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一章 初入严府 天龙朝靖安三年农历十月十一 一辆略显简陋的马车缓缓停在严府外,颜枫掀开车门,将妻子扶下车来。 门内,严悉春听到下人禀告的消息,立刻迎出门来。“呦,你们可终于来了,母亲可等你等得着急了。” 颜如卿跟着母亲刚下了车,就看到了等在大门口的严悉春。 颜如卿看了父母一眼,并不多说,转身扶了刚两岁的妹妹如玉从马上下来。 “这就是如玉啊!来,让我看看……啧啧,果然人如其名,是个美人胚子。”严悉春笑着上下打量颜如玉,上前笑着给了颜如玉一个荷包做见面礼。 颜如玉人小,看到好东西便紧紧捏在手中,任严知秋如何劝,也不肯将荷包交给她保管,严知秋索性放开手不管了,只嘱咐颜如卿照看好妹妹。 颜如卿其实也是第一次来的外祖家。听闻外祖家是做生意的,十分富有。便有些忐忑,生怕到了府中,坐立行走间坏了严府的规矩,让人小瞧了父母。 说来也怪,严家明明是个富裕之家,为何当时会让母亲嫁给并不富裕,家境刚刚足够温饱的颜家呢? 颜如卿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内情,却在乡间看到过一些人家因为家里有些小钱,态度便傲慢起来,对待以前的乡邻更是态度差到了极致,继而导致邻里关系急速恶化并产生不小的纠纷。 颜如卿跟在父母的身后,一步一停,生怕踏错了步子,被人嘲笑,连累父母。 进了府中,一路走来,只看到亭台楼阁,美不胜收。期间各色鲜花竞相开放,竟有些本该在春季开放的鲜花不畏严寒竞相开放。 颜如卿看的有些呆了,差点儿绊在门槛上,摔个结结实实。 颜枫见此,连忙扶了女儿一把,看她一脸的懊恼,并未斥责,只好笑的刮了刮颜如卿的鼻子,这才跟着下人到书房见岳父了。 一想着热情过分的岳父,颜枫便有些汗颜。不知道当年木讷的父亲怎么就和做生意的岳父成了好友,并还约定了儿女婚事。 “二姑爷,书房到了。”领路的小厮提醒颜枫书房到了,接着便轻敲了几下房门。 听得里面岳父那爽朗的声音响起,颜枫立刻整了整本就干净整洁的衣服,肃了神情,这才进了书房。 和岳父相谈甚欢,颜枫便担心进了内院的妻子和两个女儿了。 这边,严知秋母女三人在小丫鬟的带领下进了养荣堂,就看到七年没见的老母亲正泪眼汪汪的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叫着“儿啊”。 严知秋立刻跪着一步一叩的来到母亲身边,叩头道:“母亲,不孝女拜首。” “秋儿啊,你怎么这么狠心,一去就七八年,难不成要等到为娘的去了,你才肯回来给为娘上柱香吗?”老妇人说着话,眼泪就止不住的落下,但看着女儿一去七八年,竟是清减了很多,又不忍心了,亲自弯下腰扶起了严知秋。 严知秋起身,拭了拭泪,看到仍然懵懵懂懂的颜如卿和颜如玉,立刻严厉道:“如卿、如玉,快,还不跪下给外祖母磕头!” 颜如卿颜如玉立刻跪下来,恭恭敬敬的给外祖母磕了头,只是外祖母那表情远没有刚才对待娘亲的亲热,挥挥手,立刻有身边的大丫鬟拿了荷包过来,赏给颜如卿两姐妹。 颜如卿捏了捏荷包,感觉十分充实,便知道里面银子不少。知道银子回去后还要交给娘亲,便也不露任何喜悦之色。老妇人见颜如卿小小年纪便喜怒不形于色,却是稍稍减了一分不悦。略点了头,便拍着严知秋的手道:“知秋啊,一路奔波,一定饿坏了,你先下去梳洗一下,等会儿就叫下人开饭。” 严知秋微微点了点头,便领着颜如卿两姐妹下去了。 严家共有三子三女,除了严知秋外,其他的都嫁娶在附近,严老夫人虽然有儿女孙子孙女的在身边逗趣说笑,却偏偏最惦记远嫁、又嫁得不如她心意的二女儿。 “好了好了,娘亲这下总不会难过了,你看二妹她虽然消瘦了,但精神头着实不错。”严悉春笑着坐到老妇人的身边,看老妇人抹了抹泪就道:“娘亲啊,您这么担心着二妹,可教我们这些平日里守着您、孝敬您的儿女们吃了几斤干醋。好不容易二妹回趟门,又赶上大过年的,您可别哭了,伤了身体,二妹就该自责了。” “我这不是高兴吗。”严老夫人说着,赶忙擦擦眼泪,露出个笑容,抚掌道:“好了好了,赶紧命人去看看饭菜做得怎么样了,你二妹一家长途跋涉的,此刻一定又累又饿的。万不能让她回到娘家还万事不能如意。” “娘,早已吩咐下去了,不过半刻时辰,饭菜就能上来了。”大儿媳,现在的当家主母李秋云连忙笑着回道。 “嗯,有秋云打理,我自是放心的。只是你二妹回来,总要给她做几样她爱吃的。哎,还有我那个二姑爷,也给他做几道爱吃的,这也算是新姑爷上门头一遭,千万别怠慢了。”严老夫人的话李秋云听在耳中,又赶忙叫了自己的奶嬷嬷李氏去吩咐厨房再多加几道菜。 “对了,悉春,你那两个孩子呢,怎么不带着她们过来?也好见见如卿如玉,姐妹们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才好。” “娘,你也知道我家老大那丫头是个不有主意的,总喜欢跟着她父亲东跑西跑的,此时应该在城西查账。”严悉春想到她那个年纪小小就极有主意的大女儿,一双眼睛就笑弯了,眉眼间全是融融的笑意。 颜如卿站在母亲的身后,一双眼死盯着地上的地砖,仿佛那砖缝里能长出一朵花来。 严聆冬,严家三女,听闻嫁人几年都没有回门的二姐回来了,赶忙赶来。 看到严知秋就扑过来,牢牢抓住了严知秋,热乎的跟严知秋交谈。 “二姐,这就是你两个女儿吗?”严聆冬将颜如卿和颜如玉两姐妹拉到身边,上下打量一番,也许是因为在家里吃的并不好,身量有些搜瘦弱。再看看二姐,肤色有些发黄,便知道这几年,她必定过的不怎么好。 “如卿、如玉快跟你二姨母请安。”严知秋擦着泪,让颜如卿和颜如玉两个给严聆冬请安。 “快别,小孩子家的,请什么安,如卿如玉,这儿有好吃的点心,二姨母给你们拿。”严聆冬连忙拉住两姐妹,并取了盘中的点心给两姐妹。 看着她们一脸渴望又不敢伸手去拿的模样,严聆冬心酸又难过。 为何父亲会将二姐嫁给颜枫?难道他不知道颜家生活本就在温饱之间?姐姐嫁过去一年后,本写信来要回门的,可最后未能成行,而那要回而未回的一年,天龙朝境内发生大规模的旱灾,姐姐虽然未说,她也知道那段日子她过的艰难。 颜如卿、颜如玉两个拿了糕点,就挨在严知秋的身边,并不说话,只安心听着大人们说话。虽然她们并不懂,却已经知道这个时候她们不能发出任何声响,免得让外祖一家小看了她们颜家的家教。 这时,苏宛云走了进来,她身上披着一件描金绣花的红色披风,那如火般热烈的红色把她那张凝脂般的脸蛋衬得格外明艳。 她上得前来,给严老夫人和各位长辈都请了安,然后倚在严老夫人的身边,说着今天在外面的见闻。 “你爹爹呢?还在店里忙活?” “爹爹已经回来了,只是听闻二姨父一家到来,便去了书房。”苏宛云说着,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眸在屋子里快速打量一下,就看到颜如卿、颜如玉两姐妹,但只一眼,她便决定不喜欢这对姐妹。只是,她在父亲苏栋的身边耳濡目染的,也学了几分掩藏情绪的本领。竟是脸上带着淡笑,跟颜如卿、颜如玉玩在了一起。 颜如卿如今已五岁了,虽然知道家中条件不好,但看到这样一个文采风扬的表妹,心中也充满了羡慕和欢喜。 看到苏宛云那双白嫩的双手拉着她那粗糙且些许虚胖的手,竟是有些自惭形愧的将手收了回来。 苏宛云有瞬间的不悦,但也很快将情绪收好。 “外祖母,宛云初次见到姐姐,来不及准备礼物,我这儿有一个玉坠子,虽然不是太好,也算是妹妹的一点儿心意了。”苏宛云说着,就将一块精致的玉坠子递给颜如卿。 从来没有妹妹给姐姐礼物的!颜如卿在小地方,虽然没有接触过大家规矩,但听也听母亲说的多了。她看着那块灼手的玉坠子,一股淡淡的羞耻感慢慢涌上心头。 “如卿,还不赶快谢谢宛云。她家富裕,本就该时常散点儿小财。”严聆冬看了苏宛云一眼,笑着结果了玉坠子,转手将玉坠子塞进颜如卿的手中。 颜如卿勉强接下那块烫手的玉坠子,心里却已经存了赶快离开这里的念头。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章 晚上吃过了饭,颜家四口便被带到严知秋未出阁前的阁楼里暂住。 丫鬟们点燃了蜡烛,看着闺房里一尘不染的摆设,严知秋哭了。 “娘亲,你别哭了。”颜如玉小小的手指抚摸着冰凉的脸颊,严知秋竟是有些感慨。 “娘亲,你别哭了,这里的人都不好,咱们还是赶紧走了的好。”颜如卿将玉坠子扔在梳妆台上,一脸冷淡的说。 “啪”一巴掌,颜如卿愣了,她没想到娘亲竟然会打她!明明在她们最艰难的时候,她因为偷了邻居家一个馍馍而被那个疯婆子给揪到她面前,娘亲也没有打过她一下。 “我就打你这个白眼儿狼!儿不嫌母丑!你外祖家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竟遭你如此嫌弃!”严知秋瞪着颜如卿,仿佛她不说出道理,就要再扇她几个耳光似的。 “你们娘儿仨在吵什么?”这时,颜枫带着浓浓的酒气在小厮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这个死孩子竟然敢嫌弃她外祖家,还没在这儿住上一天,就想着要走。”严知秋上前扶住颜枫,将他扶到黄花梨木的靠椅上坐下,看他喝酒喝的有些难受,便倒来茶水,又拧了条湿毛巾给颜枫擦拭。 “呵呵,我家丫真是好敏锐的观察力。”颜枫笑嘻嘻的揉了揉颜如卿的脑袋,略显沉重道,虽然看他一脸喝醉的糊涂模样,但眼神尚且清亮,看来脑子还不糊涂。 “为什么?”听了夫婿的话,严知秋拿着湿帕子的手抖了抖,唇畔似乎露出了一丝的苦笑。 “你怎么不知道?当年咱们那么艰难都未曾求助过岳家,难道就只为因为路远,远水解不了近渴?”颜枫笑了笑,又道:“今天有大姐夫作陪,我从他言谈之中便能感到一丝轻蔑之意。呵,这小子实在不地道,当着岳丈的面,就给我下绊子,灌了我喝下那么多酒。”颜枫皱紧了眉头,揉着不甚服的胃又道:“今晚上可是一点儿食物都未进,只灌了些酒。” “爹爹,这儿有点心,你吃!”姐妹俩不约而同的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几块几乎变了形的点心,眼巴巴的瞅着颜枫。 “别怪你妈,你们都是好孩子。”颜枫说着,接过两个女儿手中的点心,慢慢的吃着。也许是放的时间有些长了,早就不是刚出炉的软滑香甜。可,颜枫知道,这个味道他会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哎……”一声叹息,中间暗藏了多少的无奈与悲伤,严知秋擦了擦眼眶上不知何时溢出的眼泪,收拾了隔壁的厢房,给两姐妹铺好床铺,这才转回闺房,劳心劳力的伺候醉酒了的颜枫入睡。 这一夜,房中灯火彻夜未熄。 第二天一大早,根本就没有睡多久的严知秋早早的起身,给颜如卿和颜如玉穿戴好了,领着两姐妹去给严老夫人请安。 颜如卿、颜如玉两姐妹在家里也是早早的就起了身,因此早起并不难。只是想到昨天的遭遇,颜如卿就有些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进了养荣堂的花厅,严知秋才知道母亲还未起身。想想也是,这会儿天愈来越凉,便坐下,耐心等待。 或许老人上了年纪,睡得浅。严老夫人不一会儿就起身了,看到等在花厅的严知秋,脸上充满了惊喜。三个女儿中,严知秋不是最受宠的,但这个女儿一直都伶俐乖巧。当年,老爷子没和她商量就和颜家定下了婚约。骑虎难下,当她询问三个女儿中谁愿意嫁过去,悉春和聆冬都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只有知秋稍作犹豫后,便果断的答应要下嫁。直到那时候,她才明白,她以前竟是彻底忽略了知秋。作为补偿,她从自己大半辈子攒下的私房钱里划了大半塞进知秋的嫁妆里。谁知,悉春、聆冬知道了竟然不愿意,明里暗里的指责她偏着知秋手心手背都是肉,又是这个知秋主动出面,将银钱还给了她。 看着女儿站在船上那孤独的影子,严老夫人只觉得一颗心都要碎了。虽然后来悉春和聆冬都对她孝顺有加,但心里却藏了一丝伤痕,任时间如何流逝,也愈合不了。 一年后,全国大旱,即使是她严府也要省着粮食吃,而知秋只寄来一封平安勿念的信件,却始终没有向她求救。那时,她也知道,在这个乖巧的二女儿心里也悄悄的生了道不可能玉愈合的伤疤。 “珍珠,还不快给两个小小姐上点心,别饿着两个孩子了。如卿、如玉,你们两个可饿了?”严老夫人面色和蔼,颜如卿那升起的戒备之心也渐渐的淡去,和如玉一起偎依在外祖母的身边,看着和蔼的老人,唇边泛起了笑容。 “知秋啊,前些日子知道你要来,我已经吩咐了你大嫂,给你们娘仨留了衣料,今天正好请了裁缝过府,给你们量体裁衣。”严老夫人笑呵呵道,长满了皱纹的手搭在颜如玉的肩头,爱怜的看着两个瘦弱的外孙女儿。 “娘……谢谢。”被母亲的话一堵,严知秋怎么也说不出住几天就要回家的话了。 严老夫人看懂了女儿的神情,自是舒了口气,女儿嫁出去几年,这次好不容易回趟门,自然是要留她多住上几年。反正家里的田地,这时候都已经种上了。只是,要留女儿住几天还要用借口才能将人留下来,还真是……憋屈啊。 这时,当家夫人李秋云进来给她请安了,看到了早早来到的严知秋,她明显楞了一下,接着便亲热的拉着严知秋坐在了榻上。 “秋云,今年最时兴的布料已经送了吧?” “娘,我正要说这事儿呢,布料已经送过来,都是江南那边最时兴的,我正说要跟您提一下,今天就找来相熟的裁缝婆子给二姑奶奶和两个小的量体裁衣。”李秋云笑着看看严知秋,站起道。 “知秋,你这嫂子是个办事稳妥的。想必不出几个时辰,那裁缝婆子就到了。咱们还是先吃饭,吃完了,那婆子也就该到了。”严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招来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珍珠去厨房看看饭菜是否已经做好了。 不一会儿,珍珠进来回禀说饭菜做好了。 一大早的,严家吃得也很清淡,但即使是这,菜里也有不少的肉食。颜如卿年纪小,正是爱吃的时候,看到肉就再也挪不动筷子,严知秋知道自己女儿的毛病,但也不忍心阻止,反正饭桌上都是自家人,严知秋就不提醒了。 严老夫人看着颜如卿那眼冒绿光的模样,心中酸涩之余,连忙让珍珠站在颜如卿的身后,帮她布菜。 一顿饭下来,颜如卿虽然吃的满嘴流油,可肚子里却开始隐约闹腾了。 李秋云果然命人找来了相熟的裁缝婆子,就在花厅里给娘儿仨量了身量。李秋云从府中内库中取来了不少颜色亮丽的布料,摊在桌上。看着一匹一匹的,着实喜人。尤其有一匹看起来又亮又滑,颜如卿想要伸手摸一下,却在半空停住,缩回了手。 李秋云似乎没看到颜如卿那小家子模样,只命丫鬟们不断的搬进搬出布匹。终于,她挑出了几匹颜色鲜亮又不打眼的布匹来。严知秋自然也十分满意,这个大嫂李秋云可是官宦千金出身,眼光自然是好的。 选好了布料,裁缝婆子拿了定金便抿嘴离开了。 严知秋刚想跟大嫂道个谢,就听到颜如卿揉着肚子直喊痛。严知秋顿时心急如焚,李秋云赶忙叫了小厮去请大夫,谁知那大夫来,诊断了一番,只给颜如卿开了一副健脾益胃的药方,便笑着离开。 严知秋自然知道大夫未言明的话是什么,虽然有些难堪,一股难以去除的苦涩则在心中慢慢发酵。 风中传来淡淡的菊花香,娘亲虽然没有斥责于她,但脸上的苦笑却让她再也抬不起头来。默默的喝完苦涩的中药,颜如卿独自躲在花园假山之下的洞中。 花园里传来几个小丫鬟的窃窃私语,听到她们的话,颜如卿更是将整个头都垂到了膝盖上,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沾湿了临来前做的唯一一件新衣服。 从白天一直到晚饭前,严家上下一只都在寻找,却都没有找到颜如卿的踪迹。 颜枫也顾不得许多,自己上阵寻找,他知道自己的大女儿一遇到什么事情,总喜欢躲在阴暗的角落中。不过一会儿时间,就找到了躲在山洞里偷偷哭泣的颜如卿。 他叹了口气,将颜如卿搂在怀中半天,才哄得大女儿破涕为笑。 只是,当他领着颜如卿从花园深处走出来的时候,立刻被心急如焚的严知秋给一巴掌打懵了。 已经两巴掌了!颜如卿愣愣的看着严厉的母亲,小小的她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对这所谓的外祖家充满了排斥。 李秋云看此情形,连忙上前拉开了散发着怒气的严知秋,带她进了花厅,却让小厮给颜枫传话,让他好好的安抚女儿。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章 “爹爹……”面对大女儿惊惧且怕的眼神,颜枫如何能开口斥责呢? “大丫,今天晚上,爹爹带你上街买糖葫芦?”颜枫弯下腰,以手指擦去了颜如卿眼角的泪水。颜如卿却看着那人影晃动的花厅,脸上露出黯然的神色。拉拉爹爹的衣摆,她道:“爹爹,是不是我是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娘亲才如此讨厌我?” 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颜枫鼻子一酸,将颜如卿抱到怀中,沉重道:“你娘亲怎么会讨厌你?咱们出去买了糖葫芦给你娘亲带回来,她就会对你笑了。” “嗯。还有妹妹的。”颜如卿郑重的点点头,提到妹妹,心中也是闷闷的。娘亲明明在路上一直叮嘱她到了外祖家要好好的,可她刚来了一天就惹了这么多事情。 “大丫,别想那么多,你年纪还小,这些规矩慢慢学就行了。”颜枫说着,带着颜如卿出了严府,带着她到夜市去了。 严知秋被李秋云拉着做到了花厅里,严知秋想着大女儿那不争气的样子,实在是气的额际隐隐发痛。 “如卿还小,你慢慢教就什么都有了,何必如此严厉的对她?你在家中规矩就是好的,由你教出来的女儿规矩会错到哪儿?也是我管束不严,让底下人多嘴被如卿听到了,这才躲起来难过,你这个当娘的不但不心疼她,还如此斥责她,若是被娘听到了,又是一番责骂。”李秋云说着,示意一边的丫鬟倒上两杯热茶,亲自递给严知秋:“小孩子还是憨憨傻傻的好,若是像大姑奶奶家那两个太过聪明的,整天算计着……反而失了小孩子的天性。”李秋云示意让周围的丫鬟们都下去,这才将知道的关于苏婉秋的事情告诉了严知秋,严知秋虽厚道的没说什么,但也终于确定为何女儿不肯收那玉坠子。 东西再好,也不是她的。收了她的东西,反衬的自己真如丫鬟们口中所说的那样,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了。 严知秋手指微动,一双耳朵却听着李秋云嘴里说着的这几年严家发生的事情。 颜枫带着颜如卿很晚才从夜市上回来,当回到阁楼上,就发现娘亲正坐在灯下等着他们父女。 “娘亲……”颜如卿或许是被严知秋那两巴掌打得,竟是不敢上前了,只是将手里拿的点心递给颜枫,眼巴巴的看着颜枫。 “如玉呢?睡了吧。这是大丫特意给你买的点心,你尝尝,别辜负了孩子的一片心意。”严知秋看着桌子上摆放着的几样点心,只觉得眼睛湿湿的。 她起身,拉过颜如卿,摸着脸上几道已经不明显的指痕道:“疼不疼,是娘亲错了,娘亲不该打你。” “娘亲,是如卿不对,如卿不该闹脾气藏起来,害您难过。”颜如卿被严知秋抱在怀中,看着严知秋脸上的泪痕,不由的伸出手来以指擦去。 “不是你的错。”严知秋看着女儿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酸涩莫名。当年的这桩婚事,是她主动接下的,可是成亲这几年,除了家里穷些,夫婿从未在任何事情上亏待过她。在她一连剩下两个女儿后,他也并未有纳妾的想法。 “夫君,等娘亲的寿辰过了,咱们就离开吧。家里的地虽然都种上了,但还是离不得人的。”严知秋擦去脸上的泪,笑着对颜枫道。 “嗯。”颜枫点点头,除了支持知秋的想法外,他又能做什么呢? 接下来的几天,或许是严老夫人的寿辰快到了,严府上下都忙碌开来。颜如卿颜如玉两姐妹除了每天去向严老夫人请安外,竟是都十分乖巧的呆在屋中,几乎连房门都不出一步。 颜枫夫妻俩虽然心疼两个女儿,但是想到这府中那么多糟心事儿,便说不出口了额。 幸好,颜枫时常出门,便从街上淘换点儿好玩的玩具给两姐妹送来,本就很能自娱自乐的两人倒不会太过无聊。 这一日,李秋云带着丫鬟进了阁楼,丫鬟手上的托盘里正是放着几身色彩鲜艳的新衣服。 “知秋,今天拿裁缝婆子把衣服送过来了,你看看合不合心意,若是不合,那婆子还在外厅瞪着,正好让她改改。”李秋云十分热情,但不知怎的,从颜如卿这个角度看去,却只看到那下垂的嘴角。 颜如卿垂下头,爹爹说过的,当没有把握掩饰自己的情绪时,就把头深深埋下,让人看不到自己的眼睛和神情。 “如卿,来看看这件裙子,漂亮吗?”李秋云拿过一件鹅黄色的裙子,笑着弯下腰来问道。 “这衣服很漂亮,侄女儿喜欢,多谢大舅母。”颜如卿露出一个欢喜的笑容,即使敏感的她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并非出于真心,但小女孩那个不是喜欢新衣服?何况这衣料实在太过华美亮丽,颜色又时兴,她实在是喜欢极了。 “这还有几件是给如玉的,我看她身量小,就吩咐婆子做了两件大些的,等如玉身量长些也好穿。”李秋云虽然带着笑脸,但严知秋却已经听出她话语中竟是透漏出欢送她离开的语气,心中不免酸涩难安。 见目的达到,李秋云又说了会儿子话,这才满意的离开。 严知秋一手搂着一个女儿,沉默的坐在脚踏上,直到太阳西沉,颜枫从外面回来, “你们娘儿仨这是干什么?怎么都坐在脚踏上,这儿可凉的很?”颜枫上前拉起严知秋,就看到她那红彤彤的眼眶,便知道又是这严府中人给她气受了。 “如卿,是不是你又做了什么,让你娘亲生气了?”颜枫故作严厉的询问颜如卿。 “……”只可惜颜如卿并未说话,只是一直垂着头,小小的手攥成了拳头,仿佛极力在忍耐些什么。 “我已经跟岳父说了,咱们等到岳母寿诞过后,就走。”颜枫本想着那爽朗的老丈人挽留她们一家,就准备再多住几天,可没想到不过是才离开了一个白天,便又有人如此对待她们。 难道真的是贫贱夫妻就没有走亲戚的权力?而穷女儿女婿上门便都是为了打秋风吗? 颜枫不禁苦笑。即使岳家两口对他们不错,但免不了有人心里有什么想法。还不如早早的离开,也省的在这里都跟乌眼鸡一样,为了一点子利益,就兄弟姐妹的争斗个没完。 “如卿、如玉,你们想走吗?” “爹爹和娘亲去哪儿,我们也去哪儿。”颜如卿用力的点点头,她越来越讨厌这里了,恨不得马上就能回到家里,家里虽穷,但也如奶奶说的那句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只住在这里几天,便让爹爹娘亲都一脸的为难,她就对这所谓的外祖家更加排斥了。 又过了两天,终于到了严老夫人寿诞之日。 颜家四口穿戴一新,拿着礼物来到老夫人的养荣堂给老夫人祝寿。 老夫人看了他们呈上的礼物,知是女儿的手艺,便满意的点点头。 严悉春一家四口、严聆冬一家三口也陆续过府,呈上了自家的礼物。严悉春家呈上的是一株一尺多高的珊瑚树,那喜庆的红色,让严老夫人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严聆冬家送上的是一座半尺高的玉观音,通体白净剔透,再看那观音的相貌竟是与严老夫人有五分的相似,严老夫人更满意了。 看到这儿严知秋不免难堪的垂下了头,虽然送上的都是自己亲手缝制的衣衫,可只凭两姐妹送上礼物的价值,就远远比过了她的。 严老夫人这次并非过整寿,寿宴规模并不大,但因为苏栋在城中生意做得越来越大,竟是有不少商场好友前来祝贺。 严老夫人看有那么多富商来给自己的寿宴撑场子,便将那点子遗憾都抛在身后了。 严老夫人十分满足,只可惜老五老六两家因为在关外做生意,竟是无法及时赶回来,给这个寿诞添了一丝瑕疵。 李秋云知道老五老六两家没能及时赶回,便特意请了戏班到府中,省的老人家寂寞。 严老夫人便点了戏,一大家子坐在一起,一边听戏,一边唠嗑,倒是让严老夫人的脸上慢慢带上了点儿笑容。 听完了戏,李秋云就请众人入席了。 颜家四口虽然穿戴一新,可跟这样的场面格格不入。面对着周围人那脸上带着的殷勤笑容,只能摆出个僵硬的笑容。 当月儿挂到天上,晚宴渐渐接近尾声时,颜家四口终于找了借口,退席回到了阁楼。 阁楼上灯火一夜未息,第二天一早一家四口很快的梳洗后就去养荣堂向老夫人告辞了。 因为昨日寿宴,老夫人此时还未起身,一家四口坐在冷清的花厅里,竟是感触颇深。 尤其是严知秋,她现在的心情正好应了那句老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已经不再是严府的正经主子,怪不得连个丫鬟都不愿意伺候这没有油水的颜夫人! ------题外话------ 昨晚风大雨大停电了,无法上传,今早补上。晚上还有一章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章 严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睡得不够好,也没让颜家四口等太长时间,不一会儿,就听得养荣堂里有声音响起。 严老夫人听到身边的大丫头珍珠说颜家四口已经到了花厅,正等着向她请安。严老夫人眼光一暗,似是知道女儿女婿要说什么,就命珍珠取了她早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包裹,随她一起来到了花厅中。 “娘亲,怎么这么早就起身了?”严知秋看到老夫人出来,立刻殷勤的上前扶住严老夫人,笑着问。 “哎,人老了本就睡得少了。你们等的着急了吧?”严老夫人在主座上坐定,打量着颜家四口,看她们都换上了来时的衣服,便知道这女儿女婿去意已决,低声叹了声,道:“我知留你们不下,这儿有些布料给你们带上,也好回去给两个小的做几身漂亮衣服。女儿要娇养,别亏待了她们。” “娘,我不能要。”严知秋还想推辞,可看着娘亲年纪这么大却还要为她们操心,便再也不忍心拒绝,只得讷讷的收下了珍珠递过来的包袱。 “我也不留你们了,省的留来留去反惹出了仇恨。”严老夫人叹了口气,挥挥手,道:“我叫人帮你们修整了马车,到路上也好走一点儿。你们既想走,就早点儿上路吧,别忙着赶路错过了宿头。” “是,娘亲。”严知秋眼中似有悔恨,但去意却是更加坚定。 严知秋狠狠心,终于转身,和颜枫一人拉起一个孩子走出了养荣堂。 这孩子还是如出嫁时,竟连个头也不肯回!严老夫人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小时候,这个女儿身体最弱,单子也最小,可等长大后,却也是这个女儿挺身而出为严家的名誉远嫁,完成了这婚事。 我统共就这么可心的一个女儿,不过给她点儿体己,你们都一个个不愿意的阳奉阴违!严老夫人想起着,不禁泪水滑落。谁知道她还有多少时间,还能不能挨到下次二女儿回门呢? 出了严府,严知秋往后看了看那静静矗立在晨曦之下的严府,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这才回过头来,在颜枫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两个女儿已经坐在马车里了,严知秋上来后,就一边一个搂住两个女儿,她心中有丝苦闷,沉默着不肯说话。 “女儿呦,你这就要离开吗?”严老爷子听到珍珠禀告二女儿竟然要走,便再也忍不住的飞奔出府,拉着颜枫不肯松手。 “老泰山,您别这样,先放开我。”颜枫本来的那点儿郁郁不舍顿时变成哭笑不得。看着老丈人像个老小孩一般,竟是死命拽着他的衣袖和衣摆摆出一副死也不肯松手的摸样。 “不松!我死也不松。”严老爷子倔强的模样其实很可爱,但是想到这严府中的争斗,两人便怎么也不能在这里多做停留。这份未能尽孝的遗憾便只能留待日后他们家境好了,才能弥补吧。 苏栋不知怎地,竟是此时正好赶到,看到老丈人如此行为,便走上前来,好声好气的哄着严老爷子。颜枫看了看一脸不情愿却不得不松开手的严老爷子,狠狠心的坐上了马车,马鞭一甩,马儿立刻欢快的跑起来。 严府以及严府外那两个身影在他们一家的视线里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很快的,马车就驶出了城门。 就坐在城门边的一座酒楼厢房里的苏宛云看着马车离开,一抹快意的笑容终于浮现在苏宛云的唇角。 她缓缓站起身来,吩咐一边的贴身侍女君儿道:“这次可要好好赏一赏那两个小丫鬟,若不是她们多嘴多舌,还不能这么容易赶走他们一家四口。只是,你可要记得敲打她们一下,省说了不该说的事,让外祖母对本小姐起了防备。” 君儿躬身道:“是,小姐真是聪明,只小小露一手就将那几个看着就不顺眼的人给撵走了。” “放肆!她们颜家好歹也是本小姐的亲戚,岂能容得你这个下人多嘴多舌!” “是奴婢的错,请小姐饶了奴婢这一次。”君儿一听,立刻机灵的拿了手轻轻在自己脸上拍了一下,惭愧道。 “这次就算了,若再有下次,小心本小姐扣了你的月例!”苏宛云笑了笑,手随便从发鬓上拔了一只珠钗赏给君儿。看君儿衣一副感恩戴德的摸样,正如父亲说的那样,御下之道在于打一棒给一个甜枣。只有恩威并施,下人们才能对你敬畏有加,不敢有任何背主的小动作。 苏宛云得意洋洋的下了楼,做出一副好外孙女儿的模样,坐了轿子赶去严府奉承外祖、外祖母了。 风中传来淡淡的菊花香味儿,此时已将近十一月,但天色晴朗,太阳光暖暖的射在人身上,严知秋坐在颜枫的身边,两人的声音放得极低,生怕马车里两个睡着的女儿会被吵醒。 “夫君,娘亲她在衣料里放了这个盒子。”严知秋眼中似有泪意,看来刚刚查看包袱里的东西时就已经哭过了。她取出那个只有半个巴掌大的古朴盒子,递给颜枫。 “这个盒子里是什么东西?”颜枫将马鞭放在身后,让马儿自由自在的慢慢往前走。他拿过严知秋手中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并非银票之类的东西,而只是一对儿纯白的玉佩。这玉佩摸在手中温润光滑,便知道质地极好。 “拿着吧,老泰山和岳母的心意,咱们总不能拒绝的。以后待咱们家生活好了,就接两位老人到乡下住上半年一年的。乡下虽然条件不好,但环境却是极好,要不怎么又那么多达官显贵在城外盖别院?”颜枫说着,便将盒子盖好,交还给严知秋。 严知秋将盒子收好,拿了包袱里的布料在颜枫身上比来比去。到后来,她不禁放下布料,叹口气道:“娘亲竟是连给夫君你做衣服的布料也备下了,还真是想的周到。”说着,语气竟开始哽咽了。 “娘子莫哭,咱们不是说好了,待日后家里生活好了,便接两老到咱们哪儿住上一年半载的。”颜枫伸手拍拍严知秋的肩膀,无奈道。 “我知道,但还是想哭。”严知秋擦了擦眼泪,看看天色,已经快中午了,便跟颜枫商量,先停下马车来,吃点干粮,再赶路。 将马儿栓到官道旁边的大树上,叫醒渴睡的颜如卿颜如玉两姐妹,拿了软和的馒头给两人吃。 “娘亲,我想吃点心。”小小的如玉看了看馒头,便委屈的抬头说道。 “快吃,不许挑剔!”颜枫拿着馒头的手一僵,厉声道,见如玉似乎想要哭出来了,便无奈哄到:“赶紧吃,下次爹爹给你买好吃的肉包子和糖葫芦,好吗?” 颜如玉听到有肉包子和糖葫芦吃,这才收起了那撅起的小嘴儿,不慎情愿的接过已经冰凉的馒头,一点点儿的吃了起来。 严知秋眼睛潮潮的,竟是发觉以前的挺身而出竟是让现在的自己有些为难了。夫婿是个好夫婿,可这样的家境,竟是让女儿们肆意吃喝都不能够。回一次门,竟还要看别的姐妹的脸色,明明她们未出阁以前都是一样的身份。 严知秋看了一眼不知想什么的颜枫,却又觉得愧对夫婿对她的好了。 就在这样的矛盾挣扎中,四人休息好了,便再次上路,不到傍晚,她们就在一个小镇中停了下来。颜枫买了热乎乎的肉包子,赢得了如玉的热烈欢迎,还不吝啬的给颜枫一个大大的拥抱。 看着两个孩子吃得满嘴流油,两个大人看的既欢喜又心酸。 颜枫真的在考虑那个件事了,虽然那件事风险大,但若能搏个官职,也能让家境改善不少。 两个孩子吃完了包子,很快就累了。也是,就是让他们大人一整天的坐在车里也累得慌。 将两个孩子抱到床上,颜枫寻思着该如何将这件事告诉严知秋。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喝了客栈里免费提供的稀粥,便再次上路了。 这次,他不由的加快了速度,严知秋脸上的神情却是有些黯然。夫婿的身体虽然说得上健壮,但那战场可都是刀剑不长眼的,夫婿有没有什么功夫在身,如何能在那种地方平安活下来。但她也知道夫婿是个固执的,只要决定了的事情,夫婿是绝对不会回心转意的。看夫婿那张因为拿了主意而越发坚定的神情,便只得按捺住心中的恐慌,无奈答应了。 看妻子的神情,也便知道妻子的想法,但男人总是要出去闯荡一番的,他自小运道就不错,这次也定能在战场上搏个官职出来。 “放心吧,等我在军营里立足了脚跟,就一定接你们娘儿仨过去,也省的咱们一家两地分离。”颜枫看着严知秋那不悦的神情,笑着安慰道。 “那你在军营中可要小心,即使不为我们娘儿仨,也要为公公婆婆保重身体啊。”严知秋担忧的说,想到夫婿就要离开,她不禁将包袱里的布料取出,就就着车外的日光,开始为颜枫做几件衣服。 马车晃晃悠悠的,一不小心针就刺进肉里,但严知秋却不肯放弃。回程的一路上,严知秋硬是做了两套秋服。让颜枫即心疼又无奈,心中更是坚定了要到战场上搏一个官职的念头。 ------题外话------ 停电!今天两更。 新书求推荐,求收藏!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章 快进入十二月时,颜家四口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颜家传到颜枫这一代,兄弟姐妹并不多,再加上条件不好,子孙便有些凋零了。 颜淮山就只有颜枫和颜桦连两个儿子,再加上两个已出嫁的颜巧娘和颜慧娘,颜淮山这一脉统共就四个儿女。 家境不好,颜家儿郎很难找到姑娘匹配。若非颜淮山因缘际会和严怀山两个人成为莫逆之交,两家也不会有这么一桩并不匹配的婚约了。 颜桦再过半年,也要说亲了,若是颜枫在军营里能混个官职,颜桦的婚事也就好办的多了。 想起这儿,颜枫走向父母房间的脚步就更加坚定了。 屋里颜淮山和妻子丁氏正在商量着小儿子颜桦的婚事,他们家家境不好,连给小儿子找个合心妻子的聘礼都攒不够,如何有脸给小儿子挑个体面点儿的媳妇儿? 颜桦年纪小,与身为老大的颜枫错了好几岁,自小便受尽了父母的宠爱,即使颜家并不富裕,但也尽量的不让颜桦受一点儿的委屈。 再说,大儿媳身份可高,若是在这一点儿上被老大家的比了过去,小儿子还如何在大儿子面前理直气壮的说话呢? 想到这儿,丁氏竟不由的埋怨起为大儿子定下婚约的颜淮山了。 这个儿媳也不能说不孝顺,只可惜她入门五六年,就只生了两个女娃,对想着抱孙子的她可是个极大的打击。 偏大儿子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一条路走到黑,既不愿意停妻另娶,也不愿意纳个妾进来给颜家传宗接代。 想到这儿,丁氏便不由的咬牙切齿,她恨恨的看了看坐在一边沉默着编织着竹篮竹筐的颜淮山,不由的狠瞪了他两眼。 颜淮山顶着这样的眼神,实在是苦不堪言,但儿子儿媳现在可都不在家,他也只好坐卧不宁了。 其实老严家的女儿还是不错的,孝顺又省心,只可惜嫁进来六年,只添了两个女儿,连个孙子的影都没看到。 难道这儿媳真是个不会生的,老严家才这么舍得的跟他一个种田的约定了儿女婚事?! 想到这儿,颜淮山也有点儿不悦了,想事一走神,竹篾立刻扎进肉里,让他立刻回复了神智。接着闷不吭声的编织着竹篮竹筐。 丁氏见颜淮山不吭声,便郁闷的闭了嘴,此时已经快十二月了,没有农活的她却似乎连唠嗑八卦的地方都找不到了。就在这时,颜枫敲开了房门,在得到父母的同意后,他才走了进去,将几块素气又显大方的布料给了丁氏。 摸着那柔滑的布料,丁氏尴尬的收回了满是薄茧的手,生怕弄脏了这漂亮的料子。 “娘,这可是你儿媳的一点子心意。本来是我们俩一起过来的,只是两个小的一回到家里就嚷着要睡了,这才没过来。”颜枫有些不好意思的眨眨眼,显然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模样。 丁氏一看大儿子这种模样,便知道她若再说话,也不过是让大儿子左耳进右耳出罢了,她还是省省心,省了那几口吐沫的了。 丁氏叹了口气,将布料收好,再怎么说,这个儿媳也是个孝顺的,他们厚道人可做不出让儿子停妻另娶的事情。 至于孙子嘛,大儿儿媳还年轻,未必就不能再生个下个孙子。再说,即使真不能生了,也还有小儿子在,到时候,过继一个给大儿子,也算大儿子后继有人了。 想到这儿,丁氏终于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算是将这件事揭过去了。 颜枫定了定心神,看父母脸上并无不悦,这才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父母。 颜淮山手上编到一半的竹篮掉了,丁氏也半晌才呼出一口气。 两人四只眼睛紧紧顶在颜枫的身上,还以为颜枫是在说笑话。 只可惜,颜枫那坚定的神情却是在告诉老两口,他说的是真的。 喘了一口气,颜淮山才道:“你是在你老丈人那儿受气了,才如此意气用事吗?” “孩儿并非为了这个原因。颜桦他也快说亲了,凭着咱们家这种条件,实在说不到好媳妇,还不如先停几年,待儿子混个官职出来,也能给颜桦说个家世好点儿的媳妇儿。再说两个女儿现在虽然还小,等以后要嫁人了,总不能就让她们跟我们一样,只找个种田的。只每日操劳,也够这两个孩子受得。儿子现在还年轻,不如出去闯一闯,若能换来个官职,两个女儿也能嫁的好点儿。您二位也能有个安闲舒适的晚年,不是吗?”颜枫此话一出,颜家老两口竟是都沉默了。 颜淮山点燃了旱烟,一口一口吧嗒吧嗒的抽着,却一语不发。 丁氏虽然欣喜儿子如此上进,但想到是从老丈人那儿回来后才有此想法,心中竟是有些膈应。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颜淮山终于放下了烟枪,呼出一团白烟,这才道:“出去可得小心点儿,战场上可不如咱们乡下。” 此话一出,颜枫便知道父亲松口了,立刻大喜的点点头。 颜淮山看着大儿子离开的背影,心中竟有些不是滋味儿,没想到本该老爹做的事却让儿子给做了。 颜枫一回到屋里,就看到魂不守舍的严知秋。 严知秋看颜枫一脸的喜色,便知道公婆已经同意了颜枫的想法。想到夫婿就要远走奔赴战场,心中悲苦,一不小心,针尖就扎进了纤细的指尖中。 颜枫心疼的拉过严知秋的手指,看到指尖冒出了鲜红的血来,立刻心疼的将指尖含在嘴中。严知秋脸色立刻变得通红,虽然成亲六年,但面对这样的亲人,她还是有些不习惯。“娘亲……”听到女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两颗渐渐接近的头颅立刻受惊了的弹开了。 颜如卿颜如玉两姐妹进了屋,就看到爹娘那通红的脸颊,不免有些好奇的盯着看。颜枫严知秋被女儿单纯的眼睛盯着,更加窘迫了。 “爹娘,我们刚刚在村口看到了一个老人正躺在那儿,又渴又饿,看起来真是可怜极了。”颜如卿睁着一双大眼,大声说道。 “那大丫想怎样呢?”颜枫笑着低下头问。 “村子尽头不是有空着的茅屋吗?我想若是能将那老人收留到茅屋里,给他换身干净衣服,再拿几个窝头来,也算是给爹爹做下一个功德了。”颜如卿的话一说出口,颜枫和严知秋两人均是一震。两口任何事都不曾瞒两个孩子,除了亲眼见识的有些少以及吃食上可能怠慢了两个女儿以外,两个孩子倒是都很乖巧懂事。 听到女儿这话,两口便是都沉默的点了头。 到了村口,果然看到了躺在草丛中的老人,那老人看起来血迹斑斑,身上的伤口还未凝固,深红的鲜血不时的流出。那参差不齐的伤口一看便是被野兽撕咬所致。 颜枫连忙找来颜桦,让他去找大夫,自己则背着老人去了村尾的茅屋。 颜桦此时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是一腔热血,看到老人的惨状,也不推脱,飞快的跑起来,朝着离此十几里的隔壁村子而去,那里正住着一个进山采草药的老大夫。 严知秋打了热水,给颜枫端过去,让颜枫给老人擦洗了伤口。又找来几件衣服,让颜枫给老人换上,看老人嘴唇干裂,该是有不少时间没喝水了,竟是又烧了开水送来。 就在这时候,颜桦终于带着大夫到了茅屋中,大夫给老人包扎了伤口,又开了几副消肿止痛压惊的草药。等颜桦将大夫送走,老人终于清醒了。 刑傲天一醒来,还以为自己已经身在黄泉之中。只是,那鼻尖弥漫的浅浅草腥味儿却一再提醒他,他尚在人间。 刑傲天想到自己是如何被徒弟陷害,几乎在野外葬身兽腹,不免涕泪滑落。 “老人家,你在哭吗?”刑傲天听到响声,抬起头来就对上颜如卿颜如玉姐妹俩但纯真的眼眸。不禁老脸泛红,他竟然在两个陌生孩子面前失态了!以往身为医圣的他是多磨高傲,身边跟着一溜徒弟,就是达官显贵也对他恭敬有加,还几次进宫给太后治病。如今,不过是一个流落荒村的糟老头子! “哎……”刑傲天低声叹息。 “老人家,你是不是肚子饿了,如卿这儿可是有好吃的蛋羹。”明白夫婿肯定要离开,为了给夫婿做些功德,也好让神灵多加照看上了战场的夫婿,少受点儿伤。严知秋对这个老人十分的照看,知道他受伤后要吃点儿好的,便狠狠心拿了几个家里母鸡下的蛋,给老人做了蛋羹,里面不但撒了细碎的葱花和芫荽,还递了几滴熟油。闻起来可香极了。 颜如卿吞了口口水,将蛋羹端给刑傲天。 刑傲天此时腹中饥饿,便接过来。许是饿了,刑傲天竟觉得这碗蛋羹十分好吃,比以往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要美味。 吃了大半,刑傲天才缓下动作,却瞄到如卿和如玉那垂涎额眼神。 “来,你们也吃点儿。”刑傲天挖了一勺,给颜如卿和颜如玉。岂料,两人吞了吞口水,却是一致的摇摇头,不肯接过。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六章 刑傲天一叹,竟是感叹这乡野之中,也有如此懂事的孩子。 不过,在京城中,可见多了守规矩的大家子弟,对两人的行为也只是稍加赞赏。 既是两人不吃,刑傲天便将碗中的蛋羹都吃了。只可惜,这蛋羹虽香,分量却也不够。刑傲天将碗搁下,那小姐俩儿便顺手将碗收起,看刑傲天似乎有些累了,便默默退出,顺手关紧了房门。 村里人家知道颜家收留了一个孤寡无依的老人,虽心下各有想法,但面子上却并未有什么流言传出。 颜枫去了一趟山中,砍了不少干柴,不过一上午的时间,便用刀子做了几个入手光滑的木碗,给老人家送去。还顺手把茅屋顶好好修整了一番。 刑傲天看颜家四口对他如此,虽从颜如卿颜如玉两姐妹口中得知救他是为即将上战场的颜枫积功德,但也感叹颜家用心单纯,便决意留下。这里远离京城的是非,或许能让他好好的休养生息,再回京处理那些个欺师灭祖的贪心弟子。 “明天我要去镇子里跟我那好兄弟打声招呼,你还需要什么东西,我顺便买来,也省的在我走以后,你还要跑那么远去镇上买东西了。”颜枫从村尾的茅屋回来,便对严知秋说道。 “你已经决定什么时候走了吗?”严知秋此时正在为颜枫缝制一双棉鞋,听到颜枫的话,不禁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嗯,那老人的伤势也差不多好了。只平日里多做份饭菜,送到茅屋去就行了。”颜枫叮嘱严知秋一番,看她手中一刻不停的活计,突然顿了顿,上前抓住了严知秋的手:“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待我走后,若是田地里有什么活计,就找邻居们帮忙,我已经提前给他们打过招呼了。” “其实,家里有我和公婆,还有小叔子在,根本不需要再找人了,也省的欠下人家一份人情。”严知秋虽然领了颜枫的好意,却是决定一定不去麻烦邻居。平日里邻居在一块说笑是有的,但因为这帮忙的事,彼此间起了龌龊,可就得不偿失了。 “人情如何欠不得,再说到时候,粮食打下来了,给邻里们都送去点儿,也就还了这份人情了。”颜枫却并不在意,想到自己可能会离开很长时间,就有些担忧。别看自家妻子身体柔弱,但性子却是个倔强的,若是为了一点儿田地的事儿,拖垮了妻子的身体,那可更是得不尝试了。 “好了,我记得了。你就安心去吧,只是上战场前要先想想在家乡的我们娘儿仨,一切小心就行了。”严知秋唇角带笑,或许嫁进颜家,在物质上没有太多的享受,但是能找到一个两情相悦的,却是她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情。 想到夫婿就要出远门,再看看天色,也已经晚了。严知秋便放下棉鞋,进了厨房,又是洗菜,又是打鸡蛋,又是熬米粥的。 不到一个时辰,便将饭菜做好,摆满了整张八仙桌。 “今天的饭菜怎么这么丰盛?”颜桦来到桌边,看着桌上的佳肴,立刻笑的眼睛眯起只剩下一条缝。 “小叔子,明天你大哥要进镇一趟,你若是有什么想要,就跟你大哥讲,让他顺便着带回来。”严知秋摆好碗筷,笑着对走上来帮忙的颜桦说道。 “哦,到时候我跟大哥一起去就行了。”颜桦无所谓的耸耸肩,在外面跑了一天,现在的肚子早已经饿扁了,他觉得他都可以吞下一头羊了。 颜枫去请了父母两人出来一起用饭。 老两口看着明显比以往丰盛的菜色,想到大儿子就要远行,一向节省的他们也说不出斥责的话。只是,一个劲的往颜枫碗里夹好菜。 颜桦看着有些不舒服,但想到大哥离开的原因中也有自己的一部分,便也按捺下心中的不悦,反而也给颜枫碗里夹了不少颜枫爱吃的菜。 这一刻,颜家几口人竟是凝成了一股绳,再没有一刻比此时更是心齐了。 吃过了晚饭,严知秋便准备将碗盘收起到厨房清洗。颜如卿也随之起身,帮着严知秋将桌子收拾干净。 已经是十二月了,天气更加冷冽,严知秋的手在空气中露得久了,再加上每天洗菜做饭,竟是产生了冻疮,那一个个深褐色的冻疮如针尖似的扎进颜如卿的心中,她主动承担了洗碗的责任,严知秋虽然点头答应,却是每天不辞辛苦的为颜如卿烧了热水。几天下来,颜如卿的手却没有一点儿冻伤的痕迹。 颜如卿心中欢喜,便想着托小叔父去隔壁村落买了治冻疮的药膏来。 她送了饭菜到村尾茅屋时,在谈话中不小心透漏了这个信息。刑傲天精神恍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反正是没有听到颜如卿接下来的话。 见老人家似乎没有什么要注意的传授,颜如卿将饭菜放好,这才悄无声息的出了茅屋。 将平日里积攒的铜钱儿给了颜桦,嘱咐他要买些好点儿的。就看着平日里蹦跳着离开的小叔父今天似乎有些沮丧。 想到爹爹竟是及早起身,也来不及叫小叔父,颜如卿便是知道小叔父为何一大清早就闷闷不乐了。 颜如卿进了房间,看着严知秋一针一针认真的封着鞋底,便也不说话打扰,只静静的呆在一边,看着娘亲熟练地动作。那鞋是做给爹爹的,爹爹要出远门,所以需要穿特别厚实的鞋子。 颜如卿来到床边,就看到困睡的小妹颜如玉正睁着那双黑眼眸在想什么。 当然一个年级一两岁的小女孩能想出什么事情?颜如卿将颜如玉从床上扶起,给她穿上了严知秋亲自缝制的鞋子,这才敢带着颜如玉出去转转。或许严知秋虽来自商贾之家,却也是与村中住着的夫人有很大的差别。村中的小孩子也不怎么和颜如卿和颜如玉两人玩到一起。 虽然有些寂寞,但自从有了颜如玉后,两姐妹倒是相处的十分融洽。颜如卿似乎一夜之间就明白了自己已经是个姐姐,应该保护谦让妹妹了。 颜如玉好似知道颜如卿对她的好,被颜如卿抱着或领着,便是十分的乖巧,一点儿也不如他人家的那么难带。 两姐妹最喜欢到村边的小树林里哆咪藏,这次去了,却是在树林里看到了很多新生的小蘑菇。她们可不知道为何在这个万物凋零的冬季竟然有蘑菇出现,却是十分惊喜的兜了一裙子的蘑菇回去。 刑傲天第一次从茅屋里走出来,正遇上正兴高采烈与他相遇的两姐妹。 看到她们裙摆中的蘑菇,刑傲天眉头一皱,拦下两人,用几个铜板换走了颜如卿手中的蘑菇。 一、二、三……一共有六七枚铜钱呢!颜如卿还是第一次亲手拿到这么多的钱,她不敢留下来,便领着妹妹回到了房间,将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严知秋。严知秋便知其中的关节,于是便从邻居哪儿换了些干货,用水发了,做成菜肴,让颜如卿送了去。 刑傲天自然知道严知秋的心思,但想到他现在是无力看一个可爱的孩子死在面前的,便也释怀了这般无伤大雅的利用。 几天下来,刑傲天已是看出颜如卿的视觉、听觉、嗅觉竟是十分的敏锐,便想到自己为不孝徒弟设计,差点死在野外,便有了将衣钵交出的念头。 或许这个小丫头能继承他这一身的医术。 刑傲天想到那些徒弟可都是他在成名后半路收下的,所以才会为了那一点子短利而失了分寸。在遇害后,他就一直想着要找个小徒弟,从头开始教起。 颜枫驮着买回的东西,踏着夕阳赶回了村落。 刚将东西放下,被他们就回来的老人竟是亲自登门了。 也不知道这一老一少在屋里谈了些什么,当颜枫出门时,眼睛竟是有些红。 “老先生,”颜枫长鞠到地,“在下已经给村长说了,您可以安心住在村尾的茅屋里。在下也维修了房顶,若是房顶还有不妥,您可以来找颜桦,他修补屋子也是个好手。” “嗯,老夫知道了。”征得了颜枫的同意,刑傲天算是真正后继有人了,便心满意足的回到茅屋,这简陋的茅舍看在眼中竟是十分的温馨。 只是唯一不如意的就是,收徒弟却也不能明着收,只能私下里才能让女娃子对他行师徒之礼。 也是,从来没有一个治病的女大夫。有,也只是那些达官显贵府中为了夫人小姐而请来的医女。 刑傲天心中一块大石算是落了地,晚饭吃的特别香甜。 感觉身上的伤势已基本痊愈,便来到茅屋前的空地上,活动活动筋骨,打了一趟五禽戏。 来给老人家送饭的颜如卿颜如玉看刑傲天打得特别轻柔,竟是不由自主的将五禽戏学了起来。 再看只打了一遍就能将全部动作都记住的颜如卿,刑傲天更是感到自己的衣钵是传对徒弟了。 ------题外话------ 求包养,求收藏!您的支持是在下的写文动力!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七章 刑傲天很高兴,但也不急的把这事告诉小女娃的父母。 只是想到小女娃的父母给了他一个这么好的徒弟,便决定进山采点儿药材,做些平日里防病的药丸给颜枫带上。 毕竟小徒弟的父亲要是在战场上受了伤,那小徒弟肯定是要哭鼻子的。 刑傲天这么一想,立刻精神振奋起来了。他这一刻已是忽略了其实颜如卿还未拜师的事实。 想到自己的医术能后继有人,被陷害后的郁闷顿时消减了很多,这一晚刑傲天倒是比平日里多吃了一碗饭。 颜如卿送了饭菜过来,罕见的并未停留,而是只将篮子给拿走了。叮嘱老人家把碗盘泡在水中,颜如卿便离开了。 刑傲天皱眉,难不成这颜枫明天就要走吗? 那自己岂不是没时间给他炼制些药丸了? 刑傲天一想,便飞快的解决了碗碟中的饭菜。点燃火把,竟是趁夜进了山。 待露水浸湿衣摆,刑傲天才满载而归的回来了。年纪大了,又受了伤,果然精力不如以前了。刑傲天叹了口气,满脸的疲惫怎么也掩不住,要是放在以前,即使整晚整晚都不睡觉,也不会有今天这般劳累。 刑傲天伸展酸痛的腰,一时间竟是听到骨头咯吱咯吱的响,浑身如生锈了马车,只要略一响动,就会发出频临死亡的哀鸣。 刑傲天知道这样比喻自己可能并不恰当,但这一场死里逃生早就让他歇了那颗争强好胜的心了。金银财宝或是被人陷害,这一辈子都尝到了,怕只怕在他有生之年没能传下衣钵。 刑傲天一边想,一边将草药分门别类后,开始将草药晾晒到门外。 看看今天的天气,倒是艳阳高照的,这些草药该是会很快就能晒干吧? 刑傲天进了房,取出颜枫给他买来的文房四宝,开始默写秘方。 这些秘方是他一辈子搜集来的,经过他的实践和删减补充,留下来的便是他这几十年行医救人凭借的宝贝。 连接着几日,刑傲天都没有出得房门,只每日默写秘方和炼制药丸。 这一日,颜枫又拿了点儿自家腌制的咸菜和腊肉来到村尾。刑傲天倒是毫不客气的收了。 “老人家,前几日已经请里长在官府那里备了案,您以后就能安心住在这里了。”颜枫想起来一件事,立刻告诉刑傲天。 刑傲天点点头,他是要在这里住上好一段时间的,若是没个户籍在这儿,可是十分不方便。于是在颜枫去镇上之时便将此事托付给了颜枫。 颜枫只沉吟片刻,便将这件事答应下来,不过几天便已经真的将落籍一事办妥。刑傲天心中也存了些感激,更是在心里决定要好好的教导颜如卿。 又和颜枫说了几句话,刑傲天这才看着颜枫离开,转身进了茅屋。 医术博大精深,岂是几条秘方就能完全学透学精的?刑傲天一边默写秘方,一边每天教授颜如卿点儿常识和草药。还有一次带了她进山采集草药,这小女孩没喊累,倒也算得上是能吃苦的。 刑傲天想着,看看木窗外的太阳,该是到了颜如卿前来学习医术的时间了。只是,今天刑傲天在约定的时间却没有看到颜如卿出现的影子。 刑傲天心中一紧,难道这小丫头学了几天,便不肯再学,嫌累了吗? 刑傲天心中有些烦乱,便随意的将毛笔放下,连他刚默写好的秘方上沾了几滴墨汁都视而不见。 刑傲天在茅屋中来回走动着,从治病成名后,还是第一次来等待别人。果然,等人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只是以前的自己为何那么笃定,继而敢让求药之人在门外等上那么多时间?该是自己有恃无恐吧? 刑傲天苦笑一下,正准备出门转转,就听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这声音不大,也并不好听,但听在刑傲天的耳中却是那么的亲切。 刑傲天赶紧上前打开了门,就看到颜如卿拉着妹妹颜如玉一起走了过来。 一看颜如卿带来的妹妹,刑傲天便知道颜如卿定是被妹妹颜如玉耽误了,这才误了时间。 刑傲天严肃的脸上带上一抹笑容,他让两姐妹坐到矮凳上,便开始一句一句的将秘方读给颜如卿听。 刑傲天不管颜如卿明不明白这些秘方代表的含义,将每个秘方都一再的重复给颜如卿听。着这一听便是十几天,感觉颜如卿真的记住了,就将默写的秘方扔到铜盆里燃成灰烬。 听到颜如卿流利地将秘方背出,刑傲天更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徒弟资质那么好,即使是个女子,他也顾不得许多了。他不知道他那群忘恩负义的徒弟会什么时候找过来,就更加珍惜这几乎可以算是偷来的时间。恨不得一天之内就将自己的医术全都塞进颜如卿的脑子里。 不知道老人为何让她牢牢记住那堆艰涩难懂的文字,只是老人既然开口了,她是一定要办到的。 刑傲天听着颜如卿用稚嫩的嗓音背诵秘方,竟是一字不错,便更加确定这个弟子是收对了。 又一个下午过去了,因着颜枫近日就要离家。刑傲天十分大度的放了颜如卿的假,并给了颜如卿了几只小瓷瓶,上面还细心的写了用法。 颜如卿也知道这是给父亲的,便感激的磕了三个响头。刑傲天一愣,却是没有扶起颜如卿,反而生生受了颜如卿的礼。 或者该说是无心栽柳柳成瘾了,本想着再过些日子才行拜师礼的,却没想到这女娃倒是个憨厚的,无意中完成了拜师礼,成了他门下最小的弟子。 新弟子入门,刑傲天也是要给小徒弟一件礼物的,便从怀里去取了犹带体温的银针包给颜如卿。 颜如卿打开一看,那一根根银针粗细长短都有,一根根亮闪闪的竟是有将近两百根。这东西一定很珍贵!颜如卿不肯收下,可刑傲天却是铁了心的要她收下,僵持中,颜如玉看看刑傲天,又看看颜如卿,瘪瘪小嘴,差点儿哭了出来。 颜如卿看妹妹一副想哭的模样,便再也不婉拒了,将银针包好好的搁进怀中,这才蹲下来好声好气的的哄着颜如玉。 颜如玉也不是个特别骄纵的,被颜如卿哄了几句,就不哭了。只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看起来倒是可爱极了。 哄好了颜如玉,颜如卿便向刑傲天告辞,刑傲天又取来一个紫檀木盒子,颜如卿也不知道那里面装的什么。只看着刑傲天那严肃的神情,她再多的疑问也说不出口了。 那盒子拿在手中,十分沉重,想必里面的东西很值钱。颜如卿在路上想了半晌,不知道为何老人要将这样的宝贝拿给她保管,但毕竟答应了老人,她就得做到。想了好久,才终于想到一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她回到家中,就一头扎进了房中,只听着叮叮咚咚一阵声响过后,颜如卿已是满意的点点头,藏好了那盒子。 颜如卿收拾好了盒子,这才拿着几个小药瓶去交给娘亲。 娘亲看那几个药瓶,才知道他们无意中救下的老人竟然是个大夫。 严知秋在闺阁中也学过管家之术,只打眼看去,就可以看出这些药丸色泽纯正,即使药材不好,也依旧比药店里随意配置的药丸要好上太多。 严知秋想了想,便将小叔子从隔壁村子大夫那里买来的药丸给放到一边,将老人送来的药丸给装进颜枫的包裹。她又想了想,又将从隔壁村子买来的药丸也放进了包裹。不管那药丸是不是管用,但带上总是好的。 到了傍晚,颜枫从外面回来,竟是带了一只刚断了奶的小狗回来。这小狗身量着实不小,才刚断奶,便已一尺多高,看起来威风凛凛、凶神恶煞的,让人一看就心惊胆颤,令人畏惧。 看它毛色乌黑、油光滑亮,又看到那四个爪子都是坚韧有力,便知道着小狗也是个有身份的。 颜如卿、颜如玉两个对颜枫带回的小狗实在是欢喜,但却也不敢靠近。 那小狗竟是个乖觉的,在颜枫的看视下,问了问两人的气味,竟是允许两个女孩儿接近了。 颜如玉尤其高兴,她使劲抱着小狗的脖子,不肯松开。可怜的小狗,被这样热情的对待,还真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晚饭时,颜枫终于说出了自己离开的准确时间,严知秋一听,便失手掉了筷子。 再一看,眼圈儿已经红了。颜如卿、颜如玉两姐妹虽懂些世事,可年级搁在那儿,还不懂得分离的滋味儿,兀自挖着碗里的饭,吃的满嘴都是。 “别难过,我听大哥说了,现在军营里并未有什么大型的战役,我们这些才要入伍的新兵,也要先训练个几个月才能上战场。”颜枫脸色平静,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他心里是多麽的欢喜。毕竟,他再想出人头地,也得有命去享啊。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八章 噩运 听到这样的消息,饭桌上的几人都不约而同的放下了筷子,严知秋更是一听到了消息,便不吭不声。颜枫暗自懊恼自己为何就不能在吃完饭后才告诉大家这个消息呢?现在惹得大家都吃不下饭了。 “放心吧,我到了战场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你们也知道我的运道向来不错。”颜枫吃了最后一口饭,便退了桌,拿了馒头喂小狗。 不过是点儿馒头,那小狗也吃得十分欢喜,小尾巴一摇一摇的,似乎在向主人撒娇。 吃完了馒头,颜枫又端来些米汤,那小狗也是一口不剩的喝了。 “这小狗倒是好养。”严知秋沉默的看着颜枫给小狗喂饭,点头说道。 “嗯,我可是挑了好久,才挑到了这么个小狗。小四初始还不肯,但听到是留给咱们一家看家护院的,便痛快的答应了。”小四名叫赵明,正是村里的邻居,得知颜枫要去投军,便兴致盎然的要一起去。 赵明是个豪爽的,原也和颜枫一家并未有多少接触。自从知道颜枫也要参军,一连几天下来,竟是亲热了许多。颜枫听到赵明闲谈中,得知他家里那条威风凛凛的大狼狗生了小狗,便央求道送给他家一只。 赵明是个孝顺的,知道颜枫要狗的意思,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颜枫只看了一眼,便喜欢上这只小狗,赵明虽然不舍,但还是咬牙答应了颜枫的要求。 颜枫看到赵明这人重义气、又守信,心中更是对赵明高看了一分。不过几日,便兄弟相称,颜枫更是时不时的把赵明的小名挂在嘴上,连带着两家也走近了不少。 颜桦默默吃着饭,默默看着颜枫两口的互动,心中颇有些愧疚。他想了几天,便决定从今儿起要好好努力,在大哥离开后好好保护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侄女儿。 分别的时刻终于到了。颜淮山老两口眼泪汪汪的看着大儿子离开,却连说句挽留的话都不能,不免心中凄然。 父母在,不远游。只可惜为了家里,做儿子的还是要决定远离家园,到外面做一番事业,以后也好衣锦还乡。 这时,正是农闲之时,竟是有好几个要投军从戎的。有村东头的李家二小子李亮,村头的王家王晋阳,还有赵家的赵明,再加上一个颜枫,这送行的队伍除了四家的家人,竟是村长带着村民们都跟在后面,将四人送出村去。 其中以颜枫年级最大,其余三家是不约而同的嘱咐三个小的,到了营地,要好好的听颜枫的话。三人或许有些不满,但年纪放到那里,竟是都点点头,算是表示记住了长辈的叮嘱。 四个人提着包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线中。 颜如卿扯着严知秋的衣摆,默默看着父亲离开,小小的人儿心中虽然不甚明白出人头地的意思,却也知道父亲远离是为了她们两个女儿。 小小的颜如卿心中有些黯然,联想到平常听到的嫁妆银钱等字眼儿,颜如卿便决定要好好跟村尾的老人学习,以便日后能赚到更多的金银。 刑傲天看到小徒弟如此用功,不免笑眯了眼睛,更是用心的教授小徒弟学习他所知的所有技艺。只是,若他知道小徒弟的用功只是为了在以后赚大钱,会不会气得骂他的小徒弟见钱眼开呢? 所幸,刑傲天被小徒弟蒙在谷中,只觉得小徒弟这用心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的顺眼。便不知不觉的将更多自己所知的医术交给颜如卿。 等待的日子是难熬的。半个月以后,颜枫终于寄来了平安家书,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小锭细丝银子。严知秋将银子握在手心,喜极而泣,恨不得写了书信,让他回来。 老两口知道送回了银子,便换了十贯铜钱,自己存了四贯,将剩下的六贯给了严知秋,让她自己斟酌着用。 严知秋便将六贯铜钱存到床底的大瓮中两贯,其余四贯做成一月的花销。 小村子里虽然物质匮乏,但每家屋前屋后都种了菜地,除了盐油等必需品以外,几乎可以自给自足。 颜如卿从外祖家一回来,便央求父亲,在院子里搭了鸡笼,养了十来只毛茸茸的小鸡。每天除了跟着刑傲天学习医术外,竟是将心血都花费在照顾这群小鸡身上。 或许是颜如卿照顾得当,竟是在颜枫离开将近两个月时便开始下蛋了。 颜如卿除了给家人和师父留几个鸡蛋以外,竟是将剩余的鸡蛋都存起来,存一篮,便托叔父帮她带到镇子上卖了。 大半年过去,颜如卿的小瓷罐竟已经有了不少的铜钱。 颜如卿很高兴,从里面取出十几文来,给家人和师父加菜,然后又将小瓷罐小心翼翼的放回到床底。 严知秋知道了颜如卿的做法,虽然笑她年纪小就一副守财奴的做派,但这笑中却是带了点儿心酸。 俗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啊! 这一日,颜家正要到田地里除草,就看到里长带着一封信和一包袱遗物匆忙的赶来。 严知秋看到里长那严肃惋惜的神情,便知道事情不妙,手中的锄头落了地,连砸到了自己都没感觉到痛意。她颤巍巍的接过信件和包袱,看到了信中所说的事情,顿时眼前一阵黑蒙,似乎要晕过去。 颜淮山和丁氏听到着消息,更是惊得厥了过去。严知秋看到这儿,只得忍住眼前一阵阵的黑蒙,连忙叫颜桦帮忙,将老两口搬回到房中。 颜桦帮着嫂子将父母搬回床上,又心急火燎的到了隔壁村中,请来了大夫。 只可惜那大夫一来,只把了脉,便道心病难医,竟是连副汤药都没有留下,就走了。那急急而走的模样,竟是有人在身后追赶一般。 难道这就是师父所说的人走茶凉?!颜如卿看着家里乱成一团,突然感觉到自己肩上摞了副很重的担子。 此时正是三四月,万物复苏的春天,村子边上的迎春花开的特别旺盛,可颜家的心却犹如被放在冰窖中冻着。 一家的支柱已然轰塌,而两个老人也扛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消息,相继病倒。 积攒的银钱大部分都被拿去换来了草药,只可惜,老两口的病情却没有什么好转。 颜如卿再也坐不住了,直接跪在刑傲天的面前,央求他救救自己的祖父祖母。 刑傲天有些为难,若是救了,自己躲在这里的消息难免会被泄露;若是不救,又违背了自己做人的准则。 突然,刑傲天眼中一亮,笑道:“如卿,你的穴位也背的熟了,今天为师的就给你传授六六三十六穴镇魂针诀!只要你学会了这针诀就能治好你祖父祖母的病。你可敢愿意尝试?” “师父您不能亲自出马吗?”颜如卿听了刑傲天的话,顿时觉得有些恐慌。要她来救人还是要救自己的亲人,让她如何下得去手?!只是她若不出手,再看看师父一副“路已经指给你了,剩下的就只看你走不走”的神情。 颜如卿只得咬牙点了点头,跟着刑傲天开始学习这镇魂针诀。 她年纪小,虽然认穴很准,但无奈力道不够,一连练了两日也没有练好,刑傲天不禁皱眉,在颜如卿沮丧的掉下眼泪之时,刑傲天出马炼制了两丸续命金丹,给颜淮山和丁氏续了性命。 颜如卿看着躺在床上,面如金纸的两位老人,心中既愧又悲。没日没夜的练习。终于在刑傲天那勉强的神情中,算是让颜如卿过了这一关。 颜如卿精神大好,在刑傲天的看视下,开始为两位老人施针。 第一针并未打好,颜如卿急的眼泪都落下了。刑傲天却是站在一边一声不吭的看着她。 颜如卿咬咬唇,定了定心神,才施了第二针。 这下力道是够了,却扎错了穴位,立刻一股鲜血喷涌而出,喷了颜如卿一脸。 颜如卿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刑傲天终于出手,将那错扎下来的银针给拔出递给颜如卿。 颜如卿看着那银针上丝毫未染上半分鲜血,却怎么也不肯动手接过银针。 “不过遇到些微挫折,便停步不前,你难道想任由这阴影在心间,此后做个误人性命的庸医不成!”刑傲天的指责实在严厉。 看到颜如卿那喷薄而出的泪水,只觉得一阵厌恶,心中那点儿怜惜之意顿时消得一干二净。他一甩袖子,就要离开。 岂料衣摆被人紧紧抓在手中。刑傲天转过脸来,就看到颜如卿跪在地上,“求师父指教,徒儿错了。” “你可知你错在哪儿?”看颜如卿态度不错,刑傲天便去了些心中的不悦,低头温言道:“为人医者,最忌心浮气躁,手脚轻浮。你若连自己的心态都摆不好,如何去解救病人的疾苦?” 刑傲天的话让颜如卿自惭形愧,颜如卿跪在地上,垂着头,那模样看起来真是沮丧极了。 刑傲天摇摇头,也许是自己心急了,小徒弟今年也不过五六岁,在医术上就有此进益,便已经很不错了。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他那个不孝的大徒弟沈炎,在医学上有极高的天分,不过四岁就已经熟练掌握了六六三十六穴镇魂针诀。 只是,这颜如卿心境上竟是有些不稳重,看来需要他好好的教授她打坐吐息之功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九章 刑傲天想着,便拉起颜如卿,让她在一边老实看着,自己则捏了银针在两位老人身体的穴位上轻快的跳跃着,那动作既熟练又快速,犹如在弹奏一曲优美的乐曲,让颜如卿不由得看的目瞪口呆。 刑傲天施展了一遍六六三十六穴镇魂针诀,看两人面色变得红润,这才满意的收回手。 “师父,喝茶。”颜如卿很机灵的倒来了茶水,伺候刑傲天喝茶。刑傲天接过茶盏,点点头。 严知秋听到屋中的响动,连忙推门而入,就看到两位老人面色好转了许多,便知道这个捡回来的老人竟是个医术精湛的医者。她连忙跪下,答谢老人的活命之恩。 刑傲天连忙虚扶起严知秋,叮嘱她这段日子小心照看两位老人,便带着颜如卿进山采些补身的草药,顺便带颜如卿辨识草药。 颜如卿背着个小背篓,就跟在刑傲天的身后上了山。 如今已是春天,万物生长,竟是有不少的好药材。颜如卿一路上收获颇丰,在草丛中,竟是找到一窝受惊吓的小兔子。颜如卿本想把它们带回去,但想到自己逝去的父亲,便不忍动手了。 颜如卿此次进山,收益颇多。刑傲天教授她辨识草药,还不时参杂些医理、偏方在其中。先不说听没听懂,颜如卿竟是听得十分认真,努力将每一个字都记在心中。 刑傲天十分慷慨,恨不得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塞进颜如卿的脑子里,他还讲了不少毒理毒药,甚至连一些下药来做阴私之事的例子也讲了不少。 颜如卿感激刑傲天的心思,认真的听着。 一日很快过去,当晚上回到了家中,祖父祖母已经能够下床了。颜如卿慷慨的拿了七八只鸡蛋,让娘亲给两位老人补补。 严知秋一愣,便是含泪答应了。 吃过了晚饭,严知秋服侍老人回了房间,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里一切的摆设还如夫婿未走时的一样,但物是人非,她还住在这屋里,而睡在身边的良人却已离去,再也见不到了。 触到床铺上那令人打颤的冰冷温度,严知秋不自觉的垂下了眼泪。 门外似乎有什么声音,严知秋连忙擦干了眼泪,打开了房门,就看到颜如卿和颜如玉两姐妹正站在门外。 “你们两个不睡觉,怎么站在这儿?”严知秋说着,拉着两人进了房间。虽然已是春天,但晚上还是有些冰凉的。摸摸两人的手,果真有些凉。 “娘亲,人家想和您一起睡。”颜如玉收到姐姐的眼色,立刻撒娇道。 “好孩子。”严知秋听到女儿如此懂事,凝在眼眶中的眼泪立刻夺眶而出。 颜如卿连忙拿了帕子给她擦去眼泪。 严知秋抹了抹泪,铺开被子,将两个女儿放进去,这才关紧了房门,拴上门闩,吹熄了灯,和两个女儿同睡同一个被窝,聊些好笑的事情。 两个女儿很快就睡着了,严知秋看着女儿的睡颜,暗暗发誓,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好好的照顾好这个家。 因为只有些衣物,便盖了衣冠冢,一切礼仪从简。烧了冥纸香烛,祭奠后,严知秋站起来,看着眼前这简单的小土堆,竟是埋葬了她一辈子的依靠,心中黯然。想到颜枫要投军也是因为在严家明里暗里受了不少委屈,心中也对那些亲戚产生了怨恨,尤其是深知女儿受的委屈只是因为她们生怕她家多拿了严家的一点儿子东西。 你们争便争,斗便斗。难道还忘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难不成她一个外嫁的女儿家还真要去夺那份原就不属于自己的钱财? 严知秋想到这儿,心中更加愤恨。她本就是善良之人,那些也是她血脉相亲的亲戚,即使再有不满,也无法说出断交的话。只心中暗暗警惕这些所谓的亲人,并决定以后若无必要,就不多与他们接触了。反正,严颜两家相隔千里,回门一次本就不容易。 严知秋这一晚睡得很少,天还未亮,她就起身了。给两个孩子盖好了被子,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进入灶房,做起早饭来。 老两口醒来后,就看到严知秋忙里忙外的,虽然知道大儿子死并不关这儿媳什么事,但毕竟儿子提出去投军是在带了严知秋回门省亲之后,便不由的对严知秋挑剔起来。 颜如卿看在眼中,急在心头。在她的眼中,师父是最神通广大的。便将此事告诉了刑傲天。可刑傲天一听却是黯然的叹了一声,只道:“婆媳之争,乃是千年的难题。这件事即使是为师我也无法可解。如卿,你年纪还小,还是不要管了。相信你母亲定会将此事解决得很好。” 颜如卿并不明白刑傲天的叹息,但是看到祖母丁氏轻则冷嘲热讽这不好那不好,重则竟上手打骂,一颗心似乎被什么揪住了,难受到了极致。 如玉年纪还小,本应该养在父母身边,可祖母丁氏不知道怎么想的,竟是决定要亲自抚养,不给严知秋母女俩半点反应的时间,直接将颜如玉接到了自己房中。 严知秋僵硬的站在院中,听着如玉哭的撕心裂肺的哭声,中间还夹杂着丁氏不悦的责骂,心如刀绞。本就瘦弱的身体更是在短时间就消瘦下来。颜如卿在一边是急的团团转,只能每天勤快的跟着师父到山中采些草药来帮娘亲补补身子。 有人说幸福的日子都过得很快,那么颜如卿的日子便犹如生活在地狱里。祖母越来越苛责,娘亲越来越消瘦,就连妹妹的哭声也越来越沙哑。 本来颜如卿和颜如玉是睡在一个房间的。可一日祖母丁氏竟是拿了把大锁将她们的房门锁上,还说她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的两人根本不需要那么大的地方。那屋子她竟是准备要娶新媳妇儿用呢。 颜如卿只能在当晚回到家里时,看着那被大锁锁住的房门,暗自叹息。 颜如卿的运气可能还算是好的,被丁氏强行夺去的如玉可惨了,虽然以前每日里吃的并不好,但总归是能吃饱。可自从来到丁氏这里,别说吃饱了,每日里丁氏只要一不如意,就将气撒到颜如玉的身上,又是拧又是掐,不过几天,颜如玉那白白的皮肤上就布满了青青紫紫的指痕,有些娇嫩的地方竟是被掐出血来。 祖父颜淮山虽然没说什么,但心中怨气不解,竟忽略了丁氏的所作所为,每日里只埋头在地里。 或许这磨难还刚刚开始。丁氏失去了一个儿子,自然将剩下的唯一的那个视为手中珍宝,计划着要给小儿子找一个称心如意会生养的儿媳妇。 只是媒人也知道颜家的状况,只是贪图点儿说媒钱儿,哪里实心给丁氏介绍? 虽然介绍的并不是一些身有残疾或五官不端正的,但那品行样貌也不算是上乘的。 丁氏一次次的失望而归,更是变本加厉的将所有的怨怒都发泄在如玉身上。 大半夜的,村里充满了小女孩稚嫩的哭声,睡在同一个院子里的严知秋和颜如卿泪水浸湿了枕畔,却只能压抑着心中的急怒,无声哭喊。 这一日,颜如卿终于控制不住了,直接闯进了丁氏的房间,手中一根银针刺中了丁氏的麻穴,趁着这段时间,连忙将已经哭哑了的如玉给抱出去。 那丁氏缓解了身上的麻意,立刻冲出屋子,对着严知秋的房间破口大骂,而颜如卿只能用身子堵着大门,抱着幼小的如玉在房门后瑟瑟发抖。 严知秋听到村人的话,立刻跑了回来,看到丁氏怒意不解,竟是要闯进门去打骂两人,便是一个猛子狠狠跪下,并不做解释,只一个劲儿磕头。不一会儿额头上就磕出了鲜血。 村民在院子外围得一圈又一圈,都露出看好戏的笑容。 丁氏看着严知秋脸上沾满了鲜血,突然眼前一酸,想起了往日这儿媳对她的孝顺,便再也骂不出声来了。 “散了都散了!”丁氏转过头来,看到正准备看好戏的众人,立刻拿了扫帚就出去驱赶众人,村民们虽迅速散开,却已经私下里慢慢传开了丁氏恶毒的流言。 无意中听到村民的传言,丁氏便更是视严知秋三人为心头大恨,又想到这样的流言一传出去,不但他们颜家成了别人嘴里的笑话,更是让她唯一的小儿子的说亲一事难上加难。 丁氏心中愤恨更添一层,突然她冷笑一声,竟是对严知秋母女三人好了许多。在此时,也有人传出丁氏只是因为大儿子早逝才魔怔了,如今病已痊愈,自然恢复了以往的和善明理。 丁氏对严知秋母女真是不错啊!村民们看到丁氏只肯让严知秋在家里做些绣花养鸡的轻活,自己不但要下地干活,还要接来邻里的洗衣活计趁着夜色清洗衣物。一段时间后,便再次传出新流言。只说礼河村有个不孝的恶寡妇,不但不事生产,还每日里虐待公婆。严知秋听到这传言,虽然知道只是流言,可也每夜里泪水沾湿了枕畔。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章 颜如卿也听到了流言,可是自从她冲进祖母丁氏的房间救出妹妹如玉后,丁氏便一直对她横眉竖眼的,还不时冷嘲热讽。她便只得按捺下愤怒,当丁氏的话成耳边风。 丁氏终于相中了一个儿媳妇伍氏沁梅,只那儿媳人选的爹娘却是个爱财的,一定要丁氏给上十两细丝银子、四件春夏秋冬的衣裙和十套被褥以及若干金银首饰做聘礼才行。 丁氏取了家里的所有积蓄,也不过凑够了十两银子,而衣裙被褥和金银首饰则再无力拿出。她眉头一皱,竟是将主意打到了严知秋的嫁妆上。 那嫁妆都是为颜如卿和颜如玉两个女儿留的,可看到丁氏那哀求的眼神,严知秋竟是不能说出拒绝的话。她膝下只得两个女儿,若是颜桦娶不到媳妇儿,颜家就绝了后了,到那时她便是颜家的罪人!严知秋无奈,只得开了箱子将几套未挨过身的衣裙、被褥和一套极好的金镶玉的头面给了丁氏。 丁氏看到严知秋竟然有这么多的体己,虽脸上带着笑容,心里却已经开始打起这些嫁妆的主意。她甚至想出了一个阴毒的方法,一定要将严知秋母女三人身无一物的赶出颜家! 夜里,村子里所有人都睡了,只有月儿还挂在天上,静静的看着月光之下发生的一幕。 丁氏还是有些脑子的,不想将这件由她亲自主导的丑事告知外人,便在颜桦和严知秋的杯子里下了迷药。 所以,当两人小睡一阵后,醒来面面相觑之时,丁氏便冷着脸推开了房门,狠狠的将前段时间失去大儿子的怨恨发泄在严知秋的身上。 严知秋本是从严家出来的,这种小招式都是严家玩得剩下的,在清醒以后很快就搞明白了缘由。不禁对这个走火入魔一般的婆婆大感失望,她发狠的打开了自己的嫁妆箱子,将里面珍藏的头面和金银首饰全都砸碎在地上。 丁氏看到碎了一地的金银首饰,竟是心疼的跪倒在地,拼命将金银收入自己囊中。 在一边发懵的颜桦刚刚从打击中清醒过来,看到丁氏的丑态,竟是心酸的流下泪来。好脾气的颜桦这次也罕见的发了脾气。 严知秋抱着两个女儿在一边冷眼看着丁氏和颜桦两人一个拼命往怀里搂金银,一个则拼命的阻拦。 颜桦毕竟是儿子,头上有孝道压着,他也不敢下重手。只得看着丁氏将金银兜满了衣襟。 “看来你们严家也不是多有钱嘛。”丁氏清点了手中的金银,得偿所愿的冷笑一声,义正言辞道:“你身为大嫂,竟然勾引小叔子,我这就代我那早逝的儿子休了你!” 严知秋眼中没有一丝怒意,她已是心死绝望了。面对着这样不讲理的婆婆,为了赶走她夺得她的嫁妆,竟是把自己本就清白的小儿子也牵连在内。难道你觉得你用这法子赶走了儿媳,你这个一向正直却软弱的小儿子不会对我们母女三人产生一丝愧疚? 严知秋这时才发现,她的骨子里里还是烙下了严家生意人的烙印。只是她以前从未计较过,如今……严知秋冷笑,她可不是那种以怨报德之人,面对这样不讲理还陷害自己儿媳妇的婆婆,严知秋宁愿清白的离开。 严知秋站起身,凌冽如寒风中的白梅,她打开衣箱,露出衣服下的一个紫檀木盒子:“婆婆,知秋知道你想要什么。若婆婆让知秋和两个女儿清清白白的离开,知秋愿把所有嫁妆都留下。” 丁氏一听,正合她意,再看看那盒子里码放的整齐的细丝银子,原本怒目而视的神情竟是立刻变成了笑颜如花。只可惜那张脸实在满是褶皱,衬得笑容比哭还难看。 颜桦看到丁氏的丑态,彻底沉默了。好好一个阳光儿郎,自从兄长惨死沙场就已经沉默了不少,如今又看到母亲为了些钱财就使出这样毁人清白的手段,更是彻底沉默了,每日里只跟着父亲下地干活,再也不管丁氏究竟在干些什么。 严知秋带着两个女儿离开了。她离开时,除了身上的衣服和在丁氏监视下打包的一个小包裹外,竟是再未拿任何东西。 丁氏乐得严知秋将所有东西都留下。看到严知秋的房间布置的很漂亮,各色家具俱全。更是决定找人将严知秋的房间好好修整一番,给小儿子做新房。 拿到伍家的聘礼,伍家很满意。很快就交换了庚帖,定下了成亲日子。 这边,严知秋带着颜如卿颜如玉两个女儿离开了颜家后,颜如卿便先要去师父那儿辞别。 刑傲天正在炼制药丸,听到颜如卿要离开,便吓了一大跳。看到严知秋脸上有黯然之色,便知道颜家出了大事。 严知秋苦笑一声,咽下到了嘴边儿的倾诉,家丑又该如何告诉别人?只当是她错看了颜家人,竟是为了钱财而狼心狗肺。 “你带着两个孩子该到哪里?”刑傲天想了想,半晌才轻声问道。 “不知道,也许会回严家吧。”严知秋虽然如此说着,却是知道自己是万不可回到严家的。她带着夫婿和女儿回门,都会遭受到姐妹兄弟的暗中排挤,更别说这次是以寡妇的身份回去,可是要常住在严家的。兄弟们也到罢了,那些家眷们呢?又岂是好相与? 严知秋闭闭眼,只觉得这一阵子的疲惫齐齐涌上心头,身体不由自己的摇晃着。 “娘亲……”见严知秋摇摇欲坠,颜如卿颜如玉两个连忙上前扶着严知秋,让她在椅子上坐下来。 刑傲天看到颜如卿那无声的请求,默了一默。“你们先在我这儿住下吧,只是地下地方阴暗,我只怕你们不会习惯。” “师父,有地方住,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还能在此跟着师父您学习医术,如卿已经很满足了。”颜如卿听了,立刻欣喜道谢。 “那,你们便随我来吧。”刑傲天说着,翻开了火炕,从里面露出一个地道。 这地道之中黑漆漆的,让颜如卿看了一眼,便心中有了些犹豫。只是,看着娘亲和妹妹,她一咬牙,便让妹妹抓紧自己的衣摆,小心的扶着娘亲跟在刑傲天之后下了地道。 这地道蜿蜒迂回,走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竟是看到一个有三个路口的分叉口。 刑傲天不假思索的走上了中间那条。 “跟上!”刑傲天并不是个爱说话之人,一路上更多的时候都是在沉默。 颜如卿紧跟着刑傲天的步子,不敢有丝毫懈怠,只是不时低头看着颜如玉,心中竟是对这个妹妹有着不少的愧疚。 “好了,你们就住到这里吧。”刑傲天说着,推开了一扇门,这门是用石头做的,里面的屋子虽然简陋,但床和桌椅还是有的,屋里光线柔和,颜如卿看看屋顶,竟是有一颗夜明珠发出柔和的白光。 “谢谢师父。”这里并不黑,于是颜如卿满足了。 “你们就在这儿好好住一段时间吧,不过,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地。待为师给你在附近找个院落,你和你的家人也好居住。”刑傲天笑着道:“哦,对了,我会定时给你们送干粮来。” “谢谢师父。”颜如卿笑着跪下,“您大恩大德,如卿会永远记得的。” “那你们好好休息吧,我给你娘煎一帖药,让她喝了,好好睡一觉。”刑傲天说着,慢慢退出房间,走过蜿蜒的地道,回到茅屋中,看了看他辛苦采来的野山参。咬牙切下几片扔进了沸腾的药罐中。 给严知秋喂了药,看她安静的睡着,颜如卿这才转过头来,将注意力转移到颜如玉的身上。 颜如玉小小的身体正蜷缩在椅子里,那小脑袋一掉一掉的,看着让人十分心酸。 颜如卿上前把如玉抱起,将她放在床上,给两人盖好了被子,颜如卿这才转身走出屋子,走过长长的地道,来到屋中。 “师父……”颜如卿跪在刑傲天的面前,“请师父教我针灸之术。” “你终于想通了?”刑傲天停下手中的毛笔,笑着起身道。 “是。知道这个时候,如卿才知道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颜如卿苦笑一下,如果连自家亲戚都靠不住的话,那还能依靠其他人吗?所以,就像父亲说的那样,想要什么,就只有自己努力,才能赢得。 “既然想通了,那你就先把这几本书背熟吧,为师明日就要抽查。”刑傲天一说,便拿给颜如卿一本书。 明天?颜如卿看着那书中密密麻麻的字迹,心中犹豫自己能不能在一晚上将这本本书背下。 “如果你还未努力之前就提前限定了结局,自然不可能办得到。不要想太多,你只要专心一意,今晚一定能把这本书背出来。”刑傲天笑着拍拍颜如卿的肩膀,“如卿,这本书可是医术的最基本知识,若你连这都学不了,那如何跟为师学习针诀?” “师父,是如卿错了。”颜如卿惭愧的低下头,看着手中厚厚的书册,再想想疲惫的娘亲和幼小的妹妹,她不能再如老鼠一般躲在阴暗的角落,她必须站起来,支撑起这个已经不完整的家。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一章 在地洞里住了几天,颜如卿终于发现这里的好处,这里冬暖夏凉,又没有蚊蝇滋扰。屋里也因为有夜明珠的照耀,更是一片光明。 颜如卿一夜未睡,终于将一本书完全背下。 到了第二天,她并未迎来刑傲天的检查。除了刑傲天匆匆在早上送来一些干粮外,他竟是一天未归。 颜如卿一边翻看着从茅屋里顺来的医书,一面默默背诵。当喜乐声透过厚厚的土地传入严家母女耳中时,颜如卿和严知秋都有一瞬间的静默。 “娘亲,对不起,都是如卿没有好好保护您和妹妹,让你们受委屈了。”颜如卿放下书册,长叹了一口气。 “这不是你的错。怪只怪人心。你爹爹去了,就只有你叔父才能绵延颜家的血脉,加上你叔父本就受你祖母宠爱,你祖母自然会心疼他,想要将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摆到他的面前。”严知秋摇了摇头,想起在严家,母亲也不是最喜欢小儿子吗?若非她嫁的远,母亲又怎么会在她的体己里取出那么一份丰厚的嫁妆?虽然最后这体己也并未落到她的手中。 严知秋笑了笑,看颜如卿似一脸的不平静,便拧了拧颜如卿的鼻子,看她脸色不悦却并未阻止,便知道这女儿竟是在一夜间长大了。只是,这长大的代价实在太过沉重! 严知秋看颜如卿又埋头进手中的书册中,便摇了摇头,躺倒在床上,或许真是这段时间操劳太多,不过起身了一会儿子,竟是头晕目眩,眼前一阵黑蒙。 喜乐声不时透过坚实的大地传进颜如卿的耳中,那颗平静的心渐渐焦躁起来。她猛地放下书册,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颜如玉整个身子趴在严知秋的腿上,一双眼睛跟着来回二而走的颜如卿,似乎好奇姐姐在干什么。 颜如卿走了一会儿,终于平复了心情,便重新拿起书,慢慢的看起来。 颜如玉调皮的在床上站起身来,一双手抓着颜如卿的头发,突然狠狠一拽。一股剧烈的疼痛感觉传入颜如卿的脑海中,颜如卿的怒火本能扬起,但看到颜如玉那张不解世事的笑脸,再多的怒火也都消失了。 这一天,刑傲天并未回来。到了第二天,看到饿着肚子却不肯哭泣,只得撅着嘴默默的低下头。 颜如卿看了真是心疼,便只得小心的走过地道,回到茅屋中。竟是看到刑傲天浑身是血的倒在床边。 颜如卿顿时心思大乱,连忙扶起刑傲天,将他扶到床上。端来了水,颜如卿有些生疏的为刑傲天清洗伤口。 看着刑傲天身上的刀伤剑伤道道深入肌理,便知道那伤害了师父的人是下了狠手,想要将刑傲天置于死地的。 从刑傲天的瓶瓶罐罐里找来一瓶金创药,给刑傲天包扎好,这才想起在地洞里饿着的两人,便连忙从茅屋里取了点儿食物,扶着刑傲天进了地道。 茅屋中已经不安全了,这是颜如卿唯一可以肯定的,只是地道弯曲且长,她也不知道那条地道会通向哪里。 进了地道,颜如卿便将刑傲天放到一边,先将茅屋中有用的东西都转入地下,关闭了茅屋与地道之间的机关,这才慢慢的扶着刑傲天回到了屋中。 屋中地方并不小,又有不少的被褥。严知秋便在地上铺了厚厚的地铺,母女俩将刑傲天移到床上。 看刑傲天呼吸顺畅,面色平静。颜如卿才喘了一口气,和严知秋互相搀扶着坐在地铺上,“娘亲,对不起,你身体虚弱,还得让你打地铺。” “母女俩有什么对不起的?咱们母女现在寄人篱下,且你师父伤重未愈,本就该睡在床上。”严知秋笑了笑,摸摸颜如卿的头发,道:“你看你妹妹,不是也很适应现在的生活了吗?” 是啊,自从爹爹离开,如玉便乖巧的让人心疼。本该是被父母捧在手心爱护的年纪,却只能跟着她们钻地洞住。 想到逼她们至此的丁氏,更是心如刀绞。只是,那人毕竟是她的祖母,难道让她背着不孝的骂名与她作对吗? 颜如卿摇摇头,将念头抛在脑后,继续翻阅书册。 “水……水……”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颜如卿听到微弱的声音,便立刻抬起头来,惊喜的看着床上的刑傲天,竟是有要醒来的趋势。 “师父,有水。慢……慢点儿喝……”给刑傲天倒来茶水,看他性急的喝下,还不时呛咳出声,便着急的给刑傲天捶背。 “咳咳,好了……如卿,为师没事儿,只是这地方恐怕是呆不下去了,咱们得早作打算。”刑傲天传了口气,立刻着急说道。 “是,师父,但是也得等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才行啊。”颜如卿连忙安抚乱动的刑傲天。 “在这里呆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咱们必须马上离开。”刑傲天说完,竟是不顾颜如卿的阻拦,从床上走下来。 “师……” “还不快去!收拾些紧要的,咱们就从另一条地道离开。”刑傲天呵斥一声,吓得如玉整个身子都躲在严知秋的身后。 “是……”将紧要的东西收拾了,颜如卿扶着刑傲天,严知秋拉着颜如玉,四人重新回到分叉路口,走进最左边的地道。在地道里来回走了几圈,又转回最右边的地道,在地道里走了几圈,这才回到中间的地道,顺着地道,慢慢往前走,直到看到不远处的亮光。 看到光亮,颜如卿更是加快了脚步,刑傲天也似乎恢复了以往矫健的身手,很快就从地道中爬了出来。 这里正处在山中的密林里,有巨大的树冠遮掩着头顶的太阳,常年不见阳光,地上满是草藤灌木,走上去咯吱作响。 看颜如卿扶着严知秋就要在一处大石上坐下,刑傲天连忙阻止了她。 “师父?”颜如卿疑问道。 “这里离地道不远,我怕追杀我的人会顺着地道查到这儿,咱们还是要赶紧离开。”刑傲天说着,从自己的衣摆上撕下一小条布挂在相反方向的树枝上。 听到刑傲天的话,颜如卿只得扶着严知秋跟在刑傲天的身后,继续往前走。 走出林子,颜如卿就眼尖的看到山下村尾的小茅屋已经着了火,那火光冲天,燃起的黑烟直冲云霄。 颜如卿立刻受了一惊,再不敢耽搁,扶着严知秋快快的走着。 ‘吧嗒’一声,颜如玉竟是绊倒一根突出地面的树根,摔倒了,颜如卿回过头来,就看到如玉想哭又不敢哭的委屈模样,颜如卿心中一酸,连忙上前扶过如玉,擦去她眼角的泪花,转过头来道:“师父,休息一下吧。” “那好吧,只能休息一盏茶的时间。”刑傲天也感觉到累了,便喘了口气,停下来。 看着那隔了很远还能看到的浓烟,刑傲天皱紧了眉头,脸上的担忧越发明显。 给如玉和娘亲了一块干粮,颜如卿拿着水囊递给刑傲天。 刑傲天并未接过,看了看严氏母女三人,心中忧愁,这老弱病残如何躲过那群恶人的追捕? 是不是他该离开,给本就已经走投无路的母女三人留下一线生机? “邢先生,你想独自离开,引开那群恶人吗?”严知秋看到刑傲天那蹙眉的模样,竟是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 “师父,你……”颜如卿一听,惊愕的看向刑傲天。 看到刑傲天一脸的苦笑,并未反驳严知秋的话,颜如卿就知道师父是真的这样想的。 “师父,不行,你不能离开。大不了,咱们死到一起。”颜如卿说着,有些愧疚的瞄瞄严知秋和颜如玉,她不畏死,但是能让自己的娘亲和妹妹一起随她去死吗? “你还有母亲和妹妹要照顾,万不可轻言死字。”刑傲天脸一板,斥责道。 “是,都是我不好。”颜如卿很快的低头认错,但是看到师父已隐隐露出一丝银丝的发鬓,颜如卿实在想不到他究竟是得罪了谁,竟是不肯放过这么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我想,你们都不用为难了。”严知秋脸上带着笑,指着不远处路过的马车,“咱们有救了。” 颜如卿一看,激动的立刻跑过去,请求那人捎带他们一程。 那人本是附近一个以接送百姓为生的马夫,看到这四个人不是老弱就是病残,便点头答应了。颜如卿欣喜若狂,连忙扶着严知秋,扯着妹妹,跟在师父的身后上了马车。 “几位要去哪里?” 颜如卿和严知秋面面相觑。“邢先生,不如咱们到京城吧。”严知秋想了一阵,便开口道。 “京城?”刑傲天有些诧异,他便是从京城而来,现在再回到那里,说不定会被人认出来,要是通知了那些劣徒,那岂不把他往虎口里送! “邢先生,你别忘了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想必那些追杀您的人一定想不到您竟然会胆大的回到京城吧?”严知秋此话一出,刑傲天顿时眼中一亮,很痛快的点了点头。 只是虽然确定了要去的地方,却要先在镇上换了马车才行。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二章 这次,轮到严知秋点头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镇上,四人从马车上下来,先是到成衣铺中买了替换的衣服,又到了馒头铺里买了些馒头做干粮,这才又找了一个赶着马车要回京城的老马夫。 四个人再次上了马车,望着他们来时的方向,竟是感触颇深。 颜如卿望着那来时路,心中想着以往在那小院中的所有喜怒哀乐。不过短短半年时间,便物是人非,爹爹去了,祖母也换了个模样,不但对她们怒目以对,还动辄打骂妹妹。就是现在,妹妹那肌肤上还落着几个指甲留下的伤疤。 颜如卿正想着,就感觉一只温暖的手覆盖在自己手上,“娘?” “如卿是个善良的女孩儿,心中不要有恨,你祖母不过是因为失去了你爹爹,才会有那么大的变化。等你祖母的伤痛抹平了,她就会好了。”严知秋虽然如此说的,但是心里也明白失去了儿子的丁氏的行为恐怕会越演越烈。 严知秋的想法不错,还在村子里的丁氏把持着家里的一切,每天都让新媳妇儿伍氏立规矩,除了干不完的活,便是指桑骂槐的责骂。伍氏本是性子暴烈的人,只是因为进颜家前,被父母告诫过了,这才小心收敛了性子。可丁氏的责骂,却让她再也隐藏不了心中的戾气。于是,颜家再也平静不下来,路过的村民每次都听到从屋里传来的吵闹声。 颜淮山和颜桦起初还稍稍劝解一番,到了最后烦了,竟是谁也不理,只每天将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田地里,后来更是在田地里盖了茅屋,有时候不耐烦了,就跑到茅屋里住一晚。 暂且不说颜家事,马车一路上走走停停,走了大半个月,终于见到了京城的影子了。 果然是天龙朝的都城玺龙城!只看那城门内外川流不息的人车,便可知道城中的繁华程度。 四人顿时激动不已。严家母女心中带了些惴惴,而刑傲天看着那庄严的城门,却是心潮澎湃。离开时,他并未回过头,以为这一辈子都亡命天涯,不再回来了,却不想,不过隔了半年,他就回来了。 马车汇入人群,很快就通过了城门处守卫的士兵,进了玺龙城。 此时已快到晌午,闻到从街上传来的饭香味儿,几人都不免吞了吞口水。 “老张头,你就在这儿停下吧。”马车里传来刑傲天的话,那老车夫依言停下了马车,看着四人从马车上下来。 “呐,这是给你的车钱。”刑傲天说着,从钱袋里取出一锭五两的细丝银子,塞到老张头的手中。老张头掂掂银子,发现给的银子多,便笑眯了眼睛,这五两银子即使他接下来的日子什么都不干,也能舒舒服服的过上大半年呢! “客官要是下次还有需要,尽管到狗尾巴巷子里找我老张头,只要是天龙朝的地域,老张头一定奉陪到底。”老张头笑了笑,驾着马车离开。 刑傲天看了看附近有一个小饭馆儿,便带着母女三人进去点了几碗面吃了。 “接下来,咱们得去找间房子住。最好是能买下来。”客栈虽然好住,但里面人员流动极大,且在热闹繁华之地,容易被那些隐藏在市井中的密探给探查到。想到他一个徒弟现在已经官拜朝廷太医院院首一职,在官场上也人缘极好,便头痛这下脚之地。 “嗯,我也这样想。”严知秋点点头,但看着刑傲天,严知秋有一刻的迟疑。 “老夫活了这么大,还未有女儿孙女,如今有你和如卿如玉这几个亲人,心中深感欣慰。”仿佛知道严知秋为何迟疑,刑傲天的话竟是立刻解了严知秋心里的忧虑。 “义父,谢谢你。”严知秋双眼含泪,虽然面里占了泪水,但吃着却非常美味。 颜如卿听了两人的话,并未反对。反正刑傲天是做她师父还是祖父对她都没什么损失。 小如玉懵懵懂懂的,只知道他们似乎不用逃跑了,便十分欢喜,就连一向不喜欢吃的面条,今天也吃的十分合口。 “那赶紧吃吧,吃完了,咱们就去附近找个小院子。如果价钱合适,就买下来吧。”刑傲天说着,开始猛吃碗里的面。 几人吃完了面,趁着结账的间隙,跟掌柜的谈了几句,得知附近的巷子里就有院落要出售。 刑傲天听了很激动,这附近的巷子里住着的都是一些贫民百姓,想来也好相处。 进了巷子,刑傲天便看到了那大敞着院门的院子。 只是那卖院子之人看着谄媚而阴险,尤其那吊梢眉下那双过于细小的眯眯眼,看到进来询问的是老人和女子,脸上便出现了不怀好意的神情。 刑傲天心中一凛,便是知道这院子不一定能买到手。 果然,那人提高了价钱,虽然加价是人之常情,但这个不过一进一出的小院要卖上一百两银子,就太过离谱了。再者,这人看着就像街面上的市井无赖,勉强买下来,说不定这人还会时不时来骚扰一番。 于是刑傲天和严知秋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离开了院子。那人站在门口吗,虽然一脸的笑意,但那笑容却未达眼底。 “这玺龙城外不远处有几个小村子,咱们不如到那里居住,即离京城近,也不会遇上这种无赖之人。再者,也能省点儿银子。”严知秋考虑一番,开口道。 “不过大半年没见,这京城似乎变了样子。”刑傲天不由的感叹。 “义父您看起来就不想一般人,想必从来没有在这种平民巷里居住过,如何又能遇到这样的事情?”严知秋一针见血,刑傲天则是平静的点点头,已经开始接受现在这种悠闲度日,身后没有人跟着的孤老头的日子了。 转过头来,看到严氏母女三人,刑傲天又摇摇头。不!现在他虽然没了那些人的奉承,却有了三个没有血缘的亲人! 这,该算是因祸得福! 刑傲天心里想着,便着实激动,为了哄小如玉叫他一声爷爷,竟是在街面上买了不少东西,像小摇鼓、花蝴蝶的风筝、里面放了不知名香草的小荷包,还有一只镶了铃铛的银手镯。 这些东西不值什么钱,但却让小如玉十分欢喜,小如玉开口闭口唤着爷爷,竟是也把刑傲天哄得十分开心。 颜如卿在两人身后扶着严知秋,自从她把妹妹从祖母那里夺回来,妹妹晚上常会做恶梦,也再没了以前的笑容。她看在眼中,也是暗急在心头,如今看妹妹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便是心中松了一口气。 严知秋走着走着,想起一件事,便从暗袋里取出一张银票,那是一张两百两的银票,虽然将嫁妆全都给了婆婆,但自从出了事,婆婆将小女儿劫走之时,她便做了最坏的准备,将衣箱里最值钱的一万两银票给缝在了随身的腰带之中。 出嫁时,娘亲准备给她的嫁妆里添上十万两银票,可是不知怎的,竟是被其他姐妹知晓,明里暗里的讽刺她和未嫁的夫婿。她只得将嫁妆里的银票当着众兄弟姐妹的面儿,还给了娘亲。后来,这一万两,还是娘亲藏在给如玉的银锁里,她才拿到的。 幸而,有这一万两银子,否则,她们母女三人岂不真的要喝西北风了?也幸而,这一万两银子竟是连夫婿都不知道。若夫婿当时知道了,那现在她们就真要流落街头,凄惨度日,连好好活下去的资本都没有了? 严知秋想着,嘴边浮出一抹笑来。 看看四周来回的人们,脸上都带着平和的笑容,便将手中的银票攥紧,准备到银庄换了银子出来。 看到严知秋的举动,刑傲天立刻拦下她来,看看四周拥挤的人群,小声道:“这银票你拿着,我这儿还有不少散碎银子,等咱们买房子时再拿出来。” 严知秋一愣,点了点头,四个人随着人群出了城,朝着玺龙城外的村落走去。 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繁华之景,就连京城外的村落,也都建的特别庞大,村中人声鼎沸。 刑傲天带着严知秋来到一个叫西陇村的地方,这个地方相比起其他的村落,人口是最少的。 刑傲天打探了一番,得知着西陇村中正有一个小院子正要出售,便带着严氏母女三人前来询问。 沿着村民指的方向,很明显的看到小院子正在一棵三人都合抱不过来的槐树旁边。那小院子院门半掩着,槐树下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正靠着树干晒太阳。 “老先生,这院子是不是要出手啊?”刑傲天上前,笑着道。 那老人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一番刑傲天,竟是不搭理他,一转身子,将头扭到一边。 刑傲天是名医,即使是达官显贵也要对他尊敬几分。现在却在这个小村子里,被一个老头子给蔑视了。 刑傲天吸了口气,有些冷的空气已进入口中,刑傲天那发热的脑子便清醒了许多。 刑傲天往旁边退了一步,长鞠到地,恭敬道:“老先生,这院子要不要出手啊?” 那老人这才懒懒散散的伸了个懒腰,道:“是你想买下这处院子?”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三章 “是啊,小妇人父亲年纪大了,便想在这山明水秀的地方买下一处房产,也好在这儿里安度晚年。”严知秋笑着接口道,顺便给刑傲天使了眼色,让他暂时不要开口讲话。 那老人打量了严知秋和两个女儿一眼,沉思半晌道:“你们可是有这里的户籍?” 严知秋一听,心中一紧道:“小妇人一家在家乡遭逢大难,一家子就剩下了小妇人四口,竟是户籍和路引都丢了。还请老人家行个方便。” “这户籍和路引也好弄,老夫正有个熟人在县衙中做事,只要跟知县大人打个招呼,就能给你们弄一份新的户籍资料。”老人家露出一抹笑容,却是不往下说了,严知秋一听,便从坏中的钱袋里取出一小锭细银,塞到老人的手中,“小妇人还有不少不懂的地方,还请老人家多多提醒。” 老人家掂了掂银子,知道是一锭一两的细丝银子,便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小娘子真是上道。这户籍自然好办,只是,你总不能让人家白做工不是?这孝敬的银子……只要你明事理 ,这户籍和房产只需一两天就一准儿给你办好送到你手上。” “不知这处院子要价几何?” “里面家具什么都是现成的,你们只要稍微修葺一下便能入住。”老人家抚着胡须,呵呵一笑,伸开五只手指。 “五十两?”严知秋在心中合计一下,这个价钱不算太低,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能有一个户籍,那他们就真能住的理直气壮了。 “老人家,这里有五十两的银票,您先拿着。等办完了户籍和房产,小妇人定会再送上五十两答谢你的大恩大德。”严知秋笑着将一张银票递给老人家。 那老人也不客气,接过银票细看,发现正是玺龙城中最大的四海钱庄的银票,便点了点头。 “还望老人家能快点儿,小妇人一家现在正无处落脚,只盼着能早日找到一个住处,落叶生根。”严知秋的话也不知那老人听没听进去,但看他点了点头,严知秋便将提着的心放了一半。 在老人走了以后,刑傲天便推门而入,这才发现院子里的情况根本不如那老人所说,里面家具焕然一新,而屋顶也在近日修葺过……那老头倒是挺奇怪的,这样一个院子,即使卖到八十两也有人买,但为何只要了她们五十两? 刑傲天想着,便勤劳的在院子里探查着每一寸角落。 “父亲,这房子有异常吗?” “并未,只是那老人为何只要五十两?”刑傲天想了半晌,总觉得奇怪,便转过身来询问严知秋。 两人思考了半晌,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只能先打了水,将一应厢房家具都擦洗一番。 “这正房和东厢房都未有人居住,但是西厢房里是有人住着。”严知秋依次打扫了正房和东厢房,正准备打扫西厢房,便看到厢房中器具一应俱全,墙上竟然还挂着几柄看起来年代久远也开了封的剑器。 刑傲天只在房门口看了看,便撇嘴转了身,道:“怪不得那人只要五十两,原来虽然将房子卖给咱们,但他自己也是住在这里。” “那……那怎么行?!”严知秋有些慌乱,但随即便平静了心神。只是,虽然刑傲天和她们母女三人住在一起,但毕竟刑傲天占着一个父亲的名头。可那那人虽已是个半百老人,却也是仅见了一面的陌生人,如何能与她们三人同住?虽然当初她恼恨婆婆丁氏的设计,但为了一个清白的名声,她还是选择将嫁妆留下,只拿了一纸休书和两个女儿离开。一路上和刑傲天同坐一车,已是有损妇德,现在如何能与一陌生男子同住? “如何不行?既是你认了这人为父亲,何不如也认老夫为义父呢?”一个有些蛮狠的声音传进来,刑傲天和严知秋一愣,转过头来,就看到那个离开不久的老人直直走进来,脸上还带着些许的不悦。 将两张薄薄的纸递给严知秋。严知秋细看之下,竟是发现这户籍上正落着五个人的名字,除了刑傲天,还有个陌生的名字祁北风。 “你就是祁北风?”刑傲天拿过户籍,看了上面的名字,突然眯起了眼睛。那老人倒是个坦荡的,也不惧刑傲天的冷眼,竟是摆出一副无赖的模样。 刑傲天半晌才开口:“既是如此,那知秋你就认了这老头做义父吧。只是,做长辈的初次见到小辈,怎么能空着手,徒让外人笑话?” “呵呵,这个不用你老头提醒。”祁北风弯下腰打量颜如玉半晌才道:“小丫头,你愿不愿意跟爷爷学武?” 颜如玉歪着头打量祁北风半晌,只看到祁北风那和蔼的神情,再看看略显紧张的严知秋和颜如卿,竟是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不行,如玉还太小了,不能让她学武!”颜如卿看如玉竟然点头,立刻严肃的反对道。 “小女娃骨骼奇特,天生便是学武的好材料,难道你这个做姐姐的想让她埋没了这才华,只做个出嫁从夫的平凡女子,淹没于每日的油盐酱醋之中吗?”祁北风的话顿时让严知秋和颜如卿两人沉默了。 看看年纪小的如玉,又想想这一路走来,他们几乎是在逃难一般,颜如卿竟是缓缓松开了手。 看着如玉竟如大人一般,跪下给祁北风磕了三个头,行完拜师礼。颜如卿的眼中泪光上过,握紧的指缝中一滴血滴落。 “呵呵,如玉虽然资质极佳,但年纪尚小,这两年老夫只交给她几套拳法,先练结实了身体,再图其他吧。”祁北风笑呵呵的扶起颜如玉,眼中闪过奇货可居的兴奋。 来自三个完全不同姓氏的五口人,竟然因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重新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 入伙之喜,祁北风去村里卖猪肉的老朱头那里买了几斤上好的猪肉。刑傲天跟在祁北风的身后,出去了不短的时间,回来时,手里不但掂着几条还活蹦乱跳的鲜鱼,还牵着一只不知从哪儿的得来的小土狗。 那狗身量不小,斑驳的土色皮毛中还夹杂着不少黑色,黑色的犬瞳中在阳光的映射下竟不时闪过幽绿的微芒。 “狗狗,小狗狗。”如玉看到了狗狗,立刻欢喜的扑了上去,那狗耳朵一竖,嘴里呜呜的叫着,似乎在警告如玉的靠近。 “旺财,卧着!”祁北风这时刚好走进来,看那狗凶性毕露,一脚踢过去,那狗立刻耷拉了耳朵,呜咽不停。小如玉如愿的摸到了小狗的耳朵,咯咯的笑了。那狗似乎怕痒,耳朵一抖一抖,可怎么也躲不过小如玉的胖手蹂躏,凶性刚一起,就被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祁北风给吓了回去。 想它堂堂狼王之后,竟然被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捕捉,送来陪伴一个一岁多的小娃娃,还要被她揪耳朵,真是犬落平阳任人欺啊!自此,威风凛凛的狼王之后,便一再的被祁北风欺压,后来还添了个小魔头似的小主人,真是气死兽啊! 严知秋在闺阁中国练得一手好中馈,又有那么多的材料,竟是做了一桌子的好菜,让刑傲天和祁北风都吃的满足流油,连用来对饮的一坛子好酒都忘了。 严知秋和颜如卿颜如玉母女三人却是在厨房里随意留了几样菜,安静的吃完了这入住新家的第一顿。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早,祁北风就唤醒了如玉,正式教她练武。刑傲天和颜如卿则站在一边,慢悠悠的打着五禽戏。 祁北风教了小如玉半天,看她已经气喘吁吁,便吩咐她就练到这儿,便站在一边看着刑傲天和颜如卿打拳,还不时点评批评一番。刑傲天本是个高傲之人,哪里受得了祁北风如此评价。顿时,两个加起来已经满一百岁的老头子竟是斗起嘴来,忘了一边还看着的颜氏姐妹。 颜如卿看着两个一时半刻停不下来的老人,只得摇摇头,拉着小如玉进了厨房。天大地大,还是吃饭最大,今天娘亲可是做了好吃的小笼包子,只要包子出锅,两个爷爷肯定就停止那无谓的争吵了。 进了厨房,先吩咐小如玉在凳子上坐定,颜如卿拿了柴火坐在灶台边,看灶台里火势弱了,就扔根木柴进去。她一边看着火,一边还拿着本书,默默的看着。 在一边忙碌的严知秋看到两个孩子如此乖巧,露出一抹淡笑,手中包包子的动作更快了。 严知秋的动作行云流水,将包子上了笼屉。严知秋就把先熬好的粥给颜如玉盛了半碗,也端上了昨日顺道买来的新鲜榨菜,并拌了点儿香油,加上点香醋,那味道……配粥喝是最惬意的了。 红艳艳的火舌舔舐着锅底,不一会儿就从笼屉里冒出包子的香味儿。还在院子里斗嘴的两人立刻歇了战,约定好下次斗嘴的时间,便两人并排着走进了厨房。幸而这两个老人身形清瘦,即使同时进门也不差。 安静的坐到饭桌上,看严知秋端来粥、小菜和包子。几人也不讲究那么多了,很快的夹着自己喜欢的就往嘴里塞。 一顿饭下来,大部分的包子都入了刑傲天和祁北风的肚里。 严氏母女反而没有吃多少,不过幸好她们本就吃的不多。 吃完了饭,刑傲天就领着颜如卿学习医术了,而祁北风则倚在门外的槐树下,悠闲的晒太阳。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四章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延续到很久的以后,可是当一个尖嘴猴腮的市井无赖出现后,她们的悠闲日子突兀的结束了。 那是一个微雨的寒冷日子,那无赖出现在门外,他不停的叫着门,似乎被这样的天气冻坏了,身上的单薄衣服也被雨水浸湿了,在寒风的呼啸中,瑟瑟的缩起了身体,缩成一团靠在门边。 严知秋没有防备的打开门,那无赖立刻见缝插针,闪了进去。 “呵呵,小娘子,咱们又见面了。” “是你!”严知秋看着死皮赖脸闪进来的男子,无奈的皱起了眉头。 “小娘子,咱们真是有缘。只是这房子实在太过简陋,你怎么不买下在下的院子,在下还能不时回去给你帮帮忙,不是吗?”男子垂涎的靠近严知秋,一双眼睛色迷迷的盯着严知秋那粉嫩的脸颊。 严知秋算是得天独厚,虽然已经生育了两个女儿,可皮肤依旧光滑细腻,更是白如瓷,嫩的仿佛能掐出水一般。 “小娘子,在下可是对你朝思暮想。今天既然遇上了,不如就与在下成就一段好事,在下也好上门求亲,把你娶回去,恩恩爱爱过一辈子,如何?”那无赖子越说越露骨,严知秋已是被他说得话,气得满面羞红,瞅到门后有一根用来栓门的门闩,抄起那臂粗的门闩就打起来。 那无赖子本以为严知秋是个温顺的小绵羊,只要自己哄骗利诱一番便能得到甜头。谁知,这女子竟是个凶悍的母老虎,那臂粗的门闩打在身上真是肉痛。无赖子被严知秋打得乱窜,严知秋似乎要把这一段时间的委屈都发泄出来,出手不但狠而且准,打得无赖子哭爹喊娘。 终于,严知秋的凶猛行为招来不少村民的围观,这些村民还是比较淳朴的,看到这屡次来偷鸡摸狗的无赖子被打的凄惨,便都过来帮忙。无赖子一路痛嚎着逃出了西陇村。严知秋这才放下门闩,喘着气看着无赖子那仓皇逃窜的背影,眼中泪光闪现。 “妹子,别哭,像这种腌臜东西,你下次只管上手,只要打得多了,保准他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儿。”一个热情的大娘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农村人特有的淳朴。 严知秋努力眨了眨眼睛,这才勉强露出一抹笑容:“大姐,我刚才是不是太厉害了?” “厉害才好,叫他们男人看看咱们女人的厉害,也舍得他们在外面花天酒地还回来给咱们气受!”大娘笑了笑,又有些不好意思道:“看,你一个娇滴滴的娘子,老婆子跟你说这事儿干嘛。老婆子夫家姓蔡,你就叫老婆子蔡大娘吧。” “蔡大姐。”严知秋有些腼腆,似乎受不了蔡大姐这股热情劲儿,但想了想,却觉得这样的人才是真性情,比严家那些好相处多了。 “蔡大姐不如到家里坐坐?”严知秋笑着邀请到。 “看看这个时辰,老婆子那口子也快回来了,就不去你那儿坐了,等下午吧。老婆子有时路过你家门口,看你正在绣花,老婆子也想描几个时兴的花样子,到时候可要小娘子你搭把手。”蔡大姐是个实诚的,虽然拒绝了此时的邀约,却也预定了下午的时间。 严知秋点点头,大女儿和邢先生上山采药了,而小女儿也被义父给带出去了。要不是因为这,今日也不会发生这无赖子的事情。不过……严知秋看了看手上提着的门闩,或许她该找个顺手的东西防身? 严知秋告别了蔡大姐,才发现她竟然是住在自己隔壁的,便笑着回到了院子里。 院门已经被打开,刑傲天和颜如卿正坐在院子里晾晒今天的药材。 “娘亲,我今天采了好多草药,你看还有几朵蘑菇,咱们今天可以加菜了。”颜如卿欢喜的拿着一骨朵的蘑菇蹦跳着跑过来。 “嗯,如卿真乖,娘亲这就给你做饭吃。”严知秋说着,将门闩放在门后,就进了厨房。 颜如卿看了看严知秋那沾了灰尘的衣摆,眼中闪过一道厉光。 “师父……” “要保护你的家人,就得先练好自己的本事,你若想知道你娘亲发生的事,不如去问问隔壁的大娘。”刑傲天知道颜如卿想问什么,但此事也关系到严知秋的名节,外人不好插手。 其实也不需要颜如卿如何做,因为这小村之中发生了任何事,都藏不住,不过半个时辰,村子里就流传了严知秋的勇猛和无赖子的第一次吃瘪。 颜如卿愣了半晌,突然泪水滑落。原来女子当家的日子是这么艰难,也怪不得有句老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 娘亲这么年轻就守了寡,可她为了她们还是从夫家拿了休书离开了,并非是不爱惜自己的名节。而只是怕她们两个女儿在严家过得不幸福。 “师父,您昨晚说的话,还算数吗?” “如卿,你要知道有些时候,药也可为毒,毒有时也可为药。端看你如何运用。既然你愿意学,那老夫自然倾囊相授。”刑傲天笑了,如此后,他终于可以将他一身本领都传下去,不必烦恼无衣钵继承。 颜如卿想了想,突然瞪着那小土狗,上下打量一番道:“师父,徒儿看这旺财倒是身体强壮,不如就用它来试药如何?”颜如卿露出一个冷笑,那原本趴着的小土狗立刻受惊的站起身来,耳朵警觉的竖起。一对上了颜如卿的双眼,它却不久便落下阵来,嗷呜着躲进了窝里,两只眼睛躲在爪子下,摆出一副羞愧的模样。 “小旺财啊小旺财,你若再敢如此怠慢我娘亲,我就拿你做狗肉火锅!”颜如卿的话一出口,那旺财抖了抖身体,以不可思议的方式缩成了一团。 颜如卿虽然嘴上放过了旺财,但却在中午的饭食里下了巴豆,让一向身体强壮的旺财病恹恹的。来串门子的蔡大姐一看那旺财,便嘴里嘀咕道:“怪不得那无赖子敢上门,原来是妹子家这条狗太小,要不要我家那口子给你送来一条好狗,也多个看门的不是吗?” 旺财一听,立刻强忍着腹中翻滚的痛意,站直了身体,一副我其实很强壮的样子。 只可惜,腹中翻腾的狠了,竟是下一刻便躲在窝后面泄了一通。出来后,一副羞愧的模样,直躲进窝里,也不敢叫唤了。那模样让来描花样子的蔡大姐一顿好笑。 严知秋也自然抿了嘴笑了。晌午的憋闷委屈似乎都没有了。 只是,从这一刻开始,颜如卿和刑傲天。祁北风商量了,家里总是同时留有三个人。 要么是颜如卿跟着刑傲天出门采药,要么是颜如玉跟着祁北风出门乱跑。 祁北风知晓了这件事,表面上似乎没有动作,可不久,颜如卿就发现,她家的旺财一夜之间突然大了一截儿。只可惜小如玉年纪小,只懂得抱着旺财的头叫狗狗。 “爷爷,那狗杀了怪可惜的,你不若将那狗给我,也能让我玩上好一段时间呢。”一天,颜如卿一边在针灸铜人上练习扎针,一面貌似无意的说。 祁北风打拳的动作一顿,回头看看颜如卿那面色如常的脸,便点了点头。只是,低头看看自家徒儿那单纯的脸,突然觉得小如玉资质甚好,真是一件好事! 严如秋有不少银子,但看着一天天长大的两个女儿,她便做些刺绣来贴补家用,至于那还未动用的一万两银子,则把银票分为两份儿,各自装了隐秘的地方,给如卿和如玉收藏着。 这一日,颜如卿没有出门,她正拿着几只银针,对着面前的针灸图练习着。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拍门声。 颜如卿眼睛一眯,便起身开门,见严知秋也要起身,便道:“娘亲,你也绣了好一会了,不如先休息一下,我去开门就好。” “可是……”严知秋听到了外面的响声,立刻脸色发白,浑身颤抖着,要阻拦颜如卿的动作。 颜如卿却笑笑,安抚了严知秋,这才手中攥着几根绣花针,然后牵了旺财来到门边。 一开门,就看到那无赖子满嘴酒气,身后远处还貌似跟着不少好事者。 颜如卿眉头一皱,手中的狗链一松,那旺财立刻窜了出来,那口看起来就十分锋利的牙齿几乎碰到了无赖子的鼻尖儿。吓得那无赖子‘妈呀’一声,摔倒在地,竟是连尿水都洒了出来。 颜如卿皱皱眉头,将绣花针收起,手指一番,一颗药丸毫无痕迹的丢进那吓得几乎失了魂儿的无赖子口中。 那药丸入口即化,是颜如卿到现在最满意的试验品。 只看到那无赖子突然浑身抽搐一下,竟是浑身冒出了红色的疙瘩,那一个个红色疙瘩油光滑亮的,让周围人立刻散开了。 妈呀,这人竟是惹了一身的花柳病,还敢到咱们西陇村撒野!也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声,村民们立刻都激动了。莫名其妙惹了骂名的无赖子也瞬间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 他吓得满脸蜡黄,在村民的围追堵截下,慌忙逃窜。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五章 “做得太过刻意,下次注意点儿。”颜如卿看着那无赖子仓皇逃窜,唇畔露出一抹明显的笑容。可这时身后传来刑傲天淡淡的声音,颜如卿立刻收敛了笑容,低头道:“是,师父。” 一回到院子里,就看到严知秋那担忧的眼神,立刻迎上去,握着严知秋的手,却发现严知秋的手很是冰凉,想想现在已经是冬季了,娘亲不舍得银子,便只在她们房中安了火盆,自己每日里劳心劳力的绣花,却是连个火盆都不舍得点。 她心疼的将严知秋的双手笼在手中,仔细暖着。 这一日,颜如玉端了茶盏,来到祁北风的房间。 “如玉真乖,都会给爷爷倒茶了。”祁北风笑的得意,只是将茶杯摸在手中,竟是十分的冰冷。 祁北风皱了皱眉头,低头看着如玉。 小如玉只是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巴巴的看着祁北风:“爷爷,我娘亲刺绣卖的钱,只够如玉吃喝,就没有钱买炭了。” 祁北风一听,顿时有些恼怒,只是看着如玉那无辜的眼神,不过数几个数的时间,祁北风就冲出门来。 小如玉看着还未关上的门,突然也露出了如如卿那般的笑容。心想,姐姐的话真是有用,如果能达成所愿,那娘亲的手就不会冻坏了。小如玉也能守护这个家,她真的很高兴。 祁北风冲进门来时,正赶上刑傲天和颜如卿正在喝茶,他还未坐下,便夺了颜如卿手中的茶喝了一口。一脸的得意洋洋。 “爷爷何必如此着急,那杯茶吧本就是给您倒的。只是时间尚短,茶还未泡开。”颜如卿的话立刻打掉了祁北风脸上的笑容。 他叹了口气道:“你有何事就直说,何必拿你妹妹作伐子?她年纪还小不懂得这些弯弯绕儿。” “爷爷对如玉还真是有心,只是严家除了我,便只剩娘亲和如玉了。若娘亲垮了,如玉肯定会伤心。爷爷肯定不舍得如玉伤心吧?”如卿淡然的放下茶杯,笑着问。 “你有何事就直说,不必耍这些花样子。”祁北风叹了口气,想到一脸崇拜看着他的小如玉,便叹了口气,任颜如卿算计了这次。 “其实,没什么大事,只是如卿做了些药丸,想要卖个好价钱罢了。最好是能开个店面,有了产业糊口,那娘亲和妹妹就不用受委屈了,不是吗?”颜如卿说着,拿了一瓶药丸出来。 祁北风拿来一颗,闻了闻,沉默半晌,才道:“这开店的银子……” “这儿有五百两的银票,相信应该够了吧?”严知秋藏银票的事并没有隐瞒颜如卿,她是怕自己若哪一天去了,这银票落不到如卿如玉两姐妹身上。 如卿便从中取了五百两,拿来做开店的资金。 “你不怕赔了?” “若是以师父的手艺能赔了,只能说明我学艺未精。只是,到那时,如玉肯定会伤心,毕竟那五百两银票是从……”看祁北风有些愤怒的看着她,颜如卿却是毫不紧张,樱唇吐出剩下几个字:“如玉的嫁妆里掏出来的。” 祁北风脑袋一懵,站起身来,夺过如卿手中的银票。他发现被抓住了小辫子的他再也不是那小女娃的对手,虽然她只是个五岁多的小女孩,却比他这个老狐狸还精! “这算是答应我了吗?” 祁北风愤愤的转过头,咬着牙狠狠的点头,转身就走。 “爷爷可得快一点儿,莫让如玉等得心急了,第一个月的利钱我只收八成便好。”此话一出,祁北风的背影明显僵了一僵,但祁北风的步子却没有停下来过。 “他气疯了。”刑傲天淡淡的指出事实。 颜如卿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歉意和后怕,但却没有后悔:“为了这个家,我们需要一个药铺子。”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便好。”刑傲天点点头,这个徒弟是越来越喜欢了,除了资质高,智能也不错。想来该是能斗过那几个不孝弟子吧?应该吧?刑傲天看了看只到他腰间的小徒弟,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刑傲天想了想,突然露出一抹笑容,那笑容让不小心撇到的颜如卿打了个冷颤。 祁北风的速度不错,很快就找好了店面,不但买下了临街的铺子,竟是连铺子后的小院子也买下了。刑傲天去看过,发觉地点不错,虽然街道有些偏僻但也有不少的客源。尤其是祁北风脑筋也好,不但请了掌柜和坐堂的大夫,还专门请了医女并在后院辟出一个房间来接待女病人。 当祁北风将房地契递给颜如卿的时候,颜如卿才有一丝家的归属。 将房地契交给严知秋,她虽然嗔怪颜如卿事前并未跟她商量,但是看到房地契,却是珍重的收起,这可是大女儿为小女儿置办的第一件嫁妆! 祁北风看来真是很喜欢小如玉,房地契上可是写的是小如玉的名字。 颜如卿也不计较其实那五百两银子是从自己那五千两的嫁妆里取出的。虽然如玉还小,她可是知道轻重,绝不会占用自家妹妹的嫁妆。 “丫头,有件事,师父要跟你说。”不知道刑傲天和祁北风说了什么,当刑傲天跟她讲话的时候,祁北风一直用那种猫见老鼠的神情看着她,那神情真是让她心中一肃,似乎已经有了不好的念头。 果然,算计别人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不,代价来了!清晨,当天边刚显露出一丝霞光时,祁北风就来叫门了。颜如卿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庆幸昨晚小如玉没有跟她一起睡! 颜如卿暗自嘀咕着,很快的洗漱了,打开房门,就看到祁北风那张老脸。 “老头,小心点儿!别吵醒了如玉!”颜如卿狠狠犯了个白眼儿,看他脸上那幸灾乐祸的劲儿,她恨不得打烂他那张老脸! “先扎一个时辰马步,老夫再教你轻身术。”祁北风笑了笑,摆出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手中还捏了根细细的竹枝,似乎只要颜如卿行错一点儿,那竹枝便落下来一样。 颜如卿虽然不屑惩罚这种事,但实在不想给祁北风伺机报仇的机会便老老实实的扎起马步。幸而前一段时间,刑傲天教她练了五禽戏,身体倒是好了不少,马步自然扎得。 祁北风看着颜如卿扎马步,手心痒痒的不行,明明看出这颜如卿扎得并不好,但一想到跟颜如卿十分好的小徒弟,祁北风却是顾忌甚深的只能叹气。就像,颜如卿威胁他的那样,小徒弟现在真成了他的软肋!这,其实也不能算是一件坏事吧?! 颜如卿咬牙坚持着,她和如玉的身体生来就弱,虽然学了五禽戏,身体有所好转,但长时间固定一个动作,身体却是有些受不了的。 颜如卿只觉得眼前一片发黑,她狠狠咬了下唇,不肯松口,也不肯求救于祁北风。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好像有一万年那么久,天上终于出现了一丝鱼肚白。房间里也传来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颜如卿知道娘亲和妹妹就要起身了。 “今天就扎到这里。从现在开始,你每天都要系着这两条脚链,着脚链可是老夫特意为你打造的。”祁北风听到了屋里的声音,连忙叫颜如卿起来,并随意扔给她两个铁制的脚链,示意她系在脚腕上。 颜如卿不知道祁北风要耍什么花招,但她要在如玉面前维持做姐姐的尊严,连忙将脚链系好,再放下裙摆,颜如卿刚走了一步,就感觉脚底沾了几坨湿泥,很是沉重。 “一定要每天都系着吗?”颜如卿皱皱眉道。 “你睡觉时自然不用带着。”祁北风说着,将竹枝收进了衣袖里。颜如卿看着祁北风的背后,也不知道他袖中收藏了一尺多长的竹枝,怎么竟是丝毫没有露出来半点儿痕迹? 颜如卿想着,摇了摇头。从厨房里打了热水,来到娘亲房门外,她轻敲了门,就听到门内一阵脚步声传来,门打开了一条缝,小如玉那睡得红扑扑的小脸儿从门缝里露了出来。 “如玉,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颜如卿将铜盆放下,把如玉抱在怀中,好一番亲热,才将铜盆端起,进了房间。 严知秋已经穿戴好衣服,正在为自己梳头。她看到颜如卿端来了热水,连忙起身,将铜盆接到手中,放置在盆架上。 严知秋给如玉擦了双手和脸,拿了刑傲天为她们淘制的珍珠膏子,以指腹稍微挖起一点儿,抹到脸上,让整张脸都滑细白嫩上许多。 想起外面的天气也冷了许多,便挖出来一点儿,给小如玉用了。也亏得颜如玉脸蛋儿娇嫩,只一点点儿的珍珠膏子,便让小如玉面色红润了许多,就连那被风吹得有些粗糙的痕迹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如玉被如卿拉着走出了房间,就看到祁北风已经起来正在和刑傲天在切磋着一套拳法,就连忙停了脚步,在一边看着。 看两个老人已经练得额上渗出了汗水,如卿又带着小如玉两个进了厨房,给两人拧了热毛巾过来。 一通拳法练下去,两人端的是神清气爽,接过徒儿手中的毛巾,擦拭了一番,严知秋已经在厨房里做着早餐了,只要稍微等等,便能吃到早饭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六章 所谓逼婚 在夫家时,严知秋做早餐其实很简单,除了腌制的小菜和馒头外,就是煮的一大锅稀粥。刑傲天以前显然过得很精细,严知秋为了迁就刑傲天的爱好,就每天早上做两个小菜及馒头、花卷儿、包子等物。两个老人家是吃的很舒服。 颜如卿这段时日过得并不好,每天不但要早起扎马步,更是要跟着刑傲天上山辨识草药,不时还要攀爬山崖,采摘比较罕见的草药。 本以为那无赖子不敢再来,没想到就在严家慢慢放下了警惕之心时,那人竟是再次登门。不过,这次打前锋的是个媒婆! 不错,正是一个媒婆! 这媒婆姓吴,虽是登记在案的私媒,却是干的一些昧着良心、只认钱不认人的腌臜事情。不但巧嘴滑舌的将黑说成白,还时不时的拐卖些不谙世事的小丫头,私自卖到相熟的花楼中谋取私利。 媒婆吴氏脸上擦着厚厚的粉,身上穿着红底绣金丝福字暗纹的褙子,手中拿着紫红色的手帕,走起路来,那唇角一颗硕大的黑痣上的黑毛迎风而动。她及其热情的拉着开了门便怔住的严知秋进了院子,仿佛在自己家一样惬意。 她在院中看了看,这院子倒是收拾的十分干净。一旁的树上拴着一只精神头十足的大狼狗,看起来威风凛凛,只是那双眼紧紧盯着她,似乎在警惕着她、防备着她要使坏一般。 “小娘子,你可真是心灵手巧,这小小的破败院子硬是被你拾掇的井井有条。”吴氏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似乎在盘算计谋成功后,这院子能给她添上多少额外收入。 “您是……哪位?”严知秋看这人的打扮,竟是有了一丝诡异的熟悉感。 “呦,小娘子整日呆在家里,如何知道老婆子这种没身份的破落子?老婆子姓吴,你就叫我吴大娘吧。今天老婆子来,可是要做一件福荫万代的好事。”媒婆吴氏眼睛一转,笑着道。 “什么……福荫万代的好事?”严知秋不明白这自来熟的老妇人说的什么的,但她的心却是越来越紧张,似乎有什么预料不到的事情就要发生。 “呦,黄家公子可是看上您治家有方,特特遣了老婆子前来说媒。老婆子可没看见过如此大方的公子,只谢媒礼可都出了五十两。黄家公子坐拥良田万顷,一入门便是管家的娘子,金银绫罗吃用不尽,这样的人家可不辱没小娘子的家声,小娘子还要考虑吗?”媒婆吴氏说的是天花乱坠,可严知秋却并未听进耳中,她正回忆着颜枫上门求亲时,那略显尴尬的场景。如今看来,就在那时,当从屏风后看到羞涩的少年,她的心里便有了这个人,那时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婚事,竟是因为心中那份朦胧的感情。当嫁入颜家,和那少年朝夕相处,她更是将一颗心落在那人身上,再也要不回来。 严知秋眼中泪光闪过,看到媒婆吴氏正天花乱坠的说着额那人有多麽富有,人品有多么贵重,严知秋都入不了耳、进不了心! “麻烦你老人家白跑一趟,小女子早有婚配,就不劳你老人家操心了。”严知秋清凌凌的声音说出拒绝的话,那媒婆吴氏一愣,突然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道:“小娘子这可是在说笑话吧?老婆子来时可是先打听过了,小娘子可是死了丈夫,和亲爹公爹搬到这儿的。什么时候又婚配了夫婿?”媒婆吴氏冷哼一声,帕子一甩,“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那黄公子可是人间难得的良配,若是小娘子错过了这一回,难道要一辈子孤身终老?” “小妇人有两个女儿,如何会孤身终老?老人家可别满嘴胡说,失了体统。”严知秋眉头一皱,说话也不再客气了。 媒婆吴氏见严知秋如此不给她面子,便是心中发狠,那长指甲就要挨上严知秋的细皮嫩肉。 “汪……汪汪……”这时,院中的狗狂叫了起来。 媒婆吴氏的手一抖,立刻收了起来,看着那不知何时被打开的院门。 “娘亲……你是谁?”颜如玉一回来,正准备扑进严知秋的怀中,却看到一个陌生的老婆子正站在房间中,那硕大的身形几乎将严知秋完全遮掩起来。 “呵呵,小娘子还是考虑一番,待过几日,老婆子再来。到时,还希望小娘子为两个没爹的孩子着想一番。”媒婆吴氏甩了甩帕子,越过颜如玉时,身子一抖,就要将颜如玉给撞开。可谁知,颜如玉年纪虽小却是已经跟着祁北风学了不短时间的武功,竟是没有被媒婆撞开,反而是那媒婆只觉得自己撞上了一块千斤重的精铁,身上酸痛的要命。 媒婆吴氏一边暗暗咒骂,一边发愁这桩可能会白做工的婚事。她看那小小的颜如玉,虽然年纪小,还不能从那张小脸上看出以后的容颜,但就凭她娘那张脸,她也可以断定那颜如玉以后定是个美人胚子。 媒婆吴氏心中计较间,已是想出了一个十分损的方法,既能迫使严知秋就范,也能多赚两笔额外的花销。 媒婆刚走,颜如卿和刑傲天便也回来了。只是闻到院子里有一股劣质的香粉味儿,两人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头。 两人相视一眼,颜如卿去跟小狗旺财联络感情,而刑傲天自觉地去找了祁北风。 那旺财看到越来越近的颜如卿,竟是一步步的往后退,刚刚威风凛凛的大狗此时耷拉着个脑袋,竟是懦弱的像被猫儿戏弄,无处乱窜的小老鼠。 颜如卿指尖一点银芒闪过,旺财‘嗷呜’一声,便直挺挺的摔倒在地,狗事不醒。 “你辨识穴位的功夫又准了许多。只是,这拿无辜者出气的毛病该改一改,虽然旺财只是一条狗。”身后,刑傲天和祁北风无奈道。 颜如卿慢慢收回银针,转过来,脸上面无表情,“我知道,今晚会写上一百篇大字。”她知道自己的缺点在于那并不能压抑的暴烈之心,便只得用练字来培养自己耐心而平和的心情。 今天,她的确是忘形了,自然要惩罚一番。 只是一百篇大字,往往要写上大半夜。刑傲天和祁北风有些不舍,但看到颜如卿那坚定的眼神,他们并不好说什么。只要颜如卿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行。 这一夜,院子里某个房间果然亮着一盏灯,直到黎明将至才熄灭。 第二天,那媒婆吴氏并未再来。严知秋以为此事已了,便打发颜如卿和颜如玉两个姐妹各自跟着师傅学习去。颜如卿却是待定主意,会一会那涂抹了劣质香粉的媒婆吴氏。 第三天,没有动静;第四天依然如此……这一日,一家人正围坐厅中吃饭,只听得外面锣鼓喧天、唢呐声声,这般隆重的场面估计只有在女儿出嫁时才会出现。 一家人不以为意,却不料那声音在院门外响了很久,似乎只等着严知秋开门才会停止。 颜如卿放下碗筷,慢慢踱步出去。打开门,那锣鼓唢呐声顿时停住了。 只是媒婆吴氏竟没想到,这出现的人并非是严知秋,而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女娃娃。 媒婆吴氏噙着笑,从怀中取了一块自备的点心递给颜如卿,道:“小姑娘,你家大人可在家中?” “不知道老婆婆你有什么事?难不成是年纪大了,忘记了道路,竟是跑错了人家?”颜如卿看也不看那点心,脸上竟是一派平静,双手负于背后,那悠闲的模样那像是其他乡村里的孩子,这个年纪还正在玩泥巴? “呵呵,小姑娘,我老婆子可没跑错人家,我老婆子可是专程给你娘道喜来了。她可就是快要嫁入豪门,享受荣华富贵,吃香的喝辣的了。到那时,你可是女凭母贵,成了富贵人家的大小姐,什么样的金钗美玉可都能戴在头上。”媒婆吴氏的话如何能骗得了颜如卿,她双眼一瞪,手中的银针已露出了那冰冷的针尖。 “老婆婆可真是说笑了,我家娘亲明明已经嫁给了父亲,如何还再去嫁与他人?”颜如卿冷冷一笑,无视越积越多的人群,她盯着这媒婆,看她还能说出什么道道来。 “哎,难道你小姑娘不知道,你爹已经永远不能回来了,你娘还年轻,难道就让她干守着你那死鬼爹爹一辈子?”媒婆吴氏有些恶狠狠道。 “我娘亲守不守又关你何事?你这么热心不过是为了几两银子,趁早离了这里,说不定还能找到其他几桩可心的婚事弥补。”颜如卿说着,就要关上院门,岂料媒婆吴氏直接用她那堆老肉一顶,院门便再也合不上。 “你敢再往前一步,我便告你私闯民宅!”颜如卿厉声喝道,只要那媒婆再进一步,她便毫不客气的奋起反击! 那媒婆为颜如卿身上气势所慑,竟是讪讪的退了一步,眼看着远门在面前合上,差点儿毁了她的花容月貌! 媒婆吴氏看了看眼前合紧的院门,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拧烂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七章 劫 “我说吴媒婆,这工钱怎么算?”不长眼的走过来,只为了得到自己应得的报酬。 岂料,媒婆吴氏眼睛一瞪,双手叉腰便骂将起来,那所用词语之低劣不但让周围的村民吃了一惊,更是让那些敲锣打鼓吹唢呐的老实人脸红的垂了头。 可是,吴媒婆如何肯停?还变本加厉,明里暗里指责院中之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有钱想疯了……那些词语极尽阴毒,让周围人也头皮发麻,眼中看着这媒婆的神情竟是多了一丝鄙夷。 那媒婆骂得越来越有精神,可关紧的院门愣是没有一丝开启的意思。 骂了许久的媒婆也尴尬起来,她此时嘴唇发干,喉头发紧,已是渴极了。 偏这时,从院子里波出一盆脏水,泼了这媒婆一身一脸。吴媒婆一愣,眼中凶光毕露。她不怒反笑,转身便走,那白做工的汉子们便只得摸摸鼻子自认倒霉,这个凶悍婆子实在是难搞。 那媒婆雇了轿子来到无赖子的家里,此时那无赖子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搂着姿态妖娆,身上竟只穿着件薄纱镂空绸袍的小妾,断的是十分惬意。他以为这次是三个指头拿鸡蛋十拿九稳,但看到吴媒婆那狼狈的模样,便知道事情并未成。一把推开小妾,他狠狠拽着吴媒婆的衣领,冷道:“本公子养你这老虔婆是干什么吃的?不过一件小事你都办不好,是想让本公子把你扔到那下等妓院里料理了吗?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中,本公子只再给你一天的时间,若是明天本公子看不到那女子在我床上,你就自己料理了吧。” 媒婆吴氏浑身一股机灵,她当年也是小家碧玉,本有个好姻缘,只可惜她爹却是个爱赌的,为了赌钱竟是将她给卖到了青楼。这无赖子的娘亲因缘际会救了她,她无以为报,也为了躲避她那已经输红了眼的爹爹,便只得卖身为奴。本以为能过点儿平静的生活,可谁料夫人过世前,却是将自己的卖身契给了这无赖子!吴氏是那个恨啊,这无赖子是个阴毒的,坑蒙拐骗无一不做,更是要她从乡下骗来小丫头供他玩乐,玩完后更是被他卖进花楼。吴氏心中不忿,本想花钱讨回自己的卖身契,岂料那无赖子竟然使了个花招,只拿假的卖身契给她。还为了惩罚她,竟是将她扔进了花楼。整整三日三夜,吴氏受了无数生不如死的折磨,等她出来后,她怕了,便麻木的听从无赖子的命令,虽然每晚都被被她迫害的厉鬼索命,但为了自己的小命,她还是硬着头皮做了下去。一次次的,经历的多了,她不但麻木了,而且也跟着无赖子学了几成,凡是看不顺眼的都被她暗中收拾了。 “公子,老奴一定能做好这件事,只请公子耐心等待一晚,人一定给您送来。只请公子念在老奴为公子分忧多年,千万不要将老奴扔到那下等花楼里,老奴求您了。”吴氏顾不得多想,连忙跪下求亲。 无赖子一脚踢到吴氏的肚腹处,疼的她豆大的冷汗连连滑落。“你要办好这件事,说不定本公子会大发善心,放了你,归还你的卖身契。但若是办不好,你就……”无赖子冷哼一声,也让吴氏更加提心吊胆起来。 无赖子转过脸来,就看到那小妾也一脸苍白,面露恐惧的看着他,无赖子一巴掌打过去,打得那小妾头昏眼花:“真是个不省事的,你还不赶紧把她给本公子卖到花楼里,也能多卖几个钱花。” 那小妾一听,顾不得头还昏昏沉沉的,哭喊着求着无赖子放她一马,可吴氏跟着他多年,怎么不知道他如今已是不悦至极,为了保住自己一条小命,她咬牙忍痛起身,迅速拿了帕子塞住那小妾的嘴,并狠心拉着那小妾出了院子。 “一群废物!”无赖子冷哼一声,转身进了房间休息,他要好好的休养,等待明天……呵呵! 月黑风高,杀人之夜。西陇村的村头出现了几个五大三粗的贼汉子,他们个个蒙着黑巾,杀气腾腾。 树旁的院子!那领头的大汉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向后招招手,在月光的照耀下,那一道即使黑金蒙面也难以掩盖的巨大伤疤便露了出来。 其中一个身材消瘦的黑衣人身手敏捷,不过一跳,便跳上了院墙,看院中一片漆黑,便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刚想向墙下的几人打手势。 这时,一只大手从黑暗的院中伸出来,一把抓住这人的脖子,还未等他来得及叫出声来,便无力的垂下头,几继而被那人拖入黑暗中。 等在墙下的几人不耐烦了,难不成那人进了院子后发现了好物,为了独吞便不通知他们?那领头的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手一摆,几人齐齐跳上墙头,只是刚刚站稳了,就感觉脚上有什么东西扎进肉里,还来不及道声不好,便已人事不醒,掉下墙来。 院中顿时灯火通明,早已等候多时的旺财一口咬下,那晕厥的贼人立刻浑身一颤,从昏迷中醒来。刚一睁眼,就对上一口尖利的狼牙,登时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啧啧,这群人还真是不长眼,不过诏狱里的那些老疯子可有了新鲜出炉的试验品。”祁北风双手叉腰站在几个昏倒的贼人身前,一边的旺财摇着尾巴似乎在邀功请赏,祁北风揉揉那旺财的头,手一挥,几个穿着青衣的沉默大汉立刻从黑暗中闪身出来将几个晕过去的贼人给拖进了黑暗中,再也看不到一点儿动静。 “师父,您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小小的如玉听到声音,立刻揉着眼睛出得门来,看到正叉腰得意着的祁北风,立刻好奇的问道。 “呵呵,小如玉出来干什么,还不快回去睡觉,这会子可是天冷的紧。”祁北风身子一缩,哄了小如玉回到房里,自己也再次化身为一个糟老头子回到了屋中,睡下不提。 吴氏等了一夜,也没等到那几个人回来,更是没有等到任何消息。她想到那无赖子的手段,只觉得浑身发冷。 天已大亮,不知哪家的大公鸡喔喔打着鸣。 吵死了!吴氏在屋里来回走着,明明是万无一失的事情,为何她会有种越来越掌控不了的情绪?那几个人可都是她这些年用无数银子养出来的好帮手,若是在这次事情里折了进去,她又该用什么来抵挡无赖子下次的索求?虽然无赖子嘴里说着会归还卖身契,但她心里明白,那无赖子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将她的卖身契归还给她的。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两短一长!吴氏眼睛一亮,连忙给那人开门,却发现门外出现的竟然是几个衙门的捕快!。 吴氏还未来得及关门,那捕快已是进来,二话不说,便将她锁拿起来。吴氏根本来不及喊一声辩解的话,那领头的捕快竟是一挥手,几个跟随的捕快已是进了屋子,一番查找,不但找到吴氏的秘密账册,还找到了各种说不清名字的药粉药丸。 那领头的捕快冷哼一声:“吴氏,你动了不该动的人。只怪你作恶多端,自求多福吧。” 吴氏自见了那秘密账本,已知大势已去,再也不吭一声,任由捕快们将她押解到衙门。 就在衙门的监牢里,吴氏竟是看到了那无赖子。那无赖子已是被打得脱了人形,整个人瑟瑟抖抖的躲在墙角里,只要有点儿什么响动,便更将身体缩起一点儿。 吴氏突然仰天大笑,撕去一片衣摆,咬破手指,写下认罪书,便一头撞死在墙上。 那一纸认罪书从半空飘落,正好盖住了吴氏那张隐带悔恨的脸。 颜如卿看着院中正在扎马步的小如玉,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转身坐在桌边,拿起磨,慢慢的研磨,又拿起笔,一笔一划的写下八个大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祁北风走到屋里,看道颜如卿又在练字,便幸灾乐祸的走上前来,“呦,小丫头,又在练字啊。”那声音里暗藏着些许的调侃。 “比不得您老人家,定力十足。”颜如卿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摞笔看着祁北风:“不知那药铺怎么样了,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还没有装修好,难不成如玉的钱竟是打了水漂,收不回来了?” “你……你这小丫头!”祁北风叹了一口气:“那药铺第一月的分红早已给了你娘亲,想必是她没有跟你说吧。小小丫头,只盯着那点儿阿堵物,难道不知女子琴棋书画才是正经?做这些铜臭的事,岂不辱没了你书香世家的门楣?” “书香世家?不过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人吧了。”颜如卿冷哼,即使以前是书香世家,不也得在田里干活,靠天吃饭吗?偏偏还一个个明里暗里算计,失了书香门第该有的德行。 “你这小丫头真是尖酸。”祁北风摇头无奈道。 “那些贼人如何处理了?”颜如卿不悦问道。 “那群想要暗害你娘亲的已经被收拾了。真算他们倒霉,遇上你真是他们命中的劫!”祁北风笑了笑,见颜如卿露出了如意的笑容,便摇摇头离开了。 颜如卿看了看祁北风,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但随即低下头,继续练字。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十八章 严家新开的药店名为百草局,店铺里不但有各种名贵中药材,更是有不少价格低廉却药效独道的药丸。 这些药丸的出现给玺龙城的医药生意带来了一定的冲击。当然,有易吞服的药丸吃,谁还喝那黑漆漆的苦汁子? 虽然各个药铺都暗自打听这新开药铺的东主,但因为祁北风身后那神秘势力存在,这新开的药店即使受到了某些人的阻碍,却也被悄悄收拾了。 新药铺的开张一时引来了各方好奇人士的关注,但看到药铺里展柜小二各司其职,也渐渐消了好奇心,只对他们每月出的各种药丸子赞誉不断。 至此之后,因为有祁北风的暗中照看,百草局渐渐在京城中站稳脚跟。 一些官员后院里的太太小姐们也闻风而动,屋里多了不少百草局所处的美容药丸。 严知秋收到药铺的第一月的分红时,竟是有些呆住了,没想到这些药丸的利润会如此丰厚。 只是看着如卿如玉两姐妹如此努力,她不由的露出了安心的笑容。或许,她可以安心去找颜枫了…… 颜如卿正在可怜的旺财身上扎针,虽然七百二穴位她已经挨个记熟,但为了做到万无一失绝不失手,她必须多多练习。还有那三套被命名的针诀针法,更是如此。当她记牢那三套针诀,秘籍便被师父给烧了,此后那三套针诀便只存在于师父和她的脑中。 只是,那三套针诀真如师父所说,可以将已赴阴曹的病人起死回生吗? 颜如卿心中是有些怀疑的,但是看着刑傲天那过早花白的头发和脸上的沧桑,颜如卿即使再奇怪,也不可能将疑惑说出口。 农为立国之本,既然开了药店得了银钱有了盈余,便要逐渐买些田地来,日后,也好给如玉置备上一份丰厚的嫁妆。 颜如卿想了想,便是将注意再次达到了祁北风的身上。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算计祁北风,却是看出了娘亲竟是有些不对劲儿,虽然娘亲依旧和以前一样,但大部分的时间却已经扑在了缝制衣服鞋袜上面,那些鞋袜虽是女子的样式,却不是她的尺寸,也不是妹妹的尺寸更非娘亲的尺寸。那就说明,娘亲是在为她们二人缝制以后的衣服。只是,娘亲还在,为何要为以后做准备?这可不是一件两件,而是十件八件。 这可是件不得了的大事! 她问了刑傲天,只是刑傲天却是看着房中那模糊映在窗上的身影,深深叹了口气。 颜如卿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联想到父亲的逝去和祖母丁氏的攀诬,颜如卿竟好像预知道娘亲的这番举动究竟为何。眉头紧紧皱起,手上动作一抖,银针立刻误刺入了指腹之中。 “怎么了?”刑傲天看到颜如卿指服上的血迹,立刻过来查看,加此情况,便只得叹口气道:“你先休息一下吧。” 颜如卿点点头,默默放下了手中的针灸铜人和银针。收好了银针,颜如卿起身来到房中,看到严知秋正一针一线的缝制衣裙,颜如卿突然怒气勃发,上前将严知秋手中的针线夺了过去。顺手拿了剪子将还未缝好的衣裙给剪开了。 严知秋看到颜如卿竟是无缘无故的大发脾气,便是心头一紧,或许是心中有愧,看到颜如卿那双灼灼的眼神,她突然狼狈的避开来。 “娘亲,您看看我,是不是准备撇下您两个年幼的女儿去陪爹爹?”颜如卿的话单刀直入,她以前可是看到过村子里的某户人家父母接连去世后,那可怜的小兄弟们悲惨度日,为了点儿子吃的,竟是坑蒙拐骗,不时还被人抓住便是一顿暴揍。那对小兄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便瘦骨嶙峋,又不过月余时间,竟是被人扔到了乱葬岗,连尸骨都没人收拾。 严知秋听了女儿的话,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只那眼泪如珠儿一般落下,也让颜如卿的心被狠狠揪起。 “娘亲,您只想着父亲,女儿不怪您。只是,您难道不知道没了父母的孩子会有多可怜?女儿现在也不过五六岁,如玉更是年纪还小。难道您真要女儿俩相依为命,为人欺凌,落得个像那对儿小兄弟一样尸骨无存的下场?”颜如卿的话有些过了,但严知秋想到那对儿可怜的小兄弟,便是身体一抖,那点儿子求死的心竟也淡了。 她扶起颜如卿,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娘亲不过是在家里无聊,便多了点儿活计,哪里会有那种撇下你们不负责任的想法?为娘还要看着你们成婚生子,让为娘给你们带孩子呢。” 严知秋的话让颜如卿有些羞涩,但只要能阻止娘亲的想法,她也就安心了。只是,心里仍然不舒服。 颜如卿想了想,便请祁北风出门时为自己置办几样果品,不用太贵重,但也是个意思,毕竟自己是要求人的。 “蔡大娘在家吗?”颜如卿提着几样果品来到隔壁,那蔡大娘洗了碗,正坐在树荫下纳鞋底儿。 “咦,这不是隔壁的卿姐儿吗?怎么有空来大娘这儿?”蔡大娘连忙将鞋底儿放到小竹篮里,起身迎接颜如卿。 “大娘,今天来您家,如卿也是有事相求。”颜如卿将果品放下来,那蔡大娘见颜如卿给她掂了礼物而来,还以为颜如卿请她办的事会很难,脸色也有些难看。只是,当颜如卿说出所谓的请求,蔡大娘却是缓了脸上的难色,拍着胸脯一定办到。 “多谢蔡大娘,您的恩情如卿会牢牢记在心里。”如卿起身,深深的鞠了一躬。心中却是深感安慰,有蔡大娘的陪伴,相信娘亲是没有时间也没办法想着那事儿了。 蔡大娘亲自送如卿到门外,看着她离开,这才转过头来,就已经看到家里的两个小兔崽子正拆开了纸盒,里面的虽然只是几样果品,但也是常人平日里难以吃到的,便是眯了眼睛,决心好好结交隔壁的严知秋。 颜如卿回到家里,看到严知秋正在厨房里忙活,颜如卿想了想,看到祁北风给她的账本,算算这个月的盈利,是不是该给娘亲买个小丫鬟,虽然院子不大,可娘亲的身体向来体弱,实在不宜操劳。 爹爹一去便毫无音讯,虽然传信回来说爹爹已经去了并带回了遗物,但毕竟没有尸体。她是不肯轻易相信爹爹已经去了,虽然请祁北风帮忙打听,但从京城到边疆有好一段时间,且军营里同名同姓之人也多,即使查到了,或许都到明年了。 颜如卿放下账册,心中盘算着再去找祁北风帮忙,最好找到的丫鬟能粗懂些武功,这样她到外面也会安心点儿。 祁北风的效率果真很快,听了颜如卿的话,不过一下午的时间便找来了四五个丫鬟。颜如卿一个个仔细看过去,却有些失望。这些丫鬟虽然看着谦卑,但眼中总是有一丝的不安分,虽然极力掩饰,却还是被颜如卿给看出来。这样的丫鬟领进门里,一日成了气候,恐怕会奴大欺主。再说,自家人口简单,她可不放心留这么个丫鬟陪着娘亲。 颜如卿摇了摇头,祁北风咬牙,摆摆手让这几个丫鬟下去,又换上五个丫鬟。 这次的几个丫鬟面色清丽,且看着竟都有些文气,想来必定是书香世家出身,颜如卿摇摇头,祁北风再次摆手让几人下去。文人总是有几分傲骨气的,若是这几个丫鬟进了门,即使表面臣服,心里也有一丝的不甘愿,虽然不会奴大欺主,但也会明里暗里给主子气受。娘亲身体柔弱,可不能让她再为这些子不值当的小丫鬟气恼。 再换上了五个丫鬟,颜如卿一眼就看到其中一个略显粗犷的丫鬟,她面相并不佳,看起来也畏畏缩缩的,但是颜如卿却是有一种感觉。只要对她好一点儿,她便会用自己的一辈子去回报。 颜如卿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再看看其他四个丫鬟,却并没有特别喜欢的,便点点头,独独留下了那个丫鬟,其他的都让她们离开了。 祁北风和刑傲天相视一笑,竟是默许的点了点头。 那小丫鬟得知自己可以留下来,连忙欢喜的跪下来给颜如卿磕头。 颜如卿点点头,上前扶起丫鬟,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姐,奴婢叫绿云。”那丫鬟面带欢喜的起身,虽然眼前的女孩不过五六岁,但她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却明白不能小瞧这样的小主子。 “绿云,夫人身体柔弱,要你来也不过是帮她处理一些院子里的零碎活计,本小姐会给你一两银子月例。若是干得好,以后也会有所升赏。”颜如卿说着,从袖中取出一纸卖身契,“这纸契约,你若愿意,便签下来,按个手印。” 那绿云似乎是识过字的,恭敬的双手接过卖身契,仔细研读一番,这才咬着牙终于签下了卖身契。 颜如卿将卖身契收起,未免娘亲心软,被这丫鬟一哄随意退回了卖身契,还不如这卖身契由她保管着,若真出些事情,她也能凭着这卖身契通报官府,签下海捕文书,即使不能追回这丫鬟,也能给她个教训,让她吃不好睡不稳。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卷 游历四方 ------------ 第十九章 瘟疫(一) 绿云似有所感,身体竟是激灵灵颤了一颤。 “看你穿的单薄,就先放你半天假,你去城中置办几件衣服。”说着,颜如卿拿出一锭银子给她。那绿玉一看,突然跪下来,眼泪如珠子一般滚落颊边:“主子的大恩绿云记在心间,一定好好服侍夫人。” 颜如卿连忙起身虚扶起绿云,却道:“我不要你说的好听,你只需好好照顾夫人便可。只是丑话也说在前面,若你有一丝不慎,让夫人有所损伤,你可知你的……下场?” “奴婢必定好好照顾夫人,不会让夫人有一丝一毫的损伤。”绿云心中一紧,连忙表态道。 颜如卿点了点头,“银子你拿着吧,先去置办几件衣服。我也好把你引荐给夫人。” 绿云点点头,默默收了银子,退出房间。 “绿云是个忠心的,何必拿话语拿捏她?”祁北风看不惯颜如卿这满心算计的模样,虽然不会在一个奴才面前给她没脸子,但此时没外人在,他也不必顾忌那么多。 “我不知绿云忠心的是谁,但我知道绿云和娘亲相比,她不过是尘埃中的一粒沙尘罢了。您若想让小如玉伤心的话,您大可挑唆着绿云对我娘不利。”颜如卿的话有些重了,可祁北风却被颜如卿的话一惊,想到那个努力非常的小徒弟,他只得叹口气,心中竟是有丝不好的预感,或许这辈子,他真的被这个小女孩给压制住了。偏偏他舍不得如玉这么好的资质,又加上他眼界甚高,收徒不多且里面没有一个徒弟可以将他所有的功夫都学会。这辈子,他就只能依靠如玉这个小丫头可以传承他的衣钵了。 祁北风想到这儿,竟是觉得颜如卿这般算计只是为了她的亲人,也情有可原,将心比心,或许自己会比她做的更绝。 祁北风叹了口气,或许直到这时,他才真正的接纳了这个年纪小小但心思颇多的记名弟子。是的,记名弟子!颜如卿从他这儿学了轻身术,虽然并未拜师,且她资质不好并不能学太多的武功,但却是十分适合学习他的轻身术。 祁北风先行离开,屋里就只剩了颜如卿和刑傲天师徒俩。 “很累吧。”刑傲天笑着问。 “师父,徒儿不累。只是想到爹爹,想到娘亲,徒儿只是觉得有些伤心罢了。”颜如卿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澄清,仿佛刚刚的挣扎都已经没有了。 “伤心?只要你无愧于心,便不该有挣扎。”刑傲天摇摇头,毕竟还是个孩子,如何会不心软。况且,她虽然接触了一点儿子宅门里的阴私事,但毕竟见识还少。那要不要带着她离开一阵子,到江湖上见见世面? 刑傲天想着那几个诡计多端的孽徒,便觉得这个办法实在是可行,便在晚间饭桌上提了出来。 颜如卿并不想离开,只是若是不能壮大自己,如何保护娘亲和妹妹?她如今即使再要强掐尖儿,见识究竟不足,以后面对那些贼人和藏了私心的亲戚们,难不成还要被他们拿捏,用自己和娘亲妹妹的未来来做代价吗? 看着娘亲和如玉沉默着,颜如卿心中并不好受。分离恐怕是千百年来都很悲伤的话题吧! 颜如卿突然起身,跪在地上:“娘亲,女儿要跟师父出去一段。女儿不孝不能陪伴在娘亲身边,还请娘亲保重身体,照顾好妹妹,待女儿可以出师后,女儿立刻回来,永远陪在娘亲的身边。” 严知秋不说话,但是眼中也有泪光闪现,她知道大女儿是个倔强的,自从她们母女被迫离开了那个生活了五六年的地方,大女儿就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成长了并成为她们母女三人的顶梁柱。如今看到女儿还要为了她和小女儿而出门奔波,心中着实愧疚。严知秋知道自己可以强行留下女儿,但看着女儿眼中的坚定,她却是不忍心。严知秋含泪点点头,看女儿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便是一扭脸,将泪水硬收了回去。 “祁前辈,以前是晚辈的错,还请您大人大量,在晚辈离开的这短时间好好照顾晚辈的娘亲和妹妹。晚辈给你磕头了。”颜如卿说着,又是结实的磕了三个响头。 祁北风一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样软和的态度真让他有些不习惯,但看看一边的小如玉,他并不觉得自己拒绝是个很好的主意,便点点头,默默答应了颜如卿的要求。 小如玉见师父答应了姐姐的条件,便是起身扶起了姐姐。虽然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要走,但却是知道这里面一定有她的原因。可恨自己这小身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才能替姐姐分忧?小如玉想了想,竟是在这一晚多吃了一碗饭。 颜如卿就要离开,在离开前,便跟祁北风和刑傲天暗暗商量,不但在屋里挖了密道直通村外的小树林,更是把如玉的东西全都搬进了严知秋的房间,还给严知秋打造了两只中空的银镯,将十张面值一千两的银票给藏了进去。 严知秋知道颜如卿这是为她好,便是日日夜夜都将那两只镯子笼在袖中。一想到如卿,便摸摸腕上的银镯,心里竟也有了些许的安慰。 如玉沉默了许多,每天除了跟师父祁北风学习武艺,便是呆在院子里,即使什么事都不做,也要看着严知秋裁布缝衣。她一坐到院子里,那已经被祁北风放开的旺财便也乖觉的卧在如玉的脚边,守护着如玉和严知秋。 颜如卿离开了,她似乎怕自己软了心,一回头就再也坚持不了,离开时硬挺着脊背,连头也不敢回一次。 严知秋似乎知道颜如卿此时的心情,嘴唇蠕动着似乎要说什么,可还是将已经到了舌尖儿的话给吞了回去。她不能开口,只要一开口,女儿就会留下,虽然可以陪着她,但却不利于女儿的未来。所以,她宁愿忍受这暂时的离别,也不要因为一时的贪恋亲情而让她们在未来后悔懊恼继而相互埋怨,生出仇恨来。 颜如卿很快就走出了众人的视线,一如当时自己的夫婿颜枫那样。严知秋黯然的垂下了头,她只希望如卿能好好的活着回来,至于那历练见识,她只有听从天命了。 颜如卿离开了,身上穿着短衫,打扮成一个小男孩儿的模样,跟在作为游方大夫的身后,做个端茶送水的小徒儿。 他们并不准备进京城,虽然京城里那些大宅大户里各种腌臜事很多,是个教导徒儿的好去处,但是那些人却有很大的可能见过自己。现在的自己只能暗中潜伏,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宁愿多等些时日,也不愿拼着这条性命去打没把握的仗。 “师父,咱们现在去哪儿啊?”颜如卿笑着问刑傲天。 “徒儿,咱们可是游方大夫,自然是那里有钱赚,就往哪里去。我听说这附近正有个村庄得了瘟疫,咱们去看看。”刑傲天说得倒是挺轻巧,但颜如卿却听得心惊胆战,这天龙的地图是祁北风祁前辈提供的,为了这次的出游历练,祁北风还特意标注了各个地方的特色,目的只是让他们能及时避过某些不该去不需要去的地方,可她师父却是什么地方危险偏爱往哪儿钻。 颜如卿想反对,但是想到作为医者,恐怕这生死之关该是她真正能独自行医需要面对的第一件大事。难不成自己为了自己的安危就不敢前去有了瘟疫的地方?若是现在便有了退避之心,那么以后面对可能会心狠如豺狼的亲戚,也会不由的露了胆怯之心之心吧? 想到这儿,颜如卿握紧了拳头,跟了上去。爹爹为了这个家,即使知道战场上杀人不眨眼,可还是去了。自己难不成为了这个家就不能好好的面对这初入江湖的第一关吗?若是此关不过,自己如何还能应付或许比这生死还难的关口呢? 颜如卿挺直了背脊,一路走来,脸上的神情是越发的沉静,就如许多行医多年的老大夫一样。 刑傲天越发满意了,虽然小徒儿阅历还不行,但这名医的架势却是有十成了。 不知道走了几天,终于看到了不少人拖家带口,拿着行李往他们这个方向而来。 刑傲天奇怪,现在的天龙朝虽然边境上还有些战争,但是国内大趋势绝对是和平的。为何还有这么多人背井离乡,迁移呢? 上去拦下一个走的异常缓慢的老人,刑傲天扶着老人家在路边坐下,那老人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汗水,一面感叹着此时的世道。 “老人家,您这是准备去哪儿呢?我看你们都带着行李,拖家带口的。”刑傲天笑着递上一个水囊,状似无意的问道。 “哎,天灾啊,我们附近的村落不知怎的,这几日不但上吐下泻,更是四肢无力,口吐白沫,不过几天时间便死透了。本以为烧了尸体便好,也不知怎地,出现相同症状的病人是越来越多。起初还有一两个大夫留下来细心诊治,但后来就连这些大夫也出现了类似的症状。这不是瘟疫是什么?官府为了避免瘟疫传播,就清空了周围的村子,我们是准备搬去新的地方,早早去到,就能战歌好位置,也能早早的扎起帐篷安顿下来。”老人家喝了水,又休息了一会儿,感觉精神上来了,就要离开。 ------题外话------ 喵,求收藏,求推荐!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章 瘟疫(二) 刑傲天将水囊留给老人家,并留了几个饼给老人家,这老人家便连忙示意他的小孙子给几位恩人磕头。若再细问下去,这老人也不会说了。刑傲天和颜如卿便站在一边目送这些村民千里迢迢的背井离乡。 往前再走,不过一两个时辰的路程,所到的城镇竟是街道空空,两边的店铺里也杂乱不堪,除了一些特别笨重的家具不能带走以外,其他的东西都尽可能的拉走。 一阵狂风刮过,吹起纸钱片片。即使在青天白日,也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凉风徘徊在背脊间。 颜如卿和刑傲天相视一眼,踩着地上的纸钱继续往前走。 刚出了这个小城镇,两人就看到了前面的道路已经被一群官兵封锁了,通往前面的路已经被栅栏给围上了。或许是因为畏惧这瘟疫,每个士兵脸上用了布巾将口鼻蒙上,瞄着那被隔离起来的村庄都带着一丝恐惧。 “站住!不能再往前走了!”那士兵一看一老一少慢慢走来,便连忙喝止两人。 “这位官爷,我们是游方的大夫,听闻这儿有瘟疫发生,便前来这里,看看有什么我们可以做的。”刑傲天拱拱手,笑着对那士兵说。 “呦,这儿还有赶着来送死的!”一个穿着官服的男子闻声从营帐中走了出来,刚好听到刑傲天的话,脸上带着一丝嘲弄的笑容,双手环胸冷眼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少。 “官爷,老头子不过是一个游方大夫,自然是想以此扬名立万,若是老头子能够治得了这瘟疫,不但是老头子,就连官爷您也会受到上峰的赏识,说不定这升官发财的事儿就在眼前了。”刑傲天说着,从袖中拿出了个东西塞进那官爷的手中。那人感觉到手中的触感,立刻脸上戴上了笑容,“既然你们有此慈悲之心,本官怎么能不成全。来人啊,放行!”说着,那手下的士兵便将栅栏挪开,放了两人进入村庄。 这个村庄不小,走了一段就已经看到躺倒在道路两边瘦骨嶙峋的病人,他们一个个眼窝深陷、脸色发青、嘴唇干裂,衣服和身边的地上更是有不少的呕吐物,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息。 刑傲天连忙放下药箱,为病人诊治,虽然以为是瘟疫,但真正诊了脉,却发现这些人并非是得了厉害的瘟疫,而是中了毒。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毒,在天龙朝并不曾有过,但他却是因缘际会在西北的荒漠之中遇见过这种植物,砍开了果实,只需要那里面的一滴汁液就能毒死一只成年骆驼。 “这种植物名叫落花,开的花很小,却是几十朵在一起,就如漫天的繁星一般,等花儿飘零,结成一个个指头大的果子,那果子里面的汁液就可以晒干了磨成粉制成毒药。”刑傲天想了想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给那人吃了,虽然不能完全解了落花的毒,但却可以拖延几日,只是这里并没有制作解药的东西,如何能救治这些病人? 那人服用了药丸,感觉越来越虚弱的身体好了许多,便抓紧了刑傲天的手臂,不肯让他离开,只拿那双眼窝深陷的眼睛瞪着刑傲天。“大夫,救我!一定要救我……” 看到自己的邻居在吃了来人的药丸后竟然好了许多,便有越来越多的病人往这个方向而来,他们有些身体虚弱的已经不能走路了,但却是因对求生的渴望,便是一路爬着赶到刑傲天的面前。有些不过爬了几步,便再也爬不动,躺在地上双眼瞪视着天空,死不瞑目。 颜如卿看到这情景,不由的往后一退,躲在刑傲天的身后。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知道父亲在战场上会不会遇到这种情况,但是她却第一次觉得发动战争和下毒毒害这些平民百姓的人是那么的可恶,即使死一百次也不冤枉。 “大家不要慌张,这里没有帮你们解毒的药材,所以老夫要出去一趟,给你们拿些草药来。”刑傲天尽力安抚着这些中了毒的百姓。但这些百姓已经被中的毒折磨的怕了,他们伸出干瘦如枯骨的手将刑傲天的脚牢牢抓住:“我们不相信你,你们这些沽名钓誉的大夫,起初来的时候都是信誓旦旦,以为能够治愈这瘟疫,等到发现你们治不了瘟疫,便个个寻了理由逃走,撇下我们这些可怜人忍受瘟疫的折磨,一个个死不瞑目。我们不可能让你们离开!你们若是救不了我们,就只能陪我们死!” 或许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这些人如枯骨的手攥的更紧了,手指上已经发黑的指甲掐进了肉里,侵染上不少的血丝。 就连颜如卿的两个脚腕也被这些急了眼的村民给掐出了血丝,其中更有一两个,竟是将手指咬烂,把藏了瘟疫的毒血沾染到颜如卿被指甲掐出的伤口上。 “你们这些无知愚民,老夫是来救你们,谁知你们竟恩将仇报!若我徒弟有个什么意外,我一定要你们陪葬!”刑傲天气得身体发抖,他指着眼前这群看着挺可怜,但做法忒恶毒的愚民,再看看因为被染了毒血而露出一点儿疲态的徒儿,心中难受极了。本着救人的目的而来,却不想被这群不知感恩的辖制。 “爷爷,你先离开,请那些官爷帮忙寻找草药,只要你在三日之内置办好草药回来,孙子我也一定会平安无事!”颜如卿突然开口了,刑傲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颜如卿开口唤他爷爷,但看到那些愚民们虽然疑惑却并未开口反对的态度,就知道颜如卿的话已经暂时安抚了这群愚民,但若是他不能在三日时间之内回来,那……刑傲天眼带愧疚的看着徒儿,他来此只是为了让徒儿增长见识,可人心叵测,这些愚民为了自己的生命竟然挟制着徒儿,只为了一件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爷爷,你赶紧去吧,孙子在这儿陪着这些大爷大娘们。”颜如卿给刑傲天使使眼色,让他赶紧离开。 刑傲天叹了口气,给趴在地上的村民们鞠了一躬:“各位,老夫现在出去筹备草药,这三日时间,还请大家多多照顾小孙子。她乃老夫一门单传,老夫是绝对不会看她有事的。还请大家相信一次老夫的诚意。” 众人看了看,虽然心中已相信了刑傲天的话,但眼中还是有一丝的疑虑,不过看着一老一少脸上的诚恳,便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两人的话。 刑傲天看了看被几个病情还轻的村民给围着,叹了口气,走向出口的道路。 颜如卿看着刑傲天离开了,这才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坐在地上。她粗喘着气,没想到刚刚出来,便遇到这种事情,若是她就这么不幸的死去,不知道娘亲和妹妹该怎么生活。 只是想到祁北风,或许他会因为妹妹好好照顾她们。对、对了,还有那个药铺!每个月也有好多的红利,该是能够让两人吃穿不愁吧?! 颜如卿想了想,这才擦去眼泪,抬起头看着像看贼一样看着她的各个村民,颜如卿低下头,默默背诵她已经背诵过多次的医书。只希望,师父能及早置办了草药回来。 再说这边,刑傲天终于走回了那士兵们看守驻扎的地方。只是那些士兵却是翻脸不认人,一个个拔出刀剑,对刑傲天怒目以对,“回去!此路已封,若再往前一步,格杀勿论!” “各位官爷,老夫是刚刚进去的大夫,他们的疫病,老夫已找到了解救之法,但苦于没有足够的草药。还请各位官爷通融,容我出去置办了草药,老夫一定及早赶回,解救这些还未病死的村民。”刑傲天的话虽然使各个士兵深有感触,但却因为有上峰在此,并不敢独断专行。面面相觑之下,也只得分出一人到营帐之中通报。 那官爷听到了竟有瘟疫解救之法,便立刻出来了。看到刑傲天,也收回了原先那副自傲的模样,竟是对刑傲天恭敬有加。 “老人家已经有了解救之法?下官真是佩服,只是既然已有解救之法,为何不趁早将这些村民救治了,反而要离开?”那官爷虽然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但还是存了一丝疑虑在心头。莫非这老家伙是借着购买草药的空子,离开这里? “这里草药紧缺,若是要消除这瘟疫,必须由老夫亲自到外面购买草药,若是官爷不相信,不如派两人跟在老夫身边,老夫也多了两个掂拿东西的壮劳力!”刑傲天的话一出口,那官爷竟是沉默了。这瘟疫一日不除,他们是不可能离开的,但这村中村民甚多,要是慢慢等到村民都病死,还需要好一段时间;况且这段时间之内他这些手下的会不会染上瘟疫,也是个大问题。 “官爷,村民为重,老夫可是将自己独苗孙子也留在村里,难道这一点儿还不能让官爷打消疑虑吗?”刑傲天激动的弯下腰,让那官爷着实吓了一跳,心里想着着老头子为了这一村的村民竟然将自己的独苗苗给压了上去。看来,他果真是有解除瘟疫的方法! 他眼睛一亮,立刻点了五六个士兵,跟着刑傲天赶往最近的城镇收购草药。 ------题外话------ 今天两更,求推荐求收藏!