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一章 我要做苟皇帝 “我,秦始皇,打钱!” 一道威严肃穆的声音在刘北耳边响起,吓的他猛地一激灵,手里的体检报告单差点掉落在地。 扭头四处寻觅,医院走廊里人来人往,行色匆匆,并没有人跟他搞恶作剧。 一脸沮丧的刘北摇头叹息一声,麻木的往前走,有种想要仰天大哭的冲动。 天道不公,孤儿院出身的自己刚刚混出点名堂,就被查出了恶性淋巴瘤,基本上被判了死刑,生命将在不久的将来彻底画上句号。 “我,武则天,打钱!” 又有一道霸气十足的女性声音在耳边响起,让刘北听的真真切切,确信这不是幻觉。 而且这种诡异的声音持续不断在刘北耳边响起,直到他钻进自己新买的雪铁龙C6。 “我,王莽,打钱!” “我,李白,打钱!” “我,唐僧,打钱!” “rnm!” 刘北头痛欲裂,自己不就是刚把最近完本的网络小说卖了三百万的版权,怎么牛鬼蛇神都像讨债般一下子就跳了出来? 难道这就是传言中说的,大限将至的人会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无所谓了,人的一生,那个小盒子才是最终的归宿。” 刘北启动车辆,打算今日勾栏听曲,插花弄玉,能潇洒一天算一天,一定要在闭眼前把这三百万嚯嚯完。 想到这里,刘北再也没有犹豫,驱车离开医院很快就上了跨海大桥。 咸咸的海风可以带走一切烦恼,刘北的心情稍微舒畅了一些。 “恭喜阁下被时空商城选定为体验官,下面将为你提供十个候选身份。您可以选定其中一个作为穿越身份,并向账号中存入资金。您只需要半眯双目,就能看到眼前的操控界面。” 刘北下意识的眯起双眼,眼前竟然真的出现了一个虚拟面板,从上向下排列着十个名字以及简介,还有一串银行账号。 【扶苏:秦朝嬴政之子,32岁,时空银行,1234541203】 【邓伦:西汉屠户之子,18岁,时空银行,1234523315】 【阿斗:三国刘备之子,24岁,时空银行,1234567890】 【李建成:唐朝李渊长子,35岁,时空银行,1234577777】 后面还有六个候选身份,刘北粗略的瞄了一眼,基本上都是无名之辈,又把目光挪回上面。 反正自己大限将至,那就试试? 大不了试试就逝世,反正不试试也会逝世。 三十二死的扶苏估计此刻正和蒙恬戌在塞外戌边吧? 穿越成这个没有胆量的家伙就算能斗过胡亥、赵高、李斯这卑鄙三人组,又能抵得过王不过霸的项羽?能打得过老流氓刘邦?能战胜兵仙韩信?能算得过谋圣张良? “扶苏-服输,高端局打不了,过!” “邓伦?屠户之子?听说汉朝的猪肉又臭又骚,老子不干。” “大唐第一任太子李建成,跟天策上将李世民争皇帝?这难度不亚于扶苏,老子可不想在玄武门被人砍下头颅,老子不去。” 最后,刘北的眼神停留在“阿斗”这个名字上。 “此间乐,不思蜀。” 虽然扶不起的阿斗没成什么大事,最终还做了亡国之君,但胜在能苟,有一手保命的本事。 在位做了四十多年的皇帝,无忧无虑,并且以六十四岁的高龄善终,从某个层面来说,也算是人生赢家。 “如果真的能穿越,那我选择阿斗。” 当刘北在脑海里做出抉择之后,眼前的面板上随即出现了文字提示。 【体验官选择穿越成阿斗,现在可以向指定账户存入资金,穿越之后可以使用本账户的资金在时空商城购买物品】 “骗局?” 这是刘北的第一反应,现在的骗子也太厉害了吧,这是用的什么高科技? “汽车玻璃投影?” 刘北直接在跨海大桥上停车,落下车窗探头望向天空,只见眼前的虚拟面板依旧还在。 “我刘北难道真的成了天选之人?” 刘北有些半信半疑了,再次钻进车内的时候,眼前面板上的文字又出现了新的提示。 【穿越将在5分钟内启动,体验官如果想要向账户中存入资金,请尽快使用APP操作,本行支持各大银行转账,不限额度。】 “我不信骗子能搞一个虚假的时空银行出来。” 想到这里,刘北果断的摸出手机,找到自己存款的银行APP,输入了账户名“阿斗”以及后面的账号,果然在银行这一栏跳出了“时空银行”四个字。 刘北尝试着转入了10块钱,然后眯起眼睛查看。 只见眼前的虚拟面板果然出现变化【客户姓名:阿斗,可用资金10金。】 “咦……有点意思。” 刘北又转入了100,眼前的可用资金就变成了110。 “赌了!” 刘北把心一横,把卡里昨天收到的300万版权费全部转进了这个账户。 操作完后急忙眯起眼睛查看,当看到可用余额变成3000110金的时候,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妥了,下面就拭目以待,静候穿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刘北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上,屏住呼吸坐在车中等待。 虽然跨海大桥不允许停车,但你跟我一个身患绝症的人讲交通规则? 就在刘北稍稍走神之际,熄了火的座驾突然自己启动,发动机轰鸣着像离弦之箭一般撞破护栏飞速坠向海面…… 建安二十四年,初冬。 庐江郡,雩娄县。 刘北缓缓睁开眼睛,只见自己正四仰八叉的躺在一个古代的屋子里,看环境像个作坊。 旁边有一个石磨,磨上面还有未磨好的豆子,被碾成乳白色的豆子已经有汁液流出,因为没人照料,从磨上流出撒了一地,浸湿了刘北的衣衫。 “这是什么造型?我未来的季汉皇帝刘阿斗,身边怎么连个伺候的也没有?” 刘北想要坐起来,直感到头痛欲裂,屁股火辣辣辣的疼痛,似乎被摔成了八瓣,四肢绵软无力。 “说好的刘备之子阿斗呢,为何穿越到了豆腐坊里睡大觉?” 刘北一脸懵逼,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觉鼻梁高挺,耳朵很大…… 嗯,很大。 这是刘北用手能触摸到的,根据脸颊的轮廓与皮肤的手感,感觉像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又摸了摸身体,庆幸的是四肢都在,尤其是一双手臂,几乎可以垂直摸到膝盖。 “刘禅是在十六岁继位称帝的,没理由跑到农户家里来磨豆腐啊?” 刘北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穿越的时候出了bug,穿越到了别人的身上?” 想到这里,刘北沮丧不已,难道自己的皇帝梦就这样破碎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鬼鬼祟祟的对话。 “应娘,老头子喝下去了吗?” “喝了,喝了,半个时辰之内保证断气。” “小声点,别被阿斗听到了。” “怕他作甚,我在他喝的粥里下了蒙汗药,至少要睡三四个时辰,等他醒来,老头子早就断气了。” 刘北听到外面的对话,顾不得考虑自己穿越成了谁,急忙屏住呼吸,假装昏迷。 不管穿越成了谁,还是先保住小命要紧。 就算做不成三宫六院的皇帝,能做个升斗小民活下去也是好的,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 听外面说话的声音像是一对夫妻,女的叫应娘,男的叫哄堂大孝,不配做人。 谈话内容好像是这两口子在谋害男人的父亲,用的是下毒的手段。因为担心被阿斗发现,所以女人在阿斗喝的粥里下了蒙汗药。 “所以阿斗昏迷之后被我夺了舍?” 刘北总算弄清楚了自己穿越过来的原因。 只不过此阿斗并非彼阿斗,一个是季汉的皇帝,一个是豆腐坊的工匠,同名不同命,差了十万八千里。 “刘常,我告诉你,以后不许喊他阿斗!” 应娘语速极快,听起来很强势,“一个下贱货,不配姓刘,喊他大牛。” 躺在磨坊里的刘北暗暗皱眉,一头问号? “我是谁?我在哪?说好的皇帝呢?” “大牛力气可是很大。” 刘常的语气似乎很忌惮这个叫做阿斗的大牛,“干脆一块弄死算了,他跟老头子感情很好,万一被他知道老头子怎么死的,怕是饶不了你我。” “切,没出息的东西!” 应娘的话语里充满了鄙夷,“你也知道大牛力气很大,他一个人比五个劳力干的还要多,咱们的豆腐坊以后还要靠他干活呢!” “嘿嘿。” 刘常发出一声干瘪的笑容,“兰芝嫁给了陈县尉的儿子,咱们夫妻还愁不能荣华富贵吗?” “唉……谁知道呢!” 应娘发出一声忧愁的叹息,“你妹子冥顽不灵,就怕过河拆桥,万一嫁到陈家后挑拨离间,咱们也占沾不到多少光,先把聘礼收了再说。留着豆腐坊谋个生计,有备无患,大牛一个只知道吃饭屙屎的傻子,你怕他作甚?” “兰芝呢?千万别被她知道老头子怎么死的,要不然她死也不会出嫁。” “我打发云儿陪她去城西的城隍庙祈福去了,还让她买些针线,估计天黑才能回来。哼哼,老头子死了,嫁不嫁还由得她么?” ------------ 第二章 孔雀东南飞 就在刘常夫妻窃窃私语之时,远处的屋子里传来痛苦的呻吟声。 “常儿、常儿,你婆娘给阿爹喝的什么?快找医匠……” 厢房里一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面容枯槁的老者一边惨叫一边在床上痛苦的翻滚,“常儿,快救你爹……” 三旬出头,略有姿色的杜应娘上前将门锁了,双手叉腰骂了起来:“刘括,老而不死是为贼,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刘常跟在媳妇身后,嗫嚅着道:“阿爹,你都在床榻上病了三年,因为给你买药咱家已经穷得叮当响。原先咱刘家可是有七八个婢子和奴仆,现在就剩云儿一个了,还得靠卖豆腐维持生计,你就安心上路吧……” “逆子……咳咳……” 因为极度痛苦而导致表情狰狞的刘括发出不甘心的怒吼,“好你个刘常,阿爹还以为你被蒙在鼓里,原来你们夫妻合谋毒杀亲爹,你可真是个好儿子……” 刘常谆谆善诱:“爹,你就安心走吧,我和应娘会把兰芝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嫁给陈公子,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你在九泉之下不用牵挂。” “你们这对见钱眼开的畜生!” 刘括花白的胡须气得不停颤抖,忍着剧痛想要下床,却两腿一软跌倒在床下,“你敢逼阿芝出嫁,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呦呵,老东西吓唬谁呢?” 杜应娘在门外连声冷笑,“你疼女儿,你给他嫁的焦仲卿这个如意郎君可好,被人家一纸休书送回来,还好意思提?” 杜应娘骂完叮嘱刘常道,“你在厢房前守着,我去大门瞧瞧,别被人撞见。等老不死的咽了气,你来门前喊我。” “救、命……” 服下剧毒的刘括在厢房里翻滚,沙哑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也就在院子里能够听到。 天气寒冷,穿着棉衣的刘常抄着双手站在门前,悻悻的道:“阿爹,你也别叫了,叫破喉咙也没人听见。你活着也是受罪,死了找娘享福去吧,儿多给你烧点纸钱,多扎几个纸人伺候你。” 刘括自知在劫难逃,便不再骂他,用沙哑的声音央求道:“爹可以去死,但你要善待阿芝和阿斗,他们是你的妹妹弟弟,千万不能再受毒妇的蛊惑。” 刘常讪笑道:“爹你放心,陈县尉派人送了许多聘礼,比焦家大方多了。等你死后,儿就把兰芝嫁过去享福。” “咳咳……你这样会逼死兰芝的……” 刘括有气无力的趴在地上,“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能见钱眼开啊……” “我的阿爹,你真是老糊涂了,要不是你一直宠着兰芝,也不会逼的应娘给你下毒。” 刘常双手抱在胸前取暖,冷森森的道,“阿爹你放心走吧,兰芝敢不答应,我就打断她的腿!你这是典型的慈父多败女,你死了,她一定会活的更好。” 躺在磨坊里的刘北听着外面的对话,几乎咬碎了满嘴牙齿,也弄清楚了整个谋杀案的前因后果。 这个叫“阿斗”的前身是老头的养子,有一身过人的力气,但脑子不灵光,所以被唤作“大牛”,被刘常夫妻当牛做马的拿来赚钱。 刘常的妹妹刘兰芝嫁给了一个叫做焦仲卿的夫君,但因为四五年没有生孩子,所以被一纸休书送回了娘家。 因为女儿被休,刘母忧愁过度,不幸辞世。 前些日子,有个姓陈的县尉托媒人登门为儿子提亲,送了价值不菲的聘礼,使得刘常夫妻见钱眼开。 但刘兰芝心里挂念前夫,不肯答应这桩婚事。 患病在床的刘父也支持女儿的决定,因此惹怒了这对歹毒的夫妻,今日找借口把刘兰芝支出门,又给阿斗下了蒙汗药,然后一起下毒谋杀亲生父亲。 “先不管我是谁,毕竟养育之恩重如泰山,我得想个办法救下这个养父。” 刘北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四肢却依旧绵软无力,只能举举胳膊抬抬腿,蒙汗药的药效看来一时半会散不去。 “如何是好?” 刘北思绪如电,当眯起眼睛的时候便看到了眼前的虚拟面板【账户:阿斗,可用余额3001009币。】 “还好,时空商城这个金手指还在。” 作为网络小说作者的刘北自然知道金手指能够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便用意念询问“时空商城如何使用?” 只见他眼前的画面一闪,刘北如同身临其境一般进入了VR世界之中。 他看到自己穿梭在一个巨大的商场之中,里面陈列的商品五花八门,从吃的到用的,从古代的到现在的,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只不过,这个商场之中只有刘北一个人,既没有其他顾客也没有营业员。 “药、药、药,这么大的一个百科商场,肯定有药品出售。” 刘理在VR商场中疾步穿梭,穿过熟食区、生鲜区、休闲区、服装区、珠宝区、化妆品区,终于找到了药品区。 刘理在里面寻觅了片刻,找到了一支标价65金的肾上腺素,又买了一支10块钱的注射器。 “再给这个养父拿点解毒的药物试试能不能抢救一下?” 一念及此,刘理又认真的在药架上翻箱倒柜,最终找到了催吐的藿香正气水,以及具有解毒功效的乙酰胺,花费120金。 就在刘理准备离开的时候,目光瞥到了一个写着“武装类”商品的分区,便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当看到“武装”区的时候,刘理的内心突然激动起来。 脑子里一瞬间掠过无数念头,如果可以买到枪支弹药,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开启称霸模式? 可惜的是,武装区里面并没有任何热武器,基本上都是各种样式的警棍、防爆盾、防暴头盔、各种军刺、匕首,以及其他朝代的一些做工精致,售价不菲的刀剑。 “这把剑好精致啊?” 刘北的目光停在一把寒光凛冽,剑柄铸成龙头形状的宝剑上,只见标牌上写着“七星龙渊剑”。 再一看价格,刘北顿时泄了气。 “他娘的,这柄剑竟然售价269万?老子全部身家才只有三百万。” “能不能偷走呢?” 刘理做贼心虚的四下瞄了一圈,心里跳出了一个不太君子的念头。 【警告:体验官如果不付款,不但无法将物品带到现实世界之中,还要承担十倍的罚款。】 “好吧,习武之人的事情能叫偷吗?” 刘北马上放弃了这个念头,迅速挑选了一把售价1200金的三棱军刺,精钢所铸,长45公分。 刘北拿着挑选的东西快速来到收银台,在无人收款机面前结账,闭上眼睛,VR商城就消失不见了。 但他所购买的货物却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三棱军刺、肾上腺素、注射器、藿香正气水、乙酰胺,一样都没有少。 “这金手指果然可以用。” 刘北心中暗自狂喜。 有了这个金手指,就算自己不是季汉的皇帝,在这乱世也能有一番作为。 杜应娘离开后,院子里只剩下刘常来回踱步的声音,还有厢房内刘括痛苦的呻吟。 刘北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侧过身子小心翼翼的用注射器把肾上腺素吸进针管里,然后咬牙扎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推进了自己的身体。 片刻之后,刘北觉得自己心跳逐渐加快,四肢也慢慢有了力气,便试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好结实的体魄,好魁梧的身躯!” 这是刘北起身后对这具身体的第一印象。 由于常年干体力活,尽管穿着上衣,但依旧难掩结实的胸肌,一双粗长的胳膊几乎过膝,长满了老茧的手掌又粗又大,像是一把蒲扇。 刘北在磨坊里小心翼翼的活动着四肢,恢复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这才把三棱军刺藏在袖子里,迈步走出磨坊来到院子里。 只见这是个一前一后的院落,白墙黑瓦,古朴典雅,看起来刘家的家境还算不错,放在刘北穿越之前至少是中产阶级。 “刘常。” 刘北面无表情的走近厢房,轻轻拍了下负手而立,凝视房门的刘常。 “谁?” 刘常吓的跳了起来,脸色都变得煞白起来。 当看到站在背后的是阿斗这小子之时,登时气得暴跳如雷:“你个傻子不声不响的要吓死老子?给我滚去磨豆子!” “你敢谋杀亲爹,你猪狗不如!” 刘北伸出蒲扇一般的手掌,拎住刘常的衣襟,把矮了自己一头的家伙提了起来。 刘常惊讶不已,这个往日一棍子打不出屁来的傻子竟敢骂自己了? 还有,方才他竟敢直呼自己的名字? “大牛,你想作甚?” 刘常又惊又惧,双脚使劲扑腾,想要踩在地上,“阿斗、刘斗、升之,好弟弟,你放哥哥下来。” 寒光一闪,三棱军刺一下子刺进了刘常的心脏。 然后刘北放开提着刘常衣襟的手掌,只见汩汩的鲜血从他的胸口流出,整个人顿时像断了骨头一样瘫倒在地。 “你个傻子……竟敢……杀我?” 刘常像死狗一样蜷缩在地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 刘北冷哼一声:“我呸,枉为人的畜生,杀你脏了我的手掌。” 外院的杜应娘以为自家男人在跟老头子做最后的诀别,因此并未在意内院的说话声。 此刻的她精神高度紧张,在栓起来的大门里面来回踱步,生怕被人撞见恶行。 “嫂子,你来看看大哥咋了?” 刘北站在月洞前轻轻唤了一声。 “大牛,你、你咋醒了?” 杜应娘下意识的走向内院,脑子里出现的第一反应是自己买到了假的蒙汗药,或者用的剂量不够。 “你哥还能咋了?你赶紧去磨坊磨豆子,天黑之前把那五袋全部磨出来。” 虽然大牛的出现吓了她一跳,但显然她并没有把这个傻子弟弟放在眼里。 当她前脚迈进月洞的时候,突然就被粗壮有力的胳膊勒住了脖子,登时吓得大喊起来:“大牛,你敢对嫂子无礼?放手,畜牲!” 寒光一闪,锋利的三棱军刺一下子就撕裂了杜应娘的喉管,鲜血“滋滋”的喷了出来。 刘北面无表情的松了手,在杜应娘倒地的瞬间把军刺上的血渍在她身上抹了一下。 “你敢……” 杜应娘只吐出了一个字,殷红的血渍就从她的嘴里冒了出来,寒风呼呼自撕裂的口子灌进她的腔子里,整个身体逐渐瘫软了下去。 ------------ 第三章 帝王之相 (精简了下开篇,向上挪了一千字,把刘斗怒杀刘常夫妻的情节挪到上面去了,接不上的兄弟向回翻一下。) 不费吹灰之力杀掉刘常夫妻,刘北从磨坊里取了藿香正气水与乙酰胺,大步流星的冲向厢房,一脚把门踹了个稀巴烂,这让刘北忍不住惊叹这具身体的力量。 然后就看到头发花白、面容枯槁的刘括蜷缩在地上挣扎,显然他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当看到刘北的时候缓缓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呢喃道:“阿斗,杀得好!” “爹。” 刘北脑子里存留的意识让他下意识的喊出了这个称呼,急忙一个箭步上前把刘括揽了起来,“爹,你忍一下,我来救你。” 刘北伸出手掌掰开刘括的嘴巴,将一整瓶藿香正气水倒进了他的喉咙。 然后老头就哇哇的吐了起来,血水夹杂着黑水,又腥又臭。 刘北又冲出院子,用瓢刮来一瓢水,把手里的乙酰胺倒在掌心,接着填进刘括的嘴里,用凉水喂他服下,“阿爹,你撑住,我这就去给你找郎中。” “阿斗,你的脑子好了?” 头发花白的刘括本来暗淡的眸子突然变得有了光彩,一把抓住了刘北的手:“阿斗,你站住听爹说,爹马上要死了,在我死之前把你的身世告诉你。” 刘北也能看出来老头没救了,这样说也只是尽一个为人子女的孝心。 当下便把刘括揽在怀里,轻轻点头:“爹、你说,俺在听。” “哈哈……老天有眼啊!” 刘括放声大笑,“我养育了阿斗十四年,没想到在临死之前还能看到你变成正常人,老天有眼呢,也许你真的是大富大贵之命。” 当下刘括便把“阿斗”的身世娓娓道来,刘北揽着这个枯瘦的老头静静的聆听。 建安三年,驻扎在小沛的刘备派人劫掠了袁术送给吕布的一批金银,以报两年之前被吕布偷袭下邳之仇。 吕布得知消息后勃然大怒,率领张辽、高顺提兵一万猛攻小沛。 只有两千人的桃园三兄弟抵挡不住,城池陷落,三人各自逃出城去,刘备的家眷再次遭到吕布俘虏,这里面包括正妻颜氏,以及甘氏、糜氏两个侧室。 要知道,历史上的刘备可不是只会哭哭啼啼,像个娘们一样打感情牌的妇人形象。 史书记载,先主喜狗马、好音乐、美衣服;少语言,善下人,喜怒不形于色,好结交豪侠,少年争附之。 一个标准的混社会的大哥形象,正是这个原因,杀人犯关长生和土豪张益德才做了他的小弟。 甚至就连苏双、张世平这样的大商贾也给他们赠送金银、马匹,资助他起事,建功立业。 刘备常常对关羽、张飞说“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破,尚可缝,手足断,安可续。” 这可不是刘备收买人心的假话,而是他的内心真实写照。 刘备一生中丢妻无数,老婆在徐州被吕布抓了两次,后来又被曹操抓了一次,再后来长坂坡又被曹军逼死了糜夫人,抓走了两个女儿。 逃跑是刘家的祖传技能,刘邦曾经从项羽手上逃过命,到了刘备身上这门手艺更是锻炼的炉火纯青。 我的妻子可以被抓无数次,但我刘备不会被抓一次! 只要你抓不住我,我就可以一直逃! 就是这样的一个任侠之人,在徐州的时候已经三十七岁,怎么可能没有妻子儿女? 所以刘斗就是他的第一个儿子,乳名阿斗,生母颜氏,出自琅琊望族。 除了颜氏之外,小沛时期的刘备还有陈氏、韩氏两个侧室,并且这两人各自为他生了一个女儿。 后来在长坂坡被曹纯的虎豹骑俘获,自此再也不见记载。 “你爹给你取名刘斗,乳名阿斗,因为你是他的第一个儿子,所以你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便给你取了个‘升之’的表字。” 刘括脸上出现红润之色,看起来像是回光返照,“那一年你三岁,吕布攻破小沛,你父亲与麾下将士各自逃命,咳咳……” “刘府有个叫刘忠的老仆,他是你爹刘备的同乡,在吕布军进城之前把你抱在马上,逃出了小沛城。” 刘北听到这里又惊又喜,没想到自己这个阿斗还真是刘备的儿子,却又为何跑到这百姓家里做起了拉磨的驴,还变成了只知道吃饭屙屎的傻子? “咳咳……” 刘括开始咳血,看起来越来越虚弱,随时都会有咽气的可能,因此他加快了语速。 原来刘忠在带着刘斗逃命的时候遭到吕布军追赶,慌乱之下导致刘斗坠马后脑勺磕在地上,幸亏夏侯惇奉曹操之命提兵来援,截住吕布军厮杀起来,刘忠方才抱起刘斗重新逃命。 到处兵荒马乱,刘忠也不知道刘备逃到了哪里,便带着刘斗找了个村落投宿,并请来医匠诊治。 刘斗的命倒是保住了,但脑子受到了重创,从那之后就变得有些痴痴呆呆,再也不复从前的机灵活泼。 看到少主被自己摔成这个样子,刘忠觉得无颜再见刘备。想起自己已经五十出头,依旧孑然一身,便带着跌傻了的刘斗回到了涿郡老家,过起了不问世事的日子。 随着年龄的长大,刘斗的个头愈来愈高,但智商却只停留在儿童阶段。这也让刘忠彻底打消了带他去认父的念头,打算让刘斗做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傻子,免得让人嘲笑刘备。 在刘斗十岁的这一年,汉中马商刘括在涿郡一带贩马,并相中了刘忠饲养的两匹骏马。 谁知在试骑的时候,刘括跌落马下摔断了腿,便在刘忠家里住了下来。 恰好这一年涿郡爆发瘟疫,年已六十的刘忠染上重病,在临死前把刘斗托付给了为人忠厚的刘括,并告诉他“阿斗”是左将军、豫州牧刘使君的长子。 “望刘君可怜此子命运多舛,本性纯良,在吾死之后加以照拂。倘若有朝一日,阿斗还聪,刘君便将身世告,知让他前去寻父。” “括承蒙刘兄照顾俩月,待若兄弟,无微不至,今有托付,岂敢不允?” 刘括不假思索的答应了刘忠的请求,在他死后带着十岁的刘斗离开涿郡返回了自己的老家汉中郡沔阳县。 当刘斗十五的时候,身高已经超过八尺,生的高鼻深目,浓眉大眼,双耳硕大,双臂过膝,力气惊人,只是他的脑子却一直不灵光,智商如同七八岁的幼童。 刘括把刘斗当做养子,让他与年龄相仿的女儿刘兰芝一起读书玩耍,视若己出,疼爱有加。 这让长子刘常很是嫉妒不满,时常欺负痴傻的刘斗。 每当这时候,刘兰芝都会站出来护着阿斗,为此两兄妹没少拌嘴。 建安二十年,已经加冕魏王的曹操见刘备攻取了益州,便亲提二十万大军南征张鲁,剑指汉中。 于是,过了多年太平日子的汉中百姓陷入了兵荒马乱之中,刘括变卖家产,带着妻儿子女离开汉中前往庐江郡雩娄县投奔故友。 来到庐江后,在友人的撮合下,刘括把十五岁的刘兰芝嫁给了在县衙当小吏的焦仲卿,过上了一段太平日子。 没想到,常年的奔波操劳使得刘括在三年前染上重疾,就连下床也需要人搀扶,家里失去了经济支柱。 而刘常夫妻沉迷于赌钱玩乐,很快就把刘括积累的家底败光,并将家中婢子、奴仆、商铺全部卖掉,只能靠着力大如牛的刘斗推磨出豆腐维持生计。 屋漏偏逢连夜雨。 去年秋天,嫁给焦仲卿四年的刘兰芝因为迟迟没有生育被一纸休书送回了家,郁郁寡欢的刘母得了风寒后撒手人寰,从那之后刘家便时常传来吵架声。 矛盾积累到今年,因为刘兰芝不同意陈县尉儿子的婚事,刘括又依着女儿,终于让刘常夫妻起了杀心。 “原来如此,没想到我还真是刘备的亲生儿子,那从今以后我就是刘斗了?乳名阿斗,表字升之?” 听完刘括的叙述,刘北内心五味杂陈。 既感慨刘斗的坎坷命运,又同情刘括的不幸遭遇,摊上这样猪狗不如的儿子,估计他比死了都难受。 “咳咳……” 刘括开始大口吐血,瞳孔也在逐渐扩散,用干瘪的手握着刘斗的手道,“阿斗,天可怜见,在老夫临死之前能够见到你还聪变成正常人,我死之后,你去益州寻找汉中王认亲……” 刘斗想起自己前世遭到遗弃,这具身体的原主也是与父母自幼失散,不由得悲从中来,紧紧抱着刘括,哽咽道:“养育之恩,没齿难忘,阿爹无论何时都是我的父亲。” “好孩子……” 刘括潸然泪下,用逐渐失去了血色的手指帮刘斗拭去脸上的泪痕,挤出笑容道,“好孩子,你有这句话,阿爹死也瞑目了……” “阿爹,你等着,我这就去找医匠。” 刘斗忍不住泪流满面,伤心欲绝,比自己前世看到癌症报告的时候还要难过。 刘括费力的道:“咳咳……阿爹要走了,算命的说你有帝王之相,我死之后你要照顾好阿芝……” “阿斗一定会照顾好阿芝。” 刘斗抬起袖子擦拭了下满脸泪痕,点头答应,“对了,我去认亲可有证物。” “刘忠说你三岁生日之时,张益德将军酒后抱着你玩耍,不幸跌了一跤,在你后脑勺留了一个月牙形的疤痕……” “还有……那恶妇头上的凤凰金钗乃是你母亲交给刘忠的信物,莫忘取下来……咳……” 刘括突然喷出一口鲜血,用尽最后的力气道,“把阿芝……娶了……” 然后两腿一蹬,缓缓阖上双眼,含笑瞑目。 “阿爹,你放心,只要我刘阿斗活着,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阿芝。” 刘斗擦干眼泪,把刘括的尸体抱起来放在床上,并用被子盖起来,磕了几个响头这才起身。 刘斗走出房门,抬头望向天空。 太阳被云层遮掩着,光芒暗淡,冷冷清清,阵阵寒风吹来,让他不由得裹了下身上单薄的衣衫。 缓缓踱步来到杜应娘的尸体前,拨拉了一下她的脑袋,果然有一枚凤凰形状的金钗别在发髻上,刘斗伸手拔下来,塞进了袖子之中。 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刘斗今天收到的信息太多,他需要梳理一下头绪,确定下一步的目标。 “思绪好乱,抽根烟压压惊吧?” 前世的创作生涯常年熬夜,使得刘斗养成了抽烟的习惯,每天大约一包左右。 他走到前院一个凉亭下面坐了,双眼眯起,再次用意念进入VR世界,在商城里花20金买了一包香烟跟打火机。 当香烟燃起,烟圈从嘴里吐出来的时候,刘斗的思绪就变得冷静起来。 两世为人,身怀金手指,又是季汉昭烈帝刘备的长子,当然是要做皇帝! “我选择阿斗作为穿越的身份,不就是为了做皇帝吗?” 至于刘禅这个“假阿斗”,他不是喜欢享乐吗,那就封他做个安乐王享清福好了,重振大汉的荣光还得交给我这个真正的刘阿斗才行! 根据养父刘括提供的消息判断,今年正是建安二十四年,很多大事件都在今年发生。 刘括前世写了500万字的历史小说,对三国历史差不多到了信手拈来的地步,不用动脑子就知道今年发生的大事。 七月份,刘备汉中称王,大封群臣。 八月份,关羽水淹七军,擒获于禁,斩杀庞德,曹魏震动。 十月份,东吴吕蒙白衣渡江,奇袭江陵,糜芳献城投降,荆州沦陷。 十二月份,关羽败走麦城,父子殒命,季汉国殇。 刘斗不知道现在是几月份,但是看着院子里植物上枯黄的树叶,以及萧瑟的寒风来判断,估计现在大概是九月底十月初的样子。 “局势有些不妙啊,我得尽快想办法阻止糜芳献城,不让荆州沦陷。” 刘斗弹了弹指间的烟灰,暗自沉吟。 正是由于荆州丢失,导致形势一片大好的季汉局面急转直下,使得几乎看到曙光的“隆中对”成为了镜中花水中月。 要不是关羽惨遭东吴鼠辈杀害,张飞也不会急于报仇死在叛徒刀下。 要不是关羽被杀,刘备也不会倾全国之力讨伐东吴,也不会有夷陵惨败,黄忠就不会死、黄权也不会被迫降魏。 如果没有夷陵惨败,刘备就不会病死白帝城,还能再活几年。 刘备不死,刘禅这个“阿斗”就做不成皇帝,自己就有时间夺回储君之位。 可以说,荆州之战就是季汉的多米诺骨牌,一旦被推倒,那就再也没有恢复汉室的可能。 “啐……无论如何,也要设法阻止糜芳献城,为了季汉,为了我刘阿斗自己!” 刘斗将手里的烟蒂扔在地上,抬脚狠狠踩灭,仿佛踩在脚下的就是吕蒙一般,眸子里露出饿狼一般的目光。 “江东鼠辈给老子等着,我阿斗的江山谁也不许抢!” ------------ 第四章 天生神力 刘斗虽然有了大方向,但眼前的这些琐事还需要处理好。 刘括拉扯了自己十四年,养育之恩重于泰山,自己岂能一走了之,至少要让他入土为安吧? 刘兰芝和自己相处了十四年,如同兄妹,他爹临死之前把她托付给自己,也要妥善安置吧? 刘斗闭目搜寻脑海中的记忆,可惜不多,只有刘兰芝并不算清晰的轮廓,以及一些青梅竹马的小事。 前身只有七八岁的智商,还能指望他提供多少信息? 但刘斗也知道,虽然烽火遍地,但各州县还是有王法的,像自己这样杀人寻仇,被衙门知道了肯定要捉拿问罪,此地不宜久留。 刘斗先把刘常夫妻的尸体挪到柴房,用柴草掩盖起来,以免被人发现。 这种狼心狗行之辈,死了也不配入土,把养父下葬之后舍弃了便是。 刘斗又来到刘常夫妻居住的屋子里一番搜索,果然在柜子里看到了陈县尉托媒送来的聘礼,三十万钱、十两黄金、五十匹布帛。 “聘礼果然都在这里。” 有了这些证据,刘斗就不怕刘兰芝不信自己的话,误会自己害了他全家。 屋子里有铜镜,刘斗匆匆打量了自己一番,只见除了身上衣衫脏旧之外,倒也相貌堂堂。 身材魁梧,至少在八尺以上,高鼻深目,一双大耳朵尤其惹人注目。身板魁梧结实,双臂修长粗壮,下垂的时候竟然能摸到膝盖。 “嘿嘿……这不是标准的刘备基因吗,认父的时候这可是有力的证据。” 想到这里,刘斗心情好了许多,转身走出房门,决定前往城隍庙寻找刘兰芝。 救兵如救火,自己必须尽快处理完这些杂事,尽早赶往荆州,设法阻止糜芳献城。 走出刘宅门前的胡同,大街上就热闹了起来,街道两侧的店铺鳞次栉比,行人熙熙攘攘,各种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大牛,急匆匆的干嘛去?” 在路边摆摊卖水果的跛脚大叔热情的打着招呼,在他面前的摊子上堆放着山楂、干枣、甘蔗、橘子等这个年代的水果,在刘斗的眼里毫无卖相。 “去城隍庙。” 感觉对方像是在跟傻子打招呼,刘斗便傻里傻气的答应了一声,匆匆离开。 “我把商城里的物品拿到这个世界来卖,再把赚到的钱存入账户,岂不是可以财源广进,积累更多的财富?” 刘斗一边走一边在心中琢磨,而且这商城的提示说有了账号就可以交易,这岂不是意味着自己也可以把这个世界的东西送到里面出售? 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刘斗只能回头慢慢研究。 “大牛,今天看起来挺精神啊?” “嗯。” “大牛,今天不在家磨豆子,咋出来逛街了?” “磨坏了。” 看起来刘斗在这条街上颇有知名度,街道两侧的商户不断的和他打着招呼。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刘斗低着头匆匆往城外赶路,有人问话,便瓮声瓮气的应付一句。 “阿斗,你这着急忙慌的……” 路边一家杂货店常年卖刘家出的豆腐,刘斗还经常帮着干活,因此掌柜媳妇和他很是熟络,打招呼的时候突然瞥到刘斗衣襟上的血渍,不由吓得惊叫起来。 “啊呀,大牛……你身上哪来的血渍?” 刘斗吃了一惊,心中暗道真是百密一疏,自己出门前还特意检查了身上,没想到还是有遗漏之处。 “帮嫂子杀鸡没杀死,被它扑腾了一身。” 写小说的脑子转得快,刘斗的谎言张嘴就来,一脸傻里傻气,让人很难怀疑他做了恶事。 掌柜媳妇不由得咧嘴大笑,“俺还以为你杀人了呢,平日里被你嫂子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谅你也没有这个胆子。” “嫂子凶的紧。” 刘斗挤出一个憨笑,想要快步离开。 却被刚刚走出来的掌柜喊住:“嗳哟……大牛来的真巧,咱后院进了一缸酒,哥哥正愁弄不下来,你来搭把手。” 刘斗残留的意识知道这个掌柜和前身很熟,只能耐着性子答应下来,“唔。” 掌柜领着刘斗从后门进了院子,只见一辆驴车上放着一个圆滚滚的陶制酒缸,通体黝黑,估摸着装满了少说也有三百多斤。 “以前都是送半缸过来,狗娘养的酒庄掌柜这次送来了满满一缸,哥哥费了半天劲也没挪下来,赶紧帮着搭把手。” 掌柜的抓住酒缸一侧,示意刘斗和自己一起用力。 “俺自己来。” 刘斗记得刘常夫妻再三说自己力大无穷,正好趁这个机会试试这身体的力量究竟有多逆天? “那你可要小心,连缸加酒四百斤呢!” 掌柜的嘴上虽然这样说,但还是退到了一边,显然他对刘斗的力量很信任。 刘斗依靠强大的臂展几乎将这口缸完全抱在怀里,先略微尝试了下,感觉轻轻松松,便加大力气只用了七成力量就把酒缸搬到了掌柜指定的地方。 “大牛真是好力气。” 过来看热闹的掌柜媳妇连连称赞,“可惜就是脑子有些不太灵光,否则嫂子一定给你讨个媳妇。” “俺走咧。” 刘斗露出一个憨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杂货铺。 “啧啧……这力气真是逆天了!” 一路上刘斗对这具身体赞不绝口,先天条件真踏马的逆天,若是一直跟在刘备身边,有关羽、张飞、赵云等人的教导,说不定三国历史上又会多出一个“万人敌”的猛将。 刘斗跟着刘兰芝去城隍庙祈过多次福,因此记得道路,离开生活圈后少了搭话的人,速度加快了许多,不消半个时辰便赶到了城西的城隍庙。 正要进门,恰好撞见刘兰芝和丫鬟云儿烧完香出来,一不小心就撞了个满怀。 虽然刘斗的脑海里有刘兰芝的影子,但当活生生的人儿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还是不由看直了眼睛。 只见她肤白胜雪,青丝若瀑,身姿婀娜,肥瘦相宜,身上穿着翠绿绣花夹裙,脚下穿着白色丝鞋,发髻上插着闪闪发光的玳瑁色发簪,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焦仲卿真是好福气!” 刘斗下意识的吞咽了下口水。 不是她没见过女人,而是她前世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即便那些有各种美颜加持的美女主播也无法相提并论。 刘斗觉得,就刘兰芝这样的姿色,若是放在自己穿越前的世界做个颜值主播,粉丝妥妥的千万起步。 “大牛,为何这样看我?” 刘兰芝明显感觉到刘斗的眼神和从前不一样,没有了之前的懵懂纯洁,多了欣赏与垂涎。 这样的眼神,她从数不清的男人身上见到过,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刘斗露出这样的眼神。 “你为何突然来城隍庙?” 刘兰芝的心里隐隐约约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是陈家上门逼亲了?还是焦仲卿又来找自己,和哥哥刘常起了冲突?抑或是卧病在床的父亲一口气喘不上来过去了? “家里有事。” 刘斗把目光艰难的从刘兰芝身上挪开,做了个请的姿势。 “大牛今天为何怪怪的?” 婢子云儿也察觉出了刘斗的变化,上下打量着问道。 “回家就知道了。” 刘斗面无表情的答了一句,示意刘兰芝加快脚步。 刘兰芝便不再多问,低着头加快了脚步,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起来。 刘斗跟在刘兰芝的身后,亦步亦趋,发现路上数不清的目光向她投来。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羡慕的、嫉妒的、垂涎的、猥琐的,总之各种各样的目光都有,回头率那叫一个爆表! ------------ 第五章 三个选择 从城隍庙到雩娄县城约莫七八里路,三人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回到了城内。 刘兰芝在路上追问了几次发生了何事,都被刘斗以“到家就知道了”搪塞过去,刘兰芝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便不再追问。 刘斗跟在刘兰芝身后,尽管努力克制着内心乱七八糟的想法,但目光还是不争气的时不时在这个青梅竹马的女人身上偷瞄几眼。 “荆州危急,季汉危急,我该如何安置阿芝?” 刘斗一路不停的问自己。 她老家是千里迢迢的汉中,死了父母与兄嫂,倘若自己再离开了,那刘兰芝只能孤苦伶仃的客居异乡。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女人长得太美了也是一种罪过! 刘斗不知道名垂青史的甄洛、江东二乔、貂蝉长得如何惊为天人,但觉得凭刘兰芝的姿色在雩娄这样的小县城绝对当得上“倾城之色”这样的赞誉。 还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在背地里垂涎着她的美色,倘若身边没了依靠,还不知道她日后会有怎样的麻烦? “养父刘括死前可是把阿芝托付给了我,甚至让我把她娶了,要不带她去荆州?” 刘斗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 孔雀东南飞的故事说明了刘兰芝是个很果决的女人,她可以为了爱情毫不犹豫的去死,金钱利禄对她如粪土,这样的女人她只吃软不吃硬。 更何况这具身体和她青梅竹马,一时之间,刘兰芝肯定接受不了老爹的临终遗言。 而且,刘斗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雩娄县到底是魏国治下还是吴国治下? 此去荆州,山遥水迢,少说也有七八百里路程,带着刘兰芝行动不便姑且不说,万一荆州守不住,不是让她刚离虎穴又入狼口了么? “君子有成人之美,要不成全了她跟焦仲卿,给孔雀东南飞画上圆满的句号?” 当走进刘宅所在的胡同之后,刘斗目光里的男女之情逐渐变成了亲情,“阿芝也是我的妹妹啊,我不能这么自私。只要焦仲卿真心待她,我必竭力成全。” 刘兰芝从袖子里掏出钥匙打开锁,皱着眉头推开了朱漆大门,刚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等云儿进门后,刘斗迅速的把门从里面反锁了。 “阿爹何在?” 刘兰芝一脸紧张,下意识的抓住了刘斗的胳膊,“阿斗,发生何事了?” “在他屋里。” 刘斗阴着脸前面带路,钻过月洞,直奔后院厢房。 当刘兰芝看到月洞前那滩干涸的血迹之时,双腿不由得软了,“阿斗,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告诉我啊?大哥和嫂子何在?” “他们在柴房,你先看了阿爹,我再带你去看他们。” 刘斗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厢房门前,一把推开,“阿爹就在床上。” “阿爹?” 刘兰芝跌跌撞撞的冲进屋里,掀开被子就看到了父亲那已经没有了血色的遗容,登时瘫软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阿爹,女儿刚去为你祈了福,你怎么就走了?没有看到你最后一眼,女儿不孝啊!” 刘斗忍不住上前把刘兰芝揽在怀里,轻拍她的背部,安抚道:“阿芝你节哀顺变,莫要伤了身子。” 刘兰芝悲痛之下精神恍惚,也没有察觉到昔日痴痴呆呆的“大牛”已经变成了正常人,只是闭着眼睛呜咽恸哭,悲伤欲绝。 刘兰芝哭了许久,情绪稍稍稳定一些,这才问道:“兄长和嫂嫂去哪里了?为何不不在床前送终?” “被我杀了。” 刘斗一字一顿,杀气毕露,“这两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为了把你嫁给陈家公子,今日故意将你支出门去,又在我的粥里下了蒙汗药,合谋毒杀了阿爹。” “啊?” 刚刚平静了些许的刘兰芝如同又遭到当头一棒,身体再次瘫倒在刘斗的怀中。 “大哥……他、他真能作出这样的事情?” “随我来。” 刘斗搀扶着刘兰芝来到柴房,挪开柴草,露出了浑身血污,面目狰狞的刘常夫妻。 站在门口的云儿被吓得六神无主,瑟瑟发抖,一句话也不敢说。 “哈哈……是我害了阿爹!” 刘兰芝突然发出一声凄惨的笑声,如痴似疯,“若是我答应了出嫁,他们也不会毒死阿爹。” “刘常泯灭人性,谋杀亲爹,与别人何干?他枉为人,猪狗不如。” 刘斗重新用柴草把尸体掩盖起来,搀扶着刘兰芝走向刘常夫妻居住的正房,然后把柜子搬到堂前,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黄金与铜钱,还有五十匹花花绿绿的布帛。 “这是刘常夫妻私下收的聘礼,若是你不答应这桩婚事,这些聘礼他们就得退回去。而阿爹又依着你,因此他们便合谋毒杀了阿爹……” 被吓傻了的云儿看到整整一柜子钱财,神志一下子恢复了理智,指着刘斗问道:“你不是大牛?你是谁,是不是你杀了夫人,害死了家翁,故意栽赃陷害?” 云儿是杜应娘从娘家带来的婢女,气得刘斗一把抓住了云儿的衣襟,恶狠狠的道:“你说的对,我不是大牛,我是刘斗,刘升之!喝了这恶妇下的蒙汗药跌了一跤,我的脑子变成了正常人。” 刘兰芝这才发现昔日痴痴呆呆的“大牛”变得目光犀利,杀伐果断,不由得又惊又喜,“大……阿斗,你真的变好了?” 刘斗点点头:“阿爹在临终之前告诉了我的身世,说我是汉中王刘玄德之子,他把你托付给我照顾,让我带你去成都寻父,过富贵日子。” 刘兰芝一脸彷徨:“我跟你去了成都,焦郎怎么办?他找不到我,一定会急出毛病。” “唉……还是舍不得焦仲卿啊!” 刘斗在心里叹息一声,有些替刘兰芝不值。 倒不是说焦仲卿心里没有刘兰芝,可你就没用勇气反抗你母亲的安排么? “我杀了人,不宜再在此地久留,我给你三个选择。” 刘斗也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的把自己的想法道来,“第一,咱们把阿爹埋了,你跟我去成都,再也不与焦仲卿见面。” “若是再也见不到焦郎,活着又有何意义?” 刘兰芝咬着好看的嘴唇,面如死灰,“还不如随阿爹一起见阿母,一家人团聚。” “第二,我去把焦母杀了,没了阻碍,你就能与焦仲卿长相厮守了。” 刘斗从袖子里抽出寒光闪烁的军刺,一脸杀气,“反正我刘斗杀戒已开,不再乎多杀一个。” “那不行,婆婆罪不当死!” 刘兰芝急忙一把扯住刘斗的衣袖,生怕一放手他就去杀人,“再说你杀了她,焦郎会因此怨恨我,断不可如此。” 刘斗也没有真想杀焦母,只是拿此话试试刘兰芝的想法,“最后一个法子,你在庐江待半年,一边给阿爹守孝,一边等着焦仲卿来娶你。半年后我来此找你,若是焦仲卿还是唯唯诺诺,唯母是从,我便带你去巴蜀定居,再也不与他相见。” 刘兰芝抹泪颔首:“如此最好,我得把阿爹葬了,大哥他……虽然可恨,但念在兄妹一场的份上,也不能让他曝尸荒野。更何况还有侄子与侄女无人关照,也需要妥善安置。” “你且等我片刻。” 刘斗拍了拍刘兰芝的肩膀,出门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半眯起眼睛进入了VR世界中的“时空商城”。 从刘常夫妻的对话来看,养父赚的钱基本上已经被败光,要不然一家子也不会靠着让自己磨豆子出豆腐维持生计。 自己离开庐江容易,让刘兰芝一个弱女子身无分文的客居异乡,想想都让人心中不忍。 刘斗走到“洗化区”买了五百块香皂,挑选的是最便宜的货,花费1500金。 又买了一千支牙刷,花费1000金。 购买了一千支牙膏,花费5000金。 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刘斗又想起了这世界缺盐,便快步走向“调味区”,花费2000金买了1000袋加碘的食用盐。 当刘理闭上眼睛退出VR世界的时候,刚刚购买的这些物资就全部出现在了他的房间之内。 ------------ 第六章 以盐换马 刘斗闭上半眯的眼睛,再睁开之后便退出了时空商城。 当他睁开双眼的时候,刚刚购买的粗盐就出现在了目光定格的地方,这让刘斗恍然顿悟。 “看来我退出商城之后,目光落在那个点,购买的物资就会出现在那个地点。” 刘斗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自己的账户上只有区区三百万而已,如果没有持续收入,迟早会坐吃山空,等账户清零的时候,这金手指就废了。 “既然叫做商城,那就是既可以买也可以卖,我把这个世界的东西拿进去出售是否就能获得收入?” 可惜刘括家里值钱的东西基本上都已经被败光,刘斗挨屋翻了一遍,找到了一个青瓷材质的花瓶,拿着返回自己房间眯起了眼睛,再次进入了VR世界。 刘斗惊喜的发现这个青瓷花瓶竟然真的被自己带进了时空商城,心中不由得暗自窃喜,这下总算不用担心坐吃山空了。 刘斗在VR世界中逛荡了片刻,很快就找到了挂着“出售区”标牌的地方,进门的地方有个评估器,是专门用来给出售物品估价的,外形跟超市里面的自动收款机差不多。 刘斗把手里的花瓶放在评估器前面,一道红光扫过,显示屏上立刻给出了估价:28000-35000。 并伴有提示【体验官可以在估计范围之内自主定价,打印标签,当物品售出后获得的资金会自动存入你的账户】 刘斗略作思忖,手指点击显示屏打印了一个32800的标签,然后贴在花瓶上,摆上了货架。 “哈哈……等老子将来做了皇帝,何愁不能财源滚滚?” 刘斗心里几乎乐开了花。 毕竟死的不是自己亲爹,甚至不是自己的养父,悲伤只是一阵,快乐才是永恒。 准备退出的时候,刘理这才想起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大半天了,别说吃饭甚至连一口水都没有喝。 于是他又疾步走向食品区,从里面买了一些火腿、面包、饮料之类的饮食用品,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刚买的这些食物又再次出现在了房间内。 一会儿还要跑路逃命,刘斗闷着头大快朵颐,风卷残云,很快就填饱了饥肠辘辘的肚子。 吃饱喝足后,刘斗走出房间招呼瘫坐在院子里的刘兰芝:“阿芝,你过来一下。” 刘兰芝遭受巨变,头脑昏昏沉沉,一直呆坐在院子里也没有注意刘斗在做什么。 当听到呼唤后,这才在云儿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走进了刘斗的房间,一脸悲戚的道,“阿斗,你走了,我再也没有亲人了。” “阿芝放心,快则俩月,迟则半年,哥哥定然回来接你。” 刘斗一边安抚刘兰芝,一边拍了拍摞在一起的四个麻袋,打开口后便露出了里面的粗盐粒。 “我走之后你把这些粗盐卖掉,换回的钱足够维持你跟云儿生活。不过卖的时候需要小心,别让官府盯上你,最好让焦仲卿帮你想想办法。” “阿斗,哪来的这么多盐?” 刘兰芝被吓了一跳,平常家里做菜盐都舍不得放太多,没想到阿斗竟然弄来了四麻袋粗盐。 而且这些盐的颗粒与色泽可比官府出售的粗盐好看多了,这四麻袋少说也有几百斤重,拿到外面卖少说也能换回几万铜币。 “莫问,反正不是抢的,也没地方抢!” 刘斗以前是个傻子,除了在豆腐坊磨豆子很少出门,根本无法解释,所以刘斗直接不解释。 接着又把目光投向云儿,恶狠狠的道,“我走之后,你要好生伺候阿芝,胆敢有任何慢待与非分之想。就算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碎尸万断!” 云儿吓得急忙跪地叩首:“云儿岂敢,定然一心一意服侍女公子。” 刘兰芝安抚刘斗道:“哥哥放心,云儿虽然是杜应娘从娘家带来的,但她本性不坏,绝不会害我。” “以后还是喊我阿斗吧!” 刘斗送给可怜的姑娘一个深情的拥抱,“天色就要黑了,我得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城。我走之后你去找焦仲卿来帮忙,先去衙门报案,让他帮你料理后事。” “呜呜……阿斗,大牛,我不想让你走!” 当意识到最后一个“亲人”即将与自己分别之时,刘兰芝的情绪再次崩溃,扑在刘斗怀中嚎啕大哭。 “阿芝你放心,只要我刘斗一日不死,就不会抛弃你不顾。” 将刘兰芝柔软的身躯拥抱在怀里,轻抚她的秀发,刘斗的眼前浮现了从前的一幕幕…… 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一起在花丛中追逐蝴蝶。 一起去私塾读书,自己因为脑子不好使,被其他孩童欺负,阿芝总会站出来保护自己。 因为自己饭量大,经常吃不饱,阿芝总是把她的食物分给自己。 每当大哥刘常欺负自己的时候,她总是挺着越来越丰满的胸脯帮自己说话。 而以后,该轮到自己保护她了。 如果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刘斗是绝不会离开刘兰芝的,但现在他没有选择。 等刘兰芝情绪稍稍稳定一些,刘斗又叮嘱:“你让焦仲卿出面帮你把陈县尉送的聘礼退了,现在事情闹大了,他暂时也不敢找你麻烦。” 刘兰芝点点头,抹泪道:“阿斗你一路保重,我帮你收拾行囊。” “不用了。” 刘斗笑笑,自己随身带着一个包罗万象的商城,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还需要什么行囊? 刘斗来到刘括的遗体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做了最后的告别:“阿爹,阿斗今日就要踏上寻父之路了,就此拜别。你的后事就由阿芝来料理,半年后我去你坟前上香。” 磕完头后,刘斗毅然起身,在刘兰芝婆娑的泪眼中离开了这个院子。 