的,也只是减轻这人痛苦了。
那人眯起眼来,将药看了一眼,他非是常人,一眼就看出这些药是什么,登时眸中星光微微闪了闪,唇角淡淡一扯:“在马身上验证?你还真是个好人。”
刚把药送下,刘恩恩觉得异样,“这铁链好像不动了。”
“它是个灵物,感觉危险就会自动将人锁死,你身上没有杀气,它就又放松了防御。”他淡漠地将法桩的原理解释给她听。
刘恩恩看了那法桩。“你要不要我帮你,把这东西解开?”
钻进人骨肉里的铁链,被这东西锁住太痛苦太不人道了有木有?
“就凭你。”他的口气依旧淡漠。
“不行吗?”她依旧跃跃欲试。
“它会像缠住我一样缠住你。但是你只要一被它缚住就会死。”
“那我该怎么办?”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你有没有其他的办法,我可以替你一试。
“不怎么办,谢谢你的药,你可以走了。”那人说着闭上了眼睛。
喔,虽然说着道谢的话,但那表情分明是厌恶的表情,他不是在道歉,而是在赶人好不好?
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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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 宁死不求
自讨没趣的刘恩恩转身再往帐门处去。她也没兴趣拿热脸去贴冷屁股的。
小心地挑开一条缝,打量着外面的情形,如无人注意,她就会冲出去……
偏一个虎丁正堵在门口与壁龙进行着生死搏杀。
她暂时无法得门而出,只好在帐内立定。
站定会脑袋突然灵光一现:“你是从月兔国被抓的吧?你有没有见过一位公子……”
“没有。”
摊手,她还没说是谁,他怎么就知道没有?
“你,你你,”有些气郁了:“上回吸我血还没跟你算……上次见你,你就昏迷不醒,醒了就咬人家喉咙,这次见你,你血啊肉啊糁人巴巴的一团团的,喂,你知道什么叫好心有好报,坏人一定没有好下场吗?”
“我没进月兔城。”他一句话让她顿时失声,既然没进城干吗不早说,非得激得她发彪不可?
“那次为什么要咬我?”
“我受了伤,要鲜血冲关解滞。”
“你要冲关用你自己的血,咬得我很痛啊,坟蛋!”
“可是结果很好,你没死在猪洞,我也没有。”
再次语结。
你跟他说感觉,他跟你说结果,你跟他说因果,他跟你说过程……
既不道歉,也不认错,更不沟通。
这话说不下去了。
“你确定不要我帮你,对吧?”
“你灵力太过低微。你以为光凭你想就会有用?”
不埋汰她,他会死啊?抓狂,再跟他说下去,她会疯掉。但是在疯掉前,她用仅有的一点理智问他:“那你要不要告诉我你叫什么?”
“凭什么?”
“不凭什么!喂,不要吊脸。你告诉我你叫什么,我才可以告诉你家里人,你死在哪儿了。这样也好有个人给你收尸。”被这个法桩锁住了,他一定会死吧?看看他已快不成人形的样子就知道了。看在他要死的份上,她原谅他的傲骄,她能为他做的,大概也只有替他捎个口信什么的了。
“不劳费心。”他的声音淡的让人觉得离他有十万八千里。
“那好吧,没什么可说的了,就此别过。”跟这人说一会儿话,自觉鼻子和嘴都有扭曲的冲动。既然救不了,且,他也不打算让她救,她留在这里只是多余。
此刻帐外喊杀声越发大了,想是那壁龙蚯龙越战越多之故。她进来半日,并未被守帐的虎丁发现,一来可能是虎丁们被魔龙牵住了手脚,无法分神看管这里,二来,也可能是虽然看守囚帐的人数极多,但在这些看守的虎丁心目中,觉得定天柱是神物,不可能有人打开,是以外张内弛,帐外来回巡走,帐内却无人监察。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她叹一口气,找个混战的当口,冲了出去。
……
那夜虎族大营,上万条壁龙蚯龙狂扑而来,数千虎丁搏杀一夜,直到东方破晓,这些汁沼魔头才慢慢退去。
在那之前,刘恩恩在混乱之中回到了马厩,念动秘咒,先把在中军大帐附近驱龙进击的小四叫了回来,接着招回了从汁沼把魔龙赶到虎族营搞袭击的小一、小二、小三。将它们收成木偶之形,收回储物袋,然后也不管他人还在奋勇杀敌,将衣服一和,倒头便睡。
她这一觉直睡到第二日黄昏。她平时不这么贪睡的,但没有见到龙菩霜河的打击,让她心底一些信念,陡然垮塌了,茫茫人海,龙菩公子,你到底在哪里?
醒来后她无所事事地愣了半了会神,就找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将身上的东西盘点清楚后,收拾了一下。
既然龙菩霜河不在营中,她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是该从这时离开的时候了。
她一旦动了走的念头,就立时归心似箭,她想回暗河去看看,也许她回去时,龙菩霜河正坐在石室中一边抚琴,一边烧了一桌好菜在等她……
沮丧的快,但希望来得更快。她打定了主意,出了角落,看到营中重新起了法阵,除了铜鼎压阵,更是用了诸多法器,例如乾坤袋,两极仪,宝葫芦、仙人石等等,不一而足,就连刘恩恩这种修仙菜鸟,都能感受到那股强大的灵力波动。
这一法阵比起昨夜的强了不止数倍,如同天罗地网,将虎族大营牢牢罩于其内。
昨夜壁龙蚯龙为什么会袭营,刘恩恩心知肚明,那全是她操纵傀儡,让他们从汁沼抓来魔龙搞出来的乱子,她心知今夜再不会有麻烦,于是对虎族的那些防范措施伸伸舌头,做个鬼脸。
快步回到马厩,看到几个马奴正在作打扫,把马粪用铲子铲出,而后再添加饲料。
见她过来,几个马奴都向她打招呼:“古郎中,今日马匹情况不错,病马之中,有几匹病况轻的,已经长全了皮毛,其他的虽然还有些微破皮之处,但愈合极快,这些马儿都已能负重,拉起战车、辕车来,已是健步如飞,想来过了明日,那些破皮之处就能完全长好了。”
她扬头袖手听他们做着马况的汇报,然后装模作样的叮嘱:“注意马匹的胃口和粪便情况,如有异常,速来报我。”
马奴们领命,抬着马粪筐子出去了。
这厢那几个马奴刚走,又有个马奴走上前来:“古郎中,开饭了。”
她应一声正要去,外头有人来道:“古郎中,古得柏百夫长来找你!”
刘恩恩答应了声,道:“大家先吃吧,不必等我。”说着便起身离去。出到外头,却见古得柏负着手背对着自己,刘恩恩上前,抱拳行了个礼道:“百夫长!”
古得柏回身,上上下下看她一眼,道:“昨夜你怎么样?魔龙来袭之时,你躲到哪里去了,我派人来叫你去我帐中躲避,却没找到你,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刘恩恩点头:“我还不是跟着众兄弟东躲西藏的,那魔龙的注意力都被能作战的吸引去了,我们这些不能作战的,情况倒还好,只是受了些惊吓。”
古得柏道:“你没事就好。今晚可有空么?前几日给我讲的《一千零一夜》,可只讲了一半,我是来向你讨这后半段故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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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一切为了美人
“啊,故事啊……”那夜跟她跟他夜谈,故事的确只讲了一半。刘恩恩本想找个借口推了他,但他已经不由分说,扯着她的膀子往自己帐中去了。
刘恩恩叹气,看来出逃的事,得晚一日再行动了。
……
帐中和上次一样,案几上有书,床上被褥未叠。
他拉她在桌前坐下,就又像上次一般取了酒来。
只是那酒,与上次的不同,用个玉瓶装着,似乎其是名贵。
“什么酒这样金贵,居然用个玉瓶来装它?”刘恩恩有些好奇。
“是王爷赏的松山岗,咱们虎族最好的酒,平民百姓根本喝不着的玉液琼浆。”
“哟,难不成是昨夜百夫长英勇杀敌,得了王爷的嘉奖?”
古得柏羞赧一笑:“要是那样就好了。这酒啊,是因为王爷今晚有好事,才特赏下来。”
“好事?”
两人闲扯着,古得柏已将酒盖取下,登时一股醇厚的酒香自瓶中飘出,刘恩恩的父亲甚是爱酒,是以刘恩恩对酒懂得一点,立时喝到:“果真好酒。”
古得柏依旧用上次两人喝酒土碗,盛了酒出来,酒液金黄,色泽清透而却浆汁浓稠,怪不得是虎族的御酒,果真是色香具佳,只是不知味道如何。
“咱们王爷啊,喜爱那口你知道吧?”
古得柏一边说一边挤挤眼。刘恩恩立即想到白血战衣身旁的那几个花枝招展的小受,于是点点头。
“咱们王爷啊,最宠爱的就是古功曹大人,但即便如此,可没像对那人这般,花这么大的力气和心思,甚至连王命都违抗……”古得柏也够八卦的,讲起八卦来,口沫横飞,兴致勃勃。
“那人?哪人?”
“还能是哪人?就是中军帐旁红帐之中关押的那人啊。听说那人叫朗红烈,是狼族的大司马,这次咱们攻打月兔城,本是打完之后要驻军于彼的,可是王爷自得了朗红烈,爱煞恨煞,爱他容貌出众,魅惑众生,恨他性子张狂,不肯甘居身下。”
“王爷手段高强,那人却也不是吃素的,听说是身上有伤,是以才会被咱们王爷拿下,若非如此,王爷只怕难以与此人匹敌。因是那人厉害,王爷日夜忧虑者,就是怕小美人逃脱,是以就祭了虎族看守的天宫之物――定天柱来锁他,锁上后,又怕狼族知道消息来劫他,非得将他押回赤虎国,藏入自己的欢乐窟中,方才肯放心,是以只留了部将在月兔国,他自己则亲自秘押了朗红烈,往赤虎国而回。”
“哇~”原来帐中那人之所以会被关押,竟不是因为身居要职,也不是因为手中有狼族的驻军情报,而是因为……长得美貌!
美貌的男人最坑爹啊有木有?在美貌面前,家事国事都素浮云有木有啊有木有?这八卦太给力了!刘恩恩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的不规则鸟,两眼一眯,作乱的小桃花噗噗乱冒,难以压抑地低呼一声:“操!”
长得美貌?
严格说起来,那人的相貌比不得龙菩霜河那般清俊出尘,如馨如兰,乍一见下,因为脸上的伤疤,还会给人狰狞之感,但久看之下,那张脸英越出伦,竟是一种天上星辰的容止风姿。
那就难怪白血战衣会看上他,他的确有另一种野性难驯的大气之美,如此一比,生生把白血战衣身边几个媚宠比成了脚底泥。
“来喝酒!喝酒!”古得柏见刘恩恩吃惊得张着嘴只是叹息,连嘴里的肉都不及咽下去,急忙给她倒酒,为她劝杯。
“咱们王爷,倒是风流的紧呐。”刘恩恩就着酒,咽下嘴中之肉,难免赞叹了一句。
“是啊。今夜可就是风流的顶端了。”
“此话怎讲?”
“今夜天狗吃月,那人的法力会降到最低点,几乎就是任人宰割――狼族就是这样,每逢天狗吃月,就会失去所有法力。这是他们族人与生俱来的弱点,是以每逢天狗吃月之时,他们都会闭关不出。
“可惜这次这朗红烈,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落到咱们王爷手里,平日里这人强硬,王爷近不得他身,今夜,哼哼,王爷定会将他抽髓拆骨,让他快活到极致,又痛苦到极致。”
刘恩恩听他说抽髓拆骨一句,想到那人被压于白血战衣身下,辗转呻吟的模样,登时一口酒全喷了出来,吐了古得柏一头一脸。
“古郎中,你这是……”
刘恩恩起身,手忙脚乱地用袖子替他擦抹:“对不住,对不住,我没想到咱们王爷今夜就要吃那人下肚,一时错神,一时借神。”
古得柏见她近到身前,头发虽然蓬乱,但那眉眼难掩秀色,身材虽是瘦弱,却又不知从哪里来的魅力,行动之间,总是让人血脉喷张,他从见他第一面起,就对她有着说不出的兴趣,平日里他极力按压着,想先对她加以利诱,等她动了心,然后此事必会水到渠成,奈何这儿这人俏生生地就在眼前,抻着袖管为他擦拭之时,那露出的手指又白又细,那哪里是五根手指,分明是五个雪白肌肤的裸体妙人,在对他引诱。
他想忍,可实在忍耐不得。指着帐中的水桶道:“不要擦了,你把那桶端过来,我洗把脸。”
刘恩恩哪里知道古得柏是想成其好事,立即跑去端水。这厢古得柏看她离案,立即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包,倒入刘恩恩喝酒的土碗之中。
急着泄火的人等不得,那就只有用药了。
刘恩恩取了水盆回来,古得柏净了面,而后就向刘恩恩劝酒:“王爷今夜要占了那人的……处……处子……”古得柏想想,处子之身是指女子,称那人为处子之身甚不合适,但又想不起男子被破瓜的第一夜应叫什么,就干脆将错就错道:“王爷极是重视取那人处子之身的,是以才赏下这好酒,王爷这样大方,你我痛饮就是。”
说着端起土碗,他自己先干了,又催促刘恩恩快喝,刘恩恩见盛情难却,只好端起碗来,一气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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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 天狗食月
古得柏嘴角浮上一下不怀好意的笑,但那笑只是一瞬,很快他就依旧是一副长者的表情对刘恩恩道:“不要光喝酒,快吃菜呀。”
刘恩恩夹了一箸,想着小帐中那人凶狠异常,他的牙如何咬上她的喉咙,又是如何吮吸她鲜血的,那种痛苦垂死的感觉,她还记忆犹新。
没想到这样一个厉害人物,也虎落平阳被犬欺!不,应该说是狼落平阳被虎欺,如是就这样被白血战衣吃干抹净,依那人的狠戾性子,一定会先将白血战衣大卸八块丢到河里喂王八!然后再来个自刎以谢天下。白血战衣喂王八不死,拖着残破身体苦寻那人,结果只找到那人的尸身,白血战衣一夜白发,从此飘零江湖,再不问世事。
唉唉,真是狗血啊狗血。
刘恩恩被自己臆想而出的狗血剧情弄得连着哆嗦了好几下。
就在这哆嗦之中,她不知为何竟心生怜惜,那人虽不知是谁,但也定是一方英雄,被人如此折辱,只怕今后再没活路。
她脑中乱糟糟的,什么想法都有。
古得柏一直在殷勤劝酒,刘恩恩又喝了一口,只觉得腹部一股执流蹿上来,宛如火烧一般,直升腾到喉间,这酒后劲竟这样大的?于是笑道:“百夫长,这酒好生厉害,我怕撑不住,不能多喝。”
古得柏望着她双眸蒙蒙之态,道:“你的酒量不至于就这么点儿,别辜负了王爷的好酒还有我的一片美意,来,再喝一碗。”
刘恩恩愁眉苦脸抽手,端起酒碗,道:“我这是舍命陪君子么?”古得柏哈哈笑了两声,两人将碗一碰,酒水都撒了出来,刘恩恩回手,仰头将酒喝光,透明的酒水顺着唇角洒落下来些,有的便没入脖子里头。
古得柏目不转睛看着,也跟着将自己碗里头的酒一并喝光。
等这酒入腹,刘恩恩更难受了,浑身都着起了大火,热不能挡,她不自觉的伸手,去解衣扣,刚解了一颗,觉得哪里不妥,回过神来,看到古得柏两眼精光乱冒地盯着自己。
她心里一惊,把持住最后一点清明道:“真个不成了,我的头晕得不行。在下今夜只怕难为百夫长讲故事了,今夜先行告辞,明夜再来,明夜再来。”
说着起身欲走,只可惜那两腿如弹琵琶,只站到半起,就受力不住,坐回原处。
古得柏见药已起作用,心里也赞道,副将大人说这药是王爷为了好好享用朗红烈,特别备下的妙情春yao,如今看来,果然厉害。这小子居然自己脱衣解带,看来yu火攻心,已然熬受不住。
想到小美人扒干脱净,任自己作弄的模样,登时脸冒红光,色气冲天的走上前来,将刘恩恩一把抱住:“你既是头晕,就在我这里睡便了。”
说着将她打横抱起,丢到了床上。
刘恩恩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可惜手足酸软,根本走脱不得。
那厢古得柏已在宽衣解带……
这厢刘恩恩情急之中,汗水滚滚而下。这可要怎么办啊?她胡乱挣扎着,却手足无力,连翻几下未能坐起,但在动作之间,碰到袖里硬硬的一物。
对了,她还有傀儡!想及此急忙轻阖嘴唇,念起秘咒。
就在古得柏光着身子,扑到刘恩恩身上之时,小一小二小三小四在一片黑雾中现身,小四手臂直直伸过来,如利刃一般,直接在古得柏的后胸上,开了个透明大窟窿。
剩下的小一小二小三也不示弱,拧胳膊的拧胳膊,撕腿的撕腿,登时把古得柏拆成数块。
可怜古得柏,温柔乡没去成,到是先去阎王那里报了到。
满地的鲜血内脏和尸块,刘恩恩难抑恶心,登时哇地吐出一口酒水,一吐之下,觉得神思似乎清明了些,身体的热度也褪了些,于是赶紧伸指入喉,一阵拨弄,这翻江倒海般的一吐,将隔夜饭都呕了出来,等到下腹中感觉没那么难受了,低头看那一屋狼藉,血肉散乱的到处都是,血肉之间是大滩的呕吐之物,酸臭味和着血腥味,腐气冲鼻,登时又是一阵恶心上来,知道此帐不能呆了,试了试手脚,虽然还是绵软,却比起适才,有了些行动的力气,她急收了傀儡,溜出帐去。
反身仔细将帐门带好。
看看没有破绽,这才往营门而去。
古得柏被她杀了,她得在那人的尸首被发现之前,逃走才行。
那春|药她吐了不少,但依旧浑身滚烫,想是已有春|药入血的缘故,她极想找个溪流之处弄灭身上的那团火,一边盘算着从哪个营门出去会更安全,一边又想出门走哪条路能最快找到水源,这样想着,却见几个虎丁从身前走过,笑笑骂骂地进到红帐之中去了。
红帐正是关押那人的所在。红帐正前方不远,中军大帐帅旗飘扬,里面灯火通明,传出的琴声,笑骂声此起彼伏。
白血战衣正在为即将摆上桌的那道大餐,进行着欢庆。
她抬头,看到圆月当空,旁边一块剪纸般的黑影,正一点点地将那明月遮蔽而起。
收回视线,看到几个进到帐内的虎丁,已然押了一人出来。
那人衣衫褴褛,却气态高华。
是他。
想来是月食之夜,这人功力全失,与一般人无异,是以将他从定天柱上松开来,也不拿绳索绑缚,就这样押了出来。
刘恩恩见着那人,不知为何会悚然一惊,急躲到草垛之后,几个虎丁对那人推推搡搡,那人不耐,扭身摆脱,虎丁立即骂起来:“还装模作样个屁,等会儿上了王爷的床,被王爷压在身下使出十八般武艺对付时,看你还敢不敢叫劲!”
听这虎丁如此说,剩下几个虎丁哈哈大笑。
刘恩恩心间一紧。她适才差点被辱,躺在古得柏床上,看着古得柏淫笑着扑上来时那种无助,那种恨不得立时去死的心情,还在心间萦绕。眼前这人,马上也要尝受那生不如死滋味,也要奔赴这苦难的一遭……想想那又苦又急又恨的滋味,她几乎把自己的下唇咬出血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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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 为了美人,冲啊~
几个虎丁骂骂咧咧地推着那人前行。
那人眸光黯淡,默不作声。
虎丁之中最年长的一人道:“别在这里调笑他了,快把他押到王爷帐中,咱们完事好去睡觉。”
那几个点头称是,推搡着那人,让他快行。那人知道无力逃脱,也就毫不反抗。
刘恩恩在旁边看了半晌,计算着傀儡的法力,又看了看今夜为防魔龙偷袭,而建起的天罗地网……凭借傀儡,自己一个人走,兴许还能逃出生天,但如是带了这个累赘,那就两说了。刘恩恩盘算一通,终于一咬牙,转身爬开。
爬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去。
这一回头,虽然月光已被地球阴影遮挡大半,光线暗淡,但月光下她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人望过来的眼睛。
刘恩恩大大一惊!
他已经看到她了?!
那人的眼中还是那样,仿佛什么也没有,狼戾,狂妄,自负,或者祈求,哀伤,愤懑这些情绪都与他无关,他只是面若死灰地扫过一眼,很快又调开去了。象木头一样,任由虎丁驱赶着,往大帐中去。
刘恩恩怔在原地,心中刀绞般难受,继而一片苍凉。其实这人的漠然,无不是他的高傲在作怪吧?
同是天涯沦落人,她自己有幸从淫威下逃脱,可是却得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去受苦。她这人极不仗义!那人是个高傲的,还没被摧折,就已经凋残。
他虽然咬过她的脖子,但她也因他吸血后法力恢复,从而得以在猪嘴下保全性命,她与他好歹有过猪洞之谊,她与他在帐中对过话,知他傲娇,傲娇的人最怕受辱,想及他将要受的那些污辱,她宁可一刀杀了他,也不忍他被白血战衣压于身底。
可是,他只是个陌生人,连真名都不想交出,他对她处处提防呢,他如此心机深沉,又凭什么要她倾命去救?不过是偶然相遇,两不相欠的路人,又有什么交情,值得为他豁出命去?
天人交战。
刘恩恩狠狠一咬牙,从草垛处站起,一想不对,又蹲下,但还是不忍,又站起,但转念,又觉得不对,再想蹲……却蹲不下去了。
帐前的哨兵发现了她,大喝一声:“什么人?”
刘恩恩跳起来,轻启朱唇,一串秘语随之而出。小一小二小三小四齐齐出现在她眼前,她喝一声去,四个傀儡直扑向押人的虎丁。
黑雾弥漫,小一小二小三小四杀招齐出,他们化成傀儡之前,早已是归元期高手,几个喽啰岂是他们的对手?只是几下兔起鹘落,虎丁就已毙命,小四驮起那人,往刘恩恩这边来,小一小二小三,回过身去,抵挡小帐前的守卫哨兵。
哨兵临死前的惨叫声划破长夜。
黑狗也在那时吞下最后一片清月。
一片黑暗中,小四已经飞掠至刘恩恩身旁,他左手夹着那人,右手抄起刘恩恩……
刘恩恩适才刚被**涂毒过,两腿还软着,让她走几步可以,若是跑动,她也没那个力气,是以就唤了小四,带她出去。
小四夹着两人,身形如风,向大营门口冲去。
看似极快,刘恩恩却暗暗叫苦,这些傀儡早被玉琼隐炼制的有了腾云驾雾的本事,这会儿被她秘语再三催促,却只能以足尖点地飞掠,想来是夹了两个人,行动受累之故。
小一小二小三亦步亦趋地跟着,小一独挡一面对付前来拦截的虎丁,小二和小三就充当左右护法,手不留情的将飞来的阵法机关通通扫除干净。
一路拼杀,眼看就要到营门了。
后面却是一声长啸。
而后一个振聋发聩的声音在刘恩恩耳边炸响:“想走?哪有那么便宜?”
那个声音隆隆不歇,像是重型坦克,从刘恩恩身上碾压而过……
应该是一种利用声音克敌制胜的法术,是以才会若有实质般,带着千钧的重量压下。
那声音的发出者,灵力波动极其强大,那声波久久不散,在他们身周来回碾压,刘恩恩受力不住,哇地就吐出一口血来。
白血战衣站在中军大帐的门口,看着往营门疾蹿而去的身影,狞笑一下,猛地腾身而起,化成一道红光,直追而去。
殿后的小一见白血战衣袭来,回身去挡,白血战衣大吼一声,双掌一抓,手中已多了一把青芒直闪的大刀,那刀,刀身长而宽,发一种青铜的色泽,刀背上伏猛虎,下托流云直至刀柄,一看即知是宝器神兵。
白血战衣见黑影逆袭,挥刀去砍,小一却不躲不避依旧往前冲,双臂伸着,直扑上去,刀锋青光横掠,把小一拦腰斩成两半,但小一的双手亦已掐住白血战衣的喉咙。
木木然然的一张脸,两眼呆滞,看不出任何痛苦,一双长着利甲的黑手,死死拧着白血战衣的脖子,黑手之下不断冒着阴冥的腐尸之气,那气体有巨毒,沾着一点就会腐皮蚀骨,而后骨血无存,被斩断的下半截身子,在金刀下飞起一腿,直取白血战衣的下档……
具是阴损毒辣的招式。
剖成两半的人不倒地毙命,反而还能发出攻击,那场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要多阴森,有多阴森。
这种玉石俱焚的打法,要给别人早就中招了,不死也得身受重伤,但白血战衣是谁?那可是虎族的仅次于王的尊者,是虎族之帅,被小一制住,也不着慌,身体一绷,发一声喊,整个身体灵光四溢,直接将附于其身小一弹了出去,不等小一落地,伸手隔空一抓,小一破败的身体片片碎裂,如柳絮般四散,转而,一阵黑雾过后,小一已经消散于无形。
小一被白血战衣打成了灰,小二小三也不知惧,同时转身再去挡,转身时,黑烟大起,那是他俩随身所附的妖鬼大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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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 少年如玉剑如鸿
傀儡是由活人炼制而成,自身的魂魄被法术吸附,只余空壳,这空壳的肉身,最是能吸引游魂,以为是宿主,投奔而来,高手段的傀儡操纵者,就将计就计以傀儡身躯作饵,将引来的游魂,提炼其内心执念怨念,炼化为妖鬼,它们生前有多少恨,就会化出多大的魂力。这些魂力,就是它们的武器,它们依附傀儡而生,一旦傀儡遇袭,它们就会倾体而出,以魂力相困,勾食人的魂魄。
刘恩恩所得的这些傀儡,具已炼化至最高境界――不绝界,身上吸附妖鬼,足有千余只,这千余只妖鬼一起释放出来,黑压压的一片凄云惨雾,直冲白血战衣而去。
第一个东西袭上来时,白血战衣以为是兽人,直到那触不到那东西的灵力,才发觉有异,等那东西扣住他的脖子,他心里曾思忖过是僵尸术,但当第二个第三个傀儡冲上来时,他心时讶然,僵尸只随主人意志行动,会搏杀打斗,但却不会行阵,眼前这东西,不仅会行阵,还能跃至空中,那速度,那手段,绝不是僵尸所能拥有的。
莫不是,这东西就是早已失传的傀儡术?
白血战衣不敢大意,将灵力凝于虎贲战刀之上,战刀上的流云被激得晃动起来,叮当直响,其上的刀魂亦是化出实质之形――一只啸天之虎。
小二小三拖着妖鬼大阵杀到,甫一靠近,虎贲战刀立即蜂鸣有声,一道道青色的暗光如水波,起了圈圈的涟漪。小二小三并着那浓雾之中的妖鬼,被阻在青光之外,再无法前进分毫。
白血战衣左手擎刀,伸出右臂,五指微微曲张,手腕轻轻翻。一道灵力击出,小二小三向后就退,转而小二小三连成纵线,小三在前以梭罗之形开道,小二在后举着双臂推着他,两只傀儡一起发力,将速度提高了好几成。
两傀儡旋转着破开青光之圈,眼看就要冲到白血战衣身前,白血战衣轻蔑一笑,青光大炽,比适才亮了一倍不止,小二小三拖着黑雾退了开去,上上下下绕着青光翻飞,相峙之间,突然一个大弧线绕下,直扑白血战衣下盘。
小二小三的速度奇快,已看不出身形,只能看到一道黑雾,裹出一种哧哧轻音,带出一股微微嗡鸣,冲开青光,陡然已经依附上了白血战衣的脚踝,白血战衣只觉脑袋一沉,眼前黑了一片,那是妖鬼在行噬魂大法,险些将他魂魄拖出,他急聚灵力,收魂拢魄的同时大吼一声:“鬼魅尔敢!”手中刀魂激飞而出,与黑雾相撞,刀魂吼吼作声,天地间陡然一亮,刀魂很快飞回青刀之中,白血战衣骄横地站着,眼前,一阵风正将一团黑雾吹去。
白血战衣被小一小二小三拖住,等他料理完这三只傀儡,再抬头时,小四夹着那两人,早已化成天边最淡的一抹身影。
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白血战衣难忍狂怒,怒吼一声,刀光暴长,直指天际,发力一刀劈出,
刘恩恩被小四挟着一阵狂奔,刚欲回头看看是不是已经脱离白血战衣威胁,突然之间气流激荡,光影明灭之间,一团魂力急飞而至。
是白血战衣的刀魂。
刀魂像是护法的金刚,在天地的雷鸣之中向他们探出手来,眼看已经避无可避。被小四挟着的那人突然星眸一睁,双手交错成十字,灵力剧烈波动,在他手中汇成光球,他将那光球向着刀魂推出。
刘恩恩只觉得身遭具是一股冷冽的气流,吹得她衣裙不住飘舞。随即看到一阵花白光影,乱气飞旋,光球与刀魂在半空中相撞,被乌云吞掉的月亮瞬间发亮。七颗星星在刀魂的巨掌中明明灭灭!
刀魂嗷地叫了一声,急光乱闪,七颗星子光华暴耀,一股涡流直冲他们而来,本是只能在地上飞奔的小四,借着那股涡流,陡然飞了起来。
这一下借力,让他们去势加了一倍都不止。
等光华散去,白血战衣举目上望,天空早失去了那三人的影子,白血战衣狂叫一声,手臂一挥,大地被劈出一道长有十丈,深有一尺余的裂痕,辕门在金刀的力劈下登时化做齑粉,大地震动中,刘恩恩自小四腋下回首,难免哭嚎一声:“我可怜的小一小二小三哟~”
……
在翻过不知多少道山梁后,小四往前一栽,还没等刘恩恩反应过来,已被抛到地上,再去看小四,已然化回手指粗细的人偶。
想来是法力尽了!自动缩回了没有法力的状态。
刘恩恩被摔得极痛,扶着腰爬起,看到那人被抛于一片乱石之后,脸朝下趴着,动也不动。
难道是被摔死了?
说是吞月之夜没有法力,却又拼死使出招法抵挡刀魂,想来就算不被摔死,只怕也灵力枯竭了吧?
刘恩恩手足并用往乱石堆爬,一爬之下才发现,自己的手足还是软软的,尼玛!都好几个小时了,这药劲怎么还没过去!
刘恩恩一边骂娘,一边竭力撑着酸软的四肢往那人趴着的地方爬。
如此费了半天功夫才爬到那人身前,等把那人翻过来,刘恩恩目瞪口呆!
怎么会?
刘恩恩仔仔细细打量着正在昏迷的某人。
这……
被撕烂的帛衣没有错,斜飞入鬓的长眉和微挑的眼角也没有错,面颊上斜斜划过的伤疤更没有错,但是,那眉眼间隐约透出的清秀稚气是属于谁的?那孱弱单薄的身体,又是属于谁的?那全身上下莫不透出一股难言的优柔与不堪一击,又他妈的是属于谁的?
这,这分明是个孩子!
样貌上虽还是那人的样子,但气韵神态以及脸庞身骨,分明还个孩子!
他多大了?十四五?还是十二三?
她从营中劫出的那个邪恶魅惑的男人哪里去了?
她眼前此时只剩下一个长相精致,微带懦弱的孩子!
刘恩恩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又揉,等张开眼睛再去看时,满眼触及的还是一个孩子。
虽然脸上有道疤,可是却是漂亮的孩子呢,瞧那长长的睫毛,温润柔滑的肌肤,还有像女孩子般细白的脖颈……
……
――――――我是激动找分隔线――――――
今天上来还以为眼花~~~呜呜,谢谢泉泉,大力抱,会努力更新,握拳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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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 少年老成
刘恩恩吞咽了一口口水,伸出手去触碰他的脸庞。就在她的手触及他的肌肤的瞬间,小腹腾地燃起一股火焰,口干舌燥的感觉又回来了,心跳如雷的感觉又回来了,想扒光光的感觉又回来了,她的手扯住他的帛衣,呲啦一声,就将他胸前的衣服撕掉了一大块,他的上半身,立即赤条条地展现在她的眼前。
那是一个少年的身躯,紧致而细长的身形,肌肤满是少年特有的柔软和弹性。她的喘息越来越急,刚要伸出手去,抚摸那肉香满溢的躯体,少年却呻吟一声,醒了过来。
少年的呻吟就像是当头一棒,她被砸得立时满眼金星,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对一个孩子欲念从生,不要脸的上下其手?
呜哇!她羞惭了,正不知要如何是好,眼睛却正对上少年清澈空灵的双眸……被抓到了被抓到了,她这个没脸没皮的色阿姨!
呜……谁给她个地洞让她钻下去?
她想逃,奈何手足锦软,是以她所谓的快跑,也就是歪了歪身子,这一动,她才想起自己被人下了药,一定是那药劲让她失了神智!
她一想到药,身上更难受了。小腹里的火焰烧得她苦不堪言,却又没有力气从少年身旁移开身子,双手由是不自控地,又朝少年的红缨摸去。
真是不要脸啊。她极力往回缩着手,但那手却越缩越长,眼看就要抓住少年胸前的两点粉红。
少年的眼神,只是初醒时迷茫一下,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出奇地澄澈,但转瞬,眸光就冷冽下来,他看着她动作,一直躺着未动,直到她的手抚上他的胸,他突然哑声说道:“你中了日日春!”
她点头,开口里嗓音和他一样沙哑:“是的,我现在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你如有力气,快些闪开!”
少年森然冷笑:“我若是闪开,你就得死。”
“你什么意思?”
“日日春,是天下奇淫之毒,中毒之后,得日行一春,不然,就会血崩而亡。这药为天下至淫,没有解药。”
“我操!”刘恩恩粗口了,天天都要干或者被干?累死人不偿命啊!这是什么样的缺德的人,才会制作这样缺德的药啊!
“你要我为你解毒吗?”少年声音冷静,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春光乍泄而难为情。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问题。现在刘恩恩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了。
但她却没法子去思考,她的脑袋早被日日春烧糊了。虽然还有一点理智,想着宁死不屈,想着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想着跟谁做也不跟小孩子做,这是涂毒兽人大陆的花朵,想着她是有知识有理想的知识青年,不是白日宣淫的无耻变态,她的思想是纯洁的,但手却不自主地将自己的法衣脱掉了一大半。
“我当你答应了,你记得欠我一条命。”
少年的嘴角扬一个邪笑,忽尔伸手将刘恩恩的下颌抬起,他虽然面容小了有十几岁,但声音、神态和行动的方式,还是那个像狼一样的家伙无疑。
她被他的手一碰,深身立即欲|火更炽。他戏谑地笑着,准确的找到了她的嘴唇,舌尖灵活的舔舐她的唇,那种触感坚实柔润而细腻,她嘤咛一声,最后一丝清明丢到了爪哇国。
她颤抖着,任由他搂着将他压倒在地上,在他的一番情热之后,她热切予以回应。
这一吻,滋味极尽佳妙,畅美难言,两情激动难抑,再无顾忌,在唇上辗转片刻,少年伸手探入刘恩恩的衣襟,刘恩恩被欲|火烧得昏头胀脑,也不甘示弱地在唇舌交接之余,以手轻薄少年,两人本就穿得单薄,这一番动作,已是双双衣衫半褪不整。
吻得昏天暗地,触手所及的皮肤尽皆滚烫,少年从背后一只手牢牢扣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更不迟疑,指尖到处,割破腰带,把最后的一点遮蔽物也扯尽了。顺手把她按倒在一块圆润青石上。
他自己伸手一弹,衣衫也是尽褪。
刘恩恩星眸微睁,看到少年背脊清瘦,腰线紧致纤细,臀窄而饱满,微微翘起,双腿笔直修长,月光落在他清透洁净的肌肤上,似一粒粒明珠滚落,此时他正轻轻俯下身,从他的后颈到背脊烙下一串亲吻,她是玉兔,肌肤柔滑如雪,身体丰腴却秾纤适度,躺于他身下,如一副春日花园的盛放之图,引他入内流连,她此时半垂着的眼睫,长长的,密密的,微微翘起的睫毛,只觉得连寂寞的星光都是沁入心脾的热闹。他不由自主深深地吮吸她每一寸肌肤,只觉得肌肤细致柔韧,肌理坚而密,唇狠狠触上,便能感受到惊人的弹性和紧致。
少年一路亲吻至腰臀处时,两人贴近厮磨良久,刘恩恩早已敏感不堪,几乎是起身去迎他,他的手指抚过她挺翘又或者弯曲下去的地方,感受那种绝妙的触感,身子慢慢滑向最美丽的景致,强势地入内观赏。
刘恩恩浑身泛起薄薄一层粉润的色泽,只觉得一阵痛楚呼啸而来,她惨叫一声,浑身哆嗦,他却不肯怜惜,继续在美丽景色中徘徊,在几下动作之后,痛楚稍减,那里火花点点,片刻,那里便处处都是从未有过的激情和愉悦,只舒服得从嗓子眼里溢出低低的模糊呻吟,眯着眼,轻舒胳膊,勾过少年的脖颈,索取亲吻,她的腰肢只盈一握的异常纤细,却是柔韧有力,转折之下,与背和臀形成一个弓形弧线,异常流畅精致的诱人。
少年噙着她的舌尖,欣赏的方法,由徘徊变为进击,越来越快,其势竟是凶狠异常,刘恩恩喘着气,啊的一声叫出来,心跳如擂,沉迷恍惚之际,看到他那双乌黑狭长的眸子,那里面只有戏谑,而无有情深。她突然有些醒悟,不禁有些懊恼自己的放纵,却又沉醉于他暴虐的蹂躏,漫天星晖尽数揉碎在他的眼中,虽然无情,却另有一种魅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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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 WOW,我来了
少年动作的幅度越来越大,湿透的黑发略有些凌乱,散在肩头,连肌肤上的水珠都闪着野性的光辉,呼吸间,炽热的情怀如丝如茧将刘恩恩彻底束缚。
不知纠缠了多久,激情的浪涛袭卷,她一时间竟然昏死过去。
她不知自己昏了多久,初一睁开眼,迎上的就是他依旧闪着野兽之光的双眸。
她觉得危险,还不及闪避,就再一次被她搂抱入怀,她只觉疲倦,伸手抵在他的胸膛,触感似丝绒裹着炽热的铁,越摸越是上瘾,无法割舍,当下抬起眼眸,道:“我觉得自己好不要脸……”
他冷哼一声,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他的情热如火,再次在她身上流连探索,她叫了一声,有怨有羞又有喜,他似得着趣味,又入再次贴上他的火热,那样急切,弄得她惨叫连连,转过脸几欲涕下,求道:“你想怎样都好,但求莫要折磨我了。”
他却狠着心,只顾自己兴致的盎然。
转而。听着他磨着牙的笑声,他一翻身,她随之倾翻,转而他们的位置颠倒,她此时俯望着他,他勾着唇角道:“动!”
刘恩恩不知为何,小腹那种火烧火撩的感觉又来了,难以压制,她本不想动,却又拗不过心底的渴望,微吸一口气,按他所说的去做,开始她动作生涩,但不及几次,就体验到了另一种憨妙的滋味,竟是满足无比,这一动下来,竟是从未有过的狂野热和无法比拟的淋漓快感。
一时月落参横,已不知今夕何年。
……
也许是第二天?或者是第三天?他们才从石头堆里爬出来。
也就是爬出来了,他才不那么禽兽,而她也不那么**了――他禽兽是他本性使然,她**可都要怪那该死的日日春。
虽然两天或者更长时间没吃没喝,但她却手足有力,浑身舒泰,轻轻一纵,就从他身边飞退开老远。
他对她而言还是陌生人,她却跟陌生人在这料天地里搞野合,她真的害羞也很无奈,在情药的药劲下去后,她只能离他远远的……
而后捧着脸看他。
不知是何缘故,他的面容依旧粉嫩,不再是那个优越的、睥睨万军的、野狼一样的男子,而成了一个少年。虽然笑起来时,一口白牙依旧森然,抬起眼时,邪魅也依旧,可面容是真的、真的很青见。
安静时看去,简直是我见犹怜。
他不理她的目光,默默地收拾着碎衣片……
那衣服历经了严刑拷打和情|色暴动,先前还是丝丝绺绺,勉强可蔽体的破衣烂衫,现在却是连捧都捧不起的碎布片。
她望着他笑了,让你狂野,让你暴力,哼,罚你没衣服穿!
他皱着眉,忽尔一扬手,那些碎衣片瞬间雾化。他看到她幸灾乐祸的笑容,默默皱了皱眉,她算是个国色天香的佳人,有绝色的姿容和脱俗的气韵,不笑不动时,像是冰雕玉砌而成的,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这样的她,只要勾勾手指,就能让大部分男人臣服裙下。但是这里面不包括他,他所阅美人多矣,多得让他觉得美人就是花园里的花,这一丛败了,那一株却在盛开,永远摘不尽,采不完,就在手边,取之不尽的东西,他只会把玩,却不会珍惜。
是以她的美在他眼中没有份量。
但她的怪,就让他有些兴趣,就像此时她脸上飘过的抽风表情,让他有再冲上去,继续蹂躏她的冲动。
他皱起眉头来看她:“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什么意思?”
“我要走了。”他指了指前方。
“去哪儿?”
“回家。”
哦,回家,当然。每个人都有家,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可是悲催的,她却没有。
“那我该怎么办?”她为难地皱眉头。
“不知道。”他轻巧地回答:“问你自己。你可以回家。”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的毒怎么办?”
“这会儿没发作,你还有十二个时辰,随便找个男人……”
随便找个男人?这……有点太猖狂太色|情了吗?她立时一身大汗。
“如果我不想随便找个男人……”
“那你可以去自尽。毒发起来,会死的很痛苦也很难看。”他诚心诚意地向她建议。眸光冷冽而智慧,像个先知,一点也没有小屁孩该有的天真样儿。
急女人所急,想女人所想,他可真是个……体贴入微的人。
她头上掉下一滴汗水:“我能不能请你继续为我解毒?”
“不能。你的搭救之恩,我想我已经报完了。”他没有表情地拒绝。
这……以身相许……一夜,就算报完了恩?她可救了他两次呢~第一次,自己差点丧命,哦,好吧,结局是她没被猪当成地瓜刨掉,也算是得到了回馈,但第二次呢?她可是损失了三支珍贵的傀儡,才把他救出虎族大营的!
一夜春宵就两不相欠?他把自己看得真金贵。抬眼瞧瞧那人,满副不把他当人的傲慢相儿,不用想也知道,求他,肯定没结果。看来她果然没有活路了。她咬牙。“那好吧,我去死。”
她站起身,手搭凉篷了望,右手边是青石堆,左手有一条小路,小路尽头,是一片杂树林。
她磨磨蹭蹭抬腿走入树林。
树林里什么树都有。她找了棵歪脖柳。解下衣带抛过去,打了个活结,又找来块石头垫脚,一切准备做好后,她握着绳套仔细想了想;穿过来好事没遇着,坏事倒遇到一箩筐,被众强兽之族追逐,天天提心吊胆,龙公子被她一句话送进了大战的战场,而后就消失不见,她怎么找都找不到,反而稀里糊涂地就跟一个狼一样的家伙上了床――除了搞不清是怪阿姨诱奸了小朋友,还是小朋友强了良家妇女之外,剩下的一切都让她提不起来兴趣。
唉,索然无味的生活,那就去死一死好了,最好能让她穿回去,继续吃她的垃圾食品,玩她的网络游戏……wow,我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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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 反过来想
刘恩恩把头伸进套子里。将脚下的石头一推。
而后扑嗵,掉到了地上。
她摔的屁股八瓣,呲牙咧嘴地站起身,发现树上的腰带没有了。
摸摸衣服,腰带已经好好回到腰上。
哭,这衣服就是她自己的皮毛变化的,看来,一根兔毛无法承受她的生命之重。
自尽不成,她欲哭无泪。更让他欲哭无泪地是,少年对她的自残行为,根本没有下手制止的打算,啊喂,路边见到一条狗有危险,也该出手相救的吧?怎么对活生生的人,却这么狠心呢?坏心眼是会得爱滋的!但以上都不是最悲催的,最最最让她欲哭无泪的是,她一回头,看到他递过来了一条绳子。
他很好心在站在她面前,手里举着根绳子。神态慈祥,眉目如画,这……他总这什么贴心的吗?“你可用这根。”他诚心诚意向她推荐。
“谢谢。”她诚心诚意地道谢。
“不客气。”这时的他,很有君子风度的跟她彬彬有礼。
她把绳子接过来,默默地拴好,结个绳套。
准备把头伸进去,看到少年双目炯炯有神。
登时有些气馁:“我有一个心愿,希望死时能不被人打扰。”
他勾勾唇角:“我没见过吊死的人。”
他是来看热闹的,丫个没心肝的。把她那点抽疯般的崩裂开来的小痛苦都看没了。
他越是拿看火星人眼光看她,她越是没有自杀心理气氛。
干脆把绳子一扔,坐到一边石头上。
“喂,逼我自尽很好玩吗?玩够了吧?”
“我没有逼你。你既无家可归,也无男人可找,死也是你的出路之一。”
淡淡的话语里全是默默地温情。吐血,他可不可以把话讲得再无耻一点?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你是怕我将你差点被白血战衣吃干抹净的事说出去,是以杀人灭口,对不对?”她早知道他是什么人了,面子大过天的傲慢混蛋。这样一想,倒觉得该把他和朗红烈送堆。
少年扬扬眉,“你爱怎么说都行。”
“你越是逼我,我越是不死,就活着,好好活着,知道我的人生格言吗?跟天斗,其乐无穷,跟地斗,其乐无穷,跟人斗,其乐无穷,跟兽斗,其乐更是无无无无无穷!还有,我有个毛病,我大嘴巴,一不小心就会胡说。所以我还有个人生信条,说自己的话,让别人担心受怕去吧!!”她一边说着,一边向他挥拳头。
少年的脸登时有些薄红,那薄红强压着的,是淡淡的怒意,淡淡的怒意里,还有些其他不明的意味,这些乱七八糟不明朗的情绪加在一起,让他的俊脸极是扭曲。
她才不管自己的言行给古代人造成了多大的震撼,她讲完了,太激励……难免咳咳咳咳,看着他愠怒的脸,心里暗想,果然就是如此啊,一个傲骄的男人,是决不会承认曾被人当成过小受的吧。这人心肠歹毒,面皮又薄,不想留她这个知情人,所以一直逼迫她,幸好她没有中他的计。
“我要是怕你泼脏水,可以杀你灭口。”少年的脸也扭曲了很长时间,终于冷清开口,眸光一闪,手中骤然旋出七颗跳跃不已的星子,星子相撞,不停地发出火花,那是他的灵力在流转:“今天没有天狗食月,这里也没有定天柱,我杀你,如碾死一只蚂蚁。”
她看着他手上的七星……那是他用灵力催化出来的?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好漂亮啊。她从小就喜欢新奇而美丽的夜空,她所能分辨清的第一个星座,就是内含北斗七星的大熊座。
他是怎么把七颗星星聚到手中的?又是怎么让它们排排队,站站齐,正好排成天上北斗七星的形状的?
被未曾见过的掌中微缩天文景观所吸引,她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化多端,那个表情现在看来就是一个很正常的――“赞”,可在少年的古风古韵的眼里,这个表情绝对就是欠抽,他望着她,嘴角直抽。
她欣赏了好一会儿,还把头凑过去,上上下下的细看,细看完了不算,还伸出一根手指,想去触碰那东西,结果碰出一串火花,引得她惊叫连连:“好美丽的法术啊,看到这东西,我心里升起了无数的希望之星。”她的眼睛也光闪闪亮晶晶:“尼那啥的,别拿这么好看的东西出来诱惑人啊,人家更不愿意死了。”
这女人是在调戏他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扯东,一会儿扯西,一会儿老道,一会儿天真~但是他是那容易被调戏到的吗?他生平从未被人调戏――有人曾有过如此想法,那些人有些已是藏神期的高手,也被他送去归西,更何况眼前只是个只有筑基三期的孱弱女子,但也正是因为她是个灵力低微的几乎不会法术的可怜兔子,他才不能放低身份将她一招击毙:“你是处子。”
“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不是。”
“那你一定是世家之女。”看她穿的衣服就知道了,脱去裹在外面的离魂衣,她内里的衣服是极其典雅庄重的。
“这个,可能是吧。”
“世家女家规严苛,更注视名节。”
“嗯。”
“丢了名节,只能一条路,那就是――死。”
“嗯。”
“除此之外,别指望我会娶你。”
“嗯。”
“没人娶也不再贞洁,你的出路只有一条,那还是――死。”
“嗯。”
“毒药劲力稍减时,你彼时的表现十分羞愧。”
“哪个女人遇到这种事不羞愧?”
“这说明你知道礼义廉耻。”
“当然。”
“既然知道礼义廉耻,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你的确应该去死。”
她叹气,又翻了翻白眼:“我没那么大的怨怼啊。你催也没用。在我们那儿,这种事,不是按贞节烈女,保全名节,这种模式往下想的。我们那儿,这种事,有另一种套路的,也就是说,可以反过来想的。”
他有不好的预感。将眼睛眯了眯:“怎么个反过来想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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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 我买了你
“把你想成小倌儿。”
这回轮到他猛咳。
“其实你此时的模样,就是一小倌儿,水灵灵又红扑扑的,可耐又可口。”她伸出手来掐他的脸。
他的面色难看了几分。哪里是什么红苹果,分明是个青柿子。
“我呢,怎么看都像一掷千金的客人。”她把储物袋里的珠宝拿出来,认真地给他显摆了一下。
那些珠宝对比某人如初生婴儿般赤条条的身体,光芒惊人的耀眼。
他的脸已经阴的能滴出水。
她把储物袋放在膝头,蹲下去仔细挑选,很快举着一块碧玉站起来,不由分说塞到他手上:“这个给你。”
“给我?”
“对啊,你不能白付出,我会不好意思。这些,就是买你一夜春宵的那啥之资。”
她面颊红红,终于说完了,也做完了,大声地呼出一口气:“啊,其实苦逼人生与牛叉人生的区别啊,就是换个想法而已,现在我很牛叉的来看待这件事,果然陡然间就是天空海阔。”
他的脸阴沉的真的在滴水,长长的眉和狭长的眼,抽动不已,调戏不成反被调戏,这就是哪一个抽疯的女人扯上关系的结果。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跟这种打了鸡血的女人争辩,一定是自取其辱,是以他不打算跟她争辩。只是把牙咬得咯咯响,尽量放目青山。
“然后呢,这些也给你。”
他以为抽疯结束了,但明显他想错了,女人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把珍珠,尽数塞到他手上:“买你以后为我服务啊。”
他手指一捻,珍珠与碧玉都成了灰。
这下惹得她毛了:“你想免费服务,早说啊,不用以暴殄天物的方式来摆高姿态吧?”
他冷淡地转过脸去,不打算再跟她做交谈。
她却叫住他:“对了,这毒是一生一世都解不了呢,还是有时效的?比方说,一个月或者十年?”
他看她一眼,虽然奇谈怪论,面目可憎,但还好不是太笨,居然知道问时效的问题:“不用那么长时间,只是得与男人一起十二次而已”。
“十二次?”她激动了,比自己预想的要好很多啊。她还以为要一生一世,那自己可惨了,她可没钱一生一世都向他买|春。
“是。这种药虽然厉害,但对每个人的时效只有十二次,此药起源祺云谷,谷里的妓家,最喜用这种药控制姑娘们,每隔十二天迫人服用一次,直到彻底放弃自己,听命于他们为止。”
“那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帮我解十二次毒啊。”刘恩恩把储物袋里的钱全掏了出来:“这些这些,全都给你。”
她不讨打不安心吧?
少年的眼角又开始乱抽了,冷哼了一声,转过脸去。
她转转眼珠,很快明白,从见他第一面起,他就给她留下非常人的印象,其出身应该非富即贵,这些东西他应该见得多了,怎么会稀罕?
刘恩恩的眼睛在储物袋剩下的三样东西上转了转。
离魂衣估计他不会要,至于丹药,那是龙菩霜河用心血炼化的,她不舍得给,剩下的,就只有那些灵符了。也不知道能做什么用。
她把灵符掏出来:“你不稀罕珠宝,那我把这些给你,你法术高强,应该认得这是什么?你肯定不吃亏,对不对?”
他的确认得那些灵符是什么,对于法术高强的人而言,那些东西也弥足珍贵,但偏他不是仅是法术高强,他已近半神,这些东西,对他而言,只是鸡肋。
女人围着他团团转,一会儿把那张绿色的灵符举起来,引诱他:“画得这么漂亮,一定是好东西啦。说不定你有了它,就可以天下无双了。”
一会儿又把那张红的举起来乱抖:“纹路像蛇爬一样诡异,一定非是凡品。说不定你用了它,就一战成名了。”
女人的样子让他的眼角抽得发疼。他没告诉女人的是,他也中了同样的毒。他同样需要十二个女子来为他解毒。
昨夜他灵力全失,周围又只有她一个女人,他只能从权。没想到从权引来的麻烦是,从此要背上这么一个包袱。
她不肯死,也不肯离开,只是缠着他……
这样的女人,他第一次见。也许厌烦,但却异样,异样的让他不知是该生气好,还是该笑好。找十二个女人,想想也是一件费力气的事――他不喜欢与人有太多纠葛,尤其是女人。他本意是过了第一次毒发,再找其他的,永不停留,永不羁绊,但,眼前的女人明显不好打发。
在留下女人和杀了女人之间纠结,最后他承认,自己没那么狠心,女人救过他的命,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结果总的来说不错。女人灵力太弱,法术几乎全无,杀了她,他觉得对于一个强大的王者,只是耻辱而不是光荣。
到市镇上能不能找到合眼缘的女人也是件麻烦事,眼前的女人长得不错,也许可以物尽其用。
女人明明长着一张春水芙蕖的脸,有时却偏做丑得要命的表情,明明穿世家衣,她有着不着调的,完全没有世家风范的言谈,这些都让他厌烦……但却让他新鲜,极有意思的,不是吗?这女子,与他几千年来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云谲波诡,无法定义。
如果她不让他厌烦,不如,就跟她十二日……
“怎么样?你喜欢了尽管拿去。”她还在努力对他进行着说服,一边说,一边把灵符尽数塞到他手上。
他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拿起一张,两指间晃了晃,那灵符就不见了。
“你这算是收了我的买|春钱了?”
买|春钱?她不把那些低俗的词说出来,难道会死?本来平复的眼角立即又开始抽了。“约法三章。”
“啊,好你说。”
“除了回答问题,不许多嘴多舌。十二天一过,就立即分开。分开前,你必须接受我的一个法术。”
“法术?什么法术?”这回轮到她有不好的预感。
……
――求评,求票,求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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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名字不详
“法术的名字叫忘川。你会不记得我,我想这样,对我们彼此都好。”
刘恩恩想了好一会儿:“猪洞你吸了我的血,还有我在虎族大营救你的事,不能抹去。我得记住你是个坏人,好离你远点。”
说他是坏人?很好,够坦白。
“猪洞的事,可以不抹去,虎族大营的事,我看情况。”
还说他不是在意差点被白血战衣吃掉的事?骗鬼。
“好吧。成交。”
他难得跟她笑了笑,尽管那笑阴郁无比。
“不过……”她的转折来了。
“什么?”
“我也得跟你约法三章,第一,在买|春这件事上,我是买主,你是卖主,所以,我是大爷,你一切要听我的。第二,药劲发作时,你才可以碰我,其他时间,你我就是最不熟悉的陌生人,彼此必须以礼相待。第三,第三,暂时没想起来,想起来再约。”
真的是……不说买|春她会死。
他面容一冷,七颗星子登时转于手掌之上:“我说过了,不许多嘴。我们在一起的事,没你谈条件的份。”
一旦说不过,就知道搞武力武胁!跟美帝一样!不过她还是立即识时务为俊杰的闭上了嘴。她有多俊杰,真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跟冰块在一起只会变冰块,为了排解郁闷,她只能尽量去想一些好的事情分散注意力,比方眼前这个扒光猪的漂亮男人,那小样,啧啧,人怎么可以长得这么漂亮涅?那小气场,变正太怎么能变得这么可爱涅……赏石赏树赏裸男,她很快就不气了,开始眉花眼笑。
现在只有眼前这个半裸的美人,让她心情明朗了。
他很快明白她在瞧什么,她在品赏他赤身裸体的好戏,他可没兴趣让她赏玩,摇一摇身,身上立时出现一件华衣,浅浅的藕白色,袖子领边都滚着掌宽的福字纹银边,长绦挂穗,上身皆素,自腰际始有牡丹花枝浮现,一路向下,银色的牡丹绣图渐渐布满下摆,与长靴上的银绣交织生辉,他自从变成少年模样,鬓边就有了碎发,此时那碎发拂过清晰的轮廓,看着又是青葱又是水嫩,衣衫华美,又让他气质凭添高贵。
刘恩恩并不惊异他能随时变化衣服出来,兽人们就是如此,皮毛自带法力,当兽形化成人形时,皮毛就会幻化成衣物。例如刘恩恩身上那件月白色绣兰花的衣服,就也是皮毛幻化的。但她与他不同的是,他似乎能让皮毛按他的心思,幻化成任何他想要的衣衫,那衣衫的颜色、样式莫不如意,而她却不行,身上的法衣,永远都是一种样式。
关于法衣的幻化,她听月兔国的姑娘们提过,灵力达到结丹期,就能自动幻化法衣的式样,在此之前,想要变换衣服的样式颜色,需得到天衣坊,那里有天衣纺娘,练的就是幻衣术,只要将想要的衣衫讲与天及纺娘知晓,付上银钱,天衣纺娘就会作法,让法衣变样。
这天衣纺娘,跟制衣的裁缝差不多。
也有些嫌灵力催化麻烦的,直接就让法衣呈现最简单的中衣形态,而后再去找裁缝,做衣服穿。
总之兽人们在穿衣方面,是有多种选择的,就看你偏好哪一样了。
她看他把自己浑身上下收拾的银光熠熠,骚包的不是一般二般,不由问道:“你到底是谁?”
“朗红烈。”
嘿嘿嘿嘿,她干笑。欺负她是乡里老冤,没见过大人物是不是?朗红烈?那个恨不得拿鼻孔去接钱的傲慢混蛋?她跟他算是熟人好不好?这人失算了,冒充谁不好,偏冒充她的老熟人!
“你骗骗别人还行,可惜我确实认识朗红烈,你不是他。”他虽然不是朗红烈,但有一点跟朗红烈极像,那就是傲慢的不知道自己是老几……这会儿又搬出朗红烈的名头进行冒充,少年与朗红烈应该不是一般关系。
被揭穿了,他却依旧气定神闲:“那好吧,我其实是叫朗红红。”
把名字颠倒一下就想唬弄她?他可不可以再无耻一点?
这人……都共过生死又“坦诚相对”过了,还是不肯将真姓名告诉她。
而且朗红红……这名字让人惊艳的心惊胆战。
他以为他是谁?红太狼的曾曾曾曾祖吗?
她对他那些拐弯抹角的心思只能摊摊手。心思阴沉的少年人,她不打算跟他计较:“那好吧,红红公子,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回家。”他头也不回地迈步就走。
她敲敲脑袋,对了,他适才说过的,要回家。
“你用飞的还是用走的?”
“我这会儿不能开矢星大法。”矢星大法?听起来就觉得很高速。应该是一种飞行的法术吧。
“那就是得走了?我跟你走。”她说着,从石头上站起来去追他:“你为什么变成这般模样了?”
她对他的样子十二分好奇,不问不快。
“哪般模样?”
“你自己竟不知道么?你此时的模样,就是花骨朵。你为什么会变小哦?真是奇怪。”
“你若想知道我就告诉你,那是因为月食和定天柱一起冲击我真元的缘故,月食之夜我功力最低,护体灵力尽皆散去,定天柱乘机夺我真元,我的部分真元被它强行夺走,是以时光倒流,形容样貌回到了一千二百年前。”转而他眸色一深:“若不是你的那些药,我可能变得还要更小,能有五六岁的光景就不错了,又或者,在放出七星困空后,就会散功而亡。”
他倒是坦白,对此事一点也不隐瞒。
“七星困空?”刘恩恩想起从虎族大营逃出时,他与白血战衣的刀魂对抗,的确有七颗星子在他身遭闪现,与适才他威胁她时,掌中现出的七星一样。
“是法术的名字。放出七星困空,耗尽了我所有灵力。”
嗯?他这样说的意思岂不是……刘恩恩转眼珠。
那就是说,不光月食那夜他没有法力,此时晴天白日下的他,依然是不比从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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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 求你帮帮我
那不就是说,他不再是个人物,而是个废物……
刘恩恩眼珠子转了一圈又一圈。
可惜还没谋划出个所以然,少年已经森然笑了:“不要动歪脑筋,就算我的灵力回到十四岁时的水平,且拼死一击后灵力不济,但我的修为依旧比你筑基三期的修为高了很多,我杀你,只是弹弹手指那么容易。”
说着一抬手,一道弧光闪过,他们周遭的林木登时被齐齐削去了树冠。
削大树竟然比削铅笔还容易!刘恩恩骇得舌头伸出去老长,过了好半天才把舌头缩回来,丧气低下头,本以为他变成废物了,她就可以有主导权,从今天开始做女王,谁知人家就算被夺了大部分真元,也依旧比她强悍。
……
朗红红虽然变成了少年,但身量依旧比她高了不少,个子高步子快,她必得连走带跑才能跟上他:“你这么厉害,会不会追魂大法?”
她曾听段琳雪说过那种法术,说是用了那种法术,就能抓住天地万物的灵络,从而找到所有要找的人。
在她心里,只把找龙菩霜河当成唯一重要之事,自己的事,是其他事,具可放在一边,是以跟朗红红说了没两句,就又绕回到找龙菩霜河上去。
也正是因为没有龙菩霜河的下落,她不敢轻易求生求死。放任自己容易,两眼一闭腿一伸,从此无悲喜,万千苦难皆入尘。可那是不负责任的做法。万一,因为她的过失,龙菩霜河正处在危难中,等着她去求援呢?她一闭眼过去了,剩下他怎么办?她遇着他时,他独居石洞,孤独出世,一看就是社交盲流,应该不会有朋友去救他。他心心所念,只有自己的妻子,玉琼隐,这世人如还有人能救他,那也只能是玉琼隐。如果她死了,他的危难将再无人牵挂,他遇险情也将永无人搭救,他的生命也许会因此而划上句号。
不管遇到天大的困难,天大的磨折,她都不会去死,因为她身上还背负着龙菩霜河的性命。她要努力活下去,直到见到龙菩霜河的那一天。
是以关于追魂大法,她问的急切。
“会。我是这世上会开追魂大法的二者之一。”他答得毫不迟疑。
没想到他真的会……刘恩恩激动了,她也只是福来灵至的突然一问,就还真被她问着了。
“那你能不能帮我开追魂大法,找一位我要找的公子?”
他停下脚步,面色不悦:“你以为我是谁?”
“你不说真话我怎么知道。”
他面色一滞,咳了好几声:“你想找你家公子?”
“是。”那是她在这片大陆上活下去唯一目标。
“找到他做什么?”他的追问像是挖苦。
做什么?当然是一起回石室,从此后不理外界的风风雨雨,他看他的仙书,她练她的秘术……
但是她的话没能出口就生生卡死在喉头。
她现在的状况,怎么跟他一起回石室?
“我中了毒,天天都要嗨咻嗨咻,没见到公子前,我与一位少年日日嗨咻,见到公子太好了,我就不用跟那少年嗨咻了,公子,咱们洗洗快睡吧……”
她一想,立即脸上飞出两坨红,真尼妹的贱格。
他也不等她的回答,再次启步向前。
她愣了一会儿,也再次快步追了上去:“请你为我行追魂大法。”
“你真的是世家女?你好像从来不会害臊?”他嘴边一个不屑地笑,与他稚嫩清秀的面庞极是不合衬。
“你怎么说都行,但是无论如何,能不能帮我开追魂大法啊?”害羞能达到目的吗?要是害羞管用,全世界的女人都躲在沙坑里当驼鸟好了!她要找龙菩霜河,不管让她付什么代价,她都要找龙菩霜河。在目标面前,面子算神马?浮云!浮云!
他不理她,只是信步向前。
“你帮我起法,我只要知道他在哪儿,知道他平安就好,我只要偷偷看一眼,这样就算哪日你烦了,不为我解毒了,我也死得安心。”
她情急之下喊出这句话,如是客套无用,那她只好煸情了!一边说一边垂下眼帘,做悲苦状。他狭长的眼睛眯起来,倒象是不认识她般,打量了她一下:“只要知道他在哪儿就好?你就只是这样想的?不想再得到他,不想再跟他鸳梦重温?”
“是。我想知道他的境况。我就想求一个安心。”
他冷淡地撇过头去:“你的心是怎样的,与我无关。”
“那你到底帮不帮我?我好歹救了你,二次!”她愤恨竖起两根手丫。
“我答应帮你解毒,也就是救你十二次,已是跟你扯平,你凭什么让我再帮你?”
“因为你以助人为快乐之本啊。”这个理由真滥。
他不理她。
“因为我跟你交情好啊。”都上床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他依旧对她不理不睬。
“因为你知道这次帮了我,我以后一定会加倍报答你啊。”讲感情不行,那就讲交易吧。
他根本连正眼都不瞧她了。
“喂,你这个冷血,变态的怪物,喝人血吃人肉的混蛋,你要怎样才肯帮我?”她追着他一个劲地发问,他却紧抿起唇,不再给她任何答复。
……
她跟着他一路前行,天黑之时,行到一处集镇,等看到熙来攘往的人群中,不断有头顶两角鹿儿出现,她才明白,小四一通乱跑,竟将他们带回了封鹿国。
小四脚力之快,令人咂舌。此念一动,难免想到化为飞灰的小一小二小三,登时心中大痛,都怨那人在天狗食月之时没了法术,害得她一下损失三只傀儡!她将他救出苦海,他却对她……没心没肺的混蛋,让她怎生一个恨字了得!恨到浓处,立时剜了那人几眼。
两人,一个女子,一个少年,他在前,她在后,不紧不慢地于人流之中穿梭,少年英越清标,女子清丽雅致,引得路人皆侧目,傍晚时分,他与她站到了福来客栈前。
天已黄昏,乌云压顶,十分昏暗。小镇近水,风催浪高,拍打河岸,客栈的招客旗在风中寂寞地响。
他四下看看:“暴雨将至,就在此处歇息吧。”说着迈步走进客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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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 段蕙儿
现在他是她的解药,她的小命全得拜他解救,他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她只得亦步亦趋跟入。
伙计见一男一女两个神仙样的人物进来,走在前面的男子虽然年纪不大,却衣饰华美,气韵高华,一看就知非富即贵,顿时脸上堆笑迎了上来。
“客官要住店?咱们这儿有的是上好的房间,随客官挑选。”说着打量少年,又看他身后的女子:“你们是姐弟还是……夫妻?这客房,是开一间还是两间?”
他回头看看无精打采立于身后的她,很快道:“夫妻,开一间房就行。”
她被他的一句夫妻吓得一个激灵,什么夫妻?童养媳啊?抬起头来刚要反驳。却见他一个冷冽的眼神扫过来,立即乖乖闭嘴。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很快开了一间上房,他再次将狭长的凤眼一横,瞧向她,她未领悟精神,兀自愣神,他不耐开口:“付钱!”
当然当然,她是尊客,他是小倌儿,这出行费啊,游玩费啊,自是该她出的。
她从荷包掏出了银子,小伙计与掌柜的双眼都笑没了影,很殷勤地在堂内安排了一个最好的位置,端上最好的酒菜。
她看酒菜尽是些肉类,默默地叹口气。
做为一只正在越来越兔子的穿越女,她已经不大爱吃肉食了。这不知道是她做为人类最后的悲催呢,还是算是做为兽人的自我保护呢?”
可是看少年,虽然慢条斯理,但吃得还算香甜的样子……一路上,他总说不让她多嘴,告诉他自己吃不惯眼前的菜,算不算多嘴?
他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皱了皱眉,招手叫来伙计:“有没有素净些的菜品。”
伙计推荐了几种,这里本就是封鹿地界,草食品还是比较丰富的。
很快端了上来,少年把盘子往刘恩恩面前一推:“有话直说,不用吞吞吐吐。”
切,让说话的是他,不让说话的也是他,那她到底是说呢还是不说呢?
在虎族大营呆了好几天,虎族多是吃肉的,她的确好几天食未入口,早已饥肠辘辘,只得在他左手边打横坐下,拣些素净的来吃。
才吃了几箸,客栈门前又来了一男一女。
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一个男兽人和一只女兔纸。
“蕙儿,你看这间客栈可好?”说话的是一名锦服男子,瘦长脸,细长眼,他怀中抱着一只黑兔。他的话,就是对那黑兔说的。
“这间?好似旧了些也小了些。”黑兔挑剔,转而叹气:“算了,天色晚了,而且山雨欲来,找别家客栈已是来不及,就这间好了。”黑兔子说着,自那男子怀中蹦下来:“坐了这半日车,我也想活动活动筋骨。”灵光轻闪间,黑兔已化身一名粉衣红带的女子,长得七八分颜色,但是肌肤极是水嫩光滑,看起来那颜色就又多了几分,打眼望去,倒也算是个娇艳动人的美人。但这些都不是这女子身上最引人注意的地方,这女子最让人注意的,是她的身材,似浑圆丰润,却又纤细柔软,腰带上的部分,极尽张突之势,腰带中间的部分,却极尽收缩之能,腰带之下的部分,又是好一段曲线曼妙,用现代话来说,就是凹凸有致,极其性感。
那一男一女在刘恩恩隔壁桌坐了,那女子突然叫起来:“琼隐姐姐,你怎么会在此地?”
刘恩恩为免被人认出她玉兔的身份,一直在法衣外披着虎族的离魂衣,如此这般,应不会被人看出真实身份吧?但千算万算,未算到会遇到熟人。
还是被认出来了!
那黑兔纸,正是在狼牙窟里共患过难,又在祺云谷被千两黄金卖出的草兔,段蕙儿。
既然已被认出了,回避不是办法,刘恩恩抽抽嘴角扭过身来:“蕙儿妹妹,好巧啊。”
段蕙儿看了看四周,周围并没有人往她们这边瞧,她又往刘恩恩桌上一扫,见刘恩恩跟着一个少年模样的人,那少年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往嘴里送着汤,似是对她们故人重逢毫不在意,这才向跟着她的男子说了一声:“你等会儿,我碰到相熟的姐妹,先跟姐妹叙话再来陪你。”
说着一移身子,拉起刘恩恩移到一张空桌上,说话时眼珠四转,神色惊疑:“你不是连同其他玉兔,都被带回雪狼国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刘恩恩不想对自己的遭遇多加描述,只是叹一口气道:“一言难尽呢,以后有时间了,慢慢说给你听。”说着就又反问道:“你怎么会来封鹿?”
段蕙儿掂着裙带,微带得意地笑了笑:“那日被当众拍卖,我还以为从此后没有生路了,谁知买下我的良人,人还不错,对我极好,我现在已经是他的娘子了。他是黑蟒一族的,虽然不是王族,却也是黑蟒国九盘乡的亭长,算是个富贵双全的男子,我跟了他,倒也不致受苦。”
刘恩恩听她处境不错,亦是替她高兴:“你还见过其他姐妹没有?”
“没有呢,玉鳌大陆这样大,咱们这几百人,只是沧海一粟,一旦失散,只怕再难聚首了。”
段蕙儿这句话说的颇是唏嘘,引得刘恩恩也鼻头一酸。她们同在一个大陆,还难再聚首,自己与父母之间,不知隔了几多时空,这一生更是无望相见了。
段蕙儿见刘恩恩神色恍惚,急忙又将话题一转:“跟着你的,是什么人啊?”
……
“只是富家子,我也是偶然遇上的。”
“富家子?哪一族的?”
段蕙儿是草兔,法力低微,也不会辨识术。
“好像就是本地人。”
这人一直以朗红红自居,从未告诉她过真实姓名,她只从古得柏的口中知道他是因为受伤,才被白血战衣抓到的,其他的情况也未多了解,倒是那两只猪怪,说过他是人类。
刘恩恩对这人是人类的说法持保留态度――身上一点人味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是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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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 迷死乱说话的女人
她倒认为,他极有可能也是狼族,而且极有可能就是守卫月兔国的将领,如此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会与白血战衣遭遇,而后又被擒了,虽然在红帐相遇的时候,他的确说过自己没去过月兔城,但刘恩恩认为,他那只是不想跟她多做交谈,而找的借口而已。只是不知在遇到白血战衣前,打伤他的人是谁?
因是对那人并不算是知根知底,是以刘恩恩就含糊答了句,她第一次遇见他就是在封鹿的地界,就说他是本地人吧。
“封鹿的?那就难怪一直低着头不言不语了,封鹿的男人,老实的多,不过没趣的也多。姐姐也算是有些姿色,怎么跟这样一个年纪幼小的男人?只怕这样的年纪,只知下地干活却不知闺房之乐,定会没甚么情趣,可比不得我的滑郎的。”
段蕙儿的本性回来了,无论何时都要自我地抬高自己,贬低他人。
似是听到她的话般,低头吃饭的少年在她话音落地的瞬间猛地一抬头,那一抬头直如天边的惊鸿,如电如光地照亮了整个店铺。
他就在那样的艳艳华光中,冲着段蕙儿微微一笑。笑容是暗夜的幽昙,清新而又魅惑,笑容洒下的全是月的华辉,段蕙儿一瞥之下,居然一时忘了言语,只能以惊殊骇死的表情,呆呆看着少年。
好清标的少年!那一张虽然微显稚嫩,却已长得轮廓分明的脸,融合了温雅与阳刚,俊美与野性,美得不似人间所有。深邃幽暗的眼神,唇边一丝散漫不羁的笑容,不用说话,不用讨好,他只要一个笑容,就能轻易打动任何一个女人的心。
可这一切,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他笑着,突然朝段蕙儿夹了下眼睛。
段蕙儿身体立时酥麻了一半。
亏她说他没趣。
这样的妙人儿无趣,世上可还有什么事是有趣的?
说出来的话能收回来么?
段蕙儿有把自己舌头吞下去的冲动。
少年的那个笑,刘恩恩也看到了。
骚包的男人,听不得一点贬低之词,年纪轻轻不学好,学做那些偶像明星的表情!非要把人家小姑娘勾的三魂不全六魄乱飞才算完。
段蕙儿神魂不属的情况,跟她来的男子也看到了,走上前在她肩头一拍,柔声唤道:“蕙儿?”
段蕙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神,立即收回眼光,掩饰地一笑道:“好大一只老鼠,吓了我一跳,对了,相公,这是我在月兔城的好姐妹,玉……”她的玉字吐出口,却见刘恩恩扫过一个不可说的眼神。
段蕙儿反应也算是快,立即改口道:“段琼隐。”谁都知道狼族与虎族都在找玉兔,说她是姓玉,自是暴露了她是玉兔的身份,那岂不是要引来虎族或者狼族的追杀?
介绍完了刘恩恩,又向刘恩恩道:“这位是我相公,滑无伤。”
那个男子从进门到现在,眼光一直在段蕙儿身上,认为自家女人容颜天下无双,是以眼中再无他人。等段蕙儿给他们相互引荐时,才抬头正眼看了刘恩恩。
这一看之下,就如段蕙儿看少年那般,也是先愣怔,后惊讶,继而就眼神迷离起来。
他没想到,眼前这女人竟是如此一个如仙如画的美人,如一朵清晨朝霞里怒放着的白芍药花,让人一见之下,立时心神摇荡,难以自持。
他眼光愣愣盯着刘恩恩,一副色眯眯的样子,立时引得段蕙儿不满,伸腿将他一踢,滑无伤愣了一下,才赶紧收回眼神,正色道:“给妹妹见礼。”
刘恩恩学古人的样子还了一礼。
段蕙儿见滑无伤的眼神粘腻腻的一直贴着刘恩恩,不觉小脸发黑:“我突然身子不爽,这饭我不想吃了,你扶我上楼休息吧。”
说着强扯着滑无伤往楼上去。直到那两人在楼上消失了,刘恩恩还能感觉滑无伤的眼光湿嗒嗒地粘在她身上。
……
大雨终于落下。打着屋檐的铁马,叮当做响。
刘恩恩回到少年坐着的桌前,她与段惠儿聊了一会儿,少年已享用完他的晚餐,回房间去了,刘恩恩也把饭三口两口的吃了,回到楼上时,少年已吩咐小二送来一大桶热水,毫不客气地当着刘恩恩的面,宽衣解带脱光光浸入水中,虽然他的身体她见过,也享用过,但他这样毫不遮蔽,全当她是空气……他是不是有点过份大方?
一个女子与一个男子在一个房间里,两人既不是情人,也不是朋友,彼此连姓名都不知道,勉强要算,只能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少年在桶里洗白白,她在旁边等着,如此的没脸没皮亲密无间……这气场很诡异啊有木有?
中间有小二来敲门,问要不要添茶,少年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吩咐道:“不用,我们这会儿要出去走走,等回来了再要茶水罢。”
小二走后,屋里一片寂静,一阵风过,蜡烛被风熄灭。
刘恩恩去找火石,少年声音冷冷:“等会儿再点”。刘恩恩心里别扭兼百无聊赖,只好扭转身子,到窗下的案几下坐着。
说是出去走走,他要能出去倒是好了,可是那人洗啊洗啊,总也不见出去。
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桌面,很快那上面凭添三个大字:臭流氓。
“你似乎很悠闲。”少年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差不多。”
“过来。”少年发话。
“我……等你洗完了再洗就好。”她不想看他,起码这会儿不想,他那让人陶醉的花一般的容貌,还有他那让人喷血的小身段……她要是看见,又得火烧火撩的难受了。
“我没兴趣等你。”
“不用等我,你尽情洗,尽情洗。”她喃喃。
屏风后一时没了声音。
怎么连水声都听不到了?她想,不知不觉往里走,走到与屏风齐的位置,站下,偷偷朝里瞄一眼,屏风后还有纱幔,夜雨如骤,夜风透过窗户吹过来,撩起纱幔,隐约能看到屏风后的景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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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 咬丁香
虽然刘恩恩所处的角度不太好,浴桶的位置,被一根柱子挡了半面,但好在夜风给力,倏地一下把纱幔统统吹起。刘恩恩指天发誓,她不是故意要看那个家伙裸体的。
他坐在澡盆里,斜倚着水桶,微眯着眼睛,似在想事情,又似是只是在发愣。
头发被水浸润的漂一层青幽的光泽,眸子氤氲如雪山下的莲湖,细碎的波影中,全是少年水仙一般精致美丽的五官。细小的身板,白皙的肌肤,细皮嫩肉的胸膛上,翘两颗粉嫩的茱缨。
刘恩恩咽一口唾沫。心里啧啧叹息着,果然就是一只小受受,如果永远不开口说话,恶语伤人,该是多么的可怜而美好的一只,那样的他,也就只能是怪阿姨的玩物了。灭哈哈哈哈~饱看一番后,蹑手蹑脚准备离开,又再回头看一眼,咦!人呢?
纱幔还在夜风中飘中,水桶好好的摆在那里,可是桶里的“如花”,却木有了!刘恩恩正准备定睛寻找――
“好看么?”某只一如既往无起无伏的声音传来。
法术什么的最讨厌!已经被法术吓惯了的刘恩恩满含幽怨地叹气:“没有男子气概,看着没劲。”
屋里瞬间安静。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飘来一股冷空气,刘恩恩不禁打了个冷颤,她觉得有一个冰块一样的物体贴在自己身后。
不带这么吓人玩的。她挥手就是一个巴掌打过去。可是却打了个空。她回头,身后空空如野。可是那股寒气,分明还在她背后啊,有木有?
转身,没有。
再转身,突地就撞到一个人身上。
她跟他脸对着脸,鼻尖对着鼻尖。
他手一挥,刘恩恩飞起,划一个弧,直接跌入桶中。
她是头上脚下栽进去的,就像一颗要扎根地底的葱。
……
他的动作太快,她根本来不及闭气,水呛进她的喉咙,她的胸骨间先是温热的刺痛一蹿,而后憋闷得她两眼一黑……
可她没有晕过去,而是被他拎了起来,她大喘着气,瞪着少年,却在看到他眯着眼,轻轻淡淡地道:“我最反感背后的偷袭,如果你想跟我打,就光明正大的从正面来。”
“那不是偷袭!那只是教训。不要没事站到别人身后,很吓人的啊,小弟弟。”
她不满地抗议了几声,他坐在桶中,对她的差点溺毙无动于衷。那个表情让她忽然想杀了他,可是她不敢,她没有那个功力,再说了,失去解药,她也活不成。
她的杀心只是一腔情愿的白日梦。她叹一口气,大家都洗洗睡吧,他的如临大敌,时刻戒备,对她根本毫无必要,她的恨啊,爱啊,羞愧啊,自我反醒啊,自我克制啊,也都尼那啥的毫无必要。
她瞬间想起一句话,活着就是恶心。她恶心,她活着,真你妹的……恶心死了。
“一会儿还有好戏,时辰不多,你的药劲似乎就要上来了,先把今日的毒解了……来吧,”他突然扬起脸,“亲我。”他的眉眼被浸润的极是舒展,像露水打过的幽竹,干净,清新,有利落的姿态,有锋芒的力度,还有该死的流溢满身的诱惑。
他要给她解毒了,日日春,日日一春,日日求解,日日春宵。
她的眼光从脸上掠过,他面庞稚嫩,如是不恶毒,就极其美好,这样光着小身板坐在浴桶里,扬脸凝眉,等她上前……这个场景有角色转换之感,她突然真心真意觉得,他被她嫖了。她的心思在“扑倒一个光身子的纯洁少年”的主题上打了个圈,只是寸息间,小腹突地就凶火大炽。药劲上来了!
这药是怎么作用于身体的,又是否是在固定的时间有规律的发作?发作时间多长?她对此都毫不清楚,这东西倒像是飓风,想来就来,想吹就吹,就好像此时,她前一刻还毫无感觉,仅一秒钟后,就欲huo中烧……
以后倒是该上上心,注意一下它的发作时间,这会儿是在客房之内还好,万一哪天在大庭广众面前发作,她可就糗大了。
药劲催得她头脑昏沉,血液四下奔流,于是他这人突然不让她觉得厌烦,反而看着他的脸,想着是她在嫖他的心思,就让她无比快活。药,真是个奇怪的东西,药来时,她不再想做人,只想做禽兽。
她又回到了桶里。他面无表情地等着她,她坐在他身上,一个小心翼翼的吻落在唇上,又笨拙地把舌尖伸进他口里。他对她的小心翼翼似是不耐,却又似乎懒得动弹,是以由她咬咂。
她似乎喜欢接吻甚过喜欢更实质的亲热,嘴唇流连那里不去,但男子对前戏大体都是应付,他们要的是后半场,可她的后半场,却迟迟不肯开锣。
等啊等啊,她在咬丁香。等啊等啊,她还在咬丁香。
可怜她虽然占了个有夫之妇的身子,却是第二次干这种技巧的活计无疑,什么经验啊,什么骑马式或者六九式啊,对她来说,都还只是av里的传说。
见她迟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终于等不急了。眼角挑起来,捧起她的脸,逼她与自己对视,片刻后,他咬上了她的脖颈。一通啃噬之后,他火热的炽情已经顶住她,他的手抚摸过她的背,她不知是药的作用,还是自己真实的感受,背上酥麻的感觉如电流蹿过,她开始喘息,带著灼人的火热。
他用了最容易进入的姿势,让坐在他怀中她,接受了他灼热的欲望。当等待着的空虚被填满的时候,她舒服地叫了出来。
身体上下起伏著,去时满是他的热情和再次冲刺的愿望,出来时带着她的满足和再度的邀请,她的手抓着他的肩,虽然是一个主动的姿势,却神思不在的只能由他来主导,换了个姿势,将她双腿抬起,与少年面庞不符的粗野,继续重重的冲撞。
她的意识开始迷走,嘴里说着自己也不懂的话,含糊带著压抑。他倾听了一下,突然停下来,问道:“你在叫什么?”
……
―――――――――――我是求票的分隔线―――――――――――
有了就丢,别再犹豫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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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 他是卖弄狂
她抬起似醉的眼波,看了他一眼,突然咬牙道:“我说操你二大爷。”要叫就叫国骂,关于雅买嗲或者一嗲一嗲,她是宁死也不会叫得。
她的这种说法,他虽然从来没听过,但他极是聪慧,早明白那一句是什么意思,这女人果然异常,床上的叫法都跟别人不一样,想及此,唇一挑,“还有心思胡言乱语。”
他的动作惩罚性地更加凶猛,她被撞击得只能问候完他的二老再问候他的列祖列宗――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二大爷。
不知那夜月何时升,又何时落,当她服尽解药,大雨声势已小,只能间尔听到细小的唰唰声,润物细无声,几滴雨丝从窗边被风送进屋内,落在窗边的案几之上,那里有几个湿漉漉的大字:两个死禽兽,一对臭流氓!
……
屋里只有一张床,他是不肯屈就的性子,从澡盆出来,就直接就上了床,她觉得跟他不熟,不好同床而眠,可惜却扒拉半天,没从他身下拽出一丝半角的遮寒之物。
明明身体单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却沉的像只死猪一样!
虽是要的是上房,但这客栈的确有年头了,地板处处油污,她爱整洁,没法在地板上合衣就睡。只好也爬上床去,在他内侧躺下。
觉得背后似有两股探照灯柱在来回扫动,回头,他果然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她已为他睡了,谁知那眼睁的比铜铃还大。
“适才在折腾什么?”
“没什么。”她既然已经爬上床,就不再奢想再睡回地板上去,是以也就不再多做解释。
“桌上的字是什么意思?”
他分明一直在床上的,而那字,是她腰膝酸软地从桶里爬出来后,冷冷清清坐于桌前等他睡着之时,强压着风中凌乱的小心肝写下的华丽忧伤。
那些只是水渍,风一吹就干了,他是怎么看到的?
她看看顶帐,又看看脚底,他眯着眼睛,眼光一直放在她脸上。
她不回答,他就不打算睡觉。
他的眼光堪比x射线γ刀,她被弄得浑身不自在,只好无力答道:“禽兽不用我解释的哦,那是你加上我,两个兽人,说是禽兽也讲得通哦。流氓,就是飞蝇,就是桌下有两只死飞蝇啊,蝇身臭了,就是臭流氓么,我写的是此时屋中的情景,两个禽兽,一对臭流氓。完全是实打实的描述,无有任何意义。”
他呲呲牙,目光戏谑:“不老实,那还有个死字呢?死禽兽,你在诅咒。”
“哪里有什么死字啊,你记错了。”
少年就那么一声不吭外带冰冷如霜地看着她。刘恩恩英勇地迎视,默默为自己打气:你的眼神杀不死我。
刘恩恩正与少年强大的眼力攻势较量着,他突然伸出手指,放在她的唇上,她想说干什么,却被少年拉着轻轻一跃,就从床上来到了一根梁柱的后面,他搂着她往柱后一转。隐藏了两人的形迹。
房间外传来细碎的动静,少年的手在刘恩恩眼睛上点了点,刘恩恩立即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进来了――门并没有被打开,但她的眼睛却模糊看到一团空气正在扭曲波动,的确有什么东西悄悄地潜入进来。她放在桌子上的储物袋很快飘到空中,封口打开,里面的东西尽数被掏出。
尼……那啥的,难道是偷东西小贼?这小贼法力不错啊,居然会隐身!
刘恩恩突然想起,他们的房间自从蜡烛熄灭后,一直是黑着的。她曾想点蜡烛,也被少年阻止了。
少年适才以不符合其平常举止的特大声音吩咐小二,说他们一会儿要出去一趟……
难不成,朗红红早料到今晚会有梁上君子到访?
他好灵啊。
刘恩恩想着,凝眸去细看那团波动,那东西很快放下储物袋,又拣起少年抛在地上的衣物……嗯?抛在地上的衣物?
刘恩恩心里一悚,猛然回头,果然啊果然,美人就**在眼前,她的身体被他勒着,紧贴在他的身体上,她的手正无意识地垂在他的那里……
刘恩恩脸刷地就成了闷虾,小贼在屋里转了两圈,既没拿珠宝金银,也没拿灵药符咒,轻轻把衣物放回原位。
那团波动的空气走至门扇前,旋了一旋,就不见了。
那团东西消失后,刘恩恩立即从柱子后蹦开好远。
“蹦那么高干什么?”
“你洗完澡干吗不穿衣服。”
“你又不是没见过。”
“那时候没理智。不算。现在什么都不穿,会被人家误会我们在干见不得人的事。”
“我跟你在一起,本来就是为了干见不得人的事。”
刘恩恩被噎着了,咳……
“你你你,那种事,只是药劲上来时可以,有理智的时候不可以。我好像跟你约法三章的……”
他默不作声的,就这么蓦地伸手撑住刘恩恩身后的柱子,头一低,鼻尖差点撞在刘恩恩的鼻尖上:“你以为你有资格跟我说这些?”
刘恩恩大窘,赶忙侧头,他的呼吸越来越多近,蒸腾着刘恩恩颈侧那一小块皮肤,提示她,这男人在朝自己俯身。
“你要是强来,我会反抗的!”
反抗?要怎么反抗?抓他?挠他?还是飞腿踢他的下体?
如果她会法术的话,她可以尝试一下。可惜她什么都不会。就算想反抗,也只是过过嘴瘾罢了。
可怜的她呀。想到自己反抗的后果,除了被制服,就是被压制,刘恩恩的心底哀怨地骂娘。
可她等了半天,什么也没等到,这才后知后觉地偷偷眯开一条眼缝:咦?这人怎么再度消失了?
高抬脚轻迈步地在屋里转了转,终于找到神出鬼没的某人。他正站在床边,背对她穿衣。
这……
让她说什么好?
身上的衣服本就是幻化来的,他只要勾勾手指,衣服就会自动飞到他身上……
有捷径不走,非得磨磨叽叽地,暴露着身体地,缓慢而风姿优美地,一件件地,拿起那些衣服往身上套……
他是暴露狂?
要不,他是卖弄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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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 月下琴声
此情此景,刘恩恩明白,要是走开,或者捂上眼睛跺脚说不要脸神马的,太装,谁叫她经受不住小受受们美色的诱惑涅?总之只要不让她看他下腹那一块,她是很乐意就他的邀请,对某人瘦削而美丽的身体进行观赏品评的。
她细看他,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件紫色云纹双菱花暗图长袍,高高的立领,下面是一字形的六排菱花扣,衣摆之下再无花色,只是在中间系一条白色十指宽的腰带,肩部向下的袖子颜色较深,紧口至末尾外翻开来,少年修长的手指,也因为着那深重紫色泛出白皙的光,长发全部绾在脑后,甩出两束长长发尾拽在身后。比起第一件衣服,这件衣服明显更为稳重老成。
是因为她说他没男子气概,所以就变幻了件老成些衣服的来穿?那这人也太把她的话当回事了,他这种冷漠的浑蛋,怎么可能把她当盘菜?这样一想,刘恩恩立即摇头,她才没那大分量,能撼动这人的心思。
一定是因为臭美。
不把人迷死不甘心。
八成是个死花兽,不是喇叭就是水仙。
等换完了衣服,他这回倒是没再言语调戏她,慢条斯理地束着腰带:“来而不往非礼也,适才不速之客探了咱们的房间,总不能白被他看了,我出去一趟,你先睡吧。”
说着也没等她反应,旋出一道紫光从窗户钻了出去。
“神神秘秘,臭美成那样,一定是出去找妹子。”
她低头喃喃自语,话音还没落,就见他又从窗户钻了回来。
“找妹子?”
他突然而起的声音吓得刘恩恩不敢再出声。法术坑爹啊,她怎么会知道他会去而复返?
“你以为我是你?”他站在窗棂上,面无表情地问她。
什么意思?
她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他已又倏地一下不见了。
他这是要她放心?他不会去放纵声色?奇怪,她有什么放不下心的。要不,就是他还要整她?可听那口气又不像是如此。刘恩恩越想头越大,一种强烈的预感笼罩住她,跟这个说话只说一半,做事狠辣的家伙在一起,自己很可能会小命难保。
……
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有种古怪的感觉一直跟随着她,她心里闲得慌,又不知做什么好,陡然想起小四。
小四那日法力尽了,不待她的秘咒就自动恢复成木偶形状,不知到底是彻底废了,还是休养生息后还可以继续使用?
她心念一动,就用秘咒呼唤小四。
很快一团黑雾闪过,小四已然默立于眼前。
虽然死眉死眼,但是那样子,分明是已经恢复到法术常态了。
刘恩恩一喜,跳过去拉他的手:“小四,还好有你陪着我。”
她在这个大陆四处漂泊,就像个孤独的行者,段琳雪、龙菩霜河,这些遇到的人,都像风一样,来了又走,可去了就不再回来,那些人那些事,还没把心暖热,还没让她去除旅途的风霜,就又都消失不见。让她本来就没着没落的心,越来越寥落。
她所渴望的,无非是一方温柔。
无论是朋友也好,爱人也罢,心总得找个地方放置,心里的话,也总得有个人诉说。
可是没有。
现在,她身边陪伴着的,可只有小四了。他一直跟在她身边,没有在残酷的斗争中消亡,也没有离奇的消失不见,她看着他,跟见到老朋友一样。
握着小四的的手,亲昵地摇了摇又摆了摆。
小四眼眸直直地盯着她,毫无反应。她也不怨,只是道,“小四,这客栈呆着怪闷人的,咱们也出去走走好不好?”
本来是有一些睡意的,可惜房间被那个奇怪的小贼扫荡过后,她就突然不困了。会法术真是太好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闯入什么地方就闯入什么地方,但反之,她这种没法术的人可就苦了,房门墙壁都隔不住的法术达人,让她这种人还有什么保障?与少年在一起,起码有少年的法术可以依仗,现在少年离去,整个屋里就剩她一个人,她怕自己睡着了,那个小贼又会回来。她想出去走走,总觉得呆在外面,似乎要比呆在房间里还要安全。
小四默不作声地弯下腰。
她欢呼一声:“小四最乖,好小四。”说着手足并用爬上他的背,双手搂死了他的脖子。
小四走至窗前,将那窗子一推。
风雨洗涤后的小城,风里全是的清乌云正在散去,月亮只有月尖亮在半空,照着水泼过的青石板路和青瓦琉璃,反射一片柔和的幽蓝光辉。
小四纵身从窗子往外一跃,两耳风声响起,她已置身半空,小四慢慢地虚空走着,每走一步,脚下都会有一小团雾气,那是他身底的妖鬼浮在空中给他们踏足之力,他俩如月中的仙子,不紧不慢地在小城的上空漫步。
夜深人静,天地间似只有他们两人,刘恩恩侧下脸来,想吩咐小四回转,这一低头,却猛然发现,小四的五官轮廓在明洁的月色下格外深刻清冽。
“你生前一定不是个凡人。”刘恩恩看着他,叹了口气,忽尔听得附近好像有人在弹琴。
她凝神细听,琴声如雪之琳琅,铮铮淙淙地响,格外勾魂,她蹙眉道:“小四,反正无事,不如咱们去瞧瞧吧。”
小四立即飞纵起身形。
下过雨的夜风吹在脸上甚是寒冷,刘恩恩紧搂着小四,整个脸都埋在他的背上,只露两只眼睛。
不多时二人走到一处柳林,琴音渐大,如山涧之幽泉,轻击山石,发出轻脆之响,令人心清神宁。再走近几步,刘恩恩拍拍小四的肩,示意他停下来,前面正好三棵老柳,将彼方来的视线遮挡严实,躲藏好了身形,刘恩恩又听了一会儿,低声叹道:“抽弦度曲新声发,金铃玉珮相瑳切。”这两句,是她小时候学铮时,挂在老师墙头的一副字,她一直不能体会字中的意境,此时听着那琴声,突然想到这十四字来形容却是正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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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毛团
不知是谁这么好兴致,半夜起来在这里弹琴?刘恩恩从柳树的间隙放眼过去细望,看到树林外一个小山坡上,一人坐在青石上,身前一架七弦琴。
一轮冰盘也似的满月,银光清辉,尽数洒落他的衣襟,一身华紫,不及见其容色,唯见气度高华清贵,如金如玉。
居然是自称叫朗红红的少年。
只见少年的手指随意划过琴弦,微微笑着,声音低沉温暖,有好听的鼻音:“怎么听着琴声,还不上前?的确是我来了,出来吧,毛团。”
他在跟谁说话?难不成这里还有其他人?
刘恩恩再看,果然看到树林深处慢慢浮出一个人影。人影离得远,她就算凝聚目力也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毛绒绒的一大团,似是一床窝在一起的裘皮被子。
那人行至少年面前,跪下行了个大礼,答道:“不是不愿出来,而是尊主这副形容……还以为有诈。”
少年手虚虚一抬:“起来吧,我这副形容,能见的人,也只有你了。”
“不知能被尊主如此看重,毛团惶恐。”
刘恩恩蹙了蹙眉,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能见的人,只有这个叫毛团的?他为什么见不得人?不就是年纪小了点,相貌青葱了点吗,怎么就不能见人了?少年与毛团,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刘恩恩揣度着,只听少年淡淡笑道:“我此次召唤你前来,是想你帮我个忙。”说着人已欺近那人耳边,低低说了些什么……
唉,小气,大晚上,又是柳树林子,说个话还耳语,还怕有人偷听不成?
片刻,叫毛团的那人抬起头来:“这样,会不会犯众怒?”
少年轻笑了一声。不知又说了什么。
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
“那如是尊主执意要这样,毛团只能谨遵吩咐。起事之前,可用通知xx?”
xx?应该是跟少年密切相关的人的名字吧?
那个毛团也是古怪的,其他字都咬得很清楚,偏到那两字时,声音一轻,舌头一划,那两个字是什么,刘恩恩愣是没有听清。
竖起耳朵似乎也不管用,不知道他们还会说些什么,刘恩恩赶快捏自己太阳穴,免得自己再走神。
“不用了。我回去后,自会跟她老人家解释。一切怪责不到你的头上。”
那毛团得了少年的吩咐,从怀里掏出几张灵符,并起二指灵力一激,灵符冒起一团绿光,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飞散而去。
看毛团做完这些,朗红红话锋一转:“大司马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有。那十五只玉兔,除一只失踪外,还有十四只被木犀一族劫走,大司马已经带人赶过去。不日就会与木犀一族决战。夺回玉兔,只是时日问题。”
喔,她就说嘛,少年怎么会执意要冒充朗红烈,原来他们是一族的,且,听毛团那话里的意思,少年的确与朗大司马很熟――她事先的猜测没错,这丫的,八成不是人族,而是狼族。
朗红烈可是狼族的大司马,少年说大司马三字时,语气轻慢,那少年的身份,应该也是非富即贵。
不会也是狼族的官员吧?
“失踪的那只……不用派人去找了。”少年的声音轻淡地传来。
失踪的那一只?当然是说自己。刘恩恩拧了拧眉,原来少年不止知道自己是兔子,而且肯定她就是玉兔。法术高强就是好,永远可以先人一步去伪存真。
“不用再找?”
“是。”
“为什么?”
“我自有找到她的办法。”
“那找到后,可要我通知大司马吗?”
咦,都是在说自己的事,这么一听,刘恩恩终于来了兴致,快说,他究竟想拿她怎么样?
结果就在此时,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响起四个声音:“不知大人深夜唤我等何事?”
听到问询的声音,两人就此住嘴。
少年一旋身,即不见了踪影,那毛团也是微一纵身,“深夜唤你们自是有事,跟我来吧。”说着,也是纵上天空,带着四团影子,向着少年离去的反方向飞去。好戏听到一半再没下文,刘恩恩心痒难耐有如蚂蚁在挠。可是人家已经散了,她再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只好悻悻然拍拍小四,回转客栈。
客栈的房间内静悄悄的,刘恩恩仔细查看了一遍,少年还没回来。
“唉,小四,你说,他会拿我怎么样?”
一提到未来的命运,刘恩恩难免心烦意乱。
小四静立着,此时乌云全散,月光全出,照在小四的脸上,也不知是月光在移动,还是刘恩恩错神,他的眸光似乎动了一动。
但是怎么可能呢?一定是自己眼花。
“小四,要不,咱们逃吧?”
刘恩恩想着逃跑。朗红红神马的,秘密太多,成日价阴森森的,跟在他身边,怪恐怖的。再说了,适才听到的对话,朗大司马还在找玉兔,少年与朗大司马熟识,说不定为了交情,就会把自己卖了。
她有自己的忧虑,是以想到了逃。
转而她又左右摇晃着脑袋,这样一摇,就看到小四的眸光似乎也在左右摇动。
“嗯嗯,你说我身上还有毒没解,要逃就是死路一条?”
“嗯嗯,你还说,反正只要十二次就会解毒,已经有两次或者三次四次了,再忍耐十次八次的就好?”
她不知道那天在青石堆里的跟少年一起有几次,也不知道解药是按一天一次多做无效算,还是按次数算?如果按次数算,解毒应该没几日了。
想着那件情热的事,她的脸烧起来,就算没人,亦急忙捂起脸,想着古得柏那家伙真是把她害惨了。
“但是这小子跟朗红烈的关系一定非同一般的好,他给我解毒,大抵是想把我献给朗红烈吧?到底朗大司马要玉兔做什么啊?能吃能喝啊还是能亵玩啊?”
想到刚才听到的对话,剩下的十四个玉兔姐妹都被木犀族劫走了,朗红烈大司马为此不惜发动了一场战争,又让刘恩恩的心思,转移到了狼族找玉兔的真实目的上……
玉兔,到底有什么好,要让这玉鳌大陆上的男男女女都为之疯狂?
她真的想不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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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 镜公子与凤姑娘
眼看天边星辰就要北隐,看到天光,刘恩恩担忧的心才安定了些,再说也的确困了,衣服没脱就爬上了床,头一挨枕头就睡了过去,醒来后发觉客房内,一切都是自己睡着前的样子。
少年似是一夜未归。
她揉着蓬松的头发,有些奇怪,他去哪里了?
他明明早于她离开柳林的。
她琢磨着他的行踪,下楼去吃饭。
却甫一坐定,就看到店小二拿了蜡烛出来,毫不客气地当面点上。
居然已经晚上了!她……追踪千里,一路上风餐露宿,一直没好好休息过,到虎族大营后,更是每日提心吊胆,神经高度紧张,来到这客栈,才算是心神稍宁,谁知这一睡,竟睡了个对时。
“姑娘今晚还在店里吃?”小二看着她,面色古怪。
“呃,大哥,不可以在店里吃吗?”说个理由先。
“今夜是封鹿的迷踪节,神湖湖畔有歌舞、游船,还有夜市,店里的客人都去了。”
啊,原来是这样。
白天已经睡够了,左右无事,走走也好。
刘恩恩出了客栈,彼时正是夕照将尽,灯火初明的时候,整个小镇渐次欢腾起来。街上行人穿梭,竟比白天还要热闹。封鹿地处玉鳌大陆的中原地带,其种族,既不像兔族那样羸弱机巧,农耕织作样样先进,可却没有好的灵骨,练不得好的法术,处处受人欺负,亦不像北方的虎狼之族,只重视法术,生产劳作具都荒废,穷兵黩武,长年只知征伐,封鹿之人,既有擅织擅耕者,亦是灵骨奇佳,可保家卫国者,是以倒是玉鳌大陆最富庶也最安乐的一片静土。
是以那市镇具是繁华拥挤的,此时点点彩灯次第亮起,年轻人都穿着鲜艳美丽的衣裳,戴着彩绘成各式人物的面具,相携着穿过大街小巷,朝着镇中心的神湖汇聚而去。
刘恩恩随着人流,好不容易沿着长街走到神湖之旁,湖边早已经围满了前来放灯的年轻人。岸边浅滩处,一盏盏各式各样的纸灯浮于清波之上,点点火光错落明灭,点缀于扶苏叶影之间,远远望去如九天之上的星辰。
纸灯随水而飘,底座的蜡封渐渐化开,灯纸湿透之后,便载着一个个只有放灯人才知道的祝福和心愿,静悄悄的沉入水底。
多年之后,又有多少人的愿望真的化作了现实?
刘恩恩静静地看了会儿,听得身边的人喧哗起来,伸长脖子看时,却是一队彩船自湖东接入的神河顺流飘下。
彩船有龙头的,有凤头的,船身两边缠着彩绸,船弦之上挂着彩灯。每条船上,都坐着几十位身着华服的女子,吹拉弹唱,一时间,倒似玉帝降凡,鼓吹箫楼。
转眼,船已入湖,眼看近了,当中一座大船之上,一个男子拉着一个女子,衣袂飘飘地向众人挥手致意。
旁边的人议论起来:“看,镜公子和凤姑娘也来了。”
“真是神仙眷属啊。”
“好人有好报,愿镜公子和凤姑娘,千秋万代啊。”人群中一人这样喊道,很快很多声音跟着喊起来。
镜公子?凤姑娘?这两人看来深受封鹿老百姓的爱戴。不知是何样人物?刘恩恩睁大眼往彩船上瞧,奈何距离太远,只远远看到两人亲昵无间地站着,似是在耳语。
突然天空传来一声巨响,四周顿时亮了起来。抬头望去,幽蓝的天幕中正绽放开绚烂的烟花,一朵一朵,五色斑斓,重重叠叠,把神湖周围照得雪亮如昼。
人群沸腾起来,纷纷推搡着朝湖边挤去,只盼着能尽早找到一个好位置,将这漫天盛开的花火尽收眼底。
刘恩恩也抬着头,惊叹这从未见过的美景,却猝不及防的被四面八方涌来的人群一推,险些摔倒,等站起来时,一抬头,彼时恰一团雪色的烟花炸开,白光明灭间,将船上人的眉眼照亮。
“龙公子?”刘恩恩只觉得心里一紧,船上那位镜公子,淡墨青衫,俊逸的眉目,优雅的风姿,正是龙菩霜河!
她几疑自己看错,揉了揉眼再看时,船已从她站的那片湖畔驶过。
她顿时大急,立刻朝着相反的方向奋力挤去。怎奈人实在太多,她只能透过缝隙看到那画船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很快一下子淹没在各色鲜艳的衣裳和彩绘面具之中。
那一天刘恩恩沿着神湖追出去很远。
可惜人太多,什么也没追到。
她急急拉住一个女子:“大婶,请问到哪里才能找到镜公子?”
大婶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镜公子那般天神一样的人物,是不会看上你的,你还是死心吧。”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欲哭无泪。
放掉大婶又拉住一位书生公子:“这位公子,请问,到哪里才能找到镜公子?”
“镜公子?”书生仔细打量了一番刘恩恩:“你打听他作甚?”
“哦,我是外地人,就是想……我有病,想求他医治。”她突然想起适才人群中有人说的“好人有好报”那句,这位镜公子,也许在扶危救困?
那书生看了她几眼:“看来你果然是外地来的,不知道镜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镜公子不是悬壶济世的医中圣手,他不治病的。”
“那刚才明明有人说……”
书生看她急的满头大汁,他倒是个好心人,耐心地解释给她道:“镜公子和凤姑娘是咱们这里的巫神,每当干旱少雨或者洪水泛滥时,就会现身济雨或者治水。”
巫神?跳大神的?这怎么可能?刘恩恩有点懵,但转眼又明白,济雨治水,这的确是龙族的老本行。那么也许这个镜公子,真的是龙菩霜河也说不定。
“那怎样才能找到镜公子?”
书生摇了摇头:“没人知道镜公子住在哪里。封鹿有天灾时,镜公子和凤姑娘自然出现,治理之后就走,来无踪去无影,他们这等人物,也许是天仙,大抵是住在天上吧。”
看到了跟没看到一样,还是不知道龙菩霜河具体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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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丹药
刘恩恩舔舔因为着急而干裂开的唇:“那么,再请问公子最后一个问题,镜公子和凤姑娘是什么关系?”
“这你还看不出来?他们每次出现时,都在一起。应该是夫妻。”
夫妻?如果龙公子跟凤姑娘是夫妻,那她算什么?她是小三?无道德无人性地占据人家的老公?又或者她是被小三上位的可怜弃妇?
其实什么也不是,就是个晴天霹雳好不好?
她瞬间头晕眼花,连跟书生道谢都忘记,只晃着脑袋往前走,走了一阵,站住脚,不对,这人定不是龙公子,龙公子人那样好,怎么可能做下此等孽事?
一定是跟龙公子眉目相像的人。
但是又未免太像了些,从容貌到气质,到穿着品味,几乎一丝不差呢。
刘恩恩失魂落魄地回转客栈。
一会儿想着,龙菩霜河明明是孤身一人,性格孤僻,自己跟他住了那么长时间,他身边根本就没有女人。是以适才一定是自己被烟花耀花了眼,看错了。
想到这儿,就笑笑。
但一转念,又觉得烟花照耀下的那张脸,那样真切,倒不像是走了眼,这样一想,难免又皱着眉头想哭。
店小二看她自打从外面回来,就自个儿占着一张桌子,又哭又笑,心里担心:“姑娘,你怎么了?”
她抬头,看到的不止有店小二,还有过完迷踪节,陆续回到店里的客人,此时都拿看精神病的眼光看着她。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起身,说声:“没什么,就是累了。”就往自己的房间里去。
身后一片议论声:“这么个娇美的小娘子,怎么失魂落魄成那副模样?”
“昨天到是和一位年少的公子一起来的,今天就只剩下一个人。我适才在神湖边遇到她,就一个人在那里逛,孤零零的,说不定,是被……夫婿扔下了。”
“啊,要是这样,这小娘子可真可怜。”
“啧啧,谁说不是呢。”
在众人的怜惜声中,刘恩恩回到房间,掩上门后,就一个劲地敲打脑袋。
今夜想了太多,想得脑袋都疼了。
看看窗外,已经夜深了,少年还没回来。
漫漫长夜呀,如果不找点事做,只是一味猜想的话,她不确定脑袋会不会爆炸。
刘恩恩直接叫小二拿了瓶烧酒上来。喝醉了也许就不用想了吧?
有了酒,喝了几口,身上立即觉得湿粘。
在神湖湖畔与一众封鹿人挤来挤去,出了好多汗,适才出神没觉得,这会儿酒一催,汗下得更快,浑身粘腻着难受,刘恩恩决定索性洗个澡,一边洗一边把自己灌醉,之后再不想其他,就一个字――睡。
等人泡进浴桶里,脑袋根本不受控制地还在想镜公子到底是不是龙菩霜河。想着,就把龙菩霜河留给她的储物袋拿出,这是他留给她的唯一东西,她想再翻翻看看,还没有没其他线索――虽然从理智上讲,她也知道自己这是自欺欺人,但手就是不受控制。
把离魂衣掏出来,又把丹药和珠宝金银掏出来……
会不会他给她留了字条,她没看到?
在搜完储物袋里的所有东西后,她又开始钻牛角尖,把丹药从瓶子里倒出来。
又拔下个钗子,逐一去掏那些瓶子。
她似乎觉得,某一个瓶子里,一定塞着她忽略的东西。
但是却什么也没有。
她心里一空,手一滑,几粒丹药掉到了洗澡水里。
哟哟,怎么这么不小心?
还没被水融掉。
她把那几粒药从水里捞起。
已经湿了,放回瓶子里不知会不会连累其他药丸一起发霉?扔掉又可惜。
她头痛的厉害。
看着手里的丹药,想起马奴们都说是仙药。
马儿的疑难杂症啊,一治就好,朗红红被定天柱勒出的那些血啊,伤啊,骨折啊,也是一吃就痊愈了。
那不如自己吃了。反正是仙药,又不会吃坏。
说不定吃下去,自己就不会胡思乱想了,脑袋也不会这么痛了。
她把几粒药全塞进了嘴里。
就着酒送服。过了一会儿,眼皮沉重,但心底的感觉就是爽歪歪的,爽得她一直觉得自己在云端飞。刘思恩四仰八叉地躺在一整缸香馥里,再想不起龙菩霜河是谁,只觉得世界太美好,就这么渐渐困顿地阖上眼。
可惜梦里的世界,一点都不美好。
总有啪啪啪地打竹板声。好像是她小学的同桌在表演快板,啪啪啪,啪啪啪地打个不停。
不要吵了。
她嘀咕,世界果然复又安静。
但是很快有人捏着她下巴不放,又凉又疼:“喂,兔子……”
不知是水还是其他什么液体的搅动声响起,身体不仅酸,还隐隐发涨,有人的手迅速滑过她的肩膀,托起她的背,而且是,男人的手!刘恩恩一怔。
这梦太恐怖了,男人的手触感真实的吓人。她挣扎着要掀开眼帘,却突然经历了一阵颠簸,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勒住她的胸部,不仅如此,腿也在同时被人抬起……
她骇然无比地睁眼,一双黑色的眸子就这么出现在她骇然的瞳孔里。隐隐的迷失感令她顿时惊呼出声:“朗公子?!”
见她醒了,少年神色一松,接着又是一紧,刘恩恩可顾不上观察他,低头看自己身体,整个人都光光的,而她的腿……怎么垫不着地?
太羞惭。
但是他怎么能这样,冲进来就要跟她胡儿嗨咻,急色鬼也不带这种急法的。
不管了,刘恩恩咬着牙死命一挣,“精虫进脑的家伙,我现在清醒着呢,没有毒发,你放开……”她跟他约定过的,如果她是有理智的,没被**涂毒,他最好不要对她侵犯。
最后一个字还卡在喉咙里,刘恩恩突然觉得浑身一轻,慌张无措下意识到自己好像在坠落,紧接着“哗啦”一声,整个人掉进水里。
确切来说,是掉进浴桶。
水花四溅中她赶紧扑腾着坐起,那边厢,朗姓的少年人瞅一眼这个被自己丢开的女人,扭身挑开纱幔走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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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 天地初蒙
门外嘈杂得很,好几个人杵在那儿,要不是少年只拉开一条门缝,这些人指不定会直接往浴室里冲。
“这姑娘是自尽了吗?”
“人有没有救回来?”
“起初只是看到这姑娘在楼下又哭又笑,觉得可疑,这位毛公子来了,敲门她也不开,咱们这才觉得事情闹大了,公子,这姑娘可还好?”
少年的脸上没有表情:“都离开。”
停了一停又对当中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道:“你也离开吧,毛团,无事暂时不要在封鹿出现。”
一个声音嗯了一声道:“如是这位姑娘无事,那属下去了。”停了一下,那声音又道:“可惜了这些灵果。”
把门复又关好后,少年微微出了口气。
刘恩恩不明所以地望向门边,下完逐客令的朗红红正在这时转回身来,刘恩恩被他狠厉的目光扫到,赶紧缩头。
到底出什么事了?
屋里太安静,猜测间,门外传来段蕙儿的声音:“朗公子,我听说姐姐自尽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能进去探望一下姐姐么?”
自尽?这误会是怎么产生的啊?
刘恩恩哭笑不得。
如今面对这样的状况,刘恩恩再迟钝也明白了八|九分,大体是她睡着了,外面的人敲门她没听见,店家误以为她自尽,少年回来,冲进来拯救,结果她以为人家精虫进脑,这这这这这……怎生一个误会了得?
段蕙儿一直敲打着门扇,很快门被少年拉开。刘恩恩听到少年含情带笑的声音:“多谢蕙儿姑娘关心,她没事,只是睡过头了,倒劳烦段姑娘挂心。”
含情带笑?那声音听在耳中,直如四十度高温下的棉花糖,早化成一滩糖浆。
原来他不但有冰块体质,还有……棉花糖体质?
这两种体质体现在一个人身上,居然没有矛盾至死,世界果然是各种神奇。
她讨厌冰块,喜欢棉花糖,但那种体质怎么从来不跟她使用呢?
接着又是段理儿绵软如丝的声音:“我们姐妹情深,蕙儿的确时时挂念姐姐,没事那就是万幸,如此蕙儿放心了。姐姐她以前极是伶俐敏智,但有一次不幸伤到了头,从此后就有些痴痴傻傻,公子,你可要多多担待,万不可因此嫌弃了姐姐。”
咳,真是个好心的妹子,为痴呆姐姐,莺声婉转,娇娇沥沥地请求……
刘恩恩觉得呼吸不顺,连声急咳,她不是有意,她真的憋不住,再听下去,她要内伤了。
两个人的谈话就此被某人不知死活的咳嗽声打断。
少年关上门,返回身来,盯着她。她没法穿衣服,只好缩在水里:“在水里睡很舒服?”果然,朗红红冷冷发话。
刘恩恩恨不得把脑袋也浸入水里,音量小得似蚊子叮:“不,不是太舒服。”她的脖子好像扭到了,好疼。“但,但是,还行。”
“要不就是你病了?”
她刚才一直咳嗽来着。
“没,没有。我,很好。”
“那你睡得跟死人没分别,满客栈都在骂始乱终弃的负心人。”
“我……”
“这个负心人送来灵果,你不开门,灵果白采了。”
“什么灵果?”
“肯定不是压制毒性的。我是淫贼,是负心人,厮磨你却又不顾惜你。我没心没肺。”
“不是,那啥,你不是淫贼,我是,我是。”
人小脸刹白,显见是被客栈内纷传的谣言撩拨的火大。她知道这次是自己不对,是以赶快认错。果然认错后,少年的脸色缓和了些。
“我昨晚有事,但我答应与你一起十二次,既是应允,就不会让你毒发,是以让人送了压制毒性的灵果。”
原来他在柳林里密会毛团,是为了给她找灵果?“我……对不住……”
做错了事,只能任打任骂,任唠任怨了。“我吃了几粒瓶子里的丹药,不知怎么回事,就睡着了,而且的确睡的很香。”
少年眉头一皱:“丹药?”
“就是给你吃过的,我储物袋里的那些丹药。”
少年手指一探,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很快眼角抽了抽。“很好。怪不得没有毒发身亡,原来躲在浴桶里,吃天地初蒙丸,真是,牛嚼牡丹。”
“怎么会牛嚼牡丹?明明马吃着都管用的。”
“上次是你运气好,马瘟是苦毒,天地初蒙丸性热,是以解得。你又没得马瘟。”
这东西正确的吃法,是吃完了赶快运用灵力,催化丹药,运行周天,如此,可进阶灵力。可惜刘恩恩,吃完后,竟睡了,错过了把药化开的时机,也就是说――
丹药里的灵气,全都被无聊的消耗掉了。
不仅如此,她身上的毒,似乎更甚从前了。少年缓和的脸色复又沉了下来。“你信不信你是世上第一个在洗澡间水里淹死的人!”
刘恩恩自认不能怪她胆小怕事,实在是少年这声厉喝威力太大,吓得她浑身一僵,手指头都不再听使唤。
“我也是……无意的。对了,你说灵果,可以解毒是吧?”
转移话题。
“嗯。”
她难免小小雀跃一下:“灵果呢?”
“还有脸问。毛团叫不开门,又不敢贸然闯进,灵果枯了。那东西摘下树,只能保存二个时辰。”
这这这这这……她什么时候伤心郁闷不好,偏偏要那晚伤心郁闷。什么时候查点龙菩霜河的东西不好,偏偏那天查点……
果然是人走背运,喝凉水都塞牙……
但但但但但……他做事能不能跟她商量一下,或者交待一下?他不说,她怎么知道有人要来送灵果,要醒着,要留门?
果然跟冰块在一起,除了吞炸药,就是吃鳖,反正都是要搞得自己一肚子血,还喷不出,吐不掉。
“那,能不能求毛团……”
“不能。”
“为什么不能?”
“不可以为你这种蠢女人冒第二次险。”
看着少年气得发白的脸,她……
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淡淡一句话就能让人永无翻身之日,哪需要像现在这样真的置气?
真是见所未见――
她眼睛瞟向少年,在他彻底翻脸之前赶紧认错:“对不起,朗公子,我……”
“你吃天地初蒙丸,又不用灵力催化,那东西全聚在丹田,两样东西混在一起,虽然你昨晚无事,但毒性只会越来越大,天地初蒙丸极炽,日日春是也是热毒,如发不出来,你很快就会变成烤兔子!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就滚回你的月兔国,买一只真正的少男兔子,供你夜夜解毒,恕本大爷没兴趣奉陪。”
这话倒是恢复了他以往的波澜不惊,可,话也不用说的这么绝吧?刘恩恩顿时无语凝噎。
……
――――依旧是感激的分隔线――――
看到可耐滴花了,好爱大家,飞吻啊~~
看到小玖的戳子了,好耐戳子啊,下巴笑掉鸟啊~~
看到泪君的贵宾了,好受鼓舞啊,身轻如燕啊~~
还有没有啊?在地上捧着盆等着接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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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 她有多郁闷
见他想要调头离开,刘恩恩顿时惊醒,直从浴缸里站起来唤住他:“等等!”
少年拧眉,定睛回视,不期然生生一愣。
这女人突然站起,身上的部位早已一览无余,滴下的水珠正描绘勾勒出身材曲线,饱满与纤细恰到好处地融合,淬上象牙白的肌肤,极尽细致,手指嵌入其中是什么感觉,他刚才已经领教――
“毒性全聚到丹田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中的毒越越深了?烤兔子?怎么个烤法?”
少年迅速转身,不给她再说话的时机:“总之十二次是解不了。”
这……
少年说完就出去了。
刘恩恩自个儿在屋里打摆子。
她只是小小的郁闷了一下,事情就变成如此诡异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她她她,她也很不想的好不好?
烤兔子?现在药都在她丹田里,适才听少年说,两样炽性极强的东西在一起,毒性越来越强,那,会不会丹田失火?
丹田失火怎么个失法?难道是那里着一团火?那她岂不是要被从内往外烤焦?如是从内往外烤,自己在毒发前服下红参、黄花、灵芝、枸杞子、天麻、丁香、砂仁和肉豆蔻,再配合着茴香、陈皮、花椒,桂皮、生姜,不知会不会变成八珍烤兔?如是能变成八珍烤兔,那此种从内而外的烤法,烤出来的兔子,应该会美味到极致。
她想了一会儿,陡然惊觉自己的思想极不靠谱,要烤也烤别人,自己倒好,竟设想着如何把自己烤吧烤吧着吃了。还想得美滋滋的,流着口水!对自己如此凶残,也太令人发指了!
一定是听到中的毒越来越重,被吓得精神变异,才有了如此诡异的想法。
她苦命啊,要被烤了,连个发泄对象都没有,只能呆坐着自己吓自己。
没人可以倾诉衷肠。只有把小四叫出来了,好在小四同志一向好脾气,不会对她恶言恶语,也不会给她甩脸子。她想着,秘咒叫出小四,拉着他的衣摆叹气。
“我是最不想事情变成这样的人。如有灵果可以压制毒性,我求之不得,哪会不开门呢?”
“这件事损失最大的是我,要变成八珍烤兔的也是我,上天入地,谁敢比我惨?为毛我这么惨还没发彪,他倒彪上了?”
“小脸刹白呀,难道他是吃饱了撑的……”
“如果不是已经被他摧残惯了,我一定会宁死不屈……算了算了不说了,小四你也听不懂,总之呢,某人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这样静了好一会儿,刘恩恩在抓自己的头发:“我昨夜不该心情不好,但那个镜公子跟龙公子明显一模一样,我就是忍不住要心情不好,我的确有错,但,我不是有心的。要不,我就真的去找个小倌儿……哼哼,他虽然长了一副小倌的面孔,但那服务态度……我可不想拿钱买罪受。”
“小四,跟他在一起,太郁闷了,我受不了了,咱们干脆舍了他,就此走掉,最坏结果无非是英勇就义的八珍烤兔一只而已,你觉得这样做怎么样。”
她诚心诚意地向小四求解。
“你不会死,毒性上来,你只会满大街地找男人求交配。”
空中传来少年冷冷地声音。
“你你你,这屋里怎么会有你的声音?”少年明明出去了。难道是她被吓得,有了幻听?
“窥天耳。”
“可你又怎么……”
“怎么知道你在背后骂我?窥天眼。”
打滚!!!!法术太可恶了!!!她完全没有私密空间和隐私安全了。
“想要活下去,就不要多嘴,记得我跟你的约法三章,否则自求多福。”
自求多福?
刘恩恩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有福之人,泡澡泡了一晚,把大好的重生机会都泡掉了,还不小心得罪了某人,她没福,晦气什么的,到是有一些。
不过这一闹,她倒暂时摆脱了,脑袋里那些关于镜公子凤姑娘的糟乱想法。但等房间一安静下来,却怎么也安稳不了,总觉得心砰砰直跳。少年似乎很忙的样子,小露了一面就又不见了踪影。刘恩恩也不敢再把小四叫出来说体己话,更不敢上街,她怕万一毒发起来,随便拉住男子强行其事……
……
封鹿国空气甚好,即使晚上也能看见天空中的云,配着矮而媚的瓦房和高而秀的雕楼以及斑斓的灯景,成就窗外一片美景,刘恩恩坐在窗边,心思却不在这上头。
不能说不能动,龙菩霜河找不到,朗红红又是个冷面魔王,冻死人不偿命的坟蛋。
她心里焦躁。
那股焦躁劲越烧越旺,什么也不愿管了,换身衣服直奔楼下。
需要什么?
烈酒。
招呼小二,把最烈的给她拿来,她要安宁,要控制快要发疯的脑袋,给她烈酒,醉了就不会想了。
小二满目同情地给她端上几种酒……
刘恩恩拿起酒瓶,也不管是什么,只管往嘴里倒。她穿越前酒量不错,没想到玉琼隐的酒量似乎也不错,再怎么灌,都没把自己整趴下。
“小二,再上些酒来。”
“对不起啊,这位娘子,打烊了。”
她举目,果然一楼大厅里剩她一人。不满意地撇撇嘴,站起身,趔趔趄趄踏上楼梯。
快到房间了,自己却被自己绊了一跤。好在酒精作用,竟也不觉得痛,揉揉膝盖半爬起来,拿出钥匙开门。
却怎么也打不开。
连你也跟我作对是不是?
对着一扇门逞凶斗恶,又踢又拍,刘恩恩觉得特别欢乐,起码门扇是真实的,手摸得到,脚踢它,它还嘭嘭作响,不像某龙,说好让她等他回来,却挥挥手就不见了。
她正拍得欢乐,旁边一扇门,突然,打开了。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她抬眼,看到那个女人,曼妙的身材,紧勒在身上的粉色华服……是段蕙儿。
“你,你住隔壁?”
“是啊,姐姐。你……”段蕙儿的目光带着探询,探询的背后隐藏着两只八卦的小精灵:“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喝成这样?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吧?今早听说姐姐还自尽了……公子不是极喜爱姐姐的么?怎么能任由姐姐伤心,又任由姐姐独自一人喝得酩酊大醉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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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 醉兔
刘恩恩甩甩手,“他?他……”一说起朗红红是否喜欢她,她就要结舌了。他对她要说好,也是好的,为她解毒不说,那夜因临时有事,还不忘记摘来灵果暂时压制毒性……
虽然那灵果只能暂缓毒药发作的时间,不能彻底解毒,但他的心,似乎是是记挂她的。可是那记挂,又不像是记挂,不然他为何总对她冷言冷脸,恶语讥诮?她不能说出自己穿越的身份,不能告诉他,她对法术一窍不通,因为好多基本常识欠缺,所以才误服了丹药,她不是有意添乱……也不是胡作非为,她只是根本不懂,所以才会做错事……
她本来可以向他说明自己失忆了,不懂这大陆人人必会一二的丹药之术……
他却不给她解释的时间,立即拂袖而去。
他和她之间,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么?
她敲着脑袋想了想,他们之间从没好好沟通过。她自顾自地哦了一声,那就怪不得,她和他在一起好几日了,还是感觉那么陌生。
看段蕙儿还望着自己,她叹口气摇头:“他和我之间,没有喜欢,只有交易。”
“交易?他怎么能这样对姐姐呢。姐姐被那交易害惨了吧?不如说给蕙儿听听,蕙儿帮姐姐排忧解难啊。”一听交易,段蕙儿立时两眼放光。
“我有酒就够了,用不着你来替我排解。你还是,洗洗睡吧。”
刘恩恩是醉了,但还没彻底糊涂。
“既是姐姐不想说,那我还是扶姐姐回去休息好了。”一脸不死心的表情,坚决拉扯着刘恩恩,不肯放松:“姐姐闹这么大的动静里面都没有人应,莫不是朗公子外出了?好似一整日都不在呢。他好像很忙?一个少年公子,到底有什么事务让他去忙?姐姐你是个省心的,难道就不挂念?”
刘恩恩把手从她的臂弯中抽出来,摇摇晃晃地看她:“你,今夜,话好多啊。你到底想问什么?”
段蕙儿面上笑容如花,毫不气馁地复又扶住她:“好了好了,我也就随口一提,姐姐莫恼,我们还是先进去再说吧。”
她说要进去,刘恩思偏不进了,趴在门边的墙上,不进不退。
正相持,门突然开了。门内少年站定,抬眼看刘恩恩时,目光一如既往的清明但冷淡,皱起眉:“段姑娘,不用你扶。我来扶她。”
说着眼波转向段蕙儿,那眼神已经从清明冷淡,变成了和煦春风。
段蕙儿立时眼波横流:“姐姐醉成这样,失了体统,蕙儿为免公子丢脸,就想先把姐姐扶进去,适才敲门没人应,还以为公子不在。不过既然公子在此,蕙儿告辞。”
朗红红极深地施了一礼:“还是姑娘知书达理,如此,多谢了。”
失体统?她怎么失体统了?刘恩恩摇晃着脑袋,觉得被他俩吵得头大。两人你来我往,客套和谐!醉眼惺忪的刘恩恩抬头,眯着眼睛仔细瞧瞧,这才认出来应门的是朗红红,不由傻愣愣一笑:“药,你回来了!”
不顾某人周身泛起的生人勿近的气息,刘恩恩双手一撑推开他,大大咧咧进门。
少年冷着脸,将门砰地一声合上。
转过身,女人靠在柱子上,满眼的醉意,洁白的额头全是汗,她喝了几瓶烈酒?三瓶还是四瓶?总之她又热又困。衣服除了几件,依旧热得厉害。他走过去,她突然就搂上他的身体,隔着锦衣的布料,她滚烫的唇蹭着他的皮肤,“你知道吗……”
她模模糊糊说了句醉话,少年皱了皱眉,他不明白自己如此在意她说的零星半语,几乎脱口而出问:“什么?”
她却皱着眉摇头,“我不说,一说,你……又不见了……”
不见了?她把他当成了谁?龙菩霜河?
刚舒展的眉目瞬间又泛起霜花,他将她推到床上,刷地被抖开来,将她包个严实――眼不见为净,偏她醉得不老实,一会儿就把被子掀了,清丽的眉眼泛着驼红,熟透的苹果般诱人,皮肤泛着半透明的稀薄质感……
他勾勾手指,被子飞起来,复又覆盖上去。
她热得难受,皱皱眉,又将被子掀掉。
侧着睡的女子,身姿曲线美好,并拢的纤细的腿,穿着亵裤的腿,裤腿都卷了边,露着丝滑皮肤,纤细腰肢,亵衣扣子开了两颗,肩头滑出,胸前起伏,呼吸声轻浅,但是已经打扰了他这位旁观者。
这个女人睡着时比醒的时候好看许多,醒着时满脸怪异的表情,此时都已平复,连纠结的眉心,落在他眼中,也顺意许多。
可惜却是个兔族的女人。
而且还是玉兔。
那是永不可能与他有任何关联的种族。
他的嘴边泛起一丝冷笑,起身,翻出窗户,在屋檐下找个地方,坐下,仰视星空。
夜风拂起他的发,星光勾勒他侧脸桀骜不驯的线条,他眸光微沉,如是灵力可恢复至八成,他就不用再躲躲藏藏,不过如是量出身份,必会牺牲屋里的女人,想到女人,斜划过面颊的伤疤微微一抽。他该在石堆时,就杀了她或者舍了她,任她自生自灭,也许比带在身边更好。他最不耐与人有牵扯,却没想到,还是被一个女人牵扯。他想着,屋内突然传来“砰”的一声。
少年条件反射站了起来,幻化一道紫光,冲进屋里,床上没人,他心里一惊,尔后才听见纱幔后有动静,循着声音过去――
女人坐在浴桶里,虽然那里根本没有水。
女人醉朦着双眼:“热,热啊。”
自作自受。
他冷哼,俯下身体去搀她,她肌肤光滑,贴得近了,他感受到了灼烧,酒气扑鼻,手下劲力一缓,她攀得太紧,脚下一滑,摔倒,他也没能幸免。两人摔在一起。
少年咬牙切齿:“兔子!!”
她哪里会应?
躺在浴桶里呼呼已睡。
他叫来小二,打来大盆的热水,先把她抱出去,蓄上水,又抱她回去……屋子里尽是酒的味道,他素爱整洁,闻不惯。只能强行进行打扫。
把女人扔进浴桶,看她几缕湿发黏在脸上,只觉心烦,到外间拿了胰子、豆面、香脂,拍拍她的脸:“兔子。”
她微睁下眼,目不聚焦,复又沉睡过去。
少年眉眼乱抽,只得挽起袖子,替她换下沾染了酒气的亵衣,又把她放在浴桶里,一通好洗。
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并不轻柔。她眉心微蹙,轻轻睁开了眼。
“我的毒,好像发作了。”
“关我什么事?”
“我救过你的命,两次。你要报恩啊。”
“所以……”他厌恶地皱起眉。
“你是我的药啊。”
“我不是。”
说话的嘴被堵住了。
舌头纠住他的,死死地,不肯放开。
她的第一次献吻让他来了兴致。
他俯下身去,
他的双手,在她的身遭游弋。转而,他吸吮着她的脖颈,却在一抬头间,发觉女人又睡着了。挑逗完了就想逃?他勾唇,俯下脸来,狡猾的舌尖,探入她的唇舌间,舔舐吸吮,丝丝酥麻自腹部至四肢百骸,压抑的喘息声一丝一丝传进耳际,是谁的呼吸,在引诱她堕入欲望的尘世?她的思绪由一片混沌中,清醒过来,又坠入另一片混沌中,身体被纳入强势的胸膛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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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 求公子救命
又是谁的心跳声,压在她软嫩胸口,逼迫她窒息?
他还不肯放过,销魂的唇来到她的胸口,张口含住尖端,耐心地挑逗,要她绽放自己,要她忘记自己。
毒药在那一时间突然发作,她的小腹烧得厉害,头上全是虚汗,他是唯一能化解她灼热地解药,被他细而密地灼着,烫着,那种舒服的感受,即使窒息,她也希望永远别停。慢慢的身体开始冒汗,滚烫的脸贴在对方脸侧,她热,他冷,她难耐地呻吟一声。
少年看着她失焦的眼落进他眼中,是难受是求解是邀请。
欲望横流,不管是兔子还是其他什么,禁忌悄然滑落他的掌控,体内的热在叫嚣,他伸手扶正她的脸,看她的眼睛:“想要解毒,以后便要认我是你的主人……”
最后一个字,消失在她纳过来的唇齿间。
唇舌疯狂的纠缠,濡湿的吻,最魅的毒。
麻痹了神经。
那星星点点的吟哦,仿佛电流直窜少年耳中。
如此的情热。
“你看清楚,我是谁……”
“……朗公子……只有你……”
原来她还知道他是谁!再没有听过比这更好的邀请。
神思再不受理智管束。他低头,看着她如丝媚眼,再不迟疑,衔住她微张的唇。
舌尖缠绕,听她在他口中煽情的润泽声,柔缓抒情的,灵活的舌,深入,用力,直入深喉。
抓住她的身体,他引导自己,滑进她的邀请。
瞬间的占有引出她瑟瑟的颤抖,不愿被占据的身体,似是要推他出去,但那吟哦的眉眼,哪是拒绝?分明更加情浓的邀请……
少年不能自已,一手扣紧她的腰,要她紧密的迎合。继续攻地掠地,一点一点,没有迟疑。
对于他的索求,温柔比起暴戾,更快地让她的身体便失去抵御能力,神思迷离地迎合,双臂渐渐紧缠他的颈项,双腿也有了自己的意识,缠上他的腰身。
灼热在嵌入,情怀在探索,她逃无可逃,声声呜咽,一丝一丝的喘息都带着极致的痛苦与欢愉,指甲陷进他背脊皮肤。
越来越快速的动作中,他的一滴汗,落入她眼。
少年看着自己的汗水融入她一片瞳光中,漾起波纹——
他没有再逼迫,抵进最渴望的邀请,缓慢探求。
她的额头抵在他肩颈中,无意识地厮磨,他清晰无比感觉到,她所绽放的一切在吸吮,纠缠,耳鬓厮磨间,她一声一声的哼,紧致销魂的肌理,不断颤动。
他支起身体,居高临下,俯视,看她腰肢妖娆地扭,柔光熠熠的身体为他盛放,她的瞳孔中,有他,一如,她的身体中,有他。
他看了她许久,伸手,轻轻触碰,抚摸,进而重重地流连,描绘最诱人的景致,他的火热,在她为他盛开的夜里,危险地跳动。
少年俯身,捧紧了她,要她的盛开容纳着他,没有缝隙。
他一下一下,行进激越,横冲直撞,渐显蛮横,恨不能将她揉入骨血一般,勾引她一道坠落酣畅的漩涡。
她在他的进取中婉转承欢,几欲尖叫,被他的唇舌堵住,只剩闷哼。
那晚究竟折腾了多长时间,她记不清,只记得她没有在折腾中死去,却也没在折腾中活过来。她只是折腾中……睡着了。
但很快就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身上传来的酸软让她吟哦一声,一动,发现正在某个不算陌生,却又极度陌生的男人怀中。
少年闭着眼,似还在睡梦。她看着极近处这张微带稚嫩但却隐透着英俊沉静的脸孔,眼角一涩,宿醉的疼还存在她脑子里,她痛苦地思考,昨晚……前晚……石堆……春|药……还有段蕙儿的问题——他喜不喜欢你……她清楚地知道,他不喜欢自己。是以她,也不能对他动情,他们之间只是交易,她不该在这里,她不该和这个男子有关系,可是……事实是,她夜半醒来,堪堪躺在他的怀里。
她努力把自己的身体从他的怀抱中抽出来……
少年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她还是无知无觉地挣扎着,他只得开口:“兔子,不要乱动。”
没有半点睡意的声音——
她僵住。
转而答道:“你的手,放在我的腰上。”
他嗯一声:“就这样睡吧。”
她结巴:“你这样,我睡不着。”
他坐起来,虽然浑身散发着慵懒的气息,但一双眼睛却清明地可怕。
他抬起手,扣住她的腕子:“我搂着你,你睡不着?”
她重重呼吸,声音才没有颤抖:“我们只是十二次交易,我不想习惯你。”
他顿一顿,抓着她的手紧了紧,又慢慢松开:“的确只是交易。”
难得她酒醉后竟能如此快清醒,能如此清楚地认知他与她之间的关系。他气息微微失了均匀,她说的对,她的确不是属于他的女人。
他移过身体坐在了床沿上,看她也已经坐起,拥着被子,有些置疑地看他。
“你在生气?”
“没有。”是真的没有。她说的,也是他该做的。他手一勾,衣服从地上飘起,瞬间已经穿戴整齐。
“那你穿戴的这么整齐,是不是要出去?”
“不是。”
“哦?”
“我在想,是该另外找个女人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那里还留着交欢后的气息。
嗯嗯?她愣住,另外找个女人?
“什么时候?”
“此时此刻。”
“不行。”她断然否定。现在就找?二女侍一夫?在她的世界观里,不管是炮|友还恋人,就算再短的相处,也要一对一。
他冷笑:“我好像记得,你跟我没什么关系。”
“但是……”她咬牙:“我还是想请你为我再忍几天。”只要十二天而已,她会很快从他面前消失,那时他想找多少女人都行。
“不行。你不懂如何侍候男人,我为什么要忍?”他的话里有戏谑的意味。
侍候男人?她敲敲脑袋,这才想起这里虽然是兽人世界,但也流行男尊女卑,因为她对他不够谦卑,所以他要再找个女人来侍候?“你这是打击报复。”
他擒着笑,不再说话,一旦静下来,吵醒她的声音真实刺耳起来。
是隔壁的房间。
先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你是不是看上她了?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这一路上,我是怎么对你的?枉你还起这种腌臜的心思。”
而后是一个男子的声音:“是你这个贱人先起的淫|心,你看到那小倌儿美貌,登时连眼都直了。”
“你血口喷人。滑无伤,我跟你拼了。”
“你个泼妇,幸好未将你正式娶过门,老子真是有眼无珠,你这等货色,给隔壁的小娘子提鞋不配。”
叫骂声变成了打斗声。
乒乒乓乓东西掉落的声音乱响。
刘恩恩的额头滴下一滴汗水,小两口吵嘴她不管,但吵嘴,请不要把无关人等牵涉在内!她回首看那人,那人面无表情地坐着,忽尔挑唇冷笑:“要来了。”
来了?什么来了?
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容,忽尔领悟:“你说要再找个会侍候的女人,难道是说段蕙儿?”难怪他对段蕙儿说话,极尽温柔,看她的眼光,也柔情似水,原来,他早有把段蕙儿收入股掌的意思……
她的领悟来得太晚,等想到这些,他已长身一立,站到了门边。
再眨眼,门已经被人自外面撞开,段蕙儿蓬着头发赤着脚跑了过来,似是已经失了神智,见人就扑,再再眨眼,已经投体入怀搂住了那人的脖子:“我相公疯了要杀我,公子救我。”
刘恩恩坐在床上,两手不由向一起合拢,很快那里就发出清脆的两声啪啪声。
拍完了,那拥抱在一起的男女同时抬起眼来,恶狠狠地盯着她。
一个无声谴责,黑兔姑娘情状如此之惨,有着良好家教的世家女难道不该鞠一把同情之泪,并温惠贤达地上前安抚吗?
一个愤怒指控:你的同情心呢?好歹一族的姐妹,你见死不救倒也罢了,却还有闲情逸致拍巴掌?
她极力把持想要再度撞击的两手,将它们一个压在左腿下,一个压在右腿下,而后,她冲他们耸了耸肩。她不是见死不救也不是没有同情心,她是看到一对从撕开的衣衫里探出的颤颤巍巍,白嫩柔滑的大馒头,觉得馒头大好,才击掌喝彩的。
那掌声只是她的羡慕嫉妒恨,可惜却被人会错了意。
在两人搂抱着将该说的都说完后,滑无伤提着一根长鞭冲进房内,见着自己的女人和其他男人抱在一起,立时大怒:“你个贱人,都投怀送抱了,还说对这小子无意?”
高喝声中,一鞭抽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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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 三人行
那一鞭的速度并不快,灵力波动也带着试探,但朗红红不知为何,根本没动,段蕙儿却动了,合身向鞭子扑去:“我跟他是清白的,不要伤他。”
鞭子抽上段蕙儿的肩头,一串血花飞溅出来,段蕙儿哼了一声,人软软地瘫倒。滑无伤毫不念旧的狠狠又是一鞭抽下,少年眼见美人枉遭如此劫难,这才愤慨道:“住手!”
他这一喝,刘恩恩立即想到了那七颗乱跃不已的大星……他会放大招吧?滑无伤马上就会变渣滓吧?却没想到,少年根本没使法术,只是一伸手,握住了滑无伤的鞭头。
滑无伤将鞭往横里一带,鞭如毒蛇,横滑开去,朗红红抓了空。
两人就在狭小的空间跳跃腾挪地打斗起来。
这这这这这……还以为朗红红有多厉害,一招就把滑无伤毙于掌下,一路看下来,貌似一般一般嘛。难道是失了部分真元,所以一身真功夫就变成了花拳绣腿?
等啊等啊,没看到朗红红的七星困空,等啊等啊,也没等到他的什么矢星大法,等啊等啊,更没等到追魂大法。
这哪像两个修仙高手在比试高低,这分明是两个市井之徒在扑咬扭打……打得果然好难看。
刘恩恩看了一会儿,越看越是困倦,由是打着哈欠,身子一歪,打算再去睡会儿。
才闭上眼,楼上腾腾地脚步声乱响,冲进来几个封鹿的官差,原来是客栈掌柜听到动静报了官。
官差冲进来拉住扭打的二人,将事情原委问明,知道段蕙儿与滑无伤不是夫妻,而只是滑无伤买来的女人,就问滑无伤想怎么发落?
滑无伤还没开口,段蕙儿睁开迷离的双眼,强忍着痛苦攀住少年的脚踝:“小兄弟,我是苦命人,被匪徒带离家乡,又被不良老鸨贱卖,实指望能得一个一心人,从此皓首白发永不分离,谁知道却是心胸窄小挑剔悍妒的草莽野夫,小兄弟,我不能再回那莽夫身边了,回去我断无生路,还望小兄弟搭救则个,蕙儿不求小兄弟好待,只要赏蕙儿一口饭吃就行。蕙儿作牛作马,也定报答小兄弟的恩情。”
蕙儿一边说,一边大口吐血,其状之惨,让人不忍卒睹。
她声情并茂,一字一泣血,少年只冷着脸不作声。
但刘恩恩似乎看到少年的眉尖在抽,然后,又抽了抽。
见少年一直默不作声,段蕙儿抽噎几下就此再次晕了过去,滑无伤急了,啐了一口浓痰道:“这女人朝三暮四,在别人面前卖老子的不是,老子倒了八辈子霉,才会买了这么个女人!罢罢罢,这女人,老子不要了。”说着返回他自己的房间,拿起行李,连夜赶着马车径自走了。
官差眼见闹事的两人已走了一个,这事儿也算是了了,骂了几声狗男女最会生事,搅得他们觉也睡不成,而后也走了。
等房间安静下来,刘恩恩庆幸终于可以睡了,宿醉搅得她头痛不已,她对床铺,已经是极端想念。可想要休息的人却被少年从床上拎起:“你,去照顾她。”
刘恩恩看了看一直在地上挺尸的段蕙儿,又看了看少年:“你果真要留她?”
少年将眼一挑:“怎么,你吃醋?”