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一章 瘟疫(三) 为了赶时间,刑傲天一路是被士兵们轮流带在马上的。最近的城镇虽然风闻了瘟疫的消息,但知县府尹却将这瘟疫的事情捂得牢牢地,生怕为治下百姓们知道造成恐慌。 刑傲天带着几个士兵进了城,一路直奔城中的各个药铺。所谓奸商,便是无孔不入,只为了得到最大的利益。这刑傲天需要的药材虽然多,但却都是平日里常见的药材,本该很容易收集,但这药商看到刑傲天如此着急且要的数量巨大,竟是摆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任由刑傲天说了一大车的好话,却死咬着价钱,不肯减一丁点儿。 刑傲天本就着急,看到这些药商狡诈成性,那已经慢慢收敛的脾气渐渐上扬,再看看他脸上都带着笑容,似乎无所谓的模样,眼中却不时闪过道道精光。心中更是恼怒,一挥手,那几个士兵已是拔出了武器,对着药商露出了锋利的刀剑。 那药商眉一挑,竟是一点儿都不害怕,还悠闲的品着茶,似乎吃定了刑傲天一定会妥协,认命的被他狠狠的宰上一笔。 刑傲天见他不受威胁,便是眼一瞪,让那些士兵看着药商,他自己亲自越过药商,直接进了仓库,将一包包有用的药材移到一边。 那药商见刑傲天竟是不问自取,立刻大怒,向一边几乎吓得失了魂魄的小厮使了使眼色,那小厮倒是机灵,趁着几个士兵看管主人的空挡,连忙溜了出去,找靠山去了。 这药商能够在这种做大,靠的是这城中的锦衣卫百户季青云。锦衣卫和祁北风的暗卫并不同属一个部门,但因为暗卫身处暗处,不能为众人知晓,所以民间便只知道这些专横跋扈、白拿白吃的锦衣卫。 这季青云为人贪婪,药商为了自己的生意,每年竟是拱手送上大笔的银钱。季青云从小厮口中得知了消息,立刻眼中一亮,点齐了人马,拿了绣春刀带领一帮军余大喇喇的来到药铺中,只要这次帮这药商摆平了上门闹事的人,他便又能趁机好好敲诈一番。想到那送上门来的白花花的银子,他又能好好挥霍一阵子,季青云便笑着眯起了眼睛。 季青云踱步进入了药铺,却看到两个士兵正将那药商围在一边,而另外四个士兵竟是从后院的仓库里不断的搬出麻袋装的药材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季青云一出现,立刻引得那药商的主意,他猛力一撞,竟是将两个阻拦他的士兵撞开。来到了季青云的身边。哭喊道:“上官,您可来了,这几个强人可是要抢草民的药材,诚心要饿死我们一家老小啊……” 季青云身为锦衣卫,一向与军队井水不犯河水,看到这件事里有士兵参合,他反而是谨慎起来了。 那药商从袖中取了一叠银票,暗自塞入季青云的袖中。季青云收了,但却并未立刻要自己的手下将这几个士兵绑起来,而是客客气气的询问着他们来此强抢药材的事情。那士兵看到这锦衣卫上官挺客气,便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那季青云一听,竟是眼睛发亮,若是自己能在这件事情里参合一脚,说不定自己就能荣升到千户的位置。 到时候,不怕这些商人不上门主动送上大笔的银两。 银子和权势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权势自然更重要一点儿。于是,那季青云竟是一歪头,冷笑着看着药商:“你竟在这个时候发这种灾难财,是不是想进狱中清醒一阵?” 那药商留意到季青云那神情的转变,便知道要糟,可听到季青云那明显偏向对方的话,那肥胖的身体还是抖了抖:“上……上官,小人是做生意的,他……们要买,小人也没说不卖,只是那几个人竟是嫌小人定的价钱太高,偏要自己动手……这才惊动了上官。小人如今知道这药材竟是为了救助那些得了瘟疫的百姓,别说是卖了,就算是让小人免费送出,小人也心甘情愿!” 那药商说唱俱佳,竟是让本来得理的刑傲天也变得没理了。只是刑傲天找齐了所有的药材,便要按照市价出来结账时,却被季青云给拦下了。 “老先生可是那治了瘟疫的神医?”季青云拱手为礼,脸上带着些许的激动神情。刑傲天歪头一看,发现那人穿着的衣服,便神情一肃道:“原来是锦衣卫的上官,只是老夫还有要事在身,若是解得了瘟疫,再请上官喝酒。” 刑傲天的客气话说得很僵硬,那季青云一听,便知道这神医是个不喜欢应酬的,便也淡淡一笑,让开路请刑傲天离开。 刑傲天点了点头,在季青云的面前给了那药商二百两银子。这二百两也不少了,但是那药商想起刚才上供给季青云的银票,却还是一阵肉痛,那可是五百两银票啊!五百两!只是看着季青云在一边虎视眈眈的神情,这药商是千万不敢在这件事上为难刑傲天的。便是在账簿上登记了这笔买卖,并盖上印鉴,这笔并不情愿的买卖算是谈妥了。 刑傲天也不多呆,便带着几个士兵离开。 那季青云正准备跟药商敲打几句,以便榨出更多的钱财时,一个手下从店外匆匆赶来,不知低声跟季青云说了些什么,季青云眼中凶光一闪,便是一挥手,一队人马立刻出了药铺骑上马朝着城门处而去。 刑傲天压着药材,马上就要走出城,却不料身后一阵烟尘飞溅中,那季青云带着一群锦衣卫飞奔而来。“前面的,请留步!” 刑傲天听到声音,便转过脸来,却不料那季青云来到面前,下了马,就命手下人将刑傲天等人给围了起来。 “上官,您这是什么意思?”刑傲天看到季青云摆出如此阵仗,竟是一愣,小心问道。 “奉上谕,今有妖人妖言惑众,趁机囤积药材抬高市价。我锦衣卫百户季青云奉命前来捉拿妖人!”季青云绷着脸,说完了这句话,便命手下将刑傲天和六个士兵捆绑起来。这药材自然成了季青云的战利品,被他收入了囊中。 刑傲天被季青云给押进了监牢,联想到还被他留在村子里的颜如卿,心中一紧,脸上不由闪出了忧虑的神情。 季青云将刑傲天一行人收监的事情自然流入了那药商的耳中,那药商心中一动,自然拿着银子上门。一是为了那些药材,二则是那上门捣乱之人已经被关进了监牢,他自然要痛打落水狗。 季青云心里也明白那药商的意思,两人配合默契,只相携着上了城中最大的酒楼,把酒言欢,还找来一个清倌人弹琴唱曲儿,端的是一副十分悠闲的模样。 刑傲天还没来得及为自己争辩一声,就被投进了黑漆漆的监房,看到被他连累的几名士兵,不由的长鞠在地:“几位小哥,老夫这次连累你们了。” “神医这话从何说起,明明是那缇骑胡乱栽赃。只是想到那些还被围起来生死不明的村民和我们那些还在围困村民的兄弟们,心中着实不忍,或许当时咱们应该及早出城,也省的被这些缇骑给陷害了。”一个士兵说着,不由的一拳打出,竟是将监房的墙壁打得裂了开来。 刑傲天靠在墙边,心中也着实着急,眼看着天一点点儿的暗下来,已经是第二天了,若是明日不能按时将药材拿回去,恐怕徒儿就…… 刑傲天不禁懊恼自己今日这番鲁莽的举动,只可惜自己现在牢狱之中,连向祁北风求救的可能都没有。 刑傲天想着,不禁想到以前为众人崇敬并为各达官贵族引为座上宾的日子,心中竟是冰火两重天。 一夜竟是很快过去,没有人来提他们过堂,似乎只是为了将他们给困在此地,而并不在取他们性命。难道……联想起这瘟疫原本只是中了毒,或许那背后下毒之人……刑傲天一惊,立刻决定不能留在这里,一定要尽快离开。 刑傲天心中计划好,立刻大喊起来,试图引来狱卒。 只可惜,这牢狱中静的吓人,别说连个人影,就算是老鼠的影子都没见到。这里哪是一般的牢狱,明明是准备把他们困死在此地! 刑傲天想起昨晚那个士兵一拳打出,竟是能把墙壁打得开裂,便立刻请求那士兵,哪怕他此次背上逃狱的罪名,他也要尽早赶回去! 那士兵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还是照着刑傲天所说,几拳砸下去,那墙壁竟真的被他砸出了个大洞。刑傲天只来得及跟那士兵道声谢,便从墙中钻出来。 这监牢……刑傲天有些迟疑,这里明明是一处别院,看着里面花木扶疏,即使在这寒冷冬日里竟也有百花齐放,看来就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拥有的。 刑傲天将这疑惑都抛到脑后,他要立刻再次置办了药材,回到村里。 那几个士兵也跟着钻出来,看到自己被困的地方,自然心中存了疑惑,但现在重要的是采买药草,回去医治那些患病的村民。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二章 瘟疫(四) 刑傲天再次出现在大街上,去了另一家药铺采买药材。显然这家药铺里面药材的数量并不多,刑傲天皱眉,但还是将药草全部买下,并留了四个士兵继续采买药草,自己则押着已经采买好的药材急急出了城。 那药商刚从酒楼出来,就看到被抓起来的刑傲天竟然出了城,立刻脸色一变,到了季青云府上。 季青云已经从手下那里得知了刑傲天已经从别院里逃走的消息。但他却并不在意,因为那个人现在已经也被瘟疫感染,虽然刑傲天采买了药材回去,但那些也不过是普通的药材,根本无法治愈这瘟疫。只要那人死在村子里,那么一切罪证都湮没于尘埃,没人可以查出来。 季青云笑着请那药商坐下来,现在只要告诫了这药商牢牢闭上嘴,那一切都无人知晓。 刑傲天忙着赶回去,而另一边的村子里,刑傲天离去的两天多时间里又有几位村民逝去。极大的恐慌不由的攥紧了众人的心脏,他们不由的看紧了颜如卿,那带着仇恨的视线让颜如卿有些心惊。 明明自己是在做好事,可是这些村民却都拿着仇视的目光看着她! 这就是东郭与蛇的故事的另一版本吗? 颜如卿心中苦笑,不免瑟缩其身体,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就在颜如卿惶惶不知何时到头时,那些病的轻的村民突然暴动起来,一个个围着颜如卿,那愤怒的眼神似乎要将颜如卿这小身板撕裂。 或许用挫骨扬灰更贴切吧!颜如卿苦笑,她现在才知道在一个人遇到危难时,明明没有本事却硬要去救人,只会让那人在渴望希望时更加绝望。 或许自己真的不该进入这个村子,不该强硬的留下来只为了让师傅去找药材来帮助这些村民。 “都是她,是她给了咱们希望又亲手打碎!咱们即使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不知是那个村民发了话,一大帮人立刻围上来,那枯如白骨的手指纷纷抓向颜如卿。 “你、你们别这样,他明明是一片好心,只是药材不够才不得已出去采买草药,那老大夫留了独孙儿下来,就是为了安你们的心,你们何以如此仇视你们的恩人?”旁边一个清秀的少年走过来,用他瘦弱的身体挡住颜如卿,他明明病重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到,但却坚定的挡在了颜如卿的面前,那瘦弱的脊背竟如大山一般厚重。 “大……大哥哥,你别、你明明已经病得很重了。”颜如卿抓住了少年的手,他的手凉的如冰块一样,似乎没有一点儿人的气息。 那少年怔了怔,转过脸来,看到颜如卿那又小又软的手,精神一阵恍惚,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竟是起了怀念之色。 “大哥哥,你怎么了?”看那少年脸上的怀念之色,颜如卿便小心的摇晃着少年的手臂,那少年突然chouhui手臂,却是身体一个不稳,被面前的村民一推,竟是倒在颜如卿的面前。 看那少年脸色苍白,脸上隐隐发青,竟是露出了垂死之象,颜如卿心中不忍,“大哥哥,我这儿有个药丸,你先吃了吧。我看你精神这么不好。” 说着,颜如卿就将一颗棕褐色的药丸取出,要给少年服下。 谁知,这时一个暗暗留意着这边的村民突然发难,一把抓住颜如卿手中的药丸,就吞进肚子里。 “你……”颜如卿立刻愣住了,这哪里还是她印象中的那些善良的村民,明明是一群凶残的饿狼啊! “乡亲们,他身上有药!”那村民吃了药丸,看到一些村民似乎回过神来,竟是一嗓子嚎出,立刻把祸水东银。村民们听到有解药,便全都涌了过来。 那少年即使想要阻拦,也有心无力。眼看着一只只手掌伸了过来,那少年将颜如卿护在身下,拿瘦弱的脊背对着这群如狼似虎的村民。 那些村民看到这少年的态度,竟是将少年使劲抓开。 颜如卿缩成一团,看着少年被人制住,那些个眼中冒着狼光的村民此时已经入了魔,根本不管颜如卿只是个小孩子,一只只手掌在颜如卿身上掐着、划着…… “你、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时,村外冲进一群士兵,一个个用沾了药汁的湿布裹着口鼻,拿刀剑对着这群欺软怕硬的村民。 那些村民一见这阵仗,也不知道是否有人在里面鼓动,一个个急红了眼,就要跟士兵们打起来。 “大家都别急,我们已经找到了医治瘟疫的药材,你们排好队,一个个上前领取药汁,每个都有份儿!”这时,那身穿官服的男子立刻走了出来,脸上堆满了笑容,而刑傲天着急颜如卿,却是挤开几个士兵从后面走了出来。 “我孙子呢?”刑傲天一出现,那些村民的态度立刻软了下来,面面相觑之下,才想起刚才被他们恶劣对待的可是这神医的独苗孙儿。 若是……一个个村民慌忙跪了下来,立刻露出了在人群后那瑟瑟发抖,身上衣服都差点儿被撕烂的颜如卿,那少年则是被人以往到一边,艰难的脱下外袍,想要裹在颜如卿的身上。 刑傲天怒发冲冠,一脚踹开了几个村民,也顾不得医者仁心的准则,上前推开少年,一把脱下外袍将颜如卿裹住。 “师、师父……”你终于来了!受了惊吓的颜如卿看到刑傲天终于赶回来,疲惫紧绷的精神立刻松弛下来。还不待将话说完,她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将刑傲天的担忧和那些村民的心虚以及那少年的忧虑全都抛在了脑后。 师父?村民中自有有心人听到,不禁为这个小娃娃的心性叹服,这个小娃娃看来也不过五六岁的年纪,不但不畏惧他们这些病得已经疯魔了的村民,还主动留下以安村民的心。原以为这娃娃是神医的爷爷,却没想到现在才知道这小娃娃竟然只是神医的弟子。虽说,像神医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撇下自己的徒弟独自逃命,但毕竟人世间的沧桑他们已经看得很多了,遭逢大难也多的是抛妻弃子的无赖男子和嫌弃家贫而抛夫弃子和人跑了的黑心女子。 刑傲天连忙抱起颜如卿往村口跑,那官员已经得到了刑傲天亲自写下的药方,连忙命人去烧火架锅,熬制草药。 村民们看到那神医果然找到了治愈瘟疫的办法,便欢喜的围在那官员的身边,求救的眼睛直直看着那火上还未熬好的草药。 这一边,刑傲天把颜如卿抱进了营帐中。那两个士兵连日赶路,此时也是疲惫不堪,正在休息,就看到刑傲天抱着自己的小孙子进了营帐,连忙为刑傲天让了位置,让刑傲天将颜如卿放在了床上。 颜如卿刚睡了一会儿,却突然醒来,她的模样似乎很难受,趴在床上,想吐却发觉腹中并没有多少食物,干呕了几口,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虽然她这两天也吃了点儿东西,但或许是因为身处虎狼之地,都是草草吃两口便将干粮放开了。此时,神经一松懈,原本潜伏在身体里的毒立刻发作,颜如卿只觉得腹中绞痛,口中也发苦,冷汗淋漓的模样正如看到的那些病人。 刑傲天见了颜如卿如此模样,连忙拿了银针,给颜如卿扎了针,看着她虽然睡过去,却睡得不慎安稳,便连忙请两个士兵帮助他照看颜如卿,自己则去拿些草药,亲自为颜如卿煎药。 那些村民一看到刑傲天走了出来,立刻都围了上来,脸上都充满了感激的神情。 刑傲天缺不耐烦这群忘恩负义的村民,只倨傲的点点头,就立刻走到一边,拿了一个空的药罐,盛水煎药。 那些村民面面相觑。虽然他们记得这神医的恩德,但也不满意这神医倨傲的神情,不免暗地里默默传颂这神医古怪的性格。 那些村民交谈的声音放得并不小,只是刑傲天如今已经厌烦了这群村民小鼻子小眼儿的性子,说什么也不会主动与他们说话。 这群村民即使尴尬的心中有些愤怒,但总算是还有一点儿做人的良心,见刑傲天不搭理他们,便立刻转移了方向,都围到那官员的身边,个个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都想喝道第一碗药材。 那官员一见这些人脸上带上的笑容,便明白这群人存了什么心思,偏他也有着拉拢这些村民的心思,也笑脸相待,摆出了十足的上官亲近平民百姓的和蔼态度。 很快的,便有村民拿到了滚烫的药汁。出于对生命的渴望,他们竟是不顾那药汁滚烫的温度,大口的喝下。 那官员也不提醒他们,只看着他们那狼狈的模样,眼中竟是有丝嘲讽一闪而过。 刑傲天熬好了药汁,连忙倒入碗中,给颜如卿服下。 刑傲天果真是个高人,一碗发苦的药汁下去,颜如卿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肚腹也不痛了,那恶心的感觉也减轻了好多。 刑傲天看着颜如卿,心中却盘算开来,他是不是要带着颜如卿回去呢?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三章 瘟疫(五) 颜如卿似乎看出了刑傲天的犹豫,她虽然未说话,却也露出了一个微笑。 刑傲天一怔,却想起来,他带着颜如卿出游游历四方,其实是为了让小徒弟增长见识,以后面对他那几个孽徒,可以游刃有余,不被他们谋算了过去。若是只碰到这么一群忘恩负义之人便打了退堂鼓,他的小徒儿怎么会增长见识?以后拿什么资本来面对那三个孽徒? 刑傲天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再无一丝迷茫。 “休息吧,明天咱们就离开这里。”刑傲天轻声说道,扶着颜如卿躺下来,顺手为她盖好被子。 刑傲天拿了书册正慢慢看着,帐外的士兵们却正满头大汗的从野外找来枯树枝,将火堆烧的旺旺的。 这贴药要连续喝三天,体内的瘟疫才能全部消除。士兵们也都无一逃过,一个个都喝了药,他们在这里把守了这么长时间,不管有没有感染上瘟疫,好歹都喝上一碗,也省的日后又出了什么差错。 这时,跟他同去采买药材的官兵进来了,他已经脱下了身上的薄盔甲:“老先生,这是一碗药汁,您也趁热喝了吧。” “多谢大人。”刑傲天笑着接过,只是那笑容着实有些勉强。 “老先生,您拼命到外面收集来这么些草药,不正是为这些村民着想,为何现在那些村民的病情似有好转,你却一脸的冷漠,似乎那些人并不与你相干?” “请问这位官爷贵姓啊?” “呵呵,老大夫,免贵姓王,你就叫我王大吧。”那王大挠挠头,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似乎为刑傲天说出的官爷二字而感到一丝的不好意思。 “老夫作为医者,自然存了一份救治世人的仁心,只是这些村民实在蠢不可及,为了自己的性命竟是硬要扣下老夫的徒儿,若非老夫极尽心力去采买药材,他们此时只有干瞪着眼等死的份儿。他们也是忘恩负义的,竟然狠心对一个小娃子动手,这点儿子就太让老夫心寒了。”刑傲天说着,拿出棒疮药,小心的给颜如卿手臂上那些血道子上药。那一道道的血痕都是被急火了眼的村民挠抓出来的。幸而颜如卿挡住了脸,脸上并未落下伤疤,若是破了相,以后这么个小女孩可找不到一门好姻缘了。 想到这儿,刑傲天又看到颜如卿脖颈上同样狰狞的伤痕,顿时眼中冒出一股慑人的火气。让一边感慨着的王大一愣,大气也不敢喘的小心翼翼的退后。 酉时一刻,帐外的士兵架起了铁锅,又从村里各家各户找来大米和盐粒,又放了自家带着的腊肉片,浓浓的熬成了咸粥,一一分发给各个村民。受了士兵们的恩德,这些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暗自里计较这些粥分派到自己头上需要他们从口袋里掏出多少的粮食。 那上官已经写了奏折,要手下士兵六百里加急将这里的一应情况报告给上司,不但等着派人来褒奖,也等着他们即将撤离的命令。 六百里加急密信很快就送入玺龙城。当时,一应官员正在乾清宫里为着这次瘟疫的事情焦头烂额,当看到那报喜的奏折,皇帝龙颜大悦,不但赏赐了银两,前去封锁村子的各个士兵全都有所封赏。 “李院使,您可看了那折子上的药方?”下了朝,葛沐阳便急匆匆的从御书房走进了太医院中。 “哦,有什么奇怪的吗?”李世成奇怪的看着着急的葛沐阳,他这个师弟从来都是个心思细巧的,为官也十分圆滑,这次却不顾形象的闯进来,真的是有些奇怪,但看他脸上那仿佛达成了多年心愿的欢喜,李世成又不得不洗耳恭听。 “……是真的?”李世成听了葛沐阳的话,眼睛立刻一亮。就如他们预料中的一样,他们那个师父仁心仁术,但听到那个村庄里发生了瘟疫,不管离得多远,也不管那瘟疫如何肆虐,也一定会前去医治。 葛沐阳奉上了药方:“这是从顾大人那里得到的药方。”顾鹏,当今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更是皇帝最信任的内侍。 “这药方既然是从顾大人手中得到的,那便自然是真的了。”李世成想了想,便道:“那些人,你还有联系吗?” “大师兄,自从上次被那人逃掉,他们心里存了怨气,是发了誓,一定要找回面子的,这次咱们不用花多少银子,他们一定是会接下这笔买卖。”葛沐阳在一边笑着说道。 “那好,就让他们赶紧出京城,可别再像上次那样,让人逃掉了。”李世成皱了眉头,叮嘱葛沐阳一番,却突然又道:“这是最后一次,若是那些人仍然找不回咱们要找的,就再去寻些江湖好手,别怕花银子。想想看,咱们有了那本针灸秘籍,别说是黄金千两,就说什么太师太傅这般一品官职,咱们也是做得的。”李世成笑了笑,给葛沐阳画下一个大饼。 葛沐阳自然知道有那东西,自己此后必定是官运亨通,财源广进的。但是,想到还有呆子俞半山,便脸上稍有不愉。 “你和那个呆子多说什么。这件事办成了,咱们施舍他一份,他也就不会说什么了。若是,日后事发,咱们却也好找个替死鬼,将所有事情都推到他的身上。要想马儿干活,你总得许他一点儿好处吧?”李世成瞥了葛沐阳一眼,仿佛在训斥他那点儿子眼色都盯在眼前的蝇头小利上了。 葛沐阳被李世成这番话斥责的也有些恼怒了,他如今正是朝廷六品院判,李世成不过比他入门早一点儿品级比他高一级,却是将他当成后生晚辈一样看待。不过,此事还需要李世成帮助,他便咽下了这份不悦,只待等拿到秘籍,再撕破脸不晚。 李世成可知道葛沐阳并不是个沉得住气的,虽然感觉到葛沐阳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并不善,但却也没说什么,毕竟秘籍还未拿到,而待到拿到之时,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只是,他们不知道,待葛沐阳出了衙门,去找了那些人出了玺龙城时,刑傲天和颜如卿已经雇了马车,离开了那村子。 刑傲天和颜如卿在上路之前,便因为祁北风的细心叮嘱,已是提前做了准备,在脸上涂抹了特制的药粉,外表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 刑傲天和颜如卿来到了最近的洛城,此刻洛城里红如火的腊梅争相开放。他们出门的时机并不好,再过半个月便是新春了。便决意在洛城里度过这个孤单的新年。 在洛城里租了一个独家小院,他们付了半年的租金,却只准备在这里呆上半个多月。搬进了新院子里,一老一少勤快的擦洗了院中的各种摆设,这院子倒也不大,一天下来,屋子便焕然一新。 “师父,怎么这一路下来,咱们似乎并未出示路引啊?” “那是因为师父手中有这东西。”刑傲天从怀中取出一个金牌,不过稍微在颜如卿的眼前晃了下,就立刻仔细小心的收回到怀中。 “那……好像是锦衣卫的腰牌?” “祁北风的来路挺神秘,所以这个东西是不难得到的。”刑傲天说着,并不打算跟颜如卿说的太多,毕竟这事儿涉及到皇家秘事,不好宣之于口。 “既然不需要路引,那我就放心了。”颜如卿想到他们一路走来皆是畅通无阻,便心存了点儿疑惑,如今疑惑尽解,便是放松了精神,立刻感觉到满身的疲惫,便跟刑傲天告退,回到自己暂住的房间,休息去了。 刑傲天一个人坐在院中,看着天上的寒月。就在几天前离开时,那官员已经给自己略提了他在奏折里提了那药方的事情。想必那三个孽徒应该能从药方里寻到一些蛛丝马迹,也必定会寻迹而来。这样更好,就让他们来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拖也要把这些该死的杀手给拖得疲惫、拖得沉不住气了,自己才好浑水摸鱼。 刑傲天叹了一口气,他无妻无子,本以为收了三个徒弟,可以安度晚年,有人在他百年之后披麻戴孝。谁知道这三个徒弟翅膀硬了,便露出了他们狰狞的面孔,竟是硬逼着自己将那本针灸秘籍给交出来。那秘籍他本就想着在六十大寿之际传给三人,并让他们继承自己的衣钵,只可惜他们太不懂得感恩、不懂得隐忍了,竟是向自己下了狠手。 刑傲天想到这儿,脸色一暗。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了屋中。在他进房之前,看到隔壁的房间里灯光已经熄灭了。这才缓缓的踏进了房门,这个小徒弟,他该是很放心的吧?是吧?! 第二天,颜如卿很早就起来了,她兴奋的敲响了刑傲天的房门。 刑傲天此时刚起床,洗漱了,才开门走出来。 “如卿,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师父,再过半个月就是新年了,咱们总要去置办点儿年货吧?虽然咱们出门在外,但过节该置备下的东西也该提早准备。”颜如卿似乎感觉到刑傲天情绪并不高,便笑着拉着刑傲天的手,让他跟着她出门。 刑傲天无声叹了一口气,见颜如卿情绪正高,便也不反对,跟着颜如卿出了门。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四章 洛城地方不小,如今也正是置办年货的好时候,街道上人来往,竟是非常热闹。 颜如卿拉着刑傲天在人群里穿梭,不一会儿,便买了不少东西,让刑傲天抱着,就连自己手中也拿了不少东西。 她在娘亲严知秋身边看得多了,对挑选年货这些东西,也有点儿心得。只是想到他们在这里并不多呆,便也克制了并不买太多。 一天逛下来,两人都有些累了。只是因为练了五禽戏和祁北风教授的轻身术,便也只是感到略微疲惫了点儿。 两人将置办的年货都拿回院子里,便说定了今晚不开火,到酒楼好好吃一顿。 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就在两人准备进酒楼时。就听得街市上,一阵喧哗传来,竟是有一辆异常嚣张的马车狂奔而来。 街道上的人立刻惊恐的躲避着这辆已经发了狂的马车。而那马车上的马夫也似乎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情况,脸上已经是闪现除了绝望的神色。马车里,似乎有女眷在,不时的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这时,突然一个少年从一个小巷里冲出来,不过一拳打过去,那发了狂的马匹便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马车晃荡一下,竟是从马车里摔出了一个女子出来。 那女子滚落在地上,竟是没再出声了,似乎已经晕厥,身上也有明显的擦伤。 “小、小姐……都是珠儿不好,您若是有个什么意外,让珠儿怎么办啊?”直到那马车真正停下来,才从马车上走下来一个略显壮硕的丫鬟,她一个猛子扑到那已经晕厥的女子身上,一边哭,一边还猛翻白眼儿,不时瞄着站在一旁手足无措、脸色发白的年轻车夫。 “师父……”颜如卿看着刑傲天,可那刑傲天愣是拉住颜如卿,不让她上前。颜如卿并不知道刑傲天为何袖手旁观,但是不过一盏茶时间,竟是有个发福的中年妇人,口中含着肉啊儿的,直朝着那晕厥的女子而来。那女子本已经疼的晕厥过去,但被这妇人再死命的摇晃,更是加重了身上的伤势。 刑傲天叹了口气,就拉扯着颜如卿进了酒楼。 刑傲天十分大方,竟是让小二带他们上了二楼的厢房,先是点了几样小菜,便让小二退下了。刑傲天推开窗户,就看到街道上,那中年妇人正在教训那年轻车夫,竟是把那已经昏厥的女子放到一边,连那个壮硕的丫鬟也未离开。只顾得教训下人,却没想到为那女子找个大夫。 那女子可怜的躺在冰冷的街道上,竟是无人上前搭救。 “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颜如卿不解问道。 “多半那晕厥的女子并不是那中年妇人的亲生女儿。想那高门大院里,这种嫡庶之争、妻妾之争使出的花招是层出不穷。为了利益,那些女子都染黑了心思,不择手段。更何况只是在马车上做个手脚,让不喜欢的人出点儿意外。”刑傲天眼神并不落在那楼下的闹剧上,听到门外小二在敲门,刑傲天便知道他们要的酒菜已经来了。便开门,请那小二送了酒菜进来。 “赶紧吃吧。”刑傲天连忙招呼还呆在窗边,看着下面进展的颜如卿。 “客官,你们可是在看地下那刘大户的笑话?”小二瞥了那窗外的情景,笑的竟是有些谄媚。 “哦,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刑傲天瞄了那顿时竖起耳朵的颜如卿, 便随手递上一锭半钱的碎银。 小二连忙收起赏银,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刑傲天和颜如卿。颜如卿听得是目瞪口呆,竟是没想到这刘大户的继室竟然如此凶悍,不但绝了那些小妾的生育能力,还竟然让这些已经快要长成的庶子庶女们时不时出些意外,弄个头破血流。只是这件事,洛城中的百姓和商户们似乎都乐见其成,看着刘大户为了这内宅的事情焦头烂额顾不得生意,而给他们可乘之机,可以从这件事上瓜分点儿甜头。 颜如卿沉默了,这刘大户一家的情形竟真的像她那外祖严家一样。不过一个小小的回门,便是让那些亲人如乌眼鸡一样,一个个为了利益排挤他们一家。 颜如卿突然笑了,那笑容不达眼底。但看向刑傲天的眼中却是带了无尽的感激之意。 怎么这么冷!那小二明明感觉到屋里温度顿时冷了下来,可看两人言笑晏晏的,小二抖了抖身上的寒颤,连忙有颜色的退了出去。 “师父,吃菜。”颜如卿笑了,拿起筷子,殷勤的为刑傲天布菜。 刑傲天看颜如卿给自己布的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便欢喜的接受了。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管楼下那妇人的吵闹和那已经醒来的年轻女子似乎绝望的啜泣。 本来好好一顿饭,如今却让颜如卿和刑傲天食不甘味。随便吃了,便付了帐回到小院子。 两人回到院子里,就立刻紧张了起来。明明只有他们两个人的院子里,一个男子正背对着他们,也不知是在沉思亦或是在欣赏美丽的月色。 “你……是谁?”刑傲天紧张道,一面将颜如卿护在身后。 那男人回转了身体,一眼就瞅到刑傲天腰间那枚属于锦衣卫的腰牌,他淡淡伸出手来,道:“你那腰牌是我借给祁北风的。此次来,不过是应朋友之约,给你送一封信。” “是吗?”刑傲天有些怀疑,不想去接那封信。 那人倒也不奇怪,将信放在桌凳上。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人便已经消失在院子里。 刑傲天小心的拿出帕子将信纸拿出,但是看了里面的内容却是脸色一变,将信递给了颜如卿:“你看看吧。” “怎么会这样?”颜如卿放下信。真没想到严家人竟是找来了!颜如卿愣了,信纸从手中飘下,却被一阵冷风吹走了。 “要回去吗?” “嗯,一定要回去。”颜如卿握紧了拳头,虽然她并没有和这位前来请娘亲会娘家住的舅父严伯峰接触过。但猜想来,不外乎是趁着娘亲还年轻,再给娘亲许下一门婚事。至于她们两个女儿,恐怕多半就是养到十三四岁,便随便给点儿嫁妆许一家说得过去的婚事就行了。 颜如卿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们已经有了自己的新生活,为何还要回去寄人篱下,为何自己的生活要让别人来支配,为何自己的未来要靠别人?难道靠自己就不行吗?颜如卿冷笑,她可是记得那严家下人是如何在暗地里嘲讽她们的。何况这一次她们还是……颜如卿眼中划过一丝利芒,“师父,咱们明天就回去!” “那也好,反正也快过年了。只是这院子和年货倒是可惜了。”刑傲天点了点头,两人各自回了房间。这次回去该是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这洛城与玺龙城相距不远,两人紧赶慢赶,终于是在除夕之前赶回了西陇村。 “小姐、大小姐回来了!”那绿云看到了颜如卿,仿佛不敢相信一样,但揉揉眼睛,看到面前的女孩果真是她家刚离开不久的小姐。便立刻欢喜的迎上前来。小姐回来,竟是拿了不少的年货。绿云连忙欢喜的接过,将年货都归置到厨房里。 严知秋听到颜如卿回来的消息,眼睛都红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冲出来,就看到颜如卿真的在门口,不知给那马夫递了什么东西,那马夫就十分欢喜的就离开了。 “大丫。”严知秋一欢喜,竟是将颜如卿的小名给唤了出来。 好久都没有听到自己的小名了!颜如卿转过头,就被扑过来的严知秋给抱紧了。 严知秋笑中带泪:“大丫,你怎么回来了?” “娘亲,大舅父是否来了, 要带你们回严家?”面对自己的家人,颜如卿丝毫不顾及,便直直的将疑问问了出来。 “是啊,你舅父本来就是准备到咱们百草局谈生意的。但咱们百草局的生意自来有掌柜的打理。他竟是派人跟在掌柜的身后,找到了咱家。”严知秋脸上闪过了一丝无奈。生意人以利为先,她大哥知道这药铺的主家竟然是自己以后,不但话里话外要自己带着两个女儿跟他回去,更是处处提醒她外姓人不靠谱,还是要自己人来管理这药铺的生意才好。 “那舅父呢?”颜如卿听了后,沉默半晌。 “咱们院子里并没有多余的房间,就住进了玺龙城的客栈。”严知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想到话里话外都在责怪她的兄长,心中竟是隐隐的不快。 “这两天,祈先生可在家中?可与舅父见过面?” “他带着你妹妹出去了。” “那就好,您不如就跟舅父说明那生意其实是祈先生的,咱们不过是帮他暂时照看一下生意,等祈先生回来,咱们自然要将药铺的生意交回祈先生打理。至于和百草局合作一事,那还是要等祈先生回来后再谈。只是,回严家一事……娘亲,别怪我多嘴,您可想要……再嫁?”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五章 严家来人 颜如卿的话让严知秋愣住了,这句话才是真正的指向了问题中心。 她脸色慢慢的发白,想到和颜枫一起的生活,虽然有些辛苦,有些不如意,但饥荒那么难的日子都已经熬过去,两个孩子也未在饥荒中夭折。正准备信心满志的奔向新生活,那个男人却失信了…… 严知秋心中一酸,连忙拿了帕子擦去脸上的眼泪。 “娘亲,别哭,你还有我们。若是您不想再嫁,就千万不能跟着舅父回去。”颜如卿帮严知秋擦去眼泪,连忙给一边的绿云使了眼色。 绿云连忙上前:“夫人,您看这大晚上的,姑娘连日赶路一定累了。还是让姑娘先回房歇息,待明日再跟姑娘好好聊聊。” “如卿,娘都忘了你坐了这么久的车一定累了。你先回房歇息吧,有什么话,咱们娘俩儿明天再说。”严知秋看颜如卿脸上果然露出了几分疲惫,便连忙笑着赶颜如卿回房歇息。 颜如卿自然是累了,便点点头,便告退了。 严知秋看着颜如卿离开,又想到跟祁北风出门在外的小女儿如玉,竟是心中有了些安慰。如玉现在两岁,却是比一般女孩儿要长得高且结实,这都是跟祁北风才有的。哪像以前在家里,别说给如玉补补身子,就连买些好吃的也都先要紧着公婆。 严如秋擦了擦泪水,让绿云去睡了,自己则回到房间,看着除了她空无一物的房间,心中不免怨恨起那个为了前程而去了战场的良人。如果不是他,自己不会和两个女儿背井离乡,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也不会因为那个药铺而被兄长找到,明里暗里讽刺自己不守女戒,简直丢尽了他们严家的脸。 严知秋擦擦眼泪,便洗洗睡了。 冬日的清晨,太阳慢悠悠的爬上了山岗,今日已经是腊月二十八,再过两日便是除夕夜。一大早,绿云就起来了,正洗洗涮涮,打扫尘埃,就听得门外有人敲门。 绿云一打开门,外面的男人就毫不客气的走了进来,“你家夫人呢?这么晚了还未起身?” 绿云记得这人,这人正是夫人严知秋的兄长,“大舅老爷,昨夜大姑娘回来了,夫人忙到很晚才起身,这会儿还睡着呢。您请到厅里等一会儿,待奴婢去伺候了夫人起身。” “原来是我大侄女儿回来了?”严伯峰眼睛一亮,立刻欢喜的走进正房的大厅之中,理直气壮的做了主位,让绿云眼睛一闪,立刻进了东厢叫醒了严知秋和颜如卿。 颜如卿听到那舅父竟是这么早就来了,心中便已经存了不好的念头,连忙草草洗漱了,梳了一个垂挂髻,耳上两颗黄豆大小的珍珠嘴子,换上一身桃红襦裙,腰间挂了珍珠如意结。端的是十分讨喜,让走出来的严知秋眼睛都亮了。 “真真没想到,我家女儿装扮起来,竟也十分漂亮,可不比那些自谓大家闺秀的差。”严知秋说着,上前轻轻拧了拧颜如卿的脸颊。 “夫人,大舅老爷正在大厅里等着呢。”绿云的话立刻让严知秋紧绷起神经,她深吸一口气,知道有一场硬仗要打。 颜如卿感觉娘亲攥紧了自己的手,攥的她都有些痛了。只是,她只能紧紧咬着唇,不发出一点儿的声音。 严知秋如木头一般僵硬的走进大厅里,终于看到了几年都未曾见过的兄长。 “知秋,这就是侄女儿如卿吧?看来竟是有咱们严家的大家风范。”严伯峰一看到严知秋和颜如卿走了进来,便立刻欢喜的上前。只是颜如卿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严伯峰正是从主座上站起来的,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这严伯峰认为这个院子是他的!明明是我们颜家的院子,他严家人却自认为主人!哈哈,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颜如卿貌似恭敬的低头,掩饰住眼中一闪而过的讽刺。 严伯峰只把颜如卿当做一般的小孩子,而在他眼中严知秋又是个软绵的,自然是任他拿捏的。 “知秋啊,我前几日谈过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舅父,这个事情,我娘并不知情。”颜如卿突然抬起头,插了话。严伯峰一听竟是有些不悦,面对着妇孺,他的情绪很明显的摆在了脸上。 “这话是怎么说的,难道你一个小孩子竟还能管理那么大一个药铺?” “这个自然不是,不过这药铺实乃小侄师父置办的,前几日师父带着小侄出门巡诊,昨晚刚好回来。不如,等会儿等师父他老人家回来了,舅父您可以直接跟师父谈。只要舅父您的条件合适,想必师父一定会同意与您合作的。”颜如卿的话说的明明白白,可严伯峰的脸色也越加的冰冷。 “小侄女真是个能干的,连你师父铺子里的账簿也送到你母亲这里。”严伯峰冷笑一声,那脸色转向严知秋,竟是有些诡异的感觉。 “舅父说的这是什么话,师父他老人家出门在外,负责的掌柜自然要将账簿先送过来,待师父回来了就可以看了。”颜如卿眼睛一眯,难不成这娘亲的兄长竟是话里指责她娘亲不懂闺阁操守,与外男…… 这真是娘亲的兄长吗?为了所谓的利益,竟然暗中指责自己的妹妹失了闺阁千金的体统。就为了那利益……颜如卿眼中划过一丝悲愤,手掌在袖中握成了拳头。 “小侄女还真是本事啊,连这种三岁孩子都不行的谎话都说得出口,你们颜家的家教还真是好,怪不得会做出扣下媳妇儿嫁妆的混账事情!”严伯峰冷哼一声,说出的话更是如一根针刺入了严知秋和颜如卿母女俩的心口上。 被婆婆诬陷,愤而被休出家门。这件事是是严知秋心里最痛的伤口,可严伯峰却是轻轻松松就说了出来。这该是一个兄长该说出的话吗? “舅父,如卿敬重你是长辈,但您不但不担心我们的处境,还偏偏来这儿逼我们,只为了那点儿子药铺的利益,难道您这样便是个做长辈的好样子?”颜如卿猛然站起来,冷冷瞧着严伯峰,“如果您来不是来看我们母女,那就先请离开吧。我们还在守孝,不方便接待外男!” “好一张利嘴!严知秋,这就是你的好女儿!拿着我们严家银子养育的好女儿!”严伯峰一楞,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不再鼓着一家人的面子,一甩袖子,便走出了大厅。 严知秋愣愣的,知道严伯峰走出了院子,才回过神来,眼中弥漫着雾气,下一刻,豆大的泪珠便滑落脸颊,止也止不住。 颜如卿后悔了,看到娘亲这个样子。 “娘,是女儿不好,女儿该忍气吞声,您打我吧。”颜如卿双腿一弯,立刻跪了下来,拿了袖中的帕子给严知秋擦去眼泪。但刚擦干了眼泪,就有新的泪水沾湿了帕子。 颜如卿一愣,羞愧的低下了头。 失了夫婿的女子难以过日子,而连娘家的欢心也失去了的寡妇更难过日子! 颜如卿这时才想起来这件其实很重要的事情。颜如卿后悔了,尤其是为了逞一时之欢而让娘亲如此伤心。 游历四方吗?颜如卿不禁苦笑,她低垂了头,不敢抬眼看到娘亲失望的眼神。 只是,那药铺的事情,她还是坚持不会跟大舅父合作,虽然和这个大舅父没有相处多久,但看他为人便也知道他是那种唯利是图到连亲人的脸面也不顾的人。这样的人如果真的跟他合作,那原本刚刚做起的药铺生意就算是做到头了。 颜如卿还在愣愣的想着,严知秋已经擦干了眼泪,扶起了颜如卿。母女俩哪有隔夜仇的,且严知秋听到兄长的话,心中也不由的恼怒非常。 “娘亲,是女儿太冲动了。” “不怪你,这也是你舅父说话太冲了。”严知秋艰难的露出了个笑容,但是回想起刚才严伯峰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指责自己面对颜家太过软弱而面对严家太过严厉。 只是,想到严家一家子都唯利是图的个性,她也只得摇头苦笑。 颜如卿知道严知秋并未有怪她的意思,虽然舒了口气,但却是心中藏了一个疙瘩。 明日,妹妹也该回来了。或许该请祁前辈找一个好点儿的嬷嬷,能为娘亲着想的嬷嬷。 颜如卿冷哼一声,什么舅父,不过也是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小人罢了。他话里话外怪娘亲,也不过是想让娘亲愧疚之余能多从娘亲手里得点儿好处罢了。 既然这样,就将那些假仁假义的亲戚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任他们翻上天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这边,严知秋颜如卿倒是吃了一顿安静且温馨的午饭。那边,严伯峰回到暂住的高升客栈,却是窝了一肚子的火气。小二不过一时失察送上了温茶,就被严伯峰甩了脸子。 俗话说,乞丐也有三品亲戚。这小二虽然脸上没有分毫的不悦,但是私底下却已将这严伯峰的事情夸张的告诉给了别人,一传十十传百,不过几日功夫,玺龙城便知道高升客栈里住着一个仗着钱多而蛮狠不讲理的客人。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六章 谁是庸医 严伯峰很不高兴,这次进了京城,本来就是为了找百草局合作,在丰州开设第一家百草局,继而将他们严家的生意推向一个新的高度,谁想到这百草局幕后的东家竟然是自己以为被休弃后没脸回家而已经死在某处亲妹妹。 只是,当他好不容易找上门来攀亲,却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甩了脸子。 这是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管的事情吗?不过跟个游医学了几天医术,就傲的鼻孔朝天了!简直是找死!她难道不知道她们是被颜家赶出来的!现在就只有严家做她们的靠山,偏偏这个小的竟是连考虑也不考虑的就回绝了。这不但是给他脸色看,也是不给他们严家脸子! 要是她们回了严家,严伯峰眼睛一眯,眼中的狠戾让一旁的小厮不寒而栗。严家可都是唯利是图的,就连一个弃妇他们也会榨干她最后一滴血液。 知秋,不是兄长不心疼你,但你既然已经被休弃了,就该老实的呆在房间里,等待着娘家为你找来第二门亲事,而不是整日里跟着外男勾勾搭搭,没有一点儿子大家闺秀的妇德! 不过,严伯峰想了想,眯起了眼睛。向一边的小厮白吉招招手,白吉连忙凑近了耳朵,听到了严伯峰的计策,谄媚的点头哈腰道。 “事不宜迟,你赶紧去做吧。”严伯峰手中转着茶杯,阴笑道。 白吉连忙退出房间,有了老爷支持,他什么招数都能使出来。想着怀里的五十两银子,白吉想了想,或许他还能私藏几两银子?!白吉想着,就觉得心中十分欢喜,连离开的脚步也仿佛瞬间轻快了很多。 严伯峰并未离开玺龙城,但也未再来找上门来。颜如卿心中虽防备着严伯峰,但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用什么样的招数让她们母女就范。不过,庆幸的是,如玉和祁北风在腊月二十九这日真的回到了西陇村。 如卿立刻请祁北风找了人去监视严伯峰。或许是成了习惯,如卿一开口,祁北风便立刻去安排了人。 如玉几日没见,一看到严知秋,就欢喜的黏在严知秋的身边。再加上马上就到除夕了,绿云和严知秋忙里忙外的,做了不少的好东西,如玉更是跟在身边,一饱了口福。 除夕夜守了岁。一家人还在梦乡中。便有药铺里的小伙计慌张的上门,一番解释之余,颜如卿知道,原来是药铺里卖的一种美白药膏出了岔子,那女子买了药膏回去涂抹后,竟是满脸出了红色的疹子,那疹子一个个还起了脓,看起来十分的可怖。 现在那女子正在药铺外大喊大嚷,立刻引来了不少围观的看客。 颜如卿起身,看了看一边的刑傲天和祁北风,却是有些为难。虽然她私底下从祁北风那里得到了这女子其实就是严伯峰命人找来的,但她上次已经告诉了严伯峰,那药铺其实是师父刑傲天的,这件事她自然是不能出面的。 颜如卿转头看了一眼刑傲天。这次,刑傲天倒是起身了,“既然百草局是为师的,那为师出面自然是责无旁贷。但你的这舅父实在是太过阴险,为师是一定要给他一点儿教训的。” “师父,这都是徒儿思虑不周,给师父添麻烦了。”颜如卿低垂了头,已是决定了要躲在药铺的屏风后,看师父如何处理这件说也难缠的麻烦事情。 刑傲天去了,祁北风也去了,但祁北风却留下了一个武功十分了得的侍女,以防严伯峰调虎离山,来到这里硬抓了严知秋和如玉来威胁她们。 一行人骑马朝城里赶,不到半个时辰,三人就到了百草局。此时虽然是大年初一,但街上也有不少的人。更别说是围在百草局药铺外的看客们,都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颜如卿、刑傲天和祁北风从百草局后门走了进去,穿过后院来到了前厅。 那女子引来了不少看客,终于放弃了那般撒泼耍赖的行动,却是垂着头,泪水涟涟的,那副柔弱的模样倒是赢得了许多围观看客的同情。 刑傲天慢慢踱步到药铺门口,“老夫是这药铺的东家,这位小娘子就是那位用了美白药膏而除了红疹子的病人吗?” 那女子一听,立刻含着泪水抬起头,怯怯的看了刑傲天一眼,又迅速的低下了头,就好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 那女子的眼泪对刑傲天竟是一点儿作用也没有,他只蹙了蹙眉:“老夫行医四十年,这个药方子也开了无数张,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差错,就是不知道小娘子用的可真的是老夫药店里卖的药膏吗?” “老大夫,这可真是您家的药膏。您看小女子这一脸的疹子,别说是出门见人了,就连在家里也受到了婆婆和夫婿的责难。”那女子一听,立刻将藏在衣袖里的一小瓶子药膏拿了出来,那药膏因为已经用了些,只有半瓶的量。 “是吗?”刑傲天双手负于身后,走过来,却并未接过那女子手中的药瓶,不过低头闻了闻,就冷笑着退后两步:“这并非是老夫药铺里的药膏,小娘子你一定是认错了地方,拿了些仿冒的药膏就来我们这里敲诈了。” “老大夫,小女子家里并不宽裕,这瓶美容药膏还是小女子用私房钱买来的。只是为了让小女子更得夫婿和婆婆的欢心。小女子连这种隐私之事都告知了,难道还是为了省一点儿银子就去买那仿冒的来毁自己的脸吗?”那女子一脸的伤心失望,似乎受不了刑傲天否认的打击,稍显瘦弱的身体摇摇欲坠。 “老夫的美白膏子乃是用了白芷、白蔹、白术、白芨、白茯苓、白附子、细辛七种药材,研磨成粉调制而成的,这药膏最是中正平和,别说是涂在脸上,就算是吃进嘴里也是对人体无害的。只是小娘子你手中拿的药膏,老夫略闻之下就已经感觉到你这药膏里可不止七种药材。不信的话,各位中一定有精通医术的,只上前闻闻便可知晓。”刑傲天高傲的一仰头,似乎不怕旁人将这美白药膏的秘方给偷了去。 那女子一时间脸色发白,没想到这老大夫为了争口气竟是将自家的独门秘方给公布出来。一时间,看客的眼睛都盯在那半瓶没被刑傲天碰触过的药瓶。 看客里一两个大夫跃跃欲试,互相看了眼,便上前接过那女子手中的药瓶,细闻之下,那女子手中的药膏却是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难闻味道;而在刑傲天刚拿出来的一瓶膏子里,却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那两个大夫也是附近小有名气的,看着那女子的眼神却是变了,上前给刑傲天鞠了一躬,便甩了袖子离开。 看客们看到这里,心中自然都明白了。那女子见周围人都露出了鄙视的目光,瘦弱的身体更是一抖,几乎就要晕厥了。 “小娘子,老夫不知道你这药膏是从哪里得来的。但小娘子却是因这药膏而让脸上出了疹子。老夫也有些愧疚,这里是一包药,拿回去熬水煎服,不出三天,你这疹子自然会消除,也算是老夫做了一桩善事吧。”刑傲天说着,回到药铺里取了纸笔,写了一个方子,命掌柜的抓了药,包好了放到那女子的手中。 那女子猛然抬头,一脸的红疹子暴露在众人眼中。立刻引来众看客的窃窃私语,大都是在议论这女子到底和这药铺有什么样的冤仇,竟是拿自己的脸来陷害这百草局。又一联想到不久前甩袖离开的那几个大夫,不免纷纷猜测是不是那大夫不忿这百草局的生意好,便生出这般毁坏百草局名声的毒计? 那女子岂会听不到众看客的窃窃私语,但是想到这张脸,她还是尴尬的接了过来。 本以为一切事情就此结束,那女子捂了脸拿着药包就要夺而逃。可就在这时,两个巡街的衙差突然出现,拿了铁链就将那女子给锁拿了。有好事者一问,才知道这女子竟是最近几天出现在玺龙城靠以诈骗骗取财物的骗子。 此话一出,众人皆哗然。看向女子的眼中满是鄙夷,而对于刑傲天的百草局却是充满了崇敬。此后,百草局的生意更是一飞冲天,而百草局的美容药膏也成了各家女眷推崇的美容圣品。 ‘啪’的一声,客栈里,严伯峰眼中发红,看着白吉那一脸羞愧的模样,心中十分不舒服。那百草局就在百步之外,明明那么多的银子每天流入百草局里,却丝毫不关他一点儿事。 这种饿到了极致却只能看着到嘴的鸭子飞走的事情让他实在是恼恨极了。 “老爷……”白吉怯怯的瞄了此时气急了的严伯峰,腰间的钱袋里还有他私自昧下的十两银子。 “你下去吧。”严伯峰深呼一口气,挥挥手就让白吉下去。 白吉心中一喜,看来这十两银子他是得定了! 只是,白吉刚走出一步,却‘咕咚’一声,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严伯峰立刻如临大敌,却不想脖后一痛,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省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七章 “事情都办好了。”昏暗的屋子里,祁北风坐在了刑傲天的对面,毫不客气的夺过了刑傲天手中的杯子,一口将茶水喝干。 “这么好的茶叶,你一口喝干,真是如牛饮水。”刑傲天手中一空,看祁北风那副跟他作对的模样,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拿了桌上小巧的紫砂壶又为自己倒了一杯。碧色的茶水倒入紫砂杯中,一股茶叶的清香扑鼻而来,刑傲天不由的陶醉的闭起了眼睛。 “还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主子一心就盯着别人口袋里的银子,仆人也是一样,竟也暗自昧了他主子的钱。不过,你那药丸倒也好使,只两丸下去,他们便忘了这些日子在玺龙城的事情。那女子一家我也已经妥善安置了,给了路引换了户籍,他们不会再回这玺龙城了。只是,什么时候也给我弄几丸这样的药丸,我做事情也轻松点儿。”祁北风笑着道。 “给你。”刑傲天扔给祁北风一只药瓶,那药瓶里可是有几十丸同样的药丸:“省着点儿用,等过了十五,我和如卿还要出去。这里就拜托你好好照看着了。” “嗯。” “对了,如卿的父亲……” “我手下人不少,但竟是第一次在找人上面跌了一跤,这个颜枫恐怕……”祁北风一怔,竟是罕见的服输了。不过,他说的倒也是实话,这一年,边疆虽然没有大的战役,但小的战役却一直没停过。一有战役必定会有伤亡,来不及清扫战场,不少死去的士兵都被野兽给咬得血肉模糊,根本辨别不了谁是谁。 “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她们母女。”刑傲天放下茶杯,缓缓起身,“北风,这些日子多谢你了。你再给我准备几张面具吧,我和如卿在外面遇到什么难事也好脱身。” “我不过喝了你一杯茶,你就如此奴役我!还几张面具,做一张面具就要花费我一日一夜的时间。”祁北风嘴一撇,瞪着刑傲天的脸上似乎在发怒。 “所以说,我们会在过了上元节后才会出发。”刑傲天笑了,那眼睛似乎意有所指的瞄瞄祁北风的袖子。 祁北风的袖子里还藏着刑傲天给他的药丸。怪不得他以前问刑傲天要了好多次,他都不给,原来竟是打的这个主意!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怪不得这次刑傲天竟是如此容易的就将药丸给了他。原来,竟是打得这等注意! 祁北风叹了口气,无奈的点点头。他这个暗主下最得力的手下算是彻底被这师徒俩给吃定了! 刑傲天一笑,回了房间,在镜子前坐下来,他手中沾了点儿透明的药液,在额头发鬓处小心的摸索一阵,一张完整的面具慢慢从脸上褪下,露出一张苍白而沧桑的脸来。 他揉了揉略显僵硬的脸,这才慢慢的躺在床上,满身疲惫的睡去。 新年新气象,因为严家母女在西陇村并未有亲戚,每日里除了跟隔壁的蔡大娘聊聊天,描描花样子,日子倒也过得十分悠闲。 严知秋的心思很小,她想着只有个百草局能够支撑她们日后生活所需就行。但颜如卿刑傲天和祁北风却不这么想,这样一个很特别的药局,若是发展起来,不但能有更多的银钱入账,或许还会成为一个新的打探消息的据点。 于是,背着严知秋,颜如卿和刑傲天、祁北风商量了,三人便是紧锣密鼓的开始筹备在洛城开一家百草局。 上元佳节一过,颜如卿和刑傲天便再次上路了,他们这次要在洛城里暂住一段时间。祁北风虽然没有跟着去,却是找了手下最得意的跟着两人,那人便是上次送信给颜如卿和刑傲天的男子,名叫柳士奇。 三人轻车简从,不过几日便来到了洛城,依旧是那个小院子,半个多月的离开,小院子似乎没有一丝变化,只除了那摆设上沾染了不少的尘埃。 一番打扫之后,三人便去了洛城里最好的酒楼,点了一桌子菜,一边吃,一边听着邻桌几个书生的谈话。这几人谈论的正是刘大户家里的事情。话说那刘大户的悍妻自从大闹夜市后,一回去就病了,如今已是病入膏肓,可就是拖着一口气不肯咽气。那刘大户也仁至义尽的请遍了洛城里的名医,只是用遍了各种名贵药材病情依旧没有好转。 说到这儿,那几个书生就叹了口气,不管那刘大户的悍妻以前对刘大户如何凶悍,但在这个时候,那刘大户仍然对她不离不弃。只凭这一点儿,这刘大户的为人便为众人推崇。之后,这刘大户更是为了悍妻而捐出不少银子造桥铺路,成了洛城里的第一善人,投桃报李,这刘大户商铺里的生意好了很多。 “这刘大户果然是洛城里的第一善人!”刑傲天笑着道,看了看柳士奇,却只看到他那一双带着些微讽刺的眼神。 颜如卿也沉默半晌,不再听那些书生恭维的话,只低头拿着筷子默默吃饭。 将刘大户的事情暂时抛到脑后,柳士奇在洛城里不过几日功夫就找到了个待出售的商铺。这原主眼中却是有些凄苦的,但是听到柳士奇上门要买下商铺,那主人眼中便带了喜色,虽然听到柳士奇的价钱有些低,却也没说什么,一径的点头要他早日拿了银票来转让房地契。 柳士奇虽然点点头,答应了那房主的要求,但转身就去找了在洛城里的暗卫。从他那里了解到,那房主竟是为洛城第一善人刘大户所要挟!善人刘大户!?柳士奇眯了眼睛,挥挥手让那暗卫离开,这件事还是有些意思的,那名头上的第一善人在私底下竟是做了这么些腌臜事,威胁他人盘剥利诱之事,这哪里是第一善人,明明就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奸商! 柳士奇攥紧了拳头,转身竟是直接到了那商铺里,请了里正中人转让了房地契。那原主自然是感激非常,拿到了银票立刻指挥一家老小稍微收拾了东西便连夜出了洛城。那速度真是让柳士奇叹为观止。 话说, 这刘大户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竟是让这房主如此惧怕?柳士奇感叹了一番,转身让小厮将各色家具古董小心的摆放进铺子里。 这商铺已经有大半个月没开门了,过了年后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进进出出竟是十分好奇,纷纷上前来打探,听闻竟是新开的药铺,立刻有好事者将这件事传递给了刘大户。 那刘大户也是个沉得住气的。在柳士奇等得身上都快结蜘蛛网时,才有刘大管家匆匆忙忙的上门,请刑傲天到府上为主母诊治。 刑傲天弹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让颜如卿拿了药箱,一前一后去了刘府,而柳士奇自然在暗处保护着师徒两人。 进了刘府,既有刘大管家亲热的上前领路。 一路走来,只见亭台楼阁,花园水池隐隐透出一股富贵之气。颜如卿不过瞥了一眼,便垂了头仔细的跟在刑傲天的身后,这里到底比不得严家,富贵之气里带着股阴冷的气息,就如他们从柳士奇那里听来的刘大户,其实是个卑鄙无耻的奸商一样。 越走景致越荒芜,颜如卿暗暗皱了眉,竟是有些可惜了这个嫁给了刘大户被人讽为悍妇的女子,这刘大户不只是个欺世盗名的假善人,竟是连快死了的妻子也不肯让她过几天好日子。 这里虽然看着清幽,但却阴冷潮湿,高大的树木遮挡住了太阳,根本不适宜久病在床的病人居住。 颜如卿跟着刑傲天进了院子,见到了那可怜的妇人,不过一月时间,那妇人竟已消瘦的只剩了皮包骨头,面上一股死气徘徊不去。那如枯骨一般的手指微微发黄,甚至连端起水杯的力气都没有。 颜如卿面有不忍,刚想上去给那妇人倒杯茶,却被刑傲天安安阻止了。 刑傲天看了看那妇人的脸色,摇摇头,对一路跟来的刘大管家道:“此病无药可医,你还是禀告了你家老爷,准备后事吧。” “老先生可是大夫,怎么连脉也不诊一下就要走了?我家老爷布施粥药、造桥铺路可都是为了祈求上天赐福,让我家主母的病能早日好了。您就可怜我家老爷一片真心,为主母她诊治一下,哪怕只能让主母过得舒服一点儿。”刘大管家双腿一弯就跪了下来,双手紧紧抓住刑傲天的衣袖,大有他不答应便不肯起身的意思。 刑傲天叹了口气,示意颜如卿将药箱放下,从里面取出一截红丝线,一头缠住了妇人的手腕,一头捏在手心里。 刑傲天诊了脉,眉头狠狠皱着,在刘大管家的关注下,却什么也未说,只是摇头,让一边的小丫鬟解开了丝线。 “老先生,我家主母这病……”刘大管家见刑傲天收了丝线,立刻上前殷勤的探问。 刑傲天看了他一眼,刘大管家说不清楚那一眼中究竟含着什么样的情绪,他只感觉那一眼让他不知不觉的咽下了口中未竟的话语,只敢小心的跟在刑傲天的身后,听凭他指挥的将还病着的主母移出了这养病的院子。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八章 那刘大户听了自家管家的话,却并未生气,只是让下人放出了消息,说是自家娘子在这老大夫的诊治下,病情竟是有所好转。他刘某人决定再次拿出刘府储藏的粮食丹药,赠粥施药,感激上苍好生之德。 听闻了这个消息,新开的药铺自然生意兴隆,但刘大户的美名再次在洛城的街头小巷里传送开来。 柳士奇听闻了这个消息,虽然心中有事不屑,但也不能否认这刘大户还是有些能力的。如此一来,那妇人如果死了,这件事就可以嫁祸给他们新开的药铺,或许还能将药铺充公发卖,到时他稍微在中间使些手段,那本来值几百两银子的铺子,他可能只需要几十两甚至几两就收入囊中了。 端的是好计策啊!柳士奇都不得不为这刘大户九曲十八弯的心思喝彩。 柳士奇暗中进了刘府,跟刑傲天一番商量之后,两人定下计策,便各自暗中准备了。 那刘大户终于出现了,虽然只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但脸上却一直带着温厚的笑容,看起来让人不由不产生亲近的感觉。 他上前拱拱手道:“这位就是刚进了洛城的老大夫吧,一看就知道绝不是一般的游方郎中,内子的病多亏你调理,只看脸色,便已知病好了很多。或许,过不了多久,内子的病就能完全好了。在下是一定要代替内子好好的感谢老大夫的活命之恩。” “刘大户您说笑了,老夫不过是庆幸知道一些偏方,而贵夫人的病老夫刚好知道罢了。”刑傲天笑了笑,却不多做解释。 那刘大户眼睛一转,便又道:“老大夫此番一定很累了,不如就在舍下住些日子,也好帮着内子调理身体。在下在这儿先谢谢老大夫了。” “刘老爷的话,老夫本当遵从,只是除了贵夫人的病,老夫每日还有几个病人要按时探访。所以,此事竟是不能如刘老爷的意了。”刑傲天拱拱手,刘大户自然也不能多做挽留,只是那脸色实在是有些难看。他突然眯了眯眼,笑道:“不妨事儿,只是今晚已经为老大夫备下了酒席,若是老大夫连这席酒都不喝,却是太过不近人情了。” 刑傲天沉默半晌,才点了点头。 回到暂住的厢房,刑傲天坐在圈椅中,默默沉思。不一会儿,房门轻轻敲了三下,一长两短――是柳士奇来了! 刑傲天无声开了门,柳士奇立刻闪身进来,两人在桌边坐下,颜如卿立刻为两人倒了热茶。 “那刘方氏也是个命苦的,刘大户上门求亲,不过是为了她丰厚的嫁妆。嫁进来半年,那刘大户便从花楼里抬进来一房妾室。之后,便是越演越烈。刘方氏为了在刘府站稳脚跟,便想了法子让自己的陪嫁嬷嬷找来一个游方郎中,要了这绝育药。凡是妾室入门,这刘方氏都会派人煮了药送与那妾室喝。前些年那刘大户还需要岳家的支持,这才忍了刘方氏,到了后来,刘方氏娘家没落了,还要刘大户补贴些许。这刘大户便活络了心思,趁机发难,不但将刘方氏娘家仅剩的糊口生意接过来,更是使计将刘方氏娘家兄弟给赶到了乡下当了个赋闲的田舍翁。甚至发卖了刘方氏身边得力的下人,还趁机抬进来几房妾室。只是,或许是这刘大户算计太多,十几年来,几个妾室只生下了三个女儿。”柳士奇说到这儿里,停顿了一下,却是呵呵一笑:“如今,这刘方氏见到三个庶女长大了,便想着将其中一个嫁给自己的外甥,也好得回自家的产业。只是那庶女也是个倔强的,坚决不肯。这刘方氏才恼恨在心,趁着此次外出在马车上做了手脚,让那庶女摔断了腿。那刘大户也是个奸诈的,原本存了心思想要将女儿送到知州府中做个享福的姨奶奶,偏偏被刘方氏打破了算盘,这才决定要将这刘方氏暗害了,自己再抬进一房貌美且得人心的妻室。” “那么今晚的酒宴便是他发难之时?”刑傲天轻轻说道,不知是在问柳士奇还是在问自己。 “十九八九会死今晚吧。”柳士奇说着,竟是叹了口气,那刘方氏虽然命苦,但做出绝人子嗣,断人腿脚的事情来,却也和刘大户没有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只是刘方氏毕竟是个女子,没有刘大户做的那么歹毒。 “这便是那解毒药丸。你拿去给刘方氏服用了,她的毒便能解去。”刑傲天默默从药箱的夹层里去了一丸药递给柳士奇。这药丸能解百毒,是他早年炼制了藏在一处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地方。为三个徒弟暗害也是依靠了这药丸才躲过了死劫,此次出来只拿了两丸,如此便去了一丸,那剩下的一丸却是非等闲不能拿出。 刑傲天看了看仔细听着却不肯多言的颜如卿,或许该是让如卿学着炼制保命金丹和解毒药丸的时候了。 刑傲天想了想,才笑着道:“那刘方氏虽然使出百般计策,却不肯伤害人命,只这一点便是咱们能够与她合作的基础。若是她为了自己,不惜伤害人命,咱们帮了她无异于斗得了猛虎却又迎来了恶狼。” 颜如卿听到这儿,却是撇了撇嘴,刘大户是什么猛虎,充其量不过是只阴险狡诈的狐狸罢了。 柳士奇留意到颜如卿的脸色,自是猜得了刘大户在颜如卿的眼中不过是一个废人罢了,但想到这人的手段。却是不由不给刑傲天使了个颜色。他对颜如卿家里的情况也略有耳闻,彼时如卿才不过五六岁,自然能与刑傲天行走四方;但日后如卿一日日长大,终归是要回归到闺阁之中,这深宅大院里的事情……若是不加以防范,想必这母女三人暗暗吃了亏也浑不在意。且,如卿的外祖家也是丰州有名的富户,商人们重利,若是这天资极高的徒弟被拐去换了好处,别说是刑傲天,就算是他顶头的那位非得吐血不止。 刑傲天叹了口气:“如卿,该去练字了。” 颜如卿一愣,随即耷拉了脑袋,有气无力的应了声便轻轻退出门去,到隔壁的厢房磨墨练字了。 每当她有什么负面情绪,或者做错了事情,师父都会罚她练字作为惩戒,一年下来,她的字已经是练得不错了。只是……颜如卿一愣,却是想到了自己那不该轻视的态度,不由的出了身冷汗。她想到一个不好的念头,若是今次没有柳士奇在身边,那他们一老一少会不会自乱阵脚,陷进刘大户设的陷阱里,从而成了朝廷缉拿的杀人犯?颜如卿想到那个后果,手中的笔一松,写了大半张的簪花小楷立刻沾染上一大团墨迹,不能看了。 颜如卿无奈,只得将纸团成一团弃了,另换了一张新纸,专心致志的练起字来。 天慢慢的阴沉下来,远处的天边涌起阵阵黑雾,看来似乎竟是要下雪了,此时也不过刚过了年,冷刀子一般的寒风吹在身上让人瑟瑟发抖,从口中呼出的气息如雾一般白蒙蒙的。 在刘大户的府上,四角设了炭盆的花厅里灯火辉煌,灵巧的丫头在一边用银壶烫了上好的花雕,宽大的八仙桌上,十几道冒着腾腾热气的精致菜肴发出阵阵的香味儿。不由引得人食指大动,颜如卿老实的跟在刑傲天的身后,在刘大户殷勤的招呼下,小心的入了席。 刑傲天坐下来,环视了桌上的菜色,不免堆起满脸的笑意道:“刘老爷真是客气了,竟是摆上了如此丰盛的菜色。还有这花雕酒,一闻便知是二十年陈的,端的是珍贵非常啊。” “老大夫医术高超,治得了内人的顽疾。不过一席上不得台面的酒席,鄙人还觉得是亏待了老大夫呢。”刘大户微微一笑,立刻有丫鬟执了银壶上来,在刑傲天面前的酒杯里斟满了花雕酒,虽满却未流出。丫鬟小心的退后,刑傲天立刻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入口的醇香让刑傲天不由的闭起眼睛细品起来。 “如何?”刘大户看刑傲天如此模样,便知道这坛子花雕没有白费,显然这老大夫是入了瓮了。 接下来,便如刘大户设想的一样,他频频劝酒,而刑傲天则是来者不拒,一杯杯的花雕入喉,很快就喂饱了刑傲天肚里的酒虫。推杯换盏之间,刘大户还注意了席间未曾喝酒也对嗜酒的刑傲天没有半分劝解的颜如卿,一番打量之际,他确认这个跟在刑傲天身边的小徒弟也是个贪吃的,竟是一头埋在眼前的盘子里,对刑傲天没有半分关心。颜如卿虽然感觉到这刘大户观察着她,但却是将筷子拿得稳稳的,挑着喜欢吃的菜色细嚼慢咽着,对刘大户时不时的观察未放在心上。 刘大户满意的咧嘴一笑,让人送上了醉鸡。颜如卿或许是从未吃过这道菜,几筷子下去,便是人事不省,醉了。 刘大户摸摸下巴,无声笑了。示意站在刑傲天身后的丫鬟再次倒了酒,那刑傲天不过喝了半盏,便醉得倒在桌上。那手中拿的酒盏自然滚落,浸湿了刑傲天的衣衫,‘吧嗒’一声掉到地上,碎成了几半。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二十九章 刘大户起身,满意的指挥着丫鬟将两人抬回厢房,自己则来到灶房,看到灶台上煎煮的药汁,眼中闪过一丝阴毒。 他握紧了拳头,看着灶上的药锅,虽然有些便宜了那贱人,但一帖药下去不但解决了他十几年来的心腹大患,还能白白得到一个店铺,却也心满意足了。 他缓缓松了拳头,看着药锅里的药汁已经熬好了,便小心的将药锅端下,并碗放在托盘里,亲自去了刘方氏的屋中。 那刘方氏正在屋里咳嗽,捂着嘴巴的丝绢上竟是咳出了几朵血花。刘方氏沉默半晌,听到外面熟悉的脚步,连忙慌乱的将丝绢塞进枕头下,闭目装作还在睡觉的模样。 听到敲门声,刘方氏身边的嬷嬷终于起身,为刘大户开了门。 “嬷嬷,蕊儿醒了吗?”蕊儿,刘方氏的闺名。当年浓情蜜意的半年中,刘方氏还是听到过自己的夫婿如此唤她的,只是当一房房妾室接连入门,她一碗碗的赐下绝育汤,刘大户便减了对她的情谊,两人相处的时间也急剧减少。此后,两人竟是因为各种事宜,慢慢的成了不能相容的两方,她心中有怨,便将这怨气发泄在那些妾室和三个庶女身上,而他则渐渐失了耐心。如今,终于到了一决生死的时刻,刘方氏眼角滑落一滴泪水,那或许是对她那如花般枯萎的青春的悼念,或许是对以前浓情密爱的追忆,亦或是对夫婿恩断义绝的决绝。 “蕊儿,醒醒,老大夫给你开了药,你只要喝了,病就能好了。”刘大户脸上带着一丝迟疑和不忍,只是想到以往这贱人做下的一桩又一桩的恶事,并几乎绝了他的子嗣。那恨意便如藤蔓般缠绕在他心头,即使灼热怒火也烧之不去。他便决然的撑起了刘方氏的身体,将药汁灌进了刘方氏的嘴里。 为什么会这样啊?刘方氏闭眼服下了汤药,那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流。一颗颗豆大的珍珠仿佛滴到了刘大户的心上,将一颗心缠绕到扭曲的怨恨藤蔓似乎消了点儿。只是,刘大户看到手中已经空了的药碗,却是沉下了心,将刘方氏放下,最后替她掖了掖被角,却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在他离开之后,刘方氏睁开了眼,瞪着头顶的帐幔,眼中空洞无一物。 “夫人!”嬷嬷在一边小心的唤道。 刘方氏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眼中的悲伤已经消失,唯留着坚毅和君即无情我便休的气魄。 清晨,太阳刚从天边升起,云雾中透出一片红色的晨曦。刘府里一片静悄悄的,等太阳露出半个脸,刘府里终于有声音传了出来。 “啊……死、死人了夫……夫人……”刘方氏身边的陪嫁嬷嬷慌里慌张的跑出院子,貌似疯狂的在刘府里大声叫唤着。 这撕心裂肺的哭顿时惊动了府中的一干人等,大家纷纷起身到门外探查。 终于来了!刘大户正等的心焦,听到外面的响动,立刻推门而出,看到院子里慌张的下人,立刻出声斥责。那些小厮丫鬟们听到了老爷的斥责,连忙停下来,将事情告诉了刘大户。刘大户心中一喜,但脸上却是摆出一副悲伤的神情,跌跌撞撞踉跄着跑向刘方氏的院子。 他进了院子,平复着呼吸,慢慢的推开了刘方氏房间的门。一眼就看到屏风后,那个与他互相折磨了十几年的女子正静静的躺在床上。 刘大户慢慢的从屏风外绕了过去,就看到刘方氏脸上那安详的睡颜。似乎从他开始纳妾那时,他便没有再好好的看过刘方氏的笑容。只是,为何此时看到了这样的笑容,心中竟是酸涩难安。 手伸到刘方氏的鼻间,如他所料的没有触到一丝的气息。刘大户摇摇晃晃的跌坐在床边,明争暗斗了十几年,现在终于分出了胜负,可他却丝毫没有一丝欢乐的感觉,心里竟是空落落的。刘大户苦笑,以前以为是可以随意拔去的眼中钉,如今却是觉得那被他砍去的竟是自己赖以生存的手臂,平日里没有一丝感觉,但直到此时真正的失去了,心里竟是有了丝隐痛! 刘大户捂着胸口慢慢的起身,眼角似有泪水划过。脑袋里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半年与刘方氏的甜蜜生活。蕊儿……刘大户心中痛楚不已,他跌跌撞撞的走出了房间,看着外面初升的太阳,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 他突然以手捂脸,等放下手掌,便已经恢复了以往那个温和的洛城第一善人。他冷哼一口气,领着刘大总管并一干下人来到了客房外,刑傲天和颜如卿正在打五形拳,一招一式都十分有力,虎虎生风。 “老大夫还真是沉得住气,在下府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您竟然不动如山。”刘大户脸上带着冷笑,他一挥手,身后的下人便散开来将刑傲天和颜如卿给包围起来。 “刘老爷这是干什么?”刑傲天将颜如卿护在身后,冷冷的看着刘大户。 “内子去了……这都是服用了你给的药所致。”刘大户冷冷的看着两人,眼中是将眼前的两人换成了那处几百两的商铺,那里位置也好,若是被自己拿到了,每年上千两银子的收益是绝对少不了的。刘大户心中一动,便再也顾不得许多,便让下人将两人绑了,送去衙门。 “慢着。”见下人们就要涌上前来抓住他们,刑傲天便大喝一声,那些下人为他气势所慑,竟是停了动作,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知该怎么办。 “你还想辩解吗?”刘大户此时因为想到将要收入囊中的商铺,心情也是极好。 “若是刘夫人未死呢?”刑傲天缓缓勾起一抹笑容,看着刘大户的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怎么可能!我明明……”刘大户反驳,但却突兀的停了声音,瞄到下人以及总管的脸色,都微微的变了。他冷哼一声:“你们以为狡辩便能掩饰得了你们的罪行吗?你们还不赶紧把他们给我抓住了,送去衙门,我倒要看看你们在酷刑之下如何还能 硬挺着!”刘大户急急指挥着下人们要把刑傲天和颜如卿绑住送官。 “不许绑!”身后,刘方氏在嬷嬷的搀扶下,急急赶来。 刘大户转身看到刘方氏,立刻傻了。他明明确认过刘方氏已经死了,为何她还会好好的?刘大户现在想不到那么深,他只知道要得到的马上就要得到,他不能半途而废。 “绑了这两个招摇撞骗的游医,送交官府!”刘大户气势汹汹,但却已经因为刘方氏的出现而心中存了胆怯之心,如今已是色厉内荏了。 “谁敢!”刘方氏走了进来,一双眼睛直直瞪着刘大户。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里面一片冰冷,竟是再无以前的那丝期盼、怨恨和恼怒。 面对着这样的一个已经对他失去了感情的女子,刘大户竟是失魂落魄,那颗心真的空了…… 看着刘大户浑浑噩噩的模样,刘方氏并没有丝毫的同情,她挥挥手,两个身体强壮的小厮立刻从后面走出来,扶了刘大户离开。刘大户竟是四肢无力的任由两人搀扶着离开,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老先生,多谢您救了小妇人一命。您的大恩小妇人永远铭记在心。刘府如今已是多事之秋,还请老先生先行离开,待小妇人处理了刘府的所有事宜,再亲自登门拜谢。”刘方氏行了一礼,命一边的嬷嬷送上诊金一百两银子。 刑傲天看了看如今雷厉风行的刘方氏,默默收下了银子,回了礼,就携着颜如卿离开了。 刘方氏看着两人相携离开的背影,眼中隐隐闪过一丝羡慕。她随即整理了情绪,呼出一口气,决定要再去见见那个狠心的无情郎。 刘方氏遣散了下人,只在嬷嬷的带领下来到了刘大户所居住的院子里。那几个原本殷勤陪在刘大户身边的小妾看到主母来了,都噤若寒蝉的垂下了头。 “你们先回房间。”此时的刘方氏根本来不及处理这些碍眼的贱人,她看着坐在床边仿若痴傻了的刘大户,心中莫名闪过一丝酸涩。到底是为什么,他们夫妻两人竟是走到这步田地?!是她的错还是他的错……或许他们都有错吧! 刘方氏叹了口气,从嬷嬷手中拿过了湿帕子,帮刘大户仔细的擦起脸来。 冰凉的帕子贴到脸上,刘大户终于清醒过来,看到眼前认真为他打理颜面的刘方氏,不由的落下一滴泪来。 “你……”刘大户看着眼前的女子,嘴唇蠕动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该辩解,还是说些道歉的话呢?刘大户苦笑,显然刘方氏是早已有了防备。两人都深知对方的性子,又怎么会因为对方的一句道歉便原谅了对方? “我有了……”只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刘大户惊讶的抬起了头。因为太过震惊,都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想到那下在她身上的毒,顿时又惊又怕的苍白了脸色。 “知道怕了吗?”刘方氏唇边划开一抹诡异的弧度,看的刘大户惊惧不已。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章 “蕊儿,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吧。”或许是有了底气,刘大户利索的跪下来,祈求刘方氏的原谅。 “你一个大男人如何能这么窝囊的跪我一个女子呢?”刘方氏慢条斯理的弯下腰去扶刘大户。可刘大户身上汗水津津的不敢真让刘方氏弯下腰,自己乖乖的站了起来。 “你说这一胎会不会有畸形呢?”淡淡的一句话立刻让刘大户弯下了膝盖,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刘方氏也不拦他,竟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半眯了眼睛,似乎在休养生息。 刘大户本就中年发福,如今跪在地上,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觉得双腿又酸又麻,仿佛失去了知觉。他似乎明白自己的错误,却因为刘方氏的不原谅而心生了更大的怨恨。 刘方氏自是知道自家夫婿心眼儿小又记仇的性子。若是自己这一胎是女孩或是因为某些原因并未生下来,那他一定会再起波澜。 刘方氏突然睁开眼睛,唇边划开一抹笑容,“还不起来,给咱们孩子先起个名字。是不是十几年没有做爹了,都忘记了该负的责任?” “哦,我这就起来。”刘大户一愣,似乎是很长时间都没有看到刘方氏这般真诚的笑容了。只是,想到她腹中有了自己的孩子,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会大事化小。刘大户脸上露出欢喜的神情,立刻找来自己早先就拟好的名字,一一解释来给刘方氏听。 刘方氏也不回答, 只静静的听着,偶尔露出喜欢的神情。 “蕊儿,还是再找那老大夫瞧瞧吧,你身体毕竟还有毒素未清,若是连累了腹中孩儿,就是我这个混账爹的错了。”刘大户小心翼翼的扶着刘方氏站起来,想到自己为了解脱,竟是给刘方氏下了毒,此时最恼恨的莫过于自己了。 “此事不急。只是,你得罪了那老大夫,须得好好上门道歉,语气也要软和些。”刘方氏的话赢得刘大户的连连点头,只是刘大户眼中却也闪过一丝不耐烦。得知有子的欢喜暂时赢过了心中积累多年的怒气,但此刻也不过是暂时隐忍不发而已。 刘方氏低了头,掩住眼中的不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们之间再也没有和解的余地了。只要安全生下了男孩儿…… 刑傲天和颜如卿安全归来,他们虽没有刻意管刘家的事,无奈街面上大家已经传开了。或许是上天垂怜,那刘方氏不但病好了,还身有身孕,刘大户捐出大笔钱财,不但要施粥赠药,还大摆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宴。 “刘方氏竟然真的原谅了刘大户?”颜如卿听到了消息,竟是有些吃惊了,这样的女子真是…… “怎么?觉得刘方氏不该原谅刘大户?”刑傲天看了看颜如卿的脸色,便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是:“你且看着,那刘方氏未必真的原谅了刘大户。女子狠起心来,非是你能想象的。况且她如今已有了孩子,为母则刚。为了腹中的孩子,她一定会有所动作。” 刑傲天说的不错,之后刘大户上门道歉且道谢,送来了不少的珍贵药材。看那一脸的笑容,颜如卿只觉得碍眼之际。 那刘大户道了谢后并未离开,呆在院中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刑傲天却不动声色的为刘大户斟茶。刘大户看着眼前的茶杯,脸色发青,肚子里涨的不行,可是这次来的目的还未达到,他只得厚着脸皮再次端起了茶杯。可是已经喝得水饱,他实在是喝不下去了。 “刘老爷可是还有事情要说?老夫不才,只是个游方大夫,没什么大本事,可能……”刑傲天端起了茶杯,看刘大户一脸的紧张,他笑道:“只有这医道上的事,老夫还能略知一二。” “老大夫,内子前段时间病的太过严重,不知道对她腹中的胎儿……”刘大户脸上的担忧是毫不掩饰的。他这辈子活了四十多年,阴谋阳谋耍的不少,虽然他极力敛财那么多家财,却是连个继承人都没有,眼看着香火就要断在他这一代,叫他百年之后如何去面对他的列祖列宗? “既然这样,老夫就走一趟吧。”刑傲天说着,给一边的颜如卿使了使眼色,颜如卿立刻回了屋里拿了药箱。 这刘大户此次是做了轿子前来,看着停在外面的四人大轿,刑傲天微微一笑,那刘大户自觉的上前撩起了轿帘,满带微笑的看着刑傲天上了轿子。 颜如卿也沾了刑傲天的光,坐上了跟在后面的二人小轿。一行人招摇过市,很快就到了刘府上。刑傲天隔着屏风悬丝诊脉。看着脸色虽然难看,但写药方却是极其麻利。 “这里面有两味药比较难得。其他的都是平常药铺里可以买到的。”刑傲天将方子拿起,吹干了墨迹,才交给了刘大户。 刘大户看了看方子,并不觉得为难,便交给一旁的小厮先到药铺里抓药。 “老先生真是救世济人的名医,在下已经在花厅设下酒宴,还请老先生赏光。”刘大户言笑晏晏的请刑傲天吃酒。 “家中还有事情,这次就不必麻烦刘老爷了。只是刘夫人年纪大了,务必要小心保养。尤其是要多注意她的情绪,屋子里也不要放这些熏香了。”刑傲天环顾了屋内,闻到一股甜淡的馨香,却是微微蹙起了眉头。 刘大户一听到这话,想起那香竟是几个妾室买来的,便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他攒紧了拳头,脸上似乎闪过一丝阴狠。 刑傲天看刘大户如此,也不多说什么,示意颜如卿拿了药箱两人竟是离开了。 那刘大户见刑傲天离开,再也抑制不住怒气,他刚走出刘方氏的院子,就看到几个丫鬟似乎是不经意的走到了附近。刘大户眼睛一眯,这几个可都是那几个妾室身边得意的大丫鬟。真是好算计!刘大户即使再宠爱这几个妾室,但为了自己的子嗣,也不会手软。 不过几日,颜如卿又听说,这刘大户竟是将几个妾室给遣散了,各自赠送了百两银子,还为她们各自找了一门好姻缘,更有将府中大龄的丫鬟配出去。这一系列的举动都一再的说明了刘大户对刘方氏腹中孩子的重视。 只是,那刘方氏是真的原谅了刘大户?看刘方氏的表现,颜如卿竟是觉得这刘方氏真是有壮士断腕的决心。不像她娘亲,即使被娘家算计了,也还是对那群亲人犹豫不决。颜如卿一想到这儿,却又不得不叹了口气,爹爹也曾跟她讲了不少关于娘的事情。娘在家里行三,既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平日里并不受太多的重视。到了婚配之年,因为大姨母和小姨母不愿意远嫁给爹爹,这才由娘亲出面嫁给了当时家境并不宽裕的爹爹。或是因为娘亲的乖巧温顺,这才赢得了外祖外祖父的关心。娘亲好不容易得了外祖外祖母的宠爱,自然存了濡慕之心。只是,因为嫁妆丰厚不丰厚的事情,娘亲和两个姨母心里便落下了龌龊。要不是因为娘亲远嫁,这两个姨母说不定会仗着外祖母的宠爱给娘亲下绊子。 想到这儿,颜如卿便是释怀了,虽然娘亲一再退让,但若是外祖那边的亲戚果真有一日触及到娘亲的底线,娘亲恐怕是不会再退让的。像这次娘亲为了她们即使被休也并未回到那个满心算计的严府一样。 此时,刑傲天和柳士奇正在新开的药铺里查账。或许是因为刘大户不动声色的宣传,药铺的声音竟是格外的好。尤其是洛城里的大户更是纷纷送上了拜帖,希望刑傲天能够过府为自己的家眷诊脉。 刑傲天虽然收下,却是只捡了其中的几张,上门诊脉。 只是这般倨傲的举动却是更是引来了洛城里各大户之家的青睐,或许在他们眼中,这样高傲自持的名医才真是有看家本领的。 刑傲天每次上门,都要带着颜如卿。颜如卿或许只以为刑傲天是为了让她积攒一些实践经验,但更深层的却是教她这些深宅大院里的一些门道。 她虽然如今跟着师父东跑西跑,但日后年纪大了,还是要回到闺阁之中的。此时多看多听多想,只是为了以后面对那群如狼似虎的亲戚,也能应付自如。 此后,颜如卿看的竟是十分开心,每当跟着刑傲天进入某个大户的府邸,竟是如看戏一般的看着这些妻妻妾妾之间的争斗,看的是那个津津有味儿的,有时还推波助澜一番,让刑傲天即好笑又无奈。 再过了一个多月,刘家的请帖再次上门了。这次是刘大户病了。 刑傲天自然上门诊脉,看着躺在床上的刘大户,刑傲天只是稍微诊了诊脉,便开了药方。 “老大夫,外子这病……”刘方氏挺着微微凸起的小腹,一脸担心的问道。 “这些日子,看来刘老爷是劳累过重,只能慢慢将养着。这药方你拿去买了药煎了。五天之后,老夫自会再次登门,为刘大爷诊脉并更改药方。”刑傲天深深看了刘方氏一眼,便将药方交付给刘方氏。 面对刑傲天审视的目光,刘方氏只是沉稳的接过了药方,目光并不躲闪。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一章 刑傲天被刘方氏身边的嬷嬷给恭送出了刘府。坐上轿子的那一刻,就看到那嬷嬷并未回府,而是站在大门口,和一个长得十分像刘方氏的男子热情的寒暄。 刑傲天并未多做停留,他很快就上了轿子,一行两轿回到了暂住的小院。 柳士奇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他了。 “猜猜我今天看见谁了?”刑傲天走过来坐在柳士奇的身边,面上带着些微的揣测之意。 “该是那刘方氏终于出手,先是将她娘家兄弟给接回刘府了吧?”柳士奇微微一笑,这该是她们早就知道的事情。刘方氏独木难支,虽然遣散了家中的妾室又有忠心的仆人在一边照看。可她究竟是个女子,外出做生意毕竟不方便,府外的事情是需要一个男子来照看的。 “这个事情说来也险,当年刘大户将刘方氏娘家兄弟赶到乡下,想必一定积攒了不少的怨气。此时刘方氏将他请回刘府,请虎容易放虎难。” “什么老虎,充其量不过是一只贪婪的豺狼罢了。”柳士奇不屑的撇撇嘴,那刘方氏的兄弟也是个阴险的,虽然当年被赶到乡下,若不是刘方氏不时送去些银钱,就以他那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样子,养活自己还有些困难。如今知道了刘方氏的困难竟是暗中找了郎中开了一剂凶狠的虎狼之药,要致自己的姐姐于死地。他以为刘大户和刘方氏都死了,他就能得到刘家的家产吗? “此时,还需警戒刘方氏一下,毕竟她为人也还算是温和。”刑傲天说着,竟是有些担忧的看了看一边静默不语的颜如卿。 颜如卿感觉到刑傲天的注视,却也只是微微笑了笑,心中自有想法。 不过五日,刑傲天和颜如卿再次来到刘府,此时已是春暖花开,天空中飘落白色的柳絮,刘府中各色春花争相开放。刑傲天一路走来,虽然刘府下人脸上都带着几分忧愁,但眼中却是因为将要降生的少主人而带着丝笑意。 刑傲天被恭迎进刘大户的卧室里,不过几日,这刘大户肥胖的身体就已经瘦了一大圈儿了。眼圈发青深陷,看来是真的不好了。 那刘方氏正守在一边,拿了帕子仔细擦拭着刘大户脸上的虚汗,看起来深情切切,可眼中却是冰冷一片。 “姐姐,姐夫的病还未好吗?”方平欢喜的走了进来,但看到有陌生人在,脸上的笑容立刻退去,换上了一副忧虑的表情。 颜如卿正好捕捉到这方平眼中的狠戾和伪善,竟是担心的看了眼坐在床边的刘方氏。 “刘老爷的病竟是严重了许多,这些时日,你们可按时煎药给刘老爷喝?”刑傲天诊完了脉,便起身担忧的问刘方氏。 “这个是自然,只是姐姐她身体不适,这几日都是在下我在帮姐夫煎药。难不成你是怀疑我吗?”方平听到刑傲天的话,立刻不悦的挺身而出,那模样似乎在替刘方氏打抱不平,似乎在反击刑傲天的质疑。 刘方氏沉默半晌,虽然每年都给方平送去白花花的银子,但是姐弟俩见面的机会却少了许多。这姐弟之情说不定早就被流逝的时间给磨平了。这几日,听到嬷嬷提到的方平一家的所作所为,刘方氏已是心存了一丝不满。刑傲天毕竟救了她一命,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要强。刘方氏心中有了计较,听着方平的话竟觉得厌烦。 刑傲天看了看那方平,这才意有所指道:“刘夫人,刘老爷的病需要静养,孩子也还是有个父亲在比较好。” “我……知道。”刘方氏听得刑傲天如此说,便是心中一凛。因着对刘大户的不满,两人已心照不宣,如今刑傲天却说孩子有父亲在会比较好。 刘方氏不由得看了方平一眼,他嘴角那丝未能掩饰住的不屑和阴厉让她不寒而栗。 这还是当年她那个虽然任性却不失良善的弟弟吗?或许是被长期的贫困生活所折磨的吧?或许是被乡下一成不变的繁琐日子而磨灭了心中那丝亲情,亦或是被富贵的生活而迷花了眼睛?! 刑傲天起身,为刘方氏留下一张药方,这才转身离了刘府。 路走到一半,颜如卿突然记起一件事情,便转回去拿。刚走进院子里,就看到刘方氏在嬷嬷的陪伴下慢慢的在花园走着。 颜如卿走上去,那刘方氏一见了颜如卿便笑着问:“这不是老大夫的小徒弟吗?怎么走回来了?可是什么东西忘了拿?” “刘夫人好,上次在您家里吃了那点心,真的很好吃。所以想来请教一下,若是能找到做那道菜的厨娘,教我做出一样的,也能喂饱了我肚子里的馋虫。”颜如卿笑了笑,眼尾瞄到门内似乎一角衣摆闪过,便随口说道。 刘方氏点了点头:“小孩子家都是比较喜欢吃的。但是你能想到学做糕点儿,这一点儿就很难得了。那点心正是我的陪嫁嬷嬷做的,那就让她去灶房教你吧。” “谢谢刘夫人。”颜如卿笑了笑,看嬷嬷小心的将刘方氏交给了随身的大丫鬟,并嘱咐她们送刘方氏回房休息,直到看她安全的回到了房间,这才带着颜如卿来到了灶房。 此时,灶房的火炉上正炖着一砂锅的人参老鸡汤。 颜如卿一进了灶房,就闻到了属于人参的特有滋味儿。 “这人参老鸡汤的味道可真是好闻,是给您家夫人预备的吗?” “哪是啊,不过是个破落户来了府中被府中的富贵晃花了眼,仗着跟府中的一丁点关系便飞扬跋扈罢了。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吃了这些个精贵的,也不怕身子受不住!”那嬷嬷或许是见颜如卿不过一个小孩子,自然不懂其中的门道,竟是在她面前发泄了怒气。 颜如卿听了,只是微笑,一副并不懂的样子。看着灶房里此时并无外人,颜如卿便笑着道:“刘夫人也是个幸运的,师父说像她这般年纪本不该……只是看着刘夫人盼子心切,这才用了上好的保胎药精心保养着。只是虽然如此,但日常若是有个什么,孩子别说能不能保住,就是大人也……就像我们一家,当年父亲去世,若不是师父怜惜,得他出手相救,别说娘亲的病好不了,就连我和妹妹恐怕也难以存活于人世。”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二章 颜如卿的话似乎触动了嬷嬷的某根神经,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盒。身体一歪挡着灶房的门,那手中的锦盒立刻滑进了嬷嬷的衣袖中,嬷嬷惊讶的看着颜如卿,突然回过神道:“这也就是老大夫每五天便上门诊一次脉的原因?老大夫的大恩大德,我老婆子铭记在心,日后若是需要我老婆子的。只要你说句话,我老婆子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颜如卿笑着道:“别说什么死不死的,只要您教我学会了这糕点的做法便足够了。” “你还真是个平淡知足的。”嬷嬷说着,便更是态度亲热的教颜如卿做点心。 颜如卿一个时辰之后才心满意足的拿了一盒子点心出了刘府。方平此时已经在大门廊下等得不耐烦了,见颜如卿终于离开,这才蹙着眉来到了刘方氏的院子。 “姐姐,你好些了吗?这是我吩咐厨上给你炖的人参老鸡汤。你尝尝,看看味道好不好?”方平端着一盅人参鸡汤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刘方氏以前熟悉的笑容。 “是你亲自吩咐的?”刘方氏接过了人参鸡汤,拿了羹勺慢慢搅动着,那人参鸡汤的香味儿立刻弥漫了整个屋子。方平有些紧张的看着刘方氏,可是刘方氏只是拿着羹勺慢慢搅动却并不入口。 “姐姐,怎么不喝?”方平只觉得自己的背后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紧张地盯着刘方氏那保养得宜的手,那手却突然停住,并将汤碗放到桌上…… 刘方氏蹙紧眉头捂着嘴,身边的丫鬟立刻有颜色的拿来了痰盂以及漱口的温茶和帕子。方平看着屋里一片慌乱,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攥紧了拳头,恨不得将那碗人参鸡汤给灌进刘方氏的嘴里! 方平想上前,但最后还是往后一退,退出了刘方氏的院子。 刘方氏吐也吐不出来东西,便只得漱了口,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这才转身看着自己的陪嫁嬷嬷,而这个一直跟着她度过几十年风雨的老人正担心的看着她。 “你们都下去吧,只让嬷嬷陪着我就好。”刘方氏无力的挥挥手,房间瞬间只剩下她们两个。 那嬷嬷从床下拿了一只笼子出来,笼子里正养着只可爱的小兔子。将桌上的人参鸡汤取了一匙倒给那兔子喝。那兔子许是饿坏了,鸡汤刚倒进了笼中的小盅里,那兔子便喝了个一干二净。 那兔子并未死去,就在刘方氏和嬷嬷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那兔子竟是腹中响鸣不止,不一会儿就泄了一大滩子,臭不可闻。刘方氏和嬷嬷面面相觑,此时才发现这方平竟是用心歹毒。刘方氏此时虽然已有四五个月的身孕,且有刑傲天帮助调理身体,但服用了这鸡汤恐怕也会腹中胎儿不保,若是药力再强一点儿,或许…… 刘方氏和嬷嬷不禁冷汗直流,这方平竟然是个…… 刘方氏或许是被气着了,竟觉得腹中隐痛不已。嬷嬷见此情况,连忙找了得意的小厮,去找来刑傲天。自己则陪在刘方氏的身边,照顾着刘方氏。 刑傲天一听到刘府中出了事情,立刻带着颜如卿来到了刘府。刘方氏腹中胎儿不保之事,虽然嬷嬷极力压制,但府中却已经暗自传开了。 那方平听到了消息,脸上立刻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在远没有刘方氏居住的屋子精致的厢房里来回走动着。他的妻子方白氏脸上终于露出了欢喜的笑容,熬了十几年,她终于有出头之日了。想到刘方氏院子里那些精巧贵重的古董字画,金银首饰。她眼中就直冒狼光,恨不得将那些东西都据为己有,更狠不得日日夜夜搂着那些子东西入睡。 方平进了刘府之后,动作不断,再加上刘方氏一心养胎,竟是让方平贿赂了几个眼皮子浅的下人,虽然只是刘方氏和刘大户院子里的粗使下人,平日里并不能靠近卧房灶房等重要的地方,却也能传递些消息,充当他的耳目。 刑傲天进了刘府的消息自然也很快的传到了方平的耳朵里。只是刑傲天在刘方氏的房间里呆的时间却是很长,虽然用了银针替刘方氏安胎,却也告诫刘方氏这几个月要卧床好好养胎。若是再有下次,孩子可能不保而大人也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刘方氏沉默了很长时间,终于点了点头,又道:“我家外子的病就麻烦老大夫了,若是能尽早好了,也能替我分担一些家里的家世。” “那你心中可还藏着怨恨?”刑傲天并不答应,却出口反问道。 “怨恨?自然是有,但若是能让他感恩戴德,一辈子俯首称臣,想必比我们互相怨恨,让外人得了好处,让我腹中孩儿受制他人,受累一辈子要好得多。”刘方氏轻轻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脸上呈现出为人母的温柔慈爱。 刑傲天点点头,道:“那老夫便尽力而为,那保命金丹你可随身藏着,危险时可保你和你腹中胎儿的命。” “谢谢老大夫了。”刘方氏点了点头,眼中闪过感激之色,但随即就掩饰了心情,脸上一副为人母担忧的表情。 “老夫五日后会再来复诊,这些日子老夫都会呆在洛城里。若有事,你可随时来找我。”刑傲天说着,站起身来,拿了药箱就跟颜如卿一起离开了。 他们走在刘府中,虽然两边花木茂盛,但两人却觉得背后两道阴冷的视线正紧紧盯着他们,那视线竟是不怀好意的紧。 颜如卿感受到那道视线,突然回头,就看到那个名叫方平的男子正盯着他们,面对着颜如卿的视线并不回避。 是有恃无恐了吗?刑傲天眉头紧蹙,那模样似乎真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病症。 方平看着额刑傲天有些沮丧的离去,就知道姐姐腹中的孩子恐怕是难保了。他不禁一笑,看到突然回头的颜如卿,虽然心中一惊,却是并不回避颜如卿的审视目光。 除了这目光,他觉得他几乎已经将整个刘府给掌握在手心了。只要他那个可恶的姐夫一死,姐姐也会因为她腹中胎儿的失去而发疯。到时,整个刘府便都是他的! 方平似乎看到了胜利的到来,脸上掩饰不住得意的笑容。他回过头来,却看到那个一直跟在姐姐身边的嬷嬷正吩咐了丫鬟去煎药。他心中一喜,便尾随了那丫鬟去了灶房,在丫鬟们不注意的时候,放了点儿特别的东西进了那灶炉上的药锅中。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三章 方平看着那东西完全融化在药锅中,这才满心欢喜的离开了。 在他离开之后,嬷嬷冷着脸走了进来,将还未煎好的药锅端了下来。她端着药锅进了院子,当着刘方氏的面,将那锅中的药倒进了另一只兔子的水盅里,那兔子喝了之后,不过片刻便口边溢出一抹鲜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一盏茶的功夫,那兔子便已经死去,身体也渐渐冷去。 ‘啪嗒’一声,刘方氏砸碎了手边最喜欢的茶杯,没想到分隔十几年的弟弟果然存了歹心,这一碗药下去,刘大户就死了。他虽然对自己不好,但这个时候,若是家里没个男人,这刘府的产业岂不真成了方平的囊中之物吗? 刘方氏摇了摇头,对嬷嬷道:“嬷嬷,让他好了吧,不管怎样,孩子没了父亲,总是不好。虽然不能像以前那样,但相敬如宾也总是好的。” “夫人,您终于想通了?”嬷嬷大喜,自从听到颜如卿说的遭遇后,她就一直心里存了事情,再加上方平来到刘府不过几日,便越来越放肆,甚至把自己当成刘府的主子,这种种行径,都是在向他们挑衅。决不能再任由方平夫妻胡作非为了! 方平在等待着好消息,方白氏也在等待着好消息,这两口也不睡了,两人睁着眼睛看着对方,希望能立刻就听到府中传来的好消息――对于他们而言的好消息。 第二日,刑傲天又来了,这次嬷嬷直接派人给刑傲天安排了厢房,竟是让刑傲天住在了府上。 方平在屋中走来走去,方白氏也一脸的懊恼,这个刑傲天难道是他们致富路上的绊脚石吗?方白氏不由的站起来,道:“不行,我要去看看姐姐。那老大夫看着仙风道骨的,但医术却实在不怎么样,要不然怎么不过一天,姐姐的病就加重了?” “你别去找姐姐,这几天你就老实呆在屋里。我那剂可是慢性药,得几天才能起效。若是你在旁边,难免惹来一身骚。”方平冷哼一声,斥责了方白氏的建议。 方白氏听了方平的话,却是不敢有所动作,她还需要这个男人给她富裕的生活,当年嫁给他不也是为了他姐姐的财产吗?这些年虽然受了点儿苦楚,但富贵的生活马上就要到来,她必须按捺着。只要方平杀了他姐姐姐夫,这刘家的财产就是他们的。若是到时事发,那也不关她的事。 方白氏想好了美事儿,只觉得腹中饥饿的厉害,便走到房门,看到一个丫鬟匆匆走过,她立刻唤了那丫鬟过来,那丫鬟看了是方白氏,眼中竟是不耐烦的紧。方白氏一阵恼怒,伸手拧了那丫鬟的耳朵,一顿斥责之后,那丫鬟虽然垂下眼帘,一脸的恭顺。可她却是知道,这所谓的夫人的亲戚马上就会滚出刘府。 三天的时间,方平等得已经很着急了,若是时间再长一点,说不定白头发都冒出来了。 这一日,刘府中丫鬟终于乱作了一团,方平立刻穿了外袍走了出来,看到府中大乱,他嘴边一抹笑容一闪而逝。立刻摆出一副悲伤的模样,随着丫鬟的脚步走到了刘方氏的院子里。 “姐……姐姐……”方平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眼泪立刻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二爷,您怎么过来了?前两天夫人有些不舒服,所以怠慢了您。老奴在这儿给你道歉了。”嬷嬷说着,嘴边竟是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那是说姐姐她……”方平眼角的泪还未滑落,但脸上的悲伤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惊讶。 “自然没事儿,只是这两日老爷的病已经好了很多。因着这喜事,夫人便决定给府里丫鬟多发一个月的饷银,或许是她们该托高兴了,一时之间乱了分寸,这才……” 方平再也听不到其他的话了,他只觉得五雷轰顶也不过如此了。竟是没想到他姐夫的病好了…… 一时间,他只觉得那到了手边的金银和整个刘府都离他远去了。 难道还要回到乡下,过着那虽然温饱却贫困的生活?方平一时之间僵硬了身体,站在院子里,就如那田地里可怜的稻草人一般。 过了不久,两个小厮扶着已经好了很多的刘大户进了院子,那方平看到了刘大户,似乎想到了以前他是摆出了一副怎样的嘴脸来逼迫他蜗居在乡下那一亩三分地儿的。 方平心中的怒火毫不犹豫的扬起,他的一切都是为这个人夺走的,他恨不得将这刘大户碎尸万段。 可是悲哀的是,他现在却必须紧紧巴着他才能过上好日子。方平攥紧了拳头,突然松开,露出一个笑容,他欢喜的迎上来:“姐夫,您终于好了,这几天姐姐可担心极了。” 那刘大户看到方平,先是一惊,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笑容,随即点了点头,掠过他走进了屋子。 方平眼中闪过一丝黯然,转身离开了。 刘大户竟然回来了,虽然看着他脸上还有一丝病气,但明眼人便知道他是大病初愈,这才显得虚弱了些。要是再给他时间恢复,那他岂不是又要在面临一次被赶出府邸,受人冷落蔑视的苦楚? 方平不甘心,他怎么会甘心呢?他绝对不甘心。他要做点儿什么,扭转这颓势! 方平想了想,转身回了房间。 刘大户在小厮的搀扶下慢慢走进了房间。此时刘方氏正在床上休息,只是神情却显得疲惫。 刘大户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刘方氏,经此一病,他似乎看开了许多。其实刘方氏完全可以将他给毒死,可她没有。而且此时刘方氏的腹中正有着他的骨血,他又如何不原谅她呢? 刘大户脸上噙着一抹奇怪的笑容。不一会儿,刘方氏被惊醒了。她看到了刘大户,先是一愣,然后很快就收敛了脸上的表情。 “蕊儿,孩子好吗?”刘大户笑着问,他眼睛紧盯着刘方氏的腹部,似乎想伸手上去摸一摸。 “嗯,孩子很好。”夫妻十几年,他们现在似乎只有在孩子的话题上还能说上几句话。 刘方氏笑了笑,“你快养好病吧。老大夫已经等在府中,一会儿就给你诊了脉,再开一剂调理身体的药。家里还有很多事要你做主。” “嗯,你放心吧。”刘大户说着,点了点头。 刘方氏沉默半晌,又道:“我从人伢那里挑选了几个侍女,正在调教着,过不久,就让她们到你身边伺候着。” 刘大户惊讶的一挑眉,可看着刘方氏那张平静的脸,他却什么话都说出不出来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四章 什么让他们走到这一步,就连他也忘记了。只是,当他抬进第一房妾室时,那双他一回来便露出欢喜神色的眼睛就再也没了让他悸动的光彩。 “不需要,蕊儿,我想好好跟你些日子。”刘大户摇了摇头,说出的话或许能让以前的刘方氏激动到流泪。可如今,刘方氏脸上只闪过一丝诧异的神情,便微笑不语。 看来是不相信自己了!刘大户有些沮丧,正想说些什么,小厮便进来禀告说是大夫来了。 刘大户叹了口气,来到厅中,看到了刑傲天,虽然心中还有一丝隔阂,但他却是将这丝隔阂深深的藏在了心底。 见刘大户精神不错,刑傲天上前也不多说的诊了脉。收回手时,笑着道:“看来你的病已经好了很多。” “这些日子多亏了老大夫的药,否则在下此时还难以坐在这里。”刘大户浅浅一笑,减掉了那些碍眼的肥肉,倒是能从他此时的神情中窥得一点儿他年轻时的风采。 “刘老爷,冤家宜解不宜结。或许只有在共同的利益面前,才能放下仇恨一致对外吧。”刑傲天笑了笑,此时,方平刚好走了进来,一脸的欢喜。 刘大户见到他走进来,不由的皱紧了眉头。收买下人,插手买卖,他方平真以为他死了,他就能做主刘府吗? “老先生放心,在下虽然斗不了豺狼虎豹,但做买卖却是一流好手。万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刘大户眼一瞥,那方平感觉到凌冽的视线,竟是身体一抖,或是想到了当年一些不好的记忆,此时已是羞愧难堪。 “姐夫,您病好了,看着人也精神了许多。小弟看你如今精神奕奕,心中着实欢喜。”方平硬咬着牙,不让自己颤抖。他上前深深鞠了一躬,笑得却是十分艰难。 “免了吧。你在府中也呆了不少时间,也该是回去了,我回来时,乡下人已经开始忙活了。”刘大户神情倨傲,并不看方平此时尴尬的脸色,刑傲天低了低头,便告辞了,刘家的家事,他们还是不干涉过多的好。 刘大户着实十分客气,亲自送了刑傲天和颜如卿出了刘府,还送他们上了轿子,这才转过脸,只脸上的笑容那么瘆人,让方平再也不敢造次。 “姐夫,那我们明天就离开。反正姐姐此时怀了身孕,需要的也只是您的悉心照顾。”方平露出个苦笑,他再狠能狠得过眼前这个男人吗?既然没有他那么狠,就只得退后一步,那样还能有温饱的日子可过。 方平耷拉着脑袋离开。刘大户看了看方平那离开的惨淡背影,刘大户心中竟是有丝怜悯的感觉。 “真是个没种的,怎么你姐夫一回来,你就蔫儿?还说要让我过富贵的生活?现在呢?什么都没捞着就要被人赶回乡下了……”听到明天就要回乡下的话,方白氏顿时脸色冰冷的直指着方平鼻子尖儿骂。或许是这十几年来内疚于自己无用,没能给妻儿富裕的生活,方平一向都是迁就着方白氏。如今看到方白氏失了平日的温和,竟因为钱财而变得疯狂,方平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儿。 他看着自己的这双手,指腹掌心并没有一个薄茧,人人都说他这双手是该生在富人身上的,可却是生在了他这个柔弱的连农具都拿不起来的废人手中。方平将头埋进双手之间,他的心在啜泣。 ‘咚咚’清浅的敲门声响起,方白氏立刻停了狠心的咒骂,理理发鬓,露出一个温和的浅笑,这才开了房门:“刘大管家?” 方白氏愣了愣,似乎没有打算请他进来的念头。 “二爷,你不请我进来吗?”那刘大管家手中抱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木箱子,满面堆笑的看着那个抬起头来愣愣看着他的男人。 “哦……啊……快请进。”方平连忙站起来,看到刘大管家一个下人穿的都比他好,竟是有些手足无措的双手在衣摆上搓了搓。这才带着讨好的笑容请刘大管家进来。 “这个……是老爷让我给二爷的。”刘大管家坐下后,竟是有话直说,将木箱子推到方平的面前。 “这……是什么?”方白氏眼睛一亮,难道是……银子吗? 方白氏一打开箱子,果然是白花花的银子。一锭锭又大又亮,看起来真是可爱极了。 “二爷,老爷也是你的亲戚,看你这十几年生活贫苦,便想给你点钱财,随便你做点儿什么生意,开个小店儿,也能够养活你们一家了。”刘大管家笑着道。 “这……”方平有些犹豫,他两次下毒谋害姐姐,他们未曾察觉还好;但如果察觉了还给他银子,这就有些奇怪了。难道……他们竟是要陷害自己,先给了他银子,再告知官府说家里丢了银子,最后买通官府将他打入大牢,生不如死? “在商言商,这银子也不是白给的,二爷你若五年内能还清银子,便罢了。若是五年之内还不能还清银子,那就得卖身入刘府。”刘大管家的话让方平和方白氏彻底懵了。这还是亲戚吗?五年之内若是还不清银子,竟然让他们一家卖身?那奴仆可是好当的?任主子打骂,任主子买卖,一辈子都不得自由,一步步都得小心翼翼,生怕哪一天做错了就被主子责罚,打骂还是轻的,若是重的甚至就不明不白的死了,连个喊冤的机会都没有。 方平只觉得眼前的银子烫手的很,烫的他还没拿到就打了退堂鼓。他……的确不敢拿。 “怎么?没胆量拿吗?二爷你有胆子谋害我刘府的主母和未出世的少主子,竟是没胆量签了契约拿了银子去做出一番大事业?”刘大管家冷笑着,那脸上不屑的笑容让方平不由的冷汗涟涟。 刘大管家从怀中取出一张白纸,上面白纸黑字写了被方平收买的下人的供词以及方平从药店买来泻药及毒药的字据。方平顿时刷白了脸色,浑身颤抖。 “要么,二爷你在这张契约上签了名字按下手印;要么,在下即刻送二爷上官府说清楚这供词上的事情。”刘大管家给方平提供了两条路,此时端看他如何选择了。 ------题外话------ 求票票! , _/(( _。——。。`\ 。`^t= /\。—— |/)—。 ;,<__。—(—。) \\—。__)``——。_) 。—。__。—。 —…—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五章 “我……选择。”方平叹了口气,在契约上签上了名字,并按下手印。那鲜红的手印一再提示着他的愚蠢。 他们本不该再进这刘府的! 签好了契约,方平颓丧的坐在椅上,竟是没顾及刘大管家离开时那脸上的不屑。 方白氏自从刚才便没有说过话,她才顾及不上方平的沮丧,她双眼紧盯着木箱里的银子,计划着该用这一大笔钱去买些什么东西。 她好歹跟了方平这么些年,受了这么些苦。这银子该有她的一半……不!她完全有资格完全拥有这笔钱!方白氏想起这十几年的操劳,确实觉得这笔钱是她该得的。 一会儿,一个丫鬟进了屋子,竟是给他们送来一桌丰盛的送别宴。 方白氏吃的是满嘴流油,而方平却食不甘味儿。 “吃点儿吧,咱们明天就要走了,这一顿无论如何也要吃的饱饱的。”方白氏给方平夹了一筷子平日里在家不可能吃到的菜,看方平依旧蹙眉,竟是撇了撇嘴,自去吃了。 方平突然叹了口气,这才慢慢吃了起来。见到银子的兴奋早已变成了满心的心灰意冷。 那证词被姐夫拿着,他此生再也不可能翻出姐夫的掌心。其实自始自终,他都没有逃脱的了姐夫的掌心。偏他人心不足,不但想要害死自己唯一仅存于世的亲人,更是想着要谋夺整个刘府。 此时,他终于明白了当年姐夫将他送到乡下前告诫他的那两个字‘安分’! 方平突然大笑出声,眼角晶莹滑落。他捂住脸,哭的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方白氏在一边手足无措,到最后竟是撇开方平,自己吃饱了饭,便回里屋去了。 方平顿时觉得天地之间只剩他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方平突然站了起来,明天就要走了,他还是想去跟姐姐告个别。 这些年姐姐待他不薄,可他竟是鬼迷了心窍,竟然要将姐姐给害死。他简直是猪狗不如!真真不配为人。 “夫人,二爷要来跟您辞行。”嬷嬷走了进来,她脸上带着笑,可笑容下却隐隐藏着一丝隐忧。只因为方平那脸色实在是太过苍白,脸上的笑容也那么的无力。 “让他进来吧。”刘方氏一声叹息让嬷嬷都听得清清楚楚。年少时,他们姐弟是那么的好,可十几年过去,却已经物是人非了。他竟然想杀了她腹中的孩子,那孩子也留着方家的血,可他却下手毫不手软! 不一会儿,一个小丫鬟领了方平进来。 “听嬷嬷说,弟弟明天就要离开了?”刘方氏在嬷嬷和随身大丫鬟的搀扶下,艰难的从榻上坐起来。 “是啊,家里的庄稼离不开人的,虽然弟弟也不中用,但十几年在庄稼地头也是有些经验的了。”方平的脸上带着些许的惆怅,他的视线不敢移向刘方氏,但脸上却带着些许的后悔和歉意。 “那也好,嬷嬷把我以前准备的东西给拿过来。” “是,夫人。”嬷嬷回应着,从一边的梳妆台上取了一只小巧精致的木盒和一个已经装好的包裹:“这里面是夫人闲暇时给二爷您做的两套单衣和两双鞋,你拿着吧。这个木盒里的是夫人攒的一些私房钱,也是给二爷的。二爷在乡下也操劳不少,有这东西拿了去换了钱,能做个小生意也是好的。” 方平打开那只包裹,里面的衣服着实很精致。看那针线也的确是姐姐的手笔。 方平任由心中的酸涩感觉发酵。他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姐姐,是弟弟我对不住你。” “你过了那么多年的艰苦生活,自是有被富贵晃花眼的时候。我在这刘府里十几年不也是为这富贵生活而迷失了本意吗?”刘方氏突然笑了,那笑容却是有些冷清了。“弟弟,这木盒里的东西是姐姐我这些年的私房钱,你都拿着吧。虽然我与弟妹相处的时间不多,她……你可要留点儿心思。” 方平突然抬起头,似乎想要看进刘方氏的眼底深处。只是,那里头只有对他的担心和忧虑。 “姐姐,我都记得了。这里面的东西,我绝不给别人提。”方平郑重的点了点头,似是对自己也或是对刘方氏许下的承诺。 “那就好。我也乏了,你就好好回去睡一觉吧。只是现在身子重,明天是不能去送你了。你一切都要自己好好保重。”刘方氏似乎想要将方平整个人都印刻进自己的脑海里。 “姐姐的孩子重要,弟弟省得的。”方平脸上直到这时才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似乎是将心上的重担都放下了。可,也许只他心中知道,不管以后他的路会怎样,他都会为这个唯一的亲人而赴汤蹈火。 方平抱着包裹走了,那木盒被他深深的藏在了怀中。 回到屋中,方白氏已经睡下了,他盯着这个跟了他十几年的女人,心中却是因为刘方氏的一句话而有了怀疑。 方白氏不知梦到了什么,竟是发出一声轻笑。方平一怔,慢慢的将包裹放下,躺在床边。从来吃好睡好的他第一次失眠了。 翌日清晨,天空飘着微微的细雨。刘方氏本欲再留方平住一日,可方平竟是下定了决心,要离开了。 方白氏嘴里嘟嘟囔囔的,竟是十分不理解方平的心思。按说刘方氏留他们住一夜,他们就能多享受一日的富贵生活,她也能多一日的差遣这些目高于顶的丫头们。 想到将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让从来没有使唤过人的方白氏迷醉了。她不想回到那个什么都没有的乡下,她只想呆在这城里过着饭来伸手茶来张口的好日子。 方白氏还想说点儿什么,可方平一眼瞄过来,那内藏了冷厉的眼神将让一向在家里说一不二的方白氏胆怯了,她怯怯的上了刘府为他们准备的马车。方平将木箱递给了方白氏,方白氏立刻双手紧紧抱住那木盒,里面可是有一百两银子,这一百两是她这几十年都没有见过的一大笔钱啊! 雨越下越大,马车行到半路便被风雨阻挡。陷在坑中,再也走不了一步了。 方平打了伞接了方白氏下车,正好他们停在一处客栈外,两人便冒雨进了客栈,要了间屋子暂且住下。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六章 “这不是老大夫吗?您怎么在这儿?”方平点了菜让小二送过来,刚离开柜台,一转身就看到了刑傲天和颜如卿。两人身上都沾染了些泥水,看来着实有些狼狈。 “呵呵,我和如卿进山去采了些草药,回程时遇到了风雨,看到这客栈便住下了。”刑傲天笑了笑,虽然身上沾染了泥水雨水,脸上的神情却是悠然自得的。 “老大夫若是清闲,不如等会儿和我们夫妻一起用饭吧。”方平笑着邀请到。 “这也好,只是老夫和如卿要先回去梳洗一下。”刑傲天笑了笑,看方平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这才带着如卿上了楼。 这客栈坐落在落城外不远的山坡上,山坡下便是一条灌溉农田的沟渠。因是春季,沟渠里的水倒也充足。 客栈视线开阔,坐在窗边看着外面飘洒的春雨,其实也是一种享受。方平抿了口茶,一时间丢下所有的烦恼,心情竟是罕见的愉快。 方白氏换过了衣服,终于下来了。她此时竟是有些饿了,可见方平竟是没有点菜,脸上便存了丝不悦。 方平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能够看出方白氏眼中深藏的不悦,可是为何以前他就只看到方白氏那带着笑的容颜呢?人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或许是他的心终于平静下来,才想到在刘府的那几日,方白氏竟是处心积虑的撺掇着他,要他下死手害死姐姐和姐夫。 当时的他为富贵迷花了眼,只觉得方白氏善解人意。如今想起,方白氏话里话外都在挑起他的不满情绪。 方平攥紧了手中的茶杯,掌心与茶杯摩擦着竟是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你怎么了?那小二怎么还不上菜?我都饿死了,在刘府那些贱蹄子可不敢如此怠慢我们!”方白氏不悦道。 “是我吩咐小二晚上菜的,老大夫和他的小徒弟正在这里,便邀请他们一起用饭。”方平平平淡淡的将事实讲出来。可那方白氏却是一愣,随即指着方平道:“你糊涂了,若不是他们出手,咱们早就得了刘府,住在刘府那富丽堂皇的宅子里享受了。你竟然把仇人奉为座上宾,你、你真是糊涂了!” “女人家懂得什么,那老大夫是个好心的名医,咱们与他交好,以后有什么事也好开口。”方平不耐烦道。就在方白氏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刑傲天师徒下得楼来了。 小二也随即走过来,一盘子的好菜都上了桌。 “这么多,我没叫那么多啊。”方平蹙眉道。 “这都是我叫的。好酒自然要有好菜才得相配。”刑傲天笑着,举起手中拎着的酒壶,在方平的隔壁坐了下来,把塞子给拔下来,倒给方平了一碗酒。 “花雕?”一闻到香味儿,方平眼睛一亮,端起了碗,一口喝下,那熟悉的香味儿,让他忘记留意一边方白氏的神色。 这场雨一直下到深夜,方平原来也是个书生,和刑傲天竟是罕见的有话聊。直到客栈打烊,他们才意犹未尽的各回各房。 深夜时分,客栈里灯一个个都灭了,藏在客栈外的一队黑衣人终于亮出了他们手中铮亮的刀刃。 将整个客栈团团围住,他们这才点燃了火把,一个个的火把将客栈照的如白昼一般亮。 刑傲天被外面的亮光惊醒,他小心翼翼的从门缝里看去,那一队人马都掩上了面目,只露出一双狠戾如狼的眼睛。 刑傲天心中一凉,知道他的行踪已被孽徒知晓,这群人该是来杀他的。 “如卿,快醒醒。”刑傲天来到隔壁房间。自从和娘亲离开,她一向浅眠,此时一听到敲门声,就立刻醒了过来,快速的换了衣服,便开了门,让刑傲天进来。 “师父,怎么了?”颜如卿看着刑傲天那张暗藏了紧张和害怕的脸,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模样。 “那群追杀我的人已经来了。咱们必须得逃走!”刑傲天虽说着,可愁眉不展,竟是不知道该如何从这客栈里逃出去,尤其是客栈里还有不少无辜的百姓。 “师父?”颜如卿将窗户开了一隙,从漆黑的屋里看去,那些黑衣人一动不动的,似乎正在等着他们自乱阵脚冲出客栈,将性命自己呈上去。 刑傲天和颜如卿将重要的都吸都藏在身上,下得楼来,就看到方平夫妻和另外几个不认识的旅客正盯着大门外的情景,在小声的谈论着。他们虽然不知道外面这群人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但只看他们的打扮便知道他们不是善类。 小二和掌柜的也坐在其中,以审视的目光看着这些客人。他们脸上没有了才进来时的欢喜,竟是将这些因雨停留的客人当成了断送他们财路甚至生路的杀神。 就在客栈里的声响越来越大时,那领头的黑衣人便如闲庭散步一般走了进来。 黑衣人站在门边,身上那嗜血的杀意扩散开来,几个胆小的客人立刻都往后一躲,恨不得离他百丈远。 他往柜台边一站,眼睛似乎盯着柜台上放置的酒坛子,可眼尾却在仔细观察着客栈里的几人。 那几人见他走到哪里,那里便只剩下那黑衣人。 黑衣人打开酒坛子。掌柜的即使脸上露出可惜的表情,但也不敢上去阻拦。 一打开酒塞,一股子好闻的酒味儿就散开来,黑衣人鼻子一抽,手一松,那酒坛立刻摔到地上,好酒撒了一地。 刑傲天眉一挑,似乎已经明白了那黑衣人的想法。他拉着颜如卿尽量不漏痕迹的往后退。 那黑衣人似乎感知到刑傲天的举动,嘴边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客栈里的众人竟是一个激灵,都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 那黑衣人做什么都是慢条斯理的,手掌在柜台上掠过,那些摆放整齐的酒坛子立刻全都落到了地上。 “这位高人,您究竟想要什么。若是小老儿的错,小老儿愿意拱手送上所有的钱财,哪怕这客栈您要了去,小老儿也绝无半点怨恨,只请您放了小老儿,小老儿在这儿感激不尽。”掌柜的说着,竟是从柜台里取了所有的银钱,拱手给那黑衣人。 只那黑衣人却是不屑,手一挥,银钱便散落一地。那黑衣人向前一步,踩在那些银钱上,竟如踩在了客栈里所有人的心上。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七章 方白氏紧紧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点儿声音,引来那黑衣人的杀招。方平将方白氏护在身后,他即使脸色发白,浑身直冒冷汗却还是坚定的护在了方白氏的前面。 那黑衣人终于停住了,环视屋中的几人,这才笑着悠闲的坐了下来。 “刑傲天,咱们又见面了。”刑傲天身体一抖,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令他深藏于记忆中却无论如何也不敢碰触的一夜。 那一夜……刑傲天浑身一抖,或许是真到了死亡来临,反而无所畏惧了。 刑傲天深吸一口气,慢慢的上前坐到黑衣人的对面:“江湖第一杀手,果然名不虚传,没想到老夫躲躲藏藏那么久还是没有躲过去。” “你还是第一个从我手中逃了这么久的。”黑衣人冷酷的一笑,“让我花了那么多时间追杀你,你说我是不是该做点儿什么,让你生不如死才能安抚我这些日子积攒的怒火呢?” “你要杀便杀,只是这些人却是无辜,你放过他们吧。”刑傲天叹了口气,无奈的开口道。 “放过他们?”黑衣人突然起身,将颜如卿抓到了面前:“你这个小徒弟还真可怜,竟是摊上这么个师父。刑傲天,你当年收徒的时候就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吗?只因为你的自私便要搭上一条性命,你还真是个好师父。” 刑傲天瞪大了双眼,他突然转过身来看着颜如卿:“如卿,是师父对不起你了!” “师父,怎么能这么说?能和师父同生共死,也是做徒弟的荣幸。”颜如卿摇了摇头,手心一根银针已经慢慢捏在了指间。 那黑衣人径自得意,他可是十分享受这种执掌人命的感觉,享受着众人的恐慌,他阴险的抬头看着一边似乎松了口气的几人:“你们也一样,今晚上这客栈里的人统统都得死!” 几人一听这话,顿时都软了腿脚,眼泪也落了下来。那方白氏听了,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再也忍不住的痛哭出声。 “什么声音,这么吵!”那黑衣人一听,视线立刻瞪了过来,方白氏连忙将自己的身形躲在方平身后,并狠狠的咬着自己的手掌。 那黑衣人眼睛一转,低头道:“你是刑傲天的徒弟,那么你一定知道那秘籍吧?若是你把那秘籍拿出来,本大爷便放你一条生路。” “什么秘籍?”颜如卿惊讶道,那脸上的疑惑让黑衣人觉得也许眼前这刑傲天的小徒弟还没有接触到那本秘籍。 黑衣人眉一挑:“刑傲天,你真没有将那秘籍告知你的小徒弟吗?” “你说呢?那本秘籍虽然能够惠泽苍生,但也引来恶人的觊觎,我何必为了那双刃剑而让我的小徒弟跟我一样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 “呵呵,说的倒是轻巧,你不过是怕你的徒弟得到了那秘籍,会比你名声更大,比你赚的更多。”黑衣人脸色突然一肃:“将秘籍交出来,我或许会放你和这客栈里众人一条性命。” 客栈里几人一听,立刻都跪下请求刑傲天将那秘籍交出。看着几人脸上的哀求之色,刑傲天只觉得悲哀。为了性命,这些受了他恩惠的百姓,却可以为虎作伥帮助坏人来威胁他。 刑傲天苦笑,但看着客栈里几人脸上对生的渴望,却是无法不就范。 “那秘籍我并未带在身上。”刑傲天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即使我说我带在身上,你也不会相信吧?” “很好,你如此识趣,本大爷一定给你留个全尸。”说着,黑衣人袖一挥:“你们还不给我滚出去!” 那客栈里几人犹豫着却不肯离开,他们的钱可还在客栈里呢。 “怎么?饶了你们性命还不够,还想拿回自己的钱?哼,还真是贪婪啊~~”黑衣人拉长了声音,几人连忙连滚打趴的走出了客栈。 那方白氏此时真是庆幸,在方平洗漱之时便已经通过掌柜的将那一百两银子给换成了银票藏在了身上。此时摸着怀中的一百两的银票竟是十分的安心,她看着一边那耷拉着脑袋,一脸苦相,没有丝毫逃出生天喜悦的几人,竟是面露几分的幸灾乐祸。 只是,一边的方平突然拉了她一下,方白氏这才收敛了嘴角的笑容,垂头赶路。 原本热闹的客栈立刻变得冷清起来。 黑衣人慢慢的端起面前的酒杯,这里的酒虽然不纯,却胜在够辣。 “怎么样,那秘籍藏在什么地方?”刑傲天突然笑了笑,执起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你该知道那藏秘籍的地方自然是个十分难找的地方。”刑傲天不继续说下去,那黑衣人也知道他说这句话的目的。 “很好,那我就给你一个时辰,让你好好歇息一下。”黑衣人低笑一声,“你果然是老了。记住,你永远逃不过我的追捕!” 黑衣人说着,转身推门而出。将这整座客栈都留给了刑傲天和颜如卿两人。 “如卿,是师父我连累你了。”刑傲天将酒杯放了下来,他低头一阵叹息。 “师父,没事儿,咱们不一定会死的。”颜如卿笑了笑,那黑衣人不知道她已经学会那秘籍上的技法便是她最大的保障。幸而刚才她并未出手,这山坡下边是沟渠,因着前些日子的降雨,沟渠里河水也足。且不到一里之处便是湍流的洛河,只要通过那沟渠到了洛河之中,即使是这些黑衣人,也追不上,所以,那一里的沟渠便是她们逃生的关键。 颜如卿回了房间,将行李收拾好,便下了楼。此时,刑傲天正在楼下喝茶,还有闲心从厨房里找了些吃的来和颜如卿一起吃顿饱的。 “师父,没事儿,咱们一定会平安的。”颜如卿安慰着刑傲天,生怕他们还未逃跑,心里便已存了畏惧之心。 “来,喝一杯吧,即暖暖身子也壮壮胆子。”刑傲天为颜如卿倒了杯酒,看她即使被呛得满脸通红,也依旧将酒给喝下。 “师父,一个时辰快到了。” “咱们出去吧。”刑傲天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客栈。 那黑衣人正无聊的站在客栈外看着天上的星星,或许是刚下过一场春雨,天上的星子显得特别闪亮。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八章 因为下了雨,路上也显得泥泞了许多。山坡下的沟渠里,雨水哗啦哗啦的,听着竟是涨了很多。 颜如卿一路上仔细听着从沟渠那里传来的水声,看着越来越近的沟渠,颜如卿突然伸手,将刑傲天狠狠退下山坡。 仗着个子小,她很快的穿梭在黑衣人之中,银针飞快的刺入每个人的穴道中。虽然夜深,但她的认穴之术也是奇准。可那些黑衣人也是久历江湖事的,一阵慌乱之后,立刻分出一部分去追踪滚落下山坡的刑傲天,一部分则留在当地对付颜如卿。 颜如卿虽然占了身材娇小敏捷的利,但还是个小孩子,身小力弱,不过挣扎几下便被黑衣人抓住了。 ‘啪’的一巴掌,颜如卿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唇角也流出了鲜血。现在,她竟是感觉到了深深的害怕。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那秘籍。”黑衣人伸着手,取出颜如卿拿在手指间的银针,冷笑一声:“得来全不费工夫,既然你也知道那秘籍,那就不用再去找那个刑傲天了。” 那么说,师父是暂时安全了?!颜如卿直到这时才放弃了抵抗,任由黑暗将她给虏获。 “老大,这一票干的真是漂亮。”颜如卿醒来,就听到如雷一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不敢睁开眼,只僵硬着身体听着那些黑衣人的交谈。 这些人是从京城而来的!想到师父以前言谈中告诉她的,她便已知道这些人来抓师父就是为了那套针灸秘籍。 怪不得自己露出了她会针灸的事情,那些人便停止了追捕师父的行动。 颜如卿想清楚了这些事情,便闭目养神。半晌后,就觉得自己被人抬到一辆马车里,一阵颠簸之后,她竟是被人送上了船。 听着门外的流水声,感觉到自己所处的屋子已经没有了其他人,颜如卿这才小心的睁开了眼睛。 她并没有被藏在船底,而是被藏在了一处窄小的船舱中,船舱中只有一扇小小的被栓死的窗户,那窗户也只有方圆半尺大小,透过窗户上有些破损的纱窗,颜如卿可以看到窗外那一轮太阳正慢慢的落下山腰。 河面上飘落了一片片早早凋零的花瓣,有鱼儿调皮的跃起衔了花瓣又迅速沉入河中。远处的河岸上已有人家升起了炊烟,也有孩童从河里捉了鱼满载而归。 这一切显得那么安详,可是颜如卿却是心中有些发愁。她并不会武功,即使从这儿跳下去,也不一定能逃出一条性命。但若是不跳,难不成被那些黑衣人给严刑逼供,问出那秘籍的内容? 颜如卿想了想了,还未来得及做决定,就听到门无声的开了。 那黑衣人早已换了一身葛布粗衣,只是一脸的络腮胡子却将脸遮掩了大半,颜如卿便知道这人是不想让她看到他的真面目的。 “原来你已经醒了?”那黑衣人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从身后提了饭篮过来,将饭菜端出来一一摆在颜如卿的面前:“想吃吗?” “想吃又怎样,你会痛痛快快的给我吃吗?”颜如卿冷哼一声,只是她确实饿了。胃里的酸水翻腾着往喉口冒上来,自是十分的难受。 “只要你交出那秘籍,别说是这些菜,就是你想吃龙骨凤髓,大爷我也会给你弄过来。”那黑衣人引诱一般的将一盘散发着香味儿的菜色凑到颜如卿的面前, “真是好条件啊。”颜如卿低头扫了那饭菜一眼却是突然抬头笑着道:“这点儿东西就想换我的秘籍?也太小看了我。” “哦,那你想要什么?”那黑衣人笑了笑,也并不意外颜如卿的话。 “这样东西你……不一定舍得。”颜如卿往后一靠,靠在窗边,一脸神秘的模样。 “什么东西,大爷我自会给你弄来。”那黑衣人脸上是睥睨天下的狂傲,似乎连皇宫的宝物也不放在眼中。 “如果是你的……命呢?”颜如卿嘴边划开一抹冷冷的笑容,她突然上前,不过是头上不起眼发簪顿时成了夺命的银针。只是那黑衣人又岂能不对颜如卿戒备,他夺过颜如卿手中的银针,手掌狠狠推出,颜如卿的身体立刻如破败的棉絮一样冲破了窗户,掉入晚间越发湍急的河水中。 黑衣人猛一惊,满心的愤怒立刻变成惊愕,但跳出窗户,跳进河水中找了许久也没发现颜如卿的身影。 黑衣人慢慢的爬上甲板,到手的鸭子飞了!他狠狠的一拳砸向甲板,力量之大立刻将那甲板砸出了个拳头大的窟窿。 船身一晃,黑衣人差点儿又掉进河中,他狼狈的上了船,似乎所有的力气都没了。虽然如愿杀了刑傲天,却也失了那秘籍。 黑衣人愁眉不展,只是当一个东西从他眼前掠过时,他立刻伸手将那东西捞了起来。竟是……黑衣人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将那东西重新摔进了水中。 那张薄如蝉翼的面具就好像在嘲笑着他的愚蠢。 颜如卿被打入河中,沉入河底,河水的压力加上她胸前受得那掌,让她疼痛莫名,几乎不能呼吸了。眼看着就要窒息,她眼前迷迷糊糊的似乎看到了一条条的鱼儿从她身边游过,又慢慢的聚集在她的身边…… “爹,怎么样?今天的收获不错吧?”小红跳上甲板,帮李老头将渔网拉上来,看着渔网里活蹦乱跳的鱼儿,小红只觉得满眼都是一个个可爱的铜板儿。 李老头最后洒下一张渔网,只是这最后一网却显得特别的沉重,李老头和小红两个竟然还不能将渔网拉起。 大鱼!绝对是条大鱼!小红眼中一亮,实在是不想放过这一网的银子,连忙叫了隔壁船上的几个渔夫,一起来将这渔网拉上,只是当渔网露出水面,小红立刻大吃一惊,原来这所谓的大鱼竟是一个‘死人’! 晦气!小红不悦的撅起了嘴,就在她想将那‘死人’重新推入河中的时候,她突然发现那‘死人’腰间鼓囊囊的钱袋子,小红顿时一喜,一把抓起那钱袋,打开一看,竟是一锭锭白花花的细银。 小红欣喜莫名,本想将那‘死人’推下河中,但不想在她伸手的瞬间,那‘死人’竟是伸手抓紧了她的脚腕。 “啊……”一声尖叫刺破天机,也惊醒了歇息在河岸边的鸟儿。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十九章 颜如卿醒来,却发现这里并非是阴曹地府,屋子很窄小,散发着淡淡的鱼腥味儿。环视四周,屋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摆设,显然这个家很贫穷。 “呦,你醒了?”小红端着碗鱼粥走了进来,坐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颜如卿:“你受了很重的内伤,现在只能好好在床上休息。” “我知道。” “我在你身上找到一个钱袋,这里面倒是有不少的银子。”小红笑着将那银袋取出,银袋只在颜如卿的面前一晃就被她收了回去。 “你救我一命,这钱袋给你也是应该。”颜如卿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见颜如卿识相,小红终于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好心情的盛了一勺子的鱼粥喂给颜如卿。“嗯,味道不错。” “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煮的。”小红骄傲的抬起下颌,一脸得意洋洋的模样,她一边说着,却是不断的将鱼粥送入颜如卿的嘴里,并小心的不让鱼粥呛着颜如卿。 “你叫什么名字?”颜如卿看了看小红,打眼看去该是比自己大上几岁,正是八九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淡红色绣了枫叶暗纹的褙子,耳上两个黄豆大小的白色珍珠晃晃悠悠在门外的夕阳下折射出淡淡的柔光,身后一头又黑又亮的发丝只用一根红色的丝带完全束起吗,显得即俏丽又利索。 “我叫小红。” 颜如卿立刻笑道:“果然人如其名,看来你真的很喜欢红色。” “那是自然。对了,你的药也该熬好了,我这就给你端了药过来,你可要老老实实的喝完。”小红笑了笑,又蹦蹦跳跳的离开,不一会儿就送了药汁子过来,或许是怕颜如卿喝的药苦,竟是额外拿了两块甜甜的蜜饯过来。 颜如卿感激的笑了,点了点头。立刻将药汁喝完,并吃下一块蜜饯,却将剩下一块递给了小红。 小红立刻欢喜的接过来,想到自己将那一袋子的银子都拿走的行为,竟是感到微微的羞赧。只是,要她将收入怀中的银子再送出去却是要了她的命一般,自是万万不能的。小红瞄了颜如卿一眼,看她脸上并未有丝毫的不满,这才松了口气,心中想着要对这小女孩儿好一点儿,或许可以给她做些自己拿手的点心。 颜如卿在小红家里呆了五天,胸前的掌伤竟是好了许多。这一日她终于可以起身了。 在小红的搀扶下,颜如卿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却已经是气喘吁吁。小红担忧的将颜如卿扶到床边坐下,“你的伤势还没好,怎么就这么努力的要起身呢?” “我还有事要做,所以这养伤的事情耽误不得。”不过一刻时间,颜如卿的脸上便已是一片的苍白之色。她粗鲁的用袖子擦去了额上的汗水,无奈的说。她已经在这里休息了五天,可是师父呢?当夜她将师父推下沟渠,就是为了保师父一命。虽然山坡上野草柔软并没有大块的石头,但师父毕竟已经是五十多岁的年纪,如何受得了这滚落山坡并掉到河中的惊吓? 颜如卿摸了摸脸颊,那面具已经给河水给冲走了。虽然那黑衣人不可能再循着画像找到她,但是若是从这药铺这一方面,也是能很快就能找到她的。 “小红,我得走了。”五天已经是极限了,若是自己再多留在这里,恐怕也会给这个小渔村给带来危险的。 颜如卿苦笑,伤处还隐隐作痛,一动就钻心的痛,那黑衣人的功力竟是其高,就是不知道和祁北风相比,两人谁更高一点儿呢? “你真的要走吗?”见颜如卿点了点头,小红撅起了嘴,不满的看着颜如卿。她们年纪只相差两三岁,正可以玩到一起。小红也对颜如卿十分照顾,所以不只是小红,就是颜如卿对她也十分不舍。 只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她不得不上路了。若是晚了,或许还真的为这小渔村招来杀身之祸。 “那好吧,你走吧。不过你这病还未好,我还是给你找一辆马车吧。”小红想到就做,竟是立刻起身到渔村里找了相熟的邻居,请他捎带着颜如卿进城。 这其实就是在洛城外的洛河边上的一座小渔村。她只要进了城,回到那租来的小院子里,找到了柳士奇便能安全了,所以也并不是太过担心。 小红是个热心肠的,一会儿就找来了一个要进城卖鱼的邻居。颜如卿给小红道了谢,便坐上了卖鱼的篷车。 小红站在岸边看着那远去越来越小的篷车,眼中竟是闪过一丝泪光。 只是那篷车越走越远,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小红眨眨眼,不过片刻竟又是那个一心只盯着银子的小贪财。 颜如卿坐在篷车上,她偷偷转过脸去,就看到那还一动不动的站在河边的身影。年少第一份的友情,她实在是难以割舍,只是她还有师父,还有娘亲和妹妹要保护,不能太过留恋。 “小姑娘,你家是哪里的,小红可要我送你到府上的。”那赶车的大哥也是个自来熟的,见颜如卿一脸的不舍,便爽朗道。 “大哥哥,你只用把我送到城门口就行了。” “那怎么行!我已经答应要安全地将你送到你府中,如何能偷懒的将你只身一人留在城门口?”那年轻汉子不赞同的摇摇头,一脸不同意颜如卿的建议。 颜如卿也不辩解,这几日在小渔村里看多了这些人的爽朗,竟是已经有些习惯了这种直来直往的豪爽。只是,想到回到院子里,可能会遇到师父仍旧没有回来的情况,心中渐渐有了些隐忧。 一路上,颜如卿并不寂寞,那年轻汉子也是个健谈的。虽然年龄有着较大的差距,但也算谈得来,并未冷场。 一路走来,直到走到当日被劫的客栈,颜如卿细眼望去,那客栈竟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颜如卿却这才知道在他们被绑走后,却也没有放过这客栈,只庆幸的是那些人已经离开,应该没有伤及人命。 不一会儿,篷车停在城门口。前面已经排起了一队长龙,以往进城只查路引,如今竟是一个人一辆车的仔细搜寻,有些还被翻检了随身带着的斗笠背篓。 颜如卿心里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难不成又是那黑衣人?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章 颜如卿一颗心都凉了。想到那些人不肯罢休的狠劲儿,她只觉得连骨头都发凉了。 “怎么又要搜查了,这些差官真是吃人不吐骨头。”那年轻汉子一看到城门口的官差,就脸色一变,下车来看着篷车里还算鲜活的鱼儿,连忙又从一边的水囊里倒了水下去。正想转过来安慰颜如卿两句,却看到颜如卿神情肃穆的看着那城门口因为搜查而几乎乱成一团的场面。 “大哥哥,你卖完了鱼,能否到城中的百草局将这个东西交给那掌柜的?”颜如卿转过脸来,拿了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香囊笑着递给他。 “这个?”那年轻汉子略微一思索便点了点头,接过了香囊,却又道:“今天的买卖不会很好,可能需要好一段时间,我看这附近连个歇脚喝茶的茶寮都没有。” “大哥哥,只要你帮我送了这东西过去,就是帮我大忙了。”颜如卿笑着将一块碎银塞进年轻汉子的手中,然后跳下篷车来,笑着跟年轻汉子摆了摆手。年轻汉子看到了手中的银子,竟是很快的驾着篷车融入到进城的车队中。 颜如卿看着那年轻汉子驾着篷车离开,这才耷拉下脑袋,没精神的坐在官道边上的灌木丛中,小心的透过草丛,仔细的观察着官道上的人来人往。 那年轻汉子因为手中有了银子,也有了底气,很快的通过了那些官差的搜查,进了城。 过不了多久,一队差官气势汹汹的从城中走出来,向着她的方向径直而来,颜如卿顿觉得大事不妙。她刚想起身逃开,就看到那刚和她分开的年轻汉子被两个差官架着走出来,似是脸上挨了打,两颊上淤青了一大片。 颜如卿只觉得一股寒气从骨缝里冒出,冻得她整个人都僵硬了。她再顾不得什么,连忙转身往身后的树林里逃窜。 “别跑!”那些差官看到颜如卿竟是转身逃跑,立刻加快步伐,很快的就跟着颜如卿进了树林。 颜如卿学了点儿轻身术,虽然暂时将差官给甩开,但她很快就疲倦了,只是听到身后的声音,颜如卿却是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住,在另一个方向的路上折断了树枝,并留下了一丝衣裙上的碎布条。 做完了这一些,颜如卿连忙再次小心翼翼的折向另一边道路,注意不小心碰断一边的树枝和草叶。 她走的越来越慢,身后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似乎那些人都被她引到了另一条路上,但若是那些人追了一会儿追不到任何人,必定会惊醒过来,抓到她这条路上。颜如卿不敢歇息,死命拖着越来越沉重的双腿往前赶路。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天色越来越暗,颜如卿再也走不动了。胸口的伤发作,她捂着隐隐发痛的胸口无奈的坐在一颗树边的大石上,看着天上的星子,疲惫的闭上眼睛。 微风吹拂起颊边的发丝,颜如卿猛然从噩梦中惊醒,那些人已经看到了她的真面容,或许可以画了画影图形顺藤摸瓜,找到她的娘亲和妹妹……不对!家里有祁北风在,她们应该不会有问题!想到这儿,颜如卿终是舒出一口气。只是这黑衣人交游太过广泛,竟是连这洛城的知府也被收买为他办事。联想到现在还不知道在何处的师父,颜如卿着实担心起来。 “就在这前面!……”黑夜中,渐近的声音传来,颜如卿顿时一肃,她起身就要再次逃跑。 突然身边一阵风吹过,她的身体被人抓起,身不由已的藏在一颗大树的树枝上。那树枝很细,颜如卿不得不抱住来人,狠狠的巴在那人的身上,抬头一看…… “嘘……”柳士奇示意颜如卿噤声,两人屏住呼吸,看着底下一队人搜寻过这片树林。 那些人继续往前赶,都没有空抬头看看头顶茂密的树冠。 等那群人终于离开,柳士奇这才放了颜如卿下来。 “怎么是你?”颜如卿看那些人离开,立刻欢喜道。 “你师父侥幸逃出一条性命,回的城来却没看到你回来,就吩咐我出来找你。只是没想到几天下来,没有你的消息,城中却因为多家商铺遭了贼而全城戒严。就连咱们百草局也被搜查了两次。幸好你师父早已被我先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这才躲过了一劫。若非今天我出城办事,看到大批官差出动,好奇之下跟着他们,你就真被抓走了。”柳士奇好笑道。 “幸好师父没事儿。只是这洛城我和师父是呆不了了,不如送到我师父那里,和师父商量一下,该去别处了。”颜如卿放下了心中的担忧和恐惧,虽然还苍白着一张脸,但脸上已经带着笑容了。 “那也好,百草局的生意也上了轨道,咱们是时候该离开洛城。”柳士奇略一考虑,便点了点头,两人很快离开了这片树林。颜如卿突然想起那个好心载她回城的年轻汉子,连忙又跟柳士奇说了,柳士奇自然帮忙答应颜如卿会找人找看着那年轻汉子,直到他平安为止。 两人回到官道上,官道上已经停了一辆马车。怪不得以柳士奇的武功直到入夜才找到她,原来是事先做了安排。 颜如卿上了马车,马车里有厚厚的毯子,更还有热情腾腾的饭菜点心和茶水。颜如卿从车里伸出头来:“柳大哥,你真是个细心地,不知道那家的千金会有福嫁给你。” 柳士奇一听,愣了,然后一向寡淡的脸上竟是透出了一抹红晕。 颜如卿看他这个样子,连忙一吐舌头,伸回头来,在马车里饱餐一顿。 当马车停下,柳士奇看到颜如卿竟是已经累得睡着了,娇小的身体缩成一团藏在宽大的毯子里。 “怎么了?”刑傲天听到声音,立刻走出来,看到颜如卿脸上的疲惫,也知道分开的这几天,她过得并不好。 将颜如卿安置在房中,刑傲天为她把了脉,才发现她竟是身中内伤,虽然经过医治,却是不慎彻底,身体还残留了余伤,若是不好好养伤,一定会留下旧患。 睡了个好觉,颜如卿还没起身,就闻到院子里一股浓浓的药味儿。她才起身,就是一碗药汁奉上,颜如卿顿时打来下脑袋,但看着刑傲天那一如既往的笑容,颜如卿不得不说他的师父其实也抓住了她的把柄――不爱吃苦!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一章 仰头喝下,刑傲天立刻送上一枚甜甜的蜜饯。 颜如卿将蜜饯含在嘴里,仰头笑道:“谢谢师父。” “你的伤很重,虽然养了几天,但伤势只好了两三成,这一段时间要仔细养着。”刑傲天坐下来,上下打量一番,道:“你这个小个子,当时怎么就会想出那么危险的办法,虽然为师从山坡上滚下来,跌倒沟渠里十分狼狈,但也因为你这一推,却是救了为师这条性命。” “师父才是他们要找的人,我个子小又力弱,他们反而不会真正把我放在眼中,看守自然也松了很多。其实,我也没想到能将师父给救出去。”颜如卿笑着道。 “嗯。”刑傲天点点头,“西北好像有你父亲的消息,你要不要去那里看一看?” “我父亲?”颜如卿一惊,想到夜里时常哭泣的母亲,连忙点点头。 “这就好,等你歇息几天,咱们就启程去西北,我趁着这几天也要准备一批药材送到西北大营里。”刑傲天看颜如卿一脸的期盼,便知道她虽然脸上一脸坚强,其实心里也很怕她的父亲会出事。如今得到了她父亲的消息,她肯定是要亲自去看看的。 听说最近天龙朝正和身处西北大漠的羌吴一族作战,因为对方作战勇猛,他们天龙朝的将士死伤严重。所以,他要到西北走一趟,即使只能帮帮忙,也是他作为天龙人的一片心意。 三日足够让刑傲天筹到第一批的草药,师徒两人和柳士奇便押送着这批草药往西北赶去。 此时已经是芳菲四月,沿途绿树成荫,微风阵阵。颜如卿和刑傲天坐在马车上,前有马夫赶车,马车一边柳士奇骑马随行,马车后又是两大车装箱的药材。 一连大半月日夜兼程,即使是柳士奇脸上也露出了疲惫之色。颜如卿却是忍着苦,一脸苍白的倔强模样却是让刑傲天说不出劝阻的话来。 颜如卿一心想要早点儿到达西北大营,亲眼看到那个好像父亲的将士。而此时,西北大营里,刚刚打退了羌吴人一次进攻的将士们意气风发的回到营中,立刻受到了林奉天将军的奖赏。 “颜大哥,你作战真是勇猛,这次又立了功,还受到了林大将军的嘉奖。不知道晋阳什么时候有你这样的好运气!”王晋阳扑上来,一只手紧紧搂住颜枫,笑着道。 “呵呵,这些都只是因为平日里我训练辛苦。你若也有我这般努力,自然不比我差。”颜枫也是一脸喜色,一年多的时间都没有给家里寄信,也不知道家里情况怎么样了。 “大哥,说不定这次你会升职,到时候一定要照顾小弟一下。”王晋阳笑着道。本来他们只是被征入垛集军,没想到后来竟是幸运的被选入了林大将军的军队里,只是辗转在西北边境,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训练打仗,竟是没法写信回去。一年前,他们这一小队出城探查,竟是被羌吴人给包围,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几乎粮尽水绝,原来的上官竟是把他们给遗弃了。幸而林大将军的军队出城将他们顺手救下,他们还因祸得福进了林大将军的军队。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训练,他们很快便融入了这个大集体里。 “大哥,该是时候寄封信回去给家里报喜了。咱们在外面冲锋陷阵,为的就是家里的家人能过上比较好的生活。”王晋阳若有所思的笑着道。 “不妨。家里有你嫂子照看着,我相信一定不会有什么事发生,等我真正升了职,攒够了银子再寄信回去吧。”颜枫一边说着,一边从帐中取了几锭碎银子出来。 “大哥,你又要去看那个女人?不怕传到家里,被大嫂知道打翻了醋坛子?”王晋阳挪揄的问。 “兰香是个可怜的女子,我不过照顾她一段时日,等她找到了她丈夫,自然会跟着她丈夫离去。再说你嫂子一向温婉明理,哪里有吃醋一说?”颜枫一听王晋阳的胡话,不禁眉头一皱,眯眼道。 王晋阳虽然面上带了些讨好之色,但心里却不由撇了撇嘴。他跟着大哥去过那院子几次,只要大哥一去,那兰香的女子必定上前殷勤有加,别说是做些大哥喜欢的吃食,就连缝补衣服甚至洗漱用具都被她殷勤的包办了,这种态度可是一个女人对待自己男人的态度。可只有大哥却只以为那女人是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才做了这么多事情,看那女子眼神不正,内带媚色,着实不是良配,即使是选小妾也决不能选这种女子,若是引得家庭不睦,大哥的前程可是会受到影响。 “大哥,我跟你一起去!”王晋阳想的多,看颜枫正准备走出大营,立刻紧赶几步,跟上了颜枫。 肃州,正是与羌吴人短兵相接的第一战场,因为有林大将军的边军在此,肃州城中倒也是十分繁华。 颜枫和王晋阳相携着来到了肃州城中猫儿胡同,这猫儿胡同里住着的大部分都是戍守边城的将士的妻儿,猫儿胡同另一头正好通往集市。兰香住在这儿不但十分安全,平日里生活也十分便利。 这日,兰香正在门口缝制布鞋,看到颜枫,顿时眼前一亮,将针鞋等放在小竹筐里,便迎上前来。 “颜大哥,你来了?”兰香带着笑上前,却在看到跟着他而来的王晋阳时,脸色却是稍微变了变,只是颜枫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儿,而颜枫身后的王晋阳却是注意到了这一点儿,便再次对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起了疑心。 “我给你带了点儿肉和菜,还有你最喜欢的桂花糕。这里环境不比他处,桂花糕也算是个难得的物件,你尝尝吧,可能味道不如江南那边的好。”颜枫笑着将一条猪肉和几色蔬菜交给兰香,并将一个纸包给了兰香。 兰香看了看,立刻笑着道:“大哥拿来的自然都是好的。听说大哥打了胜仗回来,兰香今天中午给大哥做顿好吃的。只是家里没酒,却是有些不尽兴的。” “这个好说,猫儿胡同尽头就是集市,我去买些好酒来。晋阳,你腿脚不便,就留在这儿陪陪兰香,我去去就回。”颜枫大笑着说,脸上露出听到了酒就垂涎不已的表情。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二章 兰香和王晋阳相看两相厌,可是颜枫已经不给两人反应的时间,立刻离开了院子。 只留下一脸苦笑的王晋阳摸着鼻子背对着甩冷脸的兰香。 颜枫出了小小的院子,这才舒了口气,一脸笑容的去了集市。 微风中带了些许的药香,颜枫一闻到这味道,便想到了自己手头的金创药快没了,身在军营,这金创药是必不可少的。颜枫一想,便转了方向,向着药铺走来。 刑傲天和颜如卿师徒正好来到肃州城,这对父女一左一右,竟是错过了这次难得的大好机会。 刑傲天和颜如卿进了客栈,日夜兼程的赶路,颜如卿的旧伤再次发作,还未进城便晕了过去。刑傲天心疼徒儿,便让柳士奇将药送往军营。这次的药材里,大部分都是制作好了的各种药丸。 几个时辰后,颜如卿终于醒来,知道自己已经在肃州城里,便一脸欢喜的请刑傲天带她去西北大营。 刑傲天却是严肃的拒绝了颜如卿的要求,要她好好休息,至于那寻找颜枫的事情便由他和柳士奇去办。 颜如卿却是不肯,刑傲天也知道徒儿倔强起来竟是他也不能阻挡,便只得答应。但却又跟颜如卿商量,要她每日按时喝药,才肯带她去。 颜如卿自然答应。 刑傲天将一碗浓浓的药汁送上,颜如卿也很配合的喝了。 兰香做了一桌子的好菜,颜枫和王晋阳却吃的不多,他们大部分都在喝酒。来到西北这干冷的地方,他们不知不觉中竟是养成日常没有战事的时候小酌一杯的习惯。 颜枫和王晋阳在一边喝酒,兰香在一边不甘寂寞,连连为两人布菜。只是王晋阳碗里的菜始终没有颜枫碗里的多。 吃饱喝足,王晋阳也要到药铺里买些金创药来。颜枫自然要陪同,但是兰香却是一脸期盼的希望颜枫能够留下来陪陪她。颜枫沉默半晌,却是拒绝了。 兰香看着两个男人离开,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这颜枫虽然出身并不富贵,但却是作战十分勇猛,加官进爵是迟早的事,再说他身体不错,以后在一起也……兰香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浮现一丝红晕,胡同里出现脚步声,兰香立刻收起了遐思,退回院中,关了院门,在院子里开始缝制已经缝制了一半的靴子。颜大哥要出城作战,鞋子要做的厚点儿舒服点儿,这样遇敌时也不致因为一双不合脚的鞋而误了战事。 兰香一边做,一边想着搁在衣箱里已经做好的披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的亲手为颜大哥披上披风呢? 颜枫和王晋阳出了猫儿胡同,向市集走去。因为战事频繁,军靴竟是磨损的特别严重,他也要买几双靴子做些准备,只是市集上卖的靴子价钱便宜的鞋底略薄,但好的靴子,价钱又高。他攒了好久,除了给兰香租的小院子和一些留给她过活的银子外,也不过攒了几十两的积蓄。 颜枫计算着,一边环顾四周。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竟然在这里看到一个特别熟悉的身影!只是那人不可能会在这里的!颜枫想着,却是摇了摇头,或许是自己太过想念家人,这才将一个相似的小女孩儿看成了自己的大丫吧? 颜枫摇了摇头,陪着王晋阳采买完东西,便要回大营。 “大哥,不去找兰香了?”王晋阳挪揄道。 “别开玩笑了。”颜枫摇摇头,或许别人不知道,但他自己却是知道的,他和兰香确实没有男女之情。 回到大营,便是有相熟的军士告诉他他们营中来了个医术奇高的老大夫,这老大夫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女孩,他们的丸药也很灵验,一般的跌打损伤都能很快治愈。 颜枫只是一笑,便将这件事忘在了脑后,每日里按时训练吃饭睡觉,似乎别的事情都没放在她眼中。 这一夜,万籁俱寂。突然城上警钟长鸣,众将士立刻起身出城迎战。 颜枫身先士卒,领着一队军士杀入敌人阵中,一阵拼杀之后,这群想着趁夜偷袭的羌吴人立刻溃散着步步后退。 王晋阳正杀得兴起,提了大刀直直跟上。 颜枫一手抹去遮住视线的鲜血,看到王晋阳竟是不肯听上官命令杀入溃败的敌军中。颜枫心中一惊,便立刻拍马上前,想要将王晋阳给揪回来。 身后人见到颜枫跟上去,立刻也都追赶上去,顿时五十个人擅离了队伍,冲入了茫茫的黑暗大漠中。 那将官看到颜枫等人不听命令,心中已是极其恼怒,再看看漆黑的夜空上只有寥寥几个星子,以他在这临近大漠的肃州城中生活多年的经验,一会儿必定有场暴雨将至。便只得吩咐其余将士回城,而颜枫等人便只得自求多福了。 王晋阳杀得兴起,但当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小时,王晋阳这没多少脑子的竟也心中疑惑起来。眼看着离肃州城越来越远,而远处那些羌吴人的身形隐入黑夜中,几乎找不到踪迹。王晋阳拉紧了缰绳,一人停在旷无人烟的大漠中。 “大哥?”听到身后隐约的马蹄声,王晋阳转过视线,就看到颜枫因着担忧已经跟了上来。 “你不是第一次出战,难道还不明白穷寇莫追的道理吗?”颜枫满脸冷肃,说出的话让王晋阳羞愧不已,只得低头默默听着颜枫的斥责。 “头儿,那些羌吴人溜得比耗子还快,咱们还是先回军营吧,这次咱们莽撞出行,回去可还有五十军棍要挨呢。”颜枫身后一个莽汉双眼通红的赶上来,看到那些羌吴人溜了,他转过头来拍拍王晋阳的肩膀,竟是一脸可惜的模样。 “大个,连累你了!还有各位,对不起!”王晋阳一脸歉疚的看着那粗汉子,脸上也显现出些后悔之意。 其他人因为没有抓到羌吴人,心中有些懊恼自己不够敏捷,让那群该杀千遍的贼子给逃了,而受连将要受刑五十军棍的惩罚竟是不被他们放在眼中。 一行人转身就要回城,岂料这时,黑夜中响起一声响箭,颜枫顿时脸色一肃,要众人连忙分散开来,就近躲避。 只是,颜枫话音未落,那多如牛毛的利箭便射了过来。有些未来得及躲避的军士立刻命丧黄泉。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三章 颜枫和王晋阳等人连忙拿起武器抵挡,只是那利箭并非从单一一个方向射来顾得了东却顾不得了北。仓促间,一行人都或多或少的受了伤,等弃马躲进一处可以躲避利箭的山凹时,查点军士,竟是已经少了八九个。 颜枫立刻拿出金创药来给各个受伤的军士敷药,只是其他人手中都或多或少有些伤药,颜枫一愣,苦中一笑,将金创药收回。他只肩膀上被利箭擦过,虽然流血很多,却是伤口并不深。 “大哥,是我连累了你们。”山凹外面静悄悄的,那些羌吴人似乎已经停止进攻了。王晋阳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竟是惹得跟他一起的兄弟们死了八九个。 他双腿一曲,已是跪倒在地上,不过片刻,便已磕的额头淤青。 “你,起来。”颜枫敷好了伤口,立刻拉着王晋阳身上的铠甲将他拉起。 “大哥,是我对不起死去的兄弟们,八九条活生生的性命啊!”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为了自己的错误却是让无辜的人来弥补,他如何不歉疚?眼泪不住的流下,就如他的悔恨。 “你要打起精神,咱们还要为失去的弟兄们报仇。再说,你也没想到这些个狡猾的羌吴人竟然设了圈套,只等咱们钻进去。即使不是你, 也会有别人!”这些个时候,羌吴人竟是一遇到他们的反击,便立刻溃败的逃得如丧家之犬一样。仗打的不过瘾,让他们心中已是憋了火气。王晋阳追上去,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可以发泄出心中的怒火的渠道。只是,他们果真是为着脑子里的怒火而忽略了这些狡猾的羌吴人竟会再次设了埋伏等着他们。 “可是大哥,我心好痛……”王晋阳拿拳头狠狠锤着他的胸膛,身上的伤口经此猛烈的撞击,已是再次崩裂流出了汩汩的鲜血。 “娘的,你个孬种!既然吃了亏,就去讨回来。别哭的像个娘们一样在这里丢人现眼。”大个粗声粗气道,他眼圈红着冲出来,一拳就要打在王晋阳的胸口上,但最后犹豫着,却是如何也打不到王晋阳那张已经哭的双眼已经通红的脸上。 “大个……”王晋阳将大个的话听到了心中,竟是慢慢停止了哭泣,看大个身上的伤口也崩裂了,连忙慌张的从自己身上找了伤药给大个的敷药。 山坳外,响箭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取而代之的却是越来越近的雷声。 颜枫看看天色,脸上愁云密布。山坳外那些兄弟们的尸体还未收殓,可这雨天就要来临。肃州城的雨水一向一下就是几日几夜,等雨停了,那些尸体恐怕都已经腐烂的看不出样貌了。山坳中也没有什么可以避雨的地方,他们身上也都有伤在身,这几日恐怕也是难熬了。 “大哥……” “等会儿雨滴落下来,咱们就冲出去将那些兄弟的尸首给收回来。” “只是这山坳里没有可以遮挡的地方,这该如何是好?”大个愁眉不展,他见颜枫也是一脸惆怅,便站起身来,用刀柄在山坳各处敲敲打打。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上天还是眷顾着他们的。大个果然在某个地方找到了一处只有半人高的山洞。 “果然是天不绝我。”此时,天上的雨滴已经落下,豆大的雨滴打到众人的脸上身上,即使这些身体强壮的大汉,也被这大漠的雨给砸的生疼。 颜枫立刻点了几个伤势比较轻的兄弟们弯腰出了山坳,将几个兄弟的尸首给带了回来。雨势很大,那些羌吴人已经不知道躲在了那里。 一行人立刻躲进了山洞,进了山洞视野却立刻开阔起来。完全不像在外面看的那么不起眼。 将兄弟们的尸首暂时安置了,颜枫立刻循着山洞在山洞里探查起来。这颜枫越探查,越是惊心,这山洞竟是意外的十分幽深。 颜枫探查了一段,便想放弃了。只是从山洞深处竟是听到了有人在说话,那些人的声音…… 颜枫连忙紧走几步,贴在山洞壁上,听到那些人嚣张的嘲笑声,他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过了一阵子,那些人的声音渐渐变得小了,颜枫这才轻舒一口气,将攥紧了的手松开来,那被他紧紧抓住的石头上已是沾染了不少的鲜血。 他迈出沉重的步伐,走回了兄弟们暂时歇息的地方。 “大哥,怎么了?”王晋阳看到颜枫从山洞深处走出来,便迎上前来,看他一脸的沉重,便担忧的问道。 颜枫将几十个人聚集起来,在他们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几十个人眼中一亮,都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 山洞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水大有漫进来的架势。颜枫一面啃着干饼,一面担忧的外面的天色。 山洞另一头,百来个羌吴人因着这次的胜仗和外面的大雨已经放松了警惕。虽然没有打扫战场,看看那些个深痛欲绝的天龙人是不是都已经死绝了。但却知道这些个天龙人已经无处可躲,只待雨停,便是修整后的他们大发军威的时候。 因为下了雨,五月的大漠也是格外的寒冷,羌吴人喝了烈酒,此时正是倦急入梦的时候。 颜枫带着几十个人脱了盔甲,拿了短匕轻手轻脚的沿着幽深的山洞来到羌吴人的住宿地。 颜枫无声挥下手,几十个弟兄立刻散开来,短匕划过喉咙,顿时让那些羌吴人在睡梦中死去。 四处搜查一下,并没有再看到活着的羌吴人,这才吁了口气,大声说起话来。 “呸,这些狗娘养的,一百多号人也抵不过咱们兄弟的性命。”大个的看到那些横七竖八躺着的羌吴人,一脸恨恨的说。 “咱们要不要将这些尸首给处理了。让咱们兄弟跟这些敌人葬在一处,真是沾污了他们。”一个兄弟在尸首上擦去了短匕上的血迹,愤怒道。 “自然不是,咱们就把这些个尸首给拖到狼窝外,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说话的男子叫吴良,虽然名字难听,却是这一小队中除了颜枫外最有脑子的人,一路赶来,他早已把此处的地形牢记于心。就在山坳外一里的野树林附近,有不少干结了的野兽粪便,以他的经验来说,这附近正有一个狼窝。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四章 “你小子还真是应了你名字的含义,果真是吴良啊!”大个不由的拍了吴良一下,那吴良腿一软,差点儿跌倒在地。 “小子,回去后,可要好好的训练,你这身子板儿还真是弱啊。” 吴良摸摸鼻子,指着脑袋,毫不客气的回敬道:“我身子是弱,可我这个脑子却比你这粗壮的身体有用多了。” 大个一听,立刻狠狠的拍向吴良,那吴良身体一垮,立刻倒在地上,看着那大个得意洋洋的模样,吴良不由得摇头叹息。 眼前伸过来一只手,吴良抬头一看,就看到颜枫那张带了些许轻松笑容的脸,他眼睛一热,递过手去,一用力,便起身站在了颜枫的身边。 “外面雨很大,但是咱们最好还是赶紧回去。”颜枫看着这里满地的尸体,突然转过脸来对吴良说。 “大哥所言极是。这里既然有羌吴人驻扎,说明这里为羌吴人所知。若是羌吴人没有收到这些人的平安讯息,他们一定会派人前来查看。到时咱们只几十个人自然抵不过他们。”吴良点了点头,赞同道。 “只是这外面下了雨,咱们又是深夜赶路,如何知道回程?”王晋阳担忧道。 “你忘了无良这脑子可是过目不忘。”大个立刻欢喜的笑着,眼看大掌就要落下,吴良这次立刻机灵的躲开,顺手将王晋阳拉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王晋阳一愣,大个的大掌已是拍到了他身上,王晋阳一个不防备,立刻被拍倒在地。 颜枫看着满地的尸体,突然在这些尸体上搜查起来,这些羌吴人都是派来到肃州城附近掠夺的,身上不但有不少的金银,还有不少的干粮和能够保藏多日的腊肉。 吴良看到颜枫的动作,立刻也学着在尸体上搜查了起来。 大个的搜完了这些尸体的身,看着那些个可恶的面容,手一挥,脑袋立刻离了体,被他用尸体的衣服随意裹了,挂在腰间。 “大个,你这是干什么?咱们已经是雨夜赶路,还带着这些个累赘,你嫌那些羌吴人跟不上来吗?”王晋阳看到大个的动作,立刻一报刚才的一掌之仇。 “你懂什么,有了这些个,咱们回去说不定那五十军棍就能躲过去了。”大个一边说着,一边抬了头,脸上一抹血迹加上那笑容,立刻冻得王晋阳身体一颤,以为是看到了地狱恶鬼。 颜枫和吴良相视一眼,脸上同时显出一抹笑容,这大个有时的举动虽然出人意料,却也让他们获益良多。 “就听大个的。”颜枫立刻下了命令,众人连忙割了头,束在腰间,又将这些个尸体拖出了山洞,扔在了野狼出没的树林里。 几十人回到山洞里,仔细掩埋了他们兄弟的尸体,这才冒雨走上了回城的路。 雨大风大,一行人着实行走艰难,吴良看到路边的藤蔓,便采了一大截下来,每人手中攥了一节,只凭着吴良的记忆往前赶路。豆大的雨水砸下模糊了视线,脚上的鞋子都渗了水,落在泥窝里就陷进去一个深深的脚印。 不知道走了多久,大个突然晕倒在地,大家立刻停下来,围到一起,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天上落下的雨水。吴良上前诊治一番,这才担忧道:“他是失血过多,伤口淋了雨再加上疲惫,这才不支晕倒。” “这怎么办?”颜枫担忧道,看看远处隐在雨中还看不到影子的肃州城,他一咬牙,将大个扶起自己身上,艰难的背起大个,“走,不能耽搁,咱们在这里多停留一分,便多一分的危险。只要早点儿回到肃州城,大个的伤就能早一点儿得到医治。” “那好,大哥你先背大个,等会儿换我来。”吴良一想,点点头道。 一行人再次起身赶路,雨越下越大,不过,看到越来越近的肃州城,一行人都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什么人?”城门上火光通明,看到越走越近的几十个人,立刻出声喝止。 “我是颜枫。”颜枫说着,取出自己的腰牌,晃了晃。那城门上的士兵看到了立刻下来,只开了城门上的一个小门,等验过了腰牌,这才开门放行。 一行人虽然进了城,却立刻被一队士兵围住,收缴了武器,被押入了西北大营。 无令出城追击敌寇,导致队友丧命。即使他们带回了那么多羌吴人的头颅,但五十军棍是逃不了的。颜枫这个小队长难辞其咎,身为领队,明知故犯,惩罚加倍。看着颜枫身上几处伤口都因为浸了雨水而迸裂开来,上官也有些人情味儿,竟是允许他伤好之后再受刑。 颜枫有些庆幸,这是上官一百军棍还打不死他。 回到营帐里,大个因为受伤重,已经被送往军医的营帐,而颜枫一路上背着大个,此时已经是疲惫不堪,只吩咐王晋阳帮他带些止血药粉回来,便换了衣服,躺在了床上,昏昏欲睡。 再次醒来,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妥当,而枕头边也放了几瓶子的止血药粉和金创药。 “晋阳,这是……?”颜枫指着自己被包裹妥当的伤口,问着就睡在隔壁床铺的王晋阳。 “大哥,这可是咱们营中新来的邢老先生为你包扎的。你一向都警觉灵敏,但这次邢老先生给你包扎伤口,你竟然都没有醒来。除了你长途跋涉疲惫不堪之外,这邢老先生的手艺也是极好。”王晋阳提到那个大夫,竟是十分的尊敬,这点儿让颜枫十分感兴趣。 “大个怎么样了?”颜枫又问。 “说来也是,大个看起来该是十分的强壮,却没想到一场雨下来,伤口竟是感染了,那邢老先生不过几针下去,大个就彻底晕死过去。再用刀子将伤口上腐坏的死肌挖出去。