此刻已是傍晚,刘斗低着头快速走向城门,途径杂货铺的时候又遇上了在门口看热闹的掌柜媳妇,便憨笑着问道:“阿嫂,我想想问问今日是几月几日?” 掌柜媳妇道:“哟……大牛长心眼了,还知道问日子?” “算算哪天是我生日,让嫂子给我做好吃的。”刘斗故意瓮声瓮气的说道。 “今天九月二十七,你生日不是上个月刚过吗?你那抠门的嫂子给你多煮了几个荷包蛋。” 掌柜媳妇一脸纳闷的替他叫屈,而刘斗却已经去的远了。 “还好才九月底,荆州应该还没丢,还有时间。” 刘斗脚下生风,边走边琢磨。 史书并没有明确记载吕蒙拿下荆州的日子,只是提到十月份吕蒙袭取荆州,也就是说荆州目前暂时安全。 刘斗的一双大长腿走起路来极快,不多时便来到雩娄县城西门,发现城门旁边有个贩马的晚市,许多马贩与百姓正在讨价还价。 从庐江到荆州迢迢千里,肯定不能靠着双腿走去,刘斗决定买一匹马。 没钱也无妨,用盐换便是。 一念及此,刘斗挺直了腰杆走进了马市,经过一番挑选,最终看上一匹四肢健壮,身体修长的黑色骏马。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一万三千钱的价格达成交易,商贩笑呵呵的把缰绳塞到了刘斗手中:“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用盐跟你交换。” 刘斗压低声音,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一百斤盐换你的马。” “此话当真?” 商贩闻言又惊又喜,还有些半信半疑。 这年头的食盐价格不菲,官府出售的价格时高时低,最高的时候盐价曾经到过8千币一石,折算下来就是每斤接近三百币。 而庐江目前的盐价为每石四千币,折算下来每斤价格大约一百五十钱,一百斤盐的价值是一万五千钱。 而且由于官府控制,如果没有门路,普通人就算有钱也很难一下子买到上百斤食盐。 由于董卓祸乱洛阳之时大肆造钱,以物易物是民间很重要的交易方式,因此这马贩也不怀疑:“小伙子,你这话说得可是当真?” “敢问先生的马厩在何处?我把盐送到你家,免得引来官差。” 刘斗左瞅瞅右瞧瞧,小心翼翼的问道。 马贩会意,压低声音道:“城隍庙附近有个白家堡,你一进村便能看到我家的马厩,你明天带着食盐来我家中换马。” “今晚便去,明日还要赶早出门。” 刘斗催着马贩回家等着自己,“半个时辰后,我带着盐去你家换马。” “那就一言为定。” 马贩看看天色将黑,再有小半个时辰城门就会关闭,便翻身上马出城回家等着刘斗来买马。 刘斗紧随其后,不多时便来到了城隍庙附近的白家堡。 刚刚靠近村子,便能听到骏马的嘶鸣声,显然这马贩家里不止一匹马。 刘斗决定多换一匹,在路上倒替着骑乘,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到达荆州。 此刻天色已暮,四下无人。 刘斗躲进路边树林之中眯眼进入时空商城,来到“调料区”购买了两百斤粗盐,装了两麻袋,然后睁开眼睛退出了商城。 片刻之后,刘斗就扛着粗盐拍响了马贩的家门,“喏,这里有两百斤盐,换你两匹马。” 马贩又惊又喜,既惊讶刘斗的天生神力,又高兴今日发了一笔横财,笑容满面的检查了麻袋里的粗盐之后更是合不拢嘴,他几时曾经见过这等质量的食盐? “年轻人,马厩里的马随便你挑两匹,只要你看上的,某绝无二话!” 刘斗在马厩里逛了一圈,除了在马市选中的那匹黑马之外又挑了一匹黄骠马,这才辞别马贩,骑上黑鬃马,牵着黄骠马,摸黑向西而去。 ------------ 第七章 条条大道通巴蜀 看着面前崭新的摩托车,刘斗笑的嘴巴合不拢,感觉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在做梦。 甚至做梦也梦不到! 半天前自己还是一个癌症患者,转眼就来到汉末为了皇帝而奋斗,也许这就是人品爆发了吧? 四野一片漆黑,呼啸的寒风吹过,刘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身上只穿了一袭薄薄的衣衫。 之前因为神经一直绷着,所以他良好的体格抵御住了初冬的严寒,现在精神放松下来才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阿嚏……这汉末的十月真踏马的冷!” 刘斗打了个喷嚏,眯起眼睛再次进入了VR商城,根据指示牌很快就找到了“服装区”,先挑选了一件黄色的军大衣,棉鞋、袜子、皮手套、摩托头盔,买了个全套。 最后又挑选了一块电子运动手表,这才心满意足的退出了VR世界,回到了现实之中。 “此时正是十月时节,天黑的时候大概五点半左右?” 刘斗琢磨了片刻,凭感觉把时间调到了六点,管他是否精准,反正比稀里糊涂好得多。 穿戴整齐后,刘斗翻身跨上摩托车,在明亮的灯光照耀下,顺着驿道一路向西。 虽然这个年代的路况与他穿越前不可同日而语,但胜在只有他一个人踽踽独行,既不用担心出车祸,又不用担心超速罚款,风驰电掣起来,心情那叫一个舒畅! “做人一地肝胆,做人何惧艰险,豪情不变年复一年。” “做人有苦有甜,善恶分开两边,都为梦中的明天。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 刘斗一边驱车疾驰,一边引吭高歌。 路上偶尔撞见赶夜路的商贾,俱都被刺眼的大灯与轰鸣的发动机吓得人仰马翻,还以为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不等他们看清楚,刘斗就已经呼啸着掠过。 深夜黑灯瞎火,路上又很难找到路标界牌,刘斗顺着驿道走了六个小时后,心中的兴奋已经逐渐散去。 一路上他以50公里的速度骑行,估摸着此刻已经离开了雩娄县六百里路。 寒冷倒是还能承受,关键不辨方向,也不知道走的对不对,倘若南辕北辙了,岂不是距离荆州越来越远? 看到路边有一座荒废的破庙,刘斗便驱车进入,打算在此休息到天亮后再继续赶路。 把摩托在院子里停稳,刘斗又进入时空商城买了一把强光手电,然后拎着锋利的三棱军刺在荒废的大殿里检查了一番。 只见斑驳残破的泥塑身上挂满了蜘蛛网,房顶漏了好几个大洞,除了在梁顶搭窝的不知名鸟类惊叫着逃走之后再也没有其他动静。 确定安全之后,刘斗找了个墙角倚着休息,先进入商城买了点饮食,一边充饥一边盘算下一步的计划。 阻止糜芳献城,改变关二叔败走麦城只能说是战略方向,具体怎么实施还要仔细斟酌。 “直接跑到关二叔的帅帐,告诉他糜芳和傅士仁勾结吕蒙,阴谋出卖荆州?” 似乎不太靠谱。 自己遗失了二十一年,时间隔得太久,且不说关羽是否会相信自己的身份,就算他相信自己是遗失的刘阿斗,又怎么让他相信糜芳献城之事? 打仗不是儿戏,关羽率领的荆州军正在和徐晃对峙,樊城里面还有曹仁的部队互为犄角,想要撤退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调度好了可以从容撤退,安排不当遭到魏军的追袭,损失惨重的话拿什么来抵挡吕蒙对荆州的强攻? 根据史书记载,东吴这次可谓对荆州志在必得,除了吕蒙在前线调兵遣将之外,孙权已经秘密抵达了柴桑,不说倾巢出动,也是精锐尽出。 如果关羽的兵马不能安全退出樊城战场,荆州一样守不住。 再者,糜芳可是便宜老爹的小舅子,位高权重,在没有实质证据的情况下说他意图献城降吴,关二叔他能相信吗? 最重要的是,就算关羽相信自己是遗失的刘阿斗,就算能够从容不迫的撤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糜芳与傅士仁,自己又有多大的功劳? 最多就是报信示警的功劳。 在刘斗看来,这些远远不够! 他的目标是取代刘禅成为蜀国的储君,必须利用先知的优势立下一场大功。 否则,等局势因为自己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产生变化之后,先知优势就会被大幅削弱,以后想再建立惊世之功就太困难了。 刘斗眯着眼思索了许久,逐渐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扔掉手指间的烟蒂吐出了五个字:“先去找张飞。” 按照史书记载,刚刚被加封为右将军的张飞此时应该正在巴郡镇守,从庐江到巴郡治所江州大概有两千里左右的路程,如果有向导引路,大概三天左右就能抵达。 刘斗记得养父刘括说过,在前身三岁的时候喝醉的张飞抱着他玩耍,把这具身体的后脑勺磕了一下,留下了一个月牙形的痕迹,想必这事他一定记得很清楚。 有这件事情在,让张飞相信自己的身份无疑比让关羽相信更容易。 再一个,张飞性格急躁,遇见事情不会想太多,听到荆州有危险,肯定会心急火燎的赶去。 如果张飞悄悄出现在江陵城内,再加上自己的出谋献策,应该能够控制住荆州的局势,给关羽从容撤退的时间。 张飞虽然骁勇善战,但谋略欠缺,进了荆州之后肯定会依靠自己出谋划策,到时候保住荆州的首功就是自己。 打定主意,刘斗便闭眼休息。 荒郊野外,初来乍到,刘斗也不敢睡的太死,每过一个小时左右便睁开眼睛看看四周,以防不测。 就这样时睡时醒的休息了五个小时,东方逐渐出现了鱼肚白,已经能够分辨方向,刘斗便起身走出大殿骑上摩托继续顺着驿道赶路。 走了一段时间,刘斗在路边发现了界碑,上面写着“新蔡”两个字。 “我这是进入汝南地界了?” 前世作为一个历史小说写手,刘斗的地理知识还是非常深厚,庆幸自己并没有走错路。 条条大道通罗马,也许自己走的不是最近的道路,但方向却是正确。 顺着汝南一直向西走,估计两三里之后就会进入南阳,再由南阳奔西南方向就会进入上庸境内。 反正自带补给,不用进城,而且摩托车来去如风,也不担心遭到魏军的盘查。 就算被魏军发现自己形迹可疑,就不信他们骑马还能追上自己心爱的小摩托? 随着天色越来越亮,刘斗逐渐加大油门,把时速提高到了六十公里,一路上风驰电掣,车轮后面扬起滚滚黄沙。 又走了半小时左右,前面出现了一座峡谷,道路也变窄了许多。 峡谷两侧山势巍峨,植被茂盛,不时传来鸟鸣猿啼之声,直让刘斗内心暗自发憷。 “我擦,这可是杀人越货的好场所,也不知道这峡谷多长?就怕遇见山贼啊!” 但别无去路,刘斗也只能把军刺拿在手中,小心翼翼的通过。 飞驰了五六里路程,眼见就要走出这条峡谷,忽听前面响起激烈的兵器碰撞与喊杀声。 刘斗急忙停车查看,只见数十个山贼正在围攻一个腰背弓箭,手提钢叉的猎户。 这猎户约莫二十岁左右的样子,身高接近八尺,浓眉大眼,下颚留着稀疏的胡须,一脸忠厚之相。 虽然他身手矫健,斗志昂扬,但以寡敌众却也占不到便宜,持续厮杀下去,就算最后能够侥幸逃脱,只怕也要身负重伤。 ------------ 第八章 在下并非猎户 转眼之间,这猎户已经用钢叉刺死了五六个山贼,而他的左腿也被刺中了一枪,行动受到了明显的影响,一瘸一拐的与山贼周旋游斗。 “这猎户武艺不错,若是能够把他拐到巴蜀,说不定能够为季汉招募到一员良将。” 刘斗有心救人,只可惜自己虽然力大无穷,脑子里却没有任何招式概念,只能将来拜个师父苦练武艺。 “滴滴滴……嗡嗡嗡……” 刘斗疯狂的按着喇叭,猛轰油门,驾驶心爱的小摩托直直的冲进正在厮杀的人群之中。 不等山贼反应过来,先挥动军刺放倒了两个一脸懵逼的家伙,“猎户兄弟,快上车随我走!” 猎户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怪异的家伙,不由一脸懵圈,也不知道半路杀出来了什么怪物? 只见他头上戴着大红色的盔甲,将整个脑袋包裹的严严实实。 胯下骑的铁马风驰电掣,叫声怪异,前面顶着一个明晃晃的大眼睛,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四不像? 但这家伙出手就杀了两个山贼,显然是友非敌,稍一愣神之后还是跳上了“马背”。 “多、多谢救命之恩!” “嗡、嗡、嗡……” 刘斗猛轰油门,发出巨大的声响,吓得车前的几个山贼慌不迭的躲避。 不止是猎户一脸懵圈,他们同样也不知道来的是人是妖,俱都本能的心生恐惧。 直到刘理载着猎户蹿出去几十丈之后,这些山贼方才如梦初醒般追赶,却被车轮卷起的灰尘扬了一脸,只能眼睁睁的目送这“铁马”消失在视线之中。 “嘶……好快的坐骑,这到底是人是鬼?” 心头同样产生这种疑惑的还有坐在刘斗背后的猎户。 看到路边的树木飞也似的倒退,耳边风声呼啸,直把他骇的双手使劲抓住摩托车后面的扶手。 刘斗一口气飞驰出了二十多里,直到道路两侧逐渐宽阔起来,远处的村庄升起袅袅炊烟,这才放慢速度在路边停车。 “兄台的伤势没事吧?” 刘斗摘下头盔,露出浓眉大耳的脸庞,在朝霞的映照下倒也相貌堂堂。 看到对方露出正常人的相貌之后,坐在后面的猎户悬着的心这才落地,忍着疼痛跳下车来:“无、无妨。” 刘斗定睛看去,只见他左腿上的血窟窿依旧没有止血,不断渗出的殷红血液湿透了他的裤子,若不及时包扎,时候久了怕是不妙。 “多、多谢兄台救命之恩,容、容我先做个包扎。” 猎户也知道自己的伤势必须处理,下车后在路边坐了,把背上的包袱摘下来解开,从里面找了金疮药与止血带进行包扎。 等对方包扎完毕后,刘斗这才问道:“兄弟你这武艺不错嘛,用来打猎实在可惜。” “在、在下并非猎户。” 对方起身再次向刘斗作揖致谢,“我乃义阳人士,姓邓名范,表字士载,这厢有礼了。” “哦……原来阁下姓邓……” 刘斗抱拳还礼,话说了一半剩下的噎了回去,“邓范?邓士载?说话结结巴巴的,这不就是偷渡阴平,直取蜀汉的邓艾吗?” 邓艾并未察觉到刘斗的变化,点头道:“在、在下姓邓,今、今年二十二岁,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当不得阁下二字。” “哦……在下刘斗。” 刘斗收起心中的惊讶,做了自我介绍,“我虚长你两岁,便喊你一声邓兄弟。既然邓兄弟不是猎人,为何大清早出现在山谷之中?” 邓艾憨笑一声:“说、说出来不不怕兄台见笑,在下喜欢四处查看大山,勘察地形,做、做猎户打扮一来行动方便,二来也不会招惹怀疑。” “邓兄弟勘察地形却是为何?” 刘斗明知故问,要不是这厮有这个爱好,估计他也不敢偷渡阴平,说不定“假阿斗”的蜀汉还能多延续几年国祚。 邓艾挠挠头皮,红着脸道:“封侯拜将,吾所愿也。” “有志者事竟成。” 刘斗向邓艾竖起了大拇指,单刀直入的问道,“既然邓兄弟时常攀爬大山,想必对附近的道路了如指掌?” 邓艾自豪的道:“了、了如指掌说不上,但西起汉中、上庸,东至南阳、汝南、庐江,小弟都能来去自如。” “那实在太好了。” 刘斗拍掌叫好,“哥哥有急事要去一趟江州,正苦于不知道路途,有劳兄弟为我做个向导。” 顿了一顿,补充道:“当然,绝不会让兄弟白白跑腿,等我到了江州之后,必有酬谢。” 刘斗知道自己现在只是个无名之辈,上来就说自己是汉中王的儿子,邓艾信了才怪。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出钱雇佣他,再加上救命之恩,邓艾应该会答应。 只要把他赚到了阆中,他邓艾还能插上翅膀离开? 这时候曹操的大魏、刘备的季汉都才刚刚立国,孙权甚至还没有成为“大魏吴王”,因此天下的百姓还没有国家概念,普天之下皆为汉民,你们军阀打仗,干老百姓何事? 邓艾略作思忖之后痛快的答应下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岂敢言报酬?前年的时候我在汉中勘察了三个多月,本来想南下巴郡勘察地形,因为得了痢疾,只能作罢。既然恩公需要向导,某便顺路再去一趟巴郡,也算报答你的恩情。” “那士载是否需要回去告知家人?” 没想到邓艾答应的如此痛快,刘斗喜出望外之余,不忘关心邓艾一下。 “不必了,某常年在外奔波,三五个月回去一趟乃是家常便饭。” 邓艾谢过了刘斗的好意,整理好行囊道,“刘兄现在即可出发。” 刘斗喜出望外,翻身跨上铁骑,让邓艾坐在自己背后,点火启动,继续向西。 有了邓艾这个向导指路,刘斗便再也不用盲人摸象一般赶路,一路走的都是宽阔的驿道,道路两旁时常可见村庄。 虽然沿途的行人俱都被奇形怪状的“铁骑”吸引,纷纷伸长了脑袋瞧个究竟,但刘斗的速度极快,不等行人看清,便绝尘而去。 走了二十余里,两人腹中饥肠辘辘,途径一处小镇时在一家酒肆门口停车用餐,惹得许多人纷纷上前围观。 倒不是刘斗吃腻了商城里真空包装的食品,而是怕自己无缘无故拿出来一些吃的引起邓艾怀疑,以免节外生枝,所以尽量低调一些。 两人要了一盘牛肉,一碗白菜炖豆腐,每人喝了半壶浊酒暖暖身子,又各自吃了五六个粗面馒头,这才打起了饱嗝。 待到结账之时,刘斗才想起自己仗着外挂在身,出门时未带分文。 “无妨、无妨,我来结账。” 邓艾看到刘斗露出尴尬之色,痛快的从腰间解下褡裢,拿出铜币付了饭钱。 “盘缠昨夜丢失了。” 刘斗一脸歉疚,“待到了巴郡之时,定然连酬劳与花费一并奉还。” “刘、刘兄言重了,区区小钱岂能与救命之恩相提并论。” 邓艾豪气干云,吩咐掌柜的再切上五斤牛肉,再拿上二十个粗面馒头、两壶浊酒全部打包。 看到围着“铁骑”参观的百姓愈来愈多,刘斗急忙与邓艾出了酒肆,翻身上车,继续前进。 “我二人走的这、这条路是去汉中最近的道路,先到朗陵,再奔新野。” 邓艾一路指点,轻车熟路,看得出他的记忆力远超常人。 有了邓艾引路,刘斗不用再担心走错路,因此速度极快,在平坦的路段时速达到了70公里,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晌午过后,两人便从新蔡向西走了四百多里,进入了新野境内。 期间趁着邓艾钻到树丛解手之际,刘斗悄悄进入时空商城买了一桶油加满油箱,两人在路边草草吃过午饭,继续前行。 傍晚时分,两人便到了南阳境的边界。 看到路边有一座荒废的村庄,邓艾提议道:“边、边境时不时有军卒巡守,我们先在村子里歇歇脚,等半夜时候再过境。” 刘斗欣然同意:“便如士载所言,就在此处暂歇半夜。” ------------ 第九章 关山度若飞 一天的时间下来,从新蔡到南阳边境,跨越了八百里路程,只把邓艾一路惊叹的几乎词穷。 两人在荒村里找了个避风的场所,点起篝火,把陶瓶里的浊酒温热,就着熟牛肉边吃边聊。 “刘、刘兄这铁骑实在太神奇了,若是日夜赶路,怕、怕是能走两千里路程。” 邓艾仰头喝了一大口温酒,只夸刘斗的坐骑,并没有询问他去巴郡做什么? 邓艾是个聪明人,知道不该问的不问。 能够拥有这种世间罕见的宝物,想来绝非凡夫俗子。 刘斗笑笑:“此物乃是某偶然所得,如同留侯撞上黄石公。” 邓艾赞道:“原、原来如此,此等宝物绝无仅有,就怕关云长的赤、赤兔马也不能相提并论,不仅跑得快而且还不用喂它,真是个宝贝。” 听他提起关羽,刘斗有心试试邓艾的见识:“既然士载的志向是封侯拜将,想必对天下大势也有所了解,依你之见,荆州之战最终谁胜谁负?” 邓艾吃了口干牛肉,笑笑:“呵呵……说出来怕兄台见笑。” “士载年纪轻轻就游历名山大川,这志向绝非寻常凡夫俗子能比,直说无妨,愚兄岂能取笑?” 刘斗举杯向邓艾敬酒,一脸坦诚。 “目、目前关云长看似势大,其实隐患重重,稍不留神,只怕将会兵败如山倒。” 在普通人的眼里,关羽在两个月前水淹七军,擒获曹魏头号异姓大将于禁,斩杀庞德,俘获三万余人,威震天下。 就连曹操都寝食难安,打算迁都到邺城暂避蜀军锋芒。 此刻包括季汉朝廷、曹魏朝廷、甚至整个吴国上下,只怕都没想到后来关羽的局势会急转直下,呈现雪崩之势,不仅丢了荆州甚至还丢了脑袋。 邓艾能看到这一点,无疑展现了他过人的见识。 “哦……士载何出此言?” 刘斗明知故问,揣着明白装糊涂。 邓艾从地上捡起一根细细的枯树枝,清理了下夹在牙缝里的肉屑,结巴着道:“一个月前,某、某在柴桑勘察地形,发现大量吴军集结,甚、甚至出现了孙权的旗帜,只怕孙吴要偷袭荆州了。” “孙刘不是联盟么?安知孙权此番用兵不是为了帮助关云长?”刘斗继续装蒜。 邓艾笃定的道:“孙、孙权若是想要帮助蜀国,肯定会从合肥出兵,而他却、却屯重兵于柴桑,显然意在荆州。” “唉……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不知何时才能结束这乱世!” 刘斗吃的差不多了,便把酒坛里的酒喝了个见底,“有些疲乏了,睡会。” 邓艾点头,和刘斗在篝火旁一边一个就地躺了,嘴里呢喃道:“若无盖世英雄出世,这、这天下只怕还要乱五十载。” 两人借着篝火的温度,在荒村里睡了半夜,刘斗睁开眼睛的时候看了看腕上的电子手表,正是夜间两点。 二人这一觉足足睡了两个时辰,此刻疲乏俱都解的差不多了,便爬起来继续连夜赶路。 这年代兵荒马乱,驿道上的哨兵也只是白天象征性巡视一番,夜深人静之时毫无人迹。 在邓艾的指引下,刘斗风驰电掣,在天亮的时候便抵达了房龄。 找了个村落向居民买了点食物填饱肚子,两人继续赶路,不过晌午便到了上庸。 远远望着上庸城池,一瞬间有个念头掠过刘斗的心间,要不进城找刘封试试? 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随即呵呵一笑,倘若让刘封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能不能活着走出上庸城都不一定。 “从、从上庸向南走四百里,便到了巴郡的朐忍县,从朐忍县向南走,过了临江、平都就就到了江州城,这一段大概五百里路。” 邓艾坐在后面向刘斗介绍,“不过,到了朐忍后,某就不知道路了,只知道大概方向,需要向本地人打听。” “无妨,士载已经很厉害了。” 刘斗由衷的夸赞了邓艾一句,这简直就是汉末的卫星导航。 要不是撞上他,估计自己明天这时候也到不了上庸,看来季汉的运气不错。 傍晚时分,两人到了朐忍县境内,这里已是巴郡下辖,而负责坐镇巴郡的正是右将军张益德。 刘斗把摩托车停在城外一个僻静的场所,让邓艾在此等候,只身一人进了朐忍县城。 刘斗并不怕邓艾把他眼里的“绝世宝物”偷走,就算他有这个心,他也不会驾驶。 就算他偷偷学会了操控,没有汽油续航,最终还是会变成一堆废铁。 退一步说,就算被他偷走了,也不过是一个七八千块钱的交通工具而已,自己再买一辆便是。 刘斗脱掉了黄色的军大衣,露出了里面的粗布衣衫,看到城门口有士卒盘查路引,便悄悄躲到路边进入时空商城,花费3000金买了一个金耳坠又买了两包食盐揣在怀里。 “兵爷,敢问张益德将军现在何处?” “一边去,张将军的行踪是你能问的?” 腰挎佩刀的士卒上下打量了刘斗一眼,见他衣衫普通,便没放在眼里。 只是刘斗身高接近八尺半,生的膀大腰圆,魁梧雄壮,因此这士卒也没敢辱骂。 “我有急事要找张将军。” 刘斗从怀里掏出两包塑料装的食用盐,“我这里有点精盐,两位军爷笑纳。” 几个守门的士卒顿时被包装精美的塑料袋吸引,哗啦一下子围了上来。 “这是啥子东西?” “精盐是个啥子?” 刘斗陪笑道:“就是精心加工的盐巴。” 刘斗说着用牙咬开塑料袋,在几个士卒的掌心挨着倒了一点,“几位兵爷尝尝。” 聪明的用舌头舔,性急的直接倒进嘴里,不由咸的直吐舌头:“好咸、好咸,世上竟然有如此上等的盐巴?” 刘斗把两包食盐塞进头目的手中,笑道:“在下乃是给张益德将军送盐巴的,这两包精盐几位兵爷分一下,还望告知张将军所在。” 几个士卒大喜,头目也不推辞,径自把一包食盐揣进了怀里,另外一包丢给其他三人“分赃”。 “不瞒这位公子,我等小卒哪里知道右将军何在,不过我姐夫在县衙做主薄,我倒是可以帮你打听一下,随我来。 头目把刘斗领到偏僻之处,提示道:“张将军所在可是军事机密,兄弟你仅凭一包盐怕是不够。” “晓得。” 刘斗早有准备,从袖子里掏出金耳坠塞到了头目手中,“区区薄礼,还请帮忙。” “在这里等着。” 头目对刘斗的表现很满意,接过金子转身而去,大约半个时辰后才回来。 “帮你问清楚了,张将军三日前去了阆中巡视,估计此刻还在那里。过几天可能还要来我们朐忍县城,你若不急,在这里等候便是。” “多谢兵爷。” 救兵如救火,刘斗也不废话,道一声谢就匆匆离去。 今天已经是十月初五,估计明天下午能找到张飞就不错了,再去荆州治所江陵最快也要三四天,倘若耽误了时日,荆州可就保不住了。 “不去江州了,改道阆中。” 刘斗跨上铁骑,载着邓艾继续前进,“事情紧急,今夜得辛苦一些。” 邓艾笑笑:“去阆中比江州近一些,而且我知道路途。况且这车灯照耀的亮如白昼,夜间赶路亦是轻松自如。” 离开朐忍县城之后,路途越来越难走,蜿蜒盘旋,曲曲折折,总算让刘斗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蜀道难”。 好在有邓艾指路,虽然道路崎岖了一些,但并没有难于上青天。 二人驱车行驶了半夜,走了许多盘山路,大概向西走了三百多里。 半夜一点左右的时候,山岭上起了大雾,刘斗只好找了个避风的山坡停车,两人点燃篝火就地休整,等天亮之后再继续赶路。 ------------ 第十章 你看我像谁 两人这一路行来,已经很是疲惫,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匆匆垫饱了肚子,一前一后的跨上铁骑,继续朝阆中飞奔。 中午过了宣汉县之后,邓艾高兴的道:“刘兄,向西再走三百里左右,就到阆中县城了。” “太好了,那咱们再加把劲。” 刘斗高兴的加大油门,胯下铁骑风驰电掣,以五十公里左右的速度前进。 走了一个时辰左右,道路逐渐宽阔起来,刘斗本想再提一下车速,忽然发现迎面来了一支兵马。 急忙停车眺望,只见这支队伍规模在一千人左右,盔甲明亮,刀枪映日,旗帜上写着一个斗大的“張”字。 “不好,遇上官兵了,咱们还是先避一下吧?” 邓艾知道胯下的这玩意惹眼,撞上了官兵肯定会节外生枝,急忙提醒刘斗。 刘斗却已经喜出望外,哈哈大笑道:“士载兄弟莫怕,我千里迢迢的来到巴郡就是为了找张将军。” “好吧。” 邓艾便闭上了嘴巴。 对面的官兵也发现了这怪异的铁骑,立刻停下脚步列阵,近百名弓箭手纷纷弯弓搭箭。 十余骑精兵纵马疾驰而来,高声示警:“前方那人停下车轮,否则箭下无情!” 刘斗急忙下车,举起双手道:“诸位军爷镇定、镇定,某是来拜见你们张将军的。” 看到刘斗二人从这怪异的“铁骑”上面下来,老老实实的举起双手,这些紧绷着神经的蜀兵方才放下心来,十余骑将两人围在中央,高声喝问:“你找张将军有何事?” “在下乃是张将军老家的侄子,特意来献上这铁骑。” 刘斗早就想好了说辞,举着手恭恭敬敬的道,“这铁马日行千里,特来献给张将军。” 邓艾一脸纳闷,这刘大哥千里迢迢跑到巴蜀,就是为了向这个张将军献上这“宝马”? 这东西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你把它献给许昌的魏王,不比给这张将军强? 但已经被蜀兵团团围住,邓艾也没法再给刘大哥做思想工作,只能默不作声,见机行事。 听说刘斗是张将军的侄子,而且见他们只有两个人,这些蜀兵便放松警惕,拨马回去禀报。 片刻之后,千余名蜀兵列队而来。 为首主将年约二十五六岁,生的双眼细长,眉毛黝黑,一脸清秀,下颚留着漂亮的短须,看到刘斗后不由得皱眉,“你是何人,竟敢冒充我的侄儿?” “呃……摆了乌龙,这位不是三叔啊?” 刘斗一脸懵圈,急忙施礼道:“小可乃是张益德将军的侄儿,老家河北涿郡,特来给他进献铁骑。” 这马上的武将方才领悟过来:“哦……原来是益德将军的侄子,他正在阆中城监督城墙修葺呢!” 刘斗抱拳询问:“小人斗胆询问将军大名?” “张翼。” 张翼内心隐约觉得刘斗有些面熟,总感觉有些似曾相识的样子,又看他长得威武雄壮,不敢小觑,客客气气的抱拳。 原来他奉了张飞的命令前往汉昌县境内剿灭一支占山为王的贼寇,不巧在这里撞见了刘斗。 救援荆州刻不容缓,曹魏出动了曹仁、满宠、徐晃,甚至就连合肥的张辽也带了五千精兵赶往襄阳增援。 而东吴方面,吕蒙率领的前锋部队就有甘宁、蒋钦、潘璋、朱然、吕岱等大将,而孙权也带着凌统、孙贲、徐盛、丁奉等人屯兵柴桑,吴国主要将领几乎一半云集于荆州周遭。 相比之下,关羽手下仅有关平算个将才,其他的廖化勉强还凑合,至于周仓、王甫、赵累等人都是些打酱油的货色,糜芳这个二把手还做了二五仔,从实力上就遭到了碾压。 穿越之前刘斗就时常纳闷,关羽作为荆州方面军的统率,为何季汉朝廷就不拨给他几个可靠的将领? 张飞、赵云、黄忠、魏延这些一线武将抽不出来,派遣严颜、黄权、吴懿、王平这种档次的二线武将去效力,也省的没人帮关羽出谋划策。 有道是“双拳抵不住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就算自己把张飞弄到荆州去,没有副将帮忙,面对汹涌而来的魏吴联军,也是很难招架,能把张翼带上就尽量带上。 “借一步说话。” 刘斗客客气气的道。 张翼见刘斗身上不像藏着凶器的样子,便小心翼翼的走到他的身边,警惕的道:“张公子有何事不能公开直言?” “我这趟来巴郡见三叔带了绝密情报。” 刘斗压低声音道,“糜芳、傅士仁勾结吴国,阴谋献江陵,关将军危急。我特来请三叔星夜赶往荆州坐镇,估计张将军你也要随行,就不要去别处了。” “不可能。” 张翼吃了一惊,下巴差点脱臼。 要知道糜芳可是汉中王的妻舅,他兄长在蜀汉也是实权人物,在文官中的地位仅次于诸葛亮、法正,这样位高权重之人怎么会叛汉降吴。 “哪里来的奸细,给我拿下!” 张翼吃惊之后,拔剑在手,抵在了刘斗的喉咙间,“你到底是吴国派来的奸细,还是魏国派来的奸细?胆敢在这里蛊惑军心,挑拨离间。” 刘斗也不反抗:“张将军话别说的太满,此事干系重大,万一耽误了丢失荆州,只怕你担待不起。” 张翼陷入犹豫之中。 “难道张将军觉得我跟三叔不像吗?” 刘斗再次询问,有意的摸了摸耳垂,伸了伸过膝的双臂。 “竟然有些像……” 想起那个人,张翼又吃了一惊,整个人顿时有些不好了。 “此事干系重大,本将也不好判断,需要亲自押解你去阆中见益德将军。” 张翼思忖了片刻之后做了决定。 刘斗一口答应下来,“那就别耽误了,只要不绑住我的双手,随便处置。” 张翼下令全军就地待命,自己带着三十骑押送刘斗二人前往阆中拜见张飞,印证此事的真伪。 “若是你敢信口雌黄,怕是死无葬身之敌。” 临行之前,张翼再次告诫刘斗考虑清楚。 刘斗翻身骑上大伙喜爱的小摩托,朗声道:“张将军看看我这胯下的铁骑,就知道我是不是信口雌黄之人。” 张翼点点头,挥手道:“出发,争取天黑之前返回阆中。” 三十骑形成包围之势,把铁骑上的刘斗与邓艾围在中央,生怕被他们逃掉,沿着驿道朝阆中县城飞奔而去。 邓艾知道此刻自己想走也走不掉,只能忐忑不安的坐在刘斗的背后,也不知道此行是祸是福? 趁着左右的蜀兵不注意,压低声音问道:“兄台不是姓刘么,为何自称是张益德将军的侄子?” “正是,张益德将军是我三叔。” 刘斗觉得时候已经差不多了,是时候坦白自己的身份了,就算邓艾想跑还能让他走掉? “张将军是你三叔?” 邓艾嘀咕了片刻后不由得心头大震,脸色骤变,“莫非你是汉中……” “嘘……” 刘斗急忙提醒邓艾,“此地不宜讲话,回头我再详细告知兄弟。士载你直管相信,愚兄绝无害你之意。” 事已至此,邓艾还能说什么,只能苦笑道:“我这条命都是刘兄救的,岂敢有所怀疑。” 有蜀兵押解,刘斗也不能骑的太快,只能放慢速度跟着队伍前进。 这更是让邓艾直观的看到了马匹与这铁骑的对比,连连感慨,“刘兄这铁骑实在是宝贝啊,相比之下,马儿简直慢的像是乌龟。” 日薄西山之时,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阆中县城。 有张翼开路,众人畅通无阻的穿过城门,来到一座驿馆前驻马。 张翼翻身下马,吩咐刘斗在门前等候:“你且在门前稍等片刻,容我去向益德将军禀报。” “哎!” 刘斗搓着手有些冰凉的双手,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三天的奔波下来,终于要见到张三叔了,这不由得让他既兴奋又有些忐忑,将来能否恢复汉室,剑指中原,君临天下,就看张飞怎么选择了? ------------ 第十一章 好大侄 “俺侄子?” 刚刚从城外回来,命令厨子炖了一只鸡,准备让县令和县尉陪着自己喝一杯的张飞听了张翼所言,不由得瞪大了一双环眼。 “还是从涿郡老家来的?” 张翼抱拳道:“正是,此人除了要向将军献上一匹铁骑之外,还有紧急军情禀报。” 刘斗所言事关重大,糜氏兄弟位高权重,张翼为了避免惹祸上身,并没有据实禀报,而是让张飞自己去问。 这样无论他说的事情是真是假,就都和自己无关了,你张益德将军自己判断就是。 “不可能!” 张飞挥挥手,呵斥道,“老子的兄长还没娶妻就死了,哪来的侄子?竟然骗到俺张益德头上来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给我乱棍逐出阆中!” “此人长得有点像……大王。” 张翼思忖片刻,觉得张飞的决定有些鲁莽,“耳垂硕大,双臂过膝,浓眉大眼,仪表堂堂。” “像我大哥?” 张飞顿时来了精神,“走,带老子去瞅瞅。” 刘斗正焦虑的在驿馆门前来回踱步,就看到张翼带着几个人匆匆走来。 为首之人生的身高八尺,虎背熊腰,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走起路来龙行虎步,威风凛凛。 在他身后的两个文官,一路小跑,方才勉强跟上。 “哪个是俺侄子?” 张飞嗓门像洪钟大吕,隔着几十丈刘斗就能听的清清楚楚,急忙快走几步上前纳头便拜:“三叔在上,小侄阿斗这厢有礼了!” “阿斗?” 年已五十五岁,头发和胡须都已经有些花白的张飞不由得一脸懵圈,“阿、阿斗不是在成都么?你究竟是何人,抬头让俺瞅瞅?” 刘斗单膝跪在地上,抬头仰视张飞,一脸深情的道:“三叔,小侄刘斗,乳名阿斗,表字升之。你不记得当年在小沛被你摔破后脑勺,留下月牙痕迹的侄子了么?” “刘斗?” 张飞心头剧震,犹如晴天霹雳,瞬间就想起了二十多年前那个遗失的大侄子。 那是大哥刘备的第一个儿子,生的白白胖胖,虎头虎脑,机灵活泼,招人疼爱。 当时被自己三兄弟宠上了天,没事就逗他玩,可谓“捧在掌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建安元年冬,吕布趁着大哥刘备与袁术相持之时勾结曹豹,偷袭下邳,自己抵挡不住突围逃走,把嫂子颜氏与十个月的阿斗丢给了吕布。 这让张飞当做毕生的耻辱,恨不能将吕布碎尸万断。 幸好,吕布自知理亏,再加上需要拉拢徐州的士族,便假惺惺的把刘备的家眷送了回来。 心怀愧疚的张飞如释重负,高兴之余抱着刘斗欢呼庆祝,却因为醉酒滑了一跤,差点没把幼小的刘阿斗送走。 血流满头的阿斗经过医匠包扎后虽无大碍,却在后脑勺上留下了一个月牙形的疤痕,再也抹不去。 在阿斗三岁的那一年,因为自己抢了吕布买马的黄金,两家彻底撕破脸皮。 吕布带着张辽、高顺等人气势汹汹的杀奔小沛,兵败之后嫂子颜氏悬梁自尽,阿斗不知所踪…… 后来,时间过得久了,张飞就逐渐有些淡忘,但此刻听到刘斗提起此事,一幕幕往事瞬间浮上心头。 “你真的是阿斗?” 张飞一脸震惊的打量着刘斗,“让俺看看你的后脑勺。” 刘斗低着头,任由张飞扒开浓密的黑发查看,反正在来巴郡的路上自己伸手触摸了多次,脑后的确有个形如月牙的疤痕藏在长发之下。 张飞看完之后,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一把将刘斗拉起来紧紧抱在怀中。 “我的阿斗啊,三叔那些年做梦都想你娘俩,觉得对不起你们,没想到你还活着,呜呜……我的大侄子啊,是三叔害了你……” 站在一旁的张翼又惊又喜。 没想到此人真是主公的儿子,那么自己这个引荐之功是抹杀不掉了,万一这位长公子将来继承王爵,那自己岂不就是从龙之臣? 邓艾则是一脸复杂。 虽然在来阆中的路上,刘斗已经把身份暗示给他了,但当真从张飞嘴里承认的时候,内心还是一阵波澜起伏。 此人既然是刘备的长子,若是将来能够继继承王位,那以自己和他的这番交情,岂不是心腹臣子,肱股之臣? “阿斗,你告诉三叔,这些年都去哪了?” 张飞哭嚎了几嗓子之后,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下,上下打量着刘斗魁梧的身材,越看越满意,抬手照着刘斗胸部来了一拳,责怪道:“你小子长得真魁梧结实,比你三叔都高了半头,为何不早来找我们?” 刘斗心想,我那个便宜老爹也没想过找我们啊,甚至后来蜀国的史官对此连提都没有提,倒是魏国那边留下了一些相关记载。 不过,看张飞这个又哭又笑的样子,能感觉到他是发自肺腑的高兴。 这让刘斗很庆幸,自己来找张飞算是找对人了。 有时候,能够做出正确选择是很重要的事情。 路走错了,南辕北辙。 人找错了,事倍功半。 “此事说来话长,待会容侄儿慢慢道来,我还有机密大事禀报。” 刘斗示意人多嘴杂,说话不便。 不等张飞开口,张翼便拉着县令和县尉离开:“益德将军与公子久别重逢,想必有许多话要说,咱们就别叨扰了,二位陪我去喝一杯。” 县令和县尉一起点头:“伯恭将军说的是。” 三人一起抱拳告辞,张翼顺道把邓艾喊上:“兄弟你一路风尘仆仆的陪着公子,多有辛苦,跟我们一起喝点去。” “喏。” 邓艾抱拳领命,跟刘斗耳语几句,随着张翼等人直奔附近的酒肆。 “三叔刚刚让人炖了一只老母鸡,咱爷俩今晚喝个一醉方休,你对俺说说这些年去哪里了?” 张飞拉着刘斗的手直奔屋内,分宾主落座,命令侍者把酒斟满。 “侄儿敬三叔一杯。” 刘斗举起酒觥向张飞敬酒,“喝了这杯,且听侄儿慢慢道来。” 一杯酒下肚之后,刘斗就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大致的说了一遍,从当年被吕布击破小沛开始,母亲颜氏把自己托付给仆人刘忠,让他带着自己逃命。 逃跑途中,自己坠马跌伤了头颅,变得痴痴呆呆,刘忠觉得愧对主公,便带着自己返回了涿郡老家。 听刘斗提到刘忠的名字,张飞更加不服多疑,摇头叹息道:“唉……这个刘忠真是糊涂,大哥感激他还来不及,焉有怪罪之理?比起他来,我们兄弟三人更是惭愧不如!” “侄儿再敬三叔一杯。” 刘斗举觥向张飞敬了一杯,继续讲述自己身上的故事。 后来在自己十岁那年,刘忠病死,把自己托付给了汉中的商人刘括,跟着他生活了十四年。 因为曹操大举进攻汉中,刘括便带着全家前往柴桑躲避,因为妹子刘兰芝的婚姻惹得刘常夫妻毒杀亲生父亲,并给自己下药,导致自己昏迷摔倒,痴呆了二十年的大脑突然变得正常起来。 刘括临死之前告诉了自己的身世,并把母亲颜氏的金钗交给自己,让自己前往成都认父。 “这刘常夫妻真是畜生不如!” 张飞气得拍案怒骂,“等打到庐江之时,三叔一定将他夫妻凌迟处死,也算报答刘括替大哥抚养你的恩德。” “已经被侄儿杀了,一刀一个,当场毙命。” 刘斗拍了下桌案,面如寒霜的说道。 “杀得好!” 张飞竖起了大拇指,“这魄力有点像俺大哥,不似阿斗这般腐儒。呃……三叔说的不是你,是刘禅这个文文绉绉的小胖墩,婆婆妈妈的像个妇人,毫无男子汉气概。” 听张飞提起刘禅,刘斗有心打听,明知故问:“哪里又来了一个阿斗?这刘禅是何人?” ------------ 第十二章 救兵如救火 张飞与刘斗席地对坐,一边举杯畅饮,一边说着相关的事迹。 听了刘斗的问话,张飞放下手里的酒觥,娓娓道来:“我们在荆州的时候,甘嫂嫂又给兄长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刘禅。兄长为了慰藉对你的思念,便又给他取了‘阿斗’这个乳名。” “原来这阿斗是我的弟弟。” 刘斗一脸恍然顿悟的样子,“掐指算算,阿斗他也十三岁了,可曾娶妻?” “嗨……还没呢!” 张飞大手一挥,呵呵笑道,“法孝直前些日子提议让俺把星彩嫁给这小子,俺也没啥可说的,让两个孩子自己先熟悉下再说吧,星彩比阿斗那小子可是大了四五岁。” 听了张飞这话,刘斗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倒不是垂涎张飞女儿的姿色,而是万一刘禅成了他的女婿,那张飞铁定成为刘禅继位的拥趸,到时候就变成了自己的竞争对手,幸亏现在刘禅这小子现在还只是个十三岁的毛孩子。 “以后刘禅这小子得改名,不能叫阿斗了,给他改名叫阿禅。” 张飞一边啃着鸡头一边嘀咕,“对了,你小子娶媳妇了么?” 刘斗笑笑:“侄儿恢复智力不还不到一个月的时日,谁家的姑娘会嫁给一个痴儿?” “嗨嗨……好!” 张飞大笑一声,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也不说什么地方好,只是上下打量着刘斗,连声夸赞。 “太像大哥了,比阿斗那小子有男子汉气概。等我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就带你去成都与大哥相见。” 刘斗放下酒觥,起身抱拳道:“三叔,侄儿此次来阆中见你,一是为了认亲,二是为了让你前往荆州去救二叔。” “救我二哥?” 张飞左手端着酒觥右手拿着鸡头,哈哈大笑:“哈哈……你二叔两个月前在樊城水淹七军,大破曹魏,你可能还不知道吧?” “侄儿杀了人后慌不择路,误入柴桑境内,见到大量吴军集结,听说就连吴主孙权也亲至柴桑口坐镇。” 刘斗已经想好了措辞,此刻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张飞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大将,基本的政治嗅觉还是有的,闻言不由得扔掉了手里的鸡头,蹙眉沉吟:“哦……碧眼小儿无缘无故的来柴桑作甚?” 刘斗又道:“侄儿杀了人不敢进城,便顺着小道奔荆州,打算去寻找二叔。不料在路上撞见几具尸体,原来是山贼劫道,双方同归于尽。” “侄儿身无分文,便打算从他们身上搜刮一些盘缠,无意中找到一封书信,竟然是糜芳写给孙权的。” “糜芳给孙权写信?” 张飞这一惊非同小可,手里的酒觥失手跌落在地,“书信中写的何事?” “糜芳与傅士仁一个献江陵,一个献公安,双双背刘降孙。”刘斗斩钉截铁的道。 “这还了得。” 张飞有些方寸大乱,气呼呼的起身来回踱步,“倘若丢了荆州,二哥危矣!我早就看这糜芳不顺眼,大哥不听劝告,若是这俩贼子真的献了城,那可如何是好?” “书信何在?” 张飞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乱转,“俺马上派人送到成都,请令诛杀糜、傅二贼。” 刘斗无奈的摇摇头:“侄儿缺少出门在外的经验,连包袱里的盘缠都被蟊贼偷走了,书信也一块丢了。” “可惜啊可惜,若是证据确凿,不怕糜芳这狗贼抵赖。” 张飞已经认定刘斗就是刘备遗失的长子,因此也不怀疑刘斗的话,只是惋惜道:“你应该先去樊城告知二哥,让他早点做好准备。” 刘斗自然不能把内心真实想法告诉张飞,敷衍道:“樊城两军厮杀正急,侄儿过不去,听说三叔在巴郡坐镇,便来找你报信。” “嗨嗨……阿斗还是像从前那般跟三叔亲近,三叔还记得你小时候揪三叔胡子的模样。” 张飞露出欣慰之色,“既然如此,三叔便率领人马杀奔江陵,先斩后奏,杀了糜、傅二贼再说。” “救兵如救火,侄儿建议三叔快马加鞭悄悄赶往江陵,命副将率领将士随后,以防荆州有失。” 刘斗知道荆州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刻不容缓,添油加醋的道,“侄儿渡江之时,发现吕蒙的先锋队伍已经到了公安港对面,说不定此刻已经渡江了。” 张飞咬牙切齿的道:“吴军行动如此隐蔽迅速,想来早就蓄谋已久。既然如此,那咱爷们今晚就快马加鞭赶往荆州,让张翼率领人马随后。” 刘斗自然一百个赞成,抱拳道:“三叔所言极是,咱爷俩星夜兼程,三四天便到了。让张翼将军率领将士们随后赶往荆州,务必抢在吴军过江之前铲除糜、傅二贼。” “便如你所言。” 张飞一口答应下来,命令亲兵火速去把张翼、宗预等部将找来,并亲自去卧室收拾行囊。 刘斗在旁边殷勤的帮忙,提醒道:“咱爷俩悄悄地进江陵城,争取打糜芳一个措手不及,三叔你别忘了弄两张路引。” “这个容易,三叔让周县令开两张。” 张飞又派亲兵去通知周县令,让他制作两张路引送到驿馆。 糜芳与傅士仁叛刘降吴,关系重大,所以县令这种级别的地方官就不必知道了,以免走漏风声。 片刻之后,还没有结束饭局的张翼带着邓艾匆匆来到驿馆,宗预也从另外一个方向赶来。 邓艾不便入内,便在驿馆门口等待,张翼与宗预一起来到张飞的屋内参见。 “糜芳、傅士仁阴谋叛国,本将准备与阿斗星夜前往荆州。” 张飞扫了二人一眼,沉声下令,“伯恭,本将命你立刻带领阆中的兵马连夜启程奔赴朐忍,再筹集船只沿江而下,由公安港登陆前往江陵增援。” “喏!” 张翼抱拳领命。 得到张飞的召唤之后,张翼推测糜、傅谋反之事十有八九已经被坐实,因此并未露出吃惊之色。 毫不知情的宗预则是一脸震惊,“什么……糜国舅竟然要叛国降敌?他疯了么?” 毕竟糜芳是汉中王的妻舅,其兄糜竺掌管蜀汉财政大权,自己又官拜南郡太守;兄弟二人位高权重,竟然要叛刘降孙? 孙权到底给了他什么承诺,才让糜芳如此不顾一切的做个叛贼? 张飞冷哼一声:“哼……上次二哥给我修书时在信中提到,糜、傅二贼奉命筹集军粮,竟然导致粮仓失火,烧毁了十几万石粮食。二哥放出风声班师回江陵后严惩这二贼,想来糜、傅因此才铤而走险,叛国降贼。” “原来如此。” 张翼和宗预面面相觑,恍然顿悟,俱都惋惜不已。 “不知阆中现在有多少兵马?吴贼可是倾巢而出啊!” 刘斗有些不放心,忍不住在旁边插嘴问道,“江东之主孙权都亲自出马了,吕蒙、陆逊、甘宁等吴将倾巢而出,吴贼对荆州实在必得,这场大战怕是要旷日持久,兵力少了怕是坚持不住。” ------------ 第十三章 成大事者胸有城府 听了刘斗的话,张翼与宗预再次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看来一场规模空前的大战来临了。 “伯恭,给阿斗说一下我军的兵力。” 张飞背负双手走来走去,闷闷不乐,“狗日的糜芳,亏我大哥如此器重他,看老子不剥了他的皮。” 宗预本来以为旁边的年轻人是张飞新招募的亲兵,没想到张飞竟然称呼他为“阿斗”,不由得露出疑惑之色。 张翼急忙做了介绍:“这位是大王遗失多年的长公子刘斗,表字升之。” “啊……” 宗预差点惊掉了下巴,甚至比糜芳、傅士仁叛国还要吃惊,今天属实开了眼界。 怪不得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面熟,原来是大王的长公子,这么一说,相貌和身体还真是随他爹,你瞧瞧这大耳朵,你瞧瞧这一双修长的胳膊。 宗预急忙长揖到地:“原来是长公子,请恕预失礼了!” 张翼这才想起,好像自己一直也没有行过礼,便跟着宗预一起作揖。 刘斗急忙恭恭敬敬的还礼:“斗见过两位将军。” 张飞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三人:“莫要行这些繁文缛节了,伯恭你速速告知公子咱们江州的兵力,部署好了,各自出发。” “喏!” 张翼答应一声,目视刘斗到:“益德将军这次来阆中带了三千兵马,另外江州还有严老将军统率的五千人。” 张飞又把目光投向宗预:“你连夜赶往江州,接替严颜坐镇巴郡,命严颜率领三千人乘船南下,星夜赶往江陵。” “喏!” 宗预抱拳领命。 张飞到底是用兵多年的大将,刘斗知道他的统兵能力绝非自己能比,因此老老实实的聆听,不再插话。 “德艳你还得给大王修书一封,告诉他糜、傅叛国,荆州危急。俺与伯恭、元初(严颜表字)已率领六千人马星夜驰援。但吴贼势大,还需要成都发大兵驰援,以策万全。” 宗预再次抱拳:“属下这就修书。” 宗预是能文能武的智将,修书这种文差自然就着落在他的身上。 趁着三人说话之际,刘斗抱拳道:“三叔,侄儿去门外跟我那兄弟交代一番。” “去吧!” 张飞挥挥手,“莫要啰嗦太久,三叔跟他二人商议完了,即刻启程。” “喏!” 刘斗学着张翼二人的样子抱拳施礼。 出门后就看到邓艾蹲在门前的狮子旁边,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当即笑着上前拍了拍邓艾的肩膀:“士载啊,想什么呢?” 邓艾急忙起身,施礼道:“刘、刘兄你与张将军商议完了啊,哦……范应该称呼你为公子才对。” 这时候的邓艾还叫做邓范,因为名字与乡人同名,后来才改名叫做邓艾。 “呵呵……士载你客气了。” 刘斗拍拍邓艾的肩膀,“你我患难之中相识,若不是你为愚兄指路,我还不知道此刻在何处。你我日后就以兄弟相处,切勿见外!” 邓艾岂能听不出刘斗的弦外之音,再次抱拳道:“若、若如此,是范高攀公子了。” 想起自己在汝南报名去县衙做个小吏,却因为结巴遭到耻笑,邓艾心中气就不打一出来。 没想到机缘巧合,自己竟然与汉中王的公子成了兄弟,这人生真是奇妙! 刘斗伸出蒲扇般的手掌牵着邓艾的手,一脸诚恳的道:“士载啊,愚兄也不瞒你,我便将我的身世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估计张飞很快就会出来,所以刘斗简明扼要的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向邓艾叙述了一遍,最后道:“虽然愚兄现在身无半点职位,可我有一颗牧马中原,恢复汉室的决心,士载可否助我?” 顿了一顿,补充道:“你我也不必歃血结义,但在斗心中,士载便是我的兄弟。我若富贵,必不相忘。” “承、承蒙刘兄器重,邓范愿效犬马之劳。” 邓艾长揖到地,直抒心胸。 放着眼前的汉中王嫡长子不跟,难道跑去魏国做小吏么?除非脑袋被驴踢了。 今年春天,蜀主刘备在汉中大败曹军,斩杀夏侯渊,力挫曹操,将汉中这个兵家必争之地收入囊中,同年进位汉中王。 此一战,挫败了曹魏的嚣张气焰,使得不服曹操统治的人纷纷作乱反叛,譬如宛城的侯音、卫开,以及辽东的公孙氏一族。 看到刘备军气势如虹,孙权也坐不住了,率部渡过长江再攻合肥,企图一雪前耻。 一时间曹魏风雨飘摇,按下葫芦浮起瓢。 已经六十五岁,年老体衰的曹操更是焦头烂额,只能从各州抽调兵力前往合肥增援。 七月份,蜀汉前将军关羽提兵三万进逼襄阳,擒于禁、斩庞德,俘获三万魏军,魏国荆州刺史胡修、南乡太守傅方,纷纷向关羽投降。 一时间天下震动,曹操寝食难安,欲要迁都邺城以避锋芒。 虽然魏将徐晃挽狂澜于既倒,率领新的援军星夜增援樊城,与关羽形成僵持之势,但在普通人的眼里,大势已经在向刘备倾斜,中兴汉室大有希望。 虽然遍游名山大川的邓艾察觉到了孙权偷袭荆州的意图,也推测关羽会陷入困局,但最终结果如何,邓艾却不敢妄下判断。 毕竟水淹七军这一战太过于耀眼,包括于禁、庞德在内的魏将无一走脱,三万人全军覆没。 在时人的眼里,汉寿亭侯就是韩信再世,就是当世兵仙,就是整个天下最耀眼的将星。 既然蜀军势大,曹魏颓衰,邓艾为什么还要对魏国有执念?他可是个汉人! “能得士载辅佐,刘斗三生有幸。” 得到邓艾的承诺,刘斗心里几乎笑开了花,急忙扶起邓艾:“士载勿要多礼,糜芳、傅士仁意图降孙叛刘,我今夜就与三叔赶往荆州掌控局势。你随后跟着张翼将军一起督兵杀奔荆州。” 邓艾闻言心中一惊。 没想到糜芳这样的蜀军实权将领、而且还是汉中王的妻舅竟然要叛蜀降吴,倘若如此,只怕荆州的局势将会急转直下,远远比自己想象的恶劣。 邓艾也很佩服刘斗的城府,跟自己一路同吃同睡了三天,愣是只字未提。 这种人将来必然能够成就大事,邓艾内心跟随刘斗的决心便更加坚定了一些。 “喏!” 邓艾也学着刘斗的样子,喜怒不形于色。 “阿斗,速速动身。” 两人正说话间,果然看到穿上棉衣的张飞背着包袱走出了驿馆,张翼与宗预一起跟在后面送行。 “好嘞,三叔。” 刘斗答应一声,上前把邓艾托付给张翼,这才和张飞一起跨上“铁马”,辞别了众人。 “将军与公子一路保重!” 三人一起抱拳作揖,目送嗷嗷轰鸣的铁骑一溜烟般消失在视线之中。 “啧啧……这铁骑快过离弦之箭,真是宝物啊!”宗预赞叹不已。 张翼补充道:“可不,我听士载兄弟说,他二人从庐江到阆中只用了三天时间。” 片刻之后,阆中城内响起号角,人喊马嘶,火把齐明。 