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历经几世为还债 兜兜转转入债家 前世,今生,来世。我想没有一个人想要记忆与延续。结束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开始,背负着几世爱恨情仇的人,是怎样的一种神话般的存在呢? 第一章 历经几世为还债 兜兜转转入债家 话说西门庆当年丧命那日,白天又到王六儿家喝花酒,晚上回到潘金莲的房子,竟一命呜呼了。与现世人类最大的悲哀——“人在天堂,钱在银行”一样,他与朝廷权贵、地方豪绅们压榨人民、非法聚敛的金银珠宝、房产地契一个也带不走,他霸占的多味女人,不管是哪个,也与他无关了。屋里妻妾成群,只有一女,遗腹子性别未知矣......这位会做人、会送礼、会来事的“三会”西门庆,商场、官场、情场场场得意的”三大“官人,被女色掏空了身子,轻飘飘地绝精喷血而亡了。他一朝撒手人寰,才跳出了七情六欲关,打破了酒色财气关。 西门一世——孝哥。话说西门孝哥长到十五岁的时候,大辽铁骑燃起了中原战火,浩浩荡荡朝东京飞奔而来。吴月娘领着她的命根子——西门庆单传儿子孝哥避祸于泰山岱岳庙。 大娘子这一去,就要兑现十五年前,雪洞禅师保她平安离开碧霞宫时,他们之间的缘化之事——十五年后,普净大师度化吴月娘亲生一子做个徒弟。吴月娘只以为这是十五年后的事,以后再做理会不迟。不成想,时间如白驹过隙,刹那兑现就在眼前。 普净禅师用一根禅杖点悟了月娘,明明白白告诉了他:“你这个儿子,乃作恶多端的你去世夫主西门庆托生,本来要荡散其财本,颠覆其产业,临了还要身首异处。常言道一子出家,九祖升天。今我度化了他去,做一徒弟,你那去世夫主的罪行也能赎赎。他有缘遇着我,都是你平日的善根所种啊。不信,我点给你看。”只见禅师用禅杖朝熟睡的孝哥轻轻一点,忽然翻身来,却是项带枷锁,腰系铁索的西门庆。复用禅杖一点,又是睡在床上的孝哥。 自此,普净大师幻化了孝哥明悟而去,从此西门庆一世青灯古佛伴流年七十有三年,诵经礼佛修禅,将佛陀教给的离苦得乐、断除烦恼的方法教给别人,让大家能够发菩提心、长善根、种福田、开智慧、求解脱、了生死乃至行菩萨道。 西门庆二世——宋朝阳谷县令武植家丁小厮甄健,他父母取此名,本意要他健健康康无灾无难抵达人生的终点站,想不到自己早早两命呜呼。西门庆二世一朝入武家为奴才,财胆、色眼、酒胃的臭皮囊即生即长。一步步在欲壑难填下送他上了西天,误了他短短二十七年卿卿性命。 话说家丁来旺被西门庆霸占老婆、冤屈流放后竟然兜兜转转回到了清河县,留有后人。而西门三世就托生在了自己的家丁来旺后人家,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这是一个捉襟见肘的小本生意家,整天从牙缝里挤出点粮食苦苦应付那群地痞恶霸。一家人夜无隔夜米,早无厨间炊。最后流落街头,吃千家饭,受群狗逐。挨饿受冻之下全身烂疮流血流脓而死。 西门庆四世这回运气稍好一点,投到大厦已倾的招宣府林家为子,或曰破落户,或曰没名器。和自己当初的那些帮闲迎合的应伯爵、吴典恩之流如出一辙,伏低做小,认的爹爹一大堆,刚给东家爹爹请完安,又为西家大爹跑完腿。这世有喊不完的爹呀,就像西门庆那一世有应不完的儿子一样。不分昼夜地为趋炎附势吮痈舔痔,尽做一些为富家子弟牵马坠蹬、拍马溜须的事了。 西门五世、西门六世、西门七世,西门八世,或跛或聋或鳏或残疾在身,历经硝烟战火,国破家亡,江山更迭,过着朝不保夕、无常相随的凄惨日子。什么七情六欲,酒色财气,被穷、贱、丑、惨、病、痛绝缘在外。不是佛家弟子,却似参透了空色世界,觉悟了生死机关,不落是非窠,虽凄凄惨惨戚戚,却也清闭自在。他再投八世赎罪历劫的道路上荆棘遍生,百兽出没,怎一个“惨”字了得?到了第九世,竟也看到了转世投生的一线曙光。 ------------ 第二章 九世投生靠谱之家 一路求学光环笼罩 第二章 九世投生靠谱之家 一路求学光环笼罩 西门庆前八世投生,虽是穷酸苦逼惨兮兮,但投历了宋、明、元、清四朝的风土民情、人物景致,也算开了眼界。第九世,可巧就投在了他给戴过绿帽,后霸占了夫人李瓶儿与家产的花子虚后人家里,转眼间,就来到了公元一九九五年。 “花三公子,等等我......."周祥一边追一边大喊。离花璟末有一步远的时候,实在匀不上气来了,停步弯腰气喘如牛。感觉花公子的影子投在他的身上,没再移动,周祥才又打开了话匣子。“璟末,周日与一班他们的约球,你可要按时参加呀,不然,我们又帮孔夫子搬家了。”“再看吧!”璟末头也未回,牙齿里挤出来这三个字就走了。“沉默是金,沉默是璟末,又谨又默,唉.......”周祥一阵肺腑,一阵好不嘟囔。 转眼周日来到。清晨6点20分,璟末又雷打不动,绕着体育池跑了44圈。他的腿就像上足的发条,不加速,也不减速。匀速向前跑着的他,面无表情。虽然他正在回忆幼时一个凄惨的场面:几个家门伯父要提走今秋打粮的成果——只有三袋麦子的其中一袋。妈妈那哀怨的眼神,求告的话语,死抓不放的双手,一刀一刀刻画进了心,每下一笔,渗出血水来......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族长干咳了一声,大家齐刷刷望向了他,前面的人自动让出了道来。 “我说花昆家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你去年借的是我们族中的公粮啊。” “二义叔,我知道这个道理的,可是三儿的爹进去已经五年了,我们娘四个这点口粮是撑不到明年秋天的啊!”娘边说边扯着衣襟擦涌出的热泪。旁边的大婶大嫂们也都窃窃私语起来,眼神中有些许怜悯之意。 “细粮粗粮都是粮,家菜野菜都是菜,榆树叶杨树皮也能嚼三嚼,又不是鸡,说饿死就饿死了?絮絮叨叨个啥?”长得赛黑李逵大堂叔花铁,一通恶言恶语,粗手粗脚,推了母亲一个趔趄,扛起麦袋子,扬长而去...... 一到周末学校供两次餐,璟末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离九点开饭尚早。他腋下夹着一本《平凡的世界》,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校门。 清河县第一中学,建在县城西北的半山腰,远离了县城街道的喧嚣。相传,这里曾经是几百年前的县衙。更确切地说,他们建有两个篮球场,周围是十几台阶,背西面东,带有舞台的体育池,曾经是关押犯人的天牢。璟末信步走出校门,一个左转,转入一条乡间小路。一直往下,就来到了学校的后山腰,往下是护城河,往远看是通往基层乡镇的盘山公路。他踱进路边的草丛,来到了一棵低矮的苹果树下。这棵果树无人修剪,树枝斜出,果实寥落,仅有的几个果子也留有小鸟啄食的痕迹。他随便一靠,就啃食起书行来。他已经是第二次看这本书了,依旧爱不释卷,是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样的高个子,一样的自信与自卑并存,一样的勇于担责,一样的坚强乐观,一样的好学上进;孙少平紧巴巴的粮票,与自己周光光的生活费;孙少平追求精神世界的升华,与自己书本中汲取的力量;孙少平对人生、理想的执着追求,与自己一路拥有“别人家的孩子”的光环笼罩;只是孙少平感情上的心路历程,与他惺惺相惜的郝红梅还没出现,他的田晓霞此刻又在温暖鼓励着谁? 晨跑,读书,早饭。做完这些,已是中午时光,他又在教室里温习起了功课。刚过了国庆黄金周,周末好多住校生都没有回家。要么温习功课,要么与床平行,要么整理内务,有些还出去街道补补鞋,买买学习资料及生活用品。此时的体育池,秋阳普照,两班部分学生篮球竞技,运动的分子充分燃烧,好一幅矫健四溢、热血澎湃的画面。那些快速移动的花心,怎会少了绿叶的环绕?一投篮,一鼓掌,一扣篮,一欢呼,两班的女生拉拉队,一点也不吝啬自己的赞叹。周祥不住地瞟向积分簿,红色的阿拉伯数字赫然白布之上——20:8,我们班落后一班十二分啊!马上就中场休息了,王牌出手,一定会力挽狂澜的,他边思忖,边发动场外同学抓花璟末同学速来救场。 ------------ 第三章 扭转乾坤一战成名 鹤立鸡群引人瞩目 第三章 扭转乾坤一战成名 鹤立鸡群引人瞩目 还是“四眼小米”眼力神通,一马当先找到了在教室里神游题海的花璟末。连拉带扯地拖到了操场,其中一个体力不支的同学把自己的球服上衣赶紧套在了花璟末身上,嗨,球服秒变马甲。 下半场哨子一响,璟末不容分说投入到战场中。他忽而前锋抓框抢篮板,忽而控球后卫组快攻.......犹如西汉名将霍去病,长驱直入、快速突袭,打对手猝不及防。瞬间,体力耐力爆发力,力的平方,力的立方,力的N次方,力量不断翻倍。 “花璟末,加油;花璟末,加油!”班上的女生从惊呆中突然苏醒,一波一波的加油助威声好似才能发泄胸中排山倒海般的激动与不可思议。30:42时,对方叫了暂停。送水、递毛巾的女生们一拥而上,将运动员们,确切说是以璟末为圆心,围成了一个圆。 这个时候周祥一下子破圆而入,跳到人群中央,抑扬顿挫地说:“这个逆袭之功周某就盛功难却了!”周祥边说边模仿古人摇扇溜须,在大家面前得意洋洋,好不吹嘘了一番。女孩子都投来了厌弃的一瞥,好似在说:好没脸的家伙,一副小人得志就猖狂的嘴脸。 这时,对方阵地投来了两束火辣辣的目光,紧紧锁定了花璟末。只见他面如冠玉,眼若流星,挺鼻薄唇,气宇轩昂……“是他,他叫花璟末。”她微一皱眉,轻声说道。“丽华,你说谁?你认识那只瘦高猴?”一旁的刘萌诧异的问道。 “怎么是猴子了?人家花容月貌的,也配得上那个姓了,叫人花仙鹤还差不多。我和他打过一个小小的交道而已,我们走吧。练琴的时间快到了。”琴室在体育池的北面,几排平房里,全是五组全双音脚踏风琴。