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徒弟,竟是一点儿都不惧怕那血腥的场面,和邢老先生配合紧密,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将大个身上的伤口处理好。”王晋阳啧啧叹息,可颜枫却已经沉沉入睡。 天亮时,雨终于有要停下来的可能。颜枫按时起了身,帮助身边的兄弟们盖好了被子,站在帐中看着外面在雨中显得茫茫一片的天地,竟是感触颇多。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五章 面前突然闪过一个人影,那背影实在太过熟悉,熟悉的让颜枫以为自己思乡情怯,竟是看到了不可能在这里看到的人。 另一边的营帐里,颜如卿刚从帐外走进来,将撑着的伞放到一边,便开始推起了小石磨,将晒干了的药材仔细研磨成粉。 “如卿,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刑傲天看颜如卿这么早醒来,便关心的上前问道。 “师父,我已经睡够了。刚好趁着这几日下雨不能出战,咱们要多做点儿药粉,省的到时候不够用。”颜如卿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又低了头,匀速推起了小石磨。 细细的药粉一点点儿从石磨里掉入放在石墨下的瓷盆里。看着药粉越积越多,颜如卿这才停了小石磨,揉揉酸涩的手臂。 “累了?”刑傲天看着小小的颜如卿,自来到了肃州城,进了这军营看到那些受了伤、或者因为得不到及时医治而死去的军士,颜如卿竟是没有再提寻找她父亲的话题。只一心的帮助他治愈病人。 他的针诀阵法终于有了传人,或许那九九八十一穴渡仙针阵和九九归一渡仙针诀可以教给颜如卿了。 刑傲天心里一直有这个想法,如今终于可以付诸行动。 “老大夫,那个昨晚才来的病人好像不行了。”就在这时,一个面带慌张之色的军士闯了进来,看他眼中的沉痛,那个军士或许真的是要死了。 刑傲天立刻安抚了那军士的心情,跟着军士来到了病患们暂住的营帐里,颜如卿也连忙提了药箱跟在刑傲天的身后。 到了营帐里,刑傲天看到那人的情形,立刻皱眉。虽然他手中还有止血的三七粉,但这样受到感染的伤口,不用止痛药,他处理起来,那军士也恐怕会因为疼痛而晕死过去。那止痛药里因为加了些阿芙蓉,时间一长是可以上瘾的,前些日子已经用了不少,如果再用,一定会上瘾的。不及时施救可能会失掉一条人命,可若是让人上了瘾,却也会毁了那军士的一生。那军士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还有大好年华和美好的前途……刑傲天一想顾不得隐瞒自己的身份,正要施针医治。 “师父……”身后颜如卿拉了拉刑傲天的衣摆,刑傲天一转头看到颜如卿那担忧的眼神,便心中一暖。颜如卿从自己拿着的包袱里取了几个布帘让身后的军士挂起来。挂起的布帘立刻将这个床铺独立开来。外面的人只能从布上隐隐约约看到里面人的身影,却看不清那人的动作。 刑傲天递给颜如卿一个赞赏的眼神,这才从怀中取了银针,动作迅速的在军士身上扎起针来。 刑傲天一番动作之后,看那军士的呼吸变得平稳,这才吁了口气,示意颜如卿可以将布帘给掀起来了。 “老大夫,虎子怎么样了?”大个直冲冲闯进来,脸上的焦急神情是不可能骗人的。 “放心吧,他病情已经平稳了,不过再过些时日,他的伤势就能痊愈了。”刑傲天笑了笑,看颜如卿将药箱收拾好,便拍了拍大个的手,便出了帐篷离开。 那大个来到虎子的面前,看他神情平静了很多,这才相信刑傲天说的话是真的,心中竟是一喜,越加对刑傲天的医术推崇备至了。 此时,千里之外的玺龙城中,黑衣人无功而返,让李世成怔忪了很久,没想到那个老不死的宁愿将他们垂涎已久的秘籍交给了一个仅仅六七岁的小女孩也不交给他们这三个在他身边伏低做小那么久的好徒弟。 看那黑衣人越加阴沉的脸色,李世成却又是一喜,刑傲天接连两次从这号称江湖第一杀手的黑衣人手中逃过,一定已经成了这黑衣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即使他不再管刑傲天的踪迹,这黑衣人也绝不会放过刑傲天的。 “南宫大爷,这件事还需要您多加用心。”李世成拱拱手,那黑衣人一听,却冷道:“虽然我也很想杀了他,但他如今踪迹不明,我如何能找到他?本以为是桩赚钱的买卖,谁想到竟然是个赔钱的。你若是不帮我将那人的踪迹造出来,我宁愿不要钱,也要挽回我的声誉!” 说完,那黑衣人竟是悠闲的端起茶杯,但那看似随意瞥来的一眼却让李世成背后直冒冷汗。 李世成如何不明白这黑衣人的意思,若是他再找不出刑傲天的踪迹,那么他便是他的下个目标,只要杀了他,没了这桩买卖,那么他作为江湖第一杀手的声誉便能保持住。 李世成笑着道:“相信我,再过几天,刑傲天即使不想出来,也不得不出来。” 李世成的保证让黑衣人脸色稍微好看了些,但那黑衣人却又冷哼一声,“那我就等着你的消息。” 黑衣人说着放下茶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消失在屋中。李世成轻嘘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水,不由叹息:被这样杀人不眨眼的杀手盯着,他压力真是大啊。 第二天,朝中果然有人上奏,说是玺龙城中贫民区里似有疫症出现且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这个消息立刻让皇帝有些惊慌,直嚷着要移都。 就在这时,也另外有人上报皇帝,说是上次的瘟疫便有奇人相助,这次若能将那奇人找出,这瘟疫一定能很快的消灭。更有上次瘟疫后升官的军官递上奏章,要先将贫民区的那些患病了的百姓移出京城,到城外百里之外的山谷暂住,静待那医治了瘟疫的奇人再次到来。 皇帝自然是个怕死的,一听到下面的官员这么说,立刻命太医院院使经办此事,并让人画出画影图形,在全国各州各府张贴,悬赏民间奇人,以求尽快将这可恶的疫病给消灭了。 李世成自然满心欢喜的跪下谢恩,回到家里自然将师父的样貌画的仔仔细细。停下笔,李世成看着画好的人影图形,若非是当年师父严厉督促他学画,如今自己是不可能画出如此肖像师父的画像。 或者该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当初师父逼迫自己学画的时候,一定没想到自己今日竟然会用这一手来逼他现身的吧? ------题外话------ 求收藏!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六章 “师兄,那贫民区里真的有疫症出现?”葛沐阳下了朝,轿子也不做,直接骑了马赶到李世成的府邸。 “瞧你那惧怕的样子,师父将近二十年的教导都被你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李世成看葛沐阳一脸惊惧的模样,便恨不得眼前这人是个陌生人。 “可是,若真是疫症?”是人都会怕的!葛沐阳想起上次他们跟着师父进了疫区看到的那些被疫病折磨的病人,那样可怕的场景他们不想再经历一次。不过,若不是那次他们看到了疫病的可怕,也不会背着师父另谋出路。如今,他们三个都在太医院供了职,虽然官职不高,但毕竟是皇帝身边亲近之人,走出去也受人尊敬。哪像以前那样风餐露宿,一听到哪个地方有奇怪的病症出现,他们就要赶过去,有时即使医治了病患,也没有钱可拿。吃也吃不好,穿也穿不暖,有时还被人讽刺为游方郎中,被人追打。那种日子……葛沐阳肥胖的身体一抖,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过那种可怜的日子了。 “放心,不是疫症。”李世成眼睛一瞥,实在看不惯葛沐阳那种贪生怕死的模样,但毕竟还是自己的师弟。李世成看葛沐阳听了他的话,便露出个死里逃生的神情,便摇了摇头。“那南宫大爷已经闹了刑傲天两次从他手里逃脱,这次若是再感知到刑傲天的下落,一定会穷追不舍,只是没想到咱们做他徒弟那么多年,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那刑傲天竟是将那秘籍给了新收的小徒弟。” “这……怎么可能?”葛沐阳眨眨眼睛,想到那本秘籍的价值,他那被肥肉堆积成一条缝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嫉妒和狠戾。 “所以,这次的疫症,咱们要闹得大点儿。刑傲天那人最喜欢这种沽名钓誉的事情,只要疫症的事儿一出现,他必定会千里迢迢的赶来,到时候,咱们一定抓了他,问出那秘籍的下落!”李世成笑了笑,一脸的得意,像这样的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也只有他这种无良之人才能想出来。 李世成和葛沐阳商量好了事情,葛沐阳便回了家。只是他没想到,在他离开了李府之后,就在李府外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如果此时李世成看到,自然会知道那人是谁,但李世成并未看到,这个神秘人便一直偷偷的跟踪李世成和葛沐阳,以期渔人之利。 八百里加急的皇榜,不过三四天时间便到了位于边城的肃州。因着两天前,林大将军率军出击狠狠打退了羌吴人的再次进犯,肃州城沉浸在一片欢欣喜悦的热烈气氛中。 贴在城门以及衙门外的皇榜虽然给人们脸上带来了一些阴霾,但毕竟那疫病离他们千里之遥,他们的惋惜也不过一瞬罢了。 处理好了重伤员,刑傲天便要到城里的药铺添补些药材。看过了皇榜,刑傲天再顾不得许多,拿起药箱便要回玺龙城。 只是颜如卿看了那皇榜,却是忧心忡忡的看着刑傲天。 “如卿,放心吧,为师活了这么多年救了这么些人,已经够本了。如今看到这疫症肆虐,如果能救得了这些百姓的性命,即使牺牲掉为师的性命又能如何呢?”刑傲天此时心意已决,即使是颜如卿也说服不了。 “那师父,我陪您一起。” “不用了,如卿你还要找你父亲。虽然贴出了皇榜,但为师猜测那瘟疫并不严重,只要为师一人去就行了。”刑傲天一听颜如卿的提议,却是摇摇头,他眼睛眯了一眯,颜如卿可能还不知道,但他在京城里也生活了那么多年,像京城这样的重地,朝廷是绝不会允许有疫症出现的。这次的疫症说不定是那两个孽徒使出来的计谋,就是为了引他出来,好夺得那本秘籍。 刑傲天想了想,似乎他所有的东西全都交给了颜如卿,心中有了些许的慰藉,手脚利索的收拾了所有的物品,便是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颜如卿看着刑傲天如此潇洒毫不犹豫的离开,心中却是更加担忧了。她连忙将事情告诉了柳士奇,柳士奇略加沉吟之后,便点了点头,循着刑傲天离开的路线追了上去。 颜如卿看刑傲天离开,虽然心中忐忑,但想着柳士奇跟着师父,便也安下心来。拿着刑傲天所开出的药材,除了一部分已经由京城的百草局发出来,但剩下的一些还要她到城中的药店里添补一些,便进了城。 “大哥,小嫂子那里一定准备了不少好吃的吧?”经过了一场大战,大个的精神竟然还精神奕奕的。听到颜枫邀请他们到城里大吃一顿,便想到了以前颜枫救下的那个女人。虽然那女人有些瘦,面相看来不是个能生养的,但在他们这些个整日里跟大男人混在一起的军士面前却也是不错的选择。大不了,大哥以后收这个女人当小妾。像大哥如今的地位,再收上三四个,也说得过去。 “去,大个,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那个叫兰香的是什么小嫂子!咱们大哥在家乡已经有了娘子。咱们嫂子可是那种温婉有礼又大方的好女子,可不是那不知从哪儿来的女人可以比拟的。”王晋阳说着,就狠狠打了大个一拳。大个听了也不恼,却是呵呵一笑,脸上颇为愧疚。 “好了,兰香是个好姑娘,以后还要嫁人,你可不要在这儿说三道四的。”颜枫瞪了嘻嘻哈哈笑着的王晋阳一眼,有些严厉道。 “大哥,你来了?”三人正说着,已是到了巷子里。那兰香一看到颜枫,眼睛都亮了。仿若没有看到除了颜枫的其他人一样,直直的想扑入颜枫的怀中。 颜枫往一边退了两步,躲开了兰香的暖玉温香。 “兰香,这是我的两个兄弟,你不是说屋顶有些漏水吗?大个以前就是个匠人,这活拿手。”颜枫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眼睛里的疏离却让兰香脸上欢喜的神情变得暗淡了许多。 大个果然是个好匠人,不过一上午的时间,就将屋顶给修好了。大个不注意形象,到了中午,天气变热了好多,竟是将外衫脱下,只着了褂子在身上,那兰香虽然脸上笑容未变,但眼中也是闪过了一丝嫌弃。 王晋阳和颜枫在一边看的真真的,那兰香送上茶水,却是谨慎的只将茶水放在院子的桌子上。 再相比对待颜枫时近似谄媚的态度,王晋阳不屑的撇了撇嘴,这个时候,你怎么不顾得你自己的闺誉了呢?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七章 吃过了一顿不算得美味的午饭,三人便要回营中。只是这兰香却是眼睛一转,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手脚,王晋阳和大个两人竟是觉得腹痛如绞,颜枫当机立断送两人到药店里,请大夫医治。 豆大的冷汗从两人额上冒出,看着两人逐渐苍白了脸色,颜枫也觉得一颗心都被揪起来了。 两个同生共死的兄弟没有在战场被敌人杀死,反而倒在了这一顿饭菜上,说出来真是让英雄都汗颜愧疚啊。 到了药铺,那大夫连忙为两人医治,竟然都是得了绞肠痧,真的是绞肠痧吗? 颜枫看看兰香,只看到她脸上那担忧的神情,似乎并没有一点儿子幸灾乐祸的痕迹,难道真的只是意外? 那大夫也是个热心的,说两人不能再移动,便在后院里腾出了一个房间,让两个病人住下。自己则写了药方,要小徒弟去抓药煎药。 看到一切事情都很顺利,颜枫便要准备回营地去给两人请了假。 谁料,兰香却是一意挽留颜枫,颜枫看到兰香脸上那歉疚的表情,不由得心软了一些。便只得跟了兰香回到小院子里。 兰香心中得意非常,岂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颜如卿本来就在药店的后院里与那掌柜的商量添置的药材,就看到那大夫送进来了两名病患。这两名病患是以绞肠痧的名义留下的,但颜如卿跟着刑傲天学习了那么久,却觉得这两名病患并非是得了绞肠痧。 就在颜如卿怀疑这大夫为何会说谎的时候,就看到了颜枫――她和娘亲找寻了很久的父亲正和一个女子亲密的在一起。 一阵慌乱之后,颜如卿决定跟上去好好的看一看,哪怕她寻找了许久的父亲是个贪慕好色的坏蛋,她死心也死的明白。 进了小院子,颜如卿在院外来回转着却不得其门而入,心中想有只猫在抓着一般,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颜如卿想了想,从怀中取了锭银锭,不过几句话,旁边院子里那大娘便迎着她进了院子。上了梯子,颜如卿趴在墙头看着隔壁院子里的动静。 那女子还真是妖娆啊,颜如卿却看的眼睛直冒火。 兰香带着羞涩的笑容,给颜枫上了一杯热茶。 看颜枫端过了杯子,却一口都没有喝下,她不由的脸色一变,小心翼翼道:“颜大哥,咱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了,什么时候才带我回家乡去见爹娘呢?” “兰香,你该知道,我在家乡已经有妻子女儿了。而且我已经拜托了肃州城里的兄弟,已经在寻找你的亲戚了。”颜枫听到兰香的话,不由得皱眉放下了茶杯。 “大哥,即使找到了那些亲戚,我不过也寄人篱下,还不如嫁了人,这样也省的麻烦他们了。”兰香说着,手指不觉得搅动着衣摆,脸上露出个羞涩的笑容。 “既然兰香想要嫁人,那我便托朋友为你找个好男儿嫁了。这一年多我也攒了些银子,等你出嫁便给予你做嫁妆,也算是咱们兄妹一场了。”颜枫说完,便想离开。 可身后扑通一声,颜枫觉得手腕被人紧紧攥着,那尖利的指甲大有想戳进肉里的趋势。 “大哥,兰香的心思,难道你一点儿都不知道吗?大哥,兰香只愿跟在你的身边,哪怕为奴为婢也在所不惜。大哥,你收下我吧。”兰香说着,眼中已经透出些水雾。看起来如带了露水的鲜花,着实让人心动神摇。 “兰香,你这是何苦?”颜枫转过身来,将兰香扶起来。看兰香站起来,他立刻退了几步。两人之间顿时隔了一个椅子,让兰香露出了委屈的神情。 “大哥,你现在把兰香当成一个甩不掉的麻烦吗?”兰香委屈的再欲上前,只可惜颜枫立刻再次往后一退,直接退到了院子里。 “兰香,我会请朋友帮忙,以后我不会再来见你了。”颜枫突然冷下脸来,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大……大哥……”兰香见颜枫就走,立刻追出来,竟是一不小心,也不知道是否是裙子太长,竟是一下子绊倒在门槛上,头上也见了血。 颜枫转过头,就看到兰香倒在地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而脸上也沾染了不少的鲜血。顿时那颗冷硬的心也软化了。他上前抱住兰香,就要将她送到医馆去。 “大哥,我就知道你担心我……”兰香说着,竟是晕了过去,那小脸苍白着,看起来可怜至极。 颜枫无奈的抱着兰香去了医馆,颜如卿这才冷着一颗心下了木梯。 颜如卿慢慢的跟在颜枫的身后,看他那副担心的模样,那重逢的喜悦顿时都化成了遭逢背叛的冷漠。 想到娘亲吃得苦,她顿时不悦起来。君即无情我便休!既然这个父亲是贪心厌旧之人,那自己就再为娘亲寻找一个好男人,反正她所谓的祖母也为了娘亲的嫁妆竟是想出那种办法只为了将娘亲赶出颜家。 颜枫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不再看那颜枫与什么兰香英雄救美女的戏码。 押送了药草到军营中,颜如卿便将颜枫的事情给忘之脑后了,只一心看守着几个重伤员的病情。只要几人的伤势好了,她便要离开肃州,回到玺龙城里。 师父已经回去几天了,也不知道那玺龙城出现的疫症是否被控制住了没? 呼呼……刑傲天一边跑,一边仓皇的回头看看那些追兵们追上没有。 “停下!快给我停下……”身后的追兵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拿着锋利的大刀短剑。刑傲天心中一颤,他双腿好似灌了铅块,每一步都跑的那么艰难。 李世成、葛沐阳你们一定要在我回来报仇前活得好好地,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刑傲天呵呵一笑,看着天上一颗颗静静俯视着他的星子,手指微动,显现出一根微闪着光芒的银针…… 突然一只手伸出来,迅速将刑傲天拉入了黑暗中,那刑傲天一惊之下,立刻想将银针刺入那人的皮肤中。 那人连忙用手遮挡,将他拉近门中:“嘘……是我!” “是你?”刑傲天看到来人,立刻惊讶的放下手中的银针。 “这里不安全,我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那人看了看门外因为失去了目标而挨家挨户搜查的官兵们,立刻带着刑傲天进了花园中的一处隐秘所在。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八章 “你为什么要救我?”跟着那人来到了花园里假山之中的地下室中,刑傲天防备的看着那人,冷道。 “我还有一颗良善之心。”那人似乎没看出刑傲天的防备之心,径自点燃了地下室里烛台上的蜡烛。 “是吗?难道不是为了我的那本秘籍吗?”刑傲天惨淡一笑,冷哼一声。 “你要这样说也可以,那就看您老人家要不要成全我的这点子野心了。”那人带着谄媚的笑容,那张本来显得格外老实的脸竟是变得恶心起来。 “不可能,你为人唯利是图,根本就不符合我心中衣钵传人的条件。”刑傲天上下打量那人一番,就要离开,却不想脑后一声重击落下,刑傲天晕倒之前,就只将那双带了些许疯狂些许贪婪些许狠戾的眼睛印入脑中。 “柳大哥,你怎么来了?师父呢?”这一日,颜如卿正在为虎子换最后一次药,看到柳士奇脸色凝重的走进营帐,顿觉得心中一惊,慌忙的上前道。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老先生。”柳士奇一脸的郁闷,没想到自己自视甚高,竟是连一个老人家都没有看好,让别人钻了空子,劫走了邢老先生。 “我要立刻回去。”颜如卿现在脑子里一片浆糊,但却还知道一点儿,就是一定要亲自到那个所谓发现瘟疫的贫民区好好看一看。 “好,我已经在外面准备了马车。” “不,我要骑马!”颜如卿庆幸自己跟着祁北风学了点儿骑术,如今正好排上用场。 “这个,你行吗?”柳士奇惊讶道,想颜如卿这般小身板,估计连马镫都踩不稳。 来到栓了马的马厩里,颜如卿看着那一批高头大马,不由一愣,想到自己的骑术不过是在小马背上骑了几圈,便道:“柳大哥与我共乘一匹马?” “如你所愿。”柳士奇一笑,将颜如卿抱上马,两人共乘一骑,向着玺龙城奔去。 这时,颜枫从马厩经过,竟是看到了自己许久没看到的女儿竟然跟着一个男人共乘一匹马。 颜枫立刻夺了一匹马,追上去。可那马脚程快,颜枫不过追了半个城就不见了前面的那匹马。他下了马,看着地上的马蹄印,不由的一拳打在路旁的树上。就只看到那树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拳印。 颜枫越想越不对劲,立刻回了营帐,写了书信到家乡询问。 七天的时间,颜如卿赶路赶得脸色发白,唇角干裂。颜枫则也是揣着一颗不安的心,静静的等待着。 “如卿,下来歇息一下吧,你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柳士奇担心的看着仍然坐在马上的颜如卿,看她脸上毫不掩饰的疲惫,不由的心疼道。 “不用。”颜如卿喝了水,将水囊交给柳士奇,看他脸上也沾染了不少风尘之色,便改变主意:“这样也好,只是,我就在这儿休息就好。” “这里?不如坐在这边歇息一下吧。反正一天之后咱们就能回到玺龙城了。”柳士奇递了干粮过去,颜如卿却是摇摇头,这几天在马上颠簸,她真的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只觉得头晕目眩,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更别说这又干又硬的干粮。 “好歹吃一点儿吧。”柳士奇又担心的劝道。 “不用了,我只喝点儿水就行了。”颜如卿再次拒绝道。 “那好,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柳士奇点了点头,将干粮收回去,虽然坐在一边的树荫下,但却是将注意力集中到颜如卿的身上。 如今已经是五月底六月初的天气,虽然不算太热,但却是闷闷的,似乎一场雨就要落下。天上一丝云彩也没有,就连路边的树叶也无力的垂下,叶面上沾染了不少的灰尘,似乎下一刻就要发黄枯萎一样。 颜如卿坐在马上,觉得天上乌云渐渐密集,似乎就要压上头来。 就在柳士奇一个不注意,颜如卿便摔下马来,人事不省。 “如卿……”柳士奇脸色一变,立刻扑上去,虽然接住了颜如卿,但看到她脸色奇差,不由担心的抱着她上了马,直奔前面镇上的医馆。 颜如卿一醒来,就对上一碗特别苦的苦汁子和柳士奇担心的神情,不由得心中一暖笑着道:“不过是疲惫劳累而已,柳大哥不必如此紧张。” “怎么能不紧张?我跟丢了老先生,如今又差点儿让你出了意外,回到玺龙城是一定要自请祁大哥的责罚的。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再骑马,我便租了马车,虽然慢点儿,但也省得你延迟几日回京而心中担忧不安。”柳士奇担心道,看她乖乖的喝完了药,立刻走出了车厢,就坐在车夫的身边,一路慢慢的朝玺龙城赶去。 颜如卿喝了药,便昏昏沉沉的睡去。只是她睡得并不安,那梦中的情景竟好像是真的一样,师父被人抓去,生生受了那么多折磨,不但双目被刺瞎,就连双脚掌上也被钉入了几根铁钉。整个人被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竟只是为了那所谓的针灸秘籍。那秘籍是否真有医百病活人肉的功效?她根本就不相信,只是却有一些愚昧之人偏偏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起死回生的功法,偏偏要不惜后果的夺过来。 颜如卿被惊醒,一身的冷汗直冒,但想到那梦境中的一切,不由的毛骨悚然。 “柳大哥,请你快一点儿,我想赶快回到玺龙城。” “你看,这城门不已经在眼前了吗?”柳士奇指着那近在眼前的城门,笑着道。幸而那老大夫给她的药里配了点儿有助于睡眠的补药,不然如卿醒来一定又要嚷着要赶路了。 此时,阳光正好。柳士奇和颜如卿两人来到发现瘟疫的贫民区。这里是一个名字叫做富贵的小巷,长而狭窄的巷子走到了尽头便是一个死胡同,死胡同里有不少的粪便,散发着难闻的味道,一听见有人来,便有老鼠蟑螂等腌臜物便齐齐飞出,带来一阵阵剧烈的恶臭。 颜如卿还没走几步便停住了脚步,再也走不进这巷子里了。也不由的点头,像这样的场所,怪不得在这初夏暴雨未至的时候发生瘟疫。 颜如卿就要离开,却突然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在这些腌臜物的掩映下,竟是有一些石灰粉的踪迹。 想来是师父来到这里,看到这里又脏又乱的状况,才吩咐人撒了石灰粉在这里。可是……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四十九章 这时候,柳士奇走了过来,告诉颜如卿一个不好的消息。原来这巷子里住了一个四处游走的游医,他因为以前遭遇过瘟疫,对附近周围的环境十分在意。虽然住在这个小巷子里,也不过是个刚只顾得上温饱的,但一看到蚊虫滋生,便殷勤的四处撒些石灰粉。 像这样的情况,这里根本不可能会滋生瘟疫的! 柳士奇又道,原来这个游医在瘟疫发生之后便莫名其妙的失了踪,而这个时间也在在师父回到玺龙城之前。 难道这个游医真的与这场瘟疫有关系?! 颜如卿不由的愣了愣,但看到这里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发现的,便跟着柳士奇走出了巷子。 这个巷子已经成为了死巷,或许是因为有瘟疫发生,看着那些院门洞开着,竟好像一个个张开血盆大口的野兽,在一旁伺机等待着,想要吞噬着一些人的性命。 走出了巷子,柳士奇突然脚步一顿,然后便立刻拉扯着颜如卿,想赶时间一般很快的走过无人的路段,汇入市集那拥挤的人群之中。 “后面有人跟踪吗?”颜如卿从要回到玺龙城就知道那些人并未私心,即使抓了师父,他们从师父嘴里得不到那秘籍,就一定会寻找别的方法来撬开师父的嘴。她既是师父的徒弟,又是从师父那里得到了那针灸秘籍,只要她忍不住来到这富贵小巷,就一定会被人跟踪,说不好,她会被人抓住,面临和师父一样的境地。 不知道在市集中漫无目的的游走了多长时间,颜如卿只觉得两条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好了,那人已经被我们给甩掉了。”柳士奇看了看身后的那拥挤的人群,不由的露出个笑容。 “柳大哥,咱们回西陇村吧。”颜如卿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脑袋,她想好了,如今她势单力薄,根本不能和那群人相抗衡,而师父即使被人抓去,只要他不交出秘籍,就一定不会被那些人迫害。虽然做了不少噩梦,但却都是自己吓自己,那些人还需要师父脑袋里的那些记忆。自己要做的就只有两点,一个是请祁北风秘密调查师父的事情,另一个是好好的隐藏着自己和自己知道那针灸秘籍的事情,只要他们找不到自己的踪迹,那么师父就是唯一知道那秘籍的人,他们想要秘籍也要投鼠忌器! 想到这里,颜如卿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看看自己那双还嫌稚嫩的双手,或许那百草局该换个人来做东家。 回到了西陇村,颜如卿打开院门,竟是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如梦中一样。看到温柔的娘亲和身体越来越好的妹妹,她只觉得眼中有泪光闪动。 想到在边城另寻了女人的父亲,颜如卿不由的皱了皱眉,决定将这个消息彻底隐瞒。她转头看了看柳士奇,柳士奇竟好像知道了她的心思,点了点头,以眼神告诉她他绝不会将有关颜枫的消息告诉严知秋和颜如玉的。 颜如卿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冲进院子,跪在了严知秋的面前。母女俩人抱头痛哭,颜如卿仿佛要把这些日子的担忧和受惊全都释放出来一样,颜如玉看到娘亲和姐姐两个人抱头痛哭,也上前抱住两人,三人不由的一起失声痛哭。 柳士奇和绿云看到严氏母女三人如此,连忙都退出了房间,让三人好好的叙叙。 “大哥,这次是士奇疏忽了,竟是让老先生被人捉了去。”柳士奇跟着祁北风来到房间,不由的跪下道:“还请大哥责罚。” “责罚?不如让你将功补过吧。想来老先生的失踪一定逃不开那三个人的原因,咱们要一个个的查过去,总能查出点儿蛛丝马迹。”祁北风说着,扶起了柳士奇。 “嗯,的确是。今天我们在那富贵巷里探查时,已经发现身后竟然有人跟踪,想来那些人一定是还不能从师父身上找到那本秘籍,就准备着守株待兔。” “你们可是从富贵巷里直接走回来了?”祁北风突然问道。 “大个儿,我虽然比不过你,但在明知道有人跟踪的时候,是一定会先甩掉那些可恶的尾巴的。”柳士奇自傲的一笑,虽然他跟丢了老先生,但这种甩下人的事情,他却是做的很熟了。 “为防意外,咱们还是搬离这里吧。”祁北风想了想,又道。 颜如卿一愣,便是点了点头:“咱们这次就搬进玺龙城吧!” “也好,那三人也是在玺龙城里,咱们要慢慢的接近这三个人。”祁北风笑着道。虽然这西陇村里人口简单,但毕竟还是男女有别,同住一个院子里,时间长了,一定会有人说闲话的。防范于未然,搬进玺龙城里一定要选个大点儿的院子。 祁北风虽然嘴上如此说着,但实际心里却也在为失去了踪迹的刑傲天而担心。 到了晚间,祁北风和柳士奇便要穿上夜行服,要前去探查。 打开了门,就看到颜如卿正等在外面。 “如卿,这么晚怎么还没睡?”祁北风脸上稍微有些不安,但看到颜如卿,连忙调整了脸上的表情,笑道。 “一路要小心,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颜如卿笑了笑,让开了门前的道路。 祁北风一默,便点了点头,和柳士奇一跃,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希望你们今晚能找到师父的好消息。”颜如卿看着那两人的背影,但心中却难免忐忑。往日梦中的情形再次浮上脑际,虽然自己也不断的安慰着自己,但若是师父有什么意外,那么她就难辞其咎了。 颜如卿不知道在院子里呆了多久,直到祁北风和柳士奇两个人回来,已经是月至中天,过了凌晨了。 “怎么样?”颜如卿着急的上前询问道。 “没有一点儿消息。我和士奇已经探查了李世成和葛沐阳两人的家里,竟是没有发现刑傲天的踪迹。”祁北风抱歉的对颜如卿说道。 “是吗?那俞半山家里呢?” “俞半山?他虽然贪利却也胆小怕事,如何敢囚禁他师父?再说,俞半山在太医院里虽然位居六品太医院院判之职,却一向都是李世成和葛沐阳两人的傀儡。他们两个无论说什么,俞半山都只有点头的份儿。哪里敢撇下李世成和葛沐阳两人,独自做下这样一件惊天大事?”柳士奇一听,便觉得颜如卿的话有些言过其实了。他也曾经和这位太医院院判有过几面之缘,为人贪财又怕事。又怎么会做出这般欺师灭祖的事情? ------题外话------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求票,求收藏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章 “你说的是。他长期被李世成和葛沐阳欺压,难保心中不会有怨气。且他为人也贪利,难保不会为了那秘籍而做出欺师灭祖的事情。”祁北风沉默半晌,突然起身,叫上柳士奇,到俞家探查究竟。 祁北风和柳士奇去了好久,直到天边浮现一丝晨曦,颜如卿揉揉干涩的眼睛,看了看桌上早就因为烛油燃尽而熄灭的烛台,推开了房门,走了出去站在廊柱下面遮住。 村子里已经有人起来了,也有动物们的叫声,合着几家灶房上升起的袅袅炊烟。竟是格外的吸引人。 颜如卿一颗心却被七上八下的吊起来,师父不见了,而祁北风和柳士奇也一去不回。难道他们失手被擒,自己又要带着娘亲和妹妹先躲起来吗? 颜如卿想了想还未行动,就看到绿云起身,在厨房里和面准备做点心。 颜如卿看绿云那副任劳任怨的模样,又想到自己手中攥着的卖身契,这才缓缓点了点头。 只是,突然,就看到那绿云看了看灶房外并无人靠近,竟是从自己怀中取了一包不知名的药粉,撒了一些到眼前的面团上。 看到药粉和面团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绿云的眼中射出一道精光,当听到院外有稍许的动静,这绿云连忙掩饰了脸上的神情,露出一副温和的面容,动手将面团搓成一个个相同大小的剂子…… 看绿云那简直如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颜如卿心里颇不是滋味儿。即使她手里攥着绿云的卖身契,但绿云要想反叛,只要买通了中人,那她就不怕被她卖出去。 颜如卿无声的露出一抹笑容,既然如此,那就让你连这最后一点儿希望也毁灭吧。竟然在饭菜里下毒害娘亲和妹妹,简直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她也许是为了那百草局里的那些丹丸的药方吧? 真是好本事,为了些钱财,竟是舍得卖身给她们这孤儿寡母来做下人。 颜如卿笑着,就在这时,院门打开了。祁北风和柳士奇两个走了进来,看他们脸上的凝重,颜如卿也暂时把绿云给忘到了脑后。 “怎么样?”将祁北风和柳士奇两个迎入屋中,颜如卿着急的询问道。 “没有发现,只是这俞半山私底下真的不如表面上那样胆小怕事。我和大哥竟是都看走了眼了。我想这俞半山虽然今天没有什么动作,但接下来我们会好好的看着他,直到找到老先生为止。”柳士奇摇了摇头,但却不如昨日那般紧绷了神经。 “柳大哥,那绿云,我看似乎有问题。”颜如卿点了点头,又开口道。 “是吗?你也看出来了。”祁北风瞄了瞄窗外:“放心吧,她不过是个小喽啰。出了刑老先生的事情,咱们要想着要将百草局给盘出去了。以后做些点心或者绣庄的生意,反而会好一些。” “这样也好,前一段时间太过高调,虽然赚够了一笔银子,但有李世成、葛沐阳和俞半山在,咱们还是要低调一些。”颜如卿想了想,既然不能直接找李世成他们三人报仇,那么迂曲拐弯一番应该也别有乐趣。 将要卖房的事情和严知秋说了。严知秋虽然不舍这已经住了一年多的院子,但想到能与两个女儿住在一起,便是有再多的不舍也都要舍弃了。 祁北风的人脉真是广,不过半天的时间,就在玺龙城找到了一处三进三出的院子,不需要修葺打扫房屋就能直接入住。祁北风和柳士奇不但拿来了房地契,还已经当仁不让的选了前院的屋子,似乎也容不得她不同意了。 颜如卿将新房的房地契收起,却将旧房子的房地契交给了祁北风。祁北风看了看房地契,却是很痛快的收了起来。很快的将那房子卖了,并妥善的安排好邻里之间的关系。颜如卿便带着娘亲和妹妹住进了这新的颜府。 这府邸本是朝中一位五品官员的府邸,因为那五品官员外放,便将这庭院给卖了,也好得些银子作路费。 祁北风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个消息,又探得这院子幽静别致,院中花木扶疏,竟是别有一番乐趣,便买下来作为一大家子的新住处。 或许是院子大了,严知秋也恢复了做姑娘时的做派,虽然性子仍旧有些绵软,但在处理家事上却有当仁不让的好本领。那绿云的事情也算是给她的一个教训,在搬家的时候,颜如卿便和祁北风商量了,将那绿云暗地里处置了。当然不会杀了她,但却是请她到了诏狱中好好的住上几天。那绿云虽然没有准备,但却也知道做这种事情便一定会有这么一天,在被押往诏狱的路上,竟是默默咬碎了藏在牙间的毒药,服毒自尽了。 颜如卿心里有些不舒服,虽然绿云不是自己亲手所杀,但却也是因她而死。只是当她诊出在严知秋的体内真的有毒素而百草局里一部分并不重要的药方流出去的时候,她心里那唯一一点儿的怜悯之心也都瞬间消去了。 颜如卿跟着祁北风来到了百草局,这是她最后一次来到百草局,虽然不舍这铺子,但想到此时仍旧下落不明的师父,便是再不舍也舍得了。 将铺子转给了别人,颜如卿心里虽然一松,却也有一股失落之感慢慢涌上了心头。虽然这铺子她并未出面打理,但是这铺子里却也有她们师徒的心血,那些个瓶子里炼制的药丸,可都是她和师父亲手炼制的。 颜如卿手中拿了那盛放着药丸的瓶子,这个时候,拿瓶药回去也算是留个纪念了。 一走出门,看到那百草局的牌匾被人拿下来,颜如卿眼中闪过一丝不舍,随即她一咬牙转身离开。 就在转身一瞬间,一个人影突然撞了过来,颜如卿一愣,随即摸向腰间,那装了药丸的药瓶已经被偷了。 颜如卿想到了那绿云的所做所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柳士奇连忙追上去,不一会儿就手里抓了那个半大的小男孩走了回来。 “不……不要抓我。”那小男孩满身沾满了泥土,脸上几道黑印子将整张清秀的脸蛋给遮掩了起来,可手中竟是紧紧抓着那个药瓶,仿佛抓住了什么要紧的宝贝一样。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一章 “你这小孩儿,偷我们的东西,我现在就抓你去见官去!”柳士奇恐吓道。 “不,我、我只是……我只是家里人生病了,才、才到这里拿……拿了些药丸的。人……人家说,这里的药丸效果很好。”那小男孩看到颜如卿,立刻结结巴巴的说道。 “是吗?那你家人得了什么病?我这药不过是一些补身子的补药,并非能治病的良药。”颜如卿低头看了看那男孩手中紧紧抓着的药瓶,竟是满脸的漠然。 “求求你,我娘快死了,若是不吃药,她真的会死的!”小男孩一听颜如卿冷漠的话语,毫不犹豫的跪下来,恳求的看着颜如卿。 颜如卿抿唇看着眼前的小男孩,他虽然看着不像绿云,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宁愿…… “求你,我、我给你当牛做马好不好?我……我把我自己卖给你。”小男孩锲而不舍,颜如卿突然眼中一酸,“柳大哥,你就带王大夫去看看吧,医药费我来出。” “那好吧。”柳士奇静默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看着那小男孩脸上毫不掩饰的欢喜,颜如卿不知道自己所做的究竟是对是错。 “好了,人已经走远了。咱们去找那人伢子吧,家里地方很大,总要顾些下人来打扫庭院。”祁北风微微一笑,拉着有些愣神的颜如卿离开了。 “这些娘亲做就行了。”颜如卿想到整日里担心这来又担心那的娘亲,不由得想要给娘亲找些不重的活来做一做,省得她整日里担惊受怕,连头上的白发也悄然多了不少。 “日后你嫁人,这些管家事宜你总不好都丢给你娘吧?”祁北风低头一笑,又联想到自己的乖徒儿以后会被某个臭小子给拐走,不由得脸上的笑容僵硬了,脸色黑的如炭一样。 颜如卿抬头,虽然不知道祁北风为何会突然转变了脸色,但总归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便也噤了口,省的惹了忌讳,受了瓜落。 午时一刻,两人随便找了个酒楼吃点儿东西。就看到柳士奇回来却是身后跟了一个小尾巴。 那男孩已经洗净了脸面,一张笑脸粉嫩的宛如小女孩一般,颜如卿的心渐渐沉下,一时好心,竟是惹来了这样的一个牛皮糖回来,颜如卿顿觉得自己的一番好意成了别人威胁自己的把柄。 “小姐,您的大恩,小思没齿难忘。”那小男孩露齿一笑,便是利索的跪了下来,实打实的磕了三个响头。颜如卿连忙躲避一旁,让一个比她大的人跪她,她还不想折寿! 那名叫小思的男孩起身,便笑着道:“多谢小姐搭救,家母的病已经得到了及时医治,经过王大夫的针灸治疗,虽然现在还不能下床,但气色已经比以前好了很多。受您一恩,小思愿意卖身以报。” “小思你年纪还小,还是回去好好照顾你的母亲为重。再说我家里并不缺少奴仆。”颜如卿面色冷淡,丝毫没有刚才那般面对祁北风时的轻松惬意。 “小姐,小思家里世代都是做点心的。小思也只有这点儿手艺来报恩。小姐就收下小的,小的可以给小姐做各种花色的点心,家母也说了,待家母病好了,还要到府上伺候小姐,哪怕是做个粗使婆子。”小思认真道。 颜如卿却是眉头一皱,脸色更加难看了。 “你这般以怨报德的行为可不是一个好人该有的行为。我家里本就不缺奴仆,即使你点心做的再好,我也不会收你回去,更别说要你的母亲也进来服侍了。”颜如卿摇了摇头,这种事可是不能开先例,只要开了一道口子,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她就难办了。 “你叫小思是吧?”祁北风突然开口了,他笑着对名叫小思的男孩道:“我们家小姐正好要开一家点心铺子,你既然有心要报恩,就到这酒楼里做一道点心给小姐尝尝,若是合了小姐的心意,就收你到点心铺子里做个活计。” “真的?太好了,多谢总管大叔。”小思一听,立刻乐的五官都柔和了好多,牙关开启,嘴上虽然多了一圈刺眼的牙印儿,但却是眉眼里都带着温和的笑容。 总管大叔?!颜如卿和祁北风面面相觑,这小思什么眼神儿?竟把英明神武、神通广大的他(我)当成一个总管?! 颜如卿不由一笑,摇了摇头,看小思一副可怜的模样,便点了点头,小思立刻欢快的跟着柳士奇进了酒楼的厨房,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柳士奇便用一锭雪花银给小思换来了一片地方,让他施展他的手艺。 不多时,一股甜香味扑鼻而来,颜如卿打眼看去,就看到小思满头大汗的端着一盘子点心走了过来。 看小思满脸的期待,颜如卿不由得伸手去拿了一块,尝了尝,颜如卿皱着眉头,那副模样让本就紧张的小思更加紧张了。 “这点心……做的不错。是吧?”祁北风尝了一块,不由的笑着看着颜如卿,似乎想要她给出确定的答案。 “的确不错。”颜如卿看了看小思,不由得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么你就留下吧,待我们开了点心铺子时,你就来帮忙。只要你的点心受人欢迎,你会得到一份不错的收入。” “谢、谢谢……谢小姐。”小思一听,顿时满心欢喜的想要退下,这次却被颜如卿给阻止了。 “你不必跪我,不过是对你我都有利的事情罢了。”颜如卿拦下小思,又道:“现在铺子还未开,你就先回去照顾你娘吧,这点子银子你拿着,回去给你娘亲买些补品。” “谢谢小姐的赏赐。”小思声音清脆的道了谢,这次倒是利索的拿了银子,转身离开了。 看小思离开时那欢快的背影,颜如卿不由的沉默了,当时绿云得知自己被收下时,也是满心愉悦的做着事,可那时的她即使表面上很愉快,但其实内心却是很沉重的。 颜如卿直到今时今日才真正能够从绿云和小思两人的行为中看出两人的情绪。她不由叹了一声,脸色不愉。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二章 回到了家里,颜如卿手中已经是拿了不少的药材,她亲自看着火炉,给娘亲煎药。这个时候,她并没有能够相信的人。 她虽然托了祁北风给她找来几个老实的丫鬟和下人,但那些忠心的丫鬟哪里可能一下子就找齐的。这段时间,便是颜如卿自己也是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两个人来用。 一个时辰,颜如卿将药煎好,便给严知秋端了去。 颜如玉不知道又被祁北风带到哪里了,这一年下来,原本瘦弱矮小的颜如玉身高竟是长了不少,就连身体也好了不少,比以前强壮了许多。 或许,让小妹颜如玉跟着祁北风学武,该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小妹会不会变成一个假小子?以后没法嫁出去呢?当严知秋提出这个问题时,颜如卿不由的也头痛了很长时间,还是师傅刑傲天提醒,她这才醒悟,一切都冥冥中自有天定,或许将来真有那么一个人会不嫌弃如玉的男孩子气从而缔结良缘? 颜如卿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伺候了严知秋喝下药,看她半躺在榻上似睡非睡,便知道药效已经慢慢发作。颜如卿服侍她到床上坐下,她从怀中取了一个布卷出来。有柳士奇在外面看着,颜如卿此时倒是十分安心,她将布卷摊开,里面一根根锃亮的银针闪烁着耀人的光芒,颜如卿深吸一口气,取了合适的银针,在严知秋身上的穴位上刺了下去。 一阵捻转、弹、搓、摇之后,身体里的毒素就被颜如卿逼入了左手中,颜如卿又连忙拿了放血针,很快的划过皮肤,顿时黑色的污血飞快的涌出,滴入了颜如卿事先准备好了清水的铜盆中,渐渐的整盆清水都变成了黑色。颜如卿顾不得擦去额上的汗水,再次下针,看着娘亲手心的毒被完全驱除,颜如卿这才松了口气。将银针拔出,看着那银针上的黑色,颜如卿不由的又苦笑,虽然将娘亲身上的毒素驱走了大半,但娘亲的身体还需要好一段的修养,才能恢复以往的健康。这,可不是个轻松的活计。 拿了师父制作的白玉珍珠膏,敷在娘亲的手心处,不过半刻,那本就小的伤口就立刻不见了踪影,看起来好像那伤口本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颜如卿松了口气,看着严知秋似乎苍白了许多的脸色,不由的叹了口气,为严知秋盖好了被子,这才端着一盆污水走出了房间。 严知秋听到关门的声音,终是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她怔怔的看着手心那处几乎看不出来的伤口,却是淡淡的露出了个笑容。 出了门,颜如卿便将污水处理了,确定不会再贻害他人,这才坐在凉亭中。 此时已经是六月天,颜如卿就只穿了层薄薄的淡沙织锦襦裙,因着选的院子不错,院子里还有一个不小的鱼池,这鱼池很有效的阻挡了夏天的炎热,给本就怕热的严氏母女三人带了丝清凉之感。 虽是如此,但在艳阳的照射下,花园里的花朵儿都无力的垂下了头,一副蔫蔫的样子,看来着实没有精神。 不知道在凉亭中做了多久,颜如卿终于将手伸向了石桌上那装了针线的竹筐。女孩子家总是要嫁人的,若是连中馈针线都不会一点儿,以后可怎么在夫家立足?颜如卿撇撇嘴,虽然不赞同娘亲的话,但娘亲的身体不如以前,她绝不想再让娘亲因为这点儿小事而伤心动气。 只是那小小的绣花针竟是还不如那细如发丝的银针好用,颜如卿在被自己扎了第十三下的时候,才颓丧的放下了绣花针。或许该是请祁先生找个绣娘过来,不只是自己,还有如玉也要稍微学点儿针线活,她们姐妹整日里不着家已经很出格了,不能再在这一点儿上违背了娘亲的意。 太阳落山,一天的炎热瞬间减弱了许多,微风阵阵,颜如卿收起了小竹筐,不禁揉了揉酸涩的双眼。 此时,祁北风进了内院,那焦急的步伐瞬间带来了不少的灼热,颜如卿看了看祁北风那脸上凝重的神情,便知道此事不但紧急且有很大可能是有关于师父的。 “如卿,已经有了你师父的消息。只是这个消息……”祁北风说了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了,本以为那俞半山是个胆小怕事的,即使抓了刑傲天去,也不会对他太过苛责,但没想到那俞半山是个心狠手辣的,竟然对自己的授业恩师也下得去手,挑去脚筋只为了让他不再逃跑,若非还要用那双手默写出秘籍,是不是还要将那双手给砍断呢? “那今晚是否可以去救出师父?”颜如卿面色一白,急急抓住祁北风的手。 “那里守卫森严,没想到这俞半山竟是请了两个江湖好手,只为了看管一个已经不能逃走的半百老人。”祁北风说的话却让颜如卿一惊,但他话音一转,竟是又道:“不过还好,那两个江湖好手武功在江湖中只能位居中流,所以,今晚上我和士奇前去一定能将你师父给救出去。” “我要和你一起去。”颜如卿咬了咬唇,攥紧拳头道。 “你?不行!”祁北风斩钉截铁的拒绝道。 “我一定要去。”颜如卿说着,竟是从袖中取了一包药粉,“这药粉,我可以用来防身。” “这是?”祁北风一闻,顿觉头晕眼花,连忙闭气运功,不一会儿才脸色惊喜的睁开眼睛,“既然你有这么一样东西可以护身,那我便带你一起,只是,到了那里每一步都要听从我的命令,决不可多走错一步!” “嗯,知道了。”颜如卿用力的点点头。 “既然你要跟我一起去,那现在就好好的吃饭,我要再找来一个帮手。”祁北风笑了笑,拍拍颜如卿的肩膀,然后就大步的走出内院。 颜如卿看着祁北风离开,不由的露出一个既轻松又凝重的神情。 晚饭,颜如卿吃的意外香甜,严知秋看她那模样,便知道已经有了刑傲天的下落,便不由的给颜如卿夹了菜吃。 颜如玉在一边看姐姐吃的香甜,竟是也胃口大开,这一顿饭竟是意外的十分融洽。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三章 夜里三更时分,颜如卿跟着祁北风出了颜府。 一行五人,除了祁北风、柳士奇、颜如卿和一个前来帮忙的沉默青年外,颜如玉竟也是硬跟着而来。 祁北风对如玉这个徒儿可谓是疼爱有加,竟是在如玉的痴缠下,不得不带着如玉而来,且像个老太婆一样不停的唠叨着。那模样真让第一次看到他们师徒俩相处的颜如卿十分惊讶又十分的庆幸。 颜如卿笑了笑,低头看了看颜如玉那得意非常的模样,不由得好笑的揉了揉如玉的头,果然这傻妮子有傻福。 颜如玉腻在颜如卿的身边,可颜如卿看着那黑沉的天色,一颗心却慢慢的沉入了谷底。 到了城门处,面对着那一群群的城门守卫,祁北风不过亮了一块金牌,那些守卫便将栅栏开启,放了祁北风等人出城。 城外,蜿蜒的小路通向远方,在那不知名的远处,她的师父正等待着他们的救援。 不知道在城外策马奔驰了多久,五人终于在一座别院外二里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那别院中一片漆黑,似乎没有人存在。 几人将马匹藏在黑暗处,这才轻手轻脚的靠近那别院。 别院外看起来一片漆黑,但别院内一处修建的十分隐蔽稳固的地下室中却是一派的灯火通明。 刑傲天此时正噙着一抹冰冷的笑容看着面前这个他看走了眼的徒弟。没想到为了那本秘籍,狠心对他出手的竟然是这个他一直以为老实且胆小的三徒弟! “怎么,还不肯将秘籍默写出来?”俞半山走下旋梯,看到面无表情的刑傲天,不由的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 “你这孽徒,我即使死也不会把秘籍交出来。你为人阴沉狡诈又重利,那东西落到你手中,只会贻害四方!”刑傲天冷冷一掀唇,吐出的字让俞半山双眸一眯:“你永远别想得到那本秘籍!” “既然如此,就别怪徒儿我对你无情!”说着,那俞半山便从怀中取出一根银针,那银针飞快刺下竟是对准了刑傲天的风门穴。刑傲天闭起眼睛,可预料中的疼痛却没落下,他惊讶的睁开了眼睛,就看到祁北风正一脸笑眯眯的看着他。颜如卿也带着两汪泪水一脸悲戚的看着他。 “师父……”如卿看着刑傲天如今这幅模样不由心头一痛。 “如卿,不要难过,为师虽然失去了一双腿,但还有命在。只要有命在,一切都好说。”刑傲天却是十分看得开,一脸的笑容,但看到了被撂倒在一边的俞半山,却不由的皱了皱眉,摇了摇头。 “他毕竟是朝廷官员,我们无权私下处罚。”祁北风也皱眉看着躺在地上仍旧露出残忍神情的俞半山,脸上露出一抹难掩的恨意。 “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会亲自给师父报仇,为师门清理门户。”颜如卿攥紧了拳头,坚定道。 “有徒儿这句话在,为师也就放心了。只是现在的我不好再在玺龙城里呆了。我看我还是离开吧。” “这怎么行?师父,我们已经买了一座大宅子,只要祈先生帮忙,没人知道您在颜府。且你现在行动不便,身体又虚弱,哪能离开?”颜如卿说着,便不赞同的摇了摇头,紧紧攥着刑傲天的一只手,不肯放开他。 “颜府有我在一定安全,你还是留下来的好。”祁北风也是如此说道。 刑傲天看他们坚持,也想到此时他行动不便,便也答应了他们的提议。 柳士奇上前背了刑傲天,一行人离开了地下室,那两个江湖好手此时正因为闻了颜如卿的药粉,正手脚俱软的瘫在地上,根本无法阻止几个陌生人的闯入。 几人安然离开,等回到颜府中,天边几乎出现了鱼肚白的晨曦。 给刑傲天安排了一个舒适的房间,又给他端来一碗定惊汤压惊,刑傲天看着手中的定惊汤再看看颜如卿那安抚的笑容,不由得将定惊汤喝下,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颜如卿看刑傲天睡着,就起身出了房间。柳士奇随即走了进来,这次因为他大意而让刑傲天出了差错,便是心中十分愧疚,决心要好好的保护刑傲天。 颜如卿回到房中时,天已经亮了。还是早晨,就已经很炎热了。颜如卿换过衣服,便去了严知秋的房间。此时,颜如玉已经腻在严知秋的身边,和她一起吃早饭了。 颜如卿上前道过早安,便坐下来和两人一起用餐。 “姐姐,听说你要请师父找个绣娘来?咱们家里有谁要学针黹之术吗?”颜如玉好奇的问。 “是咱们两个要学针黹之术。”颜如卿的话顿时让颜如玉脸上的笑容沉淀了下来,颜如玉看看自己那双因为练功而变得粗糙了许多的手,真的怀疑自己能不能拿动那根绣花针。 “放心吧,只是让你学针黹之术,却并非让你整日守在闺房里绣花刺绣。即使我肯,你师父也不会让你这么好的武功苗子糟蹋了。”颜如卿揉揉颜如玉的头,看她那副松了口气的模样,不由的笑了。 看如玉吃饭,严知秋脸上有些疑惑,似乎有什么问题要问颜如卿。 “师父回来了,只是脚筋被挑断。即使以后养好了伤,也会留下残疾。”颜如卿知道娘亲要问什么,便主动说了。虽然脸上一脸的平静,可那双紧紧攥着的手却明明表示出她此时的心情并不平静。 “放心吧,一切都会过去的。”严知秋不知此时该如何安慰她,便只能拍拍颜如卿的肩膀,无奈道。 吃过了早饭,颜如玉依旧跟着祁北风东跑西跑,而颜如卿却是躲在书房里,一笔一划认认真真的练着字。似乎这一年多,她都没有静下心来好好练练字了。如今师父也找到了,虽然留下了残疾,但也保下了那条命。俗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人还在,以后他们师徒便能笑着看那三人得到他们该有的下场。 颜如卿冷冷一笑,在纸上写下一个‘死’字,那死字每一笔一划都力透纸背,就如她此时的恨意,铭心刻骨。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三卷 弱质闺阁 ------------ 第五十四章 五年后 玺龙城 “小姐,您怎么亲自来了?”点心铺子里,小思欢喜的看着门外停下的轿子,不由的亲自迎出门来。 “小思,你做的点心我娘亲和妹妹都很喜欢,此次你又研制了新的点心,我自然要早点儿过来,好拿回去给娘亲和妹妹吃。”颜如卿笑着道,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淡然笑容。 小思笑的十分开心:“小姐日后只要说一声,小思一定亲自上府上给小姐做点心。这次的点心带着些微的咸味儿,应该正适合夫人。” “嗯,小思你的手艺又有进步了。”看着被小心端上来的点心,颜如卿不由的带了一丝真诚的笑容,她亲自尝了尝,果然一如既往的好味道,便不由的点了点头,让小思装了三份给小丫鬟拿了。 “小姐慢走!”小思看着颜如卿并未多做停留就离开了,看她在桌上留下了一锭银子,他虽然脸上带着笑,但那笑容却比刚才落寞了一些。 颜如卿走出了铺子,坐上轿子。 今天是一群好姐妹茶会的日子,颜如卿特意新换了淡青色绣了银色云纹的褙子,但在赴会前,她便命小丫鬟将其中两份点心送回府中给娘亲和师父尝尝鲜。 小丫鬟点头离开,颜如卿这才要轿夫们抬起轿子赶赴茶楼。 一刻之后,颜如卿便到了她们事先约定好的酒楼。 颜如卿一上来,便是有相熟的好姐妹上前迎了颜如卿入了座。 “如卿,你今天又拿了点心过来?”李甜甜,太医院院使李世成的独生女儿,为人虽然有些娇蛮,却也不失良善本质。颜如卿虽然处心积虑的接近李家,但面对着这样一个女孩,她却是不得不收敛了心中的怒火,对她有几分的真心以待。 “是啊,这可是铺子里新出的点心,别人可都没有这个口福,能吃到这头一份。”颜如卿说着,指了指一边站着的丫鬟,那丫鬟忙拿了碟子过来,将点心装入盘中。李甜甜是个爱吃的,颜如卿也是用这点心才一步步的接近了李甜甜。虽然现在她们之间的友情还算不上深,但一些女儿家的小秘密,李甜甜却是乐意给颜如卿分享的。 “是啊,如卿家里有这么一家利润丰厚的点心铺子,这一点儿子的点心不过小意思。若是如卿肯将这赚钱的法子都交给咱们大家,让咱们大家也跟着捞点儿油水,这才真是好姐妹!”一边,与颜如卿不对头的王思琪不由的满面含酸,连说出的话里也带着一股浓浓的酸味儿。 “我家这不过是一个小买卖,哪里像王家家大业大,听说最近竟是得了朝廷的差事,为朝廷收购棉布,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不知道王姐姐能不能给在座的各位姐妹分一杯羹,只要你家里稍微漏漏手指缝,咱们就都能吃饱了。”颜如卿轻笑着反击道。 “呵呵,这个事情是家父做主,我一个女儿家又如何能插手这般生意?且这件事事关朝廷,家父殚精竭虑还怕有些疏漏让朝廷不满降下罪来。如何又能……”王思琪嘴一撇,用帕子捂住了嘴,却硬是将到嘴的话留了一半下来。 李甜甜一听,便不自觉地皱了眉头,这个王思琪实在是看到了好处就见缝插针,且一味攀附着她们家。如果不是自家还需要王家来做事,她早就赶了这势利眼的出去了。 “如卿,别理她!你的点心很好吃,我很喜欢,等下次再研制出了新点心,一定要给我带一份儿出来。”李甜甜吃了点心,不由的笑眯了眼睛,她是长辈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这点子东西她自然不稀罕,她在乎的是朋友间的心意。 “好啊,我已经通知了铺子里的掌柜的,只要你上门,一定给你最优惠的价格。只是我家里也凭着这点儿子银子生活,就只能偶尔请你吃点点心了。”颜如卿点了点头,因着李甜甜的话露出了个笑容。 王思琪看着两人那般亲密的举动,不由的不服气的撇了撇嘴,将头转到一边,和一边相熟的朋友说这悄悄话。 “你别理她,这种人得志就猖狂。听说最近王家得了门路,和京中某家镇国公府搭上了关系。如今还要开一家药铺,专门做生药局的生意。”李甜甜说着,不屑的撇了撇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颜如卿一听,便是动了心思。 说来有祁北风的帮助,这次的生意,百草局必定能吃下。五年前,明面上已经将百草局给顶了出去,但实际上,那个买下百草局的人正是祁北风找来的,虽然看账本什么的有些麻烦,但却是让李世成等人不再注意着百草局,这样一来,师父的行踪便多了一份的安全保障。 颜如卿唇边划开一抹笑容,见李甜甜吃完了点心,然后拿起帕子优雅的擦了擦嘴角。 颜如卿端起茶汤,上好的雨前龙井,虽然只是五品的太医院院使,但毕竟是天子近臣,家底着实不薄。 “怎么,你喜欢吃这种茶?家里还有更好的茶,等你下次独自到我家,我一定命人泡一盏给你喝。”看颜如卿捧着茶杯一副舍不得喝的模样,李甜甜立刻露出一抹算不得上亲近的笑容,慷慨道。 “那就谢谢甜甜了。”颜如卿笑了笑,抿了口茶水,随即将茶杯放下,不再碰那盏茶。 五年间,颜如卿参加过不少的茶会,或许是在茶会上并不活跃,反而赢得了李甜甜的好感,但是真正明确的请她到家里去,这却是第一次,但不能不说是个进步。 颜如卿心中欢喜,对李甜甜的态度似乎也亲热了一些。李甜甜看颜如卿的态度,再看看对面因为寻到了靠山而一脸骄纵的王思琪,顿时翻了个白眼儿。 说好了时间,颜如卿看看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便跟李甜甜告辞,一人坐上轿子回了府中。 李甜甜看颜如卿离开,也随即告了辞回家。 回到府中,祁北风已经在等着她了。颜如卿换了衣服,便来到凉亭中。 颜如卿听了祁北风的话,不由的瞪了眼睛道:“消息可准确?” “那王思琪的叔父王继兴如今也是太医院六品院判,现在又攀上了镇国公府,自然想跟李世成斗一斗。若是能斗赢了李世成,便能成为皇帝身边的红人。这次的生意,他们恐怕势在必得。”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五章 “那李甜甜故意将这个消息告诉我,便是要我也暗中使劲,从王家手中夺了那笔生意。若王家少了那笔钱,无法疏通上司,估计李世成的位置就保住了。”颜如卿听了祁北风的话,不由的开口道。 “那我们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那笔买卖,咱们要吃下来,而且还要王家有笔能够疏通上面的银钱,只要引起李世成的不安,他便无法再将注意力集中在寻找你师父的事情上。” “我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跟师父商量。”颜如卿沉默半晌,才小心的说道。 “什么?” “既然他们都要那本秘籍,那我们就拿出那本秘籍,献给王家。若是将风声透给李世成,他们两家便是不死不休的敌人。李世成、葛沐阳和俞半山三人虽然表面上是同一方的,但涉及到那本秘籍的事情,也并非铁板一块儿。只要那本秘籍存在,他们一定会各存心思。到时候,咱们就能暗中得利了。”颜如卿笑了笑,道。 “这件事,也是个好主意。只是你师父那里,却并不是那么容易说通的。若是因为他们之间争夺秘籍而让病患们……这件事还是先不要跟你师父讲吧。”祁北风考虑半晌,才缓缓道。 “我也是为这这一点儿子事情而犹豫不安,没有跟师父商量过。” 颜如卿听了祁北风的话,不由苦笑的说。 “一本秘籍自然会让他们争斗不休至死为止,那么半本呢?只要写出上半本秘籍,相信也能让他们起了争斗。那半本秘籍不过是个引子,让他们真正斗起来的引子罢了。”这时,刑傲天推了轮椅进来,一脸平静的拿了半本秘籍出来。人力总有尽时,那俞半山挑了刑傲天的脚筋,又因为救治不及时,刑傲天便是再也不能走路。但因为祁北风身边有很多的奇人,刑傲天虽然无法走路,但行动却也不受阻碍。 尤其是这座轮椅,就是祁北风特意找来了能工巧匠,为刑傲天特别制作的。 刑傲天将那制作精美的半本秘籍放在了桌上,颜如卿好奇的打开来看,竟是发现里面的针灸技法虽然与真实的秘籍有所差别,但若是按照里面方法为病人医治,却也不会让病人有所损伤。 “老先生到底是医术高明,这半本秘籍也足够能让那几人斗个你死我活了。到底宝刀未老啊!”祁北风呵呵笑了笑,将秘籍放下,“这秘籍我会用上好的锦盒装好,待王继兴五十大寿之时,这秘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送到王继兴的手中。到时,即使李世成、葛沐阳和俞半山三人即使不上门祝寿,也会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这个消息。” “这就好,咱们就静待那日的到来吧。” 三人相视一笑,看着祁北风将那半本秘籍用了锦盒装好,都不由的脸上带了丝看好戏的神情。 次日,李甜甜派了小丫鬟送上了拜帖而来,颜如卿看了看那日期,竟是就在今日。不由的眉头一皱,但看着小丫鬟那副忐忑的模样,便不得不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回你小姐,待我换过了衣服,便过府一叙。” “请颜小姐一定要去。”那小丫鬟收了碧翠塞给她的香囊,按着里面鼓鼓囊囊的,便知道这一趟的赏钱着实丰厚,不由得笑眯了眼睛,退出了房间。 “小姐,您一定要去吗?”一旁的碧翠担心的问。这小丫鬟是祁北风找来的,不管是对祁北风和颜如卿都十分的忠心。 “那是自然。”颜如卿进了内室换过了褙子,这才缓缓在梳妆台上坐下。李甜甜渐渐靠近她,除了她做事颇为低调,更重要的是有她在身边,可以衬托出李甜甜的华美富裕且高贵的美好形象。这一点,颜如卿心知肚明,却是对这种事情并不拒绝。 颜如卿坐下来,看碧翠给她梳了回心髻,又用镶了淡粉色圆润珍珠的簪子固定了,耳上也挂了粉色珍珠耳坠子。看碧翠梳的发式不错,便是心中欢喜,回头赞赏了碧翠一番,便命人准备了轿子,拿了拜帖向李府而去。 一路走来,十分平静。但经过通向皇宫必经的那条大路上,却是因为有军队经过,颜如卿只得停下来。透过半透明的帘幕,颜如卿看到那些士兵的眼中虽然带着些许的喜意,但脸上表情依然肃穆,尤其是那队伍丝毫不乱,并没有因为回到皇城而行为散漫,说明这领头的将军必定是一个严于律下之人。 颜如卿正准备放下帘幕,却发现紧紧跟在这一队兵士后面的马车上,那驾着马车的男子不正是她已经失踪了好几年的爹爹吗?那正从马车里探头往外专注看着的小女孩和那抱着小女孩的妇人却让颜如卿不得不怒气勃发。只是随即想到被娘亲精心收好的休书,颜如卿眼中便浮现一丝冷漠,就像看到一个陌生人一样,将帘幕给放下了。 颜枫明明感觉到一道熟悉但心惊的视线,但当他循着目光看过去的时候,却已经不见了那道相熟的视线。或许是因为心里存了事情,即使打赢了胜仗,也一再的升了官职,他的心底依旧空落落的。 “小姐?”碧翠在轿子外,一脸担忧的看着轿子里的颜如卿:“小姐,看这些士兵经过还要不少时间,不如咱们走另一条路吧,也能节省点儿时间。” “起轿吧。”颜如卿淡淡的一笑,虽然她再次看到了那个负心人,但还是要防备着,别让娘亲见到了那个负心人而徒增伤悲。 “是。”碧翠点了点头,接着命着几个轿夫小心的将轿子抬起来,改了线路朝另一方向的小巷走去。 轿子吱吱呀呀的往前而行,颜如卿的心情好了一些。现在的她就要赶赴另一个战场,就不知道那个李甜甜到底因为什么事情而坚持让她今日就赶过去。 难不成是听到了有关那半本秘籍的事情,才请她过府商议,让她出头对付王家,从王家手里将那笔买卖接下,在银钱上打击王家,让王家无力与李家争夺这个太医院院使之位? 颜如卿闭目沉思,直到轿子平稳的落在一座宅邸面前,她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虽然她很乐意看到李家与王家争斗起来,但却也不乐意看到那李甜甜拿自己来当这个相争的武器!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六章 “是颜小姐吧?”颜如卿一下了轿子,便立刻有一个带着笑脸的嬷嬷迎了上来。颜如卿点点头,那嬷嬷便客气的请颜如卿进府中了。 走过蜿蜒的回廊和曲径通幽的花园,颜如卿很快就到了李甜甜的绣楼。 李甜甜是李世成最宠爱的女儿,所以她住的地方是整个府中风水最好,也是府中装修最豪华的。 还未走进绣楼,便有小丫鬟迎上来,给颜如卿掀开了紫色的纱帘。 “如卿,你终于来了。”刚踏进房中,李甜甜便迎上前来,那满脸的笑容下似乎隐藏着一点子的担忧和害怕,虽然被巧妙的隐藏起来,但颜如卿从她那过于热情的行动中却可以窥视一二。 “甜甜,你急着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也没什么事情。不过是想到过几日就是那王继兴的五十大寿,王思琪虽然没有给我们下帖子,但我们毕竟也是姐妹,不知道该不该给王思琪去封信附上礼物,以表祝贺之意。”谈及王思琪,李甜甜的脸色稍微有些难堪,但是能得到父亲的喜爱,便是她这份左右逢源的本领。此次也是父亲亲自向她提及了,而她也答应了。若是完不成,受到父亲的责骂还是小事,若是被父亲冷落了,她在府中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这件事啊,本来咱们是姐妹,自当应该过府祝贺,但是那王思琪一向不喜我,若是我去信提及此事,那么日后便在王思琪的面前矮上一截儿……”颜如卿的话还未说完,李甜甜的脸上也有些不悦。她还需要颜如卿来当挑起争斗的武器,如果此时便在王思琪的面前落了下风,对她着实不利,但若是此事办不成,那她的地位…… “如卿,你为人平和,即使在王思琪面前落了下风,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暂时的示弱,说不定还有利于你争夺那笔药材生意。能从王家手中得到那笔生意,才是对王思琪最有力的奚落。你难道不想看王思琪那张高傲的脸上露出卑微的神情吗?”李甜甜貌似诱惑的说着一厢情愿的话,颜如卿心中一冷,却并未回答,只是一径沉默着。 李甜甜看颜如卿低了头,便以为颜如卿默认了自己的提议,脸上不由的露出了些许得意的笑容。 就在颜如卿准备提出告辞之时,便是有小丫鬟进来,送上一张烫金帖子,那帖子正是邀请李甜甜进王府贺寿的。李甜甜一看那帖子,脸上顿时泛出了些许青色。 “甜甜,我也来了不短时间了,也该回去了,你歇着吧。”颜如卿看那帖子来的正是时候,便脸上不露半点欢喜之色的要离开。 “呵呵,如卿既然有这帖子,那我们到时就一起去。”李甜甜及时转换了脸色,点了点头,看颜如卿被小丫鬟领出去。顿时抓住了桌上的茶杯,使劲的摔出去。 离开不久,颜如卿就听到一声清脆的碎瓷声,看到小丫鬟脸上的尴尬,颜如卿也只不过是停顿一下,便若没有听到那声音一般,离开了李府。 回来时途径那条通往皇城的必经之路,颜如卿不由的命碧翠停下轿子,看着那已经平静了的街道,颜如卿心中却是颇不平静。 刚刚回到府中,颜如卿便收到了从王思琪手中发出的请帖,只是那请帖只是一般的大红色。颜如卿淡淡一笑,随手将请帖递给了一边的碧翠。 “如卿,我有件喜事要告诉你。”祁北风一脸惊喜的走过来,看到了那请帖,也不过稍稍皱了眉头,但随即脸上便露出欢喜的神情。 “我也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和师父。”颜如卿脸色却是有些冷沉,显然对那个人的归来并不看好。 “那好,咱们就去你师父那里吧,听说你今天回来时带了鸳鸯楼的点心,那里的点心很难买到,也与你店中的点心有得一比。”祁北风笑了笑,虽然不知道颜如卿到底因为什么而生气,但至少此时转了话题却是一件对的事情。 竹风轩中,刑傲天正一边看书,一边尝着徒弟亲手奉上的点心。虽然以前那些痛苦的记忆还不时在脑海中翻腾,但过了这几年的平淡日子,刑傲天似乎比以前看开了很多。 “邢先生,你真是好雅兴。”祁北风走进来,毫不客气的坐在一边,沏茶拿点心吃。 “今天有什么喜事吗?”刑傲天也不计较祁北风的举动,反正桌上的点心茶水都是从不间断的。看祁北风摆在脸上的喜悦之情,便诧异道。 “你徒弟的父亲回来了,这算不算一件好事?”祁北风笑着转头对颜如卿道,“我可是第一时间就告诉了你,可怜我那傻徒弟在练武,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 “真的算是件好事吗?”颜如卿却一个冷笑,让祁北风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祁北风和刑傲天相视一眼,不由问道:“你找你父亲,找了这么久。你父亲确实还活着,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好事?如果有这样的父亲,我宁愿他就死在外面,也省的我们母女伤心难过。”颜如卿的话真是毫不客气,似乎那颜枫做了什么事情让颜如卿彻底失望了一样。 “到底是什么事情,竟让你对你父亲如此失望?” “那人已在边关纳了……不对!我娘亲已经被那人的母亲休弃,那人在边关也已经另娶她人,我们和他们颜家再无关系!”颜如卿冷哼一声,想到那年在肃州看到的一切,又想到今日在街上看到的情景,她不由的皱紧了眉头,攥紧了拳头。 “这件事?”祁北风皱眉道,“我那些手下可没有传来这样的消息,是不是你看错了?” “亲眼见到的还能有错吗?”颜如卿冷哼道:“那人可是带着他的新夫人和女儿一起入京的。” “这……此事我会再遣了手下探查清楚,你耐心多等些时日,到时有了确切消息,你再作计较。”祁北风想了想,却眼睛一眯,说了个折中的办法。 “这样也好。当日老夫看那颜枫也不是个抛家弃小的,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有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刑傲天也加入劝说的行列。 颜如卿听了,却是没有多做反对。毕竟让娘亲改嫁要困难的更多。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七章 马车在驿站外停下,颜枫掀起帘子,露出里面一大一小的母女俩人。这两人身上都穿着今年最时兴的绸缎,头上簪着想了红宝石的翡翠簪子,手上也戴着温润白玉的玉镯,看起来富贵无比。 “大哥……”兰香看着颜枫无声的将女儿抱下车来,刚想说点什么,却不想颜枫却是冷眼瞄了她一眼,只哄着小如意进了驿站已经提前预备的房间里。 “弟妹,你我男女有别,此处是驿站里专门为女眷准备的厢房。驿站里也有丫鬟在,你若有什么事就让丫鬟转告与我。凡是我能办到的,一定帮你办。”颜枫看着小如意乖乖进了房间,不再缠着他,便呼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大哥,你以后不准备见我了吗?”兰香脸上有着明显的失望,但看着颜枫那有些冰冷的笑容,却是无奈的摇摇头,眼角似乎有盈盈泪光闪现。 “弟妹,我到京中自然有要事要做,待我为你找到一处好点儿的院落,看你们安顿下来,也 对得起大个的临终嘱托了。”颜枫突然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看着兰香记恨不已。想到已经死去了的人,虽然对他不敬,但若非是他从中作梗,她如何会嫁那等粗人?若是自己嫁给了大哥,此时不是成了官家夫人。哪里如今天这般,成了个被人丢来丢去,没人搭理的寡妇,身后带着个拖油瓶。 兰香一想到自己当初脑袋一热就嫁给了那个短命的,便不由的满心的凄楚,看着颜枫毫不犹豫的离开,满心的怒火无处发泄,便大步进了厢房,看到那一见她就躲到八仙桌下的拖油瓶,便上前将拖油瓶拉了出来,恶狠狠的掐了她一下。 小如意感到痛楚,虽然泪水漫上眼眶,却是一声不吭。或许她是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明白只有她一声不吭的任娘亲发泄,娘亲或许才会早早的放过她。 颜枫离开了驿站,却发现自己也无处可去,本来那驿站里的厢房便是为他准备的,但将房间让给了兰香母女俩,他便只能选择去客栈住了。 听说鸳鸯楼的点心是京城一绝,颜枫不由的想起他那不知道流落到何方的妻女,便是脸上黯然的去了鸳鸯楼。 鸳鸯楼的点心好吃,但价钱却是很贵,以自己的俸禄,却也不敢随意花费,只得住了最便宜的厢房,每日里粗茶淡饭的,只等待着到兵部述职后安排了兰香母女俩,便启程回肃州。 或许是习惯了边城的风沙,颜枫竟是不习惯这京城的安逸和乐,每日里在厢房里也是无趣,除了偶尔去驿站看看兰香母女俩,便从书局买来些兵书,权当消遣。 两天里,颜枫便将一本厚厚的兵书给看完了,着实烦闷,也不想去驿站看兰香那张涕泪涟涟的脸蛋儿,便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 慢慢走着,他似乎闻到一股香甜的点心香味儿,竟是难得的勾起了他腹中的馋虫。 不自觉的朝那点心铺子走去,意外的发现那点心铺子里挤满了前去买点心的客人。 颜枫不自觉的上前排了队,等到买到了点心,却是无奈的摇摇头,他气势不喜欢吃甜食,但这样的点心却是两个女儿最喜欢的。颜枫不由的拿了块点心填进嘴里,本来香甜的点心却是在口腔里泛开来一股苦涩的味道儿。 “这点心还是去给小如意吃吧,她一定喜欢。”慢慢放下那块吃了一半的点心,颜枫自言自语道。 他转了方向,来到驿站之中。 只看到驿站中静悄悄的,颜枫心中有些诧异,却是并未理会,来到厢房外,轻敲了房门。 门很快的打了开来,露出里面兰香那张欣喜的脸。 小如意似乎哭过,眼睛红红的,小身板缩在床上,透过半透明的帐幔向外查看,待看到是颜枫,便立刻下了床,飞身扑上来。 “伯父,您终于来看小如意了。”小如意死死抱住颜枫的大腿,那双眼睛似乎被水洗过一样,亮的有些诡异。 “大哥,进来坐吧。”兰香看着颜枫,也是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我拿了些点心来给小如意吃,这可是伯父专门为你买的,你尝尝。”颜枫并未进门,只是站在房外,将纸包打开,露出了里面一块块犹带着温度的点心。 “大哥连门也不进,难道连杯茶也不愿意喝吗?”兰香说着,从屋里端了杯热茶出来。 “不用了,我马上就要走了。小如意,这点心你拿着吃,等伯父去了兵部述了职,给你们找了房子安顿下来,便要回肃州去了。”颜枫笑了笑。虽然是母子,但因为丁氏设计陷害严知秋,颜枫短期之内是不愿意回故乡的。刚好又碰上大个将遗孤托付给他,他便是准备用这段时间将兰香母女给安顿了。 颜枫再次拒绝了兰香的挽留,离开。兰香看着颜枫那笔挺的背影,不由的咬紧了唇瓣,那红艳艳的嘴唇上带着明显的牙印,看起来着实使人怜爱。兰香低头看了看小如意,看她捧着点心一脸畏惧的模样,突然眼前一亮:“如意,你想喊伯父爹爹吗?” “可是如意已经有爹爹了。”小如意听到了兰香的话,却并未点头答应,在她心中爹爹是爹爹,伯父是伯父,伯父再好却也抵不过爹爹对她的好。 兰香见小如意如此倔强,不由的咬牙切齿,恨透了这个拖油瓶。但想到自己还要用这拖油瓶来拖住颜枫,便是突然脸上带笑,拉扯着小如意回了厢房。不知道跟小如意说了些什么,小如意竟是眼带泪珠点头同意了。 兰香见目的达到,便也不管小如意了,竟是任她贪吃的将点心全部吃完。 颜枫离开后,便径自回了鸳鸯楼,一屋子都只有自己的冷清,竟是让他分外想念起以前在家的美好。 嗤嗤一笑,自己为了前途离开时肯定没想到有一日竟是因为这身外之物而失去了和乐的家庭。若是能回到从前,他一定会选择留在故乡,哪怕清贫点儿,却能留住他的妻女。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八章 “娘亲,您要到观音庙祈福?”颜如卿听到这个消息,便不觉得皱了眉头。那人现在还在京城,若是遇上了,岂不是自己一番好意都白费了? “明天是你爹爹的死祭,每年我都到观音庙为你爹爹祈福的。今年也一样,你怎么这么大的反应呢?”严知秋不由的拿着帕子捂着嘴惊道。 “这几日,天气算不得好,娘亲你还是留在家里吧,明天的祈福,就由女儿代替吧。”颜如卿突然露出了笑容,扶着严知秋的肩膀,笑着道。 “那怎么行?你今年已经十一了,也是该定亲的年纪了。除了给你爹爹祈福,我还要给你求支姻缘签,又怎么能让你代替呢?”严知秋眼中带了笑容,却是拒绝了颜如卿的提议。 严知秋平日里脾气虽然不错,但却是一旦打定了主意,她人便是无法更改。尤其是这几年,她们母女三人在外面生活,严知秋那软懦的性子已经改了不少。 “既然如此,那明日女儿就陪娘亲一起。求签还是要我亲自去得好。”颜如卿想了想,便退而求其次道。 “你不信神佛,即使求了签,也不灵验,还是我去吧。女儿家总要文文静静的,以后才能嫁户好人家。你那副山水图可是绣了有一年有余了吧?到了今时才绣了一半,若是有时间,还是在家里好好刺绣吧。”严知秋突然语气一转,笑着道。 “娘亲,那山水图绣着颇困难,我自然要慢慢绣。我已经打算好了,三年,等我及笄前刚好能绣好那副山水图。”颜如卿脸上带笑,可眼中却闪过一丝凌厉。明天一定要小厮丫鬟婆子们看好了,一定不能让那人靠近娘亲! “你啊,虽说在这针黹上面天分不错,却是从不肯放心力在这上面。虽然说咱们家家境不错,以后出嫁有你师父和祈先生帮助,即使不门当户对也会给你选个不错的夫婿。像一般的小衣服什么的还是要你亲手来做的。”严知秋听了颜如卿的话,不由的拿了手指去戳颜如卿的脑袋,可颜如卿却是没有丝毫异样,显然这点子力道根本不关痛痒。 颜如卿听了严知秋的话,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些许的不自在。看到颜如卿这般,严知秋也不由的抿嘴偷笑,大女儿终究还是个女孩子,面对婚嫁之事还是有些面嫩的。 不知不觉间,次日已到,颜如卿吩咐了个婆子并几个小丫鬟,跟在了母女三人身后。 颜如玉一向醉心武功,如今来到街上,倒也对这街中的热闹景象存了些期盼。不时凑了头到车窗上看着外面热闹的景象。 过了热闹的市集,就离观音庙不远了。虽说观音庙是在外城,但因为香火旺盛,前去的香客颇多,倒也人声鼎沸,庙外有不少的小贩兜售香烛冥纸什么的。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观音庙外,颜如卿和颜如玉很快就下了马车,看看庙外似乎并无那人的踪迹,这才回转了身体请严知秋下来。严知秋下得马车,就在几个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进了庙中。 颜如卿颜如玉姐妹和碧翠远远跟在后面。 严知秋很快就上了香,添了香油钱,这才摇动竹筒。不一会儿竹筒里掉出一支签,严知秋连忙请了庙祝解签。那庙祝解释为花好月圆的上上签,严知秋不由的满面欢喜,看着颜如卿的眼睛里也满是喜色,倒弄得颜如卿有些不知所措了。 颜如玉忙上来凑到严知秋身边,看了严知秋手中的签文,发现竟是上上签,再联想到严知秋看颜如卿的神色,便打着趣,似乎不把颜如卿给说得满面羞红不肯放手一般。 颜如卿只除了最初那些许的不自在之后,竟是满面的平静,让颜如玉不由的喊道无趣。 颜如玉今年不过七八岁,虽然醉心武功,但也正是爱玩的年纪。看娘亲上完了香,竟是被姐姐送上酒楼的厢房,便央求颜如卿,要到街上玩耍一番。颜如卿对颜如玉的想法向来是不加以制止的,便命碧翠跟在了颜如玉的身后,自己则带着严知秋进了厢房,点了几道点心和几个招牌菜,靠着窗户歇息。 颜如玉虽然习武,但碧翠也有着不错的身手,况且碧翠也是十几岁的年纪,平日里在府中被压抑的狠了,如今和颜如玉一起,两人倒是越逛越起劲,还买了不少的吃食和玩物。 颜枫今日一早就去了兵部述职,因得上官的推荐,倒是得了五品武德将军的官职。虽然对官职品级并不看重,但靠真凭实力而得到的职务,颜枫还是心中欢喜,便到市集上采买些东西,准备带回肃州。 他本想着到市集采买了东西便要赶赴肃州,也早就买好了一处小院子的房地契被他装入了一封信中,托驿丞交给兰香。 颜枫本来买好了东西,就预备离开的。但却是在集市上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而不由的放慢了脚步,想了半晌,他竟是拿了东西,跟在那小女孩的身后。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个小女孩果然与自己的妻子有几分的相似。想到人海茫茫,她们母女三人一去便是五年,颜枫这经过了边城风吹雨打的大男子也不由的酸楚在心头,眼中也有几丝湿润。 颜如玉和碧翠本来买了东西就要回去,却感觉到身后似有人跟踪,不由的两人也紧张起来。她们并非什么名门闺秀,身上除了一点子碎银子意外又有什么东西会遭人觊觎?颜如玉想了想,和碧翠相视一笑,步子越发快了起来。 每当初一十五,观音庙中便是人声鼎沸,庙里庙外都挤满了前来祈福的百姓。今日虽然并非初一也非十五,但因着一年一度的清明节在即,竟是有不少的百姓前来供奉长生牌位。 因此,当颜如玉和碧翠挤入拥挤的人群中时。颜枫便彻底找不到两人,失去了跟踪的目标。 颜枫心下落寞,那个小女孩是真的像自己的妻儿。大女儿现在该有十二,而小女儿也该有八岁了。若不是自己为求功名而离开她们,哪里又有那般事情发生? 颜枫不由的停住了脚步,此时他终是有了要留到京城的念头。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五十九章 事不宜迟,颜枫终于捏着那封上官在他临行前给他的介绍信去了林奉天的镇国侯府。 林奉天看了信函,对颜枫的事竟是放在心头,更让人收拾了外院的客房,请他住下。 颜枫自然满口答应,只是面对着林奉天,并不好意思请他帮他查找自己妻女的下落,便每日早出晚归。 林奉天身为镇国侯,每日里公事繁忙,但当问到颜枫之事,那总管便总是说颜枫每日早出晚归,早起出门时总是精神奕奕,但到了晚间回来时却又闷闷不乐,竟像是在找什么人一般。 这日晚上,林奉天终于抽出了时间,在颜枫回到府中之时,请他进了书房。 “侯爷找小的来有什么事吗?”颜枫进了书房,便一脸忐忑的站在书桌前,难道自己不能留到京城,竟要被赶回肃州吗? “听说阿枫你最近都早出晚归,似乎在找什么人一样。”林奉天放下兵书,笑着请颜枫坐在桌边。 “侯爷……知道了?”颜枫一听,见林奉天并没有否认,便是吁了口气,苦笑道:“原来侯爷真是知道了。” “阿枫若有什么难事,就告知本侯,只要是本侯力所能及之事,本侯必定为你办到。”林奉天笑着道,看颜枫一脸的感激,便大力拍了颜枫一下,军中的武人从来都是这么直接,彼此聊得来了,便能成为将背后都露给对方的生死之交。 “这件事说来也是家丑了。”颜枫苦笑着摇摇头。在他平淡的诉说中,林奉天却是紧紧蹙紧了眉头。 “此事说难办也难办,说易办也易办。阿枫你没有去信到你岳家问问吗?”林奉天亲自给颜枫倒了茶水,开口问道。 “旁敲侧击去过一封信,但岳家回信却是告知我她们母女三人并未回到岳家。我本以为天高地阔,也许那一别便是永世不得再见了。不料那日在街上竟是看到了一个肖似如玉的小女孩。为了这点子希望,我才留在这京城,希望能在这京城之中找到我的妻女。”颜枫说着,大男人眼中竟是有了一丝的湿润之色。 林奉天心中一动,也点头道:“既然这样,那我派了管家到府衙,希望能找出你妻女的户籍。她们若是来到这玺龙城,定会在官府留下痕迹。” “那就多谢侯爷的好意了。”颜枫一听,立刻起身作揖。立刻惹得林奉天呵呵一笑,道:“你我本是军中胞泽,好久没有和那群人在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了,今晚咱们就在凉亭中,温上一壶好久,不醉不归?” “侯爷相邀,小的怎敢违背?”颜枫心里的石头稍微落下来一些,便是满脸的欢喜,见到林奉天相邀饮酒,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祁北风终于收集全了颜枫的资料,将这厚厚一叠的纸张放在刑傲天和颜如卿的面前。 颜如卿只大致看了一遍,便随意的放在桌上。刑傲天却是十分仔细的看过,才慢慢放下。 “既然你已经看过,那么是不是该考虑和你父亲相认了?”祁北风看颜如卿的神色如常,便着急的问着。 “相认吗?虽然那人这几年中并未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但若是现在相认,岂不是要将那个大麻烦也迎进门中,我可没有那么傻给娘亲找来一个狠毒女人做情敌。”颜如卿眼睛一翻,貌似随意的从纸张里挑出一张:“祈先生的那些朋友还真是神通广大,连这个女人暗中做下的卑鄙事也被查的一清二楚。” “呵呵,既然你要我收集你父亲这些年的消息,我自当事无巨细,全都给你查出来。这样才能让你仔细思量,这个父亲到底是不是还要认?”祁北风呵呵一笑,倒是对颜枫那冷脸不放在心上,他眼睛一转,又道:“对了,你父亲可是已经请镇国侯林奉天帮忙,帮他留在了京城,看来是不找出你们母女三人就不准备离开了。” “是吗?”颜如卿冷冷勾了勾唇角:“既然他留下来,那么是不是该给兰香一点儿消息,也省得他没事儿四处乱逛?” “你真的要那个兰香缠着你父亲?” “那女人是他招惹来的,自然要他解决了。我是不可能留一个后患给娘亲的。他想早点儿找到我们,也要拿出点儿诚意和魄力。”颜如卿冷冷一笑,脸上露出了一丝讽刺。 祁北风彻底惊讶了,但看着颜如卿那严肃的模样,竟是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 “师父、祈先生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娘亲和如玉。拜托你们了。”颜如卿福了一福。 “此事……算我们答应你了。”祁北风和刑傲天相视一眼,便点了点头。 颜如卿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欢喜之色,便是将放在桌上的纸张全都收入了怀中,慢慢退了出去。 祁北风和刑傲天面面相觑,都为那个还未见到面的颜枫而捏了把冷汗。看来女儿太独立也不算是一件好事!起码别人家的女儿不会为了爹爹这种莫须有的桃花劫而大动肝火到几乎不愿认爹的地步! 颜如卿穿过回廊,回到房间。从怀中取出那叠纸,一字一句的慢慢看着,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快把那纸张给翻烂了,才将纸张给扔入火盆中,看着纸张完全化为了灰烬,又将炭火翻转过来,才收了手,缓缓闭上眼睛。 次日,颜枫从酒醉中醒来,便兴冲冲的跟着管家去了府衙,那府衙中人看到名帖,脸上充满了谄媚之色。连忙将户籍册给拿了过来,请颜枫等人查看。 颜枫忙活了几天,有林府管家的帮忙,速度加快了不少,但从看过的户籍册上,却是并没有看到严氏以及他一双儿女的名讳。 颜枫脸上不由的布满了失望之色。 此时,兰香得知了颜枫留在京城的消息,也带着女儿小如意亲自上了镇国公府。 那林奉天刚好在府中,听了外面竟有一个女子带着女儿上门,便以为是严氏母女得了消息,便上门寻亲。连忙将人迎了进来,可不想迎了两人进来后,却发现情形不对。 本想撵了两人出去,可不料请神容易送神难。那兰香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了,见有人上来撵她们,竟是带着女儿坐在地上,大哭大闹起来。惹得一干府中丫鬟小厮都前来看热闹,幸而是在镇国公府中,但颜枫的脸也是被她们给丢尽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六十章 颜枫得知了消息,立刻脸色一变匆忙赶回了镇国公府。 “大哥,你就这么不愿意看到我们孤儿寡母吗?”兰香看到颜枫赶回,立刻摆出一副涕泪涟涟的泪脸,可怜巴巴的看着颜枫。 这模样立刻赢得了围观一干人的可怜,只是颜枫却是满面寒霜,先给林奉天倒了歉,便要带兰香和小如意离开。 “侯爷,您可要为民女做主啊!”兰香眼珠子一转,立刻扑倒在地,紧紧抓住林奉天的便袍下摆,大有他不答应便不肯松手的模样。 “你有什么冤屈就到府衙击鼓鸣远。本侯可没这闲功夫理会你这等升斗小民的事情。”林奉天脸上已有不愉之色,看颜枫的眼中也是多了一丝不满。 颜枫额上冷汗直冒。从军中同僚口中得知,林奉天林侯爷是个对妻子情深意重的。偌大一个侯府,除了嫡妻徐氏和独子林清渊以外,竟是再无其他妻妾,甚至连个通房都没有。其妻徐氏也是个又能耐的,一人独自支撑起整个侯府,做事滴水不漏,让林奉天做起事来竟是十分的顺畅。 “侯爷,此事非如兰香口中所说。兰香本是小的在肃州救下的流民。小的见她可怜,便收她为义妹,并为她找了军中同僚大个为夫婿。本来看着小女儿出世一家子幸福美满,谁料大个战死沙场,便留下了这孤女寡母俩。小的也是看她们可怜,又受了大个临终之托,便给她们买下一处小院,又留了足够的银两,让她们花用。可她竟是不满足,明明这么晚了,还要带着小如意出门。”颜枫此时正为了妻女之事焦头烂额,却不料这个女人竟是给他找了这么大的麻烦。他心中恼怒,便也不顾大个的临终所托,将整个事情告诉了林奉天。 镇国府中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徐氏如何还能坐视不理?她出来时正好听到整个事件,便微微一笑,伸手暗自拽了拽林奉天的衣摆,看林奉天按捺下脸上的不悦,便道:“这位可是兰香妹子。看你哭了这么久,也该累了,不如进了房中,喝点茶进点儿吃食……看你身边的小女儿,哭了这么久,脸都花了,真可怜。” 说完,忙给身边贴身丫鬟使了脸色,那丫鬟也是机灵,连忙扯了小如意到一边的厢房里吃东西;而徐氏则拉着兰香,身后跟着林奉天和颜枫进了侧厅。 丫鬟送上了茶点,徐氏命下人都退下,侧厅里顿时只剩下了四个人。 “兰香,你现在有什么话就说吧。”徐氏见侧厅里只剩下几个人,便开口对兰香道。 “夫人,民女也不想如此,无奈夫婿临终将我们母女托付给了大哥,我们孤儿寡母的也没什么赖以生存的技能,便只能跟着大哥。只是,大哥竟是将我们视为累赘,留下一个小院子和一些银钱便一无所踪,打着跟我们恩断义尽的念头。大哥失了妻女,民女也失了夫婿,若是能……”兰香抬头飞快的看了颜枫一眼,立刻低下头,满面羞红:“民女和小女有了依靠,大哥身边也有一个知道冷热的人,更是对已去了的夫婿有了个交代。何乐不为呢?” “兰香,谁说我妻女已经去了的?”颜枫听到兰香说的话,不由的面上一冷,“我妻女与我不过暂时失散,我留在京城也不过是为了寻找我的妻女。且我心中只有妻女,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子。” 兰香心中一凉,又哭哭啼啼道:“大哥,我只是一个弱女子,身边也无傍身的技能,若是你也不收留我,那我们孤儿寡母的就只能去死了。你真的忍心看着我们去死吗?”兰香看颜枫神色不明,便立刻跪了下来:“大哥,我只求跟在你身边,哪怕为奴为婢,只要能养活得了小如意,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为奴为婢?”颜枫认真的看着兰香,虽然不过二十芳华,可是眼中却因为某些欲望而露出了卑微的神情,看来着实让他不舒服。他冷冷摇了摇头:“兰香,我记得你的刺绣功夫颇为了得,这样子难道也不能养活得了你们母女吗?且我每月都会给你一笔银钱,加上这些银子,你和小如意日子足够过得富裕了。” “可是大哥……”兰香紧紧抓住颜枫的衣服下摆,不知何时,泪水已经流满了整张脸。 “好了好了,既然兰香懂得刺绣功夫,就留在侯府吧,碰巧侯府名下的铺子里还少几个绣娘,你留在这里,既能让小如意过得好些,又能攒些银钱,更是免了奔波劳碌。”徐氏笑着拉扯起徐氏,看她眼神微闪,竟是露出了些许不得已的神情,顿觉得此人心机颇深。看看一边显得不耐烦的颜枫,又不由的在心中叹了口气。 “夫人,这怎么好意思?”颜枫一听,便是皱紧了眉头。心里直觉的不愿意兰香入侯府,兰香入侯府一定会给侯爷惹来麻烦。 “如何不可以?我侯府虽然地方不大,但也有几间厢房空着。平日里老爷和我那儿子都是不沾家的。兰香如果能来,这院子里也热闹点儿。” 徐氏看来真是诚意十足,兰香心中不免得意,只要能留下来,那她就能趁机靠近大哥,若是能生米煮成熟饭……退一步讲,若是能在侯府站稳脚跟,兰香不由的用眼尾瞄了瞄一边默不吭声的林奉天,便心头一动。和五品的将军相比,侯府的名头更大,若是自己能成为侯府的小妾,那岂不是能穿金戴银,比做一个小小五品将军的正妻还享受? 兰香想到这儿,立刻点了点头,生怕徐氏反悔似的,忙道:“兰香能得夫人收留,真是感激不尽。只要养活得了小如意,看她平安出嫁,兰香的心思也就了了。” “既然如此,我派两个人跟你一起,帮你收拾了东西,明天就搬到府中吧。”徐氏眼睛一丝利芒闪过,点头道。 兰香留恋似的看了看未把眼光看向她的颜枫,转头跟着丫鬟离开了。 “夫人?”林奉天看兰香离开,不由的皱了皱眉头,那女子瞄向他的那一眼,看得他浑身不舒服,见厅中只剩了三人,便疑问道。 “这个女子有些心机,不过妾身在府中也无聊惯了,就跟她玩玩吧。至于你颜枫,你还是赶紧去找你妻女吧。切记得以后不要乱发善心,这种女子沾不得的。”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六十一章 徐氏的话算是给颜枫提了个醒,颜枫不由的一鞠到底:“多谢夫人帮我除去这个大麻烦,颜枫日后再不会如此滥发善心。” “颜枫,这次教训可得牢牢记得。若是下次再犯,本侯决不饶你。”林奉天冷哼一声,他着实看不惯这些看似柔弱其实狡诈深沉的女人。如今看到自己的一员猛将被这样一个女人缠的焦头烂额,不免对颜枫的好印象消除了几分。 “侯爷,都是小人的错,日后绝不会再犯。”颜枫看林奉天的模样,顿时心中一惊。虽然他不看重这官职,但他还需要侯府的力量帮他寻找妻女,若是侯爷都不管他。这偌大的玺龙城,他要到何时才能找到他的妻女? “这样最好。须知我们身为军人的身不由己,置身沙场时家里全凭妻子照顾,若是你找个这么个有心计又柔弱的女子为妻,家里不被搞得焦头烂额才怪。如何能在你上得战场之时管理好家里的所有事项?”林奉天看颜枫脸上似有愧疚,便摇了摇头,看徐氏脸上有所动容,便讨好的沏了杯茶亲自端到徐氏的面前。 徐氏看林奉天如此做派,不免脸上浮现一层粉红,看此时事情已了,便匆忙喝了点儿茶水,退下了。 颜枫看林奉天和徐氏如此恩爱,不由得想起以前在家乡,虽然贫困点儿,却是夫妻和乐。他摇了摇头,和林奉天说了几句,便告退了。 “娘亲,怎么偏要在姐姐不在府中的时候偷偷溜出去呢?”颜如玉好奇的问着严知秋,此时刚刚巳时,在颜如卿前脚出了颜府,严知秋便命人准备了马车,似有事情要出去办。 “什么偷偷溜出去啊?如玉,娘亲不过是去观音庙还愿。”严知秋轻轻捏了捏颜如玉的小脸,但脸上着实有些尴尬。或许人都有逆反之心,因着颜如卿这几日看她看得太紧,心中早就存了疑惑,如今看颜如卿离开了,便想着出门还愿。顺便给两个女儿买些布料,为两个女儿裁剪缝制夏季单衣。 可是,那为何不提前给姐姐说一下?如玉疑惑的看着严知秋,但却并未把疑惑说出来。 马车顺顺当当的在观音庙前停了下来,严知秋和颜如玉两个便从马车上下来,进庙还神。 严知秋和颜如玉刚刚走进了庙宇。颜枫便追到了庙外,看到那恍如隔世的熟悉身影,颜枫心中满是怅然。 颜枫就站在庙外的大树下,双眼紧紧盯着那庙门,只是一连出了十几个人,却都没有他熟悉的人。 颜枫不由的垂头丧气,突然他抬起头,直直进了观音庙。就在他进入大雄宝殿的那一刻,严知秋母女便是从后殿中走出来,出了观音庙。 夫妻两人擦肩而过,却都没有看到对方。难道真的缘分已尽? 当严知秋带着颜如玉坐上马车,车帘放下时,颜枫又匆忙的从庙中走了出来。 颜枫叹了口气,看到午间越来越炙热的阳光,心中着实烦躁,随便找了间酒楼,一进去便要了酒来喝。 “你确定在这儿?”祁北风领着颜如卿站在酒楼外,自从打听到颜枫这几年的作为,颜如卿便想着该如何和颜枫再次相见。祁北风便找了人跟着颜枫。今日,严知秋到观音庙还愿,她自然也知道,但却是睁一眼闭一眼,虽然颜枫处理兰香的事她还不甚满意,但直到颜枫并未喜欢上兰香,心中便也稍稍安慰了一些。 进了酒楼,就看到颜枫一人独自占据着墙角的一张桌子,桌上摆了两个小菜和一瓶酒。那菜却是没被动过,而颜枫则是像灌水一样灌着酒。 颜如卿不由的心中恼怒,一个箭步上前,夺了颜枫手上的酒瓶子。 颜枫见手中的酒瓶被夺,立刻生气的抬头……“是、是你?”颜枫惊喜的看着面前的女孩,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却长得和严知秋有六分相像,而其余的四分则是像自己。 “你说呢?”相对于颜枫的惊喜,颜如卿却只是淡淡一笑,“上面订了厢房,咱们到厢房里说吧。” “好,好!”颜枫连连点头,看着颜如卿的脸,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客官,您的菜品都上齐了。”小二眉开眼笑的说道,这个客官可真是慷慨,竟是赏钱也给了一两银子。他勤快的上了所有的菜品,然后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厢房,便有眼色的将房门给关闭。 “如卿,你母亲呢?”见小二离开,颜枫立刻着急的问道。 “我母亲?她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颜如卿却是为颜枫倒了杯茶,并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您先吃点儿饭吧,空腹喝酒会伤身。” “好好。”颜枫立刻饮了茶去了酒气,然后将颜如卿夹给他的菜全都吃完了。 见到了颜如卿,便等于见到了严知秋,颜枫不免胃口大开,将桌上的饭菜吃了大半,感到腹中饱了大半,便渐渐停下了筷子,“如卿,你们这几年生活可好?” “好?怎么会好呢?您可知,在你的死讯传来,娘亲便被祖母设计,我们三人都被赶出了颜家家门。”颜如卿冷冷一笑,颜枫看到颜如卿如此模样,觉得刚刚吞下肚子的那些菜硌得自己的胃十分不舒服,可是要吐却又吐不出来。 “对不起,是爹爹对不起你们。”颜枫沉重道。 “对不起?的确是您对不起我们,若非有师父和祈先生在,我和娘亲还有妹妹早就横死街头,被人扔到乱葬岗了。”颜如卿皮笑肉不笑,那模样着实让颜枫心中一痛。 “您可知,娘亲已经被休了。您和娘亲早已经不是夫妻,您可以再娶而娘亲也可以再嫁的。”颜如卿呵呵一笑,看起来十分开心。 颜枫沉默半晌,却并未开口回答。他默默的垂下头去,不过半晌功夫,地上竟是湿了一片。 “哭了吗?”颜如卿的话好像是从牙缝里冒出来的。 颜枫壮硕的身体一颤,他猛然抬起头来,就只看到他眼中的一点晶莹。 “放心,那张休书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但是现在我想去见见你娘。” “见娘亲也可以,但是您和那女人的事情要先解决了才行。”颜如卿看颜枫身体又是一颤,便冷笑道:“您想要和娘亲破镜重圆,总要先扫清你们两人之间的障碍不是吗?那个女人实在太有心计,若是她跑到娘亲面前哭诉一场,娘亲即使心中不舒服也会留下她。不是吗?”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六十二章 “是。”颜枫抿唇看着颜如卿那严肃的模样,不得不点了点头。 颜如卿看颜枫如此爽快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心中一喜,便起身道:“既然咱们已经达成了协议,那就请您多多努力,我可就静待您的好消息了。” 颜枫看着颜如卿打开门走了出去,心中百味陈杂。眼前这个女孩已经不再是那个围在他身边撒娇的大丫,而他也不是那个能在她被责难时挺身而出的好父亲。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们?难道只是时间吗?还是那变幻莫测的人心? 颜枫摇了摇头,慢慢出了厢房。下得楼来,就从怀中取出银子,想要结账,却不料那掌柜的满面堆笑,原来竟是颜如卿离开时便已经付过帐了。 颜枫愣住,看着自己手掌中的银子,竟是觉得那么刺眼。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银子大部分都被他送回了家乡,却不想那些银子一点儿都没有给他的妻女。 颜枫不免愧疚的一笑,待他迈出了酒楼,看着天上挂着的太阳,又想到在镇国府中看到侯爷竟是在人前也毫不顾忌的对夫人徐氏那么好,便是终于知道侯爷这么做的苦心。 颜枫舒了口气,大步的朝侯府走去。既然妻女果然在这儿,那么他就一定要留在京城。看来自己要找一个院子,住在侯府总归不方便。 颜枫笑了笑,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一进了侯府,颜枫便被管家找到,原来侯爷帮他递了折子,而留京的折子已经批下来了。颜枫欢喜的连连道谢,脸上的欢喜之色怎么也掩饰不了。 “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有没有兴趣跟本侯一起随驾去西山打猎?” “侯爷,小人已经找到了妻女,所以……” “呵呵,了解了。”林奉天一听颜枫的话,便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其实,你搬出去也是件好事,那个女人不过搬到内院几天,便闯了不少祸事。若你还留在侯府,她迟早还会将目标转到你身上的。不如你搬出去,吏部下了公文,你也已经是五品将军,该置办自己的房产。想必你们家乡得知你有了功名,你的亲戚们也该陆续进京了。倒是若是还寄人篱下,总归不好。” “是啊……”颜枫听到林奉天的提醒,不由得想到远在家乡的娘亲,头立刻痛了起来。 此时,远离京城的小村庄中,丁氏得知自己的大儿子竟然得了五品官职留任京城,立刻欢欣雀跃。找出压箱底只在生日之时才敢传出来的红镶寿字暗银纹的褙子,头上戴了金镶玉的珠钗,打扮一新,便要带领着夫婿和小儿子一家进了京城居住。 她将家里从来不舍得扔的各种破家具都转卖给了邻居,说着是低价卖出,但因着有一个做了官的儿子,那些东西几乎是以原价卖出去的。 除了从严知秋那里得来的不少嫁妆珠宝没有动过以外,其他东西差不多被她卖光了,竟是得了不少的银子。将屋子托给邻居照管后,一家人便买了马车兴匆匆的往玺龙城赶去。 颜枫听得林奉天的提醒,不由得头大起来。虽然自己留任京城,但现在还未实授官职。这段时间里,着实空闲,若是父母都来了,他还如何去找自己的妻女。再说,娘亲趁着自己不在家已经写了休书,虽然她不知道找族中长辈作证,只私下写休书给了知秋;但休书现在可是还在知秋手中,若是娘亲一心一意的要给自己另找妻子……颜枫的身体不由的一颤,难道要自己在母亲和女儿中间受夹板气? 颜枫想了想,终是离开了侯府,不管怎样,先将这个消息传给女儿吧,看看她会有什么办法。 从女儿的口中得知知秋现在最喜欢吃鸳鸯楼的点心,颜枫径直去了鸳鸯楼,刚好今天的特质点心只剩下最后两份,颜枫便大方的都买下了。选了窗边的位置,看着桌上的两盘点心,颜枫虽然不饿,但已经被桌上点心的香味勾起了食欲。 颜枫刚拿起一块点心吃到嘴里,就感觉身体腰被人抱住,低头一看,竟然是小如意。 “大哥,刚刚远远看到你,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没想到真的是你。”兰香抿唇腼腆的笑着,或许是想到了那天竟然在人前表达自己要另嫁的念头,脸上先是些许的羞红随即又变得苍白起来。 “爹爹,我要糕糕……”稚嫩的声音响起,颜枫无奈的端起一盘点心放到小如意的面前,趁机纠正道:“叫我伯父,这点心便送给小如意吃。” “可你就是爹爹啊。是娘要我喊你爹爹的。”小如意张着无辜的大眼,看着颜枫的眼中充满了渴望。 “可我只是小如意的伯父。爹爹可不是乱喊的。”颜枫听了小如意纯真的话,却是脸上漆黑一片,那黑脸惹得小如意身体一颤,转身便躲进了兰香的怀中。 “大哥为何逼我如蛇蝎?难道我追求幸福生活不对吗?难道我想给小如意找个疼她的人做爹爹也不成吗?”兰香听得颜枫无情的话,不由的泪水又要落下。 “你想再嫁,想给小如意再找个爹爹自然可以。但这个人选绝对不是我。我已经有了妻女,不日就会跟她们相逢,你若跟来又算的什么呢?”颜枫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只看到我好心的那一面就一厢情愿的以为我便是你的理想对象。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胡搅蛮缠对我带来的可是重大的灾难。若你再这样痴缠,我日后可是再也不敢见你的。” “大哥……你真如此绝情?”兰香看着颜枫那决绝的态度,脸上的泪珠儿不断落下,脸色也苍白的没有一点儿血色。 “兰香,不是大哥绝情,而是从五年前我救起你的那一刻,便认定了你只是妹妹。我实在是再没有多余的感情放在别人身上,我心上只有我的娘子和女儿。”颜枫起身,请小二将桌上的点心分开包好,自己拿了一份便转身离开。 “夫人,这是您的点心。”刚才颜枫走时给了小二一块碎银做赏钱,小二高兴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那客官又打发他给这位客官拿点心,他满心打算着这位看起来穿着不错的夫人会给他一些赏银,可没想到这位夫人竟是看了那包好的点心便一把将那点心摔到地上,还不解恨的拿脚踩上几下! 他们鸳鸯楼的点心可不是这么被人糟蹋的!小二看着远走的窈窕背影,不由的狠狠啐了一口。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六十三章 兰香拽着小如意回到了侯府的后院,看着小小的下人房中竟有的摆设,兰香气不打一处来。这侯府的夫人可真是个有心计的,她无论在哪里巧遇侯爷,即刻便有小厮出现,让她的所有计策全都化为泡影,她本想退而求其次,可没想到这府中的管家护卫一个个竟都对她绕道而行。其他的丫鬟婆子们更是对她退避三尺,就仿佛她们母女是什么瘟疫一般,都远远躲着她。 思来想去,她便想起了颜枫大哥,他为人老实且妻女都不在身边,若是趁着这个时候能趁虚而入,赢得颜枫大哥的心,她便是名正言顺的五品武官夫人。即使颜枫大哥和他原配相遇了,她也有信心能从那黄脸婆的身边将颜枫大哥给夺走。可没想到,颜枫大哥对她还未见过的夫人如此深情。自己几次纠缠,也让颜枫大哥对她更不耐烦起来。 怎么会这样?兰香气得咬牙切齿。眼神一瞄,瞄到一边的小如意,她突然面色一冷,从袖中取出一条绢帕,堵住小如意的嘴,然后狠狠的在她身上的嫩肉上一掐…… 小如意痛的泪流满面的,但因为被帕子堵住了嘴,根本无法发出声来,她拼命的摇着头,希望娘亲能手下留情,可娘亲竟是好像没看到她的求饶,一径的拿着她出气。不一会儿,她便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兰香终于出完了气,将帕子从小如意的口中取出,却不想小如意气息微弱,手脚冰凉,几乎连脉搏都没了。 兰香立刻慌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难道要她去请大夫吗?听得外面来回的脚步声,兰香深觉得不能将此事说出去。就连大夫也是不能请的,兰香想到自己还有些金创药和丸药,便拿了一些塞进小如意的口中。可怜小如意喉头狭小,此时本就呼吸困难,再加上大颗的丹丸被强硬的塞进细嫩的喉头,顿时堵塞了喉管。被这样子的一折腾,进气没出气多,面如金纸,再次晕死过去。 眼看着小如意没了气息,兰香整个人如坠冰窖之中,她脑子一片慌乱,直到月色深沉,小如意的身体变得冰凉僵硬,兰香才回过神来,顾不得伤悲,她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将小如意的尸体给处理了。 此时,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兰香这几日在侯府中逛来逛去,也是知道在下人房不远的地方便有一口深井。兰香顾不得想别的事情,连忙将小如意的尸体包裹了,趁着府中侍卫巡逻的间隙,穿过下人房外的走廊,悄悄来到了井边。 沉闷的重物落水声想起,兰香顾不得往井里看,她几乎是逃命一般逃回了厢房躲在了被窝中。 此时,兰香终于哭出声来。不知是在为她错手杀了自己的女儿而悲伤还是为自己悲惨的命运而悲哀。 清晨,当众人还在睡梦中时,已经有勤快的下人起身开始一日的工作。当打水的小厮打着呵欠将水桶系入水井中时,他用力的拉起盛满了清水的水桶往上拉的时候,那水桶竟是不知道绊住了什么东西,意外的十分沉重。小厮废了吃奶的劲儿,终于将水桶拉了上来,当看到水桶里的已经泡的涨大了一圈儿的童尸时,不由的放声惊叫。那惊恐的声音立刻将周围的小厮丫鬟们都吸引了过来。 “别看!”侯府的护卫听到消息匆匆赶来,连忙用白布将尸体给围了起来。虽然第一眼看去那泡了水涨大的尸体十分狰狞,但还是有不少的小厮丫鬟们留在了一旁,冷眼看着护卫们处理尸体。 “如意,是如意!”不知道是谁惊叫了一声,人群中立刻小声的议论起来,且声音有越来越放肆的地步。 “如意,小如意……”兰香疯狂的扒开人群,跪在了盖着白布的尸体前,她脸色苍白,眼中闪着悲痛的神情,尤其是那眼周围的黑眼圈儿,让人不由猜测,昨晚她是不是为自己一夜未归的女儿担心了一整夜。 “兰香,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太难过,小心伤了身体。”相熟的小丫鬟眼中闪过了八卦的光芒,上前扶起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兰香。兰香脸上划下两道泪痕,终是被小丫鬟搀扶起来。 府中出了命案,立刻有人报去了侯爷夫人那里。侯爷夫人徐氏听到这消息,不由的心中一凉,立刻派管家拿了侯府的帖子到官府去。不一会儿便有了捕头带着仵作前来。 简单查看了尸身,就算是已经有三十年验尸经验的老仵作也不由惊出一口气:“哎,作孽啊,还是这么小的小孩子。” 简单查看了尸体,捕头便命令跟随而来的两个捕快将尸体抬回衙门。因着死者家属便在人群中,那捕头也是和颜悦色的请兰香到衙门一趟。 兰香心中忐忑难安,但因为管家也要跟着去。心中倒也宽慰了一些,跟在管家的身后,一脸哀伤的去了衙门。 虽然管家无意包庇这个初来府中便给府中惹了不少灾祸的丫鬟,但毕竟兰香是侯爷府的人,也只得看着知府问完了话,便领了兰香回了侯府。 “你说这世界上真有害死自己女儿的母亲吗?”徐氏听了管家的话,不由的怀疑起那个眼神闪烁,颇有心机的兰香。 “所谓虎毒不食子,那兰香再有心计,也该不会拿自己的骨血来算计吧?”许嬷嬷,徐氏身边的奶嬷嬷,跟着徐氏一辈子,一向是进退有度,也是徐氏身边最贴心的心腹之人。 “这倒难说。”徐氏却摇了摇头,虽然侯府被她管制的滴水不漏,但是从一些相熟的大门夫人的口中却也知道别的府邸中也会出现一两个为了上位,为了得到夫婿的怜惜而狠心杀死自己腹中骨肉的狠毒女子。 只是,这个兰香,真的有这种魄力? “此事不可姑息,嬷嬷你派个机灵点儿的小丫鬟跟在兰香的身后,我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若兰香稍有点儿差池,咱们侯府的名声可都被毁了。”徐氏想了想,连忙吩咐许嬷嬷,此事事关人命,又关系他们侯府的声誉,可要谨慎处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六十四章 “那,兰香呢?”许嬷嬷又低头询问道。 “在不确定凶手是谁之前,就让她休息一阵子吧,只是你也得嘱咐那个小丫鬟,切记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徐氏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不由的感到这个兰香可真是个灾星。 所谓坏事传千里,虽然徐氏严禁下人胡乱说话,但还是在某些人的传递下,此事被传到了颜枫和颜如卿的耳朵里。 祁北风翘着腿,一手里拿着茶水,一手里拿着点心,看面上的神情竟是十分的惬意。 “这件事不会是兰香做的。她虽然有心计,但却是个心软的女子,连杀鸡都不敢做,每每都是请他夫婿处理的。”颜枫面色沉重,想到那个小女孩,是被他看着长到了三四岁的年纪,如今却是幼年夭折,心中难免愤恨。 “你确定那人真的不会下手吗?”颜如卿却噗嗤一声,冷笑着对一旁端茶看好戏的祁北风道:“你当那人是宝,那人可是一心想当你的娘子,视她女儿为她改嫁给你的唯一阻碍呢。说不定那人的夫婿便是被她设计,死在了沙场,再也回不来的。” “不可能!”颜枫猛然站起来,身后的凳子瞬间倒地,发出了巨大声响。 “不可能?你对那人可真是好,又送房子又送银子的,是不是想跟她双宿双飞?”颜如卿也猛然站起来,双目冷冷的看着颜枫,眼中有一丝厉光闪过。现在的她宁愿背上不孝的罪名,也不让她的母亲再受一点儿委屈。再说,眼前这男人也已经变了很多。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疼她们母女如宝的好夫君好父亲。 “如卿,你还没有证据!”对上颜如卿的冷眼,颜枫立刻愧疚的避开了眼睛。当年的一念之差,竟是落得今日这般妻女不肯相认的局面。可大个是他的好朋友,是他的好胞泽,没有证据,他是不可能怀疑那个被大个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娘子竟是个杀父杀女的恶毒女子。 当初,可还是他将兰香介绍给大个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如果真是如如卿所说,那当他下了黄泉还有何面目去见大个? “我马上就有证据了。”颜如卿步步紧逼,这个将娘亲情敌彻底铲除的机会,她是一定不会错过的。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颜如卿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男子,此时的他身上竟是带着些许在沙场上染上的杀戮之气,就仿佛面前的她就是入侵杀人的仇敌一般。 “你竟敢打我?”颜如卿捂着被打得肿了起来的脸颊,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五年没见的父亲,不过才再见了两次面,他竟然会如此对待她:“你就为了那个女人打我吗?父亲……呵呵,你可真是舍得。我就祝你和那女人百年好合,一辈子都绑在一起。至于我母亲,你休想再见到她!” “如卿,是为父不对。但不过分开五年,你怎么变得这么偏激?”颜枫见颜如卿就要推门而出,立刻拽住了颜如卿,不让她离开。 “偏激?你觉得我偏激,就不要理我啊。反正你马上就能再娶一房妻子,想要多少个乖巧儿子女儿都可以。但我颜如卿绝不会是你那孝顺女儿中的一个!”脸上热辣的感觉深入脑海,颜如卿的眼神也越加冰冷。看着这样子的女儿,颜枫顿时有种后悔的感觉,虽然胞泽的死引起了他的怀疑,但五年未见的女儿却是他的手中宝,他如何能为了一个可能的恶毒女子责难自己的女儿? “如卿,你好好坐下,此事我们还需要查证,只要正是大个和小如意的死与……那人的确有关系的话,我绝不姑息。”颜如卿的话的确引起了颜枫的怀疑,他不得不怀疑起那个在他面前一向柔弱善良的女子。想到勇猛豪爽的大个娶了兰香竟是连点儿血脉都没有留下来,心中便已经存了愧疚和后悔了。 “不姑息?那好,这东西就给你见识一下。”颜如卿冷哼一声,从袖中取出经过祁北风调查过的有关兰香的所有事情。 不过薄薄的一张纸,颜枫却越看脸色越黑。 这就是他一心认作妹子的女人,这就是他的好胞泽在沙场上战死前一刻还惦记在心上的女子,竟真真是个恶毒女人! 一拳头砸在桌上,力道之大就连桌子上的茶杯茶壶也都震动了一下,洒出了些茶水出来。 “如何啊?”颜如卿双手环胸,冷哼道。 “既然你已经查出来,为何不早早拿给我,那样小如意也就会死了。” “虎毒不食子,我没想到那女人会丧心病狂到连自己的女儿都杀害。虽然她更多只是错手。”颜如卿面无表情,但心中也有些许懊恼。当初查这个女人的所有事情,便知道这个女人私下里会虐待小如意,但没想到她竟真敢杀了自己的女儿还将尸体抛入井中! “现在再说什么都晚了,你们父女还是想想如何让那女人认罪伏法吧。要是你们再晚一点儿,那人一定会打蛇上阵再次缠上来的。”祁北风笑着给两人倒了茶:“你们都消消气,这消息可是不久前如卿才请我们帮忙查到的,她也没想到那人竟会如此丧心病狂。” “我只是可怜小如意,她可是大个唯一的骨血!”颜枫摇了摇头,似乎不想再说关于那人的事情了,脸上已经是面无表情了。 “所以,这就是那个女人的可怕之处。不过,你们父女俩之间的误会是因那女人而起,现在了解到那女人是什么样的人,误会就能解除了,你们一家也该能很快就能团圆了。”祁北风吃完最后一块点心,拍拍手,很快乐的站起身来。 “是吗?那女人丧心病狂到连自己女儿都能杀害,如果她缠上你,即使不能缠死你,也会让你脱层皮!”颜如卿翻了个白眼儿,转过视线看着颜枫。 “这一点儿,我绝对相信。但只要将证据交给官府,她即使不死也会被终身监禁。这样,她根本再没机会缠着我了。”仿佛想解决了一件大事般,颜枫深深吸了口气,脸带疲惫的说道。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六十五章 “那我就拭目以待,看你是不是真能狠下心肠对付那个女人。”颜如卿说着,将那张薄薄的证据推到颜枫的面前。 虽然不过是薄薄一张,却重达千斤。颜枫抿唇看着桌子上的纸张,终于伸手接过。 “你看着吧。”颜枫看了看颜如卿,转身便离开了。只是那背脊挺得格外直,颜如卿看着父亲的背影,心中却也有些难过。她不想这样逼父亲,但祖母就快要进京了,若是不把父亲拉到她和娘亲这一边,到时候如何对付贪利短视的祖母呢? 回到侯府,兰香已经等在颜枫的房外了。颜枫摸了摸胸口,那里正藏着兰香杀害夫婿和女儿的证据。 “大哥。”兰香不知道颜枫已经知道了她的底细,正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颜枫,泪水很快的滑落,似乎正等待着颜枫上前来安慰她这个可怜的失去了孩子的母亲。 “如意……死了?”颜枫微微掀了掀唇角,眼中毫不掩饰的闪现出冰冷的厌恶神情。 “大哥,你……”不过出去一趟,为何大哥的脸上竟是闪现出对自己的厌恶?兰香犹豫半晌,却是决定要接着说,让大哥能对她产生怜惜,最好能趁机和大哥……这样,大哥就再也没有理由撇下她了。 “我一直都很相信这张脸孔下掩着的是一颗善良不失纯真的心,但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恶毒,竟是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难道就因为你的女儿妨碍了你再嫁?她再怎么样,也是大个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骨血,你为何如此绝情?”颜枫冷冷的看着兰香那惊讶的神色,吐出的字眼却让兰香脸色一白。她不敢看颜枫那冰冷如剑的视线,眼神拼命闪躲着,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却就是不敢对上颜枫的视线。 “大……大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如意死了,作为娘亲的窝已经很伤心了,但你还这样误解我,怪我……我、我真想就此随了小如意去了……”兰香哭哭啼啼的,说着话就想向一边的柱子上撞去,只是看到颜枫冷着脸并不阻止她,便不由的讪讪停住了脚步。 “怎么不去死?我忘了,像你这样贪生怕死的怎么可能想着去死,怎么想着去陪着已经在九泉之下冷眼看着你的小如意?”颜枫呵呵一笑,那神情却是格外的冷酷:“本来我以为你可能是一时错手才误杀了你女儿,但看你如今这幅死不悔改的模样,恐怕根本就不是错手误杀了小如意。” 颜枫从怀中取出那份证据,兰香只瞄了几眼,便脸色一白,一滴泪刚好悬在睫毛上,看起来是那么的可怜,但颜枫早对她失去了所谓的怜悯之心。 “大哥,都是我一时糊涂,你、你放过我吧!”兰香眼睛一转,利索的跪下来,双手紧紧抓住颜枫的下摆,哭泣道。或许是因着泪水侵染了脸上的妆容,胭脂已经花了。看起来脸上红的黄的各种颜色夹杂在一起,看起来着实不堪。 颜枫冷眼看着兰香脸上被染花了妆容,虽然因着小如意的死,她不得不换上了素色的衣衫,但看着脸上那精致的妆容,颜枫却是心中一冷。 “你……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吗?” “是,大哥。我真的知错了。”兰香听到颜枫的话,误以为颜枫已经心软的答应了她的要求,嘴角一掀,竟是露出了些许的得意。 颜枫心中彻底凉了。这就是他从沙场上救下的柔弱女子,他一直当成亲妹妹疼的女子?竟真真是个狠毒的女子!为了达到目的就不择手段! 颜枫突然道:“既然你知道错了,那就跟我去府衙吧。只要你诚心认错,我一定会替你向知府大人求情的。” “府……衙?”兰香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愣愣的看着颜枫那面无表情的脸,虽然颜枫在她面前从来没撒过慌,但如今这幅表情也确实不想是在说谎,那就是说他是认真的! 兰香顿时凌乱了:“不,我不要去官府!大哥,你放过我吧!大哥,我求你……”她一边拽着颜枫,一边慌乱的哭着。 “这件事,我不能姑息你。所以,你一定要去府衙自首,到时知府大人一定会减轻你的罪行!”颜枫不肯松口,兰香垂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戾,她猛然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决绝。 “你要做什么?” “你说呢?”兰香一边拉下自己束发的银簪解开自己衣襟上的扣子,一边故作惊慌的往外面跑去…… 不好!浓浓的不安从心头升起,颜枫大惊失色的将证据往怀中一塞,便跟了上去。 兰香一边跑一边大声哭喊着,凄厉的叫声立刻惹来外院中众多小厮仆妇的围观。漂亮的女子总是惹人注视,兰香这样子悲切的模样顿时惹来了几个眼皮子浅的下人们怜惜,纷纷上前阻拦跟在兰香身后的颜枫。颜枫被人阻拦着,眼看着兰香越跑越远,很快就跑出了侯府,不由得出手将拦截的几人打成重伤,这才跟着跑出了侯府。 兰香已经跑远,只能远远的看到她的背影,颜枫连忙跟上,看到兰香竟然跑向衙门的方向,不由的心中疑惑。突然,兰香摔倒在地,正好倒在某个衙差的脚下,看那衙差看似好心的将她扶起,不知攀谈了些什么,竟是带着兰香入了府衙。 颜枫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念想,难道在这个证据俱全的时候,她还能想出什么办法来摆脱这杀人的罪名? 颜枫还未想到兰香用什么方法脱罪,就看到府衙中冲出一队衙役朝着侯府而去。 颜枫皱了皱眉头,立刻赶回侯府。别再那兰香心中恼怒,变着法子攀诬侯府。到时,即使侯爷和夫人能够证明侯府的清白,侯府的清誉也会被染黑了。 “你们是谁?怎么赶冲进侯府中?”时间已近午时,徐氏正命人摆饭,却不料此时,竟有衙役冲上门来。虽然因着侯府的威势没有硬闯,但那态度却让隔着屏风的徐氏暗暗恼怒。 “镇国侯夫人,在下是知府大人手下一名捕头,因着有苦主上府衙告状,在下才不得不来侯府劳烦夫人,请将一位叫颜枫的男子交予在下。” ------题外话------ 明天下午入v,求收藏,求推荐。 当然入v,一定会对某些读者有些影响,但入v是一件对作者来说十分重要的事情,还请大家多多谅解。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六十六章 “颜枫乃是我夫君镇国侯军中一名五品将军,哪里是你这种不入流的小官能够直呼其名的!若是颜枫有什么错处,也有镇国侯来处置,轮不到你们小小知府来处置!”徐氏声色俱厉,她已找机灵的小厮去找了夫君,幸而他今日还未随皇上去西山打猎,相信一会儿就能回来。 “夫人,所谓天子犯法与庶但民同罪,更何况颜枫他不过五品将军之职,他现在尚只是有些现已,若是确定了罪责,那五品的官职是一定要被吏部剥夺的。”那捕头听到徐氏的话,竟也不畏惧,一脸的正义凌然。心里却嗤之以鼻,像这样一个永远在内院巴掌大点儿地方逞心机的妇人如何懂得官员之间的勾心斗角,这样一个给侯府添堵的好机会,他们知府大人才不会错过! 徐氏不由的皱眉,在屏风后面冷下脸来。 那捕头看徐氏一时间没了话,便不由的松了口气,他的手心里已经冒出了一手的冷汗。若是这位镇国侯夫人执意要护着颜枫,别说能不能抓住颜枫回府衙,自己也可能在还未完成任务前就被这妇人以大不敬的罪名给处置了。 “颜枫入京时间并不长,他又是什么时候与何人接下仇怨进而杀死那人的?”徐氏突然开口又问道。 “夫人,这案子乃是公事,您……” “本侯夫人管不了,那本侯能管吧?”林奉天携带着怒气匆匆走进屋中,那捕头一看到是杀敌无数的大将军,不由的额上冒出些许的冷汗,嘴里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回答侯爷的问话。 “怎么不敢回答本侯的问话了?到底是我侯府之人仗势欺人,还是你们这四品的知府倚势欺人?”林奉天冷哼一声,身边的侍卫立刻动手将这个带头强硬闯进来的捕头给绑了起来。 “既然你说本侯手下颜枫犯了罪,那本侯就亲自送他到府衙。本侯倒要看看你们知府究竟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一个四品小官都敢派手下不入流的小官欺到本侯府中。”林奉天言辞犀利,这个小小的捕头终于没了话说,他冷汗直冒,脸色苍白的如鬼一般。这时,他才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即使他们知府仗着身后有强大的靠山想给堂堂侯爷添堵,但作为一个小小不入流的捕快,他却有什么资格在侯爷面前叫嚣?就凭他这个这刻嚣张但下一刻可能被当做弃子抛弃的捕快? “侯爷,小的知错,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小捕快双腿一弯,便直直的跪在地上。 “知错就好。”林奉天扶起小捕快,笑道:“既然那案子关系到本侯的人,那本侯就随你去趟府衙,看是哪个不安分的诬告本侯的手下。”林奉天呵呵一笑,看到被叫进来的颜枫,悄悄使了个颜色。 “有侯爷作保,小的又怎么会空手而归。只是那女子哭起来看着着实可怜,所以我们大人才命小的早早请了颜大人过府。”那捕快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慢慢的起身笑道。 “既如此,那颜枫,你就随本侯去府衙一趟,早点儿洗清了你的嫌疑,也好随本侯到西山随驾。”林奉天朝皇城方向拱拱手,那捕快一听,立刻又冒出了点点冷汗。他只知道镇国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但没想到这个刚刚来到京城的五品小官颜大人竟也能有机会在皇上面前露脸。若是到时候颜大人得了皇上的青眼……那自己……小捕快一想到其中的关系,不由的双腿弯了下来,卑躬屈膝的模样竟好像是在主人面前摇尾巴的哈巴狗。 林奉天和颜枫一看小捕快这模样,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向府衙,那徐氏心中疑惑,便命人去找兰香,果然府中已经没了兰香的踪迹。此时,又有人进来禀告刚才在外院的闹剧,徐氏心中着实恼怒,暗暗责怪颜枫竟是招惹来这样一个甩不掉的麻烦来!侯府的清誉恐怕是受损定了! 府衙中,公堂之上,兰香一人跪在地上,那可怜的模样真让周围的衙差都怜惜不已。 可是,刚刚到来的林奉天和颜枫却是厌烦不已。这样一个狠毒心肠的女子不但不反省自己的错误,竟还想反咬一口,将罪名嫁祸到自己头上,她是不是太过异想天开,真以为那张脸可以迷惑得了所有人吗? “大人,这案子与卑职无关。相反卑职手中还有这女子杀父杀女的证据。这女子怕事情败露,才临时反咬一口。”颜枫说着,将证据从怀中取出。 那知府虽然想给侯府一个难堪,但看到那证据,却不由的有些头痛。看着跪在堂下的女人和坐在一边正看好戏的侯爷和站在一边的颜枫,不由的一拍惊堂木:“既然证据确凿,兰香你还是承认了吧,别负隅顽抗让本府为难,若是大刑伺候,看你这柔弱身体也撑不了三十大板。” “大人,那证据都是颜枫他杜撰出来的。小女子的夫婿乃是和颜枫同上战场的胞泽,他当日为了颜枫,差点儿连命都丧了。可就因为夫婿作战勇勇猛,大将军升了他的职。颜枫便嫉妒小女子的夫婿可以升官,竟是在战场上做了手脚,让小女子的夫婿战死沙场。”兰香悲伤的诉说着所谓的‘事实’,而脸上的泪水也不断的留下,那模样真让闻者流泪。 “你胡说。”就在堂上一片寂静的时候,从堂外走进来一个瘸着的男子,那男子已经有四十多岁,一条腿奇怪的折到一边,脸上还有一条从左眉贯穿到右耳的狰狞伤口。 “兰香,你还记得为父吗?”那男子的嘴一张一合,兰香却好像陷入了某种可怕的梦寐,惊恐的大叫一声便陷入了寂静的黑暗。 “大人,她晕了。”一个捕快连忙上前查看,看兰香着实是晕了,便大声回禀道。 “既然犯人晕了,便将她押入女牢,容后再审。”知府大人冷哼一声,看衙差们将兰香押下去。便整整衣领,来到林奉天的面前,深深一鞠躬道:“侯爷,看来此案的确与颜大人无关,是下官的错。”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第六十七章 “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了,那本侯就告辞了。只是,若知府大人手中人手不足,本侯这里倒有几个得用的手下,可以借给知府大人来保护证人的安全。”林奉天说着,看了看一边面色平静的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知府大人身体一震,连忙道:“侯爷,下官虽然不才,但手中也有几个不错的护卫,用来保护证人足够了。” “哦,既然如此那本侯就不多搀和一脚了,只是希望当事情真的查清楚时,这人证还能好好的活着。”林奉天呵呵一笑,看知府那微微发青发黑的脸色,不由的感到心头痛快,“颜枫,跟本侯走,皇上还想看你一箭射双雕的本事。” “是,侯爷。”颜枫一弯腰,立刻跟着林奉天走出了府衙。在堂上时,他再也没有看过兰香一眼。 “多谢侯爷的大恩,其实这件事要小的来就行了。” “行?那些龟毛的读书人好不容易抓住我的把柄,即使你只是本侯手下一个小小的五品将军,他们也会将这件事闹大,栽赃到本侯的身上。不过,看那齐某人那张发青的脸,本侯就觉得痛快!咱们武人可不想他们那些读书人心里有那么多花花绕子。不过,你看人也着实要多练练,救得是什么人啊,不但害死自己的夫婿,还害死自己的亲骨肉,真真是蛇蝎心肠!”林奉天一说道这里,便变得话多了很多,不由的让一边跟着的颜枫脸色一僵,随即默默苦笑。 “对了……”林奉天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双手合击一掌,道:“既然本侯已经跟那齐某人说了你要随我一起到西山伴驾,那你就跟本侯去吧。省的那些个书呆子趁机抓本侯的把柄。”见颜枫有些为难,他又忙说道:“本侯知道你们一家刚刚团聚,但你也不想本侯就这么被那些个小人抓住把柄,向圣上参我一本吧?” “侯爷对小的恩情,小的铭记在心。只是此事小的要先通知家人一声,也省的她们担心。不需要太多时间只要一个时辰就够了。” “呵呵,颜枫,本侯就欣赏你这点儿坦诚,那本侯就回府的等着,两个时辰后,本侯就要进宫面圣,你到时跟着本侯一起去吧。”林奉天一听完颜枫的话,立刻眉开眼笑的拿着自己厚实的大掌拍在颜枫的身上,看他面色如常,便更是从心头添了点儿高兴。 “小的一个时辰后一定赶到镇国侯府。”颜枫无奈的低头,那拍在肩上的一掌其实真的很疼。 林奉天唇角一勾,露出个坏坏的笑容,他转身骑上马,飞快的离开了。颜枫虽然不是个纯粹的武人,但身上无处不透出点儿书卷味儿的他身上却也透出了一股武人的爽朗。这样的人才能更好的活在官场之上。林奉天能做到今天这个镇国侯的位置上,绝对不是靠着所谓的幸运,除了自小到大所学的的武功,但更多的是靠着自身敏锐的感觉和识人的本领。 颜枫看着林奉天离开,双肩不由的一垮。 转身,颜枫很快的来到了鸳鸯楼,通过鸳鸯楼里的掌柜,他很快的就看到了颜如卿。 “兰香的事已经处理好了吗?”颜如卿一见面便问兰香的事情,颜枫顿时有些恹恹的。颜如卿却对颜枫的失落视而不见,她执起桌上的茶壶,将茶杯倒满放在颜枫的面前。颜枫顿时脸色一变欢快了许多,似乎只要颜如卿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都能左右颜枫的情绪。 颜如卿垂下眼睫,挡住眼中变幻莫测的情绪。 “如卿,爹爹马上就要跟随侯爷到西山狩猎,你母亲和妹妹还要你好好照看着。”颜枫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虽然天色尚早,一个时辰也仅仅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但他却要回到侯府早作准备。虽然听说当今是个温和的,但作为臣子的还是要小心翼翼,毕竟有那么一句话,伴君如伴虎不是吗? “到了西山,你小心……些。”颜如卿看似没有将颜枫的话听进去,但颜枫知道颜如卿不过和她母亲一样,嘴硬心软罢了。回想起以前和知秋在一起的快乐日子,颜枫脸上总有些感慨和无奈。 他用力点点头:“放心吧,爹爹一定会小心翼翼的,爹爹一定会回来好好的照顾你们母女。” “你的事情,我还未告诉娘亲。若你到了西山再传来个身死的消息,我就不用白费口舌给娘亲解释了,对不对?”颜如卿突然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顿时将颜枫想要说出口的感动给噎回去了。 颜枫瞪着颜如卿,不由的觉得心头一股怒火上扬,他定定神,连忙倒了杯茶水灌进腹中,喘了口气,这才看向对面的颜如卿道:“爹爹时间紧迫,就先离开了。你在家要好好保护你娘亲和妹妹。” 颜如卿嘴上毫不客气道:“不用你叮嘱,我也会好好保护娘亲和妹妹,就像前几年你了无音讯时一样。” 颜枫一听,却没有发怒,只是慢慢的起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房间。就在开门的一刻,身后一个东西飞快朝他扑来,他利索的转身伸手,便将那袭击而来的东西抓到手中。 “这是……” “解毒药丸,危急时刻能暂时保住你的性命!”颜如卿说完,并不做停留,竟是越过颜枫走到他前面去了。 看着那故作坚强的小身板儿,颜枫不由的露出个若有所思的笑容。 颜如卿下了鸳鸯楼,照例让掌柜的包了两包鸳鸯楼最畅销的点心,回头看看那还未走下楼来的某人,颜如卿咬咬唇,要掌柜的又装好了两包留给颜枫,自己则带着点心走进了已经等候多时的轿子里。 “小姐,咱们现在就回家吗?”碧翠弯腰站在轿子一旁,小心道。 “嗯。”颜如卿在轿子中点点头。 “奴婢知道了。”碧翠点点头,小声吩咐了几个轿夫,轿子一阵摇晃后,便平稳的朝着颜府的方向而去。 回到颜府,祁北风已经等待着颜如卿给他捎回来的点心了。 “师父,这是给你的点心,你尝尝看,有没有咱们知味坊的好吃。”颜如卿亲自端了码放好点心的盘子到刑傲天的面前。 “嗯,味道不错。”刑傲天捏了一块放进嘴里,脸色顿时温和了不少。 “丫头,那我的呢?” “祈先生想吃?”颜如卿拿着盘子来到祁北风的面前,还未等他拿到点心,颜如卿已经飞快的收起了盘子,脸上带着一股不怀好意的笑容,道:“祈先生,听说圣上要到西山狩猎?” “呵呵,皇家的事,我一个老头子怎么会知道?”祁北风一听,顿时脸上闪过一丝警觉,随即尴尬的装傻道。 “您不知道吗?”颜如卿怀疑的看了看祁北风,道:“原来齐先生如此神通广大的人也不知道。哎,若是那个人死了,想必如玉一定会很伤心吧。” “如卿你真是爱开玩笑,想当年颜枫离开家投军之时,如玉不过一岁多点儿,哪里记得清她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不定她只记得她父亲是个为了前途就抛弃了家人的负心人,如何会为一个几乎没了存在感的人而伤心难过呢?”祁北风掩饰的笑着道。 “怎么?难道如玉没跟你说吗?她可是最想有个爹爹的人,我有没有爹爹已经无所谓了,但若是如玉知道你明明有办法救下那人却袖手旁观,你认为如玉会怎么想,还会认下你这个见死不救的师父吗?”颜如卿状似愤怒的说。 祁北风不由的陷入了沉思,虽然颜如卿每每用这句话来逼迫自己透漏一些机密的东西,虽然他并不想说,但毕竟有关他那个有些直傻的笨徒弟,他不得不慎重对待。不由的咬了咬唇,简单提醒道:“当今圣上是个有大志的,但也不会乱杀无辜。不过是一场普通的狩猎,且你父亲的职位低微根本不可能让圣上起什么心思。” “是吗?”颜如卿却还是心存疑惑,“林侯爷功高盖主,他跟着去果真没事儿吗?” “这点你大可放心,圣上即使有什么心思也绝不会动林侯爷的。”祁北风见颜如卿还不肯相信,便终于挑明了一点儿子话头。 颜如卿这才放下心思,将点心双手奉上:“祈先生请吃吧。虽然这点心已经有些凉了。下、下次吧。一定让小思给你多做几样好吃的点心。” “你这丫头,真是不给好处就绝不肯吃亏!”祁北风恨恨的多拿了几块点心,几乎拿走了盘中大半点心。颜如卿将剩下的放到刑傲天的面前,道:“师父,你这些日子编写秘籍辛苦了,等徒儿明天给你带回点儿上好的药材,要你好好补补身子。” “如卿,是特地给为师带回来的,还是给你娘进补顺便想起为师的?” “呵呵,师父和娘亲都是如卿最亲近的人,哪儿用的着分什么特地顺便的?”这次轮到颜如卿装傻了,她眼睛一转,连忙道:“师父,如卿还有事儿,就不陪您和齐先生了。你们慢慢聊啊~~”说着,颜如卿便脚不沾地的离开了,看的仍然坐在厅中的刑傲天和祁北风不由的好笑的摇了摇头。 离开了师父的住处,颜如卿便回到了房间,碧翠已经在外室的桌边描着花样子,那认真的模样让颜如卿不由的放轻了脚步,生怕吵到了碧翠。 只是,颜如卿即使放轻了脚步,仍旧被碧翠听到,她一抬头看到是颜如卿回来了,便放下手中的活计笑道:“小姐,您回来了。” “嗯,碧翠,那点心娘亲可吃着顺口?” “点心是小姐的一番心意,夫人怎么会不喜欢。只是……”碧翠说到这儿,不由的停了下来,看着颜如卿越见疑惑的模样,便脸上有些为难之色。 “怎么?娘亲可有什么不舒服?” “听伺候夫人的几个丫鬟说,最近夫人总是睡得不甚安稳,一到了深夜便会惊醒,似乎做了什么噩梦,几个陪夜的丫鬟们上前询问,夫人却什么也不肯说。”碧翠倒是竹筒倒豆一般的将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可颜如卿却不由的皱紧了眉头。 “碧翠,你先下去吧,我要休息一会儿。”颜如卿想了想,便摆摆手,让碧翠下去。碧翠看颜如卿的脸色,也知道颜如卿此时也想不出夫人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夜里被梦惊醒,便带着满头的疑问下去了。 是为着那人吧?颜如卿看碧翠离开,这才缓缓舒了口气。就像当年她们三人被初初赶出家门之时,那时的娘亲也总是夜里被噩梦惊醒。只是,已经过去了五年,经过自己一番调理,娘亲已经好了很多,再不会被噩梦惊醒,怎么这一段日子又开始了呢?还是说,世界上真有一种感情,可以超越时空的界限?正是因为感觉到他的归来,才让娘亲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连去观音庙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颜如卿想到这儿,不由的咬咬唇,暗自埋怨那个此时已经进到森严大内的颜某人。 颜枫此时正站在巍峨的殿中静静等待着皇帝的传召。或许真的是镇国侯在皇上面前久宠不衰,就连这些个内侍也对他这个五品小官温和有加,实在不想是他从那些个同僚那里听到过得,说是皇城中的内侍一个个都是贪财加眼界高的,四品以下的小官都是不屑搭理的。 颜枫突然狠狠的打了个喷嚏,立刻有小太监送上一杯热乎乎的茶水:“颜大人,如今虽是四月天,已渐渐炎热起来,您还是要保重身体,若是在西山打猎时身体有什么不适,如何能为圣上进忠呢?” “呵呵,不碍事的,下官的身体壮的跟头牛一样,以前在雨中耕地也没问题,更何况只是打了两个喷嚏。下官一定会好好的保护圣上,不辜负身上所穿这身官府。”颜枫傻乎乎的笑容让那带着笑的内侍笑容一梗,随即无奈的后退一步,偏颜枫还是一脸的笑容。那内侍一看他这个模样,便暗骂他的不受教,不是太傻就是太精明,连他这个在内宫中生活了多年的老人精也骗过了。 那内侍一离开,颜枫便放下茶杯,捶捶酸痛的肩膀,老这么硬挺着身板,身上着实僵硬的难受。 他也不看那内侍往哪个方向离开,反正内城中虽然只有宫女太监和皇上一大群妃子们,但派系丝毫不比他们朝廷中的少,自己要小心再小心,才能不掺合到这些阉人和妃子的内斗中。要知道皇宫才是天下最阴暗的地方,在这里稍不留神,一条人命便不知被扔到哪个废弃的井中尸骨无存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才有个脸色高傲的太监走了进来,要颜枫进去。 颜枫连忙起身,收敛脸上的精明,一脸巴结之色的将一锭银锭子塞进那太监的袖中,但着实是动作太过僵硬,那银子竟是从太监敞开的袖中掉了下去,在大理石地面上蹦跳几下,才慢慢的停下。 那太监的脸色着实不甚好看。颜枫一看,大吃一惊连忙手忙脚乱的去拾那锭不听话的银子,拾起来后还用袖子擦去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这才顶着一脸讨好的笑容将银子塞进了太监的袖中。 那太监或许是从来没看到这么令他尴尬的事情,虽然脸上露出一丝不愉之色,但却是什么都没说,只领着颜枫进了内殿。 ------------ 第六十八章 “臣,五品武德将军颜枫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颜枫三跪九叩,头压得低低的,一点儿都不敢窥看头顶的天颜。 突然,一团东西滚落在地。殿中一阵寂静,接着就猛然爆发出一阵喧闹的笑声,就连林奉天也不得不笑出声来。 “林爱卿,这个将军还真是个真性情的汉子,竟是行此大礼啊。”那皇上看到颜枫三跪九叩之后,竟是连帽子都被他剧烈的动作给弄掉了,不由的好笑出声。 “呵呵,也许是第一次得见天颜,看到天家威严之象,心中惧怕,才会如此慌乱吧。”林奉天略显尴尬的声音响起,颜枫就看到眼前一双白底黑履走到面前,抬手便将他掉到地上的帽子捡起,略带怒气的将帽子扔到自己的怀中。颜枫伸手接过,脸上火辣辣的一阵,虽然没有挨得军棍,但却是被人生生打了脸面,比打脸还疼! “呵呵,林爱卿,朕可不认同,这颜爱卿也是个直爽豪朗之人,这点子错处,朕怎么会怪罪?颜爱卿,快请起。朕听林爱卿说过,你可是习得一手好箭法,一拉弓便能箭射双雕,朕可是想亲眼见见你的好本领。” “是镇国侯爷谬赞了,下官这点儿微末之技不过是侥幸,哪里比得上侯爷百步穿杨的好本领。”颜枫不敢自傲,小心翼翼道。 “咳咳,朕看是你颜爱卿太过自谦。不过西山狩猎,朕有的是时间看看颜爱卿这点儿微末之技。”皇帝呵呵一笑,便大手一挥:“众位爱卿,这次西山狩猎,可要使出压箱本领,若是猎的好猎物,朕重重有赏!” “微臣遵命。”内殿中十几名身着了甲胄的朝臣们连忙跪下,一个个脸上都带了感激之色。皇帝感觉甚好,忙唤众人平身,不过又说了几句,便起身进内换了甲胄,领着一干子将领和士兵浩浩荡荡的朝西山进发。 直到骑在马上,颜枫才轻出了一口气,看看前面已经远的不见了踪影的皇帝御辇,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轻快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十分短暂,不过一瞬便隐去,随即脸上呈现的是一副得了夸奖有些傻傻呆呆的笑容。 暂且不说颜枫随驾狩猎之事,颜如卿得知母亲夜里经常被噩梦惊醒,心中便怀疑此事与娘亲思念父亲有关,虽然心中仍然对颜枫有些抵触,但想到这阵子越来越消瘦的娘亲,不由得对颜枫期盼起来,更是希望他能早日从西山回来,和娘亲团聚。 只是,颜枫还未归来,便已经到了那王太医寿诞之日。 虽然王太医官职不高,但因着王太医是为宫中贵人治病的,这寿诞之日竟是十分的热闹,不但朝廷中各个大小官员都送上了礼物,就算是安国侯府的大小姐许娇娘竟也莅临王府,给王太医的寿诞增色不少。 颜如卿坐着轿子,只吩咐碧翠慢慢跟随在李甜甜的轿子后。 两人一前一后的到了王府外,看着王府此时已经被红色给布满,那李甜甜心中闷闷的,虽然心中不舒服,但脸上还是要露出一副温和的模样。此时,她已年过十三,该是说亲的年纪,再过两年及笄后便刚好赶上出嫁的好时光。 李甜甜此时身穿一件紫红洒金丝绸褙子,竟是格外的衬李甜甜那一身柔嫩似雪的肌肤。头上虽然只简简单单挽了个单髻,但那簪在发髻上镶了不知名宝石的簪子却是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夺目的七彩光芒,顿时攫住了各个名门闺秀的眼球,她们不由得都窃窃私语,议论这李甜甜戴着的到底是怎样的稀罕货。 李甜甜侧耳听着众人小声的议论,不由的脸上泛开一抹得意的笑容,她自从得了这个稀罕的簪子,便心心念念的想着今天。果然,虽然她穿着一身并不显眼,但只凭了头上的那只发簪,便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这点子怎么不能让她兴奋吗? 颜如卿冷眼看着李甜甜那般欢喜的神态,心中却静静等待着,等待着祈先生安排的那个献礼人的出现。 不知道过了多久,十二帘松鹤祝寿图的遮掩住的外厅中,突然寂静下来。 来了!颜如卿瞄了眼一旁笑容变淡的李甜甜,掩在袖中的手攥紧,静静听着外厅的一切。 那个不知道祈先生从哪里找来的农夫操着一口沙哑的嗓子道:“王大人,多亏你一手好针灸术,才让小人的老婆子能苟延残喘至今。只有您这样的大医者才能配得上小人手中这半本秘籍。” 秘籍?在场之人听到这两个字,顿时都静下来,一双双炙热的眼睛都盯着那农夫手中的半本秘籍。 “老丈何必这样说,救人乃本官之责,实乃本官分内之事,又如何能拿老丈这半本秘籍?”王大人眼皮子一跳,眼睛漫不经心的瞄过那半本秘籍,虽然只是短短一眼,却不由的和李世成这几一直寻找不获的秘籍联系起来。瞄到一边李世成那已经黑了一半的脸色,王继兴突然一笑,双手扶起农夫道:“老丈一番心意,本官不能拒绝,但这秘籍也怕是老丈家里祖传之物,若本官拿了心中不平,不如本官用一百两银子和一只百年的野山参将这半本秘籍买下,老丈也好拿了人回去给你妻子补补身子。” “王大人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听到王继兴的话,那农夫顿时热泪盈眶,忙又跪倒磕了三个响头。那王大人笑的十分开心,将农夫扶起来,当场便将一百两银子和一只用锦盒装好的山参给了那农夫。那农夫双手恭敬的接过,一边往外走,还一边不舍的往后张望,那模样不由的让在场的人精都红了眼眶。 王大人并没有看那本秘籍的真假,他早已使眼色给一边的护卫,派人跟踪着那农夫,不但要弄清楚那农夫到底是不是受人指使也要弄清楚那农夫所住之地。因为他相信,为了那剩下半本不知所踪的秘籍,不止他还有被他视为对手的李世成都会下了老本去寻找。 李世成听了那农夫的话,也暗自揣测那半本秘籍是不是为他师父所著,便连忙跟一边的小厮使了眼色,那小厮也机灵的潜出了王府,跟在那农夫的身后悄悄走了。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王继兴便得了一本还未经证实的秘籍。这让到场的各个官员都不由的说些恭维的话。不是说王继兴医德高尚,就是夸王继兴医术高明,还不由得暗自挤兑着身为太医院院使的李世成。 李世成虽然面上不显,但因着怒气满腔无处发泄,竟是已经喝了不少的酒,不一会儿便醉了。 李甜甜透过屏风自然听到了外厅里发生的一切事情,不由的脸上带了些怒气。那王思琪脸上带了得意,本就因着今日是叔父的寿诞之喜再加上这意外之喜,竟是变成了双喜临门。王思琪那带着得意的双眼不由的朝李甜甜和颜如卿瞄来,那眼中还多了些许的幸灾乐祸。仿佛已经看到了李世成从太医院院使的位置上跌落下来,仿佛已经看到了李甜甜脸上的那抹优越感被打落在尘埃中,又仿佛看到了自己嫁入侯府,整日里出入世家望族,受人尊敬。 “思琪,看来你叔父德高望重,说不定马上就能取代李世成成为新一任的太医院院使了。”许娇娘看了这一出,不由得脸上带了些许寒暄的笑容来到了王思琪的面前。 许娇娘是定国侯府的大小姐,王思琪巴结还来不及,自然撇下了平日里几个相熟的小娘子,专心应承起许娇娘来了。 平日里和王思琪相熟的几个小娘子自然心中不舒服。但看着被冷落的李甜甜和颜如卿,却又脸上带了些许的轻视之色。 李甜甜这一顿是注定吃得食不甘味了。同时,外面的李世成也仿佛被人遗忘了一样。只有葛沐阳和俞半山相陪着。 一场宴席下来,得意的更加得意,失意的更加失意。 颜如卿无喜无悲,看着李甜甜只能凭借着头上的发簪来赢些许人的注视,不由的心中为她悲哀。 那李甜甜也是个妙人,在些许的沉寂之后,竟然主动出击,主动的上前,先与王思琪不冷不热的交谈了两句,接着便貌似无意的将头上的发簪漏了出来,透过窗棂的阳光射在发簪上面,散发出来的七彩光芒顿时赢得了许娇娘的注意。以李甜甜的七窍玲珑,果然很快就和许娇娘热络起来,李甜甜更是豪爽的当场将发簪从头上取下,送给了许娇娘。 虽然许娇娘并不在乎一只发簪,但是这样一直稀罕的发簪,许娇娘却是舍不得移开视线,看看李甜甜那真诚的眼神,许娇娘终于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示意一边的丫鬟将发簪收下。 李甜甜用发簪赢得了通往定国侯府赏花宴的资格,这才带着一抹宽厚的笑容在王思琪那冰冷的瞪视下回到座位上。 “值得吗?”颜如卿看着李甜甜坐下后,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便小声问道。 “为何不值得,好歹我爹爹现在还是太医院院使,只要我得了好姻缘,凭着夫家的关系,我爹爹的院使之职一定稳如泰山。而我爹爹只要一直在这个院使位置上坐着,我在夫家的位置也一定固若磐石。”李甜甜脸上闪过一抹令人心惊的野心,颜如卿沉默半晌,却只道:“那你小心点儿,王思琪被你这样一捣乱,一定不会就此甘心的。” “谢谢你,如卿。只有你,才是真心对我的,不想那些人,我李家还未失势便已经见风使舵的转了巴结的方向了。”李甜甜真心的说道,可除了颜如卿又有谁知道,颜如卿也是有着目的靠近李甜甜的。 颜如卿听了李甜甜的话,心里其实有些愧疚的。虽然有话说父债子偿,但也有话说祸不及妻儿。对于李甜甜,她虽然不甚喜欢,但也并不讨厌。如何能算计了李甜甜,让心思尚且单纯的她而心怀怨恨? 颜如卿面色有些淡然的吃完这顿宴席,临走前就看到王思琪那得意的模样,她那眼神似乎在笑,笑她被冷落的尴尬。 颜如卿顿时冷下脸,只会以一个冰冷的视线。王思琪一对上颜如卿的视线,立刻僵硬了身体,这时才转过身去跟一边被她冷落的小姐妹们告罪谈笑。 颜如卿离开了,她知道,只要王继兴仍然在这个位置上,那些身家不如她的所谓闺蜜便不会为王思琪的冷落而伤心难过。这是她们那些大家闺秀的悲哀,也是她们的无奈。 颜如卿突然想到自己的父亲如今也是五品将军之职,仅存的那点儿幸灾乐祸的心思变淡了。不过幸而父亲是武职,和那些武将之女们相处总比和这些闺秀们相处,应该要好的多吧!? 颜如卿回到府中,这时,府中已经多了一些兔子野猪之类的野物,颜如卿不用问便知道这些一定是父亲派人送来的。只是她似乎没跟父亲说明自己家的位置。 “如卿,看到没,你父亲这几年在外面功夫竟是涨进了不少,这些野物的致命之处都是在眼睛这并不伤皮毛的地方。”祁北风带笑走了过来。 “我知道。”颜如卿虽然没有亲自看到过父亲平日里训练时的认真艰苦,但从父亲那手指上厚厚的茧子上却可以知道父亲平日里下的功夫。如今能得到这样的结果,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了。 颜如卿命小厮们将野物剥皮后,送去相熟的皮货店,硝制成可以储藏,可以做衣服的皮货。 至于剥皮后的肉就让厨娘分类切割好,一部分放到冰窖里储藏,一部分用盐腌制后风干成腊肉。 看看野物的种类倒是不少,便看向一边的祁北风,笑道:“祈先生,您也算得上美食家了,不如就拟个菜单,咱们晚上也好吃顿好的。” “这样最好,我已经给如玉去了信儿,她晚上一定是会回来了,也刚好能赶上这顿好的。”祁北风一听颜如卿的话不由得脸色发亮,一拍手笑着道。那模样不得不让颜如卿叹息,难道她平日里竟是亏待着这位?竟是为着一点儿子并不少见的野味而露出如此垂涎之色!? 晚上,果然送上了一桌子好菜,因着府中人口不多,便是并未分开,而是男女同桌吃饭。看了桌上的菜色,严知秋也不由疑惑道:“如卿,今天难道是什么大日子吗?竟是上了如此丰富的菜色?” “娘,还记不记得我为妹妹置办的那个农庄?是因为渐近夏日,山里的野物都跑出来觅食,那些佃农因着妹妹给的租子低,心存感激,这才逮到了野物送到府中。不过是点意外得来的东西,虽然到酒楼里价钱要高些,但相比他们一年的口粮,这点子东西也算不得什么。这可是那些人的心意,你也知道的那些佃农们是心思最单纯的。”颜如卿脸色不变的说着谎话,心中却感叹父亲这野物来的及时,刚巧娘亲需要些好东西进补,而妹妹现在也是正长身体的时候,吃些有营养的,才能身体好嘛。 ------------ 第六十九章 严知秋一听,心中疑惑尽消,想到大女儿竟是为小女儿置办了一处这么好的农庄,心中高兴之余,竟是多吃了半碗碧粳米,让颜如卿喜得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道:“娘亲,三日之后我和妹妹陪你到观音庙上香可好?” “如卿一向不信神佛的,为何会想到要陪娘去观音庙上香?” “好不容易妹妹回来一次,你看她这些日子可长了不少,当然要到庙里祈求妹妹能身体健康了。”颜如卿呵呵一笑,便将严知秋的这个疑问给忽略过去了。 其实,颜如卿已经从祁北风那里得知父亲三日后会随驾回京。到时候,若能碰巧遇到,相信娘亲的心结会好许多,夜里也会睡得安稳一些。 颜如卿想到这儿便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笑意,可又想到那封棘手的休书,却又不得不垮下脸来。子不言父过,虽然她知道这休书并未经过颜氏一族族长的确认,但因着是丁氏所逼写下的,作为儿子的父亲在一般情况下是不能违背的。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一出孔雀东南飞的悲剧了。 只是,此事还需要再计较,所谓天地君亲师,若是能请皇上下一道旨意指婚,那想必作为平民的祖母丁氏一定不敢违背。 只是,她们一家又如何能得见皇帝的天颜呢? 颜如卿想到这人不由的眉头皱紧,牙紧紧的咬着唇,不一会儿便在唇上要出一排细小的牙印。 祁北风瞄了颜如卿一眼,却是和刑傲天相视一笑,似乎很少见到颜如卿这副样子,如今看到了不免暗自想笑,终于有什么事难倒这个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肯示弱的如卿了,真是难得难得啊! 颜如卿想了想,决定此事稍后再议,若是能得到父亲的赞同,那么这件事情便成功了一半。 严知秋看颜如卿和祁北风等人似有事情要商量,便带着颜如玉先回了房间。颜如卿看严知秋离开,因着心里的事情也似乎有了解决之法,便脸色稍霁。 看颜如卿脸色稍缓,祁北风貌似不经意的说道:“听说你和太医院院使的女儿李甜甜关系不错。” “有什么事情吗?”对于祁北风来说,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必定有很大的含义,所以颜如卿立刻抛掉了脑中的思虑,看着祁北风。 “此事说来也巧了,你先看看这东西吧。”祁北风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布袋,从里面小心翼翼的挑出一小块晶亮的透明石头,那石头在太阳的照射下散发着七彩的光芒。 “原来是这东西?我只是看到李甜甜到王府赴宴之时带着镶嵌着这石头的发簪,在宴会上便已经送给了安国公府的大小姐许娇娘。”颜如卿将那石头给捏起来,看着着实耀眼夺目。只是她并不怎么喜欢这样的饰品,在宴会上看到了也只是稍稍惊艳了一把便将之抛诸脑后了,只是看到祁北风如此,颜如卿心中倒是起了另一种想法。 “这东西名为金刚石,是从火山中提炼而出的一种矿石,经过工匠们巧手雕琢后镶嵌在各种首饰上。因为那火山极难攀登,又身处荒漠腹地,所以咱们天龙朝几乎没有这种东西流传。这东西因为光泽晶亮硬度又高加上数量稀少便是在羌吴之内成为人人争相抢购的稀罕货。”祁北风想了想,便道。 “所以说,这东西是从羌吴那边传过来的。”颜如卿顿时明白了这件事的重要。 “这种东西本来在羌吴就是抢手货,且羌吴与我们天龙本就是世仇,如何会将这种好玩意流到咱们国中?且只这一颗便价值千金,能购买上千石粮食了。”祁北风说着,便笑着道:“羌吴人真是打得好主意,用这种华而不实又无用的东西便换走了咱们天龙众多贵族夫人小姐手中的私房钱,买了咱们的粮食来攻打咱们国家。” “是真的吗?只是,我前日在银楼里却也并没有看到公开售卖这种镶嵌了金刚石的饰物,如何能肯定就是羌吴人耍的阴谋?” “这就要看你的了。若是能从李甜甜那里得知这东西是从哪里买来的,只要顺藤摸瓜,就一定能找到幕后之人。”祁北风笑着道。 “幕后之人,若是那人只是因着一点子小聪明,想要从中获得高额的利润,那又如何?”刑傲天看了看那金刚石,又问道。 “若只是生意,那也该把握在朝廷的手中。”祁北风突然沉默些许,然后开口道。 “原来这样啊。”颜如卿点了点头,看着祁北风的眼中似若有所思。 祁北风被颜如卿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他挪了挪身体,道:“就像盐铁等东西可都是由官府垄断的。其中的利润巨大到足以让一个身无分文的乞丐一跃而成为天龙富可敌国的富豪。若是这利润被朝廷合理利用,百姓们也能生活的好些;可若是被某些野心家们利用了,则会给苍生带来一场难以磨灭的悲剧。” “这种东西本就数量少,又非家家必备之物,何以非得让朝廷垄断。”刑傲天显然不赞同祁北风的话,他摇了摇头,将金刚石放在了祁北风的面前,“这东西也着实罕见,不如就送给如卿如玉两姐妹,好人做到底,找一家银楼,将这东西镶嵌到饰物上。日后等如玉成亲也好拿这东西当压箱底的嫁妆。” “如玉今年不过八岁,你就想的这么深远了吗?”祁北风看了看刑傲天那一脸的认真,不由的无奈道。这一颗金刚石可是抵得过上千石的粮食啊! “你做人家师父的难道还吝啬这点子钱财?”刑傲天不由的对祁北风那副吝啬的模样嗤之以鼻。 祁北风感到一道灼灼的视线,转头一看到颜如卿,再想想她竟是花了大价钱为她的妹妹置办了一个拥有上百亩上好水田的陪嫁庄子,便不由得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我就将这刻金刚石拿到银楼,做成如玉喜欢的样式。” “那就好,此事就麻烦祈先生了。”颜如卿一听,立刻感激的点了点头。 祁北风不由的撇撇嘴,不过一会儿工夫,他可是已经花去了上千两的银子,若是再在这里叙旧下去,估计自己的棺材本也被他给弄丢了。祁北风一想,不由得起身拱拱手,在刑傲天和颜如卿师徒俩的瞪视下悠然离开。 “这件事并不简单。”刑傲天看着祁北风离开,不由皱眉道。 “就像祈先生说的,的确不简单,他们估计是想用咱们的东西来攻打咱们国家。只是奇货可居,想必这样晶亮的东西每个女子都会喜欢的。”颜如卿笑道,“可是,我想祈先生一定不会让他们阴谋得逞的。” “话虽如此,但你也要小心点儿,我相信能将这东西千里迢迢从大漠弄到咱们天龙的人一定也不简单。” “嗯。” “我明天便下帖子,到时候,我倒要看看那卖给李甜甜这种稀奇东西的商人是怎样的一个人。”颜如卿说道就做,忙到书房写了帖子,让碧翠明日里遣人送到李府。 看到徒儿如此着急的模样,刑傲天先是一笑,但想到自己已经废了的双腿便脸上带着些许的失落。 颜如卿写完帖子交给碧翠,便返回房中,但看到师父在无人时露出的没落神情,心中竟是有些苦涩。可师父双腿筋脉已废,能用什么办法替师父接续断了的筋脉,让他再次行走如常呢? 颜如卿想了想,迈出的双腿又退了回来。她在门外悄悄看了一会儿,便悄然离开了。 々  々 李甜甜此时正为自己能攀上安国公府的大小姐而欢喜不已,再看看颜如卿下的帖子,面色便有些冷肃,但想到自己与王思琪的一场争斗,便是一定要将颜如卿给拉到自己这一边,便是收下了帖子,决定赴约。 颜如卿得到李甜甜的回应,也忙拟了菜单让碧翠送到厨上准备一应食材。 小如玉听闻姐姐要宴请闺蜜,也是兴趣盎然的在一边出谋划策。颜如卿一听就知道这个小家伙是嘴馋了。又拿起毛笔来在单子上写了几道菜。 “碧翠,这个单子拿去厨上吧,只是要记得这下面的几道菜要双份的,一份拿到夫人的屋中,另一份就送到师父那里吧。”颜如卿将单子给了一旁的碧翠,碧翠忙点点头,看如玉感激的眼神,不由的暗自好笑。 颜如卿看如玉那依旧单纯的模样,心中不知是庆幸还是为难。她想到父亲,便笑着对如玉道:“如玉,你想爹爹吗?” “爹爹?爹爹不是已经去世了吗?娘亲这几日到观音庙中都是为了给爹爹上香祈福,希望他能投胎到一处富裕之所。”如玉无意中说出的话竟是让颜如卿一愣。娘亲虽然表面上不再提有关于父亲的事情,原来是把父亲牢牢的记在心中了。看来娘亲对夫妻的感情很深,并不是五六年的时间就能轻易磨灭掉的。 只是,父亲还需要再三日的时间才能回来的。 “如玉,爹爹没死,只是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如今他已经从远方回来了。你想不想见他?”将如玉抱到怀中,颜如卿笑着问。 “爹爹会像师父一样对如玉很好吗?”小如玉歪着头,睁着一双懵懂的黑眼珠疑惑的问。 “爹爹是你的爹爹,就像娘亲一样,不但会陪你玩而,还会给你买好东西吃,更会给你买东西给你攒嫁妆。”颜如卿笑着道,看小如玉似乎明白了,便又问道:“你想不想见见爹爹呢?” “想。”小如玉想到姐姐时常给她买来的各色晶亮亮让她爱不释手的好东西,便用力的点点头,粉嫩的脸颊上竟是露出了些许财迷的神色。 颜如卿不得不摇摇头,自己拼命为她攒嫁妆的行为竟是培养出一个十足的财迷鬼。虽然有些对不起父母,但却是想到日后妹妹绝不会在钱财上受人愚弄,便也觉得是好事一件,便抱起小如玉来到梳妆台上。从小盒子里取出一条串了五彩宝石的手串,拢到如玉的手腕上。五彩的色泽映衬着白嫩的皮肤,显得格外好看。小如玉也不由的露出了欢喜的笑容,让颜如卿听了心情特别愉悦。 々  々 西山狩猎,颜枫静静跟随在林侯爷的身后,看着围场之中各色人物施展出绝佳身手猎捕自己中意的猎物,他却不免归心似箭。第一日,他已经射到了不少的猎物,经过祈先生的人手很快就送回了玺龙城。接下来的几日,他便无所事事,虽然一心想着要早点儿回城,但看着在不远处的明黄色身影,颜枫不得不忍耐了心情,静静的跟在林侯爷的身后。 “颜枫。”皇帝瞄到一边貌似悠闲的颜枫,便笑着命一边的内侍穿了命令过来。 “皇上。”颜枫赶忙跑过来,在皇帝的面前跪下来。 “颜爱卿,你箭法精湛,不如当场表演一番,朕看众卿家都已经累了,暂且停下来欣赏颜爱卿一箭射双雕的好箭法吧。”皇帝的话,颜枫自当遵从,只是当他跪下领旨之时,却是从一边的队伍里突然溢出一声冷哼。 颜枫不由的一皱眉头,取了内侍送上的弓和箭。 颜枫试了试弓箭,便搭起弓箭朝着远处被侍卫们赶过来的一干野兽们,不过一箭便射穿了那野猪的双目。 皇帝看了看那野猪被射穿的双目,虽然因为没有看到一箭射双雕的技能而有些遗憾,但却还是不由得抚掌大笑:“颜爱卿果然好箭法。来人,赏!” “谢皇上。”颜枫冷眼瞄着皇帝眼中闪过的一丝不满,跪下来恭敬的谢恩。 看着颜枫这样的好箭手都要趴伏在自己脚下,皇帝脸上浮现出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他点了点头,竟是准备自己亲自下场猎来一些猎物。 林奉天自然随随行,颜枫也不得不骑马跟随一侧,随着一队人马进入了山林深处。 山林深处有不少的侍卫在,听到皇上亲自下场,连忙驱赶了受惊的野兽朝山林外而来。 皇帝瞄了一眼眼前的野兽,心中竟是不甚满意。人都说黑熊是猎物中最难捕捉的,他有生之年竟是还没有看到过一只活生生的黑熊,这让拥有天下,富有四海的皇帝十分没面子。 “吼~~”震天的吼声在众人毫无防备的时候响起,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不顾停留在原地不敢前进一步的御马,狠狠的拿起马鞭甩了过去。那御马受了惊吓,立刻拔足狂奔。虽然皇帝御马本领不错,但毕竟平日里身娇肉贵,勉强攥紧了缰绳,可身体东摇西晃,眼看着下一刻就要落马坠地了。 颜枫看此情景,连忙快马加鞭,终于来到皇帝御马前,小心的驾驭着身下的马匹靠近那几乎发了狂的御马与御马齐头并进。看皇帝那慌乱中带着羞愤的神情,虽然心中一惊,但此刻人命关天,他不得不冒犯皇帝的龙体,强硬的将皇帝拉到自己马上。 那御马脱了主人的控制,更加癫狂,只是眼前一闪,那黑熊巨大的熊掌狠狠趴下,御马便抽搐着倒在地上,马头歪在一边,鲜血从马脖子处喷涌而出,就好像一座小型的喷泉,不一会儿就将马身下的土地给湿润了。 那黑熊再次朝天怒吼,颜枫看看被自己夹制在身前的皇帝似乎已经因为这巨变而晕了过去,颜枫连忙下得马来,将皇帝小心的藏到一处隐蔽的树丛中,自己则拿了刀面对着那貌似出来觅食的黑熊。 黑熊慢慢的靠近那几乎没了气息的御马前,再次拍下一掌,那御马顿时死的透透的。 