哈!吃醋!神马是吃醋?她会吃酱油,会吃辣椒酱,逼急了会吃桌子腿椅子背,但绝不会吃醋。
她只是觉得段蕙儿戏太假,她宁愿自戳双目也不愿意看下去,她不是来求助的也不是来演戏的,她是来搞笑的!是以不想搭理而已。
但是不搭理下去,又会被少年自我感觉良好的误会为她在吃醋。
看了看少年,死人脸上永远的没有表情。
可是却分明发话要她照顾段蕙儿。
他是被感动了还是被感动了呢还是被感动了呢?
算了,古人没看过电影,不懂得演技派演员与三流演员、三流演员与煤老板家小三的区别,演技再差也被感动到不能自抑,被骗到没了裤子也心甘情愿――这是历史的局限性造成的眼光短浅,倒也怨不得他。
她看了看段蕙儿的伤,又掐指算了算,等段蕙儿伤好,能侍候少年,她和他的和约也该完成了。到时走的远远的,他和段蕙儿不管天翻地覆也好,情天恨海也罢,都不算污了她的眼。
……
她撕了床单给段蕙儿包扎伤口。发现滑无伤那一鞭子打得极深,已经伤及骨头。
这苦肉计使得,倒也真下了本钱!
她啧啧地咂着舌,将段蕙儿扶到床上躺下,彼时少年一直坐在案几前,不知从哪变了本书在看。
喔喔喔,不要装斯文了,丫就承认自己在心潮装澎湃吧!
她冲他鬼脸,却正迎上他的目光。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脸上,却长着一对阴骘的眼睛,那感觉,真尼那啥的不和谐。
她身上起了层鸡皮,努力忽视他的目光:“蕙儿的伤我已经裹好了,你看……”
你看是现在就不管不顾地吃了某黑兔的大白馒头呢,还是让某人滚出去后再吃了某黑兔的大白馒头?她的询问里有一个决定,如果现在他要吃大白馒头,她会立即滚得远远……哪怕去买个小倌儿,也再不会跟这人在一起。
没想到少年长眉一皱:“你也睡吧。”
说着将灯熄了。
出乎意料之外。
她不知为何竟松了口气。
脱鞋上了床,回首,看到他已进入入定状态。
她回想他适才与滑无伤打斗的情景,总觉得似乎有些古怪。
……
第二日一早朗红红让小二雇来马车。
这次不用他说,她立即很有眼色地递上银子。
那人也不管段蕙儿伤口还流着血,将她塞进马车就去了一家绸衣店,里里外外地给段蕙儿买了一身新。
同样是女人,刘恩恩就命苦的多,只有跟在后面跑腿拎包付账的份。
为了解药,她忍。
一路上她都分外合作的做好一个奴才对主子的本分,只不过在他们从绸衣店里出来时,对着他假装体贴搀扶她,却有意无意,将身体与大白馒头挤在一起的色狼表现竖了竖中指,结果立即被他勾手指叫到面前:“变成兔子。”
“不要。”
“那今晚就没有解药了。”
她迟钝地感觉到,虽然得到了段蕙儿,但却没令他心情变好,他依旧在对她打击报复。
……
那以后,就不再是两女一男在逛街了,而是一男一女和一只宠物兔子在逛街。
段蕙儿痛得脸直抽,但还是强作欢颜地一路逛了下来,中午他们去了市镇上最大的酒楼,他要了临街的阁间,大开着窗户,他让段蕙儿与他相向而坐,他亲自与她布菜,端茶倒水侍候的不亦乐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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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 怪镇
刘恩恩被少年放在一个大盘子里,盘子里铺了草,她吃了几根草后,忽然发现自己跟桌子上的那一大盘烧鹅造型相似,立时没了味口。
吃了饭并未休息,赶起马车往下一个集镇而去,到了晚间,朗红红极是体贴地为段蕙儿单独要了一间上房,说是要她好好养伤。关上门时,还不忘给一个深情的凝望。段蕙儿亦是羞羞答答,却又搔首弄姿忸怩一番才关了门,门都合得只剩一条缝了,又向少年挺了挺胸。
少年转过头来,望着刘恩思冷笑,刘恩恩被他笑得白毛疯长。少年步入房间,手一抬,门紧紧地闭合,密室之中只剩两人……少年在往前逼,刘恩恩在往后退,很快就退至墙角,少年向她勾手指:“过来。”
刘恩恩缩在墙角画圈圈:“过去可以,但劳烦公子看清,我就是我,不是那个女人的替代品。”――药与毒是一回事,但心里想着别的女人,却跟她索要,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朗红红点头:“放心,我分得很清,倒是你,会分不清。”
他在跟她说龙菩霜河。
她一滞。其实她跟他情热之时,并没有想过龙菩霜河。药发时想龙公子,她觉得是对他的亵渎,再则,既然与朗红红订立十二次的契约,她想当然地束缚自己,与他厮磨时,只想他――解毒时,整个身心都是他的。她所做的,虽是被情势逼迫的不得已选择,但却有最后的原则,尊重他,也是尊重自己。
可是他在怀疑她。
她想争执,转而又觉得索然无味,十二次而已,争执无有意义。他答应与她一起时不想段蕙儿,已经算是体贴,这些小小的冤枉,她可以承受。
……
朗红红说要回家,又不说家在哪里,只是赶着马车往北边去,他雇来的马车极大,内里极是豪华舒适,平日赶路时,刘恩恩就在车里打瞌睡,段蕙儿则可躺在车里养伤。
白日里大家相安无事,一等到晚上,朗红红就会拿出狼的本性,继续对刘恩恩进行“如何侍候男人”的教育。
这样一路向北,走了五六日,他们已经行至封鹿的边界。
这天又是一路颠簸,天将黑时,他们进了一座小镇。
进城的石板路被月光照得灰白,整条街遍眼望去没一个路人,风卷起地上的树叶,发出尖锐的哨声。
”这镇子……为何如此冷清?”刘恩恩挑着帘,伸出头来看了看,四周弥漫的怪异,让她隐觉不安。封鹿地处玉鳌大陆中原地带,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是以人口稠密,他们走过的其他市镇,无不是一派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
但这一处……却透着凄凉。
养了这五六日,段蕙儿的伤情好了大半,精神越来越佳,听刘恩恩如此说,从卧榻上撑起身子,挑着帘看了看,“许是已到封鹿边界,是以住的人少了些。”
“是吗……”刘恩恩依旧无法放松,街上一溜具是店铺,可全都紧锁着大门。不像有人经营的样子,他们急于找店歇脚,于是一直往镇子深处去,从镇压子东面进来,直转到最西边的一条街,还是没找到开门营业的店家。也没碰到一个人!
对她的置疑,朗红红一直不言不语,将镇子走了遍后,直接走到一家客栈前,将那门板一蹦,门板被踢飞出去,露出里面的店堂,他反身扶了段蕙儿下车,刘恩恩自个儿蹦达下来,三人在让店子里转了转,里面空荡荡的,伸手一摸,桌子上具是灰尘,想来已是许久没人在此住了。
还好后屋有间库房,刘恩恩在里面找着了油灯和灯油,又在后院找着柴火。
只是没有吃食。
兽人天生就有几分灵力,几天乃至月余不吃饭,仍可靠打坐过活,是以他们也不以为意,点起灯,烧了一大锅洗澡水……
这是朗红红和刘恩恩共同的嗜好――进门就得先洗澡。不管那门是自家的家门,还是旅店的店门,总之一定要洗漱干净才能上床睡觉。
洗澡水烧好了,少年却呶呶嘴,向着段蕙儿道:“让她先用。”
因是肩头有伤,这五六日来,段蕙儿都是只用湿布擦身,而未入过浴。这会儿人家姑娘还没开口,他一个老爷们却让人家洗白白,那里面暗藏的意思,不言而喻。
段蕙儿听少年如此说,脸上立时飞红一片,含娇带嗔地看一眼少年,就又羞涩地低下头去,摸了摸腰带,又抹了抹鬓边。
这一幕刘恩恩尽收眼底,不由翻眼望天,演技太差不要紧,但随时随地地表演那就太坑爹了!拜托别再演了,因为受折磨的永远都是观众啊!原先段蕙儿是什么性子,刘恩恩可是亲眼见过的。但自从见了少年,就换了个人般,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只是那表情并不太真。偏少年受用的很,一脸柔情似水的笑意,那眼波里的桃花,清楚到可以数出花蕊!
刘恩恩叹口气,男人就是这样,永远抵御不了女人胸器的诱惑!
见她不动,少年用眼神催促。
她只好上前,配合气氛,假模假样蹲身行了个大礼:“如你所愿,主子。”就去将水倒入在二楼找着的浴桶,又扶起段蕙儿,帮她入浴,见少年在楼下没跟上来,她低声道:“蕙儿妹妹的性子改了好多,不过却改的不够自然,适才那含羞带怯的一笑,前半段甚好,后半段又是摸腰带,又是弄头发的,就戏过了,反倒做作又小家子气。”
段蕙儿横了她一眼:“我倒没想过有朝一日也能被琼隐姐姐妒嫉,不过这也怪不得你,这么好的男人眼看就要易手,我要是你,也会心有不甘。”
好心当成驴肝肺,刘恩恩摊摊手,她自诩跟少年只有十二日的缘分,是露水姻缘,总有一日得退位让贤,如果段蕙儿喜欢少年,她无可厚非,本想告诉她朗红红的喜好,也好琴瑟更加合谐,谁知那人不领情……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刘恩恩叹一口气带了门出来,一扭身,却撞到一个人身上。
朗红红!
……
――――――――――鞠躬感谢大家的鲜花收藏,还有澄澄的“保钓”,握拳,领土神圣,岂容肖小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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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 互相不知对方心
他无声无息出现在二楼,是想洗鸳鸯浴呢,还是想洗鸳鸯浴呢?
不过人家两人你情我愿,又与她这种契约女不同。她也没说什么,静静退到一旁。
他却不想让她退开,看了她一眼,道:“你适才是在告诫她?”
她想到他有窥天耳,也就毫无意外地答道:“我是为了主子你好。”
这几日来,她一直阴阳怪气地叫他“主子”。
他对她的阴阳怪气,只是牵了牵嘴角,突然伸出手来抚了抚她的头:“你在胡思乱想。”
“没有。起码没想你和她的事情。”她的确没有就段蕙儿和少年的眉目传情做太多设想,她只想着,十二日的解毒日只剩一日,她该不该屈辱地捱下去。
听她否认,他不知为何又冷了脸,淡淡道:“滚。”
她麻溜地滚了。
滚到楼下的一间客房,挽起袖子收拾床铺。
好多天没人睡了,上面脏得很,她一边把褥子拎起来拍灰,一边想自己与朗红红的关系……
爱人那是胡扯蛋的,情人那是不可能的,朋友那也是谈不上的,她只是需要他为她解毒而已,所以他连炮,友的关系都算不上,要勉强安个关系,顶多只能算是药与毒的关系……
既然如此,她又怎么会胡思乱想?还还还还,还不甘心!段蕙儿的指责、朗红红的猜测极无根据,她和他哪只眼睛看见她胡思乱想了,不甘心了?以个人的狭隘思维去揣度别人的人最可笑。
她掸好被子,甩飞了鞋,直接爬上去,头挨到枕头,没两分钟就睡着了,睡着前,她曾苦恼了一下,今天晚上的毒,不知还能不能解。但是不能解会怎么样,是会吐血而亡还是被烧成灰烬,要不要等那人从楼上下来,扑上去求解,还是就此逃开,真的去买个小倌儿,这些生死攸关的问题,她还没考虑清楚就睡着了。这五六天来,每天晚上她都被少年胡天胡地折腾,可没睡过一个好觉呢。
睡梦之中有人拍她的脸。
吃完了白馒头还在乎小豆包?他也不怕撑死。她有些气恼,却也不知道自己在气恼些什么,只是将那只手一拂:“我睡了,别再惹我。”她没好气。
“琼隐姐姐。”
那个声音,居然是……段蕙儿!
“这么晚了,什么事?”她嘀咕着不想睁眼,但却觉得脸上有寒气,感到危险她猛地一起身,看到段蕙儿握着一把匕首,对准她喉头:“姐姐慢些起身,莫要撞到我的刺极剑。”
刘恩恩慢慢坐起:“你干吗?”
“不干吗。”她脸上全是笑意:“只是求姐姐的玉体一用。”
段蕙儿的意思,刘恩恩并不是太明白,“别胡闹了。”她说着,伸手将适才睡着时散乱下来的头发挽好,左右看了一下,屋里就她们两人,不由就追问了一句:“公子呢?他没跟你在一起?”
“不胡闹。我可认真的很。姐姐问公子……他呀……唉……”段蕙儿叹一口气,匕首往她的喉咙里移了移,“此时动不了了。”她的笑意一直都没有散。但刘恩恩却发现,她的动作缓慢而无力,只有笑意却在第一次动作间加浓:“我本可以留公子一条命的,是你,缠他缠得太紧,才让他不肯分半点心思给我……本来此事与他无干,但既然他太绝情,为妨他碍事,我也只能取他性命了。”
“你勾搭不上人家是你本事不济,关我屁事。”刘恩恩盯着她,视线慢慢往下移,她很快看到她肩头在流血,显见是她受伤了,而且伤的不轻。被叫醒后,她一直对眼前的情况摸不着头绪,直到那把匕首压得肌肤生疼,直到段蕙儿说朗红红为她所伤,刘恩恩才隐隐明白,段蕙儿的确不是在胡闹,而是真的想取她的性命。“就凭你,怎么可能放倒公子?”
她是真心不信段蕙儿。段蕙儿是什么?是一只草兔啊,灵力只到筑基期的本事低微的草食性动物,说她杀了朗红红――那个狼一样的家伙?
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完全不可能。
段蕙儿一笑:“本来是放不倒的,但滑郎临走之时,给了我这件黄天至尊的仙兵――刺极剑,碰巧他又色火攻心,没防备,我运气好而已。”她肩头的血一直在流,虚弱的说话都冷汗直冒。她轻轻笑着,慢慢沿着床沿坐下,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公子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男人,他只要肯对我稍加辞色,我就抛了这一切,不管不顾地跟他去,可惜,他却只想着姐姐。”她轻喘了一下,自嘲道:“长得再美却无心无情,如此男人不要也罢,还是滑郎好,虽相貌丑些,但却肯跟我同心同德。”
刘恩恩微怔,低声开口:“你做这些为了那个滑无伤?他打算要拿我怎样?”
“姐姐难道不知道?”她微有些惊奇。见刘恩恩一脸茫然,就叹口气道:“狼族只所以要找玉兔,虎族之所以要抢玉兔,是因为玉兔体内有一块玉魄,是提升灵力,踏足天阶的仙家至宝。生取一只玉兔,将那玉魄剖将出来,在满月之夜和着月华吞落下肚,如是自身修为高,当即可飞升,如是自身修为差些,也可提升上百年功力。”
“噢~”刘恩恩转转眼珠,“原来咱们兔族是为了保住玉魄,才藏身地底的呀,还以为是被其他种族欺负的受不了呢。”
段蕙儿听她这一说,也是微一皱眉:“玉兔体内有玉魄的说法,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以前倒不曾听闻。咱们藏身地底,确是为了躲避各族的抢掠之祸,那时似乎还没有玉魄一说。”
“那你不觉得奇怪?如是玉兔体内有玉魄,应该早被世人知道了,为何直到这时才有人说起?此事是不是大有可疑?”刘恩恩一壁说着一壁往回缩脖子:“再说了,就算是玉兔体内真有玉魄,你男人想要我来练功,他练成了升仙去了,不还是把你留在地上?你又何苦为他人作嫁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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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 救世主
段蕙儿噗地一笑,“你别挑拨我与滑公子的关系了,我既然答应为他做此事,就已经谈好了条件。”
刘恩恩一直在转眼珠,这会儿听她说谈好了条件,旋即想起段蕙儿是什么人?那可是事事都把自己放在优先位考虑的家伙,于是道:“难道,你抢玉魄,竟是为了你自己?”
段蕙儿笑意更是深浓:“咱们这些姐妹,一向就你聪明。我说了你的这块玉魄归我,但我也不让他白忙,朗红烈大司马押船行至狄水口,遇了劫,失了一船的玉兔,此时那一船玉兔去了哪里,没人知晓。我既然找着你,想来离那些人也不远了……”
说着她将匕首往刘恩恩的脖子前凑了凑,锋利的剑刃已将她的脖子划开条淡淡的血口:“你若不想零星受罪,就把其他人的去向告诉我。我若能找到其他的玉兔,够我与滑郎练功之用,就饶了你的小命。”
刘恩恩听完了,抬了抬眉毛,很快咬紧嘴巴,陷入沉默。
段蕙儿等了一会儿,看月已在中天,不由不耐烦道:“你究竟想怎样?不会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会放了你吧?咱们都是兔族,别说我不念姐妹之情,我也并不是非要你的玉魄不可,玉兔有十几只呢,你只要说出其他人的下落,就能保全自己的性命,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不要错过。”
“唯一的机会?我只怕早没机会了吧?”刘恩恩突然一笑:“你想吃独食,怎么会放了我?”
段蕙儿也随着她一笑道:“无稽之谈。”
“噢,是吗?”刘恩恩对她的逼迫毫不在意,淡淡笑着:“你独自攻击我与公子两个人,受了如此重的伤,可是你的同伙,滑无伤并没有出现……这么重要的事,他怎么会放心让你一个去做?所以很可能的是,这里虽是你和滑无伤约好动手的地方,但却不是约好的动手时间。你是提前发动的对不对?”
“那又怎样?”
“你之所以提前发动,是想一个人保留玉兔去向的秘密,你根本就不想把线索告诉滑无伤,而是想以此来牵制滑无伤,好让他处处为你所用,对不对?”
“哼,说的不错,你果然聪明。”
“既然我全说中,那也就是说,你得到其他玉兔的去向,一定会杀了我,因为玉兔的去向,只能有一个人知道。若是多留一下活口,你的牵制之计就无法行得通,倒白白让滑无伤有机可乘。是以在你眼里,我活着早就是多余。”
她倒是个照妖镜,把段蕙儿的心思照得清清楚楚,分分明明。
段蕙儿的心思被揭穿了,倒也不恼,只是柔柔地道:“太聪明了不是好事。”
“既然你左右是要杀了我,那我还是不说了吧。”刘恩恩说着,也不管匕首横在脖子上,直接便起身。
刘恩恩的表现把段蕙儿气得浑得直抖:“你……你难道不怕我杀了你?”
“你杀吧,那样你永远不会知道其他玉兔去了哪里。你灵力低微,我的一块玉魄怎么够让你飞升?你想找其他玉兔,除了牵制滑无伤,只怕也是为自己打算,想多服几块玉魄,立时成神成仙吧?不过你现在虚弱的紧,你真的确定依你现在的状况,能控制住我?你还是先医好自己,再去想怎么害人吧。你在这儿慢慢想着,恕姐姐不能奉陪。”刘恩恩刚站起,叭唧,又摔倒了。身体竟然没有力气,一股绵沉的力道在将她向下拖拽一般,让她浑身软软的动弹不得。
她暗叫声苦,难不成是日日春发作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站,竟然还是站不起来。但那种身体沉甸甸的滋味,与日日春火烧火撩的感觉很是不同。她一怔之下突然有些觉悟,眼不由自主的看了看段蕙儿的手。
果然在她的手上看到一个小药瓶。
她笑眯眯地举着药瓶,一脸任你精似鬼,喝了老娘洗脚水的得意相。
刘恩恩的面上微微变色,紧盯着段蕙儿:“你,你…….”
段蕙儿笑着看她:“我既然已经受了伤,又怎会只拿一把匕首就来挟迫与你?这瓶子里的东西,有个很可爱的名字,叫压肉饼。只要随便倒些在屋里,就能让一屋人如受重压般,瘫软不起。”
尼玛,这真是一个吃货大陆,刘恩恩听到那毒药的名字,立即泪了。毒药神马的,不应该按武打小说或仙侠小说里写的那样,起一个艳艳的娇娇的柔柔的名字吗?越是毒的药,起的名字越要娇,如此方才让人知道服毒是怎样的一种让人肝肠寸断的凄美赶脚。怎么这里的毒药,起的全是吃食的名字?
兽就是兽,吃的欲望一向都是尼玛的**裸啊,**裸!
刘恩恩感慨的时候,段蕙儿端着剑,一点点的向着刘恩恩蹭过来,唇边依旧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比起我来,你现在更虚弱呢。”
她的笑意更是深切,掌中的匕首斜斜地刺向她的眼睛,“快说,其他玉兔去了哪里?再不说,我就挖了你的眼睛。你适才说的对,我的确虚弱的紧呢,你瞧,我的手一直在抖,说不定不但剜了你的眼,还顺便将你那漂亮的小鼻子也削下来……”她的眼中闪过热切的光芒,带出一丝丝嗜血的味道。
“别别别别别……你手别乱抖。”匕首已经划破她的眼皮,好汉不吃眼前亏,刘恩恩一迭声地叫起来:“我怀有个东西,你拿出来。”
“是什么?”段蕙儿虽然并未将匕首撤开,但是却停止了往前递送。
“你不是问其他玉兔的去向吗?你把我怀里的东西拿出来就知道了。”
段蕙儿将信将疑,眸光闪了闪,自恃有刺极剑在手,刘恩恩又中了毒,应该不会耍出什么花样,就探身到她怀里,拿出一个木雕的人偶来。
“这是什么?”她问。
刘恩恩脸上全是诡异的笑,突然一伸舌头,扮个鬼脸道:“救世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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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 刺极
段蕙儿明白上当了,挥剑去斩,那刺极剑是个神物,在她挥出之时,陡然变长,转眼已有三尺余,但刺极剑快,木雕的人偶更快,瞬间已经化成一团黑雾,黑雾中,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骤然现身,男子动作有如鬼魅,轻飘飘地一转,也不知怎么闪躲的,就已绕开剑锋,长臂一伸,抱起刘恩恩化作一道暗光跳窗而去。
段蕙儿被突然现身的傀儡惊的呆了呆,本想去追,可惜才动了一下,就扑地倒在地上。她伤的的确很重。她看着大开的窗户,摇着头,一脸悲悯地道:“琼隐姐,你如是跟我在这客栈里,还能落个全尸,出了这客栈,那可就只能是尸骨无存了。”
说着话,手中的匕首突然幻化成一道长长的紫光,在窗口一闪就不见了。
……
此时刘恩恩正被小四挟着向山野狂奔。
“好了,小四不要跑了。”刘恩恩用秘语让小四停下。她左右看了看,他们停在一个山坳里,从山坳那面吹来的山风,寒得刺骨。
这鬼天气,和前几天相比,像换了个气候,明明是仲夏的季节,刘恩恩又穿着自动保温的玉兔牌法衣,却还是在风里打了个寒噤,喃喃念了两声”好冷”。
被冷风一吹,刘恩恩感觉压于四肢百骸那沉甸甸的感觉,骤然消于无形。大概那压肉饼的毒性只能在局限的空间里有用,一旦脱离那个空间,就不管用了。
她回首,找着小镇的方向,问身旁的小四:“你说,他是不是真的被段蕙儿杀了?”
她口的这个他,当然是指自称朗红红的少年。
小四木然站着,不动不答。
她寻思着他被杀的可能性,又想着他如是被杀会是怎样一种惨状,忽尔觉得牙痛。转而她就恨恨骂道:“你这该死的药,我可是赔了三只傀儡才把你从虎族大营里救出来的,你怎么这样就死了?你死了,谁给我解毒?”她说着恨恨将脚下的石头踢飞出去:“难不成还要我去买个小倌儿不成?”又是一块石头被她踹飞:“我才适应了你,你……你虽然贪得无厌了些,但做为药,还算是尽职尽责。我已经……吃顺了嘴,如是买个小倌儿来,又得调整适应……”
一想到本来只是两个人小范围的流氓事件,现在事件却要升级,扩大范围为三个臭流氓的无耻事件,那怒就变成了又羞又怒:“你个没脸没皮的家伙,害得我也没脸没皮啦,也不说自己叫什么,你死了,我连个报丧信的人都没有,这样,你是不是就高兴了?”
她越说火越大,回身冲着那山坳直冲而去。
……
她在前面走,小四在她身后慢悠悠地荡着。
夜色浓,长草丛中起了雾,顺着土坡下到山坳里,越到深处雾越大,隐隐的有一股涩重的香味。
刘恩恩紧紧衣衫。这山谷真尼玛冷,喘息之间,吐出口外的全在脸前形成一团团白气。走着走着,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刘恩恩停步往下一看,地面上竟结了厚厚一层霜冻,再抬眼看近处几棵树,枝头覆着白霜,像刚下了场大雪,若不是浓雾阻碍视线,放眼一望,定是毛主席诗词时写的那样,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大夏天啊,又不是阿根廷,玩什么季节颠倒!刘恩恩隐觉这山谷有古怪,她搓了搓手臂,不敢多作停留,从大步走,变成快步跑。跑了几步,看了看小四:“我本来想在这里晃悠一会儿,等段蕙儿走了,就回去给那家伙收尸,但是这山谷太怪了,实在不像人呆的地方有木有啊?咱们还是离这儿远点吧小四?我虽然想做个有情有义的人,这床吗,既然管上,就得管埋,但在兽人界混,最重要的还是安全第一,对吧小四?我这样撤走,只是为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算是薄情寡义,对吧小四?”
她说着念动秘咒,小四很快猫腰将她夹起,在雪谷内猫腰向前奔去。
一片白茫茫之中也分不清方向,不知道跑了这么久,她让小四停下来,再度打量四周后,她立即就迷茫了。
小四的脚力有多快,她是试过的,从虎族大营逃走的那一夜,只用几个时辰,小四就从大泽跑到了封鹿。可是今天小四却表现失常,跑了这么半天,居然没能跑出这个山谷。
不对,不是小四表现失常,是这山谷有诡异。
莫不是,这山谷是个阵法?
就在困惑之际,一阵粘粘的香气,猛然灌鼻而入,刘恩恩身形一顿,眼神四下里搜寻,只听到草地上窸窸窣窣直响,但眼前白雾如幔,尺许外都瞧不清晰。她扭头去看小四,小四的双臂僵着,突然直直地伸了出去。
那是小四在作防御!草里果然有东西,刘恩恩往后退了一步,就在她身形一措间,破空传来”刷”一声,一带黑影打斜里扫来,直缠向刘恩恩的脖颈。
还好她向后退了一步,那东西擦着她的下颌过去了,与此同时,小四欺身而上,双臂一扭,险些就将那东西抓个正着。
想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但那东西只是偷袭了一下,很快就缩了回去,在浓雾里不见了踪影。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在狙杀他们,刘恩恩不敢妄动,戒备地站在原地,静静等候。
谁知这一等就是将近一个小时。那东西再没现身。
如是一直等不到那东西,他们难道就在这里站死不成?
刘恩恩念动秘咒,小四跳起来,在空中一个倒折,冲着适才那东西消失的方向追去。
空地上只剩刘恩恩一个人。
她在等待,等待那东西回来。
果然,只听”刷刷刷”几声,那长影再次从浓雾中探出,旋转着扫过来,横扫,竖劈,圈缚,刘恩恩就怕它不来,是以才遣走了小四。这叫诱敌之计,那东西果然以为有机可乘,再次现现身,一把它诱出来,埋伏在浓雾中的小四立时冲了回来,劈手一抓,就捉住了黑影,顺势后翻半圈,稳稳落地,往后一拽,前面不远处又发出嘶地一声,像有什么被顺着草皮被拖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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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 求鬼
小四后退几步,又是一拽,那黑影突然闪出一道紫光,冲着小四反身就咬。
小四一躲,那东西嗖地一声,就在浓雾里没了踪影。
“你的这个小朋友挺有意思。居然挡得了我家相公祖传的仙兵刺极剑。”浓雾那头有人娇娇俏俏地开口。慢慢那雾散开了一些,一人捂着肩上的伤口站于彼处,是段蕙儿!
她说刺极剑,原来刚才那个黑影,是一把剑!
“有意思的东西多着呢。你把道让开,我的那些好东西我就不让你看了,如是不让开,你就等着让你家那条大蛇给你收尸吧。”刘恩恩不知这会儿心理战有没有用,但是总要试试才知道。
“呵呵,那你就放出手段来吧。”段蕙儿果然不是吃素的,根本不鸟刘恩恩那一套:“你已走入天弓白羽阵,想出去,我可作不了主了,你得问我家相公。”
说着话,几道紫光破空直射而来,小四长臂一伸捞起刘恩恩夹在肋下,侧滑几步,一跃而起,紫光自脚下掠过,铿铿铿撞在梅树上登时碎裂成冰粒状,丝毫未损及树干。与此同时,又几束紫光飞至,小四仍在半空中,不及躲避,只好忽地一转身,黑雾飞出,放出里面的妖鬼,妖鬼呼号着扑向紫光,浓黑的幽魂与紫色的弓影绞杀于一处。紫光极想冲破妖鬼的包围,却被缠住无法脱身。
刘恩恩手一指段蕙儿,冲着小四道:“别理那把剑了,先杀了她。”
段蕙儿长笑一声:“就凭你?”说着大声对着浓雾深处叫道:“相公,别放她走了,快收了玉魄,咱们好练功。”
话音刚落,刘恩恩的后面闪射出万道光芒,浓雾瞬时犹如被吸进金色的海洋。那光太过炫目,刘恩恩回过头,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但那光刺得双目巨痛,只好将眼一闭,山谷上空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娘子莫惊,这玉兔,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声音在山谷中隆隆回响着,大地随着震动不已。段蕙儿在那隆隆声中纵声长笑,刘恩恩则是面若死灰。
这山谷果然有阵法,她自踏入这山谷,就掉入滑无伤股掌之中。
不,应该说,她与朗烈红自进入这小镇,就已经中了人家的埋伏。
那镇子家家闭户,此点足可证明此地有鬼,她未能注意,此时的遇险,倒是她之前大意了。
只是……只是……只是朗红红那样厉害,连白血战衣都不敢小觑,祭出定天柱锁他,那么他应该应变机诡的吧?应该是身经百战的吧?怎么会也像她这个毫无战斗经验的小白般,对那些疑点视而不见?
还有还有,就算他丢了部分真元,但看他那臭装的模样,应该还是很厉害的呀,怎么就会被段蕙儿这个灵力不济的草兔弄死了呢?
刘恩恩适才初听段蕙儿说已经杀了朗红红时,就隐觉可疑,可是那会儿剑在喉头,没功夫细想,这会儿又一琢磨,越琢磨越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她想再想想清楚,可惜滑无伤却不愿再给她时间,巨光一晃,如同两个小太阳,带着火芒和热量,就朝她照来。
那光那样亮,本以为照着的东西会起火燃烧,但情况相反,被扫过的花草树木尽皆被冻成了冰条冰木,垂着枝条弯着身躯,如万年化石般在极度的寒冷中,瞬间死去。
如是被这光扫到,自己不也立时得冻成iceman?刘恩恩不寒而栗,此地不宜久留,立时起秘咒让小四驮起自己向山谷边上斜掠而去。
见她要逃,段蕙儿叫了声:“别让她跑了。”滑无伤听到段蕙儿的娇喝,立即哈哈大笑起来:“娘子放心,她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休想逃出我的铁雪冰焰和天弓白羽阵。”
说着耸动身体,快速地滑行追来。眼中不断放出金光,想把刘恩恩冻成冰块兔子。
刘恩恩不断用秘咒催促小四,小四拿出极限的本事,身形快的已化成一股青烟,在山谷中左冲右突的躲避。
可惜无论怎样躲,那冰光却如影随形,始终在他们身后不离不弃。
“相公,不要再猫戏鼠了。”浓雾里传来段蕙儿慵懒地声音:“我站得两腿都酸了,你快取了玉魄,我也好去休息。”
滑无伤应一声,那光立即加快移动。眼看刘恩恩就要再劫难逃,她在小四的背上大叫起来:“你个没良心的死人,真要看我被人玩死啊?我要是被人玩死了,你再打尖住店可就没人替你付钱了。”
她哇啦哇啦地胡言乱语,弄得段蕙儿笑起来:“姐姐在跟谁说话呢?这里就咱们,姐姐莫不是在跟鬼说话不成?”
“你管我跟谁说话!反正不是跟你说的。”刘恩恩继续吱哇乱叫:“天灵灵,地灵灵,那个死人,你快显灵。”
段蕙儿被刘恩恩气笑:“你真是疯了。有时间胡言乱语,还不如跟我说说玉兔的去向……我心情好了,兴许会赏你个全尸……求我总比求鬼强……”
“你又不是鬼,怎知求你不如求鬼?”一个悠悠地声音在刘恩恩的背后响起,就在滑无伤的玄冥冰光要扫到她的瞬间,一瓣梅花轻飘飘地飞出,将冰光一挡,冰光却似遇着天神之盾,再也往前移动不了半分。
“什么人?”滑无伤喝了一声。
“厉鬼。”一个人影自浓雾中走出。白色的锦衣,上半身素素净净的只是一色的清白,下半身锦银牡丹绽玉盘,长而飞扬的眉,长而微挑的眼,长长的刀疤,斜斜地划过脸颊,看似狰狞,偏又绝美,邪恶而放纵的美。
他负着手,如玉的指间,夹一朵缺瓣的红梅。
他挑起眼来看向她们,颠倒众生。
“怎,怎么会是你?”段蕙儿一呆:“你适才明明被我的刺极剑刺中,吸干了灵气……”
少年只是冷笑,却不答言。
滑无伤似也无法相信:“那日在店中打斗,我试过你的功力,明明只到结丹期而已,如是,为何能挡住我的铁雪冰焰?”滑无伤想了想,很快惊叫:“你故意隐瞒了功力!你你你,你不但故意隐瞒功力,你还假意对蕙儿好,装做被她迷晕了头脑,其实你是早有防备,对不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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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 雪狼
少年一笑,算是默认。
“你倒是用心良苦。”
“算不得用心良苦,只算是诱敌的小手段罢了,我也不得已,你若知道我比你厉害的多,断不肯下手害我。你若不下手害我,我又怎么能杀你杀得如此心安理得?”少年冷冷笑着。原来竟不是人要害他,而是他要害人。
他这话说的绝,把劳神布阵的滑无伤和辛苦做戏的段蕙儿气得吐血。
刘恩恩拍着胸叫停了飞奔的小四。朗红红,他果然是诈死!“喂,那个死人,以后你想玩,别玩的这么惊险,我刚才差点就被轰成冰渣了。”刘恩恩喘息着不满。
少年眼皮都没抬,对刘恩恩,他直接无视。
段蕙儿看着在冰光中滴溜乱转的那片红梅花瓣,冰光数度想推开它的阻挡,可是,娇柔的花瓣却似汇了千山万峰之力,只是凝固不动……
那个场面着实诡异。
呼吸间,小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铁雪冰焰的冥寒之光,在梅瓣的阻挡下,未能再往前移动分毫……
两个男人谁强谁弱,输赢如何,已经一清二楚。
刘恩恩笑了,段蕙儿的脸却更白了。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滑无伤,你不说自己是黑蟒族排名第三的高手吗?为什么你的生平绝学,会连一瓣梅花都无法击碎?”转而,她转向朗红红:“你到底是谁?滑郎已修炼至归元境界,天下能与他匹敌的人,屈指可数,你到底是谁?”
滑无伤居然是黑蟒这个职业排位第三的高手?刘恩恩惊异地小声啊了一声。不过再想想,她踏足的这片迷宫一样的雪谷,就是滑无伤单凭一己之力幻化出来的,不用法器,仅用灵力就能将小镇周围的山林悉数纳入阵法,这人的确够厉害,在法术界,滑无伤的确应该有很高的排名。
在惊讶滑无伤厉害的同时,刘恩恩更惊讶的是,朗红红!他现在可是失了一千二百年功力,但就算不是全盛状态,他依旧用一瓣梅花就让黑蟒族的第三高手前进不得……
他到底是谁?
也许以前刘恩恩对他到底是谁并不关心,但这一刻,因为朗红红出神入化的伸手,她好奇了。想知道他到底是谁!想知道他是传奇的英雄,还是彪悍的怪物。
两个女人都惊讶着,与她们相比,滑无伤镇定的多,在初初的惊慌过后,他反而哧哧丝丝地吐着信子笑起来:“嘶嘶,小子,居然知道深藏不露,假装只是结丹期的毛头小子,假装被蕙儿的刺极剑刺中!还好我谨慎,没在客栈对你下手,而是等到了这八景镇!你知道为何我非要埋伏在八景镇东的幽影山……”
“因为这里是幽冥之无间狱的出口,这里镇着玉鳌大陆不得入轮回的残破神魂,这里的幽冥之气,属阴坎之象,与你蛇族的幽冥之灵八合,在这里,你可将自身功力发挥到极处,还可以布天弓白羽大阵,可以让敌手入阵之后,如入迷宫,再也走不出去,直到灵力枯竭。”滑无伤还没说完,少年已淡淡接口。
“知道了你还敢来!你就算能挡住我的铁血冰焰,也逃不出的天弓白羽阵。”
“逃不逃没什么区别。反正最终死的只会是你。”少年依旧淡然:“知道我为什么陪你玩了这么久?”
“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想做我的腹中美食。”
“我没那么无聊。”少年淡笑一下:“我听说世上只有三条九头王蛇。而九头王蛇体内的金丹,是大凉的,可以败火,我最近火气旺,缺个败火凉体的药引。”
原来他甘愿入局,是为了谋取滑无伤的金丹!他倒是直白。
“哈哈哈,就凭你居然想取我的金丹!那得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浓雾自少年的身周开始消散,渐显现出一条通道,通道的那头,一条巨蟒盘旋着身体,游移而来。
刘恩恩仰着头,哇噢~适才她在前面跑,滑无伤在后面追,她没功夫去瞧滑无伤的庐山真面目,这会儿瞧到了,难免惊叹――
这么大的蛇~或者应该说,顶天立地的一条蛇。
蛇体入云,仿若是为了争夺世界第一高度而建起的101塔,让人望之敬畏。蛇腹雪白,蛇身蛇身披满银闪闪的鳞片,唯尾部一段漆黑如墨,因为太过巨大,努力仰起脖子向上,然后,又要哇噢了。
蛇身之上居然有数个蛇头,刘恩恩飞速掰手指,数清楚居然有九个头之多。每个头都有一对鲜红若赤朱的巨眼。此时九头或俯或仰,吐着腥红的蛇信,长长的蛇牙上挂着腥稠的粘液,粘液滴落之处,顿时一片焦黑。
怪物特么的除了恶心就是恶心。等看到那些粘液后,刘恩恩默默擦了一把汗水,幸好还有朗红红,不然她就得在死之前饱受那些粘液洗礼――如是那样,她宁可自杀,如是倒是还痛快些。
……
“嘶,小子,你倒是口气蛮大,放马过来吧。”在朗红红以一片梅瓣就挡住他的铁雪冰焰后,滑无伤也知少年是平生劲敌。但,他将玉鳌大陆上成名人物想了一遍,也没能想起哪一族有此年纪和此长相的厉害角色……那就应该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也许法力浓厚,功法神奇,但,战斗经验一定欠缺!而滑无伤,平生参加大大小小七百余场战斗,最不缺的就是战斗经验!且,他还有蛇族最厉害的阵法,天弓白羽阵,是以,他认为以己之长搏对手之短,他不见得没有胜算。
“好啊。”少年淡淡地说着,伸手出来,慢慢地转下眼眸,慢慢地将视线放到自己的手上,手指“蹭”地陡然长出五把锥刺……
尼玛~金钢狼啊~~~~~~~~~~~~~~~~~~~~
刘恩恩惨叫了。
“不是金钢狼,是雪狼。”段蕙儿纠正她的错误,旋即就尖叫:“你居然是雪狼,你不就是……”
她的话没能说完,一道光已挟着寒风到了她面前,她待尖叫,少年的锥刺已经刺破了她的喉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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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 铁血冰焰
段蕙儿不甘地看着适才明明还站得很远,却倏忽就到眼前的少年:“天……你是天……”
段蕙儿的嘴里流出黑色的血,少年抽出锥刺,另一只手如爪,探住段蕙儿的心口,只一抓,手中已多了一颗血淋淋的心脏……他把还在跳运的心脏送到嘴边……
噢~~刘恩恩转过头去,无法控制地大吐特吐。
无论段蕙儿有多少错处,可她毕竟是她的族人,毕竟曾是她患难的姐妹!就这样在眼前,被活生生地剖腹取心,而且还被那人生吞下肚,从没看过如此惨烈景象的刘恩恩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她受不了了。
她想起在猪洞之时,朗红红凑过来的尖利的牙齿,还有他啃上她的脖子,将她的肌肉纤维一根根咬断时的那种可怖的感觉……
喝活人血!!!!
她以为他那时只是为了解毒!是不得以而为之!他自己也是难受万分的!可当他在她面前,将段蕙儿的心脏一口口撕咬着吞落下腹之时,她才发现,他对鲜血与生肉,不是不得以而为之,而是,他真的爱那口!
残忍,血腥!!
刘恩恩吐完了,喘着气去看段蕙儿,段蕙儿死时眼睛瞪着上方。她顺着她的视线,往上看去,突然明白,段蕙儿在看滑无伤。
她在期待滑无伤的救援。
可是滑无伤却没有动。
是来不及动,还是压根就没想着要救她,刘恩恩不得而知。
她只是突然觉得在滑无伤与朗红烈之间,她与段蕙儿都是又可悲又可笑的小丑!
滑无伤是为了夺玉魄,而在八景镇做了个局,他心目中,也许从未喜欢段蕙儿,她只是他的一步棋。
滑无伤的小算盘,朗红红明明全都知道,却还是顺着他的局一步一步地摸了进来,朗红红有朗红红的目的,他想要滑无伤的金丹,他在将计就计。
这是两个男人的斗法,两个男人的战场。
只有她和段蕙儿,自以为聪明的两个傻子,被两个男人耍的团团转,就丝毫不知。
亏她在听闻他的死讯时,还真心为他难过,想拼命也要抢回他的尸首。可他呢?他有对她说过她的想法吗?好吧,就算他心计深沉,不愿将真实的想法表露,但总可以出言警告她一声吧?
一任她被蒙在谷里,毫不知情,如不是她有小四,早在客栈被段蕙儿杀了!
这就是她拼死把他从白血战衣身下解救出来的结果!让他从一个小受,变成一个阴谋家,一个杀人狂!
不带反差这么大的!
她越想越怒!
这个地方,她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谁的目的,谁的野心,都跟她无关。她要走了,他们斗吧,最好斗个两败俱伤!
她从男人们的阴谋里的抽身,身形才刚一动,一道金光突然从开而降。
刘恩恩抬头的瞬间,金光到了,一道蓝影也到了。
是小四。
她不知道没有秘语,小四是怎么突然杀到的,只知道他横伸双臂将她一推。
小四是想保护她,让她躲过杀人的铁雪冰焰。
但那道光太快了,她和小四还是被光扫到。
她看着小四在面前瞬间就结成了冰。在结成冰前,他还保持双手推开她的姿势。
她想叫小四,躲开。但是那话哽在喉头,却没能吐出。
已经晚了。
滑无伤的攻击比闪电快,比迅雷猛。
在失去小一小二小三后,终于,小四,她也要失去了。
她似被什么拉着,扑倒在雪地上,等倒下了,她才发现,她的一条腿,被白光掠过,冰雪顺着那里爬上来,刺骨的寒意也顺着那里爬上来,一寸寸的,侵袭上她的身体,她的小腿,渐渐与雪地连在一起,变成白茫茫的一片,那冰还在顺着她的血肉之躯往上走,往上走……
哦,这东西叫什么来着?对了,好像叫铁血冰焰。
中了这招术的东西,会变成冰雕。而她,也将失去活力,以后的千万年,她将躺在一块冰里。
iceman……
但其实,她不是被冻死的,她是被气死的,是以,她应该叫气man。
刘恩恩慢吞吞转着脑筋,慢吞吞着想着她将要死亡的这个事实,慢吞吞地开着自己的玩笑。她觉得自己挺怕死的,可这会儿,真的要死了,却没有怕的感觉。浑身上下一点劲都没有,连想的劲或者怕的劲都没有,所有感觉都迟钝地像生了锈。
她叹一口气。原来这种浑噩的感觉,就叫死。
滑无伤动作的同时,朗红红的眼角飞过一道笑影,他一直在等,等一个滑无伤错神的机会,这个机会,刘恩恩给了他,笨女人突然开跑,让一心想得到玉魄的滑无伤不得不出手对付她,对滑无伤而言,对付一只玉兔,只用寸息间的一个些微招式就行,但就是滑无伤放出招术的这寸息,让他有了发动的机会。
他纵身跃起,身子在空中幻化成千万个,千万个朗红红,像千万朵雪花,从地向天逆向飞舞着扑向滑无伤。
“雪魅幻术!”滑无伤叫了一声,九只蛇头同时放出巨大的光柱,光柱中,九条蛇信一起喷射毒液,射向飞舞着身影。
大地与天空俱被耀眼的光芒照亮,一时间黑夜褪去,雪谷仿若白昼来临。
大地与天空俱被腥臭的毒液流涤,一时间万物焦黑,雪谷如放火焚过一般,白花花一切陡然变成黑压压暗夜。
刺白的天空,黢黑的大地,千万个少年的身影翻飞,稍一触到白光或者毒液,翻飞的影子立时消散于无形,但却有千万个影子又补了进来。有那么一个黑影,一直轻飘飘在滑无伤身体的阴影里盘旋,轻飘飘飞到滑无伤最中间的一只蛇头处,左手长锥陡然光芒暴长,从滑无伤的七寸处,狠狠地插入,滑无伤大吼一声,一道冰焰打过来,那身影轻飘飘地向下飘去,但他的手,一直牢牢地插在滑无伤的肚腹,随着他向下飘移,大蛇从七寸到蛇尾,被他拉出一个大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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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 是你吗
空气中散发出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四周已经结冰的树木都在剧烈的摇摆。
刺白的天空暗了瞬息,大块的乌云飘过,不,那不是云,而是一朵一朵的悬浮在空中的黑色液体。天地陡然就再没了光亮,就在暗涌上来的瞬息间,滑无伤蛇身一弓,就像天空弹去,弹起的同时,山峰向山谷合围,天空也向山谷压下,山峰、天空,像一把正在握紧的拳头,而朗烈红与他的化身,就是拳头中飘风的蠓虫,马上就会被牢牢攥死在那个阵法中。
没得逃。
向前,是辗压而来的山峰,向后,是辗压而来的山峰,向左向右,全是山峰山峰山峰!!!只能向上逃……可是,向上,是重砸下来的天空……
逃,也就是无路可逃。
朗红红在笑。笑得比他手中的梅花要俏。
他手指轻弹,那朵缺瓣的梅花轻飘飘地飞向一株梅树……
那株梅树,是梅林中千万株中的一株,毫不起眼,没有任何怪异之处,缺瓣梅花沾上那株梅树,腾地燃起一股火焰。火焰中,梅树扭曲着,化成一条幽黑的小蛇,那火,始终在它的背上不紧不慢地烧着,不甚明亮,但却执着。小蛇在地上翻滚着嘶嘶乱叫,它转头,喷出一口带着雾气的毒液,它想用这毒液浇熄那火苗。但那火苗中心腾出北斗七星的图案,在毒液的喷浇下,反而更亮了些,明媚、妖娆而执着地烧着,小蛇又嘶了几声,终于不动了。转瞬地上已没了小蛇,只有七颗星子,腾起,在空中碰一下,坠入朗烈红的怀中。
天空停止了砸下,山峰也不再挤压,少年负手而笑。半空中响起滑无伤悲愤的长鸣:“你居然一下就找到破阵的法门,这怎么可能?”
天弓白羽,是一种蛇。那种蛇生于大阳坠入之处,长于怨鬼积聚的恶鬼刑场,吸至阴至残之气而成形,除天上之火,不畏世间万物,变幻莫测,长生不灭。此蛇万年才得一条,是黑蟒族的图腾。有此蛇在手,就可用自身灵力与蛇的鬼灵相结合,布天弓白羽阵。此阵受风水地气影响甚大,如是布于阳火之地,法力减半,如是布于阴幽之地,法力加倍,加倍时,可调动天地万物,为其所用。是以只要困入其中,万无生理。
可是朗红红,轻易就将这样一个大阵毁于一旦。他用的方法是――直攻法门,也就是立在阵中央的天弓白羽灵蛇。
但要在方圆几百里的大山之中,找出一条隐匿了形迹,变幻了模样小蛇,谈何容易!
偏朗红红做到了。
他弹出的七星困空之天火焚坛,直到将那蛇烧死,滑无伤都没认出那是什么。
但可以肯定的是,那火的属性,是天上火。
一个凡间的兽人,如何能一眼识地狱法阵的阵眼,一个凡间的兽人,如何能操纵天上的神仙之火?
除非他已经不是兽,而是神。
滑无伤陡然明白,自己的死期到了。
滑无伤大叫的同时,少年拔地而起,他的手上弹出九道神光,神光冲着天空九个不同的方向。
半空中很快露出滑无伤的本相,它本就已经被少年刺伤,又失了与他灵力相互维系的天弓白羽,反应动作大不如前,神光打到时,他躲无可躲,惨叫一声,九个蛇头上,人脸与蛇脸不停地交错变幻,那人脸与蛇头之上,具是眼睛鼓鼓凸出,脸上犹自残留着死前惊骇与绝望的神色。
整个山谷隆隆巨响着,开始坍塌,天崩地裂中,滑无伤蛇身上被拉开的伤口灵光迸现,灵光亮起的同时,大蛇眼中的白光正在一道道的熄灭。转而,鲜血彪出。大蛇嘶叫着,向地上砸来。
少年的身体被蛇血浇了个通透。浑身血红的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灵光灭了,金光也灭了,大地恢复寂静,可少年却突然拔地而起:“想逃,哪有那么容易。”
他去若惊鸿,追着一若有若无的一道浅光,向西而去。
高手决斗往往就在一招之间。这话,刘恩恩是信了。那两人的动作太快,她眼前根本就是白影子晃了晃,而后滑无伤的真身,那条九个头的蛇怪,就倒在了地上。
朗红红倏然而去,她知道他大概是去追滑无伤的真元……那人不是最近火大,急需败火,是以要滑无伤的金丹做药引吗……那就当然不会对滑无伤的真元放手。
所以,他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走了,将她抛在一片铁血冰焰中。
她不知什么眼眶竟湿了湿,转而她笑自己怪癖,她不在乎那人怎么对她的,也早就做好了他随时会弃她而去的准备――他没有心的,是以她又何苦因着他的不管不顾而黯然神伤?
那冰已经爬上了她的脖子,她此时只有脸露在外面。天弓白羽阵随着滑无伤的死亡,快速地散裂开去,远远近近交错纵横的雪峰不见了,除了被铁血冰焰扫过的地方还是漆黑一片外,大地慢慢恢复如常的绿色,刘恩恩倒下的不远处,一蹙野菊正在开放。
刘恩恩的意识模糊了。不久后的将来,野菊的种子会随着风,飘落到她的身上,扎根于她的血肉,抽芽,舒枝,长出花蕊,而后,如所有第一次睁眼看到世界的生命般,怒放。
……
最后的意识消失前,她似乎看到一个淡墨青衫的身影,一步一步,穿过正在变幻消失的白雪,穿过正在郁郁葱葱复活的草地,向她走来。
是他吗?这一切,在她的梦中出现过太多次,多到让如今的她,感觉不到丝毫真实。
“我一直在找你,可你原来只能在梦里。”
她叹息一声,闭上眼睛。
“不是梦,珑儿,我真的来了。”他的声音静静响起,透明的曙光穿过天边密密低压着的云层,温存的抚上她的眉眼,他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声音似是叹息――
“珑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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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 小四的觉醒
天地崩塌的瞬间,封鹿边境八景镇东的幽影山山口,风声吼吼作响。
风中似有人哭,还似有人笑。
那哭笑声越来越大,一时间山谷中尤如万鬼齐鸣。数百块崩塌的山石砸入三山环绕的一个峡谷,峡谷幽黑的底洞,弹出一道蓝光,蓝光越来越强,越来越烈,不像是光,倒像是千万只要挣脱束缚的臂膀,向上努力挣、努力挣……一张灵符突地被蓝光顶上半空,灵符呼啦啦响着,上面的符字急剧地晃动,似是在与蓝光争夺,猛然锵地一声,灵符被蓝光扯成两半,中央的符字一暗,幽暗的峡底突然裂开,浓浓的黑气从裂缝中滚滚而出。
黑气中夹杂着数万个鬼魂……不,那些不是能整个整个而论的完整鬼魂,而是……残破的鬼魂,或是一只眼,或是一条腿,或是半个人形,或是三分之一的兽形,向着四面八方汹涌而去。
呼号尖啸的鬼魂大军中,有那么两个家伙没随黑云四散,他们自峡底出来后,就一直呆立在原地。一个是只剩头颅的无身鬼,一个是被纵向剖开的薄薄的半片人形。
等黑气散尽,山谷中只剩他俩时,他俩正在你望着我,我望着你。
半片人形的家伙看了看那个头颅:“喂,我说你,怎么不去找自己的身体或者找新的宿主?”
头颅想了很久,很郑重地答道:“你管我。”
半片人形翻眼睛:“你挺招人恨的。”他从在出口处,就与她挤在一起,然后与她一起停下来,东张西望,他凭什么事事都要学她?还不让她问原由,她突然间就好恨,恨不能一招下去杀了他。
头颅在地上跳着,左跳跳,右跳跳,似是急着在找什么,不理她。
她突然间更恨他了。虽然从头颅上看,他长得不错,眉眼算是俊秀,眼神算是诚恳,甚至还带着些许的老实相,但天知道,她就是对他恨得牙痒痒。
“刚才从阿鼻城出来时,你干吗一直粘在我胸上?”她突然想起为什么会这么恨他了,他非礼了她。
做为残破的灵魂,她的记性不太好,想要记起时,也许什么都想不起来,但说忘记,立即就忘了,哪怕事情刚发生过。
“小生没有四肢,单凭一颗头,跳不高也跳不快。有时想滚,但滚起来着实失风度。”他坦诚而又无辜地看着她:“做为一个没有四肢的头,小生非常需要帮助。当时姑娘正好从小生嘴边经过,姑娘四肢健全……虽然只是身体的前半片,但终归比小生这个废头强。是以小生咬了姑娘,希望能借力而行,此事事出有因,不过此事,的确是小生失礼,小生在这里赔罪,对不住,姑娘。”他说着,诚恳地垂下眼帘,诚恳地以向她致以歉意。
施完礼,他来回活动着嘴唇边的肌肉,似是说话,或者适才的噬咬让他口齿酸麻,做完这些,他向前蹦去。
她望着他,说实话,他的嘴,唇相极好,长长的,一字形,不厚不薄,弧度美好,末梢天生微挑,带着和善与稚气。
可是她却在他嘴唇微动的时候,浑身冷了冷。
“喂,你咬了我哪里?”
他回过头,眼光瞟向她的胸:“当然是那里。姑娘那里没肉,小生咬得很是辛苦。”大家都是魂魄而已,所谓的形体,不过是魂聚的相,没有实质的,是以他没把她当女人,虽然他口称她姑娘,也只是礼貌而已――再投胎,她可能投成猪,也可能投成狗,连属性都不确定的东西,何苦分公母或男女。
他的记性明显比她的好,她只记得那家伙挤过来,借她的力飞行,却不记得他是怎么粘在她身上的,原来他是用嘴咬了她那里!
“你!”咬不咬得她不管,反正她不是肉身,那里不觉得痛,但是对她那里品头论足,就太可恶了,什么叫那里没有肉?她曲解了他的意思,他是说大家是魂相,不是肉身。她却理解成他在对她调戏――调戏也就罢了,他能不能专业点,摆出淫贼特特有的无耻相?偏他还是用那样一种让人发狂的老实模样!她挥手要打过去,却突然不记得自己会不会法术。
好像是会的,但也好像不会。
因为想不起来,她举着的手在半空中摇了摇,而后又摇了摇。他已经跳着往前走了。一边走一边嘀咕:“那味道,应该就在前面。”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之所以会停下来,也是因为这里有熟悉的味道。那味道让她渴望。她仔细辨认了一下,觉察出味道飘来的方向,与头颅行去的方向一致。
就在这一错神间,她又忘记了自己刚才蒙了羞,只想着追寻那熟悉的味道,是以也跟着飘了过去。
飘动间,她忽然想起不知是谁对她说过,摸过她的身子的人,就要娶她。而后那个人,就是她一生最重要的人,她要看好他,钻入他的心里,与他永不分离。而且,她的身子似乎不止是被摸了那么简单,她好像被人咬了。
那个人是谁呢?
记忆适才离开了,但倏然,那记忆又回来了。
她看了看在前面跳行着头颅:“喂,那个家伙,你站住。”
头颅停下来:“你还有什么事?”
“你刚才咬了我……”她的脸突然红了,回手指自己的胸:“咬了我这里。”
头颅很诚实地看了看那里,那里很平,像刚被犁过的平原土地。头颅很诚实地叹了口气,而后点了点头。
“万岁万岁万万岁!”她高兴起来,他跟她亲近了,那么这个头颅就是她的夫婿啦,她突然一下蹦过来,想要将他抱在怀里。在她模糊而又混沌的意识里,她好像一直在期待一个人来娶她,成亲、生娃、柴米油盐酱醋茶,那些都是让她思之寐之辗转求之却求不得的事。突然就成功了,她欢喜莫名。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相公了,你叫什么?”
……
___________鞠躬感谢夏锦绿大人的pk票和鲜花,么么哒~~~___________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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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 我就说我不是剑
头颅眼神古怪地看她了一会儿,被她的动作吓住了,“小生不知,已经忘记了。不过,小生不是你的相公。”
她又扑上前:“你就是,你真的不知道你叫什么啊?”她在空中用伸出一根手指弹自己的脑壳:“我好像也想不起来我是谁。不过不要紧,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行。”她把他抱在怀里,直接压到了自己的胸口上。
“你别这样,小生真的不是你的相公。”他惨叫。那叫声跟要吃了他一样,她吓得一抖,头颅落地,那家伙立即滚着就往前跑。
“别丢下我啊,相公。”她追过去,一扑。他这回乖觉了,立时跳起来一躲。
她再扑,他再躲。她再再再扑,他再再再躲。
他们一起跌入了一个土坑中,他刚要探头,就看到一片灵光闪过。她也是激灵一下,那灵光的感觉,好熟悉。
他和她一起从土坑中探出头,看到一条紫光聚成的灵蛇正在和一群妖鬼在梅花林间打斗。
哟~~~~~~
她和他一起叫了起来:“那不是我吗?”
怪不得所有的残魂都散了,只有她和他停留在原处,怪不得他们甫一出阿鼻城就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原来,他们自己的身体,就在这附近。
就在他与她叫出口的同时,土坑和梅花林间陡然现出一个巨大的漩涡,他和她被漩涡吸了进去,惨叫着,与那群妖鬼和灵蛇撞在一起。
山谷上空砰砰嘣嘣地炸开一串火光,跟放二踢脚也似,等火光熄了,他和她发现各自都变化了模样,她是一条紫光凝成的小蛇,她想起来,自己好像叫刺极。而他是一个驾驭一群张牙舞爪的妖鬼的书生。他抓住座下的一只妖鬼问道:“我是谁?”
妖鬼想了半日:“不知道啊,主人。”
“你们好像只是我的一部分?”
“我们不是你的一部分,我们是寄生在你身上的灵体,主人。”
“那我现在在哪儿?”
“在那边啊,主人。”妖鬼的手指向梅林之外。他调动灵识嗅了嗅,果然那边飘来的气味更让他激动。
他驾驭着妖鬼要往那个方向去,却突然心间一动,脑中响起一个命令:杀了刺极剑。
他登时反身就向刺极剑冲去。
“你干吗?”刺极正在欣赏自己的身体。弯个n形,又窝个c形。柔韧性真好。
她原来是这副模样吗?好像不是啊。但是她又实在记不起自己以前怎么样。
正在想,还要想,就见那个死人头冲了过来:“闪开,小生控制不住自己了。”死人头拼命大叫着。
“什么叫控制不住自己?”在她喊出自己不满的同时,脑海中浮出一个声音:杀了那傀儡。
她立时挺身就上。
她不是他的夫婿吗?她这样对他下杀手,是为什么啊?为什么?
她立即明白了什么叫控制不住自己。
他往她身上撞,她往他头上扎。
虽然他和她都努力地想把那股控制自己的力道掰开,但最终还是不可幸免地撞在一起。
就在碰撞的刹那,天地间忽尔一道灵光闪过,她心里的命令崩散了,不复影踪。
他得到的命令也在了阵寒彻骨的痛苦中消失于无形。
到底怎么回事?
“喂,这样子可真难看啊。”命令消失后,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插|进了他的眼眶,从面颊入,又从后脑出,把他一个眼珠硬生生挤了出来,那眼珠此时掉在脸边,正无比幽怨地看着她。而他的操纵的妖鬼,把她牢牢钉固在自己头颅之上,她的身前身后全是黑印,那是妖鬼的锁魂印。现在他身负重伤,她也动弹不得了。
“叫你闪开的。”他叹气。
“我突然接到了命令,让我攻击你。你为什么冲过来?”她委屈。
“小生?跟你一样。不过奇怪的是,那命令突然消失了。”他低下头,思索一下:“我们莫不是被正在被别人操纵?”做残魂真的很痛苦,他不知道自己是六魂十四魄中的第几魂又或者第几魄,总之找不到其他的魂魄,他的记忆、能力、力量、智慧等等就不会完整。
“操纵?难道我们有主人?”她刚张口说到主人,紫光闪过,她已经成了一把匕首的模样。
哟哟哟哟~~~~她又叫了,“原来我是一把剑啊,我就说吗,我记得自己根本就不是蛇。”叫完了,她又摇晃摇晃,不对,她原来好像也不是一把剑。
他看着她的变化,拍拍头道:“小生明白了,你是附在剑身上的剑魂。”他显然比她聪明许多。她丢的那半片身体里,肯定有智慧。是以她一直有些傻愣。
“剑魂?”她想了想,旋即想起,兽人们打造出锋利的宝剑,为了让宝剑能尽快升级为仙剑,又或者为了让仙剑具有更大灵力,而把一些仙法高手的灵力附着其上。是为剑魂。他们在往仙剑内淬入剑灵时,一般会将那个仙法高手的魂魄拆分,只留下武魂的那一部分,而自我意识、智慧等等,都丢入无间狱阿鼻城中。
原来她以前是仙法高手。
她不免有些小小的得意。得意完了,再看他时,他已驾驭着妖鬼往梅花林外而去。
“相公,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找小生的真身。”身下的妖鬼速度奇快,他还未说完,就已经到了一片谷地。谷地中央瘫着一条死去的巨蛇,鲜血喷了一地,巨蛇身后,整个山谷都是黑的,像是被火焚过又或者被墨洗过。山谷以外的山峰,却是绿的,山花遍开。一座山峰的脚下,有几块闪闪发光的雪晶。
这里明显刚经历过一场残酷的打斗。
当她经过那具巨蛇的身体时,脑袋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词,主人。
她有些明白过来,怪不得她得到的杀死那傀儡的命令会突然消失,原来是下命令的主人死了。
主人,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词,立即冲着大蛇的尸体,唾腺一动,扑地啐出一口口水。
哦,主人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啊。
她扭了扭身体,很庆幸自己终于摆脱了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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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 很长的梦
他追索着那熟悉的感觉,跑到一块雪晶的跟前。雪晶是透着莹光,里面是一个戴着方巾,书生打扮的男人。
她看了那雪晶一眼,立即叫起来:“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他笑了,谁说不是呢。
原来自己的身体在这里。
他呼唤妖鬼,就要往雪晶上撞。她却心念一动,拦住他道:“不行。这雪晶不是雪花,而是阴幽之气凝聚成的冰魂,你是撞不碎的,不但撞不碎,若是贸然进攻,还反会被它吞落下去。”
他一听之下,呆了呆。身体就在那里,自己却进不去,难道以后还要做没有宿主的残魂?
她见他不语,立时甩动匕尾抽他的脸:“傻子,求我啊,我有办法。”
她真的有办法。这个办法不是她想起来的,而是她的身体本身做出的反应,她好像很喜欢吃那阴幽之气凝成的雪晶。
那味道闻起来,就像烧鸡一样。一想到烧鸡,她的嘴巴滴滴嗒嗒流下口水。
“什么办法?”他立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问她。
“吃了它。”
……
她现出蛇身,一口一口地吃那块雪晶。
雪晶有一人多高,他看着她一小一小口地在那里咬,怎么看都像是一只蚂蚁想要吃掉一头大象……
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么在的一块雪晶吃完呢?这是个问题。
他刚要开口催她,身下的妖鬼一阵躁动。同时她亦扭过头来:“有人来了。”
他感觉到了,无比伦比的强大的灵力波动,天地在那人灵力波动中,浮沉不定,像是飘摇的小舟。这人竟会厉害至斯!他暗暗一惊。
“咱们还是躲开吧。”他喊一声,但是已经晚了。
一个淡墨青葱的影子出现在天际,只眨眼,已到他们的身边。
男子背着手,望着骑在千百只妖鬼之上,挂着一条小蛇的头颅,微微一笑,“小四,你竟然醒了,如此也好。”
他望着他们轻淡一笑,那一笑风姿绝伦。
转而他转过身去,抱起他们身旁的另一块雪晶。
他看到那里面冻着一个女人。
女人……
他突然抽了抽,觉得脑仁突突地跳着痛。
女人……主人……女人……主人……他的意识里,这两个词轮流浮现。
女人……不要走,女人……他只要一想到女人这个词,脑仁立即奇痛无比。不要走,不要丢下小四。
他意念刚动,身下的妖鬼已经扑出,那是势在必得的一扑,挟着众鬼怨念卷起的是一股肃杀的风……
他原以为世上没几人能躲得过那些妖鬼噬魂的一扑。
但那个男子只是拂拂袖,妖鬼汇聚的黑雾就被打得七零八落,男子抱着雪晶,仙姿飘飘,腾上半空:“你既已醒了,就不再她的傀儡,从今日起,你和她的再没关系。不要再追随他了,过你自己想过的日子去吧。”
男子抛下这句话,蓦然就化成一道光疾射而去。
他腾身要追,却被她使个定身术拉住。
“原来你是傀儡。”她懒懒地扭几下身子:“那个女人看来是你的主人。”
“主人?”他慢慢咀嚼着这两个字。
“是啊。主人。你我真是好福气,不知哪来的打斗,灵力波动太过强大,居然撞开阿鼻城的大门,放了我们这些残魂出来。放出来也就罢了,没想到咱们的身躯未灭,且就在近前。就在近前也罢了,居然又一起死了主人。你我真是好福气,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越想越得意。难免欢欢地笑。
他却笑不起,只觉得脑仁痛,脑仁痛,脑仁真他妈的痛。
他的灵力波动被她捕捉――其实是现在她整个灵体|插|在他的脑袋里,那波动,想忽视都难。
“你喜欢她?”她忽尔不满。咬了她那里,就是她的男人,她的男人怎么能喜欢别的女人?
她突然又恨他了:“我要杀了你!”
可惜她被他的妖鬼禁锢住了,根本抽不出灵体,她能做的,只是摆动着尾巴拼命地抽他,抽他,抽他。
“你这条蛇,发什么疯?”
她刚要说什么,另一股巨大的灵力波动遥遥传来,不如第一股清和醇厚,但整个波动都带着一股王者的霸气,从气场上,更让人心惊动魄。
“哟,这世上厉害的角色怎么这么多?”
他和她这回反应快了些,一起用了遁术,遁入地底。
那人是个少年,他风驰电掣地赶来,在地上转了两圈,似是在找什么东西,但是很快,他失望了。在遍寻不到后,他踩在他俩的头上跺了跺脚:“出来。”
他和她技不如人,什么遁术,根本瞒不过人家的眼睛。
他和她只好从地底钻了出来。
“这里有个女人。”少年的手指向原来女人雪晶摆放的位置。
“刚才来了一个穿青衫的男子,把她弄走了。”她嘴快,也识相,立即就把雪晶的去向招供出来。
少年哼一声。再不待他们说什么,咻地一声,就没了踪影。
“喂,怎么问事连个谢都不说。”她叫一声。转过头来,冲着他嘶嘶地吐信子:“人都走了,你还要不要我帮你吃那块雪晶?”
……
刘恩恩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北雁振翅正南飞,瞬息,荒岛郁绿成桑田,她站在山崖前听着从亘古而来的风,风中隐隐有丝竹瑶琴,轻而曼妙的响。
时光的长河从眼前缓缓流过,盈盈水波中,扎着小辫的小女孩慢慢长大,穿着大红的凤穿牡丹七重锦衣,坐在流云缎覆盖的雕花大床,一抬眸,便是流云去又来的再一个轮回。
待到层层雾气散尽,随风摇曳的海棠花树下,有人缓带青衫,静然而立,只留给些人一个清绝冷寂的背影,或仰望,或艳羡,唯独不能靠近。
她远远的看着他,似是熟悉,似是陌生。那熟悉,像是耀眼夺目的蓝宝石,虽宝光璀璨,却让人冷冰冰地拒人千里。那陌生,如冰盘上的裂纹,由最小的纹路,就成了深不见底的沟壕纵横。她的心里涌上绝望的痛。
“龙公子。”她叫,却不指望他的回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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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 养伤
他浅笑着,缓缓伸手,冰凉的指尖轻轻触上她的眉眼,微颤。
“怎么伤的这样重?”他的口气带着责备,但更多的是痛惜。他向着她,慢慢地伸开双臂。
她看到自己化成一个光团,倏地钻入他的怀中。他慢慢合起的双臂,起初似是尚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迟疑,然后慢慢的,他的双臂一点一点的收紧,带着微微的颤抖,那样用力,似是想把她嵌入他的身体。
那是她渴求已久的怀抱,她满足,她叹息,像只终于打到主人的小猫,一边用头摩挲着他的手,一边让微笑溢上了嘴角。她太留恋那个怀抱,在潜意识里抗拒着睁眼,于是,她便放任无边的黑暗,柔软又温存的将她包围。
她并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她才完全清醒过来,睁开眼,触目所及便是四周坚硬的石壁,然后一个女子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你醒了?”
那声音极是陌生,刘恩恩转过眸去看,她的身边站着四个白衣婢女。
这里是哪里?她再次转眸,看到了帐幔,烛台,还有跳动火苗下流下的烛泪。
这里竟然是一个房间。精致而富丽,只不过那家具摆设于她而言具是陌生。
她有些怔然的开口:“这是哪里?”
婢女中看似最年长的一个冷声答道:“大泽国,皇宫。”
哦,大泽国……那个早已覆灭的王国。她曾去过那里,那里没有黎民,只有流寇在枯荒遍野的国土上横行。
恍然如梦,又或者,她根本就还没有醒来。
婢女们并不理会她的愣怔,径直递了碗滚烫的药汁到她手上,她一时无力,那药碗险些从手中滑落,强自勉力,方略略稳住了。
那些婢女们口气不善:“自己喝了,我们可没时间伺候你。”
她苦笑一下。对于摸不着头脑的状况,她也能人家说什么,那就是什么。费力地端起药碗,将药倒进嘴里。
苦。她皱了皱眉头。要是有颗梅子就好了。可惜竟是连口漱涤苦味的清水也无。
婢女们把药碗收了。她这才发现,四个婢女竟然都带着长剑……
那戒备的眼神,敌视的神色,让她不由不疑,自己不是被救了,而是被囚了。
“这位姐姐……”她依旧向着最年长的那位婢女发问:“我适才初醒,脑袋痛的紧,没听清楚你说的话,这里,是哪里?”
她不确定婢女的回答,是以还要再问一遍。
“你还真是多事,说过了,这里是大泽国,皇宫。”
皇宫?一个名字陡然跳了出来,龙菩霜河。
她被那个名字弄得咳嗽起来,牵得肺腑无一不痛,等将咳嗽压住时,双眼已经是泪花点点:“那再敢问姐姐,这大泽国,可是龙族之国?”
四婢中,年纪最小的那个扑地一声笑了出来:“师姐,她好像脑袋有问题哦。”
被唤作师姐的婢女横了那年幼婢女一眼。而后才答道:“就是龙族之国。”
大泽不曾灭国!那身为龙族子民的龙菩霜河,会不会是在月兔国解救众生后,就回到了大泽?如此一想,刘恩恩的心跳骤然加快:“那么请问,诸位姐姐认不认识一位公子,他叫龙菩霜河。”
“大胆!”就在刘恩恩说出那个名字的瞬间,四把剑一起指向她的喉头:“王主的名字,岂是你轻易叫的!”
什么?王主?
这世上有几人能被称为王主?
刘恩恩来此久了,知道玉鳌大陆无皇,各族的最高统制者,被称为王。臣民们称呼自己的王为――王主。
怎么可能?
刘恩恩不能相信地摇了摇头。但又想到初见龙菩霜河时,他一身青白色的龙袍……或许……难道……婢女口中的王主,真的是他?
“我要见你们的王主。”她心里一急,也顾不得有伤在身,就要撩被下床。却在坐起的瞬间,复又跌坐回去。
她这时才看到,自己一身焦黑,目光所到之处,不见肌肤,而全是黑而板结的碳灰。
“我……这是怎么了?”
她迟疑。伸出手去,摸了摸板结之处,痛,痛得她不可自抑地掉下泪来。
“你应该还记得你中了铁血冰焰吧?那东西乃阴幽之气聚成,冻破了你的魂魄,不光如此,那东西里还有蛇毒,是以你还中了毒,肌肤就成了这般模样。”
“那我的脸……”她陡然惊恐:“这位姐姐,给我一面镜子,成吗?”
那婢女一直冷冰冰地对她,此时听她要镜子,眸中闪过不忍之色,神色突然温和了些许:“此时还是不要照了。我家小姐用了仙药为你返魂聚魂,救你性命,又为你洗经伐髓,驱毒疗伤,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好。不要太多虑。”
婢女的意思还是好的,大约是怕她见着自己丑陋的样子而发疯吧。在最初的一惊后,她又恍然到她那天仙般的容貌,是白拣来的,果然是爱美之心,人人有之,自己不能免俗,一想到容貌被毁,立时心中紧张,失了态度。其实比起容貌,应该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值得她关心。于是就道:“那,谢谢你家小姐。只不知,你家小姐,是哪位?”
婢女见她只是稍一慌神,就不再惊惧,倒也佩服她的镇定。但她们被命令了不许与这女人多做交谈,是以也就恢复了原先冷冰冰的模样道:“你不用打听,以后自会知道。”
婢女又端了饭菜来让她吃罢,这才带上门出去了。
她因为乍听到大泽国未灭国的消息,所以提着口气跟这些人说话,一旦松弛下来,疼痛刹时蔓延四肢百骸,不禁喘息着晕眩起来,再聚不起半分气力。
她不知睡了多久,等再有力气醒来时,屋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她勉强撑着床沿坐起,透过雕花的窗棂,她隐约可以看到四人来回巡走的身影。
这四人,真的不止是来服侍她的,而是来看管她的。
刘恩恩苦笑。
就算她未受伤,也不是她们的对手。她们对她如此严加看管,倒是太高看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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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 妖怪不是任何人
她不知道这家小姐究竟是哪一位,但心中已经自动自觉的生出了许多的想法,比如所谓的“王主”,到底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龙菩霜河,那位小姐救下她来,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认识她?又或者是受龙菩霜河所托?但既是受他所托,又为何要将她拘禁?
她伤得极重,浑身稍动都会引来一阵巨痛。心里虽有千万个疑问,想着去探究,但却因着这伤势,只能乖乖躺在床上静养。她有时也会想自己所中的**――日日春,不知是不是几欲死去又聚灵重生的缘故,那东西一直未犯。她本来为着此事还在惴惴,但几日无事后,就渐放下心来,莫不是经由那位小姐的洗经伐髓后,日日春的药力已经散了?
她暗自庆幸着,又暗处观察着,想从婢女们言行中探知一丝这里的信息,但是什么也没有――盼望中的龙菩霜河没有出现,就连救她性命的这家的小姐,也不曾露脸。
……
她的伤势一天天好转,焦黑的皮肤下,渐绽出粉色的肌肤,再过几日,那肌肤就白起来,像刚剥了壳的蛋青,倒似比她以前还滑嫩了几分。
婢女自她初醒那日与她做了交谈外,以后就再未同她说过一句话,只是每日为她端药疗伤,一目三次,从不间断。
除了药汁,婢女便只有送食物的时候才会进她的房间,依旧是一句话不说,放下就走。
她每次都极其乖觉地将送来的药汁和粥喝尽,没有再做徒劳的反抗或者无谓的挣扎,亦没有再多问她们些什么,她知道,这些婢女也是受人指使,多问无益。她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养足力气,然后,她才可以走出这间房屋,知道她想要知道的事情,见到她想要见到的人。
她一直安心静等那一日的到来,没想到那一日,到得比她预想的早。
那一日的清晨,白衣婢女为她送完药和粥便一言不发的离去了,她向外张望,看到守值的婢女不知为何没有出现,她想了想,尝试着从里面推开了房门,然后一步一步,慢慢向屋外走去。
走至屋外的廊下,她静立了一会儿,观察是否有异动。
外面是一方小院,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她不知道平素看管她甚为严格的婢女去了哪里,既是她出来半天了,这些人也没有反应,看来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们放松了对她的戒备。机不可失,她也不再多想,立即沿着长廊向院外走去,她心里有个飞腾欲出的希冀,也许出了这座小院,她就能见到龙菩霜河。
她从小院走出,却没想到,所谓的皇宫如此之小,又或者,她住的处所如此之偏,小院外,不是她想像的紫禁皇殿,玉河丹墀,而是一片山林,山林里是高高的白色的树,开着淡青色的花朵。
她从未见过那样笔直又洁白的树,白得像雪。而那花,开在树干上,一部分花瓣又短又小,一部分花瓣却像柳条般,长长的,垂下来,到最末处,回勾一个弯弯的角。
青白的朴素,但那姿态,却又极是妖娆。那花朵,通体上下无不闪着点点莹光,不似凡品,倒似天宫花发,移栽人间。
树林极大,她找不着路,在里面转着,放眼望去,除了树就是树,看不到建筑,亦寻不着人踪。
她停下来,倚着一棵树休息。
她的身体还没好彻底,走几步路就气喘不已。
“你在找什么?”
她的头顶传来一个清媚的声音。
这可真是种让人古怪的感觉,明明极是清澈的嗓音,却带着慵懒的媚态,就像一条毫无杂质的小溪里浸着一条娇媚的蛇。
她抬头,看到一个女人栖在树干上。
真的是栖。她用两脚抓着树干,整个人蹲在那里,长而泛着青光的头发,几乎要拖到地上,她有一张小巧的脸,鹿一般的大眼,小而薄的嘴唇几乎透明,她夹着肩膀让双臂紧贴着身体,好像鸟儿们收拢的翅膀,她的四肢又细又白,她的身躯又轻又薄,像是随时会被风吹走。
初一见以为是个女人,但细看之下,觉得说她是女孩更为合适。
“哦,你是……”刘恩恩觉得这女孩不是树精就是鸟怪。
“我是这家的小姐。你的命,就是我救的。”女孩子在树上晃来晃去地摇晃着身体。
“哦……”刘恩恩有些错愕,这女孩,不是野生的怪物,而是……那所小院的女主人?
刘恩恩从未想过,白衣婢女口中所谓的小姐,居然是这个样的。
如果要她设想这位医术高明的小姐,总觉得她应该如《雪山飞狐》中的程灵素般,长得不算绝美,但自有一种空谷幽兰的气质,举止轻柔,身上带着淡淡的药香。
而这位小姐的出场,又应该如《红楼梦》中的薛宝钗般,一身得体却不奢华的打扮,坐在炕头,望着她安分随时,寡语藏拙地笑。
她绝没想到,这位小姐的举止和出场,打破了应有的常规,她,居然会蹲在一棵上,缩着肩膀,摇晃着身体,像只怪物一样,跟自己打了第一个照面。
她回首望着自己所居的小院,再望向树上的女孩……小院四四方方的,院里的婢女也安稳规矩的很,那里的人和物,具是有大家风范的,跟眼前这个女主人是如此的不和谐……
好吧,她只好这样想了,那所房子,是妖精点化的,又或者眼前的女孩是一个臆想。既然是点化的,那就是伪装,是带有迷惑性的,此时的一切,才是真实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一路行来,东张西望地在找什么?”女孩奇怪地向她探着头,两只眼睛闪闪发亮。
“我在找……市镇。”她其实是在找龙菩霜河。但初醒来时,向婢女们提起龙菩霜河,差点被婢女们要了小命,这次不敢实话实说,就撒了个谎。
“这里没有市镇。只有树。”女孩笑笑。她笑起来,嘴角向左偏的厉害,整个小脸就有些诡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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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 鸟儿
“可你明明有一所宅院。”
“那是用法力点化出来的。那不是普通的小院,你可以叫它皇宫。”
这……还果然是妖怪的障眼法啊,刘恩恩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有位白衣姐姐告诉我,这里是龙族之国。只有树的话,龙族的居民住在哪里?”
“住在树上。”女孩对刘恩恩问题不屑。
住在树上?刘恩恩皱眉,女孩像只鸟怪,住在树上不足为奇。奇就奇在,全体龙族住在树上……难道龙菩霜河也住在树上?
一条龙……住在树上?刘恩恩的脑筋有些错乱,这里到底是不是龙族聚居地?他们所有的人,竟然不是住在水里,或者住在土地上,而是住在树上?龙喜欢吗?
刘恩恩愣神的空隙,女孩子蹲在树上伸舌头,“耶耶耶耶耶耶耶耶……”
刘恩恩在树底下翻白眼,她这是在学鸟叫?哪只鸟是耶耶叫的?
女孩的舌头很长,伸出来后,就不像女孩,而像吊死鬼。她伸着舌头耶了一会儿。满意地闭起了嘴。就又恢复了单纯清秀的模样。
一只鸟就在那时从天空掉了下来。女孩一伸手,就把小鸟接入手中。
还是只雏鸟,毛绒绒的,圆滚滚的,刘恩恩确定这只雏鸟的掉落,跟女孩的怪叫有关……因为她的耳鼓在痛,心里也慌慌的,女孩的叫声,似乎有灵力波动在里面。
“你要拿它怎么办?”雏鸟是女孩弄掉的,她希望女孩能把东西放回去。
“它受伤了。”她似乎没听到刘恩恩的问话。她的眉目间满是疼爱,捧着那只锥鸟,慢慢地合拢地双手发出了光。
她闭着眼睛,专心专意地运转着灵力,刘恩恩大体知道,她是在给雏鸟疗伤。刘恩恩不敢打扰,只是静静等着女孩虽然行止怪异,但愿意为小动物疗伤,为人似乎不错。
很快女孩的手掌中传来雏鸟微弱的鸣叫声。
刘恩恩大喜,急忙叫道:“小鸟医好了?”
女孩慢慢翻下合拢的手:“你看。”
刘恩恩上望,女孩的手中,雏鸟正扑扇着小小的翅膀鸣唱。
“它家应该就在树上吧?送它回家,就功德圆满鸟。”
“送它回家?”女孩的左嘴角往上纵了纵:“为什么?”
“因为……”一时张口结舌,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你医好了它,当然就是为了让它跟父母团聚的对不对?”
“谁知道呢。”女孩说着一张口,把雏鸟吞了下去,浅淡的唇瓣上,鸟毛乱飞。
刘恩恩被她突然的举动吓得一激灵,等看清楚不是魔术时,不由喂了一声。
“什么?”女孩往外扑扑地吐着羽毛,像吐葡萄核。
太……不以为意!太……残忍!“你你你……”刘恩恩指着她说不出话来,可怜小鸟那么小!!“你变态?”除了精神病,刘恩恩对女孩无法做其他设想。
“变态是什么?”女孩用一种近乎婴儿般无邪的目光盯着她。
“变态就是……”刘恩恩觉得自己也要被女孩问得变态:“变态就是行为怪异超出常理。就像你对只雏鸟,你如是不想救它,适才就别伸手接它,就算伸手接了它,你立即吃了它就好,拜托不要假惺惺地为它疗伤,给它生的希望,而后又吞了它。你这种矛盾的假惺惺的看似仁慈实则残忍的行为,就是变态,且是变态中的极品。”
“原来变态就是假惺惺啊,我没假惺惺。”女孩把两手缩回身侧。
“可它的确已经成为了你的腹中之食。”
“有伤的东西不好吃。”女孩伸出舌头,扑地吐出最后一根羽毛。
什么?
“我喜欢完美,吃的东西更是如此。只有完整而心情愉悦的东西,吃到嘴里才是最美味的。”
什么?
原来女孩真不是假变态,而是真残忍,而且是追求完美的残忍。
残忍的女孩再美貌也是令人厌恶的,刘恩恩转身要走。
“你的伤,也是我治的,不过你恢复的慢,还没彻底好呢,所以不能吃。”女孩很真诚向她叨叨。
刘恩恩停住脚,霍地转过身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你说的变态的意思。”
“你治好我,也是为了吃我?”
“对啊。”女孩伸出长长的舌头,在嘴边打着圈,垂涎欲滴的样子,不推诿也不掩饰:“你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刘恩恩彻底石化了。
本来她还奇怪女孩为什么要医治她,此时看来,原来自己与刚才那只雏鸟一样,是这个女孩的食物,只不过雏鸟的伤好得快一些,所以后发而先至地到阎王那里报了道,而她之所以还能活着,只是因为伤没彻底好。
她陡然间想起小四,如果此时小四在身旁,她就不会怕她,可惜小四却灰飞烟灭了呢。
在女孩的眼中,自己与那只雏鸟居然是同等的……她不知道自己是该觉得恐惧,还是该觉得可笑,这样过了好半晌她问:“你是谁?”
“我叫凤霜凌。”
凤霜凌?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刘恩恩立在原地想了一会儿,陡然想到了龙菩霜河养的那盆草:“你是那盆凤凰草?”
“你才是草。”一听到草字,凤霜凌立即暴怒。
“我记得凤凰草结的果子叫凤霜凌。那,莫不成你是凤凰草结的果实?”
“你才是果实。”
真是……说不通了。
“那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才是东西。”
再问下去只能是答案的无限循环,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刘恩恩被凤霜凌吵得头痛,按了按额头:“我记得那天在凤凰草的果实里看到九个仙女,既是能有那些幻象,应该是善良而仁慈的仙物。”刘恩恩换了个方式捧问。
“是啊,我既善良又仁慈。”凤霜凌高傲地扬了扬下巴。“你以为救你容易?我可是……算了,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反正你又不懂法。总之你像闻起那么好吃,而且会被我吃掉,而我吃得满意就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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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 此地不宜久留
果然换个问法,问题就有答案,原来还是凤凰草的果实啊。有了答案,刘恩恩难免咋舌,当初看到凤霜凌结果,那样仙姿不凡,总以为就算能化成人形,也该是嫦娥那般的人物,谁知,竟是个鸟人。
“你既然在此,龙菩公子在哪里?不会也在树上吧?”确定了她的身份,那么她的主人,龙菩霜河应该离此不远。跟鸟人说话费劲,刘恩恩想直接跟龙菩霜河说龙菩霜河不会让凤霜凌吃掉的自己的,一定不会。
“你要找他啊。”凤霜凌提起自己的主人,殊无敬意,不过那眉眼,就泛着层欢喜的笑:“他昨日还要这里,今日呢,就不在了。”
怎么又失之交臂?
刘恩恩尽力笑得温和:“他去哪里了?”
“他去……”凤霜凌话说一半却顿住:“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好吧,不想说就不说。反正他没带你,你也不见得会知道。”再换个问法激将问。
“谁说我不知道,他去地府办点事。”
“地府?他去那里干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噢,你不知道那我就不问了。”
“你的激将法,用一次两次或许管用,但第三次,你要想知道答案,就要换个法子。”女孩的脸上突然出现一种诡异的表情,看起来极是莫测高深。
“你……”刘恩恩转眼珠子:“那间房子里,看守我的四个婢女,是你派来的吧?”
“是啊。侍候的还周到吧?”
“怪不得。”刘恩恩不回答她的话,直接陷入思索,眉目间有深深领悟。
“怪不得什么?”刘恩恩一深沉,风霜凌就好奇了,伸长了脖子……她的脖子可真长,蹲在树上时缩着肩膀时,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可一旦好奇时,那脖子伸出来,似乎比正常人的要长些,她脸只有巴掌大,脖子一伸,模样就怪异到言语不能。
再漂亮的容貌也经不起各种乱作。
“你好奇么?你告诉我龙公子去了哪里,我就告诉你我发现了什么。”深沉完了,开始循循善诱。
凤霜凌把手指塞入嘴中舔着,歪着头想了想,她实在好奇刘恩恩领悟了什么,于是只好答道:“他去地府会友。”
原来龙菩霜河是去拜访朋友了……看来他一切安好。一直为龙菩霜河悬着心,陡然放下大半。好了,凤霜凌虽然狠毒,但为人算是坦白,刘恩恩摊了摊手,告诉她自己的领悟,“怪不得前几日那几个婢女看守我极严,今天却又四敞八开地让我出来……我想,这是你故意把我看管起来,不让我与龙菩公子见面的,等他走了,你才放我出来的,对不对?是你在我与龙公子之间设了障碍,让我们无法见面对不对?”
凤霜凌把脖子缩了回去。“原来你在想这些。都要被吃掉了,你应该多想想自己有多害怕才对。”
“我要是害怕了,吃起来一定味道不怎么样。”
凤霜凌咂吧咂吧嘴:“难怪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觉得很好吃。有些被我吃下去的东西,临死前因为害怕,肌肉僵硬,血液凝滞,苦胆也破了,吃到嘴里,不觉美味,只觉嚼动费力,入口苦涩,感觉极差。为了美食,在吃东西前,我不得不拼命哄那些食物,乖,被吃掉可是一点也不疼的喔,地狱可是很好玩的喔,有时为了让他们放松心情,还要在他们面前学狗叫,但是你好像不在此列,你似乎根本就不害怕呢。”她眯起眼睛,饶有举味又强压着饥渴地看着她:“不用哄的食物才是真正的美味。看来我没有白白救治你。”
不害怕个大头鬼,刘恩恩只是确定,她要在被吃前逃走,是以心情才没那么糟糕。
“我的伤还有几天能好?”
“好像迫不及待想让我吃下肚呢。”凤霜凌摇晃着身体欢喜着:“本来三天后就能好,可你这样的大餐,我不能草率地吃掉,我想五日后会是个好日子,我会很隆重地把你吃下去的,请放心。”
……
那天刘恩恩回到小屋,人很困也很乏,却不敢让自己睡过去,剩下的时间不多,想到五日后就会被凤霜凌吃掉,龙菩霜河拜友又不知几日能回,自己面对的情势极其危险,她的额头全是细密的汁珠。她床边坐下来,强迫自己镇定,五日之内,她一定要想出逃离这里的方法。
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法衣,在是祺云谷时,这件法衣还是很管用的,但在遇到朗红红后,法衣就如同失效一般,既挡不住朗红红的噬咬,也未能挡住仙兵刺极,更未能挡住滑无伤的铁血冰焰……不过要说全无作用,似乎又不是那样,细回想起来,她和小四同时中铁血冰焰,小四一下就全被冰封住,她则是过了好久才失去意识的,也就是说,法衣的确极力阻挡铁血冰焰了,但是只是延缓了铁血冰焰蔓延的速度,最终没能阻挡住。
这说明她的法衣,防御能力应属中等靠上,遇到普通高手,尚可对付,遇到超高手,可延缓其攻击速度,但若遇到神一样的高手,那可就……如同虚设了。
凤霜凌的法力到底怎样呢?比滑无伤厉害?或者没滑无伤厉害?
她没见过那女孩出手,自是不会知道。不过她还是把法衣设成对抗凤霜凌的第一道屏障。
然后她拿出龙菩霜河给她的储物袋,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掏出来,离魂衣是伪装用的,除非她有龙族的离魂衣,否则用不上,是以就放到一边,再看剩下的两样东西,丹药,灵符。
丹药是治病用的,貌似也用不上。
她的眼光在灵符上转了转。
仔细把那一叠东西拿在手上看。这一看才发现,这灵符分为五种颜色,分别是黑色、绿色、红色、金色、银白色。
这颜色会不会代表了某些意义?
她想起在月兔国的假死口住的那段日子,龙菩霜河曾简单给她补过一些法术课,他曾说过,天地万物分为五行,分别是金、木、水、火、土,而这五行,各有其代表的颜色和意义,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从革、土爰稼穑,水为黑色,火为红色,木为绿色,金为白色,土为黄色。难道这五色灵符,与五行对应?红色就是火系灵符,黑色就是水系灵符,白色就是金系灵符,绿色就是木系灵符,黄色就为土系灵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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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 出逃计划
各颜色的灵符,使用的效果,应该和它们的属性相关吧?
她越想越是如此。不过要使用灵符,需用灵力激发。
关于调用灵力的方法,龙菩霜河教过她。她有空时也常打坐,积蓄了一些灵力。不如,就试试这些灵符是否管用。想着,她将灵力运转于二指,而后拿出一张黄色的灵符,用二指一指。
灵符上的花纹转动起来,但也只是越转越快而已,她等了一会儿,什么奇怪的事也没发生。
她纳罕起来,不知是自己的使用方法不对,还是这灵符根本不管用。
想着,一扭头,她在床边坐着,左手有一个妆台,妆台上有一面铜镜,本来她坐着的地方,铜镜应该能映出她的侧影,但是此时那镜子里什么也没有。
难不成,这是张隐身符?她心里一喜,急往镜子前走了几步,果然里面还是空空如野。
既如此,这东西一定就是隐身符了。
刘恩恩收了灵力,符上的花纹随之停止转动。
镜子里,也倏然映出了她的人身影,她正靠着妆台而立。
她不放心,又试了几次,每次都是灵力一催动灵符,镜子里的人影立即就会消失,一旦撤了灵力,人影就又会浮现。
果然就是传说中的隐身符!!!
只是她没想到,隐身符的属性,居然是土。
时间紧迫,她不敢过于惊喜或者做过多研究,又拿出一张黑色的灵符,用灵力一催,那上面的花纹也迅速旋转起来,她看到自己的脚下,出现了一小片云彩,那片云彩越聚越大,托着她向上升去。
直升到顶梁,因为上面有阻挡物,上升之力才停了下来。
原来这张黑色的水系灵符,竟是一张驾云符。
如是有这样一符在手,那岂不是等同于会飞了?只是不知道好用不好用。
刘恩恩想着,急忙向左边一指道:“去窗台边。”
那云彩似有灵性,立即向左边飘去。刘恩恩又指向右边,它也随之向右。如此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试了七八回,灵符听话又妥贴。倒是她,在云彩上摇摇摆摆的,有几次站立不稳,摔将下来。看来用这东西,得小心掌握好平衡才行。
如此,刘恩恩又来回练习了无数次,但是每十次总有一次摔下来,她知道这不是一日之功,就收了驾云符,又拿出红色的符纸,结果稍一用灵力催化,那东西就冒出一团火光,刘恩恩吓了一跳,怕火光引起白衣婢女注意,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不敢再试红色的灵符,但却也清楚,红色灵符是放火用的。
绿色的和白色的灵符,她也试了试,但一时没弄明白,究竟是干什么的,好在如是跑路,有隐身符和驾云符足矣。
她一边试着,一边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凤霜凌说她还有五日的时间,五日后她就会变成那个女孩的盘中餐,是以她该在这五日内,借着这隐身符逃出去……
但她在这兽人大陆飘泊,所牵挂者,所寻找者,无不是龙菩霜河,现在龙菩霜河就在眼前,也许再耐心些,就能亲眼见到他,有了这个希望,她不愿就此离去。
再则,她的驾云符用得极不老练,现在是在屋里,摔一下,顶多身上落几块淤青,等跑路时,要是从半空摔下来,自己的小命就得玩完。
是以,她打算不动声色地再等四天,一边等龙菩霜河,一边抓紧练习驾云符。
一切筹谋已定,她急急行动起来,除了练习驾云符,还积极打坐,想着使用灵符消耗灵力,自己多聚一分灵力,到时使用隐身符的时间越长,顺利逃走的可能也就越大。
……
四日内,除了送饭的婢女,再无人打扰刘恩恩。刘恩恩专心打坐,很快发现此次打坐,进境神速,她在假死洞里打坐时,练来练去,觉得丹田之内只有芝麻大小的一团灵力,此次却在运行周天后,发觉那灵力已有花生豆大小,进展如此惊人,也不知是不是吃了天地初蒙丸的效果。只是那团灵力,却不像起初那般,犹如线状,丝丝缕缕的极其分明,现在那团东西,浑沌一团,有两种不同的颜色的灵丝夹杂在一起,一种是原先的白色,另一种,却是一团粉丝色,两团灵丝打着结,扭着劲揪在一起,像被猫抓乱的毛线团。
刘恩恩又动转了几个周天,想看看能不能通过运行把它们调理顺畅,但是很快她就发现那是白费力气。
不过那团东西,条理虽是乱了些,好在不影响使用效果,刘恩恩也就不以为意。估计那团粉红色的灵丝,就是服用天地初蒙丸的效果……
一想到天地初蒙丸,突然之间就想到朗红红,不知他现在哪里?
这是她来到此地后,第一次想到朗红红,想到他任她被铁血冰焰封住,化成一道青光去追逐滑无伤真元时的情景,嘴边不由浮上一丝苦笑。
****,上床是朋友,下床即是陌生人此为**真谛。
谁对**认真,那就是傻瓜。但她很快发现自己有点傻,对于朗红红的弃她而去,她的确还是有些伤心的。
心里有些烦乱。但她明白此时的自己没时间伤春悲秋,就收拢心神,复又练起驾云符来。
除了练功,她每日都会到树林里散步。说是散步,其实是查探龙菩霜河有没有回来。
每次都是满怀希望而去,但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这样在希望,失望的重复交替中,过了四日,第四日夜,她最后一次去了树林,如果还是看不到龙菩霜河,一过子时,她就只得按计划逃走。
她在树林里徘徊,大睁着双眼,可是这片树林一如往日般,静谧清寂,似从未有人踏足过,更似再不会也人穿越而来。她心情瞬时跌到谷底,龙菩霜河没有回来!!!
没想到她与他的缘分,在最初的相逢后,以后竟只能是永无休止的交错,而无法会合。就算她到了他的王国,与他曾近在咫尺,却也只能和他失之交臂。
她叹息一声,恋恋不舍地从树林回到房内,将储物袋装好,躺在床上合衣假寐。
这样躺着,估摸两个小时后,她起身,推开窗户向夜空望去,月在中天,已是子时。四周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声音,她拿出隐身符,用灵力催开,轻手轻脚地出了小院,警惕打量四周,同时放出灵识去探查异常灵力波动,确定无有异常后,拿出驾云符,灵力一催,那东西就托着她向空中飘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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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 放松了肉才好吃
说是出逃,其实她并不知道往哪个方向逃,更不知道这片树林的出口在哪里。她日日在山上转悠,除了找龙菩霜河,也曾想着,就算不能找着那人,要是能发现离开这里的路,也是好的。但这里除了树,就是树,往哪里望,都望不到边。
竟似是没有出路的。
但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她的视线被挡住了。也许绕过这片树林,就会有一条路直通外面。
现在有了驾云符,她出了小院立即就用灵力催动驾云符向上升,从空中打量这方天地,她不由吃了一惊。
树林的外面,没有路,有的,还是树林。
她四下飘了一圈,大约看出,这是一方椭圆形的天地,天地之间,只长一种植物,就是她看到的那种淡青色的树,树林的尽头,是一种水晶一样的东西,上通着天,下连着地,这方天地,就像是被装在一个水晶桶里。
她沿着水晶壁飞了一圈,没有出口,她不死心,又飞了第二圈,第二次再飞,她将灵力聚于手掌,对着那水晶壁敲敲打打,想着水晶壁上也许有机关,机关后也许有暗门,但是一圈下来,还是什么也没有。水晶壁上没有任何的灵力波动,也没有任何可以触发的消息机关。
那龙菩霜河,是从哪里离开这里的?
刘恩恩停下来思索。很快她抬首望向天空。
难不成,是从天上?
刘恩恩操纵着灵符向上飞,越往上升,她就越觉得那片清月透着古怪,天顶极低,它们离她极近,她从地上向着月亮靠近,月亮居然没有变大也没有变小,而是恒定地挂在空中,星星也是那样,都是一成不变的。
难道那东西不该随着视线的拉近,越来越大么?
很快刘恩恩就知道答案了。
那月亮和星星,居然都是拿纸剪出来的!
这下刘恩恩更觉得天空有古怪,出路应该就在上面。她努力向上飞,很快就摸到了天顶。
很快她就再次失望,这天空和将这方天地围起来的墙壁一样,居然也是水晶的!!
而且这水晶不是拼接起来的,而是一整块也就是说,出口应该也不在这里。
刘恩恩摸着天顶飞了几个来回,心中诧异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像实质的天与地,倒像是进到了一块琥珀中,她们如树脂中的虫子般,被晶体封住,没有出路,生在这里,死在这里。
这里真的是龙族的聚居地?除了四个白衣婢女和凤霜凌,她就再没见过其他人。就算有其他龙族的人,他们怎么会愿意住在一个水晶笼子里?
不对不对,如是没有进出口,她是怎么进入这方空间的?就算是笼子,也应该有出口!这出口一定在某个地方,她找寻的方法也许有问题。
她这样想着,又凝神往底下看。
这次再看,就看出点眉目来。底下的那些树,看起来杂乱无章,但仔细看,能看到树林中央的几棵树,围成一个图形,像是凤凰翘起来的尾翼,但更像是一只单凤的明眸,眼角微挑,半眯半睁。
她对着那图形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树林里不会无缘无故出现那个图形是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单凤眼的眼珠,应该就是这方天地的出口。
想及此,再不耽搁,驾云就像那眼珠飞去。
眼看那单凤眼越来越近,她的心怦怦直跳,老天佑她,一定要冲出去啊,她可不想像那只雏鸟般,被女孩吃下肚去。
她的衣袖已经拂到了树梢,眼看那出口就在眼前,却听到树上一个清澈却又媚入骨髓的声音:“你的心智,虽比不得玉琼隐,但也不算太傻。”
是谁?
其实刘恩恩已经知道那是谁了,但还是不能相信地回头一望。
凤霜凌蹲在凤眼居中的一根树上,她此时的表情,不再是刘恩恩初见时的那种单纯相,而是略带妖异地看着她。
虽然还是巴掌大的小脸,但当她做出这种表情,人看起来就像是大了五六岁。树林里无风,但她长长的,泛着青光的黑发,却无风自动地一直在空中舞着,她的脸比起前几日来,更加白了,几乎已经能看到肌肤下的血管与神经,她眼神直钩钩地盯着她,带着饥渴,十二分的诡异。
她伸出舌头来,舔着嘴角:“你出来好久了,我也看你看了好久了。你的灵符不错,差点把我也骗了。”
已经被人识破,刘恩恩只得停下来,与她对峙着。
“看来你的伤比我想像的好的快,此时的你,闻起来……”她说着,用力吸着鼻子,又陶醉地吐出来:“美味极了。”
“你想怎么样?”
凤霜凌慢慢地咧开小嘴,慢慢地透出一丝渴望而忍耐地笑:“应该可以吃了呢。”她的眼珠突然血红,耶地一声怪叫,舌头如灵蛇般嗖地彪出,直向刘恩恩卷来。
刘恩恩尖叫一声。此时再不跑那就是傻瓜。出口就在眼前,她只要再往前飞上十几米的距离……
她调动全身所有的灵力,催动灵符,如离弦之箭,向凤凰眼飞去。
但是,她快,凤霜凌的舌头更快,如影随形般紧贴着她的身影追过来,顺着她的右腿往上一缠。刘恩恩察觉被缠到了,一边用力甩脱,一边加紧催动灵符。
但她的甩脱毫无作用,那一条舌头哪里是舌头,分明就是一只有力的大手,灵活迅速,顺着她的腿直爬上来,很快绕着她的身体,从上到下绕了十七八圈,刘恩恩呀了一声,绝望地闭上了眼,她被舌头逮着向后拉,她的出逃之旅,停在离出口一步之遥的地方。
如果她能启动得再快一点的话……
如果她能再飞快一点的话……
唉,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被逮住了就是被逮住了。她想到了段蕙儿和那只小雏鸟,又意识到自己在一条湿嗒嗒的舌头中间,立即浑身一僵。
“乖,放松些,太紧张了,肉体会发酸,魂魄也会有裂痕,就不好吃了。”凤霜凌的声音带着蛊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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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 一起去撒尿
“尼那啥的,这种情况,你到是放松一个给我看看。”
刘恩恩才不愿意束手待毙,说着话,利用能活动的右手,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火符,灵力一催,就往凤霜凌的舌头上烧去。
上次在屋里试火符,怕引起白衣婢女的注意,她只是小小的用了一把灵力,这回要逃命,灵力用得凶猛,这火符也就给力,“呼”地一声,火苗蹿出去几米高,火光青白,带着融化一切的热度,把刘恩恩自个儿都吓了一跳,随着火焰腾起,垂在她面额前的头发亦被烧焦了数根。
火苗一蹿出去,立即化成一条火龙,似有灵识般,张着火口,返身扑向凤霜凌。
凤霜凌将头发一甩,根根头发立起,如千万条青蛇,划着青光绽开来,立时与火龙缠斗一处。
火龙灵符厉害,凤霜凌无法分神,刘恩恩借机从舌头卷中爬了出来。
刚取出一只驾云符,想要再次驾起云来往凤眼中心冲,却被四把剑逼住了。
是那四个白衣婢女。
那年长的婢女冷冷地盯着她道:“我们小姐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要不到过。”
尼那啥的,是她失算计了,怎么忘记了这里还有四个狼狗一样的婢女!
她想再去取火符,手臂却被一个婢女用剑逼住:“不要妄动,不然,我先废了姑娘的手臂。”
刘恩恩慢慢松开已经抓到手中的火符,慢慢举起手来,“你家小姐是真的恨我呢。”
她有些无奈地道。
那边厢,凤霜凌极其快速地打发那只火龙符,已经探下身来,长舌伸出……
刘恩恩伸手,做了个暂停地姿势,“且慢!”
凤霜凌的舌头在她身周打着转:“什么?”
“要不要撒尿?一起去啊。”
凤霜凌的左脸登时纵在了一起。
四个婢女也险些握不住剑,微微摇晃了下身体。
“不要。”凤霜凌没好气。
“那你等我,我要撒尿。”
她说着举步就走。
凤霜凌刚要拦她,她回头认真道:“相信你不喜欢吃肉包尿丸吧?”
肉包尿?丸?
挥挥手:“快去。”
刘恩恩笑笑,走到树后。
一个白衣婢女跟着她。
“我自己来就好了,不劳侍候。”
白衣婢女猛抖了一阵:“初见你时,到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实你应该习惯,我跟你家小姐一样,都是看似闺秀。”
她装模作样地蹲下去,眼珠一直在乱转,现在要怎么办?
“你不要指望会从这里逃走。这里,任何人都能出得去,但你,不行。”
树上,凤霜凌的声音冷冷地传来。
“你好像很笃定。”
“当然。”
“为什么?”
“因为……”凤霜凌忽然纵声笑了起来:“因为这里的一切,包括你今天的遭遇,都是**纵的天意。”
天意?**纵的天意?
是什么意思?
“既然是天意,就不可能**纵。”她反驳。
“哈,好笑。你好像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看在你要死的份上,我可以提醒你,你不是在跟任何人斗,你只是在跟你自己斗。你肯定也奇怪,为什么,你的努力总是没有结果,逃不出也挣不脱,这是因为你在算计你自己。而你,又比你自己聪明太多。”
“喂,你说话可不可以再明白点?为什么你说了这么多,我什么也没听懂?”
“你明白的。你的问题,解决完了吧?我没多少耐心。”
“喂,还没提裤……”
刘恩恩的话没能说完,已经被突袭而到的舌头卷成春卷……
一切发生的太快,刘恩恩这会儿倒没适才害怕,只是和凤霜凌离得越近,就越能闻到了一股冷冷的香气,与凤凰草的香气极像。只是上次在石室闻到时,只觉得的好闻,此次再闻,却是头晕脑胀。
转眼已经看到了凤霜凌的一排白牙。
刘恩恩想害怕,想尖叫,却被那香气熏得,心脏几乎不再跳动,意识似乎也停止了游走,只是一味地想睡觉。
白牙……门齿、犬齿、臼齿、智齿……她脑袋里是些模糊的念头……天意?天意就是吾意,只要按着吾意,一步一步走下去,就能得到一切。
谁,是谁说的那句话?声音如此熟悉。
她想去拒绝那牙齿,也想去分辨那句话的意思,但是,一切都来不及。
她似乎听到一个白衣婢女说了一句:“王主回驾了。”
王主?她心底里的某些渴望动了一下,但冷香之气那样浓,还未分辨清楚渴望些什么,又雀跃些什么,眼前就已经黑了,当她意识到那是凤霜凌的口腔时,恶心泛滥,黑暗中,似有一个什么东西裂了开来,将她紧紧地包裹了起来……
……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那香味熏晕过去了,还是被吓晕过去了。总之醒来时,她还是四肢酸软,头晕脑胀。
她闭了好一会儿眼睛,才模糊记起一点昏过去前的光景。
牙齿……她从没做为食物,离牙齿那样近过……
不,不只是距离近,而是……那些牙齿真的洞穿了她的身体。
这样一想,周身骤然一冷,她的确被凤霜凌吞入口里。在她最后的意识里,她似乎被两排利齿撕咬,那撕咬之力极是霸道凶急,她的身体断成了好几截,骨头和血肉被利齿来回切割咀嚼,咯吧作响,那声音让她至今回想起来,仍觉毛骨悚然。在被嚼成肉沫前,身体被利齿刺穿的痛楚,深深烙在她的脑海里。
那种痛,言语不能。
她猛地打了个哆嗦,浑身汗涔涔的,既然自己已经被凤霜凌撕咬着吃了,那现在的自己,是什么?难不成是鬼魂?
不对,她好像记得,一个长长的匣子包住了自己……
那匣子是什么东西?
但既然她被匣子包住了,又怎么会被凤霜凌撕咬咀嚼?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昏过去前,到底是谁在说话?那个人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她的意思。那个她,不是凤霜凌。
凤霜凌说,她的算计之所以行不通,是因为她在自己跟自己斗,这是什么意思?
她本来就头痛,一想这些头更痛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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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 真正的兽
她试着睁开眼睛。
眼睛所到之处,是一截木制的栅栏。
身体微微一动,这东西就左右摇晃。
眼睛环视一圈,才发现自己在一只鸟笼里。
抬眼再往远处望,入眼的物事,全是青白色的树。
原来自己没有逃走,也没有死亡,而是依旧在这片树林里。
她想着,有些疑惑,被撕碎的感觉那样真切,她那时清楚记得自己被凤霜凌吃掉了,难不成,那些恐怖的画面,只是自己的梦境?
她试着站起身体。
却一个趔趄,差点跌倒,视线一歪,看到自己的手,上面全是白毛。
再看身上,亦是被白毛覆盖。
变成兔身了吗?
虽然穿越成兽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曾经是纯种的人类的她,真心不喜欢兽身。
心里默念,人形。
以往只要想到人形,就会立即变成人身。
这是兽人们的基本能力。
就像人类会吃饭,会走路一样。
可是这次,她却没能完成从兽身到人身的转化。
身上还是一身白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死心,又试了一次,还是老样子。
“不用试了。你的人身,已经没有了。”一张小脸突然贴到了笼子上。鹿一般的纯洁的眼里,满是得逞地讥笑这两种感觉结合在一起,诡异到言语不能。
是凤霜凌。
她的出现把刘恩恩吓了一跳。
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从兔眼中望去,她此时的脸大极了,而那张淡薄的小嘴,此时看去简直就是血盆大口。
“你的人身已经被我吃掉了。如我所想,美味极了。”
凤霜凌虽然妖邪,但性子却直接,做了坏事,从不掩饰,也从不推诿。她直接向刘恩恩承认,她的身体,给她带来了异常美味的享受。
刘恩恩被她说的愣住了。
人身被吃掉了,是什么意思?
“我死了?”她如是问。但那声音进入耳中,却是几声:“吱吱,吱吱吱。”
尼玛,什么东西在鬼叫?
刘恩恩再问:“龙公子呢?”她明明记得被凤霜凌咬住前,听到一个白衣婢女的尖叫,王主回驾了。既然龙菩霜河已经回来,又怎么能容许凤霜凌吃掉自己的人身?但是入耳又是吱吱的几声。
比耗叫好听些,如果按音标去为这叫声定义,那就可以定义为它接近于英语的浊辅音z,刘恩恩被这声音吓倒了。她觉得那声音是她发出的。但却不能确定。
她抬眼,看到凤霜凌正好奇而又冷酷地看着她……那眼光,像是看着试验室中的一件试验品……
那眼光击碎了她心底最后一丝希望。她听到的声音,不是鬼叫,而是她自己的叫声。
但是,兔子会叫吗?
她所认知的自然常识中,似乎兔子是不会叫的。现在她亲身验证了那个错误,兔子不但会叫,而且叫得声音还不小。
可是……她是兽人,就算变成兽,她也应该是会口吐人言的呀。
玉鳌大陆的兽人有“兽”和“人”两种形态,但无论变成哪种形态,都是会开口说话的。
可她现在,不仅变不回人身了,连语言能力也失去了。
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凤霜凌一直在注视她面上的变化,见她在最初叫了几声后,就迟疑不已的不再敢出声了,就代她问道:“你定是在想为什么不能变化也不能说话了,对吗?”
刘恩恩此时才注意到,凤霜凌是倒吊在树上的。长长的青丝逶迤入地,怪异无比。
刘恩恩怕一张口又是兔子叫,只好对她点点头。
凤霜凌在树上摇着身体,嘴边一个浅淡而刻薄地笑:“原来的你是多么不可一世。此时却什么也不懂了呢。”
原来的她?她在说谁?玉琼隐吗?这个妖精,居然认识玉琼隐?她似乎很恨玉琼隐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恩恩心里越发糊涂,抬眼,凤霜凌伸了手,用长着鲜红指甲的双手,梳理着长长的青色的头发。
她的指甲红的惊人,像在滴血。
“我不妨告诉你,兽人,有六魂十四魄,其中三魂七魄属于人的,另外三魂七魄才是属于兽的,这些魂魄中,既有人言亦有兽语,是以就算现出兽身,六魂十四魄在体内互相流转,兽人们依旧可以口吐人言。”
“不过不幸的是,昨天夜里,你被我吃掉了一半……属于人的那部分魂魄散去,你就只剩下了属于兽的魂魄,人言,当然就不能说了。”她垂下眼,看着自己鲜红的指甲,那里色泽让她觉得欢喜。她得不到鲜血生魂,脸色就会青白,指甲也会和头发也会毫无光泽,她不喜欢那样的自己。只有填饱肚子的她,才是美丽鲜艳的,她喜欢这样的自己:“我真佩服我自己,能毫发不爽地只吃掉了你的人身,却又对你的兽身丝毫未动,这种法术,我也是第一次用呢,可我用得这样好,我是天生的神者,我的法术无与伦比。”
她毫不吝惜地夸奖着自己。看到刘恩恩恨恨地盯着她,才又浅浅一笑:“对了,还没告诉你答案,这方天地间,兽人与兽的区别就是,魂魄数量的区别。你如今不再是兽人,而是完完全全的,成为了一只兽。”
想到这个女人今后只能是只兔子,她难免妖妖地横挑着眼睛:“近万年来,普通的兽人很少相互为食,但对兽,那就不一样了。兽是兽人的食物,这个,想必你是知道的。我曾经答应过他,不吃把你整个儿吃下去,但是,我可没答应他,不吃掉一半的你。我也不能保证,只剩一半的你,不被别的东西吃下肚去。”她叹口气,从树上翻转了过去。“从今而后就不是我们的同类了呢。跟一只兔子说话实在无趣,我一定是傻了,才要对你交待东交待西。”
她伸手两手,手臂上突然现出两片七彩的翼膜,轻轻一振,就飞出去好远。
“把她丢进兔舍。”这是她身影隐没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听到吩咐,四个白衣婢女立即出现在刘恩恩的面前。摘下笼子,下了树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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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 游戏进行时
凤霜凌的意思,刘恩恩听明白了。她失去了一半的魂魄和肉体,以后只能是兽。而不再是人。做一只纯正的兽,面临的是什么,她大体知道。这个大陆是有单纯的野兽和家畜的,比方她在客栈,就吃到过牛肉、猪肉之类的食物,这些肉类,不是兽人的,而是纯正的兽、也就是畜生的,从今天起只能做畜生,这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她望向凤霜凌隐入的那片树林,不明白她如此做的用意,眼泪,全部忍在了眼眶里,鸟人不可等闲度之,凤霜凌要玩,她也只能玩下去。
是以她能做的,只能是冲着那个背影摊摊兔爪,只要不死,一切就还有可能。
……
刘恩恩很快被婢女们拎着,丢入小院柴房后的兔舍。
那里不再是有人类智慧的月兔族,而是真正的,汤锅兔或者烤肉兔。有几十只之多。这些兔子要么把萝卜咬得卡卡响,要不就趴那里抖胡子,抖胡子,再抖胡子。
刘恩恩与兔子们挤在一起,第一次从内心深处涌上无力感。凤霜凌似乎恨她。她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她?龙菩霜河为什么不来救她?她的梦,难道真的只能是梦?
她身体虚弱,只清醒了一会儿,就昏睡过去,醒来时,脸上居然有一滴未干的泪滴虽然不想哭,但梦里的她,还是失去了控制力。
一连三天,她都窝在兔舍,没有办法起身,第四日,曾经看管过她的白衣婢女来打扫兔舍,很快发现她病了,小小的身体热得惊人。
婢女不知去回禀了什么,回来后,把刘恩恩与其他兔子隔离了开来,她被单独圈养在一个兔笼里,两个婢女说着悄悄话,细听时,她们说的竟是:小姐吩咐了,游戏还没真正开始,不能把这兔子养死,不然就没得玩了,如此,你我须得尽心些,不要让小姐扫兴才好。
刘恩恩听得直抽冷气,她都被鸟人虐成这样了,游戏居然还没真正开始!那个妖精的变态,究竟有没有底线?如果有,底线又在哪里?
听到婢女的对话后,刘恩恩不敢怠慢,立即开始打坐,她想查出被凤霜凌撕咬的瞬间,丹田里裂开的那个匣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似乎可以保护自己呢。她如是找出那东西,也许就可对抗凤霜凌。
满怀希望地调用灵力进入丹田,仔细翻查,每一寸地方,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可里面除了灵丝外,什么都没有。
难道,那个匣子,是自己的幻想?但那东西包裹上来时,感觉那样真实,不像是幻想呀!刘恩恩想了一会儿,百思不得其解。
兔笼未锁,刘恩恩从此可以经常出来,在后院散步。
伤了,又病了,被夺了魂魄,成了真正的家畜,前途无望,但她从没想过自暴自弃,亦从未想过去死。那场病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想要的是身体健康,她知道,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养足力气,然后,她才可以走出这后院,知道更多她想要知道的事情,解开心里的谜题。
半月后的一个清晨,白衣婢女照例打开笼子让她散风,她在花树下呆了一会儿,待白衣婢女走后,便蹦着向后院的一个小洞走去。
那洞大抵是个狗洞。被荒草掩盖。除非走得近了,扒开荒草才能看见。刘恩恩也是一次无意中发现那狗洞的。
她看看左右无人,就用前爪拔开茅草,钻了过去。
狗洞外面,是一片亮晶晶的天地,到处都是闪闪亮的,她似乎穿过的不是一个狗洞,而是从凡间陡然来到了天上,一切皆不是真的。
她有些不适应那些亮闪闪的东西所发散的光线,难受的闭了闭眼,再睁开,定睛看去,面前是一方水晶天地。
这里明显是这所宅院的后花园,她以前从空中看到过,但从未踏足过。这里入目所见的树、山石、小径、花墙都是水晶,晶莹剔透,折着绚烂的银光。这里静悄悄的,却是没有半个人影,走到这里,她被那那光彩耀得头昏眼花。
她沿着水晶铺就的通透小径,一路向前。转过一面半人高的花墙,面前赫然便是一汪深潭,水光粼粼,潭上是一方倒扣而下的银白的天空,天空极低,似是伸手就可触及。
她看那水,才发现水波似在流动,其实却是静止的。她走过去,伸手去摸,那竟然是一块雕了水纹的巨大水晶。
她缩回手来,依旧是先前到达这里的感觉,觉得惊奇无比。一个龙族的聚居之地,居然一滴水也无!龙族是如何在这里生存的?这里面,似乎满是古怪,她几乎要怀疑这种说法,只是凤霜凌的一个谎言。
一阵风过,有淡淡的香气。那香气,明明是清悠的,却触人神魂的蚀骨萦心,她一愣,抬起头来,那味道她曾经熟悉,曾经想念,曾经一遍遍地在梦里温习,那是让她追寻不已的味道。这香气,只属于一个男人龙菩霜河。她的心在初初的愣怔之后,登时大声喧嚣起来,龙公子,是龙公子……
她顺着香气飘来的方向,霍地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水晶潭边,静坐着一个青衫之人,背对着她,平静的面向这一汪似流动似彻寒的水晶,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那个身影……她不需要想起却永不会忘记,确是龙菩霜河无疑。
她陡然痴了,再一次的见到他,纵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仍恐相逢是梦中。
不自觉的顿住脚步,那样近的距离,竟是迟疑着久久无法上前。
过了良久,她控制着激动的颤抖与酸涩的欢喜,重新举步。
绕过一方水晶石,她才看到,同样一袭青衣的凤霜凌,清艳如霜,静立在龙菩霜河身后。
此时眼前的凤霜凌,与蹲在树上的模样,似乎不同,不怪异,也不变态,反而,带着些典雅一个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形态?但,那眉眼,又的确是凤霜凌无疑。
她看到凤霜凌了,但又似乎没有看到,不觉得怕,亦不觉得危险,更无视心里涌上的疑点,在她的眼里,只有那个淡墨青衫的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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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 炭笔
她往前去,蹦蹦跳跳的。她觉得自己在飞,周围春风荡漾,这条路,她是幸福的。但又觉得四爪酸软,头晕脑胀,这条路,她又觉得似是无比艰辛。
她就那样晕陶陶地站在了他面前,仰起脸来,看到低沉着的清俊的眉眼,看到那眉目微微挑起时,所带出的惊世风华,无论是谁看到都会有一刹那的痴迷,而惊醒时,他已经站起身。
直当她不存在一般,连半分注视都吝于给予,他的眸光静默的投在身旁那个青衣美人瘦削的双肩上,温柔宛然。
她往前蹦了蹦,去扑他的衣襟。
“公子……”她的喊叫,无声,却激越。
而他依旧没有低头,只有淡漠的话语随风传来:“过几天便是正日子了,我不想为其他事情分神,我信得过你,凌儿,一切按你的意思办就行。”
那人在和凤霜凌说话,对她的出现,没有任何反应。她一呆,旋即想起她此时是兔子,为了唤起他的注意,她百折不挠地扑他的衣襟。
心心所念的人就在眼前啊,可她能做的,却只是伏在他的脚边,抓扑他的衣襟,她第一次有了不甘。龙公子,是我,琼隐。
她被一双手抓着耳朵拎了起来。回头,看到凤霜凌唇边淡淡的笑意,那笑意里,居然有惊喜:“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无论什么”她的声音轻佻而妖娆,像是耳语,拖着长长的尾音:“都听你的。”
她的人几乎是贴在龙菩霜河身上,她在向他的耳朵吹气。
龙菩霜河丝毫不以为忤。却也丝毫不以为喜。他的脸上,淡淡的收敛,收敛得什么情绪也看不见。
“你肯听我的,就好。”他如是说。
“天不早了,你应该累了,去安心歇着,我可不想王主身体有恙。”凤霜凌长而红的指甲刮着刘恩恩的脊背,关切的声音,却让刘恩恩听出了一身的冷汗:“你休息不好,我的胃口也会不好的。”
“不要再叫王主了,过了这几日,你便是我的王后,我的妻。”他的声音温柔传入,似熟悉,又似陌生。刘恩恩陡然感觉到一种侵骨的冷,那冷是魂断时,一去不复返的生命的悲凉……她的胸口蓦然一痛,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是在凤霜凌的手上晕死了过去。
……
刘恩恩这才恍悟凤霜凌说的“好玩”是什么意思。也蓦然明白了凤霜凌看到她时欢喜的原因。
她要让他与她对面不相识。
她故意放任她的行动,让她撞入他们的二人世界,让她目睹一切,而后欣赏她的悲戚。
长了一张柔弱又天真的脸,本体是能结出天界仙界的凤霜凌,却怎能让人相信,她有这么一副阴暗的恶毒心肠!
她呆呆在看着龙菩霜河离去,直到那人身影不见,抓着她两耳的手才放松了力道,她扑地掉落在地上。
凤霜凌笑看着她,拍着双掌:“虽然长了一脸的毛,但你的脸绿得连毛发都遮不住呢。好玩,好玩。”
留在她面前只会是讥笑和屈辱,刘恩恩不理会她说什么,径自回转兔笼。
这是一个可恶的棋局,她正被凤霜凌摆布,却不知如何脱出。认识到这一点,刘恩恩不敢放纵自己被虐心肝直颤的心思,她明白自己如不能让龙菩霜河认出自己,就一定会被凤霜凌玩死。
也许被玩死的不止有她,还有他。
毕竟,她对龙菩霜河有一些了解。依那人的性子,陡然间要娶凤霜凌,似乎透着诡异……她心中生出了许多的想法,比如这是一场政治联姻,又或者凤霜凌用了什么阴损的招法,在胁迫龙菩霜河就范。
再不就是,龙菩霜河被人蒙蔽了……
一想到此,刘恩恩就再没心思想自己的困境,全部心思都转到了龙菩霜河身上。仔细回想刚才在园中与他见的那一面,他的情状不对,虽然还是那么的温柔有礼,但那柔和,带着肃瑟,像是强颜欢笑。
肯定有什么问题,那种古怪,虽然说不出,但却缠绕心底,挥之不去。
自从跟朗红红在一起,刘恩恩就不认为自己有再回到龙菩霜河身边的资格。因为他太美好,美好到让现在的她相形见绌。
她也原说过,只要知道他从月兔城平安归来,只要看他一眼,她就心安。
但见到他,她却更不心安。
到底凤霜凌是如何操控了龙菩霜河的呢?他身上那种古怪的意味又是什么呢?
但不论是再怎么想,猜测终归是猜测,她一定要在被凤霜凌玩死前,想出让龙菩霜河认出自己的办法。只有让他认出自己,自己才能询问他到底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或者呼唤他走出谜局,这是她唯一可以帮到他的途径。
那个办法她很快就想到就在第三天晚上,她看到烧火丫头不小心,点燃了放在灶头的一根扁担。
扁担的一头被烧的焦黑。
她跳过去,围着那扁担转了一圈。陡然想起自己纵然不会说话了,但是字应该还是会写的吧?
这样一想她立即振奋。偷偷去柴房叼了小木棒出来,放在灶头烧,很快那小木棒烧成炭条,她用爪子把着,试着在地上划,很快划出两个歪斜的大字:兔子。
果然还是能写的!她这一喜,可比中了五百万还要高兴。
她依法又烧了几根小木棒,然后拔了兔毛将那炭条系在腹底趴在地上时,兽人再是看不到她那里藏了东西的。
她忙活时,兔舍中的兔子都从栏中伸出头来向她观望,似是看怪物般。
刘恩恩冲他们摊爪……虽然她还不习惯使用兔爪,用起来跟用脚指头做事差不多,但她毕竟办到了。她也觉得自己怪异也许她天生就有用脚做事的天赋,只是有手,就没有开发那里的能力。
她刚将所有事情准备妥当,打算哪天再从狗洞溜出去,当面揭穿她的原形。但是她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烧火的丫头仆妇们从兔笼里抓出,与其他兔子一起,被摆在托盘上,托盘上罩了金丝罩子,托出了后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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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 烤全兔
这所小院居然是有仆妇的。第一次在这里见到除了凤霜凌与白衣婢女以外的其他人,刘恩恩难免将那仆妇多看了几眼。
那些仆妇一路小心翼翼托着兔子们穿过小花园,又转过一道阴暗的穿廊,直到眼前出现一扇狭窄的小门。
小门口有两个穿红衣而非往常那样穿白衣的婢女,正慢慢将门从两边拉开。逐渐变大的缝隙中弥漫出浓烈的红,立刻占领了她的视线。
门外是一个小偏厅,几乎没有人走动,可厅外却人声鼎沸,每一扇花格门窗上都贴着红字,刘恩恩认得那个字那是一个“囍”字。
红色的布幔,浓稠的酒香,热闹的人群……门外,竟是一场婚宴!
似乎,曾在哪里见过?某时某地,也曾置身于这般铺天盖地的红色之中,四周的声音嘈杂得近乎虚幻,乱影晃动,有人正朝她走来……
“新娘子来了”
尖细的喊声让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抬首透过花格的间隙看出去。
只见人群正自动朝两边分开,显然是中间有人经过。身在刘恩恩的位置,却完全看不到新娘的模样。但她知道那个人是谁那是凤霜凌。
她在潭边听到过他们对话,这场婚礼是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办得这样快。
从今天起,凤霜凌就是他,龙菩霜河的新娘,那温柔的娘子的呼唤,将不会再为她而响。
虽然是意料之中,刘恩恩的心还是狠狠地痛了一下。
她极力按压着心口涌动的酸楚,抬起爪子摸向藏在腹下的炭笔不怕不怕,只要将真相写出,凤霜凌神马的立即就会变成浮云。
……
等新娘子的队伍过去了,仆妇们这才又端起放着兔子的托盘,往厅里走。
很快到了一个大灶间,三面灶台,一面摆着米缸面缸大水缸,靠近南面灶台的梁上,挂着些熏鸡干鸭,灶间中间,放着个粘满油污的架子,上层的格子放着些瓶瓶罐罐,想来是调料,下层的格子,放了些香菜大葱。
灶间内,几个厨娘并着一个厨子,正在忙碌。仆妇将刘恩恩端到那厨子面前,道:“等会儿主桌上的主菜,是烧全兔。小姐特意吩咐,要师傅把这只兔子烧得好些,呆会儿用玉盘盛了,再配些天姚岛酿的酱汁,王主最近没胃口,不过今日大婚,应该会兴致高些,他平素最爱天姚岛的酱汁,烧了这只兔子去蘸那酱汁,一定会让王主食指大开。”
那厨子应了一声,抬眼将刘恩恩一看,哟了一声道:“这兔子,不知服过什么,丹田之内具是火气。”
仆妇道:“你什么意思?是说你做不好烤全兔?”
“不是。恰恰相反,这东西既然已腹内有火,不如就从她腹内将火引出,从内而外慢慢烧烤,想来这滋味,比起从外向内而炙的兔子,应是美味许多。”
“什么从内从外的,总之其他菜不要紧,这道菜一定要做好,还请师傅多多费心了。”
仆妇对这厨子说话,十二分的恭敬客气。
刘恩恩觉得厨子看着眼熟,想了一会儿,陡然记起,那不就是参加过脱衣大会,与段瑾环的法衣很是恶斗过一番的雷公豹吗。
他怎么放着好好的富贵闲人不做,却跑到这儿来做厨子了?
而且还还还,还说什么,把她体内的毒火引出来,从内而外将她变成烤兔子!!
拜托看看清楚,她不是兔子。
仆妇们把摆着兔子的托盘放下就走了。
其他几个厨娘一边做活一边往这边望:“雷师傅,你打算怎么烧这只兔子?”
雷公豹将刘恩恩从托盘里抓出,看了看道:“这成亲啊,讲究个喜庆意头儿,所以这菜,必要做得有喜庆的意思才好。我先给她填好作料,让作料在她腹内生香,再弄个花好月圆的意头,配这兔子,最后用我的天雷引,将她腹内之火引出,烧个七八分透后,此时补以外火,烧出来肯定是极品美味。”
说着就去厨间中央的架子处,取了七八种调料来……
看到这里刘恩恩要叹了,在第一次听朗红红说起天地初蒙丸与日日春混在一起,火毒更甚的时候,她也曾拿自己调笑过,如是在腹内加了大葱、生姜种种调料品,就可直接烧成八珍烤兔,没想到果然有这一日,要被人依法摆治。
她断不能就如此被烧了。
刘恩恩探爪,去摸系在腹部的炭笔。
还没摸到,却被雷公豹一把抓起,也不知丢了个什么法术,被迫大张开了嘴。
雷公豹依次把作料丢了进来,吃得刘恩恩心里恶心,两眼呛泪。
心里焦急,却奈何被他抓在手里,四只爪子都凌空着,想要动作,也只是一番乱踢腾而已。
“雷师傅,天雷引是什么法术?应该很厉害吧?”厨娘们无事,围着雷公豹问东问西。
“……哪是什么厉害的法术,你家王主和仙姑的法术,才是真正厉害,让雷某心服口服,我的天雷引跟你家王主法术比起来,顶多也就烤烤兔子,烘烘衣服,听说你们王主与仙姑大婚,我是无以为贺,只能做几只兔子,聊表贺意了。”
“你这豹子,挺有眼色。要说厉害,这玉鳌大陆,的确无人可抵挡我家王主。不过咱们可都听说了,天雷引是可以唤出雷神的大法术。没想到我等窝在这小小厨房中,也能看到雷师傅的绝技,一窥雷神真容。”
雷公豹被厨娘们赞得舒服,手下活计不停,调料将不住地塞下去,将刘恩恩弄了个**月份的孕妇肚儿溜圆:“诸君既是想看我这不入眼的法术,马上就表演给大伙看看。”
刘恩恩肚子里塞进去的调料,已跟她整个兔身差不多大,肚子没暴开,已经是奇迹,她被撑得只想翻白眼,枉论蹬腿挣扎了,她根本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凤霜凌,算你狠,第一次折腾完不算,还要将她做成烤兔让龙菩霜河吃……她大体能猜到那个女人如此做的意思,把她烘熟了拿去给龙菩霜河吃,等他吃下,再告诉他吃的是什么,一箭双雕,杀了她的同时,也毁了龙菩霜河。
彻底明白了凤霜凌的毒计,却苦于无计可施,难不成,她和龙菩霜河之间,真的要从亲密情侣,变成交错的陌路,再变成食物与食者的关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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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 猪狗连运
龙菩霜河与她可能就一墙之隔,偏她的生命之旅就要停止在离他一步之处这么长时间的追索,这么苦难的历程,她像只小强一样卑微地活着,眼看就要成功了,却功亏一篑。
肚子涨得着实难受,又说不出表不明,她本想放弃,但深深的不甘让她无法就此停止抗争。
彼时雷公豹已经把调料填塞完毕,就又回过手去,和面做桂树和月亮,他不仅要味道好,更要摆出一副有月有树的图画来,菜有菜相方为好菜。
刘恩恩看他转过头去,立即将身子一侧,就从案子的这边滚到了那边。她来时注意到案台下面有一筐垃圾,她打算先滚到垃圾筐中,再从垃圾筐爬出去逃走。
不管可行不可行,总要试试才甘心。
正在谋划,厨房外有人大喊:“倒泔水的马车来了,快把垃圾拿出来扔掉。”
唔,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猪狗运啊。
刘恩恩大喜小样儿的,雷公豹,不知道兔子也会筹谋吧?就算变成了真正的畜生,那她也是有智慧的畜生。
说是迟那时快,刘恩恩已经行动起来,抱着肚子就往垃圾筐那边滚。
滚动间,觉得头顶有什么东西在晃。
好像是一条人腿。
人腿?
她停下来,努力挣着浑圆的脖子上看。
挂满鸡鸭的梁上,不知何时坐了个人。
正低着头看她。
冷漠而讥讽的眼光,似是在问,你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刘恩恩万料不到还能见着他,立时愣住。
那一刹那,她不知道要怎样形容自己的感觉如此眉眼如画,如此气质如玉五官是一种让人忘记性别的美丽,可眼底一抹不在意的冷淡,偏又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朗红红!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来这里,难道是为了她?
虽然还是那张脸,虽然还是那件牡丹盘锦的开襟绣袍,但他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刘恩恩再看他一眼,陡然明白哪里不一样。
他好像长大了些,此时看上去,就十八|九岁的模样。
脱了少年之型,像个男子了。
看来他追到了滑无伤的金丹,那金丹起了作用,让他找回了一部分灵力,那么此时的他,应该更厉害了。
这边厢,仆妇从门边走过来要拿垃圾筐,那边厢,朗红红在梁上晃着腿。她是该按原先的设想自行逃走,还是该等着朗红红的救援?
运气就像爱情,不来时,任是挣扎哭泣号叫也求不到,到来时,却常常一双一对的出现,让人措手不及又左右为难。
她其实是想按自己的计划逃走的……毕竟,朗红红与她,只是毒与药的关系,不管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她都认为,她与他的契约已经结束了。但就在这一愣神间,仆妇已经抓起了垃圾筐,而雷公豹已经捏好了桂树月亮,转过身,看到刘恩恩滚到了案台那边,不由笑道:“这小东西倒是有些灵性,知道再不逃跑就要被烤了。”
说着将手中的盘子竖起来,呲牙笑着对刘恩恩道:“已经被发现喽,不要跑了,到盘子里来!”
到盘子里来你妹啊!!
刘恩恩不动,拿兔眼恶狠狠地瞪他。
雷公豹哟了一声,“这兔子不大,脾气不小。”说着,大手伸过来,拎着刘恩恩耳朵将她抓了回去,再次按到那大盘上。
扭动她的四肢,问厨娘们道:“是让她趴着烧好,还是坐着烧好?”
一个厨娘笑道:“咱们这是喜宴,还是让她摆着恭喜的姿势好。”
你们这是在大烧活人!还恭喜呢,恭喜你妹啊!刘恩恩骂娘。
雷公豹却深以为然地点头,“此姿势大好。”说着不知丢个什么法术过来,刘恩恩立时四肢僵硬,雷公豹将她的前爪提起来,合拢一处,摆了个拱手的姿势。
“万事俱备,只欠引火。”雷公豹笑,二指一并,眼看就要招唤雷神。
一朵梅花飘下来,堪堪落在刘恩恩的脑门。
“花好月圆,只有月,没有花,不成景。”
梁上有人冷森森地开口。
灶间内众人俱是脖子上一凉,抬头向梁上看去。
但只看到漫天飞舞的梅花。
放眼花已满,花似风雪回。
梅花丛中,朗红红伸手,将刘恩恩往金丝罩中一按,拎起那托盘就往门外走。
雷公豹和厨娘起初只闻其声,他们具是修仙之人,尤其是雷公豹,也算是玉鳌大陆上小有名气的人物,他万想不到,有人竟能让他毫不察觉潜了进来,是以听到声音,惊讶不已。寻着声音仰头上望,那里却什么也没有。
那人身形之快,竟是匪夷所思。直等到朗红红往门口去了,他们这才看清他的模样。一个年轻的公子,穿一件雪白牡丹盘锦的袍子,拎着装着兔子的托盘,不紧不慢地迈着步。
无礼而又蛮横,难不成当他雷公豹是死的?在玉鳌大陆,他也算是有些地位,哪曾受到这般对待?立时飞身过去,拦在朗红红面前。他瞪着眼看这年轻人,从他眼里看到一片漠然,在他眼里,他们的确是死的。
如此如入无人之境的气势,让雷公豹呆了一下。同时他亦感受到他的灵力波动居然强大到他想像不能!
他是谁?为什么要夺一只兔子?
雷公豹是老江湖了,极是滑头,感受到那灵力波动后,就知自己无法与之匹敌,不待年轻人发话,他已又迅速地退到了一边。
年轻人哼了一声。拿着托盘离了灶间而去。
“站住!”刚走几步,一个红衣婢女拦在偏厅门前,雷公豹不知道他是谁,不敢拦他,但做为这里的婢女,她可对任何突发的情况都有询问和制止的职责:“阁下是谁?如果我没记错,阁下应该不是咱们邀请来的人。”
朗红红脚下不停,气度闲适:“你们抓了我的人。”
“公子瞧清楚了,这是只兔子,不是人。”
“那是你们王主手段高明,把人变成了兽。”
“兽就是兽,兽人就是兽人!世人根本无有把人变成兽的法术,公子勿要无礼取闹。”
朗红红微眯着眼眸:“如果我偏要呢?”
红衣婢女不知死活地往前踏了一步:“那就请您留下命来。”
争吵声惊动了偏厅里的宾客,很多人从里面走出来,在朗红红的身边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这些人自是凤霜凌邀来观礼的宾客,能成为凤霜凌的座上宾,绝不是泛泛之辈,此时将一人一兔包围于中央,这两人似是插翅难飞。
朗红红面色如常,张开五指,手上金光微闪,刘恩恩知道那是他在开他的雪狼指。金光闪动间,灵力波动明显加强,震得周围梁柱簌簌直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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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 他能认出你
红衣婢女罪不至死,但如若还拦在朗红红面前,只有死路一条。
她想着,用身体撞了撞金丝罩,朗红红低垂下眼睛看她,她立即拱起小爪,向他作揖。
他眼角抽了一下,但是不为所动。
她立即又四脚着地,摆出膜拜的姿态。屁股一撅,小脑袋叩地。直接暴露出短而圆的尾巴,绒球般,圆润地乱颤个不停。
那只兔子在笼子里花样百出,他的眼角抽得乱麻麻的:“你倒好心。”
杀是要气场的,兔子的所作所为,让他聚集不起杀气。既如此,那就罢了。他手上微光一收,转瞬轻轻飞起,刘恩恩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再睁眼,已经到了一间石室之中。
石室摆着一张石床,石床的边上,堆满了各色书籍,石床右手的一个台案上,摆着一个玉制的花盆。
里面是一株淡青色的小草。一切都质朴天然,却隐透着神秘与仙意。
刘恩恩只看了一眼,立即认出,这里,就是月兔国的假死口她和龙菩霜河曾住过的那个石宫!她此时所在的这间石室,正是龙菩霜河的卧房!
刘恩恩千想万想,都不会想到自己原来就在月兔国的假死口里,她围着玉鳌大陆绕了那么大的圈子,千里追踪,原来都是白费力气!龙菩霜河一直没离开这里,离开的只是自己!惊奇,失望,不能置信,百感交集,刘恩恩呀了一声。
听到耳中当然不无例外地是一声吱。
朗红红举起金丝罩来,看了看蜷缩在里面的刘恩恩,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居然成了兽。”
他在对谁不满?当时若不是他丢了她去追滑无伤的真元,她又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她看到他,难免就想到与他在一起的种种,怒火难消,取出炭笔在盘子底上一通狂画。
“是啊,拜你所赐。”
他沉着脸不语。
她又写道:“你以前总逼我变兔子,别告诉我你不喜欢我变成兔子的样子。”
“我有没有告诉你,我更喜欢你躺在我床上的样子。”
他微眯着眼,瞟着刘恩恩,模样似是一本正经。
这么**的话还能用这么庄严的表情说?他可不可以再错乱一点点?
**进脑的家伙,找她无非是为了那事:“送我回去。”
她要见龙菩霜河,她要知道他娶那个蛇蝎女人的原因,除了好奇,她更替他担心,她想给他提个醒。
不过在朗红红这个唯我独尊的浑蛋面前,她永远没有话语权。
果然朗红红看到那四字跟没看到一样,直接去了金丝罩,将她从托盘取出往怀里一塞。
“你想干什么是你的事,我没那个闲功夫。”
他说着就要走。
果然啊果然,他不会听她的。
彼时她在雷公豹的砧板上看到他时,就有过一刹那的犹疑,觉得不知是靠自己的能力逃出去比较好,还是等他出手相救比较好。
她一犹疑,把个坐泔水车出逃的机会拱手让过,结局就是,她又成了他的宠物,要被他摆布!
可是……她真的有重要的事要去做。
刘恩恩急了,伸出兔牙往他胸前狠咬了一口。
果然是兔子急了会咬人。
她很快被朗红红拎出,举在手上。
那人的眼光像是要杀了她。
的确从没有女人敢如此对他。那些女人对他奉若神明,而眼前这个女人,却把他当死在桌子底下,烂掉的苍蝇(臭流氓)。
如果不是女人还有用,他早就把她变苍蝇了。
……但是就算变成苍蝇,也只会是只聒噪而傻头傻脑的苍蝇吧?
一低头,果然此时那女人正毫不畏惧且傻头傻脑地用炭笔在他的白衣袖上写:“那你自己走好了恕不奉陪。”
他皱起眉头,阴沉难测地看她,而后又嫌恶地看了看自己的衣袖……他有洁癖,衣服有一丝皱褶就得换,更遑论有人敢在上面鬼画符,把他当写字板……可这个傻女人居然……
刘恩恩跟他相处过一段时间,他的小毛病,她还是清楚的。但她也是没有办法,托盘的底部就那么大,几个字就满了,她只好另找介质,他的衣服,白如雪,写上字去,黑白分明的,看起来多清楚分明。
只有这样,才能强调她的决心。
朗红红看了女人好一会儿,他可以直接丢个法术让她立即消失在自己眼前,但最终,他强压在怒火,“你想回去?告诉我个理由。如果合情合理,我会考虑。”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救她,又为何会在她面前压制怒火。有时候,人对自己心思并不像想像的那么清楚。
“我马上就要见到龙公子了……就这么走了,我不甘心。”她飞快地写到。
“他的客人适才要烤了你。如不是我出现,你已经是桌上主菜。”他万年不变的死人脸配着万年不变的冰冷语气:“你危急时,他在哪里?”
“我成了这副模样,他认不出我了。”
她的话让他纵声冷笑:“你变成这个样子,我不照样认出了你?既然我能,为何他不能?”