白丽华正在弹得是音乐课上老师新教的《兰花草》,“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种在校园中.......”刘萌在跟唱。操场上依旧是排山倒海的加油呐喊声…… “丽华,怎么琴音低下来了?你弹错了。” “哦,原来他在三班。” “真是答非所问,服了你了。人在琴室,心在篮球场啊。”刘萌又恨又爱的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头,笑着打趣说:“走吧走吧,还能赶上最后几分钟的赛事。” 她们挤到观战群里,眼睛看得忙,耳朵上更是不得闲—— “你看三班那个花璟末又高又帅。” “是呀是呀,我们高一年级的校草非他莫属了。” “听说他学习成绩全级前三呢,哇呜,一枚超级美学霸。” “我们的夜寝时间可有得谈了,非聊得他耳根发热不可。呵呵!”…… “一群脑残花痴粉。丽华,你说这种粉吃相好,还是卖相好啊?” “听听她们,好像他不单单是有副好皮囊哦,人家囊里有料啊!长成那样,还学成那样 ,也不怪她们那样了。” “丽华,你也犯病了吧?那样那样那样的 ,咬舌不?请淡定,我们的白天鹅。真是服了你们了,一个个都那样了。”刘萌噗嗤一笑 ,笑自己也绕不出“那样”的怪圈了。 从此以后,在所有集体活动的时候,白丽华就多了一项必做作业——花璟末。如果眼光是一双手,花璟末从头到脚都让小白姑娘抚摸遍了。也许,她的手最想抚展他老是微皱的眉头,用手尖刷一下他浓浓密密又微卷的睫毛,最后再把他微翘的尖下巴给往下拽拽——傲骄。 一个自由活动的大课间,白丽华和刘萌一起来到了排球场,还没加入本班的传球练习组,“砰!”一声,她们受到了一个排球热情过头的欢迎。 “啊!谁呀?眼睛长在头顶上了吗?打到我不碍事,白大小姐也是可以这样莽莽撞撞得罪了的吗?”刘萌疾言厉色地嚷嚷开了。 几个班的同学都停了下来,观战起来 。肇事者的同行之人——周翔,拨开人群走上前来,不紧不慢地说:“对不起的紧!刚才力道过大,方向偏移了。不知我们高一年级的大大大小姐要从此经过啊,真是吓煞小人了,不知要如何裁处啊?” 白丽华看到来人眼里有三分歉意,五分嘲弄,两分不屑。白丽华嗔怪旁边的刘萌:“刘萌,大家在一起求学,乃是缘分,都是同学,哪里有大小姐之说?更别有得罪一说了。” 她又转向已捡起排球托在手中的花璟末说:“接受你们的道歉,我也为刚才刘萌的言语不当向你表达歉意,篮球场中的花猎豹,鹤立鸡群的花仙鹤。”说到最后,她竟莞尔一笑,花璟末入学一个月来第一次懵了,因为那灿若秋阳的笑,还是因为那调皮的绰号,或许是更早之前...... ------------ 第四章 花仙鹤大意三连败 白天鹅无意展才华 第四章 花仙鹤大意三连败 白天鹅无意展才华 “叮铃铃......”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了,同学们空空的胃袋早已冲向食堂了。周祥三步并两步,快速追上了前面傲骄人群中的大长腿。 “花三公子,你知道昨下午你的排球受害方是谁吗?”他边问,边挤眉弄眼用两个大拇指一下一下相触着。 “谁?难不成是王母娘娘的侄女?阎王爷的妹子?亦或是钟馗的内侄女?”璟末饶有兴致地回问他。 “难得,难得,真难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们沉默如金的璟末,平常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出蹦,今天倒好,一下子三连问。”周祥摇头晃脑不可思议地直咂舌。 “嗨,今天我就吊吊你的胃口吧!先吃饭,先吃饭。”他说完在食堂窗口前排起了队子。他打了一份烩豆腐,一份米饭,找了一个桌子坐下了。花璟末破天荒打完饭在他的对面落座。见周祥嚼着饭的脖子频繁左右后方转动着,花璟末在他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响指,严肃地说:“安静地吃你的饭吧!什么卡在喉咙了?” 周祥本来想把卡在心里的白丽华和盘托出,可想起刚才吊胃口的打算,便笑笑说:“我想调查一下,今天的哪道菜卖相好。”吃完饭,他们清洗了碗筷往出走的时候,迎面碰上了两位女同学。 “这是不是就叫冤家路窄?”刘萌对白丽华小声嘀咕着。刚才两个接头交耳、相谈甚欢的小姐妹,见到花璟末的刹那,晴转多云,不知所措,只见花璟末面不改色的朝他们略点了一下头,就侧身而过。周祥稍一呆楞,就追了上去。“璟末,我们饭后来支脑筋急转弯如何?” “说来听听!” “你说我们清河一中谁的速度最快?” “田径运动会不是还没召开吗?”璟末信口答来。 周祥听了笑弯了腰,边笑边说:“你这个书呆子。我就不信你刚才吃饭的时候没有想那个妞?回到我们饭前的那个问题你就知道了,我们的第一快人马上揭晓,她就是是——高一二班的白丽华啊,想丽华,丽华到啊。刚才碰上的不是她和那个讨厌鬼吗?” “她叫白丽华?”璟末看了他一眼,未停一步回寝室午休,白丽华话题就此未提。可怜了周祥,打了一肚子的信息战,不知先剧透哪一条? 周六早上的图书室人迹寥寥。璟末借了一本路遥的《人生》,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只见他神情庄重,笔尖唰唰,在读书笔记本上摘录了可以作为本书注解的一段话:“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的生活道路是笔直的,没有岔道的。有些岔道口,譬如政治上的岔道口,事业上的岔道口,个人生活上岔道口,你走错一步,可以影响人生的一个时期,也可以影响一生。” “请问,我可以坐在这儿吗?”一道清亮的女音划破了他的“人生”钻研。 他第一反应是:这么多的座位,为啥偏要来挤我?正欲拒绝,抬头一看,是白丽华。窗外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给清秀的她镶上了金边,连她微卷的发梢、发际的汗毛都镀上了黄圈。可是看在花璟末眼里的是刚与柔的不协调,他想起了初次见面。事情发生的时间:开学第一周周日晚自习时间。地点:高一年级楼道。他被发挥特长,优先支配,派遣扫楼道顶。他正挥舞着大扫帚,站在桌子上,“唰——唰---”地给楼顶爷爷画八字胡,立刻,粉末四散,粉末与灰尘开起了联欢会,尘舞粉曲已拉开了序幕。 这个时候,一声女高音响起:“怎么搞得啊?你吃饱了撑的你,连楼道顶都扫,不知道我刚洗完头发嘛!” 璟末被一顿无辜抢白之后,气的脸红脖子粗,怒怼到:“你不和大家一起搞卫生,你还有理了你,看我扫过来,你不会挪挪,你眼瞎呀你!” 白丽华脚一跺,嘴角抽了几抽,忍着没再骂,因为她知道自己理亏,她转身进了教室。 花璟末想起初次见面的一番波澜,正欲拒绝,又坏坏地暗想:送上门来的机会,我要好好把握,不如好好刺她一刺。想到这里,璟末来了兴致,忽得正襟危坐,摇头晃脑地说:“哦,当官莫若执金吾,娶妻当娶阴——丽——华;陈后主不知亡国恨,张——丽——华犹唱《后——庭——花》;扫楼道顶要长眼,小心白——丽——华刚洗的短头发。”哈哈,说完这些,他自个笑起了庆功宴。 白丽华被他这一顿戏弄,脸上开起了染料铺——一阵青,一阵紫,一阵红,最后一阵白,她略一思忖,便怼的一句:“这位花仙鹤似乎,好像,看起来恶补了一下历史啊,那我们来场历史知识比试如何?” “行啊!来个三局两胜吧!” “第一个问题:请问刘秀从小被谁养大?” “他父母。”花璟末脱口而出。 “错!刘秀是西汉刘氏宗室之后,汉高祖刘邦的九世之孙。刘秀九岁而父亲去世,被叔父刘良养大。” “啊?”花璟末开局不利,有点小紧张起来。 “第二个问题:请问他是在什么机缘巧合下目睹了阴丽华的美貌?” 花璟末心想,闺中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无外乎一种——口口相传。因此他信心满满地说:“听人说呗!” “错!刘秀性勤于稼穑,而刘秀的兄长刘伯升好侠养士,常取笑刘秀只会事田业,把他比之汉高祖的兄长刘仲。王莽天凤年间,刘秀前往长安求学。刘秀的姐夫名叫邓晨,家住南阳新野,而邓晨与阴氏有亲缘关系。借助于这层机缘,刘秀有机会接触到了阴丽华。阴家小姐的美貌给了刘秀极为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后来在长安求学的刘秀,有一次看到了执金吾率军出行,盛大的场面深深的震撼了刘秀,身为太学生的刘秀不禁感叹道:做官就要做执金吾这种声势的官,娶妻子就要娶阴丽华那样美貌的妻子!” 看着一脸愕然的花璟末,白丽华问:“你已经输了两局了,可以定输赢了吧?” “输,你也让得我输得心服口服,请问第三个问题!”花璟末总想着能扳回一局,圆圆脸面。 “你刚才提到过陈后主与张丽华,请问《后——庭——花》一诗,‘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的下一句是什么?” “是什么呢?你说是什么?”花璟末声音低了八度,面对自己的三连败羞愧难当。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白丽华转身看向窗外,一字一顿地回答,不忍直视他的窘相。说完转过身来,讪讪地笑说: “巧得很,这几天正好阅读了一些历史方面的书籍,就班门弄斧了一番,有点胜之不武了。正所谓:至巧无巧,胜者惟恒,我还是需要踏实努力点才行。” “不知不觉,站着说了这么多了,我还有事,再见吧!”白丽华一身轻松,挥手告别。 她站在阳光里,居高临下的一番侃侃而谈,让花璟末的脖子仰地酸痛,眼睛看得刺光。不适的又何止他的脖子与眼睛,白丽华的才华狠狠轰炸了他的耳与心。 ------------ 第五章 狭路相逢善辩者胜 青眼有加无问胜负 第五章 狭路相逢善辩者胜 青眼有加无问胜负 秋天是一个很容易让人掉书袋的季节,例如,小学二年级语文秋天单元的词语导读——“金秋时节、层林尽染 、叠翠流金、大雁南飞、秋高气爽、五谷丰登、瓜果飘香......”读起来朗朗上口,想起来色彩丰富,闻起来香味沁脾;秋天也是一个令人精神振奋的季节——例如,刘禹锡的《秋词二首 其一》“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秋天更是一个让人收获喜悦的季节——“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高一年级的同学们,就在这样一个多姿多彩的季节里为摘取辩论赛的桂冠而忙碌。他们先是进行了初赛、复赛、半决赛三轮比赛。高一二班和高一三班一路披荆斩棘,两班当先,冲进了决赛轮,于第九周的周三下午,在体育池展开了角逐。 花璟末于此后的很多年回想起那个下午,那个场面,觉得那个人就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披着铠甲”从天而降的战神。他在《花木兰》的电影上看到过,他在《杨家将》的戏台上见过。也许就是从那时那刻起,那个人激起了他的挑战欲,征服欲。花璟末看到赛场横幅上的宣传语——“不见硝烟弥漫、血肉横飞,只见唾沫四溅、思维厮杀,这是逻辑大战,唇枪舌剑的战场......"他顿感大战临近,血管膨胀。 两班辩手就位后,他呆滞了几秒——是她,白丽华,同样是四辩。这让他更加青筋暴起。他们先来了几秒的眼神厮杀,似乎都在说:哼,放舌过来吧!不辨你个哑口无言、理屈词穷,算我不是好辩手。 唐主席致了开场词,宣布辩题并介绍该场参赛代表队及所持立场,支持人介绍了参赛队员、评判团成员、点评嘉宾和比赛规则后,辩论正式开始。高一二班是正方,辩题是“文才比口才更重要”。高一三班是反方,辩题是“口才比文才更重要”。先是正反两方一辩,开篇立论;后攻辩、自由辩依次进行,只听得“对方辩友”称呼一出口,就扔出一颗论辩“手**”,炸你个晕头转向,再让别人牵着你的鼻子走。 花璟末和白丽华此刻,倒是默契十足,足足的学霸潜质——都聚精会神、全神贯注,一边抓住对方思维漏洞 ,一边笔尖“唰唰”地写着总结发言。没有眼神的相碰与相杀。只见白丽华泰然自若,施施然起身,面带微笑,总结发言:我方始终认为“文才比口才更重要”,下面我将从三方面总结我方观点。 她从三个角度总结表述:一是从个人角度,文才是口才的基础。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没有深厚的文才底蕴,口才只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根;二是从社会角度,文才是口才的归宿。马克思不选择无数演讲弘扬共产主义,而是著《思想论》供世人细细品味;孟子不选择公开传授雄辩技巧,而是著书以告天下。想必在座的各位都有不少“上课没听懂,下课找资料”的无奈经历吧!可见最具权威的还是文才呀!三是从历史文化角度,文才更有利于传承。“英雄割据虽已矣,文才风流今尚存”杜甫的一席话让人感慨万千,历史何以为据?文化何以为凭?正是一代代人用强劲有力的笔杆记录下历史的足迹,文化的辉煌,才使我们有幸看到时间留下来的画卷。综上所述,我方坚持认为“文才比口才更重要”。 她如此逻辑严密,层层辩解,让花璟末理何以辩?听了丽华的总结发言,花璟末依然镇定自如,掷地有声地进行了总结发言:我方始终认为“口才比文才更重要”,下面我将从两方面总结我方观点。一是科技的发展、时代的进步,人们的距离被迅速拉近,“地球村”的概念深入人心。人们面对面的交流更加频繁,电视、广播、电话等现代设备也向人们的口语表达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没有相应的口才,人们真是“茶壶里煮饺子,满肚子话说不出”。口才一定比文才更高一筹,也更体现着一个人驾驭语言的能力和综合素质;二是我方认为,文才对于人们的工作生活、人际交往也起着重要的作用。当文字的才能和诉说的才能放在一起的时候,后者缺是最容易被他人接受和理解的,如果一个人连说话都不能让别人信服,那么有再深厚的文笔有又何用呢? 最后,经评判团综合考量,高一二班正方获胜。白丽华以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的给了华璟末一个结束笑脸,似乎在说:下次要好好发挥哦! ------------ 第六章 有缘聚在出手时 得以长谈解心疑 第六章 有缘聚在出手时 得以长谈解心疑 高一级第一次中期考试,有如金庸武侠小说的武林大会,各路高手纷至沓来、摩拳擦掌,云集于各大考场,最后揭晓于高手排名榜。走廊里人头攒动,前面的人声音洪亮宣读起来,三甲榜首状元是高一八班:雷一鸣,一鸣惊人的雷一鸣;榜眼是高一五班:张千胜,稳操千张胜券的张千胜;探花是高一三班:花璟末,前景诱人的花璟末。周祥,级排名137;刘萌,级排名52。被评为高一级级花的白丽华同学,实力不凡,未出级前十,也是一名响当当的侠女剑客。 中考后的一天中午,白丽华和她的小跟班刘萌同学没有午休,在教室里同看小说《第二次握手》。毫无征兆的萌友肚子绞痛,直不起腰来,霎时,头上汗如豆出。吓坏也急坏了白丽华,教室别无他人,她左右无援。她奔出教室求救,可楼道悄无声息,她正准备跑下楼道去搬救兵,花璟末迈着他的大长腿,稳稳地从楼梯拐角处显身前来。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只说:“快救人!” 花璟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教室看到刘萌如此惨状,二话未说就背起了刘萌一路飞奔,途中偶遇几位同学,也加入了抢救队伍。号称“谋士小范”的范强,借来了学校隔壁农机厂的手推车,大家拉的拉,推的推,把车上被白丽华环抱照顾的刘萌及时送到了医院。经检查,她得了“急性胰腺炎”,住院一周痊愈后出院了。自开学以来,花璟末与白丽华不是“不打不相识”、“狭路相逢智者胜”,就是“危时有缘齐出手”,还真是克服了不在一个班的时间上、空间上的不利之处。本此几人齐出手,救人于危困,算是为青春留一念,为回忆添一笔。 刘萌为了答谢危急时刻大家的出手援助,于周六下午邀请大伙看电影《霹雳火》。花璟末看到电影院全院满座,人们为共赴一场精神大餐兴奋不已,连空气好似加热加密了一般,变得粘稠,流动困难。相对压抑的空气,他内心的一个小心思却异常活跃。他在暗自思索,上次在图书室自己败迹斑斑,后来在辩论赛上又问鼎失败,遇上白天鹅,他这个花仙鹤就一败涂地。走近她,走进她,是不是就可以该改写一下败史呢?他有意扭头看了一下后座的白丽华,干咳了两声,又扭头看了一下她后,弯着腰轻声快步退出了电影院。 他在通往电影院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和影院的音响比起来一下子就安静多了。他坐在台阶上,也拿不准她能否感应、会意,一个大男孩“咚咚”直跳的心。 “这么冷的天,刚刚温暖完了他人,又温暖起一个石头台阶了,封你个——本年度清河一中最佳温暖大使,怎么样?”白丽华笑嘻嘻地边下台阶边戏谑他。 “好啊,好啊!烦请受援人亲友颁发证书与奖品哦!”花璟末站起来欢迎她的退场。 “你还是坐着说话好了,这样我有取胜的感觉与经验。”白丽华继续幽默风趣地戏谑他。 “不,吸取上次你站我坐的失败经验,我们并肩同行咋样?” 就这样,他们他们亦步亦趋,来到了县城一处标志性建筑——人民广场。离开了初见的争锋,众人的喧闹,赛场的激烈,救人的情急,他们还有点不太适应这样的独处。两人三缄其口,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氛围有点凝重,又有点神秘,加之路人好奇、猜想的眼光,更让他们手足无措。 她有一张白皙的瓜子脸,一双不服输的丹凤长细眼,鼻子恬静,嘴有点男子阔。一头齐耳短发,有点抗日英雄的大义凛然。也许最惹人眼的还是她挺拔健美的身材,走路常常气昂昂,说话有时硬梆梆,有时软绵绵,引人探究。花璟末第一次仔细地端详了她一番,回想了初次交战,她比较“刺猬”;第二次排球事件,她相对“周礼”;第三次辩论口战,她相当“雄辩”;第四次救助难友,她特别“贴心”。不知道下次又有什么“雷人之举”,他兀自暗究时,白丽华打断了他的思路。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猪?胡乱发些脾气?我真诚地向你道歉!那晚,初次离家住校,我有点想家,站在楼道,望向北山暮色寂寥,想念家里的暖暖灯火了。” 随后,他们进行了交谈。花璟末看到路灯昏黄,温馨不已。第一次对人讲起了他的童年,仿佛是挑开了久未治愈的伤珈。 他缓缓地讲起了爸爸的锒铛入狱,妈妈的含辛茹苦,他对爸爸不负责任的痛,对赌博害人的恨,对妈妈坚强的怜,对妈妈好强的敬,对哥哥们上进的爱...... 白丽华想起了曾经读过的一句话:不要轻易评价别人,因为你没有经历过他的人生。外表孤傲、心性沉默的他,有这么多人所不知的伤痛,外在的冷漠又何尝不是内心缺少安全感的表现呢?在这份切入心扉的痛面前,白丽华闭口不言,她不能春风满面地讲述自己快乐的童年、幸福的家庭,那样的话,等于吃不饱的孩子,硬生生地看到别人把剩饭倒入了猪圈。从头到尾,她只是一位被激发了母性的少女倾听者。 ------------ 第七章 好感学业齐头并进 毕业别离在所难免 高一年级的后半学期学习,花璟末与白丽华,伴随着苦寒与雪花,参杂着求知与兴趣,还有品尝不够的情感小波澜,在偶遇、交谈中不断加深的认知与理解,使他们匆匆忙忙、慌慌张张、结结实实地迎来了寒假。 