张翼率领城中的两千兵马连夜出城向东,会合在路上待命的一千人,摸黑奔朐忍方向而去。 宗预则带了十余骑,快马加鞭,星夜向南奔江州,接替严颜驻防。 张飞忧心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荆州,一路不停的催促刘斗:“大侄子快、快、快,再快一点。” “三叔,不能再快了,万一翻了车,咱爷俩可就嗝屁了。” 刘斗看着不断上升的时速表,耐心的安抚张飞,“稳住,咱们最迟后天早晨就赶到江陵。。” 从巴郡到荆州有两条路线,一个是从江州或者朐忍出发,顺着长江南下,船速大概每个时辰六十里路。 优点是可以昼夜持续行驶,而且还能在船上休息,养精蓄锐,免去了长途跋涉之苦。 从朐忍县城的渡口到江陵大概八百里路程,乘船而下,大概一天一夜就能到了。 另外一个选择则是顺着驿道走,由朐忍奔鱼复县,再到秭归,再到夷陵,最后到荆州治所江陵。 这一路的优点是路途近了一百多里路程,如果刘斗的“铁马”能保持四十公里的时速,全力疾驰,五个时辰就能抵达江陵,缺点是长途跋涉太过劳累。 一个半时辰后,叔侄二人抵达了朐忍县境内。 在路边找了个避风场所寻觅了一些干柴生起篝火,一边取暖充饥一边商量下一段究竟是乘船东下还是继续“骑马”走陆路? ------------ 第十四章 虎女焉能嫁犬子 一壶热酒下去之后,张飞的身体逐渐变得燥热起来,又慢慢变成了话痨。 “阿斗啊……三叔这心里如同有蚂蚁爬来爬去,就算上了船俺也睡不着,咱们还是骑马走陆路吧?” 张飞喝掉最后一口酒,把酒壶扔掉,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说实在的,持续不分昼夜的长途跋涉已经让刘斗身心俱疲,也亏了这具身体耐造,若是换了穿越前的身子骨,只怕早就被颠簸的散了架。 但想到吴军很可能已经控制了江陵附近的流域,在江面上撞见吴军战船的风险极大,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走陆路虽然辛苦了一些,但是更加安全。 “行,听三叔的。” 见刘斗答应的不够痛快,张飞“嘿嘿”一笑:“怎么,大侄子累了?当年俺和你父王被曹兵追的可是连饭都顾不上吃。” 向篝火堆里添加了一些枯柴,继续道:“大侄子也别叫屈,等到了江陵你三叔给你讨个媳妇。” “呵呵……那感情好。” 刘斗憨笑一声,露出讨好的眼神,“还是三叔最疼侄儿!” 感情三叔这是要把他女儿张星彩嫁给自己? 咱刘斗这是不仅要抢刘禅的江山,抢他的乳名,这是连媳妇也要抢了? 邓艾知道自己是个外人,吃饱喝足后识相的躲到一边睡觉去了,只留下刘斗一边陪着张飞喝酒一边吹水。 张飞仰头喝了一口热酒,笑容满面的道:“俺说的是你二叔家的姑娘,名字叫银屏。” “关银屏?” 刘斗一脸意外,还以为张飞说的是张星彩呢,没想到他是要把关二叔的女儿许配给自己,倒是出乎意外,幸亏刚才没喊“岳父”。 张飞点点头,哈哈大笑道:“前些日子,孙权那碧眼小儿居然修书给二哥,想为他儿子迎娶银屏。被你二叔破口大骂,虎女焉能嫁犬子,哈哈……真是痛快啊!” “呵呵。” 刘斗也跟着陪笑,未置可否。 孙权今年三十七岁,严格来说与五十八岁的关羽并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但他的妹妹孙尚香嫁给了刘备,按理来说两人就是平辈,希望与关羽结为姻亲也并无不妥。 但关羽知道这不过是孙权的离间之计,拒绝了会授人以柄,接受了更会与刘备之间产生微妙的关系,于是他选择了侮辱孙权。 当然,作为穿越者的刘斗明白,无论关羽做何选择,都改变不了孙权觊觎荆州的想法,蜀汉越强盛,孙权越害怕。 而荆州只要一天在蜀汉手里,就像高悬在东吴头顶的达摩利斯之剑,让孙权寝室难安。 张飞摸了下浓密的虬髯,瓮声瓮气的道:“阿斗,三叔告诉你,银屏长得那叫一个好看,三叔就从来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娘们……女人,而且个头高挑,七尺五寸,跟你父王差不多。” “哦……” 刘斗的眼神顿时变得神采奕奕,疲倦的身躯也在逐渐恢复动力,这么俊俏的关妹子,岂能让她落到吴狗手中? 提到关银屏,刘斗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青梅竹木的刘兰芝。 自己离开雩娄县城已经三四天了,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焦仲卿是否能顶住母亲的压力照顾她? “可怜的阿芝,这段时间你要坚强。” 刘斗在心里暗自叹息一声,默默地向篝火中添加了一些枯树枝。 张飞并没有察觉到刘斗表情变化,继续眉飞色舞的道:“不过,三叔得提醒你,银屏她自幼跟随你二叔习武,弓马娴熟,巾帼不让须眉,寻常人他看不上眼。” “呵呵……真是虎父无犬女。” 刘斗一脸遗憾的夸赞了一句,“可惜我从小就是个痴儿,一点武艺也不会。” “这不怪你。” 张飞思忖了片刻道,“看你这么大块头,想来力气不小,便与你三叔掰掰手腕。” 说完,不由分说的抓住刘斗的大手,分别扎下马步,“你小子使出全身力气,莫要让三叔小瞧了你。” 刘斗虽然知道这具身体力大无穷,但究竟强到什么程度,是跟丁奉、徐盛一个档次,还是跟关平、徐晃一个档次,抑或是跟许褚、典韦这些最猛的牛人差不多? 完全没有任何概念,今天正好可以用张三叔来衡量下自己的实力。 “侄儿得罪了。” 刘斗沉腰扎马,把全身的力气倾注在右臂上,与张飞这条青筋虬结的铁臂缠在了一起。 “好小子!” 刘斗的力量明显超过了张飞的判断,差点直接把他粗壮的胳膊压在下面,当下再也不敢大意,急忙咬牙闭嘴使出浑身力气。 “啧啧……这身体真是逆天啊!” 刘斗内心狂喜,他明显能够感受到张飞已经使出了全身的力量,而自己却只用了七成。 两人僵持了片刻,张飞的额头已经见汗,而刘斗也是气喘吁吁。 考虑着张飞成名已久,刘斗悄悄收了力气,最终败下阵来,“三叔好大的力气,侄儿输了。” 张飞擦拭了下额头的汗珠,拍了拍刘斗的肩膀,夸赞道:“好小子,你的力气竟然跟三叔在伯仲之间,在咱们大汉你可以排到第三或者第四。” “三叔谬赞了。” 刘斗呵呵一笑,“不知道三叔说的都是有谁?” “你二叔整日使用八十二斤的青龙偃月刀,论力气,天下第一。” 张飞如数家珍的道来,“三叔比你二叔稍微弱了一些,排在第二。你排在第三,或者稍逊马孟起一筹。但子龙、文长他们的力气肯定不如你。” 刘斗叹息一声:“侄儿虽然有一身蛮力,可惜对武艺一窍不通。” “无妨,三叔教你,迟早把你培养成大汉头号猛将。” 张飞胸有成竹的拍了拍胸膛,“如此一来,你父王再和曹贼对阵,也不用召唤刘封出阵,遭到阿瞒的耻笑了。” “请三叔受侄儿一拜,等有机会了可要好好教导阿斗习武。” 刘斗急忙对着张飞行了个磕头礼,也不管拜师不拜师了,反正这武艺你得教我。 从周围捡回来的枯枝败叶已经烧光,叔侄二人便在灰烬旁边和衣而卧,各自睡了一个时辰。 当东方浮起鱼肚白的时候,张飞便喊醒了还在熟睡的刘斗与邓艾,一起翻身上马,继续奔江陵方向赶路。 次日晌午过后三人便出了益州地界进入了荆州境内,道路越发平坦起来,及至傍晚,三人就到了巫县。 “巫县港口屯有三百兵马驻守,领头的是三叔当年帐下的亲兵,俺带你们去吃口热乎饭,休息半夜再走。” 驿道距离巫县港不过四五里路程,张飞拨转马头当先引路,刘斗与邓艾策马随后。 正在饮酒的驻港校尉被哨兵叫醒,听说右将军张益德突然到来,连袜子也顾不上穿,趿拉着拖鞋匆匆出迎。 张飞也不说自己去哪里,吩咐这校尉弄些酒肉过来,等自己吃饱喝足后睡一觉,半夜接着赶路。 校尉也不敢多问,急忙照办。 张飞与刘斗、邓艾酒足饭饱后在营帐中睡了两个半时辰,稍稍恢复了一些精神,便再次上马顺着驿道向夷陵县飞驰。 三人一路快马加鞭,晌午过后便抵达了夷陵境内,距离江陵已经仅剩两百多里路程。 在夷陵县城外的镇上填饱了肚子,三人继续马不停蹄的朝着江陵飞奔,终于在日薄西山的时候抵达了江陵城下。 ------------ 第十五章 三叔变脸 江陵城明显不同与其他地方,城墙上旌旗招展,戒备森严。 每个城门都有近百名全副披挂的士卒严格盘查出入人员,没有路引或者文牒,一律不许入城,发现可疑人员直接锁拿到衙门审讯。 刘斗并没有贸然进城,而是把铁骑停在远处的丛林中,和张飞躲在暗处观察了一会。 看到城墙上还飘荡着大汉的旗帜,张飞和刘斗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地,互相对视了一眼,庆幸终于抢在糜芳献城之前赶到了江陵。 弄清了江陵城的大致情况,刘斗提出了建议:“三叔,你最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城,这样才能打糜芳一个措手不及。” 张飞憨笑一声:“嘿嘿……咱们大汉的将士几乎个个识得你三叔,如何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你倒是帮三叔想个法子。” 望着特征如此明显的张飞,刘斗不由得犯了愁。 也许蜀汉的将士说不上主公刘备长得什么模样,但说起面如重枣、三尺美髯、丹凤眼、卧蚕眉的关二爷;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张三爷,就算没见过也听过。 张飞这副模样往城门口一站,只怕糜芳马上就知道张飞到江陵了。 糜芳的职位是南郡太守,在关羽走后他就变成了江陵的最高长官,既然他能够成功的献城降吴,说明他现在对江陵拥有绝对的控制权。 张飞虽然能打,但毕竟身边没带兵马。 糜芳既然铁了心降吴,打算置关羽于死地,又怎么会惧怕无兵无卒的张飞? 若是就这样贸然进城,只怕非但不能阻止糜芳献城,还会白送人头。 今天已经是十月初八,吴军随时可能会兵临城下,既然刘斗跟张飞到了,这江陵城自然也是要进的。 毕竟城里的将士不可能都是糜芳的死党,只要能够夺了糜芳的太守印绶,就能铲除他的党羽,控制江陵的城防。 刘斗略作思忖,很快就有了一个不太友好的主意,只不过需要张三叔作出点牺牲。 “三叔等我片刻,侄儿去解个手。” 不等张飞答话,刘斗就闪身钻进了灌木从中,半眯起双眼进入VR商城,快步来到“生活区”,购买了一个塑料材质的男士剃须刀。 当刘斗睁开眼睛的时候,剃须刀就出现在了他目光落在的枯叶上。 这让刘斗发现了一个规律,当他退出虚拟世界的第一眼看到哪里,购买的物品就会出现在哪个点上。 刘斗本来打算买一个电动剃须刀,但又怕向张飞解释起来麻烦,时间久了还要充电,所以选择了简单便宜的塑料剃须刀。 “侄儿这里有个刮胡刀,我帮三叔把胡子刮掉,这样就不容易暴露身份了。” 刘斗回到张飞身边,装模作样的从袖子里掏出黑色剃须刀,示意张飞把头凑过来。 “三叔从不刮胡子。” 张飞一脸不舍,不过想想把胡子刮掉的确能够掩饰自己的身份,也只能忍痛割爱,“罢了、罢了,刮了便是。” 又一脸好奇的盯着刘斗手里的塑料剃须刀,问道:“大侄子手里拿的这玩意好生奇怪,三叔从没见过,真能刮掉俺这满脸大胡子?” “这是侄儿自己制作的刮胡刀,锋利着呢!” 刘斗从摩托车上解下水壶,倒在掌心拍在张飞的大胡子上,等湿透了之后便刮猪毛一般剃了起来。 虽然张飞的虬髯又粗又密,但遇上这种精钢制作的刀片,还是不堪一击,很快就被刮了个干干净净。 张飞的肤色并不黑,剃掉胡须露出了国字脸,宽下巴,再配上大眼睛,高鼻梁,竟然让刘斗觉得有点严屹宽的感觉,与之前的鲁莽形象判若两人。 “啧啧……还别说,三叔刮掉胡子之后仿佛换了个人。” “哎呀!” 颇不适应的张飞摸了摸光秃秃的下颚,不好意思的尬笑一声,“幸亏三叔手下的将士们不在身边,否则怕是要笑死他们。” 刮掉胡子的张飞倒是不那么显眼了,但这摩托车肯定不能进城,刘斗便推进灌木丛藏了起来。 张飞看着揪心不已:“这宝物藏在此处不会被人捡走吧?” “三叔放心,没有这钥匙,即便有人发现了这铁骑也无法驾驭。待咱们叔侄控制了江陵城,侄儿便给你骑进城去。” 刘斗为了安抚张飞,把钥匙塞进了他的袖子里。 就是一个售价七八千的交通工具而已,倘若真的被人发现抬走了,那也是一堆废铁。 到时候自己再另外给张三叔买一辆便是,保证一模一样。 听了刘斗的话,张飞这才放下心来,跟在大侄子身后一起直奔江陵西城门。 刘斗从包袱里拿出路引,再三叮嘱张飞:“三叔虽然刮掉了胡须,但为了避免被人认出,你就跟在侄儿身后少说话,我来与卫兵交涉。” “三叔不傻。” 张飞点点头,一口答应下来。 一顿饭的功夫后,叔侄二人便来到了西城门。 此刻斜阳已经西沉,江陵城即将闭门,城门内外全副披挂的汉军不停的催促进出的百姓加快脚步。 “你二人从何处来?” 刘斗跟张飞刚靠近城门,就被一名腰悬佩刀的军官拦住,用警惕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风尘仆仆的二人。 “从巴郡来江陵访亲。” 刘斗不慌不忙的从袖子里拿出准备好的路引,恭恭敬敬的呈给这名军官。 军官查验了片刻,确定上面盖的是官府的印章,便还给了刘斗,不无惋惜的道,“你二人生的如此雄壮,不从军可惜了。” “多谢军爷。” 刘斗也不接话茬,接过路引揣进袖子里做个揖,领着一言不发,故意眯起眼睛的张飞进了江陵城。 总算悄悄摸进了城内,叔侄二人悬着的一颗心方才落地,当下由张飞在前引路,刘斗随后,穿过行人熙攘的街道,大步流星的直奔关府而去。 江陵一直是南郡的治所,刘备在荆州站稳脚跟后一直把这里当做政治中心,经过这些年的发展更是变成了南方的名城,百姓富庶,经济活跃。 此刻,襄阳前线虽然打得不可开交,但江陵城内依旧歌舞升平,大街上华灯初上,街道两侧店铺鳞次栉比,小贩们来往穿梭,一派热闹景象。 “啧啧……到底是荆州境内数一数二的大都城,可比雩娄那个小县城繁华多了。” 刘斗跟在张飞身后,在心里由衷的夸赞一声。 看这城市规模,估计江陵城里能有七八万居民,也怪不得孙权对这块肥肉念念不忘。 倘若能够控制这座军事重地,那对于曹、孙、刘三国中的任何一方,国力都可以得到极大的提升,而历史上季汉的由盛转衰,正是从丢掉江陵开始。 小半个时辰后,刘斗跟着张飞来到一座规模宏大的府邸门前,远远看去白墙黑瓦,雕梁画栋,气派非凡。 朱漆大门上面高悬着“闗府”的牌匾,在大红灯笼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石阶前两座大理石雕刻的石狮子看起来栩栩如生,气势非凡。 此时天色刚刚黑下来,关府大门依旧敞着,门前站着两个青衣小厮值守。 张飞也不打招呼,埋头就往里闯,刘斗亦步亦趋的紧跟在身后。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关府?” 两个青衣小厮见状急忙上前阻拦,但张飞离开荆州之前几乎天天来找关羽议事饮酒,因此关府上下很是熟络,即便张飞刮光了胡子,还是被他们一眼认了出来。 “原来是……三将军,你、你为何这副打扮。” 两个青衣小厮忍着笑意,一起作揖施礼,“不知三将军何时来江陵的,我等马上去通知夫人。” “有什么好笑的?” 张飞板起脸来瞪了二人一眼,随即严厉的道,“三爷来荆州有要事处理,不许跟任何人提起见到过俺。尔等继续看门,俺自去见嫂嫂,又不是初次来此。” “喏!” 两个青衣小厮急忙点头,老老实实的继续站在了石阶上值守。 “随我来!” 张飞朝刘斗招呼一声,叔侄二人跨过门槛,大步流星的进了关府。 ------------ 第十六章 关氏一门 “三叔,你咋突然来了?” 就在张飞叔侄即将走到长廊尽头时,差点跟一个少女撞了个满怀。 只见她约莫十七八岁的年龄,生的身材高挑,肥瘦相宜,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有条的地方有条,身姿婀娜,曲线曼妙。 丹凤眼、卧蚕眉、皮肤白皙如玉,长长的青丝挽成一个发髻,英气中不失妩媚。 刘斗不用猜,就知道这是关二叔的掌上明珠关银屏,也就是虎女安能嫁犬子的主角。 不等张飞答话,关银屏不由笑的花枝乱颤,挺拔的峰峦一颤一颤的,“咯咯”娇笑。 “三叔你咋把胡须刮了?还别说,看起来蛮英俊的么,与从前的鲁莽大汉完全判若两人。” “你大娘何在?” 张飞也不跟关银屏啰嗦,直接询问关羽的正室胡金定所在。 关银屏是关羽的侧室崔氏所生,生于建安六年,今年十八岁。 当年刘备离开袁绍,前往汝南会合刘辟、龚都在曹操的背后搞事情,骚扰许昌。 曹操派遣曹仁统兵一万征讨刘备,斩杀刘、龚二人,刘备只能率领两千残兵南下依附刘备,被安排屯兵新野,看守荆州的北大门。 为了与本地士族联姻,刘备给义弟关羽纳了荆州士族崔氏之女为妾,并先后生下了关银屏与关索这一子一女。 一晃过去了十八年,如今的关银屏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英姿飒爽,惹得不少蜀汉的官员托媒向关府提亲。但关银屏心高气傲,一直没有意中人,故此迟迟未嫁。 也正是因为关银屏一直待字闺中,这才惹出了孙权为女儿讨亲,遭到羞辱这桩事,更坚定了孙权偷袭荆州,一泄心中之恨的打算。 “大娘与阿母正在后院用膳,咋了三叔?” 看到张飞一脸严肃的模样,关银屏急忙收了笑容,“三叔为何突然现身荆州,莫非巴蜀出了事情?” “莫要对人声张三叔来了的消息,你去大门吩咐小厮不许任何人进入,俺自去后院见你大娘。” 张飞轻车熟路,叮嘱关银屏一声,背着双手直奔后院。 “女公子好。” 在与关银屏擦肩而过的时候,刘斗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颔首致意。 心中却暗自嘀咕,看来三叔这是把做媒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你不把大侄子介绍给小姐姐,难不成让我自报家门? “嗯。” 关银屏以为刘斗是张飞的随从,除了感觉他身材魁梧健壮之外,并没有其他想法,只是礼貌性的点点头,快步直奔府邸大门。 片刻之后,张飞带着刘斗来到关府后院,直接推开了胡氏的房门,抱拳作揖:“嫂子,益德回来了。” 关羽的正妻胡金定来自老家河东解良镇,比关羽小了三岁,今年已经五十五岁,鬓发花白了近半,看上去慈眉善目,一脸和蔼。 当年关羽在老家杀了人逃命,胡氏独自抚养襁褓中的关平长大,后来得知关羽在徐州混出了点名堂,便带着十六岁的关平踏上了寻亲之路。 当胡氏母子跋山涉水来到徐州的时候,才得知徐州被曹军攻破,刘备、张飞不知所踪,关羽遭到俘虏。 胡金定也不知道等待关羽的是怎样的命运,为了给关羽留下血脉,便带着少年关平又悄悄返回了河东娘家。 过了一段时间后,胡金定打听到曹丞相非但没有杀关羽,反而册封他为汉寿亭侯,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不由得悲喜交加,于是又带着关平踏上了寻父之路。 等胡氏母子到了许昌之后,才得知自家男人挂印封金,带着两个嫂嫂奔河北投奔袁绍去了。 胡氏顾不上旅途劳累,带着关平再次赶赴河北,到了邺城才知道关羽根本没来,而是跟着刘备南下去了汝南。 这男人就像有意躲着自己一样,屡次寻访不得的胡氏只能带着儿子再次返回河东郡。 亏着这时候关平已经长大成人,很好的遗传了父亲的基因,生的人高马大,孔武有力,一路上才能保护母子安然无恙的跋山涉水。 到了建安六年,关平已经变成年近二十的英俊青年,多年的打猎生涯使得他弓马娴熟,自创了一套刀法。 从商人嘴里得知父亲关羽跟着刘备在新野站稳了脚跟,于是关平再次撺掇着身心俱疲的母亲踏上了寻父之路。 已经三十七岁,饱经沧桑的胡金定有着成熟女人的魅力,坚强、勤劳、善良,任劳任怨;但折腾了四五年依旧没有找到关羽,让她在去新野的路上不断的发誓,这是最后一次陪着关平出来寻父。 也许,上苍被胡金定的忠诚和执着感动,当他们母子来到新野的时候终于与阔别了十八载的夫君团聚,关平也见到了日思夜想的父亲。 见关平生的威武雄壮,弓马娴熟,高兴的不止是关羽,还有喜获一员大将的刘备。 只是这时候关羽已经娶了年轻的崔月娥为妻,好在出身大户的她知书达理,得知了胡金定苦难的一生,毫不犹豫的把正妻之位让了出去,自己做起了偏房。 一年后,胡金定又给关羽生了第二个儿子关兴,而崔氏也相继生下了关银屏与关索,使得关家的人口逐渐兴旺了起来。 一晃又过去了十八年,鬓发花白的胡氏与年近不惑的崔氏依旧相处融洽,如同姐妹般相处。 正在屋里吃饭的除了胡氏之外,还有年近四十的崔氏,十七岁的关索,以及关平的妻子杨氏、小妾丁氏、刘氏,还有关平的两个儿子与三个女儿。 一大家子十一口人,热热闹闹的吃着晚饭,丝毫不知灾难即将降临。 胡氏和崔氏见到张飞突然出现,惊讶之余不忘肃拜施礼,齐声道,“见过叔叔。” 胡氏又让关平的三个妻妾分别施礼相见,最后热情的招呼张飞落座:“叔叔为何不提前派人知会一声,嫂嫂好准备酒筵款待。” “嫂嫂,跟俺爷俩弄点热乎的好酒驱驱寒。” 张飞早就饥肠辘辘,当下也不客气,大咧咧的招呼刘斗一块入座,“坐,阿斗。” “三叔稍等,侄媳妇去给你安排。” 关平的妻子杨氏非常有眼力的亲自去了厨房,并招呼已经吃饱了的儿女离开,免得吵扰了大人说话。 胡氏与崔氏则把目光一起投向刘斗,由胡氏开口问道:“叔叔,这年轻人是何人?看着有些面熟呢,嫂嫂没听错的话,你适才称呼他为阿斗?” 张飞接过婢女递来的茶盏,喝了一口滋润了下嗓子,“嫂嫂没有听错,俺就是叫的他阿斗。两位嫂嫂仔细看看他长得像何人?” 胡金定与崔月娥看了许久,俱都露出惊讶之色,“说句大不敬的话,这孩子似乎生的有点像……大王。” “嗨嗨……两位嫂嫂眼力不错!” 张飞下意识的去捋胡子,才发现下颌光秃秃一片,当即大笑一声:“他就是大王当年在小沛丢失的长子刘斗,乳名阿斗,表字升之,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 胡氏与崔氏对望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胡金定连声感慨:“真是天佑大王,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能找到这孩子,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就在这时,关银屏返回屋内,听到刘斗的身份后同样惊讶不已,急忙抱拳赔罪:“原来你是大王的长公子,适才倒是银屏施礼了。” “不知者不罪。” 刘斗也起身还礼,“斗干了一辈子力气活,看起来就像是个粗人,何怪之有?快快请坐!” “嗨嗨……迟早都是一家人,不必整这些繁文缛节。” 张飞爽朗的大笑一声,打断了客客气气的两个年轻人。 胡氏和崔氏不明白张飞这话什么意思,俱都陪笑,崔氏道:“看叔叔和阿斗这一路风尘仆仆的样子,想必已是饥肠辘辘,快点吃些食物充饥。” 一直没有开口的关索笑嘻嘻的凑到张飞面前:“三叔,你是不是给阿姊做媒来了?要让这个兄台做我姐夫?” “维之,休要胡言乱语!” 关银屏又羞又怒,好看的丹凤眼竖了起来,竟是颇有气势,“再敢胡言乱语,看阿姊怎么收拾你!” ------------ 第十七章 焚粮真相 听了关索的话,胡氏和崔氏这才恍然顿悟,原来张飞风尘仆仆的从巴蜀赶到荆州,是为了给汉中王的长子做媒来了。 两人已经仔细打量过刘斗,只见他生的身材魁梧,仪表堂堂,虽然皮肤略微粗糙了一些,不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那般细皮嫩肉,但看起来却更有男子汉气概。 更重要的是,这个年轻人是汉中王的长子,将来有可能继承王位,胡、崔两位夫人自然乐意这门亲事。 唯一让崔氏担心的是,刘斗看起来像是二十多岁的样子,这个年龄估计已经成家立业了,难不成让自己的女儿做偏房? 就算自己愿意,只怕心高气傲的女儿也不愿意,若是拒绝了得罪张飞不说,岂不是也把汉中王得罪了? 想到这里,崔夫人又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看到杨氏端着温好的酒壶走了进来,便吩咐道:“银屏,给你三叔与长公子斟酒。” 张飞也是瞪了关银屏一眼,瓮声瓮气的道:“莫要嚷你阿弟,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难不成你这辈子都不嫁人了么?” 张飞还在荆州的时候经常指点关银屏武艺,因此叔侄女二人关系很好。 关银屏冰雪聪明,接过酒壶笑吟吟的给张飞斟满酒觥,又给刘斗倒满,嘴里谦虚道,“三叔为了侄女的婚事操心,银屏感激不尽。可长公子器宇轩昂,一表人才,银屏只懂得舞刀弄枪,怕是配不上公子。” “呵呵。” 刘斗也不急着表态,憨笑一声,举起酒觥一饮而尽,连声称赞,“好酒。” “哈哈……我银屏侄女斟的酒,焉有不好喝的道理。” 张飞大笑着同样举起酒觥喝了个精光,伸手在关索的鼻梁上爆了个栗子,“嘿嘿……三叔去巴蜀的时候你小子才十岁,转眼就跟三叔个头相仿了。只是你这身子骨有些瘦弱,小小年纪可别不学好,多向你升之兄长学学。” 关索急忙朝刘斗抱拳施礼:“小弟关维之,见过长公子。” “维之不必多礼。” 刘斗急忙还礼,这小舅子看起来挺机灵,就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难道小小年纪就已经到处沾花惹草了么? 等叔侄几人打闹完了,胡氏这才开口道:“叔叔,阿斗这孩子看起来有二十岁了吧?可曾娶妻?” 张飞用筷子夹起一块肥肉,“滋溜”一下子吸进嘴里,吩咐刘斗道,“大侄子,你就把这些年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对两位嫂嫂,还有银屏说一遍。” 顿了一顿,又郑重的补充道:“两位嫂嫂,俺张某人拍着胸膛给你们打包票,阿斗非但没娶妻,甚至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 胡氏与崔氏俱都尴尬的陪笑:“叔叔说笑了。” “喏。” 刘斗答应一声,同样饮尽觥中酒,然后清了清嗓子把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的经历对胡、崔两位夫人说了一遍。 胡氏心地善良,闻言伤怀,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过去,忍不住抹泪。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好在吉人天相,总算恢复了智力,他日必将苦尽甘来。” 听到刘斗尚未娶妻,崔氏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越看刘斗越是喜欢。 小伙子生的人高马大,相貌堂堂,声音洪亮,一看就是个忠厚之人。 就算将来不能继承汉中王的爵位,也少不了荣华富贵,若是这门婚事真能成了,女儿这些年的挑挑拣拣也算是值了。 关银屏对刘斗的身世同样深表同情,而且他是汉中王之子,他爹和自己的爹是结拜兄弟,又有三叔做媒,只怕这桩婚事推不掉了,所以不时偷偷打量刘斗。 除了身材与相貌让关银屏满意之外,刘斗的举止言谈也很让她满意。 说起话来抑扬顿挫,悲伤时伤心欲绝,愤怒时义愤填膺,看起来像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难道这就是自己苦苦等候的如意郎君? 等刘斗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说完之后,爷俩一壶酒已经喝了过半。 张飞接过话茬道:“两位嫂嫂,俺觉得阿斗这孩子生的一表人才,银屏又待字闺中,所以有心撮合两人。” 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话锋一转:“不过,飞此次星夜前来荆州,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桩婚事等我见了二哥再说。” 接着吩咐刘斗:“阿斗,把你发现的糜、傅二贼的事情对两个婶娘道来。” “喏。” 刘斗恭恭敬敬的答应一声,又把自己虚构的故事说了一遍,最后道,“可惜侄儿把书信弄丢了,不能让糜芳俯首认罪,只好前往巴郡寻找三叔,让他来荆州主持大局。” “啊……这可如何是好?” 胡金定与崔月娥听闻此事,俱都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所措。 胡氏对着张飞垂泪道:“妾身屡次对你二兄谏言,糜子方乃是大王的妻舅,又是南郡太守,不宜得罪。可你二兄偏偏不听,与糜子方势同水火,甚至在出征前放话班师回来之时严惩糜、傅二人,这下逼得二人叛国,这可如何是好?” “大娘,你这话说得不对。” 关银屏不满胡氏的抱怨,当即起身驳斥胡金定,替父亲据理力争。 “糜、傅二贼蛇鼠一窝,对父亲的北伐大业捉紧掣肘,甚至烧毁粮草。父亲身为荆州主将,训斥他们也是分内之事。此二贼忘恩负义,通敌叛国,岂能怪到父亲头上?” 刘斗也帮关银屏说话:“银屏妹妹言之有理,那糜、傅二贼因为烧了粮草,无论二叔如何对待,他们都会叛国降吴。自从三叔告诉我这件事之后,斗思来想去,推测原因只有一个。” “什么原因?” 张飞瞪大双眼,急不可耐的问道。 刘斗面色凝重,话语如铁:“糜、傅二贼从军多年,都是半百之人,怎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竟然会让粮仓平白无故的起火,烧毁辎重?” “可不,当时父亲为此事大发雷霆,气得许久没有睡好。” 关银屏对刘斗帮自己说话很满意,目光中逐渐露出欣赏之色。 “原因嘛,就是糜、傅二贼故意焚毁了粮草,此事乃是有意为之,绝非偶然失火。” 刘斗说的斩钉截铁,信心十足。 张飞与关银屏俱都露出不解之色:“这就奇怪了,二贼因何故意焚粮?” 关索也是一头雾水,双手托着下巴一脸崇拜:“这俩老头疯了么?粮食本来就凑不够了,竟然还故意纵火?他们是要考验阿爹的耐心,还是觉得阿爹的刀砍不动人了?” 胡金定与崔月娥都是妇道人家,更是不懂的此中厉害,只能洗耳恭听。 眼看着关银屏正在化身自己的迷妹,刘斗更加神采飞扬,侃侃而谈。 “那这二贼为何故意焚毁粮草呢?” “答案只有一个,就是荆州的军粮被他们偷着贩卖给了孙吴,与账目不符。” “两害相衡取其轻,故此二贼铤而走险,故意焚毁了粮仓,宁可背一个失职之责,也要掩盖他们的通敌之实。” 关银屏听完后茅塞顿开,忍不住击掌称赞,对着刘斗抱拳施礼:“长公子真是慧眼如炬,银屏一直为此事纳闷,百思不得其解。今日听兄长一席话,如同醍醐灌顶。” “狗日的糜芳、傅士仁,吃里扒外的叛徒!” 张飞勃然大怒,拍案暴起,“俺这就去宰了糜芳这厮,以泄心头之恨!” 刘斗急忙一把拉住冲动的张飞:“三叔稍安勿躁,咱们从巴蜀千里迢迢的来江陵,不就是为了制服糜芳,控制江陵么?切勿冲动,咱们一家人从长计议,想个万全之计。” “三叔息怒。” 关银屏急忙上前帮张飞斟茶,却是再也不敢让他吃酒,以免惹恼了他的驴脾气,谁也劝不住。 张飞喝了一盏茶之后,胸中怒火方才稍稍散去,扫了胡、崔二人一眼,得意的道:“两位嫂嫂,你们看看益德帮银屏选的这夫婿如何?” 胡金定与崔月娥一起陪笑:“长公子果然见识非凡,不亏是大王之子。” 关索一拍手掌,笑嘻嘻的道:“看来我这姐夫没跑了!索从小到大还没见过阿姊如此钦佩一个人,嘿嘿……倘若姐夫将来继承了王爵,甚至做了皇帝,可要封我做大将军。” “关老三,我看你是讨打?” 关银屏朝关索呲牙瞪眼,佯装嗔怒,心里却是笑开了花。 这位长公子不仅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内在也是个聪敏睿智、大智若愚之人,跟这样的人交往,无疑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嗬……这就情投意合了?看来三叔这媒人有些多余啊!” 张飞打断了斗嘴的关氏姐弟,目光投向刘斗:“阿斗,你既然敢跟三叔孤身进城,想必已经有了主意。速速说来让俺与你婶娘听听,该如何对付糜芳?” ------------ 第十八章 必死之局 张飞的话音落下,满屋寂静,众人都在等刘斗拿主意。 此时此刻,刘斗就是他们的军师,就是关家的救星! 只有刘斗才能挽狂澜于既倒,扶荆州于将倾! “两位婶娘、银屏妹妹,你们可知道江陵城中现在有多少兵马?” 刘斗也感到了肩上的重任,站起身来背负双手,围着圆桌踱步。 “父亲刚北伐襄阳的时候留了八千人守卫江陵,经过不断向前线增兵,目前城内仅剩四千人了。” 关银屏不愧是将门之女,除了传承父亲的武艺之外,也时常研究兵法,因此对荆州的军事部署颇为关注,张嘴即来。 “四千人。” 刘斗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关二叔在前线简直杀红了眼啊,且不说南郡太守与他起了龌龊,大本营竟然只留下了四千人驻守,这是有多看不起孙吴集团的战斗力? 不过话又说回来,毕竟孙十万在合肥的表现太拉胯了,倾全国之力出阵,被张辽差点爆了头,杀得江东小儿闻声止啼,估计看不起仲谋的大有人在。 “除了糜芳之外,江陵城中可还有二叔信任的官员?” 尽管刘斗很想装作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样子,可紧锁的眉头却无法展开。 孙吴这次可是倾巢而出,吕蒙估计已经到了公安港的对面,陆逊屯兵陆口,孙权亲至柴桑,估计吴军出动的总兵力不下十万。 这可是二十多倍的差距! 当然,十万人也许不可怕,可怕的是孙权这次没做主将,而是把前线的指挥权交给了吕蒙,这就比较可怕了。 “江陵城中,除了南郡太守之外,最大的官员就是治中从事潘濬。” 关银屏想了想,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像他跟阿爹关系也不睦。” “潘濬?” 刘斗直感到头皮发麻,心中暗道,“这也是个不忠不义的家伙!” 历史上潘濬虽然没有直接降吴,但躲在家中放任吴军进城。等到孙权上门招揽后,便直接为孙权肝脑涂地,杀起自己人来毫不含糊。 要知道,身为治中从事的潘濬是荆州三把手,刘备待他不薄;他如果有黄权、姜维的忠义,也会设法阻止糜芳献城,而他做的就是躲起来惺惺作态,欺世盗名。 “唉……我那便宜老爹有点坑关二叔了。” 想起潘濬的事迹,刘斗不由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穿越之前有人骂刘备是伪君子,也有人夸赞刘备是仁义之主。 不管刘备是在演戏也罢,发自内心也好,但他对待治下的百姓的确要比曹操、孙权仁慈,仁义之名也不是凭空得来。 也许,刚开始桃园三兄弟的情义比钢铁还要坚固,尤其是在患难之时,关、张二人对他不离不弃,誓死追随的气节令人动容,可歌可泣。 正是蜀国文武的气节才拔高了汉末军阀的道德高度,关云长、张翼德、诸葛亮、赵子龙等人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了男人的浪漫,方才让这段历史流芳百世。 但随着刘备的地位不断提高,势力不断变强,他的内心有没有一丝变化? 刘斗不知道,在没有见到刘备这个便宜父亲之前他不想妄加猜测。 但你刘玄德作为蜀汉的主公,又以识人之明而传世,诸葛亮作为高瞻远瞩的军师,你们在败走麦城这段历史中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不可否认,汉中之战在夏天才刚刚结束,巴蜀的兵马还需要休养生息,不可能这么快投入荆州战场。 也不能否认,荆州的局势崩盘太快,刘备与季汉的官员还没得及作出动作,关羽就兵败身死。 没有兵马你派给关羽几个得力的干将啊,不派张飞、魏延、黄忠这些一线将领,你派吴懿、李严、黄权、王平这些二线将领啊,可你刘玄德留给结义兄弟的是谁? 廖化、周仓?还是半文半武的王甫、赵累? 就一个关平算得上将才,还是关羽自己携带入股的资产。 这便宜老爹非但不给关二叔派人,甚至还把荆州最能干的马良、伊籍、孙乾给抽走了。 诚然巴蜀刚刚平定,人心不稳,百废待兴,但荆州作为巴蜀的门户,打出去的桥头堡难道就不重要吗? 这一战,曹魏投入的将领有谁? 曹仁、满宠、于禁、庞德、徐晃,甚至就连远在合肥的张辽也星夜驰援襄阳。 孙吴投入的又是谁? 副作用的孙十万就不提了,陆逊、吕蒙、甘宁、凌统、蒋钦、潘璋、丁奉、徐盛、孙翊、孙贲,但凡此时还活着的吴将几乎倾巢出动。 而你刘玄德的支援呢? 没有,一个也没有! 直到关羽父子的头颅被砍下来送到许昌,巴蜀还是未发一兵一卒。 强敌云集也就罢了,你刘玄德留给结义兄弟的又是谁? 大舅子糜芳官拜南郡太守,荆州二号人物。 荆州治中从事潘濬,荆州三号人物。 老乡傅士仁,官拜最前线的公安港守将。 这三人何德何能,立过何功,竟然官居此等要职? 更要命的是,这三个实权人物全部与关羽不对付,实在让人怀疑刘备留下这些人在荆州担任关羽左膀右臂的动机。 虽然关羽被授予前将军、假节钺,但他敢斩杀糜芳、潘濬这些实权人物么? “帝王心,海底针啊,再仁慈的帝王也是帝王。” 想到这里,刘斗不由得微生寒意,“简直就是必死之局啊,这样的局面恐怕换了韩信再世、白起复生也破解不了。” 见刘斗陷入沉默之中,张飞怒拍桌案:“阿斗怕什么?哪个敢忤逆二哥,俺张益德一矛戳死他。” 刘斗急忙收了杂乱的思绪,抱拳道:“三叔勿急,可派人去把糜芳诈来,顺势拿下,逼他交出太守印绶。然后清除糜芳党羽,重新组织城防,再派人通知二叔,让他徐徐退兵。” “如此甚好。” 张飞捏着下巴略作思忖,颔首赞同。 “阿爹与糜贼关系不睦,平日里来往极少,如何把他诈来?” 关银屏眨巴着一双美眸,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刘斗马上就有了主意:“我倒是有个主意,就是有些冒犯婶娘。” 胡金定愕然:“哦……哪里需要老身帮忙,长公子尽管直言。” 刘斗朝胡氏做了个揖:“可派人赶往糜芳家中告知,就说婶娘突发疾病,不幸辞世。糜芳不仅与二叔是同僚,而且还是南郡的太守,得知消息后定然赶来吊唁,我们便可趁机将之拿下。” 胡金定当机立断:“只要能救我们关家,莫说让婶娘诈死,便是让老身去死,我也绝不犹豫。” “还是俺嫂嫂明事理。” 张飞给胡金定竖起了大拇指,又冲着关银屏、关索道:“做戏做全套,孩子们给你三叔哭起来!” 女孩子家脸皮薄,关银屏一脸羞怯的道:“难不成真要哭哭啼啼?” “我的大娘哟,你走的好急啊!” 关银屏话音未落,关索已经哭天嚎地起来,“你答应要给我娶个媳妇的啊,怎能说走就走了啊?呜呜……我的大娘哟,最疼关维之的大娘走了啊……” 关索戏精附体,哭天嚎地,悲痛不已,很快就把一脸尴尬的杨氏、丁氏等几个儿媳感染了,纷纷啜泣着抹泪。 “婆婆呀,我们的好婆婆。” “今天老身就体验下出殡的感觉,妹妹你吩咐下人去棺材铺给我定一副寿材,灵堂给我支起来。” 胡金定吩咐了崔月娥一声,直接就在餐桌旁边躺下,吩咐关索和关银屏把自己抬到卧室,“既然演戏,那就要演得逼真一些,干脆把府中下人也蒙在鼓里。” “还是婶娘顾虑周到。” 刘斗佩服不已,帮着关索和关银屏一起把胡金定抬进卧室,放在床上用被褥盖了起来。 片刻之后,关府上下一片恸哭之声,尤其是关索的声音最为响亮,远在府邸门外都能听到他的干嚎。 关银屏一个大姑娘家脸皮薄,便坐在椅子上看热闹。 “祖母、祖母……你怎么走了呢?你得了啥病死了,呜呜……” 倒是关平的几个孩子信以为真,跟着关索一起哭啼,更是让人闻声动容,陡生伤悲。 不明就里的关府下人也不知道老夫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刚才不还好端端的在房间里用膳,怎么一转眼就阴阳相隔了?真是世事无常。 但看到公子、女公子、少夫人,还有几个小小公子都哭哭啼啼,仆人婢子一个个想起老夫人的好,便都跟着悲咽起来。 关府大门很快换上了白色灯笼,门楹上贴起挽联,阖府上下怆地呼天,草木含悲。 “嘿嘿……你小子行啊!” 见此情景,张飞不由得对刘斗刮目相看,“三叔还以为你是跟俺一样的大老粗,没想到你小子有胆有谋啊,我大哥的江山后继有人了。” “还是婶娘配合的好。” 刘斗憨笑一声,提醒道,“三叔,咱爷俩去躺一会,养精蓄锐,只等糜芳到来,就把他拿下。” -------- 最后跟兄弟们讨论个话题,如何安排刘兰芝这个角色?是成全她跟焦仲卿的爱卿啊,还是找点理由收了,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啊,兄弟们说说自己的看法? ------------ 第十九章 不速之客 冬天的白昼格外短,申时过后天色就完全黑了下来。 华灯初上,雕梁画栋的太守府掌起了灯,映照的周遭灯火辉煌。 虽然糜芳的官职在关羽之下,但论府邸的气派与规模,太守府却远胜关羽的府邸。 在投奔刘备之前,糜氏乃是徐州头号商贾,所以糜芳有资格摆谱,也没有人敢质疑糜芳的钱来路不正。 书房内,糜芳正在秘密接待一位乔扮成商贾的客人,来者正是镇守公安的牙门将军傅士仁。 “伯寿兄扮成商贾天黑来访,所为何来?” 五十出头的糜芳捋着颌下的山羊胡,明知故问,闪烁的目光中透露着不安。 “与其坐以待毙,何不降孙求生?” 前些日子,傅士仁有意无意的拿话试探他,但糜芳想起兄长还在巴蜀身居高位,而自己也是南郡太守,一时间犹豫不决。 不过,因为和傅士仁擅自倒卖粮草辎重给吕蒙,差点被关羽的部曲抓住把柄,吓个半死的糜芳只好派遣心腹纵火焚烧粮仓,销毁证据,用失职之过掩饰自己的通敌之罪。 愤怒的关羽出征时放出风声,等班师回江陵之日,一定会彻查粮仓失火案,严惩糜、傅二人。 关羽走后,糜芳寝食难安,日夜烧香拜佛,希望关羽战死沙场,永不归来。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关羽非但没有战死,反而水淹七军,威震华夏,把于禁以及三万俘虏送到了江陵城,一时间使得江陵大牢人满为患。 留守南郡的糜芳不敢再出差错,只能把城里的卧佛寺与城隍庙全部改成临时牢狱,这才把三万魏军全部关了进去,只等关羽归来之时发落。 关羽的功劳越大,糜芳就越害怕,甚至入睡后就会做噩梦,两个月以来消瘦了许多。 傅士仁屡次向他提议一起降吴,但糜芳不知道关羽这一战会打出什么结果,万一被他直捣许昌,那自己投降了吴国也没有活路,所以未置可否,一直在坐立不安中煎熬度日。 今夜,傅士仁不请自到,而且乔扮成商人,糜芳不用去想就能猜到他的来意。 傅士仁比糜芳大了几岁,身材中等偏胖,留着八字须,黄色的眼珠透着狡黠。 将茶盏中的油茶喝光了之后,傅士仁这才缓缓放下茶杯,一字一顿的道:“公安丢了。” 糜芳闻言勃然变色,虽然他想到有这么一天,但当事情真的发生了之后还是难以掩饰心中的震惊。 “啊……被何人偷袭?曹仁、徐晃?哦……一定是张辽从合肥杀了过来,带了多少人马?” 傅士仁心中冷笑,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吕蒙。” “吕……” 糜芳一跤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差点瘫了过去,片刻才缓过神来,“你说吴军杀过来了?” “嗯……” 傅士仁点点头,“吕蒙率领五千健卒乔扮成商旅,昨夜借着大雾渡江,兵临公安城下。愚兄自知不敌,率部归顺……” “傅士仁啊傅士仁,你可真不是人,老子被你害惨了!” 糜芳情急之下顾不得再文绉绉的之乎者也,差点就要伸手扇傅士仁耳光。 “你不是说东吴只买粮食,不抢土地么?为何吕蒙趁着云长在襄樊用兵,偷袭我军城池?” 傅士仁一脸无奈:“愚兄怎知吴人出尔反尔?吕蒙率部偷袭某也不知道,木已成舟,子方再埋怨愚兄也是无济于事。” “才五千人马你就投降了?你可是汉中王的故交啊,傅士仁啊傅士仁,你对的起玄德的信任么?” 糜芳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急忙以手轻揉额头。 公安港本来有五千守军,但听说吕蒙告病返回江东修养,孙权派了年轻的儒将陆逊坐镇陆口;而曹魏的援兵源源不断的赶往樊城支援徐晃,关羽便从公安抽调了三千人,留给傅士仁两千人马镇守公安这座前线要塞。 傅士仁面无表情的道:“五千只是先锋部队,后面还有甘宁、蒋钦、朱然率领的三万大军逶迤而来。当真是桅帆林立,战舰如梭。” “完了、完了……” 糜芳不由得连声叫苦,“这下就算不降,江陵也守不住了。” “除了吕蒙来袭南郡之外,丁奉率军一万人攻武陵,徐盛率一万人袭零陵,这两个郡也保不住了。” 糜芳面如死灰:“这、这……我该如何向汉中王交代。” 傅士仁继续道:“除了奔袭三郡的吴军之外,吴主孙权也正率凌统、周泰、孙贲等人,提兵五万赶赴陆口,不出十日便会与陆逊一起兵临江陵城下。” “嘶……东吴这是倾巢而出了啊!” 糜芳面露绝望之色,闭眼长叹:“傅士仁啊傅士仁,当初你拍着胸脯说卖给东吴粮草不会有事,就算走漏了风声也可以说是执行大王的策略结好东吴。” “现在倒好,被你结交的十万孙吴大军压境,你让我怎么向玄德交代?“ 傅士仁冷笑一声:“事已至此,子方兄还想向汉中王交代?还是先想想如何保住性命及家眷吧!” 糜芳顿时哑口无言。 倘若自己与傅士仁倒卖粮草军械给东吴的消息泄露,就算自己能够逃到成都,只怕项上人头也是不保。 江陵城目前只有四千守军,就算自己负隅顽抗,以四千人马抵挡十万吴军,只怕也是螳臂当车。 “我的家眷可是都在江陵城内。” 想到自己的五房妻妾,十几个儿女,还有这些年积累的金银玉帛,糜芳的心头在滴血。 看来除了像傅士仁一样投降做个叛徒,自己没有第二条路可选了! 见糜芳丧失了斗志,傅士仁继续规劝:“子方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关羽出征之前就扬言班师之日就是你我伏罪之时。就算吴军不来偷袭,你我将来也没有好果子吃。” “愚兄动身来江陵之前子明将军说了,吴主传下口谕,若是糜子方将军肯弃暗投明,定当以侯爵相授,绝对不会亏待你。” 糜芳面色大动:“吕蒙当真这样说了?” “愚兄与你十几年交情,情同手足,我岂能诓你?” 傅士仁言之凿凿,接着假惺惺的抹泪:“愚兄自十八岁结识了玄德,鞍前马后追随了他三十多年,我又又何尝愿意背负卖主求荣的骂名?” 又恨恨的骂道:“怪只怪那关羽目中无人,嚣张跋扈。吴王遣使求亲,他竟敢说虎女焉能嫁犬子,得罪了整个吴国。” “汉中王与孔明军师可是明令我们结好吴国,你我贩卖粮草军械给吕蒙,也是为了搞好关系,缓和一下关羽挑起的冲突嘛……” “现在倒好,关羽得罪了吴国还梦中不觉,把荆州的兵力抽空攻打襄樊。而今吴军倾巢出动来袭,让你我如之奈何?” “蝼蚁尚且贪生,愚兄死了不打紧,又岂能让家眷陪葬?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子方兄千万莫再犹豫了,随我一同降吴,愚兄保你富贵不亚于在汉中王手下。” 糜芳依旧犹豫不决:“倘若小弟只是一人,降了也就降了。可兄长还在成都,我这样做岂不是害了他?” “子方兄尽管放宽心,玄德以仁义待人,令兄素来忠义,想来玄德绝不会因为你的作为迁怒令兄。” 顿了一顿,又补充道:“愚兄与玄德三十多年的交情,这点我还是了解他的。” 糜芳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曹阿瞒说过宁可我负天下人,绝不可使天下人负我。如今芳已走投无路,只好归顺吴主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愚兄就知道子方兄弟是个聪明人!” 傅士仁大喜过望,拱手作别:“吕都督今晨率兵进了公安,本来打算稍作安顿就与潘璋马不停蹄的杀奔江陵。是愚兄拿性命作保前来游说你归附,如今总算不辱使命。” “愚兄这就返回公安复命,预计大军明日傍晚便会兵临江陵城下,届时还望子方兄弟打开城门迎接吕都督,你我定然不失封侯拜将。” 糜芳拱手相送:“事已至此,大军到时小弟定当开门恭迎,还望伯寿兄在都督面前为我美言几句。” 唯恐走漏风声,傅士仁也不让糜芳送自己出府,将大氅上的帽子拉低掩盖了面目,带着几个随从悄悄离开糜府,策马扬鞭出了江陵城。 ------------ 第二十章 贤内助 傅士仁走后糜芳心乱如麻,大动肝火,将书房里的瓷器摔了满地,惊得仆人急忙去禀报几位夫人。 “夫君何故发怒?” 几个妻妾正在膳堂等着糜芳与突然到访的傅士仁出来用餐,听闻丈夫大发雷霆,李夫人急忙与黄夫人前来书房查看。 糜芳有气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呢喃道:“大难临头了,此事若有个差池,我们糜家的一切将不复存在。” 李、黄两位夫人又惊又诧,听糜芳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后俱都大惊失色,不知所措。 “我已答应了傅士仁的请求,准备明日开门归顺东吴。尔等说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想起远在成都的兄长,夫君现在心乱如麻啊!” 糜芳双目通红,犹如喝醉了酒一般眼神迷离。 正室李夫人年龄比糜芳还要大一些,战战兢兢的道:“如此大事,我等妇人岂敢置喙?夫君还是找部将商议为妥。” 黄夫人今年三十出头,平日里心思敏捷,最得糜芳宠爱,因此被任命操持家务,是糜府的三号人物。 “此事非同小可,妾身以为当召集诸位姊妹与公子秘商一番,再召心腹部将来议,以免走露风声。” 黄夫人最先冷静下来,一边指挥几个婢子打扫书房,一边提出自己的建议。 “夫人言之有理。” 糜芳露出赞许的眼神,振作精神吩咐一声:“来人,马上去军中召集仲桓火速回府,再把叔文以及其他三位夫人召到书房来议事。” 糜芳膝下有五子十女,长子糜端字伯范,今年恰值而立之年。 建安十九年,西征巴蜀的刘备军军师庞统在落凤坡遭到张任伏击,中流矢阵亡。 诸葛亮闻讯后率张飞、赵云西进驰援,二十五岁的糜端随军出征。 一路担任的都是押运粮草、筑桥修路的差使,基本没有什么大功劳,但因为姑母的裙带关系被擢升到了偏将军,并于前年被调往白帝城镇守。 这糜端好歹还有一些功劳,表字仲桓的糜家老二能够坐上裨将军的位置,则全是靠了家族势力,一直在南郡的守军中给糜芳充当耳目。 除了已经出仕的糜端、糜庄兄弟二人之外,糜芳的三子糜伦也到了而立之年,至于四子、五子则都还未成年。 叛刘投吴这种关系着糜家将来命运的机密大事,糜芳自然要找最亲近的人商议。 不消片刻功夫,其他三位夫人与糜伦来到书房,听糜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之后,俱都面面相觑,惴惴不安。 糜芳负手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叹息道:“吴军倾举国之力来袭,江陵肯定保不住了。唯今之计,只有降吴才能保全我们糜家……” “夫君可千万别害了伯范啊!” 年迈的李夫人已经缓过神来,不停的抹泪,“若夫君已经决心降吴,今夜可速速派人前往白帝城知晓伯范,让他前来投奔,免得汉中王迁怒于他。” 糜芳立即修书一封,派出家奴连夜快马加鞭赶往白帝城通知长子糜端弃职逃命。 年方二十的韩夫人是糜芳前年才纳的妾,排行最末,闻言抱着一岁的女儿大声劝谏。 “妾身一介女流本不该置喙,但我已经是糜家的人,实在不能坐视丈夫走上不归之路。你是汉中王的内弟,若夫君投降了东吴,将来有何颜面面对天下人?不怕在青史留下骂名么?” “住口!” 刚刚平复了下内心的糜芳闻言勃然大怒,摸起茶盏就要砸向韩夫人。 幸亏被李夫人劝阻,恨恨的骂道:“你以为老子愿意做个叛徒?你以为老子愿意背负骂名?可为了我们糜家老少十几口,老子还能有什么选择?” 韩夫人脾气刚烈,原本就没看上糜芳的品行,无奈被父亲强行嫁到糜府,一直冷面对待糜芳,素来不讨喜。 此刻她全无惧色,抱着孩子据理力争:“若糜太守真是为了全家着想,就更不应该有卖主求荣的念头。