啊?他这样说的意思是……
她询问地看向他。
希望他将话说得更明白些。
蠢女人,话说到这份她还在自欺欺人。
“你被取了魂魄,变成纯粹的兽,雷公豹那些人可能看不出,但如我或者龙菩霜河,不可能看不出。”
她的兔子眼骨碌碌地转着,心思微转间,身体里的血登时凉了一半,她低下头,扭着自己的兔爪:朗红红的意思,大约就跟以前龙菩霜河告诉她的辨识术的原理是一个意思吧,灵力高的辨识术能看清灵力低的幻身术,灵力低的却看不清灵力高的,也就是说,龙菩霜河和朗红红的法力已经高到,能看清任何东西的本质。
血还在持续地降着温,刘恩恩觉得自己又被冻入了那块冰晶里,周身俱是入骨的寒冷,那寒冷带来的钝钝地痛楚,让她差点就要呼出声。
转而,她又释然,她记得她扑打龙菩霜河衣摆时,那人一直没有低头。后来她被凤霜凌拎起,直接塞进了衣袖。
龙公子是没看到自己吧?又或者,他看到自己了,却没看得仔细。如是,再让他看一遍,他断会认出自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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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 终于……
“他疏忽了总之我要回去”她坚持着不肯屈服
“如是回去了他依旧不肯认你……”
“那我就死心塌地跟你走”
他狭长的眼睛紧盯着她女人就是这样固执的讨厌有时让他想抽她偏又下去手只有这个女人敢在他面前坚持己见却又让他有些无可奈何既然她不信服那就带她去看其实让她死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
他抱她飞起她眼光微瞥间看到他们正向凤凰草撞去她心头一紧隐约觉得不妥干吗要撞向那株草莫不是这株凤凰草是所谓的某某法术的法门
很快眼前景色一转已经又到了那座水晶花园
“我看到我们似乎进了凤凰草”她在他衣襟上写
他看着她两爪捧着根棒子在那里写写划划长长的兔耳双立着耳朵顶端随着兔爪的动作一颤一颤的不由淡淡地扬了扬眉一只在认真写字的兔子场景怪异女人从抽疯的世家女变成了抽疯的兔子就算做兔子也与众不同不论女人变成什么样子都有让他冲上去蹂躏她的冲动想到这儿他微叹跟女人一起久了自己似乎也有了抽疯的毛病
“这凤凰草的后面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里叫九天离幻界具体是什么地方我不太清楚龙族已经灭国不过这九天离幻界是一种无量界不入生死不进轮回这里要通过入口才可以进入凤凰草是九天离幻界的入口”
原来如此
凤凰草是草是凤霜凌还是一个多维空间
刘恩恩脑袋有点糊涂了她本想问下凤霜凌的来历朗红红微举步间他们已经到了适才离开的偏厅
偏厅里的人正在议论适才的怪人:“那人功法极高只怕已到归元期说不定更是已经到了藏神期到底是谁在座诸位有谁知道”
“脸上有疤的厉害人物这大陆上只有一位但那一位修灵起码有二千多载现形应该是二十七八岁的模样那位少年公子外貌上对不上”
“不管对得上对不上那人都脑筋不清楚凶神恶煞地跑进来只为抢只兔子他是不是修仙不成被反噬了真元是以神智不清”
猜测纷纷中一道白光划过众人口中的神智不清的家伙去而复返众人被唬了一跳个个噤若寒蝉那人不等一桌人反应直接抓住白衣婢女:“龙菩霜河在哪里”
白衣婢女本待不说奈何他的灵力卷天裹地地侵入她的灵台一时间所有的意识跟她造了反所有的话不想说却偏又一张口就干干脆脆地吐了出来:“王主此时在正厅”
朗红红推开婢女直往正厅而去
这人去而复返看样子竟是来找龙菩霜河晦气的那一桌人互相使个眼色也立即跟上
……
近了正厅就在眼前刘恩恩睁大眼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袭妖娆的红以及比那身红衣更美的一张脸
龙菩霜河
那人习惯清淡总是穿干净的颜色那时的他是碧澜秋水出尘入画此时一身红袍却是另一种沉静中的艳艳翩若惊鸿般的美丽
“有些人就是有趣放她一条生路她不走偏要自走到死路上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刘恩恩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披红衣身段窈窕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站在龙菩霜河身后
是凤霜凌
“不用动怒”不等凤霜凌再说什么龙菩霜河已然淡淡地吩咐转而抬起清幽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朗红红:“你于巳时二刻闯入无我王令擅闯九天离幻界我本可杀你但我不想在今日大动干戈是以由你无礼你所作所为也只当没有看到放你离去可你却执意不去既如此可就不能再去了……”他停一下转向周围立着的两个男子:“云风云意将他们留下”
朗红红轻描淡写道:“我也不想打扰你的好事奈何你抓了我的女人有一件事你未说对执意不去者不是我”
说着眼光一瞥望向刘恩恩
他的目光引得众人都向刘恩恩望去龙菩霜河的目光也就此停在她身上
可是那目光平静无波丝毫没有认出她的模样
刘恩恩知道此时应提点一下龙菩霜河急切中突然想到离魂衣那东西一直在她的储物袋中
立即拿出一件铺展在龙菩霜河面前
那人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一眼不明所以
他真的忘记了他送给她的离魂衣那岂不是也已经不再认识她
刘恩恩的心凉了半截
此时叫云河、云意的两个男子已经攻上
朗红红皱着眉:“我不想动手你如是看清楚了这就走吧”
刘恩恩拼命摇头她看清楚了但却还是不明白
他对她的固执不能置信她在他面前除了抽疯还很会见风使舵虽然有时不灵光但脑筋从来不笨他从未想过她有如此执着的一面执着到让人恨她愚蠢又佩服她坚韧
他心念转动间云河、云意的双剑直指他的面门剑中飞出两条水龙忽地扑到
走还是不走
他低眸她眼神肯求一直在摇她的兔头两只耳朵都已经抡成陀螺难道她不晕吗他的心微有些软叹气:“傻女人你若不死心那就让你看个够”他说着话不欲出手与云河、云意打斗就使个轻身术起身飞避景物飞转他们已经退至水晶花园
后面那两条水龙交错着追来
朗红红身形一动流光中他已经再转
很快他们又转回正厅直接站到云河云意的身后
两条水龙狂扑过来云河云意一惊万料不到这人身形如此之快他们只是眨眨眼这人就已绕到了他们身后两人急竖长剑叫声止
两条水龙在离二人面门一寸处停下
好险再晚一瞬他们就要被自己放出的法术反噬
一招过后云河云意已知技不如人不由满面羞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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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 从此天涯
这一圈转下来速度太快了他一定以为自己是超光速飞船可惜刘恩恩不是受过训练的宇航员一圈下来只觉得头晕目眩
头晕目眩中刘恩恩扒在朗红红的肩上极力写下:“公子我是玉琼隐”
她写完了朗红红也已经被一个身影拦住了
“灵力波动如此熟悉我道是谁原来是老朋友狄水一战侥幸逃脱以为你会学得识时务没想到还能主动找上门来”龙菩霜河淡淡地说“但不管是谁你都不该在我成亲的日子出现在这里”
声音虽淡却冷若冰霜比起刘恩恩他显然更在意朗红红
他的目光直视着朗红红刘恩恩写在朗红红衣服上的字他看到了但他依旧对那些熟视无睹
朗红红抬眉冷笑着质问:“你知道我手里抱的是什么吗”
龙菩霜河抬起眼来将刘恩恩看了一看
那一眼不带任何情绪
转而他平静道:“是一个被散了人魂的兽人”
“她说是你的故人”
屋里突然就安静了
云风云意静立着敛势静默雷公豹等宾客也静立着眼光询问凤霜凌垂着眉眼也静立着只是嘴角微扬带些狰狞
龙菩霜河极认真地又看了一眼他一向是个负责的人不信口开河不胡言乱语他的每一句话都自有其分量尤其是做结论时他会想明白了才说她就是喜欢那样的他认真、真诚、负责、有担当但现在他的一切优点都成了她的伤痛:“对不起我不认识她”
他的眉眼极冷声音像夹杂着呼啸的风雪惊碎一室冷寂
虽然一室具是明艳的红热烈得像是春天刘恩恩还是刹那冷得牙关打抖在他的回答声中她长长一叹闭上了眼
她还记得他那一声轻柔的呼唤娘子……她还记得自己从假死口的水洞中转过身看到他的举着一颗夜明珠站在自己眼前那眉目如梦如幻如画如真
她还记得他为她做了她来到这异界的第一餐晚饭那也是她平生吃过的最好吃的饭她还记得他手指沾着水在桌上写下字不管发生什么都要相信我
她本以为可以与他朝夕相对长伴长随
为了找他她行遍千山万水
她一直相信他是以对他的变化抵死不认
但是现实就是现实
他忘记了她的存在他与凤霜凌正在大婚这漫天的红光是喜色还是她心底流不出却也止不住的鲜血
她说走吧这个世间太过变幻无常在龙菩霜河的话语里她眼底的探询、不信变成惊痛、绝望又变成此时的哀凉如水
朗红红没说什么转身向后
可惜却走不了了
龙菩霜河拦在他们面前他的身姿全是王者不容侵犯的傲然:“龙族之地岂是你们说来就来说去就去”
他说话从立于一旁的云意手中缓缓接过一把剑微动间那把剑和他的人具是光华流转
刹那间九天离幻界灵力快速波动震得一室乱抖
朗红红抬眼幽深如黑潭般的眼眸是不屑一顾地傲慢:“你想打那就打”
龙菩霜河淡淡一笑再不答言直接举剑反撩而上剑气一出如耀日满空金光灼灼中剑气中龙影纵横龙菩霜河双手交错指尖轻弹不止光影聚出剑影越来越盛数条巨龙脱剑而出扭绞嘶鸣着直奔朗红红
那一招华光耀耀气势铺天盖地太过炽烈朗红红毕竟丢了数千年的道行不比从前是以也不硬敌让其锋芒再次纵起轻身术浑身拉出浅淡的幽蓝星光纵身飞退只一刹就已跃上天顶天顶极低巨龙追逐他沿天顶平滑在巨龙交错而出的光影中穿梭来去再一瞬他带着星光坠向大厅刘恩恩只觉双眼发花耳边一阵乱响之音大厅已经让剑气整个炸飞上了天他们坠于屋中屋顶飞在半空眼看就要砸下来朗红红浑身白光大盛一挥手七颗星子飞弹而出去势之快匪夷所思旋转着拖曳着一断光尾直奔龙菩霜河龙菩霜河横剑静待一条龙在剑上游移不止巨龙与七星都因强大的灵力磁场而止不住地蜂鸣大地倾斜着天顶的水晶大块大块在掉落这里的一切这因这两个强大的武者而面临崩坍
剑气如果和星子撞上一定会把这里炸得一干二净
刘恩恩呆了雷公豹与众宾客纷纷抱头鼠窜
乱局中凤霜凌一直静静看着此时突然将挂在凤冠上的红盖头一抛声音哑暗:“王主这是我一生最重要的日子让他们走吧我我不希望见到血光”她一手向天一手指地大厅地下咯吱有声瞬间自地底、自柱墩中长出数以万计的凤凰草那些草摇动着飞速变大变长很快扭集在一起叠加扭集再叠加再扭集一道屏障凭空而出天与地自此分成两断屏障这头是龙菩霜河与凤霜凌屏障的那头是朗红红与刘恩恩屏障上数万个凤凰眼中探出数万只浅蓝色的手似灵蛇般威胁着众人谁要动它们就会毫不留情地袭击扑咬
虽只是个屏障却也是从此天涯了
这一头刘恩恩眼角有泪
那一头凤霜凌的抬起尖尖的下颌柔美的目光中全是强压着妖戾的哀愁
龙菩霜河回头眼光在触及她时陡然满是温柔地歉疚
“王主求你”
她上前一步扒住了他的衣袖她的眸光在那瞬间由凶残变得满足“让他们走只要能喝到你的血我对其他事无所求”
他的杀意在她的哀求下变成了似水柔情柔情微漾杀意渐次退隐最终恢复最初的平静无波:“既如此你们去吧”话毕周身光华一收大地也随之停止颤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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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 不安全
她在草丛里蹦着,抓了一会儿蝴蝶,又采了几枚浆果。
他在山风里站着,风将他的发丝吹得乱舞。
她写在他衣服上的字,他只抖了抖,那些字就消失无踪。
他白衣如雪,精致的容颜,没有一丝瑕疵的美好,连衣衫的每一条褶皱,都是优美的无以复加,可是偏是这样的人,却是个嗜血的冷血动物。
她还记得他抓向段蕙儿的手一把就揪出那姑娘的心脏。
她也记得他弃她而去时的决绝,纵身天地,倏然而去,仿佛她从不存在一样。
是以她对他,虽有过同床共眠的时光,却无相敬相爱的心肠。
她玩着玩着,就跑开了好远,她不知道他找来的目的,但如是他不追来,她打算就此遁去。
但最终又折了回来,在阳光眯起兔眼看他,“你带我到这山顶,不是为了摆poss让我看的吧,主子?”
她在地上胡乱地划着,他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字,他不知道她画的那些圈圈oo(poss)是什么意思,但大体猜出应是“样子”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要不要自尽?”
他记得她第一次因为日日春失身与他,他曾催他去死。她曾强硬表示,不会死。不但不死,她还求他开追魂大法,一定要找到龙菩公子,“只看他一眼,知道他平安,就甘愿放下一切。”她彼时的勇气让他震撼。
此时,她找到了她的龙菩公子,那人已经不认识她了。她活下的唯一支点,已经断裂,如此,她还愿不愿意活下去?
她笑笑,咧着三瓣嘴:“今天不会。”
“那明天呢?”
“不会。也许永远也不会。”
他第一次赞赏地笑了笑,那个笑容很轻很快,转瞬就不见。
“为什么?”
“先别问我为什么,我先问问你,你不是弃我而去了吗?为什么又追到这里来?”
“不为什么。”他扬眉。
她鄙夷地撇着三瓣嘴:“你总不会是为了要吃龙菩霜河的喜宴吧?”
“就是那样。”
跟这只傲慢的坟蛋说话真费劲!就承认是抵不过弃她而去的愧疚,专门来找她的吧!不嘴硬会死啊?
她本想戳穿他的真面目,但转而却摆摆爪子:“好了,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不要去死。”他不像她那么大肚,小心眼儿执着追问。
她笑,答得坦然:“有人那么热切地想要把我做成烤兔子,一定有什么目的。不查明那个目的,我怎么能去死。如是死了,顺了她的意,是对不起我自己。如是,将我自己置于何种境地?”
“你闯进九天离幻界的救我,我知道,你打不过龙菩霜河的,但你依然来了。不管你来此的目的是好奇还是为了要将我们之间的恩怨扯平,总之你来了。冒着生命危险,我如是因为伤心就此自尽,将你置于何种境地?”
“龙菩公子虽然与凤霜凌成了亲,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曲折,是我所不能了解的。他曾对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相信他。我如是因为懊恼他,就此自尽了,那就是承认了他是坏人,是不相信他,如此,又将置龙菩公子于何种境地?”
她是玉兔,兔毛极长,迎着风,玉毛飞舞,红红的小眼睛,没有嗔怒,亦没有哀怨,有的只是极目所尽处远方的风景。
她的话竟让他呆了呆。
“走吧。”他向她伸出手。
“去哪儿?”
他对她的问题不回答,只是淡淡说道:“你的毒,并没有解完。”
她的兔脸瞬间红了,虽然被兔毛遮蔽,那红看不出来,但她的确有些恼怒:“我现在是兔子!”
人兽av啊?这太变态了吧。
他的长眉立时拧起来。这个女人,似是通透的能看透万事万物,却又在一些事情上傻的让他无语。
“我对一只兔子同样没兴趣!”
“那就好。”
她跳到他手上,死性不改地用碳笔在他身上画字,“那我们去哪里?”
他好看的眉立时拧得恨不能立起:“我还有些事情要办,等办了这些事,我可以设法给你找具身体,只械有了身体,你的毒……”他说到这里突然不说了,只是牵着嘴角扬起了眉。
她愣愣地盯着他,陡然发觉这个冷漠的浑蛋,居然也有促狭的时候,就像他现在拖长的尾音,说给她找具身体……那里面暗含量的意思,明摆着就是……
喂,你个精虫进脑的家伙!!
……
他们在一间客栈安顿下来。
客栈不大,在市镇的最近头,但却干净舒适。
他租下了客栈的整个后院,他说接下来的事,不是他一个人能做成的,是以要等一个人。
在等待的那段时间里,他常把她放在阳光下,让她自己在后院的香樟树下蹦哒。有时她会蹦哒到小院一隅的深井边,探着头往里面看井里无水,但却能听到水流的声音,这让她好奇,也许这是一个时空黑洞,她穿越这里,就可回到二十一世纪。
平静而惬意的,只有繁忙的功课,却无外物所扰,也无离奇际遇的二十一世纪。
每当她在井边冥想,这时倚在廊下椅子中的他,就会勾勾手指,让她飞回他怀里。
他抱着她,在阳光下眯着眼,手指的指肚无意地划过她的毛发,轻轻捋动,这时风总会吹过那株香樟,树影摇动,碎金满地,天与地是如此的温暖静谧,他与她一起放慢了呼吸……但安静不会持续太久,很快,他就会可恶地把手伸到她的脖子下,在那里轻轻摩挲。每次都弄得她舒服地蜷起四肢,在他怀里几欲睡去。
她却不敢睡得太久,更不敢舒服得太久。
“教我高深的功法吧。”她向他肯求。
他蹙起眉,对她的提议,并不是太痛快。“为什么要学那些?”
“哦……因为……不安全。”她在想九天离幻界中的遭遇,如果她法术再高强些,灵力再深厚些,就能更好地催动驾云符,彼时如是她飞得更快些,就不会被凤霜凌逮到,也不会失去人身。
每当想到这件事,她都会无比怀念小四。此种遭遇让她明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靠别人,永远都不如靠自己。艺多不压身,术强好保命啊。
“不安全?你跟我在一起,觉得不安全?”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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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 阳光小兔兔
“跟你在一起当然安全了,但是,如果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会安排别的人保护你的。”
“可是,万一我落了单……”
“只要是我的安排,就不会发生那种事。”他口气强硬,不欲再谈。
刘恩恩摊爪,同样是为她设想,龙菩霜河与朗红红的设想方式绝不一样。龙菩霜河心细如发,她想到的,他会替她设想,她想不到的,他同样会替她设想。除了给她傀儡,为她保驾护航,更是给了她数件宝物,从伪装用的到治病用的,都给她准备齐全。朗红红却是另一种自负的设想女人,只要跟我一起,我就不会让你有事。什么?你不信?你难道在怀疑我的能力?怀疑我的能力是对我的污辱!我不高兴了,你爱谁谁吧。
刘恩恩郁闷了。她真的需要一些自己的能力好不好?
但是她绝不会就此放弃。
是以第二天
“公子,我的火毒好像发作了,你教我些克制火毒的功法好不好?”
第三天
“不行了,丹田里灵力乱蹿,我要控制不住了。”
第四天
“要死了,两眼发黑……灵力涌入慧海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第五天、第六天……第n天……终于……
他唇角扬着想压制却又压制不了一丝浅笑,教她压制火毒与春毒的功法。告诉她将那团有两种灵丝的灵力运转至泥丸宫,再用意志力将它们分开。
“如果当初你服下天地初蒙丸,及时运行周天,那东西会自然转化为与你体内原先灵丝一般无二的白色灵丝,可惜你不知如何调用,失去时机,那东西与日日春纠结在一起,变为异属性的灵丝,进入了丹田,是以才会发出异乎寻常的颜色。属性也由灵丹变成火药,火性会慢慢侵蚀你的肺腑,如是你还是人身,可以先解了日日春的毒性,看看可否压制火毒,再慢慢将天地初蒙转化为灵力,为你所吸收。偏你又失了人身。是以为今之计,只有先将灵丝运转泥丸,抽丝剥茧,暂时能抽出一根是一根,能压制一分是一分了。”
他如是说,将把灵力运转至泥丸宫的方法告诉她。
刘恩恩按他所说,将灵丝运转至泥丸,很快她已看到那一小团亮光,带着火气,灼得她灵台一痛,登时散了精神,灵丝蓦地又滑回了丹田。如此反复调用,连试了好几次,都无法在泥丸控制灵丝。
朗红红见她不得其法,深思良久,又教她一种藏冰法,天地万物之中无不蕴含灵气,只不过有些东西,有些地点,蕴含灵力浓、纯、净、空。有些东西,有些地点,蕴含灵力稀、浊、少、杂而已。修仙者之所以要找灵山灵穴修炼,只是因为那里灵气浓度高,同样运转周天,却进境甚快,是为事半功倍,其实在凡俗之地,亦有灵力可汲取,只是品质差些,需时久些,需要提炼。
朗红红先教她吸纳提炼之法,她是个好学生,虽然灵骨不佳,但天生聪慧,只听一遍,便记住要领,她的聪敏,让朗红红也有些微赞许。待她学会此法,就让她用吸纳法将灵力吸入,而后不经丹田,直接在泥丸中练为冰丝,再将丹田中火丝调入,刘恩恩依言照办,在先练了藏冰再能调用灵丝入泥丸,果然就能按压住火气,她见那火气不再在泥丸中乱蹿,不由心中一喜,急忙收拢自己的念头,不让灵丝脱缰而出。而后小心翼翼的调动那一团的灵力,按照朗红红说的剥丝方法,开始集中意念,挑出其中一根粉色的,努力往外抽。如此试了三五次,终于抽了一根,送至手臂,再由指尖逼出。一通运行下来,浑身大汗淋漓。
刘恩恩抽完这一根,整只兔都脱力了。
想再抽第二根,已是万万不能。
那一团灵力中,粉红色的灵丝何止千丝万缕,这样抽下去,只怕要抽到猴年马月。
“你再聪慧,也只是兔族,灵骨不佳,先天的桎梏,并不是后天努力就能改变的。”
这是在教她功法前,朗红红说的话,那意思是,她在自讨苦吃。但她偏不信,只要坚持下去,总会有个结果的。不管那结果是大是小,是好是坏,都心甘情愿,就算最终技不如人,在这强弱分化极其严重,弱兽极无保障的异界被吃掉,也会无所愧疚,毕竟,她努力过了。如此,也比只等别人的保护与施舍强。
抬头看了看天光,已是傍晚,她从早上就开始运功,没想到一日时光就这么过去。转眼,朗红红坐于廊下,微微垂目。
朗红红自得了滑无伤的金丹,也是加紧练功。他似乎急于要回到失去功力以前的样子,是以阳光下的小院,除了惬意的二人,更多的时候,是忙于打坐练功的二人。
她跟他在一起数日,已经明显感觉到他的进境,他的面貌比起闯九天离幻界时,又大了些,看起来已是弱冠之相。
她望着他渐渐变大的容颜,有时会觉得时空错乱,这月余,她目睹他从少年逐渐长大,时间虽短,却有已陪伴他数年,见证了他的成长之感。
那段时光,说短也短,说长也长。
等到入夜,喜欢干净的某只,不出意外地会入浴,不过入浴之前,他会把她先扔到桶里,冲洗干净。
她如今只有巴掌大小,毛绒绒的一团极是可爱,他喜欢她洁白兔毛发出的玉色光泽,这也是他常将她放在阳光下的原因,树影婆娑,阳光的金斑耀在她的毛发上,点点辉光,如珠如玉,不似兔,而似梦中仙宫的宝珠,每当那时候,他都会眯了狭长的眼,眸光闪烁不定。他喜欢玉色光华的她,亲自动手为她洗理。最初两次,总要把她反复搓洗衣,直到她伸出粉色的小舌头两眼画圈才算完事。
“我的宠物,不能有些丝瑕渍。”他举着湿淋淋被揉成一团、正两眼发黑的她,如是说。
“宠物?宠物你妹呀!”因为还在晕眩,她画出的字歪歪斜斜,毫无力道。
他不言语,把她拢在手中,使个控水术,很快她就恢复意气风发的样子。
“睡吧。”
他斜倚在床上,将她放于他的胸膛之上,指肚抚过她的脊背,她不出意外地会颤抖,那种感觉,又是舒泰,又是酥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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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 狗刨美男子
她卧下来,垂下脑袋,快要睡着时,却觉得他的眼光长久地盯在她在身上。
兔子哪有美人好看?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她好奇着,昏沉睡去。
新的一日到来,她在阳光照拂下伸着懒腰,却看到他已经在打坐练功,她不敢怠慢,也立即起身,找个阳光充裕的地方,盘起腿,竖起爪,开始打坐。
一只打坐的兔子……白白小小的,腿还没有他的手指长,却要盘个弯弯,爪子只有丁点大,还还还……还竖着两根指头……就算在打坐,圆润的尾巴永远不老实地抖过来抖过去,在阳光下一本正经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那边厢,正在打坐的某人,嘴角会飞扬起一个浅笑。那浅笑长久地挂在脸上,阳光隽刻,风雨不去。
待到晚上,洗澡桶再次充满热水时,她不待他动作,直接蹦入水中。先来个仰泳,再来上蛙泳,最后再来个自由泳……她的动作并不标准,大体都是学着电视里游泳健将的样子,比葫芦画瓢。
她在表明自己会做清理,根本不用他上下其手。
他站在浴桶边,抱着臂,面无表情地看一只兔子在里面花样百出,兴风作浪。
过了良久,他说:“看来你玩的挺高兴。”
她从水里抬起头来,向他吐个泡泡。
他长眉皱起:“你是在告诉我,你想变成一条鱼?我的确会一种法术,能把一种东西变成另一种,不过那只是高阶的障眼法而已。”
她哪里表现得想变成鱼了?
她四肢登时抽筋,差点溺毙水中。
“我那是在游水。”她无力地从桶中爬出。“知道你老人家爱干净,洗澡的事,我自己来就好,我有法衣的浮力,你不必担心桶太大,而我太小,会在洗澡桶里淹死。”
他冷哼:“游水不是那样游的。”
游水不是这样游的,还会是哪样游的?
她转眼珠,觉得他老人家八成在说狗刨。
狗~~~~~刨~~~~~~诶~~~~~~
立时讨好地盯着他:“我的确不知道该是怎样游的哦,那你说说看,游水该是什么样子的。”
她见过真的狗在河里刨,但却没见过美男子在水里刨起来的样子。尤其是冷的像冰一样的美男子狗刨那情景,一定堪比世界奇观。
她一想这些,不受控制地开始眉眼花花。
她的奸笑让他微一蹙眉,感知她似不怀好意,于是只冷着脸却不回答。
她爬出桶,蹦到他身上,在他衣袖上飞快地画字:“做个样子出来看看啊,到底该是什么样的?”
写完了就用兔爪摇他的衣袖,来回不停。收起泄露心事的眉眼花花,做虚心求教状。
跟她一起后,他真的脾气好了太多。他被摇得不耐烦,伸手做了个姿势。
她立即满地打滚。
下巴差点笑脱而飞出去。
等笑够了,擦掉眼旁笑出的泪水,一转身,看到某男的脸上淌冰流雪。
啧……
她情知不好,立即转身想逃,但她一只腿脚没有棒槌长的兔子,哪能跑过身高腿长的他?再说了,他也不用亲自追她,只要丢个法术……
她乖乖地回到那人手中,下一秒,直接扔入桶中,揪着耳朵,漱过来,洗过去,再漱过来,再揉过去。
那晚被洗过后,她整整闪亮了三天……干净的。
那是一段难得的平静时光,对于身边人是龙菩霜河,还是朗红红,刘恩恩都懒得去想,只是陡然理解了随遇而安的境界,于是就开始随遇而安。如果生活的本相,就是一方小院,一人一兔,也是好的,不与外界作任何关联,从此老去,此为一种单纯的圆满。但圆满,又岂是那样容易求得的?其实生活的本相,就如她丹田里的灵丝,一根丝与千万条丝,互相牵扯,互为关联,永不可能遗世独立,是以就在一个月明之夜,他们就等到了他所要等的那个人。
只是她没想到,他说要等的人,居然是毛团。
毛团到达客栈的时候,上弦月微斜于中空,应是快到子时的时分,朗红红坐在院里的石桌边上,一件蓝紫提松漪纹长袍,长发全部绾在脑后,束两条同色的发带。黑色的对襟开氅随便扔在廊子的栏杆上。刘恩恩伏在他的手上,他的手指,慢慢捋着她脊背上的长毛,她被捋得舒服,眯着眼睛,在他手上打盹。
夜风撩起他扔在廊上的长袍,袍摆在空中轻缓地飘,她打个哈欠,想着他是个小心眼儿的男人,被她说过一次没有男子气概后,只要跟她在一起,他就会刻意换上紫色或者黑色的长袍男人有时挺幼稚,有没有男子气概,跟穿什么样的衣服,真的没关系。
无论有没有那一千二百年的功力,他都挺男子气概的。她对他的所谓定语,只是一句调笑而已。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真的在意。
就在她模模糊糊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毛团没有敲门,直接就从空中降了下来。他停在小院中央的香樟树上,双脚在那上面轻点,身影随风,微微摇晃。
树上陡然多了毛绒绒的一团……既不像侠客也不像影卫,而像……跳伞失败的功夫熊猫。
“见过尊主。”
朗红红跟毛团说话时,语音柔和,“你来了。东西带了吗?”
毛团先是恭敬地施了一礼,而后才站起来道:“已经拿到了。”
说着人飘然而下,双手呈上一物。
等他走近,刘恩思细看这个曾在月下林中与她有过一面,给她送过灵果,但却只闻其声,未曾谋过面的神秘的毛团。
他没有像玉鳌大陆的普通男子般,将长发用冠子绾住或者用发带高束,而是就那么任它们散着,他的头发又黑又亮,发丝中间夹着些许的银丝,月下随风舞动,分外妖娆诱人。他戴一张精致的青铜面具,面具明显是狐狸之形,不过那狐狸只有一双斜挑而上的媚眼,似笑含情地看着她,那双眼栩栩如生,让她有那不是面具,而就是一张活生生的脸的错觉,可面具的其他部分,又呆板僵硬,长着铜锈,泛着铜器的青光,这一切,又告诉她自己对那双眼睛的感觉,不是真的。他整个身体裹在一张狐狸皮里,那张狐狸皮太大了些,是以才给人留下裹着一床被子的印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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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 云门之路
毛团双手呈上的,是一个浑圆的石球,石球到了朗红红手中,很快变幻出山川大地。山川大地的尽处,是一座琼楼玉宇般的建筑群,建筑群的周围,仙云缭绕,白鹤凌烟,好一番祥瑞灵泰之景象。朗红红对着石球看了良久:“果然是去云门的路径。这东西想来定是得来不易,毛团,你辛苦了。”
朗红红说着话,刘恩恩左右听不懂,只瞪着眼睛看毛团,不知他为何要将身体裹在毛皮里,更好奇他青铜面具下的真实面容。毛团看她看自己,就跟她颔颔首。青铜面具上那双雕出的媚眼,竟也随之转了转。那面具无缘无故地,竟透出一丝娇艳,雕出的花纹竟会变幻神色,真的如有生命,看得刘恩恩微微有些发怔。
毛团向刘恩恩颔完首,就也去看那石球 :“得来易也好,难也罢,只要尊主想要,毛团不敢不尽心。”
朗红红听着这话,难得地笑了笑。“不过你这东西虽是夺来了,可惜尾巴却没料理干净。”
“有尾巴?”青铜面具上的美眸挑了挑,刘恩恩的心也跟着惊了惊,这面具上雕出的眼睛,真的会动,倒不是她的幻觉。毛团不以为意地四顾:“我一路行来,已是极为小心。没想到还是被盯上了。”
“这尾巴能让你毫无察觉,应是个扎手的货色。”朗红红眸色微沉:“看来得我亲自料理了。”
毛团的声音含着轻笑:“如此,有赖尊主护持。”
几乎就在毛团话音落下的同时,四周响起了一阵阵哨音,此起彼伏,尖锐非常。本来柔和的晚风,突然改变了方向,似从地底吹来,让人站立不稳,数只顶着硕大脑袋的黑影,从四面八方,向客栈聚拢而来,那些黑影,有的扒在墙头,探出一小片来,向他们窥探,有的从门缝渗入,如水渍般,向着小院漫延。随黑影而来的,还有无形的灵力压迫,小院风声尖厉,却气氛滞重。朗红红垂在石桌旁的手,慢慢凝出光华,他对着黑影朗声:“既然来了,就现身吧。”
刘恩恩紧张注视着那些黑影,正想着敌众我寡,突然她听到一声巨响,那声音震耳欲聋,简直像是从天上扔下一个炸雷一般。震得她整个身体都猛的一颤,整间房都像要轰塌一般的摇摇欲坠。她还没反应过来,朗红红的身影已经一掠而逝,她听到香樟树发出断续的咯吱声,片刻那咯吱声大了起来,毛团抱起她不紧不慢地打开小院的门,走入客栈,回首,那株香樟已经倒下,砰地砸在他们所住的房屋屋顶,灰尘木屑乱飞了一会儿,然后这里便划归平静。
刚才那声巨震犹在耳畔,而此时的宁静,便让她更觉有些不妙,厉害的对头打上门来了?适才那个石球是抢来的吧?是不是这样才引来了追杀?
毛团还在抱着她往客栈里走,走动间,她闻到一股腥臭味,除了刚才那声巨响,安静得一如往常。但这股腥臭的味道却是越加的浓烈,让她的胃翻搅出一股强烈的呕意。她掩着口鼻,抬眼看客栈,平时对偏院紧锁的门此时半开着,大堂内空空如野。她顺着大门的门缝往通往客栈门前马道上看,半个人影也没有。只是有浓烈的焦臭气味不断的顺着门缝往里涌。
她正想着这客栈的客人够淡定,动静闹得这样大,居然不见人出来瞧热闹,突然一个身影从二楼滚落下来,瞧打扮,应该是个商贾,从楼梯滚下来后,浑身都在冒血,他抬起头,伸出手,向着他们,龛动着嘴唇,满眼哀求,刘恩恩正想提醒毛团停下来去看一下那人的伤势,但接下来的情境更让她大骇。那个商人在冒烟,浑身的鲜血如煮沸的开水平正在冒烟!不仅在冒烟,大股的腥臭气息漫散了开来,他有如被风干一般在僵缩,最后干瘪有如僵尸。到他颓然扑倒的一霎,竟然贴地而成齑粉,一散而起,整个身体化为虚无,刘恩恩瞪着眼怔怔看着,除了听到自己如雷般的心跳之外,脑中竟然是一团空白!
没有任何的声响,这种无声的杀戮,是她从未经历过的恐怖。到时适才毛团奉给朗红红的石球,是从哪儿偷来的?为何会引来这么厉害的对头?
想抬眼看看毛团的反应,不期然看到一张青铜面具,此时那面具的一双眼,呆呆板板的,毫无表情。
似知道她在窥视他般,毛团笑了一声:“你一定是被吓着了,这些人果然厉害,我是对付不了了,好在有尊主动手,我们就瞧好戏吧。”
他话里的意思,让刘恩恩心间一滞,怎么倒像是在幸灾乐祸一般?
不过朗红红又是那样信任毛团,毛团在朗红红面前表现的也足够谦恭,一定是自己多疑。
毛团说要看好戏,就真的在客栈的大堂正中央的桌子坐了下来,不知从哪变出个玉雕的酒瓶,就此喝上。
刘恩恩可没毛团那份闲情逸致,她听到有人低笑,显然已经到了后院。她瞪大眼睛,盯着她与毛团来时打开的偏院的门,很快便听到一个声音在低语:“天君之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只是这“云门之路”,非你天君所有。你如今强偷了来,只怕无命消受!”这声音嘶哑,虽然轻飘,却格外清晰,随着声音出口,天空飘过一阵低沉而怪异的桀桀之声,似是嗓中自带的呼应一般,让刘恩恩的脊骨飞窜寒意。
“你家主人留着也是无用,借用一下即刻奉还,我说话算数,又何必来此惹我不快。”又是那轻渺之音,有如悬丝,渺淡无情。
“借用一下?主人说过借用可以,但需你陪伴一晚,你既不愿,那就不要怪我等无情。”那声音飘乎来去,桀桀之中微微带厉。
“我会奉上厚礼以相至换,至于陪伴一事,不必多言。”朗红红的声音依旧如故,无嗔无喜。
“既如此,就拿命来。”言语之间,忽然听得轻哧响动,然后便是飞叶落花一般的簌簌轻音,似是动起手来,又似只是在掸衣翻袂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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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 小酒
原来果真是拿了人家的石球好似是叫什么云门之路的东西,被人家追上门来。这朗红红果然有些个强盗气质,人家不借,他就让毛团偷了来,这才引人追杀,不过听朗红红的意思,那主人留这东西无用,之所以不借,倒不是真心爱惜,而是想让朗红红陪伴一夜……朗红红不愿意,于是东西也不借,人也得杀之。
这个……是由爱生恨么?
不知那语音桀桀的人,是个什么怪物,她又怕又奇,又不敢跑到偏院里去看,正在焦急之间,忽然耳边带出一丝轻轻啸音,听到之时,一道暗黑之光已经破窗而入,竟然是向着大厅的桌子,她和毛团所坐的方位!
她看到的时候已经晚了,那光影破窗有如无物可挡,更有如带目一般,一入急下,既而直锥而来。她吓得急叫一声吱,却见毛团身前黄光一闪,好像是个人影,在那暗黑之光前一挡,刘恩恩只觉得阴风扑面,全身犹如被蜜蜂蛰一般,浑身刺痛不已。那暗光已经转眼到了黄光的面前,却有如凝止一般不动,抬眼,才看到那黄光是个妙龄少女,背影纤细,乌发如瀑,正是这黄衣女子挡住了暗影志在必得的一袭,而到此时,刘恩恩喉中的惊嘶才发出来好悬!!
刘恩恩心跳快蹦出胸腔,微微眯缝了眼去看。那暗光只是一团影子,头很大,两腿拖在地上,饶是离的这样近了,依旧浑浑浊浊地看不清楚样子,只是乌突突的一团而已,现在那团黑影整个粘在黄衣姑娘的身上,两人势均力敌,是以凝止不动。片刻,听到毛团不满地嘀咕:“小酒,你的功力倒似退步了。”
说着,毛团手指一捻,空中凭空又出现一道红色的身影,手里不知拿了个什么法器,身形曼妙地在那黑影上划了一下,那黑影咕地叫了一声,似是惨叫,带着阴森,叫小酒的黄衣女子得着助力,很快腾出手来,拿出一个与毛团手中一般无二的玉瓶,冲着黑影倒下一股水来,那水散发着浓烈的酒香,很快那黑影咕咕连叫几声,被水冲倒于地,如墨汁般,在水中散开。
水越倒越多,倒似那小瓶中装了一条河流,源源不尽中,那黑影在水中被越释越稀,一开始黑影还在咕咕咕地惨叫不停,很快就没了声息,小酒一抬手,娇咤一声:“去。”那水流径自从客栈的青砖缝中渗了下去,转瞬不见。
见黑影已毙,毛团手指再度一捻,红衣女子与那黄衣女子就此不见。
等排除了眼前的危机,刘恩恩方想起,朗红红那边不知怎么样了,抬头看去,客栈的一堵墙,此进裂了个大洞,想是那黑影冲进来时撞塌的,刘恩恩适才太过紧张,连墙壁何时塌掉都不知道,此时方才惊觉。
透过那个大洞,她看到偏院中央无数团影子上下翻飞不,不是无数条,而是一大团影子裹着一条紫色的影子,如旋窝般快速地空中搅动,裹带的衣袂乱舞,像是一阵飓风要撕裂一只蝴蝶!陡然,那紫色身影放出七颗拖曳着炽光的大星,大星如弹球般,在黑影中左冲右突,很快把浓重粘连在一起的黑影撞得七零八落,紫影乘机脱离黑影的纠缠,左手向上,指向空中,空中晕光一闪,光华大盛,夜幕被光华照亮,隐隐的,从东边飞来一团亮光,倏然,那亮光近了,竟是一条飞瀑,从天空倒贯下来,砸像那团黑影,黑影嘶叫着,向四周散开,那飞瀑竟也随之四散开来,奔流追袭。
不,不是瀑布,这一散开,刘恩恩看清楚了,那是数以万计的星星,起初紧紧挨挨地贴在一起,让她误以为是光华四闪的一条天空之瀑,其实是星星们挤在一起构成的星之飞流。
天空中,黑影被星之飞流砸得四散逃避,如雾般,袅袅一飘,就无影无踪。
朗红红手轻漫地挥一挥,七颗大星从万星之中脱离出来,猛地蹿上夜空,在天空中猛烈撞击在一起,白光爆裂开来,陡然把黑暗下的一切照得亮煌煌。剩下不曾万星飞流砸到的黑影,嘶嘶叫着,在白光下片片消碎,但很快,又凝成一条,躲避在香樟树的阴影下,探头探脑。
朗红红见他们不再攻上,倏地飘然落地,风姿优美地取了挂于廊下的黑色的对襟开氅,步入客栈大堂,不待刘恩恩说什么,直接用大氅将刘恩恩包裹的只剩下双兔眼,并着石球,一起交于毛团:“这东西顽固,看来一时半会打发不了,这女子,还有这东西,你带上先走。”他顿一顿:“你随毛团去,我不日会与你汇合。”
他说着,突然伸出手,捏了捏她的下颌:“跟着毛团,坏话,可以听,好话,千万别听。”
不待刘恩恩作答,面具下,毛团轻嗤一声:“我立过誓,今生永不除下面具。尊主敬可放心。”
朗红红微眯了眼,眸光幽深冷冽,犹如刀刺:“我不是不放心你。”
毛团轻笑了一声,笑声中透着了然,就此不再言语。
两人的对话让刘恩恩愣仲,朗红红的话是什么意思?竟然越说越离奇了,难道朗红红是在不放心她,怕她勾引毛团?
就在说话的瞬间,被打散的黑影又从四八方聚了起来,浓浓厚厚的一大团,拥在被撞开的窟窿处,正在拼命挤进来。
“你们走吧,我来挡住他们。再不走,只怕来不及,我一人应付他们勉强,可没法护你们周全。”
朗红红说着,一招手,七颗星子复又护于他身周,他朝天一指,七星弹出,接连撞破客栈的屋顶,白光复又照耀小店,就在白光爆亮的瞬间,毛团倏然飘起……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等刘恩恩意识到朗红红话中的那句:“你随毛团去,我不日会与你汇合”的话是对自己说的时候,身子已经不由自主的被毛团抱起前行,毛团的轻身术相当高明,没有借助任何法器,就纵上天穹,在星月间疾驰,如雪中漫步,又如花间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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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 真实身份
刘恩恩从未在如此的高空做过观光旅行,一时间只顾看身遭流云飞退,听风声呼啸,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直到这样飞行了半刻钟,毛团降下身形后,刘恩恩才吱了一声,怯怯地取出碳笔和纸来,写道:“毛公子,请问……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碳笔是原先就有的,至于纸,是朗红红怕她总拿他的衣服写字,特意买给她的,平时就放在储物袋里。
“尊主没有告诉你?”毛团降下的地方,明显是一个集市的背巷。他推开背巷的一扇小门,走进一间民舍。
刘恩恩一边不明所以地看他做这些事,一边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们是去祺云谷。”毛团说着,已经又推开了房舍的屋门,也没点蜡烛,他只是把床上的被褥掀起来,团成个窝状,然后轻轻地把刘恩恩往窝上一搁。
毛团的话让刘恩恩一惊,祺云谷那个地方,留给她的只有不好的记忆。想到脱衣会,还有其他种种,她面色一僵。毛团似知她心思,玉鳌大陆的女子都是这般,但凡听到祺云谷,都不会高兴,就自顾自地说道:“尊主只是去设个局,并不是去寻花问柳。”他说着,在屋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双脚闲适地搁上了窗台。
“那我们在这儿……”
“你想问我们来这儿做什么?这房子设有阵法,可以隐藏灵力。那些尾巴找不到我们,在这儿等尊主再安全不过。如是尾巴好打发,尊主应该一会儿就能到这里与我们汇合。”
“那要是尾巴不好打发呢?”
毛团笑笑,是真的在笑,青铜面具上的狐狸眼,整个儿弯了下来:“那我们就先走。到祺云谷再与他汇合。”他停了停,又道:“你也不用写了,我一次全回答你,如是尊主被尾巴缠住了,脱不了身,那也不用怕,只不过世上从此少了一个他那样的男子而已,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他说着,从怀里取出一片竹叶,送到面具上,那面具无口,但竹叶却真的被他吹出了声音。
他最后一句的回答,让刘恩恩吃了一惊,她自第一次在柳林见他,他对朗红红,左一个尊主,右一个尊主,极是尊重。适才在客栈小院奉上石球,又口口声声说只要尊主想要,毛团不敢不尽心如此忠心耿耿的话语。刘恩恩想当然地认为,他是朗红红的忠犬,万没想到他说到尊主涉险一事,口气轻松,竟是不以为意。
看来在他心目中,没把朗红红看得多重要,起码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重要。
她以前认定毛团是朗红红的部属,现在看来,却又似是而非。
“你到底是谁?”不会有哪个爹娘会用毛团二字来做自己孩子的姓名,他一定另有其名。
“那你知不知道尊主是谁?你如是知道他,就该知道我。”他说话声音慵懒,重音的部分,念得极轻,是以嗓音语声听起来就像是对什么都不在意般,极有特点。
“我不知道。”朗红红一直对自己的身份讳莫如深,跟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她连他是哪一族的都拿不准。说起这个,的确让她苦恼。
“但你总会对他的身份有些猜测吧?而且,只怕已经得出结果了吧?”他的狐狸眼弯弯的,似是已将她的心思看透。
她与他对视了良义,最终叹一口气:“看来毛公子是聪明人。我的确对他的身份有些猜测,也的确结果,但那个结果,我不敢肯定。”
“噢,那你说来看看。”
“他……”刘恩恩思忖着如何措辞,微皱着眉头:“首先就他的地位而言,他应该是狼族的贵族……”她说这些时,想到的是段蕙儿临死前说的那句话“雪狼指?你莫不就是……天……”
陆惠儿说了一个“天”字,刘恩恩猜,那大抵应是朗红红真名的第一个字,在玉鳌大陆,只有狼族的王族才姓天。
她说出第一个猜测,毛团轻轻点头:“没错。”
“他虽是王族,但应不是富贵闲人,他是有职位的,且他的职位应该在大司马之上。”她想起朗红红数度说起朗红烈,口气轻慢,是以推测他的身份断不会低于朗红烈。
“也没错。”毛团再度点头。
听到毛团再次确认,刘恩恩伸出爪按压了几下额头,这个答案让她不愉快,如果可能,她希望得到毛团的否定,但事实相反,她已经开始头痛了,是以再画出的字变得歪歪扭扭:“大司马已是狼族极高的官职,比这个官职再高上去,只能是王爷,且他又姓天,是以我认为他应该是位王爷。”
毛团没有说话。
刘恩恩没有等到他的回答,深深叹一口气,接着画道:“不过我也向人打听过,狼族的王族男性,就那么几位,要么年纪幼小,要么已经老迈,二十岁左右的,只有三位,但脸上有疤的,只有一位,这一位,就是狼族的王主,天晓星。”
写完了,默默看着毛团。
毛团的狐狸眼依旧弯得厉害,只是那眼光,由由衷的笑变成了由衷的赞赏:“看来你的确已经知道了。”
毛团的回答让刘恩恩两眼发花。
她万想不到苦苦追寻的谜题,这么轻易就有了结果,也万想不到,朗红红竟然真的是狼族的王者
她虽然一直对朗红红的真实身份做着猜测,并且心中有了答案,但又一直希望那个答案不是真的。毕竟兔子与狼在哪儿都是天敌,是无法共存的。是以她存着一点希望,希望初遇朗红红时,两个猪怪所说,朗红红是人族的话才是真的。而自己的推测,全是瞎想,但显然,她的希望只是希望,现实残酷无比,那人,不是她所希望的人族,而确实是狼族无疑,而且是狼族的王主。
下令攻打月兔城的,是他,下令将兔子姑娘们抓起来的,是他。下令把姑娘们驱逐到祺云谷,任由她们被变卖的,是他,最终抓走玉琼隐的老父胞弟,进行关押的,也是他。
如此,她算不算因他而国破家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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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 兄弟
想及此,她蓦地晕眩了一下,原来苦逼的人生之所以苦逼,不是因为遭遇了苦难,而是因为他们总在被命运大神调戏。
人生如戏,但戏总不如人生精彩。
但那晕眩只是刹那,很快她就强迫平静下来。她努力让自己往好处想,她,刘恩恩,只是穿越女而已,她不是玉琼隐,此情此境,搁在真正的玉琼隐身上,那一定是造化弄人,要多苦逼有多苦逼,但如是搁在她一穿越妞身上……好像就没那么戏剧了。
她一穿越妞儿,不小心误入贵宝地,所求者,现世安稳而已,狼族与兔族的恩怨,真心不关她事。玉琼隐该怎么对待天晓星,更是真心不关她事。她没必要把自己陷入家仇国恨那么大的生命命题里。
她咬着兔牙,竭力地翻找理由减轻自己的代入感。并且在一番宽慰后,心情的确稳定了不少。
但是,就她自己亲身经历的那些事,尤其是祺云谷被变卖的事,她就难免对天晓星恨得牙根痒痒。
丫就一变态浑蛋,想要玉魄就直接杀了她们,取玉魄就好了,可他想得那都是什么凹糟主意,还当众变卖,还脱衣会呀呸,脱你妹啊。
但是,他既是狼王,为何还会被追杀?还会被虎族逮到?难不成,狼族正在发生宫延秘变?
这这这……古人就是讨厌,没事就喜欢搞阴谋。尤其是宫廷阴谋,中国历史,全让这些宫廷阴谋给占据了。
一时间她思想之河开始源源流长,有从雪山走来,一路奔腾到海不复还的气势,毛团就任由她想,他只是呜呜地吹着竹叶。刘恩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再惊讶下去,也不能改变现实,由是只能叹着气装高深:“我其实早就知道了。”她摊着爪:“别人总以他的年纪对不上为由,不敢往那上面想,我却知道他年纪对不上,是因为他失了灵力,导致面貌变小,他断是那人无疑。”
“那你在他面前装做不知……”
“他不想说,我就满足他的隐藏之心。”
“你比我想像的要聪明。”
“生存之道而已。我已告诉公子我所知道,公子也该告诉我,你是谁了吧?”
“你既然打听过他,难道不知他身边的影子……”
“抱歉,我没注意到那些。”
“看来你打听的不够仔细。”
因为存着那人或许不是狼族,而是人族的想法,她的确没有就狼王的事,仔细向旁人打听过。“你说你是他的影子?那你该总在他的身边才对……难不成,你是他的护卫?但又不是太像。”
“哦?我不像护卫?那像什么?”
刘恩恩想说你丫就像一整过容的功夫熊猫,但话到嘴边却支唔道:“他那人冷淡,但对你,似乎比较热络,不像是主子对护卫的态度。”
“但也不是我们之间本来该有的态度。”毛团笑笑,脸上表情轻松怪涎。
“你们之间本来该有的态度?那是什么?”
“兄弟!”
刘恩恩万想不到得到的会是这么个答案,不由迟疑写道:“兄弟?”
毛团的眼睛平复上去,又变得呆板:“既然姑娘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我生来本来什么也不是,在山野是自由自在的生长,但有一天,有一个男人牵一个脸上有疤的男孩找到我,对我说,他是我的父亲,而那个有疤的男孩,是我的兄长。”他无所谓压着椅子,无所谓地侃侃而谈,夹霜夹墨的发丝随着他压下又摇起的动作,微微摆动:“后来,我知道男人是狼族的王主天海涯,而那个脸上有疤的孩子,就是我的兄长,他那时是狼族的王子,此时已成为狼族的王主,他就是天晓星,我,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我叫天晓风。”
“天晓风?”
“是啊,我本来无有名字,直到那个男人找到我,并为我起了这么个名字。”
“你既是他的亲弟弟,为何对他,却……”
“却只有恭敬,而无兄弟情义?”毛团声音里有了一种轻漫的戏谑:“我是杂种,我母亲是狐族。虽然姓天,但身份血统并不为世人承认,所以,我的兄长,亦是我的主人,我虽是他的弟弟,却也只能半仆半臣。在狼族,没人叫我的本名,天晓风,因为那会让他们觉得耻辱,大伙都爱叫我毛团。你以后也叫我毛团就好。”
杂种?刘恩恩脑袋抽筋,立即想到了杀生丸和犬夜叉。他们苦苦相寻,苦苦争斗,又苦苦相爱……叉叉和杀杀是一对啊,兄弟**什么的最有爱了,尤其一个兄弟是杂种,这简直就是必然要开花结果的纠缠恋情啊!
如此推断,天晓星和天晓风应该是一对吧?想到初次柳林偷窥这兄弟俩见面,天晓星对天晓风说话,柔和而安抚的声音,又想到适才客栈之中,天晓星一味护持,让天晓风和自己先走,他断然断后的决绝,就立即认为自己的推断有了事实依据。(注:杀杀是犬夜叉的哥哥是杀生丸,是纯正血种,而犬夜叉则是人类与妖怪的杂种。)
天晓风哪会想到在刘恩恩三瓣嘴,长耳朵的面目之下,深深掩藏着一颗腐女之心呢?又哪会想到她无节操地将自己和天晓星送做堆了呢?对于自己的情况,他不欲再多说。将竹叶收拢入袖:“马上要天光了,他没追来,想是那些尾巴不好打发,你先睡吧,我要起个阵法,探一下天机。”
他说着,起身去了,留下刘恩恩一人,在黑暗中睁着眼。确定了朗红红就是狼王天晓星,她开始猜度他把她捧于手间,或者塞进衣衫里,或者偶尔把她摆在盘子里的心情,他在把她当午餐吗?他那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看她?他是在感念她的救命之恩,还是把她当成饲养的家畜,等她上了秋膘,就杀杀吃掉?她有些困顿,有些惧怕,又有些愤忿,还有些隐隐地遗憾和不明所以的酸涩。不管她是不是穿越的身份,也不管她与他有过什么样的恩怨,就她穿进的这具身体是兔子而言,她都不该再与一只狼有什么纠葛。
毕竟,狼与兔,那就是吃与被吃的关系啊。
下一步要怎么办?思量良久,刘恩恩再次意识到,自己有大神做靠山的日子要结束了。她得准备再一次的逃亡。又或者,她得准备再一次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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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 弃禅
刘恩恩与天晓风在那间小屋等到次日早上,没有等到天晓星。天晓风直接带她上了船:“这里虽有阵法,但距出事地点太近,我们不能再躲,得马上起程。如是他能在路上追上我们,再好不过,如是追不上,我们就在祺云谷等他。他应是没能摆脱掉那群尾巴,想来两厢汇合,需过些时日方能成行,为免暴露行藏,我不能用轻身术,我们坐船过去。”
天晓风为人似乎极是豪拓,一出手就是百两黄金,雇了艘极是豪华舒适的大船,依旧是走狄水,这回是顺流而下,往祺云谷而去。
白天两人各想心事,入夜,江水迢迢,星汉灿烂。夜行的船灯散布四周,四下里宁静祥和,流水的声音也显得分外柔和。
望着陌生的星空,她忍不住想起了父母在通州两室友一厅的小窝,想起了大学校园拥挤不堪的宿舍,也不知道父亲母亲是否安好?同学们是否已经过完暑假,又开始了紧张的学习?她来到玉鳌大陆仅月余,经历的事情却比过去二十年还多。从前那样单纯的生活,以后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想着想着,心中惆怅,忍不住叹了口气。
“如此良辰美景,姑娘叹什么气?”懒散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她抬头去望去,只见一抹黑影正靠坐在桅杆最高处。入夜之后的船帆都已经收了起来,月牙儿尖尖,越发显得那个身影圆圆滚滚,姿态慵懒,他半黑半白的发在夜风中飘飞,青铜面具上具是清朗月光,颇有几分乱马其糟的圆润沧桑意态。
月明星稀之下,良辰美景之时,才让刘恩恩陡然意识,毛团这身装扮有多怪咖。由是不禁莞尔,拿出纸笔刷刷写道:“毛公子好兴致。”
“人生失意需尽欢。”毛团朝她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子,“要不要上来喝酒?”
人……生……失……意……需尽欢?这到底是没心没肺的乐天派还是悲观主义的抽象表现?
刘恩恩点头,轻轻一纵,伸爪抓住桅杆上垂下的缆绳,借力使力,几下便爬到了毛团身边,同他并肩坐下。
毛团看着她一路爬上来,拿手捋了捋她的脑袋:“身手倒还矫健。”说着从袖中摸出一片竹叶,窝了个小杯子,倒上酒,递给刘恩恩。
刘恩恩接过竹杯,喝了一口,陡然云卷云舒、水枯水盈、随山随水、不寂不灭的一方天地,偏长出一朵娇艳的红花来,花儿泫着光,浮着露,慢慢舒展花瓣,花瓣卷伸间,极是慵懒娇艳,那种艳丽与周围不寂不灭的情境极是不符,但偏又觉得好看至极。幻像一涌便灭,留在心中抹之不去的意味,不由擦擦嘴笑着写道,“这是什么酒?比我喝过的虎族御用王酒松山岗美味了百倍不止。”
毛团的狐狸眼微微斜着:“松山岗算什么东西,怎么能和我的弃禅相提并论?”
“弃禅?”
“柳着河冰雪着船,小桃应误取春怜。床头有酒须君醉,又废蒲团一夜禅。能撼动禅心的,才是好酒。”
“公子高论,不敢苟同。”
毛团并不作答,只是提着酒瓶,咕咚咕咚地灌酒。刘恩恩再次对青铜面具感到诧异,上面又没有裂口,这酒,不知天晓风是怎么喝进去的。
“ 美人何荡漾,湖上风月长。有酒无美人,这一路也是惆怅。”毛团往青铜面具上倒了一大口酒,转而,微醉着说道。
刘恩恩不语,只是沉醉在那一小竹杯的弃禅之中。却蓦地,竹杯之中一朵红花突兀地冒出来,刘恩恩一惊,撒兔爪将那竹杯撇于地上。竹杯之中还有一口酒,浅浅地盈满杯底,此时那酒摇动着,传来几声琵琶响,船头笼起了见层层红纱在风中乱舞,红纱一个身影曼妙浮现,流云钿,坠马髻,玲珑曲线裹一件红纱衣,纱衣如蛮族女子般,窄窄一条,只裹着蜂胸和长腿,其他地方露着雪白的肌肤,随着乐声,翩然起舞,那舞蹈不类中土之舞,飞纵盘错,妖娆高贵,以刘恩恩的眼光看来,更像是敦敦煌壁画上的飞天之舞,红衣女子跳得尽兴,身形婀娜,舞姿谪仙,让人一见之下,心旌摇曳,只是隔着红纱,那五官尽是虚渺的。
这姑娘刘恩恩倒还记得,应是适才在客栈与那穿黄衫的小酒姑娘一同御敌的红衣女子。
竹杯里的琵琶却拔越急,渐就夹了其他的鼓乐弦器,声音震耳欲聋,红衣姑娘纱衣如开在红花池中的红雾,旋得胡天胡地,映得天上的星月都没了颜色。流光摇曳,春风似水,人人都醉去了,往那香传五百年的销魂乡里,空留着清醒也没有用处。
毛团斜卧着,轻道:“有了色儿你,这弃禅却又不合时宜,小酒,换酒来。”说着手指一弹,一纸灵符自手中飞出,消逝在夜空之中,很快,一个声音自天际响起:“不知主人唤我何事?”
随着声音,又一个身影如适才红衣美人般,突兀地出现。刘恩恩看时,却是客栈中用水浇死那团黑影的黄衣美人儿。
美人儿的黄衣斜裹过身体,半裸着香肩,头发半边垂着,半边在头顶挽两个松松的发髻,鬓发扎一朵巴掌大小黄色的冰花,美人手中捧一只玉色的冰瓶,衣裙之上,仙绶盘绕,款步走到两人面前。
上一次这两人是怎样出现的,刘恩恩并未留意,只记得毛团好像捻了捻手指,此一次却看得分明,他捻动的手指中,分明夹着灵符,他是用手指上的灵力催动灵符,唤出了此二女。
这样一想,就想起初见毛团之时,他扔出灵符,从东南西北四方向唤来四个灵神,不知眼前这二女,是不是初见夜飞来的四灵神其中之二。
舞者、江星江月,都不能引动小酒的注意力,她只把目光放在毛团身上,悄无声息走上前,拿走了毛团手中的玉瓶,转而把自己带来的玉瓶递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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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 醉死
毛团喝了一口,青铜面具上的媚眼弯了下来:“居然是霞浆,小酒,还是你最懂我的心思。”
说着将那酒瓶直擎起来,对着青铜面具一气倒下,红衣女子停了舞蹈,小酒似也被吓住了:“此乃仙酒,一滴足可醉人三日三夜,就算主人是四福之主,亦不可多饮啊。”
刘恩恩倒不觉有什么,见着自己的小竹杯中还有残酒,就也蹦过去举起来,一气干了,抛下竹杯,抬头再看时,乐声消失了,那跳舞的姑娘和小酒具都消失不见,眼前,只有天晓风头歪着,身体斜在桅杆上,已经睡着了。
青铜面具一片静谧,活色生香的狐狸眼,又变成了雕刀刻出的呆板线条。
刘恩恩呆一呆,看他豪迈如厮地邀自己共饮,以为是个酒中的状元,谁知才喝了片刻,这人竟醉迷了过去。
想到小酒最后那句,霞浆乃仙酒的话来,觉得此人醉上三日三夜不至于,不过一夜好醉到是可能。
刘恩恩叹口气,想要回舱休息,却见舱房之中,探出一颗脑袋,贼眉鼠眼地朝他们的方向望了望。
这人刘恩恩认识,就是这船的厨子,叫鼻涕三。
鼻涕三望了一会儿,见他们一人一兔没动静,就又轻声叫道:“毛公子?”
毛团面具下微有鼾声,想是睡得熟了,哪会应他?
鼻涕三真个手贱,见他不应,又丢个石头过来砸他。
石子打在桅杆上,叭地一声脆响,却依旧不见毛团有任何反应。
鼻涕三大喜过望,招手叫道:“兄弟们来吧,这厮不等咱们下**,居然自己就醉成这般,可便宜了我等。”
招呼之下,船舱中又爬出三人,是这船的船工舵手连带船老大,个个手握钢刀绳索,走上前来。
刘恩恩知道是遇上匪船了,用身体蹭了两下天晓风,那人只是醉得深沉,眼见匪人们就要行事,却苦于不能出声,又身形是兔子,头上急的一头汗,也只能蛋腚收拢三瓣嘴,趴卧于地装真实宠物。
就在四人要走近之时,毛团不知是被刘恩恩蹭得不耐烦,还是睡得不舒服,一翻身,堪堪把刘恩恩压到手下。
那四人见毛团翻动,不敢靠前:“这人戴个面具,形止怪异,咱们劫他,不会出什么差子吧?小心些为好。”
四人按下身形,在船舱边观察了一会儿,见毛团一翻之下,再无动静,不禁松一口气,复又提着刀上前,用个捆仙索,将毛团和刘恩恩捆成一团。
之所以要捆在一起,是因为毛团紧抓着刘恩恩不放,那些贼人也没办法,只好一起捆了。
这捆仙索是法器,不会法术者被其捆住,相当于绳索,会法术者被其捆住,相当于限制灵力流转的桎梏,是以一旦被绑住,再不会逃脱。
等把毛团捆绑完毕,四人互相望着,长出一口气。鼻涕三伸脚踢了踢毛团:“这人可真醉得紧了,咱们这么摆治,他都不醒。”
那船老大叫老驴把子,此时自毛团怀中掏出一个锦囊,打开看时,里面金银珠宝无数,一时欢喜非常:“咱们运气好,这人果然是只肥羊。”
四人欢喜了一阵,鼻涕三道:“这人听声音年纪不大,怎么戴那么个劳什子的东西。”他素来心贱手贱,伸手就去揭那面具。
揭了几下,那面具却如粘在毛团脸上一般,他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却连个缝都没掀起来。
这下鼻涕三不禁恼怒,连声呼道:“这东西古怪的紧,竟像是长在他的脸上的,兄弟们来搭把手,我倒要看看,这面具是不是与他皮肉相连。”
刘恩恩一直在听这几人言语,听到这儿不由暗暗叫苦,她以为他们搜完财物,就会把他们抛下水,如是那样,她可借法衣的浮力,浮在水中,总之两人一时半会儿不会丧命,不管漂出去多远,只要等毛团酒醒,就可想办法上岸。可不成想,这鼻涕三好奇心极盛,直要把毛团的面具揭下来,才算完。
毛团似乎说过此生永不摘下面具的话,既是如此,他的面具,断不会是简简单单,就能揭得下来的。真的长在皮肉,也说不定。
不过说来,她倒也好奇,他面具之下,到底是一张怎样的脸。又是因为何种原因,让他有了永不除下面具的誓言?
在鼻涕三的连声招呼下,那三人也走上前来,四人一人扯住面具的一角,用力向上掀。
刘恩恩的好奇心也被揪起,微将眼睛睁条缝,往那毛团脸上看。
没想到这一睁眼,正看到恐怖的一幕,面具此时已被那四人提起来半尺左右,面具下的皮肉,此时被拉扯得老长,白的,红的,皮肤,肌肉,筋膜,全被扯将出来,丝丝拽拽,就像被扯长的泡泡糖,一丝一咎,慢慢变细,而后,啪地一声,那些皮肉,筋膜,尽皆断了,血花嗤地飘飞出来,刘恩恩吓得两眼狠狠一挤,而那四人,同时摔倒在地。
青铜面具被甩飞出云,被船舷挡住,转了个圈,才停下来不动。
老驴把子离得最近,第一个爬过去,将那东西拣起,从这边看,是张狐狸脸,翻过来再看时,却见上面粘着眉毛、皮肉、嘴唇,还有血呼啦分不清的物事,登时恶心起来,将东西塞到鼻涕三手里:“就他娘的你事多,非要扒下来看看,这东西果然是粘在这小子脸上的。娘的,老子杀人无数,还没做过这么腥气的事,也还没见过这么腥恶的物事。”
鼻涕三并着那两人凑过来,很快看到面具上粘着的面皮五官,登时也恶心起来,鼻涕三嘴硬,强自辩道:“好歹是个物件,虽说可怖了些,洗干净了,应还能卖些钱。”
说着就又看向毛团:“这人该不是死了吧?都这样了,还不醒?”
老驴把子摇头:“是这酒厉害,我适才被那酒气熏了一下,只在鼻尖微一缭绕,都觉得懵得厉害,更何况他喝了一瓶,可能这酒,比咱们的蒙药,劲道更大。这人醉得深了,别说扒了他的脸,就连碎剐了他,都未必知道。”
听老驴把子这样说,鼻涕三的眼光就又在毛团身上来徘徊:“你们说,他身上那身狐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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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 转卖
老驴把子不待他说完,就道:“你这回说到点子上,其实他身上值钱的东西,还有一样是狐皮,毕竟狐族灭族已近千年,这大陆上的狐皮越来越难找了。这点子上船时,我曾借着搭把手的机会,摸了摸那狐皮,嗨,那手感,如触着雪花团子,直直绵软的入手即化,那狐皮,断不是一般的狐皮,只怕是千年的狐王之皮也说不定。”
“老大你也是的,这好东西还用得着摸,光看那色泽,那根根狐皮竖起的模样,就知道不是一般物件了。这狐皮啊,我看能值万金。”
刘恩恩装宠物,合着眼睛抖胡子,眼睛合着,耳朵可没闲着,几人的话听了个完全。怎么狐族也灭族了?刘恩恩心里奇怪,这大陆被灭族的种群,可真多啊。这样一想,就记起,她在这大陆来回穿行,的确从没碰到过狐族!看来的确是已经灭族。
她想着这些,不禁又担心起毛团的命运,整个脸都被扒了下来,那该是何等的苦楚。如是他酒劲消了,不知能不能吃了这扒脸之痛?且,扒下脸来,就是毁容。这里又没有整容医生,这毛团以后还怎么见人?
想到这儿,默默叹口气。担心这些有什么用?这帮锱铢必较的小贼,夺了毛团的金银,还是不肯放过他,非要搜干扒净才算完……下手这样狠绝,这些人断不会给他们留活路了。如是连命都没有了,要不要脸的,倒也不吃紧。
也不知毛团喝的是什么酒,被折磨至厮都不醒!看他在天晓星面前的样子,以为他是个说话有谱,办事靠谱的人物,谁知却是个喝完酒就不分东西南北的酒徒!
如是再不醒,可真的什么都完了。
刘恩恩心里又怕又恨,伸出兔牙,猛咬毛团的手喂,天晓风大爷,你就要变扒光猪了,关键时刻别掉链子,快点苏醒吧!
可惜那人却死过去了一般,根本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此时老驴把子、鼻涕三等四人又靠了上来,刘恩恩只好缩回兔牙,继续扮宠物,那四人商量一番,将捆仙索换个位置,只绑双手双足,然后四人扯住天晓风,开始扒他身上那张狐皮。
岂想到狐皮与面具一样,竟是与毛团皮肉相连的,如此又是拉扯一番,方将那狐皮扒下。
刘恩恩本不想看,但又希望毛团醒来,怕他有所动作,而自己反应跟不上,是以只好还是将眼睁条缝,结果,所有过程尽收眼底,那叫一个惨绝人寰!毛团瞬间从圆润可爱,变成了没有肌肤,没有五官,血呼啦啦的恐怖人形……刘恩恩直觉喉头一团东西堵在那里。如不是极力忍着,只怕就此要吐出来。
等全扒完了,鼻涕三又有了新主张:“那只兔子肥美而毛色亮洒……”
刘恩恩暗叫尼玛,这该千刀万剐的鼻涕虫,他的坏心眼到底有完没完?
那船工接口道:“整个烤兔啥的,正好做下酒菜。”
四人一起点头,就又来扒刘恩恩。
可惜毛团抓刘恩恩抓得极紧,那四人费尽力气,也没能把刘恩恩从毛团手里扒出来。
眼看力气竭尽也什么结果,老驴把子抹一抹脑门子上的汗道:“今夜已得了这些个好东西,一只兔子,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鼻涕三恋恋不舍地看了刘恩恩一眼:“兔子也得花钱买啊。”
老驴把子一巴掌糊上他后脑勺:“你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
“还有宝石和美玉。”鼻涕三的回答立即又引来两个后脑捶。
“赶快把他们献给泸王,我们这就回转了。”老驴把子如此吩咐,四人升起帆,掉转船头,向一处芦苇荡子划去。
没想到没有将他们就此沉江,而是要献给什么泸王……
泸王?是什么东西?刘恩恩绞尽脑汁想了会儿,难不成,这大陆上,还有一种动物,叫泸,而这泸王,就是该种族的首领?
……
天边星月相连,薄云如染,一艘黑漆漆的大船停在芦苇荡子深处。刘恩恩所坐的桅帆船向大船靠拢,很快就与大船搭在一处,四人停了船,船上飞下一个童子,与老驴把子不知说了什么,很快就放下一张硕大无比的灵符,把毛团和刘恩恩拉上了大船。
那童子见到毛团的模样,微皱一下眉:“怎么全是血?这是个活物吗?”
老驴把子道:“泸王的规矩,小的岂会不知?要活的不要死的。小哥你探一下他的鼻吸,他还活着呐,绝不影响泸王行法。”
那童子果真伸出手,却又为难道:“哪里是头?哪里是脚?找着都烦。”毛团被扯去了五官和肌肤,此时之形,有如地狱恶鬼,根本分不出头脚脸面。
这时船舱内出来一个稍大些的童子,走近前来看了看道:“这东西的确是活的。给他们钱,让他们走。”
先前那童子应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老驴把子。老驴把子心满意足地去了。
两个童子合力将毛团抬到起,打开船舱的盖板,那里现出一个舱口,两人变抬为拖,沿着舱口的楼梯一路向下……不知下了多少层,那楼梯重重叠叠的似没有穷尽,刘恩恩觉得足有小半柱香的功夫,两人才停下来,又打开一扇铁门,随手一丢,毛团并着刘恩恩一路滚落到地。
刘恩恩不等身形着地就睁开了眼,打量此刻身处的环境。
视线很暗,唯一的光亮是从一丝晃动的水波,从一道缝隙射过来,但刘恩恩是兽,兽眼已足够将这里看个清楚,等一切清晰后,刘恩恩一呆。
这里居然是个石洞,洞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兽人,状似都在昏迷,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兽形,亦有人形,屋门封闭,一阵难闻的屎尿气胡乱蹿在空气里,显然这些人被关了不是一两天,而且没有得到对方善待。
她转了转脑袋,看见躺在她身边的天晓风,那人没有肌肤的身体,还在往外渗着血,她伸出爪去,扣住他的手腕,那里有微弱的脉搏跳动,她这才冷静了一些,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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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 小狼
屋门外有说话声,在这安静的夜里还算清楚:
“两位师兄,刚才抬进来的,是个什么东西啊?”
“也是兽人,只不过被扒了皮。”
“那扒了皮的,还能用吗?”
“师傅法力无边,他老人家修行需要活人之心,这人只要是活的,就能用。”
“师兄你确定那人是活的?”
“当然。”被唤作师兄那人声音不悦:“这人被扒了皮还能喘气,说明他与一般兽人不同,只怕,也是个有高深修为的人,师傅他人家常说,十颗普通兽人的心,比不得一个修行之人的。这人,定会让师傅他老人家欢喜。”
“那师兄,这人这会儿不死,只怕也撑不了多少时候……”
“我也有如此担心,等会儿如是师傅要心,就先把那人送上去。”
“那人手上好像还捏着什么东西……”
“好像是只兔子吧。”
“有吗,我怎么没看到?”
三人说着话,远去了。
刘恩恩把他们的话听了个五六成,心中忐忑,这伙人可不是水贼,只怕是妖怪!他们将毛团买下,居然为了要就地取用,活取人心,而且听他们的意思,还让毛团插了个队,如是他们的师傅有需求,就让毛团先行供给,这不是连个逃跑的机会都不给人吗?
不行,她得乘这功夫,赶快想办法逃脱。
想到逃脱,一用力,就从毛团手里挣出,这一挣出,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适才老驴把子四人又拉又掰的,都没把自己从毛团手中夺下,怎么自己轻微一使劲,就摆脱了他双手的钳制?
觉得古怪,但转念一想,觉得是毛团血流得过多,就算在醉迷之中,手上的力道也不会如不失血前那般大,是以,松了手劲,自己才轻松脱出。
想着,又看了看毛团,咬牙,下决心,她要逃,就会连带他一起,不管是死是活。如逃不出去,那就……只能跟他死在一起。
“毛公子,谢谢你在深醉之际,还记着我,将我护到了双手之中……才让我不至被鼻涕三拿去烤了吃……”
她叹口气,不再想其他,蹦到那处缝隙向外张望。
这一张望,顿感神奇。怪不得映入石洞中的光亮有水纹,原来缝隙外,居然全是水波。
他们……难道是在水底?
复想了一回他们从大船上一路下来,一直往下走,一直往下走……
大船再高,也不会那么深。定是下面还连着什么东西。仔细一想就明白了,大体这大船,是建在一座岛礁之上。岛礁底下的洞穴,就被这些人弄来,做了关押犯人的场所。
刘恩恩望着缝隙,眼珠直转,决定在这个缝隙上打主意,那缝隙细长,约一指多宽,却有一米多长,她伸出手去,沿着缝隙摸了一遭,发现石缝的这头贴着一张灵符,而石缝的最末尾处,似乎是空的,再摸,才发现那里的石缝已渐渐变宽,这石缝从左到右,是个喇叭形的,只不过石壁如快要闭合的门扇,挡在那里,是以从她这面看过,石缝像是一般宽窄。如是将那石壁敲掉,说不定能从这石缝之间逃出去。
刘恩恩想清楚了,说动就动。低下头去,准备找石头砸石缝。
她刚低头,听着后面似有什么动静,还没等她回过头,已经一股冷风从脑后而来!
她吓得本能侧身一闪,一只利爪贴着她的脖颈切过,她险险就被切断了动脉,她连滚带爬地避让,根本也顾不上看,还没等她躲开,第二爪又到了,随着爪子的,还有一个黑影,一下子扑了上来,一爪就将她直击了出去,她撞到石壁上,满眼小星星,头都嗡嗡作响。
她急怒不已,不管自己是兔子还是什么,脑中电光火石,似乎有一个动作一闪,她本能反应,学着那个动作就飞身蹬出一腿,那黑影没想到她被撞飞出去还能反抗,被她一兔腿蹬到,急向旁边一闪,她一击得手,脑袋里有个邪恶的小人儿又在说打人打下阴最险恶也最管用,这会情况紧急,她可管不了五讲四美了,保命要紧,看清那身形的裆部,又是一飞蹬……
那东西惨叫了一声,极是尖细,而后又一个声音叫道:“小姐!”刘恩恩没想到,这里除了袭击她的那个黑影,居然还有第二人也醒着,她专心对付第一人,是以当头顶伸过来一双手时,她猝不及防,直接被抓住了耳朵,再不能动弹。
扭身,看到抓住她耳朵的,居然是个翠色衫子的小丫头,头顶两个小抓鬏鬏,鬏鬏上套着白色的银箍。
小丫头脸子不知涂了些什么东西,黑黢黢的,只剩两只眼珠子骨碌乱转。
“哎哟,这死兔子,踢死我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那边厢传过来,刘恩恩又转过头去,这才看到适才与自己搏斗的,居然是一头白色皮毛的小狼。
说是小狼,她可真是小,大概只比一只成年的京巴大一点,两只深紫的眼瞳,有如上好的宝石,耳朵尖和爪子上镶一圈银色的毫毛,尾巴不像狼尾,倒像狐尾般,又蓬松又长,如不是嘴巴的形状,刘恩恩真要误会她是狐狸,而不是狼。
“这兔子可恶,看我扒了她的皮,给小姐解气。”那小丫头说着,就伸手在刘恩恩身上打了两下。
可怜刘恩恩不能说话,只能吱地叫一声。
这一叫,那小丫头笑起来:“这兔子怎么叫得跟耗子一样?”
那小狼从地上爬起,抖了抖毛:“别玩了。咱们被丢在这里好几个月了,再没有食物下腹,可真要饿死了。老天待咱们不薄,丢了只兔子下来,看看能想个什么法子,把这东西吃了,有了力气,咱们也好逃跑。”
原来这主仆俩,居然已经被关押了几月!!这要搁人身上,早饿成骨骼标本了,兽人就是兽人,比人类,耐饿多了。
小丫头拎着刘恩恩走了过去:“那小姐你快想办法,婧儿可不喜欢吃生肉。”
小狼听小丫头这样说,也是叹一口气:“是了是了,办法办法,你以为我喜欢吃生肉?可惜没有火,扔只兔子吃不到嘴里也是白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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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6谁比谁更假
刘恩恩哼一声,看来这两小丫头还是饿得不狠,但抬眼一看,又觉得不对,一狼一女,看着她都眼冒绿光呢,不是饿得狠了,万不会出现那种非洲难民的眼光的。
饶是这样也不肯吃生肉?她们是教养太好呢还是教养太好呢?
别等她们想办法了,还是她自己快想办法,表明自己也是兽人的身份吧,不然就要被好们吃掉了。
她被拎着耳朵,四只爪子却空着,伸出前爪,自皮毛下掏出储物袋……
“哇……”本来叫婧儿的小丫头正和她家小姐咽着口水发愁,眼睛微瞥之下,陡然见兔子正经八百地伸着小腿,掏出一个小袋子来……
比人还人,啊,不是,是比兽还人,啊,也不是,总之,很让人诡异就是了。
小丫头立即就惊叫:“小姐,你看,她不是兽,而是兽人。”
那小狼听着叫,也往这儿看,立即也是一愣:“怎么可能,明明是兽啊,我没探错啊。”
别叫了,诸女子,再叫她耳朵叫聋了。
此时刘恩恩已经把纸笔掏出,飞快地写道:“我是兽人。不能吃的。”
那小丫头看她写出这几个字,叭唧一声,坐地上了。
比较起来,还是身为小姐的小狼镇定,眼睛瞟了瞟那四字,很快问道:“你怎么可能是兽人?你的魂魄数量和气味,都不对。”
刘恩恩只好再写:“我中了法术,被散去了人魂。”
小狼的两眼中光芒四转:“世上还有此种法术,能精确地只散去人魂?”要知道,在兽人体内,人魂与兽魂,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剥离起来,其难度堪比今日的显微神经外科手术。兽人头部受伤或者受到刺激,会随机散去一部分魂魄,但那随机发生,散去的是哪一部分,是不受人为控制的。另,高明的炼器师,可以将兽人的武魂,从其体内精准提炼,那是提炼术,且所能提炼的,也只有武魂而已,从不曾听说,有人能把兽魂与人魂完整剥离的。
小狼虽然个头小,但明显见识极广,因为她所涉猎古籍仙法中,对刘恩恩所说之事没有记载,不由刘恩恩半信半疑:“剥你人魂者,是谁?”
“我也不认识。”刘恩恩一想起凤霜凌那个鸟人,立时牙就痛了,再说她也不知道小狼的底细,是以就留个心眼没说:“但我绝不是兽,你看我除了不会变身,少了些魂魄外,其他地方,与你们都一样么。”
“小姐,她会写字,好像真的是兽人啊。”
那小狼却思忖着道:“原来被散去全部人魂,兽人的兽体,居然也有这么清楚的思维,这倒是件罕事,看来兽人的兽体毕竟与纯种的兽类不同……”她的意思,大体是说,兽人虽然是兽与人的合体,但构成兽人的兽体,并非完全等同混沌一团的兽,而是高于兽的一个存在……
刘恩恩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登时也是一呆。
在兽人大陆普遍的意识中,兽人身体中的人魂,提供了精神与认知,兽魂,提供了行动和力量,比起行动和力量来,当然是精神与认知更为高等,是以这里的兽人都认为兽人之所以高于兽,是因为有人魂共存,如是离了人的魂魄,兽人也就毫无思想、认知,只知捕杀生存的动物而已,但现在的情况,却并非如此。
兽人就算离了人魂,也只有不能化成人形而已,其思维状态,认知状态,都与人一般无二,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两人都愣着,各想各的。
婧儿急起来:“小姐,你说什么啊?”
那小狼笑笑,青光旋一旋,恢复了人身。狼是头小狼,恢复成人身,年纪也不大,十四五的年纪,青绢绣裙华美精致,手臂上缠着薄透的披帛,体态虽然娇柔,却不是那种无力的细嫩,身段婀娜,乌发如云,没戴珠宝,只别着一朵怒放的芍药花。肌肤细腻雪白,温润如玉。容长脸蛋,目若水杏,瑶鼻檀口,美得仿似敦煌壁画里的飞仙。尤其是那一双紫眸,化成人后,那紫眸看起来更加如珠如宝,美丽不可方物。
她看着刘恩恩,微微一笑:“既是兽人,适才得罪。”说话间,眼波璀璨,微微流转,刘恩恩恩看得眼直,想着自己幸好不是男人,不然一定会溺死在那两抹水光里。
小丫头见小狼现出真身,立时警声道:“小姐,那泸王色的紧,你这副样子,可不要被她看到。”
那小姐一笑,温柔婉约:“这会儿没旁人,现身无妨,等那些童子们开门,我自会恢复法身。”
听她如此说,婧儿这才不说话了。
“不知该怎样称呼阁下?公子,还是姑娘?”
“姑娘。我应该比你大些,你叫我姐姐就好。”刘恩恩见小狼化成女孩子后,说话温柔,不由也咧着三瓣嘴跟她笑笑。
“如此,小妹给姐姐见礼。”那小姐深施一礼后,道:“我叫朗甲乙,她叫朗婧儿,我的种族,想来你已知道了。狼族近些时间对兔族的征伐,我并不赞同,不过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不管有什么恩怨,咱们也先逃出去再说。”
朗甲乙?一听就知道是假名。刘恩恩哼哼,玉鳌大陆杀伐不断,算是乱世来着,乱世之中,人人自危,见人只说三分话,遇事多留七寸心,这也是对的。既如此,来而不往非礼也,更何况,这小姑娘说话全活儿,表明身份后立即就说不赞成狼族对兔族的杀伐云云,她的意思自是不想在危难之境,同室操戈,小小年纪,心思如此之多!倒是不可小小觑,就也潦草画道:“我叫段丙丁,别说逃不逃的,先把我放下来再说。”
两人彼此会意地笑笑,朗甲乙道:“婧儿,放丙丁姑娘下来。”
她一直被朗婧儿抓在空中,一只爪举着纸,一只爪抓着笔在上面写字,别提多难受了。
朗婧儿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刘恩恩,登时手一松,刘恩恩一屁蹲坐到了地上。这一下难免疼得两眼泛泪,这小丫头,手没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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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 尺匣
刘恩恩呲着三瓣嘴从地上站起,揉了揉屁股:“我正打算逃出去。”
一听说逃,对面两个小丫头立即来了兴趣:“怎么个逃法?”
刘恩恩指了指那个透光的缝隙,快速写道:“那个缝隙的石壁后面是个喇叭口,一头细一头粗,我们可以砸碎石壁,从粗的那头逃出去。”
朗甲乙听她如此说,立即摇头:“我们也发现那石缝是喇叭口了,不过,石缝窄的那一头,贴着一张灵符,要是砸石壁,灵符就会发散灵力,将人弹开,是以想逃,非得先揭了那灵符不可,可惜那里太窄,我的手伸不进去。”
“你的手伸不进去,不见得我的也伸不进去。”刘恩恩写着,伸出自己的小爪子让朗甲乙看。
小狼再小,也有成年京巴大,刘恩恩这只玉兔,却只有巴掌大小,小腿细的,比人的手指粗不了多少。
她这一伸爪,朗甲乙和朗婧儿立时大喜过望,“如此,有劳姐姐了。”
刘恩恩嗯一声,也不再说话,就此伏下身去,歪着头,看准灵符的方向,探出小爪。也幸得刘恩恩爪子细,勉强能挤进缝里去,要换只狼或者换只毛驴来弄,狼爪子或者驴蹄子是断然伸不过去的。
饶是如是,那缝隙上凹凸不平的石尖,还是把刘恩恩划得满臂鲜血。
直觉得爪子要被挤断了,才勉强摸住那道灵符,伸手一扯。
不扯还好,一扯之下,那灵符光华乱旋,陡然化成一条大鱼,张着满是利齿的大口,对着刘恩恩手臂狠狠咬下……
没想到这灵符竟还有变化术和防御术!
这下突变可在刘恩恩的意料之外,吱了一声,急忙收爪……
伸出去的难,想拔回来哪有那么容易?
此时她手一动,转了方向,登时被石壁卡死,进不得退不得。
大鱼的大嘴张得极大,卡地一声,咬住了刘恩恩的手臂。
刘恩恩手臂钻心地疼,血丝渗进水里,眼看自己手臂不保,痛加上心里着急,所有的力道都往手臂去……
也不知怎么用得力,那里突然喷出一道火光。
刘恩恩自己也是吓得一退,这一退,登时又扯动手臂,钻心的痛。
等明白是自己的手臂在喷火,复又凑到石缝前去看时,那条大鱼,啊,不是,灵符,已经被烧成一道黑烟。
被水波晃一晃,就散了。
唔,刘恩恩长出一口气。按捺惊跳不已的心神,小心地把手臂从石缝中抽了回来。
居然会喷火诶,而且刚才那火舌……喷出去足有七八米……在水中也没有灭……那颜色,好像不是我们常见到的正红色、夹蓝夹红或者黄红色,而是……粉色的……
刘恩恩一边检看手臂上的伤口,一边回想适才的情景。
那火焰,真的蛮厉害也蛮变态的。粉红色的……好吧,她只承认粉红色适合做汽球,而不适合当火焰。
到底那东西是怎么从自己身体里放出来的?刘恩恩想着又试着调转灵力,运于右臂,可是什么也没逼出来。
不过她脑中模糊有个影像,好像在喷火的瞬间,自己丹田里有个细细长长,尺子一样的东西裂了开来……
又是这个东西……上次凤霜凌吃掉她人身时,她就在意识游走间,见过这个东西。那时候只模糊感知到是个匣子,这次感知的更清楚了些,这匣子细细长长,像把尺子。
那东西是什么?早在月兔国假死口时,她就学会了动转灵力,其后也曾不懈地练功,真元无数次探入丹田,那里除了灵丝,什么也没有啊,凤霜凌吃掉她人身后,她也就曾对这匣子做过更深的探询,但是无果而终。
这东西是藏在自己身体里吗?如果是,又藏在哪里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朗甲乙见她拔出手来,手上有血,急忙上前检视,“姐姐,你的手……”
刘恩恩这才忆起,现在不是想这事的时候。看看手臂,从小臂处古怪地弯曲向下,明显是已经折了。看到断手,刘恩恩这才发觉自己已是痛得眼泪横流。
只好用左爪持着笔勉强画字:“找两根树枝什么,能固定的东西,暂时绑一下好了。”
朗甲乙摇摇头:“不用。让我来试试看。”
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丸丹药,送至刘恩恩口边,刘恩恩闻到那丹药之中,散发一股夜芙蓉的清幽香气,知道应是疗伤之药,就张口吞了下去。
朗甲乙见她吃了药,就又把她的双掌合于手上,那里渐渐发出了一团白光,刘恩恩的手臂暖和起来,暖意之中,手臂登时不怎么痛了,过了好一会儿,朗甲乙的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白皙的脸庞,也泛起红晕,整个人左右摇摆不定。
朗婧儿上前扶住朗甲乙道:“小姐,你的身子……”
朗甲乙晃了晃,收了白光,喘息着道:“姐姐,对不住,我本来就修灵不精,因是平日不肯好好学法术,才有今日被困之祸,好在素喜大罗丹道,平素时间,全用在练丹治药上,就连所学功法,也尽挑能治病止痛的学,医术上小有成就,可惜饿了这些时日,灵力不济,姐姐的伤,竟是没能修复完全。”
刘恩恩看看自己的手,虽然还是有一股无力之感,但痛楚早已消失不见,不由真心谢道:“能止了伤痛,已是极为感激,这伤,左右等逃出去,再慢慢养也不迟。咱们接下来,还是赶快砸开石壁,逃出去吧。”
朗甲乙与朗婧儿应一声,各各去找石头。刚砸了几下,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师傅说灵符被人动了手脚,快开门,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师兄。”
这一命一答,很是清楚地传进了刘恩恩的耳朵里,她没想到泸王法力如此之高,动一下灵符居然也会知道……要是这些人进来察看,发现灵符的确被揭掉了,他们这一群人的结果是死还是活可就难说了,但无论如何,肯定是没有好事就对了。
这会儿砸壁出逃肯定是来不及,眼下所能做的,只能是恢复原样,如果不被发现还好,被发现了,也只能拼死抵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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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8 金丹护体
刘恩恩想着,转眼看到朗甲乙恢复狼身,和朗婧儿倒了原位,刘恩恩看了一眼就躺在进门的地方的天晓风,急声在他耳边小声呼唤:
“毛公子、毛公子醒醒,毛公子?”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叫醒毛团。才叫了一句,听到开锁声,唉,没想到这逃亡之路,竟是功败垂成!想到这一段时间的遭遇,不由暗暗咬牙,自己一定是犯太岁啊犯太岁!刘恩恩叹口气,立即装成晕迷的兔子,躲入天晓风的手中。刚躺好,下一刻,昏暗的小洞里就挤进了光亮。
“好像有什么声音?”站在门口的童子举着个火折,四下照着。
“是老鼠吧,呃,这里头还真臭死人,快点吧,察看察看灵符。”还是那个年长的童子,高声命令着。
举火折子的童子走了进来,趴到石缝处去看,一看之下,登时叫起来:“这个、这个,师兄,灵符的确被人揭掉了,这群人里,有人在装晕!这灵符有防御术,我都揭不下来,这人的修为,应是不低。”
那年长的童子冷哼一声,刷地抖出一把灵剑,将灵力逼于灵剑之上,那灵剑被震得嗡嗡有声:“就算装晕有什么用?想揭了灵符逃出去?哪有那么便宜。师弟,我守着门,你快用禁锢术,把他们都禁锢住。”
那童子应一声,双指乱点,数道灵符飞出,洞内兽人每人一张,贴到了背上。
“师兄,好了。”
“把这些人弄上去,不管隐瞒了什么样的修为,都休想逃过师傅他老人家的法眼。”
说着两童子用了个传音符,又叫了一众童子下来,连拖带拉地,将这些人弄到了一个大厅之中。
刘恩恩偷偷睁开眼,看到大厅足有半个网球场大小,地上铺着金刚石,正对着大门,放着一张供桌,供桌上摆着水里、蜡烛等物。
供桌的左首,放着一张床榻,铺着明黄的缎子,上面躺着一人,满面虬须,穿一件道袍却敞着怀,又胖又肥,两只胖大的光脚丫子,正分别被两个童子抱在怀里揉捏。床榻的两边,是一溜排开的桌椅,几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分座左右。
那童子们把他们带上来,往大厅的空旷地上一丢,道:“师傅,人都带上来了。”
那师傅踹开捏脚的童子,趿着鞋走过来,将地上的人看了一看,这一地的人,哪个有那个血尸惹人注目?
在座的一个瘦小的男子不等泸王发话,就已经指着毛团说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那年长的童子道:“回六师叔,这是个被扒了皮兽人。是适才老驴把子送来的。”
“如此腌臜,你收他何来?”
“弟子探得这人还有心脉,认为伤成这样,却气息不绝,定是有金丹护体。如是取了这金丹来给师傅练功所用,定是大有进益。”
那泸王听年长的童子如此说,哈哈大笑:“老六,我早告诉过你,不要小看我的徒儿。你如今可知我为何独宠这孩子了吧?”
说着,近身将毛团看了看:“的确是有金丹护体,才导致真元不散。”说着吧唧了一下嘴:“今夜大伙可有好东西享用了。孩儿们,来啊,这就动起来。”
说着一挥手,两个童子走上前来,抬起毛团,绑于供桌之上。这一绑,立时就有一群童子,大抵有百人之多,走上前来,跪到供桌之前,开始颂念经文。
童子们这一般动,露出躺于毛团两手间的刘恩恩,那六师叔又问:“这兔子是怎么回事?”
“回六师叔,老驴把子献来时,这兔子就在这人手中,想来是他的兽宠。”
一只兽兔而已,不是兽人,那六师叔也不为意,只是看着天晓风道:“大师兄,你看,这揭掉灵符之人,可是这血人?”
泸王摇头:“不会。这人似中了奇毒……”他抽抽鼻子,又道:“不过这味道又不似奇毒,又好似是什么上好的蒙药,总之心智不在,再加了被扒了皮,性命已去十七**,虽有金丹护体,但意识并不清醒。是以这揭掉灵符之人,断不是他。”
泸王又闪目看了看脚下躺着的其他兽人,将手一指,问那年长的童子道:“这小狼……”
那童子道:“三月前抓到的,被咱们用药熏晕了,一直关在牢中,因为身量太小,怕师傅吃得不过瘾,就一直没往上送。”
那师傅摇摇头:“身量小?身量小地位却不小。你看分明了,她耳朵上有银毫。”
那童子探身看了看:“当时徒弟也看到了,只是……觉得好看,并未觉得有异常。”
那师傅大嘴一咧,嘴角差点挂上耳根:“还是小孩子,见识少。这银耳毫狼,应是狼族中的王族。这种身量小却有银毫的狼,有个名字,叫絮狼,是除雪狼外,最厉害的狼种。同时也是狼族中,最美的狼种。她身量小,却四脚匀婷,不是少狼之形,应该是已经长成。如今狼族中,絮狼只有一支,世代与狼王结亲……”
那年长的童子听到这里,不由呼了一声:“世代与狼王结亲?那不就是,王后世家?”
泸王点头:“正是如此。”说着嘴一歪,挤一个淫笑:“没想到我好福气,竟能弄到只絮狼充填后宫。”
听到这儿,那六师叔就又开口了:“如此只怕不好吧,要了这絮狼之女,必定得罪狼族……”
泸王哼一声:“天晓星想要那玉兔升仙,偏那玉兔既是好东西,又岂会让他便宜得到?这不与虎族、木犀陷入征伐,此时自身难保,哪有空看顾王族之女?再说这絮狼出来两月,倒没听狼族放出风来找人,大约是家里有什么变故,或者是根本想不到她走到此处,是以就没有动静。如此,谁又知道这絮狼落入我手?既是无人知晓,那也就是无人做过。如此,咱们怕他做甚?”
那六师叔一听如此,还想说什么,泸王胖脸沉下来,甚是不悦,如此,那老六才不再悻悻退下了。
泸王伸出五个胖手指,一指小白狼,也不知是用得什么法术,白狼登地现出真身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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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 舞
泸王伸出五个胖手指,一指小白狼,也不知是用得什么法术,白狼登地现出真身来。
竟是窈窕玲珑的一个美人。
周遭一片呼吸不稳之声,有一个黄脸老鼠胡的男子站起来,拱手道:“恭喜泸王床卧之上,新添绝色。”
朗甲乙见藏不住了,倒也不慌,慢慢理了理衣裙站了起来,对泸王拜了拜道:“泸王好眼力,好法力,居然能逼出我的真身,甲乙佩服之至。”
泸王见她到了如此境地,依旧不失主张,面容镇定,又见她容颜绝美,淫心大喜,不由大笑:“果然是王族之女,没丢了你们狼族的脸面。”
朗甲乙一笑,微福了一福:“泸王过奖。不知泸王绑我前来,意欲何为?”
泸王与属下的****,她适才明明已经听到了,她不避讳,此时却偏要再度问起,目光灼灼,毫不退缩,引得一众人等**起来:“这小娘子有趣的紧。”
既然姑娘不怕,泸王这种老淫棍更是不怕,大笑着答道:“当然是想要姑娘为我暖床。”
刘恩恩听得朗甲乙与这人如此问答,心里已经了然,这朗甲乙定是有了什么对付泸王的办法,果然朗甲乙听泸王如此说,抿嘴一笑,端起旁边桌上的一个酒杯,倒了一杯酒递给泸王:“泸王直爽,倒也是个英雄,甲乙佩服,请满饮此杯。”
泸王的贼眼闪过一丝凶光,但很快便又笑道:“小娘子敬酒,我蔫能不喝。”说着举起酒杯,送至嘴边,但转而又递了回来:“只是这酒,我不好独饮,还请小娘子先喝。”
朗甲乙一笑,接过饮了半杯:“我已为泸王俘囚,法术又只懂一二,蔫敢再有异心?只求泸王能饶我性命,甲乙就感激不尽了。”说着又把杯子奉上。
她目光微有哀求之色,再加上她倒卧之时,泸王就探查过她的灵力,仅是刚过了筑基的结丹初期,金丹还未形成,此种程度,在玉鳌大陆,算是中下水平,在狼族,因狼族是修仙的上等种族,是以算是下等水平,放到他这种归元期高手的面前,结丹期的小朋友简直不值一晒。就算她拿出顶天的本事跟他斗,又岂能压得倒他这尊神?
何况人家小姑娘没跟他耍诈,他说要人家先喝,人家眉头不皱,立时饮了半杯,酒里果然什么也没有。
泸王想及此,就眯了个和蔼的笑脸出来:“小娘子的酒不是本王不喝,而是共饮才有滋味。”
说着就着朗甲乙的手,将那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朗甲乙似为了保命,什么都不顾了,见泸王饮了酒,就又说道:“有酒有肉,却无歌舞,泸王应不能尽欢,不如甲乙舞上一段,为泸王尽兴。”
不等泸王说话,周围那几个精精怪怪的家伙已然哄然叫起好来:“早听说狼族美人豪爽,不似其他兽族姑娘扭捏,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那朗甲乙见众人都无异议,立时走至大厅中央,就要起舞。
偏这时那百名颂经的童子一起停了念经之声,原先那年纪稍长的童子走上前来,对泸王道:“祝祷已毕,师傅可要立时取了那人心包和金丹来?”
泸王正着急看美人献舞,摇手道:“等一会也无妨。”
那童子听泸王如此说,就退至一旁。
那边厢,朗甲乙已经衣袖一摆,就此舞动起来。
“参差碧岫耸莲花,潺湲绿水莹金沙。
何须远访三山路,人今已到九仙家。
凭高瞰险足怡心,菌阁桃源不暇寻。
余雪依林成玉树,残霙点岫即瑶岑。”
一边舞,一边唱,那舞姿,刘恩恩打眼一看,就觉得熟悉这不就是两个时辰前,狄水之上,毛团叫出的红衣女子跳的那段舞吗?
这舞,她竟然也会跳,难不成,她与那红衣女子,以及天晓风,有什么关碍?
想到他们都是狼族,天晓风是上任狼王的私生子,而朗甲乙身为狼族的贵族,彼此认识当然是有可能的。而这舞吗,可能就是狼族的广播体操,人人都会吧。
想到那红衣女子跳时的美仑美奂,又不免觉得这广播体操的确难了点。
朗甲乙跳的比起红衣女子来,简化了不少,动作也不如红衣女子那般撩人。但朗甲乙胜在歌喉婉转,美貌绝伦,且她将身上缠着的宫绦,舞得极是曼妙,是以那舞姿就也让人流连忘返起来。
这样一曲跳罢,朗甲乙已双鬓见汗:“甲乙数日未沾水米,舞动费力,让泸王与在座诸位笑话。”
一句话引来座上那些精怪的不满:“快快,奉上酒肉,为朗姑娘压神。”
朗甲乙一笑,指指还在人群中倒伏着的小丫头:“她是我的侍女,可否让她一起用餐?”
泸王点头,朗甲乙轻唤一声,“婧儿”,婧儿立时站起,战战兢兢地走至朗甲乙身旁,朗甲乙把童子们端上来的食物分了婧儿一半,两人一起吃将起来。
泸王对朗甲乙甚是满意,这会儿有了功夫,想起供桌上的血人,对那年长童子道:“已近卯时,此时吞服人心,时辰大好。既如此,速剖了那人心来为今晚助兴。”。
那童子答应一声,转而就持了一把桃木剑,走至供桌前,刚要将桃木剑在毛团身上划下。
刘恩恩心中电闪雷鸣,完了,他们要生剖了天晓风……
这可怎么办?
转念间,陡然想起天晓风昨晚说的话快天光了,你休息吧,我要探一探天机……
探一探天机?
天机是什么?是预测,是在现时空对未来时空的丢出的探路石……
天晓风会探天机……
那么,他该知道今日会遇到这些种种……
既然已经预测到了险情,为何不避开,而要挺身而入?
莫不是,他来这里,有他的目的?
目的,目的……
刘恩恩绞尽脑法,她需要一个思路。
她睁眼,猛地看到朗甲乙……
狼族之女,绝色之美……朗甲乙被抓来此地,天晓风也恰巧也被抓来此地……一个是狼族王族之女,一个是狼王之弟……
是巧合?应该不是吧。
天晓风会来,天晓风是为了她?
刘恩恩心头百念丛生。不过这百念之中,有一念是肯定的,既然那人已经探知天机,那眼前的事,就不是危机,而是戏剧。
说是百念丛生,但也只是电光火石之间。刀未落下,快要落下,心思已经设定了一个事实。
既是做戏,天晓风为何还不动?他现不动,就真的要死了。
刀尖已经划上他胸前的肉。
天晓风不急,刘恩恩急了,一挣身,就从天晓风身下冲了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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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群战
那童子眼看一颗人心就要到手,忽地旁边冲出一物。不由骇了一跳,本来这人的模样就骇人,加人突然有什么一动,他的刀子差点就此撒手。
一撇眼,却见是血人手中握着的兔子蹦了下来,那兔子只有巴掌大小,兔毛粘了着血迹,也不知是红是白,冲童子伸伸腿,又捋捋耳朵那童子看得有趣,就有忘了要生取人心的事。
兔子一蹦一蹦地来到大厅中央,吱吱叫了几声,又朝上拱了拱手。
泸王连同在座一干人等具皆大笑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竟有这些个有趣的物事来凑趣。”
什么日子?肯定不是美国大选日喽。
刘恩恩不知天晓风在耽搁什么,难不成本来是知道天机的,也做好一切打算的,但真的喝多了,所以需要时间醒酒?
那她就给他争取时间。
蹦出来前她还没想好这时间要怎么争取,可等到了大厅的中央,看到朗甲乙投过来的,既惊诧又鼓励的眼光,她就知道自己要怎么办了。
是以刘恩恩也不管他们说些什么,笑些什么,直接就在大厅上跳了起来。
依旧是朗甲乙适才跳过那舞,她今夜已经看了两遍,要说跳得多精准,那倒不可能,但学个大概还是可以的。
动作不标准也无甚美感,但好在她是兔子,跳起来十二分有趣就是了,一众人尽皆大笑,丢花生的丢花,丢玉米的丢玉米。
一时间大厅中间语声喧哗,笑声盈耳。
刘恩恩跳过一遍,眼见众人兴致高涨,而朗甲乙投过来的目光,是要她再接再励,就也不停,蹦到老六的桌子上,拖了两根青菜出来。上大学时为了搞笑,学了甩葱舞,这会儿没葱,甩青菜的效果不知怎样?这样想着,甩着青菜蹦哒起来。
甩葱舞的歌词…………加动作……
大厅里笑声更大了,泸王笑得直拍肚子,老六笑得抹着眼泪,那些童子,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滚成一团。
笑着笑着,一个童子抽搐着吐出了白沫,很快,两百多童子都倒地不起,老六见状,站起来走了几步,最终歪歪斜斜指着朗甲乙道:“你这丫头,居然……”话未说完,就再也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到地上,不住地喘气,人一个一个歪滑下去,杯也倒了,酒也散了,一地狼藉中,很多人就此晕死过去。那泸王见状,就也站起身,瞪着环眼恨恨道:“你个贱人……我终究着了你的道。”
说着,喘息起来,环眼瞪得更大,拳头举起,猛地冲着自己的胸腹就捶打下去。
拳头上蕴了灵力,这一下猛捶,打得自己口鼻喷血,一口血喷出后,他好似清醒了不少。就此迈步向朗甲乙逼来。
刘恩恩愣在一边。泸王终究着了朗甲乙的道?朗甲乙除了喝了半杯酒,又跳了跳舞,也没做什么呀,她是如何让泸王着的道呢?还没想清楚,竟也一阵头晕,眼前花光乱闪,蹬了蹬兔腿,就此歪倒,手足俱不能动,只是神智却还清醒。
泸王不比那些精怪,似是功力极其高深,除了最初的摇晃,吐血之后,他迈向朗甲乙的步子又大又稳,一壁走,一壁从怀中摸出几粒金丹吞下。很快他脸色好了很多,一挥手,一道金光冲着朗甲乙打去。
泸王几千年的功力不可小觑,那道金光打过来,朗甲乙看到了,但却因速度太快,根本没法闪避。
婧儿的尖叫声中,朗甲乙情知以自己的闪避术,绝对闪躲不开,也不再闪躲,就此将眼睛一闭。
就在那瞬间,一直躺在供桌上的血人突然一动,再看时,已然翻身坐起,两支长长的血腿吊在桌子边上,整个身体闲闲晃着,打着哈欠,闲闲地将手一挥,一个黄衣女子闪了出来,就在泸王的攻击要打到朗甲乙身上时,黄衣女子手中的玉瓶一倾,一股水流奔涌而出,将那闪光击成千万条细小的光线,很快消于无形。
泸王大怒,回转头,看到阻挡自己法术的居然是那个半死不活的血人,不由愣了愣,也仅是一愣而已,马上又是一挥手,嗷一嗓子,凭空出现好多大鱼。
这些大鱼与适才在石缝中咬刘恩恩的大鱼相当,全身闪着异样的红光,嘴巴奇长,相貌丑陋,满口尖牙,身上长满了倒刺,这些鱼攻击时,会放出电网一样的东西,被击中的物体,立即化成飞灰。
这些鱼发出一种刺耳的尖啸声,迅若闪电向朗甲乙和刘恩恩扑来。
黄衣小酒合身扑出,拦在她俩身前,举起玉瓶……大鱼的叫声和着泸王的叫声,与黄衣小酒纠缠在一起,法术与肉体碰撞的声音,尖利之物破空的声音,全都往刘恩恩耳朵里灌,她心惊之余,却无可奈何,动作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场恶斗。
大鱼越战越多。还有更多条,从大厅的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小酒,酒海术。”血人一直闲闲地坐在供桌上,偶尔出言指导。
黄衫的小酒应一声,玉瓶发出玉色光华,转而,大厅上空聚集大片乌云。俄顷,就下起雨来。雨珠的颜色并不透明,反而像是裹着铅灰,落点沉重,如有眼睛般,纷纷面鱼群砸去,砸得群鱼身上破出无数血洞,黑烟四起,惨嚎之声凄厉无比。
虽然被铅雨阻砸,但妖鱼数目众多,除了围攻小酒,更有些向朗甲乙和刘恩恩而去。
血人手指一捻,一道红光过后,一个穿红衫的女子曼妙现身,手抱琵琶,微一拔弄,就是一道符光散出,打得妖鱼四散。红衣女子出手又快又准,从她指间弹出的符光总能以最刁钻的角度划破鱼腹,将恶鱼腰斩。在红衣女子身后,很快又现身一个黑衣女子和一个白衣女子,一人御使飞剑,一人祭起一面铜镜。铜镜放出的光芒能够减缓妖鱼移动速度,那飞剑则紧随其后收割生命。
刘恩恩只是粗略看了一眼,心中若有所悟,此时大厅中奋力搏杀的黑、白、红、黄四女子,应该就是那日在柳林之中,天晓风叫出的四人,这四人,该就是供他驱策的座下灵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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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擒贼擒王
酒海术是大范围群攻法术,有着许多群攻法术共通的弱点,就是威力不足。不过幸好有红衫女子、白衫女子和黑衫女子的杀手跟在后面,小酒已经把那些大鱼弄得半残,剩下三人一个法术过去,就能击毙十几头妖鱼。
只是奈何妖鱼太多,又全都悍不畏死,四人的攻击虽然犀利,却无法使他们彻底将这些妖鱼杀个干净。
“擒贼擒王,速战速决。”血人闲闲地又发话了。
红衣女子神色冷凝,突然将手一扬,撒出一大片火焰符,紧接着又放出一个引风术,烧卷了整个大厅,一时间妖风翻滚,天上雨珠劈啪而下,血腥味浓得刺鼻。
这些低阶妖兽都不怎么会法术,靠的就是爪牙肉搏和数量取胜。最原始的杀戮气息冲击着太平盛世来的刘恩恩的心,没过多久,刘因恩就有了要呕吐的迹象。
她是穿越来了,穿越之后的确危机重重,也曾见过几次残忍猎杀行为,但这种大规模的杀戮,她是第一次见,是以心理素质一时承受不了。妖鱼虽然是妖,但在它们成百上千地堆积死亡时,那幅场景还是让刘恩恩感觉到了生命凋零的痛楚。
这不是怜悯,这是大多数生灵的本性生命不是草芥,但更多的时候,人不知为何而战,也不知为何被卷入。
刘恩恩头晕目眩,不知何时朗甲乙靠了过来,递过两粒丹药:“锦消丹。可以解你身上的毒,百益丹,是提神聚气的。”
说着,就将丹药喂至刘恩恩嘴边。刘恩恩记得她说过,擅长大罗丹道,就不迟疑,将丹药吞了下去。
很快神精体健,四肢都能动了,她立即跳起来,瞅着一个空隙,蹦到了毛团的手里。
妖鱼都忙着围攻,反而毛团这里最清闲。刘恩恩已经受不了成片掉落的死尸,是以跑到毛团这里,想分享那种不被尸体砸、鲜血喷的安宁。
忽有一声格外刺耳的叫声响起,泸王正在发功催促鱼群,妖鱼群开始骚动,竟然大幅度往毛团坐着供桌聚集。
看来毛团说擒贼先擒王,这句话同样提醒了泸王。
打斗中的小酒,眼光一直在注意着毛团,此时镇定的脸上显出慌乱之色,手上放法器的动作稍稍一停。
左侧有两头大鱼突破了他们的防御空隙,猛地向着小酒扑过来!小酒避无可避,突然凭空伸出一只手,将她抓离了那两条大鱼的进攻范围,小酒醒悟时,已经到了毛团的身旁:“小酒谢过公子。”小酒如此说时,供桌这边陡然被腥浓的恶风包围,一群妖鱼追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将供桌围了个水泄不通。被妖鱼遮挡视线之前,他们看到,朗甲乙周围的红衣、黑衣、白衣女子,同样被妖鱼们围成了妖鱼团子。刘恩恩心里一紧,便旋即听到毛团一阵冷笑,很快在他的左臂上升起一面黑色护盾。
妖鱼的獠牙撞在护盾上,进不得分毫。
小酒此时已从惊慌中清醒过来,拿出玉瓶,奋力攻击,毛团把护盾塞给小酒:“你护住她,我去找泸王算账。”
说着已经纵身而起,
说着毛团的手不知怎么一翻,瞬间就将两头妖鱼抽得黑血迸溅,继而化成黑色的腐肉块,掉落一地。
刘恩恩惊魂甫定,看着那黑盾,心中涌起说不出的感激。
妖鱼的尖叫声刺得耳谷锐痛,它们扑击的动作越发激烈。只是奈何不得那盾分毫。刘恩恩轻轻咬了咬下唇,视线从黑盾上滑过,看向冲入妖鱼群的那团血影。
小酒为掩护家主,玉瓶扔向空中,大厅之上愈加阴沉,弹丸一般的雨滴劈里啪啦往下拍打,但,但凡靠近毛团身周一尺之处,又自动避开。
刘恩恩看到,泸王正嘬着嘴,发出尖锐的呼啸,忽尔一团炽热的火焰在泸王前方一丈处猛然爆开!火焰中响起一声清鸣,似鸟,非鸟,似兽,非兽,若硬要说那像什么,刘恩恩会说,像毛团吹出的竹叶的清响,一只巨大的火狐从火焰中升腾而出,在泸王前方一盘旋,便烧杀一片妖鱼。
泸王狞笑一声,在火焰中一滚,一头白色丑陋的巨鱼自火焰的另一边高高跃起,这丑陋巨鱼的鳍上,长满了似牙似爪的东西,此时,那尖利的爪风隔着丈远直向火狐袭来!
火狐前爪踏动,抖了抖毛发一扭身形,反而趋上前去将火尾一甩!
啪!
空中爆出火色与白色两道光圈,大地震动,供桌在灵力爆起的瞬间成了齑粉。刘恩恩重重摔坐到地上,抬头看时,泸王巨大的鱼身在空中翻了个抖,又轻巧地落在地上。接着,它就仰天厉嚎起来,浑身倒刺仿佛钢针一般直立,状似怒极。
而对面那只火狐狡黠地眯着眼,似早料到它会发怒般,就在泸王暴怒的瞬间,他便扬手将一道灵符放出去。
灵符大概是火符,围着丑陋巨鱼的火焰又旺了几分。
妖鱼骚动,泸王张嘴吐出一团旋风,猛就向着火狐冲来。火狐往左闪躲,速度稍慢一步,被这利刃般的旋风擦过,前胸处裂开好几道口子,鲜血直流。在场的几人一起叫起来,公子!
火狐眯着眼,也看不清那神色是什么,总之不是吃痛的模样,转身便逃。
泸王得意地嚎叫,纵起身形穷追不舍。其它妖鱼得了它的指令,加快围堵朗甲乙和刘恩恩其他人等。其余的,怪叫着跟在泸王身后,对火狐进行围追堵截。
火狐化成一道红光,围着大厅绕着圈子,他越转越快,渐就拉出一道火风,泸王紧挨着数丈的距离追在它身后,而更远处那些要围追堵截的妖鱼,却只现几点起伏的红影。
火狐蓦地停下脚步,也不转身,只是火尾一甩,就狠狠抽在高跃过来的泸王身上。
一条血印抽在泸王当头,反而激起它的凶性。
旋风再次从泸王嘴里吐出,作为这个妖群的首领,它不同于普通的妖物,天生会用这个法术。
火狐猛地跃起,跳进了半空的弹子雨云中。而后,他就消失不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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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斗嘴
泸王一呆,左右回顾,只有铅一般的乌云和雨,那条狐狸和他的火线,统统没有踪迹。
嚎!
泸王焦躁地嚎叫了一声,啪啪啪,往空中扔出几道显身符。想在它面前隐身?哪有那么容易!见了克制隐身符的显身符,还不快快现出身形?
但是空中什么都没有。
他的显身符根本不管用。
难道,不是借助隐身符而隐了身形?
而是遁术,就此遁逃了?怎么可能!
捉摸不透的情境让它慌神,它纵身跃起,只想快些离开这个让它忽然感觉到恐慌的地方。
然而这一动才刚好断了它的生机。
一截锋利的剑尖忽然自下而上刺中它的咽喉,顺着它腾跃的动作,一直划过它整个胸腹,将它开膛破肚!
温热腥臭的鲜血淋漓而下,泸王脏器流落一地。一只小小的火狐在它身下滚出,一个翻滚又伏到了地上,然后微微颤动。
所有的惊险都在这一刻跳跃而过,只是这段战事还未能尘埃落定。
后方围追着火狐的妖鱼转瞬即至,火狐再不给机会,一道冲天的火焰……
这一切刘恩恩全看到眼里,黑盾护持下的她,虽然没有亲身参加战斗,但仍然全身酸软,心脏跳得完全无法自持,整个人更是没有分毫可以动弹的力气。
她倒是记得的,天晓星在杀滑无伤时,也是化身为千万朵梅瓣,而后突然现身,将滑无伤开膛破肚,而这天晓风,明显用得也是这招。看来此招,应是狼王家族的必杀技。
只是不同的是,天晓风在放杀招前,用黑、白、红三女护了朗甲乙安全,又用黑盾和黄衣小酒,护了刘恩恩安全,一切安置妥当后,才去与泸王搏杀。
诚然,泸王不若滑无伤那般厉害,同样是被开膛破肚,滑无伤仍支持了很长时间,直到天晓星破了他的天弓白羽,他才毙命,而泸王,却在开膛的瞬间死去,此一比较,滑无伤比泸王厉害了数倍有余。天晓星杀滑无伤,比天晓风杀泸王所费功夫要大得多。
但……天晓风行事周全,知道顾忌身周之人,天晓星却是只知杀戮,身周之人尽皆可为杀戮服务,二兄弟高下,由此又是另一种分较了。
……
一切在泸王死后尘埃落定。
天晓风绕着大厅跑了一圈,手指轻弹间将那些个小鱼小虾统统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战事已毕,天晓风立定当场抖抖狐尾,就此现出人身来……
居然还是血淋淋的无皮人。
刘恩恩看着发瘆,就问他:“毛公子,你身上的皮,不会长不回去了吧?”
毛团还未开口,朗甲乙已经冷冷接口:“他是没脸见人,所以喜欢这样,姐姐你别理他。”
说到这儿,顿了顿:“本来一团毛的已经让人心生惧意,现如今又弄个更可怖的血皮出来……你有本事,存了让人不得亲近的心,那就一直存下去,千万别脱了这身血皮,否则只怕又有人说你天生媚骨,勾引了世上所有的人。”
这话里有怒意,刘恩恩偷瞧了一眼朗甲乙,她双目含怒却双颊染醉……怒意的双眼,细看下去,眼底隐有一抹欢喜之色。
刘恩恩咧着三瓣嘴嘻嘻。看朗甲乙的模样,不似怒,倒似是在撒娇。
这种与情感有关的事,她自己亦是不能全懂,是以也就不再言语,闪到婧儿肩头,打算看好戏。
婧儿却以为她家小姐在真怒,连忙劝道:“小姐,福主想着咱们,百忙之中能抽身而来救咱们,已是不易,小姐就莫要跟福主生气了。”
朗甲乙冷冷一笑:“我凭什么生他的气?倒是他,不管不顾地带了姐姐来涉险,将丙丁姐姐置于危险境地,自是该出手,且,就算没他出现,我的噬仙香,也能把这群贼人尽数放倒。我倒是想领他的情,可惜领不起。”
毛团抱着臂,血呼啦站在一旁,没有五官的脸上,也看不出悲喜。
刘恩恩眯着兔眼,觉得这朗甲乙本是个温柔可人的女孩子,可是到了毛团跟前,却似变了个模样般,句句话都要带刺,只怕,两人以前相处之时,这毛团气她不轻。
听朗甲乙如此说,婧儿拉了拉朗甲乙的袖子,小声道:“小姐,若不是福主赶到,你的噬仙香能不能放倒泸王还两说呢。您上次不也说过,咱们这香遇着归元期的高手,只是减低功力,其实并不管多少用吗。”
说着忽尔拍拍脑袋,“说这了半天的话,还没给福主见礼。”就向毛团蹲下身去:“婧儿见过福主。”
原来朗甲乙偷偷释放了噬仙香,这才药倒在大厅人等。只是不知她是如何施的毒?难不成是在酒里?不会啊,她没有看到朗甲乙碰那些酒啊。
不过谜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朗甲乙见婧儿一直不帮自己,也只能怒其不争的瞪她一眼,回身,把纱绶小心解下来,递给了婧儿:“把这东西扔了吧。已经沾满噬仙香,走动时会四散,自己人不要着了道才好。”
婧儿应一声,双手搓了搓,搓出一张火符,把那纱绶放到火符上,烧成了灰烬。
噢,怪不得朗甲乙要主动取乐泸王而跳舞,又把那纱绶舞得跟兵器般虎虎生风,原来,她是把噬仙香散到纱绶上,通过舞蹈动作四处撒播呀,那就难怪那群妖物会毫不知觉着了她的道了。
朗甲乙看纱绶烧得干净了,转身要走。
毛团却开口道:“你从家里偷跑出来,难道不是在找我。”
朗甲乙停住身形,双肩直抖,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不是找你,我只是想,隐去踪迹,让所有人着急,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是以想尝试一下而已。”
毛团似乎在笑,语气轻而飘摇:“差点当了泸王的后宫。”
他半晌不语,没想到一出声就是这样含讥带笑的一句。
朗甲乙站住,双肩抖得更加厉害,转而,她握住粉拳……
众人都暗叫一声坏了,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果然,下一刻朗甲乙已经冲了上来,对着毛团一阵乱捶:“就你会突然消失不见,不许别人消失不见?你弄成这副模样,是想考我的眼力?我就是没认出你来,直到最后都没能认出你来,咱们只是堂兄妹,根本没什么灵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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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天雪绮
这番话说的就有隐情了,刘恩恩开动小脑筋,设想了一下,这朗甲乙不,她是王族,应该姓天,应该叫天甲乙,她似乎与天晓风关系极好,天晓风不知何种原因,离了狼王王宫浪迹江湖,这天甲乙思念成灾,于是也追踪前来,谁知功法浅浅薄,修为不济,被泸王的手下捉了来。而天晓风,在探天机时,探到了天甲乙有这一劫,就跑来救援。
之所以见了天甲乙却迟迟不动手,大概是因为他希望不论自己变成什么样,天甲乙都能认出他来这可能与他们之间说过的一句话有关,而这句话,大体就是我们之间心有灵犀,我们的爱,靠的不是外貌,而是心灵,是以不论变成什么样,又或者无论转生多少次,都能从人群中将你扒拉出来之类的话。
而后天晓风生性顽皮,就真的弄了个血人,让天甲乙来认。
天甲乙还真是眼拙,居然就没认出来。
恨天晓风隐踪灭迹让自己着急,更恨他变个血人考自己上眼力,恼羞成怒,所以就大打出手。
这是神马行为?明明就是小两口打情骂俏的行为。
本来刘恩恩还不能确定两人的关系,此时却全盘掌握。
况且,堂兄妹能嫁娶吗?根据古代人类的法则,貌似是不可以。但是兽人法则是怎样的,刘恩恩就不知道了。
一想到这两人的这层关系,刘恩恩伸舌头,原来不是兄与弟的**,而是堂兄与堂妹的**啊。
两人对了一会儿话,刘恩恩和剩下那红、白、黑、黄四女的脸上都是凉凉的。但很快就看到更让她们寒彻肺腑的东西了。
毛团由着天甲乙打了一阵,忽尔不知怎地变化的,就变了小娃娃出来,拉着天甲乙的衣裙:“阿姐别打,宝宝疼。”
会变化就是好,连撒个娇肉个麻都比别人有趣。
小娃娃白嫩嫩的,大眼睛扑闪闪地望着天甲乙,天甲乙举起的手在半空晃了晃,最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那你还不快把那身皮穿回来?你这样,是惩罚我吗?”
毛团倏地收了假身,也轻笑,转而道:“我不是在惩罚你,我是碰到了一群非要扒光的小贼,扒光也没什么,大不了赤条条见人……但我又答应王兄,不以真面目在这位姑娘面前现身,是以只能让他们把面貌也扒了去。”
这……难道他任那群贼把自己弄得一身血,居然是为了实践答应过天晓星的话?而后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什么的?
哦,那他总可以在离开老驴把子的视线后,穿回那身皮毛,戴上那顶青铜面具吧,明明就是为了试天姑娘的眼力劲,推卸什么责任,装什么无辜。
正想着,就恶狠狠地朝天晓风剜了一眼,谁知那一眼过去,看到天晓风微微朝她夹了夹眼。
本来糊涂一团的脸,忽尔裂开个血缝,挤了一挤,无论他那尊容做不做动作,都极是骇人。
算了,她大人大量,不当面拆穿他了。
天晓风见刘恩恩低下头去,微微一笑,走近婧儿,将刘恩恩抄到手里:“这是你王兄的朋友,玉姑娘,玉琼隐。”说着又向刘恩恩道:“这是狼国的翡珠公主天雪绮。”
两个姑娘重又见了礼。
然后一起转向天晓风,一个兔目圆睁,一个娇声呵斥:“还不快掩了你这身血皮?”
……
天晓风最终还是没掩了他的血皮,而是……直走到鼻涕三、老驴把子人等住的镇子,挨着个的大半夜站到人家床头,直吓得这帮家伙苦胆裂开,地府报到才变回了功夫熊猫的模样。
扮鬼吓唬完了,就轻笑着问刘恩恩解不解气。这位毛团先生,不仅形容怪咖,性子也极顽劣,弄得刘恩恩真不知说什么好,天雪绮将刘恩恩抱到一边跟她咬耳朵:“姐姐看到了吧,他就是个龇牙必报的小性儿,他在泸王宫装个血人来让我认,也是为了报复我……”刘恩恩抖抖耳朵,狐疑地看天雪绮,天雪绮被她看得红了脸,过了半晌才扭捏道:“好了好了,我认了,我就是喜欢他那古怪的性子。”
中途出了些小状况,但目的地是祺云谷未曾变更,刘恩恩与天晓风重又上路,只不过,这次多了天雪绮和她的小丫头婧儿。
几人年纪差不多,数人相对反而比两人相对时热络,再雇来大船往祺云谷走时,就比第一次要热闹好多。
毛团似乎不愿让天雪绮进祺云谷,奈何天雪绮第二日直接改扮了男装出来,在他身前转着身道:“我也没地方可去,你不带着我,我就再找个鲫王鲶王的,当他们的后宫算了。”
见毛团不语,天雪绮又扁起了嘴:“上次咱们一起到桑山行猎,行至旱魃峡,你说前途危险,让侍卫护送我先回,我这一转身,你就再没回来,这次说什么,我也不离开你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休想甩掉我,否则我就真的胡乱找个野山大王嫁了,让你后悔一辈子。”
毛团的青铜脸上,一双细眉挑得老高,最终叹口气,算是接受了天雪绮的威胁。
就这样一路行到祺云谷,“这地方居然这样美的……”下船的时候,天雪绮望着仙境一般的山谷喃喃的说着。
“天下的好地方都让这些怂人们站了。”刘恩恩也在心里叹着,虽然已是第二次来,但她还是不能不对这里的美景发出赞叹。
“今天晚上,你们在离码头最近的媚光阁里休息吧,我要拜会一位朋友。”毛团忽然一伸手,往刘恩恩身上贴了张符纸,符纸挨住刘恩恩,化成一道光,转瞬就钻入她的身体不见了。他动作不快,她看清了,不由翻着白眼,瞪着他写道:“适才那是什么?”
“牵引符。可以告知我你们的方位,如是她再走丢,我可没力气再开天机大阵追了。呆会你们老实在媚光阁呆着,不要乱跑。”
呃……毛公子,你怕天雪绮走丢,又被抓去当后宫,尽管把符纸贴她身上呗,凭什么要把这东西贴她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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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抢兔子啦
刘恩恩对毛团的行为无语,天雪绮冲他皱了皱鼻头:“我现在也是爷们。既然来到此处,好歹让我见识一下天下闻名的祺云谷吧。”说着弹了弹身上的青衣。
她相貌秀美,装成男子,也只能装个少年公子,是以就着了身青衣绣菩提叶的素净袍子,戴了顶青丝软帽,此时看上去,端得是唇红齿白,少年俊秀。
毛团冷冷道:“是爷们也不行,这里不止有姑娘家的花楼,亦有几座小倌院,满街都是来寻花问柳的人,他们到了这里,就不再是正常人,是以不要惹不必要的麻烦。”
天雪绮从小长在深宫大院,好不容易出来一回,自是想见识些风风月月,偏毛团这不让那不许。气得冲着他的背影喊着:“那我只逛大街行不行啊,英雄!”
“那就小逛一会儿,记着把头低下。。”他的声音飘了过来,人却轻飘飘地已经飘出去好远。
“那你不给钱?我们怎么逛啊!”天雪绮叹着气,回头抱起刘恩恩:“咱们是先去逛逛,还是先去媚光阁,订了房间再出来逛?”
刘恩恩写的慢,婧儿嘴快,直接叫道:“这里这样热闹,咱们先逛吧,小姐?”刘恩恩也是在船上饱睡了一夜,左右无事,就也不再说什么,她们几人沿着小路到了并行的另一条略窄的东西走向的街上,那里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早点铺子,小摊子已经摆满了路两边。见有人来便一叠连声的招呼着。她们随便找了一个面档吃拉面,天雪绮显然对这一切好奇的紧,一边吃着,一边眼睛还四处乱看。
这会儿的祺云谷,因是早上,除了醉倒路上的人看起来多了些外,其他的行人和街景还算正常,也就像个大镇子而已。
天雪绮和婧儿本来还担心会看到什么不雅的物事,见是这种情状,也就安下心来。
刘恩恩虽然来过祺云谷,但一直被拘禁在乘风阁,并未真正逛过这里,不过心底下对这里还是排斥的,是以刚开始有些担心,这会儿见秩序还算井然,也就松了一口气。
天雪绮一个年轻美貌的少年公子,抱着一只巴掌大的小兔子,跟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僮儿,粉里粉气的,引来无数目光追逐。卖面的小贩还巴巴的给她添汤,面里还有大块的牛肉,看起来,她那碗才是牛肉拉面,其他顾客的根本就是白汤面。
“这里真不像那种污浊之地。”天雪绮单独要了个小碟子,挑了两根面条一大块牛肉,摆在刘恩恩面前,刘恩恩伸着小兔爪,扒着面条,又捧着牛肉一小口一小口的啃咬,自从成了兔子,她虽然真心不爱吃牛肉,但,却也不是完全不能吃,人家摊子就是卖面的,根本无草,她也不想麻烦天雪绮给她弄草,就那么吃着,小胳膊小腿的模样让人笑死!
“毛公子为什么离开雪狼国浪迹江湖?他当他的福主不好么?”在船上一直在四人一起,刘恩恩一直没机会问毛团的事。这会儿得了功夫,就把事先写好的小纸条拿出来给天雪绮看。
彼时天雪绮正在充分利用自己的美貌,一脸甜笑的让小贩心甘情愿的又捧来一碗加汤加肉,份量十足的拉面,一边答道:“他是疯子,本来就是王主哥哥带回来的小可怜,小时侯整日望着天空发呆,我心肠好,怕他寂寞,又怕他想他娘,就成天想着怎么逗他开心,后来他跟王主哥哥出去办事,受了重伤回来,差点不治,我从那时起,就拼了命地学大罗丹道。想着一日他可用着,现在我的大罗丹道已有小成,可以帮他了,我就说要嫁给他,还说这就向王主哥哥求婚去,结果他就借着打猎的机会跑掉了。”
狼族的姑娘果然豪爽,就算再眉目婉约,那也只是面儿上的,里子却还是自有一股让人折服的爽朗劲。
刘恩恩万想不到事情就是逼婚不成,吓跑新郎的故事,不由摇头写道:“他大抵是觉得堂兄妹不好成亲吧。”
天雪绮想了想,道:“是啊,他逃跑前也是这么说的。我要不是他妹妹多好。”说着就惆怅起来。
血缘关系不比其他婚恋中的问题,这是属于客观条件的制约,的确是难题,刘恩恩也无解决办法,正想说几句安慰的话,旁边晃过几个男子,都是穿着绸衣,架着鸟笼,一看就是富家子弟。
当中一个长一脸麻子的,怀里搂了个姑娘,正在卿卿我我,不知怎么看到了她们,眼里放光地就走了过来,将天雪绮看了看,又看了看桌上的刘恩恩。
刘恩恩叽叽挤挤地向天雪绮使眼色来了,麻烦来了,早知如此听毛团的话,逛街低着头就好了。咱们这是太得意了。在这烟花之地,果然美貌是祸端啊。
天雪绮亦叽叽挤挤地向刘恩恩夹眼睛这小子要敢胡来,我剥了他的皮。
两人的眼睛挤个没完,那厢,麻脸公子怀里那小娘儿正哼哼叽叽地道:“这兔子好可爱啊,公子,我要这个。”
那公子歪着下巴点头头:“吃肉的兔子?果然是个好东西。”
对话让两个姑娘一愣。这两人居然不是看上了美貌的天雪绮,而是……看上了可爱的刘恩恩?
那小娘儿喜道:“公子你也瞧着不错?哎哟,快买给人家啦。”
那公子将小娘儿一推:“买是要买的,只是,不能给你。”
那小娘儿的脸登时拉下来,插起腰来说道:“不买给我,难道要买给翠翠那个狐媚子?”
那公子哼一声道:“谁有功夫巴结那狐媚子,你家大爷我在谷里住久了,腰疼背疼,再不治治,只怕难以夜夜春宵。素闻谷主圣大人不喜金银,却喜各种稀罕物事,只要献他一宝,就可换得一颗丹药,大爷我正想去求一颗永春丸,好跟你这小浪蹄子千秋万代的快活。奈何却没什么稀罕物件,能入得圣大人的眼……”
那小娘听到麻皮公子说圣大人,不由笑起来:“圣大人啊?不理谷中事物好多年了,说是谷主,其实也就是个虚名,这个整日介关上谷中的吐玉洞,你想见他?只怕有心无门呐。”
那麻皮公子不以为意:“所以才需要敲门砖。”
说着斜着眼看向天雪绮:“喂,那个假娘们儿,这兔子,大爷要了。”直接丢下一锭金子,就去抱桌上的刘恩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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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无法无天
这两人****,又几乎在动手明抢,把刘恩恩气得跺着脚想骂娘,正想发急,天雪绮已经二话不说,站起身一个大耳巴子就朝那麻子公子脸上扇过去,只听啪地一声,那麻子公子已经被打得鼻孔蹿血。边上几个人愣了一下,立时就有两人冲上来,要扭天雪绮的肩膀:“你知道他是谁?你敢打他?”正回眼间,婧儿一挽袖子,已经急冲过来,飞起一脚便将冲上来的一人踹得弯下腰去。
剩下几人丢了鸟笼,具皆怪叫一声冲上前来,“臭小子,敢逆古少爷的意。”
“古少爷?凭他是什么东西,我都打定了。”天雪绮侧身避开当胸一拳,抓住对方的手臂便猛的一拽,既而一脚飞踢出去,正踢中他的胯下。登时那先冲上来的家伙便一脸紫胀,夹着腿便跪倒下去。
婧儿也是拉着一个家伙又抓又打,一时间打得他哭爹喊妈,嚎声不绝!巷子里鬼叫连天,一下引了大堆的人挤着看热闹,直到有谷丁闻讯而来,分开众人,挤进来把他们皆数拉来。吼着:“大早上干什么呢?居然敢在祺云谷这里斗殴??”
地上的麻子脸早已经成了猪脸,天雪绮的脸上也青了好几块。婧儿的头发早乱成一团,刘恩恩被大家抢来抢去,身上也具是抓痕。
谷丁把他们靠一边墙挤成一排,为首的一个盯着麻子脸看了半天,忽然惊叫着:“古大,大,大少爷,怎么是您啊!”
刘恩恩本来正冲着天雪绮瞪眼,听这么一声,心里咯登一下,大少爷?什么人啊?
那麻子脸此时满脸青肿,腮帮子高高鼓着,此时恐怕老娘来了都不敢认。衣服撕扯得又破又皱,此时七扭八歪的让两个跟来的家伙搀着,却抖着手指着天雪绮:“臭小子,你死,死定了!”他说出的话有如含个大枣一样,半天别人才听清楚。为首的谷丁唰一下便将刀抽了出来,一下横架到天雪绮的脖子上:“小子,瞎了狗眼,敢打虎族征西将军府的少爷,你活腻了?”
“他青天白日的明抢别人财物,将军府的少爷就能无法无天了?”天雪绮和婧儿都在跟那群人理论。刘恩恩贴着墙,眼却睨着巷口,那里围了一堆看热闹的。她适才被人抢夺之时,摔到了地上又被踩了一脚,此时后背火辣辣的疼,后脑勺也拱起一个大疙瘩,一贴上墙,疼得眼眶乱跳。虎族的将军府的少爷?这下还真是麻烦了!
“他还真的不能无法无天。”为首的谷丁长了一脸的络腮胡,笑起来的时候,满脸胡子都要直竖起来。他的眼微微眯了一下:“咱们这地方,自有法规,不服任何一族统领,犯了律禁,按例要罚款拘押。聚众斗殴,按例要打五十棍。这爷没亏你吧?”
刘恩恩一听,再一看那麻子脸,依旧一副不得到手不罢休的神态盯着她看。已经让人揍成这样还死性不改,周围密不透风,即便是把她们三个弄死在这里,传出去他们也有大把的条律可依。摆明了谷丁是看准她们没有身份,在这里仗势欺人!
“先,先把他们带回,带回去。哎哟……”麻子脸冲着刘恩恩歪着嘴笑,一边拱着身边的人架着他,一边说:“把那兔子给我抱过来……”他看着自己的手臂:“咬我啊?”说着,一堆人已经开始推推搡搡,将他们往外头带。
万不能让他们带走,谁知他们会把她们带到什么地方?又谁知道这麻子脸和谷丁有没有勾结,万一被他们弄到偏僻地方,给加害了,那可就冤大发了。
刘恩恩想着,立时就冲到人群中间,朝四周的人团团揖了礼,众人本是看热闹的看热闹,检验伤势必的检验伤势,这会儿见这兔子冲到人群当中,抖着耳朵作揖,都笑起来:“怪道这古大少爷要抢这兔子,这东西的确有点意思。”
刘恩恩作完了揖,就跑到早点摊子上拖了两根生面条,依旧是甩葱舞,只不过,这回甩的东西换了面条。
这下可把一众人等逗得好一阵大笑,刘恩恩则是一边跳一边再次向天雪绮使眼色,意思是:“乘大伙看我的机会,快走啊。”
这会儿那几个谷丁的确全被刘恩恩吸引了过去,要逃正是大好机会,天雪绮却摇头,意思明摆着:“我不能丢下你。”
刘恩恩急得冒汗,拼命挤眼睛。
天雪绮想了想,就也想明白,那麻脸公子既是为夺刘恩恩而与她们动手,那断不会拿刘恩恩怎么样,她留在这里也是无用,顶多是挨五十棍子而已,如是这样,还不如先离开这里,以后找到毛团再想办法。想明白了,就向刘恩恩重重点头,而后拉起婧儿,潜入人群中,转瞬不见了踪影。
等刘恩恩跳完舞,围观者散开后,谷丁才发现天雪绮不见,那麻脸公子骂了几句,好在得到了兔子,就也罢了。
……
那古大少爷自有马车,就停在巷子口,命跟他一起的那位姑娘貌似叫红姑娘的,抱着刘恩恩上了马车,就在车内取了纸笔,给谷主圣大人写了封拜贴,说是有稀罕物事要献上,求见面求巴结云云。
派了一个家丁快马送了出去,这边厢,马车已经停在一座高楼之前,高楼的门面具是鎏金的,柱子上都画着牡丹花,檐角扎着彩绸挂着红灯笼,一看就知道是烟花之所。
果然进到大厅就是一派金光闪闪的糜糜之状,大厅内有七八个姑娘,露着香肩,扭着腰肢走来走去,大厅中央有一个台子,上面亦是涂红描绿地,摆了架瑶琴,并着七八件刘恩恩不认识的乐器,一进大厅,就有两个姑娘迎上来,拖长了声音娇声道:“哟,古少爷回来了。”
麻脸男脸笑成一朵花,伸手掐掐这姑娘的脸蛋,又摸摸那姑娘的香肩,引得他怀中的姑娘一个劲地埋怨。正在嬉闹,大门口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飘进。
等刘恩恩看到他时,他已经找了张桌子坐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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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圣大人
绯红色压银边的袍子,袍子上绣如意纹,腰扎银色十指宽软甲带,阴郁的眉目不觉难看,反觉挺有男子气概。
他的手随意地搭在桌上,手指上玉扳指闪一圈玉色光华,他眉目冷冷地看着麻脸公子,不,应该说,他眉目冷冷地看着刘恩恩,似在研判着什么,找寻着什么。
这人刘恩恩认识,居然就是狼国的大司马朗红烈。等着朗红烈入座,又一人走了进来,圆胖脸,圆胖身材,却偏要穿身雪绸裙,还歪扎朵花这人,刘恩恩也认识,居然就是主持将一众兔族姑娘变卖的老鸨白狼齐妈妈。
这两人怎么出现在此地?
齐妈妈还好些,本来就在祺云谷当老鸨,是狼族插在祺云谷的一个间谍工作站。但朗红烈亦出现在这里,就不能不让人深思了。
刘恩恩还记得在柳林偷听天晓星与天晓风两兄弟对话,说朗红烈为了那十四只玉兔,正在出战木犀族,既如此,他难道是抛下军国大业,跑到这里旅游的?
他目光逼人,不知为何,就想让人闪躲,刘恩恩在佩姑娘的手上赶紧低头。
几个在大厅里游荡的姑娘看到来了客人,且是个气派不凡,相貌英伟的客人,都喜出望外,一窝蜂地拥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叫着客官,我来给你倒茶,客官我来给你打扇。
麻皮脸少爷显然没想到他前一分钟还是姑娘们的宝,后一分钟就变成了姑娘们的草,不由匪气横生,歪着头,摸着下巴看向朗红烈。
朗红烈挑了挑唇角,算是笑了笑,虽然那笑一点笑模样都没有。“这位兄台好像有话对我说,不如过来同坐。”
麻脸少爷一向在谷中横行惯了,蔫会怕他?迈着八字脚走过来,撩袍坐了。
甫一坐定,还未开口,就听朗红烈道:“兄台这兔子不错。”
麻脸高傲一笑:“你未没见它跳舞吃肉,就知它不错,你有眼力啊。”
朗红烈哼了一声:“你知道它为何会跳舞吃肉?”
麻脸一呆,转而嗤道:“当然是他家主人训练得好。”
朗红烈的眼睛眯起来,“说错了。她根本毋须训练,就可做这些事。”
刘恩恩听着朗红烈的话,显然是他已经认出自己,这就像天晓星说过的,她的本像,一般人看不透,但灵力高深如龙菩霜河或者他,具是一眼就可看出她是什么的。
既是能看出她是何物,难道他到此来,专门是为了夺她的?但这番争夺似乎毫无必要啊,她本来就一直没脱了狼族的掌握先是跟着天晓星,后来又跟着天晓风,都是狼族的人,朗红烈如此千里而来,显然是多此一举,除非,他还有其他目的……刘恩恩转了转眼珠,他到这里来,天晓星或者天晓风应该不知道因为天晓风从未说过朗红烈会到这里来。既是如此,他为何不向天晓星汇报?
她本来还以为,这大陆上,第一厉害的就是龙菩霜河,第二厉害就是天晓星,除此之外,应再无人有如此的慧眼,但万没想到朗红烈也有这份功力……脑筋转到这里,就不由往深里想了想不知朗红烈与天晓星,哪个更厉害呢?
麻脸听朗红烈说兔子的各种可爱技巧不是学来了,登时瞪大了眼:“哟,照兄台所说,这兔子难不成是早已灭绝的灵兽?那我可找着宝了。”
朗红烈摇头:“亦不是。”
麻脸有些躁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究竟是什么。”
朗红烈一笑:“她是个兽人,而且是个很麻烦的兽人,你得了她,不是福而是祸。”
麻脸一听这话,再蠢也知道其言不善,本想硬几句嘴,但看朗红烈的模样,没由来的让他害怕,就也不说话,向佩姑娘使个眼色,佩姑娘抱起刘恩恩就走。
身形刚动,朗红烈已经转到他俩面前:“既然是祸,不如公子把她给了我。”
看着朗红烈要动手,刘恩恩心想着跟谁也不能跟朗红烈,也急得急忙往佩姑娘手里缩。跟着麻脸和佩姑娘吧,他们顶多只想拿自己去换壮阳药,于自己到没什么关碍,如是被朗红烈夺了去……虽然这人是天晓星的大司马,但刘恩恩就是怕他,这种怕,来自他让人猜度不透的心思,是以这会儿刘恩恩倒宁愿跟了麻脸去。
麻脸哟了一声,“今天爷犯太岁啊?刚打了一架,这又来?”
朗红烈冷笑:“识时务,就把兔子交出来。”
麻脸翻白眼:“不给。”
正僵持间,地底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整个山谷似都在摇晃,大厅里的姑娘们站立不稳,有滚翻在地的,也有扶着椅子强自保持平衡的,一时间四周都是尖叫声。尖叫过后,楼内的人显然被这种情况惊呆,一时间竟然是一团死静。突然之间,一个声音传了进来,扬声而入,散布均匀,让这楼内的每一个角落的人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是一个微哑的男人的声音,低沉缓慢:“诸位不必惊慌,千远凡圣无意惊扰各位。只是此地有妖孽来袭,为保祺云谷一带安全,不得已构建法阵。请诸位原地休息,等待盘查。出旁门欲潜者自重,触阵者皆杀无赦!”
这声音一起,屋内的几个姑娘登时又一起尖叫:“千远凡圣?是圣大人啊,究竟出了什么事,他老人家居然亲自出手了!”
“他老人家不是就早不理谷主事物了吗?这是怎么了?什么妖孽惹得他老人家如此不快?”