放假前的一场大雪,并没有阻挡住众鸟儿回巢的行迹。花璟末与周祥各推一个号称“黑火棍”的自行车,驮着自己的行囊准备出校门。“嘀嘀......”车喇叭声响起,提醒他们安全让路通行。他们看到了一辆街上都少见的绿色吉普车快要驶出校门,车上坐着一位中年男人,后座赫然坐着的是他们日益熟悉的同学白丽华——白天鹅。 车内车外的两人近在咫尺,又似远在天涯。近的是精神世界的交融,远的是现实差距的鸿沟。白丽华在车子驶过之后,回头隔着后玻璃窗,向他们友好而担心的笑了笑。花璟末他们看着碾过雪地的车痕,听着他们脚下踩出的“咯吱声”,感觉更冷了。他紧了紧那条大嫂为自己织的白色带蓝纹的围巾,对周祥说:“我们照旧走小路吧!”他们沿着河岸一条路向着西南方向而去。 他们的家在县城西南一个小镇上,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上去,再走十几里平路就到家了。如果要走国道,就要爬上盘山公路后,还要走四十几里公路、乡村道路才能到家。他们平时来回把自行车寄放在学校附近的亲戚家。 咯吱声、风声与他们一路相伴而行。周祥率先打破了沉默。“看你们平时来往很多,你恐怕还不知道她的家庭吧?” “平时谈论的多是书,她很少提及自己的家庭情况。” “她的爸爸好像是我们县里哪个局的局长,妈妈也是基层单位职工。她是我们学校少有的领导子女,这也是同学们私底下叫她——白天鹅的原因之一。”周祥的话也少了往日的潇洒与打趣。 “白天鹅,白天鹅,她是天生的白天鹅,不是那种需要慢慢锐变的丑小鸭。那他们一家人就是我们农村人嘴里的公家人木,她也是单位上长大的孩子,不管从衣着还是谈吐,无论放在哪一个班都是很扎眼的。” 临近春节的时候,璟末意外地收到一封信,信封上潇洒飘逸的字体,免去了家人“要好女同学”的猜测。实则就是出自一位女生的手笔,先是热情洋溢地一番问候,再述说了自己的假期生活,委婉解释了有意回避告知家庭情况的原因,最后分享了自己假期的读书收获,并表示希望收到回信。 花璟末看完几遍信后,再抬头看看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了味道——深冬的枯枝桠有趣味、有意境地伸向天空,远处的一堆雪温柔的依偎着树根,一点点变小变无,幸福地渗入大地的怀抱。他一把抱起院子里蹒跚学步的小侄子,高兴地抛起又落在他的臂弯......这个寒假,邮差传书,他们相互鼓励、促进对方,度过了一个有意义有收获的寒假。 从高一年级的假期起,他们是精神粮友、书海盟友、学习对手,更是从未牵手的男女朋友。两年半后,璟末考上了省政法学院,丽华考上了外省的新闻学院,刘萌、周祥上了市师专。花璟末和他们先是有书信来往,最后因为学业负担重,考研复习忙,分配工作紧等原因,最后断了联系。直到再相见,他们有沧海桑田,你已不是当初之感。是那种说句“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或“我们回不去的青春”,会泪奔的感觉。 ------------ 第八章 术后苏醒入噩梦 今生前世夺地盘 第八章 术后苏醒入噩梦 今生前世夺地盘 时间临近下班,花璟末抬眼看了一下台历:2007年3月15日,照例写起了今天的工作日志。“老公,下午五点十五记得去幼儿园接女儿,我们办公室下午有聚会。”接完妻子的电话,他又继续手头上的事。他毕业后,遵从国家统一分配,回到了家乡小镇当了一名包片民警。他工作认真负责,依旧是“山不言自高,水不言自深”。高调做事,低调做人,赢得了领导同事、亲朋好友的一致认可。参加工作后,在家人的撮合下,与镇医院妇产科医生陈倩结婚,婚后育有一女,漂亮可爱。 当年的国庆安保工作在九月中旬就向前推进了,花璟末这天骑摩托又入村安保检查。返回的时候,天空阴云密布,黑糊糊一片。云越聚越厚,好像要压下来似的。紧接着电闪雷鸣,天空被撕开一道道闪光的口子,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滚滚雷声令人直发毛。他再有几分钟就能安全到家了,匆匆行至拐弯处时,撞上了占道的对向来车,人弹出后重重地摔在了树上,正在这时恰有一道闪电向他飞劈而来,银色的一闪,灰色的一落,他遭遇了严重的车祸。 他被送到县医院的时候,深度昏迷。他腿部骨折,头部有淤血,在市医院做了引流手术,于一周后清醒过来。醒来的时候,恰是深夜,陪床的堂哥睡着了。虽是深夜,依然能看到楼道灯火明亮,听到楼道出出进进的响动。他借着楼道的亮光,环顾四周,知道自己住在医院里。他回想到自己出了车祸,当时自己是左转的大弯,谁成想竟有占道转弯的车。 他再一想的时候,立刻感觉不对。惊出了一声冷汗,太不可思议了,我穿越了吗?怎么我的病床前围着一堆哭哭啼啼、嘤嘤啜啜的女人,细细一瞧,坐在床边已经哭肿眼睛的不就是一直苦劝我不要在外面眠花宿柳、招蜂惹蝶,千万保重身体,多做善事,多结善缘,我的结发妻子吴月娘吗? 旁边跟她一样伤心的那个人,端庄守拙,温和恬静,安分守己,比月娘有情趣,但又不像金莲那么浪荡,没李瓶儿那么阔绰吧,但也有一份家私,曾送我“金勒马嘶芳草地,玉楼人醉杏花天”定情金钗的孟玉楼啊! 再看她们身后的两个人,眼睛微红,用手绢假拭眼泪,比之前两者伤心程度大减了,惺惺作态,应景而已。其中的一位,和尚见了——“武大郎错念武大娘”,沙弥见了——“罄槌敲破老僧头”,头陀见了——“错拿香盒当烛台”,真是“从前苦行一时休,万个金刚降不住”。这个人就是月娘口里常说的:从头看到脚,风流往下跑;从脚看到头,风流往上流的潘金莲啊! 旁边跟她一样薄情的不是“树倒猢狲散”第一个跑了的猢狲——李娇儿吗?站在最外面,哭的也挺伤心的不就是一直管厨房,自己也帮忙做事的孙雪娥吗?缩在一角独自伤心欲绝的是我那个苦命的唯一骨血——西门大姐...... 我起床,走到西门大姐身边,想安慰安慰她,举手够不着她,从她们身边经过,没有声响,没有动静,她们一点都看不到我吗?原来,此刻我早已是孤魂一缕啊! 花璟末啊花璟末,你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家孩子啊!怎么与那个土皇帝的西门官人扯上关系了呢?他执掌众人生死,他很享受他的后宫女人各具风骚,越是有难度越是刺激,那些富于挑战的越能满足他猥琐卑鄙的内心!看到众女人为他争风吃醋他非常得意,妻子动辄有错就脱光光绑起来施以鞭刑,这样一个疯狂变态的人怎么就成了我的前世了呢?天啊!时光倒流,回到车祸之前吧!宁可一命呜呼啊...... 唉,醒不来,亲人噩梦一场;醒来了,自己更是一场噩梦。他艰难地睁开了想一死了之的眼睛。 “老公,老公,你终于醒来了,我可怜的雪儿有爸爸了。”他听到扑在自己身上连哭再喊,喜极而泣的是自己的妻子陈倩。可当她泪水涟涟的脸抬起来,“天哪!我看到了什么?”他又使劲地盯着她看。 吓得妻子连忙问他:“老公,你失忆了吗?你不认识我了吗?” “我怎么会不认识你,五年的朝夕相处历历在目,你左边眉毛里的黑痣还赫然长在眉骨处,给你增添了几分果敢与执着。你还是我的妻子,你又是我前世的女儿——西门大姐。啊,老天爷,这样的报应我承受不起啊!”花璟末心里痛苦地**着。 随后,他缓缓地说道:“倩,我没有失忆,只是有点头疼,让我静静地躺一会吧!”他头朝里睡下了,他在心里反复地说:“我是西门庆?我是西门庆?我在吴月娘即将临盆的时候,撒手人寰的。曾经多么希望自己死后小妾们能厮守一起,一处作伴,不要让世人嘲笑,没想到都是自己的痴心妄想。养女婿的养女婿;改嫁的改嫁。就苦了月娘,她平时乐善好施、烧香拜佛,给我生了一根半苗,十岁有六还被度化去了,那是我的一世转世啊,一切都是为了偿还自己的孽行。” 他一边想着自己的前世,感叹自己去世后的家业凋敝,还想起了自己后面兜兜转转的几世艰辛,一边在心里提醒自己,我不是西门庆,我是花璟末,我是陈倩的老公,雪儿的爸爸,父母高堂还在家需要赡养...... 从此,他的躯体住了两个人,这两个人在不断的争夺他的灵魂。 ------------ 第九章 花璟末奇获阴阳眼 神警察速破抢劫案 花璟末苏醒之后,上级部门的领导,同级单位的同事,远亲近邻,朋友同学,一一前来探望,真是络绎不绝。家人爱人亲人一切正直善良的人,发自肺腑地为他的遭遇痛心、忧虑、着急;而那些把快乐建立在别人身上的人,此刻幸灾乐祸,心里可能会嘀咕—— 从小不是很牛吧,也有此刻牛市全线飘绿的时候啊?一路走来都是同学家长口里的“别人家的孩子”,事事一马当先,也有此刻马失前蹄的时候啊?单位上领导另眼相待,你是比人多长了一双眼睛吗?哈哈!这位仁兄,恭喜你说对了,我们勤奋、帅气、酷伤了的花璟末,可不就是多了一双眼睛吗? 令他愈来愈苦恼的是,厄运也流行“降一赠一”啊!一刹那,就降给他一个伤残的身体,再给他增添一项特异功能——不但能看到自己的前世,还能看到别人的。 他真是掉进了一个烦恼无底洞,每天眼睛里看到的人都是双身份、双面孔,前世、今世的人影、画面、事件等层层叠叠、影影绰绰。比如这两个人今世怎么还是夫妻?这个人怎么还和自己的仇人结婚了呢?有些人还真是老祖宗总结的“富不过三代、穷不过五服”,有些人还就真实现了“老祖先坟头长芦草就出官”的预言,有些人就是俗话说的:“这世聪明绝顶,没给后辈儿孙留些,几代后就出个傻子。” 他每天眼睛一睁,就像我们打开的网页浏览器,信息量海海,信息面庞杂——弹出的,滚动的,闪烁的,还有五花八门的信息分门别类,整齐地排成行,等着我们去选择点击,去翻信息绿头牌。而他没得选,看到的一个人,就关联着几代几世,一大群人,一大堆的事。属于他的天空不会再给他飘来五个字——“那都不是事”了! 