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少年马蹄跃金陵 ------------ 第一章 边城的少年和风起 这里是边城。 不要问我边城叫什么名字,因为边城本就叫做边城。这里是中州帝国最北的地方,再往北,就是草原鞑靼的地盘,虽然说这几十年来,鞑靼骑兵已经被中州的步兵方阵给打得千疮百孔,但毕竟死而不僵,这数十年一直孜孜不倦地袭扰着帝国的边关,妄图有朝一日策马金陵,将偌大的中原据为己有。 可惜,他们的马蹄从来没能越过边城的地界。 只是因为一个人。 他刚来到这边城时,只不过是弱冠年纪,却凭着手中的三尺青锋和麾下八百黑营,硬生生挡住了鞑靼骑兵足足三十年。他自然是大将军,如果连他都称不上大将军,天下无人可称之为将。大将军刘九黑,帝国最坚实的盾,以善守文明天下,以八百自训黑营驻守边陲,三十年来鞑靼人闻名色变,闻风丧胆,可止泼妇骂街,可止小儿夜啼。 三十年岁月光阴,当年一袭青衫潇洒北上的青年将领如今已快要上知天命了,可惜的是,这位一直被中州依为国之柱石的大将军,却没有子嗣。 在边城的大街小巷里,关于将军的子嗣这个问题,不知道说了多少年。所有人都望着将军能有一个后代来继承他的威名,只可惜,三十年过去,将军和他的夫人们,没有任何的动静。不止将军的属下急,就连边城的老百姓都急。 谁都知道边城之所以是今天的边城,到底是因为谁。如果没有那位沉默但却嚣张的大将军,何来边城每月三日那繁盛已极的大集市?何来三十年百姓平安的日子?甚至,何来街口那馄饨摊子美妙的香气?若大将军无后,爵位无人能继,谁知道朝廷会派来一个什么东西镇守边关?到时的边城会变成什么吊样谁又能预测? 于是,大将军刘九黑的房中事就成了整个边城,乃至整个北方最大的饭后八卦话题。 “我看将军今日出府昂首阔步,今年该有个小子了吧?” “可不是,听将军府里的下人说,昨夜夫人房里可是折腾了一晚,将军早间在馄饨铺子吃了四大碗馄饨呢,我看今年估计有戏~” 听着酒楼里的议论纷纷,吴畏蛋疼地撇了撇嘴,心想大将军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这些混蛋评价!操球,将军和夫人的房事也是乱说得的?如果不是因为有任务在身,只怕吴畏当场就得掀了桌子。 可他现在不能掀桌子,只能安静地坐着。作为一名专业的黑营斥候,恩,或者说是预备斥候,冷静和不为环境所动是个基本的素质。更何况他并不是个没参加过战争的新兵蛋子,自从8岁那年被黑营士兵从死人堆里面挖出来之后,他跟着刘九黑的精锐黑营死士大大小小打了数十仗,很多精锐的士兵都死了,但是他没有死。 他对危险有天生的直觉,并不会冒险做任何对自己生命不利的事情。在战场上,他冲锋永远最勇敢,撤退永远最坚决。在侦查的时候很多斥候都会冲动地与对方的游骑交手,但他从来不会。 所以,那些斥候大多已经死了,而他,还好好地活着。 活着,这个基本的欲望,支撑着他在这个血肉纷飞的边城活了下来。 他的目标是一个坐在窗旁的玄衣商人,这人的面貌实在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根据线人的情报,这人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南明碟子。 谍子么,一般不可能有高明的武力,毕竟不是谁都能成为谍王那样的强者,他们大多擅长隐匿侦查,但正面战斗却不是强项。 这人看起来却也真的不像个会什么高明武技的人,甚至在吃饭时还要看看账簿,翻翻手边的算盘,然后手指都累得微微颤抖。 就这么个家伙,怎么可能是从尸山血海中归来的“老兵”吴畏的对手? 但不知道为什么,吴畏本能地觉得非常危险。那是一种天生的直觉,那种直觉让他躲过了很多次必死的绝境。 “卧槽!这家伙难道还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神人?tnnd,你以为是仙剑奇侠传啊,随便逛个酒楼都能出现高手?”吴畏无比纠结地在心下盘算,已经开始犹豫要不要招呼暗中的人手撤离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两个暗手,却不约而同地出手了!那也是斥候里的精锐,他们隐藏在玄衣商客相隔两个桌位上,两人站起来付了银钱,一边争执着赌场里的小插曲,一边路过玄衣商客的小桌向门外走去。 “我说包麻子,你特么昨天在赌场找我借了足足八十两银子,今天怎么着也得请我一顿,居然还要我请客?” “老子借你的钱还要付你利息,怎么可能请你吃饭?想要我请,下辈……” 说到这个辈字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了玄衣商客的桌前,然后,就在这话说到一半的时机,两道暗色的光芒从两人的袖中窜了出来。 黑营陷阵,一往无前。不亏是黑营的精兵,哪怕只是两个预备斥候,但出手依然是一往无前,有我无敌。 两柄乌色的匕首,一取咽喉一取小腹,让人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就连在一边暗暗埋怨两人私自动手的吴畏也在心里叫了声好。 眼看那匕首就要没入敌人的身体,却没来由的砰的一声,被东西给挡了回来。巨大的力量吹得两位出手的斥候连站都站不稳,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连退了好几步。 两人一脸骇然地看着那个面色淡定的玄衣商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是个修行人!在这不起眼的边城,在这小小的肮脏的市井酒楼之中,这一个他们认为是最好对付的南明谍子,居然会是个修行人! 要知道,修行人以己逆天,会大法术,有大神通,修到高处,搬山移海也是信手拈来,哪里是他们这些普通人可以接触的。那可都是神人啊。 一想到刚刚那个南明谍子用一股无形的气流就把自己弹开,那两个斥候的腿都有些抖了起来。虽然抖,但却没有退却。两人一持匕在前,一横匕于胸,一攻一受,满脸戒备地看着眼前的家伙,似乎并没有表达出多少对修行人的敬意。 酒楼里本该热热闹闹的围观众,如今都陷入了沉默,他们倒是见惯了市井中的殴斗,但在此时却不敢多出一声。 只因斥候拿出了随身的令牌。 黑营斥候天下精!谁敢多言一句?但他们也没有撤离,因为他们都知道,黑营要对付的人,自己绝对不能让他轻易走脱,即时是再强的人,也不行。打不了,我围着总可以吧。 这就是边城,在边城,黑营和大将军,就是所有人的命。 吴畏一如那些沉默的边民,站在一旁默默地围观。他不是不想挺身而出,但对手的强大让他的挺身而出没有了丝毫的意义。 至于报信?早在两人亮出令牌的时候,就有眼水很好的百姓溜了出去,目标自然是将军府。吴畏从来没怀疑过这些百姓对于黑营的狂热和忠诚,他只是在等待,等待一个出手一击必中的机会。 那南明谍子带着古怪的神色看着眼前古怪的情势,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久闻边城大将军黑营威名,往昔常以为名过其实,今日一见,方知民间传闻实在只言十之六七,将军雄风尤胜传言。” 他的身躯渐渐挺拔了起来,再不做佝偻状,一双眼睛更是明亮得刺目,让人无法正视。可那两个斥候却丝毫不惧地逼视着他,没有退后半步。 “我只是很好奇,难道你们这些人,真的不怕死?” 听到对方这句问话,那两名斥候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居然哈哈哈大笑起来,几乎笑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他们并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很坚定地说出了八字营训:“黑营陷阵!有我无敌!” “有我无敌!”就在这铿锵的呼声灌入人们耳中时,虽只两人,却让人错以为铺面而来千军万马。南明人愕然,这便是黑营,这是三十年间以八百众力敌十万鞑靼骑兵的人间凶器。虽然力不及修行人,但杀武气势,却足以傲视天下。 “黑营陷阵,有我无敌!杀!” 转眼间。血红了双眼的两名斥候已如饿虎般扑上,吴畏的步子小心地挪动了一下,从外围闪到了最里面,距离南明谍子,不过只有三步之遥。 两名斥候出手了,黑营风范,一出手就是不死即伤,全无试探,更无退避,两把匕首如破城之锤,直指敌手胸腹。 骤然间,风起。一股无名之风在南明人的身畔吹起,两名强壮的斥候战士却如同醉酒,在这风中突然旋转,被吹得不知方向,两人一个踉跄,随即单手互握,硬是在这南明人的风中站稳了身子,两把匕首也是稍一停顿,立刻抢上前去,直击敌手要害。 “呓?”南明人身形急退,竟仿佛是被风托着行动,斥候扑击的速度已自不慢,他的速度却犹有过之,只是他这一闪,却是闪错了方向。 他居然闪到了吴畏的面前。 那一刻,吴畏的瞳仁紧锁,手指微颤,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他没有道理错失一个这样的机会。 刀出鞘,光如雪,匹练似的刀光以一往无前之势劈向眼前的强者,而在南明人的另一侧,两把匕首如附骨之蛆,指向南明人的背心。 这是个必死之局。 风突然变得狂暴了起来,眼看自己的刀刃就要劈上南明人的脸庞,狂暴的飓风却突然扩散,那种无可抗拒的力量传来,吴畏只觉脚下一抖,身体已如落叶般向后飘去。 一击不中,闪身即退,这是吴畏多年来恪守的铁律,不知道救了他多少命。这一次也是一样。 他被狂风带得连退了七八步才稳住了身体,再去看时,那两个斥候已经躺在地上,浑身的衣衫如同被千百把锐利的剑划过,全身皮开肉绽。 风刃!那必是前世游戏里常见的风刃,以风的速度与压力切割世间万物,强悍而又优雅的杀人术。吴畏的心正在下沉,这是一个很强的修行者。面对偷袭对手从容进退,一举伤了两人,自己能面对一个这样的对手吗? 南明人的脸色却没吴畏想象的那么好看,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被吴畏的刀劈成了两半!他微微地喘息着,依然没从刚刚的危机中缓过来。他有些恼怒,因为从没人能给他这个已入了化境的修行者这么大的杀机。 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几乎已经能闻到刀锋的金属气息了。所以他本能地倾泻出了体内所有的元力,带来了这样一场小型的风刃风暴。 幸运的是,那个偷袭的少年在危机面前突然退了。他很怕这个少年也如那两个斥候一般,有我无敌,一往无前,那这个时候,自己铁定是一具尸体了。 就在他暗自庆幸的时候,一股冰凉的触觉从脸上传来,他伸出手在脸上,抹了一下,却是满手鲜红。 那惊才绝艳的一刀,毕竟还是伤了他,刀虽未及身,但那刀上的一股惨烈的气息,却侵入了他的皮肤,在他的面颊下,留下一道长长但又浅浅的刀痕,一如情侣间无伤大雅的玩笑。 但那张面皮,却已经受不住那刀风的侵袭,慢慢地化作了漫天蝴蝶,飘散在了酒楼的穿堂风里。 ------------ 第二章 将军令 绝美的容颜在偏偏如蝶的碎片中显露出来,那是一张女人的脸,皮肤白皙如瓷,面容姣好如阳春白雪。一时间,惨烈的战局中,无论是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还是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浑身滴血的两名黑营斥候,都盯着这张让人窒息的脸,失神了。 只有一个人没有,那个人叫吴畏。 他依然紧握自己的刀,刀尖倒垂身侧,若敌有异动,则以拔刀之势,斩敌下腹,刺其胸口。这就是吴畏,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事,能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只有体验过死亡滋味的人,才知道活着的感觉有多么地美妙。正因为能理解这美妙,他才知道,没有任何事情比活着重要,无论是面对鞑靼的游骑,还是面前的修行者,甚至哪怕是面对当今中州皇帝,他也必须得活着!他有太多事要做。 所以,他不会因为一张姣好的面容和对手女性的身份而让自己有半分的松懈,当年电视里播报的新闻中,全副武装的美国大兵不知道有多少是死在那些不起眼的平民妇女孩子手上,谁知道他们给你的会不会是一颗拉响的手榴弹? 更何况面前这位,是一位大能的修行者。 吴畏不知道的是,刚刚那一场生死危机,已经让这位修行者消耗了太多的心神,虽然体内的元力依然充沛,但心中的惊涛骇浪却让她连一点继续战斗的勇气都没有。 养尊处优的她,到这一刻才明白,生死之间的滋味到底如何。 不过,她的骄傲又偏让她不能避战,更不能示弱,面前的少年紧握刀柄的双手在微微颤抖,指节都有些发白,他的紧张远在自己之上。 “你不像一个黑营。”南明人终于开口,一口吴侬软语,声若黄莺。 可回答她的只有沉默。吴畏的刀尖又向下摆了一下,全身的肌肉渐渐由紧绷变为放松。双眼依然紧盯着对手,确保任何一丝微小的变动都不会逃过自己的眼镜。 “他们都不怕死,但是你却似乎很怕死,这好像不是黑营的风范。若你也和他们一样悍不畏死,说不定,我现在就是一具一刀两半的尸体了。那本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心中的风浪渐渐平复,南明人,或者说是南明女人,又回复了自己的淡定和自信,仿佛一位超然世外的女神,除了面上那一抹血色带来的诡异。 “但是我也可能变成一具尸体,我从来没和修行人进行过战斗,所以我不能冒险。”吴畏撇了撇嘴,右脚不经意地挪动了一下。刚刚他还是退晚了一分,右脚被风刃带过,一丝鲜血正慢慢地被他腿上的粗布长裤吸收着。 “黑营陷阵,有我无敌。这句话,将军亲自跟我解释过,所谓有我无敌,首先必须有我,最终才能无敌。”吴畏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一如看到猎物的狐狸。 “战斗这种事,比得并不是谁更猛,而是谁活得够久。” 南明女人明显地愣了一下,面色说不出的古怪,随即哈哈大笑,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吴畏却没有被她的笑声所影响,依然默默地拿着自己的刀。 “有趣,实在是有趣,没想到我第一次出来就碰到你这么有趣的一个普通人。我已好久没有笑得这么畅快过了。” 女人一笑如春风拂面,紧接着却是神色一肃,道:“可我觉得你这个有趣的家伙实在是很危险,所以我想你死!” 死字一出,风继续吹,毫无征兆地,飓风从平地而起,无形的风压向吴畏周身碾去,如同碾压一只孱弱的蚂蚁。 若吴畏是蚂蚁,则会是一只无比强大的蚂蚁。若女人能与吴畏一样拥有两世记忆,她就会明白,蚂蚁是世界上力量最强的动物,能举起自己体重数十倍的物体。 在女人的术发动的同时,吴畏也动了!面对修行者,他不退反进。不是他悍不畏死,是他真的无法比风跑得更快,既然如此,不退则进!以刀破风,以刀破杀,是为杀破狼。 这是将军亲传的刀法,以无边杀气,杀破天下强敌。吴畏7岁被将军收养,随即练武,13岁上战场为斥候,两世记忆加上绝世的刀法再加上战场血色的历练,终于成就这一刀。 拖刀逆斩,一如令狐冲在嵩山下以手试太极剑圈的决然。 女人震惊,一个前一刻临阵逃脱的懦弱少年,为何突然变作一往无前的猛男,以身试险,竟然随着刀光一起撞进了自己的风圈。 她愕然地发现,自己屡试不爽的风压竟然被那一抹逆刀势如破竹般地直接突破了。再一次,不过是短短一刻钟之后,那抹惊艳的刀光再次来到了自己眼前。 不过这一次,没有其他的干扰。女人再不可能被逼得太过狼狈。毕竟她是一个修行者。空气流动是为风,风之狂乱是为暴。突然间,气流狂暴,吴畏被风吹眯了眼睛,随即感觉巨大的压力铺面而来,仿佛撞上一辆高速行驶的火车。 他已无力再退,浑身的骨骼仿佛闪了架,却依然没有倒下。强劲的风压挡住了他的刀,直把他压出了数丈开外,一直穿过了酒楼的外墙直到街心。一路他的后背不知道撞到了多少路人,那把刀却依然死死地横在身前,一刀在手,档尽无数狂风。 倘若没有之前那决死的逆刀势,女人就不会选择风压,而是风刃,那么此时的吴畏必定变作了无数细碎的尸块。正是有了那惊人的一刀,女人才不能不用风压抵挡对手的刀刃,因为她明白,若只是风刃,远远挡不住那锋利的刀锋,说不定在风刃击杀对手的之前,自己已被一刀两断。 吴畏这两败俱伤的一刀,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他并不如之前说的那样怕死?他之前的那番看似出自肺腑的言语,难道只是迷惑敌手心神的心理战? 女人不解,她从容地步出酒楼,看着街心那个倔强的持刀身影,刀身逆持横于胸前,双脚在地上磨出一层浅浅的痕迹,却始终不曾倒下,就连目光都依然坚决如斯。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所以我更加要杀你。” 女人咬着嘴唇扬起了手。她自小修炼着术,7岁入镜,18岁便突破至于化镜,是难得一见的修行天才。老师本有言,若非遇到破镜以上的大修行者,则她已近乎无敌。毕竟破镜者天下寥寥数十人,哪有那么容易遇到。 只是她的老师再怎么学究天人,也没想到,自己得意的女弟子出山第一战,就碰到了大将军的养子,黑营的怪胎斥候吴畏。 她不能容忍自己的失败,更何况是以自己修行者的身份被一个普通人逼至如此的境地,所以她必须杀了他。 对面的少年却突然洋溢了满脸的笑容,虽然他已全身无法动弹,虽然他的骨头都几乎被压得出现了丝丝裂缝,却依然开怀地笑了出来。 女人看着少年看向自己身后突然地笑了起来,没来由的生出一股警兆,果断地向旁一闪,回头看去,却只看到一个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的老人在暖洋洋的阳光下,缓缓踱来。那步态好像是在后花园散步的邻家老爷爷。 老人的步子迈得很慢,却非常有力,腰虽佝偻眼虽浑浊,但手里却把玩着一块散发着黑色光泽的令牌。 是为将军令。 中州纪元四百三十二年,将军刘九黑率麾下黑营八百勇士恪守边城,大破鞑靼汗蒙罗,击溃鞑靼三万精兵于边城之下,率黑营骑兵三百衔尾追击三百里,击杀鞑靼汗蒙罗于克里尔湖畔,从此十年鞑靼骑兵再无南犯之力。中州帝御旨亲赐将军令三枚,凭此令上可入京城冲要,下可震慑千军。从此天下将军皆使虎符,惟将军得令三枚,是为大将军。那正是十九年前,将军刘九黑守卫边城的第十一个年头。 如今,将军令却被一个粗布麻衣的老头捏在手中把玩,似乎只是个普通的玩意儿。 “小娃娃,退去。” 女人看着面前的老人,她没有办法在这个老人身上感到一丝的元气波动,却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可天生的高傲不允许她低下自己的头颅,修行者的身份不允许她向一个普通人示弱。 她抬起了自己的手,可风却不再听从她的召唤。她惊恐地发现,天地间的元气似乎完全无视了自己的声音。 “退去!”老人的腰杆挺直了一些,那浑浊的双眼也渐渐地亮了起来。 “不过是一枚普通人的令牌,凭什么让我退去!” 女人更加抓紧地催促着自己的识海,努力地呼唤着曾经熟悉的天地元气,却好像一尾上了陆地的鲤鱼,只能徒劳地张开嘴巴,却呼吸不到半点氧气。 老人的腰挺得比旗杆还要直,眼里的光芒刺目得让女人几乎无法直视。 “将军令出!神鬼辟易!退去!” ------------ 第三章 将军的委托(上) 将军的委托(上) 将军令出,神鬼辟易。 这块世俗的令牌,即使面对着来自修行世界的大能,依然有无边的威慑力。就在老人最后一声退去吼出之时,那南明女人只觉自己的识海一阵波动,眼前竟然再无边城景象,只剩下无边的血色和杀意。 那黑色的令牌中仿佛囚禁着无数的冤魂,一种来自地狱深处的痛苦嚎叫响彻她的耳畔。本来充盈着元力的识海在一瞬间如同煮沸的开水,无可抑制地颤抖并且滚烫,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仿佛就要跳出自己的胸腔了。体内的元力根本不再受到术的控制,开始紊乱而疯狂地在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肆虐。 而眼前地狱般的景象却是越来越恐怖,血色越来越浓,几乎感觉有无尽的血海正在慢慢淹没她的身体。她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痛苦让她的身体本能地选择了昏厥。 吴畏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那个一直在将军府的门楼里窝着的邋遢老仆,手里拿着一枚并不起眼的令牌,就那么简简单单地说了三声退去,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南明女人就好像中了凤凰幻魔拳一样,居然就那么睁着双眼直直地倒了下去。 难道这老仆就是传中的……女神的圣斗士? 老人的眼神向吴畏看来,他努力地牵扯了一下嘴角,摆出了一个自认为很酷的笑容,然后终于再也坚持不住,扑哧一下,扑街了。 面对一个修行者,普通人显然压力很大。可怜的吴畏,为了活命用尽了身体中的每一点潜能,浑身被风压压得骨头都要碎掉了。他现在只想好好地昏一次。 夜凉如水,烛光如豆。 当吴畏从昏迷中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在自己的厢房里面。他睁开双眼,手摸索了一下,在床的内侧握住那熟悉的刀柄,才安心地转过头来,看着那摇曳的烛火微微愣神。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14年了。 前世的吴畏是一名飞天大盗,而且是21世纪全世界最牛叉的飞天大盗,对于他来说,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他不能去的,也没有任何一个东西是他偷不到的。 前世的吴畏意气风发,凭借着天赋异禀练就了一双神腿。他也不知道自己那双腿算不算是练出了轻功,只知道若他全力地奔跑,似乎空气中自然会有力量灌输到他的双腿之中,因此奔跑毫无费力,且速度奇快。 倘若让前世的吴畏和刘翔、博尔特跑上一场,无论是跨栏还是冲刺,无论是400米还是5000米甚至是马拉松,他都可以让那些奥运冠军羞愧得吞掉金牌把自己噎死。 也正是他的双腿,不知道在危险的关头救了他多少次。 一直到他的年纪渐渐大了,眼看就过了30直奔不惑了。他才终于厌倦了当神偷的日子,决定金盆洗手。可就在金盆洗手之前,一件绝世的珍宝却出土了。 华夏神剑――轩辕! 轩辕剑出,世界地下势力风起云涌,美国人、俄罗斯人、日本人、英国人、法国人……所有人都在争夺这把神剑!吴畏也忍不住获得神剑的诱惑,他也出手了。然而久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邪?似乎是应验了日本漫画中说退隐必死的诅咒,在计划中最后一次行动中,他被各国势力围剿了。 在被围攻的最后一刻,他愤然将轩辕神剑砸碎在了墙壁上。然后……然后他就不知道了,不知道有多少的子弹、暗器打在了他的身上,一代神偷就此陨落。 可没想到,自己扔有睁开双眼的一天。只是穿越来了这个世界,变成了一个7岁的黄口小儿。他一直不记得自己的身世,好像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都已经随着原主人的死去而烟消云散,吴畏这个占据了身躯的外来户,没有得到一点提示。 他醒来时,鞑靼骑兵从他身边纵横而过,有人在放火,有人在**,有人在杀人……他仰天躺在地上,应该是被骑兵带倒。 一个7岁的小儿,被骑兵带倒,如何不死? 吴畏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场面,是一个五六岁大小的女孩,满脸的泪水,却是死死地扑在自己的身上,似乎要用自己小小的身躯帮吴畏再遮挡身遭那无边的杀戮。 吴畏前世是一个孤儿,自从收养他教他奔跑的太爷死了之后,他就一个人生活,足足19年。他并不孤僻,却没有倾诉的对象,因而学会了孤独,学会了一个人面对所有的艰难险阻。 但在那一刻,看着小女孩扑在自己身上,全然不顾自己脆弱的生命,吴畏心中的某一根线被拨动了。 鞑靼骑兵仍在呼啸冲刺,村里的男人已被屠杀殆尽,全村响彻女人的惨呼和男人临死前的哀嚎。一名鞑靼人**着上身,走到他们面前,抓起了女孩。 女孩疯狂地哭泣喊叫,一双眼睛无助地看着面前神色茫然的吴畏。那一个眼神,深深地刺痛了吴畏的心。 鞑靼人狂笑着将女孩举过头顶,连续几次作势欲往地上摔去,玩着猫捉耗子逗弄濒死猎物的游戏。女孩放声大哭,恐惧得几乎休克。 然后,那个只有七岁的男孩从地上弹了起来,右手拿着一支地上捡起的羽箭,毫无犹豫地将羽箭插入了鞑靼人的小腹! 但他终究还是太小了。他不是前世浪迹江湖的神偷,不是令天下各势力束手无策的飞天大盗,他现在只是一个孩子。 还是一个发育不良手无半分余力的孩子。那箭尖插入皮肤不过半寸,鲜血流了出来,却只是让鞑靼人感觉到了些微的疼痛。 他腾出一只手向吴畏抓去,本能的闪避却根本无法躲过前世看来毫无章法的一抓。鞑靼人的嘴里在骂着他听不懂的语言,一口气将两个孩子举过头顶,就要往地上摔去。 那一刻,有流光破空而来。 黑色的刀芒在火光的隐射下,低调却又诡异,那一抹刀光直到穿透了鞑靼人的胸口,才终于停了下来。 吴畏低着头眼看着刀尖从鞑靼人的胸口闪现,然后鲜血爆喷,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倒在了地上。 他为大将军刘九黑部下黑营所救,因以箭刺鞑靼蛮人的勇敢而被将军所欣赏,收为养子,亲传杀破狼刀法,13岁入黑营预备役为斥候至今…… 吱呀一声,厢房的木门被人从外推开了。说起来,吴畏很少住在将军府的这间属于自己的房子里面。 他一直认为,作为一个军人,虽然只是预备役,也必须得让自己像个军人。在黑营里,几乎没有人把他当作将军的养子,更没人因为他的身份给他半点的优待。他自己每夜都睡在军营里,和15个人一起挤在一个营帐里,没有半点的怨言。 在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明白这是一个充斥着杀戮、战争、血腥的世界,若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让自己无比强大。 他就这么平静而又坚决地活在黑营的军营里,直到三年前…… 来人正是白天在街上救了他一命的老人。 “华叔,你怎么来了。” “看看你死了没有。”华叔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随手把端进来的一碗清粥扔在了桌子上,愁白的米粥飞溅满桌,看得吴畏苦笑连连。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终于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笑道:“华叔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就真不会好好说话》?” 华叔很不给他面子的继续哼着气,接道:“老子活了这么多年,就这么个德行,跟将军说话都是如此,你小子算什么东西。” 华叔顿了一下,接着说到:“这粥可是大夫人亲自熬的,赶紧喝了,去找你大娘二娘解释一下,为何会搞成这副德行。” 吴畏苦笑,自己的大娘二娘可是女人中的极品,今天自己在街市上搞出这么大阵仗,还弄了一身的伤,这一番唠叨却是铁定逃不过了。 他也确实是饿了,抓起筷子囫囵将粘稠的米粥合着碗里的鸡蛋咸菜一起扒进嘴里。 “好的不学,尽学将军那恶心的吃相,要是让二夫人看到,你今天晚上可就死惨了。” 华叔一瞪眼镜,吴畏一想到出身大家的二娘那纠结礼仪的唠叨劲,差点把刚咽下去的饭菜都给喷出来。华叔看着吴畏呛得连连咳嗽,得意地哈哈大笑,竟自出门去了。 吴畏在后面高声喊着:“华叔,明天晚上我还要去,记得给我留个门。” “罗索!”远远传来华叔的声音,吴畏却是捧着碗笑了。现在他虽只是个小小的斥候,但生活的乐趣却远远地超过了前世。 前世他手握天下珍宝,平常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哪有在边城戍边的辛苦?可是,再世为人,将军的严格、大娘二娘的唠叨,还有傲娇的华叔似有似无的关心,这些又哪是前世能比的? 若要选择,他宁愿永远过着在边城清苦的日子,也不愿意回到喝拉菲开兰博的前世。 “快些吃!别发愣!将军有事委托你去办!” 这老头!居然还没走!吴畏三两下将米粥拔完,赶紧起身。身上的骨头也没那么疼了,以前的经验告诉他,这肯定是华叔的功劳。 等他走出门,华叔却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估计又回到那门楼里面打着瞌睡了吧? 只是将军竟然会有事拜托我?不知,是什么事? ------------ 第四章 将军的委托(下) 第四章 将军的委托(下) 边城的大将军府毕竟比不上金陵的那座。吴畏曾经听大娘二娘说过,将军在金陵也有一座大将军府,陛下御赐,户部几乎掏空了半个国库来给将军修了一座无比巨大的府邸,就在皇宫正门的右边,地位之尊贵,当朝无人可比。就连当朝宰相的府邸,也不过是在大将军府后面的巷子对面开了个门而已。而将军府的门,几乎要和皇宫一样大了。 圣眷之隆,可见一斑。 不过,将军从未回过那座府邸。大将军府里住着将军的一干亲戚,将军自己却从来没有回去过。他不想回去。 吴畏并不知道他的义父到底和当今皇上是什么关系,但却能够感觉到其中的奇妙。那个威严好武,颇有始皇风范的皇帝,经常让御用信差送来一些扯淡的私人信件,里面不谈国事,不谈家事,只是大骂“狗日的。” “狗日的,户部尚书居然娶了个十七岁的小妾,狗日的他都六十八了!” “狗日的刘黑子你什么时候回金陵陪老子喝酒!” “狗日的大嫂二嫂在边城要是晒黑了老子唯你是问!” …… 这都是大将军喝醉了之后拿出来给吴畏显摆的,这让他有一种很奇妙的错觉,那个坐在龙椅上的并不是什么皇帝,也许是个黑社会老大? 而当吴畏问到义父在皇帝面前如此得宠,为何会来这鸟不生蛋的边城时,将军的脸上难得地一红,只是含含糊糊地说道:“也冒什么大事,我只是在皇帝脸上狠狠地锤……锤了一拳罢了。” 吴畏震惊,能往皇帝脸上干一拳,干完了还能位极人臣,自己这位义父,可真是……当然,吴畏也看得出来,将军有事似乎不想多说,因为那脸色不像是因为打过人而愧疚,更像是一种带着羞涩的炫耀。但谁想知道那么多。他只要知道自己的义父是个牛逼得没有边的人就可以了。 如果不是因为3年前的那件事,他吴畏大可一生活在将军的庇护之下,做一个中州乃至天下最大的纨绔,日后也可往太子脸上捣一拳看看反应,也好继承将军的风范。 想着这些的时候,吴畏正在将军的书房里被大娘二娘嚼着舌根,听得他忍不住走了神。他很享受这种幸福的氛围,却不代表他可以忍受女人的唠叨。 “好啦,大娘二娘,我保证以后不会如此了。夜深了,还是赶紧睡吧。”吴畏无奈地耍起了滑头,这两个没有子嗣的女人,实在在自己的身上花费了太多的心思。 “小子,你不要怪她们多嘴,女人,总会比我们担心的更多一点。” 刘九黑其人并不像他的名字一般威武,相反,他是一员儒将,而且一点不黑。按照吴畏前世的标准,这是一个张国荣似的男人,外表风华绝代,骨子里却是匹桀骜不驯的狼。 将军爱穿米色的长衫,爱喝茶,爱作诗,爱喝酒,爱读书,尤其爱读史书,所以偌大的书房里到处都是书,有线装的、有对开的、有竹简、有长绢,将军总说读史以明己身,吴畏不懂,却觉得确实挺高深,比他教的杀破狼刀法要高深得多。 刘九黑随手翻了翻手边的书,之前他一直沉默,直到两位夫人出门之后,他才略略回了点神:“小子,你可知道你抓回来的女人,是什么来路?” “义父,我知道她是个修行人,可身份,确实不知。” 刘九黑叹了口气,他原本一直不愿意让这个脾气很对自己胃口的义子过多地接触一些事情,但命运看来并不是如此安排。3年前的那件事改变了自己那个玩世不恭的义子,如今,3年之期将至,却又突然蹦出来一个南明的修行人,而她的身份却又是如此的特殊,只能说是,天命不可违。 “她是南明龙虎山张守正的关门弟子,据说在山上跟着张守正那个老不死勤修道术10余载,年轻一辈修行人的翘首人物,更重要的是,她姓朱。” “姓朱?” “是的。” 将军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书卷,无奈地看着跪坐在面前的义子:“龙虎山弟子也就罢了,张守正也没办法杀到边城来,可她姓朱,这就有点麻烦,因为南明的天子也姓朱。” “在南明,有不少人都知道,南明皇帝的妹妹是龙虎山弟子,如今正在我中州地界游历,若是你当时一刀杀了她也还好,可偏偏如今她还活着,这就有些棘手。” 吴畏苦笑:“义父,若我能杀,定然杀了,可惜,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刘九黑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心怀怨恨,我本是个修行人,却一直没能找到让你踏入修行的法子,而这怨恨从3年前之后就越发的旺盛了,当然你更怨愤的是,当年我没为你出头。” “吴畏不敢。”吴畏垂首,不愿直视将军的眼神,只因他确实有怨愤,不仅仅是对将军,更是对很多事,包括对自己。 “你是不敢,不是不怨愤。这世上本来有很多事情,不是做得了,就可以做的,你现在不明白,但我希望你有一天终究可以明白。”刘九黑喟然一叹,自己英雄一世,却只有在夫人和义子面前,老觉得多有亏欠,虽然这义子的命,是他捡回来的,但这大恩情并不能替代一些更为重要的东西。他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道: “既然她是个公主,那我们肯定不能让她活着进来,死着出去。皇上正在对吐蕃用兵,此时南边还不宜开战,若是为了一个公主闹起争端,这责任你我都背不起。” “难道南明天子,真会为了一个女人与我中州帝国硬撼?” 刘九黑摇头叹气:“你不知道,南明的那个皇帝,比我们的皇帝更混蛋。” 吴畏:“……” “我派你替我回京,送这位公主去金陵,至于怎么处理,还是给那混蛋皇帝头疼吧。你只用替我送到就行,别的不要多管。” “此去我让你常住金陵,却不是让你回去闹事,你要记住,自己的实力未到的时候,有些事你不能做,也做不了。 在更高层次的争端上,大将军义子的身份只是会让杀你的人多一点顾虑,却并不能让所有人都不杀你。” “我让你送公主回去,只是要一个合理的借口,剩下的事情,我也有安排。金陵玄门宗主与我同龄,也是故交,当年我曾帮他揍过佛门如今的大主持,30年未见,想来交情仍在,我修书一封你带去予他,冬天的玄门择徒,你当可占据其中一位。” “若能入玄门,门内大能无数,自有人能解决你的问题,我只希望你不骄不躁,千万不要轻易与神殿冲突。若有一日你能破镜而出,天下能拦你的人,就寥寥可数,万不可因小不忍而丢性命。” 吴畏依然低着头,听着将军的嘱托。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将军说这么多的话。他感觉到了将军的担忧和不安,因为他的对手是如此的强大,强大到连将军都无法为他出头。 可他并不怕,将军也知道他不怕,所以只能为他安排一条看起来通畅的路,让他能尽量强大些,不要在面对必然来临的战斗时,轻易丢掉自己的命。 这就是将军,那个在战场捡回了他性命给予他重生的将军。 他无已为报。 刘九黑看着面前依然低着头不肯做声的义子,微微一笑,最后叮嘱道:“当然,忍气吞声不是我刘九黑的作风,你此去领着我的将军令,顶着我义子的帽子,更不可太过怕事。” “龙椅上的皇帝我揍过,佛门大主持我也揍过,如今的户部尚书的歪鼻梁跟我也有些关系,只剩下光明神殿的首座我还没机会拜访,一直引为平生憾事。” “你若有机会,不妨替我多揍他两拳,切不可弱了老子金陵第一纨绔的名声。” ==================================================== 揍过路过的,收藏和花可以放下了~~~ ------------ 第五章 将远行,前路有知音 将远行,前路有知音 吴畏正擦着自己的刀,烛火把他的脸映得有些狰狞,在他的对面,一位老人正在很认真地喝着一碗稀粥。 老人认真的样子,仿佛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就只剩下一碗粥了。 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安静地坐着,只有喝粥和绢布擦拭刀锋的细微声响。当吴畏擦完他的最后一把刀时,老人也喝完了最后一滴米粥,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看来你今天不是来听我讲故事的。” 老人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吴畏眼神中有些狡黠,也有些期待,他隐隐地感觉到了吴畏今天来是为了什么,却又不敢太过确定,只怕惊喜到头来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在将军府的门楼地下室呆了整整十九年了,他需要吴畏给他一个机会,虽然机会很小,但毕竟还是有可能的不是吗。 “是的,我不是来听故事的,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我将去金陵。” “我就知道,你今天和以往并不一样,以前你把自己深深地藏在了一个鞘里,如今,这把刀,已经在欢呼着想要出鞘了。那么,你答应我的事情呢?” 吴畏将他的刀挂在了腰畔,目光炯炯地看着面前的老人:“我可以带一个人去金陵,但那个人不可能是你,当然我也知道你没指望重新见到太阳,作为交换的筹码,我会带着你的孙子帖木儿去金陵,让他见识时间最繁华的城市,并尽力让他活得比你当年更好。那么,你能给我什么呢?” 老人颤巍巍地笑,一口烂牙几乎要从口腔中脱落下来,他是由衷的开心,自从19年前被刘九黑抓来囚禁在这里,他就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他曾是鞑靼的大萨满祭祀,他曾是整个草原的信仰之源,但他也只是一个老人而已。一个有血有肉有家的老人,他知道自己的孙子帖木儿被刘九黑掳来,如今正生活在边城。 19年前帖木儿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如今只怕仍不知自己鞑靼国师之孙的身份,依然顶着汉人的名字活着。 但这都不重要,老人在被俘的一刻,就已经死了,十九年岁月流转,如今的他早已不再心念草原帝国,不再心念洒满巫术,他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让自己的孙子,能活得更好点,更好点,哪怕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位曾经伟大的爷爷。 这是他,一百三十二岁的大萨满兀术儿唯一的愿望。 “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我知道你跟神殿有仇,我也是,所以我可以告诉你克制神殿神术的办法,但你现在还不可能懂,所以我会将这段记忆直接存放在你的脑海里面,等你有一天破镜之后,你就会明白,其实看似不可战胜的神术,拥有无法弥补的巨大缺陷。” “我知道你不能修行,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但身体的原因大多是可用意志克服的。三年来你每个月来我这里四次,从未失约,我知道你是有大心脏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一个10多岁的孩子哪来如此坚强的神经,但我信任你,所以,我将用生命给你我的传承,我以萨满之名起誓,从此你将得到萨满之力的庇佑!” “我心已无憾,请以我血浴身!” 老人说着头已经渐渐地低了下去,吴畏只觉得自己脑海中突然一阵激动,某些不知名的东西好似在他的脑袋上开了一个后门,钻了进去。他再有忍受不住莫名的杀意,长刀出鞘,刚刚擦净的刀锋势如破竹地切开了老人的身体,微褐色的鲜血溅了他满身。 以血浴身已成,吴畏没再多说一句话。他转身离开了这密室,明天他将启程前往金陵。 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3年来,他很不甘心。不甘心的事情很多,但最不甘心的只有一件。他无法修行。 高来高去踏剑凌空的仙侠小说他前世也看了不少,却没有太多的渴求。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一门心思只想做个活在将军麾下舒舒服服的大少爷。他有全世界可能不是最强却是最牛逼的爹。门楼里住着溺爱自己的华叔,那是个化镜的大修行者,认的干爹是帝国的柱石,也是个化镜的大修行者,有个很爱自己甚至在鞑靼骑兵面前扑在自己身上档刀的妹妹,有边城黑营上上下下的拥护和溺爱。他也想过若干年后随着将军策马金陵,锦衣玉食,从此富贵不可方物。 然则,他看低了这世界,看低了这天。 既然命运让他穿越而来,似乎没有特别优待他的必要,或是已经对他足够的优待。于是,3年前,他最珍视的人被迫离开了他。 从此他悔恨,悔恨过去未曾认真修习将军传授的刀法,他悔恨自己偏安的思维,他悔恨自己为何只因前世的坎坷就把今生的希望寄托在一个本不是自己的家庭里面。他不甘,不甘的是无论是华叔、将军还是那个一直被镇压在门楼下的大萨满,都说自己无法修行。他恨自己已勤修三年,却连入镜的门槛都没有摸到。那些虚无缥缈的气感之类,距离自己是如此的遥远。 所以他必须做点什么。 吴畏虽是个放浪形骸的飞天大盗,却也有自己的坚持和珍惜。既然有人能从他身边带走他最珍视的人,他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然后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并不是对修行的世界有多大的兴趣,也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是多么地天才,他只是想告诉所有人,是我的就是我的,我一定要拿回来。 他很怀念3年前的自己,他很怀念喝着酒唠着嗑说着浑话的快乐日子,所以他更要把这快乐亲手拿回来。 “嘿,以血浴身,我现在算不算是阿喀琉斯?不知道后脚跟会不会是我的最大弱点?”吴畏把玩着自己的刀,渐渐远去,华叔在门楼里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地叹息。 他本不是一个这样的人,却被一些人逼着走了一条这样的路,他本可以安安乐乐地过完在这人间的几十年,却不得不参与一些他根本够不着的事情里去。 这是幸运?或不幸? 边城不知道吴畏的悲伤和激动,在这临行的夜晚,边城依然热闹、安稳,没人知道,有一个倔强的少年,即将以自己的一生为赌注,从这小小的边城,向金陵出发,向不可知的未来出发。 而在南明的龙虎山上,玄门的观星台上,在鞑靼圣地大雪山顶,吐蕃佛门莲花池旁,有一些人似乎微微地感觉到了什么,他们抬头仰望北方那片黑暗的天空,似乎有一些特别的事情即将发生。 只有光明神殿的圣堂之中,无人感觉到那凛冽的命运之风,只有一个瘦弱但面色苍白的小女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却不敢有任何的异动,只是眉角不经意地抽搐了一下,便继续跟着堂上的神父念着她根本听不懂的圣书。 中州纪元四百五十一年七月,年轻的吴畏终于挣脱了将军和边城,成功地踏上了前往金陵的路。他在等待,等待一个属于自己的机会,他希望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就在他整理着自己的行李和刀的时候,在金陵皇宫的深处,中州皇帝赵皖正在看着刘九黑加急送来的私信。 他默默地呢喃着信中难得透露的恳求之意,有些愕然。当年那个一怒出走边陲的骄傲家伙,竟然也会用这么低声下气的语气跟自己写信,虽然没有具体要求些什么,但这家伙对于一个叫吴畏的小家伙,确实是溺爱到了极点。 这位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在脑中想想了一番刘九黑无奈恳求自己的吃瘪表情,终于忍不住坐在龙椅上放声大笑起来。 ------------ 第六章 行路难 边城在中州的最北端,大致相当于吴畏前世的内蒙古地界,距离都城金陵怎么说也有4000多里路要走。 将军除了给了他一枚将军令和二十个黑营士兵以外,没有再多说一句,甚至没有告别。 据将军自己说,他最讨厌离别的情绪,当年他也是不发一言就带着自己的兵从金陵的北门闯了出来,一路向北,没有跟任何熟人告别。 作为他的义子,吴畏便没有了一一话别的权利,他带着他的小队伍,在天还没有全亮的时候,就从边城出发了。 “蛋蛋,你知不知道,人一般是怎么死的?”吴畏这时正坐在他的大黄马上,这马看起来有点病恹恹的,甚至都不怎么愿意走路,比起那二十个黑营士兵所乘的带甲黑龙驹,这马相实在是凄惨到了极点。 更惨的是马下一个步行的青年,不仅仅是因为他有一个很惨的名字叫蛋蛋。 他穿着粗白布衣服,背着一个跟他人差不多等大的包裹,更奇妙的是,他居然是步行跟在吴畏的马边,居然还没被落下。 就算是后方马车中那被囚禁的大修行者,看到这么个怪胎,也不由惊得瞪直了双眼。 “我不知道啊少爷,人嘛,要么就是病死的,要么就是老死的,或者被人砍死,或者被人捅死什么的……但少爷你竟然这么问了,自然不是这个答案。” “聪明。”吴畏打了个响指,他对这个仆人非常地满意,无论是那股机灵劲,还是学习自己前世的“轻功”的悟性,都让他不自觉地对这个仆人觉得亲近。 “很可惜,你虽然聪明,但世界上笨人实在太多了,其实,人都是笨死的。” 行路难,难于上青天,虽然只走了两天,每天不过走了一百五十里路,但吴畏已经遇到两拨前来盯梢的人了。他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 年初的时候,中州皇帝陛下不知道哪个筋抽抽了,突然对西边的吐蕃有了兴趣,或者只是为了吐蕃盛产陛下爱吃的马奶葡萄》?谁知道什么原因,总之陛下说要打,于是西边就打了起来,稀里哗啦打了好几个月,如今已是八月份了,陛下的兵锋距离吐蕃都城也只剩下几十里路了。可这几十里却不是那么好走的。吐蕃人守卫都城的决心让人汗颜,于是双方在距离吐蕃都城五十里的地方打起了耐心战,据说,前线也有好多天没打过仗了,双方大眼瞪小眼似乎是想比谁先老死。 前些年被陛下的步兵方阵打得服服帖帖的南明现在也多了一点心思,这花花江山本来就是老朱家的,后来被中州太祖皇帝给抢了过来,只能在最南方的地界继续苟延残喘,同时凭借强大的海军占据了无数海岛,如今也已经纠结了300多年,可惜,水军虽强,可国家是要建在大陆上的。 中州陆军之强确实是无人能敌,就算面对以彪悍著称的鞑靼骑兵,帝国陆军也从未落了下风,中州的步兵方针训练严谨分工明确,面对相同数量的骑兵甚至还能通过阵形的变化吃掉对手。大将军的黑营更是军中异类,以八百精锐硬生生地杀退了鞑靼数万骑兵。 可如今,中州的精力却全部放在了吐蕃的身上,要说南明对此一点想法都没有,那是绝不可能的,而被大将军压制了30年的草原鞑靼,同样也会心思活络。特别是南明的小公主在这时居然被黑营当街给抓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正盯着边城,盯着南明公主。关于这个和南明天子关系非同一般的人,无论是吐蕃还是鞑靼,都有自己的想法。 吐蕃人现在虽然和中州步兵僵持在都城下,但毕竟已被中州占去了小半片国土,目前也想不出什么太好的退敌之法,中州的皇帝又是出了名的二愣子,不把你打趴下绝不收兵的狠主。若是能杀了南明公主,让南明那个比赵皖还要愣的天子对中州出兵, 则吐蕃破国之祸自解。而鞑靼人也希望南明出兵。中州另一名将柯怀远如今正在吐蕃吃葡萄,若南明战端一起,帝国已无大将可用,唯有将大将军刘九黑调往南边,毕竟,南明距离金陵可是很近的。 刘九黑一走,虽然鞑靼人也未必能在北边占到什么便宜,但毕竟大将军凶名太盛,不管再来一个什么样的将军戍边,但,总比刘九黑那个黑瞎子要强吧。 但可惜,他们都打错了主意。吴畏仰着头,眯着眼看着八月的大太阳,说不出的惬意,汗珠从他的鬓角流淌,落在马背上,大黄马有不安地甩了甩脑袋。马下的仆人依然背着巨大的包裹。 “嘿,人呐,都是笨死的。” 第三天,那些盯梢的人没有再出现,似乎预示着今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吴畏却没有去管这些事情,他自顾自地在一条小溪边扎营,生火、烤肉。南明公主神情平静,从她再见吴畏开始,就没有说过一个字,只是面带一种古怪的神色注视着这个曾经连续挡住自己攻击的普通人,不知道在转什么念头。 火上烤的是刚刚猎来的鹿肉,蛋蛋的手艺不错,金黄色的鹿肉不断滴下同样金黄的油脂,烤肉的香气让吴畏食指大动。 “少爷,今天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的。”吴畏使劲地往嘴里塞着肉,然后又仰头狠灌了一口酒囊中的烈酒,发出了一声长长的舒服的呻吟。 “大不了就是过会我们酒足饭饱精神最放松的时候有人来劫营么,又算是多大的事情。放心,笨人肯定会死,我们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死。” 吴畏使劲咬完最后一块扣肉,喝尽最后一口酒,然后站起来,握紧了 腰畔的刀柄。这是一场早已被他预料到的劫营和刺杀,所以他并不慌乱,只是有点莫名地烦躁,他本来就是个很怕麻烦的人,能坐着绝不站着,能站着绝不会乱跑,恨不能走到哪都把自己糊在墙上。 他不怕厮杀,但却觉得厮杀太过麻烦。他只想快些到金陵,一想到那座城市那个玄门,他连一刻也等不及了。 于是当他拔刀拨开迎面射来的一枚羽箭的时候,还轻松地打了一个饱嗝。 “行路难哟,难于上青天呐!” 箭不多,任谁也无法在中州境内埋伏大批的人马,从容地拨打了几波箭矢,吴畏已确定,来人不会超过十个。 以冷箭伏击黑营,实在是有够白痴。这些在草原上无时无刻不与鞑靼弓骑兵缠斗的士兵,对于这些疲软无力的箭,实在有些兴致缺缺。 而面对从树林中冲出来的死士,更是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20个黑营老兵迅速结成了常用的方阵,四个一列,五列一行,然后同时挥手,20柄短斧脱手而出,然后,又是20柄。40把短斧的突击取走了八人的性命,两人冲到步兵阵前。 不得不说,来人确实是死士中的死士,面对20把突然竖起的长矛依然一往无前。 当然,后果是他变成了无数被捅烂的尸块。 营火边,躲完了箭的蛋蛋继续烤肉,吴畏按着刀柄又坐了下去,黑营士兵各自散去,取回了自己的小斧头之后,继续饮酒吃肉,而马车里的南明公主,差点把下巴都给甩了下来。 这就是黑营,战无不胜的黑营。 一想到自己的国家未来将和这样一帮非人的机器作战,她的后背就涌起一阵又一阵的寒意。她甚至无法确定,已经入了化镜的自己,能否是这20名黑营士兵的一合之敌。再想起那日在酒楼吴畏那决死的一刀,她的胆已寒了。 南明没有如此的士兵,南明的士兵没有如此的杀气。她默默地放下了车帘,拿起面前摆放多时的烤肉,却半天都没能下嘴。 吴畏远远看着那张清丽的脸庞在一片愕然中消失于车帘后,冷笑了一声,继续吃着烤肉。 黑夜将至,金陵已不远。 ------------ 第七章 有敌自远方来 第七章 有敌自远方来 优秀的杀手,会在人最放松的时候给予对手致命一击。就好像很多电影里面演的那样,很多人夜袭的时候喜欢选择凌晨1点半,那是人最困最想睡的时候,注意力不够集中,警惕性最低。 所以,对于最不容易出问题的时机,吴畏却是最重视。 从边城已经出发了足足三十六天,受南明公主的马车速度所限,他们每天只前进100里,从盛夏走到了九月末的秋季,八月十五那天他们停留在一个小镇上休息了一天,吴畏兴致大开还借着客栈的厨房亲手做了几笼月饼,送了南明公主几个。从边城集市买来的婢女小心翼翼地从吴畏手里接过还冒着热气的月饼,脸上一抹粉红怎么掩也掩不住。 在边城,黑营是每个待字闺中的少女的梦中情人,更何况面前的这位还是将军家的义子。南明公主拿到月饼的时候也有些诧异,诧异的并不是这食物本身,而是吴畏居然会有这么一手男人不该有的本事。 君子远庖厨,看来他不是君子。 就这么一路折腾着,几千里路慢腾腾地一路行来,距离都城金陵不过只有一天半的路途。据报,金陵御林军已派了千人小队前来接应,再走个半天,只怕就能在路中间打上照面了。只希望御林军的马匹不要像电视里演的那般蛮横,不然到时候刹不住车,两边撞上可就有些不美。 吴畏吧唧了下嘴,黑营骑兵披的可是重甲。 一般来说,很少有杀手愿意在这个时间段出手,毕竟这里距离金陵实在是太近了。御林军正在路上,就算是再出色的杀手,一旦被缠住,哪怕不被这悍不畏死的黑营给干掉,只怕也会被浩荡而来的御林军衔尾追击。 这可是在中州帝国的腹地,怎么可能跑得了?可吴畏不这么想,这一路走来,除了小溪边那一波死士,居然没再出现任何一点波折。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之事。 谁都知道这位公主有多重要,谁不想在这时候给庞大的中州帝国一点难堪?更何况,这公主本就是天下年轻修行者中的佼佼者,只派10个普通死士就来刺杀,未免也太不够严肃认真了。 暴风雨来临之前,往往会是漫长的平静。不是因为局势本身就那么安详,而是有人在蓄力。猛虎扑食,求的是一击必中,前次10名死士的突击,更像是某种程度的试探。 现在,他们已经千里迢迢地来到了金陵城下,就算黑营士兵真的是铁打钢铸的,也已被沿途的风尘磨去了当初的锐利。而这时,又正是人警惕性最容易放松的时刻,吴畏找不出对手不在此时 伏击的理由。 “公主陛下,我想我们应该加快行程了。” 吴畏微微地欠身,隔着马车的布帘向里面的少女行礼。 “哦?三十多天来,你一直神色平静,处理自如,为何在金陵城下,反而突然如此谨慎。”南明公主本身就是个被软禁的角色,自是没多少发言权,吴畏的询问更多的是一种尊重,但让她好奇的是,这个奇怪的少年,到底又是察觉到了什么非比寻常的气息。 “陛下,越近金陵,我们的警惕越放松,将士的体力也下降的越厉害,就算黑营精锐冠绝天下,也不可能保持全盛时的战斗力,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 “我敢保证有人在前路设伏,我已经闻到了鲜血的味道。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了,我在边境和鞑靼人厮杀了多年,却依然活着,所以我绝不允许自己在都城之下丧命。” 吴畏说完,不等马车内有更多的回应,已经布置下去,他们的队伍要加速了!而就在他们刚刚提速策马飞奔的时候,在道路的中间,却出现了一抹暗红的颜色,那是一件红色的僧衣,。 “战备!圆阵!护卫!”吴畏也正在提速,却不得不将马的速度突然降了了下来。他很想策马奔腾,将那个穿着僧衣的和尚踩成肉泥。可惜,他知道这次出手的,必然不再是普通的死士,而是修行人。 他们的队伍里,只有南明公主一个修行人,而想杀掉修行人,就只有修行人能办到。 或许黑营也可以办到,但天下只有一个黑营。 在听到吴畏警讯的同时,黑营士兵已经飞快地下马,20人结成圆阵,以各自马匹为掩护,从容地护在了马车周围。蛋蛋此时也在圆阵之内,眼珠咕噜噜一通乱转,也不知在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吴畏勒马,右手已经紧握住了刀柄。 路中是个很年轻的和尚,看上去和吴畏差不多的年纪,他双手合十,盘坐在大路中央,嘴里念念有词地不知念着哪段经文。 吴畏的眉头皱了起来,虽然不知道这和尚是什么来路,他却本能地感觉到来人不好对付。这种对于危险的敏感来自于他在草原上的无数次战斗,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肯定不会错。 就在此时,后队的一名黑营士兵突然大喝了一声:“敌袭!” 吴畏回头远远看去,却看到一个鞑靼人装束的年轻汉子,杵着一根长长的弯曲的木棍,正远远从大路另一边走来。他身上的肌肉展现出爆发性的线条,汗水在阳光下晶晶发亮,一头长而黑的头发上,拴着无数复杂的银饰。每个在草原上和鞑靼人战斗过的黑营士兵都知道,这是鞑靼圣地大雪山的装束。来者,是鞑靼人的萨满祭祀。 吴畏觉得自己的口中有点发苦,他只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局。若是让他知道在这里迎接他的会是吐蕃和草原鞑靼的两大修行势力,只怕他会带着南明公主一路化妆易容,从金陵城门狗洞里爬进城去。 只是此时,似乎已经晚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有敌自远方来,喷他一脸呼? 吴畏只好淡定地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僧侣,淡淡地说道:“不知大师枯坐路中,念的是哪门子经?” 青年僧侣缓缓地睁开双眼,面带微笑,眼神清澈:“这位施主,贫僧所念乃是49部地藏经,乃是专为超度亡魂之用。” “大日炎炎,何来亡魂?” “此时自是没有,但未来是否有,全凭施主一念之间。”僧侣双手合十,依然盘坐,却渐渐离开地面,脸孔几与端坐马上的吴畏平行。 “若施主放下执念,则立地成佛,可救十性命,若施主一念入魔,则贫僧只好化身怒目金刚,为这世间多超度几条亡魂。” “你这是在威胁我?何必将那假惺惺的条理挂在嘴边,不过是想用公主一命解你吐蕃之围罢了。说得舌灿莲花,不过是一表里不一的死贼秃。” 吴畏一挥马鞭,身后20名黑营迅速结阵,他已打定主意,先解决面前这僧侣,再回过头去,解决那越来越近的年轻萨满。 若要求生,绝不可两面受敌。既然将军说,黑营战力可与修行者一搏,如今,吴畏也只能相信将军的话,将生死交于这一战之中了。 “既然施主执迷不悟,贫僧只好痛下杀手了。可惜、可惜,喃无阿弥陀佛……” 年轻的僧侣从容走来,终于双脚及地,他缓缓地走向吴畏马前,每走一步身躯就仿佛胀大了一分,走了十步之后,人身竟然已有丈余高,虽仍是慈眉善目,却在平静之下表现出了一股别样的狰狞。 40柄飞斧如雨而下,却无法凿穿那看起来柔软的红色僧衣。 佛号还在继续,距离扔在缩短,吴畏握着刀柄的手越发的紧,身后的黑营士兵一脸默然地端举着手中的长矛,似乎这世界没什么东西能让他们产生哪怕一丝的害怕。 距离还有一丈,吴畏几乎都可以看到那僧侣鼻子上的黑头了。 “黑营陷阵, 有我无敌!杀!” 长矛如林,锋利的矛尖指向僧侣的胸腹。他现在的模样实在太高大了 些,虽然长矛并不算短,却依然只能够到他的脖颈,为了保证刺杀的力度和持续性,他们不约而同地将长矛向下调整,没有强求对最高点的杀伤。 刚极易折,这个道理他们比谁都懂,他们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极限。 可依然没用,僧侣仍唱着佛号,脚步使力,虽然无法前进半步,但长矛似乎对他全无作用,胡杨木做成的矛柑已承受不了巨大的压力正在慢慢地边弯,但黑营,没能杀死这位表现奇特的僧侣,吴畏握刀的手,越发地紧了。 ================================================================ 今天就只一章哟亲~~~攒稿子落 ------------ 第八章 修行者之间的战争 修行者之间的战争 修行者是个很大的概念,在这个和吴畏认知中的世界完全不同的时空,有形形**的修行者,按照他的义父给他的概念,每十万人中才有一个修行者,但以这天下之大,修行者的数量虽然不不算少,可也不是那么常见的。 他的义父刘九黑,本就是金陵城中一大纨绔,先祖乃是中州开国功臣,能延续到刘黑子这一代,也是算是一朵官场奇葩。刘家自中州立国至今历120余代,却只出了刘九黑这么一个修行者,修行之难,可见一斑。 在整个边城,修行者也不过寥寥数人,大将军算是明面上的唯一一个,帮将军守着门楼和门楼下的地牢的华叔也是一个,门楼下面的地牢里还关着一个鞑靼人的大萨满。华叔是不大露面的,甚至很多黑营士兵都未必知道有这么一个神人住在将军府里,至于大萨满兀术儿,更是从没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 可现在,吴畏居然就在一条官道上碰到了一前一后两个修行者,看样子,境界还都不低。吴畏虽然自己无法修行,他义父却是正宗的名门之后,这些有关修行的信息,他却是知道的不少。 吐蕃修佛、南明修道、鞑靼人修巫术、中州人修玄门正气,除此之外还有修魔的魔门、修丹药的宝华门……天下修行流派之多,几如牛毛,就连大将军自己,也并非修的是中州自己的玄门正气。然而无论你修什么,目的都是殊途同归,都是利用这天地元气和天地法则改造自身,以肉身逆天命,得到大神通,以及,更长的寿元。 无非是想活得久一点罢了。 刚刚踏入修行之路的修行者,被成为入镜,天地法则如镜,一入镜中,则已不是凡人景象,修行十数年,或可再进一步而入循镜,镜者,天地之法,以身循镜,契合天地之道,这才算是略有所成;再过悠悠数十载,又可入化镜,以己之法,化作天地法则,操控万物,这已经是有些神仙手段的意思了;而再往后,则是破镜,破而后立,天地之法已无法桎梏你的任何行为,此时的修行者,才算是真正挣脱了自然的枷锁,傲然立于世间,再无什么可以限制。 一般来说,化镜的大修行者已算难得一见,不超过30岁的化镜更是几十年难得出现一个,三个不超过30岁的化镜集中出现在一个地方,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好吧,天方夜谭就在吴畏的面前发生了。 他身后的马车里坐着一个18岁入化镜的天才公主,他的阵前,有一个穿着僧衣的化镜俊俏和尚,阵后,还有个正在飞驰而来的化镜小萨满。 20黑营可当一化镜,这是刘九黑的原话,吴畏看看身前的20个黑营兵,再加上蛋蛋和自己,怎么可能打得过两个化镜? 开玩笑,将军也有出错的时候,就算是再有想象力的人,也想不到吐蕃居然可以和鞑靼人合伙跑到金陵来闹上这么一出,无论是巧合还是阴谋,他们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佛号不止,僧人仍一步步走来,长矛如林,黑营士兵沉默地用手中的兵器对抗着越来越大的压力,却没有半分退步。 背后的萨满已越来越近,车厢旁久受吴畏教诲的蛋蛋,已开始东张西望寻找逃跑的路了。吴畏咬咬牙,这个时候他可不能逃,距离金陵,也就一步路了。 他调转了码头,默然地抽出了手中的刀,横刀在手,催马向前,竟然是直直地想狂奔而来的草原萨满冲了过去。 大黄马本来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样子,此时也似乎感觉到了危险,一张长长的马脸上居然只有专注。四蹄如风,这不甚神骏的黄马,跑的竟是比黑营的军马还要快,只是一瞬间,吴畏就冲到了那萨满的面前。 长刀如风,斜斜地指向萨满的胸口。 兀术儿曾说过,萨满最大的劣势在于共计范围。无数的诅咒无法及远,却偏偏又需要一个念诵的过程,这就给了敌人可乘之机。吴畏也正是看准这一点,才在萨满接近到某个距离的时候,暴起发难。他策马而来,刚刚好拦在路上,却又没给对手念完咒语的时间。 事实上,根本连念一句的时间都没有。 可那青年萨满却似乎一点都不慌乱,只是微微地一侧身,就让过了吴畏的刀。那身材速度,一点都不像是萨满,反而更像是草原上的斥候骑兵。 看到萨满这个从容的闪避动作,吴畏的心就沉了下来。这是个战斗萨满,不是萨满巫师。事实上,在众多修行门派里面,也是有不同的内部职责的。就好像佛门修行注重以佛法加持己身,修炼金刚不坏体,但佛门中也有不修肉身专修佛法,以大神通翻云覆雨,根本不关肉身什么事。 萨满中也有异类,不修其他巫术,专修肉身和强化巫术,以成为强大的萨满战士。毫无疑问,面前这位就是,如果是个巫师的话,面对骑兵的突袭,怎么也无法做出如此轻巧的闪避。 吴畏随之下马,他知道自己已没有电转马头再来次冲锋的机会了,虽然自己的突袭让对方有些吃惊,但不过是吃惊而已。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对手,或者说,低估了修行者的力量。他刚刚才从马鞍上起身,甚至还来不及腾空,一股巨大的力量就从身后传来。他的脊椎上如受重拳,整个人被打得向相反的方向翻了过去。 扭曲的身体让他的视线正落在那个萨满的身上,年轻的萨满正屈起自己的拇指,似乎在弹弹珠一般,可弹出的空气却好像是子弹,一发又一发的落在了吴畏的轻甲上,把他打得在空中无助的翻滚。 也不知中了多少弹,萨满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微笑,似乎是终于想要对这孱弱的猎物进行最后一击了。可这时,骤然风起。 狂暴的风如同脱缰的野马,瞬间卷起漫天扬尘,萨满祭祀一脸凝重地转过身去,目标已变成那一直保持沉默的马车。 吴畏噗通一声落在了萨满的身后,他浑身上下不知已中了多少对手弹出的空气弹,却依然用刀撑地,没有倒下。他的狠狠地盯着面前的背影,虽然力量渺小,但他的眼神却是如此地狠厉。 就在这个眼神凶狠的少年面前,吐蕃、鞑靼、南明最优秀的年轻修行者,即将以这金陵城外的官道为舞台,上演人生中的第一次会战,他们优秀而孤傲,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很多人都认为,这三个人未来的成长,足以改变这个天下。 但没有人知道,真正的重要人物,此时正拿着自己的刀,带着浑身的伤,沉默却不甘地看着三个修行者间的战斗。 “黑营无敌天下的传说,确实是真的。” 沉默了很久,萨满才生硬地说道,看得出来,他的汉话说的并不是那么的通畅:“之前我在雪山上听过很多有关黑营的传说,一直以为是无能的阿克拉汗的托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难怪连南明的天才公主,也会失陷在边城。” “不错,败于黑营之手,虽败犹荣。虽然我是个南明人,却也不得不佩服大将军之才。” “可惜,大将军不在这里。”萨满的怪腔怪调依然生硬的响起,但这生硬中,却带着一股熊熊的战意。 “你该庆幸将军不在这里,否则,大雪山最优秀的年轻萨满,只怕是要在此陨落了。” 南明公主清冷的声音依然不咸不淡,说出来的话,却是无比的讽刺与奚落。那年轻人却不似一般草原人一般容易被人激怒,只是淡淡地点点头:“是,我不如他,如今若见,他必杀我。不过,我够年轻。” “年轻又如何,再年轻的死人,也不可能是一个八旬老太的对手。” “你对自己非常自信?” “修行者逆天而行,若连自信都无,何必踏上这凶险的改命之路?” “好!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那我就来试试南明第一天才的手段。” 萨满说罢,右脚踏前一步,本来已经狂暴的风,却是更加地沸腾起来。风刃如同刀刃一般切割着萨满的皮肤,发出咯咯的刺耳声音,他却恍若未闻。古铜色的皮肤甚至没有一点血印,他缓缓地向马车走去,双眼渐渐显出血红之色。 嗜血之术!嗜血的萨满战士将是最危险的好战分子,他们会失去理智,为了战斗而战斗,毁灭视线中所有可见的活动物体。 而那马车,依然是沉静的马车。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和尚似乎也加大了自己的力量,黑营士兵一如既往的冷漠,却再也抵受不住对手的巨力,竟是缓缓地向后退去。 两方已于阵中的马车,越来越近了。就在和尚和萨满同时靠近马车不足一丈之时,风再起!不再是温柔的风刃和风压,而是一团沸腾的风暴! 漫天狂风如同天灾,遮天蔽日,就连天上的云朵,也成为了风暴的牺牲品。 和尚眉头一皱,竟再不管面前20只尖锐的长矛,直接盘坐在了地上,一声声佛号传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 僧侣全身金光大作,犹如西天下凡的佛陀,神圣庄严,但庄严中却掩不住僧侣面上忍不住的痛苦之色。 那萨满祭祀更是不堪,他一把将手中的木杖插入了地中,双手持杖,发出一阵痛苦的嘶吼,双目已变为血红,那本来牢不可破的坚韧皮肤,居然在狂风下渐渐渗出了血丝! 好霸道的风!身在暴风之外的吴畏吞了口唾沫。20名黑营士兵在风暴中手拉着手,盘膝而坐,竟是从容应对,比那和尚和萨满还要轻松。 漫天的风暴中,只有那中心的马车,平静沉默如故。 ==================================================== 今天第二更,看起来状况不错,分类新书第5了,努力~~~辛苦码字中~~~ ------------ 第九章 你有金刚钻,我有破城锤 你有金刚钻,我有破城锤 平静沉默的马车中,坐着一个并不平静的公主,她的眉头紧锁,面色苍白,身边的婢女握着她的手,只感觉到一阵冰凉。 她虽是最年轻的化镜修行者,但终究只是个年轻人,她的对手化镜比她要完,但年岁都比她要长,沉淀当然要比她更深。 此时,她已出全力,狂暴的飓风几乎要把她经络中的元力消耗一空,可虽然金色的光芒已时明时暗、古铜色的皮肤已然渗出鲜血,但和尚依然在坐着念经、萨满依然持杖嘶吼。 可她,已坚持不了多久了。 活泼聪明的蛋蛋早已在战斗趋于激烈之时跑得不见了踪影,心有不甘的吴畏正手握着长刀在风暴外无计可施,黑营的士兵手握手,沉默地坐在风中抵抗着非自然的巨力。他们都知道,若连公主都无法抵抗这两名年轻的修士,只怕他们也没有太多的办法了。 二十黑营抵化镜,毕竟只能抵而不能胜。吴畏虽把武道修到了极致,却毕竟只是个普通的武道高手。 在这个层面上的战斗,他们没有太多的话语权,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风渐渐弱了下去,眼睁睁地看着年轻萨满持杖而行,俊俏的小和尚站起继续向马车前进。 萨满的口中开始念着晦涩难懂的草原文字,一股红色的阴云从他身体的每个角落钻了出来,就好似一个暗红色的巨型软葡萄。 而和尚继续念着“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身体竟是又胀大了几分,两人站在马车之前,不约而同地伸手,一拳向车厢内轰去,一拳之后,是否尘归尘,土归土? “竖子敢尔!欺我中州无人耶!” 天空中陡然闪过一声霹雳,一把小巧的铁锤突然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那小锤似乎轻飘飘全无重量,静静地悬于马车与拳头之间,却是来回飞舞,连挡了萨满和僧侣的两次必杀之拳。 “嘿!草原蛮子,吐蕃土著!给老子滚回去吧!” 一道巨影闪过,小锤陡然加速,竟是冲着僧侣的面门而去。刚刚在风暴中从容诵经以对的年轻僧人,却仿佛看到了什么最恐怖的事情,双手猛一合十,全身金光大盛,仿佛在旷野里突然燃烧起来一个巨大的太阳。 而迎向萨满的,是一个秀气的拳头,他甚至可以分辨出拳头上细腻的皮肤所发出的光泽,然后那拳头击断了他已横在身前的木杖,直接印上了他的脸。 就算是飓风都没能撼动的萨满战士如同被高速列车迎面撞上,竟被这一拳打得远远地飞了出去,几乎要飞出吴畏的视线之外,才哐地一声落下,激起远处一片扬尘。 回头再看时,那和尚终于止住了小锤的来势,但那小锤依然不依不饶地想要突破那金光的防守,一大一小,正在那里诡异地僵持着。 和尚依旧絮絮叨叨地念着晦涩的经文,身上的光芒却终于渐渐地弱了下去,直到被那柄小锤击中胸口,步了萨满兄弟的后尘。 一锤止金刚,单拳飞萨满,你有金刚钻,我有破城锤! “小畏畏,羊肉串吃不吃?”一个扎着两马尾的小姑娘正坐在马车里面,从后面拍了拍坐在车辕上的吴畏,真心的,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如果知道中州派了这么个极品来接应自己,他恨不得让将军在边城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一拳打得萨满跟流星一样飞了好几百米才掉下来的猛人,居然会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这孩子还看起来特无辜特可爱,可爱到那圆圆的脸蛋甚至有种让人啃一口的冲动。可每次吴畏看到小姑娘胸口挂着的一晃一晃的小锤子,就觉得心寒。 那玩意可是把一个化境的小和尚打得筋断骨折,差一点就在中州回不去了。而且,最恐怖的是,这小孩儿若是心性和她的实力成正比也就罢了,可她似乎仍保持了与年龄相符的脾气。怎么说呢,吴畏老有种小孩带着核按钮的错觉。 比如现在她正叫着吴畏的新外号“小畏畏”,拿着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一把烤羊肉串,非得让吴畏陪着吃。吴畏是真不想吃啊,可他能拒绝么。他都感觉到那小锤子都快碰到自己后背了。 南明公主坐在马车里一脸的不可置信。她仍记得自己的老师,南明天师张守正大人曾跟她说过,若论境界之高,元力之强,她可算是天下年轻修行者之翘楚,但若论打架,十个她也未必是中州城那个小棒槌的对手。 叫她小棒槌,因为她真是个棒槌。任谁也想不到,这位喜欢拿着羊肉串卖萌的人蓄无害小女孩,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棒槌。不过看她那霸道劲儿,实在是不棒槌都难。 中州玄门天才第一,公认年轻一辈修行者最妖孽的天才,如今才十四周岁未满的范蒙蒙同学,就是这么华丽的登场的。 公主殿下姓朱,却有个不是特别美的名字,她叫朱伈,这名字,很难让人不把她给联想到某些牲口的器官上去,虽然大家明面上都是不敢开这个玩笑的,但心里到底怎么想,那就真的只有天才知道了。朱伈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范蒙蒙同学,她惊才绝艳,她震惊天下,就连她从不服人的老师,在见过范蒙蒙一面之后,也是回山沉默了良久。 朱伈知道这是为什么。老师素来高傲,但当年年轻时游历中州,曾经和当时还年轻的大将军刘九黑、玄门宗主慕容劭泫交手。慕容劭泫也就罢了,当年也是惊才绝艳声名震惊一时的少年英才,可那刘九黑却是正正宗宗金陵第一纨绔,结果,少天师大人在这纨绔手上结结实实的吃了一亏。虽然未曾像佛门大主持一样被人打歪了鼻子,却也养伤养了小半年才好利索。 天师大人这大半辈子的愿望就是想要压过这两人一头,谁知道, 刘九黑不到十七就和刚刚登基的赵皖大吵一架,甚至给了这个死党一拳头,然后带着任命书连夜北上,从此三十年没再回过金陵。 张守正知道,刘九黑的功法与他们这些修行人颇有不同,杀人越多,历练的搏斗越多,成长也就越快。想想刘黑仔带着八百人杀得拥兵十万的鞑靼铁骑东逃西窜,张守正就有点不寒而栗。以这杀戮之心,刘黑仔这三十年不知道得进步成什么模样。当年的伤口依然隐隐作痛,他却早已经断了超过刘黑仔的心思。他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修行这种事,有时候,确实很靠天赋。 至于慕容劭泫,玄门乃是天下第一大国中州的第一大门派,门下徒子徒孙无数。慕容劭泫虽然是宗主,其修为在门也就是一流,而算不得超一流。玄门雷霆崖上那些常年不下山的老妖怪……乖乖,张守正想想都头皮发麻。 可他偏偏又在这两人面前受了此生最大的羞辱,于是他找回场子的想法,只好寄托到了徒弟的身上。正好那年,朱伈满周岁,当时的南明天子赐号平乐公主,天师大人自是要到场祝贺。却没曾想,这一祝贺就让老张找到了个资质绝佳的好徒儿。 于是,20年悉心教导,老张自己的修炼都停了下来,龙虎山上的灵丹妙药惊奇道方,一大半都用在了这个小公主身上。朱伈倒也争气,18岁就入了化镜,这速度可称年轻修行第一人。 可一切,在张守正见过一次范蒙蒙之后,就改变了。当时范蒙蒙应该只有九岁,老张回到龙虎山之后,像是已老了十岁。所以才有了他对朱伈所说的那番话:“论境界,那小孩拍马都赶不上你,或许是人家根本不在乎这境界问题。但若论打架,十个你也不是她的对手。” 朱伈现在明白,师傅说的是真的,她也是确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师傅心中多么绝望。因为,这个看起来无比可爱的小孩子,居然只是个堪勘入镜的新手! 可就是这样一个新手,居然能轻易地打败两个化镜的大修行者!在此时,范蒙蒙胸口一晃一晃的小铁锤,似乎都在散发着无声的鄙视。 朱伈更不知道的是,她失手被吴畏给抓了这件事,给她的老师冲击更大。他老师想的就是,当年刘黑仔把我给干了个灰头土脸。现在我好不容易培养出个徒弟,你老刘又没后人,多完美的结局,东头不亮西边亮,压不住慕容劭泫能压刘黑仔一头,那也可以接受啊。可现在倒好,人家硬整出个义子来。一出手,硬是把自己化镜的徒弟给掳走了。 张天师这一下可是气得不轻,真恨不得能冲到边城找黑仔拼拼命,但一想到堂堂天师要被人抬出边城,好像面子上不太过得去,也只好按住了这股冲动,只能每天默默流泪望天,默默地诅咒着刘黑仔那个老不死和吴畏个小不死。 “啊切!!!”吴畏一边吃着羊肉串,一边抹着鼻子,我擦,这是谁惦记着小爷我呢,为毛连金陵城都没进,麻烦一个比一个大!这范蒙蒙,比和尚和洒满,更让人头大!!! ============================================================== 今儿,看起来状况不错,预定三章起步,若是能上首页新书榜,那就得再加一章,哇咔咔,一起努力吧~~~ ------------ 第十章 将军拳 将军拳 金陵方面派来接待的排场,自然是不小的。吴畏虽然是将军的义子,官面上却只是个黑营的偏将,这官小的芝麻绿豆一点大,排场自不可能是为他而设,针对的,是马车里的南明公主。两国之间打打停停三百年,你来我往,谁也灭不了谁。如果说没有鞑靼和吐蕃拖后腿,估计中州还真有望能把南明给吃了,可现在,你打吐蕃南明就闹上了,你要打南明,鞑靼和吐蕃说不定一起给闹上。 谁都明白,中州占着中原最富饶肥沃的地界,又是兵强马壮。赵皖虽然出了名的二百五,但也是出了名的礼贤下士,手下能人干臣数不胜数,文臣武将一时多少豪杰?若真让他灭了一家,腾出了手来,恐怕其他两家的日子也就到头了。所以打打和和,这四国之间的关系除了开战期间,也算是融洽,南边也有段日子没打了,对南明的公主,自然是不会太过怠慢。 礼部尚书罗巳领着一班礼部的官员早已在城门候着,城内也已准备完毕。公主将在城门登上华丽的轿撵,在金陵城里转个两圈,然后直入皇宫参加晚宴。虽说朱伈是被黑营给掳来的,但对外依然说是和平访问,至于平乐公主为毛跑到边城去了,这就不必多给百姓太多解释了。 而礼部自有人去跟南明扯皮,既然抓了个公主,不找那个二愣子皇帝要点好处来,那可就不是中州的作风了。 吴畏看到金陵城门的时候,差一点就哭了出来。去你娘的御林军,去你妹的玄门,这是坑人啊。这一天半吴畏可是实实在在地被范蒙蒙给折腾疯了,偏偏这小家伙谁都不粘,只粘那个不太爱搭理她的小畏畏,可是缠着吴畏把边城能知道的事都给说了个遍。吴畏可是死的心都有了,照说每天吃着羊肉串说着故事,还能隔着珠帘看看马车里的朱伈美女,这日子也该知足了。可,唉……都是眼泪,吴畏都不太想回忆。 黑营到了城门下,交接了手续,朱伈从马车上款款而下,范蒙蒙则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了。她小孩子心性,当然是不耐烦这等无聊的迎送场景,反正任务也完成了,这会早溜得没影了。 吴畏也是长出了一口气,跟着面前的御林军校尉交接了手续,就准备入城了。 朱伈是公主可以游街,他吴畏可不行,当然他也未必想去游那个街。边军入城,怎么也得到兵部去点个毛,报道之后才能找地方安住。这次,他是以玄门推荐生的身份回金陵的。 玄门既然是中州的第一大门派,自然也为帝国承担了一些培养人才的责任,除了自主招收一些有天赋的徒儿之外,也会有一些朝廷里推荐的优秀人物进入玄门学习。 单纯的兵法武力,在这个世界并不是绝对无敌,毕竟还有修行者这种更高层次的争斗,所以,打好一个优良的修行基础,自然是必要的。这一点,中州比那三个国家做得都要好。 朱伈坐上轿撵后,目光遥遥地看向牵着大黄马的吴畏,心中也不知道想着什么事情。这些政治上的繁文缛节,她是很熟悉的,也没闹什么笑话,反是很好地展示了自己一国公主应有的仪表和气度。 可那个家伙,朱伈咬着牙,似乎又想到了那家伙一刀差点把自己劈成两半的“往事”。 而就在平乐公主正在多愁善感的当儿,吴畏却是遇到了点麻烦。 “不好意思,吴偏将,这兵部里,似乎没有你的记录啊。”御林军副指挥史大人装模作样滴查了半天手上的档案,却是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这个,似乎没有帮吴畏登记的意 思。 这兵部里要是登记不了,他可就是进不了金陵城了。 “这位大人,兵部的档案是不是出了什么错漏?我家少爷的档案,麻烦你再多找找?” 吴畏这边眉毛一挑,还没说话,那边蛋蛋就钻了出来,笑眯眯的拉了拉指挥使大人,悄悄地塞了个袋子过去。 “那估计也是,来,先签个名儿,到时候我给你补个记录也就是了。”感觉到手中袋子的分量,这位大人立刻从面无表情变作了满脸堆笑,把本儿倒翻了过来,拿着袋子的右手还顺手拿了只毛笔,似乎前一刻那个秉公办事的官老爷根本不是他一样。 他自以为已经给了面前的年轻人足够的面子,却不想,对方却不领情。他毛笔刚握在手上,就觉得右手被一只有力的手给拿住了。哦不,说拿住都是轻了,说是紧紧地卡住还差不多,而且那力量,也太大了一点吧! 吴畏那是什么人?边境上和鞑靼人厮杀成长起来的人,那手劲,怎么可能是这些金陵城里养尊处优的兵大爷可比的?指挥使大人只觉得自己的手如同被一只火热的捕兽夹给夹住了,好险没有叫出声来。 手一抖,那袋子可就再也拿不住,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黑营的银子,那也是接得的?”吴畏嘿嘿冷笑,这一路来,他日夜兼程,又要照顾着公主,又要防着敌人的刺杀,最后还被个半大的小姑娘给折腾了一天,心里气大着呢。 结果这一进城,就碰到这么个混蛋东西,他终于憋不住了。 旁边的蛋蛋似乎也知道自己把聪明劲用错了地方,赶紧把袋子拾了了起来,擦擦灰尘,若无其事的又揣进了怀里。 “大胆狂徒,这里可是金陵城,天子脚下,容得你放肆!哎哟!快放开我!”前一刻还义正词严,吴畏只不过是稍稍用了点力,这家伙却是忍不住叫出了声来。 这一下,本来没人太关注的小角落,一时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而看着自己主官收了欺负的御林军,也是划拉一声围了上来。 无论是战斗力,还是脾气,黑营可是比御林军大着呢。或者说,他们从未将这些仪仗队放在眼里。一看对方围了上来,黑营可一点都不含糊。 说句不客气的话, 他们的眼里只有刘九黑,只有刘九黑的义子吴畏,就连中州的皇帝,也未必有多买账,更何况是个小小的御林军指挥使,论级别,离着刘黑子差了十八条借呢。 20个黑营一声不吭,却是结两个小圆阵,长矛尽出,齐齐冷哼一声,竟是吓得数百御林军齐齐停住了步子。 那礼部尚书罗巳白胡飘飘,不说七老八十,六十岁总是有的,一看这局面,这一个头真是有两个大。这些当兵的都是怎么回事,当着外国友人的面就敢自己动上了手?麻痹的这迎接仪式的主官是我好么,你们这么一闹,在皇帝面前吃排头的铁定是我!一群混蛋! “住手,都给我助手¥!成何体统,把枪都给我放下!” 罗大人铁青着脸一路挤过来的时候,御林军倒是很给面子的把手中的长枪都给放下了。说实话,他们还真不愿意面对那帮子黑营大兵。 黑营士兵却不怎么给面子,吴畏还没说话,其他人凭什么要他们放下兵器?于是,罗大人被20把长矛给比得,甚至都近不了吴畏的身。 吴畏却依然没放手,那指挥使疼得都差点跪下了,黄豆大的汗珠一点一点的从额头上流了下来,却也不肯在众人面前太过示弱,只好咬着牙一声不吭,生怕一说话,又叫了出来。 “这位……小将军,有话好说,为何动刀动枪?” 不知道为什么,一路走得义愤填膺的罗大人,看到黑营士兵像看死人一样的看着自己,心里就是一激灵,终于想起来这是谁带的兵。 卧槽,这不是刘黑子那瘟神的黑营么,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就撞上了这么个倒霉事。刘黑子那可是敢在皇宫大殿打皇帝鼻子的猛人,自己这屁大的官,估计人还真不够看的。 罗大人泪流满面,只好低声下气了。谁都摘掉刘黑子护短,万一自己处理得不好,那人要从边城回来了,那问题可就是真的大条了。 “御林军指挥使,好大的威风,我黑营浴血戍边,别的不说,一路护送南明公主,差一点就丢了性命。如今进城第一件事,就想着拿我们开荤。恐怕,这事做得太过了点吧。” “确实过了……”罗大人看着面色苍白的指挥使,想死的心都有了。但不承认又怎么样,再闹下去,就不是过和不过的问题了。其实,外地的大兵来金陵兵部报道,不打点打点怎么过得去?蛋蛋也是想到了这一节,才主动塞了个小红包过去,谁知道。。。 麻痹的金安,要惹事你也到兵部去闹,在我这闹什么乱七八糟,这下好,黑锅背定了。 “既然过了,那就得道歉。”吴畏随手一甩,竟是把那金指挥使又给甩进了御林军的众人中间。脸上也是一片平静,心里却已是怒火滔天。 他知道自己应该是要低调点,可他却怎么都低调不起来。性格如是,想改也改不了。前世他就是个桀骜不驯的江洋大盗,今世虽然将军管教颇严,但在边城,谁又敢对吴畏有一点不敬?如今一路上又受了一肚子的鸟气,这时候冒出个主动伸手要好处的,他不怒才怪? 唉,怪你命不好吧。道歉了小爷就进城。 这边吴畏还在自我感觉良好呢,那边金安副指挥史就骂上了:“放肆!杂碎!竟敢辱我!举枪,给我把这憨货给绑了!” 回到大部队的金指挥使登时找回了大将威风,他很对手让自己如此出丑,此时也是愤怒已极,竟是直接拔出了腰畔的朴刀,冲吴畏扑了上去。 这一下,罗大人的脸更黑了,卧槽,你要死不要拉我垫背的饿,你要杀人不会晚上偷偷摸去杀吗,现在要吴畏真让你给砍了,以刘黑子的脾气,诛你九族都算是个不错的结果了!不得不说,这金指挥使还是有点门道的,两个黑营以2对1,居然还有点拦不住他。长矛虽然杀伤力大,但被人太过近身,就施展不开。只好边退边防御,伺机想要反击。 却没想场间突然有个黑营一晃,紧跟着,一声凄厉的狼嚎在城门响起。 大家注意看时,只看到吴畏正冷冷地对着自己的拳头出气,而金指挥使则是蹲在地上,刀也扔了 ,只是双手捂着自己的鼻子打滚。 这一下,鼻梁算是断成几截了,鲜血不断地从指缝中涌出。 吴畏举着拳头,心中的气氛终于少了一些。挨 这一招叫什么呢?将军如此爱打人鼻梁,不如叫将军拳好 了。 不过想着有趣,自己还没进金陵城,就干了御林军指挥使一家伙,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我刘家的祖传功夫》?这么嚣张,该不会弱了将军的名头吧。 若是金安能到吴畏的是这个这几个。只怕连鼻子都不捂了直接跳起来再干一架了。 总之,吴畏进城第一天,就造成了足够的轰动,起码天下都知道,将军那有个叫吴畏的小家伙,终于进入金陵了! =================================================================== 嘿嘿,今天第2更,你猜,今天会有第3更吗~~~ ------------ 第十一章 不一样的皇帝 不一样的皇帝 吴畏揍了那姓金的头领,自顾自领着20名杀气腾腾的黑营士兵进了金陵,留下一堆大小官员大眼蹬着小眼。堂堂从三品的武将,御林军的二把手,这可是说揍就揍了。乖乖,这黑营的小偏将,也太狠了一点? 大家你瞅着我我瞅着你,不约而同的眼观鼻鼻观心,嘻嘻哈哈,就当没看到了。金指挥使在金陵确实是红人不假,他爹虽然不是正一品的尚书,却是吏部里的实权人物,吏部侍郎金辉。吏部尚书老了,年初又得了场重病,如今依然是躺在床上,大半年没上朝了。金辉当年是御史台出身,一直深受赵皖的器重,如若老尚书一命呜呼或是称病请辞,这尚书的位置十有**是要落在金辉的身上。 那吏部是专管官员考核晋身的部门,朝廷上上下下谁不对其礼让三分?哪怕是不归吏部管辖的武将们,也不得不卖这个面子。你自己确实是在兵部当差,可你的家人朋友,亲戚姘头,总有几个想做官的吧?所以,在大多数情况下,大家都还是很卖金家的面子。 可现在,偏偏蹦出来个不卖面子的。御林军建制本就特殊,算不上一只真正的军队,撑破天算是个仪仗队。这仪仗队里面又不知安插了多少朝中大臣的亲戚朋友,其中骄横跋扈的有之,轻浮无耻的有之,金安已经算是里面比较争气的了。但该拿的好处,人家没道理不拿吧? 一般来说,外地入京的士兵,哪有不把御林军打点好的道理,天子脚下,你连天子的仪仗队都不对付,你还怎么混?可吴畏偏偏就不讲这道理。 这一出好戏,看得南明平乐公主殿下都是惊得合不拢嘴,一双妙目更是身材流转,心思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结果这游街的喜庆被这么一冲,顿时少了不少。 礼部大小官员更是心思重重,最后这仪式倒有点不欢而散的意思。反正朱伈是少了很多向百姓招手示意的兴致,一直愣愣地坐着坐到了金陵皇宫。 说起来,这金陵皇宫当年还是老朱家建的,后来当时的明崇祯皇帝被农民起义打得焦头烂额,偏偏边陲小国中州突然崛起,打了明国一个措手不及,江山一夜之间大半沦于敌手。崇祯皇帝受不了自杀了,而之后明国分裂成无数小朝廷,数十年后才在孙可道的手上重新统一。 如今,看着金陵城的热闹模样和本来属于自家的雄伟皇城,朱伈心中就是说不出的堵得慌。 这时,中州的皇帝赵皖正在御书房听着金安的哭诉。很奇妙的,他脸上倒没有多少愤懑神色,反而是,怎么说呢?有点幸灾乐祸? 还好金安是五体投地的跪在地上,要是抬起头来看到皇帝是这模样,只怕又得气得多流几斤鼻血。 “皇上,臣尽忠职守,查阅记录,却被那姓吴的小将莫名一顿毒打!黑营嚣张,还请皇上为微尘做主!” 金安就差把自己的额头给嵌进御书房的地板里了。他这回面子可是真丢得狠了,偏生黑营就不买他这副指挥使的帐,除了皇帝,天下也确实没几个人敢招惹刘黑子的人了。唉,自己也是手贱,明明早知道对方不好惹,非要去伸手干嘛? 但谁知道这些家伙这么二百五,就真的敢在礼部尚书的面前跟自己开打!这车撵上还坐着南明的平乐公主呢!这家伙就不怕丢人丢到南明去了? 赵皖倒是不以为意,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问道:“金指挥使,你说你尽忠职守,那你手上掉下来的袋子是怎么回事?” “额!”金安顿时脑门一凉,汗就下来了。照理说,自己挨完打连伤都没包直接就冲了进来面圣,这消息,怎么可能传得这么快?按理说,没人能比自己更快了吧?难道,皇上特地在城门外安了眼线?这可是太恐怖了。 金安有点不安,这收点小好处什么的,皇帝自然也不会多说他们什么,而且,他金安也不缺这几两银子,只是出于惯例,可不能让边军在皇城里太过嚣张。这可不算什么勒索,而是个失足的下马威。这些内情,皇上自然最是清楚不过。 可如今自己明明理亏,被人打了,而到宫中哭诉,这事儿,就可大可小了。皇帝若是心情好,当作件趣事说说也就罢了,若是心情不好,这事说是欺君之罪砍他脑袋都算是轻的。 这么一想,小金的冷汗就哗哗的如同瀑布一样流了下来。唉,自己今天怎么就那么犯二呢。 “好了,你说你被人打了冤枉,自然就有该走的程序,兵部也是有衙门的地方,你爱闹事就去告他一状,自有兵部的主事处理,没事就跑我这哭一遭,朕是你爹还是你娘?没事就给老子去守宫门去。”赵皖随手拿了个折子瞅了两眼:“还有,以后少在朕面前打马虎眼,朕可不是南边那个白痴,若有下次,你爹在朕面前跪着哭都没用。滚吧。” 金安如受大赦,赶紧谢了恩退出了书房,这事还真得回家跟他爹好好商量商量,不然,这眼瞅着就是场祸事。现在皇上是开恩了,但谁知道心里有没惦记着这事。 呸,咱今天怎么就这么倒霉呢?金安甩甩膀子一溜烟又从皇宫里溜了出去。他刚从御书房出去,屏风后面就又转出来一人。 如果有修行道上的人在此,当认出此人正是中州修行界中说一不二的人物——慕容劭泫。慕容劭泫少年时遵从师命入世修行,结实了两个最要好的伙伴,一是当时定中侯家的长子刘九黑,一是同样喜欢在市井玩闹的大皇子赵皖。这三当年可是金陵城赫赫有名的小恶人,不过10几岁的时候,就闯下偌大的名头。中州其时已是天下强国,经济繁荣,军容鼎盛,不少别国的修行者,都喜欢往金陵游历。这三人打过佛门如今的大主持,欺负过龙虎山的少天师张守正,还把当年还只三十来岁的如今户部尚书给揍了个半死。至于流连青楼、争风吃醋的事情,更是数不胜数。赵皖也被认为是三名皇子里面最荒唐的一个。 可谁知道,三十年过去,当年闹得金陵鸡犬不宁的三个少年,如今已是中州国的柱石。赵皖虽然性格极为二百五,却是个体察民情却又勇武善斗的好皇帝,对内他任用贤能,30年来中州国情一日好过一日,对外则是软硬兼施,吐蕃南明的国土可是一年比一年少。慕容劭泫是修行道上的翘楚人物,本身不过是化镜巅峰的修为,却领着玄门这个庞然大物,每年冬天玄门开门择徒,不知为朝廷和军队贡献了多少人才。至于刘九黑?这家伙虽然打了皇帝一拳,却仍是位极人臣,做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将军,如今正在边城做着土皇帝。在北方,刘九黑的名字可比赵皖管用多了。鞑靼人也亲切地称大将军为黑瞎子=、= 所以,慕容劭泫出现在皇宫大内,倒也不是太稀奇的事情。同样的稀奇的是,这家伙居然也和皇帝一样一副蛋疼表情。 “我说皇上,这吴畏,学他老子学得也实在太像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有点微微地担心呢。” “你是得担心!”赵皖白眼一翻,不耐烦到了极点:“朕怕个球,小兔崽子在我这虽然领着个偏将的军职,但这可是个连品都不入的小官,听说刘黑子要把他插到你玄门去?我说劭泫,你还是得好好想想办法,不然你那玄门肯定不能安生。” “还用你说!”慕容劭泫憋红了脸,也顾不上形象,竟是声音又高了几分:“狗日的刘九黑,什么麻烦事都往我这扔,看那小子的性格只怕比黑子还狠,这怎么得了?万一在玄门闹将起来,责任谁担?” “那你把他赶出去北?”赵皖带着一脸的调笑,那嘴脸可真是十足的无赖模样。 “得了吧,你还不知道黑子的个性,除了雷霆崖上还有庄子里的那几位,天下谁说能稳胜他刘黑子?” “稳胜?你去球吧,你那是稳输才是!”赵皖哈哈大笑。 慕容劭泫面色平静:“总比当皇帝被臣子一拳捣在脑门上要好!” “额!”赵皖这是彻底吃瘪了。这中州皇帝正在心里乱骂,麻辣个比的刘九黑,你要打也要选个时间打,咱们私下打啊!草泥马居然在大殿上打!朕这是要被劭泫这损小子亏一辈子了! 慕容劭泫咳嗽两声,毕竟赵皖是皇帝,也不能太不给面子了不是:“我说皇上,你怂恿着金安去兵部和吴畏打官司?这是让吴畏送死呢?还是让金安送死?我怎么觉得,这主意有点不怀好意呢?” 赵皖摇摇头,似乎是懒得解释:“这些事,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还是喝你的酒,修你的道吧。不过,有件事情朕确实要好好跟你说说,黑子对这小兔崽子,似乎,特别看重。” “是特别看重!” 慕容劭泫眉头一挑,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皇帝一窝蜂冲出去的架势给吓了一跳。随即他还会过来,敢情这位聊天聊得已经忘了有个南明公主还在外面等着他接见呢! 慕容劭泫撇了撇嘴,这皇帝! ------------ 第十二章 夜夜夜夜 第十二章 夜夜夜夜 “平乐公主,朕早年和张天师也是相熟的,现下无人,倒也不必太过拘谨。” 赵皖走在后宫里,身边不过带着两随身伺候的太监,目光所及之处,确实是没什么其他人。南明公主虽然一介女流,却是修行界中的翘楚人物,面对吐蕃和鞑靼修行人的夹击也有一拼之力,但在这中州皇帝面前,却是连大气都喘不上一口。她当然知道,自己骤然发难,定可将这皇帝斩于手下,但,她就是兴不起这样的念头。 这就是所谓气势了。赵皖虽然从不曾听说有过进入修行界的念头,但他毕竟掌握着这世间最强大的世俗力量。中州强兵甲天下,手握百万雄兵的赵皖,自然有一股让人不可侵犯的气势。 而且,谁知道这大内皇宫有多么凶险。 朱伈只得低低地应了声“是。”然后款步跟在这位据说极为二百五的皇帝身后,百无聊赖地逛起御花园来。 “说起来,也有三十年啦!你师傅当年在金陵,也是个大大有名的人物。嘿,龙虎山的少天师,多了不得的身份,修行道中人,神鬼莫测,可是着是让朕羡慕了很久。” 赵皖看着面前的朱伈,依稀想到了当年自己的荒唐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朱伈有点奇怪地打量着面前的皇帝,心说人都说中州皇帝赵皖是个二百五,但看起来,倒也不是那么难相处。 “三十年前,朕只是个没啥权柄也没啥继位希望的皇子而已,幸之朕却有三两极为中心的好兄弟。大将军刘九黑算是一位,玄门的慕容劭泫也是其中一个。张天师虽然与朕多有不对付,但至少,也是少年相交,说起来,朕还得称你一声侄女。” 朱伈低低称是,却不知道面前这位皇帝到底想说些什么。登基三十年来,这位中州皇帝对外都是以铁血著称。这一路走来,朱伈也看了不少,中州经济之繁荣,军队之强盛,远非偏安一隅的南明可比。特别是见到了大将军的黑营之后,就连她这个修行人,都是心中惴惴不安。自己已算是修行道中难得的天才,可是,让她单独面对二十个黑营士兵,她也未必能够拿得下来。 她的心神确实是受到了震慑,可赵皖似乎依旧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不过,朕还是得说,小侄女你这事,做得有点不地道。” “朕不知道你是不是来我中州游历,若只是游历,中州当十分欢迎,可你却易容乔装,甚至混到了边城的酒楼中。朕觉得,你太过愚蠢,不及你老师一半。” 朱伈愣了愣,却实在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此次出来阅历,身上确实是揣着龙虎山张守正的手书,她老师也说过,一入中州,第一件事就是去玄门点卯,万不可随意行动。 但她毕竟是小女孩心境,又是常年在山中修行,看到这花花世界,怎么不起点别样的心思?于是,就干起易容游历的事情来,玄门那边也未曾拜访,所以才会被黑营斥候当作是南明谍子给抓了起来。 说实话,当她发现自己被人盯住的时候,还微微有些得意,又有些兴奋。没想到的是,却招惹出了吴畏这个小杀神,最后,更是被华叔三声断喝,活生生地被震晕在了大街上。 要说她不后悔,那也是不可能的,可若说她觉得这是多大的事情,却也是不太可能。但如今,赵皖似乎对这件事本身,有很大的意见。 “朕一向都认为,非我国之臣民,则应有外臣之本分。若你非是张天师之徒,只怕连进这金陵的资格都没有。朕不在意你的公主身份,在意的是你师傅和朕当年的情分,希望你能想得明白。” “朕纵横天下三十载,从未得遇一合之敌,若说要把你南明太过重视,朕自己也不信。朕虽然在常人眼中极痴气,但最是重情不过。” “朕今次可以不予追究,让你风光入城,以还当年张天师的旧情。但下次,若再有疏忽,朕必让南明血流成河。” 赵皖说到这里,面色已是严厉至极:“莫以为自己是修行人便真能超然万物,在朕眼中,修行者也不过是人而已。你年纪轻轻却如此不通世情,终有一天,会带给你南明天大的祸事!言尽于此,公主安歇。” 说罢,竟是连给朱伈道别的机会都没有,赵皖就消失在了花园的尽头。看着中州皇帝刀削斧凿般的挺拔背影,朱伈咬着嘴唇,第一次感觉到了不知所措。 她从小到大,活在龙虎山上下的溺爱里,活在皇帝哥哥的溺爱里,活在整个南明的溺爱里,虽一直对北方的庞然大物中州有着本能的敌视和恐惧,却从没像今天一样,亲身感受到如此巨大的压力。 她便一直这样呆呆地站在花园中,一直到夜深,却仍没有歇息的想法。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过软弱了,面对赵皖的质问,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可我能说什么呢?南明水军天下第一吗?还是要色厉内荏地告诉这皇帝南明不惧一战? 吴畏的影子在她脑中一闪而过,不,绝不能如此。南明若此时与中州开战,唯灭国而已。赵皖是个疯子,他不是不愿意对南明用兵,只要找到一点由头,他就能让其他诸国血流成河,这在以往的三十年里屡见不鲜。他是真的二百五精神上头,认了她这个小侄女,不然,她堂堂南明公主,只怕现在尸体都烂在边城了。 这算是鳄鱼的微笑吗?朱伈望着天边一抹上弦月,苦笑了起来,第一次兴起了人生在世不称意之事常十之**这样的感慨来。 与此同时,在金陵城外的玄门正殿中,一个穿着灰白长衫的中年男子,正小心翼翼地切着面前的牛肉,慕容劭泫坐在榻上手持酒杯大口大口地喝着。 “师傅,你若再这么喝下去,只怕寿元得减少了。”中年男子苦笑着劝导,手上的活儿却是一直没停下来。不知道这玄门的老大为何只喜欢吃碳烤的牛肉,自己跟着这师傅二十多年,却是生生地切了二十年的牛肉。 “屁话,老子如此修为,喝两口酒又有什么打紧!”慕容劭泫一瞪眼睛,手中的酒倒是撒了点到自己的长袍上。本来就油腻腻的长袍,更是显得邋遢了。 中年男人心中一扶额,师傅这又喝高了吧。 “魏轩,为师是高兴啊。”慕容劭泫轻轻敲了敲面前的小几,脸上的笑意是怎么都止不住。 “黑子当年负气出走,如今可算是回来了,为师怎么能不高兴》?” “师傅说的是,大将军?” “废话,除了他,世间有谁能当为师喊一句黑子?” “可如今回来的不过是将军的义子……” “义子又如何?既然儿子能回,老子当然也能回。刘黑子,这是放不下面子。” “这还放不下面子?” 叫做魏轩的中年人陈目结舌,或许有很多人不知道,但他当年可是目击者之一,亲眼看着刘九黑往皇帝脸上捣了一拳,如今,居然他还拉不下面子? 这几位之间,到底是怎么样个坑爹的关系啊。魏轩无奈,可他也知道师傅不是常人,刘九黑也不是常人,至于皇帝,额,好吧,他不是个正常人。 “魏轩,你还是不懂,到了我们这个境界,皇权或许算不得太大的事情。但在黑子心里,他抹不开的,不是皇帝的权威,而是,对皇上的那份愧疚啊。” 慕容劭泫说到这里,难得地出了回神:“而且,那个叫吴畏的小家伙,委实是太过有趣了。” ------------ 第十三章 夜酒歌 第十三章 夜酒歌 就在中州皇帝和玄门宗主为了吴畏的到来各种反常的同时,吴畏却在自家的院子里面和蛋蛋 赌钱。 他其实是很喜欢赌钱的。飞天大盗,又是引起人神共愤的那种独行侠,前世的吴畏可没什么交际圈子,唯一的娱乐活动也就是乔装一下泡泡赌场了。赌,是他最大的也是唯一的爱好。 如今,他正抓耳挠腮地和蛋蛋炸金花。这牌是自己拿木板刻的,方方正正,倒也不虞有人使诈。可问题是,今天吴畏的火气,还真的不太好。一连输了蛋蛋十几把之后,他便有些恼羞成怒起来,一把推散了牌局,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生起了闷气。 这是将军府的别院。将军有严令,命他不得入住将军府。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吴畏总觉得,将军和老家的关系,实在是非常诡异。 