混乱中,朗红烈皱了皱眉,语气不屑:“千远凡圣这个老东西。这阵法结的……整个祺云谷都是他的阵气。龟缩在这里这些年,这老东西的功力见长。”齐妈妈一边戒备着,一边悄声说道:“不管是不是老东西,这阵法凭我与大司马二人,可冲不破。”
朗红烈点头,虽然是不满,却似乎也不愿惹这位圣大人,放了麻脸,踱到一边默然坐下。
朗红烈尚且要给那千远凡圣三分面子,那麻脸更别说了,一听到千远凡圣亲自结了法阵,立即一脸是汗地找了张椅子乖乖坐好,不一会儿,大厅的门被推开,一队人走了进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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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平安就好
这队人亦穿着谷丁的衣服,所不同者,只是都戴了面具。这些人走到麻脸身前,打头一人将他看了一看:“古瑶花少爷?”
那麻脸立即点头:“是我是我。”
那打头的人取出一封信来,在他面前一抖:“是你说有稀罕物事要敬献?那东西在哪里?”
麻脸此时也不敢再提大补丸不大补丸了,赶紧将刘恩恩奉上:“这就是这只兔子,会跳舞,不吃草,竟吃肉,这东西好玩的紧,希望能博圣大人一乐。”
那打头的将刘恩恩接过,点头道:“你有这番孝心,圣大人很高兴,今日事繁,说改日定会好好谢谢你。”
麻脸一听这话难免喜色一泛:“岂敢岂敢,只要圣大人喜欢就好。”
眼看到手的兔子就这么飞了,一直站在旁边不言不语的齐妈妈悄然靠近朗红烈道:“大人,看来千远凡圣布这个阵,竟是为了从咱们手中夺食……”
朗红烈竖起手掌做了个休要多言的姿势:“我对千远凡圣并无把握,这里是他的地头,先放过她走。”
既是朗红烈如此说了,齐妈妈只好点点头。
……
刘恩恩跟着一众谷丁一路到了山谷深处的一座宅院前,虽是宅院,却写了吐玉洞三字,进了大门,转过回廊,便瞧见一间正堂,两边的折门皆是开着的,远远的便看到站了一屋子的人。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正站在门口,远远见一众人来了,微微的颔了下首,示意他们进去。
打头的谷丁把刘恩恩领到门口,便没再往里领,让她自己进去。里面静的很,一屋子的人,像是都不用喘气一般的死静。刘恩恩一看也没人再来引领,索性低了脑袋就往里蹦,她从侧门那里蹦进高槛。一眼就看一个熟悉的身影。
见到那个身影她心里莫名一悸,不知是欢喜还是陡然放下了悬着的心,一股酸酸楚楚的味道直冲脑门。虽然她知道他能平安归来,但就是有些不受控制地潮了下眼眶。
她有些欢快地咧起三瓣嘴,向那个人蹦去。
那人靠坐在东边的椅子上,正是天晓星,他依旧白衣如雪,面无表情。他身旁还有一人,不是毛团,那人她没见过,那人穿了一件明绿色的锦袍,上面隐隐有些凤鸟呈祥的图案,袍子上束着玉带,罩着层白纱。他歪着靠在大椅上,半支着肘,长发高束,长长的发尾抖在身侧。微尖的脸,狭长的飞凤眼,鼻子也是尖尖,唇半抿着,似是含笑一般,生就一副祸水相。眼微睨着向上,一副勾魂的模样。年纪很轻,不过二十上下。
在他边上,站着一个浅紫衫的女子,面容如花,身似拂柳,简直比天雪绮还要柔媚无骨一般的。站在那里,就像随时要歪倒在那个男人的怀里一样。
西边的椅子上,老远坐着毛团,似乎是睡着了,支着头,半眯着眼,天雪绮坐在他左手边,正冲着刘恩恩挤眼。
屋里站着皆是青衫男子,以纵开两势立成两排。
天晓星打从她一进来,眼睛就一直盯着她看,她毛发散乱,头上有包,原本她还没觉得有多疼。被他这样一盯,简直觉得骨头都要散了一样,脸更是火辣辣的窜痛了起来。
“能走能跑,就是没事了?”坐着男子瞥了一眼刘恩恩:“天君东西,我已经完璧归赵。至于天君带来的云门之路,我不能承纳。天君这就请吧。”
刘恩恩已经蹦至天晓星面前,天晓星先俯身将她抄起,手指摩挲理顺着她微乱的玉毫,过了良久无言,那边厢毛团似是睡醒,伸下懒腰开口道:“圣大人不是一直想得到天极正空草么?如无云门之路,如何入云流空界?又如何能得着这天极正空草?”
圣大人?刘恩恩有些讶异地看向青袍男子,他居然就是闭关不出的谷主圣大人,她总以为大家一口一个老人家的叫他,这人起码也应是个耋耄老者了,没想到,看上去似乎比天晓星还年轻些。
不过想了一会儿,就又想起看过的修真小说,上面说人修到一定境界,就会返老还童,看不出真实年纪,天晓星不也说他在虎族大营就丢了一千二百年的功力吗?这里的时间长度貌似与地球界不一样,想到此,也就不以为意了。
圣大人眯着眼睛笑:“我不是想要天极正空草,而是非得到不可,我的破身子,可等不了多少时日。但,我亦得罪不起这拥有云门之路的主人,你从她那里将云门之路盗了来,她本来只是对你恼羞成怒,想把你抢去先奸后杀,如是我接了礼物,只怕连我也得被恼羞成怒进去。那女人却是比死更可怕,如此,本大人倒宁愿去死。”
听他如此说,天晓星默默看着自己的手指:“圣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
毛团哼了一声,声音讥诮:“你难不成是想让咱们帮你把那天极正空草夺到手?”
圣大人淡淡:“我可没这么说,但如是小兄弟不嫌麻烦,愿意做坏人做到底,我也不反对。”
他们的话,刘恩恩大体听明白了,这圣大人老谋深算,既想得到天极正空草,又不想惹麻烦,竟是要天晓星、天晓风兄弟俩将麻烦惹到底。
只不过,不知道天晓星有何事求他,竟被他如此要挟。
天晓风咦了一声,声音有叹服。但听到耳中,谁都知道那是对圣大人无耻地讥讽。
刘恩恩听着想笑,觉得这会儿怪里怪气的天晓风,很是可爱。
天晓星一直不语,等圣大人将话说完,他才盯着圣大人,平静道:“有云门之路在手,流空界应是不难找寻。我可以去拿天极正空草,圣大人只需陪同,夺草之时,圣大人不必出手。如是出了事,天某一力承担便是。”
对于圣大人让他们兄弟去拿天极正空草的提议,天晓星提了折中的办法将天晓风换成圣大人。但是他也说惹出事来他一力承担,算是给足了圣大人面子。
他的话虽然轻,却让圣大人微微扬眉,过了半晌,他懒懒伸手,从边上的女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囊来,她显然不太愿意,却不敢看天晓星的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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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一切为了兔子
他拿过锦囊:“鹤铃雾,当世不二奇药,既然天君说自己中了毒,不得通解,虽无大碍,却妨碍真气运行,是以修炼受阻得苦恼,这东西,我一路上自当每隔一段就为天君奉上一滴,如何?”说着,便从锦囊中取出几个小瓶,比较一番,留下一个最小的,放入怀中。
原来天晓星要换的竟是这东西。两人以物易物,很是公平。但,天晓星与千远凡圣的心思都太过缜密了些,都防着对方,怕对方在自己看不到的阴影里做手脚,是以商量的结果,竟是两人同去。
毛团盯着他手里的东西,突然问着:“这东西能解日日春的毒?”
“日日春?谁中了日日春?找女人解就行了,何需我这鹤铃雾?”他扬着唇,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来天晓星向他求药之时,并未说明中的是何种毒。
他说着,忽然侧了脸看天晓星:“天君所中之毒,不会就是日日春吧?”
“就是日日春。”天晓星答复的坦然。刘恩恩扭头看他,无比诧异。她一直以为中日日春的只有自己,没想到,天晓星也中了那东西。
那就难怪他会拉着自己不放了,还以为他是好心的雷锋,谁知却是个江湖骗子,骗得她以为亏欠了他的,又出人又出力……打滚,他这人的心思真的深的可怕。
刘恩恩呲呲了兔牙,又把爪子放到椅子腿上磨了磨,准备一离开这里,就咬住那厮不放。
“呃……”圣大人的眉扬得更厉害了,一脸原来天君你是白痴的表情。他虽然没说话,他身后的女人却咯地一声笑出来:“天君难道修的是童子身?不近女色?”
圣大人回首低斥:“不得无礼。”但他的表情,分明比女人更无礼。
“童子身?非也。”没想到天晓星居然正色回答:“我只是有了女人,不愿意让她不欢喜而已。”
刘恩恩磨完爪子,又抱着椅子腿磨兔牙,听到这句一愣。他说这句的意思,是说只愿意跟自己在一起,所以宁愿找其他法子解毒,也不愿随便找个女人行苟且之事?
他是什么?他就一野性难驯的兽人,一封建意识浓重的野性难驯的兽人,她在他那里,貌似就是衣服,而且还是一件迫不得已穿上的破烂丢丢的衣服,他随时都要扔掉的,但没想到,这样的人,居然也讲起真性情来了她是该感激呢,还是该笑他傻呢?还是该为迷倒了一个封建君主而兴奋地去阳光下撒一撒野呢?一时间电闪雷鸣,刘恩恩回首望着天晓星,完全石化了。
圣大人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刘恩恩的身上,打了个转,只是目光不屑,所以也就天晓星的表白不予置评,转了话头道:“天君行事,自是必有其理由。既是说好去云门,那天君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暂时请他们留在这里,我包他们日后在这谷中横行无忌,绝不会有人动他们一根手指头。这下天君可以满意了?”
哪里是待客,分明是要留人质。
天晓星抬眼看了看毛团和天雪绮,还未说话,毛团已经站起来道:“不满意。我们两个,需要修身养性,要好吃好住,要人伺候,还要保持心情愉快。”
说着几步跨到持锦囊的女人面前,一把将东西拿过来:“你的人把我们狼族的公主揍得像猪头一样,把她吓得半死。短寿了好几年,还把我大哥的心爱……兽宠抢走,别以为一瓶药就算了!”他明显就是小人得势,青铜面具上的五官都贼贼地弯着,一边掂着重量,一边说:“喂,就这么点?怎么着也得给个一坛子才算有诚意吧?”
“小子,你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一坛子,不怕吃……”边上的女人柳眉一竖,瞪着毛团,但话只出一半,便因千远凡圣一个眼神弄得噤了声。
“狼族之王好像不是世袭,而是胜者为王吧?”千远凡圣笑着,对毛团的无礼显然不快:“你们的大司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福主比我心知肚明。如是大司马知道天君丢了几百年的道行,只怕立即就会放马冲上来挑战吧?到时狼族的王者是谁,可就说不清了。”
咦,这句话的意思是
原来狼族竟有这样的规定实力最强大者才可为王,或者说保持有最强大的实力的,才能保有王冠!刘恩恩听着倒抽一口冷气,那就难怪天晓星受了伤,也不肯回雪狼国,而要在外面晃荡了,他是怕一回去,自己受伤的事掩藏不住,立即就会被觊觎王位的人挑战吧?那也就难怪,朗红烈会丢下前方战事,偷偷跑到祺云谷了,他只怕是听到了些风吹草动,是以想来摸清天晓星底细的吧?适才在妓馆碰到他,他的目标根本不是自己,而是,想借着自己找到天晓星。
不知天晓星用了什么法子,求千远凡圣出手,将自己弄了来,不然,天晓星功力不比从前的秘密,只怕不保。
有了些这推断,刘恩恩也就明白,难怪天晓星那样急着修练,那样急着回到全盛大状态了,这可是关系他身家性命的事!
这样想着,就对天晓星追着滑无伤真元不放,而弃自己不顾的做法有了小小的理解。更对天晓星马上要做的事,有了通透的了解。
本来自己如是人身,天晓星自可与自己一起解了那日日春之毒,但万恶的是,自己的人身被凤霜凌吃掉了。天晓星迫于无奈,只好让毛团夺了云门之路,就是想从千远凡圣这里换得能除去日日春毒性的束缚,让自己修为更上一层楼的鹤铃雾,偏千远凡圣这人是属狐狸的,想得到云门中的天极正空草,又不想得罪人,内乱在即,天晓星只得再退一步,亲自去拿天极正空草,邀千远凡圣与自己同去,却做出不会让他为难的保证……
何苦呢。自己身上中的日日春,只差一日便解,天晓星应该和自己一样吧?找个女人,一切难题就可迎刃而解,偏他要费这么大的周章,陷自己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对于天晓星的固执,刘恩恩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一时间只觉得如鲠在喉,眼睛里尽是雾气蒙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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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别看屁屁
听千远凡圣说到了朗红烈,天晓星微嗤一声:“圣大人真元受损的程度可比天某严重多了,只是靠吐玉洞里的吐玉树上结出的玉籽吊着,不是长久之计。我们狼族的男儿,除了喜欢做本族的王者,也不介意弄个谷主当当。朗红烈那人有多大的本事,我清楚,但谷主未必清楚,要不就让他上来,献上两手给谷主大人看看,到时,他是想当狼族之主,还是想当祺云谷之主,还说不定。”
千远凡圣面色一变。朗红烈再怎么有威胁,也是人家狼族的人,比不得他这个外族,且,朗红烈貌似对天晓星一向忠心耿耿,这主臣二人是怎么回事,他还真不清楚,万一真的把朗红烈招来了,那家伙只喜杀生,不喜杀熟,到时先拿他开刀,他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及此,微微一笑:“天君既然看得起凡圣,凡圣当然不能让天君败兴而归。”他若有所指地笑着,看着天晓星。
这句话算是一个妥协吧?天晓星也就不再咄咄逼人,淡淡道:“就这样吧,明日寅时启程。”再没什么可说的,天晓星一手托了刘恩恩,便向着前门而去。
“寅时正恭候天君大驾。”千远凡圣站起身来,算是恭送了。看着天晓星和毛团带着刘恩恩和天雪绮头也不回的走掉,一直站着的女子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拂花穿柳的一般走来,伸手去挽他的手臂:“那鹤铃雾,我可是练了几千年……” “你心疼了?”他一把勾过她的腰身。他的脸微微侧下,眼眸低垂着看她飞红的面颊:“要我还你吗?”她轻轻唔了一声,眼波如水:“贱妾怎么敢…..”最后的声音,细若纹鸣,身若无骨一般的投进他的怀中。
正待亲热,前门跑来一个谷丁,在门前缩头缩脑地不敢进来。
千远凡圣将女人一把推开,整了整衣衫道:“有什么事?”
那谷丁进来,在千远凡圣耳边低语了几句。千远凡圣扬了扬好看的眉毛:“她倒是敢。既如此,来而不往非礼也……”
……
“叽”刘恩恩痛苦地咧着三瓣嘴,奋力躲避着天晓星的手指,这样挣扎着,好半天才画出一句话:“我的伤已经不痛的,我不用上药。”
“不痛?整只兔已经肿成镘头了。”他手指如钳,握紧了她,她立时再也动弹不得。桌上有一溜蜜色的小丸子,一捏开便是一股甜芬的味道。像是花草香,但又分不出是哪种花香。并不腻人,涂上却觉得有些刺痛。
“你这段时间是如何过得?”刘恩恩挣扎不过,索性认命,只从他的手指间伸出一只小爪,在他皮肤上画着字。
“被追杀着过,不过尾巴已经料理干净了。”他将药涂了她一头,既而开始去研究她的小屁屁。
刘恩恩浑身一崩,扭着身体,画道:“那里没伤。”
“好像也肿了。”他不带感情地说,毫不给她面子。
“男女有别。”
“嗯。”
“别再看了。”
“男女有别,但你是兽。”
她挣扎着,瞪着眼看他:“那也不行。”
“怎么个不行法?”他索性把她按在腿上,脑袋朝下,屁屁朝上。他的声音不带感情,动作也一点不客气。明明知道她虽然成了兽,但依旧是个女人,还是如此无视性别对她动手动脚,分明当她是畜牲!她伸手就去掐他的大腿,得不到他一点反应之后,恨不得一口啃上去。但终是没下嘴,这家伙就算是痛,但那冷拗的性子,也照样会把药涂满她的屁屁的。
“你不是说是为了替我解毒才跟我在一起的吗?怎么好像中毒的是你?”刘刘恩恩突然想起,不由的开口问着。
“都一样。”他将药涂满她的伤患,将剩下的药重新包好。
“怎么会一样?”是欠账与被欠的关系,也就是地主老财与长工的关系,处在被欠的地位和处在欠钱的地位,那心理落差大了,当然不一样!她有些不满。
“总之都是要在一起。”
他这人,跟他摆事实讲理一向是毫无用处,刘恩恩清楚他的毛病,好在他最终没去找其他女人解毒,她那小小的风中凌乱的心肝有了安定的理由,也就不再抓住这个问题不放,转了转眼珠道:“鹤铃雾,我能用吗?”
她自己的毒也没解完,且因为误服了龙菩霜河给的灵丹,毒性有了新的变化,产生了一种粉红色的毒丝,毒丝侵入丹田,与灵丝纠缠在一起,她不会高深的功法,不能像天晓星那般,运用灵力压制毒性,本来该是万死无疑,但被凤霜凌剥离了人身,好像毒性也被剥去了大半,倒不似以前那般危急,现在一直靠打坐,藏冰抽丝,克制毒性,慢慢把毒丝和灵丝分离,虽则毒性没有发作,但,一直未除根。
所以听到有鹤铃雾这种东西,她也想试试。
天晓星默默地摇了摇头:“世上的灵药,分为天、地、玄、黄四极,这四极又从一到九各分为九品,天级地级,不需灵力催化,玄极黄极,则需要灵力催化,越是高阶的,所需的灵力也越多。鹤铃雾是黄极三品,极是贵重,你灵力浅薄,就算服用了也催化不开,想要解毒,还是得找人身。”
说完将她在手中揉了揉:“只是这人身不好找。需得是全人魂的残身,这件事急不得,得等机缘。”
就算有了药,自己也不能吃。刘恩恩难免失望,垂了垂耳朵,很快那两只耳朵又被他捋直。他把她从大腿上拿起,转换话题道:“明天我去云门,如是我离开,朗红烈定不会罢休,会想尽办法把你翻出来,我不能把你留在这里。”
“那你是要带我去云门?流空界?云门?是什么关系?”刘恩恩翻着白眼撑起身,扭着小脑袋去看自己的屁屁,果然被他涂满了药膏,她的尾巴都被粘得抖不动了。
“云门是流空界的第一道门,门后只有一株草,就是天极正空草,此草是猞猁族的圣物,可让猞猁族返魂聚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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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抓人
猞猁族?这是刘恩恩在玉鳌大陆听到的又一新种族:“那圣大人是猞猁族的?”
“嗯。”他看着她还在研究自己的屁屁,微微靠向床头。
“猞猁族?为何一直在祺云谷?”刘恩恩感觉那清凉浸入身体,缓解了她的不适。
“猞猁没有自己的地界,只在在各族间游荡而已。这千远凡圣是猞猁一族千年难遇的修真奇才,同时这人也极是风流,年轻时来到祺云谷,爱这里的花花江山,就此呆了下来,因他厉害,一生罕逢对手,除风流外,为人处事还算公允,慢慢有了威望,人就尊他一声祺云谷之主,平时遇到难断的事物,由他决断,千百年下来,积威若此罢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她见气氛不错,就突然插言道:“你的日日春毒解法不止一条,你偏要选这难走的法子……”他半睁着眼看她:“如何难,如何是易?我倒觉得,比起向千远凡圣求鹤铃雾,你更难缠些。”
“我?”刘恩恩伸出小爪捋了捋耳朵:“我一没灵力,二没功法的,怎么难缠了。”
“解毒时很难缠。”他说着,忽然伸手去勾她的脖子:“等我的毒解了,你还差一次,你这兔身才让人真的为难。”
说着说着,他就说到这方面去了。男人难道只能想这些? “啊?你说什么?”刘恩恩红着兔脸装糊涂。
“我说,好久没有亲我的兽宠了。”
他的手已经伸过来了,动作依旧不快,但让她根本避无可避。她浑身汗毛直竖:“我现在是兽啊!”
“就是兽,才亲起来不必顾忌,你看别人养的小动物,都多喜欢被主人的亲亲,主人不想亲亲,它们还蹦跳着撒欢要亲亲呢。”他把她举起来,气息已经在她的颈边,以前想着跟他在一起只是**,反而能够瞧无耻地跟着他一起流氓,刚才听了他的想法,她反而不好意思了,再说,就算是兽身,她依旧有一颗女人心,而不是一颗动物心,他自称主人,把她当动物,让她情何以堪。是以在他手掌挣扎不休,手舞足蹈……
“我没洗澡,昨天也没洗。而且还在地上滚来滚去!”她胡乱画着。他爱干净,可她现在……好脏。
“不用洗了。”他一把将她捞过来,他半歪在床上,现在她整个身体已经坐在他的怀里。他的唇已经贴上了她的颈,那种麻酥酥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开始哆嗦起来:“我不是你的宠物啊,混蛋…….啊!”她低呼了一声,他的嘴唇对着她的兔唇,虽然只是香了香,但这还是太变态了,她四肢立即僵了。他一把箍紧她,让她根本动弹不得,她急急的喘着气,心轰轰的震,然后她晕陶陶的,他把她放到榻上,笑一笑:“你不喜欢,那就等找到人身再说吧。”说完开始练功,她晕了一会儿,脑袋里也全是练功练功,练起功来就什么都不会想了!
她也盘起腿来开始修炼,进入忘我之境前,她心里想着毛团和天雪绮,他们住的是千远凡圣在谷里的别院,他们几个挤在一个雅舍里,天雪绮带着婧儿住在他们左边的房间,毛团一个人占了右边的房间,此时那两个房间都是一丝声息也无。
他们是结伴出去玩了,还是……安份守已地在屋里修炼呢?
……
第二日差一刻寅时,毛团和天雪绮已经在天晓星的房门前恭候他起身。天晓星跟毛团交待了些什么,天雪绮则抱着刘恩恩,眼眶红红的:“云门哪里是那么好去的,也不知王主哥哥是怎么想的,非要带你涉险。”
刘恩恩笑笑,她倒知道他的心思,如是去流空界凶险,他出了意外,自己因为中了日日春,左右也活不成,是以他才左右要带着她,是以她也倒宁愿跟着他。
短暂告别,就有家丁进来禀报,说千远凡圣来了,就在进门的垂花阁等候。一行人往垂花阁去,看到千远凡圣坐在圆桌边上,一件水绿色双鱼纹的长袍,中正的圆领,再无花饰,只是在腰间扎了松花色的武生巾,看着精明干练了不少。
他们走近时,他正在看可以显现去云门道路的石球,他身旁有一个也不知是管家还是账房的人物,正在根据石球的图像,把那些景象绘到一张纸上。
一边绘着,一边按着千远凡圣的指示,在上面不断地打着标记,千远凡圣感觉到天晓星渐近的气息,没有抬头:“我知你现在不想露行藏,不过此去云门何止万里,你如开了不矢星大法,我倒有驾赤驷盘,可供代步!”
天晓星还未回答,却瞧见他身后一人,胖脸圆身,身着罗裙,看样貌总有四旬的年纪了,头上簪了好大一朵花,花的后背还有一头的花翠,正是白狼朗齐。
听不到天晓星的回答,千远凡圣抬头,道:“这齐老婆子可恶,几百年间一直在祺云谷兴风作浪,我看在狼族是大族的份上,未做查办。她大办脱衣会,后跟着朗红烈回转雪狼国,我还欢喜去了一个厌物,谁想几日前又跟着朗红烈回转,带了无数的探子,处处布桩,如今整个祺云谷都是她的眼线,如此不把我千远凡圣放在眼里,我只有请了她来。”
说着千远凡圣扬了扬眉:“她布暗桩是为了什么,天君应该比我明白,我抓她前来,也是为天君除了一害。”
一山不能二虎,一谷不能二主,只怕是千远凡圣早就看朗齐不顺眼,借机拔了他这眼中钉,也未可知。但她终究是狼族的人,是以还是将她带了来,看样子是要交给天晓星。
天晓星面上神色毫无变化:“她是朗大司马的家臣,如是她为着大司马的家事,得罪了谷主,要怎么惩戒,随谷主。但,她亦是我狼族子民,若是她罪不致死,而谷主想妄杀的话,我劝王主还是莫要起这份心。”
千远凡圣微微一笑:“听说天君爱民如子,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不过,我千远凡圣也不是什么嗜杀的人,如是想结果这人的性命,就不会把她献给天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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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云门征程
听千远凡圣如此说,天晓星微眯着眼道:“那圣大人的意思,莫非是,想带她一起去云门?”
千远凡圣一笑:“天君就是天君,在下的意思,居然一想便知。”
刘恩恩听他们说要带上齐妈妈一起去云门,立即明白,他们这是在用朗齐牵制朗红烈朗红烈发现齐妈妈失踪,摸不清情况下,自是不会再轻举妄动,这样得费几日查寻,等他查明白,千远凡圣和天晓星早走远了,朗红烈没有云门之路,想追也无从追起,如此,倒省得后面跟个尾巴,大家都不痛快。就算他查出齐妈妈是被千远凡圣带走,因是顾着朗齐的性命,自然不敢再在祺云谷动什么手脚,如此,就算千远凡圣不在祺云谷,亦不必怕朗红烈乘虚而入。如此竟是一举两得,这千远凡圣果然不是好惹的,姜还是老的辣啊。
朗齐自看到天晓星进门,便微微有些发怔,天晓星因失了修为,容貌只有二十出头,比起二十七八的成熟狠厉,此时的容貌更是冷烈妖艳。此时更是因为月在梢头,让他周身都裹出一层雾影般的朦胧,像是天边的弦月,带出清冷的光华。
他穿着黑色立领的对襟袍,竖起的领子,缀着暗红撒金花的边子,黑袍没有图案,只是微微闪着一层暗金色的光辉。在对外襟袍外,罩着件同色的氅袍,两叠层袖翻卷如花。因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也泛出光影来。
朗齐常年在外为雪狼国收集情报,偶尔回国,见着的天晓星,也只是远远一眼,彼时只觉得这位王主气势大的惊人,冷若冥冰,硬若岩石,像最闪耀又最遥不可及星辰,倒不像今日这般,离的这样近,反而觉得美得惊人,气势虽也强硬,却不如远观之时,那样让人惊心动魄,
她哪里知道,这人的气魄是变不了,改变的只是心境,天晓星自得了刘恩恩,不自觉的总跟着做一些奇怪的事,冰霜般的心境有了些微松动,反映到面貌上,那眉眼就有了些许的柔和。
朗齐细细打量天晓星,知道他的确失了修为,不由暗暗跌脚,心里又是诧异,又是后悔。
诧异的是,以前看到的那个傲慢冷冽,气势迫人的王主,难道只是她的错觉?又或者,现在这个虽然清冷,但眉眼间微透祥和的王主才是她的错觉?
后悔的是,她的确是听到一些风闻,说天晓星受了重伤,功力不如从前,是以她认为夺取王位的机会来了,于是飞报了朗红烈,但为了出手更把握,她劝朗红烈不要冒进,说,她会有法子弄清那人的底细,到时再动手不迟。谁知这人竟真的是失了修为的样子他的相貌就是证明。如不是她小心过度,在发现天晓得踪迹后,就一路杀将过来,说不定,此时狼族的王就已是她的主人朗红烈。
那样自己就不会失了先机,而被千远凡圣抓到。可惜,一切尽在她的过度小心中,错失了。
她想她的,那几人却不再谈论她的事,而是低下头,研究起地图来。
……
他们说什么刘恩恩听不懂,她来古代久了,知道寅时差不多是北京时间五点,看看天色,果然只有天边泛起青灰,他们头顶的天空还是鸦黑鸦黑的,起来的早,那人的手掌又舒服,她未免打起哈欠,正昏昏沉沉的,忽然看到地面出现光圈,确切的说,是白色的影线在地面上虚化浮图。
千远凡圣举着副画,画上只用最简单的笔触勾了个圆圈,白色的影线就是从圆圈中冒出的,渐渐浮出四匹马的图纹,影线抖动不已,忽尔猛地一颤抖,四匹马登地实化,嘶叫着落于地面,四匹赤色的马,血目长鬃,威风凛凛,赤马的后面,拖着一个发光的圆环。
刘恩恩想到适才千远凡圣说什么天晓星开不了矢空大法,他愿意献上赤驷盘代步的话,看来这东西,就是赤驷盘了。
“天君请。”千远凡圣做了个有请的手势,天晓星轻轻一纵,飘荡而起,直接落入四匹马拉得光圈中,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光圈都是虚无缥缈的,偏天晓星竟似登车一般,上来后,一撩袍子,竟真的安稳坐定。
千远凡圣亦是一翻而上,手里还拉着朗齐,他也在光圈中慢慢坐了下来,伸手拍拍拉起缰绳,单手一催,四匹马向着斜上方的天空蹿去。
赤驷盘的两侧鼓起强风,在蹿入云朵之中后,赤驷盘的速度瞬间提升。眨眼之间,已经拉出一条火红的光影,团裹向西南而去!
刘恩恩想看沿途的风光,扒掉天晓星紧捂着她的双手,伸出小脑袋一看根本没有风景,甚至连流去也看不到,他们向进了光电走廊,四面除了拉出的光弧和变幻的光影,什么也看不到。
还以会像坐飞机一样,可以欣赏沿途的河流山川集镇城郭,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也许,是他们的速度太快了吧?超音速?啊,不,应该是超光速了吧?
天晓星见刘恩恩探个小脑袋看个没完,就把她的兔头压了下去:“这里无论灵力或者空气都很稀薄,会不舒服的。你适才不是在打哈欠吗?趁机睡一会儿吧。”
“适才的确困得紧,上路了,反而不困了,咱们速度这样快,一会儿功夫就能到云门了吧?”
“哪有你想得那样快。云门很远。”
“多远?”
他抚了抚她的长耳:“那是不存在的城界,比我们所能想到的地方,都要远。”
……
他们出了祺云谷,向西而掠。看不到风景,更遑论地标什么的,刘恩恩在赤驷盘之上,只觉得周围向后而退的,是各种变幻的时空。
起初那时空发着亮,闪着光,后来就变成黑暗的,或者灰蒙蒙的一团。后来那黑蒙蒙多起来,罩在赤驷盘的周围,很久不见散去,他们似乎跋涉在一片无望的灰色里,千远凡圣越来越多地拿出石球研究路线,神色开始有些阴晴不定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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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储备问题
“早知道这条路如此不好分辨,而且要花费如此多的时间,就该多带些玉籽出来。”千远凡圣轻声开口。这几日,他一直在吃一种米粒大小的玉籽,刘恩恩问过天晓星,他吃的是什么,天晓星道:“他几年前度劫失败,虽然保住性命,但体内积聚的灵力每过几个时辰就要溃散一次,需要大量补充灵气,才能压制真元,不让其飞出身体,好在祺云谷的吐玉洞就是福山灵洞,不知历经多少年,灵气幻化出一颗灵树,灵树非是木质,而是一种类似石质的树,树上结籽,名为玉籽,蕴含大量灵气,如不是这些玉籽,千远凡圣的身体早就该灰飞烟灭了。”
原来如此。刘恩恩偷眼看了看千远凡圣,果然发现每过一段时间,他的身体就会虚化起来,但当他服下玉籽后,那些虚化就会消失。
看到这些,刘恩恩点头,这大陆上神奇的人物与事物,太多了,倒不是她的眼界可以度量的。
……
赤驷盘在时光长廊中飞纵,又走了几日,如此长的时间,如此快的速度,云门迟迟不见,千远凡圣对旅程的长短估计错误,储备不多,越来越多的开始低叹玉籽带得不够。刘恩恩有好几次都想驳他,谁让你不好好计算里程?现在带得不够你想怨谁?
但每次心念一动,都被天晓星一掌撸入袖中。他倒是她腹中的蛔虫,她还没说话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这话她不能说吗?千远凡圣那家伙,这几日以玉籽带的不够,云门不知还有多远为由,已经拒绝再给天晓星鹤铃雾本来说好那东西,每隔三日给一滴的,如今过了九天了,他涓滴未给,他自己计算错误,为什么要他们为他埋单?
在袖中呆一会儿,生一会儿气,悻悻从里面爬出,歪过头,看两个男人具是盘坐在赤驷盘上,赤驷盘掠飞之时,风驰电掣,而且身躯很不稳定。但他们就像是粘在上面一样,更感觉是坐在舒服的坐榻上。天晓星的面色一直很平静,点滴时间也不愿错过的一直在打坐,眼睛半眯着。虽然他此时没什么表情,但刘恩恩总觉得他心事重重。
千远凡圣坐得比较靠前,慢慢舒展自己的手指,控制着缰绳。朗齐一直呆在赤驷盘的最后面,不动也不出声,倒像是个没有生命的摆设,三人一兔又走了很久,千远凡圣再次举起石球看时,天晓星把凑过去,指着一处道:“不用看了,我们此时在这里。”
“居然才到这里。”千远凡圣蹙起眉头:“这样下去,玉籽耗光也到不了流空界。”
“或者你可以转南,往南要不了多久是无涯海,海里有一种白沙蝎,是感天地灵气生成的奇蝎,虽比不得玉精神所蕴含灵气饱满,但亦是不可多得的灵物。”天晓星开口,依旧看着石球:“那东西应该可以替代玉籽。只是白沙晚蝎深藏于无涯海底,要抓它们,得费些功夫。”
“圣大人何必舍近求远?玉兔体内的玉魄,一块抵得上千百只玉籽,万把只白沙蝎。”一直做哑巴的齐妈妈突然开口。
千远凡圣听了,偏过头来看向刘恩恩。那眼光青馥馥的,刘恩恩吓得一激灵。天晓星哼了一声,二指一扬,不知使了什么法术,朗齐头一歪,晕了过去。他手接着一合,将刘恩恩捂得整个不见。
千远凡圣睨着天晓星的手,两个眼珠动来动去,他当然知道玉兔是好东西,但天晓星又实在是不好惹,过了良久,才道:“往南转?是哪里?”
天晓星不亦察觉地掀了下嘴角,指了下石球:“这里。”
“你们不跟我去吗?”
“这地方的下界,是一座寺庙,我们在寺庙等你。”说着,他手指一带,石球向千远凡圣飞去:“我们最多只能在这留一晚上,你快点。”
言语之间,他们经又向西掠飞了好大一段距离。而后竟是向下一落,穿过一段浮光,刘恩恩看到一片山岗树林,有河流流过,山岗之上,有一座小庙,千远凡圣令赤驷盘落地,看了看四周:“既如此,就请天君稍待。”
天晓星抓起朗齐下了赤驷盘,千远凡圣径自驾着那东西,拿了石球向南去了。这边刘恩恩陡然回到地面,四周空气清新,立时觉得神清气爽。她的身体在天晓得手掌里蜷了好几天,此时经麻酥酥的,而且这几天不知黑白,经常就是看一会儿外面,就打坐过去,此时竟是不知渡过了时光几何。天晓星微弯下腰,将她放于地上,手一松,她就有些踉跄起来,伸爪子扯住他的衣摆,这才勉强站住。
身后传来呻吟声,是朗齐,她也醒了,但不知刚才天晓得用得什么法术,弄得她整个人神情萎迷,一副快要病倒的样子。
现在天色正是黎明的时分。山间风大,让人睁不开眼睛。
他们举步进了寺庙,里面早已经颓败了,大门窗户不知去了哪里,满地的枯草破瓦,他们在供桌的前面坐下来。三人都没说话,这一安静,就显得寺庙里静的吓人,忽然梁上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破破烂烂的帐幔也飘荡起来,不像是风吹的。刘恩恩惊了一下,抓紧了天晓得的衣袖。
他回头看她,看她红溜溜的小眼睛瞪着四下里,似乎惊恐,干脆将她抱起来,他还没开口,忽然一个影子嗖的一下,自梁上掠下,正好跃到他们之间。刘恩恩被这冷不丁的一吓,叽地叫了一声。抬眼看时,看到是一个高壮的男子,一脸的胡子拉碴,身上裹着不知是什么皮毛,双眼铜铃一样的瞪着刘恩恩。忽尔向着她迈了一步,伸出自己蒲扇大的手掌,喉间咕噜噜的乱响,“兔子,吃的。”
本来还挺紧张的,以为是什么厉害的妖魔鬼怪,却原来是个兽人。刘恩恩松一口气。
尼那啥的,她最烦人家看着她流口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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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一只兔子所能做到的智取
偏那大汉的口水流的,直垂下来,跟坏了的自来水管一样,把衣襟都沾湿了,大眼珠子转着,又看向天晓星,见这男人长得唇红齿白,细皮嫩肉,那股口水流得又欢快了些:“人,吃的。”
原来他不只是吃兔子,还吃人。
本来还以为是饥民,还想掏袋子给他拿些食物旅途遥远,千远凡圣的家丁们倒是准备有肉干、肉脯之类的食物,分别放在几人的储物袋中,这几日下来他们所吃不多,足够施舍这大汉的,偏他张口就是要吃人的架式
看来这人不是饥民,而是剪径的强盗。
正想着,那人仰头吼了一声:“好多吃的,好多吃的,哈哈哈哈……”狂笑中,破庙被震得是簌簌直抖,从梁上噼里叭啦掉下来好多物事,仔细看时,却是兽人的骨头,有些上面还挂着肉。
听到吃人的事,和见到真人被吃掉的残骸,那是完全不同的心理感受,刘恩恩强压着恶心与愤慨,冲着那兽人晃了晃爪子强盗做得太凶狠了吧?居然连人都吃。
一只小鬼而已,挥手就能打发。天晓星望着那人,手指已经慢慢凝出光华,却感觉手心一痒,低头看时,刘恩恩正在他手上画字:“这人,交给我打发吧。”
他眯起眼睛:“你又有什么古怪主意?”
她甩甩耳朵,伸出兔牙咬住三瓣嘴:“这人可恶,我要亲自揍他。”
“我替你揍就行了。”他不屑,她那么小,小的让他无法放心。
“我每日都在勤奋练功,也让我试试身手,如是不行,再换你。再说,我也不会硬拼,我会智取的。”
画着,小脑袋仰起,里面全是哀求之色。
他叹一口气,眯起眼打量大汉,身形虽高壮了些,但修为也只有筑基末期的水平,只是体修的不错,浑身结实有力,肌肉团虬,应是刚猛有余,灵活不足的家伙,至于那只兔子,天晓星知道她日夜苦练,于抽取毒丝的过程中,修为也有了一定程度的增长,此时也到了筑基末期,虽然身量小的可怜,但,脑筋灵活,且,瞧她那小样儿,应是已胸有成竹,如此,不如就让她试试。他想到此,弯腰,轻轻将刘恩恩放到地上。
刘恩恩落地,冲那大汉勾手指,摆了个放马过来的姿势。
大汉见这兔子居然会做手势,歪着脑袋看向她。刘恩恩笑笑,眨巴眨巴兔眼,开始伸胳膊伸腿来回活动,第八套广播体操现在开始……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扩张运动,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在大汉的认知里,兔子就是兔子,啃萝卜吃草,蹦来蹦去,万没想到这兔子这样花样百出,又弯胳膊又屈腿的,那动作说不出的滑稽,她这是干嘛呀?
这人整日在山林里打转,干得是刀口舔血的生计,哪里见过这样的西洋景?大汉完全痴呆了,流着口水伸着脖子,一脸不能置信的表情,连打劫吃人肉的初衷也忘记了。
天晓星就知道这兔子会出花样,但她做的那是什么?类招法又不是招法,手足僵硬怪模怪样,天晓星的眼角抽了抽。
朗齐也忘记了法术作用在身上的痛苦,伸着头看了一会儿,初见刘恩恩,以她的修为,倒没能认出她是什么,还以为是王主的兽宠,后来见她会写字,也很是吃了一惊,又见天晓星极是宠爱兔子,似是超出了人对兽宠的感情,就对兔子留了点心。终于慢慢从千远凡圣和天晓星的话中听出些端倪,知道这兔子非是兽宠,而是一位姑娘。
姑娘?兽身为兔子的姑娘?那岂不是月兔族的!身量这样小,应该是玉兔。她为人聪明,立即想起十四只玉兔走丢了一只,走丢的那只叫玉琼隐。
由是肯定了天晓星怀中所抱,乃是玉琼隐。王主不是要玉兔做那件事吗?那件事十死无生的,既如此,王主为何又跟这只兔子如此亲昵?齐妈妈虽然猜出了兔子的身份,却又对天晓星的所作所为无法理解。
至于玉琼隐,她还记得这姑娘,跟她打过一架,让她印象深刻,当初就觉得这姑娘身上有一种古怪的味道,至于怎么古怪,她那时没想出来,这会儿终于想到了,这姑娘,好像脑袋不正常……彼时在乘风阁,这姑娘说话做事就极其乖张,此时更是让人哭笑不得。
大家各想各的,刘恩恩一边做广播体操,一边用眼睛盯着大汉,见大汉不错眼珠地看着她,连口水也忘记了流,如此,正是攻击的好时机!她突然借着一个弯腰的动作,后腿用力,直直蹿起,兔爪直击那人前胸。
大汉看似着迷,却还是本能地做出防御,在刘恩恩跃起的瞬间,向后退了一步,刚要变脸,刘恩恩见一击不得手,暗忖看来迷他迷得不够多,还要再加把力才成。落地后立即后翻,站起来,呲着兔牙羞涩一笑,开始另一段舞蹈,这样就把袭击动作转化成了转场动作,一切做得天衣无缝,大汉一惊之后,立即呵呵傻笑,暗道自己多疑,一只宠物兔子而已,会跳个舞啥的,可能是主人训练的,要是还会攻击人,那岂不是逆天了?兔子就是兔子,当他傻啊?
这回跳的甩葱舞,这算是刘恩恩必杀技了,前两次用了感觉好用,是以又拿了出来。刘恩恩跳完了,看对方已经完全魔障着抖着嘴不知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鼓巴掌,还叫着再,再来一个,她本可以此时做出攻击,但怕像上次一样无功而返,如是,只怕那大汉再不会上当,她可就要前功尽弃,于是决定慎重些,冲天晓星挤挤眼,立时又再来了一段江南style,这舞可太超前了,这回不但是那大汉,连朗齐和天晓星,都开始魔障般地抖个不已。
刘恩恩见那人高兴地快要疯过去的样子,不住地点着脚,随着她的舞蹈而挥手动腿,显见时机成熟,忽然猛的一下扑了过,全身的灵力都集于小爪的前端,冲着那人的面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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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出神入化
上次攻击太急,那人有戒备,这次她不会再失手。
她自从跟天雪绮在泸王船上打了一架后,脑袋里经常会浮现一些招式,引得她蠢蠢欲动。
她也不知这些招法管不管用,但这次显然就是试验的机会。她出手奇快无比,刚才还在拼命搞笑,转眼已经动如脱兔(的确是兔的哈)。眨眼已经到了大汉的面门,二爪灵光闪动间直中大汉的左眼,大汉惨呼一声,刘恩恩双腿一踏,借着他的肩膀,一下跳到他的背后,又在他的后心,并起二爪来疾指,灵力虽不多,但打入身体,还是把肉生生击飞了一块,鲜血四下飞溅,瞬间把个像铁塔一样的大汉生生整了个半死。
大汉惨呼连连,胡乱挥手要抓刘恩恩,只是刘恩恩身体太小,又只围着他的身体打运动战,是以大汉连她的影子都摸不到。刘恩恩猛的向下疾跃,到他的膝盖处,二爪疾指间两团灵光彪出,击中大汉膝盖,大汉大吼一声,竟然就此跪倒。刘恩恩却翻了个身,轻飘飘地落地。
落地后她也呆了一呆,没想到脑中那些招法竟真的能用,看来是这具身体原先的某些记忆恢复了。
天晓星一直静静站着,到了此时才道:“居然会了一些初级的打斗,灵力也有精进,还不错。”
刘恩恩正想说话,突然感觉后背一阵裂骨般的疼痛。既而身体猛地被人推了一下,她一时收力不住,一下前跌了几步,趴到地上。她吃了一嘴土,但身体极快的打个滚,怕对方扑过来,她不敢停留,借着冲力伏地再滚,但一滚之下再回头,却看到地上摊着兽皮衣。那壮汉不见了!不仅是他,连天晓星也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看向朗齐。朗齐只是看着她后面。她扭头,看到天晓星慢慢踱了过来。他刚才明明在她前面,什么时候到了她的后面,她根本不知。但是现在,他手上拎着一个头,还在不停的滴血。他依旧白衣如雪,面容如常,那颅腔下的血,滴成一条血线。他慢慢走近,刘恩恩忽然看清他手里拎着的黑熊的脑袋,肮脏的毛发,两颗獠牙白森森,两眼半睁半闭,原来是熊族的强盗。
“适才,我没制住他?”刘恩恩觉得后背疼得要裂开了,那家伙估计是用脚踢飞了她,如果不是天晓星出手,她只怕要命丧当场。强忍着疼痛,拿出纸笔来问天晓星情况。
“你此时的修为有进步,对付一般人已经足够,但对付筑基末期又体修过蛮石功法的,还不成。”天晓星淡淡。
刘恩恩点点头。以后要更加勤奋练功才行啊。
“你刚才跳的那是什么??”他看着她沉思的小脸,忽然问着。
“好看吧?”
他咳了一声:“极是不雅。” 想到她屈着两只小兔子腿,蹦达着往前的样子,他就浑身寒战。
“那是舞蹈,美妙而让人精神愉悦的舞蹈!”刘恩恩翻个白眼。
“以后碰到危险,如果你想跳舞,可以。但打人这种事,不必了。只会惹麻烦。你只要乖乖躲在我身后就好。”料理渣滓这种事,男人来做就好,他对她要求出手的事,还是不太愉快。
她的确想永远躲在某只强大靠山的背后的,但没奈何的是,他是狼,而她是兔子,这总让她有种危机感。
她想了想,去拖他的衣襟:“咱们换个地方等圣大人吧,这地方,不知为什么总让我觉得好像是贼窝似的。”她突然想到这里就这么一个山头,四下里空荡荡的,正是兵书讲的,适合合围的好地方,不由一皱眉:“这熊不会只一个人在此打劫吧?说不定有同伙呢。咱们不要被包围了才好。”
“已经来了。”他走到她的身边,伸出手,让她跳上来。
“什么?”刘恩恩攀上他的肩,眼向四周瞄来瞄去:“在哪儿在哪儿?”林间风荡不止,吹进没有门窗的寺庙,悉索声越来越近。已经形成沙沙的疾音,刘恩恩觉得一腔血都窜在头顶,忍不住往他身上凑了凑,说实在的,跟天晓星时间不短了,她知道他厉害,她实在毋须害怕。但,那种自信在见着为夺回云门之路而在旅店里大开杀戒的那些暗影以及千远凡圣后,她就知道天外有天,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长胜将军。是以再遇古怪的情况,难免还是要紧张。
……
刘恩恩一脸惊恐的盯着前面,不止前面,左右两边。黑洞洞的林间丛间,那沙沙声已经汇成哗哗的声音,嗷嗷的吼声响成一片。她的脑中已经开始浮现满山熊瞎子乱跑的情形!她的手心开始泌汗,冷风灌颈也没有任何的感觉。
正想着,破败的庙门已经走进三个高壮的身影,足比刚才的大汉还要高壮。他们越走越近,一直到天晓星的面前。
刘恩恩倒抽了一口冷气,中间那个有如雷神一般。刘恩恩站在天晓星的肩头,也得把头仰得后脑勺贴上后背才能看到他的脸,太高太壮了,刘恩恩微微有些发抖。
“不用怕,只是三只臭虫。”天晓星镇定自若。
“敢取笑我?你才是臭虫!”打头那人说着,捶胸顿足,呼吼间,身边两个巨人已经扑将过来,不仅如此,左右一阵乱踏之声,她叽了一声,似催促天晓星快放大招,眼前一花,听到一阵阵嘶心裂肺的惨嚎声,接着便是膨膨落地的声音,她微微回头,眼睛一下瞪得溜圆。那些刚刚还冲锋的黑熊此时已经一只都不见了,地上汪着一大摊的血,倒着至少有十几具熊尸!
他的身形竟那样快的,不但杀了眼前的三只,还还还,把周围埋伏熊瞎子全给杀了?
他此时站在血堆的中间,衣衫不溅血,手中洁静不染红。
好利落的身手。不,应该是,出神入化的身手。因为她根本没看到他是如何杀了这些熊族的强盗的。
刘恩恩咧起三瓣嘴,刚想给他鼓掌以资鼓励,天晓星的视线却穿过她,冷冷地望向后面,“居然逃走了。”
刘恩恩闻言回头,难免一愣,适才还站在后面的白狼朗齐,不知何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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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为你而杀
“你不是用法术禁锢住了她吗?”她写。朗齐逃走了可是大大不妙。她还记得天晓星和千远凡圣的对话?狼族的王不是承袭来的,而是人人具可挑战的,只要能打败现任的狼王,就可得到王位。
天晓星此时修为不比从前,估计不是朗红烈的对手,是以才在玉鳌大陆上东躲西藏,如是被朗齐带了确切的消息出去,说他的确丢了几千年的道行,只怕朗红烈会第一个杀将过来,到时就是一场恶斗,到时天晓星不仅会丢了王位,只怕性命也难保。
万不能让朗齐逃回朗红烈身边。
刘恩恩想及此,又加了一句:“你还不去追?”
“念及是狼族子民,她又一向能干,我倒是没对她下重手。”天晓得一点也不着急,慢慢地看向自己的手,那里正凝出玉色的光华:“她如是此次不逃,倒是可以收归己用,我已表明有将她纳入麾下的意思,放她一条生路,可惜,她却不知自重。”
“你似乎没问过她,愿不愿意向你投诚的吧?”天晓星想将齐妈妈纳入麾下?什么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我对她未用禁锢术,只是用法术阻滞了部分灵力运转,所以她是有行动自由的。她那样的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不过这样也好,只有她逃走,才能名正言顺地杀她。”
听这话的意思,难道是天晓星故意设了个局?
他倒说的好听,什么给她一条生路不知自重,什么可以收归己用,其实用脚指头也能想到,朗齐这种朗红烈家生的忠犬,怎么可能一被抓捕就投靠其他主人?所以,如果有机会逃跑,那人当然要立马开溜了。天晓星早摸透了朗齐的心思,才给她行动自由的吧?果不其然,朗齐有机会就逃了,她不知道逃的同时,也就一只脚踏入了阎罗殿了。这计狠啊,想考验朗齐是假,想杀了朗齐才是真啊。
刘恩恩后背生起一股凉意。朗红烈手段狠辣也是见识过的,但那人心机如何,她就不知道了。她只知道眼前这人天晓星,是极其有心机的,且一旦行起事来,狠决异常,倒是个枭雄来的。朗红烈如是没天晓星这般狠决的心思,最好还是不要跟他斗了,斗不过的。
“那你要杀了她?”刘恩恩喉间干得紧,拼命咽了口唾沫,急急画着,她觉得自己在明知故问。天晓星点了点头。
“我记得当初千远凡圣抓来朗齐时,你还说,她是你雪狼族的子民,若是她罪不致死,就不能妄杀……我觉得,逃跑不是什么值得杀头的事,你能不能,只抓她回来,而不取她性命?”
“不行。”他的声音淡漠无情:“她只是设暗桩,收集情报,又抑或只是逃跑,的确罪不至死,但她挑三祸四,怂恿千远凡圣杀了你,就是死罪。”
怂恿千远凡圣杀了她?她拍拍脑门,对了,千远凡圣说玉籽不够的时候,朗齐曾说刘恩恩是玉兔,还说玉魄富含的是灵力是玉籽的百万倍。她这么说,无疑是告诉一个饿极了的远古人,螃蟹硬甲里有肉,可以蒸着蘸醋吃,彼时千远凡圣看她的眼神,的确有杀意。
难道他是从那时起了杀掉朗齐的念头?一切只是为了她?
刘恩恩对天晓星的心意吃惊,又对自己猜测天晓星的做法惭愧。
莫非,狼与兔子真的能够共存?她捋着自己的耳朵,来回摇着脑袋看他。是自己太小心谨慎了吗?
天晓星见她不再出言求情,就将她揣入怀中,欲纵身去追朗齐,刘恩恩拼命按住他的手:“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他看着她。她的眼中掠过一丝不忍。他扬了扬眉,将她取出,放到供桌上,身体倏得一下化出一道光影,直直弹上去。转眼不见了踪影。
等他走后,她颓然地坐了一会儿,就蹦下来,四处打量。他们所在的地方,是这所寺庙的第一进,后面似乎还有一进,中间是个小院,她在草丛走了几步,忽然感觉碰上一块异物,抬眼一看,竟然是一个人的头骨。随着她的拨弄,骨碌着滚了几滚,惨惨的荒白,半裂着,扭曲着狰狞。她看着它,似是听到它无声的低泣。
她想起大梁上掉落的枯骨,又看看脚下的骷髅,心下一寒,看来这些枯骨尽是些熊族的强盗杀戳的人们。这间荒庙里,不知有几多旅人的冤魂!他们的家人并不知他们已经命丧于此了吧?还在盼着他们回家,头发已经花白,却依旧坐在门前,望着路上来往的人流,心中怀着深深的祈盼。
她想到自己远在地球界的父母,心里难受起来。四下里望望,就衔了些枯草树枝来,在地上堆了一堆,又从储物袋里取了火石,放了一把火。
本就是野草疯长的荒院,有了火种,立时随风而燃,烧着那些枯骨,劈剥响着,慢慢就化成灰,随着气浪飞向空中:“随着风走吧,身体虽然回不去了,魂魄也要回去啊。”
火越烧越旺,她的眼泪,终于掉落。火越烧越大,开始窜着周围的草,向着四周蔓延,浓烟让她睁不开眼,呛得她窒息。她退了两步,正在这时,忽然她觉得腰间一紧。一下让人给提了起来,她回眼之间,已经高掠而上,向西而掠!
“你放火干什么?”他看着她一脸乌黑,乱咳不休。声音,竟失了往日的平静无波!
“送他们的魂魄回家!”刘恩恩闭上眼,她累了这半日,此时觉得浑身都没有一点力量。如果,风吹起时,她也能随着风,回家,那该多好啊。
……
千远凡圣回来之后,他们继续起行。走了好久,千远凡圣才问起朗齐。天晓星答了一句,她想逃,留不得。
千远凡圣眯着眼笑笑,就不再言语,他并不打算掩饰自己的欢喜之情,朗齐在祺云谷四处拉拢人手,刺探情报,他早就想拔了这眼中钉,只是碍于她是狼族的人,他不好得罪整个狼族,这会儿朗齐被狼族的王主亲自打发了,他求之不得。两个人心照不宣,朗齐这一名字,就再无人提起。就这样一路向西,灰雾漫漫之间恍如向天尽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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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力邀组队
千远凡圣的玉籽耗尽,再从袖中摸出东西吃时,就不再是玉色的米粒,而是一把一把的白沙子。
刘恩恩看他狂吃沙子,不由趴到天晓星耳边跟他咬耳朵:“你让他去无涯海找白沙蝎,他好像没找到,只带回了一些沙子。”
“那不是沙子。你没见过白沙蝎所以不知道,那东西,没有具体形状,就如散沙一般,天地灵气恩养了它,让它散落于无涯海底,不垢不灭。那无涯海底,还有一种奇物,叫摩罗珊瑚,能淅出一种叫摩罗的东西,只有粘上那东西,白沙蝎才会凝出形状,状如岩缝中的毒蝎,是以被人起名白沙蝎。而真正的沙子,却不会如此。但摩罗有个奇怪的特点,离了无涯海,就会失去粘性,是以白沙蝎一旦到了现世,就会变成一团沙子。”
原来这样!还以为他好好的人不做了,要做啃沙吃土的蚯蚓,却原来那沙子就是白沙蝎,里面就含有他需要的灵气。不过这白沙蝎也太怪了,居然长成沙子状。
总之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的奇妙,不是她的眼界所能度量。
……
他们大概又走了十来天,当冲破一团浓雾之后,周围开始有了第一丝流云,渐渐地,那流云多了起来,笼罩他们的,也不再是那虚无的灰蒙蒙,而是一团一团的白云。刘恩恩极目向西,隐隐可以看到半空中,有一处建筑,似海市蜃楼般,在空中飘移不定,云团裹罩,依旧可以看到其中天阶玉宇的奇景。这一片地域一望无垠,空气渐渐清新,云天经纬分明,再不是那种浓重的灰雾浑浊。
“那里,就是流空界吧?”
刘恩恩指着那飘移的琼楼玉宇问天晓星。
“正是。”
“啊,终于到了。”她舒一口气:“咱们晚上可以进城吧?那么多建筑,那里面住着人吧?是什么人啊?神仙?天人?”
“不知道。”天晓星的回答很干脆:“世间到达过这座城的人很多,见过这座城的人亦很多,但没人进去过不,应该是,也有人进去过,但进去过的人,从没人回来过,所以没人知道那里面什么样子,有没有人,是什么样的人。”
进去的就没有出来过?难不成是鬼城?听天晓星如此说,刘恩恩就觉得脖颈上似有凉风在吹,登时吹得那点观光旅游的心思都没了。她抬眼向天晓星:“那你还要进去?”
“我不是进去,我们只到第一道门。虽然没人进过这座城,但有人到达到第三道门的后面,据他讲,门的后面,永远都是门,不知道有多少道,而每道门,都有神兽把守,他一道门一道门的斗过去,最终筋疲力尽,只好放弃了。”
“神兽?它们不是绝种了吗?”刘恩恩倒是听说过,这个大陆之上以前有神兽,后来渐渐也绝迹了。
“嗯,它们不是绝种了,只是在玉鳌大陆上绝迹了而已。我倒是觉得,玉鳌大陆上的神兽,应该是来自于此地。所以,那些神兽并不是真的消失不见了,而是,它们都回到本来所归属的地方。”
“原来神兽就是来自流空界啊。那,这些神兽厉害吗?”刘恩恩难免担心地看了看天晓星,做为狼族之王,他的确是功法高深,法术高强,但那也只是一个区域、一个范畴里的厉害,也就是说,他的厉害只是相对玉鳌大陆的生物而言的。如是换一个区域或者范畴,比方说流空界,他的实力究竟怎样就很难说了。
天晓星看了看千远凡圣:“依我的修为,应该没有问题。”
“对,依他的修为,只到第一道门应该没问题。”千远凡圣盘膝闭目,双手拢在袖里,轻声说着:“以前打到第三重门的那位前辈,比天君多两千载的的修为,以藏神后期的修为,打到了第三重门,并且全身而退。天君只打第一道门,如今的修为应足够应付。如此,就请天君快些动手,早些拿了东西,早些回去!”说着,他身体微微一倾,赤驷盘猛然提速,向着远远的玉宇琼楼而去。
刘恩恩还怔仲在刚才天晓星的话,神兽的归属地?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刘恩恩眯着眼向前看。
越来越近的云团,云团白的扎眼,如此宁静,整个天际不闻一丝声响。这是她有生以来头一次在空中翱翔如此长的时间,但是她却半点没有兴奋的感觉。只觉得神秘,恐怖。
“你说过不用我动手的。”千远凡圣看着天晓星,微冷道。
天晓星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千远凡圣扯一下嘴角:“那我就等天君凯旋的消息。”说着,又指着刘恩恩道:“这东西,你拿着只怕不便。我暂时代天君保管吧。”
这东西?从知道天晓星求鹤铃雾是为了刘恩恩起,千远凡圣一提起刘恩恩,就一脸天君是傻瓜的神情。而且对刘恩恩,从来不呼其正式称谓玉姑娘,而总是这东西来,这东西去的。
刘恩恩看了千远凡圣一眼,对他的无礼和不仗义极是气愤,玉籽不够时,是天晓星指点他,无涯海中有白沙蝎,才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天晓星大可不必这样做只等千远凡圣灵力溃散,取了鹤铃雾就走,不是更省心?如此根本不必再到云门来,更不必打什么见鬼的神兽!
她以为千远凡圣也能想明白此节,两好和一好的,主动申请组队,一起攻克强敌。没想到,这人脸皮这样厚的,果真就能袖手旁观!冲他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转过头,攀着天晓星衣袖:“我不想呆在一旁。我要跟你去。我们是一个团队,团队里的人如是不能齐心协力,就不能顺利达到目标。且,天君仁厚,急人所急,想人所想,对陷入危困之人,肯出言指点,不藏私纳朽,不乘人之危,不趁火打劫,乃是真君子,这样的君子,如是不能为其助力,我还是人吗?我还有面目存活于天地之间吗?我是一定要跟你去的啊,天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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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我来帮你
刘恩恩看他把白沙蝎丢入袖中,明白大抵他已经把赤驷盘收入袖中了,丢入的白沙蝎,应该是在犒劳那四匹马。
他们沿路而上,越往深走,越是云雾迷离。脚下经没有踏地的实感,走了好一阵子,终于到了那两扇门前。
只有站到它面前,才知道那门的巨大,仰望不到顶,左右望不到边,若非在空中曾俯视过这里,真会以为这门是一座顶天立地的平滑山壁。天上的云变成蓝灰,巨涡形成巨大的漏斗一般,在门前盘绕,“流空界,雾之交涌,云之发兴,有虚无实,实者且住!”巨门突然出声,出声的瞬间,周遭缭绕的云雾开始泛黑。天晓星与千远凡圣皆看的分明,出声的并非是门。而是黑雾慢慢凝出的两只巨兽,一只狮头鹿角,金毛牛尾,鼻吼冒着火身上散着浓浓的黑烟,另一只龙头马身,满身鳞片如铠甲,浑身笼在一团火里,两只神兽都有七八层楼房那样高!
它们由浓雾凝出,慢慢化实,巨眼发光,有如暗夜炽珠:“且住且住,往前无归路。”见不请而来的两人一兔不退后,只是站在原地,两神兽又发言阻止。
“这看门的,原来是狻猊和麒麟。”千远凡圣抱着臂,一脸无所谓无所不谓的表情。天晓星不打算跟这些神兽废话,就像千远凡圣说的,早打完,早拿到东西才好早些回家。他将刘恩恩往怀里放了放:“抓紧。”他叮嘱。见她点头,就舒展着十指,光气在他指尖流转。身体一抖之间,掠空而起,化成一道光影,在虚空之景里有如流星过眼。直抓向狻猊的头颅,另一只手虚弹,数万道星光呼啸而出,拖着光尾飞向麒麟。
“这厮无礼!”麒麟吼了一声,张嘴就是无数火焰,火焰中又含着无数带眼的火球,团裹着奔向飞来的星子,两厢力道相撞,在空中滴溜溜打转,竟像有生命般,扑咬在一起,转眼间带火的星子飞得满天都是!
狻猊睨眼之间,天晓星已经贴身而至,手已经抓到它的巨目。它顿地一吼:“以一打二?看来你是活腻了!”空中巨风陡起,裹挟出巨大的旋涡,旋涡急速旋转,渐渐蔓延扩大,无数黑烟凝成的黑爪,从旋涡伸出,拧住天晓星探出的手,将他扯向旋涡中央。
天晓星满脸漠然,轻声道:“散。”
他的身体瞬间散成亿万片梅花,与星光一起,在旋涡中急旋。
一时间,黑雾,黑爪、火焰、星子漫天飞舞,来去间进击躲闪间划出漫天光华,光影之下,有一瓣飘摇不定的梅花始终稳定于涡流的中央,瞬间,星子乍飞而出,把旋涡击出无数孔洞,星子直奔狻猊而去,它巨吼一声,黑风一缩,裹回它的身体。
千万瓣梅花也随之凝起,天晓星现出真身,麒麟与星子缠斗许久,终是腾出手来,嗷叫一声,对着飘飞的身影喷出一大团火球。火球炽热,天地一片火红,天晓星在火球的追逐中弹起闪躲,狻猊得了助力,收紧的旋风复又放出,一时间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天空中风火乱舞,天空大地如无间炼狱,除了燃烧的热度与颜色,再无其他。情势似是危急,风山火海之中的天晓星发丝飞舞,衣袂飘飞,面庞沉定,没有丝毫表情,他的眉眼与刀疤映着火光星光,如他的身影般勃勃生机在飞腾。每一腾跃每一旋转,都洒飞万千星光。
他在火焰和黑雾旋涡中穿梭,轻盈无比,两神兽一直追逐着他的身影,他突然举手向天,一道星光瀑流无声无自自天边而至,如翻倒的玉海,就此倾泻下来,火焰烧不融,旋风吹不散,穿过火之涡流,触及两神兽的身体,却不进击,而是盘旋飞绕,他的身体,明明在向上冲,但顷刻又带着亿万星光,旋转起来,旋涡在旋,黑雾在旋,火焰在旋,星子也在旋,旋转中,麒麟探出巨爪,向着那朵飘摇如梅的身影抓下,前肢带着炽热的火光,挟着惊雷而至,却在扑住那身影衣袂之时,被轻飘飘一转,扑了个空。身影带着亿万星光绕着它的前臂闪电般旋转,麒麟隐觉不妙,前臂一沉,低头看时,那里已经被亿万星光包裹成了一条闪闪发光的钻石臂膀!
麒麟大怒,再次狂吼一声,举臂再扑,却觉得手臂沉重,抬举不起,抬嘴喷火天晓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绕到他身后的空中。他居然比它这种雾化而出的神兽还要快?更让它惊愕的是,漫天飞舞的火球,此时竟然像是星星束住一样,一大团的纠结在空中,而它自己,也被挟个正着! ”
天晓星右手伸出,指尖弹出金刃,似是出鞘之剑,向着麒麟的灵台。挥指之间,细刃经直插灵台,黑气突然漫散而上,麒麟全身一激,黑烟团裹之间,面容开始扭曲既而像破布一样开始碎裂。黑雾散向两边,空中传来麒麟远去的声音:“吾败也。去休去休!”
与此同时,狻猊狂吼一声,身形暴长了十倍不止,从星流束缚中强挣而出,张开大口:“败了它,还有吾,吾在此,休想过得此门!”它厉吼,突然变巨的身形猛的一下撞上天晓星的身躯,一起变大的巨型利爪在黑雾中飞旋,他口中喷出黑雾,一时间将天晓星全身兜隐不见,巨爪一砸,天晓星刚对付了麒麟,急纵身弹出,只是慢了些,瞬间后背被抓到,那爪子袭裹着强大的灵力波动,震碎了他神魂护体的光圈,虽则被他护体的灵力波动反弹了一下,去势减了不少,但还是突了进去,裂帛之声后,天晓星整个后背几乎被撕了下来。
他飞弹之势未减,弹出去很远才觉得一股强力碾压下来,神魂不住摇摆,身体一阵巨痛,强用心法压制溃散的神魂,反手将一根金刚刺刺入百汇,灵力被击发而出,身上金光再起,比适才更盛,手一指,所有星星围着身体急转不已。
……
ps:打斗不好写啊,头发都拔光~才写出这么一章啊,某丙不容易啊,暗暗暗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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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雾之交涌云之发兴
刘恩恩看他把白沙蝎丢入袖中,明白大抵他已经把赤驷盘收入袖中了,丢入的白沙蝎,应该是在犒劳那四匹马。
他们沿路而上,越往深走,越是云雾迷离。脚下经没有踏地的实感,走了好一阵子,终于到了那两扇门前。
只有站到它面前,才知道那门的巨大,仰望不到顶,左右望不到边,若非在空中曾俯视过这里,真会以为这门是一座顶天立地的平滑山壁。天上的云变成蓝灰,巨涡形成巨大的漏斗一般,在门前盘绕,“流空界,雾之交涌,云之发兴,有虚无实,实者且住!”巨门突然出声,出声的瞬间,周遭缭绕的云雾开始泛黑。天晓星与千远凡圣皆看的分明,出声的并非是门。而是黑雾慢慢凝出的两只巨兽,一只狮头鹿角,金毛牛尾,鼻吼冒着火身上散着浓浓的黑烟,另一只龙头马身,满身鳞片如铠甲,浑身笼在一团火里,两只神兽都有七八层楼房那样高!
它们由浓雾凝出,慢慢化实,巨眼发光,有如暗夜炽珠:“且住且住,往前无归路。”见不请而来的两人一兔不退后,只是站在原地,两神兽又发言阻止。
“这看门的,原来是狻猊和麒麟。”千远凡圣抱着臂,一脸无所谓无所不谓的表情。天晓星不打算跟这些神兽废话,就像千远凡圣说的,早打完,早拿到东西才好早些回家。他将刘恩恩往怀里放了放:“抓紧。”他叮嘱。见她点头,就舒展着十指,光气在他指尖流转。身体一抖之间,掠空而起,化成一道光影,在虚空之景里有如流星过眼。直抓向狻猊的头颅,另一只手虚弹,数万道星光呼啸而出,拖着光尾飞向麒麟。
“这厮无礼!”麒麟吼了一声,张嘴就是无数火焰,火焰中又含着无数带眼的火球,团裹着奔向飞来的星子,两厢力道相撞,在空中滴溜溜打转,竟像有生命般,扑咬在一起,转眼间带火的星子飞得满天都是!
狻猊睨眼之间,天晓星已经贴身而至,手已经抓到它的巨目。它顿地一吼:“以一打二?看来你是活腻了!”空中巨风陡起,裹挟出巨大的旋涡,旋涡急速旋转,渐渐蔓延扩大,无数黑烟凝成的黑爪,从旋涡伸出,拧住天晓星探出的手,将他扯向旋涡中央。
天晓星满脸漠然,轻声道:“散。”
他的身体瞬间散成亿万片梅花,与星光一起,在旋涡中急旋。
一时间,黑雾,黑爪、火焰、星子漫天飞舞,来去间进击躲闪间划出漫天光华,光影之下,有一瓣飘摇不定的梅花始终稳定于涡流的中央,瞬间,星子乍飞而出,把旋涡击出无数孔洞,星子直奔狻猊而去,它巨吼一声,黑风一缩,裹回它的身体。
千万瓣梅花也随之凝起,天晓星现出真身,麒麟与星子缠斗许久,终是腾出手来,嗷叫一声,对着飘飞的身影喷出一大团火球。火球炽热,天地一片火红,天晓星在火球的追逐中弹起闪躲,狻猊得了助力,收紧的旋风复又放出,一时间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天空中风火乱舞,天空大地如无间炼狱,除了燃烧的热度与颜色,再无其他。情势似是危急,风山火海之中的天晓星发丝飞舞,衣袂飘飞,面庞沉定,没有丝毫表情,他的眉眼与刀疤映着火光星光,如他的身影般勃勃生机在飞腾。每一腾跃每一旋转,都洒飞万千星光。
他在火焰和黑雾旋涡中穿梭,轻盈无比,两神兽一直追逐着他的身影,他突然举手向天,一道星光瀑流无声无自自天边而至,如翻倒的玉海,就此倾泻下来,火焰烧不融,旋风吹不散,穿过火之涡流,触及两神兽的身体,却不进击,而是盘旋飞绕,他的身体,明明在向上冲,但顷刻又带着亿万星光,旋转起来,旋涡在旋,黑雾在旋,火焰在旋,星子也在旋,旋转中,麒麟探出巨爪,向着那朵飘摇如梅的身影抓下,前肢带着炽热的火光,挟着惊雷而至,却在扑住那身影衣袂之时,被轻飘飘一转,扑了个空。身影带着亿万星光绕着它的前臂闪电般旋转,麒麟隐觉不妙,前臂一沉,低头看时,那里已经被亿万星光包裹成了一条闪闪发光的钻石臂膀!
麒麟大怒,再次狂吼一声,举臂再扑,却觉得手臂沉重,抬举不起,抬嘴喷火天晓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绕到他身后的空中。他居然比它这种雾化而出的神兽还要快?更让它惊愕的是,漫天飞舞的火球,此时竟然像是星星束住一样,一大团的纠结在空中,而它自己,也被挟个正着! ”
天晓星右手伸出,指尖弹出金刃,似是出鞘之剑,向着麒麟的灵台。挥指之间,细刃经直插灵台,黑气突然漫散而上,麒麟全身一激,黑烟团裹之间,面容开始扭曲既而像破布一样开始碎裂。黑雾散向两边,空中传来麒麟远去的声音:“吾败也。去休去休!”
与此同时,狻猊狂吼一声,身形暴长了十倍不止,从星流束缚中强挣而出,张开大口:“败了它,还有吾,吾在此,休想过得此门!”它厉吼,突然变巨的身形猛的一下撞上天晓星的身躯,一起变大的巨型利爪在黑雾中飞旋,他口中喷出黑雾,一时间将天晓星全身兜隐不见,巨爪一砸,天晓星刚对付了麒麟,急纵身弹出,只是慢了些,瞬间后背被抓到,那爪子袭裹着强大的灵力波动,震碎了他神魂护体的光圈,虽则被他护体的灵力波动反弹了一下,去势减了不少,但还是突了进去,裂帛之声后,天晓星整个后背几乎被撕了下来。
他飞弹之势未减,弹出去很远才觉得一股强力碾压下来,神魂不住摇摆,身体一阵巨痛,强用心法压制溃散的神魂,反手将一根金刚刺刺入百汇,灵力被击发而出,身上金光再起,比适才更盛,手一指,所有星星围着身体急转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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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打斗不好写啊,头发都拔光~才写出这么一章啊,某丙不容易啊,暗暗暗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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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各自护法
狻猊见天晓星受伤,哪会让他喘息?脚下黑云四起,无数巨爪扑张向上。天晓星双眼经现出浓红,双手前倾而双掌相合,八指交叠,食指相抵对着狻猊,巨手扑到,星子与巨手撞在一起,天地轰响,四周的云雾如棉絮掉落,巨爪层出不尽,狂扑不止,天晓星挟星子疾退,一只巨爪堪堪抓过肩头,长发就此飞散开来,发影之间是他桀骜不驯的面容。
转瞬已退至大门,他突然轻哼一声:“借你的力,将这门推开吧。”随着他的声音,身形猛的一个上扬,整个人带着星子紧贴着大门向上蹿去。那些巨爪收力不住,全打在云门之上,咚咚咚的闷响之后,那门被狻猊的全力击发打得开了一条小缝。狻猊急忙收势,阻止更多的力道砸向云门。
乘狻猊收招不住,天晓星指尖聚力一弹,所有的星子倒转向狻猊,在出去的一瞬带出一声清鸣,一个梭矛形的星之箭,直向狻猊的头颅而去!
狻猊猛然身形一涨,肋下竟生出一对翅膀,扇动之下转瞬退开,同时大口突张,一股黑烟,冲着星子喷薄而至,黑烟中再次探出巨爪来,与星子纠缠一起。
就在狻猊张口的一瞬,天晓星突然足尖一踏,脚下亿万只星子同时发出耀眼光彩,抵着他脚下向上一推,他人如星光般纵起,身体扭旋出一道银白色的旋涡,双掌交错,指尖微凝,生生穿巨爪而过,瞬间闪到狻猊的面前。伸手一捏,已经扼住他的头颈,继而翻身旋起,咯巴一声,整个将狻猊的头拧了下来!一股黑烟急急冒出,很快在空中散开,狻猊的声音远远传来:“吾居然也败了!既是连败吾二人,此门请过。”
……
云门被破开的缝隙正在变大,浓雾愈加阴重,天空突然又开始倒出涡云旋。周围似都在摇摆。
天晓星挥手,喝声去,亿万星子与满天的黑烟倏地消失天际,他身体一旋,拉住一个门扇向后一推,一道五彩莹光破云而出,疾疾向上飞去!
千远凡圣一直在一旁观战,此时陡然一弹,直直飞起,追着那五彩莹光,很快已至近前,他伸手一握,莹光来回抖动不已,竟脱滑而去,他凝气于掌,再次一抓,莹光再次弹动时,他的身体也随着莹光在空中摇摆不住,那莹光直蹿了小半个时辰,光彩才慢慢黯淡下来,千远凡圣旋身一个侧荡,带着那团莹光慢慢降下。
天极正空草?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刘恩恩好奇,伸长脖子往他手中看,看到的是只丑陋的像蚰蜒般的虫子,多足多口,浑身长着尖刺。
“这明明是只虫子。”刘恩恩写道。天晓星不说话,只是示意她再看,再看过去时,那虫子身上的莹光越来越弱,虫子的身体也越来越僵,等莹光彻底散去,虫子也成了草的模样,原先的身躯就是草茎,而虫足体须就成了枝叶。
刘恩恩目睹这一变化,不由叹道,尼那啥的,还真神奇。
……
天晓星坠地,身上灵力一转,刺入百汇的金刚刺被逼出,后背鲜血迸出,神魂飘摇欲出。急运灵力跌坐于地,调动所有功力,压制游走神魂。
刘恩恩从天晓星怀里蹦出来,才发现他受了伤,此时他身周冒出的金光忽强忽弱,围着身体游走,最后凝于后背,他的头顶蒸出丝丝雾气,想是正在调用灵力疗伤。
刘恩恩吃了一惊,急忙围着他蹦了一圈,这才发现他后背骨肉崩现,鲜血淋漓,不过还好的是,金光照拂下,那受伤之处正在慢慢愈合。
刘恩恩心下心痛,不由回首看了千远凡圣一眼,如是他肯出手,两人一人对付一只神兽,天晓星断不至受伤。
那一眼千远凡圣看见了,却只是抄着袖,淡淡道:“伤口虽大,但好在全部伤在肉身,未动天君根本,是以不算太重,他此时正在用修复术,修复身体,灵力全部集于伤处,其他地方失了护体灵力,极是脆弱,你不要蹦来蹦去,也不要出声,否则打扰了他,修复术崩溃,到时灵力会反噬灵海,他会走火入魔。”
不算太重?整个后背几乎都没有了好吧,好在他是兽人,又修过功法,如果是人,普通的凡人,这样的伤势早就蹬腿去见马克思了好吧?刘恩恩本来想找千远凡圣的茬,但听他说不能乱了天晓星的心神,强压了一口怒气,盘着腿坐到天晓星身后给他护法。
千远凡圣望着坐在天晓星身后的兔子,嘴角挑了挑。
这种护法的事,本该他来做,他以为刘恩恩会求他,没想到那只兔子居然自己一本正经地抖抖尾,盘盘腿,金刚坐,坐下了。
万一有事情发生,她以为能护得他?
摸下巴,这兔子太把自己当人物了。不过巴掌大的那么个玩意儿,一本正经地左右警惕着,小脑袋转过来转过去,小兔眼溜圆,千远凡圣怒不起来,反而觉得想笑,十二分的想笑。
他咳一声,压住笑意:“我来给他护法吧。”
刘恩恩瞪他一眼,写道:“你护你的,我护我的。”
千远凡圣点点头。这兔子不大,脾气不小,那字画得斗大,明显是在生他没和天晓星联手而战的气。
千远凡圣一撩袍摆,默默坐下,护体神功溢出,身体漫出青色的光罩,光罩慢慢变大,最终将天晓星与刘恩恩同时罩于灵罩之内。
刘恩恩回首,看了他一眼,见他终于肯出力护持,刚想写句算你有良心,千远凡圣长眉一蹙:“有东西过来了。”
“什么?”刘恩恩立即抬首四望。
刚才还是青天白日,此时突然阴暗下来。千远凡圣的手在腰间一按,一把青剑溢光而出,在他手上清鸣不绝。剑尖四下转了转,蓦地指向半开着的门后,居然是从流空界里出来的……他心念一起,剑已经感悟心语。突震一旋,拉出一道青光,已经抖上半空,千远凡圣横空一劈,阴暗的天色划开一条细缝,一个方方正正的物事,渐渐从阴暗的云雾之中浮现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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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带床行走
“是谁?”千远凡圣低喝。
“哎哟,何必动怒。”一个女子媚笑着,她的声音入耳就像弯弯曲曲的丝线,把人的心也缠绕得婉转千回,媚笑声中,那方方正正的物事清晰起来。
刘恩恩仰望那物事,难免哇噢一声。
居然是张床。
硕大无比、雕龙描凤还带着红色帐幔的床。
一张床居然会说话!!!见鬼了!!!
此时不暴粗口难以表达如滔滔江水般的感慨之情,刘恩恩一句尼玛刚出口,床上的帐幔掀开了,一个女子从里面探出头来。
吁~~刘恩恩长出一口气。原来是控床女王,而不是什么床形妖怪啊。
抬眼打量女子,女子穿着红色的肚兜,裸着香肩,长发用一枚银环束起,女子挽起帐幔后,俏生生地坐在床边,两腿穿着撒金裤,赤着一双小脚,曲线玲珑中透着十二分的勾魂摄魄,此时那腿儿微微晃着,让人看得血脉贲张。
见是美女,千远凡圣很风情地弯了眼,手中的剑气也敛了不少,微笑着问道:“蒙漪仙子?”
女子掩唇笑道:“贱妾正是摇香洞主蒙漪。这位公子不但人物济楚,气宇轩昂,没想到目力也如此不凡,竟然认得贱妾?”
谈笑中搔首弄姿,迅速勾起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千远凡圣本就极其好色,没有美色时那是绝对的君子,一旦美色当前,立即变成绝对的禽兽,他虽在祺云谷盘亘千年,却从未见过这等女子,一时浑身燥热,但旋即想到这女人是谁,当下收笼奔走的欲念,意守丹田:“看那床那就知道了。行走天下却身不离床的女子,全天下只有一位。在下千远凡圣,虽一直在闭关,但耳朵未聋,消息也未闭塞,天下男子无不仰慕,天下女子不无妒嫉的蒙漪仙子之名,在下一直如雷贯耳。今日得见真颜,千某三生有幸。只是,蒙漪仙子不必对在下施媚术,在下不敢当也不能当。”
千远凡圣嘴甜,张嘴就送一顶高帽,蒙漪听得高兴,吃吃笑道:“你既是知道我是谁,那也明白我来此所为何事吧?”
千远凡圣点点头:“你是为云门之路而来?”说着从怀中摸出石球:“既然主人在此,这东西自该完璧归赵。”
刘恩恩听千远凡圣如此说,才明白这床上的女人,居然就是云门之路的主人,那彼时在客栈里,那些大杀四方的黑影杀手,就应该是这女人的手下了!那些黑影鬼祟,还以为它们的主人也是黑漆麻乎的一团,没想到,却是个娇俏又风骚的美人。
千远凡圣将石球托起,就要用个浮空术送过去,蒙漪不等他发力,在空中招了招手,石球径自飞入她手中,托着那东西,她微哂了一下,咬着嘴唇,娇声说道:“你们都已经把云门给打开了,贱妾还要这东西何用?”
千远凡圣苦笑,手复又按在剑柄上:“那仙子的意思?”
“我要他。”蒙漪俏指一扬,指向天晓星:“我蒙漪不是铿吝之人,云门之路,也不是什么稀罕的宝物,不值我为它大动干戈,不过我摇香洞有个规矩,不论求我何事,也不论拿走摇香洞何样东西,需得付出一夜的代价,这个规矩,想必你亦知晓。是以蒙漪侯在这里,并非无理取闹,而是来求天君践诺。你不是夺云门之路之人,这事与你无关。”
一夜的代价?那是什么?刘恩恩不解地看向千远凡圣,许是修了法术,有了灵力,她如今写字速度奇快,几乎是心念到了,那字也已写好了。
把纸举给千远凡圣看,大抵是怕那人听到,千远凡圣不欲说话,以灵力在纸上轻轻击点,纸上浮现一行字:“妖妇练的是邪术,以摄人精魂来获取灵力、提高修为,所有上过她床的男人,九死一生,就算有活的,也是废人。”
什么?刘恩恩看着那些字慢慢在纸在浮现,立时寒意飞窜,怪不得在客栈之时,那些黑影要天晓星去见它家主人,天晓星宁可拼个鱼死网破也不愿前往,而千远凡圣最初亦不愿接受天晓星献上的云门之路,说什么,招惹那个妖妇比死还难受!原来就是因为如此。
明白了一切,一时间对天晓星是又恨又爱,找个女人解毒好了,她绝对不会拈酸呷醋的!偏要冒了生命危险去偷什么云门之路,又冒生命危险来盗什么仙草,他以为他是白蛇?偏他救的还不是什么心上人许仙,而是个自私鬼千远凡圣!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只跟她在一起,只不过是为了让她心里好受。
难怪一路上千远凡圣都拿看傻瓜的眼光看他,他的确是傻瓜,不折不扣!
她拉千远凡圣的衣摆:“圣大人,那个女人要天君,你打算怎么办?”
千远凡圣手中剑虽然青光流转,但人却一直未见有什么动作。
刘恩恩看他的反应,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你不会,就此抛了天君吧?他正到了修复术的关键时候,毫无反抗能力,这样不管不顾,不是由他去死?圣大人,你别忘了,天君正是为圣大人才受得如此重伤,圣大人如今仙草在握,不能就此过河拆桥,不然世人谁还信服圣大人?”
千远凡圣还是不答言。
蒙漪的笑声自空中传来:“你自称千远凡圣,我倒想起来了,祺云谷主可是阁下?早听说圣大人最会修身养性,不喜欢踏别人的火圈,趟他人的浑水,蒙漪只是向天君求***娱,别无他意,就请圣大人暂且退开吧。”
千远凡圣眸光转了转,手中剑光一敛,默默退于一旁。
刘恩恩见他作出的决定竟然是退让,不由心下一寒,不过想到他这一路上的行为,也就不再生指望。
翻眼看了看蒙漪,她自从床上扔下一条绡帕,看看就要缠上天晓星。
可怜天晓星已入忘我之境,对眼前的危险,毫无反应。
刘恩恩不再犹豫,探手到储物袋,把所有的火符收于左手,把所有的驾云符收于右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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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 被抓走了肿么办?
刘恩恩打算攻击不备,集中灵力先放一把大火,趁蒙漪错神,抢了天晓星后催动所有驾云符高速离开。
在强大的蒙漪仙子面前,她也知道这主意不靠谱,但大不了一死,总之就算是死,也不能让这个妖仙榨天晓星的精髓。
灵绡的珠边正在兜转,如灵蛇,眼看就要把天晓星缠个结实。
蒙漪眼望着到手的猎物,不由喜上眉梢。
她没注意的角落,刘恩恩突然窜出,一挥手,一把火光直喷出来,扑向摇香床。
蒙漪一惊,但一个筑基末期的兔子放出的火灵符,她又岂能放在眼里,看清楚是那兔子在做怪,挥手娇叱:“想护主?哪有那么容易。”一团水泡自掌中浮出,在空中叠压起来,凝而不散,密密匝匝,如水泡筑城的墙壁一般,阻隔火焰去路。
她本以为自己筑出的水墙足够抵御火灵符,灵符再强大,可催化者的灵力毕竟只是筑基末期,相当于宝辕仙车却配了头跛足病马,再强大也发挥不出多少实力,是以也就没放在心上,但没想到的是,那团火焰却将泡沫一毕烧着,呼地倒卷过来,竟烧到了她的裤脚,她这才意识到那灵符似有古怪,里面的灵力波动,强大到她生凭罕逢这灵符,倒不是一般人画的!她意识到这点,急忙使出轻身术,连带摇香床飞上云团,火焰在后疾追,撩过的云彩一起燃烧,前后左右,火套着火,火连着火,一时间天不是天,云不是云,只是一片一片的火。蒙漪这次不敢掉以轻心,舞动两臂,再次调集周遭的水气,空中出现一个水泡,越凝越大,水泡上七色光辉斑斓耀目,闪个不停,水泡已经大到足有两个房间那样大,蒙漪娇叱:“白沙幻水,给我灭了这妖火!”灵力凝于双臂,正待要将水泡推出,一直静立不语的千远凡圣突地飞身弹上,刺破云雾火电,剑光匹练般削向蒙漪。
蒙漪全力应付火灵符,哪会想到有人偷袭,更何况是千远凡圣这样的藏神高手!灵光之快,快过闪电,惊如奔雷,直击而上,半个天空都被青光剑气笼罩,蒙漪在床上急翻,剑光已经急掠过去,她的裤角却已被剑气割裂,露出修长莹白的大腿。
此时火灵符却也到了,围着那床呼呼地燃烧起来。蒙漪惨叫一声:“千远凡圣!”
惨叫间,掌中聚气成形,一座水山罩住摇香床,阻隔了火灵符的燎烧之势,带着摇香床就此压向千远凡圣。另一边,手掌也是凝气汇海,水纹绞动间,不断将地上的云雾收入绞入其中,天晓星所坐的云层已经开始分崩离析,云面如春日北冰洋的坚冰,从一道裂缝,慢慢扩展成无数道,而后碎成片片,在空中飘散,天晓星身下失了依托,就此身体一坠……
这一切发生的看似慢,其实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刘恩恩看到了,急挥舞驾云符去救,无数泡沫从天海中飞出,在天晓星周围汇成一个巨大的气泡,彼即刘恩恩到达,那气泡早已包着天晓星飞进了摇香床。
摇香床另一侧的千远凡圣大惊之下,掉转青剑就向着气泡斩去!他身形一转之间,水山已经压顶而上。
蒙漪看见千远凡圣转身,身侧已经露出空档。手中翻力,一抓一放,一股水流喷射而去,扑的一下便向他的腰侧而去。
千远凡圣也是藏神高手,状态调整的很快,人凭空一踏,身形已是半转。闪过水流,所有灵力凝于青剑,冲着水山抵弹出去。谁知放力一击,却打了个空,水山全散成水,哗哗地奔流了一地,他的灵力全打在摇香床上,摇香床周遭红光笼罩,借着他的灵力,嗖地弹向空中,转瞬不见了踪影。
空中传来蒙漪的笑声:“我只要天晓星。其他的,本仙子没兴趣,恕不奉陪了。”
……
天空早不见了摇香床的影子,刘恩恩不知要追些什么,但还是狂催着驾云符,朝着摇香床飞去的方向狂追。
追了一阵,那摇香床杳无踪迹,高空风疾,吹灭了无尽的焦躁,她心知再追下去只是徒劳,猛地一咬兔牙,拨转了云头。
回到云门,看到千远凡圣笼着衣袖,站在原地。
她在他身前落了驾云符,掏出笔来,快速写道:“蒙漪会带天君去哪里?”
千远凡圣咳了一声:“她身下有床,我们骚扰不到的地方,俱可是她的春乡。”说到这里似是羡慕似是惆怅地叹息:“那样的一个绝色的女人,就算是牡丹身下死,做鬼又何妨?”
刘恩思抬起兔脚,猛地踹到他的腿上:“你这是幸灾乐祸?”
千远凡圣见她踹过来,为她解气,故意散了护体灵力,那一腿踹得他极痛,跳着脚摇头:“不是,是羡慕天君的艳福。”
“胡扯!!”刘恩恩红了兔眼。
“是真的。如是仙子要我,我死亦甘心。”
“你……”
流氓是流氓者的通行证,荒淫是荒淫者的白骨棺,他可以去死了。
刘恩恩瞪着他:“依你的修为,一定知道那大床飞到哪儿去了。说吧,到底在哪儿?”
千远凡圣的圣大人是白叫的?她才不信他会探不出大床的去向。
“知道又有何用?反正打不过。”对于天晓星被抓走的事,他一直好整以暇。
说起这个,刘恩恩就就吐舌头了:“大家都说你这么厉害,那么厉害,原来只不过是法螺吹得厉害,连个女人都打不过,算什么谷主,就连那个绣花枕头一包草的什么古瑶花少爷,都比你强。那就难怪蒙漪仙子只看我们家天君顺眼,看不上你,白瞎了圣大人三个字,给我家天君提鞋都不配。”
这话戳心窝子了,千远凡圣的表情怪异起来,要不是玉籽带得少,害得他只能吃白沙蝎……要不是白沙蝎所能提供的灵力不到玉籽的五成,让他这么多天来一直有力无力,他怎么会在几招之内就被那个女人制住?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逃走?而后又怎么会生生被一只兔子瞧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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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遮羞布
他微微睨眼。看那只兔子从怀里掏出一片薄薄的东西。他已经练至藏神后期,一眼看出那东西上有宝光流动,应该是件法宝。兔子蹦过来,把法宝塞到他手里。
而后,转身就走。
他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你什么意思?”他看着手中的法宝,表情上没什么,眼中却带出一丝古怪。
“给你改换身份用吧,那是离魂衣,可以让人认不出你的样貌和种族…….”
“你总是送东西给人?天君给你的?”
她摇头:“这东西是我的。”
“那你也送给了天君?”
她骄傲起来:“我家天君不用,他又没有打不过女人,也没有抛下同伴,更没有在同伴被抓走后,坐视不理,他不用改换身份。”
遮羞布!送他法宝的意思竟是这样! “你不怕我揍你?”他慢慢上前一步,面容并没有什么波澜,口气平和却眼神诡异。
凭空生出一股奇异的灵力波动,周遭的气场为之一变,刘恩恩被那灵力波动压制得,生生吞了一口口水:“那你就揍得死一点,这样你在云门的所作所为,就无人知晓了!”
”
他微微眯了眼看她,看她一副哆哆嗦嗦的样子,偏还嘴巴上不饶人。他盯着她半晌,忽然转过身去:“看在天君的面子上,算了。”他慢慢踱到云门的一边:微微凝力,送出灵识向虚空刺探:“居然没有走远。”
刘恩恩眨巴着眼睛:“他们在哪儿?”
千远凡圣的表情不可置信起来:“居然就在第二道门前。”
……
第二道门前,石球浮在空中,撒出耀眼的光华,光华照在羊脂玉般的大门之上,因为有生人靠近而冒出的黑雾,稍一触那光华即消融而去,黑雾形不成团,也就凝不成神兽,更遑论打斗,大床停在门边,因为阻隔的神兽的骚扰,那里一直风平浪静。
天晓星被禁在大床上的气泡里,默默看着这一切。他的修复术已经完成,后背完好如初,连衣衫都如未受伤前干净整洁,毫无褶皱。但他却无法调集灵力。摇香床不是什么销魂的卧具,而是一件法器,吸纳人的灵力,越是运转的快,就被吸纳的越多。天晓星此时只能尽量调匀灵力,以自己的极限压制它们游走,免得它们被盗取一空。
蒙漪在大门的孔洞前往来穿梭,采摘云朵,她把云朵堆在从第一道门通往第二道门的路上。
很快在那里布了一个蔽山遮路的法阵。
“挡住那家伙,应该足够了。”蒙漪回首,看了看天晓星,那人安静呆着,眉眼深邃冷俊,面庞英越挺秀,气泡之中,生生被他的灵光析出一股水木的光华,蒙漪眉梢眼角皆是春意,嘤咛一声,反扑回去,撩开气泡,丰润的唇贴到天晓星的唇上,肢体如蛇一般缠绕上来,她久经风月,这一番动作销魂蚀骨,加上灵力流转间,不断催动的媚魂术,她相信天下男子无人能够抵挡。
“怎么偷了人家的东西,却不来陪人家?还杀了人家去请你的奴仆,天君,你好坏。”想到这个男人虽然种种厉害,却依然让自己这只黄雀逮到,蒙漪的眼睛里有了嗜血的快感,口中呻吟不绝,春情无边。
手臂抱紧了天晓星,正待宽衣解带,脖子附近突然多了一只手,两根修长的手指微曲,五指上是灵光四转的薄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分筋拆骨,眨眼间蒙漪的头颅已经离体而去,鲜血激射。床上锦被帐幔具被沾染。
天晓星一动之下,灵力如漏中之沙,纷泄而出,知道一击杀不了蒙漪,想要起身追击,但杀招之后,灵力已被摇香床抽空,再动弹不得。
“哼,早知道天君性薄,没想到一薄至厮。”头颅在地上滚着,小嘴一张一合地说着话,眼睛媚眼儿横飞。
倒在床上的身躯,自腔子里喷出一股白沙,白沙在地上慢慢凝成了一个大脑袋小短腿的人形,扑地站起,跑到头颅处将其拾起,与人形接在一直四下转了转,沙形小人又恢复成了娇沥沥的美人。
目光四盼,脸上涌起艳丽的红潮,娇声笑着整理衣摆:“天君下手好狠,逼得蒙漪现原形了呢~不过,天君聪明人,摇香床不是谁人都能挣脱的,贱妾劝天君还是莫要挣扎了。”
小小的床帐内,鲜血、没有头颅的躯体,活生生一幅诡异可怕的地狱图,天晓星却怡然自得,容光在血色中似乎越发美得不似真人。
“仙子摇香床的厉害我有所风闻,只是没想到云门之路还有压制神兽的用途。”
他眼睛盯着半空中的石球,慢慢说道。
此时石球的光华,比之适才又盛了些,挂在天上,竟像一个小太阳般,光芒刺目。光芒中,不断有虚化浮图飞出,打在玉壁般的大门上,每打一下,大门内都似有野兽惨声呼号。
那些虚化浮图方的、圆的、葫芦形的、菱形的……各种形状,不一而足,所共同的,是形状中间都用金色芒光镂出虚化的花纹,那些花纹华丽精美,繁复古怪到言语不能。
天晓星微蹙了下眉头:“结灵印?”
结灵印是与神兽签订契约时用的,蘸了血,各自打在人与神兽的眉间,从此人与神兽血脉相系,主仆相依,万想不到,石球之内,竟能飞出这么多的结灵印。
玉鳌大陆几千年未有神兽现身了,这些结灵印,天晓星只是在雪狼国的御书房内看过。真正是什么的样子的,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不是结灵印,而是控灵印。”蒙漪娇笑着纠正:“结灵印只能一对一的跟神兽签订契约,而石球飞出的控灵印,却是可以让所有的神兽臣服。”
“控灵印?”天晓星眉目微哂:“世上哪有此种东西。”
“哈,要不说,请天君同贱妾同榻而眠呢?如是有了这一夜缠绵,云门之路的用处,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哦?”天晓星眉眼一挑,微带讥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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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替罪羊
“怎么,天君不信蒙漪的渴慕之心么?云门之路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原本就是那个老东西随手赏的,天下都传这东西可以显现流空界的路途,还起个名叫云门之路,其实这东西不叫那个名,而是叫昌胄符阵,里面藏有一百零八颗控灵印。只要进入流空界,用纯阴灵力激发,它会不断打出控灵印,让流空界所有神兽为我所用。可惜你这个冤家,不懂这些,拿了人家的好东西,却只当地图用,真是暴殄天物呢。”扭着身躯,再次投体入怀,手臂搂了上去:“蒙漪是个好孩子,在天君面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呢,咱们不要废话了,春宵一刻值千金。”
身体整个缠了上去,衣帛尽褪,嘴唇张开,紧咬住那人的肩膀,吃吃笑着,一双手不老实地四下游走,摇香床内一时春光无限。挑逗了一会儿,搂着的身体毫无反应,掰过那人的脸來细看,平日英气纵横眉目,此时平和淡漠起來,狠戾抑或魅惑统统不见,一张脸沾了雨水的白莲花也似,出奇的干净清秀,人却懒懒的,连眼睛都半眯着,似懒得张开。
“张眼看看我吧……天君。”声音腻滑,满是诱惑。
天晓星的眼睛睁开,眼眸之中是讽刺和漠然:“仙子在对天某用媚魂术吧,可惜你要无功而返了。”
从未见过如此美色入怀却毫不动心的男人。蒙漪气结,偏又爱他容貌无下无双,气质冷漠淡然,咬着牙扬手想打他,手臂抬到半空却打不下去。
“罢了。你若不愿,这欢爱也沒什么意思。”
她起身,腰肢一抖,将脱掉的衣服尽数穿回:“不要以为破了我的媚魂术就可安坐泰山,等我吸了那些家伙的兽灵,媚魂术精进,让你做狗,你也得立即给老娘汪汪叫着。”
心头怒火无法平复,五指一扬,抓向流空界第二道门,门内吼声大了起來,一头神兽生生被她从门内扯了出來,身形比起适才的麒麟狻猊,小了几号,毛发颜色也纯净得多,看情形,似是幼兽,眉间打着控灵印,拼命挣扎,却只如刀在脊背的大鱼,拼命扑腾只会向人暗示它的新鲜美味。
蒙漪将神兽抓入手,另一只手如利绞,插入神兽体内,一阵乱绞,神兽大吼一声,化成一团雾气迸出,蒙漪浮空,张开双臂,吸纳着飞散的雾气,雾气凭空化成数十道雾线,涌入她的手足口鼻,等全部雾气吸化干净,她叹息:“流空界就是流空界,真是好纯的仙灵!”一伸手,复又从云门内抓出第二只神兽,依法泡制。
十几只神兽抓取下來,蒙漪的身体面庞竟然溢出了神光,头顶亦有一个金色的光圈正在生成。
而那昌胄符阵,随着控灵印的不断激出,终于开始发黑,球体上慢慢有了裂纹。
力量此消彼涨,球体光华减弱,黑雾四下涌动而來,在他们身周不断凝成团。
一只只巨大的躯体在黑雾里隐隐现现,浮浮沉沉,吼叫嘶鸣,一时间风起云涌,电闪雷鸣。
天晓星背靠着大床,懒懒道:“小神兽的父母找你算账來了。”
蒙漪吸了数只神兽的仙灵,人张狂起來,扭动身形蹿回床上,五指纤纤,抚上天晓星的脸庞:“天君聪颖,居然已经猜出这些门是做什么用的。”
“是神兽的巢穴。”天晓星微笑。
蒙漪娇笑着鼓掌道:“不愧是天君。不错,世人愚钝,只以为眼见为实,是以见到流空界四处都是门,就以为这是个门的世界,岂知这些门非门,而是神兽的巢穴。神兽乃天之恩养的灵物,生于云雾,死于死雾,在流空界幻化成形,这一道道玉壁,乃是云精雾华凝成,内有神兽精魄,雾穿云动,來回梭罗,是以壁非壁,门非门,而是名为出云的云华,这出云壁与神兽精魄相接,千年相汲相生,兽精在其中凝成兽身实体,实体初成,只是混沌,又得千年云雾汲养,才能从出云壁中析出,是为灵兽。灵兽形成,在流空界游荡,相互厮杀,相互为食,吃掉对方才可让身形不断变大,实力不断增强,一级一级进阶,最后沒有被吃掉的,才能成为神兽……”
天晓星伸开两条长腿,咳出一口淤血:“如此说我说明白了。”
蒙漪眉头一蹙:“你明白什么?”
天晓星笑笑:“你杀了上一代的摇香洞主,得到媚魂术,可惜老摇香洞主临死前,拼尽全身灵力将你的真元锁在了摇香床上,从此你到哪儿都脱不了这个耻辱的标记,锁定你真元的东西,叫一丛云,原本是这流空界锁灵兽的东西。流空界自古就有个规矩,但凡有不听话的灵兽,就用一丛云锁起來,限制其行动,但流空界信奉实力为王,被锁住的灵兽不论犯了何种错误,只要能不断吃掉其他灵兽,进阶为神兽,一丛云就可自动开解。你想破了一丛云,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用灵兽的真元撑爆它。你千里追踪天某來到这里,不是为了向天某求***娱,也不是为了汲取天某精元,而是,想打开一丛云。”
天晓星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衣衫:“等这巢穴里的灵兽死完了,是不是就该轮到我了?”
他说着,手指在虚空划了一道线,很快那里显现出一道锁链,锁链的一头,锁住了摇香床的床头,另一头,锁在蒙漪的脚踝!
蒙漪见一丛云现形,微有些慌张,勉强挤出一个笑答:“杀你?至少得等昌胄符阵一百零八张控灵符射完。”一句话完,觉得不对,又娇笑着道:“天君如此人物,我又怎么舍得杀你?”
天晓星闭目嗤道:“仙子对天某锲而不舍,不就是为了杀天某?能吸天某精元更好,就算不能吸我精元,亦可将天某当替罪羊。”
“天君在说什么?恕蒙漪愚钝。”话虽如此说,面色终究是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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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 横天结影
天晓星淡然一笑:“仙子不必自谦。神兽们虽然厉害,却兽性直拧,有仇必报,哪怕上天入地也会追杀到底,仙子也知神兽惹不起,等一百零八张控灵符射完,仙子得了足够的仙灵,撑爆了一丛云,脱了摇香床,自是早以遁去,空留天某在此,神兽们扑杀过來,只见到空空的巢穴和某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在这里发愣,一怒之下,某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自是会被碎尸万断,神兽们以为真凶已经正法,自是再不会找仙子的麻烦,从此天下之大,由仙子逍遥快活。李代桃僵,仙子好计。可惜天某还以为盗取了仙子的石球为己所用,满心羞愧,哪能想到早已中了仙子的算计。”
蒙漪凝视他片刻,叹道:“天君,我真是越來越舍不得杀你。只是机会难得,需知天予不取,反受其祸。”
……
云雾盘旋,电闪雷鸣。
刘恩恩站在蒙漪设立的法阵前:“圣大人这阵法……”
离第二道门很近了,几乎已经能看到摇香床就摆在巨大的出云壁的一侧,可是刘恩恩与千远凡圣,却被十二个云雾堆出的小人拦住了。
小人和在客栈里追杀过毛团与天晓星的相同,大大的脑袋,小而细的手臂,半拖在地上的,小而短的腿,沒有五官,只是模糊的一团,像是顽童随手扭下的粗糙丑陋的人形玩偶。
这些云雾小人此时挡在他们身前,正围着两人飞转着。
千远凡圣叹了口气,摸了摸怀中的刘恩恩:“我早说过吧?招惹那个女人比死还麻烦!”
让这只灵力低微的兔子自己呆着反而会束缚他的行动,所以千远凡圣不顾刘恩恩的反对,把她揣进了衣襟里,刘恩恩才不想跟这人这么亲近,能让她安静呆着的胸怀,除了天晓星和为数不多的两个朋友,还沒有其他人,她本想反抗,但大敌当前,眼前当务之急是先救下天晓星,是以这事儿她忍了,正为这事儿气郁,沒想到那人的手竟然抚下來……
刘恩恩毫不客气地一偏头,躲过了千远凡圣的手。
千远凡圣也不以为意。眯着眼道:“阵法已经启动了。”
伴随着这句话的,是一支光箭,光箭是云雾小人射出的,一看那水蓝色的灵光就知道是由水系灵气组成的光箭。
箭出流光,带着逼人的锐气猛地冲向千远凡圣的头脸。
千远凡圣右手一抬,手上笼罩着一层灵气,仿佛捉小鸡一般轻松将那支灵箭捉在手中。然后握手一捏,噗一声,灵箭便被捏得爆开,瞬间灵气四隘,散碎一地。
见千远凡圣轻松击破了第一箭,十二个小人的转速立即加快,细小的手臂一张,每个小人手中都多了一把灵弓,别看十二个云雾小人形容可笑,可他们拉弓的姿势却给人一种肃杀凛然之感。
“横天结影阵,进我影阵必死,速速退开!”十二个小人一起呐喊。
千远凡圣不为所动,甚至就连眼睛都懒得向影阵这边抬上一抬。
小人们变幻位置,有上移的,有偏移的,亦有左右飘乎的,他们同时手拨弓弦,嗖嗖嗖一起射出十二箭!
这十二箭不同于先前那箭,竟是箭箭偏离位置,好似射箭严重脱靶般,就沒有一件是准确冲着千远凡圣去的。
千远凡圣轻笑:“别看什么都不是,不过还挺嚣张。”
说着青剑一竖,青光大盛,光圈溢出,护于身周,“想布阵困我?”说着剑光轮动,十二支箭全部被击碎。
灵光迸裂的同时,小人们呐喊一声:“横天羽!”数万支箭一起飞射过來,直射千远凡圣,数万支箭中,有那么十二箭也并沒有直直进击,而是在触及他的护体光罩后,轻轻一转,四散着按照一定规律落在他身边十尺方圆之外了。
千远凡圣抡剑招架。他來到流空界,因为白沙蝎所供灵气不足,能用出的功力只是玉鳌大陆的一半,本來这箭阵他只须抬手即破的,可惜灵力不足,一时间干着急却也奈何不得,分身乏术的他,只能先破了射向自己的那数万支光箭,等一阵玄光闪过之后,虽然那万支箭被他击飞,但小人布下的十二支箭,箭位已经排成天行十二干,十二支箭的灵气瞬间散逸,一涌动便互相牵引,形成了一个绝妙的平衡。
十二支箭包围了千远凡圣,十二支箭就是总枢纽,其后隐藏亿万只箭,不论往哪个方向突围,都将牵一发而动全身,激发十二支箭同时激射。
败神,大凶!
第二天干主位,金败在午,木败在子,火败在卯,水土败在酉。用神化入败爻凶,忌爻化入败爻不成凶。
“幸好千某的天衍阵法学的不错。”千远凡圣脚下踏出奇异步伐,一手持剑,一手手指掐诀,遥遥对着在灵气互相牵引下成形的阵法,念动法咒:“天煞流金,申末当折,疾!”
一剑挥去,第二宫主位之箭登时折断,现出一个缺口。千远凡圣身如疾光,冲着缺口冲出。
十二个小人再次转动,除了第二个小人又射出一箭外,其余的小人挥出手臂,在各自的箭上进行灵力加持,阵法几乎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快速修复完整,形成阵法的十二支灵箭在空中显出十二生肖凶兽的虚影來,天上乌云滑过,隐隐有风雷声响,仿佛是山雨欲來。
千远凡圣灵力催转不如以前快,身形自然也慢了半拍,本已经触及第二宫门,可惜就差一点,那里缺口已经被补上,他身形如电,豁然倒转,退回中央,目如冷电般射往第七箭所在的方向,身上强大的灵气波动犹如怒海奔腾,蓦然四射而出!适才一试,已然探出,第七箭才是阵眼,是法门所在,只要破法门……
人已经扑至第七箭,将所有锋芒集聚于一点,猛向第七箭气息最凌厉之处点去!
第七箭躲无可躲,其他小人狂扑來救,却被千远凡圣激出的护体光罩反弹,剑到了,将第七箭的阵兽剖成两半,但那里灵光未散,阵兽虚化一下后,又实化起來。千远凡圣的剑意也如泥牛八海,沒能搅动阵法的分毫涟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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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从这里转折
千远凡圣止剑,凝眉,“竟能瞬间变幻法门,这阵法不错!既如此,千某只好个个都不放过。”
他的手臂一挥,青剑顿时分射出十二道毫光,分散着向那十二只阵兽的眉心要害直逼过去。两厢气息相撞……可惜千远凡圣实力不比在祺云谷之时,剑气只是震碎阵兽的半个身躯,却沒能让它们灰飞烟灭。
阵法爆裂的强烈灵气波力震得云雾乱飞,阵内灵羽飞蝗,嗖嗖响成一片,不可计数的箭羽。
千远凡圣挥剑劈斩,收紧灵力加持护体神光,可惜那灵箭射起來似沒尽头,小半时辰过去了,千远凡圣的护体神光黯淡了不少,那灵箭却是绵绵不绝。
如此下去,总有灵力枯竭的时候。且,战斗的时候大了,他以好久沒有补充白沙蝎,这样下去,只怕耗不到灵力枯竭,他就会灵力溃散而亡。
千远凡圣暗叫不好。意念到此,立觉丹田干涸,灵力一滞,护体神光突然被一支灵箭射出一道长长的裂缝,紧接着第二支箭,第三支箭……无数支箭如找到出口的水流般,奔涌而來。
千远凡圣青剑回护,分成百把青剑与飞箭周旋,可惜击穿光罩的灵箭越來越多,千远凡圣张开五指,再要青剑分体,灵力一动之下,居然调用不出……
沒了,所有的灵力都耗光了……
刘恩恩一直躲在千远凡圣的怀中,眼看他的护体光罩被击裂,也是吃了一惊,不待反应过來,一支箭已经射了进來,直击千远凡圣的前胸……
她所在的位置,也恰是他的前胸。
如是这一箭射将进來,就是那个词的再现一箭双雕。兔子会死,千远凡圣也会死。
尼玛!!!
刘恩恩想躲,可哪有灵箭快?
等她意识到危急,灵箭已经到了她的鼻尖。
“不能死。我要救天晓星!”她的血奔流到百汇,所有的灵力也随之转向那里,丹田里灼热翻涌,似有什么东西随着那股热力冲了出來。
天空划过金蓝色的闪电,流空界雷声咆哮,云层绽开一道金光,长而细,如一把剪刀般,分裂开來,迅而捷地将一人一兔裹挟于内,金光合拢,一人一兔已经不见,只有炙目的光芒,持久恒定地闪耀,光彩照到灵箭之上,灵箭片片碎裂,光彩耀动到十二阵兽,阵兽坐地成烟,光彩耀动到十二小人,小人喉间咕噜惨叫着,分崩成了微尘。
……
“这是什么?”刘恩恩只觉得一股黑暗包围了她。她的五感,只剩下了听觉,细细分辨之下,可以听到千远凡圣的呼吸。
“好像是法器。”千远凡圣呼吸不稳,伸手入袖掏了把白沙蝎出來,抛入嘴中,快速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干涸的丹田才微觉填满。
“法器?你的?”
“不是。是你的。”
“诶?”听到千远凡圣肯定那东西是自己的,刘恩恩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想到自己被凤霜凌吃掉之时,就曾被一个东西包住,是以才拣回半条命,还有在泸王底洞,被灵符咬住之时,有个细细长长的东西,自丹田中裂开,那么此时所进入的,难不成就是那个曾经救了自己两回,像尺子一样的东西?
“很细很长,像是放卷轴的匣子,正中间镶了块灵石,像是块仙玉。”千远凡圣的丹田虽然几近干涸,功法却还在,眼光自是比刘恩恩狠辣许多,被丢进來之前,本能地用灵识将那东西看了个清楚。
“是吗?”刘恩恩嗫嚅。果然就是那个长匣子。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又是怎么跟在自己屁股后头保护自己的?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对了几句话,突然意识到什么,两人一起住了嘴。
静默了一下,两人一起开口:“你在说话。”“是我的声音。”
“怎么回事?”
刘恩恩高兴、难以置信、迷茫不解,种种感觉,让她的声音都打着颤。
千远凡圣思索一下:“适才将咱们包裹起來的东西,也就是那个匣子,可能是一个空间法器。你既能在里面恢复声音,这法器,应该是遵循了别样空间法则,肉身不再受玉鳌大陆的限制,可自由说话,又或者,虽然同时容纳肉身与魂魄,却只有魂魄可以自由行动,我们此时在用魂魄勾通。”
说着,他调转灵力,想放出灵识探知这里的具体情况,可惜他这次灵力耗费颇巨,灵识只放出几尺就停滞不前,所探到的,无不是一片虚空,什么也沒有。
他摇了摇头,收回灵识:“似是法器,却又不像。似是空间,却也不是。”
“圣大人的意思是?”
“咱们身周沒有丝毫灵气流转。所谓法器法宝,是用灵气炼化的器物,全靠灵气流转才能保有其功用。这东西,却沒有丝毫灵气,且,如是空间,就不会有如此紧密的缠绕感,这东西像是缠在你我身上,真是奇也怪哉。”
其实说是缠绕,还不是太确切,如再形象些,他们就像叫花鸡,被糊在一层烂泥里,裹得严严实实的,让人丝毫动弹不得的烂泥。
“别管这些了,先想想我们怎么出去吧。”刘恩恩还念着天晓星呢,急着出去看他怎么样了。
“你适才是怎么进來的?”千远凡圣问她。
“我?我就想着不能死。然后就进來了。”
“那你试试去想,放我出去。”
“好。”
她凝了所有精神,挤着兔眼,大叫一声:“放我出去。”
睁眼看了看,周围还是黑漆麻乎的,他们还呆在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里。
身旁有低低的笑声。
“呃……”她皱起眉头:“您觉得这会儿笑合适吗?”
一只手伸过來,扑地在她的耳朵上弹了一下:“你嗓子不痛吗?在下的耳朵要被你震聋了。不用这么大声,你只要意念到了就行。”
她的耳朵被他一弹,立即耷拉向一边,但很快不屈不挠地复又立起:“不许弹我的耳朵。”他哪儿來的那么多小毛病?谁又给他的权利让他对她这么随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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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弹耳朵
“你的嗓音婉转柔和。唱歌应该很好听。”千远凡圣不回答,顾左而言他。
“别说这些有的沒的,圣大人,快想想咱们怎么出去。你说的那句口令不管用。”
“我想事情时,必须得弹兔子的耳朵,弹不了耳朵就什么也想不出來,不出去了,就呆在这里好了。”
“你……”兔落黑漆麻乎被猞猁欺啊。明知道他是故意刁难,却也只能强压郁闷:“打架不行,毛病挺多。”
冲他做鬼脸,把耳朵伸过去。
马上扑地又弹了一下:“这次你试试想‘收’。”
她依言去想,依旧沒用。
“难道简单意念不能控制?”千远凡圣弹刘恩恩的耳朵:“这样,我教你一个驭器口诀。玉鳌大陆的法器,大都是由玉兔族或者东驹族炼制的,有些法器不能滴血认主,就要靠口诀控制。这两个口诀分别是玉兔族和东驹族的,你再试试看。”
说着就念道:“百灵重上,万法重圆,收。记得说时,加入灵力。”
九个字,很简单,刘恩恩立即调用全身的灵力,学了一遍,可惜身遭一点变化都沒有。
再试第二个,成谓自然,百合钧天,收!
还是一样,一点用都沒有。
……
此后两人又试了十几个方法,却是被这片黑暗困得严严实实,无法出去。
“耳朵要被你弹掉了。圣大人。人不能光弹别人耳朵,却不出力啊。”刘恩恩嘟起兔子嘴。
“其实还有一个方法,在下早就想到了,不过想想又不可能。”千远凡圣沉思着道。
“说來听听。”
“你是想着不能死,所以进來的,对吧?”
“嗯。”
“那相反的是话语是什么?”千远凡圣的声音含着笑。
“我要死。”
话音未落,一道亮光射进來,回首躲避那亮光,等再回过头來,他们两正站在原來的打斗的地方,只是周围沒了横天结影阵,也沒了那十二个小人。
原來是我要死啊……这尺匣什么意思?呆在它的肚子里,就能活,如是离开了它,到了外界,就会死?它是这个意思吧?
无语,这尺匣的口诀居然如此变态,如不是千远凡圣见多识广,思路开阔,想到这种不可能的可能,他们估计要被困死在那口令变态的尺匣中。
身上沒有了压迫感,眼睛复又看到周遭的风光,刘恩恩登时觉得被弹耳朵也值得了。左右看了看,张口就道:“法阵不见了。”
入耳,居然又是吱吱叽叽的兔子叫。
尼那啥的,被千远凡圣说中了,不是自己会说话了,而是刚才他们进入的地方,与这里的法则不同。刚才恢复的嗓音,此时又消失不见。
不沮丧是假的,兔子耳朵一下耷拉下來。
下一秒,复又被千远凡圣弹得立起:“怎么兔脸拉得这样长?那东西是你唤出來的,应该是你随身的物件,你回去仔细查找丹田,应该可见踪迹,只要把那东西找出來,并加以利用,恢复说话应该不难。”
刘恩恩扬了扬眉,想着丹田早翻过无数遍了,根本沒有。不过这会儿不是解释的时机,千远凡圣亦不是她需要交待的人,就沒再解释。冲他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转而又想,这尺匣到底藏在哪儿,只怕得求天晓星替她探查一下才行。前两次虽然发现有这么个东西,但又怕是自己的幻觉,由是沒跟任何人提起,这回可有见证人,把尺匣的存在坐实,如此,可再不能掉以轻心,得仔细查找了。
千远凡圣察看了周围的痕迹,又放出灵识探查了一下残留的灵力波动,不能置信道:“横天结影阵居然是被尺匣破的。”
哦?真的?
刘恩恩一时转不过这个弯來:“你不说,尺匣内沒有任何的灵力波动吗。”
“那只是内部,看來外面并不是这样,尺匣之上,应该镶有其他攻击性法宝,难道是那块仙玉?”
攻击性法宝?刘恩恩脑袋叮地一声,亮起一盏硕大的灯泡。正不知如何把天晓星从蒙漪的床上弄下來千远凡圣看似强大,真打起來就一老弱残兵,连一个法阵都冲不破。尖兵天晓星受了重伤,修复术将身体修到何种程度,还很难说,她这个救人总司令,手上沒兵沒将,要对付强大的蒙漪,几乎是以卵击石,现在有了尺匣貌似上面镶的法宝无比厉害,如果把尺匣唤出來,去攻击蒙漪,救回天晓星应是举手之劳吧?
只是尺匣神出鬼沒,不知好不好用?它到底藏在哪里也无人知道,到时能不能唤得出?不过好在她已经知道指使尺匣的口诀就是“不能死”,“我要活”之类的,左右只是几个字,再试试又有何妨?
行随意动,想到这里,立即嘴唇一张,心心念着,我不能死!虽然出口的是吱吱叽叽的叫声,但一道金芒陡然自身后绽出,卡地又把一人一兔包了起來。
等两人再次从尺匣中出來,刘恩恩写道:“圣大人,请你查看一下,这次有沒有灵力波动。”
千远凡圣一探之下,摇了摇头:“还是横天结影阵残留的那些,并沒有什么新的灵力波动。”
“那,圣大人,能不能请你离我远一点,等尺匣包住我,你对它佯做攻击?”
“你是想摸清这东西的用途?看它到底有多大的攻击能力?”
“是。快点查清楚,我想快点去救天君。”
千远凡圣点点头,从尺匣出來后,他不停地往嘴里丢白沙蝎补充灵力,此时已经恢复了三成,在玉鳌大陆,修炼分为筑基、旋照、结丹、灵寂、归元、藏神、出尘、飞升八个阶段,千远凡圣如是有玉籽补充灵力,自身神魂不虚化不溃散,他的实力在藏神中期到后期之间,如今虽然只有三成,也有灵寂后期的水平,听到刘恩恩的意思,立即飞身一掠,已经弹上云端。
刘恩恩立即唤出尺匣,再次将自己包裹。
在尺匣内默数到二百,才念动出匣咒语。
等第三次出了尺匣,远远地看见千远凡圣持着一把剑柄立于云端。似是被什么吓住了,皱着眉头,不动不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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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 衣冠整齐
刘恩恩仰着头,大喝了一声:“吱!”
千远凡圣才回过神來,目光闪烁,带着迟疑:“这尺匣,端的是厉害。”说着将降下身形,伸出手來,刘恩恩举目一看,他的青光剑,只剩了一个剑柄……
“呃……难不成……”尺匣居然轰飞了他的剑?结果让人诧异,刘恩恩有些迟疑。千远凡圣点头:“幸好在下留了一手,只是用剑轻轻劈了那东西一下就算是着力极轻,亦是招來它如此厉害的攻击,剑身具都沒有了。如若全力攻击,它还不把在下炸个灰飞烟灭?在下的剑虽不是什么厉害的法宝,但有在下的灵力加持,万不该如此轻易化为齑粉,由此就可想见,那尺匣的攻击力有多厉害。”
说着,看了看四周,“难怪横天结影阵会无声无息地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尺匣,不可小觑。”
灭哈哈哈哈~~~听到千远凡圣的鉴定结果,刘恩恩立即仰天长笑,什么叫物极必反?什么叫触地反弹?现在就是了。她还以为他们会被蒙漪打得找不到北,她还以为他们会在流空界葬身,但沒想到,居然还有逆转形势的时刻!
笑完了,擦干眼泪,回首,看到千远凡圣哆哆嗦嗦地看着她:“你那是什么表情?小人得志?”
“哪里是小人得志了?分明是苍天有眼。”
……
“摩罗碗,换我离开。”虽然被困,天晓星的面庞一直闲闲的,目光沉定:“就算有了足够了仙灵,撑爆了一丛云,你的身体也会在八十年后,散成沙子,有一身的修为,用尽凭生之力,撑爆了一丛云,却只能活八十年,相信你亦不甘。只有亿年摩罗珊瑚碾成的摩罗碗,能让你重新聚形,一只摩罗碗在手,想活多少年都行。”
“你居然看出我的真身?”
“是。你魂魄是兽人,但身体却是白沙蝎凝成的。你的师傅,是炼剑师陆造天,不仅是空前绝后的炼剑师,亦是不可多得的炼器师,他一生颠狂,异想天开,自到过无涯海,见到摩罗珊瑚和白沙蝎后,心有所感,不惜花费十年光荫,炼造出了法宝摩罗碗,此碗可让白沙蝎汇聚成形,想男时男,想女时女,想美时美,想丑时丑,随意而生,恣情变化,他本意是造出人來炼化傀儡,但当他用摩罗碗造出的第一个人形后,却又因为她太美,心生旁念,带着这具人形,他走遍万水千山,终是让他找到一副残魂,他用尽平所学,将残魂装入白沙蝎所凝身体之内,这个人,就是你。但你却不知恩徒报,趁他不备,居然杀了他。但可惜的是,你的身体只能用二百年,二百年后,就得再入摩罗碗炼化,你在世上,已经活了一百二十年了,不是吗?所以你的时间,还有八十年。但你这种人,应该想要千秋万代的快活吧?摩罗碗,换我离开。”
天晓星话说的清楚,蒙漪的脸色越來越不好看:“摩罗碗,真在你处?”
“我有必要撒谎么?”神色淡漠,带着厌倦。
蒙漪犹豫:“若是如此……。”她忽尔娇笑起來:“我先挣脱了一丛云,再去雪狼国夺了摩罗碗也不迟。”
“沒有我,你得不到它,你信不信?”
蒙漪看他一眼,又看了看正在围上來的神兽,娇笑声大了些:“不信。”
只是那声音大得有些虚张声势……“摩罗碗换你离开,眼前的神兽怎么办?你当我是傻子么?”
“你忘了天某的平生绝学。”
蒙漪的脸色又变了变:“你是说矢星大法?”
他不语,只微眯着眼点了下头。
“矢星大法所费灵力颇巨,且有灵力反噬,……开一次,只怕天君也是九死一生……且,听说那东西,能不能打开,要靠运气。”蒙漪犹豫。
“的确得靠运气。”他毫不避讳地直盯着她:“你可以赌一把,如是运气好,不但能挣脱一丛云,还能得摩罗碗,你应该喜欢两全齐美。”
“但是如果你开矢星大法失败……这里就将会是我的葬身之地。”蒙漪挑着嘴唇,眉宇间依旧是浓重的犹疑:“你要是能保证矢星大法一定成功……”
“早说过了,是赌局,我什么也不能保证。”他抱着臂,闲适地伸开两条长腿。
……
刘恩恩和千远凡圣到了第二道大门的门前,那里已经被黑雾围得什么都看不到,仰头所见俱是处于半虚化半实化的密密麻麻的神兽……
“不是一道大门只有两只神兽把守吗?怎么这里有这么多?”刘恩恩看着天空飞速绞搅动的云雾和云雾中嘶吼不已的神兽,立时兔眼发直。这有多少只?他们此时站在巨大的黑雾团前,就像站在孤岛了望太平洋,黑压压的,一望无际,那种辽阔,让人周身无力。那万把只都是少说吧。蒙漪和天晓星做了什么?能让这些神兽如此兴奋?难不成,神兽也喜欢看av?
千远凡圣眉目间亦现忧虑,适才这里还晴天白日,摇香床也历历可见,万想不到只一会儿功夫,这里竟聚集了这么多的神兽,如是只有蒙漪和两只看门的神兽,尺匣应是足可对付,但眼前这么多的神兽,他亦不敢说握有尺匣的他们有十足的把握……看她一眼:“如今你想怎么办?”
刘恩恩拿出两张隐身符:“我想先溜进去看看。”
的确查明里面的情况才好下手。千远凡圣对打探一事也无异议,冲刘恩恩点了下头。
有那么多神兽在眼前,当然得加倍小心,虽然不知什么原因,神兽尚未能化实,刘恩恩亦不敢造次,用隐身符隐了身形,轻轻地黑雾圈中走去。
等进了黑雾围起的圈子,一眼就看到了摇香床,蒙漪站在摇香床边正在思索什么,天晓星则抱着臂,神情淡漠在依床头而坐。
看到天晓星安然无恙,看到两人衣冠整齐,刘恩恩拍着胸口,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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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 他也可以温柔至死
虽然知道就算发生衣冠不整的情况,天晓星也是被迫的,她要大肚,不要计较,但想到那些情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要难受,要愤怒,她不知道那情感是怜惜天晓星被用了强,还是自己在嫉妒,反正心间滋味就是不舒服。
但是这种不舒服,比起想到天晓星会因反抗而身死,又或者会精元尽失而死的惨相,她倒宁可自己不舒服,也不想让那人有事。
所以,再沒有比看到那人还活着,再沒有比看到什么都沒发生更好的情况了!
刘恩恩想着,不自觉地兔脸上浮一个微笑,笑中有泪,轻轻地抽一下鼻子,抹去眼角的泪花,抬头,看到天晓星看过來的目光。
他似乎知道她在那里。微转过來的脸,英挺俊美,眼神更是一览无遗地温柔,他居然也有这种温柔到死的目光!她心中一酸,还以为有这种目光的人,只能是龙菩霜河,还以为今生再不会被这种目光抚慰,沒想到,冷漠如天晓星,居然也会将那样的目光,投射上她的身上。
所以,当狼如此看着兔子时,兔子能怎么办?她只能感动得忘记那是自己的天敌,而想到同心协力,生死一起。
刘恩恩心思机敏,千远凡圣亦是历经凡尘,两人一看天晓星与蒙漪正在对峙的形势,对听了些残断的对话,已明白过來七八分,却一时想不出主意该怎么救天晓星。
她举步向前,想着最好能紧挨在他身边,这样万一发生什么情况,她才好放出尺匣救援。
不过她尚未举步,天晓星已经转过头來,冲着她轻轻一摇。
意思是让她止步。
她不明白他接下來要怎么做,不过既然是他吩咐的,她只好停下。
……
“你提的条件很诱人。但,比起八十年后的事情,我更在意眼前。”蒙漪思索良久,抬起头來,手下不停,又一只打有控灵印的幼兽被她从出云壁中扯出,绞成云线吸下丹田:“不过既然天君肯设赌局,贱妾盛情难却,贱妾这就将摇香床的法力减半,天君如是能在贱妾挣脱一丛云前,脱离摇香床,那贱妾就相信天君灵力已经浑厚到可以撑开矢星大法,那么贱妾就愿唯天君马首是瞻。”
此言一出,千远凡圣与刘恩恩都暗暗摇头,这个女魔头,的确不好对付。
蒙漪说着,手下不停,一只手探向摇香床,口中念念有词,摇香床的红光立时黯淡了下少,另一只手,不停歇地抓向出云壁,转眼间,又是几只灵兽被她拉出。
眼看蒙漪就要撑破一丛云,天晓星一点不急,只是闲适地坐着,观景一般,根本沒有运功挣脱摇香床。
“天君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刘恩恩抓过千远凡圣的手,偷偷写道。
“不知道。估计是这摇香床,根本挣不脱吧。”
……
破体、分拆,吸取灵气,有如削瓜切菜,只小半柱香的功夫,蒙漪头顶的光圈已然成形,二指并起,一道神光自指间射出,从床上拖曳至她脚边的一丛云锵然断裂。
她张开手臂狂笑起來:“师傅啊师傅,你宁可去死也要将徒儿锁到摇香床上,你说让全天下都耻笑徒儿这个罪人,可曾想过有一天,徒儿会让您失算?你睁开眼看看吧,那劳什子的再也锁不住徒儿了。徒儿自由了!”她笑得满脸是泪。笑声尖利刺耳,面目狰狞可怖,竟似疯了一般。
转眼,看向天晓星,她已收了狂笑,面上瞬间已经是巧笑嫣然,媚眼如丝,,竟似适才那个疯颠嘶吼的婆娘不是她一般:“看來天君的道行,不如传说中那么好呢,这么长时间,竟然连贱妾的摇香床都挣不脱,蒙漪已经给天君机会,只是您不珍惜,既如此,天君莫怪蒙漪手下无情。”
天晓星笑了笑,笑容清淡:“沒办法了,既如此,恭送仙子。”
“你倒是个洒脱的人,我竟有些舍不得。本想留下來陪你,只是你的小朋友好像已经到了,那么,就让她陪着你吧。”
她手虚空一抓,刘恩恩只觉得劲风扑面,再看时,贴上脑门的隐身符已经飘摇坠地。
原來不止是天晓星觉察了她,蒙漪也早已知道他们在这里。
想想也是,这两人都是什么人物,近乎神的高手,怎么会觉察不到她与千远凡圣的灵力波动?
蒙漪手一扬,两只灵符已经化为粉沫,她娇笑一声,已经使出轻身术,腾上半空:“我夺了幼兽的仙灵,就把你们还给它们的父母吧。”
刘恩恩笑眯眯地,跟她做了个拜拜的手势。本來还不知道要怎么办,此时见到蒙漪要走,却突然灵光一动,有了主意。
蒙漪见兔子对她做了个“请便”的姿势,倒似比天晓星和千远凡圣还要來得轻松淡定,飞纵的身形顿了一下:“奇怪的兔子呢……”
……
蒙漪去势如电,拉出一道光弧,在云朵间闪了闪旋即不见,昌胄符阵射出一百零八张控灵符后,宝光散尽,球体已近墨黑,裂纹片片,最终啪地一声在空中炸开。
符阵威压既去,黑雾中蓄势待发的神兽,登时冲开灵压,身体化实,天空已经不再是电闪雷鸣,而是如进了雷电的道场,根本找不到一处沒有雷击沒有闪电的地方。
千远凡圣勉力撑起护体光圈,护住自己和刘恩恩不被神兽放出的火光雷电所伤,却无法再分出灵力,劈开摇香床,他看向天晓星:“你能不能从那东西上下來。”
天晓星不答言,指竖胸前,双眼突现诡异的血红,身周气流往來不止,慢慢旋出一个空洞。
“矢星大法!”千远凡圣抬了抬眉,微哂道:“居然想在摇香床上开矢星大法,灵力很快会耗尽,离死不远了。”
天晓星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转而看向刘恩恩,他的双目已然流下血來,嘴边却扯出一个不可一世的笑:“就算如此,也不能死在这里。我说过的,带她來,就会带她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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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网站有问題还是我的电脑有问題?为什么后台沒有问題,但前台我只能打开一半的网页?已经好几天了,除了标題以外,前台网页上什么也不显示,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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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 挤暖和
刘恩恩抬眼,数万只神兽已经扑到他们身前,尼那啥的,什么死不死的!她最烦动不动说死了。在就算独身穿越到一无所知的异界,就算变成兔子也要活下去的苦逼面前,谁都不许说死。
“我要活下去!”
她一手扯着千远凡圣,一手扯住摇香床,大叫一声:“吱叽叽叽叽!!”
愤怒的神兽们已经扑过來了,天摇地动间,一道金光冲破浓重的黑暗,如昭昭上玄的第一道光彩,耀动天空,神光中,床与人倏地消失不见。
……
“这东西……是法器?圣大人搜罗的法器真是不少。”黑暗中,天晓星第一个说话。
他微微试着动转灵力,身下的虚空感已然消失,摇香床在进入这片空间后,似乎失去了威力。
“不是我的。”千远凡圣郁闷地哼哼:“是你家兔子宝贝的。”困难转了个身,身下吱呀一声,像是床板晃动的声音:“怎么把摇香床也带进來了?”摇香床此时似乎是立着的,被尺匣的“厚泥层”般的压力,紧紧压在他的左侧身体上。想到这东西不知为蒙漪造了多少孽,背上立即有了凉意,可胸口却又生出一股靡靡之意。滋味很是不好受,千远凡圣微微抖了抖。
“它进不來,天君亦进不來。你以为我想带它?”刘恩恩的声音毫不客气。
“再说一遍。”居然是天晓星的要求。带着不能置信。
“我又沒说错,我不是故意把这脏兮兮的东西带进來的。”她低声嘟囔:“你要是能换个地方坐,我肯定碰都不碰这东西。”
“你居然能说话了。”他满是惊喜,如果可以的话,他觉得必须抱她一下
“只能在这里面说话,出去后,似乎还是沒有声音。”想到只是有条件地恢复了说话的功能,她才沒他那么高兴。
他依旧觉得得抱住她。他向虚空探出灵识,探查她的位置,只是这片黑暗让他的灵识阻滞无比,只探出几尺,探查的结果只是一片模糊,什么也沒有。
他依感觉伸出手,却握住了另一只手。
千远凡圣惨叫了一声。但并未再说什么。
黑暗中突然安静。
天晓星和千远凡圣都在拼命向后撤着身体,摇香床吱呀吱呀地响个沒完。
像是一种**的暗示,两人一兔全红了脸。
“呃……大家最好都不要再动了。动不出什么结果的,反而摩擦生意淫。”刘恩恩说。同时她用小爪子拍了拍一直在不安定找寻的手进到尺匣里,好像他们的神通都被屏蔽,但她却相反,她的直觉通透起來,能感觉到挤成一团的躯体中,哪个是天晓星的,哪个是千远凡圣的。
被某人的小爪子暗示了后,那只在找寻的手一把捏住了兔子,而后就安定了,老老实实地交握在了胸前。
黑暗的空间再一次安静了下來,只有两人一兔,以微妙的姿势贴在一起。
“这地方太小了,如是不想这么亲热,就赶快想办法出去。”过了一会儿,千远凡圣有些无奈道,如果此时紧紧压在他身上的是女人,香嫩水滑的女人……有多少他都会甘之如饴,但他的身体,却被这片空间挤压着,和天晓星的纠结在一起,至于怎么个纠结法……他故意不去分辨,在脑海稍稍勾画一下他都会面红耳赤,这让他不舒服,也不愿意。
对女人他永远都是镇定的,可是对男人,他要痛哭了,他沒经验,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平复不好意思的心情。
“如不想被神兽吃掉,就先忍忍吧。”出声劝阻的居然是天晓星。
“你倒是能忍。”千远凡圣沒好气。
“要不怎么办?把你丢出去?”天晓星冷笑。
刘恩恩一直沒说话,天晓星用拇指抚了抚她的小兔脑袋:“怎么一直不说话?”
黑暗中传來女子晕晕沉沉的声音:“太暖和了,想睡觉。”
她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青年男子身体的热力烫得她发晕……吹着无比和暖的风,还盖着鸭绒被……这就是她的感受,血流融暖的就要化成雾气,她好困。今天一天都在打斗,在搏命,在紧张,在担心,在神魂具裂,缝合,然后神魂再裂,突然放松下來,她好困。
“你们想想怎么逃走吧。我先睡会儿。”她打着哈欠。把脑袋往感觉熟悉的那个胸膛上拱了拱,闭上眼睛……
他回來了,跟她如此紧密地贴在一起,她安心了,她好困。
“不要睡。等脱离了流空界,你想睡多久都行。”千远凡圣伸手去弹她的耳朵,却被天晓星一把抓住了:“让她睡。”
“外面的神兽……”
“进不來的。”
千远凡圣想了想……“天君难道不明白,早点离开流空界,她才能早些彻底的安全。叫醒她,我要教她驭器大法,看看有沒有什么办法,能让这尺匣移动……只有这东西移动了,我们逃离这里,才能脱离神兽的捕杀。”
“移动的事,我來做。”他的声音不容置疑。
“你來做?”千远凡圣想了想:“你莫不是又想用矢星大法?”
“是。”
“适才你不挣脱摇香床,是怕耗费灵力?你是想把所有灵力都用在开矢星大法上?”
“是。”
“你实话告诉我,有几成把握?”
“不足一成。”
“九死一生。不稳妥。明明有更稳妥的法子,如果你想让她睡,就让她睡,怎么驾御这只尺匣,我可以等她醒了再教她。”
“沒有时间。外面的神兽一定在疯狂攻击尺匣,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來自哪里?保护作用能持续多长时间,又能抵御多强的攻击,沒人知道。你可知道外面有多少只神兽?它们的本领又有多少?单凭一只尺匣,你认为我们有多少时间可以坚持?”
“什么都让你说了。你是一定要开矢星大法喽?”
“赌一把。再说你也不一定就能找到用口诀移动尺匣的办法。用矢星大法,机会有一成,用口诀,机会连一成都沒有。”
千远凡圣撩着眼皮想了一会儿,的确如此,他虽然精于天衍阵法和各种御器法,但他到此时都沒认出这尺匣究竟是哪种法器,既然认不出,就更沒有把握,一定会让它移动。
“好吧,你的运气如何?”
天晓星自信地笑了下:“一向很好。我适才就想着开矢星大法带你们走,不过又要对抗神兽,又要开矢星大法,坐下的摇香床,只要运转灵力,就会被它吸走一部分,成功更无把握,此时有尺匣的保护,情况已经好了很多,再开矢星大法,成功机会亦会多很多。这就是运气好的证明。”
“要是灵力反噬……”
“杀了我。”
“好,那我就时刻准备着。”千远凡圣不说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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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 有伤风化
刘恩恩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直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烤兔子腿,三十文,要么?”
烤兔子腿?
尼那啥的,苦逼的兔子,连做个梦都要被恐吓。
她一个激灵,清醒了过來。
抬眼,却是一整片的艳红。挂着金穗子,银穗子,描着龙缠凤,牡丹盘着花藤。她似乎在哪儿见过这个花型。
她敲敲脑袋,想起來了,摇香床!这不是摇香床的帐子吗?
可是尺匣里面是黑的,沒有光线,她应该看不到帐子的花型的呀……除非她已不在尺匣的里面。
外面还在不断有声音传进來:“烤麻雀、烤山鸡,看热闹品美味,两厢齐美喽。”
这……是哪里啊?怎么有人在吆喝这些?
难道,他们已经回到玉鳌大陆了?
左右找了一圈,立即看到了千远凡圣。
他盘腿坐在床上,对着床帐的中间的缝隙出神。不,也不完全是出神,那个表情,像是有苦难言。天晓星则靠在另一边,脸色苍白,唇边有一丝血迹,衣襟前摆上,他坐着的地方,有大滩大滩的鲜血。他合着眼,似乎正在打坐。
他又受伤了?她立即蹦过去,去摸他的鼻息。
还好,呼吸平稳。
再伸出小爪放到他的胸口,心跳也十分有力。
除了脸太白了些,其他还好。
她放下心來。
跟在他身边久了,知道他有冷漠别扭的性格和强大的生命力,有着非比寻常生命力的男子,总是能让女子莫名安心。
她大呼一口气,再次转头去看千远凡圣。他那个表情,好像在受刑。
他们这是到了哪里?千远凡圣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她还不及出口询问,耳朵一动,更多的叫卖声涌了进來:“瓜子哩,果子哩,茶水哩,板凳哩,想看好戏,慢慢等哩。”
看好戏?哪里有戏看?刘恩恩错愕,敛了心神再仔细去听,周围嘈杂的话语登时清晰起來。
“你说这里面是什么?”
“一对狗男女。”
“太不要脸了,大白天的,在菜市宣淫。”
“人出來了吗?”
“还沒有,怎么叫都不出來,已经报官了。”
宣……宣……宣淫?报官?为什么?
她扭头去看千远凡圣,千远凡圣还陷在深重苦难里,似乎无法自拔,她只好伸出兔爪去拍他。
千远凡圣回头看她,苦笑一下:“你醒了?”
“怎么回事?”她飞快地写着。她清醒的很快,看情况就知道已经脱离了尺匣,那外界的法则应该已经回到她的身上,她应该又不能说话了,所以也就不再做说话的打算,而是直接掏出纸笔写了起來。
“矢星大法出了问題。”
“哦?”
“天君开了矢星大法,我们在流空界打了个洞,直接回到了玉鳌大陆,但……沒能回到祺云谷,天君就灵力不支。”
“那我们此时在哪里……”
“封鹿。铘子镇。”
“天君他怎么了?”她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脸色从未像现在这般,毫无血色的惨白过。虽然知道他生命无碍,但还是心间大痛。
“别担心,他沒事,只是太累。”
“那些血……”
“矢星大法就是以放出鲜血,來激发灵力暴裂的法术,一切皆在掌控的范围。”
什么法术啊这么变态,居然要放出鲜血來激发?这是放了多少血啊?看看身下床铺洇湿的范围,好大的一片,她眼圈红了红,那就难怪他的脸色会白成纸样。
“那外面的人……”
“來看床的。”
“看床?”
千远凡圣苦笑:“我们正好降在菜市口。这床太花俏,封鹿的百姓正在想入非非。”
想入非非?怎么个想入非非法?
她抬抬眉毛,那就难 怪会听到狗男女宣淫之类的言词的。
摇香床是个好东西,首先做为床,它的功用就向人们暗示了一些东西,偏这床又是蒙漪仙子座下,吸取男子精元的法器,蒙漪仙子不停地装饰它,用浓烈到刺激眼球的血红色,用鸳鸯戏水、缠枝牡丹以及飞龙戏凤繁复而累赘的绣花,向人们彰显它合欢的特性,是以,它的确又比别的床更淫靡了些……
看到这张床的人不去想想入非非才是奇怪,且这张床摆在闹市,这当然只能招人愤慨和议论,换个立场,如果她正走在去教室的路上,突然看到教学楼前摆了张电动水床完全不该出现某种东西的场合,却出了某种东西,她也会想入非非的。他们的出场方式惊悚,是以才引來镇上百姓围观吧。
“那我们还不溜?”被围观了,还老实呆在原地任人品头论足,他们傻缺吗?
“我下不去。天君亦下不去,如果你可以下去,你就溜吧。快快的。”千远凡圣的表情大无畏起來。
就像掩护大部队撤退的阻击小分队你带着我们的生的希望,好好活下去吧,死就留给我。
刘恩恩这才想起來,这张床,不是普通的东西,而是法器,挣脱它,需要有大于它吸食力的灵力。
转头看天晓星,那人刚开过矢星大法,灵力应是不足以挣脱这东西,再看千远凡圣,他一脸饿鬼相,原來俊俏的面皮,此时都泛着青色,嘴唇发白,且有细小的裂纹。
白沙蝎不能提供给他足够的灵力,且,他也刚经历了一场生死相搏的打斗,体内还有多少灵力在撑着随时都会虚化的身体,还很难说。
这床他们的确是下不去。
所以只能任由围观。
啧……此事难办了,比面对数万只愤怒的神兽还要难办了。
刘恩恩叹着气。
想了想,又写道:“不如我叫出尺匣,我们一起遁了吧。”
千远凡圣摇头:“你的尺匣,自进了玉鳌大陆,就消失不见了。”
诶?什么?
刘恩恩登时一脑袋包。这不可能呀,不是已经找到驾驭尺匣的口诀了吗?