那些“下辈子我还记得你,下辈我还要找到你 ,下辈子死也要在一起,下辈子如何如何”......虽然嘴里说说,但是打死也不相信的话,都在他这里——实现了。他突然想起了林凡唱的一首歌《幸福很突然》—— 就是人说的 眼睛看不到谁能地久天长 耳朵看不到谁在胡思乱想 等字幕都走完 等音乐又想起 结果还原真相 不一样灵魂才会飞进天堂 有信仰又何必走那些过场 幸福就是突然 先给你一巴掌 再给你一块糖...... 他曾经看过一句话:初识不知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就像这首歌里的这一句——不一样灵魂才会飞进天堂。不一样?当然不一样了,不知我这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小小公务员的灵魂能否带着曾经的土皇帝、活阎王、头号渣男——西门庆一起飞进天堂吗?还有这一句——幸福就是突然先给你一巴掌,再给你一块糖。对我而言,何止一巴掌,那是一记猛烈的撞击,那是一道利剑似的闪电,可是给我的那颗糖在哪里?可不要是一个大大大大大大——超大泡泡糖。 临近午餐时间,他的现世妻子、前世女儿陈咪给他送饭来了。 “怎么不是一直提的饭盒?”花璟末随口问道。 “我没有回家做,外面顺便买的。”妻子边取出碗筷边说。 “说谎了吧?” “没,没有啊!”听到他的话,她紧张的差点把汤倒在外面。 “眼睛怎么了?红红的。” “刚才不小心吹进了沙子,揉红了。” “又撒谎!” “没——没呀!” “胳膊受伤了?包包丢了吧?” “咦,你怎么知道的?”这下着实惊到陈咪了。 我怎么知道的?我怎么知道的?我也想问问自己。他闭上了眼睛,想了一会儿才说: “你一直说外面的餐盒不干净,高温滚烫后食物不健康,住院这么多天来,你即使不在家里做饭,也是提着饭盒去外面买饭的。袖子那里刮破了,我猜想到你胳膊受伤了。包包里有钥匙手机钱包,你一直包不离身的,现在不见了,可不是丢了吗?”一番话说的陈咪眼睛彻底不再坚守底线了,任由泪水喷涌而出,哽咽着说: “在给你送饭的路上,一辆摩托车从我身边呼啸而过,后座人一下子就拽走了我的包包,我也被带倒地上,胳膊着地,擦伤了。手机,钥匙,身份证,银行卡,都在包包里。怎么办,怎么办?我急得大哭,我爬起来就去追,他们一溜烟似的,拐过街角就不见了。” “事发地在哪里?有没有目击者?” “恰好就是在一个偏僻的街道,没有见什么目击者,也没有什么人帮助我。当我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时候,旁边小餐馆里的老板出来问了一下我的情况。他看到做好的饭菜撒落一地,可怜我,免费送了我们一顿午餐。” “对了,那条街没有银行,没有购物超市,也没有酒店及单位,肯定没有按下摄像头之类的,咋办?璟末?” 听了妻子的一番哭述,他安慰道: “不要担心,我自有计较。你先去急诊室包扎伤口吧!再去街道派出所报案。记得要下办案民警的电话。” 一个小时后,陈咪办好了花璟末交办的事情,返回医院。给了他办案民警的电话,她就上班去了。 病房里就剩他一个人了,他真想把自己的烦恼拿出来晒晒太阳,一不小心给晒化了去。要不,让护士小姐给它们喷些八四消毒液,最好过量窒息而亡。除过海海信息量,还有令他更加烦恼的呢,他还一直要压制住身体里容易激动的西门庆,不然就会有雷人之举。 前天,县公安局马局长,也就是西门庆曾经热结的十兄弟中排在最末的那一个——白赉光来探望他。说起他的这位兄弟,名字可是大有来历——“白”是周武王渡河,有个白鱼跳入了船中,“赉光”是“周有大赉,于汤有光”,总之,名字很牛。其实所谓白赉光,谐音就是白赖光,白沾光的意思。此人和他那几个兄弟一样,是个骗吃骗喝,薄情寡义的主。是他西门庆曾经下血本,养的这群小兄弟中的一个,今天来探望他了,这个家伙差点没搂着局长的脖子,大喊: “兄弟,你也有今天啊?咱俩直接打了个颠倒,现如今,你是我隔了几个台阶上的老大啊!小弟我,不!哥哥我还要仰仗十弟你提携照拂啊!” 憋得花璟末脸红脖子粗,头上青筋暴起,局长见状,关怀的问: “小花同志,有特别不舒服的地方吗?要不要喊来医生瞧瞧啊?”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出蹦: “不——了,我——只是——腿——有点——抽筋。”事后,花璟末真是后怕,他若一个压制不住,就是一场尴尬,一团疑云,一堆口舌,让他怎么处理得了? 还有昨天,挂点滴的时候,他非要盯着人家小刘护士死看,人家用止血带的时候,他还反握住护士的手不放。心里不住地对我说: “你不让我看她,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我死前还没弄到手的美妇人啊!跟你说起这个人来,话就长喽。她的丈夫就是招宣府的王三官人,年纪轻轻就不学好,竟然与我包养的勾栏院的李桂姐打得火热。我西门庆在清河县踩一脚,大地都要抖三抖,他竟然敢让我头上的帽子带点绿?我就要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我的报复计划是——他占我一个,我贪他两个,还要给他当爹。最后,王三官人他四十刚过,风韵犹存的娘,我弄到手了,他还拜我为干爹。就是苍天没再多给我小半年的时间,不然,我会千方百计地让王三官的妻子蓝氏小娘子乖乖就范滴......” 这件事情的导致结果是,今天迟迟不见护士来给我扎针了,真是有失一名人民警察的尊严,有失我花璟末的风格啊! 今天,一名医生例行查房,他就在我的心里暴躁如雷,害得我恶语恶气地回答了一番人家的查询,肯定让人觉得我没有礼貌,没有修养。他说他遇见了拐跑他的第四房小妾——孙雪娥的来旺,难怪气得他直跳脚。就这个来旺他又对我说了一箩筐的话,总之就是一个字——“乱”。 来旺是他仆人,听起来,单是来旺老婆宋慧莲的那双“三寸金莲”就比潘金莲的还小巧几分,那个水蛇腰扭摆起来让他春心荡漾。“乱”就是由此而起,主人贪占仆人媳妇,仆人又勾用主人小妾——孙雪娥。乱在关系上后,他又设了一个局,诬告来旺贪污银两,将他投入大牢,后流放蛮夷之地。知道真相的宋慧莲用死来抗议不平的现实,两度悬梁自尽,最后用穿上十条内裤自裁的方式,救赎骨子里尚存的那点身为女人的尊严。流放多年,大难不死的来旺回到了故地,拐跑了最后一个陪吴月娘守寡的小妾——孙雪娥。 就是西门庆的这些事,这些人,及各种情绪,让花璟末不堪其扰。 就在他回想这些烦恼事时,手机响了,他一看屏幕,嘴角上扬,难得地扯出了一个笑容。 “喂,老公!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哦!警察火速破案了,前后不到两个小时哦,就抓到了抢劫犯,打电话让我去认领物品。听说,有一个目击者提供了一些重要的线索——摩托车牌号,抢劫犯长相、衣着,及逃亡方向等。我打听那个人的电话,想感谢感谢他,人家说要保护线人的安危,硬是不给。你说奇怪不奇怪?在我看来一点希望都没有的案子,竟然短时间侦破了?” 挂断了电话,花璟末心里说:这样如果都破不了案,那才叫一个奇怪呢! ------------ 第十章 医生治标己治本 解铃还须系铃人 花璟末住院也快一个月了,他除过有自己的那堆烦恼要处理之外,有时还要给自己当好心理咨询师,开解自己。不然他迟早有一天,会被西门庆式回忆、西门庆式纠葛、西门庆式思维给整疯了。 此刻,他想到了孔夫子他老人家说过的一句话:“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还有人说过:“在一个熟悉的环境里待久了,就像温水煮青蛙,你完全意识不到环境的改变。终有一天当危机来临,你只会措手不及,仓皇失措。” 现在,把这些道理用在自己身上就是——入医院之久而不闻苏来水之刺鼻,入烦恼黑洞之久而不觉烦恼之多,见医院悲苦人之多而不觉自己的惨。接着,他自我开导道: “人活世上,和生死大事比起来,其它都是小事,不足一提,不足挂怀。人生路上,没人在乎你的凄惨,没人在乎你的压抑,更没人在乎你的孤单,但每个人都会仰视你的辉煌。世界不会因为缺少谁而失去色彩。除了成功,拿什么证明花璟末‘一肉体两灵魂’的存在?从此以后,我花璟末背负着西门庆这个大负债主,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没有靠山,自己就是山!没有天下,自己打天下!没有资本,自己赚资本!生活,你给我压力,我还你奇迹!” 想到最末一句,他提醒自己道:“ 想得多了吧?口号喊高了吧?还想创造奇迹呢,不要惊吓到旁人就好!到时,说不定会创造一堆新闻、一群白眼、一河滩口水呢!!!” 最后,他记起了王蒙充满激情的一句话:“所有的日子,所有的日子都来吧,让我编织你们!”只见他眼眸发亮,精神抖擞,双手一拍,在心里喃喃自语道: 对了,王蒙老师这一句话,对我太重要了。我真应该编织一些东西,在“编”字上下足功夫,做足文章,然后捐出去,造福桑梓。 首先,我要把西门庆那些娇妻美妾们编织成《西门庆后宫美女套装娃娃》,成千上万地给卖出去,耳根就清净了。 其次,再把他热结的狐朋狗友“十兄弟”编纂成一个《西门庆交友不慎警示录》,画影图形,给他们一个集体上台、正式亮相的机会!从而告诫世人:交友需谨慎,远离渣友损友—— 头号人物——应伯爵(应二哥),是西门庆最贴心的铁哥们儿,谐音应白嚼jué,就是白吃白喝白拿。 二号人物——谢希大(谐音:泻稀大),就是屙稀太多、全拉光了,是踢踏祖业的好手。 这里应该标注一笔:应伯爵与谢希大是帮闲中的最佳二人组,如你身边有这样两个朋友,一定要小心他们的一唱一和。 所剩吴典恩(谐音:无点恩)、孙寡嘴(孙贫嘴)、云离守(谐音:云里手,好扒手)、常时节(谐音:常时借)之流,不嫌赘述,均要一一注解。 