颜枫使劲的攥紧了手中的刀柄,被他看到皇帝的窘相,即使自己命大从黑熊爪下逃过一劫,又如何能面对皇帝的责难? 颜枫此时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面对着几乎有他一个半身形的黑熊,颜枫攥紧了刀柄,闭了闭眼睛,咬牙扑了过去…… 人都说临死前会看到自己这一生最甜蜜的事情。颜枫此时也有这样的感觉,在心神恍惚间,他好似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正带着妻儿漫步走在绿油油的田地里,那即将变黄收割的麦穗儿沉甸甸的,给他们带来丰收的喜悦。 黑熊的巨爪慢慢抬起……颜枫胸前已经被黑熊的巨爪给印下了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印,他感觉嘴边又咸又涩,便知道这一掌竟是将自己给打出了内伤。在战场上他作战勇猛有不怕死,但为何这一刻他却是那么深刻的恐惧死亡的到来? 颜枫唇边溢出一抹苦笑,闭眼静静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只是那预想的到的一掌并未来到,马蹄声在耳边响起,他似乎听到了林侯爷的惊叫声,听到了利箭划破白日的尖啸声,也听到黑熊死前不甘的怒吼声…… “颜枫,你醒醒,快醒……皇上呢?”林奉天焦急的摇晃着颜枫。颜枫拼着一丝仅存的意识指了指一边的草丛,便彻底晕死了过去。 颜枫没想到自己还会醒来,也没想到自己醒来竟已经回到了侯爷府中。 颜枫想动一动身体,却发觉胸口疼得厉害,不免心中着急。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若是误了见女儿的时辰,就不好了。 此时,颜枫并没有想到就在不远处的皇城中,皇帝正为自己的狼狈相被一个五品小官看到而感到羞愤不堪。 只是他又想到那颜枫为了救自己,竟是差点儿连命都给搭上了,便又觉得左右为难。 在宽敞的殿中来回走动着,皇帝突然眼前一亮:对啊!朕是富有四海的皇帝,为何要因为对付一个五品小官而感到为难?朕要杀一个人就跟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 皇帝用力的点点头,将心里偶尔升起的愧疚感给抛到脑后,悠哉的拿起一本奏折慢慢的翻看起来。 颜枫丝毫不觉得危险将近,他着急的起身,想要到鸳鸯楼里赴约。 “你怎么下来了?还不快躺回床上去!”侯府的老管家端着碗汤药走了进来,看到颜枫竟是不顾身上的重伤起身,他一脸不悦的放下药碗,来到床边,想要将颜枫扶回到床上。 “老管家,我谢谢你了,只是我娘子和女儿都还在家里等着我呢,我不想让她们担心。”颜枫根本没有力气起身,他强硬着从床上下来已经耗费掉他所有的力气,此时被老管家轻松一拦,就无力的坐倒在床上。他额上冒出不少的冷汗,胸口上被包裹的厚厚一层的伤布上也渗出不少鲜红的血迹。 “看看看看,你伤口又出血了。幸好侯爷知道你重伤未愈,便请了个相熟的大夫在外院里住着,我这就派人去找那大夫过来。你可千万不要乱跑了。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你才真对不起你的妻女了。”老管家啰嗦一通后,竟是找了个小厮看着颜枫,这才起身去找那大夫过来了。 颜枫靠在床上静静的休息了一会儿,觉得身上的伤不是那么痛了,这才呼了一口气,环顾一下房内简单的摆设,不由的苦笑一声。 不一会儿,老大夫走了进来,他身着一身灰色直缀,花白的发丝用一根同色的檀木短簪束起。身上背着一个硕大的药箱,看看靠在床上的颜枫那惨白的脸色便冷淡道:“果然,伤口裂开了吧?” “呵呵,白大夫,这小子太不中用,不过是稍微起身,伤口就裂开了,你不管怎样也要将这血给止了才好。”老管家一作揖,那老大夫脸上的神情才好了些。 手脚利索的给颜枫换了药和干净的棉布条,又唰唰写了一张药单:“照着这张药单抓药。” 老管家一看药单上的药材,眼角微微抽搐道:“这不是和上次的药方没有什么差别吗?” “既然他想吃苦,就多吃点儿苦,上面黄连的分量不一样。”那老大夫似乎没有看到听者那惨淡的脸色,径自吩咐道。 “呃,好好,我就派人去抓药。”老管家脸上滴下几滴冷汗,也不管那倚在床上听了老大夫的话后脸色发情的颜枫,手脚特别利索的出了房间,随便抓起一个路过的小厮要他到药店抓药。 那老大夫侧耳听到被临时抓了壮丁的小厮离开,这才慢悠悠的收拾了药箱,也不理会颜枫,就慢慢的走了出去。 颜枫看着那老人家离开,不由的唇边溢出一抹苦笑。这,该说是他自作自受吗? ------------ 第七十章 颜如卿很快从祁北风那里得知父亲受伤的消息,不知怎的,竟是感觉到越来越冷硬的心疼了一下。 “带我和如玉一起去看看父亲吧。”颜如卿抬头看了看祁北风,冷言道。 祁北风神情凝重的点点头,他还有一件棘手的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告诉颜如卿。只是头顶那位已经对他父亲不满了,若是再有什么事情激怒了头上那位,恐怕他父亲就真的危险了。 祁北风脸色凝重,那模样让颜如卿也有些疑惑了,难不成祈先生有什么事关她的事情没有告诉她? 颜如卿存了疑惑,又加上颜枫之事,一时之间竟是郁郁寡欢不得志。 带着如玉出了门,颜如玉睁着一双迷蒙的大眼,竟是不知道姐姐要带她去哪里。 “姐,咱们要去哪里?”如玉不舍的看着马车外街道上的各色点心小吃,抬头对颜如卿问道。 “去见一个对咱们十分重要的人。”颜如卿低头看看如玉,又道:“如玉,等见完了她,姐姐就带你去买些点心吃。” “真的?”颜如玉一听有点心可以吃,便是满心欢喜的拍着手。 祁北风在一边看着这小姐妹的互动,脸上也不得不带出一点笑容,只是又想到了颜枫是如玉的父亲,便又满怀心事的淡了笑容。 很快马车就到了镇国侯府,祁北风或是已经和这里的门房打了招呼,三人下了马车后竟是很容易的就从角门进去了。 来到外院,自有仆从将三人带到颜枫的屋中。 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颜枫一看到颜如卿到来,眼睛都亮了,再看看被颜如卿拉着走进来的颜如玉,顿时眼中水光闪动,嘴唇蠕动着,终于喊出小女儿的名字:“如玉!” “你……是爹爹吗?”颜枫离开时如玉不过一岁多,但时至今日,如玉还能依稀记得颜枫的模样,这一点可让颜枫惊喜莫名了。 也顾不得身上的伤,颜枫从床上一跃而起,将如玉给抱到了怀中。 “小如玉,再叫爹爹一声?”颜枫这一下子可让毫无防备的小如玉给惊着了,但只是一瞬,小如玉惊醒过来后便是十分欢喜的笑着唤出‘爹爹’二字。那笑声清亮而欢喜让颜枫觉得胸口的伤口已经不疼了。 颜如卿眼尖的看到颜枫胸口上的伤处已经浸染出了血丝,便不由得皱皱眉,示意小如玉从父亲的身上下来。 小如玉自小就最听颜如卿的话,看到颜如卿的眼色,立刻乖巧的从颜枫的身上下来。 “父亲,我看你伤口似乎又开裂了,还是先换伤药吧。”颜如卿担心的上前一步道。 颜枫连忙点点头,乖乖的坐回了床边。 颜如卿把浸染了不少鲜血的裹伤布去了下来,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一打开盒子,便有一股幽香溢出来,散开在屋子里。 “爹爹,这是好东西。是我师父独门秘制的金创药,你只要抹在伤处,只需七日,再严重的伤口也都好了。”颜如卿并不吝啬,用一个特制的竹篾将里面半透明的膏药敷在伤处。颜枫只觉得一阵清凉之感在伤处散开,别说疼痛了,就是连伤口也似乎瞬间收敛了不少。 “这膏药真是神奇。”颜枫不由得叹了一声,又听到大女儿竟是重新唤他爹爹,顿时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双手使劲搓着,竟是不知道该如何讨好眼前的两个女儿。 “爹爹,你今天就随我们回去吧。”颜如卿想了想,终于将这句早该说出的话给说了出来。 “真的吗?”颜枫眼睛一亮,但想到自己的伤却又黯然的摇了摇头。 “爹爹不想见娘亲吗?”看颜枫神情有些黯然,颜如卿不由的追问道。 “我这伤,你娘亲看了一定又要伤心了。”颜枫暗叹了一口气。 “爹爹,咱们颜家多得是空房间,你若不想现在见娘亲,不如就到师父的院落里,也住的自在点儿。”颜如卿一想,又道。 颜枫一听,立刻眼睛一亮,狠狠的点点头。那种迫不及待的模样让颜如卿便不由的露出了笑容。 只是镇国侯府庭院深深,他父亲在这里也住了不少日子且镇国侯又算是爹爹的顶头上司,若是就这么不吭不响的就走了,似乎对于主人家有些不恭敬。只是,自家又是什么身份,如何能随随便便就能见到尊贵的镇国侯夫人? 颜如卿心中正计较着,门外却已经有侯府的仆从端了碗汤药敲门而入。 “你们是?”突然看到颜枫屋中额陌生人,那仆从差点儿失手将汤药打翻。 “呃,阿才,这是我的两个女儿。”颜枫一看到来人,立刻脸上带了笑容,拿了外袍披在身上。 “原来竟是颜大人的家眷。呃,对了,这是大夫吩咐给您熬得汤药,您还是趁热喝了吧。” 颜如卿皱眉从仆人的手中接过汤药:“这药……”好大一股黄连味儿!一般只有那大夫看不惯病人时,才会借此来捉弄已经病了的病人。 颜如卿摇了摇头道:“爹爹,你可没上火的毛病,不必喝这碗苦涩的药汁儿,等你回到府中,我一定吩咐厨上给你做些补汤来补补。这碗药汁儿就算了。” “呃……”那仆从不由的对颜如卿刮目相看,白大夫可是在他们府中专门给侯爷和夫人看病的,即使是侯爷也对那白大夫恭让三分,可眼前这个小女孩儿竟是敢挑战他的权威,不喝他的苦药。 “不知侯爷夫人在不在府中?”颜如卿倒完了药汁,笑着面对阿才问道。 “侯爷夫人并不爱出门,只除了每月定时到大相国寺里上香之外,剩下的日子便呆在家里。不知你要见夫人有何事?”阿才听了颜如卿的话,思量了一番,才慢慢道。 “爹爹这些日子一直都借住侯府,作为爹爹的女儿,自然想要亲自向两位贵人告谢。只是仓促上门,竟是显得我们失礼了。” 颜如卿笑着塞了一锭银子到阿才的手中,阿才连忙接过,感觉分量十足,便是开心的笑道:“颜大人是侯爷的心腹,何必如此客气。不过,看颜小姐如此有诚意,就让小人去请总管通禀一声,看看夫人此时是否有空。” “那就多鞋了,我们父女在此恭候。”颜如卿点了点头,看阿才脚步轻快的离开,脸上的笑容便慢慢淡下来。 颜枫看着颜如卿的动作,眼中闪过心疼,联想到自己走后,她们母女就靠着如卿一点子坚强硬生生的撑过了这几年的艰苦,心中很是难过。或许,他该就此辞官返乡,不用再让妻女面对这京城官场的刀光血影? 颜枫这边正考虑着,那边阿才见到了管家说了一通,那管家眼中闪过一丝赞同。但毕竟侯府不同于其他地方,又岂是一个平民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管家略微思考一番,便让阿才回去告诉颜枫,心意到了就成,礼物却是不收,要她们拿走。 颜如卿听了阿才的回话并不意外,她给阿才又塞了一锭银子道:“小门小户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这棵老山参,却是小女家中能找到的最好东西。听闻侯爷战场杀敌也落下不少病根,这老山参最是补人,虽不能治愈侯爷的旧疾,也是我们颜家的一点子心意。” 颜如卿将盒子打开,只见里面一只人参须发四肢俱全,隔了老远便问道一股异乡,看年份竟是有一百年以上了,顾念着怀中的两锭银子,阿才犹豫半晌,才接过颜如卿手中的盒子道:“既是如此,那小人就转交给管家,只是夫人收还是不收就不管小人的事了。” “嗯,小女知道。”颜如卿点了点头,并没有提银子的事情,阿才这才笑眯眯的拿了盒子走出去,显然又是去找那管家了。 “爹爹,咱们走吧。”颜如卿笑了笑,转身扶过颜枫,四人慢慢的走出屋子朝府外走去。 祁北风自刚才就没有出声,他看似平静的脸上隐约可看见几分犹豫,颜如卿瞄了一眼抓住父亲一根手指的如玉,唇边悄然划开一抹笑容。是啊,只要有如玉在,祈先生是绝对不会瞒她太久的! 那管家一看到盒子中的山参,严肃的脸上这才缓了神情,思量半晌,他拿了盒子进了内院。 来到夫人的赏荷院,管家就看到了夫人的奶嬷嬷许氏。将事情告知许氏,那许氏便点点头拿着盒子,进了屋中。 “这又是谁送的?”那徐氏一看到盒子,便皱了眉头,难道朝中众官员不知道她们侯爷不收礼的吗? “这只山参是颜大人的女儿送与侯爷当药引子的。”许氏捕捉到徐氏眼中的一丝不悦,便笑着解释道。 “哦,原来那颜枫竟还有这样一个心思灵巧的女儿,知道侯府这一段日子正在四处搜寻品相良好的老山参就送了过来。”那徐氏一听是颜枫之女送来的,脸色倒是平和了许多。水至清则无鱼!林奉天作为镇国侯,虽然不收朝中大臣送来的贺礼,但若这礼物出自自己手下之手,又并非那些名贵的只能摆设却不能入嘴的金银器物,林奉天倒是会乐呵呵的收下的。况且这老山参虽然名贵,但也可算是答谢自家侯爷从熊掌之下救了颜枫一命。徐氏便让奶嬷嬷将老山参收起,在晚上为侯爷熬药时将老山参切片放进药中做药引。 将颜枫扶上马车,颜如玉坐在颜枫的身边,可心里还惦记着鸳鸯楼的点心,不免脸上带着点期盼之意。 颜如卿自然知道妹妹的心思,便命马夫调转马头,来到了自家的点心铺子里。 这些日子,小思又做出来一种略带咸味儿的点心。颜如卿来的也恰好,便带了几份回去。 一进入马车,如玉就迫不及待的拆开一份来吃,只是,她捏了第一块却是放在了颜枫的手中,第二块则放进了祁北风的手中,第三块给了颜如卿,直到第四块,如玉才心满意足的将想念了许久的点心放进自己嘴中大口的咀嚼。 颜如卿一看,不由的摸了摸如玉的头。颜枫看着手中的点心,不由的感激自己的妻子,虽然柔弱,但却是在他离开后教好了两个女儿,没让她们沾染上什么不好的习惯。 马车再次调转了马头,朝着颜府而去。 此时,在通往玺龙城的官道上,颜家一家老小还在为颜枫的留任京城而感到欢喜鼓舞,以为享福的日子即将到来。 将颜枫扶下马车,颜如卿突然感觉心口被什么东西给扎了一下,有些疼。她不免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即将到来? 带着颜枫来到了刑傲天的院子,颜枫看到比起五年前似乎年轻了一些的老人,心中也是感触颇深,只是,当他看到刑傲天那双残废了的双腿,虽然想说点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来。 “师父,这是我父亲。” 刑傲天上下打量一番颜枫,道“你受伤了?” “老先生医术高明,小子的确受了重伤,不过多亏如卿,小子感觉伤势已经好了不少。” “那伤药不过只能加速愈合伤口。你的伤也带着些许的内伤,需要好好调理,我这里有些丹药,都是我闲暇之时炼制的,对你的内伤颇有好处,你拿去吧。” “多谢老先生。”颜枫接过药瓶,笑着躬身道。 “不必谢我,多亏了如卿,我这个老头子才能享受几年还算平静的日子。”刑傲天神情淡然,垂下眼睫就再也不说话了。 颜如卿知道他还在为自己的残疾难受,便道:“师父,听说城外农庄里的牡丹开花了,不如咱们找个时间去农庄里住一阵子,也好散散心。” 刑傲天听到声音,便抬起头来,看到颜如卿眼中的担心,脸上的神情顿时轻快了不少,他看着颜如卿终于微微点了点头。 颜如卿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便笑着道:“明日,我要宴请李小姐,等后天,咱们一大家子都到农庄里住一阵子,现在已经是暮春,但那些牡丹花开的正是好呢。” 刑傲天听着颜如卿的话,双手却紧紧的攥紧了膝盖。 々  々 “如卿,这就是你家啊?”第二日,在颜如卿和祁北风的等待中,李甜甜终于乘着轿子来了。颜府大门完全敞开,那轿子直接进了大门,落在了内院门口。 李甜甜下的轿子,看了看颜府,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如卿,你这府邸景致倒是不错,但地方却实在有些狭小了。你家里虽然没有什么底蕴,但好歹也算是有钱的商贾之家,怎么连这点子扩充院子的银钱都没有?” “甜甜,这些不过都是身外之物,只要住得舒服就行了。你看着府中四季景致也不错,又十分幽静,倒是适合我这性子了。”颜如卿笑着道,她并未听从李甜甜的建议。 “哎,我只是一点子建议。不过,为了朝廷的那笔生意,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了,下个月便是最后期限,你难道不想胜过王思琪一次,也好好的打落王思琪脸上的高傲?”李甜甜听颜如卿并不听从自己的话,不留痕迹的沉了脸色。想到自己的老对手,又露出一抹淡笑,貌似关心的问道。 “甜甜,你也知道我们颜家是没有什么靠山的小商人,只能做些小生意,那朝廷的买卖哪一桩不是大事。我只怕办砸了事情,朝廷怪罪还是小事,若是耽搁了朝廷的大事,便是我们的罪过了。”颜如卿一番话又是不软不硬的将李甜甜的试探给打了回来。 李甜甜顿时显得不耐烦起来。 颜如卿看到李甜甜的模样,便暗自好笑在心头,道:“甜甜,今天咱们不说生意上的事情,我给你准备了不少好吃的。你尝尝看我们颜府的厨子手艺到家没?” 李甜甜一听这话,这才慢慢缓了脸上的神情。跟着颜如卿来到了花厅中。花厅外便是花园。花园里怒放的各色春季花朵开得正艳,让李甜甜的心情也瞬间好了许多。 小丫鬟们陆续端了酒菜上来,李甜甜尝了尝菜色,倒是觉得眼前一亮,筷子不由自主的伸向自己喜欢的菜色上。 看李甜甜放松了不少,颜如卿便给一边的碧翠使了眼色道:“甜甜,你看这是我刚从银楼里买的簪子,听说全京城只有三只呢。” “我看看。”从颜如卿手中接过簪子,发现虽然是银鎏金镶嵌红宝的点翠簪子,虽然很是稀奇,上面的红宝色泽也很纯正,但到底比不上她那只镶了金刚石的簪子,便一撇嘴道:“不过是普通的货色,若非我将我那宝贝簪子给了安国侯的大小姐,一定借你瞧瞧,那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甜甜,那样晶莹通透的宝石我还真没见过,就是不知道你那簪子是从哪里买来的。”颜如卿装出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模样,整个身子都快倾到李甜甜的面前了。 李甜甜看颜如卿如此模样竟是一点儿都不怪罪,她道:“说来也是我幸运,那簪子可是我在京城最好的银楼里看到的,若非我去的时间刚刚好,那簪子一定被别人买走了。只是一只簪子竟是卖到了一五千两,但用这只簪子我竟是认识了安国侯府的大小姐,她还请我半个月后过府玩耍,能认识身份这样高贵的千金小姐,我那一千五百两的银子也算花的值得了。” 颜如卿一听,不由得跟着点头道:“安国侯府的确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攀上的。甜甜你既然能受邀到安国侯府玩耍,也就证明那大小姐已经视你为自己人。到时候,别说是你,就连你父亲的官职也一定能坐的稳稳的。” “那是自然。只是,我倒是想看看王思琪发现他们家千辛万苦才搭上的侯府却被我渔翁得利,她那张脸会不会气得扭曲了。”李甜甜一想到那个场面,不由得满心愉悦。 颜如卿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看看桌上动了还不到一半儿的菜色,连忙劝李甜甜多吃点儿。 李甜甜却放下筷子道:“不吃了,这几日我要好好减减肥,省的到时候到了安国侯府失礼,给许大小姐留下不好印象就不好了。” “那点心你进点儿,那可是你最喜欢吃的栗子糕和佛手酥。”颜如卿忙劝道。 “呃,那我勉强进一点儿吧。”李甜甜想了想,终于犹带犹豫的点了点头。看起来在美食和美丽之间,女人终是难以选择,难以抗拒。 半晌之后,李甜甜终于想起自己的目的,看着空空的盘子,她才略带尴尬道:“如卿,虽然许大小姐给我下了帖子,却是言明可以多带一人去,不如你跟我一起吧。” “我?”颜如卿顿时惊讶了,她看着李甜甜眼中的真诚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在李甜甜的催促下,只能重重的点了点头。 李甜甜起身,竟是要离开回去准备到安国侯府赴宴的衣服首饰,颜如卿忙让碧翠从厨上拿了一个装了点心的食盒过来。 “里面也没什么好吃的,就是你喜欢的栗子糕和佛手酥。你拿回去吃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想到自己将两个点心盘子吃的干干净净,李甜甜的脸上蓦然出现两片粉红。 颜如卿只是浅浅一笑:“不过点子吃的,你若吃着合心,就遣个丫头过来,只要学会了这两样点心,以后想吃也不用跑这么老远了。”颜如卿笑。 “呵呵,那感情好,我一定吩咐小丫头过来将你们厨娘的拿手菜给学会了。听说你娘亲身体不好,我就不打你家厨娘的主意了。只是这几道我爱吃的点心,我是一定要派个小丫头过来偷师的。你可不要吝啬的让你家厨娘藏几手。”李甜甜呵呵一笑,感觉十分快乐。 颜如卿自然满口答应的点了点头。 李甜甜这才满意的上了轿子。看轿子出了大门,颜如卿这才放下脸上几乎笑僵了的笑容,揉了揉略显僵硬的脸颊,回了房间。 “怎么样?”祁北风快步走过来,着急的问。 “李甜甜也是在京城里最大的银楼里买到的。她花了一千五百两,但是在王家的宴席上,却是一转手将簪子送给了安国侯府的大小姐。” “最大的银楼……那不就是天下第一阁。”祁北风呵呵一笑,但脸上的神情实在不能说太过好看。 ------题外话------ 今天一更 ------------ 第七十一章 颜如卿这次倒是真不懂得祁北风的笑容了,但她已经完成了任务,便也不站在这里陪祁北风傻站了,便摇摇头回了房间,不过一顿饭下来,她可是觉得脑袋沉沉的。一定要好好睡一觉! 这边,颜如卿回房休息。那一边,李甜甜回到家里,思及颜如卿在寿宴那日和今天的态度,心中慢慢升起一丝疑惑。那日在王继兴的寿宴上,颜如卿看到自己头上簪的发簪并没有表现的十分羡慕嫉妒。只是为何今天那么正式的下帖子请她吃一顿饭?难道就只为了一根簪子? 心中似乎有一种猜测飞快的闪过,李甜甜想要抓住却怎么也抓不住。就此将心中的疑惑暂且放下,但李甜甜已经开始觉得颜如卿陌生了不少。 “婆婆,咱们终于到京城了。”玺龙城外,一辆简单的马车慢慢的在城门处停下,车帘掀开,里面一个年轻的妇人看着那巍峨的城池,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笑着回转身体对车中的老妇道。 “咳咳,没想到我这个老婆子临老还能来这都城里走一遭,真是即刻去了也值得了。”丁氏看着人来人往的城门口,脸上不由的带出些许高傲来。 因为当年赶走了那严家女人,那丰厚的嫁妆也让他们颜家这几年生活的十分舒服。她更是当上了全家说一不二的老封君,身边更是买了一个小丫鬟随身伺候着,日子不知道过得多美。只是,当她得知她的儿子不但没死,还混上了五品的武德将军,便心中有了心思。在那穷乡僻壤的乡下家里做个老封君有何用处?还不如跟着大儿子到京城里,不但能提携提携小儿子,她自己说不定还能做个诰命夫人。诰命夫人啊!穿着朝廷赐封的凤冠霞帔走在人前是多麽的受人尊敬。 “婆婆,咱们现在该去哪里?”年轻妇人是颜桦的娘子伍氏沁梅,她在婆家六年,第一年和第三年分别生下了个女儿,直到第五年,才在求了多少神佛拜了多少松子娘娘之后才生下了一个儿子。自此,伍沁梅几乎被丁氏捧到了天上,而小儿子也成了她的心头宝。 “娘,我想吃……”三岁的二女儿颜如锦指着外面一个小贩扛着的冰tang葫芦,眼睛灼灼的不肯离开那一个个红彤彤被tagn浆裹着晶莹如珠的果子。 “好了好了,如雪,你去买两只。”从怀中取出五个铜板,伍沁梅随意的递给坐在一边沉默着的大女儿颜如雪。 “嗯。”颜如雪点点头拿了铜板下去,很快就买来两只冰tang葫芦。伍沁梅将两只tang葫芦一只给了二女儿,一只则给了被他紧紧抱在怀中的小儿子颜穆宝的手中。 颜如雪虽然看似眼睛放在外面的街景上,但眼尾却瞄着自己母亲的动作,看她没有一点儿想要把冰tang葫芦分给她的念头,脸上不由的显出失落的情绪。 “京城这么大,咱们还是先找个客栈住下。桦儿,你要不要去官府看查一下,看看你大哥在哪个衙门任职。”丁氏看了看越来越拥挤的人群,不由的对坐在车外,跟马夫挤一块儿的小儿子吩咐道。 “娘,我知道了。”六年过去了,颜桦也变了许多,或许是因为生活好了,原本体格精瘦的文弱书生竟是有些微微发福,只要一笑,那双下巴便显露出来。父亲颜淮山并没有跟来,此时马上就要到农忙时节,他便留下来侍弄那半亩由他从种到收一手打理的田地和家里的鸡鸭。 找了一间很干净精致的客栈,立刻有小二走出来帮住颜桦将马车赶进后院,颜桦到了柜台,没想到这看似十分普通的客栈,一件普通的上房一日竟要一百个铜钱,要是天字号房,则要翻倍两百个铜钱。 颜桦一面嘀咕着,一面从随身的钱袋里取了一锭银子,预定了两个房间。一间他们小两口住着,另一件则给自己娘亲和两个女儿住着。 丁氏一听两个上房一天竟需要两摆个铜钱,不由大感肉痛。便吩咐颜桦下午就到衙门去看看自己大儿子落脚在何处,早一日找到颜枫,她们就能早一日从客栈搬离,也省的花钱了。 中午,一家人在房间里吃饭,颜桦看着菜单上的一些听所未听过的菜色,十分想尝一尝,但想着囊中羞涩,在小二白眼儿伺候下只点了几道清淡的小菜。 “你祖母和二叔都来了。”那边颜家人一进京城,这边祁北风便已经告知了颜如卿。当时颜枫正躺在床上一脸笑意的看着小女儿给他喂汤药。听到这个消息,不由的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颜如卿也不由的沉下了脸色,本就冷清的神情变得越发喜怒难辨。 “姐姐……”虽然不知道父亲和姐姐为什么生气,但印象中似乎真有一个尖酸刻薄的老妇人总是对着她们母女摆脸色看,还将她从母亲身边夺走,虐待她。 “我买下了一个小院子,本来是给兰香和小如意住的,但她们母女一个死了,一个被流放。那个院子虽然地方不大,但已经足够你祖母和你二叔一家子住了。你放心,她们一定不会来打扰你们母女。”颜枫知道颜如卿正在烦恼什么,虽然他也恼怒母亲专横独行,但丁氏毕竟是他母亲,他是不能不孝顺与她的。 “是吗?”颜如卿冷笑一声道:“祈先生,帮我看着祖母一家,我不想让她们找上门来骚扰我们母女!” “呃,好。”祁北风不由的瞄了一眼颜枫,便点了点头。 “父亲既然给祖母买了院子,那就让她们搬进去吧。只是父亲现在有伤在身,不易走动,还是现在这里养伤吧,等养完了伤再去见祖母吧。”颜如卿笑了笑道。 “这样也好。”自从打听到自己的母亲怎样对待自己的妻女,颜枫便再也没回过家乡。因为边境战事频繁,他本就难以抽出时间回乡,不过每年寄回两封家信并一些银子而已。如今听到母亲竟然千里迢迢的带着小弟一家前来投奔自己,心中颇不是滋味儿。 “我父亲也跟来了吗?” “没有,这次完全是你母亲带着你二弟一家来的。”祁北风唇边划开一抹冷笑,他那属下可是将丁氏与伍氏在房间里的谈话从头听到尾。那个农家老妇人竟还坐着当上朝廷诰命的心思。听说她当年为了严知秋的嫁妆,不但诬赖严知秋与小儿子有染,还动辄打骂他那个宝贝小徒弟。这让他这个做师傅的怎么不气愤,更是坚定了要严知秋堂堂正正回到颜家的念头。 此时,大漠的羌吴一族已经有了异动,天龙各地的粮草药材价格也在悄悄的涨上去。如果能在这个事情上出点儿力气,再暗中操作一番,一个四品诰命说不定就能轻松到手呢? 奔走几日,颜桦竟是没有打听到大哥的所在,眼看着带着的一点子散碎银子就快要花干净了。感到腹中饥饿的厉害,颜桦不免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客栈。 “娘,他是谁?”看着端坐在房间里的中年男子,颜桦眼中不由的闪现出防备之色。 “他是你大哥的同僚。真是没想到你在外面奔走那么多天都没有找到你大哥,我们不过是出门散散心,就遇上了你大哥的同僚。他还真是热心,说一会儿请咱们吃完饭,还要亲自带着咱们去你大哥的住处呢。”丁氏一通话下来,颜桦的情绪也瞬间由失望到兴高采烈。 那中年男子出手着实大方,唤了小二上来便点了一大桌子客栈的招牌菜,算下来竟是要花上将近十两银子。颜桦不免胃口大开,加上那男子看似冷清,但十分善于引导众人的清虚,几人竟是吃得十分愉快。 吃完了饭,那男子便领着一家人到了一处清幽的院子外。 那男子将钥匙给了丁氏道:“颜大人此时正在外面办事,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你们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院子里柴米油盐都已经置备齐全。哦,对了,!我这儿还有十两银子,是颜大人交代我拿给你们做家用的。虽然京城的物价居高不下,但十两银子也足够你们在这儿生活一个月了。” “呵呵,多谢这位大人,不知您贵姓大名?倒是等小儿回来,一定 让他上门答谢。”丁氏拿过钥匙,捏在手中,笑着对中年男子说道。 “不用了,都是官场同僚,本官也十分欣赏颜大人的为人。他之前还在猎场救了圣驾,别说是升官了,说不定就连教导出这样一个好儿子的老妇人你也有可能被赐封为诰命夫人呢。到时候,本官可能就要指望着颜大人为我在上官面前多美言几句呢。”那中年人笑了笑,说出的话中却透漏出了一个意思,就是颜枫受皇帝赏识,很可能会再次升官。 丁氏听了,不由的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和中年男子又寒暄乐儿几句,看着那男子离开。丁氏才拿着钥匙将门锁打开。 一推开门,看到清幽的院子,丁氏心中着实欢喜,在外面看着并不大的院落,其实一打开门来,竟是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有一个占地颇大的天井。天井一边种着不知名的花朵,另一边则挨着走廊种了几棵葡萄树,那葡萄藤已经爬满了竹枝搭好的架子。再过些日子,等夏意再浓一些的时候,这葡萄藤就会遮蔽起整个天井,给底下的人们带来阵阵的凉爽。 丁氏毫不客气的占了主屋,而颜桦则看中了左厢房。至于有些狭小背阴的右厢房则留给了在外办事的颜枫。 丁氏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里面的摆设都很齐全,她转到厨房,里面不但柴米油盐全都具备,一边的水缸里还养着两条鲜活的鲤鱼并几条草鱼。 丁氏十分欢喜,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着实不喜欢天井里那一片被不知名花朵占据的地方。这里完全可以开辟出来种些青菜大蒜的,何必种些无用的花来,中看不中吃的。 丁氏想要将花朵全部拔出,却苦于院子里没有合适的工具,便要颜枫下午到市集上买些趁手的工具来。 “娘,这里是京城,可不是咱那乡下小地方,这院子里连朵花都没有,会被大哥那些同僚们笑话的。”颜桦不耐烦道,他在外面奔波了几日,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大哥,正想下午好好睡一觉,可没想到娘竟还又给他派了活干。 “你真是不懂得过日子,这么好的泥土种这些没用的花儿真是浪费了。你大哥在朝廷里办事,处处都要银子打点,我在这儿帮他管家自然要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了。”丁氏不悦的看着颜桦,可颜桦却无一点儿悔意,忙摇头道:“娘啊,你只想着为大哥省钱,可你也别忘了,这是京城。若是大哥在同僚面前失了面子,那可才是大笑话了。” “你这样说也对。”丁氏一听,终于点了点头。望着那丛不知自己侥幸逃过一劫的花丛,她不由无趣的的回到房间。 触摸着床上铺的软段子锦被和枕头,丁氏脸上终于露出了个笑容。果然,那算命的神算子说的没错,自从她赶走了那带衰的母女三人,她们颜家的生活就越来越好。如今老大已经是五品京官了,只要再找个年轻貌美的官家千金当儿媳妇,那她面子里子可就都有了。 丁氏想着以后的富贵日子,不免乐呵呵的笑出声来。但想到读书至今连个乡试都没有考上的小儿子,又不得不皱紧了眉头。 东厢房里,颜桦和伍沁梅两口子也在暗自思量。他们如今进了京城,开了眼界,就再也不想回去那贫穷落魄的乡下了。只是,颜桦实在不争气,竟是连个乡试都考不上。如今他也二十多了,若是能得到大哥的帮助,捐个官职就最好了。 只是,想到那件事情,伍沁梅不由的狠狠掐了颜桦腰间的软肉道:“虽然当时你是被迫而为,但你毕竟给你大哥带了绿帽子,你大哥真会帮你捐官吗?” “什么绿帽子,我不是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当年那事可是娘一手策划的。若是大哥怪罪,只要推到娘的身上,想必大哥就不会责怪我了。况且那件事其实根本就没有发生,大哥一定不会迁怒到我身上的。”颜桦不以为意的说,在他心中,大哥可是个宁愿自己吃亏的老好人,只要自己提个要求,大哥一定会极力满足他的。 “你敢说你没有想过吗?你那大嫂虽然不是什么官府千金,却也是富家小姐。无论相貌还是品格都是上乘,我就不相信你没有动心过!”伍沁梅看似不悦,手再次狠狠的袭击颜桦腰间的软肉。 颜桦惊叫一声,看到娇妻那不悦的神情,立刻赌咒发誓,直到哄得伍沁梅露出了笑容,这才轻出了一口气。只是,想到大嫂哄着女儿时那温柔的神情,他不禁的瞳色加深了。那次所谓的陷害真的是他无意中了娘的招吗?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晚间,伍沁梅十分大方的杀了条大鲤鱼,又割下一块腊肉做菜。一家人吃的满嘴流油,尤其是小孙子,无论丁氏喂他多少鱼肉,他都吃的一干二净,哪里像在家时挑三拣四的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柳士奇将颜家人所作所为都告知了颜如卿,颜如卿不怒反笑。她看到面带疲惫之色的柳士奇不由道:“柳大哥,你长途跋涉才道京城又去办了这么大一件事,一定累了,今晚上就在府里歇息吧。我师父这处院落里还有空房间,且院落里十分幽静,又没闲杂人等打扰。”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柳士奇听了点了点头并不推辞,从洛城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他的确是累了。熟门熟路的进了某个厢房,他倒头便睡。 “师父,这是?” “刘大户的请帖,他儿子满月,请咱们师徒去吃满月宴。”刑傲天看完了请帖,也是面无表情的,将请帖递给颜如卿。 “那刘方氏还好吗?” “不好,听士奇说刘方氏生产时上了根本,此时正卧病在床,似乎已经时日不多了。” “那刘大户是个心狠的。”颜如卿听了沉默半晌,才缓缓道。 “夫妻哪会有隔夜仇,不过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却不能以常理推论。不过,刘家咱们还是要交好的。”刑傲天一听,便拿了个锦盒,淡淡的药香味儿从锦盒中传了出来:“这颗续命丹虽然无法使人起死回生,但能让刘方氏多活几年。我们师徒不便前去,就将这颗药丸送去当贺礼吧。只是,究竟该如何做,就看刘大户自己了。” 祁北风接过药丸道:“好,我这就叫人把这药丸送去洛城,不需几日,咱们就能知道结果了。” 第二日一早,柳士奇神清气爽的出了房间。看到颜枫并不感到意外,给颜枫打了招呼,便入席了。 “你不跟你娘亲吃饭吗?” “娘亲一向都是自己一个人吃饭的。她为了给父亲祈福,一个月有大半个月时间都是吃素的。”颜如卿摇了摇头,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偏差,但看颜枫的脸色不佳又道:“放心吧,虽然是吃素,但用的都是最好的食材,不会慢待了娘亲的。况且,今天还有妹妹陪伴着娘亲,她也不会感到孤单的。” “这就好。”颜枫听了颜如卿的话,这才黯然的点点头。他在府中养伤,却是一次也没见过知秋,也不知道几年过去后,知秋怎么样了。 “娘亲她很好,即使没有你在身边。” “那就好。”颜枫点点头,便陷入沉默。身上的伤经过细心调理,伤口几乎已经愈合,只除了偶尔会抽痛一下。现在,是不是可以去见知秋了? “对了,士奇,边关羌吴人可有什么异动?” “祁大哥,边关羌吴人虽然没有什么异动,但这些日子里肃州城中有许多陌生人出入。”柳士奇蹙眉道。 “那些羌吴人混入天龙,一定有什么原因。”祁北风想了想,看着颜如卿,颜如卿便从怀中取出一粒金刚石递给祁北风:“他们混进来,多半是因为这个东西。” “金刚石?!”柳士奇一声惊叫,手指夺过颜如卿手里的金刚石,仔细观察一番,“这果然是从大漠腹地而来的金刚石。只是,这玩意算是羌吴人的国宝,是被严格限制不能流出羌吴的东西,怎么会有一颗在你们这里?” “难道是某个羌吴贵族胆大包天,不理会羌吴的律法?”祁北风想了想,实在不明所以。 “既然如此,不如明天我陪着如卿到天下第一阁去看看。大哥,你说好不好?”柳士奇想了想,便将金刚石递给了祁北风,提议道。 “这样也好,我去那里应该不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颜如卿心中思量着,反正小妹的嫁妆还要好多需要置办,既然他们天下第一阁敢卖这种稀罕玩意儿,她就敢买来给小妹做流传后代的嫁妆! 颜枫在一边听着,虽然听不懂几人说的话,但却也是脸色发黑。潜意识中,他似乎感觉到大女儿是在为一帮危险分子做事情。若是有危险该怎么办? 只有刑傲天留意到颜枫的脸色,在众人吃过饭纷纷散去之后,刑傲天留了下来:“颜枫,你的脸色似乎有些难看。” “我不想我女儿做危险的事情。”颜枫不由得摇摇头:“虽然不知道那祁北风是什么人,但从他言语中便知道他应该是个十分有势力的人。像这样的人做的事可能会有很大的危险。作为一个父亲,我不想让我的女儿陷入危险之中。” “放心吧,祁北风虽然有事说话不太靠谱,但是他做事却是井井有条的,再说有士奇跟着如卿,就绝不会让如卿有危险的。”刑傲天笑着安抚了颜枫的情绪,他伸出手来给颜枫诊了脉道:“你的身体状况很好,不过两天伤口就已经快愈合了。只是内伤严重,要再服几贴药才能好。你放心,有我在,你的伤半个月内一定能够完全康复。” “这也多亏老先生的医术高明,若非如此,我这伤恐怕要一两个月才能好。”颜枫也露出笑容,笑道:“这些年,也多亏了老先生的照顾,否则我不知道我回来后还能不能找到妻女。” “你知道她们吃了苦就好。你母亲已经到了京城,以你母亲的性子是一定会和如卿她们起冲突的。到时,你可要擦亮眼睛,别让如卿她们再伤心了。”刑傲天语重心长道。 “我明白。”颜枫点点头,他拳头紧握,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似乎保护妻女的念头真的那么坚定到无可偏移的地步。 ------------ 第七十二章 翌日,颜如卿和柳士奇果真相携来到了天下第一阁。 这里果然不愧于天龙朝最好的珍宝阁。珍宝阁中各种珠宝熠熠生辉,即使没有阳光照射,也散发着它们本身的光芒。颜如卿和柳士奇在阁中浏览一遍,并没有发现镶嵌有金刚石的首饰。 “这位姑娘一看就是有眼光的,这些普通货色入不得您的眼。但是,不知道您想要什么样的首饰,小的也好为您介绍?”阁中的掌柜的看到两人脸色不算好看,便笑着迎上前来。 “不知道掌柜的这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珠宝?我前些日子在朋友头上看到过一只簪子,那簪子很漂亮,尤其是上面的透明宝石更是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七彩夺目的光芒。她说那是来自大漠的金刚石。”最后三个字颜如卿说的十分小声,掌柜的一听却摆出了一副茫然的神情。 “这位姑娘,像这种东西别说是我们天下第一阁没有,就是天龙其他的银楼中也不会有这种东西。现在大漠那边的可是正和我们打着仗,又怎么可能有来自大漠的东西流入咱们天龙呢?”掌柜的神秘的看了看屋中,便小声的说道。 “可是我那位朋友的确是从你这里买得的。难不成这买东西也要分出个三六九等吗?”颜如卿后面一句话可算得上诛心了。那掌柜的一听便是脸色发青,嘴唇蠕动了好久,脸色突然放缓道:“姑娘,这里的确都是一些普通的货色。若姑娘愿意,请跟我来内间,里面还有些特别的珠宝。或许你会喜欢。” 难道这掌柜的竟是要松口了吗? 颜如卿和柳士奇相视一眼,便跟着掌柜的进了内间。 掌柜十分珍爱的指着内间柜台上摆放的将近一百个锦盒道:“姑娘,这里的东西全都价值千金,且都是天龙独一无二的。您不妨仔细看一看,或许是有您喜欢的。” 颜如卿仔细看过柜台上的锦盒,并没有用金刚石镶嵌的首饰,不由失望的摇了摇头。 “看来是没有了。”掌柜的一看颜如卿那失望的模样,便无奈道:“姑娘,这里已经是我们阁中最好的首饰了,若您还没有看重的,那小人也没办法了。” 颜如卿双眼再次瞄向那柜台上的锦盒,看到其中一对和田玉的手镯,便上前拿起来,问道:“掌柜的,这对镯子多少钱?” “一千三百两。”掌柜的一看颜如卿选对了一对手镯,便笑着道。 “一千三百两?掌柜的,这个价钱定的可有些黑心了!”颜如卿有些不舍,东西的确是好东西,但价钱就有些高于她能出得起的范围了。 “若是姑娘喜欢,一千二百两,这个价钱可不能再低了。”掌柜的沉吟半晌,才又缓缓道。 “一千二百两?”颜如卿想了想,看着手上的一队镯子,终于咬牙示意柳士奇从怀中取出钱袋。 一张面值一千两的银票和两张面值一百两的银票交给掌柜的,掌柜的淡然的将银票收起。从柜台里取出一个缀着一块只有一节小指大小的白色玉石的相思结递给颜如卿道:“姑娘,这个是送与您的。” 颜如卿看看那白玉,也是个很好的东西便道:“这个东西算是个意外之喜了。” 颜如卿抱着盒子笑了笑,和柳士奇离开了天下第一阁。那掌柜的看着两人离开,唇角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弧度。只是远走的颜如卿和柳士奇并未看到。 “柳大哥,你觉得这天下第一阁有没有问题?”手中拿着个相思结,颜如卿却脸色有些忧郁。商人无利不起早,她虽然买了对很值钱的玉镯,可那个掌柜的竟是送了一个玉质不相上下的相思结,这就有些让人摸不到头脑了。 “这就是问题了吧。”柳士奇无奈的挠挠手背,道:“不知道那些人在这个相思结上涂抹了什么花粉,我还没碰到就已经觉得浑身瘙痒难耐。” “你确定是花粉吗?”颜如卿听了柳士奇的话不由的神情严肃。再看看那玉质通透,响声清脆的相思结,慢慢陷入了沉思。 回到了府中,将买来的玉镯和相思结都递给刑傲天看。刑傲天一看,便是拧紧了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他开口道:“这东西是你从天下第一阁里买来的?” “嗯,这镯子是我从天下第一阁买来的,而这个相思结却是那掌柜的送的。”颜如卿点点头,指着两样东西缓缓说道。 “这种花粉是来自大漠腹地火山脚下的图谜花,花香清幽而深远。只需要沾染上一点便会经久不散,虽然人类分辨不出这种花香,但有一种小巧的蜜蜂名唤玉脂蜂的却是特别喜欢这种花的花蜜,专以此花为食。” “那天下第一阁果然有蹊跷。”颜如卿和柳士奇相视一眼,脸上都写着‘果然如此’这四个字。 祁北风今日却显得十分的沉默,他蹙紧了眉头,好像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祈先生,这天下第一阁有问题,你怎么看?”颜如卿看了眼过于沉默的祁北风,不免开口问道。 “呵呵,能有什么问题?我敢打包票,这天下第一阁并无问题。”祁北风呵呵一笑,却是斩钉截铁的问道。 “真的没问题吗?”颜如卿看了看刑傲天,就看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疑惑。 颜如卿便知道祁北风时有什么东西瞒着他们。 “祈先生,你可有什么应该说的瞒着我们?” 颜如卿此话一出,祁北风立刻像受惊了的鸟儿,‘噌’的一声站起来,道:“什么瞒着?我没有什么东西瞒着你们。” “真的?那为何我问了这句话,你会如此激动?”颜如卿想要紧逼,但祁北风却始终没有开口解开几人心中的疑惑。 问得急了,祁北风甚至会躲避开来,连一向最宝贝的徒儿也不敢见了。 颜如卿和刑傲天心中有着不少的疑惑,无奈那个知道答案的人却始终不肯为两人解惑。 虽然如此,但也不能因为一对手镯和一个相思结而惹出什么祸事。 刑傲天让柳士奇拿了一坛五年陈的竹叶青,分别将手镯和相思结完全浸在酒液中,不过片刻,便有粉色的花粉从相思结中冒了出来,漂浮在酒面上。 颜如卿不免大叹神奇。 半日之后,颜如卿将这对温润的和田玉手镯戴在严知秋的手腕上时,严知秋看着那手镯,不由得红了眼睛。 将那相思结挂在自己的腰间,她并不能确定那图谜花粉会完全飘进酒液中,但只要有她这个相思结,那些人一定不会管娘亲带着的手镯。 祁北风的离开并没有给几人带来不便。这一日,颜枫感觉自己的伤已经好了不少,便和颜如卿商量着,让颜如卿母女到别院里住上几日。再恰巧在别院遇到前来借宿的颜枫,巧遇这样的事情最是出人意料又合情合理的事情了。 两人想了好一会儿,觉得这个办法是最好的。颜如卿便跟严知秋商量着,到别院住上一段时日,正好躲避越来越热的天气。 严知秋自然听从颜如卿的提议,母女三人和刑傲天带着丫鬟婆子小厮便坐了三辆车子,慢悠悠的朝城外的别院走去。 当她们来到别院外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天气虽然很热,但已经做了些冰凉解暑的冰tang绿豆粥和酸梅汤,严知秋母女便不觉得热了。 进了别院,颜如卿请严知秋进了正房,便帮着刑傲天进了隔壁比较清静的院子。 这个别院是颜如卿一年前请祁北风帮忙买下的,因着当时天气越来越冷,颜如卿便只将地契给了严知秋,并未带领她们到别院小住。严知秋也知道这个别院,但今天却也是第一次来。 严知秋在正房里呆了一会儿,只听到颜如卿指挥着一干下人打扫庭院,擦抹家具。心中觉得无聊,便出来转转,竟是惊喜的在院子一角看到了一些温顺可爱的小动物。在院子的一棵大树上也看到了几只可爱的小松鼠。 严知秋不由的拿了放在窗台上的几个松子逗弄着那树上的小松鼠。那小松鼠睁着大眼睛,看着严知秋手心的松子,露出了垂涎的神情,大尾巴在身后不断扫着。 那小松鼠似是有些惧人,在树上着急的转着,却是怎么也不肯下得树来。 严如秋逗弄了许久,那小松鼠都不愿下来,严如秋顿时有些失望了,便将松子放在了树下的石凳上,想要离开。 那小松鼠看这个人类似乎真没有要将它抓住的意思,竟是一刺溜下了树来,小爪子抓着几颗松子,看剩下的松子它抓不住,急中生智的将剩下的松子给踩在了脚爪子下面。 那模样让偷偷转过头来看着的严知秋‘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那小松鼠受了惊吓本要逃到树上的,但歪头看了看严知秋,它竟是不紧张了,两只前爪抱着一个松子啃得认真,两只脚爪子依然踩在松子上。 严知秋慢慢的靠近小松鼠,看它这次没有抗拒,便欢喜的坐在了小松鼠的身边,手指慢慢的拂过小松鼠的皮毛,感觉指腹处暖暖的,还似乎感觉到了小松鼠的心脏跳动。严知秋唇边不免露出了个愉悦的笑容。 安排好了刑傲天,颜如卿便回来了,看到严知秋竟逗弄着一只小松鼠玩儿,便静静的站在一边。可惜,那只小松鼠一感觉到有陌生人靠近,竟是连脚爪下的松子也不要了,大尾巴一甩便爬上了树。 严知秋站起来看着躲在树上仿佛受到了惊吓的小松鼠,眼中流露出一丝寂寞。颜如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竟是忽略了娘亲,让她感到寂寞了。不过,想到父亲马上就要跟她们‘偶遇’在别院,便是心中的愧疚暂且消去了一些。 小如玉蹦蹦跳跳的进了院子,相对于显露寂寞之色的严知秋和稍显愧疚的颜如卿来说,她却是最快乐的。 父亲就要到来了,一家人就要团聚了,她又怎么会不高兴呢? 小如玉握住母亲的手,一同看向头顶那欢乐的小松鼠,唇边露出欢喜的笑意。 小如玉想到了什么,突然窜起,柔嫩的手掌摊开,那小松鼠跟小如玉对视半晌,竟然真的跑到了颜如玉的手心。 小如玉下了树,将小松鼠递到严知秋的手上。 严知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但是女儿这个动作却是表示小女儿为了她竟是愿意将她喜欢的都捧到她的手中。 眼泪顿时弥漫了眼眶。严知秋却是伸手抱紧了颜如玉,那小松鼠的大尾巴夹在两人的中间十分不舒服,小爪子挠啊挠的,眼前出现一颗松子,小松鼠终于安静下来,两只前爪扒拉着松子慢慢啃起来。 々々 太阳慢慢升起又慢慢的降落,直到黄昏十分,别院外才出现了一人一马,看起来风尘仆仆的,似乎已经赶了很远的路程。 那男子看来将近有三十岁,年纪不大,但因着经历过了磨难,脸色显得沧桑不少。 他来到别院门外,敲了敲门,立刻有小厮走过来,给男子开了门。 “请问这位公子有什么事情吗?” “在下急着赶路,错过了宿头,希望能在此借宿一晚。”男子笑着对小厮道。 那小厮一听却是有些犯难了,别院中虽然有主人,但主人不是女子便是行动不便。又如何能让一个陌生人住进来呢? 小厮显得很为难,只是那男子随即掏出一锭一两的银子,顿时让小厮眉开眼笑,他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人,便快速的将银子收进了袖中,态度也恭敬了不少:“您先进来等一下,等我回禀了主人,只要主人同意您留下,那您就可以留下了。” “那就麻烦小哥了。”男子听了小厮的话,略带沧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小厮回禀了嬷嬷,那嬷嬷一听便道:“与人方便便是给自己方便,只是你们晚上要注意点儿,别让那人进主院就行了。” 小厮听了嬷嬷的话,显得十分高兴。这样一来,那锭银子他就真能毫无愧疚的收入自己囊中了。 给男子说了这个好消息,男子其实并不意外。看到那小厮那么兴奋,便是又从怀中去了一锭银子,递给了小厮。 小厮更加欢喜了。 给男子领了路,看客房中虽然整理的很干净,但床上并没有东西,便又热心的给男子带来了被褥,还动手将被褥铺好。 男子躺在柔软的被褥里,想到自己和妻女几乎近在咫尺,竟是几年里头一次睡得这么安稳。 第二天清晨,小松鼠蹦跳着来到了严知秋的窗台。因为严知秋昨日善意的举动,竟是记住了她的气味儿。这不,今天感到肚子饿了,竟是循着气味儿来到了这里。 严知秋被毫不客气的吵醒了,睡在一侧的小如玉也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穿了衣服走到窗台边,打开了窗户,那小松鼠立刻跳了进来。 颜如玉洗了把脸,这才从搁在桌上的松子给了小松鼠。小松鼠十分欢喜的用两个爪子抱着松子,竟是十分乖巧的蹲坐在桌上,等待着严知秋母女洗漱完。 颜如卿惦记着父亲的事情,早上也是很早救起来了。 她来到娘亲房中,看到那嬷嬷,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昨夜可有外人留宿外院?” “大小姐,昨夜的确有位公子因错过了宿头而留在了外院。但是,您放心,他今早也该离去了。”那嬷嬷恭敬的说,因着有祁北风照看着,她们府中挑选的下人全都死家世清白且本人并未有什么缺点的。 “看看时间还早,若是那位公子不急着赶路,就不要撵他走了。与人方便也是给自己方便。”严知秋听了那嬷嬷的话,便是心善的开口道。 “夫人,老奴晓得。今早也是按照规矩,给那位公子送上四菜一汤的早饭。此时,或许那位公子已经用完了早饭呢。”那嬷嬷听到严知秋的吩咐,便是笑着道。 “嗯,这就好。”严知秋听了嬷嬷的安排,便点了点头。 “娘,离别院不远处有个湖泊,那里面可是种了不少荷花,不如咱们到那湖边租条船,中午便在船上赏荷吃荷叶酥吧。”名为荷叶酥,其实也是用糯米等物做成的小点,但因为蒸制中材料都包裹在荷叶中,荷叶的香味渗入到了小点中,吃着便感觉到一股荷叶味儿。由此,才称为荷叶酥的。 严知秋听了颜如卿的提议,并不拒绝,母女三人便邀上刑傲天,准备吃过早饭便出门。 不一会儿,早饭很快就上来了。可此时,那嬷嬷也是一脸为难的走了进来。 “嬷嬷,有什么事儿吗?” “夫人,那位借宿的公子就要离开,但是在临走前,他却是想要见一见夫人,想要亲自表达一下对夫人借宿于他的感激之情。” “这……”严知秋看了看一边安静吃饭的两姐妹,无奈道:“虽然我们好心借宿与他,但男女有别,实在不好与他相见。” “夫人,老奴已经说过了,但那位公子却也很坚持。”嬷嬷脸上显露出一丝无奈,显然已经劝说过那位公子,但那位公子却执意要见夫人。嬷嬷为难之余也有些恼怒。你一个外男执意要见别人家夫人,是个什么事情啊?知道的会说是夫人守规矩,不知道还以为夫人跟那男子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事情呢。 “既然他执意要求,不如就隔着屏风吧。况且还有嬷嬷和两个孩子,料想那人也不会耍什么花招。” “是,老奴这就去请那位公子进来。” 严知秋看了看桌上没吃几口的饭菜,无声的叹了口气,带着两个女儿来到了主院的偏厅里,里面已经备好了一扇描绘了百花闹春图的六扇屏风。 那屏风因为色泽鲜艳,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身影。这才被放置在这个会客的偏厅中,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严知秋正静静的想着事情。那借宿的男子很快就走了进来。听到那既陌生又熟悉的脚步声,严知秋不由的攥紧了手掌,手心处也不由的留下几个月牙形的指甲印。 “在下颜枫……”严知秋再也听不到那站在屏风外的男子接下来说的什么。脑子里只回绕这那两个字,颜枫、颜枫……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可是你不是已经死在了战场,再也回不来了?为何在我那颗心渐渐平静的时候,你却又跑出来骚扰我的平静生活? 严知秋想着,眼泪已经不知不觉的流下脸颊。 透过色彩鲜艳的屏风,她只看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背影。 她真想将屏风撤下,又怕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那个她日夜朝思暮想的人儿。 该怎么办?屏风外的男子已经住了嘴,严知秋的意识却仿佛已经飘离九天之外,无法归位。 ‘咳、咳’两声轻咳,严知秋的魂魄终于归位,她略带哽咽道:“公子,你家中可有妻儿。” “在下家中已有妻女,娇妻名唤严知秋,两女儿一名唤如卿,一名唤如玉,都是在下掌中之宝。当初无奈分别,没想到等在下打了一场九死一生的大胜仗后去信回乡,却已经失去了妻女的踪迹。在下辗转反侧,日夜难眠。如今听得妻女似乎在玺龙城里出现过,在下便是要日夜赶路回京看是否能得上天垂怜,还能有缘在今生与妻女重逢。”颜枫用沉痛的语气诉说着与妻女的离别,屏风里严知秋已是涕泪涟涟,就要忍不住的冲出来了。 听完了颜枫的话话,严知秋终于忍不住了,她越过屏风,果真看到了那个她朝思暮想的男子。 只是在扑进那已经张开了双臂的男子怀中以前,她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想到至今被她保存的十分完好的休书,顿时由重逢的喜悦坠落进绝望的深渊。 仿佛知道严知秋在为什么烦恼,颜枫坚定的上前一步,将严知秋抱入怀中。 “别担心,一切有我。”听了这句话,严知秋本来僵硬的身体顿时软软的贴在了颜枫的怀中。只是那泪水也不禁夺眶而出,不但浸湿了颜枫肩膀上的衣服,那泪甚至浸湿了颜枫的一颗心。让他在欢喜之余心中竟是浮现出些微的苦涩。 ------------ 第七十三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严知秋想起厅中还有人在的时候,她慌慌张张的从颜枫怀中退出来,却已经发现两个女儿和跟随而来的嬷嬷已经消失不见。 她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脸上竟是异样的浮现出一抹红晕,让颜枫看了不禁想起当年他挑起红头盖时,被红色丝绢映衬下的美嫁娘。 颜枫伸手擦去了严知秋脸上的泪痕,粗糙的拇指擦过细嫩的脸颊,严知秋不禁伸手握紧了颜枫的手,看到颜枫手背手心上或新或旧的伤痕,本来已经忍住的泪再次喷涌而出。 “知秋,是为夫的对你不住。”颜枫想到这些年妻女流落在外受到的苦,不免满脸愧疚。 “我不苦。只是我们缘分已尽,我已经拿了休书,成为你们颜家的下堂妻了。”严知秋想到这里,顿时一退三步远,让颜枫尴尬之余,竟觉得一股比黄连还苦的苦意涌上心头徘徊不去。 “对不起,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我一定弥补这个错误,让你光明正大的回到颜家。”颜枫的话,严知秋并不以为意。如今确实知道了颜枫并未死去,且过得还算不错,那长久积压在心头的郁郁终于开解了。 严知秋好像松了口气,但颜枫的情绪却被严知秋的情绪引导着,心中竟是有了某些不好的猜测。 “我已经拿到休书,且你娘一定不会收回休书。就当我们今生缘分已尽,你不要再为了我们的事费神了。看到你没事儿,我已经很开心了。只盼君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妻子。余愿……足矣。”严知秋说完这一席话,立刻转过头飞奔回主院。 颜枫愣愣的站在偏厅中,明明已经是五六月份的夏日时节,他却觉得他的一颗心好冷、好冷…… 就因为那一封莫名其妙的休书,不但葬送了他和爱妻的未来,更是断送了他的幸福?! 颜枫真想疯狂大哭,可是,他却只能将那份痛苦全都埋藏在心中,男人流血不流泪! 呵呵,颜枫不哭反笑,但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颜枫想要逃离这里,但想到自己的妻女,他又怎么舍得离开,又怎么敢离开? 郁郁的回到客房中,颜枫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他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时候,感觉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走到床边,看了看躺在床上睡着了的颜枫,叹了口气,帮他掀开了床里的锦被。 是知秋吗?颜枫悄悄睁开眼睛,就看到知秋一脸哀愁的看着他,眼中似有泪光划过。 是她!颜枫不由的欣喜莫名,可当听到知秋那哀愁的叹息,颜枫不由的沉默了,他借着翻身的机会,将头转向内侧,手也在锦被之内悄悄握紧。 不行,他一定要挽回他的幸福家庭! 感觉到知秋就要离开,颜枫突然睁开了眼睛,身体猛然暴起,手紧紧攥着严知秋的手:“知秋,你别走。” “颜枫,咱们已经不可能了。我前日到观音庙上香,竟是从那川流不息的人群里看到了你娘的身影。或许她们没有进京时,咱们还会有在一起的可能。但你娘已经来了,我们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严知秋再次摇了摇头,使劲想把手从颜枫的手中chou出来,但颜枫攥的死紧,她怎样也挣脱不开。 “知秋,我们已经错过一次了,难道还要因为那些根本不重要的原因而分开?我娘的问题,我一定会解决。只是,你也要坚定我们还能在一起的决心。”颜枫看严知秋还有些犹豫,又道:“即使你不为我们想一想,也要为两个女儿想一想,大女儿如今已经十二了,马上便要找婆家,难道你要她因为咱们的原因而只能随便找个人嫁了,甚至还要给人去做妾吗?” “不!”严知秋想到那种可能,便使劲摇了摇头。虽然和颜枫夫妻关系很好,但因为婆婆丁氏性格不好,严知秋和丁氏时有摩擦,以前因为颜枫在,还勉强维持住表面上的融和,但自从颜枫离开了家,丁氏便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最后竟然为了贪图她的那些嫁妆,还往她身上泼脏水。 “既然你不想让两个女儿生活悲苦,那咱们就要好好合计。只要你能重回颜家,以我五品将军之职,虽然不能让两个女儿有大富贵,但却也能让女儿嫁的衣食无忧了。”颜枫小心的搂住严知秋的肩膀,看她并未抗拒,心中着实高兴,不由的手收紧了一些。严知秋闻到身后男人那熟悉的体味儿,眼睛突然一阵发酸,泪水就不由自主的淌了下来。 颜枫听到严知秋哭了,不由的抬起手,用粗糙的指腹擦去了严知秋脸颊上的泪水。严知秋看到颜枫眼中那一如既往的深情和维护,长期以来压抑的情绪如破了闸的洪水,严知秋紧紧抱住了颜枫,任由泪水浸湿了颜枫的肩膀。 颜枫紧紧抱住严知秋,脸上终于显露出欢喜的神情。他温柔的轻拍着严知秋的后背,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严知秋。 颜如卿和颜如玉听到屋里的动静,便相视一笑,颜如卿拉扯着颜如玉回到了主院,并吩咐嬷嬷将院中的厢房好好收拾干净。只要父母沟通过,父亲就一定会入住主院。 “姐姐,父亲和娘亲看来真的很般配呢。”如玉用自己那有限的知识道:“这就是书本上说的郎才女貌吧?” “你说呢?父亲和娘亲该说是天作之合吧。”颜如卿眯了眯眼睛,笑着道。只是希望那个所谓的祖母丁氏不要跑出来捣乱,否则,她不介意让她身败名裂。 颜如卿看了看天上越加炙热的艳阳,笑着对如玉道:“你不是喜欢池塘里的那些锦鲤吗?咱们今天就钓几只锦鲤上来,看看这锦鲤的滋味儿和一般的鲤鱼味道有什么区别。” “可是,会不会浪费呢?”小如玉脸上显露出一丝迟疑。 “只要你好好的把鱼肉吃完,就不会浪费了。”颜如卿笑着让小丫鬟找来了鱼竿和鱼饵。那池塘里的鱼儿或许是饿了,竟是真的被鱼饵诱惑到,乖乖的上了钩。小如玉乐的不知道看着铜盆里的锦鲤,似乎闻到烤鱼的香味儿。 颜如卿钓了几条上来,让厨娘处理了,便亲自生火将处理好的锦鲤架在火上烤。 小如玉眼睛紧紧盯着颜如卿手中的烤鱼,生怕那烤鱼会被烤焦了。 不一会儿,烤鱼的香味儿就逸散了出来,更是惹得小如玉目不转睛的看着烤鱼。 颜如卿往鱼身上撒了些调料,又涂了油脂,烤鱼在火中发出‘滋滋’的声响。 小如玉盯着那慢慢变得金黄的烤鱼,唇角竟是流下了可疑的液体。颜如卿忙递给小如玉一条帕子。小如玉虽然用帕子擦去嘴角的液体,可一双眼睛仍紧紧盯着烤鱼。 颜如卿看烤鱼终于好了,便递给小如玉,小如玉拿到嘴边,顾不得烫口的咬了一口,虽然烤鱼的滋味儿也不错,但却也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好吃,脸上不由的显露出一股失望的神色。 “如玉,剩下的锦鲤放它们回池塘吧,我看这些鱼儿开始活着留给咱们欣赏吧。”颜如卿看了看明显失望了的如玉,笑着道。 颜如玉点点头,看到忙活了半天的姐姐,连忙将鱼肉份分了一半过去。颜如卿尝了尝,看着如玉,突然道:“其实,我这一半很好吃呢。” “真的?”如玉衬着颜如卿的手吃了一口,或许是有颜如卿有意识的引导,如玉竟是真的觉得颜如卿手中的烤鱼要更好吃一点儿。 两人一人一口,很快就将一条烤鱼吃完了。看着好命逃过一劫兀自在铜盆里游得欢快的锦鲤,两人不约而同的端起铜盆,将里面的锦鲤放回了池塘之中。 々  々 日头很快落下,当颜枫和严知秋联袂出现时,颜如卿便知道父母亲已经沟通好了。一家人很是快乐的在一起吃了顿团圆的好饭,刑傲天知道他们一家人刚刚团圆,便吩咐了下人将饭菜送到了房间,并没跟他们一家人一起用晚饭。 颜如卿却惦记着师父,和父母、妹妹吃过了饭,便来到了刑傲天的小院子。此时,刑傲天正对月叹息,身旁停着一只从城中费来的信鸽,鸽子腿上绑着的小竹筒已经被解了下来。 “你看看吧,李家终于有动静了,他们竟是上门想要借那半本秘籍一观。” “即使是白痴也知道王家人一定不会把那半本秘籍随随便便借给他们的仇人。” “这也许就是李家人的高明之处。王家人将半本秘籍藏到那里只有王家人自己知道,他这一招打草惊蛇使出来,那王家人必定会以为秘籍放置的地方不安全,只要他们有任何一点儿动静,那伺机窥视的李家人便一定会重金请来江湖上的偷盗能手,将秘籍给偷走。”刑傲天呵呵一笑,便将纸条放到蜡烛上点燃,瞬间盛大的火光照亮了刑傲天有些发黑的脸庞,但随即火光熄灭,刑傲天的脸庞再次隐入黑暗之中。 “李家人真是好本事,但王家也绝对不是笨蛋。所以,李家人这上门借秘籍的举动虽然会打草惊蛇,但王家人也绝不会随随便便就将收藏秘籍的地方给抖露出来。”刑傲天又笑着道。 颜如卿沉默半晌,突然道:“师父,我祖母丁氏已经来了京城。若是消息灵通,想必外祖家那些人听到了父亲得任五品将军之职,即使只为了利益也会蜂拥而至。就是不知道大舅父还想不想得起来他要白白吃下百草局的事情?” “那药丸威力惊人,若非无奈,我也不会让祁北风给那人服用。所以你不用担心。只是此事也要提前跟你娘亲商量一下,毕竟那些人也都还是你娘亲的家人,只要不触及到你娘亲的底线,想必你娘亲也不会狠下心来对待她的娘家人。”刑傲天又提醒道。 “这个……我会跟父亲商量,还是让父亲慢慢跟娘亲讲吧。既然严家也想上京来沾沾光,那还请师父跟祈先生商量一下,再分出一个人盯着严府吧。”颜如卿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人盯着严家的动静比较好。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一点你总是比你师傅我要强一点儿。”刑傲天一听,便点点头,赞同道。 “师父,不要为那几个没良心的徒弟伤心,只要有我在,总有一日要让那些人付出该付的代价。” “有你这句话,为师就放心了。”刑傲天点点头,伸手摸了摸那停在一边吃谷子的信鸽,便拿起毛笔在一张狭长的纸上写了几个字,将纸条卷成一卷,拴在信鸽的腿上。看着信鸽飞离别院,刑傲天才笑着低下头,喝了口已经放凉的茶水。 々  々 颜如卿去了别院,李甜甜派来颜府送请帖的下人便无功而返。 李甜甜听颜如卿竟是去了别院,不由的咬了咬唇。定国侯府是何等的身份,自己若是到了那里,行动略有差池,便会给李家抹黑。她本想着带上颜如卿去,即使她做错了什么也有颜如卿的掩护,丢脸也丢不到她们李家身上。可颜如卿竟是去了别院,李甜甜顿时心中恼怒,暗叹这个颜如卿真是个油盐不进的,竟是将她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李甜甜心中恼怒,便将颜如卿暂时放在了脑后。想到最近几天,父亲竟是被王继兴给逼的脸色发白,心中就有些不悦。或许,她可以在定国侯府的宴席上做做手脚,让王思琪那贱人失了面子,看她还如何在她面前嚣张跋扈! 李甜甜心中想了个法子,只是想了想,竟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来帮她实现这个想法,心中不免郁郁,更加希望颜如卿能早点儿回到城中。 在别院中的颜如卿可不知道李甜甜的想法,她此时看着父母在一起相处默契的模样,心中也不免感觉到一丝异常愉悦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娘亲的脸上增添了几分真心的笑容吧? 抬头看到严知秋脸上的笑容,颜如卿第一次觉得和颜枫相认或许真是个正确的决定。颜如卿绝不承认是因为父亲的出现,母亲脸上的笑容才慢慢多了起来。 别院外,一个眼生的小厮手中拿着一张印有金色繁复花纹的请帖上了门。颜如卿看到那请帖竟是来自定国侯府的,不免有些心惊。她和那定国侯府的大小姐只一面之缘,但这个定国侯府的大小姐就能知道她别院的具体位置,这就说明那许大小姐已经调查过她的一切。 是什么样的人会专门去调查一个算不得认识的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呢?颜如卿拿着请帖,心中却不觉的感到这个定国侯管的太宽了。 手中虽然拿着请帖,但颜如卿并不想去。尤其是看到如玉依偎在父母的怀中,脸上带着无忧无虑的笑容时,她怎么也不想去参加一个陌生人的宴席。 颜如卿还未来得及做决定,那小厮便已经拿了赏赐离开了。颜如卿随手将请帖放到梳妆台上,端着厨娘送来的点心,脸上带笑向父母和颜如玉走去。 风吹过严知秋的发梢,颜枫看着严知秋那带着浅笑的模样,脸色不由的柔和起来。 颜如卿端了点心过来,颜如玉飞快的拿了两块点心,却是一转身将点心递给了颜枫和严知秋两人。 颜枫看着手中的点心,顿时五味陈杂。明明觉得该高兴的,但这高兴中却又夹杂着一丝悲伤。 “爹爹,吃点心。”听着如玉那稚嫩的声音,颜枫眼中闪过一丝水光,很认真的将一块并不喜欢吃的点心给吃进了肚子里。 颜如卿眼睛一转,回房取了请帖就来到了刑傲天的院子里。 “这个东西?”刑傲天想了想自己记忆中有关于定国侯府的事情,发现这个定国侯似乎是这几年才冒出来的,前些年竟都只是个闲散贵族。可不知道因为做了什么事情,竟是入了皇帝的眼,这几年竟也成了朝堂上的新贵而引来了不少门客的投效。 “这个定国侯府的大小姐竟是查探到咱们这座别院的具体位置,我想师父还是跟我一同回玺龙城,有祈先生保护着,我去赴宴心中也安稳一点儿。”颜如卿仔细看着刑傲天,发现刑傲天看到请帖,竟也是一脸的迷茫,看来师父虽然在京城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却也没有遇见过这个所谓的定国侯。 “看来这个定国侯也并非别人口中所说的是个闲散贵族。看到这个请帖,加上他们过于热心的举动,我怀疑,这个定国侯一定是在进行某个重要的大事。”刑傲天虽然以前并未和这个定国侯接触过,但听到下人嘴中传诵的有关于定国侯的事迹,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定国侯有了不臣之心。那接下来的事情便好说了,想必这个定国侯这几年在京城里十分活跃。就像一个小小的六品太医竟然也能请得动定国侯的嫡女到场一样,这次定国侯大小姐大肆宴请熟悉的、不熟悉的千金小姐,一定另有目的。 颜如卿点了点头,道:“其实这件事与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想到那个女人竟是连我家别院的地址都查清楚了,心中便觉得有些不舒服。此次接了请帖也好,我倒要去看看这位许大小姐探查了别院的所在,到底安了什么心!” “到时,你要注意点儿,我想善者不来。”刑傲天将请帖递给了颜如卿,颜如卿也很随便的将请帖放到了一边。相信这张请帖送到李甜甜的手上会让她更开心的吧? 决定要回玺龙城,颜如卿便给父母打了声招呼。严知秋知道自己大女儿一向有主意,便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女儿独自回城的计划。颜枫却是看着脸色平静的颜如卿,欲言又止。他此时恐怕还是处于颜如卿的观察期的,若是说了什么让如卿不高兴,说不定她就会暗中使绊子,让他的追妻之路更加艰难一点儿? 颜如卿并没有留意到颜枫的神情,但即使她真的留意到了,她也不会因为颜枫的担忧而改变自己的计划。 将丫鬟小厮都留到了别院,颜如卿轻车简从,和刑傲天一起回了玺龙城。因着路上‘巧遇’了回城的柳士奇,颜如卿便热情的邀请柳士奇跟她一起。 微风带来一股炽热,颜如卿皱眉看着车外的景物,有些小摊子上竟是摆出了不少精巧的折扇,加上用小巧绳结点缀的扇坠,看着着实喜人。 颜如卿一时兴起,便吩咐马车停下,选了几把折扇,这才回了马车,继续往家赶。 颜如卿看着一个个精致小巧的折扇,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打开一把折扇,微微晃动手腕,那折扇便送来一阵凉爽的清风。 颜如卿将折扇全都放进盒子里,回去就照着这些折扇的花式样子做几把精致点儿的,到时到了宴会上,有这样的小礼物点缀,也不算失礼于人。 途经天下第一阁,颜如卿想到那个精致小巧的相思结,便再次下了车,吩咐马夫先将师父和柳大哥回府中,自己则漫步走进了天下第一阁中。 那掌柜的一看生意上门,立刻带着笑容迎上前来。 “姑娘,您又来了。” “掌柜的,上次在你这儿得的相思结很漂亮,我今日是专程前来挑选几只相同的相思结的。”颜如卿说明了来意,那掌柜的虽然脸色未变,但却也拒绝道:“姑娘,那些相思结不过是我阁中拿来送给客人的,本不值几个钱,但因着是阁中的规矩,并不能售卖。因此,竟是让姑娘空手而归了。” “是吗?但我真的很喜欢那相思结,如果我拿双倍来购买相思结,不知道掌柜的是不是能给我行这个方便呢?”颜如卿认真的从钱袋里取出一锭十两的细丝银锭。 看到了银子,作为商人的掌柜的本来应该眉开眼笑的。但这个掌柜的竟是不以为意,让颜如卿好奇之余又多添了一丝疑惑。 难道真有商人会错过能够赚钱的买卖吗?颜如卿又从钱袋里取了一锭银子出来。掌柜的冷脸掀掀眼皮子,竟是仍不为所动。 颜如卿确定了心中的疑惑,便摇了摇头,随意从柜台上选了几个精致小巧的钗环,便付了银子,匆匆上了马车回到府中。 ------------ 第七十四章 宴无好宴 “你又去天下第一阁了?”祁北风无奈的看着颜如卿手中抱着的盒子上面那熟悉的印记,不由摇头道。 “我今日送上二十两银子,竟是连一个相思结都没有买到。难道那些相思结也能值个几百一千两吗?” 祁北风不由的有些失笑,只得无奈道:“我只能跟你保证,那天下第一阁中是不可能有镶嵌了金刚石的饰物的。” “难道……”颜如卿看着祁北风默认的神情,这才明白为什么祁北风说她不用到天下第一阁探查,而为何这次她专程去买相思结,那掌柜的竟是也不肯了。 原来那天下第一阁跟祁北风有关!确切的说,天下第一阁应该是皇家放至民间的暗探了?可既是如此,为何他们赠送的相思结中会有远从大漠腹地而来的图谜花粉呢? 颜如卿十分不解,但看祁北风好似因为她的锲而不舍脸色显得异常难看,便也只得无奈的摇摇头,算是答应了再也不去天下第一阁。 “你放心吧,那图谜花粉的来源,我一定查清楚,绝不会给你和你母亲留下隐患。”祁北风知道颜如卿在担心什么,便郑重的保证道。他虽然没有赌咒发誓,但从祁北风这个人的嘴中说出的话一向都是言出必行的,颜如卿倒也不担心祁北风拿话敷衍她。 很快,请贴上的时间到了,颜如卿装扮的十分清雅,虽然头上只簪了一两只小巧的发簪,但胜在簪上的玉石和红宝质地上乘,倒也不落了人后。乘坐了一顶小轿,身边跟着会武功的碧翠,主仆俩很快就来到了定国侯府。 或许是因为许娇娘的地位摆放在那里,前来赴宴的各家闺秀们都不敢不给面子,并且很早就到了。颜如卿这次来的竟是有些晚了,一进入专门摆下了宴席的花园,颜如卿便觉得迎面吹来一股凉风,让人不由的减了心中的燥热之感。如今还不到六月,定国侯府中便已经开始使用储存在冰窖里的冰块了。看着每个座位旁的小几上都摆放着一小盆冰,便知道这定国侯府平日里是多麽奢侈了。 颜如卿被丫鬟带到近末尾的位置。虽然小几上也摆放着搁着冰块的小盆,但看那小盆不过巴掌大小,而盆里的冰已经化了一半,便知道在这许娇娘的眼中,即使都是座上客,却也分出了个三六九等。 颜如卿唇角勾出一抹几乎淡到看不见的笑容,所谓心静自然凉,她现在还不到热的需要冰块来解暑的时候。 “如卿,我还以为许大小姐没有给你发请帖呢。”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前响起,颜如卿顺着镶嵌了大颗珍珠的绣花鞋往上,看到了今年锦绣庄出售的夏季最新的单纱罗裙;再往上,是一件束腰的紫红短袄。李甜甜的头上戴着丹凤朝阳衔串珠步摇的东珠簪子。那东珠虽然是普通的淡红色,但胜在圆润的犹如龙眼那么大颗,也引来了不少小姐们灼热到几乎发烫的眼神。李甜甜感觉到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别提有多高兴了。差点儿忘记了今天受邀前来的还有她一向看不顺眼的敌人王思琪了。 “甜甜,你今天这一身真漂亮。”颜如卿上下打量一番,这才缓缓笑着赞道。 “那当然,我这一身可是前日刚做好送来的。这东珠可是祖母她疼惜我,特意找了京城最好的工匠小心镶嵌的。今早出门前才刚刚送到府里来的。”李甜甜看似面色平静,但只有和她对视的人才能看出她眼底的雀跃和欢喜。 这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女孩,更是一个喜欢听奉承话的虚荣女孩儿。虚荣,谁都有,端看这个人会不会因为虚荣而做出一些让人不可理喻的事情来。 李甜甜同是如此,她看大家都未注意这角落,竟是跟颜如卿商量起要王思琪在宴会上出丑的事情。 颜如卿一听便皱紧了眉头。虽然说今日赴宴是受许大小姐所邀,但她们如果在许家坐下什么事情,不被揭发算是幸运,若是被揭发了,那她们不但闹了个没脸,还恐怕会在众人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她今年已经十二了,虽然她想多留几年,但娘亲已经在忙着找媒婆了。她即使不想嫁,也要为自己的婚姻争取点儿保留权,不能因为这时拒绝贪图一时的快意而让父母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日后会不顾她的感受将她随便嫁出。 “甜甜,这个办法不好,不管咱们谁在侯府出了事情,都会连累侯府的名声,你若是想让许大小姐震怒彻查,牵出你来,你这辈子就毁了。你看看这些个坐在花园里的千金,哪一个没有兄弟姐妹?若是你被捉到在别人宴会上搞鬼,别说是许大小姐不与你计较,也还会跑出几个为许大小姐鸣不平的‘好人’来的。”颜如卿很不客气的在‘好人’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可是,我实在是不甘心就此放过这个jian人!”李甜甜几乎掐断了柔嫩的掌心,伸开刚才用力握紧的手掌,掌心处四个清晰的指甲印赫然在目。 “你放心,说不定咱们不动手,自有别人先发难啊。”颜如卿抓住了李甜甜的手,看向那主座上显得脸色有些难看的许娇娘。 不知道王思琪奉上了什么东西,那许娇娘略显着急的的神情中竟是带着几分嘲弄。可王思琪却没有注意到许娇娘那几乎明显可以算得上不屑的神情了。 李甜甜看到许娇娘的尴尬,心中竟是一喜,那因为王思琪刻意挑衅却硬压下来的怒火竟是慢慢的消散了。 风中传来淡淡的花香味儿,不一会儿竟是有不少的彩蝶落在花园中那些怒放的正鲜艳的花朵上。 不止是没心思赏景的颜如卿和李甜甜,在场的小姐们都被这难得的已经给吸引住了,渐渐的都停下了说话声。 那许娇娘看到自己策划的这一幕果真震撼住了众人,便欢喜的跟站在身旁的贴身丫鬟使了眼色。那丫鬟也是乖觉,只见她不卑不亢的站起来,向众人福了一福道:“这是我们小姐专门为各位小姐准备的好景,还请各位小姐慢慢欣赏。” 那些个彩蝶在花丛中曼妙起舞,着实让从来没有同时见过那么的彩蝶的小姐们都着迷了。 “许娘子,您究竟是用什么办法让这些彩蝶一起出现的?”宴中,一位不知名的小姐大胆开口。许娇娘却是一径沉默,似乎已将这些在花间翩翩起舞的彩蝶当成了自己专有的东西。 那小姐看出许娇娘不愿意将此事底蕴告诉她,便将眼睛移到花园里那些美丽的蝴蝶身上。可也只有少少几人看出那小姐脸上的不悦以及转脸那一霎竟是显露出了一丝恨意。 怀璧其罪,虽然许娇娘并没有弄出诸如佛子下凡满天红光抑或是或是神仙真身显圣的老把戏,但这一幕就足够让许娇娘顷刻间成为众人嘴上最敬佩的人物了。 颜如卿在角落里捕捉到许娇娘眼中的虚荣,虽然不过短暂的一瞬,可颜如卿知道这许娇娘并非如表面上那么镇定,而这镇定也不过是她为了得到注意力和众人的赞叹而精心装扮的。 很快的,彩蝶一舞后慢慢散去。众人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今日作为宴会主人的许娇娘身上。 许娇娘感觉到众人敬佩的视线,心中小人儿不由的呐喊大笑着。不过是一次有预谋的彩蝶飞舞就让她成为众人口中不折不扣的蝶仙转世。有了这个罕见的名头,再加上父亲接下来的一系列操作,她是不是可以进宫为妃了? 许娇娘看时辰差不多了,便跟大家道:“侧厅的宴席已经准备好了,大家不要客气都入席吧。” “许姐姐让咱们看了这么一出百年难得一见的彩蝶之舞,咱们真是三生有幸,竟然认识了许姐姐这位前生竟是蝶仙的良善仙子呢。” 颜如卿不过没在京中几日,许娇娘就因为赠送某个孤寡老婆婆一些米粮而得到众人的称赞。再加上被有心人的夸大,更是让本来生于公侯之家的许娇娘迎来了她是蝶仙下凡的仙子称号。 许娇娘哪能不得意呢?眼看她就能入宫得享泼天的富贵了。 许娇娘心中如此想着,便是脸上带出一丝高高在上的傲然,众人虽然都看出了许娇娘这丝外泄的真实情绪,但此时许娇娘正得意着,她们这些个家世不如人的便只得锦上添花了。 一行人在偏厅里入了席。虽然名叫偏厅,但占地颇大,偏厅三面临湖,因着有湖泊,厅中竟是十分的凉爽。 先后送上了八冷八热的菜色,荤素甜咸都有。 颜如卿虽然不怎么喜欢跟这些个本就陌生的千金小姐们说话,但因着这菜色不错,便是一直拿着筷子往嘴里送。 跟颜如卿一起的李甜甜看到颜如卿如此模样,不由的暗骂她一声没见过世面。可这样‘单蠢’的,岂不是永远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吗? 李甜甜不由得意。看到与她隔着张桌子遥遥相望的王思琪,李甜甜脸上露出个挑衅的表情。 王思琪自然不服,但此时她还有理智,虽然恨极了李甜甜和她那个爱给她叔父使绊子的父亲,但为了以后能将李家打得一败涂地再没了翻身的机会,王思琪竟真真忍耐下这口气,只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或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吧。 大家很快就吃过了饭,吃完了饭,便又纷纷的回到花园之中。 因着头顶太阳高悬,侯府中立刻有粗壮的小厮搭了棚子。湖泊中也停靠着几座小巧的画舫。每个画舫上也都站了两名熟悉水性的粗使婆子,在甲板上撑着船桨。 这算是这位许大小姐给众人的有一个惊喜吗? 玺龙城地域偏北,城中除了两个被贵族们霸占的一干二净的湖泊外,所以大部分都是不识一点儿水性的旱鸭子。 “若哪位想要乘船浏览一番府中的景致,便命令这些懂个水性的仆妇吧。”看到父亲命人准备的画舫,许娇娘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手臂微微张开,示意众人上船。 画舫造价不贵,可平日的维护费用加起来去也是笔可观的钱财。 一般闺阁千金哪里会因为一年下来也不知道会坐几次的画舫而一掷千金呢? 于是,当许娇娘说完了话,看着众人灼亮的眼神,大家便是纷纷露出了感激的神情。 一个个在仆妇的照看搀扶下走过踏板上了画舫。 “哎呦~~”一听到声音,颜如卿立刻转过头来,就看到走在她身后的王思琪貌似站不住脚的向她这边倒来。 我不惹你,你反而先来惹我了? 颜如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让暗暗为自己的计谋而得意的王思琪有些惊惧。但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颜如卿的神情,就看到眼前诡异的一幕突然发生。 那颜如卿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脚一转,柔软的身体往后一仰,另一只脚一收……众人还没看清楚颜如卿的动作,颜如卿便离开王思琪三步之遥,而王思琪却因为站立不稳,已经摔下了湖中。 幸而如今已是五月,初夏时节,水虽然有些凉意,却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我、我不会……游……游泳……”一见到有小姐落水,画舫上的仆妇也顾不得许多,纷纷跳下湖中搭救王思琪,顿时间,湖面上就如下饺子一般热闹起来。 水花四溅中,一个粗壮的仆妇抓起王思琪的手就把她往岸上推。 可出于对水的恐惧,王思琪不但不听从这倒霉仆妇的话,竟还用续了指甲的手指使劲抓挠着那仆妇抓紧自己的双手和暴露在视野之中的那张老脸。 那仆妇果真倒霉,本想着搭救了小姐,别说能得多少银子了,就是只有一些铜钱,也算是她赚到了。 可没想到,这位小姐竟是如此怕水,在水中纠缠些许时间,那仆妇竟是感觉到自己体力不支,一双腿也隐隐有些痛意,就好像以前她抽筋时的感觉。 王思琪此时也减弱了挣扎的举动,但湖水几乎淹没了她的脸颊。 再顾不得在众位小姐面前做的粗鲁了。那仆妇和几个跳下来的相熟的粗使婆子们使了个眼色,抓手的抓手,抓脚的抓脚,最后一个则一个手刀砍在王思琪的后颈。王思琪立刻晕厥过去,而这些仆妇便七手八脚的将王思琪给推到岸上去了。 一边看了场好戏的许娇娘别有深意的看了颜如卿一眼,这才跟一边的贴身丫鬟使眼色,那丫鬟立刻上前指挥着小丫头将王思琪给扶到客房中,而那些因为救治及时,而没给侯府摸黑的粗使婆子则每人都被赏赐了二两的银子。 那些仆妇听了,连忙大声感激许大小姐的情谊。 几个仆妇回下人房换了衣服后,便每人喝了碗姜糖水,就精神抖擞的回来,小心翼翼的将所有的小姐分批扶到了画舫后。画舫慢慢滑动,慢慢进了湖泊深处。 这处湖泊里养了不少的锦鲤和荷花,此时正是五月,虽然荷花大多都没有盛开,但那粉嫩的花骨朵看起来娇艳异常,让人看了不由的心情感到愉悦。 湖泊里中的荷花种类不少,但因为数量不多,便也显得湖泊之上不那么拥挤。画舫很容易的就从荷花丛中行过。 当画舫行进到湖泊深处时,粗使婆子们便住了手,坐在甲板上,一边听着画舫中各个小姐们轻声细语的笑谈,一面计划着这意外得来的二两银子该如何使用。 颜如卿坐在围栏边,她懒懒的拿了块点心,将点心碾碎了撒入湖泊中,看着湖水中的锦鲤争相拥挤过来一个个争夺着水中的吃食,心中感叹莫名。 “如卿,你真是好样的,竟如此不留痕迹的给王思琪下了绊子。看她那副湿淋淋如落汤鸡的模样,这下子,我倒要看看她还能如何嚣张!”李甜甜欢喜的坐在颜如卿的身边,笑着说。看她手中的点心没了,便递过来另一块糕点。 颜如卿看了看李甜甜此时真诚的笑容,便也无压力的接过,再次碾碎了,将点心沫子都洒进了湖泊中。 颜如卿这次才看清楚,这众多锦鲤中,竟是有一只最为肥大的。看它抢的着实凶,便不由的呵呵一笑,看到身旁小几上的点心,颜如卿依次碾碎了都喂给了湖泊里的锦鲤。几次投食,都是那只身量最大的锦鲤得胜,颜如卿这才叹道:会哭的孩子有nai吃,看来这锦鲤也是会抢的鱼儿有食儿吃吧! 李甜甜在一边看着颜如卿静静的给鱼喂食,心里憋闷,不过一会儿时间,李甜甜便跑到别处,跟相熟的闺蜜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了。 颜如卿在一边看着湖里的鱼儿因为一些点心沫子而争抢不休的,一对耳朵却是竖得直直的,听着画舫里别人的谈话,希望能从里面收集到有用的资料,比如:那来路神秘的金刚石。 很快的,颜如卿也厌烦了,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些个平日里就没有什么事的大家小姐们凑到一起也只能谈论些穿戴上面的琐事。除了这些,便是不知从何处听来的八卦和未来不久时还不知好坏的姻缘了。 一说起姻缘一时,在场的小姐们虽然都有些羞涩,可都还是大方的将自己的问题给说了出来,希望能得到在场闺蜜们的开导指引。 颜如卿在一边静静的听着,所谓姻缘一事,她从来都没有担心过。看多了父母的恩爱和祖母的刁难,她便想到,嫁人后即使能得到夫婿的垂怜,若是家中本就不和,女人为了调和家庭的关系便能操碎了心。 “如卿,你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君?”颜如卿还在心思复杂的想着事情,就感觉到一只柔嫩的手推了推她的肩膀。 颜如卿立刻回过神来,就听到李甜甜的问话。 “什么样的夫君吗?一个严厉有余温情不足的夫君吧。”颜如卿此话一出,立刻引来画舫中各个小姐不解的目光。 “姻缘和爱情不一样。”颜如卿摇了摇头,但似乎并不想解释为何她的想法竟完全和众人的不投给。 “或许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吧。”才让王思琪吃了瘪,李甜甜十分大度的笑了笑,一边示意没问题,一边有意识的将话题赚到珠钗上去了。 颜如卿有些感激李甜甜为自己做的事情。 她转过头来,就看到几艘画舫旁,竟有一只陌生的乌篷船缓缓靠近。 颜如卿眼中一惊,连忙将整个人藏到画舫的淡黄纱帘之后了。 “大哥!”许娇娘一看那艘十分夺人眼球的乌篷船,便大笑着招手示意。 “原来是小妹你邀请了这么多闺中密友在游湖啊。倒是大哥我失礼了。”那男子误闯入画舫之中,看到在场的妹妹,便歉疚的一稽首,连连吩咐坐在船尾拼命划船的小厮转到另一方去。只是在船转向另一方前,那视线若有似无的看向那淡黄色的纱帘。 颜如卿眼中一抖,此人看似嬉笑怒骂,但不过在船靠近又划开的一会儿工夫,那双锐利的视线便已经将画舫里所有女子的模样都铭记在了脑中。 以前,师父曾跟她提过过目不忘一事,她虽然不甚相信,但今日看到这个男子,她却觉得她必须得相信了。 那男子行为自然算不得轻浮,但那双仿佛能看进人心的眼睛着实让她感觉到深深额威胁。对着那双眼睛,她不得不小心翼翼的隐藏起自己。 李甜甜也看到了那男子,只一眼,李甜甜便觉得自己已经陷进去了,陷进去那男子若有似无流露出的潇洒风姿。 李甜甜像发花痴一般愣愣的坐在颜如卿的身边,脸颊红透,就好像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但你只要伸手一摸,那温度似乎就能顺着手臂浸入心底一般。 “你怎么了?着凉了吗?”颜如卿看李甜甜这幅模样,连忙关心的问道。 “如……如卿,你不觉得他很好看吗?”李甜甜说完,还羞涩的瞥了颜如卿一眼,颜如卿被那眼神瞥到,顿时如五雷轰顶一般,哭笑不得。 ------------ 第七十五章 婚事(一) “甜甜,你可只见了他一面!哦,一面都算不上,应该说是一眼。你怎么会喜欢上这定国侯府的大公子呢?”颜如卿也对这位定国侯府的大公子许士贞有些了解。他今年约莫二十来岁,早在十六岁那年就中了进士,但因为不喜官场,便一直在京郊的皇家书院里教书为生。 因着定国侯侯爷并未向朝廷上表请封世子,外人便称他为大公子。但只要是在京城里住了些日子的人便知道这个大公子并不喜官场酬酢,这个定国侯世子的名位有很大可能是与这许士贞失之交臂了。 这许士贞除了不喜官场之外,也似乎并不喜女子,二十多岁的年纪,别说定亲,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虽然私底下有与定国侯不和的有心人说许士贞喜男色,但毕竟没有确认过。大家也都只当是没有可信度的八卦,一听了之了。 话说,许士贞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又身为皇亲国戚,应该干不出误闯画舫的莽撞事情来,可他偏偏就这么糊涂的犯下了这等低级错误。 难道他进花园前,就没有丫鬟拦下?即使那丫鬟畏惧许士贞大少爷的身份不敢阻拦。那许士贞一进了花园看到画舫,听到女子谈话的声音,也该自觉的避让吧? 颜如卿越想越觉得,这许士贞的到来该是提前设计好的事情。想到这许士贞二十多都还未定亲,颜如卿便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一点子真相。可又一想,许士贞是何等人物,即使他日后当不成世子,继承不了侯爵,他依旧是许家之人,分出去也能得到不少的钱财,即使买也能买来十个八个侍妾,如何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误闯了妹妹邀请闺蜜来谈心的画舫? 颜如卿不得其解,但是看到李甜甜一副发花痴的模样,便不由自主的扶额叹息。原来骄纵却不失本性的李甜甜也会有今时这般为爱痴傻的模样,难道所谓爱情就真有这么大的魅力? 其实颜如卿本不该质疑,因为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便已经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爱情果真有让人上刻痛哭不已下刻痴笑不停的能力! 颜如卿正想着事情,可一边的李甜甜却不肯放她清闲,一直在耳边叽叽喳喳的。透过纱帘,颜如卿眼尖的看到那只乌篷船竟是远远的跟在她们的画舫之后。 颜如卿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一阵风吹过,立刻便有轻飘飘的白色药粉顺着风向吹过去。 “大少爷您怎么了?”不一会儿,从乌篷船那边传来惊恐的尖叫,颜如卿这才露出个真心的笑容,再次隐到纱帘之后。 乌篷船上,许士贞十分郁闷,得知今天小妹会邀请一众闺中密友前来花园中饮宴游湖,他便特意准备了今天来场偶遇。直到刚才还一切都很顺利,但不知为何,真的偶遇了她们之后,竟是出了一桩怪事。微风吹过,他脸上竟是随风长出了不少的红疹子,越是风大,疹子越是出的密密麻麻。他看了看倒映出面孔的水面,连自己都觉得恐怖,那密密麻麻的疹子迎风成片,不一会儿整张脸孔上都布满了红疹子,看起来瘆人极了,而额头上也是如此。 “快靠岸。”许士贞不得不命令小厮调转船头,转回岸边。 小厮应了一声,立刻使劲摇起船桨,看着船离岸边越靠越近,许士贞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心。只是,想到只要小妹还在府中,他一定还有机会。 々  々 “娘啊,今天大哥真是莽撞,若非我替他掩饰了,他一定会被冠上登徒子的骂名。”许娇娘耐着性子将一干千金小姐全都送走,然后就急急忙忙的来到许薛氏的院子里。 许薛氏正在吃燕窝,听了许娇娘的话,并未急着说什么,一口口慢慢的吃完了盅里的燕窝,这才将盅给了一边恭敬站立在侧的大丫鬟手中,慢条斯理的拿了丝帕擦好嘴,这才缓缓道:“事情不是还没发生呢?你也知道你大哥今年已经二十多了,如果不挑选一个家底丰厚的媳妇儿为他增加分量,这侯府以后恐怕真成了那些庶子们撒野的戏台了。” “可是,大哥着实太莽撞了。”许娇娘一听许薛氏的话,不由的噎了一噎,要知道大哥以后娶一个家底丰厚的媳妇儿,也是在为她以后嫁入皇宫添砖加瓦。只是,想到今天那些前来赴宴的各个千金小姐们眼底一闪而过的讽刺,许娇娘那颗高高在上的心便觉得受不了。 “好了好了,你们兄妹也都要体谅一些。做娘的哪里不想自己儿女好,只你那个爹爹却好像被痰迷了心窍,竟是一心要把侯爷这个位置传给那几个成不了气候的庶子!若是你不帮你大哥,到了那些庶子在侯府逞威之时,咱们母女可就压不住那些贱人了。”许薛氏淡然的瞄了一眼身旁脸色是在不怎么样的许娇娘,心中却为躲在屋里不敢出来额儿子而担心。 许士贞回到屋里,许薛氏立刻听闻了消息,便立刻差人拿了自己铭牌,到太医院请了太医院院使李世成到来。 那李世成一来,仔细诊断一番,便认定许士贞是受风出了风疹。便吩咐许士贞这些日子要避风而居,同时又开了一副补药给许士贞,吩咐许士贞每日两剂,连吃五天便好了。 许士贞一听,虽然有些不愿,但看到铜镜里那张半夜起来甚至会吓到自己的脸,便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李世成在管家的陪同下出了定国侯府,只是想到许士贞的病情,他却不自觉的抿了唇沉下脸色。虽说是风疹,但其实许士贞是中了别人的道,这药粉并不致命,但是一遇到皮肤便会渗入皮肤继而会大量出红疹,这疹子需要四五天才能完全落下。只是,让他惊讶的是,其实定国侯府大少爷出疹是因为一种不闪身的药粉,而这种药粉是数十年前他师父炼药时偶然发现的,因为这药粉并不伤身,便被本性温和的师父用来做惩罚人的手段。 没想到几年未见,会在今日这定国侯府见到这出自师父之手的独门药粉。难道……李世成心中有了一丝猜测,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看这定国侯的深宅大院,突然露出个得意的笑容。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师父竟然为了保命而屈身藏在这里! 李世成想了想,便俯身坐进了轿子之中。 々  々 颜如卿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府中,一回来便进了刑傲天的小院,此时,祁北风正毫无形象的瘫在桌上,见颜如卿进来,不过点点头,便继续趴在桌子上。 “祈先生,那许士贞……”颜如卿刚开了个头,祁北风便立刻一个鲤鱼挺身,只留下‘不要问我’四个字,便一个跃起,消失在院中。 颜如卿无语的看着祁北风毫无形象的逃跑,也只得摇了摇头,在刑傲天的对面坐下。 刑傲天给颜如卿倒了杯茶,颜如卿笑着接过,将今日在定国侯府中的经历说了一边,刑傲天果然因为许士贞而蹙紧了眉头。 “师父,要说是偶遇,我可实在不相信,不过那许士贞被我整了一次,下次也英爱会投鼠忌器吧?” “你说呢?”刑傲天摇了摇头:“那定国侯夫人许薛氏是个有心计的。这些年,因着不知名的原因,定国侯侯爷和夫人的关系并不好,大有水火不容之势,而定国侯侯爷也多次明里暗里暗示许士贞不是他属意的世子人选。所以,为了她的一双儿女以及自己日后的生活,她们一定会选一个家世显赫家底丰厚的媳妇儿。虽然,许士贞不可能会看上你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女,但你还是要注意点儿。只要被那母子咬住,就等着被咬下一块肉吧。” 颜如卿一听,顿觉身上一股冷汗顺着背脊滑落,所到之处一股冷飕飕的气息趁虚而入,让她遍体生寒。 “呵呵,应该不会吧,我既不出自名门世家,也没有丰厚的嫁妆。” “怎么不可能?你别忘了你父亲如今是五品将军,虽然职位有些低,但却也连着镇国侯侯爷这个在军中振臂一呼,便千百万人纷纷回应的大人物。若定国侯侯爷真有所图,这个儿媳妇你可是有很大可能哦。” 刑傲天虽然貌似开玩笑的说出口,但颜如卿却知道师父说出这番话并非危言耸听。 直到这时,颜如卿才知道自己这一次赴宴是下了一步多么臭的臭棋。 “如卿,你在人前都是一副沉默不争的模样,恐怕有更大的可能会被定国侯府选中呢。”刑傲天严肃的话让颜如卿更加心中一凉。又想到李甜甜似乎对那许士贞十分仰慕,颜如卿更觉得头痛了。 “此事,你还是要先跟你父亲明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你父亲不答应,你便也没有太大的危险。”刑傲天想了想,又提醒道。 “是吗?”颜如卿沉默了,父亲那方面,自己肯定父亲不会轻易答应婚事。但如果那许薛氏和许娇娘使出什么花招,为了避免她的名声受损,恐怕父亲会忍痛答应婚事。 颜如卿想了想,笑着道:“师父,咱们是在这边杞人忧天了,也许他们定国侯府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上我这样的小门小户呢。” “希望如此吧。”刑傲天却是心中沉重,名门世家之间的博弈带来名利上收获的同时往往带着小门小户悲伤的血泪。人生几十年,他看到了不少家族的崛起和他们身不由己的败落。虽然他可以冷眼看着别人的起起落落,但却不代表他乐意看到自己的徒弟也成为这些大家族内斗的牺牲品。 “如卿,还是赶紧将你父母接回府中吧。此事还需要早作计较,若是等到他们真的上门提亲,恐怕你连找个借口回绝婚事的时间都来不及。”刑傲天严肃的提醒道,颜如卿感受到刑傲天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不由得点了点头。 颜如卿也知道此事若没有父母的支持,她恐怕会独木难支。但想到父母刚刚相认,此时应该在别院中融洽相处,若是自己为了这可能还没有影子的事情而让父母回来,似有些小题大做了。 刑傲天自然看出如卿面上有些为难,但此事事关如卿一辈子的幸福,如何能不仔细对待?若是如卿的父母知道因为她们的原因而让如卿得了这么一桩明知道不会幸福的婚事,必定会一辈子内疚。 “如卿!” “师父,我知道了。”颜如卿点点头,决定明日便去别院请回父母。 翌日,颜如卿刚刚离开府邸,一份来自李府的请帖便送到了。 刑傲天看着那请贴上太过熟悉的字体,一股愤懑之情如失了闸门的洪水,喷涌而出,若非还有些理智在,他一定已经将这请帖当成仇人狠狠撕碎了。 刑傲天看着那请帖,突然调转了轮椅,转头回到了房间,并吩咐祁北风不要来惹自己。 祁北风看了看那红色的请帖,眼中闪过一丝利芒。这个家是他守护的,虽然现在真正的守护者已经归来,但他还是认为守护这个家是他的职责。如今,有人竟在自己的地盘上撒野,简直不要命了! 祁北风立刻将找来了柳士奇,低头在柳士奇耳边说了什么,柳士奇立刻连连点头。他很快就消失在空中,就好像院中本来就没有这个人一样。 祁北风伸了个懒腰,看看那紧闭的房门,露出一副无赖模样,走到门边,轻轻一撞,那拴上门闩的门立刻被撞了开来,被撞成两半的门闩也脱离了门,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钝的声响。 刑傲天推着轮椅走了出来,看到是祁北风,便一张脸冷下来。 “呵呵,这门闩也太不结实了。”祁北风面对着刑傲天的冷眼,依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他慢慢走了进来道:“你难道不想知道定国侯府夫人许薛氏最中意的媳妇儿人选是谁吗?” “是谁?”刑傲天听到祁北风的话,不由的追问道。 “不知道。”嬉笑着蹦出三个字,立刻让刑傲天手筋紧绷,恨不得狠狠给眼前这个人来一拳。 “呵呵,放心吧,定国侯府我已经安排了打探之人,即使不能左右定国侯夫人的想法,也能给那位夫人提出点儿‘善意’的建议,不是吗?”祁北风此话一出,刑傲天的脸色终于缓了缓。 “知道你心疼徒弟,但你也别忘了,如玉可也是我徒弟。若是如卿卷入定国侯乱成一锅粥的繁琐家事,恐怕我徒儿会抱不平的给我惹下更大的祸事。”祁北风呵呵一笑,才道:“这可是防患于未然啊,你别忘了我那个徒儿多么在乎自己唯一的姐姐,有别忘了我那个徒儿行动力是多么敏捷!” 刑傲天想到那个几乎一根筋的如玉,也终于露出了个笑容。看来这祁北风终于有些进步,以前他们总是要用如玉来威胁他他才动一动;如今,还没牵扯到如玉,他便已经开始积极行动了。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好事。 々  々 颜如卿来到别院之后,不知道该怎么跟父亲说明现在的情况,但如玉听到有人上门,便已经飞出了主屋,看到是姐姐。就欢喜的扑上来。 颜如卿一抱住如玉,就感觉如玉似乎重了一些。或许真是因为在别院中有父母的疼爱,如玉的胃口更好了一些。颜如卿也是乐意看到,在如玉这个年纪,自然要吃好喝好,日后才能长得高身体强壮。 拉着如玉进了主院,早就听到动静的颜枫和严知秋也走了出来。 “如卿,你回来了。”听到这句话,颜如卿不知怎的,竟是觉得眼热。 她走上来,脸上却也带着一丝为难。 一家四口进了房间,颜如卿便将此时遇到的为难之事告诉了夫妻俩。颜枫一听,脸上便浮现一层微怒的神色。 他攥紧拳头,往下一砸,那张茶几立刻散架,零碎落地。 “那定国侯府欺人太甚,不过如卿你别担心,其实……其实当年在沙场之时,我我已经给你订下了一桩婚事。”说到这里,颜枫顿觉得三道犀利的眼光射了过来。颜枫慌忙的低下头,不敢对上三人吃惊的眼神。 “呵呵,若是有这样一桩婚事在,那我就不必为定国侯府而担心了。”颜如卿轻出一口气,但看着颜枫听到自己的话后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颜如卿却微微闭了闭眼睛,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如玉眼尖的捕捉到这抹笑容,不由的感觉身上一阵发寒,看着被姐姐惦记上的某人,如玉不禁向上天祈祷,希望某人以后不会被整的太过难看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饭,便打理了行李往京城赶。 当晚霞在天边凝聚不散之时,一家人终于回到了府中。 将行李一一放好,颜如卿便收到了从祁北风那里拿来的请帖。 这请帖?今天刚刚到定国侯府中走了一圈儿,晚上就受到李甜甜的请帖……看来,李甜甜真的挺喜欢那位定国侯府大少爷的。 颜如卿呵呵一笑,将请帖放到一边,那请帖上写的日期正是五天之后。若她想的不错,这几天定国侯府一定会再下请帖,请她们过府游玩。 第二天,并没有动静。第三天,果然一封红色的请帖在众人用饭之时悄然而至。 看着请帖里留下的名讳,颜如卿心中一声冷笑。将请帖随意放到一边,便笑着去了刑傲天的小院中。 第四天,没有任何动静。 第五天,颜如卿还未动身,便已经有李府的小丫鬟送上门来。不用问,颜如卿便知道李甜甜是真的喜欢上那许士贞,并认定了只有她才能入主定国侯府,做个侯府主母。 颜如卿在小丫鬟的催促中,懒懒的上了轿子。轿子晃晃悠悠的来到了额李府。 花园中,李甜甜和许娇娘分作一边,虽然都没有动作,但只看到李甜甜脸上那些许的巴结之色,便知道两人谁压谁一头。 颜如卿一进了李府,便立刻有大丫鬟笑着迎上来,态度分外恭敬的领着颜如卿进了花园。 颜如卿一进到花园,就看到许娇娘。 “原来定国侯府大小姐也在,是小女子失礼了。”颜如卿上前福了一福。 “如卿,你快坐。”许娇娘一看自己等的人已经来了,便立刻亲热的站起,抓住了颜如卿的手,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如卿,你这脸和手是怎么保养的,竟是这么滑嫩,让我这个同为女子的人都感到羡慕不已了。” “不过是一般的胭脂水粉罢了。”颜如卿轻轻低下头,略显羞涩的回道。 “如卿可是不老实了,这样一身滑嫩的皮肤若是用一般胭脂水粉就能养出来,那些商人也不会把胭脂分出个三六九等了。”许娇娘一听,脸上笑容僵了一下,随即笑容恢复,正如出水的荷花一般,清丽而又带着一滴欲坠不坠的露珠。 颜如卿慢慢的将自己的手从许娇娘手中拉出来。 许娇娘神情不变,笑着道:“常听甜甜说你性格温顺,如今细细一看,果是如此。不知如卿今年?” “小女子不过十一而已。”颜如卿一听许娇娘的问话,眼中闪过一丝恼怒,脸上却带着一抹淡笑,声线越发温柔道。 “原来如卿这么小啊。”许娇娘一听,脸上竟是带了些遗憾。不过,她的神情一闪而逝,快的让人抓不住。 李甜甜这时才听出点儿味儿,不由的面上一沉,利箭似的视线一直盯着颜如卿。 颜如卿暗暗喊苦,这许娇娘真是个不省心的人物,不过说了几句话,装出一副故作熟稔的态度,就让苦心靠近李甜甜的她前功尽弃。 “小女子虽然年纪小,但因着父亲做主,早已定下了婚事。只待小女子及笄后,便要举行婚事。”颜如卿此话一出,顿时让李甜甜那股敌视的视线灭去,但她们的关系已经有了一丝裂痕,即使两人再如何弥补,也不可能完全消失。 “原来如此啊,到时,如卿成亲,本姑娘一定会送上一份厚礼。”相对于李甜甜松了一口气,许娇娘心中有些懊恼,于是态度上便冷淡了不少。 颜如卿正巴不得许娇娘如此对她,心下便松了口气。 “如卿,过三日,定国侯府的荷花和牡丹便能盛开了。你到时可一定要去!” “许大小姐的邀请,小女子自然却之不恭了。”颜如卿笑了笑,但那笑容却没有达到眼底。 ------------ 第七十六章 婚事(二) 许娇娘此话一出,李甜甜脸上那勉强维持的笑容便再也维持不住了。 虽然颜如卿已经许了人家,但毕竟离成亲,还要好几年。其中会发生什么事情,她们也说不定,难保如卿会跟她喜欢上同一个人,甚至横刀夺爱! “到时,我和甜甜一定相携而去。甜甜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一向都一起行动的。甜甜,你一定也会去吧?” “去,当然要去!”李甜甜听到许娇娘亲自许诺了要给她发下请帖,不由的脸上又浮现出一片笑容。可,即使感激,她也只会感激许娇娘。 颜如卿在一边,将李甜甜的态度看了个透,不由的心中一凉。以前她只觉得李甜甜有些骄纵,但本性并不坏。但如今看来,她这结论竟是下的早了。 许娇娘确定颜如卿回去,便心满意足了。跟颜如卿和李甜甜又说了几乎,她便起身告辞。 看着硕大的四人轿子离开,李甜甜面对着颜如卿,却已经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 如卿看了看李甜甜似乎无话可说的模样,便开口道:“甜甜,我父母刚从别院回来,我要回去看她们。” “那你……去吧。”李甜甜正不想见她,看她如此有颜色的主动提出离开,心中便十分雀跃。 “那咱们定国侯府见!”颜如卿笑着坐上了二人小轿离开,李甜甜看着轿子逐渐远去,不由的一阵咬牙切齿。暗道:你颜如卿不是已经有婚约在身了吗?为何还要跟我抢我的心上人!你这个贪心不足的贱人! 颜如卿在轿子中狠狠的打了两个喷嚏,惹得碧翠紧张不已,还以为颜如卿在李府出了什么事情呢。 她透过窗纱,小心的问道。 颜如卿揉揉鼻子,笑着跟外面的碧翠说没事儿。 碧翠这才放下心来,安心的跟在轿子一边。 颜如卿透过车窗,路过自家的点心店,她本想进去捎点儿点心回去,但看到里面那个熟悉的身影,她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指甲都刺进了肉里。半晌之后,颜如卿转身回到了轿中,几乎如逃跑一般的回到了府中。 “姐姐,怎么了?”一回到府中,就碰上了正准备出门的如玉和祁北风。如玉看颜如卿好似身后被什么人追赶一般,惨白无一丝血色的脸上冷汗淋淋。 “没,没什么。”颜如卿看了看犹带着懵懂之色的颜如玉,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是吗?”如玉不由的怀疑的看着颜如卿,可除了颜如卿脸色还犹带着些苍白之外,并未露出什么为难的神情,如玉便消去了脸上的疑惑,跟颜如卿挥挥手,便和祁北风出了颜府。 颜如卿看如玉不怀疑的出了府,脸上带着笑容立刻垮了下来。她叹了口气,无力的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房中。 来到与闺房相连的书房,慢慢的在书桌上铺上宣纸,颜如卿在砚台里添了些水,拿着墨锭慢慢的磨起墨来。 每当她情绪不定之时,她便会用练字来平复自己的心情,但为何今日字练了一张又一张,为何那烦乱恼恨的情绪还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再看看宣纸上被她写满恨的字迹,颜如卿露出一抹无力的笑容,原来她的情绪还未修炼到家,现在根本不可能练到收放自如的化境。 颜如卿闭了闭眼睛,从书架上翻出一本金刚经,慢慢的抄写起来。 々  々 傍晚时分,颜如卿这才满身疲惫的走出了书房。 因着一家四口团聚了,今晚的菜色十分丰富,除了颜如卿一家之外,还有刑傲天和祁北风在。颜枫感激两人这些年来一直照看着颜家,便请两人上座,执以晚辈之礼。 此后,两人才真正成了颜府的一份子。 祁北风十分高兴,他一生孤苦,原本收了徒弟便十分欢喜了,现在竟还多了几个家人,更是欢喜了。竟是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要帮颜如卿解决定国侯府的事情。 颜枫一听,虽是十分欢喜,但还是拒绝了祁北风的好意。 祁北风顿时呆住了,颜枫看祁北风似乎大有向不好的方向想去,便告知祁北风,他当年在军中时已经跟军中同僚定下了儿女婚事。前些日子跟那同僚通了信,才知道他已经升迁为京官,再过两个月便要举家搬进京城。 祁北风一听,手中的酒杯一抖,冰冷的酒液倒在手背上,祁北风都顾不得去擦。 “那个孩子武功了得,文也不错,更因为本性纯良,我看了那孩子几年,着实欢喜,便早早定了儿女姻亲。大丫也并无反对的意思,如今又为着这定国侯府的事情,也算是无心插柳了。”颜枫叹了一口气,笑了笑。他并未提,当年定下这桩婚事时,那人不过他手下的一个小队长。如今,人家已经升任锦衣右卫千户。与他根本不在同一个层面上,也不知道当年的同僚之谊还在不在。 “放心吧,有我在,一定让那小子安安分分、老老实实的。”祁北风笑了笑,却并不像刚才那么笃定。世事变幻,若那个小子果真扶不上台面,难道还让如卿跟着那人受苦一辈子不成? 颜如卿并不担心,她有一身继承师父真传的医术,以后那人若真的不是良配,那她只用几根银针也能轻松将那人制服。此时,颜如卿是满满的自信,却忘记了,人世变化不是谁能预料并随之改变的。 吃过了饭,颜枫便想起了被他暂时遗忘在另一个院子里的母亲和弟弟一家。便跟严知秋商量着,要回去看看母亲。 因着内伤在别院之时已经养的差不多了,严知秋便也同意了他离开。 颜枫本以为很快就能回来,可没想到当他回到了自己买的小院中,却不得不为已经变了许多的院子而感到头痛。 丁氏本不是个刚愎自用的人,但因为当年设计颜如卿之后,生活是越来越好,她也在家中说一不二,没人能反驳她,便渐渐的再也听不进他人的话。原来丁氏还是有些惧怕颜淮山的,可颜淮山不习惯京城的生活,并未跟来,丁氏便真成了说一不二的老封君。 一住进院子里,丁氏便把院子来了个大改造。除了已经结出青色葡萄的葡萄藤,天井里那丛开得正艳的花丛被毫不客气的拔了出来,根系悲惨的暴露在太阳之下,马上就要被晒干当成杂草一般丢弃了。 深褐色的土地上被丁氏开垦出来,种了几行小青菜,因为上了fen,院子里散发出一股子难闻的味道,几天都不散去。本来打扫干净的厨房也被弄得一团乱,那本来悠游在小水缸中的鱼儿也被毫不客气的剖腹去鳞,挂在窗边,做成了咸鱼干。 此时,丁氏正坐在院中的软榻上,她没想到这个小院子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地下竟有个冰窖。丁氏只在别人嘴中说过冰窖,此次来了京城倒是开了眼界。因着新玩意儿,她贪新鲜,竟是吃了不少冰镇的东西。这时便觉得腹中隐隐作痛,但想到她吃了那么多好东西,却怎么也不肯去茅厕,甚至连个大夫都不愿请。 颜桦和伍沁梅是个没心思的,正乐得清闲,竟是当做没看见母亲头上不停往外冒的冷汗和脸上那忍痛的神情。 颜枫刚一进了院子,看到院中的巨变,眼中不由的浮现起一丝怒气。但看着病怏怏躺在软榻上的母亲,他便也按捺下了心中的怒火,顾不得丁氏的拒绝额,背着她便来到了最近的医馆。 那大夫一看丁氏,便十分有经验的把了脉,开了几贴药,一边开,一边还斥责丁氏,这么大了竟是不管不顾,为了贪凉竟是连命都不要了。丁氏被说的面红耳赤,偏偏腹中一阵轰鸣声,她再也忍不住了,抬起小脚便冲进了医馆后院的茅厕。 颜枫看丁氏有活力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脸上竟是露出了几分难色。 那大夫看颜枫这个模样,却是恍然大悟。 疏通一番,丁氏终于带着几丝解脱的笑意出了茅厕。那大夫将包好的药材递给了颜枫,突然开口道:“老妇人,你身体虚弱,日后可要好好保养身体,若再有下次,恐怕连神仙都救不了你了。” 丁氏一听,顿时满心惧怕。她的好日子才刚刚到来,如何能因为贪凉,就葬送了她将要成为诰命夫人的前程?想到这儿,丁氏不由的向大夫保证,一定不再吃这些寒凉的东西。那大夫一听丁氏的保证,不由的唇边露出了一丝捉弄成功的笑容。颜枫虽然看出大夫的捉弄,但却是深深一鞠躬,眼中闪过几丝出于真心的感激。 颜枫扶着丁氏回到了家中,此时,伍沁梅做了宵夜,看到丁氏回来,便殷勤的上前扶过丁氏,并笑着道:“这位就是大哥吧?弟媳做了点儿宵夜,您就跟颜桦一起吃点儿吧。” “不用了,我还要帮母亲煎药。”颜枫瞥了一眼那有鱼有肉的宵夜,摇摇头,越过两人进了厨房,径自拿过药锅,将药放进去,并倒了适量的水进去。 伍沁梅看颜枫并不领情,眼中一暗,便欢喜的扶着丁氏进了正厅。 颜桦和两女一儿正坐在桌边,等着伍沁梅将饭拿来。 看着桌上的好菜,丁氏只觉得刚刚痛过的肚腹又饿了。于是,毫不客气的坐下,和颜桦一家人吃起了宵夜。 颜枫煎完了药回来,就看到丁氏吃了不少的菜,顿时脸沉了下来。上前将药碗重重的放在桌上。那滚烫的药汁洒出来滴到颜枫的手背上,可颜枫却一无所觉,牢牢地盯着丁氏。 丁氏被大儿子这犀利的眼神盯着,不由的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她尴尬的一笑,道:“这药已经煎好了?” “母亲,你别忘了你现在正病着,可要吃点儿清淡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丁氏不耐烦的打断了颜枫的话,她一脸不情愿的端起药碗,将里面的苦汁子给灌进了喉咙中。 颜枫看丁氏喝完了药,便要丁氏回房休息,丁氏一听,虽然不乐意,但一对上颜枫那双犀利的眼睛,却总觉得心中有些愧疚,不由得按照颜枫的意思去睡了。 颜枫看丁氏果真老实的回房睡觉,这才转过头来看了看颜桦。本为同胞兄弟,可不见了六年后,颜枫却觉得这个弟弟竟是有了很大的变化。不是身材上的变化,而是那神情上的变化。看着弟弟露出了有些谄媚的笑容,颜枫只觉得一阵悲哀。想到弟弟和母亲所做的事情,颜枫竟是有些想用拳头问候六年未见的弟弟。 颜桦被颜枫那冰冷的眼神看的十分不舒服,他还未硬着头皮唤人,颜枫便是已经转过脸,吩咐颜桦关好房门和院门,便大步的走出了正厅,朝大门而去。看那模样,快宵禁了,竟是还要出门。 当大门紧紧关闭之时,颜桦终于松了口气。想到大哥那模样,他竟是从心底升起一股畏惧之心。看了看一边似乎也呆住的伍沁梅,眼中闪过一丝快的几乎捕捉不到的流光,两人有志一同的收起了碗盘,将三个孩子赶去睡觉,夫妻俩便回到厢房中一阵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夫妻俩同时露出了欢喜得意的笑容。 颜枫再回颜府。因着严知秋接下了休书,两人此时并无夫妻名分,并未在一起居住。但颜枫却是堂而皇之的住进了严知秋隔壁的房间,两人只隔着中间一尺厚的墙壁。 颜枫回到了府中,严知秋还在等着他,就像几年前,他们还是一对夫妻的时候。看颜枫不自觉的抚着腹部,严知秋便笑着捧上一小碗散发着香味儿的汤面。那面条洁白如玉,汤面上飘着几片碧绿的菜叶。虽然看着清淡,但因着这汤是熬了几个时辰的老鸡汤做成的高汤,颜枫吃的也是津津有味儿的,不一会儿,就觉得空荡的胃里有了食儿,暖和了不少。 看颜枫吃完了面条,严知秋便亲自将碗收进厨房。颜枫本想问还有没有,但看这架势,颜枫才恍然记得,当年每当他晚归之时,也是只有一小碗面条。他曾问过知秋,可知秋道晚上该睡之时本不宜吃得太饱,否则胃部就要不舒服,长期下来,胃必定不堪重负,到时候吃药还是小事儿,身体垮了却是大事了。 “知秋,还是你做的饭合我的胃口。”颜枫感叹着,不由的想起当年他们一小队兵士被围困着,那时候他们可是连地里的田鼠都拿来煮煮当饭吃的。若非林侯爷及时赶到,他们恐怕连地底的蚯蚓都拿来当饭吃了。 “你喜欢吃,我日后天天做给你吃。”严知秋笑着从厨房里走出来,看颜枫亦步亦趋的跟着她,脸上不由的浮现出一抹柔光。 颜枫被这样的神情沐浴着,只觉得浑身舒坦。他上前一步,紧紧将严知秋抱入怀中。 “颜枫?” “叫我枫……” 々  々 接下来几天,颜枫再次神秘失踪,丁氏并不知道颜枫在哪里,她只关心颜枫给了她的银子就要花光了。 颜桦一家人惦记着这处院子,伍沁梅曾经向周围的住户打听过这个院子的价钱,因着这院子的位置不错,虽说只有一进一出,但占地却是不少,竟也需要一百两银子。颜桦便算计着,怂恿丁氏将地契从大哥颜枫的手中要过来,若是日后他们不得已要离开京城,也好将院子买了,得点儿银子返乡。 丁氏得了严知秋的银子,过得不错,连村里之人也对她巴结起来。便是知道了银子的重要性,再想到这几年拿着严知秋的银子已经花去了不少,若是不再拿些银子在手中,再过几年,她恐怕又要再过那种贫穷被人嘲笑的日子。再者,大儿子如今已经是五品将军,而小儿子如今却是每日里糊涂度日,连功名都没有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等她百年之后,小儿子恐怕连自己都养活不了;且小儿子可是有个儿子可以传承他们颜家的香火,大儿子却只有两个女儿,大儿子那么辛苦赚来的钱当然要便宜他们颜家人,难不成去便宜那两个早不知所踪的赔钱货吗?想到这里,丁氏便更加理直气壮了。她便计划着从颜枫手中将房地契都要过来。 丁氏心里想着事情,自然没看到颜桦那带着得意的笑容。 此时,颜枫正陪着严知秋到观音庙上香,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惦记着,竟是狠狠打了几个喷嚏。 “怎么了?难道是着凉了吗?”严知秋听到响动,连忙将香cha进香炉之中,拿着摇出来的签文转回身来担心的看着颜枫。 颜枫自然露出一个笑容道:“没事儿,只是打了两个喷嚏。你上好香了吗?” “嗯,但我想再去求只签来。”严知秋见颜枫没事儿,便又笑着晃着手中的签文说。 “那我陪你。”颜枫笑了笑,小心的护着严知秋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解签处。 听到那庙祝解释的签文,颜枫笑了笑,看严知秋一脸的欣喜,便不以为意的摇摇头。 若是真的求神拜佛有用的话,那他们这些年也不必那么辛苦的跟羌吴人作战。只需要多建几座庙,多上几柱香,那羌吴人就能自动退兵,甚至俯首称臣了! 颜枫一想,不屑的嗤之以鼻。但看着严知秋那欢喜的神情,却又不得不收敛了脸上的轻视之色。 々  々 “欺人太甚!”得了从丁氏那里传来的消息,颜如卿立刻气得砸碎了手中的茶杯。 看着被溅湿沾染了茶渍的新袍子,祁北风不由心疼的皱了皱眉,虽然现在天气越来越热,穿着湿衣服毕竟不好。 “去换身衣服吧。”相对于颜如卿的暴躁,刑傲天只是微微掀了掀眼皮,看祁北风一脸无奈,便劝说道。 “姐,那院子不是父亲买下的?为何要把房地契都交给祖母呢?”如玉今日有幸聆听三人的谈话,虽然刚才没有发表意见,但以她那小脑子实在想不出,那丁氏到底有什么理由,能从父亲的手中将房地契给要走呢? “如玉,这就是有个祖母的坏处,因为她可以随时用孝道来无情的夺走本属于你的东西。” 颜枫不由得想起当年那桩事情。当年如玉年纪还小,虽然已经记不清楚那事情经过,但却也牢牢记住,那个凶悍的祖母一脸狰狞毫不留情的用指甲狠掐自己的情景。她不由的抖了抖身体,将头埋进颜如卿的怀中。 祁北风换过衣服,一回来就看到自己的宝贝徒弟颤抖着身子躲在颜如卿怀中的情景。他不由的皱眉看向颜如卿和刑傲天,难道你们欺负我宝贝徒弟了? 我怎么会欺负她?颜如卿毫不吝啬的甩了个白眼儿过去,便捂起颜如玉的耳朵,长话短说,将丁氏当年的所作所为告诉了祁北风。 祁北风一听,眼中凝结起寒冷的冰霜。他手一拍道:“世界上竟然有这么恶毒的祖母,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颜如卿看祁北风激动的神情,却不由的感动了,看了看将头埋在自己怀中,已经不再害怕的小如玉,唇边浮现一抹难得的笑容:“祈先生,您帮我监视好祖母和叔父吧,我想他们还会有小动作的。” “你放心,我一定让人十二个时辰全天都监视着她们。敢打我宝贝徒儿的主意,她们真是嫌活得太舒服了!”祁北风脸上煞气全开,那模样甚至比的上颜枫杀气全露时的气势。 颜如卿自然相信祁北风的能力,她笑了笑,手放开,将如玉抱到自己的怀中:“如玉,别怕,有姐姐在,祖母不会再伤到你。” “如玉知道,姐姐一定会保护如玉的。”颜如玉点点头,那双眼睛里满是对颜如卿的信任。 颜如卿被这样的目光看着,一颗心也暖暖的,就像夏天喝了一杯冰镇的酸梅汤一般。 祁北风坐在一边,看着姐妹俩的互动,脸上竟是闪过一丝落寞之色。颜如卿不由的好笑,她以眼神示意。小如玉立刻转过头来,笑着扑进了祁北风的怀中。祁北风这才又露出笑脸,一脸得意的向颜如卿示威。 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颜如卿已经执了茶壶,给刑傲天倒了一杯热茶。刑傲天举起茶杯,敬他一下,便慢慢的品起茶来。那悠闲的模样,差点儿又让祁北风气歪了鼻子。 ------------ 第七十七章 婚事(三) 颜枫将严知秋送回了府中,便再次来到了镇国侯府。 林奉天正一脸凝重的坐在书房中。这些时日,从肃州传来的战况着实不好,只可惜他如今正统领着京畿守护之职,实在fen身乏术,不能亲去肃州,打退那些再次入侵的可恶羌吴人。 “侯爷,就让下官去吧。”颜枫想了想,便觉得这次其实也算是个好主意,若他能在战场上立功,说不定就能请侯爷在皇帝面前说说情,为自己和知秋再牵红线。由皇帝陛下亲自牵起的红线,相信就算是颜家的族长都没权利分开。 “不行,皇上好不容易忘了你,你千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在再蹦出来。那完全是自寻死路。”林奉天一句话说出口,颜枫只觉得背后冷汗直冒,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次救驾,竟是给自己惹来了个这么大的麻烦。 果然伴君如伴虎,自己明明救驾该赏,却因为被他一个无关紧要的臣子看到了皇上的狼狈模样,而被小心眼儿的皇上给惦记上了。现在,明明战事一触即发,却为了保住小命而只能龟缩在家。 颜枫的脸色不好看,林奉天的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想到这些年,自己东征西讨,掌握兵权,虽然说是流着一样的血脉,但功高震主,若他再不慢慢隐退,这把皇权之争的三昧真火迟早要烧到他的身上。 到时候,即使皇上顾念那点儿血脉之情,也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 林奉天和颜枫一时之间都沉默了。 就在两人都愁眉苦脸之时,书房门外有人停下,轻敲了一声。 “谁?” “父亲,是我!”此话一出,林奉天本来愁眉苦脸的脸色立刻转为欣喜,他站起来,大步走到书房门边,拉开了书房门。 “清渊,你终于回来了。”林奉天一看到外面的少年,便满心欢喜,他顾不得侯爷的尊严,上前抱住了看似瘦弱的少年。 少年显然不习惯父亲这热情的态度,挣扎了几下。 林奉天这才收起得意忘形的模样,拉着少年来到颜枫的面前,“颜枫,这就是我独子林清渊。清渊,快叫叔父。” “叔父。”林清渊恭敬的一鞠躬问候道。 颜枫忙换乱的移开了身体:“侯爷,卑职不过五品小官,哪里能受得起世子的大礼?” “什么狗屁世子?清渊现在还只是我林奉天的儿子。”林奉天一听,便吹胡子瞪眼的。 “怎……么了?”林清渊既然是侯爷的独子,日后自然要继承镇国侯的位置,难道还有什么道道,竟是让林清渊不得这世子的位置? “还不是皇上,他竟是以安国侯府世子还未定下的理由将我请封世子的奏折给压了下来。”林奉天一想到这儿,便不自觉的咬紧牙关。他镇国侯府岂是那二流定国侯府可比的上的?他定国侯府嫡子庶子加起来有十几人,这些年为了个世子的位置斗得跟群乌眼鸡一样,定国侯连自己内宅都搞不定。哪里像他们镇国侯府,他虽然只有一个嫡子,可这个儿子聪明内敛懂分寸,也懂得民间疾苦,如何是那些只懂得躲在女人怀里的纨绔比得上的?! 颜枫一听,便心有同感的点点头。 林清渊在一边虽然没说什么,但从那波澜不惊的脸上却可以大概知晓他的性子,是十分的稳重。 “爹,你们可是在烦恼什么事情?” “呵呵,你这位叔父出征在外,竟是没想到误传了死讯回来。他母亲平日里便不喜儿媳妇,便趁机霸占了儿媳妇的嫁妆,并写了休书。如今,你叔父和妻女被迫分开,眼看着大女儿就要说亲了,没了父亲庇护,也不知道会许个什么样的人家。”林奉天无奈道。 “其实此事说容易也容易。”林清渊一听,微微蹙了眉,但很快就松了眉头道。 “哦,什么办法?”林奉天感兴趣的问道。 “其实皇上是个感性之人,既然此时形势不如意,还不如示弱与人的好。”林清渊此话一出,颜枫便眼前一亮,忙点了点头。 三人躲在书房里,再仔细的商量了一番,这才带着欢喜的笑容走出了书房。 第二日,颜枫便写了一份感人深切的奏折上报皇上。 那皇帝看到颜枫的奏折,立刻想起了在猎场时那个虽然救了他也亲眼目睹了他狼狈神情的侍卫。 皇帝好奇的打开奏折,看过之后,突然望着殿中一干摆设,笑的乐出声来。 这其实是一封请战信,因着查过了颜枫的背景,皇帝早已知道颜枫的娘在颜枫在外征战之时,竟是将儿媳妇跟两个孙子身无分文的赶出去,致使一家人直到来到不久前才再次相聚在一起。如今,为了求一道指婚的圣旨光明正大的迎回妻女,竟是要请战做先锋,去打败那些凶恶的羌吴人……先不说颜枫能不能活着回来,但只凭着颜枫这样的态度,心中对颜枫的不喜便立刻散了去。只因为颜枫是个顾家之人,现在颜枫明明白白将自己的弱点给交到了他的手中,怎么能让他不高兴呢? 皇帝心中的疑虑尽去,心情好了,很快就批复了奏折命颜枫前去边军述职。颜枫看着皇帝陛下的亲自批复,不知道该喜该悲。 “已经决定了吗?”严知秋端着燕窝粥走了进来,她看了看奏折上的朱红批复,心中竟是十分难过。将燕窝粥递给颜枫,“吃点儿吧,这燕窝粥最是养人了。” “又让女儿破费了。”颜枫接过燕窝粥,慢慢的尝了一口,虽然有些甜腻,但颜枫却是眉头也不皱一下。将燕窝递到严知秋的面前,严知秋不免有些羞涩的看看颜枫,这才慢慢俯下身子,就着勺子吃了一口。 “枫,今晚就留下吧。”严知秋看了看颜枫那略带了沧桑的脸,突然开口道。 颜枫被这句话惊得差点儿打翻了手中的燕窝。他看似镇定的将燕窝一口喝下,可当他将空碗放下时,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茶壶,热烫的茶水洒了满桌子,颜枫又连忙扶起茶壶,却不想身后的凳子竟是因着他用力过猛而倒在地上。 严知秋看出颜枫平静面容下隐藏的慌乱,不由的想起当年大红花轿临门,他掀起她红头盖的那一天,颜枫也是像今日一般,慌乱的甚至将枣子连核吞下,若非喉口粗大,早就被一颗枣核给卡住,失了常日的冷静了。 一夜花好月圆,次日一早,严知秋便将这些日子给颜枫缝制的衣服叠好放在一个小包里,并里面放了些干粮和伤药,依依不舍的交给了颜枫。 颜枫今日便要赶赴肃州,虽然不舍,但想到日后能和妻女光明正大的生活在一起,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便也觉得此时的辛苦值得了。 “父亲,这是师父要我交给你的。”颜如卿慢慢走来,也将一个瓶子递给了颜枫。 颜枫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颗淡黄色的药丸,散发着让人一闻便欢喜莫名的香味儿。 “此药名唤续命金丹,是师父花费了好多时间才练成的,必要之时,父亲可将这药丸服下,即使不能回转,却也能多支撑些日子。”颜如卿说到这儿,眼圈儿突然红了。“小妹吵着要来送父亲,我支开了她。父亲还是趁着这点时间离开吧,省的如玉倔强起来,也要跟你一起去。” “如卿,帮我照顾你娘和你妹妹,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但凡事还是跟你师父好好商量了再决定。”颜枫接过严知秋整好的包袱,又郑重的收起颜如卿的药丸,这才不舍的离开了颜府。他怕自己会不舍,便在离开的途中强忍着回头的欲望。等到再也看不到那仿佛静静等着他归来的院子,这才鼻头一酸,差点儿流下泪来。 如玉很安静,让严知秋和颜如卿都不得不担心起来这个一根筋的女儿和妹妹。 只是,刚刚还吵闹不休的颜如玉很快就消了音,安静得让她不由的心中似乎窥到了某种可怕的可能。 当颜如卿来到如玉的房间,发现其中空无一人,而如玉常穿的额衣服和惯用的长剑都不见了的时候。颜如卿那不好的预感果然成了真。 “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省心?”严知秋知道颜如玉偷跑出去那一刻,不由得眼圈儿一红,从眼眶里滴落的泪水不一会儿就布满了整张过于柔和的脸上。 “娘,别担心。妹妹一直跟着祈先生四处奔跑,又因妹妹武功了得,即使有人敢惹她,也都被如玉给毫不客气的收拾了。或许那广阔的天地才是如玉的归宿。”颜如卿语重心长道。 严知秋听了颜如卿的话,这才慢慢的止住了哭声。虽然只哭了一会儿,严知秋的眼眶却已经红了。看着那模样真的十分可怜,让颜如卿不由得开口保证道,一定请祈先生找了人暗中保护如玉。 猜如玉一定走的不远,颜如卿这便去找祁北风。可不想祁北风竟是因为有事出去了,并不在府中。 颜如卿无奈之余,便只得跟师父刑傲天打声招呼,便带着在师父处蹭茶喝的柳士奇上了路。 两人轻车简从,日夜兼程,但一路上却是没有看到如玉的身影,颜如卿这才开始担心,如玉今年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即使有武功傍身,但只看那模样,便会引来一些有心人的窥视甚至跟踪拐卖。 颜如卿心中担心,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下。 半个月才能到肃州的路程,他们只用了八天的时间便到了。 此时,肃州城外战事一触即发,城门处已经戒严了,许进不许出。 颜如卿一入了城,就看到城中虽然还有行人路过,却都是脚步匆匆,不敢多停留一刻。 颜如卿和柳士奇相视一眼,就到肃州最大的客栈住下。 那客栈虽然还开着,但因为战场就在肃州城外,近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几桩生意,如今看到颜如卿和柳士奇要投宿,竟是笑得过于殷勤了。 知道颜如卿还要在肃州城中多呆些日子,那掌柜的更是笑皱了那张老脸。连忙吩咐小二挑了两间最好的房间,请客人住下。 就在颜如卿和柳士奇在肃州住下两天后,颜如玉这才风尘仆仆的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入了城。 说来竟是如玉自己的错,她虽然有个善于追踪的师父,但却根本没有学会师父半分的追踪功夫。因着走错了路,差点儿南辕北辙走到东边去。                             如玉进入肃州城的时候,肃州城外的局势已经很紧张了,眼看着战事就要开始。 如玉打听到大军驻扎在城外,便想着要出城。只是,城中早已戒严,守城的士兵如何也不肯放如玉出城。 如玉心中恼怒,但想到这些日子一来,一路上她都麻烦不断,总是被一些看似温和笑着的大人给盯上,继而跟踪,最后还想将她困住。 如玉刚想发作,谁料身后一只手伸过来,用力一拽…… 如玉大惊,转过头来,就看到看似一脸平静的颜如卿正站在她的身后。如玉顿时蔫了,一脸怕怕的看着如卿。 “跟我来!”颜如卿的声音不能算很大,但如玉却不得不听从颜如卿的话,小心的跟在颜如卿的身后,生怕如卿会生气不理她。 来到客栈中,那掌柜的一看又有客官上门,便欢喜的想要上前询问。 “掌柜的,这是舍妹。”颜如卿勉强勾起唇角笑了笑。那掌柜的一听原来是来寻亲的,便立刻熄了眼底的炽热,随意敷衍几句就躲回到柜台后。 颜如卿总算是将颜如玉带进了自己的房间。 “如玉,你知错吗?” “姐姐,我只是想保护父亲。” “战场上局势风云变幻,与人厮杀,死亡便在一瞬之间。你虽然功夫了得,但双拳难敌四手,如何能确保你自己的安全,或许,你到了战场上不但不能帮助父亲,甚至还拖了父亲的后腿。”颜如卿歘一处,颜如玉便彻底蔫儿了。 看她那无精打采的模样,颜如卿便又道:“你出来前,连个招呼都不给娘亲打,你可知娘亲这几天是不是睡得很好呢?” 看如玉脸上终于显出内疚之色,颜如卿又接着道:“可是如今肃州城中已经戒严,战事也一触即发。咱们还是先留在客栈里观望一阵,或许这场战事会很快就结束。” “呵呵,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如玉一听颜如卿的话,便知道姐姐算是答应她留在这个现时已经最危险的地方了,不免满心欢喜。 “好话谁都会说,但我要你老老实实的守在客栈里,千万不要随便出去。我看着城中竟是有不少怪异举止的人,若是没猜错,那些人恐怕都是那羌吴人送进来的奸细。”颜如卿此话一出,颜如玉的神情便紧绷了。 “只要你老老实实呆在客栈里,有柳大哥的保护,咱们都不会有事儿的。”颜如卿看如玉如临大敌的模样,又不由的好笑道。 如玉一听,便知道姐姐是在耍弄自己,又苦了脸,一句话不说,五官皱到了一起,就像个愁眉苦脸的小老头! 如卿和如玉同住一间房间,幸而两人身形都比较瘦弱,同睡一床倒也够了。 外面的局势越来越紧张,肃州城中一片寂静,能搬走的早就搬走了,不能搬走的也都龟缩在家中,大门不出。 这就是战争,给人带来的从来不是喜悦,而是未知的惶然。尤其是手无寸铁的平民,他们不知道哪一刻会因为一只要命的利箭或一把刀刺穿心脏而死去。 颜如卿静静的坐在客栈的房间中。因着这个月没有生意,颜如卿好运的住进了客栈里最好的房间。那掌柜的平日里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爱住不住的模样,但如今为了留住唯一的客人,竟是忍痛用最低的价格将最好的房间给让了出去。 看掌柜那副肉疼到几乎捏着手绢默默哭泣的模样,颜如卿的心情也不由的好了许多。 城外,此时战事正陷入胶着地带,颜枫受命回到肃州后,就一直呆在军营中,一直守在军营之中,就等着羌吴人前来挑衅,他也好随即拿起刀来上战场与羌吴人作战。 这一日,羌吴人大军终于全军出动,颜枫手中拿了大刀便率领着一队人马与羌吴人大军正面对上。 “呵呵,就你们这些乌合之众,也敢阻挡我们羌吴的铁骑?是你们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还是觉得我们羌吴人都是笨蛋?”那羌吴小将如今也不过二十岁,却恁得张狂,一上来便是耻笑一番,试图激怒这些人,让他们先动手。 颜枫皱皱眉头,拦下了冲动的士兵们。 “你们……难道不知这肃州城乃是我们天龙的地盘?现在你站着我们的土地还要在这儿对我指手画脚的!真是欺人太甚!”颜枫此话一出,对面的小将顿时脸色一变,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一道剑光闪过,羌吴小将立刻紧绷了神情,与颜枫动起手来。 打斗中,颜枫看那羌吴小将竟是出奇的厉害,一时之间不能站得上风,便耍了个剑花,拼命往回走。 那羌吴小将一看此种情形,便不由的有些失望。原来以为这出来迎战之人是多么英勇,没想到今日一看,竟是个龟缩不出的胆小鬼! 羌吴小将顿时得意了,他想要乘胜追击,很快就撵上了颜如卿。颜如卿看他还未走到埋伏圈中,脸上顿时现出一丝着急之色。那羌吴小将本想疾走两步将颜枫给拦下。但捕捉到颜枫脸上的一抹着急,他反倒不急了。 悠闲的在埋伏圈外徘徊着,只要些许有脑子之人便能猜到,这些天龙朝人该是在此地设下埋伏,只等着他来钻。但是他也不过是一个小兵,身后可还有着他们羌吴的统兵大元帅在。 那小将徘徊者却怎么也不肯进入埋伏圈中。让一干躲在树丛坑洞中的颜枫一干人不由捶胸顿足。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天际,颜枫露出头来,就看到那本来还在埋伏圈外徘徊着的羌吴小将,此时已经是病恹恹的躺在大坑中,身上还沾染了些许的血迹。                   颜枫心中一喜,立刻吩咐周围跟来的士兵辛苦将这羌吴小将给押回营中。 不料,异变突生,那羌吴小将突然一跃而起,就跃出了埋伏之外。脸上噙着一抹得意的笑容。只是笑容还未来得及彻底绽放,看到那么多的敌人包围过来,心头一阵怒火彻底绽放。 颜枫看那人不肯上当的,一把剑扫过去。那羌吴小将立刻躲开横扫而来的利剑,取出武器来舞得密不透风。 两人再次战在一起。不知道打了多久,两人暂时分开来时,就看到两人身上明显的伤痕,那伤处鲜血淋淋的,竟是伤的不轻。 凭借着身体强壮,羌吴小将挑衅的以手扶着定在地上的剑,冰冷着脸色看着面前站在一边不远处似乎失了力气的某人。 兵不厌诈,在上战场之前,他便在自己的兵器上涂抹了些许让人无法动弹的药粉来。 如今看着敌人药效发作,再也站不稳,便高兴的十分欢喜。 颜枫看着那得意非常的羌吴小将,心中不由的咒骂道。想到自己本事来战场上得军功的,如今竟是因为一时大意而着了对方的道儿,不由的责怪起自己来。 那羌吴小将正想上前将俘虏给押回营中,却不想,在他那双手碰上颜枫的身体之前,一根绣花针无情的阻住他双手的去处。 羌吴小将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睛,并不太在意。可不想,只要羌吴小将伸手出去欲押颜枫回去之时,便有一根绣花针无情的飞出,射中这羌吴小将身上某个不防备的地方。 “是谁?还不快快出来受死!”羌吴小将分外恼怒,他环顾四周,发现除了失了力气的颜枫便再无他人,不由得怒火中烧。 “你们这些胆小鬼!老子就站在这儿任你们she,我看你们还能不能she的准我?!”羌吴小将的话倒是有些自大了。或许是怕了羌吴小将,那神秘人半晌功夫也不见有绣花针飞出。 羌吴小将以为那人怕了自己,便是一脸的高兴,他哈哈大笑,就在这时,一根闪着冷光的绣花针直刺入羌吴小将的喉口。羌吴小将感觉到疼痛,立刻停住了笑声,而那绣花针便别无选择的刺入了羌吴小将的身体里。 ------------ 第七十八章 婚事(四) 颜枫看着不再嚣张的羌吴小将,这才松了口气,他慢慢的扶着武器站起来,双腿还有些软,但可以用武器支撑着身体。 颜枫将羌吴小将给绑好,无视羌吴小将嘴里嘟嘟囔囔的咒骂。将羌吴小将绑好带回了军营中。 此战有了个好的开头,颜枫便有了点儿能够得胜的预感。 颜枫一回到军营中,领兵大将军便欢喜的迎上前来。那大将军胡庸一看到俘虏的羌吴小将,惊讶后更是满心欢喜。 “你可知此人是谁?”胡庸看了看那被绑住了的羌吴人,不由笑着转向颜枫,问道。 “属下不知。”颜枫看胡庸如此高兴,便不由的摇了摇头,对这个小将的身份也感到十分好奇。 “此人乃羌吴统兵大元帅之独子元啸天。或许因着这样的关系,咱们这一仗可以打得轻松点儿。”胡庸笑了笑,眼尾却一直留意着那元啸天的举动。 果然,元啸天听到了胡庸的话,脸上立刻现出愤怒的神情,接着却是现出嘲笑的神情,似乎在嘲笑他们天龙人太过异想天开。虽然他是元帅的独子,但在战场上,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军士,并不是什么统兵大元帅的独子。若这些人打着拿他当人质的主意,他们最终也不会得逞。若这些人恼羞成怒,将他杀了,他反而要感激他,终于给了羌他父亲一个可以彻底消灭天龙朝的借口。 胡庸看了那元啸天的脸色,脸上闪过一丝凝重,便命人堵了那元啸天的嘴,用铁链锁了手脚,送进一个看守严密的帐篷。 “此人倒是个硬气的,看他的反应,似乎并不担心咱们拿他当人质。或许他在打这场仗之前便已经做了被俘虏的准备。”胡庸看着那人被押走时,脸上露出的那抹笑容,不由的皱皱眉,怎么感觉那人竟是故意被他们俘虏的一样? 颜枫似乎也有这种感觉,他心中难免惴惴不安,可想来想去,也并未觉得有什么破绽。且他身上的那些伤口颇深……不,伤口!颜枫想了想,这才想到,在对战之时那身体的麻木,既然他都可以在刀身上涂抹麻药了,为何不能涂抹剧毒?若是涂了剧毒,他根本不可能硬撑到现在,还活捉了他。 颜枫越想越不对劲儿,这时,守在军营外的兵士上前来,跟他道营外有个小女孩儿自称是他女儿。 颜枫一听,感觉头都大了,莫非是如玉还是如卿? 颜枫顿时紧张起来,他跟那人道了谢,便立刻来到军营外。果然一看到那女孩儿,颜枫便不由的抚了抚额,在营外站着竟然真是自己的小女儿如玉。 “如玉,你怎么会来这儿?”颜枫紧张的将如玉拽到一边,严肃的问。 “当然是跟着爹爹您来到这儿的。我长这么大,跟着师傅也算是去了不少地方。可看着这肃州城,虽然不错,但是城里的人似乎很少,街上也没有什么值得看的景致。”如玉说到这儿,不由的撇撇嘴,瞄瞄颜枫似乎还没有消气,便又道:“姐姐也来了,但她一直呆在客栈里。” “那你一定是背着你姐姐来的吧?”看小女儿那提到如卿便一脸惧怕懊恼的模样,便知道这小女儿一定是仗着自己功夫好,便一人偷跑出来。结果,如卿也跟着跑出来,直到来到肃州才找到如玉,想必被如卿找到后的日子并不好过,说不定到来这里以后便一直被如卿拘在客栈里哪儿也不许去。 “呵呵呵……”听到这儿,如玉便只有傻笑的份儿了。 “你还知道笑吗?”听到这冷冰冰没有一点儿起伏的声音,如玉的笑容立刻僵硬了。她不敢转过身来,怕看到姐姐那失望的眼神。 “如卿,别怪如玉了,她也只是为了找我罢了。”颜枫看小女儿那惧怕的模样,不由的开口帮忙到。 “父亲,这里是营地,几十里外便是敌军驻扎之地,若是如玉有什么危险。娘亲她……”想到自己那个多愁善感的母亲,颜如卿不由的叹了口气,拂去如玉脸上有些杂乱的发丝道:“你还是想想回去后怎么对娘亲说吧,只要她不再怪你,我也就不追究了。” “不、不好了……”这时,从营中跑出来一个慌慌张张的军士,他一看到颜枫,便紧抓着颜枫的手臂,生怕他跑掉不见一般,将营中的事情竹筒倒豆一般全都说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那元啸天竟然自杀了!不过倒是幸运,因为发现的早,毒药才刚刚发作。 颜枫一听,便立刻知道了羌吴人的用意。 天龙和羌吴接壤,这些年为了土地的事儿一直纠纷不断,但为了道义上的名头,两国之间并没有正式开打。如今,若是这羌吴的皇亲国戚在天龙营中死去,便给了羌吴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头,可以出兵攻打天龙。 颜枫忙到:“还不赶紧叫军医去,千万不能让那小子死了!” “可,可是……”那军士手足无措,脸上也满是担忧。 “什么可是,若是救不活人,你就提头来见!”颜枫那严肃的模样,颜如卿从来没看到过,但看到颜枫那态度,便知道此事一定要处理好,若是一个不慎,他们便成为天龙的千古罪人。 颜如卿想了想,便跟在颜枫的身后想要进营,却不想那些看守营门的军士竟是不肯让她进去。颜如卿看着额颜枫就要离开,忙唤了一声,颜枫一听便转过头来,也不知道跟那军士说了什么,颜枫便领着如卿如玉进了军营。 颜如卿一走进军营,就再也拉不住如玉了。 看着演武场上那热闹的情景,如玉一溜烟儿就跑到了那边为看得顺眼的军士呐喊助威了。看她脸上毫不掩饰的兴奋和眼底的跃跃欲试,颜如卿不得不怀疑,如果有可能,她恐怕会亲自下场来跟这些鲁男子比试一番,直到将这些人全部打败为止。 颜如卿很快的就拉着不情愿的如玉离开了演武场。 来到一个满是人声的营帐外,颜如卿并未鲁莽的走进去。在帐外听到里面严厉的斥责声,颜如卿便知道那人的情况并不好。 两个军医走了进去,但一会儿就不得不摇着头走除了营帐。颜如卿慢慢的靠近营帐就听得里面一个男子在大发脾气,而自己的父亲也无奈的在一边劝解。 颜如卿想了想,终于走了进去,看到几人正围着一个躺在床上的男子,那男子青紫的唇边带着几丝黑色的血迹,脸色也苍白的如鬼一般,出气也没进气多,看来真的是时日不多了。 “如卿,你怎么在这儿?还不赶快出去,这样的场景你还是别看了。”颜枫看到如卿站在一边,那直盯着某一处的模样就好像受了惊吓一般,连忙上前捂住颜如卿的眼睛,劝她出去。 “爹爹,我可以试试。”颜如卿看了看道:“他所中的毒该是羌吴皇室所用的秘药。若是将毒逼至一处,再用水蛭吸出毒素,他有可能活下来。” “真的可以?”颜枫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这个女儿跟那个刑傲天学了几年医术,便惊喜的问。 “死马当活马医吧。”颜如卿不确定的点了点头:“反正现在是再无其他办法,不是吗?” 颜如卿一听便沉默了,他们现在的确是没有别的办法,便将信将疑的将这件事汇报给正瞪着那服毒的羌吴人,恨不得鞭‘尸’的胡庸。 胡庸一听,便是一脸喜色,忙答应了颜枫的要求。 “请帮我准备银针和活的水蛭。”颜如卿的话一出,那胡庸便想到那柔软的躲在水面之下,见人就吸上去任由你如何也拔不出来的恐怖动物,不由的头皮发麻,忙跟几个军医说了声,便借故告退了。 颜枫看了看走出营帐的大将军,真是没想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汉子大将军,竟然害怕水蛭这种软体动物! 那些军医虽然不相信颜如卿这样的小女孩能够治愈这种毒素,或许是存了看笑话的念头,忙在营外不远处的小河中找了几只还没小指长的水蛭。 颜如卿让父亲帮忙看守营帐,自己则拿了银针忙碌的在那人的身上扎着,那人的上身衣服已经被扒光了,精瘦的躯干上布满了寒光闪动的银针。身体里那股毒素已经被聚集在肩膀一处,鼓出来一大团。只要将水蛭拿来,就能驱走他身体里的大部分毒素。 果然,不一会儿,一个军士就捧着放置在盒中的水蛭走了过来。 颜枫接过盒子,打发了那人离开,便拿着盒子进了营帐。 颜如卿看盒子里黑漆漆的水蛭,先是用药水洗过了这才放在了那鼓出来的一大团毒素上。那水蛭很快就刺破了那人的皮肤,黑色的血顺着伤口流出来,看起来着实触目惊心。水蛭的身子也逐渐膨胀,很快就涨大到有成人半个手掌大小。 颜如卿在水蛭上撒了点儿特制的药粉,那水蛭立刻就脱离了那人的身上,掉到一旁的地上,颜枫用筷子将所有从身上掉落的水蛭捞起放在炭盆之中。看那人脸色明显好了很多,颜如卿轻出一口气来。 “这些恶心玩意儿怎么办?”颜枫看着炭盆里吸饱了毒血的水蛭,心中竟也有些害怕。 “烧了它们。”颜如卿干脆利索的从烛台上将一截蜡烛扔入炭盆,又拿了几块炭扔进去。那些水蛭或许是喝多了血,竟是任由烈火烧在身上,一动不动。燃着的火中噼噼啪啪响个不停,从炭盆里也逐渐冒出一股难闻的好像肉被烤糊了的怪味儿。 颜如卿不由得捂起鼻子,厌恶的看着那炭盆里的火焰。 就在这时,床上的人手微微动了动,颜枫一看,便脸上冒出惊喜之色。忙通知了胡庸,那胡庸过来看这俘虏好了不少,便放下心来。开始命令跟在一边的军医们好好检查这个俘虏的身上是不是还藏着毒。 颜如卿十分有眼色的退出了营帐,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就能猜到那人一定被扒光了衣服,毫无遮掩的任由几个军医彻底检查一番。 颜枫拉着如卿去找如玉,没想到只一会儿功夫,那如玉便再次混到演武场上,因着有人看到如玉是跟着颜枫进来的,便并不管她,任她在演武场上看着众人热火朝天的比试。 “爹爹。”一看到颜枫来了,如玉也不看那些人比武了,来到颜枫的身边,紧紧拉着颜枫的手,甜甜的笑看着他。 “好了,今天让爹爹带你到肃州城里吃饭,好不好?”颜枫现在无事一身轻,神情也显得特别柔和。 “好啊,可是我要吃红烧肉!”如玉跟着祁北风学武,就连饮食习惯上也随了祁北风,竟是很喜欢吃肉食。 “那好,咱们就去肃州城里最好的酒楼去吃红烧肉。”颜枫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如玉身后跟着如卿朝着营外走去。 一路上遇到自己相熟的人,都不由的羡慕颜枫竟有两个这么大的女儿。 颜枫突然想到了那桩可能没影了的婚事,便有心问问那定国侯府的大小姐是不是又为难与她。 只是此时尚未离开营地,颜枫即使好意思开口,颜如卿也恐怕不会回答。 三人来到了颜如卿住着的客栈,点了一桌子好菜,大部分都是如玉喜欢的肉食。 如玉这时胃口大开,连忙拿了筷子,先是依次给颜枫和如卿布了菜,这才兴奋的捡自己喜欢吃的大口吃起来。 “如卿,此次爹爹出征前已是向皇上讨了旨意,若能得胜而归,皇上就会亲下圣旨,为爹爹我和你娘亲指婚。只要有了圣旨在,即使你祖母心中不悦,也不会违背皇上的旨意。到时候,还希望你看在爹爹的面子上,不要与你祖母多做计较。”颜枫想起他那母亲,虽然痛恨于母亲在他离开之时,竟是迫害他的妻女。但毕竟有着血缘在,颜枫不可能为了妻女就不奉养父母。且,颜家之中他是老大,自然要负担起给父母养老的责任。 颜如卿一听,虽然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颜枫看颜如卿点头,便不由笑道:“如卿,爹爹早就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哦,对了,关于你那桩婚事。” “爹爹,婚事由父母做主,只是此事事关女儿的未来,还请爹爹先跟娘亲商量一番,我找祈先生查清楚那人的底细才好说亲。不过,此时,女儿也只十二岁,即使真的定下这桩婚事,也要在及笄之后。”颜如卿的话算是暂时答应下了这桩婚事,颜枫立刻喜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看颜如卿有一筷没一筷子的吃着,就不由的给颜如卿夹了好多菜到碗中。 一边的如玉看此情形,就感觉受到了冷落。颜枫立刻又帮如玉夹了不少菜进去,如玉这才带上了笑脸。看着喜怒随心的妹妹,颜如卿不由的为如玉的未来而担心,便道:“父亲,妹妹的婚事我来做主,可好?” 颜枫一听,立刻想到了颜如卿话里的意思,不由老脸通红的连连应承道。 颜如卿并不揭破颜枫的尴尬,垂了头,看着碗里堆得高山一般的菜肴,却不由的皱了皱眉头。想到是颜枫一番心意,又不好推脱,便只得慢慢的吃将起来。 一顿饭吃了大概一个时辰,颜枫想到战事还不明,便着急的要回到营中。颜如卿想了想,却是决定不跟颜枫进去了。虽然她一路上所见那些人并未为自己的到来而在私底下议论什么,但毕竟作为一个有了官职在身的武官还是按照营中所定的规矩来进行比较好。 颜枫也不为难两个女儿,只一再的叮嘱两人没事儿不要出客栈,便急急忙忙的奔回了营地。 颜如卿看颜枫那心急火燎的模样,又想起刚才颜枫不厌其烦的唠叨,唇边竟是显出了一抹淡笑。 “如玉,咱们回屋吧。”颜如卿拉了拉并不情愿留下,想跟着颜枫一起回营地的如玉,付过了银子,就回到了屋里。 々  々 柳士奇一脸的惬意,虽然前几日赶路时他十分疲惫,但这两天在客栈里躺了两天两夜,现在已经是精神抖擞了。 听到颜枫为如卿找了一桩婚事,立刻勾起了柳士奇心中的好奇之心,想到祁大哥一直想要找如卿的弱点,或许此事是个机会呢?若是自己能帮着祁大哥赢一回如卿,祁大哥岂不会更加看重自己?想想如卿对他也不错,仔细查查那人的背景,也是对如卿负责任的一件好事啊! 想到就做虽然可能是柳士奇的缺点,但在这件事上却是柳士奇最大的一个优点了。 柳士奇想了想,在房中留下一个纸条,只说自己到外面转一圈,并未标明什么时候会回来,便一个纵越,消失在了酒楼中。 颜如卿还不知道柳士奇已经殷勤的为自己去查那位还没有见过面的夫婿为人了。她此时正看着如玉,反正是绝对不让如玉再偷偷溜出肃州城的。上次是如玉侥幸先是走到了天龙的营地,可以如玉那认不清道路的性子,再次溜出去可能会直接误入羌吴人的营地。那可就不是闹着玩儿的了。如玉心思单纯,虽然武功不错,但面对着那么多狠毒凶悍的羌吴人,说不定走不上几招,就被他们俘虏甚至伤害了。 如玉此时是十分的懊恼,怎么偷偷跑出肃州城也被姐姐找到了呢?现在被姐姐亲自看着,哪里也不能去,真是愁死人了。 如玉一边不时偷瞄如卿,一面脸色变化多端,可她却是绝不敢跟如卿动手的。像以前,她遇到这种情况,一定是第一时间将那人用手刀给劈晕,然后光明正大大摇大摆的走出去祸害别人。但对着如卿,她千不敢万不敢这么做。 如玉正想着,就感觉面前被姐姐轻轻放下了两本书。如玉一看,竟是有关于兵法的书,如玉翻看了一遍,发现都是自己没看过的,便是满心欢喜的看起书来。 颜如卿看如玉终于安静下来,不由的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如玉,平日里让她看书,她总有借口;可一旦碰到一本珍贵的兵书或者奇门遁甲这一类的书籍,却又能乖乖的坐上一整天。当她第一次发现时,不由的为如玉那奇怪的脑子而感到好笑。只是,如今看着如玉竟然一脸认真的看着书,不再蹦蹦跳跳连半刻也坐不住,颜如卿就开始为如玉未来的夫婿而感到难过,一般正常的男子哪里会喜欢不喜欢呆在家里却喜欢到外面到处乱跑的娘子呢? 或许这样的如玉还是要嫁给一个武人比较好! 颜如卿看了看已经完全沉浸在书中世界的如玉,不由的如此想着。 如玉还不知道就在这一会儿时间,姐姐几乎已经把她的未来夫婿人选给定下了。但即使如卿真的定下了婚事,说不定如玉真的会遵从如卿的意思,就此嫁了,还庆幸自己不用考虑那么麻烦的事情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晚霞铺满了天边时,肃州城外突然一阵高亢的锣鼓声,颜如卿脸上一肃,便要到外面探查一番。 她敲响了隔壁的房门,哪里知道柳士奇已经不在这里了。她推门而入,发现房门并未上锁,看了桌上留的纸条,颜如卿不由的感到好笑。其实,她根本就不在乎这桩婚事,虽然父亲定下了婚约,但也只是口头约定,并未立下婚书。而且,即使真的写下了婚书,等她及笄只是还有两三年,这段时间足够她探查清楚那人的底细,决定到底要不要嫁他了。 如玉看如卿离开,便也不由的放下了手中的书册。 颜如卿看了看如玉,略一沉思,便拉着如玉跑出客栈,朝着城门而去。 此时,肃州城外不远处,两军正对垒着。那些羌吴人正叫嚣着要胡庸将元啸天给交出来。 好不容易将那样一个重要人物抓住,胡庸如何甘心平白无条件的将人交出。 于是,双方便唇枪舌战的对骂起来。 如卿此时带着如玉,正往城门处赶。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沉寂了几日的肃州城竟是热闹起来,街上竟有不少人走动,这些人长得异常高大,走起路来也不想他们天龙朝的那般自在。尤其是那脸上隐隐显出的得意、猖狂、嗜血等情绪,无一不再加重颜如卿否认这些人是天龙朝人的想法。 ------------ 第七十九章 婚事(五) 或许,这些人并不是普通人!颜如卿想着,突然捕捉到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在他们的手臂处无一不系着显眼的红色丝带。 颜如卿眼睛眯了一眯,似乎明白了这些人究竟是些什么人。 颜如卿跟如玉耳语几句,如玉没有丝毫怀疑的,连忙改走另一条路出城去了。 颜如卿看着渐渐消失在眼前的背影,她不由向天请求如玉这次能找对地方。她颇不轻松的掂了掂垂在腰间的香囊,那香囊里面是她不久前才按照古方配置出来使人昏迷的药粉。虽然可能不多,但能支撑一会儿便是一会儿。若是肃州城破,别说是母亲的名分找不回来了,就算是她自己也可能因为羌吴人的铁骑而死在这异乡。 々  々 如玉去了许久,都不见回来,颜如卿正打算亲自去看看的时候。柳士奇竟是及时的出现在面前。 一问,颜如卿才知道如玉毫没悬念的走错了道路,若非柳士奇当时就在附近,带着她进了营地。否则,这会儿如玉还在离肃州八十里外的密林中为寻找到路而左右为难呢。 颜如卿将自己发现的事情告诉了柳士奇。柳士奇心中一紧,也顾不得跟如卿隐瞒了,两人急急赶向暗卫设在边境城中的分部。 说明了来意,那人却是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与他们说点儿漫无边际的话。 柳士奇正想发怒,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狠狠拍了一下他自己的脑袋,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块是铁非铁的令牌递给那人。 那人一看,这才变了神色,向柳士奇道过歉后,就拉着柳士奇进了更隐蔽的后院。 颜如卿被一个人留下了,她虽然不在乎,但这种受人冷落的滋味儿的确不好受。好歹,你也给我上杯茶并几块点心再讲你们的话嘛,这样干坐着等人可是十分难熬的! 不过,幸好,颜如卿并没有等待太长时间,柳士奇就一个人走了出来。 “咱们回客栈吧,我已经通知他们,只需要一个多时辰,离肃州最近的军队便会开进肃州城。”柳士奇笑着道,如释重负了的他脸上也带着轻松的笑意。 “那咱们呢?”颜如卿想起一件事情,便开口问道。 “咱们就好好的在客栈里等着吧,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你和如玉的安全,至于这种粗活儿还是交给他们来做吧。”柳士奇笑着安慰颜如卿。 “真的可以吗?那城外的军队呢?” “他们只要看着那元啸天,别让他被人宰了就成。”柳士奇一想到那个竟然能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羌吴人进攻天龙的借口,便知道那人是有多狠心了。 “也好。”颜如卿点了点头,两人便回到了客栈,如玉刚好回来,一路上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进了军营,将这件事情告诉了颜枫。颜枫吩咐如玉回客栈等待消息,自己便急急忙忙的跑去跟胡庸商量事情。 或许是天都在帮助他们,如玉这次很顺利的走回了城中,正焦急地等在客栈里。 颜如卿和柳士奇一回到客栈,如玉便扑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了颜如卿。颜如卿笑了笑,安抚好颜如玉那紧张的情绪。点了一壶热茶及几盘点心,三人就守在房间,一步也不敢离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意料中的慌乱还未开始,几人就已经听到门外嘈杂的打闹声。 颜如卿仔细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声音却已经在渐渐减小。 三人同时呼出一口气,正准备相视一笑,外面的声音却又立刻放大了。三人悄悄的靠近门边,小心的打开一条狭窄的门缝,发现外面只除了一些被掀翻的桌椅意外,并未有什么异常的动静。 “咚咚……”三人刚回到房间坐好,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柳士奇神情一肃,小心的走到门边,只开了个门缝,就看到那特别恭敬的掌柜的,如今已经是满脸忧色。 “几位客官,外面街道里有了不少面色生疏的异乡人,我来问问你们跟不跟我们去地窖里先躲一会儿?”掌柜的面色有些担忧,他看似好心的背后到底有什么样的目的? 柳士奇从怀中取出一大锭细丝银子递给掌柜的:“掌柜的,多谢你的提醒,我们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这几日在你这里住着也麻烦你们了,这点子银子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掌柜的看到摊开的掌心中的银锭子,眼睛乐的眯了起来,但想到他来的目的,又不得不摇头,可那眼睛却仍然盯着柳士奇手中的银子。 “掌柜的,你还是收下吧,在下不才,有些护身的功夫,虽然能护着两个小女孩,但若更多的就护不了了。”柳士奇的话算,掌柜的算是听明白了。不由的满面尴尬,只得接过了柳士奇手中的银锭,下了楼拿了点儿细软进地窖去了。 柳士奇一直看着掌柜的背影,直到他果真不见了踪影,这才关紧了房门。 “那掌柜的倒是打得好算盘,或许是看出了我功夫不错,竟是邀我们到地窖里躲一躲。若是城中真的乱了,咱们刚才若受了他的人情,到时候就真要处处顾及到他。那才真是麻烦拖累咱们。”柳士奇稍微一想便知道那掌柜的意思。可是,他也知道此时城中的时局,如何肯再多带一个累赘? 一阵热风吹过,带着些许硝烟的特殊味道儿,让三人沉默了不少。 颜如玉已经累了,此时正趴在颜如卿的怀中,紧闭的眼上那细密的睫毛颤巍巍的,在下眼睑上晕开一抹阴影。 颜如卿想了想,请柳士奇拿了床上的薄被摊开将如玉包裹在其中。 又过了不断的时间,一阵一致的脚步声慢慢移过来,柳士奇连忙推开窗户, 就在阴影处看下去。果然驻扎在邻城的军队进入了肃州城。 他们事先已经知道了肃州城中的情况,便是直奔那些胳膊上缠着红丝带的陌生人而去。 那些陌生人本来聚在一起,但看到有官兵前来,立刻全都四散开来。只是那些官兵仿佛提前知道了他们的行动,立刻有两队弓箭手执弓对着他们,那紧绷在弦上的利箭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点点寒光,不由得让那些人暂停了脚步。 就是这一刻!就在这些人脚步一停的时候,从四面八方涌来了拿着铁盾的军士,将这些人围在中间,几乎只有下脚的地儿。 这些人都低着头,似乎在畏惧害怕面前人的利箭。可下一刻,异变突生,这些人全都四肢抽搐着,像是在发寒颤。围在周围的军士全都莫名其妙,难不成那羌吴人竟是派一些病秧子混进城中? 就在军士们放松了警惕的时候,这些人全都站起来,身上的肌肉膨胀一般快速的长大,将身上的衣服都撑烂了,身上青筋直冒。这些人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一个个力大无穷,甚至连弓箭都不畏惧。 不过一会儿功夫,这些人便强硬的在包围圈上打出一个缺口,他们仿佛像看到曙光一样,一个个都往缺口上冲。但就在他们快要看到光明之时,那缺口处竟是又被一拥而上的兵士给占据了。 仿佛被掐去了未来的绝望在这些人的眼底闪现。他们不知道为何计划的好好的计划会出了纰漏? 能安全的混进城中,他们也并非傻子,很快就看出了是胳膊上的红丝带出了问题。 他们这些人是从羌吴内部各个部落里挑选的最好的勇士,彼此间并不熟悉,就是因为彼此之间的不熟悉,给了敌人可趁之机。 这些人一时间都低下了头颅,将缠在手臂上的红丝带给狠狠扯落到地上。那刺目的红色仿佛在嘲笑他们的愚蠢。 他们会束手就擒吗?自然不会! 就在众将士们以为这些混入城中的细作会投降的时候,他们竟是取出了藏在身上的武器,冲向离他们最近的军士面前。 被他们这样的举动所惊扰,一时间军士们来不及做出反应的立刻成了他们的刀下亡魂。 直到一声怒吼传入他们的耳中,他们才清醒过来,打起精神跟这些敢入侵国境的敌人们拼命。 一番混战之后,自然是天龙人占了上风,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早已经习惯了血流成河场面的军士们一个个脸上带着胜利的笑意,将这些人的尸体给搬到马车上。当然,即使要安葬他们,也不会让他们葬在天龙的领地里。把他们葬到羌吴的边境,这是他们作为马革裹尸的军人们最后的一点儿怜悯。 颜如卿听到外面慢慢静了下来,知道是战事已经结束,便跟柳士奇出了客栈。 一出了客栈,三人就看到街面上正被军队们严格管制着,并不时有兵士那扫帚打扫地上的痕迹,或者用水冲去地上的血迹。 城中的威胁被扫除,肃州城外的军营里也是如此,幸而将那元啸天提早隐藏到一处隐秘的地方关押,那些前仆后继的杀手并未在军营里找到元啸天,就只是为了给天龙栽赃一个杀死羌吴皇族的罪名。 肃州城中战事已经渐渐停歇,颜如卿正准备跟如玉一起回京,却不想那羌吴人又以寻找元啸天的下落为名想要进城搜查。 因着现在还没有正式跟羌吴人撕破脸,胡庸等人竟是十分为难。又想到那被秘密关押起来的元啸天,胡庸真想将她碎尸万段。 “其实羌吴人内部也不平静,他们的王已病入膏肓,虽然和统兵大将军手足情深,但传到下一任皇帝那里,这种关系反而成为对新王的制肘。”颜枫想了想,却提出了一种相反的想法:“若是我们将如今这种情形告诉给元啸天,想必他们也要为他们全家上下十几口人命而担心,甚至会主动现身羌吴,解了我们这一时的危难。” “你话虽如此说,但毕竟他们羌吴人和我们天龙人是仇敌,即使此时他会暂时答应了咱们的事情,但若他日卷土重来又该如何?”胡庸想了想,便又开口问道。 “到时,羌吴人再次进犯,那就不关咱们的事情了。想咱们天龙与羌吴本就是世仇,每隔个几十年总是要打一大场仗的,今日不过是将那场大仗给提前了而已。”颜枫看似并不关关心,但沉默了一会,他又道:“若一旦跟元啸天谈好了事情,咱们就要开始在肃州城里暗自安排好兵士,将肃州百姓都分迁安置在其他州府,至于这肃州城,不如借调来附近州府的兵士,化装成普通百姓,驻扎在整个肃州城中。只要羌吴人再有异动,即使不能提前防备,这肃州城的百姓也不会受到战争的遗祸。” “这样倒也是个好办法。”胡庸想了想,便笑着对颜枫道:“不如咱们就一起上奏朝廷,若是皇上能够批准,这件事也算是咱们的一桩功绩了。” 颜枫一听,那脸上的笑容稍微淡了点儿,但想到现在他正是在胡庸的手下效力,便又不得不绽开一丝谄媚的笑容道:“大将军此话当真,若是真能得了功绩,我颜枫也算是不枉来这儿边境一趟了。” “自是当真。”胡庸笑着道,本来这件功绩是颜枫自己的,如今他已是厚着脸皮从人家手中夺了一半的功绩,已经是沾了人家的光了。凡事留一线,日后遇到什么事,也有个商量的人不是吗? 胡庸自然将此事夸大一番写在了奏折上,八百里加急的送往玺龙城。 颜枫去见了元啸天,果然当关系到自己家族的事情,元啸天也不淡定了,竟是真的答应了颜枫的提议。颜枫便秘密派人送他到了羌吴境内,看着元啸天毫不迟疑的向大漠深处而去,颜枫这才松了一口气。返回肃州城中。 因着此时伤亡很小,皇帝看到了奏折,竟是十分的欢喜,立刻派了传旨太监千里迢迢来到肃州,嘉奖两位。 颜枫毫不意外的得到了赐婚与他的圣旨,令人意外的是,他不过五品官,但皇上却又给了恩旨,给了知秋一个四品的诰命。看着胡庸那调侃兼带遗憾的样子,颜枫却是乐在心头。 此次一回去,他便可和知秋破镜重圆。颜枫一想到这一点儿,便乐的满脸带着笑容。 在肃州城一共呆了三个月,颜枫和眼如卿如玉三人以及柳士奇才回到了玺龙城。看到严知秋的第一面,颜枫便将指婚的圣旨拿给严知秋看。看了那圣旨,严知秋不由的喜极而泣,让颜枫哄了好久,她才红着脸停了泪水。 