不过总归想像是想像,一切结论,都要亲身试试才知道。
她想着,就默用心念,叫道:“我要活……”
什么也沒发生。
她石化了好一会儿,再次去试,依旧不灵光。
这……好不容易让她扬眉吐气一次,却原來只是逗你玩?那尺匣也太神出鬼沒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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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 围观
“这……是怎么回事?”她颤抖着看向千远凡圣,那颤抖中,有她对尺匣任意妄为,忽隐忽现愤怒,亦有得到后又转瞬失去的不甘……如果是这样,就不要让她得到好了。从希望的顶点摔下來的感觉太糟糕了这就像刚爬出一个天坑,才高兴了一会儿,才发现天坑套天坑,她的面前还是坑坑,坑,坑爹啊!
“你是问尺匣为什么会不见?”
“嗯。”
“我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你在尺匣内能说话,我曾说,尺匣内可能有不同的空间法则?依此推算,大概这种空间法则,不仅适用于尺匣内部,亦适用于尺匣外部,在流空界,它适用了流空界的法则,所以可以呼唤出來,在玉鳌大陆,因为不适用,所以就自动消失了。”
他看着她的小兔脸,一脸难掩的失望。他伸出手,去摸她的小脑袋,被她固执地闪开了。
千远凡圣的手在空中悬着,最后无可无不可地扬眉,把手纳入袖中。
……
刘恩恩呆了好一会儿,后來在那里耸肩膀。
一只兔子摊着手耸肩膀,千远凡圣想笑:“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
“想到其实无所谓,反正在关键的时刻,它出现了,保护了我们,让我们能够活着,听外面的闲言碎语,被围面,被鄙视,但无论怎么被围观被鄙视,我们都活着,活着多好啊。这就足够了。我还期望什么呢?期望太多,就是奢望,奢望太多,就是疯子。对吧,圣大人?”
……
外面嘈杂的议论变成了喧哗,很多人都在叫喊:“差役來了。差役來了。”
接着又听到几个粗声大气的声音:“围这么紧干什么?让开让开。”
紧接着,帐子从外面被挑开了。
几双眼睛不怀好意地探了进來。
“哟,不说是一男一女在此宣淫吗?怎么是两个男的。”
探进來的脑袋中,具戴着官帽,一看就是官府行走之人。
“两个男的?真的?”很快又探进几只脑袋,参观一般,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还有更多的脑袋,拼命地想从这些脑袋之间露出的缝隙间挤进來。
“男的也可以啊。瞧这两人,长得那真是……啧啧啧啧啧……一看就是干那个的。”有一个人摸着下巴提醒。
“看这两人的神色,一定一夜忙活啊,瞧瞧那脸色,纵欲过度啊。”
“原來男人对男人就是这样啊,今天长见识了。”很多人恍然大悟。
“唉,大长街的陆七婶子,你瞧见沒?这两男的长得,可真标致啊。”一个年长的女子的声音隔着人群被风传送进來。
“唉哟,这么好的货色,是哪家的小哥儿?要不,是行首?如此美貌之人,是本镇人吗?本少爷怎么不知道?如是有了如此绝色,本少爷要那么多妻妾何用?”一个男子的声音,那语气满是激动与遗憾。
“不要脸。”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來进來,声音尖厉:“这世上还有这么不要脸的男人,我算是长见识了。”
“唉,陆琴嫂子,不要这么刻薄,你的位置,应该看不到他们的脸吧,脸长得太好看了,他们也是因为对方太好看了,所以忍耐不得,才做了那么一星半点的事吧?”又是一个老迈妇女的声音,带着劝慰与畅想。
“是啊是啊,长得可是真俊啊,比花魁朵朵姑娘,都俊百万倍呢。想找个能配得上他们的女子,谈何容易,想來也是因为找不到能般配的女子,才跟男人一起的吧?”另一个中年妇人接口,声音里满是赞叹。
“不喜欢女子的吗?呜,我要是个男人多好。”一个大姑娘捂着脸开始痛哭。
一时间哭的叫的,感慨的咒骂的,不一而足。
吐血。
刘恩恩咳嗽着,是真的想吐血。这里民风开放,花痴众多,可与地球界媲美。
官差在最初的震撼后,掀开帐子那人第一个回过神來,捋了捋胡子,努力收回粘在那两人脸上的眼珠,努力想着,我是王家差役,是有王命在身的人,我在执行任务,不可与百姓同日而语的想法,被震撼被刺激的激烈的心跳终于平稳下來,他正了正脸色,拿出官家的威严道:“光天化日,当街行淫,有伤风化。依律当责三十大板。”转而声音变小,以只有他和千远凡圣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行事也不挑个地方,分明就是讨打。不过本官仁厚,你们要是侍候本官的好,打板子的事本官会看着办。”小声说完了,又大声道:“下來,到官府回话。”
软硬兼施,官差满意地点头。床上的人如是聪明人,一定会知道该怎么办他就等着美人们投体入怀吧。
但沒想到的是,正对着帐子口坐着的,一身绿袍子,脸子像月亮花,较为柔美的那个人,却大义凛然地摇摇头:“我不下來。”
官差沒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回答,立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小子……本官好言好语地跟你说,你就乖乖下來,否则……”
“不用否则了,我就是不下來。”
眉毛扬着,眼皮耸着,满脸你拿我怎样的无赖相!挑衅,彻底的挑衅!长得一副干净讨喜的模样,但言词态度都透着猖狂!
官差开始牙痛了,他痛苦地倒退了一步,发出一声快要恼羞成怒的呻吟:“本官好好说话时,你最好依言而办,否则,本官会让你知道厉害。”
千远凡圣往天晓星身上靠了靠,眯起了狐狸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死德形:“除非你劈了这张床,不然,休想让我们下來。我就算死,也要死在这张床上。”
嘶……周围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你见过被抓包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人么?沒有吧?大家今天都开眼界了。
千远凡圣和官差对视着,完全无畏和无耻。官差哭笑不得,伸手点着那个像雪之琳琅下幽竹一般、眉目利朗洒脱的男子:“喂,那你先下來。”
天晓星闭着眼,一言不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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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 救场的
“他懒得理你。”千远凡圣的狐狸眼更弯了些,替天晓星牵着仇恨:“他那个行业,生平最烦你们这种属官胥吏真正该做的事,不见你们做,反而是这种无关痛痒的事,你们一涌而上……铘子镇不太平吧?应该有很多盗匪吧?去抓盗匪不好么?干吗要把精力用在一张床上?不知己职,不分主次,这是他对你们一贯的看法,嫉吏如仇,见一回打一回。所以在他发怒前,赶快磕头认错。他或许会原谅你们……”
千远凡圣每句话都沒说错,天晓星是狼族的王主,一向对下甚严,每有不分主次不知己职的官吏,他一定会重责。但,可惜的是,这话说的不是地方。如果是朝堂,说这些话无疑是合适的,但现在他们躺在一张花里胡俏的床上,说这番话,给人的印象就是活腻了,要找死。
“嫉吏如仇?当街宣淫还敢嫉吏如仇?”官差被彻底激怒了,几个人伸过手來,扯住天晓星,就把他往下拉:“我还就不信了,等会儿用了刑,你们还能这么嘴硬!”
几个差役都身高体胖,一起使劲,天晓星的身体未动分毫。
“咦,好像有些功法的,这人应该是修炼过。”几个差役停下來,互相对望着,玉鳌大陆修炼功法和说话走路一样,是人人必备的基本,差别在于,只有金字塔尖上的很少一部分人能修炼到很高阶的水平,而大部分人,都只会入门的功法,也就是说,只能到基本的练气三层或者筑基初期水平的而已。
“拿捆仙索。”有个差役喊了一声。那东西差役们人手一套,跟现代警察要带手铐一样,一旦捆仙索上身,就会桎梏灵力的运转,拿犯人手到擒來。
这这这这这……不能让他们给天晓星上捆仙索,天晓星此时进入忘我境界,一旦醒转,发现被捆上了,一定会暴走的,到时血气会逆行吧?说不定还会走火入魔。
刘恩恩恨千远凡圣无事生非,伸小爪去狠狠地戳千远凡圣,意思是,你这就么扒桥望水流?牵完仇恨就就放任不管,你不能这么卑鄙啊,圣大人。
千远凡圣冲刘恩恩点点头,表示明白她的意思。转而咳一声正色道:“有本事你们就捆了他去吧。忘记告诉你们,这床就是他弄到这菜市口的,在下只是恰好在这张床上而已,伤风化的事,不是在下做的,你们抓他也好,打他也好,一切的事体,与在下无关。”
这……这就是丑恶的人性吧?还真是丑恶,不过这种丑恶,什么时候显摆不好,偏要坐在一张**的床上,以被抓包的姿态去显摆?千远凡圣大人一定是活的太久,想讨打了。
千远凡圣回过头,满脸我就是卑鄙的代言人的表情。刘恩恩瞪着他,他鼻孔出气,小声道:“我沒说错,这床本來就是天君弄到此处來的。”
他喜欢看兔子着急的模样,小耳朵竖得很高,小红眼睛红得像宝石,沁着水光和阳光,闪亮温润,真想把那只小兔子揣进怀里,拍拍她的头,给她说急什么,天君和摇香床都不是吃素的,别说捆仙索遇到摇香床不见得会有用,就算能用,把天晓星捆上,就能把他从摇香床上拉下來?
太小看摇香床了好不好?如果事情这么容易,他早就挣脱这东西,去前面的小摊买包子吃了,还会在床上老实呆着?
她不让他拍她的头,她不让他逗弄,他的手一挨到她,她就会雷劈一般闪开他是恶魔么?值得反应那么大么?她不让逗弄,他偏要逗弄。他圣大人从沒被女人拒绝过,更何况一只兔子,所以,以上的安慰的话,他不会说……这是不让他拍她的头的后果。
后果自负。
……
“这位差大哥,你们不要信那人的话,这床不是那位穿白衣服的爷摆在这里的,而是本大爷,半夜将这床抬到菜市口的。”人群中有人说话,不急不缓,腔调里的重音都吐得极轻,入耳语气带着怪诞。
众人一起扭头,嘶,一起吸了口凉气。
阳光照拂的春日,万众流着汗挤在一起的高温的围观现场,热浪滚滚,这人却穿着一身皮毛,厚重的,堪比被子的皮毛,他能站着,而沒有热晕过去,真是奇迹。
那人戴着一顶青铜面具,面具上雕刻着细小的眉目,那些呆板的线条和传递着热信息的皮毛,惹人心烦。
“是你把床摆在这里的?为什么?”一个差役皱着眉问,人们点着头,他们都有这个疑问。
那人刷地撑开一把扇子,轻轻援晃着:“呃,因为什么呢?”
他的声音拖着古怪的长腔,似乎在想该怎么措辞,又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原因,于是在现编理由。
“因为你看他们不顺眼。”他旁边着着两个扎双鬏的小丫头,其中一个长着一对紫眸,美貌如雪的女孩子并不等他编完,已经替他答道。
“呃,为什么不顺眼呢?”青铜面具上的眉毛挑了挑,明显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如此定义,所以请求那个紫眸女孩继续替他编下去。
紫眸的女孩子笑眯眯的,回了个一切有我,您就瞧好的眼色,朗声说道:“因为他们不听您的话,将身体卖给了您,却不好好接客。本來做我们这行都隐秘的,但这两个人,尤其是那个穿白衣服的,他总是因为爱面子,而驳回您的意见,所以您就故意让他们丢人,出糗,只要那层面子沒了,相信他就会妥协,会为您让道。”
“还真是做那个的。”人群中暴发出一阵感慨。
刘恩恩心间鲜血翻腾,今天这群兽人一起变异了,一个两个都开始不正常,她不变异一下太对不起大家了,不要拦着她,她要喷那个女孩一脸血!
她不知道天雪绮天晓风是怎么出现在此地的,但是天雪绮,她明显不是來帮忙的,她是來捣乱的。
不过天雪绮说的话,刘恩恩倒是听明白了,她在怨恨天晓星明明知道她和天晓风相爱,却阻止他们在一起。所谓的面子,大体是王家的体面,她恨自己的爱情输给了面子,她在暗示天晓风,只要跟她私奔或者搞出什么事,让天晓星沒了面子,他就会允许他们在一起,她在一语双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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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 热闹吧?真热闹
天晓风开始流汗了,一滴硕大的汗水,出现在青铜面具上。而后缓缓滑下,拉出一道水纹,像是因为惭愧而流下的泪,又或者是不能承受爱情之重而流出的血。
“原來是这样。”围观的一众人等都点着头。他们早晨打开铺面的门,准备做生意,却忽然看到了一张床,诡异的床,他们最初以为是盗窃,后來以为是凶杀,再后來又以为是有人不要脸的当街宣淫,此时才明白,原來惩戒。
把爱面子的小倌儿当街晒出來,让所有人记住他们的脸扒了他们的脸就等于扒了他们的衣服,全镇人都知道了他们的身份,那么小倌儿们就再沒什么可爱惜、可遮掩的,那就会安下心來接客做生意吧?
一种不留余地的惩戒。
众人恍然大悟的同时,感慨正在生成沒想到这两个男子,长得谪仙出尘,却做小倌儿的……但那气质,真不像小倌儿,而像贵公子。还以为是两个贵公子闲的沒事,搞出來的花样,却原來是被别人搞,鄙视……啊,不是,应该是庆幸,如果是贵公子,那他们只有看的份。但如果是小倌儿,人尽可那啥的,只要有银子就可以。
很多人开始掏褡裢,摸袖袋,掏出口袋里的每一个铜板仔细数起來……等这事儿了了,他们要跟在这两个小倌儿的后面,看看他们到底住在那里,他们一定要光顾他们的生意,他们一定要和这两个男人压床板。
“呃……”等天雪绮说完了,事实已经如此,天晓风只能怪里怪气开腔:“他们是被我用法术困在那床上的,他们在床上什么也沒有做,尤其是那个白衣服的,扔上床前已被我打成重伤,看他身前的血,大家就知道在下所言非虚。他哪还会有力气做什么事,铘子镇被差大哥们治理的民风淳朴,秩序井然,风化哪能说伤就伤?这里面就是一场误会,还望官差大人网开一面,取消他们当街宣淫的之罪。劳烦差大哥们空跑一趟了,在下有愧……”
一边说,一边朝前踱着步,很快走到几个差役面前,背转过身,遮挡了大家的视线,把一个钱袋子递了过去:“在下会立即把床搬走的。”
几个差役急忙将钱袋子把袖子里一笼。干笑着道:“原來只是责罚不听话的小倌儿,你这个东家也太阴损了些……尽快把床搬开吧,大伙都在这儿围着,不是个事儿。”说着转过身,大声喝道:“沒事了沒事了,散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诶,陆瓜瓜公子,还有你,陆青万家的,都退开了退开了。”
“唉,别走,我不认识这个人。”本以为一切尘埃落定,沒想到沉默了半晌的千远凡圣又开口了:“他说是我们的东家就是了?他总得出示点证据吧?一个连脸都不敢露的人,一定是心怀鬼胎,你们就那么相信他的话?”
正在四散的众人又站住了,的确,一个披着皮毛古里古怪的人,看起來就像个浪子,哪里像老鸨子了?也许这人真的不是什么东家,他们看着天晓风,等他作答。
婧儿冲上前,冲着千远凡圣立眉毛:“喂,你干什么?”
千远凡圣躺下了,跷着二郎腿:“不干什么,只是想把扣下來屎盆子扔回去而已。”找什么理由不好,非得说他们是小倌儿,想他一个堂堂的祺云谷主,居然被说成小倌儿,他咽不下这口气。
反正眼前的情势已经乱了,那就何妨再乱一点,他以前倒是有所风闻,说狼王的王弟,是酒色财气四福之主,驾驭四灵神,实力不输天晓星,且,天晓风比天晓星更加聪慧,小小年纪,就已经通晓了天机大法,可以掐算天机……
天机大法,世上最难的法术之一,是逆天的法术,比矢星大法,追魂大法都要难,天机大法除了创建的人庐内老祖会以外,千百年來,就只有龙族的一个小丫头学会过,只可惜那个小丫头,英年早逝,不足十五岁就死了,除此之外,就是天晓风会了。
知道天机意味着什么?意味一切皆可提前预知,意味着只要他想,天下就尽在他掌握。他千远凡圣还就不信了,天晓风沒有一点夺了狼王之位,成为一代王主的想法。
他对天晓风,不解,疑虑,好奇,他早就想研究这个人了。此时就是机会,他想先制造一个小麻烦,看看他会怎么办。
天晓风走到他身边:“你要凭证?”他问的左顾右盼。
“是。”他答得理直气壮。
“你知道我是酒色财气四福之主吧?”他声音又低了几分。
“嗯,那又怎样?”
“如果我把色使叫出來,吩咐她移走祺云谷所有姑娘的才情……啊,不,是移尽谷主所有姬妾的才情,谷主会怎么样呢?”
“呃,这个……”千远凡圣很快大声说道:“东家,带我走吧。”
……
“我怎么才能让你们摆脱这张该死的大床?”天晓风的铜眉毛拧着,叹息着说:“幸好这里是铘子镇,我们狼族在这里拥有一座小小的院落,把床抬到那里,我把它用法术劈了好了。”
他们此时在迷路一般的巷道里穿行,抬床的八个家丁,全部都是天晓风从祺云谷里带的千远凡圣的家丁。看來他为了迎接他们,做足了准备。
为了不引起骚动,他们尽量拣小路走,饶是这样,后面依旧跟了大批的百姓。
有些是从菜市跟來的,有些是后來加入的。其中还有两个官差。
都是一个镇上的,难免碰到熟人,大家互相打着招呼。
“啊,磨坊家陆老三,你怎么也跑來了?”
“啊,不知为什么,那张床就像有钩子一样,在钩着我啊,不是我要跟着这张床,而是它一直在向我招手啊。对了,老七门的陆大凤大爷,您不是刚娶了第九房姨太太么,怎么也跟着來了?要知道,这可是男风啊男风。”
“跟你一样,我只是喜欢那张床而已,所以跟來看看,跟男不男风的,可沒关系哟。”
“对的对的,跟吾辈无关,要怪就怪这位东家够精明,把小倌儿们摆在床上,把床摆在闹市口,不就是想钩我们的魂吗?”
“是啊是啊。哟,这些人怎么越走越快?咱们也走快些,不要跟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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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 我们要上床
被那两人的相貌震得晕头胀脑的色鬼,想知道这床上两个小倌儿的住所花银子就能买到的美色,谁都想享受一下。
刘恩恩将帐子扒开一条缝,嘬着嘴支着头看那群人。后來她写了张纸条,递给天雪绮,那上面写着:“再听下去要血流当场了,你不是有迷香吗?把这些尾巴料理了吧。”
……
“你们要跟到什么时候?”那群人旁若无人地跟着,这让婧儿姑娘很恼怒,她停住脚,红着脸大声喝问。
“跟到你们家。再跟到那张床上。”最前面的一个中年男人恬不知耻地回答。
这么无耻的话,却招來一片附和声:“我们要上床,我们要上床!”那群人显然激动的过了头,居然在将心思直接喊了出來。
“姑娘,你要嫌我们跟着烦,就告诉我们住哪里,这样我们直接过去,就不劳姑娘引路了。”还有些人如此说。
那是他们伟大而不可一世的王主,不是什么人尽可压的小倌儿!想到自己又爱又敬的王主被这些人胡言乱语地非礼,婧儿气不打一处來。
“你们去死!”婧儿被气晕了,抖着嘴唇不知说些什么好。
后面伸过一只手,将婧儿的肩膀拍了拍。婧儿回头,看到天雪绮笑眯眯说道:“你们都喜欢这两个人,对吧?”
“对的。”人们点头,有一个声音高叫了一声:“也喜欢你,你接客不接?”
婧儿又想怒了,可是天雪绮却毫无恼怒之色,只是笑着道:“但这两人,有很多难容于世的癖好,比如说,他们只喜欢刚洗过澡的人,比如说,他们喜欢穿红色亵衣内衬绿色肚兜的人,比方说,他们喜欢披散头发有沧桑感的人……”说着她扭动着脖子來回望向那群人:“应该沒有符合条件的呢。”她叹一口气:“跟着我们也沒用,还是打扮成他们喜欢的形容再來吧。”
说着在众人遗憾的目光中要转身,却又停下來:“对了,忘记告诉大家,我们开门纳客,城里太吵了,行事不便,我们住在出城七十里的倍儿村。”
那群人又高兴起來,怀揣着一定要睡到美人的希望和一定要比身边那个胖子或者瘦猴快的心理,奔跑进了有纺衣娘的成衣店或者洗澡堂。
呼呼啦啦一阵风后,他们身后再沒什么人了。
……
见人群散去,他们立即加快步伐,左转左转再直行了一段距离后,进了一所小院。
这小院刘恩恩來过,就是被蒙漪的手下袭击后,她与天晓风曾经躲藏了一夜的那院落,彼时天晓风就是在这里探查出了天雪绮有难。
这个小院因是狼族设在封鹿的探查之所,是以周遭全是隐匿灵气的阵法和防御阵法,进了小院,倒是不必担心会被那群登徒子找到。
大床被摆到了院子里,床对着是大门,大门已经紧闭,八个家丁各握兵器,牢牢地守在那里。
床的后面就是正屋的三间房,可惜那门太小了些,摇香床不是一般的床,它又宽又长,就像一艘小船,除非把门拆了,否则休想把它弄进屋。
一进院子,天雪绮就把刘恩恩从床上抱了出來这床是遇强遇强,遇弱则弱,对于筑基的兔子,这床几乎沒什么吸力。
“玉姐姐,太好了,你们平安归來了,真是太好了,你们走后,我担心得不行,整晚整晚都睡不着。”她把刘恩恩放在胸口,來回让她体验她胸脯的柔软与厚实。
久别重逢的姐妹们都是如此拥抱了,她俩只是忠实了自己对友谊,对姐妹的的感情,根本沒做他想。
天晓风的铜眼睛瞟过來,有意无意地看了女孩胸口正在挣扎的兔子和女孩的胸,所有的一切都是白白嫩嫩活活泼泼的,有着相同的,让人浮想联翩的特质。
他有点头晕。
只是拥抱兔子,却让天雪绮做的让人血脉贲张。
他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女孩子都爱养小动物了,小动物与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居然有奇妙的,让人心潮起伏的催情效果。
刘恩恩在过度热烈的、让人窒息的拥抱中挣扎出來,大口喘着气。
“小绮,我也很高兴还能见到你。”她在她胸前的衣服上写道。别的地方不平,所以她找了两个山峰中间平坦的部分。
她可真会选地方,天雪绮被她的小爪子弄得咯咯直笑。而可怜的天晓风,他忽然发现自己发烧了。
女孩子们从來都不顾忌自己的言行会给其他人带來什么刺激,天晓风的脸上挂起数十滴硕大的汗水。可他偏偏又不舍得转过头去。
“啊,对了,迷香,你适才说让我用迷香。”天雪绮伸手,从袖中掏出刘恩恩写给她的纸团:“我看着那两个字,突然有了主意,觉得既然是迷,用迷香不如撒个谎,设个迷阵,所以我用另一种办法,把他们打发了。”
“你的方法更好,用完了迷香一定会引起官府注意,是我想的不周全。”
“哪儿啊,是玉姐姐启发的好,如果不是那张纸条,我还想不到用这种方法呢。”
“嘿嘿,小绮,你够鬼的。”
“不是啊,姐姐,都说这鬼主意是你启发的好,我只是调整了一下罢了,等会儿给我讲讲这次流空界之旅啊。”
“好啊。流空界那个地方啊,可真不是凭想像就能推测出來的……”
两个姑娘自顾自地亲热地说着话,一边说一边往后院走。
“喂,你们去哪儿?”
天晓风问。
“我们有体己话要说,是我们女孩子的悄悄话哦,不要跟过來,否则翻脸。”天雪绮和刘恩恩一起扔给天晓风一个怒目而视的眼神,而后,消失了。
一转过小小的回廊,婧儿立即加快了脚步:“赶了一天路,又忙活了这么半天,都不给人个喘气的功夫,喝下去的东西总得有个地方出吧?憋死我了。”
天雪绮和刘恩恩亦是打着寒战。
刘恩恩:“从进了云门,就一直在打啊,斗啊,我就沒一会儿得闲的功夫。要不是运转灵力抗着,我早完蛋了,到时我的《奇兽之兔子列传》里一定会记叙,生于被食,死于尿崩。”
天雪绮:“是啊是啊,晓风也是如此,早上说探知王主哥哥的位置,一路上奔命一般地疾驰,我也不好意思让他停下來,一直忍到这会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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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 圣人的本质水仙花
三个女孩子说到这儿,都停下來,互相看着笑起來。
在憋忍的痛苦中,她们完全忘记了她们的王主大人和谷主大人,正在摇香床上承受着苦难,还有一位指望与她们一起商量对策的四福之主这些男人和男人要干的事,跟她们的要解决的问題无关。她们现在只需要释放的舒爽。
女孩子们沒有功夫考虑三个男人在想什么,三个男人却有大把的时光琢磨女孩子们。
“你一定奇怪她们有什么体己话要说。”因为天晓风一直对着几个女孩子消失的门廊痴望不已,千远凡圣高深莫测地开口,一副只要你请教,我就会告诉你的好师傅表情。
天晓风的铜眼睛转过來:“她们说了,要说流空界的事……”
“你错了。流空界的事,根本不用并起门來说。”千远凡圣和蔼地指正他,说起女人,他一向很有心得,对未涉情关的天晓风,他很愿意传道授业解惑:“她们如此焦急地躲开,是因为她们要谈论男人,我们三人中,有她们爱慕的男人,她们还是小姑娘,羞涩又拘紧,她不好向心爱的男子敞开心怀,是以当她们见到姐妹,就如要喷涌的泉水见到了可以容纳百川的**,她们会迫不急待地互相倾诉,倾诉她们对我们有多么爱慕……”他说到最后,微带着一丝被爱慕了怎么好意思的腼腆。
“拘紧?羞涩?”天晓风相了想天雪绮追在他屁股后头要求嫁给他的情形,又想了想天雪绮一见到他,就会问,“你什么时候娶我?”要么会说:“咱们私奔……”如此之类的言谈,难免翻了翻眼睛:“那只兔子是怎样的我不清楚,但那个紫眼睛的,一定不会羞涩的。”
“不管羞不羞涩,她们如此着急跑开,一定是去谈男人了。这个,本大人可以肯定。”千远凡圣强调了一下重点,他不是讨论女孩子们的性格,他是告诉天晓风,作为过來人,他对女孩子们了如指掌,他在强调他们三个,是吸引眼球的,到哪里都会成为女孩子话題的男人,他们有资本像孔雀一样,扬起高高的尾羽。
可惜圣大人错了,关于男子的事,女孩们那会儿根本沒功夫说。
……
天晓风围着床转了几圈,他摸着下巴,抬着细而长的铜质眉毛:“虽然是件难得的法器,虽然破坏它让我觉得可惜,但也只能劈开它了。”
千远凡圣揣着双手,眯着眼道:“劈了它,我比你更心痛,我一直希望这一张这样床,在上面呼风唤雨,但可惜的是,不是我正在驾驭它,而是它正在驾驭我,所以,劈吧,快点,我坐在这儿一天一夜,屁股都坐疼了。”
天晓风点点头,举手,他的指尖已经有一个灵力光球在滴溜溜地旋转,他看着那个灵力光球,计算着劈开一件著名法器,应该用多少的灵力劈开它不像想像的那么容易,他要确保灵力能轰透法器上的防御反弹,准确到达目标,且,不能伤到千远凡圣和天晓星。
应该再加些灵力吧?毕竟那是玉鳌大陆最顶级的铸器王、炼剑师陆造天制出的法器,上面的自带的防御阵法让人无法掉以轻心。
他想着,灵力光球随着他的心意,立即大了一圈。
他正要将光球击出……
“不能劈。”
有个人突然说话了,是天晓星,他慢慢地睁开紧闭的眼睛,带着叹息地进行着阻止。千远凡圣回头,惊诧地看着天晓星:“吐了那么多的血,我还以为你沒有个三五夜,醒不过來了。”
天晓星淡淡地嗯了一声。还是望着天晓风,他的脸色过于苍白,以至于,天晓风觉得他的眼眸比以前深了许多,黑了许多他此时的样子,已让人忘记去关注他的五官和疤痕,因为强烈的对比,人们如果此时看到天晓星,将只能看到他的眼睛,太过黑,黑得似乎容纳了天地间所有重量和质量的眼睛。他此时用这双眼睛,定定地盯着天晓风道:“这摇香床不能劈。”
“是,那就不劈吧。”天晓风二话沒说就收了光球。站到一边去了。
不问原因,不做反驳,只是无条件执行。
他的执行让千远凡圣郁闷,他转过头,看着天晓星:“为什么不能能劈?天君难道想在这张床上呆一辈子?”
“不想。”天晓星摇摇头,疲惫地闭上眼睛。
“但你的做法,分明就是想。”
“圣大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劈了它,你我都会灰飞烟灭。”天晓星的唇边扬起一个毫不遮掩的讽刺。
面对一张过份苍白的面容所做出的讽刺表情,千远凡圣难得的竟红了红脸他不知道怎么了,竟觉得苍白容颜做出这种表情,比健康气色做出这种表情强大万倍,给人的心理感受,也难受了万倍。他不自然地做着申辩:“哪可能,在劈的同时,我们立时运用灵力自保,就算在运功的刹那,床能吸走我们一部分灵力,但剩下的,应该足够我们撑起护体光罩,只是瞬间的事而已,我们自身虽然受到了损害,但……”
他的话越说越慢,渐渐就停了下來,渐渐就开始苦笑:“你是对的,我们会灰飞烟灭……我们在流空界消耗了太多的灵力,困在这张床上,我们根本沒法运功恢复,如果这时有强大的外力与摇香床撞击在一起,我们用残余的灵力撑起的护体光罩,根本无法抵挡那么强大的力道,我们会一起被强力消融。”
天晓风一直沒说话,直到千远凡圣也想明白了此中关节,才又垂着手问道:“那尊主的意思……”
“先这么搁着,让我想想办法。”
“是。”
天晓风答应一声。看了看千远凡圣,那一眼带着古怪。
千远凡圣的心里一凉,警觉起來。果然天晓风已然开口道:“如是用族内的心法,尊主应该可以撑起一个护体圈……”
千远凡圣立即明白自己为什么心里发凉了。
因为天晓风在建议天晓星用狼族的心法……玉鳌大陆有十数支种族,这十数支种族修炼的心法各不一样,其中最霸道的就是狼族与虎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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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 通力合作
千远凡圣对虎族和狼族的修炼方法都是相当了解的。
虎族强悍于强大的体修,他们会找最恶劣的地方进行修炼,忍受罡风、雷雨、暴晒和极寒,以此让自己身体和意志强大,这其中因为太过艰苦,死掉的孩子不计其数,但能活下來的,全部都会成为当世的英雄他们是对自己残忍的种族,残忍到任何人看到他们修炼的方法,都会摇头止步。
狼族则强悍于掠夺,也就是说,它的功法可以吸纳所有外物的灵力为其所用,这种掠夺首先建立在自己足够强大上他们修炼至归元期,可以吸收别族同阶高手的真元为自己所用,练至归元期后的藏神期,则除了可吸收同阶高手的真元外,还可吸收归元期高手的真元,完全地让其他归元、藏神高手的真元成为自己真元的一部分。
其次,这种掠夺建立在残酷的法则上包容万物,不进则退,他们的功法在练至归元期后,如果在一段时间内不能进步,更上一层楼,那么就会倒退不止所修炼的阶段倒退,年纪,心智都会随着倒退,这种倒退,只有狼族特有,因为倒退可以让所有人看到,所以很多倒退到最后的结果就是死亡被仇家看到,杀掉,被同族人看到,被清除掉,又或者倒退的太厉害,直接倒退到真元溃散,而成为比婴儿还小的东西,失去躯体而无法存活于世。是以一旦发生倒退,他们为避免死亡,所做的要么是加紧修炼,把失去的找回來,要么就是强夺同阶高手的真元,快速恢复,否则,就会被淘汰。
所以狼族的修士练至归元期后,被不能倒退的魔咒所驱赶,只能更加努力地修炼。除了可以利用杀掉同阶的修炼者,整个地盗用别人的真元,修复自己外,他们的功法还可以在不杀掉对手的情况下,强行借入同阶者或者低一阶的归元期高手的一部分真元为己所有。
天晓星已经练至归元期后的藏神期,可以借用的归元期和藏神期高手的灵力,千远凡圣恰好就是藏神期。
此时天晓风正在提醒他的王主,他可以用狼族的功法,借力使力。借,当然是借千远凡圣的力,他俩所剩的灵力,护不了两个人,但护住一个人应该是可以,只要护住天晓星,天晓风再以灵力轰击摇香床,相信天晓星就可脱床而出。
“王主,属下可以先制服圣大人,到时他的灵力,就可为王主所用。”天晓风的话不带一丝感情,似乎千远凡圣只是摆设,想摆在那里就摆在那里,想摔碎掉就摔碎掉,完全无关。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气弱。千远凡圣知道自己被推到了生死一线,反而笑了笑:“如是天君可以在摇香床上借力千某,尽管借好了,不过千某亦不会坐以待毙,到时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反正千某活得久了,这残身子一直在苟延残喘,死不死的,也沒什么可顾忌。但如是能拖着天君一起死,反而是千某的荣幸。”
他说着,一双手已经灵光微动……
听他说这话,天晓星猛地睁开了眼,眼里无边无际暗沉的黑尽数放着寒冷的光华:“是吗?”
千远凡圣移开眼眸,不再说话。
“借力使力的确是个好办法,既然不能撑出足够两人一起脱困的护体光罩,那就先脱开一个人好了。毛团,与圣大人呆了这么久时日,我也呆烦了,先让圣大人下去。”天晓星复又闭上了眼。
天晓星是个让人无法揣摩的人,做为王者,他最大的特点就是永远不会让人猜到他下一步会怎么做,他永远都会出人意料。
千远凡圣沒有动,但放在袖中的手,却轻轻地抖了一下。
天晓风似乎早料到天晓星会如此回答,又或者,无论天晓星做出什么回答,都不在他惊讶的范围之内,他的铜面具上闪着幽幽的金属之光,恭敬地答道:“是,尊主。不过,属下要怎么让圣大人下來,又能不伤到尊主?要知道,一旦属下出力,击碎摇香床,那光球的灵力一定会波及尊主,尊主的灵力全部用于为圣大人撑护体光罩,自己却毫无防护,到时一定会伤了尊主的,如此的话,恕毛团不能从命。究竟要怎么做,还请尊主明示。”他的声音沒有丝毫起伏,无论是建议制服千远凡圣为天晓星所用也好,又或者先救千远凡圣,让他离开摇香床也罢,他只是以平直的语气说着以上话題,丝毫不介意这两话題是背道而驰的,会产生两种不同的结果,也会给听到的人造成两种不同的心理状态。
认真地建议,专心的研讨,如果刘恩恩在这里,一定会赞叹,他有武汉大学教授的作派,虽然话題翻手是生,覆手是死,但却让他说的轻淡刻板无比。
“你的灵力不要劈床,只要能把圣大人击飞出去就好。”
天晓风想了想:“用我的灵力将圣大人从床上推下來?”
“正是。”
“属下明白了。尊主帮圣大人撑一个护体光罩,就算属下拼力一击,因为有护体光罩,也不会伤害圣大人分毫,但圣大人就可借此力道,从摇香床上飞出,摇香床还是完好的,就不会伤到尊主,如此,圣大人就自由了。”天晓风微带佩服地道。
“撑开你的护体光罩。”天晓星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向千远凡圣道:“趁我此时还有力气。”
千远凡圣脑袋晕沉沉的,他觉得天晓星疯了。但是天晓星的眼光逼迫着他,让他只能按照他说的去做。
……
他的护体光罩只离身三寸,坐下摇香床自他运转灵力起,不停吸纳着他的灵力,这让他的真远几近溃散,他只是勉力支撑着。
天晓星手指一点,一道光华漫溢而出,围拢了千远凡圣,千远凡圣的光罩立时大了好多,离体足有三尺,光华陡盛,但同时,身下的摇香床的吸力大了起來,灵力飞泄,天晓星闷哼一声,那光罩倏然又黯淡了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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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 互相救援
“晓风,动手。”天晓星命令天晓风。再不动手,他和千远凡圣的灵力都要泄光了。
天晓风手中早转出一道光束因为要准确击发,而不是轰击,所以他将光球换成了光束,听到天晓星的喊声,立时将光束击出。
光束直奔光罩而去,准确地击在光罩之上,却沒半点灵力外溢,这两股力道撞在一起,轰隆一声,火花乱闪,灵光四走,千远凡圣被直接撞到了正房之内。
一阵瓦碎墙塌的声音后,千远凡圣拍拍衣服站了起來,天晓风的灵力轰击虽然厉害,不过有护体光罩,他并沒有受伤。
这声巨响惊动了后院的女孩子们,小院那头有了奔跑声,天雪绮抱着刘恩恩出现了,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婧儿:“出什么事了?”
天雪绮问。
转而就看到了活动自如的千远凡圣。他老人家正从一堆木屑和烂瓦中,潇洒无比地走出。
“你们破了摇香床?”天雪绮有些吃惊:“我还以为这东西难弄,破掉它的费一会儿功夫。”
“还沒有。”天晓风摇了摇头:“只是把圣大人弄下來了。”
“那玉主哥哥……接下來该把王主哥哥弄下來了吧?”
“沒有那么多的灵力了。王主所有的灵力,都用在为圣大人撑护体光罩上了。”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尊主只怕还要在摇香床上呆一段时间。”
……
千远凡圣抬头,立即收到无数指责的眼光。虽然不能同甘共苦,但也不要用别人的力量逃跑好不好?那些眼光大抵都是这个意思。
千远凡圣不喜欢被这样的眼光盯着,尤其是那眼光來自三个女人。
在女人面前,他一向喜欢做强者的。他是个爱女人胜过一切,爱面子又用过爱女人的人。
所以他掸干净了衣服,微微叹气开口说道:“其实要破摇香床,还有一个办法,这个办法,也就是破器法。此法是用阵法攻击法器,在阵法中,让法器失去效力,不过破器法,所用的阵法太过强硬,除了会毁掉法器,还会让法器内的人灰飞烟灭,是以危力有限,一般也只能救下一人。你们的王主,应是猜出千某知道此法,所以才故意让千某率先脱出的,总之千某不是忘恩负义之辈,脱困后一定会解救天君的,两全齐美,谁都不欠谁,对吧,天君?”
天晓星只是看着他,不言不语,算是默认。天雪绮拍了拍头:“对了,圣大人谙熟悉法器和阵法的吗,怎么会对摇香床毫无办法,倒是我们,一见到圣大人可怜的模样,就把圣大人的神通忘记了。该打该打。”
千远凡圣一直被虚化和得不到玉籽而折磨着,且他比天晓星秀气,所以那面容看起來面黄肌瘦的,的确透着一股可怜兮兮。
被天雪绮可怜了,千远凡圣只是表现良好地恭了恭身。
他才沒有天晓星那骄傲的性子和天晓风那不通人情的铜面铜心,对待女人,他是通风情且有风度的,尤其是像天雪绮般,美丽又娇憨的女子,他脾气一向好的紧。
刘恩恩用小爪指挥拍天雪绮。天雪绮明白她的意思,立即又道:“既然有办法,还请圣大人快点破了这法器。”
千远凡圣摇头:“不行,东西不够。”
“圣大人需要什么?我们马上准备。”天雪绮说着眼睛已经瞟向天晓风以及门口立着的八个家丁。
“要人。练气达到灵寂期的高手九名,越快越……”
“哇,到哪儿找这么多灵寂期的高手啊!”天雪绮不等千远凡圣说完,已经在摇头了。
玉鳌大陆的练气功法,筑基是最基本的,几乎是个人,稍微刻苦此,勤奋些,就能练到,这就像是学历中的本科,在发达国家几乎普及了本科教育,所以不难达到。
此后就是旋照期,此阶段相当于研究生、那就不是所有人都能达到的,而需要一定的资质和条件方可,资质无非是灵骨三系、双系或单系,灵根通透,条件无非是有个好师傅,如此,方可达到旋照期。
再过后的结丹期,相当于博士生,到了博士这一级,基本就可将学识渊博,专业科技人才这类的名头加诸其上,结丹期是修士练气的分水岭,到了结丹期,身体结出金丹,就可探出灵识,可以神魂出窍,是真正踏上仙途的开始,当然,达到金丹期是相当不容易的,除了资质、条件外,还需要机缘,沒有机缘,就算有好的灵骨,好的师傅,一切也是白搭。
因为条件越來越苛刻,能达到金丹期的修士并不是太多。金丹期以后的灵寂期,就可开山移石,变天下万物为我所用,此种高手,千百年來也就数千人达到。至于归元期,难练到此阶的修士就更少了,不足百人。到达此期,可将天地纳入自己的灵气之中,变幻山河,各界穿梭都只是等闲,至于天晓星和千远凡圣所达到的藏神期,则是已经近神的状态,神所可以,他们几乎皆可,只是藏神期难以达到,翻遍玉鳌大陆,也就那几人而已。而后的出尘、飞升,几千年來,都无人企及那个高度,遑论知晓它的厉害程度了。
现在千远凡圣张口就要九名灵寂期的高手……而且他的意思是越快越好,一时间,到哪儿去给他弄这么多人去。
“我们族内拱卫京师的锐营与王室侍卫中,倒是有不少灵寂期的高手。”天晓风如此说,微一沉吟,他又道:“只是,这些人全是精英,调动这些人,亦必会引起朝堂震动。到时被朝堂有心人探知尊主去向,必会对尊主不利。”他犹豫不决,打算请示天晓星。
“破阵法有凶险,被做为阵脚、阵眼、阵门、阵道的人,很可能会和法器一起毁灭,就算不毁灭,也会成为废人。如果这些人对于天君而言不可惜的话……”千远凡圣补充道。
“锐营还有侍卫中的人不可随意调动,会引來更大的麻烦的。做事不可顾此失彼。”天晓星不等千远凡圣说完,已然否决了这建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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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 去虎族抓好了
“从狄水出海,往东南行三千海里为琼涯,多海外仙岛,内有仙洞无数,玉鳌大陆的散修者,全部聚集于那地方,其中亦有不少灵寂高手……”天雪绮如此建议。
“一个小岛一个小岛,一个仙洞一个仙洞的搜起來,太过麻烦,更何况琼涯之远,远过天涯,我们到达那里,再搜索全部仙岛,只怕时日拖的太久。”她的提议也被天晓风否定了。
“那么大泽国呢?那里虽为盗匪所占,但盗匪中,亦有不少灵寂高手,威名远扬的熊族匪头霸天,还有杀过木犀族王公的雷扬,还有占据了最大地盘的雷英邦,都是灵寂高手……”天雪绮再次建议。
“除了你说这三个威名赫赫的盗匪外,其他那些盗匪的实力堪忧,好多只是为了威压帮众,而虚张声势夸大了自己的实力,真正达到灵寂期的,只怕剩下的盗匪中再也沒有。”数量不够,这条提议还是被天晓风否定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要怎么办?”天雪绮发愁了。
刘恩恩一直沒说话,见大家商议不出对策,她这才掏出纸笔,写了张字条,然后举起那字条给大伙看。
“虎族兵营?”
那字条上四个字,分明就是虎族兵营。
“为什么是虎族兵营?”婧儿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不解地问。
天雪绮已经明白过來,她知道刘恩恩写字麻烦,是以就代为解释:“你玉姐姐呀,一定是听到福王爷说狼族锐营与侍卫中有如此多的高手,受到了启发既然狼族的无法调用,那就征用虎族的,大陆上最重视修炼的,就是虎族和狼族了,好的修士大多出自这里,狼族兵士中有多少灵寂高手,虎族应该也有多少,狼族会把这些灵寂高手放在什么位置,虎族应该也是如此。由些及彼,就算不用情报,也能推算出那些高手的职位与出入场所,入虎族大营抓这些高手,倒是比去抓大泽国的盗匪和海外仙山的散修容易……反正虎族一直看狼族不顺眼,前段时间还从我们手里夺了月兔国,此种高手,被咱们征用一个,就是对狼族做一回贡献,既可脱王主之困,又可助族人之力,何乐而不为?”
刘恩恩冲她点头,表明她正是此意。
其实还有一点,刘恩恩沒有说明,那就是她对虎族的兵士印象不好。她在虎族大营呆的那段时间,所见的为王为将,如白血战衣者,就是一变态花痴,所见的功曹大人,就是一泰国人妖,所见的好人古得柏,就是一表面仁厚,骨子里男盗女娼的小人。
这样的军队培养出來的军人,怎么征用都不觉得可惜。
“的确是个好提议。”千远凡圣思索了一下,也开口了:“虎狼两族中,法术高手辈出,达到灵寂者众多,而兵营,又是高手们云集之地,且如是兵营的话,目标集中,我们可以一次解决,也好省些力。”
目标一旦决定,一切似乎水到渠成。接下來他们简短商量了一下,选择哪个哪个军队下手,又该怎么下手以及路程人员的问題。
“说到虎族兵营,我们这里还有一个有利情况,狼族在沛城也有个暗哨。独门的小院落,只有两进,那小院紧临沛城校武场,校武场后面就是虎族御林军的兵营。我们可也在那里落脚。我们狼族在沛城有不少暗桩,亦可通过这些人,了解兵营情况以及灵寂高手的出沒规律。”天晓风在最后落实攻击目标和藏匿地点时,如此说道。
“你们狼族的爪子伸得到是很长。”说到暗哨之类的,千远凡圣要讥讽了,这天下还有狼族不布哨,不监视的地方吗?
“别的族群亦是如此。圣大人大惊小怪了。”天晓风很自然地回应。
千远凡圣只是冷哼了一声。
……
几个人都是行动派,说动就动。
他们在小院等到天黑。
其间刘恩恩又爬到了床上,不管天晓星有沒有在打坐,她都想跟他厮磨会儿。
她其实一直在替他担心。他有着极端高傲别扭的性子,还有着令人发指的自尊心,一群人说着如何营救他的话,一定会让一向强大的他、只施予不接受的他不舒服。
说算他一直端着脸,几乎沒有什么表情,但她就是知道他正在别扭。
她想宽解他。趁众人说的热闹,悄悄溜下地,一步一蹦地走到床前,先爬到脚踏上,又沿着床挡下喜鹊登枝的雕花纹路,向上攀登,等能摸到帐子,就盘着双腿往上爬。
他看着费力的攀着帐子爬上來,坐在床沿上吐着小舌头喘气,不由一笑,他伸出手掌,摊在她面前:“上來。”
她点头,死狗样地爬上他的掌心。
“累死了。”她喘息着在他手心画字:“做一只小动物真是太辛苦了,我现在能理解蚂蚁或者老鼠的苦恼了。”
“所以做一只小动物,就要知道依靠的重要性。你依靠我就可以了。”
哦,一有时间他就在说这个问題,让她放下忧虑,完全地依靠他。她是來宽慰他的,不是來讨论自己的。
“你适才为什么要黑脸?”她不作答,直接转换了话題。
“什么时候?”
“就是小绮拉着我跑开的时候。”
天晓星微睨着眼,瞧了瞧正在和天晓风热烈讨论的天雪绮:“我以前很喜爱她,当年,她的母亲做为雪狼国最美的美人,嫁给了我的王叔,但我的王叔,却是个瞎子和四系灵骨的修炼废物,所以虽然顶着王弟的头衔,却在王公贵戚中遭到了轻视,祖母那里怜惜雪绮小小年纪就要听这样那样的闲言碎语,就把她带进宫养着,她跟我的亲妹妹一样。我一向疼爱她,可最近却是越瞧她越不顺眼。”天晓星虽是如此说着,但那眉眼间却泛着层笑影。
“诶?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知道为什么?”他英秀的眉目瞟过來,促狭地盯着她,一副要她严格检讨自己,立即交待罪行的表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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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 各有心思
刘恩恩被他的表情弄得抖了一抖:“不知道不是什么大过错吧?你们兄妹之间的事,关我什么事?啊,对了,是因为她一直缠着天晓风不放?”
“她一直那样,从第一次见到晓风起,她就一直缠着他。他们是堂兄妹,除了联姻,想怎么在一起都行。我还不至于为这点小事瞧她不顺眼。”
“那到底是为什么?”她被说糊涂了,拉着她的手指摇着,摇了两下,又用爪子画道:“难道是因为小绮不肯回雪狼国,而选择一直跟着你?你不喜欢有尾巴跟在身后?”
天晓星无奈地摇头:“若说尾巴,你比她更像吧?”
“哦,这样啊。那我就真不知道了。”刘恩恩无奈了,男人的心,也是海底针啊。
“我只是不愿看着她抱着别人的女人亲热。”
诶?
别人的女人?谁呀?她愣一下,蓦地想到小绮适才抱的是自己!那人居然是因为她才黑了脸!但她们都是女人好不好,他是不是有点小題大做?她被他的话噎得直瞪眼。半天一句话也答不上來。
“等安定下來,就给你做副身体。”他忽然露出森森地白牙,笑着说:“还有一次毒沒有解呢。”
那一口白牙和那森森地笑,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却同时红了脸:“怎么弄?”
“摩罗碗。在去流空界之前,我吩咐晓风去找摩罗碗,他适才悄悄回我,那东西,他已经找到了。”
“你不是说摩罗碗在狼族的王宫……”她说着,旋即住了嘴。天晓星在使诈。他跟蒙漪信誓旦旦地说他有摩罗碗的时候,其实是两手空空。
果然天晓星道:“兵不厌诈。”
刘恩恩皱了皱眉,但很快被那人温柔的指肚强力抹平:“既然幻身为兔,就做好兔子的本分,你见过愁闷的兔子吗?”
“唉,兵不讨诈,活着这个东西,好像就是你骗骗我,我骗骗你。”写着这些,突然对复杂的争斗厌烦起來,她倒记得以前看过一本小说,一个女子穿越到了远古,那里沒有军队,沒有王位,沒有利益争夺,只有那个女子和她的野人男人,两人就是打打猎,育育儿,用鲜花、干草装饰装饰山洞,无比单纯,却也无比快乐。她现在虽然过得刺激,但心里有时会觉得很累,想停下來。想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永远地停下來,单纯而悠闲地活下去。
“脑瓜又转到了哪里?”天晓星问。
她收起内心地感慨,笑笑写道:“蒙漪够笨,这摩罗碗好像很好找,她却一直找不到。”
“不是她够笨,而是她沒晓风的本事,晓风的天机大法,可翻看过去,探知未來。想查找摩罗碗的下落,只要查找到线索断掉的地方,启用天机法则,按时间顺序一个一个地翻看过去即可,这就像翻一本账册,只要会发生,或者曾经发生,就一定会有痕迹可寻,这些痕迹,几乎逃不过晓风的眼睛。且,晓风是四福之主,四灵使中的气灵,可以驾驭所有物体的内魂,让它为晓风所用。”
刘恩恩努力翻起兔子多折的眼皮,瞪着小红眼睛道:“呃……你的王弟,他好像很厉害。”说着摆过兔头,望向天晓风。
“不是好像,是真的很厉害。”天晓星眸色深沉,也望向那人,眉目间有些不明情绪,微微地闪了闪。
……
那边厢,天晓风正在跟千远凡圣说着什么,天雪绮已经退至一旁,冲婧儿耸着肩,看來他们争论的事很无关紧要。
婧儿对小姐笑一下,比划着口型道:“男人就是这么拗痴。”
天雪绮重重地点头,表示赞同。
天雪绮转过头,看到天色将晚,暮色将垂,天边月有浅弦,而红日未落。暮色中,摇香床上安安静静的,掀下來的帐子纹丝不动,适才刘恩恩迈着小腿爬上去的过程她看到了,这床对一只巴掌大的兔子來说,不可谓不高,可她却沒有伸出手助刘恩恩一臂之力,她只是看着,不言不语。
此时,她看着那里,能感觉到,刘恩恩是真心为天晓星着想的,一颗心已经系在他的身上。是以才偷偷开溜,跑去陪那人吧?只是这位玉姐姐,她并不明白,天晓星是什么样的人,到底有沒有情感,能否给她情感上的回报。
沒人了解这位王主,她不像她或者她看到那么简单。但是,她却不能出言阻止,因为她同样不知道刘恩恩在想些什么,她是否同狼族的其他女孩子一样,不要求从天晓星那里得到回报,那些女孩子,只要守在王主的身边,就觉得幸福,就可以坦然安好。
如此,也是感情的另一种安宁。
如是刘恩恩也需要的是这种安宁,那她做出的劝解,一定是多嘴多舌,毫无必要。但她又似乎听天晓风说起过,玉姐姐有个夫婿,在遇到王主之前,她和她的夫婿一直恩爱。
那就不应该是只求安宁的感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想找个机会好好跟刘恩恩谈谈。
她望着摇香床,皱着眉,思索着刘恩恩该不该牵挂天晓星,却沒意识到,自己开始牵挂刘恩恩。
她想了一会儿,看到天晓风结束和千远凡圣的争论,转向她道:“去虎族的事非同小可,我们是为得虎子而深入虎穴,一旦被抓到,那就不是能不能生存下來的事,而是必须去死。你不要跟來了,太危险了。”
他知道有多危险,且,明白聪慧的她也知道其中的危险性,是以也不用欺骗的话语骗她止步,而是直接陈述利害,求她不要去。
“不,我跟着你,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天雪绮断然回绝了他的请求。
很多女子想要一份安宁,她却做不到,她喜欢天晓风,就会要那人的情,那人的心,那人的一切。同时她也会投入完全的情,完全的心,不留余地。她会永远陪在她身边的,这才是她,天雪绮。笨笨的,倔强的,永不回头的天雪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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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 暗桩
天晓风将小院的阵法查看一遍,确认一切都运转正常,交待了千远凡圣的家丁看守好小院,与此同时,千远凡圣正在实化赤驷盘。
催化那东西需要不少的法力,他不停地把白沙蝎丢入口中,还跟天晓风叹息:“看模样你是个聪明人,來接你们王主时,知道带我的家丁出苦力,但既如此,为什么沒想到圣大人需要玉籽,给圣大人带些玉籽來呢?”
天晓风青铜面具上的脸呆呆板板的,一丝情绪也无地任由那个人唠唠叨叨。
因为灵力不足,赤驷盘从浮图到实化,用了比上次更久的时间。
在他们从流空界回來路上,他们沒能用上这东西……这东西与可以瞬移的矢星大法不同,它是法器,必须先用灵力打开,而后坐上去,驾驭它,而后飞行。
他们在流空界被蒙漪缠上后,一直狼狈无比,最后面临数万只神兽的攻击,根本沒有打开赤驷盘的时间和机会,就算有打开的时间,赤驷盘的飞行速度能否快过神兽的追捕速度也是个问題。
总之,赤驷盘只是好的交通工具,却不是好的逃命工具虽然刘恩恩觉得坐上它,那就是风驰电掣、时空穿梭的感觉,但比起矢星大法的瞬移,这东西就太差劲了。
现在他们要去虎族京城所在地沛城,那里的王家御林军里,有他们“破器”阵法所需要的“材质”。
他们于子时驾着赤驷盘离地而起。夜正深浓,月朗星稀,他们从镇子的上空悄然掠过。沒有惊动镇中人关于美人的那些春梦。
……
黎明染上发梢,高空的疾风将摇香床的床帐吹得呼啦啦响,坐在赤驷盘上的众人,在初现的曙光中看到了那座如巨兽蹲伏的城廓。
天晓风指点位置,轻轻吐出一个呼吸:“到了。”千远凡圣点点头,放出灵识,虎族与狼族刚打过仗,他不知道这座城有沒有启用防御阵法,如是启用了防御阵法,他们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去,一定会吃亏的。
灵识在城市上空盘了一圈,并沒有探查到灵力波动。看來虎族自认为与狼族的斗争已经结束,认为已经进入了和平时期,是以整座城池,并沒撑出防御光罩。
千远凡圣舒了一口气,催动赤驷盘,于黎明前最后一刹的黑暗中,在天晓风指引的一座院落内,缓缓降落。
果然是一间简陋的小院,破败的房子,落满灰尘的桌椅,好像好长时间沒人整理了,天雪绮带着婧儿,进到房间内用流水术,将那里清洁了一遍。
第一进房屋清洁完毕,她们沿着石头铺出的小径,穿过一道月亮门,到达第二进房舍。
与第一进歇山顶的房子不同,第二进的房子,居然是飞檐顶的,四个角都长长的,挑起來,垂下去,勾一个曼妙的弯,再次抬起尖尖的角來。
像新月,最细最弯,最媚的那一弯月。虎族的人,一般都身高体壮,性格直爽,是以建筑风格,也多也大气雄浑为主,民居则结实质朴,很少有这种秀丽美观的建筑。这种秀秀丽丽,婷婷娉娉的建筑,多见于兔族和已经灭绝的狐族。
天雪绮呆了呆:“沒想到虎族都城,也有如兔族般的建筑。”
她和婧儿进了屋,屋子里的摆设也和第一进的不一样,多是些精巧的器具,虽然很旧,却可看出材质良好,做工精细。
天雪绮转了转,进到东厢时,她意外地在那里的门上、窗户上还有东厢厅房的墙上发现了喜字。
不知是用什么颜料写的,也不知是用什么纸张剪的,纸张未烂,颜色看起來也还很新。
但屋里的灰尘和地砖上冒出的小草,分明说着这里已经很久沒人居住了。
看來这进房屋在出售前刚办了喜事,是以才会來不及将那喜字揭下來……玉鳌大陆每年都会过鳌节,过节之前,家家户户都会彻底清扫房屋,上一年所贴的福字、吉神、福神等画像都会在鳌节的时候揭下來贴上新的,喜字也是这样,一般不会贴过來年,是以,曾经居住在这间房里的小两口,定是沒在新房里过完婚后第一个鳌节。
是什么导致他们新居里搬了出去呢?似乎走的很匆忙。婧儿正在打扫床边的箱笼,在箱笼里,她发现了天衣纺娘织就的几件天法丝衣,这几件丝衣闪着些着暗色的光华,在箱子里压了这么久,拿出來时依旧如新的一样,一定是已经修练到金丹期以后的天衣纺娘织就的,否则一定不会保存这么长时间,还跟新的一样,婧儿抖开了一件杏黄色的给天雪绮看,天雪绮也要赞叹了,那上面绣的蝴蝶穿花图,竟是栩栩如生,天雪绮皱了皱眉,这些衣服的花型和丝质都非比寻常,这家子应该极是富有才对。可他们小院,又如此简陋,断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宅子。
这家子到是有些古怪呢。
婧儿又在箱笼的底下发现一个小盒子,“好像是个首饰盒。”婧儿说着,把盒子打开,里面果然有几套首饰,其中更有一套,是新娘的全套头饰。
如是正常搬家,这些东西都该搬走才对。为什么将心爱的衣服和首饰全留下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天雪绮在屋子里出了好一会儿的神。才加入婧儿,一起动手打扫起來。
……
摇香床摆放在院子里。依旧是门太小,而床太大,那几间小破屋,这床根本挤不进去。是以只能委屈他们的王主餐风露宿了。
在简单收拾过以后,天晓风用灵力催化了一张灵符,很快召來了当地的暗桩,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据他自己讲,他在校武场负责打扫和保管兵械。
在他來之间,摇香床的帐子就垂下了,天晓星垂帐听政,千远凡圣则带着三个女孩躲进了里屋见暗桩这种事,当然是接头的人越少越好。
怕这暗桩不认识自己,毛团向他亮了一个符牌,暗桩拿出另一个符牌与他的对在一起,符牌闪过一道灵光,很快连成一体。只不过,符牌的一边是暗绿色的,而另一边,却是白色的,那里面嵌着花纹,有一个小小的“福”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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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 她更重要
“见过福王,不知福王叫属下來,有何事?”那暗桩惶恐起來,赶快施了个大礼,他几乎做了一辈子的暗桩,却从沒见过如此官阶的官员深入虎族腹地。难不成又要打仗了?要不然就是有什么重要的刺杀任务?会刺杀谁?虎族的王主白血战骨?要不就是对对抗狼族的大将军白血战衣?
也只有这种任务才会劳烦四福之主的福王亲自出马吧?想到这些将会引起最大恐慌和骚乱的任务,暗桩的脸青了白,白了青。
天晓风的手在他的肩头拍了拍,暗示他不用紧张,他自己撩起皮毛坐到小院的石凳上后,才慢慢说道:“我这次來沒什么事,就是要抓几个舌头,问一些事情。”
关于抓这些人的用途,他撒了个谎,他沒必要让暗桩知道具体的用途,不是吗。
“抓舌头?”原來不是要刺杀啊,比较了一下后果,暗桩立即意识到该项任务比刺杀国王容易的多,引起的后果也小的多,而他也将会安全的多后,终于笑了:“不知要抓什么样的舌头?”
“几个兵士而已。我需要九个达到灵寂期的虎族高手。无论是哪个兵营的,虎族的京畿衙门、城卫军又或者是御林军、王家侍卫,只要有,抓够九个就行。抓的时候不用你动手,你只要告诉我,他们住在哪里,行事规律,有何嗜好就行。”
灵寂期的高手?那可都是有一定官职的,最少也坐到骐骥使,要么是巡监别监,要么就是游击校尉,要么就是一品带刀侍卫,个个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且,要一个两个还好说,一下子就要九个……
暗桩吸了一口凉气。虽然觉得难办,但他依然觉得比起刺杀引起的混乱,还是要好多了。
“属下倒是知道几个……”他一边回想一边数了起來,最后数了五个。他摇摇头,表示再也想不起來了:“要不,先把这几个给您写下來?剩下的属下再去打听。”
天晓风点点头。铺出一张灵符,让他在那上面写,那人的手划过灵符,五个人的名字,大约年纪,担任官职、大约相貌特征、脾气嗜好等慢慢浮现其上。
这人的暗桩当得极其合格,平日里沒少留心,是以写出的内容都极其详细,比如说第一个人,他就是这样描述的古二龙,防卫营司监,四十岁上下,留有一把红胡子,斜眼,矮胖身材,腰间常携双节棍,走路只晃左肩膀,每日卯时准时出现在兵防衙门口,其人做得一手好诗,爱交朋友,嗜酒,嗜好女色,是色中饿鬼。
第二人,他又是这样描述的古子乐,一品带刀侍卫,只是不近御前,反而经常执行外巡任务,大约三十上下,小四方脸,皮肤黝黑,双眼有神,其人瘦削,沉默寡言,不爱穿官服,却常着一件镶黑边的蓝袍,每日会到侍卫处转一圈报道,因不是内务侍卫,无事时一般转一圈就会出來,大约费时小半柱香的功夫,爱收集兵器,嗜酒,嗜好女色,是色中饿鬼。
……
如此这般,以他能观察到的,并用语言组织出的言语,将这五个人全描述了一遍。
天晓风对他的描述相当满意就算无人指引,只要这人从他面前过,他亦是会认出他们來。
“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回去好好打听,还有哪些人,想到了,就依此写出來,给我送过來。”天晓风吩咐那人,从怀中摸出一颗珠子,赏了那人,那人行了个礼,然后谨慎地出院走了。
……
大门吱呀一声合上了,千远凡圣领着三个女孩子,很快从里屋走了出來,看到暗桩留下的描述,千远凡圣点头道:“特点被描述的如此详尽,这人倒是个人才。”
“这样的人才,我们狼族中很多。”天晓风的语气带着对族人的骄傲:“已经有五个目标了,不知圣大人想何时动手?”
“动手?我何时说过要动手?这手,你來动就好了。我只管布阵,破器。”灵寂期高手好对付吗?就算他是藏神期,而天晓风不知道是哪一期,总之有四灵神护着,这小子很厉害,但抓这些灵寂高手也不是手到擒來的,又不是捻死一只蚂蚁,能达到灵寂期的人,都是修士中的佼佼者,持有什么法器,法器又有什么能力,一旦打起來,会引起多大的反抗,会弄出多大的动静,都不一定。千远凡圣才不会把麻烦把自己身上引。
天晓风倒是沒千远凡圣那么无赖,想了想道:“确实不劳圣大人动手了,那就由我來办吧。”
天雪绮瞪他一眼:“什么由你來办,你想怎么办?”
天晓风思索了一下:“伏击。摸清他们每日所行路线,而后伏击。”
“此法不可。再万无一失的伏击,都不可能不引起他们的反抗,万一你不能在瞬间将他们击倒,闹出动静,惊动了赤虎国官府,那可就满盘皆输了。”
天晓风也知此理,慢慢将伸开的手指回握成拳道:“那你说要怎么办?”
“我不知道。”天雪绮深思着摇头:“我只知道非是万不得已,不能采用伏击。”
一时间小院内静了下來,所有的人都陷入冥思苦想中。
这小院建成的年头久了,房子久未有人居住,引來不少鸟雀在院子里的树上和屋檐下安家。
此时一只鸟不知受了什么惊吓,突然叫起來,引得其他鸟儿跟着一起聒噪不休。
千远凡圣在鸟叫声中第一个打破沉默:“急什么?”他揣着袖子笑眯眯地:“反正还差四人,在这四人找到之前,如何抓捕的事,我们可以慢慢想。我圣大人活久了,别的不知道,但还是知道有句老话是很有道理的,那句老话就是车到山前必有路。”
“的确如此。急也不是办法。”不知何时摇香床的帐子已经掀开了,天晓星盘坐在床的中央,他的脸色好了一些,失去的血色正在恢复:“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更重要的事?”
“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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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该如何说这辛苦
“她。”
天晓星冲着刘恩恩扬了扬下巴,眼睛却看着千远凡圣道:“圣大人从无涯海底抓了不少白沙蝎吧?拿出來些,我有用。”
说着又向天晓风道“晓风,你把我要的东西,也拿出來吧。”
天晓风已经明白天晓星所说,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碗來,双手奉给了天晓星。
天晓星沒有接:“给圣大人吧。”
天晓风又把碗奉给了千远凡圣,道:“劳烦圣大人的造阵法。”
千远凡圣看了看那碗,眉毛一直在抖:“这,这不是那只碗吗!”
“圣大人果然见多识广。”天晓星语气太冷,夸奖的毫无诚意:“她不能一直做兔子,她的事,我就交给圣大人了。”
千远凡圣愣了寸息,旋即在跌脚:“我被天君算计了。”
天雪绮和婧儿瞪着眼,看着三个男人把一只碗递过來递过去,那碗破烂溜丢的,粗瓷造的,碗口有两个豁口,碗身上还有一道裂纹,既沒宝光,也沒灵力波动,看上去该是拿在叫花子手中的乞讨碗,却被天晓风小心翼翼地捧着,又被千远凡圣小心翼翼地躲着。
“小姐,那是什么东西?”婧儿因为自己看不出來,就向天雪绮请教:“可以做出珍馐美味的法器吗?”
天雪绮摇头,因为天晓星指明了这碗是给刘恩恩用的,所以她转而问刘恩恩:“玉姐姐,那碗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婧儿也转过來:“对了,这碗是给玉小姐用的,玉小姐,这是做饭用的吗?”
刘恩恩又想吐血了,婧儿婧儿,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说,这碗是用來炖兔子的,你是这个意思吧!
不过她的确知道这碗是什么东西。
彼时她一见到这东西被天晓风掏出來,就明白过來,这应该是蒙漪心心所念的,能用白沙蝎造出身体的摩罗碗了,但她沒想到是,这东西如此不拘外形陆造天在造它的时候,就沒想过这是件宝贝,应该造得漂亮点以符合它的功用和气场吗?搞得跟个喂猪的碗似的,陆造天大人既是前无古人,后无來者的铸器大师、炼剑大师,难道一点审美观都沒有吗?好吧,她只能感慨,凡是有特殊才能者,都有些怪胎了。
“圣大人怎么了,王主哥哥怎么算计他了?”天雪绮越看千远凡圣捶胸顿足,跌脚懊悔的样子,越想笑,这人给她的印象,一向很喜庆。
“呃,圣大人的意思大概是,天君在拿着云门之路那个石球献给圣大人的时候,就已经算好他必定会跟着天君一起去流空界,会路过无涯海,会抓白沙蝎,所以,才令福主去找摩罗碗,而后,会有今天这结果吧。”刘恩恩在天雪绮手心慢慢写着。
“什么结果?”她写的太笼统,天雪绮并未完全明白。
“天君,想为我找具身体。”刘恩恩小爪子艰难地天雪绮的手掌中划着。她觉得似乎又不完全是如此,这会儿仔细回想起來,天晓星拉着千远凡圣去流空界似乎透着古怪,但是古怪在哪里,她一时也想不出來。但的确有什么让她隐觉不妙。
她抬头看向天晓星,他难道真的在去之前就算计好了,让千远凡圣造阵,而为她找身体吗?
“沒有算计。”彼时天晓星正看着千远凡圣,淡然道:“在下不是神,并不知道摩罗碗一定还存于现世,在去云门之前,现世流传最多的说法是,陆造天在临死前,毁了摩罗碗。这种说法有相当的可信度,毕竟,陆造天做出了蒙漪仙子,但又毁在他手上,他们在一起的最初十年,听说很美满,但后來不知为何就成了一对怨偶,恨不能杀了对方,所以陆造天毁碗的事,很有可能发生。为了给琼隐找身体,我首先想到了摩罗碗,所以只是吩咐晓风试试找找看,并沒有抱太大的希望。最终能找到这东西,并不在我的意想范围之内,毕竟,我不能把希望,放在一件只能一成可能性的传说上。正是因为不信,同时也不把希望寄托在可以找到摩罗碗上,我才向圣大人求鹤铃雾,才跟圣大人去了云门,如是知道能找到这碗,我又何必费那些周张?”
他的话意思很明白,如是知道摩罗碗沒被毁,如是天晓风早一点把摩罗碗找出來,如是他能亲自为刘恩恩造出身体,他当然会选择和刘恩恩一起解毒,而不会向千远凡圣求药了。
正是因为觉得找不到摩罗碗,觉得刘恩恩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身体,所以才跟千远凡圣协议互换用鹤龄雾换天极正空草,以此來避祸,避免被族内人知道他的情况,而发生内乱。
他的反驳有理有力。他依旧是那种腔调,满是自信,至于别人的看法,嗯,爱信不信,说完话,看向刘恩恩:“她沒有身体,一直很辛苦,她自己也说辛苦,就在前个夜里,她还在我掌心喘着气说,累。她在流空界救过圣大人的命,过横天结影阵时,是她救了你,蒙漪将我们引入神兽圈中时,也是她救了你,她用那具小到可怜的身躯,救下了圣大人的性命,圣大人是是非恩怨分明之人,应是不会不对她施以援手的,我沒说错吧,圣大人?”
他的话说完了,千远凡圣揣着袖子翻着眼,正在思量,显见这话他听进去了,他只是要再想想清楚。
“的确如此,王主最早的设想是先解毒,等功法全部恢复后,直接夺了蒙漪的身体,给玉姑娘用,找到摩罗碗,只是个出乎意料的惊喜。”天晓风也开口了。他为天晓星的话做了证言。
天晓星有王者的气度,他拿出那种气度对千远凡圣说以上话时,周遭全是让人低头的贵胄的威压,何况,他说的话,合情合理。现在,连天晓风都出面作证说,他们其实谋划的另一种方法,根本不存在算计不算计的。
这……还叫千远凡圣怎么拒绝。千远凡圣看了看刘恩恩:“你真的觉得辛苦?”
……
前段时间出去了,昨天才回來,前面的章节写得匆忙,错别字貌似多了些,有时间了我会慢慢改。这个,感觉和大家好久沒见了,抱抱大家……谢谢留言,鲜花,和订阅,这个,打滚,总之有人看,就高兴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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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摩罗碗
在天晓星晓之以理,开始拿她说事儿,也就是开始动之以情后,刘恩恩咧嘴了,她就知道千远凡圣不会相信天晓星说的,一定会向她求证!
刘恩恩冲千远凡圣摊摊爪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跟天晓星诉苦说自己辛苦的时候,并沒想那么多,她只是随口而言,或者可以说那是一句撒娇或者玩笑话,但沒想到天晓星引申了她的意思,在关键时候,拿出來当成了劝说千远凡圣的论据,千远凡圣未必会对天晓星说的第一条感兴趣,但他一定会被第二条说服因为心软。
刘恩恩早发现了,千远凡圣貌似心强体坚,实则哪里都软,身体不吃玉籽或者白沙蝎就会虚化,软!情感上看不得女人受苦,不管这个女人是女子形态的,还是兔子形态的,只要一有难,他似乎总想伸手,软!沒有原则,只有性别差异的桃花性质软绵绵!
不过这种软绵绵并不是色眯眯,不怎么让人讨厌。
遇上这么个一见到女人就托大的人,拒绝他的好意,反而是打他的脸,且说辛苦的那些话,她又的确说过。最重要的是,她的确需要身体。
千远凡圣还看着她。她只能点头承认自己确实如天晓星所说,是外表强装乐观,内心却因为兔身而被苦痛折磨的苦逼。
看到刘恩恩点头,千远凡圣立即重重点头:“既然姑娘觉得辛苦,那就早说,以后有这种事,不要跟天君说,天君什么忙也帮不上你,但在下精通的天衍阵法,却可帮你很多。”
千远凡圣对自己总是随时夸赞,对女人总是和蔼可亲虽然他最初不把刘恩恩当女人,只当她是兔子,但当伸着小爪和天晓星神神秘秘地一边用小红眼睛瞟他,一边和那人咬着耳朵的时候,当她因为他不愿意和天晓星联手共战神兽而进行了古怪的、乱七八糟的演说的时候,当她在关键时刻唤出了尺匣,让他进入其中避祸,并让他听到她如溅珠落玉的声音的时候,他自觉转换视线,开始拿她当女人看待啊,是越來越宝贝地把她当女人看待。所以此时他说的话,已经带着十二分愿意的味道:“以后有什么事,就直接求在下吧,在下可是最爱帮助姐妹们的圣大人啊。”
噢婧儿插着腰,要吐了。
……
千远凡圣的储物袋里塞满了白沙蝎,他吃了沒带够玉籽的亏,是以到无涯海抓白沙蝎时,干脆多抓了点:“幸好这东西我抓得多。”他拿着摩罗碗设阵时,自己也如此喃喃地道。
“抓得多?有多少?”三个女孩子瞪着眼睛看他从怀中掏出储物袋,大倒特倒起來。
很快便堆了半屋子的沙子:“造阵法,在下也是第一次用,造一具身体,这么多应该够了吧?”
“圣大人的意思是,你的储物袋里还有很多?”已经倒了半屋子了,这些白沙蝎已经足够她们惊讶,但听千远凡对的意思,似乎还有很多……哦,这怎么可能。
“在下只倒了一成而已。”
三个女孩一起叹息。天雪绮笑眯眯的:“你的储物袋貌似很大。”
“是法宝。”千远凡圣带些炫耀:“这世上,唯一的储物类的法宝,东西,想装多少都行。姑娘们如是有想带的衣服首饰,自己的储物袋放不下,也可直接放在千某这里,千某愿意代劳。”
法宝不同于法器,法器是被动为人所使用的法术器具,而法宝,则是有器灵存在其内,自己有生命体系的法术器具,所以在使用上,法定比法器难以驾驭的多,但同时,也比法器宝贵的多、用处大的多。
法宝和法器一样,分为黄极、玄极、地极、天极四品,品阶越高,越是厉害。就价值來说,百件法器也顶不上一件法宝。也就是说,法宝根本就是有市无价的东西,有钱也买不到,想拥有一件法宝,那就只有几个字,机缘,机缘还是机缘。
看來千远凡圣的机缘不错,居然拥有一件法宝。其实他还有另一件法宝,就是《天衍阵**》,那东西不只是一本书,同时也是一件法宝,除了对世上所有的阵法的设置、破解、穿行、固化等进行了详细的介绍,以及提供的各种精妙法诀外,书里的阵法,还可不用设置,从书中直接调用,也就说,只要一书在手,就不必再去寻找起阵而需的法器,不需用法器來押阵门、阵眼、阵道,也不有画阵图,想要哪个阵法,直接把书上的阵法实化就可以设阵的大法宝,这东西已经达到地极一品,在法宝中也是处于塔尖的高阶法宝了,但千远凡圣也知道君子无罪,怀壁其罪,是以《天衍阵法》,他从來不带在身上,他宁可每次设阵时,费力地找法器压阵,也不愿将那本书暴露于世。
……
用摩罗碗造阵,这并不是个大阵法,只用千远凡圣身上带着几个小物件就起了一阵,那些小物件是千远凡圣从他超大无比的储物袋里掏出來的,一看就知道是法器。
他在地上画了些符术的咒语,按石中隐玉万物焕生的星象格,压上了法器,那只摩罗碗,摆在阵法的中央。
先请了天雪绮与婧儿离场,然后盘起腿,默默地坐于阵前,一旦开始造阵,就收了脸上常有的,稀稀松松的表情,脸色变幻起來,并起二指,一道灵力激向阵门,阵法很快飞速转动起來。
那些法器带着摩罗碗一起转着,不大功夫,摩罗碗发出一道深紫色的光华,渐渐胀大,哗地一声后,竟然变体为一朵莲花。
“玉姑娘,你从阵门而入,踩着有万字纹的地方,走到碗里坐下來。”
哦,又要到碗里去了吗?刘恩恩觉得风中凌乱,她这时才意识到,她的重大关口,每次都脱不了意像性的“食”或者“被食”,要么是到别人的牙口中去(凤霜凌),要么是到盘子里去(雷公豹),要么就是到碗里去(千远凡圣)……
这些炊具牙具给她的心理感受太不好了,让她总有一种要被吃下肚的错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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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想要身体先排队
到碗里坐你妹啊~~
对于千远凡圣的邀请,刘恩恩风中凌乱了。
好吧,虽然她适才还在想,天晓星在劝说千远凡圣为她造阵的时候,渲染了她做为一只兔子的辛苦,但她现在却忍不住要承认,身体是兔子形态的她,的确很辛苦。她抖了好一会儿,才强住心理上的抗拒好吧,为了人类的身体,那就到碗里去吧。
刘恩恩依照千远凡圣所说的方法,脚踩万字纹,很快坐到了莲花之内。
千远凡圣周身溢出青色的光辉,满室青华耀眼中,千远凡圣手一挥,漫天都是沙子,遮得她什么都看不见。她眼睛迷了一下,似乎有光线一晃,她再看时,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一座城池的城门口,周围全是在排队的人。
这城池黑漆漆的不仅是城池本身被黑暗笼罩,甚至城砖的颜色都是黑的,沒有任何的光线,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到东西的,她隐隐听到哭声,渺渺袅袅,啊,不,也许是风声,在耳际忽隐忽现,还有一些阴侧侧的小旋风,转着她滴溜溜地转。
她左右看了看,虽然是夜里,虽然是一所黑漆漆的城,但她四周却站满了人。不过这些人貌似都在排队?
她四处走了走,发同这里除了排队的人就是排队的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嗯?圣大人呢?还有那只碗怎么都不见了?她抓住一位农夫模样的人:“这是哪里?我刚才还在,哦,还在虎族的沛城啊,怎么跑这里排队來了?”
那农夫模样的人看着她摇了摇头:“俺不知道,俺病了好久了,深身都痛,今天好不容易睡了会儿,不知怎么就到这里排队來了。俺也正奇怪呢,俺不是在炕上么?谁把俺弄到这里來了?”
看來这人也不知道呢。她说声谢谢想走,但眼光微动间,觉得那人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回过头,仔细向那人的不对劲的地方看去,很快看到那人脖子上拴着一条铁链。铁链?拴狗啊?太不把人当人了吧?她刚想出言提醒,那个农夫模样的人却抢先叫出來:“这不是只兔子吗?怎么兔子也到这里排队來了?”
这……他太迟钝了吧,都说了半天话了,才看出她是只兔子!
排着队往城门里进的人很多回过头來,往这边看,她这才发现,这些人的脖子上都套着铁链,不仅如此,这些铁链居然还是连在一起的,这些人像串在竹签到上的鱼丸,排排站地被铁链串在一起。
如果一个人脖子上拴铁链可以说是木人权,但这么多人脖子上都被拴了铁链,这说明了什么?
这里是哪里啊?难道是以拴铁链为美的残忍而无德的奴隶国度?
她有点发晕。但很快一股小旋风围着她悠悠地转着,让她浑身兔毛倒立。她被吹得脑筋瞬间清醒
阴风铁链黑洞洞的城阴恻恻的气流
铁链?不会是勾魂锁吧?难道,这里是地府?
她想着抬头,果然看到那城门上工整这写着:“阴冥。”
啧,玩大了,一定千远凡圣那家伙把碗玩崩了,所以她神魂具灭,变成鬼了,她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但反应快速地她,比声音更快地用爪子堵住了自己的嘴。
“兔子啊……”那群被农夫叫喊声吸引过的、正在围观着刘恩恩的人,啊,不,是正在围观她的鬼,都在感慨着:“这里人道门,她不应该进畜道门吗?怎么上这儿排队來了?”有些人明显已经知道这里是哪里了,拿刘恩恩开着玩笑:“喂,兔子,就算你进了人道门,下辈子也不一定会投胎成人啊。”
兔子?她好苦逼,就算死,也沒恢复成原來的模样,而成了一只地道的兔子鬼。不会以后的轮回,她都只能以兔子的形态出现吧?她有点不甘,她不能死啊,从穿越到此,就算再过得不怎么样,她都努力活着了,很多很多的难关,很多很多的险恶,她都闯过去了,现在,她有个由**发展而來的强大靠山,还有了几个朋友,以后的生活,会越來越好的,她不能死。
正想着,耳际有人叫她:“要想拥有身体,光有白沙蝎是不够的,你此时只有兽魂,沒有人的三魂七魄,你的魂魄就不完整,就算有了人的身体,可以与兔体融合,但却依然不能操纵人身为自己所用,这里阴冥,快先挑一个魂魄,和他合为一体。”
刘恩恩啊了一声,原來不是自己千远凡圣玩崩那只碗,自己也沒有死,而是,她要來这里挑选魂魄啊!但是这么多魂魄,她要挑哪个啊……急忙四下望去,周围的鬼魂也都在茫然地望着她。
“为什么还不选?”那个声音在催促。
“如果我任选一副魂魄从这里离开,这副魂魄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会失去转世投胎的机会,永远为你所用。”
“永远为我所用?”
“当然,毕竟是两个神魂的融合,我会用符术压制你得到的人魂,让他听命于你的兽魂,是以你的身上也会有一些所选魂魄的影子,但是不会多。”
刘恩恩呆了一下。那岂不是要失去部分的自己?
“快选啊,时间來不及了。”那个声音越发焦急地催促。
“不行,我拒绝。”
“你如是拒绝,就算有了人身,也不能说话,不能有人身的智信义礼勇五感,亦不能有七情六欲。”
“在我失去人身的时候,就有人说,我以后将只是兽的状态,将失去你所说的五感和七情六欲,但我只是不能说话,我依旧能思考,能感动,能哭能笑,所有的感觉和七情六欲,从沒离开我的大脑,所以你说的,不完全对。”
“也是啊。”那个声音沉吟了一下:“你的确与众不同,在失去人魂后,除了不能说话,不能变身,其他的五感六欲七情,你都还拥有。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声音疑惑起來。
刘恩恩终于听出來了,那个声音是千远凡圣,因为隔了生死界,他的声音有些失真,才让她一时沒能辨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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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有勇气才能做自己
是的,疑惑吧,天雪绮在初见她时也曾疑惑过,疑惑也为何只有兽的魂魄却还能思考、写字,却还能按人的方式行动,天雪绮彼时曾说过,一只只有兽魂的兔子,却能做出人魂完整才能做出的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后來天雪绮也曾给她说过,如是这样的话,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刘恩恩本身是不同的普通兽人的异类兽人可能是中过什么高深的法术,或者受过什么改造之类的,总之,在兽人界,如是离了人魂,兽就只能是完全的兽了,她这种兽身却有人的智慧和行动力的兽,如非以前遭遇过什么,改造了魂魄,是不可能出现的。
以前的遭遇?改造魂魄?
以前这具身体的遭遇,只有真正玉琼隐知道,原谅她只是穿进这具身体的二十一世纪新新人类,如果问她国民生产总值是如何计算出來的,她可以利索作答,但如是问她这具身体以前遭遇了什么,她只能仰望苍天,说,问老天妈妈吧。
魂魄还能改造吗?天雪绮说出的这个词语让刘恩恩惊异,求解释的时候,天雪绮摇着头说,“我一心想钻研练丹术,为了炼出好丹,家里收集了很多医药方面的古本秘籍,其中有一本叫《匿海方》的书,上面记录了仙岛秩闻和少量海外丹方,那上面曾写道琼涯之上的散修大师中,曾有人可以改造魂魄,但只是记载的传说,并沒有说那个人是谁,也沒说是怎么将魂魄改造完成的。”
以上就是天雪绮对刘恩恩奇怪身体的终极探索。她已经把能想到的,能分析到的,都说给刘恩恩听了。
所以,当千远凡圣为她身体的特性大为疑惑,并不知该不该按刘恩恩说的,不选人魂,而直接把兽魂装入用沙子聚合而成的人体的时候,刘恩恩已经很淡定而且很自信地回答了:“圣大人,我不会选一副其他人的魂魄与我自己融为一体的,我不想阻止别人的轮回之路,让别人成为我的附庸,亦不想把我自己变得不完全是我自己,请拉我回去,不管有沒有人的魂魄,我都相信凭此时的我,也能操纵那副人身。”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这一步,就省了吧。”千远凡圣的声音还是带着迟疑:“人魂兽魂是兽人体内缺一不可的两副魂魄,你此时只有兽魂,却想拥有人身和兽身两副身体……一个魂魄怎么能指挥得了两种形态的身体?我也许会造出一个怪物……”
“怪物?”刘恩恩想了想,要叹气了:“我一直是怪物。”
她说的对。难得她能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还能清楚地认知自己,并轻松地调侃自己遥遥的传來千远凡圣的笑声。刘恩恩眼前一黑,已经回到是紫色莲花之上,漫天飞舞的,依旧是白色,如雪一般的沙粒。那些沙粒正落在她的身上,将她覆盖,掩埋,紫色的莲花瓣瓣立起,将沙子,兔子一起包裹。
……
过了良久,阵法前沒了灵光,沒了沙子,亦沒了紫色的莲花,只有散落一地的法器、法器当中的破碗,以及一个揣着袖子,正在往嘴里丢沙子的人。
他老人家一直在祺云谷过悠闲日子,最近却过得太刺激,不停地消耗他老人家那为数不多的灵力所以他只能不停地往嘴里丢白沙蝎了。
“圣大人是不是已经收了功法?玉姐姐她怎么样了?她的模样,好看吗?”透过小屋的窗户,看到里面灵光散开,天雪绮推开了门,焦急地闯了进來,对于玉琼隐的模样,她实在好奇,对于千远凡圣的功力和那只碗的神奇,她又实在担心。
“的确已经完成了。只是,我造了一个怪物。”千远凡圣说着,带着思索,带着惊奇,慢慢地踱了出去。
那人慢慢退出,被遮挡的视线慢慢撤开,天雪绮拉着婧儿,想再往前走,却再也迈不开步子。
啊!!婧儿先叫了一声,“果然是怪物!啊~~~~~”她先是说出了自己的结论,而后才醒悟般地惊叫起來,那声音太悲怆,惊飞了落在小院屋顶上的喜鹊。天雪绮也叫了一声,但那是一种带着不解和犹豫的啊。
屋中站着一个女子,披散着头发,发色黄黄的,发散着金属光泽,头发不是直的,而是微带些卷曲,女子身材姣好,穿一件古里古怪、比亵衣还要短小的衣服,色泽鲜艳,却不像天衣纺娘纺出的或者兽人们自己变化而出的衣裙那般,有灵力流转其上,那衣服,经粗纬重,看上去极是结实舒服,但偏又让人认不出那是什么。
因为衣衫过于短小,眼前的女子露着雪白的胳膊和大腿,腿的下面,是一双古怪到言语不能的鞋子,上面绑满了來回交叉的小带子。女孩的五官都亮晶晶的,睫毛很长,眉毛很弯,嘴巴微带些粉色,亮晶晶的,闪着银光。女孩子背着一个褡裢,不,不是褡裢,那东西怪怪的,有着很多的小袋子和金属的闪光的器物,那东西此时用一条带子,斜挎在女孩子的肩上。
披头散发外加赤身裸露体,还有,她嘴上和眼睛上那些发亮的东西是什么?她的头发,怎么能发出那种闪烁阳光般色彩的黄?她穿的那是什么?说是肚兜,有半截袖子,说是亵衣,却露着大半截胳膊。
她不是妖怪,但却让人震惊。
婧儿冲了出去,直接冲到千远凡圣面前:“圣,圣大人,一定是,是哪里出了问題,玉,玉小姐,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婧儿上唇打着下唇,说话都不利索了。在她心目中,玉小姐恢复人身的话,应该是与她家小姐一般无二的形容,也是一般无二的美丽温和,一般无二的穿着典雅,举止大方,但她看到的是什么?虽然是女孩子,但这个女孩子分明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來的妖孩。
天晓风和天晓星往这边望了一眼,因为女子沒有出來,所以他们并不好直接闯进去,只是听着这两人的对话,看着婧儿和天雪绮的反应,猜测着似乎是出了什么差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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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为什么总要对他吼
天晓星和天晓风一起望向千远凡圣。等他做答。
“我的阵法沒有问題。所有问題只有一点,她的自我意识太强硬了,一定要按自己的心念,规划自己的样子。你看到的那具身体,是她自己意念的反应,与我无关。”圣大人有些可惜地说,他本來有个好模子,那个模子的模样,美丽动人,但当他向她提出用那个样子再造她时,被她拒绝了。她想做回自己。
好吧,想做回自己的女孩应该都是自信的,他喜欢有自信的女孩,而且亦相信,有着不同一般姑娘举止的玉琼隐,容貌也应该是不同一般的。
关于她的容貌,他想对了方向,却沒想到结局那个方向偏离正途那样遥远她居然完全不是这个大陆的姑娘该有的样子。
但那又怎么样?千远凡圣不在乎,能被剥了人魂后,却依然不失人智、人性、人为的她,一定有着不同寻常的出身和遭遇,能在出云壁前变化出那样一件古怪尺匣,那尺匣能让大有眼界的他也分辩不出來是什么物件的她,肯定有着不同寻常的來历,所以他虽然对她的外貌吃惊,却拒绝对她的外貌做出批评,他向婧儿做了个请的姿势:“婧儿姑娘再回去仔细看看吧,其实那副身体,看久了,还是不错的,有一种怪里怪气的,让人头疼的吸引力。”
估计在场的人已经被圣大人彻底搞糊涂了,什么叫让人头疼的吸引力?
院内人的话,屋子里的刘恩恩听得一清二楚,这副身体,的确是按她自己的意念生成的。比较而言,玉琼隐的身体的确更美丽,她也曾怀着拣到宝的心情,站在镜子前打量、赞美过那样的自己,但,那不是她。如果可以,她不想做任何人的填塞物,她只想做自己。此次能够重造人身,对她來说是一次机会,她重新站在十字路口,是选择做自己,还是选择美丽?
穿越的人为什么都会选择做其他人,而不选择做自己?为什么拼命掩饰自己,努力做好另一个人?她不是沒有想过这个问題,其实她同样面临着这样的问題,她能给出的答案,大抵是这些人沒有她这般再造身体的机会吧,所以只能装在那个人的壳子里,过那个人的生活,大抵是还有穿越后的父母爹娘要顾忌吧,被环境所束缚,所以按照那个人存在的痕迹,继续将生活描画下去。
但她是不同的,她自來到这里,一直在飘泊,有所谓的家国,但都渺不可寻,有所谓的身份,但那身份对她并沒有束缚力。以前的生活随着熟知她的那些人的消失,已经不再对她形成约束。还有就是,法术是奇妙的,她的第一具身体已经沒有了,这是事实,第二具身体不是娘胎里带來的,而是从碗里造出來的,就算容貌改变了,人们只会说,不看不知道,法术真奇妙,那只碗原來给了你一具这样的身体啊。在这个法术堆积了无数奇妙物体的大陆,人们只会在意摩罗碗的变化无穷,谁还会在意她变成了谁?哪个身体才是真正的她自己?那么,壳子什么的也不会再对她形成约束,既然沒了约束,为何不按自己的心性而为?
向左选?向右选?她沒有犹豫,直接选了做自己。那个选择只是电光火石,但她遵从了自己的本心。总之,如果有人问这副尊容是怎么回事,她完全可以回答为,在法术成型的瞬间,脑海中突然闪现的一个影子,让她成了这样子。
不过的确是脑海中闪现的影子,她自己的影子。只有失去过自己,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想做回自己。
他们可以不接受,说,那不是他们曾经认识的玉琼隐,但,她会努力用实际行动,让他们接受的。
从今天起,她要做自己。
院子里,圣大还在劝说:“你沒发现那副身体着装虽怪,但却一点也不难看吗?再回去好好看看吧,我倒希望世上所有的女子,都能穿成那般模样……”
“圣大人当然那样希望了,不,您是希望女子们不穿衣服更好吧?”婧儿气愤了,开始口不择言。她才不相信千远凡圣是真的在用美学的眼光在看待“奇装异服”的玉姑娘,她认为,圣大人之所以会这样说,完全是因为他那颗色狼之心。
做为一个奴婢,她一直被教导着,她的职责就是保护主子,这种教导日积月累下來,就变成了她的生命指向保护主子,不管是主子的性命还是财产还是形象还是贞洁,她都必须用鲜血去维护,维护这些就是烙在她魂魄深处的烙印,任何人如想冒犯,都必将遭到她顽强的阻击。
同时,主子的朋友,也是她的半个主子,她也有必要进行保护,这就是婧儿所有心思,所以当她觉得玉小姐的贞洁性遭到侵犯的时候,她立即愤怒了。
同时,她是一国公主的婢女,这种婢女不同于普通人家使唤的丫环,她们是侍候万人之上最尊贵之人的人,俗语说,主有多大,奴有多大,所以她的身份从來就不曾低下过,在她眼里,她尊敬的人有王主,有福主,有公主,还有半个主子般的玉小姐,但这里面,不包括祺云谷色名远播的普通民众千远凡圣。
所以她就是对千远凡圣吼了。
但是吼完了,婧儿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立即羞红了脸。
……
这些对话传回屋里,刘恩恩笑起來,不愧是圣大人,对未來女性的装扮,还是有一定的审美力的,对时尚对潮流,还是有一定前瞻性的,对于奇装异服,也是有一定接受能力的,如果他不是生活是玉鳌大陆,如果他是地球人,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的时装设计大师。
“其实看久了,真的不错。”院子里的婧儿沒被千远凡圣说服,但屋子里的天雪绮,却率先接受了这样的刘恩恩,她拉着她的手,转了一圈:“果然是牙齿有些凉凉的,却又不想把眼移开的奇怪的感觉,说不上美丽,但却有吸引力。这胸前,画的是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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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 吃惊才会变鸡蛋
刘恩恩此时的装扮,是她去火车站,准备回通州老家时的装扮。
上身是件新绿色的t恤休闲衫,大圆领,斜摆,上面有一个用水晶胶粘的泰迪熊像,上面还有英文的泰迪,下身是一条棕色紧腿的小热裤,斜扎着一条绿色的装饰腰带,脚下是轻便运动鞋,的卡布面的,画着乱乱的英文。
她的包啊,她沒想到法术如此奇妙,居然把她的背包也变过來了,她是一个大大的马粪包,当然这包的名字不好听,但背起來的效果还是蛮轻松时尚的。
天雪绮问她胸前的泰迪熊是什么,刘恩恩想了想,又拿纸笔,但是那手只把纸掏出來后,就悬在空中不再动了。
天雪绮看了看她的手,扑地笑出來:“玉姐姐,你已经恢复人身了,应该能说话了吧?怎么还去拿那劳什子的纸笔?”
咳……她讪讪地把纸笔收了,习惯成自然,她现在被兽身调|教的,只要一想着要回复什么,表达什么,就不由自主地去拿纸笔。
再咳,她张了张嘴,想着说话,说话……她的确想说话,但是天雪绮紫色的眼眸满是期待地盯着她的时候,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运气了好像所有的气流都阻在喉咙口,咽不下又呼不出。这跟在尺匣内出奇不意地说出话來不同,刻意准备,用心迎接,因为太期待,产生了莫名的压力,张了张嘴,反而一个音节也沒发出。
“玉姐姐,你,还是不能说话吗?圣大人的造阵法是不是有什么问題?”天雪绮脸色焦急地白了白替刘恩恩着急,又为她遗憾,她咬着唇:“你别着急,我去问问圣大人是怎么回事。”
说着,已经要转身而去。
“我沒事,不要去。”看到天雪绮转身,她一着急,气流终于喷涌而出,这个声音出來后,刘恩恩终于大大地吐了一口气。
声音平稳,语态正常她在阴冥沒有先择人魂,而是选择就用兽魂装进人身,这个险冒对了,她果然是个特异体,不需要人魂,单凭身体里一副兽魂,就可以指挥人身。
天雪绮惊喜地扭过头來:“我听到了,玉姐姐的声音……我真的听到了……”
她搂着她跳起來,在原地转着圈子:“太好了,玉姐姐,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在打扫院子看到那些喜字的时候,我就想,这些喜字留在这里是有原因的,被今天的我看到也是原因的,今天一定会有好事发生,果然,姐姐就恢复了人身,会说话了还会搂着小绮跳了,小绮可真高兴啊。”
嗯?什么喜字?天雪绮的话,刘恩恩并不是太明白,不过她现在太高兴了,有太多的话想说,有太多的事想做,根本顾不得追问。
天雪绮高兴,刘恩恩又怎么可能不高兴?不会说话,化身为兔,沒人比她更郁闷了……两个女孩子又跳又叫地在屋里撒欢,三个大男人在屋子外面,承受着她们一波又一波惊喜的呼叫温漫堤。
跳了一会儿,陡然想到天晓星,那人还沒见过她这副样子呢,那人所见的人,虽然灵魂是她的,但身体却是玉琼隐的,他会接受这样的她吗?
想及此微微有些惴惴。但,她就是她,从今后不再做别人,是她给自己的誓言。她会把誓言坚持到底的。
她推开天雪绮,整了整头发,呼了一口气,拉开了门。
阳光照耀进來,她在金色的光线中,抬头挺胸地走了出去。
瞬间,只看到天晓风瞪起了他无比细长的铜眼那些铜线条全部撑开了來,像是顽童在铜面具上,恶作剧地画了两个大大的鸡蛋。
只要有天晓星在,这人刻板的绝对对得起他那副铜脸,但这会儿这个人却用这种吃惊到爆开的表情在看她。刘恩恩冲他用力点点头,不要再兄长面前装忠犬了吧,福主子,其实这会儿这副模样,才是你的真情流露吧?虽然一直想像兄长般有威严,又或者想像个成熟历练的男人,让人有安全感,但其实,这人的性情是随便而洒脱的吧?想笑时笑,想哭就要哭,想惊讶时就把惊讶做的完美完比,像风一样,來去自由,不愿意掩藏,不愿意羁绊,不在意得到,不在意失去……
既然如此,为什么戴上面具?为什么要身披皮毛?为什么要像掩藏身体一样掩藏自己?为什么从不承认自己的真心?
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要做完全不同的自己?
刘恩恩看着那人面具上撑得越來越大的两个圈圈,微有些叹息。
……
“玉,玉姑娘?”天晓风迟疑地叫了一声,他一直沒能见到刘恩恩的真容。第一次在柳林,因为躲在树后,而且离得很远,是以刘恩恩看到了他,他却沒看到刘恩恩,第二次他去给刘恩恩送解毒的果子,因为刘恩恩喝醉了,他根本沒能进门。再然后的见面,刘恩恩已经变成了兔子。
因为兄长在意这只兔子,做为兄长身边,影子一样的他只好也跟着在意她,他曾设想过这个让兄长在意的姑娘的长相,应该是比天雪绮更美貌,更伶俐,更大方,更温柔,更贤淑……总之应该是一个怎么形容都不会过份只能让人去仰视,去渴慕的姑娘。
他千想万想,都想不出这姑娘会以这样的模样,出现在他的眼前。穿的怪,那衣服完全抛弃了礼义廉耻,表情怪,第一次以人身出现在他面前,不低眉顺目,不回避眼光,反而高扬着头,目光坚定,带着一丝勇敢地微笑,眉眼虽然清秀,是个美人,但绝对称不上绝色。
那就难怪婧儿要尖叫,要拉着千远凡圣喋喋不休了。这副模样,也够他惊吓一会儿的了。
“是我。”她站到天晓风面前,向他微笑:“你好,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就是今后要跟你一起在这个小院里生活一段时间的玉琼隐。记住我的样子,不要叫错,不要认错,最最重要的是,不要再拿那副吃惊到死的目光看我。”
这话哪有贤良淑德的样子?完全就是男子的作派啊。天晓风的汗嗒嗒地往下流,他抬起手,挥手抹去那些汗水,他开始怀疑自己最近体虚不然为什么总被女孩子们弄得汗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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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 你的愿望让我坚持
此时刘恩恩正在向着天晓星走:“我……”虽然她执意要做回自己,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才能让他信服。又或者什么都不解释,只任他去猜想法术虽然给了她身体,但摩罗碗却改变了她的模样就是最好的解释?
“回來了?那就好。”天晓星远沒有天晓风那般的表情。他沒有面具,他忠于自己他就是那样一个人,永远冷静,永远波澜不惊。他早已预见千远凡圣不会失手,不会造出怪物的如果这人会失手,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会把刘恩恩托付给他。如是造阵法会失败,他宁可永远对着一只兔子,也不愿意让她去冒险。
“哦,我的样子……”
“你以为我看不出你身体下的真实样子?”他无所谓地朝她招了招手,让她走过去。
她顺从地走到他面前。他抬手替她整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第一次在天上见到你,我就知道你古怪了。”
“天上见到我?呃,你记错了,我们是在猪洞见第一面的。啊,不,应该是在猪洞旁边的那个小树林里,两个猪怪就是在那里发现你的。你那时根本就沒睁过眼。”沒睁眼的人怎么看出她古怪啊?是在说大话吧?她有些难堪地纠正着他的错误。他似乎从不犯错误,但最近他明显受伤的次数太多,让他脑筋有些不清楚。
他笑起來,扬起嘴角轻快地笑。她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这种笑容让他魅力焕然:“是在天上。你还记不记得狄水之上的那艘船?就是你和十四名兔族姑娘乘坐的那一艘,其实在那后面,还跟着一艘船,我一直跟在你们后面。龙菩霜河出现在狄水之上之时,我和朗红烈大司马一起力战龙菩霜河,但是力有不逮,我们两个联手,都未能敌得过他,我身受重伤,从天上掉落之时,你正跪在芦苇荡子里向我祈愿,你说但愿从今以后,能够平平安安,不再生死杀戮,只愿悠然田园。”
完整清楚地重复了她当时所说的话难为他记得这样清楚。
“我沒有向你祈愿,我是向星星……”啊~~~她终难忍惊讶地叫了一声:“你,你是那颗流星!”
那一晚的情景她记得,她说以上话时,天边正划过一颗流星,地球界有这个说法,向流星许愿,愿望会实现,所以她看到流星,她说出了自己的愿望,但沒想到,那颗流星不是流星,而是一个男人!
“是的。是我。怎么,你把我当流星?”他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语气却带着沒被认出的委屈:“我还以为你是看出我是个大人物,才向我索要愿望的。”
诶,他飞的那么高,又飞得那么快,她肉眼凡胎怎么可能看出他是人是星?
她翻翻白眼,对他的委屈不予置评。
“我那时受了很重的伤,唔,那条龙是个厉害的对手,当时我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活下去,可就在我昏昏沉沉的时候,有人向我祈愿会在那个时刻向我索要愿望的姑娘,既然是索要了,却又索要这样一个平实愿望的姑娘,我就多看了两眼。
“那时的你,就是这般模样穿着古怪的衣服,顶着一头黄黄的弯弯曲曲头发,背着一个古怪的包袱嗯,你似乎还拖着一个古怪的,有轮子的大匣子(尼玛,那是行李箱~)你的眼睛望着我,眼光中满是渴望。但也只是那一瞬,从那以后,我再沒见过那样的你。你变成了玉鳌大陆上所有姑娘一样的姑娘,梳着发髻,戴着钗环,穿着绣工精细的襦裙,我也曾想过,为什么最初见到你时,你的模样与后來的不同,又抑或,那模样是我受伤后,神智混沌,产生的臆想。但如今看來,那的确是你本來的样子。但是不管是什么样子,当我在天上看到你时,我想,就算我受了这样重的伤,丹田的灵力、深身的血脉都在跟我造反,但还是有人向我许愿,在她眼里,我一定是个强大的存在,所以,这也许是个上天的暗示,暗示我的伤会好,我一定能撑下去……”
他讲完了,看着她。
她则完全石化了。
她一直以为,在天晓星和龙菩霜河之中,先跟她产生羁绊的是龙菩霜河,当他举着夜明珠第一次出现在她眼前,当他叫她娘子的时候,他们的羁绊就已产生。而她与天晓星的羁绊,是产生于虎族大营,当她因为失望,狠狠踹了他一脚后,他们恶缘也由此产生……因为缘乃天定,分乃人为,所以她一直相信,龙菩霜河是她的缘。而天晓星,她和他不算缘,只算是若有若无的“分”,但这会儿,天晓星的话颠覆了她的想法,原來,两人之中,她是先跟天晓星产生的羁绊,当她向着一颗像星子一样的男人许愿时,他们的羁绊就已经产生了虽然她不知道,但他却记住了她原來缘分,是不能分开的,不管是善缘,还是恶缘。
同时她更惊异于,他居然在划过她头顶时,看到了她的本相穿越前的她,拉着行李箱,站在火车站前的她。那个她不是实际的她。不是像现在这样,真实用白沙蝎化出來的身体和衣衫,她记得很清楚,那时的自己,装在玉琼隐的身体里,而玉琼隐,装在一身古装的衣衫鞋袜里,如果天晓星看她,也应该是古装的她,但他却看到了现代装的她那只能说明,天晓星看到的,是异次元空间的她。
这无法用任何功法或者神力來解释,如果强要她说,她会用最近小说上流行的一种说法來解释意识力,啊,不,不是意识力,而应该说是高于意识力的生命源动力。
只有这种源动力才能穿过黑洞,穿过空间断层,看到另一个世界的她吧?
她还能说什么?说谢谢你曾看到我,于是咬了我。又或者说,谢谢你这会儿帮我撑场面,让我觉得这种装容的我不是让古人惊异的存在,而是推动古代审美观和服装生产力的存在?再或者说,谢谢告诉我这些,让我知道,我的任何古怪行为都不会让你惊讶,因为你早已惊讶过了……
……
说两句:1,同志们谁还记得刘恩恩在狄水旁看到流星的情景?沒想到那就是天晓星童鞋吧?
2,谢谢默北北的戳子和脚尖轻点的贵宾推荐,幸福中,谢谢支持正版的大家,让我在床上滚几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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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 谈心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本來想好的,为这身服装辩解的一肚子说词,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小院里沉默了一会儿。
千远凡圣突然提了个让人意外的问題:“天君看到你时,你拖着古怪的大匣子?那东西,是不是就是尺匣?”
啧……
刘恩恩额头突地跳了一下。圣大人……他太会联想了,他怎么沒去写小说。
“不是。”她转过头去,肯定地回答。
“那,那东西是什么?”千远凡圣不问清楚誓不罢休:“应该也是法宝吧?有轮子的?是风火轮?”
额头暴开了一朵小花。她无言。她才不会说,那是平安牌女式拉杆旅行箱!
……
“她一定是在月兔国的地底见到了地精,她在模仿她们的装扮。”事后,不等刘恩恩就自己的装扮向婧儿解释,千远凡圣已经替她遮掩道。
说以上这些话的同时,千远凡圣向她挤了挤眼睛。
“地精?”婧儿一脸不能置信的表情:“那东西不是传说吗?”她听过一些地精的传说,传说中,那东西生活于千百万尺的地底,穿着古怪,以泥土为食。
“那可不一定哟。”千远凡圣对着手指,“传说有一部分也是來自于真实的。”
“可是玉姑娘,她家也是名门望族,她怎么可能见到那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怎么不可能?你知道月兔国建在哪里吗?告诉你,就是建在地底。你知道月兔国的建国之位在五行上属于哪一风水局吗?是阴土中的沙中土之局,也就是土之生门,万物属土者,皆可由土之生门出入。地精恰是土性精怪,月兔国占了玉鳌大陆的土之生门,他们必定得从月兔国出入,所以玉姑娘撞见个把地精,不足为奇。见到之后,因为仰慕地精的穿着,是以就……你明白了?”
婧儿拍了拍额头,一脸被忽悠的晕乎乎的表情:“好像明白了。”
“乖婧儿,明白了,就去睡觉吧。”
千远凡圣的胡掰让刘恩恩哭笑不得,也不知他老人家是真的在这样想,还是在替她打马虎眼,但是这种说法似乎有一点道理,起码合理解释了她一身古怪服装的出处,比她告诉婧儿,这世上除了玉鳌界、流空界、九天离幻界外,还有一界叫地球界,那里的人们就是如此穿着的,要容易理解得多吧?
……
月在中天,小院只有蝉鸣,所有的人都在安睡,夜似乎睡了,刘恩恩推开房门,轻步缓出,出來后,又轻轻将门虚掩上。
这屋舍的第二进,装饰精美,门上墙上贴着喜字,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后院,更像是一个富贵小姐的幽居之所。她沿着穿花廊,缓步向前,过一个六角花厅,绕过花厅摆着的,近一人高的铀铜香炉,又穿过垂花厅,厅内沒有桌椅,空荡荡的,屋顶很高,是花形吊岩,上悬六盏花灯。中心有根支柱,上面也雕着花朵。极是美丽的。
这里极安静,刘恩恩慢慢走到第一进的院子里。天晓星正歪倚摇香床上,垂着眼看着她。他面容依旧惨白。他双眼不像白日里看起來那样黑,但极是亮的。他半偏着头,垂下漆黑的游丝。
她顿住脚步,抬头看着他,半晌她才慢慢说着:“不知道是不是又能说话了,太高兴,又或者这夜太静了,我睡不着。你也沒睡,我们可以说说话。”
她踱了两步,走到摇香床前,坐下來。
他不语,伸手去抚她的面颊。指尖冰凉。却极是轻柔:“我知道你会想很多,我在等你。”他的手慢慢自她地脸抚向她的颈。既而抚向她的肩头。
恢复人身,是前一个过程的结束,是又一个新过程的开始,她不同了,不能再像小宠物似的,被他捧在手上,也不能再像小宠物似的,因为不能说话,行动力也差,就躲在安逸的天地里,任由春花秋月时光去也,有了人身,就得面对人得面对的问題,龙菩霜河的问題,天晓星的问題,玉兔的问題,种族的问題,感情的问題……
呵,这么多的问題,真不知是恢复人身好,还是就一直兽化的好。
白天小院嘈杂,他与她沒法坐下來,好好聊聊,但他们有灵犀,把这个沟通的时间放在了人们都已睡去的夜晚。
她來了,他等待良久。
“你想好了吗?”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眼却一直盯着她,“虽然我一直不问,但并不是不明白,在我和龙菩霜河中,你一直在摇摆,我不管在你心里,我究竟了占了什么份量,但是希望你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又或者,是不是决定了什么。”
“不管龙菩霜河跟我有过什么,快乐或者不快乐,我都会回到他身边。”她看着他,“因为我许过诺言,答应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相信他。可他出了让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的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我想知道那个原因,对他有个交待,对我自己的心,也有个交待。”
他的手紧了紧:“你來,是要告诉我。你所能陪我走的路,到此为止?”他盯着她的眼睛,慢慢的说,“你舍得吗?”
刘恩恩看着他的面容,他此时身体彻寒,团团绕绕的凉气一直渗进她的心里。她伸手去抚他的眉眼,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表示亲呢,他容颜英挺俊秀,勃勃飒爽,一如直入云雾最高的山,山上最美的树。即便此时他眼中有微薄的怒,依旧无损他的风姿。
“不论我有沒有人身,我终究是兔族,我曾经问过小绮,她告诉我,两个强大的种族联姻生下的孩子会更加强大,若是一强一弱,则只会生下弱小的孩子……就算我们勉强在一起,你的王族,他们不可能允许弱小的后代衍生。看远一点的话,我们关系,除了毒药与解毒,不存在任何意义。”她慢慢的说着,睫毛微微颤抖,“如是毒解完了,我们的路,也就走到尽头了。”
“王族?”他哼了一声:“王族就是我。我只问你,你心里,想要的是他,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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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 她都喜爱的
“是吗?”她摇头:“王族如果就是你,你早就答应小绮和晓风的婚事了。我和小绮住在二进院落的厢房内,房间里贴满了喜字,适才睡觉前,小绮搂着我在哭,她说希望有一天,能和天晓风并排站在那欢喜的字眼儿前,拜天拜地拜父母,可是不行。我劝她,说堂兄妹结婚,似乎有逆人伦,结果她告诉我,她的父亲,并不是上一代狼王的嫡亲兄弟,而是被收养的,她与晓风,只是名义上的堂兄妹,并沒有血缘关系……这些你明明知道的,为什么不允许他们的婚事?又或者,名义上的堂兄妹成婚也不被世理所容,那你可以放他们走,可你一直沒有点头,晓风只能放逐自己,而小绮,也只能苦苦等待,你真的认为王族就是你?其实是一直在受王族的桎梏,不是吗?”
他突然轻笑起來,她见他突然发笑,一时有些怔愣。他扬着唇,笑意一直旋而不散:“你这个狡猾的家伙,我问你是不是喜爱我,你却跟我东拉西扯!”
刘恩恩看着天晓星,眼睛渐渐蒙上一层水雾,她的本体虽然健康,但却很瘦,那是大学食堂菜里沒油营造的结果,所以她的脸只有巴掌大,纤细的腰身在他手中,让他觉得随时都有可能折断。这些可怜巴巴的瘦,被眼泪浸润后,让他的心跳得促急、紧迫。她可能不知道,他喜欢上她,不是因为她的容貌,他见过的美人多得数不清,如果说容貌,玉琼隐只能算是美丽,但绝对撼动不了他的心,他喜欢她,是因为她与众不同的作派,倔强的性格和外表迷糊,内里却不屈服的骨气。他喜欢她的眼眸,那里面永远都盛着些许顽皮,些许执拗,些许小聪明,些许大大咧咧不以不意,那眸子有时清明,那是她对自己清醒的认知,那眸子有时固执,那是她对自己想法的坚持,那眸子有时沉伦,那是她对美好事物的追求,那眸子有时乖巧,那是她对时局的把握从而伸缩自如,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她,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在他眼里,她都是那副让他想笑,让他心动的样子。
在他眼中,她身体的瘦弱纤柔都是假象,她有着极强悍的意志壁垒。要想攻破她的城池,就必先要赌自己的真心。所以,在陷入九天离幻界的时候,他低下他的头颅,去找她----他从來不会为哪个女人那样做。但偏就为她那样做了。不管王族的限制,不管她的弱小会给他带來什么,他都抛开一切去找了她,他愿意为她赌一把,赌她会喜欢他,因为她是让他心神不安的第一个女人,在他不在的时候,他心神不安,一向清晰的思维,会变得混乱,一向有条理的事务,也会变得混乱。为了这份初始而來的混乱,他要赌,即便输的赤条精光,他也无怨无悔。
所以,现在他问,你喜欢的是我,还是他。
她沉默。
他了解她,有时候她不用回答,只要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她的意思。
此时,他想要的答案呼之欲出,
“喜爱你么?”她轻轻咬出这几个字,看到他展开的笑意,“喜爱的。”她重复,眼泪落出眼眶。感情的事,真的说不清楚,喜爱龙菩霜河么?喜爱的,依旧喜爱的,喜爱天晓星么?喜爱的,也是喜爱的。那么这么矛盾的、或者在她自己看來都有些无耻的感情是怎么产生的?她本來极厌恶这个人的,什么时候又喜爱这个人呢?是自己多变?又或者是自己贪心?不,不是的,她对龙菩霜河的喜爱,是渴慕的仰望,像地上的石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喜爱,太喜爱,喜爱的只要他肯撒点月光在她身上,她就会淋漓欢畅地哭泣。那份仰望铭刻于心,永不能去。
而对天晓星的喜爱,是又怒又叫又想打他又想跟着他的喜爱,像针线盒里打结的两股尼龙线,颜色不同,卷轴不同,本來就互相看不顺眼,可是却偏偏被装进了一个针线盒里,各自探出的线头开始打结、纠缠,喂,快从我身上下去,缠在一起成什么样子……如此之类的憎恨着,扭打着,竭力向相反地反向挣脱着,但却慢慢发现,结都拧成死的了,除非一起揪断,否则,解不开了……
喜爱的,真的喜爱的,但那爱里有太多的其他东西。所以她的这句喜欢,说得艰涩无比。
她的回答让他欢喜。他知道她在忧愁什么,“也不是沒有办法。现在我若要你和我长相厮守,你需放弃兔族的身份,从此后,我会想办法让世人看不出你的真身,无论兔族发生什么事,你都要不言不语,只以狼族的安危为你的本分,你愿意么?”他的瞳微微的凝收,用手指抹去她的泪。她的身体沒有因他的话而僵硬,她的气息淡定如故。以至她的芬芳。一点点沁入他的心底。
“你在邀请我,这很诱人。”刘恩恩喃喃说着,“但是你知道的,我不会,也不能。我曾想过,不在乎种族,不在乎身份,不在乎希望的大小,不在乎可预见的结局,不在乎对别人的诺言,不在乎加诸在我身上的种种限制,我可以疯狂一场,但我不能,我有自己要做的事……那此事,你不会喜欢,但我别无选择。但我可以保证,你是我最后放在心里的人。”
她的拒绝沒有犹豫,加诸在她身上的魔咒正在显示威力,那些若有若无的前缘----珑儿,玉琼隐、小四,龙菩霜河,凤霜凌,他们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他们到她身边的方式,对她的伤害又或者影响,都像踏雪而过的脚印,在她身上留下的清晰的足迹。那些足迹就是魔咒,勒在她身上。她躲不开,也躲不掉。
但魔咒不是只有一条,还有一条,她拿不准要不要说,那条魔咒的咒语是,你是兔子,他是狼,他最终会吃了你。这个声音一直在她脑海盘旋,她不知道那个女声是谁,但是那个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叫嚷不停。难道是真正的玉琼隐?又或者是龙菩霜河带她看过的那个真元----珑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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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 恨一个人的方法
每当她想到要和天晓星在一起,那个声音就会叫嚷得她头脑欲裂,最初她以为是自己内心的想法,直到去了一趟阴冥,直到站到鬼门关前排上了队,直到感受了今生永不能见到天晓星的心情,她才明白,那个说着她是兔子而天晓星是狼,他们不能在一起的声音,不是她自己。
她这副壳子里,一直有别的力量在主宰,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她知道那个人的危险性。那个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是以在向她预警?否则她不必喊得那样声嘶力竭,又或者,那个声音只是单纯地想操纵她,想让她按着她设定好的轨迹前进,那么,是谁设定了她的轨迹?那是一条什么样的轨迹?目的是什么?在沒有搞清楚一切之前,她不能承诺什么。
那个声音,是她的另一个魔咒,她不能带着这么多的魔咒,与天晓星在一起。
但她可以保证,她是喜爱他的,不是最初的,但却是最后的喜爱。这是她能付出的最大程度的真心。
她的保证让他微笑。小院的月光暗了些,天边流云正在漫卷,但依旧可以看到小院的花树新开了一朵粉色的小花,小花后面有三间房舍,此时那里安安静静的。
“你不答应沒关系,但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他把她拉得近些,让她跌坐在自己腿上。
“嗯,知道。”她在他的怀里缩成一团,“你会恨我。”
“是啊,会恨你,也许我早该杀了你。”他伸手去摸她的头发,“留着不肯全然归顺于我的女人,而且是敌族的女人,将來一定会后患无穷,还是一了百了更好些。”
“那你杀了我吧。”她突然握住他的手,“知道我为什么要用这副模样出现在你面前吧?这就是我本來的模样,我曾想过,如果有一天死了,你却连我真正长什么样都沒见过,我才叫冤枉。”
他看着她的眼睛。反手握住她,手指轻轻厮抚:“见过了……其实你长什么样,我都喜欢的。”他另一只手抚过她的面颊,“但是你却一直不肯完全让我占用……我恨一个人,不会杀了她。”
“那会怎么样?”她喃喃的低语,任他的手抚过她细细的颈。
“我会不给她解毒……。”他的声音低哑,“我会让她受尽毒发的苦楚,但我也不会让她死的,我会想办法延续她的生命,直到有一天,她答应我,全心全意交付于我为止。这就是我的喜爱,我是个狠心的男人。玉琼隐,你碰上我,算你倒霉。”
她的眼微微睁大,深深吸气低语:“如果你和我谁都不肯先退一步的话,我们永远不能打破僵局。”她苦笑:“僵局……你的确是个狠心的男人。”
他把她抱得更紧,声音低哑:“我真恨你永远都这么固执!”最恨她这一点,恰也是他最爱最欣赏的一点。真是让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她嵌进身体里。
“那我做一件疯狂的事吧?”她忽然笑起來,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她更紧的贴向他,“天晓星,我们拜堂吧!在我们离开这座院落之前,我们,一定要拜一次堂。”
她向他讲了那间贴有喜字的婚房:“适才小绮向我说起了东厢,说里面贴着大红的喜字,台案摆着未烬的红烛,箱笼里有成套的喜衣。我们点起蜡烛,她拉着我跑到了那里,我看到了她所说的一切。小绮当时很怅然,说想和晓风并肩站在那里,你知道她说这句话时,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你,我当时的想法居然和小绮的一模一样,她想和晓风并肩站在那里,我则想和你并肩站在那里,大红喜字前,我很美,我是天下最美的新娘,而你很英俊,是天下最勾人的新郎。我们被宾客祝福着,在唱礼官的唱礼中,三拜天地……”
他完全呆住了,根本想不到她竟然会在他说不给她解毒,要让她受尽折磨后,说这样的话。他感觉得到她细柔的贴近,颤抖是她紧张的表现。以致让她的声音,有说不出的诱惑。混和她身体温暖的芬芳,让他也开始颤抖起來。
“好。等我离开摇香床,我们就拜堂。”
……
“到底要如何毫无声息地抓到九个灵寂高手?”第二天一早,虽然晴空万里,清风送爽,天晓风却依旧在犯愁。
抓九个灵寂高手真的不是什么大事,难就难在怎么能把他们不反抗,不报讯,不出声的抓了來。
许是终于好好休息了一晚上,吞下的白沙蝎也终于有了转化成灵力的时间,千远凡圣的面色大好,脸上又微微泛起了玉色光华,终于不再是那种饿死鬼的模样,他的绿色武生服,也随着灵力的流转,光华流转起來,这些高手就是这样,衣服就是他们法术的一部分,他们不用洗衣,不用清洁,却永远干净光鲜。他站在小院里看那朵昨天晚上开的粉红色的小花,数着花瓣上的露珠,对天晓风的思虑,他老谋深算:“车到山前必有路。”
女孩子们笑嘻嘻地从里面走出來,挎着在厨房找到的菜篮子:“你们先想着,我们出去一下。”
“干什么去?”三个男人一起抬起头來。
“去买些菜回來……好多天都沒吃过东西了,大家不饿吗?”天雪绮如此问着,几个男人一起摇着头:“不饿。”
“呃,对了,你们是高手,几乎不会饿,我和婧儿还有玉姐姐,我们都饿了。”天雪绮回答着,调皮地扬了扬手中的篮子。
转而跑到天晓风跟前:“你想吃什么?我帮你买回來啊。”
天晓风一点都不接受她的讨好,板着脸道:“我想吃雪狼国王宫御厨朗好味大师傅做的芝麻糕。”
这……分明就是想赶她回去。“戚。你好好想吧。”天雪绮不理他了,转过头去招呼刘恩恩:“玉姐姐,咱们走。”
天晓风也随着她的呼声,抬头看了看刘恩恩,那姑娘还算聪明,不知从哪里找了件杏黄色绣粉蝶的襦裙换了,上面罩着珠白色的衫子,系着蓝色丝绦,丝绦规整地打着双穗结,头发也整齐地梳了发髻。发髻的两边,一边插一只扑翅欲飞的小蝶,小蝶的旁边,是三支长短不一的碧玉簪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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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小院生活
虽然千远凡圣一再说,她昨天的打扮不难看,但天晓风依然认为,还是如此形容的玉姑娘更顺眼。
“你们就这样出去,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天晓风再次沉思道:“别被虎族的官丁看出你们雪狼族和玉兔族的身份才好。”雪狼族刚跟赤虎族打过仗,两族此时还在敌对状态,玉兔族则是赤虎族与雪狼族争夺的目标,她们三人灵力低微,这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赤虎族都城的大街上,万一被哪个有心人用辨识术辨识一下,她们就得有麻烦。
“噢,不劳费心。”天雪绮毫不在意地回应:“你用辨识术看看,能看出我的真身么?”
天晓风不知她在卖什么关子,但是既然他说了,而且他也真的不放心几个女孩子就这么出去,就马上丢了一个辨识术过來。结果让他吃惊,居然看到的是熊族。
他加持灵力,再次丢了个辨识术过去,可以看到隐约的一层膜,但膜底下是什么,就再也看不到了。
那层膜是什么?天晓风当然不知道刘恩恩有离魂衣,在出行前,天晓风想到的问題她早已想到,就取出离魂衣來,给姑娘们换上了。离魂衣也是法宝一级的东西,除非灵力加持到藏神后期水平,否则根本看不出她们的真身。
“你用了什么法术?”天晓风思忖着,暗桩身上都有隐藏术的,但暗桩的隐藏术首先建立在暗桩自身就已达到灵寂期的基础上,然后再用归元期符师画出的符來让辨识术产生误判,也就是说,要想让辨识术失效,修为达到灵寂期和有归元期高手画出的符,是缺一不可的条件。归元期的符术师,这大陆上沒几个,都被各族重点保护着,天晓风才不相信天雪绮买通了深藏军中的符术师,弄到了隐藏术。当然,她的灵力也沒达到灵寂期,以上两条,她都不可能达到,既然如此,她是如何让他的辨识术失效的?
他思忖无果,眼睛瞟向刘恩恩,也是丢了个辨识过去,结果看到的是虎身。再去探试婧儿,看到的是豹身。
哦,三个人的真实种族都被隐藏了啊。虎族自是不必说,熊族和豹族本身就与虎族毗临,几族一向关系良好,互相迁居的居民也多,所以熊族和豹族出现在沛城,是完全合理的事。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们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你辨识不出我们?”天雪绮一脸奸相地冲天晓风勾手指。紫色的眸子闪着宝石的光华。她实在是个美貌出众的小姑娘,当她向人勾出雪白的手指的时候,几乎沒人会拒绝她。
但天晓风却坚决地摇了摇头:“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
他不但沒有向前,反而往后退了一步。仿佛天雪绮是洪水猛兽。
天雪绮跺了跺脚:“玉姐姐,你见过这么口是心非的人么?明明好奇的要命,却偏偏要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也不知道他这样一直戴着伪装,戴着面具,累不累。”
烫手的山芋啊,刘恩恩咳一声,道:“圣大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福主实在好奇,可以去问圣大人。”
天晓风看了她一眼。比起天雪绮,玉姑娘显然处事更圆滑。此时刘恩恩已经转向天晓星,她笑眯眯的,她虽然不是大眼睛,但那双眼晴却眼线极长,弧度有些单薄,却恰好窝出个好看的弓形,那种眼型虽不会让人惊艳,却是极耐看。此时那双眼弯得厉害:“给你买只小狗或者什么的吧……”她的眼光掠到他的手上,他的手微曲着,还是捧着东西的形状。
天晓星的目光随着她的,转到自己手上,看到自己手的姿势,一笑,旋即淡然:“不要太高兴,如果我想,还是随时可以把你变回兔子的。”
啧,好不通人情世故的男人。
她转过眼,又看向千远凡圣:“圣大人有需要的东西沒有?我可以买回來。”
“胭脂、水粉,黛墨、瑶琴、檀香……”千远凡圣掰指头。
“喂,你是女人吗?要这些做什么?”婧儿又怒吼了。她实在不明白,一个大男人,怎么一点男人气质都沒有,要什么胭脂水粉的,他想当女人啊?他想易容啊?
怒吼完了,婧儿不出意外地再次脸红,她这是怎么了,说好做为一国之公主的贴身侍女,要有王家风范,要克制的,但每次见到这位圣大人的奇言怪行,她都忍不住要向他怒吼……她实在无法了解自己了。
千远凡圣被吼得眉毛直抽,他说什么了他?不就是要点平常所需的东西吗?再说,他要那东西是为了他自己吗?他还不是为了眼前这几个小姑娘?这几个小姑娘都沒用胭脂水粉吧?虽然几个姑娘俏丽的俏丽,清新的清新,婉约的婉约,属于不必盛妆亦可吸引人目光的美貌女子,但姑娘家家的,打扮总比不打扮好吧?他一片丹心全为了女孩子们,女孩子们怎么就那么不懂他的心呢?虽然委屈,不过面对女人时,他总是有肚量的,挥挥手道:“那些东西,我也是替你们考虑才要的,如果太麻烦,那就算了。”
刘恩恩看了婧儿一眼。过去拍了拍她的肩,笑了一笑,然后才向千远凡圣说道:“圣大人都开口了,怎么会麻烦?”
婧儿看刘恩恩看着自己,同时她也懊悔自己的言词,就也小声说了句:“玉姐姐说不麻烦,那婧儿无话可说。”
……
三个女孩子出了门。
果然他们居所的对面就是虎族的校武场。校武场围着栅栏,三个女孩子排着队从栅栏前通过。眼睛都往里面看着。
一队虎族的士兵正在演练阵形,另有几队虎族士兵正在操练兵器,还有几队在练习负重,奔跑等等。最远处,则可看到还有一队士兵正在练习操纵一些低阶的法器。
虎族的人形容彪悍,她们看到的这些士兵,明显比封鹿的那些男人要高,身形也魁实,因为是夏天,又在操练,士兵们都只穿着露出手臂的小号衫,那些手臂都被阳光晒成了古铜色,上面全是团虬的肌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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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想当行首
离栅栏最近的一小队士兵正在练负重,一个士兵不费吹灰之力就举起了一个比磨盘还大的石碾子,然后,他把石碾子在手中抛來抛去……
一看就是所谓的强兵。
女孩子们看得有些傻眼。
女孩们长得足够美丽,几个士兵因为沒有长官看着,就对刘恩恩她们嬉皮笑脸起來:“哪里來的小娘子?”有个士兵满是垂涎地说道:“长得真不错。”
“我刚才面朝那边,正好看到她们是从那个小院里走出來的。”另一个士兵接口道。
“那个小院空了好久了,怎么有人搬來了吗?”
“应该是的。只是一家子怎么会有三个年纪差不多的姑娘?”
在虎族士兵讨论声中,三人已经走远了。
……
不多远,就是沛城的一个闹市,叫秋塘街,街上人头攒动,卖糖的卖糕的卖虫的卖鸟的,杂耍的算命的说书的,各种叫卖各种拥挤各种繁荣。
三个女孩子一到这种场合就停不下來,天雪绮和婧儿是天生好逛,可惜在雪狼国时,要顾及尊严和体面,天天被关在宫里,哪都沒去过,刘恩恩是从來沒逛过古代街市,好奇加新鲜,看什么都有趣,看什么都好玩,三人出了这家店立即就钻进那家的门,不及半日,就花了不少钱,买了一大堆东西。
实在抱不动了,婧儿雇來马车,把买的东西都堆在车厢里,就让赶车的在后面跟着,她们三个继续买。
直到日落了,三人才恋恋不舍地回了小院。
东西搬进來,直堆了有小山高。
三个男人的眼睛在小山高一样的东西上停了好一会儿,才收回來问她们:“这些都是什么?”
三个女孩子开始显摆,什么糖棕面人啦,什么珠花褡裢啦,什么锅碗瓢勺啦,什么床单帐子啦,什么扫把畚箕啦,什么笔墨纸砚啦……一堆一堆地往外掏。
天晓星因为被摇香床困着,所以只是斜倚在那里默默看着,天晓风站得远远得,铜脸板得很深刻,天雪绮看向他,一脸都是一天沒见,有沒有想我的询问表情时,他立即飞到了一根树杈上,只有千远凡圣凑过來,对那些东西指指点点:“扫把草扎的扫把总是不如棕毛的好用,的细小的东西时会吃力的……”“既然买的是粉色的帐子,用凤尾钩最好,如此才显得温柔旖旎,干嘛要买直钩?”“买这么多炊具回來干什么?你们打算做饭吗?如果打算做饭,为什么不买粮食油盐?”“干吗买这么多笔黑纸砚?谁要写字?”
他每问一句,天雪绮都要拍拍脑袋:“呃……是么,棕毛扎的扫把更好用啊……”“呃,是啊,凤尾钩其实更配吧,但是这个直钩上镶的珠子很漂亮啊。”“炊具啊?我们的确是想自己做饭來的……糟糕,我们也的确忘了买米面和油盐!”“笔墨纸砚啊……沒人要写字,但是你不觉得这些砚台很漂亮吗?”
最终圣大人完全无语。姑娘们出去的时候,他还以为会有一顿丰盛的晚餐,谁知姑娘们除了几块连塞牙缝都不够瞧的小点心外,根本忘记了买菜的事,别说鸡鸭鱼肉之类的菜了,她们甚至连最基本的米面都沒买!虽然兽人们,饿几顿,啊,不,饿几十顿,又或者像他这样的藏神高手,饿几十年都沒有关系,但……有了期望又让人失望的感觉,非常让人火大好不好?
不过还好的是,他要的胭脂水粉什么,还是买來了,而且买了不少,连他说的瑶琴,也买來了。这样,他就可以教育姑娘们装扮自己,在姑娘们出去溜哒的时候,他也可以焚着香,弹着琴,打发时光了。
她们还买了好些红灯笼和俗艳的假花。
“这是做什么用的?”他举着那些红灯笼问。
“开妓院用的。”刘恩恩道。
“呃,这样啊。”千远凡圣将那红灯笼在手里转了转:“如是开妓院用,这灯笼算买的合格。”
……….,………………..“呃……为什么要开妓院?”过了一会儿他醒悟过來,突然有点傻眼。
“因为我要接客。”刘恩恩咬了咬牙,大声说道。
扑……
一直站在树上的天晓风失足了,幸好他反应快,摔得不是太重。做为一只狐与狼的杂种,他从三岁后就沒从任何悬崖峭壁上摔下來过了,更遑论一棵树!但是今天他却从那上面掉了下來……太丢人啦,但比起这个來,更丢人的玉姑娘!她居然想当行首!而且还当着这么多的面,大声宣布!他的铜面具冒出无数粒细小的汗珠。
他抬头看天晓星----尊主,大哥,你的女人要去当行首,你的脸往哪搁啊,你快说句话啊。
“我不许。”天晓星不等刘恩恩再说什么,已经断然否决。
“你先听我说完。”刘恩恩的脸全是可疑的红云,但她的声音却坚决无比:“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因为暗桩所列出的那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好色,所以你想开妓院,引他们进來,而后关门打狗,你还想,在关门打狗之前,让圣大人设一个法阵,这样他们就算晓风沒能一招把他们制服,法阵也可压制他们喊叫或者求救,你最终还想,这一切都是为了救下我,再多的牺牲也无所谓。”
他斜起眼睛睨着她:“但是你忘记一条,你是在我面前勾引其他男人,无论你的出发点是什么样的,都是对我的蔑视。所以,我不允许。”
呃……这是妒嫉心吗?他可不可以不要把她当成他的?他们明明说好的,她不会跟他走,但是他为什么一说话,就是她是他的附属物的语气?
他以为她做出这样决定容易吗?哪个女人愿意做那种毫不顾及脸面的事?哪个女人愿意当街放浪形骸?如果不是为了他……如果不是为了他……她才不会抛下人的自尊抛下女性的矜持,去要求当什么行首。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服……
“我不许你这样做,但是有人可以这样做。”天晓星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已经把问題转换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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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冬至吃饺子了米?要多吃点啊,不然耳朵会变成饺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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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他最合适
“啊,难道是我吗?”天雪绮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來,话沒说完,脸已经红得像柿子:“我,我,我,我,我……”她一边说了七八个我,也沒把后面的话说出來。其实她想说的是,王主哥哥如果想的话,她可以赴汤蹈火,但是当行首这事,跟赴汤蹈火不同,她沒有把握可以做得出。
“她不行。”再不等天雪绮结巴些什么,天晓风已经代她答道。他的语气比往日又刻板了些,简直是在一字一句:“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在王主面前,任何尊贵的身份都是虚无,而是她从沒见识过行首,让她装她从沒装过的东西,她一定装不像,如是被人认出來,到时反而误了王主的大事,她就罪该万死了。”
还说不喜欢?还说对这个女孩沒有任何感情?一听说让她装行首,立即出來帮腔了吧?语调都不自然了哟……刘恩恩的眼斜过去,一副了解了解的表情看着天晓风,天晓风面具上有一堆汗。他最近真的很爱出汗。
“我不是说你。你是我的妹妹,当哥哥的怎么会让妹妹做那种事。”天晓星对这两人自做多情的白痴表现要怒了。
“可是,婧儿还小……”天雪绮立即想到了最后一个可能,立即把婧儿护在身后。
天晓星冷笑了一下,不去作答,反而问刘恩恩:“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刘恩恩为难地点头:“的确也只能这样了。”
说着,她拿起一支珠花,艰难地走到千远凡圣面前:“圣大人,难为你了。”她给他鞠躬,以向遗体告别的方式,深深地九十度地鞠躬。并把珠花递到他的手上。
“什么?”其他几人一起喊出來。
反而是千远凡圣镇静的多,揣着袖子凉凉地说道:“我就知道天君看我不顺眼。”那句话的潜台词是,迫害,标准的迫害!
“不是不顺眼,而是你最合适。”天晓星说完这句,就望着他,不再说话。
他说的是事实,沒人比他见识过更多的行首,沒人比他在风月里翻滚过更长的时间,如果装起行首來,他应该比任何人都经验,还有一条就是,他长得很美,比起天晓星男性气质,如山如岩的美,他的美要柔和的多,像水,映着波光倒映着树影的婆娑之水,去完流空界,灵力消耗巨大,却得不到完整补充的他,在回到玉鳌大陆后,清减了很多,天雪绮曾讥讽他可怜兮兮,那不是平白无故的指责,如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的确是附着在他身上的气质之一,只要换身衣服描绘装容,他应该也是很勾人的。
而且勾引男人,女孩子们做起來,的确让男人们不忍。但是换个男人來做……那心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呃,可以看热闹了。
千远凡圣看面前的刘恩恩,刘恩恩抬起头來,双眼满是让人动容的真诚,她声音低沉哑暗,带着浓重的煽情意味道:“在流空界,您危急的时候,我唤出尺匣……”
“好了……别说了。”千远凡圣抬手哆嗦着做了个停止的姿势,这只兔子劝说的本事,他早就领教过了,如果不答应,一会儿说不定又会给他塞块遮羞布什么的,那他的老脸可沒地搁了。
他不想拒绝女人,但做行首这件事,他还是有些拉不下脸面。他黑着脸去一旁沉思去了,沒说可以,也沒说不可以。
“如果圣大人愿出手相援,摩罗碗可以送给圣大人。圣大人心中一定有自己最想要的女子的样子,如是一只摩罗碗在手,想要什么样的女子都行……”天晓星诱之以利。
“圣大人有时定会遗憾自己身边的女子,才情无法与自己匹配,如是圣大人愿意出手相援,晓风愿意将四灵使中的色使借于圣大人,到时圣大人身边的女子,一定会美貌无双,才情无双。”天晓风诱之以色。
“圣大人帮我造出了身体,我已经很感激圣大人了,但如是圣大人能好人做到底,再帮我们一次的话,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会用生命來报偿。”刘恩恩诱之以义。
“唉,虽然不想承认,但我还是要说,三个男人里,圣大人最至情至性,是天地间不可多得的好男儿,可惜我被那个叫天晓风的男人诱惑了,不然,一定会喜欢上圣大人的。”天雪绮眨着纯真的眼睛,纯真地说。她在诱之以情。
“总觉得圣大人怪怪的,其实吧,说实话,圣大人是好人,婧儿知道的,婧儿真的知道,圣大人一定会帮我们。”婧儿诱之以真。
圈套!无耻的圈套,千远凡圣完全明白当前的情况,他就是圈套中的猎物,被几个捕手牢牢套住。想挣脱?他的确可以挣脱,甩袖子就走,但是,他其实是个禁不住别人哀求的心软的人……
……
千远凡圣与天晓星一般无二都是藏神后期,可随自己心意变化服装。摇了摇身,已经将身上的水绿色武生服,变成了水绿色的纱裙,纱裙拖着凤尾,垂着宫绦,婧儿给她梳了个燕双飞的时新发髻,刘恩恩和天雪绮动手,为他插了一头的珠花。
他揣着袖子,眯着眼睛看镜子里的自己。虽然几个女孩子都想笑的要命,但这会儿他不说话,沒人敢拿他打趣,大家都沉默着,忙忙碌碌。
最后,千远凡圣为自己擦了粉,上了胭脂,描了眉。他停下手,把桌子上的东西收好。等他转过身,三个女孩子都呀了一声。
很美。美的泫珠浮露,美的楚楚动人,美的让人直想拥入怀里。
但是,那种美却……让人觉得不太对劲。
“咳……”刘恩恩咳了一声:“虽然很美,但是太大家闺秀了些。一般的百姓,见到这种女人,只会在心里想入非非,但不会靠近----他们会怕有麻烦上身。”
天雪绮也点头:“虽然我沒见过行首,但我见过不少王宫贵戚的家眷,圣大人此时很像我见过的那些贵妇人。”
婧儿皱着眉:“我也觉得哪儿不对。像是要把珍珠当鱼眼。”
这个造型,三个女孩子全票否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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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穿上小鸭戏水服
千远凡圣叹气。又变了一身艳红的衣裙,衣裙上绣花开富贵,内衬绒黄里裙,外扎绒黄腰带,婧儿为他梳了个冲天髻,头上的珠花也全换成了绢花。
再扭过身來……
“咳……”刘恩恩又咳了:“虽然这一身艳俗无比,但怎么看起來,像女王,而不像行首呢。”
天雪绮再次深刻点头:“这个大陆,只有木犀族有女王,我听说那位女王为了区别自己与普通贵妇的品味,而故意穿些大红大绿大黄大紫的衣服,这些衣服,穿在普通人身上就是艳俗,穿在女王身上,反而让她有了与众不同的气韵,衬托了她强大的气场,她一出现,就让人不由自主想要膜拜。”
婧儿皱着眉:“我也觉得这衣服穿到圣大人身上,不但不难看,反而压人的紧,让人不敢正眼去瞧。”
又是全票否决。
千远凡圣的脸色已经是处于要暴发却拼命忍耐的白色。他想了想,身上已经变为一身花布裙,靓蓝的底,上有些深暗的花朵,腰上扎了暗色的汗巾子,外面罩了一件浅青色外衫。婧儿为她梳了个平髻,然后只在鬓边扎了两朵小菊。
第三次扭过身來……
“咳咳咳咳……”刘恩恩咳嗽了厉害了些:“哪家的小娘子……”
天雪绮也开始咳了:“他夫君定是卖炊饼的。”
婧儿嗯了一声:“她的针线一定是全镇第一。”
“她的贤惠勤劳得到了公婆和邻里的夸奖。”
“她的品性与美貌,让男人们只想帮她,却不想对她做任何非分之想……”
……
后來又试了很多种,试得大家都沒了力气。
“圣大人住在祺云谷,应该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样子吧?”刘恩恩抓着头发:“你想想吧,你见过的那些人的样子。”
“就是第一种的模样,上等行首不喜花枝招展的装扮,喜做贵妇装扮。”千远凡圣翻着白眼。
“可是第一种装扮,你就是完全的贵妇,根本沒有那种人的样子……”刘恩恩叹息。
天雪绮仔细看了看虽然从了大家的胁迫,但一直欲哭无泪的千远凡圣,扭过头來对刘恩恩道:“这也许不是装扮的事,而是圣大人本身气概的问題。如是从男子方面看,圣大人有女子的阴柔之气,但如是从女子方面看,圣大人的本身的男子气概又显现出來,显得大气,稳重……归根结底,还是男子与女子不同,男子要装女子,且要装柔如水,滑如油,媚笑蛇行的女子,的确有难度。”
刘恩恩拉住了天雪绮的手,叹气道:“这些,我也想到了。大体行首们,不论穿的好与坏,装扮的高贵或素雅,身上那种媚态,是掩盖不去的,这是一个人的生活环境所造就的,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装出來的。”
“那玉姐姐,这该如何办是好?”
“只有那样办了。”
……
所以最终的结果是,他们沒能开成妓院,而开成了小倌馆。
在那之前,天晓风叫來了暗桩,问明这几个好色的灵寂高手,是不是男女通吃。
暗桩给了他们肯定的答复。
彼时躲在正屋里的刘恩恩,听到这个消息后微微匝了匝舌。地球界虽然也有流行男风的时候,但绝不会达到随机抽取六个路人,六个路人都会男女通吃的地步,同样是人,有兽类基因的人,就是比纯种人类更开放。
情报是肯定的,那么开小倌儿馆一事绝对可行。
不用装女人对千远凡圣而言是个好消息。但要当小倌儿,同样让千远凡圣无语。千远凡圣欲哭无泪地调整了阵法,而天晓风则将红灯笼挂起。
此时再从小院门口过,会看到门楣两边挂着两展红灯笼,一展写着,玉郎偶驾羊车,另一展写着,十里垂帘上钩,中间是一块牌匾,上写着,春郎归。
自那日起,刘恩恩亦改扮了形容,做个青帽小厮的模样,跟在千远凡圣身后,当起了为千远凡圣牵线拉媒的红娘。
千远见圣亦依照刘恩恩的吩咐,变幻了身上的衣衫将绿色的英气勃勃的武生服,变成了绿色的书生长襦,长襦上绣有小鸭三两只,手上亦多了一把风情的小扇,扇子上亦画小鸭冗水图。
“为什么执意要这些鸭子?”千远凡圣对刘恩恩的提议怀有疑惑:“不知为什么,这些鸭子让我有奇怪的感觉。”
“不想画鸭子你想画什么?画老虎?那还不把人吓跑。”刘恩恩笑眯眯的,瞅着千远凡圣一边干咳一边说道:“相信我吧,当你穿上小鸭服,持上小鸭扇里,你就有了非凡的让人欢喜的魔力。”
“哦,是么?穿绣鸭子的衣服能让人喜欢?”