再次,编写一本《西门庆歪道经商 世人谨防集》。先是揭露他的原始资本积累——一是“放官吏债”,即把国家财产拿出来放债,收取利息;二是“把揽说事过钱”即替人打官司,替别人说情或办事,从中谋取别人的好处费;三是外财的掠夺。如女婿陈经济,其父陈洪东窗事发,遂将家产转移到丈人西门庆家保存,最后也被西门庆占为己有;四是使用的不正当竞争手段和勾结官府,在某些行业垄断经营。 然后,为“女子一昏头,婚事就能成”的广大女同胞们编写一本《西门庆式骗婚骗财防范录》。一一揭露西门庆如何通过婚姻来谋取大笔的嫁资、积累资本的。他先后如何骗娶富孀孟玉楼、皇宫太监侄媳妇李瓶儿的经过,两位小妾的到来为他带来了多少巨额财产,之后又是如何薄情寡言、过河拆桥的。李瓶儿在去世之时,一向不动感情的西门庆为啥会痛哭失声? 最后,再编写一部《西门庆从官警示教育忏悔录》。揭露西门庆给蔡京等朝廷重臣送礼,“找后台,拉大旗,作虎皮”的丑恶形态,做了许多“依仗财势,勾结官府,欺男霸女,草菅人命”的伤天害理事,才有了十分不雅的暴毙之亡。累及后几世投胎做人时,为了偿还他欠的债,要遍历“穷、饿、病、残、惨、丑”等劫数,把他的虐行加倍奉还他身。告诫世人,当官不能忘初心,造福一方须有为。把个人的欲求置于群众欲求之下,做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正当他沉浸在自己编织、编纂、编写、编录的恢宏巨著之时,他所处的第四病区传来了嚎啕大哭之声,把他拉回了现实世界里。他摇着轮椅循声而出。 只见一位白发苍苍、悲愤绝望的妇人先是捶胸顿足,后坐在地上,边哭边捶地板,边说: “啊——啊——,哪个挨千刀万剐的贼?偷走了——我孙子的——救命钱,你出来,你出来,杀了我算了,把钱还给我,还给我呀!哎呀——哎呀——老天爷啊!你让我怎么先他爸妈——交代……” 她扯长声音哭号着,周围有病友家属蹲下来劝慰着她。远处的几个病人家属在窃窃私语。 一位略胖的中年妇女说: “唉,真是个可怜人,早年丧父母,中年丧丈夫,寡妇失业,独自拉扯大了儿子。好不容易娶了媳妇,得了孙子,还生了重病,唉!” “说是孙子的治病钱丢了,不知丢了多少?” “好几万呢!老人不会用智能手机,还是儿子儿媳妇转在亲戚的账户上。昨天下午,快到傍晚的时候,她亲戚才给她送来。”一个知情人说道。 “这就是人常说的‘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旁边一个老年男人啧啧叹气道。 “她孙子已经住了十几天了,她每顿饭都是馍馍就开水。她说少花一分钱,她孙子就多了一份治愈的希望。” “你们一个病房住,她孙子什么病?” “人也不好意思问,隐隐约约说是白血病。好像还很严重。” ”这个病做个骨髓移植大概得花三十万左右。”旁边的病友家属补充道。 正当人三五成群的议论时,又出状况了,只听一个人大喊: “快来拦住她,她要跳楼。” 只见这位老人,猛得站起来,重重地踩了两下地板,大声喊着:“让我去死,死在医院,他们好歹能救救我的孙子吧!” 她说完就像小鬼附体一样,使出了九牛二虎的邪力气,冲向了窗台。病人家属,医生护士一起上,才把她拉拽下来。 花璟末摇动轮椅,急急地驶向她,恳切地说道: “这位老妈妈,我是花璟末,一名养伤的警察。我认识一位神侦探,最迟明天,他一定会破案。” “有多神?你先说说。”听了花璟末的话,这位老妈妈情绪平稳了好多。 “我媳妇前几天在一个偏僻的街道,被人抢跑了包包。在没有监控摄像头,没有知情目击者的情况下,这位神探还是在两个小时内破了案。追回来了包包,物归失主。我们医院里,到处都是摄像头,一定会破案的。” 老妈妈听到他如此有把握的话语,向他走来,“咚咚”两声,双膝跪倒在他面前,感激地说: “若是像你说的那样,找这位神探能追回我孙子的救命钱,你就是孩子的再造父母,我替他给你磕头了。” “老妈妈,快请起!使不得,使不得!丢失的钱就包在我身上,您坐等好消息吧!” ------------ 第十一章 花璟末再获新异能 小糖块大变巧克力 承诺老妈妈必破此案的花璟末,回到病房,好不慌乱,他实在想不通一件事。他要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烦乱的心绪。 原来,命运给了花璟末一个大巴掌后,又给了他一颗糖。直到妻子陈咪遭到抢劫后,才尝到了甜味。他又回想了一下当日的情况—— 陈咪一踏进病房,我就感觉到她的异样。神色慌乱,包包不见,饭盒也不见,样子狼狈不堪,遮遮掩掩的神情百般不舒展。我的眼睛再对上她红红的眼睛,委屈的眼神,刹那间头脑中就出现了这样的一个画面: 陈咪提着粉红色饭盒,步履匆匆,没有注意到后方离她很近且高速行驶的一辆摩托车。车上是两个“社会小青年”,上身着彩色的短袖,前面是大紫色,后面是亮黄色。两人均理着杀马特发型,脖子上的粗链子晃人眼,戴着黑色墨镜。前面人的胳膊上纹着一条飞龙,上面纹着“蛟龙出海”四个字。他们行近陈咪的时候,速度降了一下,一把抢过包包就加速了,可怜的陈咪被他们带倒拖行了一小段路,求助无人,她着急地大哭。车牌号是:66325。 我就像一个游魂,站在他们面前,目睹着发生的这一切,却无能为力。抢劫犯逃往的方向清晰可见,天啊!我的轻度近视眼变成了高倍显微镜了!那两个坏人脸上有几个雀斑我都能数得清楚。 当时,面对陈咪“你怎么知道”的质疑,我只能发挥一名刑事侦查员的特长,通过一些表象来掩饰、解释。这些异能若是告诉了别人,肯定会把我关进疯人院,或者是科研所。 后来,我提供了破案线索:车牌,嫌疑人面容、衣着、纹身,及逃亡的方向。警方迅速破案。我才知道厄运附加赠送的那颗糖是什么了。现在的情况是我的特异功能升级了——“我不但知道自己及别人的前世,还能看见别人之前发生的事情,画面清晰可见,那是高倍摄像头下才有的效果啊!”。 可是,今天我看到痛苦欲绝的老妈妈时,怎么就失灵了呢?难道我的特异功能像小孩子见到陌生人一样“认生”?那可怎么办才好啊?怎么才能帮到可怜的老妈妈?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的母亲来探望他了。 只见妈妈神色忧虑,腰身佝偻,疲惫不堪,进门就拉着他的手说:“儿啊!这几天感觉怎么样了?” “还好,妈妈不用担心。我爸怎么和你没有一起来?” “你爸,他今天给人帮忙去了,村子里你拴兴叔,今天给儿子结婚呢!” 他的脑子里却呈现出了这样一个画面: 他的妈妈早上熬了稀饭,做了小菜,热了馍馍,装进饭盒子里,匆匆出门了。她步履蹒跚地爬上了一辆客车,来到了镇医院,走进了病房。他的老爸因为脑血管病,住进内科病区已有几天时间了。照顾完老爸早餐,等待医生查房后,她才拖着疲乏的身子,又挤上了开往市区的客车。她坐在车上神情忧郁,一直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是吗?那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我老爸总对我说,他以前不在的时候,多亏拴兴叔他们,在春种秋收的农忙时节来我们家帮忙。也时常嘱咐我‘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今天理应去他们家帮忙,即使干不了多少事,也是给人‘锦上添花’的好事啊!” 他虽然兴高采烈地说,内心却下了一场倾盆大雨—— 小时候 妈妈挡在我前面 世界上所有的风雨 都向她倾斜 今天,他成家立业了,本应照顾侍奉好二老。自己却遭遇了车祸,老父亲在医院躺着自己不能尽孝,还让七十多岁的老母亲两头跑。最要命的是背上了西门庆臭名昭著的几世负债,这让我面对地地道道、老实巴交的父母时,情何以堪? 他的妈妈回去之后,他更加确定自己的异能“认生”。怎么办?是不是和那位老妈妈熟络了就好了呢? 他自己摇着轮椅去了老妈妈的孙子病房——407。 “是花警官呀?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你特地来告诉我们?”看到门口出现的花璟末,老妈妈急切地迎上来问。 “还没有,我是想来询问你一些情况。再查看一下案发现场。” 他看到床上坐着一位五六岁的小男孩,脸色苍白,透着土黄,迎着阳光的耳朵,不像正常人有红光,还是土黄。他小脸上的眼睛显得特别大,空洞无神。表情呆滞,神情冷漠,估计被奶奶刚才悲痛欲绝、寻死觅活地闹腾吓到了。 “花警官,是这么个情况:我儿子、儿媳给我转了五万块钱,打在我侄子的账户上,他昨天傍晚给我送来的。准备第二天交手术费的,晚上我压在了枕头下面,谁知早上起来就不见了呢!”说完她又抽泣了起来。 “这件事谁都知道?” “病房里一共住着三位病人,三位家属,都知道。昨天,我去水房打水,我还高兴地告诉了那些熟络的病友家属们。我说‘孩子们凑了些钱,已经转到我侄子账户了,他今天就能给我送到,我孙子的手术能尽早做了,这下算是有希望了’。” “那您给我具体描述一下,你晚上是怎么睡觉的?” “我没钱租医院的折叠床,一晚上就二十块呢!我就和孙子一个床上挤挤。你看,孩子睡这头,我睡那头。每天晚上,只要楼着孙子的脚,就能睡着。昨晚上,开始我也担心丢了钱,病房里的门没有倒锁啊!最后,实在熬不住,就给睡过去了。我真是没用啊!儿子儿媳妇的血汗钱,宝贝孙子的救命钱,被我给弄丢了!”说到最后又自责又愧疚,哭了起来。 花璟末听了老妈妈的这番话,又仔细打量了病房里的一切,目光落在病床的周围,专注地看了起来,最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的脑海里出现了这样一个画面: 凌晨左右,病区安静了许多,许多病房里的灯都已关闭,只有楼道里的灯还亮着。一个护士模样的人推门进来了,左胳膊下夹着病历夹,手里拿着体温表。