颜枫回了趟小院,却是发现里面已经被丁氏以及弟弟弟媳弄得乌烟瘴气,颜枫索性收拾了一两身平日里穿的衣服,光明正大的住进了颜府。 丁氏本来并不知道严知秋的事情,但是架不住隔壁邻居的八卦,说是这个平民巷子竟是出了个五品大官,而这个五品大官竟还得了皇帝的青眼,下了赐婚圣旨。 丁氏一听,便是满心怒气,想到那个总不愿遵从自己意愿的儿媳妇,丁氏便满心的不情愿。但又想到这桩婚事是由皇帝下旨的,即使是族长大人也不能违抗,便不得不按捺了心中的那丝不喜。 颜桦是个有心的,竟是跟在颜枫身后,想要看看严知秋母女住在何处。颜枫在军营里混了几年,警觉性已是十分高,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便起了心思,专门引着那人到热闹的集市中。果然过不了多久,那人便跟丢了颜枫。 颜枫反过来跟在那人身后,发现竟然是自己的弟弟,不由的满心怒火。又想到母亲设计的那一场闹剧中,弟弟也是有份,便更加不喜现在这个好吃懒做的弟弟了。 颜枫想了想,还是去封信,请父亲将母亲和弟弟给接回去的好。母亲那性子智能生活在乡间,若是呆在这个随便拿转头一扔,就能扔住三四个京官或诰命的京城,母亲迟早会惹出什么不能弥补的篓子来。 颜枫打定了主意,便在后面拍了拍颜桦的肩膀,颜桦转过身来,看到是自己的大哥,不由的面露尴尬之色。嗫嚅道:“大哥。” “快晌午了,咱们到酒楼吃顿饭吧,你也好带点儿好的回去给母亲和弟媳妇儿尝尝。”颜枫说完,便大步走到附近的酒楼中。 看着那金碧辉煌的酒楼,颜桦又看看自己身上虽然穿的干净,但衣料不过是最普通的麻布衣服,便不自觉的在脸上露出几分羞愧来。 颜枫十分熟悉的点了几个招牌菜,看颜枫那模样,也该是经常下酒楼的。想到在家中,不过几个铜钱儿都被母亲攥在手心里舍不得花用,平日里连个肉钱都要百般计较,颜桦的心里第一次的感觉到钱和权的重要性。 “等会儿吃的差不多了,我会再叫几道菜,你就拿着回去吧。”颜枫看了看眼中闪过莫名神情的弟弟,慢慢道。 “哥,这里一定很贵的,咱们吃不起的。”颜桦不由的感到忧虑,只看那桌上的筷子沉甸甸的十分有分量,便觉得这里的东西一定很贵。 “无妨,不过是今日一顿,这些年也多亏了你在家照顾父母俩,我还要感激你呢。”颜枫笑了笑,此时,酒菜已经送到,颜枫立刻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给颜桦:“我记得你最喜欢吃糖醋排骨,以前咱家穷,到年头才能吃到一两块儿。如今,生活好了,你想吃就多吃点儿,不过看你这身形,还是要控制些食量,省的日后连路都走不动了。” “大哥教训的是,只是我寒窗苦读十几年,竟是连个功名都没考上,心中着实感到愧疚。这糖醋排骨十分入味儿,就像以前在家里吃过的一样。”颜桦转了话头,颜枫一听,却是口中没了味道,便不自觉得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以前只有过年时才能吃到,直到知秋进了门后,不但养了一窝兔子一窝小鸡,还用院子里的破水缸养了几条鱼,家里的状况这才好了些;但是糖醋排骨这种东西还是一个月才能少少的吃上一次。 颜枫一想到这里,又想起母亲对知秋的不好,便是有些头痛。 “颜桦,你也不小了,不如让我写封信给知县,让他帮你在衙门里安排一个差事,虽然不入品级,但每个月的薪俸也够你养活家人了。” “大哥是想赶我走吗?”颜桦一听,整颗心都亮了,筷中的菜便毫不留情的掉到了桌子上。 “如何是赶你走,不过这繁华的京城是在不适合咱们眼家人,还是能回乡就在乡里的好。” “大哥,此话差矣。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不适合这繁华的京城?这里要什么有什么,随随便便找个给富人看大门的差事都比在家乡累死累活赚得多。何况,这京城中,那么多贵人,说不定就被谁看上了,我便能一飞冲天,也弄个七品官来当当。”颜桦的心里满是对权力和钱的野心,颜枫看他那模样竟是打定了主意不肯离开京城了。 看颜桦怎么也听不进去。颜枫一时之间也沉默了。 “大哥,你我可还是兄弟?”看颜枫不说话,颜桦便追问道。 “自然。”颜枫点了点头,看颜桦似乎还想说什么,便笑道,“我们是兄弟,你还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 “大哥,你看我们也来了这几个月了,家里能吃的都几乎吃完了,这些天娘没胃口,我正想给娘买些好吃的,可钱……”颜桦无奈的摊开手,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我这儿有一锭银子,你拿回去给母亲吧。这里的菜不错,今天你多带些回去,也算是我对娘的一点儿子孝心了。”颜枫一怔,敛了神色,缓缓说道。 “好,我就知道大哥是最有孝心的了。”颜桦一听,立刻胃口大开,拿着筷子在盘中扫荡一番,便拍着撑着了的肚子屁颠儿屁颠儿的提着食盒回去了。 他的怀中有一锭五两的银子,他会给丁氏吗?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颜桦不是个坏到底的人,所以这五两银子,他既不会全交,也不会全都吞到肚子里。 颜桦想了想,便从腰间肉痛的取出一锭二两的碎银子,掂掂分量,自然不如大哥给他的那锭银子那么重。颜桦将五两的银锭子收起,手中拿了那锭二两的回去给了丁氏。 ------------ 第八十章 成亲 “怎么这么少?”丁氏看了看手中的银子,那分量实在不够,便面上有些难看。二两银子虽然在家乡,就能让他们一家快快活活的生活半个多月,但现在可是在京城,看着那么多好东西,那么多绫罗绸缎,那么多珠宝玉器。她都只能看不能拥有,便觉得十分没有面子。 她到现在可还没有一件像样的首饰,就连发簪最好的也不过一根连花纹都没有的银簪子,心中便着实有气。 想到皇帝赐婚于自己的大儿子,那么严知秋在置办嫁妆的时候,若是她在场,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昧下点儿发簪首饰的,也够她花用不少时间了。想到那个柔弱可欺的严知秋,又想到即将到手的白花花的银子,丁氏就不由的笑弯了眼睛。 “颜桦,你可知道你大哥现在住在哪里?” 颜桦眼珠一转,道:“娘,我今天可是在街上碰到大哥的,虽然我跟了他一会儿,却是被他给看出来了。若非我是大哥的亲弟弟,大哥这一会儿可能就要下杀手了。” “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事情?”丁氏皱眉,但却是不怎么相信颜桦的话了。丁氏不免看着的颜桦,脸上露出些许的怀疑,就算是爱说谎话的颜桦也不由的面上露出了些许的愧疚。 “大哥可是在军营里练出来的。我不过是个文弱书生,那里是大哥的对手。再说了,大哥又不是不管您,看这一大桌子菜可都是从京城最好的酒楼里买来了。”颜桦用力捏紧此刻正静静躺在他钱袋里的五两银子,面色一整,严肃的说道。 “这酒菜这么贵,还不如把银子给我,我只用几十个铜钱儿就能整治处这么一桌子酒菜。”丁氏吃饭时也吃的满嘴流油,可此时,她却撇着嘴,一副嫌贵的模样。 颜桦自然明白丁氏嘴上是从来不肯松口的,便低了头,一副任由丁氏怎么说都油盐不进的模样。 丁氏看了看手中少许的银钱,面上便有些不悦。真是娶了媳妇儿就忘了娘,那严知秋有什么好的,她那个死心眼儿的大儿子竟是用天大的功勋只换了一个赐婚的圣旨!若不趁这段时间多捞点儿,等严知秋再进他们颜家门,那大儿的俸禄岂不都成了严知秋的?丁氏想了想,便计划着等大儿子来再问他要多少银子来防老。 颜枫回到府中,突然感觉鼻子一痒,狠狠的打了几个喷嚏。严知秋看颜枫似乎受了凉,连忙吩咐厨娘给他熬碗姜汤来。 颜枫笑了笑,嘱咐严知秋,明日要到镇国侯府,中午便不要做他的饭了。严知秋听着有些担心,但颜枫却道林侯爷是个热心人,此次去侯府也不过是为了将此次的战事经过告诉林侯爷。林侯爷十分看好他,每每都会留他在家里吃饭。 严知秋听到这儿,才放下心思。 “你担心这些有的没的,还是赶紧置办你的嫁妆吧。此次是皇上指婚,我们要办的热闹点儿。我这儿有这几年在外面攒下的银子,你就置办到你的嫁妆里。当年娘赶你们出门,也从你这里拿了不少银子,这一次就全部补上。对了,皇上还要给咱们出十二台嫁妆,这十二台嫁妆是经过了礼部的手,登记造册的。除非皇上要抄家收回,否则这十二台嫁妆谁都夺不走。”颜枫笑了笑,看严知秋那脸上似乎有些感激之情,便又道:“这十二台嫁妆可是为夫的用命换来的,你可要收好,任何人都不给,都留到以后给咱们两个丫头做嫁妆。” 严知秋连连点头,想到这几年如卿也给如玉攒了些嫁妆,便笑着将此事说了出来。 颜枫不由的皱了眉道:“那既然都是大丫给如玉积攒下来的,日后就留给如玉吧,但是也别亏待了大丫。她今年也有十二了,也该是议亲的年纪了,虽然我和那杜放也算是生死兄弟,但这婚事也不过是口头约定,为了女儿的未来,咱们还是再给女儿多准备点儿人选。万一这几年杜放已经给儿子订了亲,咱们也不用慌忙之间随意的去找好的人选。至于这嫁妆,咱们还是多准备点儿,到时候不管嫁到谁家,总归不让亲家在嫁妆上说咱们的闲话。” 严知秋连连点头:“嗯,那我就照你说的办了。” 两人商量了一番,便各干各的。严知秋虽然嫁过一次,但上次的嫁妆却是她的母亲帮她置办的,她虽然看过嫁妆单子,但那也是在出嫁之前,现在已经过了十几年,早已经记得了。 幸好,家里的嬷嬷在,便帮着严知秋准备嫁妆。绸缎和布匹一匹匹的送进颜府,可严知秋却并不喜欢那些颜色,总觉得太过鲜亮,只有在如卿和如玉的1劝说下,才挑选了几匹颜色不算鲜亮的布匹。颜如卿瞄到那老板娘似有不悦,便挑选其中最好的几匹,说是要给自己和妹妹也做几件新衣服。看一边垂手站着的嬷嬷,便让嬷嬷也上来挑选了几匹。老板娘噼里啪啦拨了一阵子的算盘珠子,脸上立刻展开欢喜的神情。这颜家虽然看着不富裕,但出手却也算是个大方的,这十几匹下来,可是已经花费了几十两银子。 “若姑娘下次还有生意,一定要照顾小店。”那老板娘掂了掂颜如卿给她的银子,不由的笑得眼睛都快不见了。 “你的布料还算不错。”颜如卿笑了笑,在老板娘忐忑的眼神下道:“不知你的布庄里有没有比较老练的裁缝?这几匹的布料,我希望能早点儿做成衣服。” “不若让小的现在就为夫人和小姐量量尺寸?也好回去裁剪布料?”老板娘一听,立刻又笑道:“只是这银子……若小姐要得急,银子可能要再加上几成。” “银子自然不成问题,但你也要将衣服给做好了。若衣服做好了,我另有赏钱。”颜如卿一回答,那老板娘的眼睛立刻锃亮如点了几十根大蜡烛,让颜如卿颇有些不习惯。 老板娘欢喜的替严知秋母女以及嬷嬷等女仆量好了尺寸,又抱着大批的布料回了布庄,承诺三天之内会将着急要的衣服给做好送来让严知秋等人过目。 嬷嬷送走了老板娘,面带微笑的走了回来。对她们下人来说,有这样一个大方的主家实在是件大好事。她不过来了几个月,主家便已经恩赐下了两匹布。两匹,可是能做上好几件衣服,她这几年就不用置办新衣服了,到时,自己也能多存点儿钱,给她那个小儿子娶媳妇儿。 回到房中,嬷嬷的情绪显然高昂了许多,让颜如卿和颜如玉也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那嬷嬷并未感觉到颜如卿和颜如玉的视线,只专心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颜如卿缓缓一笑,目视颜如玉。不过给了嬷嬷一点儿恩惠,嬷嬷的情绪就果然高亢了很多,连做活也心甘情愿了不少。 如玉看着那稍嫌忙碌的身影,不由的耸耸肩。果然人为财死那句老话算是至理名言了。 有了颜如卿和颜如玉两姐妹的加入,严知秋竟是买了不少好东西。看着那一箱箱装得满满的嫁妆,严知秋即使已经嫁过一次,也是脸上带着了些许的红晕。 颜枫从镇国侯府回来,脸上也带着欢喜的神情,看到严知秋动作很快,竟是买了不少东西,心情倒是更好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从里面取了一根镶嵌了红宝的翡翠簪子,递给严知秋。 “这个是我从天下第一阁买来的,成亲那么多年,我还没有给你买过什么好东西。这个算是我给你买的第一份好东西吧。”颜枫说着,就为严知秋簪上发簪,那红宝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让颜枫不由的欢喜莫名。 严知秋脸上红晕更胜,听到门外似乎有脚步声响起,连忙将头上的发簪拔下来,好好搁置在锦盒之中,宝贝的收起。 颜枫看到了严知秋的举动,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门外走进来的是如玉,严知秋一看到,便轻舒了一口气。 颜枫看到严知秋这模样,突然靠近严知秋的耳边,坏心的轻道:“我明天派人来下聘书,你可一定要在家。” 严知秋一听,差点儿掉了手中的锦盒。她不由的狠狠的瞄了一眼站在旁边坏笑的颜枫,只是那眼光实在是太没有杀伤力,让颜枫只感到心中一热,若非此时有两个女儿在,颜枫早就跟严知秋一起腻歪着了。 农历四月十三,是个好日子。这一天颜枫便求着侯爷夫人找了个官媒上门交换了庚帖。 因着有圣旨在,颜枫并不担心此事不成。只是夜长梦多,颜枫便着急催促了。下了定,颜枫就不能再往严知秋那里跑了,但也不想回到自家院子里看丁氏那张仿佛他欠了她一般的愁眉苦脸。就在离颜府最近的地方找了个小客栈,随意的住下。 颜枫因着刚从边疆回来,又因为有皇上的圣旨,这些日子倒是十分清闲,只每天早上到兵部点个卯,就空出时间到市集上买些这个买些那个,然后再请人送到颜府。无论是鸳鸯楼的点心,还是街边的小吃,或者是路边小贩摊上买来的一串手串。严知秋虽然每每在颜枫派人送来礼物时,唠叨颜枫爱乱花钱。但却是将礼物都收下,一个时辰就要看好几遍,确定她们还在才肯罢休。 侯府夫人徐氏知道颜枫要娶妻,便送来了一对赤金点翠的镯子并一对儿赤金点翠的耳坠。虽然不算太过值钱,但也代表着侯府的一份心意。严知秋便是十分欢喜的收下了,心中也十分感激这徐氏。只是,心里也计划着,等到机会就回送给徐氏一份厚礼。 时间匆匆溜走,很快就到了一月之后,此时已进入了五月,夏蝉在树上无聊的鸣叫着,颜府的院落里更是热火朝天。将一样样的好东西都装在箱笼里,用锁锁好,颜如卿便在一边看着下人们将箱笼放置在仓库之中。 皇上御赐的十二台嫁妆早在三天前就送到了。果然不愧是皇家的东西,里面金灿灿的首饰和各色从江南而来的丝绸,让严知秋不由的笑眯了眼睛。 就像颜枫所说的,这十二台嫁妆是皇上御赐,只要皇上不收回,这些东西任谁也都拿不走。 颜枫特意嘱咐颜如卿将这十二台嫁妆分开放置,颜如卿想了想也是。话说伴君如伴虎,这十二台嫁妆可是在礼部登记造册的,若是丢了,也难以想朝廷交代。 准备好了嫁妆,到了第三日,便是迎娶之时了。 为了不让丁氏捣乱,颜枫也是求了侯爷,将婚事在侯府的别院里举行。 丁氏自然受约前来,但在别院里并没有看到那些嫁妆,顿时心中不悦的在脸上也带出些许。 颜枫自然将丁氏的神情看在心底,想到今日是他和知秋的大日子,也不说什么。 酒席上邀请的都是一群在军队里的汉子,一喝点儿酒,那嗓门就打起来,惹得前来吃喜酒的颜桦不悦起来;更兼上,这些人吃饭如同作战一般,半天过去了,颜桦竟是没吃到几口菜。心中不由的憋屈,可他此事又不能离开,想到自己若是也能得贵人赏识,能够青云直步就好了。 颜枫将颜桦的举动看在眼中,心中不能不说是没失望的。因着今日喜宴上人也多,颜枫也不能跟颜桦好好说道,便让颜桦躲过一劫。 月上柳梢,有祁北风的帮助,这些一向豪迈的汉子们全都趴了。毫无形象的横七竖八,让还清醒着的颜如卿和颜如玉以及刑傲天和祁北风看了,不由的暗自发笑。 有驻守在别院的几个仆人在,这些个汉子终于不用以天为被以地为庐的情形便看不到了。 将一干汉子们全都安置好,那几个仆人也都喘得不像样子,他们守在别院本就清闲,现在突然遇到着这样一个事情,便也算是一次出完了力了。 给这些仆人每人封了个红包,看他们都欢喜莫名的眼神,颜如卿不由得叹了口气,扯着如玉的手,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俩正好住在师父和祈先生的房间中间,颜如卿便拉着如玉回了屋子。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早上,颜枫和严知秋满面喜色的出了屋子。给丁氏敬完茶之后,颜如卿和颜如玉也分别给父母敬茶磕头。 再次成婚,颜枫很兴奋,他这次终于名正言顺的回到了颜府,住进了主屋。 丁氏也想跟着大儿子住进颜府,无奈颜枫竟是将那小院子的房地契和五十两银子给了丁氏。丁氏欣喜之下,再也不提住进颜府的事情。 丁氏欢喜的卡着颜枫和严知秋带着两个女儿离开,手中攥着房地契和银子,满心喜悦的回到了院子里。 这里便真成了她的地盘!丁氏大摇大摆的住进了主屋,还计划着要找个小丫鬟来伺候她。 丁氏这下子得意了,小儿子颜桦和伍沁梅知道丁氏手中有房有钱,便是更加巴结起丁氏。看到了在面前伏低做小的伍沁梅,丁氏便对不肯过来服侍她的严知秋就更不满了。 颜枫和严知秋两人回到了颜府,严知秋有些不安,她也跟丁氏一起生活了好几年,也是深知丁氏的脾气的,知道她爱慕虚荣,喜欢被人奉承,便怕这次再跟丁氏闹僵了,让颜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颜枫却是不怕了,因着丁氏做的事不地道,他便是早已跟爹写了信,让他上京来带走丁氏。算算日子,竟是也快到了。 将此事告知严知秋,严知秋不由的松了口气,竟是没想到自己的夫婿竟是如此的蔫儿坏。 夫妻俩在府中呆了三天,便拿了拜帖到镇国侯府。两人准备了一份厚礼,也算是谢谢侯爷和侯爷夫人帮了他们这么多的忙。 这一日,侯爷林奉天正好在家休沐,看到拜帖,便连忙请夫妻俩进来。 颜枫双手奉上厚礼,林奉天自然不收。 “侯爷,下官知道您府中富裕,但这是下官和拙荆的一点儿子心意,还请侯爷务必要收下。侯爷帮了下官这么多忙,若是不表示点儿什么,心中总是过意不去。日后也不敢再厚颜登门了。” “你这人还真是太过客气了。”林奉天摇了摇头,接过了颜枫手中的厚礼,打开一看竟是几个瓶子,里面装着一些药丸药粉。林奉天顿感惊讶,奇怪的看着颜枫。 “这些都是一些疗效上好的好东西。听说侯爷身上有旧伤,这些个若是能起点儿作用,侯爷尽管说,下次下官再送来。”颜枫笑着道。他丝毫不怀疑这些个药粉药丸的作用,经过刑傲天和自己女儿的手,又哪会不是什么好药呢? 林奉天果真收下了,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便邀请两人留下吃顿便饭。 颜枫略一思考,便婉转回拒了。直说家里还有两个女儿,便在林奉天的大笑中,拉着严知秋离开了。 林奉天看着颜枫离开的背影,是欢心愉悦的,便点了点头,拿了盒子进了内院。老婆孩子热炕头,有个温暖的家,才能让他们这些征战沙场的铁血汉子真正有了归宿。 花厅中,徐氏正等着林奉天,桌子上摆满了林奉天喜欢的菜色,林奉天看到这样的情形,饶是铁血汉子也不由的红了眼眶。 “快来吃饭吧。”徐氏亲手给林奉天盛了饭,林奉天闭了闭眼,欢喜的坐到一旁,跟徐氏一起吃起饭来。 々  々 颜枫带着严知秋回到了家里,看到乖巧的等待着他们吃饭的如卿和如玉,便相视一笑,那握紧的十指一直就没有分开过。 见颜枫和严知秋回来,颜如卿便立刻吩咐下人上菜。祁北风和刑傲天自然作陪,一家人倒是很欢喜的吃完了这顿饭。 吃完了饭,严知秋便开了嫁妆箱笼,凑个箱笼里取出几个摆设用的器皿装饰屋子。看看那粉瓷小花的碗碟着实可爱,严知秋便想将一整套拿出来换一下。 颜如卿看了却皱了眉头,从师父那里听到这种东西对身体不好,虽然看到娘亲的嫁妆里有这么一样东西,但娘亲一直没有使用,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如今,看到严知秋又想拿出来用,便上前阻拦,只说这粉瓷小花的碗碟不好看,还是用另一套银边儿的青瓷好。 严知秋是个没注意的,听了颜如卿的话,便放下了粉瓷小花的碗碟,换了颜如卿所说的青瓷。 颜如卿这才松了口气,生怕严知秋再拿这粉瓷来用,便向严知秋讨要了这粉瓷的碗碟。严知秋一听,立刻将这套瓷器给了颜如卿。 颜如卿便将这瓷器带回了自己的房间,只摆在屋里,却并不使用。 几日后,祖父颜淮山还没来到,严家的人就已经闻风而动,来了信到颜府。 颜如玉接到了信,看着信里说的事情,竟是有些不喜。连忙将事情告诉了颜如卿。 看着心中所说,大姨妈一家要到京城买房做生意,颜如卿虽然不喜,但也欢迎他们,毕竟是亲戚,娘亲有时也会思念外祖母。可对大姨妈信中所说托他们在京城里为他们找处房子却只字未提银子的事情感到不满。 这算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吗?想到当年她第一次入严府时,也被人私下里传是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颜如卿就觉得一股愤怒之心在心底慢慢发酵。 颜如卿想了想,便嘱咐如玉先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娘亲,便回到了书房,慢慢的练起字来。 她没有忘记,当年就是因为他们在严家所受的不公平待遇而萌生了到战场上混个出身的念头。当年,噩耗传来,外祖一家几乎就像消失了一样。如今,父亲当上了五品官,母亲也成了朝廷诰命。他们严家觉得有利可图,便巴巴的等上门来!这样的势利眼,真让她觉得不喜欢。 想到娘亲,颜如卿又不得不叹了口气。 来到师父的小院子里,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祁北风立刻答应帮颜如卿留意房子的事情。一边答应着,一边还坏笑着道:“那院子是有,但是可能离咱们这里很远,院子也不可能有咱们这处院子这么好,但胜在地方宽敞,她们一家绝对够用了。” “这就已经很好了。就麻烦祈先生多费心了。”颜如卿一听,立刻眼睛一亮,两人有志一同的露出了一个相同的笑容。 有了师父和祈先生在,她倒要看看这些个有目的而来的亲戚要怎么拿走属于她们的东西! ------------ 第八十一章 跟两个该成精的老人说完了话,颜如卿这才将信交给了颜枫。颜枫一看,顿时眉头凝成了疙瘩。 颜如卿又将她和祁北风和刑傲天商量的事情告诉了颜枫。颜枫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父女俩也商量了一阵子,这才将信给了严知秋。 看着信,严知秋不由得感到百味陈杂,她盼着亲人的来信已经几年了,却不想这信来的时机不对。上次,那所谓的亲人来不过是为了逼迫她的女儿将那个盈利的药铺给他们经营。她知道,若是那铺子到了大哥手中,那她们就别想再将那铺子要回来了。 那药铺可是如卿和邢老先生费了好多心血才办起来的,为何要送给大哥来经营? 严知秋手一松,那张代表着麻烦的信纸立刻轻飘飘的飘落在地。 “娘亲,别怕,有我和妹妹在你身边,一定不让他们再欺负你。”颜如卿冷哼一声,她可还记得当年他们上门拜访时,那些所谓的亲戚是如何对待他们这一家子的。 “如卿,凡事留一线。他们毕竟还是你娘亲的亲戚。日后总还是要登门的。”颜枫也想起了在严府的事情,不由得脸上一暗,显然也是十分不喜欢严府那一群势力的亲戚。 々  々 这时,一队马车正千里迢迢的赶往玺龙城,苏宛云正透过车窗向外看着外面的景致。已经是七月,马车里热的厉害,沿途上也不断的买了冰,放在马车里,这才解了马车里的热气。 “嬷嬷,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到玺龙城呢?”苏宛云一边拿丝帕擦着额上的汗水,一边焦急的看着车外那一成不变的绿色丛林。 “小姐,您别着急,咱们只要过了洛城,就离玺龙不远了。”那嬷嬷笑着从冰盆上取了一壶冰镇酸梅汤递给苏宛云。 “嬷嬷,这汤熬得不错,我父母和妹妹那里有没有?”苏宛云十分优雅的尝了一口酸梅汤,笑着问道。 “老奴在临出发前,就已经将酸梅汤给熬好了。”那嬷嬷笑了笑,看着苏宛云的目光里充满了敬畏。 看着连绵不断的群山绿林,苏宛云不由得摇了摇头。虽然此时她受了不少苦,但想到自己以后能嫁到京城的大门大户,也是心甘情愿的受这份儿罪。 绿林深深,看着两边巍峨的高山,苏宛云心中突然有了一种畏惧的感觉。 就在她摸着手上的和田玉手串暗自平复心情的时候,车队突然停住了。 苏宛云从车窗里看过去,才发现就在车队的前面,一队蒙面的绿林大汉已经将他们的马车团团围住。 苏宛云心中一凉,连忙将车窗掩住,生怕被人看到了自己的脸,生生惹来祸端。 “各位好汉,我们只是行商路过此地,若各位愿意跟在下交个朋友,这车队后面拉着的货物任你们取用?”苏栋下了马,虽然心中有些害怕,但还是手中握紧了匕首,一脸笑容的看着对面劫道的匪徒。 “呦,这位老爷可真是大方,这些货物算下了可值个一两千的银子。你就真的这么容易的给了咱们?”那领头的不知道是大胆还是猖狂,竟是露出了一张带着伤疤的脸来。 “我们做商人的不过是求个温饱,为了稳妥起见,这些货物您可以全部拿走。只求您不要伤害我府中的家小。”苏栋带着僵硬的笑容,笑着道。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背后冷汗直冒,汗水已经浸湿了身后的衣服,被夏日的热风吹着,只感觉一阵刺骨的冰冷渗入骨头缝里。 “呵呵,既然老爷如此大方,来人,将货物全都搬到山上。”那带头的露出一抹得意猖狂的笑容,命手下的将货物拉走。 速冻看着那被拉走的货物,感到心头正一滴滴的淌着鲜血。那可是上千两的银子啊! 看到货物已经被拉进了茫茫山林中,苏栋以为事情已经了结,可不料,那人看了看苏栋身后的马车,突然驭马来到马车前,拿了刀身一个个的挑起车帘。 苏宛云避无可避的被看去了容貌。她如今不过十一岁,虽然心中装了太多的算计,但面对这绝对的武力,她的那点算计根本不够看的。 “来人,把这两辆马车也给我拉回山寨去!”那领头的大汉此话一出,苏栋立刻心都凉了。原本看到那人并不带着手下离开,苏栋心里 就已经有了不好的念头,如今听到他的话,脸上也显露出了慌乱。 “大、大爷,这人可不能给你。她们可都是我的女儿,今年还小。若、若大爷想,我这儿有几个十五六的丫鬟,人不但长得水灵,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随了您去,每日侍候在身边,也不亏她们吃了苏府这么多米粮。”苏栋此话一出,马车里的几个丫鬟立刻脸色大变,苍白的脸上根本掩饰不住心如死灰的绝望。 “呵呵,你还真是个商人啊,竟是连这种事上都想计较一番。”那大汉冷哼一声,手中的刀一转,立刻架在了苏栋的脖颈上,那刀离动脉不过半指的距离。 苏栋立刻脸上冷汗直冒,豆大的汗珠留下来,他连呼吸都动作不大,生怕触到那利刃落得个鲜血直流的下场。 “小的们,男的全杀,女的给我带回山寨里。咱们今晚好好乐呵乐呵。”那壮汉看到苏栋贪生怕死的模样,立刻呵呵大笑,单手一挥,身后的手下就好像饿狼一般,冲向了一个个关的严严实实的马车。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射!”一声令下,刚才还如饿狼一般的劫匪立刻瘫软在地,出气没了进气儿多。一队训练有素的军士冲出山林,将占山为祸的匪徒团团围住,一队军士押着被绑的结结实实的匪徒走了出来,跟在后面的还有被劫到山上的货物。 当一个银铠将军站立在马车前,温暖的阳光透过他强壮的身影,让苏宛云心中有了一种感觉。这个男人会是她这一生唯一的依靠! “这位将军,小女子苏宛云,多谢将军及时搭救小女子一家。”苏宛云在嬷嬷的搀扶下,下得马车来,站在了那将军的面前。 “在下公务在身。”那将军却是一脸冷色,根本就不看苏宛云。可怜一颗女儿心,就这么被这个不解风情的将军给戳碎了。 苏宛云脸色有些难看,但看着周围不少的人在,便连忙用帕子捂了脸,遮掩住脸上那难看的神情。 “嬷嬷,扶我回去吧。”苏宛云脸色有些恹恹的,但一想到那将军俊俏的模样,又不得不心中存了一丝侥幸。 清点了死伤的人数,那银铠将军命令打扫战场,将死去的劫匪就地掩埋,而活着的则被五花大绑的跟在军士的身后,慢慢的赶去了附近的县衙。 马车慢悠悠的再次往前走动,苏宛云小心的撩开车帘,看着那骑在白马上的银铠将军,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和恨意。 那银铠将军似乎感觉到一道视线看过来,立刻一个冷眼瞄过去,苏宛云吓得松开了手上的车帘,挡住了那银铠将军的视线。 “小姐,那粗人武夫如何能配得上您这才女?等咱们入了京城,老爷夫人一定给你找个最好的人家。”那嬷嬷也是多嘴了,在苏宛云气头上说了这话,听着竟是刺耳得很。 “嬷嬷,闭嘴。”苏宛云一气之下,砸了手中的汤碗,那碎片飞过嬷嬷的额际,落下几丝斑白的发丝。嬷嬷看苏宛云已经是十分的生气了,便有眼色的闭了嘴,但脸上也有些不悦。眼前这个可是她亲手nai大的孩子啊,竟是动辄就对她打骂,真是太伤她这老人家的心了! 苏宛云也知道自己的脾气不好,便从头上拔下一只簪花,道:“嬷嬷,今天我情绪不好,你受罪了,这是给你的一点儿子赔礼。你可一定要收下啊。” 嬷嬷看着苏宛云手中的琉璃簪花,便又笑开了眼道:“小姐,姻缘一事还是需要点儿缘分的。此时,我看那小将军也许是公事在身,若是日后进了玺龙城,再次遇到了,说不定那小将军还会主动上来跟您这个才女打招呼呢。” “是吗?”苏宛云自然知道嬷嬷只是在说安慰的话,便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多少有些勉强。 与此同时,苏栋和严悉春所在的马车上,苏栋虽然找回了货物,但是因着刚才在匪徒面前说出的话,那些丫鬟心中必有怨气,还是等到到了京城,就将这些丫鬟给发卖了,再买些丫鬟来。 最后的一辆马车里,几个丫鬟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想到主家那性子,心中倒也忐忑不安,生怕主家因为今天的事,把她们给发卖了。若是遇到一个好点儿的主顾也倒好了,若是被卖到那种地方,真真是生不如死了。 々  々 远在京城的颜如卿一家还不知道这个心中暗自算计的表妹正一步步朝她靠近。她此时正一脸无奈的看着在她面前傻笑的父亲,心中竟是有些无奈了。 或许是颜枫觉得亏欠了她们母女,在她们面前也矮了一截儿。 “爹爹,既然您已经和那家口头定下了婚事,女儿自然要遵命。只是,毕竟是婚姻大事,女儿想见一见那人,知道他点儿脾气秉性,日后也好相处不是吗?”颜如卿笑着道,虽然面上算是答应了这桩婚事,但她其实心中还是有别的想法。 那杜放派了京城的官后,便给颜枫来了一封书信,重提儿女婚事,颜枫自然十分乐意。在他看来,这些京城里的公子哥一个个都纨绔而不知,着实不是良配;而他看到眼中的却又是门第太高,与他这个五品小官是在不相配。 幸好,此时杜放来了信,这不是瞌睡正好遇到了枕头,真是一拍即合。 颜枫想了许久,都觉得杜放为人豪爽,想来言传身教之下,他的儿子也不会差的。 几日之后,那杜放果然带着家眷进了玺龙城,安置下来后,竟是派人给了颜枫帖子,颜枫自然十分高兴,忙准备了礼物道贺。 严知秋也想看看未来的亲家娘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便也命人给颜如卿梳洗打扮了,带她一起。 颜如卿却另有想法,“娘亲,虽然说咱们两家已经有了口头约定,可你这样眼巴巴的带着女儿上门相看,落在别人眼中,岂不是咱们处了下风?虽然说父亲跟那杜大人是同僚,感情不错,但毕竟也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了,谁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此次还是先让父亲带了礼物前去,待他们提出这婚事,咱们才好过府相见。” 严知秋就是个疼爱女儿的,一听果然是这么个道理,便点了点头,只亲自去选了一份不算贵重但也不落身份的礼物,让颜枫带去。自己则推说身体不适,并未亲自前去。 不知道颜枫去了杜府是怎么样一种情形,回来后却一直长吁短叹的,看起来竟是十分失落的样子。难道其中还有什么变动不成? 颜枫不由看了看父亲那模样,转身便去了师父的小院。祁北风一看到如卿进来,竟是预料到了一般,狠狠犯了个白眼儿,将一张写满了字迹的白纸扔给了颜如卿。 颜如卿心里一紧,拿了那纸看了,竟是感到哭笑不得。也怪不得父亲回来后竟是郁郁寡欢十分失落,原来竟是因为如此。 也怪那杜徽明倒霉,刚一到京城,便认识了几个纨绔子,偏偏在游湖时与ji子玩乐却被父亲给看到了。颜枫在杜府看到那杜徽明,便立刻装傻充愣,并不理会杜放话里的明示暗示。幸而那杜放是个爽朗的,只以为颜枫有什么顾忌,便将此事放了过去。颜枫心中存了毁约的心思,也亏得当时杜家快进京,他并没有急着回信正式定下这桩婚事,否则此时真正是骑虎难下了。 颜枫想到哪杜徽明,心中便如吃了只苍蝇一般,平日里在军营里看到杜放,也是面带尴尬,只匆匆说两句,便借故离开了。 一段时间下来,杜放也感觉到了颜枫的不对劲儿,这一日竟是提着两坛子酒直接劫了颜枫的路。 颜枫不由的脸色发青,虽然他们一段时间不见也想和杜放叙叙旧,但是因着杜徽明的事儿,他此时真想掉头便走。 或许是心中有事儿,被杜放拉走的颜枫一碗一碗的往嘴里灌着酒,那模样真让杜放心惊胆战。 两人酒也喝得差不多了,颜枫突然将酒碗一摔,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告诉了杜放。杜放被颜枫说的脸色发青,却笑着道,回去要好好管教儿子。只是,他却也并没有去取消婚事。 这模样让颜枫的酒劲儿立刻去了一半,这才明白,不管杜放儿子有多么混账,杜放都不可能会为了他女儿而白白放弃这桩婚事的。 在杜放的心里也许是这样想的,儿子胡闹不过是因为没有老婆管教着,或许有了一个厉害的老婆和岳家,儿子就会收敛,就会懂事,就会上进。 颜枫想到这儿,不由的扪心问着自己,若是自己也有这样一个儿子,恐怕自己不会就此放弃一桩可能将自己的儿子变好的好婚事。 颜枫清醒了,但是对杜放也再不像以前那般推心置腹。两家的关系顿时冷淡了下来。 严知秋被蒙在鼓中,想到女儿就要定下婚事,不由的满心愉悦,心里计划着该怎样给女儿置办嫁妆,又该从那十二台御赐的嫁妆里取出什么来给女儿压箱底儿。 颜枫看到严知秋如此,虽然心中有些不安,但还是任由严知秋去做了。 此时颜枫和严知秋奉旨成婚已经半个多月了。严知秋终于在两个女儿的陪伴下,过府给丁氏奉茶,并送上特意准备的礼物。 那丁氏看到严知秋送来那么多礼物,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这才消了心中的那点儿愧疚和不安,竟是指东指西起来。伍沁梅也在一旁撺掇着,因着她生下了颜家唯一的男孙,那趾高气昂鼻孔朝天的模样真是盛气凌人。 颜如卿冷淡的站在一边看着听着,凡是丁氏要求的她一概只点头,丁氏还以为这个大孙女儿是个跟她娘亲一样懦弱的,便更是得意洋洋,话里话外,只透着一个意思,那就是要她将颜府的管家之权交给她。 颜如卿冷冷一笑,那笑容没有一点儿温度,骇得丁氏心中一颤,直拿眼睛撇一边的伍沁梅。 “祖母手里不是已经有了这个宅院的账册?且爹爹还说要给祖母找几个合心的丫鬟,也让您享享清福。不如,明日,我找了人伢带着几个丫鬟过来,您也相看相看。反正以后那些丫鬟也是要伺候您的。”颜如卿瞥了一眼伍沁梅,这才知道这个所谓的主意竟是她从来没见过的二婶想出的。当年是为了给小叔成亲,祖母竟是想出那般主意赶走了她和母亲还有妹妹。如今,竟也是在这个二婶的提醒下又想谋夺他们颜府的管家之权。看来这个伍沁梅还真是有本事的,不过一个人就搅得颜家家宅不宁! “呵呵,既然这样,那老婆子就领了乖孙女的好意了。”丁氏一听要给她找丫鬟伺候她,心中那点儿子不悦顿时就抛到了脑后,抓着颜如卿的手一直说个不停。 颜如卿提买丫鬟的话不过是为了堵丁氏的嘴,如今看她谈性正浓,不由的心中不悦,但一瞄到伍沁梅那脸色,她却是开心的不得了,充当了一回孝顺孙女儿。 丁氏说的口干舌燥,立刻有碧翠送上了热气腾腾的茶水,丁氏一看到碧翠那乖巧的模样,便想到自己以后的丫鬟会不会也是这样的? 碧翠被丁氏的眼神看的十分不自在,赶忙躲在颜如卿的身后,以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身份。 丁氏一看碧翠那不乐意的模样,立刻嘴一撇,将眼光移了开去。原来这出身自京城的小丫鬟也不是多么乖巧,她若是要找丫鬟,一定找几个粗壮的能干得了农活的,到时候,他们老两口就能在家里享受,只让那几个粗壮丫头下地干活就能够养活他们了。 丁氏打得得意算盘,颜如卿看在眼中却也并不多说,在她看来,这个丁氏是个从来都不期盼她们姐妹活下来的恶老太婆,现在不过是为了父亲的名声虚与委蛇罢了。 丁氏身边有个能给她生孙子的伍沁梅,哪里还看得上她们母女三人?如今一是贪图她们母女攒下的家业和银钱,二是碍着那张由皇帝降下的圣旨,三则是贪图皇帝给了严知秋的四品诰命。除了这三点可以让丁氏利用的意外,她们母女三人本身对丁氏来说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附带品罢了。 此时,因着有那么多丁氏看得上的东西,她才对她们和蔼有加,但这些可能都比不过伍沁梅给丁氏生的那个孙子有价值。想起丁氏对那个孙子的溺爱,简直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颜如卿就觉得有些闹心。难不成以后你孙子要皇位,你也能给他挣来吗? 颜如卿眼带嘲弄的看着丁氏,眼中满是悲悯。 叙了一会儿话,严知秋母女终于要走了,临走前,给丁氏留下了十两银子,丁氏乐得眼都看不见了。 伍沁梅看着颜氏母女离开,顿时一脸不悦的道:“娘啊,您看您,不过给了您一点子散碎银子,您就如此高兴?要知道那颜府中最起码可是有几百上千两银子的。若您把管家之权给拿了过来,那上千两银子可不都是您的,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十两银子也是银子啊。”丁氏攥着手中的银锭子,不撒手,她自然知道那个孙女儿不过是舍了点儿小钱,就想换来她的松口。但她不是好糊弄的,迟早要将颜府的管家之权给拿过来。到时候,即使是颜氏母女也要看她的脸色过活! 丁氏眼底闪过一丝精明,随机想到颜如卿竟是要给她选几个丫鬟,那她不如就趁机也帮颜枫选几个标志点儿的大丫鬟。到时候,不但分了那严知秋的宠,说不定还能给老大家的添几个孙子,那她也就不愧颜家的列祖列宗了。 丁氏打得主意是好,可因着有祁北风的人在旁看着,丁氏的主意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 ------------ 第八十二章 颜如卿回到了家里,就十分不悦的换下了衣服,穿了平日里常穿的罩衫。 来到师父的小院中,祁北风立刻将苏家快要入京的消息传了过来。 颜如卿一听,直觉的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想到那个所谓的表妹已经十一岁了,此次进京必定存着定亲的主意。以苏家人的性格,应该是想给自己的女儿找一户有权有势的好人家。他们颜家虽然不过是五品官,但相对于苏家经商来说,一定是个很好的跳板。颜如卿想到这儿,就不由的恼恨。那苏家打得什么主意,不但要借助她家的官职,还要让她们付出一大笔钱来帮她们租房子!还真是打得一本万利的好主意,真不愧是商人世家! “院子已经找好了,只是那人要的价却是不低。”祁北风现在已经被奴役的没有脾气了,直接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了颜如卿。 “没关系,反正只要让他这几天别把院子租出去就好。到时候就让苏家人自己去谈,不管他们是想要压价还是要另租房子。”颜如卿想了想,还是决定在苏家人没有找到房子之前,不要让他们有借口上门骚扰娘亲。娘亲是个对亲戚没啥脾气的,若是那苏家人接触到了娘亲,想必一定会达成她们所愿。既贴钱又出力的傻事,她坚决不要做! 颜如卿想了想,便道:“既然他们已经快到了,那我是不是该让父母到别院避暑?” “不好吧,这样一来,就好像专门将院子腾出来给他们住一样。况且,你的祖母还在一边虎视眈眈,说不定就以你年龄太小,不能管家而要越俎代庖的入住颜家,到时候,这府中岂不是要被你祖母弄得乌烟瘴气?”祁北风想了想,又摇摇头道。 “那就请祈先生帮我找人看着那苏家人,我可不相信这家人会不利用我们家的关系给他们谋好处!”颜如卿想了想,又给祁北风说道。 祁北风耸耸双肩:“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他很随意的捻了一块点心吃到嘴里。“这个,不错。我要两斤!” “只要你帮我看着那家人,知味坊的点心任你吃!”这次为了自己家的安稳生活不受打扰,竟是真的大出血了。祁北风十分满意,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刑傲天和颜如卿师徒俩身上得胜一次。看来,颜如卿真的是视那家人如蛇蝎一样,唯恐避之不及啊! 々々 “父亲,听说大姨母一家就要来了?”颜如玉从严知秋那里听到苏家人要来的消息,竟是意外的十分欢喜。如玉从小便被严知秋和如卿保护着,虽然有亲人和师父的关爱,但因为没有同龄人,却是心中有些寂寞的。 颜枫和严知秋听了,脸上竟是闪出一丝愧疚。或许是过于保护如玉了,竟是让她内心感觉到了寂寞。 颜如卿一听,脚步顿时停住了,她若有所思的瞄了瞄屋里的人,便冷着脸走了出去。 这一日找了相熟的人伢子带这找到的丫鬟上门。丁氏一看那些丫鬟都娇嫩的好像水葱一般,笑的脸上的皱纹都一抖一抖的。 颜如卿笑着道:“祖母,这是京城里信誉比较好的刘婆子,她手下这些丫鬟都是调教过的。您看看,那几个合您的心意?” 丁氏笑着从座位上坐起来,在这些个小丫鬟身边转来转去。其中有几个看到这院子里竟然种着几种蔬菜,院子的空气里似乎还弥漫着一股粪便的味道,心中已是了然这样的人家没有什么家底。竟是一个个都冷着脸垂着头。 丁氏还以为这些丫鬟都害羞着,她随意拉了一个丫鬟的手,看那丫鬟的手细嫩乳凝脂;再看看自己的手又粗又黄尤其是指节出竟是隐隐的发黑,她的手不由的攥紧,立刻捏疼了那小丫鬟的手。那小丫鬟不敢喊疼,但泪花已经蓄在眼眶中,要掉不掉的。竟是引得丁氏怜惜不已。“这个丫鬟我要了。” 此话一出,那小丫鬟顿时如丧考妣,仿佛没了明天一般,整个人都僵硬了,那泪花顿时夺目而出,晕湿了脸上的妆容。刚才还美貌如花的一张小脸蛋儿立刻如恶鬼一样丑陋。 丁氏顿时像生吞了一只苍蝇似的,但好面子的她如何肯面对自己的错误,只得忍着怒意将这小丫鬟给手下了。 接着,丁氏竟是又选了五个面色不错,且臀部圆润肥大的。颜如卿眼睛一眯,顿时知道这丁氏的想法,没想到母亲刚过了几天安生日子。这丁氏竟是不管不顾的想要从中横插一杠子,离间父母的感情! 颜如卿不动声色的看着丁氏又在两个小丫鬟身边转了转,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祖母,若是喜欢,不妨再挑两个。” “我……可以吗?”丁氏有些迟疑,若是这些丫鬟真的进了他们家,岂不是每个月要花上好几辆的月俸?这实在不符合自己有便宜就占的观念啊! “自然可以,不如这些丫鬟的月俸就有我支付吧。”颜如卿此话一出,那几个丫鬟顿时面露感激之色,也知道颜如卿才真正是她们的主子。 丁氏并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她又挑了两个能生养的,这才住了动作。十分得意的坐在主座上,看着她精心挑出来的日后给自己儿子做小妾的人选,又看看一边的颜如卿,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颜如卿虽然没看到丁氏的小动作,但却猜得到丁氏如今的想法。 那人伢子一听,便是明白了这里谁做主,怀中的卖身契并未拿出,只静待着等到颜如卿单独坐着的时候,才将卖身契送上。 “好了,如卿,老婆子也累了,你还是先回去吧,把这些个丫鬟就留在右厢房吧,右厢房里还有两个房间,正好四个人住一间。”丁氏此话一出,那些个被买下的丫鬟都不由好奇的悄悄抬头,看了看那发话的丁氏,眼中似都有不满之色。 丁氏虽然感觉到她们的眼神,但却只是微微的冷笑,反正她们已经是自己的丫鬟,动辄打骂都还是轻的。若她们犯了什么禁忌,她还可以先处罚一番,再将那丫鬟给卖出去。卖的远远的,也能省下些养老的银子。 感觉到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几个小丫鬟们全都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颜如卿看懂了丁氏的意思,也不多说什么。在丁氏被新拉来的丫鬟们的搀扶下,丁氏终于享受到被人伺候时的感觉。 颜如卿慢慢走出大厅,那人伢子立刻迎了上来,恭敬的送上了八个丫鬟的卖身契。 颜如卿随意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后,便将一张百两的银票递给了那人伢子。 那人伢子心中得意非常,没想到这看似不起眼的小院子里,竟然住着一户出手大方的人家。脸上的笑容更加恭敬了。 将几个小丫鬟留下,人伢子便将银票给收好。 颜如卿慢条斯理的将卖身契收好。这些个卖身契在她的手中,那些个丫鬟便不敢做出什么不利于她们家的事情。 颜如卿笑着跟丁氏告辞,好心情的丁氏立刻挥挥手,放颜如卿离开。 那人伢子恭敬的跟着颜如卿坐在马车里,带着她回到了自己家里,那家里正还安静的等着四个仅有五六岁的小丫头。看起来她们似乎都是逃荒而来的,脸上脏兮兮的,一个个小脸消瘦,脸上那神情都是单纯对能够继续生存下去的渴望。 颜如卿不由的看了看,虽然都面相不佳,或许只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造成的。颜如卿想到这儿不由的示意身后的碧翠,那碧翠一看见颜如卿的暗示,便走上前,从身后取出了一包点心。这点心犹带着些热气,被热气一蒸腾,香味儿就飘散了出来。引得是个小丫头抽抽鼻子,不由的以饿狼般的眼神注视那一包看起来分外诱人的糕点。 “碧翠,先给这几个小丫头点儿吃的,看她们应该也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颜如卿呵呵一笑,看碧翠将点心分发下去,其中有两个便是不顾那人伢子的眼色,狠狠的吃将起来。或许是因为过于饥饿,嘴边溅出一点儿点心沫子。其他两个吃相倒是好看一点儿,而唯一让颜如卿值得留意的就是是个小丫头中最小的一个,虽然手中拿了两块点心慢慢的吃着,可另外几块点心则是被她小心的藏到怀中。 “她是?” “小姐,这个叫小花,今年不过五岁。因着家里有个卧病在床的老爹和一个刚满两岁的弟弟,才想着要出来做工贴补一点儿家用的。”看颜如卿对最小的小丫头有意思,那人伢子立刻爽爽快快的将那小花的情况给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颜如卿不由的站起身子,来到小花的面前:“你愿意跟我走吗?”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虽然面色清瘦,但那双眼睛却是黑的亮眼,尤其是听到了颜如卿的话,那双眼睛几乎能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还不赶紧给小姐磕头,她这是要用你了。”那人伢子一听连忙提醒这小花。 小花一听,也是赶忙的跪下来,‘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颜如卿看了看那人伢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虽然说是有些强迫中奖的意思,但看着这小孩子却也不由的想起了几年前的自己。 “这四个都给我留下吧。”颜如卿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笑了。 “小姐真是大方,这几个孩子跟了您真是有福气了。”人伢子一听,这看似不算大富大贵的小姐竟是一连要了四个小丫鬟,这几个小丫鬟不过五六岁,回去也不能做什么粗重的活计,除非是要给家里头的小小姐当玩伴。 人伢子不由的心中有了计较,便道:“小姐真是有眼光,这几个孩子可都是聪明伶俐的,每个五两银子。” “五两?”颜如卿一听不怒反笑,冷道:“你这几个小丫头不过五六岁,回去了也不能立即干活,只能半养着,等到十几岁能干活的年纪,她们这些年花费的银子就够二十两了。” 人伢子一听,便是知道自己骗不过这小姐,只得道:“呵呵,小姐莫怪,都是婆子我痰迷了心窍。只是这几个孩子也是家里实在贫困这才没办法的小小年纪就出来干活儿,总要给这几个孩子的家里留些银子。” “每个三两,你若愿意,就拿了卖身契出来。否则,我会另找人。”颜如卿一压就是压下了将近一半,那人伢子虽然面色难看,但也心惊胆战。这个看似整日里不出门的小姐竟是知道自己当日找来这几个小丫鬟时向他们家里许诺的银子数目。 “小姐真是精明。”人伢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果真拿了卖身契出来。 碧翠接过,看了看,确定卖身契都是真的,这才点头收入怀中。并从随身的钱袋里取了十二两银子给那人伢子。 人伢子痛快的收了银子,便看着碧翠将四个小丫头带上马车。 颜如卿上了马车,看着面前四个缩在一起的小丫头,不由的看了看碧翠。碧翠将点心取出,那四个小丫头竟是十分欢喜,但因着面对着自己的新主子,竟是不敢伸手去拿。 “吃吧,看你们竟像是多日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的,在这里虽然没有饭菜,但这些点心还是能给你们垫垫肚子的。”碧翠笑着将点心放到几人面前的桌上。 那几个小丫头一听,立刻都感激的看着碧翠,随即将一只只骨瘦如柴的手伸向了那盘中的点心。 颜如卿并不关心这四个小丫头名叫什么,买了四个基本上不能做什么活计的小丫头,不过是凭着心里的一点子怜悯。有碧翠调教着,一定能让这几个小丫头懂些规矩。日后是要给如玉的,还是等着调教后等如玉自己挑选吧。 々々 回到府中,碧翠连忙将四个小丫头安排到下人房中,并端来了热腾腾的饭菜和干净的衣服。几个小丫头洗漱后穿着崭新却略大的衣服,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竟是不由的落下泪来。 碧翠安抚了几人,忙让几人坐下吃饭。 几个小丫头也没遇到这么好的人,心中竟是都十分感激。 碧翠看了看几个小丫头,突然道:“我家小姐虽然买下了你们的卖身契,但若是你们不愿意留下来,我也可以还给你们的卖身契,并让人送你们回家。” 碧翠此话一出,那几个小丫头都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一个个僵硬的不行,就连嘴边散发着香味儿的饭菜也都吸引不了她们了。 那几个小丫头也是泪水如泉一般涌下来,碧翠看了看便无奈道:“我这儿有八两银子。你们一人拿二两去,我派人送你们回家里看看,再跟你们的父母商量一下,若是真愿意回到颜府,再让那人送你们进府,可好?” 几个小丫头一听还可以入府,便都止了哭声,虽然面上有些难安之色,但想到那二两银子,便都不由的开心了。拿着筷子飞快的吃起饭来。 在几人灼灼的视线下,碧翠果然将钱袋取出,一人给了一锭二两的散碎银子。 四人将银子紧紧抓在手心里,得了钱,她们的心就更加安定下来。即使不想回来,也能得到二两银子,这可真是个好人家。 四人年纪小,并不注意那卖身契的事情,小小的年纪,心中也已经有了自己的盘算。 那名叫小花的竟是过于安静了,她虽然将银子攥进手心,但脸上并没露出庆幸的笑容,反而脸上有些愁苦,似乎在为碧翠的话感到忧心。 一夜安睡不提,第二日,果然碧翠选了四个粗使丫头并四个小厮分别送了四人回家。 到了晚间,除了小花带着些笑容回了府中,其他三个孩子竟然都没有按时回来。那几个送人回家却没有按时送人回来的丫头和小厮心中都忐忑难安,生怕颜如卿会怪罪。 颜如卿却只是一笑了之,命碧翠将其余三个孩子的卖身契收好,待明日送回到那人伢子的手中。 小花一听到颜如卿的话,立刻脸色一变,连忙垂下了头,似乎并不敢看颜如卿和碧翠。 “小花?这个名字不好,以后就叫你翠柳吧。以后,你要跟在二小姐的身边,好好照顾她。”颜如卿笑了笑,看那小丫头似乎十分害怕的样子,又道:“翠柳,天下没有白得的午饭。所以,你要记得,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用相同的东西去换。你只要好好的伺候二小姐,你父亲的病和你弟弟,就由我们颜府包了。” 翠柳一听,顾不得刚才那点儿子惧怕,直接跪到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或许前次还有些不情愿,但现在确实真心实意的了。 那人伢子原本以为几个难以脱手的小丫头都被卖掉,心中着实欢喜,但等到第二日碧翠上门送回了三份卖身契。那人伢子的脸色立刻变了,只是,想到自己收入囊中的十几两银子顿时又去了九两,肉疼的脸色都发青了。 幸而碧翠送回了卖身契,还按照三两的价钱。又因为颜家虽然权势不大,但也是朝廷命官,即使她上告,也不过是白白给自己惹来一场牢狱之灾,人伢子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将银子取出,拿回了卖身契。 这样一来,那三个小丫头自以为空手套白狼,白得了好处。可面对着人伢子怒气冲冲的上门时,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多么的错误。只是如今她们身不由己,不得不跟着人伢子回到了小院中,每日里只能勉强温饱,在人伢子不时的责骂中祈祷有好心的主子肯买下她们,带她们离开当前的险境。 翠柳如今可算是十分如意了,她家里父亲的病已经有了好转,因着前次送回的二两银子,家里的境况也暂时好了些。又因着颜如玉是个好心的主子,一时吃不完的点心都让她送回了家中。看着弟弟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和父母那含泪的笑脸,翠柳终于知道自己当时做下的决定有多麽正确。 颜如玉此后身后有了个小跟班,因着年纪相仿,颜如玉的笑颜开朗了很多,让颜如卿这颗悬着的心也不由得落了地。 随着给丁氏找了几个丫鬟来伺候,颜府竟是一时间安定了下来,丁氏似乎在忙着调教几个小丫头,也并不来打扰颜枫夫妇。只每隔几日便要上门讨要点儿银子去花销,不论是鸳鸯楼的点心,还是银楼里的首饰亦或者是绣楼里丝绸。丁氏仿佛将颜家母女当成了她的钱袋子,只要有什么想要的就上门来讨钱。 幸而因着颜枫告知祖父上京准备接祖母和二叔回去,颜如卿这才按捺下心中的不悦,冷眼看着丁氏费心蹦跶。 々々 不知不觉半个多月又过去了,马上就要进入最热的七月盛夏,颜如卿想到越来越近的苏家人,心中便是有种奇怪的心情,或许是跃跃欲试的兴奋或许是越来越严重的猜疑。 颜如卿对于那苏宛云的到来都是抱持着一种防备敌视的态度。 苏宛云此时正处在洛城,因着刘大户是洛城里的首富,便上门拜访。或许是因为刘大户和刘方氏孩子刚满月,那刘大户只是看了看苏家的拜帖,便将之抛到一边了。 那刘大户十分欢喜的围着孩子转,竟是连孩子尿到了他身上,他也是满面堆笑,哪里有在商场之上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算计。 刘方氏大病一场,如今看起来却如重新焕发了光彩一般,眉眼中都带着柔和的慈爱。或许是因为生活幸福,那居高不下的体重也清减了许多,露出几分当年还是姑娘家的秀美纤细来。 两口子尽释前嫌,每一个眼神中都透着不言语的默契。 “这拜帖你怎么又随手扔到地上?”刘方氏看到地上有一张拜帖,不由的嗔了刘大户一眼,慢慢弯腰将拜帖拿了起来。 “不过是一个想攀附咱家的小人。对着那么些个别有用心的小人,我已经厌倦了。想来,还是对着这么个小人儿才欢喜。”刘大户也不隐瞒自己的情绪,他双眼只盯着被他小心抱在怀中的儿子。跟人斗争了那么久,才发现现在对着儿子的时刻是最心满意足的。 ------------ 第八十三章 “你啊,真是有子万事足。只是,你也别忘了生意,若是没了生意,我们娘儿俩去吃西北风啊?” “不是有你吗?当年人称商场铁娘子的你也不是好惹的。” “可是我儿子还需要我。”说着,刘方氏从刘大户手中抱走了小儿子,还笑着道:“你还不赶紧到外面赚钱去,若是饿着了儿子,我一定跟你没完!” 刘大户一听,却并不生气,竟是连连讨饶道:“娘子,你别生气,为夫的这就出去,赚些钱来给儿子和娘子花用。” 刘方氏看刘大户那嬉皮笑脸儿的模样,不由的怒眉冷对。刘大户顿时如惊了弓的小鸟儿:“娘子莫要生气,为夫这就出门。为夫前几日找到了一个有名的厨子,最会做些补汤。今晚,我就带他回来,给你熬鲈鱼粥喝。” 刘方氏一听,顿时脸上一红,嗔怒的看了刘大户一眼,在他愣神之际,狠狠的合上房门。 刘大户看了看眼前关紧的房门,不由的摸摸鼻子,自讨没趣儿的转身,又摆出一副被人欠了十万八万两白银的模样。 那苏家人在洛城里耽误了几天,终于看到了刘大户。 只是苏栋还未提合作的事情,刘大户已经转移了话题,只说些儿子的趣事。苏栋有意迎合,竟是不由得被刘大户带入了陷阱中。 苏栋回到了暂住的客栈,满心的落寞,他跟严悉春也生活了十几年,只可惜到现在还没有个儿子。眼看着女儿渐渐长大,过几年就要出嫁了。他也渐渐的老去,若是没个儿子养老,难不成还要看着女儿女婿的冷脸过活? 到了今时,苏栋重于忍不住了。脱离了岳父母的控制,他心中也有了自己的计较。或许该找个好生养的,先养在外面,等生下了儿子……即使他并没有遵守当年在岳父母面前发誓永世不纳妾的约定,岳父母也总不能眼睁睁让他们苏家绝后不是吗? 那刘大户还不知道自己的话给苏栋带来了多大的冲击,他应付完苏栋,便心急的回到家里看孩子去了。 这边,苏栋回去后,面对着严悉春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心中却也有些愧疚。因着心中存了愧疚和心思,竟是将事情敷衍过去,宣布明日就要上路。 严悉春一听,立刻询问有关于跟刘大户合作的事情。苏栋也是敷衍过去,似乎已经不将生意看在眼中了。严悉春虽然在心里嘀咕着,但因着这些年习惯,严悉春便也不再过问了。 次日,他们上了路,苏栋十分着急。早上早早就动身,到了中午宁愿顶着大太阳赶路,也不愿意停下来做些停留。 一路上,几个携带了家眷同上京的下人们,竟是心中起了怨恨,又加上面对劫路的匪人,主家竟打算了抛弃他们的念头,私底下传的更凶了。 苏栋哪里有心思管这些下人的事儿,一心想着早点儿赶到京城,给自己物色一个好生养的外室。至于严悉春母女这些年他已经对她们够好了,如今,他也不过是为了给她们苏家留下一点子血脉而已。 苏宛云和苏宛音两姐妹自然感觉到苏栋这些日子的魂不守舍,无奈,虽然心中有算计,却也不懂得苏栋心里的那点儿关于血脉的想法。 苏栋疼爱苏宛云和苏宛音,她们也是遗传了他的生意头脑,那么小便开始跟他学习着做生意。女儿毕竟是女儿,女儿最终还是要嫁出去的,即使选个赘婿,也不如自己的亲骨肉来接替自己手中的产业来的保险。又加上,苏栋是靠着岳父母才发家有了些小产业,严家三兄弟也都有了儿子,严家的产业留给谁也不会留给他苏栋。于是,苏栋便像走火入魔一般,对子嗣一事上心了。 刘大户得知苏栋一家人离开,只不过稍微沉默一会儿,给颜如卿写了封书信过去,便欢喜的抱着已经睡醒了的儿子一个劲儿的悠着,哄得小儿子不停的咯咯直笑。 々  々 颜如卿得了刘大户的书信,心里便有了准备。 不过用了一点子小手段,竟然让苏栋心中有了异心,到时候若是闹起来,他们家里都不合,应该不会有心思再来算计她们颜家。 颜如卿想了想,便是心中存了些对刘大户一家的感激。便托人送了不少补药过去。因着这些药材都是有了年头的,竟是让刘大户感激涕零。 苏栋一家人来了,那就说明她们的斗争就要开始了。 不过,为何只有大姨母一家人来了京城?外祖一家反而都还在千里迢迢之外? 那大姨父也算是个人物了,当年不过是一个贫穷的小子,因为勤劳肯吃苦,这才赢得了外祖父的好感,将他提拔成管事,而大姨父则在之后一帆风顺,不但娶了大姨母,更是置办起一份丰厚的家业。如今,想来是为了将两个女儿嫁个好人家,才要举家进京的。 怎么想颜如卿都觉得这个苏家人是准备借用他们家的权势,攀个好亲呢? 颜如卿不免嗤笑不已,难不成自己神经质呢?竟是觉得那家人会攀附他们这个五品小官儿。 不久,苏栋果然带着家人进了玺龙城。看上面挂着苏府标志的马车慢慢靠近京城,颜如卿站在城门上,终于露出笑容。本来因着他们要进京,她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但现在真的见到他们进京,心情竟是平静了许多。 苏家人并不知道颜府的地址,颜枫便得守在城门边,等着他们一家。 颜如卿嘴边噙着一抹冰冷的笑意,走下城门,站在了颜枫的身边。 “颜枫。”苏栋进了城,看到站在一边的颜枫,立刻欢喜的下了马车,“让你在这里等着,真是不好意思。二妹呢?她怎么没来?” “娘亲身体不好,正在家里休息。”颜如卿看苏栋那笑容,立刻接口道。 “是吗?”苏栋转过来,看到颜如卿,便故作惊喜到:“这就是你的大女儿如卿吧?不过几年,就已经长这么大了,我看你这女儿面貌不错,日后必定能得到一个佳婿……” “大姨父,如卿已经托了相熟的人给你们找下了院子,只要你们亲自看过,就能入住了。”颜如卿笑着打断了苏栋滔滔不绝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苏栋也并不像借住在她们家。 “原来你已经帮姨父找好了院子?那我和你姨母当然要去看看,若是价钱合适,能够买下来那就最好了。”苏栋一想,便笑着道。 “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那处院子看看吧。这几天那房主正好在家,没有出城。”颜如卿并不想跟苏栋多说什么,见达成了协议,便上了自家的马车。 苏栋看到颜如卿的背影,眼睛一眯。颜家果然发迹了,不过一个女儿竟是如此盛气凌人。别忘了,你们颜家可只有两个女儿!以后一定被人偷走了颜家的家业!不过是两个原本柔弱的女儿,肯定连家业都看不好! 苏栋看了看那慢慢移动的马车,嘿嘿一笑,转身也上了自己的马车。 “我们不借住在颜家吗?”几年过去,严悉春即使努力保养,眼角上也出现了些许的细纹,她不得不用更多的胭脂水粉来掩盖年纪的痕迹。想到二妹这几年算是熬出头来,夫君得了五品的官职,自己竟也得了朝廷的诰命。严悉春想来就有些嫉妒,尤其是想到这次进京可能还需要二妹的帮助,那一向高傲的头颅要低下来,心中就有些不愉快。如今,听到苏栋说并不借住在颜家,严悉春高兴之余也开始为这次并没有带来多少家当而发愁。 颜枫带着苏家人来到了一个幽静的院子外。苏栋忙下来,嘱咐严悉春和两个女儿在马车里好好等候。自己则跟着颜枫进了院子,那中人早早就等在了门边,看到颜枫走进来,立刻满脸堆笑的迎上前来,一番寒暄之后,仨人进了院子。 “这里靠近内城,院子不小,原主人是个爱惜的,将院子打理的不错。只可惜,今年那主家候补了江南某个小县的知县,要举家搬迁,无奈缺少银钱,这才要将这院子给卖出去。”那中人看苏栋有要买的意思,连忙将院子夸得如何好如何好。 苏栋看过了院子,也觉得这院子不错,便点了点头,双方在颜枫的见证下写了契约,银钱交清,房地契便给了苏栋。 苏栋此时已经是十分欢喜了,随手给了那中人一角银子,并问了那中人的姓名和住址,似乎又想有生意送上。 那中人也是个玲珑心思的,忙将自己的姓名和地址写下来交给苏栋,并言明若有什么事情就让他到以上地址去,只要价钱合适,他一定能办到。 苏栋十分欢喜他这种爽利的性子,心中也存了结交的想法。只是,颜枫在身边看着额,他是绝对不会透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的。虽然是连襟,谁知道他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这颜枫会不会将他的事情都透露给严悉春?现在他还需要严家的银钱支持,还不可能跟严家翻脸。等到日后自己有了家底,又有了儿子,他还用惧怕谁呢? 想到这里,苏栋笑了笑,跟颜枫客套两句,便出门严悉春和两个女儿下车。颜枫见苏栋买下了院子,便要告辞。可苏栋想着颜枫如今好歹也是五品官,如果和他交好关系,或许能够让他的生意顺利铺展开来。 于是,极力挽留他。 颜枫却摇摇头,看了看透过车窗看着她的女儿,便笑着道今晚在鸳鸯楼里摆下接风宴,请他们一家前去。 苏栋虽然没有到过京城,但因着家里做着生意,对鸳鸯楼也略有耳闻,如今颜枫邀请他们一家到鸳鸯楼吃饭,他哪里有拒绝的想法? 约定了时间,颜枫终于骑上马车,护送着颜如卿离开。 苏宛云下了马车,却只看到颜如卿的马车离开的模样。她看了看那离去的马车,又想到当年在严府里遇到的那个不喜欢的小女孩,眼睛眯了眯,竟是十分期待今晚上的相见。 々  々 颜如卿回到了家里,就将一粒药丸递给了颜枫。 “这是什么?”颜枫好奇的紧盯着手中的药丸,不知道这些年女儿跟邢先生学了什么,总能拿出不少效果奇特的药丸。 “这是一粒解酒丹。我想以苏姨父的性子,今晚上一定又会灌您酒,让您出丑。这个吃了以后,您便可以千杯不醉。”颜如卿并未多说,知道苏家来京城是为了在京城占得一席之地,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利用起他们颜家,但若等到颜家不能给他们相应的钱权时,他又会毫不客气的将他们颜家欺弃如敝履。想到苏家那奸商的性子,一定在今夜席间对父亲多有探问,若是在父亲酒醉之时,诱父亲许诺些父亲本不能坐到的事情,以父亲的性子自然不能违反自己承诺的事情,但那样就苦了父亲。她如何肯让这苏家人来破坏他们颜家的幸福生活? 严知秋得知自己的大姐已经到了京城,便是满心欢喜,回忆起以往在闺阁中她们姐妹的情谊,也就十分期盼今晚的到来。又想到苏家人刚刚进京,虽然有了院子,但里面的器具什么都不一定合心意,便精心挑选出几匹绸缎和一些还没有戴过的首饰包好了,晚上送给姐姐。 颜如卿看到严知秋如此,心中并不赞同。因着有岳家的帮助,大姨母一家人过得不错,如今进京开展生意已是需要他们颜家的帮助已经让大姨母那颗骄傲的心有些受伤了,娘亲在这么招摇,说不定大姨母心中便会起了怨恨,还不如只送些平日走亲戚的礼物。 严知秋听了颜如卿的话,沉思些许时间,便果断的将礼物收起,只挑选了几只平日里没戴过的手镯和簪子,分成两份放到了两只小巧的锦盒中收好,到时候当做给两个侄女的见面礼。 颜如卿看严知秋收好了东西,便是心中一喜,知道娘亲这些年已经变了很多。不过也是,哪里有多年不见的妹妹比亲生的女儿还要亲的? 颜如卿也准备了两份不薄也不厚的礼物送给苏宛云和苏宛音两个。只是想到苏宛云那时以高高在上姿态送给她的那个玉坠子,颜如卿便觉得讽刺。 将东西给碧翠收好。颜如卿就只等着夜晚的到来。 隔着大半个皇城,苏宛云也从自己的箱笼里取了自己最好的衣服首饰换上。即使他们来到京城需要颜家的帮助,但在她的心里,那个所谓的表姐也不过是当年在严家里看到的那个穷酸的连块点心都吃不到的乡下妹子。 簪上一只点翠镶红宝的步摇,苏宛云换上一条百褶如意月裙,这才慢慢的走出闺阁,和父母一同坐上了前往鸳鸯楼的马车。 颜枫在鸳鸯楼里定下了厢房,知道苏栋十分守时,便命小二先送上了一壶茶并几盘点心。 果然不到一会儿工夫,鸳鸯楼下便停下了一辆马车。 苏栋下来后,扶着严悉春和两个女儿慢慢的下了车,有小二的带路,一家四口很快就进了厢房。 “大姐,你终于来了?”严知秋看到严悉春那熟悉的容颜,不由的上前,拉住严悉春到自己身边坐下。 “这位就是宛云和宛音表妹吧?几年不见,都已经长成大姑娘了?”颜如卿笑了笑,拉着宛云和宛音两姐妹入了席。 因着是姻亲,并未分开两席,苏栋和颜枫不知说了什么,两人便是大笑出声,让一边的严知秋和严悉春不免有些莫名其妙。 因打过招呼,小二很快就送上了各色菜肴。那一盘盘冒着热气的菜肴不免让人胃口大开,颜如卿和宛云宛音不过聊些女人家胭脂水粉等无聊的事情。一边的严悉春不知说了什么,竟让严知秋不由得潸然泪下。 颜如卿不由的看了看严悉春,敏感的捕捉到她那眼中一闪而逝的得意。 父亲现在已经入了京畿大营,是万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出京的。而母亲自然也得陪在父亲身边,也就是说短期之内,母亲不可能千里迢迢的回娘家一趟。于是这份歉疚就顺理成章的给了离他们很近却又照顾了外祖外祖母一家好久的苏栋一家人身上。 颜如卿呵呵一笑,没想到果然是跟商人久了,每个字眼里都藏着算计。 “表姐?你怎么了?”颜如卿转过头看了一眼面上十分紧张地苏宛云笑着摇摇头。 “不过是看到娘亲和大姨母姐妹情深,有些感慨罢了。” “真的?”苏宛云明显表示出怀疑的神情,再想问,就看到颜如卿低了头,拿了筷子给两人布菜。 苏宛云皱了皱眉,但想到是颜如卿给夹的,便也不好拒绝的尝了一口。 “这鸳鸯楼的饭菜和点心都不错,你们也多尝尝。”严知秋说着,才想起来自己给两个侄女儿准备的礼物,便将锦盒拿出递给宛云和宛音,道:“不过是些女儿家常戴的玩意儿,就给两个侄女儿当见面礼了。” 苏宛云和苏宛音看了严悉春的脸色,这才伸手将锦盒收起,打开一看,苏宛云不由得脸上带了一丝惊讶。没想到几年不见,这位二姨母竟然出手如此阔绰,这一只点翠镶宝石的发簪及相同式样的耳坠子可不便宜。她竟然随随便便就送出去了!再看看宛音手中的东珠簪子,也是十分的值钱。苏宛云眼中闪过一丝灼热,已是起了无论如何都要嫁给一个大官,做个诰命夫人的念头。 因着收了价钱不菲的礼物,苏宛云的笑容似乎好看了一些。一个有意恭维,一个刻意逢迎,饭桌上两家人倒是相处的十分和睦。 “表姐,不知道这京城里的千金小姐们,平日里都有什么活动呢?” “不过就是赏花诗会罢了,也并没什么可说的。妹妹若是想参加,到时我这个做表姐的一定带着你。”颜如卿已是知道了苏家人来京的目的,虽然不喜苏家人利用,却又看在严知秋的面上,便顺着苏宛云的话答应了苏宛云的要求。 苏宛云看到自己目的已到,就是那不喜的菜也多吃了几口。 颜如卿说的没错,一到了饭桌上,苏栋就执起酒壶,给颜枫倒酒。幸而下车之前就服用了解酒丹。酒桌上,无论颜枫喝几杯酒,颜枫都神情自若,面色不改,让苏栋暗暗吃惊之余,也敛了点儿暗中算计的心思。 一顿饭吃的苏家人自然是十分开心,但颜如卿却暗暗观察,发现苏栋和严悉春竟是有些不和了。可随即想到,苏家人当年是靠着外祖一家才有了这般光明的前程,虽然面上好看,但背地里没少被人家说是靠着岳家吃软饭的,苏栋心中一定有着气郁,又加上受了刘大户的撺掇,苏栋此时一定心中有气。 颜如卿低头一笑,拿了茶杯掩饰住嘴角的笑意。想算计他们颜家吗?估计刘大户埋下的那颗不合的种子也该破土而出了吧? 吃过了饭,两家人分开而走,一个向左一个向右。颜枫坐上马车时还一脸清明,可苏栋已经是满面潮红昏昏欲睡了。苏栋即使再精明,也是三杯中要喝下一杯的,跟颜枫喝了两坛子的竹叶青,苏栋即使没喝一坛也喝下了大半坛,有没有吃过解酒丹,又如何能不醉呢? 颜如卿和颜枫相视一笑,笑中藏着严知秋看不懂的意味深长。 回到了家里,如玉已经回来,正躲在刑傲天的小院子里吃饭。因着刑傲天腿脚不便,颜如卿就在小院子里又设了一个厨房,平日里刑傲天想吃什么,都有人立刻准备。今日颜如卿不在家,如玉也刚巧回来,便跟着祁北风到刑傲天的院子里蹭了一顿好饭。 “姐姐,你去哪儿了?”一看到颜如卿进了院子,如玉就立刻迎上来。 “苏姨父一家进京了。你吃过饭了吗?”颜如卿说着,看碧翠提了两个重重的食盒进来,翠柳连忙上前接过其中的一个食盒:“你这丫头,来的还真是及时,我们刚好在鸳鸯楼吃饭,就多买了些回来给师父吃。没想到你也在,算是有口福了。” “真的?”如玉一听有好吃的,立刻将刚才已经吃过饭的事情忘了,像个贪吃的小狗般跟在碧翠的后面。 碧翠将饭盒里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取出来,如玉不禁笑道:“姐,你真好,这些个菜色可都是我喜欢吃的。” “是师父喜欢吃的,你若是没吃饱,也吃点儿吧。”碧翠说着,给如玉递了双筷子,如玉果然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 第八十四章 刑傲天已是吃过饭了,但看到眼前的饭菜,还是不由得食指大动,拿了筷子吃将起来。 自从刑傲天双腿俱残,胃口时常不好,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便是消瘦了不少,颜如卿看在眼中,也十分心疼,便是到处寻找好厨子。功夫不负有心人,颜如卿重金聘来的厨子,做出的菜色竟是让刑傲天十分喜欢,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刑傲天的身体便慢慢开始好起来了。 颜如卿又不时从各大酒楼客栈里捎些招牌菜回来,刑傲天的胃口就越发好了。如今仍然不能走路,但是身体比还未出事前还要好很多。这让颜如卿不由的十分欣慰了。 今日,颜如卿要到鸳鸯楼吃饭,自然也提前给刑傲天说了。虽然刑傲天脸上并未说什么,但颜如卿是惯了的,便从鸳鸯楼带了不好好吃的。刑傲天虽然用过一些,心中却是期盼着颜如卿从鸳鸯楼带回的饭菜。这会儿吃到了,虽然脸上表情不变,但神情中竟是带了些满足的笑意。 颜如卿自是知道刑傲天口不对心的性格,却并不拆穿,只在一边给三人倒了茶水,便慢慢的喝起来,一边说些逗趣儿的话,让两人开心些。 吃好了饭,如玉就累了,跟刑傲天和姐姐告了辞,便回院子歇息了。 颜如卿让碧翠撤下了碗碟,送上了两盘鸳鸯楼的点心。 “咦,这么晚了怎么还有点心?” “鸳鸯楼的点心十分抢手,还是昨日我已经叫碧翠给那掌柜的递了话,今日便留了几份儿点心等我们离开时捎上。幸好没被妹妹看见,否则这点心都该进了妹妹的嘴了。”如卿笑了笑,亲手递上一块儿点心给刑傲天。 刑傲天点头接过,点心有些凉了,但味道却未曾减去一分。 “那苏家有求于你,想必今日已经试探过你们父女了吧?” “当然,我至今还记得当年苏姨父是怎么劝我父亲喝酒,要不是有外祖在,我父亲必定会在严府里出丑。今日,我给了父亲一颗解酒丹,这酒醉出手的事情便只会发生在苏姨父的身上了。”颜如卿裂开嘴一笑,那笑容竟是有些得意了。 “那苏栋并不是什么好人,祁北风送来了消息,说他以前就和定国府的大管家有交情,如今进了京城,虽然还未到那大管家家里打点,但想必他心中有了计划,是绝不会把希望全都压在你们颜家身上的。” “是吗?即使苏姨父跟定国侯府的大管家有交情,但他们却又更多的选择,苏姨父千里迢迢带着家人到京城里讨生活,背景并不雄厚,那贪财的大管家即使受了苏姨父的礼,也不一定会将苏姨父引荐给定国侯。再说,即使真的跟定国侯攀上了关系,也不定会让苏姨父一家得到什么好处。不是吗?” “这话虽说得不错。但你别忘了颜家和苏家毕竟是连襟,他定国侯可能不稀罕苏家的那点子财产,却不一定不稀罕你父亲手里的那点儿京畿大营的兵权。”刑傲天这一点确实说到了点子上。 颜如卿立刻沉默了,她摇摇头,只沉重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々  々 果不其然,过了几日,定国侯府的大小姐竟然给她下了请帖。让她赶赴夏荷宴,这夏荷宴的地址是在玺龙城外的菱湖上,那菱湖里种着上百亩的荷花,打眼看去连绵不断的都是盛开的粉白荷花。 定国侯府果然是大手笔,为了这次的宴会,不但跟官府打点过了,而且将整个菱湖全都封锁起来,只是为了定国侯府的大小姐的一场夏荷宴。 颜如卿不免笑了笑,看到祁北风那带着神秘笑容的脸色,便知道他肯定知道这其中的内幕。 “说来话长,这许大小姐已经及笄一年了。不过因着高傲惯了,以前上门求亲的公子全都被她否决了,眼看着她就要十八了。于是定国侯府便开始着急着她的婚事。此次看来,该是定国侯府为了他们府中的大小姐而办的相亲宴罢了。”祁北风呵呵一笑,又道:“因着定国侯府的名声,想必此次闻名而去的公子哥会有不少。如卿也可以趁此机会为自己选一个好夫婿。那个叫什么杜徽明的家伙是在太过荒唐,着实不是良配。” “我知道。不过碍着父亲与那位杜伯父的交情,这件事要慢慢来。况且我今年也不过十二,即使真要成亲也要等到及笄了。这几年总有机会找借口退掉婚事。再说,若到时真的还找不到机会……祈先生应该不会看着我沦落火坑吧?”颜如卿此话一出,祁北风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他耸耸肩,“放心,到时没有机会,我也会给你创造一个机会,让你能退掉这桩不靠谱的婚事!” “我就知道只要有关如玉的事情,祈先生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颜如卿满意的点点头,几人商量了以后,正准备让人备下饭菜,就看到碧翠走了进来,脸上似乎有些为难之色。 “碧翠,有什么事儿吗?” “小姐,苏小姐来了。” “她……怎么来了?”颜如卿一听,不由得想起那晚的事情,竟是脸色也有些难看了。那苏宛云的消息也真是太过灵通了! 颜如卿不由的苦笑,让两人不要等她。自己则出了小院,让碧翠带着苏宛云到花园的凉亭里。 颜如卿慢慢的走在回廊中,已到了夏天,虽然还不到午时,已经十分热了。幸而凉亭中已经搁置了不少的冰块,相信那苏宛云在里面坐着也不会感觉到炎热。 颜如卿走进了凉亭。那苏宛云一看到颜如卿,便连忙起身,笑着拉着颜如卿的手道:“表姐,我今天没打招呼就上门,您不会怪罪我吧?” “哪儿的话!我开心还来不及呢,不过你怎么没带宛音过来?宛音和如玉年纪相仿,应该能玩到一块的。”颜如卿笑了笑,连忙吩咐碧翠送上点心和茶水。 “宛音年纪小,我怕她来会失礼,便让她呆在家里了。偏巧,今天母亲要到绣坊去选购些布料,宛音便跟着去了。”苏宛云一听到颜如卿提起宛音,脸上微微变了神情,便立刻又带上了笑容。 “宛云,怎么了?” “呵呵,没事儿,只是听说姐姐接了定国侯府的帖子,小妹还没有见识过京城里的宴会,便想……” “我刚刚才得了帖子,宛云便知道了?不过,你这次来,也算是让碧翠少跑一趟了。碧翠,还不赶快谢谢宛云表小姐!”颜如卿听了苏宛云的话,不由得笑着对站在一边的碧翠喝道。 碧翠连忙蹲身福了一福,道:“多谢宛云表小姐。” “呵呵,原来姐姐正想通知小妹啊?倒是小妹着急了。”苏宛云笑了笑,脸上竟是有些尴尬了。 “这样反而给碧翠省事儿了。我看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咱们就在这里吃些简单的家常菜吧。”颜如卿笑了笑,吩咐碧翠到厨房里吩咐一声。 “小妹慌慌张张而来,倒是给姐姐添了麻烦。” “宛云为何如此说呢,咱们本就是亲戚,互相走动也是应该的。只是娘亲她身体不好,平日里都是单独吃饭,且宛云你这次来的也比较匆忙,等下次吧。”颜如卿面上并未有什么不悦,只安慰着苏宛云。 “对了,姐姐,到了那宴会上可有什么讲究?”苏宛云看了看花园里空无一人,便做的跟颜如卿近了些,小声的问道。 “宛云,此次的夏荷宴不过是给许大小姐办的相亲宴,我们虽然受约而去,切不可做出喧宾夺主的事情。但即使这样,却也不能做出有损于自家名誉的事情。毕竟这相亲宴上有不少的公子哥,或许有人会看上你,要上门求亲呢。”颜如卿此话一出,苏宛云的脸立刻变得粉红,就好像那秋日里的红苹果。 苏宛云羞得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片刻她才嗔了颜如卿一眼道:“姐姐说的是哪里话,既然那是为许大小姐办的夏荷宴,我如何敢在上面出彩,难不成要被许大小姐怨恨吗?” “这话倒是有些自卑了。宛云,难不成那里的公子哥都要喜欢上许大小姐吗?”颜如卿刚说了这句话,碧翠便已经领了两个小丫鬟送上几碟子小菜。 “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不过是些家常菜,你随便尝尝吧。”颜如卿说着,给宛云布了菜。 “姐姐,这家常菜才是最好的。若是姐姐不嫌麻烦,妹妹还想多上姐姐这儿蹭几顿的。”宛云笑了笑,神色不变的吃下了颜如卿给她夹得菜。 颜如卿看着苏宛云那动作,便知道苏宛云是个爱清洁的,尤其是碗筷这种个人的东西,看到她给她布了菜,苏宛云本是不悦,但因着她刚答应了苏宛云的要求,苏宛云这才不得不吃下颜如卿给她夹得菜。 吃过了一顿并不算理想的饭菜,苏宛云便要起身告辞。 “这个时候,太阳这么毒,不如就在凉亭里歇息一下吧,待日头落下天气凉爽一些再回去,可好?”颜如卿说着,命碧翠换了搁了冰块的铜盆,又送上一些冰镇的酸梅汤。 苏宛云看到颜如卿如此热情,不适应中也有些厌烦。但想到颜枫的五品官职和那张能够搭上定国侯府大小姐的请帖, 便又不得不坐下来,跟颜如卿漫无目的的聊着天儿。 颜如卿脸上不变,心里却知道这苏宛云已经坐不住了。 “姐姐,这天色着实不早了,我现在就要回去。不然母亲也该担心了。”苏宛云笑了笑,放下了还剩有大半碗酸梅汤的小碗。 颜如卿看苏宛云去意已决,便不再挽留了。亲自送了苏宛云到门边,看着她坐上了马车,这才带着一丝疲惫回到了府中。 “小姐,还有不少的酸梅汤呢。”碧翠将凉亭里的东西收好,看到那还剩大半碗酸梅汤的小碗,便觉得有些可惜。 “她们家什么没有,更别说这酸梅汤了。”颜如卿说着,接过小碗微微一倾,那碗中的酸梅汤便倾落在了凉亭之下的小池塘里。 “小姐?” “碧翠,将苏宛云用过的碗筷都单独放置,以后若她再来,就用那套碗筷。”颜如卿脸上没有一点儿笑意,看那苏宛云的架势竟是嫌她脏啊!这么高傲的性格还真是让人厌恶! “是,小姐。”碧翠说着,便带着笑容将碗筷收到了厨上。 颜如卿看了看这凉亭里的摆设,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这凉亭里面搁了冰块,但也不会太凉爽,她虽执意挽留,但苏宛云也不会留的太久。让她主动求去,自己也省的费口舌了。 颜如卿离开了凉亭,回到房间里,竟是看到了严知秋。 “娘亲,怎么您一个人在这里?” “听说你宛云表妹过来了,怎么没看到她?” “哦,娘亲刚才在午睡,我陪宛云说了会儿话,她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娘亲若是想见宛云,还是等到下次吧。”颜如卿笑了笑,扶着严知秋坐下,这些年虽然一直为严知补身体,但不知道前些年是不是因为饿过了头,身体底子并不算好。 “哦,这样啊。”严知秋点点头道。 碧翠送上了温热的人参鸡汤,严知秋一问道那略带苦涩的鸡汤味儿,不由得皱了皱眉。 “娘亲,这东西对您身体有好处,您一定想亲眼看着我和妹妹出门生子吧?”颜如卿笑了笑,将人参鸡汤递给了严知秋。 “娘亲当然想看到你和如玉两个嫁人生子。但这寿命一事还是要看老天爷的意思。娘亲现在能和你父亲破镜重圆,又看到你和妹妹越来越懂事,心里已经很安慰了。”严知秋脸上带着些许满足的笑容,可那笑容却让颜如卿觉得有些心酸。 或许能请祈先生搜集些好药材,让娘亲好好补一补身体? 々  々 “咱们那批药材已经送到生药库了。百草局这次可是盈利不少,你该感到高兴的。”刑傲天看了看账册,不由得脸上带了些笑容。 “娘亲的身体这些年一直不好,我便想找些稀罕的药材给娘亲补一补。只是,我竟是没空。”颜如卿苦笑一声。 “你可知我交予你的针灸秘籍上,用那九九归一飞仙针诀是可以调理一个人的身体的。看你娘亲那身体情况,或许只需要三次就能彻底改善一个人的身体状况。”刑傲天笑了笑,看着颜如卿脸上露出了惊喜,心里只觉得好笑。 “师父的话是真的?”颜如卿眼睛瞪得溜圆,竟然没想到她空有宝山却不懂得利用。 “自然是真的。这三套针诀你已经掌握了,却还不懂得利用。此次正好给你娘亲扎几次。”刑傲天笑了笑,以鼓励的眼神看着颜如卿。 颜如卿点了点头,想到就做,连忙拿了自己的银针到了严知秋的房间。 此时严知秋喝完了人参鸡汤,正昏昏欲睡。颜如卿看此情况,连忙扶着严知秋躺倒了床上。颜如卿一针下去,严知秋果真睡着了。颜如卿一针一针仔细认真的朝着穴位刺下去,看这严知秋的脸色果真有了改变,竟是渐渐变得红润,心中便满是欢喜。 一个时辰过去,施完了八十一针,颜如卿觉得满身都是汗,而此时,严知秋的身上也冒出了不少的黑渍,该是身体里沉积的毒素!颜如卿一看,连忙吩咐人烧水。颜如卿亲自给严知秋洗漱了又换了衣服,这才扶着她睡在了新换的被褥上。 颜如卿欣喜异常,尤其是当她知道她能帮娘亲改善体质,更是十分欢喜了。 “碧翠,通知厨上,今晚加菜!尤其是师父那里,要多做些好菜。” “知道了小姐!”看到颜如卿如此欢喜,碧翠也是脸上带着笑容。 刑傲天看到了今晚的菜色,便知道了颜如卿的针灸术果真起了作用,便是心中偷偷直笑。这么说来,颜如卿已经彻底掌握了他不传的针灸之术。 刑傲天心中一直担心自己的不传之秘失传,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也是十分的担心,可他又不愿意逼迫如卿。可是今日听到颜如卿用针灸之术帮她娘亲改善了体质,便知道颜如卿的针灸术也算是练到家了。这样一来,即使他真有什么不测,也不必担心秘籍失传了。 颜如卿并不知道刑傲天心中有什么想法,她这一晚十分欢喜,一直陪在严知秋的身边,如玉也是如此,看到姐姐和娘亲都十分高兴,自己也不由的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一家人相处十分融洽。颜枫看着眼前的妻女,却不由的闪神,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和弟弟。 尤其这次见面之后,母亲并不关心自己的生活,一见面竟只是为了银子。尤其是那几个被她调教的和她十分相似的丫鬟,一看到他就不由的做出特别热情的举动。颜枫并不喜欢那几个丫鬟,可那几个丫鬟仿佛得了什么许诺一般,不是这个将茶水洒到了自己身上,就是那个将点心不慎沾到了他身上。 颜枫一怒之下,便拂袖而去,临走前只给丁氏了一块二两不到的碎银。 丁氏有什么想法,颜枫是不知道,却也能猜个大概。只是虽然他出于孝道是不能对丁氏有什么不满,但一到了那个院子,便不由的绷紧了神经,就像在狼烟四起的沙场上,保持着十二分的警觉。 丁氏自然对颜枫这种状况十分不满,但因着还要靠大儿子才能在这富于繁华的京城里落脚,便也暂时收敛了。 颜枫顺利的离开了院子,回想起在院子里看到的一切,他这才突然发现,弟弟颜桦不知道去了哪儿里,竟是整日的不着家。 颜枫虽有心探查,但公器私用却是大忌,便只得忍耐了,等着下次看丁氏的时候,好好念叨念叨颜桦。 颜枫打定了主意,又继续看着眼前一家人和乐的景象,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有些傻气的笑容。 々  々 许大小姐下帖子请颜如卿赴宴是个算不上大的小事,颜如卿看着衣箱里的衣服,便开始请那相熟的女裁缝上门,又买了不少的布料,给全家人都做些衣服。 尤其是刑傲天和祁北风,虽然他们嘴上不说,但是看那有些落寞的神情,颜如卿这次便加上了两人。 那女裁缝笑的合不拢嘴,这一趟下来,她可是能赚将近十两的纯利润啊。再加上那些可能用不完的零碎的绸缎,用那些碎料,也能做好些个香囊,到时只要稍微填些香料进去,就又能赚不少的钱。 颜如卿送走了女裁缝,知道这次那女裁缝竟是又找了几个帮手,只要几天时间,就能将她要的所有衣服都做好,不由的更是脸上带了笑容。尤其是在昨晚吃饭时,得知李家和王家已经撕破了脸,在太医院里争锋相对不肯避让的时候,更是脸上不时露出真心的笑容。 颜如卿还未开心到极点,下午,便有李甜甜送上的请帖。 颜如卿不得不抽空跑了一趟。 来到李甜甜的闺房,颜如卿才知道李甜甜为何发愁。原来竟是为了她并没有可以相配的发簪! 想到上次在王家的寿宴上,就是因为一只独特的金刚石发簪,李甜甜才入了这许大小姐的眼,颜如卿便觉得讽刺。只是看着眼前李甜甜那仿佛委屈至极十分不开心的模样,颜如卿便不得不叹息,承诺一定跟着李甜甜到天下第一阁里去选购些新颖的首饰。 李甜甜听了颜如卿的许诺,立刻高兴起来。竟是拉着颜如卿就要立刻去。 颜如卿拗不过李甜甜,便跟着去了。 那掌柜的再次看到颜如卿,竟是一点儿都不惊讶了。因着有颜如卿的作陪,那掌柜的轻易的带着两位进了内间。 当看到内间柜台里摆放的各种首饰,李甜甜惊讶的合不拢嘴。当又听到这些首饰都是独一份儿的,李甜甜立刻笑眯了眼睛。只除了当她得知这些首饰的价钱,有一瞬间的挣扎意外;她表现的便如花钱如流水的阔太太。 颜如卿不阻拦,因为她知道她既是阻拦了,李甜甜也不会听,反而因为她频繁的阻拦,会让李甜甜觉得她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让她在夏荷宴上出丑罢了。 ------------ 第八十五章 游湖(一) 或许是想到了攀上了定国侯府,他们李家会得到什么样的好处,价值一千多两的首饰,李甜甜竟然真的买下了! 付过了账,李甜甜抱着手中的首饰盒,一刻也不敢松开。生怕一松开,这首饰就会掉在地上碎裂一般。 颜如卿虽然猜透了李甜甜的想法,但她又怎么能上前劝说呢。 两人闷不吭声的出了内间。不料,碰巧的是,就连王思琪也在这天下第一阁中,她正打量着一对儿用绿宝石做的耳坠子。 那绿宝石绿的好像能流动一般,颜如卿只瞄了一眼,便喜欢上了。可不料那王思琪却是皱眉将耳坠扔在了桌上,一边偷瞄着颜如卿和李甜甜两人,一面大声道:“掌柜的,你这儿就只能拿出这样的货色吗?难道就没有和我头上发簪一样材质的首饰吗?这发簪虽然好看,材质可是普通。难不成你这所谓的天下第一阁竟然只能卖些路边的货色?哎,这定国侯府的大小姐还真是大方,不过见了几面,大小姐就送了这么珍贵的发簪给我!我要是在你这儿买不到可以配得上许大小姐的东西,你们天下第一阁就别叫天下第一阁了,还不如改成天下第一剩阁吧。” 王思琪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头顶的金刚石发簪。 李甜甜一看,那不是自己送给那许大小姐的发簪吗?顿时觉得一张脸都快被烧化了。她辛辛苦苦辗转许久才买到的金刚石发簪,竟然给人说的一文不值,真是让人生气的紧。尤其是这发簪可是她送给许大小姐的,许大小姐即使不喜欢,也不该将它送给自己的敌人!想到这儿,李甜甜的脸色黑的如锅底一般。 颜如卿在一旁提醒着周围正有围观者看着她们。两人这才收敛了点儿,各自看不顺眼的各走各边。 颜如卿看两人好像斗鸡一样,一见面就争执不休,便无奈的摇头。幸而两人的府邸隔得不近,否则这两家一定会因为两个女儿而自动搬家分开的。 “如卿,这个王思琪也太嚣张了。”李甜甜想到那正簪在王思琪发间的发簪,不由的隐隐感到肉痛。那可是她父亲花了不少的功夫才找来的稀罕儿玩意儿,竟是给许大小姐好不留恋的赏赐给了王思琪!李甜甜不由得为许大小姐的偏心而感到些许的愤懑。但是她知道,那发簪早已让她送给了许娇娘,许娇娘即使转送给别人也不该管她的事了;可看着王思琪那嚣张的模样,她便不由得心痛难忍,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在任何事上都不肯想让的王思琪给远远的轰出京城,让她永世不得踏进京城一步。 此时的李甜甜虽然厌恶王思琪,但心中还存着一点儿子良善之心,并没有害人之意。可就在不久的以后,为了个男人,李甜甜还是踏出了这一步,再无回头之路,只能顺着台阶慢慢向下,直达地狱深处。 三日后,正是许娇娘举办夏荷宴的日子。这一天,苏宛云早早就上门了。此时,颜如卿刚洗漱了,衣裙还未来得及换,苏宛云就已经坐在凉亭里等候了。 颜如卿一听到苏宛云上了门,便不由的皱了眉,吩咐碧翠交代厨上将饭菜摆在凉亭里。自己则换了平日里不常穿的粉蓝暗纹对襟褙子,脚上一双嵌了珍珠的粉白绣鞋。乌发用一根点翠蝴蝶钗松松固定,耳边一对同款的小巧耳坠提溜在颈间晃晃悠悠的。颜如卿手腕上只戴着一只白玉镯子,手中拿了一块儿淡蓝色丝帕。沿着回廊漫漫走进凉亭。 苏宛云看看颜如卿这简单的打扮,不由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大红暗花缂金丝锦缎褙子,又想起今天为表隆重,竟是又带了一只金镶玉点翠珊瑚簪子,心中便有些不安。 “姐姐,我今日是不是打扮的太过隆重,会不会抢了许大小姐的风采?”苏宛云走上前去拉着颜如卿的手,那修剪的十分圆润的指甲刮在颜如卿的手背上,竟是让颜如卿感到些许的疼痛。 颜如卿连忙抽回手,笑着道:“看你紧张地汗都出来了。虽然这场夏荷宴是专门为许大小姐准备的, 但咱们人微言轻,即使到了宴会上,也不过坐在角落里。且你这大红色也并不犯许大小姐的忌讳,不必如此紧张。” 颜如卿笑着拍了拍苏宛云的肩膀,又道:“你这么早前来,一定还未用饭吧,就勉强陪着姐姐我用一点儿。咱们到了那里,说不定要很晚才能吃到饭菜,若是因腹中饥饿而失礼于人,那就不值得了。” 颜如卿此话一出,本还想推辞推辞的苏宛云也就点了点头,恭敬不如从命的坐在了绣墩上,和颜如卿一起吃起饭来。 “姐姐,不知道这次的夏荷宴,会有哪家的公子前去呢?”苏宛云一提到这儿,就不由的红了脸颊。让一个女子亲口问男子的下落,本就有些有失闺阁名誉了。若不是这凉亭里只颜如卿和苏宛云二人,苏宛云又觉得颜如卿是个对她没什么坏处的,苏宛云如何敢如此大胆的问那些公子究竟去还是不去呢? 颜如卿一听不由得笑道:“此时乃是定国侯爷安排的,我也不知道到底会有哪家的公子哥会去。不过我想这些公子哥一听到是定国侯的宴会,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前去吧。毕竟,那许大小姐也是个大美人呢。” “真的吗?”苏宛云却对那许娇娘的容貌表示有些怀疑,苏宛云的确长得不错,但因着家里不过是个做生意的,便是只有一般的生意人才会上门求亲,至于说那些视生意人为贱民的高门大户,是不屑有个做生意的亲家及儿媳妇的。 苏宛云一想到这儿,不由的脸色有些难看了。只是,这出身却不是她能够左右的。 因着心里藏了事儿,苏宛云只草草吃了半碗粥和半块点心,便称道吃饱了。颜如卿并不劝她,只慢条斯理的将一整碗粥吃完,桌上的小菜也被她吃了大半。看出苏宛云那焦急的神情,这才放下了碗筷。碧翠命小丫鬟将碗筷收到厨房,这才跟了颜如卿走出府外,上了前往菱湖的马车。 一路上,马车晃晃悠悠的往前行进,速度并不快。 颜如卿兀自闭目养神,苏宛云想上前跟颜如卿说些什么,无奈试了半晌,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跟颜如卿卑躬屈膝。 不得已,苏宛云只得按捺住自己着急的心情,看着外面的景物慢慢流逝。 终于,到了城门处,因着马车上有官家的标记,很快便通过了城门口。 一出了城门,入目便是一片夏日的苍翠景色。 这时,还不过辰时三刻,算得上凉爽,颜如卿睁开了眼睛,大大的撩起了车帘,饶有兴致的看着郊外翠绿的景致,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姐姐,你已身为管家小姐,不该这样在外人面前袒露出自己的真是容貌。”苏宛云看到颜如卿如此举动,连忙拿帕子遮住脸的下半边儿,不赞同的说道。 “不过是场平常的宴会,你不必太过紧张。再说,我父亲乃武官,本就学不来文官那诺诺有礼的一套。”颜如卿看着苏宛云,貌似十分不在意的说着。当她瞄到苏宛云眼中的那点子笑意时,她不由得转过头,皱了皱眉,脸上倒是没有显出不越来。 苏宛云心里却是在暗暗发笑,原来她这个表姐竟是没有一点儿官家千金的气派,真真是白瞎了他父亲的威名。 颜如卿将苏宛云的神情动作看在眼中,但做人何必要被那无谓规矩所束缚,白白累了自己却也没见得别人有多么的称赞。 两人本就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自然连话都说不到一处。于是,马车上便立刻安静下来。直到来到了湖边。 此时,岸边已经搭起了帐幔,淡黄色的帐幔在晨间微风的吹拂下,宛如清丽半遮面的少女。端的是十分引人遐思。 帐幔外已经稀稀落落的停了几辆马车或轿子。颜如卿和苏宛云一下得马车来,便有丫鬟上来,先是查看了颜如卿的请帖,发现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却是来了两位小姐,那丫鬟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看了看一脸大方的颜如卿,便一笑而过。领着两人到一边比较清静的幔帐中歇息。 “如卿,你终于来了?”领着苏宛云一入了幔帐,就看到了李甜甜。 “甜甜,你来的这么早啊?” “还早啊,你不知道那王思琪来的才早,她这时可是牢牢的跟在许大小姐的身边,那得意的模样真让我想拧她一把。”李甜甜生气的说道。她今早早早的起身,就是为了能在许大小姐的面前逢迎几句,得到许大小姐的青睐,可是算盘打得好,来到这儿却看到那王思琪的马车额已经到了。王思琪话里还不时挤兑她几句,她本想发火,可没想到许大小姐一个眼神过来,她还正懵着,就已经被小丫鬟给送到这个冷清的幔帐里了。李甜甜一个人在这个冷清的幔帐之中,就连茶水也有些冷了。真是心中憋着一口气,若非如卿来了,她还不知道该跟谁诉诉苦呢。 颜如卿听了李甜甜的话,却是没安慰她,只不留痕迹的转了话题。 李甜甜听她夸奖自己的衣服首饰漂亮,便也渐渐忘记了王思琪给予的憋气。 又过了一会儿,陆陆续续有马车轿子到来。 颜如卿和李甜甜以及装作透明人的苏宛云一齐来到帐外,就发现这许大小姐竟是邀请了不少千金小姐和公子哥来此饮宴。 慢慢的在湖边聚集了不少的画舫,这些个画舫也不大,每一条画舫上只能坐不到十人。 颜如卿一看,却是有些庆幸了。只是苏宛云看了却不由得想起当年她曾经参加过的一场宴席,那条船可是富丽堂皇的犹如河上行宫,在碧波荡漾的河中慢慢行来,竟是没有一点儿摇晃之感,人走在上面真是如履平地。 “姐姐,这许大小姐也太过小气了。”苏宛云看到那些个小巧额画舫,不由得撇了撇嘴,小心的在颜如卿耳边唠叨着。 “宛云,噤声。”颜如卿一听,立刻回头小声的训斥。苏宛云立刻收了声,只是那泫然欲泣的模样竟是没有引来旁人半点儿的怜惜。 苏宛云只得按捺了心情,像个被虐的小可怜一般跟在颜如卿的身后。 颜如卿哪里有空来怜惜苏宛云,一出了帐外,便看到受邀的个个千金小姐们都已经聚在了湖边,看着那些个小小的画舫,悄悄的议论着定国侯府到底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颜如卿没想到自己所谓的未婚夫会来!看他一脸熟稔的走向几个在京城中早已家喻户晓的纨绔子,心中便有些不喜,再看看那人竟像个傻子一样同手同脚的跟在许大小姐的身后,便断定这个所谓的未婚夫竟也是许大小姐的裙下之臣! 真是有意思啊!看来自己不用太过关心这桩婚事了!只要那杜徽明能够争气一点儿,拿下了许大小姐,自己就不用被这桩不靠谱的婚事拖累了。 太阳终于露出了它那灿烂的笑容,在烈日的照耀下,这些小姐公子们全都按着安排上了画舫。画舫慢慢的荡进湖中,在湖水的映衬下,那烈日的威胁已经不在众人眼中了。 颜如卿几人不过是个陪衬,在众位大家小姐上了画舫之后,这才上了最后一只小巧的画舫,这条画舫只能容纳五六个人,或许只是备用的,画舫看来有些破旧,纱帘上沾染了些许的灰尘,看起来实在无法跟前面的那些画舫相提并论。 苏宛云跟着颜如卿上了画舫,但是因着画舫,脸上倒是显露了些不悦之色。就连被分到这画舫上,没跟许大小姐说上几句话的李甜甜也恹恹的。听得从别的画舫上传来的悦耳笑声和应和的乐器声,李甜甜忧郁的愁眉不展。一时间,画舫之上一片寂静,竟无一人说话。 “等……等、等我……我家公子!”岸边有人迟到了。苏宛云本想讽刺几句,但看到那来人,却不由的怔住了。 苏宛云愣神的模样自然被颜如卿看在眼中,她不由的顺着苏宛云的眸光看过去。 只见那漫步走来的公子十分的年轻,不像其他前来参加宴席的公子那样穿着月白的长衫,脸上表情也是温文尔雅的。这公子穿着一件玄色长衫,腰间只简简单单的挂着一只温润的白色玉牌。那公子薄唇微微抿着,从脸上那近似冷漠的态度可以看出这位公子前来赴宴是多麽的不情愿。只是在那公子的身后,一个身材圆滚滚的好像招财猫一般的小厮却是满面堆笑的要船夫慢些撑篙,若非出于主仆之礼,恐怕那小厮早就上手推着那公子快走了。 颜如卿看着这场面,不由得想起了那句话,可是面对着这公子不耐烦的态度,却又不得不将头转向另一边,对着湖面咧了嘴。 行到湖中的画舫似有要靠岸的打算,那小厮本想让公子等一下,却不料他家公子一听,却是整个人竟如大鹏展翅一般凌空飞起,转瞬便落在了离岸边五尺远的画舫中。 苏宛云被那公子露的一手给镇住了,不由的脸上浮现一丝仰慕的红晕。只那公子却是自上了船,就站在甲板上,连船舱都未进。 苏宛云踌躇着,终于还是端着一个磁盘,上面搁了一壶茶水,“公子,天气炎热,这儿有些凉茶,您喝一杯?” 那公子却是闻也未闻,双手负在身后,看着茫茫的湖面。 画舫慢悠悠的向着湖心而去。相对于其他的画舫中不时传来琴声喝彩声,这远远落到后面的画舫上竟是鸦雀无声,寂静的可怕。 “姐姐,那位公子……”或许是因为刚才受到了拒绝,苏宛云脸色有些苍白,但看着那公子的背影,苏宛云眼底却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宛云,那公子看起来便是个不好相处的,你还是别费心思了。你看……”指着面前已经转回来的画舫,那甲板上亭亭玉立着的不正是此次宴会的主人许娇娘吗? “她?” “看来这次宴会,便是定国侯府为许大小姐和这位公子所设。你若是贸然上前,别说讨不了什么好儿。说不定从此就被许大小姐给惦记上。”颜如卿的话一说完,苏宛云脸上才浮现的些许红晕立刻退去,她整张脸变得苍白,就好像自己说了什么让她难以接受的事情。 颜如卿顿觉得无奈,难不成自己的告诫还是出于坏心吗?定国侯爷在朝廷上正如鱼得水着,他的子女也是众人巴结的对象。或许许大小姐不会亲自动手,但那些追随者的小门道、小手段却会让她叫苦不迭。 “林公子,这画舫如此简陋,还是到我们船上吧!”甲板上,许大小姐盈盈而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伸出来的手娇嫩的好像新剥了壳的鸡蛋。 “许大小姐,我在这里就很好了。”那位林公子竟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看着许大小姐主动伸出的手脸上也没有一丝受宠若惊的欣喜。 颜如卿不由的在心底猜测,这般模样到底是他本来就性格冷清,还只是在作态只为了求的佳人的青睐? 颜如卿不得而知,只是那林公子却是感觉到了背后审视的目光,转过身来。 一不留神,颜如卿就对上了林公子那冷清的眼神,颜如卿忙不迭的躲了开去。林公子的视线正对上了苏宛云,苏宛云有些苍白的脸上再次浮现了一丝红晕。 那许大小姐看到苏宛云那副小女儿的羞态,不由得抿唇冷哼一声。她记忆力过人,竟是不知道那被林公子注视着的女子是哪家哪户的千金小姐。便笑着对一边的李甜甜道:“甜甜,今天多有怠慢,这画舫看起来着实狭窄,你若是不嫌弃,就请到我这画舫上来吧,思琪正在画画,咱们也好品鉴一下思琪的精湛画艺。” 李甜甜受了邀约,立刻点了点头,生怕许大小姐改变了主意一般,拉着颜如卿就往对面的画舫而去。 苏宛云虽然在林公子的视线中,一颗心犹如小鹿般惴惴不安。可她也怕被其他人排挤在交往圈之外,便跟着颜如卿移动起来。 林公子看几人换了船,却并未有动作,只静静的站在甲板上,犹如天地间矗立的杨柳,风姿卓然。 许大小姐看林公子竟然不肯动上一动,不由得狠狠瞪了李甜甜一眼,就想拂袖而去。 颜如卿看到这儿,不由得看了那林公子一眼,没想到林公子似乎感觉了她的视线,双眼如鹰般攫住了颜如卿的目光。 颜如卿受到了惊吓,立刻移开了目光。却不料那林公子凌空而起,轻巧的落在了画舫上。虽然身形移动,却是如松一般,端的是让人不由得望而生畏。 许大小姐一看到林公子竟然真的来到了自己的画舫之上,便立刻迎上来,脸上带着一丝魅惑众人的笑容,“林公子,还是进去吧。里面可有不少仰慕公子的小姐妹们。” 那林公子却只是侧了侧身子,躲开许大小姐的触碰,对许大小姐的邀约听而不闻。 许大小姐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看着那态度坚决的林公子,许大小姐只能落寞了脸色,转身带着一抹笑容邀请李甜甜等人进入船舱。 虽说都是画舫,但这画舫中却是别有洞天,不但船舱显得宽大了很多,就连船舱的桌子上也摆放着几盘精致的点心。船舱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那茶香沁人心脾,可是御贡的好茶。 李甜甜欢喜的上前,可不料许大小姐却只给她一个有些冷漠的背影。李甜甜脸上便有些不快,只是面对着这么些千金小姐,她只得按捺了心中的不悦,脸上重新戴上笑容。 李甜甜找了座位拉着颜如卿和苏宛云坐了下来。颜如卿无聊的观察着船舱里的十几人。这几个千金小姐该是许大小姐的闺蜜,脸上虽然没有带出什么神色,但眼底却都露出些许的鄙夷。 想想也是,她们二人的父亲不过是五六品的官职,而这些个千金小姐的父亲却都是朝廷重臣,一品二品的官职。她们本就和这些个千金小姐格格不入,但为了面子和家族,竟是不得不呆在这里,满心无聊。 “李甜甜,听说你弹琴弹得不错,今日就让我们开开眼界吧。”王思琪款步走来,脸上带着些许轻视的嘲弄。 ------题外话------ 呵呵,今天有些晚了。 求收藏!求票票 ------------ 第八十六章 夏荷宴(二) 李甜甜一看到王思琪,神情立刻紧绷起来。弹琴画画本为消遣娱乐的美事儿,但一加上比试的名头,便不由得落了俗套,尤其是这件没事儿上还暗藏机锋的时候。李甜甜看到王思琪那轻蔑的眼神,不由的怒火上扬,若非一边颜如卿暗自攥紧了李甜甜的手腕,她一定就当场发作起来。 到时候,李甜甜刁蛮任性的名头一传出去,别说是她的名声,就连李氏整个家族女孩儿的名声也被她今日这莽撞的行为给毁坏了。 李甜甜被人拉住,心中不悦,但一回头看到颜如卿那双冷静的眼时,却突然觉得心头的怒火竟然慢慢熄灭。 李甜甜转过头来看了看一脸挑衅之色的王思琪,她突然道:“听闻王小姐最喜羽衣霓裳舞,若是能在这里一睹王小姐的风采,那才……”李甜甜并未说完,但那眼神已经瞄向一边静静站立的白衣公子。那白衣公子貌似听的十分认真,而王思琪一看到那公子,便不由得红了脸颊。 那公子正是当朝刑部尚书季羽明的幼弟季子明。都说衣如其人,季子明一生只爱白兰,衣服只穿白,衣上暗纹只为银色兰花。他生性洒脱,不屑功名,因着季家只有兄弟俩儿,兄长季羽明身为刑部尚书,位居一品。季家便也不再要求季子明有多好的前途,不过考了秀才便不再往上考了。曾有传闻说吏部尚书看过季子明的文章,叹道若当年季子明下场考试,那状元便会换个人坐了。 这些虽然只是传闻,但也说明季子明绝对不是个普通人,也绝非庸才。 都说最了解你自己的是你的敌人,王思琪和李甜甜这对冤家也绝不例外,王思琪了解李甜甜最是容易被激怒,而李甜甜也了解王思琪思慕于季子明。只是,季子明家世显赫,绝不是王思琪这六品小官儿的侄女儿能高攀得上的。王思琪虽然明白两人间的这种差距,但还是不肯放弃,王家也都赞同王思琪的想法。于是,有了后盾的支持,王思琪便每每在有季子明的场合里,做出点儿什么能引起对方注意的举动。 这一次,前面吊着一块名为季子明的肥肉,王思琪理所应当的上钩了。 她早有准备,在获得了许大小姐的无声赞同中,王思琪退下,换上一件颜色层次鲜明的羽衣霓裳,头上只用一条粉色宝石的金链箍起头发,耳上了换上了一长串的宝石耳链,颈间的粉白细嫩的肌肤也被粉色的宝石项链似露非露的遮掩起来。 琴声想起,王思琪在众人或惊艳或嫉妒或不屑的眼神中款步出场。佳人如玉,如斯美丽。不知从何处飘散来一片粉色的花瓣儿雨。映衬着如出水芙蓉一般的丽人。那舞不管是好是坏,都已在众人的眼中留下了一个非常鲜明的印象。 那白衣公子季子明似是看呆了,眼睛紧紧盯着一处,看的认真,还不由的跟着琴声打起拍子。 李甜甜当然看到了王思琪的舞,却是唇角带了一丝得逞的笑容。顺着目光看去,许大小姐虽然脸上还带着笑容,可是那笑容着实勉强。 颜如卿看到这儿,不由得拉了拉李甜甜。在众人沉浸在那舞中之时,颜如卿和李甜甜已经悄悄的退后到众人不留意的角落中,暗自偷笑。 苏宛云也不由的露出了笑容。颜如卿选的角落处正有两坛开的正盛的滴水观音,枝叶舒展着,从容的占据了船舱里的个角落。颜如卿李甜甜和苏宛云三人藏在滴水观音后,即有利的隐藏了自己,又能从中清楚的观察到外面的一切。 王思琪终于舞完了一支羽衣霓裳舞,但是微喘着看去,那敌人已经不知踪影,而心上人季子明却是已经转开了视线,正和镇国侯的大公子林清渊交谈着。王思琪脸上不由的露出一抹失落的黯然,面对着众位小姐的夸赞,王思琪不过勉强笑着点点头,便回到后面船舱里换过了衣服。 再次出来时,众位小姐都已经围在了许大小姐的周围,她的出现不过只引来几个小姐稀落的赞扬声。王思琪心中不免有些难受了,而许娇娘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但没有跟她讲一句话,就是连视线都没瞄过她一眼。 这时,王思琪终于恍然大悟,可一切都已经迟了。迎没迎得季子明的青睐,她是不知道;可她落了许大小姐的面子,得罪了许大小姐却已是不争的事实。 王思琪想着那不知躲到哪里的仇人李甜甜,眼中闪过一丝怨恨。 只是,看着坐在主座上不动如山的许大小姐,王思琪连忙戴上欢喜的表情,希望能用自己的伏低做小换来许大小姐的欢喜。 颜如卿三人倒是在滴水观音盆栽的后面十分的惬意,这个角落里竟是也有几个春凳,三人就坐在上面,拿了点心和茶水,慢慢等待着宴席结束,她们便能回到岸边。 苏宛云看着相处十分融洽的颜如卿和李甜甜,心中却十分的不舒服。她也有不少的才艺,为何不能在这夏荷宴上施展出来?也好让那些公子们看到自己的美丽? 只是,苏宛云看了看仿佛在仔细观察手上茶盏花纹的颜如卿,心中却又有本能抵抗出头的想法。 此次毕竟是颜如卿,才能让她参加这种官家千金才能挺直腰杆加入的宴会,若是自己莽撞行事,惹得颜如卿不快。那她下次岂不就不会带她来了? 苏宛云虽然想出风头,但却还估计着颜如卿,便只得按捺了心中的想法,默默的坐在这角落里,看着别家小姐们绽放的精彩。 午时已过,此时日头正毒,画舫经过一段时间的前行,竟是来到了湖中的一片水上楼阁。 此处便是只有皇亲国戚才能进入的皇家别院,坐落在菱湖中心的小岛上。 这小岛不过方圆几里的地方,地方不大,但却胜在地方清幽,岛上绿树荫荫,花鸟成群,是个纳凉消暑的好去处。 “咱们就在这里下船吧,岛上闺房不少,这画舫便是要等明日傍晚才能再来到岛上接咱们回去。”此话一出,人群中有些人脸上便露出了些许为难之色。 “许大小姐。”就在人群中有些为难之时,从别院中走出一个年龄约三十来岁的妇人,身后还带着几个年轻的丫鬟小厮。 这妇人正是别院中的管事娘子,夫家姓贺。她盈盈笑着,上前对着许大小姐福了一福:“早知道许大小姐要来,我家主子便命人整理好了房间,方便许大小姐和众位公子小姐入住。” “贺嬷嬷,这里倒是比我前两年来的时候好了了许多。”许大小姐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的院落,脸上似乎有些感慨之色。 “因着许大小姐每年都要来小住些许日子,我家主子便吩咐了工匠将这院子每年都要修整一番。这院子现在已经修整好了,正分为南北院,中间以浮桥连接。到了晚间便会将浮桥拉起。小姐不用担心这里的安全问题。”那妇人笑了笑,指着院子中一处十分明显的浮桥,那浮桥以钢铁铸就,两侧都有儿臂粗的铁链紧紧扯住岸边的铁栏杆。 许大小姐笑了笑,脸上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道:“倒是让你家主人破费了。此次回去,本小姐一定要好好给你主人夸夸你这个管事娘子。” “那就多谢许大小姐的美言了。”妇人笑了笑,忙命令身后跟着的几个丫鬟小厮将公子小姐分开领入南北院中。 小姐们入住北院,公子们则入住南苑。中间浮桥收起,便如被银河分开的牛郎织女,只能隔着浮桥远远相望。 颜如卿、李甜甜和苏宛云自然分到了相邻的房间。房间里的地方却是不大,不像许大小姐一人便占据这北院里最好最大的房间。 小丫鬟送众人进了房间,便悄然离开。李甜甜本来满心欢喜,但不一会儿,便惊恐的跑出来。 颜如卿一问,才知道,这屋子里竟是不知什么时候跑出来一只只有一巴掌大小的灰毛小猫。 苏宛云貌似十分不喜欢这样的小动物,虽然力图镇定并未惊叫出声,但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攥着颜如卿的手腕子,还是能看出来她的惊恐的。 颜如卿一看,便不由的露出个笑容。看苏宛云如此恐惧,便跟她换了房间。 颜如卿毕竟是被正式邀请来的,房间要比苏宛云的大一点儿好一点儿。苏宛云脸上有些不自在,但她实在是害怕那只虽然只有巴掌大的小猫。便再三谢过换了房间。 李甜甜在一边看着这姐妹俩的相处,却发现这姐妹俩竟是分外的客气,实在不想她家中那些个表姐妹一般相处融洽。 “难道是因为自小没在一起生活过的原因?”李甜甜对着颜如卿,不由得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颜如卿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李甜甜的疑惑,但是她却不能将其中的因由告诉李甜甜,只默认了李甜甜的话。 人相处的时间长了,便相处出感情来了。李甜甜看着颜如卿和苏宛云,总觉得苏宛云是故意的,故意装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其实只为了那间并不属于她的房间。 李甜甜是个喜怒都在脸上的,如此一来,便在和苏宛云的相处中透露出了些许的意思。苏宛云虽然感觉到李甜甜那有些扎人的眼神,却也只是一笑而过。会哭的小孩儿有糖吃。,若不是她那么害怕那小猫,如何能换到这间大点儿的房间呢? 苏宛云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随即便收敛了脸上的喜色,躺在柔软的丝绸薄被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此时,太阳正烈,贺嬷嬷命小丫鬟和小厮们送上了冰镇的酸梅汤和绿豆水。按着顺序一路走来,当酸梅汤送到颜如卿和李甜甜的手中时,那冰镇的酸梅汤已经微微有些热了。盆中的浮冰已经尽数化成了水融进了酸梅汤之中。 “这是什么冰镇酸梅汤,味道淡的就跟白水一样!”李甜甜皱眉,将酸梅汤推到一边。 “还不错,夏日天热,喝点儿清淡的反而解渴了。”颜如卿尝了一口,不动声色的将碗中的汤慢慢饮尽。 “是吗?”李甜甜将信将疑。 颜如卿淡淡一笑,再在碗中倒了些酸梅汤,喂给蹲在她手边安静的像个绒球的小猫。 那小猫浑身的灰色软毛,看来虽然不如白猫一样惹人怜爱,但那提溜远的大眼睛和粉红的鼻头却能引起颜如卿的欢喜。 只看到那小猫先是用鼻子轻轻触触那碗边,再怯怯的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碗中的酸梅汤,发现十分合口。便将整个小脑袋都趴到那小碗上,很快就将碗中的酸梅汤给喝进肚子里。 “这小猫若不算毛色,倒也十分可爱。如卿,你怎么喜好都与人不同,竟是喜欢这灰不溜秋的小东西。”李甜甜脸上稍微有些不屑,但看着颜如卿神色自若,并不像苏宛云看到这只小猫时那夸张的有些假的神情,便也隐了心中的真实情绪,纳闷问道。 “不过都是在这个人世间求生的小动物罢了。你不觉得有种同命相连的感觉?”颜如卿揉了揉那小猫的爪子,小小的利爪缓缓伸出又隐入毛发中。 小猫眼中似有委屈之色,颜如卿一面惊于这小家伙的人性化神情,一面又不由的笑着将小猫抱入手中,抚顺它一身炸了的灰色皮毛。 々  々 李甜甜秀气的打了个哈欠,看看外面日头正烈,便告辞回到了房间,准备午睡。 颜如卿看李甜甜进了房间,这才关好了门窗,给爪无缚鸡之力的小猫洗了个澡。无视小猫有些哀怨的眼神,颜如卿毫不留情的将它按进温热的水盆中。 人都说猫儿怕水,这只灰色小猫竟是有些反常了,它并不怕水。将小猫放入盆中,拿了香胰子在手心打出泡沫来,然后将沫子抹在小猫的皮毛上。 小猫终于露出了一种十分舒适的姿态,整个身子都浸在温水中。 颜如卿心中不由的好笑,竟是不知这样一只异于常猫的小猫怎么会生活在这远离人群的皇家别院中? 将小猫洗净,拿了帕子将小猫整个抱起。一人一猫就半躺在床边的榻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何时,外面一声娇喝,惊醒了犹在梦中的众位小姐们。 颜如卿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外面日头已经不是那么烈了。便想起身出门,可不料起身后却发现那小猫不知什么时候已不见了踪影。 颜如卿心中竟是有些失落。她笑了笑,缓缓走出门外。 南北院中各有一个花园,并引了湖水进入院中的池塘里,里面有着不少肥硕的锦鲤,五颜六色竟是十分的喜人。 那小猫此时惹了祸,正蹲在池塘边耷拉着耳朵,浑身湿漉漉的,看起来着实可怜。 颜如卿一愣,连忙上前,发现那受害人正一脸恼怒的看着自己手腕上三道并不明显的血痕。 “这是怎么了?”还未出声,许大小姐便走了过来,许是仓促起身,脸上还有一抹未睡醒的慵懒。 “许大小姐,不知从哪儿来的小畜生划破了这位小姐的手腕。”贺嬷嬷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一团乱,已经是吩咐了机灵的小丫头下去拿些药膏来,只是那小姐显然不以为那只是几道小伤口,竟是不依不饶的。 那小姐一看许大小姐来了,气势立刻就弱了几分,脸上带着些惶恐又带着些强硬。 “也不知道你这别院里怎么会有这种肮脏的畜生,该是你们做下人的漫不经心,这才给这院子抹了黑吧。”受迫害的小姐名为纪如萱,父亲正是礼部侍郎纪斌,她正一脸懊恼的看着手上的血痕,生怕会落下疤痕来,以后嫁人也可能会落下话柄,不由得脸上带着些许的泪痕。 “这小猫并非我别院中豢养的动物。”贺嬷嬷却是眉头一皱,十分不喜。此事虽是她的错,但她已经请了罪,并命小丫鬟送来宫廷御用的药膏。可这位纪小姐却是不依不饶的。 “即使不是你的错,那也有你失察之责。这种地方哪里能养这种小畜生。”纪如萱如嫩葱般的手指遥遥一指蹲在池塘边的小猫,脸上露出似哭泣的神情。 “纪小姐,对不起,这小猫原是我姐姐房中的,若您有什么不顺,尽管朝我来。若是不嫌弃,我这儿可有百花玉露膏,只要稍微用一点儿,肌肤便如前般细嫩光滑。”出人意表的,苏宛云款款而出,悦耳的声音似乎能消融夏日的炎热。只是,她背对着颜如卿,并未看到当她挺身而出时,颜如卿的脸上露出些许讥诮的神情。 “你是?”百花玉露膏,可是从海外传过来的好东西,整个天龙也不过几小盒,用一点儿肌肤便如脂如蜜。即使是皇室中人也对这东西推捧至极。 那位纪小姐虽然面上仍有些不悦,但却是紧紧抓住了这一小盒的百花玉露膏。比起那几道微不足道的血痕,这东西真是让她赚到了。 “既然是你姐姐的,就不关你什么事情。只是,你可要告诉你姐姐,像这样低级下贱的小畜生,还是好好的关起来,这次只是几道血痕,若是下次冲撞了贵人,可不是一小盒这药膏能弥补的!”纪小姐神态高傲,可从她那攥紧的手掌却能看出她十分的紧张,或许该说是……兴奋? “你是个好的,只是你那姐姐实在太过不知好歹,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竟是连个道歉也不肯,难不成你姐姐还是当朝一品大员的千金?”纪如萱抓到了把柄,一脸的高高在上,而以往自以为自己家世不错的苏宛云竟是唯唯诺诺的站在纪如萱的身边,低着头貌似甘愿的听着纪如萱的责骂。 终于,得了百花玉露膏的纪如萱十分得意的捧着小巧精致的盒子去了不知何时已经默默离开的许大小姐房中。其余的众人不是跟着这纪小姐前去,就是自感无趣的回了房间。 苏宛云得了纪小姐的夸奖,看了看渐渐散去的人群,微微一叹,便转过身来。可当她看到了站在身后的颜如卿却不由的变了脸色。 “如卿,你还真是有个好表妹啊!”李甜甜似笑非笑,她看了看颜如卿,状似小声的附到颜如卿耳边:“这样一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还是你自己处罚吧,我先回去了。大中午的被吵醒,还真是扫兴。”李甜甜说完,便露出疲惫的神情,穿过花园,回到了厢房中。 “姐姐,宛云只是想帮你。”泫然欲泣的模样,或许有男子在这儿一定会为她这样的表情而怜惜不已。可是如今在苏宛云面前的是颜如卿。 颜如卿静静的看着苏宛云,直到苏宛云被看的心惊肉跳,感觉都没放对地方的时候,颜如卿才缓缓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道:“宛云,你做的很对。” “真的?不是在为姐姐添麻烦吗?”苏宛云貌似受到了惊吓,那一瞬间,惊讶轻蔑的神色从脸上一闪而过。颜如卿心底一抹利芒闪过,却是脸上带着笑容,点了点头。 苏宛云貌似放心了,一脸笑道:“姐姐,您这样想就让妹妹放心了。妹妹还以为姐姐会怪我多此一举,坏了姐姐的名声呢?” 颜如卿笑了笑:“怎么会怪你呢,你好心替我圆事儿,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只是,那百花玉露膏不便宜吧?若是你的心头好,让与别人,可就是我的过错了。” “不过是一盒子百花玉露膏罢了。哪里比得上咱们姐妹的情谊。此次 能来这里还是承了姐姐的面子呢。”苏宛云以为事情已经接过,便十分欢喜的大胆上前,拉住了颜如卿的手臂。貌似娇憨的将下巴靠在颜如卿的肩膀上。“姐姐,若是下次还有这样的好事儿,可要记得妹妹呦~~” 颜如卿心中一颤,瞄向苏宛云的目光里充满了审视,“怎么会呢?妹妹这样懂得礼数,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带妹妹呢?” 这一刻,这流着相同血脉的不同姓姐妹貌合神离,那笑容敷衍至极。 ------------ 第八十七章 夏荷宴(三) 经过午间一场戏,院中的众人都失了睡意,便陆陆续续有人聚集在许大小姐的屋中。 颜如卿和李甜甜虽然不想去,但因着这次的宴会是许大小姐举办的,便也顺着众人的意,到了许大小姐房中。 一进来许大小姐的房中,才发现这许大小姐的房间可是比别让人的厢房大上好多,就连里面的金银器具和摆设也都名贵了许多,珠链后四个角落的金盆中,一块块的冰块正丝丝的冒着冷气。茶几上,一溜的大口的珐琅镶金瓷盘之中,放着一碟碟供使用的冰镇甜梅。 捻一颗放在嘴里,暑气全消,嘴里也弥漫着一股甜甜梅子的甜味儿,好像竟能渗入心底一样。 颜如卿和李甜甜依旧守在众人不察觉的角落里。也不知道是不是纪如萱对苏宛云的百花玉露膏记忆犹新,竟是将苏宛云拉了过去。 苏宛云犹豫的看了看颜如卿,纪如萱便了然颜如卿便是那个放人了小畜生乱伤人的主子,不由的眼白一番,十分没诚意的跟颜如卿借了苏宛云,便好似遇到什么脏东西一般,带着苏宛云仓促走开。 颜如卿冷冷一笑,随意的看了苏宛云一眼,便将注意力给了一边的李甜甜。 不知道纪如萱带着苏宛云到了许大小姐那群千金小姐说了些什么。那群人都对颜如卿和李甜甜抛以蔑视冷清的神情。又不知道那纪如萱对苏宛云说了什么,苏宛云一脸惧怕的朝颜如卿看过来,还不时的摇摇双手,那模样好像受惊了的小鹿。 “你那妹妹说了什么,怎么那些大小姐们竟是施以不屑的眼神?”李甜甜看那边施舍过来的呀眼神,不由悄然询问起一边的颜如卿。 “还能说什么呢?无非是上点儿眼药,添油加醋的说点儿流言罢了。”颜如卿淡淡一笑,低头喝了一口酸梅汤。对比起来, 还是这许大小姐房中提供的酸梅汤最高档啊。 “真的如此简单吗?”李甜甜并不相信,因为那些人有时递过来的视线竟是有些幸灾乐祸的。 苏宛云怯怯向这边瞄了两眼,便彻底融入了那些千金小姐中。  不管她在其中有多么的伏低做小,那都是她自己的选择!颜如卿放下已经空了的小碗,笑着瞄了苏宛云一眼。 又过了一阵子,贺嬷嬷缓步走了进来,说是水阁中已经准备好了,请众位小姐进去游玩。 看看天色,这时太阳光已经不那么灼热了。许大小姐便起身,招呼众位小姐到水阁中。 颜如卿和李甜甜坐在角落里,看到那许大小姐出门前竟是朝自己这边望了一眼,虽然不解其意,但两人已是相视一眼,心中暗暗戒备。 王思琪不知道如何讨好那许大小姐,此时已经站在许大小姐的身边,悲悯的朝李甜甜瞄来一眼。 貌似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就要在她们不知道的时候上演了! 颜如卿心中暗暗戒备,或许此事并不只是灌她们酒喝那么简单! 颜如卿悄悄取了一颗解酒丹给了李甜甜,自己则取出一颗含在嘴里。 水阁中安放着一座十二幅的巨幅屏风,上面画着十二花图。屏风将男女客分开,但因着屏风是用半透明的丝绸所做,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隔壁的影像,更是能清清楚楚听到隔壁的声音。 进了水阁,颜如卿和李甜甜依旧往角落里躲,只可惜,这次,竟是有一个位吴小姐上来,拉了两人就往许大小姐那里走。 “欣娘?”李甜甜看到那女子,有些惊讶问。 “甜甜,咱们姐妹一场,哪里能让你一个人独自坐在角落里?”吴欣娘笑着转头看了看被她拉着的李甜甜,或许是眼花了,李甜甜竟是看到她眼底的那丝愧疚。 李甜甜沉默半晌,这个圈子里,她们这些人即使被邀请也不过是来充场面的陪衬,哪里能有幸得到主人的邀请?此次她来早已存了心思,从头到尾只当一个旁观者,虽然其中有王思琪的挑衅,但这个计划她还是执行的十分顺利。 如今,似乎有人想要打破她的这种顺利,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一出丑? 李甜甜紧绷了神经,来到众位小姐之中。 “甜甜,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个宴会,但因着接了帖子,便不得不来走一趟呢。”王思琪自然是那个首先发难的人。 “许大小姐的邀请,我如何能不来呢?思琪,难道因为我买下了你属意的簪子,你心里便存了怨怒,继而整日里都针对我?”李甜甜或许有演戏的天分,不一会儿,便是有泪水沾染在睫毛上,那欲掉不掉的泪水宛如一颗石子掉落在众人的心湖中。 王思琪顿时有些尴尬了,没想到李甜甜竟会用这一手,看到屏风另一头的公子们全都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不由的心中暗恼这李甜甜的刁钻。 “甜甜,我怎么会怪你呢?只是咱们情同姐妹,有好事自然要跟你分享。就像眼下,许大小姐可是十分赏识你的琴艺,你却是百般推脱,竟是有些恃才傲物了。”王思琪冷然道,那屏风隔壁可是看不到她的表情,于是,王思琪的脸上满是对李甜甜的不屑。 李甜甜头脑有些发热了。可看到一边众位小姐们那看好戏的眼神,她便不由自主的冷静下来。 “若是许大小姐不介意,我愿意跟思琪合奏一首,思琪可是号称琴棋箫笛样样精通的。”李甜甜笑了笑。 此话一出,王思琪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许大小姐却不会理会王思琪的处境,便是命小丫鬟取来了古琴和笛子。 骑虎难下,王思琪不得不接过了笛子。 一曲合奏,李甜甜并没出丑,可王思琪却是合奏的十分辛苦。李甜甜弹完了琴,那琴弦上已经沾染上了斑斑血迹。 李甜甜放下双手,以袖子遮掩了带着血迹的手,慢慢的推到了颜如卿的身边。 颜如卿连忙将随身的金创药拿出来,帮李甜甜擦抹了。 李甜甜不由的给颜如卿使以感激的眼神。 颜如卿感受到了李甜甜的感激,笑着摇了摇头。 王思琪一招没有奏效,便又绞尽脑汁的想着另一招。 许大小姐在一边优雅的喝着茶。这样的戏,她虽然从不赞同,但也从不反对。对于被戏弄的人,那些本就是冲着她家的权势攀附上来的人,即使被戏弄也是她们自找的。 李甜甜和颜如卿很不幸的被这些以作弄人为乐的大家闺秀选为了这次的捉弄对象。 当日送上请帖,便是为了今天。 李甜甜和颜如卿毫不知情,只觉得这许大小姐的邀约盛情难却。 贺嬷嬷带着一水儿嫰葱似的丫鬟端着各色菜肴上来了。 “各位小姐,这是老奴派人从湖上捞出的鱼做的鱼汤,都是十分鲜香的。”贺嬷嬷指着一个砂锅,将盖子一打开,那砂锅里的鱼汤香味儿便散在了空气中。 贺嬷嬷拿了汤匙从砂锅里盛出些许,双手捧给了许大小姐。许大小姐尝了尝,拿帕子擦了擦嘴:“这汤着实鲜甜,可知屏风那侧是否也上了?” “早已经命了小厮们将饭菜送上。”贺嬷嬷笑了笑,看许大小姐神情舒畅,这才挥了挥手,让丫鬟们将菜肴放在桌上。 几十位小姐公子隔着屏风,吟诗饮酒,端的是十分风雅。 颜如卿却仿佛隔绝在众人之外,看看众人的神色,竟是有些看好戏的模样。 颜如卿低头闻了闻摆放在面前的鱼汤,心中一凌,便是再也不去碰。 “甜甜,这里的鱼汤不错。当年先皇临幸此地,尝了这一碗鱼汤可是十分的欢喜。你来到这里不尝这鱼汤,可就是白来了。”王思琪在一旁故作熟悉,竟是拉着李甜甜非要她尝尝这鱼汤不可。 因着有李甜甜在一旁吸引着王思琪的注意力,终于让颜如卿不留痕迹的换了鱼汤。李甜甜不得不尝了一口鱼汤,看王思琪那窃笑不已的模样,颜如卿和李甜甜不由的相视一笑。 刚开宴不到一刻钟,王思琪就脸色变得苍白,额上的冷汗豆大般的滑落额角。 王思琪这时候才明白了那加了料的鱼汤竟是被她自己喝下了。她不由的怒目而视,可腹中翻滚着,她不得不失礼告退。 席上众人不由的默了一默,望着颜如卿和李甜甜的目光里多了一丝审视。 那药粉是她们从太医院那里得来的,虽然会让人腹中翻滚不已、泄泻不停,但却是无伤大雅的小玩意儿。从来没有人识破她们的伎俩,可是如今,这两个五六品小官儿的女儿竟是识破了。这是从来都没有的事情! 颜如卿和李甜甜相视一眼,竟是有了些默契在。两人慢慢的喝了鱼汤,不由笑道:“许大小姐,这皇家别院的鱼汤味道真是不错,我和甜甜此次真是大开眼界。” 话中似有所指,不由的让许大小姐心中凌然。 顿时,整个宴席上都沉默了。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不一会儿,贺嬷嬷走了上来:“许大小姐,王小姐身体不适,已经先回房了。” “嗯,我已经知道了。”许娇娘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想法,她本能的有一种感觉,面前这两个人不能随意得罪。若是再得罪下去,可能会有什么让她后悔的事情发生。 颜如卿和李甜甜松了一口气,仔细观察许大小姐的表情,不能看出她似乎对她们有了点儿忌惮,虽然不知道这忌惮从何而来,但她们心中都有了些可以放心了的感觉。 只是,事实真是这样吗? 王思琪被陷害了之后,便不得不回到了房间,因着这别院里长期住着一位年纪不小的御医,王思琪才免除了来这里两天一晚都要呆在房间里的尴尬。 只是,既是如此,王思琪还是不由的怨恨上了。许娇娘,她没有能力去怨恨,便只能将这怨恨转移到颜如卿和李甜甜的身上。加上两家几乎不可能和解的仇恨和两人原本的怨恨,王思琪和李甜甜的争斗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颜如卿和李甜甜自以为躲过了这次的劫难,但其实她们的劫难才刚刚开始。 吃过了一顿开始不愉悦但后半场十分欢喜的宴席后,两人便回到了厢房。苏宛云则是被已经混熟了的小姐们给留下了。 苏宛云虽然脸上露出一抹遗憾的表情,但颜如卿却是从她那眼底看到了苏宛云的一丝欣喜。只是,此时她还有利用价值,苏宛云便也对她还有几分客气。 三岁看到老,小时候,苏宛云便是一个十分会做表面功夫的人,如今长大了,那份左右逢源的功力就更加纯熟了。 颜如卿一笑了之,也并不想管苏宛云的事情了。 刚回到房间,天就完全黑了下来。颜如卿并不喜欢这里,便在房间里随意挑选了一本书,看起来。 这别院甚是安静,只能凭感觉感知时间的流逝。颜如卿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少,等感到困倦之时,突然发现门外有一道黑影闪过。 颜如卿眼中有一丝疑惑,这是皇家别院,尤其是在南北院中间相连的浮桥被收起之时,这黑影的出现显得太过的不寻常了。 颜如卿略一思索,便吹熄了蜡烛。顿时,房间里一片黑暗,过了不久,颜如卿悄悄的出了房间,听着那轻微的声音,竟是真的找到了那黑衣人的踪迹。 这个黑衣人身材消瘦,看起来竟像个女孩儿。 是王思琪吗?颜如卿不由得想起今日在宴席之上,因她们而被迫提早退出宴席的事情。难道真是只是因为这件事? 颜如卿不由的摇了摇头,这个王思琪的报复心更加强烈。 那黑衣人进了一间类似柴房的房间,从里面去了不少的干木柴出来。 颜如卿悄悄的跟在那黑衣人的身后,看她将干木柴放在自己和李甜甜的房屋前,先是点燃了木柴,在火苗窜起后,黑衣人竟是又将水给泼了上去。顿时一股黑烟猛窜出来,从门缝里吹了进去。 颜如卿还来不及动作,竟不知道何人从身后将那黑衣人给打晕过去,那些散发着浓浓黑烟的木柴也被及时的清理了出去。 那人动作极快,颜如卿根本来不及看到那人的面貌,只是看到那人手脚极轻,竟是连一个人都没惊动。不由的感叹至极。 颜如卿在隐蔽的廊柱后静静站了片刻的,当再也看不到那人的踪迹,这才缓缓走出了藏身的地方,回到房间。 虽然房间里还弥漫着一股呛人的柴烟味儿,但颜如卿却是睡得很安心。 第二日一清早,一声尖叫划破了苍穹,因着南北院的浮桥还未连接上,但南院几个比较早起的公子们已经听闻了动静,一个个抻着脖子,打量着北院里的动静。 王思琪发现自己的脸面都丢尽了。虽然围观的都只有各位前来赴宴的小姐和丫鬟们,但她这般衣衫不展的模样若是被这些口风不紧之人给漏出风去,别说她,就是她家族里的那些姐妹们也名声受损。 王思琪怎么也弄不明白,昨晚明明是她在设计那两人,为何中招的会使自己。接连两次,都让她失了脸面,若是来了第三次,她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王思琪没了面子,她扶着地站了起来,一声呜咽后,便整个人冲进了房间,任由她人如何劝说也不肯开门。 颜如卿和李甜甜隐在众人之后,看着那王思琪的下场,李甜甜不由的感叹出声,颜如卿却是已经没有一点儿怜惜之心。若是昨晚没人帮忙,那么今天出丑的将会是她们和她们身后的家族。 颜如卿和李甜甜准备离开,却不想,就在这时,王思琪突然冲入了众人的视线之中,就在众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根尖利的金簪抵在了颜如卿的脖子上。 颜如卿不禁感叹来到这里之后,她的好运到了头。不过……颜如卿的手指微微一动,便是有根银闪闪的银针露出了指缝。只要王思琪敢下手,那么她便不再犹豫的将这银针刺入对方的麻穴中。 一阵清风拂过,在众人来不及动作之前,一个冷清的男子竟是出现在众人面前。不知道他是怎么过得了这没有浮桥的湖面的。但在这个貌似危机的时候,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将疑惑抛之脑后。 “你们别过来!”王思琪示威一般,手中的金簪尾端刺入了颜如卿的脖颈,刺目的血色顺着伤口流了下来,浸染了淡蓝色的领口。 “思琪,你别冲动,咱们这里都是与你相识多年的好姐妹,只要你放心金簪,咱们一定会帮忙劝说这位颜小姐,要她不上官府告你。”许大小姐连忙分开围观的众人,走上前来。 “你也给我站住!”许大小姐离她五步之远,便被她喝止住了。那金簪已经刺入了颜如卿的脖颈处,血汩汩流出,若是在往内刺上几分,便会刺到大动脉。到时,便是神仙下凡,也无能为力了。 王思琪真的已经癫狂了吗?颜如卿却并不这么认为,她左手不小心碰到了王思琪的脉搏,发现那脉搏竟是意外的舒缓。这只能说明一个情况,那就是王思琪的举动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貌若癫狂的一切都是她的刻意安排。为什么,只为了逼迫自己不要将这里的事情传出去?还是将这一切不合理的的举动都用一个合理的理由给解释了? 就在颜如卿不解其意之时,王思琪突然受惊了一般,松开了对颜如卿的箍制,整个人如同受了惊吓的刺猬,整个人缩成一团,躲在一边。只除了,她没有刺猬那一身刚硬的毛发。 “贺嬷嬷,快叫太医来。”许大小姐虽然不知道林清渊是从何处而来,但是看着两个各自受到不同伤害的受邀者,她不禁的有些头痛了。 王思琪和颜如卿两个被分别扶回了房间。颜如卿脖颈处的伤口不过是外伤,而王思琪竟是有些麻烦了。在她的身体里竟是有着一种能够扰乱人心智的药物,就是这种药物让王思琪今日的癫狂举动都有了解释。 作为这次夏荷宴的主人,定国侯府的大小姐自然要有所表示。 无论是王思琪还是颜如卿,甚至是每一个前来赴宴的小姐们都有幸的得到了一串圆润的东珠手串和一只点翠凤凰步摇。当然,作为挺身而出的林清渊,更是有幸得到了许大小姐的邀约,邀他到定国侯府赴宴。 那林清渊却是一语不发,转身就走。让以为他面冷心热的许大小姐也吃了个闭门羹,无趣得紧。 有那么多的突发事件,许大小姐想要就此结束此次的夏荷宴吗? 她自然不想就这么结束,除了几个陪伴颜如卿和王思琪的丫鬟之外。 许大小姐竟是出人意表的将水阁之上那扇巨型的屏风给撤除了。最初的半个时辰,出于矜持,小姐们公子们都各自端正坐着,别说是与人攀谈,即使连和自己相熟的朋友,也只是互相交换一个只有两人知道的眼神。 “林公子,听说你棋力精湛,不如和小女子对弈一局?”许大小姐笑意盈盈的对上林清渊那双冷清的眸子。 林清渊皱了皱眉,竟是同意了。 许大小姐的笑容顿时多了一份真诚在里面。 她欢喜的命人拿来了棋盘,在临窗的桌边坐了下来。 两人一执白,一执黑的对弈了起来。 寂静的平衡就此被打破。逐渐有看对眼儿的公子小姐抛弃了平日的矜持,不是邀约弹奏古琴,便是邀约吟诗作画。 看着那些似乎十分快乐的公子小姐们,许大小姐的唇角抹开一抹得意的笑容。 只是,她不由的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冷清男子,却不由的皱紧了眉头,就连那点儿安慰似的笑意都不能掩盖她的挫败。 自己不美吗?自己不高贵吗?还是自己的家世还不够显赫?当然自家不过是个定国侯,而这林公子家却是受皇帝宠爱的镇国侯。 难道就只是这点儿子差距,便彻底隔开了她们两人? 许大小姐心中想着事儿,手上的动作就不由的慢了下来。 林清渊皱眉,貌似十分不耐烦等待这个动作。 咳咳两声,终于找回了许大小姐的神智。许大小姐不由的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然后落下一子。 ------------ 第八十八章 夏荷宴(四) 子已落下,许大小姐立刻变了脸色。这子落下,她棋盘上的半壁江山便彻底失去了。 林清渊微微蹙了眉,很快就落下一子。棋盘既是战场,林清渊在战场上不可能退让一分。不出许大小姐的意料,林清渊这一子果然让许大小姐失去了一半的白子。 许大小姐有些闷闷不乐,接下来的对弈也不过是勉强维持。不过片刻,许大小姐便不得不弃子投降。 “林公子棋艺精湛,不如再与小女子下一盘?”许大小姐的话本为试探,没想到林清渊竟然赞同了。 许大小姐惊喜若狂,也不计较林清渊的冷清了。只是,一对上林清渊,许大小姐却不由自主的跑神儿,一盘两盘三盘……均是在一盏茶的时间里许大小姐的白子被吃尽,全军覆没。 小心的瞄了瞄那依旧冷清,没有露出半分急躁之色的林清渊,许大小姐恍然悟道,原来这林清渊只是在施舍自己! 许大小姐唇边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随即扔了白子,投降认输。 林清渊放下黑子,随手拿了冰冷的茶就要饮尽。 “贺嬷嬷,再给林公子上一杯茶,这杯凉了。”许大小姐很自然的夺过林清渊手中的茶杯,吩咐站在一边的贺嬷嬷。 当她将茶杯递给贺嬷嬷的那一刻,才想起自己的莽撞,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但她转过身来看向林清渊时,发现他还是那冷清的神情,竟是没有一丝变化,就像在观看一场陌生人的闹剧。 许大小姐沉默了,再加上林清渊的不解风情,这临窗的桌边竟是寂静下来,隐于众人的欢笑声和乐器声之中。 因着颜如卿受了伤,李甜甜便也陪在颜如卿的身边,并未到水阁里和那些小姐们阳奉阴违。 不过,倒是因为王思琪的事,贺嬷嬷竟是送来了几盘子点心,因着是皇家别院,这点心的味道十分不错,颜如卿甚至有种想要将点心整盘拿走的念头。 “这点心真是不错。”李甜甜不由得尝了又尝,颜如卿看着那点心一个个的被消灭,心中恨不得将点心给藏起来。 “呵呵,如卿,你不会在乎这点子点心吧?”李甜甜似乎感觉到颜如卿那目光,不由的放下咬了一半的点心,略带尴尬的看着颜如卿。 “怎么会呢?你吃吧。”颜如卿勉强掀起唇角,笑着道。 “这点心真是好吃。如卿,你算是因祸得福了。”李甜甜看颜如卿并不在意,直接一手拿了盘子,一手一个点心的吃起来。 点心很快就被李甜甜消灭了。李甜甜放下点心盘子,不由的拍了拍已经有些胀了的胃,拿了帕子擦着嘴,满足道:“看来这皇家别院的点心真是不错,就连吃食也是十分的讲究。” “你这样吃,中午的宴席又该怎么办?”颜如卿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到时候再说吧。这样的好东西咱们总是吃一点儿就少一点儿的。”李甜甜貌似十分的看得开的耸耸肩。 “好姑娘是不该做这个动作的。”颜如卿不免又笑。 “这厢房里只有咱们两个,难道你会将我今日的举动给传出去?”李甜甜貌似不在意的说着,只是那双手却紧紧握着,让颜如卿有些怀疑她的话不过是在安慰自己而已。 李甜甜笑了笑,“我命人到厨上给你盛一碗浓郁好喝的鸡汤,一会儿你可要全部喝光啊。” “……”看到李甜甜那有些得意的笑容,颜如卿不由的摇摇头,无语了。 李甜甜得到了自己的想要的,便离开颜如卿的房间。颜如卿便无聊的拿起自己看了一半的书。半个时辰后,她手中的书落到了床边,而颜如卿竟也睡着了。 门慢慢的开了。林清渊竟是施施然走了进来。他先是在房间里打量一番,这才略显犹豫的走到了床边。看着颜如卿脖颈处那略深的伤口,林清渊的眼中竟是闪过一丝怒意。 颜如卿在似梦非醒中感觉到自己的床边竟是有人站着,猛一睁开眼,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只余一丝清冷的气息。 颜如卿慢慢的坐起身来,才发现那本她看了一多半的书正安静的躺在床边的茶几上。 颜如卿不由的皱了皱眉头,似乎在李甜甜离开之后,还有人曾经来过她的房间!是谁呢? 颜如卿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那个人究竟是谁。索性就放开了心中的疑惑。这里虽然富丽堂皇,但却不是自己的家。幸而今天傍晚便能回家了,她就在厢房里躺上一下午,便将外面的波涛汹涌给躲过了。 就在颜如卿刚刚醒来不久,就有小丫鬟端了一盅鸡汤走了进来。 “颜小姐,贺嬷嬷吩咐奴婢送来了鸡汤。里面虽然加了一些补血的药材,味道却是不难喝的。”将汤盅打开,一股浓郁的人参鸡汤的味道直冲颜如卿的鼻间。 “嗯,皇家的东西都是好的,我真是像她们说的那样算是因祸得福了。”颜如卿笑着接过小碗,尝了一口。毕竟是皇家的东西,及时里面加了补药,但却没有一点儿药材的苦味。 “小姐喜欢就好。等午间,还会给您送来一桌特制的饭菜,希望小姐能多吃点儿。”小丫鬟说了,看颜如卿点了点头,竟不像她人听到了这个消息时面露不悦或嫌弃。 “那就多谢你了。”颜如卿点点头,将碗中的鸡汤都喝完,递给那小丫鬟。 小丫鬟双手接过小碗,“小姐再喝点儿,这盅里还剩了不少呢。” “我实在喝不下,可这汤若是倒了,却又有些浪费。不如你喝了吧。”颜如卿终于捕捉到那小丫鬟眼中的一丝贪婪,不由的劝到。 “颜小姐,这样不好。”小丫鬟摇了摇头,但双眼却紧紧盯着盅内剩下的鸡汤,不停地吞咽着唾沫。 “如何不好?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过是半盅剩下的鸡汤而已。”颜如卿不知道,但小丫鬟却是知道这鸡汤可是用整鸡和各种山珍海味整整熬煮了一天才熬煮好的。一大锅的水熬到只有两盅鸡汤那么多,可见那些食材的精华都已经全部吸收到了鸡汤里了。本来这鸡汤是给许娇娘和林清渊喝的,但因着皇家别院里竟是出现了这样的丑事,贺嬷嬷便大笔一挥,将这两盅鸡汤给了撂倒在床上的王思琪和颜如卿。 小丫鬟终是抵不过好东西的吸引,看看门外无人,便仔细关了房门并拴上门闩,这才将剩下的大半盅鸡汤全都喝进了嘴里。将鸡汤喝完,小丫鬟那意犹未尽的模样不禁让颜如卿有些想发笑。 “贺嬷嬷难不成还苛责了你这小丫鬟不成,竟是如此缠一碗鸡汤?”颜如卿果真笑了出来。 “颜小姐,不是我这个做奴婢的在背后说主子的坏话。实在是这里的活儿看着轻松,但也十分琐碎,不时的有主子和贵宾到来,只要稍微出点儿差错,贺嬷嬷动辄就是打骂不休,若非这里的工钱丰厚,奴婢早就不想在这儿干了。”小丫鬟突然貌似神秘的看了看关紧了的房门和窗户道:“这皇家别院景致不错,可是规矩却大得惊人。一次奴婢不过不小心误闯了地下室,竟是被贺嬷嬷命人责打了十下手板。这地下室里黑漆漆的一片看起来阴森恐怖,从那以后奴婢就再也不敢下去了。” “是吗?竟然有这种事情?” “那当然,地下室里没有放置冰块,但已经可以和冰窖媲美,竟是阴寒的可以。”小丫鬟想了想,又道:“奴婢有相熟的朋友说那地下室原来可是用来关押死囚的,里面迂曲回转,除了地上一个出口,就再没有其他的出口。若是将地上的大门堵上,人在里面就等着饿死渴死冻死了。” “你也说的太吓人了,我不过受邀来这儿赴宴,又怎么会误闯入那地下室中?”颜如卿笑了笑,看那小丫鬟竟是带着一丝说出来的笑容,颜如卿突然觉得毛骨悚然,这番话竟是她故意透露给自己的。 为什么要故意透漏给自己知道? 々  々 小丫鬟很快就下去了,颜如卿一人在房间里,或许是因为受到了刚才小丫鬟的蛊惑,颜如卿竟是觉得这坐落在那诡异地下室上的厢房中缠绕着一股难解的阴寒恐怖。 是自己的错觉额,还是那个小丫鬟危言耸听?颜如卿不得而知。只是当太阳渐渐西斜,傍晚即将来临之时,颜如卿知道她们终于要离开这里了。 颜如卿在李甜甜的搀扶下走出了厢房。那小丫鬟的话不是无的放矢的,自己自然要小心一点儿。为了怕有心人以她们伤势未愈而强留她们下来,颜如卿便一脸苍白的模样颤巍巍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远远的,颜如卿感觉到那个小丫鬟的视线,她有感而转向那个方向,却不料那小丫鬟竟仿佛不认识她一般,只是客气的笑了笑,便提着精巧的小酒壶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颜如卿抿了唇,小心的看了看一边貌似无所觉的李甜甜,心中有种烦躁的感觉就像那快要冲破栅栏的野兽要一般嘶鸣着。 “姐姐,你的伤可好了点?妹妹实在是抵不过许大小姐的热情,今日竟是没去看望姐姐,姐姐可不要怪罪啊。”苏宛云噙着一抹得意的笑容走了过来。这次的宴席上,她可谓是受益颇多。 “无妨,不过一点儿小伤而已。”颜如卿看苏宛云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便摇了摇头,“宛云你初来驾到,能得到许大小姐的青睐,是该好好的陪在许大小姐的身边,这样也能让你父亲的生意好做些。京城里贵人多,若是一个不慎,整个家都得搭进去。” “姐姐教训的是。只是许大小姐已经答应了,待我家的绸缎铺子开张时,亲到现场给予祝贺。”苏宛云说着,眼神那么凌然,竟让颜如卿觉得有些好奇了,不知道这苏宛云答应了许大小姐的什么条件,竟能买得动许大小姐亲临铺子给予祝贺? 不一会儿,船来了,这次不再是一条条小巧的画舫,而是威严外露,挂着的灯笼上大大一个御字的皇家御用船只。那明黄的颜色在夕阳的映衬下竟是有些刺目了。 众人依次上了船,颜如卿看着那站在岸边的小丫鬟,心中竟是有些庆幸,说到底这个小丫鬟还是有些危言耸听了的。 皇家御船的速度果然很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经能看到菱湖的湖岸了。 依次上了岸,就看到前来接人的马车排成排,看起来蔚为壮观。 颜如卿看到了自家的马车,立刻心中一喜。 跟许大小姐告了辞,颜如卿便领着苏宛云来到自己的马车边。 “姐姐,我还是跟着许大小姐一起走吧,我们顺路,也不必麻烦你家马夫再折腾一趟了。”就在上马车的时候,苏宛云突然提出要跟许大小姐一起离开。 颜如卿停下动作,看了看苏宛云,希望能看到她的真实情绪,但苏宛云镇定如常,甚至有些过于镇定了,并未露出半点儿的高兴之色。 “那你去吧。只是许大小姐有些难伺候,可千万别在她面前耍些小聪明。回到了家,便使人给府上捎个信儿,省的我娘亲担心。”颜如卿笑着道。 “嗯。”苏宛云用力的点点头,转身便离开,竟是怕颜如卿改变主意一般的,几乎是一路小跑来到了许娇娘的马车前。 苏宛云看到颜如卿上了马车,这才露出了一丝的愧疚,她以为颜如卿没有看到,可谁想经过性傲天的调理,颜如卿耳聪目明,眼尖的看到了苏宛云那抹愧疚的神情,不由得心中一凛。 马车晃晃悠悠的离开湖边,颜如卿放下车帘。小丫鬟的话和苏宛云那愧疚的眼神一再在她心中反复播放着,有种感觉飞过心头,快的让她怎么也抓不住。 马车行进的速度很慢,在这种晃悠悠的氛围下,颜如卿很快就疲惫的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颜如卿再次醒来,还是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中。看看天色,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天空中也没有几颗星子。 “阿牛,咱们到哪儿了?”颜如卿拍拍车门,问道。 只是外面的车夫只一味的赶车,根本就不回答颜如卿的问话。 颜如卿心中一紧,关于小丫鬟的话和苏宛云的举动,似乎终于能够串联到一起。 只是,颜如卿还未做出什么动作的时候,马车竟然自己停下了。 四周静悄悄的,不时有微风拂过车门,发出碰碰的微响…… “阿、阿牛……”颜如卿被风吹得有些头皮发麻,她再次懦懦的问道。 “……”没人回应她,仿佛只她一人置身在一片荒凉的世界中,怎么也触不到这世界的尽头。 突然,车门开了。 颜如卿望着马车外的人,终于不受控制的瞳孔微缩…… 々  々 门外的更声已经打了三下,可颜府中人没有一个能睡着的。 刑傲天和祈北风不由的心中惴惴不安,命小厮到苏府看过了。那守门的竟是连大门也不开,只露出个门缝,说苏宛云还未回来,便紧紧关上了大门。 无奈之下,那小厮只得摸摸鼻子,转了回来。 “那苏小姐也没有回府?难道是宴席延长了?”颜枫有些纳闷了。他不由的看向刑傲天和祈北风,希望两人能给他一个主意。 刑傲天不由的也看向祈北风,仿佛祈北风便是他此刻最后的依靠。 “或许如卿是因为什么事耽搁了。咱们等一晚,若是明早如卿还是没有回来,我便到外面找人探查如卿的下落。”祈北风神情还算是冷静,但是面对着如玉那双信任的眼睛,他却不由的在心中颤抖,希望老天爷只是给他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如卿只是因为有事儿才耽搁了回家的时间。 颜枫想了想边无奈的点头答应,只是请求刑傲天和祈北风帮忙瞒着知秋。这些年她也担惊受怕惯了,好不容易的才过了几天清净日子。 刑傲天和祈北风自然点头应允。 各自回房歇息,颜枫看着严知秋那疲惫的容颜,不由得隐瞒了他们之间的第一件大事。 “如卿她今天去了朋友家里,所以,不能回来。”颜枫十分的为难,这句话说出口对他来说是那么的艰难,这也是他第一次有事瞒着知秋。 “是吗?”严知秋一听,倒是有些安慰了,便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休息吧。”严知秋松了口气,自然十分欢喜,听到如卿无事,便起身准备洗漱就寝。 颜枫突然上前,抱住了严知秋。 “枫,怎么了?”严知秋不免问道。 “没,没事,只是咱们是不是该想想给如卿和如玉添个弟弟或者妹妹呢?”颜枫调整了心情,深呼吸道。 “这、怎……怎么能……”严知秋手足无措了,颜枫看到严知秋这般模样,竟是想起两人刚成婚后的甜蜜,不由的携起知秋的手,走进了内室。 々  々 颜如卿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但是感觉到身下晃晃悠悠的,便只能猜到自己可能是在船上。 那些人是要把自己带到那个皇家别院里吗?就像那个小丫鬟说的那样,她将会被扔进那阴森寒冷的地下室里? 原来,她以为那人是受了师父的几个弟子所托,才锲而不舍的追着他们师徒,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一个未知的幕后黑手在吗? 颜如卿不免有些担心,身体不舒服的动了动,便感觉双手被绑在身后,竟是并不太紧。 颜如卿虽然有些高兴,但是联想到此刻她可能身处河中,便是渐渐将这逃跑的心思给熄灭了。 那人辛辛苦苦的把自己抓来,怎么会给她后路,让她再次逃跑?她犹还记得那人那双冰冷无情的双眼。 颜如卿想到这儿,不由的瑟缩一下,突然想起来,自己并未在外人面前施展她的针灸术,怎么会露了行踪?且那人又是怎么找到自己的?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那么师父岂不是也危险了? 想到这儿,颜如卿不免有些坐立不安的。可她此时真的是人家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又如何能救得了师父? 颜如卿不免有些绝望了。 身下晃晃悠悠的,这感觉仿佛没有了尽头,颜如卿心中暗暗焦急。不知道今晚她没有回去,父母会如何担心,师父又会胡思乱想些什么? 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但是颜如卿却始终觉得这件事与苏宛云该是有关系的。 想到苏宛云上车前那露出的愧疚,颜如卿就觉得这个苏宛云真是疯了。不管她们如何斗来斗去,都还是自己人,也都只是家事。如果,苏宛云真的帮助外人来算计她,那就真是吃里扒外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颜如卿眼见的听到了一串儿轻微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越走越近,颜如卿终于可以确定,她果真正身处一条小船上。 “她醒了没?” “给她下了药,分量挺足,此时该是不会醒来的。”颜如卿听到两人的声音,不由的心中恼怒。 “这就好,这里荒凉的厉害,一定没人知道咱们竟然把这个女孩儿给藏到这里。只是要逼她说出她所掌握的一切,恐怕不容易。” “管他呢,咱们不过是忠人之事罢了。待将这人交到那金主的手上,咱们就可以领到银子回去给老大交差了。” 颜如卿听到这儿,却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原来那人只是受人所托而绑了自己,并不是因着师父的原因,查到了她的身上。 颜如卿刚松了口气,就感觉到有人进了船舱。 那人将她驮到肩上,坚硬的肩胛正顶着如卿的胃部,让她十分的不舒服,差点儿就将今天下午吃的给吐出来了。 颜如卿暗暗忍耐。 那人在平地上走了一阵子,接着竟是走上了一座浮桥。 颜如卿感觉到身下晃晃悠悠的,便想起她赴宴时住的皇家别院。此时,她才真正的想到,她果真是被带到了这处荒凉的皇家别院。 那小丫鬟是好心提醒她的!颜如卿想了想,不由的感觉到好笑,那小丫鬟明明跟她并不相识,却是在话中提醒她;而苏宛云可是她的表妹,身上也留着一丝相同的血脉,竟是为了自家的荣华富贵而出卖她! 如果不是她此时所处的环境,她还真想放声大笑! ------题外话------ 今天伤到手了,不好意思,晚了一会儿。 ------------ 第八十九章 遇险 “呵呵,这小妞儿还挺沉的,若不是那买主要她毫发无伤,我一定……” “老五,噤声!”一声严厉的斥责,立刻打断了那人不着调的话语。 颜如卿连忙屏住了呼吸,生怕被两人知晓了自己已经醒来的事情。 “二哥,你说那人是不是有毛病?竟然花一万两银子请咱们绑架这样一个小姑娘,就是京城最好的花楼里的头牌卖入花楼里时也没有这么高的身价啊。”过不了一会儿,那名为老五的男子再次忍不住的出声问道。 “你哪里知道这个女孩的价值,幕后买家既然给咱们出了这样一个价格,那就说明这女孩儿的身价绝对在十万两以上。咱们不过跑跑腿儿出点儿力气活就能得到一万两,已经很值了。”那被唤作二哥的男子心中难免有些忐忑,他不像老五那么没心眼儿,一根肠子通到底,总是大大咧咧凡事不用脑子。那幕后买家拿了那么多银子,自然此事不能有失;而他们也要小心着那人在事成之后杀人灭口。毕竟任是谁都不会白白放弃打眼前飞过的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 “哎,若非大哥规定不能自毁信誉,我还真想将这个女孩给弄回去,看看她到底有什么地方竟是能值十万两银子的。”老五叹了一口气,语气中颇为遗憾的感觉让颜如卿的鸡皮疙瘩掉落了一地。听听他说的都是什么啊?难不成竟是准备将自己卖到花楼里,背负着拐子的骂名得些伤天害理的银子? 颜如卿对这个老五的印象真是十分的不好,但碍于她自己这时还是人家案板上的肉,便不得不按捺了心中的愤怒,老老实实的做个昏迷者。 走下了浮桥,大概有半刻钟的时间,颜如卿终于感觉到这两个人竟是往下走了。周围的空气中也似乎弥漫着一股阴寒难闻的味道,颜如卿不由得想起那小丫鬟描述的地下室的事情。 难不成她现在就置身在那处可怕的地下室中?颜如卿不免有些纳闷了。这皇家别院顾名思义便是为皇家盖得别院,那么其主人一定是皇室中人,可是为何那个从来未曾见过的主人会对她一个陌生的女孩感兴趣。她来到这京城几年,也从未来过这菱湖和菱湖湖心小岛上的皇家别院,为何那幕后的买家竟是要大费周章的绑了自己?若她侥幸回去,这处别院的主人岂不就落实了绑架的罪名?他(她)真的有那么蠢吗? 颜如卿还来不及细想,便感觉自己被人轻轻放了下来。 “人带来了?”一个分不出男女的粗哑嗓音传来,颜如卿不有的皱了皱眉头,这个人的音色虽然听不出来,但可以确定她以前从来未曾见过这个人,并且,这人的音色十分的特别饿,相信无论是谁听过一遍都可以将其独特的嗓音给印记在脑海中,几十年都不能忘却。 “已经带来了,这个女孩正是名唤作颜如卿的。”那排行二的男子开口回道。 “很好,这是一万两银子的银票,你可以拿到天龙朝任何一个州府的银庄里提取现银。”那人说着,便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手心里夹着一张薄薄的银票。 “这么大面额的银票?”那男子连忙接过,刚看了看面额,便惊讶的叫出声来。 “不过是一万零银子,你们也不必如此大惊小怪。你们任务已经完成了,那就走吧。”那难辨男女的人不耐烦的说道。 两人得了银子自然想到要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里,生怕那幕后的买家改变了主意要杀他们灭口。 那人看着两人貌似逃离的背影,别有深意的笑了笑,然后头低下,对地上躺着的如卿道:“还不醒来,再滚几圈,就要成扭股糖了。” 颜如卿心中一惊,连忙起身。无奈眼睛上被蒙着黑布,双手又被捆在了身后,竟是十分的不自在。 那人并没有给颜如卿摘下黑布,只帮她松了手腕子和脚脖子上的绳索。 颜如卿揉了揉被捆的发麻的手脚,不由的想要伸手去摘脸上的黑布。 就在这时,突然而来的两指竟是定住了她的身形。 “你就在这儿好好呆着吧,我会每天派人来给你送饭,穴道半个时辰之后才能解开。我相信你也听了那个小丫鬟的话,定时知道这里只有一个出口的。若是你以为凭着你一个人就能在这里找到第二个出口,那就大错特错了。你随便想,等哪一日在这里饿死了,你便知道不听人言的下场!” 那人说着便抬脚离开。颜如卿即使想看看这个把自己绑来的混蛋是谁,却只能透着厚厚的黑布,想想那人的相貌。 过了半个时辰,颜如卿终于能动了,她第一时间将眼睛上的黑布给摘了下来,却发现她宁愿蒙着黑布。 地下室中空无一物,但却有些盈盈的蓝绿色光芒,在这种惨淡的光芒映照下,颜如卿第一次十分靠近的看到了地下室中堆起的白骨,这些白骨竟然还能冒出些许蓝绿色的火焰。 颜如卿此时终于露出了害怕的神情,她一边尖叫着一边使劲往墙角里躲。 那尖叫声仿佛能穿破天际,但地下室外还是空无一人。 颜如卿终于确定这个绑她来这里的人为何不对她施以身体上的伤害了,因为在这个恐怖的氛围中,她很可能会因为害怕恐惧而说出自己知道的一切,只为了求得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颜如卿往后靠着,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墙里。 只是,她靠着靠着,竟是感觉到身后有一个又冷又软的东西,颜如卿转过头一看,她立刻再次惊叫着跳起来。 此时,她宁愿与恐怖的骷髅为邻。 那藏在她身后的竟然就是那个小丫鬟的尸体! 小丫鬟的死状真是恐怖,或许是服了鹤顶红一类的毒,竟是七窍流血而死!死时那双眼睛还不甘的圆瞪着,真是死不瞑目! 颜如卿死命的叫着喊着,直到嗓子沙哑再也喊不出声来,这才将头埋在膝盖中狼狈的哭泣。 时间一点点儿的溜走 ,仿佛连哭泣也成了一种奢侈的行为。颜如卿在这样密闭且恐怖的环境里,根本不知道今夕何夕。 她只看着那软软的尸体慢慢的变得僵硬,脸色发青发黑。 在这里,时间显得再也没有意义。颜如卿只能靠拿在手心的一根银针来刺激着自己的神经,让自己变得似睡非睡,分不清眼前的一切究竟是噩梦还是现实。 终于,在颜如卿似睡非睡中,地下室的门稍微露出了一条缝隙,从外面一只手送进来一碗说粥不是粥的东西,颜如卿觉得自己饿了,连忙上前抢过,只尝了一口,当对上那些不明尸骨黑洞洞的头骨时,却立刻吐了出来,甚至连隔夜的宿食也夹杂其中。 颜如卿手一松,那碗就掉落在地摔碎了,东西也掉落在地沾染上了灰尘,不能吃了。 颜如卿整个人真的就如同魇住了一般,用银针刺入睡穴。师父说过,银针是用来救人的,可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用这银针来使自己昏睡逃避现实! 颜如卿苦笑,她拔出针,只将银针藏入了手心,便昏睡过去。 人常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当颜如卿再次醒来时,却发现这地下室里一如睡着以前。她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久到她这有意识的岁月完全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颜如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当苏宛云得知自己被掳走的消息,会不会心中存了一点儿子对她的愧疚?不需要很多,只需要一点点儿,一点点儿就可以了。 颜如卿不由的又苦笑,那个苏宛云怎么会对自己愧疚呢?当她选择用自己来换取所谓的还看不见的荣华富贵的时候,便已经将自己的愧疚全都抛之脑后了,或许该说是已经连着所谓的懦弱的良知全都剁碎了喂狗了。 颜如卿看着这地下室的一切,也许她早已经有了预感,但直到现在才明白,那个幕后的买家为何不肯现身,他不过是为了等待,等待一个猫捉老鼠的游戏,等待着她的崩溃,等待着她为了离开这里像狗一眼匍匐在他的脚下时,他才会带着一抹救赎者的丑恶嘴脸出现在失魂落魄甚至可能是已经疯了的她面前。给她以恩惠,让她用自己知道的一切作为交换,交换离开这里的许诺。 颜如卿身上竟是分外的冰冷。这个不知明的敌人竟是这么的狡猾,这么的危险,这么的狠毒!那人终是利用了她唯一一点儿仅剩的对苏宛云的好意,将她打入几乎万劫不复的境地! 颜如卿痴痴的看着那地下室入口处的小窗户,那里几乎是她救赎的唯一出路了。 颜如卿扑过去,用手使劲的推拉捶那扇小窗,即使指甲全都裂开,也在所不惜。当她的手因为流血而暂时失去了使用的功能时,那扇小窗户终于被打了开来。 颜如卿连忙从那小窗伸出手去。却不想外面那人好像受到了惊吓,竟是将手中的饭篮给掉到了地上。 顺着小窗看去,那饭篮中竟是有绿油油的蔬菜和闻香扑鼻的红烧肉! 颜如卿不免满心怒火,手从小窗里伸出去,抓了那碗肉菜就想离开。却不料那前来送饭的那位,竟是脑袋很快就转过来,在颜如卿就要成功的将红烧肉给端进来的那一刻,一只肥胖的带着红色玛瑙玉镯的手伸了过来,从中拦截,将颜如卿手中的红烧肉给再次夺走了。 颜如卿不由的怔住了。此时,绝望的心情终于漫上心头。她鼻子一酸,眼睛明明红肿着,却怎么也掉不下泪来。眼睛也是胀的生疼,仿佛某种东西就要顺着泪道喷薄而出。 或许颜如卿该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又清晰的听到从腹中传来的饥饿的叫声,心中的绝望感愈发沉重了。 那小丫鬟的尸体似乎已经开始涨大,小小的地下室里也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只有当那小窗户打开时,新鲜的空气透进来,颜如卿才感到自己的鼻子又回来了。 颜如卿累了,折腾了这么些时候,她什么都不想想,就像好好睡一觉。 可就在她马上就要入睡的时候,一股绝望的擦杂声从门外传了进来,那是用笛子吹奏的音乐吗?竟是那么的刺耳,让她不由的精神紧绷,即使心中呐喊着想要睡觉,可依旧睡不着。眼皮已经累得要耷拉下来,但颜如卿的神智却是因着那不知名的嘈杂声音而变得十分模糊。 她似乎要挺不住了。一根银针闪过颜如卿的眼睛,在这近似黑暗的绝望环境下,她再次用这保命的银针救了自己一命。 颜如卿终于睡去,她的唇畔还露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外面的闹声终于停了,这时的环境竟是寂静的连人的心跳和呼吸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门上的小窗再次被紧紧关闭,地下室里静静流淌着一股腐臭的味道,那味道慢慢的渗入颜如卿的身体之中…… 再次醒来,颜如卿看到让她头皮发麻的景象已经不觉得还有什么了。 那小丫鬟的身体经过一段时间的放置,即使这地下室里又阴森有潮冷,小丫鬟的尸体上也还是出现了让人触目惊心的绿毛,随之而来的则是附着尸体而生的各种小昆虫。那副几天前还活生生的身体如今静已经被这些个小虫当成了新家,看着外表还好着,其实内里已经被钻成了一个有一个的洞穴,滋养着这些以尸体为生的小虫子们。 颜如卿木呆呆的靠在门边,这时,她再看到那小丫鬟的尸体和地下室里的冒着蓝绿色鬼火的尸骨都已经不再害怕了。 她的眼是空落落的,落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她的手掌紧贴在胸口,或许只能靠着这心跳,才能知道此刻时间的流逝。 这里是地狱吗?颜如卿不由的低声问自己。难道自己对那人不好吗?为什么要出卖自己?这一个个难解的谜团还正有待于她顺利从这个地方逃脱才能一一慢慢解答。 或许在为自己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哪怕这个理由很牵强。她也硬撑着不肯自杀。那银针虽然是用来救人的,但某个时间,银针也能变成刺入心脏的利刃。 颜如卿不想死,颜家的好生活才刚刚开始。颜如卿不想死,她师父的仇还没有报。颜如卿根本就不想死,硬挺着撑过了这段时间的酷刑,她还想活的更久一点儿,久到可以看到父母相约百头,久到可以看到自己出嫁,久到可以看到自己可以看到亲手养大的小儿女们成亲生子。 只是她,此刻真的是已经绝望了。深深的绝望……祈北风没有来救她,就连那个幕后买家也再也没有来过,哪怕是为了提条件而来。 颜如卿觉得自己很悲哀,仿佛这十年来都是在为别人而活,起初是为了母亲,后来则是为了师父,更后来,或许是该为自己的妹妹。她本想等到师父的仇报了之后,等到妹妹的嫁妆攒够了之后,就要好好四处游玩一番,无论是西北的大漠,还是东南的烟雨江南。只是,如今,仿佛一切都已经在她的脑海里消失了,整个脑子里想的都是她该如何从这个囚笼里逃出去! 颜如卿闭了眼睛,静静的靠在门边。若非胸口有微弱的呼吸,那清瘦青白的脸色就可以媲美地上躺着的尸体了。 窗户再次打开了,从外面送进来一碗已经凉了的米饭,和几片发黄的菜叶。