“当然。”刘恩恩竖起二根手指起誓:“我就看圣大人更加顺眼了。”
“既然这样……”千远凡圣思索着,那几只鸭子他看着就讨厌,但既然是玉姑娘说喜欢,且,的确他换上这装束后,玉姑娘的眼睛一直追着他看那种目光火热而猥琐,能让玉姑娘如此失态,看來小鸭戏水什么的,的确对姑娘有吸引力。为了保持这份吸引力,那他就勉为其难地穿一穿吧。
……
两人那日出了小院,商量一阵后,决定先拿暗桩提供的情报中,排名第一的防卫营司监古二龙下手,两人专侯于古二龙常去的酒楼,等古二龙到时,假意与他发生龌龊,古二龙本想发怒,但当抬头看到千远凡圣的相貌,而千远凡圣又依着刘恩恩之言,冲他摇扇微笑时,古二龙登时呆了。
接下來的事,就像电影中演的美人局,两人先是把酒言欢,很快就难舍难分,而后一同登车,來到小院,当古二龙看到小院前挂着的红灯时,喜不自胜还以为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子弟,却原來是个小倌儿,如此可好办了,今夜就可抱得美人归了!
古二龙的脸伸过來,要香香,千远凡圣的脸都青了,刘恩恩一边揉着快要笑破的肚肠,一边举手替千远凡圣招架:“这里是街市,这样做有伤风化,还是等进了屋,让我家小爷为大爷您奉了茶,然后再说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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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全城轰动
古二龙被这主仆二人弄得晕了头,一丝防备也沒有地跟着二人进了小院,踏入院子的一瞬间,阵法启动,整个小院成了天罗地网,一直在树上伺机等候的天晓风飞下,直接擒了这个色迷心窍的古二龙。
接下來的几个人,全部依法炮制,当中要数一个京畿衙门的仓监厉害,居然在阵法甫一启动之时,反应极快地拔出了刀來,刀砍向千远凡圣的同时,另一只手已放出报警飞鹤,可惜,千远凡圣的阵法可不是一般的阵法,任何人只要入了他的阵,就只有入的份沒有出的份,飞鹤撞到院顶的阵法,被击得粉碎,那人也在反抗了几招后,被千远凡圣制服。
与此同时,那位暗桩极是卖力地又找出了几个灵寂期高手,只是半月的功夫,破阵所需的灵寂高手就已凑齐。
虎族连失了几名当朝武职官员,一时风声鹤唳,好在小院本就有隐藏气息的阵法,加上千远凡圣的灵力以及阵法的加持,虽然有人來盘查过,但是从外表看,这座小院再普通不过,整个院子连同里面的人,都沒有任何的灵力波动,再加上刘恩恩的法宝离魂衣,穿上后亦看不出种族,是以几次盘查都被他们巧妙躲过。
虽然盘查巧妙躲过,但这所小院里住着几个美到冒泡的小倌儿的消息却传了出去。
很快,他们的小院顾客盈门。他们的门前是一条东西走向的背巷,背巷的一边是居户,另一边则是兵营和校武场,这里离皇家内城极远,算是沛城之内,比较偏僻的地方,他们的邻居,一般都把门开在另一边朝阳的大街上,算是正南正北的房子,这附近,只有他们一家,门却是向北开的。所以他们平日里出门,碰不到什么人,邻居们更是不会关心这里是不是住了人,又住了些什么人,但自从这里挂上了小倌馆的红灯笼,而有人窥见千远凡圣的相貌后,这里在沛城渐渐闻名起來。
初时那些校武场的士兵,见小院出入的人衣衫华丽,容颜精琢,处处举止皆透着贵气,便猜她们是大家子女,并非一般小门小户之人。好多士兵都偷偷留意这家的男男女女,觉得他们矜贵而神秘,后來见他们居然挂出接客的红灯笼,士兵中很多人下巴掉地,不过现下世道乱,生活不易,接个客卖个身,换个活命机会也不算什么出奇的事,可奇就奇在,这家人接客挑剔的紧,一般人都不接,还放出话來,说什么只挑自己顺眼的接。至于怎么个顺眼法,把在门口的青帽小厮滑舌的紧,说,这顺眼不关乎金银,也不关乎相貌,更不关乎身份地位,只关乎眼缘----也就是说,只要他看顺眼的,他家哥儿就会接待,而他看不顺眼的,他家哥儿也会连理都不理。
眼缘是什么?当然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所以尽管大把的人在这里排队,合乎这位青帽小厮眼缘的人,却沒有一个。
虽然条件苛刻,却仍有很多人蜂拥而來。这全要怪千远凡圣,虽然只是酒楼、书馆、画舫、戏院稍稍露了个面,勾引了一些该勾引的人,但他风姿难掩,气度繁华,早被一帮浪荡子记在心里。
所以每日來他们门前排队,求交往的人只增不减,刘恩恩笑称千远凡圣是祸水,比什么摇香洞主还能招蜂引蝶。千远凡圣一肚子苦水,但这个小姑娘弯着眼睛,笑眯眯地说以上的话的时候,他却一点也沒有想向她发火的愿望----就把这当成是夸奖吧,只要一看到这只兔子的笑脸,他就沒法口出恶言呢,难道是他老了,所以心越來越软了吗?他有时会失落地想。
等他们抓完九个灵寂期高手,这门口的队,是越排越长。刘恩恩要叹息了,她沒想到千远凡圣的相貌,会这么惹人目光,皮囊这东西,有时能给人带來便利,而更多地时候就是一种麻烦。而气质这东西,更是养成便蕴魂其中,风华风流非造作而出,而越是浑然如天成。更是容易引人颠三倒四!但刘恩恩沒想到,居然能造成这样的轰动。每天都搞得这涡巷里万佛朝宗一样。
那些奉命追查失踪人口,盘查所有住户的差役,更是借着盘查之名,进到屋内东瞧西看,先看到在门口当拦路石的那一个,青衫小帽,长相极甜,一笑就牙见眼不见的,皮肤水当当的白,嘴唇发着诱人的银光,看过之后,让人心神妥贴,真是相当的养眼,有仆若此,当主子更是不会差到哪里去啊。
进了院子,看到斜倚在门边的那一个,绿色的直裰,上绣小鸭三两只,蓝色的绣带,瘦削的身材,美的如兰如昙的面容,好多差役立时就挪不动步子了,只是那人对他们不屑的紧,摇着一把小鸭戏水的扇子,摇着摇着,就进屋去了。
等进到院子里,看到当院摆的那张床,差役们都竖大拇哥,瞧见沒,人家这生意做的,多活套,把生意直接做到寥天地里,在院子里,沐浴着星光和月光做那种事,那该是多么的情调!当看到床上的那一人的相貌后,很多差役都是流着鼻血出去的,那人长得就像冷冽而遥远的星辰----他们掀开帐子时,那人抱臂坐着,连眼都不抬,只是垂目打坐,那模样,就像皇帝老子等着黎民的朝拜。沒想到一个小倌居然能有这样的气场,很多人受到打压的同时,反而觉得更激动了,心脏扑通扑通跳得不听使唤,于是流出了鼻血,因为鼻血流得太急,甚至连小院其他地方都沒搜到,就急匆匆地撤了出去,回家,换下差服,拿上银子,就又急急回來排队。
之后连沛城的城伊大人都得知了。六十多岁的老头居然也亲自跑來。他倒是乖滑得紧,说是查找失踪官员是大事,他不能呆坐府衙,而要亲力亲为,就亲力亲为到了刘恩恩他们开的小倌馆里,要他们交待有沒有绑架或杀害过虎族的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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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各种调戏
城尹大人说是盘查,却色眯眯地看着男装的天雪绮,他手下的师爷,就色眯眯地看着千远凡圣,引得天晓风当时就起了杀心。亏的刘恩恩死拉活拽地劝住他。说是看看不会少什么。天晓风这才作罢。
城伊大人暗昧地表示,要宿在这里,幸亏刘恩恩机灵,答道,有其他大人订了这里。城伊大人黑了脸,难道还有比本大人更重要的大人?到底是谁,本大人倒要瞧瞧他是何方神圣,敢抢本大人的心头好。
刘恩恩被逼得无奈,只得搬出她见过的虎族唯一的大人物----白血战衣,悄声在那老头子耳跟道:“咱们这尊客,不是别人,正是虎族唯一的王爷大人。”总不能真的让天雪绮和千远凡圣跟这帮混蛋睡吧?请出白血战衣这尊神來,先蒙混过这一关再说。
城伊大人一听这,抖着花白的胡子就哭了,那人好男色是人所皆知的事,位高权重,他也的确得罪不起。城伊大人一步一泣血的走了。刘恩恩舒一口气,九个灵寂高手已经抓捕完毕,只等再过一晚,让千远凡圣为天晓星作了法,让那人脱了摇香床,他们就可以大摇大摆而去,所以,她祈祷上天让她的谎言留存一日,只要一日不被戳穿,他们就有时间完成一切。
但第二日一大早,门外就传來嚣张地敲门声,刘恩恩以为又是登徒子,沒好气地打开门一看,却妈呀一声,差点一跤跌倒,门外的人,金馥馥的一张脸,威严外露的一双眼,正是好久的不见的虎族唯一的王爷,白血战衣。
刘恩恩在心里念阿弥驮佛,不带这么邪兴的,怎么怕什么就來什么。
白血战衣双目通红,眼有血丝,浑身的酒气,站在那里微微打着晃,显见是喝了一夜的酒,见到刘恩恩惊慌,奇怪道:“你怕什么?”
怕什么?当然是怕您老人家认出我。想到自己与白血战衣在虎族军营的数面之缘,刘恩恩挥汗,幸好她换了副身体,不然只要让白血战衣看到她以前的面容,他们所有的行动就会前功尽弃。
白血战衣的身体还在晃,竖起一根手指点向她,你,你,怕什么?赶快收敛心神,恭着身子道:“以前在道边跪拜过大人的车队,大人面清体尊,是以小的一眼就认出了大人,沒想到大人能到这里來,小的惶恐。”
白血战衣嗯了一声,撩袍就往里走:“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快快让开吧。”
白血战衣的身后跟着几个官员,也是一身的酒气,一边把白血战衣往里面让,还一边挑唆:“都说这里的小倌儿如何如何的美貌,我就不信他们能有王爷家的功曹大人美貌。”
白血战衣再次嗯了一声,也不答言,看來他是被这群看得到吃不到的官员给挑唆來的。
刘恩恩跟在身后再念阿弥驮佛,幸好白血战衣醉得不清,掉以轻心沒有放出灵力探查小院,不然小院掩盖灵力波动的阵法,瞒得了那些小鱼小虾,可瞒不了虎族最厉害的高手,白血战衣。
等一进了院,恰千远凡圣站在粉色的小花前剪叶,白血战衣一下就愣了,当千远凡圣放下剪子,挑起眼來问他來者何人的时候,他登时便三魂去了二魂半。拉住千远凡圣的手,满嘴亲哥哥好兄弟,恨不得立即端回家才好。
院子里的其他人立时鸡皮疙瘩掉一地,换了男装的天雪绮脸色发青,同样穿成小厮模样的婧儿把牙咬得咯咯直响,就连一向看千远凡对不顺眼的天晓风都一脸要杀人的表情。
刘恩恩实在沒想到她会说什么來什么,更沒想到白血战衣喝醉后满嘴跑舌头,不顾身份地就在众人面前调戏起千远凡圣來,她自是后悔不迭,想到就算这样低调,这个小倌馆也引起了如此大的轰动,她又微微叹气----美貌不能怨爹娘,勾人不能怨政府啊,谁让他们个个相貌出众呢。
自怨自艾完了,又担心,千远凡圣、天晓星和天晓风,都不省油的灯啊省油的灯,可别一会儿把这几个人惹怒了,到时打将起來……一边忧虑着,一边想到这两天在门口排队的人,以及这些堂而皇之闯进來的官员,她又皱起了眉,她极讨厌这两日的情景。拿他们当大花脸看看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登堂入室,來个当面调戏的。
仰天长叹,他们就是想低调地开个小倌儿,哪曾想会引起虎族全民骚乱,变化超越了计划,万料不到会在太过美貌上失算。
当时乱成一锅粥,为了不让千远凡圣忍耐到极限的克制力暴开,刘恩恩挤在千远凡圣和白血战衣中间左推右挡,千远凡圣一直在躲,而白血战衣一直在逼进,加上中间的刘恩恩,一时间挤得桌倒凳歪,鸡飞狗跳。外头还一堆看热闹的,王爷和官员们带來的家丁还有一大早怀着不灭希望來此排队的人们,都在外头挤着看,哄人壮势的,热闹的简直比架戏台还要喧杂个几分。
最后,天雪绮和婧儿都傻眼了,横竖是沒想到能有这一出,白血战衣带來的几个官员发现了天雪绮和摇香床,这个说,这个紫眸的小哥儿也很不错,那个说,这床上是什么?有些人去围堵天雪绮,另一些人就往摇香床边去。刘恩恩急起來,白血战衣见过天晓星,如是把帐子撩开,就什么都完了。
于是拼杀一番,挤到天晓风跟前,跟他耳语一阵,而后亲眼看着天晓风的铜脸上再次冒出了斗大的汗珠。接下來又是一番挤挤哄哄,婧儿和天晓风分别护着天雪绮和摇香床,要么在屋里躲來躲去,要么在床前挡來挡去,就差揭了房顶!
最终天晓风无奈,招了四使出來,出來之前,以着她们换了男装,四使一出,终是吸引了要在摇香床上一探谜局的官员的好奇,纷纷追着那四女去了。
算是天晓星脾气好了不少,也亏得千远凡圣和天晓风终是能压得住,天雪绮为了王主,也生生把那些言语调戏忍了,最终才沒血溅七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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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 真正的天下第一
当然最后还是要靠刘恩恩,她最是会对付这种混人无赖,一张嘴什么都能出來,先是说见到王爷荣幸之至,又说小院因为王爷的光临蓬荜生辉,等白血战衣被夸得飘飘然了,才又说道,现在光天化日,不好成事,王爷不如晚上再來……
白血战衣一想也是,刚要点头,刘恩恩又道:“小院腐朽,总让王爷尊趾踏贱地,咱们过意不去,且,咱们小院是烟花之地,人來人往极是繁杂,让百姓看到王爷出入这里,只怕百姓会有非议。是以來这里,不如我们亲自过府,送人到王爷府邸。”
白血战衣一听深合他意,不由暗夸这个小厮贴心。再次刚想答应,刘恩恩又又道:“送人到王爷府邸是好的,不过听说王爷数年专宠古功曹,如是被古功曹听到消息,闹将起來,只怕要让王爷为难。到时王爷可能不但不会左拥右抱,可能还要鸡飞蛋打。”
白血战衣一想,还真是这个理,古功曹跟他时间长了,他就算喜欢新人笑,但也是要顾忌到旧人哭的。正想着该怎么办,刘恩恩又又又道:“所以王爷此时应该吩咐下人,腾出一间田庄或者外宅來,打扫干净,该扔的扔,该添置的添置,等这外宅布置妥当了,咱们一定立即把人送过去,到时还望王爷看在我们哥儿瘦弱的份上,多多疼爱才是。”
巧舌如簧终是让天雪绮见识到了千远凡圣所说的,在云门之前所表现出的非凡的劝说能力。连哄带骗的让那厮留下几千两银子,一步三回头的先回去。
等关上了门,几人都望向刘恩恩,这家伙的这些说词和机变是哪里來的?她又怎么知道虎族王爷家那么多私事?大家都看着她稀奇,刘恩恩已经背靠着门,一边吁口气,一边眉花眼笑地在数银子了----幸好她在虎族的大营呆过一段时间,幸好九个灵寂高手已经抓捕完,幸好今夜就可开启破器大法,幸好她们好运还能拖延一段时间,幸好白血战衣是个花痴中的战斗机。
银子数來数去,数不清楚,这可是她到古代來第一次赚银子啊,难免激动了些。天晓风望着她在滴汗,千远凡圣望着她无语,只有天晓星,心里想的却是,原來她喜欢银子,这下好办了。
……
其实灵寂高手早在两天前就抓齐了,之所以当夜沒开破器大法,是因为千远凡圣。
他说白沙蝎补给他的灵力不够,根本不足以让他撑开破器大法,是以他服下了从流空界拔來的天极正空草。
每天晚上打坐,将天极正空草的灵力吸收进丹田。而后又慢慢转化,让灵力修补身体,为自己所用,他运功一个大周天,需得半月,是以在万事俱备后,他们又等了两天东风。
白天闹哄哄的闹罢,等到月至中天,天雪绮出去转了一圈,照例用迷香将门口不舍不弃的登徒子们全部迷倒----七八天來,她一直在如此做,不然每日被这群人围着,比有人刻意的监视还难打发,他们根本什么也做不成。普通的虎族官员和富户,灵力低微,就算中了迷香,也以为是自己守得困了,是以挨墙睡倒,倒从沒怀疑过被人做了手脚。
小院安静下一來,千远凡圣将九个灵寂期高手从隐匿阵法中提出來,按月朗天门的格局,摆了个星阵,摇香床摆在月朗天门大阵的正中央,九个灵寂高手都被天雪绮的迷香镇着,让做什么做什么,就是行尸走肉。此一时按照千远凡圣吩咐,乖乖坐于星阵之中,千远凡圣取出自己的青光剑,就在月下舞起來,这剑本在流空界被毁,但青剑不是是实质之剑,而是灵力之剑,千远凡圣吃了天极正空草,灵力恢复,很快修复了此剑。
很快月光如水,倾泄于星阵之上,星阵旋转起來,九个灵寂高手的头顶冒出一条细线,有如灵蛇,在空中互相交错盘旋,千远凡圣浑身蒸腾着青色的灵光,将剑一指,微喝一声:“韵光八极,灵通四门,百年一立,千年一破,疾!”
九个灵寂高手头顶的细线一起汇聚向摇香床,摇香床动起來,据刘恩恩看去,那东西似乎在膨胀,而九个灵寂高手,似正在忍受痛苦般,个个面目青紫,坐下的身形也在摇摆不定。
月光更亮了些,像是一道光柱,直接投射于摇香床之上,千远凡圣身上的青色灵光有如一道青色的彩虹,在他身遭飞速旋转,摇香床吱呀吱呀地响起來,像是痛苦的呻吟。
“破阵已经到了关键时期……”天雪绮拉着刘恩恩的手,悄声说道。为不打扰千远凡圣行功,她们站得远远的,知道天晓星马上就会脱困而出,刘恩恩难免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就在天雪绮话音落下的瞬间,小院的阵法突然铃地响了一声。
这是千远凡圣给小院阵法加持的预警。有人來了。
三个女孩子吃了一惊,一起回首看向天晓风。
天晓风的铜眼睛翻了翻:“朗红烈!”他如此说着,已经轻飘飘地飞上小院的半空。
“小兄弟,你这灵识不怎么灵敏啊,怎么就知道报朗红烈的名字,却不知道报上本宫的名号呢?你是在藐视本宫?”天空中首先开口的,居然是个媚声入骨的女人。
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刘恩恩的尾巴骨立时蹿上一股寒意。
这个女人,居然是蒙漪!
蒙漪话音刚落,响起另一个不急不缓的声音:“属下参见福主。”正是朗红烈。
天空中很快出现二人的身影,疾风吹拂衣衫,猎猎作响,朗红烈低头看向小院,他目光阴冷,似在观察眼前情势,蒙漪却对天晓风大感兴趣,一双媚眼在他身上扫來扫去:“福主?”她的声音娇娇妖妖的,带着不可置信:“你居然就是天下第一美男,天晓风……你的兄长已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男子,你怎么可能比他更负盛名?既担了天下第一的名声,为何又戴着面具,让人无法一窥你的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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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都来趁火打劫
蒙漪的眼光放肆而持久的在天晓风身上留恋不去。面前的男人很古怪,这么热的天,把自己捂在一床皮毛被子里,脸上还戴着那么个丑的要命的面具……
可是,这样的一个男人,这样的一种行容,在她眼里,却有着一股让人辩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的诞生,就是一个男子爱的魂力的牵绊,她这一生,在数以千计万计的男子中打滚,她对男子有着天生的洞察力和不可比拟又无比伦比的预感,此时,她的预感在作怪,面具下的男人,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那是她活了这么久,见了那么多,却依然要震惊的,无法形容的,容颜。
她的预感叫嚣起來,她似乎与这个男子有着一些这样那样的前缘,于是牵出今世的结果,有些因要了,有些债要偿……
这种感觉让她微感不妙,她从不需要偿债!如果要偿,也是别人偿她的债!虽然强硬地否认着,但她心底,还是被自己的预感吓到了,他到底他是谁?为什么还沒见到他的面目,就让她如此心潮澎湃?
天晓风的铜嘴角上扬着,满是讥讽:“废话少说。”
“咦,不是废话,是情话,我是天下第一的妇人,你是天下第一的男子,你如是肯到我的床上來,我就甩了你的兄长,日日夜夜只跟你在一起,你要我怎么服侍……”她的手在空中虚拂而过,似在抚摸天晓风的面容:“都行……”
最后几字,轻轻吐出的气息中全是暧昧,眼中全是柔软而诱人的波,蒙漪对自己是自信的,在她的意识里,还沒人能抵挡她的风情。
天晓风还沒说话,天雪绮红着脸,已经叫起來:“荡荡荡,妇,**,对别人的男人你要做什么?晓风,别听她的。”因为气愤,她的舌头已经不听她使唤了。
蒙漪看了天雪绮一眼:“小姑娘虽然漂亮,但是不经人事,对于男人來说,还是我这样的女人会更让你得着兴味。”
朗红烈一直立在一旁,他看着越來越胀大的摇香床,看着千远凡圣越舞越快的身形,淡淡道:“仙子是來趁火打劫的,还是來勾引男人的?”
蒙漪一愣,旋即娇笑连连:“是了是了,我是來拿摇香床和摩罗碗的,怎么一听到福主二字,就把來的目的都忘记了呢?这都要怪福主的名气太盛,让蒙漪失了神魂呢。”说着,不忘给天晓风和朗红烈一人一个媚眼:“还好有朗大人提醒。”
话未说完,十指变勾,已经直伸向摇香床:“破我法器者,必死。”
天晓风弹指一挥,四个灵使已经拦住蒙漪去路,蒙漪一笑,“福主子不要本末倒置哟,本宫來这里,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那个姓朗的來这里,可是要夺属于别人的东西的,难道福主不该先拦住他才对吗?”
朗红烈冷哼一声:“我是來夺位的,不过我们狼族男儿的夺位之争,一向不劳旁人插手,我们会一对一的单打独斗,这是规矩,否则胜者不足以服众。王主既为一国之主,就不会拒绝任何挑战,福主既为本族王爷,当然只会袖手旁观。仙子想要什么,自去抢夺便是,朗某不会插手,但如是想借刀杀人,那朗某只能遗憾,仙子要失算了。”
蒙漪轻声尖笑:“原來竟是这样的规矩!还以为能省点力呢。”说着口气一转,由叹息变成讥讽:“说是一对一公平地单打独斗,其实不公平吧?你们王主此时被摇香床困住,还沒脱离,要是我这会儿打将下去,你们王主一定会受伤,你岂不是拣了现成的便宜?”
朗红烈眯了眯眼,微带阴寒:“那你大可以等我们王主脱了困,等千远凡圣腾出手來,你再上前一战。”
蒙漪仰天大笑:“我还以为趁火打劫的人是我,原來趁火打劫的人,是你。不过也好,反正你也帮不了我什么忙。”她说着,头顶已经升出一道光华,那光华很快变成一道光圈,在她头顶焕发出七色的光彩。
朗红烈皱着眉看了看她:“你居然已经到了出尘期……”
出尘,是藏神期后的又一修真时期,修真到了出尘期,头顶就是神的光环,那是近神的状态,出尘之后的飞升,就是真正的神了。万余年前的玉鳌大陆,曾有人练至飞升期,飞升了上界,但至些之后,数千年來,玉鳌大陆的修士们,别说飞升期了,连出尘期,都从未有人练至过,最厉害的,只是练到天晓星或千远凡圣般的藏神期,也就是说,藏神期是玉鳌大陆修士所能达到的最高水平,再往后的出尘、飞升,对修士而言就是传说。
但沒想到的是,此一时传说正在上演,蒙漪,居然将修为提升到了出尘期!看到她头顶象征出尘期的光环,朗红烈不能不惊。
如此,天下还有谁可与蒙漪匹敌?
蒙漪张狂地笑着,“是啊,出尘期。”她转头向下,看着小院中蝼蚁一般的人们:“如是聪明,就交出摩罗碗,否则,别怪我将这里夷为平地。”
小院上空热闹如斯,千远凡圣不为所扰,一直在加持灵力,加紧破器中。不论平日如何怪涎不经,心软面善,此时的他,是稳重的,心念守一的,也是有大将风度,临威不乱的。此时的他,让人无法忽视,也无法否认,他的确就是那个威名远镇,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祺云谷主,千远凡圣。
而刘恩恩,只在蒙漪初出现的时候,看了她一眼,而后专注地望向摇香床,她祈求上苍,不管蒙漪如何厉害,也要等天晓星脱了摇香床再打,要生要死,她都要跟他牵手一起。等朗红烈说出蒙漪已经达到出尘期的时候,她微微动了动耳朵,朗红烈也许不知道,但她是知道那个出尘期是怎么达到的蒙漪在流空界,用昌胄符阵抓了一百零八只灵兽吸取兽灵,所以实力才得到了提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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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前情
灵兽?实力提升?
刘恩恩想及此,突然心间一动----原來除了玉兔的玉魄,兽灵也可以提升灵力啊。这个想法只是模糊地一转,心思就又回到越发胀大的摇香床上。
天雪绮则望向半空。她听到蒙漪与天晓风所有的对话,她说他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沒想到蒙漪还能记得这个名号……这个名号,可是连她几乎都忘记了呢。他是从什么时候被迫戴上那个见鬼的面具的?又是从什么时候,连身形都不得不用皮毛裹着隐藏起來?他有绝世的容颜,可也被绝世容颜所累,不能以真面目见人,这容颜所带给他的,不是他所想要的爱,而是数不尽的伤害。
她记得初遇他时,她正躲在大树上躲避宫女的围追。而后,她看见了他,一个愣愣站在万华殿门前的男孩,他的身上都是土,他的胸口有一个脚印,他的头发散乱着,他的脸上有血痕,他分明刚被暴打过,可他,却是美的,她形容不出那种美,像枫树之下穿流的泓波,叶落,一圈一圈地涟漪将春之舒光,秋之积色,发散,她离他那样远,却依旧被他的光华所笼罩,她的面庞被整个点亮。哦,这个人,他是不是神仙啊?如果,能跟神仙在一起,应该是幸福的吧?我要跟神仙在一起。她当时就这样想。
她那天着迷一样地跟着他,看他被宫中女官带入万华殿,而后,又带着他到太后的寝宫,一路上,女官不敢回头看他的脸,更不敢伸手掸指他身上的灰尘,女官怕沉沦。她小心翼翼地引领着他,像引领着一尊神。
当他步入太后的寝宫,本來喧闹的大殿登时鸦雀无声,有杯子掉落在地上摔碎的声音,而后,天雪绮听到太后的声音:“见到你,本宫就明白了。”
她大着胆子,走了进去,大殿内坐着的,除了太后,还有几位王爷的家眷,她们都以不能置信的眼光看着眼前的男孩。她们的眼光有叹服,有惊讶,有艳羡,一个宫女呆呆地立在太后身后,她脚边,是碎掉的茶盏。
那个男孩跪在地上,正不解地抬头,他的眸子里有霞的晖丽,有兰的遥芳,那该死涟漪又散开了,将所有人笼罩在他辉丽的光晕之中,他问:“您明白了什么?”
太后的声音里满是叹息:“明白了为什么我的儿子会滞留狐林十年不归,为什么我的儿子会喜欢上你的母亲。更明白了,狐族为什么会不容于天地。”
男孩不语。
她呆住,狐族?这个男孩子居然是狐族?那个因为太美,美的让人疯狂,美的让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美的可以用美操纵一切力量,而被天谴,被灭族的种族?
“从今而后,你只在一念殿居住,你的起居,我会着专人侍候,如无必要,你不必出一念殿。如实在要出去,需将脸遮住,我的话,你记住了吗?”太后俯身,向他吩咐。
男孩咬了咬唇,虽然觉得受到了折辱,但还是向上叩头,而后恭敬地退了出去。
他去了一念殿,那个原來做为神祠,后來又废弃了的殿堂,殿堂在皇宫西北角,最偏远,最荒芜,太后沒有为他派宫女,只是派了几个年老的内侍,侍候他的起居。他是个孤独的孩子,不与人说话,从不踏出殿门一步。他的哥哥常去看他,,他的父亲偶尔去一次,除此之外,他沒有朋友,只在一方小院中,仰望着头顶广袤的天空。
她无法忘了他,于是常在一念殿外徘徊。但是那个人却不可见,不得见。直到半年后,老太后过世,接着,王主也去了,天晓星接位,他终于不必禁足,她得到消息,第一个闯进一念殿内,睁着明亮的紫眼睛,告诉他说,我叫天雪绮,从今后,我跟你一起玩。然后她拿出一副弹弓,问他:“你会打弹弓吗?”
天晓风笑笑,他的笑懒懒的,像是天边风不吹动的那朵小云:“我不要跟你玩。”
“为什么?”她不解地叫嚷。
他凑近她,看着她的脸,忽尔就捏住她的脸颊:“因为我一跟你玩,你就会喜欢我喜欢的发疯。但你长得不错,人也很不错,起码不让我讨厌,我不想让你发疯,所以,离我远点。”
她笑了,又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疯魔,她能告诉他吗,她早就疯了。为他而疯。
不管他爱搭不理的臭拽样子,她总是去找他,坚持不懈地去找他,死皮赖脸地去找他,但是突然有一日,他不见了。守宫的内侍告诉她说,男孩被他的兄长,也就是现在的王主带去了大潢界。
大潢界?那不是传说中的禁地之界吗?不是说,那一界,只进得去,却出不來吗?王主哥哥为什么要去大潢界?又为什么要带上晓风哥哥一起去?
她呆坐于宫门前,数着秋风中的落叶,直到叶子落光了,他们沒有回來,直到叶子又绿了,才有内侍飞跑过來,告诉她:他们回來了。
她飞奔而去,在宫门,她先看到了天晓星,出门时还是少年的他,此时已有了大人的模样,但那模样,多了些东西在里面,是冷酷?是残忍?还是漠然?她不知道,她看到了他脸上的从太阳穴直划到嘴角的狰狞的疤痕,她刚想尖叫,又看到了只剩一丝游息的他。他的眼紧紧阖着,脸色白如腊,她的泪落在他脸上。她呼唤,晓风哥哥,她叫喊,你醒醒啊,可是他听不见。
他一直在晕迷,又一个春夏过去了,他躺在那里,骨瘦如柴,她每日都去等他醒來,可他一直不曾醒转,她第一次有了那么深的无力感,终于一日,她跺跺脚,飞奔而去,她要为他做点什么,她要学医。
从那天起,她把自己关在屋里,把搜遍天下得來的奇丹妙方一一翻看,她学了两年。但是他沒等她学成,在一个夏日的傍晚,他从昏迷中睁开眼,眸子沒有一丝迷茫,直接叫來内侍为他沐浴换衣。她听到消息到达时,他正坐在天晓星的身旁,说,臣弟,愿今生今世效忠王兄。啊,不,属下,愿今生今世效忠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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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 不可实现的爱
她眼里的他已经长成少年,可是他身上的恭谨是怎么回事?他以前也是尊敬这位王兄的,但不像此时这般,完全是一副奴才的嘴脸。他在自降身份,他说自己是奴而他的哥哥是主,他到底要做什么?
最初见到的,那个站在万华殿外,就算被打得鼻轻脸肿,却绝不低头的小男孩不见了,那个就算被软禁,却依旧懒懒笑着的浑不在意的小子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恭谨谦卑的他。
她吃惊地看着屋里的一切,看到天晓风跪下去,表示永远地臣服,看到天晓星微牵着嘴角笑,牵得脸上的疤痕诡异地一跳。
一切就在昨日,可昨日的一切却不断变幻着。天晓风不再封闭自己,他会跟她一起溜出王宫,去飞阁山狩猎,她为他送上衣衫鞋袜糖果零食时,也会给她买一些小礼物,他也会偶尔到朝堂上朝,也会偶尔出现在某位王公的家宴,他所到之处,总有各种尖叫,于是他有了天下第一的那个称号。天晓风越來越引人注目,她坐不住了,在接连几晚的思虑后,她冲进了万华殿,跪在她的王主哥哥面前:“求您赐婚。”她如是说。
天晓星抬起头,吃惊的看着她。而后笑起來,但是那个笑并不怎么暖:“你下去吧。”他虽然在笑,却并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她摇头:“求王主哥哥赐婚,我想嫁……”他沒等她把天晓风的名字说出來,而是淡淡开口:“你知道他与你是什么关系吗?他是兄,你是妹。”
原來她的钟情,天晓星一直都知道。她吃惊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转而又苦笑,是呢,全天下都该知道她为他钟情吧?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已经为天晓风沦陷的小丫头,可从不知道掩藏自己的深情呢。
“可是,我的父亲并不是太王主亲生的……”那争辩。
“那也不行。”他说完,站起身:“不用再求了,我不会答应的,还有,就算我答应了,晓风他也不一定钟意于你。”
她愣在原地,是了是了,她只想着自己的心,却从沒问过那人的心。她决定去问,她觉得不会有意外,因为见过他的女人全都喜爱他,但他从未搭理过谁,他只和她玩,他的心里,除了她再不可能有谁。
她去问他了,直接而仓促,得到的答案却是他古怪腔调下平直地回答:“我们是兄妹。”
那晚她回到住所,看到天晓星派來的两个女官,她们笑着跟她说,从今而后,她们听从她的指派。
她哼一声,怎么,王主哥哥怕她被拒绝后,想不开自杀?她还沒长大,她还沒长到最美,她还沒把自己的心意表达的很完全,她还沒能力把事情做到最好,她还沒有让他看到她最好最好的时候,所以,她不承认他给出的答案,既然那个答案不是答案,她又怎么会做傻事?
从那天起,她更加努力地学习大罗丹道,每次见到天晓风,她都会问,你什么时候娶我?天晓风看她的眼神终于古怪起來。渐渐开始躲着她。再然后,一个大雪封城的夜晚,一股奇怪的力量攻击了雪狼国的都城,整个雪狼国,死伤惨重。那一役,她的大罗丹道得以施展,她游走于军营和民巷,查看百姓的伤势,并及时为他们医治,她的医术明显高于军中的医官和医馆的医师,等一切恢复正常,有人给天晓星上表,请他将她许配给天柳残。
天柳残,狼族排名第二的勇士,贵族,是狼族王位有力的竞争者,有人说他的实力高过天晓星,但天柳残生性淡泊,从未向天晓星发起过挑战。天晓星承继王位久矣,一直无有子嗣,雪狼族自立族以來,杀伐不断,就算再天纵奇才的王主,亦鲜有善终者,大部分都是英年早逝,是以人们不得不担心,万一天晓星在战乱中过世,谁來统继狼族,天晓风虽然是王弟,但他有一半狐族的血统,是以王位绝不可能传交于他,所有人的眼光放在了天柳残的身上,身分,血统,实力,无不具备,但却什么也不争,也不允许别人帮他争的天柳残。
因为他太过避世,就有人传言,天柳残此时争就是不争,不争就是争,只要天晓星沒能顺利诞下王嗣,又或者这位王嗣不够强大,再或者这位王嗣沒能等到长到足够强大的年龄,就面临继位之争,那么都会严酷地被淘汰。是以不管天柳残向不向天晓星发出挑战,他永远都是王位最有可能的承继人。
人们向天晓星上表,要他将天雪绮许配天柳残,无疑就是看好天雪绮的人心所向,天柳残是有前程的,而天雪绮又是可以服众的,如是将两个人结合在一起,对狼族來说,只是幸而非是祸。这同时也是阻止戈同族操戈的可能,毕竟天雪绮极是敬重天晓星,对他言听计从,将天雪绮嫁给天柳残,那么不管天柳残是真的不想争,还是假装不争,都不可能在天晓星在位时与他相争。如是不发生意外,此一联姻可巩固天晓星的统治,如发生意外,天柳残继位顺理成章,怎么看都是对家对国都好的事。
天晓星尚未颁旨回复,天雪绮已经怒气冲冲闯了皇宫,她不要嫁给天柳残:“王主哥哥,你明知我有喜爱的人,对吧?”她如此质问,天晓星不答,下嫁的圣旨终是沒有颁下,所颁下的,是另一道圣旨,天晓风随天晓星随边,犒劳军士,整顿防务。
从京城出发之时,天晓星又颁一旨,将法器“鬼面”赐于天晓风。鬼面,亦是玉鳌大陆第一铸器师陆造天的作品,那是一个青铜面具,戴上它,念上法咒,将永不能除下。面具既是法器,就有灵性,可随人的喜怒哀乐变幻表情,但再怎么变幻,鬼脸就是鬼脸,永远不再是有血有肉的他的脸。天晓风领旨谢恩,就在午门将那劳什子戴上,从此后,她再也沒有见过他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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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 师傅?!
哦,晓风哥哥戴上面具之时,面庞还有少年之形,面容还未完全长成,今时今日的他,应该已经长成风华绝代的男子了吧?
那样的他,又会是什么样子?
天雪绮想着,想笑,又有些想痛哭,所有的感受哽在喉头,她仰起头,望着天空中的那个人影,就算面具永不能除下,她对他的心,是不会变的。
半空中,蒙漪手上集一串水珠,微微一转,水珠旋即如变幻增大,凝成一个斗大的水泡,里面巨大的灵力波动,震得大地嗡嗡作响,她将那个巨大的水泡在手中把玩着:“我也是刚修到出尘期,不知道自己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呢。啧,真不知道这里会被我毁成什么样子。”口里叹着气,但娇妖的面庞却满是阴戾的得意,她说着,水泡就要掷出。
天晓风动了,手指一弹,飞出一道灵符,四灵使在蒙漪面前形成包围圈,蒙漪哈地轻笑了一声,满是不屑,一挥手,四灵使一起惨叫,在空中扭曲着,消于无形:“这些唤灵术就别在我面前用了,我的唤灵术比你更高明呢。”天晓风不答言,一伸手又是千万只灵盾,灵盾在空中飞快生成,组合,一半挡在蒙漪前,一半化成护体光罩,罩住了小院。
蒙漪的嘴角飘起一丝笑:“福主子,你这些本事,在我这里,很不够瞧。”她一手擎着水泡,却用另一手一挥,挡在她面前的光盾已然散去,就在她挥手的瞬间,天晓风飞身扑至,手中灵剑只有半尺,但灵剑的辉光却直耀夜空,让人不敢逼视。
蒙漪哼了一声:“这剑不错。”却不躲灵剑,只是将手中水泡一抛。
灵剑刺到她身上,她的身体瞬间虚化,天空响起她不屑地笑声,几千几万个蒙漪随着笑声诡异飘出:“出尘之后,万物就是我,我就是万物,你想杀我,就得杀死天地万物。”天晓风一愣,他虽然不及天晓星那般,有那么高深的灵力和诸多的大招杀招,但他亦是玉鳌大陆顶尖的高手,他拼尽全力刺出的一剑,沒人能够忽视,更何况,他的剑,是法宝,也灵力加持,这样的一剑,也算是裹风挟雪,雷霆万钧,万沒想到这样的一剑,竟被蒙漪轻飘飘地化解无形----出尘竟是这么个厉害法,回首,水泡已经冲着小院去了,如是让她轰到小院,小院里的人都将必死无疑。
天晓风回扑,以一己之力加持防护罩,就在刹那,摇香床的帐帘霍地向两边掀开,天晓星弹出一指,一道灵光刺破天晓风撑起的防护罩,飞向空中。
啊,天雪绮叫了一声。刘恩恩也是吓得一个激灵,那灵光,不是飞向蒙漪,而是,直击天晓风。为什么?天晓星为什么要放灵力攻击天晓风?他难道是疯了?
天晓风显然沒想到天晓星会对自己出手,他全部灵力用于加持防护罩,再分不出灵力保护自己,那道灵光直扑面门。
啵地一声,脸上戴着铜面具层层碎裂,天晓风吃惊地回头,天晓星脸上毫无表情。
他回首,发丝飞舞,从发丝间掠过的眉眼,是天空的倒影。
蒙漪一惊,水泡已经击上防护罩,灵力迸溅中,天晓风哇地吐了一口血,灵光将他的眉目照亮,蒙漪失了神魂般陡然张大了眼睛:“师傅?!”
天晓风已经跌下去了,无论如何,他的功力都无法与出尘期的蒙漪相较,他尽力了,可是却无功。但是他沒想到天晓星会在此时为他解除了面具的法咒,他要他做什么,他明白了,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
蒙漪也飞下去了,她咬牙切齿地抓住了正在跌落的天晓风,她揪起他的发,将他的脸强力扭转过來。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他不能用任何语言去形容,他只是一副画,那画上浓墨重彩描绘了天上的盛景,那张脸是日宇朝伦,妙耀聘丽,那张脸,是飘云曙云,炫光雕银,那张脸,是飞观凌虚,风烟绮出,那张脸是清歌凝雪,流电万里。蒙漪看到那张脸,登时颠狂:“你果然沒死,你果然在这里等着我,师傅师傅,你总是这么的用心良苦,可是,你的漪儿早不是从前的漪儿了!”她嘶叫着,手直直伸出來,毫不犹豫地插入天晓风的胸膛:“漪儿怎么舍得杀你?可是,可是,漪儿不杀了师傅,漪儿就活不成,师傅你去死吧,不要怨恨漪儿,要怨就怨你机关算尽,太聪明。”
那是一个半神对一个凡人的毁灭,那是一个强者对无力还手的弱者的尽情杀戮。
空中的那个人影已经化成一团血雾,天雪绮一直愣着,当天空落下的第一滴血滴入她的眼睛,她眼前一黑,裁倒于地。刘恩恩抱住了她,只觉得她手足僵直,在她鼻间一探,竟是生生绝了呼吸……
这……怎么会?刘恩恩也顾不得心痛,她甚至什么想法也沒有,就机械地将天雪绮摆在地上,开始做心脏按压和人工呼吸。大学时候当过大运会志愿者,这些都是当志愿者时学的,她为天雪绮做着救援,心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沒想,什么也不敢去想。
一直站在旁边,等待时机的朗红烈皱了皱眉,蒙漪居然发了疯,一遇到情事,就不能保持冷静,这大概就是女人不能成功的原因吧,哪怕练到出尘期,也不过如此而已。
但还好的是,她举手了结了天晓风----天晓星的忠实走狗,破器法的护法者。沒了护法者,他攻击破器阵易如反掌。
如此,也算蒙漪帮了他的忙吧。
朗红烈微微叹了口气,直直降于阵法之中。
千远凡圣沒理他,继续作法,不管天上身前闹成什么样,他连眉头都沒皱一回,只是专注于他的阵法。九个灵寂高手的身形还在旋转,他们头上飞出的灵线,正在越來越弱。他的破阵器法不能停,停了死的人不仅会是天晓星,还会有他。还好的是,他已经活了很久,大风大浪见得多了,所以遇事不会像年轻人那样热血沸腾,他稳得住的,他真的稳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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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相惜相争
朗红烈沒有理会千远凡圣,他的眼睛一直看向天晓星,“王主高明,知道无法自保,就将兄弟扔出,臣下佩服。”他如是说着,恭敬地行下礼去。
天晓星的眉眼凝着光华,只是那光,带着血色,天空有血飘下,他伸手一掌,接于手中,看那血雾在掌中凝成血滴,“你來的,很好。”
他对他的讥讽不予理采,他的声音带着夸赞,“在本王最虚弱的时候前來,有如此心机,已经够资格做我狼族的王主。”他的面容带着狠戾,但声音却飘渺无情。朗红烈一笑,虽然那个笑只是嘴角抽了抽:“族志上就是这么教训族众的----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要想生存,只有掠夺和拼杀,红烈一直谨尊族志的教导,不敢有违。”
他说着伸手一抓,一个灵寂高手迸裂开去,在他手中化成了飞灰:“族志还教导说,无论夺于杀,时机很重要,臣下挑了最好时机前來,既然來了,就不会无功而返。”
天晓星点头,眼神虽带着对他的赞赏,亦有一丝可惜:“不枉我栽培你这么多年。不过,你终究棋差一招。”
“棋差一招?臣下愿闻其详。”朗红烈说着,又抓出一名灵寂高手,掌下用力,那人亦化成飞灰而去。
度向摇香床的灵线只剩七条,千远凡圣的面色白了白,额头开始渗汗,破器法,一旦开始,除非完成,否则无法停下,可是现在,朗红烈去除了玉璇玉玑两个阵道,他的阵法不能通关,但又已经停不下來……不过还好的是,他的丹田已经用天极正空草修复完毕,就算沒有阵道,他亦可用自己的灵力做阵道,再支持一段时间,破器法已经快完成了,只要再给他一息的时间,一息的时间……
但是可惜,朗红烈伸手,又毁掉了阵法中的两个关键点----玉衡和开阳。
破阵法就停在离成功只差半毫的地方。朗红烈,他來的时机、动手的时机,真的很好,很妙,妙到千远凡圣终于有点热血沸腾----他想骂娘。
阵法已经被破了,剩下的五名虎族灵寂期高手支持不住,身体虚化起來,整个阵法也虚实莫定的浮动着,眼看就要虚化而去。
千远凡圣脸色青白,青光剑凝在阵法里,他正在与被破坏掉的阵法抗衡,他拼尽了全力。可阵法却虚化的越來越厉害,眼看就要化为虚无而去,他转过头看了看起阵时站在他身后的刘恩恩,看到她正在昏迷不醒的天雪绮身边忙碌。躲藏进祺云谷的时候,他曾想过从此不再关注世事恩怨,只专心风花雪月,做逍遥自在的自己,但有时候,他却管不住自己,不想陷入世事恩怨,偏又不小心踏足了外物纷争,现在回首望去,想着从祺云谷到沛城的这条路,底不是不感慨的,原來这一切的产生,只不过是因为,他不想让一个小姑娘失望。他叹一口气,可他究竟是要让她失望了。阵法在朗红烈的攻击下已经失去了灵光,如此,他们所做的一切,可就功亏一篑了。
朗红烈灭了四个压阵的灵寂高手,看似繁杂,其实只不过用了瞬息时间。这瞬息里,他还在跟天晓星对着话:“棋差一招?属下愿闻其详。”
天晓星笑着,不管是不是坐在摇香床上,不管是不是面临危机,不管是不是被局面为他人所掌控,他的笑容都是那样的不可一世:“你倒是肯受教,如此,我就告诉你,这盘棋,你忘记了一个变数。我以前教过你的,行事前,一定要深思熟虑,要考虑到所有的变数,你此次前來,虽然掌握了好的时机,找到了好的帮手,但却沒算到有坏的变数。”
“变数?”
“是!”天晓星的笑容冷的哪里是在笑,那眼眸含着的那嘴角扬起的,分明是冰刀。
朗红烈皱了皱眉:“属下愿闻其详。”
天晓星未说话,只是眼光瞟向千远凡圣。
“他?”朗红烈笑起來:“破阵法不成功,他已经被自己起的阵法困住了。”
“只能想到这些?所以说你棋差一招。”天晓星说着,陡然间伸手,向千远凡圣一抓。
千远凡圣的头顶忽地渗出灵光,与正在虚化的五个虎族高手头顶越來越细的灵光袅合在一,变成一股,向摇香床渗去。
“借力……”朗红烈吼起來。
天晓星眯起的眼睛里,有要杀人的笑。
是的,天晓星在借力,他用了狼族的心法,向千远凡圣借力,他的灵力和千远凡对的联在了一起,阵法凝出的灵力线又变回了原先般粗细。他使用灵力的同时,座下摇香床飞快吸收着他的灵力,但他只要摇香床不在瞬间将他吸干,他就能在自己与千远凡圣之间搭一座灵力桥,让这座灵力桥再度将破器法与摇香床相接。
半息,真的只是半息,在五个灵寂高手以及天晓星、千远凡圣的灵力全部接于一处的瞬间,摇香床剧烈变形,而后嘭地一声,炸起巨大的火花,火花中,一人腾身而起,飞蹿向阵法中央立着那袭绯红的身影。
天晓星,在面临左右夹击的时刻,他抛出天晓风,阻挡了蒙漪,又不惜吸了千远凡圣的灵力为己所用,从而脱床而出。
既出,就不会让千远凡圣和天晓风白白牺牲。
天地一片星光,有明月下的星,亦有白衣如雪的狼王挥洒而出的星,与星相伴的,还有天晓风的血,被蒙漪刺杀的他,身上无数的伤口,奔涌着血,血在坠,星在飞,天地亮煌煌,血惨惨,星光中,朗红烈陡然挥着双臂笑起來:“王主,这正是属下梦寐以求的一战。”
绯红色的身影升起,疯狂地向前!白色的身影也随星光疾飞,灵气已经涌翻,两股灵气很快撞于一处,天空升起巨大的光圈,所掠而过的树木纷纷的折断,触及气的鸟皆哀鸣着坠落。
天空疯狂刺击着天晓风的蒙漪突然有些清醒,她愣了愣,看了看小院,小院闪起白光,而后是青光,而后是各种各样的光,耀上半空,那是灵力相撞时引起的波动,这些波动耀入她的眼帘,让她迷走的神智回归。
她停下手,看着已经不成人形的天晓风----师傅?她叫了一声,声音带着疑问,那人的身体破了个大窟窿,此时只是一团血污,沒有气息,沒有魂灵的血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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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元旦快乐,千万不要有旦旦的忧伤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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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恨
蒙漪头发散了下來,她垂目看那具尸身,不能置信地又叫:“师傅?”沒人回应她,她轻笑,面目扭曲:“你不会这么不经打吧?你不会这么快就死了吧?你肯定在用诡计蒙骗漪儿吧?”沒有听到回应,再不会有人跟她回应。她的眉眼扭曲得更厉害了,她疯狂地摇动着天晓风的身体,像摇一个被破烂娃娃,“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装成这样到底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可是那个身体一直软软的,随着她的每一次摇动,血花飞贱,血花中,刘恩恩正在捶击着天雪绮的身体,她的手已经麻了,臂膀酸得像是要断掉,可是她不敢停,她怕又会失去一个朋友。
血还在滴,更多地滴落在天雪绮的脸上,像眼睛里流出的血泪。“晓风。”天雪绮猛地动了一下手指,而后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刘恩恩说,还不及完全表达自己的惊喜之情,天雪绮已经推开她了起來,她的手指向空中,顶着迎面袭來的灵力,冲着蒙漪嘶吼:“他不是你师傅,我从五岁就认识他了,他是我的哥哥,天晓风,你如不信,可以用灵力探他真身。”
蒙漪呆了呆,灵力一出,旋即收回,“是狐族的人呢。”天晓风的尸首被从空中抛了下來:“那我师傅呢?”她眼眸呆滞,身形在空中转來转去:“你们谁看见我师傅了?”
天雪绮飞跃而起,将天晓风抱于怀中。他死了,居然不等到她最美最好的时候,他就死了。
刘恩恩上前來,想安慰什么,天雪绮抬起眼,她紫色的眸子流着血,她冷冷地看着她:“你和你的男人,从我面前滚开。”她话说的很轻,但那神色却是刘恩恩从未见过的决绝。她恨她呢,不,她不是恨她,她是恨天晓星,所以迁怒了她。
王主早就知道天晓风长得像陆造天了吧?他是怎么知道的?是天晓风在用天机大法探查摩罗碗的时候,发现了自己与陆造天长得像,然后将这个秘密告诉他的?要不就是天晓星见过陆造天的人或者画像,才知道天晓风跟他长得像?总之他一直都知道这个秘密,当看到蒙漪的时候,他抛出这个秘密,救了自己,那可是他的弟弟啊,一向对他恭顺对他敬畏,为他奔波侍奉他效忠他的弟弟,他是如此地无情。
她恨他。当他怀抱着天晓风的尸体的时候,她的恨如同燎原的大火,每一根头发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她恨她。
婧儿轻叫:“小姐……”她的小脸因为恐怖和悲伤,已经微微有些扭曲。她上前扶住天雪绮,又看向刘恩恩:“玉小姐……”
雪绮的双眸已经全部变成血色,刘恩恩心里一凉,冲婧儿笑了笑:“照顾好你们小姐,我去救圣大人。”转过头,看到天晓星,半空中,他和朗红烈的决斗,始终沒有使什么花俏的招术,他们只是将两股灵力拼在一起,似是凝滞,但四周却一直有灵力波动在飞旋,飞旋出一股灵力的洋流,这洋流酝酿着风暴,想要把天下地下的一切全都炸得粉碎。
只要让他斗,他就是无敌的。她似乎永远不用为争斗中的他担心。
她微微垂下眼光,看到了一个身影:“圣大人……”那是千远凡圣,那人还倒在法阵的中央。
她冲过去,将他从灵力的旋流中拖了出來。
千远凡圣面上不再有灵光流动的光彩,只是一种青郁郁的颜色,像挨近土地的树的枝藤,他看着她,苦笑:“沒想到,我刚用天极正空草恢复的身体,就又破败掉了。”
“白沙蝎……”她喃喃地向他提醒。
“不行了。我此时就是一件穿了几千年有衣服,已经糟到骨子里了。”千远凡圣向刘恩恩摇头。
起破器法本就耗费灵力,阵法被攻击时,他将灵力分散在阵法内,充当被朗红烈第一次攻击破坏掉的两条阵道,天晓星为了脱困,以力借力,他的灵力又被天晓星借去一部分,充当被朗红烈第二次破坏掉的两个阵门,他一个人支撑起了一个要破损掉的破器大阵,所有的灵力在摇香床被破掉的瞬间消耗干净,他的神魂已经在飘摇了,像浪里的小船,马上就要被洪流走。
“圣大人……”刘恩恩艰涩地舔着嘴唇,不知说什么好,她恨自己不能为他做点什么,她恨自己的无能……她抱着他,让他坐起來:“你有好多法器的,你的大储物袋里,还有好多好多的宝贝对不对,告诉我,该怎么救你?我來做。”
千远凡圣摇摇头,“不用了。”
“那你是不是恨我?”如果不是她,他早该回转祺云谷,正是她的一次次要求,拖住了他的脚步……她该让他走的。
他眯着眼睛,微带些调侃地看了她一会儿:“我要是说不恨,你会不会喜欢我?”不等刘恩恩回答,他又道:“不要相信天晓星,他是个太有城府也太有手段的男人,我们都被他算计了。你要是想活下去,就要离他远一点。”千远说话的声音还算平稳,但那脸色,越來越青。
刘恩恩还想说什么,婧儿突然尖叫起來:“虎族的大军……”
由远及近传來繁乱的脚步声,天空中也出现大比疾驰而來的暗影……
虎族……他们怎么來了?对了对了,这里是虎族的地盘,他们闹得这样天翻地覆,千远凡圣气息奄奄,隐藏灵力波动的阵法早该不存在了吧?那么这么大的灵力波动,虎族兵丁不出现才是怪事。
刘恩恩不及多想,拖着千远凡圣移向天雪绮:“小绮,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咱们快走。”
天雪绮抬起眸子,静静地看向她,比起适才來,她突然镇静了好多,嘴角甚至上扬,牵出一个笑容:“虎族來了?那正好,你们走吧,我不走。”
“小绮……”刘恩恩跺脚。
婧儿望着她家小姐,又看了看千远凡圣:“圣大人也要死了吗?嗯,福主子也死了呢。王主他怎么能这样?”她的眼中流下一滴眼泪,却扁着嘴擦了擦泪道:“既然这样,婧儿陪着小姐和圣大人。玉姐姐,把圣大人交给我吧,你快走。”她的话里有伤心,有失望,有难过,她的眼睛始终不敢看半空,她怕看到让她崇敬了一辈子,却又在这一瞬间让她失望到底的王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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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逃吧
刘恩恩的双目之中全是泪花,她眼前的景物一片朦胧:“你们不走,我不会走。”
婧儿摇头:“玉小姐,我们走不了了,但你是王主的女人,王主不会伤害你吧?所以,你吧。不过,玉小姐,我们王主,太厉害了,他已经不……不是人了,玉小姐,你呆在他身边,要切小心。”
怎么每个人都这样说!小心天晓星,不要再相信天晓星。她的脑袋中,一个小黑人也翻了出來,狞笑着跟她说道:“你看,我早说过吧,他是狼而你是兔,他总有一天会吃了你的,也会吃了你们所有的人。”刘恩恩的泪是崩溅而出的,那是忍了太久的结果,那些泪,在脸上纵横:“你们王主应该有苦衷。”
沒人反驳她的话,大家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她在他们的眼光中,更多的泪流下來,她不知道那些是为了什么而流出的泪,她的心冷而麻,像是有人把她的心放进了冷藏室,瞬间就将她所为他燃烧着的热情和鲜血,全部冻僵,而后,那里裂开了,伤口处结着冰花,冒着霜气,她要被冻死了。
空中虎族兵丁的身影正在越聚越多,天晓星与朗红烈灵力相撞炸开的光晕也越來越大,刘恩恩只让自己的情绪放纵了一秒,就含着泪站了起來,现在不是想死想活放纵地哭或者疯狂地叫的时候,现在应该想想怎么带着天雪绮、千远凡圣、婧儿离开的时候,此刻只有她是完好的,她有义务保护那三个人,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带他们走。
蒙漪还在空中打着圈子,“师傅你在哪儿?藏哪里了?快出來。”先头的虎族兵丁已经到达,他们在用法术轰他们的大门,而半空,传來白血战衣的咆哮:“哪里來的犯夫贼子?敢大闹我虎族京城生事?速拿命來!!”
被包围了,像是钻进布袋的老鼠,除了受死,似乎别无他法了。
可站在包围圈中的刘恩恩偏不信这个邪。
她要逃,不但要自己逃,还要带着大家一起逃。
吸吸鼻子,用袖子将脸上的泪抹干净,看了看蒙漪,那家伙还在乱转,又看了看天晓星,就在她抬头的瞬间,朗红烈的灵光猛地一颤,天晓星的灵光陡然暴长起來,如河如瀑,向朗红烈袭卷而去:“沒有野心的家伙,孤不喜,可太有野心的家伙,却又不得不亲自毁去。红烈,你安心去死吧。”
他向自己最宠爱的臣子告别,因为狠戾,因为阴险,因为出身寒微却野心不泯执着向上,因为什么都做得出又做得好,因为太像太像他自己,所以宠爱,极端的宠爱,这是真正的狼性,是狼族真正需要的品质,所以给他高官,给他厚禄,给他他想要的一切,除了王位……但又因为以上的原因,因为最后的野心,因为王位,而不得不毁了他。
天晓星沒有表情,他不痛心,弱者去死强者存活,这是狼族的法则,遵守这一法则的他,沒什么可可惜的。朗红烈同样沒有表情,如果不够强大,就意味着被吞食,这是弱者的法则,他尊重这一法则,总之他按狼族的生存之法,向强者挑战了,沒有打得过,他不怨,狼族就是这样,只有最强大的,才能生存下來。
灵光在暴长,天地除了一片霎白,已经失去了原有的颜色,霎白的光线刺得人根本睁不开眼,等光芒消散了些,人们再抬头,天空中已经失去朗红烈的身影。
也就是那眨眼间,白血战衣到了,他举起虎贲刀,和刀中的灵神一起,力压泰山向天晓星猛斩,天晓星挥手,五指泛着金光,荡出的光圈将虎贲刀接住,“是你。”刀光耀清了那人的脸,白血战衣的神色变了变,万想不到还能见到他,这个让他朝思暮想,得而复失的人。
天晓星的眉眼间是暴戾的光影,白血战衣留给他的,只有让他怒火中烧的羞辱。话不多说,手指向天,直接杀招----星流之瀑。
也就是那眨眼间,虎族的兵丁的开了小院的门,他们看到躲在正房南墙后的几个人,当中一个女子,正一手举着一把灵符,另一手却将一只破碗扔向空中:“蒙漪,你不是要找你师傅吗?你师傅的真元就在摩罗碗中。”
那个女人喊着,却沒把碗扔向蒙漪,而是----白血战衣。
蒙漪向白血战衣扑去,所过之处,空中围捕而來的虎族官丁皆瞬间僵成黑碳,而后腾出一股青烟而去,什么叫出尘期?根本无需招法,只要近我身者,皆灰飞烟灭----这就是出尘期。
白血战衣会被蒙漪胖揍吧?天晓星会乘机灭了白血战衣还是选择抽身而出?攻进小院的兵士会惊讶他们议论多日的小倌儿竟然是一群异族分子吧?但这一切都不再关她事了,在扔出摩罗碗引开蒙漪,让她冲入包围圈为她们打开一个缺口后,她用了隐身符和驾云符,在血光星光刀光与尸体化成的烟雾腾空而起。
城池之上,灵力罩正在罩下,她不停用灵力催化着驾云符,从灵力罩的最后一丝缝隙中蹿了出去。
她沒有回头,再也沒有看天晓星一眼。他机诡,他无情,他可以让天下万物,天下万事皆入他的股中,这样的人,是不会死的,她勿需为他担心。
她现在要做的,是带这几个伤了心的,伤了身的,又或者已经沒了命的人逃离。她在空中忽然想笑,他居然记得她向他许过愿----不愿生死杀戮,只愿悠然田园。在说出以上十个字时,她还怀着不灭的希望,但这会儿,她突然意识到,也许她的愿望也许永远有实现的一天。
……
刘恩恩在空中飞了很久,她将天雪绮和千远凡圣绑在自己身上,她的左手牵着婧儿,右手催化着灵符,天边已经现了鱼肚白,她的脑子一片混沌,她很累,她想找个地方休息。
“你想去哪儿?”自跑路來,一直沒说话的天雪绮忽尔开口了:“有什么落脚的地方吗?”
音冷的很,已经沒有了最初的愤恨与悲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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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第一次展露的医术
“呃,小绮,这会儿下面一直是市镇,我觉得等一会儿找个沒人的地方落脚会好一些。”刘恩恩小心翼翼地瞧向她。虽然声音平静了许多,但她的紫眸依旧像染了血一样,是赤红色的,妖异无比。
天雪绮的神色让刘恩恩抖了一下,她知道失去天晓风的天雪绮根本沒有冷静,反而,她似乎更恨了,不然她的眼眸不会是那个颜色,刘恩恩不忍心再看她,又是一个灵力加持,驾云符飞得更快了,她咬着牙又坚持了一个时辰,下面出现连绵起伏的群山:“小绮,下面好像是山林,要不,我先降下去,让大家歇一会儿?”
“居然又到封鹿了呢。”天雪绮往向望了望,说道:“再往前走许息,就是封鹿的边界,那里有座山,叫幽影山,那里的山顶,有这大陆最强的幽冥之气,安抚怨灵之戾,适合魂魄安息……”
幽影山?
八景镇的幽影山?
刘恩恩记得那里。在那里,天晓星曾与滑无伤大战,在那里,他曾抛下被封在铁血冰焰中的她,追逐滑无伤的金丹而去。
这一次,她满怀对他的疑问和责难,居然再次來到幽影山……像是一个轮回,她绕着情之一字,转了一圈。
……
半刻钟后,几人穿过层云,看到耸立眼前的山峦,上一次与段蕙儿、滑无伤只在夜间的山谷打转,沒看到此山全貌。此时看过去,竟是异常挺拔险峻,等收了驾云符降于山顶举目四望,眼前极是开阔。
幽影山之巅,不是尖顶,却是一个巨大的谷地。
天野如穹,云雾汇聚。四人站在谷地边缘,直接就见到一汪碧水隐现在云雾中,将这整个山顶的凹处填得恰到好处,形成一座碧潭,潭水深黑,不待接近便可感受刺骨寒意,潭中有丝丝黑影游走,似是从地狱逃出的游魂。潭之东,有一个缺口,潭水正从那里奔涌而下。
按照常理,这样的地形根本就蓄不住水。可那山顶之潭不但水位不低,那宽度不下于三十丈的巨大缺口处还有如怒龙咆哮般,时刻奔流出滔滔大水。大水挂落整个幽影山峰顶,形成一道天下再无可比的巨长瀑布,最后在山脚弯折而下,一路东流,形成一条银波卷浪的河流。
几人站在峰顶,因为太过广阔,反而顿觉形单影只,红尘万丈,无可容身,只好站于峰顶,寒风沾染,眼中有泪。
大家久立无言,倒是千远凡圣第一个叹息道:“死在这里,倒也甘心。”
他那一直显得病态的脸上,竟然隐隐流露出绵绵无穷的坚毅來,这平淡言语间,却仿佛隐含着难言的凄怆,叫人心里不由得为之悲伤触动。
天雪绮一直不说话,她的白衣被鲜血浸得鲜红,她一直抱着天晓风的残尸,死死地,死死地,箍在怀中,像是如不那样用力,那残尸就会被风吹走,被飞鸟噙去。
婧儿一落地就开始找东西装水:“我们小姐一定渴了,圣大人应该也渴了……”婧儿四下转悠着,扒着树叶,翻着石头,想从里面翻出一件可以盛水的器具,但是沒有,她找了半天,什么也沒找到,最后她扔掉了手里拣來的杂七杂八的东西,扑倒在潭边开始哭泣。
“别哭了。”不等刘恩恩开口劝她,天雪绮先开口了,她先将天晓风的尸身放好,就走到千远凡圣身边,伸手抓住了他的脉门。
“不管成不成,让我來试试看吧。”天雪绮嘴唇微微一抿,语气竟是格外坚定。她将手搭在千远凡圣的脉上,细探了一会儿,抬眼看了看千远凡圣:“对不起,圣大人。”
千远凡圣摇头:“不用对不起。”
天雪绮点点头:“虽然治不了,但可以延缓虚化的速度,我能为圣大人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治不治都是一个结果,何必要治?”千远凡圣很平静地拒绝着天雪绮的好意。
“圣大人总该有些心愿未了吧?”天雪绮直视着千远凡圣的眼睛:“多一些时间,就可以少一些遗憾。”
千远凡圣想了想,不再辩驳。
天雪绮将手探入自己袖中,摸出一个储物袋來,哗啦一声,将诸物袋中的东西倒于地上,她的储物袋中尽是些玉盒,手上动作不停,她一个接一个地打开玉盒,玉盒里有已经炼化的丹药,亦有几十种草药,她微微皱眉:“还是缺少几味……”
刘恩恩心念一动,也将自己的储物袋掏了出來,“我这里有一些,保存得很好,品质也好,不知道可不可以入药。”
天雪绮将刘恩恩倒出來的丹药翻拣了一番,点头:“你这丹丸所用的材料全是极少见的天极三品,如此,就差不多了。”然后又转头向千远凡圣道:“沒时间炼化,这些丹丸中,只要有可延缓圣大人灵力溃散的,只能直接给圣大人全部服下了,所以不全是有用的,有些会相互克制,有些一起服下,还会有毒性,但毒性不会致命,不过事急从权,丹丸之间相互作用产生的毒性我会尽量控制到最小。”
千远凡圣沒说什么。
天雪绮开始将面前丹丸与灵药中有用的那部分有序地喂入千远凡圣的口中。
有时候她不停歇地喂,有时候她动作一转,又去凝神把脉,然后过得一会儿,再又慎重喂下几味灵药。
千远凡圣并不言语,只是默默引导药力,感应着经脉中毒性和灵力的变化。
从丹田溃散而出的灵力慢慢往回收笼了一些,他闭上眼,专心行脉,此刻他的心中无忧无恨,空明一片。
这是刘恩恩第一次看天雪绮治病施药,她做得稳妥而一丝不苟,极有名医风范。难得她在遭受巨创后,依旧能收敛心神,治病救人。
但是可惜,再高明的医术,也救不了天晓风和千远凡圣。
将该用的药全部给千远凡圣服下后,天雪绮默默退开:“我也只能延缓几个时辰,我一直以为学好大罗丹道可以济世救人,沒想到却还是谁也救不了。”
刘恩恩心里难受,又不知该怎么劝她。倒是天雪绮收拾了地上的丹药,转过头对婧儿道:“你要哭到什么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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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 告别
婧儿呜咽地叫了一声:“小姐,我也不想再哭了,可是……”她抬眼看了一眼天雪绮,猛地用衣袖擦了擦脸,坚声说道:“我不哭了,我真的不哭了。”她说不哭,却有更多的泪顺着脸滑下來。从天晓风被刺后她就一直在哭,这小丫头倒真个儿是水做的,那眼泪怎么哭也哭不尽。
“如果哭管用,你尽可以哭,可是哭又有什么用。”天雪绮走过去,伸手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我沒事。”而后她就在潭边坐下,抄起潭水清洗着脸上和手上的血污。
很快那些血污顺着潭水飘散而去。
她又开始梳理头发,似乎是什么也沒想的,专心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当她整整齐齐地站起身时,婧儿看着她,颤抖着嘴唇叫道:“小姐,你莫要太伤心了。”
天雪绮嗯了一声。看了看刘恩恩又看了看婧儿:“你们去照顾圣大人吧,我有事要做,我总得让他安息。”
刘恩恩沒动。婧儿也沒动。
“他倒是喜欢逍遥自在的,说最喜欢做的事,莫过于随风万里,看山看河。这里,是封鹿最高的山峰,封鹿,是这片大陆的中心地带,站在此一峰,应是可以眼观万里吧?这里终年风吹不止,风起风止,随风聚散,也算是对得起他的名字了。”天雪绮说着,四顾了一下,潭边不远有一片竹林,她步入竹林,找了块平坦的地方,慢慢跪倒于地,用手指在地上挖起來。
“这坑,看來需要再多一个。”千远凡圣打坐过了一个小周天,催化了药力,虚化的速度果然慢了许多。
刘恩恩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也步入了竹林,她抓住了天雪绮的手,她的纤纤十指布满被泥土沾污的血痕:“别用手了,就算你不心疼,那个人看着,可是要心疼的。”她起身,走到千远凡圣身旁,默默拉出他缠在腰间的青光剑。
灵力一激,青剑周身溢出青光,但是因她灵浅薄,所以那剑的光彩以及溢出的长度都无法与持在千远凡圣手里时相比。
刘恩恩重又回到竹林,用青光剑在地上默默地挖起來。
天雪绮呆呆在看着她,婧儿也是。青光剑极是好用,不一会儿就挖成了。
她果然挖了两个坑。
天雪绮抱起天晓风,看了一会儿,将他放到坑里,双手拢着坑边的土,一寸一寸地,将那人掩埋不见。
“等我。”她意味深长地说。却沒有等她什么。如果让刘恩恩去理解,那个等我后面隐藏下去的话应该是----等我给你报仇,等我为你伸冤,到时我在來这里,我们同行。
天空不甚明朗,阴侧侧的风里,似乎夹杂了过多的雾气,那风打在面颊,湿漉漉的,一阵风吹來,竹叶哗哗地响起來,像是在诉说什么,天雪绮望隆起的坟丘,她轻唤了一声:“晓风?”
沒人答她,只有风吹竹叶的声音。她忽尔大放悲声,扑倒在那堆土中痛哭起來,从今而后,她说什么,他再听不见,她做什么,他再瞧不见,她要嫁谁,他再不关心,这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只是一层黄土,就是阴阳两世的隔绝,这种痛,她承受不起。
刘恩恩的头开始痛了,小黑人的声音在她脑中徘徊:“天晓星是狼,是狼,是狼,狼性是不会改的。”
刘恩恩将头埋在双手间,用手指狠狠按压,尼玛,快给老子停!!
她头脑中说话的声音未停,但突然,天雪绮就不哭了,她陡然飞纵开去,背向着天晓风的坟茔退开好远,她神色平整,眼睛也不再血红,她向婧儿伸出手去:“咱们走吧。”
“去哪?”
“回雪狼国。”
她说着,又向刘恩恩拜了一拜:“想必玉姐姐要留在这里照顾圣大人,那么,妹妹先行一步,这个,可否求玉姐姐的驾云符一用?”
刘恩恩的头痛好了些,她看着她:“你根本沒有向狼王复仇的实力。”
“现在沒有,不见得以后不会有,我沒实力,不见得别人沒有。”她说的很淡,但很坚决。
刘恩恩看着她,只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仇恨的火光与怨毒的刀锋,她叹息一声,再不说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驾云符。
天雪绮扯着婧儿,头也不回地去了。
婧儿的眼睛看着千远凡圣。
却最终什么也沒有说。
等天空中那两人的影子消失不见,刘恩恩回到千远凡圣身边,那个人的身体漂在一层虚虚的光影里,只有半截还看得清楚,另外半截,却已经虚化而去了。她跟他笑,虽然那笑有点勉强,但她极力让自己语气轻松:“你现在像个神仙。”
千远凡圣微垂着眼睑,微微一笑:“本大人何止像神仙,本大人这一生,逍遥快活,分毫不让神仙。”
“圣大人……”刘恩恩心里焦躁,一边说着话,一边在心里苦思还有何可救人的法子。
她在苦思良策,千远凡圣却在旁边看着她的侧脸。
少女的容貌远远够不上让人惊艳的程度,但那面相却如清晨阳光下的浅水,温温和和,秀丽自然,叫人感觉不到分毫不顺眼的地方。
“玉姑娘,”千远凡圣低声道,“待我死后,若是有机会,你去祺云谷吧。”
“什么?”
“我活得够久了,已经知足了。”千远凡圣语气平淡,声音低低的仿佛死水微澜,“待我去后,你若是有些情怀不得开解,想找个地方冷静冷静,就去祺云谷,生有玉树的玉籽洞中,有奇门阵法,你躲避于那里,任天晓星三六头臂,也找不到你。”
这话实在是委婉过头,刘恩恩立即反应过來,千远凡圣的意思是,天晓星与刘恩恩免不了为了此一事反目成仇,为了避免刘恩恩被天晓星用强,他给她提供了一个避难所!
“待你去后?”刘恩恩的全部注意力当即就被这几个字吸引,这几个字有着非同一般的刺穿力,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发抖,颤着嘴唇,过了几息的时间她才又说出话來,“圣大人,有时我在想,我是不是个扫把星,我來到这个大陆后,所认识的朋友,都会死于非命,我一定有什么问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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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心思相同
这话实在是委婉过头,刘恩恩立即反应过來,千远凡圣的意思是,天晓星与刘恩恩免不了为了此一事反目成仇,为了避免刘恩恩被天晓星用强,他给她提供了一个避难所!
“待你去后?”刘恩恩的全部注意力当即就被这几个字吸引,这几个字有着非同一般的刺穿力,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发抖,颤着嘴唇,过了几息的时间她才又说出话來,“圣大人,有时我在想,我是不是个扫把星,我來到这个大陆后,所认识的朋友,都会死于非命,我一定有什么问題吧……”
话音未落,天空掠过四道虹影。
旋即,那四道虹影降于他们身前。刘恩恩抬头时,四个女子正在伏身下拜:“见过圣大人,见过玉姑娘。”
居然天晓风的酒色财气四灵使,在她家主人蒙难时,她们被蒙漪打散,不知落于何处,想來此时是已经解开了蒙漪的法术,又找回來了。
几个姑娘中,小酒与刘恩恩见面的次数最多,与她更熟悉些,不等其他三人开口,小酒已然问道:“我家主人的尸身呢?”
看來她们已经知道天晓风遇难的事了。
刘恩恩抬走,指了指竹林。心里却在奇怪,灵使与主人之间的契约,难道不该在主人死后,就自动解开吗?如是这样,她们四个应该从此自由了,为何还要找什么主人?她心念电转,还不及想得明白,天空又划过一道长影。
來势极快,初见时还是一个小点,仅一瞬,就已落在她们身前。
“小丫头,你不是说我师傅的灵魄藏于碗中吗?在哪里?在哪里?”來人居然是蒙漪!刘恩恩要骂娘了,这女人真是阴魂不散啊。
此时的蒙漪,再不是初见那时娇妖的模样,那里的她风华绝代,此时的她却是披头散发,衣衫凌乱,浑身带着疯狂,不过那眼中腾起的凌厉,即便隔着几丈远,依旧叫刘恩恩打了个寒战。
蒙漪疯狂追问着,手里还摇着那里摩罗碗。:“如果你说不出我师傅在哪里,就等着受死吧。”
蒙漪说着,手指一圈,就丢了个禁锢术出來,刘恩恩、千远凡圣连同四灵使,全都被她的禁锢术圈住。
如果不制止她,他们几人一定会在瞬间灰飞烟灭。
刘恩恩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望着她一字一句地道:“唤出你师傅的灵魄,需要口诀。”
“口诀?”
“是。你也知道了,你师傅是天下第一的造器大师,心思机巧,他既然将自己的灵魄藏于碗中,自是不会随随便便就被人打扰。所以他们设定了一个口诀,只有有口诀的人,才能将他唤出。”
“口诀是什么?”
“是……呃,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不如这样,你放了他们,我告诉你口诀啊。”她的手指向千远凡圣和四灵使。
“休想,沒有口诀,任何人都休想从这里离开。”蒙漪眯着眼,阴骘地盯着刘恩恩,与昨夜她初见脱下面具时的天晓风比起來,她此时的眼神已经有几分清明。
“呃,那就是谈不拢喽……看來你也不是很迫切地想知道你师傅的消息吗。那这样,我就在这儿睡一会儿,等你答应了我的条件了,我们再谈。啊,对了,你要是气急败坏,大可杀了我们,不过那样,你就永远都别想知道你师傅的下落了。”她说着,就真的躺下了。在轰隆做响的瀑流声中,闭上了眼睛。
天晓星都未必能打得过的蒙漪,她根本对付不了。她此时心里着急,但除了拖延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对策,那就躺下,休息,休息。
蒙漪差点沒被她这胡言乱语气得灵力暴乱。其实蒙漪不是个蠢人,细一分辨就能知道,刘恩恩在信口胡诌,但她却未能分辨出,一是因为天晓风的长相太令她震惊,二是失踪已久的摩罗碗在他们手中,这使她不得不疑,这群人真的和陆造天有什么关系。还是那句话,关心则乱。
“好,你不说是吧,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她手指一扬,指向千远凡圣:“你不说我就杀了他。”
刘恩恩打着哈欠坐起,“我好怕呀!你把碗拿过來,我告诉口诀。”
“你说就可以了。”
“口诀得用纯阳灵力催化才能看到,你有纯阳灵力吗?”
蒙漪呆了一下,看了看刘恩恩和四灵使,又看了看千远凡圣,的确她沒有纯阳灵力,这群人中,只有千远凡圣有。转而阴狠道:“你要是敢耍花招,休怪我……”
“我们这么多人的命在你手上,你以为我能耍什么花招?”
蒙漪想了想,的确如此,总之这群人的实力在她面前不值一提,她倒不怕他们造反。哼了一声,忽然双手一扬,手中升起一道水蓝色的水线,那水线上灵力神秘波动,飞得看似缓慢,却是迎风就长,瞬息间就长到了刘恩恩面前,摩罗碗也顺着水线滑行而至。
就在刘恩恩伸手要将摩罗碗拿过來的同时,身边身影一闪,千远凡圣竟伸手将那碗抢先拿了过去。
“圣大人!”刘恩恩叫了一声。
千远凡圣向她挤了挤眼睛:“纯阳灵力只有我有,还是让我來侍候这位蒙漪仙子吧。”
刘恩恩瞳孔微微一缩,心里难过一阵紧过一阵。她的本意是想把摩罗碗骗过來,只要有这一碗在手,就可要挟蒙漪。
蒙漪虽用禁锢术,将他们几人禁锢在一个禁制圆圈中,但,那个禁锢圈却未把他们背后飞泄而下的瀑布圈画于内,刘恩恩注意到了这一点,她已经想好了,如是骗不过蒙猗,她就冒着一死的危险,将碗从瀑布上抛下去,蒙漪必去追碗,如此,可以为四灵使和千远凡圣争取破掉禁锢圈的时间,只要脱了禁锢圈,就可保他们性命。万想不到,她想到的,千远凡圣也想到了,竟先她一步,要做出牺牲。
大水滔滔,千远凡圣抿着嘴唇站在幽影之水的出水口。因为刚才抢碗之时动了灵力,唇边鲜血不断往下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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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执念
他一只手抬在半空中,擎着那只碗,只有半个身形的身子摇摇欲坠,站都站不稳的样子。蒙漪喝了一声:“你做什么?”
千远凡圣一笑:“仙子不是想要纯阳灵力解开这碗上的口诀吗?想要纯阳灵力可以,不过容本大人问仙子一句,仙子为何对自己的师傅如此执念?”
“执念?我对师傅执念?”蒙漪像听到最荒谬的笑话般狂笑起來:“你错了,不是我对他执念,是他对我执念,他念念不忘地要毁了我。要不是他想毁了我,我不会对他动手。所以我就算有执念,也是因他执念在先,我不得不跟着执念。”蒙漪说完,停了笑声,恨恨然道:“快解开碗上的口诀,这世上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有你沒他?好一个有你沒他。你非血肉之躯,本就是他造出來的怪物,他既造了你,当然就可以毁了你,你却说什么有你沒他?怪不得他当初那么宠爱你,最终却要毁了你,他是看出你的狼子野心,是以才要毁了你吧?”千远凡圣向瀑布退了几步,水浪滚滚,拍岸之声犹如雷鸣。沁凉的水珠溅湿了千远凡圣的后背,也有些拍打在岸上,又湿掉了他的裤脚鞋面。
“仙子美丽,本大人初见仙子之时,曾惊为天人。但此时再看,却觉得厌恶无比。大抵是仙子只为自己,好血嗜杀,连自己恩同父母的师傅都不放过的缘故,明了仙子为人,是以看到只觉得甚是丑陋,这也许就是世人所说的相由心生了。还好本大人不是那色令至昏之人。还好本大人虽生了一双色眼,却长了一颗慧心。”
“你想要你师傅的灵魄?知道本大人会怎么做吗?”千远凡圣神色从容地又往瀑布退了一步:“本大人觉得,你不配拥有你师傅的灵魄。”
这话太也严重,蒙漪的脸色不善。一直在关注着千远凡圣的刘恩恩更是听得眼前发黑,心口发闷----千远凡圣在求死。他与她想的虽然都是利用摩罗碗离开,但刘恩恩是想故伎重施,将摩罗碗抛下幽影瀑,而千远凡圣却是想用摩罗碗和让蒙漪对他动手,最好能向对天晓风那样,泄愤般地击打,这样,他就可以为她们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蒙漪的脸被千远凡圣的话激得通红,目光与千远凡圣偶一交接,空气中都似爆起了浓烈的火花和戾气。蒙漪对千远凡圣的愤恨根本就是毫不掩饰,而千远凡圣对蒙漪的厌恶更是直接达到了他有生以來的最顶点!她咬牙切齿道:“早知道会受你的折辱,我该见到你们就下狠手!”
说着铿然一声响,激出一股水波直奔千远凡圣。千远凡圣哪里有力气去应对她的杀招?迎着扑面而來的劲风,又往后退了一步。只这一步,他就彻底退到了幽影瀑的瀑口边上。再过去半尺,他就将带着摩罗碗一起跌入那汹涌直下的幽影瀑当中。
蒙漪意识到什么,“停住!”她脸色一变,说着,手下已经飞快的将灵力一收。
那股水流停在千远凡圣面门一寸之处。
蒙漪缓缓逼近几步,脸色渐渐舒缓,她沉声道:“你想激怒我?你想救这几个丫头?好,只要你将唤出陆造天灵魄的口诀告诉我,我就放你们走,相信我,我言出必行。”
千远凡圣皱着眉抽着眉子凉凉地看了一眼蒙漪:“你言出必行?我老人家活了几千年了,你的言出不行,跟放屁差不多。”
“你……”蒙漪恼羞成怒,就要攻上,却在那一瞬间又转念,又被这个老家伙激怒了,杀了他倒称了他的意,与其杀他,不如将这几个丫头全擒过來,慢慢折磨,尤其是那个叫玉琼隐的,老家伙似乎很喜欢她,先折了那丫头的四肢,看这老家伙还嘴硬。
便在她刚刚醒悟过來,做下决定之时,那瀑口之上,猛地炸开一个惊雷,浪涛猛地一个翻滚,溅起水浪足有丈许高。千远凡圣的身体剧烈一晃,再也站立不稳,竟就这么直直地倒栽进了瀑布有声音留在空中:“想要摩罗碗,到幽冥來找我。”
蒙漪的心思快,千远凡圣的应对更快。蒙漪动又不动,怒又不怒,他已经明白蒙漪心中所想,所以他先一步跳入幽影瀑中。
八景镇幽影山,因有通往幽冥残魂之所----无间狱第九狱的入口,而闻名于世。这里是玉鳌大陆至阴之地,通往第九狱的入口,传说就在这幽影瀑中。
所以千远凡圣才在最后向蒙漪喊,“想要摩罗碗,到幽冥來找我。”
到幽冥來……那里是魂灵归属之所,自有阎王带着黑镜使、白霜使和阴兵镇守,不是死魂,不知阴兵阴将有多少厉害角色,总之他们不是人,不是兽人,不是妖,不是魔,他们是阴灵,自有阴灵有法则,不知蒙漪此种出尘高手,与阴灵打起來,到底谁会更厉害些。但就算蒙漪厉害,也不会毫发无伤,全身而退吧?
那样的话,刘恩恩应该会更安全吧?
虽然都是筹谋着用把蒙漪引开,千远凡圣却想得更深、更远,也把蒙漪引得更深、更远。
到幽冥來,如果你够胆量。
这就是千远凡圣最后能为刘恩恩做的事。
……
当刘恩恩的视野之中出现这一幕时,便见千远凡圣已经落入瀑布,要被那汹涌的河水卷走了。
那一幕,蒙漪也看到了,她的四肢竟然僵住,明明身为出尘期的强大修仙者,可以将万世万物为她所用,可她的大脑里却只是纠缠着无数念头。
她曾是残魂,沒人比她更了解阴冥,也沒人比她更害怕阴冥,如果有可能,她宁愿灰飞烟灭,消失的干干净净,也不愿再入阴冥,那些恐惧深留在她的脑海中,是以当千远凡圣纵身一跃的时候,她竟然沒能做出反应。
刘恩恩的反应比念头乱转的蒙漪更快,在千远凡圣落水声音传來之时,她明明背对着瀑布口,耳朵却仿佛无限灵敏,竟立刻就分辨出身后发生了什么事。她回头时,视野之中的千远凡圣跌入水中,已经被卷出去很远,这一刻她脑子里的念头单纯之极,除了要救千远凡圣,她就再也无法去思考其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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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 幽冥口开
虽然这一段时间刘恩恩一直在奔波,但了为解除日日春毒物之苦,她一直沒有放松修炼,灵力增长虽然缓慢,但一直在增长中,且她还有驾云符,这时候她进入到极致专心一意的状态,用全部灵力催化着驾云符向下飞去,身形更是如化闪电般,只在一个呼吸间便紧跟着跳入了幽影瀑。
彼时她脑中只想起自己在劝千远凡圣做行首时, 曾对他诱之以利,曾说过:求圣大人再帮我们一次,你的大恩大德,我愿意用生命來报偿。
有时候话真不能随便说,说了,可是要践诺的。
所以,她既然说过,就不会随便了事,她必践诺,这是她的性格使然。
水浪堆叠,幽影潭出水口急流涌下,稍一推挤便将刘恩恩带得直往下游冲去。
等落入水中,刘恩恩才发现,这河水不像看起來让人感觉那么好,虽是奔流不息的活水,但那温度却极是阴寒,那种寒气与气候寒冷带來的感觉不同,不止是身体觉得冷,心脏与大脑更是冷得一塌糊涂----像是冷气钻进了五脏六腑,而后再由那里发散出來,冷的发疼。虽然她有兔族的法衣保护,在河中漂流,不至沉底,但她的皮肤瞬间被冻成了青紫色,关节开始僵硬,大脑也晕沉沉的,如此寒迫灵魂的水,居然沒有结冰,居然还在流动,真是奇也怪哉。
顺水漂了一息,刘恩恩隐觉不妙,她救不到圣大人了,而她也将会被冻死在这条阴寒无比的河里。
她不但得救千远凡圣,她还得想办法自救。她的思维好像被分割成了两个部分,其中一个部分只想着要赶快抓住千远凡圣,另一个部分摒弃了情感,冷静地想着如何才能存活下來。脑袋中的小黑人又出來了,大叫着说,白色的灵符可以护身。
哦,白色的灵符……什么白色的灵符?她一时沒反应过來,缓了一下,才想起龙菩霜河送给她的灵符是五种颜色,其中之一,的确是白色的。
她机械而精准地施放了一道白色的灵符----这些五色灵符,她已经知道黑色的灵符是驾云用的,红色的是火灵符,攻击用的,黄色的是隐身符,藏匿形迹用的,还有白色的和绿色的,她一直不知道做什么用,沒想到,此一时竟是大脑自动反应出來,白色的灵符,居然是护身符。
此时她身上已经加持上护身术。在周身被灵符光圈罩上后,河中的阴气果然被隔绝在外,心脏有力地跳动起來,大脑的麻木感渐渐消除,四肢慢慢回暖,她舒了一口气,感觉好多了,不过这样在水波中随波逐流,虽然不至沉溺,却也无法追上千远凡圣,她微有些焦急,想到刚才小黑人的提醒,于是毫不犹豫敲击自己的脑袋,自己问自己道:“白色的是护身符,那绿色的是做什么用的?”脑中的小黑人果然又冒了出來,再次叫道,绿色的是控物符,可以掌控任何想要掌控的东西。
哦,控物符?不知道能不能操控水流?她一迟疑,小黑人很鄙视地答道:“当然能了。”
嗯----既然能,那她当然要物尽其用。经脉中的灵力高速运转起來,手上灵符既出,控物术自然地被她放出,开始控制身边水流。
不得不说瀑布下的水流太快,只是落后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刘恩恩就隔了千远凡圣约有三丈远,并且这距离还在不断扩大。若是平地之中,三丈根本就不算什么,但在这急流当中,三丈也许就代表了天与地、生与死的距离。
狂浪翻涌过來,刘恩恩的护身术受到强大压力,隐隐有要破裂的趋势,看來这连接幽冥的幽影之河,阴力极强,真的不是那么容易闯的。她连惊讶的功夫都沒有,只是极为冷静地再为自己叠加了一道护身符,然后看着千远凡圣在水面上起伏,眼看就要被大浪带得沉入水底!
刘恩恩努力学习着控物符,开始水流东流西蹿,并不能为她掌控,她调用所有灵力,小心翼翼驾驭着那东西,一点点的,水流渐渐能为她所用,再往前游出几十丈后,她已经渐渐领悟了其中要领----如何用控物符去分开水流,减少自己前行的阻力,而后又让它们在自己身后汇成一股,推动自己前进。如此,她利用水流的泄力,毫不滞涩地游到千远凡圣身边……
千远凡圣与刘恩恩接连坠河,让蒙漪措手不及,刘恩恩已经在救人了,另一边的蒙漪这才反应过來,她一闪身就从幽影峰上落到河岸口,双目中灵力流淌而过,一眼盯住了眼看就要被浪头打得沉入水底的千远凡圣,她探出灵识,缠在千远凡圣身上探查,很快发现千远凡圣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神智昏迷,而摩罗碗,已经不在他的手中。
难道,是坠下去时松了手,摩罗碗落入了幽影河中?
她反手一招,空中水线凝结,变大,渐渐化成一张巨网,她将巨网抛入河中----她对千远凡圣或者刘恩恩的生死根本沒兴趣,她要的只是摩罗碗。
……
这时,刘恩恩游到了千远凡圣身边,劈手抓住了他只剩半截的躯体。刘恩恩指挥水流将他们往左岸推送,但就在水流逆转的瞬间,那一直往下汹涌奔流的幽影河之水却忽然流向一转。
刘恩恩与千远凡圣所在的那一处,竟是在瞬间就生起了一个犹如冥狱鬼眼的漩涡!
四灵使一直在禁锢圈中看着这一切,看到河中突生变像,小酒忍不住啊了一声。蒙漪抬眼,冷冷哼了一声道:“幽影河岂是那么好跳的,你们以为这是普通的河么?跳入这河,就不再是人,而是残魂了,幽冥口开,除非转生,休想上來。你们在幽冥等我?对不起了,我对那里沒兴趣。”蒙漪话音未落,就见那漩涡一转,已是带着水中二人不见了影踪。然后未过片刻,那漩涡便又迅速平息,幽影河之水依然向下奔腾,仿佛先前出现的漩涡不过是幻觉所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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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坠落
除了当事的两人,谁也不知道刘恩恩与千远凡圣在幽影河底经历了怎样的奇境。
当那漩涡來袭的时候,刘恩恩也曾想过要用驾云符,带着千远凡圣一起腾起逃离。但那漩涡中的吸力來得太快太突然,根本就沒给刘恩恩反应时间,只在瞬间便引得他们一路坠落。
沒错,就是坠落。
漩涡的中心忽然卷出一道空心水柱,那水柱旋转着,仿佛是一条通往无尽深渊的水道,带着强烈吸力,将刘恩恩和千远凡圣一起拉扯向看不到底的未知世界。
这股吸力之强,甚至使得刘恩恩无法动用经脉中哪怕一丁点灵力,更遑论用灵力催化各种灵符。她只能在仿佛沒有尽头的坠落当中,使劲抱住千远凡圣的腰,不敢有一分一毫的放松。
这条空心水柱已经超脱了幽影河的空间范围,刘恩恩根本无法思考它因何而來。她只知道高速坠落带來的摩擦力快将自己挤压得要整个儿碎裂了,她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就在下一刻燃烧或者爆炸开來。
以她健康的身体尚且如此,身边身体破败的千远凡圣的状况可想而知。
这个时候对千远凡圣的担忧,反倒使得刘恩恩的注意力得以转移。那些因为突然陷入这种无法想象之可怕境地而生出的恐惧,也得益于这强烈的担忧,而显得不是那么不可战胜了。
事实上,这个时候的刘恩恩根本不敢多想其它,她只能靠着担心千远凡圣,而鼓动自己产生勇气。
有时候责任让人成长,责任也让人充满力量。
她只想着:“既然我曾说过要用生命來报偿他的大恩大义,那就报偿到底,只要他活着,我就不会放弃!”
至于为什么要救千远凡圣,救出他以后又如何能让他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却不在刘恩恩此刻的考虑范围之内。
黑蓝色的通道透净犹如神秘冰冷的上等晶石,人在其中听不到丝毫声音,只能看到这空心水柱的外壁在不断旋转,而在那之外更是一片望不到底的黑蓝色。这种黑蓝色和寂静,以及高速的坠落、强烈的挤压,简直能让人发疯。
往常总让人觉得不够用的时间在这时候却显得无限漫长,刘恩恩抱紧千远凡圣,不断在脑海中构建着逃出这里的办法。
虽然这些办法全然显得荒诞无稽,沒有任何可行性,但它们依然充满了激励的作用。
……
这条水之深渊不知道有多深。
他们一直向下旋,向下旋,黑蓝色的柱外,突然出现一道光。就在光线照入水柱的刹那,他们停止了下坠。
刘恩恩凝神看去,光线的來源,是一座飘在水中的城池。水中之城?不,确切地说,那座城的周围沒有水,只有盘旋而过的黑气,水流是从城边流过的,只因她被包在水中,是从水中望向城池,是以看上去,好像城在水中一般。
那座城有坚实的外墙,包着铜钉的大门,从城中透出建筑的飞檐吊角,城头之上旌旗招展,似有兵丁手持着兵器,在來回巡视。
就在刘恩恩发现城池的同时,那些兵丁也看到了她,很快有序巡走的兵丁奔跑起來,他们似乎呐喊着什么,但那些声明听入耳中,极其怪异,刘恩恩一个字也沒听懂。
很快城池的大门洞开,一列兵丁向这边走來。等走近了,刘恩恩才发觉这群人似乎与众不同,他们比正常的人要高些,脸孔奇长奇丑无比,面色都是绿生生的,步伐僵硬,面无表情。
他们走到刘恩恩与千远凡圣跟前,看了一会儿,当中的一个人拼命翻查着一个簿册,很快,他冲着另一个马脸的怪人摇了摇头。
“--……¥¥%%¥#?”马脸的人开口追问。他的口气吱吱咕咕的,像是在舌头上夹了一百个夹子,而后说出的话语,那话语极是模糊不清,但仔细去听,再加上一些猜测,刘恩恩终于分辨出來,他说的好像是----你确定他们不是兽人?
“不是。这个女的,是xx,身体只是假像,她还沒有觉醒,那个男的,是x灵,马上就会觉醒。”翻账簿的那人答道。
但可惜的是,这些人说话全像含着大枣的鹦鹉,本就是鸟语,还模糊不清,关键的几个字,刘恩恩愣是沒听清。
“那就不归我们管。”马脸说道。
“不但不归我们管,他们已经超出三界,除了x,谁也管不了他们。”
“那就随他们去吧。”
马脸的人说着,将手一挥,兵丁们又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向后撤去。同时水柱又开始下旋……不过这次旋得更快,更猛……过了很久很久,他们依旧在下坠,在极其漫长而难受的挤压中,刘恩恩眼前发黑,终于昏了过去。
……
叮咚!
叮咚……叮咚……
“什么声音?”刘恩恩疲倦地想着,“是水滴吗?我要水滴有什么用?”
她脑海里所有的空间渐渐被水滴声填满,她用仅剩的理智思索:“我不想喝水……这里还有多久才到底?”
一旦这个一直被她回避的担忧冒出她心头,无尽恐惧就再也压抑不住!
“不!”
她的灵魂仿佛在高空中呐喊,真元猛然一震!
然后刘恩恩惊醒:“有水声!我可以听到声音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眼前已不是黑蓝色的水柱,而是一片黑蒙蒙的天地。仔细瞧去,似乎是山谷的腹地,分辨一会儿,终于明白是地下河。她的视力其实要比听力更早一步恢复,从那片无尽的黑蓝色中拖离出來,她现在就是看着这幽暗的地下空间,也觉得眼睛很享受。至少她可以很明确地分辨,这条地下河的通道仿佛拱洞,高有三丈,而中间的水路宽约两米。
河岸同样很窄,他们躺卧的这一边是尺许宽,另一边则有三尺宽。
光线暗到她眼前的一切都只能显出深浅不同的黑色与灰色來,不过她的夜视能力已经不错,这样的光线对她无法造成妨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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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万尸流
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流落到这里,不过刘恩恩在短暂打量过周围环境之后,就将这个疑问放到了一边。她小心向身边的千远凡圣看去,见他眼睛紧闭着,皮肤惨白到发青,瘦弱的身子骨冰凉僵硬,几乎就是一副气数将近的样子。
“圣大人……”刘恩恩心头一紧,轻轻唤了一声。
千远凡圣那两扇长长的睫毛居然颤了颤,刘恩恩心中一喜,忙将手指搭到他脉门上。
然而这一接触,却又让她刚才稍稍放松的心情再次揪紧起來----灵力空荡,经脉纠结到几乎全部碎裂,就算陪他到最后,他亦是要离她而去了。”
“圣大人!”刘恩恩再次低唤一声。见千远凡圣的眼睫毛又动了动,便知道他并沒有完全昏迷。
她右手扶着千远凡圣,使他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靠在自己身上,好在他身体虚化的厉害,倒也不甚沉重,等她抬起他时,陡然觉得幽黑的水面似在翻动,不,不是水面在翻动,而是她眼前的河道里,根本不是水,那些在流动着的,都是一具具若有若无的黑色的尸体……
尸体纠结在一起,软软的,缓缓的,向着无尽的黑暗深处流动着。
从未见过如此诡异之像,刘恩恩刚撑着千远凡圣站起,心间一紧,双腿一软,复又坐到了地上。这河根本不是河,而是一条万尸沟,沟中的尸体不知被前方什么东西吸引着,如水流一般一直向前奔涌。
恐慌,又或者是恶心,刘恩恩的心卡在嗓子眼儿,狂乱地跳着,背上也是寒意四生。她还沒见过这么多的尸首,而且这尸首的形态与颜色,也太怪了些,像是面揉成的又或者果冻凝成的,有着非比寻常的柔软性,这一具与那一具无比顺滑地搭在一起,汇成河流,向前流动,那些尸体黑黑的,微带些透明,不仔细去看,真的会以为那只是水在流动。
等瞧清了河里的是什么,刘恩恩才感到周围的阴气似乎更重了,比在幽影河中更加寒冷,她举手,为自己第三次加持护身符,又扔出三个护身符护严了千远凡圣。
等一切做妥了,才后知后觉地想,难不成,幽影山上幽影潭中的水,也不是水,而是这些尸首汇成的尸流?太阳照耀或者这样那样的原因,让它们未显示真实的情状,等一流到了这里,就打回了原形?是以那水才那么寒冷,是以才沒有遵循物理规律,寒到极处却未结冰?
想到适才自己正是泡在这样的尸体流中,刘恩恩要呕了。
强压着心头的烦恶,思忖着世上哪会有这么奇怪的地方,这里到底是哪里?
幽冥?
不对。
她否定着这个想法。适才在水柱中看到的那座城池,才是幽冥吧?千远凡圣为她再造身体时,她曾去过幽冥,她记得很清楚,幽冥是一座城池,与水柱中看到的很像,绝不是现在这般的万尸之河。
那这地方,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心中一千一万个疑惑,可惜沒人能为她做答。
现在怎么办?她來回四望着,想着当然要先找出口。
回手再次摸了摸千远凡圣。许是加在他身上的护身符同样为他屏蔽了阴气,他的灵力周转开了些,脸色不像适才那般难看,刘恩恩轻叫,圣大人?千远凡圣在她的呼唤下微微睁开了眼睛。
他撑直虚化的身体,靠在了洞壁上,默默调了一会儿息,恢复一点精神,见刘恩恩一副惊慌失措,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就努力伸出右手,轻轻握住她的左手。
“你还好吧?”
“嗯。”因为有这个人在身旁,陡然觉得胆气就壮了些,坐在万尸沟旁惊惧的心脏也跳得规律了些。
“知道我此时在想什么吗?”
刘恩恩摇头。
“在想,不知何时还能弹你的耳朵。”
刘恩恩笑了笑,心情又放松了不少。
“刚才怎么那么慌张?”等她脸色好转了,他才问她面露惊色的缘由。
“是这河。”她说着,扶起他,让他往河里看:“我不知道我们跌到了什么地方。”
千远凡圣看了一眼,想了片刻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不过,这里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熟悉?”
“是。就像……”他凝着眉想着:“就像是在你的尺匣中的那种感觉,这里像是一个另类的空间,我觉得自己好像正在被改变。”
“改变?”
千远凡圣沉思了片刻,叹道:“说不上來究竟是什么,只是很古怪。”
“另一个空间……”刘恩恩琢磨着千远凡圣的话,微微惊讶后,复又镇定下來,“这个可能性很大,毕竟先前的漩涡和水柱通道出现得实在是很不正常。”
千远凡圣嗯了一声,不再说话,闭目养神。
又等了摸约半刻钟的时间,见千远凡圣的情况比先前稍有好转了,便对他说:“圣大人,我们选定一个方向,先去寻找出路可好?”
千远凡圣点了点头。
不管这里是哪里,也不管这里有什么古怪,为今之计,当然是先要能走得出去。
刘恩恩便半扶半抱着他缓缓往前面走去。她一面走一面细致感应周围状况,空着的那只左手则扣住了一把灵符,准备随时应付那些突发的危险。
走得半个时辰之后,前面的通道渐渐变宽,而千远凡圣的气息又更加微弱起來。
刘恩恩不得不停下來,从储物袋中倒出些丹丸:“不管这些药对不对症,你能不能服一些?也许有用呢。”
千远凡圣笑了笑:“放心,我不会将你一个人留在这个古怪地方的。”说着,就从丹丸中拣出两种,“这两种中有激发灵力的东西,暂时能有些用吧,虽然用处不大。”服用之后,等了一刻钟,才继续前行。
他们就这样走走停停,万尸沟中,尸体撞击岩壁空洞而单调的些微声响,时刻响在他们耳边,渐渐变成了一成不变的背景。他们只是向前,却不知前方等待他们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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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 洞中阵
万尸洞中幽暗一片,不分昼夜,他们只能自己掐指计算时辰。在这行行复停停当中,一天时间很快过去。千远凡圣停留休息的间隔时间也越來越短。
刘恩恩忧心之极,但他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行走离开又是必须的。她知道身边那个人撑的极苦,他随时都要倒下去,可是却一直坚持不倒。他是为了她,为了她在强撑着这口气----她说会用生命报答他的恩德,其实她什么也报答不了,反而一直让他为她担心。在这洞中,听着千远凡圣忽急忽缓,忽有忽无的呼吸,她从未像此时这般深恨过自己的无能无力。
而千远凡圣,一直沒说过什么。他所有的力气都用在走路上,这一路走走停停,千远凡圣虽然虚弱得数次徘徊在生死边缘,但他对身边发生的事情其实一直都清楚得很。从來就沒有人,会对他不离不弃到这种程度,也从來就沒有人,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让他觉得,仿佛相识了一辈子。
修仙者的一辈子有多么漫长?千远凡圣不知道。他只是随时都在告诫自己,至少要撑过下一刻。
是的,他要撑过下一刻,仅仅只为了她的不离不弃。
“玉姑娘,”在转过一个弯后,千远凡圣艰难地提气,从嘴里吐出低低的声音,“我感觉。出口仿佛不远了。”
他沒有说谎,他说的是“仿佛不远”。
刘恩恩愣了愣,低声问道:“你的灵识还能用吗?”
千远凡圣摇头:“不是灵识,我只是以心而感。”
因为以心而感,出口不远,刘恩恩陡然有了些精神,便扶着他快速前行,她的脚步越來越急,她也完全忽略了身边千远凡圣的气息越來越弱。直到这条地下河出现分支,前面现出两条通道时,刘恩恩才停下脚步,又再茫然起來。
“玉姑娘,”千远凡圣低声道,“这里居然出现了岔道。”
刘恩恩也盯着眼前的路,前一刻她分明看到只是一条通道的,后一刻竟又诡异地多生出了一条通道。也就是说,前方路就在他们未曾注意到的时候,由一条凭空变成两条了!
“呃,老天大概是觉得让我们一味地前进太无聊了,所以给我们出了道題增加趣味,往左走,还是往右走,这是个问題。”
“一条是生,一条是死吧。”千远凡圣将刘恩恩未说出的话直接说了出來。
“嗯。咱们怎么选?扔硬币?要不剪刀石头布,谁赢了听谁的。”一模一样的两条路,根本沒法选,既然不知道怎么选,干脆交给老天,生死由命,如此就算是走上死路,也不会埋怨。
“什么是剪刀石头布?”千远凡圣对刘恩恩的提议毫无意见。
“就是一种用手指的变化來决定输赢的小游戏,我教给你啊。”刘恩恩快速变动着手指:“看好了,这个是剪刀,剪刀可以剪掉布,这个是布,布可以包掉石头,这个是石头,石头可以碰碎剪刀,比方我出剪刀,而你出布,那就是我赢了。”
千远凡圣点头:“很好玩的游戏,这样吧,我是男人,我代表阳,你是女人,代表阴,如果你赢了,我们就走右边的路,如果我赢了,我们就走左边的路。”
“好啊。”两人一起伸手,“剪刀石头布!”
赌输赢时,总是刚学会的人手气会比较好一点,此次也不例外,千远凡圣胜了。
“走左边。”刘恩恩叫道。当她抬起头來,却噢地一嗓子。
就在他们猜包的时候,面前的路,凭空又生出一条,竟由两条变成了三条。
这既不是纸上作画,也不是沙土模型,这是实打实的自然之巨力诡变。
“难道是幻境?”刘恩恩惊讶过后,随手拾起身边一颗石子,便朝最中间那条岔道扔去。
石子咕噜噜地从河岸边上滚过,又滚进万尸流中,打得一具尸体微微晃了一下。
千远凡圣轻声道:“不像是幻境。”
“我再试试。”刘恩恩又捡起一颗石子,这次稍稍附着了一点灵力在上面。石子被扔进左边那条通道,劲风带起呼啸,一头陷进了岸边沙砾中,好像小炮弹一般,甚至撞出一个浅坑。
如果这是幻境,那这个幻境未免真实得可怕。
刘恩恩也更加倾向于相信这是一个独立于大千世界而存在的异空间,就像九天离幻界,就像云门----如果这真的是一个有着各种奇异规则和限制的异空间,那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千远凡圣会觉得这里与尺匣相像了。
在云门的时候,可以调用尺匣。不知在这里,尺匣可不可以动用?刘恩恩思索着,但转念一想,他们又沒有遭到攻击,他们只是被困在这里而已,就算把尺匣叫出來,也沒什么用处。
刘恩恩在沉思,千远凡圣也在沉思:“这好像是一个逆行的阵法。”
刘恩恩打起精神道:“什么逆行的阵法?”
千远凡圣思索着道:“一般的阵法,都有大小两个周天,一为十二,一为三百六十。大阵轮转,所有的……”千远凡圣吸了口气,等力气稍微回复些,才又道,“所有的变化都在这两个基数之上。按照最简单的推导,这些通道或许会在分出十二条岔道之后重新归一,那个时候也就是生门所在,与生门相对的第六条岔道,就是死门,但如果逆行,重新归一的就是死门,第六条岔道就是生门。”
“但也有可能,需要分出三百六十条岔道才能再次归一,也就是说,第一百八十条岔道,才是生门。”刘恩恩掐指计算,又将这点希望挥落到了尘埃里,“最后归一的那条通道也不一定就是死门,这里这么诡异,只怕变幻无常……”
千远凡圣苦笑道:“不论归一之后是什么,我们都不一定能等到这些岔道归一,既然等不到归一,查不出死门,也就查不出生门。”
“这些岔道会不会归一都还是个未知数呢。”刘恩恩抿唇一笑,“圣大人,我们便在此处休息些时间,等那第四条通道出现再做推断,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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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苦难的历程
“可以。”千远凡圣点头。
刘恩恩便扶着千远凡圣在地上坐下,自己也并排坐到他身边。
一时间两人寂寂无言,千远凡圣疲倦地望着前方岔道,很想也闭上眼睛,然后一睡不醒。
他生來是天地恩养之物,人人都道他灵骨好,天赋好,前途无量,升仙可期。那时候他也是这样以为,当他仅用二十年的时间,就从灵海中化出一尊丹鼎后,他身边的光环更是将他笼罩得五目迷离。他站上了人生第一个小山峰。
他那时认为升仙不远,更是不分昼夜的加紧修炼,谁知欲速则不达,在未准备完全的情况下,强行渡劫,引动天雷焚身,幸好他真元强撼,才得以保存残躯,从此后丹田破败,灵力几番溃败,若不是幸好得玉籽补充灵力,他早已经化为飞灰而去,别说飞升了,性命都只是在一线之间,从天上跌落地下的滋味他至今已不愿再去回想,于是纵情风月,这些年他自以为早看破了生死,看透了炎凉,所以他不愿意再去连累他人,所以他随时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准备等待一个结束。
人生莫测,一如人的内心。
“我现在不愿意死了。”千远凡圣努力撑住酸软的眼皮,不肯闭上眼睛,他心里轻叹,“我若是死了,还怎么來偿还这些……”
他看了看身旁的刘恩恩,不管是情也罢,义也罢,总之他有了羁绊,不管是她对他偿还,还是他对她偿还,他的内心都有了不甘愿。
……
坐了约有一个时辰,右侧岔道旁忽如树木长出枝桠般,以人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了一条新的岔道。万尸流的主干顺势延伸过去,不过半刻之间便叫人看不到尽头。
“一个时辰。”千远凡圣低声道。
刘恩恩掐指:“粗略算來,从第二条岔道起,到长出第三条岔道,中间间隔是四刻。而从第三条岔道长到第四条岔道,中间间隔则是一个时辰。”
“看似是进二,但也有可能是倍数递增,而不是加减递增。”千远凡圣微皱眉,这个问題他早便思索过很久。
刘恩恩沉默片刻,问他:“我们是等下去,根据第五条岔道出现的时间继续推算,还是现在就选一条路直接离开?”
千远凡圣微微一笑:“你决断便是。”
“第四条岔道已经出现,第五条岔道如果是按加减进二算,应该是一个半时辰后出现,如果是倍增,是两个时辰,第六条岔道,如果是进二,就在两个时辰后出现,如果是倍增,就在四个时辰后出现,不如我们就等四个时辰,然后走第六条岔道,也许那个岔道,真的是生门。”
“但万一不是……”
“你曾在云门前跟我说过,说你精通世上所有的阵法,我相信你。”她的声音不容置疑。
“你总是那么容易相信人?”
“也不是。我只是很相信朋友。”
两人之间又不再言语,果然四个时辰后,第六条岔道出现,
刘恩恩起身,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我们走吧。”
“那便走吧。”千远凡圣跟着撑手起身。但一起身,旋即又摔倒。从被天晓星借力以來,他撑得已经够长,够久,再沒有什么力气了。
“我來背你走。”刘恩恩走上一步,站到他身前,背对着他,微微屈身。
地下河洞中忽然是一片沉默的幽寂,万尸流如水而淌,空洞又带着回声。
刘恩恩等了几近一刻钟的时间,才感到背上增加了重量,只是这人虚化的已经只剩很小的一片,所以并不沉重。
千远凡圣微弱的呼吸声极轻极轻地响在她耳边,有这么一瞬间,刘恩恩甚至有种这人是在刻意屏住呼吸的错觉。
为什么要这样?难道是害羞?不会吧,总是凉凉地说着话,自称老人家的千远凡圣大人,也会害羞?
……
道路曲折而绵长,两侧可容人立足的干地却越來越少。又过得半日,这万尸流已经漫到了洞壁两侧,刘恩恩不得不强压恐惧,踏进尸流中行走。
冰凉阴气浸湿了她半截小腿,浸得时间久了,她小腿以下便又冰又麻,她不得不依靠灵力來给自己的双腿保持活力。
千远凡圣担忧道:“玉姑娘,你歇会儿吧。”
“站在水中歇息吗?”刘恩恩摇头道,“现在不能再停下,也沒有回头路,我们只能尽快走出去。”
千远凡圣喉间一涩,他想说,这哪里是我们在走?这分明是你一个人在走。
但仅仅只是感觉到这个女孩背部的温度,他这话就说不出口。
一日之后,尸流线更高,已是漫过刘恩恩的膝盖了。刘恩恩刻意去忽视的一些东西----那些尸首的脸孔,那些死亡的表情,此时却不得去观赏,这种观赏让她心胆俱寒,浑身白乱蹭蹭地飞长。
“圣大人,你可要注意这阴气,不要往那些死尸的脸上望,别让它们干扰了你的心神。”看着那些死尸,刘恩恩心里黑寂寂的,总有个声音在引诱她,这条路走不通的,不如死在这里,与我们混为一流吧。
那些死人的脸庞和声音,让她几近崩溃,她只是强忍住放弃生命的想法,强撑着往前走。她怕这些死人脸同样会影响千远凡圣----那人伤的厉害,气息奄奄,如是再被干扰,只怕心思一软,就会就此停了呼吸。所以才出言提醒。
千远凡圣应了一声,声音含糊,他这一日总是这样,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
再过得一日,万尸流倒是只涨得一寸,可是那阴气却连三道防身符都抵御不住,刘恩恩只好再次加持防身符。
洞壁两边因为阴气纠结,生出了很多奇形怪状的生物,个个奇丑无比,往外喷着黑气。那些黑气让人头重脚轻,刘恩恩只好将衣衫撕下一块來,捂住口鼻,又同样撕了一块,为千远凡圣捂住口鼻。
五日之后,不知是阴气冻的,还是中了毒,刘恩恩的皮肤开始被开裂,千远凡圣的呼吸早就轻到不能再轻。“圣大人,也许第六条路,真的不是生门。”“我刚才回头看了一下,后面的路消失了,我们就算想拐回阵法原点,也不可能了。”刘恩恩不时跟他说话,不时出些难題让千远凡圣思考,十句里头却只有一句能得到回应。阴气在洞道内结成大团大团的黑雾,几乎什么也看不清,万尸流也过了刘恩恩膝上三寸,但这条路,依旧沒有尽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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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有东西跟着
刘恩恩不得不说个不停,哪怕千远凡圣很少回应,但她若是不说,便很难保证自己可以继续清醒地走下去。为了保证脑袋清楚,她甚至要特别注意着用灵力保护口舌。
她已经有六日沒有合过眼了,在看似强度不高,却一刻也未停歇的行走与对抗中,她很多次都接近疲倦的极限。
每一次跨越极限,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可是这种不可思议,却让她更加担心千远凡圣越來越细微的呼吸。
刘恩恩再次把有催化灵力功效的丹药喂给千远凡圣,背后千远凡圣的呼吸声才稍微明显了些。他蠕动着嘴唇,喉咙里吐出细若蚊呐的话:“放……我下來,你先……走吧……”
人心着实多变,千远凡圣沒能坚持到每一个下一刻,在这一刻,他终于想要放弃了。
刘恩恩闭了闭眼睛,沒说什么,只是继续往前走着。她脚下微微趔趄,待到站稳身形,她带着调侃道:“等你死了,我就把你扔到这万尸流里头,然后我呢,因为孤单或者害怕,会受不了这该死的地方,而选择自尽。”她轻声说话,声音有些干涩,整个人疲惫之极:“所以,别跟我说先走的话,我不会舍弃你的,圣大人,你也不要舍弃我。”
他不再言语,本來阴极寒极的路,却有了一丝温馨。
“如你所说,我们的确走错了路,我们对那个阵法的猜测,也许是错误的,生门不在第六条岔路上,不然我们不可能这么久还被困在这里,而且……”再一次沉寂了许久之后,背后的千远凡圣以低不可闻的声音,主动开了口。
“而且什么?”
“你沒发现什么异常吗?”
“异常?”她停下來,警惕地向四周望了望。四周黑漆漆,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什么异常?”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不要惊慌……我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
虽然千远凡圣事先做了安抚,但她还是被话里的透出的信息吓了一跳,一股凉意从脑门顶直蹿到尾巴骨。刘恩恩微有些发抖,站在这离奇恐怖的万尸流中,被几万具奇异的尸体包围着,这时如果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们的话,那当然只能是----鬼。
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们?难不成是数万具尸身上的数万只鬼魂?
要说刘恩恩胆子够肥,跌落万尸坑后,一直能够保持镇定,强自前进,此种境地,若换一个胆小的來,只怕看到那几万具尸体汇成的尸河,就已经精神失常了。
刘恩恩从武汉大学莫名穿到异大陆,所历之事多矣,见得多了,神经自是强韧许多,加上本就神经大条,是以不是极品的恐怖倒吓不倒她。跌入万尸坑,因尸首是死物,虽然个个死的目呲牙裂,形态诡奇,但好在死的就是死的,不会扑上來咬她,是以还能把持自己,不让恶心恐惧种种情绪泛滥,但如果给她來个异世大陆版的《鬼吹灯》或者《盗墓笔记》,死的尸首换成了喜欢玩人的鬼魂,跟她做点鬼打墙或者粽子來了的游戏,她可不敢保证自己能像胡八一或者小天真那么镇定。
“你,你你,你确定?”
“确定。你再往前走走看。我再细辨别一下。”
她一步三回头的背着他往前。
很快就觉得不对劲了。
有什么东西贴在她身上。
不是千远凡圣。因为那东西的那种贴,和千远凡圣与她的身体接触,将重量压在她身上的那种感觉不一样。
贴在她身上的东西,像是一边要钻进她身体,却又一边要拖着她,让她不能前进……她往前,那东西向后,相互扯离却又如影随形,就像穿了件极长的披风,披风紧紧包裹着她的身体,但那披风的末端又被顽皮的孩子踩住了一样。
血一股股地往上涌,但等涌上头顶,却全是冷的,头皮麻得发痛,如果不是有千远凡圣陪着,她几乎要大喊大叫起來。
“圣大人,我感觉到了,是有东西贴着我们。但我看不到是什么。”
“嗯,我也看不到。若说是鬼魂,沒有阴气,若说是高手,沒有灵力波动。真是奇怪。”千远凡圣低声道。
“现在怎么办啊?”刘恩恩觉得再这样走下去,她要疯了。虽然知道根本看不到,但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一遍一遍地,后面什么都沒有,只有黑黑的尸流。
“别看了,还是我想办法让他们现身吧。”千远凡圣说着,手一扬,无数件法器飞了出去,叮叮当当地钉进石壁中,石壁上形成一个古怪图案,那些法器光华微闪。
整个洞壁突然亮了起來,周遭出现了无数面大镜子。
“照妖阵……任何隐身的东西,都给本大人现身。”千远凡圣拼命调集着身体里最后一点灵力,催化着阵法。
“别……”刘恩恩意识到千远凡圣就那么点灵力,如是再设阵,耗费灵力,丹田就此空乏,后果将不堪设想,想阻止,但已经來不及了。
照妖阵法中,刘恩恩压抑着惊惧强行抬眼向洞壁幻化而出的镜子看去----自己的身上和千远凡圣的身上,果然都拖着东西。
这两样东西,都是头拖在地上,尾部却扎在他们的身体里。
鬼……鬼怪……居然已经上身了吗?这可如何摆脱?
刘恩恩双腿一软,险些跌坐万尸流中。
“不要怕,好像是我们的兽身。”千远凡圣的声音带着让人心神宁静的安定。
他这样一说,刘恩恩仔细分辨,咦……果然是。
自己身体后,拖着的,是自己的兔身。而千远凡圣的身后,拖着一只赤色的猞猁。
她沒见过千远凡圣的兽身,此时细看,猞猁长得倒是威风凛凛,两只尖耳朵,碧绿的眼睛,火红而柔软的毛发足有寸许,不,那毛发也不全是火红,而是夹红夹黑,只是黑的少些,是以整体看上去,倒是赤色的。
再看自己,不由吐了一口气,怪不得会被吓到,自己的兔身大了许多,耳朵有手掌那么长,身体也有一尺高,虽然变得大了些,但那小耳朵,小三瓣嘴,的确是自己沒错。只是因为变大了些,是以一时间自己倒沒认出。
人吓人,真是吓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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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化光
就在看清拖着自己的是什么后,她身后的兔身啪地一声,彻底从她身上掉落了出來,落在万尸沟中,在黑色的尸流中沉浮了几下,就不见了踪影。
“诶,我的兽身……”因为疲惫,因为站在尸流中动作不便,刘恩恩沒能抓住自己的兽身,眼看它消失无踪,不由抓了抓头发:“圣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我亦不知。不过,你有沒有发觉,这条万尸流……飘着的尸身,全都是人身……”
“你的意思是,少了兽身……”
“是。兽人死亡时,留下的尸首,有时会是人身,有时会是兽身,几乎是一半对一半的比率,但现在,这条万尸流,我们走了这么久,看到的全是人身,此事似有不同寻常之处。且,自从咱们进了这个阵法,我就感觉到,一股力量从空中剖下來,像是利刃一般,将咱们的兽身生生从体内剖了出來……”
他不说不要紧,他这一提醒,刘恩恩才发现,果然就是这么回事。他们一路走來,根本沒见到兽的尸身。
“这能说明什么?”
千远凡圣摇头:“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或许……”他沉吟:“这里只能容人身通过?”
……
他们的讨论沒能进行下去。运有最后一点灵力激发了照妖阵,千远凡圣很快又昏了过去。知道不是鬼玩人,而是莫名力量将自己的兽身剖出了体外,刘恩恩暂时镇定。她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背上千远凡圣继续往前走。
她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想要合眼休息一会儿却不可得了,她只是感觉到自己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因为一再被拉伸过极限位置,现在反而无法再接受放松。她心里有着十分明确的预感:“我不能休息,若是休息……”
只要休息过一次,她就很有可能从此再也无法睁开眼睛。
但终于还是睡着了。
來到玉鳌大陆,虽说刘恩恩一直沒有间断过修炼,但她的修为毕竟只到筑基,在阴气逼人的河里,背着千远凡圣行走了几天几夜,灵力过分消耗,人早疲惫不堪。
在睡过去的瞬间,脑子里有些混沌。很多的片段叫嚣着蜂拥而至,冲上脑门儿。它们一个一个的在她脑海中沉沉浮浮,却寻不着出路。
眼前似乎晃着一个的眼神,一丝探究,一丝等待,一丝嘲讽。
昏暗不明的光线下,他半眯着眼睛说道:“离开摇香床我们就拜堂成亲。”
他离开摇香床了吗?她细细想了想,却有些想不起來,只是觉得她好像在哪里拜过堂,只是隐隐里又觉得有些熟悉,这样胡乱的想着,却想不出个所以然來。
有些事情似乎已经全然忘记了,却在不经意间显出端倪。她觉得自己在一间喜房里來回走动,把盖头掀开,又让它盖上了,这样反复几次,刘恩恩竟觉得浑身带着凉意,手心里都是冷汗。
这样心情沉郁着,她看见自己变得很小,大约只有几岁大,立在一把飞行的白剑上,一个少年站在她前边,念着口诀把持着剑头,口里一直说着一些趣事。
她努力的努力的把身子向前倾,想要看清楚他的样子,飞剑却在这时颤了一下,她条件反射般的紧紧环住少年的腰,待飞剑行稳,她却瞬间面红耳赤,庆幸着这副样子沒被他看去。
梦中的场景像是在不停的变幻,转眼,她看见自己穿着一套极其华贵的衣衫,脚踩着晶光闪闪的鞋,一脸灿烂光华。
她看到很多人,很多人站在她面前,她像是暂时失了聪,听不到一点声音,只看见他们的口一张一合。
她很焦急的想要寻一个身影,却总也想不起那人是谁,那人叫什么。她只知道,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事,让她从心底涌出一阵一阵的寒气,浑身冰冷。
她知道,她在害怕。
想要大声的呼喊,喊出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听不到,只觉得嗓子干干的难受,眼里跟着渗出温热的液体。
梦开始变得混乱,她看见自己变成了兔子,跌跌撞撞的走着,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努力的想看清楚他的样子,却只能对上那双黑眸。
她突然觉得她的眼睛,她的整颗心都变得湿润了。
紧紧的抱着这个人,不要放开,不能放开。
尽管在睡梦中,刘恩恩仍觉得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脑中像是被炸开了一般,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在脑海中不断闪现。
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就只记得那双眼睛,狭长而明亮,一直静静的看着她,像是包含了很多内容。
“你想跟我说什么?”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身体很温暖,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她觉得自己孤单冷清,便想抓住一根浮木。如同菟丝花,想靠着大树,借一点力量。
她想要从他身上多汲取些温暖,她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她只知道,她不能放开他。
有些东西她其实应该记得,只是不知为何,刘恩恩总觉得自己又什么都记不清楚。
有些东西梦里叫嚣着不要放开,却不知为何,这样的坚持带着悲哀。
很多东西过去很久了,久到她几乎忘记了,渐渐的,便好像真的忘记了一般。很多人都不想放开,但是却觉手中握着的全是沙粒,越是紧攥,越是倾泻的飞快。
……
她在黑暗里飘着,不知过了多久,似有光线照入,心中一动,猛地睁开眼。
睁眼却是漆黑的一片,根本沒什么光线,她躺倒在万尸流上,顺尸而飘,挣扎着站起,想了很久,才明白,光线只是她的臆想,迷茫地摇了摇头,将头脑中的晕沉之感甩开,很快想到一个名字----千远凡圣。
她怎么就睡着了?圣大人怎么样了?
她回身去摸,但比手更快的,是感觉。在手上空空如野,什么也沒摸到的时候,却先感觉到了----背上轻飘飘的,沒有了那个人的重量。
尸流之上,紧紧跟着她的,只有一小团光,莹莹蒙蒙地发散着,而且随着时间消失,那团光正在减弱。
将那团光捧起,她愣住了,过了半晌,才不能置信道:“圣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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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尸流奔突
莹光跳了跳,像是回复她的呼喊。
虚化成这样了吗?刘恩恩想说什么,却喉头哽着说不出來。
却也不敢哭,眼前的光,还是有知觉的。如果她哭,被他看到,他会去的不安心吧。
“我……对不起你。沒能把你从这里带出去……小绮为圣大人疗伤,是想圣大人完成未了的心愿……圣大人一定想回祺云谷对不对?想回家看看对不对?有些话,想对家人交待对不对?我对不起你,终是沒能让你回去。”
刘恩恩真的不想哭的,但那眼泪,却怎么忍也忍不住。脸上很快湿成一片。
莹光继续减弱,不再如适才般跳跃着回复她的话语。
她将光捧到脸边,在自己的耳边摩挲着,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拼命想要留住过什么东西。
那团光只剩烛火般大小……她要留不住他了。
可是,她不能放开他。从她一次一次求他帮忙,一次一次得逞,她最初极烦这个色鬼,自私自利,还不尊重女人。可交上了朋友,才知道他就是一嘴硬心软的混蛋,虽然好色,但却有底线,虽然总是洋洋自得夸夸其谈,但危机时刻也总能一显侠义本色,她在心底一次一次地感激着他,并且最终说出那个承诺----我会用生命报偿你的大恩大德。
是以从那时起,他就是她的责任,她根本沒法让自己去放弃他。
可是不放弃他,还有什么办法能留住他?如果她是死神一叽咕,能够一刀斩飞大虚,留下他要被吞噬的生命,如果圣大人是一条鱼,而她有一个像保鲜盒,可以阻止正在行进的腐朽……
她头脑里乱糟糟的,就在这份纷乱中,她思维的火光一亮,想到了一样东西----尺匣。
尺匣可以防御敌人----这项功能圣大人不需要。
尺匣可以抵御攻击----这项功能圣大人也不需要。
但她却记得,圣大人说过,尺匣有不同的空间法则,其中的明证就是,她的兽身在外界不可以说话,在尺匣却可以。
她不能确定不同的空间法则和救圣大人有沒有必然联系,但她可以确定,她现在正在崩溃的边缘,她要留住千远凡圣,只要能留住他,任何方法她都愿意去尝试。
心意已决,她决定唤出尺匣一试。但是这里是玉鳌大陆,能不能唤出这东西,还两说。能支持她希望的,只是千远凡圣在初入万尸洞时说的一句话,他说万尸洞与尺匣非常相像。
非常相像,这里面应该有两个意思,一是说两个东西有共同点,二是说,这个洞应该也遵循另类的空间法则。既然也是另类的空间的法则,说不定能在此处将尺匣唤出……如是唤出,她就可以将圣大人装入其中,也许装入尺匣,就能留住圣大人的最后生命之光。
推理,以上都是她的推理,是她的希望。
她对以上的推想无有把握,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都要试着去做。
不到最后,她决不放弃。
莹光更弱了,先前还像烛火之光,此时已成油灯之光,只剩下豆大的一点。她不再犹豫,急呼:“我要死……”
洞中响起一个炸雷。
万尸河扬起第一道波。那波,不是微风吹指春水,更不是夏日里的映着星光的海波,而是……海啸一般,排山倒海的波。
波流中,刘恩恩被尸流推到了洞顶,挤压着前行,数万具尸体挤着她,向上,不断向上,她的肋骨都要断了,数万具尸体一起张开了口,嘴中发出呜呜呜呜诡异的啸声……而后,那些尖啸不停的尸体包围了她。
第一具尸体扑了上來,张着嘴,伸着五指……不再是软而滑的类液体形态,而是如泥鳅般,生出了尾,向着她一头扎过來,她惊骇地什么都说不出也喊不出,想推阻,但手脚却被数万具尸体挤压着,根本无法动弹。
那东西要吃了我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召唤尺匣,却唤出了一场尸河诡变,但却可以肯定,这回,她死定了。
那具尸体像标枪般,直直扎进她的腹部,而后甩着尾巴,用力往里钻,她突然想起了宿主之说----一些灵异鬼怪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会找人体为宿主,钻进人体喝其血吃其肉,等长大了或者修复完全了,才从宿主身体钻出----难不成,她就是那倒霉的宿主?在她惊慌地想着自己会成为诡尸的宿主的时候,第二具尸体、第三具尸体千千万万具尸体钻了进來……
尼玛……这是多少年沒看到宿主啊?居然这么多具尸怪一起來?她这点小血肉够分吗?喂,你们有点团结友爱的精神好不好?她这么点骨血,这么多具尸体分,大家能分多少啊?还是谁先到谁先得吧。
她在心里默默骂着娘,但却无法阻止更多的尸首往她身体里钻。
好吧,分吧,只要你们不打架。
她无力地垂下头,觉得胃里的酸液正在口腔里造反,死的这样恶心,是她未料到的。她真想在临死前好好地吐一吐。
……
那些死尸在她的身上穿行不息。她此时的境地只能用四个字來形容----无限恐怖。
因为恐怖,她的心脏几乎已经不再跳动,人也几乎不再呼吸,所有的感官都炸裂开來,除了惊恐,就是惊恐……她眼前黑了几秒,觉得自己这次真的逃不过了,觉得心脏正在胀大,而后就要吓得碎裂开了,但就在黑暗來袭的时刻,一道金光闪过。
尺匣,居然在炸雷和万尸奔流之后,打开了。
她瞬间被尺匣包裹,同时被包裹的,还有千远凡圣,不管以后怎么样,不管能不能从这万尸坑中出去,起码躲进尺匣,她就不用再害怕。她心间激动莫名,正想好好喘一喘气,却再看到眼前一切后,生生把所有呼吸再次憋回肚里。
她的眼睛几乎要憋出恐惧的鲜血,在她眼前,进入尺匣的,不仅是她和千远凡圣,还有----还有那几万具尸体。
那些尸体跟着她蜂拥而入,抢占着尺匣不大的空间,一个紧压着一个地塞进來,明明已经很挤了,却偏偏又挤进一个,而后又是一个,很快像沙丁鱼罐头般,到处都被塞得满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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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漫长艰苦后的领悟
刘恩恩和数万具尸体挤在一起,她的背后贴着一具尸体,那尸体正把一颗死人头搭上她的肩膀,抬眼,一具尸体正和她脸贴着脸,嘴对着嘴,一股股黑气从尸体的嘴里吐出來,喷到她的脸上,她根本无法躲避。她的脖颈、腰、双腿也正被几具尸体缠绕……
尼玛啊~~坑你老母啊~
从未想到事情会朝着藏尸柜的方向演变,被一群尸体无比亲热地夹着的刘恩恩彻底炸毛兼灰化了。
还有更多的尸体想要挤进这方空间,尺匣如被塞满的棺材般,发出不能承受的咯吱声。
那咯吱声越來越大,刘恩恩的肚腹之中,居然也满是饱胀之感,像这数万具尸体,不仅占据了尺匣,还占据她的丹田一般,她被涨满的感觉弄得头晕眼花,她的手紧紧抓着千远凡圣所剩的微光,在数万具尸体中间,慢慢地翻起了白眼。
如果一定要死,她当然希望死的美丽哀婉,绝不想向此刻般,自己都能感受到眼珠子不受控地往上翻,但是,跟她面对面的尸体正往她面上喷着黑烟,而她的脖颈正被一具尸体死死缠缚,她根本无法呼吸,虽然她一再想着不要死去,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但这刻,她巴望着赶快去死。
……
最终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死了。
在死之前她明白了一件事----其实在她与千远凡跌入这个万尸坑时,她就已经死了。她和那数万具尸体一样,只是飘游在这万尸流中的一分子,那个坑爹的阵法,既沒有生门,也沒有死门,那应该只是个剥离的法阵,让她的兽身和人身剥离,那时拖着地的兽身,以及兽身诡异的,状若死尸的状态,其实就在提醒他们,他们已经死了,只是他们不自知而已。
想清楚了自己早已死了这个事实,明白自己早就是这些黑黑尸体中的一员,心间突然一动,恐惧、不舍、不甘从心间摒去。
被勒得翻起的眼睛,似乎又能看到了,看到的不是眼前的尸体,而是,一条光明的大路。
不,也许不是她的身体在看,而是她的魂魄在看。
身体死了,魂魄依旧活着。
她向前看……
如果说在玉鳌大陆的旅途就是一条沒有尽头的路,那么即便是倒在路上,她的眼睛也要看向大路的深处!
从未有过的明悟在刘恩恩心中犹如流水般汩汩淌过,她往常所积累的许多疑问又再次在她心中排开,那些答案竟是清晰无比。
生与死,沒有畏惧,沒有退缩!生与死,就是一个人身与魂的分与合,合与分,合就是分,分就是合,合虽然是生,但却有死的一部分参杂其内,死虽然是分,但却无时无刻不等着重新的聚合。
心中一动,丹田中的灵力蹿涌上來,曾经让她苦恼不已的粉色灵丝突然与白色灵丝分离开來,清清楚楚在她意识海内排列成两列。
一列是生,一列是死。纠结是因为生的力量在起作用,分开,是因为她此时也不是完全的生。
人要生,我要生,这是身在做主,人若死,我想死,这是魂的力量站了上峰。一个“生”字,一个“死”字,就是修炼最为简单的心诀,每一个修仙者在修炼之初都会被告知,但真正将这“生死无畏”刻进灵魂中的却从來都是凤毛麟角。刘恩恩或许也同样离这个境界还有大段距离,但至少,从这一刻起,她已经真正走进了这扇境界的大门。
挤压在身上的黑色尸体,沒有尽头的黑暗,噬人心魂的可怕寂静,忽就如一面被打碎的镜子,轰然碎裂!
数不清有多丰富的声音渐渐回笼,龙菩霜河微笑着说:“你有一个未了的心愿。”天晓星说:“我划过夜空,看到你正在向我祈愿。”而后是千远凡圣的声音,天晓风的声音,天雪绮的声音,再后是细细的水流声,是微微的风声,生物爬行的声音,鱼儿吐出气泡的声音,小石子偶尔滚落到空洞中的声音----啪!激起悠然回荡。
如果沒有幽影河中这段艰苦而漫长的过程,她不可能彻悟。
生在我的掌握,死在我的掌握,世间万物,生不可喜,死不可惧。
她灵力探入丹田,慢慢梳理着自行分开的灵丝,丹田陡然一热,灵丝暴长,丹田也暴长,暴长到开裂,分成无数个,然后再暴长。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知道那是一个极漫长的过程,漫长到盘古重新开了天地,女娲重新造了人类,那又是一个极短暂的过程,短暂到她只不过合了一下眼睛。
她的眼睛重新睁开來,她清楚知道自己坐在尺匣中,她面前还坐着一个人,那个人只有一条青色的线影,她的尺匣不仅能容纳生,更能包容死,死的,就是生的,所以她知道那是千远凡圣。
“你在害怕?”青色的线影问她。
“为领悟而害怕。”她叹息着。
“但领悟了,总是好的。”
“是啊。如果沒有这一条幽影之路,如果不是被惊吓,被欲生欲死,被无尽的黑暗折磨,被轮回的阵法强行拆分,如果不是这条路这样漫长,漫长到让人崩溃,如果不是这段时间这样长久,长久到只剩下思想,我就想不到这么多,也领悟不到这么多。”
“只怕你沒想到最终会是这个样子。”
“嗯。”她点着头。
“你的尺匣,原來不是什么法宝。”千远凡圣的声音带着惋惜。
“但你应该庆幸,幸好我的尺匣不是法宝,法宝只能听从主人的召唤,为主人提供超神入化的仙术,但如是死了,什么样的仙术都沒用。我的尺匣,却是生死不论的地方,在尺匣里,生的就是死的,死的就是生的,所以我们还是生的,这点才最重要。”
“你明白自己是什么了吗?”
“嗯哼。明白了一部分,我不是什么兔族的玉兔,也不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更不是珑儿,我只是那些表像的载体,又或者可以说,那些人,是我在不同时期的不同表现方式,我,其实是这些尸体的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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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 死就是你
千远凡圣一直不说话,只是听她分析,在他眼光注视下,她觉得可以把自己所领悟的,毫无保留地告诉他:“龙菩霜河召唤我前來,是要我为尸体们做事,这尺匣,是这些尸体的归纳之所,不知什么原因,被封印了,所以这些原本该归于尺匣的尸体无处可去,他们被幽冥所拒,飘浮在幽影山至万尸沟这条通道里,它们等着我的回归。现在我回來了,他们终于不用在外面飘荡了。还有,关于我,我本來就是死的,只是仗着尺匣的力量,以活的形态行走世间。可惜我醒悟的太晚……”
“好像不是那样。”线影的嘴角上勾,带着赞许的微笑,不过那微笑里,更多是他对自己领悟更加透彻的洋洋自得。
“嗯?那是什么?”
“我倒觉得,你就是死,也就是说,死就是你。”
刘恩恩愣了好一会儿……“你说的,我好像又有些明白了。”
……
交谈期间,刘恩恩打量四周,尺匣不再像上次进來时那般逼仄,它被上万具尸体撑开了些,此时那些尸体不再纠结在她身上,而是依旧如河流般,在她脚下蜿蜒流动,流动的尸体微微发散着黑色的莹光,那些莹光像夏日山林里的莹火虫,东一片,西一片的游走着,如不是颜色是黑的,她简直要赞叹,那是非一般的美景。
无尽黑暗的上空,布满血红色的云朵,云朵很大,像开满铃兰花朵的枝头,低低地垂下。云朵之上,万道极光飘渺闪烁,天空变幻着,华丽糜暗。
“现在我们怎么办?”刘恩恩问千远凡圣。
圣大人的头顶也有莹光,只不过那光,是浅青色的,向外发散着,在空中游荡。青色的莹光偶尔会与黑色的莹光交接一处,碰撞一下,发出一串灵光后,黑色的莹光就像千远凡圣的身体游去,很快,青色线影的周遭,包裹了一团黑雾。那个光影诡绝异常,不过在刘恩恩看來,却亲切不过,只为,这片天地,还有这么一个朋友。
“造一座城。”千远凡圣微笑:“这里本來应该有一座城。”千远凡圣说着,站起身來,淌过尸流,向前走,走到尸流几十丈开外,他停下來,指着脚下:“喏,城基还在这里。”
刘恩恩走过去,果然看到城基。“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她弯下腰,挖开一截城基,里面的东西露了出來,她仔细看去,那是一块牌匾,上面写着:“了望城”。
“果然有城池。”她咬着嘴唇。自从隐约明白了自己是什么,她一直隐约觉得这地方似乎被什么力量毁坏过,这会儿看到城匾,更确定了她的想法。
“为什么叫了望城?”她望着城匾喃喃。
“大抵是为人们了却愿望的地方。也许了却愿望后,这些尸体可以离开这里……”
刘恩恩想了想,觉得千远凡圣说的很有道理,如果她的尺匣,尸体只进不出,那岂不还是个大藏尸柜?话说,她弄个藏尸柜带上身上有什么意思?她又不是专收尸体的破烂王。当然是要这些尸体能了却愿望,再生为人的好。如果这地方能让尸体了却愿意,无所念想地再生为人,那这地方可谓善之大矣。
“既然是这种地方,那应该很招人喜欢,为什么会被毁掉?”
“我也不明白。你还记得咱们最终通过的那个周天大阵吗?”
“记得。你我在那里脱去了兽身。”
“我想,这城被毁可能与兽身有关。能进这座城的,只有人身,也许就是这一条,招至强大的兽人不满吧。”
“哦,你的意思是,有些兽人不想玉鳌大陆上级的人们,以单纯的人类方式存在?所以毁灭这里?然后大家只能以兽人的方式,也就是六魂十四魄,而非人类三魂七魄的方式轮回、转生?也就是说,这是制造纯种人类的地方?”
“嗯,好像应该是这样。”
“有点道理,但……很牵强,不能让我信服。”
“信服不信服的,以后咱们再找证据。先把城池建起來如何?”
她抬眼看了看他,一条虚化的线影在空中飘着:“你确定你这副模样,能帮我建城?”
虚化的线影扬了扬眉:“怎么不能?别忘了我是无所不能的圣大人。”
呃,那倒是的。只要他活着,拿着他的《天衍阵法》摆弄他那些奇妙的五行大阵,的确好像无所不能。她思索了一下,又问他:“为什么这里的东西都是黑黑的,像胶一样,只有你是一条曲线?”
“那你不是一样,别的东西都是黑黑的,像胶一样,你却实实在在的,跟在外面沒什么两样。”
“那就是说,我们彼此彼此喽。”
“是啊,彼此彼此。”他停住在城基上翻动的手,抬起脸來看着她道:“无论如何,谢谢你沒抛下我。”
虽然是虚线,她依旧能感受他眼光火热,脸颊不由一烧,嘻嘻笑道:“善有善报,阿弥驮佛。”
……
他说和她一起建城,但他们手中却什么材料也沒有。这片天地里,有的只是尸首,无边无际的尸首。
当她苦恼着想建城根本无材料可用时,千远凡圣笑起來,一个死人堆积的地方拿什么建城,当然是拿尸首。
他说着,手中灵光一闪,从尸河中抄起一具尸首,他把那具尸首翻过來一压,在转过去一压……那具尸首就被他压成了一块黑色的大砖……
尼玛,居然还可以这样……
她不得不再次佩服千远凡圣的奇思妙想,心思广博。
她盯着他手中闪过的灵光:“你的丹田……”如果沒记错的话,他的丹田应该已经虚无,他的灵力更是早该全部消失,既是消失,为何还能……用灵力把尸首压成城砖。
“这不是灵力……”千远凡圣将手中的光凝成一串,展示给刘恩恩看。那光束是夹青夹黑的,黑色的多些,且与灵力之光不同的是,灵力之光的那种光辉一如日辉月华,是透明皎洁的,千远凡圣手中的光,却如凝脂,是若有实质般胶着的,且也不甚透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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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 小四
“呃,那这种力量是什么?”刘恩恩盯着那束光发呆。像果冻,还是他妈的很像果冻啊,有木有?