你应该据城坚守,同时派人向汉中王和关将军求援。若是不战而降,怎么对得起汉中王的信任?怎么对得起长兄的期冀?” “妹子,你少说几句吧,吴军可是来了十几万呢,凭江陵城里的几千人马只怕连一日都坚守不下来。”旁边的黄夫人露出不满之色,劝韩夫人不要再说话。 “若是江陵城破,妾身愿以死殉国,也绝不做卖国求荣,贪生怕死之人!” 韩夫人抱着熟睡的女儿说得正义凛然,并不理会黄夫人的劝谏。 “我看你是讨死!” 糜芳恶向胆边生,将一腔怒火全部倾洒在了这个女人身上,飞起一脚踹倒韩夫人,拔出悬挂在墙上的佩剑狠狠的刺进了她的胸膛。 “贱女人,你要死便死,我糜家十几口岂能为你殉葬?” 韩夫人倒在血泊中,捂着鲜血喷涌的伤口,瞳孔逐渐扩散,望着在襁褓里被惊醒哇哇大哭的幼女,无力的伸出手掌想要抚摸。 “女儿,为娘要走……走了,娘不愿意背负骂名,苟活在……这个世上!” 眼睁睁看着韩夫人断气,满屋子女人惊慌失色。 唯有黄夫人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安抚众人道:“大伙儿莫慌,夫君也是为了糜家上下着想才行此举,若是吴军攻破了城池,我等便皆是此番下场。” 糜芳余怒未消,恨恨的指着韩夫人的尸体道:“自打这个女人进了我们糜府,我糜子方就一直走背运,真是个扫把星!也不知道我当初怎么鬼迷心窍,竟然纳了这样一个克夫的女人为妾。” 黄夫人望着襁褓里哇哇大哭的女婴道:“夫君,并非妾身心狠,你杀了她母亲,只怕这女孩也不能留了。” “这……” 糜芳有些犹豫,到底是他的亲生骨肉。 李夫人急忙劝阻:“使不得,使不得,虽然她娘性格执拗,出言不逊,可孩子毕竟无辜。若夫君不愿再养育,改日妾身派人把她送往城外的村落,让她生死由命,切不可再造杀孽!” “准了。” 糜芳更加烦躁,挥手道:“到底只是一群妇人,本想让你们来帮我拿个主意,却惹出这桩事来。除了黄氏其他人都退下,我也不指望你们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谨遵夫君之命。” 黄夫人露出得意之色,肃身领命,吩咐其他几个夫人道:“书房发生的事情,谁要是敢泄露半个字,夫君定不饶她。” 又推门召唤候在外面的仆人:“来人,把韩氏收殓了放入棺椁,就说她得了瘟疫暴病身亡,连夜出城找个山头埋了。” 几个夫人正要退出书房,忽然看门的小厮来报:“禀报家主,关府的主事登门求见。” “哦?” 糜芳吓得拍案而起,“关府的人怎么来了?他可曾说明来意?” “回家主的话,他说胡夫人于一个时辰之前突然暴病身亡,关家现在乱成一团。崔夫人请你去关府主持丧事,以免乱了荆州人心。” “胡夫人虽然已经五十六七岁了吧?,可她年轻时干惯了体力活,身体一向不错,怎会无缘无故的暴病身亡?” 糜芳背着双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黄夫人道:“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有个急病一口气喘不上来也是正常的事情。我爹不也是正喝着酒便无缘无故的暴病身亡,那年他才四十出头呢!” 糜芳点点头:“夫人所言极是,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崔夫人唤我登门,到底是去好还是不去为好?” “关家丧母,夫君现在是荆州的主事人,你若不去,必让关家生疑,反而会坏了夫君的大计。妾身以为夫君当登门吊唁,并查探下关家的动静,做到心中有数。”黄夫人尽显贤内助之色,分析的头头是道。 “夫人言之有理,虽然关羽父子已经出征,但他余威犹在,江陵城中还有不少他的人,我当亲自去一趟关府查探虚实。” 糜芳对胡夫人的话深以为然,整理了下衣衫准备出门,“告诉关府主事,某这就去关家吊唁。” 胡夫人又道:“妾身以为江陵城中的关氏势力已不足为惧,倒是潘濬不得不防,他身为荆州治中从事,若是不愿降吴,只怕会节外生枝。” 糜芳抚须冷笑:“夫人多虑了,潘濬虽然名为治中从事,可只是个虚职而已,他能调动的人手不过百人,想要阻止为夫不过螳臂当车罢了。” “更何况潘濬与关羽素来不合,好几次吵着辞官归乡,当初若不是伊籍、马良劝阻,这厮早就溜了。若是东吴大军压境,我看此人有可能比我投降的还快。” 糜芳整理好衣衫命府中主事糜康备马跟随自己一道前往关府,临行前叮嘱黄氏道:“我去去就来,仲桓回来后让他在书房等我共商大计。” ------------ 第二十一章 关家莫非要反 糜芳带了三五随从,顶着凛冽的寒风,快马加鞭来到了关府。 唯恐有诈,糜芳不敢贸然入内,而是策马围着关府转了一圈查看,只听府邸里人声嘈杂,哭声悲恸,当真是闻者落泪,草木含悲。 “看来胡夫人果然暴病身亡了,也许这就是关某人的报应。” 望着关府门前悬挂的白色灯笼,以及门楹上白色的挽联,糜芳颇为幸灾乐祸。 当下翻身下马,将手中马鞭丢给糜康,“门外候着。” “喏。” 糜康是糜芳的同宗兄弟,因此被安排在糜府担任主事。 关府的朱漆大门敞着,两侧的白色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如同此刻风雨飘摇的荆州,仿佛一阵骤风便能把它吹灭。 “拜见糜使君。” 关府主事崔伯去糜家报信回来后便在门口等着,远远瞧见糜芳急忙上前施礼。 糜芳微微颔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悲戚一些,“胡夫人几时辞世的?是何原因?” 崔伯抹泪道:“大夫人今日傍晚与二夫人喝了些酒,突然就喘不动气了,还没等到医匠上门,便撒手人寰而去。” “唉……上了年纪真不能喝酒啊!” 糜芳一脸同情的摇摇头,“灵堂何在?带我去吊唁一番,再与崔夫人叙话。” “使君请随我来。” 崔伯答应一声,前面带路,领着糜芳直奔灵堂。 糜芳跟着崔伯左绕右拐,穿过几道厅廊,沿途看到关府内的仆婢俱都一脸悲戚,心中仅存的警惕更是抛到了九霄云外。 不消片刻功夫,两人便来到了布置完毕的灵堂前,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灵堂里的哭声更加悲怆。 “呜呜……大娘啊,我的好大娘,你快醒醒,你还没给维之娶媳妇呢!” “嘤嘤……婆婆啊,我的好婆婆!” “哇哇……祖母,祖母,你醒醒,别睡啦!” “唉……真是可怜呀!” 糜芳从袖子里掏出手帕,象征性的擦拭了下眼角,一脸悲怆的推开了门:“胡夫人啊,你这走的太……” 话音未落,糜芳就觉得形势有些不对劲,一个魁梧的身影从背后闪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扭了他的双臂。 糜芳大惊失色,急忙挣扎,只是这双手力量奇大,纵然他使出浑身力气,却是纹丝不动。 这下直把糜芳吓得魂飞魄散,强作镇定道:“我乃汉中王钦命的南郡太守,何人敢对我无礼?” 看到白衣缟素的关银屏、关索俱都怒目看向自己,糜芳强作镇定:“贤侄女,你关家这是要做什么?我来吊唁胡夫人,为何如此无礼,你关家莫非反了不成?” “维之,拿绳索来捆了此贼。” 不等糜芳答话,刘斗就与关索拿起提前准备好的绳索把糜芳捆了个五花大绑。 胡夫人也从棺材中坐了起来,只把几个不明就里的孩童吓得不知所措,纷纷跳起来各找各妈。 关平的几个媳妇知道自己的戏已经演完,急忙各自带着孩子退出了灵堂,接下来就看张飞叔侄的表演了。 “糜使君,得罪了。” 胡夫人在崔月娥的搀扶下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此时,就算糜芳再笨,也知道关家对自己起了疑心。 只是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傅士仁前脚刚走不到一个时辰,自己方才下定叛刘归吴的决心,这关家如何知道的此事?还诈死把自己骗进了圈套之中。 “家中必有关羽的耳目。” 这是糜芳唯一能够想到的合理解释。 糜芳毕竟戎马一生,见惯了阴谋诡计,很快就镇定下来,一脸愤慨的道:“胡夫人,看来诈死把芳诓来是你的主意了?” “是俺的主意!” 伴随着一声雄壮的叱喝,环眼圆睁的张飞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双手叉腰,怒视糜芳,“糜芳,想不到俺张益德出现在这里吧?” 糜芳的脑子又是“嗡”的一声,眼前一阵漆黑,刚刚镇定下来的内心又吓得六神无主。 “糜芳,太守印绶何在?” 张飞吩咐刘斗把摆在大堂中央的棺材扛下去,径自在椅子上端坐,双手抚膝,就地逼问糜芳。 “阿姊,咱们帮一下升之兄。” 关索非常有眼力的上前帮忙,一心讨好这个未来有可能做皇帝的姐夫。 “区区棺木,愚兄一个人即可。” 刘斗伸出他修长的双臂,只用了六成力量,就轻而易举的把长达一丈二,重三百斤的棺材扛在了肩上,轻轻松松的就把棺材扛出门外,扔在了院子里。 糜芳毕竟是戎马一生的老油条,大脑在短暂的混乱之后迅速恢复了镇定,一双鼠目滴溜溜乱转,在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自保。 首先,自己虽然答应了傅士仁献城降吴,可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付诸行动,不管张飞掌握了什么消息,只要自己抵死不承认,他就不能说自己叛国投敌。 只要落实不了自己叛国之罪,刘备就能饶了自己一条性命,也能保住全家老幼。 如果最后实在赖不过去,自己也可以说是将计就计,故意诈降等傅士仁和吕蒙兵临城下后打他一个猝不及防,毕竟谁也不能钻进自己的心里看个究竟。 江陵城中目前只有四千守军,其中三千人是自己招募得郡兵,就算张飞夺了兵权,这些将士也未必会卖命,只要明天傍晚吴军兵临城下,攻破江陵应该不在话下。 等吴军攻破了城池,就算孙权不兑现封侯的承诺,至少也会放过糜家。 除非张飞带了援军抵达,江陵城才有守住的可能。 不过这些日子自己增加了大量斥候巡视南郡各地,并未发现有队伍从巴蜀而来,很可能张飞只带了些许随从轻骑进了江陵,要不然自己也不可能毫不知情。 只要自己咬死不认罪,同时别得罪张飞这个性格暴躁的武夫,无论江陵城是否能够守住,糜家老幼的性命便都能保住。 “益德将军,芳知道你与大王情同手足,你要杀糜芳,悉听尊便,何故如此羞辱?” 打定主意后,糜芳便昂起头颅,一脸悲愤的样子,“你要拿太守的印绶,直管开口便是,如此这般却是为何?” “呃……你自己做的何事不知道么?” 张飞被糜芳反问的有些磕巴,便朝刘斗使个眼神,让他来审讯糜芳。 刘斗立即站出来,冷冷的盯着糜芳:“糜贼,你勾结孙吴,图谋献城之事已经泄露,再抵赖也是无益。从实招来,或许大王念在你糜家当年在徐州资助的份上,或可饶你一命。” 刘斗因为吃不准糜芳何时降吴,更不知道糜芳现在到底走到了哪一步,所以只能拿话语来诈他,诱使他主动承认。 “你是何人?” 糜芳闻言大吃一惊,同样猜不透张飞到底掌握了多少信息,也只能小心翼翼的反试探,“你血口喷人,有何证据污蔑我勾结孙吴?” “哼……你管我是谁!” 刘斗冷哼一声,“傅士仁已经被擒,而且招供了全部罪行。三叔念在你当年对大王倾力资助,方才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既然你冥顽不灵,那只好把这功劳送给傅士仁了。” “啊……你们抓了傅士仁?” 糜芳瞬间额头见汗,双腿发软,瘫倒在地,心中连声暗骂傅士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怪不得张飞与关家设下圈套诱捕了自己,原来傅士仁已经被擒获,难怪这年轻人对自己的密谋掌握的一清二楚。 “傅士仁何在?让他出来见我。”糜芳负隅顽抗,死不认罪。 刘斗一直盯着糜芳的脸庞,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按照他这话来推断,岂不是说明傅士仁就在这几日来过江陵? “你想见就让你见?” 刘斗背负双手在糜芳眼前来回踱步,“傅士仁已经被押送夷陵面见大王,他口口声声自称要戴罪立功,举报你勾结吕蒙,贩卖粮草,甚至阴谋献城。” 张飞也配合着演戏:“糜芳,实话告诉你,大哥已经率领五万兵马抵达江州,不出十日便会兵临江陵城下。因此特地命俺提前赶到江陵坐镇,接替你的太守之位。” 张飞与刘斗配合的并不默契,刘斗说傅士仁被押往夷陵,张飞却说刘备已经到了江州,两人的话语中出现了矛盾。 但已经被吓破了胆的糜芳却也没有察觉,情急之下决定采用第二方案。 “傅士仁血口喷人,他今日傍晚的确来游说我献城降吴,但我糜芳深受大王恩德,岂能行此卖主求荣之举?” 张飞闻言心中既惊又喜,下意识的和刘斗对望了一眼,没想到这个大侄子竟然真从糜芳嘴里套出话来了,而且傅士仁还是今天到的江陵城。 刘斗趁着背对糜芳之际悄悄朝张飞使个眼色,让他不要插嘴,等着自己继续诱供。 “哼哼……傅士仁可不是这样说的,他说你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献城降孙,约定等吕蒙兵临城下之时,你便开门投降。” 糜芳抵死不承认,吐沫横飞的做着无罪辩护。 “芳得知吕蒙亲率先锋白衣渡江拿下了江陵,甘宁、蒋钦等人统三万吴军随后过江,明日傍晚便会兵临城下。而江陵城中只有四千守军,众寡悬殊,何异以卵击石?因此虚与为蛇,故意答应傅士仁,就是为了趁着吕蒙进城之际杀他个猝不及防,挫其锐气。” ------------ 第二十二章 霜刃未曾试 听完糜芳这番话,刘斗不由得一愣。 没想到此贼竟然这样辩解,看来这家伙脑子转的挺快。 实事求是的说,如果刘斗不是个穿越者,还真无法确定糜芳说的是真是假,毕竟他投降的事情还没发生。 按照穿越前的法律来定罪的话,这是不是投降未遂? 即便你现在把傅士仁带来,让二人当面对质,糜芳也可以咬死刚才的那番话,毕竟谁都没有直接证据。 但刘斗觉得现在这些不重要,只要保住了荆州,随时都能把糜芳绳之以法,当务之急应该是先摸清吴军的底细,迅速做好防御准备。 “既然糜使君这样说,我也不与你争辩,将来你到大王面前与傅士仁对质便是。” 刘斗并没有再咄咄逼人,而是主动退让了一步,并且对糜芳的称呼改成了“糜使君”,先给个台阶稳住他,等完全控制了江陵之后再与他秋后算账。 “芳本来就是这个打算。” 糜芳也不知道这个不知姓名的年轻人是不是被自己骗了过去,慷慨激昂的道,“我糜子方生为汉臣,死为汉贼……” 没想到激动之下翻了车,顿时闹了个面红耳赤,急忙改口,“死为汉魂,岂能卖主求荣?此心可昭日月!” 好在刘斗并没有抓住他的口误做文章,而是单刀直入的道:“吴军除了抵达公安港的三万人马之外,可还有其他兵力?” 事到如今糜芳再抵赖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便竹筒倒豆子一般老实交代:“吕蒙于昨日率领五千先锋扮作商人,白衣渡江,兵临公安城下。傅士仁见吴军势大,不战而降,并派人把云长留在烽火台值守的军卒全部杀害。” “哇呀呀……傅士仁这个狗贼,看老子不剥了他的皮!” 张飞被气得暴跳如雷,忍不住破口大骂。 傅士仁是涿县人,不仅是刘备的同乡,也与张飞认识了三十年,算得上季汉最早的元老,也不怪张飞如此怒不可遏。 糜芳心中对于张飞很是畏惧,急忙辩解道:“益德将军,那傅士仁是真卖主,芳是假投降,欲擒故纵,唯乞明鉴。” “那你去把太守印绶拿来!” 张飞环眼圆睁,眉毛倒竖,十指关节被攥的“啪啪”作响,“自今夜起,这南郡太守就由俺暂时署理,吴狗胆敢来犯,定然杀他个有来无回。” 糜芳急忙求饶,“请益德将军为芳松绑,某自回府中取来印绶献于将军。” 刘斗急忙插嘴:“你想的倒美,在援兵抵达之前,你就老老实实关在牢狱之中吧,等解了江陵之围,大王自会彻查你的罪行。” “唉……芳一片忠心竟然被当做叛贼。” 糜芳连连摇头,一脸冤枉。 “继续交代,休要岔开话题。” 刘斗亲自给张飞斟满茶盏,让他保持镇定,不要打断自己的审讯。 糜芳只能老老实实继续交代:“除了吕蒙率领的五千先锋队伍之外,甘宁、潘璋随后率领三万吴军也已登陆公安港。” 敌军势大,张飞脸上的愤怒逐渐变得凝重起来,毕竟江陵城中只有四千守军。 “吴军除了抵达公安港的人马之外,徐盛提兵一万攻零陵,丁奉提兵一万攻武陵。” 张飞没有说话,可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 这两个郡的守军都只有两三千人,而且武陵太守刘度与零陵太守郝普都不是善于用兵之人,遭到吴军精锐突袭,怕是两个郡都很难守住。 见张飞不说话,糜芳继续交代:“吴主孙权已经从柴桑抵达陆口,与陆逊率领五万吴军观望江陵的局势,随时有可能增援吕蒙。” 从陆口到公安不过一百五十里,倘若乘船溯江而上,一天一夜的时间便能登陆。 也就是说,如果吕蒙拿不下江陵,孙权率领的后援大军最迟两天半就能兵临江陵城下。 张飞听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乱转。 “孙权这碧眼小儿,看来是铁了心要背刺二哥,这次竟然倾巢而出,若当初他这样打曹贼,或许汉室早就中兴了。” 现在的张飞已经是五十五岁的老将,早已没了年轻时候的那股鲁莽。 虽然他不想认输,但也知道靠四千人马抵挡二十倍之敌,其难度不亚于上天! 倘若江陵守不住,自己还可以靠着“万人之敌”的武力强行突围,但二哥的家眷怕是要陷落在吴狗手中,张飞不想再让当年下邳丢了嫂子的一幕再次上演。 “两位嫂嫂,吴军势大,江陵很难固守,你们立即连夜收拾行囊,赶往成都定居。我与阿斗据城死守,能守多久就守多久。” “适才益德将军不是说大王已经到了江州么?” 糜芳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了,不由得暗自懊悔。 得知吴军大兵压境,就连张飞都催促全家连夜出城,在场的妇孺俱都惊慌失色,也就只有刘斗一个人在默默的观察着糜芳的一举一动。 胡金定与崔月娥都是聪明人,知道打仗不是儿戏,更何况关平的家眷都还在城中,真要是被吴军破了城,关氏一门怕是要被一锅端。 “谨遵叔叔吩咐,我们这就去收拾行囊。” 关银屏在荆州生活了十八年,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故乡,心中自是难舍。 “三叔,江陵真的守不住了么?立即给阿爹修书,让他撤兵回来固守不行么?” 不等张飞开口,刘斗便接过了话茬:“肯定要给二叔修书的,不过樊城鏖战正急,曹魏各路援军纷至沓来,在实力上已经超过了二叔的兵马。因此需要徐徐退兵,不可操之过急,否则遭到徐晃追袭,怕是要损兵折将。” “俺也一样……看法!” 张飞再次给这个大侄子竖起了大拇指,连声夸赞,“阿斗,你这见识快赶上孔明了,三叔越来越佩服你了。” “岂敢与诸葛军师相提并论,侄子也就是有些小聪明罢了。” 刘斗不好意思的憨笑一声,“就好比蜡烛与日月争辉,飞蛾与雄鹰比高。” “阿斗?” 五花大绑的糜芳好似个局外人瘫坐在地,这才注意到张飞一直称呼这个年轻人为“阿斗”。 再仔细打量刘斗的相貌,只见他浓眉大眼,尤其是一双大耳朵格外显眼,身体魁梧雄壮,双臂过膝,乍一看竟然跟刘备有七分相似? 再一看,又相似了一分。 糜芳再也忍不住,开口问道:“益德将军,听你称呼这公子为阿斗,莫非他是大王的亲人?” “哼!” 张飞冷哼一声,得意洋洋的道,“他就是大哥当年在小沛丢失的长子刘斗,如今长得威武雄壮,能文能武,岂是孙权这个碧眼小儿能比?我大哥天命所归,你竟然还想投降,真是辜负了大哥对你的器重!” 糜芳惊讶不已,苦笑着辩解:“三将军,芳绝无投降之意,我这样对傅贼说,只是想打吴军一个措手不及,挫其锐气。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关银屏听说远在襄阳的大军一时半会撤不回来,不由得心急如焚,亦步亦趋的跟在张飞后面转圈。 “难道江陵真的守不住了么?若是丢了荆州,天下人会耻笑阿爹的,三叔能不能想个办法?你与阿斗哥哥不是说大王的军队已经到了江州嘛?从江州乘船到江陵,最多也就三四天的时间吧?” 张飞苦笑:“嗨嗨……三叔只是随口一说,俺写给大哥的求援信估计还没到成都呢!等大哥点齐了兵马,备齐了粮草,估计半月能到江陵就不错了。” 张飞又对关银屏道:“吴寇明日便至,你也不宜久留于此。你便护着两位嫂嫂,连夜动身赶往成都暂避。倘若三叔能够守住城池,过完年你再回来。” “我不走!” 关银屏的骨子里有父亲的傲骨,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张飞的提议:“侄女已经习武十载,如今贼寇来袭,我岂能不战而逃?我要留下来与三叔并肩杀敌。” “那你阿母与大娘谁来保护?” 张飞挥挥手,以不容抗拒的语气道,“听三叔的话,打仗没你们女人的事,你给三叔好好的学习三从四德,将来给阿斗生个大胖小子。” 关银屏跺脚:“三叔,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开玩笑?让维之保护大娘与阿母去成都,我留下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我也不走,我要留下来杀敌!” 关索攥了攥双拳,展示了下自己并不健壮的股二头肌,“习武十七载,霜刃未曾试,是到了我关索大开杀戒的时候了。” “臭小子!” 张飞照着关索的脑门爆了一个栗子,“人不大,牛皮吹得不小,这可不像二哥的作风。你习武十七载,打娘胎里就开始习武么?你跟阿姊都给三叔滚去成都,倘若有个好歹让三叔怎生向二哥交代?” 刘斗忍不住被逗得大笑,抱拳插话道:“若是三叔信我,我能给三叔变出一支兵马来,少则三五千,多则上万。” ----------------------- 最后说一下前面章节的修改,把主角刘斗出场的时间提前了十天,这样就可以骑马去找张飞,并删除了摩托车这个毒点,历史考究党对这种破坏整体的设定不认可,那就从众吧,反正金手指只是辅助,决定性的还是主角能力。 只要大伙记住,张飞是跟刘斗骑马来的,骑马来的,骑马来的,默念三遍…… ------------ 第二十三章 太守让与你 刘斗话音刚落,包括糜芳在内的众人俱都投来难以置信的目光。 若不是刚认识刘斗没几天,不好意思动手,张飞忍不住也要给刘斗的脑门爆一个栗子。 “嗨……这吹牛还能传染吗?俺说大侄子,三叔刚夸完你,你就学起了维之?难不成你能撒豆成兵?” “哈哈……” 关索与关银屏忍俊不禁,俱都被逗得笑出声来。 刘斗一本正经的道:“三叔,你觉得侄儿像是说大话的人么?你仔细想想,我从庐江到巴郡跋涉两千里示警。再带着你千里奔袭江陵,乔装打扮混进城内,出其不意诱捕糜使君,侄儿哪一桩算计落空了?” 张飞蹙眉道:“还别说,大侄子真是算无遗策。” 关银屏虽然不知道这叔侄二人说的何事,但却感觉这个大哥哥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目光中的崇拜不仅又多了一分。 而成为背景板的糜芳羞愧的无地自容,对这叔侄的话一知半解,难道这家伙是从庐江去的汉中? 听二人话里的意思,好像张飞突然出现在江陵也是由他一手策划,这刘玄德遗失了二十多年的长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刘斗趁热打铁,拍着胸脯道:“三叔只要听侄儿的,我保证能变出一支援兵。” 张飞拍案道:“那三叔就把南郡太守的位子让给你了,三叔在你帐下听令,就像当年诸葛军师指挥我与你二叔一样。” “多谢三叔信任。” 吴军近在咫尺,刘斗也不谦虚,抱拳接受了张飞的转让,丝毫不考虑糜芳的感受。 张飞瞪了一脸尴尬的糜芳:“看什么看?俺让阿斗暂代太守之位难道不行么?”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糜芳自然不敢说个不字,“既然是大王的长公子,自然以他马首是瞻,请放吾回去,马上捧印绶来献上。” “休想!” 刘斗一口回绝,“万一你出尔反尔,我与三叔再去抓你吗?你若想自证清白,就老老实实让你的随从回府把印绶取来。” “唉……芳此心可昭日月,要杀要剐,任凭长公子处置。” 事已至此,糜芳也别无他法,只能咬死不承认叛刘降孙之事。 “有劳崔伯去大门外面把糜府主事唤来。” 刘斗朝房门外面吩咐一声,崔伯立即拔脚到门外喊人。 趁着等人的功夫,关银屏高兴的道:“这样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让阿母与大娘离开江陵了?” 刘斗摇头道:“军争大事,瞬息万变,哪有万全之策?为防不测,两位婶婶还是得连夜出城,毕竟孙吴这次倾全国之力来犯,江陵能否守住,犹未可知。” 关银屏撅嘴道:“那就让维之护送他们去成都。” “我也不去,让崔伯带人护送阿母与大娘。” 关索同样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 “关府上下,现在有多少人?”刘斗凝眉问道。 关银屏道:“仆人六十四,婢子三十二。” 刘斗当机立断:“若你姐弟二人都不肯离开的话,那就让崔伯带上五十个仆从护卫,只留下少许看家护院便可。” 刘斗虽然不知道关索武艺如何,但根据野史流传来看,其武艺应该不在关平、关兴之下,而且他都十七岁了,也是时候上阵杀敌了。 关银屏虽然是女流之辈,但她七尺半的身高,比糜芳还要高了半头。 又是将门出身,自幼习武,肯定也是女中豪杰,并非弱不禁风的妇孺,既然他们愿意留下来,也能多上两个帮手。 关索喜出望外,对着刘斗长揖到地:“多谢升之兄留我助战!我多次要求随着阿爹去前线杀敌,他却说大兄、二兄都在军中,一直不让我去,真是小看人。” 刘斗也明白关羽的心理,其实就是不敢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老大、老二随军出阵,万一在襄阳战败了,留着关索也能给关家留个男丁。 只是,关二叔做梦都没想到,他在前线没战败,后方倒是起了大火,丢失了大本营,所有家眷悉数被吕蒙擒获。 后来,吴蜀再次结盟,孙权这才释放了关羽的家眷返回巴蜀。 “你二兄何在?” 既然关索都十七了,那关兴至少也十八九了吧,为何荆州之战没有他的记载? 一念及此,刘斗又向关索打听关兴的去向。 关银屏抢着道:“阿爹八月份水淹七军,二兄押解俘虏返回江陵之后,又去成都向大王报喜去了。不知是何原因,迟迟未归。” “原来如此。” 刘斗点点头,也是关兴运气好,不然跟着父兄一起走麦城,死的就是爷三个了。 正说话间,崔伯带着糜府的主事进了被布置成灵堂的客厅,不明就里的糜康一进门就被吓了一跳:“尔等因何捆了我家使君?” 糜芳向糜康挤眉弄眼:“老五,没看到张三将军么?” 糜康这才看清刮了胡子的张飞,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嗫嚅道:“益德将军……你、你何时来的?” 张飞冷哼一声:“你个下人也配问俺?糜芳犯了事,现在已被俺拿下候审,你速速去家中把太守印绶捧来。” 糜康目视糜芳,请示道:“请家主示下,真要把印绶捧来么?” 糜芳咳嗽一声,提高嗓门道:“你速速回去告知黄、李二位夫人,就说我糜芳为了挫吴军锐气,方才虚与委蛇,假装答应傅士仁的劝降,意图假借献城之名伏击吴军。既然益德将军至此,那就不需要吾了,直管把印绶捧来献上,吾自会去向大王解释。” “喏!” 自家主人被五花大绑,糜康如何不明白,立即答应一声,抱拳告辞,“请益德将军稍等,小人这就去取印绶回来。” 糜康屁滚尿流的出了关府,快马加鞭返回糜府,慌慌张张的向李、黄二位夫人,以及刚刚从军营返回的糜家老二糜庄禀报情况:“不好了夫人、公子,家主被关家的人抓起来了。” 官拜裨将军的糜庄不由得勃然大怒:“关家真是欺人太甚,关羽在时欺负我阿爹,如今关羽走了,他的妻女竟然还要欺负阿爹?” 腰间佩剑“呛啷”一声出鞘,恶狠狠的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这就去军中点起五百士卒杀进关家,灭了他满门。” “张益德将军也在关府。” 糜康一脸无奈的吐出了这句话。 “唔……张飞何时进的城?我与阿爹为何毫不知情。” 糜庄顿时泄了气。 他深知凭张飞的威望,就算自己老子亲口下令,荆州的将士也未必敢有人对张飞大声说话,更何况是自己,只能是白送人头罢了! “夫君既然这样交代,估计献城之事已经败露,那就按照夫君的吩咐去做。” 黄夫人的智商明显高出其他人一筹,命令糜庄携带了太守印绶,跟着糜康一起送到关家,见机行事。 并再三告诫其他几位夫人:“今夜所谋,稍有泄露便是灭门之祸,还望各位姐妹守口如瓶。” 李夫人和其他几个妾氏早就吓蒙了,纷纷允诺:“自是不敢在外人面前提起半句。” 糜庄虽然惧怕张飞,但也知道自己躲着不敢见面便是做贼心虚,也只能与糜康翻身上马,顶着凛冽的寒风,踏着夜色直奔关府而去。 ------------ 第二十四章 父子局 关羽的府邸不仅是私宅,而且还是荆州的军事指挥衙门,因此在府中设有牢狱,府邸内外平日里有近百名卫卒轮流巡守。 刘斗吩咐关索把糜芳暂时关押起来,等局势稳定之后交给汉中王处置。 大敌当前,绝不能留着这么大的一个隐患自由活动。 糜芳知道再苦苦哀求也无济于事,便故作坦荡的任由关索把自己押下去,“我糜芳一心为国,问心无愧!” 关索把糜芳送进大牢之后,又亲自带着下人把门前的白色灯笼与挽联全部摘下,重新挂起“闗”字灯笼,这座庄严的府邸又恢复了往昔的肃穆。 “点齐所有卫卒把守府邸,无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刘斗站在院子里大手一挥,命令关索去把守卫关府的卫卒全部召集起来。 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大侄子帮忙,张飞便坐在议事厅里喝茶,闭目养神,当起了甩手掌柜。 统领关府卫兵的头目是关羽老家解县的一个远房表侄,姓解名良,今年三十三岁。 虽然他武艺平平,也没什么谋略,但为人忠厚,所以被关羽提拔为军候,任命他统领卫兵保卫关府。 关府的卫兵属于关羽的私兵,因此在关府的左侧建了一座小型营房,便于保卫府邸。 接到关索的命令之后,解良立刻集合所有卫兵全部披盔挂甲,手持刀枪把关府戒严了起来。 许多听到关府里面传来哭声的荆州官员与士绅想要来瞧个究竟,到了门前方才发现灯笼、挽联已经被收起,取而代之的是戒备森严的卫兵,只好满腹狐疑的各自打道回府。 小半个时辰后,糜庄跟着糜康捧着太守印绶来到关府门前,被勒令下马。 “来者何人?” 解良腰悬佩剑,大声喝问。 糜庄忐忑不安的下马抱拳:“南郡太守次子糜庄奉了张将军之命前来献上印绶。” “稍等!” 解良亲自进门禀报,旋即返回,吩咐左右放糜庄主仆入内,“三将军与长公子有令,请糜庄主仆入内。” “张飞爷俩都来江陵了?” 糜庄以为所谓的长公子是张飞的儿子张苞,反正不是正在前线厮杀的关平。只能硬着头皮迈过门槛,穿过刀枪森严的队列走向灯火辉煌的议事厅。 推门进去,糜庄便看到刮了胡子的张飞居中高坐,旁边除了自己垂涎许久的关银屏姐弟之外,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相貌似乎有些眼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是谁的年轻人。 “奉将军之命前来献上印绶。” 糜庄虽然在家里吆喝的震天响,但见到张飞之后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恭恭敬敬的双手献上印绶。 张飞解开包袱,查验一番,确认无误后点点头:“算你小子识相,若敢耍花招,定将你父子一并治罪。” 糜庄已经从母亲那里知道了糜芳献城降吴的打算,此刻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问道:“敢问张将军,家父犯了何罪,以至于被你们抓了起来?” “你父亲涉嫌通敌叛国,你是他的直系亲属,同样难洗嫌疑,既然来了,就暂时委屈几天。” 不等张飞答话,刘斗便叱喝一声,吩咐门外的卫兵将糜庄和糜康全部关进大牢,“来人,将这二人一并羁押起来。” “喏!” 刚把糜芳送进大牢的关索气冲牛斗,答应一声,带着三四个人冲进大堂,一拥而上将糜庄主仆反扭了胳膊。 “张将军,小子冤枉啊!” 糜庄尽管满腹委屈,但瞥见张飞那豹头环眼,瞬间就失去了抵抗的勇气,只能苦苦辩解。 “小子一直在军中练兵,三四天没有回家,根本不知道家父叛国之事从何说起?请将军明鉴。” 张飞不耐烦的挥挥手:“你爹已经认罪,你有没有参与,回头俺自然会查个清楚。” “押下去!” 刘斗面色如霜,挥手叱喝一声。 关索答应一声,又亲自把糜庄主仆送进了大牢。 就在这时,胡夫人与崔夫人已经收拾好了行囊,携带着关平的妻妾与儿女一起来向张飞叔侄辞行。 “叔叔、长公子,荆州便托付在你二人身上了。” 胡金定满脸惆怅的握着张飞的手道别,“若城池守不住了,还望叔叔能接应你二哥退入巴蜀,勿要为一地之得失而乱了分寸。” 张飞抱拳送别:“嫂嫂放心,俺死也要与二哥同进退。” 崔月娥见关银屏姐弟留下之意坚决,只好遂了他们心意,临行时频频叮嘱张飞:“叔叔,你侄女与侄儿便托付在你身上了。” “嫂嫂放心,俺张益德只要活着,就会把银屏与老三带出江陵。”张飞再次向崔氏许下承诺。 刘斗作揖送别:“恭送两位婶娘,侄儿与三叔定然竭力守卫江陵,你们沿途可要当心。” 胡夫人钻进马车挥挥手:“长公子放心,有崔伯沿途护送,定然无虞。” 崔伯是崔月娥的堂兄,一来因为裙带关系,二来因为忠厚实在,所以在关家做了十五年的管家,很得关氏信任。 “长公子放心,老仆一定把两位夫人以及诸位少夫人安全的送到成都。” 一脸慈祥的崔伯作揖告辞,率领五十名全副武装的仆从簇拥着马车启程。 胡、崔两位夫人,再加上关平的妻妾儿女,总共十名家眷,又携带了十几个婢子随行,分别乘坐四辆马车列队驶出关府,在夜色中直奔江陵西门。 张飞不放心,又让关银屏带上三十名卫卒护送两个嫂子出城,“银屏你多送送嫂子,天亮之前返回江陵就行。” “侄女领命。” 关银屏心中有些愧疚,当即翻身上马,带着三十名卫兵护送家人自西门离开江陵,星夜奔夷陵方向而去。 关府动静闹得这么大,很快就让江陵城内议论纷纷,各种流言蜚语甚嚣尘上,许多人都意识到,荆州很可能要有大事发生。 成功拿到了太守印绶,张飞提议立刻召集江陵城里的文武官员,共商防御之策。 “还是应该先摸摸底,看看有多少人是糜芳的党羽?” 城中只有四千郡兵,面对即将到来的十万吴军,刘斗的压力有点大,背负双手在议事厅中来回踱步,苦思御敌之策。 “维之可知道那些人是糜芳的心腹?江陵城中的兵马是由二叔组建的,还是由糜芳组建的?” 按照汉朝的军事制度,京城有中央军,也就是世人说的御林军;地方有郡国长官组建的郡兵,县令县长组建的县兵,以及镇守边疆的边兵。 后来灵帝设立州牧,节制各地郡守国相,故此又出现了新的兵种,就是由州牧统领的州兵。 刘斗不知道便宜老爹建立的季汉怎么设置的兵种,但推测作为南郡太守的糜芳应该有直属于他的郡兵,所以必须调查清楚这个问题,力争做到知己知彼,将一切隐患扼杀在摇篮之中。 关索挠头憨笑一声:“此事小弟真不知晓,不如我现在去把胡将军喊来给兄长做个禀报?” 花关索人如其名,刘斗估计他的心思都在泡妞上了,因此也不意外,“速去速回,切勿耽误时辰。” ------------ 第二十五章 风浪越大,鱼越多! 张飞既然答应让刘斗全权主持荆州的事务,便耐着性子等他调兵遣将。 关索去了军营,估计至少半个时辰才能回来,刘斗便起身走出议事厅,来到人去屋空的后院踱步沉思。 刘斗深知,虽然自己是嫡长子,可消失的年岁太久,与刘备之间还没建立感情,短时间内也很难得到季汉文武的认可,目前想要和刘禅竞争储君,难度巨大。 刘禅毕竟与刘备做了十三年的父子,感情基础肯定远比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子深厚。 再加上刘禅出生在荆州,表现虽然没有突出的地方,但也没有什么劣迹,因此深得以诸葛亮为首的荆州派支持,黄忠、魏延、马良、伊籍这些荆州人士估计都会支持刘禅做储君。 甚至就连元老派里面的赵云和糜竺、孙乾等人都会支持刘禅,自己想要逆风翻盘,只能立下不世之功才能让满朝文武刮目相待。 而目前这个不世之功就摆在了刘斗眼前! 荆州之战如果指挥得当,挽狂澜于既倒,阻吴军于城下,无疑会大幅提升刘斗的威望,让刘备和满朝文武刮目相待,让他在和刘禅的储君之争中逆转局势。 所以,刘斗必须慎之又慎,绝不能让自己的首次登场演砸了! “这可是一次大考,如果输了,想要问鼎储君之位怕是就难上加难了!” 要征服季汉,那就先从荆州开始! 欲征服天下,需先成为季汉之主! 刘斗认为这次大考最多可以交出五个不同的答卷。 第一:无法改变关羽父子兵败身死的局面,倘若最后是这个结果,那么自己可以被称为穿越者之耻了,也别想着做皇帝了,还是隐姓埋名回庐江陪着刘兰芝过日子吧! 当然,前提是刘兰芝和焦仲卿关系彻底破裂,自己才有希望。 第二:包括南郡、零陵、武陵三郡在内的所有荆州地盘丢失,但能协助关羽父子摆脱魏吴追兵,全身而退,撤回巴蜀。 刘斗觉得如果最终战局发展到这样,那么自己作为张飞推举的荆州主将,表现只能算是差强人意。 第三:长江以南的武陵与零陵丢失,但保住了荆州的核心江陵,并接应关羽收缩入城,坚守待援。 刘斗觉得如果战局发展到这个程度的话,那么自己的表现无疑算是优秀,应该会得到满朝文武的认可与赞誉。 第四:坚持到关羽退兵,齐心协力守住江陵,甚至还能守住武陵和零陵,一直坚持到益州的援兵进入战场。 如果能做到这一点,那绝对算得上出类拔萃,当世翘楚。 相信包括刘备在内的季汉君臣一定会心悦诚服,交口称赞,那么登上储君之位就十拿九稳了。 “而我,刘阿斗想要再进一步,立下惊世之功!” 刘斗背负双手,盯着长廊下面一盏被寒风吹得摇摇晃晃的灯笼,目光坚毅如铁。 刘斗想要的惊世之功就是第五个答卷。 在不让关羽退兵、或者少量退兵的情况下坚守江陵,甚至还要守住江南的武陵和零陵两个郡,一直坚持到益州的援兵到来。 目前徐晃统率的魏军虽然在数量上超过了关羽的荆州军,但由于缺少船只,被大江隔绝的樊城和襄阳依旧无法连通,不擅水战的魏军在江面上并不占优势。 长江以南的襄阳城墙已经被洪水冲泡的摇摇欲坠,襄阳已经变成了一座孤城,守将吕常也就是个三流将才。 如果在顶住长江北岸曹军的情况下,继续对襄阳施加压力,破城是迟早的事情。 只要拿下襄阳,凭借荆州军的水上优势,或许很快便能攻克樊城。 拔下襄樊之后,便可以威胁宛城,继而眺望许昌,真正实现诸葛亮的隆中对。 当然,要想让关羽攻拔襄樊,那至少要坚守江陵一个月,让关羽的后方稳如泰山,方才有拿下襄阳的机会。 为何是一个月? 因为刘斗判断,就算刘备接到张飞的求援信后立即着手调集军队,筹措粮草,水陆并进,至少需要一个月左右才能抵达江陵。 吴军出动了十万人,蜀汉想要组织足够抗衡的兵力,至少要集结夷陵之战的规模,五万人。 五万人马,再加上运送粮草器械的辅兵,规模怕是要接近十万人,从崎岖难行的蜀道出来,一个月能到江陵已经算是用兵神速了。 目前的江陵城内只有四千守军,面对纷至沓来的十万吴军,这无疑是个巨大的冒险,甚至是一场豪赌! “风浪越大,鱼越贵!” 刘斗的眸子里逐渐在燃起火焰,烈火张天,仿佛可以吞噬一切。 “这一把,我刘斗赌了!赌注越大,收益越大!” “我要做的不是三足鼎立的刘阿斗,而是复兴汉室,一统天下的阿斗大帝!” 如果真能达成这样的战略目标,那就是旷世奇才! 那就是惊天之功! 那就是兵仙再世! 那就是杀神复生! 倘若自己果真立下这样的盖世之功,季汉君臣谁还能反对自己做储君?谁还好意思说让老实巴交的刘禅做世子? 有袁绍和刘表的前车之鉴,再加上自己的母亲颜氏当初也是正妻,那自己就是嫡长子,难道刘备与诸葛亮不知道“乱世立贤、治世立长”的道理? 更何况,自己既是贤又是长,外形还跟刘备七分相似,难道刘备还要立刘禅那个假阿斗为储君? 如果到时刘备执意这样做的话,那就别怪自己学习李二风了! 在离开庐江的路上,刘斗一直在心中反复谋划如何在缺少援兵的情况下死守江陵? 从庐江想到阆中,再从阆中想到江陵,他已经有了主意。 所以他对张飞说的能够变出一支兵马来,绝不是信口开河,而是经过了三千里路程的深思熟虑。 “我刘斗坚信,此计定能成功!” 如今,张三叔大力支持,把南郡太守的帅位让给了刘斗,这更让他下定了赌这一次的决心。 “如果赌输了,那我刘斗认命!” 大不了输掉荆南三郡,自己与张飞北上会合关羽,避开麦城走大路奔上庸。 但如果赌赢了的话,自己赢得了储君之位。 关羽赢得了拿下襄阳的威名,成为一代名将。 诸葛亮的隆中对实现七成,成为千古第一名相! 便宜父亲刘玄德还都洛阳,中兴汉室在望! “风浪越大,鱼越多!” 黑夜中,刘斗的眼睛已经发红,就像是孤注一掷的赌徒。 不同的是,赌徒没有金手指,而刘阿斗却有! ------------ 第二十六章 纵有十万,又有何惧! “胡将军,这就是我说的刘升之长公子。” 就在刘斗运筹帷幄,决心豪赌一次的时候,关索已经带着胡班来到了院子里。 胡班望着与汉中王七分相似的刘斗,急忙长揖到地:“裨将军胡班见过长公子。” 刘斗急忙收了思绪,抱拳还礼:“胡将军不必多礼,请随我来。” 刘斗带着胡班走进议事厅,这才发现张飞已经单手托着腮帮,打起了震天响的呼噜。 毕竟是五十五岁的人了,精力与体力肯定不能再和年轻的时候相提并论,刘斗在心里感慨一声,可惜自己没有遇上最好的关羽和张飞。 “嗨嗨……俺不小心睡着了。” 张飞听到脚步声,急忙睁开眼睛扫了来人一眼,认得是当年二哥挂印封金,离开许昌之时遇到的胡班,“二哥留下你在江陵统兵么?” 胡班急忙再次作揖施礼:“班拜见益德将军。” 张飞道:“不必多礼,糜芳勾结傅士仁图谋献城降吴,已经被我与阿斗拿下,你速速把城中的军事部署详细讲与阿斗。” 关索在来的路上只是对胡班讲了张飞来到了江陵,并随行携带了汉中王当年遗失的长公子,并没有提到糜芳叛国之事,这让听到消息的胡班登时大惊失色。 “嘶……糜使君深受大王隆恩,竟然不思报效,意欲献城卖国?” 时间紧迫,刘斗也没时间听胡班的感慨,直奔主题问道:“糜芳父子已经被吾与三叔关进了大狱,明日傍晚吴军就会兵临城下,三叔命我暂代南郡太守之位,斗想知道江陵城中现有多少兵马?” “城中目前止有四千守军,其中三千人是糜芳组建的南郡郡兵,另外一千是君侯留给我的荆州兵。”胡班也做了言简意赅的回答。 刘斗非常满意,又问道:“襄阳前线有多少兵马?” 胡班抱拳作答:“君侯七月份出征时带了三万甲兵,后来因为曹魏不断增兵,又陆续从南郡、零陵、武陵三地抽调了近万人,加上胡修、傅方的降兵,估计军候麾下目前有接近四万的兵马。” “那你可知道魏军有多少兵力?” 胡班思忖了片刻,以并不确定的口气道:“据班所知,徐晃的援军两万人,近期曹操又陆续增派了朱盖、殷署二将率领万余人前来增援。” “那胡将军可知襄樊城中还有多少守军?” “君侯推测襄阳的吕常有四千人,樊城的曹仁、满宠大概有六千人。” “樊城之围被解了吗?” “尚在持续围困中,君侯命关平、廖化率领一万五千人持续攻打襄樊,自提一万五千人与徐晃对垒。另外派了蒋节、赵累率五千人打襄阳,此外还在围头、四冢两地各自屯兵三千,互为犄角。” 听了胡班的禀报,刘斗隐约感觉关羽的排兵布阵有很大的问题,给人感觉太过于凌乱分散,不能集中兵力重点突破。 襄樊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更是天下屈指可数的坚城,广阔的汉水穿城而过,将这座城一分为二,江南的叫做襄阳,江北的叫做樊城,合称襄樊。 因为汉水的存在,这座坚城甚至连护城河都不用修建,宽达数十丈的汉水绕城而过,再配上坚固的城墙,使得这座城池牢不可破。 甚至就连后来横扫欧亚大陆的蒙古铁骑也在此铩羽而归,饮恨汉水,面对着苟延残喘的南宋,用了两年的时间才拔下了襄阳这颗钉子。 这也是刘斗不愿意让关羽退兵的原因。 水淹七军,除了关羽的运筹帷幄之外,还有北方人不善水战,于禁援军遭遇持续暴雨,洪水高涨的原因,可以说此战关羽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方才直逼襄樊城下,围城猛攻。 倘若今日退了兵,等着曹魏缓过这口气来,想要再围一次襄樊,绝非易事。 经过去年的汉中之战,再加上这次的水淹七军,曹魏已经元气大伤,连续折损了夏侯渊、于禁、庞德这三员大将,丧失了五六万兵马,如果不能一鼓作气拿下襄樊,实在可惜。 “可耻的江东鼠辈!” 一念及此,刘斗忍不住在心底骂了一句。 如果不是东吴背后捅刀子,说不定季汉这一次就能拿下襄樊这座军事重镇了。 “诸位稍等,我去如个厕。” 因为意识到了襄阳的重要性,刘斗更加不敢大意,但一时间又说不上来关羽的部署哪里有问题,所以决定先开个挂,查阅下资料。 “快去快回。” 张飞挥挥手,脸上逐渐有些焦急,“咱们商议好了,马上集合队伍,全体登城防御。” “长公子请便。” 胡班客客气气的做个揖,等着刘斗回来。 刘斗出了议事厅,径直返回关索给自己安排的房间。 进屋后半眯双眼进入了VR商城,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图书区”,购买了《三国志》《后汉书》《晋书》《魏略》等几本史书记载,然后迅速退出。 从袖子里掏出打火机点燃蜡烛,刘斗飞速的查阅关于“襄樊之战”的记载,花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总算有了点眉目。 徐晃使用声东击西之计,扬言要攻打围头,却悄悄猛攻四冢,关羽率部来援,遭到三路魏军夹攻,接战不利,只能率部撤退。 徐晃挥兵追袭,咬着荆州兵不放松,长驱直入冲开了关羽在樊城包围圈外围设置的十层鹿角,与曹仁前后夹攻,关羽只能率部撤退到汉水之南,徐晃趁机斩杀了胡修、傅方两个叛徒,使得连战连败的曹魏军心深受鼓舞。 反正这个年代的人也不认识简体字,刘斗也不怕被人看到,把蜡烛吹灭,急匆匆的返回了议事厅。 “水土不服,有些拉肚子。” 刘斗朝在场的三人抱拳致歉,然后重新在张飞旁边坐了,“三叔啊,侄儿适才听了胡将军所言,觉得二叔的部署有些问题。” “哪里有问题?” 张飞对二哥的用兵能力很是佩服,听了刘斗的话,并不认可。 “侄儿认为二叔的用兵过于分散,容易被魏军各个击破。” 刘斗不想做军事演讲,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没这个能力,只是拥有穿越者的先知优势而已,“况且吴军来袭,三叔不如给二叔修书一封……” “俺马上给二哥写信,让他火速退兵。” 不等刘斗说完,张飞就吩咐关索准备笔墨,“维之,给三叔准备纸笔。” 刘斗急忙解释:“侄儿的意思是让二叔不用退兵,或者只撤回少量兵马增援江陵。” “这样能行么?” 五十五岁的张飞已经不敢托大,“吴军前前后后可是有十余万人,咱爷俩就靠四千人马能守住江陵?” “还有我。” 关索一脸自信的插嘴,“三叔。” 张飞不耐烦的瞪了关索一眼:“大人说话,小孩休要插嘴。” 刘斗努力的说服张飞:“侄儿估计张翼将军的三千人马五天左右就能进入南郡境内,严老将军的三千人马也就晚个两三天而已。只要二叔给咱们撤回五千人马来,咱爷俩一定能坚守到益州的援军到来。” 张飞捏着下巴沉吟:“吴军前前后后可是将近十万人呢!” “三叔!” 刘斗抱拳激将,慷慨激昂的道:“当年在长坂坡你可是一人据守当阳桥,阻挡了数万曹魏追兵。如今你我叔侄有一万五千精兵,再加上江陵坚固的城墙,吴寇纵有十万,又有何惧?” 听了刘斗的怂恿,年迈的张飞忽然感受到了年轻时候的热血,陡然血脉贲张,咬牙切齿的道:“阿斗言之有理,俺张益德何时曾经畏战过?江东鼠辈,纵有十万,又有何惧?” 看着三叔被激起了斗志,刘斗继续给他洗脑:“二叔能够围困襄樊,绝非易事,如果现在撤兵回来,那就是前功尽弃。只要你我叔侄能够坚守到父王来援,便能东御吴贼,北控襄樊,恢复汉室,指日可待!” “淦他娘的!” 张飞的斗志愈发旺盛,一拳砸在桌案上,吼声如雷。 “就依侄儿所言,只让二哥撤少许兵马回来增援,你我叔侄死守江陵。张文远都能杀得孙权这个鼠辈抱头鼠窜,使江东小儿不敢夜啼,我张益德难道不如张辽?” “三叔豪迈!” 刘斗长揖到地,剩下的那句话咽了回去,“若局势危急,侄儿一定能变出一支五六千人的队伍出来。” 既然张飞已经被说服了,那自己也就没必要再次夸下这个海口。 ------------ 第二十七章 何许人也? 关索很快拿来笔墨,刘斗生怕张飞让自己写信,建议道:“此信就由三叔来写,见了你的字迹,二叔方能安心。” 刘斗的前身只有七八岁的智商,一天学都没上过,所以刘斗继承的学问几乎为零。 他对汉朝的隶书和篆书斗大的字也就认识几个,还是结合着穿越前的简化字猜测出来的,若是让他执笔,“江陵”这两个字就能把他难住。 “侄儿言之有理。” 张飞对刘斗的话深表赞成,笔走龙蛇,很快就给关羽写了一封亲笔信。 大致意思就是自己接到密报,糜芳、傅士仁阴谋献城降吴,所以自己星夜赶到江陵,在大侄子阿斗的策划下一举擒获糜芳,拿到了南郡太守的印绶。 请二哥在前线放宽心,有自己与大侄子阿斗坐镇江陵,绝对万无一失。 要问这位大侄子是谁,他就是二十年前在下邳遗失的刘斗,刘升之。 而且自己已经命令张翼、严颜率领六千人马随后赶到,二哥只需要派遣五千左右的兵马返回江陵助战足以,必然能够坚持到汉中王率领大军支援之时。 刘斗这才相信眼前的这位三叔并不是个大老粗,而是那个擅长绘画美人图的张益德将军,你瞧瞧这书信写的,苍遒有力,颇见功底。 “三叔的字写的真好。” 刘斗大致的看了一下,又提出了补充,“还得再提醒下二叔,贼军势大,且不可分兵。请他务必撤掉樊城之围,全军据汉水阻挡江北的魏军,重点猛攻襄阳。只要能够拿下襄阳,便可以进退自如,向北可威胁樊城,向南则可以驰援江陵。” “大侄子说的有道理。” 张飞立即按照刘斗的提示给关羽补充了一段,“阿斗深谙兵法,大哥后继有望啊,你要是能指挥将士们打赢这一战,三叔看谁还敢不服你?” “多谢三叔鼓励。” 刘斗向张飞抱拳作揖,“侄儿定然不辱使命。” 关索也是竖起了大拇指:“升之兄真是有大将之风,小弟佩服。” 书信晾干之后,张飞拍了下关索的脑袋:“赶紧找个可靠之人连夜把书信送到襄阳前线。” “三叔别总是打侄子的头。” 关索一脸委屈,为啥挨训的总是自己。 和三叔的环眼对视了片刻,只能乖乖照办,把书信装进牛皮信封里,从卫兵之中挑选了个精明能干之人,命他骑乘快马,连夜出城。 刘斗又对胡班道:“胡将军,马上从你的队伍里挑选一个心腹屯长,命他率领一百人把糜府围起来,不许任何人出入。” “喏!” 胡班抱拳答应。 刘斗接着对张飞解释道:“据糜芳所言,他献城降吴的打算应该还没有告知他的部曲。我们把糜家和他心腹的联系断绝了,群龙无首,这些人就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城中兵力紧张,此时不宜清洗。” “阿斗言之有理。” 张飞再次点头,对这个大侄子可谓言听计从。 半个时辰后,胡班回来复命:“禀益德将军、长公子,末将已经派人围了糜府。” 刘斗又问道:“目前江陵城的防御如何安排?” “末将守西门,糜庄守东门,他的另外两个心腹校尉宋义、高玩二人分别守南门和北门。”胡班抱拳答道。 “这糜芳安排自己的心腹看守最重要的三个城门,还敢说没有叛国之心。” 刘斗冷哼一声,吩咐道:“我与三叔马上召集全城文武来关府议事,你率领本部兵马去控制其他三个城门,没有加盖太守印章的路引,任何人不得出入。” “喏!” 胡班再次抱拳领命。 站在旁边的关索急忙提醒:“我阿姊刚刚出城送阿母与大娘了,可莫要把她关在了城外。” 胡班朗笑一声:“呵呵……班岂能不认识女公子。” 刘斗想起尚在城外的邓艾,提醒道:“明日清晨,会有一个年约二十岁,身材高挑,说话有些结巴,牵着四匹马的年轻人来叫门,那是斗的随从,看到时放进城内便是。” 