颜如卿看着不到她一个手掌大小的小碗,在心中默默的哭泣。她发狠似的将碗里的米饭往嘴里扒,即使那米饭已经微微发霉,即使那菜叶淡的连一颗盐粒也不舍得放。 胃袋里终于有了一些食物,颜如卿将吃的十分干净的碗不舍的放在了小床边。 那里,一只带着玛瑙镯子的手正往外拿碗。颜如卿猛然抓住了额那只手,从那人手腕上扒拉下了那只看着十分眼熟,但一直都没有留意过的镯子。 这镯子是贺嬷嬷的!颜如卿趁着微弱的日光,看着那镯子内侧独特的标记――一个‘安’字! 这镯子是许大小姐赏给贺嬷嬷的!对!没错!她受了伤躺在床上的时候,就因为贺嬷嬷处理事情处理的十分得当,那许大小姐便将戴在自己手上的镯子赏给了贺嬷嬷! “贺嬷嬷,我知道是你!”此话一出,那窗外的人影晃了晃,下一刻,便从窗户外伸出一只保养得宜的胖手来! 贺嬷嬷似乎已经知道她就在门边,竟是伸手去拽颜如卿。 颜如卿艰难的换了位置,看着那手就在她鼻尖一指头的地方来回的徘徊,终于露出了一点儿笑容。 “贺嬷嬷,我知道是你!这镯子是许大小姐赐给你的东西,若是你不见了这镯子,不知道许大小姐会如何想你这个奴婢呢?”颜如卿此话一出,贺嬷嬷的手终于缩了回去。 颜如卿闭着眼睛也知道这贺嬷嬷此刻是个什么模样。 她一定正咬牙切齿的磨着牙,心中暗暗诅咒她毁人前途不得好死。 颜如卿乐了,十分的快乐,呵呵大笑的声音回荡在这个狭小的地下室中,惹得外面的人也是一阵心惊肉跳。 这丫头真的疯了?贺嬷嬷有些怀疑,刚才,她还在威胁自己,怎么一会儿工夫就疯了呢? 贺嬷嬷拿不准主意,又不想失掉那玛瑙手镯,便不得不坐在这地下室的外面。 闻着从地下室传来的一阵又一阵的腐臭味儿,贺嬷嬷整个心都仿佛被架在火上不加油的炙烤着。 地下室里的笑声持续了很长时间,贺嬷嬷的心也被吊到半空了很长时间。 一刻,那笑声终于停了。玛瑙镯子也被扔出了地下室,在地上碎裂成几半,再也修补不好了。 贺嬷嬷被气得浑身发抖,但想到这被关进地下室里的人不是疯了就是自杀了,便也觉得十分的解气。心中想了不下百个折辱颜如卿的办法,虽然都被她一一否决,但贺嬷嬷的心中还是十分的欢喜,竟是有些得意了。 贺嬷嬷离开了地下室,因着上面有吩咐只能让她来送饭。贺嬷嬷便是先在饭食上苛责与她。两天过去了,她竟是断断续续的只送了三顿饭,其中有两顿还是被丢到了地上渗了泥土,不能再用了。 贺嬷嬷已经经历过几十年的事儿了,自然知道该如何折辱一个心高气傲的闺阁弱女子。 她不由的从花园里找来些泥土,扔进本就用发霉的米粒煮成的稀粥里。那稀粥薄的已经可以数的清楚米粒,加上泥土也是清晰可见。 更让人愤恨的是,贺嬷嬷还从吃剩的鱼骨里挑了几根不显眼的鱼刺扔进了稀粥之中。 贺嬷嬷做完这一切,便将端给颜如卿喝。可颜如卿不用看,便知道这贺嬷嬷对她没有一点儿的好意,便是还未等碗送进地下室里,便被颜如卿伸出的手给打碎了。那薄粥倒是十分的烫手,立刻烫的让贺嬷嬷失声尖叫。 颜如卿靠在门边,揉了揉发疼的耳朵,原来这贺嬷嬷的声音竟也如此高亢,呵呵,下次可要继续保持啊! 或许是因为贺嬷嬷实在太气了,这次竟是没有将窗户给及时锁上。 颜如卿就着夕阳的余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才发现手指上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疤,但也有不少的地方出现了流脓溃烂的情况。 若是不及时清除,恐怕她被救出去,也会因为伤口高热不退,甚至还会烧坏了脑子,伤了性命! 颜如卿屏住气,拿了银针硬生生的挑开了一个个小而深的伤口,看着从手上流出的殷红的鲜血,颜如卿唇边露出了一抹淡漠的笑容。 贺嬷嬷,还有那所谓的幕后主谋!你们最好不要给我机会,否则我会以百倍万倍的报复报复回去! 颜如卿无声冷笑,泪水顺着脸颊掺杂在手指上的伤口处,那鲜血变得淡红,就犹如春日里开的正盛的桃花,带着一抹醉人的粉红。 ------------ 第九十章 算计(一) 颜如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仿佛在这里被关了几天,脑袋真的有了毛病。她此时还被束手无策的关在这里,哪里有能力出去,又有何等能力能够报复得了贺嬷嬷以及站在她身后的人? 贺嬷嬷再怎么说也是皇家的奴仆,那么说来,那个幕后买凶的人很有可能是皇亲国戚了!可为什么?自己被关到这里也有几天了吧?但却没有一个人前来跟她谈条件。莫非竟是有一个人恨她恨得要用尽方法来折磨她? 颜如卿不禁再次对着微弱的光芒看了看自己的手,不过一段时间,那手竟是瘦弱的犹如皮包骨的鸡爪。看起来骨头突出着,十分的恐怖。 颜如卿心里不明白的事情还有很多,或许是得益于贺嬷嬷的到来,无论她们两个谁整到谁了,颜如卿都由衷的感到欣慰,因为她此时终于不是一个人了,哪怕那人是她的敌人。 颜如卿心中的欢喜溢于言表,就连不远处的已经开始腐化的尸体也都觉得可爱了许多。那些个忙忙碌碌在尸体上做窝产卵的小虫子不过是群勤劳的劳动者,为着后世的幸福而甘愿贡献自己的一切。它们再可怕丑陋,也不会有人与人之间的算计和利用。 颜如卿无声的一笑,听着远处有脚步不急不忙的走了过来,心中便是高亢的就要叫出声来了。她等待着和贺嬷嬷的再一次交锋! 脚步越走越近,颜如卿也越来越觉得奇怪,这脚步声沉稳而轻便,根本和贺嬷嬷的脚步声相差十万八千里。 再听到地下室的门锁被cha入钥匙,缓慢的扭转,颜如卿更加喜极而泣。哪怕开门后会遇到更加惊险的事情,她现在只有离开这里这唯一的念头。 门终于打开了,颜如卿不适应的挡住了视线。 那冷漠的男子紧紧抿着唇,一脸恶面罗刹的模样在颜如卿看来竟是那么的可爱。 她一个猛子扑过去,那人差点儿被颜如卿的猛扑给带倒在地。 “你你终于来救我了!”男子还来不及将她拉开,就听到颜如卿惊喜的哭声。 那哭声太过凄惨,男子伸出的手僵了一下,竟是慢慢的落下,落在了颜如卿的背上,如轻抚一只撒娇的小猫一般轻抚着颜如卿。 “没事儿了,你已经得救了。”男子还想说点儿什么,可灵敏的听觉已经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匆匆走来。 男子真的来不及将颜如卿给拉开,颜枫便已经跑到身边,看到颜如卿哭的伤心,连带着男子也都一同搂到怀中。 男子无奈的被这父女俩从两边夹着,明知道此时的气氛不对,还是为身前那个小人儿的瘦成骨头的身体而感觉耳后泛着一抹薄红。 颜如卿哭够了,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趴在一个陌生人的怀中哭泣。 虽然她和这人有过几面之缘,毕竟还不熟悉,连忙后退几步,仓皇的转过身去,将泪水擦干。 “师父,你怎么来了?”颜如卿的睫毛上还似乎带着一丝水亮,她看到被人用轮椅推过来的刑傲天,不由得上前惊慌的问道。 “徒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做师父的即使爬也要爬过来。”刑傲天并不是个平日里善于表达感情的人,但此时,他竟然说了。唬的颜如卿的眼睛里再次蓄满了泪水。 “师父……”看到颜如卿那泪汪汪的模样,刑傲天的心也如同收到了煎熬一般,竟是十分的难受。 “好了好了,如卿,父亲和师父都来了,你不用害怕了。”颜枫粗鲁那袖子擦去眼角的泪,却是又笨拙的用指腹小心翼翼的帮颜如卿拭泪。那小心的摸样就好像捧着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颜如卿看着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突然发现这个世界还是很幸福的。 尤其是她能够成为父亲和母亲的女儿! 只是想到那人可能会因为她而找到师父,便不由得紧抓这刑傲天的手,紧张道:“师父快走,你的仇人就在附……”或许是精神紧绷,如今松弛下来,颜如卿立刻双眼一翻,晕了过去。只是众人都听到了颜如卿那最后一句,祈北风想了想,立刻让柳士奇帮刑傲天安排,送他离开这危机四伏的地方。 刑傲天并不想离开,但是看到徒弟被折磨的如此模样却还是心中想着他,便不由的点了点头,但想到徒弟这几天受得折磨,便在离开的马车中写下一张调理身体的方子,要柳士奇交给祈北风。柳士奇欣然允诺,将药方通过特殊的渠道送回了京城,自己则遵照祈北风的命令,陪伴在刑傲天的身边。 跟着刑傲天一起,柳士奇耳濡目染之下,竟也是学了一身好医术,虽然没有正式拜师,但也被刑傲天和颜如卿当成徒弟和师弟来看了。这身医术竟是在日后让柳士奇躲过了几次死亡之灾,但也是后话了。此时,柳士奇跟着刑傲天离开,也算是暂时躲开了京中的琐事,变得悠闲暇适了许多。 々々 颜如卿被送回了颜府,碧翠帮忙检查了身体,虽然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却是精神萎顿。直在床上呆了三天,才晃晃悠悠的了醒了过来。这期间,她似乎被什么噩梦缠身,不时的出了一身冷汗,碧翠又不敢叫醒她,只能在颜如卿浸湿了一身衣服的时候,勤快的帮她换衣服,擦拭身体。 颜如卿出的事,自然被颜枫和祈北风给捂得严严实实的,就连颜如玉屡次追问,也都被祈北风借口敷衍了过去。 这一日,颜如卿终于醒了过来,梦中那些可怕的场景,她与一具尸体相对的日子似乎只是一场可怕的噩梦。可当她闻到身上那一丝尸臭味儿,便知道那一切都是她真实经历过的。 她虽然获救了,可似乎给她的家人也惹来了一场天大的麻烦。 那幕后之人到底是谁?那贺嬷嬷又到底是谁的手下? 颜如卿心中藏着事,等她一醒来,便再也睡不着了。虽然身体在以很快的速度恢复,但精神上却是越来越紧张,几乎只要一阵微风都能让她惊跳起身。 祈北风和颜枫看在眼中,疼在心间。可是,他们毫无办法,这种心障必须要她自己来克服,日后才不会变成为颜如卿一辈子都过不去的心魔。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就连颜如玉这一根肠子的性子都察觉出颜如卿的离去有些不寻常了。她便一直跟在祈北风的身后,要他告诉自己颜如卿的下落。 可是颜如卿的体力和精神虽然有所好转,但脸色实在不佳,尤其是那深陷的眼窝,就好像一个几年都没有吃饱过的病人一般。 “如玉,你怎么来了?”这一日,祈北风前脚刚来到刑傲天的院子里,后脚如玉便已经跟着走了进来。 祈北风庆幸自己因为有东西落在了屋外,这才出来拿。否则,被如玉闯进去,看到颜如卿那等模样,又该勤加练武、不分昼夜了。 “师父,邢先生不是已经回乡下去探亲了吗?怎么我看着这里面竟是还有人住着?”如玉一边问着,一边往屋里闯。 祈北风连忙阻止她,可如玉竟是铁了心要进去,两人竟是不知怎么的打到了一起,因着如玉是祈北风收下的唯一一名亲传弟子,祈北风手下竟是留着几分。如玉趁着这个空隙,竟是毫不防备,只用雷霆手段来逼退祈北风的防守。 祈北风节节败退,就在他几乎无力阻拦的时候…… “如玉,你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不尊师重道了?”门里,一个清浅的声音响起,颜如玉立刻停下了攻势。 “姐,你不是在你那朋友家?怎么又住到邢先生的院子里了?若是有谁欺负你,你一定要跟我说,看我不把那人打得连她娘都认不出来!”颜如卿此话一出,刚松下一口气的祈北风立刻笑喷了。 如玉略显幽怨的瞪了一眼这个越来越不着调的师父,不由的眼巴巴的看着那屏风后的熟悉身影。 “此事说来话长,你真的想听吗?”颜如卿叹了一口气,那叹息不免让颜如玉心惊胆颤,待到颜如卿问她时,她连忙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开玩笑,姐姐的说来话长还真是话很长,若是她真的坐下来听,保准一个时辰都听不完。且只要一开头,便是再也停不下来,她无论走到那里,姐姐都会跟到哪里,继续拿她并不感兴趣的事情来荼毒她的双耳。 颜如玉立刻以实际行动来表达自己的意思。看着颜如玉几乎脚不沾地的离开了房间,颜如卿不由的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直到这一刻,她才觉得让如玉跟着祁先生学武是正确的。如果想她一样,或许当如玉遇到什么事无法求救之时,会不会像自己一样被人用各种卑鄙的手段恐吓,甚至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颜如卿想到这儿,不由的毛骨悚然,想到她离开前,那地下室里小丫鬟的尸体几乎已经被各种小昆虫给占领成了幼虫的乐园,心中就越发的感到不安,自己获救,那个小丫鬟呢?既然已经死了,就该入土为安,而不是孤零零的躺在那个阴森恐怖的地下室里慢慢的煎熬成白骨! 颜如卿有心安葬那个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为她通风报信的小丫鬟,但又十分不想再次去到那只充满了噩梦的皇家别院。于是,她便拜托了祈北风,祈北风竟是犹豫半晌后,断然拒绝了她的请求。 颜如卿一怔,脸上除了些许的失望之外,竟是再无其他。 祈北风不由的纳闷,颜如卿这次怎么这么容易就松了口呢? 颜如卿不跟祈北风提,只是因为她已经想了另外一个方法。那小丫鬟不是说那地下室阴森恐怖吗?又加上她曾进去亲身体验了一把,这处地下室果真是没有再存在的必要了。若是找人拿了火药去将那地下室炸平,岂不是再也不会给人留下遗祸他人的可能? 颜如卿想到这儿,又想到那个将他抓走,只需要银子就能买通的亡命江湖人。虽然,她手中的银子也不是很多,但花个一千两要人帮她炸掉那个地下室也已经足够了。 接下来,颜如卿便要碧翠帮她打听专门以此赚银子的江湖人。 碧翠心下疑惑,便立刻将此事告诉给祈北风。祈北风一听,便是无奈的命人将那小丫鬟的尸体偷出来,另找地方安葬。中间隔了几天,又加上已是夏季,那小丫鬟的尸体已经慢慢腐化,有些地方竟然露出了斑斑白骨,那凄惨的模样不由的让人动容。 祈北风通过碧翠将这件事告诉了颜如卿,颜如卿一想到祈北风那貌似无奈的模样,不由的偷笑不已。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颜如卿再次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颜枫和祈北风自然知道颜如卿经过了什么事情,但严知秋因为在蒙在鼓中,便只以为颜如卿是这些日子来回奔波,这才有些消瘦了。 颜如卿自然不可能给严知秋说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于是面对严知秋一日里几碗不重复的补汤,只能皱皱鼻子笑着接受。 过了几日,颜如卿终于知道这次她被弄到那地下室究竟是为何了,只是听着祈北风的解释,她却总觉得还是被吊在半空中,昏昏不知所以然。 真的只是某个皇室贵族眼馋她百草局的声音才想要绑架幕后的药师,顺便用一些温和不伤人命的方法来逼迫她将那些药方都交出来吗? 颜如卿又怎么会相信?她被绑到那里三个日夜,除了并不按时给她送饭的贺嬷嬷,她竟是没有接触到那个幕后之人,别说是声音了,就连个影子都没有见到过。 这些日子,她虽然用不少的香料清洗身体,但总觉得那股腐尸的臭味藏在身上,挥之不去。 “怎么,如卿,你不相信我吗?”看到颜如卿那依旧怀疑的眼神,祈北风虽然脸上表情不变,但心中却不由的苦笑。这件事涉及到王爷密谋造反的皇室丑闻,他如何敢随随便便的宣扬出去?他再神通广大,说难听点儿也不过是皇帝身边一条比较听话的狗,绝不敢做出违逆皇帝的举动。 “我当然相信你。”颜如卿露出灿然笑容,可那笑容却不由的让祈北风心里发虚。 “既然相信我,那你就好好安养吧。那小丫鬟我已经派人安葬好了,你也不必再愧疚了。” “可是,我心里还放着一件事,若是这件事也能顺利达成,我才真正能放下心思好好安养。”颜如卿突然开口,那模样怎么看都带着一抹算计。 “哦,还有什么你摆不平的事情?”祈北风好奇,不由的开口问道。 “杜徽明的事情。我也知道祁先生神通广大,就怜惜如卿,将这桩婚事给抹去吧。” “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颜如卿那越来越冷的眼神下,祈北风不由得停下了到了嘴边的话。从一开始,他便知道这颜如卿不是那种唯父母之命听从的人,便不由的苦笑:“说吧,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祁先生,你说一个女人一辈子最大的悲哀是什么?” “你……” “听说,苏宛云在入京前遇到山贼劫道,若非一个银甲小将军的出现,她此时说不定早就被劫入山寨中,成了某人的压寨夫人。入京之后,她也曾找人暗中寻找,只是人海茫茫,京中武官也不少,若是这其中给了她一点儿有了偏差的消息,她会不会认定某个人矢志不改呢?”颜如卿的话让祈北风听得心惊肉跳。 “如卿,你与那苏宛云又不是什么仇敌,怎么能……”话说到一半,祈北风便自觉地住了嘴。虽然他没有告诉她,但那苏宛云明明知道颜如卿在归途上会遇到危险,却不曾告知颜如卿。这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被劫,若非他们掩饰的及时,否则如卿的名声可就要毁了。 “那苏宛云想拿我当跳板,念在亲戚一场的情分上,我并不与她计较,还屡次给她方便。但却并不代表她能联合外人来算计我。”颜如卿冷笑:“祁先生,当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心里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是不是觉得特别孤独无依,不但愧疚,晚上甚至还会多次的吓醒过来,觉得那被你杀死的人就要回来找你报仇呢?我虽然没有杀过人,可有人因我而死,自己也被关进那种地方与那些尸骨为伍,心中的感觉也不相上下了。”颜如卿露出一抹惨笑,从怀中取出一物。 打开一看,竟是一截小巧的尾指指骨,“知道吗,当我刚被关进那里面时,我真的要疯了,若非担心娘亲和妹妹,你们赶到时,看到就只能是一具行尸走肉了。当我终于从那种疯癫的境地中清醒过来,我便将那白骨上的一截尾指指骨取了下来。这个东西能不时的提醒我,有仇报仇。苏宛云便是我第一个要报复的对象。你说,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哪种痛苦,能敌得过嫁给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却不得宠爱只能看着那男人不断地宠幸别的女人,并纵容那些女人来不听挑衅自己嫡妻地位的痛苦?” “你疯了!” “是啊,我疯了!当我被关进那种地方的那一刻,我就彻底疯了!”颜如卿疯狂大笑,整个人真的陷入了疯癫。因着她此时正住在刑傲天的小院子里,环境也清幽,这才没惊动其他的人。 只是,看着眼前的颜如卿,祈北风隐隐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若是因着她而破坏了自己要如玉代替他成为暗卫之主的事情,那他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呢? 祈北风不由得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终于点了点头。 々々 接下来,便是一阵子的忙碌。按照颜如卿的设计,那杜徽明便被很轻松的塞进了京畿大营之中,并量身定做了一套银色盔甲。因着当日匆忙,苏宛云也不过和那银甲将军一面之缘。或许经过一段时日的沉淀,面容早已不清楚,但那身银甲却越发的在苏宛云的记忆力鲜明如新了。 苏宛云知道颜如卿回来之后,在家里沉寂了好些日子,直到发现颜如卿并未找人上门兴师问罪,便带着丝欣喜和庆幸上门,带了些人参鹿茸等东西上门探病,颜如卿看看那药材的品相,竟是意外的好,颜如卿心中冷笑,可在苏宛云的试探中却是不露一点儿的愤怒。 苏宛云或许是真的相信了颜如卿并不知道她帮着外人来设计她的事情,便松了一口气,道日后竟是要频繁上门,和颜家保持友好的关系,并要如卿跟姨父商量,帮他们在京城繁华的地段物色一个商铺,价钱自然是能压低最好。 颜如卿听了,脸色并未多大变化,只道有时间会替她问一问,可颜枫在京畿大营里事务繁忙,可能要等上一段时间。 苏宛云听了,却是连连点头,只道姨父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帮她处理这点儿小事已经很好了,万不敢让姨父耽误处理正事的时间。 颜如卿笑了笑,缓缓端起茶杯。苏宛云一看颜如卿这模样,忙告辞离开。 苏宛云出了颜府,虽然颜如卿答应了她的请求,但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却不由的让苏宛云心中不服。 苏宛云心中想着事儿,也不知道自家的轿子竟是怎么了,这个时辰还未到。天上太阳还在不断散发着炙热的日光,苏宛云不由举起手中的扇子挡住日光。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苏宛云刚想看过去,却不料身后被人狠狠一推,她便被推入路中。此时,那匹发狂了的高头大马马上就要踩到苏宛云的身上。 苏宛云瑟瑟发抖,头脑中一片空白。 就在她准备闭目等死的那一刻,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银甲将军,不过一拳就将那发狂的马匹给打得一拳掉落在地,抽搐几下竟然就那么去了。 苏宛云看着那站在她面前,笑着向她伸出手来的男子。烈日之下,那件银色的盔甲一如当日,苏宛云记不清楚那将军的面容了,可她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留住他,留住他! 苏宛云第一次做事不经过大脑,她用自己的柔弱无依真的将这个将军给留了下来。 这次,上天站在了颜如卿的身后,帮助她将这件事给顺利的进行了。 ------------ 第九十一章 算计(二) 听到祈北风的话,颜如卿不由的露出一个冷笑。果然,能让苏宛云这种满心算计的商人掉入陷阱的,不是生意场上的生意,便是只有这对女人来说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婚事了。 这个杜徽明也是个能忍得住的,虽然苏宛云将他给留住,但杜徽明却是表现的如同任何一个正人君子都会做的事情一样,拒绝了眼前这到了嘴边的肥肉。 杜徽明是正人君子吗?当然不是!杜家搬来京城没出几个月,因着杜放公事繁忙,杜徽明便再也没人管教,每日里合着一群刚结交的纨绔子弟招猫逗狗,更是跟着这些人学会了逛花楼,整日里出入花楼,和人争风吃醋。如今看到一个体面的小姐对他如此仰慕,不由得自尊心得到了满足。因着苏家有不少的家底,杜徽明出入花楼,请人喝酒也需要不少的银子,便是开始跟着苏宛云偷偷来往了。 听到碧翠的回报,颜如卿笑了,命碧翠只每日监视着两人的偷会,便放手不管了。 此后,一段时间中,颜如卿只听碧翠说今日苏宛云又给杜徽明绣了个香包,明日又听说杜徽明又给苏宛云送了一根点翠的凤凰簪子。 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两人便是海誓山盟了一番,只除了苏宛云和杜徽明并未有过肌肤之亲。 没有肌肤之亲就是说明若哪日苏宛云觉得杜徽明不合意,便会抽身而退,虽然会有损闺誉却也不那么严重。只有两人有了实质的进展,苏宛云即使知道了杜徽明的真实面目,也不能不伤毫发的抽身而退! “碧翠,你叫那人给杜徽明旁敲侧击,要他在苏宛云的面前不时透露出他的家世有多好,他前途有多光明。只要让苏宛云确定了这一点儿,苏宛云必定会处心积虑的赖上杜徽明,以借此一跃而入朝廷诰命的行列。”颜如卿不需要多想,只从这几次和苏宛云的相处中便知道苏宛云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人。有野心并不是个错,但若依靠着踩踏别人而上位,就不能原谅了;尤其是这人手中还沾染着自家人的鲜血。苏宛云今日能出卖自己,日后也可能会出卖娘亲和如玉,这点儿是颜如卿绝不能原谅的! 苏宛云若是嫁给杜徽明后,知道自己过得并不幸福。她难道会不来走自己的门路以求和离吗?这一点儿,颜如卿却并不担心。杜放虽然和颜枫是同僚,但分开的几年中杜放能升的如此快,也是因为他贪墨不少,手中也做下了几桩伤天害理的事情。到时,只要杜徽明和苏家联了姻,杜放便立刻会被调派外地。到时候,杜徽明自然要跟着杜放远远离开京城。 远隔千里,苏宛云看清了杜徽明的真面目,可远水救不了近火,她又该怎么办呢?颜如卿呵呵一笑,十分期待到时候苏宛云的态度了。 々  々 只是,颜如卿还未等到苏宛云和杜徽明好事已成,便是先从祈北风那里得知,苏栋被人打了! 当听到苏栋竟是在花楼被人打了的时候,颜如卿根本不必多想,便知道苏栋终究还是因着刘大户的挑拨,要为自己选一个贱妾,开枝散叶,为苏家留下骨血了。 道貌岸然啊!听到碧翠一本正经的话,颜如卿脑子里只闪出了这四个大字。 是啊,苏栋也是道貌岸然的。若是要为自己家留下血脉,为何当年外祖因为歉疚要主动给他纳妾时,他竟然拒绝了,还一脸深情若许的模样?如今,攒下了一份不小的家业,又远离了外祖一家,这才要露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频频出入花楼,只为了给自己选一个身份不高,不会影响大姨母地位的贱妾呢? 男人真是好色!颜如卿笑了笑,不由的想到自己的父亲,好色是人之常情,可父亲却只贪母亲这一色啊。这不能不说是人之间的差距,其实还是很大的! “小姐,你可知道那人是与谁争执而被打的吗?” “难道是……”看到碧翠那有些好笑的模样,颜如卿的脑袋里不由得显出一个人的名字。 “正是杜徽明呢。未来的女婿竟然和自己的老丈人为了同一个妓子在花楼争风吃醋,不知道,他们日后相见会是个什么滋味儿。”碧翠一想到那惊讶的场面,一定很欢乐。 “碧翠,那两人还未真正谈及婚嫁,你可千万别坏了宛云的闺誉!”颜如卿故作严厉道。 碧翠连忙告罪,可她知道颜如卿虽训斥她,但却也在心里偷笑着呢。 々  々 “姐姐,你这些日子怎么不去赴那些小姐妹们的约呢?我们可都在猜测你是不是已经定下了婚事,要在家里绣嫁妆呢。”苏宛云脸上带着几分陷入爱恋的欢喜与羞涩,或许还有一丝示威的神色。 “哦,听人说,你最近与某位公子倒是相处的十分融洽,莫不是好事将近?”颜如卿不答反问,苏宛云脸色有一瞬的苍白,随即立刻调整过来,有些不自然的敷衍道:“什么婚事啊,宛云不过十一岁,哪里就能这么快就定下婚事了?姐姐要是再拿此事来作弄人家,人家可是不依你的。” 碧翠在一边,虽然脸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早已嗤之以鼻了。多亏了祁先生的情报网,她现在可是知道眼前这位苏小姐和那杜徽明打得有多火热。 “宛云今日就只是为此事而来吗?”颜如卿眼底闪过一丝不悦,有些生硬的打断了苏宛云的娇嗔。 “哦,我是代许大小姐给你送帖子呢。上次的夏荷宴许大小姐觉得对不住你,便千叮万嘱,一定要你赏光鸳鸯楼,还要给你赔罪呢。姐姐,你面子真大,就是定国侯的嫡亲女儿都还要备下那么重的酒席给你赔罪呢。”苏宛云抿嘴偷笑,那模样让颜如卿恨不得冲上去狠狠甩几个大嘴巴。 “此事并不关许大小姐的事情,赔罪更是不必了,以她的身份给我赔罪,真是折杀我了。”颜如卿脸上神情淡淡的,苏宛云看颜如卿如此不识相,心里却是暗暗高兴。但又怕颜如卿不过是嘴上说说,其实心里听了许大小姐的邀约,高兴的要命,却不在脸上表露出来。 颜如卿一看苏宛云那脸色,便知道苏宛云是在想什么了。没想到这个苏宛云竟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真是可怜啊,一个小人总是将周围的人都当成小人,暗地戒备重伤甚至推波助澜! “姐姐,这便是那请帖,我不过是个跑腿儿的,若姐姐不愿,还是亲自上门去说吧。妹妹出面可能不太好。”苏宛云虽然不希望颜如卿去,但若是此事由她所出来,万一颜如卿又去了呢?她岂不是要妄作小人了? “原来这宴席竟是摆在了后天?”颜如卿并不抗拒许大小姐的邀约,接过来一看,便有些惊讶了。想着自己如今还有些憔悴的痕迹,若是去了,一定会被许娇娘给看出来。不若不去。 颜如卿做了决定,便就着碧翠递过来的笔墨纸砚,写了信推辞这次的宴会。 苏宛云看到颜如卿果真写信推辞,心中竟是又涌现出小小的失落。 看看天色不早,苏宛云便要告辞。 “何不坐坐再走?今日碧翠可是做了些好点心,你若是不留下就没口福了。” “若姐姐怜惜妹妹,不如等碧翠做好了点心,便差人送过去吧。妹妹此时真的是还有些生意上的事情。不如改天,咱们姐妹好好坐一处说说话?”苏宛云心里着急赶赴杜徽明的约,便敷衍道。 “看你着急的,咱们姐妹如何说那些见外的话呢?既是有事儿,就不留你了。待下次你过来,定要你留些日子,省的咱们姐妹每次见面都匆匆而过。这么久的时间,我连你最喜欢吃什么都忘了。”颜如卿说着,不由的叹了口气,那模样让苏宛云心头一紧,但想到杜徽明对她的承诺。她却又不得不咬了牙,装出一副不舍的模样赶快离去。 一看到苏宛云果然匆匆离开,颜如卿立刻冷下脸色,挥挥手要碧翠悄悄跟着苏宛云。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碧翠才匆匆赶回来。脸上带着吃惊的模样。 “如何?” “小姐,这苏小姐真是大胆,竟然在离开颜府不久,便跟着杜徽明到了他家中。他家中此时好像就有老仆一个,两人还未成亲就是同屋相处,连个伺候茶水的丫鬟婆子都没有。” “是了,这个苏表妹向来都是个自负之人,她自然不会认为有人在后面跟踪她。想着父母都在外,竟是趁此机会跟男子同室相处,还真是胆大包天啊。”颜如卿露出了一个算不得欢喜的笑容,想到苏宛云这以后可能的结局,侥是知道她是罪有应得,但心中竟还是有些难受了。 颜如卿心中存着事情,再加上前一段被绑架, 这些日子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整个人恹恹的,就好像被抽去了某根神经,变得迟钝了很多。此时,苏宛云的事情也再不能引起颜如卿多大的兴趣了。 颜如卿神情恹恹的,如玉倒是这段时间都难得见到踪影,问问祈北风,祈北风也只说如玉在外面练功,却是连如玉在哪里练功也说不明白。 颜如卿虽然感激祈北风这些年为她们家中做的,但想到那个凡事儿不爱往坏处上想的妹妹,又不得不提心吊胆起来。 另一边,苏宛云和杜徽明相处的十分融洽的,大有非君不嫁非君不娶的海誓山盟之感了。苏栋也是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脸上挨打的伤势也都渐渐消失了,只除了嘴角还有些青紫。 颜如卿再次听到苏宛云的事情,脸上也再没过多的惊喜之色了。她手中拿着从定国侯里送过来的拜帖。心中暗暗惊奇,觉得许娇娘这种摆低了姿态的模样,着实有些意外了。 该去吗?颜如卿心中暗暗思量,现在师傅不再她的身边,她或许真该展开拳脚,那幕后之人还未查出来,若她只每日呆在家中,又如何能诱出那幕后之人? 颜如卿闭眼想了想,终是决定要去参加这次的宴席。 “碧翠,把这回帖送去定国侯府吧。能让许大小姐如此摆低了身份,我这个五品小官儿的女孩还真是个受宠若惊了!”颜如卿冷冷一笑,那次夏荷宴是许大小姐组织的,若是那幕后之人没与她有任何牵连,她反而要疑惑了。 “如卿,在吗?”听到外面小心的敲门声,颜如卿轻轻一笑,便将帖子随意的扔到了梳妆台上。到门边打开了房门。 “娘亲,你怎么又亲自给我炖这些个汤汤水水呢。不是有那些厨娘在?你可莫要因为这而劳累了。否则父亲一定又要埋怨我了。”颜如卿伸手接过了严知秋手中的碗,不由的笑道。 “那些厨娘炖的可有为娘炖的好?你也是,怎么这么大人了,竟是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再过几年可是要成亲了的。”严知秋摇了摇头,怎么看怎么觉得女儿这段时间是瘦了很多,尤其是眼周那一圈淡淡的黑色,已经补了这么多天,可还没有下去。 颜如卿笑了笑,没有反驳严知秋的话,但是听到严知秋谈论成亲的话,却不由的有些不自然。想到那个苏宛云和杜徽明如今正该打得火热,眼底就闪过一丝嘲弄。 苏宛云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算计了那么久,到最后还是不小心掉到了别人挖好的火坑里。并且这个火坑对她来说很有可能会是一辈子的。 颜如卿慢慢的喝着严知秋亲手炖的汤,心中有更多的感慨。 这时,如玉也走了进来。看到严知秋也在其中,不由的走过去溺在了严知秋的身边。颜如卿看着如玉脸上深深的疲惫,立刻倒出一多半的补汤递给如玉。如玉也不推搪,将分给她的补汤喝的一干二净。 颜如卿道:“如玉,这几天在外面奔波一定很累了吧?不如去休息一下。” “姐,我今天要跟你睡。”如玉脸上有些苍白不安,虽然她尽力掩饰,但那眼神里的惊恐却是泄露了她此刻的真实情绪。 “好啊,咱们姐妹总是聚少离多,你若是不嫌弃这房间小,你爱住几天就住几天。”颜如卿笑了笑。 “嗯,娘亲,我还想再喝点儿你炖的补汤,还有吗?” “娘给你盛来。”严知秋笑了笑,拿了两人的空碗,就要出门。 “碧翠,跟夫人一起过去。”碧翠一听便知道小姐这是有事儿要把夫人给带开,便点了点头,殷勤的接过了严知秋手中的空碗,跟着严知秋一起出了房间。 如玉见严知秋走的不见了踪影,突然脸上的笑容一僵,在颜如卿还来不及扶的时候,竟是摔落在地。 “如玉,你怎么了?” “姐,你当初被关进那黑漆漆的地下室,与几具尸骨和死尸共处一室的时候,心里一定很害怕吧?” “如玉,你正在发烧,别说话了。”颜如卿也顾不得许多,替如玉诊脉后,便将她扶到床上。打开衣襟,前胸处竟是有一处被血块给凝干了。 颜如卿连忙取了热水,为颜如玉清洗身上的伤口。所幸,这伤口看着虽然吓人,出血量也多。但却是伤口不深,或许是因为出血量不少,这才有了刚才那恐怖的一幕。 颜如卿很快就清洗好颜如玉身上的伤口,给如玉喂了颗药丸,然后拿出经过处理好的针线,给如玉缝好伤口。 颜如卿做的很认真,但是因为时间的关系,她也不得不加快速度。这是个很大的挑战,颜如卿不得不集中精神。 在时间一点点儿的流逝中,颜如卿果然清理好颜如玉的伤势。听到外面的脚步声,颜如卿连忙将来不及处理的带了血渍的伤布给踢到了床底下。 她刚做完这件事,就看到严知秋和碧翠走了进来。碧翠手上还端着一盅补汤,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那其中的味道。 颜如卿连忙露出个笑容,将自己沾染了些许血迹的手背到身后。 “如玉累了?” “嗯,娘,这补汤我就先留在这儿,等如玉睡醒了,我便让碧翠热一下。看看天色也不早了,父亲也该回来了。你还是回去吧,别让父亲回来找不到您。”颜如卿笑了笑,别有所指道。再次成亲后,颜枫对严知秋可似乎看的极严,连一刻都不肯分开。之前,颜枫还曾因为找不到严知秋而差点儿闹出笑话来。此话一出,严知秋即使如今已经是两个女儿的母亲了,也不由得老脸泛红,犹嫩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羞涩的红晕。 颜如卿笑了笑,看到母亲此时生活的不错,便庆幸自己当初并没有真的要给母亲再找第二春! 严知秋离开了,或许是因为颜如卿的调侃,但在她转身的那一瞬,眼角似乎有些晶亮滴落。 看着严知秋离开了,颜如卿这才松了口气。将床下的东西拿出来,将东西扔到火盆里,亲眼看着它燃成灰烬,这才松了口气。 々  々 外面的梆子打了两声,严知秋终于等到了颜枫,只是颜枫不知从何处回来的,进门之时脸上竟带着冻人的寒霜。 “怎么了?” “欺人太甚!”颜枫本想着母亲会安生点儿,可没想到几日没见,她就又出了个气人的主意,竟是将主意打到他们的家业上了。说什么颜桦的娘子又怀了身孕,看到他连个儿子都没有,生怕他百年之后连个摔盆儿的血脉都没有,又想到他们夫妻两厢情悦,中间容不得再多加一人,就想出了一个两头都顾及的主意。 “婆婆要将你弟弟家的儿子过继给你?”严知秋听到颜枫这话,不由的懵了。 “为什么?二弟他家里不是也只有一个儿子吗?” “这哪里是为了咱们着想,不过是母亲想要从咱们这份小家业里再榨出点儿银子的手段。母亲一直要我给二弟找个活计,可我在京畿大营里的可都是会武之人,他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能有什么用处!”颜枫不由得恼恨,更何况,母亲在一边哭,而颜桦一个做弟弟的不但不帮忙劝阻,还是在一边推波助澜,总是说些添油加醋的话。他家里只有两个女儿,以后要把家业全给她们带到婆家,那是他的事,他乐意宠着两个女儿,关他颜桦什么事儿? 不过到了京城几天,就连这花花肠子都学会了。还跟人一起去花楼捧妓子?他以为他手里的银子都是他自己赚来的,还不都是沾了他的光?竟还想算计他两个女儿的嫁妆,真是老不休! 颜枫气到极致,严知秋在一边也不说话,只静静的听着,并不时递上几杯温茶,让他消消火。 “婆婆不明白,只要你明白就好。这处宅子和家里仅有的一点儿产业可都是挂在你两个女儿名下,即使婆婆真的过继来一个继子,他难不成还能抢占那些属于如卿和如玉的嫁妆?再说,咱们岂能让一个不知所谓的继子来占了属于咱们孩儿的家业?” “难道……”颜桦听到严知秋的话另有所指,不由得眼前一亮,急急忙忙来到严知秋的身边。 “已经一个多月了。”严知秋露出个羞涩的笑容,微微点头。 “本以为我颜枫今世没了有儿子的命。没想到……真是意外之喜!”颜枫呵呵一笑,似乎得了什么意外之宝一样,乐呵呵的。 “我就知道你还是喜欢儿子的,可怜我那两个女儿那么好,你还是从心底里嫌弃她们都是女儿之身。” “怎么会呢?两个女儿竟能在我不在的时候能好好保护咱们这个家,不让我回乡后面对妻离女散的悲惨场面。我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两个懂事儿的女儿。再说,你这腹中的也不知是男是女,虽然我也渴望有个男孩儿继承我的志向,但若是个女孩,我也一样的欢喜。谁说女儿就一定是个赔钱货呢!”颜枫一想到母亲在冲动时,竟是出口骂两个女儿是赔钱货,只会败坏他的家产,心中就不由的怒火直扬,若非眼前的是生她养她的母亲,他一定会跟她急! ------------ 第九十二章 算计(三) 夫妻俩靠在一起说了一会儿私密话,便洗漱后睡下了。 颜如卿却是紧张的的候在颜如玉的身边。虽然清理好了伤口,并上了药,但晚上如玉还是发烧了。看那烫的红彤彤的小脸儿,颜如卿不有的恼恨某个不知道钻到那个洞里、找不到人的祈北风了。 她屡次拜托祈北风在外面时多照顾些如玉,可没想到如玉还是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势。若是再晚上几个时辰,如玉的伤还不一定会拖到什么地步呢。 看着如玉那苍白的好像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儿,颜如卿不由的心中一紧。 或许,她也该是时候跟祈北风好好说说话了。 用冰水洗过的毛巾擦拭如玉的脖颈和额头等处,看着如玉的情况似乎比刚才好了一些,那悬起来的心才慢慢放下来一些。 如玉也是个争强好胜的。只是听到如玉问她的那句话,颜如卿却又不得不为眼前的小人捏了把汗。 “小姐,天色已经很晚了,不如您先在软榻上休息一下?”碧翠走了过来,给颜如卿披上一件秋香色的披风。 “不用了,我还不困。”颜如卿笑了笑,看到自己身上的披风,再看看碧翠那担心的神色,不由让她回去休息。 “小姐,有我在,你还能歇息一会儿,这个时辰里就让我来看着二小姐吧。”碧翠说着,坚持着要扶起颜如卿。 “那好,我就到那边软榻上歇息一会儿,等会儿到了时间,你就赶紧来叫我!”颜如卿想了想,还是抵不住睡意,便点点头,看着碧翠在床边坐下,这才点点头,转过了屏风之后,就在窗边的软榻上瞌睡一会儿。 一会儿工夫颜如卿就睡着了,碧翠起身,给颜如卿盖了那件披风,虽然说着不累,可小姐还是很快就睡着了。碧翠无奈的摇了摇头,再次在床边坐下,为颜如玉擦拭额头和脖颈等容易出汗的地方。 梦中,颜如卿似乎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那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下室中。那里面的尸骨依旧如当初刚进去那样,散发着莹莹青绿色光芒。那小丫鬟的身体似乎还有些热气,但却是面容狰狞,两只空洞的眼睛直直盯着颜如卿。颜如卿刚想说点儿什么,就看到那小丫鬟的七窍中流下一串串的血迹。看起来面目着实可怕。 颜如卿冷汗直冒,她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却不料双脚刚一抬起,就感觉到脚腕处的阻力,低头一看,就看到那些白森森的手骨正牢牢的抓住她的脚腕。 “留下来陪我……陪我……”阴森恐怖的声音在耳边想起,她转头一看,就对上那小丫鬟近在咫尺的面容。双眼中正闪过一丝冷笑,双手慢慢的搭在颜如卿的脖颈上…… 颜如卿满头冷汗的醒过来,就看到自己正睡在软榻上,因着睡姿不太习惯,竟是感觉脖颈处有些酸疼。 “小姐,你怎么醒了?还不到半个时辰呢。”碧翠听到屏风外有动静,连忙走出来,便看到颜如卿竟是醒了过来。 “无妨,我已经休息过了,不累了。”颜如卿精神有些委顿,丝毫没有休息过的精神奕奕。 “是吗?那奴婢去给小姐倒些茶来。”碧翠不由的有些担心,便连忙倒来一杯茶水,递给了如卿。如卿倒是没有拒绝,接过碧翠倒得茶,喝了个一干二净。 夜深沉,屋子里的烛火一夜未熄。 々  々 第二日,如玉醒来了,或许是常年练武,她的体质还算不错,虽然昨晚发了一晚的烧,却在将近黎明之时,退了。 颜如卿不由得笑出声来,因着疲惫,她在桌上趴了一会儿,这次竟然没有再做噩梦,不知道是因为睡得并不舒服的原因亦或者太累的原因? 吃过了早饭,颜如卿刚想回房。就听到门房来报,祖母丁氏竟是带着三个孙子孙女来了。 颜如卿奇怪,这些日子虽然没有刻意过问过祖母的事情,但也知道祖母还算是消停,想着祖父就要进京将这几个人给带回去,颜如卿心中便直乐,可是这次为何祖母会在父亲去了大营的时候而上门呢? “碧翠,把祖母请到前厅中吧。”颜如卿说着,换过了衣服,便来到了前厅。 “这个花瓶不错,咱们要带走。”丁氏正在品鉴前厅中的器具,凡是镶着些金银的摆设全被丁氏搬到地上的一个大布包里。 颜如卿还未走进前厅,那脚步却先停下了。 “如雪,还不赶紧把东西收起来。这些东西以后可都是你弟弟穆宝的,咱们一天来搬一点儿,总有把东西都搬空的一天。到时候,你弟弟就连娶媳妇儿的钱都有了。”丁氏一边教训这闷不吭声的如雪,一边观察着厅中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她们搬走的。 “祖母还真是偏心啊,竟然不问自取拿我的东西来给别人?”颜如卿冷哼一声,走进了厅中,当看到地上那些个金银器具,不由的眼中更加冷厉。她已经请碧翠去找回父亲了,到时候倒要看看父亲会站在哪一边,又要看看这个祖母还有什么花招! “呵呵,这些可都是你父亲的,拿些来孝敬我有怎么样?这点子东西不过值个几十两,连我一年的花销都不够!” “这些东西可不是祖母你的,更不是我父亲的。这些个东西不过是我租来的,若你拿走,可是要赔上不少的银子,到时候,连你的宝贝孙子也要被收押关进监狱之中。”颜如卿眸光一闪,冷笑着道。 “哦,原来是你租来的?那关我什么事儿,我只知道这些歌都是我大儿子孝顺我的。若是他不孝,连这点儿东西都要收回去,我可是可以到官府告他!”丁氏冷哼一声,头抬得高高的,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里也忐忑难安着,生怕自己的宝贝孙子被她牵连的进了监牢。 “哦,原来祖母你还真是偏心啊,这么个小娃儿现在能用什么,你就想着用我租来的东西来贴补他,若是等他长大了,岂不是要把我们都卖了给你的宝贝孙子凑家产娶媳妇儿?”颜如卿冷哼一声,身后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便走了进来,将这些个金银器具全都搬回到原本的位置。 丁氏看到这般模样,立刻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如泼妇一般叫着骂着哭着。那般模样不由得让颜如卿皱了皱眉。 看看一边站着的如无事儿人的颜如锦、颜穆宝和脸色稍带不安的颜如雪,颜如卿冷着面容静静的看着丁氏撒泼。 哭了一阵子,丁氏看到周围人竟没有一个肯上来劝解的。突然停住了哭声,一脸哀怨的爬起来。那大红色镶暗纹的褙子上已经占满了灰尘。颜如卿不由得怀疑,这丁氏是不是打了个滚儿,就已经将地上所有的灰尘都粘回到身上去了? 丁氏看颜如卿冷眼看着她那样子,不由得心中厌恶,就是这个孙女儿!若不是她,那严知秋早就不知道流落到哪种地方了,如今也不会因为一个四品诰命的头衔而永远压她一头! “如卿,你和你妹妹迟早要嫁出去,我可是可怜你父亲没有儿子送终,这才要忍痛将你二叔的孩子过继给你们家。不过你放心,你父亲即使有了儿子,也不会不管你们,一定会给你们出一份丰厚的嫁妆。只是这家业毕竟是你父亲的,还是要留给他的儿子,断不可能有女儿继承家业的道理。”丁氏忍着心中的厌烦,试图给颜如卿讲道理。 “祖母,这院子以及这里面的摆设可都是我租来的。你若拿走一件,别说是咱们吃不了兜着走,就连我父亲的官也到头了。”颜如卿有自己的道理,两人都想说服对方,这个场面就不太和睦了、 “你这小丫头还真以为我会上当?这些个摆设可不止百八十两,哪有一家房主会这么慷慨的送了这么多摆设在院子里?”丁氏自以为自己拆穿了颜如卿的险恶用心,脸上竟是十分欢喜了。 “母亲,这些个东西,可是用儿子的信誉换来的。若是母亲今日将这里的东西拿出去一件,你儿子我的官职可就真的到头了。”颜枫笑着走了进来,但脸色潮红,声音也有些急促了,看来是经过长时间的急速奔跑而微微有些喘息了。 “颜枫,你就只向着你女儿!你难道忘了咱们颜家现在可是只有一颗独苗苗,你这个做伯父的难道要把你的家产都分给两个泼出去就收不回来的赔钱货身上,也不愿意留给咱们颜家唯一的独苗?”丁氏有些恼怒,这个孙女不肯退让一步,而颜枫这个一碗的乖儿子竟也是不再听她的话了。 “母亲,做母亲的可不能如此偏心,儿子今年也不过三十多,您怎么就确定儿子一辈子都没有儿子呢?”颜枫眼中有些不敢置信,他没想到到了今日,母亲还是要为另一个儿子而从自己手中撬出点儿银子补贴另一个儿子。就只因为那个儿子没有留下血脉吗?所以,就连这个儿子的妻女挨饿受冻在外面会受到危险也不管了吗? 颜枫眼中闪过一丝痛惜,冷冷的看着丁氏。 “好好,我走我走!你颜枫真是长大了,我这个做母亲的不过拿你一点儿东西,就如此计较。你、你真是不孝……”此话一出,场面立刻静默了下来。丁氏有些讷讷的,自己这样一说岂不是断送了大儿子的前程。惹怒了大儿子,到时候,她这个做母亲的不但什么都得不到,还可能会被大儿子怨恨。 想到这儿,丁氏不由讪讪的看向颜枫。 “不孝?母亲亲,你一心只为了颜桦的儿子,你可知道知秋已经有了身孕,或许几个月后也要为儿子产下麟儿了。到时候,你忍心看着刚出生的孙子挨饿受冻,看人家白眼儿艰难的生活下去?” “孙……孙子?”丁氏一听,听到自己可能又要添一个孙子,竟是满心欢喜了。也不顾那些个金银器皿,只追着颜枫,一个劲问颜枫,关于严知秋肚子里孩子的事情。得知严知秋这些日子喜欢吃酸的,便更是满心欢喜。得了好消息,丁氏也不闹了,连忙拉扯着两个孙女儿和一个孙子离开。 颜如卿看丁氏次匆忙而来、又匆忙的离开,不由得额头抽痛不已。谁家里有这么个蛮不讲理的祖母,一定都要头痛很长时间。 “好了,如卿,在你娘亲未生产之前,我相信你祖母都不回来烦你了。”颜枫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而对颜如卿道。 “是吗?我可不见得。”过继这么大的一件事,如果没有那个好二叔二婶儿的帮忙,这个所谓两家都得了好处的主意丁氏怎么感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来? 颜如卿转念又一想,想到母亲腹中又有了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的小家伙,倒是十分的欢喜。自己与如玉差不了多少,便是不知道小孩子是如何长成一个人见人爱的大孩子的。如今有个弟弟或妹妹就要来到人世,颜如卿如何不高兴呢? 々  々 如玉能起来了,而颜如卿也开始置办大批的补药和食材,开始轮番给严知秋炖煮补身体的补汤。 虽然前两天严知秋还算配合,但到了后来,看着颜如卿端在手中一成不变的补汤,严知秋也受不住了。 颜如卿倒是也不恼,将一盅补汤分成两小碗,竟是豁出去了的陪严知秋一起喝补汤。 严知秋见这种方法也赖不了了,又想到腹中的孩子需要营养,便只得愁眉苦脸的喝完了自己的那份儿补汤。 颜如卿看严知秋那模样,不由的从身后取出一包点心,递给了严知秋。 这时的严知秋有些像小孩子般,看到眼前的糕点,竟是十分的欢喜,连忙迫不及待的捻起一块吃了起来。 “如卿,还是你带来的点心合我的胃口。” 严知秋不由的噙着温柔的笑容,一面看着自己还未鼓起的腹部,一面笑着很快的将点心吃进嘴里。                            “娘要注意身体,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就跟我说,只要不是什么太过稀奇的,我都给你弄来。”颜如卿看严知秋吃的有些心急,便笑着给严知秋倒了一杯茶。 “哪里有什么想吃的,不过是觉得身体越发的疲倦了,每日里都觉得好像睡不醒似的。”谈及到有关怀孕的话题,严知秋不免双颊飞红,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跟自己还未出嫁的女儿谈论。 颜如卿倒是丝毫不显得尴尬,想到娘亲年纪也不小了,为保万一,这一胎可是要好好的调养。 颜枫很欢喜,虽然有母亲不时给他出个难题让他连发火也发不出来,但想到严知秋腹中还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颜枫便不由得柔和了武官,愣是让一个征战沙场几年的大男人整个人都变得和蔼起来。 因着严知秋怀了孕,丁氏所谓的过继也立刻打了水漂。这不禁让颜桦两口心中直犯嘀咕。若严知秋这一胎是个男孩儿,那他们岂不是连大哥的一点儿光都占不到了?那处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以及里面数不清的金银器皿,就连严知秋当日被封为诰命,皇室亲自赐下的十二抬嫁妆! 一想到这些个东西都与他们无缘,伍沁梅的心就痛得厉害。 “别担心,不过就是个胎儿,他可没生下来的,即使生下来,能不能活下来也是个未知数。”颜桦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如果你真的为自己的儿子着想,不如先把两个女儿给送过去,他们家里也不过两个女儿,能有年纪相仿的女孩儿陪她们玩耍,她们高兴还不够呢。只要两个女儿在他们家住过一段时间,到时候即使不能在大哥家里捞些好处,到了两个女儿出嫁时,他们会不给添些嫁妆?” “嫁妆?就为了那点儿子嫁妆,你就要将亲生女儿给送过去?你大哥难道不知道这继子的事情有你在后面撺掇,若是女儿到那里受了委屈,你又会怎么办?”伍沁梅不舍得自己的女儿,那毕竟是从她肚子里掉的肉。她如何不心疼。 “那你怎么办?连个赔钱货都不舍得舍弃,还想得到人家的财产,你简直痴人说梦!”颜桦的话终是触动了伍沁梅的那点儿敏感神经,她终于停住了哭泣,道:“既是要送过去,就让如雪过去吧,如锦我可真真舍不得!” “你可真是妇人见识,如雪那丫头连个话都不会说,到了那里怎么可能会得到两个侄女儿的信任?若不得信任,如何能在嫂子的药中下点儿让她不舒服的药?你认为以如雪那般懦弱的性子,还能成什么大事!况且,你原本在家就不喜欢那个沉默的丫头,如今让她替你卖命,你以为人家就一定肯吗?”颜桦眼中厉色一闪,恨铁不成钢的训斥着伍沁梅。 “可是我就不想让如锦过去,一旦过去了,如锦要是不跟我这个亲生母亲亲近了该怎么办?要知道生恩可是没有养恩大!”听着颜桦的话虽然有道理,可伍沁梅有怎么可能让如锦离开她的身边? 颜桦听了,却是毫无办法,两人便只得退一步,若是如雪在那里生活的不错,那他们便把如锦也送去。 虽然颜桦想的挺好的,可颜枫岂会让两个还不知道心性的侄女儿留在自己刚怀了身孕的娘子身边? 丁氏再次上门了,看着那个有些瑟缩的低头藏在丁氏身后的小女孩儿,颜如卿眼中划过一丝凝重。 “如卿,如雪可是你的堂妹,以后在这儿住下来,你可别太过为难她啊!”丁氏貌似说笑,却是在暗中警告如卿,要对如雪好一点儿。 “如雪?难道二叔的家里已经养不起自己的女儿了吗?竟是让如雪来我们家里?可不知道每月的伙食费和零花儿找谁支付呢?”颜如卿此话一出,丁氏立刻老脸泛红。反正她已经将她作为长辈的老脸给豁出去了。立刻眼睛一翻,就要坐到地上。 可不料,这一次,碧翠可是正盯住了她,一看她又想耍出在地上打滚儿的撒泼手段,不由的上前连忙抓紧了丁氏的肩膀,让她怎么也做不下去。 丁氏的脸又红又白,尤其是看到如卿那冷漠的双眼。 “你这赔钱货,我可是你祖母,你若是不孝,我就上……” “上官府告我吗?”颜如卿冷哼一声,“您老若是不嫌丢脸,不怕民告官那挨得三十大板,我可以给你写个状子,让你拿着去高官。” 一听到自己上告还要挨三十板子,丁氏不由得消了气焰,眼睛提溜乱转。 “好了,碧翠,把祖母放下吧,她毕竟也算是我的祖母,给她拿十两银子,如雪就算收下当个丫鬟吧。”颜如卿冷冷一笑,倒要看看丁氏在所谓的面子和钱财中选择哪一个了。 “十两!”丁氏也是在市井中打滚儿过得,自然知道十两银子的价值,原来颜枫一次给她也不过一两锭的散碎银子,根本不能跟碧翠拿在手中的细丝银锭相提并论。 看了看一边的卖身契和另一边的十两银子,丁氏在艰难选择之后,不由的安慰自己,即使如雪成为颜府的丫鬟,也一定比跟着他们在地里刨食要生活的好。经过一番心理挣扎,丁氏好不愧疚的选了十两银子,像是身后有人追赶一般,竟是飞快的离去。 “如雪,这是你的卖身契,你拿好。”看着离开的丁氏,颜如卿算是彻底的失望了,她虽然算计丁氏会选择银子,但没想到丁氏倒是十分利索就卖了自己的亲孙女! 如雪虽然还小,但是在家中,处于所有亲人的漠视中度日,小小年纪便已经明白了事理。看到丁氏在卖身契上按了指印,她心里就已经十分失望了,但到了后来,看到自己从来未见过的堂姐竟然将卖身契还给了自己,心中那点儿难过竟然慢慢的减轻了。 或许这里是她可以长久待下去的好地方? 话分两头,当颜桦知道自己的母亲竟是为了十两银子把大女儿卖给了兄长家做丫鬟,顿时一股怒气直冲胸口,脸也涨的通红,就为了十两银子!他要谋得的可是兄长家的全部家产,这十两银子是够他买一副名画,还是够他请公子们吃一次酒?! ------------ 第九十三章 算计(四) 颜枫十分愤怒,但看着丁氏头上已经掺杂了不少的白发,便只得将怒火压制住,“娘,别担心,大哥一定不会看着自己的侄女儿在自己家做奴仆的。” “是真的吗?我当时真的一看到这银子,就忘了如雪了。如雪,是祖母对不起你啊!”丁氏一面哭着,一面从指缝中偷看颜桦的表情。看颜桦脸上的怒火渐渐散去,便是心中一喜。 “娘,好了,卖了多少两银子?这银子可是我的,你可不能藏私啊。” “八……九两。”在颜桦的眼神瞪视下,丁氏只得将怀中还未暖热的十两细丝银子交给了颜桦。 颜桦掂了掂手中的银子,成色倒是很足,便满心欢喜。只是想到那个不成器的女儿,虽然心中有些隐痛,但毕竟不是将自己人安插进兄长的府邸了吗?到时候,只要给如雪一点儿亲情的劝说,如雪应该会站在他这个父亲一边,为他打探得了颜家的内库所在。 颜枫从大营回来,便看到了这个被母亲送过来的侄女儿,尤其是看到那卖身契上属于母亲的指印,颜枫不由的沉默了。 当年,他离开只是为了一家人的未来能过得好些,但没想到他一走,家里竟是一切都变了。先是妻女被人用那种不堪的理由赶出家门,然后便是他升了官,家里情境好了点儿后,这些个以往相互扶持的亲人便轮番上阵,想要从他们身上得到更多的好处。 颜枫看了看颜如卿,又看了看颜如雪。毕竟是姐妹,再说他府中又不多一个人的饭食,不过是吃饭时多加一副碗筷罢了。 颜枫便点了点头,让颜如卿带着如雪去安置了。 “看你似乎没有几件衣服,我明天便让裁缝上门给你量体裁衣。”颜如卿笑了笑,虽然跟如雪相处时间不长,但看她一副懦弱胆小的模样,如卿便也是能放下一分的防备之心。只是娘亲现在可是正怀着身孕,却不能让如雪进去娘亲的院子,不能让如雪接触到怀孕的娘亲。如雪看似很无辜,但也不能不防备着他父亲和‘好祖母’用她来做些会让她们后悔的事情。 颜如卿想了想,便吩咐碧翠到外面找个奶娘和嬷嬷,每日里好好陪伴着娘亲。 或许是心中还觉得不踏实,这次,因着如玉的伤势,祈北风竟是心虚的厉害,颜如卿亲自找他说了这件事。祈北风竟是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把严知秋保护的滴水不漏,即使一个苍蝇都不能靠近她。 颜如卿却对祈北风的保证有些嗤之以鼻。若真是保证有用,那如玉的伤势又是从哪里来的? 祈北风或许是想到了如玉身上的伤,脸上更是尴尬的红了脸,一副十分歉疚的模样。 人选十分好找,这次祈北风倒是用心,很快就找来了个大丫鬟,名为紫苏。 这紫苏只穿了一件掐丝桃红褙子,耳上两颗粉红的珍珠在耳垂上微微颤动,看起来十分舒服。 颜如卿不有的上下打量了紫苏一番,便欢喜的领着她来到了严知秋的身边。 对于颜如卿安排在她身边的人,严知秋从来没有一丝的怀疑,便是这个叫紫苏的人,当她伸出手去扯起紫苏的时候,感觉到她的掌心和虎口都有很厚的茧子时,便知道这个紫苏绝对不是一般的小丫鬟! 严知秋联想到颜如卿如此紧张是在婆婆送了颜如雪过来之后,便知道颜如雪的到来并不是偶然。再联想到前两天闹出的过继事件,婆婆的计划便清楚地呈现在眼前。 原来竟是如此啊!严知秋闭了闭眼,小心的抚摸着自己还未凸出来的小腹,这里面正有她嫡亲的孩子在生长,不管那些人怎么算计,她都要好好保护好腹中的孩儿。 为母则强,严知秋从这一刻起,便是事事小心,整日里深居简出。对于如雪的到来,竟是并未亲自去看过,只吩咐下人给如雪带来几匹比较好的布料及几件不算差的首饰。 “大堂姐,伯母不愿意见我吗?”如雪拿了块儿点心,嘴里也塞得满满的。 “不是,只是我娘亲她身体不好,每日里都深居简出,就连我平日里也不能太过频繁去找她。”颜如卿笑了笑,虽然如雪现在并没有因为她的父母而对她们一家有隔阂,但日久见人心,如雪也许只是初初来时才小心翼翼。 早已吩咐了碧翠暗中看着颜如雪,只可惜这几天颜如雪倒是十分的安静,除了在院子里乘凉,便是安安静静的呆在房间里。颜如卿并不以为颜如雪这样子便是安分之人,或许因着丁氏的为人,颜如雪又是被丁氏和伍沁梅养大的,颜如卿对颜如雪一直有着戒心。 “哦,原来这样啊。大堂姐,那我就不去打扰伯母了。”将嘴里的点心吃完,颜如雪满心欢喜的再次往嘴里填了一块儿点心。在家里,她可是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点心,偶尔买上一次,也都被妹妹如锦和弟弟穆宝给吃了。即使真的有她的份儿,也不过是一点儿连尝尝味道都尝不出来的点心渣子。哪里像来到这儿以后,即使她只吃点心吃到饱,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那张卖身契,颜如雪并没有拿出来交给父亲和祖母,她想了想,竟然主动将卖身契给了颜如卿。只可惜颜如卿并不愿意要,便将卖身契藏在一个不起眼儿的银镯子里,给了颜如雪。 从此后,颜如雪手腕上便串了一只不起眼的银镯子。 々  々 “母亲,听说您病了,我便给大堂姐告了假,今天可以在这里呆一天啊。”颜如雪到了颜府没过几日,便因为伍沁梅病了,而在此回到这个并不欢迎她的家中。 “是吗?你这个死丫头!到了人家富贵家里就把爹娘给忘到脑后了,可怜你弟弟妹妹还在这儿吃糠咽菜,你却是大鱼大肉的,不过几天,竟是已经胖了很多,连脸也嫩了不少!”伍沁梅有些恼怒,两根手指用力的掐着颜如雪的脸颊。好不容易吃胖一点儿的颜如雪脸上顿时多了两个通红的指印。 颜如雪一声不吭的认着伍沁梅责骂,她已是知道自己如果反抗,一定会招来母亲更严厉的责骂,还不如就这么低头认错,母亲因为无趣反而会早点儿放过她。 “咦,这是什么?”伍沁梅看到了颜如雪手腕上的银镯子,夺过来一看,做工粗糙,成色也不好,立刻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将银镯子还给了颜如雪,她喘了口气,才又道:“你在那府中做活,一个月可有几两银子?” “一两。” “怎么这么少?你毕竟是她家的侄女儿,既然真把你当成丫鬟来使唤?哼,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父女俩儿都是吝啬的。” “母亲,我这儿有些点心,留给如锦和穆宝吧。这次是堂姐怜惜,我才能回来一趟,若日后忙了,我就不能时常回来了。”从怀中取出一大包的点心,这些点心可是大堂姐专门让她送回来的。 “不过一点儿子点心就要把我们打发了?以为咱家是乞丐吗?”伍沁梅冷笑着打开了盒子,只见几色精致的糕点上都留下了鸳鸯楼的地址。“还真是大手笔,这点儿点心可是比咱们半个月的花销都多,也真是舍得!” “母亲,这些个点心可是大堂姐的一番心意,其中有一份儿可是给祖母的。” “你祖母能吃多少?你祖母也不舍得吃,到最后还不都是给了你妹妹和弟弟?”伍沁梅瞥了颜如雪一眼,依旧将点心都藏在了橱窗里的瓦罐之中。 颜如雪垂着头,并没有看伍沁梅将点心藏到何处。她只是已经习惯了被母亲给彻底忽略。 不一会儿,伍沁梅藏好了点心,便转过头来。却看到颜如雪还如木头人一般站在那里。不由得心头一阵无明业火:“还不赶紧回去!” 颜如雪刚想离开,伍沁梅又让她站住,拿了一小包药出来:“这个东西,你在没人时放到严知秋的茶水或饭里。只要你弟弟富贵了,像你这样的笨蛋以后才能嫁个好人家!” 伍沁梅看颜如雪连抬头都不敢抬,便是使劲用手戳着颜如雪的头,看她那逆来顺受的摸样,伍沁梅便只得无奈的摇摇头,将小包药塞进了颜如雪的手中。 颜如雪虽然笨,但也知道这药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眼中闪过一丝惊恐,想到了颜如卿对她不错,若是自己做错了事儿,这个天地中,她还能依靠谁呢? 颜如雪脑袋懵了,她手心里攥着药包,一脸愁眉苦脸的走回了颜府。 跟踪颜如雪而回的碧翠立刻将此事告知了颜如卿,颜如卿眼睛微眯,倒也没有阻止颜如雪的举动。她倒要看看颜如雪如今的状况,是会为她的母亲而犯下这等错事,还是会将药粉给他们?甚至会将药粉给藏起来,装作若无其事一般? 颜如卿呵呵一笑,但眼底却并无一点儿笑意。 如玉经过一阵子的休息,如今身体已经很好了,终于迈着有些发霉的步子走出了屋子。 除了翠柳,如玉是第二个看到和她年龄相仿的,又因着是堂姐妹,颜如玉和颜如雪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看着颜如玉那么欢乐,颜如雪的眼中竟是闪过一丝嫉恨。 或许是看到二堂姐的父母这么宠爱她,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竟是没人疼爱。颜如雪的眼中闪过一瞬的狠辣,但想到伯母给她送了不少的布匹和首饰,那捏着药包的手终是慢慢的放开了。 “如雪,听说姐姐给你做了衣服,你怎么不穿呢?”如玉看了看颜如雪身上穿的很是素净,想到自己衣橱里放置着许多都还没有穿过的衣服,便拉着如雪进了自己的闺房。 “来,试试。”颜如玉拿了一件粉色的百褶蝴蝶裙,递给了如雪。 “我、我不敢……”颜如雪羡慕的看着那裙子,却是不敢上手去碰触那看起来分外光滑的丝绸布料。 “如何不敢,反正放到我这儿也是浪费了。你就先拿去穿吧,等你的衣服做好了送过来,我可就不会再给你衣服,让你穿了!”颜如玉逼着如雪穿上了这件粉色的裙子,看着如雪换上粉色的裙看来竟是很漂亮,便不由的点了点头。 “如雪,这衣服还是你穿着比较适合,我皮肤有些黑,倒是不衬这衣服了。”如玉帮如雪抚平衣摆的皱褶,笑着退后一步说道。 “我……我换下来吧……”衣服很漂亮,竟是用她从未见过的丝绸和轻纱做成的,穿在身上不但凉爽,甚至连身子也轻快了许多。如雪不敢碰那衣料,生怕自己的手会把那美丽的布料给弄脏了。 “不用了,这几件衣服就给你穿吧,反正姐姐让人给你做的衣服还都没有做好,你身上的衣服也都破旧了。”如玉说着就要拿着如雪换下来的脏衣服扔出去。却不想如雪连忙上前接过了衣服道:“这衣服还能穿,我先放着吧。” “那好,我让人帮你洗好衣服,补过了再送到你屋中。”颜如玉无奈,便笑着接过了如雪手中的衣服,递给一边的翠柳。 翠柳连忙点头,亲自将衣服送到了洗衣嬷嬷那里,生怕嬷嬷会连洗都不洗,直接将这衣服给扔了。 有些凉爽的单薄布料套在身上,如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必须看所有人脸色行事的乡村小丫头了。 头上有坠坠的感觉,那是大堂姐新拿给她的金步摇,上面是一只可爱的蝴蝶,蝴蝶翅膀真的薄如蝉翼,只要稍微一动,那翅膀便会翩翩起舞,看起来着实好看极了。颜如雪很喜欢这一对儿步摇,但是她也只敢戴一只,另一只被她珍藏在首饰盒里。那首饰盒也是大堂姐给她的,让她来装一些日常戴的首饰之类。现在里面不过几件,但她相信,只要她继续在大伯家里住着,那首饰盒里的东西便会越来越多,直到装满的那一天。 颜如雪真的不想回去了,所以,那手中的药包变成了她最忌惮的东西。思索了许久,颜如雪还没有找到一个妥善埋藏药包的地方。 该怎么办?每晚上颜如雪躺在软软的床榻上,摸着身下的丝绸,如雪都在反复询问着自己。 父母对她的确不好,但那也是她的亲人。虽然大堂姐的一家对她很好,但还只不过是一点儿甜头,若是等她将药包交出来,他们会不会就变了脸色,拿她当丫鬟看? 颜如雪突然起身,点了烛火,趴在床上看着两样东西,一样是母亲交给她的药包,一样是大堂姐还给她的卖身契,她真是左右为难…… 一夜未睡,颜如雪的脸色十分难看,因为左右为难,她便把药包和卖身契都藏在了首饰盒底铺着的软缎子下面。 时间还有不少,或许她真的还有考虑的机会?! “如雪,你怎么了?”因着和颜如玉年纪相仿,又是堂姐妹,颜如玉十分喜欢如雪,很早醒来就来到了如雪的房间。看她已经醒来,但是面色着实不佳便关心的询问道。 “没,只是床铺太软了,我有些睡不惯。”如雪嘴边噙了一抹笑容,有些尴尬道。 “怎么?难道床铺太软还睡不着吗?我看你都有黑眼圈儿了,姐姐可是说女子可千万不能有黑眼圈儿的。”颜如玉手一翻,想献宝一般:“给,这个可是姐姐亲自炮制的面脂,十分细嫩,我给你抹一点儿到眼周,就看不出黑眼圈儿了。” “真的?”颜如玉看了看小巧的盒子里那一团滑嫩如脂的东西,不由的凑上去闻了闻,味道竟是格外的清幽,不像以前看母亲用的那种虽然香味儿很浓,但也很刺鼻。 如玉用指腹带了一点儿到掌心,用手心的温度将面脂揉开,然后均匀的涂抹在颜如玉的眼周和脸颊上,铜镜中,如雪眼周的黑眼圈儿竟是真的慢慢退去了。 “这真是好东西。”如雪看了看自己仿佛瞬间比以前白净了很多的面颊,不由的高兴到。 “呵呵,这东西制作不易,姐姐一个月也就制作少少的几盒,都是给我和娘亲用的。我这儿也就这么半盒了。你现在也来了家里,姐姐一定会抽空给你制作一盒。”如玉有些不好意思的将盒子收起,她不是不想大方的把面脂给她,只是这面脂实在太过稀少,她一个月也就这么一盒。 “我知道,这东西的确是很难得。”如雪心中有些失望,但人家也说了这东西一个月也就能制作那么少少的几盒,若是她夺人所好,岂不是太没眼色了。 “二小姐,您也在这儿啊?”碧翠走了进来,就看到如玉和如雪正在一起说着话,但看如雪小姐脸色竟有些不好,便有些怀疑的看向颜如玉。 “碧翠姐姐,你怎么来了?” “小姐给如雪小姐做的面脂,昨晚刚做好,因为怕如雪小姐已经睡着了,便让奴婢今早早早的将东西给如雪小姐送过来。”碧翠说着,将小巧精致的盒子拿了出来递给如雪。 那盒子和如玉的一模一样,只是在盒子的底部刻了一个隶书的雪字。 “和我的一模一样啊,如雪你看看里面的面脂,是不是和我的一样?” “二小姐,这面脂可是小姐根据如雪小姐的面容而特别制作的,怎么会完全一样呢?”碧翠脸上带着笑,笑着道。 “哦,是吗?”如玉催促着颜如雪将盒子打开。盒子打开了,里面露出的是粉红色的面脂。 “很漂亮的颜色!”如玉直直的看到颜如雪手中盒子里的面脂,简直是有些嫉妒了。 “这东西真的很漂亮。”如雪有些失神,原来她以为她留在这里只是多余的,没想到她不但有和如玉堂姐一样的衣服首饰,竟是连这种面脂也都有一样的,虽然功效可能不一样,但想到有些冷清的大堂姐竟然亲自给她制作适合她的面脂,就有些激动了。 再想想那首饰盒底层的药包,颜如雪突然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碧翠姐姐,我想见见大堂姐呢。” “嗯,若表小姐不着急的话,小姐今晚才能回来。到时候,你就可以见到她了。” “你见姐姐有什么事儿吗?今天有时间,我带你到街上转转,姐姐昨晚可是给了我一些银票,让我今天带着你到外面转转,再添置些首饰。我姐姐可是担心你不喜欢她选的首饰呢。”颜如玉没有心机的说道,还特意给如雪看了看自己钱袋里的银子。 “二小姐,小姐说要我跟着你们一起去呢。”碧翠连忙又提醒道。 “那也好,有碧翠姐姐在,我就只管逛街了。”如玉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小姐已经说了,要二小姐带着表小姐好好逛街,至于买东西的银子就由小姐来出。” “如雪,姐姐对咱们一向可都是很大方的,你只管放心的选东西。若是太大件儿了,还能让店家将东西送到府上呢。”如玉心情特别高兴,或许是因为翠柳的身份,两人相处时还有些谨慎,但面对如雪可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了。 “那就多谢二堂姐了。”颜如雪心中一动,因着面脂和银子的事情,颜如雪心中的天平终于朝着颜如卿这一方倾斜了。 逛街逛得很愉快,尤其是在两人年纪相仿的时候。颜如雪看中了一对点翠虾须镯并几个小巧的簪花,颜如玉竟是毫不犹豫的都买了下来,当那店家报出了价钱,颜如雪竟是有些吓住了。没想到这几件东西竟然值十几两银子,再加上颜如玉给她选的一块蝴蝶玉佩,竟还是将近五十两银子!这些钱可是能让他们一家富足的生活好几年! 颜如雪的天平再次倾斜了。任谁面对着生活富裕的日子都会动摇,而且如雪在家里也实在没有什么存在感。 傍晚时分,颜如雪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跟着如玉回到了颜府。 看着床上摆着的首饰和面脂,颜如雪终于下定了决心,将药包捏在了手中。 ------------ 第九十四章 算计(五) “大堂姐!”颜如雪通过碧翠来到了颜如卿的书房里。 “听说碧翠说你要找我,怎么样?在这里还住的习惯吗?我给你制作了些面脂,也可以用来消除你眼上的黑眼圈儿。”颜如卿笑着道。 “在这里生活的很好。”颜如雪用力的点点头,笑着道。这里的确是和她以前生活的地方有很大的差别。 “大堂姐,我这儿有个东西要交给你。”颜如雪说着,将一个药包放在了颜如卿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颜如卿皱了皱眉,将药包拿在手中,打开来看了看,顿时脸色一变。 “这是我母亲让我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放到伯母的饭菜或者是茶水中。”如雪脸上有些为难,她虽然不知道母亲让她放到伯母饭菜里的药包是什么,但却是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这东西比红花还要厉害,只要误服了这东西,不但我娘亲腹中的胎儿难以存活,甚至我娘亲的身体也会因为这种药物而受损,有碍寿元。”颜如卿冷哼一声,将包中的药粉倒入了眼前的杯中:“你说,我要是把这东西放到你娘的饭菜里,你娘又会如何呢?” 颜如雪脸色一变,慌乱惊恐等各种神情一一闪过颜如雪的脸上。 “放心吧,我是不会像你娘那么狠毒的。不过,日后你娘要是还有什么后招,我希望你能跟我说清楚。” 颜如雪点了点头,当她把药包拿出来的时候,她便已经不能回头了。而且母亲竟是真的如此狠毒,不但要加害伯母腹中的孩子,竟还要加害伯母!从碧翠姐姐那里她就已经得知,加害朝廷命官和命妇可是要坐牢的。她自然不能让母亲做下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 颜如雪已经在心中说服了自己,终于安心的在颜府住下。 时间长了,颜如卿竟是请祈北风找来了一个不俗的书生,每日里用半日的时间教授颜如玉和颜如雪琴棋书画。 颜如雪读了书,更是发现以前的自己不但懦弱且没有主见,更是对颜桦夫妻存了点儿说不出口的想法。日后也是渐渐减少了回家的次数,不愿意再看那夫妻俩算计别人家产的丑陋嘴脸。 时间一点点儿的流逝,这年八月,颜淮山终于丢掉了侍弄的田地来到了京城,在颜淮山那冷眼之下,丁氏和颜桦终于带着无奈的心情,卖了颜枫给她们暂住的小院,离开了这繁华热闹的京城。 或许心中有些不甘,在临走前,竟是将颜如雪给故意留在了颜府。 几人离开后,颜如雪一人落寞的站在城门口,看着那辆简单的马车越走越远,脸上一丝表情竟也没有。 事情远远没有落幕。在中秋之夜,苏栋竟然撞破了苏宛云和杜徽明的事情,立刻将苏宛云给扯回到家中,严禁苏宛云再见杜徽明。只是,没想到,这苏宛云竟是有自己的主意,虽然表面上痛定思痛,不再跟杜徽明来往;可暗地里却因为杜徽明送过来的礼物暗自高兴不已。 々  々 三年之后,那是个百花争艳的春天,天上飘落着朦朦的细雨,连绵不断的雨丝掉落在人的脸上、身上,竟是感觉分外的舒服。 如雪在颜府已经三年多了,从一开始来到这儿的小心翼翼,到如今真真正正的将颜府当成自己的家,其实是个很容易的过程。 三年的时间,颜如雪已经有不少的首饰,不但填满了两整个首饰盒,第三个首饰盒也都满了大半。 虽然不知道伯父家是怎样的富贵,但每日里大堂姐竟是早出晚归,买来的首饰分给两人,只说是让她们收藏起来,日后当成嫁妆。 如雪每每打开首饰盒,看到满盒子的首饰,不由的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如雪,你又在数你的嫁妆了?”爽朗的声音传了进来,颜如雪往后一看,便知道是二堂姐如玉来了。 “二姐。”颜如雪也不把首饰盒子给盖好。笑着站起来,给颜如玉行了礼。 “如雪,你也真是,咱们姐妹间还需要行礼吗?也不知道姐姐是怎么想的,咱们一见她就要行礼,那礼节繁杂的可是要让我头痛上许久。”颜如玉貌似抱怨道。 “二姐,大堂姐这番话本是为了咱们好。你看,大堂姐也快要行及笄礼了。已经忙得晕头转向了,还要抽出时间来教导咱们。大堂姐还真是辛苦。”颜如雪笑着道,人知礼才知耻,才发现以前的自己真的是个土丫头,也怪不得刚来京城那一段时间,她每每到了一处地方,都会被人给嫌弃。 “好了,你也别说这么多大道理了。今天难得出去游玩,姐姐可是给咱们租了条游船,要陪咱们到菱湖上玩耍一番呢。”颜如玉满脸的笑意,对颜如卿的早出晚归已经不满很久了,今天颜如卿能抽出时间来陪她们到菱湖上游玩,便是满面笑容,十分欢喜了。 “真的?”颜如雪眼前一亮,便是急急忙忙的从衣橱里拿了衣服出来,转到屏风后换了衣服。 “如雪,不用着急,姐姐要再过半个时辰才能回府呢。”颜如玉呵呵一笑,如雪从一入府,便十分听从姐姐的话,如今三年过去,如雪还是一如初来时。 “不用了,姐姐那么忙,还能抽出时间来跟咱们游玩。我应该到前厅里等她的。”如雪换了衣服,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些欢喜的笑意。在家乡时,她最喜欢到外面游玩,但是来到这京城,虽然生活上有了很大的变化,懂了不少的事情,可每日里琴棋书画,也实在是憋闷极了。 “哎,你也是太过谨慎了。好了好了,咱们就去前厅等姐姐吧。”颜如玉不耐烦颜如雪那样子的谨慎,便挥挥手,拉着如雪去了前厅。 “姐姐,姐姐。”两岁的双胞胎看到如玉和如雪,连忙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双手张开着,喊着要两人抱抱。 “如梦,儒钧,你们奶娘呢?难道又睡着了?”颜如玉一看到满院子乱跑的双胞胎,不由的心中恼怒非常。 “奶娘在做香香,我们就……就跑出来了。”因着早产,双胞胎的身体并不好,两岁了,话还说的不甚清楚。 “如梦,儒钧,你们两个跑了这么长时间,也累了吧?走,我带你们回去找娘亲。”颜如玉说着,便一手抱起一个,竟是十分轻松的走回了两个小家伙的院子里。 严知秋刚好走了出来,一脸的慌张在看到如梦和儒钧后,立刻轻松了下来:“如梦、儒钧,你们两个竟然又给我跑出去了!不怕到外面走丢了吗?小心你们大姐回来后不给你们带点心吃!” “奶娘在……在做香香……”如梦儒钧同时回道,并作出一脸委屈的模样,一听到有些严厉,并为他们调理身体而不时拿出细细银针扎她们的颜如卿,两个小家伙竟是十分老实了。 “那好啊,只要你们两个老老实实的,娘亲就让你们今天多吃一块香香。”严知秋一看到两个家伙老实了很多,便笑着答应两人。 两个小家伙一听,便是连连点头,让刚发现两个小家伙不见了而跑出厨房的奶娘终于松了口气,退回到厨房里,看着火候。 “姐姐,你们……要出去,如梦儒钧也想……”面对着两张一样的容颜和那脸上两双泪汪汪的大眼睛,颜如玉不由的想,或许只有姐姐才会忍心拒绝这两个小家伙的要求! “不可以,姐姐可是告诫过我们,千万不能带你们出去的。”一听到颜如卿,两个小家伙终于收起了那眼泪涟涟的模样,生气的转过头去了。 “两个小家伙还真是势力啊!我不过没答应两人的要求,竟敢不理我们了……”颜如玉目瞪口呆,不由的摇摇头,暗暗发笑。 “你们还不赶快去,看看天色,可别让你们姐姐久等了。”严知秋看了看天色,不由的嘱咐两人。 “好了,娘亲我和如雪这就去。”说着,颜如玉施了礼,和颜如雪退出了院子。 来到前厅,颜如卿已经等在厅中了。她手边的小几上竟是放了几盘子点心和一壶热茶。 “姐,你又赶时间忘了吃饭吗?”一看颜如卿慢慢的往嘴里塞点心,颜如玉便不自觉的问道。 “你说呢?”颜如卿笑了笑,将手中的点心很快的吃完,便带着颜如玉和颜如雪走出了颜府,府外面正有一辆马车等待着。 三人依次上了马车,马车缓缓驶动,朝着城外的菱湖而去。 三年过去了,原本成了颜如卿噩梦根源的菱湖,如今竟是成了颜如卿最常来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颜如卿的时时光顾,那难以忘记的噩梦竟然慢慢的在心底淡化了。 到了菱湖,颜如卿三人依次走下马车来,那精致的画舫已经停在了岸边。 颜如玉蹦蹦跳跳的上了画舫,接着便伸出手来接如卿和如雪上得船来。 画舫慢慢悠悠的离开了湖岸,那片在她心中仍记忆犹新的荷花田,如今不过刚刚有几枝新叶从湖面上露出头来。 “咦,这不是如卿吗?怎么有空到这菱湖上游玩?”画舫离岸不过几丈,便遇到了状况。事不凑巧,那许娇娘带着王思琪也正在这菱湖之上游玩,一看到了颜如卿,便吩咐船夫将画舫划了过来。 “许大小姐。”站在船上,遥遥福了一福。 三年前,林清渊不堪其扰,在许娇娘的纠缠之下,竟是向皇帝请命,请调边疆。于是,许娇娘待字闺中,如今已经快十九岁,还未曾出嫁。 “如卿,这微雨的天气真是不错,咱们难得凑在一起,不如你们姐妹到我船上来吧,我这儿可是有不少小姐妹在呢。”许娇娘笑了笑,她的船已经不能说是画舫了,上下两层,装饰豪华,每个窗户处都挂着粉色的轻纱,在微风之下摇曳生姿。船舱中不断的传来银铃般的欢笑声,颜如卿眼睛暗了一暗。 “不用了,今日如卿可是带着两个妹妹同游,两个妹妹年纪还小也上不得台面,若是冲撞了大小姐,就不好了。”颜如卿假笑道。 一边的王思琪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儿道:“颜如卿,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吗?”自从三年前,她们在赏荷宴上发生了劫持一事后,王思琪就越来越看颜如卿不顺眼了,甚至有将颜如卿当成眼中钉的意思。而许娇娘因为某种原因,也十分乐意王思琪刁难颜如卿。 “如卿不过是一个四品小官儿的女儿,哪里比得上王思琪你这在许大小姐面前的红人?”颜如卿呵呵一笑,故意在那个四品上加重了语气。 王思琪不由的满面通红,三年了,她的叔父还是六品的太医院院判,虽然手里掌握着那半本针灸秘籍,可是只要找不到那剩下的半本秘籍,就学习不了这秘籍中的真正精髓。而这半本秘籍在她王家手中,也不时的要面对着一些疯狂医者或明或暗的窥探,竟是让他们王家不堪其扰。 “颜如卿,你也别忘了,你父亲也不过是镇守京畿大营的四品将军!那里比得上许大小姐的父亲可是堂堂的定国侯!”王思琪气得满脸通红,虽然反击了,对上颜如卿那双仿若波澜不惊的眼睛时,却觉得有一种打在了棉花之上,不痛不痒的。 “如卿家不过是小门小户,哪里比得上定国侯爷家大业大呢?”颜如卿轻笑一下,手负于身后,微微一动,那船夫立刻识趣儿的把画舫划开。 “许大小姐,咱们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日后如卿见了许大小姐,自然会主动避让!”颜如卿呵呵一笑,福了一福。 许大小姐微微抬了抬眼皮儿,她可不觉得颜如卿的话是在恭维她家。不由的眼睛扫过去,还想在说话的王思琪便不由的闭了嘴,连忙恭敬的低下头来。 “思琪,以后别惹颜如卿。”许大小姐摇了摇头,三年前,她父亲查到那百草局的幕后东家是颜如卿时,她还记得自己有多么的惊讶。在天龙,百草局虽然算不得上什么特别富裕的药铺,分店也不是开的最多的,但是这百草局绝对掌握着天龙朝的药材命脉。当年的父亲,明明已经将她逼得精神崩溃了,就差那么最后一步,就能知道百草局里那些药丸的药方和百草局的信物,可没想到只差一步,颜如卿竟然被救走了!这三年之中,她父亲不是没想过要将颜如卿给抓回来,但是无奈颜府四周竟是有几个武功极高的江湖人在暗中保护着,让父亲派出的人一直空手而归。 “小姐?” “对准那条画舫,给我撞上去!”许大小姐双眼微微一眯,朝着一旁的小丫鬟下达了命令。 那小丫鬟不敢违逆许大小姐的意思,忙对那几个撑船之人吩咐了。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儿撑着,几个撑船人自然不敢违逆许大小姐的意思,竟是拼进全力,将船撞向颜如卿的画舫。 颜氏姐妹三人在画舫中正说着笑,如玉突然感觉到身后有杀气向她们射了过来,颜如玉冷眼转过去一看,就看到那许大小姐的船飞快的朝她们撞过来,颜如玉一惊,连忙命令船夫加速划船离去。可那船夫一看到那大船飞速的撞过来,竟是惧怕之下,立刻跳了湖,逃了开去。 颜如玉恨铁不成钢的跺了跺脚,飞扑过去,拿起船桨飞快的滑动。只是颜如玉虽然武功极好,但她却只有一个人,眼看着船就要撞上来了,颜如玉突然冷下脸来,将船桨扔下,带着颜如卿和颜如雪飞身而起,当那船狠狠地撞向画舫,若非颜如玉早一步将颜如卿和颜如雪拉起,此时,早已经被从中间撞断的画舫给带进了湖中。 颜如玉带着颜如卿颜如雪落到了许大小姐的船上。幸好,手上还有伞,她们才不至于真的变成了落汤鸡! “咦,还真是稀客啊!”虽然许大小姐告诫过了,但看着颜如卿突兀的落在船上,王思琪反射性的出口奚落道。 “若非定国侯府的船不小心撞上了我那个小画舫,我也不会不得已的上来这许大小姐的船上。”颜如卿笑了笑,竟是丝毫不在意一般。 看了看听闻到动静却并没有走出来一步的许大小姐,颜如卿不由的眼睛微眯,“这么大的动静,许大小姐难道没听到吗?还真是火气挺旺的。” 是说这撞船之事是许大小姐故意指使的吗?王思琪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将这事告诉给许大小姐,许大小姐一定对颜如卿印象更加‘深刻’! “许大小姐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见你这等落魄的只能在甲板上休息的落难者?”王思琪不屑的撇了撇颜如卿,转身就走,丝毫不把颜如卿放在眼中。 颜如卿却并不恼怒,只希望自己能早点儿和两个妹妹回到岸上去,也省的跟这些个面也不和心也不和的娇小姐们打嘴仗! 颜如卿转过身来,虽然身处别人的船上,但在这大船上看到的景致倒是比小画舫上的要看的清楚的多。 许大小姐在船舱里冷笑,她自然是从王思琪那里听到了添油加醋的颜如卿的话。但的确是因着自己的命令,她们才不得已的弃了画舫来到了自己的船上。 许大小姐看了看一边眼中仿佛存着一丝恶意的王思琪,不由自主的微微摇了摇头。“随她们去吧,咱们就按照咱们的行程继续咱们的游玩吧。” 微微细雨似乎有停下来的趋势,颜如卿心情更加好了。 远处的天空蓝的如一块最上等的蓝色宝石,清澄的没有一点儿瑕疵。微风拂过,野地里的花儿仿佛活了一般,在微风中慢慢的伸展着枝叶。颜如卿和颜如玉颜如雪三人在这别人的船上竟是分外的悠闲,丝毫没有听到身后那些娇小姐们越来越大的议论声。 颜如玉是根本就不在乎,而如雪虽然心中有些难受,但看着两个堂姐都如此镇定,便也将那份忐忑之心抛在了脑后,而颜如卿却是默默记住这几人的名字,反正女子报仇三年不晚!她已经等了三年,也不在乎多等这么几天。 船离岸边越来越远,颜如卿看着那隐在水雾中若隐若现的皇家别院,心中一阵连这一阵的发冷。 想到了那个小丫鬟的死状,颜如卿不由冷笑,这许大小姐果真是没有办法了,才想用这种办法来对付她吧? 用这种办法,或许对存有心魔的她还有些用处。但三年已过,她早已不再是三年前的自己,她不再害怕那座已经被泥石填满的地下室了。 只可惜,这船并未靠岸,只在岸边稍微停了一下, 便调转了船头,看着像是要回航。 颜如卿心中一喜,只要她们回到了湖边,就不用再跟这些个娇小姐个相处了。 船慢慢的靠岸,就在这时,许大小姐竟然出了船舱!看她那惊喜的模样,似乎岸上有什么好消息在等着她。 许大小姐果然是十分惊喜,只是仔细看去,那惊喜之下竟是藏着微微的苦涩。颜如卿想了想,觉得恐怕只有林清渊的消息会让许大小姐这么忽喜忽悲吧? 不一会儿,船就靠了岸,许娇娘似乎没有看见颜如卿一般,竟是带着王思琪呼啸而过,竟是顾不得大家小姐的仪态万方了。 颜如卿刚上了岸,就看到定国侯府的马车离开了。 颜如卿心中有些惊讶了,难道这次天龙真的打了胜仗?可是没听到父亲提起过啊?这几年,父亲可是十分注意镇国侯爷的消息若非担心双胞胎年纪还小,他早就离开家,赶赴边城了! 颜如卿看了看四周的小姐们都三两成群的坐车离开,便也拉着如玉和如雪坐上了自家的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城中,只是刚走到一半,便被迫停了下来。颜如卿透过车帘,看到那受到百姓们夹道欢迎的士兵们,颜如卿面上一喜。原来天龙真的胜了,那她们又有一段好日子可过,父亲也不会因为不能跟随镇国侯爷远赴沙场而那么黯然了。 “如玉,咱们拐到鸳鸯楼里,在那里订桌酒席,咱们今晚要好好的庆祝一番!”颜如卿呵呵一笑,连命车夫调转了车头,从小路转到鸳鸯楼。 ------------ 第九十五章 宴席(一) 颜府,颜枫听到了镇国侯爷已经得胜归来,颜枫便高兴的立刻出府,到镇国侯府外等候着。 镇国侯爷得胜回京,最得意的是谁呢?不是别人,却是定国侯! 女儿许娇娘一直喜欢着镇国侯的儿子林清渊,原本,他只为利益结合,以为这次狂傲的林清渊主动请战,必定会铩羽而归,但没想到这小子果真有些真本事,竟是真的得胜归来。 如今,女儿可是没白等这三年。只是,看这小子不情愿的模样,或许只有请皇上亲自下旨赐婚,那狂傲的小子才真正肯就范,与他们许家联姻。 定国侯十分高兴,便将此事告诉了许薛氏,许薛氏听了定国侯的分析,便也对林清渊那点儿唯一的不满了去了,满心欢喜的准备给女儿出嫁的嫁妆。 许娇娘怀着满心的欢喜回到侯府中,得知父亲竟要为自己向皇上请旨赐婚,便是满脸羞红,在许薛氏的挪揄下,她连忙告辞,回到屋里,一边想着未来她成为镇国侯府当家主母的风光,一边开始着手绣个荷包给未来的夫君。 林奉天和林清渊父子一起入宫,自然受到了皇帝的热烈欢迎,那态度简直和自己的亲兄弟一样,竟是一点儿也没有隔阂,甚至因功臣功高盖主而产生的猜疑也没有。 这样的态度让一旁以谄媚侍君的大臣们心里嘀咕着,但也都改了那点儿子小心思,将袖子里那弹劾林奉天父子的奏折给扣下了。 时逢喜事,皇帝欢喜之下,竟是将林奉天的镇国侯给升迁一级,变为镇国公,而林清渊则被封为了从二品的定国将军。 林清渊虽然面色冷淡,但还是接受了。 林奉天不由的呼出一口气,生怕儿子会因为不守规矩而让皇上不高兴,本来一件喜事儿反而变成了林家的祸事。 林清渊垂下头站在一边,并没有一丝的喜悦和自傲之情,这让龙座之上的皇帝竟是更加欣赏他的不卑不亢。 “奉天,这羌吴人元气大伤,边疆也该有好些年的清净,我看清渊难得的一表人才,不如就让他留在京中,执掌京畿大营,也好抽出时间成家立业了。”下了朝,林奉天和林清渊自然而然的被皇上留了下来。 皇上的态度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他带着满意的笑容,拍了拍林奉天的肩膀,亲近道。 “皇上,这小子一向有主见,我这老头子的话,他可是不会听的。不过,他年纪也不小了。旁的年纪相仿的公子们全都娶妻生子,甚至连妾室通房也娶了不少。偏这小子竟是左也不愿右也不愿,竟是十分的挑剔!”林奉天不由的看了看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的林清渊,不由的语带埋怨道。 “呵呵,清渊一心都扑在战场上,自然忽略了这儿女情长。但是,眼看着羌吴人元气大伤,自然你们父子俩要在京城里多呆上一段时日,咱们也好好好的叙叙旧,顺便把清渊的婚事办了。到时抱个大胖小子,你也对林家有个好好的交代了。”皇上突然一叹,竟是心中有些复杂的情绪。或许是因为对林奉天有所愧疚,而林奉天除了私底下要随便一些,但在人前却是十分的讲究君臣之礼。皇上对林奉天只有好感却没有半分的猜测。 “皇上,多谢皇上。老臣能在京城多呆些日子陪陪老妻,看着儿子娶妻生子,便是这一辈子就圆满了。”林奉天起身深鞠到底,满脸都是真诚。 “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客气。”皇上又叹了一下,连忙亲自扶起了林奉天。他又面对林清渊,看那脸上的冷淡,竟是打趣儿道:“清渊,不如朕为你开个赏花宴,也许会在宴会上能够找到你的意中人呢。” “皇上,您说笑了。小臣常年呆在边关,哪里知道这京城里所谓的大家闺秀私底下会是何种性情呢?若皇上真的想赏赐给小臣一样东西,小臣愿意拿这次胜仗的赏赐来换。”林清渊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便不免严肃道。 “哦,什么事儿?”皇上一听,立刻感兴趣道。 “清渊,你又想干什么?皇上,清渊年轻不懂事,若有做错的地方,还请皇上念在老臣的一点儿薄面上,轻饶了清渊。”林奉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儿子弄出眼前这一出儿,但也不由的紧张着谢罪道。 “呵呵,爱卿为何如此紧张?清渊年少气盛才是应该的,若是老成的如你一般,朕不是没了逗弄晚辈的乐趣?”皇上一听,不由的呵呵一笑,再次扶起了林奉天。 林奉天站在一边,并未舒了一口气,那凌厉的眼神一直看着林清渊,似乎在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皇上,小臣只想要一道婚事自理的圣旨!任何人都不可干涉……” “原来是这事?那好!”皇上竟也是个爽利的,竟是命内侍拿来了文房四宝,亲自拟了圣旨,盖了皇上的玉玺。 “皇上,那太后那里……” “太后?奉天,你这个儿子,竟然是在这里等着朕呢!”皇上一怔,便是突然呵呵大笑,指着林清渊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清渊啊,这件事,你求朕还不如直接求到太后那里,太后可是十分关心你们父子俩,只要你求一求,太后必定给你这道懿旨。”皇上笑了笑道:“奉天啊,说到太后。她老人家也是十分担心你,今天既然提到了,不如就陪朕一起到慈宁宫看看她老人家吧。” “是,皇上有命,微臣怎敢不从!”林奉天说着,脸上竟是充满了期待。 一路上走来,但见回廊蜿蜒迂回,两边的绿树红花把春日的景色映衬的着实勃勃生机。 到了慈宁宫,不管是在做事还是正在休息的宫人们立刻停下了手中的东西,跪下来三呼万岁。 皇帝摆了摆手,那些宫人便无声的退下,竟是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奉天,看来你这次真是不走运,看来母后正在午歇呢。”皇上问了个宫人,果然太后此时正在午休,便不由的转头对林奉天说道。 “小臣等得!”夜长梦多,林清渊有怎么能那么轻易的让她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别人的手中! “奉天啊,看来你这个儿子竟和你一样,初出茅庐之时,真是十分的大胆! ”皇上丝毫没有盛怒的迹象,反而十分赏识林清渊这种态度。 “皇上,皇上恕罪,是老臣教导无方……”林奉天虽然说着恕罪,但脸上也没有一丝紧张。 林清渊不由的翻了个白眼儿,这兄弟俩玩这所谓的君臣游戏已经玩了十几年了,还不感到厌烦吗? 不一会儿,从殿中走出了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嬷嬷,那嬷嬷看到皇上和镇国公,便连忙上前行礼。 “陶嬷嬷,你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太后这几日吃的可好?睡得又怎样?”皇上笑着虚扶起陶嬷嬷,询问道。 “太后这几日睡得可香,因着听到镇国公就要得胜回朝的消息,更是连吃饭之时也都多进了半碗碧粳米并几块点心。”陶嬷嬷微笑的说道,她既是太后身边的老人,自然知道皇上是怕太后吃不好的,便将皇上最想知道的事情告诉给皇上。 “看来太后这几日精神不错。陶嬷嬷,太后现在醒了没?” “正是知道皇上和镇国公正在殿外等候,太后娘娘像是感应到了,如今已经醒了。正要老奴来请皇上和镇国公呢。”陶嬷嬷笑了,伸手便请两人进去。 “奉天啊,那咱们就进去吧。太后她老人家可是想要看看你的好儿子呢。”皇上笑了笑,对林清渊实在是很满意,况且他年岁也不小了,也该是时候成家立业了。 进了殿,跟太后行了礼,面目慈祥的老太后就欢喜的拉着林清渊做到了自己的身边。 “清渊啊,看你瘦了很多,看来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啊。”太后一边仔细观察这林清渊,不由的心疼道。 “祖母,清渊在外面不苦。”林清渊笑着道,想到自己来的目的,也不由的沉默下来,思索着该怎么开口说这件事情。 “母后,清渊年纪不小了,母后现在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也好介绍给清渊?”皇上突然眼睛一转,笑着道。 “陶嬷嬷,算起来,清渊也已经二十多了。也是该成家立业的时候了,他这次又为天龙立下了如此汗马功劳。皇上,哀家虽然心中有不少人选,但此事还是需要清渊自己来拿主意。”太后想了想,想到清渊那冷清的性子,便是突然开口道。 看林清渊眼睛一亮,太后便是知道自己说对了地方,不由的笑了笑,“清渊这冷清的性子,也不知道会是哪家女儿能受得了,若是到时候给清渊娶了个不合心意的媳妇儿,哀家可怕清渊一怒之下请调边疆,二十年都不肯回来呢。” “母后,清渊怎么会这么不知道进退?不过,清渊可是请朕给他下了道婚事自理的圣旨。今天既然提到这事儿,不如也请母后下一道懿旨,也省的日后在此事上惹来麻烦。朕来草拟懿旨,等会儿请母后用印就行了。”这个性格和善的皇上竟是丝毫不嫌浪费自己的笔墨,竟是主动要求来草拟懿旨。 太后一想,倒也如是,便也点了点头。皇上拿了笔略沉吟一番,飞快的泼墨而就,不一会儿, 一张懿旨就出炉了。陶嬷嬷十分有颜色的拿了太后的印章过来,只要将印章盖上,这道懿旨就真的是懿旨了。 太后看了看那懿旨上说的内容,点了点头,亲自拿了印章盖上去。 “谢太后皇上恩典。”林清渊笑了,跪下将懿旨也接了。 “清渊你这孩子,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吃亏!”太后摇了摇头,好笑的让陶嬷嬷将懿旨给了林清渊,看他态度温和了不少,便也笑道说:“清渊啊,你这孩子怎么如此见外。现在天龙既然打了个大胜仗,那你也有时间来陪陪哀家这个老婆子了,是不是?” “清渊自然愿意,只是这皇宫戒备森严,清渊也不好经常受召出入皇宫,若太后心疼清渊,不如给清渊一块可以在皇宫落匙前自由出入皇宫的令牌,清渊也不用每次来皇宫都要先去打扰皇上?”林清渊灵机一动,笑着道。 “皇上,这个要求,你不会不答应吧?”太后想了想,转向皇上这一面。 皇上一听,便也点点头道:“你这小子还真是会趁机敲诈,不过是一块进出皇宫的牌子罢了,以前给你父子,你父子都不要。但现在却是如此郑重的提了要求,哎,真是搞不明白。” “皇上,无功不受禄而已。”林清渊笑了,两道圣旨已经在怀中揣着了,他也该耳边清净一阵子了。 “皇上,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原本给镇国公父子备下了宴席。不如就摆到太后这里吧,一家人也好好的在一起吃个饭。”顾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恭敬的对皇上提议道。 “太后,可以吗?”皇上想了想,看看太后道。 “清渊,你可愿意陪哀家这老婆子吃顿饭?”太后心思一动,笑着扯着林清渊的手道。 “清渊自然愿意。”林清渊笑了笑。不过是一顿饭而已,如果能让这个看起尊贵却十分孤独的老人感受到一点儿温暖,他自然愿意。 々  々 颜枫在镇国侯府外,并没有等到镇国侯回来,但是已经从那传旨的太监那里已经得知,镇国侯官升一级,已经成了镇国公了,世袭罔替,一跃而成为天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 颜枫不由的为镇国公感到高兴,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便是回到了府中。府里今天倒是因着这场喜事而人生鼎沸,颜如卿也命厨上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只可惜刑傲天和祈北风都不在,一家七口围坐在饭桌边,竟是有些冷清了。 颜枫今天高兴,竟是要人取上一坛酒,自斟自饮起来。 想到颜如卿也该及笄了,便笑着道:“知秋,咱们的大丫也已经快及笄了,是不是该注意婚事了?咱们这一家子,可都是女子,唯一的一个如今不过两岁,让我这个老头子连个对饮之人都没有,着实寂寞了。” “爹, 您今年也不过三十多,连四十都不到,什么老头子,还早着呢。”颜如玉听了,竟是有些不悦了。看了看不动如山的颜如卿,不由的眼底闪过一丝同情。 颜如卿耳朵一动,想到这三年间,苏宛云和杜徽明一直似断未断,若是此时将两人的jian情暴露于众人眼中,或许能解决了她和杜徽明之间的婚约。 心中存了事情,颜如卿便觉得心中的喜悦也淡去了些。想到那苏宛云和杜徽明一直暗中怜惜,几年了也没个结果,或许这次,她真的该出手在中间推上一推,也省的两人的关系一直在地下隐藏着。 颜如卿的想法自然很简单,但是苏宛云那边是不是如此想,却不是颜如卿能够左右的了。 这三年中,苏宛云并不上门,只除了每年中秋新年苏家备了礼物上门。 颜如卿在想,到底用什么办法,能够让苏宛云和杜徽明的关系暴漏在众人面前却对他们颜家没有任何的损伤? 颜如卿心中着急,却不想一日后,就有人给她送来了一个惊喜。 李家送来了请帖!颜如卿以为李甜甜会不喜这门婚事,但没想到李甜甜竟然真的答应了这桩婚事! 那季子明虽然有才学,但却还只是个秀才,李世成如何肯愿意将这个唯一的女儿嫁给他呢? 只是,没想到的是季羽明前些日子上门,不知道跟李世成说了些什么,这李世成竟然真的答应了和季家的婚事。 后天便是两人的小定,颜如卿自然要登门庆祝,只是两人之间的瓜葛颜如卿还不知道,便是心中担心。嫁了人,女子便不是娘家人了,到时候李世成事发,也不会牵连到李甜甜身上。这件事对她来说其实也算是一件好事。 颜如卿想了想,便写了回帖。不过随便问了问,竟是听到苏宛云到时也要去的消息。这算不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呢! 颜如卿不由的笑了笑,虽然是有些对不起李甜甜了,但这样的好机会可不是说有就有的!她一定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心中想了想,此事或许应该可以请祈北风帮忙。 只是现在祈北风正在师父那里休养,若是等到祈北风回来了,这宴席恐怕已经结束了。 颜如卿不由的看了看一旁的碧翠,这些年下来,她跟碧翠也已经有了些情分,去年,有一男子上门求娶碧翠,她看那男子条件也不错,本想着碧翠可能会答应,但没想到碧翠竟是听闻之后,便态度坚决的拒绝了那男子的求婚。 看着那男子离去前那悲伤的眼神,颜如卿也不由的心中一紧,若非她已经不再为什么事儿而轻易哭泣,恐怕当时就洒下几滴悲伤的眼泪了。 “碧翠,这些日子,苏宛云有什么举动?” “小姐,前些日子,那苏宛云竟是偷着去看了大夫,虽然那老大夫并没有透露出苏宛云到底是什么病,但奴婢觉得,那苏宛云可能是……有了。” 有了?颜如卿眉头一挑,心中竟是有些紧张,“那杜徽明那一方呢?杜徽明要当父亲了,他是不是很高兴呢?” 颜如卿明知故问,明知道杜放如今已经是三品官,本想着靠儿子的婚事来争取一个更加强大的岳家,好让自己高升的,可如今这个儿子竟是跟一个商人之女有染,一定心中不情愿。说不定这件事有了杜放的插手,她们反而会功败垂成。 父亲是四品官,这杜放应该也会嫌弃他们家家世不显。 只是,若是不把苏宛云嫁到杜家,又怎么能消她的心头之恨! 颜如卿左右为难,但没想到让她惊喜的事情再次发生,祈北风竟是带着师父一起回来了。 当她看到师父的那一瞬间,竟是有些惊讶了。当年将师父送出城,就是怕那个绑架了她的人会从她身上找出师父的所藏之地。虽然之后三年,在祈北风的打听之下,那人销声匿迹,但难保他会藏身于市井之中,靠着一份天生的敏锐躲过祈北风的追查。 “师父,您怎么回来了?” “听说你遇到了难事儿,我便回来了。再过不久,你也要及笄了,若是我这个师父不参加,岂不太可惜了?”刑傲天呵呵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透着些许寒气的盒子,“这东西可是士奇亲自去雪山找来的千年雪莲,你可千万不要嫌师父拿出的东西太过平常了。” “师父,这东西这么好,我怎么会嫌弃呢?刚好我炼制的续命金丹还需要一味年份久些的灵药。师父送的真是太过及时了。”颜如卿不用打开来看就感觉那从盒中透出来的凉气,不由的开心的笑了。 “续命金丹?嗯,你也该是时候炼制续命金丹了。当年你师父我就是因着早一点儿时间炼制了续命金丹,才能在那个危急时刻挺过来。”三年过去了,刑傲天因着在小山村里休养了一段,看惯了日出日落,过惯了乡间与世无争的日子,心中竟是渐渐将这仇恨给看开了。 “师父,你还恨吗?”颜如卿不由的问道。 “恨?自然还是恨的,但是已经不想以前那么执着了。我只是痛心,我教授了他们那么久,竟是为了一本秘籍而利欲熏心,甚至还要欺师灭祖!”刑傲天不由的抓紧两个膝盖,他又怎么会忘记他的脚筋是被徒弟给挑断的呢?! “师父,不要伤心了,这些个债,我们一定要他们好好偿还!”颜如卿推着刑傲天进了小院子,一如三年前刑傲天匆忙离开前的摆设,三年中除了定时打扫之外,就连院中的棋盘都未有一丝变化。 “我终于回来了。”刑傲天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摆设,不由的深吸一口气,缓缓笑了。 回来了?颜如卿心中却是一喜,师父终于将这里当成了他自己的家! “师父,我的双胞胎弟弟妹妹,你可见过?”颜如卿突然开口道,却让有些悲春伤秋的刑傲天愣住了。 “听说那如梦儒钧十分聪慧,我托士奇寻了两个同样的长命锁,今日正好拿给你那两个弟弟妹妹。”刑傲天说着,便从怀中将尤带着温度的长命锁给了颜如卿。 ------------ 第九十六章 宴席(二) “让师父您破费了。”颜如卿接过长命锁,看那长命锁竟是十分的的精致,只有半个鸡蛋大小,虽然小,但锁上的雕琢却是更加别致,甚至加了点翠的工艺进去,整个看上去十分喜人,让人不由的把玩着。 “不过是个小物件儿。”刑傲天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满脸的笑容。他想起一件事情,便不由有些尴尬道:“如卿,我已经收了士奇为徒,他虽然天资不好,但却胜在勤奋,你……” “师父,说起来我这个徒弟实在是不称职,虽然天资不错,但平日里在医术上竟是没有花太大的功夫,医术也没太大的精益。心里一直有所亏欠,如今您有了柳大哥当徒弟,我反而感觉心中好受了些。”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毕竟是女孩子家,你又要撑起整个家,的确是在医术上没有花费太大的精力,因着你的天资,即使在医术上没有花费太多的精力,你也已经进益了不少。为师已经很安慰了。”刑傲天语重心长道,她的情况他都看在眼中,只单凭着当年她在被救出的第一时间便让他赶紧离开这一点儿,便是知道这个徒弟并没有拜拜教授。如今他又收了柳士奇当弟子,竟是心中觉得对不起另一个徒弟了。 “师父,柳大哥的武功很好,有他常年在你身边照看着,我心里别提多放心了,又怎么会反对呢?再说,柳大哥虽然天资不好,但那份勤奋已经比我好太多了。我看柳大哥也对你十分尊重,这点儿才是最重要的。”颜如卿笑了笑,想到柳士奇的为人,便十分欢迎刑傲天的做法。 刑傲天至此才松了口气,生怕颜如卿会因为这件事而生气。 其实,做师父的收谁当徒弟,这不是徒弟们该管能管的事情,但是到了他们这儿,反而是一个十分正常的做法。或许是因为刑傲天和颜如卿已经互相把对方看成了自己的家人,便会有如此举动吧! 就在这时,柳士奇匆匆忙忙走了进来,手上拿着的是鸳鸯楼的点心。 “士奇,你买了点心回来?”刑傲天眼睛一亮,看到颜如卿那脸上掩不住的笑容,便不由的解释道:“呵呵,在那乡村之中,什么都好,却是少了一样鸳鸯楼的点心,心中总觉得缺少了点儿什么。” “师父若是喜欢,百草局有这个财力将鸳鸯楼给买下,正巧这段时间,除了点心意外,鸳鸯楼的生意竟是不好。若这时下手正好。”颜如卿笑了笑,在心中盘算着,该怎么联合祈北风将鸳鸯楼买下。 “这倒不必了,有百草局在,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刑傲天笑了笑道:“我还是留在院子里,有士奇陪着,就已经很好了。” “师父,等着我。等我将那些仇家都消灭了,您就能好好的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美景。”颜如卿不由的开口保证道。 “好,我自然相信你。”刑傲天不由的点点头,虽然时间拖得长一点儿,但他始终相信颜如卿会说到做到。 不一会儿,碧翠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小丫鬟手中的托盘里都放着刑傲天喜欢的菜色。刑傲天不由的露出一个笑容,满意的点了点头。 々  々 下午时分,便有丫鬟上门,颜如卿一问,便是知道李甜甜竟然请颜如卿上门,看那丫鬟的神色,李甜甜的情绪似乎挺不稳定。 颜如卿不由的心中有些担心,这些年的相处下来,李甜甜虽然有些娇蛮,但却也是个善良心思的。便也渐渐将李甜甜真的当成了自己的好朋友。 想到李甜甜可能对婚事不满,颜如卿不由的留了消息,便带着碧翠上了门。 李甜甜一看到她来,便欢喜的接出来,但看那脸上却没有什么愁色,不由的关心道:“甜甜,听说你有事儿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没有什么事儿,只是心中有些为难。那季子明可是王思琪喜欢的人,虽然我并非因为意气之争而答应了季家的婚事,可这王思琪听到了我们两家的婚事竟是什么反应都没有,这点儿倒是有些让我意外之余有些害怕。害怕她是不是想出了什么办法,来捣乱我们的婚礼进而让我们两家都丢脸?”李甜甜心中真是害怕,就连脸上也有些恍惚,尤其是那忐忑不安的态度,真让颜如卿有些好笑了。这莫非是有人传说的什么婚前恐惧症? 颜如卿不由的小声安慰着李甜甜,看她转忧为喜,便轻出了一口气。 想到这次的小定,不由又提醒李甜甜道:“甜甜,这小定也是两家之事,若那王思琪真的存了心思要在中间捣乱,单凭你一家恐怕是不能压制下来的,不如就手书一封,给季子明传递了消息,让他也惊醒一点儿,加派些人手到时候即使王思琪真的捣乱,咱们也有准备不是吗?” “真的可以吗?可是订婚之后,我们就不能再见面了啊。”李甜甜听到颜如卿的话竟是让她给季子明写信,便是脸红红的,就好像抹上了一层最上等的胭脂。 “如何不能?不过是一封书信而已,又非你们二人亲自见面!”颜如卿不由的笑了,在这种事情之上,即使是李甜甜,也不由的多了丝小女儿的羞涩。 “真的可以?”李甜甜又确定了一下,看颜如卿重重的点了点头,这才就着梳妆台边的笔墨写了封书信,只是在信封外犹豫了许久,却是什么也没有留下。 “如卿,这封信就麻烦你交给季公子了!”李甜甜脸上显出一抹粉红,略显羞涩的说道。 “我?可是我家与季府并没有什么交情,若是贸然上门就不好了。”颜如卿有些为难,但看到李甜甜那略显失望的眼神,又不得不收了下来。 “甜甜,我会尽力将这封信交到季子明公子的手上,只是你也要打起精神来,这些日子要好好的养好精神,才能做最美的新娘!”颜如卿不由的揉了揉李甜甜的头,或许在她眼中,她真的是将李甜甜当好朋友看待的。 李甜甜不由的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那是陷入爱河的女子最美丽的笑容。 颜如卿收了信,在李甜甜的陪送下离开了李府。 李甜甜看颜如卿拿了信离开,便是十分欢喜,想到季子明竟然会上门求亲,即使只为了女子间的意气之争,嫁给那样的夫婿,心中也不由的多了几分高人一等的傲然。 尤其在她和王思琪中间,季子明竟然选择她而不选择王思琪,那更是让她多了几分不自觉的喜意。 看着颜如卿的轿子消失在视线中,李甜甜才慢慢的走回府中,或许因为颜如卿的保证,李甜甜心中那唯一一丝恐惧也慢慢消除了。 颜如卿坐在轿子里,这样晃晃悠悠的一路朝着季府而去。 季家家世显赫,所以,居住的的地方是最靠近皇宫的街道,这街道两边都是深宅大院,每一个都占地几百亩甚至上千亩。在这样的街道中走着,不由的心中多了一份肃穆之感。 轿子在季府前停下,颜如卿从轿子里走出来,碧翠先是上前敲了敲门,就看到有小厮从里面走出来。 “季二公子可在府中?” “小姐是……”那小厮虽然穿着不好,但却是温文儒雅,端的和别的府邸的小厮有天差之别。 “小女子是李府小姐的密友,今日冒昧上门,乃是因着要替好友传递一封书信,有冒犯之处还请小哥多包涵。”颜如卿在那小厮面前晃了晃书信,笑着对那小厮说道。 那小厮一听,沉默半晌:“小姐请里面厅中坐着,等小人去禀告了主人。” “不用了,看小哥这般模样,该是个忠人之事的人,这封信还请小哥将信交给季子明季二公子。此事事关季李两府联姻之事,还请小哥多多用心。”颜如卿说着,示意碧翠送上一锭银子。 这请人办事要送上银子之事本是常例,但没想到这季家的小厮竟是坚决不收,只告诉颜如卿和碧翠,信一定会交给季二公子。 “那就多谢小哥了。”颜如卿无以为报,便只得福了一福。没想到那小哥竟是脸上一红,连忙躲了开去。 颜如卿不由感到好笑,而一边的碧翠却是毫不客气的笑出声来,惹得那小厮更是脸红的不行。 颜如卿连忙示意碧翠,看碧翠终于忍住了笑声,便跟这小厮告了辞,坐上了轿子回去了。 小厮回到了府中,凡是看到了这小厮之人竟是都恭敬的喊上一声大公子,然后小心的退到一边。 原来这所谓的小厮竟是季羽明!季府现在的当家人!颜如卿竟是看走了眼!图惹来了一场笑话。 颜如卿坐在轿子里,竟是对刚才那个小厮多了几分好感,但因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竟是脸色不由的变了。 原来那小厮虽然看起来是一身奴仆打扮,但身上所穿衣服用的布料却都是最好的。颜如卿不由的尴尬了,没想到自己竟然惹了一场笑话!相比那小厮装扮的大人物现在正不由自主的嘲笑着她的有眼无珠吧!颜如卿不由的咬牙恨恨想到。 季羽明回到了书房,就看到林清渊和季子明正坐在那里对弈。 棋中自有丘壑,如此喜欢对弈子之人,怎么会如表面一般那么纯良,尤其是现在正对弈的两个人,都是一个比一个厉害的腹黑狐狸! “大哥,有什么事吗?”季子明看到季羽明走了进来,不由得抬头看他。 “你说呢?这是你未婚妻给你的书信。” “未婚妻?”季子明想到那个有些娇蛮却不失纯真的李甜甜,不由的脸上带了一抹笑意。选上她是他经过慎重考虑的事情,他们季家已经是高门大户了,因着家里人口也简单,便不想娶回一个同样是高门大户,只懂得在内宅中为点儿子管家之职而争斗不休的娘子;更不希望娶来的娘子身后站着更家强大的娘家,而这娘子的娘家更因为某些不明的原因而对他们季家指手画脚。 李甜甜,是他寻到的最好的人选,家里人口虽然复杂,但因着不过是五品小官,对他们季家并没有什么影响,即使以后李家得罪了皇上,被抄家也不会影响到身为亲家的季家。 季子明打开了信,看到信上所写,脸上不由的显出一丝恼怒。 “怎么?那李甜甜侍宠生娇了?”林清渊看季子明的脸色,不由的笑着问。 “不是。那李甜甜和王思琪家里同为太医院的太医,为了那个太医院原始而争斗不休。也因为那个王思琪思慕与我,李甜甜就害怕王家会在我们两家的小定上捣乱,所以才写信提醒我一下。”季子明看了信,不由的摇头道。 “既然是你新娘子发话了,那你们就多注意点儿。毕竟谁也不想在自己的婚礼上看到一些白目的不知进退的小人捣乱婚礼。”林清渊笑了笑,不由道。 “呵呵,这个事情果真是有些为难了。大哥,此事就多请您注意一点儿了。弟弟在这儿就感谢大哥的帮助了!”季子明一鞠到底,脸上多了一份把麻烦扔给别人的自得。 “你这小子,竟是真把麻烦推给我了!”季羽明不由的摇头失笑,这个弟弟啊,或许是因为怕麻烦,所以当初考取了秀才之后便不肯往上考了。虽然看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只有他和清渊直到,他那所谓的温文不过是表象,其实内里是个十分狡猾的小狐狸! “你是大哥啊,一向都是小弟最有利的后盾。小弟要成亲,做大哥的自然要劳心劳力。等日后小弟有了孩子,还要大哥多多照顾啊!”季子明此话一出,季羽明顿时无语了。这季子明还真是个无赖之徒,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这季子明是个温文儒雅如谪仙一般的存在! “我这个做哥哥的看来是要准备好一辈子被你欺压了。”季羽明摇摇头,拿过季子明手中的信,看了一遍,眼睛一眯,道:“清渊,这次可就要靠你的那几个亲卫了。” “不过是几个人而已,做兄弟的就借给你了!”林清渊不由的笑了笑,手中一子落下,开怀大笑道:“叫吃!” “咦,不算不算!”季子明慌忙的要去拿回自己的子儿,可不料,手一麻,抬起头来,就对上林清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举手无悔真丈夫,季子明啊,你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赖!” 林清渊的笑骂,季子明并不看在眼中,他忙着将子收回,理直气壮道:“什么真丈夫,我可是个真小人!” 这么干脆利落的承认自己是个小人,这季子明的性子还真是让一边的大哥季羽明都感到丢人,林清渊却是摇摇头,竟是随季子明将子收回了。 々  々 颜如卿回到家中,想到那个装作小厮的大人物,不由的失笑。 回到家中,便立刻有如梦和儒钧两个小人儿跑过来,黏在她的身边,那种感觉真的让颜如卿不由的泛出甜笑。 “姐姐,姐姐,你回来了。你饿不饿,我这里有最好吃的糕点。是小思哥哥最新做的。”如梦献宝的将点心给拿了出来,一边的儒钧也不甘示弱,虽然没说话,但那举高的手中那一块块还保存完好没有沾上两人涂抹的点心竟是让颜如卿心中感动莫名。但虽然感动,颜如卿却并不因为这一点儿讨好之意而忘记了这两个小人儿竟是出现在了外院!不是那奶娘又睡着了,就是这两个小人趁着奶娘去做东西的时候,偷跑了出来! “好了,这点心你们两个小家伙吃吧。等过了这段日子,鸳鸯楼的点心也随便你们两个小家伙吃。高兴吗?”颜如卿一手抱着一个,笑着道。 “真的吗?”如梦和儒钧一听,顿时都惊喜的点了点头。 “自然是真的,姐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两个?”颜如卿不由的笑了,抱着两个越来越沉的小家伙走进了内宅。 颜枫今日还是按照往常的习惯去了京畿大营,无事之余,颜如卿便带着如梦和儒钧到了严知秋的院子里。 此时严知秋正在慢慢的打着五禽戏,因着生下了如梦和儒钧,严知秋的身体恢复的不是太好,便是这五禽戏又重拾起来。 严知秋看到双胞胎走了进来,便是停下了五禽戏。或许是因为这五禽戏果然有效果,严知秋经过一段时间,脸色竟是好了很多,尤其是那身皮肤,似乎也明亮白皙了不少。 “如卿,你回来了?”严知秋迎上来,看双胞胎玩的满脸是汗,便掏出自己的手绢儿,给两个孩子擦汗。 “娘亲,这两儿小人儿还真是捣蛋,竟然跑到外院去了,若是我再晚一点儿回来,恐怕这两个小人儿就要跑到街上了!”颜如卿不由的摇摇头,怎么不知道这两个小孩子的心思,若非是因为碰上了她,他们又怎么会取出自己喜欢的点心给她吃呢? “是吗?如梦,儒钧!你们又偷跑出去了?”一听到双胞胎又跑了出去,严知秋那脸上温和的笑容立刻退去了,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不赞同的看着双胞胎。这双胞胎听颜如卿竟是将她们的小动作给抖搂出来,不由的皱了五官,看严知秋那严肃的模样,又不由的露出讨好的笑容。两个小人儿双手拉着严知秋的手,一边摇晃,一边用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瞅着严知秋。 严知秋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次就算了,但下不为例!若你们再偷偷溜出来,我一定罚你们一个月都不准吃点心!” 严知秋此话一出,如梦和儒钧竟是都舒了口气,笑了。只是那略带了哀怨的眼神却不由的掠过颜如卿。那样受了委屈的模样也不由的让颜如卿好笑的笑出声来。 “娘亲,如梦和儒钧已经送回来了。如卿先离开了。”颜如卿笑了笑,突然想起了师父给双胞胎的长命锁,便取了出来:“娘亲,这可是师父给的长命锁!双胞胎年纪小,可能会弄掉了,您就先帮两人收藏了。” “这么好的长命锁!”严知秋看了看颜如卿手中的长命锁,不由的感叹道。 “就是太好了。所以我也犹豫,虽然这钱财只是身外之物,但毕竟是师父所赐,若是弄丢了就不好了。娘亲,还是由你先收起来吧。” “既是邢先生所赐的东西,那我就收起来了。”严知秋想了想,便收下了两只长命锁。 颜如卿回到房中,竟是觉得十分累。想到今日李甜甜所想的事情,便是不由的心中感到有些好笑。就如她所想的,李甜甜竟是真的得了什么所谓的婚前恐惧症了! 一夜未话。 到了第二天,便是李甜甜和季子明小定的日子,本来她是不用去的,但因着李甜甜已经给她下了帖子,且因着苏宛云的事情,她便是无奈的换了身淡色的衣裙去了李府。 因着女儿高嫁,对方又是季府的二公子季子明,李府便是张灯结彩,此时还不到午时,府中已经有不少前来道贺之人。 李世成亲自到府门外招待众人,这让上门的客人都感觉到面子很足。 颜如卿奉上礼物,并不跟李世成多客套,就进了李府直奔李甜甜的闺房。 只是,刚一进到李甜甜的院落,竟是看到那关闭的闺阁外,竟是有不少丫鬟堵在关闭的门边,一个个面色焦急,似乎在请求屋里的李甜甜将门给打开。 颜如卿不由的好奇上前,刚拍了拍站在最外面的小丫鬟,那小丫鬟被人打扰后,便是不悦的不肯转过身来,但身后的动作不断,小丫鬟便不得不转过头来,却看到了颜如卿,不由的退后一步,给颜如卿行礼道。 有丫鬟听到了,便是都转过头来,齐刷刷的看着颜如卿,眼睛明亮,似乎颜如卿就是那个能够拯救她们于危难中的打大救星。 “这是怎么了?怎么都聚在这里,还让不让你们家小姐出来了?”感觉到众人的目光,颜如卿竟是觉得有些头皮发麻,不由大声道。 ------------ 第九十七章 宴席(三) “颜小姐,您可来了,可要替奴婢劝劝小姐啊。那对襟百花蝴蝶褙子不知怎么的竟是被划开了几条长口子。小姐为了今天,可是费了不少银子和功夫,才买到的。这下子可全完了。”那丫鬟不由的想起了李甜甜那失望甚至有些绝望的眼神,就觉得有些不平,连忙大声道。 “原来是为了一条裙子吗?”颜如卿不由的有些好笑,“既然那裙子毁了,为何不去再找一件?偌大的李府难道就只有那一件衣服?” “那件衣服是小姐为小定特意制备的,如何能同别的衣服一样?” “即使如此,那让我来试试吧。”颜如卿沉吟片刻,便笑着道。 那小丫鬟看有人接过了烫手山芋,自然十分感激,忙连连点头,带着其他的小丫鬟离开了。 颜如卿便轻轻敲了门:“甜甜,是我,如卿。” “如卿,你来了。”李甜甜一听是颜如卿,便猛地拉开了大门,将颜如卿给拉了进去。 颜如卿一进了屋,便看到屋里小些的器物竟是都被李甜甜给砸了。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甜甜,只为了一件衣服,值得吗?”颜如卿看了看屋里的状况,不由劝阻道。 “这哪里只是一件衣服?”李甜甜不由的撅起了嘴,“今天可是我小定的日子,哪里能穿平日的衣服,那么随便也显得我太不重视了。” “可是你这么重视,却又因着一件衣服而闭门不出,岂不更让那些来看好戏之人心中暗自发笑吗?”颜如卿不由的叹了口气,这甜甜或许是因为一时的激愤,竟是忘了主次。 “可是我的衣服……”李甜甜不由的看了看那件十分漂亮,自做来之后便再也没有上过身的衣服,不由的心中有些黯然。 颜如卿到了衣橱边,翻看了里面的衣服,从里面找出一件以前李甜甜并没有穿过的衣服道:“这衣服也不错,不如你就穿这件吧?” “这件衣服可是去年的,因着颜色不太衬我,这才将它束之高阁的。现在拿出来穿岂不是让众人看我们李家的笑话!”李甜甜摇头道,那颜色虽然不错,但却已经是去年的压箱底儿,如何能在这样重要的场合上穿? “甜甜,难道你要在这小定上失礼吗?我细看一下,这衣服还是挺不错的,只要你另换一套珍珠的首饰,或许能受到你意想不到的结果呢。”那季羽明外表倒是温文儒雅的,但骨子里其实也是个爱捉弄人的。由兄推弟,季子明说不定私底下也是如此。 不得不说颜如卿真相了! 在颜如卿劝说中,李甜甜果真弃了已经毁了的裙子,换上了另一身衣服,用了一整套粉红珍珠的首饰,虽然有些娇美,但更多的却是属于小女孩儿的纯真。或许这样的李甜甜才能真正吸引住那无赖一般的季子明! 果然,李甜甜的出场让大家都惊艳了一把,以往的李甜甜给大家的感觉就是一个无所事事的骄纵小姐,但是如今看来,李甜甜这身装束竟是让她骨子里那丝纯真的气质表露无疑,这样特质的李甜甜显然是京城中大家闺秀里的另类。 季子明没想到自己随意的一指,竟是给自己找了个这么好的娘子,不由的双眼带了笑容。 李甜甜感觉到季子明的视线,不由的满面通红的垂下了头。季子明的感觉中竟是多了一丝雀跃和由心底而起的欢喜,便是从袖中取了一只碧翠的玉簪。这玉簪样式十分普通,但玉却是好东西,温润通透,比一般的和田玉还要好上几分。 李甜甜感觉到头上被簪进了一个东西,不由的脸上通红一片,几乎滴出血来一般。 季子明看到李甜甜如此表现,不由的脸上也多带了一丝温柔之意。 颜如卿站在角落里看到这未婚夫妻俩的表现,心中也多了一丝欢喜。看来两人相处的不错,那么日后李家败落了,李甜甜也不会落到太过悲惨的境地! 身边微风拂过,不知道去了哪里的碧翠终于走了回来。 “小姐,苏宛云在和杜徽明幽会,就在离此不远的客房中。” “苏宛云还真是胆大,在这种场合中,竟然还有心情幽会!”颜如卿不禁为苏宛云的胆大而感到敬佩,就是不知道待东窗事发,这苏宛云会不会因为今日之事而感到羞耻呢? “都已经布置好了吗?” “布置好了,今天苏宛云可是跟着严悉春一起来的,若是被她撞见了此事,即使只处于为女儿的名声考虑,严悉春也一定会说服苏栋同意苏宛云和杜徽明的婚事。”碧翠低头微笑,那一低头正好挡住了她脸上的真实表情。 “也好,那咱们就看戏吧。” 苏宛云在宴席上看到了颜如卿,但因着几年前的事情和杜徽明的事情,苏宛云竟是一直躲着颜如卿,并不敢见她。 她如今虽然还没有及笄,但已经和杜徽明有了夫妻之实,前一段时间又是在一个看妇科的老大夫那里得知了自己已经怀有身孕的事情。眼看着肚子越来越大,但杜徽明还没有要娶她过门的打算,不由的心中暗恨,明明当年那个马上的银甲将军那么完美,可实际相处下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杜徽明虽然面容、武功都不错,但为人刻薄又吝啬,尤其是对待自己的东西,宁可毁了也不肯让与他人。就像上次他看到的那匹西域宝马,那马贩子嫌他出价太低,杜徽明便暗中施了一手,让那马儿双腿一弯,跪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那马贩子无奈之下只得贱价将马儿卖给了杜徽明。可这杜徽明也绝了,竟是当场拔出刀来,将马儿砍杀,当时鲜血溅到了杜徽明的脸上身上,也溅了那马贩子一身,杜徽明带着她扬长而去,原地只留那马贩子悲惨的哭泣。 苏宛云想到这儿,不由的胆战心惊,生怕自己哪天惹到了杜徽明,也惹来这样的下场! “宛云,怎么了?”杜徽明应约而来,看到的就是苏宛云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由上前抱住苏宛云。 “徽明,我已经有了,你什么时候才跟你父母提我们的婚事?” “这件事我自有计较,你先别急。你父亲不是还没有同意我们的婚事吗?若贸然上门求亲,你父亲一个不允,或许我父亲因着失了面子,便不再让咱们来往,咱们岂不是得不偿失了!”杜徽明眼睛微闪,不由笑着亲了苏宛云一下,缓缓说道。 “可是,咱们的孩子……” “你有我的孩子了?”这句话犹如万钧砸在了杜徽明的心头。即使是杜徽明也不由的皱起了眉头,“怎么这么不小心?吃过药没?” “可是,徽明这可是我们的亲骨肉!你舍得打掉吗?” “这时候可不是一个好时机,你要多忍耐点儿啊,别因为这腹中还没出世的胎儿而打乱了步骤。”杜徽明看苏宛云竟是十分伤心,不由的软了语气,又道:“宛云,等咱们成了亲,要多少孩子没有呢?何必在乎这个呢?难道你不觉得做一个二品大官孙子的母亲还不如做一个三品小官孙子的母亲好吗?” “什么……意思?”苏宛云不由愣住了,有些不明白杜徽明的话。 “你说呢?我父亲可是又要升迁了。”杜徽明不由的开心说道。 “可是你父亲升迁,岂不是更不会答应咱们两个的婚事了?”苏宛云不由得满心酸涩,竟是低头沉默不语。 “看你说的,你可是我最爱的人,我又怎么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父亲想要再往上升迁,可需要很多钱。若是你父亲肯帮忙,到时候我父亲一定不会反对咱们的婚事。到时,你一入门便是二品大员的儿媳妇,那该是多么风光啊!”杜徽明妄图给苏宛云画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实现的大饼。但除了杜徽明的事情之外,其他的事情上,苏宛云一向是精明而又不肯丝毫吃亏的。 “这件事以后再说,眼下最重要的可是我这儿腹中的孩子。他毕竟是咱们的骨肉,你真的忍心打掉吗?” “好了好了,宛云,我什么事儿都依着你。不过,要求亲总得有些时间不是吗?等我回去给父亲商量了,确定了聘礼,我一定上门求亲!”杜徽明有些不耐烦了。他低头看到苏宛云脖颈处那似乎比凝脂还滑嫩的肌肤,不由的呼吸急促,头深深的埋在苏宛云的脖颈处,任苏宛云如何推他,也推不开他。 当然,苏宛云不过是半推半就。 不一会,锦帐落下,挡住了里面的满床chun色。 此时,大厅里,因着小定已经完成, 便是由李世成招呼着,一群客人移步到花园中,观赏春日的美景。 因着那客房正在通往花园的必经之路上,一群人慢慢走来,竟是听到一串古怪的声音。 李世成邀请的都是在官场上打滚多年的老油条,如何猜不到这是什么声音呢?不由的眼中带了丝了然和挪揄。 相对于别人看好戏的态度,李世成可是十分的恼火了。 听到那声音越来越大,竟还未有停住的意思,李世成更加恼火了。 尤其是想到这件事竟是在他为女儿举办小定宴席的同一天,便是心中怒气上扬。 “来人啊,把门给我砸开。”李世成咬牙切齿,竟是顾不得丢脸,命人连忙将门给踹开。 那小厮是个憨直的,一脚下去,碎木横飞,也有效的警醒了帐内的交颈鸳鸯。 苏宛云和杜徽明刚刚穿上了里衣,那锦帐便被打开,从外面伸出两只粗壮的手臂,将猝不及防的苏宛云和杜徽明都捉出了床外。 杜放看到那男子竟是自己的儿子,顿时满面怒火,一甩袖子,也不管儿子在面前出洋相了,便是转身要走。但又想起了什么事情,竟是再次折了回来,看着不争气的杜徽明,怒喝道:“逆子,还不赶快穿好衣服,杜家的人都被你丢尽了!” “父……父亲大人……息怒。”看杜徽明这等模样,杜放不由得伸出脚来,一脚踹了上去。 杜徽明瞳孔一缩就要硬生生受了父亲这一脚。但没想到那女子竟是毫无预警的挡在了杜徽明的身前。 杜放果真是上阵杀敌之人,竟是反应极快的将脚踹向另一边,虽然已经不能收回,竟是硬生生的改变了方向。 只听得一阵木头碎裂的声音,苏宛云睁开眼睛一看,便看到离她仅有半尺远的春凳被踹地粉碎。苏宛云不由的出了一身冷汗,就连肚腹处也隐隐作痛起来。 “宛……宛云,你怎么了?”杜徽明一身冷汗,他实在没想到苏宛云竟然会为他挡下这一脚!但看到苏宛云脸色发白,一脸难受的模样,他心中也好似被什么给揪住了。 “我……我肚子……疼……孩……”苏宛云感觉腹中越来越痛,断断续续还未说完话,已是晕了过去。 “宛云,快……快叫大夫!”杜徽明此时只顾着苏宛云了,根本就忘了这是在别人家,而他们则是被捉jian在床! 不过,李世成本就是大夫,他上前为苏宛云把了脉,故意不懂得一样道:“原来竟是喜脉!恭喜杜公子了。不过是受了点儿惊吓,待等会老夫给令妻开副定惊安胎的药方。一副药下去,必定母子均安。” 此话一出,先是无论给周围之人带来了多大的震撼,但看杜徽明那副担忧的模样。杜放知道他和颜枫的袍泽之情是到了头了,而杜家和颜家的婚事也势必要作罢了! 心中不能不说是有些遗憾的,但想到这苏家虽然只是商贾之家,家中可能缺权势,却唯一不缺的是钱,而钱也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便是舍了一丝对颜枫的愧疚。开始谋划出该怎样迂回委婉的给这女子的家人多要一份儿嫁妆! 心中有了计较,杜放便笑着道:“徽明,还不扶你媳妇儿到床上躺着!要是再动了胎气,为父可是要唯你是问!” “是,爹!”杜徽明虽然不明白杜放为何如此做,但父亲一向都很有主意,便也连忙配合着杜放的话,亲自送了苏宛云到床上躺着。 周围围观之人不得不佩服杜放的厚脸皮! 李世成听了杜放的话,不由的满面铁青,“各位贵宾,老夫累了,就不亲陪你们到花园赏花了。” “李大人请随意吧,看看天色也不早了,我等也该是时候回府去了。”众人忙善解人意的告辞。不一会儿,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李世成看着仍然站在一旁帮他招呼客人的杜放,不由的袖子一甩,躲清静似的飞快的离开了这让他丢脸尴尬的地方。 看到众人离开,杜放这时才阴云密布,咬牙切齿的走进了屋子,并紧紧关上了房门。 这一日,从李府的后院里传来鬼哭狼嚎的讨饶声,李世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看着杜放指挥着自己家的家丁,将一个快裹成粽子的伤员搬出了李家,搬上了马车。又看到另一辆马车带走了那个和杜徽明关系亲密额女子。 此事,成了京城里最大的笑话,每每街头巷尾,大家打招呼不是用‘你吃过了吗?’而是用‘你听说了吗?’。 当李世成带着一群客人到花园赏花之时,颜如卿便拉着李甜甜回了闺阁,虽然只是听到丫鬟们绘声绘影的描绘,却也觉得仿若来到了现场,竟是十分的有喜感。 李甜甜也听说了这件事,幸好当时没有坚持跟着父亲一起去,否则即使那出丑的人不是她,也非得在她的清白上抹上一道黑,让她跳进菱湖也洗不清! 李甜甜是很幸运,因着她那点儿不算过分的娇蛮,竟是成了颜如卿报复计划中唯一不碰的敌人。 话说到另一头,因着苏宛云和杜徽明的事情,颜枫竟是难得主动的上门退了亲事。 可无奈那杜放竟是无耻到了极点,竟说姐妹俩效仿娥皇女英是件美事儿。话里话外都在说颜枫为何不讲袍泽之情。 颜枫被气了个倒仰,坚持要将更贴取回。为了女儿,他竟是第一次用了身后镇国公的名号。 这杜放也是太无耻了,竟是拖着直言明道除非镇国公这样的大人物亲自到场,否则,颜如卿是嫁定了他们家。 颜枫气得牙根直痒痒。面对着这样的无赖,颜枫竟是真的去求了镇国公。 林奉天听了颜枫的话也实在是气笑了。想到皇上曾向他透露过得,便是十分欢喜的进了皇宫朝皇帝要了个口谕。并带着皇上面前的第一红人顾鹏一起到了杜府。 杜府中,杜放正为自己的拖字诀洋洋得意,没想到立刻有慌张的下人闯进来打破了杜放的这种得意。 “你说镇国公真的来了?还带来了顾鹏?”杜放心中一紧,已是有了不好的预感。 当看到那面色冷漠的镇国公和一脸阴阳怪气的顾鹏时,杜放终于软了腿,跪倒在地。 当时的情景外人不得而知,只知道那颜枫出来杜府时,眼圈都是红红的。手里攥着着一张纸,竟有千斤重! 先是目送顾鹏回了皇宫,颜枫便跟着镇国公林奉天回了镇国公府。 “公爷,今天多亏了您,否则我女儿就要沦落入那样的火坑了。”颜枫是个真汉子,虽然奉行流血不流泪,但今时今日,竟是双眼通红,下一刻几乎要哭出声来。 “颜枫啊,你也是太过相信杜放的为人了。实话不瞒你说,皇上已经注意杜家很久了,这些年,他可一直为定国侯办事,那弹劾的奏折已经有几尺厚了。皇上压下不发,也只是为了等待一个可以一网打尽的机会。吃食,的确是杜放不对,但这时也要忍耐着。本公爷答应你,到时候查抄杜家,一定通知你。” “不必了,公爷,只要听到这话,我就放心了。只可怜我那女儿竟是被我稀里糊涂的要嫁给这样的人。真是我这张老脸在女儿面前已经丢尽了。”颜枫不由得满面羞红,满心以为给女儿选了一门好亲,但到今时今日才发现自己的眼光竟是差到了极点,给女儿选了那么个禽兽不如的家伙。差点儿亲手推女儿入火坑的郁闷真是让他气不顺的紧。 “颜枫,那杜家迟早有一天要倒霉,咱们且静看着,别为了那样的东西而伤了身体,不值得!”林奉天不由的摇摇头,幸而他没有女儿,若是遇上这样一个亲家,他岂不是要愁白了头发! 虽然嘲笑颜枫有些不厚道,但幸好,幸好他没有女儿! 话是不错,但到了后来,当林奉天有了孙女,他满头银丝还要为唯一的孙女忙前忙后,前怕狼后怕虎的时候,却是满心欢喜,早已换了另一种心情。不过,这已经是后话了! 颜枫在镇国公府留了很久,要不是因着担心如梦和儒钧两个小东西知秋照看不过来,他恐怕就要死皮赖脸的赖在镇国公府了。 林奉天没想到这次的打击让颜枫变得如此惧怕,但心中一想,却又释然了。若自己也有一个女儿,也遇到这样混账的事情,恐怕……他的反应会更激烈吧?! 林奉天跟颜枫下了几盘棋,发现一段时日不见,颜枫的棋艺竟然渐长了。这可真是一件稀奇的事情,让林奉天也不由的起了好战之心。 书房里的灯火一直亮到了半夜,若非颜枫实在过意不去才停下来,否则两人就要战到天明上朝之时了! 在林奉天那挪揄的眼神中,颜枫一步一挪的离开了镇国公府。镇国公夫人已经几次催嬷嬷来看察了,若是自己再不知趣离去,就真是不懂上下尊卑了。 颜枫看着满天的繁星,已经和几波巡逻的士兵擦肩而过了。远远的看着自家的大门,竟是忽然觉得今天这路程怎么这么短,以往都是觉得这路太长了呢? 颜枫叹了口气,还未敲响大门,便是有小厮开了门。 “老爷,大小姐吩咐小的给您留门,您果然回来了!”小厮的话让颜枫一阵心惊肉跳,如卿!难道她这个时候还没睡吗? “那大小姐呢?” “不知道,只知道大小姐今天竟是很早就回来了。看着脸色有些难看的样子。” ------------ 第九十八章 退婚(一) 小厮的话越说越让颜枫心惊胆战。看着那黑漆漆的内门,颜枫突然觉得那好像吃人的野兽,正隐在黑暗悄悄埋伏着,就在等候他的到来。 颜枫一咬牙,快速的进了内院。从颜如卿的院前经过,发现里面漆黑一片,不由的满心欢喜了。 心里一块巨石暂时落了地,颜枫不由欢喜的露出了暂时过关的轻松神情。 颜枫手脚敏捷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也不顾是在自己家里,生怕严知秋也听到这事儿,正在屋里等着他回来算账。一进了院子,就立刻直奔书房,在那狭窄的软榻上将就了一夜。 第二日,颜枫也是很早就起了身,竟是连在家里吃饭的功夫都没有了,一人出了颜枫,直奔京畿大营,为了怕家里人担心,他只跟守门的小厮说自己这几日公事繁忙,要早出晚归。 颜如卿自然知道为何父亲会如此,心中竟是有些歉意了。原本父亲定下的这桩婚事,她就不赞同,如今看到父亲为了这桩她暗中推手而解决的婚事竟是如此内疚,心中也开始埋怨自己竟是没有想到父亲的反应。 这一日,颜枫午间也并没有回来,颜如卿无奈之下,便只得要碧翠去送了饭菜。 半个时辰后,碧翠便满脸古怪的走了回来。颜如卿细问之下,原来碧翠竟是连父亲的面都没见,这饭菜竟是被那守门的士兵拿了进去,但很快又拿了空的饭篮走了出来。 颜如卿一听,不由的摇了摇头,原来父亲遇到一些事情,竟也只能无奈的像只鸵鸟一样将头埋在沙下,躲避问题! 晚上,子时前后,颜枫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自己院中,他本以为自己再次庆幸的躲过一劫,但没想到当他将书房中的烛火点燃时,就看到如卿正坐在书案后面,或许是因为等的时间长了,颜如卿正不断的连连点头,感觉到房间内明亮了很多,如卿才揉揉酸涩的眼睛,看着惊讶的颜枫道:“父亲,你是在为给我选的那桩婚事而苦恼躲避我的吗?” “大丫,都是爹爹对不起你,竟是给你选了一桩那样的婚事!”颜枫一听,便是无奈的低头,他真是瞎了眼睛,当初在肃州那么多的同僚中,他怎么就瞎眼的看上了那杜放的儿子?虽然庚帖已经取回,那杜徽明也在外人面前闹了个大红脸,但毕竟退婚一事对女儿还是有些影响的,若是以后没人上门求亲,那么自己的女儿岂不是要一辈子当个老姑娘?虽然他其实也不介意女儿一辈子在家不出嫁的! “父亲,此事并非是你的错,当年你定下婚事也不过是怕哪日在战场上不能回转,我、娘亲还有妹妹无人依靠。只是,人心总是易变,人心是贪的,那人如今官职又比您高,自然想着要更上一层楼。”颜枫淡淡一笑,“不过,此事传将出去,那一家的名声也毁了,到时候不知道那人无高官可依时,又会是怎样的处境?” “如卿,可你的名声?” “清者自清,我并没有犯任何的错。即使他们要往我身上泼脏水,也得有人相信不是吗?”颜如卿眉一挑,她正等着那苏宛云和杜徽明出招呢。 那杜徽明着实不是个好东西,从调查来的那些资料里可以看出,杜徽明是个占有欲极强又善嫉妒的人。即使苏宛云现在牢牢的缠着他的心,也不一定便能将杜徽明这只可能会出来咬人的疯狗给拴好。反正有祈北风帮忙照看着那两个人,相信他们一有什么动静,她也能很快就知道。 “父亲,你回房去看看娘亲和如梦儒钧吧。他们可是有两三天都没看到自己的爹爹了,您就不怕再这样下去,他们会不再认您?”颜如卿看看外面的天色,如今可是已经过了子时,她也感到分外的疲惫,便笑着对颜枫道。 “啊……哦……”想到自己的宝贝孩子,颜枫立刻如梦初醒,既然颜如卿都不怪他,那么他也能光明正大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歇息了。说实话,虽然在肃州时的条件比在这书房里的条件差得多了,但他却是已经很不习惯了。还是赶紧回到屋里抱老婆孩子才是正经事。 颜枫点了点头,也不计较这是自己的书房,忙颠儿颠儿的出了书房,往房间而去。 颜如卿叹了口气,帮颜枫吹熄了烛火,就着月色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一路上,风静月明星稀,看来明天是个好天气! 々  々 颜如卿猜的不错,那杜徽明知道自己的婚事解除了,心里那口怨气怎么也憋不住,再加上那事情竟是在他在参加季子明的小定上被人给看到,不但丢了他们杜家的人,也惹得季家十分不快。 因着有苏宛云的温柔小意在一旁,杜徽明虽然从她身上享受到了高高在上被敬仰被深切依赖着的感觉,但在他的心底,苏宛云却并非是他心底里的媳妇儿人选。他的目标很高,若非皇上如今的女儿还是两三岁的小豆丁,他一定会把成为驸马当成他的最终目标。 可是如今,一切都毁了,不但他那光明的未来不见了,就连已经写着他名字的东西都丢了!而那个已经标记着他名字的东西就是颜如卿,在他的眼中,颜如卿跟他定了亲事,那就是他的人,根本不需要他在温柔小心的对付她,虏获她的心。 可是,这个已经是他的人竟然敢主动上门来跟他退亲,不但让他的面子受不了,他心中还升起一阵深深的恼恨,都是那个不守妇道的女人!难道不知道从一而终的道理吗? 若非杜徽明此时手上没人,若他真有人的话,说不定就会直接冲到颜如卿的家里,用所谓的杜家家规来好好惩罚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了! 可以说,这个杜徽明是个自私霸道的人,因为杜家便只有杜徽明这一根独苗,而杜徽明的母亲又是个强势的,杜放便只有两个名不副实的通房,杜徽明又在其母亲的溺爱下长成,凡事有求必应便养成了一副自私毒辣的性子。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便将这真性情给隐藏于温文儒雅的表象之下,但一旦遇到什么事情,这样的性子便会表露无遗。 对于那匹难得的马儿和苏宛云甚至不过跟他订了亲的颜如卿都是如此以主人自居! 杜徽明心中不舒服,只是苏宛云已经怀孕的事情,也十分棘手。虽然苏家在京城没有多少根底,但因着那点子家产和苏宛云那小模样十分吸引人。杜徽明便也存了点儿好好将事件解决的想法,虽然不是每日里都上门态度恳切的求苏栋将女儿嫁给他,但也是每每礼数周到,聘礼十分丰厚的上门。 几日下来,因着苏栋的心情极好,便是真的点了点头,开口愿意将女儿嫁给他了。 杜徽明以为事情解决,便定下日期,准备娶苏宛云过门。 等到了聘礼上门,苏家却不高兴了。虽然苏栋一直开口说是娶,但却竟是以侧室之礼,那制作精美凤冠霞帔根本没有,只有一件躺在托盘中,静静嘲讽着她的粉红衣衫。 苏宛云不由的满面冷意,只是如今又能怎么样呢?她摸摸自己已经有些显了的肚子,一脸的无奈。若非她和杜徽明的事情被外人撞破,她也不想这么甘心的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嫁给杜徽明,甚至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 苏宛云有些为难,她还不知道颜家已经和杜家解除婚约的事情。想到颜如卿马上就要及笄,及笄后就可以嫁人,到时候她即使产下麟儿,也不过是别人家一个可打可卖的小妾,哪里比得上人家正室夫人那般风光?只可惜,她派到颜家外面打探消息的小丫鬟是个蠢得,这几日竟是没有接到颜如卿会离开府邸的消息。左右她已经丢了一次人了,也就不怕丢第二次人,若是能让人看到自己柔弱无依的模样,在看到颜如卿那盛气凌人一副大妇的模样,说不定能压下前段时间的丑闻,若是传到了杜徽明的耳中,会不会先让杜徽明的眼中多了一丝对颜如卿的不喜? 不得不说,苏宛云把杜徽明当成了香饽饽,认为凡是女人都会跟她抢,却不想这件事本就是颜如卿暗中推手给抖露出来的,又怎么还会承认那样一桩婚事?又怎么还会加进杜家? 在苏宛云不断自我脑补的时候,颜如卿终于动了,而那望眼欲穿的小丫鬟终于等到了自己要等的人。 这一日,颜如卿终于出府了,应着李甜甜的邀请,两人到鸳鸯楼相聚一日。 颜如卿前脚出了颜府,那小丫鬟后脚就回到了苏府。 这些年,苏栋以生意难做为理由,不但不时的出趟远门,还将苏府的下人们削减了不少,这小丫鬟因为比较机灵,便打败了其他下人,被苏宛云看重留下了,或许是因为一份所谓的知遇之恩,这小丫鬟一直尽心尽力伺候苏宛云,苏宛云也大有将她视为心腹的模样。 “是真的?”苏宛云一听,便是眼前一亮,从自己的梳妆盒里取了一只金步摇,随手赏给小丫鬟。只要此事一成,没了颜如卿,她岂不是能有更大的可能作为正室进杜家的门? 苏宛云坐着轿子出了门,在进了鸳鸯楼的时候,正看到颜如卿的衣角,她连忙走过来,亲热的看着颜如卿:“姐姐,没想到今日你也在这鸳鸯楼里,还真是‘碰巧’的很。妹妹知道夫君最喜欢吃这鸳鸯楼的点心,倒没想到姐姐也在这里,一定是想到夫君最喜欢吃的,才来这儿给夫君买些点心的吧?” “是你?”一直有人看着苏家,颜如卿又怎么不知道这苏宛云的小心思! “是妹妹啊。夫君前些日子已经到苏家下了聘,以后咱们姐妹可是要比以前更亲近了许多。姐姐,你不高兴吗?”苏宛云说着,手不由的小心护着腹中的孩子,看苏宛云那得意洋洋的模样,颜如卿不由的后退一步,心里觉得有些厌烦。 看颜如卿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苏宛云以为自己打击到了她,便是更加得意的挺起了并不明显的肚子,“姐姐,以后这孩子还要叫您一声母亲。日后您进了门有了孩子,这孩子可与您的孩子有同样的血缘,还请姐姐多加怜惜、照顾我们母子呢。” “我倒不知道你杜家的孩子怎么和我颜家的孩子有什么血缘了?”颜如卿冷哼一声,不由的想到当年在严府中苏宛云是怎么设计她了,不由的更是皱紧了眉头。 “难道不是吗?我们都流着严家的血脉,以后的孩子又是同一个父亲,难道还不是有血缘吗?”苏宛云一副不明白的模样,只想着给眼前的大灰狼抹黑了。却忘了,她那事情已是传了满京城都是。出了这样的风流韵事,大都还是会将责任责怪到女子身上。杜徽明可说是风流,那苏婉玉就只能说是不守妇道的dang妇了。 看到颜如卿那副凌然的态度,苏宛云不由的恼恨。以往,自己可是苏家的主心骨,但为何到了京城之后,爹爹就把自己抛到一边,甚至连自家的账簿也不让她接手了?难道女子家注定只能被困在后院那小小的方寸之地,不能大放属于自己的光彩? 苏宛云想到这儿,不由的上前拽住颜如卿的手,“姐姐,都是妹妹的不对,但夫君却是咱们两姐妹共有的,你如何看妹妹我不顺眼都行,但妹妹腹中可是有夫君的孩子,您难道不能看着这点儿面子上,给妹妹一个笑脸儿看?” 颜如卿眉一挑,环视四周,这人声鼎沸的鸳鸯楼,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安静了? 此时,手心里突然一痛,颜如卿反射的甩去手中的东西。就听得啊的一声,苏宛云往后一个倒仰,整个身体摔在了地板上。 “姐姐,你何必如此,妹妹卑微身贱,从来没想过要跟姐姐争,为何姐姐竟是不依不饶,甚至连妹妹腹中的孩子都要杀害?这孩子可是咱们共同的夫君的啊!”苏宛云一副十分疼痛的模样,大颗的眼泪不知从何时起竟是一滴滴的滑落。 每一滴都几乎滴在了刚走上来的杜徽明的眼中。 “宛云,你怎么了?”杜徽明一上来,就看到苏宛云落到在地,神色悲痛的双手抱住腹部,虽然厌烦苏宛云怀孕了还是到处乱跑给他惹麻烦,但毕竟是他心爱的女子,现在又被人‘推倒’,杜徽明身为男人自然要给自己的女人做主! 颜如卿上前,抓住苏宛云的脉搏,不过一会儿,便冷笑着松开了手:“连胎气都没动,若是你装出一副快要流胎的模样,我倒要怀疑你这腹中的孩子是不是这位公子的了。” 此话一出,苏宛云真的冷汗直冒,而一边的杜徽明更是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低头看这苏宛云。 “夫君,宛云腹中的孩子……真是你的,是……是姐姐她嫉恨您宠爱我,才要陷害我的!”苏宛云心中暗恼颜如卿那别有含义的言辞,但看到杜徽明那略显深沉的眸子,便不由的抖了抖,想到那匹被他毫不留情斩杀的西域宝马,就不由自主的痛哭流涕。 颜如卿真是很佩服苏宛云了,哭得那么厉害,但妆容却没有一丝受损,看起来一副受气包儿似的可怜模样,若她是男子且没有看透苏宛云的真面目,也一定会不由自主的保护她吧? “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苏宛云连连点头,眼尾看到颜如卿脸上毫不掩饰的厌恶,看她欲转身离开,便连忙道:“夫君,姐姐如此误会我,还请夫君给姐姐说说,毕竟日后我们要共事一夫,若是因此存了误会,妹妹名声毁了不说,就是杜家的家声也要毁了!” “什么姐姐妹妹的,我可没有你这样一个吃里扒外的好妹妹!”颜如卿冷哼一声,李甜甜这时也走了过来:“这个什么杜徽明的,如今八竿子跟如卿没关系,不要把他们说到一起!你不过是个商人之女,也敢姐姐妹妹的叫,不嫌羞得慌!” 被李甜甜那犀利的言辞奚落,苏宛云不由的满面羞红,但听这李甜甜的意思,难不成徽明和颜如卿解除了婚约? “哼,不过是一个不守妇道的贱妇,想要攀上我杜家的门,也得看我杜徽明愿不愿意!”杜徽明咬牙道,但心中颇不是滋味儿,想到那颜家上门退婚的嚣张劲儿,有想到颜家身后的镇国公,杜徽明也只感冷言冷语的,却并不敢对颜如卿做些什么。 颜如卿最看不起这样只感放狠话的脓包,便也不理两人,拉着李甜甜进了厢房。 杜徽明牢牢记住那处标有‘梅’的厢房,这才低头道:“宛云,有事儿没?” “夫君,人家腹中有些刺痛,我想可能是动了胎气,要回去好好躺着。日后才能给夫君生下一个健壮的儿子。”苏宛云感觉到杜徽明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便露出一副羞涩的模样,笑着道。 “那好,我就送你回府。”杜徽明说着,竟是毫不在意的扶起苏宛云,看着苏宛云的羞态,若非这里是鸳鸯楼他恨不得一把将苏宛云抱起了。 杜徽明送了苏宛云离开,便赶回了鸳鸯楼。他从来不为父亲给他找的娘子上心,只是因为他认为水到渠成,到时成了亲,自然知道自己娘子的模样,但今日看那颜如卿,竟是跟娇弱柔婉的苏宛云有着很大的差别,那冷眼中不经意透出的风情让他心中一动。虽然他们两家已经退了亲,但只要他将她弄上手,就不怕他们颜家跟在他身后求着让他负责。到时候,他就把颜家小妞儿也娶进门当小妾。日后,再娶一个像许大小姐那般富贵有权势的,他这一生也就圆满了。 杜徽明进了鸳鸯楼,一问那掌柜的,知道梅字房里的人还未走,便是心里十分急切,蹬蹬上了二楼,不顾小二的阻拦,立时闯了进去。 只是,一进去,他却傻了眼,“原……原来是镇国公公子和季二公子……” 眼前人不正是镇国公公子林清渊和季二公子季子明吗?那掌柜的还说屋里的人没有变! “咦,真是稀客,杜公子怎么这么没礼貌就闯将进来?难不成这鸳鸯楼里还少了杜公子吃饭的地方?还是觉得这梅字房特别的典雅,便想倚势欺人?” “小的有眼无珠,惊扰了两位公子的雅兴,日后必定亲自上门拜访。”杜徽明一边作鞠讨饶,一边往后退,直到推出门外,关上了房门,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转过头来看到那小二在暗自偷笑,不由的郁气满腹,恶狠狠的瞪了那小二一眼,转身下楼去了。 那小二有些后怕,但看到杜徽明那副着急离开并不敢找茬的模样,便知道里面的两位公子一定是大人物,便谨慎的敲了敲门,请里面的公子救命了。 々  々 赶走了讨厌的杜徽明,又让小二到自己的府邸找管家,季二公子这才笑着走到屏风边儿,对着里面道:“找茬的已经走了,你们不出来吗?” “多谢季公子和林公子。”李甜甜和颜如卿从里面走了出来。李甜甜的脸有些泛红,不知是因为季二公子出手搭救,还是因为季二公子那脸上温和的笑容? “那杜徽明不是个好东西,你们以后上街还是注意点儿,带上家丁和护卫。下次再招惹来脏东西,可能就没人理会了。”林清渊看了不动声色的颜如卿一眼,貌似随意的说道。 “……呃?”脏东西?他是在说杜徽明吗?颜如卿一想到那个一看到就感觉厌恶的杜徽明,他还真像个沾在裙角的脏东西,甩又甩不掉,看着又十分恶心人!但这次真不是她招惹来的好不好?明明是那个什么苏宛云的吃错了药,误以为自己和杜家还有什么狗屁的婚约,这才出了这趟子事情。真是让人吃个点心也不消停! “甜甜,我送你回去吧。”季二公子眼睛闪过一丝异样,笑着对一边想看又不敢看他的李甜甜温柔说道。 “可如卿……” “你这位朋友自有林公子送回,林公子的为人你该知道的。”看着季子明袒露的笑容,李甜甜不由得沉浸其中,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 第九十九章 退婚(二) 颜如卿一看这情况,便知道日后成了婚,李甜甜必定给季子明吃得死死的。舒蝤鴵裻外面人虽然传说季子明是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但颜如卿却看出来这就是个笑面虎!任谁都得被他卖了还帮忙数钱的货! 看着李甜甜小媳妇儿一般的跟在季子明的身后离开了,那模样不禁让颜如卿看着十分憋气。 “若是不急着回去,不如就跟在下下盘棋吧。”就在颜如卿欲告辞离去之时,那林清渊竟是出口挽留道。 颜如卿一听,便不由的转过头来:“林公子是跟小女子说话?” “这厢房之中便只有咱们二人,我如何不是跟你说话呢?”林清渊嘴边竟是扶起一抹笑容:“你我父亲互为好友,做子女的也该要多多相处,不是吗?” “林公子父亲乃为镇国公,我父亲不过四品小官儿,日后到了战场上,也不过是个给镇国公打前锋的马前卒而已!公子家世与小女子家里天地差别,还是不熟悉的好。”颜如卿淡淡一笑,便是要离开。 “什么马前卒?颜大人和我父亲志气相投,我父亲可是将颜大人当成了好朋友。”林清渊轻笑了一下,“坐下吧,看今天天色挺好,跟我下盘棋,要知道跟我对弈之人可是为了保护你朋友回家才离开的。这盘棋不过才刚刚落子而已。” 林清渊拿李甜甜说事儿,颜如卿倒是不得不就范了。便是无声的坐下来,执子落子。 “难道我是什么恶毒之人,你竟是连句话都吝啬跟我说?”林清渊呵呵一笑,那笑容中似乎还带着点儿苦涩。 “小女子的确是没什么可以跟林公子讲的。”颜如卿下了一子,看棋盘上局势已明,便笑道:“看来林公子棋艺精湛,我想我是比不过林公子的。” 颜如卿站起身子:“小女子告退了,这梅字房外的景致倒也不错,不如林公子就在这儿多呆一阵吧。” 林清渊看了颜如卿一眼,慢条斯理的从怀中取出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玉佛,“这个东西给你,以后若是有为难之事,可以拿这东西来找我……只要我能办到的。” “这个东西,我不能收。”颜如卿却摇摇头,那小小的玉佛虽然只有拇指大小,但却是五官十分清楚,尤其是那佛眼中一点儿悲悯,看来的确是个好物件。 “不过是个小小的玉佛,你就拿上吧。否则,我可是会通过你父亲将这东西给你,到时若是你父亲误会什么……”林清渊没有接着想下去,但是颜如卿已经脑补了很多,尤其是在她刚刚跟那个杜徽明解除了婚约的时候。 颜如卿有些气愤的接过林清渊手中的玉佛,“这的确是个好物件儿,就是不知道扔到当铺里,又价值几何?” “你可以试一试,这东西是从宫中流出来的,若是你想被抓起来,也无所谓。大不了到时劳动本公子再将你从官府里捞出来。”林清渊笑了笑,那笑容里竟是带着几分得意。 颜如卿一听,手中这东西竟然是从禁宫中流出来的,若是自己真的出手,必定会出事。到时候,就是不知道眼前这男子是不是真的会落井下石,到时候,爹爹还不担心死! 颜如卿抿了抿嘴,“那就多谢公子了。” “不客气!”林清渊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那笑容竟是十分的真实,让颜如卿不由的一阵失神。 “怎么,看呆了?”林清渊看到颜如卿那摸样,竟是有些恶劣的提醒道。 颜如卿立刻转了神色,恶狠狠瞪了林清渊一眼,转身便走出了房间。 再次从身后关上的房中传来一阵轻微的笑容,虽然这笑容里并没有嘲笑的意思,但颜如卿却是十分恼怒,看着手中的玉佛,简直是个烫手山芋,扔也扔不掉,更不能弄坏了摔碎了。 颜如卿恼恨的走出了鸳鸯楼,就看到碧翠正守在轿子边。 伺候颜如卿上了轿子,碧翠看小姐竟是一副十分不欢喜的模样,又联想到刚刚杜徽明曾经来过,便是将颜如卿的不喜跟杜徽明联系到了一起。不得不说,杜徽明也是个悲剧的人物,因着那性格实在不讨喜,便是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一人的身上。 回到了家里,颜如卿便将那玉佛给随意扔进了梳妆台上一个最隐蔽的角落里,眼不见为净! 刚刚放好了玉佛,如梦和儒钧便双双走了进来,看到两个小娃儿那极其相识的容颜,颜如卿只觉得心中一阵温暖。 “姐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如梦一走进来就扒着颜如卿的大嘴,那圆溜溜的大眼睛转啊转的,一看就知道这丫头是个鬼精灵的。 “在外面有事儿啊。如梦,你还真沉啊。”颜如卿抱起如梦,便不由的皱了皱眉,手指捏了捏如梦的小鼻子。 如梦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人家哪有很胖啊,明明娘亲说人家很苗条的嘛。”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比儒钧胖了很多,同样是双胞胎,他可比你瘦了好多。”颜如卿又抱起巴巴看着她的儒钧,不由的笑着逗弄着如梦。 如梦不由的皱了皱眉头,不悦的看着颜如卿,“姐姐,你怎么总是打击人家,人家可是很喜欢你的。你看,我这儿还有留给你的点心呢。” “小丫头舍得将点心给我吗?”颜如卿作势要拿走点心,但看那如梦那有些不舍的眼神,便是呵呵一笑。 “姐姐,你不吃的话,那人家就吃了。”如梦说着,便是要将点心给收回。谁料,颜如卿眼疾手快,一嘴上去,那点心就去了一大半。如梦看了看颜如卿那略显得意的模样,再看看手中那仅剩的小半块点心,竟是‘哇’的一声,大声的哭了出来。 “小丫头还真是会耍赖啊,你不是已经把点心给我了吗?怎么还要哭鼻子呢?”颜如卿不由的上前抱起如梦,一边哄着,一边笑着问。 “点……点心没……没……了。”如梦抽泣着,那几乎断了气的模样不由的让颜如卿担心起来。 “好了好了,如梦,我已经吩咐了你碧翠姐姐从小思那里给你带了不少的点心,每一块儿都不重样的。”颜如卿说着,连忙拿着眼神示意一边暗自忍笑的碧翠。 碧翠连忙十分有眼色的上前,将点心盒子打开,就看到里面十二块颜色形状各异的点心,碧翠将上下两层的盒子分别放在桌上。顿时桌上便出现了二十四色点心。 “小小姐,这盒点心可是有二十四种花色,每一种一个味道,您可要慢慢品尝啊。”碧翠一打开点心盒子,那如梦便是不哭了,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些个额颜色鲜艳且香味儿扑鼻的点心,甚至连手中仍捏着的半块点心都忘记了。 儒钧在一边撇着嘴,姐姐总是看到小妹妹就忘记我了。他慢慢的顺着凳子滑到了地上,看姐姐好像没有察觉他的动作,不由的感到有些失望,正准备离开房间。就感觉身体被一双温暖的手给抱了起来,转过头一看,正对上颜如卿那双带了笑意的眼睛。 “儒钧,这里可是有你喜欢吃的咸味儿点心。”颜如卿将一块点心塞进了儒钧的小嘴里,儒钧先是不满的咬了一口,突然睁大了眼睛,随即又欢喜的眯起了眼睛,看来是吃到了合自己心意的点心。 二十四块点心,不是很多。双胞胎却是还未吃几块便感到腹中被填满了,满嘴里都是一股香甜的点心味道。 々  々 话分两头,杜徽明回到了家里,突然觉得一向顺风顺水的生活自来到京城后就有些多灾多难,尤其是在那个林清渊在的日子里,更是被他狠狠的压在了脚下。又加上颜家退婚一事又是在林清渊父亲镇国公的支持下才顺利退的婚,便不由的把林清渊当成了眼中钉。 只是林清渊毕竟家世显赫,而他们杜家不过是使劲儿扒着定国侯的衣角才在朝廷中慢慢站稳了脚跟。杜徽明虽然将林清渊视为死敌,但他也知道此事要慢慢的来,便暂时忍耐了怒气。只是又想到那个扒着镇国公而退了他家婚事的颜府,心中却又十分的不愉快。 我拿不住林清渊那厮的把柄,难道还拿不住你小小四品官的把柄吗?这口气,我若是这么容易就咽下,岂不让人感觉我们杜家好欺负!杜徽明心中存了一较长短的想法,又因着杜放如今乃是锦衣亲军,便是要比一般的武官高人一等,存了这想法的杜徽明自然不会隐忍怒气。 此时,还在逗弄如梦和儒钧的颜如卿突然打了个寒颤,感觉有人惦记着她的颜如卿皱了皱眉头,便吩咐碧翠紧紧盯着点苏宛云和杜徽明。将此事抛之脑后,颜如卿不由的抱着如梦和儒钧狠狠亲了一口。 再说,另一处,苏宛云被杜徽明送回了家中后,就一直傻笑着。虽然刚才在杜徽明面前,她不敢表现出任何一丝的欣喜若狂,但是现在在自己的房间里。苏宛云不由的抚着自己的肚子,得意的疯狂大笑。 “来人啊,我要吃燕窝!”苏宛云脸上露着笑意,叫着一旁的小丫鬟。那小丫鬟听到苏宛云竟是要吃燕窝,便有些为难,只是苏宛云又道:“你们这些个没眼睛的,怎么我就不能吃燕窝了!日后我嫁进杜家,就是杜家的当家奶奶,这点子东西我怎么可能看在眼中?要是饿坏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你们担当的起吗?还是准备被关进诏狱中,尝尝锦衣卫的拿手戏?”苏宛云眼睛一瞪,那小丫鬟也不顾什么为难不为难了,连忙点了点头,通知厨上的给苏宛云炖了一盅燕窝粥。 苏宛云此时已经十分得意了。想那杜徽明的父亲可是三品官,而颜如卿的父亲是四品官。官大一品压死人!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让颜如卿低下高傲的头颅,向自己行礼。那感觉,啧啧,苏宛云更是觉得肚子饿的能吃下整头牛! 晚上,苏栋没有回来,苏宛云自然无法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自己的家人了。想着日夜忙碌的父亲,苏宛云却是并不看在眼中,仔细想想自己的父亲每日里奔波劳碌只能赚那么几个糊口的银子,哪里比得上做官的在家里坐等着就能收到大笔的银子! 第二日,杜徽明竟是死皮赖脸的命人抬上了聘礼,到了颜府。 只可惜那颜府看门的一看到是杜家的,便是使劲儿关紧了房门,让杜徽明甚至连府门都没有走进去。 杜徽明不由的十分憋闷,这颜家人可真是油盐不进。联想到父亲说的,其实颜家人三年前就想退婚了,大男子的面子都丢光了,便是更加恼怒了。 不顾杜放的阻拦,杜徽明竟是带着少少的聘礼,要上门娶如卿过府当良妾。 此时,颜家家里只有严知秋和颜如卿颜如玉、颜如雪以及双胞胎。 外面嚣张的乐器吹打声,让颜如卿不堪其扰,但若是将门打开,岂不是子在说她们颜家怕了那姓杜的?! 渐渐的,听到了这颜府外的响动,府外的街道上便慢慢的聚满了人,一个个伸着脑袋看着,不时的发表一些个人的意见,端的是幸灾乐祸到了极点。 颜如卿的眼神很冰冷,她冷冷的让如玉在内院看着严知秋等人,自己则带着碧翠,带着一些粗壮的嬷嬷小厮们来到了府门,听到外面杜徽明那嚣张的笑声,颜如卿看了看身后那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们正不断的从井里提了水上来,便冷笑一声,“泼出去!” 一桶桶冰冷的水从大门处浇落,正淋到了杜徽明的身上,淋得他满身满脸都是水。顿时,颜府大门外安静了下来。 颜如卿冷哼一声,示意碧翠喊道:“若你们还敢来捣乱,下次就不是泼冷水了,而是热水热油伺候!” “臭婆娘,老子可是怜惜你被人退婚没人肯娶你,才上门求娶你当良妾的,你可别给脸不要脸,咱们走着瞧!若是我杜徽明这一生娶不到你做良妾,就……就……咱就走着瞧!”杜徽明眼睛一转,留下句未说完的狠话,就仓皇离开。热水热油啊,那东西淋到身上,不死也脱层皮,为了他那漂亮的脸蛋儿,他还是赶紧离开吧。以后是机会为难这个臭女人! 听到外面声音渐渐停下,颜如卿这才舒了口气,感觉身体僵硬了,便是在碧翠的搀扶下回了内院,吩咐好几个粗使婆子和小厮轮流巡视内外院,这才稍微安稳了一些。 想到自己一人留在院中的刑傲天,她也顾不得休息,马上到了小院中。谁想到小院中倒是一片安乐景象,刑傲天和柳士奇师徒俩儿正一个教,一个仔细听着,那模样也不由得让颜如卿感到些许的嫉妒。 “咦,是师姐来了。”虽然颜如卿比柳士奇小的很多,但因着颜如卿入门早,便是当了这个名不符实的师姐。 “师父,外面那些人可吵到你了?”颜如卿整理了一下思绪,便上前笑着道。 “无妨,那些狗吠根本惊扰不到我们。况且你柳师弟武功不错,我有怎么会受到惊吓呢?”刑傲天宽厚的一笑,自从在乡下躲了三年,刑傲天也不如以前那么偏激,就是连报仇的想法也淡了很多,正如那书中所说的,大肚能容世间不平事。连被弟子陷害追杀的仇都可以轻轻一笑泯恩仇,更何况其他无关轻重的小事儿呢? 颜如卿不由得佩服起刑傲天了。 刑傲天却是好像看透了颜如卿的心思,又道:“以后,若你也到了这个年纪,自然也就了解了。” “可是,师父你还挺年轻的。”颜如卿的话不是在作假,这些年一直用名贵药材补着,刑傲天又心宽体胖,眉宇之间少了以前那丝愁苦,人自然也就变得年轻了许多。 “如卿,你如今怎么也学的油嘴滑舌起来?”刑傲天一听颜如卿赞自己还年轻,即使是不喜欢被拍马屁的人也都带了一丝笑意。 “自然是真的。不信,你就问柳师弟,我可真的说的实话!”颜如卿那双眼直直的向柳士奇瞪过去。柳士奇连忙点头,虽然柳士奇整日里跟刑傲天在一起,但刑傲天的明显变化,柳士奇还是能查觉得到的。 “呵呵,那就好,那为师就能多陪你们二人几年,甚至能看到我的徒孙出世呢。”刑傲天想到那个美好的前景,不由的乐的笑开了花。那模样也感染到了颜如卿和柳士奇,两人便也咧嘴笑了出来。 々  々 “你是说那颜如卿竟是吩咐人从门里泼了冷水出去?”林清渊听了下人回报的话,竟是罕见的了露出了一个略带了笑意的笑容。那小厮一看到林清渊的笑容,却是赶紧低下了头,降低自己存在感一般,往后退了一寸。 “那颜家小姐还叫嚣着,若是还有下次,就热水热油伺候了呢。”那小厮怕林清渊不相信,更是将颜如卿最后一句的告诫给告诉了林清渊。 林清渊不由的想到了那个场面,唇角微微勾起,“你跟我盯紧了那个杜徽明,若他有什么太过严重的问题,就直接抓他到刑部去!” “可是这样是不是有些……”小题大作了!那小厮看到林清渊的面色变得严肃,便不由自主的消了音。 “此事,暗中进行,别让那颜家人给认出来。”林清渊说着,手中一抹金色抛给了小厮。那小厮条件反射的伸手一抓,那金锭子就进了那小厮的手心里。 一两金子!小厮欢喜的道谢,这次的谢里可是带了丝真诚在里面。 林清渊打发小厮下去,想到颜如卿当时的表现,竟是有些好笑的乐了。当然这笑容自然不会很容易就呈现在众人的眼前,或许只有季二公子这样的好友才能看得到。 杜徽明带着一身的狼狈回到了家中,若非杜放此时正在衙门里,一定又要被他臭骂一顿了。 “那个臭女人,竟敢在这天子脚下为非作歹!”。杜徽明狠狠的捶了一下手掌,脸上表现出的愤慨,掩饰不住眼底的焦急败坏。 杜徽明骂骂咧咧的,突然想到苏宛云。难道到了苏宛云出门那日,颜如卿这作为表姐的,能不来吗?到时候,他只要给那颜如卿下了药,造成既定事实,为了女儿的幸福,那颜枫也得带着笑脸儿,将女儿送给他! 到时候,他便可以吐气扬眉,狠狠的踩在这个女人身上! 杜徽明想法很好,但现实中杜徽明却注定是个悲剧。 经过杜徽明这一闹,有些不明真相以为颜家如何仗势欺人的,竟也改变了态度,认为这杜徽明是罪有应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哪女子嫁给这样的人,肯定要挨打的,哪里有什么幸福可言?! 颜枫回来时,得到了消息,听到街上有些人的一轮,顿时一阵冷汗从身上冒出,他连忙骑马回到了家中。一回到家中,就看到那些个按点儿巡逻的婆子和小厮,顿时神情一肃,真以为家里人受了什么惊吓一样。 谁知,他进了内院,却是看到一派其乐融融的模样,祈北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回来了,正拉着刑傲天要跟他对弈。