若说是闹翻了,这么多年来,将军在边城往家里捎带的东西那可真是不少,有一年甚至还给家里赶去了一千匹上等的草原骏马,这可真算得上是大手笔。好像将军本人也从没露出过对家里有什么不满的意思。 可他就是不愿意回家,也不愿意自己的义子住在大将军府里。吴畏想不清楚为什么,但既然是将军的安排,那他就只能听着。于是,他只好安顿在这别院里。 大将军的姨娘晚上也过来串了串门,说了些体己的话,就匆匆的离去了,似乎对这身份模糊的小将军没有多少热情,更多的,好像还有点戒备的意思》? 吴畏大概能猜着一点,将军的爵位和官位都是自己在战场上杀出来的,虽然说是长子,但好像也算不上嫡出,在定中侯府里,算得上是比较另类的存在。大将军府和定中侯府连在一起,只是两个大门没有开在一起罢了,这也不知是谁给出的狗屁主意。按道理说,府里还住着一位正正经经嫡出的定中侯呢。 只是听说将军的弟弟不是那么争气,性格也不太好,大抵是将军不想让自己尴尬吧。不过这样也好。这将军别院就在金陵的官道街上,附近也都是些大户人家的宅院,倒也十分清静。 吴畏呆呆地坐在院子里,目光却一直看着西边的天空。在西边,就在西边不远处,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就在那里。可我还是无能啊!吴畏有些不甘心地捏着随手的刀,眉头皱成了川字型。 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对手有多么的强大。世间修行界以玄门为尊,但,还有一另类之教门,是为光明神殿。 这邪门的教派与吴畏前世所知的基督教倒是有几分相似,近五百年来,在天下传播之广,堪称第一,信徒之多,遍布中州、南明、吐蕃,甚至一向只服大雪山的鞑靼人,也有不少皈依了光明神的感召。 与普通修行者不同的是,光明神殿修神术,注重与神的沟通,以肉身饲神器,虽然一个个寿命都不久长,但,神术的威力却是异乎寻常的威猛。 将军曾言,自己大概能与光明神殿下三殿首座打个旗鼓相当,但上三殿的首座,那可是万分无法匹敌了。 再加上这教派在民间声望极隆,隐隐然,已有天下第一大派的声势,就连一向对此不屑一顾的赵皖,都不得不在金陵的西边开拓了一小片土地赠与神殿修建圣堂。据说,当年行为不端的赵皖能够当上中州的皇帝,神殿,出力不少。 对上这样的庞然大物,连吴畏自己都没有什么信心,别说几大首座,就连首座之下的各圣堂执事甚至只来几个修为一般的圣堂武士都能打得吴畏满地找牙。吴畏在这记恨着人家,只怕别人,根本不把自己当作敌手呢。 蛋蛋倒是知趣,一看少爷似乎心情不好,赶紧从里面弄出了个酒袋递到吴畏的手上,吴畏很自然的打开袋子,狠狠地灌了一口。 这是从草原带回来的烧刀子,一口下去,好似有一条火线从咽喉直入肠胃,正是消愁的良品。 “少爷可是有不开心之事?” “世间开心事能有多少?” “可也不能总是不开心吧。人活着,总得有点意义不是,这可是少爷您教我的。” “蛋蛋,若我能像你一般开心,实在是太好了。只可惜,我做不到。” 吴畏随口和蛋蛋闲聊着,又是大大的灌了一口,凛冽的酒香随着微微的夜风,在这小小的庭院中来回鼓荡着,吴畏的胸中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堵得实在难受,终于站起,放声狂歌起来:“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他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息更无语血泪满眶!” 一首《精忠报国》唱着,一袋烈酒也快喝得见了底。他不是什么精忠报国的好人,前世也不过是个游戏世间的飞天大盗而已。他忠的只是自己的本心,他恨的是自己无法改变的事实。 岳飞精忠报国,但也只落得十二道金牌赐死的惨烈。他不会做愚忠之人,但这歌曲的惨烈和悲情却是和他共通的。面对金人,岳飞豪气勃发,可面对背后捅来的刀子,他只能黯然倒下。吴畏面对草原鞑靼从不手软,但面对有些自己无法抗争的势力,他除了在金陵城里醉酒高歌,又能做些什么? 他好恨,这恨从三年前开始就一直萦绕在他的脑中。他恨的不只是神殿,还恨自己,恨自己无法为重要的人做哪怕一点点的事情。 他已死过一次,自是知道死亡的滋味, 却也更能体会生不如死的凄惨,可他却没有办法。三年来不论他多么努力,那虚无缥缈的修行之路,却从来不曾对他展露半点的模样。 夜已深,人已醉,歌声依然豪迈,但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洒落一地。 蛋蛋不知道少爷为何而哭,只能默默地转过身去。聪明的他知道,少爷绝不想让任何人见到自己的眼泪。 他不知道的是,在将军别院的旁边,一座并算高的小楼中,珠帘背后,一个同样未眠的女子,竟是闻者飘来的酒香,听着豪迈的歌声,久久无法平静。 “大将军义子,竟豪迈如斯!” ------------ 第十四章 才女艾旎 才女艾旎 官道街甲六号正是将军别院吴畏的落脚处,这院子说大也并不算大,只是个一进的小宅子,虽在这金陵城里只算是个不入流的小地方,名头却是着实不小。这块地,是当年刘黑仔还在金陵城的时候,和平远侯熊埘的小儿子熊文辉打赌赢回来的。 熊文辉当时也算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人物,他老子是军里一等一的猛将,在刘黑仔之前,这位可称是中州军里的中流砥柱,可惜运气不是很好,50多岁时征讨南明,一路得胜,可居然在回金陵的路上掉进了长江里面,也亏他爱得瑟,过船也就过船,还非得骑着马在船上风骚,结果这位倒真的是名垂千古了,成了中州开国以来第一位从船上坠马在长江里活活冻死的将军。 话说,那时可正是腊月,熊埘全身重甲,掉下去哪还能活得了?可惜了一代名将,居然弄了个如此窝囊的活法。赵皖听到这事也是苦笑不得,只得把他的爵位给追加了一层,又亲自给其扶棺入京,才算是给老将军挣回了点面子。 老将军膝下三子一女,老大熊戈辉从政多年,如今是御史台的一名谏议大夫,正五品,算是混得不错;老二熊远辉和老三熊文辉却都是从了军。熊远辉如今正在南明边境领着人和南明水军大眼瞪着小眼,熊文辉倒是在京里 ,不过却也不带兵了,在兵部带了个侍郎,也算得是个高官。 当年刘黑仔设了个局,生生地从这如今的兵部侍郎手里骗走了一小块地。这块地正在平远侯府的正门左近。刘黑仔做这事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地爱玩。 熊文辉这人倒是光棍得好,爽快地把地给交了出来,说服了老子把府门给换了个地方。愿赌服输真汉子,反倒是刘黑仔自己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却也不好把地给退回去,那不是小瞧了人熊文辉不是?所以熊文辉被成功地接纳到了三人的小圈子里,虽不如三人要好,也算得上是不错的朋友。后来赵皖登基之后,熊家恩宠不减,特别是在熊埘过世之后,他的三个儿子,却是混得越发的好了。 至于熊埘的最小的女儿,如今只不过看看十七岁,平日最受老父疼爱,几个哥哥对她也是溺爱有加。熊家女儿倒也争气,不过十七岁年纪,便在偌大的金陵闯出好大的名声来。人人都城熊家四常,闺女最良,就是说的她了。就连二百五皇帝赵皖,看了她写的诗词骈文,也是忍不住击节喝彩。 如今,这大名鼎鼎的熊埘小女,正呆呆地坐在自家后院的小楼里,依然回想着昨日的晚间闻到的酒香和歌声。那粗犷的嗓音确实不太入得她耳,但那词却是好到了极点,偏偏又有几处典故她不知是什么意思。如那最后一句堂堂中华要让四方来贺,这中华一说,应该是代指中州,可这又不知道出处是在哪里? 想着这些,熊家小姐的嘴唇都恨不得被她咬出血来。她本生在富贵之家,爹爹和三位哥哥都是朝廷重臣,三哥熊文辉又是极得当今皇上的赏识,周围接触的自是些文人才子,官宦子弟。这些人嘛,修养和学识自然不凡,但,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她可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富家小姐,熊家本就是以武起家,她人虽小,但也开得一石弓,舞得一手好短剑。但毕竟四女儿家,中州不比南明讲究理学之道,但女孩子舞刀弄枪毕竟不美,她自己也天生对诗词歌赋多些兴趣,于是一路研究下来,倒是有了些名声。说实话,她做这些的目的倒是为了争一口气,证明自己并不比几个兄长要差。 她这顺惯了的性子,如今死活想不到答案,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总不能让她一个姑娘家去人家里打听去吧?可如果弄不清这出处,只怕自己也得憋死了。这可如何是好。 贴身的丫鬟小茹端着脸盆走了进来,却是被自家小姐的表情吓了一跳:“小姐,你这可是怎么得了,难道是整晚没睡?脸色怎么这么差?” “唉,小茹,你别烦我,现下我怎么睡不着,不想明白那几句的意思,就算再困,也合不上眼啊!” 熊家小姐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她不想睡,而是真的心里放着事儿,死活都睡不着。 “小姐是为何事烦恼?” “小茹,难道你昨夜没听到隔壁的歌声?” “歌声?额……小姐,小茹昨天睡得早……” “你这懒丫头。”熊家小姐笑骂了一声,自是知道自己这贴身丫头的习惯,天刚一吗黑就开始犯困,那个时段,只怕和周公下棋都五局三胜了。 她摇摇头,回到房里,又在案上写了起来。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小姐家的字,自是极秀气的,今日不知道为何,竟是写得大开大合,比往日书法,似是又有了不下的进益。 小茹从小跟着自家小姐一起长大,平日接触的也是这金陵城里顶尖的才子佳人,虽然自己不会作诗吟曲,但眼光还是有的。看着小姐将那词一句句地写了出来,眼睛也是越来越亮。 “小姐,这是你所作?实在是太豪迈了!” “当然不是,我哪做得如此文章?”写完最后一句堂堂中华要让四方来贺,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黯然地摇了摇头:“只有那些真上过战场的人,才写得出如此雄曲,这是昨晚隔壁将军别府里传过来的。” “将军别院不是没住人吗?哎呀……”小茹似乎是想起来什么,惊呼道:“大将军的义子昨日进了城,难道,这词是他做的?” “十有**了。”熊家小姐看着自己的誊写的歌词,一时又有些走神。 “听说将军义子名吴畏,就带了个侍从进了城,这词总不能是他的小侍从写的吧?哪个侍从敢在那么晚的时候在院子里大声唱歌,不怕被主子给抽死?可惜了,三哥虽然与大将军是故交,可我总不能冲到将军别院里去吧。这‘中华’二字,出处不明,我实在是睡不着觉。” 小茹看着自家小姐在那干着急,却是扑哧一笑:“小姐,你这可是钻了牛角尖了,你不去将军别院,可以让他到咱们府上来嘛?三少爷当年是大将军的故交,他的义子来咱府上,谁还能说个是非?再说,今天小姐不是在府上还有个诗会吗?大可借此将邀他参加,听说他久在边城,从来没到过金陵,正是需要人帮他一把的时候,三少爷若在此,必然也会统一这做法的。” “对呀!”所谓关心则乱,熊家小姐专注在这诗词上,却把这人情世故忘了个干净,现在想到可以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竟似得到玩具的小孩一般,喜不自胜,竟是也不顾洗簌,急匆匆地写起请帖来。 当吴畏中午才从床头爬起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副烫金的兰色请帖,邀请他去参加午饭后在隔壁平远侯府的诗会。请帖中说明了熊家三少与大将军的关系,虽然奇怪为何对方如此主动,却也不好不去。 斜眼看着请帖的落款,正是秀秀气气的“熊艾旎”三字。吴畏一愣,哟,看名字, 还是个美女? ============================================================= 今天第二更,每天就固定一更到两更了啊,攒攒稿子,下个礼拜全力冲新书榜了~~~各位有花有收藏的,赶紧给我吧! ------------ 第十五章 平远诗会(一) 平远诗会 中州是个比较奇妙的国家,国风首重开放,不似其他国家一般拘泥某些法则。这么多年来,无论是玄门、佛门、道,甚至是某些国家所不齿的魔门都在中州公开活动,似乎有那么一点来者不拒的意思。 也正是这种兼容并蓄的风格,才造就了中州如今俯瞰天下之势。别的不说,中州军中另一名将柯怀远就是魔门子弟,这放别的国家,不被围攻而死就算是幸运的了,怎么能容他坐上一路大军统帅的位置?可中州,偏偏就觉得这事没问题,很合理。所以,天下人才皆往中州的局面,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在金陵城里,天下各大势力济济一堂,才子佳人数不胜数,像诗会歌会这些附庸风雅的玩意自然少不了。熊艾旎就是其中翘楚。 兵部侍郎虽只是个从三品的官儿,但熊文辉可是当今皇上还是皇子时就推心置腹的知交好友,熊门满门富贵朝内罕有。赵皖念旧,所以刘黑子和熊文辉两人都因此而得势,而偏偏无人敢指摘。如现在,皇上还是有些分寸,若真的有人以这关系参一本,以赵皖那护短又刚烈无比的个性,说不定还能赌气把熊文辉捧到更高的位置上去。 平远侯府的诗会竟是比太子组织的诗会还要更热闹一些,每月一次,风雨无阻,不但一些寒门书生削尖了脑袋想往里挤,想借一诗半句名动天下,好求个才子的名头,就连许多远近文明的大才子,甚至是有功名在身的下层官员,也是趋之若鹜,这和熊家小姐的名头不无关系。 太子的诗会虽然隆重,而且有更容易得到未来圣上的赏识,但毕竟门槛太高,不是谁都能去的,能去的也未免阿虞奉承,能做出多好的诗词来,实在没多大把握。再说,太子殿下虽有两个美貌的妹妹,但公主嘛,哪里高攀得上?熊家小姐可就不一定了,若能搏得美女一笑,不但名声有了,谁又能肯定不能报得美人归? 公主搞不定,能有个熊家的小女儿,那也是顶天的荣耀了。若还能得熊文辉的赏识,那可真是青云平步,少奋斗三十年啊。每月的诗会,平远侯府门前都是车水马龙,有坐轿前来的官员,也有步行而来的寒门士子,一一验过名帖之后,个个翩翩而入。 吴畏因是想着来参加诗会,熊文辉也是义父的至交,总不好穿的太过寒酸。于是他特地要蛋蛋准备了日常阅兵时常穿的黑营礼袍,一身亮黑的轻甲加上暗红的披风,配上他高大的身材,倒是显得威武不凡。 但看着侯府门前那鱼贯而入的才子身上的羽扇纶巾,他还是觉得如此去太过尴尬了。可惜,自己也不是那舞文弄墨的人不是?粗犷就粗犷点吧,咱是大将军之后,可不能学那文人在那惺惺作态。 虽然心里如此安慰着自己,但脸上终还是露出些许尴尬来。蛋蛋站在旁边看着自家少爷一脸蛋疼的表情,忍不住咧嘴一笑,却不防吴畏狠狠地瞪了过来,才知道自己的嘲笑已入了少爷眼里,赶紧吐了吐舌头,提着一匹风干的野猪在前开路起来。 路边的书生才子官家小姐无不大惊失色。到熊家送礼的人自是不少,可如此单手提野猪而入府的,却是前无仅有。 平原候家的门丁差一点就要把蛋蛋当闹事的给赶出去了,可看到他身后威武不凡身着黑甲的吴畏,却是一机灵,想起今日管事吩咐的话来,哪还敢怠慢?小心翼翼地着人收下了野猪,又验过了帖子,竟是一路迎着吴畏进去了。 门前诸人又是大奇,那一向眼高于顶的侯府下人为何对此人如此恭谨?更有眼尖者看到吴畏拿出的请柬,竟是熊家小姐专用的烫金兰帖,更是惊呼出声。 此人是谁?为何会让平远候府如此重视?就连一向不太喜欢与男人交谈的熊家小姐,居然也亲笔写下请柬? 有消息灵通者,自然想起了昨日金陵城门下有人穿着黑甲打了金安一拳,两相一重叠,说不出的震惊,难道这家伙,就是大将军义子? 有几个机灵的下人,想到这一出,已是飞奔向自家的府邸,去向老爷报信去了。那些官家子弟虽能参加诗会,仆人却是不能入门的,如此大事,他们自然要跟老爷好好说说,少爷和小姐,今天可是和大将军的义子一起参加诗会去了! 吴畏可不知道门外还有这些门道,他默默地跟着门丁往侯府里走去,一路雕栏画栋,恍如隔世。他一直生活在偏僻的边城,虽然因着将军的勇武,边城已不是多年前破败的景象,但哪里比得上金陵城里这等风景? 他一路走着,脸色都还有点白。昨夜实在是喝得太多,就算吴畏酒量大如犀牛,也顶不住一袋烧刀子啊, 那可是烈酒,一袋怕有好几斤,如今宿醉刚醒实在是有些难以招架。 熊家小姐此时正跟几位相熟的朋友在花园里说着话儿,却是一直有点心神不宁,直到看着门丁带着那个身披黑甲的少年人从画廊那一头走来,才终于展开了笑颜,站起身迎了过去。 那三两密友看到熊艾旎竟如此主动,也是一愕,却也意识到来的估摸是位大人物,也纷纷站起身来。那脸色发白的黑甲少年将军,已步行如风,走到熊小姐面前了。 “见过少将军。”熊艾旎浅浅一福,一直被宿醉困扰的吴畏在才觉得脑门一清,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少女来。 熊家小姐一身常见的玉色长衣剪裁得恰到好处,比起时下流行的款式,显得更为贴身,不但富贵大方,更是 透出一种难得的青春活泼劲儿。 那容貌,更是让吴畏都为之一呆。生活在美女满天飞的现代,吴畏本以为自己对这古时的美女多了不少免疫力,可看到熊艾旎的第一眼,他还是失神了,这是南明公主朱伈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艾旎此时也是心中忐忑,她自是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一边心里暗骂这厮好是放肆,一边又有种淡淡地期待,这位能唱出“狼烟起,江山杯望”的豪迈男子,不知心中会对自己有什么看法? 直到艾旎小姐脸憋得通红,吴畏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实在是太过唐突了,慌忙一抱拳,说道:“在下唐突,还请小姐不要见怪,才入金陵,许多人情世故半生不熟,莫要惊扰了小姐才是。” “公子言重。”熊艾旎虽恼他目光轻薄,但却似乎又有些期待对方的评价,此时自是不以为意,难得露出个亲切的笑容来,脸上也是爬上了红晕。 “公子昨日才入金陵,今日艾旎便邀你前来,才是真的唐突,希望公子莫怪我才好。” “哪里,在下正眼前一麻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还多亏了小姐,不然我还真得拧着鼻子去兵部报道去了。” 吴畏窘迫地摸了摸鼻子,却是惹得艾旎小姐轻笑了一声,她正要再多说几句,却是官家过来招呼,诗会就要开始,她身为主人自是不好怠慢,只能匆匆去了,嘱咐几个朋友带着吴畏随后赶来。吴畏看着那婀娜的背影,竟是第一次有些蠢蠢欲动,这诗会,自己似乎是来对了? ============================================================== 今天第一更,是不该收藏了呢? ------------ 第十六章 平远诗会(二) 平远诗会二 诗会是在平远侯府的后花园进行的,吴畏略一打量,这来参加诗会的,居然有七八十人,有男有女,具是年纪轻轻,不得不暗自惊讶这熊家小姐的号召力。 此时,熊艾旎正坐在花园中间,桌椅早已备起,一条不知从何处引来的水源,缓缓地流入木质的环形轨道中,就好似是前世游乐园里的激流勇进一般,但水里放的可不是船,而是一只只特质的酒杯,杯中酒虽满,却依然漂浮于水面,顺着水流在环形的轨道中不停地运动着。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流觞了吧?前世吴畏也听闻过此物大名,不少风雅之士都极好这流觞之美,水流转动,饮酒高歌,真是一等一的风流景象。 如今一见,吴畏也是颇觉有趣。古人之风,确实与现代人大不相同。他随意找个地儿坐下,却觉得似乎有人正在注视着自己,抬头一看,那目光便又转到了别处。 吴畏自然能感觉到,那目光中并不带什么敌意,难道这场有人认识自己?不可能啊,自己昨日才刚入金陵,怎么可能在这平远侯府遇到熟人?再东张西望时,却发现坐在主位的熊艾旎也是看了过来,两人目光一碰,熊家小姐却是脸上一红,低下头去。 这位也太害羞了吧?吴畏微微一笑,这诗会,看来还真是来对了。这有趣的事情,确实是一件接着一件。 那边熊艾旎已经开了场,自有人饮酒作诗,微风拂面,深秋的空气清爽而赶早,吴畏只觉灵台清明,昨夜的种种不快,早已烟消云散。 心情大好之下,吴畏不自觉的随手一抄,从面前的水流中抄起一只酒杯,一仰头,满杯而尽。这酒清冽醇香,虽然酒劲不足,但却是难得的好酒。吴畏一擦嘴,刚想要再来一杯,却看到满花园的人,哪怕是熊艾旎,都用一种奇怪的神色看着自己。特别是那位正在吟诗的才子,看着自己的目光,实在是太不友善了。 这什么情况?吴畏有些傻眼。这曲水流觞虽是个喝酒的游戏,一般来说,酒杯到谁面前,取了喝去是没什么问题。关键是,这边正行着酒令,也就是命题作文,当别人还在吟诗的时候,取了酒杯起来喝尽,那可就是挑战的意思了。这一下,就连主座上的熊艾旎都有些傻眼。 她不是不知道将军的义子有多嚣张,看他昨日在城门下一记黑拳打得金安眼歪鼻斜,就可知道这人实在是个跋扈的个性,颇有乃父之风。可是,这诗会可刚开始啊,这位可是第一个上场的,他居然就出手挑衅,实在是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熊艾旎想的是,吴畏虽未来过金陵,但毕竟是大将军之子,这些富贵人家的玩乐游戏,想必也应该是清楚的。谁知道这小黑子居然是个愣头青,根本不懂这些弯弯道道。 熊艾旎震惊之后就是期待了,她很想知道这位一开始就要挑战金陵才子的小将军,到底会做出怎样的诗来? 正在吟诗的那位,刚刚吟了一句,就被吴畏打断了,这脸色自然不会好看到哪里去。此人姓罗名沂,正是昨天吴畏打过交道的礼部尚书罗巳之子。如今也有20岁年纪,在金陵也算是一号人物。 他来参加这个诗会,本就是冲着熊艾旎来的,又仗着自己的老父乃是尚书之位,少不了很霸道的想要讨个头彩,谁知道这头彩没拿到,却被人当场剥了面子,就有些不快了。 罗沂皱眉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我从未见过?” 吴畏只是一愣,大概知道自己是犯了什么忌讳,心中不免有些歉意,但罗公子说话如此不客气,吴畏心里的歉意也就烟消云散,反而是怒火腾腾地燃烧了起来。 吴畏是个个性很强的人,骨子里依然是个在草原上厮杀的大头兵,他从不认为自己比任何人要了不起,但,也不从不认为任何人有资格骑在自己头上。 如果有人打他的左脸,那么吴畏必定会打烂他两边的脸。他就好像是草原上那些暗藏的陷坑一样,看起来绿草茵茵人蓄无害,可你一旦对他用力,那么你就等着被掩埋吧。 听到罗沂一问,吴畏也是皱着眉头站了起来,很不客气地回道:“我是谁你自没资格知道,我在这园子里也不是你邀我而来,若想知道我的名号,抱歉,我没兴趣让你知道。” 吴畏倒是无所谓,可他这话却是刺得罗沂满脸涨红,几乎可以去cos关公了。 “你……你……”罗沂本来就不是有急智之人,被吴畏这么一刺,倒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什么你。”吴畏无聊地撇了撇嘴:“若做不得诗,又何必做那结结巴巴坑坑洼洼的小鹦鹉?” “欺人太甚!”罗沂哪还忍得住,一把将手里的酒杯给扔了过去,吴畏倒是大大咧咧地将酒杯接住,笑吟吟地看着这位貌似斯文的罗才子,淡淡地问道:“这么说,你是想和我动手了?莫说你不是我对手,单说这诗会可是熊家小姐亲自主持,莫非,你真有这么大的胆子?” “你……”罗沂无言,他一时激愤扔个酒杯,已是大大的失态,还要让他撸袖子和吴畏来一场?他丢不起那人,也打不过那架。可若就此示弱,未免也太过丢脸了一些。 他倒是没想到,这三言两语就被人激得扔了酒杯,实在是已经丢人到了极处。这罗沂交友广泛,在做不乏他的密友亲朋,少不得有人开始帮腔。 “有些人就是牙尖嘴利,可就不知道有多少真才实学,也配在这熊家花园饮酒。” 说这话的人名叫郭健,却是个待任用的举人老爷,年纪轻轻便中举,实在是前途无量,平常也是经常和罗沂等人混在一处,此时见自己好友被人奚落,忍不住便出声指责起来。 “我配不配,是你们这帮混人说得的?”吴畏好生郁闷,自己不过是一时兴起喝了杯酒,居然遇到了在场众人的围攻,不过他抬头一看,熊艾旎正满脸好奇地盯着他,按说这主人此时就该出来打个圆场,可熊艾旎这表情,似乎是想看看自己的表现? 吴畏虽是穿越而来,但毕竟也是个人,也是个正常男人,自是起了在熊家小姐面前表现一番的心思。 “我便喝了一口酒,你们就如此小气,金陵风骨,不过如此。” 郭健面色古怪地和罗沂对视了一眼,这两人此时才明白,敢情面前这位,居然不懂这规则。花园众人有的甚至忍不住低声嗤笑了起来。对于这些常年在一起厮混的才子佳人来说,这种感觉都不懂,那必是刚来金陵的外乡人了,俗称恩。。。土包子。 “吴公子,别人吟诗时你取酒而饮,那是挑战的意思的,你得上去和他斗诗。”原来是这么回事,吴畏感激地看了一眼身边提醒自己的女子,似乎是熊家小姐的朋友,刚刚带他来花园的,里面也有这位。 那女子却似乎颇为害羞,低下头去,却是脸红到了脖子跟。 “原来不过是斗诗,这个我可不太擅长,也没什么意思,我只管喝酒,这风雅的东西,还是你们玩吧。” 说完了,吴畏倒是挺光棍的想坐下来,可受了刺激的罗家公子又岂是如此好打发的? “还以为是哪家自命不凡的公子,却不过是个胆小怕事不学无术的人罢了,安平,不必理他,我们继续作诗》” “胆小怕事?”本来吴畏想着是自己的过错,又是在熊艾旎的诗会上,少不得想给她几分面子,示了弱也就想坐回去,谁知这罗沂居然不知好歹,又找上门来,吴畏那可就真的怒了。 好家伙,给脸不要,非得少爷教训你》? 吴畏又站起身来,心中已有了定计,淡淡说道:“我姓吴的活了21年,还从来没怕过谁?不过是斗诗而已,今日就陪你玩完。” “不过……”吴畏邪邪地一笑:“本少爷写诗,价钱可不非,这位公子若是有兴趣,咱们添点彩头,来赌上一把可好?” ------------ 第十七章 平远诗会(三) 平远诗会(三) 这吴畏的大胆倒真是让在座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公然在平远侯府诗会提出要和人赌钱,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不少人已经皱起了眉头,这个穿着黑甲的小将军,实在是太过煞风景了。不过更多的人却是露出了好奇的表情,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遇到一件这样的事,实在是再有趣不过。经常听人念叨市井里常有的各种赌局,其中刺激惊现也是心神往之,如今可亲眼意见,也算是一件不错的消遣,更何况以诗为赌,似乎也是件非常风雅的事情。 再者,这罗沂的名气虽然不小,但气焰确实嚣张,平日里也没少得罪人,这园子里也有不少人想看他吃瘪。更有有心者,已经开始盘算起吴畏的身份来,毕竟昨日金陵城门下的闹剧,实在是太过轰动。 “你想怎么个赌法?” 罗沂也是踌躇了一会,却实在是不甘示弱,还是问了出来。 吴畏淡淡地一笑:“你们平常斗诗是如何斗,我们就如何斗,只是谁输了,就得帮赢的那个人做一件事,怎么样?” 听吴畏说法,熊艾旎也是偷偷地吁了口气。别人不知道吴畏是谁,她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此人与其父大将军刘九黑简直是一个模子里课出来的。边城力拼大修行者南明平乐公主,一路护送公主入金陵,历经腥风血雨;金陵城下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一拳擂断了御林军副指挥使金安的鼻梁……若他真不管不顾地在自己府上闹起来,确实还真不好收场。 奇怪的是,熊艾旎心中先前只是担忧,却并未对他这种行为有多少恶感。所以说,女性确实是种感性的动物,就因为昨夜那豪迈的歌声,就对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如此宽容了。 “好,那就一言为定,还请各位在座的朋友给罗某做个鉴证。” 罗沂心中暗暗冷笑。瞧着吴公子的模样,分明就是军中豪杰,论打架十个自己也抵不上对方一支胳膊,可若论吟诗作对,这等粗人哪会是自己的对手? 他是先入园,可没看到那烫金兰帖,不然他就得好好思考一下对手是不是如外表一样粗犷了。毕竟,一向对男人不假辞色的熊家小姐的请柬,没有点墨水,那可是拿不到手的。 吴畏嘿嘿一笑,轻蔑地说道:“那就开始吧,我可先说明,若是我赢了,你就得叼着酒杯围着花园爬上三圈了。” 众人一愣,随即纷纷笑了出来,自是在脑补罗公子叼着酒杯爬园的滑稽模样,那罗沂听见这笑声,尤其是看到熊家小姐都忍俊不禁,这心里的火气更重了。 一旁的郭健眼看不妙,赶紧拉住罗公子的衣角,小声说道:“莫要被这人激得失了方寸,你可是还得现场写诗呢。” 罗沂心中一惊,这才反应过来,真是好阴险!若是自己中了激将法,方寸大乱,哪还有心思写出什么好句子?想通了这一节,罗沂反而镇定了下来,对对方的挑衅视而不见,只是催促熊艾旎当个见证出题开始斗诗。 斗诗有三比,第一比考据,第二比才华,第三比应对,是为三比,先得两阵者,为胜。熊艾旎低声给吴畏解释了规则,刚要开口出题,却不防吴畏抢先开口了。 他喂喂一笑,坦然道:“熊家小姐,我是个粗人,引经据典当然比不过罗公子,这第一阵比考据,我就认输了,我们直接从第二阵开始吧。” 考据?若是前世的考据他还说得上来两个,可这个世界的那些前期八卦的考据典故,他哪说得上来?认输也不过是无奈之举。 但在罗沂看来,却不是那回事了。立了隆重的赌约,却又轻易地放弃一阵,如果不是这人实在是有真才学,对后两阵信心强极,那这个人必定就是失心疯了。 看吴畏做派虽然狂妄,却不像个信口开河的人,罗大才子此时,才终于有点微微的担心了。 熊艾旎听了这话也是一愣,还在她也是经常主持类似的斗诗,倒也没多大惊讶,只是那想起昨晚那歌声里自己不甚了解的几处典故,心内更是期待了。 “好吧,既然吴公子认输,我们就从第二题开始。第二题乃是诗情较量,并无题目,只请两位各自吟诗一首即可。时间为半柱香,两位随意。” 说实话,罗沂还是占了些便宜的,毕竟他先已知道了节目安排,而来诗会之前,也是准备了许久,因此,只是略一考虑,遍吟起诗来: “碧阑干外绣帘垂,猩色屏风画折枝。八尺龙须方锦褥,已凉天气未寒时。” 这诗做得是极好的,而花园里雕栏画栋,阑干屏风,也确实是够应景,罗沂吟诗刚完,小小的花园里已是有人喝彩出声了。此诗该是写秋,却又不单单是写秋,三言两语,描绘的是个秋日的少女心境,实在是上乘的佳作。 罗沂见反应热烈,从容地向四周拱了拱手,掩饰不住地得意。毕竟他已先胜了一阵,只要拿下这一场,便算得上是胜了。 他却没瞧见熊艾旎的眉头却是微微地皱了皱。这诗是极好的,可这写的却是个深闺少女寂寞之心情,而且写得如此栩栩如生,熊家小姐难免想到了自己。这罗沂可是在暗指自己已快十八却依然婚事未定么?一想到此处,熊艾旎的眉头那可就皱得更深了。 “罗公子诗情确实是上乘,我们还是看看吴公子的诗句吧,也好评个胜负。” 吴畏这正琢磨着该以什么诗应对,前世虽不是三好学生,但他对祖国传统文化却一直非常喜爱,否则也不会拼死出手想要夺回属于祖国的轩辕神剑而导致穿越了。熊艾旎说时,他正好瞥见花园里的一座假山,山上不知是哪位名家题了草书“庐山”二字,登时想起了一首好诗,于是从容应道:“没想到罗公子如此应景,在下也不好太过落于人后,便以这庐山为题吧,我是个粗人不会什么华丽辞藻,若是诗做的不好,还请大家指正。” 他当然不好随口吟出,也做了会沉吟状,才缓缓念道: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吴畏摇头晃脑地念完,自我感觉良好,可是念完之后,花园里却是久久没有声响。再抬头看时,只见一个个才子佳人俱是目瞪口呆。吴畏心里一紧,坏了,难道这事,在这个世界,也曾出现过? 可历史证明他的担忧是错误了,过了好半天,园内众人终于回过了神来,熊家小姐喜上眉梢,忍不住随手抄了一个只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随后她将手中的酒杯随手一扔,大声叫好:“绝句!绝句!吴公子此诗,境界高远,实在是天下绝句,今日能得吴公子一诗,真乃是蓬荜生辉!当浮一大白!” 花园中众人也是击节叫好,纷纷举杯,只有与罗沂交好的数人面色尴尬,他们也觉得这黑甲小将军的诗作确实比罗沂好得太多,可碍于面子,却也不能显示得太过明显。 罗沂却是仔细地品位着吴畏刚刚念出的七言绝句,终于摇了摇头,叹息道:“吴公子高才,这一阵我罗沂认输了。” 吴畏倒是心里对此人高看了一些,事关荣辱却能如此从容认输,此人倒也光棍,虽然外表高傲,这心性却未必坏到哪去,看来这金陵才子,也未必是如他原来想的那般不堪。 ------------ 第十八章 平远诗会(四) 平远诗会(四) 罗沂是真的心中苦涩,他自认为自己已是尽了全力,那诗也不能说不好,从文辞来看,甚至比吴畏的诗更要华丽,但相比而言,自己这诗的格局还是太小了。少女情事,深闺寂寞,本来就只是诗会上的应景玩意,就算辞藻再华丽,写得再贴切,也不过是波大家一笑的玩物而已。 可吴畏这诗不一样,不是说遣词造句有多好,而是个境界问题,往小了说,这是气度不同,往大了说,吴畏这诗可是蕴含着很深的禅理的。就算是作为对手,罗沂也不得不承认,单一句只缘身在此山中,他就是输得彻彻底底。 下一场却是现场放对了,比的是命题作文,众人还在回味吴畏的大作,下一场较量就要开始。此时,罗沂的心中却是打起了鼓来,自己深思熟虑的诗作,居然被人随手就比了下去,这下一场比临场反应,自己有胜算吗? 熊家小姐自是将各人反应收入眼底,心中微微不齿,这罗沂也是金陵数得上名号的大才子了,如今第三阵还没有比,居然就是露了怯,脸上神色犹豫不定,真真是让人瞧不上。 反观那吴畏,不论是先前认输一阵,还是后来从容得胜,都是一脸的淡然,一时间,高下之分立判。她不知道的是,吴畏这小子满肚子坏水,这诗都是盗版来的,自然没什么好得意的,至于输?他可是没想过这问题。如果李白、杜甫、苏轼加起来还不够那书生喝一壶,那自己围着花园爬一圈倒也不冤枉。 吴畏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够光棍哪。 第三题相当于是命题作文,现场发挥,这熊艾旎可就发了愁,想取个公平公正的好题目,可未见得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这两位擅长的领域一看就不同。罗沂是混在脂粉堆里的二世祖,擅长的是情诗艳曲,而那吴畏则是边塞战将,自然喜欢豪迈的玩意,万一这题目出的偏向了谁,那可是得落人话柄的。 她当然不知道,吴畏倒无所谓她出什么题目,就算出个温柔点的,哥心里还有李后主和李清照不是? 就在熊家小姐蹙眉思考的时候,郭健却站了出来。 “我看这题目确实难出,两位确实是各擅胜场,不如啊,这场就以熊家小姐为题吧,大家看怎么样?” 这句话却是对花园里的众人说的,热闹嘛,谁不爱看?更何况是风月八卦?以熊艾旎为题斗诗,这在金陵传开,无论谁胜谁负,也算是段佳话,一时间,园内众人鼓起掌来。坐在吴畏身边的刚刚提醒他的少女,却是不屑地撇撇嘴:“哼,说得好听,还不是看罗沂擅长做那些矫情的情诗!” 老实说,郭健这借口虽漂亮,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铁了心的要帮罗沂了。只是罗沂毕竟是他们这圈子里的人,吴畏一个外人,自然是没办法得到什么支持。 倒是有几人愤愤不平,却没有人出声,而熊艾旎就更不好阻止了,人家明着毕竟是以她为题,是给她面子,不乏讨好之意,这个时候可抹不开脸再来说些什么,搞不好,人家还会误会她和吴畏的关系。 吴畏倒是全无所谓,正好他对这熊家小姐也是颇有好感,于是答应了下来。命题作文的时间更短,要在一盏茶的时间内作出诗来。那罗沂是常年厮混于风月场所的老手,这等命题,可说正是他的强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念道: “两弯笼烟眉,一双含情目。静似花照水 ,行如柳扶风。流觞取酒杯,击节贺须眉。日照石榴裙 ,不知心念谁?” 这诗一作,就连熊艾旎也是吃了一惊,这厮的诗作水平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之高了?这诗不单应景,还将一个活脱脱的熊艾旎的少女心境给完整地勾勒了出来。她自问就算是自己来写,前四句应不会如此露骨,但后四句也无法如此深刻。而且,这家伙似乎察觉了自己对吴畏有那么一点点的兴趣? 想到着,熊家小姐低了头,红了脸,偷偷地向吴畏看去,却只见一脸傻笑。得,这家伙也跟着一起鼓掌起哄呢。 这家伙!熊艾旎苦笑,不知道是城府真的很深,还是如表面上一般傻不拉唧?可他作出的那诗,还有昨天夜里那歌,却是做不得假的啊。 罗沂这次可学了乖,可不敢嚣张行事了,只是对喝彩的众人一揖,然后拱手道:“在下献丑,不过抛砖引玉,洗耳恭听吴公子佳作。” 吴畏见他如此客气,倒也不好太过跋扈,也是拱手回礼问道:“罗公子此诗确实是上乘佳作,不过我想请问下规则,这第三题斗的是应对吧?” “当然。”罗沂愣了一下,只好答到,这却是不争的事实,也没什么好刁难的。 “好,那我明白了。我这人,有点粗俗,军中出身,唐突各位,还请原谅。”吴畏也是做了个四方揖,然后走到花园正中,先是笑眯眯地看着熊艾旎。 熊艾旎对上他的眼神,那眼神,怎么说呢,怎么有种想要恶作剧的狡黠? 果然,吴畏第一句就让她吓了一大跳。 “这个姑娘不是人。” 恩?这不是骂人吗!花园里众人一下就沸腾了。这这真是胆大包天,在平远侯府骂人就算了,骂的还是侯府小姐,这人是失心疯了吗?罗沂和郭健对视一眼,也是大不解,这人是想干嘛?认输也如此惊天动地吗? 就连熊艾旎和坐他身畔的那少女都是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熊艾旎的眼中甚至已燃起了 腾腾怒火,还有一丝丝雾气。 诶?这就要哭了?哥可最怕美女哭了。吴畏不敢卖关子,赶紧笑眯眯地说了下去: “九天仙女下凡尘。” 诶?这是?众人脑袋又是一当机,联系再看上文,妙啊!第一句看死是贬低,实则是在为第二句铺垫,实在是大妙!神转折啊! 熊艾旎听到这一句,没来由的心里一甜,竟是笑了出来,那眼中淡淡的水汽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只觉得此人竟是如此滑头,忍不住笑骂:“就你油嘴滑舌。” 吴畏也继续笑眯眯地,四下一望,又是从容道: “可惜夜夜作盗贼。” 诶?又来?这回大家可是学了乖,这家伙虽然高才,但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说人熊家小姐是贼,我擦,这下一句要是不能再度神转折,估计得当场被打死在这。 熊艾旎这回也不闹了,知道这家伙似乎是故意要逗他们玩,反而心里隐隐有种期待。 吴畏一看这么安静,颇感没劲,却是兴味索然,哥们还想让你们大吃一惊呢,没想到第一句就被震到了。 “雷霆崖上逆乾坤!” 最后一句,却是气势磅礴,大家又是酝酿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当盗贼的意思,却是去雷霆崖上偷天换日,逆天改命啊?这真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了。这雷霆崖指的就是玄门禁地雷霆崖了,传说那地方可是住着修行界最顶尖的人物,而且还有记录着玄门秘书的典藏阁。敢到雷霆崖做贼,偷来改天换日的大神通,这得是多了不起的贼?明看是贬低,实际上可是赞人赞到了最高处。 最后这一句,尤其直击熊艾旎的心底,她自小就烦恼自己为何是个女儿身,小时候的愿望可是和爹爹一般执枪杀敌,做盖世英雄。可惜她毕竟只是个女人,这少时的梦想一直默默地埋藏在她的心底,这一瞬间,那颗本就起了涟漪的少女心,却被这逆乾坤之磅薄,给击得风云震荡起来。 ------------ 第十九章 夜话 长廊话别 罗沂虽然是个很嚣张的人,但不得不说,他确实是个很洒脱的嚣张者,他很光棍地认了输。虽然这一局他的诗作比之前更加出色,但论到应对这种东西,他输了不止一筹。他甚至主动要叼着杯子去围着花园爬一圈了。吴畏把他拦了了下来,他对这样的人本无恶感,而且算起来,其实最先挑衅的是他,实在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闹得太不愉快。 两人连干三杯,倒是有了点惺惺相惜的味道。这诗会,有了这两个人如此高调的开头,下面的气氛自是极为热烈,大家你来我往,曲水流觞,对酒当歌,好不快哉?熊艾旎看着花园里的热闹景象,也不自觉地多喝了三杯,脸上罕见地涌起了大片的红晕,更是显得光彩夺目,令人不敢正视。吴畏也是兴致大发,喝了不少,昨日的宿醉好像都没那么难受了。那个一直默默地坐在吴畏身边提醒他的少女,也几乎喝醉了,是被她的丫鬟给搀着告辞 的。吴畏倒是很想问问她的名字,无论如何,她可是多次帮助了自己,但却可惜,他一直被罗沂、郭健带着一帮人缠着喝酒作诗,竟是没抽出空来,不由得暗自懊恼了半天。 不过这种被众人包围的感觉真的不错,吴畏前世没有这样的经验,这一世前面都生活在边城,更是没有机会。如今被人这么一吹捧,登时有些微微地得意。但得意归得意,他也没有太过放纵,起码,众人再要他作诗,他可是一授都不敢乱来了。 毕竟自己记得的诗作有限,如今有了个才子的名头,这诗可得省着用,万一用完了,江郎才尽,那可就沦为他人笑柄了。 总之,今天,我们的吴公子确实玩的非常尽兴,一直到晚饭时间,大家才渐渐散去,各自结伴出去找酒楼聚餐去了。吴畏拒绝了其他人的邀请,决定独自回家。对于他来说,今天需要消化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他摇摇晃晃地从花园出来,却看见一个白衣少女正笑吟吟地在长长的走廊上等着自己,却不是熊艾旎是谁? 她似乎已沐浴更衣过了,特地等在这里的,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散去,看来确实喝了不少。 “吴公子,不若让艾旎送你一程,小女子心里还有些许不解,还请公子解惑。” “好吧,那我们一起走走。” 吴畏点点头,今天实在是意犹未尽,天才刚刚黑,现在就回去和蛋蛋扎金花,未免太过无聊了点,美女在前,他怎么拒绝的了? “不知道熊姑娘有什么事要问在下。”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昨夜公子对酒当歌,小女子不自觉地记下了公子所作的歌词,实在唐突,还请公子原有。” “这是什么话。”吴畏挠了挠脑袋,这下不好搞了,自己昨天唱的玩意也被这妹子给记了去,这可如何是好,希望别惹出什么麻烦才好。 “我这歌本就是瞎唱的,倒是大半夜的吵了姑娘好梦,实在是罪过。” “吴公子谦虚了。”熊艾妮掩嘴一笑。 “公子高才,昨日狂歌,慷慨豪迈,那词句却是在艾旎心中久久无法散去,只是那词句中有些典故,艾旎却不知何意,还请公子能解答一二。” “额!!!”吴畏这下才是彻底傻眼了,这才会意过来,自己唱的那些现代玩意里,指不定就有很多地方与这里的风俗不合,但问题是这该如何解释呢?真真的是头疼。 “不知道小姐是对哪一句不解?说实话,那是我酒醉后随口唱的,自己都忘记具体是些什么了。”吴畏无奈苦笑,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喝醉而无奈,还是因为不知该如何解释而无奈。 “我就是想问问,吴公子最后一句,堂堂中华要让四方来贺。这里的中华的出处是哪里。我大概能知道,这中华是代指中州,可这种说法是自何而来呢?” 熊艾旎眨巴着大眼睛,可怜汪汪地看着吴畏。我们的吴公子,头终于大了起来。 与此同时,皇宫里赵皖真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几张纸,那纸上记录的东西让他大感兴趣。有些东西,似乎出乎了这位中州皇帝的预料。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居然如此才华,如此境界。”赵皖摇摇头,缓缓呢喃道:“不知庐山真名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实在是好诗,这境界,可比不少当朝一品都要深刻了。” 他望着桌上的烛火微微出神,他的面前半跪着一个黑衣的男子,很奇怪的是,这个男人似乎没有实体一般,整个人给人一种非常虚幻的感觉,无论你怎么去仔细看他,都无法看清他的面目,只有一双极明亮的眼睛,让人不敢正视。 “朕一直以为高看了他,如今才知道,朕还是低估了他,他的义子,自当大不同,只是奇怪,他是惊才绝艳,俯瞰天下的人物,为何不引导这小子走上天道?偏偏要低头来求朕?”赵皖有些烦躁地摆摆手“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主上,我有个猜想。”这黑影一般的男人终于说话了,和他的相貌一样,这声音居然也是如梦似幻,不知远近,分不出男女。 “但说无妨。”这两人的对话倒不像是两君臣,更像是某个大院里的少爷和仆人。 “这吴畏怕是天赋不济,无法修行,大将军才被迫出此下策。” “这倒也说得过去。”赵皖点点头,然后又皱着眉头摇摇头:“还是不对,就算如此,他也大可委托慕容来作此时,何必对朕低这个头。当年为了面子给了朕一拳,朕不相信他为了一个义子就会无缘无故地向朕低头。” “主上,容我再去探查……” “不必了,你不要再过度接近吴畏了。你可知道我埋下你是花了多少功夫,莫要让他起了怀疑,对我来说,很多事情都可以不知道,但如果失去了你,那就是最大的损失了。” 赵皖的话更加温柔,就好像是对自己的家人说话,甚至都不再称朕。 “主上,我明白了,我告辞了。”那人一摆手,就要转身离开,却终于还是顿了一顿,说道:“主上,深秋夜寒,请……请……” 说到这里,却好像实在说不下去,赶紧一闪身,出了御书房,那满皇宫的侍卫,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 坐在龙椅上的赵皖,却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一瞬间,他既欣慰又愧疚,竟呆呆地出起神来。 ------------ 第二十章 夜路拔刀(一) 第二十章 夜路拔刀(一) 平远侯府足够大,也给了吴畏足够的思考时间,可惜,他再怎么思考,也没办法解释出中华二字的出处。最后只能推诿成进了金陵所见华美之物远胜边城草原,所以有感而发中州之华美,简称中华。 “公子果然高才,这词果然是贴切。”熊艾旎仍是那个模样,仔细思索时皱起了眉头,显得楚楚动人。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在侯府的长廊里走着,谁也没有再说话,一种莫名的情绪开始疯狂蔓延。 侯府很安静,下人们似乎是得了谁的指示,都不敢出来打扰了小姐和贵客的夜游,只有长长的走廊和摇晃的灯笼安静地在夜中彳亍。身上的轻甲微微碰撞出铿锵的声音,身旁的美女,只是淡淡地低头浅笑。 这是多么美好的日子啊。吴畏继续失神,这就是金陵的生活,是属于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的中心的生活。可惜,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未必和这个世界相容。 鬼使神差的,他很想听听熊艾旎说说某些看法,所以他踟躇地问道: “不知道熊姑娘对神迹有什么看法?” 这个问题如此突兀,上个话题还是在讲着诗词造句,马上便转向了有点深涩的宗教问题。熊艾旎也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她皱眉思索了一会,才字斟句酌地回答道: “神之一事,虚无缥缈,我看倒是未必有什么真神。” “哦?此话何解?那光明神殿不是常有神迹降临,圣堂中也供奉着神留下的神器么?” “小女子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熊艾旎掩嘴一笑。“神之一说,自古有之,但我想,这世界既然能有逆天修行的修行者,那人也未必无法做到神能做的事情。” 吴畏一愣,却没想到这熊家小姐居然有这样的见识,似乎是发觉了他神色中的惊异,熊艾旎有些生气地说道:“吴公子刚刚还赞人家偷天换日,逆转乾坤,现在却是如同一般男子一般,小瞧了我们女人,听说边城一战,吴公子还差一点输在一个女人手上?” 吴畏咳嗽了一声,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自己不过是在边城打了一架,怎么就传到这金陵城的平远侯府千金的耳朵里来了。 “姑娘误会了,吴畏只是震惊小姐的见识不凡而已,谁说女子不如男。听了你的话,我才明白,这天下人能有这份觉悟的人肯定不在少数,可为什么,这光明神殿还能如此兴旺,甚至连皇上都不得不做出一定的妥协呢?” “这和教义有关吧,我是看过光明神殿的教义的,他们信奉光明,引导人们向善,自然是受到很多人的欢迎,而且很多人现实并不理想,只好把情绪寄托在虚无飘渺的神上。” 熊艾旎谈到这里,越发地神采飞扬起来:“但我爹爹曾跟我们说过,真正有实力的人,从不把人生的理想寄托在虚无飘渺的神上,路,终究是人走出来的!” “好!”听到此处,吴畏忍不住叫了声好:“我命由我不由天,令尊果然真豪杰!” “我命由我不由天,吴公子才是真豪杰呢。”熊艾旎细细地品位这句话,再想想自己的爹爹,又想到自己,忍不住就要掉下泪来了。 这个吴公子,怎么好像随口一句,就总能击中我心里最隐蔽的地方呢?难道,他真的可以和我心有灵犀? 长长的官道街上,一抬青色的小轿正缓缓而行,轿子四周跟随着十个青色的家丁,个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眉目狰狞,倒不像是金陵城大户人家的家仆,更像是边城军营里的老兵。 熊文辉此时,正斜靠在轿内内,揉着自己的眉心。兵部事多,他又是实权人物,内定的下一代的兵部尚书,事情自然就更多了。 昨天金安在城门下吃了个老大的亏,虽然在皇上面前吃了憋,可是狠狠地在兵部闹了一番,今日原本是吴畏该到兵部报道的日子,金安带着御林军的一干恶汉在兵部门口堵了一天,结果人吴畏根本没来,说不得气鼓鼓地又走了。 这可闹得熊文辉一头是包,好多事情都没有理清楚,如今天都完黑了,他才从兵部衙门里出来,往自家的府邸去。 平远侯府距离兵部衙门并不算远,算算也快到了。熊埘身故,爵位却没有顺延到熊文辉大哥的头上,而是保留了起来,要传给大哥熊戈辉的长子,待到他成年之后,就能继承爵位,而熊埘的三个儿子,却仍是苦苦地在官场里奋斗着,算算,大哥的儿子还有2年就该十六了,爵位也自当落在他的头上。 这样也好,爵位什么的,熊文辉是不太在乎,只可惜,好像有人对此特别在意。他们兄弟三人感情极好,可下面的子嗣之间的态度,可没有旁人以为的那么融洽。 熊文辉的两个儿子一直对大哥的那个病恹恹的儿子很有意见,再加上现在熊文辉在熊家三杰里,混得最开,在皇上面前也是红人,他的儿子们自然会生起一些别的念头。 唉,只待过两年爵位尘埃落地之后,希望能好起来吧。皇上又在对吐蕃用兵,这次又抓了南明的公主回来,南边也未必安分,兵力的部署又得重新调整,如果真打起来,派谁去坐镇南疆,确实也是个问题。熊埘已死,柯怀远正在吐蕃和佛门大主持瞪着眼睛吃葡萄,这南边, 难道我自己去?想到这里,熊文辉有点心动了。虎父无犬子,他自然有一颗名将之心,想要如同老爹一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 正想着,家门却到了,他长出了一口气,明天是不是该跟皇上说说,自己也到了该带兵的时候了吧,熊门的光荣,还是得在战场上维护。 