关府门外有一口牛皮大鼓,鼓声响起则意味着有重大事情发生,全城文武官员必须在半个时辰内赶到“前将军府”议事。 这还是诸葛亮在的时候设置的,由他的妻子黄月英制作,用力猛敲,鼓声可以传出十里,整个江陵城都能听到。 张飞来到关府门前,挽起袖子,亲自抡响了大鼓。 “咚、咚、咚……” “咚、咚、咚……” 伴随着慷慨激昂的鼓声响个不停,江陵城里的文武官员纷纷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关府里发生的异常,以及太守府被包围,已经引得满城风雨,江陵城里重要的官员几乎都已经听到了风声,此刻听到议事的鼓声响起,自然是不敢怠慢。 不到半个时辰,关府议事厅内就已经陆续集结了二十多名官员。 包括荆州别驾郑端、南郡郡丞韩熹、主薄司马昂、南郡都尉刘瞻、功曹黄岐、江陵县令、县尉等文武官员,以及胡班提到的校尉宋义、高玩也陆续到来。 张飞为了树立刘斗的权威,让这个好大侄坐在了帅椅上,自己在旁边奉陪,关索则叉腰站在一旁。 纷至沓来的官员走到院子里的时候,还以为汉中王亲至,一个个吓得急忙抖擞精神,站直了腰板,进门之后才发现并非刘备,而是一个年轻人。 不过,此人身高臂长,浓眉大耳,相貌与气势竟然与汉中王有七分相似,只是看起来不过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 一个个这才收起战战兢兢的心态,心中暗自诧异,这年轻人到底是何许人?竟然与大王如此相似? 然后,他们才看到坐在旁边的张飞正襟端坐,一脸庄重,仿佛泥塑一般不苟言笑。 既然不认识这个与大王酷似的年轻人,便都纷纷向张飞作揖施礼。 “呵呵……益德将军何时来到江陵的?” “哎呦……这不益德将军嘛?自从你去了巴蜀之后,一晃四五年没见了。” “何止四五年啊,益德将军于建安十八年与诸葛军师一起去的巴蜀,已经六年没见了。” 张飞平日里对待这些官员还是很客气的,他的性格“礼上而傲下”,与看不起士族的关羽正好相反。 但他今日忧心忡忡,也就没了叙旧的兴致,只是礼节性的点点头,“嗯嗯啊啊”的答应几声。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江陵城内重要的官员基本上已经到齐,众人发现就差南郡太守糜芳、治中从事潘濬、裨将军胡班三人没来。 张飞露出不满之色:“潘承明何在?鼓声已经响了大半个时辰,何故姗姗来迟?” 与潘濬私交甚笃的主薄司马昂急忙站出来禀报:“回益德将军的话,潘承明前几日感染了风寒,已经三四天没有出门了,因故来迟。昂再去潘府催促他一下。” 在等待荆州的文武官员之时,刘斗一直在琢磨如何守住武陵和零陵,反正他已经有了守江陵的计划。 只要能再守住武陵和零陵,坚持到便宜父亲刘备率援军加入战场,那这惊世之功就算是到手了! 当然,相比于江陵来说,能守住武陵和零陵都是属于锦上添花的事情,就算丢掉了对大局也不会产生致命的影响,但刘斗还是想尝试一番。 那么如何守住武陵和零陵呢? 或者,哪怕能够守住一个也可以。 刘斗觉得变数就在潘濬的身上,必须在他的身上做文章,才可能确保荆南二郡无虞,或者至少守住一个。 ------------ 第二十八章 知人善任 刘斗问过胡班,得知现在的武陵太守是刘度,也就是原先零陵上将邢道荣的主公。 前几年原武陵太守金旋死后,刘备命刘度前往武陵接任太守之职,这样可以避免刘度成为零陵的土皇帝,滋生反叛之心。 刘度到了武陵赴任之后,刘备又派了一个叫做樊胄的人前往武陵担任都尉,掌管兵马,不让刘度大权独揽。 刘度被调走之后,刘备又钦点郝普前往武陵担任太守,并给他配了一个叫做习珍的都尉,统领武陵城内的兵马。 刘斗对于三国的人物不说如数家珍,也是耳熟能详,再加上他又抽空回屋查阅了一下史书,对零陵、武陵这两个郡的官员基本掌握了个十之七八。 零陵太守郝普由便宜老爹刘备钦点,拥有出色的政治能力,这些年把零陵治理的风调雨顺。 相比于优秀的政治能力,郝普的统兵能力则很一般。 不过刘备给他配了一个很能打的忠义之士担任统兵都尉,姓习名珍。 在关羽父子麦城殒命之后,习珍宁死不降,据城死守,面对吴将徐盛的攻城,坚守一月有余,最后箭尽粮绝,自刎殉国,被史书称之为忠义之士。 刘斗认为,如果不是关羽战死,江陵丢失,零陵失去了外援,习珍至少能够坚持三五个月。 毕竟零陵城里有三千郡兵,只要关羽还在,江陵还在,零陵的军心就不会崩溃,就能持续作战。 徐盛率领三倍之敌,要想破城,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算最后徐盛能啃下这块骨头,他的一万吴兵也要付出折损近半的代价。 相比零陵的这对组合,武陵的刘度与樊胄则就不那么让人放心了。 武陵太守刘度就是个官场老油条,治理地方还凑合,用兵能力估计还不如一个校尉。 负责统兵的樊胄是个能说会道之人,而且跟潘濬有一定的交情,但却最终却被降吴的潘濬率五千人马斩杀,成功攻克武陵给“大魏吴王”献上了一份投名状。 由此可见,樊胄连三流将才都算不上。 潘濬的政治能力还可以,统兵能力最多算是三流,樊胄连他都打不过,又怎么顶得住越老越妖的丁奉? 武陵一旦丢失,零陵与南郡的联系就会被切断,郝普与习珍将会再次陷入孤立无援的局面,所以刘斗认为要想保住零陵,就要设法保住武陵。 既然刘度和樊胄打不过丁奉,那么换强一个档次的潘濬去担任主将,是不是能够坚持一个月? 当然,因为缺少路引未能跟着张飞、刘斗一块进城,被安排在城外候命的邓艾是个更合适的人选。 即便他现在还年轻,或许统兵能力还在成长中,但对付丁奉也是绰绰有余。 只不过邓艾是个布衣之身,就这样让他去接管武陵的城防,刘度、樊胄等人肯定不买账,毕竟刘斗手里只有南郡太守印,无权任命同一级别的武陵太守。 但潘濬的身份是荆州治中从事,是荆州的二把手,由他带着邓艾去武陵接手防御,就比较容易让武陵的文武官员接受。 等着邓艾混出名堂,立下功劳,再提拔擢升,那就水到渠成了。 这就是刘斗坚守荆南二郡的计划,成败的关键就在潘濬身上,只要他愿意去武陵担任太守,那么丁奉想要破城绝非易事。 “既然孙权能感动他,那老子也可以依样画葫芦,管他脑后有没有反骨,先利用一次再说。” 一念及此,刘斗霍然起身,召唤准备出门的司马昂一声,“这位大人,斗随你一起去探望潘治中。” “呵呵……敢问公子是?” 司马昂不敢怠慢,急忙拱手施礼。 张飞这才清了清嗓子,扫视了一圈满堂文武,高声道:“你们给俺听好了,他就是汉中王当年在下邳遗失的嫡长子刘斗,表字升之。” “原来是长公子?” 满堂文武既意外又不意外,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长得太像刘备了。 你瞧瞧这一对大耳朵,这眉毛、这眼睛简直与汉中王七成相似,还有这一双及膝的双臂,完全就是年轻了三十岁的刘皇叔。 只不过,大部分没想到刘斗竟然是主公的嫡长子,都还以为他是私生子呢! 在汉末这个年代,嫡子与庶子身份就差了许多,更不要说无名无分的私生子,既然这位刘升之是大王的嫡长子,那么世子之位是否就产生变数了? 满堂文武纷纷作揖施礼:“原来是长公子驾临江陵,我等眼拙了,还请勿怪!” 刘斗急忙躬身还礼,毕恭毕敬:“诸位不必多礼,斗这厢有礼了。” 张飞不满的拍着桌子道:“这潘濬姗姗来迟,到底是蔑视俺张益德,还是瞧不起我大侄子?” 司马昂额头见汗,抬起袖子擦拭了一下,解释道:“潘承明不知张将军到来,更不知长公子驾临,否则岂敢怠慢?而且,他这几日风寒很重,已经三四天没下床了,但昂相信他听到鼓声,一定会来此议事。” 张飞烦躁的叹口气,沉声道:“俺就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张益德为何突然出现在江陵?因为吴贼已经大兵压境,傅士仁不战而降,公安沦陷。最迟明日傍晚,吴军的前锋部队就会兵临江陵城下。” “啊……江东竟然背信弃义,趁着君侯北伐之时偷袭我们?” “江东鼠辈果然不可信,孙权简直是无耻小人!” “傅士仁可是大王的同乡,就算不以死殉国,也不能不战而降吧?真是贪生怕死之辈!” “大事不妙啊,江陵城里只有四千人马,吴军来的这么快,只怕很难坚守,这可如何是好?” “怕什么?这不益德将军来了么,相信援兵已至,咱们各司其职,听候调遣便是。” 张飞话音落下,满堂一片哗然,有人愤怒、有人惊慌、有人镇定。 “这吴狗都杀到城墙脚下了,尔等还拖泥带水……哼,真是让俺失望!” 张飞气呼呼的接过关索递来的包袱,重重的拍在桌案上,高声道:“南郡太守糜芳勾结傅士仁,阴谋献城降孙,俺已经与阿斗将他拿下,派人将他连夜押送前往成都交给大王治罪。” “这、这……糜使君是大王的妻舅,这其中出现误会了吧?” “糜子方跟了大王二十多年,岂会做出此等卖主求荣之事?怕是有奸细中伤诋毁,益德将军可要查清楚。”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糜太守做的什么打算?他与傅士仁近年来可是走的极近,说是情同手足都不为过,难保他不会受到傅士仁蛊惑,起了叛国之心。” “可不是嘛,君侯夏天出征之时,粮仓无故起火,就有人怀疑此事糜、傅脱不了干系,说不定他因此事作出了通敌叛国之事。” 议事厅内再次响起一阵喧哗,有人责骂、有人质疑、有人惋惜,一时间人心思动,惴惴不安。 张飞又把目光投向宋义、高玩,以及属于糜芳死党的荆州功曹黄岐,冷声道:“俺知道你们都是糜芳的亲信,是他一手把你们提拔起来的。如今糜芳被擒,尔等有何想法?” 吓得黄岐急忙作揖施礼,宋义、高玩齐齐单膝跪地,由口才出众的黄岐做出辩解。 “益德将军明鉴,我等虽是糜芳所提拔,但皆是汉臣,并非他的家臣。莫说糜芳已经被擒,就算益德将军不在荆州,我等又岂能任由他为所欲为?必然以死讨贼!” “正是、正是,我等岂能作出卖主求荣之事。”宋义与高玩一起附和。 刘斗也知道这几个人说的言不由衷,历史上糜芳开门投降的时候也没见谁站出来阻止,倒是零陵与武陵出现了许多以身殉国的忠义之士。 但刘斗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安抚人心,收为已用才是高明的手段。 “呵呵……难得几位忠心报国,斗甚感欣慰。” 刘斗又对着三人拱手施了个礼,“几位依旧官居原职,但吾已命胡班担任守城副将,江陵四门悉数从他调遣。” 胡班是关羽任命的裨将军,地位本来就在宋义、高玩两个校尉之上,二人自然不敢有何异议,一起抱拳领命:“谨遵长公子差遣。” 看到糜芳的几个心腹对刘斗服服帖帖,张飞继续道:“如今大兵压境,俺决定让升之担任南郡太守,指挥全城军民,齐心协力,御敌于城墙之下,你们哪个不服?” 糜芳已经被押往成都了,在场的官员谁敢不服? 当即齐刷刷的拱手作揖:“吾等唯长公子马首是瞻,齐心御贼!” 刘斗又道:“潘治中乃是荆州栋梁,对于荆州的防御至关重要,斗初来乍到,当亲自前往潘府探视。诸位先在这里与三叔共商御敌之策,斗与司马大人去一趟潘府。” 张飞有时候虽然鲁莽,但并不傻,他明白这是刘斗为了收买人心,便只好由他,“快去快回。” 满堂文武再次向刘斗抱拳:“长公子礼贤下士,吾等深为感动,想必潘承明也会大受鼓舞,带病杀贼。” ------------ 第二十九章 礼贤下士 与司马昂一起走出议事厅之后,刘斗吩咐一声:“司马主薄先行一步,斗准备些礼物,随后就至。” “也好,也好。” 司马昂连声答应,自己正好借此机会提前赶往潘府报信,“那昂就先走一步,告诉潘承明公子来访之事。” 刘斗再次返回自己的房间,闭上眼睛进入了时空商城。 既然潘濬得了风寒,那自己就给他拿点药物去探视,不管他是真病也好诈病也罢,至少自己心意到了,就不信他没有一点点感动? 大不了学着孙权给潘濬洗脸,再附加一个“潘郎,起来喝药。” 进入VR世界后,刘斗先查询了一下自己的账户,这段时间已经花费了19500,金,账户余额还剩下2980610,这让刘斗感到了深深的经济危机。 急忙快步走向出售区,看看自己的青瓷花瓶卖掉了没有? 让刘斗感到遗憾的是,这个被自己标价32800的花瓶并没有卖掉。 看来是价格标的太高了,刘斗只好又大幅下调改成了28100,只能等过几天再来看看,有没有卖掉? “啧啧……看来这个年代的物品也不是那么好卖,以后务必精打细算,把钱用在刀刃上。” 刘斗离开出售区后疾步来到“药品区”,买了一些治疗感冒的中药颗粒,并配了几盒消炎与感冒的西药,总共花费230金。 想着自己已经成为了南郡太守,这些日子少不了登上城墙指挥,刘斗又快步来到“武装区”,花费13800金购买了一把百炼花纹钢的龙泉剑。 这把剑虽然不能跟名垂青史,价值百万的宝剑相提并论,但胜在使用二十一世纪的技术精心锻打,用料考究,工艺精湛,比起这个年代的铁剑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买好了想要的东西之后,刘斗睁开眼睛,龙泉剑与药品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刘斗先把所有药品的包装全部拆掉,再用这个年代的草纸分成小包,然后从房间里找了个牛皮袋装在一起。最后把龙泉剑悬挂在腰间,借着烛光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颇为满意。 “嘿嘿……不错,看起来有点太守的模样了,不过大氅里面的衣衫有些破旧,回头再进商城看看有没有汉服出售?” 刘斗前脚刚出门,关索后脚就跟了上来:“三叔让俺随行保护你。” 刘斗想着自己人生地不熟,便没有拒绝关索的好意,吩咐一声:“那你前面带路。” 两人并肩走向关府大门,关索一眼就瞄到了刘斗腰间精致的佩剑,不由得一脸羡慕:“斗兄来的时候带剑了么?” “剑乃防身之物,自然随身携带。” 刘斗一本正经的撒谎,“只是你没注意罢了。” 如果是张飞问起自己,那就告诉他是胡夫人临走之前赠送自己的,太极拳嘛,就得推来推去。 “借小弟看看。” 关索被小叶檀木材质的剑鞘吸引,心痒难耐。 刘斗也不吝啬,从腰间摘下来交到关索手中:“此剑乃是我养父当年在辽东贩马,从乌桓人手中高价购得。” “呛啷”一声脆响,关索拔剑出鞘,在走廊的灯笼映照之下,寒光四射,让刺骨的寒风更添凉意。 “好剑,真是一把宝剑!” 关索爱不释手,“小弟做梦都想拥有一把宝剑。” 顿了一顿,笑嘻嘻的道:“小弟知道君子不夺人所爱的道理,可是斗兄你将来就是索的姐夫,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刘斗知道关索打的什么主意,但却不想白白送他,毕竟商城账户里的钱越花越少,“你阿姊还没答应这桩婚事。” “我了解阿姊,我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崇拜的目光,我这个小舅子当定了。” 关索没羞没臊的套着近乎,“当然,小弟也不是占便宜的人,阿爹不允许!我拿东西跟斗兄换。” 刘斗这才察觉,这小子不知不觉把对自己的称呼从“升之兄”改成了“斗兄”;不过将来自己的儿女是要喊他舅舅的,随他高兴好了。 “行,等打完仗之后,维之你从家里找点值钱的物品,愚兄将此剑换给你。” 刘斗一口答应下来,只要关索交换的物品在商城里不低于自己的购买价,想要多少自己就换给他多少! “嚯嚯嚯……” 关索将剑耍的寒光四射,看起来似乎泼水难进,一直到了门口,这才恋恋不舍的把剑还给了刘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斗兄切勿食言啊,回头小弟找找我家里有啥宝贝。” 在关府门前值守的解良已经准备好了马匹,为了保护两位公子的安全,又派了十名全副武装的卫卒随行护卫。 刘斗与关索各自翻身上马,一起顶着寒风直奔潘濬的府邸。 穿越前的刘斗为了更好的创作,曾经到过草原练习过一段时间的骑术,此刻控辔策马,虽然谈不上娴熟,但却也是中规中矩。 大约两炷香的功夫之后,关索带着刘斗来到了潘濬的门前。 潘濬作为荆州的治中从事,大概相当于刘斗穿越前的省w副书j,府邸虽然不能与糜芳、关羽的府邸相提并论,但也颇有规模,碧瓦朱檐,雕梁画栋,气派不凡。 此刻,潘府门前人影绰绰,原来是潘濬接到司马昂报信之后,急忙命令妻子吕氏与长子潘翥、次子潘据在门口迎接。 “吁……” 刘斗勒缰控辔,与关索一起翻身下马。 潘翥兄弟急忙一起上前施礼:“长公子来探视家父,潘家蓬荜生辉,我兄弟二人奉了家父之命特来迎接。” 四十多岁的吕夫人也是笑盈盈的肃拜施礼:“妾身吕氏见过长公子。” 刘斗笑吟吟的还礼:“潘治中乃是荆州砥柱,要想守住荆州,离不开他出谋划策。听闻他感染风寒,斗心中甚是牵挂,特来探望。” “家父听到议事的鼓声响起,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去君侯府上议事。只是他咳嗽的厉害,怕感染了其他同僚,因此在家里熬了汤药,打算服下之后再去,不曾想竟然引得长公子前来探视。” 年约二十的潘翥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稳重,话语不疾不徐,看起来不像撒谎的样子。 但刘斗并不完全相信。 也许潘濬已经获悉了公安丢失的消息,因此才托病不出,在家里等着孙权进城后登门礼贤下士,这样他就也可以落个“良禽择木而栖”的好名声,至少不像糜芳、傅士仁那样被打上卖主求荣、叛国之贼的标签。 只不过,潘濬没料到的远在巴郡的张飞突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江陵城中,更让他想不到的是一起来的还有主公的嫡长子,而且还登门拜访来了。 但刘斗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是利用潘濬,而不是揭穿他的面目,既然你愿意演戏,那我做个观众又有何妨? “关将军出征在外,荆州的事务都着落在了潘治中的身上,真是辛苦他了。” 刘斗的态度和蔼可亲,跟着潘翥母子迈过门槛,进了潘府。 “咳咳……” 在距离潘濬的卧室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刘斗就能听到屋内持续不断的咳嗽声,听起来十分逼真。 当然,刘斗觉得潘濬也有可能的确感染了风寒,只是程度被他夸大了而已。 走在前面的潘翥将门推开,便有一股浓烈的草药味扑面而来。 “长公子里面请,家父刚刚喝完草药,更衣完毕。” 潘翥站在门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斗进屋后,便看到了四旬出头的潘濬,只见他身高在七尺出头,相貌清癯,身材中等,脸色看上去有些憔悴,的确一副大病未愈的样子。 就在刘斗打量潘濬的时候,潘濬也在看他,眼里的惊讶难以掩饰。 事实上,刘斗的判断完全正确。 潘濬作为南郡的大族,家族耳目众多,他见关羽几乎抽空了荆州的兵力,推测江东很可能会背后捅刀子,因此在公安城内安插了耳目。 昨夜凌晨,吕蒙白衣渡江,傅士仁不战而降,公安陷落,潘濬的族人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个消息通知了他。 潘濬知道凭江陵城里的守军很难抵挡倾巢而出的吴军,但他不确定糜芳会闭城死守,还是开门投降? 正好前些日子他感染了风寒,许多荆州的官员都知道这个消息,他索性关起门来在家中装病,以求最大程度的保护家族利益。 因此当关府门前的议事鼓响起来的时候,潘濬还以为是糜芳召集城里的文武官员商议对策,经过一番权衡,还是没有踏出府邸。 不曾想,过了一个时辰后,司马昂突然来访,并带来了一个让他吃惊的消息! 张飞来了,而且还带来了汉中王遗失多年的嫡长子。 而且这个名叫刘斗的“长公子”要来潘府探视他,登时就把潘濬吓了一跳,急忙命令下人给自己熬药,把屋里弄得药味弥漫,仿佛重病在床的病人一样。 听司马昂说张飞带着刘备的嫡长子来到江陵的时候,潘濬还以为张飞耍的手段。 别看这家伙一副莽夫的外形,其实动起心眼来这厮也不别人差,天知道他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但当刘斗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潘濬心里的猜疑登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个年轻人不能说像汉中王,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 第三十章 愿者上钩 “这位就是大王的长公子,刘斗刘升之。” 看到潘濬有些愣神,司马昂急忙作出介绍。 “咳咳……” 潘濬先是装模作样的猛咳几声,然后长揖到地:“劳烦长公子登门探望,濬实在是诚惶诚恐。” 刘斗急忙快步上前,双手扶住潘濬:“潘治中既然抱恙在身,那快快躺下。二叔出征在外,荆州的事务都压在你的身上,让你受累了。” 听了刘斗的话,潘濬心中不由得一暖。 咦……还别说,这位长公子还真是挺体贴人,比关羽那个冷着脸的家伙礼貌多了。 刘斗的力量太大,潘濬只好退回床榻上坐下,一脸惭愧的道:“濬因为身体抱恙,耽误了州中公务,实在是诚惶诚恐。” “哎……潘治中此言差矣!” 刘斗体贴的握着潘濬的手,体贴入微的道,“人吃五谷杂粮,染病抱恙,实在是正常的事情。既然潘治中身体欠佳,那就好生在家中修养吧!” 潘濬内心又有了一丝丝感动,这个长公子不仅礼贤下士,而且还善解人意,别的不说,最起码看起来是个好人。 只不过,在这乱世,好人不长寿! 要想成就霸业,应该像曹操那样“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要么就像孙权那样该装孙子的时候装孙子,或者像你老爹那样对人和善,以仁义待人? “咦……我是不是中了圈套,这小子不会是故意演戏吧?” 想到这里,潘濬内心的感动又少了几分,警惕又多了一些。 “濬抱恙在家,对外面发生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咳咳……” 潘濬先是一脸惭愧,接着义愤填膺的道,“适才听司马德言说吕蒙偷袭公安,傅士仁不战而降,糜芳也要准备献城降孙?实在是让人怒火中烧,大王如此厚待他们,怎么有脸作出这般卖主求荣之事?” “潘治中病的如此厉害,就不要再费神了。” 刘斗呵呵一笑,“一切都在父王与孔明军师的预料之中,吴贼不过白送人头罢了。江陵可不是合肥,此番孙权敢来,定然叫他有来无回。 潘濬闻言面色不由得一变:“大王已经料到江东会来偷袭荆州?” “诸葛军师早就料到孙权会背信弃义,因此我军在江州秘密集结了五万兵马,由法孝直与赵子龙统领。只等孙吴背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沿江而下,收复长沙、桂阳二郡。” “而且,父王在成都训练的五万新兵已经操练了许久,只要荆州起了战事,他定然随后率领黄汉升、马孟起等人提兵来援,此一战定然让孙权损兵折将,吐出荆南二郡。” 刘斗说着话从牛皮纸袋里掏出两包风寒颗粒,“我这里有巴蜀名医制作的药物,对治疗风寒有奇效,劳烦潘公子去取一个碗来,我给令尊冲泡。连续服用三日,就能药到病除。” 这些药的塑料包装都被刘斗拆掉换成这个年代的草纸包了起来,因此不用担心潘濬怀疑。 潘濬急忙推辞:“多谢公子赐药,岂敢劳烦公子,放在这里濬自己来便是。” “这药乃是名医所制,你等估计不曾见过,斗先来给你示范一下。” 见刘斗说的诚恳,潘翥只好拿来瓷碗与热水,刘斗把颗粒倒进碗中用热水冲泡搅拌均匀,并亲自尝了一口,“这个温度正好,潘治中喝了吧,望你早日康复,荆州离不开你啊!” 刘斗尝药乃是有意为之,一是收买潘濬之心,二是让他相信这药没有毒。 潘濬刚刚产生的警惕又被心底的感动融化了,接过瓷碗一口气喝光,作揖致谢:“长公子如此对待潘濬,岂敢不誓死相报?就算病躯再重,吾亦要与你们并肩御敌。” 既然潘濬上了钩,刘斗自然不会再给他退堂鼓的机会。 “潘治中这话说的好啊,若是糜芳、傅士仁能像你这般精忠报国,何惧吴贼?” 刘斗先给潘濬戴上帽子,随即话锋一转道,“整个荆州论才能,无人能与潘治中相比,目前还真有需要你的地方。武陵太守刘度庸碌无能,怕是难以抵御吴军的进攻,潘治中若是还能抱恙上马,劳烦你前往武陵挂帅坐镇可好?” 气氛已经烘托到这里了,潘濬也不好再推辞,更何况援军如果迅速到达的话,就孙权那水平他还真奈何不了江陵,自己这时候不立功表现一番,更待何时? “承蒙长公子器重,濬明日一早便去武陵坐镇。” 潘濬放下瓷碗,答应了刘斗的请求。 他的身份是荆州治中从事,地位仅次于假节钺的关羽,若不是因为资历不如糜芳,座次甚至能排在第二位,他去了江陵,刘度自然要听从调遣。 刘斗大喜过望,作揖致谢:“有潘治中出马,武陵定然稳如泰山,明日我再给你派遣一个得力干将随行,你们密切配合,武陵定然稳如泰山。” “据濬所知,武陵城中有四千郡兵,就是不知道来犯的吴兵有多少?” 潘濬虽然答应下来,但心头还是有一丝顾虑。 刘斗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吴军只有万余人,由吴将丁奉统率。斗给你派遣的助手姓邓名范,表字士载,他熟读兵书,武艺不俗,还望潘治中加以重用。” 既然刘斗如此盛赞此人,潘濬自然要卖面子,拱手道:“濬自当量才适用,让他大显身手。” 刘斗还礼:“若如此,武陵定然高枕无忧,一切皆托付在治中身上了。” “公子既将重任托付于濬,此去定当誓死报效。” 潘濬抱拳允诺,声音变得铿锵有力起来,仿佛刘斗给他喝的是药到病除的灵丹妙药一般。 “那潘治中就在家中休息吧,明日我在关府门前给你准备一百名随从,克日启程。” 成功的搞定了潘濬,刘斗愉快的起身告辞。 潘濬父子把他送到门口,目视刘斗和关索翻身上马,与司马昂一起渐行渐远。 刘斗愉快的返回关府,等得心焦的张飞发现潘濬依然没有出现,登时怒不可遏:“阿斗你亲自去请他,还敢不来?真是岂有此理!” “三叔息怒,潘承明确实身体抱恙。” 刘斗笑着把潘濬夸了一通,说他虽然重病在身,但依旧要为国效力,已经答应明日前往武陵去坐镇。 荆州的文武官员对潘濬的能力还是心服口服的,纷纷道:“有潘承明前往武陵坐镇,定然让吴贼铩羽而归。” 别驾郑端、郡丞韩熹、都尉刘瞻、功曹黄岐等人都出自江陵士族,家族人口众多,因此刘理吩咐他们回去做动员工作,每家每户都要出人协助防御,争取做到全民皆兵。 刘斗振臂鼓舞士气:“江陵危在旦夕,覆巢之下无完卵,还望诸位大人发动宗族,同仇敌忾,坚守待援。” 众人齐刷刷的抱拳领命:“吾等谨遵长公子吩咐!” 议事就此结束,文官纷纷返回家族做动员工作,张飞则在都尉刘瞻、校尉宋义、高玩的陪同下登上城墙巡视城防,以防有人懈怠偷懒。 “有劳三叔了,侄儿去洗个澡睡个觉。” 部署好了一切,只等吕蒙送上门来,刘斗悬着的一颗心犹如绷紧的发条,总算可以松弛下来。登时就觉得腰酸胳膊疼,身上脏兮兮的都是尘土,再不轻松一下,怕是要死了。 “辛苦侄儿了,你尽管睡便是,江陵城有三叔坐镇,保证稳如泰山。” 张飞拍了拍刘斗的肩膀,踌躇满志的带着都尉刘瞻等武官出了关府,骑上解良备好的马匹,冒着寒风巡视而去。 关索毕竟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折腾了大半夜早已疲惫不堪,打着呵欠道:“啊呜……小弟已经让婢子给兄长准备好了洗澡水,我入寝去了。” “去吧,明儿个早晨见!” 刘斗对未来小舅子的表现很满意,舒展了下酸痛的筋骨,直奔浴房而去。 ------------ 第三十一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荆州的官员各自散去之后,喧嚣了大半夜的关府终于恢复了宁静,只有巡弋的卫卒不时的列队穿梭,以防有人在夜色的掩护下潜入。 “长公子好。” 因为糜芳被关进了私牢,所以刘斗命令解良加强对牢狱的巡视,此刻正好与他带领的卫队撞了个正着。 “辛苦解军候了。” 刘斗笑吟吟的打个招呼,指了指前面亮着灯火的浴房,“斗去沐浴一番。” 忽然想起一事,又问道:“对了,狱中还关押了何人?” 解良毕恭毕敬的抱拳道:“回长公子的话,狱内还关押着于禁。” “哦……原来于禁被关在这里啊?” 刘斗面色微动,自己本来打算明天问清楚他的所在,没想到却是近在眼前。 若是江陵形势危急,于禁可是一颗重要的棋子,甚至能够成为这一战的胜负手,必须好好利用起来。 “加强警戒,若有人胆敢擅自靠近牢狱,格杀勿论!” 刘斗拍了拍解良的肩膀,杀伐果断的叮嘱一句,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向浴房。 “喏!” 解良抱拳答应一声,望着刘斗的背影,不由得感慨一句,“长公子真是魁梧啊,我大汉有此等储君,何愁不能复兴?” 此刻已是深夜,刘斗并没有急着去见于禁,而是打算等天亮之后再去。 现在要做的就是洗去一身的风尘,把自己打扮的雍容华贵一些,让自己更加具有贵族的气质。 什么,你说我不是贵族? 本公子可是汉高祖刘邦后羿,中山靖王刘胜之后,堂堂的汉中王嫡长子。 虽然自己的母亲当年死在了下邳,可她始终是刘玄德明媒正娶的妻,那自己就是嫡长子。 至于季汉的史书为何没有这段记载,刘斗猜测很可能便宜老爹觉得三番五次的丢儿弃女,面上无光吧? 要知道刘备在徐州的时候,甘夫人和糜夫人都是妾氏,这是有确切记载的,足见那时候刘备还有一位正妻。 浴房里热气升腾,外间有燃烧的地炉持续加温,屋子里温暖如春。 刘斗脱掉蓝色的大氅,除去里面脏兮兮沾满了汉水与灰尘的薄衫,露出了结实健壮的躯体。 先眯起双眼进入商城,买了洗发水、沐浴露、牙膏、牙刷等洗漱用品,然后在木桶里舒舒服服的泡起了热水澡。 反正这些洗化用品只是自己使用,只要不被人看到,就不会引来怀疑。 在木桶里泡了半个时辰后,刘斗直觉的浑身舒坦,神清气爽。 感觉浸泡的差不多了,刘斗背靠着木桶再次进入时空商城,来到“道具区”挑选了一套质地不错的汉服——青色的直裾,白色的中衣,另外配上黑色的高山冠,灰色的云头履。 从木桶里跳出来,擦干身体上的水渍,刘斗开始穿戴。 先穿中衣,再穿直裾,接着足蹬云头履,头戴高山冠,最后套上蓝灰大氅,腰悬龙泉剑,当真是仗剑纶巾,风度翩翩,一副贵公子的形象。 刘斗站在落地的铜镜前打量了一番,对自己的形象很满意。 毕竟自己那汉中王父亲年轻的时候“喜狗马,美衣服”,说明他很重视外在形象,自己必须投其所好,打扮的器宇轩昂。 “长、长公子……” 看到沐浴更衣的刘斗仿佛换了一个人,在门外候着的婢子还以为变了一个人,就连说话都变得有些结巴。 刘斗微微颔首,把换下来的衣服丢给婢女:“麻烦把这身粗布衣裳洗干净,送到我的房间来。” “唯。” 两个婢女急忙肃拜领命。 倒不是刘斗舍不得这身破衣衫,但这是从前那个“大牛”干粗活的穿着,保留起来当个纪念,也好像勾践那样卧薪尝胆,时刻提醒自己如果不努力,就得回庐江磨豆子。 刘斗返回自己的屋内,瞄了一眼戴在手腕上的黑色电子手表,此刻已经是凌晨一点,还能再睡上五个小时。 城墙上有了张飞这位身经百战的大将坐镇,应当不会再出现意外,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统筹全局。 按照角色分配,自己就是元帅,执行细节就交给手下的将军们,不需事必躬亲。 浑身舒坦的刘斗钻进被窝里美美的睡了一觉,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未亮,抬腕看了看时间,正是清晨六点稍过。 刘斗想起和邓艾的约定,急忙爬起来穿戴整齐,来到关府门前骑上自己的黑鬃马,吩咐解良陪同自己去一趟西城门。 “喏!” 解良答应一声,招呼了四名卫兵纷纷上马,簇拥着刘斗直奔西城门。 此刻已是十月时节,清晨的寒风凛冽刺骨,大街上少有行人。 刘斗在解良的陪同下,快马加鞭,不消一顿饭的功夫便抵达了西城门。 在马上举目眺望,只见城墙上旗帜招展,女墙后面每隔着二十步左右就有全副武装的士卒持枪警戒,显然张飞的亲自坐镇让他们不敢有丝毫放松。 值夜的军候认识解良,急忙从城楼上下来打招呼,当得知刘斗就是昨夜新上任的南郡太守,还是汉中王的嫡长子之后,急忙抱拳施礼。 “军候周竣见过长公子。” 刘斗微微颔首:“不必多礼,打开城门,吾出城接人。” 周竣答应一声,朝城墙上挥挥手。 很快,吊桥在“吱呀呀”的声音中缓缓落下,厚重的城门被十几个兵卒迅速推开。 刘斗扬鞭策马,四蹄生尘,一溜烟般出了城门。 解良唯恐刘斗遇上意外,急忙策马紧随,这可是汉中王的儿子,万一有个闪失,可不是能担待起的。 刘斗朝着昨日傍晚与邓艾约定的地方策马飞奔,估计此刻他已经在等候自己。【前文修改了,邓艾跟着张飞与刘斗一块来的江陵,因为缺少路引,被留在了城外等候】 东方微有亮色,天空隐晦不明,呼啸的寒风吹得地上枯草不停的旋转。 邓艾牵着四匹马在驿道边等候刘斗来接应自己,忽听马蹄声响起,发现一支三十多人的队伍从西面疾驰而来,正要躲避,却已是来不及。 来的正是昨夜出城的关银屏,她连夜将胡夫人一行送到夷陵境内后这才依依作别,怏怏不乐的返回了江陵。 在即将抵达江陵西城门的时候,忽然发现路边有一男子东张西望,还以为是敌军斥候,急忙下令随从把他拿下。 “你这男子大清早在城外鬼鬼祟祟的作甚?莫不是曹魏的探子?给我拿下!” 邓艾也不知道这女子是谁,更不知道张飞与刘斗进城之后情况如何,因此也不敢贸然表明身份。 “我、我是马贩,听说你们江、江陵缺马,特、特来贩马。” 邓艾一紧张,口吃的更加厉害了。 关银屏看到邓艾牵了四匹马,说话又有些结巴,心中的怀疑这才稍稍打消了几分。 “你是从哪里来的马贩?可有路引?” “银屏妹子。” 就在这时,刘斗策马赶到,发现邓艾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这是我的随从,昨日傍晚因为缺少路引进城,便把他留在了城外。” 关银屏这才恍然顿悟,挥手示意随行的兵卒收了兵器,“原来是自己人,差点大水冲了龙王庙。” 刘斗向关、邓两人分别作了介绍。 “这位是我二叔的长女,关银屏,将门虎女,弓马娴熟,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这位是义阳人士,姓邓名范,子字士载,熟读兵书,能文能武,胸有韬略,立志复兴汉室。” 邓艾和关银屏俱都被刘斗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各自红着脸施礼寒暄,一场误会就此解除。 只是关银屏和邓艾互相恭维着,目光却时不时的朝刘斗瞥去,暗自惊讶今日的刘公子仿佛换了一个人。 脱去沾满尘土的粗布衣衫,换上精致的锦衣,配上他那挺拔的身板,从容的气质,当真是器宇轩昂,一表人才。 关银屏以为刘斗的衣服是随身带来的,而邓艾则以为是关家赠与的,谁也没有去考虑刘公子这身锦衣华服来自何处? “长、长公子,情况如何?” 邓艾与关银屏寒暄完毕,急忙望向刘斗,关切的询问城内的势态。 刘斗莞尔一笑:“糜芳父子已经被拿下,三叔让我暂代江陵太守之位。” “恭喜公子。” 看到自己老大旗开得胜,邓艾喜不自禁,高兴之下,说话也不结巴了,“公子真是算无遗策,范心悦诚服,五体投地。” 关银屏也是由衷的道:“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兵不血刃的活捉糜芳,长公子居功至伟。” 刘斗朗声大笑:“妹子过奖了,你喊我兄长或者阿斗哥就行,长公子长长公子短的实在见外。” “那就喊大兄好了。”关银屏有些腼腆的点了点头。 见关银屏长得英姿飒爽,身材窈窕,邓艾也是羡慕不已,抱拳道:“恭喜公子。” 关银屏不明所以,撇嘴道:“不知喜从而来?” 邓艾笑笑:“公子立下此等大功,难道不值得庆贺么?” 生怕关银屏继续追问,急忙岔开话题道:“昨夜我发现五六个气势汹汹的奴仆赶着一辆马车出了城,将一具女尸抛在了不远处的山沟里。范暗中跟踪,隐约听到这些人似乎是糜太守的家奴。” ------------ 第三十二章 令公子乃是奇才 “哦,竟有此事?” 刘斗和关银屏对视了一眼,吩咐邓艾道,“前面引路,我与银屏瞧个究竟。” 当下邓艾把备用马匹交给解良牵回城内,自己带着刘斗、关银屏领了七八名军卒直奔那尸体所在。 半个时辰后,天色大亮,邓艾也带着众人找到了山沟里的尸体。 可能夜色匆匆,这具尸体甚至都没有被掩盖,就这样被从山坡上丢进了沟里。 刘斗蹙眉查看,看这尸体的穿着像是一个贵妇人,估摸着年龄不到三十岁,“来人,把尸体弄上来。” 邓艾翻身下马,带了四五个兵卒,很快就把这具女尸抬了上来。 “这不是糜芳的侧室韩夫人吗?” 关银屏看清尸体后吃了一惊,“糜家财大气粗,就算韩夫人得了急症辞世,也不能这般随便抛尸荒野吧?” “这韩夫人与糜芳关系如何?” 刘斗不用费太多脑子,就能猜到韩夫人的死和糜芳脱不了干系,甚至和他叛国之事有关。 堂堂的太守夫人,谁能随便杀害?况且还是被糜家的奴仆丢到城外。 昨夜控制了糜芳之后,自己就命令胡班关闭四门,不准任何人出入,也就是说韩夫人被抛尸是在糜芳没有被抓之前。 关银屏略作思忖,说道:“听阿母说韩夫人的亲爹贪财,才强行把她嫁到糜家。因为她性格耿直,看不惯糜芳的作风,素来不为糜芳所喜。” 听了关银屏的话,刘斗更加确定韩夫人的死与糜芳有关,说不定她是因为反对糜芳叛国才惨遭毒手。 但大战即将来临,现在还不是和糜芳算账的时候,也不能把韩夫人的尸体弄进城中,免得起了瘟疫。 只好吩咐随行的士卒去弄一口棺木来,先把韩夫人收敛了下葬,并做好标记。等将来战事结束后再查明此案,说不定韩夫人的尸体会成为糜芳叛国的有力证据。 刘斗留下随行的士卒掩埋尸体,自己带着关银屏与邓艾催马返回江陵。 此刻天色尚早,驿道上空空如也,不见行人,唯有寒风呼啸着掠过。 “士载啊,江陵有我与三叔坐镇,可保无虞。” 刘斗放慢马速,给邓艾下达了命令,“但长江南岸的武陵就比较危险,因此我已经命令治中从事潘濬前往坐镇。稍后我会当众提拔你为校尉,给你配上一百名精兵,你随他一块去武陵镇守。” 按照汉制,军中五人为一伍,头目为伍长。十人为一什,头目为什长。 五十人为一队,头目为队率。一百人为一屯,头目为屯长。 两百人为一曲,头目为军候。四百人为一部,头目为军司马。 五曲为一营,头目便是校尉,有的人打一辈子仗也摸不到校尉的职位。 譬如解良,已经跟了关羽七八年,到现在也只是个军候,邓艾起步就被任命为校尉,自然让他喜出望外。 “承蒙公子器重,范一定谨遵潘治中的命令。” 人逢喜事精神爽,邓艾一高兴,嘴皮子变得利索了起来。 刘斗却是面无表情的压低声音:“潘濬此人绝非忠义之士,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我此番用他,也是因为无人可用,到了武陵后你与太守刘度、都尉樊胄搞好关系,逐步掌控大权……” “潘濬能用则用,不能用则……” 刘斗说着话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脸上杀气陡生。 邓艾心中一凛,这才感受到了这位长公子的杀气,堂堂的一州治中从事,竟然说杀就杀? “明、明白。” 邓艾一紧张,人又开始磕巴起来。 关银屏跟在马后,看着刘斗杀伐果断的样子,不由得心生敬佩。 这糜芳、潘濬与父亲素来不对付,仗着位高权重,一直在背后搞小动作,但阿爹从来没有想过杀了他们,这刘阿斗刚掌权竟然有了弄死潘濬的意思? 这是杀伐果断,当机立决,还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我爹要是有刘阿斗这份果断就好了,省的被这帮小人背后使绊子。” 三人来到江陵西城门的时候,正好遇到胡班,刘斗吩咐道:“胡将军,你立即从麾下挑选一百名精兵到关府门前集合,交给邓校尉统率,由他护送潘治中前往武陵坐镇。” “喏!” 胡班抱拳领命。 “还有,给邓校尉弄一身甲胄与佩剑。” “喏!” 胡班连声领命,这可是自家主公的长子,大汉的江山都有可能是他的?莫说提拔一个校尉,他就算册封一个将军,谁又敢跳出来质疑? 刘斗和邓艾回到关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半夜回来眯了一觉的张飞正在吃早膳,看到刘斗等人,便招呼他们一同进餐。 “哎呦……大侄子换衣服了?” 看到刘斗换了一身锦衣华服,张飞放下筷子连声称赞,“啧啧……果然是人靠衣裳马靠鞍,你小子完全就是大哥年轻时候的模样,他见了你定然一百个欢喜。” 刘斗憨笑一声:“三叔谬赞了。” 唯恐张飞问衣服从何而来,急忙招呼邓艾和关银屏:“忙碌了一夜,想必都已饥肠辘辘,快快用膳。” 三人刚填饱肚子,胡班就带着一百名精心挑选的士卒来到关府门前,并给邓艾送来甲胄。 张飞听说刘斗准备派遣邓艾跟随潘濬去武陵,毫不犹豫的点头:“一路行来,俺发现这邓范是个人才,就是有些结巴。既然阿斗要提拔他,三叔自然支持。” “多谢三叔。” 刘斗作揖致谢,三叔真是对自己鼎力支持,言听计从。 刚刚换上甲胄回来的邓艾也是抱拳致谢:“多、多谢益德将军信任。” 张飞大笑,学着邓艾的语气道:“你、你就别谢俺了,好好建功立业,报、报答俺大侄子的信任才对。” 邓艾被羞臊的面红耳赤,“喏!” 看你怎么学我? “哈哈,三叔……再学一次。”刘斗被逗得捧腹大笑。 张飞“嘿嘿”一笑:“这个俺学不了。” 就在这时,门卒来报:“潘治中带了随从,前来辞行。” 刘斗立即与张飞前往门前叙话,邓艾与关银屏尾随其后。 只见潘濬穿着厚厚的棉衣,身边带了三十多名随从,他的两个儿子潘翥与潘据也一身戎装,看样子都要跟着去武陵。 张飞一脸不满的道:“哟……这不是潘承明么,风寒好的这么快?” 张飞平日里对待士族官员很是客气,但这次因为潘濬缺席了半夜的军议,故此看他颇为不爽。 “见过益德将军。” 潘濬急忙作揖施礼,“濬前几日感染了风寒,病的厉害,昨夜唯恐传染了诸位同僚,因此未能赶来参加军议。但长公子亲临寒舍,嘘寒问暖,濬感激涕零,敢不效死?故此带病出征,前往武陵坐镇。” 刘斗唯恐张飞横生枝节,急忙把话茬揽了过来:“潘治中此番带病出征,令人肃然动容,实乃大汉百官之楷模。” “呵呵……长公子过奖了。” 潘濬陪笑谦虚,“咳咳……天色已经大亮,濬便与犬子启程南下。” 刘斗目光扫向潘翥、潘据兄弟,一脸关切的道:“两位公子均是布衣,莫非还未出仕?” 潘濬因为不满关羽的为人处世,故此一直不让两个儿子出仕,闻言笑道:“犬子既不通兵书,又不习武艺,故此一直未出仕。” 刘斗趁着潘濬不注意,悄悄捅了张飞后背一下:“我看令公子体格健壮,都是习武之才,不如让他们跟随三叔习武?或许可以为大汉培养两员猛将。” 潘濬面色微变,拱手道:“多谢长公子提携,只怕犬子入不了益德将军法眼。” “入得,谁说入不得?” 张飞也不知道刘斗捅自己什么意思,只好顺着自家大侄子的话表态。 “承蒙益德将军厚爱,那就等解了荆州之围后,再让他们拜将军为师。” 潘濬的话语明显有些着急,带着两个儿子一块去武陵,他可以根据事态的发展做出选择,但如果被留在了城里,那自己无论做何事都会投鼠忌器。 潘濬知道自己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膝下只有这两个儿子,妻妾可以丢,女儿可以舍,但儿子却必须跟在自己身边。 “择日不如撞日,如今我军正是用人之际,我看令公子都是璞玉,就从今天跟着三叔习武吧!” 刘斗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话语也变得不容抗拒起来。 张飞总算明白了大侄子的意思,左手抓了潘翥的胳膊,右手捏住潘据的脖子,大笑道:“俺张益德最大的愿望就是收两个好徒弟,今日见了这般好苗子,岂能错过?都跟我去院子里习武去!” 潘翥与潘据哪里敢反抗,只能像小鸡一样被张飞这个老鹰叼进了院子。 潘濬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捂嘴咳嗽:“咳咳……濬病的厉害,一路上还需要吾儿照顾,留下一个跟随益德将军习武可好?” 刘斗拍了拍邓艾的肩膀,高声道:“这位是斗手下的校尉,姓邓名范,字士载,他为人谦逊勤快,一路上让他服侍治中便是。” 邓艾会意,向前一步牵了潘濬的马匹,请他上马:“潘治中请上马,你、你直管拿范当做子侄使唤便是。就算夜间喊范倒夜壶,定、定然随叫随到。” “没想到此番竟然被刘斗小儿拿捏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潘濬无可奈何,只得扳凳认鞍,翻身上马,拱手道:“既然如此,那还请长公子多多关照犬子。” 刘斗脸上这才露出笑容,还礼道:“潘治中尽管放心,令公子定然会成为大汉肱骨。” 接着对列队待发的一百名精兵高声吩咐:“尔等一路上务必遵从邓校尉的命令,当然,邓校尉要听从潘治中的吩咐,尽早抵达武陵,保家卫国。” “喏!” 一百人齐声领命,斗志昂扬,列队跟着潘濬、邓艾离开江陵,顺着驿道奔武陵方向而去。 ------------ 第三十三章 关键所在 看到潘濬被拿捏的死死的,关银屏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阿斗兄真是诡计多端,留住了潘濬的儿子,就不怕他动歪心思。” 刘斗耸耸肩,一脸无辜:“斗岂是算计他人之辈?我是真的欣赏潘家的两位公子,走,咱们去看看三叔如何训练徒弟。” 关银屏捂嘴娇笑,心里有句话没说出来,你这厚脸皮有点随你爹啊! 两人刚刚来到关家后院的练武场,就听张飞对满头大汗的潘氏兄弟道:“你二人今日各自抓举一百次练功石,然后就可以回家了。” 潘氏兄弟这才明白张飞并不是诚心教他们武艺,望着眼前八十斤重的青石,俱都愁眉苦脸,“这石头好重啊!” 张飞双眼一瞪,训斥道:“不经寒霜苦,哪得梅花香?俺年轻的时候每天早晨举石五百次,方才成就了今日的万人敌……” 潘氏兄弟瞧瞧张飞魁梧的身材,再看看自己瘦弱的体格,心中委屈不已,“你这哪是教徒弟,分明就是耍猴嘛!” 好在刘斗走过来解了围:“傍晚恐有一场大战,两位公子稍加练习便去军营报道吧,今日江陵城内当全民皆兵,同仇敌忾。习武之事,徐徐图之。” “多谢长公子!” 潘翥如闻大赦,急忙双手握住练功石,费力的举起来,“那我们兄弟就每人举二十次?” 张飞和刘斗却早就去的远了,在关银屏的陪同下左绕右拐,穿过走廊直奔议事厅。 来到议事厅之后,刘斗附在张飞耳边,轻声道:“三叔,我们可以这般行事……” 关银屏有些无奈的撇撇嘴,刘阿斗这厮居然还背着自己说悄悄话,这是拿自己当外人啊? 张飞听完喜出望外,摸着下巴刚刚钻出来的胡须仰天大笑:“哈哈……大侄子真是诡计百出,三叔就依计行事,只要吕蒙敢进城,三叔就一矛把他槊个透明窟窿。” 看着张飞踌躇满志的样子,关银屏忍不住捏着下巴道:“三叔,阿斗兄又有什么妙计?” 张飞“嘿嘿”一笑:“甭问了,到时候你就知道啦,俺去看看江陵的士绅被发动起来了多少人?你去把维之这小子喊起来,吴狗都要杀进城来了,他娘的还在睡懒觉!” 刘斗这才发现,一早晨没看到关索的影子。 东边已经日上三竿,这小舅子居然还能睡得着,这心是真大! 当下三人分道扬镳,张飞出门去探视江陵士绅的动静,关银屏去喊关索起床,而刘斗则背负双手直奔位于关府东南角的牢狱。 此处属于关府重地,因此解良安排了三十名卫卒轮流值守,昼夜不息。 看到器宇轩昂,锦衣华服的刘斗负手走来,值守的卫兵纷纷敬礼:“见过长公子。” 刘斗点点头,挑眉问道:“于禁被关在这里面?” 为首的什长殷勤的答道:“回长公子的话,于禁已经被在此关押了一月有余。” 刘斗定睛看去,只见这座牢房坐北朝南,每个囚室都有单独的门窗,自西向东大概有二十余间,看起来条件还算不错,最起码比阴森潮湿的地牢好的多。 当然,也只有身份显赫的人重犯才有资格被关在这里,就像是于禁、糜芳父子,否则一般人直接投进江陵大牢便是。 “切勿让糜芳同于禁见面。” 刘斗也不知道这些看守的狱卒会不会让囚犯出来放风,想来应该不会,估计这些底层的士卒还没有人权意识,但提醒一句以防万一也是有必要的。 什长抱腕道:“吾等自是不敢让重犯出门,吃喝拉撒全在牢内。” 刘斗点点头:“于禁在哪一间囚室,吾要见他。” “喏!” 什长答应一声,前面带路,领着刘斗来到东侧的一间牢房前,自袖子里掏出钥匙将锁打开,伸手推开厚重的牢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公子请!” 刘斗信步而入,先上下打量了一番囚室的环境。 看起来还算宽敞明亮,中间有道木栅栏把囚室隔成两段,这样便与狱卒送饭,而曾经身为曹魏头号异姓大将,官拜前将军的于禁此刻正躺在木床上睡觉。 听到开门的声音,躺在床上假寐的于禁急忙坐了起来。 只见他穿着一袭灰色的囚服,身高约莫在七尺八寸左右,胡须由于许久没打理,看起来有些杂乱,估摸着年龄与张飞相当,大概在五十岁上下。 于禁的眼神透着焦虑不安,但脸色还算红润,只因关羽下令善待于他,因此每天都有酒有肉,床上也有干净的被褥,恭桶也有关府的下人每天准时倒掉。 看到走进来一个器宇轩昂,锦衣华服的公子,于禁下意识起身打量来人,两道目光交织在一起。 于禁毕竟是降将,很快气势就有些不足,拱手道:“敢问这位公子是何人?禁这厢有礼了。” 蝼蚁尚且贪生,正常人都有怕死之心,像庞德那样视死如归的毕竟是少数。 于禁惜命,因此向关羽投降。 但难堪的是,关羽不相信他是真心实意的投降,因此并不接受。 好在两人当年薄有交情,因此于禁保住了性命,与被俘虏的三万魏军全部被押解到了江陵。 因为人数太多,乌泱泱的俘虏挤爆了江陵大牢,许多人被囚禁在城隍庙与卧佛寺,作为主将的于禁则被关押在关府私牢,享受贵宾待遇。 从身份显赫的曹魏大将沦为阶下之囚,于禁不甘心,不想丢掉颜面,更不想丢掉性命。 为此,他在关羽大营的时候声泪俱下的表忠心,却都被关羽蔑笑着嗤之以鼻,然后派人把他押解到了江陵,自那时起就再也没有见到重要人物。 这是他被关进牢狱的第三十七天,今日终于见到了一个看起来颇有身份的贵公子,心情不由自主的激动起来,莫非关羽要接受自己的投降了? 至于释放,于禁是不做指望了。 关云长水淹七军,俘虏自己,斩杀庞德,声威大振;汝南、宛城的山贼争相依附,于禁甚至在推测关羽是不是已经拿下襄阳,兵临宛城城下了? 于禁知道曹操的身体愈来愈差,看起来已经时日不多,能撑个三年两载就算烧了高香,蜀汉携汉中之战、襄樊之战的余威似乎要席卷天下,似乎天命已在刘备身上。 如果关羽能接受自己的投降,准许自己改换门庭,说不定自己还能东山再起,洗刷耻辱,可关羽偏偏就是不信自己。 这就很让于禁无可奈何,只能每日在囹圄中蹉跎度日。 见到于禁主动施礼寒暄,刘斗也不隐瞒,抱拳还礼:“吾乃汉中王刘玄德嫡长子刘斗,表字升之。” “汉中王嫡长子?” 于禁闻言心头一震,第一反应是怀疑。 对于刘备这位敌对方的君主,他不说是了如指掌,也是一清二楚。 刘备于建安十二年在新野生的长子刘禅,今年也就十二三岁,表字公嗣,这个刘升之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但看着刘斗长身玉立,器宇轩昂,锦衣华服,谈吐不俗,似乎也不像是个诓言诈语的登徒子。 再仔细打量刘斗,于禁不仅露出惊讶之色,此人果然与刘备有七分相似。 刘备当年投效曹操,在许昌待了一年多,于禁与他做了许久的同僚,自然对刘备的相貌记得十分清晰,而眼前这个公子简直就是年轻版的刘玄德。 “莫非此人是刘玄德的私生子?” 于禁在心里暗自嘀咕一声,不动声色的抱拳道:“请恕禁孤陋寡闻,未曾听闻公子之名。” 刘斗的目的是为了将于禁收为已用,继而利用于禁约束江陵城里的三万俘虏,争取能够收编一支五六千人的队伍为季汉效力,自然要据实相告。 而他对张飞夸口能够变出一支队伍来,打的就是这支俘虏的主意,因此成败的关键就在于禁的身上。 故此,刘斗不仅要据实相告,还要添油加醋的包装自己,让于禁看到为自己效命带来的好处。 “文则将军没有听闻过吾的名字实属正常。” 