不,这不是一个女人的脸。他皮肤黝黑,胡子拉碴,护士帽下是披肩假发。在护士装扮的掩护下,他显得镇定多了。好一个狡猾的贼!他身材中等,微胖,左眉骨上有一团黑色胎记。是他——隔壁病房的病人家属。他先是打开了门边病人杂物存放柜,在老妈妈的柜子里没有搜到他想要的东西。继而蹑手蹑脚地走近了老妈妈,先是一番观察,最后在枕头下面发现了目标。就这样探囊取物一般,拿到东西后轻轻退出了病房。 约莫几分钟后,他睁开了眼睛说:“老妈妈,我已经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我会联系办案民警,楼道装满了摄像头,贼人插翅难逃,这个案子一定会成功破获的!” 回到自己的病房,花璟末如负重释,轻松多了,嘴角微微上扬的他想起了看过的一个电视剧画面: 男主深情地勾起女主的下巴,让她的眼睛近距离地看着他,宠爱地说: “说,你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你还要给我带来多少惊喜才算够?我的小乖乖……” 此刻,他也想这样问问自己的特异功能......原来,不是你“认生”,你是“认地方”,具体地说就是“案发第一现场”,也可能是“事件第一现场”,谁知道呢? 总的来说,花璟末车祸、电击之后,他能看到自己、别人的前世今生,散发着熟悉气息的人也能唤起他知晓前一刻发生了什么事件的异能,对陌生的人现在没有感觉,但特殊的环境、地点能唤起他对之前这个地方的感知、成影、成像的异能。 厄运,给了花璟末很重的一个巴掌,也给了他一块糖。走到今天,这何止是一块糖能容纳得了的?应该用《阿甘正传》中的一句经典台词来诠释—— 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 ------------ 第十二章 璟末闻声悟佛法 人狼两世情未了 花璟末住院已一个多月,腿部做了手术,正在康复中。这段时间,在配合警方快速破获两起案件下,他与他体内的特异功能,由最初的各种不适,到学着慢慢接受,逐步趋于现在“和平共处”。 一直以来他无法接受自己是西门庆九世转世这一残酷的现实,也无法接受这一身世给自己带来的无尽烦恼。多少个寂夜“世界静眠他独醒”,且焦躁不安。 每当他暴躁不安时,耳边会传来悠悠的晨钟暮鼓声,他慢慢闭上眼睛,在心里体悟自己看到的景象—— 我感觉自己飘飘悠悠,来到了一座大山脚下。我仰望高山顶上,气魄恢宏的庙宇,盖得古色古香,**肃穆。我顺着弯弯曲曲的山路拾级而上,我看到这座庙宇掩映在几棵苍劲高大的银杏树下。 此时,香客寥寥,庙里一派幽静、肃穆氛围。院内古木参天,松柏森森,秀竹郁郁,芳草萋萋。一位高僧正打坐入定,神游物外。不知看了多长时间了,正当我往回返,走至半山腰时,大山里响起了声如洪钟般的话语:“物随心转,境由心生,心之所向,境之所在”,那声音穿林度叶、响彻云霄。 我感应到了,这是割爱辞亲、遁入佛门、出家修行的西门庆一世——西门孝哥在点化我。他在告诉同为西门庆转世的我:无论身在何种处境,保持心态清明,才能去伪存真,才有机会看到柳暗花明;只有心明媚了,世界才明媚,心里充斥着光明,人生才有光明! 等我重回山脚下的时候,又听到了大师的声音悠悠传来:“如果您能听到诵佛声,就是和我佛有缘之人。如果你什么都听不到,老衲也爱莫能助。”我朗声回应:“听得到!大师。” 他睁开眼睛,眉宇间有了几丝镇定自若。他自言自语:“与其纠结抱怨,不如坦然接受”。他在熬过几个不眠之夜后,在受到暮鼓晨钟、佛语心经的薰陶后,决定接受命运强加在他身上的改变。属于自己的特异功能,应该融入骨髓,与自己的肉体血脉相连。如果自己都厌弃自己,怎么赢得别人的尊重? 打开了心结的他,准备正面回应他的异能——认知它,揣摩它,分析它,研究它,提升它,从而驾驭它。他在细细地思索: 如果制造的是一款产品,我们应该进行开发、研制、试验、审核、批准等这些环节。研制成功了,应该写产品研发报告,直到最后推广推销时,要写清产品说明书。同样的道理,我的异能是命运给的,没得选。它应该是一款成品了,但老天没有给我“产品使用说明书”啊!怎么开关自由地使用它?怎么合理有效地使用它?怎么搞功能开发及发挥它更优化的作用?是摆在我面前的一份复杂的课题,应该像打怪升级,需要我一关一关地闯。我要制定一份《异能闯关计划书》。 第一关:自主使用阴阳眼。 需要解决的问题:能看见与自己接触过、交谈过、交往过的人的前世,及与其相关的庞杂的人和事。眼前充斥着复杂、多变的画面——时代不同,人物不同,地点不同,事件不同,语言不同,声响不同……总之,信息量海海,扰的人脑瓜疼。 达到的效果:能自由控制阴阳眼的开关,也就是说想看谁的前世了就能看到,反之,不想看了就可以不用看。 第一步:普查。验证阴阳眼的广遍性,发现个别、个案,掌握规律。 第二步:研究。在普查中,若有个案出现(看不见其前世),要做准确地分析与研判。研究是哪一类人?是在哪一种情况下?或是哪一种主观能动性下?我可以选择性地使用阴阳眼。 第三步:总结。通过普查、研究环节的开展,总结出“阴阳眼”使用说明书。 制定好了“第一关阴阳眼闯关计划书”,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踏实多了,会心一笑,心想:我离成功又进了一步。 他现在还住在医院里,他的普查对象有:医生,护士,病人及病人家属。他先从同病房的病友开始。他要掌握最全面的情况,最细最小的细节都不能放过。他在心里记录下了全过程: 普查对象一:良大爷,是和我同病房的病友,病床离得稍远,中间隔了两张病床。他六十多岁了,腿部骨折,是前两天才住进来的病友。住院以来,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一系列变故里,身体有病,心情、精神也跟着病了。又了结了两起案子,倒是忽略了这位病友。 此刻,大家吃过午饭,进入了午休时间。他睡着了,我瞟他第一眼的时候,没有异常情况出现。我靠着床头坐着,静静地看着他。他头发花白,上额圆,下巴尖,脸稍长,鼻头大且突出。最有特点的是——耳尖且直立,异于常人。在我观察掌握了他的外貌特点的时候,吓了我一跳,睡在床上的不再是良大爷,而是一匹灰狼。再细看的时候,就不是在病房里了,而是一片深山老林里。 这里有高高的山,密密的林,清清的泉,小小的人家……让我深深地感受到了山、水、人的完美结合。一匹灰狼崽受伤了,蜷缩在一家木屋前,独自舔着伤口,嗷嗷低吟。好心的农家主救助、圈养了它。 从此,灰狼就留在了山农家。一家人亲热地叫它“灰灰”,它或跟着山农去打猎,或留在家里看家。屋前的小溪,屋后的密林都是它撒欢的好地方。不知不觉,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灰狼长高长壮实了,不怒自威,有一股王者风范。有一天,山农又跟往日一样不在家。有只猎豹闯进了羊圈,狼与它展开了殊死搏斗。它拼尽了全力保护小羊,但还是有两只小羊被它咬死了,自己脖子等多处受了伤,血迹斑斑。 山农回到家,看到羊圈里的血腥场面和狼身上的血迹,就什么都明白了。他操起一根木棍就打起了狼,边打边气愤地骂到:“你真是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快滚出我的家!”被愤怒蒙蔽了双眼的山农,看不到灰灰眼里委屈与不舍的泪水。 第二天,山农后悔了。觉得自己对灰灰做得太残忍,又出去到处找灰灰,却怎么也找不到。我看到灰灰时时尾随着他,却不让他发现。 有一天,山农去山上砍柴,遇上了卧在山石上休憩的一只老虎。在他吓得连连后退的时候,灰灰跑过去挡在了他的前面。这无疑是狼送虎口。自己填饱了老虎的肚子,救了山农的一条命。 后来,山农找回来了灰灰的一些遗骸,把它埋在了屋后的一片桃树林里。每个月圆之夜,山农都去它的坟前祭奠它。说得最多的话是:“下辈子我就是做牛做马地伺候你,也还不清欠你的债啊!” 走出了他的前世,我泪流满面。对在乎你的人不信任,会伤了他的心,有可能还是他的命。 心神回到病房的我,用怜惜的眼神望向良大爷,他仍在熟睡。她的老伴正在给他按摩身体。 “良大爷睡着了,大妈你也歇歇吧!”我轻声地对她说。 “我着急她的病,睡不着呀!”大妈忧愁地回答。和她你一言我一语地拉起了家常,奇怪的是我还没有看到她的前世。 我走过去,坐在良大爷的床边。老妈妈抬起了干涩的眼睛,我看到了她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两只小小的眼睛有点浑浊,显得疲惫不堪。不!我看到了什么?给良大爷按摩的不正是那位山农吗? “你还好吧?”看见我呆滞的神情,老妈妈关怀地问我。 “还好,就是有点累了。” 什么累了?我被雷到了。当初车祸时,只见到了闪电,没有听到雷声,我就昏迷了。今天算是雷到了!原来这雷在这儿等着我呢。 难道是灰狼的一片赤诚之心、感恩之报打动了上苍?让它再投胎,脱掉动物的皮,穿上人类的衣? 难道是山农的祈求,被月亮仙子听到了,圆了他的梦——让他成为了它的妻子,陪伴、爱护、照顾它一辈子? “狼”字去掉反犬旁,不就是“良”吗?灰狼——良辉! 天啊!太不可思议了!这真是远山密林里一段前世今生还不完的恩、斩不断的情啊! 可是,这段千古奇事,我又能告诉谁呢?谁又会相信我呢? 刚迈出《异能闯关计划书》的第一关第一步,就捡到了《聊斋志异》里离书出走的一段故事,以后的关口我闯,还是不闯呢? ------------ 第十三章 王六儿由爱生恨 黄袍怪为爱舍命 第一天普查研究记录: 普查对象:良大爷及老伴。 研究心得:心得1——陌生人,只要匆匆一瞥,即使与之谈话、交流,也不会唤醒、走入其前世。