一边的柳士奇正是一手拿着针灸铜人,一手拿着银针,有规律的比划着,当针扎下去,那铜人上流下一点儿水迹,柳士奇便欢欣雀跃,若是扎下去,没有一点儿反应,柳士奇的神情便有些黯然。 “爹爹,爹爹你回来了。”突然感觉腿上一沉,正按捺怒气的柳士奇低头一看,便不由自主的乐开了花。 “原来是我宝贝的女儿、儿子!”颜枫呵呵笑了笑,从怀中取出给双胞胎买的拨浪鼓,那拨浪鼓做的不算精致,但因着手柄上被打磨的异常光滑,而鼓面也是用上等的牛皮所制,颜枫便不由得买了两个,送给自己的女儿儿子。 “爹爹,有人欺负咱们。”如梦眼睛一转,拿过拨浪鼓,一边委屈的用大眼睛看着颜枫。 “你们可哭了?” “当然没有,我和儒钧可是被姐姐夸奖很勇敢呢!”如梦说着,便骄傲的挺起身体,那模样就像凯旋而归的将军正骄傲的接受众人的注目一般。 “真的吗?”看小不点儿不由的重重点点头,颜枫不由的乐了。 ------------ 第一百章 退婚(三) 知道自家人没有因为杜徽明的事情而受到影响,颜枫终于松了一口气。 未免万一,晚上,一家人还是熬了定惊茶来喝。虽然尽力撇去了药材的苦味儿,但看着如梦和儒钧那副怕苦的连五官都皱到一起的模样,在场之人都不由的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如梦和儒钧蹙眉看着面前的半碗定惊茶,这碗是按照如梦和儒钧的身材特意烧制的,看看那形状真是讨喜,且又十分实用,竟是无心插柳一般的让很多人都记住了颜如梦和颜儒钧了。 一番‘威胁利诱’,如梦和儒钧终于将定惊茶喝的一点儿不剩。颜如卿直到这时才松了口气。 半个时辰后,便是由碧翠领着一干小丫头上来厅中,手中都端着特意准备的饭菜。 “好了好了,现在可是吃饭最大。如梦,你不能挑食!”看到如梦的小手拿起筷子,也不知道正准备从别人碗中夹菜,还是将自己碗中的饭菜转移到别人碗中。如梦不由满含着怨念,一脸悲伤的看着自己。 颜如卿不怒反笑,看着如梦的反应,只觉得十分好玩儿了。 “如梦年纪还小,你别总是逗弄她们,若是日后他们长大记恨你这个姐姐,我看你该怎么办!”严知秋一看如梦那模样,不由的抱过如梦,一脸无奈的说着大女儿。 “如梦怎么会记恨我,我跟她玩儿,她高兴还来不及了呢。你说是吗?” 颜如卿笑了笑,那如梦竟是也跟着笑了笑,露出了长满小牙的小嘴儿,只是嘴一张开,便是口水不住的从嘴角滑落。让颜如卿无奈之下,连忙拿了帕子擦去肩上的湿濡。这小家伙还真是记仇的!她根本就不奉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信条,她可是当场就报了。这身衣服可算是不能再穿了! 颜如卿无奈的摇摇头,起身回房换衣服,听到身后如梦那欢喜的笑声,更是无奈的摇头,这个如梦,还真是个鬼精灵,小小年纪便聪明记仇的紧啊!                          儒钧倒是乖巧的紧,竟是任由严知秋将东西喂到嘴中,来者不拒。 颜如卿看了看双胞胎俩儿,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这两个孩子总算是没有受到那杜徽明的迫害。 一想到杜徽明,颜如卿又不禁的心中直犯嘀咕,从这次杜徽明上门吵闹上竟是看出自己似乎一直都只是请祈北风将父母家人保护好,却忘了这座院子也算是他们如今唯一能够落脚的家了。若是杜徽明再这样几次上门吵闹不休,再打砸个几下,那颜府岂不是要重新装修了?虽然颜如卿并不把那修葺庭院的费用看在眼中,但一想到那杜徽明那般耀武扬威的站在她家大门口外,而他们一家却是毫无办法,只有老弱病残的在里面互相拥抱着瑟瑟发抖,就不由的脸色阴沉下来。 “祁先生,还请你帮忙找几个看家护院带些武功底子的护院来。”颜如卿左思右想,这件事竟然还是只能找祈北风了。 祈北风眉头一皱,却是摇头道:“这护院之事还是请你去办吧。” “……”颜如卿想了半晌,却不由的沉默了。以前看到的那个祈北风从来都是很清闲的,最多也不过消失几日便恢复了那副从容悠闲的模样。但这两年,祈北风却是越来越忙,甚至连教导如玉功夫的时间就要一缩再缩。最近几个月,甚至难得看到祈北风在家中吃饭,虽然她从来没想过祈北风会有一日被赶下台,但若是真到了那一日,继任之人与祈北风有仇,到时候自己一家就是被端上菜盘任人揉捏的死肉! “那好,我就请柳大哥去办吧。只是柳大哥帮忙,可以吗?”颜如卿又不由的询问着祈北风。祈北风重重的点了点头,那便是可以。 颜如卿这才舒了口气。 “你柳大哥现在可是个自由人,任何人都不会再找他麻烦的,所以你可以放心依靠你柳大哥。”祈北风的脸上多了一丝黯然,那模样让颜如卿都感到有些不忍心了。 “祁先生,任何难关都会挺过去的。” “……你这小丫头,到时候若是我被人赶出来,可就赖到你家里吃你的喝你的了!”祈北风沉默半晌,突然咬牙道,可那脸上的神情却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人活一辈子不都是这样?任你年轻时候有多麽厉害,到了年纪一大,还不是体力什么都已经跟不上了,被后辈之人给拍马赶上。若是只为了这些个事情而郁闷,那他这离世前的最后一段生活还怎么平淡安稳下去? 祈北风竟是释然了。想到刚才临回来前,发的那顿脾气,竟是回味儿出一些倚老卖老的味道来,不由的老脸通红,连忙告辞离开了颜府。 看着祈北风一副被点燃了尾巴心急火燎的模样,颜如卿不由的摇了摇头,来到师父的院子里,跟柳士奇商量事情了。 “祈老大怎么说?”柳士奇沉默了半晌,突然问道。 “就是祁先生无法答应,才向我推荐了柳大哥你呢。” “那好吧,那我就给你找几个有武功弟子的老实护卫来。只是,看来在那里,祈老大的生活越来越不好过了。到时候,你……” “放心,祁先生是如玉的师父,即使只凭着如玉的关系,我也会心甘情愿的给祁先生养老的。”颜如卿笑了笑,想到心中事情落了地,便是满心的欢喜了。 “这就好。”柳士奇点了点头,看了看一边的刑傲天竟是在温暖的日光下缓缓睡着的模样,便是连忙去了薄披风给刑傲天盖了。 “如卿,怎么这样看我?”柳士奇一回过头,就对上了颜如卿那双有些闪亮的眼睛,不免手脚都有些不知道该放到哪儿。 “原来柳大哥竟是个很温柔的人呢。”颜如卿呵呵一笑,看柳士奇脸上浮现一抹羞红,便又道:“不知道以后有那个女子那么幸运能成为柳大哥的新娘子呢。” 柳士奇一听,脸上的红晕更胜,真是没想到这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竟是会用这样的话来调侃他,他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好了,柳大哥。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这个东西给师父,想必他一定会十分开心。”颜如卿说着,将一张薄薄的纸给了柳士奇。 “这是……”柳士奇打开一看,竟是鸳鸯楼的房地契,“你怎么拿到手的?” “不过是因着那鸳鸯楼的东家想要落叶归根,又加上他儿子在京城里认识了不少的纨绔子弟,输了不少钱,便想出个将他和那些纨绔隔离的法子。便是有了这卖楼的主意,刚好我当时正碰上那东家与人争论价钱。便上前买了下来,那东家也是个明理的,价钱倒也定的合理。” “可是,这名字为何写的是我的名字?”柳士奇不理解的又问。 “师父乃是避难躲在这里的,而且柳大哥你又照顾了师父这么多年,这铺子放到你的名下,我也放心不是吗?”颜如卿笑了笑,那真诚的眼神让柳士奇不忍拒绝。 “你还真是放心啊。”柳士奇不知道是不是该笑,但那脸上的柔和怎么也藏不住,让颜如卿也不由的带了笑容。 “那柳大哥就忙着吧,我也要回去了。”颜如卿看了看天色,又道:“看看天色,竟是有些阴沉了,不如把师父推进房间里,也睡得安稳一些。” “你去吧,再过一刻钟,师父就该醒了,到时候,我再推师父进去。”柳士奇看了看天色,笑着道。 “那好,柳大哥今天可要跟师父说,我已经看过他老人家了。”颜如卿笑了笑,慢慢的走出了院子。 那柳士奇看了看颜如卿的背影,再看了看手中仿若千斤的纸张,便是略沉思一番,就将纸张仔细收好,放在了刑傲天一直以来带着的药箱里的暗格中。 颜如卿出了院子,觉得天气好了很多,但是想到自己快要及笄,想到那杜徽明那张丑陋的脸,再没了出去的兴致,看了看房间里几乎落了灰只绣了一小半的绣品,便是拾了起来,就着窗前还算明亮的日光,一针一线的绣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狂风大作,漆黑的乌云乌压压的压下来,雨就要落下了。 颜如卿赶忙将绣品收起,并将窗户关好。想想半个时辰前师父还在院子里,也不知道这会儿是不是已经回到了房间中。 “小姐。”碧翠走了进来,拿了些刚出笼的点心。 “碧翠,可给我师父送去一些?” “小姐凡事都以老爷夫人和师父为先,这些点心我自然已经先给邢先生送去了。邢先生刚醒来一会儿,正腹中饥饿,见到有点心吃,竟是分外的开心。”碧翠笑着道,“小姐,你也吃点儿吧,看着天色,恐怕是马上就要下雨了。” “嗯,我刚好有些饿了。”颜如卿捏了一块点心吃了起来。 “碧翠,我娘亲和双胞胎呢?” “因着二小姐和表小姐的功课不多,此时正好在夫人那里跟小少爷小小姐玩耍呢。”碧翠一听,又连忙道:“或许是天色不好,夫人便只能将几位小姐少爷拘在房间里,不让他们出去。” “嗯,这样倒好,我吃过点心,也要过去看看,这如梦倒是调皮的紧。若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偷偷溜出去,要麻烦寻找倒还是其次,若是因着淋雨受了凉,娘亲又该伤心难过了。”颜如卿摇了摇头,又吃了一块点心,这才带着碧翠走出了房间。 外面的天色阴沉沉的,块状的乌云压在头顶,让人没来由的觉得有些憋闷。 穿过蜿蜒的回廊,颜如卿来到严知秋的院子里,还未走进门,就看到一个鬼祟的身影,颜如卿连忙和碧翠贴着墙壁。 那身影很小,颜如卿只略看看,便知道那正是鬼精灵的小妹如梦了。便是和碧翠使了眼色,悄悄的跟在如梦的身后。 那如梦一出了院门,就好像飞出了牢笼的小鸟儿,欢快的奔跑起来。 颜如卿不由的在身后摇摇头,这个小如梦怎么不能像儒钧一样老老实实的呆在娘亲的身边?怎么双胞胎两个的性格竟是掉转了个,男不像男,女不像女的! 那如梦像出了笼的小鸟,兀自欢快的蹦跳着,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后院的一处草丛边,那如梦先是左右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看到,便是扒开了草丛,从那墙壁还不到一尺的小洞钻了过去。 颜如卿皱了皱眉头,这如梦也着实太大胆了,若是莽撞出府遇到了坏人,又该怎么办? 颜如卿心中一急,那碧翠一看,便是拉着颜如卿从墙上跳了出去。 颜如卿这时才知道这碧翠竟是个身怀武功的江湖中人,不由的想起这些年碧翠安分的就像别的丫鬟一样,除了多了那份沉静之外,便是平凡的一如平常人。 只是此时不能多想,颜如卿便是着急的跟在几乎要失去踪影的如梦身后,看着她一直穿街走巷,对这地方十分熟悉的样子,便知道如梦并不是第一次偷偷跑出来。 颜如卿心中更是多了一丝疑惑,只不过过了一会儿,颜如卿就跟着如梦来到了一个死胡同里。 “狗、狗狗……”颜如卿听到这儿,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如梦竟是不知道何时出来看到了一只小狗,今日看到雨大风大,生怕那小狗挨饿受冻,便是单独一个人外出。 颜如卿慢慢的走进去,那身后越来越大的阴影遮掩住在死巷角落里的两个小身影。如梦突然停住了声音,转过头来,就看到颜如卿那有些严肃的神色。如梦不由的瑟缩了一下,那灰着一身皮毛的小东西竟是‘嗷呜’一下,窜到颜如卿的面前,就要喀嚓一下对准颜如卿咬下去。 “畜生!”碧翠一看,立刻急了,连忙将颜如卿拉到身后护着,手中突现一把只有三寸的短匕。 “不要!”如梦在那小狗身后及时抓住了小狗的尾巴,那小狗扭过头来,就看到如梦眼中的焦急,竟是不自觉的退后一步,老老实实地倚在如梦的腿边。 “如梦,这就是你跑出来的原因?就为了一条小狗?”颜如卿不由的审视着这条小狗,看起来不过出生几个月,但已经是十分护主了。如果有这样一条小狗陪在如梦的身边,或许如梦就不会到府外乱跑了?! 颜如卿心中想着,便笑着对如梦道:“如梦,想不想请你的小朋友回府跟你一块儿玩?” “真的可以?”正低着头等待受罚到来的如梦,一听到颜如卿的话,便惊讶的抬起头。看颜如卿郑重的点了点头,便是高兴的跟那小狗说着也许只有两人才能听明白的话。 不一会儿,如梦就站起来,因为她个子小,竟是没办法将这只小奶狗给抱起来。小狗乖巧的跟在如梦的身边,亦步亦趋。 颜如卿心中那仅剩的一点儿担心被完全消除了。 颜如卿如梦几人回到颜府,那看门人一看到颜如卿不知何时竟是出了府,不由的心中忐忑,生怕自己偷懒的事情被主人知道而被辞退。 可颜如卿根本就没有从大门处走出去,又如何知道这看门人偷懒的事情呢? 偷懒的事情被很轻松的掩盖过去,那看门人立刻松了口气,回到房间里一手花生米,一口老酒的喝着,还真是十分的惬意。 回到了院子里,儒钧看到被如梦领进来的小狗,竟也是满心欢喜的扑上来。看到两个小家伙如此的兴奋颜如卿也不阻拦两人,只吩咐玩耍后,让两人用热水洗手洗脸。 那小狗十分的乖巧,或许是感觉到如梦的善意,感觉到这院子里的人对它的善意,便更是十分友好了。更是每每跟在如梦和儒钧的身后,除了颜家人意以外,竟是从不靠近任何人,就是碧翠拿着食物过来,那小狗还要看心情好坏才选择吃还是不吃! 这小狗还真是个精怪的!竟是十分懂得人心,又仿佛能听得懂人说话一般。 颜如卿看这小狗还算听话,便真的打算将它留下来了。 看小狗身上脏兮兮的,颜如卿便是跟如梦商量了,便立刻有婆子搬来一个装了大半温水的木盆。 这小狗一看到木盆,竟是主动的跳了进去。那善解人意的模样让颜如卿和碧翠都不禁挑了挑眉。 如梦看到小狗跳进了木盆中,便是欢呼着卷起袖子跟儒钧一起将小狗浑身上下洗了个干干净净,还添了不少的花瓣。伴着喷嚏声不断的银铃笑声,看着那小狗眼中闪过一丝极具人性化的无奈,颜如卿竟是不由得笑了。 有了小狗在身边,如梦倒是呆在府中老实了起来。每天一早便是跟 儒钧和小狗玩到一起,若非有颜如卿在一边看着,恐怕如梦甚至连睡觉都要抱着一条狗睡了。 颜枫晚上回到家里,看到这么一条还算伶俐的小狗,竟是十分赞同的正式将小狗留了下来。 小狗从此有了归属,竟是每日里颠儿颠儿的跟在如梦的身后。这一人一狗顿时成了颜府的一道风景,真是羡慕人了。 吃饭时,小如梦更是将一块还带着不稍肉的骨头给了小狗。那小狗嗷呜一下,便将骨头扒在自己面前,欢快的啃着骨头。 “如卿,跟为父来一下。”吃过了饭,颜枫便看着颜如卿,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颜如卿看父亲那严肃的模样,便点点头,跟上了颜枫。 书房中,颜如卿和颜枫父女坐定,颜枫倒了杯茶拿在手中,笑着问:“喝茶不喝?” “不喝。父亲,可有什么要事要跟我商量?” “五日后,皇上要在皇宫宴请众臣子的儿女,你也要参加。” “宴请臣子之儿女?难道是为了相亲?”颜如卿不由的皱眉,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便不由的脱口而出。 “听镇国公说,皇上正是这个意思。但我看公爷那愁眉不展的模样,或许还是在为难那定国侯之女要与公爷的儿子联姻一事。”颜枫不由的也愁眉不展,显然已经将镇国公的事情当成了自己分内的事儿。这可真不是个好现象! “既然如此,爹爹何不劝劝镇国公,反正总是要娶儿媳的,或许这定国侯的女儿和镇国公的儿子正好是天作之合呢?”颜如卿呵呵一笑,对此事竟是毫不在意。 “婚姻一事,如何重要,你怎么竟是如此态度?”看到颜如卿那摸样,颜枫不由的眉头一皱,训斥出声。 父女相处这么久了,父亲还是第一次这么严厉的训斥她!颜枫眼中不由的闪过一丝委屈。 颜枫叹了口气,无奈道:“如卿,婚姻一事,那么重要,你怎么这般无所谓的态度?当初为了你的婚事,为父可是难过忐忑了好久。好不容易以为自己挑到了一个实诚的后生做女婿,谁想到那后生竟是个过了冬额柑橘,外表金玉,内里败絮!虽然说有着镇国公的帮助,能顺利的解除了婚约。但这事毕竟对女孩儿家的名声有所损害,为父生怕你这辈子无法嫁出去,虽然说家里什么都有,但到了以后,为父和你母亲都去了,你又该拿什么东西糊口?” “爹,我自然知道婚姻一事如何神圣。但是这皇宫的宴会如何会那么容易?只在许大小姐的宴席上便是你来我往,兵来将挡的。这皇宫里岂不更是如此?皇上如此大费周章的让林家和许家攀关系,自然有皇上自己的想法,我不过一小小四品官的女儿,到时不过是个陪衬罢了了。”颜如卿倒是十分看得开,又想着李甜甜和季二公子的婚事,到时候,恐怕是李甜甜和王思琪都要去。到时,这皇宫的宴席不会太好混过! “哎,皇上和太后明明给了镇国公公子婚事自理的婚书,但是随即又后悔了。这才出了个这么个主意,希望公子看到许大小姐的容貌后,能改变心中的想法。”颜枫无奈的又说道。 “哦,原来这样啊。”想到那个几乎任何消息都不能让他变换脸色的林清渊,颜如卿不由自主的想笑! ------------ 第一百零一章 宴席(一) “如卿怎么这个反应?难不成你和林公子认识?”颜枫看出如卿的态度有些不对,便忙问道。舒蝤鴵裻 “曾有过一面之缘。因着李甜甜的未婚夫婿季二公子和林公子是好朋友,便萍水相逢了一次。算不得认识。”颜如卿露出了笑容,怎么想那林清渊,都觉得心中乐呵。因着那林清渊为难过她,颜如卿此时对林清渊将要面临的窘态竟是十分欢喜。 此时,正在府中看书的林清渊,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就好像有人在背后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一般,但回过头来看看,却是什么都没看到。难不成自己竟是出现幻觉了?! “是吗?”颜枫听了颜如卿那客套的话,竟是脸上闪过一丝可惜的神情。这样的神情不能不让颜如卿暗自戒备,仔细思索了刚才自己说出的话似乎没有什么漏洞,这才将颜枫那可疑的神情给忽略过去。 颜枫很苦恼,因着先前定下的婚约竟是给颜如卿带来了如此大的困扰,便是心中一直内疚着,他深切渴望着能有两个个十全十美的年轻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可以让他介绍给他的两个宝贝女儿。 他不是个攀附权贵之人,自然不会用自己女儿的一辈子去讨好上官。因此三年间,通过严格的考核,他也不过官升一级。 颜如卿虽然还没及笄,但颜枫就已经开始为她的婚事几乎愁白了头发。 有镇国公这知道底细的透漏,其实这次皇家举行的赏花宴也是为把京城里的青年才俊和千金闺秀们聚到一起,隐约有相亲的意味在其中。 颜如卿这几年并不喜欢出外游玩,颜枫看在眼中急在心里,但想到三年前那次绑架,差点儿让他失去女儿,便是不敢催促颜如卿多出门参加那些千金小姐的宴席。 如今有皇上这旨意,倒是给颜枫了一个理由。或许,这次的宴会,女儿可以找个意中人呢? 颜枫想的很美,颜如卿也不愿意戳破颜枫的这种奢望。 京城,天子脚下,虽然繁华富丽,但那华贵的背后也藏污纳垢。尤其是那些表面上人人称颂的才子少年们,背地里的性格根本无从可知。尤其是这皇帝下旨举办的赏花宴,那些个平日里走马斗狗的纨绔子弟自然要好好的修饰一下,以期在赏花宴上出尽了风头。能不能得到一门好婚事还在其次,若是能收到了某个贵人的青眼,那以后的仕途就一帆风顺了。 颜如卿不想打击颜枫,就让他多幻想一刻吧。 看到严知秋走进来,颜如卿便退出了房间。想了想几日后的宴席,颜如卿还是挺头痛的。 李甜甜已经跟季子明定下了亲事,也不知道到时还会不会去。而王思琪就这么甘心被李甜甜抢去了心上人,这几日,王思琪过于平静的态度竟让颜如卿感觉到有一点儿风雨欲来的感觉。 々  々 “呸……呸……这是什么难吃的鬼东西!”玺龙城外西陇村,那延绵不断的群山之中,正有一个面目肮脏、满面污秽的男子一脸嫌弃的看着手中被啃了一口的番薯。如今已经是三月,虽然天气已经回暖,但过了春节的番薯已经基本上不能吃了。这男子整个冬天都躲在鸟不拉屎的山里深处,就靠着有人来给他送饭。只是,三天了,那给他送饭之人都没有按时给他送来,他腹中饥饿之余,便大胆的来到田地里,扒开刚种下种子的地里寻找吃食。 若是颜如卿看到这男子,一定会知道这男子正是当年帮着李世成三人抓捕刑傲天的黑衣人,也是两次绑架颜如卿的那个人。本来那男子过得十分惬意,因着有武功傍身,只要有人给他银子,坑蒙拐骗等事情他丝毫不捡,猝然富裕的同时,他的身边也聚集了一群无恶不作的小混混,因着其中一人当过兵,有些真本事,竟是将这男子的手下训练的如在营中看到的那些士兵们,令行禁止。 那个时候,让男人好好风光了一段时间,但当他接了那个案子,为人抓一个年过五十的老大夫,得到他手上的一本秘籍。本想着事情该一帆风顺的他,这次却是意外的困难。那老大夫竟是十分倔强,不但不配合,还用那些个他前所未闻的药草来脱险。郁闷的他为了这一行的信誉,也不得不跟在这老大夫身后追。好不容撵上老大夫,本以为搭上了几条兄弟性命,快要完成任务时,那老大夫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主,他无奈之下竟是下了死手,以为这样子就高枕无忧了。 可没想到那老大夫年纪大了,却是求生欲强的很,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这老大夫身上吃瘪时,他便该知道他这一生最大的风浪就要来了。可是当时的他却忽略了。以后的生意简直是一落千丈,好不容易去绑一个小女孩,虽然事情进展的很顺利,但没想到这件事后,他便遭遇到一伙强人的追杀,那些人可不比他那三脚猫功夫,行事利落干脆下手也毒辣,他的那些个弟兄们不幸全被杀死,只有他因着当时没在房中而躲过一劫。 可即使如此,他也吓得不轻,为着那一条小命,便不得不躲在野兽出没的荒山深处。以为这样子就能躲过一劫,但没想到,他刚在山里呆了两天,便被人找到,还被废去了武功。 他惶恐害怕,以为就此会没命了。但没想到竟是被投入了诏狱中。诏狱虽然阴森,但他却是因着早年的打点,认识了里面的一个狱卒。因此,他侥幸逃过一难。可他不敢耽搁,便将藏在隐蔽处的银子全都拿了出来,一路狂奔来到这深山之中。 这次,他学乖了,雇了一人,给了点儿小恩惠,那人便许诺每日按时送饭菜过来。 本以为能躲几年,事情就过去了,可没想到又会败在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送饭人手中! 男子如今就像一个路边被人嫌弃的乞丐,脏的身上没有一处略显白净的地方,他狠狠的扔下手中坏了的番薯,抚着咕咕直响的肚子,看向不远处的村庄。 想了许久,男子才迈开步伐,有些蹒跚的走向远处的山村。 西陇村中,蔡大娘正拿了陈豆到村口的豆腐坊里磨点儿豆腐中午夹菜。 她刚提着篮子锁了门出来,就看到一个乞丐朝她走来。 “大娘,给我点儿吃的吧。” “小伙子,我看你挺健壮的,怎么不去找点儿活干?”蔡大娘眼中闪过一丝怜惜,便是将篮子放下,拿了钥匙转过身去开了院门。 男子并未跟着走进去,虽然这里是淳朴的乡下,但若是他随意乱闯,那食物可能就得不到了。 不一会儿,蔡大娘走了出来,手里不但拿了两个馍馍,还有一个卤好的咸鸭蛋。 “给你。”蔡大娘刚将食物给他,那男子便是飞快的接过,狼吞虎咽的大口大口吃着馍馍。 “你慢点儿。我给你拿点儿水喝。”蔡大娘说着,又连忙转回去,拿了壶热茶并一个细瓷茶碗。 那男子接过茶碗,手顿了顿,感觉到喉间的干渴,便先是将茶水喝完,才就着鸭蛋将剩下的馍馍给吃完了。 终于吃完了饭,空虚的胃袋里有了食物,男子才慢慢的喝着蔡大娘好心再次给他倒的茶水。 “小伙子,不是大娘说你,看你年轻轻的,明明有一身的力气,怎么做起了乞丐?要知道这乞丐可不是什么好的。我这儿村里倒是有几亩闲田,若是你肯,我可以跟村长商量一下,先租给你,等秋天得了粮食,你再将租子给村长?”蔡大娘是个热心的,甚至连后路都给男子说好了。 “大娘啊,我原本是边关的一个小兵,只是生不逢时,碰上了战争,不小心被敌人废去了武功,这才沦落到这等田地。我其实手中还有些银子,大娘若是不嫌弃的话,这些就当我给您的一些报酬了。”男子说着,不由的从口袋里取出一小把碎银来。 蔡大娘一看,便更是笑着道:“年轻人,你既然有银子,那就更好说了。还是依大娘的,现在这西陇村里租几亩闲田,你这些银子除去租地的花销,也够你用一阵子了。只要省着点儿,总有能坚持到秋粮下来的时候。” “可是……” “是担心没地方住吗?我院子旁边有一间屋子是空着的,你若是愿意就先住下。”蔡大娘根本就没有提租金的事情,那屋子正好在蔡大娘新盖的小院一侧,因着蔡大娘的院子已经够住,那圈在院外的屋子便空置了下来。 “那……就多谢大娘了。你以后可以叫我阿才。”男子笑着道,将最后一口水喝完,在蔡大娘的带领下,男子来到那空置的房间里。果然就如蔡大娘所说,这屋子正好盖在蔡大娘家的院子外,和蔡大娘的院子公用一堵墙。 里面放着一些杂物,却也十分干净,看得出来是有人经常打扫的。 男子十分满意,这可比深山里他随意找的山洞强的多了。 “阿才啊,我家里还有个床板和床被子,你就搬过来先用着吧。”蔡大娘看了看屋里的情形,忙又道。 “……那好,那就多谢蔡大娘了。”男子先是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想起蔡大娘叫的阿才便是自己,赶忙笑着点了点头。 “不用谢,你出门在外,什么事儿都不方便。”蔡大娘笑了笑,性子十分直爽的她竟是赢得了这个毒恶男子的好感,隐隐有把她当成亲人的感觉。 男子就在西陇村落下了脚跟,因着蔡大娘的帮助,他果然得了几亩闲田来种庄稼,直爽的蔡大娘竟是还跟着自家的老头商量了,帮着男子将几亩地给侍弄好。 男子终于算是过上了一阵子安静的生活,渐渐的,他似乎真的忘记了以前那种刀口舔血的日子…… 々  々 颜如卿收到了来自宫中的帖子,看着那帖子上印着的只有皇家才能使用的繁复云纹,颜如卿的心竟是奇异的感到些许的沉重。 将帖子随意的扔到一边,颜如卿这样的举动竟是引来了一边碧翠不满的皱眉。 颜如卿感觉到碧翠那犀利的视线,便不自觉的将帖子拿起,再次细看了上面的文字,不由的深深叹了口气。 “小姐,为何叹息?”面对着皇家的邀请,颜如卿为何会如此态度?一般的千金小姐不是都应该欢喜雀跃,若是能得了贵人的青眼,嫁入皇家,那岂不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这所谓的赏花宴不过是为了撮合镇国公公子和定国侯侯爷之女的婚事,我们这些人去了也不过是摆设。再说我父亲不过四品官,不上不下的,到时候说不定连个清闲都没有,甚至可能会被有心人挤兑讽刺。为了一个可能根本就落不到自己头上的赞扬而忍气吞声,可是得不偿失了。”颜如卿想了想,又将帖子放下,“这么好看的花样子终究不是自己的,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碧翠眼尾一挑,这么好看的花样子?!难不成这个她已经看了好多年的小姐也存着飞上枝头的愿望? 碧翠自以为已经很了解颜如卿了,但看着今天这态度,或许小姐其实是有心却无胆?这也难怪,天家气派,可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不是用钱就能堆砌出来的。 颜如卿感觉到碧翠的视线,抬头看她,就看到碧翠垂下眸子,挡住了眼中的视线。 颜如卿总觉得这碧翠似乎有了很大的改变,虽然不知道这改变是好是坏,但因着这变化,颜如卿再做什么重要事,都有意无意的躲着碧翠。 再一日,祈北风黯然的回来了。看他那失意的模样,颜如卿什么都没说,只静静的端给他一杯女儿红。 祈北风看到颜如卿端给他的酒,轻轻一笑,一口饮尽杯中之物。 “如今倒是轻松了。”半晌,祈北风突然呼出一口气,虽然笑容满面,但并不难看出他眼底的那抹黯然。 “那也好,师父想要游历四方也有个给他抬轿赶车之人了。”颜如卿似乎在庆幸,但祈北风却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安慰之意,不由得看了看那将近落日的夕阳,虽然美丽却又不免苍凉。就像现在的他,虽然能力不俗,但却已经被人替代,成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 “也行,反正我以前出行,也不过是走马观花。现在将担子卸下,也不用担惊受怕了。每遇到一个好地方也可以安心停下来观赏美景了。”祈北风看着天际那丝快要消失的余辉,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为夕阳还是为自己? “祈北风,你回来了,怎没不来看我?是不是把我这老家伙给忘了?”邢傲天已经从颜如卿这里得到了点儿风声,便是一直担忧着祈北风,听到祈北风终于回来,便迫不及待的推着轮椅出来了。 “你不是在小院儿里优哉游哉的,怎么跑出来了?” “上等的女儿红!如卿啊,你还真是偏心的紧!怎么没给为师弄几坛过来?”闻到酒的香味儿,邢傲天不免有些责怪的看着颜如卿。 “师父喜欢吃点心,祈先生喜欢喝酒,很公平,不是吗?” 颜如卿却不理邢傲天的打趣,反正东西备的挺足,不管两人是吃点心还是喝酒都足够了。 颜如卿慢慢退出,看着年纪相仿的两人在一起谈天说地,自己似乎已经没有了插嘴的余地。 当夕阳落下,星子眨着眼睛照耀着大地的时候,祈北风终于想起来一件被他忘记的一干二净的事情,那接手所有事情的家伙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或许是年纪大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是记不清楚了。 三日,很快就过去了,这一日终于到了进宫的日子。 颜如卿还能保持平静,但李甜甜却已经是非常雀跃了。 “如卿,我好紧张啊,咱们竟要进宫了呢。”李甜甜和颜如卿乘坐了同一辆马车。 颜如卿本以为李甜甜和季二公子定下了婚事,就不用进宫赴宴了,没想到只是礼貌询问一下,便是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这季二公子也是个明事理的,竟然肯让李甜甜参加这名为赏花实则是相亲的宴会。只是,看着李甜甜那欢喜的容颜,颜如卿又不免暗叹,这季二公子的手段真是了得,先不管他是真大方还是假大方,只这慷慨让她赴宴的一点儿便赢得了李甜甜所有的好感。 朝向皇城的路十分拥挤,远远的就看到各个府邸的马车往皇城而去,更有一些马车因为位置的关系而冷言冷语,幸而还顾着面子,没有大打出手,但那些个参与争吵的人家便是已经被暗中观察的暗卫给探查到,将之情况汇成奏折,交予上面的主子览阅。 宫门敞开,门边增添了锦衣卫和禁军把守,更有不少宫女嬷嬷前来给各个府邸的小姐们领路。 颜如卿和李甜甜带了帷幕,从马车上下来,李甜甜连忙将帖子递出。那查看帖子的公公,只略一查看,看到竟是李府的千金,竟是脸上带了些笑容。 颜如卿暗自将这公公的神情记在心中,看来这季二公子并非真是一个闲散的书生秀才,竟是能让这宫中眼高于顶的公公都对还未成亲的季二夫人另眼相看。 颜如卿双手将帖子奉上,夹在那帖子中的乃是一张银票,不过十两银子,但那公公已经是十分开心了,连忙找来一个宫女领着两位小姐进了皇宫。 这天家气派果然非同一般,那建筑虽然富丽堂皇但从中也透露出了一股威严之感。 两人正一边慢慢走着,一边嫌眼神儿不够的四处观赏着。 “真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竟是露出这般井底之蛙的神情,也不怕人取笑。”一听到这尖酸刻薄的声音,颜如卿便知道是她们二人的老敌人王思琪了。 冷眼看过去,那王思琪今日可是盛装打扮,但那眼圈儿一抹红却是有些影响了她今日的妆容。 “原来是王小姐。”颜如卿呵呵一笑,还未出门之时,祈先生就提醒过她这皇宫大内不是一般的地方,行事举动都要小心翼翼的。如今,不必探查别人的视线,颜如卿便知道王思琪的举动已经收在了众人的眼中,或许还已经落入了某些有心人的眼中。 “李甜甜,你不是已经和季二公子定下了婚事,还敢如此招摇的出现在这赏花宴上,难道你不知道……不知道这是为许大小姐和林公子举行的宴席?”最后一句,王思琪是从齿缝里露出来的,看着王思琪那有些狰狞的面容,颜如卿竟是觉得有些好笑了。 “王思琪,我的事不需要你来管。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是我父亲专程询问过季二公子才允许我来的?”李甜甜得意洋洋的,那模样更加刺激了王思琪。想到那如谪仙一般的季二公子竟是落到了她的敌人手中,就觉得心里正淌着血。 “你这个贱人,别得意洋洋,今天过后,季二公子就该嫌弃你了。”王思琪看了看四周,突然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一字一顿的将一句话说完,那话中透露出的意思竟是让颜如卿莫名心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甜甜有些反应不过来,看到王思琪一副恶狠狠的样子,虽然害怕,但毕竟因着心机不深,便只觉得王思琪失败了却不肯认输,只敢说些威胁的话来让她难受而已。 看着王思琪恨恨的离去,颜如卿眼中闪过一丝深思。不自觉道:“甜甜,今天你要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什么地方都别去。” “为……好,我听你的。”李甜甜本想反驳,但想到来时母亲跟她交代的,便是无奈的点点头,算是听从了颜如卿的话。 颜如卿看李甜甜这次竟是挺听话的,便笑道:“王思琪心思狠毒,又因着季二公子已经和你定下了婚约,心中定是不服,说不定今天在这场面上会对你发难,明枪易躲,可是那暗箭就难防了。” “那王思琪应该不会如此狠毒吧?”李甜甜想反驳,但又想到王思琪那次疯癫之后,差点儿杀死颜如卿,便是心中也存了些戒备。终于乖乖的点头,跟着颜如卿走在那宫女的身后。 ------------ 第一百零二章 宴席(二) 跟着宫女来到了崇明殿右偏殿,这崇明殿本是日常接见外宾的地方,今日却用来做赏花宴的场所。舒蝤鴵裻 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小姐,王思琪赫然其中。她此刻可不想刚才表现的那么放肆,如同乖巧的木偶一般静静的站立在许大小姐的身后,就好像她最衷心的奴仆一般任劳任怨。 “那王思琪来的倒是挺快的。”李甜甜也看到了王思琪,便是心中不悦,冷哼出声。 她费尽心力扒上了许大小姐,如何敢在这个时候惹许大小姐不快呢?颜如卿笑了笑,伸手递给那宫女一个小小的荷包。那宫女捏了捏荷包,便是眉眼全开的笑了笑,很快就退出了偏殿。 “我来时看到左偏殿里外也有不少的公子,说不定你的未婚夫正在那里远远看着你呢。”颜如卿的话一出,李甜甜的脸立刻变得通红,仿佛能滴出血来一样。 “是、是吗?我、我怎么没看见?”李甜甜听了颜如卿的话,竟是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儿了,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失了常日的利索。 连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看来李甜甜对那季子明还真是钟情得很。颜如卿不由的在心底说着。 “如卿,这赏花宴其实正是再为官家子弟千金们搞的相亲宴,到时候,你可要睁大眼睛,在宴席上找个可以把那个什么杜慧明的比下去的好男人啊。”李甜甜虽然有些羞涩,但还是在颜如卿耳边小声的说着。 颜如卿不由的看了看李甜甜,她的脸真的很红,或许是因为婚事合意,脸上那份属于少女的风采竟是那么的引人注目。 这样单纯的性子,真不知道是好是坏!颜如卿不由得摇了摇头,但想到那季子明,或许就因为这样,季子明才看上了甜甜呢?! 不得不说,颜如卿的话还真是猜到了点子上。 “甜甜,你这是说什么话呢,我和那杜慧明可是再无半点儿瓜葛,你这样一说,似乎我还惦记着那人一般。”颜如卿不由得摇摇头,她敏捷的看了看四周,生怕有人会听到一丁半点儿而妄加揣摩,到最后流到别人耳朵里的传言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知道你眼界高,只是你也快要及笄了,这婚事还是要赶紧定下的好。”李甜甜不由的想到了自己,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心里挣扎,现在不是也和季子明相处的比较融洽了吗?女子不比男子,总是要嫁人的。早早定下了婚事,还能找个比较好的,若是晚了,可能就要真的盲婚哑嫁了。 “是吗?”颜如卿脸上露出些笑容,但却是没有回答李甜甜的话。 “你可不能不将我的话放在心中。自从定下了婚事,我反而觉得一颗心有了着落,也不用管我家里那点儿烦心事儿了。”李甜甜看颜如卿没有回答,便是有些着急了,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几度。 “好了,甜甜,我已经记得了。只是此事还需要缘分呢。”颜如卿看了看殿中并没人注意到这边,便是连忙安抚着李甜甜。 “那就好,我可是希望如卿能找个好的,到时候咱们两个就走到王思琪面前,一定能让她气的吐血。”李甜甜接下来的话说的让颜如卿不由得笑了起来。 “难不成你催促着我嫁人原来是为了这啊!”颜如卿的话一出,李甜甜的脸顿时红了,她不由瞧了瞧另一边的王思琪,发现她也正气鼓鼓的看向她们,便是嗤笑一下,那笑容激的王思琪眼圈儿立刻红了。 颜如卿想到刚才那王思琪的神情,连忙以身体挡住李甜甜的视线,“你就不怕这样激她,她反而会对你下狠手?” “王思琪就是个没厉爪的老虎,再厉害也不会对咱们有太大的伤害的。”李甜甜呵呵一笑,她们李家可是已经和季家联了姻,即使王思琪想要动手,也要顾及她身后的季家。 “是吗?”颜如卿却是有所怀疑,自己不能得到也不能让别人得到的事情,她可是也看了不少,这王思琪当年就因为一些很小的计较就想杀了她,更别提在三年后的今天,学会了隐忍的王思琪! “好了,你看着殿中的女子已经渐渐多了起来,我看着赏花宴也快开始了。咱们也别说这些扫兴的事儿了,我呢,就瞅着今天这宴席上可有能让你看顺眼的公子没。”李甜甜一脸的兴奋,撮合人姻缘这件事,她今天可是第一次,着实兴奋的紧。 “那好啊,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给找个什么样的青年才俊!”颜如卿不由得看着殿外的蓝天,笑着道。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定会给你找个最好的!”李甜甜说着,不由得攥紧了拳头,那模样真是让颜如卿感到好笑又感动。 不一会儿,有两排宫女无声无息的走进了崇明殿中。这两排宫女显然是训练有素的,颜如卿变连忙拉着制止李甜甜,两人不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殿外。 不一会儿,便是有一穿了水红大衫的女子在内侍的搀扶下走了进来。那头上簪着的飞凤步摇上因着有了金刚石的镶嵌,在透进来的阳光折射下,竟是发出着七彩的光芒,衬得此女如明妃下凡,着实引人注目。 “这位可是皇上如今最受宠的兰妃,她如今地位可是如日中天,听说还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只要诞下龙子,皇上就会封她为皇贵妃呢。”李甜甜一看到来人,忙小声对颜如卿说道。 跟着别人的礼节下跪行礼,颜如卿眼睛不过在那女子脸上稍微晃了一圈儿,就一经发现这兰妃是个十分自傲之人。 在兰妃进来之后,这崇明殿中便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味儿,颜如卿不由的皱了眉头,看着那兰妃,眼中竟是闪过一丝深思。 那兰妃在殿中环视一周,发现个个千金小姐都是恭敬的低下了头,那模样让兰妃不由得心中欢喜。摸着还未隆起的腹部,兰妃几乎可以想象到以后她的儿子成人后,被封为太子、继任皇帝,到时候,她便是万人之上的皇太后,尊崇无人能比。 “都平身吧。”兰妃满意的点点头,如黄莺出谷一般的声音传过来,那声音中也是含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得意。 众人齐齐起身,兰妃在众人脸上绕了一圈儿,脸色竟是有些庆幸。 “本宫今日是奉了皇命来承办今日的赏花宴,各位小姐都是朝廷重臣之女,这规矩都是熟悉了的。咱们也就不说什么客套话了。待会儿皇上会在御花园中设宴并设了彩头。到时候,各位小姐们可是要露一手,可别让左偏殿的那些公子们得了彩头。”兰妃呵呵一笑,脸上露出一丝真诚的鼓励之色。众人便是都跃跃欲试,看来都是想在等会儿的赏花宴上崭露头角,以便能结个好亲。 不一会儿,看着已是日上三竿,兰妃便领着众人慢慢的来到了御花园中。 皇家的御花园可是征集来了全国最顶级的花匠,各种鲜花在这三月里便已经盛开怒放着,淡淡的花香味儿弥漫了整个花园中。 宫女内侍们在天还未亮之时已经起身,忙碌了两个时辰,御花园里已经摆了不少的桌椅,上面摆放着果盘。中间只隔着一张明黄色的轻纱,微风浮动,便是隐隐约约的露出了不知何人的人影。 颜如卿和李甜甜选了个不显眼的地方坐了下来。只是没想到那王思琪竟然坐在了她们附近。那嫉妒凌冽的眼神一直盯着两人,让两人不由得心中生寒。 经过王思琪这露出的愤恨眼光,颜如卿更加肯定,这王思琪一定在这赏花宴上做了手脚,或许……应该是许娇娘做了手脚,而王思琪则是被仇恨蒙了双眼被她们推出来做卒子的废棋。 不一会儿,皇上竟是亲自驾临了。那身着明黄色九龙常服的中年男子面色和蔼的拉起兰妃,先是亲切的询问了兰妃的身体,这才看向已经跪了一地的小姐公子们。 “大家都平身吧,这薄纱也撤了吧,都是年轻人,又是赏花宴,不要如此拘束。”皇帝拥着兰妃在最前面的御座上坐下,坐在了御座之上,那兰妃脸上已是掩饰不住的欢喜。 最大的已经坐下,便是立刻从园外涌入了不少的端着盘子的宫女们,盘子里摆放着来自御膳房里最精致的菜肴。 碍于对面那些个灼灼的视线,不少小姐们都只吃了些许,便停下了筷子。 “皇上,如此美景,若是没有乐声陪衬,不觉得单调了吗?”兰妃收到了许娇娘的神色,便是亲自执起酒壶给皇帝倒了一杯酒。 “爱妃说的是,听闻定国公之女琴艺精湛,不如为大家弹上一曲助助兴?”皇上眼睛微眯,竟是显得十分享受。 “臣女遵命。”许娇娘得意的离开座位,笑着跪下来。 不一会儿,便有宫女送上古琴内侍搬上桌椅。许娇娘试了试音色,这才坐下来,手指微动,便是有宛如潺潺溪水的声音传出,那悠扬的琴声仿若响彻天地,不由得让人沉醉其中。 一曲完毕,琴声已然停了,但众人还沉浸在那乐曲中,不能醒来。 这时,许娇娘十分得意的看向一边的席位上,却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顿时,眼底划过一丝黯然。 “好好,果然天籁之音!娇娘,你这琴声还真是悦耳动听,我们大家可是都听得入了神了。”兰妃拍了拍手,一脸高兴之色的看着许娇娘,眼底里闪过一丝满意。 听到兰妃的夸奖,大家才回过神来,热烈地掌声响起,经久不散。 “小女琴艺不过平常,能受到兰妃娘娘如此夸赞,还真是受宠若惊。”听到掌声,许娇娘欢喜的纳了一福,坐回到座位上,顺便递给王思琪一个只有两人才能看懂的眼神。 “皇上,这娇娘还真是谦虚的紧啊。既然娇娘已经展露了才艺,这些个小姐们也不能例外,不如就让她们轮流展露一下才艺,也好为我们助兴?”兰妃一脸欢喜,这次举荐许娇娘,还真是让她面上有光,果然皇上想也不想就赞同了兰妃的话。 按着位置的顺序,一个个千金小姐们即使脸上羞涩,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场展示自己的才艺,或许是因为许娇娘珠玉在前,这些个千金小姐们所展示的才艺却只得到了稀稀落落的掌声。 一时间,花园里气氛便是有些凝滞了。 “皇上,这些儿郎们也都是咱们天龙的青年才俊,姑娘们都已经展示了才艺,现在就请各位才子们展示一下你们的才艺。”兰妃看场面不太好,忙又建议道。 皇上沉吟须臾,便是答应了兰妃的提议。 立刻有一人自告奋勇的上来展示才艺,颜如卿一看那人,竟是乐了。没想到在这种场合之上,这杜慧明倒是丝毫都不保留,虽然他的人实在不怎么样,但那套枪法却着实不错,立刻得来了众人的夸耀声连连。 杜慧明十分欢喜,那眼神不由的望向颜如卿,似乎在示威,也是在炫耀。颜如卿不由的皱了皱眉头,暗道这杜慧明竟是个不知道进退的,那人虽然还未到,但也不该轮到他这个三品之子来出风头! 人都盛传季羽明半岁能言,三岁熟读诗篇,五岁倒背如流,十一岁下场科举,所写文章得到大学士的夸奖,但因着年纪尚小,便是只得了进士之名,但三年后,季羽明再次下场,这次则是三元及第,当之无愧的成了当年最风光的年少状元。只是,当季羽明主动请调入刑部之时,立刻引来了众人惊讶怀疑的目光。可是,都没想到,这季羽明入了刑部之后,便是雷厉风行的做了几件事,让刑部所积历年悬案一一告破,皇上欣喜之余,便是特旨将季羽明擢升为刑部侍郎。待季羽明十八岁,则立刻升为了刑部尚书,一直到如今。 如今,该早早到来的林清渊没有出现。身为刑部尚书仍然还未婚配的季羽明该当仁不让的第一个出来展示才艺。可没想到这季羽明竟是不动如山,只笑吟吟的品着杯中酒,反让杜慧明抢了先。 就在杜慧明演练完枪法的一刻,顾鹏领着林清渊走了进来,他今天还是一身玄色的衣衫,只在衣摆领口等处绣了银色的丝线,越发衬得人如修竹,端的是贵气十足。 看他那冷峻严肃的脸庞,许娇娘竟是心中一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那脸上竟是粉嫩如一边盛开的鲜花,泛开了一脸的红晕。 只是那林清渊似无所觉,先是给皇上告了罪,便坐在一边,沉默不语。 “林将军,今日各位公子小姐已经表演了才艺,不知道林将军会表演什么才艺呢?”那兰妃一看到林清渊的到来,宴席上就沉默下来,不由得笑着道。 “兰妃娘娘,下官在军营里呆的久了,会的只不过是一些粗浅的武术,如何算得上什么才艺,不过是些在沙场上保命的招式。若是在这宴席上耍出来,岂不贻笑大方!”林清渊根本就不给兰妃面子,那脸上生人勿进的模样让兰妃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兰妃不由的干笑一声,转向一边给皇上倒酒了。 “兰妃啊,朕累了。咱们还是先离开吧,这里有季卿家和清渊在,咱们可以好好的回去休息一下。”皇上看场面被林清渊弄得有些僵,但却是毫不生气,反而为他极力隐瞒。便是拉着兰妃,两人慢慢离开了御花园。 “恭送皇上。”众人连忙下跪,恭送皇上离开。 皇上一走,众人顿时轻松了很多,虽然都不敢跟对面的异性说话,但却是拿着眼睛偷偷瞄着对面。 “林公子,小女子定国侯府许娇娘。”许娇娘款步上前,虽然福了一福,但那双眼睛一直盯着林清渊。 “甜甜,这几日过的怎么样?”季子明也殷勤的上前,直直对着李甜甜走过来,那脸上带着的清浅笑容和那看向她的温柔眼眸让李甜甜不由得脸红起来,脸颊滚烫的几乎冒烟儿了。 “过……过的很好。”李甜甜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那羞涩的模样让季子明十分开心,他笑着远眺一下,便道:“甜甜,那边儿的花十分好看,咱们过去看看,可好?” “……好。”李甜甜转过身来看到颜如卿那鼓励的眼神,就点了点头,羞答答的跟在季子明的身后跟他来到了御花园的池塘边。这池塘说是池塘,可是面积却不小,里面养着不少的锦鲤和荷花。此时,那水面上只有零星的小叶漂浮其上。 颜如卿看李甜甜和季子明相处的不错,便是转过身来,却正对上林清渊冷淡的双眼。颜如卿心中一跳,想不明白自己是不是曾经惹到过这位冷面神。 只是,记忆中,她似乎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男子,便是将他那带着些许探究的眼神给忽略过去。 “颜如卿。”王思琪看那季子明和李甜甜相处的十分愉快,心中不喜,只是为了在季子明面前装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便只能将心中的闷气给发泄到颜如卿的身上。 许娇娘因着发现了林清渊看向颜如卿的视线,便是也有意无意的支持着王思琪的举动。 “有什么事儿吗?”颜如卿听到声音,便是蹙眉转过来。 “听说如卿绣的一手好针法,不如今天就跟我比试一下,我倒要看看你的针法有什么奇特之处!”王思琪哼了一声,便是有宫女将绣架搬上,各色颜色鲜亮的绣线也摆在一边。 颜如卿看王思琪竟是早有准备,虽然不想出风头,但因着王思琪已经发出了挑战,若颜如卿不答应,反衬得颜如卿怕了她。 颜如卿点了点头,两人无声的在绣架前坐下,便有好事者围过来,看着两人的刺绣。 王思琪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自己的一手好针法。虽然以前听说过颜如卿也会刺绣,但是因着颜如卿一年也不过绣完一两件绣品,便是以为颜如卿绣法太差,需要多次返工,才不得不一年完成。 可如今,看到颜如卿拿了针,却是一刻不停的。不过一会儿,白色的缎子上竟是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 王思琪听到一边好友已经在催促她了,便是心中急躁。两者比试,心态最为重要。再加上王思琪用自己的短处对上别人的长处,结果一定很凄惨,王思琪心中越来越乱,针法也慢慢的慢下来。 当颜如卿干脆利落的收了针,王思琪手下的布后,一些线已经结成团,必须要拆开来重新绣了。 王思琪大汗淋漓,看着颜如卿那展开来的白色缎子上的图画,虽然不算精致,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已经将一副画完成,颜如卿已经胜了。 王思琪有些绝望了。她没想到这颜如卿的绣工不错,且速度也快。难道自己辛辛苦苦打听的那些消息竟都是无用的! “还比吗?”王思琪看颜如卿那越显冷淡的神色,就觉得心中气闷,心也如刀割一般。 “你别得意,下次,我一定会赢你!”王思琪猛地站起身来,不小心碰倒了身前的绣架,而靠的比较近的颜如卿的绣架也倒在地,那幅画立刻被沾染上了污迹。 有宫女过来,将颜如卿和王思琪绣的东西从绣架上拆下来。 “烧了吧。”看到那代表着自己缺点的未绣完绣品,王思琪皱了皱眉头,显然是有些嫌恶的撇过头去。想到自己本来是为了为难颜如卿,却没想到自己却被为难了,便是气呼呼的走开了。 “这绣品脏了,你也给烧了吧。”颜如卿递过来那个沾染了污迹的绣品,那小宫女便点了点头,接过了绣品便离开了御花园。 “如卿,你没事儿吧。”李甜甜看颜如卿脸色有些不太好,便是赶忙过来扶着颜如卿。 “没儿,我只是觉得有些头晕。”颜如卿刚松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竟是隐隐约约有些头晕。她不由得看向接触过那银针的双手,可双手上十分洁净,根本就没有让人怀疑的东西。 ------------ 第一百零三章 宴席(三) 我带你去休息一下吧。舒残颚疈”李甜甜在池塘边看到里池塘不远处有一座掩映在绿树间的凉亭,便提议道。 “不用了,我坐这儿休息一下就好。”颜如卿看了看那只隐隐露出亭子顶部的地方,觉得地方有些偏僻,便不由得摇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原来是个病秧子啊,怪不得那杜慧明会不喜你,执意要退亲呢。”王思琪拿了帕子抿嘴偷笑。 颜如卿一听,却是不由得火冒三丈,这人竟然如此颠倒黑白。只是,她此刻脸色苍白,反而帮了王思琪一个大忙,便是更加让众人确定这颜如卿是个多病的,为了子孙计,那杜家才退了婚事。 听到一旁众人的窃窃私语,颜如卿却好像无动于衷,看向王思琪的眼睛没有一丝温度。 王思琪自然感觉到颜如卿的视线,但是她却毫不惧怕,因着身后有许娇娘这个靠山,她自然得意洋洋,觉得自己终于在一件事儿上赢过了颜如卿和李甜甜。 看李甜甜就要反驳,颜如卿却是冷静的拉住了李甜甜: “她不过是个疯子,你跟她计较什么!” “可是她在毁坏你的名声。”李甜甜恶狠狠地看了王思琪一眼,竟是有些气急败坏了。 “那又怎样,反正我的名声在跟杜家定下婚约之时已经被败坏了。” “你就任由她败坏你的名声?” “那怎么会呢?我迟早是要让她付出代价的,但是不急于在这一时。”颜如卿想到那个兰妃,不由得脸上露出了点儿笑容,“甜甜,你现在这儿等一下,我一会儿就来。” 看看御花园中,看中的没看中的都不舍得离开,颜如卿便是趁机离开了御花园,正有一宫女路过,颜如卿便是上前拦住了那位宫女:“这位姐姐,不知道兰妃娘娘的寝殿在哪儿?” “你找兰妃娘娘的寝殿干什么?”这宫女一听颜如卿要找兰妃的寝殿,便是满脸的戒备之色。 “姐姐不必惊慌,我来此也不过是为了给兰妃娘娘一个方便。” “什么方便?娘娘贵为皇妃,如今又有了孩子,正是如日中天之时,哪里用得着你给的方便?” “那娘娘这一段时间,胎是否有些不稳呢?”颜如卿丝毫不在意对方的态度,只是笑着说道。 “你……你到底是何人,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那宫女脸色一变,连忙将颜如卿拽到一边的花树之后,压低了声音,喝道。 “小女家传有一道保胎药,想要献给兰妃娘娘。”颜如卿呵呵一笑,丝毫不在意这宫女的态度,仍是笑着道。 “可是真的?”那宫女一听,便是脸上大喜,但仔细看了看颜如卿这个人,又不由得有些怀疑。看她的发丝披在肩上,并未盘成夫人发髻,那便还是大姑娘家了又是从何处知道这保胎药呢? “我祖上恰巧救了一个游方郎中,免他冻死在冰天雪地中。那郎中为了感激我祖上的活命之恩,便留下了这道方子。如今已经传下来五六代了。有了这道方子,我一族夫人在生产之时均是母子均安。” “真的?”那宫女显然是还有点儿怀疑,但是宁可信其有,想了一会让,那宫女便是点了点头,先放开了颜如卿,这才引着她走向与御花园相反的方向。 一路走来,已经遇到了几波宫女了,但是这些宫女们全都要跟带领她进殿的宫女行礼。这不能不让颜如卿怀疑眼前女子的身份。莫非她是兰妃娘娘眼前的红人?颜如卿眼睛一跳,更是恭敬垂下了头颅。 “小姐你不必如此,若是你能给我家主子治好了病,我家主子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感觉到颜如卿的态度有所变化,那宫女连忙劝慰道,只是眼中也不由的露出了对颜如卿的一些赞叹。 颜如卿更加恭敬了,本来她来到这宫中就只为了不悖皇家的脸面,谁知道这王思琪竟是不肯放过她和甜甜。背后又有许娇娘撑腰,她必须得找个更大的靠山才行。至于今天出了宫,到时候谁还理会她们?最好斗个两败俱伤才好呢。 颜如卿很快就跟着面前的宫女进入了一个巍峨的宫殿,那宫殿之上便只有个挂着‘宸宫’二字的牌匾。 “你先在此等候,待我进去通禀娘娘。”那宫女停下里,先跟颜如卿交代了,这才施施然走进了半敞着的宸宫之中。 此时,天色格外明亮,让颜如卿感觉心旷神怡,呼吸中也不由得多了些淡雅的花香。 “这位小姐,您可以进去了。”这件事事关重大,那宫女进去禀告了,便是听到了兰妃娘娘肯定的答案,不由得心中一喜。 颜如卿点了点头,递过去一样物什:“进去殿里,还请姐姐多多提点。” 那宫女只用眼角稍微瞄了瞄,无声的接过来,只用手指捏了捏,里面鼓鼓囊囊的,脸上也多了些真心的笑容。 颜如卿依旧是垂着头跟着宫女走了进去。一路走来,地上都铺着柔软的皮毛,白色的皮毛就好像棉花一样,踩在上面软软的。 “你手中有一道保胎秘方?”行了礼,兰妃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小女手中的确是有一道保胎秘方。今日得幸入宫,看到娘娘虽然光彩照人,但手掌却显得有些苍白。若是不加以调理,再过几月怕是……” “放肆!本宫腹中孩儿乃龙种岂是那么容易就掉了的!你别在这里危言耸听!”兰妃眉头一皱,冷冷呵斥道。 “是小女子不会说话,但娘娘是否真的龙胎不稳也就只有娘娘一人最清楚了。”颜如卿连忙跪下,她知道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皇宫之中,她便只有俯身下跪的道理。 那兰妃给站在一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便是上前扶起了颜如卿:“小姐为何行此大礼,娘娘虽然责怪你不会说话,但也着实担心腹中的胎儿。母子连心,若是能更加保险一点儿,娘娘又怎么会不试一试。只是你这药方可带在了身上?” “此方已印刻在小女子脑海之中,但若要拿出此方,还需要让小女子诊诊脉。”颜如卿将话说出后,殿中便是静了静。 “还不过来诊脉!”兰妃伸出纤细白皙的手腕,颜如卿连忙上前,先是在兰妃的手腕上盖了一条丝帕,这才小心的摸着脉搏,细细诊断起来。 “本宫的脉象可有异样?” “娘娘龙胎可保,只是这殿内的香薰却要断上一段时间了。”颜如卿诊完了脉,收回了丝帕,这才慢慢说道。 “哦,这是为何?” “这秘方中有一味药正好与娘娘所用熏香相冲,若是两者相冲,必定会对母体有所损伤,而腹中的胎儿则会不稳甚至滑胎。”颜如卿的话让兰妃怔愣了半晌,她看了看面前女子那低垂的脸庞,便是开口问道:“那你想跟本宫交换什么呢?” “娘娘无需做什么,只要等会儿袖手旁观便可。”颜如卿唇角露出了一点儿笑容。 看到宫女十分有眼色的送上了笔墨,颜如卿便是挥毫一蹴而就:“娘娘,这道秘方里都只是一般的药材,但加在一起功效却十分显著。必须要小女子亲自看着火候才行。”颜如卿笑了笑,将写好的药方拿给兰妃检查。 这兰妃的父亲本就是给先帝看病的老太医,自然耳濡目染的也学了不少的东西。看了之后,便是点点头。要颜如卿立刻取药煎药。 颜如卿跟着那宫女退下,取了药便在廊下支起了砂锅煎起药来。虽然身边有宫女看着有些不自在,但是因着此药非比寻常,颜如卿便是暗暗忍耐了。 半个时辰之后,药就已经煎好了。宫女有些诧异,以往煎药不是都一两个时辰才能煎好,为何这药竟是半个时辰就煎好了? 仿佛看出了那宫女的疑惑,颜如卿便是只清浅一笑:“所谓秘方,便是如此,煎了半个时辰才正好的发挥此秘方的最大药效,若是过了这个时辰,药效反而不足。到时娘娘即使喝了,也不能起太大的作用。” “那就进来吧。”宫女拿了小碗儿,看着颜如卿将褐色的药汁儿倒入碗中。 “姐姐要多拿一个碗呢。”颜如卿倒了一整杯,感觉手中的砂锅仍沉甸甸的,不由得笑着道。 “这是何意?” “娘娘既然肯给小女子这个机会,小女子也不能好心办了坏事儿,一会儿进去了,还是让小女子先喝下一碗。待没事儿了,再请娘娘喝下岂不更好?”颜如卿一番话说的那宫女也不由的点点头。颜如卿这番无心之举,反倒是让以后的太医们叫苦不迭,每开出一道方子,都要自己先试药,即使没病也被喝出病来了。但因着太医们伺候的是皇室的主子,即使心中再不情愿,也要遵从的。自此,那些太医们开方子,都要斟酌再斟酌,开出的药都是中正平和的,生怕开出一副虎狼之药连着自己的命都搭了进去。 这些都是后话。此时,当兰妃亲眼看到颜如卿将一碗同样的药喝下去,便是满心欢喜的喝了另一碗。 “娘娘喝下此药,是不是觉得隐隐作痛的小腹已经不痛了?”颜如卿环顾四周,发现那些香囊香炉什么的都已经被撤下,就笑着问道。 “虽然才刚刚下肚,但本宫着实觉得腹中好似有一团温暖的火,看来这药方果然管用!”兰妃脸色也好了很多,高兴的点头道。 “娘娘此后要多注意饮食,常吃些瓜果之类,更能让腹中龙胎稳固。”颜如卿忙低下头,又小心进言道。 “小姑娘,本宫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娘娘只要等会拖住皇上,不让他再去上赏花宴上即可。”颜如卿见兰妃是个爽快的,便也直接开出了自己的要求。 兰妃沉吟半晌,便是缓缓点了点头。 颜如卿心中也觉得欢喜,便是想要告退。 “慢着,这药只用吃一副吗?” “娘娘,这药一胎只需吃一副,否则就过犹不及了。”颜如卿面色柔和的说道。兰妃心中一动,便道:“看来小姑娘性子倒是挺好的,不如日后就多进宫来陪陪本宫?” “娘娘!”颜如卿猛然抬头,“娘娘,小女子不喜宫中生活,若非此次是皇上下了帖子,否则小女子一定会找借口推拒了。还请娘娘原谅小女子乡野之女,登不得大雅之堂。” 兰妃被颜如卿那激烈的态度吓了一跳,但听到了颜如卿的话,却不由的心中一喜:“好了好了,本宫也不过是说笑罢了,小姑娘还当真了吗?若是不愿进宫。乔乔……”兰妃从手腕上撸下一只点翠的赤金手镯递给一旁的宫女道:“这手镯本宫送给你,你救了本宫和本宫腹中的孩子一命。若以后有什么难事儿,可以拿着这只手镯来找本宫,只要是本宫力所能及的,一定帮你办到。切记,这个机会只有一次,等本宫为你办了事,这东西可是要收回的。” “谢娘娘赏赐!”颜如卿一听,便是双手接过,跪下来真诚的磕了一头。 “乔乔,你送送这小姑娘。本宫乏了,想要歇息一会儿、”兰妃说着,便是轻巧的打了个哈欠,那仪态之美,怪不得皇上会封她为妃,宠爱异常。 “小姐请跟我来吧。”那宫女此时更是多了一份尊敬,让颜如卿不由的在心中感叹,果然这皇宫中是最现实的地方! 那宫女陪着颜如卿走出了一段,便是笑着道:“好了,小姐,我已经给您送到这儿了,只要您顺着这条路一直朝前走,就一定能看到御花园。此次,多亏了小姐,否则娘娘若是滑了胎,遭殃的只会是我们这些做宫女的。以后若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请小姐一定要开口。” “姐姐何必如此客气,但姐姐深处深宫,恐怕以后是再没有见面的机会。姐姐的好,小女子自然铭记在心。”颜如卿福了一福,笑着离开了。直到快分开时才知道这宫女的名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着颜如卿离开,那宫女脸上突然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她冷冷的瞥了颜如卿一眼,便是转身离开,却并非走着那条来时之路。 回到御花园,颜如卿却没找到那个本该在御花园中等待着自己的人。 “这位姐姐,五品太医院院使李世成之女李甜甜去了哪儿了?怎么没在御花园中再看到她呢?”颜如卿拦住了一位宫女,笑着递过去了一锭银子。 那宫女接过来看到手中沉甸甸的银子,便是满脸得欢喜。忙给颜如卿指了方向。 颜如卿往所指方向看去,发现竟是一片巍峨的宫殿群。她脸色发青,连忙朝着那方向匆匆而去。 那宫女看了看手中的银子,便是欢喜的隐入了花园之中。 颜如卿走了一段,看到来往巡逻的禁卫军越来越多,不由得心中生疑,连忙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看了看那来时路,便是直直的走了回去。 再次进入了御花园中,颜如卿就看到李甜甜正倚在一棵树边,笑的花枝乱颤。 视线稍微往旁边一转,就看到乔子明那张温柔带笑的脸。 “如卿,你刚才跑哪儿去了?”李甜甜看到颜如卿终于出现,忙敛了笑容走过来。 “我找你半天都找不到,还有个宫女故意引我到那边,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颜如卿指着被骗去的地方,怀疑的问。 “那个地方可是皇上上朝的地方,也是皇宫中防守最严密的地方。”看了那个地发,季子明不由得皱眉说道。 怪不得,如果自己误闯入那里,可是会被人随意射杀而不用担负杀人的罪名的! 颜如卿不由的回过头,好像没有看到王思琪的身影。可这件事该是跟王思琪和许娇娘有些关系的吧?! 一定有关系!颜如卿在心中笃定了这个念头,不由得沉默了。 “如卿,你怎么了?脸色怎么有些难看?”李甜甜看颜如卿的脸色,不由得关心问道。 “没,没事儿。可能是日头有些大,走的累得慌。”颜如卿苦笑一声,掩饰住眼中的愤怒。 “甜甜,既然你朋友过来了,那我也要先走了。我的朋友也在另一边等着我呢。”季子明温和的看着李甜甜,看她脸上沾了一缕头发,便是抬手将发丝拂去。李甜甜不由得红了脸,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季子明看到李甜甜有这么羞涩的一面,又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开了。 看到季子明离开,颜如卿不由得点了点头。或许这季子明该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便在她离开的这一段时间里尽心尽力的陪着甜甜说话。现在当她回来了,有人陪着甜甜了,季子明才打了招呼离开了。 “甜甜,季二公子对你倒是挺用心呢。”颜如卿看着季子明离开的背影,不由得点了点头。 李甜甜的脸再次红了。或许是因着相处的时间长了,便是真的认同了季子明,并将他悄悄的放在了心上。 “如卿,今天来的这些公子们,可是有你看中的吗?”李甜甜感到自己现在生活的挺幸福,就开始操心起颜如卿的终身大事了。 “这里的公子那么多,我挑也挑花了。”颜如卿呵呵一笑,倒是丝毫没有将这件事放在眼中。 “挑花了?哪里有那么夸张?你看那边,那几个可千万不能挑选,别看他们一个个人模人样的,可都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纨绔子弟。”李甜甜嗔怪的看了颜如卿一眼,将一个个公子哥们都指给颜如卿看。 颜如卿倒是对这些人毫无所觉,只看到那男子们为了自己看中的女子,而一脸讨好的跟在后面,就好像跟屁虫般千方百计的寻找攀谈的话题。那模样竟让她感觉正在看一场戏。 “好了,甜甜,你说那么多话,不累吗?咱们回去喝点儿水,也解解渴。”颜如卿不让李甜甜再说了,忙拉着李甜甜进了崇明殿的右偏殿中。 其中已经有不少畏惧烈阳的小姐们回到了殿中休息。 颜如卿和李甜甜进了偏亭,刚拿起桌上的点心和热茶,就有宫女款款朝两人走过来。 “这位是李甜甜小姐吗?奴婢是受了季二公子所托,要奴婢带小姐过去,有要事相商。”那宫女是个面生的,但是脸上却露出温和的笑容,第一眼就赢得了李甜甜的好感。 “是吗?那如卿在这儿歇息一下,我很快就回来了。”李甜甜也在思考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竟是让季子明刚刚走开,便要请人通知她? 李甜甜跟着那宫女离开,颜如卿却不由得皱了皱眉,当她发现一边正跟在许娇娘身后走进来的王思琪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便知事情不妙,连忙远远的跟在了两人的身后。 李甜甜不是没脑子的,眼看着宫女越来越把她往偏僻的地方引,李甜甜便是心中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跟着那宫女。 感觉到身后的人脚步慢慢的停下来,那宫女便是转过身来,笑道:“李小姐,怎么还不跟上。若是去晚了,季二公子恐怕会责怪奴婢呢。” “这里是什么地方那个?”李甜甜打量四周,警惕的问道。 “这里可是好地方,再不远处就是囚禁犯错妃子的冷宫了。”见李甜甜警惕起来,那宫女索性不装了,竟是一脸倨傲的看着李甜甜,手中不知何时变出了一条粗糙的麻绳来。 “李小姐,只要你乖乖的,才不会受太多的苦!”那宫女冷冷一笑,拿着绳子渐渐朝李甜甜逼近。 “你到底想干什么?”李甜甜终于感觉到危机就要降临,忙护着身体,往后退去。 “你说呢?李小姐,奴婢可是要送你去跟季二公子见面呢。”说着,那宫女也是不由自主的呵呵笑出声来,那声音显得有些尖利,竟是可以媲美妖怪得逞的笑声了。 “你不能这样对我!”李甜甜的脸上显得有些惊慌,但是当她看到宫女身后出现的人时,那心中的紧张也不由得松懈了下来。 ------------ 第一百零四章 宴席(四) “李小姐,你可要乖乖的,否则奴婢不小心伤了你就不好了。你好不容易养了这么一身儿滑嫩的皮肤,可别为了这一时的逞能而添上几道伤痕!”宫女得意的笑着,渐渐逼近,专心致志的她忽略了敞开的后背,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颜如卿悄无声息靠近,她拔出头上的发簪,那尖利的簪头狠狠的刺向那宫女。 听到背后的风声,这宫女想要转身已经晚了,颜如卿将发簪刺入了她的穴道,顿时血流不止。 颜如卿利索的拔出发簪,那宫女便是因为流血而倒在地上。 “如卿,你……你杀人了?”李甜甜看到瘫软在地上的宫女,顿时脸色发白。 “甜甜,没事儿,等会儿血止住就好了。”颜如卿安慰着李甜甜,两人同时看向躺在地上的宫女,那宫女虽然晕了,但那伤口却是已经慢慢的开始凝固了,血已经不再流出了。 “这……这就好。”颜如卿想了想,突然看着李甜甜那身衣服,道:“甜甜,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我。” “……”李甜甜不知道颜如卿为何要这么做,但她还是按照颜如卿的话,将外面的裙子给脱下,换到了那宫女的身上。 李甜甜里面还套着一件粉红色海棠花褙子,便也不觉得突兀,两人给宫女换好了装束,正准备离开,却发现,这本该没有人来的地方竟是出现了个男子的身影。 这……就是王思琪准备的后招? 颜如卿顾不得多想,连忙拉着李甜甜钻进了一旁的树丛中。 那男子走近了,看了看四下无人,便是露出一副垂涎的模样,确认了地上晕厥女子的衣服,这才抱着那宫女走进了一间废弃的房屋中。 李甜甜看到这里,终于明白了。她脸色苍白的只要换上件白衣服,就可以直接扮鬼了。 “我、我没想到那王思琪竟是如此狠毒。”沉默的跟着颜如卿离开,直到看到御花园的影子,李甜甜才恍然开口道。 “幸好接下来这段时间你要备嫁,到时候,只要不是什么重要到你无法拒绝的帖子,你都别去了。” “我现在连门都不敢出了。”李甜甜想到刚才的事情,脸色又发白了,便是摇了摇头。在心中决定,不管发生了什么大事,她都不敢再出房门一步了。 “甜甜,不要因为这件事而畏惧出门啊。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一点儿,你这次不是已经躲过这一劫吗?”颜如卿说着,跟李甜甜一起走进了御花园。 只是,一进了御花园,却让李甜甜看到了一件让她十分生气的事情。那王思琪正对着季子明,笑的如花痴一般。虽然季子明温柔以对,但颜如卿却总觉得这季子明的眼底含着一丝不可错认的厌恶。 颜如卿不由得拉住了李甜甜,制止了她要上前的脚步。 “如卿?”被拉住,李甜甜不悦的转过头看着颜如卿。 “甜甜,先不要急,你看看季二公子到底是怎么对待王思琪的,你才能想出合适的方法来对待这种黏上来的女子。”颜如卿露出个笑容,拉着李甜甜到一边。透过稀疏的树枝,两人就看到那王思琪一直想跟季子明说上话,但季子明虽然站在那里并未贸然的离开,却只一心观赏着面前盛开的鲜花,似乎对站在一旁的王思琪一无所觉。 “你看吧,有时候根本就不用你出面,这季二公子不是已经应付的很好了吗?那王思琪可是憋着一股怒气,想发也不敢发呢。”颜如卿十分可乐的笑着,这王思琪既然敢算计李甜甜和她,现在看到王思琪这模样,她倒是觉得幸灾乐祸,但这点儿不过是利息罢了。 “哼,这王思琪满肚子的坏水儿,我看到她那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心中的确好过了很多。”李甜甜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刚才那副怒吼中烧的模样,早已经不见了。 颜如卿想了想又道:“虽然那王思琪在季子明这儿受到一些委屈,但王思琪如此恶毒心肠,咱们还是要好好防备。我想此时,她该是等待着那男人的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分明是个恶毒的女人,心肠如此之狠。名节对女子那么重要,她竟然那样做,如果真出了事儿,我恐怕就只能去死了。”李甜甜眼中泪光闪动,此事对她的确有很大的触动,又实在没想到在禁宫中这样的场合之下,王思琪竟然会铤而走险,要对她下手。 “既然这样,那咱们以后见了她就不能留情了。要知道这样的人但凡咬住了,便是非要撕下一块肉来的。”颜如卿看了看那顶着别人的嘲笑依旧呆在季子明身边的王思琪,不由得蹙了蹙眉。 “你说这个时候,如果你突然出现在王思琪的面前。她脸上那笑容一定会被打掉。”颜如卿呵呵一笑,竟是鼓励李甜甜过去了。 李甜甜和颜如卿相视一笑,两人相携走了过去。 此时,王思琪正攀着季子明想要跟他攀谈几句,却不料,当颜如卿和李甜甜相携到来的时候,王思琪立刻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明……明明…… “王思琪,你对我们的到来似乎很惊讶啊?”颜如卿呵呵一笑,看着因着李甜甜的到来,季子明竟是转过了身,一脸温柔的笑容。 看着王思琪先是惊讶恐慌到后来的嫉妒,颜如卿就觉得十分解气。 “我、我有事儿,这就走了。季二公子,思琪对您的文采十分仰慕,以后若有机会上前叨扰,还请公子不要厌烦。”王思琪的话,也不知道季子明听到没有,只看到季子明突然冷下了脸色,竟是有些些的不耐烦。 王思琪黯然的离开,那离开前最后一眼竟是那么冷厉,冷厉的让颜如卿和李甜甜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时,季子明有意无意的挡住了王思琪的视线,王思琪连忙收起了眼中的冷厉,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季子明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转开了视线。 王思琪看季子明转开了视线,便是脸上神情有些黯然。只是这份黯然也被她转化为怒火加在了颜如卿和李甜甜的身上。 王思琪回到了许娇娘的身边,当许娇娘看到了出现在御花园的颜如卿和李甜甜,竟是也有些微微的吃惊。 原来你许娇娘也有份啊!颜如卿眯了眯眼睛,看向那林公子,突然露出一个笑容。 “你不该这样激怒她。”林清渊似乎明白颜如卿的意思,只是想到许娇娘和颜如卿两者的身份,总是身份低的要吃亏的。 “只是,若我和甜甜不予以反击,我们恐怕就真的着了道。到时,我们又该去找谁去评理呢?”颜如卿叹了口气,露出个无奈歉疚的笑容。 “此事……”林清渊突然伸手,掐去了面前一朵盛开的花,“送给你。”颜如卿蓦然抬起头,狠狠吸了口气,原来这林清渊竟然是露出了个浅浅的笑容。 这个笑容惊住了院中的所有女子,也成功的让许娇娘失了笑容。 感觉到背后有凌冽的目光she过来,颜如卿便是如坐针毡,看着眼前那朵烫手的鲜花,不知道该不该接过去。 “不拿吗?我这个方法才是最容易激怒她们的。”林清渊说着,竟是直接抓住了颜如卿的手,将花朵强硬的放在颜如卿的手中。这花儿兀自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却像个点燃了引线的炸药,搁在颜如卿的手中,不但引来了女子的仇视嫉妒的目光,更是引来了不少公子们好奇的视线。 颜如卿看着林清渊无奈的叹了口气。 “如卿,原来林公子竟然对你有意思啊。”李甜甜看到两人竟是呆住了一般,便是上前,悄悄的在颜如卿耳边打趣道。 只是可惜的是,颜如卿并没有露出羞涩的红晕,反而露出了些许的为难之色,显然她并不以为这时间好事。 林清渊呵呵一笑,突然温柔的拂去了颜如卿额边的发丝。这一幕的出现彻底点燃了许娇娘心中的妒火。或许最早许娇娘只是看着王思琪与颜如卿和李甜甜作对,心中还嘲笑王思琪竟为了个男人而失掉了自己作为千金小姐的礼仪。但因着今日林清渊这一番有意或无意的举动,许娇娘已经把颜如卿和李甜甜视为眼中钉了。 颜如卿自然感觉到了许娇娘的视线,但自己拿林清渊当挡箭牌,为何人家林清渊不能拿自己当挡箭牌呢? 颜如卿抬起头直直的对上许娇娘的视线,却是不惊不怒,只露出个温和的笑容,只那笑容却让许娇娘肝火更胜。 颜如卿撇了撇林清渊,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拿另外一个无辜的女子来帮你挡去这个你不喜欢的女人? 林清渊微微挑了挑眉,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但那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得意。 就知道会是这样!颜如卿怒气涌上心头,手中的花落了地,她还不解气的踩上几脚。林清渊看到颜如卿这般孩子气,不由得笑了。这笑容再次惹得众人的惊叫声和许娇娘的嫉妒视线。 颜如卿还未来得及离开,那许娇娘已经是按耐不住的走了过来。 “林公子……”对上许娇娘那双高傲中带着点儿鄙视的眼睛,颜如卿只觉得面前站着的是个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可怜女子。 “原来是许小姐?”面对着许娇娘,林清渊的视线却是意外的冷淡。 颜如卿心中一紧,果然这许娇娘望向她的目光如刀割一般。 林清渊稍稍移动了身形,竟是为颜如卿挡住了大半许娇娘的视线。 这一举动再次惹来了许娇娘的不满,但是她又能怎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撒泼打闹,丢尽定国侯的脸吗? 颜如卿嘴一撇,低下头来,反正她不过是个为人挡箭的盾牌而已。 “许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家父十分欣赏林公子的武艺,只是公子远在边城,苦于没有时间相见。如今,公子回到京城,倒是有时间跟家父叙叙了。”许娇娘睁大了一双杏眼,那修饰过的面容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怎么看都像带了一张面具。 “叙旧?在下不过一介武官,令尊乃是德高望重的文官之首,两者天差地别,又何来叙旧一说?”天龙重文轻武,但因着连年边城战乱不断,这武官的地位虽略有提升,但在文人眼中,武官始终都是些粗鄙的野人,登不得大雅之堂。 毫不给面子的言辞让许娇娘的脸又青又白,不得不恼怒的看了颜如卿一眼,便福了福身,径自离开了。 颜如卿看了看那远走的许娇娘,便是冷冷的跟林清渊拉开了距离。 “晚了。”林清渊凉凉的声音传来,颜如卿恼恨的看了林清渊一眼,拉着李甜甜的手,离林清渊远远的了。 “如卿,林公子真的不错,不如你考虑考虑吧。”李甜甜往后一看,看到林清渊额视线随之而来,便是笑着对兀自懊恼的颜如卿笑着道。 “甜甜,你可别说了,我不觉得这林公子的青睐有什么好的。你可别忘了那许大小姐也是个狠角色!”颜如卿无奈的说道。如今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到了那里都会受到女子们注视的视线,实在恼怒急了。 “如卿,你先停停,我刚才走累了,现在可走不动。”李甜甜耍赖的停住了脚步,虽然这御花园里也不安全,但胜在人多啊。她可不相信那王思琪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设计她们。 “你不觉得这御花园里有不少等着看好戏的视线吗?”颜如卿环视一周,果然看到了不少等着看好戏的视线。 “哪里有啊,我倒觉得那些人只是在羡慕你能得到林公子的青睐呢。”李甜甜似乎真的看不到别人嫉妒的目光,只一径的替颜如卿感到高兴。 颜如卿不由得看了看李甜甜的神情,看她脸上的笑容,却不得不摇了摇头,为李甜甜的粗神经而感到庆幸和些许的不安。 “好了好了,咱们进偏殿去休息一下吧,这里人多口杂的,一会儿还指不定被传成什么样子呢。”颜如卿摇了摇头,拉着李甜甜通过御花园来到了崇明殿中。 此时,崇明殿的右偏殿中并没有多少人,这些人都是颜如卿和李甜甜不熟悉的,两人说起话来倒也没什么顾忌了。 “请问,姐姐可是颜如卿?”还未聊两句,便是有个不认识的女子走了过来,对她盈盈一拜。 颜如卿连忙站起还方成孺礼,“不知这位小姐有何事儿?” “小女是兵部侍郎方成孺的女儿方萍儿,刚才看到姐姐的刺绣手艺着实不错,便想来请教一二。”方萍儿面容十分崇敬,那模样简直像是对颜如卿十分崇拜一样。 “不过是一点子耍玩的技艺而已,说什么请教呢。”颜如卿可没忘记刚才因着捏了一根绣花针而中了毒的事情,幸好她已经习惯随身携带着解毒药丸,刚才已经是趁着离开的时候服了下去。如今她可不想再因为一根绣花针而让自己着了别人的道儿。 “难道姐姐不愿意教妹妹吗?”方萍儿一怔,竟是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儿,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来了。 颜如卿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女人的父亲好像是兵部的吧,兵部的官员一般都是从军队里出来的,个性都是爽朗不拘的,怎么竟会有这样一个稍不如意就要哭的女儿? “你这女子还真是狠毒,难不成想用这幅样子来博得大伙的同情,让如卿被大家唾弃吗?”李甜甜冷哼一声,那眼睛几乎能瞪出来。 方萍儿不由得噎了一噎,毕竟自己还是要脸的。但因着许大小姐的吩咐,只要将颜如卿的坏名声传出去,她便能成为许大小姐的心腹,到时候说不定能为自己加码,得到一门更好的亲事。 “你怎么这么说?人家哪里有那么恶毒的,不过是想跟姐姐学一学针黹手艺罢了。”听到李甜甜的斥责,那方萍儿似乎抓到了由头,更是涕泪俱下,而那妆容也奇迹的没有一丝的损碍,颜如卿不由得为方萍儿的哭技而感到惊叹。 “好了好了,甜甜,人家还只是个小女孩儿,咱们还是先离开吧。否则惹来众人的围观,就真的说不清楚了。”颜如卿说着,就要抬起手拉着李甜甜离开,但不想,在这时异变突生,方萍儿突然往后一倒,整个身体都倒在地上,很清脆的碰撞声出现在殿中,顿时引来了众人的关注,那方萍儿的脑后很快也流出血来。此时,颜如卿的手刚收回。 “怎、怎么了?方、方小姐,你怎么受伤了?”见出了血,竟是有几位小姐夸张的晕倒了,而奉命在殿中伺候的宫女们连忙走过来,先是拿了帕子帮方萍儿止血,然后扶着她到一边坐着,而机灵的小宫女已经有人去找太医了。 “姐姐,你即使不喜我,也不应该出手推我啊……”方萍儿刚想抬头看向颜如卿,却对上一道冰冷讽刺的视线,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停下了话头。 “方小姐,你也太大意了,这殿中铺的可是上好的大理石,你就是急着离开,也要慢慢的走啊,看现在滑倒了,可不得麻烦别人?”李甜甜冷哼一声,看了看那宫女脸上闪过的厌烦,便是露出一个笑容,冷冷看着那方萍儿。 方萍儿明显感觉到搁在她头顶的手重了一下。方萍儿痛的眼睛止不住落下,只是没人怜惜,只是看好戏一般的看着两方对持着。 方萍儿不由得闭了闭眼睛,垂下了头,装出一副特别可怜的模样沉默不语。 颜如卿摇了摇头,心中着实气闷这许娇娘竟然用这样卑劣的方法想要败坏她们的名声。 颜如卿想了想,手边一根银针在袖中闪过一道利芒。 颜如卿慢慢的靠近方萍儿,当阴影在方萍儿面前越来越大,她突然睁大了眼睛,看着颜如卿冷漠的面容,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来。 杀了她!心中有一个命令的声音闪过,颜如卿突然退后一步,这种暴虐的想法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方萍儿跟她从来都不认识,虽然有计划的要陷害她,但毕竟还没到伤人性命的地步。 颜如卿露出个笑容:“方小姐,你以后可要小心点儿,夜路走多了,总是会遇到鬼的。” “你……”怎么知道的!方萍儿在家里不止有一个兄妹,但她能够成为父亲最疼爱的孩子,自然是靠着一副柔弱无依的姿态来得到了父亲的宠爱。父亲可能是见到了太多爽朗的,便觉得她这种性子十分惹人心疼,但她明白若是没有一门好亲事,不能给父亲带来好处,父亲迟早会厌了她的。 “若非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颜如卿靠近方萍儿,用着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若非此时围观之人已经慢慢走远,方萍儿那失魂落魄的态度立刻会映入他人的眼中。 颜如卿冷哼一声,跟着李甜甜离开了崇明殿。 再次回到御花园中,颜如卿竟是直直的对上许娇娘那幸灾乐祸的脸。 颜如卿冷哼一声,转头来到了林清渊的面前。 “刚才你用我做了挡箭牌,现在也该是回报我的时候了。”颜如卿突然笑了,虽然有些僵硬,但看在别人的眼中却可以让别人明白,这两人该是情投意合了。 许娇娘恨得咬牙切齿,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濡湿了腿上的衣裙。 “颜如卿!”许娇娘心中冷哼,这个女人还真是居心叵测,没想到这颜如卿真的对林公子起了歹心。 “你不怕再对上许大小姐了吗?” “对上?明明是她咬住我不放!”颜如卿摇了摇头,实在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跟这许娇娘成了仇家的,虽然其中有林清渊的推波助澜,但却也只是今日的事情。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三年前那场无疾而终的绑架。那幕后主谋会不会是许娇娘的父亲定国侯呢?为了……篡位?! 自己不过只是开了个药铺的,平日里也并不常去百草局,那个小药铺里不过只卖些药丸等一些常用的药材,虽然每年的收益不错,但也没有到任人给予的地步! ------------ 第一百零五章 宴席(五) 颜如卿考虑了半晌,几乎可以确定那许娇娘多半是为了她的百草局!只是现在有了林清渊,恐怕她们一家就真的要危险了。 宴席仍在继续,看看天色,太阳已经行至中天,宫女们依次而至,手中端了不少佳肴来。 颜如卿也不理会林清渊了,更将许娇娘的事情先抛在脑后,她拉着李甜甜入席,看了看桌上的菜色,颜如卿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如卿,这果酒挺不错的,你不尝尝吗?”李甜甜闻到了一股果酒的鲜甜味道,不由得倒了一杯。 “甜甜,不要喝。”颜如卿看着那果酒,眉头皱的更紧了。 “为什么?这果酒劲儿又不大,咱们女子怎么不能喝得?”李甜甜看颜如卿连个果酒都不愿让她喝,便是满脸的不悦。 “若是普通的果酒自然没事儿啊,但若是里面加了些东西,你这一喝下去,出丑还只是小事,若是做出什么失德的事情,你的婚事就泡汤了。”颜如卿小声的跟李甜甜说着。李甜甜一听,立刻明白过来。 颜如卿连忙在酒壶里放了个东西,她轻轻摇晃着,看到那药丸在果酒中渐渐溶解了,这才笑着将果酒倒出来,淡红色果酒一入了酒杯,便是慢慢散出淡淡的果香味儿。 “不是说不能喝吗?” “那毒已经解了。所以……你不尝尝吗?这皇宫的果酒可是十分的好喝。”颜如卿尝了一口,便是露出欢喜的表情。 “真的?”李甜甜倒是有些怕了,但是看到颜如卿那副吃到了好吃的馋猫样,竟是也忍不住腹中的馋虫。她不由得端起酒杯,也尝了一口,果真如颜如卿所说,味道是格外的好。 “如卿,你放到里面的是什么东西,竟是丝毫没影响这果酒的滋味儿?”李甜甜忍不住又尝了一口,却是丝毫放不下颜如卿刚才往果酒里放的东西。 “不过是我父亲在兵营里得来的一点儿解毒药丸,你若想要,等回去时给你几粒。”颜如卿倒是十分大方,她说的随意,可李甜甜却是将此牢牢的记在了心中。 那许娇娘看颜如卿和李甜甜都喝下了果酒,虽然并没有碰那些个菜肴,但这已经足够了。 不一会儿,就在宴席开始不久,竟是有个衣衫不整的公子走了进来,那公子的模样真真是有些狼狈,脸上不知道被谁扇了几巴掌,脸上出现了几道血痕。 那公子一看到颜如卿和李甜甜好好的端坐在宴席之上,便是露出一丝愤怒的神色,但不小心看到许娇娘那已经很不悦的神色,头一缩,连忙躲到角落坐下来。 一看到颜如卿和李甜甜出现在御花园中,许娇娘就已经知道事情不好了。可是没想到这个王思琪找来办事儿的纨绔子竟是一丁点儿的事情都干不好,反而给自己惹来这么个大麻烦! 看到颜如卿对林清渊露出甜美的笑容,她几乎要气疯了,若非还存着点儿理智,她早就扑上去打掉那贱人脸上的媚笑了! 如今,这个纨绔子没办好事情还敢再回到宴席上,真是个厚脸皮! 许娇娘一边想着,一边露出应酬的笑容,应酬着前来给她敬酒的各位公子小姐。 药效该发作了吧?那东西药性极烈,只要吃了,不过半个时辰就能起效。她虽然喝的不多,但也足够了。 许娇娘的计策注定不能实现,她等了很久,当等的不耐烦的时候,许娇娘终于示意围在她身边的小姐妹们上前轮番敬酒。 颜如卿看那些女子走过来,便知道她们不怀好意,忙给李甜甜的手中塞了个药丸。李甜甜诧异过后,便是笑了十分得意,趁着喝酒的空挡将药丸服下。 “如卿、甜甜,我给你们敬酒,你们二人可不要推脱啊。”王思琪提着酒壶过来,身后则跟着笑得古怪的方萍儿,还有几个不太熟悉的小姐们都带着酒壶,看来竟是想把她们给灌醉了。 颜如卿和李甜甜相视一笑,那笑容深深刺激了前来敬酒的几人。几人轮番上阵,可颜如卿和李甜甜却是越喝越精神,而王思琪等人已经是酒精上头,昏昏欲睡了。 许娇娘咬牙,这两个贱人难不成真是妖精不成?已经喝了这么多酒了,竟是还不晕倒?! “许小姐,小女子也敬你一杯,今日你所做的。日后小女子必定千百倍的还给你。”颜如卿呵呵一笑,很轻松的越过了王思琪,径直来到许娇娘的面前。 许娇娘嘴唇蠕动了一下,最终还是起身执起了酒杯。 “慢着。”颜如卿拿了酒壶,为许娇娘倒满了酒。 “许小姐,我颜如卿先干为敬!”说着,颜如卿竟是一口饮尽,让许娇娘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她苦笑一下,将酒杯里的酒一口饮尽。喝完了酒,看到颜如卿那古怪的眼神,许娇娘不由得心头一跳,只是还未来得及做什么,便是感觉到头昏眼花,竟是醉了。 你!许娇娘恶狠狠的瞪着颜如卿,但那带了醉意的眼神根本没有任何威力,反而惹得一旁的公子们一个个侧目不已。 这时,外面有宫女进来,许娇娘一看就知道不是皇上就是兰妃即将到来,自己这般失态的模样落到了贵人眼中,一定会被厌弃的。 许娇娘不由得心中一冷,忙给一旁的几人使了眼色,那几人一看,便是热心的上前扶着许娇娘暂时退席了。 颜如卿冷冷一笑,这不过是许娇娘还给她的一点儿利息。若是自己和李甜甜在这样宴席上醉了,那许娇娘必定还有后招! 颜如卿让李甜甜留下,自己则远远的跟在许娇娘的身后,看着几人扶着许娇娘来到附近的一间宫殿中。 这宫殿就在崇明殿附近,但却是没有多少人涉足,只除了每日有人按时来清扫。 颜如卿看着她们几人将许娇娘扶进了殿中,只是耐不住贵人的到来,便是一会儿纷纷离开了。 还真是个好机会呢。颜如卿走到殿外,看看周围无人,这才溜进了殿中。殿内帐中,许娇娘正海棠春睡着,外衫都已褪尽,或许是因着天气炎热,锦被只盖了一半,露出了大红牡丹的肚兜。手上的翡翠镯子映衬的皓腕雪白雪白的。 颜如卿环视了四周,便将许娇娘的外衫和她从不离身已经有些破旧了的香囊给顺走了。 颜如卿原路转回,一路上来回也不过半刻的时间,殿中人竟是没有发现颜如卿中途离开过。 颜如卿呵呵一笑,早在路上,便是已经将那外衫给处理了,而那香囊,虽然不值什么钱,却也是代表了许娇娘身份的一件非常重要的信物。颜如卿将它寄放到了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相信若事情真的闹起来,许娇娘的面子里子恐怕都要丢了。 不一会儿,便是有宫女匆匆到来,叫了王思琪出了殿。王思琪本想着能好好在皇上和兰妃面前露露脸,但想到许娇娘也算是她的主子了,即使心中再不愿,也不敢违抗许娇娘的命令,不过一瞬的挣扎,便是考虑好了所有的得失,跟着那宫女离开了。 王思琪一走,颜如卿便是气定神闲的享受起桌边的果酒来了。 方萍儿看场面气氛正活跃,竟是诗兴大发,写出的一首诗惹得了皇上的好评,方萍儿这下可是露脸了,虽然说还是尽力克制自己心中的喜悦,但脸上还是或多或少表现出了点儿得意的神情。 颜如卿不由得看了那方萍儿一眼,没想到她脸上那点儿谦虚的神情立刻没了,竟是表现出一股不屑来。 颜如卿不由得好奇了,不过要说这方萍儿也不过是个想攀上许家的可怜女子。现在身为皇上最宠信臣子的定国侯自然是各个想努力往上爬的臣子们最容易靠近的目标。只是,这方萍儿却也真是冲昏了头脑,以为身后有许娇娘撑腰,便对她们两个耀武扬威的。你就不怕李家人小心眼儿,在你们要吃的药里多加几把黄连,或者是本来你只用吃半个月的药,但人家一发话,你说不定就得在床上躺上两个月来和苦药作伴了! “皇上,这娇娘去哪儿了?怎么不见了她的人影?”兰妃环视一周,没有看到许娇娘,便是好奇的问道。 “来人啊,去看看许娇娘去哪了?”这次赏花宴上,主角还是许娇娘和林清渊,许娇娘不见了,那他们还能做什么?总不能把林清渊糊里糊涂的配给别个女子吧? “娇娘来迟了,还请皇上和兰妃娘娘恕罪。”娇弱无依,脸色苍白的许娇娘匆匆赶来,因着酒劲儿还未下去,身上竟是带着些酒味儿。 皇上不由得皱了皱眉,看着兰妃的眼神略显不好。 兰妃也是同样,没想到自己费尽心力举荐了许娇娘,这许娇娘竟是一点儿不受教,竟是露出这般醉酒了的丑态,看那略显踉跄的步伐可是将她的醉态给出卖了个干干净净。 许娇娘也没想到只是一杯酒,自己竟然会喝醉了,虽然被扶到另一殿中歇息,但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竟是把她的外衫给取走了。幸好她早作了准备,进宫前已经准备好了一套一模一样的,只拿钱手收买了一个宫女,那宫女便是辛苦跑了一趟,通知了王思琪将她的衣服给拿了来。换过衣服她拼命赶过来,幸好,赶上了宴席,虽然有些晚了,却还并不失礼。 王思琪站在许娇娘的身后,在许娇娘看不见的地方,已是露出了满脸的得意,终于被许娇娘收为了心腹,到时候只要许大小姐肯出面,那季二公子还不定就真娶了李甜甜呢。 许娇娘在王思琪的担心下在宴席上坐下。 听到大家在谈论写诗一事,许娇娘心中灵光一闪,笑道:“听说颜将军可是文武双全,即练得一手好字,也有一肚子好学问。所谓虎父无犬女,相信他的女儿一定不会辱没了她父亲的威名!” “颜枫?”皇帝沉默了半晌,终于是想起了那个救了他一名的将军,三年多以前过去了,这个将军也算是个称职的,协助镇国公将京畿大营管理的滴水不漏,今年还擢升了一级。 想到这儿,皇帝便是道:“可知颜爱卿的女儿是哪一位?” “臣女颜如卿恭请圣安。”颜如卿眼皮一跳,便是起身出了席,在殿中跪下。 “抬起头来。”那皇帝看到走出一个女子,便是习惯性的命令她抬起头来。 颜如卿无奈的抬起头,事前已经听过祈北风说过许多次了,这皇帝喜欢的是那种明艳照人的大美人,自己这种小家碧玉是绝对不会被皇帝看在眼中的,便是心中并不恐惧。 那皇帝看颜如卿落落大方,对上他的视线,也没有太过害怕失措的表情,便是心中欢喜。虽然说皇上是该被人畏惧的,但若是太多人畏惧,这皇帝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虽然面上不说,心中也是有着一丝凄凉之感的。 “嗯,是个知礼的。听娇娘说,你父亲也是文采出众,你今天就作诗一首,也好让本宫和皇上品评一番。”兰妃因着刚才那保胎药的关系,便是对颜如卿有着些许的好感,便是忙接口道。 “娘娘,小女不过是个二门不出的弱女子,哪里有什么文采,不是识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瞎罢了。只是,皇上和娘娘的命令,小女也不敢违抗,只姑且做一首,做的不好,还请皇上和娘娘不要怪罪。”颜如卿略微思索一阵,便是在一旁的桌案上写下了一首诗。 兰妃看了不由得点头道:“诗做的虽然不算太出彩,但好歹也中规中矩的。是吗,皇上?” 兰妃看完后便笑着看着皇上,皇上呵呵一笑道:“我天龙朝虽然这些年重文轻武,但祖先却也是以武得天下。她一个女子家家的能写出这样的诗已经不错了,咱们也不能苛责了。来人啊,赏!” 皇上一挥手,便是有内侍送上来一对碧绿的翡翠镯子,那水头非常足,一看便知道是好东西,颜如卿道谢接过,当即拢在了手腕上。那皇上一看,心中更是对颜如卿存了一分的好感。 颜如卿回身入席,一边的李甜甜本来为她捏了把冷汗,但看到颜如卿顺利归来,便也笑着给颜如卿倒了杯果酒。 颜如卿喝了小半杯,手指抚摸着手腕上的镯子。待明日寻来一只差不多的,到时候刻了字,便送给三个妹妹一人一只。 李甜甜很是羡慕,这样的好东西,便只有皇宫才有的。只是,李甜甜也想到颜如卿家里可是有三个妹妹的,虽然小妹妹还小,但还是要一视同仁的。 “待明天,我陪你找找看有没有和这两只相同质地的。”李甜甜笑着低声在颜如卿耳边说着。 颜如卿点了点头,相对于许娇娘那难看得可以的脸色,颜如卿可是非常愉快的。她不由得看向对面的公子中,有一名面色有些龌龊的公子正双手紧紧的捧着一个颜色有些暗淡的香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嘿嘿’两声,让坐在他身旁的几位公子不由得挪了挪位置,看来竟是一副不与他同路的模样。 颜如卿低头笑了笑,不知道今日以后,会不会传出许大小姐中意某位声名狼藉公子的传闻。虽然可能并不能就因此将许大小姐给绑到这人的身上,但相信她许大小姐有一段时间不会出来晃荡了。 宴会继续在进行着,不一会儿, 便是兰妃挥手叫出了一队wu女,这些wu女全都是兰妃家里从江南地区寻来的,舞艺精湛。今日是第一次出场,那挥舞的彩带和色彩鲜明的服饰以及身上佩戴的各种配饰,只要稍微走动,便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一些个定力不足的公子们立刻为那美妙的舞姿而倾倒,而另一些虽然正襟危坐,但那眼睛却是不安分的顶在那些wu女某些引人遐思的地方。只有一少部分,才真正是坐危不乱,虽然眼睛是在欣赏歌舞,却是眼中没有露出一丝的猥琐。 林清渊正在此列,其外还有季羽明和季子明这兄弟俩。 林清渊的表现立刻引来了皇帝和兰妃以及许娇娘赞赏的颔首。至于季羽明和季子明则被很无辜的忽略了。 颜如卿自然将座上人的表情看在眼中,心中竟也是十分可乐。不知道自己这样子算不算是帮林清渊的忙,让他躲过一劫? 不一会儿,wu女们跳完了一曲,皇上立刻拍手叫好,这不由得引来兰妃脸色一变。到底是在宫中以se侍人的,那兰妃即使心中再不愿,过后恐怕还是要为皇上安排这些wu女中某些拔尖儿的侍寝的。 得了赏赐,有可能还会被皇上临幸,这些个wu女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她们依次退下,在出殿门的那一刻竟是不由自主的抛了个媚眼儿给坐在高位的皇帝。这一举动更是引来了兰妃的不满,看向那wu女的眼睛几乎淬了毒。 颜如卿和李甜甜看戏看的很高兴,尤其是眼尖的看到许娇娘终于发现自己随身的香囊不见的时候,那脸色几乎要发青发黑了。 她那尖利的视线不时的扫射过来,可是颜如卿定力十足,而李甜甜根本就不知道,所以,许娇娘根本就没有发现她们两人有什么异常的。 许娇娘跟一边的王思琪说了什么,那王思琪脸色竟是十分的难看,但碍于许娇娘那冷眼,王思琪只能趁着众人没发现的时候偷溜了出去。 上了果盘,看来宴会马上就要结束了。她们也该离开皇宫了。 这时,王思琪竟然脸色苍白的回到了宴席之上,想也知道王思琪想的是什么,那许娇娘竟是脸色也跟着苍白了起来。 颜如卿曾经查看过许娇娘的香囊,里面除了一缕发丝就是许娇娘的生辰八字了。这生辰八字落到了某个男子的手中,便是允婚的意思。许娇娘还是心存着一些庆幸的,可是直到宴席结束,皇上和兰妃联袂离开的时候,许娇娘还未拿回自己的香囊,她便真的开始忐忑不已了。 宴席结束了,各家小姐公子在宫女的指引下离开崇明殿。 只可惜许娇娘还没来得及庆幸,那有幸得了许娇娘香囊的公子便是走上前去,攀谈着。 许娇娘哪里会看上这样一个无名的公子,再加上他脸上那猥琐的神情,许娇娘更是不把他放在眼中。许娇娘以为自己像往常那样呵斥了他,他便会夹着尾巴离开。但没想到这公子竟真是个不会看人眼色的,以为许娇娘打是亲骂是爱,不但不走,还馋着脸凑上去,要许娇娘打他 ̄! 许娇娘更加不悦了,突然将身后的王思琪拉过来,那公子看到一个不出彩的女子挡在了他面前,挡住他和美人的近距离相处,便是脸有不悦。一巴掌打过去,那王思琪脸便肿了半寸,她被猛力的打到一边,脸上的戾气怎么也遮不住。 许娇娘看到事情发展成这样子,静也不敢招惹那公子了。虽然脸上还撑着,但身体却已经忍不住的颤抖了。 王思琪被打到一边,头晕的厉害,嘴角也留下一股鲜血,她眼冒金星,虽然想到许娇娘的态度有些心寒,但是为了巴上许娇娘,她还是强忍了晕厥感,站了起来,再次站在了许娇娘的前面。 这时,许娇娘竟是心中感慨庆幸自己没有把王思琪就当成一个弃子给抛弃了。 听到这边有动静,便是有大内的侍卫走了过来。那公子看没有占到便宜,虽然满脸的不悦,但想到香囊中那属于许娇娘的生辰八字,便是十分欢喜了。他简直如获至宝,“许娇娘,咱们后会有期。”露出了个别有深意的笑容,那笑容让许娇娘惊得直发毛。 许娇娘小心的看着那公子,心中不由的分析起那男子说的话,但她怎么也想不透,看到那公子怏怏的离开,这才拉着王思琪道:“思琪,今天多亏了你,待我回去后跟我父亲禀告,一定送份重重的厚礼给你,到时候你可不要拒绝!” “娇娘,咱们可是好姐妹,别说是这一巴掌,就算是让我代你死也心甘情愿!”王思琪这话只是意在强调她们是好姐妹。可听在刚受到了惊吓的许娇娘耳中,却是另一种意思! ------------ 第一百零六章 亲事(一) 许娇娘眯了眯眼睛,道:“咱们自然是好姐妹。以后我若嫁入了镇国公府,一定有你的好处。” “娇娘,你对我真是太好了。”王思琪不由得笑着,用一巴掌换来了许娇娘对她的承诺,这一巴掌真是打得一点儿都不亏了。 两人各怀心思的敷衍着对方,慢慢的走出了皇宫,回头再看看这巍峨的皇城。唯一不如意的便是自己的宝贝香囊不见了。 许娇娘上马车之际,看到了颜如卿,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想到这个从来没被她看在眼中的女子竟是被林清渊所喜,心中便如猫抓了一样。恨不得将这颜如卿给杀了,让她再也不能在林清渊面前搔首弄姿。 “娇娘?”王思琪做到了马车里,看她还在外面,便是好心的伸出手来。 “放肆!”许娇娘看到面前伸过来一只手,便是怒气满胸的以手拍开了。 “娇……”王思琪被许娇娘打了一巴掌,不由得愣住了,眼中也浮现出一丝怒火。 “呃,对不起,思琪,我刚才想到那颜如卿的事情便是满心怒火,不小心打了你。你一定不会怪我的吧?”许娇娘清醒了,捕捉到了王思琪眼中的怒火,便是一脸的懊恼与后悔。 “放心吧,咱们回去一定想个万全的计策将这个jian人给除去!”王思琪斟酌着,还是将手伸了出来,这次许娇娘没有再拒绝,而是手一握,便上了马车。 马车额摇摇晃晃的驶离了皇宫,许娇娘心中肯定没想到,在她和王思琪还未想出办法来对付颜如卿的时候,颜如卿想得计策已经开始起了成效。 三日后,是个良辰吉日。那得了许娇娘香囊的公子便是跟家里人商量了,采买了不少聘礼上门下聘。这公子说来也算是个奇葩,本名叫宋家宝,其父是三品的右副都御史宋思仁,虽然是副都御史,但却是个毫无品德的,只要谁给钱,他便帮忙上折子参奏那人想要下绊子的那人。 因着家里有丰厚的家产,又加上宋家宝三代单传,便是被家里一群女人给养出了骄纵的性子,凡是想要的是一定要得到的。宋家宝也喜欢许娇娘,但因着许娇娘的父亲是定国侯,也算是皇亲国戚,他不过一个三品的右副都御史又如何高攀得上,便是只敢想一想,却从来不敢付诸行动。如今得了许娇娘的香囊,看到里面的生辰八字,宋家宝可谓是得意非凡,仿佛看到自己已经成了定国府的女婿,享受着他人欣羡的目光。 “家宝,这真的是许大小姐的生辰八字?”宋思仁不是个没脑子的,他这些年在朝堂上也算混的如鱼得水,除了他身为左副都御史之外,便是因着这份敏锐的直觉。他直觉的认为那许娇娘是不会喜欢上自己的儿子的。但看到生辰八字,即使心中仍有疑惑,但他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欢喜。 儿子巴上了定国侯府,日后的前程算是有了着落了。不让他再如此操心,他如何能不欢喜呢? 思考了一阵子,宋思仁终于决定,不管是不是真的,总要上门去求亲一次。毕竟这生辰八字是在他的手中。即使到时两家谈不拢,他们宋家也不会因而此落了下风,看人脸色。 宋思仁考虑了一阵子,便是点头答应了儿子,毕竟这儿子是三代单传的独苗,无论什么好东西,他都会千方百计的给他弄来,更何况只是个女子,虽然说这女子的家世挺不错的。 宋思仁命官家找来了一个最好的官媒,许诺了五十两银子,便是敲锣打鼓的抬着聘礼来到了定国侯府。 定国侯此时正好不在家,那管家看到有人上门求亲,便是连忙通知了许薛氏。 那许薛氏原以为这上门求亲的乃是镇国公林家,顿时大喜。但当管家禀报那人是三品的右副都御史宋思仁来为自己的儿子宋家宝求亲,便是脸色一变,冷斥道:“不过是个道德败坏的三品小官,也敢上门为自己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儿子来求亲?以为咱们许家是什么小门小户吗?他们也配!管家,跟我回绝了她们,这种人就是连大门都不应该让他们踏进一步!” “可是,夫人。”那管家已是非常犹豫了,因着那人手中拿着的可是小姐的庚帖,上面的生辰八字也是对的,若是惹怒了对方,将这件事宣扬出去,说不清的可是他们许家。 管家不由得跟许薛氏讲了,那许薛氏先是震惊,发怒再到最后的沉思, “既然是来求亲的,也不好怠慢。但此事还需要侯爷回来才能决定。管家,如果他们不嫌咱们慢待了,就请他们到那偏厅里尝点儿咱们定国侯府的茶点吧。”许薛氏沉默半晌,虽然那宋家拿了她女儿的庚帖做要挟,但她们许家不一定就要就范。他们许家也有不少庶女,大不了嫁一个过去,想必也能安抚得了宋家。 许薛氏才不会一听到那宋家手上握着自己女儿的庚帖,便心急火燎的请他们入内,这样子岂不是自爆其短,让她们宋家更嚣张起来,以为她们定国侯府,她许薛氏就怕了他们? 许薛氏气定神闲的端起一杯茶来,等待着那管家的回报。 过了不久,那管家气急败坏的赶来。许薛氏心中一怔,便是开口问道:“那宋家人呢?” “夫人,那宋家人实在不识好歹,更不把咱们定国侯府看在眼中。因着夫人没有亲自见他们,他们竟然甩袖而去,还扬言明天要把小姐的庚帖贴的满大街都是。”那管家一脸愤慨,这一点儿也是实情,但他还有一点儿没说的是,那宋家人根本就看不起他一个小管家的身份,不但出言责骂,更是想要动手打他。 要知道他可是定国侯府的大管家,哪个上门的大人们不上赶着巴结他?偏偏这宋家人太自我感觉良好,一听到他们家夫人没空,就是甩袖就走,还出言威胁。 “哦,真是这样?”许薛氏不由怀疑的看着她们家的管家。 那管家心中一凌,低头道:“夫人,自然是这样的,那宋家人出言不逊,说小人只是定国侯府养的一条狗,根本不配跟他们那种高高在上之人攀谈。” “这宋家人还真是狂妄!”许薛氏撇了撇嘴,对待管家的话,她还是相信了七分,心中不由的开始计划着该怎么将这件事给磨平。她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可不是养给那不知进退尊卑的宋家的。 许娇娘不知道从何处得知那宋家人竟是上门求亲,不由的想到了离宫时遇上的那野蛮无理的癞蛤蟆,心中自然十分厌恶,又听到他竟然自不量力的上门求亲,更是心中怒火上扬,但若是母亲真的答应了,她又该怎么办? 许娇娘想了想,便是叫自己身边的小丫鬟到母亲院中打听一下,那小丫鬟也着实机灵,拿了些瓜果来到主母院中,请几个相熟的小丫鬟吃。 一个多时辰之后,那小丫鬟满载而归。 听了小丫鬟的回禀,许娇娘便是放下了不少的心思,但想到那宋家的态度,竟是不如愿不甘心的,心中不免又怒火升起。 再看看小丫鬟一脸惧怕的模样吗,许娇娘又连忙放柔了声音接着询问。当知道那宋家人竟是因为手中拿了她的庚帖而如此猖狂,她便不由得想起她在宫中丢掉的香囊。 没想到竟然是那宋家人捡到的!真是可恶,那香囊对她来说着实重要,却不想被那样的人捡到,即使那香囊对她来说再重要,待她找回了那香囊,也不想要了。 许娇娘心中打定了主意,这才随手拔下一根金簪赏给了小丫鬟。 小丫鬟连忙欢喜的接过来,这样的一根金簪可是值几十两银子的!只要拿出去当了,她便能买回自己的卖身契,重做自由人了。 只是,这样的念头不过在小丫鬟的脑中一闪而过。人都是贪得,她还想再给自己的弟弟妹妹攒些银子做聘礼和嫁妆的,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离开这定国府中?小丫鬟满心欢喜的下去了,将金簪细细的藏起来。 许娇娘看到小丫鬟离开了,便是气怎么也不顺。若是当日定下了她和林公子的婚事,她哪里会碰到这样的混账事! 想到了林清渊,她又不禁想到了跟她打擂台的颜如卿,那个女子,那个赢得了林清渊笑容的女子,她父亲不过是个四品官儿,家底又不丰厚,怎么能与她许娇娘相比。可那林公子竟是个瞎了眼的,不选她而选了那样的一个女人! 许娇娘想到颜如卿,又不禁想到三年前的事情,明明人已经抓到了,只要逼她就范就可以了。偏偏自己的大哥说是让她感觉一下濒临死亡的恐惧,会让她更痛快的将药方给她们。可是没想到的是,不过三天时间,那人便被救走了,而他们派去的杀手也全都断了消息。 这些年来,她仅有和颜如卿碰倒一起的几次见面,也没看出这颜如卿受到了什么不好的影响。 许娇娘想不明白的事情很多,但此时,她最担心的还是那宋家的事。自己母亲若是跟父亲商量了,真要将她给嫁给那宋家宝,自己就真可以算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许娇娘蹙了眉头,眼睛根本就没有焦距。这幅美人愁的画面若是让人看到了,指不定还怎么让人垂怜呢。只可惜,此时,房中便只有许娇娘一个人,她便是再摆出一副美人愁的姿态,也不会引来房外花花草草的注视。 颜如卿听到碧翠的回报,便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她没想到那宋家人竟是如此迅速,第二天便上门求亲了。只是许家乃是定国侯,许娇娘又是唯一的嫡女,即使那宋家人手中握着许娇娘的庚帖,定国侯及夫人也该好一阵子考虑,不会就此便将许娇娘嫁到宋家。再说,她以前便从祈北风那里得知,其实定国侯府中还是有庶女的,但因着许娇娘母女俩性格太强势,这些个庶女则是被压制的十分服帖,连出门的机会都没有,外人更是只知许娇娘却不闻定国侯府其他小姐的声名。 颜如卿叹了口气,只希望那定国侯府的庶女们可不要因为许娇娘母女一时间的性格转变就出卖了一生的幸福。 回头看碧翠那副好像看了场好戏的模样,颜如卿便知道这定国府如今一定非常热闹,定国侯府中肯定有几个聪明人,不会让许娇娘的计谋轻易得逞。 颜如卿的想法的确不错,当夜里许薛氏将此事告诉给了定国侯,定国侯气恼之余也责怪起许娇娘的不经心,那香囊是随便就能丢给什么人的吗? 许薛氏连忙在一边当和事老,她几乎磨破了嘴皮,才让这一对互相看不顺眼的父女平息了怒火。 只是那定国侯却是个有思量的。他自然是不可能将嫡女嫁给那样的人家,但若是结不成亲,那必定会结下仇恨。那宋思仁又是右副都御史,虽然官职不大,有没有什么操守,只要有些银子就能把他给买通;可架不住这宋思仁是言官,即使他私底下再品德如何卑劣,到了朝堂之上,皇上还是得夸他一声忠臣的。 定国侯想了想,在许薛氏和许娇娘母女俩殷切小意的目光中,一股大男人的的得意在胸腔中翻滚。“这宋思仁身为右副都御史,也不好得罪。你就从那些庶女中找个合适的,嫁过去。咱们也养了她们十几年,该是为咱们许家做点儿事情的时候了。我想那宋思仁也不过是为了巴上咱们家而如此坚持的。到时,只要给份儿不算薄的嫁妆,相信他们会将娇娘的庚帖给退回来的。” “可是……”许薛氏是定国侯府的当家主母,手里的银子可是不少,但她本是准备将这些个好东西都分给自己的儿子女儿的,如今却是必须要分出一部分来给那些她十分厌恶的庶女来,心中不由得十分不悦。 “不过是点儿银子,你手中不是攥着咱们府里内库的钥匙?这点儿银子都不舍得出,难不成不想换回娇娘的庚帖了吗?”看许薛氏那副舍不得的模样,定国侯不由得怒斥道。 许薛氏身体一抖,眼中闪过一丝哀怨。想想当年他们夫妻俩儿那么要好,却不想被这些个送进府来的小妾通房给破坏了。虽然一切困难都已经过去了,但许薛氏想起当年的事情,却不由的心中滴血。可,许薛氏没想到,今时她还需要用这些小妾通房生下的孩子来帮她解决难题。 定国侯看看许娇娘,许娇娘连忙告退离开。看到自己的嫡女如此知道进退,定国侯便是点点头,满眼的赞赏。 当外面的动静消失了,定国侯才摸着许薛氏的手道:“我知道,这些年辛苦你了。可是现在可是咱们最要同心一致的时候,大事快要完成,咱们切不可因为这些小事而心存了隔阂。” 许薛氏不由得红了眼眶:“我知道你是存了大志的,只是一想到那些被些不怀好意的官员们送来的jian人,心中便是难免苦涩。咱们夫妻这么多年了,我自然知道你在这方面并不热衷,可是想到当年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想到咱们打碎了牙齿也要合着血吞下的仇,我这心中就怎么也不是滋味儿。” “只要咱们大事一成,还有什么人能压在咱们夫妻两个之上?到时候,你即使把那后院的所有人都打杀了,我也依着你。”定国侯眼中一闪,便是满面笑容的说着。 “真的……由我?”许薛氏一听定国侯这许诺,不由得脸上带了笑容。只是那眼中尤带着些泪水的模样不由的惹来定国侯心中一热。 他抬头看了看外面的月色道:“夜也深了,咱们也该歇息了。” 许薛氏脸颊一红,便是低头不语,但那默许的态度也让定国侯露出个满意的笑容,竟还像年少时,一把把许薛氏抱起,两人一同入了内帐。 春宵苦短,定国侯第二天一大早就匆匆的离开了府邸,去上早朝去了。 今天的朝堂可是分外的安静,没有宋思仁这收了银子的右副都御史参来参去;也有没有其他拿些早该解决的容易事情来为难皇帝。这次的大朝会竟是很轻松的开完了。 皇上一走,定国侯便是直直朝宋思仁而去。 “定国侯。”宋思仁一看定国侯主动上了门,便是露出个得意的笑容,先是朝别人示威一下,然后跟定国侯寒暄几句,便是一同离开了。 “定国侯这是说的什么话?小儿和令爱可是两情相悦,令爱才将生辰八字给了小儿的。如今你想拿回庚帖,难不成是想悔婚?!”抓到了定国侯的小辫子,宋思仁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放手呢? 定国侯也不由得满面怒火,他明明已经给对方台阶下,可这宋思仁却是不依不饶,真以为他这个定国侯就怕了他吗? 定国侯眼睛圆瞪,他冷冷的看着宋思仁。直到被定国侯的冷眼伤着,宋思仁才回过神来,想起面前的是定国侯,不是一般和他平级或者比他低的小官儿。 宋思仁不由的冷汗直冒,但因着手中有许娇娘的庚帖,宋思仁却是不由得恢复了先前那股傲气。 “侯爷,下官官职卑贱,但也绝不会拿小儿的婚事玩闹。如今令爱的庚帖在小儿手中,侯爷到时候就等着下官上门提亲吧。若是侯爷坚决不同意,那下官也只能将此事原原本本的禀告给皇上,求皇上定夺了。”宋思仁冷哼一声,竟是再次甩袖而去。 那定国侯看到宋思仁这样子油盐不进,便是心中十分愤恨,手一挥,桌上的两盏茶便被挥落在地,溅起的茶水泼到了定国侯的身上,他终于冷静了下来。 看了看狼藉的屋中,定国侯突然逸出一声冷笑,宋思仁,你想玩儿?那本侯就陪你好好玩玩! 这时,心中得意的宋思仁突然背脊一凉,想到自己拂了定国侯的面子,虽然很解气,但毕竟人家是世袭的定国侯,自己一个小小的三品言官怎么能跟他斗!不由得心中懊恼,难不成这些年因着一些人的奉承竟是忘了自己为人处世的准则? 宋思仁心中反省着,却没留意到轿子已经停了。宋思仁走出了轿子,自己的儿子竟是已经等候在了门外,看他脸上那谄媚的笑容,宋思仁便是知道这个宝贝儿子是因为什么而特意等在府门外的。 “爹,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宋家宝馋着脸,笑着问。 “别问,此事为父只能尽为父的力量帮你完成,若真的完不成,你也别懊恼,定国侯毕竟是皇亲国戚,可不比咱们这样的人家。”宋思仁摇摇头,表示事情还未办完。 宋家宝是个不经脑子的,道:“爹,我手中可是拿着娇娘的庚帖,她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 “你这孩子!”宋思仁一听宋家宝这个样子,便是吹胡子瞪眼的,冷哼着就要打他。 “娘,爹又要打我了!”这一嗓子嚎的!宋思仁看到自己的儿子竟是朝着他老母亲的院子而去,便知道事情不好了,连忙命一边儿的下人拦着。 这些下人自然不会违抗宋思仁的命令,但在内宅中,可是老夫人的话才是最有分量的,而宋家宝又是老夫人的心头肉,万一有什么损伤,他们这些个下人的性命可是补偿不了! 下人们的忧虑被宋思仁看在眼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忙命了贴身的侍卫将宋家宝拦着,看着那宋家宝一副长歪了没有脑子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出来,“还不给我滚回去。若再惹事,即使老夫人护着你,我也一定把你的腿给打断,让你连门都出不去!” 看到宋思仁眼睛圆瞪,真的动怒了,宋家宝便是肩膀一缩,也不敢出声了。 宋思仁看宋家宝还是对他有些害怕的,这才点了点头,命下人宋宋家宝回房,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放他出去! 宋家宝见父亲真的动了怒,便是心中再不情愿,也不敢在父亲气头上再惹怒他,便是嘴一撇,真的回房了。 ------------ 第一百零七章 亲事(二) 宋思仁看到宋家宝果然听话的回到了房中,这才满意的点头朝着内院他老母亲的院子而去,这件事还需要跟老母亲先打个招呼,省的日后真的只跟定国侯的庶女结了亲,家宝又闹着老母亲,说是不承认这桩婚事。 宋思仁来到了老母亲的院子里,将事情都说了一遍,虽然他那一向宠爱孙子的老母亲心中不屑这定国侯家嫌弃他们家的宝贝孙子。但这上下尊卑还是知道一点儿的,即使脸上不悦,却也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若日后宋家宝闹起来了,她会帮忙约束着宋家宝。 宋思仁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便是点点头,离开了。 宋家宝回到屋中,便磨起墨来。他虽是纨绔子弟,但也有一样东西可以拿的出手的,便是这练字了。 宋家宝心中忐忑,生怕那许大小姐不会喜欢他,不同意与他的婚事。 心中忐忑,便是只得埋头练字。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屋内的视线已经黯淡了,宋家宝这才抬起头,看看外面的天色。此时的他,脸上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那般轻浮。是啊,身为暗卫,怎么没有伪装的面具呢?这纨绔的不学无术的面具便是他在进入暗卫那一天戴在脸上的面具。 宋家宝其实自己也知道那许大小姐是一定不会跟他成亲的,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个答案,一个真实的答案。 宋家宝不由得苦笑,不知从何时开始,宋家宝便喜欢上那个高傲的女人,或许是在几年前他第一次以纨绔子弟的身份出来参加一伙儿狐朋狗友的酒席时,看到许娇娘透过车窗看着外面街景而露出了的震人心魄的笑容。 宋家宝低头看着自己手中握着的毛笔,等抬起头时,又露出了无所谓的猥琐笑容。 第二日,等下了朝,定国侯便是再次朝着宋思仁走来。 宋思仁这次可算是有了准备,那略显尖酸的脸上竟是露出一副气定神闲的表情。定国侯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带出了一脸笑容。 “侯爷可有什么事情要指教吗?”今天,宋思仁竟是罕见的给他先行了礼。 定国侯面色一缓:“的确是有些事情要和宋兄谈一谈。鸳鸯楼的点心最好吃了,本侯已经在那里订了一桌酒席,还请宋兄赏光。” “侯爷相邀,下官怎敢不从。”宋思仁呵呵一笑,便是答应了定国侯的邀约,毕竟事不过三,第一次可以拿乔,但等到第三次则是真的要触怒人家了。 所以,只要不出意外,第二次就要拿出个章程了。 果然,两人来到了鸳鸯楼的一个僻静的厢房中,命人送上了一桌子好菜。这些菜品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儿,可两人却是没有太多的心思来品尝鸳鸯楼的美食。 “宋兄,你尝尝这点心,看看好吃吗?”定国侯亲自给宋思仁夹了一块点心,宋思仁简直是受宠若惊了。他也知道自己在这些达官显贵的眼中是什么样子的,如今只为了张庚帖,这定国侯便是如此对他,他宋思仁也算是值得了。 “侯爷,咱们明人也不说暗话了,这庚帖我可以还给你。但是前日已经上门向令爱求亲,若是不允,你叫我这宋府的面子又该往哪儿搁呢?”宋思仁叹了口气,脸上竟是淡淡的苦涩。 定国侯也知道这宋思仁的意思,道:“此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若是宋兄愿意,本侯愿意用另一张庚帖来替换小女的庚帖。” “哦?下官愿闻其详。”宋思仁一听,便是眼睛一亮,立刻做出一副愿意洗耳恭听的模样。 “是这样的……”见宋思仁这次并不在刁难,定国侯也十分利索的的将事情讲了一遍。宋思仁没想到这定国侯竟是为了自己的娇娇嫡女而将一个庶女给推出来,更何况他后面还强调着会弄一份儿丰厚的嫁妆随那庶女进入宋家。 宋思仁随面上带着些许的贪婪之色,但心中却难免恼怒,暗自唾骂这老儿竟是用钱来侮辱他。或许是有些掩耳盗铃了,但有些人不正是如此?即使知道自己的缺点,也不愿意别人指责出来。 “既然如此,那下官就等待着侯爷的庚帖,只要侯爷将庚帖拿来,下官必定将令爱的庚帖双手奉上。”宋思仁呵呵一笑,见目的已经达成,胃口竟是开了。两人这才推杯换盏的,气氛竟是十分融洽。 两人酒足饭饱,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两人在鸳鸯楼前分了手,便是各回各家。 定国侯的速度是很快的,回去跟许薛氏商量了一下,便是选出了替代许娇娘嫁入宋府的庶女许五娘。这个庶女也是个可怜的,母亲难产拼着命才生下她,自小没有得到过一天父母的疼爱,被许娇娘打压的就像只只能摇尾乞怜的可怜虫。 如今长大了,还得替许娇娘出嫁,嫁给一个全京城都知道的纨绔子弟。 定国府中,除了许娇娘意外,其他的庶出女儿便是从二开始依次往后面排序。可以说,连个正式名字都没有的许五娘这一辈子就是个悲剧。 当许薛氏找许五娘谈话时,许五娘还以为有什么事呢,但是听到许薛氏竟要她嫁入宋府时,那许五娘便是颇感意外。 虽然脸上一脸娇羞之色,却在心中嘀咕着,想必那宋家并不是个很好的婆家,要不然怎么会让她这个排行老五的庶女去嫁呢? “我儿可愿意嫁给那宋家宝?那人可是宋家三代单传的男丁,宋家系出名门,家底丰厚得紧。那老夫人可是答应咱们家,待你进门便是当家主母。”许薛氏呵呵一笑,摸到许五娘略显粗糙的手时,不由得皱了皱眉。到底不是自己的女儿,生来啊就是个劳碌命。竟是手脚都粗大的厉害,一看就知道是当仆妇的命。 许薛氏那厌恶许五娘看在眼中,她心底慢慢升起一抹悲哀,想必那人着实不怎么样,所以她许娇娘才不愿意出嫁而找自己来代替的吧! 许五娘心中特别难受,既然许薛氏这么讲了,那么她的父亲定国侯必定是同意的,也就是说,这件事她根本就没有不愿意的余地。只是,她毕竟是出自父亲的血脉,可父亲依然毫不犹豫的将她推进火坑里去! 许五娘心在淌血,可脸上还要露出一副惊喜的、感激涕零的表情,反正她无非是想脱离这个家,即使那宋家再不堪,也比这个知道利用的侯府要好的多了。许五娘默默点了点头,脸上的红晕更胜了。 许薛氏看到许五娘这个模样,便是知道她已经相信了自己的鬼话,虽然很满意她的识趣儿,但从另一个方面想想,也是因为许五娘想要嫁个好人家才答应的,若是这桩婚事真的是给自己的女儿选的,这许五娘会不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的女儿出不了嫁? 许薛氏防备着这些庶女,想的却是太多了。虽然她脸上不悦,但毕竟是给自己的女儿挡去了一次麻烦,便也不再多想这许五娘的事情,只想着给她的压箱底儿原本是一千两的,现在看这许五娘这样的态度,五百两就已经很不错了。 见许五娘仍旧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许薛氏便觉得腻歪的紧,便是端了茶,看许五娘退出了房间。 许薛氏眼中冷芒闪现,冷哼一声,将茶盏放下了。这茶也不知道是哪个小丫鬟泡的,已经很冷了。 许薛氏觉得没趣儿的紧,便是起身朝着女儿的小院儿去了。 房间里许娇娘听到许薛氏已经在刚才见了许五娘,便知道这人选已经定下了。心中稍安之后,又觉得有些愤慨,虽然她不喜欢那宋家宝,但那个正妻的位置可是她的,那许五娘有什么能耐竟是可以嫁入宋家,吃穿不愁的! “娇娘,我的乖女儿你在想什么呢?”许薛氏进了屋子,就看到许娇娘失魂落魄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娘啊,那许五娘可是要嫁进宋家的啊。”许娇娘一卡暗道许薛氏走进来,便是满脸不悦的嘟起了小嘴。 “你啊。”许薛氏这个做母亲的哪里会不知道许娇娘是何等的想法?便是慈爱的点了点许娇娘的翘鼻道:“你可别忘了,那宋家原本要的可是你啊!现在她代你嫁了过去,在那宋家人面前能吃得了好吗?说什么当家主母,宋家可是还有当家做主的老夫人的,你以为那老夫人就是吃素的?会拱手将管家之权交给许五娘?再说了,她许五娘不过是个庶女,到时候别说是夫君的疼爱,就算是老夫人的疼爱也得不到!” “呵呵,娘,听到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她即使嫁入了宋家,那身份也绝对越不过我的。”许娇娘笑的得意,她可是定国侯的嫡女,身份尊贵,若是被一个庶女给超过了身份,那还成什么样子?上下尊卑都毁了,还让她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放心吧,你可是定国侯的宝贝,自然是要嫁个身份尊贵的。”许薛氏笑了笑,既然宋家的婚事要告一段落,那么她也该想想自己宝贝女儿的婚事了。只可恨,这两日,听到有人上门提亲,那林家竟是毫无动静。真当自家是落魄户吗,上赶着给他们林家当儿媳妇! 定国侯府虽然摆平了这宋家的婚事,但是没有出现许家有女百家求的盛况,便是让虚荣的她有些不悦了。 “娘,你在想什么?”许娇娘看到许薛氏竟是走神了,便不悦的唤回了许薛氏的神智。 “为娘只是在想,怎么才能让那林清渊主动上门求亲。看看这满朝文武,虽然你爹很得皇上的宠爱,但毕竟咱们家也是这几年才真正的走入皇上的视线,而那林不但是皇上这十几年来最可靠的依仗,在朝中也是低调做人,经营了不少的人脉。你若是嫁到林府,虽然上面有婆婆在,不能得到管家之权,但只要熬到你那婆婆归了西,这镇国公府不还是你说的算?”许娇娘似在安慰许娇娘也是在安慰自己。 那镇国公可是统领着边关数十万兵马的调派,而他的嫡系也是京畿大营的二把手,虽然不是正职,却也有资格调派京畿大营军队的资格。这也就是为何三年前,她们两口知道自己的女儿儿子将颜枫的女儿掳走只为了得到那百草局药方的事情后,会想出办法千方百计摆平那次事情的真正原因。自然不是怕了颜家找来的江湖中人,而只是为了颜枫手中那点儿兵权! “女儿,放心吧,这镇国公世子妃的位置,任何人都抢不走!”许薛氏想了想,便是打定了主意,要林家一定要吃个哑巴亏,心甘情愿的将许娇娘迎入门中,还要好好的对待自己的女儿! “那女儿就等着娘亲的好消息了。”见许薛氏成竹在胸,许娇娘也不由得露出个了羞涩的笑容,让许薛氏也不由得感叹当年自己抱在怀中的小娃娃已经长大了,就快要成亲生子了。 々  々 “听说了吗?”京城中最繁华的酒楼里,几个年轻人神秘兮兮的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着,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声音竟是刚好能让隔桌上的人听得一清二楚的。 “什么事儿?” “听说镇国公已经亲自上定国侯府为自己的独子求亲了。”年轻人甲神秘的看了看别桌上的人,便压着嗓音笑着道。 “是吗是吗?听说那许大小姐可是京城第一美人儿,这镇国公世子可真算是艳福啊。”年轻人乙一听,立刻露出一副垂涎的模样,那模样真真是碰见了天仙一般。 “什么艳福啊,应该是人财两得,听说定国侯府可是为了自己女儿的下嫁,可是准备了不少珍宝古玩的,几乎把许家的内库都给掏空了,就只为了自己女人的嫁妆呢。这些天,他们府中还是到处搜寻古玩玉器,凡是咱们能拿出来的好东西,他们就是用金子去换呢。只要是许大小姐中意的,可是能换到不少好东西呢。”年轻人丙也一副煞有介事的说着话,仿佛他已经真的去换过几次了。 “真的有这样的好事儿,那我家的祖传笔洗是不是也可以拿去换钱了?”年轻人丁一听,也连忙迫不及待的说道。 “呵呵,只要你的东西能入得了许大小姐的眼儿,别说是个真品的笔洗,就算真的是赝品,那许大小姐也会大方的给你一份儿丰厚的赏赐,”年轻人甲又说道。 四人说完了,便注意到另外的几桌中已是有人心动了。着了机会便溜走,回家看有什么值钱又新奇的东西了。 四人相视一笑,便开始推杯换盏了起来。 果不其然,两天之后,定国侯府和镇国公府要联姻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林氏父子听到了这个消息后,便是满心的不悦。没想到那许娇娘为了嫁进她们林家,竟是谋划出如此卑鄙的计策。但是,他们以为自己就真的要就范吗? 林清渊尤其不悦,自己有皇上和皇太后两道圣旨作保,这许家人还敢在这上面捣鬼! 真以为自己会为了舆论压力而娶了许娇娘吗?别说这许娇娘的性子如何,就只看这许许薛氏的为人,便知道不是个安分的,以后若是撺掇着许娇娘做出什么不利于他们林家的事情,那可就真的后悔莫及了。 林清渊想了想,便是起身来到父亲的书房。林奉天自然是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的,最讨厌这种强迫的事情,所以,他只要想好了,便一定会来找他。 “父亲,我有件事情要跟您说。” “是说那许家任性妄为擅自公布你和他家女儿根本就不存在的婚事吧?”林奉天早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便是心中一喜。他本就看不惯定国侯那般小人得志的模样,现在他女儿竟是要上赶着要嫁进林家,真以为他不管自己儿子的婚事,就会同意他那个女儿进门?! “是。既然她们这样惦记着我娘子的位置,那我就在这个位置上放个人,也省的她们再惦记了。”林清渊一说出自己的想法,林奉天便是连连点头。 “这样也好,你既然主动提出要成亲了,为父自然不会拦你,只是你也要好好的斟酌这娘子的人选,毕竟此事关系着你一生,咱们林家又是只娶一妻,只生一子的。” 林奉天点点头,此事虽然关系到他们林家的未来,但自己儿子是个心思缜密的,他其实也并不太担忧儿子会选择什么样的女子做妻子。 “那你理想中的妻子人选是……?” “颜如卿。” “她?”林奉天和颜枫也是认识了好长时间,自然是知道他家里的情况,更是知道他女儿原本是许给了那杜放的儿子杜慧明的。此事后来还是有他主持,才真正的解了两人的婚约。实在没想到那时候只是有兴趣凑了场热闹,今日自己的儿子竟然要向那个女孩儿提亲! “父亲,不同意吗?” “我同意不同意还在其次,关键是那颜枫的态度。你想想咱家现在掌管着边关数十万的兵马,若是再跟他们颜家联了姻,那颜枫也算是京畿大营的一名将官,可以调动京畿大营的大部分兵力。皇上可能会因此顾忌着咱们林家的。”林奉天蹙眉。 “父亲,当日因为那桩婚事,颜大人就满心忐忑,生怕自己的女儿生气而躲在咱家了两日。可见那颜大人是个疼爱子女的,如果真的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我相信颜大人一定会退步的。况且,到时候,不管怎样,因着咱们和皇家不为人知的关系,皇上也该会睁一眼闭一眼的放过咱们一马。再说,边关多风沙,父亲您年纪也打了,这次因着这桩婚事,正好可以趁机跟皇上辞官,想必皇上为了自己的皇位,也一定会答应您的辞官奏折,到时候,爹也好带着母亲到处去游历一番。”林清渊已经想的很明白了,一番说辞下来,林奉天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带着娘子四处游玩,不必再关心这京城里的烦心事儿了。他不由得双眼发光,连连点头。 “为父明天就上请婚奏折。”林奉天呵呵一笑,竟是拿了毛笔,就要写下请婚奏折。 “父亲,您总要先跟颜大人通通气儿吧,否则您这一笔下去。即使好脾气的颜大人也恐怕会生气吧?到时候,您儿子要娶人家女儿可能就要过五关斩六将了。”林清渊不由得摇了摇头,挡住了林奉天的行动。 “呵呵,你这孩子怎么命令起父亲来了。这奏折写下来,可不一定即刻就要呈上去。等你将此事说给了颜枫那小子,颜枫一定会乐呵着答应的。”林奉天呵呵一笑,终于放下了毛笔。 林清渊一囧,‘颜枫那小子’?呵呵,在父亲的眼中,颜大人不过是个小子,可人家可是你儿子的未来岳父,你这样子说话,不怕人家一怒之下不把女儿嫁给你儿子吗? 林清渊不由得摇了摇头:“父亲,那您办公吧,我也该到颜府登门造访了,免得等到迟了,事情会有变化。” “那好,为父等着你的好消息。”林奉天呵呵一笑,便是心中十分的欢喜。 林清渊离开了镇国公府,便是立刻有人将消息传递给了定国侯府。那许薛氏本以为林清渊就要上门谈论婚嫁事宜,但没想到这林清渊竟是半路上转了弯儿,并没有来到他们定国侯府上。 “你说什么?”许薛氏听到那林清渊竟是到了一个名不经传的颜府,不由得心中发怒。看着一边的许娇娘好像傻了一般坐在那里,便是心中揪疼揪疼的。她张张嘴,还来不及说什么,便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来人啊,快去找太医。”许薛氏一看到自己女儿晕了,头脑还算是冷静,连忙命令小厮拿了定国侯的名帖去找太医了。 “娇娘,宝贝女儿,你醒醒啊。”许薛氏怎么唤也唤不醒女儿的神智,感觉到她手脚冰冷,连忙吩咐了嬷嬷将女儿扶回自己的房间。 ------------ 第一百零八章 亲事(三) 这边,许薛氏为了女儿的晕厥而慌了神儿。那边,颜枫听到林清渊上门竟然是为了求亲,便是心中惊讶之余忙亲自到大门口去迎接。 没想到来人竟然真的是林清渊!这可让颜枫吓了一跳,恐慌之余,便是将林清渊请进了书房。 “叔父,小侄是来求亲的。若是叔父同意小侄与令爱的婚事。明日,父亲便会上朝请求皇上指婚。”林清渊单刀直入,说出的话却仿若天书,颜枫根本就听不懂。 “林将军,我和你父亲也算是相识一场,若是林将军想要开玩笑……这个玩笑可真是开不得。”颜枫紧绷着脸,不由得摇了摇头,虽然他十分看好林清渊,但不代表林清渊这样子耍弄她们颜家,他就只能腆着笑脸接受。再说,他女儿刚刚解除完一桩婚事,若是再被林清渊给耍弄一番,即使是面上再无所谓的女儿,心中也会留有一个解不开的疙瘩。 “叔父凭何会以为小侄就是在开玩笑呢?清渊可是真心实意要跟令爱成亲的。若是叔父可以,明日请皇上指了婚,咱们两家就可以筹备婚事了。”林清渊一脸严肃,看他那模样,竟是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思。 颜枫看到这样子的林清渊,竟是有些沉默了。 “叔父……”林清渊看到沉默的颜枫,竟是有些忐忑了。出生这二十多年,他竟还是第一次有这样忐忑的心情。 “此事事关重大,还是请林将军先回去,待老夫想一想,日后再谈吧。” “叔父,此事清渊是真心实意的,还请叔父好好考虑。”林清渊看颜枫竟是没有被惊喜冲昏了头脑而随便答应了他和颜如卿的喜事,心中竟是有些感动于颜枫对于女儿的爱了。 “此事事关重大,老夫会好好考虑的。”颜枫端茶送客,林清渊看颜枫那气鼓鼓的模样,便是知道颜枫心中即使惊喜于女儿要出嫁了,但心中却还是有种女儿要被人夺走的愤怒。 林清渊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惹怒未来的老丈人,便是一鞠躬,便离开了。 走出书房,还未来到大门,便是看到了刚刚从门外走进来的颜如卿。 “颜小姐。” “是林公子,怎么今天有空到颜府里坐坐?”难道又要有战事了?想到了战事,颜如卿不由得满心紧张。那副模样,林清渊看在眼中,真真是感动了。 “并非是战事,不过是一件小事儿。颜小姐不如去问问你父亲,问他究竟是个什么主意?”林清渊露出一个略显诡异的笑容,便是越过了颜如卿,离开了。 颜如卿不由得看着林清渊离开的背影,有些奇怪于这个林清渊的态度了。“这林公子来找老爷,到底有什么事儿?” “小的不知道。”那下人也是一头雾水的,这个第一次来府中的林公子可是京城里的新贵,京城里许多人家的千金小姐可都是期望着能嫁入林府,成为林府的当家主母。 “是吗?”颜如卿不由得沉默了,她想了想,便是来到外院的书房,发现自己的父亲正在左右为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是脸上露出点儿得意又失落的神情,连手中的毛笔掉到了娘亲亲自给他做的衣服上,也一无所觉。 “父亲。” “啊,哦,是如卿啊,怎么有事儿吗?”颜枫看到走进来的是颜如卿,便是整了整脸色,一脸轻松的问。 “父亲,你的衣服脏了。”颜如卿指了指那被毛笔弄脏了的衣摆,笑着道。 “啊,我的衣服!”颜枫立刻站起身来,赶紧用手扑打着衣服上的墨渍,只可惜那墨渍原本只有指甲盖那般大小,被颜枫一用手扑打,反而越来越大。 “父亲,你还是换下来,让下人帮忙洗洗吧。”颜如卿不由笑道,上前帮颜枫脱去外衫,然后又在书房里找出了新的衣服替颜枫换上。 “如卿,上次那门亲事以那种方式解除,你心中怨恨为父吗?”颜枫看着越来越明白事理的颜如卿,便不由得开口问道。林清渊的确是个很好的女婿,只除了他家门第太高之外,并没有什么大毛病。林清渊如今二十多岁了,家里还是一个侍妾都没有。这样一个年轻人在京城这圈儿中却是独一无二的。 “怎么会怨恨呢?人总是会变的,或者是因着那人需要这样一桩婚事,便是提前做了掩饰,让父亲以为那人是个好的。”听到颜枫再次提及杜慧明,颜如卿便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表妹苏宛云,现在他们两家恐怕真的要结为亲家了。倒是不知道苏宛云进了杜家,还会不会像成亲以前那么自由。 苏宛云为了个杜慧明竟是放弃了自己在家里那么高高在上的位置,只希望苏宛云日后不要后悔。 “如卿,现在正有一桩婚事,若是如卿愿意的话,为父便将婚事给答应下来,以后一系列的事情都要加紧着,或许,年前你就能嫁出去了。”颜枫呵呵一笑,突然脸上有丝不舍。不舍自己的女儿就要出嫁,还是不舍从小就疼爱的女儿竟快要变成别人的了? “什么婚事?难道是林清渊?”颜如卿想到那林清渊临走时那诡异的眼神,不由得愣了愣,冲口而出。 “如卿,你见到林公子了?真不知道那林公子是怎么想的,竟是真的上门求亲。看他那严肃的模样,为父知道他是认真的。”颜枫想来想去,也觉得那林清渊是个好女婿的人选,便是呵呵一笑,眼中有着一种为女儿的傲气。 “此事,不妥。”颜如卿丝毫不认为这林清渊上门求亲是一件什么好事儿。先是那许娇娘,恐怕就会从中作梗,再加上林清渊门第太高,她嫁进去,还不知道会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传成什么样子。人都有几门亲戚,更何况她们颜家的那些个极品亲戚,好不容易将丁氏和苏家给拒之门外,她可不想再让这些人像甩不掉的蚂蝗再缠上来。 此时的她,一定还不知道,那丁氏已经为她找了一门自以为十分‘合意’的婚事,正日夜兼程的赶往京城,妄图用婚事来把持住她们颜家的一切。 “为何不妥?清渊不止出身好,本身也是个洁身自爱的,如何配不得咱家的宝贝女儿?”颜枫不由得奇怪道。 “父亲,林家可是高门大户,你忍心让我嫁入那里面,每日里跟后院的女人为个男人争来斗去的?”颜如卿不由得摇摇头。 “林家怎么会是一般的高门大户,他家中可是家规森严,别说是通房,就算是小妾都不允许有。清渊今年已经二十多了,屋中还没有个屋里人,又怎么会有你说的那种情况发生?”颜枫笑了笑。就像当年他和知秋定下了婚事后,他也曾经有过这种想法,但是后来当知秋入了门,他便将这种想法给深深的抛到了脑后,只因为知秋值得他如此专心的对待。 “是吗?可是父亲知不知道,定国侯家的大小姐许娇娘可是仰慕林公子已久,这次皇城里举办的赏花宴便是为了撮合这两人而举办的。她们的事情基本上是都已经说到了明面上了。今天,城中可是已经传遍了林公子到定国侯府下聘礼的事情,而定国侯已经开始为许娇娘置办嫁妆了。现在,林公子又上门求亲,不是要给定国侯添堵,便是另有目的。” “是吗?”颜枫一听那定国侯府竟是已经传出了林清渊上门求亲的事情,便是知道这其中关系复杂,颜枫不由得摇了摇头,即使那林清渊再好,他女儿也不可能跟另一个女人一起争夺。 “既是这样,那咱们就不要再谈这林公子的事情了。乖女儿,为父一定为你和弟弟妹妹找一桩好婚事,哪怕那人又贫又穷,但只要对你好,为父就绝对会答应。”颜枫看了看颜如卿,不由得认真说道。 “父亲,我还没及笄,这件事再过段时间谈也不晚。”颜如卿呵呵一笑,倒是没把这件事给放在心上。 “女人总是要找个人家嫁了的,你虽然还未及笄,但毕竟这件事情是个大事。为父和你娘都要好好斟酌一番,当然正中间也会考虑到你的想法。毕竟日后和夫婿在一起生活的是你。”颜枫跟自己的女儿谈论这件事情,竟是丝毫不感到窘迫。 “父亲啊,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谈吧。今天我可是已经吩咐了厨上做些拿手的菜色。您一定要和娘亲好好的喝几杯。”颜如卿想到今天这日子,便是笑着道。 “哦,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颜枫想了想,发现今天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便是笑着问道。 “今天可是父亲和娘亲再度相逢的日子,怎么不值得庆祝呢?”颜如卿看颜枫一脸迷茫,便是叹了口气,笑着道。 “原来如此,为父倒是将这件事给忘记了。”颜枫一听,恍然大悟之余便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既然现在知道了,那父亲可要和娘亲好好的喝几杯。今日,我和妹妹弟弟就不打扰父亲和母亲了。她们都会到我这儿吃饭。”颜如卿的一番好意,颜枫纵然是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红了脸。每年的今天,都是他们夫妻单独相处的,就像今天一样。 “那父亲赶紧回院子吧,娘亲可是在房间里等着您呢。”颜如卿不由得笑道,看到颜枫鲜少有的羞涩,竟是偷偷一笑,转过身去了。 两人一起到了内门,却是立刻兵分两路。颜枫回到了主院,而颜如卿则去了邢傲天的院子。此时,她的弟弟妹妹应该在那里等着了,就是不知道师父和祈先生会不会为如梦儒钧这对儿吵闹不休的双胞胎感到头疼? 果然,颜如卿一来到小院子里,就看到如梦和儒钧正一个缠着一个,看着两人的脸色的确不好,便是呵呵一笑,上前拉过了两人。命碧翠上了菜,她自然不会厚此薄彼,所以,菜色也是十分的丰富。 “这么丰富啊。”祈北风一看菜色,便是敏感的瞅了颜如卿一眼,眼中有笑意闪过。 颜如卿仿若听不懂一般,只把如梦和儒钧两个安排到自己身边坐好。有着颜如卿在场,如梦和儒钧两个倒是十分的老实,不管颜如卿给两人什么菜,两人都是老老实实的吃了。 颜如卿看到弟弟妹妹十分老实,便是满意的笑了笑。 一顿饭吃下来,祈北风曾几次想要逗弄如梦和儒钧,都被两人那仿佛没听到的态度给打了回去。 真是无趣啊!祈北风看到这双胞胎的态度,不由得撇了撇嘴,低头一看,便是好吃的都已经给挑走了大半。 那态度不由得从无趣转为了深深的无奈。 颜如卿可是给如梦和儒钧两个挑了不少的好菜到他们的碗中,两个小的慢慢的吃着,可那堆得如小山一般的碟子却半天都没有减少,祈北风不由得气闷。趁着颜如卿不注意,两个小的在努力的吃着鸡腿的时候,那祈北风竟是拿了筷子悄悄的从如梦和儒钧两个小孩儿的碟子里偷渡了菜过去。 “师父。”如玉看到师父总是要逗弄两个小的,不由得把自己碟中还未动的鸡腿递了过去。祈北风虽然欢喜自己徒弟的孝心,可是依旧将筷子伸向双胞胎俩的碟子里。 这下子,如梦和儒钧都不乐意了。她们本想放声大哭,但想着姐姐在场,便是拿一双可怜巴巴的带着雾气的眼睛看着祈北风,那祈北风也不由得心软了。只拿了徒弟孝敬给他的鸡腿,兀自啃个不停。 々  々 “小姐。”碧翠不知道知道了什么事情,便是心中有些迟疑。 “有什么事情吗?”颜如卿抬头问道。 “小姐的祖母丁氏不久就要到京了,而且这次她们前来是为了小姐您的婚事。”终于,想到那人,碧翠便是咬牙将事情说了出来。 颜如卿有一刻的恍惚,她已经挣扎过了,但还是逃不脱那人的掌控。是啊,那人想的可是他们颜家的所有财产,既然那些财产全都是在她手中,那么只要用婚姻,便能如愿将她给掌控在手中。到时,颜家的家产便是她的了。 呵呵!颜如卿无声苦笑,这件事情关系到自己的未来啊!那丁氏也是自己的祖母,为何她对她们家的竟是如此苛责!有了银子还不愿意,偏偏要将她们家给掌控在手中! 难道这丁氏的欲望竟是无穷无尽?或者是,因为当日娘亲为了求得解脱,而十分大方的将那些嫁妆给了丁氏的原因吧?! 颜如卿眼中冷意乍现,看了看碧翠那担心的神情,便不由的道谢:“谢谢你,碧翠。若不是你,我就真的要慌乱了。丁氏恐怕真的是想给我来个突然袭击,但是没想到我身边还有碧翠你这样的人物在,她的谋划是一定不能如愿的!” “这件事乃是暗主专门为小姐您查的。小姐若是愿意,不如直接去谢谢暗主,相信暗主一定会给您惊喜的。”碧翠睁着眼睛,看着颜如卿,眼中竟是深深的羡慕。 “暗主?”颜如卿不由得想起了那个祈北风的继任者。这个人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帮助自己的呢?颜如卿心中的确是有些疑惑。但是,老话说得好,好奇心害死猫!猫可是有九条命! 颜如卿摇了摇头,笑道:“大恩不言谢,相信那个暗主不会在乎这样的事情。” “是吗?”碧翠眼中竟是有些失望了,暗主为了小姐做了多少事情,可小姐竟然是油盐不进的。 “碧翠,现在我还有不少事要做。至于这位还未曾见过的暗主,待我明日去找些礼物来,还请碧翠转交给那暗主,也算是我的一点儿小小心意。” 颜如卿感受到了碧翠心中的不悦,为了安抚碧翠,便是点斟酌的开口道。 “小姐,您真的不打算亲自去感谢暗主吗?那些个礼物最多也不过是金银珠宝、古玩玉器的,可比不上小姐亲自一声谢谢啊。”碧翠再次说道。 颜如卿不由得心中奇怪起碧翠的态度,更是心中开始对那位神秘的暗主起了些许的好奇之心。 “什么时候亲自去感激暗主?难不成那暗主平日里都闲闲的没事儿干吗?”颜如卿呵呵一笑,便是将碧翠的问话给不软不硬的打了回去。 “小姐,只要是您,我相信暗主一定会抽出时间来见你的。”碧翠真真是为暗主感到悲哀了,怎么会上门来求娶这样一个冷心冷肺的女子! 颜如卿仔细看着碧翠那瞬变的脸色,心中真的对那个继任的暗主起了兴趣。但即使是感兴趣,她也不会这么容易就送上门去。那个不知道身份的暗主一定是个心思缜密的,要不然怎么会为她注意着老家那方面的动静的? “小姐……” “不要说了,碧翠!若你不喜欢这里,不如你就回你们暗主那里,我想你们暗主一定会给你一份更好的工作的。”颜如卿不悦的蹙眉。或许是因为祈北风已经卸下了暗主之位,这碧翠竟是有些不服自己的管教了。不但有时候不见踪影,现在竟还敢质疑自己的决定。她似乎真的很想让自己去找那个所谓的暗主。 那暗主是替皇室执掌天龙所有黑道白道消息的头目,平日里一定是日理万机的,哪里可能抽出时间来接见自己?这碧翠越是催促她尽快去见那暗主,一定另有所图。 “你先出去吧。”颜如卿不由得揉了揉眉头,看碧翠还杵在那里,便是摇摇头,命令碧翠下去了。 碧翠有些不服,但是为了暗主,她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就离开颜家的,便是无可奈何的蹲身福了一福,便离开了。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那门竟是露出了一个尺宽的缝隙,不时有风透进来。 颜如卿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个碧翠果真是太放肆了,如今竟连管教都不服了! 颜如卿无奈的叹了口气,想到祖母丁氏的再度来京,心中竟是极度不悦。那丁氏主动给自己说亲,按理说,自己是绝对不能不理会的。否则,丁氏一个不敬长辈的大帽子扣下来,自己不死名声也都毁了。 可若是由着丁氏的性子来,还指不定给自己说一个什么落魄户呢。到时候自己若是嫁了,那些个家产说不定就如丁氏所愿落到她手肿了。若是不嫁,又肯定有什么流言传出来,自己的名声还是其次,若是惹得如玉和如梦难以出嫁,那就真的不好了。 颜如卿一夜没睡,等待天将命,却是灵光一闪,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如果自己同意了那林清渊的婚事,那么有林清渊挡在前面,又有皇上的指婚为证。想必那丁氏是不敢再拿什么来为难自己了。至于,等丁氏走了以后呢?那就得等到那时候再另想办法了,最多不过是一个假死脱身罢了。 “父亲。”事不宜迟,颜如卿想好了办法,便是连忙等在颜枫的院子外。 天色一点点儿的变亮,颜如卿终于等到了颜枫。 一看到自己的女儿等在外面,颜枫先是一愣,便是露出个灿笑。 “父亲,女儿有事要讲。” “什么事儿?” “我要嫁给林公子。” “你不是不愿意嫁他吗?”颜枫十分惊讶于颜如卿这种改变,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着颜如卿。 “父亲,祖母丁氏要给我介绍一门婚事。依着祖母的性子,这婚事一定不是什么好婚事。到时,祖母讲理还好,若是她不讲理,一定要压着我同意这桩婚事,难道父亲要违逆长辈的意思吗?自古,天地君亲师。君在亲之前。只要这婚事有皇上的圣旨在,相信祖母便不会再为难我了。”颜如卿很简单的便将事情给讲了一遍。颜枫听到丁氏竟然再次出了昏招,不由得满心的怒意。但想到那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便是不由得两头感到为难。 想到娘亲这次进京,竟是还没给他任何信息,颜枫心中更是心火更胜。 “如卿,这件事关系到你的婚事。我会很快跟镇国公商量你们的婚事,如果不出意外,今日这圣旨就能下达了。”颜枫握紧了拳头,咬牙道。 母亲!事关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即使是你,我也绝不允许你破坏!这次算是枫儿不孝了! ------题外话------ 不好意思,这几天,上传会不固定,还请大家原谅! ------------ 一零九章 今天是大朝会,颜枫一早便是入了皇宫,一路上没有看到林清渊,心中不免有些忐忑。莫不是那林清渊真的只是在恶劣的耍弄自己一家? “镇国公。”没有看到林清渊,颜枫倒是看到了林奉天,看他依旧如往常一样含笑对他,颜枫心里就颇不是滋味儿。看来这林清渊上门求亲的事情并没有跟他老子说明啊!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即使是说了,镇国公恐怕也会端着一张不明白的脸和自己打太极!想到这儿,颜枫不由得责怪起林清渊,谁家儿子成亲不是先禀告给父母的,待父母同意了才去女方家求亲的?偏偏这林清渊是反其道而行?总难不成是林清渊不喜自己父母说的对象,便要自己找一门并不相配的婚事来给父母难看吧?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颜枫心思已经千回百转的。 “皇上,臣有事起奏。”镇国公出列,将一本黄封的奏折送上。 皇上也好奇这镇国公有何时要启奏,便是命内侍将奏折给呈了上来。 打开奏折一看,皇上的脸色竟是有些奇怪了。再看看一边魂不守舍的颜枫,皇上便是有些怀疑这镇国公是不是没跟颜枫提前商量过,还是这镇国公凭借着权势要帮自己儿子娶人家女儿的? “颜爱卿……颜爱卿……”皇帝唤了一声,见颜枫没有答应,便是提高了嗓门,这下子颜枫是真的听见了。连忙跪下:“皇上,臣今日有些恍惚,没有恭听圣训,还请皇上恕罪。” “颜爱卿,看来你是操劳的太过了,就先退下吧。”皇上将奏折阖上,颜枫此人也算是伶俐,算得上皇帝面前得用之人,便是不肯寒了臣子的心。所以,这镇国公上折子求亲一事还是暂且压下,待朝会结束后,到了御书房再问问两个卿家的好。 “谢皇上。”颜枫垂头丧气的退了出去,只是还未走出多远,便是有个小太监匆匆的赶了上来。“颜大人,请等一等。” “原来是小李子公公。还有什么事情吗?” “皇上命你到御书房等等候。”小李子满脸堆笑,他的师父可是顾鹏,原本他可以不必如此恭敬的对他。无奈人家攀上了一门好亲,未来的亲家镇国公面子太大了,即使是他师父顾鹏也不敢对镇国公有任何不恭之处,更何况是他一个小小的内侍?先不说这颜家到底能不能如愿和镇国公府攀亲,就凭这颜家人被镇国公看在了眼中,就足够他们这些人另眼相待了。再说,这颜大人可是掌管着京畿大营的,本就是皇上眼中的红人。 “有劳小公公了。”颜枫一听,便是识趣儿的送出一个小小的东西。那小李子一瞄到有一丝银亮的光芒闪过,便是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恭敬的带着颜枫来到了御书房,因着此时还未下朝,颜枫便是被小李子领到了御书房的旁的小屋子里。 “颜大人,里面有茶点儿。离下朝还有好一段时间,颜大人现在里面用些吃食,耐心等待着。” 小李子将颜枫带入房中,便是告辞离去了。颜枫忐忑之余,便只能在屋中坐了下来。或许是因为心中烦闷,竟是将桌上的点心吃了个差不多,茶也灌了不少。 时间一点点儿的往前走着,待到朝会结束,已经是过了一个多时辰了。 “颜大人,皇上已经往这边儿走了,你先是到御书房外等候吧,别让皇上等你。”小李子腿脚利索的走了进来,对桌上的狼藉并不看在眼中,他着急的对颜枫说道。 颜枫略显尴尬的点了点头,便是跟着小李子走出了房间,来到了御书房外等待着。 不一会儿,那明黄的身影款款而来,而身后跟着的正是镇国公林奉天。 “颜爱卿,等急了吧。随朕一起进去吧。”一看到站在门外的颜枫,皇上便是笑吟吟的问道。 顾鹏在前面开了殿门,便是垂着头,恭迎皇上入内。 镇国公和颜枫依次进入。 “把这份奏折给颜枫看看。”皇帝说着,便传下来一份奏折,而顾鹏则是双手恭敬的将奏折接过,给了颜枫。 “皇上,这是……”颜枫看到镇国公写的请婚奏折,不由得面露感激之色,但看着皇上在场,便是将这感激之情给压在了心头。 “看来这林爱卿家并非是在唱独角戏。既然你们两人都有意,那朕就做了这个月老,为你们两家下道指婚圣旨。顾鹏,还不过来研磨。”皇上心情不错,便是挽了袖子,要亲自动手。往常写圣旨,不过是大学士草拟了圣旨后请皇上皇上过目并盖上玉玺便行了。今天,皇上竟然是亲自写下圣旨,足见皇上对镇国公的重视。 颜枫看着皇上一蹴而就,显然是写过不少的。颜枫看着皇上将玉玺盖上,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顾鹏,你亲自拿着这圣旨到镇国公府和颜府宣旨。”皇上真真是十分的高兴,竟是让他身边惯用的大太监来跑一趟。 “皇上,这就不用了吧。顾鹏可是你手下第一得用之人,让他去传旨,岂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镇国公一听,便是反对道。 “不过是传个旨,有什么大材小用的。”皇上摆摆手,便将圣旨给了顾鹏。 “快去快回。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两位爱卿就在宫里用饭吧。”皇上想了想,便是呵呵一笑,竟是要留两人吃饭。 两人自然是不能搏了皇上的好意,便是留了下来。君臣三人一起到了御花园中。此时,凉风习习,正是个观赏美景的好时候。 一时间,君主尽欢。 镇国公府,林清渊接到了圣旨并没感到意外,而林徐氏虽然心中有些不悦,但想到自己的儿子终于结下了圣旨,便是知道这婚事是必定能成的。 颜府这边,颜如卿接到了圣旨,高兴的不是她,反而是一边站着的碧翠。 碧翠看到颜如卿接了圣旨,虽然面上显得很高兴,但是心中却是想着昨晚的事情,竟发现颜如卿是个不坦诚的。明明她已经表达自己不愿意同意这桩婚事的心意,但今天一大早就改变了心意。 呵呵,颜如卿,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你了!碧翠垂下了眼帘,掩饰住眼底深深的厌恶和嫉妒。 颜如卿似乎感觉到身后那异样的视线,眼中一道流光闪过,却是并没有做出任何额异样的举动。 她收下了圣旨,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有了这纸圣旨,即使祖母丁氏现在赶到,也不能做出什么违逆圣旨的事情来。 颜如卿不由得掂了掂圣旨,取出一个荷包递给了那传旨的太监。那太监一愣,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得到些银钱,先是愣了许久,才缓缓接过。接过后,不自觉的捏了捏,竟是感觉到里面的分量不少,便是更加眉开眼笑的。毕竟太监都是没有子孙的,日后等到老了伺候不动了,等到出宫后,若是没有银子傍身,恐怕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顾鹏也是一样,即使他如今已经身为皇上身边最信任的内侍。如今,他的养老银子虽然已经攒了不少了,但还是不会嫌弃银子太多了。 顾鹏满意的离开了。颜如卿看到严知秋那渴望的眼神,便是将圣旨伸展开,让严知秋仔细看个清楚。 严知秋确认了圣旨中所说,便是满心大欢喜的开始为颜如卿备嫁。因着颜如卿要嫁入的可是镇国公府,又如何能按着以前他的想法来准备嫁妆呢?左右为难之下,严知秋便是开,始将府中能给如卿添妆的东西都取了出来,那皇上赐的十二抬嫁妆正好可以分成四分,给四个儿女。至于其他的,则是要到库房中好好探查一番,找出最实用的给如卿添妆。 看到严知秋如此忙碌,颜如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她手中还有百草局,只要有百草局在,什么东西有了银子不能买来呢? “娘亲,不用了。我有百草局在就行了。其他的东西都留给弟弟妹妹吧,如玉,再过几年也该及笄说亲了。若是都把好东西给了我,那给如玉什么呢?”颜如卿连忙阻止严知秋将家底都翻出来的举动。 “可是,毕竟那林家可是高门大户,若是不给你准备一些好东西,你日后嫁进了镇国公府,是会被嘲笑的。”严知秋看了看库房里的东西,不由得蹙眉,自己家果真如别人所说的,小门小户上不得台面。除了皇上上次赏赐的一点儿东西,竟是再没什么值钱的可以传世的好东西了。 “娘,放心吧。那林家不是个踩底捧高的,即使我手中无钱无物,她们也不会小看我的。”颜如卿心中反而十分沉重了,看到母亲为自己如此操劳,心中竟是有些为难。 半晌,就在严知秋和颜如卿两个左右为难的时候,便是有人送上了聘礼。 颜如卿看着那川流不息的往府中送嫁妆的队伍,只感觉头突突的疼着。 这林清渊是不是真的要让自己变成京城所有女人的敌人?这么些嫁妆,相信那个许娇娘又该有什么闲话递出来了。 真是不让人消停! 严知秋已经是笑的合不拢嘴了,看着这些络绎不绝搬进来的嫁妆,连忙让总管登记造册。 “没想到这镇国公家竟是由这么多的好东西,女儿啊,看来那林公子倒真的是挺用心的。”严知秋看管家记了一页又一页的,几乎都快赶不上摆放嫁妆的速度了,便更时满心的欢喜。 “娘亲,这些个东西,不过都是面子上的点缀而已。你不必如此认真的。天下,除了皇家以外,又有谁能敌得过这镇国公家?所以,你准备再多的东西,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颜如卿呵呵一笑,便是拉着严知秋进了内院,只吩咐管家将东西登记造册之后,将账册送进内院便行了。 那管家痛快的答应了,一直埋头不停的写着。 “娘亲,如今我已经再次有了婚事。娘亲是不是就不用再为女儿的事情发愁了?” “那杜徽明本就不是个好人,我今天可是才知道那杜徽明一月前已经和另一家千金小姐订了亲,明日也要娶你表妹过门,但你表妹却只是个小妾的身份。”严知秋一想到自己的姐姐还一脸得意的模样,便是感叹世事变幻,当年那个大咧咧很有直爽气质的大姐竟然也有今日这般为了功名而迷了心窍的作为,还因此而沾沾自喜的。难不成,她们还不知道,即使做了皇上的妃子也还是个小妾!而在天龙,妾和通房是可以被任意买卖赠送的。若是到时候那正妻不满意苏宛云,便是打发了人贩子将她给卖了。到时候哭天天不灵、哭地地不应的,即使心疼也远水解不了近渴的! “娘亲,各人有个人福,这件事情,你还是不要管了。否则多管了,先不说姨母愿不愿意听你的,若是日后苏宛云的婚姻果然出现了问题,你今日这番居安思危的话便会成为一种诅咒。到时候,你就有理说不清楚了。”颜如卿的话倒是给了严知秋一个提醒,想到姐姐那性子,是个记仇的。尤其这件事又牵涉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为母则刚,看来自己的确是不好插手的。 严知秋点了点头,“如卿,明日,你去参加你表妹的婚礼吗?” “娘亲,苏宛云进去可是做妾的,我们又非他们的真正亲戚,还是只送了礼物过去便好了。”颜如卿也的确不想见那些人,但碍于两家毕竟是亲戚,便是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这样也好,毕竟你现在已经定下了婚事,还是安心在家里备嫁的。对了,即使你再不喜刺绣,但是也要亲自绣个荷包送给你的未婚夫婿。”严知秋想到这件事,就不能不为颜如卿那太过缓慢的刺绣手法而摇头不已了。明明大姑娘家绣艺不错,可偏要一年才完成一幅修图,即使到了夫家,不用亲自动手,恐怕也会被人诟病的。 “娘亲,这个我已经知道了。所以,明天我会老老实实呆在家中刺绣。”颜如卿听了,先是一怔,便是保证道。 严知秋看到女儿这么受教,便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始在心中思考,到底该给姐姐家送什么礼物呢?如果太普通,显得他们不用心。如果太贵重,岂不是在打杜家的脸?虽然那杜家的人品实在不怎么样。 看到严知秋在沉思,颜如卿慢慢的退出了房间,有如梦和儒钧两个,想必娘亲很快就会忘了那苏家的烦心事儿。 “碧翠,有什么事儿吗?”看到双胞胎俩一蹦一跳的进了房间,颜如卿这才转过身来,当看到碧翠脸上那丝不悦时,便是突然开口问道。 “哦,没事儿。奴婢只是羡慕小姐和父母的关系那么好。”碧翠勉强的一笑,低下了头,挡住了眼中的真实情绪。 “是吗?若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讲。千万别憋在心中。”毕竟和这碧翠几年的主仆之情,若是碧翠心中有了嫌隙,她们这主仆做的也没意思了。还不如各奔东西,即使可能过得不好,但也能图个开心自在。 “小姐,奴婢怎么会呢?”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要赶我走了!碧翠心中更加不忿了,这样一个不光明磊落的女子怎么能够够格成为暗主的夫人?碧翠无声的冷哼一声,看着颜如卿离开,自己也离开了。 李世成这些日子过得十分憋屈,因着有一个王继祖一直在一旁觊觎着他屁股底下的位置。在太医院中,李世成自然是紧绷了身体、提高警惕,但到了家里,那警惕便会变成相同程度的疲惫,让他怎么休息都休息不过来。 今日,也是同样,李世成一回到书房,还未读几页医术,便是眼睛酸涩的想要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李世成醒来后,竟是发现自己的书桌上有一个纸条,‘想要知道你师父的下落,今夜三更到别离坡来!’ 李世成心跳的厉害,师父已经离开将近十年了,能再次见到师父,他心中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只是想到那本秘籍,李世成便是一阵心惊肉跳,为何当时师父竟然要选择写下那本秘籍并要在他们三人中选择一个人来继承衣钵呢?难道师父不清楚,三人选其一,那另外两个自然会心怀怨恨。 李世成不由得苦笑,去还是不去呢? 半夜三更,李世成坐着轿子来到了别离坡,此处正是友人送亲离开的地方。野草萋萋,鲜花绽放,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人们别离的苦闷。 “你是何人?真的知道我师父的下落吗?” “你不要问我是何人,我只是个能够告诉你们师傅下落的好心人。”那人一开口,李世成便是一震,虽然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什么人,但却是可以从音色听出这人是个女人。 “那请问侠女,我家师父到底是在何处?”李世成拱一拱手,脸上带着恭维的笑容。 “你可知现在京城之中,谁家是最为人熟知的?” “可是镇国公家?”难不成师父竟是躲在了他家?李世成一听,便是一愣一愣的,若是镇国公家,那自己可真是没有办法了。镇国公府戒备森严,即使自己亲自递了帖子过去,人家都不一定会搭理,更何况自己要躲过镇国公府将师父给带出来! “怎么会是他们家?你那师父正是躲在已经和镇国公家结亲的颜家。相信以颜家的守卫,你可以顺利的进入其中,将你师父给接出来。”那女子又呵呵一笑,语气中竟是带着些凌厉。 “是吗?”李世成一听,却是有些搞不懂眼前这女人究竟是为什么而将这件事告诉给他了。那颜家虽然不出名,但也是进京有几年时间了。如果按照这女人的说话,相信师父已经在她家生活了一段时间。可是这女人却是现在才告诉他,心中一定有所图谋。 “告诉我这件事,你有什么好处?”李世成又问道。 “好处?我有什么好处如何能跟你说呢?只是你只要记着,这件事对你有好处便可以了。”女子一笑,便是纵身一跃,很快就消失在了李世成的面前。李世成沉默了一会儿,便是重新坐着轿子离开了。 真的要再次将师父给抓走,以那般残苛的手段对待师父,让他痛心自己的所为吗? 李世成不由的摇了摇头。师父被他逼的远遁他乡的时候,他终于得到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就是他的命根子,让他在享受到一股为父的欢乐的同时,也是感受到一份类似师父的期盼。 如何再能做出那样欺师灭祖的事情? 李世成想了想,仍然拿不定主意,但这个消息却是已经被他给牢牢的记在心中,一刻也不敢忘记。 女子回到了自己的房中,便是脱下了夜行衣,露出一张属于碧翠的脸来。 碧翠十分得意于自己的这一受,这邢傲天和祈北风便是颜如卿的后盾,若是没了邢傲天,即使有过气的暗主祈北风,颜如卿也闹不出什么大风浪来。到时候,凭借着自己的人脉,相信能够将颜如卿主动将这桩婚事给退了。到时候,失了名声的她又怎么有脸还呆在京城呢? 颜如卿丝毫没想到这碧翠心中存的想法,但是想到这些日子,师父的精神竟是不好,便跟祈北风商量着,要送师父到别院中,休养一段时间。因着这事情是颜如卿的事儿,便是只告诉了家里人。 碧翠丝毫不知道,这次李世成的探究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几个小丫鬟都是安分的,只除了每日午后总要聚到一起说几句悄悄话。舒残颚疈颜如卿本也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中,但一日路过,听到几人的谈话,这才心中满是愧疚,没想到那林清渊竟是个心狠的,竟然直接把人给杀了,还挫骨扬灰连个全尸都没有。她要嫁给这样一个人会不会是才脱了狼窝便入了虎穴? 