刘斗笑容可掬的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对于禁说了一遍,但却隐瞒了自己被跌傻的经历,而是夸口自己从下邳逃出来之后遇上一位童颜鹤发的世外高人,被带到一处人间仙境熟读兵法,学习治国之道,谆谆教导二十载,方才让自己下山辅佐汉中王,重振汉室,恢复山河。 “如今斗已经被任命为南郡太守,前来荆州协助二叔攻拔襄樊。” 刘斗说着话,有意无意的将宽大的手掌落在剑柄之上,顾盼自雄,眸生霸气,“家母琅琊颜氏,乃是父王当年在下邳明媒正娶,因此斗即是汉中王的嫡长子。” ------------ 第三十四章 我二叔天下第一 听完刘斗的自我介绍,于禁虽然没有全信,但却也信了十之七八。 其一,这人与刘备相貌酷似,肯定是刘备的血脉无疑。 第二,此人腰间佩剑绝对是价值不菲的宝剑,足见其身份尊贵。 第三,关家这座牢狱,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入的,自己被关进来一个多月,除了关羽的子女与南郡太守糜芳分别来过一趟,再也没有人能踏入一步,由此可见这刘斗所言基本是真。 “原来是长公子,倒是禁失敬了。” 于禁作揖施礼,心中暗自思忖,这位刘公子来看自己有何用意? 想要笼络自己? 抑或是单纯的来看看自己? 甚至是来羞辱自己的? 但不管刘斗所为何来,于禁都觉得自己应该少言寡语,静观其变,免得又像当初投降关羽那般受到羞辱。 “文则将军不必多礼,斗今日此来,只为一睹将军的风采。” 刘斗也不急着表明自己的心意,今天来见于禁只求先混个脸熟,慢慢揣摩他的心态,判断此人是否能够为我所用,他的投降是真心实意还是别有所谋? 毕竟利用于禁约束俘虏的魏卒共扛吴军是把双刃剑,风险巨大,但收益同样巨大! 如果于禁能够死心塌地的降汉,并成功约束三万魏军为我所用,等到严颜、张翼率领的援军抵达,不要说守住江陵这座坚城,甚至能够敞开城门,和吴军列阵厮杀。 就算吴军方面有吕蒙、甘宁、陆逊、蒋钦、凌统、周泰等人,但孙权的副作用至少能把吕蒙抵消掉吧? 而本方这边有张飞、于禁、邓艾、张翼、严颜、关索,再加上拥有先知优势的自己,似乎并不逊色孙吴。 但如果于禁是假投降,突然临阵倒戈,率领魏军与吴军里应外合,那江陵城就彻底凉凉了。 故此,不到万不得已,刘斗不想兵行险招。 利用于禁控制俘虏的魏军抵御吴军,这是最后的一步险棋,只能在江陵陷入绝境的时候才能祭出,刘斗暂时不会冒这个险。 听了刘斗的夸赞,于禁露出惭愧之色,摇头苦笑:“败军之将,阶下之囚,岂敢当此谬赞?公子折煞于禁也。” “哎……文则将军此言差矣!” 刘斗一脸诚恳的否定了于禁的话,“胜败乃兵家常事,岂因一战而论英雄?章邯不敌项藉,谁人曾骂章邯无能?霸王垓下兵败,自刎乌江,又有谁敢蔑视霸王不懂用兵?” 听了刘斗的话,于禁心中不由得一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悲怆之情。 自从八月份遭到关羽俘虏,一个半月了,总算有人能够慰籍自己这颗千疮百孔的心灵。 于禁也想过以死明志,但觉得如果投降被拒后再赴死,那就更加被钉在了耻辱柱上,所以他渴盼着关羽能给自己一个机会,让他于禁重新证明自己。 刘斗继续道:“兵不厌诈,诡计百出,除了将领自身的能力之外,还与天时地利人和有关。” “公子所言……极是。” 于禁对刘斗的话深表赞成,自己就是因为不熟悉襄樊的地形,首先吃了地利的亏。 继而天降暴雨,自己又吃了天时的亏。 庞德不买自己这个主将的账,处处和自己作对,于是又吃了人和的亏。 种种原因叠加在一起,这才被关云长水淹七军,全军覆没。 成王败寇,于禁也承认关羽的能力远在自己之上,他看的更全面,谋划更周到,所以自己输得心服口服。 但于禁不承认自己弱,兵败被俘,那是因为关羽太强! 就八月份那个环境与气候,不要说自己打不过关羽,就算换了徐晃、张辽、张郃、乐进来统领三军,都免不了一样的下场。 于禁面部的表情变化并没有逃过刘斗的眼睛,笑着问道:“文则将军以为我二叔用兵如何?” 于禁喟叹一声,怅然道:“君侯用兵如神,算无遗策,古之韩信、项羽,也不过如此。” “哈哈……” 刘斗放声大笑,“文则将军所言极是,我二叔天下第一!” 于禁的心理很好理解,我输给了天下第一,所以不丢人,但我有可能是天下第二。 但如果自己输给的这人打不过徐晃,打不过曹仁,打不过张辽,那自己就丢人了。 所以,在于禁的内心,他甚至希望关羽拿下樊城,把曹仁、满宠等人一股脑的送进江陵大牢,到时候大家都是阶下之囚,那时也就没人耻笑自己了,天下人只会夸赞关羽太强。 刘斗继续道:“斗观你们曹魏将领,夏侯渊用兵虽疾,但有勇无谋,已经做了黄汉升的刀下之鬼。” “夏侯惇一介莽夫,可以称之为常败将军。张辽匹夫之勇,不过是先锋之才。徐晃固然稳重,但却优柔寡断。” “张郃唯唯诺诺,押运粮草之辈。乐进登城虽勇,却无统兵之才,其他如许褚、曹洪、文聘之流皆不值一提……” 既然要说服于禁,那就先打开他的心结,取得他的信任,所以刘斗厚着脸皮夸赞于禁。 “故此,斗观曹魏武将,于公当属翘楚。兵败被擒,只因我二叔太强。” 于禁承认这番话很受用,被压抑了许久的心情总算可以得到缓解。 虽然心中很赞同刘斗所言,但于禁也知道不能没羞没臊的承认,作揖致谢道:“公子谬赞于禁了,今日既为阶下之囚,何敢言勇。” 刘斗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作揖告辞:“斗今日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改日再来叨扰将军。” “呃……” 刘公子只是为了闲聊而来? 这让于禁有些怅然若失,抱拳恭送:“今日听公子一席话,禁三生有幸,唯望还能再与公子畅谈。” “呵呵……闲暇之余,斗会再来看望文则将军。” 刘斗拱手作别,在于禁不舍的眼光中退出了囚室。 沐浴着冬日的暖阳,刘斗心情大好,看来收服于禁大有希望,就看怎么抓住他的心理。 “来人。” 刘斗肃身而立,召唤一声。 一直在门外候着的什长立刻抱拳:“请长公子示下。” “给文则将军把饮食弄得丰盛一些,每日必须要有酒,最好再加一个火炉。” 刘斗负手吩咐,声音很大,故意让囚室内的于禁听到。 “喏!” 什长抱拳领命。 “糜芳被关在哪间囚室?” 刘斗又把目标对准了糜芳,准备执行下一个计划。 什长马上就把最边上的一个囚室打开,刘斗进门后就看到了盘膝坐在床上生闷气的糜芳。 看到刘斗来探视自己,糜芳急忙从床上跳起,拱手哀求道:“长公子,芳绝无叛国之意,还乞明鉴。” 刘斗未置可否,沉声道:“若使君想要自证清白,那你就去把吴军前锋引诱进城内。” “引诱?” 糜芳眨了眨狡黠的眼珠,心中暗自盘算此事的风险。 刘斗点头道:“糜使君自称答应傅士仁乃是诈降,意图趁着吴军进城之际予以伏击,挫其锐气。斗与三叔便依照你的计划行事,若你把吕蒙诓进城内,则算你立功。” 事已至此,糜芳也别他法,唯有点头:“芳尽力而为,但吕蒙行事素来稳重,是否会中计,不得而知。” “傍晚时分,斗自会派人来请使君到城门口等候吴军,只要你全力诱敌,斗与三叔自会明辨是非。” 刘斗语气冰冷,杀气横生,“倘若使君耍花招,可别忘了你的家眷都在江陵城内呢,有三叔堵城门,就算十万吴军也难越雷池一步!” 弦外之音说的很明白,你要是敢勾结吕蒙,企图让他们趁乱入城,张飞完全可以凭武力堵住城门,江陵一时半会丢不了,到时候就是你们糜家的末日! “芳愿以长公子马首是瞻。” 糜芳急忙抱拳作揖,信誓旦旦的表达忠诚,“绝不敢有二心!” ------------ 第三十五章 不爱绿色爱红色 晌午过后,张飞与刘斗再次召集江陵城里的文官举行议会。 经过一番统计,这帮文官共计动员了三千余人支援城防,此刻俱都在家中待命,只等城墙上吹响号角,便都赶去助阵。 刘斗居中端坐,对荆州文官的效率表示满意,接着又进行了鞭策。 “孙吴这次倾巢而出,除了吕蒙率领的先锋部队之外,后面还有孙权、陆逊率领的六七万人,总兵力超过十万。仅仅动员这三千人还远远不够,尔等尚需再接再厉,继续动员士绅百姓,男子当战,女子当运。” 昨夜唯恐引起城内人心动荡,故此刘斗与张飞并没有明确告知荆州官员来犯的吴军数量,许多人还以为渡江来袭的也就是吕蒙麾下的两三万人马。 但今日城墙上的防御已经布置妥当,四千守军按部就班的驻防到位。 那就需要敲打敲打这些和地方士绅盘根错节的官员,免得有些豪族藏私,只派出微不足道的家奴应付差使。 刘斗话音刚落,满座哗然,堂上一片惊呼之声。 “孙吴竟然出动了十万人?孙权这是倾巢而出,不拿下江陵誓不罢休啊!” “江陵城里的守军几乎都被君侯抽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以四千人对抗十万吴军,二十五倍于我,怕是很难……唉!” “诸位!” 刘斗霍然起身,击掌示意众人稍安勿躁,“诸位休要惊慌,我与三叔已经有了御敌之策,用不了数日,各路援兵便会纷至沓来,江陵绝对万无一失。” 惊慌的情绪这才稍稍散去,众文官齐齐作揖道:“大敌压境,守城的重任就落在益德将军与长公子身上了。” “斗与三叔守城自然责无旁贷,吾今日将敌情据实相告,也是希望诸位继续游说城内的士绅百姓,力争全民皆兵,御敌城外。” “否则覆巢之下无完卵,吕蒙已经下令破城后大掠三日,还望你们将此话转告江陵城内的士绅百姓,守城不止是给大汉守的,也不是给汉中王守的,而是为了全城百姓守此城!” 刘斗手按佩剑,用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扫视满堂文武,声如洪钟,振聋发聩。 众官员再次作揖领命:“吾等谨遵长公子吩咐!” 军议结束,文官们再次去各路士绅家中动员,张飞则带着刘斗前往关羽的库房,挑选甲胄与兵器。 “三叔、大兄,阿爹这些年积攒的甲胄全在里面,你们尽管挑选。” 关银屏用钥匙打开锁,推门而入,招呼张飞与刘斗进屋。 张飞这次来江陵虽然没有披盔挂甲,但却随身携带了蛇矛,因此只挑选了一套锁子连环甲,不戴任何头盔,光着头上阵已经成为了他张三爷的标志。 刘斗则选了一套黑色的“玄铁甲”,以及一顶金色的貔貅兜鏊。初次上战场,还是做好防护为好,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战场上刀枪无眼,那些雨点般射来的箭矢才不管你是不是穿越者,你敢露出血肉之躯,它就会让你付出惨痛代价。 “大兄,我来帮你。” 看到初次披挂的刘斗找不着头绪,关银屏温柔的上前帮忙。 先帮刘斗系上掩膊,再依次披上胸甲和背甲,胯部系上裙甲,小腹部扎上裈甲,最后在臀部绑上鹘尾。 又在两臂披上披膊,下面接上护臂,然后用兽面肩吞固定,再用捍腰扎住一圈,再把腹吞扣上,最后戴上状如貔貅的的兜鏊。 就这样,刘斗从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变成了全副披挂的武将, “嗯,不错,像个威风凛凛的将军。” 同样全副披挂的关银屏穿着一身银灿灿的皮甲,外面罩了一件绿色的战袍,看起来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 看到刘斗穿着自己父亲的甲胄,竟然颇为合体,不由得露出赞赏之色,“嗯……不错,像个威风凛凛的将军。” 要知道自己的父亲可是身高九尺,比魁梧的三叔还要高了一头,由此可见这阿斗哥哥的身板也是魁梧雄壮。只可惜他小时候摔坏了脑子,没有练过武艺,否则定然又是一员万人之敌的骁将。 “阿斗,挑件趁手的兵器。” 就在关银屏帮手忙脚乱的刘斗披挂之时,张飞已经穿戴完毕,出门前不忘提醒刘斗一句。 刘斗惭愧的谢绝了三叔的提议:“侄儿啥招式也不会,还是不选兵器了,免得贻笑大方。我腰间的佩剑足可杀敌。” 关银屏又找了一件灰绿色的长袍想要帮刘斗穿上:“这是阿爹的战袍,我帮大兄穿上。” 刘斗一看颜色,当即婉言谢绝:“愚兄初次披挂,行动不便,战袍还是免了吧,找一件披风足矣。” 最后刘斗选了一件大红色的披风,寓意初战告捷,来一场开门红。 “还好。” 看得出来,关银屏对红色不甚感冒,这让刘斗有些纳闷,关二叔一家为何酷爱绿色? 爷仨并肩走出关府,各自翻身上马,刘斗这才发现一天没有看到关索的影子。 “维之何在?不会……还没睡醒吧?” 关银屏嫣然一笑,妩媚动人,“有我这个阿姊叫床,他敢再赖床不起,我拧下他的耳朵。听说今天有仗要打,维之早早上南城门等着去了。” “原来如此,吾等也该去城墙上坐镇了。” 刘斗双腿在坐骑腹部一夹,几乎和关银屏同时驰出,一起跟在张飞马后直奔江陵南门。 十余名卫兵纷纷上马,随行护卫,一时间马蹄声大作。 大战即将来临的消息已经在江陵城内传开,百姓们纷纷掩门闭户,沿街的商铺也纷纷歇业,街道上只有巡弋的差役来回穿梭。 每当大战来临,总有一些作奸犯科之辈趁乱劫掠,因此南郡郡丞韩熹、江陵县丞丁晏纷纷带着差役走上街头巡逻,严防有人趁机作乱。 走到半途,恰好撞见郡丞韩熹一行,刘斗便勒马叙话:“韩郡丞,江陵城中有多少差役?” 韩熹下马答话:“回长公子的话,郡丞衙门有四百差役,江陵县衙有两百人。” “甚好!” 刘斗发现自己忽略了这股维持治安的力量,抱拳道:“大战在即,城中的治安就辛苦韩郡丞了。” “分内之事。” 韩熹抱拳领命,恭送刘斗一行路过。 看到刘斗渐行渐远,韩熹身边的差役这才议论纷纷,“这就是那位刘升之长公子么,果然酷似大王。” 一顿饭的功夫之后,张飞带着刘斗、关银屏来到南城门,卫兵接过缰绳把马匹拴在城墙边的木桩上,三人顺着台阶一溜烟便登上了江陵城墙。 刘斗放眼望去,只见城墙上旌旗招展,斗志昂扬的汉兵保持十步一人的密度在城墙上站立,俱都目视远方,一脸警惕之色。 得知张飞与刘斗到来,正在别处巡视的胡班急忙策马赶来相见,随行的还有身穿银甲,外罩绿袍的少年关索。 “参见张将军、长公子!” 胡班来到城楼前翻身下马,抱拳施礼。 刘斗颔首回礼,肃声问道:“斥候送回消息来了么?” 胡班点点头:“半个时辰前斥候来报,吴军前锋已经到达了白雀岭,距离江陵只剩下三十里路程,估计再有一个时辰便会兵临城下。” “有多少人马,打的何人旗号?” 刘斗手按剑柄,沉声喝问,尽量让自己的心跳慢一些。 毕竟是第一次直面千军万马的战场,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胡班抱拳道:“据斥候禀报,目测吴军先锋队伍在一万五千人左右,打着吕、潘等将旗。” 刘斗蹙眉:“定是吕蒙、潘璋无疑了。” “来得好,最好吕蒙第一个进城!” 张飞冷笑一声,咬牙切齿的攥紧了手里的丈八蛇矛,恨不得一矛把吕蒙搠个窟窿。 刘斗又问:“弓箭手准备好了么?” “正在营内待命。” 胡班指了指城墙脚下的一座兵营,只见密密麻麻的弓箭手正在列队待命,“五百弓弩手已经全部集结在此,只等吴贼兵临城下。” 刘斗点点头:“继续增派斥候刺探敌军情报,吕蒙狡诈,吴军不一定会从哪个城门进入,让弓箭手原地待命,根据吴军的选择随时调动。” 张飞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不忘提醒胡班一声:“城墙上的守军注意隐蔽,露面的不须太多,五十步一人即可,如此才能使吕蒙懈怠。” “三叔果然粗中有细。” 刘斗由衷的夸了张飞一句,挥手招呼关索来到面前:“你带几个人回府一趟把糜芳提来,接下来就要靠他诱敌了。” “喏!” 关索像个军人一般抱拳领诺,雄赳赳气昂昂的带领了五名兵卒一阵风般下了城墙,扬鞭策马直奔关府而去。 ------------ 第三十六章 斗法 初冬的白昼愈发短暂,当这支吴军距离江陵城还有七八里路程的时候,西边的斜阳便已日薄西山。 驿道上的吴军浩浩荡荡,旌旗招展,人喊马嘶之声络绎不绝,飞扬的尘土甚嚣尘上。 十余面“吕”字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驾、驾、驾……” 路上不断有吴军的斥候带回消息,向主将吕蒙禀报江陵城的情况。 “报……禀都督,江陵城四门紧闭,城墙上只有稀疏的刘兵守卫。” “报……禀都督,江陵南门竖起了白旗,摘下了刘字旗帜。” “报……禀都督,江陵南门已经敞开,吊桥落下,有一武将正在桥边等候,成门内有百姓清扫街道。” 马上的傅士仁闻言喜出望外,奸笑着捋了捋唇角的八字胡,讨好的对吕蒙道:“仁早就说过,糜子方别无选择,只有归顺主公这条路可走。” 吕蒙年方四旬出头,方脸短髯,面目刚毅,鼻梁挺拔,身材中等偏上,眼神中透着敏锐与狡黠。 听了傅士仁的话,抚须沉吟:“糜芳不会使诈吧?” “绝对不会。” 傅士仁拍着胸膛打包票,“我二人秉承孔明的策略,结好两边关系,这些年卖给都督了十几万石粮食与三千多副甲胄。关羽出征前派人核对库房,糜子方被逼无奈,只能纵火焚烧……” “呵呵……你们胆子不小啊!” 吕蒙抚须冷笑,眸子里对傅士仁的鄙夷掩饰不住,“真当关云长像三岁小儿一般被你们玩弄于鼓掌之间?他只是还没有腾出手来彻查此事罢了。” “唉……我二人也是执行汉中王结好两边的策略,是这关羽骄傲自大,目中无人。” 毕竟不是光彩的事情,傅士仁急忙转移话题,“关羽得了汉中王授予的假节钺,有了生杀大权,出征之前放话出来,班师之日就是我二人伏罪之时,糜子方不得不降,也不能不降。” “你提前去江陵南门刺探一番,摸清了城内底细,某再部署进城事宜。” 吕蒙勒马带缰,传下命令,“全军减速!” “喏!” 傅士仁知道吕蒙并未完全相信自己,只能催马扬鞭,提前赶往江陵南门。 看到傅士仁策马走远,满脸虬髯的潘璋冷哼一声:“都督,此等卖主求荣之徒,留之无益,等拿下江陵之后一刀杀了便是。” 吕蒙捻了捻短须,肃声道:“吾亦知此等小人不可重用,但荆州初下,人心未附,杀了他会造成恐慌,暂且留他狗命。” 傅士仁策马扬鞭,不消半个时辰便来到江陵南城门。 举目眺望,只见城墙上挂起了白色旗帜,“劉”字大旗也被摘了下来,墙垛后面只有稀疏的兵卒驻守。 城门大开,十几个百姓正在清扫道路,洒水净街。 在吊桥前满脸焦急、东张西望之人不是糜芳又是何人? “子方兄别来无恙。” 傅士仁催马向前,笑眯眯的抱着马鞭施礼。 糜芳叹息一声:“什么无恙不无恙的,事到如今,芳还有其他选择么?” “城中文武为何不来迎接?” 傅士仁摇身一变,成为了吕蒙一条忠实的走狗,警惕的提出了疑问。 糜芳苦笑一声:“此等行径,将来必是遗臭万年,芳焉有脸面让同僚与士绅出来迎接?让他们看看我糜芳做叛徒的嘴脸么?” “嘿嘿……这倒也是。” 傅士仁心中的疑虑这才打消,“你我兄弟也是被逼无奈,只怪关某欺人太甚!” “吕子明都督何在?” 糜芳不耐烦的催促,“芳已经下令全城封控,任何人不许上街,速速请都督挥兵入城,接管军政大权。” 傅士仁伸长了脖子向里眺望:“子方兄不会使诈吧?” “你敢疑我?” 糜芳勃然大怒,“倘若吕蒙怀疑我也就罢了,我糜子方落得今日这般下场,还不是拜你傅士仁所赐?你如此态度,让芳如何相信孙权封侯之诺?” 说完拨马就走,怒气冲冲的道,“罢了、罢了,横竖都是死,那我糜子方便闭城死战,也不至于死后落个叛贼的骂名!” “哎、哎……子方兄息怒!” 傅士仁岂能让到手的功劳飞了,急忙催马追赶,“这话不是愚兄问的,乃是吕都督让我来刺探情报,不得不问。你我同气连枝,荣辱与共,愚兄保证吴主绝不是言而无信。否则,将来谁还会归顺与他?” 糜芳这才停下马蹄,气呼呼的道:“那就让吕蒙速速挥兵入城,我糜芳在此羞愧的无地自容,愧对玄德,如坐针毡呢!” “子方兄稍等片刻,大军距江陵已经只剩六七里路程,稍后便至。” 傅士仁抱拳告辞,拨马而去,想着一桩大功大手,心情颇为畅快。 张飞和刘斗躲在女墙后面监视着糜芳的举动,看到傅士仁一脸奸笑的样子,气得张飞要拿弓箭把傅士仁射下马来,幸亏刘斗死死按住张飞的肩膀,才让他没有意气用事。 “三叔……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狗娘养的傅士仁,他与你父王可是同乡,竟然如此恬不知耻。” 看到傅士仁拨马远去,刘斗对张飞道:“侄儿下去问问傅士仁所为何来?” 片刻之后,刘斗就催马出了城门,径直来到糜芳马前询问,“那傅士仁莫非是来探听城内动静的?” 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在刘斗的身上,糜芳只能老老实实的配合,“正是,吕蒙怀疑某使诈,故此命傅士仁前来查看。” “吕蒙这厮果然狡诈如狐。” 刘斗在马上骂了一声,“我猜测吴军肯定不会走南门,稍后傅士仁多半还会来与你商议,要求打开东城门进城,到时你依他便是。” “哦……长公子如此肯定?” 糜芳心中忐忑不安,也不知道局势会发展到何种地步,反正今日已是骑虎难下。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吕蒙不信任傅士仁,那他定然就处处提防,使君直管按照我的吩咐行事。” 刘斗拨转马头,在糜芳的狐疑中返回了城内。 刘斗飞快的返回城墙上面,对张飞面授机宜:“吕蒙怀疑糜芳使诈,故此命傅士仁前来刺探。侄儿觉得他既然起了疑心,定然会出其不意,十有八九会选择走东门入城。故此请三叔率领弓箭手前往东城门设伏,痛击吴寇!” “倘若吕蒙不去东门,直接从南门进城,三叔岂不是扑了个空?” 张飞有些犹豫,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若吴军自南门进城,侄儿自会与银屏、维之予以迎头痛击。” 刘斗目光坚毅,请张飞相信自己,“我等虽然不像三叔万夫莫敌,但也能让孙兵付出惨痛代价。” “倘若吴军去西门或者北门呢?” 关索也凑过来讨论,让刘斗觉得这个小舅子更像是在抬杠。 刘斗耐着性子解释:“西门和北门路远,吴军绕路没有城内调动快捷,我军可以随时补防。唯有东门与南门路途相差无几,倘若吴军到了东城门,咱们再调兵就来不及了。” 江陵城的防御目前以南城门为主,躲在女墙后面的伏兵约有一千五百人,此外就是在内城墙军营之中待命的五百弓弩手,他们的任务是随时驰援四门。 东门有一千伏兵,数量仅次于南城门,而相对安全的西门与北门各有五百人防御。 刘斗把指挥任务交给了南郡都尉刘瞻,他是光武后裔,血统甚至比刘备还纯正,忠诚有足够的保证。 刘斗的逻辑很清晰,吴军是从东南方向来的,要么直抵南门,要么直抵东门。 想要去西门与北门除非绕个几十里的大圈子,否则顺着城池外围走把行军路线暴露在守军眼皮底下有何意义? 排除了北门和西门,那么就只剩下距离相当的东门跟南门。 吕蒙派傅士仁来打探消息,说明他疑心很重,即便傅士仁回去禀报,吕蒙也未必完全相信。所以刘斗猜测吕蒙会选择东门,这样可以避免中了糜芳的陷阱。 说白了就是赌一把,能否猜中就看运气了! 对于刘斗来说,万人之敌的张飞就是憋得一个大招,如此煞费苦心的揣摩吕蒙的心思,为的就是把这个大招砸在对手身上。 两相比较,刘斗选择让张飞去东门。 “既然阿斗如此自信,那三叔就听你的。” 张飞疾步下了城墙,提矛上马,率领军营里待命的五百弓弩手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东城门。 “我也跟着三叔去杀敌。” 关索心痒难耐,扛着一柄四十斤的大刀一溜烟般跟着下了城墙。 刘斗无奈的和关银屏对视一眼:“如此一来,南门只能靠你我镇守了。” 关银屏握紧了手中一丈二的凤嘴刀,一双美眸自信满满:“我关银屏誓死守卫江陵,决不让吴寇踏入半步!” ------------ 第三十七章 演技精湛 听完傅士仁的禀报,吕蒙当机立断。 “传吾军令,直取江陵东门,半个时辰内务必兵临城下,不得有误!” 命令以最快的速度传达下去。 “都督有令,直取江陵东门!” “都督有令,直取江陵东门!” “快、快、快……去东城门。” “呜呜~” 呜咽的号角响起,刚刚放缓了行军速度的吴军突然提速,人喊马嘶之声此起彼伏,将近两万人的队伍在向导的引领下好似长蛇一般直扑江陵东门。 傅士仁有点愣神,抬起袖子擦了下额头的汗珠,拱手道:“都督,糜子方正在南门恭候大军,是仁说错了还是都督听错了?” 吕蒙手中马鞭一甩,叱喝一声:“你没说错,某也未听错。你再去一趟江陵南门,告诉糜芳,我大军要从东门进城。” “好吧……” 傅士仁感受到了吕蒙的不信任,只能无奈的拱手领命,狠狠的将马鞭抽在胯下坐骑的臀部,奋力越过长长的队伍,直奔江陵南门。 斜阳西沉,天色逐渐变得昏暗起来。 糜芳耳听的人喊马嘶之声由远及近,飞扬的尘土甚嚣尘上,知道吴军已经兵临城下,心中愈发不安起来。 就在这时,傅士仁策马赶到,气喘吁吁的道:“子方、子方、愚兄又回来了。” 糜芳不由得一愣,莫非又被这刘升之算准了? “吴军何在?伯寿兄为何又是独自前来?” 糜芳按捺着性子问道。 傅士仁摇摇头,一脸郁闷的道:“吕蒙让我来告知子方,大军要从东门进城,命你速速打开东门。” “这小子料事如神啊!” 糜芳有些服气了,脸上却是露出愠怒之色:“看来吕蒙根本不信任我糜芳,某背上叛徒之名,却落得这般下场,还不如闭城死守。你回去吧,稍后刀剑相见,各为其主……” 糜芳演得有些入戏,甚至拔剑出鞘割下了一块战袍:“你我割袍绝交,就此恩断义绝。” “子方兄……切勿意气用事!” 傅士仁急忙苦劝,“吕蒙这厮多疑,但我前几日收到了吴主孙权的书信,愚兄相信他身为一国之主绝不会出尔反尔。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忍忍,开弓已无回头箭啦……” “唉……被你害死了!” 糜芳摇头叹息一声,扬鞭策马,直奔东门,“随某来!” “子方等我。” 傅士仁急忙催马跟上。 糜芳一边策马疾驰,一边悄悄朝城墙上瞄了一眼,心中愈发觉得躲在暗处的刘阿斗太可怕了。 “果然去东城门了。” 看到糜芳与傅士仁扬鞭远去,一直躲在女墙下面的关银屏站起身来长舒一口气,“大兄真是神机妙算。” 刘斗起身直了直腰板:“只因吕蒙多疑,若是把敌军主帅换成三叔这种急躁脾气,肯定直接从南门进城了。” 旁边的校尉宋义请示道:“长公子,既然使君与傅贼去了东门,吾等是否要拉起来吊桥,关闭南门?” “不急!” 刘斗手抚剑柄,悄悄观察夜幕之中有无敌军斥候刺探消息,“等吴军上钩之后再关门不迟,全军做好厮杀准备,不得懈怠。” “喏!” 宋义答应一声,转身巡查而去。 昨夜听说糜芳涉嫌叛国被押去面见汉中王,这让他们这些糜芳的亲信诚惶诚恐,今天傍晚突然看到糜芳出现在城下,又让他们百般纳闷。 但聪明的人也知道糜芳现在身份敏感,众目睽睽之下无人敢与糜芳叙话,只能老老实实的跟着张飞、刘斗守城。 一顿饭的功夫后,糜芳与傅士仁从南门绕到了江陵东门。 糜芳扯着嗓子高呼:“城上何人值守?” “小校高玩奉命守卫东门。” 校尉高玩在城墙上答话。 糜芳高喝一声:“落吊桥,开城门!” 不消片刻功夫,江陵东门缓缓敞开,吊桥徐徐落下。 刚刚来到江陵东门做好了埋伏的张飞听到糜芳的喊声,不由得喜出望外,内心对刘斗这个大侄子更加钦佩。 “啧啧……阿斗这小子算得真准,除了孔明军师之外,俺还没见过这等足智多谋之人,大哥后继有人咯!” 半个时辰后,将近两万吴军陆续抵达了江陵东门,人喊马嘶之声此起彼伏,陆续点亮的火把犹如满地星斗,令人望而生畏。 傅士仁舍了糜芳上前迎接:“都督、都督,糜子方正在吊桥边等候,仁早就说了他已经别无选择,绝不会使诈,请放心入城。” 吕蒙在距离城门五百丈左右之处举目眺望,只见黄昏下的江陵城墙上亮着稀疏的火把,“劉”字大旗已经被摘下,取而代之的是在风中飘曳的白旗。 这座城池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城高墙厚,易守难攻,当年曹仁就在此处抵挡了周瑜将近半年的进攻。 经过关羽这些年的加固修筑,城墙更高更厚,女墙上的垛口也更便于发射箭矢,甚至还设置了专门投掷滚石、擂木的支撑点,如果城内有一万守军,想要破城绝非易事。 就是这座城池,他让江东的君臣寝食难安,如鲠在喉。 就是这座城,让周瑜、鲁肃两任大都督无能为力,让主公孙权徒唤奈何! 而今日,这座城池终于要由自己这个东吴第三任大都督攻占,让东吴的军民知道我吕子明用兵不在周公瑾之下! “潘文珪何在?” 吕蒙扫了一眼身边众将,高声召唤。 潘璋策马出列:“末将听令。” 吕蒙马鞭一指,声音铿锵有力:“命你率本部人马火速进城,控制四门,不得有误。任何人不得骚扰百姓,违令者斩!” “喏!” 潘璋答应一声,拔剑出鞘,历喝一声,“本部将校何在?随某入城!” “喏!” 十几个潘璋部下的裨将、校尉齐刷刷的答应一声,各自催动胯下战马,跟着潘璋疾驰出阵。 顷刻之间,潘璋率领五千人的先锋部队直抵江陵东城门。 骑在马上的糜芳在吊桥前拱手施礼:“南郡太守糜子方恭迎大军入城。” 潘璋冷哼一声:“背主之徒,还不下马?” 糜芳直觉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既后悔自己听了傅士仁的话,又庆幸自己的投降没变成现实,否则在江东还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羞辱? “降将糜芳恭迎大军入城。” 糜芳翻身下马,抱拳作揖,恭恭敬敬的施礼。 “这还差不多!” 潘璋抬头看了看江陵城墙,只见城楼上白旗飘飘,女墙后面的守军稀稀疏疏,估摸着城门附近也就只有百十名守军而已,警惕之心顿时去了大半。 “谁敢当先?” 潘璋扭头喝问。 “末将马忠愿往!” 潘璋话音未落,裨将军马忠手持长枪,催促胯下黄骠马,率领着本部近千人列队穿过吊桥,直奔空荡荡的城门。 “请随某前往太守府取印绶。” 糜芳知道马上就有乱箭射下,急忙牵着坐骑跟在马忠旁边向城门走去。 马忠手提长枪穿过城门,蹄声“哒哒”,眉目间顾盼自雄,“速速将印绶拿来,好让本将献给都督……” “某这就去。” 刚刚进了城门,糜芳突然翻身上马,发疯般催马狂奔。 “不好!” 马忠大吃一惊,急忙持枪查看周围,并高喝一声“全军戒备!” “吴贼可识得燕人张翼德否?” 一声叱喝如同晴天霹雳,吓得马忠胯下坐骑人立而起,身后的吴军纷纷变色。 一员虎将飞纵胯下遍体黝黑的乌骓马,手持丈八蛇矛,仿佛从天而降一般从斜刺里杀了出来。 寒光一闪,长矛如同毒舌吐信,疾刺马忠咽喉。 马忠猝不及防,被一矛刺中,登时跌落下马,嘴里鲜血汩汩流出,嘴里艰难的呻吟一句,“有……埋……伏!” ------------ 第三十八章 吴下阿蒙服不服 “呜呜~” 躲在城楼里的胡班亲自吹响号角,凄厉的呜咽声划破夜空。 刹那间,杀声四起,颦鼓动地。 “杀啊!” “杀吴狗!” “休要放走一人!” 躲在内城墙阶梯之上的弓弩手乱箭齐发,矢如飞蝗,杀得吴军人仰马翻,惨叫声此起彼伏。 “挡俺者死!” 张飞环眼圆睁,吼声如雷,手中长矛上下翻飞,率领三百手持长戈的锐士直扑入城的吴军。 躲在女墙后面的伏兵也纷纷出现,用手里的强弓硬弩一股脑朝吊桥上爆射,射的吴军纷纷倒地,跌入护城河中的不计其数。 “升吊桥!” 胡班举起一块圆形的滚石,狠狠的砸向桥面,登时有三四名吴卒被击落护城河之中。 同时有巨大的擂木横扫过来,吴军成片成片的坠河,后面的人不由自主的纷纷后退,自相践踏之下,伤者无数,呻吟声此起彼伏。 在“吱呀呀”的声音中,长达五丈的吊桥被缓缓拉了起来,将入城的四五百名吴军困在了护城河之内。 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巨大的顽石滚滚而下,长长的擂木铺天盖地,作为先锋的吴军死伤无算。 张飞长矛当先,如入无人之境,马蹄踏处,死者无数,杀得吴军尸横遍地,胆小者纷纷缴械投降,负隅顽抗者血溅当场。 身穿绿袍的关索斗志昂扬,骑着一匹白马,紧跟张飞身后,挥刀连斩数人,兴奋的直呼过瘾,“痛快,太痛快啦!” “他娘的,中埋伏了!” 护城河对岸的潘璋目眦欲裂,拔剑出鞘,喝令大队人马冲锋救人,“将士们冲过去救人!” “咻、咻、咻……” 迎接潘璋的是雨点般的箭矢,一不留神胯下坐骑被射中眼睛,登时将他掀翻在地。 幸亏随从上前用盾牌围成一个保护圈,方才避免潘璋被射成刺猬。 冲到护城河边上的吴军面对着宽达四丈的河水,一个个纷纷止步。 有人自恃水性娴熟,跳下护城河企图泅渡过去,却被水中的暗桩、竹签刺的遍地鳞伤,旋即做了刘军的箭下之鬼。 潘璋只能下令用盾牌结阵,抵挡城墙上的箭雨,并命令弓箭手还射,双方形成僵持之势。 但江陵城高墙厚,墙垛经过加固设计,能够很好的保护躲在后面的弓箭手,因此吴军的仰射几无威胁,倒是汉军的箭矢密集如雨,不断的有吴军中箭倒地。 “随我支援东城门!” 听到东城门响起震彻云霄的厮杀声,刘斗翻身上马,手中龙泉剑呛啷一声出鞘,“留下五百人守卫南门,其他人随吾驰援东门!” “驾!” 关银屏不甘落后,娇叱一声,驱驰胯下白马瞬间就越过刘斗,一马当先的率领汉兵顺着城墙驰援东门。 吴军帅旗之下。 听到号角陡然响起的那一刻,吕蒙的心在滴血,阵阵绞痛瞬间传遍全身。 因为他知道,这一声号角让他兵不血刃拿下江陵的梦碎了! 让他超过周瑜、鲁肃的愿望破灭了,吴下阿蒙还是不能证明自己。 旁边的朱然勃然大怒,拔剑出鞘,抵住傅士仁的咽喉,咬牙喝问:“傅贼,你不是说糜芳要献城投降么?如今我军中了埋伏,你还有何话可说?” “某、某冤枉啊!” 傅士仁瘫在马上,脸如死灰,“糜芳确实与仁约定献城投降,怎知他出尔反尔,其中必有缘故。” “来人,将傅士仁拿下!” 朱然叱喝一声,早有几命劲卒一拥上前将傅士仁拽落马下,捆了个五花大绑。 缓过神来的吕蒙手抚额头,沉声道:“鸣金收兵,就地扎营。” 朱然有些不甘心,抱拳道:“傅士仁说城内仅有四千守军,不如全军冲锋,一鼓作气冲到城墙脚下,试试能否夺下城门?” 吕蒙摇头苦笑:“傅士仁的话还能信么?江陵城中肯定出了变化,这厮也被利用了。黑灯瞎火,不知城内多少兵马,不宜强攻,就地扎营,等待大军驰援,再行攻城。” “收兵!” 朱然不甘心的拍了拍大腿,吩咐一声。 吴军阵中很快响起急促的锣声,在护城河边一筹莫展的潘璋只能下令全军撤退。 张飞与关索率领数百精兵很快就将过了护城河的吴军全部剿灭,城墙内外尸横遍地,血水染红了护城河,粗略估计这波伏击至少阵斩了七八百人。 “落下吊桥,俺张翼德要杀他个落花流水!” 张飞杀得兴起,在城门口来回骤马,高声催促城楼上的胡班落下吊桥。 就在这时,刘斗催马赶到,急忙大喝一声:“三叔不可鲁莽,切勿出战!” 张飞虽然急的拨马转圈,但护城河不落下,他也出不去,只能隔着护城河破口大骂:“啊呸,江东鼠辈,无耻之徒!回去告诉吕蒙、孙权,你张三爷迟早砍下他们的首级!” 吴军很快把消息禀报潘璋,吃了败仗的潘璋又来禀报吕蒙:“都督,张飞突然出现在江陵城内。” “嘶……张飞为何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此处?” 吕蒙倒吸一口冷气,第一念头就是江东出现了内奸。 要知道这次偷袭江陵属于秘密行动,仅限于部分江东重臣知晓此次作战的内容,甚至就连许多裨将、校尉也是在过了长江之后才知道这次用兵意在偷袭江陵,此前全军上下还以为这次出兵是要协助关羽攻打襄樊。 吴军行动如此机密,张飞却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江陵,那只能说江东朝廷有蜀汉的耳目,而且这个人地位还不低。 “会是谁呢?” 一瞬间,许多江东文武的名字从吕蒙心头掠过,其中一人让吕蒙最是怀疑,“哼,多半是此人泄露了消息。” 当然,此人深受孙权器重,吕蒙也知道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需要三缄其口。 “张飞骤至,不知城内多少蜀军,全军暂退十里安营扎寨。” 骤然遇伏,情况不明,吕蒙不敢托大,只能后退扎营。 同时派出信使快马加鞭赶往陆口向孙权报信,并派人督促驻扎在公安的甘宁连夜急行军,务必于明日晌午之前赶来江陵支援。 看到吴军潮水一般退却,城墙上的荆州军士气大振,纷纷攘臂高呼,庆贺胜利。 等将士们庆贺完了,刘斗召集胡班、刘瞻、宋义、高玩等人军议,再三告诫:“今夜来的不过是吕蒙的先锋部队,吴主孙权督率的大军不几日便至,诸位将士切勿松懈。” 在刘斗的策划下首战告捷,这些江陵的将校俱都心服口服,纷纷抱拳:“谨遵长公子吩咐!” 糜芳也登上城墙告饶:“芳也是这般计划,先向傅士仁诈降,后在城门下伏击,挫其锐气。吾与公子不谋而合,拳拳赤心,天地可鉴,我糜子方绝无二心!还望长公子恕罪,容我戴罪立功!” 实事求是地说,此番能把吴军先锋部队引诱进城,糜芳是有功劳的。 但一码归一码,刘斗还是不敢释放糜芳这个隐患,略作思忖后朗声下令:“糜使君此番虽然有功,但你的嫌疑尚未洗清,而且军粮起火之事不明不白,尚需等待调查。” 目光扫向关索:“关维之何在?命你将糜使君送回府邸,无召不得擅自出入,等解了江陵之围后大王自会派遣能臣前来彻查此案。” 关索因为糜芳和父亲交恶,自是看糜芳不顺眼,提着大刀冷哼一声:“糜使君,请,别让小子动绑。” “唉!” 糜芳叹息一声,抱拳向张飞告辞,“益德将军,芳回家戴罪,城防重任就托付在你身上了。” 张飞不耐烦的挥挥手:“俺大哥的江山,自然要拿命守护,你也不必惺惺作态。” 刘斗提醒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糜使君此番诱敌有功,斗自然会据实禀报于朝廷。还望你回府之后安分守己,莫要动了歪心思。” “还望释放犬子。” 糜芳想起自家老二糜庄还关押在关家私牢,急忙作揖哀求。 “准了。” 刘斗答应一声,吩咐关索道,“可以把糜公子释放回家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张飞与胡班安排守军轮流值守吃饭,刘斗则命令郡丞韩熹组织百姓把东门外面的尸体掩埋掉,以防传播瘟疫。 得知守军初战告捷,江陵城里的士绅百姓箪食壶浆,慰劳守军。 各士族门阀更是派遣族人家奴登上城墙协助守夜,一时间城内斗志昂扬,满城军民仿佛胜利者一般意气风发,士气昂扬。 ------------ 第三十九章 是他救了荆州 樊城,汉军大营。 在关羽的亲自部署下,汉军围困了樊城东、西、南三个城门,在包围圈北方设鹿角十重,以拒援兵。 于禁全军覆没之后,徐晃率两万援兵抵达,与关羽鏖战数次,不分胜负,但随着朱盖、殷商的援兵陆续抵达,魏军在数量上占据了优势,步步向前逼近。 为了遏制徐晃凌厉的攻势,关羽命令裨将吕当率三千人驻扎在围头,牙门将军钟让率三千人驻扎四冢,与中军大营形成一个互为犄角的三角阵型,相互支援。 徐晃正面强攻了一次,不断遭到两侧的骚扰,未能把阵脚向前推进,遂决定先拔掉关羽的这两只犄角,下令斥候放出风声,将在两日内集结重兵猛攻围头。 关羽得到消息信以为真,命令廖化集结五千兵马待命,随时驰援驻扎在围头的吕当。 “驾!” “驾、驾!” 傍晚时分,关索派遣的信使经过一路疾驰,用了半夜加一天的时间飞奔了五百里路程,渡过汉水,终于抵达了关羽大营。 “速速禀报军候,江陵急报,十万火急!” 使者在营门前勒马带缰,胯下坐骑的鼻孔里不停的冒着白雾,另外一匹替换的马匹亦是疲惫不堪。 守卫营门的卫兵不敢怠慢,急忙飞奔帅帐禀报。 五十八岁的关羽刚刚喝了点薄酒御寒,正在帅帐与关平、廖化、王甫、周仓、梁稷、马盛等将校商议下一步的计划,听说江陵有急报送来,一双卧蚕眉微微挑起。 “哦……来自江陵的急报?命他速速入帐呈上!” 关平、廖化等人闻言俱都面色微变,各自退到两旁,不知道江陵发生了何事? 前来送信之人是护卫关府的私兵,已经跟了关羽十余年,关羽一眼就认了出来。 按照常理来说,如果是州中公务,应该是由糜芳、潘濬派遣公差前来禀报,为何竟然是自家私兵前来送信?莫非府内谁生了疾病? 这名信使来到帅帐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书信:“奉益德将军、长公子之命前来送上紧急情报!” “益德?” 关羽更加迷糊了,甚至没有注意到信使后面提到的长公子,“益德不是在巴郡坐镇么,因何出现在了江陵?是何缘故?” “回君侯的话,益德将军前天傍晚抵达的江陵,进城后设计抓了糜使君,下在大牢。”信使单膝跪地,将自己知道的据实禀报。 关平、廖化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张飞从巴郡千里迢迢的跑到荆州,进城就把南郡太守糜芳给抓了起来? “将书信呈上来。” 正襟端坐的关羽眯起双眼,抬手捋了下花白的三尺美髯,看来荆州多半出了大事,绝非自己适才想到的家人患了急病。 黑面虬髯,膀大腰圆的周仓上前几步接过书信转呈给关羽:“君侯,请过目。” 关羽接过书信,拆开信封,在烛光下眯着眼睛看了起来。 已经是接近六十岁的人了,天黑后有些花眼,看起书信来颇为吃力。 过了良久方才看明白内容,登时面色骤变,一拳重重的砸在帅案上,咬牙切齿的怒骂。 “好一个糜芳、傅士仁,竟然作出此等吃里扒外之事,真后悔出征之时没有斩了这二贼!” 关平抱拳询问:“父亲,江陵出了何事?” “咳咳……自己看!” 关羽气得将书信丢了出去,盛怒之下气息不稳,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左臂上的箭伤发出一阵剧痛。 关平急忙弯腰捡起书信,飞快的给众人诵读了起来,最后也被气得暴跳如雷:“傅士仁献了公安,吕蒙兵临城下。糜芳也企图献江陵投降,被三叔与阿斗设计捉了,现在暂时接管了江陵城池。” “大王对糜、傅二贼恩重如山,这二人竟然作出背主求荣之事?真是可恨、可耻!” “幸亏益德将军赶到,若是江陵丢了,我军就危险了。” “张将军来的真是及时,天佑大汉啊!” 众将先是破口大骂,接着又长舒一口气,庆幸张飞从天而降,控制了江陵的兵权,才不至于让出征在外的这支兵马无家可归。 “这阿斗是谁?” 王甫心细,就在众人义愤填膺,破口大骂之际,王甫这才想到书信中多次提到“长公子阿斗”。 关羽气得看到一半把书信丢了出去,并没注意到阿斗这些文字,听到王甫所言不由得蹙起一双卧蚕眉:“书信与我拿来。” 关平孝顺的道:“父亲年事已高,孩儿读给你听。” “也好!” 关羽微微颔首,正襟端坐,习惯性的轻抚下颌三尺美髯。 “告与二兄佳音,此子乃当年兄长在下邳所遗嫡长子,刘斗,表字升之,想来二兄尚记得此事。此子生的与兄长相貌酷似,双耳硕大,双臂及膝,相貌堂堂,魁梧雄壮,力大过人,聪敏睿智……” 后面还有一串夸奖,几乎让张飞把这个大侄子夸成了“天之骄子,圣人出世”。 最后简要介绍了事情的经过,说奴仆刘忠在携带阿斗逃亡之时摔伤头部,智力受损,刘忠无颜再见大哥,便带了刘斗返回涿郡老家隐姓埋名。 后来刘忠病死,便将刘斗托付给汉中商人刘括,因为躲避战事便举家搬迁到庐江,因为遭到兄嫂下毒谋害,因祸得福,智力恢复了正常。 阿斗一怒杀人,为了躲避官府的抓捕误入柴桑,发现大量吴军集结,又偶然获得糜芳写给孙权的书信,因此千里迢迢的跑到巴郡示警,因此自己与他星夜兼程赶到江陵,抢在吕蒙抵达江陵之前控制了兵权。 关羽频频蹙眉,沉吟道:“益德不吝赞美,显然非常欣赏此子。” 关平也是由衷的高兴:“听说刘公嗣过于文弱,缺少魄力,若这刘升之真如三叔所言,实在是大王之幸,大汉之幸。” “话虽这样说,但为父却觉得这刘斗身上有许多疑点尚待核实。” 关羽霍然起身,手抚长须在帅帐中来回踱步,“这世上真有人中毒之后恢复智力之说?吾甚疑之。再者,就算这刘升之恢复了智力,那也就是正常人的智商,因何如此出类拔萃?竟然如三弟所言,聪明睿智,足智多谋,还能设计擒获了手握兵权的糜芳……” 听了关羽的话,帅帐内的众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这刘升之的经历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此人会不会是江东的奸细?”憨厚的周仓提出了疑问。 “自然不是!” 关羽摇头苦笑,“他若是东吴的奸细,何必千里迢迢的跑到巴蜀去找益德?又帮益德捉了糜芳,控制了江陵,自然不可能。他如此辛苦帮我军保住江陵,绝不是曹魏与孙吴的奸细。” 顿了一顿,沉声补充道:“某只是觉得此子的表现有些奇怪,并未怀疑他的身份。益德当年最疼这孩子,逗弄的时间比兄长都要多,某相信益德绝不会认错。” “如果张将军没有认错,那就不打紧。” 众人这才明白关羽的意思,“反正只要是大王的血脉就行。” 关平想了想,试着作出合理的解释:“也许这刘升之乃是天纵奇才,甚至是天命所归,这番磨难或许是上苍对他的砺练。” “但愿如此吧!” 关羽抚须大笑,“大王父子团聚,大汉喜得良才,总归是一件好事!况且这刘升之对我军有大恩,若是江陵沦陷,后路被断,我军危矣!” 听了关羽所言,在场众人纷纷颔首赞同:“确实如此,若非长公子挺身而出,我军难矣。” 王甫作揖道:“君侯,既然吴军倾巢而出,江陵城内兵力空虚,我军不可再图襄阳,当速速退兵,以拒孙吴。” 关平提醒道:“父亲,书信后面还有一段,好像是三叔对襄樊战事的建议。” 关羽转身返回帅椅上坐定,蹙眉道:“读来听听。” ------------ 本书正式更名《家父汉中王》 有很多读者反映原名《阿斗大帝》第一印象会把主角自动代入刘禅,影响阅读,因此成绩也会受到影响。 经过和编辑沟通,现更名为《家父汉中王》,上架之前每日两更,等上了架剑客努力日更万字,只要有读者在看,剑客就绝不会半途而废,诸位主公请放心阅读。 现书名与封面、简介已经全部更换,内容没有任何更改,请放心阅读。 ------------ 第四十章 英雄迟暮 关平当着众人的面把书信读了一遍。 大致内容就是关羽能够围困襄樊不容易,除了二哥用兵如神之外,也占了天时地利的光,如果这次撤退了,想要再次兵临襄樊城下绝非易事。 虽然东吴倾巢而出,但江陵有自己和阿斗坐镇,后面还有张翼、严颜率领的六千援军陆续抵达,后顾无忧。 二哥可以在前线放手去干,三弟是你坚强的后盾,如果二哥实在不放心,可以撤回三五千人马协助守卫江陵。 在我张益德离开巴郡之前,已经给成都的大哥写了书信,告诉他糜芳私通孙权之事,请大哥速发大兵救援,估计最长不超过一个月,巴蜀的援兵就会抵达荆州。 最后就是张飞的劝告,希望二哥能撤掉对樊城的围困,利用汉水阻挡江北的曹军,全力攻打襄阳。 只要破了襄阳,随时可以攻打樊城,且不可分散兵力,让魏军各个击破。 听关平读完书信后,关羽眯起丹凤眼扫了一圈麾下众将校,沉声问道:“诸位以为三弟所言如何?” 王甫抱拳道:“君侯,以甫之见,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孙权这次出兵十万,江陵只有四千守军,万一被击破城池,则我军如同无源之水,无根之木,撤不能撤,退不能退。不如暂弃襄樊,全军回援,保住江陵方为上策。 “嗯……” 关羽闭目沉吟,陷入深思之中。 过了许久,缓缓摘下头上的绿色帻巾,沉声道:“诸位,你们看看关某的头顶,已是鬓生白发……” “是啊,君侯头发白了许多。” 众人感慨不已,就连关平都已经三十七岁,岁月不饶人,英雄迟暮,大伙都在老去。 关羽徐徐起身,在帅帐中来回踱步,深情的回忆着一生的经历。 “三十年前,我与兄长、三弟起兵讨伐黄巾,意在让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不料,黄巾虽平,董卓又来乱政,残暴不仁,生灵涂炭,某遂与兄长加入讨董联军。” “董贼死后,诸侯并起,烽火连天,四方征战不休,黎民遭殃,路有白骨。” “曹操篡权,欺凌汉室,比之董卓有过之而无不及,吾与兄长誓死讨贼,恢复汉室,还都洛阳。” “然则屡战屡败,丢下邳败新野,惶惶如丧家之犬。幸得孔明辅佐,方才于荆州站稳脚跟,西取巴蜀,渐成三足鼎立之势。” 众人垂手肃立,默默的聆听刘关张的奋斗史,感叹汉中王立下这番基业实在不容易。 关羽踱步抚须,高大的背影伟岸而魁梧,“今载汉室渐有中兴之势,兄长于汉中斩夏侯渊,吾等更是借天时地利,擒于禁斩庞德,威震华夏,曹贼胆寒。若非天气寒冷,襄樊的城池都已经被洪水泡塌了,攻拔襄樊指日可待。” “唉……若现在是夏季,曹仁已被枭首尔!” 众人尽皆喟叹,成也天时败也天时,若不是天寒地冻,此刻襄樊十有八九已经被纳入大汉版图。 关羽一脸不甘的道:“三弟说的对,若是就此退兵,再来围困襄樊不知何时?关某这把年纪也不知还能否踏进襄阳城内,功亏一篑,吾实在心有不甘啊!” 王甫沉默不语。 这次水淹七军打的漂亮,寒了敌胆,壮了自家声威,这才一直压着曹军猛攻猛打,等着曹魏缓过这口气来,再想长时间围困襄樊绝非易事。 关羽突然猛地睁开双眼,精光四射,令人望而生畏:“江陵乃吾所筑,坚不可摧。吾弟益德,天下无匹。张文远在合肥尚能杀得碧眼小儿丢盔弃甲,益德反不如张辽也?” 听了关羽这番话,众将纷纷抱拳:“益德将军身经百战,在汉中之战打的曹洪、张郃不敢直视,自然要胜过张辽。” “既然如此,那还有何惧?” 关羽目光如炬,沉声道:“城内有四千守军,加上张翼、严颜的六千援军,吾再拨给他五千人,还能守不住一个月的江陵?到时候汉中王大兵来援,定然趁势收复长沙、桂阳,吾攻拔襄樊,全据荆襄,指日可待。” 听了关羽的话,众将齐刷刷的抱拳:“吾等谨遵君侯差遣,誓死攻拔襄樊!” “廖化何在?” 关羽返回帅椅坐下,拔出一支令箭,“命你率领五千人马星夜渡过汉水,回援江陵。” “喏!” 年近四旬的廖化抱拳领命,接了令箭转身而去。 关平抱拳建议道:“父亲既然不肯放弃襄阳,不如听从三叔的建议,放弃樊城,将兵马撤退到汉水南岸,集中全力猛攻襄阳。只要拿下襄阳,我军便进可攻,退可守。” “你三叔对为父的用兵之策从来不会妄加点评。” 关羽断然决绝了关平的建议,“吾料此话乃是潘濬所献,此贼也是个心口不一之辈,他是恐怕某立下大功,故意在益德面前危言耸听,借益德之口劝某放弃樊城。” “君侯,廖化抽走了五千人马,我军兵力又减一分。若是君侯不肯撤离襄樊,从益德将军所言,放弃樊城,全力攻打襄阳,似乎更加稳妥。” 王甫也是支持关平的建议,站出来与关平一起规劝。 关羽却再也不肯听别人的建议:“你们只需要坚守大营,吾自提兵击破徐晃,春季之前定将他送进江陵大牢与于禁作伴。某这三重犄角便困住了徐晃,看他如何解樊城之围?” 众将无奈,只能各自散去。 次日晌午,甘宁、吕岱率领的第二路人马抵达江陵城下,使得吴军的兵力达到了四万人。 此时的甘宁已经同样年过五旬,但依旧不改其锦帆贼本色,穿着金灿灿的甲胄,头上插着五彩斑斓的凤尾翎稚,身披大红披风,一举一动,威风凛凛。 论投靠孙吴的时间,甘宁比潘璋和吕岱晚了几年,但因为作战骁勇,武艺绝伦,功劳却远超二人,尤其是在合肥之战大显身手,使得他的地位更是举足轻重。 吕蒙作为年轻一辈,对甘宁还是非常尊敬,因此在帅案一侧为甘宁特地设置了座椅,其他武将潘璋、吕岱、朱然等人则只能肃立两侧。 “我军行动如此机密,张飞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江陵?” 连夜赶了一百多里路的甘宁口干舌燥,一边端着大碗喝水滋润下快要冒烟的嗓子,一边询问吕蒙详细情况。 吕蒙点点头,无奈的道:“蒙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或许朝内有人泄露了机密。” “会不会是有人冒充的张飞?” 甘宁的思路很活跃,从另一个角度提出了质疑。 潘璋郁闷的道:“某的爱将马忠带了一千人当先进城,只逃回了两百人,马忠也死在了张飞的矛下,绝不可能是蜀贼冒充。” 甘宁没有接潘璋的话茬,心道就马忠那稀松的武艺,被人弄死实在太正常了,要不古语怎么说“将军难免阵前亡”! “待会儿等将士们填饱了肚子,宁率本部人马去打一阵试试城内的虚实。” 甘宁把大碗里的热水喝了个精光,放到帅案上抱拳求战,“请都督与诸将为某掠阵!” 吕蒙抚须道:“昨日傍晚蒙已经修书至陆口,请主公速率大兵驰援。张飞骤至,不知城内虚实,还是等大军兵临城下后再行攻城吧?” 甘宁霍然起身,慷慨激昂的道:“兵法云,一鼓作气势如虎,再而衰,三而竭。正是因为不知道城内兵力的虚实,也不知道这张飞是真是假,吾等才要一探究竟。” “根据之前确切情报,经过关云长不断的抽调兵马,江陵城内止有四千人。而我军有四万之众,十倍于敌,反而被一个不知道真假的张飞唬住,畏敌如虎,传出去岂不被人耻笑?” 吕蒙抚摸着下颚的短须,沉吟片刻缓缓点头:“既然兴霸求战心切,那饭后便试探一番,切勿轻敌,以免造成巨大伤亡!” “喏!” 