他掀起轿帘,迎面而来,却是一片刺目的刀光。 =============================================== 今天第一章,小吴畏要拔刀了哟~ ------------ 第二十一章 夜路拔刀(二) 第二十一章 夜路拔刀(二) 刀如雪,闪耀而苍茫,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扑面而来。熊文辉骤见变故,竟是惊而不乱。这金陵出名的熊门三少,屈指一弹,竟以一根食指狠狠地点向了铺面而来的刀锋。 以肉身撼刀锋,这三十年来低调处事的熊文辉,竟然也是修行中人。那食指与刀锋一触,竟是把一把上好的钢刀顶得一顿。熊文辉随之身形暴退,青色小轿骤然炸裂,他人已是站在了街面上。官道街上松松散散地站了七八个人,熊文辉的轿夫和护卫已经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他脸上铁青一片,跟他走在这里的护卫,都是随着平远侯熊埘出生入死的老兵,现在却是一瞬间交代在了这里,他怎能不怒?天子脚下,京城之内,平远侯府门前,居然有人对当朝大员,皇帝爱臣痛下杀手,现如今,已是没有王法了吗! 熊文辉比赵皖和刘九黑都要小着三岁,如今正是四十出头,一个男人最顶峰时的年纪,这一怒,可真如是雄狮初醒,一股无形的威压向四周散去,围住他的几名黑衣人,都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好贼子!”熊文辉感应了地上的护卫,却已经都没了气息,更是怒发冲关,手指一抬,一指遥遥向其中一人指去! “一指平天下!”那手指缓缓而动,熊文辉最里也是轻轻一念,那当头一人,却好像遇到了生平最恐怖的事情,横刀在前,却突然身形一顿,随即轰然倒下! 其他数人都是心内震惊,这熊文辉一指之威,竟然霸道如斯! “熊门平远指法,果真名不虚传。” 一个阴沉的声音远远地从旁边阴暗的小巷中传来,那声音似远如近,竟是让人听不得一个真切,熊文辉眉头一皱,说道:“我以为是谁,原来是鞑靼国的小萨满,金陵城外一战,你被玄门范蒙蒙打成重伤,没想到居然还敢潜入金陵,真当我中州无人?” “熊大人言重了。”那生硬的语调又在小巷中响起:“我观熊大人指法虽犀利,但似乎境界并不算高强,不知是否站在化镜的关口?当年熊老将军北上鞑靼,曾与我大雪山大萨满兀术儿一战,双方平分秋色,那一战之威,就连雪山都为之颤抖。熊大人比之令尊,可是差得远了。” 熊文辉沉默了一会,微凉的夜风吹得他鬓角的长发微微鼓动,他看向黑色的夜空,似乎在想着些什么。 “父亲天纵英才,我熊文辉算是什么东西,怎能与我父亲相提并论?”熊文辉冷笑一声:“但若以为能简单便收拾了我熊文辉,那也未免太过天真!” “不错。”小巷里的声音再度响起:“熊家平远指法,尤善以弱胜强,熊埘将军当年不过是刚入化镜,却能和化镜巅峰的兀术儿大师战成平手,这平远二字,确实当得起。” “只是这指法虽精,却有重大缺陷。平远指法以弱胜强,是将全身元力灌注在指上发出,力量集中而霸道,其劲力之强,就连使用者本身的肉身也未必能够承受。熊埘老将军当年以化镜之身,也不过只能催动十三次平远指,不知道,以熊大人循镜巅峰之体,能够催动几次呢?” 那先前已倒下的黑衣人,身体被夜风一吹,竟是慢慢化作一丝流尘,被吹散在金陵的夜风里。平远指法的霸道可见一般!但确实,熊文辉不是他的父亲,他至今仍未能迈过化镜的关口,这平远指,他不过只能催动区区五次而已!而刚刚,他已经用去了两次。 但他似乎并不惊慌,仍是淡淡地说道:“这指法,我的造诣远比不上父亲,甚至不如我那个做御史的大哥,但是,这仍不是我退缩的理由。” “如果要打,就尽管来好了。”熊文辉轻轻撕下了官服的下摆。“我便以家传平远指法,会一会文明草原的大雪山巫术。” “呵呵呵呵” 阴霾而怪异的笑声传来,小巷里的声音依然生硬:“想和我过招,先打败你面前的草原勇士吧!我会在最后等着你。” 这家伙竟是起了用人堆来消耗熊文辉的想法,要用自己部下的性命来换取对手的元力消耗。熊文辉皱了皱眉头,这几个黑衣人,明知道是要用他们的性命来交换了,居然没有一个胆怯逃跑,俱是踏前了一步。 草原人的悍勇,果然不可低估。 自己收拾掉这几人,自然不难,但再对上那小巷里的萨满,似乎就力有不逮了。但现在,又能怎么办呢?他生怕惊动了平远侯府里的众人,大哥如今不在金陵,二哥天生不是修行的材料,至于小妹,如今才十七岁,虽然也能开强弓舞长枪,但毕竟与修行人距离太远。 至于家里的下人家丁,更是不堪一提。如今,他只能靠自己,他不能也不敢将战火蔓延到其他地方了。他唯一希望的是玄门感应到城里的元力波动,赶紧派人过来查看。 虽然自己估计不能幸免,但至少,这里的人,特别是那个一直躲在小巷子里的萨满,肯定跑不了。他比谁都清楚玄门里那一干变态们有多大的能力,特别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变态,实在足以让任何人头疼。 想起范蒙蒙,熊文辉不自禁地微笑了起来,他面对着包围自己的敌手,还是忍不住嘲笑道:“大雪山果然够绝,这七个人居然都是入镜的修行者,嘿嘿,十万人中有一人得修行,千辛万苦入镜,今天却要在此一朝而毁,果然有雪山风范。” “熊大人不必动摇我心,我们本就是为雪山而生,自当为雪山而死!”这次,小巷里的萨满没有说话,反而是为首的武士站了出来。 “能以我们的生命,换取你的生命,这是我等的荣耀。” “死不明理!哼!那我就送你们一程!” 熊文辉一声怒哼,手指一抬,那几人竟是像得到招呼一般,一下跳开,散落于街道各个方位,自己的平远指再强力,也没办法一次打到两个人了!! 熊文辉内心哀叹了一声,难道我熊文辉,真的要命丧自家门前了吗? ------------ 第二十二章 夜路拔刀(三) 第二十二章 夜路拔刀(三) 七个入镜的修行者,还是武士,这本身就是一股很强的力量了,虽然已入循镜,但收拾这些人,还是要花费太多的气力。熊文辉一边闪躲着对方的进攻,一边思考着对策。 小巷里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气,巫术的味道让他极为忌惮,他无法判断那个萨满的真实位置。他原本想要一指刺入小巷,擒贼先擒王,但他的筹码太少了,只剩三次平远指,如果一击不中,后果将是毁灭性的。 他只能以武技与对手周旋,三十年来勤练不修的武技此时终于派上了用场,他游刃有余地游走在七个草原武士的包围圈中,但也无力反击了。 毕竟在不动用元力的情况下,对战七个修行者,实在是太过勉强了。冷冽的刀锋在他的身周绞起了一阵又一阵凛冽的风,他不得不在风的缝隙中穿行,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点上一指,却又生生地忍住了。他决定就这样耗下去,他不信对手不会出现漏洞。 事实上,很快漏洞就产生了,毕竟是七个人合作,人数太多了,默契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两名围攻他的武士第一时间出刀,可出刀的线路却重合了,两个人不得不停下来,换了一个角度。 整个时间可能连零点五秒都没有,但熊文辉却看到了,看到了,就要利用!就在那一瞬间,一直被动闪躲的熊文辉突然出招,官服飞扬,人已是拧身从那小小的空隙中闪了出去,回手只一拖,已经揪住了那两人拿刀的手腕。那两人用力回夺,却不想熊文辉却是身不受力,顺着那剁刀的力道,一下欺进身去。两人大惊,下意识的挥刀,却正好被抓着手腕的熊文辉就势一带,两把刀对穿而过,刺进了队友的小腹。熊文辉一击即中,随即闪身而退,就此退出了七人的包围圈。 这一连串动作兔起鳐落,让所有场内的人,包括那围观的小巷里的某人,也没有反应过来。熊文辉基本没有动用身体中的元力,只用肌肉的能量,以武技击杀了两名优秀的草原修行者。其实力之强,恐怖如斯。 熊文辉却也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轻松,从包围圈内突出的一刻,他还是使用了不少元力,并且算计极其精准,才能在众人刀锋的空隙中利用两人手中的刀,发出致命的一击。他深深地知道,只是伤到对手,实际上没有任何的饿意义,只有彻底消灭,才能给自己赢得更多的时间和空间。他微微地喘气,默默地调整着自己的身体状态。 就在此时 一股突然生出的危机从身后传来,他想也不想随机转身,一指向前顶了出去,这一瞬间,他已无暇顾及那小巷中可能还有的危险,巨大的危机感让他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然而他依旧慢了! 一指顶出,却有一刀锋铺面,狠狠地对了一下,谁也没能占到便宜,对方从容而退,站在长街上簌簌怪笑,而熊文辉背后已是火辣辣的一片,随即就是深深地麻木感和一阵强烈的眩晕。中毒了!而且是剧毒! 这个时候他才看清,袭击自己的人,居然是自己第一个出手以平远指碾成了碎末的黑衣人,他居然又无声无息地从熊文辉身后出现给了他一刀,刀上,是最烈的草原巫毒。 中计了!那小巷中只怕并没有什么萨满,一切都是对手的障眼法,让自己所有的心神都落在那小巷中,然后利用自己刚刚杀死两名对手时的松懈,一举得手! 剧毒入体,熊文辉刚刚临时发出去的一指已经打了折扣,竟是被对方从容化解,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还得用元力压制毒素,只怕连一指都没办法发出来了! 唉,看来我该命绝于此了。 熊文辉不能再等,时间越久,毒素对他的伤害也就会越大 ,只能趁着这片刻还能清醒的时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想到便做,熊文辉没有一点的矫情,更没有半分对生命的留恋,他毫不犹豫地聚集了体内的所有的元力,让其在右手食指破体而出,他的食指因为无法承担这巨大的压力,已然血肉模糊。霸道的气息在空气中摩擦发出一声声刺耳的声响,平远指法,以霸平远,当名不虚传。 这是他平生最强的一指,会不会是最后一指呢? 那人怪笑着一个转身,竟是将这霸道的一指闪了过去,强劲的指力打在身后的街道上,一片挥舞朦胧,竟是将坚硬的青石地面硬生生凿出一个巨大的坑洞来! “平远指法,果然以霸道平远敌,名不虚传,可惜,熊大人今日,就在此归西吧!” 他怪笑着挥刀,刀光夺目,其变陡生。比他的刀更亮的一截刀尖,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胸口,那刀尖穿透了他的胸膛,明晃晃地在他的胸口颤动。 他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前,那刀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丝鲜红的血痕。 刀是精钢刀,握刀的人,则是黑营的斥候。 今夜拔刀杀人者――吴畏。 ==================================================================== 其实这本书已经构思了很长的时间了,但一般来说,写到这样一个字数的时候,正是最尴尬的时候,很多情节纠缠于脑内,不知道该怎么铺陈,很多人物很多事件想要描写,却忘了怎么表述,这是一个很困难的时期,我希望这次能够勇敢地撑过这一段最艰难的时候,我也相信,当我撑过去了,后面就会是彩虹。第一次很鉴定地知道自己想要写什么,第一次很笃定自己的信念,第一次爱上自己所写的人物,第一次被自己写的故事所吸引,这个故事或许对大家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我来说,这就是一个新的世界。 鞠躬了!希望读者能支持我,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点击一朵不经意的鲜花和一个平淡的收藏。! ------------ 第二十三章 杀破狼 第二十三章 杀破狼 大将军刘九黑生平最得意的刀法,名为杀破狼,据说这是一上古刀法,将军年轻时好奇淫巧计,无意间搜罗到了此刀残谱,见猎心喜潜心研究,将一本残缺不全的刀谱硬生生地补全,从而成为战阵上攻无不克的利器,取名为杀破狼。 吴畏8岁起就由将军亲自传授此刀法,浸淫此道已有十三年,虽曾经对此不太上心,但近三年来,吃饭睡觉以外所有的功夫,都花在了这把刀上。 当他走出平远侯府,听到身旁熊艾旎的惊呼,看到面前这难解的危局,第一时间拔出了那把跟随了他多年的长刀。人随刀进,身体比意识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常年在草原上和鞑靼游骑作战的本能让他的刀瞬间穿过了那黑衣人的身体。 但很奇怪的是,对方虽然看起来体型雄壮,身体却是轻飘飘的,吴畏一刀穿体,竟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阻力,也没有熟悉的血液喷洒的感觉。吴畏只是微微一愣,随即就觉得不对,抽刀而出,却是看都不看,拖刀逆持全力向身后斩去,铿的一声,刀锋与刀锋相撞的触觉传来吴畏借着这对刀之力,一个就地翻滚,已经面向从身后逆袭自己的敌人。他双手持刀,双脚微微张开,警惕地看着面前的敌人。 那黑衣人继续发出簌簌的怪笑,轻松地拿着刀,一双经光闪闪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持刀而立的吴畏:“黑甲逆刀,原来是闻名天下的陷阵黑营,可惜,刀法虽精,却是个没入镜的废物,居然也敢偷袭于我。” 吴畏从容举刀,今天自己是必须拼命了,且不说熊家与义父的渊源,就说今日熊艾旎的盛情款待和深深倾慕,他就不允许自己再置身事外,再说刀已出鞘,箭在弦上,岂能不发? 他淡淡地看着对面实力强劲的敌手,缓缓说道:“我虽未入镜,却亲手擒拿过化镜修行者,我手上长刀,也曾饮过大雪山萨满的鲜血,你实力虽强,但如此嚣张行事,欺我中州无人吗!” “嘿嘿,中州天下强国,玄门更是修行正宗,岂可说是无人,只是凭你和那半条命的熊家子,焉能保全性命。”那黑衣人怪笑着说道:“你黑营屡屡屠杀我草原勇士,今日正好拿你祭奠我大雪山缕缕冤魂!” 吴畏仍然手持着长刀,情绪没有一丝波动,缓缓而答道:“本以为草原鞑靼虽是蛮夷,但多是慷慨豪迈之辈,却不想出了你这么个无耻之徒。你鞑靼骑兵骚扰我中州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那时你大雪山可曾劝自家子弟向善?我这人从不看低真小人,但也绝不会高看你这种伪君子!” “好!骂得好!”熊文辉竭力压制着自己体内的毒素,却仍是忍不住大声喝彩起来。他虽不知道面前人就是自己好友的义子,却是知道这人必是刘九黑的部下,,虽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从心底里有一种亲近这个年轻人的欲望,更难能可贵的是,此人并不是修行人,却依旧仗义出手,实在是令人感动。 “嘿嘿,草原蛮子,何足挂齿,小兄弟,你且在此压阵,我再与这无耻之徒对上一指!” 说罢,熊文辉举步上前,气度从容,正应了其家传平远指法中的平远二字,实在是名将风范。他此时情况已然糟糕到了极处,却依然不愿意示弱,一方面是不愿意在草原人面前丢了脸面,另一方面则是存了要保全这年轻人的想法。 这年轻人刀法狠辣,颇有当年刘九黑之风,但毕竟不是修行中人,实力相差太过巨大,就算一时偷袭伤了那黑衣人,可在正面对敌中,却没有一丝的机会。 熊文辉此时被剧毒所折磨,忽略了吴畏说过的话,能手擒化镜修行者的普通人,除了大将军之义子,还能有谁》? 吴畏确是身子微微一侧,挡在了熊文辉前进的路上:“熊大人千金之体,哪能与这般人缠斗,实在失了身份,晚辈此来,当以杀破狼刀,以请熊大人指点。” 熊文辉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少年居然是看出了自己的景况,不让自己再冒险出手。正心中踟躇,对面又传来了黑衣人的嘲笑声:“不自量力,蚍蜉撼树,实在是愚不可及!” 吴畏冷冷一笑,看着面前的对手,刀尖微微下垂,这已经是他的起手式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就算不敌,也不过是个死字而已,黑营陷阵,有我无敌,杀!” 杀字未出,杀气已出,在草原与鞑靼骑兵厮杀沉淀的杀气,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这不是修行者的元力,却比元力更有压迫性。黑衣人只觉得一股带着血腥味的风猛烈地吹过,那看起来普通的刀锋,竟然已到了他的面前! 黑衣人急退,右手刀没有任何征兆地上挑,直接挑开了吴畏的长刀,但吴畏刀势不绝,顺着对方挑刀的力道,手腕一抖,那长刀竟是逗了个圈子,顺着那人的后脑旋将下来。黑衣人脑袋一低,刀锋顺着他的头皮划过,他刚要回刀反击,吴畏的长刀又是一抖,顺着他的面门直劈他的小腹! 距离如此之近,变招如此犀利,攻势如此决绝,竟是一往无前,有攻无守!黑衣人无奈,屈指一弹,一股莫名的力量从手指涌出,直袭向吴畏双眼之间。 吴畏只觉得眼前一黑,似乎是被黑雾笼罩,竟然全不看不到对方的身形! 熊文辉在旁边看得清楚,一团黑色的烟雾从那黑衣人的手指中炸开,笼罩在了吴畏的脸上!“失明诅咒!小心!” 熊文辉大声提醒,吴畏却是丝毫不为所动,连握刀的手都没有一丝的颤抖,顺着自己的感觉,刀势突然一变,竟斜斜向着左边猛然劈下!黑衣人正是左闪,却没防到已经失明的吴畏一刀追身而来,大惊之下,面前回刀一档。两人刀锋相交,吴畏如遭雷击!一股强劲的元力沿着刀锋向下,直冲入了他的手臂!肌肉传来撕裂的疼痛,他却不退反进,右脚向前一踏,双手顺着刀锋反弹之力,逆时针回身一记狠狠的旋风斩,刀锋直指对手的腰间! 黑衣人却是收刀不及,大骇之下,身体再次呈粉末状飘散,却终究晚了一步,吴畏的刀锋狠狠地劈入了他的腰畔,黑衣人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那笼罩在吴畏眼前的黑雾也是瞬间一清! 吴畏抬眼望去,那黑衣人身影模糊,飘出了三丈远,才堪堪站定,左手却是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腰眼。 这狠烈的一记重劈,终于还是伤到了面前这个实力莫测的黑衣人! “贼子敢尔!” 那黑衣人怒目圆睁,双眼几乎要滴出血来。他所修行的秘术灵活无比,身体能随意飘散,可说能免疫世界上所有的物理攻击。但这秘法对本体极为重视,一旦本体受伤,则是大耗元气,刚刚吴畏这一刀,劈中了他的要害,血流如注,这一伤,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精力才能补回元气了。 吴畏冷冷地持刀望向对面的修行者,心里却是不可抑制地雀跃,以杀破狼无上惨烈之刀,居然能战修行者如此! 夜凉如水,长夜未眠,吴畏的双眼,却是更加地明亮了起来。 ------------ 第二十四章 危局 第二十四章 危局 长街上的气氛有些莫名的压抑,就连熊文辉都没有想到,这个还未摸到修行门槛的年轻人,居然能够把这个强大而神秘的黑衣人逼到这个地步。 熊文辉自己知道,这个黑衣人的境界该和自己在伯仲之间,但他的能力却极为诡异,随时可以散落身体为尘埃,可谓闪尽天下攻势。 而且也有很强的掩盖气息的本事,不然熊文辉也不会错误地判断形势,被他从背后偷袭了一次,累得如今巫毒入体,几无再战之力。 不过吴畏的突袭能够伤到对方,却也并不能说明他就真的拥有和修行者对战的实力了。修行者与修行者之间,是有大不同的,有的修体,有的修术,甚至还有修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的修行人。曾经有个南明的赌徒,因为醉心于赌术,竟然由赌而证道,成功入镜,而他的兵器也是一对炼制过的骰钟。 这黑衣人明显是修炼了某种秘术,让自己的身体可以随意地化作尘埃,躲避对手的攻击,与之相对应的,就是对身体和元力的锻炼,落了下乘,从他的表现来看,进攻手段依然以武技为主,法术也不过是个刚入门的失明诅咒,正面战斗确实不是他的强项,所以吴畏一连串强攻,竟是逼得他手忙脚乱。 黑衣人面对一个普通人,又存了轻视之心,失了先手,所以才在吴畏一把决然的长刀下,受了重伤。 熊文辉摇摇头,那黑子,带的兵都是怪胎啊 。想想刘黑在信里跟自己吹嘘,二十黑营挡化镜,似乎也并不算夸大其词。这黑营长刀,面对一个循镜巅峰的强者,也是不落下风啊。 吴畏兴奋地舔着干裂的嘴唇,手臂上撕裂的痛楚依然没有散去,但心里滔天的战意却是让他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他的目光坚定而闪亮,如同黑夜中觊觎食物的野狼,发出嗜血的光芒。 黑衣人再也不敢轻视眼前这个年轻的黑营士兵了,他缓缓地将刀横于胸前,这是他第一次在战斗中认真地摆出战斗的架势。 熊文辉的一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他知道,下面的战斗将会决定自己的生命,巫毒越来越严重,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毒素在体内的蔓延了。而比他更紧张的是一直站在侯府门口张望的熊艾旎,她知道自己的家中无人能插手修行者之间的战斗,只能捂着嘴任眼泪流淌,在心里默默祈祷吴畏能够创造奇迹。 黑衣人的刀突然划过一道虚影,竟是毫无征兆地消失,然后陡然出现在了吴畏的面前!这一刀,比吴畏刚刚那一刀更快更突兀!甚至让很多人的眼镜都无法反应。 但吴畏做到了,历经生死搏斗的他,对杀机比任何人都要敏感,那刀只是微微一颤,他的刀已经竖了了起来,堪堪挡住了对方的攻势。 刀上传来的力量比之前大了数杯,一股破坏性的力量从刀锋拥入吴畏的双手。 吭的一声,吴畏的手甲崩裂,鲜血如同奔流的瀑布,从他的小臂飞溅而出。当此时,他却没有丝毫的动摇,似乎蹦血的并不是自己的双手一般。 那黑衣人刀势一变,和吴畏大开大合的杀破狼刀法不同,这人的刀法更加的诡秘,竟然从一个完全不可能的角度,斜斜地斩向吴畏的肋部。 吴畏没有半点的犹豫,右手放开了刀柄,一把握住了对手的刀锋,他的手甲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彻底被锋利的长刀切成了碎片,整个右手也是血肉模糊。 但吴畏就像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般,左手一挥,那长刀狠狠地向对手颈间斩了下去。 那黑衣人何曾见过这般决绝地两败俱伤之法?心神剧裂之下,催动全身的元力,右手化为一片灰雾,直接裹住了吴畏的长刀,狠狠地将刀扔了出去。 吴畏长刀脱手,那黑衣人却本能地感到不对,吴畏的刀与其说是他夺走的,更不如说是主动扔出去的,他的右手没有感觉到一点点的阻力。 就在他这一愣之时,吴畏的左手在腰间一抹,一抹闪亮的光芒如同流星一般,直接撞入了他的胸口! 其变陡生,那一直冷静神秘的黑衣人似乎是见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东西,浑身剧烈的扭动起来,就连被吴畏握住的长刀也扔了出去,嚎叫着在地上翻滚。 吴畏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地退后两步,双手剧痛这时才准确地传入了他的脑中,大量的失血,让他感觉到一阵眩晕,差点就连站都无法站立了。 这时,熊文辉才看到了吴畏左手中的东西,那是一把薄入纸片的小刀,就好像是平常人家用来裁切布料的小刀一样,但更锋利,更尖锐! 这就是吴畏的保命的利器,一直藏在他腰上的第二把刀,充满了杀机的刀。 同时,熊文辉更为担心的是,那黑衣人刀上的巫毒,会不会要了这个优秀的年轻人的命。 那黑衣人的痛苦嚎叫似乎终于惊醒了那几名草原勇士,他们对望了一眼,谁都看得出来熊文辉和吴畏都是身受重伤。 刚刚虽然因为被吴畏气势所夺,不敢上前拼斗,此时不上却更待何时? 六人发一声喊,不约而同的飞身而来,六把锋利的钢刀直扑熊吴二人,侯府门口的熊艾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 吴畏咬着牙,右手已伸入了自己的怀中,他还有一样保命的东西没有用,那玩意实在是连他自己都没办法控制,在这金陵城里使了出来,只怕是要造成极为险恶的后果。 但他一向觉得自己的命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件事都要重要,说不得,就要拼命将那东西使出来了! 就在此时,夜色澜波,空气竟然开始发生莫名的扭曲,那六个黑衣人如同醉酒一般,竟是把刀锋一转,互相砍杀了起来,只看得吴畏目瞪口呆。 直到此时,熊文辉才长出了一口气,差点提不起劲,一屁股坐在地上。 看到这招牌式的招数,他知道,玄门的宗主,自己的好友,慕容劭泫,终于是赶来了。 ------------ 第二十五章 殿前侍卫 第二十五章 殿前侍卫 熊文辉一交坐倒,慕容劭泫那满是酒渍和油污的道袍才凭空出现在了长街之上。 虽然未曾谋面,但吴畏却知道这位义父至交好友,更知道对方的本事。一个化镜巅峰的强者在此,任对方再诡计多端,也是闹不起多大的风波来了。 慕容劭泫面带鄙视地看着坐在地上的熊文辉,竟是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哎哟,老熊,你这是什么情况,居然被几个蛮子逼得这么狼狈?啧啧啧,这就是吴畏吧,一个普通人都比强,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熊文辉苦笑着摇 了摇头,他自知今夜莫名其妙被对手暗算了一把,定会被人耻笑,只是没想到,来得却是这样的快。只是慕容劭泫虽是天下正宗玄门宗主,可也是他熊文辉从小厮混到老的死党,当然也不必有什么顾忌。 熊文辉破口大骂:“他奶奶的,慕容劭泫你再在这说风凉话,老子这条命就交代在这了,赶紧的,送点元力来用用!” “切!老子偏不送!你咬我!” “靠,你到底送不送!” 吴畏在一边捂着自己依然血流不止的右手,目瞪口呆。这形象……恩,果然不愧是义父的好朋友,果然都是性情中人啊。 那边斗着嘴,该疗伤的依然得疗伤,慕容劭泫毫不费力地大袖一挥,一股充沛的元力拥入熊文辉的体内,熊文辉得此臂助,飞快地将巫毒逼出了体外。 这困扰自己良久的猛烈巫毒,在这玄门宗主面前竟是如此不值一提。 “诶?”正想着,慕容劭泫却是惊讶地叫了起来:“你小子怎么没中毒?” 这话自然是对吴畏说的。那黑衣人的长刀上下了极猛烈的巫毒,虽然不算特别厉害,但那是对修行者而言,以吴畏的体质,巫毒入体,连一刻钟都支持不了,就应该被化为一堆腐烂的碎肉了。可这家伙明明用手挡了对手一刀,血流不止,可偏偏一点都没有中毒的迹象。 这可真是奇哉怪也!慕容劭泫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有趣逇玩意儿一般,来回绕着吴畏转了三圈,上下打量着,那眼光让吴畏的心里都有点发毛。 这玄门宗主听说无妻无妾无儿无女,不会是……有点那种倾向吧?卧槽,我可是天生直男 ,对男人没有一点兴趣的呀! 吴畏自己倒是知道为什么,萨满之王兀术儿以全身鲜血灌注法力浇灌了吴畏全身,已对低级别的巫术免疫了,就算是面对级别再高一点的巫术,也能减弱不少效果。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中了失明诅咒,依然能准确地判断出对手身形的原因了。 当然,兀术儿的饮血仪式,好处可不止是这么一点点。 可吴畏不能说,义父私擒大雪山大萨满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可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当然赵皖肯定不会杀义父的头,但在朝中引起非议,也是大大的不美。 所以,吴畏也只好做个闷葫芦,任慕容劭泫上下打量。 说话间,那六个草原勇士已经互相把刀插入了同袍的身体,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态乱七八糟地躺在地上。 吴畏手上的血,也终于被慕容劭泫给止住了。看到这里,熊艾旎才长出了一口气。刚刚她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眼下看到哥哥和吴畏都平安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就在几人都各自想着心思之时,一团黑雾突然迎面而来,将熊艾旎团团裹住。 吴畏第一个发现不妙,他的刀瞬间出现在了手上,人也冲了出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那黑雾已经把熊家小姐牢牢裹住了。 他很想一刀把那黑雾劈散,却始终不敢出手,只怕一个舒服,雾中的美人就要香消玉殒! “草原蛮夷,居然行此下作之事!放开我妹妹!” 熊文辉踏前一步,食指一伸,就待向前戳去,却无论如何,都出不了这一指! 那簌簌的怪笑声又响了起来:“平远指熊文辉,玄门宗主慕容劭泫,我今天要是能从这二位手上逃走性命,那也算是天大的荣耀了。若你们放我安全离开,我自然把你这细皮嫩肉的妹妹还给你,若是你们有半点异动,我的秘法就会侵入你妹妹的神识之中,你妹妹倒也不会死,只是会成为一个没有任何思想的白痴。该怎么选择,看你们好了。” “无耻!”熊文辉气得脸色铁青,浑身颤抖,却又是没有半点的办法。 慕容劭泫皱着眉头,默默地盘算着什么,似乎在计算该用哪个招式才能把熊艾旎安然无恙地弄出来。 只有吴畏依然坚定,他站在熊艾旎的面前,看着她在黑雾中扭曲的痛苦容颜,终于下定了决心,右手深入怀中,握紧了那块冰冷如铁的金属,他看着那团黑雾,淡淡地说道: “我本不愿如此,何必逼我太甚!既然你不肯放手,那就好好看看我的眼睛吧!” 吴畏说罢,一双眼中竟是射出一道血红色的光芒,同时,一道比水缸还要粗的血光冲天而起,将大半个金陵城都映成了血红的颜色! ======================我是混个县========================= 这一天夜里,金陵城里炸开了锅。先是大将军义子吴畏在平远侯府的诗会上,诗兴大发,连做两首惊世名作,在吴畏还没走出府门的时候,就借由先行告辞的才子们传遍了整个金陵,那天晚饭时,金陵各大酒楼都在念叨着“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紧接着,更为震撼的消息传来,兵部侍郎熊文辉大人在自家的府门前受到了修行者的刺杀,差一点命丧黄泉,吴畏以普通人之身,力敌循镜修行者,活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勇武之名,再次让金陵沸腾。 就算是再有想象力的书家,也写不出这样惊天动地的剧本,不过入金陵短短一日,先揍御林军副指挥史金安在前,诗会扬名在后,擒获循镜修行者于夜,简直是传奇的一天,这短短的十二个时辰,吴畏经历了许多人一生都不曾经历的凶险和荣耀。 就在吴畏依然躺在病床上昏迷的时候,一道圣旨直接砸到了将军别院。 “黑营偏将吴畏,救兵部侍郎熊文辉大人于前,擒获鞑靼刺客奸细于后,特召入宫,着碧玉刀,封七品殿前带刀侍卫!” 从此,恩,吴畏就是给皇帝站岗的了。 ------------ 第二十六章 初洗剑 第二十六章 初洗剑 吴畏救出了熊艾旎之后,就昏迷了。很多人都看到了当天夜里官道街上冲天的血色光柱,却没人敢去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不过据说,靠得近的很多户人家,有人产生了极强的幻觉,声称自己去了一趟地狱。 离得最近的熊文辉和慕容劭泫,也被那红色的光柱冲击,几乎立刻运起全身的元力抵挡。处于黑雾中央的熊艾旎却似乎没有半点的感觉,而那黑雾,就好像是受到了硫酸侵蚀的木板一样,竟然开始冒出一阵阵黑色的烟来。 一声惨叫传来,黑雾却是被逼出了本体,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地上,熊艾旎失去了支撑,又太过恐惧,直接也昏了过去。 吴畏虽然依然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却是以刀驻地,他才是第一个失去了意识的人。 熊文辉和慕容劭泫仔细地查看了吴畏和熊艾旎的伤势,值得庆幸的是,熊家小姐经历了这恐怖的一夜,居然毫发无伤,只是精神极端恐惧而昏厥,而吴畏,情况就要 糟糕的多。 他的大脑受到了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的侵蚀,伤得很严重。慕容劭泫尝试着用自己的神识进入吴畏的身体,却发生了极其诡异的事情。 自己的神识一入,吴畏体内突然出现了一股极为庞大也极为诡异的力量,竟然把自己的神识吸收得一干二净!慕容劭泫眼前一花,神识受创,就连慕容劭泫这种大能的修行者,也是感到极伤的事情,花了点功夫才把自己给调理过来。 熊文辉和慕容劭泫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中都有止不住的震惊。刚刚那血色的光柱他们自然知道是什么东西,那是他们的至交好友大将军刘九黑的成名战技――绯红杀气。刘九黑和他们所认识的所有的修行者不同,他修的是杀戮道,通过不断地杀戮收集杀气,可以说是一门极为邪门的功法。而这吴畏,居然能使出如此程度的绯红杀气来,这……这可太奇怪了。 且不说吴畏自己是个普通人,根本不可能使出修行者级别的战技来,就说他控制这杀气的准确度之高,几乎不弱于一个化镜的修行者了,这可真是太令人震惊了。 要知道,当时吴畏只要一个不慎,熊艾旎都有可能被杀气所波及,这杀气虽非实质,但对人的精神伤害极大,若是熊艾旎这等普通女子中招,只怕真心要直接疯掉了。 至于那个能把自己变黑雾尘埃的黑衣人,这会已经完全地昏死了过去。他没死只是因为杀气吴畏没能把这杀气催发到极致,大部分的杀气都随着光柱冲天起去了。黑衣人只是粘着了一丝,不过就是这一丝,直接摧毁了他的识海。 刘老黑的功法,果然是霸道啊。 慕容劭泫没办法,只得把吴畏弄回了将军别院,吴畏这一昏,就昏了不知道多少时间,赵皖甚至派太医过来查看了几次,却是诊不出任何的毛病。熊文辉不放心,也尝试想要帮忙疗伤,但无论是元力还是神识,只要一入吴畏的体内,保准被吞噬得精光。 熊家小姐当天夜里就醒了,第二天就开始日夜守在吴畏的床前,可这黑大个愣是躺着不醒,熊艾旎的眼泪也不知道流了多少。 与此同时,消息飞快地传到边城。刘九黑看到那火漆的急件一把将自己珍爱了多年的古籍扔到了墙上。当天晚上,黑营精锐倾巢出动,竟是直杀向边城外最近的五六个鞑靼部落,这些部落中甚至还有十万人口的大部族,却毫无例外地被黑营士兵杀了个底朝天。 仅仅七天时间,黑营骑兵在草原上杀了近五万人!鞑靼草原血流成河,吓得周围无数部落纷纷北迁,就连鞑靼大汗阿克汗的王帐都往被迁徙了数百里,以避黑营之锋。 与此同时,有鞑靼牧民看到一个身着黑甲的白面书生从大雪山的冰凌门走了上去,然后,雪山震动,竟是发生了好几起严重的雪崩,在雪崩中间,隐隐有一丝红色的光芒不断地闪现。 刘九黑怒了,他是真的怒了。鞑靼人居然敢对自己最珍视的义子下手,他实在无法忍。尽管吴畏并不随他姓刘,但刘九黑如今已快五十,却依然没有子嗣,除了这个义子以外,已是毫无牵挂,此时吴畏受袭昏迷不醒,他如何能不怒? 将军一怒,流血百里,五万鞑靼强壮为之殉难,十多万鞑靼难民在草原上哀嚎痛哭。但这还不够,刘九黑亲上大雪山,将雪山祭坛砸了个稀巴烂,打伤了四个大萨满,灭了无数的萨满武士,直到大雪山新一任萨满王出手,才勉强挡住了刘九黑疯狂的绯红杀气,将其逼退。不过这一战,萨满王却受了不轻伤势,从此闭关许久。 当赵皖接到北边的战报之时,也不得不坐在龙椅上摇头苦笑。天下人都说朕是个二百五,说南明那个家伙是大二百五,可如今看来,这两皇帝加一起都没有刘九黑二百五。看他这架势,如果吴畏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还真能带着黑营把大雪山给铲平了! 小子赶紧醒来吧,不然你义父打完了鞑子,只怕又得回京城给我两拳了。草,当初刚当皇帝落了点面子无所谓,如今我可是天下雄主,要再被你老子当众揍两拳,那可真是天下笑柄了! 就在熊艾旎哭哭啼啼地守在他床前,刘九黑带着黑营在草原上杀得鞑靼人屁滚尿流的时候,吴畏却正在做梦。 一个漫长而枯燥的梦。 梦里有无数穿着奇怪衣服的人在不断地砍杀,他不知道他们穿的是什么,但心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告诉他,那是九荑族人!那是蚩尤!那是敌人!杀,杀杀! 杀意充斥着他的胸腔,他的身体不断地向前冲刺,然后贯穿每一个九荑人的身躯,鲜血浇注了他的意识,随即他又陷入了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吴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黑暗中似乎已经漂浮了一个世纪,眼前终于又有了光亮。 那刺目的光让他的眼睛都无法张开,一直过了很久之后,他才渐渐适应了那光明,抬眼看去,却是一把巨大的剑。 古朴的剑身,精致的雕花,长剑虽静止不动,但一股无形问威压,却让吴畏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他只能偷偷地抬眼打量着这巨大的剑,却不由得愣住了。 这剑的样式,他永远都忘不了,如果不是因为这把剑,他吴畏现在依然是个独来独往逍遥自在的飞天神盗! 那剑柄上两个巨大的复杂文字说明了它的身份,华夏有神剑,锋锐名轩辕! 这便是那传说中的轩辕神剑!!! 而那神剑的四周,一条条五彩的液体正顺着剑体缓缓地流淌着,莫名的能量不断地在剑体流转。 是为,洗剑! ------------ 第二十七章 论道 第二十七章 论道 吴畏从朦朦胧胧的梦境中清醒的时候时间已过了整整二十一天,金陵已是深秋时节,在这二十一天里,刘黑子在北边打得鞑靼人奔走哭号,不知有多少鞑靼人在将军的怒火中变成了草场的肥料。 也是在这二十一天里,吴畏从一个一文不名的偏将,变成了皇宫大内的七品碧玉带刀侍卫,甚至还享用了皇帝专用的太医诊治,勇武诗情传遍金陵,不知成了多少深闺少女的梦中人。 可他都不知道,他在这个漫长的梦中,注视着那把巨大的神剑,一股股不知名的能量洗刷着剑身,他不敢抬头,只敢默默地坐在剑旁,感受着那古朴苍茫的气息。一坐便是二十一天。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熊艾旎哭肿的双眼,这个只见了一面,却因俏皮、独立而深深印在吴畏心中的女生,此时颠覆了她的形象,面容消瘦憔悴,看到吴畏终于醒转,忍不住扑在他床头失声痛哭。 她实在是非常害怕,害怕这个只见了一天,说了几句闲话的家伙就此死去。就连玄门宗主慕容劭泫也对此束手无策,更是让她的担忧到了极点。 她从兄长的口中得知,为了救出自己吴畏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强行催动绯红杀气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无异于引火自焚。 看到那个并不英俊却高大威武的青年男子如同一块木头死气沉沉地躺在床榻上,再无初见时挑眉的嚣张,再看不到对方打量自己时那肆无忌惮的眼神,熊艾旎就恨不能躺在床上的是她自己。 不过好在,这一切都随着吴畏的醒转而结束了。 熊艾旎很快擦干了眼泪,端来蛋蛋一直热着的稀粥,硬逼着吴畏一口口吃了。 吴畏苦笑看着面前憔悴的美女,无奈地说道:“熊姑娘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只怕你哥撕了我的心都有,我可打不过他,你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我这有蛋蛋就好了。” “他一个大男人哪懂得照顾人!?”熊艾旎娇嗔了一声,外面的蛋蛋耳朵动了动,翻了个白眼,喂,这粥是哥们熬的喂! “再说,我留在这照顾里,也是三哥的意思,我们熊家,终究是欠你的。” 吴畏笑道:“哪来什么欠或者不欠的?你三哥是我义父至交好友,论起辈分来,我甚至要叫你一声姑姑,跟我谈这些,不是让我在义父面前下不来台么?” 听到姑姑二字,熊艾旎忍不住身体一僵,随即回复了正常,笑道:“既然你知道我是你姑姑,就得听姑姑的话,不然我可是得给你义父好好告上一状。” 吴畏苦笑,只能又吞了一口粥,嘴里却是嘟嘟囔囔:“你是姑姑,我还是杨过呢!” “杨过是什么?” “咳,是我家乡的一个名人啦,改天跟你讲这个故事,。”吴畏囫囵吃着粥,想到跟熊艾旎讲讲神雕侠侣的故事,指不定她得想成什么样,心中不由得大乐。 本以为,这个夜晚就将在这平静中度过,却不曾想,他刚刚吃完一碗粥,慕容劭泫就来了。见了玄门宗主,熊艾旎也不好多呆,吴畏已经醒转,她再呆着就不合适了,这二十多天她也确实是辛苦,几乎是被自己的丫头掺进平远侯府的。 见着这闻名天下的玄门老大,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虽说对方是义父的故交,但毕竟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昏暗的灯光融融地照着,慕容劭泫看着吴畏挣扎着从床铺上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向自己行礼,心中不免有些惊讶。这小子重伤初愈,神志未清,居然能如此准确地猜到自己的来意。 他忽然想到这几日夜里常来探望时,听那叫作蛋蛋的仆人说起吴畏的故事,脑中自然就脑补出了一个黑面少年背着长长的刀,独自行与苍茫草原的画面。自以为自己是看到了某种极为珍贵的重道品质,于是心下也是越发地感到欣慰。 其实吴畏不过是保持着前世一个普通人见到世外高人时应有的尊重罢了。他现在依然无法完全融入这个修行的世界,哪怕他有极端牛逼的义父,但他骨子里,依然是个小人物,一个喜欢偷东西但又总有些莫名其妙正义感的小人物。 慕容劭泫双手弹打着自己污秽的道袍,从容地坐在了桌前的长凳上:“你应该知道我今天特地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吴畏点点头,义父对此有所交代,他的眼中慢慢涌起了狂热的光泽。 “但我可能会让你失望,但也可能会让你找到一条明路。” 吴畏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再次对着慕容劭泫,又行了一次大礼。有大恩才有大礼,他不知道慕容劭泫能否解决自己的问题,但他知道,如果慕容劭泫真的解决不了,那天底下能解决的人,肯定不多。 而他,急需解决这个问题。 慕容劭泫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忍不住叹了口气,伸出手握住吴畏的手掌,一股沛然地元力探了过去,吴畏只觉得手掌中一片暖洋洋的自己的身体仿佛都热了起来。然后,他就看着慕容劭泫地脸色一变,竟是收回了手去,那暖洋洋的感觉,瞬间消失得精光。 又是这样,这不是第一次 了。还在边城的时候,刘九黑就经常这样探查吴畏的身体,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了。他的身体对于元力就好像是个永远都无法满足的黑洞,无论是神识还是元力,只要一进入他的身体,都会被吞得干干净净。 慕容劭泫见到这情况,眉目间却是有些喜色:“你昏迷了二十一天,我每天晚上都要探查你的身体。我在你的身体里,感觉不到任何元力的波动,甚至,找不到一条可以成型的经脉。” “你该知道这是意味着什么。” “我明白。” 吴畏点点头,他自然明白:“义父从小就说,我体质特异,如果要强走逆天之路,只怕会非常辛苦。” “不只是非常辛苦,是几乎不可能。”慕容劭泫摇摇头,对于别人来说,这样的天赋体质想逆天修行,简直是痴人说梦,但吴畏,确实有他不一样的地方。 “但也不是没有任何可能,我思考了这近一个月,却没能理出太好的头绪。而且在你昏迷的时候,我还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原本没有任何元力波动的你,在梦中,却有了很微小的元力波动传来,虽然很小,但毕竟还是被我发现了。” 慕容劭泫笑着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说道:“这么多年你随你义父一直在锻炼正确的修行之法,却没见半点的元力,可现在元力波动却是实实在在的。元力能起波澜,或者说能形成元力,就是入镜而修行的标志,所以说,你实实在在,早应是个入镜的修行者,唯一让人奇怪的是,你辛苦修炼多年的元力,还有我和熊文辉乃至刘黑子输入到你身体中的元力,都去哪了呢?” ------------ 第二十八章 冥想 第二十七章 当慕容劭泫说出结论的时候,吴畏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吴畏根本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关联,但他下意识的把这种奇怪的现象和梦里的神剑联系了起来,那围绕着神剑的道道各色不同的能量,是不是,就是自己的元力?甚至还有义父、慕容劭泫等人输入自己 体内的元力? 他不知道,却本能地觉得这件事有问题。 慕容劭泫看着他站在原处,脸上风云变化,时阴时晴,忍不住叹了口气,对于这个老友的义子,他已不知道暗暗下了多少功夫,可至少到目前为止,成效甚微。 “吴畏,我与你义父乃是莫逆之交,当年也是一起大闹金陵的破天的混球,这感情,不是一般朋友能比,为了你的事情,我自是能使十分力,必须使出十二分,但,人力有时而尽,我希望你还是得保持一颗平常心,哪怕真不能迈入修行的行列,但毕竟,你已足够优秀了。相信你的义父会以你为荣。” 吴畏苦笑着点点头,对他来说,如果不能踏入修行道,那么今生的愿望和必须做到的事情都已经无法完成了。他面对的敌人是如此的强大,就连义父都无法为他出头,他如果不能成为顶尖的修行者为自己出头,那么,他想做的事,他想保护的人,可能一生都没有任何的机会了。 但他能跟人说吗》?他敢跟慕容劭泫说自己的目的其实是要打败那该死的光明神殿吗?不可能!不可能!他无法跟任何人说这件事,没有人能理解他为什么会对3年前那件事表现得如此痛心和绝望,但他自己明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那么这重生的日子,无论如何无**圆了活一把。 “不过也有个好消息,虽然你用不了你的元力,但你确实入镜了,这个我很确定,绝不会犯错。你的体内有元力,而且元力还不弱,只是你我都无法触碰到这些力量。”慕容劭泫安慰道:“虽然我和你父亲都不知道如何改善你这种奇怪的体质,但你已经入镜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虽然元力无法使用,但你的躯体、力量都远超于正常人,我个人认为,你应该是算是一个力量型的入镜修行武士,你觉得呢?” 突然得到玄门宗主的认可,吴畏突然有些发懵,虽然一直都在孜孜追求着逆天之路,但猛然间被人告知,其实你已经不知不觉地走上了一直梦寐以求的道路,那种奇妙的感觉根本无法形容。 而他居然本能地感觉到害怕,他一直觉得自己和前世没有任何的变化,除了力量更大,刀法更犀利,没有显示出任何有异于常人的本领,现在却被确定已经入镜了。 如果是别人的话,他或许会质疑,但面前的这位,是整个天下对行人最有发言权的人之一,玄门宗主的话,对他来说意味着巨大的鼓励,同时也是巨大的压力。 以一普通人之名,连擒两名修行者,这声名已足以让吴畏名动金陵了。慕容劭泫叹息着又试着探查了一下吴畏的静脉,然后摇摇头离开了。 以吴畏体内那股强大的力量,甚至连慕容劭泫的神使都无法抵抗,那是一股多么强劲的力量!如果这些力量真的是吴畏自己修炼而出,隐藏于体内的话,那么吴畏绝对不可能是修行的废柴,而应该是天下第一的超级天才。 才21岁,力量就能抗衡玄门宗主化境巅峰,这不是天才,却是什么?可惜,他还不能确定。慕容摇摇头,迈步回转玄门,他要去雷霆崖上问问各位长老,查阅门内典籍,誓要给吴畏一条能够走得通的道路。 吴畏目送慕容劭泫消失于庭院,呆呆地出了会神,然后又喝了一碗粥,又回到了床榻上。屋内的蜡烛被蛋蛋给吹灭了,蛋蛋就睡在外面的隔间里,睡得很快很沉,吴畏可以听到很均匀的呼吸声。 他调息了片刻,然后坐在床榻上,慢慢按照义父教给自己的感气之法,缓缓地进入了冥想的状态。 让他无比欣喜的是,一直无法进入冥想的他,今天很轻易地就接触到了冥想的门边,然后一下就进入了一直向往的冥想状态。 他很兴奋地期待着能够看到自己身体内的气海,看到自己脉络的具体的镜像。他想要看看,想要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修行者的构成。 然而,气感是有了,却没有气海、没有经络、没有义父说的身体内视结构,什么都没有。当他进入冥想之后,看到的,依然是那把巨大的神剑,似乎在嘲笑着这个不自量力的蝼蚁。他的气感存在,却感受到了那些纠缠于神剑轩辕之上的气流,那些强大的元力化作条条小溪,小心翼翼地洗刷着轩辕剑的剑身。 吴畏呆了一会,终于明白了什么。前世莫名的穿越,今生却依然看到轩辕神剑,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一个问题,自己前世砸坏了轩辕剑,被剑身的爆炸卷入而穿越,而那轩辕剑,似乎是寄生在了他吴畏的体内! 入镜冥想得气感而内视己身!这时,吴畏看到的应该就是自己体内的镜像!他看到的,却是轩辕剑!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一切谜题都迎刃而解了,那吸取着慕容劭泫和刘九黑元力的巨大的力量,不仅仅是吴畏自己修炼的力量,还有这轩辕剑。 他渴望着汲取力量,所以无论是吴畏的力量,还是别人输入的力量,他全部毫不客气地将所有的力量都洗走。于是,吴畏没有元力、没有经络、没有气海,只有被元力洗刷之后变得更加强壮的身体! 吴畏只能默默地苦笑,神剑轩辕,当年自己为了保护这华夏神器,一代神偷就此陨落,如今,穿越异世,这神剑却破碎虚空追随而来。,追随并非报恩,而几乎是断绝了自己修行的梦想。如此,天道循环,神鬼莫测…… 难道,自己辛苦一生,只不过换来一洗剑吗?吴畏苦笑再苦笑,他甚至不知道把这把神剑从自己体内给弄出去。 那么 ,自己只能坐以待毙吗?吴畏思考着,却突然眼前一黑,力量再也无法支撑内视和冥想,那神剑如同浮云般从他眼前散去,只剩下一对坚定的眼眸在黑暗中冷冷发光。 ================================================================ 终于没断更,赶出来啦! ------------ 第二十九章 望星阁,遇知音 第二十九章 望星阁里的任务 时已是十月末了,这一年的秋天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南明平乐公主造访金陵、御林军副指挥史被人在城门下揍了一拳、兵部侍郎熊文辉遇刺、将军义子吴畏生擒刺客,自己却落得昏迷二十一天,还有平远诗会上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细数起来,这所有的热闹事儿都和吴畏脱不了干系。 