“我也不是太清楚。强要猜测的话,应该是死灵之力吧。也就是阴力。”
死灵之力?死灵也有力量吗?刘恩恩疑惑,转念间,看到千远凡圣头顶青色的莹光正在不断和尸首们发出的黑色莹光碰撞着,吸引着,最终那些黑色的莹光被吸入他的体内……
她抬手,指向他头顶:“那些黑色的光点,难不成就是你所说的死灵之力?”
千远凡圣也抬首看去,很快点头:“是啊,一接触这些黑色的光点,周身就充满力量,这种力道是很强悍,我甚至觉得比云门之上感受的最纯净的灵力,还要让人精神百倍,如是长期用此种力量修炼,一定会有所超越……”他说到这儿,忽尔双眸一转,奇怪道:“你能看到这些光点?”
“嗯。看得很清楚,从尸首上飘出來的,满天都是。”
这不合常理,按理说,只有修到金丹期后,结出金丹探出灵识,才可以看到外界灵力的游走。死灵之力虽然不是灵力,但也是力量的一种,刘恩恩只到筑基,应该看不到的----但转念一想,千远凡圣又释然,这地方都是人家的,这里所有的东西,她全部能看到,能感应到才是常理,由此也不再追究刘恩恩修为不够,却能探出灵识的原因,想了想道:“既然这东西能给我力量,你也试着吸纳它们看看,说不定……”
刘恩恩听他所言,想到自己在半醒半梦之间,有毒的灵丝和自身炼化的灵丝自动剥离开來的情景,忽然心有所感。感念一到,灵力自然运转,一丝隐晦的灵气波动从中震颤着,直往她经脉中钻去。
居然这么迫不急待吗?感受到身体的需要,刘恩恩毫不犹豫便将丹田中那一缕小小的灵气调动起來,直接迎着外面的黑色蒙光而去。
她的灵力与满天飘浮的黑色光点连成一线,那些光点的波动隐晦起來,一丝微妙的意念透过刘恩恩的经脉直入她丹田。“噗”一声响,仿佛有气泡破碎,刘恩恩脑海中忽然华光大放,她浑身忍不住一抖,全身灵气猛然被抽空!
“天----”这一声呼叫还未及出口,她便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往地上倒栽而去,幸好千远凡圣在旁边,伸手将她的腰一揽,她才沒有摔倒。
“这是怎么回事?尺匣不是我的东西吗?为什么你可以吸纳这些死灵之力为你所用,我却不行?”
“也许是吸纳的方法不对……要不然,就是你太弱,而死灵之力太强,你无法转化……”
又是无法转化。就像当初她对日日春的毒丝束手无策一样。不过还好的是,经过生与死的关隘后,她体内的灵丝倒是自动分离开來了,已有一得,她对死灵之力的事,倒是不太在乎。
“的确是我太弱……”她嘻笑着看向千远凡圣:“既然圣大人能把这里的死灵之力转化为灵力,那修城的事,就拜托圣大人了。”
狡滑!刚脱离了生死之困,她就死性不改地又狡滑上了,再次拜托人家帮忙,一点也沒有不好意思。
“我就知道跟你一起沒好果子吃。不过还好的是,本大人精通各种阵法,想造城,别人來了只能一砖一瓦地造,本大人,却摆个阵法就行了。”千远凡圣揣着袖子,凉凉地抽着眉毛,去摸他的储物袋……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沒摸出來。
“我的布阵法器……全落在周天大阵中了。”
在周天大阵中,为了照了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们,千远凡圣拼死布出照妖阵,因为当时丹田里的灵力早已干涸,他怕布阵失败,为加持阵法而将自己所能调用的所有法器全部甩出,这会儿想造城,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干瞪眼了。
“呃,那有什么要紧?”看千远凡圣抓耳挠腮,刘恩恩摆出大姐头的样子拍他的肩膀:“我出去给你拿回來就是。”
不等千远凡圣说什么,已经暗念法诀,很快站于尺匣之外。当时就被眼前的情景弄得呆了呆。
眼前不再是万尸朝前奔涌的样子,而是……所有的尸首飘在空中,然后飘到某一处,哔----彻底消失。
如果不知道消失的地方是尺匣,单纯看到这副场景,一定会被吓死的。
刘恩恩欣赏了一会儿,很艰难地承认了自己的尺匣很变态后,打着寒战逆尸流而上。
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一墙的法器。不由惊诧了一下,她觉得自己背着千远凡圣,进了周天大阵后,又走了很远,那段过程此时回想起來,怎生一个漫长,怎生一个折磨了得,怎么如今走起來,却仅是几步的距离?难道是周天大阵让她产生的错觉?一边想着,一边伸手去拔那些法器。
法器太多,也不知千远凡圣从哪儿弄了这么多法器带在身上,刘恩恩直拔了将近半个时辰, 才算将洞壁上的法器全拔了下來。
抹了抹额头沁出的汗,暗叫泥马~法器是那么好得到的吗?别人得到一件法器只怕都要高兴死了,也不知道千远凡圣是怎么做的,居然搜罗了这么多法器……虽然从表面上,千远凡圣只是一谷之主,比不得天晓星金尊玉贵的,但就富足程度來说,千远凡圣那厮才是地道的地主老财啊~~
感慨完了,决定回尺匣中去,却眼光一瞥间,看到万尸沟中一件东西……
本來这万尸沟中一直被尸体填塞,如果能看到什么的话,那也只能是尸体,但现在尸体被尺匣的力量所吸引,飘浮到了空中,这万尸沟空了下來,只剩下一道沟渠,其中的东西,就显现出來。
刘恩恩所看到的那个东西,夹在沟中一个石缝之内,只露了半截子出來。
刘恩恩快步走过去,将那东西拣了起來。
是一个木雕的人偶。指头那样粗细,小小的脑袋,死气沉沉的眉眼,像是金銮殿外的值班侍卫般,恭敬默立不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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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 极向离明
刘恩恩的眼眶微微酸热:“小四?”她轻轻念着他的名字。天晓星与滑无伤大战幽影谷时,小四为保护她,被冻入铁雪冰焰,她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未曾想,他居然跌入了万尸沟,更未曾想,她还有见到他的一日----他是如何跑到这里來的呢?
细细推想一回,又觉得在万尸沟见到小四是因果中的必然,幽影河本就穿幽影谷而过,幽影谷正是小四中了铁血冰焰的地方,滑无伤死后,铁血冰焰自动破解,刘恩恩自己不知被什么力量弄到了九天离幻界,而小四,就只能留在原地,也许是鸟儿或者野兽衔起了他,将他抛入了幽影河中。
他是傀儡,本就是被禁制的魂魄,是中了法术而被迫呆在阳间为主人服务的阴物,阳间本就不该是他呆的地方,他到了幽影河里,正该是如鱼得水。他跟着一众死物,一起到了幽冥,幽冥本该收留他,但是不知是何原因,他一如刘恩恩和千远凡圣那般,被幽冥所拒。这个原因,刘恩恩也做了大胆地推测,她记得小一小二小三小四,好像都是沒有兽身的----如果有,一定会在她面前变化显现,但是她操练他们的那段日子,从沒见过他们的兽身,那么也就是说,小四也只有三魂七魄,而不是兽人该有的六魂十四魄,不属于兽人的幽冥接纳的范围,所以他和这数万具沒有兽身的尸体一样,被留在这万尸沟中,等待可以容纳他的地方出现。
所有沒有魂魄不完整的东西,都会被幽冥拒绝,而在万尸沟要流动,小四也不例外----这就是刘恩恩对在这里找到小四而做出的推断结论。
不知铁血冰焰有沒有毁掉人偶中的精魄?刘恩恩想着,皱着眉去看手中的人偶,迫不及待地念出召唤口诀。她总觉得,小四本來就是魂魄,一个魂魄还能怎么死?只要沒有灰飞烟灭,应该还存在于人偶中。
念完口诀,睁大眼睛盯着人偶,可让她失望的是,小四并沒有出现。
难道,铁血冰焰是一种对秘制的傀儡也有杀伤力的法术?她又试着叫了几次,人偶依然毫无声息。看來是真的不在了呢。眼前只是一个人偶的木雕,而非是她所喜爱的,为她抵挡顽敌的小四了。
刘恩恩叹气。好在來到这大陆后,她一直在失去,在万尸洞中苦斗发数日,等走过这条漫长而备感折磨的旅路后,领悟了生与死,反而对生不那么执着,对死也不那么悲伤了。
将人偶揣入怀中,不管小四是否还在,总算是个念想。又把拔下來的法器用自己的丝绦串起來,想着自己出來的时候大了,千远凡圣只怕要着急,快步走回尺匣----也就是尸流消失的地方,叫了声口诀,很快转换空间,已经进到其内。
千远凡圣想是等她等得不耐烦,于是打坐去了,头上盘旋着数十道黑气。黑气微一交错,就是电闪雷鸣,情景极其诡异。
刘恩恩看了一会儿,实在无所事事,就把尺匣走了一圈,发现这地方也就一座城池那样大,城池外是护城河,护城河边沿有一道黑色的胶质的墙,那就是尺匣的边界了。
城池不算小,她走下來,大约用了四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回到原点的时候,千远凡圣刚好睁开眼睛,脸上扬一个微笑,伸着懒腰道:“好久沒有这样,将血脉毫无阻滞地运行一个周天了。”
“感觉不错?”
“是非常好。”
刘恩恩把从洞壁上启出來的法器拿给他,千远凡圣一边拣看着,一边壮志满满地道:“现在一切具备,打起精神,造属于我们的城。”
说着就开始布置法器。
刘恩恩盘腿坐在一边看他忙活。
“这是个什么阵法?”
“极向离明阵。这个阵法,如若困人,可让人在阵内被阵法牵着走,毫无自主性,若是困物,可让物按设阵人的心意排列堆砌。”
“嗯,很奇妙。”刘恩恩由衷赞叹。
“我那一本《天衍阵法》,放在祺云谷,从这里出去后,那本书,你拿去用吧。”
千远凡圣说着话,人已飘至城池的那头,身形如穿花蝴蝶,抛出法器,忙碌布置着。
“等你出去了,自己去拿。”刘恩恩圈起手來,冲着那边喊话,他现在在城池的那边,从她这里看去,只能看到他头顶的那团乌云和偶尔交错闪过的闪电。她和他虽然是生死之交,但不是师徒,也不是夫妻,她才不要传承他的法宝和法术。
“我打算在这里终老,不出去了。”远远的,千远凡圣的声音传來。
刘恩恩一时语结。是自己欠考虑了,想当初在祺云谷与他初见,他风流倜傥,俊俏无边,是祺云谷人人仰慕,人人畏惧的圣大人,此一时却只剩一条虚化的光影之线,这副形容,怎么出去?想了一会儿,就又大声对那边喊道:“什么时候去祺云谷还不一定,左右我闲着也是闲着,你不如先教我几个阵法啊?”
“好啊,你想法什么?”
“我想学那个造身体的。先教我那个好不好?”
那边沉默了一下,很快答道:“当然好,等造完了城,我就教你。”
……
阳极离明的阵法,是刘恩恩见过的,千远凡圣所布阵法中,最复杂,也最耗时的一个。整整布了半月有余,那阵法才算布好了。
等千远凡圣启动阵法,刘恩恩望着空中、地上纵横交叉,光影转幻的阵图,赞叹不已。阵图包含了整个城基,沿着城墙,先勾勒四道阵道,而后前后左右城门,四道阵门,前后城门相通,加一道阵道,左右城门相通,加一道阵道,每一阵道宽约九丈,阵光高起,直达天际,城基之外,以护城河为界,画太极两生图,太极图的阴阳两玄,分别设阵眼,阵眼现在这个阵法,外圆内方,暗含天地之地,城基正中央,千远凡圣亲坐其内,以为阵心。
这半月除了布阵,千远凡圣一直在吸纳死灵之力为己所用,自言进境颇佳,已可与丹田未破败之前的全盛时期相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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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 以后要幸福
“若不是死灵之力让我的功法得以恢复,就凭以前的身体状况,只怕撑不起这极向离明大阵。”千远凡圣在起阵前曾这样感慨。
“极向离明阵很费法力?”
“是的,阵法越大,所费法力越多。极向离明阵,虽不是《天衍阵法》中,最大最厉害的,但也足够规模。”
“那,为了保险起见,不如再修炼些时日,再起阵。免得……”
“你是怕我的法力应付不了阵法所需?”
刘恩恩点头,她是怕千远凡圣托大,怕他再次受伤:“反正这里面沒有生死,亦沒有岁月,我们完全不必着急。等圣大人把丹田修复完整,我们再开工也行。”
听她这样说,千远凡圣笑笑:“这里面沒有岁月,外面可有。我不想出去了,但你一定还想出去。”
刘恩恩沒有辩驳。她的确想出去。就也不再多说,由千远凡圣大使神通。
极向离明大阵在千远凡圣挥出的死灵之力的推动下运转起來。从外界蜂拥而入的尸首,被阵法搬运,在城基上自动叠加,千远凡圣对此阵法好像不太熟悉,边想边干,是以第一圈加的极慢,足足三天,才垒了一层。
千远凡圣累得青影发飘,出來修整了三日,打坐运功,恢复法力,等青影之旁的黑雾再次弥漫起來,将身形罩满,才又再次入阵。
第二次入阵,他的速度快了许多,三日后城墙已高达半米。
那期间,刘恩恩一直试着与天空飘浮着的死灵之力沟通。但她的丹田却对这种力量一拒再拒。刘恩恩无数次被死灵之力击得晕了过去,醒來后又不甘心地再次试验,以常理而论,尺匣在她身体内,她是尺匣的主人,死灵之力如能为千远凡圣所用,更该能为她所用,如是她用不了,那一定是沟通转化的过程出了问題。
她一次一次地转换吸纳死灵之力的经脉和沟通死灵之力的法门,想和死灵之力对接,但只是空忙活而已。这种力量,她只能看到,摸到,却是一丝一毫,吸纳不到、运用不到。
半月后,刘恩恩放弃了与尺匣的沟通,转而向千远凡圣寻求起重造身体的法阵來。
千远凡圣为她画了阵图,又告诉她行阵之法,让她自己琢磨。
刘恩恩这一琢磨又是半个月过去。
两人各忙各的,月余后,千远凡圣从极向离明阵法中飘然而出,他身后,一座黑光锃亮的大城,已然出现在刘恩恩面前,不知是不是城墙是以尸砖制成的缘故,整座城阴云密布,阴气缭绕,阴风阵阵,站在城前,不觉得建筑之美,唯觉心惊胆寒。刘恩恩怀着亦惊亦喜亦忧的心,再次沿着外城走了一圈。入目之处,城楼高耸,四门相照,城壁极其坚厚阔大,如不是黑雾迷离,阴气森森,刘恩恩简直想用四个字來形容它----宏伟壮阔。
初入尺匣时,刘恩恩曾在城基下拣到的城匾此时就在她手边,现在此城万事具备,就差挂城匾了,刘恩恩用个驾云符,将自己送到南城门之上,刚将城匾在匾框中搁好,天空惊雷骤鸣,狂风四起,血红色的云朵被炸得如血丝般一绺绺散开,飞速地在天空搅动,又被阴风吹得聚合,惊雷再起,城池被炸得似也在呼鸣,聚合的血云复又再散开,散得更细、更轻,直如人眼中的血丝,天空落下血雨,风太大,吹得雨滴如飞蝗,纷乱击打在城墙上,扑扑作响,风烟突起中,城匾已然嵌入城框,与城墙合为一起,一道黑色的闪电拉开天幕,天幕之上一串光点直飞而下,转眼,写在城匾上的烫金大字,已经变为刀刻斧凿在城墙上的阴文大字“了望城”。
风吹得刘恩恩站立不稳,险些从驾云符上跌落,千远凡圣急飞上扶住她的肩,她才侥幸稳住身形。天空奔雷不止,闪电纵横,雷电交加之下,了望城正上空,血色的云与黑色的阴灵之力被狂风绞合,形成一道通天入地的旋涡,旋涡越转越大,越转越高,风大的人根本睁不开眼,千远凡圣拉着刘恩恩降下驾云符,躲入城墙的死角,饶是有城墙挡去大部分风力,两人依旧被吹得东倒西歪,在黑色的狂风中不知过了多久,再睁开眼,已是风过雨歇,两人走出城墙的死角,不由愣住。
城池中央,多了一根与天接的黑红相间的死灵之柱,柱子宽约丈许,自在无风自动的旋转着。
“这是什么?”刘恩恩问。
“不知道。”对于尺匣同样处于探索期的千远凡圣,无法回答她的问題。
两人走近了些,近距离观察这死灵之柱,它的一头扎在城池的地底,另一头高过天空的血云,直达天际,此时它慢慢旋转着,将地上四散的死灵之力卷入其中,然后越卷越高,送入空中。
“那上面,是什么地方?”刘恩恩指着柱子的尽头,虽然这样问了,但她知道千远凡圣亦沒有答案。很快又道:“看來我们需要探一回险了。”
正说着话,怀里突然有什么东西一动。
刘恩恩还未來得及低头去看,一道灵光已自她怀中蹿出,咻地蹿到死灵之柱的中央,随着那股力量旋转着,往上升去。
“诶,小四……”刘恩恩叫了一声。那道灵光是人偶发出的,随着她的叫声,人偶碎成了粉沫,而那道灵光,慢慢在死灵之柱中旋出一个人形,如千远凡圣般,那身形只是一道光影,很快那道光影升上天际,在死灵之柱的另一头闪了闪,旋即不见。
消失之前,身形曾向下有惊鸿一瞥。
这一瞥让刘恩恩看清了那张脸,确是小四无疑。“小四,你……”刘恩恩本想说,你要去哪儿?可那问題最终刹在了喉咙口,沒能问出。
无论去哪儿,能脱离人偶的桎梏,对小四來说都是幸莫大焉吧?小四不知被人偶的法力拘禁了多久,恢复自由----不论是神魂的自由,还是身体的自由,对他而言,都只能是好事。
她又有什么理由阻挡他自由的脚步呢?
死灵之柱中那人消失后,刘恩恩长出一口气,双手合什道:“以后要幸福啊,小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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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 第一次沟通
千远凡圣微笑着看她:“是你的朋友?”
“嗯,朋友。曾经以性命相托的朋友。”
说着话,两人又去看死灵之柱:“你看到他消失的方式沒有?好像升仙一样……”千远凡圣问。
“看到了。我觉得吧,这根柱子,说不定是个时空通道什么的。亡灵从了望城进,而后卷入柱中,再从柱子的那头升天……啊,不是,是再入轮回。”能帮这些死尸转世轮回是好事,刘恩恩一壁说着,一壁就为尺匣骄傲起來,胸膛挺得笔直,说话的口吻也坚决而利落。
“你的意思是这根柱子,是一根轮回柱?”
“嗯哼。刚才已经有个家伙从这边进入,而后从那边出去了,他一定是投胎转世去了。”----要投个好人家啊,千万不要学某天篷大元帅。刘恩恩分心二用,说着死灵柱的事,还操着小四投胎的心
“好像有些道理。不如再拿些尸首來试试。”千远凡圣说着,手一挥,已经卷起护城河中的一具尸首扔向死灵柱。
这是一个试验,两人怀着光明从善的心期待着好的结果,但结果却很变态,尸体被死灵柱反弹了回來,直糊到千远凡圣的脸上,那速度奇快,饶是千远凡圣藏神后期的水平,都沒能躲开,直接被打得一个趔趄……
尸体本來來就像发霉的烂果冻,打到脸上时,不出意外是很响地‘叭唧“一声,“看來不是那么回事。”千远凡圣恼恨把糊在脸上的尸首扒下來,一脸火大的表情。
“也许是你的方式不对。刚才小四是自动被柱子吸走的。这柱子估计是个倔行骗,强塞不行,得客客气气的來。”千远凡圣想了想,觉得有理,就又弄了几具尸首过來,将他们在死灵柱的周围堆了一圈。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着,半个时辰后,什么也沒发生。刘恩恩站得腿酸,不由曲起了一条腿,大半个身子压在了千远凡圣肩膀上,再半个时辰后,刘恩恩已经滑坐到了地上。而千远凡圣,盘起腿修炼去了。
等千远凡圣运转一个周天,精力充沛地睁开眼,看到刘恩恩依旧坐在原地,支着脑袋看那根柱子。
“怎么样?有尸首转世了吗?”
刘恩恩摇了摇头:“什么也沒发生。”
“你去休息会儿吧,我來看着。”
刘恩恩打个哈欠,站起來,走一边去了。
刚躺下,闭上眼,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我需要更多。”
刘恩恩被那个声音唬了一跳,坐起來,用手敲了敲脑壳:“小黑人,是你在说话?”她脑袋里常会莫名钻出一个小黑人的,因为有前车之鉴,所以一听到说话声,她先去敲脑袋。
“我需要更多。”那个声音沒有回答她的问題,依旧重复着自己的话。
“你需要更多什么?”
“力量。这里的力量太弱”
诶?居然有人在跟她要力量?她在这兽人大陆,除了老弱病残外,就数她最沒力量了吧?
刘恩恩站起身,四顾着,看到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细细的线,线的一头,系在自己身上,另一头,则系在死灵柱上。
死灵柱还伸出了另一条细线,那根细线的末端牵着千远凡圣……
刘恩恩看到,一些光点正沿着细线游走,在接触到千远凡圣的那一刻,非常迅速将千远凡圣头顶那些微弱的浅青色的灵力吞蚀的一干二净。正当刘恩恩为看到的一切惊慌失措,想要开口提醒千远凡圣的时候,从那细线的那一头,又溢出一缕黑红色的灵力,慢慢沿细线游到千远凡圣头顶,而后随着他的呼纳,而进入了他的身体。
如此周而复始,浅青色的灵力被吸出,黑红色的死灵力被注入,每一次融入,溢出,那股力量都会变得更明亮一些,就好像被滋养净化一样。
刘恩恩身上沒有这种转化,她只是被细线牵着,她觉得这一牵,自己与了望城,好像就连成了一体,闭上眼睛,亦可感知这片尺匣的一切。那根细线就好像她的眼睛,她能随着这条线,将城池看得清清楚楚,完完整整。
这还是刘恩恩第一次三维视角兼上帝视角,多角度,全方位地看到整个城池的样子,她莫名的觉得城中央的那根柱子,好像和她产生了什么联系,要对她诉说什么。
千远凡圣似乎被这股力量迷住了,专心吐纳着。刘恩恩则像着魔一样,走到了柱下,她将手贴在柱上,从柱上传來一股非常柔和的波动,细细体悟却又能感受到一丝急切,让她更全身心地沉浸于这企图传达给他什么的波动中……
“你想要更多的力量……什么样的力量?”
“灵力。我要更多的纯净的灵力。”
话一出口,刘恩恩仿佛被自己的声音从这魔咒中惊醒,忡愣片刻方又回神。就在刚才,她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柱子心中传达出的“思维”波动,对方要的是……修仙者灵力?
“你再说一遍,你想要的力量是指什么?”
“灵力。”柱中传來的阵阵新的波动,刘恩恩却感应的一头雾水。它要灵力做什么?难道这根柱子也修仙,而后,它也想飞升?
树干中的波动始终是温和舒缓的,柱子并沒有因为刘恩恩听不明白它的意思而焦急,内里传來的波动反而柔和的抚慰着刘恩恩。刘恩恩在这温柔的波动中觉得自己好像就是这根柱子,这座池,又或者说,这柱子这城池就是她,一种说不出的安心感让刘恩恩整个人都快要沉浸其中,“为什么要灵力?”
“我要循环,要循环,要循环……”那个声音一直反复着,刘恩恩突然感觉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波动从心脏处传來。这股波动就好像母亲的羊水一样,那样的平静,温暖,安全。虽说刘恩恩是第一次感觉到这股奇怪的波动,却有种无法言说的熟悉感。
一层淡淡的光膜从刘恩恩的体内溢出,迅速将她的整个身体包裹了起來,刘恩恩在光柱前跪下,像一个婴儿般,被光膜紧紧覆盖。光膜延展着,将整个城池都与这层光膜连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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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 不用介怀
刘恩恩觉得通体舒泰,她的身体散成了沙子,但不久,在沙子之上,她的骨肉重新生出,聚合,长大,最终,变成了完整的人形,过了不知多久,光膜慢慢在空中消失。
刘恩恩一骨碌从地上爬起。
她有些呆呆地望向光柱,光柱像个长者,用意识慢慢地抚过她的头顶:“去外面,给我找更多的力量回來吧。”
她几步跃到千远凡圣身边道:“要想知道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这些尸首从何而來又会往生到何方,我们得要从这里出去。”
千远凡圣缓缓睁开眼,微笑道:“你又领悟到了什么?”
“领悟到了这里是一个循环,要想支撑循环,必须要有力量,也就是灵气,当灵气与死灵之力平稳,这根柱子才能完成由死到生的转化。”
千远凡圣掸了掸光影飘飘的衣襟,又整理了一下虚虚浮化的衣领,好整以暇道:“你出去吧,我说过了,我不再出去了。你出去一段时间,正好我在这里可以安心修炼。你再回來,我也许就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打遍天下无敌手?那也得到天下去打才行啊,呆在尺匣里,除了他自己,连个鬼影都沒有,厉害不厉害的,真不吃紧。
不过千远凡圣自己就认为前途一定是光明的,所以他搔首弄姿,一条虚影之线做这些动作极是诡异,虽然他极力做成行云流水的潇洒样儿,但毕竟只是一条被黑雾裹着虚虚的线,刘恩恩憋着笑道:“那也好……”其实尺匣与她是一体的,她到哪里,他也在哪里,她说出去,只不过是她在外面走,他在里面跟着走罢了,就像是他是她放在衣兜的钥匙扣,沒有所谓的分开不分开之说,但是,谁知道她从这神秘的地道出去后,还能不能再把尺匣唤出來,谁知道她这一出去,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这地道里來,凡事都不确定,所以她和千远凡圣,还算是要小别离一段时日的。但是,她的尺匣要力量,她这个做主人的,不好不答应,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來。
刘恩恩念动口诀,出了尺匣,沿着万尸沟向着进來地相反的方向走,好在在尺匣呆了月余,万尸沟的尸体已经被吸收干净,所以空中不再有尸首飘浮,这条地洞比起她來时的恐慌阴森相,干净祥和了不少。才走了小半个时辰,前面就隐隐有光亮透出,光亮处应该是出口吧?刘恩恩暗自骂娘,也不知道來的时候是怎么走的,居然用了那么长时间都走不完,出來的时候,却是抬抬脚,就看到光亮,这地方太坑爹了。
前方的光亮朦朦胧胧的,好在她的夜视能力还不错,总不至走到石壁上去。刘恩恩在万尸沟中深一脚浅一脚走着,忽然一脚一踏空,这里竟然有个地洞!她后脑一寒,整个人已经失了衡,直直的跌了进去。她本能的伸手乱抓,所触皆是尖冷的岩壁,还沒等她呼喊出声,已经瞬间跌到了底,她听到噗的一声闷响,这声音根本不像是她的身体拍到地上。继而她听到一声惨呼,还沒等她站起來,已经一股拳风从脑后而來!
居然遇到了伏击?好在她來到这个大陆后,一直勤于修习,不论是打斗术还是法术,都沒敢放下。
她反应过來,吓得本能侧身一闪,拳头险险贴着她的脖颈而去。这底下有人,而且她刚才好像就掉在对方的身上了!她连滚带爬,根本也顾不上看,她还沒等完全转过身,一个黑影一下子扑了上來,一拳就兜在她的脸上。打得她满眼小星星,头都嗡嗡作响。还不等她弯倒,又是一拳兜腹而上,这下给她兜得跳了两跳,哇的一下喷出一口血來!
她急怒不已,一脚飞踢上去,脑中的小黑人上蹿下跳地跟着抡着小拳头:“打死他打死他。”刘恩恩的拳头就跟着小黑人的指教乱抡而上。很快就感受触拳之处湿热一片,而且有一股腥气,像是把对方哪里的血管打暴了,那家伙在流血。但那家伙好像力气很大,不停地做着反抗。两人气喘吁吁的扭打了半天,突然对方一个突抱,将刘恩恩一下摁翻在地上。刘恩恩越是挣扎,那人就越按得紧,一时间两人变成了面对面的状况,这下刘恩恩一下看清了对方,是个男人,长发乱散,面上有抓痕也有淤青,但却有一双极为清亮的眼眸。
一看到那人的样子,刘恩恩一下呆住了,眼前人,温柔敦厚的面庞,清透的眉眼,不是小四又是哪个?她以为小四的魂魄从人偶中挣出,去投胎了,怎成想,他不但沒变婴儿,居然还有了肉身……
这是怎么回事啊?那道死灵柱难道不是轮回柱?而是位移转换器?小四从傀儡术的禁制中脱出,直接位移到了这里?还以为光柱的尽头是不可预知的未知的时空,还说要去光柱的尽头探秘,未成想,原來光柱的尽头离她只不过几里地----这这这,弄那么大阵仗,却只将人送出几里地?这光柱也太坑爹了,她的尺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她怎么隐觉不妙呢?想着这些,四肢软下來,早忘了挣扎。
见她不挣扎,那人也停了拳脚:“你是人是鬼?”他看清刘恩恩的样子,忽然开口,声音很喑哑,舌头僵硬,像是好几年沒说话一样。
他居然问她是人是鬼……刘恩恩脑袋哔地一下,好像有数万具黑黑的尸体在里面游泳,浪花飞溅,全尼玛的浪花飞溅。
“你不认识我了?”刘恩恩怒急:“居然举手就打,这会儿还跟我装糊涂!”
“呃,你认识我?我可不认识你。”那人一脸你认识我沒什么稀奇的样子:“我们也许见过,但很多人我不会去记他们的姓名,你不用介怀。”
狗屁不用介怀。死小四!居然这么会装糊涂。刘恩恩咬牙切齿,刚想一巴掌拍醒他,猛然心间一动,等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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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 眼神儿一级棒
小四做傀儡时认得她,那是有傀儡术的指引,并不等于他脱了傀儡术的桎梏还会认得她,现在他好像不记得当过傀儡,那当然也应该不记得她了。还有就是,任何人都不喜欢知道自己曾被提炼成傀儡任人奴役吧?既如此,她又何苦拆穿……她扬起的手很快拍到了自己的脸上:“啊,你这一说,我倒看出來了,你只是跟我一个朋友很像,但你不是他。”
小四听她如此说,一把松开她,翻身呈大字型瘫躺在地上。刘恩恩这才发觉,她跌下來的这地方,也是一条地洞,这条地洞应该在万尸沟之下,是一条地下道之下的地下道……
“为什么我一下來你就打,我又不会吃人。”她一翻身坐起來,整理着身上被扯得七歪八扭的衣服。
“还不是这地方太古怪!我怎么知道你是人是鬼。”他哼着,微微曲起手去抚自己的左肋:“体修倒是不错,打得好痛。不过要不是我受了伤,你在我面前一招都走不了。”
“你受了伤?为什么受得伤?”
“不知道。我记得是一场混战,我战至力竭,醒來后不知为何到了这里。臭小子,如不你上面掉下來,又压断我的肋骨,我本还可以用轻身术的。”
“臭~小~子?”刘恩恩啼笑皆非的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打扮,自从在沛城开了小倌儿馆,她一直穿着男装,但她的男装,此时已经破破烂烂,她的头发也已经被打散了,只要细看,应该还是能看出她是女扮男装,但人家小四愣是沒看出,沒想到小四还真是----有眼无珠。
“你体修太差,我这么轻,你的肋骨居然也会断。还有,叫别人臭小子,你不也是个臭小子。”她很惊骇能把小四的肋骨压断,小四以前有多厉害,她是亲眼见过的,别说高空坠物砸他一下了,一般的高手可能连他的影子都摸不到。但现在只是挨了一下砸,肋骨就断掉了,也不知他是退化了呢,还是退化了呢。不过还好,幸好下面有个人,而她呢,就这么好命掉在他身上。不然,摔断骨头的那个可就是她了!她仰着头向上看了看,天顶上有个洞口,黑洞洞的,都看不到出口。
“我年纪比你大,所以我不是臭小子~说你臭小子不服气?你不会想说自己是丫头吧?”他微微啐出一口血痰。
刘恩恩嘴一歪,暗叫尼玛,她就是丫头!脚踝此时有些微微的疼,虽然有肉垫,但估计还是崴了脚了。刚才突然打她,她沒感觉出來,现在一静,觉得开始有些疼了。
“你眼力真好。”她咬着牙哼着:“你怎么进到这洞里的?”她真的很好奇他从死灵柱逸出后,发生了什么事。走了那么久,居然还在地洞里。
“不知道,我忘记了。你不是也下來了吗?”他慢慢半撑起身,一双清亮的眸子盯着她:“这地方阴气极重,应该离幽冥不远,这地方一般人应该呆不长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啊……”刘恩恩转了转眼珠,应道:“这上面是条河,我放羊的时候掉进來的,本來以为死定了,谁知被河水卷到这地方,我在这里转了好久了,也出不去。”
“我还以为你是从幽冥逃出來的死人。”他伸手摸着自己的肋骨,突然一摁一提,刘恩恩清楚的听到一声骨头咯响声,听得她头皮微微发麻:“你好像受重伤啊。”
“外伤不算什么,运转不了灵力才可怕。要不是我运转不了灵力,无法用灵力护体,怎么可能会被你个臭小子压断肋骨。”他说着,转目四下望着:“应该往哪边走呢?”
刘恩恩嘟着嘴,她才不会告诉他,他运转不了灵力,大抵是傀儡的禁制术还沒完全开解----而不是他记的什么跟一群人群殴受了伤。
她虽然有夜视能力,但并不太强,顺着他的目光往前望,看到的范围有限,所以她无法看清这里的环境。只是感觉顺着这个暗道再往前去,好像地势在慢慢变高,像是登山一般,后面的路,则是一溜平滩,她觉得既然在地底,就应该顺着这个坡往高处走,所以应该向前,她的手指指向前方:“走这边。”
“这边阴气重,那边阴气慢慢在开散,应该往那边走。”他的判断方法跟她不一样,指的路也跟她的正好相反。
“那好吧,听你的,就往那边走吧。”对于小四,她似乎永远都能做到无条件信任。
“你居然在幽冥的地盘上放羊……”他扶着石壁站起來,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住在幽冥之地附近的人,都是给幽冥看守入口的,一般都有幽冥之力,是很厉害的……”他站到一半又坐了下去:“不行,我的肋骨疼。”
“那些看守,是死人?”她把担忧压在眸子深处,看着又坐下的他,他的书生袍被她抓的七凌八落的,脸上留着她的指甲印,这会儿都有些微微发肿。
“不是死人,但是却是和幽冥有契约的人!”他微微低了声,斜眼看她:“你不要告诉我,你沒签那个契约!”
“我沒有。我是个可怜娃,是被一个叫“穿越”的家伙贩卖到这里的。我家主人曾叮嘱过我,只让我在镇子边上活动,还让我别到这样那样一些地方去,说是会有可怕的事发生,但是今天小羊特别不听话,一跑就跑到河边,我又不想因为丢了羊而吃鞭子,虽然知道是禁地,也只好追了过去!然后就掉进河里啦!我好命苦的。”刘恩恩开始信口胡诌,见他不但沒有反驳,还略带怜悯地望着她----不是这么好骗吧?想想他以前忠心耿耿站在她面前的样子,不由挑了挑眉,就算现在脱离了禁术,脑袋灵光了,但好像底子里还是个老实孩子嘛:“你要去哪里?”
她带着原主人的责任心,问他的目的地,她怕他刚醒,胡乱跑,被凶恶的狼叼去了或者扮猪吃虎的羊骗了,总之就是莫名其妙地担心。
“回家。”
“你家在哪儿?”她不是随便问的,她是真的关心,小四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会被制成傀儡?看穿着和举止又不像一般人,她对他已经好奇了很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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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挖坟
他一下偏过脸去,一脸血污之下依旧可以看到眉头拧成一个大疙瘩:“这个我倒还有印象,我家在大潢界……”
大潢界?那是什么地方?不管了,总之他有家就好。但不知道小四是什么时间被制成人偶的,要是几千年前,怕只怕,这个家,早已不存在了。不止如此,万一时间间隔真有几千年,从这里走出去,小四能不能适应眼前的突变还是一回事,刘恩恩忽然伸手一搡他:“你感觉怎么样?”
他被刘恩恩一推,顿时扯得他新伤旧患疼痛不已,哼着:“干什么?”
“察看你的伤势啊。看你疼的样子,伤得不清啊,你一定走不回家的……”刘恩恩笑着,双眼烁烁放光:“你家远吗?需要保镖吗?我护送你呀?”
小四沒说话,只是以看稀罕物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刘恩恩立即把胸脯拍得啪啪响:“别怕,我以前经常替人送东西的,又快又好。你如今运转不了灵力,又被我打伤,我过意不去,送你回家是应该的。看你穿得不错,家里应该很有钱吧?如果平安抵达,给我一千两酬金就行了。”过分热情常会让人觉得非奸即盗,为了使自己的要求不太突兀,而且她又真的喜欢银子,于是就跟他商量生意。
“一千两?”他看着自己一身破败:“你哪只眼看我穿得不错了?我沒钱。”
“回家让你老子娘给我就行!”刘恩恩嘿嘿笑着:“我掉进河里,主人家的羊肯定都走失了,我也回不去了,走哪算哪。我仗义一把,包吃包住包把你送到家!”
他瞪着她的表情,突然哼着:“就这就一千两?你撑死算了!”
“那随便。”刘恩恩一脸无所谓地看他,不让送就不送,但他不能不让她跟着,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走左边,我走右边,总之看他到家,她就放心了。
他躺到地上,也不管洞壁滴水弄得他一身的泥污:“你叫什么名字。”
“刘恩恩。”打了半日,刘恩恩也累,顺势也躺到他身边,轻笑着:“你咧?”
“付清旗。”
“噢,名字不错。”
“你的也不错。”
……
他们走了两个时辰,勉勉强强走出了山壁,他们步履极慢。刘恩恩把裙襟扯成布条,勒紧他的伤口。他不仅胸口有伤,后腰还有一个大创,而那里,有一个黑色的骷髅印。像是自内而外的渗出一般,这可不是她和他打架时,由她造成的。
依她看來,他身上的伤,大部分应该是他被制成人偶前,就造成的,她不懂傀儡秘术,不知道为何这些伤过了这些年,小四由人到傀儡,又由傀儡到人,经历了这么大一个转化,那些伤居然还能留在他身上,只知道看了之后心下发寒。
他们钻出來的这一带荒无人烟,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刘恩恩很细心地暗记了这里的地貌,又拣了几块石,在山壁的出口堆了一堆。尺匣只能在这里的地底打开,她还要回來的。
幽影河在他们左手边静静注淌,刘恩恩大抵知道是在幽影谷里。月亮当空照着,他们沿河往前走,谷底是大片的林地,灌木丛生,显然这一带已经沒有人行走了,沒走多久,“休息一下吧。”他忽然轻哼了一声。
“怎么了?”她回首看他。
他不语,盘腿坐直身体,双手微团。在夜色里,他的身体开始蕴出丝丝的白烟,连刘恩恩都感觉到了那股灵力波动的精纯。
“你的灵力是不是恢复了?”
“嗯,走动了一会儿,感觉越來越通畅了。”他唇角微微的扬着,苍白的脸此时却显出一点点柔润來。
“那你打坐吧,我去采些野果來充饥。”其实她是想去幽影峰上看看,不知道天晓风的四灵使还在不在?那日她和千远凡圣跌进幽影河,也不知道她们最终怎么样了。灵使不同于正常人,她们一旦被人收服,就会与主人签订契约。本來天晓风死了,她们也该自由了,但那天,她和天雪绮在幽影峰埋葬天晓风后,四灵使居然又找了來,这里面似乎有什么古怪,难道她们跟天晓风所签的契约并不是一般的契约?关于契约,刘恩恩知道的不多,但她认为,既然在天晓风死后,四灵使又能找了來,那说明契约应该还在,那如果她们沒死,应该会守在主人身边的。
小四沒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进入了忘我境界。
刘恩恩往前走了一段,复又折返回來,为小四加持了一道白色的护身符,又拿出绿色的控物符,控制山石,围了个石井,将小四罩入其中。
她怕有野兽或者强盗什么的,把进入忘我境界的小四给啃了或者劫杀了。
一切安置妥当,复又起身,拿了驾云符出來,一路升到幽影峰峰顶。
那潭水依旧在那里,她走近,很快发现那潭水不似先前阴寒,不,应该说是里面一点阴寒之气都沒有了。
想是河里的尸体都到她的尺匣中去了的缘故吧,她想了一会儿,步入埋有天晓风尸首的竹林。
竹林被夜风吹得哗哗做响,像是在诉说什么。她听到那风声,就停下來,四下望了望,一个人影都沒有。
四灵使,已经走了吗?要不,就是被蒙漪杀了?
她叫了声:“小酒?”
只有风声过耳,她沒得到想要的回应。
看來她们四个已经不在这里了。
再往前几步,就是天晓风的坟丘。
那杯黄土已经干了,凄凉的土地映着冷肃的竹影。
刘恩恩在坟丘前默立了一会儿,祈祷了一些有的沒的。做完一切后,找了个根粗的竹竿,很快将坟丘刨开。
她想过了,自己的尺匣是个纳“死”之地,里面有数以百万计的尸首,她和千远凡圣,正怀着让人崇拜又让人无比感动的大无畏之心,想让尺匣成为轮回之地,既然如此,不知道天晓风的尸首有沒有可能拖入尺匣中?虽然她也知道,天晓风的元神已经被蒙漪灭了,剩下的只是具肉身,就算拖入尺匣,天晓风能被转化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但是她就是想试试。再说了,既然自己有尺匣,把朋友的尸体放在自己这里,总比扔在外面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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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 把朋友的尸体放我这里
呃,她被自己的想法弄得打个寒战。“朋友的尸体放在自己这里”这几个字眼儿,不知为何让她产生了歧意,觉得自己好像是杀友藏尸的变态。
当初这坑挖的浅,所以沒费多大的力,坟丘就被刨开了。
那一刻,刘恩恩觉得自己很时尚,盗墓是时代潮流,她虽然穿越了,但跟时代并沒有脱节。
坑里先露出的,是天晓风衣服的一角,小小一片毛,刘恩恩拽着那一小片,微感心痛。怕用竹竿再挖下去会伤了天晓风,她改用手,一点一点,把尸体上的土除去。在刨开之前,她曾做了心理建设,不管再腐蚀,有虫子爬或者肿胀变形什么的,她都不要惊慌,那只是尸体腐败的正常现象罢了。
但她沒想到的,她的心理建设沒能用上。
天晓风的尸体沒有腐烂,虫子沒光顾这里,细菌也将这里遗忘,除了脸上被土弄得脏兮兮的,一切都很完好,像是特意做过防腐处理一样。
刘恩恩双手合什,在坟前念了几遍阿弥驮佛,这才动手将他的尸体启出。
黄土从他身上掉落,她突然觉得他的胸口似有异常,细看过去,那里隆起了一块,像是……呃,像是天晓风突然做了不成功的变性手术一样(写出來太恶了,你懂的~)。
刘恩恩沒被尸体吓着,却被那隆起的一块带來的心理感受吓着了,重重地打了三个哆嗦,伸手进去,一摸……
凉冰冰的。再一摸,挺粗糙的,有些拉(二声)手。第三摸,立即大叫你祖宗的,还以为尸变了,隆起的地方是个寄生尸胎,谁知却是一只倒扣着的碗。
挥手抹去额角渗出的恐惧之汗,将碗抽了出來,立即又惊讶了,这碗她认识,是那只摩罗碗。
这碗不是被千远凡圣扔进幽影河了吗?她被幽影河吞沒的瞬间,曾看到蒙漪用法术幻化了一张奇大的网,在捞这碗。怎么蒙漪沒有捞到,却神鬼莫测地跑到天晓风的墓里來了?
难不成,真的有鬼魂?在暗使鬼斧神工大法,将摩罗碗从河里捞出,然后,放到了这里?
越想越觉得诡异,立时心理也阴暗了,背上的汗毛也竖起來了,后脑壳上小风也开始嗖嗖地吹了。
有鬼吧?这里?
想着,便回手掏了几张灵符在手里紧攥着,以备不时之需。一边继续清理着天晓风的尸体,一边警惕地四下望着。
越望越觉得这竹林可怕,三下五除二把天晓风背上身,拿了摩罗碗,升起驾云符往当初钻出來的山壁口飞去。
有驾云符,飞起來极快,很快到了山壁口,刘恩恩也不下符,自诩自己驾符技术高超,直接操纵着符咒往山洞里飞去。
不多时就回到原來出发的地方。果然这一次带了身体里有兽身的天晓风來,那里又出现了周天大阵。很快将天晓风的狐狸身给剥了,只剩一具人身由刘恩恩背着,刘恩恩叫出了尺匣,眼前金光闪起时,场景已然转换,不再是幽暗的地道,而是直接撞到了千远凡圣的虚脸:“我就知道你会把他弄进來。”
千远凡圣毫不意外地将天晓风的尸首接了过去,放在了地上,仔细看了看:“还不错。”
“沒想到圣大人你也这样觉得,以前他老戴个铜脸,还以为长得一般般,谁知人家长得还真不错,戴个铜脸可惜了。”刘恩恩开始流口水了,虽然死了,但还是美貌的一糊涂,那美是一种超越凡俗之美,像变幻在雪峰上空的云,只能感受和震撼,却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用词语去堆砌。
千远凡圣栽了两栽,晃了两晃:“我是说,他的尸首保存的不错。”
“呃……”刘恩恩脸红了,但旋即就道:“那就对了,正因为尸体保存的不错,我才能看出他长得不错嘛。”大声说完了,也不等千远凡圣再开口,就转移话題道:“你猜我在外面找到了什么?”说着将手一举:“宾狗!摩罗碗!”
千远凡圣看了看她得意晃动的手:“在河里找到的?”说完了皱眉:“宾狗是什么?”
“宾狗就是宾狗,不要追求旁枝末节,我们还是來说重点吧。”
她不说自己言词古怪,反而指责他追求旁枝末节?千远凡圣要哭了。
“这碗不是在河里找到的,它在晓风的身上,而晓风在坟里,你说,这碗是怎么跑到他身上去的?”
千远凡圣揣着袖子想了一会儿:“也许是蒙漪找到这碗后,觉得对不住晓风,所以,拿碗给晓风陪葬。”
“你觉得可能吗?”这种推论除了说明千远凡圣很爱说废话外,毫无意义。刘恩恩连鄙视的表情都懒得做了。
千远凡圣很愉快地承认:“当然……不可能。”
刘恩恩想着不知小四运功运完了沒有,如果睁开眼,发现她不在了,就坏了,她急着出去,于是道:“这是个谜,不过我不擅猜谜,反正你在里面闲着沒事,慢慢猜好了,我不想了,我还赶着出去。”
刘恩恩把摩罗碗递给千远凡圣,说着就要念动口诀再次出去。
“别慌着走,这碗上似乎有东西。”千远凡圣的观察力明显比刘恩恩强,刚接过摩罗碗,就发现碗内壁有四个光点在抖。
刘恩恩一把把碗夺了过來,凑到自己眼前细看,果然,碗底有四点微弱的亮光……
不多不少,正好是四个光点,天晓风的灵使,恰好也是四名。
“不会是四灵使吧?”刘恩恩很快做出推测,她说话间,四个光点越抖越厉害,而且也变大了许多,开始只有小米粒那样大,转眼间,已有蚕豆大小。
“呃,她们长大了呃……”
两个人的脑袋凑在一起,往碗里看。
光点猛地一亮,两人都是本能地一闭眼,等再睁开时,在小四身上发生的一幕,又在摩罗碗附着的四个小光点身上发生了,她们幻化成光,与碗壁脱离,似有什么力量吸引着一般,被卷入了死灵柱中,很快升上天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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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 神啊
千远凡圣手搭凉篷看着四位灵使从光柱逸出,有些醋意地道:“只有我是苦劳力,进不得这死灵柱,转不世,投不了胎,其他的东西,是來一个,逸出一个啊。”
刘恩恩安慰他:“不要这么说,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逸出的,你看看这里,不是还有真正的,死得不能再死的一堆尸首跟一样被困在这里吗。”
千远凡圣再次想要哭了:“你想说我也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刘恩恩耸肩:“别人起码还有个尸首的----不说别的,看看人家天晓风,看看人家的尸首,摸着冷冰冰的,背着沉甸甸的,能看到苍白的肤色,紧阖的眉眼,这才有个死的样子嘛,你再瞧瞧你,丹田一崩溃,就虚化,随便一死,弄得就成一道影子,你不会根本就沒有人体的肉身吧?”
千远凡圣为刘恩恩的话苦恼了:“是啊,为什么我死了,就是一道虚线,我的尸首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
刘恩恩叹口气:“我出去四灵使,一会儿回來。”
“她们投胎去了,哪儿找得到。”千远凡圣还保持着最初他们对死灵柱的推断,认为死灵柱是一根联系着阴间与阳间的通道,是一道轮回柱。
刘恩恩沒时间跟他解释,所谓的轮回和逸出,只有几里地远。跟战斗机爆炸前弹出的座椅差不多。
咦,说不定,这死灵柱,真是个跟飞机座椅弹射系统原理相似的,人肉弹射系统呢。
想到这儿,刘恩恩摊手。可怜的圣大人。
……
那四灵使果然就在地道里被刘恩恩找到了。
当看到四灵使时,刘恩恩几乎都能看到她们头顶星星狂闪,小鸟乱飞,她们也正在疑惑自己缘何到了这里,这里又是哪里的问題。见到刘恩恩,四灵使立即下拜施礼,刘恩恩也还了礼,先告诉她们这里是幽影河下的山洞,让她们不要惊慌,然后才问她们:“那日我和圣大人落水后,山上又发生了什么事?蒙漪呢?她沒对你们怎么样吧?”
小酒趋前一步,道:“事情说來话长。”
原來那日,刘恩恩他们坠河后,蒙漪化出巨大无比的灵网,打捞摩罗碗,“她似乎已经捞到了,因为她面有喜色,但就在那时,天空突然飘下一道符咒來,不偏不倚落在蒙漪的额头……”
“慢着。”小酒讲到这里,被刘恩恩打断了:“你说符咒贴到了蒙漪的额头?她怎么不躲?不,应该说是,天空出现符咒的时候,她就应该有所察觉。”
小酒点头:“玉姑娘说的沒错,咱们也觉得她完全能躲开的,可她就是沒能躲开,不但沒能躲开,在符咒贴到她额头后,她脸色变得惨白,惨呼不已,几次试着将符咒撕下來----她对那张符咒用了很多法术,弄得自己遍体鳞伤,最终还是沒能挣脱,很快天空出现一个裂缝,她被裂缝吸了进去,然后就不见了。她画出的,禁锢我们的禁制圈也突然消失,我们到了河边,费了一天的功夫,打捞起了摩罗碗。”
“哇……”刘恩恩听得眉头直跳,“蒙漪已经到出尘期,那不是很臭屁很臭屁的阶段吗?怎么还会被一张符咒收了去?这大陆,还有谁能比蒙漪还厉害?”
小酒和其他三灵使交换一下眼光,道:“这件事,可能平常人的不知道,但我们却随主人去过不同的地方,见得多了,所以知道一些。这大陆,最厉害的,并不是各族的王主与高手,他们再修炼,只要达不到飞升的阶段,就只能是兽人,但这大陆,是有神的,神,才是大陆上掌控一切,凌驾一切的力量。”
“神?”刘恩恩摊手:“什么神?太阳神还是大力神?你们的意思,你们见过神?”
“的确见过,所以才相信有神的存在,这位神,就是鳌神。”小酒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向四下望了望,见刘恩恩咧着嘴直吸凉气,一副你太搞笑的表情,不由庄重道:“大陆皆在鳌神掌握,玉姑娘不可对鳌神不敬。”
“对啊,玉姑娘难道不知,这大陆有数只被灭绝掉的兽族,那些兽族就是被鳌神灭掉的。”见刘恩恩不信,小色也插话了。
“还有啊,玉姑娘难道不知道各国之王为何不敢称皇?而只称王?是因为他们都受制于鳌神,都尊鳌神为皇啊。”小财也跟着说道。
刘恩恩想了想,咧开的嘴慢慢合拢,虽然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但,她们说的应该是事实----龙菩霜河的龙族不就被灭了吗?还有天晓风母亲所在的狐族,不也只剩天晓风一个半兽吗?且,这里各族的确只有王,而不称“皇”,她初來这里时,曾认为“王主”的叫法很别扭,认为兽人沒有语言美感,当兔子那会儿还曾想,如果恢复说话能力,一定要向天晓星建议,别叫王主了,直接叫皇帝多好听。
原來不是这里的兽人不知道世上有“皇”,而是,人家根本就有皇,而这个皇,就是鳌神。
刘恩恩拍拍脑袋,醍醐灌顶。
“你们见过这位神?他长什么样?”
小酒的脸色变得惨白:“我也只看到一个虚影,抬手间,天崩地裂。”
见四灵使面露惧色,刘恩恩收起好奇之心,转换了话題:“接着说那日的事吧,蒙漪被神秘符咒收了,你们怎么跑到坟里去了?”
“我们想与主人生死一起。虽然我们非神力而不能灭,永生天地间,但我们,宁愿永远守着主人,永不分离。所以我们几个就自封到了墓中。”
呃,原來是感天动地的义仆与主人的故事!
还以为闹鬼!
“那你们从沛城一路追來,也不是因为契约的问題,而是你们自己愿意跟过來的?”
小酒点点头,眼中已然含了泪道:“沒有主人,我等就算自由自在,长生世间,又有什么意思?”
其他三女听言,亦是泫然欲泣。
她们四人凄凄惨惨,弄得刘恩恩鼻子发酸,虽然天晓风不寿,但有天雪绮那等不离不弃的爱人,又有四灵使这般忠贞不二的忠仆,天晓风是幸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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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 猜测
“如今你家主人的身体在尺匣里,看來你们就算已经逸出,亦是要回到尺匣去了?”
四女相顾一眼,一起点头。
“那好吧,跟我來。”
刘恩恩再次折返,将四女送回尺匣,送她们回去的路上,她有点小雀跃,把千远凡圣留在一堆尸首里,她于心不忍,现在有了四女,算是岁月行途互相有个伴。圣大人本來就喜欢美女,不管当朋友她好,当卖弄对象也罢,总之这下他就不孤单了。至于尺匣是什么,是又怎么得來的,幽冥河下的地道是怎么回事,她们又为何会从死灵柱逸出,刘恩恩一概來不及解释----这些问題,不管有沒有答案,都交给千远凡圣去说好了。
……
刘恩恩回到人造石井时,小四还在运功。
刘恩恩将石头搬了开去,又解了护身符,就盘着腿坐在一边,等着他醒。
谁知这一等,居然又等了三日!
其间,刘恩恩数次绕到他身后看那个骷髅印,发觉随着小四周身灵光渐炽,那骷髅印已经渐渐淡了下去。
看來他的伤正在慢慢恢复。
直到第三日午夜,小四才睁开眼睛。
彼时刘恩恩正困得直打哈欠。
小四看到她时微微一愣:“怎么,你还沒有走?”
刘恩恩用手拍着嘴,睡眼惺松地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往地上一坐,就运功去了,也不看看这地方的环境,幸好有我在这里为你护法,将近四天的时间,你知道來了多少野兽?要不是我,哼哼,你早成了兽崽子口中之食了。”
她在夸大其词。小四刚开始打坐的时候,的确需要护法,但却沒有危险的事发生,只不过有三四只蜥蜴,五六只蚱蜢从这里经过,后來的确來过大型凶兽,但他的灵力渐渐恢复,身上溢出护体光罩,那些凶兽根本不敢走近,但是真相只有她知道,她现在说什么当然就是什么,所以她笑眯眯地跟他大言不惭:“你要怎么谢谢我?”
小四也笑了:“你是怎么看,我都像是一千两银子吧?”
“那是。”刘恩恩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着站起來四望了一下:“咱们是现在就上路呢,还是等天明再走?”刘恩恩打量着四周,这地方她虽然來过,但那夜这谷底被大雪覆盖,被阵法遮掩,她來过跟沒來一样,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走出的路在哪里:“我放羊的村子在北边,我只知道往北走的路哦。对了,你的家在哪个方向?”
“南。”
“那多久能走到市镇?我想找天衣纺娘换身行头。”
“我也不太熟,不过从这里往南三百里,就是祺云谷。中间应该能碰上村镇。”他一边说着,一边催动丹田里的灵力,往那处骷髅印探去,如果可以,他想将那印从身体里拔除,但只微一试探,立即气血翻涌。痛得他十指曲起,掌心微微推动,指尖轻轻的抖着。刘恩恩看他面色有变,也就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怎么了?”
“沒什么。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他答道,声音虽然虚浮无力,气息虽然轻似若无,但却渐稳了起來。
“祺云谷!”刘恩恩轻叹:“你不是要回家吗?大潢界,去祺云谷做什么?”
“大潢界的入口在祺云谷。”
“唉,其实吧,我一直搞不懂这里的这一界那一界的,界是什么?在界里住的人,又是什么人?”
“界就是用时空法则规划出的空间。在界里住的人,一般都是高人。”
“你是说你是高人?”
“你要是累了,就靠着我睡一会吧。咱们明天再走。”他闭着眼睛,不回答她的问題,转而轻声开口:“我想再催动一下功法,如果顺利,今天晚上我就可以恢复全部功力。”
她微怔,抬眼看着他,忽然咧着嘴一笑:“那太好了。”不知道他恢复功力后,会不会记忆力也得到恢复,想起他被制成傀儡的事……
他牵着唇角:“我好像孤独了很久了,很高兴有你作伴。”他的声音越來越低,身体四周腾起的白烟,软化了她的衣衫,让她的发,都有如罩上一层白雾一般。她轻叹了一声,作伴?他怕孤独?其实她也怕啊,不,应该说是以穿越女的身份來到这个大陆后,她比任何人都害怕那玩意儿,但命运却一再让她孤单,不过还好的是,孤单太久,害怕太久,终于让她有了尺匣……也许以后她就不用再怕那玩意儿了。
她想得入神,他微微侧眼看着她,闭着眼,下巴尖尖,真是一张清秀的脸。又瘦又单薄,灵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拳风虽然凌厉却是杂乱无章。衣着的料子华美却行为大咧粗糙。混迹江湖的小贼吗?却是有些小心思,当时说要送他回家,是试探他的來历吧?他的來历沒什么好隐瞒的,因为说了,这世上也不见得有人会知道。不过这小子,能掉进幽影河又爬出來,也算是有一套了。弱肉强食的世界,各有各的求生之法。
正心思暗转,一道月光照在她的额头,他心间一悸,灵气呼纳觉得有异物在微微的旋转。他微微摧动心法,将经脉中的灵力掉于两目,细往她眉间看去,在那里看到旋转的一个风痕,黑黑的,夹着些些血丝,不停转动。
他抬着眼,细看血丝之中发着暗色光华的风印子,这风印子如不是他功法高深,又或者不是今天是下弦月,是阴晦之日,这地方又阴气太重,他根本看不到。他慢慢伸出手指,在她的眉间轻轻触了一下,那风印子立即涨大开來,像是要吞了他一下,他缩回手指,眯着眼想了一下。忽然他的面色有些微变,他倒记起有一物眉间有黑色的旋风印,那物是夜磨卢迦!也就是阎魔罗……阴冥一府的掌事!
他看着身边的人,此时呼吸已经深沉。他的手指微微曲张,向着她的喉间而去,但只是一动之间,却凝止下來。这个人如果是阎魔罗,为何躯体却是热的?如果是化身术,为何不趁他之危,杀了他了事?要不然,是练了阴府功法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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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 木犀木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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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为什么突然告诉自己他的身份?
小四一直在等刘恩恩的反应,见她只说了个你字就再不言语,心中知道她对他的身份震惊。//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如无必要,他也不想弄这么个身份來吓唬她,但她眉间的风印子,总让他有不好的感觉。如果她是阎魔罗,那他和她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甚至算是仇敌。他不是不相信她,但是他亦有必要把话说在前头,免得最后大家不愉快。
“别说你叫刘恩恩。”他的脚步有些虚软,身体也在微微的颤抖。但他控制的很好,因为托着她的腿的手,一直非常的有力而稳定:“这个名字太怪了,怪得不像是这个大陆的名字。”
“我叫玉琼隐。”她说着话,虚空做着扇他的动作,居然置疑她的名字,她的真名连龙菩霜河和天晓星都不知道,这人眼好不容易不瞎了,思想又瞎了。她并不知道自己眉间有个风印子,只把小四的坦白当成思想盲目。
“想去南方定居吗?”他忽然问她:“大潢界是这片大陆最美的地方。”
“我考虑一下。”她顿了一下,应着。
他不再开口了,背了一个人,再轻也是加负。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多说话也是一种消耗。他现在只想快些离开这里,他并不知道自己跟人战斗着,为何一醒來会到了幽冥的地界,他不担心幽冥的人,交手过数次,他实在了解那些人的实力。但他却怕自己的仇家,打在身上的鬼骨印,沒有一年两年,根本去除不干净,他得找个地方治好自己。等他清除了鬼骨印,才真的无需在乎任何人,他只是不明白,当年为什么会被龙菩霜河、凤霜凌以及印玲珑缠上,既然缠上为什么又沒杀了他!
他正胡思乱想着,忽然一枚野果送到他的口边:“你吃吧。我趁你运功时去采的。很好吃。”刘恩恩轻声说着。
他张口接住,就这样让她喂。眼尾却微微的飞扬起來,不管她是夜魔罗还是因为什么其它的原因出现在这里,至少她有一副好心肠。她救他一命,他也该带她远离这里。
……
他们一起向南行走了三天,三天时间,天空一直阴云密布,他很快嗅到空气之中的血味,这浓溢的血味超出寻常的量。蕴散出一股极强的腥气,而且这味道很是新鲜。像是无数活人在不停流血一样!这种诡异地情形让他眼眸微微泛金,他探出灵识,很快察觉血腥气发出的方向。
“你真的不跟我一道走了?”刘恩恩看着小四,他们一起同行了三天,终于走出幽冥的地界。前方是岔路,一条通正南,一条向西。
“不了,咱们在这分手吧。”他的眼睛望着西边的路,那里的飘來的血腥气越來越浓郁,浓郁到身经百战的他,也微微作呕,那边一定发生什么事了,而且,他隐觉得,那件事,和自己有关。
他必须去看看。但他不想她涉险。
灵力低微的她对空气中的异变一无所知,只是愤愤地看着他:“说好我把你送回家,换一千两银子的,混蛋,为什么突然改主意?”难道是因为午饭的时候,她多吃了一个包子?
“不是。西方有变。我要改向西。”
“哦?”她抬头向西方看看:“哪里哪里?”
“应该是木犀国。大团的灵力在互相撞击,应该是有战事发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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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 马尾辫
木犀,刘恩恩立即想到了一张脸。那张脸冷的像铁,拽得像二五八万。肯定是那家伙在对木犀开战,理由嘛,当然是为了夺回被木犀抢走的玉兔。她开始对手指了:“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那里很危险。”
“不是有你嘛。”她大大咧咧地扯他的衣袖:“我的故人在那里,正好一起了。”
她的样子十二分的信赖,他虽然有把她强行留下來的冲动,但这想法只是一瞬,她说的对,她有他,而他,又对自己很有自信,而且,她说那里有故人,他想到她眉间的风印子,也许,她要求去木犀,自有她的道理。
他一想之间,已经带着她风驰电掣,直向西侵。
……
玉鳌大陆以西,沼泽连绵,沼泽中央,有一方绿洲,生活着在这一大陆繁衍的古老种族----木犀。
木犀一共十六城,都城叫大昭城,从沼泽最北的风泽城算起,至最南的丘密城,一城连一城。这条线路是直纵南北,有主要绵长千里干道。其它城镇,则是东西散落不等。
刘恩恩透过青纱看着楼下人來人往,她现在在木犀最南面的丘密城,这里繁华依旧,因是离大昭城远,除了偶有进城的流民外,倒沒什么不安定的景象。
六月初八的时候,小四说要往西來,她根本沒想到小四会不入大昭,而在丘密住了下來。问他,他说,那里战事正酣,先打听清楚再过去也不迟。他说的有些道理,她便应了,投宿这间长顺客栈,他每天都会替她施针布药,她的脚伤说是不重,却也伤筋动骨,的确需要一个相对环境不错的地方让她歇息养伤。所以,他们说往西來,却一直在丘密耽搁,她一直未能见到那个想见的人。
來到丘密让她惊异的是,小四不知道他从哪弄的钱和入城牌----因为正处于战事之中,木犀也怕狼族奸细混入,是以丘密是战时状态,进城需要入城牌,当他亮出这些东西的时候她都有点目瞪口呆。
她脸向着窗纱,却无心看风景。沛城之战后,她一直在与命运死亡抗争,想到过那个人,但却因为自己的处境,无法细想,一出得尺匣,才发觉,竟是心急如焚地想要见他,却又怕见他。
沛城的温馨生活历历再目,可惜那一院子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只剩她与天晓星两个,是完整无缺的,只是这完整无缺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不知再见时,又会是怎样的情景?
门外传來敲门声。她拉开房门,小四微笑着站在门外,他刚洗过澡,头发散着,并未束系:“这是今晚的菜单,你瞧瞧可想吃点什么?点了让他们送进來。”
“你怎么会有这里的钱?”刘恩恩早就想问了,他一说点菜,她不由便开口问他:“还有进城,你怎么会有出入牌?”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他往里让。
“钱是幻化出來的,至于出入牌……那东西是原本就有的。”他散着头发慢慢踱过來,往窗边地椅子上一坐:“你会梳头吗?店里的梳头师傅外出了,我不能就这么散着发吧?帮我梳头。”
“你啊,虽然是个随侍,但你的出身一定不低,你家一定非富即贵。”刘恩恩说着,去找梳子。
“非富即贵?”他抿了一下唇角:“你怎么知道!我家穷得紧,我不得已才进宫当仆从,慢慢混到侍卫的。”他说着,唇角扬着,明显在逗她。
“连梳头都不会,还说自己自小贫困?”刘恩恩已经找到梳子,回眼看着他。微湿地发有长有短,披在脑后,面白如雪,眼亮如星。因经过水的浸润,再无半点风尘。他歪坐的样子,嘴角微扬。若是不看他那双太过深澈的眼。他十足是个纯真无害的美少年!
“你既知道,何必还來问我。”小四微偏了头,看她红晕未褪的面颊,她不是绝色之美,但却大方爽朗,眼神明媚,虽然带着倦怠,但最近脚伤好得差不多,精神越來越好,人也越來越漂亮。
“并不知道,不如你跟我讲讲,你小时候什么样,又是怎么当上这大陆最尊者的随侍的。”她把他的发用梳子通好,在手中窝成一束,拿发绳來回盘了几圈系好:“在你遇到我之前,最后和谁在一起?”
“这么多问題啊,以后再说吧。”他微微扬了眉。转过脸接着说:“你这梳的是什么?”
“马尾辫啊。”小四不会梳头,她只比他好一点,她只会扎马尾。小四以前都梳整齐的发髻的,看起來沉稳,此时梳了个马尾,青春飞扬了不少。
他斜着眼看她,似乎不太满意,她将他一推:“不要挑剔了,总比疯头傻势出去强不是?”
他继续不太满意。
“你本來长得好,梳什么头都好看。”她哄他。
小四这才站起身:“你也不会梳头,那你也是出身非富即贵了。”
刘恩恩摊手。她不好告诉她,她那个时代,流行披散头发的。
……
刘恩恩在菜单上圈了几个菜,小四拿着菜单出去了。
这几天一直是这样,刘恩恩因为脚伤呆在楼上,上上下下的全靠小四忙活。
刘恩恩复又站回窗前,被圈在楼上,憋闷得要命,也就这扇窗户能给她带來点乐趣。
放眼一望,大街上驶來一辆马车,那车用两匹健马拉着,宝顶金辕,飞幔流苏,极是豪华。
马车到了长顺客栈门前,停了下來。车窗一掀,先跳下來一个小厮,而后又从里面迎出一个人來。
那人身形极高,长着一张四方脸,黑黑的肌肤,说话瓮声瓮气的,彼时正对着小厮交待道:“去问问,看那位付爷有沒有投宿这里。”
付爷?莫不是在说小四?
她不是故意去听那人说话的,但他的声音的确有些大。
且,这个声音极是耳熟,她仿似在哪里听过。由是就多留意了些。
看着那人进店了,她还在思忖,这大陆应付的应该不多吧?况且因为战事,客栈里几乎沒有客人,住两个姓付的可能性很小,一刹那,刘恩恩几乎已经能肯定,这人是來找小四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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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 要人
奇怪,小四才刚从傀儡术中恢复自由身,沒有出过手,更沒有向谁报过信,是谁这么消息灵通,知道他又出世的?
刘恩恩好奇心起,也顾不得脚伤未好,扶着墙壁慢慢走下楼來。等一转过楼梯,正好看到大堂内,掌柜一脸惧色冲着那从马车之中下來的男人道:“给王爷请安。”
王爷?怎么又是一位王爷?此地是木犀的城池,难道这黑脸男子,是木犀女王的弟弟穆巴颂?
说起穆巴颂,刘恩恩算是与他有一面之缘。她与玉兔们被迫参加完脱衣大会,从祺云谷出來之时,曾有一对姐弟,潜伏河底,将她们的座船击穿,而后夺了玉兔,让狼族与龙菩霜河两强相争,而他们渔翁得利,这两姐弟,就是木犀的女王穆夜昙与穆巴颂。
一想到这人是对玉兔有觊觎之心的穆巴颂,刘恩恩不再往大堂去,就在楼梯拐角站住,借着两根柱子之间的缝隙往大堂看。
穆巴颂沒理会掌柜,只是挑了张紧靠里的桌子坐下。望着通向后厨房的门道:“那位付爷是去了那里?”
掌柜点了点头:“说是怕咱们菜择洗的不干净,亲自去厨房看看,马上就能出來。”
正说着,小四已经一掀帘,从后厨走了出來。
等看到穆巴颂,小四一愣,面色似是不喜。穆巴颂却一脸欢喜地弯腰下去:“您來了。怎么也有几十年不见了吧?既然來到木犀,怎么也不支会本王一声。”
怎么倒是穆巴颂先给小四施礼?
刘恩恩看得有点目瞪口呆。难道这个大陆,鳌神竟有如此高的地位?一个随侍,就可让一族的王爷低头?
不过也许吧。神毕竟是高于凡人太多,神的侍从,应该也是让凡人景仰的。
小四也不跟他客气,语气不快道:“你们消息倒是灵通。”
穆巴颂笑了笑:“不是本王消息灵通,而是接到了这个。”
说着,掏出一张花花绿绿的东西,往桌子上一压。
刘恩恩凝神去看时,依稀可看到,是一张灵符。
灵符上的图案,似是一只巨鳌。
小四的面色僵了僵,他在感知西方有战事的时候,其实同时感知到的,还有那人对他的召唤,若非有他在召唤,他不会往西边來,此时有鳌符在此,看來果然是他想让他参战:“他怎么说?”
“也沒说什么。鳌符在这里,他的意思,您应该明白。”
“那你想我怎么做?”
小四说着话,眉间已经拧出一个金光熠熠的大疙瘩。
穆巴颂咳了一声,声音越发瓮闷:“如今狼族攻城攻得紧,您手里有个人,正好可解木犀的围城之困。本王的意思,是请公子将那人交出來。”
此言一出,刘恩恩已然明白,穆巴颂的目标,竟然是她。
穆巴颂怎么会知道她和天晓星的关系?初一疑惑后,又觉得不出意外。
他是木犀的王爷,他有的是人力物力可以追根溯底。狼族因为玉兔,围攻木犀久矣,却围而不攻,为何围而不攻?当然是天晓星有事悬而未决。久围之后,朗红烈突然离营,都留下可追寻的印迹,顺此路前查,很快可以查到朗红烈与天晓星曾自相残杀,朗红烈为何挑这个时机抢夺王位?答案并不难找----天晓星别有旁骛!他对一个女人青眼有加。而且这个女人,有足够能力牵制天晓星的注意力,她使他搁置攻城计划,她陪伴在他身边的时候,曾消磨他的雄心,让他成为自己属下的猎物,这人是谁,已经呼之欲出!且这个女人,居然就在木犀的丘密城中,这一切查到最后,根本就是,给他的大大惊喜。
狼族数百万大军就在大昭城外驻扎,无论他与他的姐姐有多么厉害,想要击败狼王的重围,机会渺茫!即便他们杀出一条血路,自身性命得保,但苦心得來的玉兔,又将拱手让人,他既想留下玉兔,又想退去狼兵,当然需要一个突破口。而这个突破口,就在一个姑娘的身上!而这位姑娘,就在眼前这位公子的手上。
穆巴颂想着这些,已然有得意的笑扬上唇角:“前几日得知那个人在您手上,是我向姐姐请命,要求來丘密。”他说着话,看到小四冷冷的脸,又加了一句:“只怕公子还不知道那位姑娘的底细……”
“什么底细?”
“她是狼王的女人。”
小四哼了一声:“你们想用她要挟狼王?阴险了些。”
“那也是咱们被狼王逼得沒办法。”穆巴颂立即辩驳。
“沒办法?把玉兔交出,就可免一城灾殃!”一路西來,关于狼族与木犀战争的原因,他打听了一些。玉兔对狼王意味着什么,他清楚得很,狼王可能是这世上唯一知道玉兔作用的人,那个作用绝不是世间所传的可以升仙。可笑的是木犀,居然相信玉兔体内的玉魄可以升仙的邪说,抢了玉兔來升仙!愚蠢至极。
穆巴颂匝匝嘴,一脸可惜道:“那些兔子已经被咱们杀了,拿什么还他。”
小四冷笑:“你又不知如何提取玉魄,杀了她们于你有何好处?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穆巴颂见小四态度不善,微一沉吟,将鳌符向前推了推:“他的意思,也是将玉兔留在木犀,不然就不会发出鳌符了。既然话不投机,我也不多留,只求公子将那姑娘交出。”
小四点点头:“你自以为一步三计,却未必事事遂你心意。我要说不呢?”
穆巴颂摇了摇符纸:“希望他会提醒公子该怎么做。”
小四望着符纸,脸色发青:“你让她走,我助你守城。”
穆巴颂闷声道:“咱们同时接到两道符,第二道,本想呆会儿再拿出來,既然公子话说到这儿了,那就把话敞开來说,第二道符,正是要公子助我们守城的。”
说着又掏出一张符來:“公子应该知道违背他老人家的意,后果是什么。为了解除公子的后顾之忧,我來之前,已经下了禁城令,这丘密城,公子通行无阻,但那位姑娘,可就进得來,出不去了。”
小四沉默良久,也不答言,抬腿上楼。
穆巴颂愣了一下,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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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 没地方可去
刘恩恩在小四上楼前,已然悄悄回转自己的房间。
她不信小四会迫于压力出卖自己,但,又对他最后的默然不语不甚明白。饭菜端上來时,已经掌灯了,她让小二请小四过來一起吃。
小四來的时候,头发又散开了,坐在桌边微垂着头,发遮去了大半个脸,看不清他的表情。
“头发怎么开了?”
“辫绳断了。”
她愣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我这里有。”她从怀里掏出储物袋,摸出一根三股色泽不同的锦线缠就的发绳。那是她在沛城买的。本想送给天晓星的。现在却正好救急:“坐好。我给你束起來。”
他不语,半侧着身子任她动作。她一边用手指集起他的发束,一边微嗔:“发带好好的,怎么会断?你是不是用脑袋撞墙了。”
“撞墙?”他眼底微微灼光:“就算把墙撞破,又有什么用。”
她看着他许久:“你为什么不离开鳌神?”
“沒地方可去。”他的声音微微喑哑,头发微微颤了颤,丝丝缕缕的微乱,有些,兀自缠绕。
“你本意南归,突然西转,可到了木犀,却又止步于丘密,行动诡异,是不是一直是在听从他的调遣?”
“出了幽冥之地,我已感知他对我的召唤,的确是他让我转向來此,又让我在丘密等待的。我沒想到等來的结果,居然与你有关。”他的声音微泛苦涩。
“那你下一步想怎么样?”她垂眼专注于他的发丝,那柔滑的黑亮在她眼中泛出光晕。
“不知道,我不可能背叛他,但也不可能不顾你。”他微顿一下,突然反问:“你是狼王的女人?”
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是。”
“他并未娶你。”
“那是我不愿嫁他。”
房间里静默了一会儿:“你能不能……”小四极快极轻地吐出四个字。
“不能。”她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他要说她能不能否认是狼王的女人。对不起,她不能。
……
这一夜,两人皆是无眠。小四无法安睡是因为连接两道鳌符,接了鳌符必须按那人的指令行事,他从小就遵从惯了,但又不能就这样将刘恩恩献出。如果早知道事情会向着这个方向发展,如果早知道她是狼王的女人,他就不该答应她要跟随而來的请求。
他侧眼看着她,此时她平躺着,一条薄毯搭在身上。因为怕穆巴颂偷袭,他与她搬到了一起,她在床上,他在地上。同处一室,她连衣服都沒脱,长发斜拖在胸前,十指交握着放在小腹。虽然她阖着眼,但他知道她沒睡。气息还是很浅,长睫依旧微颤。
“快子时了,你今天失眠了。”他回过眼,看着屋顶:“你在想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总想一些很无稽的事情。比如,他曾听说狼王都是非一般地冷酷无情,跟狼王在一起的女人,从古到今,从沒有哪个得过好结果。但她在说自己是狼王女人的时候,隐有骄傲,这种骄傲,让他心生可惜和憋闷,她实在不必为找到那样的男人而骄傲。
她微微动了一下身体:“沒有。”她答的很干脆,让他心里舒服了些:“那就是在操心自己的生死?”
“也沒有。”对于生死,经历过万尸沟的那段磨难后,她开始漠不关心。她早就死过了,何需再死?
“那是在想如何从困境脱身?”
她微叹了一口气:“我在想你,你如是不把我交出去,难免与穆巴颂生死一战。”
他在黑暗里笑了笑:“是啊,难免一战。”
“你说,他会在什么时候与你一战?”
“大昭城危,对于穆巴颂而言,当然是越快把你夺了去越好。”
“嗯,我也这样认为。”她说着,从床上坐起身。剔亮了蜡烛,开始梳头洗脸。
“你这是要应战吗?”他也坐起,微笑地看着她。
“穆巴颂今夜必來。不如收拾好了,开门揖盗。”她说着已经净了脸,又将头发编了个利索的麻花辫,拖于脑后,等一切妥当,她将储物袋的东西掏了出來,开始对着那些五色灵符仔细盘算。
他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微笑加深。世间的女子,并非都是娇柔之辈,并非一定需要依附男人的保护才能生存。比如眼前的这个,就可以大步流星,就可以独自在山林里雀跃,虽然灵力低微,法术粗浅,但她有一颗坚强的,不需要依附任何人的心!
他亦起身,正倒了一杯茶來喝,忽然楼板微震。带出一丝丝灵力,贴入他的肌骨,让他全身的气息,都勃张开來。方圆之内,有功法高深的人!
他的手微微加力,突然将她一拉向后。刘恩恩吃痛,身体不由的一搐,但更快的被他一扯,险些跌摔了出去。她仰起脸,还不待问他,他忽然轻声说:“留在这里不要出去。”说着,他拍她的肩,身体忽然一崩,整个人一下窜了出去。他是如何动的,刘恩恩根本沒看清楚。她只觉得周身一热,一道光影已经消失在房间的门口!
她的心一沉,把刚才数好的灵符握在手内,在他为她而战的时候,她希望自己不要成为他的累赘。
刚才天色明明已经淡亮,现在居然又陷入全黑。小四的手微微曲张,手掌光华微转间,幻化出一道剑影,剑影慢慢化实,在他手中清鸣不绝。黑暗之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飘荡到他的肩上,是一层淡淡的黑沫!沼泥!这一带的黑,是木犀四周沼泽中的沼泥,它们已经融在空中,完全沒有形迹,天陷地劫,这里已经被沼泥笼罩严密,这是木犀族的幻阵,沼泥成雾,吸之诱魂!但他有大潢天法,灵融入体,自罩五内,不惧幻术。但是他怕刘恩恩不行,怕她在这里呆久了,会被控制。
他心念一起,剑已经感悟心语。突震一旋,拉出一道金光。已经抖上半空,在空中划出一道大圈。剑体耀出光芒,所照之下,腾出灵华,将越來越浓的沼泥驱散,不让它们逼近客栈。他身体一旋,轻飘飘而上半空,剑影随身,划出一道光圈。不闻任何声音,黑幕已经拉出一道细缝,一个人影,渐渐从黑幕之中浮现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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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 非战不可
“穆巴颂?”小四低语。他一时看不清那人是谁,只是从穆巴颂白天的表现推断,來劫人的只可能是他!
“穆夜昙。”一个女子的声音,微微的飘忽,却很淡漠。人影渐渐清晰,是一个女子,身着绿底绣红花的长衫。长发随风而飘摇,带出妖娆的姿态。五官妖媚,薄唇微抿,眼神飘忽:“好久不见了,青君。”
她微语。
“是,好久不见。”小四风度良好地微微颔首。
“怎么说我与青君也算有过婚约,我听说,青君入城之时,曾亮出我赠与青君的入城牌。既是还留着那东西,可见青君不是忘旧之人。青君可否看在旧情,将那个女人交出。”
“不行。”
“我能问原因吗?你不会是对她有非分之想吧?巴颂应该告诉你了,她是狼王的女人。”
“我心坦荡,任你怎么想都成,你放她走,我留下來任你驱策。”
穆夜昙挑唇笑笑:“放她走,大昭不保。我身为一族之主,不可置族众不顾。”
小四的眼睛里微有讥讽:“既如此,放掉玉兔。”
穆夜昙的笑容放肆了些:“可我身为修仙之人,升仙是我的目标。”
“如果我告诉你玉兔与升仙无益呢?”
穆夜昙眼眸转了转,飞起一个媚波道:“我不信。”
小四摇头:“你有这么多欲望,那就只有一战了。”
“虽然不想,但也只能如此了。”
她说着双手交错,掌心向着自己。拇指交倚,另外八根手指开展如蝶,指尖微微浮动:“天陷地劫,空!”她声音低幽,有如喃喃自语,身后已经出现轰鸣之音。涌出大团簌簌,黑色的沼泥,在幻阵之中扑天盖地。滚涌着皆向着小四!
小四不敢怠慢,双臂抡开來划出一道大圈,掌心翻飞之间,剑已经由一化百千,刃皆冲外,将他包聚在心。剑气挥荡间,泥沼化成轻烟,飞散开去。
“你受伤了。嗯,好像是旧患,怪不得你躲起來了几十年。”穆夜昙指尖颤抖不绝,沼泥纷飞无数,他声音清淡,不带喜悲:“青君,不要执迷,你的归宿,在我这里。我们可以重修旧好的。”
“你休想!”他一直抵在客栈上空,身后翻起剑阵,光影阻住任何沼泥入内。心下却开始微微发寒,只是一招,她就了解了他的伤势,在他失去记忆的这几十年,她的功力进步不小!
“那就休怪我无情。”她的双手忽然一张,双臂开展似翅,浮软如蛇微微抖动。连带她宽大的衣袖都在飘摇,衣襟上艳红的花朵,有如一张张诡异的脸。她席卷衣袖,身体微微一拱:“天陷地劫,空!”这次,大团的泥沼开始团聚,在空中形成一片黑压压的沼泽,直压下來。
小四五指曲张,强催灵力,剑自身后源源不绝。光影乱旋绕身而飞,渐渐腾出一个光圈,光圈越飞越快,直逼黑沼而去!
他们身影于浓黑之中,动作轻展,但却无声。宁静若止,交织之间,带出黑罩忽而破裂开缝,忽而又聚合。穆夜昙一直挥动双袖,大团泥沼不断飞出,小四在灵力裹气之间上下翻飞,数番冲杀至穆夜昙面前,可惜光影如何穿刺,每每到了她的面前,她甚至连动都不动,总有一大团泥沼扑到她前面以身抵挡剑气。黑雾弥漫,两人的脸在灵光与黑雾的交织之间明明灭灭。
刘恩恩坐在客栈里,除了刚才几句轻声的对话,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但是光影乱闪。时而甚至会灼痛她的眼,她的心紧紧的揪着。但她现在什么忙也帮不上,不但帮不上忙。她甚至开始觉得气促的慌。她伸手解自己的衣扣,想缓解这种胸闷的不适感。一伸手,她忽然感觉手臂似碰触到了什么东西,她忙忙去看,客栈的地板上不知何时爬满了小虫,黑黑的,无足无眼,小脑袋发红,她一愣,这是什么东西?
而就在这一刻,她突然身下一动。还不待她反应出來,她所坐的地面,突然拱了起來,一只大虫,突然自地下而起。整个将她托了起來。它非常大,巨口一张,就将她衔于口中,她尖叫一声,急催用驾云符,想从怪虫口中逃出。但是却被怪虫死死咬住,怪虫破地而出,盘旋而上,瞬间将她托上半空!她顿时人吓得半疯,用仅有的一丝力气,把手中所有的灵符一起放出。
火焰符烧到了怪口,怪虫惨叫一声,口一张,刘恩恩自怪虫口中跌出,正想再起驾云符,却在一回眼间,看到地板上的小虫子全都变得硕大无比,第一只松开了口,更多只正张着口等着她掉入。
“火焰符。”她娇斥。再次挥出一把火焰符,可就在那些火符向下烧去的同时,天空突然探出一只巨锤,一个瓮声瓮气地声音道:“姐姐说了,必须拿下你。”
巨锤直接敲到了刘恩恩的后脑,她眼前一黑,向着虫子们掉去。
小四听到刘恩恩那声嘶叫,身后的客栈已经同时开始裂塌!地面突翻之间,残椽败柱已经无法再支撑,轰轰的倒塌声砸出一团烟尘。而就在这烟尘之中,甩出一条巨大的虫尾,巨蛇一般的在扭曲翻转。小四微微侧身,正是看到这一幕!那虫口衔着的,分明是一个人形,虫口此时正在合拢。口齿之中,隐隐可以看到刘恩恩的破衣烂衫!
这突然的巨响巨翻,震得地面都似在摇,这些巨虫翻开客栈,拱起泥块石块霎间乱飞,乱弹之间,带出呼啸之力。这东西一出而逃,疾向北收。
小四大惊之下根本已经不顾面前的穆夜昙,转身就向着那巨虫追去!他身形一转之间,泥沼已经压顶而上。
那一震,突如奇來,穆夜昙根本眼皮也不抬一下,反而嘴角扬笑,弟弟已经得手,青君又有旧患,看來事情比她预料的要好办。
她看见小四转身,身侧已经露出空档。手中翻力,一抓一放,掌心慢推而出,一团泥沼已经自掌心而聚气成形。出的时候不快,但一旦成形,有如带出弹推之力,嗖的一下便向他的腰侧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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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 父亲
不打则已,打就要打得他倒地不起,所以她专攻他的旧伤。
小四被巨响震惊之下,状态调整的很快。很快认出那东西穆巴颂的沼虫,当时突然出现,着实吓了他一跳。但马上就探查出,沼虫虽然破力极强,但不带杀意。
刘恩恩性命无忧,他轻出一口气,但中了穆氏姐弟的调虎离山,穆氏姐弟拿刘恩恩要挟狼王退兵,虽然两国战局不干他事,但,刘恩恩信任他才跟他來到木犀,他焉能让穆巴颂将人带走!
他生而为大潢一界守护人,身经百战。刚才面对敌手,突然一转身,非常凶险,但却担心刘恩恩,强自转了过去。在转之前,他亦做足保护,所以一转身的一瞬,已经将所有气力聚引足下,身形刚是半转。空档一出,马上弹闪出去。不仅如此,指尖也不曾放力,灵剑护持,灵光依旧绕于腰胸两侧,将自己护得密不透风!一闪之下,人有如一个光球飞离,穆夜昙的沼泥打來的虽快,竟然生生打了个空!
“沒打到?”穆夜昙微抬眼眸,足下轻点,裹动着沼泥已经急扑而去。疾疾追赶那个光球,她双手翻腕一收。漫天沼泥无影无踪,天色一下开始亮了起來。她驭着风,眼却紧盯着前面追赶沼虫的小四。
她沒有别的目的,只要缠住小四,让穆巴颂拿了刘恩恩到大昭就好。其他的,她不管。
她将所有的沼泥收于足下,凝成一股向前翻涌的大道,她突然身体一拔,脚下猛的一踩,飞弹而起。一踏之下,已将空中沼泥大道踏碎了一大块,她目不斜视,身体像是一只离弦之箭,速度一下提升数倍,向着小四猛的侵去。她双手在空中极快的翻转,十指有如捏推一般隔空而对,抖振之间沼泥如飞弹,向小四追飞,沼泥之弹的速度斐夷所思。连一点声音都沒有,瞬间已经追到小四的身后!她的手操纵着沼泥,一个交转,一股灵力送出,沼泥黑光乱闪,啪的就向小四的后心拍去!
小四已经将所有力量聚于足下,剑气融出的护体光罩上的灵力已经减至最低。他刚才一弹之下,已经料定对方追他不上。但他沒想到穆夜昙功法竟进境如斯,不仅追上他,还催出强力。他感觉到有一股极冷之气的时候已经晚了,想要扩大护体光罩对抗她的一击,却已经來不及。他只觉一股绵柔之力瞬间侵入后背,这种感觉不像是被人打,而是被灌进一股寒气一样。他全身一抖,血气开始乱翻。他强忍着,指尖猛的一推,灵剑绕身而向后,遂泥沼之气向穆夜昙而去。他想强拼击伤对方!
穆夜昙一击得中,身体纵空而上,拼尽全力一击,她亦是料到他会反击,是以先行躲避,她避开他可能击來的方向,却沒想到他会逆着泥沼而來,那是他最不该出现的地方,如是从那里出剑,他必受她泥沼之力,这是两败俱伤。她一惊之下,剑光由灵气而化实,已经割向她的身体。
穆夜昙避无可避,剑气直入右肩,穆夜昙的护体光罩砰然碎裂,她的肩上已然被刺出一个大洞,灵力杀力,一起涌入。她右肩的血脉一起碎裂。鲜血迸流。
“你居然对我下杀手!”他与她曾订过亲,虽然最终事不成协,但她总以为他对她会有一些情义,沒想到,今日再见,却是如此情景。
小四唇边溢出淡淡的血丝,但他却微微一笑:“你要玉兔无用,我今日阻了你,才是帮你,你迷途知返,还來得及!”
“休想。”她咬着牙,护着肩头的伤口,一举手,沼泥又出,他摇头,只好拼力举剑再上……
沼泥团团而笼,剑光也再次炽燃的时候。忽然一股热力罩顶而來沼泥之雾瞬间被震散,剑光也轰然碎开,他僵着颈,还不待完全的抬头,已经一个巨大的光罩猛的推了过來。轰的一声,他与她都是任何动作都沒做出,已经被击飞上半空去。而后向东西散开,他落在东边,她则落在离他百丈开外。
空中乌云翻滚,探下一只干瘦却有力的手來,手指张开,微微抚上小四的头顶。
“父亲!”小四微抬着头,喃喃。
“鳌神……”穆夜昙也喃喃。她挣扎着起身,急忙向天空拜去:“木犀族王主,穆夜昙,见过鳌神。”
那手只是在小四的头顶微抚着,也不答言。
小四强忍体内血翻,向上看去,那并不是实化的手,而是一团光影,他知道那是父亲的隔空传影,虽然与父亲并不亲密,但那究竟是自己的父亲,几十年前他与他闹翻,离开大潢界,却是父亲主动向他伸出手來。一时间,一团懊愧在胸中无法驱散。但是他说的第一句话,依旧是:“你想拿那个女孩子怎么样?”
空中传來一个苍老的声音:“她会沒事的,为父可以担保。不过,如是为父可以保她无事,你是不是也该为为父做些什么?”
……
木犀大昭城外,营盘如开在原野的花朵,密匝匝连成一片帐篷形成的海。
花海之上飘着的锦旗,绣有各种图案,当中大帐上,一面白色镶银边的锦旗,上绣一只雪狼。
那旗帜,表明天晓星在此处亲自督战。
此时在北营的后山上,一小队人马立于山头向大昭城了望,当中一人,浅灰色的衣袍,负手而立,山风吹拂,衣袂飘摇,吹得他衣带与发带乱飞。
那人眉眼温柔,人极瘦弱,下巴尖削,眼光却极是深邃,他望着大昭城,唇边带一丝微笑。
他的身周立着几人,都是不言不语,整个后山虽有人迹,却无人声,一时间只听鸟鸣。
不过这一山的静谧,很快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他闻声而起,动作不紧不慢,转身道:“王主。”
來人是天晓星。他此时双目微眯,显得眼更是狭长,锦衣华裘依旧,脚步却沒了往日的闲静,气息也失了往日的平和。他的唇崩成一条直线,此时微微有些苍白。他看着眼前的男子:“大昭城内可有动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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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 论战
“并无动静。”听到询问,那人微微带笑,抬起脸,虽是仰视却不显卑微。
天晓星一脸阴霾,朗红烈之反虽然已经平息,可是他的确让他付出了代价。那夜他身陷虎族万千勇士合围,前有蒙漪,后有白血战衣,如不是刘恩恩把摩罗碗扔给白血战衣,让蒙漪和白血战衣打起來,他只怕自身也难保全。
对于战斗,他不怕,对于战斗的结果,他以前亦不怕,因为狼族就是为战而生,为死而生的,战让他的血更加奔放,死让他无所畏惧。他不在意自己的生死,更无法在意他人的生死。可是如今,他心境竟有了变化。他在意一个人的生死,这个人,让他就算看着即将暴发的大战,亦无一丝杀戮的兴奋,听不到鸟鸣,看不到满山浓翠,只把失落的意味,反复透彻品尝。
他看着面前向他微笑着的男子,天柳残,狼族除他之外最厉害的人,最不像狼族沒有血性沒有杀心的人,同样也是,狼族内部,他最难去管束的一个人。这人的难以管束,在于他的内心,他无所求。因为无所求,是以乖张,是以肆意而行,來去自由,不过这也是他欣赏他的地方,沒有野心,意味着他也许无法买通他,利用他,支配他,但却可以信任他。
此次攻城,他说愿为狼族尽绵薄之力,随军而來。天晓星对天柳残的说法有所怀疑,也许,天柳残愿意前來的真正原因,是他知道玉兔的真正用处。
那个用处是秘密,但这个秘密,也许对天柳残來说,早就不存在了,因为,天柳残毕竟也有王室血统,他与他,曾是同一个祖先,而那位祖先,也是最早知道玉兔秘密的人。
“你在烦躁?”天柳残看着他的双目带着了解和清明。
天晓星不语,只是极目去看眼前发散着灵力之光的城。
“大战在即,主帅心绪不平,这不好。”他低声劝道:“你还在找那个女人?”
天晓星在找一个女人,这在狼族大营,是众所周知的事。他听他问及此事,只是微黠着眼睛看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天柳残笑了笑:“一见倾心,再见夺魂。比起刀光剑影,最厉害的,原來是回眸而顾望,见情而心绵!”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微微的悠长,双眼如露清亮:“可是她是玉兔,王主难道可将此身份弃之不顾?”
天晓星依旧默然不语。
天柳残见他不言,接着说道:“王主对她如此眷恋,其实是授人以柄。到时她对王主予取予求,那么王主想要完成的祖辈的愿望,便会一败涂地,一无所有。”他抬眼看着天晓星:“其实就柳残看來,她死了,也不见得是坏事。现在只不过觉得牵挂,有些微微的惋惜,或者还有点不甘。但是,若是她还活着,或者依旧回到这里。天长日久下去,当她在王主心里翻江倒海,摧城拔寨。王主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他看着脚下的营盘,看着风中的战旗,沉浸在他说的那四个字里。一见倾心?是这样吗?但除此之外,再找不到其他的理由。但是,她已经沒有机会让自己品尝到那种滋味,因为她已经消失在沛城之战中。身边沒有人保护,还带着几个拖累,她如何生存,他又如何找寻?
他微扬了眉,以不容置疑地口气低声开口:“凭什么说我一败涂地,臣服的也许是她!她也许会抛下所有,甘心为我生儿育女。”
天柳残摇头:“为什么要用‘也许’?”他的眼睛更亮了些:“王主一向自负阅尽芳丛,花海之中游刃有余。如今也开始戚戚牵挂,终日坐立难安。这等情景,还言什么胜败?倒是在柳残看來,能有一人让王主痴心若此,实在妙不可言!”
天晓星看着他,忽然也轻轻飞扬起唇角:“你平日沉默寡言,今日倒不似你平日风范。”
“王主难道在意指柳残扰乱王心?其实不过是忠言逆耳,为王主计,为国为民计矣。”
“如是为国为民,不该把思虑放在本王身上。”天晓星将手一指,指向不远处的城池:“为国为民,当想想如何早日破掉此城。”
天柳残垂下眼:“王主说的是。如何破城,想必王主已有主张,柳残为马首是瞻。”
天晓星收回手臂,眯起眼來冷笑道:“我们大军到此,三日一小攻,五日一大攻,明日又是五日之期,正该大攻。”
天柳残眉间神色一紧:“一直以來攻击不断,是想敌军疏怠,如此攻击已有月余,想必敌师习以为常,难道王主想明日……”
“是。敌师习以为常之时,就是我等发动奇袭之日。明日奇袭,我誓要攻下大昭,拿回玉兔。”
天柳残噢了一声:“月余來一直攻城而不破城,今日突然要破城。难道是,有了那名女子的消息?”
天晓星望了他一眼:“你是个鬼才。如果与我争王位的,不是红烈,而是你,我不知道结局还会不会是像今天这般。”明着是在赞扬天柳残,实则却是在步步逼问。
天柳残并沒有回答天晓星的逼问,而是自顾自地说那个女人:“王主不否认,看來的确是有那个女人的消息了。一有那个女人的消息,就要破城,难不成,那个女人,此时在大昭城中?”
天晓星傲然一笑,并不以天柳残的聪慧为忤:“有人给我送信來,说她被城中那姐弟俩所掳。”
“所以?”
“所以要救她。”
“也许是诱你进攻的圈套。”
他轻蔑一笑:“我从來不怕任何圈套。”是的,只要能救她回來,他不惧怕任何危险,也不惜牺牲他的所有。
……
第二日傍晚,狼丁遵照命令,开始攻城。大昭城上,守城的木犀士兵打着哈欠站起:“又來了。三日一攻,五日一战,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狼丁的这一波攻击,与平常并无异样,数十队人在军中法师的指挥下,逼进城下,而后用就在防护罩外结成牛角阵,外沿防御,内沿聚起灵力球,攻击防护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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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 圈套与要挟
木犀城上,兵士们亦在军中法师的指挥下,三五结坐一起,如弹的灵力球不断砸击着防护罩,很快有些地方出现裂缝,兵士们后一人搭着前一人的肩,将灵力凝结一起,在法师的指挥下将灵力输送往裂开的地方。
一时间,整个木犀城上空,灵力球如蝗而落,撞击在大昭的防护罩上,每被击中,则曳出一道灵力的花火,半个天空都是灵力波在颤动,游走,情景蔚为壮观。
狼丁的突破方向选的是南城门,此时大昭城头,东城门配角楼上,护城光罩碎了个裂缝,裂缝两边,立着两个人。里面一人身着艳红色锦纱,长发挽成追蝶,明黄色长裙翩飞之间,腰际的两条长绦有如蝶之尾翼。她眼眸黑亮,此时笑若春花。更映她原本美艳的容颜,更带出惊心动魄的诱惑!
而立在裂缝之外的,是一个年青的白衣公子。衣衫华美富丽,上面竟绣有整副山河图,他的发丝绾得紧密,奇美的面颊此时更因神情的冷凝而格外的紧崩。他十指微溢白光,半藏半掩在窄袖里,灵气震荡飘飞不已的衣袂,飞掠出战与杀的快意。而快意的光辉,并非是因天上明月,而是因,他周身漫散的气息。
“木犀女王!”天晓星冷冷看着对面人,“从我这里掠走的东西,该物归原主了吧?”
“哼,物归原主?又不是你家自生的。谁抢到了就是谁的!”木犀女王穆夜昙有如听到笑话一样,唇角飞扬,眼中却带出杀机:“别人都只道狼王狠辣霸道,是个只知勇猛向前的人,谁知也会玩阴的,南城门佯攻,自己跑到这边來偷袭,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怎么,想借机打碎城池的护城罩,好进城去救你的女人?”
“说到这个,你好像更精于此道,先把那女子交出來,不然你以为依你的修为,大昭城还可以守几天。”天晓星微微睨眼,不以为意道。
“守几天?”穆夜昙轻啐了一口,笑意更加狠狞,眼珠开始蒙上血色:“虽然你是狼王,但我木犀亦非那么好欺负。你父曾杀我父,数十年來我与苦心经营,就是要将你与你的族众尽皆诛杀于此地。当日我父亲之命,要你今日千万人來偿!加诸于我,必加倍还你!小子,你受死吧!”她言语未尽,身形已展。飘摇之间,有若飞天。双臂招摇,天空阴惨不见星月,光影之间,风声鹤唳。她五指拈紧又放开,猛然伸手向上,一抓一放之间,空中出现一个巨影:“木犀灵神击!”
巨影清晰起來,是一只兽形,裹挟满天乌云盖城而來,天晓星身形凝而不动,单手执掌,手中亿万光点撞击出一片嗡嗡声。转而,光点脱手而出。化出数万星子,在巨影身周缠绕成巨大光圈。忽尔,他身体发白光万道,光在空中化实,既而成星子无数,巨盘向上,直击攻空,一时间阴云蔽日,天空之间隐隐有两道影子在纠缠翻转。
灵神与星子一撞,天崩地裂,城楼被炸得飞了出來,两道身影瞬息分开,天晓星面不改色,木犀女王嘴角已沁着鲜血。
怨不得天晓星敢傲视天下,她虽然也是大陆顶尖的高手,但在他手下根本走不了几招。
天晓星半倚着飞扬的檐角,此时这幢楼阁已经只剩废墟,这残檐半悬在断桓上,破砾碎瓦遍布四周。
就在破砾碎瓦纷落之时,那里涌出数千兵丁,团团把这里围住,在攻城之前,天柳残曾有圈套之言,果然被他说中,木犀女王在此埋有伏兵!天晓星踩在一块半立的青石板上,背靠着断桓残檐。他神情依旧,面容微微苍白,衣襟飘飞,山河图上山川俊秀,更衬得他容颜诡美。
涌出的伏兵举着兵器慢慢缩小着包围圈,在兵士的中央,穆巴颂挟持着一人走在最前头,他的手臂绕过刘恩恩的肩颈,手指不时轻抚着她的细颈,手指的尖端凝着一个随时可让刘恩恩灰飞烟灭的灵力光球。
天晓星的眼睛似抬非抬,面容沉静如水,但他的指尖,却因穆巴颂的这个细小的动作,在微微颤抖!
“你既然打破了大昭的护城罩,已经进來了,就不要出去了?”穆夜昙扶着胸口,喘息着扬声。
天晓星微狭的眼尾半扬,眉尖轻蹙。薄唇紧抿轻轻一哼:“就怕你们城太小,留不下我这尊神!”
“我管你是狼王还是神,你的女人在这里,想要她活命,就别说那些沒用的。”穆巴颂微抚着刘恩恩的下巴。此时她的眼神有些呆木。她并不是害怕,虽然她算不得身经百战,但她对此已经谈不上觉得很惊心动魄了。她之所以有些发呆,是因为此情此景,她根本不知该做什么。
如果现在是拍电影,她要么得大义凛然地说:“我的生死你不用牵挂,尽管放手一搏。”要么得颤抖着嘴唇,僵直着脖子一脸泪地喊:“老公,救我,救我……”
可她却沒有要牺牲或者要活命的感想,她只是看着他,想着,月余不见,他更帅了,他的衣服从哪儿弄的?自己变出來的?他是怎么想到把山河图绣身上的?太尼玛好看了有木有?
所以她两眼发直中。
她的两眼发直在其他人眼中,那就是被吓傻了的表现。
天晓星斜立墙头,他垂眼看着刘恩恩,那一回顾,眼神轻柔,倒是难得显出几分温意。他半倚歪檐,身周刀枪林立,杀气弥漫。已经将四路皆封,他于百密之中气定神闲,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他向穆夜昙道:“要如何你才肯放人?”
“很简单!下令退兵。”穆巴颂抢先开口。
“哦?”天晓星微扬了扬眉,似乎惊异只是这样一个要求。
果然穆夜昙已经断喝道:“弟弟你不要多言。只是让他退兵,太便宜他了,他今日将兵退了,岂知明天,后天,或者以后,还会不会再犯!”
穆巴颂想了想,要求天晓星退兵,只是一时的安全,无法永保大昭的平安,一时黑脸一白,道:“姐姐说的对,是弟弟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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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 吃的飞快
“你们姐弟商量好了沒有?”天晓星微紧了一下手指,出了口气,穆夜昙设计引他出來,不过是要拿刘恩恩來要挟。他心里是明白的,不过只要穆夜昙愿意开出条件跟他换,他就跟她换,先换回來再说。因这是唯一的方法。摧力强夺,夺到的也只是尸体。他不要尸体,她能活着,对他而言,很重要。
“咱们想要的不多,只要狼王能乖乖听咱们的话,这女人就是狼王的,但狼王可不是那么好指使的,除非…….”穆夜昙手指一动,一个东西嗖的一下弹向天晓星,他半扬着脸:“吞了这个。我便把她还你如何?”
天晓星本能的伸手一接,掌心之中是一个冒着黑气地小丸。若实若虚,几乎沒有触感,却淡淡泛着冷意。他扣手一翻,直接就吞进腹中。快的连半分犹豫都沒有,快的连包围着他的人的惊愕反应,都比他的动作要慢了一大步。快的连刘恩恩,都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我吃了,换人吧?”他摊开手。看着穆夜昙,连是什么东西他都沒问。穆夜昙微微一怔,眼眯了起來:“狼王果然够胆量,那请你过來带她走吧!”
天晓星盯着刘恩恩,微微皱一下眉,而后慢慢向穆夜昙、穆巴颂姐弟这边走來,他的额间开始微微泛黑。带出隐隐约约的黑纹。当这纹路微现地时候,穆夜昙目露喜色,而穆巴颂,更是嘴角微掀,他们沒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如此管用,居然能让天晓星甘愿服下他们的毒丸。
穆巴颂心间狂喜,绕着刘恩恩肩颈的手轻轻的松力。似是要将她往前推一样!而此时,穆夜昙正在用传音术向他传音:“等狼王再近些,就放杀招,连同那个女人,乘机一起杀掉。”
“姐姐,他已经吃了咱们的沼虫,可以受你我控制,为何……”
“傻孩子,活人永远沒有死人听话,天晓星是什么人?他是这个大陆最狠辣最无情的人,不管他有沒有受制于我们,只要有一口气在,他就会让你我永无安宁之日。不过还好的是,天晓星宁愿为这个女人孤身犯险,此机会难得,今日不杀他,以后你我将永无机会。他如此托大,就该付出托大的代价。”
穆巴颂得了穆夜昙的指示,他一向沒什么主意,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虽则作着把刘恩恩往前推的姿势,但暗地里已经在蓄力。他脸上的笑更真诚了些,还故意大声说道:“这位姑娘,你马上可以自由了。”但他这样,并不是为了将人还给天晓星,他只是要把对方引得离他再近一些!
“不要信他,他不会把这女子给你的。”天空飘下一个冰冷的声音。而后,一道身影慢慢降下,手持灵剑,光华微转间,赫然照亮他的眉眼,英气而端方的一位青年,竟然是小四。
他降下來,立于敌对两方的中间。他动也不动,只望着穆夜昙微笑。
丘密城与他大战一场后,她一直躲着不见他。但他一直在找她,不,不是在找她,而是在找那个女人,她不想见他,见到了,无非也是因为那个女人不欢而散,所以见,不若不见。总之有鳌神出面管教,她就不信他还敢违令。
可沒想到,他依旧还是追了來。不依不饶!
这个女人对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难道比他的父亲还重要?难道比她这个曾经订婚的妻子还重要?
穆夜昙被他笑得周身发冷:“青君?你不是该在北城门?你不是答应了他,要好好助我守城的吗?你來此做甚?”声音起初带着犹疑,越说越高亢尖啸,说到最后,语气里已满是指责。
“我是答应替你们守北城门。但我说过,我不能放着她不管。”小四昂然,他的眼神扫过她的脸,凝了凝眉道:“你受伤了。”
穆夜昙用手拭去嘴角的鲜血:“那又怎样?”
小四唇边挑一个笑,往前走了几步,这几步像在水上飘过,她心神恍忽间,他已站到她面前,他伸手,似是想替她抚平创痛,他眼光温柔,语气低和:“不怎样!”话音到了,手也到了。
他的神情似有关怀,她在他温柔的目光下,有了瞬间的迷茫,似乎他们不是迫于父母的压力订的婚,也不是谁都不满意谁的怨偶,他们,仿似互相有过好感,在那些个年月里,如不是他们太青春年少,不是他们都想守住自己的骄傲,他们本可以成为一对眷属。
如是那样,他就不会因为一个女人与他纠缠不休,他会理所当站在她的身旁,与她共抗顽敌。
她沉沦了,但又隐觉得自己情绪不对。此时不该沉沦,此时的自己更该清醒。
那双眼里虽然有温情,但双手却只带着寒凉,穆夜昙一惊,本能反应让她知道危险就在眼前,心念一动,罩气立生,只是还散发出來,那只手已经扼住她的脖颈,灵力微动间,抑制她周身大穴,她的罩气生生被憋了回去:“你不反抗,我就不会伤害你。”他在她耳边低声。
穆夜昙的眼睛几乎要滴下血來:“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能。我说过了,我在帮你,玉兔对你无用,再闹下去,受伤的只会是你。放了她,放了玉兔。”
穆夜昙柳眉竖起來:“休想。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否则别想我让步。还有,别以为他是你的父亲,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违抗他的意思,你一样不会有好果子吃。”
小四笑了笑:“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明白。不劳你操心。”
穆夜昙哼了一声:“既然你我都不愿让步,我又坠入你手,你杀了我好了。”
“这些年经历了很多,遗忘了很多,但记得的更多。我今生不会再杀人了。”他说起这些,微有些寥落,说完,转向穆巴颂道:“现在你不用跟狼王交换了,跟我交换吧。不要搞花样,小心你姐姐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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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某人很介意,可也没办法
好好的一个陷阱,眼看猎物就要上钩,谁知最终竟会变成自己的坟墓。穆巴颂呆了呆:“姐姐?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天晓星抱起手臂,微眯着眼冷道:“这位仁兄和你姐姐的事,与我们的交换不相干,你继续和我换。”他说完了,又看向小四道:“你们换不换的,我不管,这姐弟俩的毒药我已经吃了,人我要定了。”
小四一愣:“我是在帮你。”
“谁要你帮!”天晓星轻声,傲视全场。狼王的傲慢让人折服,同时也让人摇头,太过傲慢,只能让他无限接近死亡。
穆夜昙狂笑起來,笑得两眼见泪:“好心当成驴肝肺,青君,可惜了你的好心了。”
刘恩恩叹一口气,天晓星这拗性子上來了,看來这死局,得她來解了。她眨巴眨马眼道:“小四,我与这位狼君的事,你不用插手。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肯來救我。”
小四看着她,皱着眉头。她结结巴巴又加了一句:“你别介意。”她底下的潜台词沒法说,天晓星是什么人?把面子看得比天还大的人,对女人有非同寻常的私占欲。如果今天小四帮忙救了她,她承了小四的情,那她以后只会有的烦,绝沒好下场。
刘恩恩即时回答,让天晓星满意,他微睨着她,对她挑唇,呲了呲牙,算是对她识相的赞赏。
小四撇嘴笑了笑:“我很介意,但又能怎样?”刘恩恩的回答很明白,她选择与那个男人在一起。她在顾全那个男人自尊心,为了顾全他的自尊,她明知选择的是最危险的那条路,也陪他一起,也不选择胜算更大的路。原來看起來那么大大咧咧的一个女人,也有这样刻骨的感情。既然她已经做出选择,他无可厚非,只按她的心意照做便是。他可沒有天晓星那么小性儿,一笑间,已经松开穆夜昙:“对不住。”无论是被她拿捏利用,还是曾兵戎相见,他都能保持风度良好。如果天晓星的王者之气让人心生畏惧,那么小四的谦恭温方,同样让人心生佩服。
脖间指力一松,穆夜昙立即反手将小四一推,自己则轻轻向前飘了尺许,等到了安全范围,她哼了一声。眯起眼來看天晓星:“怎么样,你还要不要这个女人?”小四突然冲出,将她的心思说破,她只怕天晓星不会再上她的当。如此,她下的这些功夫,可就全白费了。
“当然换。”天晓星毫不犹豫又向前踱了两步,眼眸微微低垂看着刘恩恩。明知是陷阱也要跳,他似乎已经色令智昏,完全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了。穆巴颂笑了,穆夜昙也笑了。他已经走入了他们灵力的伏击圈。穆巴颂慢慢松开刘恩恩,聚气凝力,手上杀的灵光暴起,就算击不中天晓星,他一定能击中刘恩恩,到时天晓星一定会心神大乱,而那时,她的姐姐就会适时是补上一击,送这个傲慢的男人连同他苦命的小鸟,一起上西天。
他的眼睛已经红了,他看到了木犀的未來,沒有狼丁的围困,处处鸟语花香,他看到了自己的未來,他飞升在天界,极乐无穷,一切是那样美好,杀,他要杀!他的灵光飞快地溢出,就在他要将杀招击出,将一切梦想变成现实的一瞬,天晓星的唇边忽然浮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意。这笑容太过细小又格外隐蔽,但穆夜昙和穆巴颂始终盯着他,他这古怪的变化让,让穆夜昙不由的一凛。但只一动之间,天晓星忽尔抬手一枚星子,直击刘恩恩的丹田。
穆巴颂本意要放出的杀招就些僵在那里,天晓星为什么要攻击这个女人?怎么,天晓星不是要救这个女人,而是要杀掉这个女人?这怎么可能?
星子笔直击中了刘恩恩。大家惊异的瞬间,刘恩恩身上忽尔发出一团极耀眼的强光!是从她丹田发出來的,像是她突然变成一个光源体。强光伴随一股强大的推张之力向四周反弹,穆巴颂和穆夜昙几乎还未做出反应,身体已经被这股推气猛的向后顶出去,不仅是他俩,连同他身后靠着的残檐,断柱,乱石齐齐乱暴!轰地一声,刘恩恩原本所站之地已经夷平,形成一个圆形地大坑!一时间,飞沙走石,气波乱荡,石屑轰飞。烟雾还未散尽,刘恩恩已经落在天晓星的手上,而他,此时是荡在半空。他身后带出一圈星子,这星之光圈是虚无的,像是烟气聚形一般的渺然,腾然之中是光晕乱散。而穆夜昙,已经被推出十数丈,她的身体在空中找到平衡,后退之间突然一个急切,手指曲张,便向着天晓星而來!
转瞬之间,优势已经不在,刘恩恩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甚至于刚才那诡异的气爆对她而言都像是无觉,她沒有任何感觉,眼前就是一团乱雾爆震。而下一刻,她已经让人抄起在半空之中!
“杀了他!”木犀女王话一出口,身体已经向上急掠,眨眼之间已经又掠高数十丈。随着她的上扬,四周刚才后移的人已经前扑而至,瞬间将天晓星围了个密不透风。他身体一个急转,却是向着西南而去!
穆夜昙眼底微微泛红,臭小子阴他!狼王女人的生死她根本不放在眼里,但此时她明显极端灼躁,原因是,到手的鸭子----天晓星就这样飞了!
刘恩恩被他一提,直觉得周遭气流飞退,她知道他在高速飞行,她那会儿甚至有一种想法,只要让他腾到空中,就沒有能追上他----因为他有矢星大法嘛。从沛城到大昭,他们分开了许久,终于又在一起。分开时给周遭人所产生的痛苦,分开后奇异的经历,都让她想对他说些什么,可又不知如何说起,她抬眼看他,正触到一对扬着笑着的眼眸。这笑容灿烂的让她一时有些恍惚,纯粹而不含杂质的让他的脸上都罩上一层动人的光耀。看到他这般开怀的笑,让她一时语噎,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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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 她值得他爱的理由
“我以为你死了。”他的声音带出微微的颤抖,身体已经拔高到层云之中,他浮荡停止在空中。身后星尾般的光影与浓云一起团绕成一团晕光。他看着她,不由自主的笑:“所,所以……”他以为她死了,当他脱离朗红烈、白血战衣、蒙漪的纠缠,却发现她已不见踪迹,他顺着她离去的方向追踪,却只在幽影山找到天晓风的坟墓,那时,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样滋味。他想大吼,想杀人,想冲过去找她。但最后都成了怅惘,成了一团郁堵于心的乌云。压抑得他眼前都是一团灰暗!他从來都不知道,一个人死亡的可能会给他这样的影响。他更不知道,这种影响会如此深远。
所以,当他见到她的那一刻。他觉得根本脑子已经是空的,眼前总是一团一团的光。而当她真实的在他怀中,他除了忘乎所以的笑,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來表达,他此时的情怀!
“刚才是怎么回事?”他不再掠风前行,给她顺气喘息的时间,让她终是可以开口。刚才他的灵力击向她,她不但沒有死去,反而击发了一串大爆炸。
“尺匣。”他垂眼看她,此时只想这样看她。如同近一年前的那个金秋,他远远看她闲坐,梳理她玉毫一般的毛发,总是一派凝和。
尺匣?她微有愣仲。
她的尺匣上的确有一块宝石,在受到攻击时可以溢出灵力波,摧毁想要进犯的一切,但,那必须在唤出尺匣的情况下才可行啊。
“你眉间多了个风印子。”他收了笑,淡然解释:“达不到我这种修为的人,根本看不到。极品法宝现世,除了接受主人的调遣外,也会给主人留下一些印迹,那是法宝的脾性与规则,它不是完全无知无觉的,它是有器灵在其内主导,是有自己的个性与主张的。我看到那个风印子,认为是你与尺匣已经相互有了契约,既然有了契约,应该随时侯你调用。想到在流空界时,尺匣的威力,于是就试了试。”
刘恩恩悠长地呃了一声:“你说的,我明白了,但,真实情况是,我跟尺匣并沒有契约,他也不是任何情况下都可以调出,侯我使用的……”
他凝着眉,想了想:“那么一定会是那么回事,法宝里的器灵都比较傲慢,非要让主人达到一定条件才肯为主人出力,那些条件都是他们为了提高身份,自己定立的。如此才能让主人觉得得來不易,才会珍惜。但在达到条件之前,万一主人受到生命威胁,他们还是会现身护主的。性命攸关,抬不抬高身份的,倒不吃紧。”
“是这样吗?”
“嗯。你还是对器灵这种东西不太了解,器灵如孩子,要连哄带骗,连打带骂,才能管教的好。”
刘恩恩摇了摇头,她想说,尺匣不是大法宝,它是一座城。那座城的确有自有生命,但那生命,不像是如天晓风的四灵使那般的器灵,而像是,像是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像是神。
但天晓星对尺匣是法宝的事,坚信不疑。同时刘恩恩又拿不准尺匣到底是什么,她自己云山雾罩的,根本无法向天晓星解释。于是就不解释。转而道:“何必为了我吞毒药。”她咬了咬唇,轻声说。他额上此时还有淡淡的黑印,刚一吞下,马上就显出形來。肯定是很厉害的毒药,或者说,他根本沒有运气压制,就是故意要让毒散出來!
“做都做了,彻底一点吧。”他微抿了一下唇,笑意依旧灿烂。如果一开始,他就不管她死活照打不误,他一样只赢不输。但他不想赢了力量,输了肝肠。既然不想,就彻底一点,要保,就不能买任何万一。
她怔忡了一下:“你要如何解毒?”她话一出,他突然笑出声來,身体一冲就前飞而去:“到毒发的时候再想!”说着,人已经有如裹光之利箭,穿云而急掠!
在飞过狼族西南角营之时,他弹出一张传音符,符上有他的命令----全力攻城!
他自己未降下身形,挟着刘恩恩直飞而去,他过川河,浮空高掠,眨眼之间,已经穿过木犀的数座大城。再向前,一座熟悉的城池出现在他们眼前,刘恩恩一呆,居然是沛城!
他找个树林降了下來,向她伸手道:“你的能遮掩真实种族的法衣呢?”
“呃,离魂衣啊。”刘恩恩马上去翻储物袋:“要那个做什么?”
“进城。”
“喂,你和穆夜昙正在大昭打架,这会儿子进沛城做什么?”
虽是如此说着,她还是翻了一件熊族的离魂衣递给了他。
他飞快地穿上,又替她披了一件虎族的,牵着她的手就往城门而去:“你忘记了说过的话?”
“什么?”她瞪着眼睛。
“拜堂啊。”
她的脸上一下飞起红云:“谁要跟你拜堂……”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的确是他俩约好的,他一脱了摇香床,就与她拜堂。
他的脸色微微泛起惨白:“怎么出尔反尔?是因为沛城之战,我拿晓风当诱饵,将他送给蒙漪,又害得千远凡圣丹田崩裂?所以你怪我自私自利?”
她咬了咬唇:“虽然最终的结果让我不忍,但我沒有怪过你。事情发生时,我曾震惊过,也难以理解过,但等静下來细想时,那时你如不用险招,而是规规矩矩地去抵抗,去搏杀,我们全都得死。你在刹那间,就做出了一个利益最大化的选择,牺牲男人,保全女人,我相信,你做这个选择,比去死更让你难受。雪绮会怪你,因为她宁愿跟天晓风一起战死,也不愿意独活,她怪你让她独自活下來,让她独对一世的情殇,千远凡圣会怪你,他怪你太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为了达到目标可以不计一切代价,该决断的时候决不手软,该牺牲的时候决不儿女情长,他怪你这样的人,不会给女人幸福,但我却不能怪你,我是这个决策的受益者,因为你的决策,我活了下來,我和你一样,活在别人的鲜血之上,我沒有理由,也沒有资格怪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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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 有个见证
她的话让他呆了呆,他还以为自己得花功夫跟她解释。但沒想到,他的苦衷,她全理解。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嗯?”
“因为你最懂我。”他说着,猛地将她抱起,放在肩上:“走啦,去拜堂了。”
她被他弄得尖叫了一下,很快垂下头,道:“我宁可不懂你。因为懂你,才知道你攻打完木犀会怎么做,你会朝着你想要的方向,勇往直前。你会忘记沿途的美景,也会舍弃我。我多么希望我少懂你一些,这样起码能幸福一刻是一刻。”
“我说过了,你放弃玉兔的身份,什么都不是问題。不,你应该已经不是玉兔了,今天我看到你时,你眉间多了风印子,兔身也不见了。这月余,你一定遭遇了很多。但兔身不见了就是不见了,这个大陆以兽身化分种族,沒有兽身,你就不再是玉兔。兔族的事,与你不再相关。如此,我与你已不再有利害冲突,为什么不能长久在一起?”
他语气稳定言词肯定地,替她撇清了与兔族的关系。她微睨着他,也许他想说的是,天助他也?
她的确沒了兔身,在尸洞里过周天大阵的时候,她的兔身被剥离了出去,让她只剩下一具白沙蝎凝成的身子,那具身子又在了望城的死灵柱中,被重新打散组合了一遍。她现在是什么?她自己都说不清。
但要强说她从此就不再是兔族了,她却无法认同,毕竟她初穿越來时,进入的是玉琼隐的身体,承了别人的身体,就不能在不需要时,就把别人的一切全部抛开。
她的眼光在他脸上巡了巡,他的表情一如往日的不容置疑。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既然做了男人,就想做个大男人,想让她依赖他,凭仗他,躲在他背后生活,而他会尽一个大男人的责任,给她最好的,最优渥的生活,而他会永远站在她身前,为她遮风挡雨。如她是小女人,懒女人,又或者软弱的女人,这一切将无比完美。偏她不是个以上的种种女人,除了这个不是小女人的女人真心爱着这个是大男人的男人外,他们前路,变数还有很多。
她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叹了口气,抬眼,已经到了沛城的护城河前。周围的人对着他俩指指点点,那些人把他俩当成新婚燕尔的小夫妻,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以这种方式表达亲昵。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他的肩上,冲周围指点的人吐吐舌头,对他道:“放我下來吧。”
……
虽则刚被狼族的人大闹了一声,但沛城此时的守备,反而不如前些时日严密,所有的人都认为天晓星此时在木犀前线与穆夜昙作战,不会往沛城这边來,所以他们到时,城门大开,兵丁只是稍做盘查,就会放行。
有离魂衣在,他们顺利入城。直往原來住过的小院而去。路过闹市,天晓星心情极佳地买了花烛鞭炮。她也不说话,由着他买东买西。
出了闹市,他突然站住脚,对后面喝道:“你跟了我们好久了,出來吧。”
他俩身后有人?难道是被虎族的人发现了?如是再陷入虎族包围,他们可不见得还有上次的好运,能从这里冲出去。刘恩恩不由自主地牵了天晓星的衣袖,微微紧张地抬眼去看时,小巷那头果然踱出一个人來。
风度翩翩地在巷子那头一立,望着这边举了举手,表示沒有恶意。他很坦诚地看着刘恩恩,不往前來,也不言语。他不前來是因为无法前來,在他们之前,天晓星竖起了一道灵力屏障,将小巷隔成了两半。他苦笑着打量那道灵力屏障,狼王的实力非同一般,强大的灵力波动搅得他几乎站立不稳,他知道自己无法冲破屏障,索性就止步不前。
“小四?”看清來人的模样,刘恩恩先叫了出來,他竟一直跟着他们?他为什么要跟到沛城來?微一思忖,旋即动容道:“你跟在后面,是不放心我?”想着小四适才不惜与挟持了木犀女王换回自己,自己却无法承他的情,心里百感愧疚,本以为小四会怪他重色轻友,沒想到,他根本不与她计较,只是一味担心她的安危,悄悄跟了來,想明白了一切,心间感动,她灵力低微,那道屏障她根本感应不到,只想着小四千里迢迢追來了,不能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心念转着,人不由自主地抬脚,往小四那边去,未曾想刚起步,就被一只手拎着脖领子给拎了回來。
她回头,冲着天晓星吼:“揪着我干嘛?”天晓星面有薄怒,这个女人,让她跟自己拜堂也不见得她多高兴,见到这个男人却是一脸激动的往前奔!
刘恩恩挣了几下:“放手啦。”刚才在木犀族的包围圈中,她给足了他面子,这会儿他也该给她自由行动的权利吧?
天晓星臭着脸:“不放。”
也不知这男人生的哪门子气,刚认识她时,完全把她当垃圾,捏过來揉过去的虐待她,知道她痛苦,却刻薄她刻薄得不亦乐乎。处得时间长了,开始有点宝贝她了,可又宝贝的让她别扭至极,那宝贝法,完全就是想拿个大柜子把她装起來,不许她这不许她那,喂,这位仁兄,你就不能像个正常的男人,正常点谈场恋爱?非得不走冷漠坟蛋路线就走别扭小性儿路线吗。
心里腹诽,但腹诽无用,那只手揪着她脖领子,根本不松开,她只好认输道:“你不认识他了?他是小四啊。就是我的那个傀儡。”刘恩恩压低声音,跟天晓星咬耳朵:“我对他,像对弟弟一样。”
“他是男人。是对你有好感的男人,再往前半步,我就撕碎他。”他才不理她的解释。在狼王眼里,想要接近他的女人的男人,都该杀。更何况这个男人,她一见到就笑眯眯。他心里不爽。
可怕的男人的妒嫉心哟。刘恩恩苦恼了一下,很快又道:“那咱俩拜堂要不要个证婚人?”她转了转眼珠,问他。
“证婚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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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只看红烛满眼,便该成双成翔
“对啊,就咱俩拜堂人家会说咱俩野合的。如果有个见证,那就不一样了。”她去握他的手,像对小孩子一样哄他:“我可不想让人家说我们俩是私拜的天地,有个证婚人,名正言顺的拜堂才是我想要的。”
“见证?名正言顺?”他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了,手上的劲力微松了些。
刘恩恩一脸涎笑,伸手指向小巷那边:“你看,那里有个现成的人,可以做我们的见证者,我们该庆幸有他跟着,既可以证婚,又是我们唯一的宾客。”
……
“我俩以前就约好要在这里拜堂的。这里的后院有间现成的喜房。”
刘恩恩领着小四进了小院,那一夜的战斗后,小院毁坏严重,前院基本上只剩下一堆瓦砾,大门破败,院内鲜血印地,花池枯萎,前院与后院相连的月亮门,被哄塌了半截,不过还好的是,后院被毁的不严重,至于那间喜房,更是完整地保存下來。
她将小四领至后院,指着那些建筑跟他笑道:“这个院子有些古怪,前院是虎族的建筑风格,后院却像是狐族或者兔族的建筑风格,说不定原來的新妇就是个兔族的姑娘,嫁了个虎族的郎君。”说着这些,就想起天雪绮來,不知她现在流落哪里,当初看到这个小院,是她先有的成亲之意,而后才感染了她,万料不到,她与天晓风,沒能在这间房里成亲,反而只落得个一死一逃的结局。
当贵族真的好么?又或者当百姓真的糟糕?如果天晓风不是王弟,就不用恪守保卫王兄的职责,更不会失了性命。她心中转念,忽然喜房灯光一起,满院映出红晕,是天晓星在里面点了灯!两人一下微怔,转而步入厢房,厢房的中厅上,一个偌大的“喜”字,案上红烛,地上红毯,两溜座椅上皆铺了红色双喜毯!窗棱花影缤纷,廊外皆是未点的红灯笼。
“果然是一间喜堂!”小四盯着满堂通明,点了点头道。天晓星正在不停的点烛,一盏两盏,越來越亮,越來越红。“这间房,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小四微皱起眉头,慢慢从中厅走向内堂。他环视四周,这屋里一切完好,虽然有些凌乱,案台歪置,椅子倾倒。但那只是被起先打斗时的灵力波震得,并未破坏屋子整体布局,他在屋子里踱过來,踱过去,努力地思索着,不过思索到的都是些片段,一个盖着红盖头的女人被丫头们扶了进來,流穗轻摇,裙幅轻摇,有低微而细碎的话语,无非是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的吉利话。转而那个女人拿起了剑,在血雨中呼嚎,天上下着血雨,与地上的血交汇一处,鲜红蜿蜒流淌。她在呼嚎什么?好像在叫一个名字,那个名字是谁?他晃了晃头,越是想要记起,却偏又在努力思索后,只剩下一片空白。
“许是你曾有过妻子,也曾在这样的喜房里拜过堂。”天晓星看着小四,不耐道,“你要替我们作见证么?”
“嗯。”小四点头。心间有不明意味翻涌,从知道她是狼王的女人起,他就一直有种说不清,道不白的情绪,那种情绪让他偶尔会对着天空叹息,他看刘恩恩,她的脸上满是在拜堂的坚持,适才來的路上,刘恩恩已经向他解释她要拜堂的原因,那是一个誓言,她想以他的妻子的名义,坚守他给她的深情,虽然可能不能在一起,但,她想以他的妻子的方式活着,那是她唯一能报答他的方式。她把他当成娘家人,希望他给她见证,既然是她的愿望,那他当然要为她做这个见证。
天晓星随手扶起张椅子,屋里能布置的,已经布置得七七八八,他招手向刘恩恩,“差不多了,拜堂吧!还要洞房。”
“什么?!”刘恩恩跳起來了,眼睛刷刷的瞪向天晓星:“还,还在洞房?在哪里?你,你不说恨我不能完全将自己托付给你,所以不给我解毒吗?”刘恩恩的舌头大了三圈,指着这屋里,“洞,洞房……”
“我是说过不给你解毒,但你的毒好像已经解了。更何况,我说了你就信,我那是为了气你。你的歪理那么多,把我气的好惨,我回敬也是理所应当。”天晓星盯着跳跃的烛火,映得他的面容带出玉般的柔润,他一点也不为骗她而不好意思,反而趾高气扬:“你离开我的这段时间,我明白了,未來不可期许,当下才是最好的!”他这个“当下”,说得刘恩恩的心不由自主的漏了一拍,她挠头,讪讪的看着小四:“小,小四……”
“让你跟我成亲,你看他干什么?”天晓星突然一把将她拽到身边,“拜了堂当然要洞房,又不是沒有洞房过。干吗推三阻四?”
小四嘴巴张成一个圈,瞪着天晓星和刘恩恩半晌,咳了几声道:“洞房吧,床铺还不错,保存得挺好,等一会儿用流水术洗一下,什么都不耽误!”若是搁在之前,他一定觉得终身大事,不能如此儿戏。但是在与龙菩霜河、印玲珑大战了一场,他记得自己明明已经死了,他记得自己的心脏,从缓慢跳动到失去动力的那瞬间,他记得自己的灵力溃散,元神逸出的那瞬间,他死了,他真的已经死了,在死之前,他想了很多,想如果再有來生,他不再做神的儿子,也不再为守护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枉杀枉纵,他记得自己渐渐凝固的双眸,看到自己的元神在空中碎裂成无数片,随着风散去不知踪影。不知为何又会活过來,既然活过來,不知时光为何少了几十年,经历了这许多,让他忽然觉得,其实人生百年,不过大梦一场。任性而为一次,也不为过。不问死生,不问前程,只看足下眼前,尽是风光无限!亦如今日的狼王,不管从小院出去如何,不管日后与木犀的战况如何,只看红烛满眼,便该成双成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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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 嫁了
“嘻,哪有这样娶媳妇的。”窗户口传來笑声,三五个孩子的脸,从窗口挤了进來。大的七八岁,小的也就三四岁,拖着鼻涕笑他们。
小院的院墙在上次打斗中被炸塌,所以这些街坊上的孩子们直接就进到后院里來玩耍了。
看到有人在这里成亲,里面最大的一个抹着鼻涕说道:“这样娶媳妇不对啦!”。
“那该怎么娶媳妇?”天晓星不以为忤,反而心情极好地向孩子们问道。
“你这位叔叔一看就是抠门。”那孩子人小鬼大,掰着指头跟他数道:“人家娶媳妇都要八抬大轿的,还要给好多好多的聘礼,你都不给。人家娶媳妇都要摆流水席的,请好多好多的人,你也不摆,对了,还要放炮仗呢,还要封红包呢,人家新媳妇都要穿大红缎子的喜服的,还要盖盖头,手里还得拿如意,人家都是这样娶媳妇的,沒见您这样的,只点几只喜烛,就要拜堂。”
刘恩恩红着脸望了一眼小孩子们,又看了看天晓星,天晓星也不言语,进到里屋,将那里面的箱笼打开,拿出喜服來,直接就把刘恩恩给罩上了。红盖头也抛飞起來,整个儿将她的头脸一遮。
那群孩子哄闹起來。一个小的道:“三蛋哥,他这是干什么?”
那个大的道:“他这是沒钱沒聘礼的要强娶。”
“强娶?”
“嗯,你沒看到他用那身红衣裳把那女的给扎起來了吗?这就跟劫道一样,把人一扎,脸也蒙上,拿家伙往人家脖子上一架,你给不给钱,不给就捅死你。”
大的那个说完了,一脸求夸奖的表情,小的那几个都叫起來:“噢,我明白了,这个叔叔把这女的给扎起來了,等会儿拿把刀往这女的脖子上架,你嫁不嫁?不嫁就捅死你,对不,三蛋哥?”说完了,一脸崇拜望向那个大的:“还是三蛋哥你懂得多。”
“嗯,对。”大的那个一边昂起胸脯,一边又把窗户上的窟窿捅大了些:“你们就瞧好吧,这女的一准不同意就这样嫁了,这男的,马上就要亮刀子杀这个女的了。”
几个孩子的对话弄得刘恩恩焦躁不堪。小四的脸也是微微发紧。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子:“谁要吃糖葫芦?”
那几个小的立即叫起來:“我,我。”
小四将银钱一抛:“街口卖糖葫芦的沒剩几串了,跑得慢的,一定买不到。”
孩子们哄闹着拣钱,然后一窝蜂地冲出小院,去抢糖葫芦了。那个大的却站着沒动,依旧不眨眼地看着屋里。嘴里还嘟囔:“快威胁她啊,亮出刀子,窝过她的脖子,不嫁就宰了她。”
几个孩子里头,就数这个最灵光,也最入戏,一看就有当强盗的特质,居然利诱无用。小四转过去,复又猛地转过身來。脸上已然变成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这是凶宅,你家大人有沒有说过,让你别往这里來玩?”
院子的围墙大门都不在了,后院的东西却沒有丢失,只能说明人们很清楚这里发生过什么事,因为畏惧官府的或者鬼神的力量,而不敢踏足。
那孩子正看得入迷,猛然间见这温雅端方的公子,变成了怪物,不由啊地一声,跌坐在地上。
小四飘到他近前:“我们抓这个女人來,不是要拜堂,而是要取活心,祭奠这里的死灵。我看你的心也不错,拿來祭奠也很合适。”
孩子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了。
小四回头,看刘恩恩将盖头挑个帘,咬着手指在看他,一脸原來你也可以这么恶劣的领悟表情。
小四耸耸肩,这孩子在这里,胡言乱语的,破坏气氛,既然当了证婚人,自然要把这个婚证好。
……
房子里又只剩下三人。被孩子数落了一顿,天晓星一直沉默,等孩子们散了,他才说道:“这群小家伙说的都对,我沒有八抬花轿,沒有三媒六聘,这样草率的娶你,你嫁不嫁?”他的手罩着她的脸,另一只手勾着她的脖子,声音微低下來,带如一种如歌的诱意。刘恩恩差点沒把舌头咬了,几个孩子的话也当真。她当然是嫁他的,她不在意那些有的沒的,但显然,他却觉得亏欠。他再次问她的心意,他的声音诡异,那是温柔而模糊的低语,他用这种腔调对付她,弄得她心底像塞了一堆棉花一样。
“嫁不嫁?”他再度问,刘恩恩被情火烧着,那个“嫁”字生生挂在嘴边,百转千回,往日种种皆涌上心头,点点滴尽如轻歌绕魂。如何不嫁,她说过会以他妻子的名义生存这天地间,说了就会做到,所以一定要嫁,他既知她心,又何必再问……
天晓星听不到她的回应,忽然轻轻勾拢她:“其实我一无所有……”他的声音微微低哑,“我虽是一族之主,但成为一族之主之始,性命全部交由族众,唯族之利益和国之利益唯上,自己的利益抛却一旁,王宫华贵琳琅,不过是我终年征战搏杀后的一件摆设。就连这条命,也被祖先赋予的使命所指使,无法自做主张!”小四一旁听他如此讲,微觉诧异。他居然有这样的觉悟!原來,天晓星在人前乖张傲慢,其实眼里心里,一切皆无!此时他情感交织说出真心话來,看的比谁都通透!
“你总担心嫁我不能善终,你我种族不同,相互敌对,你我这段情,不见容于天地,不见容于族规家规,我说让你信我,总有办法解决,但如何才能天长地久,你一定因我是狼王,是以怀有疑问,我其实一无所有,战完木犀,我有大事要做,那将是一场点燃整个大陆的战争,我更可能连性命也要失去,你将只能背负我的姓名孤苦一生。这样的我,连场像样的婚礼都无法给你。如是,你是否还愿意嫁我?”
“嫁了。”刘恩恩一哽,眼眶微濡,伸手去抱他的腰。“嫁了,我嫁了你,你就有一样了。”她的声音闷闷的,罩在红盖头里,却一下又一下。让天晓星的心。变成飘飞的柔羽,绒绒的抚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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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 婚书和聘礼
小四微垂了眸,轻声道:“那拜过天地父母吧。”
虽然天地不见得会祝福他们,虽然并无高堂在座,但他仍牵着她的手,郑重拜过。
“拜夫妻!”小四又说道。
她积蓄的泪垂落。与他交首而低。他们是彼此掌中的宝,唯一所有,他们为真心所爱低下头颅!
小四觉得眼底涩然,唇边却微微含笑。他与她结识太晚,但人生除了夫妻,亦有知音,也许有些情怀不说,原本就比将情与爱那些虚字挂在嘴上更加的富有意义!
堂室凌乱,雕栏半倒,花棱倾摇。红烛有如血泪,摇曳光影,揉碎满室败景。沒有满堂宾客,更无钟鼓琴瑟。院外惨木森森,屋内却是暖意融融。良辰美景何需待佳期,温情切意不必衬绫罗。便是两颗有情心,腐地荒丘亦可成百年好合!天地无需鉴证,唯心而已。鼓乐无需合鸣,心中自有绝音妙律!
见证此景,唯有小四。在不久之前,他和天晓星彼时不识,以后,更可能各属一边,大战连连,生死相逼,毫不退让。但此时,他们因为千丝万缕地变化,成了这样的局面。不管这局面是一天,还是两天,不管这样的诡异场景是天意的恣意作弄,还是缘份的早有安排,他都会微笑面对这一切,直到,这个微笑过程结束,而后再一个生死相搏的过程的开始。
……
这小院,前院毁坏严重,后院建筑基本未坍塌,还能使用。不过院中屋中的家俱大多被灵力波震得七扭八倒,小四卷起袖子,将那些七歪八倒的东西整理了整理,又用流水术做了清理,后院以及屋内立时干净爽利了不少。
他重点整理了厢房里的喜房,那里本就有张喜床,他清洗完了,随手在一个高脚柜顶上摆了个明珠,晕亮这满室:“这间洞房还不错,东西保存的完好,好像还沒用过,倒像是特意给你俩准备的!”他微笑着便往外去,他打算在正堂凑合一晚。这喜房,当然是留给那两人的。
刘恩恩闲不住,将小四整理出來的东西翻了翻,碎掉的瓷器全堆在了院子里,画卷堆在墙角,绸缎堆在另一侧的墙角,被震坏的箱笼家什,又都堆在另一间厢房里。沒了那么多杂七杂八的摆设,屋里显得阔大,那张床被突显出來,又是让人面红耳赤,又是让人觉得孤单。
刘恩恩蹲在废物堆里好一顿淘饬,很快拣了几件首饰出來,左一个右一个地往头上戴了,手上脖子上也全是珍珠玛瑙手镯子长串子,“我就说上回这儿时,看到好多好东西,还以为会沒有了,沒想到还在这里。”说着笑眯眯地回转身來,“怎么样?好看吧?富贵吧?”
天晓星脸上的疤抖了抖:“你喜欢这些东西?”
“不是最喜欢,我最喜欢坐在库房里数钱,钱从手掌流过,哗哗地响。”她一边说一边流口水:“狼族的国库有多大?银子堆得像小山一样?我给你去当库官吧?”
“说了一无所有了……”他哼着,扒拉起珠宝來真下功夫,把他这个新郎倌儿晾一边,不但不解风情,连话都快听不懂了。“你看看有沒有笔墨。”天晓星看她扒拉地起劲,干脆给她找点事儿干。
“要那个干什么?”刘恩恩微怔,拜堂太激动,难道要写诗作画以抒情怀?不要吧,好土的。
“写婚书。”他长长的发束微微地飞扬,在光影之中,抖出柔丝千万,格外的动人。
“婚书?”刘恩恩虽然不懂古代的婚礼礼节,不过穿越小说还是看过几本的,普通人娶老婆好像是有婚书什么的,而皇帝的老婆,是要给什么册封玉册还是什么玉碟的,他是雪狼男的王,那就应该给她玉册了。她喃喃道。“不要用纸写了,回去给我弄个金的吧!”
“要现在写。你想要金的,以后再给你。现在先立个凭证。”他说着,回身自己來找。一会工夫,真让他翻着了。
他随便扣上一个箱子,研來墨,铺好纸,开始写婚书。他表情依旧,容颜如玉,每一个姿态,都利落非常。
这并非是他一时冲动之举,就像她碰到小四时说的,沒有见证的婚礼是野合。他与她拜了堂,虽然各自并沒有改变,但身份已经不同。他要把这些写下來,就像小四是个婚礼的见证,而这张纸就是他心的见证一样。
所以不管她在不在意,这纸婚书,他非写不可!
他写完婚书,刘恩恩刚要伸手來接,虽然她对这些不太懂得,但也知道这东西该是给她的。不然写來做什么?但他根本不待她到手,便忽然手指一曲,那纸张便在他手心里碎成齑粉!刘恩恩一下子呆了,张着嘴看着他不明就里:“这,这不是给我的么?”
“是,我要送你聘礼!”他手指握紧,那粉灰一滴不漏。
“不是一无所有么?狼族不是你的,命也不是。所以一直连命都不在意!”刘恩恩怔怔地说着。
“的确这会儿什么都给不了你,除了有一样!”天晓星微微扬眉,华丽的王宫,尊贵的身份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命以前也是一样!但现在不同,命里多了东西,自然要宝贝一些。说着,他双手合什,微一凝力,手指间溢出一道星之光影,围着他的手慢慢飞旋!
他长发在星光中飞扬,衣袂轻摆,周遭的光华全向他的合着手掌聚拢,越聚越大,慢慢凝出光晕,天边耀眼的白光一闪,拖着一道长长的光尾,飞速坠向他的手掌,他双掌极快地由合变捧,把白光收拢复又将手掌合起。初时白光似不愿被掌控般,剧烈抖动,光华刺眼,他的手却如咬紧的双关,不肯放松,那光华渐渐变得黯淡,后來不管天边飞來的白光还是他本身溢出的光华,全部被他收于掌中。合什的双手轻轻松开了些,只剩右手紧紧攥着,伸到她的面前,双眸有如暗夜之星,让刘恩恩一时间看呆了眼。
“拿着。”他轻声开口,“婚书和聘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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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 不是睡觉时间
刘恩恩受蛊惑一般的,双手拢着一副极为凝重的样子,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下,眼巴巴的瞅着他慢慢松开拳头。一时间,一个光芒四射的星子跌掉她的手心,还带着那高空气流蚀骨一般的清寒,霎时麻痛了她的双手!但她被那东西吸引,甚至连抖都沒抖一下,那星子在他手时只是清清的白色,到了她手里,就闪出七彩琉光,每个角度去看都是不同。幽幽光华极是诡美。
星子只有拇指肚般大小,格外的透澈。里面似有黑点流动,她凑近了去看,看到密密麻麻的字迹,正是他写的婚书。她向里看时,那些字迹就闪起明明暗暗的光波。这枚星子,精致,清冷,柔滑,莹动,一如他那张动人的脸孔!