甘宁抱拳领命,一甩披风,转身出了帅帐,调兵遣将而去。 ------------ 第四十一章 扬长避短 初战告捷,刘斗心情大好,晚上睡了个舒舒服服的安稳觉。 天亮后先去牢房里和于禁闲聊了许久,说的都是混个脸熟的客套话,只字不提拉拢。 于禁猜不透刘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好意思主动请求重用,便陪着笑脸和刘斗天南海北的拉呱。 就算得不到重用,最起码能够改善一下饮食,反正有利无害。 “昨日傍晚,禁听到城外响起人喊马嘶之声?是长公子在练兵吗?” 瞎侃了半天,于禁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小心翼翼的试探刘斗,希望能够获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刘斗大笑:“莫非文则将军以为曹魏的兵马杀过来了?” 于禁摇头苦笑:“禁从未有这等想法,君侯的水师精通水战,仅仅是汉水就能把我军……魏军困住,想要兵临江陵城下,谈何容易。” “实话告诉文则将军,是江东吴军杀过来了。” 刘斗循序渐进的告诉于禁,让他一点点的熟悉局势,温水煮青蛙,不仅要说服于禁归降,还要让他真心实意的为季汉卖命。 “吴军?” 于禁一愣,有些出乎预料,孙刘联盟破裂,彻底翻脸了?孙权要背后捅关羽的刀子了? 刘斗却不肯再继续聊下去,拱手道:“州中公务繁忙,斗还有要事在身,改日再来探视文则将军。” “哦……” 于禁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抱拳,“恭送公子。” 刘斗走后,于禁在囚室内来回踱步,忧心忡忡,万一吴军攻破了江陵,自己岂不是又成了孙权的俘虏? 连续做了两国的俘虏,自己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刘斗吃过早膳后,在关银屏姐弟的陪同下骑马上了城墙,巡视了一圈城防。 只见打了胜仗的荆州兵斗志昂扬,一个个热情的打着招呼,“见过长公子、见过女公子!” 城里的士绅百姓也被发动了起来,至少有五六千男子从四面八方的向城墙上运输石头、木头等防御器械,人声嘈杂,热火朝天,与大战来临之前的悄无声息完全不同。 妇孺们也没有闲着,一个个挎着篮子,挑着扁担向城墙上运送各种食物、开水、油茶,真正的实现了“男子当战,女子当运。” 当然,刘斗知道,这只是开始而已。 等孙权率领的主力兵临城下之时,女人们就不只是送饭这么轻松了,到那时他们可能需要把一些废弃的民房拆掉,把瓦片、砖头、橉木等物资送到城墙上,用来击杀攀登云梯的敌军。 刘斗走到北门的时候,正好与巡视的张飞、胡班撞个正着。 张飞摸着逐渐浓密起来的胡须,提出了自己的计划:“大侄子啊,倘若吕蒙今天不来攻城,到了晚上拨给三叔一支兵马出城劫营如何?” “万万使不得!” 刘斗急忙阻止,“吕蒙狡诈,决不可出城冒险。城内兵力只有四千人,咱爷俩输不起啊,一点危险都不能冒。” “唉……那好吧!” 张飞叹息一声,“俺张飞从来没有被人打得像王八这样缩着头,等张翼与严颜的兵马到了,三叔孬好要出去厮杀一场。” “那就等援军到了再说。” 刘斗揽着张飞的肩膀安抚道,“三叔昨天刺死了马忠,这可是大功一桩!” “马忠?” 张飞冷笑一声,“区区偏将而已,也就是潘璋没进城,否则俺一样把他脑袋砍下来!” “这马忠是个人才啊!” 刘斗没有多解释,和张飞背道而驰,各自沿着城墙巡视。 若是按照正常历史发展,用不了两个月,关二叔父子就会遭到马忠的捕获,壮烈殉国。 而且在夷陵之战中,老将黄忠也死在了马忠的冷箭之下,让马忠这个无名之辈成为了汉末三国最阴险的家伙。 没想到这次阴差阳错,马忠竟然被派遣为先锋第一个进城,被从天而降的张三叔一矛捅死,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当昨夜清点完了吴军尸体,有人认出吴军带兵将领就是马忠的时候,刘斗就喜不自禁,就连晚上做的都是美梦。 午饭过后,刘斗暗自琢磨“我刘阿斗天生神力,难道就只做个指挥官,那也实在太浪费我这一身天赋了吧?就连城里都妇孺都被发动了起来,我身为主将岂能不身先士卒?” 刘斗悄悄回到自己的卧房,在床榻上端坐,再次眯起双眼进入时空商城,打算购买一把趁手的兵器。 刘斗记得在“武器区”有一对非常显眼的大铁锤,但当时自己并没注意,现在看来,这对大锤应该就是自己最好的武器。 第一,这具身体身高臂长,天生神力,力气就是最大的优势。 第二,自己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现在练武不能说不行,但却也确实太晚了。 功夫底子不扎实,练习刀枪剑戟这些技巧性较高的兵器,没有个三年五载,很难有所成就。 相比之下,练习双锤能够扬长避短,更能将自己的天生神力发挥的淋漓尽致。 刘斗很快来到“武器区”,目光掠过兵器架上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最后落在了底部的一对大锤上面。 只见这对大锤外表呈现紫铜色,像个加大版的地球仪,锤身有精致的银色八卦图案作为装饰。 底部有锤柄,整体长度大约八十公分左右,看起来很有力量感,货架上还有成分介绍和价格标签。 刘斗先看标签。 这双锤要是几百万的货,那就与自己无缘了,只能去铁匠铺打一对铁锤临时应付着,等将来攒够了钱再来圆梦。 【货物名称:八卦紫金锤】 “啧啧……我还以为会叫擂鼓瓮金锤呢,小说里面不都是叫这个名字嘛!” 【价格:288888金】 “这是二百八十万还是二十八万?” 刘斗弯腰确认了好几次,当确认是六位数的时候,悬着的心松了一口气。 还好,自己还能买的起,要是像那269万的七星龙渊剑那样,只能失之交臂,最起码现在买不起。 好钢要用在刀刃声,就算买起了也不能倾家荡产,倘若没有后续收入,这金手指岂不是要废了? “这七星龙渊剑因何卖的如此昂贵?” 刘斗暗自嘀咕一声,低头瞄了一眼腰间这把花了13800买的龙泉剑,这不也挺好的嘛,你看把关索这个小舅子羡慕的垂涎三尺。 刘斗继续研究这把紫金锤。 【重量:各重七十二斤】 “还好,要是像李元霸的擂鼓瓮金锤那样重达三百多斤,老子也舞不动啊!” 一念及此,刘斗双手各自攥住一个锤柄,用出全力挥舞了几下,不轻不重,十分趁手。 “二叔的青龙偃月刀才八十二斤,倘若我刘阿斗一战成名,且不说武艺高低,单论兵器重量最起码当世第一了吧?” 【长度:全长八十三公分】 【成分:紫铜混合特种钢经过高压锻造,千锤百炼制成】 “就它了,今日本公子就手持双锤痛击吴贼!” 看完了这对大锤的介绍,刘斗毫不犹豫的拎起来走到商城门口的自动收银机面前支付了货款,发现机器底部吐出了一本蓝色封面的书籍,急忙弯腰捡起来查看。 封面上赫然写着《赠品:岳家锤法》。 “岳家锤法?岳云写的?总不能是岳武穆所著吧,岳元帅用的可是铁枪。” 刘斗胡乱翻看了一下,只见里面有古文描述的招式,并配有图画说明,看来是本正儿八经的锤法功谱,有了它倒是不用盲人摸象一样瞎练了。 “哈哈……这大锤买的值!” 刘斗心情大好,闭上眼睛退出商城。 睁开双眸的时候,这对威风凛凛的大锤就静静的躺在眼前,旁边伴有那本蓝色的《岳家锤法》。 “既然买大锤赠锤法,倘若我要是把那七星龙渊剑买了,会不会赠一套剑法?” 刘斗也只能暂时想想,目前账户上的资金越来越少,实力不允许! 拿起锤谱钻研了片刻,默默地将前三式牢记在心:泰山压顶、横扫千军、神龙摆尾。 名字平平无奇,招式也谈不上玄妙,但却是非常实用简练。 简而言之这是杀人技,专门用来杀人的,只要用这些招式击中敌人,凭借着大锤的力道,不死也残。 张飞与关银屏姐弟用过午膳后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院子里空无一人。 刘斗拎着双锤来到练武场按照锤谱描述练习了几遍,十分生涩别扭,要想熟能生巧,怕是至少要苦练一些时日。 “呜呜~” 就在这时,城墙上响起了尖锐的号角,这是集合的号令,显然吴军又杀了过来,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老子今日便试试这大锤的威力如何?” 刘斗仗着臂展宽阔,拎起这对大锤来毫不费力,疾步走出关府,翻身胯上黑鬃马,两腿在腹部一夹,直奔南城门而去。 ------------ 第四十二章 看愚兄杀敌 “杀啊,拿下江陵!” “冲啊,攻破江陵城,活捉关银屏!” “捉住关银屏,献给孙子高!” “杀哟,打破城门,生擒张飞!” 江陵南城门外人喊马嘶,一万精锐吴军在甘宁的引领下,由盾兵在前开路,力卒肩扛云梯次之,弓箭手随后,踩踏的烟尘滚滚,浩浩荡荡的杀奔江陵城下。 吕蒙率领吕岱、潘璋、朱然等人在后方掠阵,两万人马呈“品”字型排开,等候将令。 “驾!” 身穿金色甲胄,头插凤尾翎稚,披着大红披风,胯下血红战马的甘宁在千军万马中格外显眼,奔驰如风,手中一条长达一丈三的铁链,两头连着寒光闪烁的银戟。【正史党勿杠,三国志对甘宁使用铁链有明确记载,参见三国志卷五十五】 这年头的武器基本以长矛、长枪、马槊、大刀等作为兵器,像甘宁这样使用铁链的堪称独此一人,由此可见甘兴霸艺高人胆大。 “搭浮桥,盾兵过河!” 甘宁在护城河边上勒马驻足,距离城墙一百五十丈左右,这个距离正好在弓箭的射程范围之内,可以让他从容的指挥。 就算墙上有射程超长的弓箭手,甘宁也自信能够凭借着敏捷的反应保护自己,为将者就该身先士卒。 “杀啊!” 在甘宁的指挥下,吴军盾兵顶着各种制式的盾牌推进到护城河边。 接着由后面的力卒把梯子横在护城河上面,然后敢死队就头顶盾牌踩着梯子过河,身后有人把木板搭在梯子上面,让冲锋的人员可以快速过河。 “放箭,给老子狠狠的射!” 在城墙上督战的胡班拔剑在手,指挥等待多时的汉军弓箭手迎头痛击。 “咻、咻、咻……” 一时间箭雨大作,密集如蝗,弓弦声此起彼伏。 躲在方阵后面的吴军弓箭手仰面还射,数不清的羽箭在空中碰撞到一起落进河中,或者坠在地面,更有倒霉鬼被箭矢射中要害,跌落水中,血水很快就染红了护城河。 城墙上的汉军弓箭手居高临下,弓弩威力十足,不断的有吴军中箭倒下。 护城河对面的吴军弓箭手胜在人多,足足两千左右,数量是汉军射手的三倍,虽然由于仰射角度不佳,却也能够有效的保护冲锋的同袍。 吴军在付出了三四百条性命之后,成功的把战火推进到了城墙脚下,一个个步兵左手举盾,右手持刀,等待力卒竖起云梯。 “弓箭手,加快射速!” 甘宁在护城河边来回驰骋,有畏缩不前者直接一戟砍死,吓得其他的吴军不敢落后,犹如羊群一般越过护城河,将一架架云梯搭在城墙上,展开了登城战。 “吃我一矛!” 张飞左手提剑拨打雕翎,右手长矛伸出去顶住云梯,猛地一用力,便将云梯掀翻。 正在梯子上奋力攀登的吴军犹如下锅的饺子一般纷纷跌落,只把张飞乐得“哈哈”大笑,“痛快!” 攻城的吴军足足有六七千人,一架又一架云梯搭在城墙上,顶着盾牌的吴军奋力攀登,悍不畏死。 南城墙上的守军数量大约在两千左右,防御起来逐渐有些吃力。 正在防御北门的都尉刘瞻与防御东门的校尉高玩各自率领六七百人及时赶到,纷纷呐喊一声加入战斗,用弓箭射,用滚石砸,用擂木敲,这才遏制住了吴军这一波凶猛的攻势。 “甘兴霸用兵果然刚猛!” 正在后方掠阵的吕蒙看到甘宁的部曲几乎摸到了城墙,令旗一挥,吩咐潘璋出战,“潘文珪何在,速速率领本部人马协助甘兴霸攻城!” “喏!” 潘璋答应一声,催马出阵,率领麾下五千精兵潮水般涌出,直抵江陵南门协助甘宁攻城。 “杀啊,攻破江陵,活捉张飞!” “将士们加把劲!” 甘宁看到来了支援,翻身下马,亲自带队发起了冲锋,“潘文珪率领部下来抢功劳了,都给老子打起精神,先登首功必须拿下!” 甘宁向士卒讨了一面盾牌,举在头顶,右手挥舞着铁链直奔云梯脚下,奋力攀登,嘴里高声鼓舞士气:“江东子弟,何惧于天下,随吾冲锋!” “吁……” 刚刚从关府赶到的刘斗在内城墙阶梯前翻身下马,拎着一对紫金锤大步流星的上了城墙。 放眼望去,只见双方杀的血肉横飞,喊杀声震耳欲聋。 由于是初次接战,张飞并没有让百姓参与防守,把他们全都赶下内城墙躲避流矢。 这才是吴军第一波试探性的攻城,如果现在就动用百姓防御,绝对会打击守城将士的信心。 张飞力大无穷,凭借手中的丈八蛇矛连续推翻了十几架云梯,摔死摔伤了五六十名登城的吴卒。 但其他汉卒没有这么大的力气,有时候两三人个人推不动,拥挤在一起反而容易被吴军弓箭手射中,许多人因为脑袋长时间暴露在女墙外面,被流矢射中,倒地身亡。 “嘿……” 关索用刀顶住一架云梯的顶部,使劲的想要推翻。 奈何梯子上至少有五六个奋力攀登的吴卒,连梯子加人加上甲胄兵器,少说也有上千斤,任凭十七岁的关索咬紧牙关,却是根本无法掀翻。 “攻破江陵城,活捉关银屏!” 吴军的叫嚣更加猖狂,助战的鼓声更加高亢。 “闪开,让愚兄来!” 刘斗把头顶的兜鏊使劲向下压了压,使之完全盖住额头,免得被流矢射中。 毁容事小,送了命可就没得玩了! 刘斗接过关索的大刀,用了猛地一撬,轻而易举的就把这架云梯掀翻,梯子上的吴卒惊呼着坠落在地,有的跌进护城河被竹签插死,有的跌落在地摔断了四肢。 “哈哈……三杀!” 刘斗把大刀丢给关索,举起一块滚石狠狠的砸了下去,将摔断腿的那个吴卒砸了个脑浆迸裂。 关索露出惊讶之色:“唉呀……斗兄力气竟然这么大?” 刘斗用脚踢了下扔在脚底的一双紫金锤,得意的道:“若无巨力傍身,愚兄怎能使用此等兵器?” “这大锤是哪里来的?” 关索这才发现脚下的一双大锤,急忙把大刀倚在墙上,弯腰去拎:“让索耍一耍!” 触手之时,方才觉得沉重无比,虽然能够提起,但根本无法舞动,登时有些目瞪口呆。 这刘阿斗的力气比自己想象的大多了去,看他拿在手里举重若轻,没想到竟是如此沉重,只怕这两把大锤加起来足足有一百二三十斤重吧? 实在是有些骇人听闻,比父亲的青龙偃月刀竟然还重了四五十斤! “是一位老人家赠给愚兄,希望某能奋勇杀敌,保卫江陵城里的黎庶。” 刘斗早就在心里编织好了谎话,这就跟圯上老人赠给张良兵法一样,我也不知道是哪位世外高人赠送的,你若不信,那你解释一下这大锤怎么来的? “看愚兄杀敌!” 刘斗扛起一根长达两丈的圆木,从墙垛里探出,别在云梯与城墙之间,猛地用力一撬,再次轻而易举的就把云梯掀翻,登时将正在攀爬的吴军摔落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隔了百十丈的张飞斗志昂扬,高声为刘斗喝彩:“阿斗,干得好!” 胡班与刘瞻等人也是叹为观止,纷纷称赞:“长公子真是天生神力,吾等自愧不如!” “哈哈……看我杀敌!” 刘斗杀得兴起,很快就找上了门道,用这根圆木一口气掀翻了七八架云梯,少说也摔死了十七八个奋勇登城的吴卒,重伤者二十余人。 “呸……什么阿猫阿狗,就碧眼小儿的犬子也配娶我银屏妹子?白日做梦!” 刘斗吼声如雷,越战越勇。 倘若是平地里厮杀或者乱军混战,没有武艺傍身的刘斗,自然不会有这种出彩的表现。 但是这种攻城战却将他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臂展长、力量大、脑子活络、眼睛敏锐,只要被他盯上的云梯,几乎毫不费力的掀翻了过去。 手持弓箭的关银屏没想到“阿斗哥哥”竟然如此勇猛,心中又惊又喜,越看越是崇拜,不由得心花怒发,一夫当关想来也不过如此。 ------------ 第四十三章 吃我一锤 甘宁左手举着盾牌,右手拎着铁链,奋力向城墙上攀登。 眼见距离城头只剩下两丈之遥,忽然发现一个头戴貔貅兜鏊,全副披挂的年轻将军手持一根圆木,插在云梯与墙壁的缝隙之间,企图将云梯推翻。 急忙大喝一声,手里的铁链带着风声飞了出去,一下子就将圆木缠住,“给我撒手!” 刘斗有些大意,没想到敌军之中竟然有人使用这等奇怪的兵器,猝不及防,手中的圆木被甘宁一下子扯了出去。 急忙定睛看去,只见一个身形颀长,矫健如猿,身穿金甲,头戴凤尾翎稚,身披大红披风的武将已经爬了上来,距离城头只剩不足两丈的距离。 “甘宁,来的是甘宁!” “甘宁来啦,甘兴霸杀过来啦!” 城墙上的汉卒有人认出了甘宁,胆小者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只有些许胆大的举着长矛乱刺。 “既知吾名,还不快降!” 甘宁大喝一声,挥动一丈三的铁链,裹挟着两丈长的圆木横扫城头。 登时就有三四个躲避不及的汉卒被呼啸而来的圆木集中,要么重重跌倒,要么一头栽下了城墙。 刘斗弯腰避开,就地一滚,摸起了自己的一对紫金锤。 甘宁一击得手,更加得意,发出“桀桀”的怪笑,左手顶着盾牌护在头顶,右手用铁链裹挟着圆木横扫城头上的守军。 “吃我一锤!” 电光火石的瞬间容不得刘斗多想,右手大锤迎着圆木扫了出去,也不讲究什么招式,就是卯足了力气向外抡。 只听“咔嚓”一声巨响,碗口一般粗细的圆木登时被拦腰砸断,木屑纷飞。 “再吃一锤!” 眼看着甘宁的盾牌已经与城墙平行,刘斗不假思索的高举左手大锤,使出浑身力气,一招“泰山压顶”狠狠的砸了下去。 只听“咣”的一声巨响,甘宁手中由铁与木混合制成的盾牌被砸的变了形,整个人如遭重击,登时气血翻滚,一下子从云梯上滑了下去。 生死攸关之际,甘宁也来不及多想,在下坠的瞬间,手中铁链再次飞出,不偏不倚的缠在云梯之上,避免了从七八丈高空跌落的下场。 “何人竟有如此神力?” 甘宁握着盾牌的左手迅速肿胀了起来,手指已经不能弯曲,急忙像猿猴一般挂在云梯上,敏捷的落在地面。 “射他!” 甘宁的披挂在乱军之中如此显眼,伴随着关银屏一声娇叱,瞬间就有十余名弓箭手向他集火,羽箭骤如冰雹。 饶是甘宁挥舞铁链格挡,左肩还是中了一箭,幸亏身后的数十名亲兵举着盾牌结成方阵,像荷叶一般将甘宁簇拥在底下,方才避免了万箭穿心的下场。 在张飞和刘斗的带领下,汉军不断的将搭在城墙上的云梯掀翻,即便潘璋的援兵到了也是无能为力,双方鏖战了两个时辰,吴军阵亡千余人,依旧无法登上城墙半步。 在远处掠阵的吕蒙看到甘宁负伤退下,只能下令鸣金收兵。 “收兵,等主公大军抵达时再做计较,今日到此为止!”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锣声,攻城的吴军潮水一般撤退,只留下城墙上下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残破的旌旗,弥漫的硝烟。 城头上的汉军居高临下,凭借着江陵城坚固的城墙奋勇杀敌,虽然对吴军迎头痛击,但也付出了上百人阵亡的代价。 残酷的战事结束,刘瞻、胡班等人纷纷来向刘斗致谢:“想不到长公子竟然有此等神力,简直是文武双全,想来冠军侯也不过如此了。” “诸位过奖了,岂敢与冠军侯相提并论。” 刘斗抱拳谦虚:“斗也只是有些力气罢了,也就是在守城的时候有所作为。倘若在战场上厮杀,只怕仅比普通兵卒略强些许。” “阿斗,这双大锤哪里来的?” 张飞把蛇矛擦拭干净,大步流星的来到刘斗面前,目光落在地面上的那双八卦紫金锤上面。 刘斗回味悠长的瞎编:“侄儿在来南城门的路上,遇到了一个乘坐马车的老者。他将侄儿喊下,问我可是刘升之。侄儿答‘是’,这老者便掀开车帘将此锤赠送与我,希望我能用它保护江陵,中兴汉室。” “赠与你的?” 张飞惊讶不已,左右双手各自握住一把大锤举了起来,虽然并不是很吃力,但却没有刘斗那样从容不迫。 再加上刘斗掀翻云梯的时候轻松自如,张飞这才明白上次掰手腕的时候这个大侄子并未使出全力,就他今天的表现,力气绝对在自己之上。 刘斗点点头,一脸“诚恳”的道:“确实是赠给侄儿的,分文未取。” “唉呀……这大锤乃是用上等精铁所铸,价值连城呐,江陵城内竟有此等仗义疏财的老翁,真是让人钦佩,必须找到他好生答谢。” 张飞把这对大锤放在脚下,连声称赞,如此材质的兵器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侄儿问这老者家住何处,他只字不提。侄儿急着到城墙上来助战,未及细问,一时间怕是难寻踪迹。”刘头摸了摸硕大的耳垂,一脸遗憾。 胡班抱拳称贺:“此乃大吉之兆,犹如黄石公赠送兵书与留侯,也许这老翁也是位世外高人,特地进城来献神兵与长公子。” “这对大锤怕是足足一百二三十斤,也只有长公子这等天生神力才能使用,此乃上天馈赠。”刘瞻也跟着附和。 刘斗敷衍了几句,派人去通知郡丞韩熹,命他火速组织百姓登上城墙收殓尸体。 倘若死者是江陵本地的则把尸体还给家属,发放抚恤,若是其他地方的,则在城内寻找空地掩埋。 至于吴军的尸体,则全部运过护城河,丢在地上,等着吴军来收尸。 战场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收殓尸体的时候双方一般不会发起进攻,毕竟各自都有袍泽需要入土为安,交战的双方谁也不想让瘟疫爆发。 当然,也有两边杀红了眼,不管不顾的时候,倘若赶上夏天,那就是满地腐烂的尸体,苍蝇满天飞,让人闻之欲呕,光这腐尸味也能熏死许多人。 战斗结束,吴军众将齐聚帅帐议事。 虽然折损了近千兵力,但对于吴军来说也不是没有收获。 第一个可以确定的是张飞确实来到了江陵城,不管他因何出现在此处,但这人定是张飞无疑。 另外一个引起吴将注意的就是那个拎着大锤的年轻将军,此前从未听说刘备麾下有用锤的猛将,此人是何许人也? 卸掉甲胄,拔掉箭头,做了包扎的甘宁并无大碍,闷闷不乐的坐在吕蒙旁边,沉吟道:“此人力大无穷,只一锤便将某的盾牌砸瘪,若是被他击中,哪里还有性命。” 第二个收获就是江陵城中的兵马并不多,估计也就是四五千人。若不是张飞骁勇善战,那个用锤的年轻武将力气惊人,甘宁已经登上了城墙。 这让吕蒙信心倍增,觉得拿下江陵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今天甘宁试探性的攻城才动用了一万人,等着孙权、陆逊率领的六七万主力抵达,十万人同时发起进攻,四面八方一起围上去,他张飞拿什么抵挡? “蒙昨日傍晚就已修书于主公,催促他速速提兵赶来助战,从陆口到江陵不过四五百里路程,溯江而上,昼夜乘船,大军四五天便能抵达江陵城下。” 吕蒙望着帅案上的地图,踌躇满志,因为从陆口到江陵这一段可以乘船,肯定要比关羽撤军快一些。 甘宁揉了揉肿胀的左手,恨恨的道:“等破了城,某定要手刃这小贼,以血此恨!” 已经五十八岁的老将吕岱抱拳出列,高声献策:“襄阳距离江陵止有五六百里路,想来关羽已经在退兵途中。必须派人截断关羽的退路,将他挡在江陵城外,才能瓮中捉鳖。” ------------ 第四十四章 美人出浴 听了吕岱的建议,吕蒙点头表示赞成。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游走,最后落在一个叫做青泥口的地方,朗声道:“当年关羽在此绝北道阻挡了曹魏援兵,才给周公瑾攻克江陵创造了时间。今日谁敢再去绝北道,阻挡关羽的退兵?” 当年赤壁战败后,曹操班师回许昌,留下大将曹仁镇守江陵。 周瑜率领士气正盛的吴军兵临城下,曹仁闭门不出,凭借着江陵坚固的城墙负隅顽抗,强攻的吴军损失惨重。 为了打击曹军的斗志,刘备展示出了敏锐的洞察能力,派遣关羽率领三千人绕过江陵绝其归路。 曹操担心曹仁兵团被包了饺子,先后派遣了乐进、文聘、李通等人南下救援曹仁,奉命阻挡的关羽则打起了游击战,以三千人马迎战纷至沓来的各路曹军,双方互有胜负。 虽然襄阳到江陵的道路并没有被完全断绝,但却成功动摇了江陵城内的曹军军心,吓得曹仁主动放弃了江陵城,避免全军覆没。 没想到世事无常,今日的吴军竟然也要使用绝北道的策略来切断关羽的归路,把江陵变成一座孤城。 但今日的关羽威震华夏,手握四万重兵,擒于禁、斩庞德、打的曹仁龟缩不出,在场的吴将真没有几个敢正面叫板关羽,纷纷低头,状若沉思。 也就是关羽不在江陵城,他们才敢来偷袭,现在使用弱势兵力与关云长野战,岂不是以卵击石,自取其辱? 看到潘璋、吕岱、朱然俱都沉默不语,吕蒙摇头叹息一声:“看来还得某这个都督亲自出马。” 甘宁霍然起身道:“宁虽负伤,愿战关羽!我就不信他关某人天下无敌!” 吕蒙左手轻抚下颚短须,右手竖起大拇指称赞:“兴霸真是虎胆,怪不得主公赞赏有加,可惜你负了伤,唯恐行动不便。” “关云长中了毒箭尚能刮骨疗毒,我甘兴霸只是伤了肩膀而已,不打紧。” 甘宁抱拳请命,面无惧色,“世人皆惧关羽,某此番定要挫他威名,让他有家难归。” “壮哉,兴霸!” 吕蒙大喜过望,目视吕岱道:“甘兴霸既为主将,你为副将辅佐,率精兵一万五千人北上扼守青泥口,绝其归路。等主公大军兵临城下之时,对江陵城来个瓮中捉鳖,生擒张飞。” “喏!” 甘宁与吕岱一起抱拳领命,出了帅帐,点起一万五千人马趁着天色未黑,绕过江陵城奔青泥口方向而去。 汉军斥候躲在暗处监视,并以最快的速度禀报张飞、刘斗,“禀张将军、长公子,一支万余人的吴军离开吕蒙大营,走小路向北而去。” 正在关府议事厅里商议对策的刘斗与张飞也摸不透吴军的意思,只能下令继续跟踪,“再探,紧跟这支人马,随时将其踪迹来报。” 斥候走后,军议继续进行。 夜间要让百姓们登上城墙防御,让鏖战了一天的将士轮流休息,反正兵营设置在四座城门,听到号角,就可以迅速发起战斗。 军议结束,郑端、韩熹、司马昂等文官纷纷告辞,各自忙碌自己的事情,刘瞻、胡班、宋义、高玩等将校则轮流值守,以防吴军夜间攻城。 张飞连续值夜下来,已经疲惫不堪,打着呵欠睡觉去了。 关索也不知道跑哪里鬼混去了,关银屏则钻进浴房,洗去一身的血腥。 通过这次刺刀见血的肉搏战,刘斗发现面临的形势格外严峻。 今天吴军才动用了一万人攻城,城墙上的守军就要全力防御,倘若孙权率领的主力兵临城下,那十万人马潮水一般涌来,怕是江陵城就岌岌可危了。 “看来这几天得加快做于禁的工作了。” 刘斗想到这里,离开议事厅,裹了裹身上的蓝灰色大氅,冒着寒风走向关押于禁的牢房。 此刻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寒风刺骨,有零星的雪花飘落。 走到半路的刘斗忽然又改变了主意,决定先去洗个澡,除去身上的血腥味,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再去见于禁。 否则于禁以为荆州局势危急,认为自己有求于他,说不定心态会产生微妙的变化。 关府有婢子仆人近百,因此设有多个浴房,但主仆有别,下人和主人的浴房自然会严格区分。 刘斗钻进女浴房的隔壁,脱掉因为打斗沾染了灰尘的衣衫,舒舒服服的泡在木桶里,浑身舒坦。 忽听隔壁传来关银屏与婢子的嬉闹声,这才想起关银屏刚来浴室不到半个时辰。 两个浴室中间是用木墙隔开的,这样可以让地炉散发的热量传遍各个浴室,刘斗忍不住侧耳聆听起她们的对话。 “女公子,为何时不时傻笑?” “怕是想起阿斗公子了吧?” 显然侍候关银屏的两个婢子和她相处的非常融洽,你一言我一语的拿着关银屏开涮,丝毫没有主仆的样子,反而像是姐妹。 “我看你二人讨打?” 泡在木桶里的关银屏身材曼妙,肌肤胜雪,凹凸有致,“给我把背搓的干净一些。” 两个丫鬟“咯咯”娇笑,一起动手帮关银屏搓背:“知道啦,女公子今晚要去陪长公子共度春宵,我二人肯定帮你洗的白白净净。” 关银屏佯装嗔怒,双手掬起一捧水洒向两个婢子:“阿斗哥哥是个正人君子,我看谁敢诋毁他?” 一个婢子捂嘴笑道:“女公子的那里好像又丰满了一些,你别晃来晃去嘛,晃得婢子头晕。” 另一个也跟着打趣:“女公子胸大屁股翘,将来肯定能生儿子,奶水必然也是足足的。” “是啊、是啊……娃儿吃不了可以给长公子享用嘛,长公子块头这么大,一定能吃的完。” “你二人再敢取笑我,明天就把你们嫁给街头的小乞丐,他可是个媳妇迷。” 关银屏并不是很生气,朝两个婢子瞪了瞪眼,继续泡在撒了干花瓣的温水中,悠然自得,“帮我洗净头发,血腥味太浓了。” 血气方刚的刘斗浑身燥热,急忙在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本公子一会还要去游说于禁呢,你们这些女人乱我道心!” 饶是刘斗努力克制内心杂乱的想法,但关银屏那曼妙的身材总是在眼前晃来晃去,婢子的话语在耳边挥之不去。 “你别晃来晃去嘛,晃得婢子头晕!” “你别晃来晃去嘛,晃得婢子头晕!” “你倒是来阿斗哥哥面前晃一晃啊,哥哥头不晕,哥哥虽然是正人君子,可不是有句话叫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好在又过了一会,关银屏沐浴完毕,在两个婢子的伺候下穿上长袍,趿拉着棉履推门出了浴室,返回了她的闺房,这才让刘斗长舒一口气。 人去屋空,刘斗总算可以让急促的心跳放慢一些,让贲张的血脉舒缓一些,“也不知道阿芝现在过得如何?” 想起远在庐江的刘兰芝,刘斗的血流迅速平缓了下来,那个跟自己青梅竹马的女子,不知道现在过得如何? 父兄一起辞世,举目无亲,想来她内心此刻一定很悲凉吧?也不知道焦仲卿会不会去陪伴她,可怜的姑娘! 若是焦仲卿顶不住母亲的压力,不敢来与刘兰芝相见,形单形只的阿芝会不会寻了短见? “但愿焦仲卿莫要负了阿芝。” 刘斗无奈的叹息一声,从木盆里站起身来拿起浴巾擦干身上的水渍。 只是现在江陵危在旦夕,自己实在脱不开身,是生是死,只能看刘兰芝的造化了。 “只要解了江陵之围,我刘斗定然第一时间去庐江寻你。” 刘斗喟叹一声,半眯起双眼进入商城,又买了一套汉服与朱红色的大氅,迅速的穿戴起来。并把替换下来的衣服浸泡在木桶中,明天自会有婢子来帮着洗净晾干并送进自己的卧房。 刘斗对着浴房里的铜镜整理了衣衫与发髻,把自己打扮的器宇轩昂,一丝不苟,这才满意的走出浴房,直奔囚牢。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零星的雪花来的急去的快,夜空又变得晴朗起来,璀璨的星斗挂满夜空。 这让刘斗有些失望,如果下了大雪,可以有效延缓吴军的攻城,可惜天不遂人愿。 牢卒刚给于禁送来饭菜,有一壶质地上乘的黄酒,四个菜,两荤两素,其中有于禁最爱吃的肥肠炖豆腐。 这让于禁心情大好,在床榻上盘膝而坐,斟上一杯准备小酌一场,等喝醉了后就沉沉入睡。 就在这时候,牢房的门被推开,身材魁梧的刘斗低头钻进了囚室,笑呵呵的打着招呼,“呵呵……文则将军这日子过得真是舒坦啊,简直胜过神仙!” ------------ 第四十五章 攻心之论 “啊呀……竟然是长公子驾临,禁这厢有礼了!” 于禁急忙起身施礼,本来想邀请刘斗共饮一杯,想想有些不妥,只能尴尬的笑道:“囚牢重地,就不邀请公子对饮了,免得脏了公子衣衫。” 刘斗却朝外面的狱卒招呼一声:“来人,把栅栏的锁打开,吾要与文则将军对饮一番。” 于禁受宠若惊,急忙抱拳作揖:“既然公子赏脸,禁便斗胆了。” “这……” 狱卒担心于禁挟持了刘斗,拿着钥匙犹豫不决,“长公子,万一……” “吾与文则将军相谈甚欢,尔等焉有疑心?” 刘斗从狱卒手里夺过钥匙,亲手将栅栏上的铁锁取下,弯腰钻了进去,“去给吾取一双筷子与酒觥过来。” “喏!” 狱卒急忙出门,打个手势召唤同伴过来拱卫刘斗的安全。 瞬间就有四五名佩刀的侍卫涌了过来,而他则大步流星的去厨房给刘斗取筷子与酒觥。 须臾之后,狱卒给刘斗取来筷子与酒觥,两人脱掉鞋履在床榻上对坐,中间放着摆满了酒菜的方桌。 喝了一杯后,刘斗开门见山的道明来意:“文则将军,斗欲请将军为荆州拒敌,挫孙权、吕蒙于江陵城外。” “汉中王的公子终于肯延揽我于禁了?” 于禁内心一颤,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了一些。 刘斗连续多次来探视于禁,已经流露出招揽之意,但却始终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于禁总不能舔着脸自己上赶着投降。 而现在,刘斗终于打开天窗说亮话,这让于禁内心不由自主的泛起一阵激动。 四十多天了,堂堂的曹魏头号异姓大将被囚禁在这座逼仄的牢房内,度日如年,这让于禁自怜、无奈、不甘,只求能有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而现在终于等到了! 但经过上次的投降被拒,于禁还是决定表达的委婉一点,抱拳道:“承蒙长公子器重,禁铭感五内,只是叛主投敌,恐为世人耻笑,左右为难,不能决断。” 刘斗伸出长长的胳膊端起酒壶给于禁斟满:“文则将军此言差矣,喝了这杯酒,你且听斗与你剖析。” “多谢公子赐酒。” 于禁举起酒觥与刘斗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禁洗耳恭听。” 刘斗同样仰头喝了个底朝天,义正词严的道:“将军乃是汉臣,并非曹公家奴。吾父为大汉汉中王,曹公为大汉魏王,将军为大汉效力,何来叛国之说?” “呃……” 刘斗这句话如同黄钟大吕,振聋发聩,一下子就把于禁内心最纠结的疙瘩解开。 在樊城全军覆没后,庞德慨然赴死,但于禁知道自己是三军主将,应该对三万俘虏有个交代,而不是像庞德那样一死了之。 因此,他主动向关羽投降,希望在保住自己性命的同时,也能保住这三万将士的项上人头。 这可是三万个活活生生的性命,他们都有父母,都有妻儿,自己不能像庞德那样为了忠义之名害了这些将士,若是既能保住性命又能保住颜面,自然最好。 因此于禁不惜委曲求全向关羽请降,可惜遭到了无情的拒绝,这让他颜面尽失,甚至被曹操拿来当做赞扬庞德的反面例子。 人生在世,性命固然重要,但脸面却也同样重要。 如果在保住性命的情况下,又能保住颜面,那就是鱼与熊掌兼得的两全之策。 “将军乃是汉臣……” 而现在,刘斗这一句话便解开了于禁内心的疙瘩,最起码给他找了一个自我安慰的理由。 我于禁是汉臣,我的职位是大汉左将军,我从大汉魏王麾下改换门庭为大汉汉中王效力,何来叛国之说?我又没像李陵那样投降匈奴。 刘斗拿起酒壶再次给于禁斟满。 于禁没想到自己在保住性命的同时竟然有希望保住名声,不由得心神激荡,以至于忘了推辞,怔怔的任由刘斗把自己的酒觥斟满。 “文则将军还记得荀文若否?” 刘斗举觥敬酒,一饮而尽,这年代的低度酒对于他来说小菜一碟,感觉喝个三四斤不在话下。 于禁急忙端起酒觥喝下,手指微微颤抖,以至洒了些许,“自然记得。” “文若忠于汉室,对曹公有错必纠,甚至不惜忤逆,千年以后谁敢说荀令公是逆臣?” “公子所言极是,文若的确是大汉忠臣,吾辈楷模!” 于禁的内心愈发宽松起来,魏王也是大汉的一个异姓王,他不等于大汉。 刘斗继续道:“近日吴军攻城甚急,斗希望将军能够皮挂上阵,率领魏王治下的大汉将士为荆州御敌。” 刘斗特意把“魏王治下的大汉将士”这句话加重了声音,提醒于禁,你率领的也是大汉的将士,打着的也是大汉的旗号。 于禁转动着手里的酒觥,继续听刘斗分析。 刘斗霍然起身,穿上鞋履下了床榻,朗声道:“况且,文则将军不是为了汉中王而战,亦不是为了江陵的百姓而战,更不是为了关云长与我刘升之而战,而是为了你于文则而战!” “哦……愿闻其详。” 盘膝坐在床榻上的于禁抱拳聆听,态度虔诚。 其实刘斗初次见到于禁的时候就已经把这番话灌输给了他,但不介意再次重复一遍,以求达到洗脑的效果。 “四年之前,张文远在合肥力挫孙权十万大军,杀得江东小儿不敢夜啼,世人皆夸赞张辽用兵之才。可曹魏军中文则才是头号大将,他张辽能败孙权,你于文则难道就不能?” 于禁嘴角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显然他并不服张辽的气。 刘斗继续给于禁洗脑:“其二,倘若二叔败走荆襄,世人皆会以为文则将军不如徐晃,此事能忍乎?” “嗯……” 于禁缓缓闭上双目,思忖刘斗的这番话。 “倘若江陵沦陷,二叔断了后路,兵败荆襄的话,世人不仅会嘲笑文则将军不如徐晃、不如张辽、甚至不如吕蒙、甘宁……” 用一句话总结,你输给天下第一不要紧,你有可能是天下第二! 但你输的这人谁都能打败他,那你是天下第几? 于禁又缓缓睁开双目,攥拳道:“张文远、徐公明与吾比肩也就罢了,他吴下阿蒙算什么东西,也敢觊觎君侯?不过是背后捅刀子的鼠辈罢了,若是堂堂正正一战,只怕下场比禁还惨。” “文则将军说得好!” 刘斗说着话向于禁抱拳作揖,“故此,某在此恳请将军助斗一臂之力,率领你麾下精锐击破吴贼,以安百姓。” 不等于禁插话,刘斗继续道:“当然,斗也不会让这些将士们白白流血,我在此向文则将军许下承诺:击退吴军之后,将士们若想回家,悉数遣还故里,绝不为难。” “若这些将士们不想归家,斗保证论功行赏,加官进爵。并承诺待他们解甲之时,分配田地房屋,苍天为证,绝不食言。” 这样诚恳的条件,如此设身处地的为自己着想,于禁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一骨碌爬起来跳下床榻,赤着脚单膝拜在刘斗面前。 “公子推心置腹,义薄云天,我于禁还有何话可说?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刘斗按捺住心中的喜悦,急忙弯腰搀扶于禁:“文则将军快快请起,你我同为汉臣,当齐心协力,共扶汉室,让这天下海晏河清,百姓乐业。” 但于禁却并没有起来,而是提出了一个条件:“请恕禁斗胆提一请求,还望公子玉成。” “文则将军直说无妨。” 刘斗不知道于禁有什么要求,只能耐着性子询问,“若斗能答应的一定竭尽所能。” ------------ 第四十六章 孤恐落万载骂名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呼啸的寒风从牢房门前掠过。 但囚室内因为有了一盆木炭在燃烧,却是温度宜人,如沐春风。 于禁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态度诚恳的提出了请求:“禁可以为公子与汉中王讨吴,亦可南伐蛮夷,西驱羌胡,却不能向曹公用兵,还望公子体谅。” “原来如此!” 刘斗听了于禁的条件,心中登时释然,急忙弯腰将他搀起,“此乃忠义之言,斗岂能不从。” “多谢公子玉成。” 于禁再次抱拳致谢,这才缓缓起身,“自即日起,禁便唯公子马首是瞻,任凭差遣。” 刘斗拍了拍于禁的肩膀,诚恳的道:“能得到文则将军辅佐,斗三生有幸。孙权的主力不数日便会兵临城下,还望将军能去挑选一批忠于将军的精锐,第一批三五千人即可,届时登上城墙助我守城。” 于禁对刘斗的话深表赞成:“人心隔肚皮,先挑选五千人与荆州军融为一体,再慢慢选拔,循序渐进,最为稳当。” “你我饱餐后便去关押将士们之处,选拔谁皆有文则将军决断。” 刘斗用人不疑,主动把大权放给于禁,并且尽量避免使用“俘虏”“魏军”这种侮辱性或者敌对性的称呼,更是让于禁心生感激,顿生士为知己者死的情愫。 “请公子上座,某对你讲讲这七军的来源。” 两个人这才喝了半壶酒,距离酒足饭饱还早,于禁便把刘斗扶上床,再次盘膝对坐,举觥对饮。 所谓七军,乃是由七支来自不同地方的队伍组成,除了于禁的六千本部兵马之外,其他六军各有三千到五千不等。 其中实力最强的是原先属于朱灵的部曲,总计五千人马,这些年跟随曹操南征北战,屡立战功。 但朱灵不知何故惹怒曹操,被曹操派遣素有威望的于禁夺其兵权,并将朱灵罢职在家,从此这支队伍成了于禁的部曲。 于禁派遣副将侯钦掌管这支兵马,作为自己的从部,但因为归属的时间尚短,因此还不像于禁本部人马那样言听计从,任凭驱使。 实力稍稍次之的是路招的四千五百人,排在第四的是冯楷的四千三百人,排在第五的则是隶属庞德的四千人马,因为庞德被砍,这支兵马现在群龙无首。 当然,即便主将没有被砍,像路招、冯楷、侯钦这些武将也被单独关押了起来,自然不会让他们与部曲见面,以免串通作乱。 除了这五支长期驻扎在长安、许昌的中央兵之外,还有两支临时从地方抽调的军队,分别来自并州与冀州,各有三千左右。 以上七支兵马,总计三万,这是曹操派遣支援曹仁的第一波援兵,却被关羽水淹七军包了饺子,除了被洪水淹死冲走的两千余人之外,其他无一走脱。 刘斗见于禁毫无保留的向自己说明详情,更加相信这次赌对了。 “第一支兵马由文则将军挑选,你说用谁便用谁,斗绝无二话。” 刘斗喝完最后一觥酒,从床上跳起来,穿上布履,“走,今夜吾便送送文则将军去军中选人。” “多谢公子信任!” 于禁也跟着下了床榻,缓缓穿上自己的布鞋。 四十多天了,终于可以走出这座囚牢,这让他的心情无比愉快。 刘斗在前,于禁在后,两人顺着走廊左绕右转,直奔议事厅。 夜风虽然凛冽,但身着单衣的于禁丝毫不觉寒冷,反而犹如飞出牢笼的囚鸟,好似游出鱼缸的蛟龙,贪婪的呼吸着自由的味道。 刘斗也不知道被俘虏的魏军关押在哪里,因此带着于禁先来到议事厅,吩咐解良去召唤都尉刘瞻、裨将胡班前来议事。 “喏!” 解良狐疑的看了看被待为上宾的于禁,没想到刘斗竟然把他释放了出来。 但自己身份卑微,张飞与关氏姐弟都没有说什么,他又岂敢多言,只能抱拳领命,飞马通知刘瞻与胡班而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刘瞻与胡班前后脚赶到,一起来到议事厅抱拳施礼:“瞻(班)见过长公子。” 两人在路上已经听解良提起于禁被放出来的消息,因此并未惊讶,施礼完毕后便静静的等候刘斗的下文。 刘斗在中间的帅案上正襟端坐,肃声道:“吾相信两位一定认识文则将军,就不用斗引荐了吧?” “禁这厢有礼了。” 刘斗话音刚落,于禁便主动抱拳施礼,“还望两位日后多加照拂。” 于禁虽然现在是阶下囚,但被俘虏之前他的地位足以对标关羽、张飞这些蜀汉顶级武将,远非胡班、刘瞻之流可比,既然人家如此谦虚,两人自然也不敢倨傲。 一起抱拳还礼:“于将军客气了。” 刘斗开门见山的道:“文则将军已经答应助我军守城,你二人谁负责这些将士的看押?” 刘瞻抱拳道:“末将麾下的辅兵负责看押这些俘……将士,在江陵三座大牢之中分别关押了八千人,另外的两万人分别囚禁在城隍庙与卧佛寺。” 刘斗霍然起身:“自即日起,所有被关押的将士由文则将军统率,并由他从中挑选五千精锐,协助我们守城。其他人再慢慢教化,另侯调遣。” 胡班与刘瞻对视了一眼,虽然心中对于禁的归降存有疑虑,但经过这几天的接触,也知道刘斗并非无的放矢之人,便一起抱拳承诺。 刘斗又把解良召来,命他立即带着于禁前往库房挑选一身棉衣与甲胄,并将佩剑与马匹备齐,稍后自己便会把于禁送往关押俘虏的地方。 不消片刻功夫,披挂整齐的于禁便在解良的陪同下返回。 重新披上盔甲,腰悬佩剑,这让于禁的心情大好,脸上笑容也不自觉的多了起来。 “卧佛寺关押的将士最多,瞻便带长公子与文则将军前往此处。” 当下由刘瞻在前引路,刘斗、于禁、胡班随后,引领了十余骑随从,顶着寒风连夜赶往卧佛寺。 这座寺庙是由前荆州刺史王睿主持修建,位于江陵城东南角,规模宏大,计划建成各种大殿僧舍五百余间。 却不料刚刚建了一半王睿便被孙坚逼死,卧佛寺的建设也戛然而止,尚未完工的寺庙于是荒废至今。 三万俘虏被押送到江陵后,一下子就把江陵的三座大牢撑爆,一时间人满为患。 糜芳只好把其中的一万五千人囚禁在卧佛寺,并派遣南郡都尉刘瞻统率三千辅兵看押这些俘虏,从八月下旬持续至今。 江陵城中的常住居民大概在八万左右,加上隐匿不报的家奴、黑户,外地来此做生意的商贩,总人口不过十万。 突然一下子涌入三万俘虏,情况可想而知,不要说每天消耗的食物骤增,就是每日需要处理的粪便也是大幅增加,为此刘瞻特意配备了近百名民夫每日向城外运送排泄物。 而且,随着关羽不断的向前线抽调人马,江陵城中的兵力日渐减少,最后只剩下四千郡兵。 城内关押着数量如此庞大的俘虏,一旦哗变作乱,危险可想而知。 即便如此,素来忠义的关羽也没产生过屠杀俘虏的想法,就连他手下的关平、王甫、赵累等人也不敢劝关羽杀俘虏,只因他们知道君侯绝不会做出这种泯灭人性之事。 远在许昌的曹操得知消息后抚须慨叹:“云长真仁义之人,但慈不掌兵,必留后患。若孤为主将,必悉数屠戮!” 孙权知道后也是对部下嘲笑不已:“关羽欺世盗名之辈,绝非将才。为将者当学项羽、白起,该屠则屠,应杀则杀。养虎遗患,必为后祸!” 关羽的兵力只有四万左右,因此他不敢接受这些俘虏的投降,万一先降后叛,与徐晃军前后夹攻,那对荆州军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 既不敢接受投降,又不忍心屠杀俘虏,更不能释放归家,天知道你今天放他们回去,明天会不会重新披挂上阵来与你为敌? 关羽别无选择,只能把这三万俘虏送到江陵暂时关押起来,等攻下襄樊之后再行处置。 城内一下子增加了三万人,他们的吃喝全部由糜芳这个南郡太守供给,不过几天下来便叫苦连天,于是给刘备写了一封书信,提议将俘虏分批处死,毁尸灭迹。 关羽不忍心屠杀俘虏,以仁义著世的刘玄德又怎么肯背上滥杀的罪名? 于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读了糜芳的书信,只有法正支持屠杀俘虏,并苦苦力谏:“大王,云长兵寡,俘虏势大,好似抱薪玩火,稍有不慎,便会引来弥天大祸。” 刘备自是不忍:“孤以仁义示人,焉能滥杀无辜?天下人若知孤残暴之名,谁肯附之?” 法正朗声谏言:“襄樊局势微妙,稍有不慎便会陷入逆境,大王当效仿项藉,挖掘深坑,秘密掩埋。譬如曹贼,三屠徐州,泗水为之不流,世人皆骂阿瞒残暴,但却不妨碍天下英雄为其效命。成王败寇,纵有流言,不足惧也!” “孔明是何看法?”刘备目视诸葛亮。 诸葛亮手摇羽扇道:“若是云长或糜子方擅杀俘虏,再告知大王,那不干大王之事。今糜子方请示大王,自不可因小失大,堕毁名声。” 刘备目视满朝文武,慨然道:“孤纵横天下三十载,失下邳,丢小沛,弃新野,败当阳,何曾做过残暴之事?孤若听了糜芳所言,岂不成了刘贼?孤不惧霸业艰难,唯恐落万载骂名!” 于是,刘备一封诏书发到荆州,责令糜芳善待魏卒,因此江陵城里的三万俘虏这才保住了性命。 糜芳接到诏书后闷闷不乐,其妾黄夫建议糜芳表面上遵从刘备的诏书,暗地里克扣俘虏的粮食,一来可以中饱私囊,二来这些俘虏吃不饱就没有力气闹事。 糜氏兄弟当年在徐州倾尽家财支持刘备打天下,万贯家财几乎散尽,如今刘备终于登上了汉中王之位,而糜氏兄弟的地位不仅在关、张之下,甚至还在诸葛亮、法正、马超之下,这让糜芳的内心深感不平。 于是,他和傅士仁背着关羽偷偷把粮食和甲胄卖给吕蒙,后来因为关羽出征时账目不符,干脆火烧仓库,来个“毁仓灭迹”,死不承认。 糜芳已经无路可退,听了黄夫人所言更是把心一横,让所有俘虏每日只能吃个半饱,饿不死撑不着,节省下来的粮食继续贩卖给吕蒙,直到吴军兵临城下,这才如梦初醒。 但黄夫人这一招挺管用,江陵城里的俘虏吃不饱饿不着,既没有叛乱的决心也没有叛乱的力气,大部分人都是吃饱了睡,睡醒了吃,浑浑噩噩的等着命运的判决。 接近三万俘虏被关押了四十多天,当真安然无事,丝毫没有叛乱闹事的迹象。 ------------ 第四十七章 砧上鱼肉 小半个时辰之后,刘斗一行抵达了卧佛寺大门。 寺庙的大门斑驳破旧,院墙周围有大批身着“魏军”甲胄的辅兵持枪看守,严防死守。 所谓“辅兵”,就是给正规军运送粮草的辎重兵,因为训练有素的荆州兵被抽调到了前线,所以看押俘虏的重任就落在了这些辎辅兵身上,而他们身上的甲胄正是来自于这些俘虏。 “参见刘都尉、胡将军。” 看到顶头上司刘瞻连夜到访,在此值守的校尉龚维急忙带着手下的两个军候上前施礼。 刘瞻一脸恭敬的介绍刘斗:“这位是现任南郡太守刘升之,也是大王的嫡长子。” 龚维等人由于职责所在,不能擅离职守,虽然听说了糜芳被革职软禁,汉中王嫡长子暂代太守的事情,但却无缘识荆。 今夜长公子大驾光临,自然是毕恭毕敬,齐刷刷的抱拳施礼:“拜见长公子。” “天寒地冻,诸位辛苦了。” 刘斗作揖致谢,接着介绍于禁:“这位是于文则将军,自今夜起,江陵城中的所有俘虏由他掌管,并挑选忠义之士助我军守城。尔等务必遵从于将军吩咐,对他做的事情不得阻拦干涉。” “喏!” 龚维等人立刻就明白了,于禁这是投降了。 刘斗又对刘瞻道:“除了卧佛寺之外,城隍庙与江陵三大牢皆不得阻拦文则将军行事。” “末将明白。” 刘瞻抱拳领命,“稍后瞻亲自送文则将军前往这些地方,并告知看押将士。” 于禁感激不已,作揖致谢:“多谢长公子信任,禁定当誓死相报,不负所托。” “江陵城中可还有闲置场所?” 刘斗揉了下被寒风吹的冰凉的脸颊,沉声吩咐,“明日务必腾出一处闲置场所让文则将军屯兵。” 不等刘瞻答话,旁边的胡班抢着道:“城隍庙附近的原刺史府闲置多年,挤一挤的话,可以容纳三五千人。” 刘斗这才想起在刘表担任荆州刺史之前,江陵一直是荆州的治所,只是后来才被刘表迁到了襄阳。 刘瞻补充道:“因为王睿在府中吞金而死,此处被视为不祥之地,各部衙门都不愿意在那里办公,故此闲置。” 于禁朗声大笑:“市井流言,无稽之谈,禁便在此处驻军。” 刘斗想要进入卧佛寺查看俘虏的近况,吩咐龚维道:“打开寺门,吾与诸位将军入内巡视一番。” 龚维即刻向看守的士卒讨来钥匙,亲自将门打开,恭请刘斗入内。 刘斗腰悬佩剑,身穿朱红色大氅,昂首阔步走在最前面。 于禁、胡班、刘瞻等人众星捧月一般簇拥在周围,龚维带了五十名身着甲胄的辅兵持枪护卫,浩浩荡荡的进了卧佛寺。 寺内松柏森森,青石铺就的道路上有鳞次栉比的油灯燃起,照耀的寺内影影绰绰。 大部分僧舍内关押着二三十人不等的俘虏,俱都在身子底下铺垫着稻草,身上仅有单薄的被褥遮体。 虽然拥挤了一些,但屋外天寒地冻,人多了反而可以抵御寒风。 屋内黑灯瞎火,无所事事的俘虏大部分都沉沉睡去,只有一些未及弱冠的少年在暗夜中默默流泪,悄悄思念着远在北方的亲人。 听着屋内此起彼伏的鼾声,于禁惭愧不已,在心中默念:“我于禁愧对诸位将士,某在此对天立誓,一定让尔等活下去。” 众人连续探视了五六个屋舍,里面的情景大同小异,除了偶尔有人窃窃私语之外,绝大部分俘虏都在麻木的埋头大睡。 在穿过一排僧舍之后,众人来到了卧佛寺内的一座没有牌匾的大殿,龚维推门介绍道:“这是卧佛寺的主殿,里面关押了八百多人。” 相对于安静的僧舍,这座人满为患的大殿则热闹了许多,里面有人放声高歌,有人朗诵辞赋,有人吵架骂娘,更多的则是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大殿内人满为患,唯恐发生踩踏事故,因此龚维命令在殿内放置了十盏青铜油灯。 虽然谈不上明亮,倒也照耀的人影绰绰,朦朦胧胧。 龚维箭步在前,双手推开大殿,顿时有一股难闻的骚臭味扑面而来,让刘斗忍不住抬袖掩鼻。 “滚起来,长公子来探视你们了。” 龚维手握剑柄,把正在殿门旁边酣睡的一名俘虏踹了起来,“就他娘的知道睡,属猪的么?” 龚维这一声叱喝下去,登时引来了无数目光。 “龚校尉不得无礼。” 唯恐引起于禁和俘虏的反感,刘斗急忙训斥了龚维一声,朝殿内俘虏拱了拱手,“条件简陋,委屈诸位将士了。” 被龚维的叱喝声惊扰,宏阔的大殿犹如被捅了的马蜂窝,乌泱泱的俘虏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诧异于全副披挂的荆州兵夜间所为何来? 于禁一脸愧疚的长揖到地,悲痛不已:“诸位将士,我于文则对不起你们!” “将军……” 一个壮汉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单膝跪倒在于禁面前,哽咽道,“俺是你的亲兵营屯长丁阿大,原来将军尚在世间,真是太好了。” 总算遇到了旧部,于禁高兴不已,急忙弯腰将丁阿大扶起:“快快请起,你可知本将亲兵营的兄弟们现在何处?” 关羽水淹七军之后,把整编俘虏的重任交给了参军赵累,命他打破魏军的组织框架,把将领和兵卒分开关押,以免生变。 赵累接了命令,与关兴率领四千荆州兵把将近三万俘虏从襄樊押解回江陵,并按照职位分别关押。 主将于禁被单独囚禁在关府私牢,军司马以上的将校则被集中关押在江陵一号大牢,共计有军司马八十六人,校尉四十五人,裨将、牙门将、偏将二十一人。 七军的主将除了庞德被斩之外,其他的路招、冯楷、侯钦等人更是每人一个囚室,吃喝拉撒全在里面,一步也休想迈出门槛。 