平乐公主是吴畏从边城捉来的,为了这个公主还和佛门、雪山两大修行势力大打了一架,金陵城下黑拳轰断了金安的鼻梁、平远诗会诗斗罗沂、夜路拔刀怒擒刺客……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一个崭新的传奇正在金陵城里渐渐崛起。 可如今,吴畏也没觉得自己是多大的人物,他依然认为自己是个彻底的小人物,小得不能再小的普通士兵而已,哪怕,他已是个入镜的修行者。 经过了初几日的兴奋之后,他发现,除了每日冥想,看着体内的轩辕剑慢慢地被洗刷,自己已经无事可做了。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一系列的表现,受到皇上的嘉奖,受封大内侍卫,甚至还被特批了不用去宫里站岗,毕竟还有几天便是玄门的入门试了,吴畏可是以边军推荐生的身份回到金陵的。 这一日,却是随他而来的黑营士兵已经完成了在兵部里的一系列手续,又赶上吴畏得了空闲,不用当值,于是相约在京城的望星阁里,吃上顿便饭,也叙一叙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虽然不过分别月余,但其中经历实在是非比寻常的凶险,吴畏在生死线上来回挣扎,差一点就和这些黑营兄弟天人永隔,此时相聚,自是相谈甚欢。 这望星阁是金陵出了名的好酒楼,装饰极为雅致,紧邻秦淮河畔,风景优美,又因楼高五层,夜晚在天台观星饮酒,更是一大乐事,因此老板将此楼称为望星阁,倒也名副其实。 吴畏蛋蛋连同二十名黑营老兵入席,足足坐了两大桌。军营出身,自是喜欢热闹,也没要雅座,也就是在三楼厅中一角坐下,正好对着窗外的秦淮河,喝酒吃菜,好不快活。 吴畏一行人去的较早,吃喝了一会,望星阁里的人就多了起来。这儿消费不低,来的都是些穿着考究的大户人家的子弟。不多一会,整个三层就人满为患,一桌空地也没有了。 吴畏不得不感慨,这酒楼的老板实在是太会钻营,就冲着这秦淮美景,酒楼的生意不好都难了,更何况望星阁这名字,更是让人多了几分别样的感觉,就连吴畏这个现代人,都不免对这酒楼印象深刻。 黑营的汉子酒量当然是极大的,却极讲纪律性,因下午还有人要去兵部当值,所以吴畏严令每人酒不可过半斤,吃喝了一会,却是渐渐停了下来,酒足饭饱,眼看就是要散去了。 军营里出身的汉子,酒一下肚,难免说话就大声了些,每每引人瞩目。三个穿着长衫的读书人正坐在他们桌后,三人回头皱眉看着这边,眼神中多有不耐,却是被吴畏扫眼发现了。 吴畏冲着三位书生拱了拱手,露出了一个无奈的歉意笑容。那三人一愣,却是被吴畏这动作逗乐了,纷纷拱手回礼,也不以为意,继续转头吃饭了。 吴畏看了也是心里暗赞,这三人气度当真不凡,没有在此小事上斤斤计较,虽然是读书人,却也是可以一交的朋友。 他拉过小二暗暗嘱咐,给那桌上上了一壶上好的竹叶青,酒钱却是算在了自己的账上。 那三个读书人收到小二送来的酒壶,又是一愣,随即有些好笑地转过头来向吴畏微笑,吴畏这次却没回礼,而是直接走了过去。 “三位兄台,不知道能不能一起坐着喝两杯聊两句?” 那三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吴畏坦然坐下了。就这简单的一句问话,吴畏却是品出点门道来了。有两个皮肤略黑的公子,在吴畏一问话的时候,不约而同地看向中间那个白白净净的公子,看来,这个人,就是这三人的领头人物了。 吴畏自拿了酒杯,满上一杯,举杯道:“我的兄弟们大声喧哗,叨扰了几位的清静,实在罪过,我先干一杯,以为赔罪了。” 那白净书生举杯回礼,却是被旁边那位公子按住了酒杯:“公子你身体虚热,医生说了,可是饮不得酒,还是我们兄弟陪这位公子喝一杯吧。” “诶!”白净书生一挥手,轻轻拂开了按住自己酒杯的手,淡淡说道:“我的体质自是不能饮酒,可遇见这位公子,刑事颇为豪迈,我若不饮此杯,岂不是落人笑柄?不过这位公子,我可只能喝这一杯,再多,可不行了。咱们可喝不过你们这些军中豪杰。” 说完爽朗一笑,竟是仰头将那酒杯里的酒一口喝尽。吴畏叫了声好,又倒着酒陪了另二位一杯,才问道:“今次望星阁里初次相逢,实在是缘分,我一见公子,心里自生亲近之感,所以才冒昧送来一壶浊酒,没想到却是犯了公子的忌讳,实在是罪过!不过公子慷慨,颇有古风,小子是军中粗人,敢不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那三人见吴畏礼数周全,也是心生好感,互相交换了姓名。 那白净书生姓鲁名昭,另二位却是对同胞兄弟,左手边那位名胡子庚,另一位名胡子康。三人都是太学的学生,也都报名要参加数日后的玄门入门试,因此今日相约来这望星阁,一是叙旧、二是商量下应试的对策。 他们虽在太学中数一数二,但毕竟只是文弱书生,对于玄门这样的修行门派有什么奥妙,也是全不清楚。说实话,他们对修行界的了解,连吴畏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自是心中忐忑。 但不知道为什么,吴畏老觉得这三人似乎言语间有些躲闪,有些不尽不实的意思。 不过,谁能没有点密密呢?他吴畏也不是事无不可对人言的不是? “说起来也巧,我也要参加今年的入门试呢。” “哦?吴兄也要参加?那看来是兵部的推荐生了,那希望可是比我们这些自由报考的人要大得多了。” 鲁昭听到吴畏如是说,面色更加怪异了,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感慨对方似乎是比自己更接近那神秘的玄门。吴畏笑着摇摇头,道:“那都是坊间传言,不足为信。我虽是推荐生的身份,但一样要过三试,若是过不了关,也是一般入不了玄门的。只是你们……老实说,鲁兄、两位胡兄,你们身体太过虚浮,只怕连初试也很难过关了。” 正说话间,楼下一阵喧哗,竟是比吴畏他们更要大声,一时竟然将吴畏的话声都给盖过了。鲁昭眉头一皱,回头向楼梯看去,却看到一个带甲将军腾腾腾从楼梯狂奔而上。 ------------ 第三十章 雪山来使 第三十章 上来的是个穿着御林军服色的军人,看服色却是和吴畏之前一样,是个偏将。不过这御林军编制内各种权贵子弟数不胜数,此时上得楼来却也没怎么注意这三楼里的人。只是四下一抱拳,朗声说道:“各位不好意思,今日中午这三楼被咱御林军给包了,麻烦一下,给兄弟们把座儿让出来吧。” 三楼里虽有些大户子弟,但多是家境一般的,算不上一流,不然早该到四楼五楼的雅座里去了,自是没什么人敢得罪这帮御林军的大爷兵。 吴畏今天穿了便装,那御林军偏将倒也没认出他,他倒是认得对方的。那偏将话里话外似乎是十分的客气,但神情却是傲慢到了极处。吴畏眉头深皱,心中颇不以为然,你御林军的面子虽大,但也不至于随便找个酒楼就拉着普通客人显摆吧。 吴畏皱着眉头,正想着要不要给对方一点难堪,毕竟城门底下已经和御林军翻了脸,以自己的目前的状态倒也未必怕了对方。自从知道自己确实是个修行者之后,他的底气不知不觉也足了起来。 桌上的三位书生却是皱了皱眉,那胡子庚言道:“我却忘了今日是初八,每月这个时候金安他们都要来望星阁消遣的,真是扫兴,我们这就去吧。” 那鲁昭颇为不耐,却又似乎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只好对吴畏拱手抱歉道:“吴公子,今日实在是抱歉,我与那金安,有些恩怨在前,实在不太想与他在此照面,今天没能与公子多说两句,实在是遗憾,不过七日后的玄门初试,我们还有机会重逢,那就七日后再续吧。” 吴畏拱手作别,一边遗憾着这年代为毛没有qq和msn什么的,一边在心里对这鲁昭颇为不齿。也不知道他和那金安到底是什么恩怨,居然避得如此地彻底,实在是少了些风骨。 看着三人扔下银钱,急匆匆地下楼离去,吴畏也有些兴味索然,懒得再去找金安的麻烦,毕竟在金陵城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又都是在给宫里当差,也不好欺人太过,打那一拳,已经很是嚣张了,再嚣张下去,这金陵也未必如那么好呆,毕竟这里是天子脚下,可不比在边城那般自由自在。 吴畏结了帐,带了一众兄弟从楼梯下去,也没理那偏将惊讶的眼光,看到一群黑甲兵丁,虽然吴畏穿的是便装,但那身份已是呼之欲出了。他也有些没想到,居然会在这望星阁里碰到这个煞星。 他咬咬牙,追着吴畏他们下去了楼梯。 正追着,不妨前面的黑营士兵却停了下来,却是吴畏和金安这一对冤家,正在楼梯上碰了个正着。 金安早上当值时,被礼部来去接待大雪山来使,和对方谈得不那么愉快,而且对手还仗着修行人的身份多有不敬,惹得金安一肚子的邪火正没处发泄,此时又是仇人相见,怎能不眼睛喷出火来?可惜他今日却不是来找乐子的,那雪山来使想要体验这金陵胜景,礼部尚书罗巳也有心以金陵之繁华 好好打压一下这些草原人的气焰,因此,让金安带着这一行人于金陵闹市中闲逛,此时正要来吃饭,却撞上了吴畏的黑营。 金安看着吴畏淡淡笑着拦住楼梯的正中,脸上风云变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似乎有些灵光在脑中一闪,却抓不到要领,只好等吴畏率先开口了。 吴畏见金安脸色铁青地站在楼梯中不说话,心中也是颇为过意不去,金安怎么说也是堂堂御林军副指挥史,这官可真不算小,也是可以上达天听的人物,若是得罪得过了,倒也不不好。吴畏是不怕麻烦,但他可不是来金陵找麻烦的,现在看到金安依稀有服软的意思,他倒也没让对方太过难看。 这人的性格真是复杂,恩,吴畏是ab型水瓶座,要理解啊。他一拱手,刚要说句话,就听见金安的身后传来一个阴阳古怪的生硬腔调:“金大人,是何人拦住去路?” 恩?吴畏眉头一挑,这腔调如此地熟悉,熟悉得让他又想起了某些不愉快地境遇。金安微微侧身,吴畏才看到,他的后面居然跟着一群草原人。 那为首的一个,正是曾在金陵城外手弹空气弹,打得吴畏各种狼狈的年轻萨满战士。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当是谁,原来是小将军,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那年轻萨满随口说道,神情举止也是没半点尊重可言。 吴畏还没说话,身后的蛋蛋却是一招手,20黑营虽未带惯用的长矛,却是刷的一声长刀出鞘,死死地盯住了那萨满。 黑营杀气喷薄而出,那萨满也忍不住心中一颤,却是强自按住了心里那一惊,依然故作镇静。可那点细小的神色变化,哪里逃得过吴畏的 眼睛? 前世神偷,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偷东西可是种技术活。这边小萨满神色微微一动,吴畏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了。 “这位是大雪山使者查克苏,是新一代的化镜大萨满,想必你们二位是见过面的。吴将军,他们这使团是来向皇上讨要你那天在夜里擒拿的那名刺客的。” “哦?”金安主动的卖好让吴畏惊讶,更让他惊讶的是这些使团的来意。熊文辉虽然一开始把那个刺客误认成了查克苏,但他草原人的身份确实是不假的。只看大雪山阵势,这人在雪山里似乎地位还不低? 这就得说声抱歉了,吴畏露出了个微羞的笑容,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如果是找那刺客的话,只怪我下手太重,如今他恐怕是说不得什么话了。” ============================================================ 回复更新了,端午事多又要考试什么的,最讨厌了,尽量不再断更了哈哈哈 ------------ 第三十一章 战星阁 (1) 第三十一章 战星阁 (1) 很多人都觉得吴畏很欠扁,因为这货笑起来的模样实在是贱到了极点,就算是在他最忠诚的仆人蛋蛋看来,少爷如此**却又微微带着羞涩的笑容,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往他脸上捣一拳。 那查克苏也是一愣,似乎颇为不解吴畏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随即,高傲的神情又重新出现在他脸上,一抹冷笑在他面上绽放:“呵呵,小将军此言何解,据贵国礼部尚书罗大人所眼,鄙人的师弟似乎并未身亡。” 说到这里,查克苏很随意地上下打量了一翻吴畏,语带不屑地说到“鄙人师弟虽然是个不通文略的粗人,但这么多年修炼下来,也突破到了循镜巅峰的境界,小将军虽是武道强者,想杀了他,恐怕力有不逮吧。” 吴畏似乎完全没有听到查克苏的挑衅和讽刺,仍是那微羞的笑容,从容地说道:“若说杀死草原循镜萨满,我确实力不能及,所以只好勉为其难竭尽全力,把他弄成了个白痴。” “听说,他现在吃饭都会把稀饭流到桌上,死暂时是死不了,但你想问他点什么,那实在也太过强白痴所难了。” “你!”查克苏骤听此言,只觉得心内一阵暴怒,他这师弟虽然天赋不高,却是草原上一大酋长的宝贝儿子,此次潜入中州,本以为万无一失,失手被擒之后,草原人也是极力想赎回此人,毕竟就算是大雪山,也得在草原上对一方酋长表示必要的尊重,更何况,那是一个对大雪山异常重要的神秘部落的酋长。 这查克苏年纪轻轻便至化镜,可以说是全天下最聪明顶尖的人物之一,怎么会分辨不出吴畏言语的真假。显然,这个一脸虚伪笑容的年轻人并没有说谎。如此一来,查克苏此来金陵的计划,相当于全盘落空,叫他怎能不怒? 吴畏看着查克苏站在楼梯拐角脸上红白变换阴晴不定,又淡淡地说道:“草原人便该有草原人的态度,明明官话说得生硬无比,却非要学着我们中州文人咬文嚼字。这种事情……” 吴畏停顿一下,又是上下淡淡地打量了一下穿着萨满传统服饰的查克苏,一如查克苏刚才鄙视的眼神。 “这舞文弄墨的事情,查克苏萨满大人,恐怕也是力有不逮吧。” “欺人太甚!” 查克苏一声怪啸!金安等御林军兵将只觉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迎面而来,各自跌跌撞撞地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几人对视一眼,都是忍不住的惊恐。这传说中的修行者,一怒之威,竟恐怖若斯。 两四周的众人都被震得如此不堪,当面的吴畏所受压力却是比他们更深数十倍,但吴畏并没有动,因为黑营动了。虽然楼梯口狭窄施展不开,虽然趁手的武器不在身边,虽然他们只是普通的黑营士兵,没有任何一个修行者。 但,在第一时间,二十黑营做出了选择,只是齐齐抽刀怒喝:“杀!”然后整齐地踏前一步,一股无形的杀气自心而生,挡在了吴畏身前,竟然生生地抵住了那查克苏释放出的威压。 “好好好!”查克苏仰天狂啸:“都说二十黑营抵化镜,黑营威武,果然名不虚传,我今日就以大雪山神技,会会这天下闻名的黑营!看你这黑营到底是名副其实,还是虚有其表!” 一喝之下,酒楼里已经剩不下什么人了,这里不是边城,金陵富贵,无人不珍惜生命,修行者的战斗,稍有不慎就会搭上围观者的性命,于是只好远远的围观。只剩下金安几人站在大堂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内说不尽的后悔。 他当然是想让吴畏和查克苏这两个对头好好斗一斗,却没想到吴畏这家伙言辞犀利若斯,竟然直接气得查克苏当场暴走。他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时候他当然不敢走,无论是查克苏还是吴畏任何一人被干掉而他不在场的话,只怕皇帝的怒火能轻松让他尸骨无存,一个是雪山来使,一个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刚刚救过熊世辉大人的御封带刀侍卫,大将军义子,不管谁在这出了差池,金安也将就此玩完了,但他继续待下去,说不定一场战斗下来,他自己就先挂了。 乖乖,这可是修行者啊。金安想扇自己两巴掌的心都有了,让你驱虎吞狼,现在骑虎难下了吧。 查克苏本就是性情火爆的草原汉子,话刚说完,双眼已经通红,身上的肌肉冒出一阵妖异的红光,却是又胀大了几分。 狂化!在金陵城外力抗南明公主时的嗜血狂化,第一时间使了出来。这里是中州都城金陵,也是天下第一门派玄门的所在地,查克苏要在第一时间杀了这个讨厌的家伙,他不信中州敢对自己如何,毕竟这小子只是一个义子,而不是大将军亲子。 可惜,此时大雪山的消息还在来金陵的路上,这位雪山来使并不知道,那个远在边城的黑瞎子,为了眼前这个混蛋小子,已经亲上雪山陪他们的大萨满玩了一场,拆了大雪山的山门之后,又悄然离开。如果他知道了,也许就不会有这么无缘由的自信了。 吴畏第一时间抽刀在手,双手逆持,刀锋向外,歪歪扭扭地邪指对方,似乎根本全身上下都是空门,却好像哪里都不是空门,刀势浑然一体,刀法确实已臻化境,就算是金安、查克苏等人,都忍不住在心里喝了一声彩。可这是没用的。 武道强者再怎么强悍,也不可能是修行者的对手,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与是查克苏出手了,只是简简单单地一拳,向着吴畏的面门直击而去。 在他的心中,面对对手最好的战术就是没有战术,以势压人,以力降人,这就是他自己的道! 看着那忽然铺面而来的硕大拳头和凌烈的拳风,吴畏一声断喝,双手狠狠向上一扬,以拖刀之势狠狠地将刀锋劈向查克苏右拳手腕关节,这一刀不可谓不老辣,但查克苏只是冷笑一声,似乎根本没看到对方的刀,因为他知道,当拥有绝对的力量的时候,这刀根本挡不住他!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变化,所有的招数,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 所以他不闪不避仍是一拳直去,只要这一拳打实了,吴畏必死。 就在此时,一直站在吴畏身后的黑营同时出刀。楼梯口太小,施展不开,但仍有五把刀立在了拳头之前,拳头一往无前,破开一把,还有一把,就算破开了三把四把,刚刚被震开的刀锋立刻又有刀补上。 二十把刀元转如意,竟好似一个小小的刀阵,居然将查克苏的拳头给拦了下来。就在查克苏震惊的瞬间,一股剧痛从手腕传来。他大惊失色,身形急退,呼啦一声撞塌了楼梯围栏,直接落在了大堂中间。 查克苏震惊,草原侍卫震惊,金安等御林军震惊,因为他们都看到,查克苏右手手腕有一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正潺潺地往外冒着鲜血。 化镜强者,居然只一个回合,就伤在了吴畏的手下! ------------ 第32章 战星阁2 第32章 除了震惊就是震惊。众所周知的,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修行者一直都是立于食物链顶端的强大存在,一个普通的入镜修行者,可以轻易地战胜十倍于己的普通敌手,而查克苏明显是化镜修行者,就算放眼整个修行界,在他这个年纪达到这样的境界,已经是逆天逆得一塌糊涂,绝对可列当世十大修行变态的绝顶人物。 对于一般人来说,即使对这样的人物心有不敬,也只敢在心中默默腹诽,绝对不敢表露出任何的不满。因为在查克苏这等修行大能看来,普通人,不过如蝼蚁一般,挥之即灭。做人,又何必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呢? 普通人能挑战修行者吗?能伤到修行者吗?若是今日之前,有人问金安这个问题,他一定会哈哈哈大笑,以为这人喝多了。普通人还想伤到修行者能在修行者手下撑着不死就已经是一个巨大的奇迹了!还妄想伤到? 可如今,残酷的事实让金安等人的眼珠掉了一地,就连围观的民众也是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 二十黑营挡化镜的说法由来已久,但这金陵子弟毕竟没人见过黑营的风范,也不知道边城前线是如何一种惨烈的战场景象,所以就算他们知道大将军威武,黑营雄壮,却依然觉得传言太过虚伪,黑营名过其实。因为在这些人眼中,就算黑营再怎么强大,也比不上那些手段神通的修行者。 八百黑营驻边城他们是看不到的,但金陵城畔却有个天下第一修行宗门,金陵城的驿馆中,经常往来各国游历的修行者,光明教堂里的神官也并不吝惜对民众展现神威。这些都是他们的亲身感受,所以理所当然的,修行者成了他们心目中神一般的存在。 现如今,这二十个身着普通便装的年轻的军士,竟是一个回合,就伤了一名修行者。这完全颠覆了所有人的观念,他们虽不知道这是不是黑营,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大将军义子的传说,以及他带入金陵的二十黑营。已经有头脑灵活之辈已经猜出了这酒楼上怒斩鞑靼萨满的年轻人是谁了。 于是场上一片寂静。 就查克苏自己,也有片刻失神。我居然受伤了?这是他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因为对他来说,伤在一个普通人的手上,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更何况,他还是以强化身体为修炼方向的战斗型萨满。 这简直是天大的侮辱! 查克苏一声怪叫,一片血色的光芒覆盖了他的伤口,随即,他揉身而上,再度发动了攻势。 趁着大家发愣的片刻,训练有素的黑营已经从楼梯冲下大堂,当不再有狭窄的楼梯作为桎梏,黑营的实力才得到了真正的展现。 这一次,查克苏的拳头甚至都到不了吴畏的面前。二十名黑营士兵排成了一个古怪的弧形,查克苏每一次出拳,总有十把刀挡在他的拳头前面,另外十把刀,却各指向他身上几大要害。 以力破敌,但那防御的十把刀都是一战即退,只是如糨糊一般将他的攻势黏住,身后的十把刀,却精准地向他的要害袭来。 查克苏不敢大意,黑营之刀,未必伤不了修行者的身体,刚刚吴畏那一片决裂的刀光,若不是自己反映够快,整个右手现在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查克苏无奈,只能回身防守。可他的攻势刚缓,防守的十把刀像是得到了什么东西的召唤一般,竟是不约而同地爆发出惊天的气势,转守为攻,一下就攻了上来。 查克苏大骇,二十把刀如同九天杀神,释放出无边的杀气,竟是将查克苏围在中间,如风火轮一般刷刷不断进攻,一时间刀光如雪,迷花了所有人的双眼。 “停!” 吴畏见查克苏毫无还手之力,也怕逼得他狗急跳墙,一声断喝,二十名黑营士兵如上了发条的机器一般,同时停下攻势,一齐退回吴畏身后。却依然站成那诡异弧线的队形,刀尖斜斜指着场内的敌人,查克苏。 现在的查克苏,已经看不到刚来时意气风发志得意满的模样了。他的身上到处都是伤口,鲜血像瀑布一般从他身上流淌,在地上形成诡异的图案。 他受伤虽重,面上却没有任何痛苦的神情,只有一股浓浓地战意,在他的眼中燃烧。就算作为敌人,吴畏也不得不佩服,这个鞑靼人的战斗意志,要远超一般的修行者。 “很好,实在是很好,没想到,黑营居然强悍若斯。凭我化镜修为,居然连一点机会都没有。” 依然是生硬的官话,但查克苏此时缓缓道来,却有一种无法言述的铿锵之感。 “之前在雪山闭关修炼,总听到回山的雪山萨满说及黑营的强大,仿佛是在说世界上最恐怖的事物。我总不以为然,认为普通人永远难及修行者的高度,金陵城外一会,黑营的对手却是那个死和尚,我看了也觉得不过如此。今日一战,我倒是有点佩服那个死和尚了,如果是我,当时只怕已被这二十黑营乱刀分尸了,但他居然能凭金刚不坏体硬闯了出来,实在是大能。” 说到这里,查克苏骤然抬头,一抹狂野的血红骤然袭上了他的双眼,身上的肌肉如同有了生命,开始不规则的扭动,一挑挑青色的筋肉在他的脸上忽隐忽现,让他本就受了几道刀伤的脸庞显得更加的可怖。 “可惜!你们遇上的是我,我是查克苏,雪山门下萨满战士。只有战死的萨满战士,没有战败的萨满战士,黑营虽强,我也想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一战到底!” 言语间,这位天才绝奥的萨满战士,竟然将普通的黑营士兵当作了与自己同等的对手!他狂吼一声,如雄狮,如猎豹,粗犷的声线震得所有人耳中嗡嗡作响,更为诡异的是,他一吼之下,身上流淌的鲜血,甚至是已经流到了地上的血,突然冒起了热气,甚至,已经冒出了气泡,就好像是烧沸的滚水一般! “沸血术!”黑营头领高进惊呼一声,随即提醒:“收缩防线!小心!” 然而,他的提醒还是太晚了,几乎以萨满生命为代价使出的秘术,黑营就算再强悍,也只是武道强者,无法预料其中的变化。 几乎一眨眼间,站在吴畏身旁的黑营士兵,每人都中了一拳!快!好快!血液沸腾的萨满战士,速度提高了几乎十倍,没有一个黑营士兵看清了对手的攻势,只觉得胸口一疼,喉咙一甜,人已经向后倒了下去,人落地之后,那呛在喉头的一口鲜血,才慢慢地喷了出来。 快,快到了极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当速度突破了普通人肉眼的极限时,训练有素的黑营还是败了,他们可以击败一个化镜修行者,是因为他们知道敌人在何方,但如果他们连敌人的身形都无法摸清,那么,他们便只能毫无悬念的败。 只有一个人没有败,就在鲜血沸腾的同时,吴畏已经感觉到危险的气息,灵台中轻轻传来一声低低的剑啸,让他神志一清,随即毫不犹豫拔刀,凭着直觉向前猛力斩去。 铿的一声,他的刀锋仿佛劈中一团坚硬的金属,然后,他看着黑营的同伴几乎同时吐血倒下。吴畏没有犹豫,尽管他的肉眼也无法跟上查克苏的速度,但他依然凭着直觉,凭着灵台中某把神剑无意中发出的剑啸,猛地踏前一步,刀平举,如同长矛一般从左至右由下往上拼命斜挑了出去。 刀如雪,血飞溅,锋利的刀尖再次传来熟悉的触觉,吴畏不动声色刀锋向下一沉,随即刀下一轻,人已经飞快地后退三步,刀锋逆持向外邪指,似可防尽天下攻势。 此时,萨满战士的原来的身形才慢慢化作残影消失,他的身影出现在了吴畏刚刚那一刀刺出的方位。 他左手捂着自己右手的手腕,喘着粗气,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一只断掌静静地躺在大堂地板的血泊中,似乎在发出无声的嘲笑。 杀破狼・断首,断雪山天才萨满战士查克苏右手于望星阁,挥刀者,将军义子吴畏。 ------------ 33.玄门试 玄门试 时间转眼而过,玄门试迫在眉睫。这段日子,吴畏过得相当充实,自从望星阁里一刀斩断查克苏右手之后,吴畏勇武之名满金陵,谁都知道,当年曾经横行金陵城的大将军刘九黑,如今用另外一种方式让这座天下雄城在三十年后重新记起了他的名字。他的义子带着跟他一模一样的嚣张,一模一样的强横,用一种别样的姿态空降而来,而且,吴畏的风头,要比当年的刘黑子更胜! 原因无他,刘九黑虽然是一混世纨绔,但毕竟从小天赋过人,算是他那一代修行界中的翘楚人物。可吴畏20岁未能入镜,可说在修行一途上是废柴中的废柴。可就是这样一个废柴,先是擒下南明公主,随后将循镜的鞑靼刺客震成了白痴,最后在望星阁面对鞑靼化镜萨满战士查克苏的挑衅,怒而拔刀,竟将这个修行人天才中的天才战士,一刀斩成了残废。吴畏和他的黑营伙伴,一跃而成为金陵城中的话题人物。而围绕他们的议论,始终逃不过三个字:大将军。 是的,大将军,这是一个对金陵人几乎被神话的名词。而在三十年后,很多人渐渐忘记了此人的光彩时,他用另一种方式回归了。 除了大将军,谁能带出黑营这种人间凶器,除了大将军,谁能教出吴畏这种小怪物?于是,大将军的威名更盛。 吴畏很享受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这段时间,他除了偶尔去兵部点卯,大部分的时间都耗在了隔壁的平远侯府。熊家三子熊文辉按理说该是吴畏的叔叔辈,可熊文辉却混不在意,与吴畏平辈论交。弄得吴畏好生奇怪,心说三叔你这不是平白无故比我义父矮了一辈么? 熊艾旎则是恨恨地盯着吴畏这个傻大个,心内一片甜蜜。三哥如此做,自然是为了自己这个宝贝妹妹,不然已过不惑之年的三哥怎会和一个20岁的愣头青称兄道弟? 想到这儿,她不知又想起了什么更羞人的时候,只矂得耳根子都红了,连一眼都不敢再看,赶紧回房练书法去了。 吴畏来平远侯府可不仅仅是为了熊艾旎。他虽对熊家小姐心存好感,但没有什么能比他胸中的那个目标更加重要。所以,他需要更了解这个世界,更了解这个朝纲。而熊文辉,就是他最好的师傅。 吴畏知道,自己的天赋并不算好,也不够聪明,因此当有学习的机会在他眼前的时候,他绝对不会放过。熊文辉在军中已有二十余年,从普通士卒最后成为兵部侍郎,又是家学渊源,无论对于军事还是朝政,理解都极为深刻,而这些只是,正是吴畏所渴求的。 更可贵的是,熊文辉本身也是位循镜巅峰,只差一步就要踏入化镜的修行强者,熊家家传平远指法更是当世一绝,就连自己的义父刘九黑都认为,熊埘当年虽然修为不及自己,但凭平远指法,绝对能和自己战个旗鼓相当!因此,吴畏不断讨教着有关朝政、军事以及修炼上的事情,而熊文辉除了要去兵部处理事务,其他时间都在和吴畏不断地探讨。 他发现,吴畏虽然见识不及自己,对于修炼更是近乎白痴,但偶尔一个精妙的想法,却是想常人所未想,寻常人之未知,就算对于见多识广老于世故的自己,也是会经常有所启发。 经过数天的相处,熊文辉更加笃定,此子虽资质难说惊人,但天赋确实是人中龙凤,只说那一份悟性和毅力,就是自己生平所仅见,心中对吴畏更是欢喜,恨不能将胸中所学倾囊相授。于是一个愿学,一个愿教,交谈更是愉快。 而原本喜欢谈诗论画的熊艾旎反而成了陪衬,只是偶尔在府中有诗会的时候,吴畏才会过来陪她与金陵才子一聚。只是,吴畏不管别人怎么纠缠,却再也没做过任何一首诗了。 而在金陵才子们的眼中,这常常与熊家小姐同进同出平远侯府的大将军义子,已是熊家女婿的不二人选,许多人渐渐对诗会也没了多大兴趣,特别是那罗沂,竟然再也没来过了。吴畏文采武略如此出众,罗沂自知不是对手,虽然惺惺相惜,却也不愿意来讨没趣。这平远诗会,竟然渐渐冷清了起来。 一眨眼间,玄门试就在今日了。吴畏如往常一般起床打了三趟拳,只觉得浑身舒爽,又在木桶中泡了会澡,洗漱一番,这才出门。 这时,天色也不过是刚刚大亮而已。他带着蛋蛋刚出别院大门,就见一顶紫色小轿静立于平远侯府门前。 他自知道轿中佳人是何人,微微一笑,转身大踏步而去。而那紫色小轿就在吴畏身后缓缓而行,竟是一路将吴畏送到城门,才回转款款而去。看着那远去的小轿,和心中那温柔的身影,吴畏只觉得浑身都是力气,走起路来,也更加快了。 ===============我是分割线============== 中州玄门与南明龙虎山、吐蕃莲花寺、草原大雪山以及至今山门未知的魔门,并称世间五大修行门派,光明神殿因其特殊的宗教性质,一般不被认为是修行门派,尽管谁也不敢小视这个信徒亿万的宗教门派。 而随着中州近三百年来逐渐崛起,成为大陆霸主,玄门也隐隐成为这五大门派的首领,因为中州兼容并蓄的国风,近两百年玄门发展极快,很多在别的国家、门派找不到出路的修行者,都加入了玄门,或者曾到玄门游历修行,成为玄门的客卿。单单只说玄门的客卿,破镜的修行者就有五人,更不用提本门弟子和雷霆崖上的那些长老了。玄门实力早已傲居世间第一,只有那传说中久未露面的天行三脉,似乎可以与玄门相提并论。可天行三脉已有上百年没有传人在世间行走,因此,这三脉到底还有没有传承,谁也说不清楚,不过据说大将军刘九黑曾经在少年时得遇三脉高人,因此才得以成为中州修行道的翘楚人物,不过那仅仅是传闻,从来没有得到过证实。 玄门在普通人眼中是修行界的泰山北斗庞然大物,但却一点都没有宗门大派的模样。一般的修行门派,不是在深山之中,就是在大海之上,如大雪山、龙虎山都是在山峰绝顶,普通人根本难得一见,莲花寺虽然是建在平原,但是三面临湖,而且也已经闭寺数百年之久,除了有高僧行走于外寻找良才收入寺中之外,普通人根本难窥这佛门圣地的全貌。 只有玄门,依中州帝都金陵而建,占地上万亩,山门磅礴,让人想不看见都难。门外有一小镇,镇上居民依玄门而生活,或为玄门子弟供酒供菜,或是寻些买卖营生,一去玄门就如同进入市集一般,喧嚣声声,全无名门大派超然脱俗的气质。 曾经有修行同人以此取笑玄门,玄门前代掌门一笑置之,而当时还只是门下执事的慕容劭泫不屑一顾地回应道:“只有实力堪忧的门派,才会远离尘世,以显孤高,不过是怕丑态毕露,徒增笑柄。我玄门当代修行领袖,何怕入世?” 此言一出,众人皆默。从此无人敢以此笑之。 吴畏穿过安隆镇,甚至还在镇上吃了一笼包子,才施施然行到玄门山门前草坪之上,这个时候,山门已经聚集了数百应试的考生了。 ------------ 34.剑气冲霄 34.剑气冲霄 不到玄门,不知玄门之大,不知玄门山门之大。沿着宽可并行十辆马车的青石路,远远地看着高耸入云的冲霄门,就连吴畏这等见识过现代建筑的人,也忍不住倒抽冷气。 白玉的山门由十二根浑圆的玉柱撑起,那十二玉柱直冲云霄,至少有数十丈高!那写着冲霄门三字的墨玉牌匾,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竟是连看都看不清楚了。此门冲霄入云,内又有阵法,启动时剑气冲霄,故得名冲霄门。 好大手笔!这一扇巨大的扇门,放在现代,那也必将是巨型的建筑物,站在冲霄门下,整个人都仿佛被一座山死死地压住了。那铺面而来的威压,让前来应试的玄门生无不心惊胆战,心旷神怡。 世人常将一些建筑建于人迹罕级之地,以现伟大。殊不知,只有将那不寻常之物,放在寻常之地,方能显其不凡。吴畏没去过莲花寺,没见过大雪山,但他知道,无论如何,他们都做不到这冲霄门的气势。敢把人间奇迹置于人间,这本身就是何等的气概? 大将军曾与吴畏解说,这冲霄门乃是当年玄门迁入中州时,花费全门上下修行者千人近一年的时间,才堪堪建成,可说是这世间最了不起的建筑之一。那十二根白色玉柱,则篆刻了无数符文,构成一座遮天的大阵,将这玄门遮了个严严实实。别说是敌人,就连一只苍蝇,也无法从任何地方潜入玄门,管你是莲花寺佛门主持,还是大雪山萨满王,只要没有玄门的通令,休想踏入玄门一步。 吴畏越走近冲霄门,心中就越来越是激荡。他自己也暗暗奇怪,按说早已见惯高楼大厦的自己,并不应该有这种情绪,。哪怕这冲霄门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人力的奇迹。 当吴畏走到那十二玉柱之下的考生队伍里时,心中的某种激动到达了顶峰,他只觉得脑内一清,一声极为清越的剑鸣之声从灵台中传来,竟是仿佛见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物,发出了 阵阵欢快的情绪。 轩辕剑?吴畏对这剑鸣自不陌生,自从对查克苏一战之后,他就发现,那把沉睡于自己灵台的华夏神剑,似乎已经渐渐地苏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吸取了自己那么多的元力洗刷剑身所以对自己心有愧疚,还是因为在吴畏灵台中呆得久了,对这肉身有了感情,这轩辕神剑偶尔也会发出几声剑啸,指点吴畏一番。那日若不是轩辕剑示警,只怕吴畏早已败在查克苏手下了。 可现在,吴畏疑惑地看向那凌云冲销的玄门山门,这轩辕剑发出如此欢快的剑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就在此时,那冲霄门突然一阵震动,十二根白色的玉柱突然浮现出无数金色的符文来。考生队伍一时大哗。玄门一年一度开山门招生,这人群中自是有参加过前次考试的考生,可这等变化,从来没人见到过。 传说中这冲霄门内所布真武剑阵,乃是守护玄门宗门的第一杀阵,不知有多少强者能人,想要挑战玄门权威,却连玄门中人的身影都没看到,就被绞碎在这剑阵之中。 此时,十二玉柱符文流转,一股冲天的剑气从冲霄门上冲霄而起!只震得考生一阵头晕目眩,所有人都面色苍白,大惊失色,若是这剑阵突然在此展开,虽然并没入阵,只怕那杀阵泻露的一点点剑气,就能要了在场所有考生之命。 吴畏却比他们更加淡定一些。因为体内轩辕剑的剑啸还在继续,那剑啸越来越欢快,他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台正在有节奏的鼓动者。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剑在灵台之内的关系,他似乎能清楚地感觉到那十二玉柱所放出的气息的用意。 那并不是杀阵启动的讯号,而是强者对于强者的惺惺相惜。这十二玉柱内的真武剑阵,竟也和自己体内的轩辕神剑一样,如同遇到了伙伴一般,发出了欢快的鸣叫。 只不过,这两大神兵的相遇,似乎让这广场的考生们,吓了个不轻。吴畏偷笑,放眼往去,到处都是惶恐的人去,倒有那么几堆人,显得太过平静。 吴畏仔细看去,却是发现了熟人。那面露不屑,摇着折扇淡定看着人群跑来窜去的白脸书生,不正是那日在望星阁内偶遇的鲁昭公子么?那胡家兄弟此时也如哼哈二将一般,站在鲁昭左右,三人似乎都不为这玄门杀阵突然启动的情况而有任何惊慌。 而在这三人的数丈以外,一群穿着鞑靼人服饰的男女也正抬着头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玄门真武剑阵放出的阵阵剑气,似乎对这个大家伙颇有兴趣。 怎么还有鞑靼人?吴畏挠头,这玄门兼容并蓄的口味未免也太重了些,竟然连敌国的人物也能有考试的资格么? 另外,吴畏还发现了一群穿着僧衣的大和尚,大和尚们围绕着一个穿着粉红色突厥族传统服饰的小姑娘,正围成一个圆圈,盘坐在地,静静地默诵经文,对那冲霄的剑气,竟是连一眼都没有看过。 那一身粉红的小姑娘,一张小脸就好像是玉琢的一般,散发出阵阵乳白的光泽,似乎是感应到了吴畏的目光。她睁开眼来,小眼珠滴溜溜一阵乱转,却是对着吴畏扮了个鬼脸,只弄得吴畏哭笑不得。 那小姑娘看起来也有十五六岁年纪,可那眼神却清澈安宁,几如婴儿。吴畏刚想再看两眼,那十二玉柱却又起了变化。不知是不是玄门中人也发现了门外的变故,从而发动了某种措施,那冲天的剑气终于慢慢地散去,金黄色的符文一个接一个的消失,激荡起伏的冲霄门终于安静了下来。 “各位叨扰,今日冲霄门阵法突然启动,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过大家此来干系甚大,可得收敛心神,莫要为外物所扰。” 不知何时,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书生已来到山门前的台阶之上,有来考过的人已认出这就是每年玄门试的主考官,一时间,整个山门处已是鸦雀无声,虽然是被真武剑阵吓了个够呛,但毕竟来此地考试的所有人,都是抱着共同的目的。相比起进入玄门的诱惑,被剑阵吓上一吓,真的算不上什么特别的大事。 “好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姓魏名轩,乃是玄门癸水殿执事,专门负责考核门下弟子,大家以后若有机缘成为同门,每年的考核大比 ,都会与我再见上一次。” 魏轩微微一笑,眼神不经意间频频向吴畏扫来:“现在,大家听我点名,凡是念到名字的人,请立刻到山门前,将手掌按于证石上,你就可以进入考场了。” 那证石乃是黑色石柱,大概有人半腰那么高,场上共有二十四快,分布在十二玉柱的左旁,来者只需要将手掌按在石柱顶端,就能验证身份了。 很快,第一批被点名的考生就上去验证去了,场上如今已有近千考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叫到自己。再看那鲁昭公子,似乎也没有被点到,吴畏笑吟吟地向鲁昭等人走去。 ------------ 35.三十三层楼 三十三层楼 吴畏笑吟吟地向鲁昭等人靠去,却冷不防三个站在鲁昭等人身旁的大汉,却突然围了过来,竟然隐隐地站成了一个小三才阵,将吴畏死死地围在中间,动作之敏捷、目光之狠辣,让吴畏心中也是暗叫一声好。 这三人身形矫健步伐稳重,显然都是军中的好手,而且身上隐隐有元力波动的痕迹,看来也是修行中人,只是境界却未必有多高。这三人显然就是鲁昭等人的侍卫之一,这鲁公子是什么身份,居然能请得修行中人作为护卫? 吴畏心中疑惑,手上却一点不慢,那三人刚刚围上,吴畏的刀也递了出去。这三人是鲁昭的护卫,自不好出手太重,这刀,可是被吴畏连鞘一起递了出去。 经过这段日子和熊文辉日夜讨教,吴畏自也对现在的修行界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他吴畏虽然只是个刚刚入境,连天地元气都无法触摸的修行新手,但身体强度之蛮横,比之魔道高手都有过之无不及,加上一身将军亲传的杀破浪刀 ,已可算是入镜修行者中战斗力极为强大的存在了,就算是熊文辉,在不动用平远指的前提下,也未必能稳胜吴畏一头。不得不说,大将军虽然受限于某些条件,无法让吴畏修行,但却给他指出了一条最适合自己的路,哪怕实在无法进入修行者的世界,也能让吴畏拥有面对修行者的底气。 此时吴畏对于修行者的实力感念已经有了清楚的认知,自然不会将这三个堪堪入镜的修行者放在眼中,刀柄一转,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竟好像是有三把刀同时向三人劈了过来。 三人大惊,齐齐抽刀去挡,却偏偏都挡了个空,脚下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绊,还哪里保持得了平衡?哎哟一声,三人跌坐一团,却是半天都起不了身。 那鲁公子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将折扇一收,道:“三个笨蛋,还不快快起来。这是大将军义子,能胜化镜萨满的吴小将军,你们几个也来将军门前舞大刀么?还不起来向小将军赔罪。” 那三人憋得脸通红,起身刚要说话,却是被吴畏抢先说道:“三位师兄见小子身材单薄,心内存了相让之心,才让我一时侥幸得手,鲁公子,你就别损他们了。” 吴畏微微一笑,与三人拱手见礼。 其余考生此时也都被这里的动静所惊扰,议论纷起,这吴畏最近在金陵城内可算是声名极盛,连破修行强者的他,隐隐被认为是如今中州年轻人中极为优秀的人物。如今出现在玄门试中,虽算不上意外,却也让其他考生心中暗暗叫苦。 和这么个小怪物同期应试,何其的不幸。但也有些人似乎对他的名声并不在意,只是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个小怪物,少将军。 “多日未见,鲁公子可比前日气色好多了。” 吴畏看了鲁昭两眼,由衷地说道:“那日见了公子,两位胡兄就曾言公子身有重疾,如今见公子眉锁已开,面上青色郁结之气已消,当是病情痊愈大好,实在是可喜可贺!” “多谢小将军吉言!”鲁公子还礼,面上也是一片喜庆,那奇怪的重病已经纠缠了他许多年,如今病情大好,他自然也是心情逾越。 “小将军勇武非凡,此次定能在三十三层楼中摘得头筹,说不定,还能一见那传说中的第三十三楼的神奇呢。小弟在此先预祝小将军旗开得胜。” “鲁兄这可是折煞我了,什么小将军什么的,提也休提,我与鲁兄一见如故,若是鲁兄看得起,称我一声吴兄弟就是了。再者,鲁兄说的那三十三层楼是什么,我实在是完全不知所以,还请鲁兄解惑。” 或许是因为粗心,或许是因为存心考验,反正无论是大将军还是熊文辉或者慕容劭泫,这些人从来都没有和吴畏探讨过玄门试的内容。对于鲁昭说的这三十三层楼,他可是真的一点了解都没有。 鲁昭和胡家兄弟对视一眼,苦笑了一声:“吴兄弟,这玄门试在我们眼中千难万难,无比重视,谁知道吴兄如此洒脱,竟然对此不屑一顾,此等胸襟,实在是令人敬佩。” “鲁兄说笑了。”吴畏也是苦笑连连,自己来金陵不过数月,对于这玄门试根本是一吗黑,说不屑,实在是太过冤枉了。 “我一介蛮荒武夫,刚入金陵,对于这玄门故事,实在是不甚了解,还请鲁公子解惑。” 鲁昭掩嘴笑道:“都说小将军如今已是熊家小女入幕之宾,难道熊家三子也是刚入金陵的武夫,不懂这玄门机关么?” 吴畏闻言大囧,不想自己与熊艾旎之事似乎在这金陵中早已传得人尽皆知,一时只得悻悻然道:“鲁兄说笑了,我与那熊家小姐……熊家小姐……” “呵呵,吴兄弟,何必做那扭捏状?” 吴畏听此言一激,突然明白过来,自己这是为何?熊艾旎对自己有情,自己对她也是有意,何苦学那普通人扭扭捏捏,这又岂是自己的行事作风?而以她那干脆磊落的个性,只怕见到自己这个模样,都会很是不齿吧。 想到这里,吴畏微笑道:“不错,熊家小姐有情有义,确实是吴某心中梦寐以求的良配,只不过现在吴某与她,不过普通朋友,但吴某相信,在自己努力之下,终有一天当能抱的美人归。不过,这可与这玄门试没有关联,还是请鲁兄为我解惑才好。” “哈哈!吴兄真乃妙人!”鲁昭哈哈大笑,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众人面前如此直白地说出自己的爱意,这男尊女卑的世界之中,居然也有男人如此重情重义,不吝于表白自己的情感,实在是难能可贵。 “小将军果然情深意重,熊家小姐好福气。我便将那三十三层楼的故事说来与你听听。” “那三十三层楼乃是玄门专为审核考生实力而作,你在证石上按过手印,踏入山门,就会被传送到楼内。三十三层楼每八楼为一个阶层,传送而入的考生以天赋而划分到各个楼层,最高不过八层,然后当你完成当层挑战之后,就会再传送八层,继续挑战,每人闯过四关即可破楼而出,成为玄门弟子。” “如你被传送进楼时,出现在5层,那么,你需要挑战第5层楼,第13层楼、第21层楼和第29层楼,完成后即可破楼。” “楼层越高,挑战越难,但天赋越高者,完成挑战后得到的门内奖励越多。挑战25层楼破楼和挑战32层楼破楼者,在门内待遇可是天差地远。” “当然,挑战三层楼之后偶,你也可以选择不立刻破楼,而去挑战第33层楼,如果能够成功,当有极大的好处。不过这个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毕竟这三十三层楼从建成至今数百年,从没有人从第33层破楼而出。” 正当鲁昭说得津津有味之时,那魏轩却再次开始点名: “吐蕃国松赞拉姆、边城黑营推荐吴畏、金陵鲁昭……等,上来验证身份。” ------------ 36.八层楼 八层楼 吴畏和鲁昭拱手作别,两人分别走向自己所属的证石,将手掌按了下去。 吴畏表情虽然淡定,但心中,却是风云激荡。这入金陵以来的数月时间,比他在边城所呆的十数年,更加跌宕起伏。在那里,他虽然屡上战场,斩敌无数,过着无比刺激的军旅生活,却没有经历过如此大起大落的生活。 骤然得知自己已经入镜,已是天大的惊喜,然后梦里见神剑,虽然诸多抱怨,却找到了自己无法彻底进入修行道的原因。更更重要的是,金陵城外一战,望星阁中拔刀,这些事情给了他巨大的信心。 他一直没有跟任何说信心来自于何方,当他得知自己入镜之时,这莫名的信心就一直在他的心胸不断鼓荡。 只因为一个人,一个曾一人独战鞑靼、吐蕃两大修行天才的小女孩,不过入镜修为,却凭着一把破城锤,打得查克苏化作流星,打得佛门高层几乎立地成佛。 范蒙蒙,其实当吴畏听到慕容劭泫对自己的评价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她。虽然她很黏人很讨厌,但毕竟是吴畏目前为止,见过的最凶残的修行者。 一个入镜的修行者,跨级挑战,显得轻松自如,视入镜高手如无物,这是何等的潇洒快意。也正是因为她,吴畏才没有失去信心,既然别人能做得到,就说明这条路,肯定走得通,虽然肯定比正常人的路要更加艰辛一些,但毕竟有路可走。 当一个曾经没有饭吃差点饿死的人来说,找到一个卑微的工作,有微薄的收入,哪怕每天只能吃上三个窝头,他也会非常满足的。 吴畏就是这样。 他现在无比珍惜这玄门试的机会,他比谁都明白,自己的天赋在这万千修行者中,绝对不算上乘。20岁堪堪入镜,这进度只怕能把这门外的学生笑死一大半, 而灵台中那把失灵时不灵的轩辕神剑,却无时无刻不在吸收着他体内好不容易修炼出的灵气。 在吴畏看来,如果不能进入玄门,那么,自己那个一直隐藏在心底的心愿,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达成。 尽管,他也知道,就算他真的成为这个世界修行到上的顶尖人物,那个愿望,只怕也很难达成,但毕竟,人总要往希望处去。 当冰凉的证石上传来点点温热的触觉,吴畏只觉得脑内一阵轰鸣,然后,自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是混个线============== 与此同时,癸水殿中,慕容劭泫正拿着他招牌式的酒壶,往嘴里倒酒。面前的矮几上,几大快熟牛肉被切成无数的薄片,而跪坐在矮几前切肉的,不是魏轩又是谁?奇怪,魏轩明明不是在山门处监考?却又为何能出现在这里切肉? 慕容劭泫双眼紧紧地盯着大殿中的水晶光幕。 那片光幕被无数的格子分成了三十二格,正与三十三层楼相对应。 虽说三十三层楼只是一栋建筑,但却利用空间法术将其内部空间扩充不少,绝对不像一座楼里面的大小。 慕容劭泫正盯着一到八楼,看着刚刚进入的考生。 “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出个七楼以上的考生,连着两年都只有最高不过六楼的考生应试,这天赋也太差了一点。” “那是,如果个个天纵奇才,我们还何必弄这么个考试。”魏轩带着笑,无奈地继续切着肉,看师傅这模样,可别喝高了,考试完了之后,他老人家可是得亲自接见今年的入门弟子呢。 慕容劭泫撇撇嘴道:“你知道个什么,天下英豪齐聚玄门,这玄门试看得不只是我玄门天赋,更是天下优秀修行者的天赋,你知不知道……哎哟?那是什么?” 慕容劭泫说着话眼睛又一扫屏幕,居然差点把满口的酒喷了出去。 “八楼学生?我的个乖乖!” 就算是慕容劭泫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看到一个考生直接被传送到八楼!他擦了擦眼睛,仔细看去,这才淡定下来:“我道是谁,原来是莲花寺老和尚教的好徒弟,小观音松赞拉姆。她在这一届考生里,确实算是顶尖人物,我原本以为她不过七楼境界,谁知居然有八楼潜力,实在是难得。” 先前还在说众考生不给力的慕容劭泫偏偏此时有点郁闷。这吐蕃人可是中州的死对头,虽说玄门兼容并蓄,但看到对手有个潜力这么高的年轻子弟,也并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慕容劭泫目前化镜巅峰,只差一步破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破镜是没什么问题。而他自己,当年也不过是从6层楼入楼,最终从30层楼破楼而出。现在吐蕃松赞拉姆居然能被传入八层楼,这是何等恐怖的潜力。 “哎呀?又来一个?今年这么多八楼学生?” 正发愣间,慕容劭泫又是一声怪叫,这八层楼里面居然又多了一个人。魏轩闻言也是一惊,抬头看去。 这八楼学生,倒不是没出现过。而曾经的八楼学生,也不是个个都成就顶尖,毕竟天赋只是修行的一个方面,有的人天赋虽高,却为别的条件所限制,最终不过闹了个伤仲永罢了。 可一年同时出现2个八层楼的学生,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魏轩抬头看去,只见出现在八层楼中的,却是个熟人:“哎?这不是赵……鲁昭吗?” “哈哈哈哈,原来是鲁昭那孩子!”慕容劭泫纵声长笑:“哈哈,我中州子弟,果然出类拔萃,当浮一大白。。。额!!!!” 慕容劭泫刚想把酒壶把嘴里送,却突然愣在了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居然又有三人被传送进了八层楼。 来自鞑靼草原的小萨满基斯曼、来自中州水军的推荐生许镇以及…… 来自边城黑营的――吴畏。 ============================================================= 今天的第一更来落= = ------------ 37.破阵 37.破阵 昏昏然然间,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吴畏又做起了夜里经常做起的梦,自己似乎没有灵魂没有意识,周围到处都是装扮奇怪的人类,他只感觉自己被人握在手中,躯体不断地穿过那些九荑人的身体,温热的血液在他的躯体上缓缓流转,慢慢变成一点点血滴,洒落在土地之上。 我这是怎么了?是在哪? 此时,他感觉自己迎上一个强大的躯体,只觉得浑身一震,又就此晕了过去。又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终于有光芒亮了起来,这又是哪? 看着周围熟悉的景物,还有手边的木盒,这是?这是洛杉矶的高楼之上,自己不就是在这里,最后被人围剿而失手,最终穿越异世的吗?吴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不是穿越了吗?难道,一切只是黄粱一梦?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紧身黑衣,手机、便携型电脑,还有自己平常使用的电子干扰工具,一切都在,而那黄色的木盒里,一定就是华夏神兵轩辕了。 对了,既然一切还没结束,我就该逃离这里!绝对要把轩辕剑带回祖国去!吴畏骤然脑内一清,就想离开,可平台之上,突然出现了无数的诡异身影。在美国的特种战士,有日本的忍者,英国的皇家特工,甚至还有非洲丛林里嗜血的雇佣军。 无数的子弹、暗器如雨倾下,吴畏绝望地将手中的木盒砸向了身边的栏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灵魂无比地清醒,他能看见那木盒突然炸裂,放出无数细碎的光芒,那无数如头发丝一般纤细的光彩,向四周扩散,然后……视力中所能看到的一切,哪怕是地板,都被这细碎的光丝切割开。 这是什么?这是剑气?是的。没错,这就是轩辕剑的剑气!那些敌人自然逃不过剑气的侵蚀,变成无数的碎片,而吴畏却没什么事,那金色的长剑从木盒中挣脱出来,发出一声欢快的剑啸,竟然在半空中飞舞起来,然后,剑身越来越小,竟突然向吴畏的额头冲了过来,然后,吴畏只觉得灵台一昏,整个人意识一滞,脑袋中似乎多了点什么。 就在此时,那剑气留下的痕迹,似乎连时空都被切割了,半空中传来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直接将吴畏吸了进去。 黑暗……又是无边的黑暗,但这一次,吴畏在黑暗中显得无比的清醒。但黑暗过后,出现在他眼前的,却不是穿越之后所见的,第一场杀戮,而是另外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 大将军府,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正欢快地跟着吴畏在花园里玩耍着。她骑着吴畏刚刚鼓捣出来的一种叫自行车的玩意儿,大声地欢呼着。 “哥哥,哥哥,你看,睿儿是不是很聪明,这自行车可难学了,爹爹都说一般人很难学会,睿儿一个下午就会了,是不是很厉害?” “睿儿……睿儿真的是你?” 吴畏看着眼前的场景,整个人僵住了,睿儿……睿儿还在这里,那光明神殿呢,义父呢?那这又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对了,自行车! 吴畏骤然一身冷汗,对的,就是这个下午,那个红衣执事来到大将军府,看到了睿儿,然后带走了她!就是这个下午,从此再也见不到睿儿,他们,是他们,那些光明神殿该死的神棍! 不,这一次,我绝不让他们把睿儿带走! 吴畏瞬间双目血红,一股冲天的怒意从心胸中倾泻了出来。他摇摇晃晃地握着腰畔的刀柄,回过头去,那红衣执事的身影似乎在府门处若隐若现。 “轰!!!~~~~” 冲霄门前,十二玉柱突然齐齐发出一声悲鸣,竟像是受到了什么感应一般,玉柱上的符文再次浮现了 出来,竟是变做了血红的颜色。冲天的剑气磅礴而出,竟好似要把这天穹给捅出一个窟窿。 “哎?这是?……” 山门外的魏轩抬头看去,似乎颇为不解。这已经是真武剑阵第二次受到感应而自己启动了,而且这血色的符文……到底是谁,居然能发出如此强烈的杀气,居然将真武剑阵激得如此失态?难道是大将军刘九黑的绯红杀气?等等……这真武剑阵,难道是被那个孩子? 癸水殿中,慕容劭泫和另一个魏轩,此时才是目瞪口呆。 这三十三层楼的设定,乃是天下第一奇妙,楼层越高,受到的考验也就越深刻。那第八层楼的考验,便是幻阵。 这一层楼由癸水殿副执事把守,其幻术研究之深,实力之强,已算是雷霆崖下第一人。这幻阵直指人类内心的隐秘,极容易引出心魔。因此这第八层,可谓是所有玄门试中最难过的一关。毕竟,战胜他人易,战胜自己难。 五个被传送至第八层的考生,都在还未进楼的时候就失去意识,陷入幻阵,能不能破阵,就得靠自己实力了。这第八层楼的考官,是连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们,毕竟如果知道自己入楼之后再入幻境,心内会有一丝丝明悟,知道自己是在幻境,就算失去一段时间的意识,也能回忆起来一些端倪。但这考官连入楼的机会都不给,让他们完全失去意识,破阵的难度,也就更加地大了。 第一个从环境中出来的,却是那个吐蕃国的小观音松赞拉姆,如果吴畏这时清醒过来,自会认出这就是山门外跟自己做鬼脸的俏皮女孩。 她刚一醒来,便有老师上前跟她解说,指引她去旁边安坐,静等众人考完,由考官指引传送至下一层。 这松赞拉姆虽看起来调皮跳脱,但毕竟是佛门高僧门下,定力不是一般人可比。这佛门讲究隐忍、修炼己身,对于破除环境,自然是事半功倍。 然后,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鲁昭和基斯曼两人几乎同时醒来,两人站起身来,却是轻轻一晃,差点坐倒在地,看来在幻境中也是遇到不少难题,心神耗费过巨。自有老师引领另人去坐下休息。此时,场内只剩下吴畏和那许镇两人。 两人皆是满头大汗,久久不能醒来。 慕容劭泫也是紧张到了极处,他甚至施法让光幕上只显示这一个房间的情况,对于其他考生,根本就不再关心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那许镇突然啊地一声大叫,猛地吐出一口血来。但人却是悠悠醒转,马上有老师冲上前去,喂他服下丹药,扶他休息。 此时,场内只剩下慕容劭泫最为关注的吴畏了。看吴畏神情,一会紧张,一会儿甜蜜,似乎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觉中了。 鲁昭先看到吴畏和自己一层楼,又见此楼名牌上书一个八字,知道两人身处天赋最高的八层楼,顿时心中一喜。谁知道这吴畏竟是久久不从幻境中清醒,却是让他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那吴畏脸上甜蜜突然一转,变为呆愣,随即站了起来手扶刀柄,脸上神情变得无比狰狞,漫天的杀气突然从他身上散了出来,只激得鲁昭机灵灵打了个冷战。 “不好!这小子,这是看到什么东西了!” 慕容劭泫一下就觉出不妙,那天夜里面对刺客挟持熊艾旎,这吴畏也是突然爆发出惊人的杀气,然后使出了他老子成名绝技绯红杀气,当时熊文辉和自己两大高手在旁,也得放出元力勉强抵挡,若是让这吴畏在这三十三层楼里使了出来,那虽然楼内有防御阵法,却也会闯出天大的祸事。别的不说,就这八层楼内的考生老师,只怕没有几人能够幸免。 他怪叫一声,整个人突然凭空消失了。随即出现在了八层楼里…… 那红衣执事越来越近,吴畏握刀的手,也越来越紧。当年自己屈服了,所以睿儿才会被带走。 是的,就是今天,他会带走睿儿,他要带走睿儿!不!我绝不答应!就算是光明神殿又如何?天下第一宗教又如何,想带走我的睿儿!我便杀了你! 那红衣执事来到吴畏面前,露出一个自以为慈祥的笑容。吴畏却不发一言,抽刀而起,逆刀而持,左脚在前,右脚在后,以拖刀式,自左下而往右上挑去。 杀破狼・断首! 吴畏心中红衣执事修为之高,远非自己能比,不然义父当年何必屈服于神殿之下,让他们带走睿儿!所以,他一出手就出了全力,一出手便是杀破狼中的绝刀。但他知道,这一刀,不会有用的。 果然,那红衣执事身上神辉大亮,竟是生生凭着气势顶住了吴畏的刀锋。那么,弃刀!吴畏这一刀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个机会,一个使出自己真正绝招的机会。 就在红衣执事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刀上时,吴畏的左手终于触摸到了怀里那枚冷冰冰的令牌。 将军令。红色的杀气像洪水一般从刀身上涌了过去,这一次,熟悉了修行者身体的吴畏远比长街夜战事更要出色,无数的杀气从将军令上涌出,通过他的身体,传导到刀上,然后向红衣执事身上涌去……那一片金色的神辉,竟然一下也被染成了血红! 哈哈哈哈哈!吴畏纵声狂笑,你要带走我的睿儿!那便去死吧!!! “痴儿!退去!” 突然,一声断喝,吴畏只觉得脑内一清,再看时,哪还有什么红衣执事?他的长刀正被慕容劭泫双手夹住,无数杀气像洪水一般通过长刀涌入慕容劭泫体内。 “哎呀!” 吴畏大叫一声,收刀而回。慕容劭泫蹬蹬蹬连退三步,几乎一交坐倒在地上,勉强云起元力,将自己身形稳住,几乎要忍不住大骂起来。 刚刚幸亏慕容劭泫及时赶到,用无上功法接住了吴畏这天杀的一刀,但正面接了如此之多的绯红杀气,又用自己的元力盗用佛门狮子吼将吴畏唤醒,实在是大耗心力,就算以他入镜巅峰的修为,也累得几乎要倒下。 如果不是自己赶来足够及时,这小子真能用绯红杀气劈碎这层楼!慕容劭泫回头看时,那主持这一层幻阵的考官早已被杀气侵蚀了识海,居然就此晕了过去。 这小子,和他老子一样,真是个怪物,他到底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居然放出了如此强烈的杀气,就算那日长街夜战,这杀气与战意依然不及今日十之二三。要知道,当他还没有用出将军令时,都已经激得真武剑阵狂啸了啊。 整个八层楼除了松赞拉姆依然用好奇的眼神看着吴畏,其他人都是脸色苍白,好像从地狱里走了一回。看向吴畏的眼神,也变得奇怪了起来。 吴畏缓缓收起长刀,那留在体内的杀气又渐渐缩回了将军令中,这才起身行礼谢罪 ------------ 38.魁首 “慕容门主,各位同僚,实在是不好意思。”吴畏抱拳作揖,团手向大家致歉:“在下才疏学浅,心智不够鉴定,竟是差点连累了诸位同僚考试,实在是过意不去,倘若以后能有同门之谊,在下必当摆上一桌酒席,向各位老师师兄师姐赔罪,若是吴畏没能入门,这酒也是必须摆的,就是不知道各位到时候肯不肯赏脸了。” 听到吴畏的称呼,这几人才知道原来是玄门宗主驾到,虽然这层楼里又有吐蕃女孩,又有鞑靼萨满,却没有一人敢对这玄门宗主不敬。 在外人面前,慕容劭泫好歹是一派宗主,自不能像私下里与吴畏相见时那般胡闹。 他只得又板起了脸,训道:“既然考官无法主考,那我就来给大家这一层楼的表现评个分数。吴畏虽然你杀气冲天得破此阵,但难免有投机取巧之嫌。这一层毕竟是考验人之意志,并不是考你的战力,像你这等强行以力破阵,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评你一个合格,你可心服?” 吴畏一揖到地,说道:“小子敢不服气。” “许镇你也是走的以力破阵的路子,虽所用时间略短,但不过是运气而已,我评你一个中等,你可服气?” “学生服气。” “鲁昭、基斯曼,你二人心智坚定,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走出环境,实在是修行道上的天才,但你们生性多疑,易走弯路,破阵时太过小心,反而少了几分洒脱,我评你们两人一个良好,不知你们可服气?” “鲁昭服气。” “基斯曼服气。” “至于颂赞拉姆。”慕容劭泫看着那可爱的小姑娘,露出一个自以为慈祥的笑容:“自从十五年前一别,多年未见莲花寺佛门大主持天生大师风采,没想到,如今天生大师已有个如此优秀的徒弟了。松赞拉姆心智坚定,心思活泛,几乎视幻阵为无物,实在是了不起的修行天才。这一层楼,我评松赞拉姆为魁首,不知你其他四人是否服气?” “学生服气!”众人皆是老实回答,这松赞拉姆虽然看起来古灵精怪,一副小女孩模样,但从其破阵的手法和速度来看,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修行天才。就连一向心高气傲的草原萨满基斯曼,这一次也出奇的没有反驳。至于刚刚踏入入镜阶段的吴畏,更是对这小姑娘佩服得五体投地。 吴畏可谓是最独特的修行者,他的所有战力都来自于一身强横的武功,凭着肉体强度和人近身搏斗,倒是有点像魔门的手法了,但就算是魔门子弟,也不可能像他一般完全对念力没有任何的修炼,因此对幻觉的抵抗的能力实在是……加上心情郁结,心结难解,更是容易招来心魔。 因此,他这次在八层楼拿了个末名,倒是没有半点怨言。 不过他没意见,却有人有意见了:“慕容宗主,我就不服。” “恩?”慕容劭泫却是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对自己的评价提出反对意见,更想不到这个提出反对意见的人,居然是松赞拉姆。 小女孩眼珠咕噜噜一转,竟是不等慕容劭泫开口,就继续说道:“我不服你刚刚语气似乎与我老师是往年故交,哼,老师说了,你和大将军两个坏蛋当年对他可是大大的不敬。” 慕容劭泫难得地老脸一红,本以为这小女孩必定阅历不够,随便三言两语就能忽悠过去,谁知道那老和尚居然连这等隐蔽事都说给松赞拉姆听了。当年天生大师游历金陵时,还是个俊俏的壮年和尚,可是被慕容劭泫和刘九黑捉弄得不轻,最后还被刘九黑一顿天马流星拳打得几乎连床都下不了。 慕容劭泫当场被人戳穿西洋镜,登时无比尴尬。而早知道内情的吴畏,也是双肩不住地耸动,不敢笑出声来。 “过去的事,便不要再提了。松赞拉姆,你对本座的裁决有什么不满,尽管提出来。我玄门将就公平公正,兼容并蓄,你但说无妨。” 吴畏心里暗笑,好拙劣的转移话题手段,到了这时候,这掌门宗主的架子却是摆得挺足。 松赞拉姆脸上带笑,却是把个慕容劭泫恨得牙痒痒的,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不知道又要给自己出什么难题。 “敢问慕容宗主,这入楼来,可曾与考生明说题目?” “不曾。” “哪又是否明说考试的方式和范围?” “不曾。” “那又是否有明文规定,不能以武力破除阵法?” “不曾。” “那敢问,吴师兄以武力破阵,为何只能得一合格评价。” 松赞拉姆眨巴着忽闪忽闪的眼睛,继续问道:“以武力战力而论,吴师兄当为五人第一,慕容宗主因为与吴师兄义父乃是故交,为了不让人歪嘴闲话,就无视吴师兄之表现,居然给师兄如此之低的评价,实在是沽名钓誉不值一提。” “什么?”饶是慕容劭泫见过无数大风大浪,也被这小女孩几句话激得几乎跳脚,而另四个学生也是满脸震惊地看着这个漂亮得跟瓷娃娃一样的小女孩。 特别是鲁昭,看着小女孩的神情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那松赞拉姆却是不管众人的震惊,仍是脆生生地说道:“我觉得若论实力和破阵手段,当以吴师兄为魁首,敢问谁又能如吴师兄一般连考官都震晕呢?” 尼玛!慕容劭泫眼中射出两道电光,几乎要把吴畏活剥了!这小怪物几天不见怎么又勾搭上了吐蕃国的小观音了,居然连自己的魁首都不要,也要回护于他。 鲁昭等人看着吴畏的眼神也变了,这尼玛说是没奸情,打死也不信啊。 吴畏自己也是震得目瞪口呆,这,……这尼玛到底是什么情况! ============================================== 最近都是一天一更~ ------------ 39.十六赌坊 39.十六赌坊 “你这小鬼。可是比你师傅机灵了千万倍,好了,这魁首既然你不要,本座便夺了你这魁首之名。”慕容劭泫也是无奈苦笑,这小丫头心境纯灵,不着纤尘,实在是不世出的修行天才,对于着重修炼本心的佛门来说,更是深深契合。 老和尚找了个好徒弟啊,不过说到徒子徒孙,慕容劭泫又看了吴畏一眼,又想起了自己那两个怪物徒弟,却是心中自豪,我中州就算在徒弟辈,那也绝对是不弱于任何人的。 “不过吴畏想要拿这魁首,却是想也别想。他耗时最多,耗力最大,差一点就坠于心魔,能让他合格通过,就算不错。哼,本座就认定八层楼无魁首,你们五人自有老师带领传送至十六层继续考验。” 说完此话,慕容劭泫大袖一挥,已是从楼内凭空消失。刚刚他在时,一身顶尖修行者的强大气势,迫得在场各位考生都是大气不敢喘上一口,只有与他惯熟的吴畏和本心纯净的松赞拉姆神色如常。此时,他翩然而去,楼内压力骤然一轻,几人都是情不自禁地常出了几口气。 而那几位负责接引的老师都是神色古怪,他们多是癸水殿内常年负责考核的老师,却从来没有见过宗主亲自现身考场,这可算得上是头一回。 不过,八层楼里一届出现五位考生,那也是闻所未闻的天大的新闻。这三十三层楼和十二玉柱前的试石,乃是对人的天赋潜能最为敏感的,能被试石断为六楼以上的天赋者,都是修行者中的翘楚人物。 如今玄门宗主慕容劭泫当年入门之时,就是从六层楼开始的。而六楼以上,更是出过大将军熊埘、征西将军柯怀远、剑痴孟浩然等诸多修行界中雄霸一方的超级强者。 不过,除开这些人,曾经还有一人做到过比这些人更加强悍的事情。传说当年大将军刘九黑十五岁时欲入玄门修行。他将手按于试石之上,那试石居然发出一声悲鸣,发出一阵猩红色的光芒,咣的一声化作了无数碎片,三十三层楼和真武剑阵同时被激发,竟是发出了阵阵恐惧的呜咽,拒绝他进入玄门。 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当吴畏走近冲霄门时,那十二玉柱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恶魔般强大的强者,竟是再度起了感应,剑气冲霄而起。 无论是魏轩还是慕容劭泫,那些曾经亲身经历过大将军强大的人物,在这个时刻,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个金陵第一纨绔。 此时,五名未来成就不可限量的八层楼考生,正在楼里默默地回复着自己的气力,以应对后面更大的挑战。 这一层楼里,受创最重的其实是那位癸水殿副执事考官,他被绯红杀气侵入灵台,没有几天时间,是没办法恢复的。其次则是吴畏,他用尽全身功力,引动将军令中贮存的杀气,这几乎是他可以用出的所有手段了。 就算他现在是一名入镜的修行者,要驱使他义父经年累月储存在将军令中的杀气,依然太过勉强。此时他正一脸苍白地坐在那里,忍受着体内不时传来的反噬之痛。 水军推荐生许镇看起来平平常常,个子并不高,穿着普通的灰色制式短衣,这也是军中士兵外出时要求必须穿着的制服。他在幻境中也是吐血而出,也是受伤不轻。 鲁昭和基斯曼二人,都只是精神消耗过大,有些脱力,只有那松赞拉姆,完全没费什么力气,这个时候正目不转睛笑吟吟地盯着正在回气的吴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有大半个时辰,在丹药的帮助之下,众人才把状态调整到了最佳的状态,只有吴畏身受反噬之苦,只能将残留在体内的绯红杀气强行忍住。毕竟考试还是要进行的,吴畏的体质又太过奇怪,没办法使用他老子的功法,此时除了强行压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众人在老师的接引下,站到了东北窗下,一个八卦形的地板上。那老师也不知道施了什么法术,吴畏只觉得眼前一花,却是已经到了另外一个空间。 再抬眼看时,这一层楼内,装饰极为华丽明亮,却是和八层楼中规中矩的格局大为不同。 在宽大的楼内,放着几张长短不一的桌子。最让人惊讶的是,那本应写着楼层的铭牌上,此时却刻着几个大字:“十六赌坊” 这是……这难道是传送错了吗? 就在众考生传送至第二个关卡进行考验的时候,慕容劭泫也回到了癸水殿。他气呼呼地坐下,一把抓起面前的牛肉,狠啃了几口,又抓着酒壶又灌了一气,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摇摇晃晃地看起光幕来。 “师傅,你这又是何苦,既然受了伤,该吃点丹药才是,吃牛肉喝烈酒,可是好不了的。” 魏轩一边慢条斯理地把弄着手上的小刀,一边说道。那一块块粗糙的牛肉,在他的刀下变成几乎透明的薄片,一会的功夫,就切好了满满的三大盘。 “小伤无碍,这点小小杀气,为师怎么会放在心上,只是那松赞拉姆的表现,实在是让为师非常担忧。” “那颂赞拉姆天真活泼,实在是一修行良才,但不至于让您担忧吧。” 魏轩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慢喝下,与他师傅慕容劭泫比起来,这徒弟的吃相实在好的太多了。 慕容劭泫却是不太喜欢这徒弟慢条斯理的样子,哼了一声,说道:“你懂个屁。如果这一楼她夺了魁首,确实对她修行不利。吴畏小子虽然困于心魔,但那一刀绯红杀气,确实是同辈人中战力最强的人之一,说起正面战斗,十个松赞拉姆也决不是吴畏的对手。我之所以要点拉姆为魁首,其实是怀为私心的。” “佛门修行讲究本心,最忌讳心魔。倘若她受了这魁首,那明明这一楼中吴畏比她强势,却屈居于她之下, 那么,这件事情就会成为一个结,存在于她的心中,成为一个小小的隐患。往小说,她以后面对吴畏的时候,就无法发挥自己全部的能力。往大说,她若解不开此结,只怕要形成心魔,阻碍她修行的进度。嘿,结果这小姑娘好生机警,居然能凭借纯净本心句出脱出,实在是好手段。老和尚有个好徒弟 啊。” “师傅,你果然阴险。”魏轩又是慢慢地喝掉了面前的酒,却是把慕容劭泫气得七窍生烟。 “你小子懂什么,为师这不是阴险,而是未雨绸缪,若这小丫头安于玄门,从此与吴畏是同门,那我还怕个p,这心魔自然能由我出手帮她解了,但她毕竟是吐蕃人,是天生大师的弟子,倘若她以后脱离玄门,回归吐蕃,我们至少不能让敌人的力量通过我们而过于强大。” “玄门虽然兼容并蓄,但毕竟,我们是中州人。”魏轩点头道,不过他似乎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又继续问道:“这么说,这八楼五人中,师傅是最看好那小观音松赞拉姆了?” “当然,不过本座虽看好她,但却并不是最为看好,我却是对那水军的推荐生许镇最为看重。” “哦?师傅居然难得与徒弟看法一致,当浮一大白。”魏轩嘴上说得豪迈,却扔是慢慢拿起小杯,缓缓喝尽。 “本座观那许镇心思缜密,意志坚定,其实这楼魁首非他莫属,五人之中,只有许镇还未踏足修行的世界,却凭借坚定的心志,硬是挺过了幻境心魔,有如此意志再加上八层楼的天赋,此子想不成大器都难。” 慕容劭泫对着酒壶一顿猛喝,却是有些意兴索然地说道:“不过五子中最为可惜的乃是吴畏,他义父本是修行界中一方霸主,自己又是心神强大天赋极高,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修行上停滞不前。实在是可惜,可叹。” 看着光幕上走进十六层楼的五人,一时间,癸水殿中,再也没有任何的声音。 ------------ 40.赌痴 实在是很难想象,这三十三层楼里居然还会有个赌局,如果他们知道慕容劭泫和魏轩看到这十六层楼里的主考官的时候也是一脸狂汗的话,只怕就不会这么惊讶了。 既然确定自己是在三十三层楼里没错,而这十六确实又是他们下面即将挑战的数字,于是只好硬着头皮上去,这里面出了许镇和吴畏以外,其他三人都是心中忐忑,鲁昭和松赞拉姆都是身份尊贵,松赞拉姆更是从小在莲花寺里长大,你见过大和尚拉着小尼姑赌钱吗?那不科学。 这两人对于赌博这种东西,实在是太过陌生,至于基斯曼是个典型的草原鞑靼,心思耿直,倒也赌过钱,却是太过直来直去,十赌九输。 许镇和吴畏一样,是兵部的推荐生,来自江南水军。这军营里一禁酒,二禁女人,那些荷尔蒙分泌过剩的小伙子纯爷们能靠什么厮混日子?那自然是只剩下赌了,许镇自然是此道老手。 吴畏更不必说了,前世就是世界各大赌场中的常客,今生混于黑营,也是常常赌得昏天黑地,可说是适度如命。虽然不知道这层难度如何,但看到这熟悉的赌具场景,眼睛就已经亮了起来。 “哈哈,没想到,这三十三层楼里居然也有同道中人,只是不知道这一层到底是如何个赌法。”吴畏一边向着那端坐赌桌之后的白面书生走去,一边和身边的鲁昭说道。 鲁昭却是皱着眉头,十分地惆怅:“吴兄弟,你出身军中,对这赌博的法门,自然是十分地熟悉,可我从小家教森严,别说是赌,平日里就算是在赌坊外多看两眼,我那兄长都恨不得是劈头盖脸地打来,这赌法,可是真的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了。” 吴畏微微一愣,随即也想通了其中关节,回头望去,果然松赞拉姆、基斯曼也是一脸的担忧,只有那许镇和自己一样,也是眉开眼笑。 自己虽然与鲁昭只见了数面,但一直相谈甚欢,心中已是交下这个朋友。吴畏此时好不后悔,自己露出欢喜的神色,这不摆明了刺激鲁昭等不会赌术之人么。 当下出言安慰道:“鲁兄何必如此沮丧,这三十三层楼毕竟是考量修行天赋的地方,这考题怎么也不会脱离修行太远,即使不通赌术,大家也都是从八层楼上传送上来的修行天才,都是天资聪颖之辈,何愁没有机会?鲁兄不必太过沮丧了。” “但愿如此吧。”鲁昭摇摇头,虽然眉头稍展,却依然是一副苦瓜相。吴畏这也没了办法,谁知道这玄门居然会出此蹊径,居然在考场内弄出了个赌坊,实在是奇哉怪也。 五人走近,在赌桌前站定,那白面书生不断把玩着手上的一对碧玉牌九,手法之娴熟,变化之精妙,只看得两世嗜赌如命的吴畏也是头昏眼花。 看来今日果然是遇见高手了。 白面书生打量着面前五人,面色也是颇为惊讶。 “三十三层楼内已经好多年没见七楼以上的学生了,今年我被派为十六楼考官,本以为要自娱自乐一番了。没想到,今年考生素质居然如此之高,出了五位八层楼的考生,实在是罕见。” 白面书生随手将那对牌九一抛,那牌九歪歪扭扭地落在桌面上,发出噗的一声,竟是没入了那张赌桌里,牌面和赌桌完全对齐,竟是平平整整,这一手功夫更是让吴畏和许镇两人乍舌不已。 再看那牌面,竟是一对至尊宝。 “本来还以为我这个千古难寻的赌局考试今年要打了水漂,谁知道,居然能有五人参与,实在是可喜可贺。我就不自我介绍了,大家看看我这对牌九,能猜出我名号的人,我可以给他多一次考试的机会。” 吴畏却是笑了,这等哑谜,自然难不住他。这书生手上一对牌九乃是至尊宝,至尊宝又称猴王对,丁三配上二四,单数都很小,但配起来却是牌九中最大的对子,又被称为逆天宝对,乃是牌九中难得一见的牌型。。 “这位前辈,当是姓侯,名宝,不知道说的却是对与不对。”吴畏充满自信地抢先答道。 没想到那白面书生却是嘿嘿一笑。道:“这姓氏吗,却是是答对了,不过我这逆天宝对里,取的可不是一个宝字。我又不是小女子,叫什么宝宝宝宝的,酸也酸死了。哈哈,我名乃叫侯綐,你可是猜错了。” “侯綐?侯前辈,您居然也已入了玄门?” 侯綐刚刚报出字号,却是许镇大惊失色。鲁昭等人略一思索,也是面露惊容。这侯綐早年间也是修行道极为有名的人物,但是据说已经消失了数十年,没想到却这三十三层楼里给遇见了。 “哈哈,几位何必如此惊慌,往日虚名不过过眼云烟,如今侯綐只是玄门癸水殿一普通教习,你们只管考试就是。不过你们既然听过我往日的名号,就该知道,这今天的考试不可能简单通过了。” 在那侯綐还在解说之时,吴畏偷偷地扯了扯鲁昭的袖子,问道:“这侯綐是什么来路?我怎么没有听过?” 鲁昭苦笑答道:“侯綐这名字我也很生疏,是因为世人提到他时,多是提到另一名字,你义父当和你提过天下八大痴?” “当然提过?那可是修行道中的顶尖人物。难道这侯綐也是八痴中的……啊!我知道了,他就是八痴中的赌痴!哎?这人不是南明人么?怎么会在玄门里藏了这么多年?” 也不怪吴畏惊讶,这赌痴侯綐也是当年修行界有名的人物,更曾是南明修行道领袖之一,当年和中州也是数度暗战,打得不可开交,骤然在玄门中看到这么一位,想不震惊都难。 侯綐年轻时不务正业,终日与赌为伴,没想到这家伙竟是由赌证道,入了修行,境界一日千里,四十岁时就突破到了化镜中期,是南明修行界的领军人物之一。他修炼的赌术法则据说自成一派,就连当时的玄门宗主也是对他的独门秘诀推崇不已。结果此人在数十年前突然失踪,没想到却是在这里碰见了。 八痴中人能活到现在的,无不是一方豪杰,剑痴孟浩然五十六岁时破镜而出,成为玄门最年轻的破镜者,如今已被普遍认为是修行界第一强者。 此人当年与孟浩然齐名,实力当是深不可测,又因为性情古里古怪,斗法时老是突发奇想,因此被成为修行界的怪胎。居然碰到这样的考官,真是大 大的不幸。 果然,当吴畏这个念头还没转完的时候,侯綐就开始宣读本楼的考试规则,比起八层楼的考官,起码他还厚道地告诉了他们规则,不过听了规则之后,五个人倒真觉得八层楼真算厚道的了。 “本次考试规则,为团队作战,五局三胜,你们五人一组,我一个人一组,三人胜则五人皆过 ,三人失败则大家一起出楼明年再来。” “考试的内容为赌术,你们想出任何一种赌术,不管是我听说过,还是没有听说过,都可以来考验我,能赢我的人,就胜了,任何东西都能赌,包括赌命。本人赌术法则可模拟任何未知的赌术,切绝对童叟无欺,保证公正。” “下面,考试开始,你们有一个时辰时间商议战术。” 说罢侯綐哈哈一笑,一挥手竟是凭空制造出一个小屋子:“你们就在此屋内对话,我生平最是好赌,自不可能下三滥偷听你们商议,不然那将失去乐趣,所以不必担心,一个时辰之后见!” ------------ 41.内讧 41.内讧 癸水殿里一片沉默,慕容劭泫喝酒,魏轩挠头,这第十六层楼,实在是太过古怪的一个考场了。 那赌痴侯綐,算得上是慕容劭泫的前辈,他成名之时,慕容劭泫不过刚入玄门,虽然他现在贵为玄门宗主,但对这赌痴的手段,也是深深地忌惮,并且……哭笑不得。 一身破镜修为,可算是这天下修行人中顶尖的存在了,却从来不 喜欢修炼,一辈子中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赌术,以侯綐的天赋才情,若是能把三成研究赌术的劲头拿来修炼,那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头,也就不关孟浩然什么事了。 不过此人破镜之后,终于拥有了自己的法则空间,对于修行者来说,拥有了自己的法则,就是逆天修行迈出的最重要的一步,他们将这种类似于领域的法则空间称之为“景”。镜,景也。天地法则为镜,修行人之法则为小景,拥有景的修行者,虽然还是无法跳出天地法则的桎梏,但毕竟已经算是有了自己的空间,已经是有了许多神仙般的手段了。 每个在自己景中的修行者都是神,哪怕你是超级强者,但如果一不小心进入了别的修行者的景,你的实力也会大幅削弱。因此,破镜以上的修行者对战,都会尽量避免进入对方的景,当双方都释放出景之后,就会互相以元力催促自己的景去压制对方的景。景的威力,是衡量一个破镜大修行者的唯一条件。 但无论怎样,如果实力差距太大的话,就算别人进入了你的景,也可以凭借强横的实力,无视你的法则,直接攻击你的本体,因此,实力修为境界,这些才是决定一个修行者实力与地位的东西。 就好比是剑痴孟浩然,从来没听说过这位仁兄使用过任何的景,但那些拥有景的对手,哪怕用景将他给笼罩住,却无一不是一招就被割下头颅。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法则也会黯然失色。 但侯綐的景却是与众不同,他以赌术证道还入修行,本就是异类中的异类,谁知道这变态居然又弄出来个比自己更变态的景。 在他的景中,实力全部扯淡,这是个以赌术为尊的景,而且这个景的法则是无法破坏的。当年赌痴入玄门之时,剑痴孟浩然曾经与他战过一场,结果却是不分胜负。 因为就连孟浩然的剑,也无法破除侯綐的景,只要一入他的景,就必须得按照赌术的规则与他对赌。在这个景中,只要你赌输了,那么你就得败,如果你赢了,那么侯綐也无法反抗,看起来这能力有些鸡肋,但实际上却是异常恐怖。这个景的存在,无视了任何实力上的差距,当侯綐面对一些压倒性的强者时,一样有机会获得胜利,当然,反之亦然,当他面对实力不如他的对手,放出景来,就无异于增加了自己一失败的几率。毕竟在他的赌术法则里,是不允许出千的。一个人赌术再精湛,只要不出千,一样都会输。 十六层楼中的模样其实和其他楼层没有任何的不同,但侯綐一直在释放着自己的景,因此吴畏他们其实和在八层楼一样,直接就进入了考试。 看着侯綐那饶有兴致的表情,慕容劭泫也是没辙。这位爷修为又高,平素又是桀骜不驯,自己虽然是宗主,但那面子说不给也就不给了。再说,你还指望一个南明人对中州有什么归属感不成? 走一步看一步吧,慕容劭泫倒也不担心这侯綐会把五个考生给弄死,只是看起来,想过这一关确实是难了。 如果他能知道那小屋子里的情况,只怕他就会觉得更难了。因为此时,那五个应该互相扶持努力的考生,居然在休息屋里吵了起来。 “我要放弃这此考试。” “什么?你要弃权?” 吴畏还算是沉稳的,第一时间没有说话,许镇却没有他那么好的耐性,直接叫了出来。这场争执的源头,其实是那草原鞑靼洒满基斯曼。 这一路上来,基斯曼只是跟着众人,没有丝毫言语上的交流,没想到,第一次说话就是如此令人震惊。 “基斯曼萨满大人,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退出这次考试,虽然我们都不是中州人,但玄门乃天下修行正宗,能入玄门进修,对日后的发展极为有好处。此时放弃,未免太过可惜?” 鲁昭见许镇几乎就要发飙,而吴畏也是面沉如水,只能出言继续问道,希望能有一丝丝挽回的余地,可那基斯曼,却是咧嘴一笑,淡淡地说道。 “查克苏是我师兄,我自雪山而来,入玄门试,本就是师兄的主意。可他却伤在一个中州人手中,从此身体残疾,对于一名萨满战士来说,这是何等的残忍,本来我入此玄门试,就是知道,你,将军义子吴畏,将要入玄门,因此,我想着无论如何也要给你一个教训。我虽战力无如师兄远甚,更不可能是小将军的对手,但我修的是萨满巫术,各种阴毒诅咒应有尽有,本来想找机会好好招呼一下小将军,没想到机会却来得这么突然。” 基斯曼哈哈大笑,似乎颇为畅快:“我本就不想入这玄门,此时,五人之中只有小将军、许镇和我三人会赌,就算我赌术再烂,如今一弃权,你们是断然无法通过这此考试的。” “小将军,你是中州人士,听说身有隐疾,修行境界一直停留在入镜,不知道失去了这进入玄门的机会,你会不会很痛苦呢?” 基斯曼狠狠地盯着吴畏的脸庞,却是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让师兄失去了引以为傲的手段,我便也让你失去你最想得到的东西,这不过是利息,等到出楼之后,我自会找你好好较量一番。” 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直沉默寡言有些憨直的小萨满,居然突然爆出了这样的念头。知人知面不知心,能踏入修行道的,无一不是人中豪杰,天资聪颖,这基斯曼显然就是如此。看他之前伪装的如此之好,倘若没有这十六楼的机遇,说不定他会一直以队友身份甚至是成为朋友的身份隐藏在吴畏身边,直到寻到机会,以萨满巫术对吴畏做出致命的一击。 真是好心计!好手段! 听到此处,那许镇哪还忍受得了?一把就将腰畔的短戟给抽了出来,就想往基斯曼身上刺去。谁知道,那短戟递到基斯曼身前半尺之处,竟好像是陷入了棉花一般,死活都抽不出来了。 “呵呵,赌痴侯綐的景中,可是动不得刀枪的,你能奈我何?” 基斯曼看着面前的短戟,哈哈哈大笑,受侯綐的法则限制,这景中,是不允许出现任何争斗的。 “候前辈,基斯曼认输了。”出去之后基斯曼很光棍地认输,倒是让侯綐颇为不喜。 “你这小鞑子,天赋不错,心性却如此不堪,日后难成大器,哼,莫以为认输就能讨好于我,老子生平最喜欢赌,最喜欢享受的是赌的过程,最看不起的是不上赌台就认输的懦夫,哼!回去告诉你师,就说侯綐说的,以后别再让我再见到你,不然见一次打一次!哼!” 侯綐一声冷喝,双手一扬,两个亮晶晶的东西如闪电般直接击中了基斯曼的双眼。那基斯曼心计虽深,但毕竟只是个20岁未满的少年,境界也不过是循镜中期,如今被破镜的大修行者含怒一击,哪里躲得过去? 吴畏几人再看时,无不是毛骨悚然,原来那侯綐仍出去的,却是赌桌上的一对骰子,如今那骰子已经嵌入了基斯曼的双眼,竟好似是换了一副眼睛一般。 就算吴畏两市记忆,心神坚毅,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而鲁昭则是吓得面色发白,别过脸去一眼都不敢再看了。 那基斯曼一声惨呼还在喉咙里,侯綐已经长袖一卷,将他从窗户给扔了下去。 这是十六层楼,按照每楼高丈二来算,这高度只怕已有20多仗,折合前世的单位一百多米,这扔下去,哪里还有命在。 癸水殿里的慕容劭泫见势不妙,大叫了一声卧槽,直接消失在殿里。他身形连闪,紧赶慢赶,才终于把那小萨满在落地之前给救了回来。 这也就是有慕容劭泫这样擅长空间术法的人在,换个别人,如今基斯曼已经被摔成肉泥了。 楼内四个考生看得目瞪口呆,侯綐却是不以为意 :“既然已经扔下去一个,赌局还是继续,他可是弃权了,你们四个如果不能赢上三场,一样是过不了关的。还有小半个时辰,你们安心商议吧,。” 说罢大袖一卷,四人又被送入了小房间,而慕容劭泫已经在楼下跳脚骂起娘来。 ====================================================== 感谢流火如梭的1000在长评,我有这好更新个3000字的超长脏章节了今天就一更,明天,也许会两更? ------------ 42.赌剑 42.赌剑 当四个人从小屋出来的时候,楼下的骂声早已经停了,慕容劭泫带着基斯曼也不知道去了何方。至于侯綐依然老神在在地坐在赌桌后,那一对牌九飞快地在他手中变换着花样,他竟是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侯前辈,我们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吴畏走上前去行礼,并且淡定地说道。无论如何,就算他现在心中并不平静,也绝对不会把这种情绪表露出来。 在他的身后,许镇满脸通红似乎在期待着什么,而鲁昭,则是满脸担忧,面色苍白。松赞拉姆眨巴着大眼镜,好奇地盯着面前的赌桌赌具,似乎对这次的考试并没有太多的在意。 吴畏虽然教了他们方法,却无法给予他们十足的信心,况且,吴畏虽善赌,但那些方法实在是太过特立独行,起码鲁昭心里就没有半点的把握。 吴畏却没有理会众人有点忐忑的心思,只是继续问道:“敢问前辈是不是任何东西都可以赌?” “当然,本人的景内,以赌为尊,只要是有可能存在的赌局,无论是怎么样的,都可以成立,而且一旦立下赌约,无论你是九天神仙还是普通凡人,没有一个能够反悔。” 侯綐哈哈大笑,这赌术之景乃是他半生钻研,生平最最得意之物,此时在吴畏面前更是不忘卖弄:“如果是其他人进入我的景,所有的赌法规则,都是我来确定,不过看在你们是考生的粉上,我就让你们一次,所有规则由你们来指定好了。” 侯綐哈哈大笑,他并不反感面前的这几位考生,吴畏从容镇定,泰山崩于前而不动;许镇憨直豪爽、鲁昭心思缜密,而那松赞拉姆更是心思纯净的绝佳修行苗子。要说这侯綐心中没有半点爱才之心,那才是扯淡。 但此人想法与常人不同,在他的思维里面,如果连赌都不会,就实在是白费了这四人如此良才了。事实上,侯綐早年在修行道上就是出了名的嫉恶如仇,不然刚刚他断然不会那么大反映,将好好一个青年萨满直接毁去了双眼。 此时听吴畏如此一说,他心中也是好奇了起来。此人似乎还真找到了一些破除自己赌术空间的办法。 “好吧,既然如此,第一场就让鲁兄出战吧,告诉侯前辈你想赌些什么。” 吴畏就是在等侯綐将规则交于己方,那么自己的计划才能成功。 “是!”鲁昭强行压制心内的不安,貌似沉静地走了上来,但他行礼时微微发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 “你不必紧张,老子活了这么多年,就是寻一新奇的赌术而已,那小萨满心术不正,老子最是厌烦这样的伪君子,因此才下辣手,不然以后必定养虎为患。对你们,老子可没那么多不满,来吧,商议了这么久,可得拿出点样子货来给老子看看。” 侯綐哈哈大笑,双手一拍,又把那对牌九按入了桌面上,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轮盘出现在半空之中,就好像是一个录音机一般,正在缓缓转动。 “将你想进行的赌局的规则说出来,这个轮盘就会记录下来,赌约成立之后,任何人都不得反悔。此乃吾景,一赌无悔,疾!” 侯綐轻喝一声,那轮盘如同收到了什么刺激,竟是飞快地旋转起来,发出阵阵不算明亮的灰色光泽。 鲁昭强压自己心内的紧张,说道:“侯前辈,我这一局与你赌静。赌局方式为,你与松赞拉姆同坐蒲团,谁先有任何动作谁就输,我赌松赞拉姆胜。” 闻听此言,侯綐一惊,这是什么赌局?但说这不是赌局,又说不过去,因为他们确实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做起来的结果会是如何,所以,还真算是在赌,只是…… 就在侯綐惊讶的时候,那轮盘,发出叮咚一声脆响,突然光芒大作,将五人全部包裹进去。等光芒散去,只见一个透明的方形盒子出现在房间的正中央,那盒子极大,就算装上七八个人也不嫌挤。 侯綐与松赞拉姆正在盒子里面,分别在盒子的两端,屁股下面都是出现了一个蒲团。同时,在两人的头顶,各出现了一个汉字。侯綐的头顶出现了一个侯字,而松赞拉姆头顶则是一个赵字。 侯綐看到那个赵字,陡然一惊说道:“你竟是沼……原来如此。” “什么赵字?你不是姓鲁么?”吴畏砖头问道,他已经看出来,这个头顶上的字,就是表明谁在押注此人,因此侯綐脑袋上是个侯字,而那松赞拉姆的那个赵字,虽然与鲁昭名字同音,却是不同字。 “可能是空间法则听到我的名字叫鲁昭,因此搞错了吧。” “会吗?”吴畏耸耸肩,反正也不是大事,他也没有深思,就这么带过了。他也不想想,一个能困住天下第一高手剑痴孟浩然的景,怎么可能出这么幼稚的错误? 随着透明盒子顶端沙漏渐渐变少,赌局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侯綐愣愣地看着那越来越少的沙漏,突然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生性跳脱,这比打坐,哪里是那佛门小观音的对手,真是好心计,好算计,这一轮,候某输了。” 侯綐此话一出,那盒子又是光明大作,那透明盒子、蒲团、汉字仿佛都没再出现过,依然只剩下那轮盘依然在半空中嗡嗡作响,发出淡淡的灰色光泽。 “好神奇的景。”虽然从未见过别人的景是如何,但毕竟有个大修行者义父。其实吴畏至今也没弄清楚自己的义父到底是什么境界。原来他远离修行者的世界,自然体会不到义父的恐怖,可现在与修行者打了如此多的交道,反而越来越能感觉到义父的力量,似乎并不是他自己所说的化镜巅峰。起码,他见到的这个侯綐给人感觉虽强,但很明显,在大将军面前,此人必定不敌。 也不知,与刺人同居天下八痴之位的第一高手剑痴孟浩然,到底和义父谁人更强。 话虽如此,这神奇的景,还是让吴畏感到莫名的兴奋,倘若运用的好的话,这景简直就是以弱胜强的神器。 那轮盘上,隐隐出现两个数字 一边是一个红色的一字,另一边却是个蓝色的一字。 “好了,我也认输一局,现在就是一比一的形式了。” 侯綐看着轮盘,沉思了一会,说道:“你们这帮小子不亏是八层楼的出来的天才,居然能想到这种方法规避风险,完全是必胜之法,明知道我性格如此,怎么可能与佛门高徒比静坐?哼,狡猾是狡猾了点,却不失赌者风范,好,好,好!” 那侯綐连说三个好字,忍不住哈哈大小起来。他生平最喜欢的就是精巧赌局,这虽然有人独辟蹊径,赢了他,却也抵消不了他心中那股兴奋。 “好,来吧,第二局开始吧,让我看看你们的手段。” 侯綐兴奋地一挥手,那轮盘又慢慢地旋转起来。也许是受到了鲁昭旗开得胜的鼓励,许镇似乎也不那么紧张了,他从容地走上前去说道:“前辈,我要与你赌剑!” ------------ 43.主考官 43 “赌剑?赌什么剑,你以为你是孟浩然吗?”侯綐满脑袋的莫名其妙,不过许镇此时却是出奇的镇定,鲁昭旗开得胜,让他也有了一丝底气。 这剩下的四人中,论修为是已是化镜初期的松赞拉姆为最高,但论赌术,却是以吴畏为最高。因此,所有的战术与战略,赌局的设计,都是由吴畏提议的。 而他的作战方针只有八个字,以彼之长击彼之短。侯綐虽然是个破镜的大修行者,但他的能力却大部分融入了这个赌术景中,此举可算是有利有弊。 其实一般状态而言,他这个景已经是相当bug的存在了。这个世界上肯定存在比他赌术更精湛的人,但这样的人,修为都比他要低。修行破镜,本就是极凶险极困难的事情。十万人中有一人能修行,而十万修行者中也未必能出一个破镜的修行者。 而对于一个修行者而言,如果对于赌术的研究太过深入,唯一的结果就是分心,导致修行境界停滞不前,玩物丧志的道理可是谁都知道。 偏偏侯綐是以赌证道而入修行,对于他来说,研究赌术就是在修炼。因此,赌术比他高的,境界肯定没他高,只怕一巴掌就被他拍死了,哪里需要用景? 就好像刚刚那个循镜的小萨满,只是一个照面,就被他废了双眼,这赌术轮盘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而修为比他要高深的,只要一入他这个奇特的景,就需要用赌博的方式决定生死,对于那些苦心修炼到破镜甚至更高层次的修行者来说,哪里会赌得赢侯綐?更何况,要赌什么更是侯綐说了算。因此,就算是如剑痴孟浩然这样算是人间无敌的超一流选手,都无法从这个空间内拿到好处。其实若不是孟浩然修为绝顶,在输了之后居然硬顶住了侯綐景内法则的攻势,只怕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景的存在,确实是侯綐以弱胜强的利器。 但吴畏等人最大的优势在与,侯綐将赌术规则的制定权,交给了这些考生。那么对于他们来说,找到景的漏洞,然后利用各种bug来通过,就是唯一的道路。 吴畏依稀记得前世玩过的一个网络游戏,当里面的boss实在太强大,无法击败的时候,总有人喜欢研究些bug来通过,什么卡地图啊,卡视角啊等等,各种方式层出不穷。 而现在,侯綐就是这个大boss,而这个景就是地图,他们就是要利用这个地图的bug,顶制造机会,卡得侯綐上下不得,这样才能取胜。虽然有些卑鄙,但他们别无选择。 “侯前辈,想和你进行的赌局是这样的。” 许镇一边说着,却是一边缓缓地抽出了手中的短戟,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来南方水军,虽然从小洗练剑法,但剑不适合水战,因此改用短戟。我要与侯前辈赌一剑。我要全力向前辈刺一剑。我赌我一定刺不中前辈。” 许镇刚一说完,那轮盘又是发出一阵光芒,这次 ,轮盘给出的场景却是个小型的练武场,许镇和侯綐分居两边,这次因为赌的是刺不刺得重,因此两人脑袋上也没浮现出什么奇怪的文字。 “得罪了!” 许镇行了一礼,右手持戟,身体微弓,轻喝一声,双腿骤然使力,整个人如同弹簧一般弹了出去,一剑在前,竟是生出了决然的战意。 就算是吴畏这样常年在边境见惯厮杀的老兵,也忍不住叫了一声好。这一剑,调动了身体每一部分肌肉的力量,将一个普通强者的力量发挥到了极点。虽然只是一个普通人,但许镇的短戟刺出,居然让吴畏有了一种窒息的感觉。那许镇,在这赌痴的压力之下,竟是激发了全身的潜能,使出了最强的一剑。 就算那侯綐是大修行者,但大部分的修行者都着重术法、念力等等修炼,只有魔佛二门,注重对肉身的锻炼,这侯綐显然不属于上面两宗。他的肉身也是极为脆弱的,倘若不闪不避,被这一剑刺中,也难保不会丢掉性命。 那么现在,闪还是不闪?如果不闪,就是重伤之局;闪掉,这一局也就输了。侯綐该怎么选择? 鲁昭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一双小拳头攥的紧紧地,满是汗水,吴畏也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演武场中的情况。 许镇去势极快,一眨眼间那短戟已经递到了侯綐的胸口。他只觉得眼前一花,竟然再看不到侯綐的身影。 他心中一喜,却只觉得短戟上传来一股大力,人已是情不自禁的向后倒去,砰的一声摔在地上,竟是连打了七八个滚,只摔得头昏眼花。 吴畏等人惊呼一声,那演武场却突然消失,巨大的轮盘又回到了空中,可是,那代表着侯綐的红色数字居然已经变成了二! 这一场,明明是侯綐避开,为什么还是许镇输了? “魏轩,你这楼层考试安排到底是怎么做的。” 看着吴畏等人在侯綐的景中举步维艰,慕容劭泫有些郁闷。这刘黑子可是特意来信要求自己好好照顾这小怪物。 慕容劭泫当然满口答应,在他想来,这小怪物 无法修行,天赋自然是乱七八糟,到时候想个不引人注目的法子,把他弄进去门里来也就是了,然后再慢慢调理,看能不能让他走上修行之路。 前段时间的接触却让他想法有所改变,吴畏显然并不是无法修行,甚至有可能是某种隐藏的天才。但他再怎么异想天开,也没想到,这吴畏居然天赋卓绝,直接被试石引到八层楼。 本来只是为了敷衍一下走个过场的三十三层楼考试,居然出现了这样的变故。要知道,能看到楼内情况的可不止他这个门主,各殿的执事甚至雷霆崖的某些长老,也在关注着这场考试,特别是当出现了五个八层楼考生之后,慕容劭泫想要暗渡陈仓的想法就失败了。 五个八层楼可是三十三层楼建成到现在从未有过的大场面,怎么可能不被全门关注?他第一次出现在八层楼还可以说是临时救场,如果再对吴畏表现得太过明显,只怕他这个宗主也没法对所有执事和长老交代了。 而偏偏,吴畏在这楼内,却又碰上如此难缠的赌痴侯綐,这个,吴畏如果没能通过,只怕……想想刘黑子当年打在户部尚书鼻子上的那一拳,慕容劭泫开始觉得鼻子微微发酸。 妈的,这都算是什么事啊。 “师傅,你这也不能怪我啊。门内规矩,八层楼的考试每年都是由两个破镜的师兄主持,而且两个前来主持的师兄也都是抽签决定的。卧槽……” 说到这里,魏轩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我倒是忘了,还有一个破镜的师兄在后面。” 慕容劭泫一愣,他倒是忘了这一回事,不过见到魏轩脸色大变,他心中也是没来由的一紧。 “破镜就破镜,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师傅你说大将军会不会觉得是我安排考试的时候故意刁难吴畏,到时候回来揍我该怎么办?”魏轩的声音都已经带着哭腔了。 “你就扯淡吧,那小子……他敢!好吧,他还真敢……”面对刘黑子这种无解的生物,堂堂玄门一派宗主,也是没了脾气。“大不了到时候你往玄门里一躲,有真武剑阵在,难道保不了你周全吗!” 慕容劭泫嘴上还说得挺有气势,但却已经把希望寄托在门派绝杀剑阵上了……这可是把魏轩吓得更厉害了。 “说了半天,到底还有个破镜者是何人,你为何要如此失态。” 魏轩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的师傅说道:“二十四层楼的主考官……是孟师兄。” “哪个孟师兄,说明白点!”慕容劭泫不耐烦地又喝了一口酒,却又一口把酒给喷了出来,喷了魏轩一脸。 “卧槽,你说的孟师兄是他!?” “师傅,除了他,还有哪个孟师兄!”魏轩哭丧着脸,都要给跪了。 “尼玛,二十四层楼考官是天下第一强者,剑痴孟浩然啊师傅!你一定要救救我!” “卧槽!”