心得2——陌生人,只要观察到他(她)的外貌特征,尤其是异于常人之处,或是盯着其眼睛细看,感受其情绪状态,则很快会进入其前世中。 进一步研究:验证第一天的研究心得,是否会有个例出现? 花璟末只能在心里梳理记载下以上记录,绝对不能诉诸于笔端,倾泄于纸上。做完了这一切,他拿起了体温表缓步走向楼道,准备进一步实践一下研究心得,并记录于心—— 我走到楼道,碰到了几位病人家属,我们点头擦肩而过。碰到了提水,买饭,去护士站,及陪病人做康复的几位家属,均是一瞥,没有唤起异能。 我走到护士站,去交体温表。我和一位护士交接体温表的时候,照常一瞥,但西门庆在我的心里突然兴奋起来了。他强势阻碍了我的转身,离去——我的眼睛在西门庆的控制下看向了她,我的双腿在西门庆的指使下在护士站对面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他兴奋地在我的心里喊:“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我的‘潘五王六最得用组合’中的一个啊——出门为我王六儿,回家为我潘五娘。记得重病前,早上、晚上我还分别和俩美人在一起,也是死之前最后碰的两人。闭上眼之后啥都不知道了,带我看看她后来的事吧!” 我看着她在整理体温表,之后擦了桌子上绿萝花的叶子,再在电脑前坐了下来,填写“病人护理情况登记表”。我的心神穿越了—— 一位着一身缟素,看起来怯怯懦懦的女人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她站在西门庆府邸的西角门前哭哭啼啼、抽抽噎噎,看起来伤心不已。哭了一会儿,“咯吱”一声,一个小厮打开了门出来,恶声恶气地说道: “我家大娘子要出来了,站远一点,免得污了我家主子的眼。”不一会儿,出来了一群人,簇拥着一位裹得严严实实的贵妇人,走到王六儿的跟前,只见她忿忿地说: “你就是王六儿?韩掌柜的老婆?” “是,大娘子。听闻大官人的死讯,奴家仿佛天都塌了,真是悲痛欲绝啊!念着大官人往日对我们一家人的好,今天奴家披麻戴孝,前来祭奠一番,送他最后一程,万望大娘子恩准!” “快给我住口,你这个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的女魔王。平日里我逢初一、十五必烧香拜佛、祷告祭祀月神娘娘,惟愿大官人少去勾栏院、烟花地、温柔乡,保重身体!你们倒好,一个个妖精似的勾引他,吸他的精血祸害他,直到把他送上了西天。今天还敢哭哭啼啼地找上门来?谁给你这么厚的脸皮?谁给你这么大的贼胆?” “奴家——奴家——也有难言之隐啊!大官人出手大方,我家汉子又贪财,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潘金莲上前一步,对吴月娘说:“大娘,少听他瞎掰掰!她这个恶妇人,最有心计,哄骗我们大官人给她置屋子、开小店、买丫头。还让大官人给她的汉子韩掌柜派遣油水丰厚的差事。更可狠的是,利用我们大官人手里的权,给人办事,她从中赚了好多好处费。那个杀人犯苗青,不就是搭上了她的关系,用两千两白银买了一条命吗?打量着我们都是傻子,还敢找上门来?” “不,大娘子!大官人活着的时候,说奴家最不贪财,最是真心爱他的,他有那么多女人,唯有对我是‘爱情’。奴家越不贪财,他越是千方百计地对我好。” “住嘴!”吴月娘厉声打断了她。 “你今天不是来祭奠大官人的,我看倒是来显摆的,还不给我速速离了这里!”说完,带着众人愤愤离去。 “看到了吧?这就是用头发绣荷包,又亲口嗑瓜子送我,对我无比温柔、无比体贴,又从不奢求于我,令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王六儿。”西门庆在我心里如是说。 当王六儿还怔怔地站在小角门前垂泪的时候,去南方进货已经半年的韩掌柜回来了,他来找西门庆交账,交还剩下的两千两银子。 “大官人死了,还交什么账?我们回家!” “大官人死了,应该交给他大婆吴月娘啊!” “人死了,还交什么交?她们刚才对奴好不羞辱,奴要让她们为刚才的痛骂付出代价。依奴看,我们卷款外逃,去东京投靠女儿女婿是上上之策!” “这就是你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你刚死就翻脸了,太不仗义了吧?”我在心里讥笑他。 “且看后事如何?再下结论。”他有些不愿相信地说。 王六儿和丈夫带着这笔钱去投奔京城的女儿,这一走,她可再没有回来…… 小叔子断了他们的后路,把她在县城的房卖了去赌,结果输个精光。女婿犯了事,惹了官事。大难来临各自飞,她又带着女儿逃难,后来金兵入侵,她们四处躲避,做起了皮肉生意。不久老公死了,女儿出家为尼,她晚年漂泊,无依无靠,怎一个“惨”字了得? “唉,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呀!当初爱她到底是对她好,还是害了她呢?她从一个平庸的村妇,偶然间成为我西门庆的情人,靠着我攒下一份家业,却目光短浅、因小失大啊!” “她一步错、步步错,及至沦为暗娼,最终成为乡间贫困的农妇,她的人生戏剧性地转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起点,是讽刺,还是无奈……生活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命运赐给你一些东西,也会拿走一部分东西,得与失,往往就在一念之间……用[奥地利] 斯蒂芬·茨威格写的《断头皇后》里那句话来回顾王六儿的一生,最恰当不过了——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我在心里这样对西门庆说。 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之验证心得1的普遍性后,结果后面还要标注一笔:有个案存在,凡是前世与西门庆有纠葛的人,即使是匆匆一瞥,都不能幸免,都能看到其前世。 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之验证心得2的普遍性—— 我缓步走到电梯间,第一次去医院楼前的小花园转转。准备选择几个对象,验证心得2的普遍性,是否如上有个例出现? 对象一:医院楼前左边小花园的曲廊尽头,有一个小凉亭,一位穿着病号服的老大爷正在打太极拳。他的手似乎在摸着一个无形的球,这个球与风融为一体,在他的手里四方运动……他中等的身材,胖乎乎的面孔,古铜色发亮的额头下面,两条剑眉又粗又长,一双眼睛像镶嵌在眼眶里的铜铃。他的眼睛真大,异于常人。正当我抓住了他的外貌特征时,坐在凉亭里的我,随着他的前世,神游太虚了—— 我看到太上老君的丹炉前,有一个烧火童子。此人就是偷走宝象国百花羞公主的黄袍怪,还与她做了夫妻,生育两子。后来被孙悟空打败,被玉帝贬做烧火童的天上二十八星宿中奎星,又叫奎木狼。只要是为了能和百花羞公主在一起,凌迟处死也心甘情愿,何况是现在小小的被抓被贬?他看着炉内的火愈烧愈旺,仿佛燃烧的是他对公主的思念。 终于有一天,他趁着太上老君打盹的机会,逃跑下界,偷往宝象国。 这时候的宝象国,正处在一个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丞相叛国谋反,引来别国的巫师,偷走了宝象国的镇国之宝,下了十天十夜的暴雨,现在的宝象国成了海洋国。国王领着他的子民们退守在最高的一座山上,内无良策,外无救兵,看着一天一天升高的海河线,束手无策。黄袍怪看到自己思念的百花羞公主命悬一线,赶紧返回天庭,找善造船只的黄帝十五世玄孙——有船氏,造一只大船救出他们。 有船氏说:“要容纳下一国之人,这样的船只我可以造出来,但是要你做出重大牺牲了,你可想好了?” 黄袍怪说:“只要能救出百花羞公主,我宁愿献出星宿的元神、仙力,眨一下眼睛不算好星宿。” 有船氏说:“你是天上的二十八星宿之一,吸天地之精华,采日月之灵气。你的星体做出的船可大可小,可飞可落。但当停落在大地之后,你瞬间灰飞烟灭,化为千万个尘埃,洒落尘世间。” 就这样天降神船,载着众人驶向安全之地。 天上月华如水,凉风习习,百花羞公主手扶船舷,眼睛望向天际,好似在寻找她的星郎。 “百花,你还是美丽如故,娴静依旧。”黄袍怪忍不住地说。 “奎木狼,是你吗?你在哪里?”百花羞着急地问。 “百花,我就在你脚下,在你手里,在你身体所接触的每一寸船板。你就在我的身体里,我的心里,我的怀抱里。” “你说什么?可是我看不到你?” “你看不见我,但你可以摸到我。听着,明早晨曦时,我会把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着陆之后,我就烟消云散了,化作千万颗尘埃,落入你所在的每一寸土地,你所走的每一步路,都有我思念的温度。我爱你,百花羞!” “不!”一声凄惨绝望的声音传向了遥远的天际。 当最后一个人走下了星船,船体如落入水中的银河,闪闪烁烁间不见了。 百花羞迈出的每一步,轻盈如蝶,幸福如蜜。步步生莲,步步生爱....... 我呆呆地立在远处,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情深意重的妖怪?比凡人更加赤胆忠心。 我的脚下好似生了根,我沉浸在这一悲情的故事里不能自拔。我想看看,百花羞公主的脚踩在爱人身上的摸样,我想跟随她,分享她的幸福。 好久,好久了…… 该走了,我却迈不动脚,转不了身。 天啊!我迷失在别人的前世里,走不出来了。老天,谁来救救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