赵累不仅把魏军的将领单独关押,还把七支人马混合囚禁,把平日里素不相识、来自不同地方的俘虏关押在一起,这样就大大降低了哗变的风险。 可以说关押在江陵城里的三万俘虏风平浪静,犹如砧上鱼肉般任凭处置,赵累当记头功。 正是因为赵累的布置,这支被俘虏的魏军“将不知兵在何处,兵不知将生死”,甚至时常发生打架斗殴的事情,根本没心思哗变作乱。 “这大殿里有百十个亲兵营的兄弟,其他人不知关押在何处。” 丁阿大看到于禁全副披挂,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蜀军把将军释放了?” 于禁的神色顿时黯淡了下来,低声道:“自今往后,吾为汉中王效力。” 四十多天的囚禁生涯早就让这些俘虏的骨气荡然无存,什么为国捐躯,慷慨赴义,那都是不存在的,都是浮云! 每天能够填饱肚子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将军为谁效力,我等就为谁效力。” 丁阿大非常有眼力的见风使舵,高声招呼同伴,“亲兵营的兄弟快来拜见文则将军。” 瞬间就有七八十人从四面八方涌到大殿门前,纷纷对着于禁抱拳作揖,乱糟糟的表明身份。 “我是亲兵营的曹二蛋!” “俺是赵光军候手下的什长。” “小人蔡达,曾经为将军你扛过大旗……” 谁都能看的出来,只要被于禁挑选出来,就可以被从这臭烘烘、猪圈一样的大殿里走出去。能否获得自由暂且不说,最起码可以填饱肚子,穿上棉衣。 丁阿大第一个认出了于禁,得了头彩,自觉身份都高人一等,耀武扬威的从站出来的俘虏里面揪出来几个,“你们都是庞德的手下,滚出去!” 几个想要浑水摸鱼的兵油子只能悻悻的返回原地,盘膝坐在稻草上,一脸羡慕嫉妒恨。 此刻,他们的心里甚至有点痛恨庞德,你他娘的逞什么英雄?自己丢了脑袋不说,害的几千兄弟在这里挨饿受苦! 刘斗懒得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于禁想要用谁,那是他的事情,不需要自己操心。 只不过这些俘虏看起来面有菜色,一个个有气无力,显然长时间处在饥饿状态,那自己作为南郡太守,就该站出来管管了。 ------------ 第四十八章 杀一人而悦三军 不能让俘虏吃的太饱,这个决定是对的。 当人吃饱了无所事事的时候,就开始动歪心思;力气没处释放,就容易滋事生非,出现哗变。 刘斗不用想就知道这是糜芳的决定,因为关羽不在家他就是荆州的话事人。 但不管糜芳是何动机目的,今日正好拿此事立威,笼络人心,树立俘虏对自己的好感。 过几天还要利用这些俘虏帮助守城,那更得让他们填饱肚子,要不然谁会给你卖命? 刘斗手按佩剑,目光如炬,扫了一圈大殿里的俘虏,明知故昧的问道:“尔等一个个面有菜色,莫非平日里填不饱肚子?” “这位是南郡太守刘升之,也是汉中王的长公子。” 于禁站在刘斗一旁,毕恭毕敬的向涌到面前的亲兵介绍,“尔等速速施礼。” “见过公子!” 众俘虏纷纷作揖施礼,施完礼后七嘴八舌的吐槽,“一天只给两个蒸饼,菜里除了汤连白菜帮都看不到几片,上哪里填饱肚子?” 周围的俘虏俱都躁动起来,甚至有捱不住饥饿之人跪地磕头,大殿中一片嘈杂。 “公子救命,我们快饿死了!” “俺实在太饿了,求求公子,多赏赐点粮食吧?” “饿、饿、饿……” 刘斗把目光挪向负责看押的校尉龚维,沉声喝问:“吾查看过太守府的文献,里面记载每日供应他们四百石粮食,折算下来,每人每天大概一斤粮食。难道你一斤粮食只能做两个蒸饼么?” 龚维急忙单膝跪地,抱拳道:“小校只负责看押监守,供应饮食乃是由南郡粮曹负责。” “胡班何在?”刘斗高声喝问。 胡班急忙从后面出列:“末将在。” “命你立即将南郡粮曹缉拿到此,斗要彻查克扣粮食之事。” “喏!” 胡班领命而去。 刘斗又吩咐龚维在大殿里增加油灯照明,并将卧佛寺里的所有俘虏全部集结起来,自己今天晚上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龚维不敢怠慢,急忙派人调来五百全副披挂的辅兵立于大殿周围维持秩序,并让大殿里的俘虏四处喊人,把卧佛寺的所有俘虏全部集合过来。 于禁知道刘斗这是要杀人立威,笼络人心,心中暗自称赞一声“公子真是好手段!” 听说有人要为俘虏们主持公道,以后可以吃上饱饭了,被关押在卧佛寺里面的俘虏们沸腾了,潮水一般涌向大殿,熙熙攘攘的拥挤在一起,倒也不惧严寒。 小半个时辰之后,胡班带着数十名亲兵将脑满肠肥的南郡粮曹押到了大殿面前,向负手傲立的刘斗交差:“南郡粮曹纪信带到。” 姓纪的粮曹知道大祸临头,不等刘斗审问就径直跪倒在地,浑身抖若筛糠:“长公子,此事乃是糜使君差遣,某不敢不从……” “呛啷”一声,寒光乍现,粮曹那颗圆滚滚的脑袋瞬间被砍了下来,嘴巴还在一张一合…… 血花飞溅,登时吓得许多人惊呼出声。 兵法云“赏一人而悦三军,赏之!” 还有一句话,“杀一人而震三军,杀之!” 刘斗则理解为“杀一人而悦三军,亦杀之!” 不管这粮曹是听从差遣还是主谋,但你看他那脑满肠肥的样子,杀了肯定不冤枉。 至于糜芳,将来肯定会和他秋后算账,现在只能暂借你的项上人头一用。 刘斗弯腰提起人头,扫了一圈大殿周围人山人海、密密麻麻的俘虏,提高嗓门大喝道:“南郡粮曹纪信克扣你们的粮食,导致诸位将士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今日本公子斩之。” “杀的好!” 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声,接着卧佛寺内爆发了山呼海啸的呐喊。 “杀了这狗娘养的!” “公子仁义,杀得好!” “多谢公子主持公道!” 等山呼海啸的呐喊稍稍平静下来,刘斗又把目光扫向龚维,高声嘱咐:“自今夜起,江陵城中所有原大魏将士的饮食由你全权负责,务必做到每日两餐,菜中有盐,每半月吃肉一次。” “喏!” 龚维战战兢兢的领命,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但听到每天两餐,还能吃到盐和肉,这些俘虏的眼睛已经开始发亮。 刘斗继续道:“还要给将士们颁发棉衣与被褥,力争每人有衣服御寒,有被褥安寝。” “喏……” 龚维额头上见汗,也不知道江陵库房中有没有这些物资,万一没有…… 但俘虏们内心压抑的情绪却一下子迸发了出来,在一些人的带领下,大量人员跪倒在地,山呼海啸般叩首谢恩。 “多谢公子照顾!” “公子万岁!” “公子定是圣人转世!” “公子将来一定会做皇帝!” “哈哈……诸位将士快快请起,你们都是大汉的好儿郎,斗可以保证你们一定会吃饱饭、穿暖衣!” 刘斗放声大笑,伸出一双长臂示意磕头的俘虏起身,接着又把于禁推到自己的前面,高声道:“相信诸位都认识于文则将军,日后你们依旧由他统率,违令者,斩无赦!” 于禁朝在场众人抱拳施了一礼,用最大的嗓门道:“长公子如此礼遇你们,还望务必知恩图报,听从差遣。” 得到承诺的俘虏们再次报以山呼海啸的回营:“吾等谨遵公子和将军的差遣!” 于禁满意的点点头:“原先隶属本将的部曲留下,其他人回去待命,明日清晨便可以填饱肚子。” 乌泱泱的俘虏们这才散去,只留下了大约两千人伫立在原地,等待于禁的吩咐。 于禁向刘斗抱拳请示:“禁请令今夜便率他们前往王睿的府邸屯驻,便于行事。” 刘斗点点头,吩咐刘瞻、龚维道:“文则将军有何要求,尔等务必照办,粮食被褥、甲胄兵器,悉数供应,不得有误。” “喏!” 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粮曹尸体,众人谁敢怠慢,纷纷抱拳允诺。 收买人心的好戏演完了,刘斗拱手告别,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于禁的肩膀道:“斗还有政务在身,接下来的事情便委托在文则将军身上了。” 于禁单膝跪地,用铿锵的声音道:“公子如此信任,禁定当以死相报,请你拭目以待!” “好!” 刘斗裹了裹身上的大氅,手抚剑柄,在胡班等将士的护卫下昂首阔步离开了卧佛寺。 送走了刘斗,于禁向刘瞻提出两个请求:第一个是给自己的部曲立刻准备两千套棉衣与被褥,稍后自己会率领他们连夜前往王睿的府邸驻扎,第二个则是前往江陵大牢挑选几个自己昔日的得力干将。 刘瞻一口答应下来,命令龚维去一趟仓库把于禁要求的物资运到卧佛寺,他自己则陪着于禁前往江陵一号大牢提人。 比起拥挤的卧佛寺,一号大牢清静了许多。 路招、冯楷等将领更是享受每人一个囚室的待遇,因为长时间被关在黑暗的牢房里,他们已经分不清昼夜,每天只是吃了睡睡了吃。 当身披甲胄、腰悬佩剑的于禁走进牢房的时候,顿时吸引了无数目光。 发现来人竟然是于禁的时候,牢房里顿时沸腾了起来,许多人纷纷叫嚷起来。 “文则将军,真的是你么?” “太好了,果然是文则将军!” “于将军如何进来的?莫非咱们大魏军队打下江陵了?” 但看到于禁身后跟着许多身着蜀汉军装的将士之后,大部分人便明白了过来,看来于禁已经变节降刘。 被喧哗声惊扰,已经睡着的俘虏陆续醒来,很快整个牢房内都知道于禁来了。 “侯钦何在?” 于禁把关押将校的牢房寻觅了一遍,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副将侯钦,只好开口询问。 一名校尉提醒道:“侯将军就在左边第三间。” 于禁转身走了过去,这才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此刻正蜷缩着身子躺在稻草上,虽然他努力装作熟睡的样子,但急促的呼吸还是出卖了他。 “益达,吾知道你在装睡,起来说话。” 于禁知道侯钦是曹魏的死忠,呼吸如此急促想必是因为自己降刘而怒火中烧。 侯钦果然一下子跳起,破口大骂:“贪生怕死之辈,休要与某说话,是我侯益达看错了人!” “禁还以为你能体谅我。” 于禁无奈的叹息一声,惆怅的转身,缓缓扫了被分别关押的众将校一圈,沉声道: “我于禁不能一个人逞英雄,某带来的将士就要尽量让他们活下去,才能对他们的家眷有个交代!禁已经归顺汉中王,尔等谁愿意随我抗击吴军?今夜便可以随我出狱!” ------------ 第四十九章 赌对了 近日,江陵城外杀声震天,这座牢里的俘虏都以为是魏军打到了江陵城下,为此各怀心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有人满心憧憬,等着魏军破城营救自己,重获自由,再战沙场。 有的人则是诚惶诚恐,寝食难安,认为江陵一旦守不住的话,蜀军肯定会在城破之前杀掉他们这些俘虏,正所谓“祸兮福所倚”。 此刻听了于禁的话,一个个方才如梦初醒,原来是孙权的吴军打过来了。 “孙权不是刘备的大舅兄嘛,为何兵戎相见?” “背后捅刀子,孙权这大舅哥有点不讲究啊!” “嗨……原来是孙刘两家开战,这几天吓得我寝食难安,这下踏实了,不干吾等之事!” 等这些昔日的同僚感慨完毕,于禁手抚佩剑在大牢中来回踱步,高声道: “诸位,南郡太守答应我于禁,只要帮他守住江陵,待战事结束后所有被俘的将士去留自便。想回家的释放返乡,想留下来的论功行赏,可有人愿意跟随我于禁?” “某愿意追随文则将军!” “吾也愿意!” “我周竣以文则将军马手是瞻,你留下峻便留下,你返乡吾便返乡!” 于禁话音落下,登时有一半的将校表态追随,另外的一半人要么陷入沉思,要么嗤之以鼻,比起卧佛寺的兵卒,他们这些受过曹操恩惠的将校多少还是有些骨气。 于禁暂时不需要这么多将校,这些人自恃功劳,各怀心思,可不像士兵那么容易约束。 于禁向狱卒讨来钥匙,亲自释放了偏将周竣、夏侯征以及三个校尉、五个军司马出来,并对其他人拱手道:“若释放太多出去,只恐引来质疑。诸位同僚在狱中稍安勿躁,吾迟早把你们都接出去。” 刚刚躺下去的侯钦被气得破口大骂:“于贼,贪生怕死之辈,汝下了九泉有何面目见庞令明?死则死矣,谁会向你摇尾乞怜?” “侯益达,少说几句吧!” 隔壁囚室里的节义将军路招呵斥了侯钦一声,接着满脸堆笑的向于禁示好:“招愿意助文则将军一臂之力,还乞成全。” 路招是这支队伍中的三号武将,地位仅在于禁、庞德之下,于禁考虑着倘若能获得他的支持,对于掌控这七军极为有利。 而且路招是单独的一军主将,他跟着自己一块投降,也可以为自己吸引一部分骂名,让曹魏的文武不至于把所有的矛头都对准自己。 想到这里,于禁便打开了路招的牢门,将他放了出来:“还是路文焕理解某。” 在一片惋惜与失望之中,于禁带领着挑选的十余个将校离开了江陵一号大牢,连夜赶往卧佛寺。 大街上寒风凛冽,这些将校虽然只有单衣在身,但被囚禁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出来透透风,又有谁会畏惧严寒?一个个俱都难以掩饰重获自由的兴奋。 一行人很快来到卧佛寺,龚维已经按照于禁的要求从仓库里运来两千多件棉衣与被褥,只等于禁回来发放。 唯恐引起刘斗疑心,于禁并没有急着向刘瞻要求配备甲胄和兵器,而是恳求再弄一些干稻草、油灯、扫帚等器械,自己要连夜带领部曲前往王睿的府邸清理打扫,今夜就在那里驻兵。 刘瞻自然是一概应允,吩咐龚维照办。 “多谢刘都尉。” 对于刘瞻的支持,于禁感激不已,连连抱拳。 刘瞻拱手还礼:“文则将军客气了,你我已是同僚,日后将军的地位肯定远在瞻之上,说不定还需要你多加提携。” 这番话让于禁很是受用,朗声笑道:“刘都尉谬赞了,承蒙长公子器重,某岂敢再论地位,还是先齐心协力击退吴兵再把酒言欢。” 被于禁挑选出来的两千旧部很快穿上了暖和的棉衣,一个笑逐颜开,手持火把列队跟随于禁离开了卧佛寺,身后徒留一片羡慕之声。 刘瞻亲自把于禁送到相隔五里的破败府邸,在残垣断壁的大门前驻足,望着头顶上的鸟粪蛛丝,抱歉的道:“呵呵……文则将军,城内实在没有其他闲置场所,只好委屈你们了。” 于禁笑道:“无妨,某让将士们连夜打扫清理。” 刘瞻又道:“这府邸里面有几口井,尚未枯竭,天亮之后某会派人送来粮食与炊具,将军命部曲埋锅造饭便是,这样也省了辅兵的力气。” “多谢刘都尉。” 于禁再次诚恳的致谢,姓刘的人果然都是热心肠的忠义之士。 “那瞻就此别过,若有需要,请将军随时知会,某定当竭力调度。” 刘瞻白天厮杀了一天,现在又跟着操劳了半夜,已是疲惫不堪,当下作揖告辞。 送走了刘瞻,于禁下令部曲打开尘封了许久的大门,到处点亮火把、油灯,连夜清扫院子。 这座沉寂了许久的府邸登时火光映天,人声鼎沸,两千多人一起动手,很快就把院子整理的有模有样。 原先的太守府大堂也被丁阿大带着百十个亲兵收拾的井井有条,并从井中取水上来,把落满灰尘的桌椅擦拭的干干净净,在大堂四角点上油灯,照耀的屋子里明亮如昼。 这自然就是于禁的议事大厅,只见他负手站在门前,望着院子里热火朝天的部曲,心中感慨不已:“我于禁终于活过来了!” 这调兵遣将,万人簇拥的感觉实在太美妙,被关押在囚牢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于禁再也不想重演这一幕。 一直没有开口的路招自己挑选了一个单独的卧室,那是王睿女儿当年的闺房,清扫干净了这才来到大堂找于禁叙话。 说了一番客套话之后,路招这才压低声音道:“文则将军不亏是我大魏左将军,你这手段比庞令明高明多了。” “嗯?” 于禁目光一沉,双目竖起,沉声问道:“路文焕此话怎讲?” 路招阴恻恻的一笑:“文则兄瞒得住别人瞒不住我,你肯定是虚与委蛇,等拿到甲胄兵器后突然哗变,与吴军里应外合,拿下江陵是也不是?” “呛啷”一声,于禁佩剑出鞘。 路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于禁一剑刺穿了胸膛,登时血流如注。 “于……于文则……你,你竟然如此狠毒?” 路招双手捂剑,踉踉跄跄的跌倒在地,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莫非……你真的要……做叛徒?” 在门外来来往往的将士登时被这变故吸引,纷纷停下脚步围了上来,不知于禁为何突然暴起,刺杀了同为曹魏大将的路招? 于禁冷哼一声,双目圆睁盯着路招,高声道:“我于禁乃是汉臣,吾为汉中王效力,何来背叛之说?” 门外的将士尽皆凛然,那些在心里暗自揣测于禁到底是真投降还是心口不一的人登时收起了危险的想法,看来于将军是要死心塌地的给刘备卖命了,日后切不可再触碰到他的逆鳞。 路招已经瘫软在地,鼻孔里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挣扎着辱骂:“叛……徒……无耻!” 于禁提高嗓门道:“人无信不立,国无信则衰。是刘升之释放我于禁出了牢狱,是他让诸位将士重获自由,是他给了我们证明自己的机会,你路招不思报效,反而图谋作乱,死有余辜!” 于禁弯腰把插在路招胸口的佩剑拔了出来,大步走到门外,高声呼喝:“你们所有人给我于禁听好了,自今日起你们都是汉中王的部曲,必须要为保住江陵而死战,谁敢心怀二志,便如路招这般下场!” 在场众人俱都心中凛然,纷纷响应:“吾等自即日起皆是汉中王部曲,唯将军马首是瞻!” 于禁挥挥手,吩咐一声:“清理完毕后各自入寝,今夜由周竣率领一个屯巡夜,明日某亲自给你们编制队伍。” “喏!” 满院将士齐刷刷的抱拳领命,没人愿意再回去过那种暗无天日的囚犯生活,那就只能跟着于禁拼一把。 在刺史府对面有一棵巨大的松树,身手矫健的斥候在上面早就把院子里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等里面安静下来之后便狸猫一般溜了下来,悄悄赶往关府向刘斗禀报。 “啊呜……” 已经睡了一觉的刘斗打着呵欠开门,听完斥候的禀报后露出满意的笑容,示意斥候退下,“好了,不用再监视于禁了,免得被他察觉,影响了他的心态。” “喏!” 斥候转身退下,消失在夜幕之中。 “嘿嘿……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利用于禁事关重大,我刘升之不得不慎重行事!” 刘斗舒展了下有些酸痛的筋骨,继续钻进被窝里蒙头大睡,“看来这次赌对了,于文则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 第五十章 报国无门 陆口,吴军大营。 这里驻扎着两万吴军,前些日子为了麻痹关羽,由名声不显的陆逊接替吕蒙担任都督,而吕蒙则带着甘宁、潘璋等人提兵三万,成功的偷袭公安港,兵临江陵城下。 孙权率领的五万吴军前脚刚刚抵达这座依山傍水的营寨,吕蒙的书信后脚便送了过来,孙权看完后立即召集麾下文武共商对策。 议事厅内灯火通明,年方三十七岁的孙权居中端坐,只见他身高七尺八寸,紫髯碧眼,气度不凡,说话的时候声音洪亮,满堂清晰可闻。 “吾刚刚看完吕子明的书信,他在信中提到:糜芳诈降,张飞不知何故出现在了江陵城中,伏杀了潘璋麾下的偏将马忠,兵不血刃拿下江陵的计划已经失败。” “故此,吕子明请吾火速率领主力大军直抵江陵城下,趁着城内空虚,一举拿下这座荆州重镇,不知诸位有何看法?” 现在的孙权还没有称王,他的正式职位是车骑将军领徐州刺史、南昌侯,因此暂时还不能称孤道寡。 但看着曹操与刘备相继称王,孙权的内心充满了嫉妒,早已无数次在内心发誓,今年一定要拿下刘备掌控的荆州三郡,找个机会进位吴王,这样才能和曹、刘两家分庭抗礼。 在孙权的左右两侧分别站着陆逊、周泰、凌统、蒋钦、步骘、虞翻、严畯、孙贲、孙皎、朱桓等文武,除了留下镇守扬州的韩当、坐镇建业的诸葛瑾等人,其他能打仗的几乎全都跟着孙权来到了陆口。 孙权话音刚落,一个身长八尺,面如冠玉,举止优雅的儒将大步出列,双手抱拳道:“主公,张飞骁勇,号称万人之敌,其实力虽不及关羽亦不可小觑。江陵乃是荆州重镇,城高墙厚,有张飞坐镇,急难图之……” 陆逊话音未落,留着大胡子,身材魁梧的荡寇将军蒋钦便站出来打断了他的话:“陆伯言因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逊据实陈述而已。” 三十六岁的陆逊虽然被孙权拜为都督,但因为武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言行举止间一身书生气,因此蒋钦、凌统这些战功赫赫的大将并不服他,常常背后出言讥笑,蒋钦今天更是当着孙权的面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但陆逊并不介意,客客气气的拱手道:“关羽水淹七军,生擒于禁、庞德就不说了,那张飞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入川时生擒严颜,在汉中数败曹洪、张郃,难道不该重视么?” 蒋钦傲然道:“张飞固然是员虎将,可江陵城中毕竟只有四千人马,我军有十万之众。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我军以二十五倍之敌强攻,若还是无法拿下江陵,干脆解甲归田算了!” “咳咳……” 孙权突然觉得有些面红耳赤,急忙捧起桌案上的茶盏呷了一口,“休要东拉西扯,先听陆伯言把话说话。” 蒋钦这才察觉自己的话似乎有些唐突了,急忙拱了拱手,灰溜溜的退回了班列,心中暗自嘀咕,“方才这番话似乎有些不礼貌,不过某并没有影射谁,还望主公没有多想。” “伯言,继续道来。” 孙权放下手中的茶盏,吩咐陆逊继续陈述的他的战略。 这年头的茶都是添加了油盐煮制的,但孙权更喜欢把晾干了的嫩茶用开水直接浸泡了喝,持续几年下来,这让孙权养成了喝清茶的习惯,每次军议都会随手冲上一壶。 “喏!” 陆逊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继续侃侃而谈:“江陵城内有张飞坐镇,一时难以图之,况且关羽随时可能回援。主公不如挥师北上,由长江进入汉水,击溃关羽水师,切断关羽退路。 如果关羽被阻断在汉水之北,刘备从巴蜀前来救援少说也要一月的时间,这段时间江陵城就是无米之炊,无水之源,我军便可以从容拨之。” 陆逊话音刚落,虞翻、朱桓、步骘等人纷纷赞同:“陆伯言此计甚妙,先将关羽阻挡在汉水之北,让他有家难归,我军便可以徐图江陵。” “此乃懦夫所为!” 周泰、凌统、蒋钦等猛将纷纷反对,这次改由凌统抗议。 “吕子明率领的前锋有三万五千人,陆口有七万人,再加上徐盛、丁奉各自率领的一万人马,我军兵力超过十万,而江陵城中止有四千人。吾等不去攻打江陵,反而去帮助曹仁围剿关羽,传出去岂不惹天下人耻笑?” 蒋钦更是话里有话:“陆伯言这番话真是替曹子孝考虑啊,将关羽阻在汉水之北,切断他的补给让曹仁立下大功。若是蜀军这些日子抵达了江陵,岂不是为曹魏做了嫁衣?” “刘备夏季方才打完汉中之战,蜀兵疲惫,更兼没有准备,想要救援江陵,少说也要一月左右。只要切断汉水,断了关羽退路,我军至少有二十天的时间围攻江陵。” 陆逊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向孙权作揖道:“请主公传下命令,三军连夜扬帆进入汉水,先挫关羽的荆州水师,断其归路,再围攻江陵,定能瓮中捉鳖。” 孙权正襟端坐,抚摸着浓密的紫髯,思忖良久,方才徐徐开口:“我江东这次倾巢而出不是为了帮曹孟德解襄阳之围,而是为了拿下南郡、武陵、零陵三地,岂能舍本逐末?十万大军不敢攻城,却去助曹仁围剿关羽,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主公英明!” 得到了孙权的支持,凌统、周泰、蒋钦等人俱都信心倍增,一个个摩拳擦掌,士气高昂:“请主公下令,全军即刻扬帆西进,直逼江陵,吾等定会身先士卒,先登城池!” 孙权目视虞翻、步骘等人,沉声问道:“尔等又有何看法?” 步骘道:“两种策略各有优劣,但凭主公取舍!” “翻亦是如此看法。”虞翻低声附和。 建议遭到了孙权的拒绝,这让陆逊失望不已,只好退而求其次,长揖到地: “主公既然对江陵如此迫不及待,不如命徐文向、丁承渊暂缓攻打零陵与武陵,集结全部兵力,争取在关羽回援之前一举拿下江陵。江陵破了,关羽在荆州难以落脚,武陵与零陵迟早会成为囊中之物。” 但孙权却没了耐心继续听下去,直接拒绝:“大军开拔,岂是儿戏?焉能随意改变,陆口的兵马加上吕蒙的先锋队伍,已经接近十万。能否拿下江陵,也不差丁奉、徐盛这两万人,伯言就不必再多言了!” 连续遭到孙权两次拒绝,这让陆逊的内心比帐外刺骨的寒风还要冰冷,只能躬身领命:“喏!” 斥退了陆逊,孙权霍然起身,高声喝问:“凌公绩何在?” 身高八尺有余,年方三十的凌统昂首阔步出列,抱拳听命:“末将在此。” “命你率领一万将士当先,某自率大军随后,星夜兼程,溯江而上,先抵公安港,再奔江陵。” 孙权从签筒中抽出一支令箭,沉声下令。 “谨遵主公吩咐!” 凌统上前接过令箭,对着满堂文武作了个揖,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帅帐。 周泰又把目光扫向周泰、蒋钦,沉声道:“周幼平、蒋公奕何在?” “末将听令。” 身高九尺,虎背熊腰的周泰与留着大胡子的蒋钦一起抱拳出列,静候孙权吩咐。 “命你二人速速点起五万兵马,备齐船只,随吾一起西进,尽早攻克江陵。” 孙权再次发出一支令箭,等周泰与蒋钦领命离开之后,再次把目光投向陆逊和步骘:“陆伯言率领五千人坐镇陆口大营,提防江夏的文聘图谋不轨,步子山率领五千人供应粮草辎重,不得有误!” “喏!”步骘干净利落的接过令箭。 “逊遵命。” 陆逊无可奈何的拱手领命,没想到良言不被孙权采纳不说,甚至还不让自己随军出征,当真是报国无门。 一个时辰过后,长江上战船如梭,桅杆如林,明晃晃的火把照耀的大江两岸亮如白昼。 在呜咽的号角之中,凌统率领一万人马扬帆西进,孙权自统四万人马乘坐大小不一的楼船、艨艟随后。 蒋钦则率领一万人沿着长江南岸的驿道行军,与浩浩荡荡的水师遥相呼应,水陆并行,声势浩大。 -------- ps:感染甲流三四天了,整个人不想动弹,这几天一直靠着存稿在维持,所以更新有些拉胯。 ------------ 第五十一章 先胜后败 即便拨给了廖化五千人,兵力远逊对面的徐晃,但关羽依旧毫无惧意,亲自率领一万人马离开大营,前往驰援围头的裨将吕当。 关羽前脚离开大营,关平就下令暂缓对樊城的围攻,并派了两名校尉各自率领一千人四处搜集柴草,然后散布在各个营帐周围。 看到士卒们忙碌的担柴抱草,担任参军的王甫一脸不解,抚须询问关平:“定国将军,为何让人大肆搜集柴草?” 三十七岁的关平身高八尺,同样生了一对丹凤眼,只不过眉毛并非卧蚕眉,而是一对英气四溢的剑眉,言谈举止颇有乃父之风,被人称作“小关公”,在军中威望仅次于前将军关羽。 “许多将士的家眷都在江陵,得知吴军兵临城下后军心不稳。我军在廖化撤走后兵力更是不及徐晃,唯恐父亲此战有失,因此未雨绸缪。” 关平手抚佩剑,一边指挥汉军布置柴草,一边向王甫作出解释,“万一营寨守不住,我军便撤到船上,纵火焚营,一来避免帐篷等物资被曹军缴获,二来可以火攻敌军。” 王甫听完后钦佩不已,击掌称赞:“定国将军果然细心,甫佩服不已。” 关平拱手道:“那就有劳王国山把我军的船只集结在岸边,随时接应大军撤退。”、 “甫遵命。” 王甫抱拳领命,带了十余名亲兵登上一艘艨艟,在汉江上来回游弋,指挥荆州水师的战船在岸边列阵待命。 关羽麾下的荆州水师共有两艘楼船,因船高首宽,外观似楼,故而得名。 史书记载,汉武帝刘彻执政之时曾经建有豫章楼船,可以乘载万人,并在船上建造宫室,不仅可以用来打仗还能出海游玩。 关羽麾下的楼船没有这么大,但也是正儿八经的楼船,足可容纳三千士卒乘坐。 其主体分为三层:第一层为庐、第二层为飞庐、最上层为雀室。每层都设有女墙,用以防御敌方射来的箭矢;女墙上开有箭眼,用以发射弓弩击杀对方。为防御敌方火攻,楼船的周遭都蒙上皮革用来隔热。 楼船行驶的时候需要使用纤绳、橹、帆、楫等多种工具进行操控,一般至少需要数百名船夫协力,才能让一艘楼船行驶自如。 除了两艘长达三十丈的楼船之外,荆州水师还拥有十五艘斗舰、三十艘艨艟,以及近百艘轻便的走舸。 在王甫的指挥下,这些大大小小的船只全部靠岸停泊,一字排开,随时接应岸上的汉军撤退。 天色黑下来之后,远处逐渐传来魏军的杀声,斥候也不断将情报送到坐镇围头营寨的关羽帐中。 “禀报君侯,一支魏军打着徐字旗号杀了过来。” 关羽眉毛一挑,沉声喝问:“有多少人马?” “看火把的数量大概有一万左右。” “距我军大营尚有多远?” “五里左右。” 关羽微闭的双目猛然睁开,叮嘱偏将吕当道:“你率本部人马固守营寨,某自率人马迎战徐晃。” 亲兵立即给关羽备好赤兔马,周仓扛来青龙偃月刀,关羽披盔挂甲,翻身上马,率领一万人马出了围头营寨,向北迎战徐晃。 举目远眺,但见北方火把映日,杀声震天,蜿蜒的队伍犹如火龙,迅速逼近汉军阵地。 “诸位儿郎,随某杀敌,看吾取徐晃项上首级!” 关羽高举掌中大刀,就要当先出阵。 “君侯且慢!” 满脸虬髯,膀大腰圆的周仓策马拦住关羽的去路,“杀鸡焉用宰牛刀,且让俺周仓去摸摸魏军的虚实,君侯再出阵不迟!” 关羽对周仓的武艺自是十分信任,当即应允下来:“既如此,你便率两千人出阵一探虚实。” “喏!” 周仓答应一声,双腿在胯下黑鬃马腹部猛地一磕,高举手中大刀率领两千汉军列队向前,“将士们,随仓出阵!” 但听颦鼓震地,号角呜咽,两千斗志高昂的汉军潮水一般迎着魏军杀了上去。 片刻之后,斥候飞马来报:“启禀君侯,魏军不战而退,周将军率部追赶而去。” “不战而退?” 关羽闻言不由得双眉竖起,左手轻捋下颌三尺美髯,沉吟道:“徐公明乃曹魏名将,兵力远在周仓之上,缘何不战而退?” 片刻之后,关羽面容失色,自言自语道:“吾莫非中了徐晃的声东击西之计?” 立即召唤两名斥候出列,高声道:“你二人速速快马加鞭,赶往四冢大营探听消息,看看那边可有战事?” “喏!” 两名斥候飞马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鸣金收兵。” 唯恐周仓中计,关羽下令收兵,周仓很快退了回来。 前往四冢刺探消息的斥候还没回来,这座相隔十里的大营便亮起了冲天的火光,人喊马嘶声沸反盈天。 原来徐晃命朱盖打着自己的旗号,大张声势的杀奔围头大营诱敌,自己却带了一万五千精兵人缄口马摘铃,悄悄的摸到了四冢的汉军大营,挑开鹿角,一拥而入。 “不好,四冢大营危急!” 关羽又急又怒,匹马当先,率领一万汉军驰援东面的四冢大营。 距离四冢大营还剩下七八里路的时候,便看到这座大营已经火光冲天,许多溃军逃了过来,急忙拦住询问,“战事如何?钟让何在?” “报告君侯,钟让已经被徐晃阵斩,大营被付之一炬,我军三千人马伤亡过半。” “唉……某这犄角之势竟被徐晃轻易所破!” 关羽仰天叹息一声,挥刀向前,“将士们,随我击退徐晃,救援自家袍泽!” 就在这时,又有围头方向的斥候飞马来报:“启禀君侯,刚刚撤走的魏军又强攻围头大营,吕当将军正在苦苦鏖战,营寨告急,请君侯速速驰援。” “罢了、罢了!” 关羽目眦欲裂,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命周仓率领五千人回援围头大营,自己率领五千人接应从四冢大营逃出来的溃兵,“你速速接应吕当撤退,将围头营寨舍弃掉。” 两军鏖战了一个时辰,关羽接到了千余名从四冢营寨撤出来的溃兵,亲自横刀殿后,奔樊城大营方向撤退。 驻守围头营寨的吕当得到周仓的支援,总算稳住了阵脚,组织阵型且战且退,并主动放火焚烧了营寨。 樊城外围杀声震天,明亮的火光照亮了夜空。 “关羽休走,某已埋伏多时!” 斜刺里又有一万人马杀了出来,直击关羽中军,却是魏将殷署率领的伏兵。 徐晃击破了四冢大营,率领士气高昂的魏军追随着溃军向南追杀,很快就与殷署的人马形成夹击之势。 关羽兵力只有五千人,只能且战且退,幸亏周仓与吕当率部赶到,两军会合,徐徐后退。 “休要走了关羽!” “关某哪里走,人头留下!” 东面杀声大作,朱盖率领得胜之师掩杀了过来,与徐晃、殷署三路夹攻,穷追汉军不舍,一直逼近樊城大营。 “全军速速退回大营!” 犄角之计被徐晃完败,损兵折将,关羽无可奈何,只能亲自殿后,率领汉军落潮的海水一般回归本阵。 “父亲休慌,关平前来援你!” 关平立马横刀,率领三千弓箭手列队待命,并闪开一条去路。 “大营里的辎重粮草已经被悉数搬到船上,请父亲率部速速登船,撤退到汉水南岸与赵累汇合。” 魏兵死死咬住汉军的尾巴,根本无法甩掉,关羽亲自殿后,指挥汉军向停泊在岸边的船上撤退。 “杀啊,活捉关云长!” “冲啊,今日便是关羽的死期!” 一击得手,魏军士气大振,在徐晃、朱盖等魏将的引领下挑开层层鹿角,冲破道道阻拦,砍倒厚重的栅栏,汹涌的洪水一般冲了汉军大营。 “咻、咻、咻!” 迎面而来的箭矢密集如雨点,将冲在最前面的魏军射的人仰马翻,倒地者不计其数,凶猛的攻势遭到了当头棒喝,只能目睹汉军缓缓退到船上。 半个时辰后,败退的汉军陆续上了船,关平这才率领弓箭手且战且退,陆续撤到江边。 “夺寨,烧其辎重!” 徐晃佩剑出鞘,下令三万多魏军发起强攻。 樊城里的曹仁见徐晃杀进了关羽大营,急忙下令打开城门,亲自率领三千人冲进了被围困了将近两月的汉军大营。 看到魏军蜂拥而入,关平下令弓箭手换上火箭朝大营中仰射。 漫天的火箭落在帐篷以及撒了硫磺、火硝的柴草上,很快就燃起了熊熊大火,冲天的火光烧的魏军惨叫连天,人仰马翻,许多人被熊熊烈火炙烤的晕倒在地,很快就被烈火吞噬。 “速撤!” 徐晃没想到汉军早有准备,急忙下令鸣金收兵。 魏军灰头土脸的撤出汉军大营,死在大火之下以及自相践踏的人数足足两千余人。 这让徐晃、朱盖等魏将郁闷不已,只能目送关羽的队伍乘船撤到了汉水之南,连夜又起了一座营寨,仍是死死困住江南的襄阳城。 ------------ 第五十二章 黄雀在后 东方未晓,仅有一抹鱼肚白浮现天际。 “哒哒哒……” 一匹健马驮着一个满身寒霜,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斥候出现在了江陵城北门。 此刻已经是十月中旬,霜寒露重,衣衫不知不觉间就会被浸透,再被寒风一吹,极易感染风寒,因此有经验的斥候都会用蓑衣斗笠保护自己。 验明身份后,吊桥缓缓落下,斥候策马扬鞭飞驰入城,不消一顿饭的功夫便抵达了关府。 正在门前值守的解良问清楚了斥候的来历后不敢怠慢,立刻带着来人直奔关府后院练武场。 早早起床的刘斗此刻正在张飞的指点下练习武艺,关银屏也在旁边苦练刀术。 “大侄子,你说你学个啥不好?刀枪剑戟三叔都略通一二,可你偏偏整了这么一个圆咕隆咚的玩意!” 隔行如隔山,张飞望着一对紫金锤愁的直挠头,“三叔也不会使唤这玩意,你说让俺怎生教你?” “那侄儿自己摸索,三叔你就说厉害不厉害吧?” 刘斗挥舞着双锤在张飞周围闪转腾挪,“这一招叫泰山压顶、这一招叫横扫千军、这一招……三叔,你拿起蛇矛来,咱爷俩切磋一番。” “嘿嘿……不是三叔小瞧你,你这几招真不够看的。” 张飞双手叉腰欣赏着大侄子的武艺,怎么看都觉得别扭,“莫要再练了,跟三叔学矛算了?跟你二叔练刀也好,最不济跟着你父王练习双剑也比这玩意强。” “这一招叫神龙摆尾。” 刘斗不肯妥协,倔强的苦练双锤,“侄儿不过才练习了两个清晨而已,假以时日,定然熟能生巧。” “益德将军、长公子!” 解良远远的驻足施礼,抱拳道,“你前天派出跟踪吴军的斥候回来了。” “哦……” 刘斗急忙收了双锤,吩咐解良把人带过来。 关银屏见有情况,识趣的主动收了三十六斤的凤嘴刀,自怀里掏出香帕,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片刻之后,一身风霜的斥候来到刘斗面前抱拳施礼:“禀报长公子,某奉命跟踪甘宁的吴军,发现这支人马到了青泥口就不走了。他们在隐秘之处扎下营寨,派遣斥候四处巡弋,不知意欲何为?” “青泥口?” 刘斗蹙眉,“这地方有些耳熟。” 张飞双臂抱在胸前,瓮声瓮气的道:“这地方俺知道,在江陵城北一百八十里的地方,地形险要。当年二哥就是在这里绝北道,阻止曹兵增援曹仁,方才吓得曹仁弃城而逃。” 刘斗闻言,不由的惊呼一声:“原来吕蒙这是要绝咱们的北道!” “绝咱们的北道?” 被刘斗提醒了一句,张飞也明白了过来,“阿斗的意思是说吕蒙要学二哥,阻截襄樊回来的援兵?” “正是如此。” 刘斗目光如炬,盯着斥候问道:“这支吴军有多少人马?” “大概在一万五千人左右。” “打得何人旗号?” 斥候不假思索的答道:“甘、吕二字。” 刘斗背负双手在庭院中来回踱步:“甘字肯定是甘兴霸,吕字估计就是吕岱、吕范之中的一个,绝对不是吕蒙。” 关银屏想起甘宁冲城时候的骁勇,不仅替襄樊的荆州兵捏了一把汗,愁眉不展的道:“这甘宁乃是东吴屈指可数的猛将,只怕大兄或者廖化、周仓等将军敌不过他。” 关羽身为三军主将,自然不能离开前线,那么奉命回援江陵的只能是关平、廖化、周仓中的一个,而且兵力处在劣势,倘若与吴军发生遭遇战,情况可想而知。 “那你还跑回江陵来?” 张飞勃然大怒,一把揪住斥候的领子,环眼圆睁,吼声如雷,“为何不先去向援兵报信示警?让他们小心埋伏?” 斥候一脸冤枉,哭丧着脸道:“将军休要错怪小人,已着同伴悄悄翻过青泥口寻找我军报信去了。” “算你还有脑子!” 张飞这才气呼呼的一把放开斥候的衣襟,“下次记得说清楚一些。” “三叔莫要冤枉尽职之人。” 刘斗瞥了张飞一眼,急忙帮斥候整理了下衣襟,吩咐关银屏去取赏钱,“斥候有功,当赏。” 张飞也知道自己适才有些鲁莽,不好意思的摸着下颚越来越浓密的胡子茬,尴尬的笑道:“是俺心急了,莫怪。” 斥候心中对刘斗感激不已,深揖到地:“多谢长公子体谅,此乃分内之事,赏赐就算了吧?” “哎……有功当赏,有过则罚。” 刘斗欣慰的拍了拍斥候的肩膀,“你能够与同伴兵分两路,回来报信的同时不忘去向我军示警,处置得当,此功当赏。” 片刻之后,关银屏取来一串五铢钱,由刘斗亲自交到斥候手中,“拿着,继续密切监视吴军动向。随时来报。” “多谢长公子赏赐。” 斥候单膝跪地致谢,这才喜滋滋的把铜钱收了,起身告辞。 张飞忧心忡忡的道:“提前示警倒是能让我军避免中了埋伏,不过关平、廖化皆非甘宁对手,兵力又远逊吴军,如何才能让这支人马绕过青泥口返回江陵,协助吾等守城?” “以其之道还施彼身。” 刘斗不假思索的吐出了八个字,“甘宁不是学二叔绝咱们的北道么,咱们也绝他的北道。派出一支人马悄悄摸到甘宁背后,与回援的兵马前后夹攻,杀他个措手不及。” “城里只有四千人马,总不能倾巢而出?只派一两千人不顶用,弄不好白送人头。” 张飞惋惜不已,“倒是一个好计策,兵力不足,如之奈何?” 刘斗胸有成竹的大笑一声:“三叔勿忧,我有五千人马。” “哪里来的?” 张飞先是疑惑,接着恍然顿悟,“阿斗说的莫非是被俘虏的魏兵?” “正是!” 刘斗自信的点点头,“侄儿已经说服于禁,他愿意率领这些魏卒协助我军共御吴寇。” “此事绝对不可儿戏!” 张飞吓了一跳,“万一于禁诈降,与吴狗里应外合,这江陵城可就保不住了。” “哈哈……三叔你直管把心放在肚子里!” 刘斗大笑一声,前面带路,“侄儿敢保证于禁会竭尽全力帮助咱们,他绝不会背信弃义。估计此刻他正在刺史府练兵,咱们去瞧个究竟。” “阿斗你当真有把握?” 张飞还是有些不放心,“咱爷俩拼死守城,吴军也没那么容易攻进来。万一于禁诈降,那咱爷俩可就交代在这江陵了。” 刘斗压低声音附在张飞耳边,轻声把于禁杀掉路招之事说了一遍,张飞心中的疑虑这才稍稍打消了一些,决定跟着刘斗去看看这些魏卒的动静。 “走,三叔便随你去见见这于文则,看看他是否诚心归降?” ------------ 第五十三章 吃饱喝足随我杀敌 于禁用两天的时间挑选了五千精兵,其中三千人是原先属于他的部曲,另外一千来自朱灵的旧部,还有一千人则是从其他各支人马中挑选的精锐。 五千人全部聚集在破败的刺史府,一时间人声鼎沸,人头攒动。 好在这座府邸足够宏大,虽然没有校场操练,但驻扎却是没有任何问题。 队伍拉了起来,最关键的就是配备甲胄和兵器,刘瞻不敢擅自做主,再次向刘斗做了请示,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向于禁发放了兵器和盔甲。 襄樊之战缴获了大量的魏军辎重,盔甲兵器在仓库里堆积如山,这些被囚禁了将近两个多月的俘虏终于再次穿上甲胄,拿起兵器,重新变成了军人。 只不过,他们的旗帜由“魏”字变成了“漢”字,好在曹操建魏只有短短的三年时间,换回“漢”字大旗反而让这些曾经的魏卒倍感亲切,完全没有任何不适应。 于禁行事谨慎,并没有擅自竖起自己的将旗,而是托刘瞻征询刘斗的意思,在得到许可之后才重新竖起了“于”字大旗。 望着旗杆上的“于”字大旗在风中猎猎招展,于禁心情复杂,从阶下之囚再掌三军,不容易啊! 这一次,自己定要使出浑身解数,向天下人证明襄樊之败只是自己的一个失误,史书不能仅凭这一仗就给自己盖棺定论。 为了笼络人心,刘斗接受荆州官员的建议,任命“马氏五常”中的老三马优担任南郡粮曹,专门负责供应俘虏的日常饮食。而这些被于禁挑选出来的精兵更是获得优待,不仅一日三餐,而且天天有肉。 这些拨乱反正的“大汉”将士们饿了两个月的肚子,面对着无限供应的饭菜自然是大快朵颐,一个个吃的含哺鼓腹,萎靡不振的精神恢复了大半,往日压抑的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 “吁……” 张飞和刘斗在十余名亲兵的簇拥下来到这座挂上了“忠义营”牌匾的府邸门前,勒马带缰,纷纷下马。 守门的士卒是于禁挑选的机灵少年,立刻一溜烟般进门禀报于禁:“将军、将军、公子与张翼德将军到了。” 于禁正在与手下的几个心腹查看荆州堪舆图,听到消息后急忙一起出迎,远远的抱拳施礼:“长公子与益德将军驾临,禁有失远迎,还乞恕罪!” 张飞上下打量了于禁一番,目光中颇有审视之意:“文则啊,某与你也算是旧相识了,掐指算算,至少快二十年没见了吧?” “自许昌一别,整整二十载未能再与益德将军谋面。” 于禁肃身站立,态度谦恭。 那时候刘备刚刚联合曹操灭了吕布,带着关羽、张飞兄弟二人客居许昌,成为了曹操的部下。于禁身为曹操麾下头号异姓大将,并没有把性格鲁莽的张飞放在眼里。 如今时过境迁,两人的身份却变得截然相反,张飞成了汉中王麾下屈指可数的大将,而于禁则成了降将。 张飞点点头,摸索着下颌日渐浓密的胡须道:“君子一诺,重逾千钧。俺希望文则将军此番为汉中王效力乃是发自肺腑,切莫是虚与委蛇,另有所图!” 于禁急忙抱拳作揖:“人无信不立,我于禁承蒙长公子提点,如同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岂敢怀有二志?此番定当誓死报效,共御吴军。” “那就好!” 张飞伸出粗壮的胳膊重重的拍了下于禁的肩膀,“希望有朝一日,咱们再次同返许昌。” 刘斗朗声大笑:“三叔好气魄,只要吾等齐心协力,恢复汉室指日可待。” 于禁接着把自己挑选的几名副将向刘斗、张飞做了介绍,并让他们上前施礼参拜。 于禁知道自己的身份是降将,因此不敢擅自册封官职,只是让他们做了署理军司马,“这几位是某的部将周竣、夏侯征、朱登、严力、濮阳功,现在暂时署理军司马。” “吾等见过公子与益德将军。”众将一起抱拳施礼,态度谦恭。 “汝等既然是文则将军的左膀右臂,那就全都拜为校尉。” 刘斗直接做了决定,也不管自己有没有册封的权力,先拉拢一番人心再说,“至于文则将军的官职,吾已经修书送往成都,请父王定夺。” 于禁及众将校闻言俱都露出欣慰之色,纷纷作揖致谢:“多谢公子提携。” “有劳文则将军带领斗与三叔检阅一番军容。”刘斗做了个请的姿势。 于禁立即吩咐道:“夏侯征何在?集合三军,接受长公子检阅。” 片刻之后,刺史府内响起了嘹亮的号角,披挂整齐的五千将士迅速走出营房,在空地列队待命。 不得不说,于禁在统兵方面确实有两把刷子,虽然被囚禁了将近两月,但这支人马依旧展现出了优秀的军事素养,队形整齐、精神昂扬,与之前的垂头丧气、萎靡不振完全判若两支队伍。 看的张飞连连点头,在心中暗自嘀咕:“怪不得曹操如此器重于禁,果然有些本事。” 刘斗并没有做洗脑的训话,说不定那样会让这些归降的将士产生被歧视的感觉,而是简单直接的道:“吾稍后会遣人送来五百坛酒、一千斤肉,尔等今日吃饱喝足,明天清晨随我出城杀敌!” 听到有酒喝、有肉吃,满院将士的情绪顿时沸腾了起来,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 “多谢公子赐酒!” “愿为公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在一片欢呼声中,刘斗与张飞一起离开了“忠义营”,出门时叮嘱于禁道:“全军明日五更出城,随吾前往青泥口前后夹击甘宁。” 刘斗接着又把青泥口的形势对于禁叙述了一遍:“吕蒙派遣甘宁率领一万五千人阻住了青泥口,拦截襄樊回来的援兵,故此某才将计就计,约定对面的援兵前后夹攻,杀甘宁一个措手不及。” 于禁听的连连称赞,心悦诚服:“公子妙计,禁定当依计行事。” “稍后吾会让马优将酒肉送来,让将士们吃饱喝足,这样才有体力上战场。” 刘斗与张飞一起上马,先去江陵城墙上巡视了一遭,看到远处的吴军大营并无动作,这才一起返回了关府。 “阿斗,还是三叔出城去战甘宁吧?” 刚一迈过门槛,张飞就主动请缨,“这厮乃是东吴头号悍将,只怕你与于禁敌不得他。” 刘斗朗声笑道:“将在谋不在勇,侄儿又不与甘宁单挑。再说那日他中了流矢,即使单打独斗我也不惧他!” 顿了一顿,压低声音道:“再说三叔你与于禁之间多有隔阂,还是侄儿与他合作更为融洽。吕蒙在城下虎视眈眈,江陵城的防御不可松懈,三叔肩上的担子重着呢!” 张飞略作思忖,颔首答应了下来:“阿斗言之有理,但沙场凶险,你可要加倍小心,让银屏、维之随你一起出城,也好有个照应。” ------------ 第五十四章 驽马易得,良驹难求 明天就要出城厮杀,刘斗还有一个大问题需要解决。 那就是他在雩娄县城买的黑鬃马只是普通马匹,顶多算是一匹良驹,不要说是万里挑一,甚至连千里挑一都算不上,充其量也就是百里挑一! 不过,话又说回来,毕竟只用了一百斤盐换回来的,难道还想要一匹“赤兔马”那样的绝世宝马? 这样的马匹用来赶路还行,拿来冲锋陷阵却是有些勉为其难,毕竟刘斗给自己的定位是“上马能横槊,下马能赋诗”的文武全才。 不求成为关二叔、张三叔这样的“万人敌”,但凭自己的天生神力与过人的臂展,至少应该能做个冲锋陷阵,身先士卒的骁将吧? 而一个武将在战场上能否发挥全部实力,与胯下的坐骑息息相关。 吕布若不是有赤兔马助战,虎牢关下只怕在关张两大猛将的联手之下很难全身而退。 刘皇叔若无的卢马跃檀溪,也只怕早就被蔡瑁所害。 赵云若无胯下宝马,长坂坡之战只恐早就为曹军所擒…… 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所以刘斗打算在出城之前弄一匹好马。 刘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配上盔甲、佩剑,再加上一对各重七十二斤的八卦紫金锤,重量超过三百斤,比两个普通人还要重一些,就凭这匹从集市上买回来的普通马匹,根本无法支撑长时间奔驰。 所以刘斗更是拖延不得,午饭后先找到南郡都尉刘瞻,好言相求:“吾胯下这匹坐骑虽非驽马,亦非良驹,还望刘都尉帮斗弄一匹好马。” 长公子有求于自己,刘瞻自然乐意效劳,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因为江陵城里的好马基本都被挑选出征襄樊了,剩下的基本都是劣等货,比刘斗这匹黑鬃马好不到哪里去。 “公子若是不嫌弃,瞻愿把自己的红鬃马献给你。” 刘瞻带着刘斗连续逛了五六个马厩,挑了七八百匹马,也没让长公子选上中意的,无奈之下刘瞻只好割爱。 刘瞻的这匹马大概七八岁的年龄,正值盛年,躯体修长,浑身长着鲜红的棕毛,四肢粗壮,算得上是千里挑一的良驹,但也仅此而已。 刘斗没见过二叔的赤兔马什么模样,但却见过张飞的乌骓马,比刘瞻这马匹就好了许多,更何况君子不夺人所爱,自己要是抢了刘瞻的坐骑那就落了下乘。 “多谢刘都尉好意,马是将军的灵魂,是第二条生命,斗岂能夺人所爱,容我慢慢寻找便是。” 刘斗抱拳致谢,婉拒了刘瞻的好意。 就在这时,满面春风的关索策马而来,远远的高喊:“升之兄、升之兄,听说你在找马?” 等风风火火的关索来到面前,刘斗一脸遗憾的道:“是啊,兄长想要一匹冲锋陷阵的良驹,可惜遍寻江陵城内而不得。” “我有一匹宝马,不过,需要大兄拿你的剑换。” 关索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明自己的来意。 看到刘斗上下打量自己胯下的白马,关索急忙解释道:“小弟说的不是我这匹马。” “哦,二叔的府中还有良驹?” 刘斗大喜过望,差点当场拍脑门,自己怎么就缘木求鱼,忘了在关府寻找一番。 “嗨……家里也没什么好马了!” 关索干脆的打断了刘斗的推测,“我岳父家里有一匹万里挑一的良马,名为‘千里梨花白’,和我这匹小白龙是一对。” “小白龙?” 刘斗这才仔细打量关索胯下的白马,只见这匹马通体雪白,浑身上下没有几根杂毛,四肢又粗又长,身躯优美,打眼一瞧,就能看出质量比刘瞻的红马好了许多。 “小弟自己给它改的。” 关索得意的摸了下胯下白马脖子上的纵马,“岳父本来给它取名叫做一丈雪,小弟嫌名字不好听,便改名小白龙。” “岳父?” 刘斗忍不住抬起蒲扇般的手掌在关索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维之,你这是来忽悠兄长来了?你几时来的岳父?” 关索这才坏笑着挠了挠头:“不瞒兄长,小弟一不小心把人家女儿给……那个了,我不得喊人家父亲岳父啊?本打算等父亲班师之时再向他与母亲禀明,将那姑娘娶回家,故此有实无名。” “呵……好你一个关维之,我看你就是一个花关索。” 刘斗这才明白关索哪里来的岳父,不得不说这小舅子的确有些泡妞的手段。 关索洋洋得意的道:“我这坐骑就是岳父送我的嫁妆,若是兄长愿意拿剑交换,小弟就算打滚撒泼,也要把那匹千里梨花白给你弄来。”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刘斗从腰间解下佩剑,扔给了关索,“接剑。” 关索伸手接过这把龙泉剑,拔剑在手舞了几朵剑花,望着闪烁的寒光喜不自禁。 “兄长稍等,我现在就出城一趟,天黑之前保证把马给你弄来。” 刘斗蹙眉:“你那岳父和有实无名的媳妇住在城外?” “小弟说过住在城内么?” 关索生怕刘斗反悔,急忙把剑挂在腰间,信誓旦旦的道,“说好了莫要反悔啊,你莫管我媳妇住在哪里,天黑之前我保证给兄长弄一匹良驹回来。” 刘斗忽然想起一段野史传说,关索有一对姊妹花妻妾,名字叫做王桃、王悦,她们的父亲乃是荆州有名的盗马贼,难道关索口里的岳父说的就是“此人”? “既然你已经与人家姑娘生米煮成熟饭,而且人家又赠送了你宝马作为嫁妆,你再空着手去索要马匹,岂不是显得得寸进尺,贪得无厌?”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驽马成群良驹难寻,刘斗决定亲自跟着关索出城走一趟,弄点聘礼送给王家,免得关老三吃了闭门羹。 关索耸耸肩,一脸无赖的道:“哪有什么办法?大不了小弟将王老头家的另一个姑娘也娶了便是。唉,谁让小弟长得玉树临风,让少女们魂牵梦萦了,真是罪过!” “那也不行!” 刘斗板着脸训斥一声,“你这样有巧取豪夺之嫌,会堕了二叔的名声。既然你与人家有了夫妻之实,我是你的兄长,便备些薄礼前去探望,总比你空口白牙的去勒索好得多。” “兄长要准备礼物,自行准备便是,小弟只有这副身躯给王家。” 关索骑在马上,一副高高在上的姑爷姿态。 “包在兄长身上,为表诚意,将你阿姊一并喊上。” 刘斗一口答应下来,辞别刘瞻,带着关索先回了一趟关府,看看准备些什么礼物才能把这宝马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