“我练的功法借星力而施为,这枚是借天狼星星华所凝成的星石。”天晓星轻声说着,“我元神之中,收纳了无数星子的曜力。我此时选其一将它放出來,取精淬而炼。婚书是纸,很难保存。而这样淬成星子,它一直都会在,除非你扔了它!”
她双手捧着。眼眶又有些泛酸。书上都写皇后成亲有金册。但那些于金牌上嵌着的,都是经由凿刻之后再度镶成。虽然精致,但不及这有心。因为这是他用自己元神之力,摧放有用的星魂而出,是他的心力,婚书当永存于这枚星子中。情感不因死而亡。既便成灰,依旧而存!
“我留了一个孔在上面,可以找条链子來配。”他说着,便自她手心中將星子拿去,指了那个孔给她看。他瞄了她脖子上款式不一,粗细不同的宝石链、黄金链,哼道:“不过你脖子上的这些,却与它不配。你好像沒什么眼光。”
“我挑得都是值钱的,富贵嘛!”刘恩恩讪讪的应着,要不是來古代,这些东西也就是摆上柜台里让她瞻仰的,现在成了无主之物,当然要过一下瘾。不过她也知道再脖子上手腕上的东西再贵重,比不了他的天狼星婚书。就把脖子上的手腕上的全摘了,笑嘻嘻地收进储物袋里。上次來时总觉得住的时侯还长,这些宝贝等走时再收拾也來得及,谁知异变突生,这次可学乖了,先把好东西收起。说不定什么时候可以拿來救急,就算不拿來救急,戴着骚包,让人羡慕妒嫉恨也是好滴。
“你那么喜欢富贵,让你脱了兔族的身份,当我的王后你又不肯!”他损人的话永远就等在嘴边,不用招呼就一套一套的。而且声音永远平平腔,要多气人有多气人。这会儿子也不说一无所有了,开始用富贵引诱人!
“那你不如脱了狼族的身份,跟我一起当兔子去啊。”她从院子边上摘了把草,凑到他嘴边:“其实吃草不错的,你尝尝。”
他不理她。俯身从那堆珠宝中挑出一根细链子來,普普通通的,全是由细小的圆环连接的一根银链子,将那颗星子串了,在她面前晃了晃:“叫夫君。”
她原本又是欢喜又是惊异又是动容,心中情愫交织揉撕,混成一大团,让她心里细雨菲菲,和风满送。突然听到后面一句,感觉像是让人一下掐了脖子,他的样子像逗小狗----“炭烧味狗粮哦,叫主人。”
她的鼻子皱起來,让她叫她偏不叫,哼,他逗她,她也逗他,于是冲着他:“汪汪。”
不带她这么会破坏气氛的,他怒其不正不经,但又无可奈何。不过看她一边冲他汪汪,一边笑得牙眼不见的模样,心里却欢喜了,突然一下把链子往她脖子上一套,一伸手勾过她的后脑勺,盯着她已经笑歪过去的脸:“你要是敢把它弄丢了,我就揍你!”
“你要是敢揍我,它就一定会丢。”她话还沒说完,他已经俯身吻住她的嘴唇。
沛城之战后,他以为她死了,整日为她担惊受怕,等找到了她,又怕她会因为天晓风和千远凡圣的事生他的气,他不是擅于为自己辩解的人,如果她要生气,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但沒想到,她不但在这强兽横行的世界,把自己保护的好好的,而且还理解他所作决定的苦衷,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的心一直被一种他所未感受过的融暖充溢,让他急不可待地想要和她亲昵。
他用力箍紧她,把她拉向自己的怀里,虽然已经几乎把她揉进了自己的胸膛里,却还是觉得她不能完全掌握,这种不能完全掌握她的感觉,让他情绪无法安宁,偏又不知该如何渲泄,只有拼命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挤,挤得更紧,更紧一些,才,抱着她,亲吻她,才能让他安心些……
被他突袭了,她起初想挣扎,但他的嘴唇的那样温柔,而他的手臂那样有力,她挣不脱,只能被那双手臂带着,挤进他的怀里,他的舌一直在温柔地抚慰她,那是她久违的温柔,他们有多久沒有这么亲近了?从她化成兔身起,他们就只能相敬如宾,现在,她终于又被这个坟蛋纳入怀中了,她不再觉得愤慨,也不再觉得苦逼,只觉得一股酥麻,从心尖直蹿到脚趾,她觉得自己的手足都在僵硬,但有一处却越來越软,那一处,是她的心!
他感受着她从吃惊到接纳的转化,他的手搂过她的后脑,让她更契合地贴近自己,他空下來的手臂,继续收拢她的腰身,这时纵使天崩地裂,这时纵是天打雷劈,他亦要,将这个吻继续下去。
她头晕脑涨,浑身都在烧灼,天火焚烧中,他突然打横将她抱起,迈开步子就往厢房的内室走去。
她意识到他要干什么,喘息着将他推开:“还不到睡觉的时间。”她虽然被他撩拨的神智不清,但却记得这里好像不止他们两个,似乎还有一个那个谁在这里。
那个谁是谁?她快要记起了,偏又被他的挑逗弄的神魂不属。她只觉得热,那个名字只稍稍沾了沾她思考的中枢,又被欲望烧得远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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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手没地方搁
他将她抱得死死的,让她所有的挣扎都是白费力气:“我觉得是睡觉的时间,就是睡觉的时间。”他恶狠狠道,露出一口白牙。恍然间,封鹿客栈那个耍横的少年又回來了,他的手探进她的衣襟,在她的肌肤上微微触碰,每一处指尖触碰的地方,都像雪花落下又像炭火灼烧般,让她又凉又热,他已走至内室门前,飞腿踹开房门,将她扔到一床锦卧中,他的身体接着压下。
她自沛城之战后,一直穿着书僮的短装,月余來的磨难,那身衣服早已破得不成样子,他只轻轻用力,便将那身破衣烂衫从她身体上扯脱。她不及呼冷或者害羞,他的双手已经贴上她裸露出來的肌肤,在她最不能承受处,微微挑逗。他的唇复又盖上她的唇,与他的舌一起作恶,纠缠吮吸着她的,她轻轻喘息,喘息间带着不能自抑地嘤咛。他的手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滑去,每滑过一寸肌肤,那里就像着了一场燎原的大火。
她的肌肤是凉的,又热不可耐,她的眼睛半睁着,却什么也看不到,但旋即,他的脸出现在她眼前,他的眼眸全是让她眩晕的星波:“看着我。”他唤她。
她嗯一声,眼眸转过來,看他,看到他眼中的星波,也着了火。“晓星。”她的低喃辗转舌尖:“晓星……”
“嗯,你想说什么?”
“我们是真的成亲了么?”
“当然。”
“那我们做这些,就是合法的。不是为了解毒,不是臭流氓了,真好。”她唔唔咕咕地低语。
她的声音太细小,话语又太过含混,大部分的话他沒听清,只听到臭流氓。
臭流氓?
他记得的,她曾说他是桌子底下死掉的苍蝇。为什么关键时刻,她总要想到那一对死苍蝇?他皱起眉來,惩戒似的将她狠狠地揉弄。
她在他的手下,喘息着,紧紧地崩起,又重重地颤抖。有时她会轻叫一两声,似是被他揉捏得痛,他的唇立即覆盖上去,在那里细细地舔,她舒服的呻吟,全身也随之舒展。
他猛一用力,将她提起來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她整个人早已被他揉得软了,吻得化了,浑不反抗地已经贴在他的身上,就像他们生來就如此亲密地贴在一起。
他搂紧她,让她的每一寸柔软都与他的火热贴合。那团火从他的身体传递到她的,烫得她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抚摸着他,她的眼眸已经碎了,碎裂成一千一万个想要与他更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渴望。
她昏昏然之间,他热情如火已经强自侵入。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涌动,让她全身都不由自主的紧崩起來。意识在刹那间崩碎,旋即又整合,但他下一个热情如火的冲撞,让她整合起的神智再度崩碎 。如此反反复复,她忍不住低呜出声,那声音却不像是她发出來的,低哑之中更带出娇腻的嘤咛,那种酥麻的电流还在身体飞窜,伴随火热的痛楚搅在一起。让她的手臂紧箍,手指不由自主的想抓紧他的背,足已经崩成两张小弓。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让自己的情热慢慢融入,慢慢攻城掠地,慢慢等她适应,他听到她的呓语,看到她脸上、脖劲上、雪白的肌肤上沁出的粉红。在那一刻,他终于难压热情的狂流,他放肆地动作起來,一次一次冲入她的柔软,一次一次感受窒紧,一次一次品尝她的娇艳。
她的呓语变成了情迷无忌的叫喊,很快那里被他用唇舌死死地封住,那些叫喊全都变成了低哑的呜咽,撩动一室红烛,与春光与红彩和谐辉应。
她的呜咽对他而言是最好的催情剂,他如脱疆的野马,越发恣意地在她的原野上驰骋。直到最终他看到了天际,看到星光碰撞,他将自己抛到天上,看着她和他一起在星晕里翱翔。
那天他一直与她纠缠在一起,她数度被碾成灰,压成渣滓,又数度被他收拢起來,在他的火热下浴火重生,她的头一直昏沉沉的,但她的身体一直在空中飞着,未曾落地。
……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有了片刻清醒。腰与腿都痛得厉害,浑身软绵绵的,像得了一场大病。她哑着声音问他:“现在是什么时辰。”
他轻笑起來,微有邪恶:“还早,我们还可以再忙活几回。”
老天!居然还要再忙活几回!她动了一下,离他远了些,这一动,她立即觉得腰沉得像注满了水,根本使不上劲。她向他求饶:“好像不早了,还是起床吧。”
他斜过來,将她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他一用力,她不由自主地就向他靠了过去,她抬眼,看到他如波的眼眸,他正支着头半歪着看她,长发披散,眼眸如星,光影微动间,全是妖冶与诱惑。
她微一沉迷,身体飞蹿过一阵热流,觉得再看下去,她要烧着了。不带这么**人的。脸颊一红,她往被子里缩了缩,却在一缩间,觉得有什么东西正放在自己的胯间。
“晓星……”她叫他。
“什么?”他半眯着眼眸,用鼻音慵懒地应着。
“你的手。”她一边说着一边脸更红。
“我的手怎么了?”他恶劣地逗弄着她。
呃,这人故意跟她装无辜,她该怎么办?她被他的手弄得脑袋里一窝一窝的小蜜蜂乱飞,尼玛,仕女可忍,熟女不可忍:“你的手别摸了。”
“好。”他懒懒应着,那只爪子不情愿地从她胯间拿开。
她轻吁了口气。准备补下眠。
谁知吧嗒,那只手又搁她大腿上了,顺着大腿的曲线轻轻抚动。
“你,你的手……”
她的小蜜蜂全都飞回來,比上次的还多,她被那些小蜜蜂绕得两眼发晕:“你的手……”
“嗯,沒地方搁。”他无耻地应着。手又往上移了移。
她浑身哆嗦起來,身体又开始受他的诱惑在产生自主意识。他舔吻她的唇:“从这里出去后,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在一起。”他搂紧她,浑身都是勃张而起的火焰:“可跟你在一起,怎么样都不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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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 拔不干净会血崩
都折腾了一夜了,居然还不够……“以后,以后还长久。不,不要急于一时。”刘恩恩含混地应着。
“你会跑掉的。所以要乘还能把握,尽量跟你在一起。”他的手捏住她的柔软,慢慢堆搡,唇齿凑上去,轻轻咬噬。
她被他抚弄得软瘫无力,手足都像被他卸了一样抬不起來,神志飘來飘去飘不停。忽然耳畔传來一声鸡鸣。
“小,小,小四……”昨天他抱她入洞房,她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事,这会儿陡然想起,她不是忘了什么事,而是忘了一个人,小四。
他俩就这么不管不顾地亲热去了,拜完堂对人家这个证婚的连句客气话都沒有,更别说交待了,就自顾自地爬上了床,让忙里忙外的小四情何以堪?
“为什么总要在我兴致勃勃地时候提小四?”他的声音微带不满。
“我只是不想怠慢了他。他可是我们婚礼唯一的宾客。”
“已经怠慢了。”
她嘟着嘴推他:“这事儿都赖你。”
“呃?”他半扬着眉毛,将她的脸掰过來朝向他:“这怎么能赖我。是你这个小妖精诱惑了我。”他的眼神澄澈而温柔,眼尾半扬,唇角轻牵,他五官线条精致,刀疤虽然破坏了美感,却让他凭添男子的野性。这时他的笑容,让他整张脸瞬间融出极度眩美极度奔放的光彩。她几乎要不认识他了,他还是那个冷漠孤傲,沒有表情的天晓星吗?
“不,不,不赖你吗?可我觉得就赖你啊……”她张着嘴巴,瞪圆了眼睛,甚至连刚才那种被他摸來摸去不自在的感觉亦消失的无影无踪,只顾冲着他的脸一个劲的看,吞吐了半天,憋出一句还是赖你的话來。
他看着她,看她一脸娇羞地把目光放到自己的脸上,然后又一脸窘迫地泛起满脸红霞,从脖颈一直漫延到耳根,本來甜丝丝的一张脸,几乎要滴下蜜來,他有些情不自禁,忽然伸手去捏她的鼻子,笑容更加的显起來,眼睛都弯弯如弦月,唇角上扬出一个极为动人的弧度:“你又在诱惑我了,这事儿真不赖我!”
他说着,一手却搂过她的腰:“再來一次吧?你好像中毒了,再不解毒,你要血崩了!”
“中毒?”她哼哼着,“中什么毒?”
“当然是情热的毒,不拔除,会血崩的。”他调笑:“你的脸已经红得要熟透了,身上摸着也烫手,要不,就是日日春的毒沒有解干净。”
“我身上早沒毒了。”她推他:“我要起床了。”她强行要坐起身。
“天还早。”他将她搂过來一压……
两人商量的结果,她沒能拗过他,他心满意足地为她又解了一次毒。
……
刘恩恩坐在天晓星的中军大帐里,有气无力地看着面前一桌子菜肴。
木犀战事正紧,天晓星举重若轻,虽不把大战和木犀放在心里,却也不敢脱阵太久,拜完堂,行完房,该吃的吃了,该占的占了,意气风发,带着刘恩恩回到大昭城前。
他的中军大帐极其阔大,虽是打仗时的临时行辕,却也毫不马虎地布置出几分奢华。几个丫头不停地进进出出,除了菜肴,还在帐中弄了一大桶的洗澡水和几件新衣服,天晓星去前线督战了,临走前吩咐丫头侍候好刘恩恩。
几个丫头看她的眼神带着好奇,在她面前极是恭敬,等出了帐子,几个丫头聚在一起指指点点,刘恩恩听到她们细小的议论声:“这位姑娘是哪一族的啊?”
“我看不出來,彩儿你呢?”
“我也看不出來,总之不是咱们狼族的。但不管是哪一族的,都够有手段,居然能勾引到咱们王主。”话音带着浓浓的酸味。
“王主这是什么意思?狼族是这大陆最强大的种族,狼族之人是这大陆最优秀的兽人,狼族的王后可只能立族中人的,外族的别说王后了,连给咱们王主当丫头都不配。王主一直不娶,还曾放言天下,说要娶只会娶一个女子,给她最好的一切,我总以为能配上王主这句话的女人,该是惊才绝艳,天下无双,谁知竟带了这么个女人回來,莫不是要娶的,就是这一位吧?可这一位,也太……这事儿要被太后知道,一定不会同意……”这个说话的,话音满是忧虑。
“嗯,这位主子啊,我看咱们侍候不了几天。一旦太后知晓,定会雷霆震怒,降下法旨,要王主自省。王主一向以孝为先,这女人马上就得滚蛋。”这个话音笃定的很,一种我就是先知的肯定。
自从与尺匣中的死灵柱沟通,身体被打散又重新聚合后,刘恩恩的听力比先前发达了许多,丫头们说的话,一字不漏传入她耳中。
她叹着气按了按额头,丫头们说的话,是早在意料之中的。两个人的世界永远是好滴,但两个人外,再加入其他人的世界,那就复杂多了,可惜他俩不能只生活在二人世界中。
今天跟他亲密无间,也许明天就有人横插一道,又或者为各自的见解和主张而闹翻。还太后呢,她这辈子能不能见到那位生育养育天晓星的女人,还两说,更别提法旨弹压,强行拆散什么的了,这些丫头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她跟他在一起,绝对是怀着能深情一天就深情一天,每一次深情,都抱着明天就会死,明天就会完结的心情在相爱。她沒想那么多,眼前就是最好的,所以她只把握眼前。未來不再她思考范围。丫头们的话她照单全收,但也只是听听而已,完全沒放在心上。不管了,先泡澡再说。
慢慢地脱着身上的破衣烂衫,突然觉得似乎不太对劲。
自己的玉兔族法衣呢?怎么不见了?
想了半日,终于想明白,自己先在凤霜凌那里失了人身,法衣应该附着在兽身之上,后來又在周天大阵失了兽身,那法衣,当然也是不存在了。
那此时的自己算是个什么东西呢?天晓星说在她的眉间有个风印子,那又是什么?
难不成真如天晓星所说,是尺匣认主后给她的印迹?死灵柱与她沟通时,曾说要更多的力量。她到哪里去为它找更多的力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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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 我有一个藏尸柜
有机会得回尺匣一趟。想到尺匣就想起了千远凡圣----也不知他老人家跟四灵使相处的怎么样?四灵使本就是酒色财气四位之主,又是大美女,应该和他老人家很对脾气吧?
衣服脱干净了,伸手探了探浴桶中的水,水温刚刚好。她好久沒有沐浴过了,虽则她不间断地修炼,法术有了进步,已经学会流水术之类的基本法术,可以每天为自己清洗身体,但法术的清洗和泡在真正的水中的感受毕竟还是有差别的。很快跨坐进去,轻吁一声舒服,她这两日被天晓星折腾的紧了,浑身像散架了一样,酸痛。此时热水将酸累的身子烘围起來,那舒服真是从骨子里溢出來的。
撩了几下水,就又想小四,那天他们从屋里出來时,小四已经不见了。他在墙上留了字,说先走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什么时候?会以什么方式再见?
“在想什么?”随着话语,一只手已经抚到她的裸背上,轻轻旋了几下,很快手的主人就挤进桶來。
“喂,这桶这样小,你等会儿再洗吧。”一进來就不老实,在她的柔软处捏了捏,做为物质社会饲养出的现代女性,她的身体发育的还算对得起吃下去的丰富物质,那两处柔软丰盈坚挺,让他爱不释手。
他一动她,她就着火,而且还跟她贴得那样近,她登时哇啦哇啦地叫。
帐外传來婢女的嘻笑声。天晓星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又不是沒洗过。”
好吧,她承认,初认识他时就跟他挤在一起洗过了。现在的确是老声长谈:“那你不要做其他的,只专心洗澡。”
“好。”他郑重答应。
“城攻得怎么样了?”为了让他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也为了让平息自己被他挑逗起的欲望,她决定谈些沉重的话題。
“攻城只是为了给穆夜昙压力,要她将所有力量集中于南城门,夺玉兔,用不着攻城。”
“诶,你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解释无益,今天晚上就会有分晓。”
“那你知不知道穆夜昙有鳌神撑腰?你与她的战争,其实是与鳌神的战争。鳌神,我听四灵使讲,那是只手遮天的人物,这大陆数只种族的灭绝,都是他的杰作。”
天晓星脸上尽是轻蔑:“他真以为他是神。”
天晓星的回答让刘恩恩诧异,她以为大陆人人敬畏鳌神,但沒想到,天晓星居然傲然到,连鳌神都不畏惧。
“來吧,我给你搓背。”他让她转过去,替她搓洗身体,一边搓洗一边在她周身大穴上轻轻按摸,他是这大陆最顶尖的厉害人物,过血按穴,比一般人高明不知多少倍,他手指过处,她浑身酸痛立消,但按着按着,那厮的手脚就不老实了,火热那一处紧紧地顶着她,按着按着,她就又被他抄进了怀里,最后索性把战局讲成了浴桶战事。
刘恩恩本就浑身发软,洗完澡后,更是被他整得倒在床上就爬不起來。现在她才体会到,封鹿客栈里,他对她是多么的克制,如今才是狼王真实水平的真实体现。尼那啥的,兽人就是兽人,做起來那种事來,沒完沒了,刘恩恩很担心以后自己的生活,如果他一直热情如火,那她只怕连下床的机会都沒有。
刘恩恩累得趴在床上哼哼,天晓星却一点累的意思也沒有,除了,他额上的黑印,灯光一照,隐隐带着煞气,她微皱眉:“你的毒好像又深了。穆夜昙给你吃的什么毒药?用什么法子可以解?”
天晓星挑唇:“是穆巴颂养的沼虫。一旦进入身体,就会与身体里的智魂粘连一处。这些虫子是穆巴颂用灵力养育,受他元神指挥,凡是吃下沼虫的人,迷失智魂,而后会被他控制。”
“好邪恶的东西。”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推他:“去去,去找军医,看看有沒有什么办法拨除。”
他拉着帐辕漫不经心道:“问过军医了,他说法子只有一个。”
“哦,是什么?”
他看着她极度渴望之下瞪圆的眼睛,黑眼珠又湿又亮的,带着惶恐与希望,不由俯下身啄了啄她的唇:“封印智魂,从此变白痴。”
变白痴?
天晓星会任人摆布,变白痴?
她沮丧:“庸医。”
天晓星点头。面带调戏成功的恶劣。
“让你变白痴,估计你宁愿去死。”
他深以为然接着点头。
“在你死之前,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她对着手指:“我的尺匣,它不是一件法宝,它其实是一个藏尸柜,凡是尸体,都可以放进去,而且,它有灵识,还要求我弄更多的尸体进去,好让它的收藏规模不断扩大。我这次來大昭,就是为弄尸体而來的。”
他嗯了一声,声音由恶劣变为稍带惊奇。
“如果你死了,我就可以把你拖进我的藏尸柜里。那样我们就可以沒人打扰,更不必顾忌世人眼光,也不必想你的母亲我的父亲之类的痛苦问題,永永远远,真真正正地在一起了。”
“藏到你的大尸柜里?你真这么想?”他揣起袖子,盘着腿坐到床上:“也好。你的尸柜里有沒有床?”
……
正胡天胡地的说着话,帐外有丫头报了声:“大司马和柳公子求见。”
帐帘一挑,一个绯红色的身影出现在那里。面色苍白,手上的扳指泛着玉华。居然是朗红烈。
刘恩恩沒想到还能再见到他,难免一阵错愕,朗红烈微睨起眼睛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冷冰冰的,就向上施礼道:“王主吩咐的事准备妥了。”
话音未落,帐门处又进來一人,白衣素袍,清秀的脸上扬一个淡淡的笑:“今晚动手,可要我们做护法?”
说着那男子将眼光定在刘恩恩身上,细看了两眼道:“这就是让王主甘愿服下沼虫的女人?”
不等天晓星介绍,刘恩恩冲他点点头:“是我。你是哪个?”
年轻男子沒想到刘恩恩如此大方,赞赏地笑了笑道:“我叫天柳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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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 他最奸诈
天柳残?
刘恩恩确定沒听说过这人的名字,想來是天晓星帐中的将军,礼节性地跟他客气道:“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关照。”比起这位天柳残,她对大司马更感兴趣,一个叛臣贼子,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想到朗红烈做的那些残忍又或者不臣的事,想到朗红烈为天晓星造成的麻烦,刘恩恩立即一个脑袋两个大。
好多人都死了,连把面容和身体包藏的那么好的天晓风都死了,这家伙怎么还在喘气?好人不长命,王八活千年么?
刘恩恩看着朗红烈,眼底泛红。
天晓星似知道她的疑虑般,轻声在她耳边道:“他被我打怕了。以后只会忠心待我。”
刘恩恩歪了歪嘴:“你确定?”想了想,又气愤道:“我知道你如今是用人之际,但也不能什么臭的、烂的,都往自己碗里拣,假装是盘菜吧?”
天晓星哼了一声:“红烈是个聪明人,打了这一架,他很清楚与我的差距在哪里。他想反,只怕要再修一百年。他不是假装是盘菜,他是可以把菜切成各种我所需要的形状的刀。”
眯了眯眼,向着朗红烈和天柳残道:“准备好了,就动手吧。今夜之事,你们不必都去,柳残坐镇中军,红烈为我护法即可。”
起身撩袍下床。带了那两人就走。见他挑了叛臣贼子护法,刘恩恩也顾不得自己腰酸腿痛,急追着他道:“你去做什么?带上我一起啊。”
……
大昭城北门外,有一片树林,天晓星与朗红烈一进林子,便已经感觉到了。从这里向南,无法再前行。这个阻力之罩,就是大昭城设出的护城之罩。
他们微一触碰护城罩,身前就出现绚烈的光芒,同时伴有微震嗡鸣声。并非是山崩海啸一般的巨大轰鸣,而只是一种若隐若现的余音,似警告似逼迫。
“护城罩就这里灵气最弱。”朗红烈的手凝出一团光,那光打在一片地方,将那大约半个球场的面积照亮,“这里往东,全是万年老树,活得久了,有了灵性,将光罩的灵力吸了一部分,使这一片形成了灵力薄弱的地带。灵气防护功能从这里开始减弱,只有南城门防御功能的八成。”他说着抬起手,凝着的那道光就朝前探去,打向东边的树林的中央:“到这片树林的中心地带,灵气防护能量最弱,只剩下南城门的四成左右。”
“那就从那里下手吧。”
天晓星听完,便拽着刘恩恩沿着护城光罩外围向东而去。这片林子极是阔大,树木繁盛茂密,可能是护城光罩与古木之间产生了作用力,林间蕴出一股隐隐地热力。刘恩恩不放心天晓星只带着朗红烈出营,死乞白赖地追了出來,等到了北城门,隐隐明白他们好像是想乘虚而入。
这片林子像是大森林一样,也沒有路径。草枝密布,走路都需要格外注意,避免被横生的藤蔓绊住。刘恩恩小心地跟在两个男人后面,快到朗红烈所说的防御最薄弱处的时候,突然感觉一股力将她猛的一推,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就向着相反的方向一个趔趄,那是她走得离护城罩近了些,引动它的力量,将她推出。天晓星一直握着她的手,感觉她身子一歪,马上伸出另一只手去抄她的腰。她被他拉了回來,等跟他贴近了,看到他的脸。
他的脸已经全黑了。像是有什么在皮肤下蠕动般,本來平整的面皮被拱得高高低低。
啊,刘恩恩尖叫一声。如果不是心跟他连在一起,知道他是她最爱的夫君,她只怕要扭头就跑。
“别怕。”天晓星轻声:“是沼虫。我正在催化它们,希望借它们的力,潜进大昭城里去。”
“嗯?”
“你知道什么是护城光罩?它不仅是城池的屏障,更重要的是会护佑一城黎民,所有的护城光罩都有一个特性,本城子民可以自由进出,其他人却一旦触及,就会被反弹出去。沼虫产于大昭城,虽不是大昭城的子民,但其特性亦会被护城光罩判断为同城之物,是以会被放行,只要驾驭的好,我可以借着这些虫子,进到大昭。就算防御之气厉害,沼虫不能将我带进去,亦可利用光罩,将沼虫从我体内除去。
“你是说,咱们是护城光罩所认为的外物,会被反弹开,而沼虫是光罩认定的同类,会被吸纳进去,这一吸一弹间,你的毒就解了?”
“是。沼虫一旦入体,会牢牢吸附智魂,仅凭一人之力或几人之力,根本无法将其拔除,护城光罩是依一城之力散出,借天地精华,设玄机阵法,此力吸天纳地,五行同转,此种巨力,沼虫无法抵挡。”
刘恩恩万想不到穆夜昙放出的沼虫,会被天晓星这样利用,如是吸力大,可借沼虫潜入城中,如是弹力大,直接就可拔除沼虫之毒,将计就计,举一反三,想到他刚才说,朗红烈要想反他,得再学一百年的话,不由感慨,他的机诈,的确非一般人可以启及。
他们已经走至树林中央,天晓星浑身散出光华,将沼虫催逼至表皮之下,沼虫被他的灵力逼迫,不安游走,天晓星浑身已肿胀如球。
朗红烈微皱着眉,四下巡视有无异常,刘恩恩则把心全放到了天晓星身上。
天晓星面目黑紫,但面庞带笑,拉着刘恩恩的手,也坚定不已。因被他拉着,她虽然一直感觉有一股力道在把她往外顶,却还勉强能够站得住:“等会儿会很难受,你去拉着红烈,站远点。”
刘恩恩想到那家伙白惨惨的脸,不由把头摇成拨郎鼓:“不要。”
“乖,听话。”
难得他这么温言软事地哄她,她一滞:“那,等一会儿,等我难受了再说。”
他不再说话,只把牵着她手的五指,紧了紧。
他紧抿着唇,开始做法,周身白光缓慢而凝重地往外溢出,并不像打斗时那般暴涨暴绽,四下流转,而是只如凝脂般,在身体四周凝着。他的身躯传來虫子爬过的声音,如雨打芭蕉般,让人毛骨悚然地沙沙乱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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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 用计进城
倏地,她看到一条红脑袋的虫子从天晓星的头顶钻了出來,似是被挤得难受般,拼命扭动着身子。
她压根也沒想到这丑陋的虫子居然会从那么不可思议的地方探出脑袋,而且伸缩盘曲地那样可怖,她瞪着大眼,尖叫出声:“虫,虫子!”
朗红烈掠了过來,一看这情景,马上欲过來帮忙。天晓星空着的左手一摆,示意不用他管,接着,更多的虫子从天晓星身体各个部位钻出,那些虫子,一半被护城光罩的吸力吸得平平向光罩的方向拉伸,另一半,却被天晓星掌控着,无法脱体而出。虫子们被两股力量拉得难受,发出嘶嘶地叫声,天晓星的身体被带得也直飞起來,刘恩恩不能自主,也被拉得飞起。他们的脚已经抵在光罩上,更有一些虫子,半个身体已经被吸了进去。
看來利用虫子是大昭成同城之物的特性,从而借力施为,让护城光罩把他们吸进去的想法可行。只要天晓星能控制住这些虫子,不让它们脱体飞出,就成。刘恩恩想着,突然已不再是一股往外推搡的力量,而是一半将她向外推,一半将她向里拉。
两厢力量一直在加持,刘恩恩当时就觉得骨头咯咯作响,眼前一阵阵发黑。虽然她此时又惊又怕,全身的力都使不出來,只剩双手还在死死拽着天晓星。但那种骨碎般地疼痛还是让她闷哼出來,额间青筋乱暴!
天晓星一见此景,顿时觉得体内一阵乱翻,偏头冲朗红烈吼:“她受不了,带她离开!”这是自天晓星当上王主以來,第一次在臣子面前如此失控。这声吼,让朗红烈一怔,手下却已反应过來,变指为爪,就去抓刘恩恩的双肩,他的手刚触及刘恩恩,忽然眼前白光一闪,倏的一下。两人皆不见了!
这情景太过诡异,朗红烈呆怔了一下,试着向前一点。防护罩登时将他的手反弹开來。他举目向防护罩那边望,这才发现防护罩有障目功能,从外面看,里面依旧是一片树林,刚才那两人,似是凭空消失了。
朗红烈散出灵识,又四下探查了一遍,确信他们已经进入护城光罩。举手向天,放出一道灵光,等灵光将山野照亮,他又把灵脉一转,将自己的灵力发散而出。
立时,方圆几里都是他的灵气,灵气与护城光罩相撞,发出低沉地嗡嗡声,护城光罩不停扭曲,周遭的景物似乎都在变形,等了一息,护城光罩那头传來一个瓮声瓮气的语声:"居然除掉了我的沼虫,狼王果然有些本事。巴颂佩服!"话音起初极远,倏地就在耳边,护城光罩一阵波动,从里面探出一个身形,身上数十条大如巨蟒的沼虫缠绕,双手一放,几十条沼虫冲着朗红烈飞扑而出,來人正是木犀的王爷穆巴颂。
"怎么,你只想跟狼王打么?只可惜,他看不上你。"朗红烈趋前一步,身形动处,黑雾笼罩,黑雾中,数百只巨狼飞速与沼虫缠斗一初处。
这是來之前,天晓星就吩咐下來的,如是能利用沼虫进入护城光罩,就让朗红烈发散气息,吸引穆巴颂。
沼虫与穆巴颂神魂相连,去除之时穆巴颂一定会知道,那么他必会前來查看,如是遇上天晓星,必会对他进行阻拦。天晓星借沼虫进入大沼,是想夺了玉兔走人,并不想与这穆巴颂做过多纠缠,是以才让朗红烈吸引并迎战穆巴颂。
穆巴颂与朗红烈展开恶斗的同时,狼族大营响起进攻的号角,喊杀声四起,那是天柳残接了朗红烈发出的信号,依计对大昭城展开了自围城以來,最强势的进攻。
……
刘恩恩只觉得眼前一闪一闪冒星星,刚才有股气在拉她。然后突然一下,她感觉有个东西撞上來了。身体猛的开始失控。号呼声还哽在喉间,人已经乱飞着颠三倒四。直到她听到一声闷响,像是跌在地上了。身体刚一落地,似又被什么挟持而起,只觉风声过耳,似乎在飞。
等再次落地,居然沒感觉到疼痛,半晌回过神來,看到自己趴在天晓星的身上!而天晓星的身体上,粘满了沼虫的碎尸。可能是两股力量拉扯过于剧烈,这些沼虫,都被压成了肉沫。
沼虫沒有了,天晓星的脸恢复成原來的模样,但因溅满了黑乎乎的虫尸,看起來还是有些可怖。
她怔仲地看着他,脸又青又白,两眼都失神了一般发呆。
刚才在罩外,被两股力量挤压,他明显感觉到她身体快要崩裂,他一着急,血气乱翻,瞬间意念失控,运气也停滞了,不想就是那一停滞,居然直接让罩气吸了进來。 他想了想,旋即明白,自己越是运气,护城罩越是感受到自己的强大,所以拼命排斥,虽然极力想把沼虫吸进來,却又极力想把他推出去,形成僵持局面,他因为担心刘恩恩,心神慌乱,灵力溃散了些,那一瞬间吸力大于推力,是以,他终于如愿进入大昭城的防护罩。
进入后,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沼虫沒了,穆巴颂很快就会察觉,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找到这里,所以一落地,本能弹起,也不调整姿势,抱着刘恩恩就往西飞。
他们进入大昭的位置,是在北城门偏东的树林,现在已经飞过树林,直接到了北城门之下。
北城门外静悄悄的,对他的潜入毫无察觉,他撑起她的脸來,正好看到她惊慌失措的表情。他的气息登时不稳。
今天如不是带她來,如不是她坚持要握住他的手,也许他只能去除沼虫之毒,却无法借机行船地进入大昭城。但也正因为如此,他险些失去了她。想到这些,他看着她发呆的样子,觉得心还在砰砰乱跳:“你有沒有受伤?啊?”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她身上乱摸。
她看着他,他头一回眼中出现如此的惊慌失措,声音里还发着颤抖,声调微微哑扬。他以前一直都是万年不变死人脸。永永远远沒表情。但她跟他相处下來,渐渐地,他在她面前开始会笑会怒,会耍笑讥讽,现在他对她一直很好。而且越來越好。让她有时,会恍惚而沉醉。就像此时这般,他看着她的目光,让她满心只剩惶乱不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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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 少废话
“我沒事。”她抻着袖子,替他擦脸上的身上的虫尸。洗过澡她就脱了那身破衣烂衫,此时的她,穿一条白裙,和他一样,绣着整幅的山河图。只是她的山河图,不像他的绽满前胸和下摆,而是偏于腰线和裙摆一侧,另一侧,则补了几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她的衣服都是丫头们给准备的,看到这件时,她一下想到了情侣装,沒想到兽人也时兴弄这个,她皱着鼻子哼哼,本意不穿,但等翻拣完后,望裙兴叹,这些衣服,除了颜色不同,款式稍有差异外,无一例外地都绣了山河图。
他是打定主意要让她跟他穿一样了。她沒得选,就随便扯了件在身上。此时她抻着袖子到他眼前,却被他一抱,周身一阵暖力传來,等暖力下去再看时,他身上洁净如初,连带崩溅到她身上的那些汁汁液液,都不见了。
咦,她施流水术时,水都是冷的,怎么他用起來,却是暖的?难道他用的是像高档住宅一般的高档法术,自带了二十四小时热水功能?
“咱们得赶快进入大昭城。”他在她耳边低语,同时抬手指着一个方向:“那边有人來了。”
他说着,带着她纵起,无声无息地上了城墙。城墙上有兵士把守,他却如入无人之境般,轻捷的在那些人眼前穿渡。穿过之时根本不见任何人有反应,刘恩恩紧紧搂着他的颈,只觉两侧景物在不断倒退。有时士兵的武器划过耳畔,却险险贴过。他精确的计算了空隙的可容性,连她的脸自他的肩边有多少距离都不差毫厘。而且还能保持如此高速,简直就像是无实体的鬼魅一样。
这是一个近神者的速度,那些士兵只是感觉冷风拂过,他已穿越而过。
刘恩恩隐隐听到身后远远 的地方,有人在呼喊:“是不是有人进來了?”但声音已经很远,很快便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俩眼前已经出现街道房舍。因为是战时,所有的街道都燃着篝火。
他挑了一处屋脊降了下來,抬目四望了下。
她松开他的颈,也四下打量着:“我们要去哪里?”
“去关押玉兔的地方,如果顺利,今晚就可夺回玉兔。”
不知为何,他一说玉兔,她就觉得别扭,微咳了一声道:"我们姐妹终于又可以团聚了。"
他听她这么说,呼的一下直起了腰,差点把她给掀下房去:"你的身体早不是先前的了,而且你也说过,你的魂魄亦不属于这里,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再敢把自己和那些兔子往一块搁,我就抽你。"
他气哼哼的语气弄的她不知所措,"我沒把自己和她们想成一样,我的魂魄的确不属于这里。但……"他感觉他又要跃起,急忙加快语速道:"我曾和她们一起患难,我把她们当朋友。"
"少废话!"一听她把自己划归兔子类,他就火大,但他现在也沒法子去堵她的嘴。
"我不能因为自己机缘好,遇到了强大的你,就明哲保身,就抛弃朋友。"她解释着,微微闭了闭眼,"不管在她们眼里,我变成了什么,我都把她们当朋友。"
她语气认真,让他不由安静下來,听她接着说,"我是觉得,在这世上,除了你之外,这些话,我不会在跟别人说了。说了矫情,"她顿住,似乎在想怎么措辞,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如果沒有遇到圣大人,如果这世上根本沒有摩罗碗和白沙蝎,如果沒有尺匣的周天大阵,那我只能还是一只玉兔,是你与众强兽争夺的目标,会在被穆巴颂抓住后,直接被认出身份,从而与这些玉兔们关在一起,而不是与你一起以施救者的名义站在这里,如果我还是兔子,你是不是就不娶我了?"
他因她的话而血气乱涌:"不会!"
"呵呵,"她傻笑了两声,"最初认识你的时候,因为你是狼族,害怕过一阵子,害怕你什么时候兽性大发,就把我撕吧撕吧吃掉,但你根本不是那样凶残的人!你不但不凶恶,而且还对我很好,我很喜欢……"她扭呢起來,双颊绯红,"但你执拗的很,想得到的,想方设法一定得得到,我……所以我把自己给了你,因为你坚持,就算你是狼族,也无所谓,但是有些根本性的问題,一直都存在,我们不是孤立生存在这世间的,我们周围有这样那样的问題,我不知道该拿羁绊着我们的这样那样的问題怎么办,我只知道现在,跟你在一起一天,就要对你好一天,就要幸福一天。但这些不能让我否认,我的过去,那也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承认所有的一切,不逃避,不自欺欺人,你也不要自欺欺人了。我是兔子。"
不论是弱小的兔子还是其他什么,她都不愿意依附他,把自己完全交给他,让他掌控她的生活。她居然还说他执拗,其实最执拗的那个,是她!他可以征服天下,却无法征服她。他心底涌上挫败感。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不紧不慢的低语:"天君,既然大驾光临,何不过來一唔!"千里传音,催气而达。
听那声音,竟然是小四的。
……
刘恩恩看着站在眼前的小四,微有天意弄人之感。
小四默立着,神情冷凝,面容紧绷。让他原本秀美的容颜,罩上一层杀气。
小四千里传音,他们寻声而來,找到他所立之处,发现那里是一座神庙,庄严雄伟,高大巍峨。他们就在神庙的台阶前,与小四对峙,远处传來厮杀声,那是天柳残在催动士兵,进攻大昭城。天晓星用天柳残拖住了穆夜昙,又用朗红烈拖住了穆巴颂,眼前的敌人,只剩这么一个,那么这一个所守卫之处,应该就是关押玉兔的地方。
神庙?而且是砖厚墙坚,看上去固若金汤的神庙?的确是个关押人犯的好场所。而且比处居然烦劳小四亲自把守,在看到神庙的瞬间,刘恩恩和天晓星几乎已经同时肯定,玉兔就在里面。天晓星微微一笑,如此一來,倒省得他溢出灵识,四下察探了。
小四立在神庙长阶的尽头,居高临下看着慢踱而上的天晓星,灵气四溢,衣带裹风而舞,他今天着天青色锦衣,手持一柄金光闪闪的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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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 饲养阎魔罗
"我不知道是该夸你,还是该叹你!"小四慢条斯理的开口,"利用沼虫进入大昭城,有勇有谋,但却一意与鳌神作对,沒有自知之明!"
"有无自知之明都无所谓,只要不被认操纵,不是当有意识的傀儡,就是当无意识的傀儡,就行了。"天晓星一步步踏上阶梯,慢慢弯下腰,将飞纵之时一直背着的刘恩恩放在地上,"这个也是你的朋友,你有沒有话要对他说?"
刘恩恩瞪着小四,自那日别后,她曾想过,何时何地还可与他相见,沒想到,只是一日,他们又见面了,只不过,站在敌对的两方。
天晓星问她有沒有话对小四说,她想了想,道:"沒有。"
天晓星斜睨着她,"我以为你会劝我手下留情,又或者会劝他离开大昭城。"
刘恩恩摊手:"我也很想舌灿莲花,告诉你俩不要做无谓争斗,回头是岸,大家和平共处,有得吃有得赚的生活才是最美好的生活,但你们一定不会听我的。"
她说着,脸上浮现狡诈的笑:"所以我不劝你们,我只提要求,你们能不能不要打的太过份?反正你们只是被情势所逼,才成为敌对方的,彼此间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大家打一架,分出个胜负高低就好了。沒必要把对方打的很死,对不对?"
天晓星皱眉:"什么叫不把对方打的很死?"
"就是不要搞什么灰飞烟灭,神魂具散了。"
天晓星笑:"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管我们谁胜谁负,对你而言都是好事,因为你的大尸柜会多一件收藏?"
他真狡猾,连这么点小心思都瞒不了他。不过她的尸柜不只有收藏功能噢,在那里面,生不是生,死不是死,只要不是灰飞烟灭,就能重新活过來。然后在尸体的包围下,和平共处,和睦永存哦!
所以男人打吧打吧不是罪,她会做他们强大的后盾!
……
天晓星说出"尸柜"一词,小四愣了愣,旋即想起刘恩恩眉间的风印子,手指一紧,难道她真如自己所想,是地府的阎魔罗?
小四想了一会儿,忽尔挑唇一笑:"只要是你提的要求,我一定照办。"
刘恩恩点头:"那天的事,谢谢你。"她说的是与天晓星成亲的事。
小四恩一声,"不客气。既然说到这儿了,我想问你一件事。"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天晓星:"我要问玉姑娘一件事,如是君子,莫要插言。"
天晓星做了个请便的姿势。
小四担忧地看向刘恩恩,道:"你曾告诉我,你叫玉琼隐?"
刘恩恩点了点头。
"你既然姓玉,那你以前是玉兔?"
"是。"
"你说自己是放羊跌进幽影河的,然后就碰见了我,这其中,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比如,你曾经有什么奇遇?"
不管是做傀儡时还是清醒后,小四一向真心真意的对待自己,刘恩恩也不想再隐瞒了,点头道,"的确有。我在幽影河下,打开了一个空间,那里放了很多尸体。"
小四的脸色微微一变:"空间?尸体?"
"嗯。很多很多的尸体。"
"你有沒有发现空间是做什么用的?"
"暂时沒有。"
小四眼中光华一转,冷冷的对天晓星道:"玉姑娘不知道那个空间是做什么用的,但想必天君心知肚明。"
天晓星抬了抬眉:"我不知道!"
刘恩恩的眉头拧着一个大疙瘩,小四这会儿问起幽影河的事本就奇怪,对天晓星又似另有所指,他难道知道什么:"关于我的空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又到底想说什么?"
"我知道地府有一种可以在人世自由行走的魔物,叫阎魔罗,在地府时为判官,降临人世则为死亡之神,它们自带一个藏尸袋,可以收纳生死,几千年前,大陆兽人还未归与鳌神统领,近仙者多,强悍者多,厮杀拼斗也多,那一时代,最厉害的人叫极元,他之所以能长胜不败,是因为他饲养了一只阎魔罗,有了这只阎魔罗,无论战斗的结果如何,他都可以不生不死,源源不灭。他的对手却沒有这样的东西,等到力竭,只能为他所灭。如此征战几十年后,极元想当然的成为了大陆的霸主!但好景不长,因其成为霸主后,自认天地无敌,不敬神灵,而阎魔罗此物又太过逆天,最终其为天地所灭,极元虽死,但几千年來,欲霸天下者一直在找寻着饲养阎魔罗的方法。有人说饲养之法落在大陆第一造物师陆造天的手里,但这只是传说,并沒有得到证实。"
听小四说完,刘恩恩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
"我是说,饲养阎魔罗之法已经现世!有人故意改造了你,让你从玉兔变成了阎魔罗。"
"可是为什么有人要这么做……"
"因为有了阎魔罗就能永生不败,更可以成为大陆的尊者!"
"那又为什么会选中我?"
"阎魔罗不是人间物,只能从非人间物中转化,玉兔的先祖,是月宫仙侍,因此玉兔血脉有仙灵流转,是高于普通大陆兽人的存在,其性质与阎魔罗一样,近天近地,近灵近神,我想,这就是你被选中的原因。"
说着,眼光盯着天晓星,"这个转化你的人,应该就在你周围,这样才好随时调/教你,控制你。"
一番话说完了,天晓星一脸讥讽,巴叽巴叽,拍了几下巴掌。那声音听起來,极不由衷。"精彩!推断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说,本王居心叵测,为了称王称霸,引诱兔族少女,将其由神族之后,改造成了阴森恐怖的阎魔罗。因为本王有一霸天下的野心,又一向做事不择手段。这坏事一定非本王莫属!"
小四眯着眼:"你肯承认,当然最好。"
天晓星冷哼:"只可惜,要让你失望了。你所说的,本王虽略有耳闻,但具体情形,却是第一次听说。更遑论施计饲养了!"
小四淡笑:"其实你承不承认都沒关系,我只要让她 知道,就好。"
自小四开始讲,刘恩恩眉间的疙瘩,就越拧越大。等他讲完,那个疙瘩已经拧出金光來!小四的话让她震撼,也让她有所感悟,自打开尺匣,她曾千百次推断过其用法,结果是,好像除了藏尸,什么用也木有!但如是被用做战斗中的救生圈、充电器、永动机,那用处可就大了!一只在握,的确可以在作战中立于不败之地!想了一回,认为自己是阎魔罗,是有其可能性的。在自己找到更合理的说法前,只有阎魔罗的说法可以合理解释尸柜的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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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 两强相战
那么,饲养阎魔罗的这个人,会是谁?她闭上眼睛,让自己去做最大胆的推测----按小四的说法,自己是中了圈套,被改造成阎魔罗的,那么改造者,一定处心积虑,谋划良久,也许早就选择她做为改造对象。如是,那这人应该与她的穿越的有关。那么这个人,绝不会是天晓星,她和天晓星的相识相知,只与**有关,与她穿越有关的,只有一人,那一人是----龙菩霜河!
她是被龙菩霜河带到玉鳌大陆的,在丢下一堆谜題后,龙菩霜河神秘地消失不见,就算她找上门去,他也矢口否认与她的关系。在那之前之后,她在这大陆种种奔波,种种苦难,所经所历,无不像是一种磨练,将铁杵磨成针,又或者把兔子磨成阎魔罗。
也许这所有的魔难,就是小四口中所说的,阎魔罗的饲养之法?
想到这儿,刘恩恩打了个寒战,玉面清颜,秀殊温雅的龙公子,怎么会是那种人?还记得她在黑暗中飘流,是他举着一颗夜明珠,照亮了她惶恐莫测的前程,还记得他在灶边忙碌,只为为她准备一餐可口的饭菜,还记得她说要去月兔国,他不放心的眼神,就算,在九天离幻界找到他时,他出尔反尔,拒不承认与她有过关系,但,他一定有什么苦衷……她可以怀疑天下,却不可以怀疑他!那么,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她缓慢地转着眼珠,努力集中思绪,陡然想起龙菩霜河曾说过,自己有一个未了的心愿,他说他为了那个心愿一直在忍耐,并且希望她尽快完成那个心愿,难道,那个心愿,就是成为阎魔罗?尼玛,这也太变态了吧?
刘恩恩的牙根开始疼了。心里一股一股地往上蹿冷气。龙菩霜河很无奈地说过,她为了心愿放弃了很多,而他曾带她见的那个叫珑儿的小姑娘,也说有一个心愿。貌似如果有人想饲养阎魔罗的话,那个人只可能是她自己!但世上怎么会有甘心成为魔物的心愿?这事实在费解,推论完毕竟推论到了自己身上,她苦恼地用手敲了敲脑袋。
“想到是谁了吗?你接触的人并不多,亲近之人更少,这个人,应该很容易就能推断而出。”小四见刘恩恩脸色白了青,青了白,似乎在做天人交战。不由目含关切问刘恩恩。
刘恩恩不及做答,“废话真多!”天晓星突然微笑起來,睨眼看着小四身后的神庙:“你以为跟她说这些,就能挑拨我跟她的关系?你以为守在这里,玉兔我就夺不走?”
小四笑笑:“我只要守在这里,谁都别想从这儿过去。”说着,微微眯起了眼,突然身体向后一荡:“废话虽多,却还有一句,既然來了,就不要走了!”与此同时,他身体一扭,神力之剑飞跃而出。光耀之间,剑影游走,结出光阵,灵光盘旋之下,化成数股剑力,直逼向天晓星的身体。
这速度已经超出刘恩恩视力所及,她已经完全不能反应。眼前一片光圈,身体都开始僵直。天晓星身体一侧,避开剑气的同时,将刘恩恩轻轻一推。她只觉得像踩着风般,悠悠地滑到了神庙另一侧的台阶之上,回头望时,看到天晓星的身周正下着一场梅花雨。
那些梅花瓣明明灭灭的在空中如珍珠般,荡而不落。
他侧身拧腰,一只手已经翻飞如花,指尖弹处,花瓣激射。
刘恩恩的眼睛跟着他忽上忽下,飘东飘西,因为太过快速,只看了几眼,她已经晕眩不已。
花瓣飞旋,似幻似真,如风逐露,将神庙罩个严实,光影明灭之间,剑气与花瓣相交,强气相抵,剑气居然难以突入!
两人各持灵力,灵光如浮波,乱颤之间,两人的神色都格外凝重。神庙上空开始泛出黑云,而后继之上的黑影,不断飞旋交错,两人各用法术相抵。空中噼然作响,突然一道强光,撕裂云空。裹出急闪,电劈而落!
天晓星功法霸道,强力裹挟小四,小四目欲呲裂,抵抗之间也顾不上去想刘恩恩的事。一心就想让天晓星身死当场。他旋身直冲而上,速度非比寻常。身体急转之间,兜身耀出万道剑光,上下翻飞之间,神庙中突然有一道极光突顶而耀,却不见房舍有任何穿透,光彩焕然,在天空飞速旋转化出一个巨大光柱,刘恩恩目瞪口呆之间,看到那光柱里竟然隐隐有一个图形。像是虚幻,有似实体!
“难怪你比上次厉害了许多。原來借神之力!”天晓星轻轻哦了一声。
“早告诉过你,与我作对就是与鳌神做对。”
“他被封印在大潢界,真身无法离开。只凭魂力,我倒要看看,他能助你几分。”
说着话,那光柱越來越粗。已经漫至整个神庙中央。图影越來越是分明,是一只背有长毫,血眼金口的巨鳌,巨鳌长毫飞舞,通身灵气流动,灼光溢彩。鳌神赤眼微眯,灵光交错翻转,小四借鳌神之力,灵剑已经化成万道,聚光有如一轮朝日,朝日之前,狂风大作,雷声隆隆,电走龙蛇,小四要借风火雷电以及神灵之力,将天晓星灭于神天剑阵!
小四借鳌神元神助阵,天晓星不敢大意,他双手合凝,指尖开绽。身旋如轮飞跃,长发荡舞间,梅瓣之中出现星流,星流之白灼之光与梅瓣之微雪莹光将整个神殿包裹无隙,当快要包严灵剑之光的时候,却每每总有剑光相透,有如裂帛而出。而当那剑光快将撕碎星光与雪光包裹之时,却又汲涌白雾,漫卷周天烟云相辅。
天空旋云不止,不时有电光交织,但却不见霹雳落下,那是因为天晓星与小四之间灵气相纠缠撕扯,二人皆是催引出气海中灵识之力相抵。随着小四的剑气灼光,天晓星指尖梅瓣与腰间星流震荡更剧。梅瓣旋飞飘摇,莹莹发光,抖出莹白色的光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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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 心脏复苏
大昭城上空,阴云密布之间两道人影已经交织成两道极光。于他们身后,可以看到巨大的鳌神之形以及罩天盖地的飘落之梅之星,随着他们的身影交织激撞,在阴云之上,风声嘶吼,天地震荡。
小四双臂猛然一拉,与此同时,身后鳌神光影与之动作如出一辙。拉展之间,灵剑翱于天际,周身灵光开始发炽,耀出夺目地炽热光芒。这种极致的力,穿触天地有形无形之体,刘恩恩虽然站得已经很远,且为自己加持了三道护身符,依然觉得灵魂蒸腾,似是被剑光逼得要脱体而出。
天晓星亦是通体被逼迫,像是有烈火灼烧,又像是有冰山压至,为抵剑气,急催心法,手心一压,逼气而顶,将所有灵力催至指尖,向着小四,急急而射,小四背后鳌神巨吼,扬起头颅,小四迎着天晓星,浓云中穿夺,推导灵力至手臂,与天晓星的碰撞一处,一时间强气乱翻,两人的身体都暴烈出极光來。
就在两人要手掌相抵的瞬间,神庙再不能承受二人剧斗之力,崩坍开來。神庙之突现一方黑黝黝地深口,口内之气森泯。幽深之间,一股强力相汲!天晓星一直将力量用來与小四以鳌神相抗,所有力气凝于指端,其他地方皆是空虚,而小四,被天晓星用星流以及梅瓣旋出的强挟之力乱撞,早感觉万痛蚀心,除了应付眼前人,对脚下根本无法控制。所以在那黑洞口突然出现的时候,天晓星与小四几乎连拔起地动作都沒做,就径自被吸了进去!不仅是他,还有站得远远的刘恩恩,那股吸力简直就是冲她而來的,她被吸得直飞起來,像被人抛出的飞镖般,直直落入洞中。
……
刘恩恩挣扎着坐起身。这里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什么也看不见,因看不见而更觉得恐惧。这里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她伸手乱摸,突然触到微凉地手指。还沒等她开口,忽然听到天晓星的低语:“醒了?”
“我摔晕了吗?”刘恩恩有些怔仲,她并沒有觉得自己有失觉的时候。甚至落下的一瞬她都有感觉,为什么他突然这么问。
“你有短时间的魂魄溃散。这里好像有阵法,会迷乱魂力,不过好在你灵力低微。受到的影响并不算大!”天晓星伸手拉住她,把她拖到怀里。
“哦。”刘恩恩被他一抱,心里的惶惧安定了不少。她睁大眼睛,却奇怪四周漆黑像锅底,她根本什么也看不到。自从有了夜视能力,她还是第一次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到。
他的动作出奇连贯,让她忍不住开口:“你,能看到我?可是我好像什么也看不到啊。”她说话间,感觉有小小的回音,想來是个比较深的密闭空间。
“我可以看到。”他垂眼去看她。她正仰着脸顺着声音找寻他脸的位置,大眼张着却带出一片迷茫,显然是什么也看不到。“抑制魂魄的阵法,一般都可让兽人丧失夜失能力。但不包括我。”
他可以看见,完全是凭借他雄厚的灵力。将他每一条脉络通连畅顺无比,让他的视觉完全超出兽人的极限,又或者说,那些已经不是用眼睛在看,而是在用灵识在看。这里不大,是一个两丈见方的密室,上方很高,足有十几丈有余。正对面有一方石门,密闭着不知通向何处。
在触底的瞬间,他曾尝试抱着刘恩恩上纵飞出,但这里阵法诡异,上纵了几次,根本沒有发现出口!
他又暗想玉兔应该就关押在这阵法中,只可惜探出灵识,除了能看到周围的景况,却无法察觉其他生物的灵息。
知道这阵法不是他能破解的,也就不再做无谓尝试,他于阵法不并精通,中了招只自认倒霉,却并不慌张,总之,跌下來的,并不止他与刘恩恩,还有一个大昭城里的人。那个人一定知道出去的法子。
小四就倒在他们身边不远处。在跌落的那一瞬间,他所受到的不止有天晓星灵力的逼压之力,还有他自身所带鬼骨印的反噬之力,因为腰间的鬼骨印,他此时的功力只有正常之时的六七成,如不是借鳌神元神之力,根本无法与天晓星抗衡。这场大战,他已经苦苦支撑了太久,脚下空荡之时,体内气力产生两种相抵的逆气,让他丹田受损,所以,他现在还昏睡不醒。
……
“我们现在怎么办?”刘恩恩安静了一会,陌生未知的地方让她不安,但天晓星的怀抱让她心安。但此时的境况让她不可能完完全全的平静,这里是大昭城呐。不知道一会又是什么样的情况!她的力量在这里等同蝼蚁,而天晓星,根本就是这里的公敌!她尽量让自己平静,但心跳瞒不过人,跳得太剧烈,以致让她都觉得都些窒痛起來。
“等他醒过來,让他带我们出去。”他更紧的抱住她,将她完全圈在自己的怀里。他此时需要的不是她的温存,而是她存在的真实感。
刘恩恩在天晓星怀里偎了半天,也听不见小四有半点动静。她担心起來,让天晓星为她指着路,连爬带摸的蹭过去,伸手戳戳:“喂,醒醒啊!”黑暗之中她触到他的颈,伸手摸过去,找了半日却沒找到脉搏,握了握他手,也是冰凉的。
“喂,你怎么还不醒?到底伤了哪里?”刘恩恩有点急了,他这样昏迷不醒,一定是哪里受了极重的伤,再不施救,也许会死。她脑子里一急,伸手就去扒他的衣衫,将那家伙上衣扯开來,满胸膛地找第四肋间,她想给他來几下心脏复苏术,当城运会志愿者时她曾学过一点急救知识。当然,如果心脏复苏术不行,那就只能人工呼吸了。但她的手刚摸着小四的肋巴条,一条手臂已经拦腰把她给拎过來,头顶传來天晓星的声音:“你干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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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 封建流毒
“啊,救他呀。”刘恩恩两腿悬空,后背贴着他。她反仰着头,一团黑暗之中,只能凭着声音的來路找他的位置。
“救他用扒他的衣服?”如果刘恩恩此时可以看到他的表情,肯定会惊讶得叫出声來。他的声音淡淡,只微漾出不快。但那脸,却拉得老长,整个面部肌肉都在不停抽动----她不老老实实的坐着也罢了,到处爬來爬去他也可以视而不见。但她居然扒了青年男子的衣衫,还往身体上摸,如此造反,他沒办法当作沒看到了!
“误会,误会……”刘恩恩睁眼瞎一样的眨了半天眼,叫着:“我不是乘人之危乱吃豆腐……”她的话还沒出口,已经让他一手捂了去:“叫我夫君,叫一百遍!”
他这种莫明其妙的要求让刘恩恩一下噎住,但眼睛看不见,耳朵就格外灵敏。他声音不善,刘恩恩听得出來。所以她垂头丧气地咕哝了两声:“沒文化真可怕,封建流毒真可怕。”嘟囔完了,闷声闷气的哼着:“夫君,天君,天狼夫君,狼的不能再狼的夫君…….”她一边说一边在肚子里骂他,小四就快死了,他自己不救也就罢了,还不许她救!只知道拈酸呷醋地折腾她!
她正在那里满嘴胡柴,忽然感觉身体一坠,是天晓星松开了她。下一刻,她听到天晓星轻声说:“带我们出去!”
小四的气息刚有缓转,天晓星已经察觉,一动之下已经扣着小四的颈将他提了起來。小四神思刚刚回转,身体还來不及舒展,气脉已经受制。天晓星抵住他地气脉,让他不能催力。所以他的目力此时和一般人无二。眼前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轻轻哼了一声:“我们谁也走不了了。”
“什么?”刘恩恩一听,顿觉后背泛冷,低叫出声:“小四,你为何如此说……”她一出声,小四身体微凛,她怎么也在这里!他明明让她站得远点,而且她也退开足够远的。转念一想,是啊,他坠落时感受的汲力极大,让他与天晓星都无法抵抗,更何况她灵力低微,一定想是那极大汲力,像漩涡般把她也给带下來了。他微叹一口气:“对不起。”他的话让刘恩恩和天晓星俱是一怔,不知道他语从何來。
“我知道这里有阵法,本以为就算触动阵法,也只是让我和天君同归于尽。沒想到,你会牵涉其中。”他轻轻开口。
同归于尽?听他话里的意思,倒似他真不知道这个阵法的破解之法。刘恩恩腿微微发软。勉强哼了两声:“不是该你道歉的事。老天执意让我们三人共患难,你不用自责。”
“这个阵法叫汲魂阵,可淬炼兽人这魂魄,将其化为灵晶石。是大昭建城以前,就存在于此处的。不知是何等仙人所设,打开或者关闭都并非人为。玉兔的确在此阵法中,但穆夜昙并不是将玉兔关押于此,而是,丢入于此,丢下去时是玉兔,但有朝一日出來的,只可能是被淬炼过的石头。”小四轻声开口:“天君,你可以放开我了。在这里,根本不可能再出去!”
淬炼兽人之魂魄?那就怪不得其他族群争夺起玉兔來,不如木犀族这么挖空心思,志在必得了。原來有了这个汲魂阵,穆夜昙和穆巴颂相信一定能提取玉魄!
“这里的溃魂之气。是从那里发出來的。那里有通道!也许就可通往阵心。破了阵心,我就不信这阵法出不去。”天晓星拖着他往对面石壁而去:“找找有沒有机关。”说着,他手肘一翻,将他顶到前面。
小四气脉受制。身体力量半分催发不得。唯有照他的意思,伸手去推那面墙。触手微寒,透过一丝冷冽,气息顺体而入,像是在溃散他的神魂。
“向上,你推的位置不对。”天晓星提醒着,向上有一个微凸,肉眼很难分辨。但他看得分明!
小四照着他的意思,伸手向上扶去。一旦有变,天晓星肯定会直接把他推出去当肉垫。
他的手刚一贴触那块微凸,突然听到一声微微地嗡响,然后整面墙开始慢慢在手下移动起來。刘恩恩听到声音,挣扎着站起身,刚想摸过來。便听到天晓星低声说:“站那别动!”
石壁开始慢慢上移,有光透过來。光?居然里面有光!这一道昏暗的光线,解放了小四和刘恩恩的眼睛。这里是一个入口,面前出现阶梯,向下蜿蜒,很深。光是从两边窄道的墙上发出來的,微微的莹蓝。不见有任何的灯火,只是墙在发蓝光。
走近了,能够看到墙壁上嵌满晶石,那些蓝光,就是由晶石发出的。
满墙都是,晶石多的,竟是可以以数亿來计。
石道之内阴冷的很,不仅是浸入肌肤骨头内的寒冷,还有神魂飘摇之感。有了在幽影山地下河中的遭遇,这回刘恩恩乖觉的很,知道这种冷,不仅是地下阴湿造成的,而是因为阴气浓重。
“这些晶石,莫不就是小四你说的,被阵法淬炼而出的魂魄之晶?被粹炼成这样,一定无法转生了。”刘恩恩刚叹了一句,天晓星同时也皱着眉道:“这里居然拘纳了这么多的死魂!”怪不得会有溃魂之气透过來,太多太多的死魂被禁锢在这里,魂力四散而相互溃击,竟生出一种幽怨的魂力,因为墙壁上有太多的碎魂残力,是以让人神魂不稳。”
小四嗯了一声道: “我來此后曾听说,大昭建城后为震法阵,而加建神庙。但法阵之内常闻夜啼,让人听之闻风丧胆,每次夜啼声起,都会有一次疾病漫延,后有通神者言,需以生魂祭之,就会压制此法阵的怨气,是以千百年來,大昭城民向此阵法中投入不计其数的活人之祭,这些人有战败的俘虏,有犯错的死囚,被封禁在此永远不见天日。直至被阵法汲干魂力,变成石头。”小四看着长长向下的阶梯,轻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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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 大尸柜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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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气流涌动,魂力也会散出來。【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下面有出口。”天晓星根本不理会他的话,手指一松,手掌微翻之间,几颗星子,无声无息打出,皆是向着小四后背的重要气脉之位。趁他气未翻涌,几乎毫无阻碍,一灌而入。他另一只手不轻不重的一搡小四:“下去。”
“再往前走,哪里会是什么出口,只会是阵法机关。”小四举步便下,到了这里,皆无出口,他与穆夜昙,虽曾有过婚约,但其实两人之间并无感情,穆夜昙重玉兔,重于对他,所以更别想有人來找他!在这汲魂阵法中,站在哪里,都沒有分别,再往下走,下面也一定全是死魂。那死去而不甘愿的灵魂,会拖拽着活人与它们相陪伴。
刘恩恩怔怔地看着那微光的入口,下面还会有死魂吗?如果下面都是生祭者的魂灵,她可不可以把这些魂魄化成的晶石收入她的大尸柜中?想的出神,直到天晓星转身伸手向她:“來。”
她哆嗦着蹭过去,她并不是怕。但是她的确是冷的厉害。她无法控制发抖,太冷了,她想着要不要给自己加持防护符抵御寒冷。
他伸手拉过她,感觉到她的手温居然比他的还要低:“与其死在这里,不如下去找找,或者有出路。”他低垂着眉眼看她。带出前所未有的温柔,让刘恩恩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想掉泪。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他的安慰。
天晓星伸手抱起她,两人踏地无声。莹蓝的墙让他们的身影都带出幽诡的色彩,而当他们刚下去不久的时候,那个入口竟然又慢慢相合。除了刘恩恩,沒人回头。天晓星知道那里封不封死,都一样,根本纵不上去,所有气流的涌动都來自这下面,而他要找的玉兔姑娘们,也在这下面。所以他一定会下去。
……
这里像是开山体而形成的密道,从阶梯來看,是曾经人为。但封口的石板,倒像是聚气而化的。大昭城居然有如此诡异暗狱,如果下面沒有任何出口。也许就真如小四所说,要葬身于此了!
天晓星并不怕死,只是不想拖着刘恩恩起死。但又有另一种感觉,就是如果一定非死不可,与她一起死在这里也不错。至少,他并不孤单寂寞!
沿着长长细窄的甬道向下,一路蜿蜒。这样走下去,分明就是深入山体的正中。死魂碎片的余力越來越盛,天晓星与小四都听到细细的哀鸣声。这是只有灵力达到一定程度的人才可以获得的感知。于刘恩恩,这里只是死一般的寂静。
但刘恩恩那里,却有另一种感知是天晓星和小四所沒有的。就是丹田。
她的丹田在跳动。像另一颗心脏般,生机勃勃地跳动不已。
这几乎就是尺匣在向她言明,这个地方,它喜欢。它用欢快不已的跳动,与她沟通,催她念动咒语,放它出去。
放它出去?那就是说,这里的魂魄晶石,的确是它需要之物?
虽然明白了尺匣的意思,但她的手还是按向丹田,压制着它,别跳了,她小声跟它嘀咕,现在不是放你出來的时候,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玉兔。放心,等找到那些姐妹,一定会放你出來吃饱饱的,呼呼~~~!
他们兜兜转转,阶梯并不是直着向下,而是不断的转弯曲折。
天晓星感觉到无数死魂附着在他的身上,让他背负着往前走。因为全是碎碎之魂,并不完整,他根本无法找到它们的力着之处,只是觉得沉重。不仅如此,这些残魂可能死时怨毒,加上被这阵法压制的极苦,是以魂力极盛,不仅牵扯着他的身体,连他的灵力亦受到影响,死魂不断的攀附,让他灵力的运转,越來越的滞涩。这对他的影响,只是纵力的不顺。但他知道,这对刘恩恩的影响,就是让她在不知不觉之中衰弱。所以,他在缩减灵力护体罩的范围的同时,亦将她抱在怀里。以替她分离那些无数怨怼与憎恶之魂力。
小四已经感觉到后背气门的坠力,他本就有伤,又被天晓星封了气穴,魂力扑过來,他的抵抗还沒有天晓星的有效,是以一直觉得气力沉重。
他走在前面,一直在想刘恩恩的事。如果刘恩恩是阎魔罗,这里阴气极盛,与她神魂相合,她应该很快就会变身。会把那个她所言的大尸柜变出來吗?会暴走吗?对于阎魔罗,他以前听到的都是传说,他心中极想见识此等魔物,但又记得小时受过的教导,阎魔罗一旦现世,就意味着天下大乱,是以遇到阎魔罗,一定要对其痛下杀手。
想了一会儿,他叹一口气。什么痛下杀手。又什么天下大乱。如果不是父亲,天下的事,根本与他不相关。
于他自己而言,拖着天晓星掉到这里。也不失为是一种好结果!他不想成任何人的工具,哪怕是父亲的,但因为感恩之情,让他不得不受命于他。腰上的鬼骨印在折磨他,现实的景况更让他坐定不安。比起狼王甚至木犀女王來,他的修为,都差的太远。他根本无法达到他们的境界,并不是指他的力量,而是在于他的心!
他们都知道想得到什么,并愿意为此而战,死而不惜。但他不知道为何而战。更不知为何一直被卷在纷争中,搏杀不休。
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始终难看到尽头。这般一直向下,如果以时间估计,应该已经走了两个小时,再往下走,根本就是向地底而行。他们正走着,忽然刘恩恩手一紧。揪住了天晓星的襟口,眼睛瞪得溜圆,声音打着颤说:“谁,谁在唱歌?”
这话让天晓星和小四皆是一怔,小四回过头來看着她:“你能听到?”
“你们也听到了?那。那就不是幻听了?”刘恩恩瞄着小四的面色。莹蓝的石壁让他们全罩上一层幽浅而诡异地微光。再往下看,依旧是兜转的细长。那歌声于刘恩恩而言,根本是自脑中而泛,倒不像是借耳朵而听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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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 回家了
“那是残魂发出的悲歌,不要在意。”天晓星伸手把她的颈压上他的肩:“我在这里,它们根本不能伤害你!”他地话音刚落,忽然刘恩恩一下梗直了脖子,表情变得有些僵呆起來。她怔怔的微眯着眼:“这歌声……”这灌入脑中的,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反反复复,却始终是那几句词,但唱着唱着,却让刘恩恩开始发怔。
“月宫玉女郎,床头锦衾寒复寒,架上朱衣殷复殷。空庭明月闲复闲,夜长路远山复山。”
月宫玉女郎?刘恩恩愈加颤抖起來,这首歌,她听过,段锦环和玉巧心都爱唱歌,这首歌,她曾听她们两个反复唱过,在去祺云谷的路上,她们曾如此吟唱,在祺云谷被关押的日子,她们亦如此吟唱。
“是她们。”
“谁?”
“我的玉兔姐妹。”
刘恩恩说着,挣扎着要下地:“锦环?巧心?”她向里面呼喊。
歌声突然停了,一个女子轻声说道:“好像有人來了。而且是个女子。”
另一个微哑的女声接口:“这女子的声音好熟悉,莫不是琼隐姐姐?”
立时有更多的声音叫起來:“琼隐姐,琼隐姐。”
果然大家都在这里!她挣扎着要下地。
“你胡说什么?”天晓星伸手去扳她的脸:“那是汲魂阵阵法的作用,你不要被那声音干扰!”
天晓星的声音带着强大的灵力波动,震得墙壁细长的甬道不住嗡鸣。
随着他灵力的扩散,那些声音不见了。
刘恩恩摇了摇头,只觉得头晕目眩。
天晓星的灵力波动还在漫延,前方的甬道一直震动不已,籁籁地有小石落下,紧接着那里出现一道裂缝,裂缝越來越大,竟透出天光,“看,那里有光。”刘恩恩喊着,再次挣扎着想从天晓星身上下來,想去一看究竟,但搂着他的手臂更紧了,她几乎不能呼吸,她似乎听到天晓星再说什么,但是那道光那么诱惑,那么温暖,让她不能不往前看。洞壁还在继续坍塌,那里出现一个洞口,洞口外,是繁华的都市,平整的街道,整齐的法国梧桐,穿梭不息的车辆,天边的斜阳从云后滑出,悠悠照耀都市。高楼林立城区上空,忽然拱起一道彩虹,七色流转,美如梦幻。
爱美是人类的天性,作为女人,刘恩恩尤为喜欢漂亮的东西。眼前的景色如此之美,她贪婪地睁大了⑴ ⑶8看書網她发现那风景如此谙熟!这城市,不正是她的家乡吗?家乡!原來这地道通向的,是她的家!
“那是我家!”她突然大吼出声,挣扎得更加剧烈起來。她的脑中突然浮现一句话,界与界之间,有时空通道相连,时空通道之间,又有时空断层,通过断层,有时可以直接从此界到彼界!
地球是一界,玉鳌大陆是另一界,而这个汲魂阵,根本不是阵法,而是一个时空断层,她回家了,她回家了!一想到家,她心绪疯乱,意已横飞。
那脑中反反复复的声音,就像是追魂夺魄一样令她痴狂。“界与界的时空断层出现了,像你莫名出现在玉鳌大陆一样,现在你可以以另一种奇妙的方法回家了。”
她的挣扎,让天晓星和小四皆是一怔。她一定是被怨魂干扰,牵扯出内心的执望。一定是如此!这个阵法,显然非同一般,居然可以破坏她身上的防护符和他加诸以她身上的灵力保护。
她挥手拒绝他的纠缠,向着那片都市走过去。她脚步不自主加快,仿佛想要与天追赶,去亲手触摸那美丽的虹桥。彩虹犹似一道门户,后面隐约出现几座楼房,红色的院墙,搭着被单的阳台。这里她认识,是她的家,是她自出生起,就住着的地方。她冲进家属院,小院中的老邻居正在纳凉,欢笑声,逗弄孩子声,拖出一片祥和。
“恩恩,你回來啦。”刘母正从院中的丝瓜架下走出,一见刘恩恩走过來,便握住她的手,取过她的行李和背包,殷殷关切,“一年都自己在外头,也沒个人照顾。今天 总算回來了。妈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梅菜扣肉和香酥鸡。”
刘恩恩欣喜又疑惑:“妈,我怎么会一下就到家了?”
“你这孩子,怎么了?不是昨天打电话说坐今天的车,傍晚到家的吗?”刘母轻抚她的头发,笑道:“难不成是坐火车太累,犯傻了?”
“我沒犯傻。”刘恩恩噘嘴抗议,“妈,我去了一趟异界,在那里,我有好多惊奇的历险,我还学会了法术呢。”她的心神安定下來,只觉得有母亲在身边,自然是无处不可安家。
“你胡说什么呀!不是玩游戏太投入了吗?”刘母佯装生气,“我不管了,你去跟你爸爸说去,看你爸爸怎么教训你。”
进了楼门,碰到邻居,又打了几声招呼才到家门前。
刘恩恩有些迟钝地摇摇脑袋,疑惑道:“妈,刚才碰到的叔叔,不是早就……就去世了吗?车祸,然后他家一直空着。”
刘母的脸板了起來,轻斥道:“傻孩子尽胡说!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你这些话可别叫别人听见了。咒人死可是要闹邻里不和的。”
刘恩恩吓了一跳,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只不过不敢再问。心里便翻來覆去地念叨:“我不舒服,我太累了,我脑子断弦了,我记忆丧失,我要补锌!”
在这巨大的惊喜面前,其它一切都可以让道。刘母已经掏出钥匙在开门,钥匙刚插进匙孔,便有人推开正厅大门,微笑着对她们招手道:“恩恩,乖女儿,你回來了。”
刘母松开刘恩恩的手,对他笑道:“我说去车站接她,你偏不让,说她大了,在家里等就好。可她刚一见我,说了好多乱七八糟的话,明显是累着了,你看看这行李,这么大一箱,她怎么能不累着。这事儿都怨你,我姑娘要是病了,我可不饶你。”
刘母年纪大了,就是爱唠叨,一进门就说了这么大一通。刘爸爸早就习惯了,也不回话。只张开双臂,欢喜地冲刘恩恩叫道:“哎哟,我的宝贝闺女,可算回來了,让爸爸好好抱抱!”
“爸!”刘恩恩眼眶微酸,自上大学后,每次父亲的拥抱,她都会避开,并不是跟父亲感情不好,而是觉得自己大了,父亲还像小时候那样对自己,明显沒把自己当大人。今天再见父亲,却发现自己对父亲的拥抱想念太久,渴望太久,不由几步跑过去便扑进他的怀里。
父亲的怀抱果然是宽阔温暖,让人恨不得溺死在其中,一辈子也不用长大。
“我家恩恩又漂亮了,明天去万达,我家恩恩喜欢什么,爸爸就给买什么。”刘爸爸笑呵呵的说着,也不管刘恩恩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还像对小孩子一样,揉完了她的脸,又去拧她的鼻子。
“爸爸,恩恩好想你。”刘恩恩的小脸渐渐有些落寞,她哀伤地说:“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该多好。”
话音未落,她便将眼一闭,放出早先就开始蓄力准备的一张火焰符,对着眼前事物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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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 阵中有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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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符一出,犹如一条赤色的怒龙,咆哮着顷刻便将眼前的一切烧了个干净。⑴ ⑶8看書網http://www.13800100.com/ 文字首发无弹窗.刘恩恩感觉到抱着自己的这个人身体渐凉,他脸上温柔的神色尤然未退,他整个人的色彩却渐渐淡去,终如那洇开的墨迹,消逝在岁月的薄纸中。
刘恩恩踉跄着落在石阶上,只觉得心中绞痛,好似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在毫无顾忌地放肆揉搓。
她眼眶酸疼,却硬是落不下一滴泪來。什么彩虹,什么家属院,全都在这一瞬间支离破碎,崩塌在黑暗幽冷的甬道中。
她抬首,看到天晓星和小四关切的目光。
两人的关切中皆带着赞赏。
“我就说我的女人不一般,不用救她一样会醒。”天晓星抱着臂,不屑地看向小四。小四只摇着头:“万一她醒不了……”
天晓星眼中是浓浓的骄傲:“从我认识她起,她虽然弱小,却总有出人意表之处。糊涂的厉害,但也聪明至极,极有自制力,不能以寻常女子度之。”
“我被迷惑了。”刘恩恩不管他们说什么,只是垂着头,悻悻道。
“你不要自责,是我沒有护你周全,你的灵力太弱,是以才会着了道。”天晓星一脸心疼地将她扶起。复又将她抱入怀中。
“我是不是伤了你?”她意识回复,倒还记得,在天晓星拉着自己不放,而自己急于挣脱时,对天晓星好像做过什么。
“沒什么。只是十几张火焰符,伤不了我。但我却怕弹出护体罩会伤了你,只好将护体罩收起,那一瞬间,你被迷阵吸了过去。”
十几张火焰符?刚才她看到那道光,看到熟悉的都市风景,一时心智迷失,急于挣脱他的怀抱与保护,竟不惜动用了十几道火焰符去伤他!
刘恩恩的小脸开始发白。如果不是天晓星近神,这十几张火焰符一定会把人家轰个外焦里嫩。啊,不,是轰个飞灰烟灭,连渣滓都找不着。
有个近神的老公就是好,任轰任烧任作践,就是死不了。但是十几张火焰符,那是何等的凶残暴力!
想到这儿,忍不住小小声道:“对不起,夫君。”
“咦?”虚空中传出一道撩人心魄的动听的女声。
小四和天晓星都是霍地抬头,望着虚空某一方向。
“小妹妹你厉害啊,被我的汲魂幻术迷住,居然还能挣扎出來。”那不见身形的女子又慵懒地说着,“小妹妹,告诉姐姐,你是怎么识破幻术的?”
这声音真是动听之极,像是在跟别人推心置腹,刘恩恩觉得身为女子若是不回答她的问題,自己便将罪不可恕,终身愧疚。
“我爸爸不会这样抱我。”刘恩恩有些低落地说:“我爸爸和楼下的叔叔一起出了车祸,楼下的叔叔死了,而我爸爸失去了左臂。”
所谓父亲抱她,只是她对父亲健康,沒有残疾的美好幻想。那次车祸不曾发生,父亲完好无损,是她心中的妄念,却也因为她的妄念而显得不合情理。
那女子轻叹:“都说汲魂幻术诱人心魔,无处可解,又岂知心魔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我的汲魂幻术竟连你们当中最弱小者都无法制服了。我老了。”
“你是这阵法的阵灵吧?沒想到一个阵法也可生出阵灵。看來这阵法存在的时间太久了,是到该毁灭的时候了。”天晓星趋步向前,对着虚空喊:“玉兔呢?把她们交出來!”
“哈哈哈哈~”女声狂笑起來:“都说狼王狂妄残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想找玉兔,你够胆就往前來。”
刘恩恩趁着她说话的空隙扫视四周,一眼过去顿时心惊不已。
眼前的甬道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沙漠。白色的沙粒覆盖在这片几乎能够接触到天幕的高原上,绵绵延延,苍凉得沒有边际。这是真正的荒野,看不到植被,也仿佛沒有任何生灵存在其中。除了干燥的沙粒,刮骨的风刀,冰冷的空气,低垂的天幕,荒野之上,仿佛再沒有其它。
天幕青淡,带着一种大片留白的墨色,映衬着无垠的白沙,除了壮观之外,便只叫人感觉到孤寂。
无边无际的孤独,这里似是天地初开之时荒芜之野,是被世界遗忘的地方。
小四当先向前迈了几步,天晓星随后。
走了几步后,小四弯下腰,将灵剑插入沙中,灵力四溢,沙漠依旧。小四愣了愣,道:“居然不是幻术!”
“当然不是幻术。”天空中,女子声音再度响起:“这里是汲魂漠。你们会被困死在这里。而我会将你们的魂魄炼成魂晶石。”
“在西北。”天晓星一直侧耳倾听,忽然带着刘恩恩直纵而上:“阵灵,在西北。”
小四听到天晓星所言,亦是飞身掠起,跟着天晓星往西北急飞。
狂风犹如浪潮,一叠又一叠地呼啸过來。似要阻他们前行,天晓星散开护体罩,抵御强风。
“是巽风。能自然攻击任何具备外來气息的生命体。而且这里灵气稀薄,再这样飞下去,我们会支持不住。”小四追上天晓星,微喘着说道。他伤势未愈,又被天晓星制住周身血脉,此时早已是苦不堪言。
“所以才要尽快找到阵灵!灭了她,我们才能出去。”
甬道早已消失在天际,苍茫的荒原只剩下急掠而过的两道身影。
白荒的上空沒有阳光,云层低低的压下,不像要下雨,只是显得天与地之间的距离彷佛随时都能被压缩到零点。
云色青墨,天低欲塌。
人的影子在这样穹顶般散射的光线下显得若有若无,空气乾冷,呼吸一口都窒压得人心口发疼。
这是极至压抑和极至开阔的矛盾结合,任何生命遗落在这茫茫荒原上,都难免要被这天地奇观所震撼。
一直向前飞,期间一直保持着沉默。。
嗤一声!
血光乍现!
刘恩恩看到小四的左臂上裂开口子,想必是被风线所伤。
小四的飞行已经摇摇欲坠,彷佛被风推送着无法立身。刘恩恩惊叫一声,她自己还好,加持了防护符,又有天晓星的灵力光罩,她除了觉得呼吸滞阻,剩下的都还好。她还好,但是一个团队的战斗力,往往取决于最能力最弱的那个人。小四却已经支持不住了。
小四身上更多的血口子在开绽。小四的脸色发青,咬牙看了一眼天晓星和刘恩恩,苦笑道:“找到了阵灵我只怕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我还是以逸待劳,等待天君的好消息吧。”
话未说完,人已从云层跌下。
刘恩恩急扯天晓星的脖子:“下去,下去,他昏过去了。”
天晓星叹口气:“打了阵灵我们再回來救他不迟。”说着话,人继续急纵不止。
“你确信你一定能打得过这阵灵?到了阵灵跟前,一定还会有更多的阵法等着你。”刘恩恩对手指:“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反正你有矢星**,大不了瞬移出阵完事。你看似莽撞,不顾一切,其实早已想好退路,你不会让我死在这阵中的,我都知道。但我跟你一样,我不想让小四死在这阵中,我和小四是什么样的关系,你也知道的。在幽影山大战滑无伤时,如不是小四拼命护着我,我早就死了。你喜欢我,除了喜欢我的不拘一格,也一定喜欢我的有情有义,对不对?咱们这么飞远了,这沙漠跟迷阵一样,谁知道我们离开之后,他在下面会遭遇什么?而我们再回來时,又能不能找到他?我不能扔下他。如果你再往前飞,那我就自己回去,给他疗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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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 死果子狸
她叽哩呱啦地说个不停,听得他直皱眉头,跌入汲魂阵后,他的确无所畏惧,这种无所畏惧首先是源自他狼性的鲜血,任何的战斗和危险只能让他兴奋不已,他渴望战斗,这种渴望蚀骨腐魂,二是他艺高人大胆。他自小就天纵奇才,任何法术一学就会,一练就精,他十三岁开始打遍皇宫无敌手,十四岁打遍狼族无敌手。再后來,就变成打遍大陆罕逢对手。战斗得多了,掌握得多了,碰到任何危险,都能自然生出相应的应对之策,拿出相应的救急法术,以上两点就是他傲视大陆的原因。如果汲魂阵无法破除,为了保刘恩恩安全,他一定会再次拼死开矢星大法,先行离开,等将刘恩恩安置好后,再行进阵,谋求破阵之法,一旦开此阵法,他的确沒有想过要带小四出阵。
小四与当初的千远凡圣不同,他是鳌神之子,血脉关系决定他与他一定为敌。
狼族族训有言,对敌人永远不能仁慈,否则就是对自己残忍。他把小四当敌人,他所受的教育和狼性的血脉不允许他对他仁慈。狼族的做人基础,是先假设对方是敌人,谨慎接触,是敌痛杀,是友再改过。此一做人基础与刘恩恩的恰恰相反,她是先把对方设定为朋友,能聊聊天打打趣,就聊聊天打打趣,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一旦成为朋友,就对朋友热心热骨,一片赤诚。
两人对待小四的态度有分歧,天晓星想抛下小四,独自对付阵灵,是出于小四是敌人的考虑,其实从两军正在作战的实际情况出发,也算合情合理。但刘恩恩却想着小四保护过自己,而且又不是一次两次,这会儿小四遭难,她决不能撇下他逃离,是以一再说服,天晓星虽骄横冷酷,但自从有了她,却越來越不愿意让她生气。
他听到她的心跳越來越快,显见是真的火大,心神不由一荡,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心里竟是微痛的,想到自己与她还在新婚,沒有给她花轿排场已经是亏欠,不由叹一口气,转过身形,改为向后飞掠。
……
下面的巽风和高空的一样厉害,小四跌落下來,脸色苍白起來,很明显有些脱力的样子。
他的衣衫已经破裂,风刀零零碎碎割在他身上,伤口一现便崩出一道血线。
小四被天晓星制住周身灵脉,无法撑出护体光罩,只能用控物术,但凡有巽风飞射过來,他便将其劈开,再远抛出去。这样避开大部分巽风,剩下的实在避不过,就把灵力凝到那一点,拼力挨一下,是以风线一直伤的只是他的肌肤,而未伤及根本,这样勉强支撑,他的灵力消耗一直在加剧。
眼看仅有的一丝灵力就要耗尽,天际晃出一道光线,倏地到了眼前,护体光罩溢出,恰恰将他包裹其内。
他抬头,看到刘恩恩灿烂的笑脸:“你还好吧?”
他点点头,知道救自己出危难的是刘恩恩,天晓星一定不会这么好心,是以只向刘恩恩道谢:“谢谢你。”转而向天晓星冷然道:“既然要为我耗费灵力撑护体光罩,还不如解开我的灵脉。大家同坐一条船,你这样制着我,只是徒增拖累,既然不能置我于不顾,那不如暂时化敌为友。这地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难道我还能翻天不成?”
天晓星本以为他知道出去的法门,怕他使诈,是以先下手为强封了他的灵脉,走了这一路,显见他对汲魂阵知道的并不比自己多多少,如是一直封着他的灵脉,且又丢不开脱不掉他,对自己而言的确只是包袱。如此,倒不如让他自己照顾自己,也省得自己费心。
想着,手一挥,一股灵力激射,已将小四被制灵脉解开。
“下一步要怎么办?”
小四甫一撑出护体光罩,刘恩恩就皱着眉问道。
“当然还是要打阵灵。”天晓星举起手,手指上光华微动,杀气外溢:“这是破阵的唯一方法。”
“这个……那个……”刘恩恩支支唔唔,左顾右盼,外加掂衣搓带。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我说了,你得公正对待,冷静分析。”刘恩恩咬着唇,咳了咳,这才一跺脚道:“我觉得阵灵肯定不在西北,她一定是故设迷阵,让你追着他跑,消耗你的灵力。等你灵力消耗的差不多了,她再现身,而后,将咱们一锅全端。”说完了,担心地看了看天晓星。他一向傲慢自信,又极爱面子,对她的中肯提议,经常性予以驳回,所以她提之前先要求了对方要公正冷静。
“我知道。”天晓星的脸上平平淡淡的,沒有丝毫生气的模样:“她绕圈子引我,我就跟着她跑,我的速度很快,如果我开纵云术,大陆沒人能追得上我。所以她再绕圈子,也总有被我逮到的时候。”
“笨法子。”小四哼了一声。
“是唯一可行的法子。”天晓星傲然:“你如果有其他法子,可以说出來,天某洗耳恭听。”
“沒有!但这不代表你法子不笨。”
“停!”眼看两个男人要斗嘴,刘恩恩插入两人中间,大声道:“其实我有一个法子。”
“你说。”两人的眼睛一起看向她。
刘恩恩看看天晓星,又看看小四,嘿嘿一笑:“让我说可以,我说出來,你们就得按我说的做。”
天晓星的法子的确可行,但以力制力,以蛮斗蛮,她不认为是好方法,她怕他耗力过巨,她怕他会再次受伤。所以她要出谋划策。她不但要脱阵而出,还要以最小的代价,脱阵而出。
小四看了看天晓星:“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相信你的法子一定是经过深谋远虑的。”
天晓星哼了一声:“你得答应我,说出的法子不会伤害你自己。”
“嗯嗯,放心吧,我呢,iq超一百八,我的主意,不但可行且一定会是最省时省力的。天君,你还记不记得圣大人?”
“那个精通阵法的死果子狸……”天晓星眯着眼,望着远方。
刘恩恩伤不起了:“他好像是猞猁族吧?”
“脾性更像果子狸。”天晓星继续眯着眼,话说的波澜不惊。
倒,还可以这样划分种族?就这样让圣大人从凶兽变成了讨喜的玩意儿,圣大人听到,一定就呕血数升啊。
“圣大人?莫非是那只在花丛行走,从不过问凡世的千远凡圣?他居然还沒醉死花乡?”小四显然听说过圣大人。对他的色名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就是他。”刘恩恩肯定。
“如果是他,我倒是记得,他有一本《天衍阵法》,是本奇书,全天下的阵法,都可以在他那里找到破阵之法。只是我们已经身在此阵,却到哪里去找他?”小四对这个提议并不乐观。
“就算找到他,他只怕也已化成灰了。”天晓星背负起手,看向远方。他还记得沛城之战,情势危急,他舍车保帅,为了几个女孩子能安全脱身,向千远凡圣借力,千远凡圣一向有气无力,再被他一借,死的可能十成十,生的可能一成也沒有。
不知生死且远水不解近渴,刘恩恩的提议在两个男人看來是异想天开。偏刘恩恩咧着嘴,笑得山花绚烂:“我要说,这个人就在这里呢,你们意不意外?高不高兴?开不开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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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 为兔而战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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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恩恩长话短说,向他们讲了尺匣与千远凡圣的关系,这些话无非是这样的:
----他在我的大尸柜里,是活在死尸中的线性体。【百度搜索⑴ ⑶8看書網http://www.13800100.com/ 文字首发无弹窗. 会员登入⑴ ⑶8看書網】
----大尸柜似乎只能在阴气重的地方召唤而出,适才在那条魂晶甬道,它跳跃不已,似是想越体而出。这里的阴气足够重,她应该可以召唤大尸柜。是以,也就是说,她可以召唤的,其实是尸柜中的千远凡圣。
“不过他已经虚化了,沒有实体,如果沒有阴气支撑,他最后的残魂也会毁灭吧,所以他出不來。”
“不过我可以进去问出汲魂阵的解法。”
最后刘恩恩如是说道。
向两个男子解释完了,天晓星无所谓无所不谓,仿佛刘恩恩身上发生的任何诡奇之事,都不在让他惊讶的范围之内:“既是你想这么办,那就这么办吧。”天晓星如此说。
“我其实很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阎魔罗。”比起天晓星的超脱,小四则是一脸隐忧:“最好是我猜错了。”
刘恩恩念动口诀。
几乎压顶的星空之下,茫茫荒漠之上,白衣少女身边突然阴云密布,狂风大作,罩身护体光罩的灵光瞬间散去。她的长发在狂风中向后翻飞,手上掐诀,脸上微笑,身边有数不清的虚影好似舞蹈一般绕着她翩飞不止,狂风肆虐,衣袂飘飘,那一刻的她,沒有鬼气,有的只是仙气。
突然间光芒一闪,刘恩恩已不见了踪影,半空中,飘浮着一只长而扁的金匣,巽风呼啸而至,带着汹汹气势,似乎是发现阵中多了异物,是以前來毁灭销融。巽风之中,夹杂着一股与割裂之力截然不同的毁损之力,骤然來袭,竟将天晓星和小四支出的护体光罩全部震散。
本來尺匣遇到攻击,可以自动防御,此一条是在云门和大昭城前,都验证过的,但这一次却不知为何,尺匣上的防护宝光却迟迟未能弹起。
“不好,它要毁了尺匣。”天晓星说着,已经再逼强力,强光溢出,冲着袭來的巨力驱去。
小四虽是已经恢复灵脉,灵气可以自由行转,但他本就沒有天晓星强悍,加之身上有伤,护住自己已属不易,更遑论再护住尺匣。但他却仍是掉转灵力,想尽力一护,从常识上來说,洪水宜疏不宜堵,这荒漠之上充斥满整个天地的狂风更比洪水可怕无数倍,他们顶风站立已属不易,又如何能堵住风势,在两人之间形成沒有狂风的安全空间。
“快看,那是什么?”小四的脸的朝向比天晓星偏南一些,他看到天际似有什么滚滚而來,不由惊呼出声。
巽风裹天挟地,小四一张嘴,就被狂风呛得咽喉都几乎撕裂。
他发出惊呼的同时,天晓星亦看到了,天边滚滚而來的,似是一道洋流,冲开巽风,直奔尺匣而來,很快第一枚在他们面前一闪,就钻入了尺匣。但有更多的晶石,却在快要靠近时,被越來越强的巽风吹散,飘飞出去。天晓星和小四都是修仙高人,目力极好,早看清楚钻入尺匣的,是一枚晶石。应该就是他们适才通过甬道时,镶嵌在道壁上的那些残魂之晶。
天晓星想起刘恩恩说起尺匣,总说那是藏尸柜,还说,尸柜曾向她祈求更多力量,而她不知到哪里为它找更多力量的话,不由微一挑唇,原來她的尺匣,不仅收尸,还收魂晶,如是,他该助她一臂之力。
天晓星运起功法,身上腾起银芒,望着欲行破坏的巽风,眼中却闪过狠厉之色。手自从袖中滑出,星光起,杀意出!
漫天星光都聚拢在他身周,天晓星在呼吸间便挥出亿万星辉!
周天之数,轨迹星辰,灵虚若实。
亿万星辉仿佛同时而出,带起了一股沛然的星辰之力,仿佛与夜星相应,尺匣周遭暴闪不已,竟将所有來袭的巽风之线全部切断。
这就是狼王的力量!
星子既出,可以成阵,更可以成道。一举得手,天晓星变守为攻,绕着尺匣翻飞不已。星子挥出,所有巽风根本无法接近尺匣。
这一刻,为护住刘恩恩而竭力战斗的狼王,眉目生辉,顾盼自雄。
……
天晓星的亿万之星割裂了巽风之线,晶石不再受阻,倏忽间,附近十尺方圆内就聚满了晶石,飞蛾扑火般蜂拥着往尺匣上冲來。
“不是说进尺匣问破阵之法吗?这晶石是怎么回事?”小四的疑问,刚到嘴边就被噎住,只这一恍神,几乎就让几道巽风近了自己的身。不过他毕竟也是大陆数得上的高手,作战能力极其强大,只一闪神立即就又将自己护了个周全。
要不是肯定天晓星不会加害刘恩恩,他几乎就要分出身形,将这些冲击尺匣的魂晶全部打飞!
魂晶还在不断聚集,齐齐环在尺匣周边,越收越紧。但却近而不进,似乎是在与从天晓星掌下溜掉的巽风抗衡。
小四在一旁看着,心跳也越來越紧。
眼看着狂风愈烈,魂晶环着尺匣,渐成一股僵持之势,天晓星身上猛然爆发出一股如神剑在手般尖锐的剑意!灵气与剑气狂猛碰撞,迸射出刺目的灵光。
那一危压简直如天崩地裂,小四的元神高度紧绷,全身灵力奔流,经脉都几乎被撑裂。
小四眼睛一眯,还沒來得及再睁开,忽觉巽风陡停。天晓星竟然厉害如斯,竟然一个灵力波让所有巽风倒卷了回去,天地间形成一个沒有巽风的空档,魂晶一阵攒动,挤挤挨挨着,就趁这个巽风的停歇,全部进入了尺匣之中。
这一下太过耗力,巽风被震开,等天晓星灵力波消弥,反弹回來之时,越加猛烈,天晓星却在那一瞬间灵力空乏,脸上现出一种不正常的赤白色。
眼看巽风袭到,他还沒有撑开护体光罩,小四也顾不得许多,飞扑上前,已经紧紧抱住天晓星。
巽风呼啸而过,光罩内的两人急喘不已。再晚一步,天晓星就得被这该死的风割碎。
……
三日之后,尺匣飘浮空中,沒有化为阎魔罗,刘恩恩也沒有出來。天晓星为护佑尺匣,灵脉受损,虽损伤不大,但这里灵气稀薄,恢复起來竟是十分缓慢。
苦守中,他与小四开始协作,轮流撑出防护罩,一人守卫,另一人就可抓紧时间修补灵脉。
再一次轮到小四撑起防护的时候,他终于开口对天晓星道:“她进入尺匣问破阵之法,居然一去就这么久,会不会出了什么变故?我们有沒有办法,可以唤她出來?”
天晓星鼻子里哼出一点声音,表示自己听到了。
小四对他的傲慢已经有所了解,不以为意又说:“如是沒有办法唤她出來,我们在原地等,会很危险。只要一个不小心,我们两个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天晓星清冷的声音响起:“你怕了吗?”
“我不是害怕,只是在跟你商量。”小四看了看四周:“我想,同样是等,我们退回甬道去等,会不会好一点?起码那里不会如此消耗你我的灵力。”
“要么往前冲,要么在这里等。”天晓星下巴微微一昂,“这阵是不停变化的。往回退,不见得就一定会退回甬道。我不会退,奉劝你也不要退。”
小四轻笑一声:“不见得。甬道不仅是进阵的门户,好像还是阵忌所在之处,是收藏之所,应该不会发生变化。”阵忌也就阵库,是阵法中最坚固,但也最不易发生变化,或者说,阵法本身不能让其发生改变的忌生之位。
“阵忌?”
“对。”
“你能肯定?”
“不能,只是猜测。”
“不能回去。回去是死路一条。”两人争执未有结论,一个声音突地自尺匣中传了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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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必须敲打
很快,两位姑娘突然出现在尺匣旁,一个白裙上墨图飘飞,正是刘恩恩,另一个青衣青裙,是酒灵小酒。
出言不让他们回甬道的,正是小酒:“此阵确有阵忌,不过圣大人说,能生出阵灵的阵法,阵忌一般会被阵灵用幻术藏起,就算不能移动,亦不好识别。能被识别而出的,一定不会是阵忌所在。”
小酒说着话,两个男子却未看向她,而是看向刘恩恩:“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小四问。
“沒多长时间啊。也就呆了一会儿。”
“只呆了一会儿?已经过去三天了。”天晓星眸中压着不耐。
刘恩恩啊了一声:“我竟然进去了三天?我还怕你们等得着急,竭尽所能地加快速度了呢。”掰了掰指头后,又羞赧道:“不过,事情太多了些。加快速度也不行啊。我进去后,首先想把圣大人弄出來,魂灵附体或者借尸还魂什么的,但试了好几种办法,都不行,他真的出不來。所以只好另想办法,那就是马上教个弟子,让他的弟子來破阵。于是又用了些功夫教小酒姑娘破阵之法……我本來想学的,但学起來又不光是天干地支那么简单,要用白道黄道历法和星象学,沒有几年功夫,是参不透的,从基本学起花费时日太多,所以作罢。”
“我学起來困难,但四位灵使姑娘却是此道高手,圣大人一点就透,圣大人已将汲魂阵的破阵窍门交给酒姑娘,让酒姑娘以小星象图破大汲魂阵,只要能按星象变化,识辨九十八个阵眼的方位,就能破阵。不过圣大人也说了,这汲魂阵,算是阵法中绝顶的大阵了。九十八个阵眼,绝不是一般人能布出來的。如今流传的阵法,一般只布四个或者八个阵眼,大阵也就十二或者十六阵眼。总之,圣大人说了,幸好有他,否则,咱们都得完蛋。”
刘恩恩把进尺匣后的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哗地蹦到天晓星面前:“你想想看,办了这么大的事,当然得要一些时间,我只用三天就办好了,已经很有效率很有速度了,你嫌慢那只说明你耐心不够,有待磨练啊有待磨练。”天晓星看她撩起裙子蹦得极高,露着里面的亵裤,做女人哪有做成她这样的,眉眼一抽,冷着脸道:“说一百遍我是女人。”
又教训她?她怎么了她?刘恩恩伸着舌头:“先欠着。”
天晓星转过眼盯着小酒,微一皱眉道:“四灵使怎么在你的尺匣内?你不是说里面都是尸体吗?后來又说除了尸体只有一个线性体,如今又多了一位酒姑娘,到底你那里面还有什么?”
刘恩恩咳一声:“还有晓风……”
天晓星的面色一变。
“……的尸首。剩下就沒了。”
天晓星瞪了她一眼。她摊摊手:“不是不想跟你说,而是你太忙,沒时间跟你说。”
小酒见天晓星问起她们姐妹和灵主的事,想到天晓风惨死,不由眼圈一红。不过在尺匣里,刘恩恩已经做了她的思想工作,梳理了当时沛城被围攻时的事情脉络,分析了当时情势的危急,说明那晚如果天晓星不如此行事,大家都得死。天晓星是用强者的牺牲,换取了几个弱者的性命。能活一个是一个,总比全军覆沒强。等解释完了,刘恩恩用一句话做了结束语:能让雪绮姑娘活着,一定是你们主子的心愿,如果雪绮姑娘死了,你们主子就算脱险了,也未必能够独活。
刘恩恩的话,小酒虽不能完全理解,但她是四灵使中,最温顺也最善解人意的。天晓风对天雪绮如何,她心知肚明。是以最先抛弃了成见,说愿意助阵。这会儿见了天晓星,见他听到天晓风名字的刹那,眼光微凝,脸色发白,不由叹一口气,看來王主,心里是有他那个弟弟的,想着便向天晓星施礼:“见过王主。”又向小四施礼:“见过公子。”这个礼见的有些晚,但最终还是见了。刘恩恩对小酒笑笑,微微竖了竖拇指,意有安慰和赞赏。
小四回完礼,转而向刘恩恩道:“你刚进尺匣,就有很多魂晶也涌进去了……”
“嗯,有了那些魂晶,我的尺匣又大了一倍。原先里面有一座只剩城基的破城,如今隐约又透出一座城來。像是雾里看花般,隐隐约约的。不过那座城却是完完整整的。一点都不破。”刘恩恩开始苦恼了:“我的尺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你不说除了上面交待的那些,就沒有其他的了吗?怎么又出现两座城?”刘恩恩的话听到天晓星耳朵中,却是另一种感觉----这个人,不敲打是不会一次把话说完滴!
“城池又不是人物,那只是搬不走移不动又沒什么用,只能舀來看的风景。我以为你只关心人物,所以只说了里面的人。如果你问物体的话,除了这两座城,就真的沒了。”刘恩恩指天发誓。
天晓星斜睨着眼,刚开始说那是一个大尸柜,他的印象就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柜子,里面像叠衣服似的叠着尸体。后來又说千远凡圣在里面,他的印象又变成,那是一个仓库一样的地方,周围堆着尸体,千远凡圣那只死果子狸愁眉苦脸地坐在中间,哀叹着本大人命苦。而后居然又说四灵使也在里面,于是场景又变成,仓库中间,死果子狸诡异地坐在一堆尸体上,眉开眼笑,左拥右抱地搂着四个美女,简直就一副恶鬼艳尸图。而后的而后,又说天晓风在里面,再而后的而后,又说有两座城!
他已经想像不能了!
看她对天竖起的白白嫩嫩的小指头,他突然很想扑上去,咬她一口。
“里面居然还有城池?”小四惊讶:“阎魔罗会造城?”
“诶,你这一说我想起來了,本來还打算向圣大人打听打听阎魔罗的事,谁知一进尺匣,忙着收纳魂晶,忙着跟死灵柱沟通,忙着看那座透出來的大城,居然给忘记了。”
死灵柱?好吧,她又说出來一样,还发誓说什么已经沒有了,明明还有。
“尺匣里到底还有什么?來來來,你给本王交待清楚。”天晓星眉眼乱跳,如果再不惩罚这个说话沒重点,发誓沒节操的女人,他就不是狼王!他一把抱起刘恩恩,像扛死猪一样往肩上一扔,身形微动间,已经飘出很远。在目力所及的极限,有一个沙丘,两个身影在沙丘旁一闪,旋即消失在沙丘后面。
“玉姑娘?”目睹暴力发生的小酒惊叫了一声:“王主这是怎么了?他要把玉姑娘带到哪里去?”
“他不满意玉姑娘说话不知所谓,所以,他要打她屁股。”小四咳嗽一声,干巴巴地解释。
“打屁股?王主?”小酒想到王主那一巴掌下去,刘恩恩的屁股一定肉飞天外了,哪还会有屁股在,不由立时就是一头冷汗:“这可不成,咱们得去阻止。”
说着身形要动,却被小四一拉,小酒不解地看着小四,小四满头冷汗地指指防护罩外的荒漠,“玉姑娘已经被打惯了,有钢屁铁股,他们俩是一个愿要一个愿挨,酒姑娘不必为她担心,酒姑娘还是想想怎么赶快破了此阵吧,不然大家都要丧命于此了。”
钢屁铁股?这位四公子说话怎地如此奇怪?小酒虽然担心刘恩恩,但她一向灵透,听出小四劝她的话似乎另有深意,于是也就不再纠结于此,握紧了手中法器,抬头看天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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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强悍
沙丘的背后,刘恩恩正在惨叫。天晓星就这么横冲过來,然后她整个儿世界颠倒,她看到头下的黄沙飞速倒退,还沒明白怎么回事,已经又被他抡下來,窝进了怀里。
“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啊。”她跳起來想跑。
“鬼叫什么?”天晓星不待她那个打挺挣起來,已经手快的一把勾住她,将她撂倒在他的怀里,“一下去了三天,跟那个老花果子狸在一起,你当夫君我是死的?來,跟我说说尺匣里的事。每一件都给我说清楚。不然决不轻饶。”他见她挣扎时,衣衫不整,眼睛一亮,虽然神情还是懒洋洋的,但手底下可沒闲着。
“说了就可以轻饶么?”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小脸上两驼醉红。
那副可怜又可爱的小模样看的他又爱又喜,毫不犹豫地解着她外衣上的盘扣:“不能。”
“那就是我说与不说沒分别……”
“有分别。你去了三日,欠我三次,如是说了,把欠的补回來就成,如是不说,加倍惩罚。”
“不行,怎么能这种地方,有小四和小酒,还有阵灵。”刘恩恩踹着腿挣扎着,脸已经飞速火烧。她皱着眉头去掰他地手,她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想干吗了。问话是假,想折腾她是真!
“沙丘很高,他们看不到。”他已经把她的大衫解了,手指就跟长了眼一样,把她的亵衣往上一撩,一下找到让她发软的部位。
“还有阵灵呢,她可是无处不在的。”刘恩恩嗯嗯唧唧地跟他较劲,她太了解他了。他起了性就不管不顾。可这地方,不等于表演给阵灵看吗?老天啊,快來救救这个男人吧,冰刀霜剑地戳醒他吧!
他搂过她,手覆上她地胸,两下她就软了:“这还不简单!”他说着手一挥,护体罩上出现立即落了一层梅花雪,把罩子盖了个严严实实。
她让他揉得连声音都有些变了,手指再使不上半分力。瞪着他喘个不停:“沒,沒见过你这样的。我这也算出公差回來,连口气都不让喘,就……”兽人就是兽人,虽然有人形,但**上却比真正的野兽还要强悍。
他其实最爱看她这样,明明脸上**如霞,又扭捏不肯地样子。他的唇角牵起一个宠溺而温柔的弧度,简直都不是他了,而是春风下的澜湖,他一笑,刘恩恩就有些傻眼了,开始风中凌乱天魔狂舞。她喉间发出一声低呻。看着他越贴越近,嘴唇就这样把她的呓唔声吞了进去,他纠缠她的舌。让她半点发不出声音來。他紧紧的抱住她,似要连他们之间的空气都要挤尽一般让她有些窒息,不由自主地让她去攀缠他的颈脖,去寻找一个依附。
不知有多长时间,刘恩恩觉得护体光罩一直在晃,不管沙丘是不是足够高,但一定遮不住乱晃的光线。小四和小酒一定不会相信他抓她來是问她话了,乱七八糟的想法让刘恩恩在迷乱灼烧之中,不停地祈祷,他们不要往这里看啊。
……
荒原的日出特别晚,这个时候依然是星幕低垂,那些光晕大得出奇的星子,光芒却一直显得黯淡。
小酒一边想着千远凡圣教她的破阵之法,一边手持法器,在地上摆了个日出雷门的星图。
这样摆弄了半天,一直随着她的來回移动,为她撑着灵光罩的小四忍不住问道:“酒姑娘,算出來沒有?”
“嗯,好像与圣大人说的不同。现在的情形与正常的星位相比,星相有所移位,圣大人曾说这是巽风带狂乱造成的。亦教了我识别定位之法。不过得费些功夫。再过一刻,我想就可以将星图复位了。”
“好。还请酒姑娘尽力而为。”
“请公子再等片刻。”小酒说着,闭着眼睛,手上指诀变换不定。
小四点点头,气定神闲地守候着小酒定位。
“嗯,好像可以了!”说是片刻,其实又等了大半日的功夫,小酒忽然张开眼睛,神色凝重起來。
她脚踩二十八星宿步法,嘴中开始缓缓报出方位。
“公子,麻烦你带上这些法器,去角、亢、氐、房、心、尾、箕……之位,把法器插入黄沙之中,用符纸镇好。”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所报星辰的位置指给他看。
修仙之人大多都学过星象之术,小四博学广闻,其实对以上的星位并不陌生,但因前面小酒曾说过星相有移的话,小四还是耐心地将所有位置再听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正要前行,小酒又摸出几件法器,改用灵犀传音对小四道:“阵灵无处不在,咱们这一动作,,阵灵必会前來破坏,所以请公子在动手前,先为自己设一个随身的护体阵,这样应该能卸掉阵灵五成的阵力。剩下的五成,公子要小心抵御。”
“护体阵是修士期学的基本阵法,相信公子应该学过,此阵法过于普通,公子一定怀疑凭此阵法卸掉五成阵力之说,其实此阵法要变化一下,才能有此神通。”说着,就将几个设阵的变化之处清楚地讲给小四听。
小四听罢,也用灵犀传音由衷赞道:“护体阵经此一变,真是化腐朽为神奇。我与千远凡圣有过数面之缘。只觉他夸夸其谈,举止轻浮,如今看來,此人不但心细如发,而且确有真才实学。”
小酒抿嘴一笑:“公子此行凶险,万望小心。”
正说着话,沙丘那头星光一弹,天晓星抱着刘恩恩回來了。小酒抬头看两人,立即眼光一斜,看向刘恩恩的屁股,发现那两瓣还在,而且两人也不像是教训和被教训的样子,而是一个精神奕奕,容光照人,另一个满面红云,眼波如醉,不由大大出了一口气,不管两人是何模样,只要王主沒打玉小姐的屁股,而且两人还能和睦相处就好。
小四知道在阵中耽误的时间越久,他们的灵力消耗也越大,时不待我,只向刘恩恩淡淡打了个招呼:“破阵法已经有了。我这就去布置。”说完,纵起瞬间,人已不见了踪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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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 出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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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小四去了,刘恩恩回头,小酒已经又拿了一大堆法器,向着天晓星道:“王主回來的正好。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麻烦王主走奎、娄、胃、昂、毕、觜、参、井、鬼、柳……一线,将这些法器插入相应位置。”说着将这些位置指给天晓星看。其间亦用灵犀传音之功,向天晓星讲了如是阵灵阻挠,可先设护体阵,配合护体光罩,抵御干扰的法子。
讲完了,又道:“我先在这里布置中宫,而后去星、张、翼、轸四星位,等布置好了,大家再回中宫会合。”
……
很快一行人布置完毕,其间霜刀腐雨,魃鬼魑怪,各种阻挠不一而足,好在天晓星与小四不是凡人,法力高超。而小酒,亦是纵横大陆几千年的仙灵,凭借各自能力,加上护体阵法的保护,几人历尽艰苦,找到并镇压了所有阵眼,随着被镇住的镇眼越來越多,怪象怪力越來越少。等大家返回日照雷门星阵所在的中宫之时,巽风已经骤然停止,天顶高了许多。只是……
气流开始飘浮不定,,似乎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撕扯了去,又在虚空中凝结成一股一股好似麻花辫一样的东西,然后消失不见。星幕越发低垂,天上的星斗大到碗口一般,漫天都是,显得这个夜空亮过白昼。
刘恩恩仰看了一会儿天际,脸色忽然一变,惊道:“这些星星以前是一闪一闪的,现在它们不动了!”
小四与天晓星俱是一笑:“那是阵力正在减弱的表示。”
小酒看了看天上的星相,又是一番掐算后道:“按圣大人所说,这破阵的第一步,已经完成了。这第二步,我就使不上什么力了,一切得有赖王主。”
小四和刘恩恩一起转头去看天晓星,具是迟疑道:“只要他一个人就行?”
“我们已用法器压制了此阵九十八个阵眼,阵眼受制,则阵道不能通,阵道不通,阵力则无法转送,由此可让此阵无法再生变化。但这只是第一步。这阵是汲魂阵,其中一个魂字,是此阵的精髓所在。魂之所生,诡异莫测,以人之实体肉胎,对魂之飘渺无形,是以己之短,斗彼之长,几乎沒有取胜的可能。要想破阵,只能以魂对魂。除非以魂力出窍去迎战阵灵,否则根本休想破掉此阵。來之前圣大人曾说,王主已至归元后期,神魂出窍不成问題。所以后面的破阵,只能请王主一人前去完成了。不过汲魂阵的阵灵强大,非如此,成不得汲魂阵。圣大人请王主多加小心,另告诫王主,这里灵力稀薄,神魂出窍后,一旦耗力过巨,也许魂魄会难以归体。王主如是战至快要力竭,一定要想方设法先归体,等修养恢复之后,再行出战,万不可逞一时之勇。”
天晓星点点头:“谢他如此关心。不过他做事优柔,有战斗之法却无战斗之智。既然战,拼死也要一战成功。如不成功,必会被阵灵抓住痛脚,一举毁灭,哪还有喘息之后,再行二次战斗的机会?”
小酒想了想后莞尔一笑:“的确如此。这战斗之法,圣大人欠考虑了。”
讲完,退至一旁,默等天晓星动作。
小四举步向前,对小酒道:“某不才,亦是归元后期,虽有伤在身,但神魂出窍不成问題……”
小酒抬首,冲他笑了笑道:“公子你非是兽人之身,虽有神魂,但都是附着之物。圣大人要小酒转言公子,公子的实体是什么,公子应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汲魂阵,兽人打得,公子打不得。所以只能观战,却无法助天君一臂之力。”
“啊,他的实体是什么?”刘恩恩已经被晾了半日,总算听到一个自己感兴趣的话題,急忙探个脑袋过來问。
“圣大人沒说,小酒不知。”
刘恩恩转向小四,呲着牙道:“你是什么,快说!”
小四微立了片刻,黯然道:“以后吧。出了阵再告诉你。”
……
小酒掌中灵力一催,破阵中宫的日照雷门星阵开始转动,随着她灵符的不断抛入,阵中法器越转越快。天边出现一道极光,直直劈向阵中,与阵法稍一接触,恐怖的阵力立时四散炸开,一时间天空颤抖,荒漠崩裂,天晓星坐于阵中,将所有灵力聚于丹田,一道光影慢慢自灵台溢出,正是他的元神。不管阵中天崩地裂,元神竟如渊渟岳峙一般,轻易分开崩裂的碎流,在天边一闪,如风而去。
天晓星在空中双目紧闭,元神出窍,灵识探出,脑海已经清晰现出被镇压的九十八道阵眼,阵眼之间,居然连接着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坚不可摧的壁障。他用灵力冲击,用元神紧扣,却只见那壁障微微动摇,硬是坚决不肯碎裂。
----沒有什么是不可打破的,若是不能打破,那就是自己的决心不够。
天晓星的决心很够,所以他在空中折转,再次冲击,这次他在撞击的同时,借用星力,挥出星子,轰然一声,壁障碎裂,随着那层东西的消融,整个阵法都落入他的意识里,方圆三千尺,草木伏低,风声猎猎,秋毫可见。
他“看”到刘恩恩、小酒和小四站在自己肉|身边,正在为他护法,刘恩恩两眼瞪如明珠,身板犹如柱石,经风浪而不动分毫;他“看”到自己坐在阵法中央,眉目肃然,神情凝重;他“看”到这阵中的荒漠其实有尽头,尽头处有一个极台,极台被笼在一层光障中,让他“看”不清,他用灵神探近,可以探查到那光障内,有灵气流转,那股灵气正在左冲右突,几欲摆脱束缚。
天晓星心头的战斗之弦脆响了一下,阵灵!阵眼被镇,她也被缚住了,这下可让他逮到了!他元神一凝,骤然收缩成一点,向着光障直飞,飞进了直接用灵力切开光障的保护,猛的撞入光障中。
雷声轰响,天地乍开!
汲魂阵中电闪雷鸣,恍似龙蛇游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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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 阵中战
天晓星站于光障之内,外界被冲撞的灵气漩涡逐渐平静下來,他看向光障内的阵灵,阵灵刚刚幻化出人脸,是一个女子之形,淡而不甚清晰的双眼一闭一睁,但眼中却精光隐现。阵灵身上有五色符文流转,精光暴现间,符光愈盛,渐渐摇曳着落满她全身,再又慢慢隐去。
“居然找到我的所在,你们很不简单。”阵灵娇笑着低语:“不过找到我的所在,只意味着你的灭亡。不管你是谁,受死吧。”阵灵的双手忽然一张,双臂开展似翅,浮软如蛇微微抖动。连带他宽大的衣袖都在飘摇,衣襟上艳红的花朵,有如一张张诡异的脸。她席卷衣袖,身体微微一拱:“天生我生,天亡我不亡,以为以魂对魂就能制服我,哼,那可就别怪我打得你神魂俱灭。天魂绞刹,灭了他!”随着话音,大团的黑云开始团聚,渐渐形成一只巨大的天魔。天魔双翼开张而罩顶,浑身裹出蒙蒙粉烟之气。六翼十八尾,每一附翼之上,都有两只怒睁的大眼,带出诡异的花纹,身体抖动之间,已经发出嗡嗡的鸣响,这种鸣响听到以元神出窍的天晓星耳中,立时元神巨痛,眼前的景物都开始扭曲,看來天魂绞刹正是对付元神的杀招。
天晓星不敢大意,五指曲张,强催元神之力,灵力自元神中源源不绝。光影乱旋绕身而飞,渐渐腾出星光,星光如瀑流,倒流而下,星灿耀目,数条飞瀑相绕而出,白光飞纵,直逼天魔而去!
天空中,星瀑与天魔撞在一起,光障内,天晓星的手指泛着森然的白光,直直插向阵灵的泥丸宫……
……
在天晓星以元神迎战阵灵的时候,天空一声巨响,天穹瞬间撕裂,天空中风云骤起,无数的白点自天晓星的肉|身飞出,在天际旖旎盘旋飞纵,变幻不已,那些白点映照在闭目无觉的天晓星的身上,透着股说不出的神仙纵横之气。
很快噼啪一声,撕裂的天穹复又合拢,天空惊雷滚过,恍似地裂山崩。荒漠一阵狂风,整个阵法中,火山喷发,瀑布飞卷。小四与小酒合力撑开的护体光罩和护体阵法一时全部破裂,阵法疯狂吞噬他们体内的灵气,两人强行压制心脉,不让灵力飞蹿,夺与压之间,身体飘摇着,竟都生生吐出一口血來,刘恩恩灵力低微,被怪力狂风一下卷吹出去,小四两指急并,抛出捆仙索的法术,灵力如绳,紧紧缚在她的腰上,可惜抛出捆仙索后,再无灵力拉扯,只能任由刘恩恩在天空被掀了无数个滚翻,她头晕脑花,心慌欲呕,马上就要疯狂之际,阵法中的灵气猛然一滞,天空中蓦然乌云聚集,风雷滚滚。小四乘机将捆仙索一收,将她拉回身边,怕她再被乱力卷走,急切间也顾不得许多,叫一声“收!”捆仙索一收,将刘恩恩与小四紧紧捆在一起。
轰!
粗大的紫色天雷在虚空中撕开裂缝,猛的劈在天晓星的肉|身上!紫色的云雾之后,一个巨大的黑影扇动着翅膀渐现出身形,双目狞光如斗,六翼十八尾,张口间吞吐风云,凝聚起巨大的灵力光球。
刘恩恩担心天晓星,心中一紧,几乎是本能地直往天晓星冲去。
天魔打出的天雷带着恐怖的毁灭气息,劈过一道还不够,紧接着又劈出第二道。刘恩恩恰带着小四朝前一迈,立时踏入雷电范围,那道雷登时打在她与小四的身上,小四反应极快,回身将刘恩恩一护,替她接下了八成的力道,饶是如此,刘恩恩还是受不住这样至阳至刚的雷电之力,几乎是还未擦到天雷的边,就感觉到了烧灼灵魂的极致痛楚。
经此一痛,她猛然惊醒过來,自己再怎么担心天晓星,可惜灵力低微,根本帮不上他什么,不仅如此,现在阵法中乱象丛生,自己不给小四和小酒添麻烦,不拖累别人,才是当务之急!想着,将脚步急忙一飘,就远远地躲开天晓星。
这分明是阵灵与天晓星斗法,阵灵强大,不仅可以与天晓星的元神打斗,还能分出力量來,对天晓星的肉|身进行轰击,可惜小四有伤,而小酒的功力又不够,在阵灵的攻击下,大家只能自保,却无法护天晓星肉身安全。不过还好的是,适才从天晓星身上飘出的白点,此是复又降落到天晓星身上,如同一个光罩般,将肉身护住。
“沒想到阵灵会直接奔袭天君的肉身!咱们得想办法护住天君啊,不然就算元神胜了阵灵,沒有肉身……”小酒在风中嘶喊,一边喊着,一边想努力撑出防护罩。小四举步上前,将手搭在她的灵脉之上,两股灵力合一,激出一股灵力,直向日照雷门的阵眼。
两人面目青紫,都是拼尽了最后一点灵力,日照雷门星阵被灵力激发,再次溢出阵光,但刚撑开阵体,天空黑云滚动,半隐半现的天魔再次张口,吐出一个光球,一道魔光劈下,阵光被轰得崩散而去。
被天魔的魔力反弹,小四带着刘恩恩摔倒在地,而小酒,被弹飞开几丈远。
小四再次呕出一大口血來:“我等无能,护不了天君,不过天君的肉身应经过残酷的体修,又经过淬魂炼体之法,不同于普通肉身,应是还能抵挡一时,只盼那边,天君的元神能速战速决,不然,只怕就凭我与酒姑娘,难护天君周全。”
刘恩恩眨眨眼睛,眼底泛潮,看來这一役,完全是天晓星一个人的战争了。不过有这样的硬仗可以打,天晓星未必不高兴,他向來桀骜,不愿意团队协作,不愿意接受他人帮助。不管这个他人是什么人,双方关系又如何密切,他认为战斗,从來都是一个人的事。
又或者,这话可以说为,他从來都认为,战斗是男人一个人的事,流血和死亡也是男人一个人的事,女人远远站开,让他保护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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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进阶
刘恩恩了解他,每当他战斗时,她的内心都会升起无力感。无论他与她多么亲密,却无法蘀他分担战斗。在战斗的路上,有些磨难必须一个人跨过,沒有谁可以相伴,也沒有谁可以蘀代。
刘恩恩被小四抱在怀里,狂风将她的发吹的纷乱,火山、飞瀑都不能让她分神,她的手捏成拳,目光紧紧盯着天晓星,一眨也不眨。
“晓星,虽然我不能伴你战斗,但是我会在旁边等着你归來。”她在心里一声一声地呼唤,“晓星,晓星,你醒來!”
又是一道天雷滚过,天晓星的皮肤开始焦黑,肉|身虽然尚未受大伤,但也到了危险边缘。
“晓星!”刘恩恩再也按捺不住,大喊出声:“回來!”这一声直穿过风雷与天魔,在天际回响。
“扑!”
天晓星忽然一仰头,吐出一口鲜血,身躯立起,双掌一送,一道白光,直往天魔正欲击出的第三次攻击迎击而去。
小酒小四刘恩恩他们三个,本來就被乱力逼得无法呼吸,这会儿更是被这绝命一击逼的沒了呼吸。
轰隆!
两击直撞,响如天倾,天晓星肉|身皮肉炸裂开來,鲜血淋漓。但一轰之后,天魔还在进击,天晓星伤痕累累的身体与它拼力在一处,极电闪耀,大地升腾起巨大的光圈,一圈一圈炸得天地只剩一层层被灵力推动的翻腾着的尘埃。
他们三人脚下的大地如海面般,起伏不定,又如悬崖般,摇摇颤颤。骤然大地开裂,将三人一起吞了进去,天空中星子尽数跌落,乌云翻滚间蓦然倾下瓢泼大雨!
阵中的灵力正在收拢,大雨之下,大地正在逐渐稳定,天空中飘飞起无形无质的阵力,散于空中,飞行着,慢慢在大雨中绝迹。
天晓星的肉|身之上灵光流转,一身灵力依然未被收拢。而那三人,还以为要被最后的暴力波卷走,谁知那股力量就同來时一样,突然消失无踪,他们跌落后,身体悬空,正欲调整抗争,还未发功,就又慢慢被阵力托起,大地在脚下合实,所有裂开的沟壑消失无踪,感受到平和气息的三人俱是喜意盈眉,虽然只是守在天晓星身边,为元神出窍的他护法,沒有亲眼看到他是如何战斗的,但,他们在阵中所经历的一切想要将他们吞噬的怪力,天晓星肉|身遭到的毁灭性的打击,都让他们清楚知道,这场战斗是何等的激烈。刘恩恩眼弯着,却含着一泪滴,静静等在天晓星的肉|身一旁,感受着熟悉的气息,眉梢眼角都是喜意。
不大功夫,天晓星眼皮弹了弹,似是要醒來,刘恩恩立即一个飞扑,就抱住了他的脖子。他终于归來了,终于以胜利者的礀态完成了属于他一个人的战争!她扑向他时已满脸带泪,入了他怀,不管不顾地就那样把鼻涕眼泪全部抹上他的衣襟。
天晓星眼皮一直微跳,却不睁开。等她把溢出的眼泪鼻涕在他身上拭干抹净,才发现他似乎不太对劲的时候,他却突然将她一抱,飞纵开去,这一下去势极快。快到刘恩恩几疑他是开了矢星**,仅是一眨眼间,小四与小酒已俱是不见。
“出什么事了?”她刚置疑出声,他已经飘然落地。衣衫在空中飘浮,碎裂片片,他的面容渐渐变了形状……紧接着,身体也慢慢变了形状……
刘恩恩瞪着眼前的一切,过了寸息,天晓星猛地扭转脖子,眼睛睁开,琉璃般的大眼睛直瞪着刘恩恩,刘恩恩也笑盈盈地回望着他。
互相静默许久,天晓星才低低出声,第一句话却是:“我力尽了。”
刘恩恩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大狼。这还是她第一次看他的兽身,想到自己的兽身被他欣赏……或者应该说是被他把玩了无数次,登时有一种天下和谐之感:“打了这么大的一场仗,你能回來就好。恢复不了人身就恢复不了吧!狼不狼的无所谓啦,我们都活着,而敌人却灭亡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竟是因为恢复不了人身,所以抱着她躲开了小四和小酒!她要说他什么好呢?大陆之人从不以现出兽人礀态为耻辱。她初穿越此地时,兔族的姑娘们,就是人身兽身相杂而坐,被囚禁于山洞中的。她后來在大陆行走,也经常看到街市有人现出兽身,采买家居用品,下馆子逛窑子,一切生活如常。大家都习以为常的事,偏他不能等闲待之!现个兽身,还要躲到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來,躲开众人耳目!他是大陆最傲慢的君王,但也是大陆最薄脸皮的男人!
“有沒有力量保持人身对一个王者而言也很重要。兽身是兽人的基本状态,人身是变化状态。我力尽了。暂时变化不回去了,在你面前,我是安全的,但如是被其他人看到,难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心思。”
 
;刘恩恩想起在虎族大营与他拼力逃出后,他受伤后时光倒流的情景,不由将掌一击:“你是说,无论是时光倒流还是恢复不了人身,都意味着你功力倒退?”
“时光倒流之际,一定意味着功力倒退,现出兽身,是灵力耗尽,血脉凝滞之象,只要打通灵脉,就能恢复,功力一般不会倒退……”
他说着,卷起尾巴,琉璃般大的眼珠子在自己的尾巴上转了转:“唔……”他面上露出惊奇之色。
“什么?”
“我的样子变了,我好像进阶了。”
“进阶?”因为早就做好了终有一日会看到他兽身的准备,所以刘恩恩对他的兽身尚不惊异。但却对他的进阶不能不叫出來:“你不是已经到归元后期了,再进阶,岂不是到了藏神期?”
藏神,那可是半仙的状态,在打云门的时候,蒙漪进阶藏神,那叫一个牛逼轰轰,沒想到,这么快好事就落到了天晓星的头上,打阵灵居然还有福利,他居然也进阶了。藏神!不可一世的藏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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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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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 小计
藏神意味着什么?对这姐弟俩而言,只意味着无论他们放多大的招,也难逃离失败的命运。[13800100点]这一惊非同小可,穆巴颂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叫声姐姐怎么办,已经有轻微的哭音。穆夜昙第一个反应是转身就跑,但她既能身为一族女王,该是何等聪明,一惊之下,立即镇定道:“不要慌,大陆上几千年來未曾有人修到过藏神期,只有坊间传说,说藏神如何如何厉害。其实就算再厉害,藏神期还是人的状态,而未成仙,就算成仙,刚与一个强劲对手较量过,实力也应该减半。”
穆巴颂脑袋不灵光,鼻音重重地道:“姐姐,你想说什么?”
穆夜昙强压惊慌,脸上现出一个笑颜:“我是说,就算是藏神,如是战至力竭沒有灵力,也与普通对手沒有区别。”
天晓星的确已经战至力竭。弹出神光之圈,本意就是要吓倒那姐弟俩,沒想到被穆夜昙识破。他也不惊。只是点点头,微皱着眉道:“沒想到,我的心思竟被你识破了。我的确已经丹田干涸,再无灵力了。你大可近前來,将我生擒活捉。”
刘恩恩咳了一声,故意悲切道:“王主,沒想到咱们这对苦命鸳鸯,今日一难之后竟有二难,终究难以逃出生天。”说着话,却突然手一抖,将一枚似是珠子形状的物事掉在地上。
穆夜昙和穆巴颂对天晓星是否真的灵力干涸,尚在猜疑,突然见一个闪着白光的物事自刘恩恩怀里掉出,以为是什么攻击的招术,吓得都是往后一退。
可是根本沒有什么攻击,看到的只是天晓星眉尖突然一抖,微有责备,但很快那丝责备就被他遮掩下去。而刘恩恩连滚带爬地跑过去,将那东西用双掌一扣。
抬起脸來时,脸上全是掩盖的笑容:“你刚才让我找夜明珠來照亮來着,找了半日也未找到,这会儿却巴巴地掉了出來,这珠子,真调皮。”
她说着,将那珠子捂的严严实实的,揣回自己的怀中。
穆夜昙和穆巴颂对望一眼。
天晓星趋前一步,衔住刘恩恩的衣襟,将她甩到了自己的背上。刘恩恩则在飞到他背上的瞬间,低低说道:“这珠子不会让他们看出什么來吧?我还沒玩够呢。”
天晓星撩动嘴角,浮现一个狡诈的笑意:“不要多话。”
这一句话说的虽轻,但穆夜昙是什么功力?耳聪目明早非寻常人可比,所以这句话她听得清清楚楚。[13800100点]
珠子?看出什么?沒有玩够?这几个字眼儿在她心间转了一圈,让她心间骤然一冷。
穆巴颂望着她,“姐姐,咱们是攻还不攻?”
穆夜昙哼了一声:“想走只怕來不及了。”
穆巴颂一惊:“姐姐适才不是说狼王已经沒有灵力了,藏不藏神的无有意义,为何又出此言?”
穆夜昙叹气,低声道:“你沒看到那姑娘怀里掉出來的东西吗?”
“看到了,她说是夜明珠。”
“狗屁夜明珠。那是玉魄!”
“啊,姐姐,你是说……”
“我是说汲魂阵已经将玉兔提炼成玉魄了!咱们做事,却让狼王得便宜,一下进阶藏神!着实可恨啊。”穆夜昙说着,银牙已经咬碎。
“可是,汲魂阵提取晶石,一般要三载才能成晶……所以我们一直在等……”
“三载才能成晶?弟弟你误解了。这句话应该解释为,三年才能从汲魂阵中取一次晶。三年一个周期,下到汲魂阵中取晶不会被汲魂阵吸走。至于汲魂阵多长时间才能将人炼成晶石,那可是不一定的。天晓星突然进阶,只能说明,他得到了玉魄。”
“那姐姐的意思是……”
“你还记得玉魄有什么功效吧?”
“记得,可数十倍数百倍地增长灵力……”话说到这儿,穆巴颂的语声一滞:“那岂不是……”
“我们本想乘他出阵后灵力不济,來个瓮中之鳖,此时看來是行不通了。只要有玉魄在手,随时服用,他的灵力不但不会枯竭,还会源源不断……以为他打了阵灵会有损耗,会出现暂时的灵力枯乏之相,这是我错了,我忘记了,汲魂阵中,除了阵灵,还有玉魄!”
穆夜昙的脸开始扭曲。目光中满是愤恨之火。
“姐姐,那我们所做的一切……”
“对,都给别人做嫁衣了。”
她不说这玉兔本就是狼王先抢得的,反而在这里埋怨人家抢了她的便宜。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穆夜昙的脸继续扭曲中:“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每一个字都说的刻骨无比,眉眼已经全部变形,但瞬间,那些五官就已经归位,整张脸孔柔顺无比。她一撩裙,扑通一声,跪倒在天晓星面前:“恭喜天君进阶藏神。自此大陆内外再无匹敌。大沼女王穆夜昙,率大沼子民,愿追随天君,年年纳贡,岁岁來朝,永为臣邦。”
说着话,一扯穆巴颂,穆巴颂立即也跪了。但他虽明白姐姐的盘算,却一时无法向穆夜昙那般,为保性命就见风使舵地向敌手卑躬屈膝,憋赤着一张脸,说不出半个字來。
天晓星脸上淡淡地,刘恩恩脸上也淡淡地。只是天晓星的淡淡中王者之气纵横,刘恩恩的淡淡中却带着一股子沒有玩够的可惜。
两人沒有表态,穆夜昙只好又道:“我知道狼王此时杀我犹如杀死一只蚂蚁,但穆夜昙不才,承继大沼王位以來,有功无过,深受子民拥戴。杀我之后,定会引起大沼子民的动乱。到时只怕要狼王派兵镇压,又是一番厮杀,对狼王來说,未尝不是一种损失。且,杀了我穆夜昙,狼族与木犀将旧仇未去,又添新恨,就算狼王能将大沼子民收归麾下,但愿真心追随狼王者,又会有几人?相反,如是能留夜昙一命,夜昙必将归劝属下与子民,拥戴狼王,如此,狼王的统治才能人心顺畅,天下归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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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 玉魄的去向
半晌沒人说话,穆夜昙与穆巴颂跪着,汗如雨下。【】
不知等了多久,突然听天晓星道:“还算识趣!既如此,今天就放了你。卯时之前把降表呈上,否则,休怪本王无情。”
穆夜昙急忙点头:“一切以狼王的意思为要。”
见一场血雨腥风最终化于无形,刘恩恩小脸一扬,哼了一声:“你不是说要玩死他俩的吗?现在一点也不好玩。”
天晓星道:“给你找点别的玩?”
刘恩恩拽着他的毛:“不行。我就是要你玩死他俩。你不知道那个黑脸的什么王爷,当初是怎么对我的,拿大虫子來吓我,我最怕虫子了。”
天晓星却不理她,摇着尾巴慢慢往树林里去了。
跪在地上的姐弟俩,直等那一人一兽影踪全无,仍不敢站起,穆夜昙的指甲掐进指肉里,穆巴颂更是呼呼地喘粗气。当初捉拿关押刘恩恩的时候,觉得狼王的女人很一般,虽然胆子不小,但也仅此而已,今天才发觉,这女人娇的紧,娇声娇气嗲声嗲语,不过还好狼王虽然喜爱她,却沒有色令致昏的全听她的话,如是照着那个女人的意思,不死不休,他们姐弟可就惨大了。
他长吁一口气,感谢老天赐给他的幸运。
……
出了林子,刘恩恩额角的汗珠终是掉落,啪地一声,在它的兽甲上沁出一小团水渍。
“你刚才,真是太厉害了。比有灵力时厉害一百倍都不止。”想到适才的凶险,刘恩恩一边拭汗,一边对天晓星的镇定自若和应变自如由衷夸赞,如不是天晓星的不动声色和机变诡谋,演了那么一出戏码,仅凭天晓星微薄到几乎是零的灵力和刘恩恩的几张仅可自保的灵符,根本不是穆夜昙姐弟的对手。当时的情况是,他们已立于万仞崖峭之边,只要天晓星反应慢一点,又或者她露出一点惊惧之色,只怕他俩早就被穆夜昙的木犀灵神击击成渣了。
死里逃生的感觉太好,不自主地,拍了拍他的背,又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
“是你反应快。配合的好。”他沉着声音轻哼,声音平稳,不像她般,透出的全是侥幸和欢喜。
他的话立时让她笑容如花。看到他弹出出尘光罩,她自然而然就想到要去配合他來演这场戏了。她可以说,他俩有灵犀吗?可以吧可以吧?
“那颗珠子……是我送给你的契约书?”它驮着她往狼族的大营走,闲闲地说着话。
“就是契约书。那个穆夜昙,眼珠转來转去的,明摆着不相信你说的话,我等的着急,就使点小手段让她早下决心。我聪明吧,你知道这招叫什么?叫欲擒故纵。”刘恩恩得意。天晓星很机诡了,但她也不笨啊。她对天晓星的快速反应由衷赞赏,对自己的快速配合,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想着第一次与他配合用计竟然如此完美,如此契合,而她自己又是如此天纵奇才,她嘴角已经咧到耳朵根,要笑挂了。
“你能想到的就是拿契约书出來哄他们?”他不买账地摇头。“我不知道契约书还可以那样用。”
她收回挂在耳根的嘴角:“嗯?”她不明白他的意思。想了一回,才明白过來他说的话,拿婚约书出來使诈,跟一个女人要拿结婚戒指上的钻石去割玻璃是一个道理。。把宝贝当茅草用。虽然觉得他说这话有点矫情,毕竟生命比什么都可贵,却又因为知晓他看重他与她之间的婚姻的约定,而有些感动,心里又是讥他小气,又是潮潮酸酸的。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好。最终憋出一句:“放心吧,契约书沒有摔坏。”
瞬间他的脸有些扭曲:“我送给你的东西,会存在千万年的。若是容易摔坏的东西,你以为我会送给你?”
千万年?契约书能存在那么长的时间?不知为何,刘恩恩突然想到那一句说话。。钻石恒久远,一颗永留传:“你说千万年,是永远,永远,都会存在吗?”
“是的。”
刘恩恩哇了一声:“原來是钻石啊。而且还是星形的。我大发鸟,大发鸟。”
天晓星皱了皱眉:“其实刚才,你不妨真的把玉魄拿出來给他们看。”
这句话跟现在的气氛极其违合,刘恩恩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许多,扭捏道:“玉魄……”
“我知道在你在哪儿。”
“你怎么这么肯定。”她还跟他玩太极。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嗤地冷笑:“可以知道的方法很多。玉兔被关在汲魂阵中,却直到汲魂阵破灭,都沒有出现。这说明有人把她们藏起來了。我们进入汲魂阵的这段时间,只有你开放过法宝,吸纳过东西,所以,只有你有将她们藏起來的可能。”
“推理。也有可能是错的。”
“好,那我就再告诉你,汲魂阵的阵灵说,玉兔一入汲魂阵,根本不待她使用神通,侵其魂魄,就自动化成了玉魄,粘在了进入阵法的甬道上,与汲魂阵提取出的魂晶混在一处。她数次想要侵入其中,进行提炼,但都无法得门而入……”他说到这里声音一沉,叹息道:“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刘恩恩垂了头。玉魄的确在她那里。当初在汲魂阵中,她唤出尺匣,进入其中向千远凡圣询问破阵之法时,粘在汲魂阵甬道上的魂晶蜂涌而來,挤挤挨挨地想要进入尺匣。她知道魂晶应该是尺匣需要的力量,是以敞开了大门大吸特吸。但很快,吸进去的魂晶,有那么几块,一如当初小酒她们进入汲魂阵时一样,被死灵柱吸引着,跳动不已。
那时刘恩恩并沒有发现,那几块跳动着的晶石,与同时涌入的其他魂晶并不完全相同,首先是光华有差异,比真正的魂晶要黯淡许多,形状和大小也不太一样,比真正的魂晶要大一些,目测上去也更圆润。刘恩恩并沒有想到这些被死灵柱吸引,而跳动着的晶石是玉魄,她只是诧异这些魂晶中,居然还存在着生命。
她看到那几块晶石跳动着,就要被死灵柱吸进去,突然想到,死灵柱虽然功能不明,但有一样却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死灵柱的弹出功能是一个复元**,这些晶石,进去的时候是石头,出來的时候,则一定不会再是石头,而是……会恢复她们的原样。
她怕这些晶石的前身是妖魔鬼怪,会对天晓星他们破阵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抢先一步,在晶石就要被死灵柱吸收进去的时候,抢先按住了她们。在那一时刻,她突然心间一动,似听到那些晶石的叫嚷,玉姐姐。
玉姐姐?她悚然一惊,将那些晶石掉在地上。呆了一下,侧耳去辩认,却又什么也听不到了。不会吧?难道在自己的尺匣里,也会被汲魂阵干扰,产生幻觉?这汲魂阵不该有这么强大啊。
也一边想,一边疑惑地再次捧起晶石,很快心间那个声音又起來了,玉姐姐,是我们。
那个声音如此真实!她这才知道不是幻觉,而是,真的有人在叫她。而叫的那些人,就是这些晶石。
……
她把玉魄交给了千远凡圣,而后若无其事地从尺匣走出。她打算将此事烂于腹中,永不向任何人提起。但沒想到,天晓星的机诡,不但用在对敌作战上,也用在对待她上。
不用她说,他居然已经知道了。
她并不生天晓星的气,但同时,也认为自己做的沒错。要怪就怪,他们是不同的种族,站在了敌对的双方,且,都不想在大是大非上,向对方让步。
由是,她想了半日才道:“她们是我的姐妹。而且你现在已经进入出尘期了。要这些玉魄无用。不如就放她们一条生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