慕容劭泫翻了个白眼,似乎看到了刘黑子狞笑着一拳揍在自己脸上的场景了 …… ============================================================== 又是一个三千字的大章节呢,今天主编推荐位继续,不过估计无法再码一章了,下午看看吧,如果午休有时间就再写一点,你们先看着,剑痴童鞋出场~~~ ------------ 44.俄罗斯轮盘 44 俄罗斯轮盘 这个时候吴畏还不知道他们如果能够通过这一楼,将在下面一楼面对怎样的艰难与险阻,不过他还是震惊了,万分的震惊。 因为此时,他面前的那位破镜的大修行者,满手都是鲜血。他打破脑袋也想不到,许镇这样一个还没入镜的小青年,居然能刺中一个大修行者。 “果然是好算计。”侯綐了一眼自己的右手,鲜血缓缓地淌了下来。在他的景中,赌术为尊,他还是第一次让人伤到自己的本身,当年就算是孟浩然,也没办法伤到他,只是凭着修为与赌术法则硬拼,打了个不生不败而已。 “可惜了,你们的策略没有问题,但是却把细节弄得很糟糕。” 侯綐从容地疗伤,他右手的血液越来越淡,最后竟好像是完全被收了回去,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甚至连衣袖上都没有看到半点的血迹。 “老子一直都认为,赌术拼的就是细节,比如摇骰子听骰音,就是细节中的细节;推牌九看人表情,也是细节中的细节,一个小小的细节处理不当,就会满盘皆输。你们这个大的策略是没有问题的,把我逼得有些狼狈。” 侯綐看向他们的眼神越发地欣赏了:“你们的这种别出心裁的设计,老子无比的欣赏,可惜了,这小子却是个蠢材,如果他刚刚确定赌约的时候是说,赌能不能刺中我的心脏,那我可能下意识就要避开了。” “可惜,这家伙却是太过马虎,只说刺中我,以我破镜修为,就算被你这普通人刺上一剑,难道还能要了我的命不成?实在是愚不可及。” 侯綐摇摇头,许镇却是涨红了脸,因为鲁昭意外地胜利,所以许镇心里无比地激动,因此在订立赌约的时候,忘记了强调细节。其实这些细节吴畏曾经也提醒过他,结果他自己却完全马马马虎虎地忘记了,这时候兼职是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塞进去,再也不想出来了。 吴畏也是苦笑着摇头,听他订立赌约的时候自己便觉得有些不妥,果然,这侯綐是数十年前就以赌证道而成名的家伙,在赌场不知道厮混了多少年的时间,对于赌约中如此明显的漏洞,又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只是没想到刺人竟如此决绝,为了一个小小赌约宁愿自己受伤。要知道对于修行者来说,这精血和元力一样,是再宝贵不过的东西。侯綐虽强,他的肉身却也达不到佛魔二门那般强悍,这样被刺伤一剑虽然目前来看没有大碍,但肯定对身体还是大有影响的。 只凭这一点,这赌痴一名,果真名不虚传。 “不过,刚刚这小子也是事出意外。”侯綐看着即将自己出场的吴畏,也是微微一笑,但不知道为什么,那笑容里充满着说不出来的猥琐样。 “这种招数,对于我这种人来说,可是只能使用一次,如果许镇说要刺中我的心脏,我还会下意识地避开,但下一场如果也说要刺中的心脏,我就会硬挺这一剑,因为我不会死,但你们的赌局肯定会输。而且一旦刺中了,你们就不是我玄门之人,那么,我要把你们从这十六楼上扔下去,相比也不会有太多人有意见。” 侯綐虽然是笑眯眯的,鲁昭却是想起了被侯綐废去双眼然后从窗户扔了下去的小萨满,忍不住身上一冷。吴畏也是面沉如水。 其实对于他 的战略来说,已经输了。因为松赞拉姆个性使然,指望她能赌赢,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因此吴畏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自己三人身上。结果许镇却因为一时的疏忽,意外地落败了。 而且侯綐已经有了警觉,再用类似的套路,肯定无法难住这样一位精通赌术的大修行者;那该怎么办呢?一想到自己目前的情况,吴畏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暴虐的情绪。如果没有办法入玄门,那么无论是想成为强者的希望,还是想要和睿儿团聚的执念,都变做了过眼的云烟。 那么对于吴畏来说,一个人厮混在这个世界,到底又还有什么意义》? 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很多,连脸色都有点苍白了起来。 鲁昭是第一个发觉吴畏状况的人,他有些担心地看着这个认识不久,但一直非常交心的朋友,却发现他的脸色忽白忽红,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一直到,那股艳红的颜色慢慢充斥着吴畏的皮肤,他才慢慢地抬起头来。那一刻,鲁昭发现,吴畏的眼睛里面全是血丝。 “我来第三局,前辈,我要与你赌命。” “我要进行一项我从书上看来的,被称为世界上最惨烈的赌局。” “我需要一个轮盘,轮盘上面有12个孔洞,里面只有一个孔洞里面,放着一团被压缩的元气。” “我们一人转动一次轮盘,然后让轮盘静止,由一方选定一个位置,打开孔洞,然后另一方继续选择孔洞打开,直到打开有元气的孔洞为止。” “如果打开了有元气的孔洞,就要马上失去自己的生命,神形俱灭,灵魂永留无尽的深渊。活下来的人就赢。” “此赌法被俄罗斯人所发明,因此,我称此赌局为,俄罗斯轮盘!” 吴畏刚一说完,鲁昭就发出了一声惊呼,就连一直笑吟吟饶有兴致打量吴畏的松赞拉姆也是吃了一惊,谁也没想到,吴畏居然没有采用事前商量的对策,直接布置了一个如此惨烈的赌局。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打开的孔洞里面有什么,生命随时有可能就此终止,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惨烈的赌局吗?还有比这个更残忍的赌局吗? 鲁昭看着凭空出现的拥有12个孔洞的轮盘,整颗心都纠结在了一起。这家伙,怎么就如此地胆大妄为呢!难道他真的不要命了吗? 他怎么想也想不到,在刚刚那短短地一瞬间,吴畏心中天人交战,三年前经历的变故化作心魔,侵蚀了他的灵台,他现在心中满是不成功便成仁的暴虐之气,哪里会考虑到这些? 或许他本就是明白的,只是,为了某些内心深处的坚持,他就算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吧! 侯綐听到这样的赌局,也是微微一愣。他的赌术轮盘却是比他反映快多了,就在一瞬间,一个新的轮盘就出现在了两人中间,上面十二个封闭的孔洞发出摄人的灰色光辉。 那轮盘一阵乱转,最后慢慢地停了下来。吴畏面无表情地上去再次转动轮盘,当轮盘停止之后,毫不犹豫地点中了一个孔洞。 那孔洞突然发出炫目的光彩,然后咔嚓一声,打开了。里面空空如野,什么东西也没有。 鲁昭憋在喉咙里的一声尖叫差一点就发了出来,看到吴畏没事,才叹了口气。 那轮盘摇摇晃晃地继续开始了转动,最后停在了侯綐的面前。侯綐看着面前的轮盘,死死地沉默了半天,最后才说道:“你小子好样的,这一把,我不敢赌。我认输了。” ------------ 45.剑痴 剑痴 侯綐很光棍地认输了,也由不得他不认输。当轮盘恢复正常,而上面的数字最终变为二比二的时候,侯綐仍然在愣愣地出神,而吴畏似乎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对于一个修行者来说,有心魔并不稀奇,只要能拔除就没有任何的阻碍,但问题在于,吴畏的心魔,实在是太难以拔除。如果不是因为他有两世的记忆,有坚强的神经,只怕早就被心魔给摧毁了。 事实上,在第八层楼内,如果不是慕容劭泫的及时出现,他极有可能会被绯红杀气侵入灵台,最终变成一个白痴。被心魔所摄的他,除了杀戮根本分不清哪是现实哪是幻境。现在也是如此,就算赢得这一局,他仍然没有办法让自己清醒过来。因为在他的内心里,一直都认为,其实这赌局,他们已经输了。 最后一个出场的是松赞拉姆,甚至吴畏都没有安排她的战术,这样一个从来与赌术无缘的佛门弟子,可能是赌痴侯綐的对手吗? 吴畏苦笑着摇摇头。这一局看起来随意,其实却是耗尽了吴畏的心力,他曾经死过一次,因此更能感觉到生命的珍贵,当他提出这残忍的赌局之时,要复出多大的勇气才能坚持下来? 不过就算他赢了,现在又能如何呢?吴畏摇摇晃晃地退了下来,鲁昭上前搀住了他,他却毫无反应,眼神空洞地坐了下来。 至于侯綐,他也在思索着心魔。对于一个大修行者来说,居然会在一个刚刚入镜的小朋友面前退缩,这将成为他修行道路中的耻辱,也会成为他心中最大的心魔。 然而他又不得不退缩,作为一个数十年前就已经成名的修行人物,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修行的真谛。所谓修行,不过是逆天改命,想活得更久一些芭乐。 当这个世界最早有人开始尝试修行的时候,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是为了追求长生。活得越久,就越怕死。侯綐虽然有赌的欲望,却没有赌的勇气,对于他来说,只是为了一个小小的玄门试,就要把性命拿出去赌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就在此时,松赞拉姆走上前去,附在侯綐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然后退后三步,笑吟吟地看着侯綐。 侯綐看着前面的女孩,却仿佛是见了鬼一般,突然脸色苍白了起来,随后苦笑着说道:“算起来,你师天生大师还要算是我后辈,没想到,却教出了一个像你这般优秀的弟子,果然是好手段,好!这一阵,算我输了,你们去下一层吧!” 侯綐说着,四周的环境却是突然一阵模糊,却是他收起了自己的景,这十六层楼内终于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吴畏惊得目瞪口呆,心内狂喜,却也是疑惑不已,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官二代富二代的问题?居然如此地犀利!只是说了一句话,就迫得赌痴侯綐主动放弃了赌注!实在是*炸天! 鲁昭和许镇也是对视了一眼,神色中有掩饰不住的惊喜。 “走吧,老子送你们去第二十四层楼。嘿嘿,老子这关过的虽难,可惜上面那层更加变态,你们也是运气不好,今年的玄门试居然会抽中那个家伙主考,哈哈哈!” 侯綐虽然在这几个小辈面前很是吃了下憋,甚至还被许镇刺了一短戟。但此时他似乎毫不在意,竟反而是想起了什么特别有趣的事情,哈哈大笑起来。 吴畏等忍不住心中忐忑,这24层楼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居然能让这赌痴侯綐乐成这副模样?总不可能是剑痴孟浩然吧! 吴畏撇撇嘴,他没想到的是,自己随便胡思乱想,居然一语成戳…… 随着传送阵一阵闪亮,四人消失在了十六层楼。 …………………………………………………………………………………………………… 玄门是个很喧嚣又很神秘的地方。 在玄门广阔的范围内,有些地方是很少会有人踏足的。比如雷霆崖山后的虎泉。 相传玄门初见时,当时的玄门掌门在此泉旁发现异兽白虎一头,因此称此泉为虎泉。虎泉汹涌,且是一天然温泉。那雷霆崖本就是一座沉寂了千年的死火山,在山后山脚下,涌出的自然温泉温度奇高,这里整日都是烟雾缭绕,看上去犹如人间仙境。 但不知是不是由于地火外泄,此处的温度常年保持在人类无法忍受的区间,而虎泉周围长满了各种耐热的蕨类植物,如果有人敢踏入这片区域,只怕就算不被热死,也会迷路而无法找到回家的道路。 但此时,这热气缭绕的人间仙境中,正有一个男子盘腿坐于温泉之上。他的身体似乎全不受力,竟是直接坐在水面上,人却丝毫没有下沉。 他穿着一身朴素的粗布麻衣,连袖口都有些破损了,但他似乎全不在意,目光死死地盯在眼前的六把古剑上。 那六把剑或长或短,或宽或窄,造型各异,却都浸泡在虎泉之中,虽然是被温泉浸泡,但那缭绕的烟雾根本无法遮掩古剑夺目的光辉,那缕缕剑光,在烟雾中若隐若现,更显得让人摸不透思不明。 麻衣人的相貌也非常普通,好似街边卖糖人的小贩,放入人群中,你根本无法认出这个人。但他的神情异常的专注,若有人在此观看,肯定会被他脸上的表情所深深地吸引。那是一种心神沉浸的魅力。 就在他专心致志地看着面前的剑时,突然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挑,那虎泉中的一把最长最细的古剑,突然一跳,竟是化作一道流光从水中猛然刺向了天空。 只听噌的一声,那古剑又以比刚刚更快的速度栽回了水里。 麻衣人眉头再挑,六把古剑竟是同时在水中开始震颤,那满池的温泉被搅得一片浑浊,一股肃穆的杀气突然从池中涌了出来,竟是把那缭绕的烟雾都驱散了开来。 “师侄!难道你要对本座痛下杀手不成!” 一声冷喝从半空中传来,一个略有些肥胖的身影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了半空中,不是慕容劭泫又是谁? 这玄门宗主此时却是面色有些发白,他刚刚走得急迫,谁知道刚一入这虎泉范围,竟是被麻衣人发现,一剑刺来,惊得他七魂出鞘,好不容易接下了这一剑,眼见那六把古剑杀意盎然,此时可再顾不得什么宗主的风范了,只好出言断喝。 “原来是慕容师叔。”那麻衣人抬眼看了慕容劭泫一眼,六把古剑却依然在泉内震荡着,他慢慢地问道:“不知慕容师叔此来何事,虎泉一向是师侄静修之地,师叔这可是第一次前来这里。” “不错,其实我是为了此次的玄门试而来。” 慕容劭泫调整着自己的心态,想要继续说道,冷不防,那麻衣人却是突然笑了一下。 之前他一直端坐水面,面容专注而淡定,好似根本就不会笑一般,谁这一笑,那原本平凡的面容竟是突然生出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光泽。 “我知道师叔想说什么,大将军义子吴畏,师侄虽然闭关已久,这段时间对他的事迹也是多有耳闻。不过……” 说到这里,麻衣人看着面前慢慢变得平静的六把古剑,淡淡地说道:“师叔您知道师侄的心镜,这剑一出,就不会回头。既然我将古剑留于楼内,如果吴畏接不了那一剑,我就不会承认他的身份,他也就入不了玄门。” “师叔,这无关人情更无关恩怨,只是师侄一生修剑,实在不能因此而让本心蒙尘,请师叔莫怪。” 慕容劭泫撇撇嘴,他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若是此人没有这样的坚持,那么,他也不配他剑痴之名,更不配天下第一强者的头衔! 这穿着麻衣的朴素青年,居然就是数十年来威震天下的第一强者,剑痴,孟浩然。 ------------ 46.剑意 剑意 “师侄,虽然你一直执着本心的修炼方式让本座也十分敬佩,但对于还未入门的考生来说,是否过于严格了,里面有些人根本没有过修炼的经历,甚至根本没有入镜。你留下那把剑,似乎是太过残忍了些。” 慕容劭泫虽然有些出于私心,但这一席话却是说得灾情在理,玄门试是玄门的入门考试,只为选择优秀的人才进入玄门,其中不但有已经进入修行的成名人物,且有更多的具有潜力,但是还未踏足修行界的人物,孟浩然这一考验,显然并不是太公平。 “师叔,师侄虽为此次玄门试的主考官,却是奉命镇守二十四层楼。也就是说,师侄面对的将是从八层楼拾级而上的天才考生,因此我才留下了那把剑。” 谈到自己得意的剑道,那刚刚还展露过一丝笑容的脸庞突然变得严肃认真了起来,好似在他的生命中,没有任何东西能比剑更加重要。 “如果一个八层楼的天才考生,还无法解读我留下的剑意,那么,这样的废柴,不要也罢。” “可那数名考生的性命……” “空有修行天赋,却表现得如此废柴,何必入我玄门。既然无法入我玄门,我又何必管他们死活。”孟浩然摇了摇头,不再去看慕容劭泫,目光又回到了面前的六把古剑上,淡淡地道:“慕容师叔,小侄要继续练剑了。” “好吧,唉!”慕容劭泫长叹,一声,身影渐渐模糊,就在他即将离开这虎泉之时,从玄门的另一边,猛然传来一声犀利的剑啸! 那剑啸如悲如泣,竟是一直传到了雷霆崖后山的虎泉,整个玄门都被这剑啸声所笼罩。原本目光只注视着面前古剑的孟浩然竟是轻轻噫了一声!那六把古剑在池中竟然在颤抖着,似乎遇见了什么极可怕的事物,居然发出了恐惧的悲鸣。 慕容劭泫停下身形,远远眺望,也是一惊道:“三十三层楼?” 孟浩然眼中精光大作,那池中古剑突然冲出水面,然后齐齐的飞入了他背在身后的剑鞘中,只剩下那把袭击过慕容劭泫的长剑还在半空。 孟浩然脚尖在水面一点,双脚踩在长剑上,随即化作一道流光,直向那剑啸来源处而去。而慕容劭泫身形连闪,竟是比孟浩然的飞剑还要快上几分。 吴畏等四人只觉得眼前光亮一闪,已是传送到了二十四层楼。 四人已经经历过从试石到八层、从八层到十六层两次传送,他们也习惯了这样的经历,令人不习惯的是,这二十四层楼终于不像前两层那样无厘头了 ,而只是一个普通的,正常的楼内居室。 只是令人有些奇怪的是,这整层楼中,居然没有一个人存在,只是在楼中间的地方,有一方书桌静静地立在那里。 经历了八层和十六层的莫名其妙和各种不靠谱之后,四人倒是比之前更加谨慎了。他们小心翼翼地来到了书桌旁,却没有发现有什么其他的古怪。 那书桌上摆着一张白纸,白纸上有一副画。 画的是一把又细又长的剑。画画的人画工很是不好,并没能画出剑的真貌,甚至连线条都有些歪歪扭扭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却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吴畏盯着那幅画十几秒,居然觉得灵台中一阵刺痛,就好像是被人在脑中刺了一针一般,无比难过。 他赶紧将目光侧开,却是正好看到了满脸好奇的松赞拉姆。 这个瓷娃娃一般的小姑娘,在吴畏的心中确实越发地神秘了起来。其实比起这二十四层楼的考试,吴畏更想好好问一问松赞拉姆,到底是说了什么,居然能让那侯綐不战而退? “好看吗?” 吴畏脑中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问道。吴畏想也不想,回答道:“好看。” 随即感觉有些不妥,抬头一看,鲁昭和许镇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而松赞拉姆还是那么笑吟吟地,只是脸上微微有些红晕。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上阵杀敌吴畏是一把好手,但处理这样的情况,他却是新手中的新手,前世并没有什么恋爱经历的他,今生也就是和熊家小姐惺惺相惜了一把,虽大起大落,经历丰富,却没有过那种普通男女之间调笑感觉。如今这么一窘,只是不断地结巴,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这么说?我不好看?” 松赞拉姆脸上笑容更盛,但不知道为什么,吴畏总有种很危险的感觉。 “不!当然不是!姑娘你天姿国色,是吴某唐突了才是。” “没什么唐突不唐突了,我们吐蕃女人才不似你们中州女子惺惺作态,好看便看,又没什么大不了。” 松赞拉姆轻轻说道,声如夜莺,面露微晕,实在是把人迷花了眼。 “吴小将军勇武过人,金陵城内谁人不知。我在师傅门下排行十九,师兄们都喜欢叫我十九妹,如果吴小将军不嫌弃的话,就别在叫姑娘了,就叫我十九妹吧。” “额……恭敬不如从命……”说到这个粉上,吴畏除了认了这个十九妹,还能有什么话说。不过他心中却是越来越迷惑,为何这吐蕃佛门的圣女,人称小观音的松赞拉姆,居然会对自己如此地殷勤? 就在他发愣的当口,松赞拉姆却是突然一声娇斥:“小心!” 她一把推开了还在愣神的吴畏,另一只手单手结了个莲花印,一朵白色的雪莲花陡然在她手上盛开。这还是进楼以来,第一次见到这小姑娘出手。 松赞拉姆不愧是佛门住持天生大师的关门弟子,这一出手,法度严谨,竟是隐然有一丝佛门观音的救世风范了。 那雪莲花越来越大,不断地释放着乳白色的光彩,吴畏三人在这白光中,只觉得一阵阵舒适,就连吴畏残留在体内的绯红杀气,居然都被这白光给淡化了不少。 但是,雪莲虽强,但他的对手更加不弱。就在把雪莲盛开到最灿烂之时,那桌上的画剑,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的剑意,一道肉眼可见的气剑,从画中一跃而起,直刺雪莲的中心。 在那剑意与雪莲接触的瞬间,松赞拉姆眉头微皱,纯净无暇的脸上现出了痛苦的神色,她双手又是飞快地结了一个法印,在那雪莲之上,又有一个金色的罗汉相浮现了出来。 她法印结得如此之快,佛力运转如此的流畅,几乎已经一只脚要踏进化镜了,看她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实在可算是天才中的天才。 可那剑意却是更加恐怖,几乎没有极限一般,从那画上汹涌而出。那金色罗汉与那剑意刚一接触,立刻崩溃,变成了无数金色的光粉。 那罗汉一灭,松赞拉姆却是哇的一声土出一口血来,那血喷在白莲之上,那莲花上带着丝丝红色的光芒突然大盛,居然把那剑意暂时顶住。 但松赞拉姆的面色却是突然变得卡白,那莲花也是越来越小,眼看就无法支撑下去了。 ------------ 47.冲镜 47.冲镜 就在那莲花一瓣瓣掉落,几乎要完全湮灭的时候,松赞拉姆的脸上突然涌起了一股圣洁的光辉,她专注的目光注视于眼前的白莲,那白莲如同枯木逢春,居然又再次疯狂地生长了起来。 松赞拉姆双手结法华印,樱唇微隙,轻声吟诵: “佛放一光,我及众会,见此国界;种种殊妙。 诸佛神力、智慧希有,放一净光,照无量国。 我等见此,得未曾有。佛子文殊,愿决众疑! 四众欣仰,瞻人及我。世尊何故,放斯光明!” 她每吟诵一句,面前的白莲就会更大一分。念到“放一净光,照无量国”时,吴畏明显地感觉到,从三是三层楼外,一股磅礴的元力,带着丝丝圣洁的佛性,不断向松赞拉姆的身体集中着。 那一瞬间,这个小姑娘的身影竟然无限高大,似乎真让人感觉看到了佛陀再世。随着她慢慢地吟诵,那用来的元力越来越多,而她的身体,居然像一个无底洞一般,将这浩瀚的天地元力直接洗了进去。 就算吴畏对于修行再怎么不通,也觉得此刻似乎有些不对,这小姑娘的实力似乎在呈几何数量倍数增长着! 而在癸水殿关注着三十三层楼的魏轩则是惊得连下吧都快掉下来了! “这松赞拉姆居然继承的是千年来无人能继的妙法莲花经?这……这恐怖的元力,她是想把中州境内所有佛寺的信仰之力全部抽干吗!她居然在孟浩然的剑意下,用妙法莲花经中的如来神力品强行冲镜!!她这是要借孟浩然的剑意,一举入化镜啊!” 魏轩惊得舌头都快被咬断了。 但楼内的形式还是远远地超出了魏轩的预料。所谓信仰之力,是普通人信念坚定时产生的一种精神力量,中州诸门不禁,佛寺自然也不少,信徒更是千千万万。 此时,松赞拉姆利用如来神力品,将附近所有佛寺的供奉信仰之力全部抽取一空,强行注入体内,以此一举冲破循镜与入镜之间巨大的关口。 信仰之力也是元力,但却带着独特的宗教属性。吴畏感觉到的平静的元力,正是佛门信仰之力的属性。而那些信仰之力融入了松赞拉姆的身体之后不仅没有胀破她的肉身,反而以飞快地速度洗刷着她的灵台识海,而她的境界,在这些信仰之力的帮助之下,不断地提升着。 她面前的白莲,面对那道恐怖的剑意,不断地被撕裂,却又在佛力的养护之下不断地重生,甚至重生的速度还要超过了剑意破坏的速度! 天才!绝对是天才中的天才! 就在一转眼间,被誉为世间修行人最难冲破的桎梏,就被她轻易地跨越了,但她似乎根本没有停止的意思,那疯狂的元力依然在她体内流转,那白莲此时却是越来越小,但那剑意破坏白莲的速度却越发的慢了,似乎已经完全无法对白莲造成威胁。 看起来白莲变小,威势变小,魏轩却是知道,此时松赞拉姆将自己的体内的佛力不断地压缩,那白莲缩小,却是因为体内的佛力越来越凝练的缘故,已经根本不需要维持太大的状态,就能保持原来的威力了。 魏轩看着面前的屏幕,一时也有些傻眼,及时以他的身份,也无法想象,居然有人敢在和孟浩然的剑意相抗时,还敢强行运转最深奥的法门,冲击修行界中最难克服的关卡。 同时魏轩也明白,这松赞拉姆确实是天纵奇才,她是在利用孟浩然强大的剑意,来助自己一臂之力。 剑痴孟浩然,世间最出名,也是最强大的修行者。虽然只是留下了一柄画剑,但那毕竟是剑痴孟浩然的剑,其中威力,就算是入镜的修行者,不留神时,也可能被此剑重伤。 不过,松赞拉姆却巧妙地利用了这把天下第一剑。如果是平常,松赞拉姆只要敢使用如来神力品,这铺天盖地的信仰之力会把她的灵台识海直接撑破,整个人会像气球一般爆炸成无数的碎片。 但有剑痴剑意在前,那些佛力进入她的识海,不断洗刷她的灵台,扩展着她体内的经络,然后被转到白莲之上,不断被那剑意消耗。 正因为这一点,松赞拉姆才敢在这关键时刻,越境使出一般化镜时才能使用的如来神力品。而她赌对了。 剑痴就是剑痴,哪怕只是一把画剑,依然如此犀利持久,一直到那拥入的佛力渐渐淡了,松赞拉姆的境界也稳稳地停留在了入镜中期,那把画剑,才收回了自己的剑意,安静地躺在了纸上。 松赞拉姆全身大汗,几乎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虽然这一下境界突飞猛进,却是让她殚精竭虑,其中凶险,只要稍有差池,不是被佛力撑爆而亡,就是因佛力不足而被那画剑一刀两段。这一场战斗,实在是她入修行界以来最凶险的一战。 作为佛门圣女,被所有师兄师姐溺爱保护长大的松赞拉姆来说,这一战,已经足够她回味很久了。 吴畏震惊、鲁昭震惊、许镇震惊、魏轩震惊。在雷霆崖上,玄门十二殿内,还有某个隐蔽的庄子里,很多人看着那个小姑娘的面容,默默沉思。 佛门主持天生,天赋实在一般,但却悟性奇高,这次送松赞拉姆入玄门为客卿,居然收到如此奇效,实在是令人敬佩。而他的这个关门弟子,也着实没让自己的老和尚师傅失望。十五六岁的化镜修行者,这只怕又是破了天下最快的记录吧。 现在众人有史可考的最年轻的入镜者,是当年创建玄门的玄刍真人,在十七岁时入镜。这松赞拉姆,可说是这世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入境修行者了。 这样一个天才的出现,对于修行界,甚至对这个世界的局势,又有什么样的改变? 就在所有人都默默地注视着那个令人震惊的小丫头的时候,那把画剑又动了。 有很多人都忘了,在这楼内,可不止有松赞拉姆一个学生的。既然是考试,当然要一视同仁。那把画剑剑意再露,却是冲着鲁昭而去。鲁昭虽然也是修行者,但从小练的是术法,十足的书生意气,让他和天下第一高手的剑意相抗,实在是为难他了。 鲁昭惊叫一声,全然忘了该如何招架,孟浩然的剑意何其凌厉,只是一转眼间就已经扑到了鲁昭的面前。 当此时,一把黑色长刀从旁而来,竟是正击中那剑意的侧翼,将那道凌厉无匹的剑意击偏了出去。 拔刀者 吴畏! 魏轩见此情景,却是在癸水殿里大急:“这笨蛋!充什么好汉,这剑意也杀不死人。现在他帮鲁昭挡下一剑,那剑意本就是考试之用,他多为别人挡一刀,那他自己就得多面对一道剑意!” “这小子!你想死也别拖累我啊!你要是挂这了,你爹会揍死我的!” 魏轩大骂了一声,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双拳紧握地继续看起面前的屏幕来。 ------------ 48.神剑初试 48 神剑初试 吴畏突来一刀,直接挡开了那画剑上散发出来的剑意,自己却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那剑意顺着他的长刀一路袭来,整个手臂都有种被剑刺中的刺痛之感。更为恐怖的是,那股剑意居然顺着他的身体,直侵他的灵台。 他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响,灵台仿佛被人砍了一剑,几乎要裂成两半,只觉得头疼欲裂,满眼金星,连打了两个转才勉强站住了身形。 吴畏好不容易定下身来,只觉得右手手臂剧痛,抬眼一看,才发现自己已是手甲尽碎,手臂上不知有多少处伤口,鲜血流了一地。 好强的战意!好凌厉的剑!要知道,吴畏不过是从侧面斩中了这股剑意,却是被剑意反弹弄得如此滴狼狈。望星阁上独自面对查克苏时,吴畏也未曾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势。 这剑,到底是谁画的? 可那画剑明显不会留给吴畏更多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转瞬之间,剑意又起,竟是比之前刺向鲁昭的那次,强大了一倍! 要知道,这考试本来就是一人一道剑意,现在吴畏把鲁昭的那道也接了过来,因此,那画剑直接将面对他的考试难度调高了一倍。两道剑意合二为一,突然向着吴畏刺了过来! 当那剑意骤起时,吴畏只觉得尾椎处一阵发冷,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常年游走在战场生死线上的他,对危险有本能的预感。而这一次,预感是如此的强烈,他感觉到死神的镰刀已经在自己的面前挥舞,自己的气机已经完全被这柄剑给锁定了!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吴畏还是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已顾不上伤势的他,双手拟持长刀,由下往上,狠命地一挑,正是曾在望星阁中斩断了查克苏右手的绝招,杀破狼·斷首! 刀式才到一半,那剑意已经疯狂袭来,吴畏只觉得刀锋一滞,然后立刻加大了力量。被元力洗刷了上十年的身体爆发出了强劲的力量,每一个肌肉细胞都在拼命地释放着自己的能量!只相持了一两秒中,吴畏只觉得刀上一轻,那剑意居然被他生生地挑飞了! 不过,双手之间再次传来撕裂的痛楚,现在他的左手也和右手一样,被那剑意伤得肌肤皴裂,几乎没有一处玩好的地方,。 这也是亏得那剑意之是来自于一幅画,轻飘飘全无重量,才能被吴畏一身元力洗刷出来的蛮力跳飞,毕竟剑意只是无主之物,虽然凌厉,却全无根基。如果此时是孟浩然留下了一把真剑在此,就算十个吴畏也被一剑劈死了,还谈什么考试? 但是,虽然挑飞了这一剑,但并不代表吴畏的危机就此过去了。那知道,剑意虽然被他挑飞,但本身却没什么损耗,只要剑意不损,那么攻击就不会停止。 果然,那柄虚空之剑,在空中转了个弯,竟是借着吴畏挑飞它的力量,以更快地速度刺了回来!这一剑,更加凶狠!更加凌厉! 只是一瞬间,吴畏虽然将刀挡在自己面前,却哪还拦得住那剑意?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癸水殿里魏轩大叫一声,想要冲出去,却最终摇了摇头,坐了下来。剑意入体,这就是孟浩然本人来了,只怕都就不回来了。 吴畏不过是个入镜的强化力量型的修行者,指望他用全身的肌肉去对抗孟浩然的剑意吗?简直是笑话。 在魏轩的眼中,吴畏现在只是一个死人罢了。 吴畏的身体,在那剑意没入他的额头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崩溃,鲜血像瀑布一般从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涌出,他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血人。若不是那长刀自然垂下将他的身体支撑住,只怕他已经倒下去了。 “可惜了,本是 个好苗子,虽然没办法修行,但却是个心思缜密、坚韧不拔的好军人。如今却如此轻易地死在了孟浩然的剑下。” 魏轩摇头叹气,在那看着水晶屏幕愣愣地发呆,似乎在担心以后刘九黑找他麻烦时,该如何是好了。 吴畏又陷入了漫长的黑暗,对于他来说,这样的情景似乎并不陌生。 上次 强行催发绯红杀气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沉浸在无边的黑暗中,意识虽然清醒,却不能说不能看不能做,只能任由自己的意识在一片黑暗的虚无中漂浮,似乎找不到出路。 不过这一次,他毕竟轻车熟路,很快就从黑暗中挣脱了出来。又是熟悉的情景,那把巨大的轩辕神剑伫立着,七彩的流光不断在剑身洗刷着,那剑身越来越亮。吴畏知道,自己的意识已经沉入了灵台识海之中,因此才能内视而看到体内的轩辕剑。 可是,我不是已经被剑意给刺杀了吗?这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还没有死,反而能进到冥想的内视状态? 他不懂,却心内有些庆幸,自己能活下来,应该与这把轩辕神剑有莫大的关系。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一股浩瀚的金色的元力,突然出现在他的识海中,他只觉得一阵刺痛,好像整个人被切成了两半一般! 那就是画剑上的剑意!吴畏明白了,那画剑入体之后,居然直接侵入了自己的灵台,而自己的意识应该是受到了那轩辕神剑的保护,因此才没有消散。 在巨大的灵台空间内,那金色的剑意似乎有一丝犹豫,仿佛是对灵台正中的那把巨剑产生了天然的畏惧,它围着轩辕剑来回旋转,却一直不敢有多的举动。 轩辕剑似乎也感应到了这股神秘的剑意,与这金色的剑意不同的是,轩辕剑轻轻颤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若龙吟般的剑啸!欢快已极!竟像是碰到了天地间最有趣的事物一般。 那金色的剑意在这剑啸之下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哀鸣,竟是身不由己地向轩辕剑飞了过去。它不断地摇摆挣扎,却完全抵抗不了轩辕剑的魔力。似乎那剑身上有个巨大的黑洞一般! 它徒劳地挣扎着,不断发出如同哭泣般的惊叫声,而轩辕剑却是越来越兴奋,剑啸声越来越高亢,甚至连吴畏自己都有些头晕了。 终于,那金色的剑意完全无法抵抗轩辕剑的吸力,直接没入了轩辕剑的剑身。轩辕剑得此剑意入体,突然气势大涨,一种古朴的威严的巨大压力,从剑身上散发了出来。吴畏只觉得脑内一疼,随即被强行踢出了自己的灵台识海。 那剑意没入吴畏的额头之后,随后停止了,眼看着吴畏的身体一片片撕裂,如同六月的雪花,飞快地溶解成一片片血浆。其情况实在 恐怖到了极点。 鲁昭和许镇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吴畏,手足无措。刚刚踏入入镜中期的松赞拉姆却是强行催动着自己本已干涸的元力,想要用妙法莲花经修复吴畏渐渐崩溃的身体,可是,却完全不起作用! 过度运用佛力的松赞拉姆甚至差一点晕了过去。他们三人,眼睁睁地看着吴畏的身体渐渐溶解,变成一滩血水。 那画剑剑意,居然犀利如斯! 就在此时,突然从吴畏那尚未完全崩溃的身体中,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剑啸之声,那声音是如此地清越,那力量是如此雄浑,站在吴畏身边的三人,竟然被这声音震退了数步,那松赞拉姆甚至连灵台都受到了震荡,又加上过度使用佛力,忍不住又吐了一口血! 三人惊讶地发现,吴畏之前不断崩溃的身体,居然停止了崩溃,一股金色的光芒将他的身体完全包裹了来。 那剑啸声若隐若现,若有若无,不断地摧残着三人的耳膜,就算以松赞拉姆化镜修为,也完全忍受不了那一声声如悲如泣的剑啸声。 就在此时,二十四层楼内的窗户突然碎裂,之前已经见过的慕容劭泫和一个踏剑飞行的麻衣青年联袂而来! 那麻衣人和慕容劭泫都是面色严肃。就这么一会的时间,吴畏那几乎要化为血水的身体,居然在金色光芒的包裹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恢复着! “这是什么道理!我的剑意,居然在修复他的身体!”稍微查看了一下,孟浩然忍不住惊叫出声。 他一生以剑为伴,自是深知留下的画剑是如何的犀利,可现在,那可以斩尽天下的锋锐之剑,居然起到了相反的作用,修复起了人的身体,这可是奇哉怪也! 他不知道的是,吴畏在边城时,曾经被兀术儿使用过大雪山巫术中的浴血之术,他的剑意虽然能切断吴畏每个人体组织之间的联系,却无法完全毁灭这个身体,虽然吴畏像是块猪肉一样被剁碎了。但他的身体依然还在,没有完全地消失,甚至在这剑意的摧残下,变得更加地凝结! “恩?这是什么?” 一转眼间,吴畏的身体已经完全修复完毕,那金光一闪而逝,孟浩然只觉得灵台识海一阵剧痛,那张画剑的纸突然变作了无数飞灰,而那道剑意,居然和自己的识海完全脱离了联系。 就算是孟浩然这样的强者,被人破去了本命剑意,哪怕只是随手而做的画剑,也会对灵台识海中的念力造成极大的震荡。 更何况,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那剑意不是被消耗,而是被人强行给掳走,然后切断了与自己的联系。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看着眼前的吴畏,孟浩然忍不住心中好奇,心念电闪,那把一直悬在半空的细长古剑突然爆发出一阵惊人的气势,直指向躺在地上的吴畏。 “师侄!不可!” 慕容劭泫大惊失色,这吴畏不知身上有什么秘密,居然接住了孟浩然留在楼内的剑意,但剑意毕竟不比真剑。孟浩然本身被誉为修行界第一高手,一剑出手,会是怎样的气势?这吴畏身上就算是有再大的秘密,也要被劈死了! 但让慕容劭泫没有想到的是,吴畏突然睁开了双眼。眼中光芒大盛,只刺得人不敢正视。 如果有人此时能强忍刺目盯着他的双瞳,就会发现,在他的瞳孔中,一把金色的小剑正在不断地旋转着。 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从吴畏身上如潮水般涌了出来。鲁昭和许镇二人惊叫一声,随即晕倒在地。 松赞拉姆运七本就不多的元力,死死支撑,而慕容劭泫和孟浩然却是目光凝重地看着吴畏,他们实在想不通,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身上为何会有如此惊人的气势。 那气势越来越盛,孟浩然的古剑在半空中悲鸣阵阵,不断地颤抖,最后,竟然嗖的一声,自己插入了孟浩然身后的剑鞘。哪怕它已入鞘,孟浩然都能感觉到剑身在不断地发抖,似乎是遇见了什么极恐怖的东西,居然让这把自己淬炼了无数年的古剑如此地恐惧。 在那长剑入鞘之后,吴畏体内的那股威势也突然一下,收敛不见,碰的一声,吴畏也是躺倒在地,人事不知。 ++++++++++++++++++++++++++++++++++++++++++++++++++++++++++++++++++++++++++++++ 今天四接近四千字的大章节,就一更吧! ------------ 49.塑经 塑经 (如果我说其实我算错了算数以为三八等于三十二你们会嘲笑我吗?所以不会有三十二层了!!只会有三十三层楼!哈哈哈,小畏畏入门了呢!) 在漫长的梦里,吴畏依旧坐在灵台中轩辕古剑的身旁,他感觉着轩辕剑在吸收了那道金色的剑意之后,变得更加地强大了。 而且,更令他欣喜的是,这把传说中的神剑,随着自身的成长,不知道是不是有了某些灵性,居然和自己的灵台识海有了一点点微妙的联系。他可以轻易地感受到灵台内神剑的存在,这让他惊喜。 这段意识完全沉浸入灵台的日子,或者说是完全昏迷的日子,吴畏想了很多。那把画在纸上的剑,绝对是一个非常厉害的高手留下的。只凭一把纸剑,就把松赞拉姆逼得如此狼狈,虽然那小女孩似乎在对抗剑意的过程中又有突破,但毕竟,她还是使尽了力气。 而自己帮鲁昭挡住了一次攻击之后,那剑意成倍地增长着,远比袭击松赞拉姆的剑意更加凌厉。可这股剑意侵入自己的灵台之后,居然连一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就被轩辕神剑给整个吞吃了。 如果他猜的不错的话,轩辕剑现在也处在一个休眠的状态。自己在前世的时候,面对绝境,悲愤之下,为了不被敌人得到这把华夏神剑,直接将剑体砸碎了。 轩辕神剑毕竟已经有数前年的历史了。剑身也经不住时间的侵袭,这一砸,竟是把神剑砸了个粉碎。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神剑的力量在剑身破碎的时候,大部分已经释放了出去,只剩下剑内的剑灵飘入了吴畏的灵台识海,寄居在了这里,希望能够有朝一日重新修复自己,因此才吸取着吴畏的元力,不断洗刷着剑身,使自己的灵体更加地凝练。 早听说过,拥有灵性的神兵利器都有自己的灵魂,吴畏原来不信,现在可是真正地信了。也由不得他不信,毕竟那么强大的一把神剑就在他的脑中。 自己没有办法修行,那么希望就肯定要寄托在这轩辕古剑上了。他不知道这神剑到底是为什么要找上自己,他只知道,既然这把剑的威力如此之大,那么为什么自己不能对此加以利用呢? 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借助这神剑的力量,那世间又有谁能是自己的对手》?突然之间吴畏信心大增,这把轩辕神剑,在无数年之后,甚至在另一个时空,依然守护着这吴畏这个中国人。以轩辕神剑今天展示出来的能力,这是一把怎样神奇的武器? 吴畏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十二玉柱上的真武剑阵会和自己灵台内的轩辕剑产生共鸣了。那是属于强者与强者间的惺惺相惜。 吴畏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七彩的流光不断洗刷着神剑的剑体,一时间有些醉了。一直以来,他都有些恨这把剑。如果不是这把轩辕剑,他现在应该还是前世逍遥的神偷,拥有万贯的身家,此时早已经金盆洗手,过着荣华富贵,无忧无虑的生活。 就因为此剑,他一念穿越,来到这个奇妙的时空。从此有了家人,有义父,有了大娘二娘,有了妹妹。如今,万念俱灰的他,在无法修行的绝境中,又是这神剑,一次 次奇妙地出现,一次次以诡异的方式挽救着他的生命。 这种感觉真是复杂,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便是这样的感觉么? 吴畏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感觉,只觉得自己在神剑旁已不知道坐了多长的时间,那神剑上突然分出一缕金色的剑意,直透入了吴畏的身体。 吴畏现在心神沉入了自己的灵台之中,所谓吴畏的身体,便是自己的意识。那金色的剑意没入吴畏的意识中后,突然疯狂地运行了起来。吴畏感觉到自己的脑海中有种被刺伤的感觉。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本能地觉得,这神剑似乎并不会伤害到自己。他下意识地放松了自己的意识,让那剑意可以更好地与自己的意识融合。 那道剑意融入吴畏的意识之后,开始在吴畏的全身游走。之前吴畏无法修行,体内没有经脉,连一点修行的前景都看不到,虽然能修成元力,对天地元力也有所感应,但却始终无法寸进一步。 此时那剑意在吴畏体内纵横游走,本身已经接近崩溃然后又被轩辕神剑以剑气修复起来的躯体,从内部开始了巨大的变化。 即使吴畏被那意识中刺痛的感觉弄得有些意识模糊,也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内组织,似乎听从这道剑意的指挥,正默默地开辟着什么通道。 而同时,巨大的天地元力从外部涌入吴畏的身体。吴畏此时正在昏迷,尚且不怎么惊讶,但他昏倒后感到的慕容劭泫和孟浩然等人,都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无语。 就在吴畏晕倒后不久,他的皮肤下面又涌起了金色的暗光,在他全身忽隐忽现,同时,十二玉柱上的真武剑阵突然发出了阵阵剑啸,然后,一股澎湃的元力从剑阵中冲天而起,然后,顺着某种意志的指引,直接涌入了吴畏的体内。 不止是真武剑阵,这玄门百里内所有修剑的剑修,都感觉到自己的本名灵剑发出了阵阵不可控制的剑鸣之声,几乎要离开自己主人控制,向着某个不可知之地的召唤飞去。 距离吴畏最近的剑痴感受最深,那一直在剑鞘内瑟瑟发抖的六把古剑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几乎要不由自主地冲出剑鞘了。如果不是孟浩然强力地压制住它们,只怕六把古剑已经跑到吴畏那里去了。 “这怪物!” 慕容劭泫虽然没有感觉到吴畏对于剑的召唤,却是眼睁睁地看着真武剑阵突然爆出了强大的元力直接没入了吴畏的身体,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至少,他可以确定,这元力对吴畏肯定是大有好处的。这吴畏断然不可能被这元力给撑死,只能解释为奇遇了。 “当年他老子来玄门,居然吓得真武剑阵和试石不敢放入玄门。如今小怪物却是能用真武剑阵来加强自己。这果然是一门的怪物。” 慕容劭泫看到吴畏不会有性命之忧,神情终于放松了下来。真武剑阵是依天地气势而设,会自动吸取方圆百里的天地元气,这分出的元力虽然很多,但只要运转个把时辰,也就能够恢复。最重要的是,吴畏没了丢命的危险,刘九黑自然也不会找他的麻烦了。 归根结底,在他们这一代人中,对于那个传说中的黑瞎子,实在是畏惧到了骨子里。 孟浩然听着身后古剑的悲鸣,不无遗憾地说:“可惜大将军三十年来常驻边城,我无法与他一战,师侄一直引为生平憾事。若有机会,也想向大将军讨教。” 慕容劭泫翻了个白眼,你这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家伙,干嘛也对那个黑瞎子如此在意。 “大将军不过化镜巅峰修为,你还是别添乱了,他是中州北方屏障,你二人脾气也都是一般的耿直,万一打起来,有些损伤,于国于门,都不是好事。” 慕容劭泫劝说着,心里却不免有些奇怪。按说,这剑痴孟浩然乃是化镜巅峰的超级高手,也是天下修行者寄予厚望的未来能够突破化镜境界的超级高手。 但为什么,他一说要和刘九黑比试,自己居然会下意识地认为,剑痴在那黑瞎子手上,必然讨不到好呢? 孟浩然张嘴欲答,但此时,突然轰隆一声,那真武剑阵终于停止了骚动,浩瀚的天地元力全部没入了吴畏的体内。 而吴畏的意识终于不再停留在灵台识海之中,他发觉自己的可以在身体内任意地内视游荡了。那是因为,那道金色的剑意,在真武剑阵庞大的天地元力支持下,终于硬生生地在吴畏的体内,开辟出了无数的经脉。 终于可以有坚实的经脉基础,这也意味着,吴畏终于能和正常的修行者一般,踏入修行。 这一刻,吴畏泪流满面…… ------------ 50.入门抢徒 入门抢徒 过了不知道多久,吴畏终于悠悠醒转。虽然他在识海中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但其实,时间过得并不算太长,距离他昏过去也不过一个多时辰。 天色已经暗了,三十三层楼的考试还在继续。楼里已经点起了灯火,他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满脸担心的鲁昭。 在他昏迷沉睡的时候,慕容劭泫早把其余三人的伤势给治疗稳住了。松赞拉姆只是元力耗尽,她刚刚入镜,正是需要巩固境界的时候,此时已经在一旁打坐修炼去了。而许镇和鲁昭只是被那剑啸震晕,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 看着面前鲁昭俊俏如女子的脸庞,吴畏都有点脸红了。随即在心里暗骂,尼玛,老子这不会是有了死玻璃的潜质吧。 “吴兄!你没事吧,你终于醒了!”鲁昭看到吴畏清醒,赶紧上前一步,想要把他扶起来。吴畏却是下意识地一躲,右手在地上一撑,然后整个人从地上弹了起来。 这一下,居然是弹得老高,头顶一下撞到了天花板,轰隆一声,只撞得吴畏头昏眼花,一下又掉了下来。差点没把自己给再次撞晕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吴畏晕晕乎乎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刚刚只不过是习惯性地想跳起来站住而已,结果整个人跳起了一丈多高,直接撞上了天花板。 这力量! 吴畏愣愣地站在哪里,看着自己的双手。他清晰地感觉到,在自己体内刚刚形成的经络之中,一股霸道的气息正不断运转着,虽然没有任何的章法可言,但却一直不停,一股澎湃的力量隐藏在他的皮肤下面,渗入他的骨髓。 这,就是修行者的力量吗!吴畏深吸了一口气,他从未觉得空气是这么清新过,他用心地感觉着自己体内的力量,感受着那种完全让人无法拒绝的诱惑。 现在想来,之前自己曾经以一个普通人的肉身,敢与修行者为敌,那是何等的胆量以及,何等的傻逼? 若不是自己的有黑营,有将军令,只怕是十个吴畏,也早就已经死在了修行人的手中了。只有自己亲身的经历,才能更知道修行者的可怕。 他站在那发愣,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抬头一看,却是被楼内的情况吓了一大跳。那小小的二十四层楼内,居然已是站满了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满目绿光地看着自己。 “这是?”吴畏在人群中发现了不停苦笑的慕容劭泫,刚想出言发问,却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越众而出,殷勤地说道:“吴小将军,我是丁火殿执事邓贤,我观你性格火爆,修炼杀破狼刀法也是狠辣非常,正适合我丁火殿的修炼。我乃丁火殿执事,三十年前就已是化镜巅峰修为,不如你入我门下,必定能大展所长,练成绝世功法。我丁火殿的攻击性法门,可是最多的呢!” 这邓贤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身材火爆的绝色妇人一把扯到一边,那妇人揪着邓贤的白胡子,只疼得他嗷嗷乱叫。 “我说邓老头,你这化镜巅峰的修为也就和人家义父差不多,而比起攻击,当世谁能是大将军的对手?你就别班门弄斧了!吴小将军,我乃乙木殿执事施黛儿!我乙木殿功法偏重防御,更是医中圣手,你本已身具天下最是霸道的绯红真气,再学我乙木殿功法,必能扬长补短,从此再无缺点。而且,偷偷告诉你,我乙木殿可都是诸殿之中,女弟子最多的,可别错过这个机会哦!” 那施黛儿说着还向吴畏抛了个媚眼。这位可是当年玄门公认第一美女,天生媚骨,除了修行木系功法之外,连魔门的天媚功也是多有涉猎,如今一个媚眼抛来,吴畏眼里只有她那红唇白肤,一时间连骨头都酥了,差一点就要开口答应她了。 谁知此时,后面数人都是不干了,一把将这美妇人了拖了开去。 “啊!谁把老娘的裙子扯破了!” 施黛儿大声尖叫,却是没人理会于她,所有人都涌了上来,大声说道:“本人辛金殿执事,小将军,还是入我殿来吧……” “辛金殿有什么好,我跟你说,还是入我已土殿吧,我已土殿有传说中已经绝迹 的功法……” “要说我,还是入我杂谷吧,我观你身体迥异于常人,应该适合修炼魔门功法,我杂谷有各种绝本真迹……” ………………………… 卧槽……这什么情况!吴畏看着眼前菜市场一般的情景,目瞪口呆,他身后的鲁昭许镇更是惊得差点一交坐倒在地上。正在打坐的松赞拉姆也是睁开了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些中州名门大佬。 咳……怎么说呢,这玄门景象,似乎和自己的想象,大不一样啊 。 “考场之内,如此喧嚣!成何体统!” 关键时刻,还是玄门宗主出来救场,他看到吴畏被惊得差点连眼睛都瞪出来了,勉强压住了自己的笑意,出声断喝道。 众人往声音来源处看去,见是慕容劭泫,这才收声。慕容劭泫毕竟是当代玄门宗主,虽然修为并不算顶尖,但他的面子,这些人还是要给的。 “松赞拉姆乃是天生大师高徒,你们这群浪荡子,就不能在她面前保持一下我玄门的风度吗?!真是气都被你们气死了!” 慕容劭泫瞪起了眼睛,一干各殿大佬于是吹口哨的吹口哨,打哈欠的打哈欠,聊天的聊天,居然没一个人再 与他对视。 “哼!松赞拉姆,你在三十三层楼内表现出色,甚至突破了化镜,实在算是修行界天才中的天才,我现在宣布你考试通过,等三十三层的终极考核一过,你就能拿到玄门客卿的身份了。身为玄门客卿,我玄门一切资源对你开放,但也请你要恪守我玄门规则,万万不可自误。” “谢首座!”松赞拉姆起身一礼。因玄门宗主一般身兼决议堂首座,因此门内弟子与客卿都称玄门宗主为首座,松赞拉姆此时的称呼,已是将自己视作玄门弟子了。 “吴畏,你际遇奇特,甚至无法修炼,但此次入门试,你表现出色,果然没让你义父失望。而且你现在的境界……”慕容劭泫停了一下,似乎也是在认真地又感受了一次,才说道:“你现在已经是入镜巅峰,也算是小有突破,而且你的机遇似乎并不止于此,呵呵,你的考试也通过了。三十三层楼的终极考过后,你便可入门,至于选择哪位老师么。呵呵。” 慕容劭泫干笑道:“话说我这玄门宗主如今还只有一个记名弟子,如果你入我门下,就是玄门宗主首徒,这玄门之内,你还不可以横着走吗?” “次奥!”慕容劭泫身后五行殿执事四堂首座杂谷谷主不约而同地竖起了一根中指:“卑鄙!” 慕容劭泫继续干笑,就当没听见身后杂音。吴畏暴汗,看来当这玄门宗主,如果不是脸皮够厚的话,也很容易被鄙视而郁愤而亡的啊。 “鲁昭你表现沉稳,通过考试……” “许镇性格坚毅,天赋卓绝,通过考试……” “好了诸位,你们四位要等到其他考生全部考完之后,一起决定是否进入三十三层楼进行挑战,到时候会有老师向你们详细解释三十三层的情况。” 慕容劭泫面露微笑,极为自然地将吴畏拉到他身边,亲切和蔼地说道:“吴畏啊,我与你义父多年未见,实在想念的紧,不如今晚就去我那,好好聚一聚,我让你魏轩师兄给你切牛肉吃……” 吴畏暴汗…… “卑鄙!你这家伙天天说刘黑子当年盖过了你的风头,哪里有半点想念。我说吴畏你还是跟我走吧。” “不跟我走……我那有上好的酒菜!” “我那有角色的美女……” “我那有……” “够了!!” 突然一声大喝,六把清越古剑在半空中散发出阵阵恐怖的剑意,只吓得诸殿主、首座、谷主一起禁声,却不是剑痴孟浩然是谁? “我乃此次入门试主考官孟浩然,现在他们四人还未结束考试,哪也去不得,就在这二十四层的厢房内休息!静候明日的考试!诸位,我为此次入门试主考,若是有人破坏这入门试的规矩,就得先问孟某手中长剑!至于吴畏入门后到底师从何人,这是当有雷霆崖和四大堂决定的事情!现在,不必多言!”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最长最细的古剑突然一整颤抖,发出一声响亮的剑啸,各位殿主、首座这才变了脸色,悻悻然结伴聊天而去,竟是都没再看那剑痴一眼…… “真是厚脸皮!” 慕容劭泫撅着嘴摇摇头,拉着吴畏说道:“走,还是去我那……额!” 说话间,慕容劭泫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把黑黝黝的短剑在浮于自己面前,剑尖指着自己的双目不住地颤动着。 “好了,师侄,本座算是怕了你了。”慕容劭泫苦笑了一下,双手一挥,人已经从楼内消失了。 ================================================================ 今天又是三千字大章节呢,感觉状态越来越好了~有花的麻烦给一下~ ------------ 52.翡翠密境 52.翡翠密境 一夜无眠,整个夜晚,吴畏都沉浸在自己的灵台中冥想着,感受着那流动在自己经脉中的力量。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觉得,自己体内这股力量,似乎和义父跟自己描述的修行人的元力并不太一样。 入镜者,感受天地元力,可引元力为己用,从而修行。一般来说,修行者在施法时,需要借助天地间的元力来作为支撑,所借用的元力越多,威力也就越大。所谓的入镜、循镜、化镜、破镜,实质上是对你使用天地元力的方式的描述。 入镜者初窥天地法则,所能借用的天地元力最少;循镜者可利用天地自然法则,制造一定程度的天威;入镜者自己便是自然法则,将自己与天地融为一体,可用天地伤人,已是神仙般手段;而破镜者,不为天地法则所限,拥有自己创造一定的法则的能力,拥有了景,可以说是创造一个新的小世界了。至于破镜之上,还有大道逍遥,但那样的修行者,现在已经是完全看不到了。 但一般来说,无论是多么强大的修行者,都不会在体内囤积过多的天地元力,因为人的肉身是非常脆弱的,当你的境界越高,引用的天地元力越多,身体越是凝练,但也绝对不可能将所有的元力都储存在体内。 吴畏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情况,他根本无法与外界的元力进行沟通,他体内的这股金色的能量,也不像修行者自己修行出的元力,可以引发外界的共鸣。怎么说呢,他现在就像是前世武侠小说中的侠客一样,这体内只有内力,却无法引动天地元力。 按照今日那杂谷谷主的说法,自己的这种修行方式更像是魔门。虽然自己的经络似乎比那所谓的魔门中人经络要粗壮结实的多。 说道魔门高手,不得不提如今的中州征西将军柯怀远。此人早年并不闻名于魔门,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循镜中期,多年来也不受魔门门内看中,后来三十多岁时,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求了个魔门的推荐席位,来考了玄门试。 谁知道此人竟是个后劲十足的人才,竟然被试石直接送入七层楼,又凭借自身坚毅的心性,挺过了三十三层楼的严酷考验,最后从三十一层破楼而出,成为玄门弟子。 入了玄门之后,投入杂谷门下,专修炼魔之道,进境一日千里,不过十年时间便从循镜中期而至化镜巅峰,成为修行界大器晚成的典型。 要知道,柯怀远入玄门时已经三十三岁。三十三岁的循镜修行者,虽说也算优秀,却无论如何算不上天才。 此后他出门投军,竟是屡立战功,除了对修行有独特的见解,更是对军事十分敏感,终于官拜征西将军,成为军内仅次于熊埘、刘九黑的重要人物。中州皇帝对他信赖有加,如今他正在吐蕃境内吃葡萄,打得吐蕃人哭爹喊娘,也是个可止小儿夜啼的凶狠人物。 这些自然是鲁昭跟吴畏说的。实在话,吴畏之前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真的不够,还好他有个好兄弟。鲁昭一看便是出身名门,气度不凡,对于这些修行界的事情,最是了解不过。 这个夜晚,吴畏有些兴奋,又有些迷茫。那魔门信奉黑暗之神,行事颇为诡异,是光明神殿死敌,若修炼魔门功法,倒也没什么不妥,只是他隐隐地觉得此事似乎多有不对,只是一时想不明白不对在哪里罢了。 其实吴畏不知道的是,从小生活在大将军身边耳濡目染,其实他内心里,除了大将军独门修炼的绯红杀气和杀破狼刀,对于其他的修行法门都是兴趣缺缺。 如果自己无法修行的话,那么自然是没得选择。如果有得选,他依然想学习义父的刀,学习义父的功法。 这一夜,他冥想了一夜,也迷茫了一夜。 +++++++++++++++++++++++++++++++++++++++++++++++++++++++++++++++++++++++++ 同样的,在三十三层楼内,还有没有完场的考生在努力地拼搏着;金陵城内,三十三层楼试的结果已经飞快地传播开来。 “八楼五考生!” “天才小观音松赞拉姆” “金陵鲁昭!” “将军义子吴畏!” “水军许镇!” …… 这些人的消息游荡在金陵的大街小巷。 在官道街的平远侯府,小茹跌跌撞撞地跑入熊艾旎的闺房,一边推门还一边喊道:“小姐!小姐!吴公子通过了!吴公子通过了……呃?” 她抬眼一看,小姐的房内却坐着三个别家的小姐,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心内一虚,脚下在门槛上一绊,差点一交摔了出去。那憨态可掬的模样只逗得四人哈哈大笑。 其中一个身着绿衫的女子,正是当日诗会时坐在吴畏身边出言相助的那位,忍着笑说道:“我说小茹,到底是你家小姐和吴公子有情,还是你看上了吴公子,怎么如此激动?可别摔着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谁来心疼呢?” “死妮子,嚼什么舌头!”熊艾旎脸上一红,却是看向自己的丫鬟,问道:“小茹你摔疼了没有,消息几位姐姐已经跟我说了,你去前面候着吧,我与姐姐说会话,等会让厨房准备点酒菜,我们要小喝几杯。” 看着小茹唯唯诺诺迷迷糊糊地退出去,几女又调笑起来。 “听说吴公子此次是从八层楼拾阶而上,最后成功破楼,你看我们熊家小姐兴奋的,这春心动的,实在是令人不忍卒视啊,等会你们可要多敬她几杯。” 说话的却是坐在熊艾旎对面一个年纪最小的女孩,此人名叫罗馨欣,正是吏部尚书罗巳之女,前度追求熊家小姐的金陵才子罗沂之妹。只不过这罗家小妹历来对哥哥流连青楼的名声颇为不齿,反而是对那传说中英俊挺拔风度不凡的将军义子大为佩服。 那日平远诗会,她因故未能参加,一直引为憾事,听闻有这么个英雄人物,居然文能敌金陵才子,武能定草原萨满,实在是心内大为好奇。 熊艾旎被她说得满脸通红,却是毫不示弱,反问道:“说起这玄门试,除了吴畏之外,也出了好几个八楼的学生,不过听说那水军推荐许镇,家中是南方大户,此次能晋身八楼,以后必然是前途无量。不过听说这家伙品行倒是不怎么靠谱,入门试前一天夜晚还和人相约南城楼,也不知道玩些什么花样儿,真是好不知羞!” “哎呀~”那罗馨欣怪叫一声,只羞得满脸通红。她只道自己那日与许镇相会做的秘密,必定无人知晓,谁知道却被熊艾旎当场叫破,恨不得找个地洞给钻进去。大叫声“我不依!”她一下钻进了熊艾旎的怀中,呵起痒来,四女顿时闹成一团,一时满园春色,颜笑吟吟。 过了许久,四女中看来年纪最大的一位,乃是金陵城中另一有名的人物,名叫柯蕊英,却是那名将柯怀远之女。 她师承其父,颇有修行天赋,如今才十七八岁年纪,也已是入镜巅峰的修为,一身强悍的魔门功法,让几个哥哥都是汗颜不已。 她生得英挺,坐在那儿自有一股英武之气,身上穿着一身精悍的短装,更让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气度不凡。 “我说熊家小姐,你还有心情在这笑闹,要知道明日你家吴畏就要选择是否挑战三十三层,我看以他的心性,必定要选择进入。你居然一点都不担心?” “我要担心什么?”熊艾旎依然笑着,却是变了神色,脸上全是信任的温柔:“他们男人的事情,他们自己决定,我只需要相信他也就是了。何必自寻烦恼?” “哎哟,熊妹妹,你以前不是总说女子要与男人平等吗?何时出了这么个想法?真是让人怀疑你是不是别人冒充的。”柯蕊英调笑了一句,随即正色道:“此次主考为剑痴孟浩然,此人最是正直固执,三十三层翡翠密境对于考生来说乃是生命考验,一个不慎会有生命之危,唉,只希望你那吴家哥哥,别太过执着才好。” 听到此处,熊家闺房内也是一时沉默无语,四人似乎都默默地为那个还在楼内的吴畏担心起来。 而在金陵皇宫内,玄门的雷霆崖上,金陵修行驿馆内,不知道有多少人正盯着这次史上最强大的玄门试。最强大的主考官剑痴孟浩然,最强大的五名八楼考生(当然基斯曼已经被废了,这个不算,但他好歹占个名额不是?),最强悍的考生松赞拉姆和吴畏,他们到底能否突破数百年来无人能破的翡翠密境? 这一夜,有很多人,迫不及待想看到明日太阳的升起。 +++++++++++++++++++++++++++++++++++++++ 今天又是3000字的大章节哦,求花求收藏~ ------------ 52.斩令 斩令 很多人都认为,玄门试的第二日才是最关键的。这一日,三十三层楼已经结束了所有的考试,所有入门的新生已经被确定。这一次玄门试的新生,素质之高,令人无比振奋。 四位八层楼考生入门,五位七层楼考生入门,这简直是让人瞠目结舌的局面。自玄门迁入中州以三十三层楼取弟子以来,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盛事。对于玄门中人来说,这绝对是个大日子。 要知道,玄门宗主慕容劭泫这等成名高手,也不过是六层楼的考生罢了。八层楼中,更是出过剑痴孟浩然这等天下第一高手。如今四名八层楼考生,虽然可能因为各种其他的原因,并不能说一定就会是孟浩然那样的绝顶高手,但他们的天赋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因此,此次考生的入门仪式,也是格外的隆重,四大堂首座、五行殿执事,杂谷谷主,甚至连雷霆崖都派了一位长老下来列席,可说是玄门四百年来最盛大的入门仪式。 慕容劭泫终于脱去了他那满是油污的道袍,换上了一身宝石蓝色的长衫,轻捻三尺长须,倒是看来仙风道骨,很有世外高人的味道。 他眯着眼,看着天上的太阳,直到身旁的魏轩高声道:“时辰已到,中州纪元四百五十一年冬季玄门试入门仪式,可以开始了,请宗主。” 魏轩说完,躬身而退,无论他私下对自己这个记名师傅如何不敬,但这种庄重场合,他还是秉着尊师重道的精神,表现的毕恭毕敬。但他朝慕容劭泫挤挤眼镜这种小细节,却是只有吴畏悄悄地注意到了。 慕容劭泫咳嗽一声,登台而立。此台正在三十三层楼门外,台下是数十从楼内破楼而出的新入门弟子。此时日上三杆,慕容劭泫气宇轩昂,只看得台下考生目眩神迷,一时场内鸦雀无声,全场都为这天下第一大派宗主气势所夺。 “本次入门试,众弟子表现优秀,可喜可贺。但入我玄门,当讲我玄门规矩。” “玄门立派千年,近四百年来被修行道同人推为天下第一修行门派,不因别条,只因兼容并蓄,有容乃大。不管你之前来自何方,魔门也好,佛门也罢,也不管你之前是什么身份,王公贵族也好,贱民乞丐也好,只要入我玄门,便一视同仁。” “我玄门有五戒,为祖师玄刍真人传下,你等入我门来,必须遵守祖师遗训。众弟子听训。” “玄门十戒,一戒同门相残;二戒奸淫良家;三戒欺师灭祖;四戒背叛师门;五戒滥杀无辜。” “五戒宣布已毕,可有人有任何异议!”慕容劭泫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在诸考生脸上一扫而过,众人为其气势所夺,不约而同地拱手答到:谨遵祖师遗训。 慕容劭泫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既然无人有异议,本座宣布,入门仪式已成,颁玄门通令!” 说话间就有玄门弟子手捧玉盘,那玉盘上便是传说中极为珍贵的玄门通令。这玄门通令由各色玉牌制成,以颜**分,白色玉牌最为普通,乃是普通弟子,而以黑色令牌最为珍贵,乃是精英弟子的象征。 此次入门的四名八楼弟子就将发放黑色令牌。 在接过那黑色的玄门通令的时候,吴畏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他不似身旁的松赞拉姆,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将那令牌翻来覆去的仔细看了半天,只是紧紧地将那冰凉的玉牌握在手中,感受着那玉牌的温度,心中忍不住的激荡。 这第一步,终于还是迈出去了。睿儿,你等着哥哥,等哥哥成为绝世高手,一定要带你离开那囚禁你的牢笼! 吴畏攥着玉牌,激动得不能自已。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如此,鲁昭许镇拿着自己的玉牌,也是笑逐颜开,场内只有一人,只是拿着自己深蓝色的玉牌,静静地看着吴畏的背影。 若是往常,吴畏当第一时间发觉。混迹于战场的战士,对于别人的注视最是敏感。可他此时心内风云震荡,哪还管得了这些。 那人一身华丽的衣衫,一眼望去便知是贵族出身。又生得面白如玉,竟是比那熊家小姐更要俊美几分,一眼看去,若不注意,还会以为此人是个女子。 但他却是个男子,一个心高气傲的男子。在一年前,他决定参加玄门试的时候,也曾震惊了天下。 最近数月以来,这种震惊,却被另一个更加传奇的名字所掩盖,那人名为吴畏。千里护送平乐公主入金陵,大战吐蕃、鞑靼两大修行者于金陵城下,一记黑拳打断御林军副指挥史的鼻梁,平远诗会文才远播,夜战长街拔刀伤循镜萨满于平远侯府门前,随后,望星阁斩查克苏之右手,更是将吴畏声名提升到了巅峰。 以普通人之力,敌化镜的萨满战士,何等威武,何等霸气? 心高气傲的他,无法忍受居于人下的场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入金陵之时,居然没能引起金陵城半点的喧嚣。环绕在他耳边的,是将军义子,是黑营吴畏,是他诗兴大发,是他血战长街,是他抱得美人归…… 对于一个从来不知失败为何物的人来说, 这是何等的残忍!他盯着吴畏的背影,虽然依然保持着从容的态度, 但他颤动的睫毛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他愤怒,他不甘!若论天下天才,他一直认为,除玄门范蒙蒙之外,无人能与自己匹敌。但在三十三层楼的考核中,他又一次败给了此人。 只因自己手中玉牌乃是代表七层精英的蓝玉通令,而在吴畏手中的,却是天下修行人梦寐以求的黑色通令。 一色之差,谬以千里。但是,天赋算不了什么。他也同样紧紧地握着冰冷的玉牌,暗暗在心里发誓。 就算你吴畏天赋卓绝。我……来自光明神殿的圣堂武士砷,也绝对不会输给你! “好了,诸位,请将自己的元力注入玉牌,此通令由深海晶玉制成,坚固异常。此后,将伴随诸位一生,令在人在,令亡人亡!” “遵首座谕令!” 众考生拱手,随即兴奋地往令牌中注入元力,一时间,场内虽鸦雀无声,但各种颜色的光芒此起彼伏。 吴畏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经络中霸道的能量,缓缓地引导出了一丝,向令牌注入。 却只听咔嚓一声,这声音在寂静的场内显得如此突兀。 吴畏手持那黑色通令,脸上却是一副完全无法置信的表情。 那在慕容劭泫口中,天下最坚硬的玄门通令,在触碰到吴畏体内的金色元力之后,居然就这么生生地,被……切成了,两半! +++++++++++++++++++++++++++++++++++++++++++++++++++++++++++++ 今天字数会少一点= = 大家收藏下吧 ------------ 53.承诺 53.承诺 “这……这是怎么回事!” 吴畏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放出了一点点体内的元力,居然把这号称坚硬无比的深海晶玉都给劈了个一刀两断。他可真没用力。 慕容劭泫眉头微皱,只是身影一闪,就站到了吴畏的眼前,刚准备开口询问,却只觉得眼前一花,却是剑痴孟浩然抢在了自己的前面。 孟浩然拿起那断为两半的玄门令,观察了一下,似乎发现了什么问题,却欲言又止。吴畏知道这位其貌不扬的麻衣人就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高手,看他眉头紧锁,心中自是惴惴不安。 却没想到孟浩然却回头对慕容劭泫道:“首座,吴畏的元力比较特殊,这玄门令损毁倒不能怪他。这玄门令修复一事,门内谁的手艺也比不上首座,不如就麻烦首座了。” 孟浩然递过那玄门令,慕容劭泫颔首接下,心中却是好生奇怪。修复玄门令这一事,倒不是没出现过。所谓令在人在,却是指如果面对外敌时,失却了玄门令就相当于失却了生命,因为玄门令是通过冲霄门真武剑阵的凭证,一旦被外敌得到玄门令,就是对玄门安全最大的隐患。像吴畏这样无意中弄坏了玄门令的,玄门上下不知道有几万个。 孟浩然自己,就曾因为玄门令坚硬的材质,动了以玄门令练功的心思,用飞剑不断地攻击玄门令,最后也是找到慕容劭泫帮忙解决。 慕容劭泫最擅长空间法术,对天地元力的操纵又极为细腻,修复玄门令这事,还真是除了他之外,无人能做得更加完美。 让慕容劭泫比较诡异的是,他这个年纪比自己大了几乎一倍的师侄,似乎对吴畏的 态度有些奇怪。 剑痴孟浩然之所以得到了剑痴的名头,自然是因为,他的所有心神都痴迷在剑上。虽然不知道他具体的年纪,但他入玄门已有六十二年。不管怎么算,他都应有80岁左右了。虽然年纪不显,但这六十二年来的一言一行都被玄门子弟看在眼里。 这六十二年里,如果不是无法推脱,他绝对不会离开虎泉一步。虎泉是天生的温泉,正适合他修炼的剑诀淬炼古剑,因此,他除了在外寻访名剑或挑战高手之外,几乎所有的日子都是在虎泉度过的。 除了剑,他对其他的事情几乎没有任何兴趣,不爱酒,不爱赌,不爱女人,没有子嗣,更没有收过任何一个徒弟。他的生活就是练剑,然后打败一切比自己更强的高手。当他在海宁长堤一剑刺瞎了南明龙虎山奔雷剑圣张艾元的双眼之后成就天下第一之名后,这两个爱好也就只剩下了练剑一个。 虽然他还没有突破破镜以上的关卡,但他一直被认为是最有希望的那个。因为他最刻苦,因为他的生命中只有剑。 但他现在,似乎对吴畏太有兴趣了。他语言中对吴畏的回护之意,就算是傻子都听得出来。玄门令损毁虽算不上大过,但毕竟有错,那也是要受到惩罚的。 可以孟浩然言下之意,就是要把吴畏的过错完全结过不提了。各首座、执事、谷主心中都有一个不好的预感。这剑痴,难道是对吴畏动了收徒的念头? 一有这个怀疑,那就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十万人得一修行人,修行人中十万人,才能有一个八层楼天赋者。玄门入中州四百年,八层楼天赋者屈指可数,这样的良才美玉,哪个修行者能不动心? 特别是剑痴这样的绝世强者,想要收到一个好徒弟,更是不易。好师傅自然是难找,但好徒弟同样可贵。 以吴畏在三十三层楼中的霸气表现,武能凭刀法破剑意,文能凭气魄退赌痴,这是何等的霸气测漏,本身又是天赋卓绝的八层楼考生,就由不得剑痴大人不动心了。 天下第一高手动了念头,自己这些看起来风光的首座、执事,抢徒弟怎么抢得赢人家? +++++++++++++++++++++++++++++++++++++++++++++++++++++++++++ 慕容劭泫刚接过那断为两截的玄门令,却见孟浩然摘下了一直挂在腰间的玄门令,对吴畏说道:“你此去三十三层楼挑战翡翠密境,必须得使用玄门令,既然你的已经损坏,修复也非一时之事,不如你就将我这枚玄门令拿去暂用。我已很久未出虎泉,这令牌对我也无甚大用。你且安心用之。” 此言一出,全场大哗。剑痴居然主动将自己的玄门令相送,这是何等令人震惊的新闻? 慕容劭泫等心知这玄门令已跟随孟浩然六十二年,无时无刻不被孟浩然自身的剑意温润洗礼,就好像是刘九黑储存杀气的将军令一般,可是了不得的随身法器,在某些时刻,就是保命的神器。如今他将这玩意给了吴畏,叫人怎不震惊? 吴畏虽然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但见到众人惊得连舌头都要吞下去,哪里不知道自己得了天大好处?不敢犹豫直接一拜到地,恭敬地接过孟浩然手中的令牌,道:“学生多谢前辈赐令。” 孟浩然看着面前的吴畏,脸上满是玩味的表情。这家伙虽然性情坚毅,但却不拘泥于某些成规,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对孟浩然的胃口。 看吴畏那眼珠乱转的样子,和他慌忙下拜生怕到手的好处没有的急迫,孟浩然就想笑。但这种态度,在凶险的修真界,无疑是正确的。无论如何,能活着,才能胜利。、 孟浩然衣玦微动,吴畏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再也拜不下去,只能站起身来。孟浩然却是淡淡地道:“我i给你此令,可保你在翡翠密境性命无忧,但你现在口称学生还是太早。” 他看着吴畏,神情冷漠:“若你得我通令,依然无法突破翡翠密境,那就托人到虎泉还我令牌,不必再来见我了。” 吴畏躬身行礼,心念电闪间,朗声问道:“若是晚辈能侥幸突破翡翠密境呢?” 剑痴感受着吴畏身上坚定的意志,微微一笑,淡淡道:“若你能突破翡翠密境,成为三十三层楼四百年来第一人,便来虎泉找我,我教你如何练剑。” 全场肃静,一直到孟浩然转身离开,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一句话。 剑痴孟浩然给出了一个价值连城的承诺。 =========================================== 12点前赶紧更一章,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应该有两章的,恩恩~~ ------------ 54.罪原会 罪原会 如果有人说,中州纪年四百五十一年的玄门冬季入门试,当为有史以来最为轰动的一次,我想,会有无数人举起自己双手双脚来表示赞成。 无论是对于第一次派出圣堂武士参加玄门试的光明神殿来说,还是对于日后成为中州柱石的许镇、鲁昭来说,这一天,都是极为重要的日子。 当然,更重要的是,一个影响了整个天下的大人物,此时得到了人生中最为重要的承诺,这个承诺给他的一生,带来了关键性的改变。即使在他的义父送他入金陵时,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义子,竟然会有如此境遇。 而就在玄门试进行的同时,在北疆更北,草原更北,大雪山更北的地方,一道璀璨的天火从天而降,整个大地因为某次不知名的碰撞而微微颤抖。 大雪山是草原的边界,雪山以北,是常年大雪纷飞的雪原,那刺骨的寒风,就连修行者也没有几个能够忍受。这片在吴畏记忆中该被称作西伯利亚平原的地方,如今被世人称作罪原。那天火正是陨落在这片仿佛能够吞没世间万物的恐怖雪原上。 令人惊奇的是,那天火并没有砸入雪地,而是悬在雪地上空三尺处,橘黄色的火光散发出的光线像一团体积庞大的巨型火焰,照亮了本来昏天黑地不见天日的罪原。 此时,有人自远方来,有人自西而来,有人自东而来,有人自北而来。来的人共有五位,他们齐聚在火球十里之外。 站定,然后一起注视着面前一道黑色的线。 那条线自火球出现的时候,就出现了。那是冰雪被火球融化后的雪线。火球融雪而至十里之外,那是何等炙热的温度?从他们站定的位置向那火球看去,只能看见白茫茫的雾气一片。 罪原冰天雪地,远比吴畏前世所知的西伯利亚平原更加严寒。那四人却穿着单薄的衣衫,一如在夏日画舫中饮酒时的洒脱。 四人里,有个和尚,有个道士,还有个穿着绣着火焰长袍的传教士,然后还有个瞎子。四人的年纪都不算大,但他们看着雪线的神情却仿佛是专注淡定的老人。 他们一起看了有三刻钟的时间,和尚突然说道:“我不敢去。” 和尚穿着红色的袈裟,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看起来不过20多岁的年纪,但一开口,却是声如洪钟,只震得人双耳一阵发麻。 那雪线中,到底有什么东西,让这和尚怕得如此厉害? 传教士长着一副西域人的样貌,眼睛是蓝色的,他轻抚手中的光明圣典,默然点头以诺,显然,他对这天火雪线,也有一种未知的恐惧,似乎连圣典都写不下前路未知的未来。 道士背着剑,剑很长,也很扁,他没去看那黑线,而是认真地抬起头来,看向那片满是迷雾的中心,皱着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害怕。” 道士微微地抖动着双肩:“我总觉得,在罪原的那一边,有什么事情正在悄悄地发生着,天谕有云,天火不吉。这罪原的天火,比往年更多了些,力量也更强了些。” 瞎子突然坐了下来,然后,他伸出了原本插在腰间的那根碧绿的竹棍,那竹棍慢慢地越过了那黑色的雪线,却如照射在太阳下的冰棍一般,慢慢融化。 瞎子皱眉,那竹棍突然蒙上了一层透明的保护层,却是一层坚硬的冰层。然而,依旧无用,当竹棍进入天火的范围,无论是什么保护,都是如此的脆弱。 瞎子似乎非常迷茫,他就那么伸着手,歪着头沉思。 此时,又有人来。 黑发少年,穿着破旧的皮衣,露出结实如磐石般的肌肉,在风雪中一步步走来,冰雪肆意击打在他**的胸膛上,却没办法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他的黑发及膝,甚至有些已经碰到了积雪的地面。 雪地难 走,他每一步踏下,都会深陷雪地三尺,但他的步伐如此鉴定,只是慢慢一步一步走来,一人而行,胜却千军万马。 看着远方而来的身影,那传教士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手中的黄金圣殿发出微弱的光芒。瞎子继续歪着头,似乎在想着如何越过这条不可逾越的雪线。 道士在愁眉苦脸,和尚在仰天长叹,少年在行走,传教士在翻书。 五个人形成了一副和谐但又充满玄机的画面。走到雪线前,黑发少年停止了自己的脚步。他看向那道黑线,眼中也出现了迷茫。 “你不行,你爹或许可以。” 瞎子继续歪着头,那空洞的双目中毫无神采,但他的竹棍却依然举着,指向那天火的方向,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少年似乎有点不服气,但仔细地又看了那黑线几眼,终于恨恨地坐了下来,鼓着腮帮子对着那雪线生闷气。 “魔门为何会让你这个乱七八糟的小子来这罪原。” 传教士继续翻着书,却是对这黑发少年极为不屑。 少年抬头,眼神清澈如水:“我魔门功法历来强调肉体强横,实力最强的乃是身前三尺。你现在距离我不过一尺,我可以打烂你的脸。” 少年眼神真诚,语气真挚。所以传教士脸色突变,身影急退。但速度再快,依然比不上面前越来越大的某个拳头。 圣典翻动,神辉闪耀,只一瞬间,少年和传教士就已经拼了一记。他们的速度似乎很慢,就连普通人都能看到他们出招时的样子,可他们的速度又似乎很快,因为从出招到结束,连一片雪花都没来得及落在地上。 道士轻抚背上的剑,和尚念了声经,瞎子在吐槽:“你们现在居然还有心思在这扯皮,神殿和魔门,何日不成器到如此境界。” “不必你教,我是魔门入世行走,出门时门主曾言,有人曾教他,这世间最大的道理,只有拳头二字。” 少年看着传教士,说道:“他不想与我讲道理,我便和他好好讲道理。” 说话间,少年的拳头又抬了起来,传教士轻抚圣典,眼中也是闪动着摄人的寒光。就在此时,两人的身形同时一顿,就好像发现了什么完全不可理解的事情一般,同时转身向那天火看去。和尚站了起来,道士拔出了剑,瞎子的竹棍收了回来,耳朵却是侧向天火,满脸的震惊。 “你们感觉到了吗?” “是的,感觉到了。” 众人点头。一股强大的气息出现在那天火之前,有人居然在他们眼皮下,施施然走进了天火的范围,而且完全不受影响。 “好强大的气息,好内敛的气息!此人境界,当在破镜以上。” 瞎子感受着那澎湃的天地元力,只觉得浑身颤栗。传教士拨弄着手中的圣典,半晌无语,终于道:“神座或许可与之一战。” 四人互相对视,突然不约而同地向来时路走去,只有瞎子缓缓站起身来,用竹棍点着地,慢慢地消失在了满天的风雪里。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那漫天的风雪中,在那天火的旁边,也有一个人正默默地注视着他们。他白衣黑裤,腰下悬着一块巴掌大的玉牌,腰带上别着一把切肉用的小刀,手中却捧着一本古书,注视着五人离开,他才回头,继续看着那悬空的天火,眉头紧锁。 中州四百三十一年,有天火降于罪原,天师道少天师袁岫从此出海,数年不知所踪;佛门灵童三涪和尚闭门清修,再没离开莲花寺一步;奇门术士李瞎子回到金陵,避入中州皇宫,成为宫廷算师,不再理修行事;魔门圣子铁凝,于罪原失踪…… 五位天才绝艳的修行者,就此淡出了修行道同仁的视线。 与此同时,在与罪原相隔万里的金陵玄门,风云突变,大雨磅礴。雷霆崖乾坤台上,某个老人震惊地抬头,看向北方的天幕,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而在金陵城最繁华的街道上,一个身材矮小的白衣书生,身后跟着个提着篮子的小厮,正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街上的杂耍。 大雨骤来,街上行人一空,就连卖艺的小姑娘大爷们,也顾不得表演,纷纷收拾了摊子,跑得不知所踪。 白衣书生有些扫兴地骂骂咧咧,抬头看着北方飘来一片乌黑的云朵,跺跺脚,骂了一省:“真他妈的麻烦,别来烦小爷!扫兴!” 随手将手上的酒壶一抛,却也不当着头上的雨点,唱着“梦回千年,杀不尽,敌人酋;故不断,红绡透”,就那么大踏步往金陵北门去了。 +++++++++++++++++++++++++++++++++++++++++++++++++++++++++++++++++++++++++ 先更一章,因家中有事,看情况更不更第二章,毕竟这也是个三千字的大章节对不?各位见谅,年关已至,实在是很忙碌,家中事情又多,还请各位看官原有则个~~~ ------------ 55.火山林 火山林 三十三层楼前,泼天的大雨落下,自有阵法阻拦,楼下的众人并没有受到大雨的影响。此次三十三层楼试,最终破楼的考生共计三十七人,其中八楼四人、七楼两人、六楼一人、五楼十人、四楼七人、、三楼四人、二楼九人,一层却是一人都没有。 而前三楼更是出现了罕见的倒金字塔型,反而以八层楼的考生最多。这是玄门历史上从没有过的情况。 如今这三十七人除了一人主动要求不再挑战顶层之外,所有人都选择共同挑战三十三层楼。 慕容劭泫看着台下潮气蓬勃的众考生,忍不住捻须长笑。这些人,肩负着玄门之未来,中州之未来。 “好了,时间已到,我们入楼!”慕容劭泫大袖一挥,一股澎湃的天地元力席卷而来,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好像是站入了那楼内的传送阵一般。这是慕容劭泫用自己的空间法术代替传送阵,来送众人入楼。 三十三层楼,代表着玄门海纳百川的自信和气质,是玄门领袖天下修行道的标志,而至今仍然无人能闯出的三十三层挑战,则被视为修行界最为艰难的考验。 不论是剑痴孟浩然、魔将柯怀远还是如今的玄门宗主慕容劭泫,他们没有做到的事情,现在这批考生,被他们给予了厚望。 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却变了。周围一片火热,一片火红色的森林出现在众人的视线范围内。这里似乎是一个洞穴,但是顶端却有几十丈高,抬头望去,只有黑漆漆的一片,根本看不到头。 树林间有火红色的果子闪烁,提供了充足的光线。这里满是红色的蕨类植物,在外面根本就没人见到过。看到这样的场景,很自然地会感觉到炎热。 但他们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温度,反而感受到一丝丝凉意。 “好了,我知道你们都很困惑,为什么会来这里。就让我来向大家解释一下好了。” 众人发现在不远处有一高台,上面有一个满脸黝黑的高大汉子,正站在台上,他身后站了十几个穿着教师服色的人,也正注视着台下的学生。那高台上数颗宝石熠熠生辉,布成一个奇怪的阵法,想来,正是这阵法的原因,众人才感觉不到一丝热度。 “此地名为翡翠密境,也就是外界所说的三十三层楼的最高考验。” “其实外界多以讹传讹 ,以为这最后一重考验也是在楼内,因此生生将我们玄门的三十二层楼变成了三十三层,实际上,这最后一关对考生的考研,却是在这洞穴里。” “此地乃雷霆火山的山腹之中,这片火山林中盛产各种珍惜物资。我们在刚发现这片火山林的时候就发现,此地不仅盛产翡翠,更遗留着上古修行者留下的聚灵阵法,名曰翡翠聚灵阵。” “阵内天地元力极为浓郁,很适合人修炼,这次考验虽说是对你们的大考,却也是对你们自身的一 次提升。” “但翡翠密境中遍布陷阱,更有生活了数万年之久的各类妖兽,因此,也存在各种危险,一般来说,没有化镜巅峰的修为,很难在这片密境中生存。” “你们进入之后,我们会通过你们身上的玄门令感受到你们的位置,如果有危险,通过玄门令求救,老师会在第一时间赶到。” “记住,我们虽然会去救援,但密境内时空扭曲,看似面积不大,但实际上疆域辽阔,因此,在碰到潜在危险时,千万不要城墙,不要只为了突破挑战,而伤害了自己的生命。” “你们在翡翠密境中唯一的目标就是活下来,并且,找到出口,自己走出去。能走出去的人,就会成为四百年来第一个突破翡翠密境的人,作为历来镇守翡翠密境的我来说,真心希望赶紧有个人把这个什么劳什子密境给破了。” “对了,最后自我介绍一下。” 大汉憨厚地一笑:“我乃丁火殿副执事,翡翠密境总管,铁无忧。各位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提出来。” “我有问题。” 铁无忧的话刚刚说完,就有学生举手问道:“这翡翠密境如此危险,只有化镜巅峰的修行者才能来去自如,我等刚刚入门,未免太过苛刻了,这是对玄门弟子生命的儿戏。” 铁无忧淡淡地看了那考生一眼,一言未发,已有一名老师从他身后闪出,一把抓住那人,扯下他的玄门令,一掌将他推入了旁边的传送阵内,白光一闪,那人已消失不见。 “修行者以己逆天,求长生,求大神通,本就是要绝大勇气和能力之辈,如此胆小如鼠,连尝试也不敢,实在辱我玄门之风,不如驱逐出门。” 乖乖!吴畏倒抽一口冷气,那人当了玄门学生不过一个时辰,就被逐出了师门,从此也会不容于天下修行道,生命何等大起大落,令人感慨。 一时间场内鸦雀无声,大部分人都是噤若寒蝉,生怕那铁无忧的双眼扫到自己身上,一不小心,自己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玄门身份,就此报销了。 看着众人再无意见,铁无忧终于满意地点点头。 他一招手,自有旁白你的老师去鼓弄了一下,众人只觉得身周一股炽热的气息袭来,只吓了一跳,有比较脆弱的,甚至被烫得叫出声来。 “此处为火山内腹,温度极高,各位不可勉强了,如果撑不住,自可往玄门令内输入元力,放弃考试。好了,你们入林吧。” 铁无忧依然带着憨厚的笑容,朗声道:“我代表丁火殿,祝愿各位考试顺利。” 说罢,竟是不管有人还没走出阵法范围,又开动了台上的阵法,有几位学生走的慢了,甚至被阵法弹了出来,摔得七零八落,又像屁股着火一般,从地上跳了起来,鬼哭狼嚎,原来那地面也是炙热无比。 吴畏皱着眉头,握着手中的刀柄,倒没有惊慌失措。似他这种专门练体的修行者,最是不怕温度变迁,反而这高温对他淬炼自己的肉体,大有好处。 只是想到铁无忧所说,只有化镜巅峰的修行者才能在密境中存活,心中忍不住有些担忧。 犹豫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很快他就收拾了心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八层楼考试太过严苛,几位八楼考生自有一种亲近之感,不知不觉又站在了一起。 看看身边的队友,吴畏稍显安心。松赞拉姆天纵奇才,二十四楼战剑意而一举入化镜,成就史上最年轻的化镜修行者;鲁昭心细如发、博闻强识;许镇性格坚毅,出身军中,执行力极强,这样的组合,无论放在哪里,都算是一股极强大的力量了。 而且,自己有必须要变强的理由。 吴畏手握着刀柄,终于不再犹豫,招呼着自己的好友,一齐向那红色的树林深处走去 ------------ 56.犬神 此地不愧是火山内腹,温度高得惊人,按照吴畏前世的计量方法,只怕有六十多度,一般人肯定受不了。虽说此行都是修行者,但毕竟都是新入门的考生,除了松赞拉姆等寥寥数人之外,其余人对这高温也是非常头疼。 而由于玄门对于此次翡翠密境之行,没有任何的提示,所以,谁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破出这翡翠密境。这片火山林看起来面积如此巨大,估摸着要在里面呆上不短的时间,一想到会在这样的高温下生活,所有考生心里都有一万匹草泥马呼啸奔腾而过。 对于吴畏来说,这里的高温却是对他的身体大有好处。作为一个练体为主的修行者,这样稍显严酷,但又对性命无忧的地方,正是练功的好地点。比较辛苦的就是鲁昭这样初入镜,身体又不怎么强壮的修行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入门仪式之后,吴畏就总觉得身后有一个眼神在默默地注视着自己。他想去用心寻找时,那种关注感又消失了。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那个人的注视并不是单纯的敌视和杀意,反而有种让吴畏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既然无法发现,那就干脆不想。吴畏关心起鲁昭的状态来。进了火山林,走了不过两里路,鲁昭就坚持不住了。 “实在是太热了,我得先休息一下,喝口水。” 鲁昭从身侧拿出来一个玉壶,那玉壶不过巴掌大小,却发出碧绿的光泽,一看就是件法器。 “这是我家人帮我找的一件法器,里面能装一池清水,而且不为外界的温度所影响,是在这火山林生存的最好的法器之一。” 说着,她手握玉壶,输入一丝元力,然后又拿出了个杯子,倒了杯清水,一饮而尽。那壶中水清澈冰凉,喝下去整个人都为之一振,因为炎热而有点昏沉的脑袋,顿时一清。吴畏等人大呼妙极,几人纷纷拿出杯子,喝下一杯凉水,只觉得神清气爽。 脑袋清醒了,自然得想想翡翠密境的事儿。 “我觉得这翡翠密境很是奇怪。玄门也没有给我们太多的提示,这样的话,想破出密境,实在是太难了。” 许镇摸摸了地上炙热的石头,改变了自己想要坐上去的想法,悻悻地蹲在了地上。 “虽然没什么提示,我觉得还是有希望的。”吴畏托着下巴,说道:“按道理说,我们应该身处雷霆崖山腹之中,你们有没有觉得,这片火山林的范围,太大了一些?” “确实如此。我也注意到了。”说话的却是鲁昭:“我从小在金陵长大,雷霆崖的传说不知听了多少,那雷霆崖就是一道笔直的山峰,四面都是峭壁,面积不过数百亩,怎么可能有这山腹中这等广阔无垠的火山林?这肯定是翡翠密境的阵法作用,扩展了空间。” “能撑起这等广阔的空间,这阵法……”鲁昭苦笑着摇头。“这阵法当是上古大神通者所布,我们想要破除,难度不小啊。” “无事,越有难度的事,做起来不就越有趣么。”松赞拉姆笑一笑,混没把这严酷的火山林放在眼中,也就只有她这样小孩子心性,又有化镜修为撑腰的人,能在这种困境中笑得开心了。 “诶?那是什么?” 就在吴畏等人想要继续讨论的时候,前方不远处却是传来一阵惊呼,随即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元力波动,看来是有人交上手了。 无论如何,进入火山林的都是玄门同门,此时遇上了敌人,断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四人立刻向着那元力波动处飞掠而去。 一路疾奔,只觉得那元力波动越来越剧烈,甚至有两个元力源已经消失,看来已经有人要么伤重不支,要么甚至可能连性命都丢掉了。 还好,当吴畏等人感到时,还有几个同门考生在苦苦支撑着。 “诶?那是什么?”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竟然在这树林之中,有一个平静的小湖,湖面平静清澈,站在湖边,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火山的温度,反而是有几分寒意蔓延。 湖边,一行五人,看服色当是玄门考生,正与一头全身雪白的獒犬激斗。那獒犬身形灵活,元力充沛,一看就是修行有成的灵兽妖兽。那五名学生已有两人面色委顿地在地上打坐,退出了战斗。 剩下的三人各自祭出了法器,却仍是无法阻挡那獒犬的攻势。 见此情况,吴畏就想上前帮忙,却听松赞拉姆惊呼了一声:“犬神?”随即眼前一花,那小女孩已经跑入了战场。 下意识的,吴畏就忘记了此人化镜高手的身份,只急得一路狂奔,生怕松赞拉姆有什么闪失。 那几名玄门学生见来了援手,一时士气大振,可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那松赞拉姆身上圣洁光芒大作,一股难以抗拒的佛家威严散发出来,那几名玄门学生情不自禁地向后连退,一交坐倒,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那匹凶狠的白獒,在佛光之下,突然变得温顺了起来。它慢慢地走到松赞拉姆的身边,沐浴着洁白的佛光,神情说不出来的享受。 松赞拉姆伸出手去,那獒犬将自己比脸盆还大的脑袋凑了过来,伸出猩红色的舌头,轻轻舔舐着松赞拉姆的掌心,逗得女孩哈哈大笑。 看到这一幕,吴畏等人目瞪口呆。沐浴在佛光中的松赞拉姆,此时似乎真与那救苦救难的观音大士融为一体,让人不敢直视。 “对修佛之人来说,獒犬乃是神兽,常伴佛祖左右,这灵兽白獒更是獒犬中的神兽。可称作犬神,它天性通灵,又修炼有成,自然对我的佛力感到亲近。” 颂赞拉姆抚摸着白獒的大脑袋,向众人解释到。这只刚刚凶神恶煞的白獒,在松赞拉姆手下变作了一只萨摩耶,除了卖萌,那就是卖萌,只看得众人心中翻江倒海,久久无法平静。 说话间,松赞拉姆就想带着白獒一起出发,继续翡翠密境之旅。 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听半空中一个稚嫩的女生一声断喝:“放开我的小白!” 一柄 小小的铁锤,已破空而至。一锤,可敌千军万马! ------------ 57.当天才遇见天才 当天才遇见天才 战斗这种事,吴畏从来没怕过谁,但当他看到半空中突然飞出一把小锤子,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只因那把小锤的主人是迄今为止给他震撼最大的修行者。 范蒙蒙。十年来一直笼罩在整个修行道的年轻天才心中的阴云。自从这小孩子入镜以来,各门各派的年轻一辈修行者,就倒了八辈子的血莓,无论你是多么地天资过人,无论你是怎样的惊才绝艳,这所有的一切,都会在范蒙蒙这个名字前黯然失色。 这个以战斗为乐趣的小变态,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孜孜不倦地挑战着那些境界比她高,术法比她妙的各类年轻高手,但无一例外的,没人能挡得住她的破城锤。 金陵城下一战,一人独战雪山佛门两大年轻才俊,却是打得查克苏化作流星,而佛门的三庑和尚,差点真的立地成佛。 在年轻一辈的修行者中,说天赋,估摸着有一排人能比范蒙蒙强,若论打架……大家公认没有破镜修为,没人能制的住这个变态。 玄门有个老变态孟浩然已经是让天下修行人很是难过,突然又冒出来个小变态,却是比老变态更加地变态,这还到底让不让人活了? 不然为毛张天师看了范蒙蒙之后绝望得人都老了几岁呢。 只是奇怪的是,这位大小姐为什么会出现在翡翠密境里?而且,她口中的小白……难道就是这头六尺长的巨獒? 按照惯例,范蒙蒙人未到,锤就已经先到了。那破城锤以万钧之势直压松赞拉姆头顶,虽然锤子小巧玲珑,但气势却是让人窒息。 松赞拉姆眉头一皱,双手结印,一股沛然的佛力从她身上涌出。她所继承的妙法莲花经,本就是佛门千年来一直无人能继承的绝世功法,三十三层楼借剑痴之画,以如来神力品无上妙法成功越境而至化镜中期,这门经法的妙用实在是让人惊叹。松赞拉姆虽然对莲花经中十三品都有涉猎,但其中,却是对如来神力品情有独钟。 只因这一品功法最是霸道无比,借天地之势化身如来,是佛门中最强力的战技之一。不然,松赞拉姆也无法凭借此品强撖剑痴画剑了。 此时,她气势暴涨,一朵金色的莲花瞬间在她面前成型,吴畏等人甚至都被震退了数步。松赞拉姆现在已是实打实的化镜中期修为,这一施法,就算是吴畏等人也受到了波及。 那金色的莲花在半空中飞快地旋转,居然不退反进,向半空中那破城锤迎了上去。吴畏一见松赞拉姆丝毫不惧地迎战,心中就知道不妙。他可是亲眼见过范蒙蒙同学出手的,那威势实在是令他印象太过深刻了。 可两大高手相争,哪轮得到他来插嘴?他连喊一声的时间都没有,那莲花和锤子,就在半空中相遇了。 没有预料中惊天动地的声音,也没有想象中法力的碰撞,甚至都没有在空气中泛起一点点的涟漪,那金色的莲花就像是一张薄薄的纸片,轻易地就被那小锤给破开了。 松赞拉姆只觉得心神一震,那本命莲花法相竟然被那小巧的锤子给震成了无数的碎片。那莲花法相中蕴含着松赞拉姆的一缕神识,此时神识受损,只觉得头疼欲裂。再看时,不由心头大骇,那破城锤连一丝阻碍都没有,已经冲到了松赞拉姆面前! 好一个松赞拉姆,间不容发之际,双手法印连结,只见她人一个闪现,已是闪到了另外一边。却是用上了莲花经中的咫尺天涯术。但那小锤不依不饶,在半空转了个弯,又追向松赞拉姆身前。 这次松赞拉姆再没有轻敌,一出手就是自己最得意的如来神力品,整个人都粗了一圈,就好像是小女孩突然长大了一般。 两朵白色的法莲盛开于她的双掌,松赞拉姆双手合什,使尽了全身力气,向那小锤夹去。她只觉得双手一震,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从小锤上传来,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就喷了出去。那血喷在双手的白莲上,白莲又凝练了一分,才终于把小锤给固定住。 说了这么半天,二人交手不过短短一瞬。此时范蒙蒙才从树林中钻了出来,一对羊角辫一晃一晃的,手上还拿着一串糖葫芦,啃得满嘴都是糖浆。 “诶?小畏畏!你怎么会在这里也!”范蒙蒙本来还想去继续跟松赞拉姆大战一场,谁知一瞟眼就看到了吴畏,顿时大喜,飞一般跑过来,直接扑到了吴畏的身上。 吴畏无奈,只能把她给抱了起来,顺便擦了擦她脸上的糖浆……这玄门小变态,每次的出场都是这么滴新鲜。 “应该我来问你为什么在这里才对吧!”吴畏没好气地说道:“我是来参加玄门试的,这翡翠密境就是我的考场,我肯定在这里了啊。倒是你,为什么在这儿?” 范蒙蒙眨巴眨巴眼睛,执意往吴畏嘴里塞着一个冰糖葫芦,直到看着吴畏咽下去,才满意地拍拍手,回答道:“这翡翠密境是三十三层楼考场不假,但同时也是修炼火系功法的最佳场所,我到这里,当然是为了练功了,实际上,人家每年有大部分时间都耗在翡翠密境中呢。” “哦?”吴畏心中一动,刚要继续发问,却见范蒙蒙吃掉了最后一个糖葫芦,撇撇嘴,随手将那竹签给扔了,转过身去,看向松赞拉姆。松赞拉姆此时依然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想把那锤子给推出去,可两相相持,却是怎么都推不动。 此时见那范蒙蒙举重若轻的样子,似乎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更看到她和吴畏如此亲昵,心中一股无名火起,那从小修炼的静心佛门功法哪还存了一丝在?只恨不得冲过去把那可恶的小女孩吊起来狠狠地打几顿屁股才解气。 范蒙蒙却是混不在意,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女孩儿倒也不难看,又是和小畏畏在一起的,不如就这么算了?可她身手不错,法术也还过得去,正是打架的好对象,这放过去了,我又该晚上睡不着觉了。但打了她,小畏畏跟我生气不给我讲故事了怎么办?” 她眉头紧锁,似乎在想什么天下最为难的问题一般,突然,她眼睛一亮,道:“我想到了!我就假装不认识她!赶紧打,不能给小畏畏插嘴的机会,这样就不知者无罪了!!范蒙蒙你果然是最聪明的!” 松赞拉姆只听得满头黑线,就连吴畏在她身后听得清清楚楚,也是身子一顿,差点摔倒在地。 他刚要出声喝止,那范蒙蒙却像台推土机一般冲了过去,冲着松赞拉姆狠狠地挥起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