又一想到碧翠,这些年只除了在祈北风退下来之后性格变得有些偏激以外,其他的时日里也算用心,便是有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悲凉。 颜如卿失落之余,便是原路返回,幸而那几个丫鬟并不像碧翠一般身负武功,只除了手脚利索之外,便只是会点儿防身之术,竟也没有发觉颜如卿来了又去。 颜如卿有些灰心失落,接下来的几天,仿佛没了力气一般,每日里只懒懒的在院子里做点儿活计、看些书,甚至连院子都不愿意出了。 只是,那许娇娘得知颜如卿得了皇上的圣旨要嫁入林府,早已将她当成了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哪里愿意让颜如卿清闲下来? 既然女儿不肯出来,那严知秋这个做娘的,总要出来帮女儿应酬几句,省的人家外人说这颜家攀了高门便不把京城里的其他皇亲国戚、上下同僚看在眼中了。 严知秋是个忍耐的,当年饥荒时,她就愣是没有放弃两个女儿,虽然两个女儿那时候瘦弱了点儿,但也算是在她身边平平安安的长大了。如今,不过受点儿冷言冷语、推挤搡拿的,虽然心中委屈,但回府后,竟是没跟夫婿和孩儿透露几句。 所谓为母则刚,女儿也同是一样的。当颜如卿听到林清渊特意传来的消息时,便觉得斗志昂扬,身上的懒劲儿都没了。不管那许娇娘是神是鬼,既然已经确定不能躲过,那便毫不犹豫的迎战吧! 次日,颜如卿穿戴一新,头上簪了一只喜鹊登梅红宝金簪,红宝的步摇在走动间叮叮作响,耳上缀了两只红宝的耳坠子,那耳坠有一寸多长,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绚烂的红色光芒。手上也是同样质地的金镯,换了一件玫瑰红云字暗纹的褙子,足下登着红色绣鞋。说来有些俗气的红色穿在颜如卿的身上,竟是衬得颜如卿艳色照人,和以前那清纯的做派简直判若两人。 颜如卿接了请帖,便是在四个丫鬟的服侍下坐了轿子,来到了许娇娘的定国侯府。 递了帖子过去,那人便知道大小姐要对付的人来了。只是因着自己身份低微,若是自己为难这位小姐,先别说许娇娘会不会护着他这个卑贱的下人,就算是那林将军的怒火,自己就抵挡不了。 再看看颜小姐身后带着的四个丫鬟。那气派、那身份果然和以前判若两人。 只得老老实实的引了颜如卿进去,并未对颜如卿做任何的刁难。 颜如卿也不说话,冰冷着一张容颜,头上的步摇叮咚作响,一进了院子,竟是引来众人的围观,话头也暂且停住了。 “呦,这不是咱们未来的镇国公夫人吗?还真是大架子啊,这么晚才到?”王思琪自然首当其冲,不知怎么的,看那脸色青黄交错的,竟是过的不是太好的模样。 “我颜家小门小户的,哪里像许大小姐,有青云之志,这些时日里竟是连连大摆宴席,竟是比那个地方还要忙上许多呢。”颜如卿也不待众人为她引路,竟是直直的做到了许娇娘的对面,大有和许娇娘分庭抗争的势头。 “你不过是个小小四品将军之女,竟敢如此猖狂!”许娇娘眼一瞪,怒从心起。 “你也不过是个定国侯的女儿,皇上可没下旨封你为郡主什么的,你以为你自己就真的比别人高一等吗?”颜如卿冷哼一声,“不过是因着你父亲是定国侯,大家这才给了你一些面子,若你父亲失了爵位,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还能如今日这般猖狂!” “你一个小官之女,竟敢出口狂言,你以为那林家是一定会接受你这样的媳妇儿?”王思琪又是开口喝道。 颜如卿突然站起来,一双冷眼冷冷的盯着王思琪,“你也不过是六品太医的侄女儿,焉敢在我面前放肆。” 那冷眼盯得王思琪头皮发麻,或许是因着被关在了那地下室中三日,颜如卿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戾气,现在终于朝着王思琪爆发出来,那王思琪身体一颤,差点儿歪倒在一边。 同样是带着一股戾气的双眼,冷冷的看向许娇娘,那许娇娘身体一抖,颜如卿步步紧逼,直到逼的许娇娘无处可退,“你别以为你三年前的事情就无人知晓。若是皇上知道你们许家图谋不轨,不知道会不会震怒之下,抄斩你们全家?” 许娇娘瞪大了眼睛,本以为这女人是个柔弱可欺、被她随意拿捏的,但没想到这女人竟是个笑面虎,表面上嬉笑妍妍,实际上却是个心里藏奸的。 “你即使说出来,皇上也不会相信。”许娇娘心中有虚,便是说话中也带了些颤音。她往四处瞄一瞄,已是有机灵的丫鬟将客人带到了另一边。 “皇上……真的不会相信吗?”颜如卿不由的冷笑,她压低了声音道:“别忘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许家真是忠臣纯臣吗?只要一点儿怀疑,即使到最后查清楚,皇上对你们家也会心怀介意,无意识的打压,到时候,你们许家绝对再无出头之日!” 颜如卿的话砸在了许娇娘的心上,若非当日真是这样,她们许家又怎么会蛰伏那么长时间?现在大业将成,千万不能因为这点子小意外而有什么差错。想到当年父亲那阴冷沉默的态度,许娇娘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许大小姐,你不请我坐坐吗?”颜如卿看许娇娘脸上神情百变,突然退后一步,笑着道。 “请坐。”许娇娘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暂时安抚住颜如卿的情绪,便是心中再不情愿,脸上也得露出勉强的笑容。 “许大小姐,你这宴会还真是没意思啊。”颜如卿看着自己手上新染的指甲,别有深意的笑道。 “哦,不知道颜小姐想要玩什么?”许娇娘咬牙切齿道。 “就像许大小姐三年前带咱们去的那皇家别院,那地下室还真是个好去处,不知道您许大小姐在那里面能坚持上几日光景?”颜如卿的话别人听不懂,但许娇娘怎么会听不懂吗? 想到那个阴冷恐怖的地下室,还要和几具尸体呆在一室相处,许娇娘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你到底想要怎样?”许娇娘看进颜如卿的眼中,想要看到颜如卿的真实情绪,但是她却是失望了,颜如卿虽然不能说是练得一点儿情绪都不露,但在许娇娘的面前,她怎么可以露出半点儿的真实情绪? “你说呢?许大小姐?我娘亲这几日可是连谁都睡不着呢?”颜如卿唇角微勾,但那脸上却是丝毫没有笑意。 “我这儿倒是有些人参何首乌什么的好补品,今日你回去时,送你一些,这总够了吧?” “看许大小姐说的,好像人家专门为了这点子吃食而来的。”颜如卿又不由的冷哼一声,故意提高了声音。 “怎么可能呢?这些个东西可不是什么值钱的,你如何拿不得?况且家里这种东西可是堆满了库房,放的时间久了,可就不好了。”许娇娘假笑道,有些个东西可是越陈越值钱的,虽然是别人送来的,但这些个人为了巴结她父亲,拿来的可都是些好东西,即使拿出去卖,也要值不少银子呢。许娇娘心疼的紧,但为了暂时安抚住颜如卿,便也只得将这些东西给拿出来。 “是吗,那今天如卿来还真是得了些好东西。让许大小姐破费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呢。”颜如卿在心中冷哼一下,脸上却也是堆了假笑,冷冷的看着许娇娘。 许娇娘强自镇定:“看如卿说的是什么话,日后你嫁到镇国公府,我这个小小的定国侯府的小姐可还是要巴望着你给我些活路呢。”话虽然这样说着,但她的手中已是绞紧了帕子,十分的不愿。 “是吗?如卿不过是小门小户的,哪里还能给你许大小姐条活路?”颜如卿听了许娇娘的话,不由的冷笑出声。反正两人已经撕破了脸,她哪里还会装那表面的东西。 许娇娘眼睛一冷,面对着颜如卿再也笑不出来了。 此时,正有小丫鬟们端着茶点上来,那许娇娘看到茶点,顿时眼中一亮,笑着对颜如卿说道:“吃点儿吧,这些个可都是从鸳鸯楼请来的点心师父做的,都是鸳鸯楼里最好的点心。” “不过是点儿吃食,也值得许大小姐如此推崇,只要许大小姐愿意,就算是皇宫里的东西也都任你吃用,不是吗?”颜如卿的话一出,许娇娘立刻紧绷了神经,向周围瞄一瞄,这才松了口气,原来这些人并未听到这边两人的谈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许娇娘再也装不下去了,便是冷下了脸来。 “你说我还能是什么意思啊?”颜如卿呵呵一笑,“难不成许大小姐是嫌我抢了你的心上人,故意在我娘亲参加宴席之际,不给我娘亲好脸子看?” “你!”许娇娘想到那个被自己为难仍然故作坚强的女子,虽然心中对她也有丝敬佩,但无奈那人是眼前这人的娘亲,便是心中的一些些好感全都成了厌恶。“不过是个四品的诰命,我即使给她不好脸子,你又能如何?” “我娘亲虽然是四品的诰命,你可别忘了你连个品级都没有。”颜如卿冷哼一声,直直看向许娇娘,“你自来便是天之骄子,自家人都宠着,但别忘了你父亲也不过是个定国侯,上面可有镇国公和皇上看着,你想在这京城地界横行霸道,也得看上面的人肯不肯。” “你也不过是个没品级的,凭什么这样跟我说话,你以为我父亲便办不了你父亲吗?”许娇娘不由的再次冷哼道。看到颜如卿那张脸,她便觉得厌恶不已。偏偏现在即使将话给说明了,还要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怒了颜如卿,让她即刻发难。 “那就办啊。”颜如卿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容,现在可是她拿着许家的一点儿把柄,正愁没办法捅到皇上那儿呢,如今只要许娇娘敢捅出来事情,颜如卿就绝对敢撕破脸,大不了颜枫不做这个京畿大营的四品武官! 许娇娘一僵,这才恍然想起自己还有些把柄在她手中,若是捅了出来,一定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颜家不过是个四品官,大不了便辞官还乡,而自己一家这辈子算是毁了,父亲的宏图大业也必定受阻于此。到时候,父亲…… 许娇娘几乎快要哭了。颜如卿看许娇娘这副可怜的模样,却也不惊不怒,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尤其是这一直作威作福的许娇娘! “许大小姐,你这副模样落到别人眼中,指不定以为我怎么欺负了你呢。”颜如卿看着许娇娘,端起了茶杯,稍稍抿了一口。 许娇娘看到颜如卿终于碰了茶水,便是脸上露出了一抹冰冷嗜血的笑容。 颜如卿看许娇娘那副模样,不由的在心中冷笑,真以为自己喝了茶水便会有事儿吗?你也太小看我了! 颜如卿放下了茶杯,这许娇娘也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只是她一定想不到,这颜如卿早已在她的茶杯上下了毒,以为颜如卿就要发作,许娇娘倒是没有防备的多喝了几口。 颜如卿捂着嘴不由的笑了。看看天色也不早了,留在这里看这碍眼的许娇娘,还不如回去陪陪自己的娘亲和弟弟妹妹。 颜如卿借故告辞,许娇娘一听便是满心欢喜的,幸好那药效是在一个时辰之后才发作,若是此刻她还留在自己的府中,到时候若是真的发作了,她们定国侯府一定脱不了干系。还不如此时就放颜如卿离开,也省的日后不好开脱。 许娇娘十分大方,便是命人给颜如卿拿了不少的好药材带上。 颜如卿看了看那药材的成色,这许娇娘也不是个蠢得,竟是没在这些药材中添点儿什么东西。 颜如卿想了想,倒也接受了,命四个小丫鬟将东西拿了,一行人招摇的离开定国侯府。虽然此时府外人不多,但颜如卿来时手中空空、离开时手中却拿了不少的东西的情况还真是引来了某些人的注意。不管这些个人心中是如何想的,但这件事却悄悄的在京城里传开了。有人便说道这定国侯府为了巴结上镇国公府,便是开始给镇国公府的未来亲家送礼了。 这个传闻让许娇娘愤怒不已,但此时,许娇娘却不得不忍了这怒气。想着以后大事一成,自己便是当朝的长公主,不由的将怒火压下。颜如卿,到时候,你们一家子都逃不了身死尸毁的下场! 许娇娘的愤慨,颜如卿并不知晓。她此时正一脸沉默的看着面前的柳士奇,“你说师父……失踪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没有看好师父。” “你说呢?”颜如卿不由的攥紧了手掌,那手指甲在手心中掐出血来也没有知觉。 “如卿……”柳士奇想说些话来,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放心吧,这件事,或许我能办的好。”颜如卿想了想,便是将那玉佛拿了出来。 找了小云过来,将玉佛递给她,果然小云立刻如临大敌,看着颜如卿的神情更是恭敬了许多。“这个带给你家主子,我要见他。” “是。”小云立刻将玉佛收起,恭敬的退出了房间。 颜如卿看小云离开,想说些什么,不料一走出门去,便是看到那小云已经不见了。顿时眼中一怔,便是想到了一件事情,不由的对这小云的隐藏武功的功夫感到些许的好奇 。 颜如卿回到房中,看到柳士奇那一脸严肃的模样,又道:“柳大哥,你放心吧,有了他的帮助,我想咱们应该快一步的能够找到师父。” 々  々 看到了玉佛,林清渊不由的抿起了唇,想到那资料里关于邢傲天的,除了那三个不孝忤逆的徒弟之外,还有一个人对邢傲天恨之入骨。 林清渊想到这儿,不由的想到了那个在西陇村中隐姓埋名住下来的杀手。 林清渊便是立刻下了命令,只看到房中一道黑影闪过,林清渊便是十分惬意的在房中看着书,等待着手下的人将事情查清,把邢傲天给平安带回。 那杀手也是个倒霉的,刚在西陇村安定下来,还未过几天清净日子,便是看到了邢傲天,这个他抓了十多年都没有抓到的人物竟是在隔壁的院子里出现。他顿时感觉到头顶笼罩的乌云已经散开,便是想抓到邢傲天换取自己应得到的东西。只是,刚将邢傲天抓住没两天,便是有一队黑衣人将他住的屋子给包围了。 这杀手还未尝到有钱人过的日子便是将自己的未来给断送了。但他是有恃无恐的,因为那人被他藏在了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如果没有他带领,那邢傲天便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虽然被人抓住,但却也脸上带着同归于尽的狠戾笑容。 林清渊看到这样的杀手,并不愤怒,只命人给他服用了一粒药丸,他只以为那是毒药,却不料,当死已经毫无转圜,他的精神反而放松了的时候,林清渊的声音便如一道惊雷般狠狠劈在了那杀手的脑海中。 不自觉的,将自己所有知道的东西全都抖搂了出来。 当他清醒过来,想到自己刚才所说的,不由的冷汗直冒。 只可惜,此时的他早已经没了可以交换的东西。 当看着死亡降临,他只是无能为力。只得睁大了眼睛,瞳孔缩紧,直到最后一丝生命之火彻底熄灭。 颜如卿对林清渊的速度十分满意,当小云将玉佛再次拿了回来,送到颜如卿的手中,颜如卿便是满心欢喜的接受了。 明日便是李甜甜成婚之喜!碍着李甜甜,她不得对李世成做出什么举动,但当李甜甜成了季家的媳妇儿,还有什么能阻止她对李世成做出行动? 次日一早,颜如卿便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拿了一对赤金红宝镯子便上路了。这镯子是中空的,里面藏了几张银票,出于对李甜甜的愧疚,她只希望这些个东西能让李甜甜在没有娘家的前提下能够在季家过的好一些。 颜如卿来了李家,便是将一对镯子塞到了李甜甜的手腕上,那眼中便只有李甜甜和颜如卿看得懂的神情。 李甜甜心中一紧,虽然有些奇怪颜如卿这举动,但却还是将这份好意给收下了。 不一会儿,季府的花轿便到了李府外,李甜甜满面羞涩的蒙上盖头上了花轿。看着轿子渐渐远离,颜如卿便是想离开,也被出现在这里的林清渊给拦住了。 林清渊看着颜如卿,便是笑道:“子明给你留了位置,到时候你陪着……在新房里吃点儿东西。这子明的朋友是必定要闹洞房的,事先有了准备,也省的到时候弄得众人尴尬。” “这样也好。”颜如卿点了点头,刚想坐着轿子离开,却不想这林清渊再次堵住了颜如卿的去路。 “你想干什么?”颜如卿不由的有些恼怒的看着林清渊。 “那邢傲天受了些惊吓,我已经找人帮他开了药方,只要按时服下,两三天便能缓过神来。”林清渊缓缓一笑,但是说出的话却不能不让颜如卿露出了笑容。 “那就谢谢林公子了。” “什么林公子?咱们可是订了亲的。”林清渊听到颜如卿的话不免有些不满,但是颜如卿看这林清渊的模样,却不由的感到一丝熟悉。“我们可曾在哪里见过?” “呵呵,原来你终于还是觉得我熟悉了一些啊。”林清渊一听颜如卿的话,便是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但他却没回答,只道:“这个问题其实应该问你自己。” 看颜如卿有些蹙眉,便是微微一笑,转身潇洒的离开。 颜如卿看着林清渊离去的背影,竟是恨得有些咬牙切齿的。 ------------ 第一百一十二章 跟着花轿来到了季府,因着季子明父母已逝,并未有直系亲属在场,便是由季羽明做了上座。舒残颚疈 颜如卿一进了季府,便被一人领着去了新房。 新房中,李甜甜虽然没有取下头盖,但看她那四处摇摆的头和那怎么也坐不稳的身体,颜如卿不由的笑了。 “如卿,是你吗?”听到声音,李甜甜终于来了些精神,竟是也不可瞌睡了。 “这里就这么让你无聊?”颜如卿不由的问了李甜甜一句,看着李甜甜低了头,便是知道李甜甜竟是害羞了。“给……这可是鸳鸯楼的点心,我可是让人特意为你做的。每一块都用了糯米纸包着,十分好入口。” 李甜甜接过了颜如卿给的荷包,里面都是一块块小巧的点心,不过拇指大小,就像颜如卿所说的是用糯米纸包着的,一口一个,正好入口,更不会弄花了妆容。 李甜甜不由的尝了几口,“这鸳鸯楼的点心是越来越好了。还有这水果味儿的点心也真是好吃。” “这个是自然。”自从鸳鸯楼成了邢傲天的产业,小思便是成了鸳鸯楼里的点心厨子,但因着他不喜到外面,竟是没有人知道这小思的存在。而小思仿佛自出生便是为点心出生的,做出的点心都是虽甜却不腻的,每一款都让吃到的人十分满足。现在更是做出了这种加了水果馅料儿的点心,让初初尝到这水果点心的李甜甜口颊留香。 “如卿,不知道以后我还能不能时常出来跟你们这些个小姐妹相聚啊。”李甜甜虽然吃的十分愉快,但想到现在她的身份,便是点心再好吃,也食欲不佳了。 “那季子明应该也是个大度的,我想你正常的交际一定还是没有问题的。”颜如卿想了想,便是坐到了李甜甜的身边,“不过,以后你成了季子明的夫人,自然和以前不一样了,凡事可不能只由着你的性子来。” “我哪有啊?”李甜甜一听颜如卿的话,便是冲口反驳道,虽然李甜甜也有些小心机,但在那季羽明和季子明的眼中,她玩儿的都是些小把戏而已。 “哪里没有啊?看你这爆竹一点就着的性子,只要有心人知道了你的性子,稍微那么一引导,你即使不能把天捅个窟窿,也能把你家的墙给拆了!”颜如卿不由的抿嘴笑了笑,仿佛看到隔着红绸,李甜甜因为不好意思而羞红的脸颊。 “如卿,你怎么能这么说?”李甜甜隔着红绸,也不由得埋怨的看了颜如卿一眼,知道颜如卿是好意,便是心中有些不服,却也感觉到自己以往的性子虽然已经收敛了不少,但那性子还是挺倔强的。 “害羞了啊?”听到外面有些诡异的声音,颜如卿突然一怔,示意李甜甜闭嘴,便是隐身到一边。 门悄悄的被打开了一条缝隙,从外面闪进来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不过一眼,颜如卿便知道此人是王思琪。 她竟是还不放弃! 颜如卿一来到季府,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颜如卿本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知道现在,她才知道这人果然是王思琪。 王思琪或许是因为事情已经到了她不能左右的地步,便是趁着这个慌乱的时候进了季府,想要李代桃僵? 那王思琪一进了新房,并未来到李甜甜面前动手,先是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看着新房里的摆设,她的双眸泛红,似乎几天都没有睡了一般的双眼里满是血丝。 王思琪看着那中堂上大大的喜字,更是心中的妒火上扬的紧,看着这里面的摆设,想不明白为何那季公子竟是选了李甜甜这样一个蠢人,难道她王思琪不美吗?难道她王思琪没有才能吗?难道她王思琪没有家底吗?为何会看上李甜甜这没有家底儿的破落户?岂不知,她李甜甜的父亲二三十年前也不过是个赤脚医生而已,若非凭着一身奇特的针灸术,现在还是个在乡下里吃土的赤脚医生罢了! “李甜甜啊,你竟是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季公子的青睐。” “你……是你!”被强迫掀去了盖头,因着突如其来的明亮,李甜甜有些不适应的眨了眨眼睛,当终于看清楚眼前的人时,不由的怔住了。 “是我!”王思琪咯咯一笑,冷冷的盯着李甜甜那娇媚的容颜。或许是嫉妒熬红了双眼,王思琪手一翻,便是一把银亮的匕首出现在手心中。 “王思琪,你疯魔了!这里是季家,如果你做出什么事儿,季家不会饶过你的!”李甜甜不由的往床里挪着,那利刃所到之处,李甜甜不自觉的闭住了呼吸,生怕刃尖会真的落下。 “这里是季家,而且今日可是季家二少爷娶亲之喜。你说若是盖头拿下来,露出来的人是我,他们季家会不会忍了这个气,就这么认了我这个儿媳妇?”王思琪冷哼一声,仿佛像玩上瘾一般,慢慢的转着手中的匕首。 “你休想!”李甜甜一听这王思琪竟是要来破坏她的幸福,仿佛生出了无限的力气,冷哼一声,站起身来。 那王思琪没想到李甜甜竟然敢反抗,不由的后退一步,看到李甜甜露出胜利的微笑,便是心中一冷,走上来,刀刃往下用力一戳…… 不料,王思琪利刃还未挨着李甜甜,便是感觉到脖颈上一痛,往后一倒,便是看到颜如卿手中拿着一根银针冷冷的看着她。 王思琪的身体软了下去,看到颜如卿这般冷面的模样,竟是暗暗有些心惊,再看到她手中的那根银针,不由的瞪大了眼睛。失去意识前那神情便定格在惊讶惶恐的一瞬。 “如卿,你没事儿吧?”李甜甜看颜如卿手中的银针,不由的好奇的看着颜如卿,他低头看看那王思琪的伤口,竟是小小的一个,不仔细看都看不清楚,便是好奇的问:“如卿,你会针灸之术吗?” “不过是一根护身的银针罢了。我可不知道我戳到她哪个穴道上面了。”颜如卿收好了银针,看看新房外似乎有人影闪过,便是上前开了门。 “是你?”颜如卿一打开门,就看到了林清渊。先不管他到底是怎么走到这儿来的,便是连忙要林清渊帮忙把王思琪给处理了。 林清渊抿了嘴,看着李甜甜脸上那仍然存着的惊慌,再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便是十分嫌弃的拽了王思琪的领子,将她扔出了新房。因着还控制着力道,便是将人扔出去,也没有让王思琪有任何的内伤,不过,一些小擦伤什么的还是要难免的。 颜如卿听到似乎有脚步声和喧哗声越来越近,连忙将李甜甜扶到床边坐下,为她盖了红盖头,这才跟着林清渊出了新房。再看看地上,那王思琪已经被一些人给送到了她该去的地方。 “要走一走吗?”看看天色,今晚的月光倒是十分柔和而明亮,林清渊不由的唇角微勾,笑着对颜如卿说道。 “出了这么档子事儿,我只想好好回去休息。”颜如卿看着那季子明带着一伙儿人进了新房,这才转过脸来,摇头道。 “看来你今晚的确是累着了,那本公子就大度的让你回去休息吧。”林清渊似乎知道颜如卿对他存在些惧怕,便是点了点头,并未强留。 只是,当颜如卿走出了季府,却发现自家的轿子并未等在这里。 颜如卿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季府外,自然是明白了林清渊的意思,不由的满心不满。 “怎么,你府中的轿子没有来吗?”不一会儿,林清渊便走了出来,而即刻有人牵来了马车,请林清渊上马车。 “颜小姐,在下送你一程可好?看这天色也已经很晚了,不久就该宵禁了吧?”林清渊笃定颜如卿必定会跟他上马车,便是十分悠闲的双手环胸,笑着道。 “你……”颜如卿看看天色,果真快到了宵禁的时刻,若是倒时候自己还未回到家里,这父母担心还算是小事,若是惹得父亲要去官府大牢要人,那她颜家的面子可都被落到尘土里了。 颜如卿想了想,便是不得不接受了这林清渊的好意。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颜如卿便是坐在马车的一头,与林清渊隔着一张桌子相望。 颜如卿看了看这桌子,竟是用精铁打造后直接镶在马车里的,而桌下也有许多暗格。 再看看那每个座位上都铺着雪白的兽皮和软垫,颜如卿便知道这个林清渊是个会享受的。 “怎么样?这里面不错吧?”看颜如卿像个小老鼠般,进了一个不熟悉的地方总要好好探查一番,便是笑着问道。 “还算不错,你还真是个会享受的。”颜如卿假笑一番,转身透过车窗看着外面。 不一会儿,颜如卿便感觉到身后有温热的气息靠近,立刻惊慌的转过身来,正对上林清渊那张带着浅笑的脸庞。 颜如卿只觉得心凉了一半,连忙身体一挪,就要转到另一边。但这林清渊好不容易让颜如卿上了马车,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放过她? 不过手一拦,就感觉到温软的身体到了自己怀中。 “听说新娘总是要亲自给自己的夫婿绣点儿东西的,不知你给我绣的荷包可绣好了没?”温热的呼吸萦绕在耳边,颜如卿只觉得一颗心全都凉了下去。手反射的抬起,那扎了王思琪一下的银针在马车里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只是还为刺下,便是被林清渊逮了个正着。 “想要谋杀亲夫吗?”两人的距离不过半指,又因着林清渊制住了她那藏着银针的手,无助的她竟是脸一沉,眼圈儿有些湿润了。 林清渊到底没看过女子哭泣,便是蹙了眉头,手刚刚松了开来,颜如卿便如那回到了水中的鱼儿,身条滑溜的躲开了林清渊的逼近,做到了马车的另一边。 林清渊不由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唇边划开了一抹笑:“咱们是未婚夫妻,本该好好亲近亲近,你为何总是逼我如蛇蝎一般?” “你也说了是未婚夫妻?”颜如卿呵呵一笑,便是道:“不过是未婚,还不一定真的能成婚呢。” “可是,既然圣旨已下,你还能抗旨不尊吗?”林清渊再次逼近,这次的她再也没了可以躲藏的地方。 颜如卿看着那林清渊坐过来,脸上因着生气而不由的蒙上了一层粉红。 林清渊看了,不由的心头一动,手敏捷的伸过去,便是将颜如卿拉到了自己的身边。“你就这么不愿意嫁我吗?” “你我本不熟悉,不过是为着一纸婚约才有了接触。再说,这婚约其实也算是我利用你才得的……你若是愿意,待成婚后,我亲自为你张罗几房侍妾,等个三五年,再来个病逝假死,到时候你就可以抬着你喜欢的女子为正室,那样可好?” 林清渊听了颜如卿的话,竟是半晌都没有动,那面无表情的模样也不由得让颜如卿心中七上八下的,竟是不知道这林清渊会作何反应。 “呵呵,你想的可真是个好主意。若是我不答应,岂不是枉费你一番安排了?”林清渊不怒反笑,但他越是这样的态度,颜如卿反而觉得这林清渊只是在拼命的压抑着怒火。 “你……不答应吗?”颜如卿觉得自己的安排其实挺合理的,只是想到她那不省心的祖母,便是有些欲言又止的。 “夫人你都为为夫打算好了,我如果不愿意,岂不是太不识抬举了吗?”林清渊又笑:“你这样误了自己名声来帮助我,我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呢。” “你不必谢我,日后我祖母丁氏上门时,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望你多多包涵。”颜如卿想到那个让她头痛的丁氏,不由的开口笑着道。 “是啊,这样一个麻烦的未来亲家,或许也只有我们林家才不嫌麻烦。”林清渊呵呵一笑,但是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 他手一松,颜如卿便觉得手腕上疼得厉害,低头一看,便是发现这手腕子上已经淤青一片了。 颜如卿不由得更是觉得眼前这男人是个着实危险且情绪反复的人物,自己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想他林清渊也算是天之骄子了,却被自己如此算计,即使再好脾气的也会暴跳如雷吧? 颜如卿不由得低了头:“对不起,或许我太想当然了。” “怎么会呢?不过是咱们各取所需罢了。”林清渊此时已经敛了怒气,但那神情也实在算不上好看。 “你可有喜欢的女子?”颜如卿不由的开口问道。 “喜欢又怎样?人家可并不把我放在心上呢。”林清渊不由的看了颜如卿一眼。看的颜如卿心惊胆颤的,这小眼神儿怎么看怎么哀怨,让她胳膊上不可抑制的起了鸡皮疙瘩。 “或许只是那人还不知道你的情意。”颜如卿不知道该怎么跟林清渊说,只得随意的劝一下。 “若真只是不知道也便好了。”林清渊苦笑一番,便是眼中神采转淡。 “放心吧,日后那人一定知道你的心思。”颜如卿只觉得自己的劝说干巴巴的,并没有一丝可以让林清渊听到耳中的。 “呵呵,希望吧。”不一会儿,便是颜府到了,看着颜如卿下了马车即刻被下人引入府中,而颜如卿竟是连回头都未回一下,便是心中更加黯然了。 “这不是林贤侄?怎么会在这儿站着?没人请你进府休息一下吗?”颜枫此时刚刚回府,看到了林清渊,不由的感到些许的亲切,便是上前笑着问道。 “颜伯父,小侄刚才送了如卿回府,现在正要回去呢。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就不进府打扰了。”林清渊笑着回绝了颜枫的提议,但脸上的神情实在是有些落寞了。 “林公子,原来你真的还没走呢。”此时,小云走了出来,一看到林清渊便是脸上堆满了笑容,那脸上的恭敬可是比对着颜如卿时还深一分。“我家厨上做了些点心,想着林公子今日为季公子挡酒,可能吃的不多,小姐便命奴婢送来些点心。东西不多,还请林公子笑纳了。” 林清渊看了看那点心,并未接过,而脸色也没有半分改变,这算是做了些补偿吗?林清渊并不领会颜如卿的好意,便是跟颜枫告了辞,便转身上了马车。 颜枫看林清渊脸色是在不能算是好看,便知道自己的女儿恐怕是说了些让林清渊不痛快的话,这才惹得一向好脾气的林清渊也顾不得什么风度,转身就走了。 “这个如卿,日后是要吃苦的。”回到房中,看到严知秋,颜枫不由的摇头叹息。 “怎么了?” “这事……怎么说呢?”颜枫苦笑着将这两人的表现说了一遍,严知秋也不由得沉默了。虽然心中十分心疼颜如卿,但这感情一事还是要靠他们自己的。夫妻俩不由的相视苦笑。这件事他们竟是也没有半分帮助的可能。 小云十分不开心,只因着颜如卿对林清渊的态度,回到院中,看着自己手中没有送出去的点心,小云不由的想到了那个碧翠,她也是自己的姐妹,只为着喜欢上了暗主,便是让这颜如卿给挑拨离间暗害了。可是这颜如卿得到了却并不懂得珍惜,这样的女人简直罪无可恕!只是,她虽然暗恨在心中,却是不敢有任何的举动,只因为她怕林清渊会生气,会用那么残忍的手段来对待她。 “点心送到公子手上没?”小柳看到小云回到了院子,便是上前笑着问道。 小云摇了摇头,那神情真是落寞的可以。小柳仔细打量小云一番,似是想将小云的真实情绪看在眼中。 小云揉了揉额头,道:“今晚我累了,先回房歇息,你今晚帮我值夜吧。” “那你去睡吧。”小柳笑了笑,看着小云回了房间,便是脸上笑容消失。看了看手中的点心,叹气的将点心收好,进房伺候了。 颜如卿自然不会知道小云的举动,她也不会将小云的举动放在心上。今日看这林清渊的举动,竟是心中有些不舒服,自从见了这林清渊,她似乎有种感觉,若是日后真的嫁入了林府,她那想法必定是不能实现的。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是颜如卿却是不得不把这种想法藏在了心中,或许该去请教请教师父? 一想到师父,颜如卿便知道自己的确是欠了林清渊一个好大的人情。 或许自己可以为林清渊找到那个他喜欢的女子,让两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才是自己最好的报答方法? 颜如卿想到这儿,便是豁然开朗。 一夜无话。 转眼间李甜甜三朝回门,而祖母丁氏也快要到京城了。 看着不情愿的小云递过来的信息,颜如卿不由的蹙了蹙眉头。这个小云看来竟也是个为林清渊打抱不平的,只是想到那碧翠,即使这样子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颜如卿也不得不按捺了情绪,她不想再有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事情。 颜如卿呵呵一笑,竟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母亲交代。那个丁氏虽然养育了父亲,但是后来却因着一点银子而跟父母生疏了,后来更是偏向着小儿子而想要得到他们颜家的家产。这些个家产可都是她父亲在沙场上挣命换来的!哪能随便就赠送给那样一个不着调的弟弟呢? 现在这丁氏又是想要用一桩婚事来妄图把持她们府中的一切,还真是贪心不足! 不过,丁氏毕竟是她的亲祖母,若是丁氏用道义来逼使自己屈服,自己倒是在明面上无法拒绝的。 想到这儿,颜如卿不由的心中憋闷,但是因着现在已经有了赐婚的圣旨在,想必那丁氏一计不成一定会再生一计。难不成还想左右如玉和如梦的婚事?! 想到这个可能,颜如卿不由的怔住了。 “小姐,林公子说了,颜家的儿女都是好的,而颜大人也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说不定日后皇上会亲自下旨为几位小姐公子赐婚,这些年两位小姐和公子还是要好好的学学,富贵人家哪里能不知道礼节不知琴棋书画的?” 颜如卿一听,便是知道这林清渊倒是想得十分周到,竟是连妹妹和弟弟的事情都考虑到了。不由的心中欢喜,脸上也带了一丝喜意。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小姐,林公子给您帮了这么大的忙,您不表示表示吗?”小云在一边控制不住的帮林清渊打抱不平。颜如卿虽然反感这小云的举动,但是毕竟这件事的确是林清渊帮忙摆平的,便是犹豫了许久,才下了帖子。 她不知道为何,她竟是最终和这镇国公府连在了一起?明明她们家也不过四品小官儿,而对方却是有品级的世家大户? 下了帖子,便不能后悔了,看着小云急急忙忙的抢了帖子而去,颜如卿不由的摇了摇头。看她如此喜欢那林公子,不如以后便替林公子收她为妾,相信她一定是愿意的。 小柳一看颜如卿那看着小云的背影而陷入沉思的表情,不由的对远走的小云起了几分怜惜。只是想到那碧翠的下场,小柳竟是只敢暗中提醒了小云。小云一脸有听没有懂的模样,小柳便知道这小云竟是死性不改,没救了! 林清渊得了帖子,第一个反应便是颜如卿有事情要求他。但是看着这张帖子,林清渊还是满心欢喜的回复了小云,到时候一定按时到。 小云眼中闪过一丝伤心,但看着林清渊竟是罕见的放松了神情,便是黯淡了神情,退了出去。因着有碧翠的关系在前,小云自然不会做出什么让林清渊忌惮的举动,但是什么也不做,她心中却又是十分的不忿。 小云心中有事儿,便是并未回到颜府,在外面四处徘徊。 等了许久,小柳也未见到小云回来,便是心中嘀咕着,怀疑这小云是不是借着送请帖的机会,趁机到公子身边献殷勤? 这公子虽然面上不显,但其实是个心思缜密的,以小云那般心思如何能比得过公子?只要她露出一点儿让公子不悦的事情,恐怕公子便会将小云远远驱离。到时候,恐怕小云会生不如死吧? 一直等到月上柳梢,小云便是满脸寂寞的回来,手上虽然掂着些从外面买来的新奇小食,但因着时间长了,竟是已经凉了。 “小云,你可是回来了。”小柳一看到小云走了进来,便是满脸担忧的上前拉住了小云。 “你怎么在这儿?”相对于小柳的担心,小云竟是有些防备了。她紧紧盯着小柳,似乎想要辨认清楚这小柳到底真的是为自己担心而是在怕她闯祸而担心? “你去了那么久才回来,我心中自然会是担心的。”小柳看着小云一脸防备,便知道自己的担忧没有错。所谓旁观者清,自己又该怎么劝这渐渐钻进了牛角尖儿的小云呢。 “担心我?我看你是担心那房中的颜小姐吧?你可别忘了公子才真正是咱们的主子。只把那个躲在房间的女人当成了咱们的主子。”小云说着,情绪竟是特别的激动。或许是看到那林清渊对颜如卿的态度不一般,尤其是当看到林清渊接到请帖那一瞬的喜悦太过出自内心,小云竟是心中有种绝望的感觉。 “你小声点儿!”将小云拉到自己房中,小柳便是看着小云一脸的悲伤,不由得也觉得心中涩涩的。 “小柳,我不是你,能够只站在一边看着公子就好。”小柳摇了摇头,脸上几乎带着绝望的疯狂:“看到那个女人那么不珍惜公子,我如何能忍,如果她能证明自己很爱公子,那我便可以真正放手!” “是吗?”小柳看着小云那张慢慢平静下来的脸,却是摇了摇头。如今已经钻进了牛角尖儿,她即使劝了,小云也绝对听不进去的。 々  々 次日一大早,林清渊便是来到了两人约定的鸳鸯楼。一大早上的,并没有多少人在,林清渊也似乎并不饿,只选了几道鸳鸯楼出名的点心点了。 “林公子。”还未等到颜如卿,却是等到了许娇娘。 许娇娘脸上带着些许的粉红,身上的衣裙都是精心挑选的,就连那绣花鞋上钉的珍珠也都是选用大小一致而又圆润的珍珠。 “原来是许小姐。”林清渊心中竟是有些愤怒了,也不知道这许娇娘为何总是不肯对他死心,难道那个位置真的那么吸引人吗? “林公子一个人?我可以坐下吗?” “这不好,我已经约了人。许小姐还是另坐了别的位置的好。”林清渊脸上的不悦明显的表现出来,这让许娇娘更是不舒服。 “林公子,不过是个位置而已,你何必如此苛责呢?”许娇娘听了林清渊的拒绝,神情上只是稍微一变,便又恢复了以往的微笑。 “许小姐,也不过是一个座位,你又何必如此较真呢?”林清渊不由的冷哼,实在不耐烦眼前这个女人。 “这个座位对于我来说,是十分关紧的。只要这个位置上还没有真正坐上人,我就会紧盯着这个位置,直到我坐稳这个位置。”许娇娘的话可以算的上是明示了。 林清渊听到许娇娘的话心中的好心情不由的去了大半。这样一个明明条件不错的女人为何会紧紧盯着自己呢?呵呵,不过是为了他和他父亲手中的兵权而已! 半晌,林清渊站了起来,先是命人给他找了个隐蔽的厢房,便命小二不要让人来打扰。 这许娇娘看到林清渊为了躲避自己竟然是躲进了厢房之中,不由的恼怒异常,她狠狠的盯着那紧闭的厢房门,突然恶从胆边生,给一边的丫鬟暗暗吩咐了几句,看着那依然紧闭的房门,唇边突然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一大早的,颜如卿便是被着急的小云给催促着换了新衣,急急忙忙的出了府。此时是清晨,小云带来的衣服竟是有些菲薄。颜如卿只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不由的看了小云一眼,却发现她脸上得意洋洋的,显然是在为自己的杰作而高兴不已。 颜如卿心中有些烦闷,走了个碧翠,竟是又来了个小云。果然这林清渊就是一个看着鲜艳其实含着剧毒的蘑菇,总是能引来某些贪吃的奋不顾身。 颜如卿只带了小云和小柳出来,刚一下了马车,就是感觉到身后有骚乱出现,颜如卿刚转过身来,就看到一匹受了惊的马匹直冲着她而来。 小云小柳已经傻了,颜如卿看着那马匹高高抬起两只前蹄,自然明白若是自己被这匹疯马给踩到,恐怕这条命今天就真的要交代到这儿了。 她手微动,一根银针便出现在手指间,那疯马越来越近,直到她可以清楚的闻到那马儿的鼻息…… 一声惊叫,颜如卿已经以极快的手法将银针打入疯马的眼中,那马儿健壮的身躯在颜如卿的身前倒下,颜如卿只觉得一阵冷风吹过,背脊上汗津津的,冷的厉害。 此时,街上的人虽然不多,但是这街头疯马踩踏人的事情并不常发生,便是顿时聚集了不少人,颜如卿还未来得及整理思绪,就听到身后的鸳鸯楼上跑下一个人来。那人跑过来连忙将颜如卿抱在怀中,看着那惊慌的面容,颜如卿只觉得有些好笑,这个一个她可以说是陌生的男子,为什么会在自己遇到危险时,会有这样着急的神情? “如卿,你没事儿吧?”林清渊真的是吓了一大跳,没想到这次邀约竟是差点儿让颜如卿伤到。 “我没事儿。”颜如卿不习惯这林清渊的态度,连忙退了一步,倒是让林清渊有些尴尬了。 “那上来吧,我在上面包了厢房,你可以到里面歇息一下。”林清渊笑了笑,竟是一把抓住颜如卿的手,不顾她的挣扎拉着她一起上了楼。 小云本想跟上,却被小柳一拉,小柳脸上的神情并不好,似乎也有话要说,但看着小云那张无辜的脸,便是将要说的话给咽下去了。 “呦,颜小姐还真是架子大啊,竟是让林公子亲自下去接你。不过你也真是命大,被疯马盯上了竟还能安然无恙,真是奇迹啊!”才上了楼,便是看到了许娇娘,她眼尖的看到两人牵着的手,眼圈儿都红了。 “原来是许大小姐,这么早就出来吃早点啊。”颜如卿一看到许娇娘,便是冷哼道。 “你们还真是恩爱啊,不过也得记得你们现在还没成亲,还是不要这么亲密,免得日后亲事不成,反而毁了名声。没人肯娶你就糟了。”许娇娘的眼神如刀子一般的凌迟着两人,但是看到两人竟是没有任何别的表情,更是心中恼怒不已。 “这件事不用你管,我还有能力来保护自己的妻子。”林清渊神情紧绷着,今天刚刚拒绝了这许娇娘,颜如卿便是遇到这疯马的事情,如果不是颜如卿运气好,否则她真的要死在马蹄之下了。 “好好,看你们鹣鲽情深,我还真是羡慕不已啊。”许娇娘不由的假笑着拿了帕子捂着脸。 “如果许大小姐真的羡慕,还不如赶紧找个人嫁了,相信只要你愿意,必定能成就一对儿佳偶。”颜如卿不由的翻了个白眼儿,这女人还真是说话不客气,尤其那神情恨不得取而代之了。 “呵呵,颜小姐你还真是说话挺直接啊。我倒是真的相中了一个人,但是那个人却是襄王无梦啊。”许娇娘别有深意的看着一边的林清渊,但林清渊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如卿,咱们进去吧。想必这许大小姐一定有事儿,要先走了。”林清渊不耐烦看这许娇娘痴缠,使劲一拉扯,颜如卿就被他拉到一边。许娇娘看着那林清渊竟是因着拉扯的力道有些大而扶了她一把,便更是心中生恨。 可偏偏她只敢在林清渊的面前说几句酸话,却不敢让林清渊看出自己的真实面目。便是一跺脚,离开了。 “来,先喝点儿茶定定惊吧。”林清渊把颜如卿拉到房中,为颜如卿倒了杯热茶。 “谢谢。”颜如卿接了茶水,小心的喝着热茶,并不看林清渊的脸。 “不用客气,今天本来应该我去接你的,让你自己一个人过来竟是差点儿让你……对不起。”林清渊似乎是第一次道歉,脸上的神情竟也不那么冷傲了。眼中似乎还有一丝在乎,让颜如卿觉得别扭之余也是有一丝不知从哪儿而来的欢喜了。 “你不是神仙,怎么能预料到会有这样一种事?”颜如卿不由的一笑,将茶杯给放下了。 “可是,毕竟这件事还是与我有关的。如果我猜的不错,那匹疯马该是许娇娘命人找来的。”林清渊不由的苦笑,或许真该赶紧将手里的兵权给交出去,也省的这定国侯府一直盯着他们镇国公府不肯放手。 “那人也是在是有些疯狂了。不过若是你喜欢……” “不用你这般好心!”林清渊看颜如卿竟是又要旧事重提,便是冷哼一声,脸上的脸色立刻掉了下来。 “林公子若是不愿意,就请直说,我还是不会逾矩管你这种事儿的。不过,还是要感激你,这次的事情,若是你没有事先提醒,恐怕我和弟弟妹妹的婚事便要被祖母左右了。”颜如卿笑了笑,脸上竟是也不由的出现了无奈的申请。 “是吗?那还真是要感激颜小姐你呢。”林清渊听了不由冷笑道。 “不用客气,咱们只是互相帮助而已。” 颜如卿一听,呵呵一笑,竟是毫不犹豫的接受了林清渊的道谢,这更气的林清渊脸色发青了。 “颜如卿,你日后若是嫁进了我们林家,说不定会是全京城最贤惠的嫡妻了。”林清渊说着,竟是真的感觉到无力了,以往上阵杀敌可还没有这么累过。这眼前的小女人竟是个顽固的脑子,只一心按着自己的想法做事。岂不知真的嫁了人,便要融入对方的家庭里,不是自己想怎样就怎样的。 “借你吉言了。”颜如卿听了也不生气,那副无关痛痒的模样真的让林清渊恨得咬牙切齿的。只是,想到颜如卿刚受了惊吓,便是又不得不按下了怒火,不忍朝颜如卿发火。 这时,小二敲敲门,从门外探进头来,小心问道:“客官,要上菜了吗?” “嗯,你上菜吧。”林清渊只觉得一阵无力感,便是让小二上菜。一时间无话可说,便是都沉默了。 吃了饭,两人各自回家,或许是因着今天的事还心有余悸,林清渊竟是执意要送颜如卿回家。当藏在对面酒楼的许娇娘看到这渐行渐远的一人一马车后,愤怒的砸碎了手边的茶杯。深色的茶水溅到身上,新做的衣服算是彻底毁了。 颜如卿感觉到身后有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紧紧盯着马车,心中不由的想到那个离开的许娇娘。这个女人还真是为了嫁到林家而无所不用其极。难道她就真的只是为着林清渊?或者像她所想的那样,军权才是她最想要的?! 半晌之后,颜如卿被林清渊护送回了颜府。她还未进府,便是被人告知母亲带着如梦和儒钧到寺庙里烧香祈福。因着想到今天的疯马之事,便是并未回府,直接命车夫掉转了马头,朝着郊外而去。 林清渊还未走远,看到颜如卿调转了马头,便是又径自跟了上来。 马车摇摇晃晃的走到半路,颜如卿却是觉得有些奇怪了。明明昨晚上娘亲可是并未提今天要到庙里烧香一事儿,为何今日竟是临时起了主意要到庙里烧香? “放心吧,想必你母亲她们没事儿。”马车外响起林清渊的声音,颜如卿不由的心中一安。“希望吧。” 不一会儿,颜如卿就感觉马车停了下来,颜如卿连忙下了马车,看着这人声鼎沸的庙宇,心中竟是紧张了起来。 进了庙宇一圈儿,并没有看到严知秋和如梦儒钧三人的踪影,颜如卿更紧张了。 林清渊不由的握紧了颜如卿的手,安慰着颜如卿。 “如卿,没事儿,我相信伯母她们一定没事儿的。”林清渊说着,也是命人到寺庙内外好好查探一番。 此时,严知秋还真的没事儿,正和如梦儒钧在禅房中休息。因着两个孩子年纪还小,便是不得不找了房间休息。 这寺庙里的素斋还是不错,如梦和儒钧两个吃的也十分舒服。天气渐渐热了,两个孩子不敌这燥热的天气,严知秋添了香油钱,便是带着两人到禅房休息一下。 房中布置的十分简洁,也不知道是不是应了那句心静自然凉的话,严知秋一进了禅房,竟是感觉到凉爽了好多。 看着双胞胎在床上睡得香甜,严知秋也似睡非睡,根本不知道颜如卿在外面几乎跑断了腿。也亏得林清渊细心,找来了僧人询问。这才知道今日的香客中还真是有位年轻的夫人带着两个十分精致可爱的娃娃来上香。 知道了三人还在寺庙中,林清渊便是在僧人的领导下,一间间的查看。 林清渊的身份特殊,这僧人自然不敢违抗,便是一间间查看过去。果然,当几乎查完了所有的房间,林清渊便是找到了严知秋的踪影。 颜如卿冲上来,看着严知秋那沉静的表情和床上两个弟弟妹妹那可爱的睡颜,便是笑中带泪。 此次真是多亏了林清渊,颜如卿对林清渊的惧怕也是瞬间去了不少。 带着严知秋坐上了马车,颜如卿竟是请林清渊过府用膳。林清渊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让颜如卿改观的机会,虽然脸上没有带笑,但那脸上的神情柔和了不少。 回到府中,一家人便忙碌起来。尤其是小云,更是亲自下厨,只希望能给林清渊做一顿好吃的。 中间隔着屏风,但林清渊似乎情绪真的很高亢,便是对颜枫的劝酒来之不拒。不一会儿,竟是喝的有些醉醺醺了。颜枫看这林清渊醉得实在厉害,便是派人到镇国公府送了信,要陪着林清渊在外院休息。 林清渊恭敬不如从命。两人便是移步到书房,只是因着有严知秋等人的吩咐,只端了些茶点过去。 两人竟是也不嫌弃,将茶点吃了个七七八八的。 一夜没有回府,这让一直派人监视着颜家的许娇娘不由得满心恼怒,想到林清渊会和颜如卿亲密接触,又想着两人会如何如何……那嫉妒好像疯草一般在心中疯长。 连忙命小丫鬟给那监视的下人些赏银,命他们紧紧盯着颜府,只是心中有事儿,许娇娘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话分两头,林清渊倒是睡得十分安稳,兼着喝了酒,更是一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颜枫见林清渊睡得及其安稳,便是吩咐下人们晚上多注意点儿,炉子上热着茶水,省的林清渊起来后口渴。便是迈着悠闲的步子慢慢的走进了内院。 第二日清晨,就有镇国公府的下人带了衣服而来。林清渊起得很早,跟颜枫一起到小小的演武场练了趟拳,这下人来时正好赶上林清渊要换衣服。换上了衣服,林清渊又和颜枫一起吃了早餐,这才告别了颜枫,离开了颜府。 一路上,林清渊的心情是很好的。只是,当他回到府中,看到那总管手中拿着的请帖,便是眼中一肃,将请帖随意的放到一边,便是进了书房了。 许娇娘得知林清渊回了府,便是开始命人搜集颜如卿的罪证,还有那百草局的账册流水,希望一次便能将颜如卿给扫到尘埃中。 柳士奇到百草局查看账册时,发现有人跟踪,便是提前做了准备,又有祈北风在一边出谋划策,便是将所有的账册给整理一遍,将明面上的财产给整理好,跟颜如卿打了招呼,便是将账册给了林清渊,请他转交皇上。 另一部分,还未被人盯上的产业,柳士奇当机立断,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纷纷换了‘东家’。 因着柳士奇那敏锐的观察力,一番动作也十分及时。那许娇娘虽然搜集了不少的证据来证明颜家与民争利并囤货居奇,却都只是些无关紧要的。又因着漏算了林清渊这一头,那些个明面上的药店便是已经被柳士奇已上缴国库的名义,给了皇家。 皇帝自然笑的合不拢嘴,这百草局可是十分赚钱又能赢得百姓众口赞扬的事情,而柳士奇他们在各处置办的产业等倒是都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坐着自己的生意。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所谓官不与民争利,这不过是表面上的,哪个富贵人家手中不是有几个出产各种果品粮食的庄园或几个赚钱的铺子? 只是,这不过都是大家默许的,但若是被拿到明面上说,这与民争利的官家可是要被治罪的。舒残颚疈 许娇娘就是利用这个漏洞,想要将这颜家一网打尽,到时候,颜家被罢免回乡,便只是平民,自然不好再跟镇国公家又何牵扯。到时候,镇国公家自然要另选一家来做自己的亲家的。自己若能抢先一步请来太后的懿旨,即使皇上也不能多说什么。 许娇娘自然想得十分周到,但计划跟不上变化总也是事实。 她没想到自己为了收集这百草局一切的动作,竟是被柳士奇早早的看在眼中,并很快就做了相应的调整。 一纸奏折呈上,皇上只是一笑,便是留中不发了。 得了朝堂上的消息,许娇娘自然不甘心,但她一个闺中小姐能买通那宋思仁一次,却不代表能买通他第二次、第三次…… 宋思仁也是个乖觉的,第一次是为财和许娇娘的保证才帮了她。但是当他看到皇上将那奏折留中不发的时候,便知道皇上是准备保这颜氏一家。若是自己再不长眼的上奏,不但得不到好处,恐怕会让皇上厌弃,而且也会引来这林家为仇人。得不偿失的事情,宋思仁这个老滑头如何会继续做下去? 许娇娘给宋家递了第二封信,无奈这封信正好被刚刚回府的宋家宝看到。这宋家宝看了信,连忙抛下许五娘出了府。 于是,第二封信刚递出许府不多久,就已经被送到林清渊的手中。 看着这封信,林清渊眼中闪过一丝暴戾之色,他沉吟半晌,将这信在烛火上点燃,看着那信纸一点点儿的化成灰烬,才笑着对站在一边沉默着的宋家宝道:“这次你做的很不错。” “都是暗主教导有方。只不过,家父……” “你是你,他是他,我这里行不通那个父债子偿的规矩。”林清渊看宋家宝那副模样,便知道他想开口为自己的父亲求情,“只是,你父亲这些年也收了不少不该收的钱,现在敛够了家财,是时候告老还乡了。” “暗主,是不是只要家父告老还乡,暗主就会真正放过家父?”听了林清渊的话,宋家宝连忙跪下来,诚恳的问道。 “放过你父亲?你问问你父亲是否愿意将这些年贪得银钱交出来?”林清渊冷哼一声,“放过他一命已经是本主的仁慈了。若是他再助纣为虐,我想他这条命还是留在这京城吧。” “暗主,属下一定即刻回去劝说我父亲,让他将家财献出并告老还乡。”宋家宝一听,便是脸色一变,宋思仁这些年养尊处优的,若是被送到监狱里,即使不死也会去了半条命的。只有将家财捐出,再急流勇退,家人的性命才能够保存。, “不必。”此话一出,宋家宝立刻心凉透了一半。 “若是你可以说服你父亲……”林清渊几不可闻的将自己的决定告诉宋家宝,宋家宝先是一惊,便是脸上多少露出了一丝欢喜。但想到现在的处境,连忙收敛了躲过一劫的庆幸,低头连忙称是。 “谢暗主不追究家父的罪过。”听了林清渊的主意,宋家宝连忙笑着跪下来道谢。 谁知,膝盖还未挨着地,酒杯林清渊强硬的扶了起来。 “回去好好办差,待那许家事败,你们宋家即使有罪也会将功补过。”林清渊笑了笑,看宋家宝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便是心中一松。没有了作为右副都御史的宋思仁的帮忙,这许娇娘翻不起大浪。 半晌之后,宋家宝便是回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老话说得好,家有一老犹如一宝,尤其是在这个大风大浪的时刻,有了有经验老人的指引,他们家才可能会在将要带来的夺位风浪中不翻船。 老夫人听了宋家宝的话,脸色变得十分不好看,但是看到宋家宝竟是一副十分清醒精明的模样,老夫人还真的愿意舍弃这万贯家财。想到宋家宝字里行间透漏出的他已经被吸纳入暗卫中,而这暗卫正是皇上最信赖的手下,虽然要躲在暗处,但只要有了这个身份,便是一辈子不出什么错,便会受到皇家的庇佑。老夫人手中的佛珠急速转动了起来,虽然她已经开始信佛信了好久,但听到这消息,心中还是起了波动。到底是经过风浪的老夫人,很快,老夫人便做了决定,答应了宋家宝的要求;并答应说服宋思仁,让他不要再插手这许家之事。 宋家宝十分欢喜,便是一再的道谢,脸上竟是显出几分淳朴的笑容,这模样不由的引来老夫人的惊喜,她早就说她这孙儿绝对不是什么顽劣不堪的纨绔子弟嘛。 宋家宝跟老夫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慢慢走出了院子。看到许五娘,虽然心中还有些失落,但因着许五娘也是个不错的媳妇儿,宋家宝便是真的开始对这许五娘上心了。 两人都有意和对方和平相处,一时间两人相处的十分融洽,竟是有些举案齐眉的默契了。 许五娘看到宋家宝回了房,便立刻命人将饭菜给端出来,“你还没吃过饭?”看着饭桌上搁着两碗饭,宋家宝便是心中一动,执起了许五娘的手:“对不起,总是让你担心了。” “夫君,你这是说哪里的话,为人qi总是要等着相公一起用膳的。”许五娘真的嫁进了宋家,才了解这宋家宝根本不如外面流传的那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心中那浓浓的悲哀和不悦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竟是渐渐消了。 “这段时间要你多多照顾老夫人了,等忙完了这一段时间,咱们就要举家搬回家乡,到时候,你也能消停下来,不必面对京城这些是非了。”作为暗卫,宋家宝还是知道许家的一些事的,自然是知道这许五娘自小就被许娇娘母女欺负的连大气也不敢出的。嫁入他们宋家后,宋家宝也是知道这许五娘的嫁妆更是被身为主母的许薛氏给克扣了不少。他心中有愧,便是时常给些花销,买些小首饰送给许五娘。没想到这许五娘不但收了,还是一副十分感激的模样。直到这时,宋家宝才真正的消除芥蒂,决心好好跟许五娘生活。 许五娘一听,便是十分欢喜了。这许娇娘一直压在她头顶,直到她出嫁还是不肯放过她。话里话外竟是说自己不过是她的替身而已,许五娘不想再回到那个冰冷的府邸,但若是她想在宋家站稳脚跟,得到夫君和老夫人的庇护,她必须依靠身后娘家的力量。现在宋家宝这另类的保证却是让她欣喜莫名,老天终于还是待她不薄,她终于有希望一日能彻底脱离那个冰冷的许家了。 许五娘想象之间,那泪水便是在毫无知觉中缓缓落下。即刻有温热的指尖帮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朦胧中看到面前的宋家宝,许五娘庆幸当初那许娇娘并没有看上他,这才让她这个庶女捡了便宜,得了这么个好夫君。 々  々 林清渊这边得了消息,便是连忙吩咐了小柳,小云的态度有些奇怪,已经让他起了怀疑,便是将这件事传给了小柳。小柳一听,连忙通知了颜如卿,颜如卿又通知柳士奇。因着有柳士奇的敏锐直觉,百草局这次终于躲过一劫。 就在柳士奇摆平这百草局的危机时,丁氏终于到了京城。 看着依旧巍峨的城门,丁氏攥紧了拳头,心中发誓,这次一定要将大儿子的家财全部、牢牢的攥紧在手中,并让那对该死的小jian人生不如死! 丁氏很快的进了京城, 想象着自己的突然出现会让那对母女如何的目瞪口呆,心中便是十分欢喜得意的。这种突然袭击的招数,可真是让她到了不少的好处。 “娘,咱们先在这里吃点儿东西吧。”赶车的颜桦看着这京城几年如一日的繁华,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便是跟丁氏商量着,先找个酒楼吃点儿好的。至于那账单自然是要那酒楼去颜府找大哥收的。 “你这个小崽子!刚来了京城便是起了花花肠子。你可别忘了,咱们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这酒楼里的东西再好也不是你大哥家的。咱们这次来可是不但要将你大哥的财产给全都牢牢掌握在手中,还要将那小jian人给整治了,才好消我心头之恨!”丁氏脸上一闪而过的阴狠,让颜桦不寒而栗。那个到底还是他的大哥和大嫂,没想到自己的娘竟然如此狠毒,若不是自己一直在母亲的面前小心翼翼的,会不会母亲一个不顺心,便也将自己给……颜桦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便是鞭子一甩,驴子吃痛下便是走的快了些。 过了半个时辰,丁氏几人终于来到了这颜府。 看着比上次来时,更加豪华的府邸,丁氏便是流露出一副睥睨天下的气势来。但因着丁氏本身也不过是个乡间的妇人,这样一来不过平添了几分猥琐气势。 丁氏还未进门,便是正好出门的颜枫碰到一起。 “母亲,我在这儿恭候多时了。”几年过去了,这颜枫竟是没有大变化,那身板儿依旧强壮,只除了那更加沉稳的性子。 “枫儿,你不请娘进去坐坐?这大老远的,娘可是千里迢迢才来了京城的。”丁氏脸上神情稍微有些不好看,原以为自己的到来会让颜枫两口吃惊莫名,但看着颜枫的举动,好像竟是预先知道了自己的一举一动,专门等在大门里的。 “娘,知道娘来了京城,颜枫自然是欣喜莫名的,但因着如卿现在正在备嫁,家里恐怕没有太多的空房间。知道娘要来,便是已经买下了一处三进的院子。颜枫已经送信通知了家乡,父亲再过几日也会到京城。到时候,正好可以参加亲孙女儿的婚礼。” “你说如卿竟然定亲了?”丁氏这次反而是受了惊吓了,她可是收了那人的聘礼,如果到时候不送出个女儿,自己一定会被那人给告上衙门的。 “承蒙皇上看中,如卿可是被指给了镇国公家的公子。现在赐婚圣旨也下来了,我们两家正在抓紧两个孩子的成亲大事呢。”颜枫看起来竟是有些不情愿。但丁氏却是敏感的抓住了那圣旨二字。在丁氏的眼中,那圣旨可是顶了天的,自己即使是颜枫的母亲,也是没胆量跟皇家对着干的。只是,那聘礼,她可是已经收下,现在又到哪儿去陪个媳妇儿给那家人?自从得了严知秋的嫁妆,丁氏便是有了只进不出的铁公鸡性格,如何肯将攥在自己手里的银钱再给交出去?于是,眼睛一转,便是起了想法,想要让颜枫将这笔聘礼给补出来。 颜枫虽然已经离开家乡多年,但是看到丁氏这副模样,竟是不自觉的起了防备之心。感觉到这种心态,颜枫竟是不自觉的苦笑一下,看来母亲丁氏果然正一点点的在他的心中成为外人。 半晌之后,颜枫便是在一处院落前停下了马。丁氏下了车,看到这金碧辉煌的院子,虽然心中很满意,但面上还是一副十分不欢喜的模样。 颜枫领着几人入内,这院子便是有三进三出的,正是已经有几个奴仆正等在院子里。这几个奴仆可正是林清渊好心借给颜家的。颜枫看了林清渊的书信,竟也是没有拒绝,真的收下了这几位奴仆。 “娘,这个是这院子的总管花嬷嬷,日后你若有什么吩咐,就找她,只要是她能做到的,就一定会替您做到。”颜枫指着里面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脸上露出了些笑容。 “老奴拜见老夫人。”花嬷嬷是个知礼的,虽然穿着十分朴素,但那脸上的神情不卑不亢,竟是比她这个作为主子的老夫人还要从容庄重。 丁氏眼中闪过一丝嫉妒,被善于观察的花嬷嬷即刻看在眼中。花嬷嬷行了礼,起身,来到丁氏的身边:“常听老爷提起您,今日一看,果真有大家老封君的气派,老奴今日起能跟在了老夫人身边伺候,真是老奴的荣幸。” “看你这老东西嘴里说话竟是挺顺耳的,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丁氏听了花嬷嬷的话,竟是十分欢喜了,脸上那点儿不悦便是即刻消了。 听到丁氏叫她老东西,花嬷嬷脸上的笑容滞了一滞,便是神情如常,引着丁氏进了内院。 “老夫人,这个院子可是老爷专门为您准备的,你看这里面的摆设,可件件都是真品啊。”花嬷嬷眼中神情一转,这里的器皿看着金灿灿亮闪闪的,但却并非是真金白银,而只是用黄铜外渡了层金箔而已。看着丁氏垂涎的神情,花嬷嬷垂下脸,将眼中的不屑深深藏起。 “啧啧,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看着房屋里摆设的各种金银器皿,丁氏觉得自己的眼都不够了,看到这些东西被随意的摆放出来,那么颜家一定还有不少的家底!大儿子每年也会寄回去些银钱,但是跟这宅子里的一切相比,实在太少了。丁氏想到这儿,不由得看了看一边的花嬷嬷。“嬷嬷,你一定跟着我儿子时日不短了吧?” “老夫人有什么话想问的,老奴一定知无不言。”花嬷嬷小声道。 “这就好。”丁氏想了想,捏了捏自己的衣袖,里面还有个几锭碎银子并几个大钱。丁氏一咬牙,将几个大钱拿了出来,塞进了花嬷嬷的手中。 花嬷嬷感觉到被硬塞进手中的大钱,竟是眉头狠狠皱了一下,然后脸带着笑容道:“老夫人真是慷慨,还给老奴这么多赏钱,老奴一定尽心尽力伺候老夫人。” “这样就好。嬷嬷,我累了,你领我到房间休息一下吧。”丁氏眼睛转了转,心中的心思也转了几转,看看这么大的院子都是自己的,便是想着那些个金银器皿都成了自己的,心中贪财心起,便是命着花嬷嬷带她到房中休息,也趁着清点一下那些金银摆设的价值,日后离京前正好变卖。 花嬷嬷一眼就看出这丁氏想干什么,但是想到主子吩咐的,便是也不阻拦,将丁氏给带到了房中。就像那许家一样,只有放任到她们无法无天的时刻,才能一招出击,彻底将那许家人给收拾了。这丁氏虽然不如那骄横的许家一样,但因着丁氏一贯霸道惯了,此时还只是贪财,若是到了日后为了财产而害人性命,便是颜将军有再多的功绩在身,恐怕还会被丁氏连累。 花嬷嬷很快就退出了房间,丁氏一看到房间里的器皿,便是十分欢喜的抱着那些个东西亲了又亲,甚至选了几个最闪眼睛的抱到怀中,真的要抱着睡了。 颜桦一家也被安排到隔壁的院子了。不知道是不是颜桦的错觉,自从上次被父亲找到他们狼狈的离开京城后,颜枫这个兄长对他越来越冷淡了。 “大哥,咱们兄弟好长时间没见了,不如置办些下酒菜,喝点儿酒?”颜桦干笑两声,眼睛灼灼的看着颜枫。 “我公事在身,现在要赶紧去大营。这喝酒一事还是暂缓一下吧。”颜枫并不理会颜桦,只瞥了他一眼,便是转身离开了。只是在临走前,跟花嬷嬷商量了一下,紧紧盯着这些个所谓的亲人。花嬷嬷自然一口答应,主子安排他们过来也正是为着这个原因。 “那好吧,大哥,日后有时间,咱们兄弟一定要好好说说话。”颜桦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是怎么敢惹怒颜枫?便是脖子一缩,看着颜枫大步离开。 半晌,颜桦眼中闪过一丝冰冷,便是转身进了分给自己的院子里,伍沁梅正在房中看着摆设,眼红不已。 只是,这些个东西现在都还不是她们的!想到被自己留在京中的如雪,或许这个笨蛋女儿可以为她利用,为自己得到最大的利益?! 回到府中,颜枫一脸的疲惫,几年过去了,丁氏越发变得鼠目寸光,只盯着金银看了。 虽然他知道这其中与自己升了官儿,又常年不在家乡,那些想要攀附权贵的便瞅准了父母,向她们献殷勤所致。但是想到自己以后的仕途可能为父母钻了空子而毁于一旦,颜枫心中竟是十分不是滋味儿。当初,他选择从戎是为了颜家,或许今日颜家将他的前途尽毁正是天意。 颜枫笑了笑,回到院子里就看到如梦和儒钧两个正在凉亭里玩耍。连忙上前抱住了两个小的。 “爹爹……”如梦和儒钧两个小家伙一看了颜枫,也不玩耍了,便是直奔颜枫而来。 颜枫这些年并未放下练武一事,便是一手一个,将两人给抱起来,小心的旋转着,让两人不停的散出银铃般的笑容。 颜枫抱着两个孩子,心中感觉到深深的满足感,为了怀中的孩子,他也是不可能让丁氏在他的地方为非作歹的。 前些日子,已经写了信给王晋阳,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父亲就能到京城来了。 颜枫心里的盘算自然是不能给丁氏说的。严知秋得知丁氏到了京城,即使丁氏以前对她们母女那么坏,她也是打算到对方面前请安的。颜枫想要将这官儿继续做下去,便是需要一个好的官声,而女儿要嫁入镇国公府,就不能被传出不孝的名声。所以,即使她再不愿意去拜见丁氏,为了夫君和女儿,她还是要去一次的。 严知秋将这件事跟颜枫商量了,但颜枫却是笑而不语,并不答应严知秋即刻就去。严知秋一头雾水,但出嫁从夫却使得严知秋不会出口询问颜枫这件事。所以,严知秋即使心中有疑惑,却也只将这疑惑给藏在心中,并不说出来。 另一边,因着有花嬷嬷这个会说话会看眼色的存在,便是有不少花哨却不值几个钱的礼物以严知秋的名义送给了丁氏。丁氏虽然不满严知秋不来请安,但看到那些个礼物,却是消了那份不悦之情,安心在这院子里住下来了。 ------------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严知秋还未来得及去给丁氏请安,便是又收到了一封来信,这封信竟是从严家而来的,具体意思无非是责怪严知秋一去十年,再也没有回娘家一趟的事情。 严知秋看着这信,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看这信的日期,该是在皇上颁下赐婚圣旨后才写了寄往京城的。将信递给一边的颜枫,颜枫看了脸上神情不辨,他看了看严知秋,半晌才道:“知秋,想回去看看你母亲吗?” “这信是大哥写的。”严知秋忘不了当年大哥为了产业而逼迫她再嫁的事情,后来,她虽然不知道为何大哥放弃了,但她从此却是提心吊胆的,因着大哥的表现,她从此再不敢跟严府传递消息。宁愿在外面受苦受累,也不愿意回到严府,受父母的庇佑。 此刻,大哥的来信,不过是再次引起了她心中的恐慌。父母?当然重要,但是儿女呢?也一样重要的!只是这大哥现在越来越利欲熏心,她怎能回去?尤其是在女儿要嫁入镇国公府的时候。 “即使这样,也不能让岳父母为你担心啊,你离开将近十年,这十年的岁月中,岳父母一定为你担心受怕。我们还是置办些礼物,派人送去的好。也让他们知道你在京城过得不错,让他们不要担心。”颜枫看了看,却是摇了摇头,那严家人还毕竟是知秋的娘家,除非她想和严家一刀两断,再不相见。但血缘总是最难割舍的,如果不到关紧时候,他还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妻子跟娘家人断绝亲情的。 “可是……” “父亲,若是将礼物送回去,舅父就有理由巴上咱们家了,就好像不会甘心的祖母一样,一定要将咱么家的一切都据为己有才会心甘情愿。你即使不为我们着想,也要想想儒钧,他今年也还不到四岁。”得了伍沁梅的消息,颜如卿便是神情紧绷,看着颜枫的眼中有丝危险的情绪。 “什么意思?”颜枫一听,立刻紧绷了神情,问道。 “伍沁梅,那个女人竟是想要收买咱家的下人,将儒钧给……到时候,只要撺掇祖母命父亲你过继了她的儿子为嗣子。到时候,我们三个女儿出嫁了,这颜家不是就改名换姓成了祖母和伍沁梅的吗?”颜如卿的话终于入了颜枫和严知秋两人的耳,没想到这个没有见过几次的弟媳妇竟然心思如此狠毒! 严知秋脸色发白,她虽然性格懦弱,但是此事关系到自己的儿女,她如何能袖手旁观! 想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就连颜枫也不由的紧绷了身体,看着颜如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父亲,那丁氏其实并非是你的亲生母亲,而二叔才是她的亲骨肉。本来,若你一直安贫乐道的,丁氏也不会有什么想法,顶多是到时分家时,给二叔分的丰厚一些。但父亲你不但从戎并还得了个不小的官职,尤其是丁氏成功的拿到了娘亲的嫁妆尝到了富人的滋味儿。为了能保证自己的地位和手中能攥着更多的钱,丁氏自然要想办法把父亲这些年积攒的家业给拿过去。”颜如卿冷哼一声,虽然有些恼怒这林清渊不经她允许就调查她们颜家的陈年往事,但当看到这些个真相时,她却不由的庆幸林清渊将这真相给调查了出来。 “怎……怎么可能?”颜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看着颜如卿那副认真的模样,颜枫有不得不怀疑颜如卿说的是真话。 “父亲,这个才是事实。”将林清渊给她的一叠信纸给了颜枫。当颜枫看到那信中所说的事实,竟是双眼含泪。不一会儿,泪水滑落,一向流血不流泪的父亲竟是哭了。 颜如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便是一转头,出了房间,这样的父亲还是要娘亲来安慰的好。 只是没想到,这丁氏竟然如此心狠,父亲的亲生娘亲可是她的亲妹妹!竟然真的那么狠心的下了毒手! 颜如卿回忆着那信纸上的一切,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那丁氏既然不是她的亲生祖母,日后若是东窗事发,她便也不会心软了。只是生恩不如养恩,即使那丁氏现在为了财产算计伤害她们,但当日将父亲养大的这份恩情,父亲都无以为报。 不过,幸好的是,父亲已经请了祖父上京,既然父亲不能管,那祖父总能管得了自己的妻子吧? 颜如卿想得不错,那颜淮山看了林清渊给他写的信,便是日夜兼程,离京城越来越近。 这边儿,颜枫知道了内情,心中十分难过。另一边,丁氏却是和伍沁梅在偷偷的商议着,该怎样计划才能将颜儒钧这个颜枫家唯一的男孩儿因为意外而死去。 伍沁梅看过这院子,像这样的院子可是得二三百两银子。一个五口之家一年不到五十两就能活的十分舒服了。能随随便便的就买了两处大宅子,这颜府最少可是有几千甚至上万的家产,若是她能全部掌在手中,还用得着对这个老家伙卑躬屈膝吗? 伍沁梅想到自己过着穿绫罗绸缎、带金银玉器、吃山珍海味的日子,不由的笑眯了眼,也就不觉得面前这老女人尖利的笑声刺耳了。 丁氏将伍沁梅当成自己的智囊、军师,可伍沁梅却是想着等到拿到了颜家的财产,这个丁氏也就没有用了。这丁氏也老了,随意的一场风寒就能要了她的性命。 伍沁梅计划的很好,但是因着花嬷嬷在一边冷眼看着,几乎是伍沁梅略有动作,花嬷嬷便是飞鸽传书给了林清渊,并迅速的做出反应。 颜桦从外面回来了,满脸都是得志意满的笑容,这笑容不由的让刚回到房中的伍沁梅感到意外。 “你今天得了什么好事儿?”伍沁梅笑着接过颜枫的外衫,好奇的问道。 “今天,那定国侯府的总管可是给咱们松了不少好东西。”说着,颜桦可是将藏在衣袖里的巴掌大的盒子拿了出来。 “不过是个小盒子,能装什么好东西?” “这东西可是不得了啊。”颜桦说着,连忙小心的打开了盒子,里面露出了十颗圆润有拇指大小的东珠,最难能可贵的是这十颗东珠都是粉红色的。 “这……这些可是值不少钱呢。”伍沁梅说着,连忙拿起一颗东珠来看,果然在阳光的照射下,那温润的粉色光芒让她的心都欢喜起来。 “这十颗东珠可是要值个几千两银子呢。”颜桦笑着又道:“那管家还跟我讲了,只要咱们帮他完成一件事,就算是在京城里帮我安排一个五品的官职都可以。” “怎么可能?”京城的五品官可不是那乡下地方的七品小知县,伍沁梅一听便是又连忙追问道:“那他要你帮忙完成一件什么样的事儿?” “这件事……”颜桦眼睛一闪,便是拉了伍沁梅进了内室。看过了京城的繁华,颜桦不再是以前那个心高气傲、规规矩矩的读书人,而是急功近利想要钻营进上层社会的投机者。只是,那管家要他做的这件事实在太过阴损,若是他亲自插手了,待到东窗事发,就是连一条后路都没有了。看了看伍沁梅他的娘子,颜桦眼睛闪过一丝异彩,小声的附到伍沁梅的耳边,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这事……”伍沁梅听了颜桦的话,不由的瞪大了眼睛,这件事可大可小,若是东窗事发,她逃不了干系的。 “你想想看,日后你做了五品夫人,咱们的儿子长大了说不定能娶个侯爷或者一品大官的女儿,到时候,什么荣华富贵还不是攥到你的手中?能得了定国侯大小姐的青睐,说不定你还能进宫看看太后长什么模样呢。”颜桦笑着道,他很阴险的给伍沁梅画了一个大饼,这个大饼实在太香甜,让伍沁梅不由的心动了。 “这件事,我还是先跟婆婆商量一下吧。反正婆婆并不喜欢那颜如卿,若是由她来动手,咱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好处。若是不成功,咱们便将这事儿推到婆婆身上,即使大哥对婆婆再生气,也不会动手不是吗?” “既然这样,那你就多跟母亲说说,只说事成之后,母亲能得到的好处。”颜桦想了想,便是同意了伍沁梅的想法,只是那东珠实在太过珍贵,颜桦思来想去,便是不舍的从中取了两颗东珠出来,装到了一个小盒子中:“母亲她一定有迟疑,到时候,你将这东珠给了她,即使只为了这两颗东珠,想必母亲也会想方设法让如卿嫁不了林家的。” 伍沁梅和颜桦商量了,便是又不嫌其烦的来到了丁氏的房中,此时,丁氏正小心的摸着桌上的一个金瓶,这金瓶只有巴掌大小,但十分可爱,尤其是上面的花纹‘五子拜寿’而得丁氏的欢喜。 “婆婆啊,大好事儿啊。”伍沁梅说着,将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放到了丁氏的面前。 丁氏好奇的打开桌上的盒子,道:“这珍珠好漂亮。” “婆婆啊,这可是上品的东珠,一颗就值上千两呢。”看看房间里没有人,便是小声道:“婆婆啊,这东珠可是定国侯府大小姐给你的,若是你能让那颜如卿嫁不到林府,后面可是源源不断的有更多的好东西到你手中呢。” “那颜如卿可是有皇上的赐婚圣旨,我不过一个小老百姓,如何敢违抗皇上的圣旨?”看着那颗圆润的东珠,丁氏很自然的握进手中,不愿意放开,但是想到那颜如卿可是皇上下的圣旨,便是心中的胆怯占了上风。 “婆婆啊,那圣旨虽然在,但若是颜如卿自己退了婚,那可是不关咱们的事儿。触犯了圣旨可是要下狱的,到时候,颜家下狱,咱们不是就能将颜家的家产给接收过来。至于剩下的三个孩子,即使给了咱们养,咱们给不给他们饭吃不还是咱们做主?”伍沁梅得意的笑着道,被她昧下的那颗东珠可是在她的怀中躺着,这一颗东珠可是值不少银子,想到卖了珠子得了白花花的银子,伍沁梅便是上扬了唇角,心情更加舒畅。这次才来了京城,便是有大房子住,有银子赚,上京还真是个好主意。 丁氏犹豫了半晌,想到这颜如卿跟她不亲近,若是颜如卿嫁进了林府,岂不更不把她放在眼中?若是让颜如卿嫁不到林家,颜如卿的面子里子可是都没了,到时候,她还怎么能舔着脸,守着颜府的财产,一点儿都不给他? 丁氏想了想,还是觉得眼前的这颗东珠和她亲近,便是点了点头,和伍沁梅商量起该如何让颜如卿嫁不到林府的计策了。 花嬷嬷在阴暗的角落里,她听了两人的谈话,心中的怒火竟是头一次的无法隐藏。这丁氏也太恶毒了,竟是连自己的孙女都算计,岂不知若是自己的孙女嫁进了林府,那可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到时候,无论是钱还是权都会滚滚而来的。即使主子为了主母也是会考虑让这颜家人生活的好一些的,可这丁氏竟是为了颗东珠而如此丧心病狂。 花嬷嬷摇了摇头,听到两人越聊越起劲儿,越说越过分,花嬷嬷即使心中再愤怒,也不得不将两人的计策给尽收耳中。 两人谈了很久,当两人话音落下,准备吃饭之时,花嬷嬷便是将这整件事写在信上,通过特殊的通道传递给了林清渊。 林清渊看那信上的内容,不由的怒从心起,这许娇娘固然可恶,但还比不上这丁氏的险恶用心。她竟是为了些东珠而想出这么个丧心病狂的方法来。岂不知,若是如卿的名声不再,还有谁敢上门求娶她们颜家的其他女儿? 丁氏真是个短视之人!林清渊想着,便是将信纸架到火上烧了。 想了许久,林清渊便是吩咐了下人,自己则徒步走出了镇国公府。 此时,颜如卿还不知道丁氏和伍沁梅想了主意要彻底毁了她。此时,正是晚上,颜如卿领着如梦和儒钧两个。父亲的情绪不稳,娘亲也正在安慰着父亲,便是她带着几个小的一起用饭了。 “如雪,你父母来京城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们?”颜如卿给两个小的布着菜,一面询问这如雪。 如雪的动作明显僵了一下,她放下了筷子低头道:“我父母他们还好吗?” “他们自然很好。”颜如卿眼睛闪了闪,笑着道。 “那样就好。我父母他们也进京了一天了,若是真的想念我,一定早就来看我了。如此,还不如不见,省的他们见了我生气。”如雪虽然这样说,但那眼中还是有了些水汽,那毕竟是她的父母,她如何不想念?但是想到他们进了京城,并未来看她便是知道他的父母或许已经把她 给抛到了脑后。 “哎,如雪若是什么时候想见他们了,就跟我说一声,你也有十几岁了,该是出去跟一些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多接触一下了。”如卿说的倒是真情实意的,可如雪那垂下的眸子里却是多了一丝疑惑,难不成堂姐想要撵她出去吗? “姐,难道你要赶如雪走吗?”颜如玉一听,便是脸上浮现了一丝怒气。 “怎么会?只要如雪不愿意走,咱们谁都不会逼迫她走的。但是你们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该是出去交些同龄的朋友了。这样一来,对你们日后的婚事也有帮助不是吗?”颜如卿一提到婚事,如玉和如雪不由的双颊透红的厉害。 颜如卿看到两人这幅模样,却是不由得捂了嘴笑了。看如梦和儒钧睁着懵懂的大眼,颜如卿便是给双胞胎俩盛了甜汤,轮流喂着两人。 半晌,如玉和如雪才重新拿起了筷子,低头用饭。因着颜如卿的调侃,两个竟是只扒了白饭吃,让如卿不得不腾出手来,给两人布了菜。 林清渊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进了颜府。当小云意外的看到林清渊,“主子?” “别说话,请如卿出来。”林清渊整个人隐在黑暗之处,若非那周身的气质有些冰冷,小云还不一定能发现林清渊的。 “是。”小云一听,便是脸上的神情黯然了一些,然后转身进了房间。 此时,几人刚好吃完了饭菜,小柳等人正在收拾碗碟。 “小姐,林公子在外面等着你呢。”小云一出声,颜如卿一怔,不由的想着林清渊来的原因。 吩咐小柳照看着如梦和儒钧两个,颜如卿便是一个人出了房间。 “你怎么会在这儿的?”看到林清渊果真在屋外,颜如卿便是皱了眉头,上前领着林清渊到了院子外的小花园里。 “我有事儿要跟你说。”林清渊看到颜如卿和他离着有几尺远,一个箭步上前,将两人的距离蓦然拉近。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颜如卿往后一步,竟是不肯离林清渊太近。 林清渊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想着心中的事情,还是抿了抿唇,将今天花嬷嬷探听来的事情都告诉了颜如卿。 “原来如此。”颜如卿一听,却是笑了,她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林清渊:“林公子,听到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心里很高兴?那许娇娘为了你竟是费尽了心思啊。” “你何必说这样的狠话,我本来就不喜那许娇娘,尤其是看到她竟是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更加不齿她的所作所为了。”林清渊一听,便是皱了眉头,一个女人能狠到什么地步,只看着许娇娘就知道了。 “既然她们想这样做,那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吧。只是不知道那许娇娘发现自己才是那所谓的受害者,不知道会不会发疯呢?”颜如卿咬牙道,那脸上竟是也出现了些许的疯狂之色。但林清渊却是觉得这样以牙还牙的举动才真正符合他暗主的作风,不由的赞同的点了点头。 “你同意我这做法?不觉得太过狠决了吗?”颜如卿看林清渊竟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不由得追问道。 “怎么狠决了?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她们既然有这种心思,就该先承受一下这样做的后果。只有真的尝过了切肤之痛,她们才会真正的畏惧继而不再与你作对。”林清渊说着,便是慢慢的靠近颜如卿,很快的就将颜如卿给禁锢在自己的怀中。 “你……你想干什么?”冷不丁被林清渊抱到怀中,颜如卿不由的挣扎起来。 “别动,你难道想让别人知道你颜府的大小姐正在和某个人在幽会吗?”温热的气息喷在耳边,颜如卿不由的红了耳朵。她此刻只庆幸,现在是晚上,林清渊并不能看清楚她的脸。 “男女授受不清,你先放开我,咱们好好说说话。”感觉到此时周围的寂静,颜如卿不由得有些着急了。 “这样也能好好说话啊。”林清渊说着,双臂一抬,颜如卿不得不被林清渊抱入怀中。他随意的坐在花园的一处巨石上。将颜如卿紧紧的搂在怀中。 “你……你快放开我。”羞恼之余,颜如卿恨不得狠狠的咬掉林清渊的血肉。 “不放,咱们是未婚夫妻,本就该亲近亲近。难不成你想成亲以后咱们相敬如冰吗?”不知何时,林清渊一双贼手在颜如卿的腰间游曳,那大手仿佛带着火一般,让颜如卿不自在的起了鸡皮疙瘩。 “放了我……”即使以前跟柳士奇学过一些花拳绣腿,但此刻颜如卿在林清渊的面前,就像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小孩子。 听到颜如卿竟是有些哽咽了,林清渊突然一张嘴,咬上了颜如卿的耳垂。 颜如卿一个冷颤,若不是林清渊抱得她太紧,一定早就蹦到地上去了。 “你要习惯我,日后咱们是夫妻,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林清渊意味深长的说道,看颜如卿在怀中竟是有些瑟瑟发抖的,便更加抱紧了颜如卿,两人之间几乎没有留下空隙。 颜如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生气,还是该狠下心来,狠狠掐了这该死的登徒子! “你是我的,所以,那许娇娘的计策一定不会成功。”林清渊突然出口的话让颜如卿听了非但没有半分感动,颜如卿竟是有种‘你疯了’的感觉。无奈此时被林清渊搂抱着,竟是不能动弹,只能暗暗将怒气压在心中。 ------------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好像挺有自信的。”半晌,颜如卿才憋出这几个字来,实在是很不习惯坐在别人的怀中,尤其是一个可以算的上陌生的男子怀中。 “若是不自信,我在边关杀敌那几年就白混了。”林清渊似乎挺习惯怀中这份重量的,他的双手抱紧了颜如卿的细腰,掌心隔着衣服挨着颜如卿腰间的皮肤。 颜如卿手指间,一根银针正悄悄的冒出头来。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分散了林清渊的思绪,然后瞅准机会一击就中! “别搞小动作,否则你会后悔的。”就在银针就要刺进林清渊的穴道之中,一只大手突然握紧了颜如卿拿了银针的小手。颜如卿不由的暗暗懊恼,这林清渊竟是能一心二用,再次击破了她的反击。 “你放开我,好吗?”颜如卿十分的沮丧,以前从来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啊!这头一次遇到,根本不像甜甜说的那种心中好像有一头小鹿在乱撞,反而觉得十分的不舒服,就好像沾到了什么东西极力想摆脱一样。 “皇上已经让钦天监选好了黄道吉日,下个月初五便是个好日子。”林清渊并未回答,只是貌似无意的说出了这个消息,惹得颜如卿一听,便是僵直了身体。本以为她还有好一段日子能清闲清闲,但没想到这皇上闲的不但给指了婚,顺带着竟是连日子都挑了。 挑好了日子,那就等着那一日的到来吧。颜如卿蹙眉,但这件事是皇上首肯的,她竟是无从反驳。 “我已经等不急看你嫁入林家了。”林清渊的话不但没让颜如卿感到些许的安慰,她反而更加疑惑起来。咱们不过是见过一两面的陌生人呢,你何必跟我说这种及其亲密的话呢?难道这就是京城第一理想女婿人选的真面目?颜如卿不由得迷惑了,她转头看着林清渊。两人挨得很近,中间只隔着一只手掌的距离,颜如卿仔细的看着林清渊的面容,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几分真实的情绪。林清渊也是沉稳,竟是任由颜如卿上下打量他。 “看出什么来了吗?”林清渊突然露出了个笑容,或许是因为林清渊笑的时候极少,但颜如卿可以确定这林清渊竟是有酒窝的,只是这酒窝虽浅,却有效的淡化了林清渊脸上的冰冷,显得他平易近人了许多。 “你在想什么?”林清渊看颜如卿只看着他就是不说话,觉得很奇怪,便是又开口问道。 “如果你能露出笑容,一定会引来各个女子的争夺的。”颜如卿不由道,她突然松了口气笑着:“林公子,你这么优秀,想必日后宁愿自贬成为你侧室和小妾的女子很多吧?” “你还是想帮我找几个侧室和小妾?”林清渊一听,就知道颜如卿是什么意思。可恨,他上次不是已经把不悦的情绪明明白白的表示出来了吗?为何这女人就是不懂呢? “你说呢?”趁着林清渊貌似精神有些恍惚,颜如卿终于成功的脱离了林清渊的箍制。“今晚月色挺好的,公子若是不嫌弃这儿简陋,不如就在这儿赏赏月,我会让小云来伺候你的。” “不用了,我今晚不过是来通知你成亲的日子已经选好,明日我父亲便会亲自来下聘礼。”林清渊一听到那小云的名字,眉头就皱了皱,虽然很快就舒展了眉头,但只要是熟悉林清渊的人,便知道他那是极其不悦的表现。这个时候,最好是躲起来不见,等待林清渊消了怒火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只是,颜如卿虽然聪敏,却不能从林清渊这飞快的变化中,没一点儿遗漏的看出林清渊所有的心思。于是颜如卿离开,兀自留了林清渊生闷气。 不一会儿,小云走了过来,林清渊看着带着浅笑的小云手中端了茶点向他款款走来,不由的拧了眉头:“滚!” 小云不敢违背林清渊的意思,但却是不由的把这笔帐算到了颜如卿的身上。都是你!有什么本事如此自傲!竟是让公子如此生气,还迁怒于我!你颜如卿根本就不喜欢公子,为何还要选择嫁给林公子?现在还如此不愿意?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天生的大美人儿,每个人都喜欢你! 小云咬着唇,心中激烈争斗着,但无奈,想到林清渊,她便不得不按捺下心中的怒火,身不由已的伺候着这个她并不看顺眼的未来主母! 半晌,林清渊叹了口气,一个跃身,便是上了房顶,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二日,伍沁梅上门拜访。因着伍沁梅是主家的弟媳,第一眼看去也是个利索而不张扬的女子,便是有下人进去递了话。 没想到这伍沁梅竟是如此快就来了。颜如卿看了看一边正和如玉下棋的如雪,颜如卿皱了皱眉,便挥手,让那下人带了伍沁梅到偏厅坐坐。 听到了这边颜如卿让伍沁梅进来,如雪便再也没心思放在眼前的棋盘之上,连连落错了子,很快便失了半壁江山,只能举手投降了。 那伍沁梅很快就进了内院,来到了偏厅中。只是她并没见到严知秋,在偏厅中等了足足有一刻,颜如卿才慢慢走来。 “这就是如卿吧?果真是要嫁入镇国公府的人儿,竟是明艳若天仙一般。”伍沁梅一看到颜如卿便是上前毫不陌生的挽了颜如卿的手,把她带到一边坐下。 “叔母到府,不知道有什么事儿?”颜如卿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手从伍沁梅手中脱出,她淡淡一笑,开门见山的问道。 “说来如雪也在你府上好几年了,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十分惦念,今日来不为别的,只为了能见见我那女儿。”伍沁梅甩着帕子,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叔母想要将如雪给领回去吗?”颜如卿沉默半晌,便笑着问道。 “这……如雪跟着你们才能有个好前途,虽然我这个做母亲的实在不忍跟她分离,但是为着如雪的前途,她还是跟着你们才好。”伍沁梅脸上有着少许的恐慌,但随即便整理了思绪,勉强笑着拒绝,“我只是想看看如雪。” “是吗?既然这样,我便吩咐丫鬟将如雪叫来。”颜如卿说着,便是吩咐一边的小红去叫了颜如雪过来。 聘聘婷婷的一佳人走了过来,颜如雪身上的衣服虽然素雅,但却都是上好的料子,手腕上带着两只银色虾须镯,虽然银子不值钱,但因着要将银子给绞成头发丝儿粗细,又镶嵌了金刚石这镯子倒是也不便宜。 通身的大家闺秀气质竟是让伍沁梅愣住了,没想到几年没见,这个女儿竟是变化的如此巨大。她不由的恼恨了心肝,如果把如锦留下来,此时成为大家闺秀的便是她的宝贝如锦了。 如雪被伍沁梅脸上的偏执给吓到了。她有些愣愣的,这些年跟着师傅学了些道理,虽然已经不想以前那么畏缩,但因着一心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棋盘之上,少与人相处,便是养成了一副沉默寡言的性子。如今看到这伍沁梅,虽然自有一股血缘的亲近,但颜如雪还是不由的身体瑟缩,有些发抖了。 “娘。” 伍沁梅一看颜如雪这副拿不出手的模样,心中虽然有些安心,但却也不由的幸灾乐祸。“你这孩子,怎么为娘的来了京城,竟也不到为娘处请安呢?” “叔母这不是来了吗?如雪可是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呢。”颜如卿说着,示意一边的小柳过来。 伍沁梅这才看到小柳手中正拿了个锦盒,小柳将锦盒打开,里面竟是露出了一只红宝的凤头钗。这凤头钗十分华丽,看的伍沁梅也不由的伸出手来,想要将凤头钗抓紧在手心。 “叔母,这凤头钗怎么样?应该很适合你吧?这可是如雪攒了几年的月例,听到叔母到了,才拿出来给你买的。”颜如卿感觉到颜如雪那感激的目光,只是回递一个心有灵犀的神情,便是看着伍沁梅那脸上的贪婪,唇角弯起一抹弧度。 “这金钗挺不错的。”伍沁梅说着,便是将那红宝的凤头钗簪到了自己的发间,小柳十分有颜色的拿了铜镜过来,那伍沁梅看着镜中的自己,便是满心欢喜的笑开了嘴。 她似乎忘了这次来的目的,颜如卿也不会好意的提醒她。 颜如雪在一边,看着这样的伍沁梅,心中竟是有些酸酸的,她这个十月怀胎的女儿竟是不如那根红宝凤钗! 颜如雪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半晌,伍沁梅咧着嘴才想到了今天来的目的,便是整整了脸色道:“如卿,好孩子,我想跟如雪单独谈谈,不如你……” “呃,我还有事儿,叔母和如雪就好好单独谈谈吧。”颜如卿一听,便是点点头,转身出了偏厅。 伍沁梅看颜如卿走远,这才舒了口气,转过身来,便是脸上并未有什么好神情:“如雪,你这一身可是值不少钱,看来这颜如卿竟是对你很好。只是你那可怜的妹妹,现在竟是还没一件像样的衣服。为娘知道你孝顺,不如你有什么不穿的衣服就给如锦?” “如锦若是没有衣服,我的衣服自然可以给她。只是我和如锦的身材又是否相似呢?”听如卿姐说,那如锦身体竟是十分笨重的,根本穿不下她的衣服。而母亲向她讨要,不过是为了拿去变卖了换成银子罢了。如雪这几年沉迷棋盘之上,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儿心思?因着如卿和如玉对她极好,如雪平日里便懒得耍心思。只是,如今看母亲如此对她,那点儿刚温暖了的心再次坠入了冰窖之中。 “没关系,只要你把衣服给为娘,为娘帮如锦改改,如锦一定能穿得上的。”伍沁梅说着,偷偷的摸了摸颜如雪的衣服,那衣服质地竟是十分的丝滑,她可以确定,那是用名贵的丝绸所制! “如果如锦不嫌弃,那我现在就给如锦找几件衣服先穿着。”颜如雪说着,便是双眼紧紧盯着伍沁梅,希望她在别人面前给她一点儿脸面。但无奈,这伍沁梅只想着自己的乖乖如锦,竟是并未看到颜如雪那期盼的眼神,径自催着她赶紧带她到寝房看一看。 一盏茶的工夫,颜如雪就看着伍沁梅在她的衣箱里来回翻找着。上好的锦缎被她拿走,和田玉手镯被她拿走,还有几只镶红宝的钗和簪子也被她拿走…… 颜如雪冷冷冷的看着伍沁梅将她的衣箱翻了个底朝天,然后看着自己的战利品,气喘吁吁的坐在椅上,要一边被她这架势早已吓呆了的小丫鬟给她沏壶好茶来。 那小丫鬟愣了半晌,在伍沁梅忍不住责骂时,连忙一溜烟跑了出去。 “娘,今天只是为了给如锦借点儿东西吗?”颜如雪看了看那仓皇的小丫头,坐在伍沁梅的旁边,笑着问道。 “什么借?如锦可是你亲妹妹,你难道想自己穿着绫罗绸缎而看着如锦被粗糙的麻衣割破了娇嫩的肌肤?”伍沁梅双眼一瞪,大有‘你不把这东西给我,我就要责骂你’的架势。 “我和如锦是姐妹,但这些东西可也都是如卿堂姐给我置办的,哪里能送出去呢?”如雪淡淡一句话,便是让伍沁梅怒火冲天。 “好啊,老娘怀胎十月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就是让你忤逆我的?这些东西又不值几个钱,大不了你再问你那如卿堂姐给你置办嘛。难不成,她会苛责你,不肯再给你置办一份儿?如果是这样,老娘一定给你做主。你,还不给老娘把你那小姐给叫过来!”伍沁梅作势要刚拿了茶壶进来的小丫头去找颜如卿,却是被颜如雪一手拦下。 颜如雪接过了小丫鬟手中的茶壶,亲自给伍沁梅倒了茶:“娘,您消消气儿,这些个东西不过身外之物,我哪里有说不送呢。” “这才是我的乖女儿。”听到颜如雪不再追究,伍沁梅便是脸色一转,满面笑容的拉着颜如雪的手,笑道。 “娘,你还没说这次来的目的呢。”颜如雪给那小丫鬟使了眼色,看她感激涕零的退下,颜如雪的心中竟不是滋味儿。 “我来啊,是有一件事要你去办。”伍沁梅看那小丫鬟已经离开,便是神神秘秘的附在颜如雪的耳边,小声说道。 “就这样?”颜如雪一听伍沁梅的话,便是松了一口气,她多怕伍沁梅会让她做一些她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怎么,难道老娘吩咐你做这么点儿事,你都要推三阻四的?老娘真是白养你了。”听到颜如雪那怀疑的表情,伍沁梅不由的恼怒的盯着颜如雪。 “怎么会呢?只是如此简单的事情,如卿堂姐可是每隔半个月都会到郊外的寺庙去走一趟的,根本不用我提醒的。”颜如雪实在不相信伍沁梅的表情,她一向是见了兔子才撒鹰的,如今怎么会这么好心的让自己提醒堂姐? “怎么会不好心呢?你祖母可是实在想念那儒钧小孙孙的。只是,你也知道严知秋母女和你祖母不和,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让你祖母看到儒钧小孙孙?这才托了我,到时候,让祖母在寺庙中和颜如卿她们偶遇,这心结也就自动解开了。”见颜如雪竟是不肯轻易上钩,伍沁梅便也有些恼怒了。她说话语气都有些冲了。 “既然这样,那后天便是十五,到时候,我一定提醒如卿堂姐到寺庙祈福上香。”颜如雪见事情不大,便是满口答应。 伍沁梅见颜如雪终于同意,便是舒了口气。她看看这房间布置的竟是十分清雅,眼不由的红了。但想到现在还在房间里,还不属于她的东西,便是要即刻告辞了。 将挑出的东西抱了满怀,伍沁梅得意洋洋的离开了颜府。 颜如雪送伍沁梅直出了内院,一直送到了大门处,看伍沁梅离开时竟是没看自己一眼,颜如雪闭闭眼睛,转过身来走进内院时,那脸上便是一片冰冷,冷的没有一丝高兴的表情。 々  々 “后天?看来这伍沁梅真是迫不及待了。”颜如卿呵呵一笑,看了看那小柳,又问到:“那表小姐是何态度?” “表小姐答应了伍氏的要求,但奴婢看不出表小姐脸上的真实神情。”小柳竟是有些抱歉了,但是想到那伍沁梅想要做的,便是满心的怒气。 “哦,你下去吧。今天真是辛苦你了。”颜如卿说着,便是指了指桌上还未动过的两道菜:“一定饿了吧,这两盘菜就给你吃了。别担心,我没动过这两道。” 小柳一低头,便是看到那她最喜欢吃的两道菜,向来是颜如卿提前吩咐了,想到颜如卿观察真是心细如发,心中的怒气不知不觉间便消失了。 “谢小姐赏。”小柳倒是十分的大方,端了两个还未动过的菜就下去了。 颜如卿看小柳离开,便是坐到窗下的软榻上,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边颜如卿正考虑后日该如何行事,而这一边,一出了颜府,伍沁梅便是直奔当铺,将手中的衣服全都当了。她打得自然是好主意,但没想到这些个衣服竟是也值了不少的银子,便是将银锭一锭锭的搁在嘴里咬了,这才小心的将银锭给收好,然后到了隔壁的成衣铺。 伍沁梅早就想给颜如锦换机身漂亮衣服了,无奈那衣服可是得不少银子,伍沁梅因着钱不够,便是恼恨在心中。如今得了银子,第一件事便是给自己的儿子女儿置办几件像样的衣服。 心中有了底气,自然说话大声。伍沁梅心满意足的挑了几件衣服后,便是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成衣铺。此时,晚霞铺在天边,已是傍晚时分了。 伍沁梅回到屋中,第一件要做的便是将那首饰原封不动的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这才拿着买到的衣服来到了丁氏的屋中。今天出门,如锦和穆宝就被送到了丁氏的房中。或许是累了,穆宝已经睡着,而如锦则正是在跟丁氏说话。 一看到伍沁梅手中拿的好东西,颜如锦便上前接过了衣服,一件件都打开来看。当看完了衣服,颜如锦便是撅着小嘴,坐到了一边。 “如锦,这些衣服不好看吗?”伍沁梅说着,便是将另一个用纸包包好的东西递给了丁氏。 那丁氏打开一看,便是一件绛红色福字纹褙子。丁氏上了年纪,倒是意外的十分爱花哨。这褙子正投了丁氏的心意,丁氏不由得摸着那柔软的布料,递给伍沁梅赞赏的表情。 伍沁梅心中十分得意,便是将今天见到如雪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当那丁氏听到颜如雪手腕上那两只虾须镯十分珍贵的时候,便是眼圈儿都红了。低头看着如锦那不开心的模样,便道:“怎么不把那虾须镯也拿了给如锦,她颜如卿还能缺如雪几件玩意儿?” “婆婆啊,这如雪现在可是跟颜如卿学会了,竟是敢顶撞我!若不是我疾言厉色的训斥了她,这些个东西,她还都不想给呢。”伍沁梅添油加醋的一番诉说传到了丁氏的耳中,便变成了某人不怀好意的唆使。 丁氏更加不喜严知秋母女了。只是要伍沁梅承诺道,下次若是见了如雪一定把她手上的虾须镯给要过来。 伍沁梅眸光一闪,自然很欢喜的点了头。 丁氏看伍沁梅如此乖巧的听从她这个做婆母的,便是不由的露出一个皱巴巴的笑容,让伍沁梅把如锦和穆宝带走,她照看这两个精力旺盛的小孙孙小孙女儿,已经精疲力尽,现在伍沁梅回来了,她自然可以轻松轻松了。 伍沁梅看丁氏如此吩咐她,虽然心中不喜,但定国侯交代的这件事,她还需要丁氏来帮助完成,便是隐了怒气,带着如锦和穆宝告退了。 丁氏看伍沁梅带着孩子离开,想到自己日后的美好生活,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她感觉到精神不济,便是唤了屋外的花嬷嬷进来,给她按摩按摩。花嬷嬷手法熟练,很快就让丁氏沉沉入了梦乡。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夜深了,颜如卿却是没有一点儿睡意,她靠在软榻上,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手中的书册,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门外有犹豫的脚步声传来。 终于来了!颜如卿无声的露出一个笑容,虽然是在看书,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道门上。 ‘咚咚’小柳听到门声,便是连忙过去开门,今夜正好是她值夜,将屋里的一切都收拾了,便是早早的躺在了屏风外的小床上,此时听到敲门声,就披了外衣在身上,然后前去开门。 “堂小姐?这么晚了,您有事儿吗?快进来吧。”小柳一开门,就看到颜如雪站在外面,连忙请了颜如雪入内。 “如卿堂姐她睡了没?”透过门,颜如雪只能看到屋里大致的情形,却是没有看到颜如卿。 “小姐她在看书呢。”小柳笑了笑,看颜如雪进了屋,连忙去取了茶壶,倒了杯茶水递给颜如雪。 “如雪,有事儿吗?”放下书册,颜如卿从内室走了出来。 “没,只是想来看看。”颜如雪脸色一黯,连忙笑着道。 “哦,请坐。”颜如卿拉长了音调,请颜如雪坐下,颜如雪却是欲言又止,坐下后,脸上又是一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模样。颜如卿要小柳去换了新茶过来,小柳清脆的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如卿姐姐后天要去庙里上香的吗?”颜如雪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 “每个月不都是这样吗?如雪为何如此问?你也想跟我一起去上香吗?”颜如卿看颜如雪似乎对上香一事起了兴趣,便是笑着问道。 “不,我只是想请如卿姐姐到庙里上香时,帮我添些香油钱。”颜如雪抿了嘴,从怀中取了几锭碎银子交给了颜如卿。 “哦,这可是有十两银子,你准备全添了?”颜如卿看了看被颜如雪放到桌上的银子,有些惊奇道。 “这只是我为父母祈福的一点儿心意而已。”颜如雪听了颜如卿的话,便是身体一抖,飞快的看了颜如卿一眼,便立刻低了头。 “那好吧。”颜如卿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她转头看看外面,又道:“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如雪还是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姐姐,若是可以,不如就去近点儿的庙宇,到时候即使变天了,也能早点儿回来。”颜如雪走到门边,突然转过身来,说了一句并不相干的话,大颜如卿听了却是露出了个笑容,嬷嬷的点了点头。 “那如雪就退下了。”颜如雪说着,打开了门,走了出去。看看天上的月朗星稀,突然舒了口气。 颜如卿静静的坐在桌边,脸上的笑容止不住的扩大。不一会儿,小柳走了回来,手中端着茶盏,看颜如卿正在笑,不由的感觉有些奇怪,但是因着做下人的本分,便是没说话,只伺候颜如卿换了衣服,看着颜如卿睡下了,这才到了屏风外的小床上睡下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颜如卿一起来,就觉得今天的天色十分好。抬头看看蓝天,她不由的想到师父和祈北风两人已经离开了京城到江南了。只是不知道他们在江南过的怎么样?也不知道柳大哥能不能照顾好师父。 颜如卿刚想着,便是有人送了信到府中。颜如卿看到那熟悉的字体,就知道是师父的。算着两人到江南也一段时间了,也是该寄封信回来的时候了。 看过了信,颜如卿不由的露出了笑容,只是想到那心中师父竟是将林清渊挂在嘴边儿,颜如卿不由的撇了撇嘴,这个人还是无孔不入啊,连师父都中了他的计策,开始为他说话了。不就是帮着师父抓到了那个追了他十几年的杀手吗?何必如此推崇这林清渊的手段? 半晌,颜如卿将信给烧了,虽然不舍,但在这个时候,还是不要留下的好。 看着信纸变成了飞灰,颜如卿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房间。 一日飞快的度过,颜如卿躺在床上,想到明天的事儿,心中紧张之余不免忐忑。虽然说服了母亲和妹妹不让她们一起去,但是林清渊那边儿,他并未给自己捎来信息,这一点儿不免让颜如卿有些着急。 今晚本是小云值夜,但这个时候已经月上三杆,但小云还是没有进屋。颜如卿虽然相信小云一定不会有事儿,但还是不免的有些担心。 ‘吱呀’一声,门开了。 “是小云吗?”颜如卿往外看去,却只看到漆黑的一片,透过外面的月光,颜如卿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但那身影实在是有些高壮了……绝对不是小云!受惊之余,颜如卿不由的坐起身来,将整个被子护在身前:“你是谁?” 那人直直走向床铺,却并未说话,颜如卿惊怒之余,便是拔了头顶的发簪,冷冷的对持着眼前的人。 “你我是未婚夫妻,你不必对我如此防范吧?”人影一动,便是坐到了床边,林清渊露出一张笑脸,很快的出手,那有些尖锐的金簪便到了林清渊的手中。慢慢的靠近颜如卿,林清渊不由的奇怪问道:“为什么每次我们见面,总是要剑拔弩张的?” “是你逾矩了。”颜如卿努力地往后缩着,却因为碰到了墙壁而不得不面对步步紧逼的林清渊。 “是你本就不想跟我成亲吧。”半晌,林清渊的声音冷冷的在颜如卿的耳边响起。 颜如卿一怔,眼睛适应了黑暗,就看到林清渊的脸上已经是冰冷一片了。 “果真如此。”林清渊的声音有些冷冽,让颜如卿的心中也不免有些害怕了。 “对不起,今日的确是我逾矩了。”林清渊冰冷的声音传出后,便是起身,向外面走去。 “林……清渊……”不知为何,潜意识中有个声音要她拉住林清渊。行动快于思绪,她果真拉住了林清渊。但是林清渊却只道:“颜小姐你休息吧,今天是在下失了分寸。” 颜如卿看着林清渊离开,心中竟是隐隐的有些懊恼,还有些害怕,这丝害怕不知从何而来,但颜如卿却是直觉的追了上去。若是不追上去,她恐怕自己以后会懊恼终身。 林清渊走的速度不快,颜如卿很快就追上了林清渊。“林公子。” 感觉到柔软的手指握住了自己冰冷的手,林清渊身体一抖,就转了过来。 抿唇看着颜如卿眼中偶尔闪过的担忧,林清渊终于咧唇笑了:“放心吧,明天早上,我会亲自来保护你去上香的。我一切都准备好了,到时候你只要配合我就行了。” “我……只是……”有些担心你!颜如卿的话只说了一半,她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便是低下头,怎么也不肯将头再抬起来。 林清渊突然抱紧了颜如卿,那坚强的臂膀狠狠的将颜如卿箍制在手中,竟是想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你……你放开……”颜如卿的声音很小,若非仔细听,肯定是听不清楚的。林清渊却是低下头,在颜如卿的耳边道:“我可是等着你的荷包,千万别让我等的太晚,就当是这次我帮你的谢礼。” “……好。”犹豫着,颜如卿终于点了点头,但是她的双臂护在身前,一直想脱离林清渊的箍制。 突然,颜如卿觉得脸一热,她这次是真的惊呆了。抬头看着得逞了的林清渊,颜如卿真不知道该如何动作了,是要扇他一巴掌?还是做一般小女儿的羞态哭着离开? “如卿,这个只是利息。”清风般的气息远离,颜如卿看着那林清渊很快就消失在眼前,心中一股陌生的情绪酝酿着,半晌之后,颜如卿便是转身回了房间,不顾询问她的小云,便是双眼一闭躺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小云看着颜如卿那副失了大家闺秀的模样,不由的撇撇嘴,粗鲁的把颜如卿弄到床里盖了被子,就兀自到屏风外歇息了。 今天的天色十分好,颜如卿换了一身素色的衣服,慢吞吞的出了颜府,看到街道两边多出了不少的小贩们,唇角不由的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一低头上了马车,颜如卿竟是惊悚的看到林清渊已经坐在马车里朝她笑着。 颜如卿硬着头皮坐了进去,却是离林清渊远远的。但林清渊似乎对颜如卿的抗拒视而不见,丝毫没了昨晚那般的气急败坏。颜如卿有些奇怪这林清渊的转变,但也并未开口询问。 马车摇摇晃晃的朝着城外走去。就在马车越走越远的时候,几个连带横肉的中年汉子也悄悄跟着马车,朝着城外走去。这几个中年汉子脚程不错,很轻松就盯住了马车,跟了上去。 很快的,马车出了城门,朝着预定的方向走去。几个汉子此时已经是大汗淋漓,今日虽然天气不错,但走了那么长时间,几人身上已经开始散发出一阵阵的酸臭汗味儿。进城的各个百姓看到这样的汉子,都怕麻烦的远远避开,这几个汉子也丝毫不在意,只一心跟着前面的马车。 半路上,眼看着要途径一片密林,这几个汉子便是加快了速度。 只是,那马车却在一个分岔路口突然转了方向。几个汉子脸上神情一愣,互相看了看,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只是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几个汉子竟是被利驱使,跟了上去。 这时,马车突然加快了速度,那车夫连连甩了鞭子,似乎想要将几个汉子拉下一般。那马儿也是甩开了四个蹄子,疯狂的往前飞奔。 几个汉子这下可不轻松了,他们也不顾形象,撒开步子往前飞快的奔跑。 路过一处山坡,马车突然停住了。 几个汉子一看,立刻加快速了速度,等跑到马车前,几个汉子也是气喘吁吁,上期不接下气儿了。 来到马车前,几个汉子脸上露出了猥琐的神情,几人毫不客气的拉开了车门,却被里面的空无一物给惊呆了。 此时,几个汉子才怀疑起这赶车人什么时候不见了的!但是,已经晚了。几个汉子刚想离开,便是被一群人给拦住了去路。这些人都蒙着面,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那是经过了鲜血洗礼的眼睛,冰冷而无情。几个汉子不由的打了冷颤,只能无助的看着这些人逐步的缩小包围圈儿…… 这几个汉子不过是街上的闲汉,整日里只知道招猫斗狗,逞凶斗狠,但一旦遇到了这些个经过生死的,便蔫儿了。 乖乖的束手就擒,几个汉子不过被吓了一下,便是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 这些个人竟是丝毫没有感觉到半分的成就感。于是将几人用绳子绑了,便送到了不远处的地牢中。这几个汉子也是够倒霉的,只是为财,却不想惹上了这样一个强劲的敌人。只是,此时后悔也来不及了,便只得哀哀求饶着。林清渊怎么会让这几人如此轻松的过活?便是冷眼一瞧,什么样的刑罚便是都施展到了这几人的身上,便是只从山中隐约听到些惨叫,惊起鸟叫声一片。 林清渊收拾了这几个汉子,便是重新坐上了马车,只看到里面颜如卿正静静的看着书册,丝毫没有为外面的惨叫所惊到。 “如卿,咱们去上香吧。”林清渊呵呵一笑,便是上前,坐的离颜如卿十分近。 颜如卿瞥了林清渊一眼,就感觉到马车再次摇摇晃晃走了起来。 马车停在了寺庙前,颜如卿上了香,边要跟林清渊分开。但林清渊却是并不离开,竟是有些嬉皮笑脸的上了马车。 颜如卿也不赶他了,只微微皱了眉头,便是低下头,静静的看着书。 那林清渊离颜如卿本来是有一段距离的,但马车晃动中,林清渊却是离颜如卿越来越近了。不一会儿,就是挨着颜如卿,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颜如卿。 这样专注的眼神,任是谁都会受到影响的。颜如卿将书册放下,狠狠瞪了林清渊一眼。 “如卿,我的荷包你绣好了吗?”林清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他手小心的挨近了颜如卿,看颜如卿并没注意,便是手一动,紧紧的攥住了颜如卿的手。 颜如卿的脸终于腾地一下红了。林清渊的手很大,将她的书牢牢的握紧在手心里,温热的气息透过手传递到了颜如卿的身上。 颜如卿不安的动了动身子,想要将手从林清渊手中脱出来,但林清渊竟是死活也不肯放开。 颜如卿懊恼这人看着虽然挺冷漠的,但却是个死皮赖脸的性子,更是打蛇上阵。她甚至怀疑,昨晚林清渊那副颓丧的模样都不过是他获取同情的手段罢了。 林清渊看着颜如卿终于放弃了挣扎,唇不自觉的勾起来。 马车摇摇晃晃的在一处酒楼停下。 林清渊已经打探过了,今天许娇娘要在这儿摆酒呢。若是遇到了本该倒霉的颜如卿,不知道她会不会惊讶的失了礼数? 林清渊下了马车,便是转过身来小心的护着颜如卿下了马车。 透过窗户,许娇娘看到这‘两情相悦’的男女,脸色发青,身后那些个千金小姐的恭维都再也听不到她的耳中。许娇娘嫉恨的看着林清渊和颜如卿进了酒楼,狠狠的转身,狰狞的脸色吓得那些个原本想要凑上来的小姐也不由的退了几步。 许娇娘整理整理情绪,便勉强笑道:“今日本小姐有些不舒服,就先退席了。这宴席不错,你们今天可是要吃好了,千万别浪费了本小姐的这番心意。” 众位小姐连连点头,生怕在这个档口惹怒了许娇娘,而王思琪经过一番事情,便是失落的隐没在人群之后,不敢再厚着脸皮上前攀附许大小姐了。 许娇娘出了厢房,便是亮出了身份,好好询问掌柜的一番,才知道这两人竟是进了她隔壁的厢房,顿时咬了唇,再次蹬蹬蹬的上了楼,她手一推,那门便是打开了,露出里面相拥的两人。 许娇娘眼色发红,看着这一幕,突然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那相拥的两人看到许娇娘气的离开,便是猛地一跳,两人隔开几步远。再看看两人的容貌,俨然是两个换上林清渊和颜如卿衣服的大男人! “主子,那许大小姐离开了。”两个男人笑嘻嘻的来到了屏风后,屏风后赫然坐着林清渊和颜如卿两个。 “很好,你们下去领赏吧。”林清渊眼皮也不抬,伸手给颜如卿倒了杯酒,“这个酒度数不高,你尝尝,喝了不会上头的。” 颜如卿看了看这酒,也不答话,但却是跟林清渊作对一般,并不喝酒,只拿了筷子夹了几筷子的菜吃着。 “怎么,这次气到许娇娘,你心中还不舒服吗?”林清渊看着颜如卿那副不露悲喜的模样,笑着问道。 “哪里有什么舒服不舒服的,不过,想必许娇娘是一定还要出招的。”颜如卿摇摇头,却并不觉得惊喜。 “那苏宛云生了个女儿。”林清渊看颜如卿如此冷漠,便是又透露个消息。 “哦,是吗?”这么长时间没有听到苏宛云的消息,颜如卿有一刻的恍惚,片刻后才清醒过来,想到哪苏宛云只生了女儿,想必她在杜家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了。 “那苏宛云也算是倒霉,杜家已经给杜徽明又安排了一门婚事。那女子却是个彪悍泼辣的。总是苏宛云有百般手段,遇到这样蛮狠不讲理的,也只有吃亏了。”林清渊笑了笑,又道:“这苏宛云或许是因此能得到杜徽明的一点儿怜惜,但是这也不是长远之计。杜徽明是个喜新厌旧的,苏宛云日后一定会受不少的苦。” “她怎样,已经与我无关了。”颜如卿皱眉,但是没想到,当她回到颜府,这严知秋已经被苏宛云的母亲严悉春给接到府中去了。 此事暂且不提,只说颜如卿吃了些东西,便要回府。林清渊不舍,便是跟着颜如卿回了颜府。 得知严知秋被苏家人接走的消息,颜如卿顿时暴怒了。想到这苏宛云刚生了孩子,被杜放夫妻厌弃,颜如卿便是气的直喷火,她看着一边面色如常的林清渊,突然上手,狠狠的一掐:“你这个乌鸦嘴!” 颜如卿的确是气急了!林清渊却是不骄不躁,他抓住了颜如卿的手,笑着安抚道:“放心吧,我在你娘的身边放了个女暗卫,只要看到什么不好的,一定会把你娘给安全的带回来的。” “我可以相信你吗?”颜如卿有些不自信了,想到那苏宛云的手段,颜如卿终究放不下心,她要去苏府找她! “如卿,别着急!”看颜如卿竟要莽莽撞撞的去苏府,林清渊便是拉着颜如卿,将颜如卿给拉了回来。 “你……”颜如卿气急,就要一巴掌扇到林清渊的脸上,可这次林清渊竟是没有及时挡住,那一巴掌正好落到了林清渊的脸上。 “你怎么不躲?”颜如卿的眼睁得老大,看林清渊的脸上很快的就浮现一个红色的巴掌印,不由的心中有些恐慌了。 “你放心,那苏家还不敢扣押你的娘亲。即使她们用所谓的亲情强要你娘留下。”林清渊将颜如卿抱在怀中,小心的拍着颜如卿的背脊。 “如卿,你怎么和林公子站在这儿?”半晌,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颜如卿的耳中。颜如卿惊讶的抬起头,泪痕满面的脸就出现在严知秋的眼中。 “娘,你……回来了?”颜如卿看到严知秋,立刻扑上来,上下打量严知秋一番,这才舒了口气。 “怎么不回来呢?”严知秋还是第一次看到林清渊的真实容貌,看着小伙子倒是十分的精神而且身板硬挺,果然是个上过战场。便是不由得连连点头,思索颜枫定下的这门婚事竟还不错。 “娘,你去姨母那儿了?”颜如卿心中一动,问道。 “嗯,你姨母这两天闲得慌,便是请我过去说说话。”颜如卿看到严知秋脸上的神情还好,便猜测那严悉春还未真的开始利用自己的娘亲。 “哎,你姨母也苦啊。”提到严悉春,严知秋不由的叹了口气。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哦,姨母怎样了?”颜如卿看严知秋这般垂头丧气,心中警觉,便故意好奇的问道。 “哎,还不是你表妹苏宛云的事儿!”想到那不省心的苏宛云,严知秋就气不打一处儿来。真是没想到这么个乖乖巧巧的小侄女儿,竟然是个心怀叵测的,不但利用自己的女儿,还恬不知耻的将自己女儿的未婚夫给抢走了。虽然那杜徽明也是个不知廉耻的,但要不要退婚可是要自己的女儿做出,而不是因着出了这样的丑闻而被迫退婚的。 “宛云?她又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生了个女儿,那杜家便要将苏宛云贬成通房。想起咱们颜家马上就要跟镇国公府结亲,便是想要咱们出面给她女儿做主。想着有了镇国公府的面子,即使不做个正妻,也该能有个平妻的位置。”严知秋叹了口气,她自然是敷衍了,只是也并不看好这苏宛云和杜徽明的事情。 “平妻?这苏宛云还真是异想天开呢。”想那苏家不过是商贾之家,士农工商,商排在最后,即使穿金戴银坐拥金山银山,也不过还是世人眼中的下等人而已。这样出身的女子如何能成为大户人家的嫡妻?但凡有些家底儿的大户人家,别说是嫡妻,就连侧室通房都基本不会看上这样的女子,只除了那家中早已落寞,急需用大量的金银来恢复以往的豪门荣光。 “如卿,这件事……”严知秋不由的期盼的看着颜如卿。 “娘,这件事咱们不好管!”看了看一边默不吭声的林清渊,颜如卿便是给林清渊使个眼色,要他离开。但这林清渊偏好像看不懂她的眼色一般,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就是不肯离开。 “可是,若是林家肯出面……”严知秋还是心软,她竟是真的为了严悉春而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娘亲,先不说那林家同不同意,我这关就绝对不会同意的!”颜如卿看着严知秋眼泪涕零的,便是冷下心肠,道:“那苏家人可真是好想法,想用咱们的关系来替她们家撑脸面。须知道,这脸面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得!苏宛云当年勾搭起杜徽明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咱家会尴尬?现在看着自己快要落入尘埃了,便是想起了咱们颜家这门亲戚。” “那……那是受人利用的。”严知秋心中一哽,便着急的替苏宛云反驳。 “受人利用?还是那许娇娘的吩咐合了她的心意,想到还能攀上定国侯府,便是毫无愧疚的去做了?”颜如卿摇摇头,知道娘亲不会轻易的放弃这些个亲人,但是现在这个明明人家已经算计上门了,她还是一心以为人家是好意的帮助人家,真是……亲者痛仇者快啊! “……”颜如卿气不打一处来,这时,林清渊却是走了过来,不知道跟严知秋说了什么。严知秋竟是住了嘴,不再请颜如卿管苏家的事儿了。颜如卿便是有些奇怪,只可惜林清渊却在这个时候道:“伯母,我看你这院子修得不错,不如咱们到亭子里坐坐。如卿今天到外面上香,也饿累了,就先让她回房休息一下吧。” “好,如卿你先回房歇着吧。我也跟清渊说说话。”严知秋此时倒是心情好了很多,竟是也附和着林清渊催促颜如卿回房歇息。 “娘亲。”颜如卿看着眼前这两人,此时还真像一对儿母慈子孝的母子,不由的摇了摇头,她不知道林清渊会如何说服母亲,但看到林清渊那自信的模样,颜如卿便是有再多的疑惑,也只得搁在心中,她吩咐小柳在一边伺候着,这才带了小云回了自己的院子。 “你要跟我说些什么?”严知秋和林清渊到亭子里坐下,便开门见山问道。 “伯母,我这儿有些好东西需要您看一看呢。”林清渊说着,给一边的小柳使了眼色,这小柳连忙从怀中递了几张薄薄的纸给严知秋。 严知秋奇怪的接过信纸,随意看了几眼,便是被信纸中所写的震惊到了。严知秋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手抖了起来。她难以想象,那几天中如卿到底受了什么样的苦,也才终于明白为何那段时间里如卿需要服药才能稍微休息一两个时辰。原来竟都是这苏宛云的吃里扒外所致! 真真是个白眼儿狼!严知秋突然抬起头道:“我大姐,严悉春她可知道这件事?” “不能说是知道全部,但也该知道个大概。”林清渊不想打击严知秋,但这件事事关颜如卿,他宁愿眼前的母亲能够在受到打击后为自己的女儿坚强的站起来。 “好、好姐姐……好侄女!”严知秋泪水滑落脸上,她双眼有些无神,果真受了很大的打击。林清渊看此情景,连忙要小柳打昏了严知秋。看着小柳扶着严知秋回了院子,这才揉了揉有些僵硬的面容,准备亲自向颜如卿告罪。 只是,林清渊还未到颜如卿的院中,颜枫就下了朝回了院子,看到自己的妻子晕过去,连忙找人唤了大夫过来。 林清渊进了颜如卿的院子,便是看到颜如卿正坐在树荫下,闭目养神。身上的毯子落了大半在地上,头上的一直点翠步摇摇摇欲坠的垂在发鬓边。 林清渊帮颜如卿盖好了毯子,却不料惊动了颜如卿,正对上她那双有些迷蒙的眼睛。 “我娘亲呢?” “伯母她……晕了过去。”虽然不想说,但林清渊还是咬牙说了出来,因为他知道某些事情如果错过了最佳时机,便会成为一个打不开的死结,永远梗在两人的心头。 “怎么回事儿?”颜如卿果然动作很大的站起身来,身上盖的毯子立刻落到地上,沾上了不少的尘埃。 “只是给你娘说了点儿事实而已。”林清渊实话实说。颜如卿早就猜到了,但没想到自己的娘亲竟是受不住的晕了。不由的十分担心。 “那个,不好意思,是我命小柳打晕她的。”林清渊的话一出口,颜如卿立刻僵了身体,转了过来,那小眼神儿看的林清渊心蹦蹦直跳。 “如、如卿,对不起。”看到颜如卿的表情,林清渊连忙道歉。 颜如卿看着林清渊半晌都没说话,就在林清渊的心七上八下时,颜如卿道:“你先走吧,我这儿不欢迎你。” 林清渊一听,便是垂着头,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只是,颜如卿此时根本就顾及不到林清渊的情绪,她只惦记着自己的母亲。半路上遇到了来看病的大夫,颜如卿便是十分客气冷淡的请了大夫离开。听到有银子拿又不用自己操劳,大夫便是很高兴的离开了。 颜如卿进了父母的院子,来到房中,就看到颜枫正坐在床边,手握着严知秋的,脸上显而易见的忧愁。 颜如卿上前,安静的替严知秋把了脉,随即笑道:“父亲,看来是天气有些热,娘亲受不住才晕了的,我替娘亲开服汤药,让娘亲好好歇息一阵子,就好了。” “真的?”颜枫一听,这才松了口气。知道颜如卿跟邢傲天学了医术,便是十分信任她。如今颜如卿保证严知秋不会有事儿,颜枫心中的一块大石才算是真正落了地。 颜如卿看颜枫松了口气,便道:“父亲,您公事繁忙,还是去处理吧,这里有我照顾着娘亲,娘亲一定会没事儿的,一会儿就能醒过来了。” “那也好。”颜枫看严知秋没事儿,这才松了口气,留下颜如卿和躺在床上的严知秋,回到书房去处理正事儿了。 “娘亲?”颜如卿轻声唤唤严知秋,发现她还是没醒。便是金针刺穴,三十六针镇魂真诀。严知秋醒来,先是有些迷糊,但看到周围熟悉的摆设,才知道自己竟是已经躺在自己房中了。 “娘亲。”严知秋对上颜如卿的眼睛,便是想到自己看过的那几张纸,不由的泪水蒙上了眼睛,“如卿,我对不起你啊!” “娘亲,这都不关你的事。您和大姨母已经这么长时间不在一起,早已经不知道她的为人了。而且相比您来说,苏宛云才是她最亲近的,为了苏宛云,别说是您就连她自己恐怕都能牺牲。”颜如卿摇了摇头,心中却不由怨恨大姨母。她的确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可以牺牲一切,但是她们这些个被白白牺牲的无辜者呢?就该活活的被祸害被牺牲掉吗? “是啊,她自然是和她女儿亲近,也自然是为她女儿着想的。”严知秋喃喃的说道,眼中再也没有丝毫的怨恨,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明白,早从她们踏上花轿的那一刻起,她们两人的人生便不再有交集,而两人心中最重要的东西也是逐渐改变。 算计她?她还可以为着这丝血缘而原谅她,但竟是算到自己女儿的头上,触及到了她心中的那根底线,却是让她再也不能软下心肠一次次的原谅这些所谓的亲人!严知秋闭了闭眼,等再睁眼的时候,便是道:“如卿,放心吧。我不会再为那家人求情了。她们做了事就该承受应该承受的后果!” “娘亲,你可要好好地,若你有什么三长两短,让我们该怎么办呢?如梦和儒钧还没长大呢。至于苏家人的事儿,还是让她们自己处理吧。自己种的因就得自己品尝果实的滋味儿,不管那味道是苦还是涩!” 一提起如梦和儒钧,严知秋的眼中便是终于出现了神采,她想了想,突然道:“如卿,我病了,需要静养。” 颜如卿一怔,便是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会把这消息传出去的。” 严知秋听到自己女儿的保证,便是安心的一笑,在颜如卿的搀扶下躺倒床上,慢慢睡着了。 感觉到严知秋沉稳的呼吸,颜如卿这才放下心来,帮严知秋盖好了被子,这才阖上门出去了。 如梦和儒钧两个正和如玉如雪玩耍,或许是因为做了决定,如雪心中大定,脸上竟是多了笑容。 请了个师父到家里教授如梦和儒钧两个,虽然两个小的有些调皮,但却也是深受那师父的喜爱。只是如梦实在太调皮了,再加上脑子聪敏,便是时常捉弄这师父,但师父每次要处罚她总是被那双无辜的大眼萌到,便是再也狠不下心来处罚如梦了。 “姐姐。”几人见了颜如卿,都是起来笑着行礼。 “你们接着玩儿吧。”颜如卿看到几人,便是脸上绽出了笑容。如雪还是有些拘谨,但已经不想以前连自己的一点儿想法都不敢说出来。这对她来说已经是个非常大的进步了。颜如卿拍了拍如雪,像是在勉励,也像是在认同。如雪眼中闪过一丝水光,便低下头来看着棋盘。棋盘上她与如玉姐姐的棋子势均力敌,这是她以前从来不敢做到的事情。 如雪心中满是甜蜜,她是真的感受到这里的姐姐妹妹弟弟们是认同了她的。想到那个冰冷的家,如雪浑身打了个冷颤,坚决不要再回到那个没有希望的地方。 颜如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今日许娇娘的阴谋没有得逞,想必她还会想出什么办法千方百计的想要打退自己嫁给林清渊。 颜如卿不是个会退缩,心中在猜测着这许娇娘会用什么方法再次朝她发难,便是听到外面小柳惊喜的叫声。颜如卿走出了房间,就看到小柳满身大汗的朝自己跑来。 “小姐,林公子上门提亲了,他拿了好多东西呢。”小柳的话一出,颜如卿先是惊讶,随即便是快速的朝着前厅而去。 颜枫听到消息,便是立刻到了前厅,当听到林清渊说明了来意,先是八分的惊喜然后便是两分的失落。女儿要出嫁了!直到看到那长长的红色礼单,颜枫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女儿,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儿就要出嫁了,就要成为别人家的人了。 颜枫十分的失落,即使看那礼单十分的满意,但仍然禁不住心中想要为难眼前这小子的想法。 “未来岳父,这些个礼物不成敬意,若是岳父有什么要求的,就尽管提出来。只要是小婿能办到的,一定尽力办到。”看到颜枫的表情,林清渊便笑着说道。知道未来岳父的小心思,自然是想要在这个时候多多为难自己,若是自己办不到,自己面子不好看,也会在岳父心中的印象大打折扣。 “我听说属国上拱了的丝绸不错,不如你向皇上求来一匹给我女儿做嫁衣,可好?”那丝绸的确是很不错,但是只分给宫里的娘娘都不够,颜枫这只是在为难林清渊。 林清渊一听,却是笑了,皇上伯伯对他是很不错的,那丝绸早已有两匹在自家库房里搁着,只要有了如卿的尺寸,那丝绸必定会被做成嫁衣的。这个条件根本不能算是条件了! “岳父,这个条件我答应了。”林清渊笑了笑,很自信的点了点头。 颜枫撇撇嘴,自然是知道这个条件,即使有难度,也会被林清渊很轻松的克服。但凭着林清渊这些年的功劳,皇上会不会认为有点儿功高盖主的苗头? 颜枫心中想法变了几变,不由尴尬道:“这个不急不急。你只要去选两匹上好的丝绸来做嫁衣就好,至于那些贡品还是算了。” “岳父所要求的,小婿自然会尽力满足。这要求是理所应当,小婿如何能不做到呢。”林清渊有恃无恐,那模样却让颜枫以为他不过是在苦笑。 颜枫沉默了半晌,若是到时候真到了那一步,他大不了告老还乡。 想通了,颜枫便是草草看了聘礼单子,将单子给留下,便想打发林清渊离开。 “未来岳父,小婿想见见如卿。”林清渊看颜枫竟是端茶想要送客,连忙挽留道。 “你和小女既然已经订了婚约,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颜枫听到林清渊想要见如卿,便是不由的皱了眉头。怎么当初看的那么顺眼的一个小子,现在看起来竟是这么不知进退?颜枫的神情转变,林清渊自然看在眼中,但是他却并不畏惧,只端着一张带着淡笑的脸看着颜枫。 僵持了一阵,当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颜枫便是吐出一口浊气,狠狠瞪了林清渊一眼,便甩袖出了前厅。 “小婿恭送岳父大人。”林清渊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颜枫差点儿没一拳打碎了前厅中的古董。 “父亲,你怎么了?”这时,颜如卿走了进来,看到颜枫的脸色,不由的上前关心问道。 “哦,没事儿。清渊来了,你进去吧。我要给你娘送聘礼单子去。”颜枫瓮声瓮气的说道,转身瞪了林清渊一眼,就走进去了。 “如卿。”林清渊看到颜如卿走了进来,便是笑着上前拉住了颜如卿的手。 “你有什么事儿吗?”颜如卿从林清渊手中挣脱开来,面色平静的坐到一边,问道。 “只是来送聘礼的啊。”林清渊想了想,又接着道:“那许娇娘似乎在太后面前哭诉了,想必这几天,太后就要招你入宫。” “哦,是吗?是想让我让出那个位置吧?”颜如卿想了想,看了看桌上乃至厅外堆放的聘礼,不由道:“你何必如此早就送聘礼上门?虽然有皇上的赐婚,若是太后插手了,皇上也不一定会反驳的。这婚恐怕咱们还真的成不了呢。” “怎么会?我有皇上和太后两道婚事自理的圣旨,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要再出口反悔自己先前说出的话。”林清渊不以为然。 “是吗?若是,许娇娘自贬身份,宁愿做个妾室也要伺候你呢?”颜如卿一听,却是唇边露出一丝恶意的笑容,冷道。 “不会吧?”林清渊一听,便是全身冷汗津津的,想到那个可能,他恨不得一手拍晕了那个总爱兴风作浪的女人。 当初要处置碧翠的时候,他挺利索的,可碧翠竟是为了不愿意离开,竟是一死了之!为何如今面对许娇娘,他却是有种浑身无力的感觉。那女人是个恶心的蚂蝗,一旦沾上非得撕层皮才能揭下来。 半晌,林清渊想到心软的太后,恐怕许娇娘在太后面前假哭几下,太后就会心软了。那自己岂不是要忍受太后心软的后果了吗? 想到这个额可能,林清渊便是也不敢在这里久留了,只道:“如卿,我还有事儿要做,就先离开了。” “嗯。”颜如卿十分悠闲的端起一杯茶慢慢的喝了起来。 林清渊有些懊恼,本来是想跟如卿好好相处相处的,但为了怕那许娇娘见缝插针,他还是决定尽快入宫去见见太后。 林清渊骑马而去,到了皇宫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向着几名相熟的宫女打听,果然那许娇娘和许薛氏已经入了宫。林清渊再顾不得许多,连忙进了殿,跟着太后身边的嬷嬷一打听,那母女正在哭诉呢。 林清渊立马觉得事情不好了,连忙求嬷嬷帮忙。 那嬷嬷分得清谁远谁近,便是连忙进去附在太后耳边说了几句。太后本就被两人哭的耳朵疼。如今听到林清渊来了,便是眼中一亮,揉了揉太阳穴,只道:“哀家累了,你们先退下吧。” “太后?”许娇娘一听,便是拿带着水珠的吃惊眼睛看着太后。 太后只觉得满耳朵都是哭声,连看也不想看两人,便是摆摆手,要两人退下。 两人自然不甘,但怕自己连太后的支持也失了,便是面带委屈的退了下去。 看着两人退下了,嬷嬷便是走了出去,请林清渊进得殿来。 “清渊,怎么今天想起哀家这老婆子了?”太后一看到林清渊进来,竟是起身拉了要行礼的林清渊到自己身边坐下,“哀家可是知道你今天到颜家下聘了?” “果真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太后,只是刚下了聘礼,却是听得人说许家母女竟是进了宫。清渊便是觉得事情不妙,就赶紧进了宫。幸好太后并没有答应她们,否则清渊便是请调回边城,再也见不到太后了。” “你这孩子,哀家还分得清孰重孰轻,那俩母女怎么会比得上清渊在哀家心中的地位?”太后一听,这孩子竟是有要回边城的打算,思量一番终是彻底住了要给许娇娘做主的打算。 ------------ 第一百一十九章 “清渊知道,太后最疼清渊了。”林清渊一听太后的保证,便是笑的眯起了眼睛,他从身上取出一本抄好的佛经递给侍立在一边的嬷嬷道:“太后,这是前几天清渊抄的佛经,已经在佛前供奉过了。太后不是嫌以前的佛经字体太小,看着不方便吗?” “还是清渊知道哀家最需要什么。”太后看着身边的嬷嬷翻动了佛经,上面的字果然很大,足够让她看得清楚,便是笑弯了眼睛。 林清渊陪着太后说了好一会儿话,而许娇娘这边因为被太后赶出来,此时已经是心中七上八下的十分忐忑不安了。 “娘啊,你说太后是在召见谁啊?”许娇娘和许薛氏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心中各个都存了心思,许娇娘尤其忐忑不安,这次她进宫虽然见过了太后,但太后却是一副淡然的模样,竟是也不热衷将她和林清渊凑对儿的事情了。许娇娘怎么能够允许呢?林清渊是她最看中的夫婿人选,千万不能将他给让给别的女人。而且,自己父亲的大事是需要有镇国公这样掌握军权的人物来帮助才更容易成功的。 到时候,自己就是一国的长公主,那泼天的富贵…… 许娇娘心中想的倒是挺好的,但是现实却是一步步都不如许娇娘的意,许娇娘不由的恼恨那个占了他身边位置的颜如卿,虽然现在他们还未成亲,但已经下聘了,且成亲的日子已经订好了,下个月初五啊!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你说呢?那个老太婆以后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许薛氏心中也十分恼怒,也不由的脑补着自己成为万人之上与皇帝并立的皇后时,那老太婆落到自己手中的凄惨模样,便是恨不得的折断了小指的指甲。 “娘亲,林清渊一定要给我留着。”想到那美妙的未来,许娇娘便是连忙央求道。 “不过是一个面容稍微好看点儿的男子罢了。你何必如此紧张?”许薛氏揉了揉额头,真想不透那林清渊有什么好的,面容冷淡性格又冷清的。可是,自己的女儿竟是一心喜欢了那个人,并一心要嫁给他。难不成她还不知道等到她父亲登上了那个位置,便是想要哪个男子,她父亲都会给把那人指给她? “可是母亲,你不觉得他那副冷淡的模样若是被我驯服了,会十分有成就感吗?”许娇娘一番话说出来,许薛氏算是恍然大悟。想到自己当日也是花费了好一番心思,才把桀骜不拘的定国侯给驯服,两人算是成就了一段还算不错的美满姻缘,这才算是默认了许娇娘的行为。 马车在定国侯府门前停下,许娇娘和许薛氏还未下得马车来,就感觉身体一阵,马车竟然在这个时候四分五裂!俩人惊叫一声,根本来不及动作,便是坠落在碎裂的木头中,守在大门外的小厮们一愣,便是连忙上前来搭救,只可惜,两人出丑的模样却是很快被从门前走过的人传开来。顿时,两人的名字便在市井里传开来。定国侯爷派出人手来镇压这些个传出不好消息之人,虽然暂时将这流言给压制下去,但毕竟还是给定国侯府的名声抹了黑。 看到许娇娘和许薛氏狼狈的样子,躲在暗处的男人不由的勾了勾唇角,他们的暗主岂是这女人可以算计驯服的?野心还倒是不小的!这点儿不过是利息,日后有你们定国侯府消受不起的! 定国侯府许娇娘和许薛氏从马车中滚落下来成了众人嘴中的笑话,碍于定国侯爷的yin威,明面上大家是不敢闲聊的,但实际上,这件事情变成了众人私下闲聊的谈资。 林清渊跟太后吃过饭,这才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开了皇宫。 “娘娘,看来林将军这次倒是对那女子上了心呢。”那嬷嬷帮着太后将佛经给收起来,便是回到太后的身边笑着看着太后。 “哀家倒是不知道这女子有什么本事竟是能让清渊如此为她上心。不过,这倒也是件好事儿,凭着他的功勋早就可以安生的留在京中享清福了,只他一心却觉得边城活的自在,便是不肯回京,这次有了牵绊。他想来也该呆在京城几年了。” “太后安心,想来林将军一定会在京城里住几年,太后也能安享天伦之乐。恭喜太后,有了孙媳妇儿,这曾孙就不远了呢。”嬷嬷的一席话让太后听了有些恍惚,但恍惚之后却满是喜悦。想到白胖的能叫自己祖奶奶的小曾孙,太后也不由的裂开嘴笑了。 々  々 李府送来了拜帖,颜如卿瞅了第一眼,却是有些奇怪了,这甜甜嫁进了季家,不是应该以季家的名义来邀请自己过府一虚的吗?为何竟是用李府的名义来请她?颜如卿没有多想,便是送了回帖过去,想到一段时间没见,李甜甜嫁到季家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颜如卿想着,便是命小柳准备衣服,准备明日到李家做客。 她根本就没有防备,因着那帖子也是李甜甜亲手所写,却不料正好掉进了别人的陷阱。 第二天,颜如卿便是坐上了马车朝着李府而去。一路走过热闹的市集,突然转到冷清荒凉的地方。颜如卿心中惊觉,便是连忙撩起车帘,却不想正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睛,而今日跟着她出来的小柳已经不知道在何时被打晕了,如破布一样被随意的丢到一边。 “你是谁?” “南宫病那笨蛋连个小女孩儿都抓不到,根本不配做我的师弟。”外面,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冷冰冰的看着她,手一伸,颜如卿便是毫无抵抗之力的被揪出了马车。 “若不是有人买了你的命,你这辱我师门的罪孽就要用鲜血来洗刷!”那人冷哼一声,上下打量颜如卿一番,根本就是个不会武功的,焉何有能力一再从南宫病的手中逃脱?难不成这人的身后竟还是有个比她更厉害的靠山? 男人也不多想,只命手下人将颜如卿绑得跟粽子一样,他交代手下人道:“记住,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十万两银子,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那手下的两个虽然兴奋,但也十分听话的点了点头,用袋子将颜如卿套到里面,再次装上了另一辆马车。 那男人看着被随意丢到一边的小柳,眼中突然一凝,上前缓缓拉出了小柳脖颈上的玉佩,那是一块成色并不好的玉佩,表面还有些坑坑洼洼的,一看就知道那雕琢的手艺人学艺不精。男人看着这玉佩,却是满脸的惊喜,连忙像捧着掌中宝珠一般,将小柳给抱起来。 看看那马车消失的方向,男人有一瞬的迟疑,但随即将之抛到脑后,只抱着小柳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颠簸中,颜如卿分不清东南西北,但沿途似乎都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儿萦绕鼻间,颜如卿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到哪里,但此时她却是毫无反抗之力,闭上眼,静静的呼吸。 时间长了,颜如卿的神智有些昏昏沉沉的,但是在这个满是药香的地方,颜如卿便总有种感觉,那人不过是在一个地方兜圈子,为的只是让自己分不清她所在的地方。 若真是这样就好了。颜如卿眼皮一沉,就真正的睡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颜如卿真正的醒来了,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石床上。颜如卿环视一周,发现这里应该是个密室,密室里什么都没有,只除了她身上盖的锦被。 莫非是怕自己自杀吗?颜如卿这时才想起自己的衣服,低头一看,衣服虽然还是那件衣服,但衣服里暗藏的东西却是都已经被收走了。就连头顶的发簪和耳上的耳坠子都被毫不客气的收走! 看来,这神秘人还真是怕自己自杀啊! 颜如卿闭了眼睛,默默等待着那幕后之人的到来。 会不会是李世成?那请帖便是从李甜甜手中传过来的,难道这件事竟是和李甜甜也有关系吗? 颜如卿虽然闭了眼睛,脸上也一片平静,但其实她心中波涛汹涌,任她脑袋想破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头顶上一束阳光闪过,颜如卿抬头一看,却只看到一双冰冷狠毒的眼睛。 这不是李甜甜的,当然也不是李世成的!颜如卿心中一定,因着那李世成年纪不小,但眼角却有一颗不明显的痣,虽然不明显,但是只要仔细一点儿,就能看出来。这人不是李世成!颜如卿一看,却是有些奇怪,当年可是李世成为了衣钵而找人来追杀师父,为何这幕后之人竟然不是李世成?还是那人不过是李世成找来的一个傀儡而已? 颜如卿闭目养神,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只是,当时间的流逝已经变得没有意义的时候,颜如卿的心里那关于地下室的恐慌却是又悄悄的冒出头来! 颜如卿不由的咬紧牙关,一股鲜血从咬紧的牙关里溢出。或许在这个时候,她只有不断迎上,才能真正从那冰冷的地狱里解脱出来。 这里没有尸体!没有那萦绕于鼻尖即使是洗几次澡叶总觉得身上还有股味道的尸臭! 颜如卿突然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双冰冷的视线。 “颜如卿?颜大小姐?原来你才是老夫那没用师父的关门弟子啊。”来人呵呵一笑,抚了抚山羊胡须。 “你是谁?” “你可以叫老夫俞太医,当然也可以叫老夫三师兄。” 来人一说话,颜如卿便是终于知道了这人的身份,原来竟是师父三个徒弟中传说最没用、最胆小的俞半山! 这真是让她吃惊的一个真相!颜如卿不由得打量着这俞半山:“你为何绑我到这儿,是为了师父的秘籍?” “既然知道了,那你就赶紧说出那秘籍所在,老夫就放你离开!”俞半山唇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虽然师傅被那两人保护的十分缜密,但他却是经过一番仔细探查,才知道这女孩已经继承了师父的衣钵。两相比较,还是这个没有经过世面的小女孩容易下手。请了江湖上的好手,果然,这女孩儿就落到了他的手中。而且有了那封请帖,就可以转移别人的视线,李世成再次成了他的替罪羔羊。那个林清渊自然会上李家讨要自己的未婚妻,将李家闹个鸡犬不宁。而他却可以在讨要到秘籍之后,将麻烦解除了,就可以远走高飞!也不枉他孤独一辈子,只为了得到这本秘籍。 俞半山呵呵一笑道:“你可知你多留在这里一日,你那些在外面寻找下落的亲人就要多劳碌奔波一日?只要你识抬举,乖乖的默完秘籍就能早日离开这里。” “我 不相信你。”颜如卿冷哼一声,突然反问道:“当年,那弑师的事可是你干出来的?” “是又怎样?”俞半山似乎根本就不在乎,不过颜如卿一问,便是承认了。这样的态度反而让颜如卿有些怀疑,这人绝对不是个将把柄随意丢给别人让别人来威胁自己的主儿!再联想到她竟然能在十几年前追杀自己的师父,便是也能在今时也将她这个没有见过的师妹给杀了! “呵呵,那秘籍我并不知道。” “你以为我会相信?”俞半山手中一根银针突然扎进颜如卿的穴位上,颜如卿顿时冷汗淋漓,浑身如火烧又如坠落如冰窖中,忽冷忽热的竟是十分难受。 “你好好的将秘籍默写出来,老夫会把银针给拿出来的。”俞半山看颜如卿咬紧了唇,竟是不肯默写,便笑着安抚道。 “我即使知道。也不会给你默写的。”颜如卿冷哼一声,声音几近无声。 “不?呵呵,那就享受我这银针封穴的凌迟之感吧!”俞半山见颜如卿竟是个倔强的,便是从怀中取出自己的银针,不过五针,颜如卿便是瘫软了身体躺在石床上咬紧牙关忍着痛楚。她几欲昏厥,但总是在昏厥的边沿徘徊,却迈不进那黑暗的仙境。 俞半山在乎颜如卿的生死,于是便给颜如卿的嘴里塞了一片老山参,吊住了颜如卿的气息,让她只能在似醒非醒的痛苦中挣扎而得不到解脱。 俞半山看到颜如卿这模样,便是十分满意的转身出了密室。这密室正建在他院子的假山之中。早在几年前便已经建好了,却一直没有用上。如今,正是用上的好时机。 颜如卿在似梦非梦的地狱挣扎,有时候routi上的痛苦甚至比得上精神上的虐待,颜如卿只感觉自己痛的连手指都伸展不开了。她甚至连眼皮都睁不开,但精神上却是越发的清醒,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是生不如死吗?渐渐的,颜如卿的身下淌下血色的汗水,不但浸湿了被塌,还浸湿了身下的石床。 时间仿佛过的很慢,也仿佛过的很快。在这里,她再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得知颜如卿被李甜甜邀去了李府,林清渊便知道事情不好了,因为那李甜甜和季子明正享受的去了季府位于京城郊外的别院,根本就不在京城之中! 林清渊连忙分散出人来到京城各个府邸打探,并注意不要让颜如卿失踪的消息有一丝一毫的泄漏。 打探到那马车去了郊外,并且颜如卿随身带着小柳,林清渊便是又命人注意小柳的下落。 此时,京城一片祥和繁华之象,却不知道那繁华之后,暗潮涌动。 林清渊在街上走着,虽然心中焦急,却也发现这街道上,不知何时竟是多了许多陌生人。这些个人看似懒散,其实都是有功夫底子之人,若是在细眼打量一番,这些个人多半腰杆挺直,都是兵将出身的。 定国侯爷终于按耐不住了吗?林清渊皱眉,连忙又将整个暗卫所有人全都调动起来,一面要查看颜如卿的下落,一面还要暗自探查定国侯府的行踪,竟是十分的忙碌了。 此时,小柳昏昏沉沉的醒来,竟是碰上了自己的亲爹,她自然不信,但看着那人那副着实紧张自己的模样,小柳那一颗沉寂的心竟是起了波澜。 “我家小姐呢?”想到自己的小姐不在一边,便是连忙问道。 “她去了她该去的地方。”男人沉稳回答,他并未有任何愧疚,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当那愧疚积攒到一定的程度,他便是再没了心中的那丝底线。 “为什么?”小柳心中一冷,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子,道:“你就凭着这一块玉佩认了我吗?” 对于小柳那跳跃性的问话,男子一愣,这才道:“我已经跟你做了滴血认亲,我们的血能很好的融合在一起。” “真的?”小柳一听,便是低头,果然在拇指上看到了一个不清晰到底伤口。 “若你真是我父亲,就该帮我把小姐找回来。因为你绝对斗不过我身后的主子,我虽然和你还未有半丝感情,但我还是想劝你,回头是岸。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主子触怒,我也不会失去你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父亲。”小柳的声音有些生硬,却是知道暗主的能力,即使眼前的人再只是个陌生人,也因心中存了一丝良善而不想看着眼前的人失去性命。 “不用说了。我不能失去我自己的信誉。”男子一听,便是脸色一变:“你好好在这儿休息吧,有什么想要的就跟外面的丫鬟说。” “父亲!”小柳突然拉住了男子的手:“父亲,你听我一句,这种事儿,不能掺合。主子是被颜小姐所救,若是颜小姐有任何的损伤,别说是你,就连我也逃不开死亡的命运。” 男子一听,便是双眼通红,“为父是江湖中人,只知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那人付了钱,我便要将他所要的呈到他面前!若非有这这么一点儿信誉,为父现在一定成了别人刀下的亡魂,根本活不到与你相认的这一天。” “父亲,我求你。我不想刚认了父亲就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走上死路!”小柳一听,便是整个人都被拖到了地上,但她竟是不肯松手,只希望这个刚刚相认的父亲不要一条道走到黑。 男子突然回身一点,小柳便是手软的坠落在地。男子①38看書网的将小柳给安置在床上,看着小柳那双泪汪汪的眼睛,突然觉得心中一痛。 男子硬下心肠并不看小柳,转身就出了房间。 小柳被制住了穴道,口不能言,便只能默默流泪。 不知道何时,外面起了风雨,滴滴雨水滴落房檐,颜如卿被冷风一激,便是终于清醒了。 此时,身体已经麻痹了,颜如卿根本无法感知外界的时间,只能听着那细微的风雨声吹打着,仿佛在呼唤她一样。 浑身痛的已经失了知觉,但就在颜如卿吁了口气的时候,一股又痒又麻又痛的痛感再次从身体深处泛上来,颜如卿忍住痛苦的shenyin声,不过片刻,冷汗便是浸湿了衣衫,她又要在那个冰冷的地狱里煎熬。 林清渊此时正在那马车停下的地方查看,当发现地上有另外两道车辙和脚印,林清渊便是眉头一皱,亲自跟着那车辙印而去。另一头则是由他最信任的左右手亲自带领着人去追。 沿途跟着车辙印,一直到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上了官道,那车辙印便是和别的车辙印混在了一起,根本不知道那马车去往了何处。 林清渊神思不定,竟是一时间也混乱了思绪,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主子,我有办法可以找到颜小姐。”看到林清渊如此着急,小云竟是幡然醒悟,知道自己再无机会,竟是一脸凝重的上前。 “什么办法?”林清渊一听,便是满心欢喜的问道。 “这个……奴婢在小姐身上下了图谜花的花粉,只要有这小东西在,一定能找到小姐的所在。”小云摊开手掌,果然手掌上飞出了一只小巧的蜜蜂,那正是玉脂蜂。那小家伙或许是才出了小瓶子,竟是转来转去一副不知所在的模样。不一会儿,那玉脂蜂便是确认了方向,朝着京城而去。 林清渊大手一挥,一群人上了马,在玉脂蜂的带领下,朝着那方向而去。 小云并未跟着离开,她看着林清渊离开,心中终是有了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一切尘埃落定! ------------ 第一百二十章 小门嫡妻120_小门嫡妻全文免费阅读_第一百二十章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小云走了,只留了一封信。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知道她的离去不会惊动太多的人,信上不过寥寥几字而已。 林清渊跟着那玉脂蜂来到了俞半山的府邸,知道颜如卿失踪,他便怀疑是李世成做的,但是没想到到了最后,竟然是俞半山! 手下人很快的就隐秘的包围了俞半山的府邸,保证不会放走一个人。林清渊从正门而入,遇到的俞家下人竟是都不敢多做阻拦。 玉脂蜂一路向前,直到俞半山的院落之中。 看着玉脂蜂还继续往前飞,林清渊眉头一皱,连忙跟上去。 玉脂蜂在一座假山停下,绕来绕去的竟好似不得门而入。 林清渊一声令下,几人便在假山之上敲敲打打,到底是精通机关暗器的,不一会儿,一人面带喜色的搬动一块石头,那假山应声打开,石门打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地道来。 林清渊跟着那玉脂蜂进了地道,不过片刻的时间,便是看到了地道尽头的密室,打开密室,林清渊看到颜如卿忍着痛苦蜷缩在墙角的一幕,不由的暴怒了。心中一痛,连忙上前抱着颜如卿。 “如卿,你怎么样了?”林清渊看颜如卿如此痛苦,却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能减轻颜如卿的痛苦。 “拔、拔针……”颜如卿终于支撑到这一刻,只说了两个字便是彻底晕了过去。 直到这时,林清渊才发现颜如卿身上的银针,连忙将银针拔了,颜如卿的气息终于变得平稳。 心疼的擦去颜如卿额头的汗珠,林清渊连忙将颜如卿带出了假山。 俞半山因着此时正在太医院中,并不知道他家中发生的事情。林清渊趁着这时间,搜查了俞家上下,不但查出了一两件违禁之物,更是从俞半山书房中的暗格里找出与定国侯以及羌吴人来往的信函,林清渊将关于定国侯的那部分藏了起来,然后将余下的东西都呈给了羌吴人。皇上看了信,自然勃然大怒,兼着这俞半山乃是太医,宫里的贵人都都要让他请脉,更是加重了皇帝心中的疑虑,命人接管太医院,将太医院上下太医全都分别单独囚禁,俞半山却是当即被打入大牢,很快就定了死刑。 俞半山事发,朝野震惊,竟是没想到这俞半山一个六品官也敢有不臣之心。接下来,定国侯竟是被破格提拔,成了定国公,公侯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定国公成了公爷,接受着众人的崇敬之情,却不知道他已经站在了悬崖边儿上,只要稍微有些动作,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林清渊并未将颜如卿送回颜府,而是送到了自己府中。作为将军,林清渊是有自己的府邸的,但林清渊并不长驻京城,将军府就空置了。林清渊一时之间找不到地方安置颜如卿,就将颜如卿接到了将军府。 颜如卿睡得很安稳,通知了邢傲天,邢傲天便是毫不犹豫的进了将军府,看到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颜如卿,他不由的心中愤慨,连忙为颜如卿施展针灸之术,险险的才将颜如卿从无尽的晕厥中救回来。 “师父,追杀你的人是俞半山,他亲口承认的。”颜如卿睁开眼第一句话便是如此,邢傲天眼睛一闪,便是想到自己的一双腿,即使已经平静了许久的心竟是再次开始波涛汹涌起来。 “我早就知道了。”邢傲天不由的苦笑,想到林清渊通知他的便笑着道:“放心吧,俞半山已经被下狱,他再也不能伤害任何人了。” “师父,你别伤心。”颜如卿忍着浑身的疼痛坐起身来,林清渊虽然心中不悦,但还是上前帮颜如卿垫了软枕,让她能靠的舒服点儿。 “放心吧,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邢傲天笑了,一边的柳士奇帮邢傲天将银针收起。 “对了,祈先生呢?”颜如卿环视四周,竟是没有看到祈北风,便不由开口问道。 “他去看如玉了。”提到祈北风,邢傲天竟是脸上出现了几丝不悦,自从退下后,那人便是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越来越像一个老小孩儿,还总爱拿他炼制的药丸来整治一帮不开眼的后生。偏偏自己一冷下脸来,那人竟是又像个小狗一样耷拉着脑袋向他讨饶。 “师父一听到你有了危险,便是赶忙赶来了。”柳士奇一面整理着药箱,一面笑着对颜如卿说道。 “我知道师父对我最好了。”颜如卿笑了,她拉着邢傲天的袖子,脸上绽放出真诚的笑容。 “如卿,你好好休息吧。为师看清渊倒是对你挺好的,你们可是要好好的过日子啊。”邢傲天话一说出口,颜如卿的脸便是红了。在那种疼痛的煎熬下,在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情况,却是他救了自己。 那一刻,她是真的对林清渊有了些许的喜爱之意。 听到邢傲天的话,她不由的望向林清渊,此时他正在外面看着风景,那气质让她不由的停驻视线在他的身上。 脸有些烧了,颜如卿不禁低下了头:“师父,下个月成亲之日,您一定要来。” “徒弟成亲,为师怎么能不到场呢?”邢傲天一听,便是立刻答应了。颜如卿看着邢傲天终于有了点真诚的笑容,便是心中一安。 不一会儿,一碗浓浓的汤药就递到了颜如卿的面前。闻到那苦涩的味道,颜如卿不由的皱眉,接过碗一饮而尽,入口倒是没有闻着那么苦了。 林清渊端来了蜜饯,颜如卿有些发愣,捡了一块放到嘴里,那酸酸甜甜的味道立刻将口腔里的苦味儿给冲淡了。 看到两人的相处,邢傲天不由得点了点头。 々  々 送走了邢傲天和柳士奇,林清渊转头走了回来,就看到颜如卿正半躺在床上,闭目休息。 “如卿,幸好你没事儿。”林清渊看着颜如卿,不由得伸手拂去颜如卿面颊上的发丝。感觉到有些灼热的温度,颜如卿不由的低了头,不适应的撇开了视线。 “如卿,你在这儿好好休息,我还有些事儿要安排,小柳就在外面,若是有什么事儿,你就找她。”看颜如卿已经泛红的脸颊,林清渊突然一笑,凑到颜如卿脸边儿。 颜如卿只觉得脸上一热,惊讶的看过去,就看到林清渊已经转过身,朝着门口走去。 颜如卿摸着被碰触到的脸颊,不由的脸上泛红,这个林清渊,真是的! 颜如卿的失踪,并未在京城这个深潭中泛开太大的波澜。只不过,因着俞半山的下狱,李世成和葛沐阳两个却是如那热火上的蚂蚁,惴惴不安的。 李世成这一生,就只为了能爬上更高的位置。偏偏他是个太医,最高也不过是个五品官,为了能保证这个五品官职,他不惜跟着俞半山一起,将邢傲天置于死地,如今,他们被分别单独囚禁,李世成就开始怀疑自己当年做的事儿被发现了。 他疑神疑鬼,日夜难安,不过几日就苍老了很多。 颜枫和严知秋两个得到了林清渊的消息,因此对颜如卿的事情倒是暂时未放在心上。相反的,两人知道颜如卿性格倔强,如果现在两人能好好的相处一阵子,必定对以后有好处,虽然对女儿的名声有点儿损碍,但想到两人已经是蒙皇帝下旨赐婚,便也不在这上面纠结了,只一心给如卿准备嫁妆。 林清渊得知颜枫在置办嫁妆,便是又送上了不少的好东西。看到林清渊对自己的女儿如此伤心,颜枫真是庆幸那杜徽明的纨绔,若非有他在,自己的女儿怎么会退婚后又遇到这样的好人家? 朝堂此时也并不平静。俞半山因为通敌叛国之罪而被押入监牢,新上任的定国公便再也不像前些日子那般嚣张,而只得夹着尾巴做人。 定国公想要去监牢看望俞半山,只可惜,林清渊严密监控之下,即使是定国公也没有单独见过俞半山。 定国公气的半死,但他也不敢有太多的疑义。 经过这俞半山的事情,朝堂上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或许该说是暴风雨即将到来前的平静吧?林奉天在这个时候告了病假,整个朝堂上除了皇上意外,便是定国公的爵位最高。 定国公即使再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周围的官员们见风使舵,不少都准备了上好的礼品前往定国公府祝贺,而许娇娘再次成为了众小姐中最令人瞩目的一人。 许娇娘在林清渊那里得到的冷漠在这里都得到了补偿,她就像公主一般,受人追捧,每日里都接到不少的请帖,偏偏许娇娘自持身份,大部分的请帖都被她随意的扔了。这个事实很快被后院打扫的小厮、粗使丫鬟们给传到了府外,其他各个府邸的小姐们虽然知道事实,但也必须得笑脸相迎。 再一次,请帖上门,此时颜如卿正躺在榻上,就着温煦的阳光品茶休息。当小柳将请帖送上,颜如卿吃惊之余,也是暗暗的佩服这许娇娘的死心眼儿。 颜如卿看着请帖,不知道该不该去。 林清渊走进来之后,就看到颜如卿正看着手中的请帖暗暗发呆。 “怎么了?”林清渊chou走颜如卿手中的请帖,一看便是勃然大怒。 看林清渊将请帖给撕了,颜如卿便是不得不瞪着眼道:“这请帖碍着你了,怎么就给撕了?” “这许家的请帖你还要上门吗?此时京城局势这么紧张,正是定国公暗中拉拢人心的时候,你若是上门,不正好被他们抓到用以威胁你的父亲?”林清渊摇了摇头,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了。 “我有那么笨吗?”颜如卿很不淑女的翻了个白眼儿。 “怎么不笨呢?看到李甜甜亲手写的帖子就真的不做防备的去了。你看看你这样子苍白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补回来啊。”林清渊心疼的摸了摸颜如卿的手,那手竟是只皮包骨头了。 “哪儿会有什么事儿。”颜如卿一听,便是有些恼怒的收回了手,看着林清渊那副模样,她竟是恨得牙根直痒痒了。或许是上次没有及时阻止他,他竟是时不时的就摸摸手,搂搂腰的,要知道她们现在可是还未成亲呢。 “你就好好呆在家里养病吧,我母亲前日还说要见见你的。”林清渊的话顿时让颜如卿有些手足无措。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一定都很厉害吧,自己虽然还算是有些能耐的,但跟起这些人相比,却是没法相提并论的。 尤其是,自己看着十分坚强,但就像林清渊说的,因为有些重情,有时候就是有些盲目了。这个是她最大的缺点,在某些时候就成为她的致命弱点。这次,李甜甜的事情,终于能让她警醒了。 “伯母是不是很厉害?”联想到林家内院中只有林徐氏一个人,连个妾侍通房都没有,就知道这林徐氏是个厉害的。她这小门小户的出身,说不定到时候就被嫌弃了。 “放心吧,我娘她巴不得我娶了娘子,好将整个府邸都抛给自己的儿媳妇,她好跟着父亲一起到江南游历一番。”林清渊说着,便是将颜如卿的手放在自己手中,手心相贴,十指相连。 “这样啊。”颜如卿一听,便是将心放回了胸膛中。虽然面上已经有些安稳,但心中却还是十分忐忑。只是,这份忐忑在看到林徐氏的时候,却是全都不翼而飞了。 “这就是我那儿子找的儿媳妇?果真是个可人儿,怪不得他当时为了你而向皇上和太后请了两道圣旨,要婚事自理呢。”林徐氏上下打量一番颜如卿,只除了颜如卿的面色有些苍白意外,倒是对她的出身并没有太大的嫌弃。 颜如卿听到林徐氏的话,便是一颗心真正落了地。 不一会儿,两人倒是谈的十分愉快了。颜如卿硬挺着跟着林徐氏谈了一会儿,林徐氏看到颜如卿脸色苍白,竟是十分有眼色的告辞。 颜如卿有些尴尬,试问一下,有哪家的夫人会希望有个这样一个娇弱的儿媳妇儿? 林徐氏看出颜如卿的尴尬,便是笑道:“若是内疚,就好好养好身子,我可是等着你给我们林家开枝散叶呢。” 颜如卿实在是有些羞涩,但还是在林徐氏的期盼下,点了点头。 看到颜如卿如此诚恳,林徐氏这才真正接纳了颜如卿。 林徐氏走了,但是却留下了不少的补品,每天一碗,颜如卿脾气再好,一段时间下来,看到补品就觉得喉头翻涌着,快要吐出来了。 林清渊每日里早出晚归的,颜如卿只知道这林清渊是在忙定国公的事情。听到小柳说的一些外面的事情,颜如卿就觉得这许家果真犯了个错误,那就是身处险地而不自知。那皇上和林清渊是在捧杀他!偏偏许娇娘还不自知,行事越发的嚣张起来,那些个攀附上去的小姐们有怒也不敢言。 今日依附你的,到了他日你落难之时,便会落井下石。许娇娘不懂得这个到底,她只知道当打下了江山,她会成为万人之上的公主,那时候,便是所有人都要匍匐在她的脚下求得她的原谅。 许娇娘得了件百羽衣,这百羽衣是用上百种鸟儿最美丽的羽毛制成的。许娇娘穿上这百羽衣,得意非常。 她穿着百羽衣走了出来,为了gouyin林清渊,她上身穿了一件肚兜,再外面套了一层薄纱,只为了能看到林清渊眼中的那一抹惊艳。 只可惜,她再次失望了,林清渊又怎么会在许娇娘的面前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呢? 这一次,许娇娘只宴请了林清渊,因为她的探子打听到了颜如卿失踪的消息。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是多么的好,她正好可以利用这最后一次机会来得到林清渊。 “清渊,你觉得我这一身漂亮吗?”许娇娘坐在林清渊的身边,笑着慢慢挨近林清渊。 “漂亮。只是,如卿在哪儿?”林清渊冷着脸,连瞄一眼许娇娘都没有来得及,便是随意回答了,只紧张的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 “别提她了,咱们今天可要好好的叙叙旧。”许娇娘说着,便是得寸进尺的,执意拿了酒杯递到林清渊的嘴边。 林清渊顺从的喝下了。许娇娘只觉得自己心中有一股巨大的成就感。 “你知道吗?我自从第一面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只可惜你那时候对我竟是那么的冷漠。连正眼看我一眼都不愿意。”许娇娘一边盯着林清渊,一面皱着眉头道。 “你太骄傲了,无法帮我管好内院的。”林清渊沉默片刻,冷静道。 “难道那颜如卿能替你管好内院?我可是听说她父亲可只有一个妻子的,这样的人能舍得给你娶小妾纳通房吗?”许娇娘娇嗔的望了林清渊一眼,似乎在烦恼他的不识好歹。 “我们林家有一条家规,你一定是不知道的吧?”林清渊觉得自己很热,似乎被放置到一个火炉边上烤。林清渊脸带赤红,就连眼中也渐渐的浮现了血丝。 “什么家规?”许娇娘几乎伏到了林清渊的背上。头一次离林清渊这么近,她欢乐的几乎眼泪就要落下了。 “我林家人永不纳妾。”林清渊说着,便是猛然一起身,许娇娘被扔到了地上。 她不禁有些恼怒,从出生到现在,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偏偏在林清渊的身上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受到挫折。心早已是千疮百孔,如今,被林清渊一下翻倒在地,往日的辛酸全都涌上心头,“林清渊,我许娇娘就这么入不了你的眼?” “你说呢?”这时,门被人用外力推开,另一个林清渊大步走了进来。 看到外面的林清渊,再看看屋中的林清渊,许娇娘先是一呆,便是羞耻的拿了帷帐,将自己露在外面的白嫩臂膀给挡了起来。 林清渊站在门边冷哼一声,那屋里的林清渊便是将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撕了下来。 “多谢你许大小姐,若非你,我还不能这么容易就进到你父亲的书房,继而拿到他谋反的证据。”林清渊说着,便是将一块许娇娘随身带着的从不离身的玉佩给扔了过来,这玉佩对他已经没有用处了。 怪不得这定国公的夫人能够称霸内院,除了他们本身的感情还在以外,更多的是因为当日两人年轻时,许薛氏便将他书房里的暗室的钥匙给牢牢的攥到了手中。 定国公对许薛氏也有了内疚之情,便是默认了许薛氏的行为,但没想到这许薛氏竟是将这钥匙给藏到一块玉佩中,让许娇娘随身携带。 这玉佩既是定国公锁住秘密的钥匙,也是定国公被投入监牢的关键。如今,玉佩已经被打破,那钥匙也不翼而飞。 林清渊得了钥匙,便是第一时间找到了暗格中的证据,继而让人将整个定国公府团团围住。 只可惜的是,那定国公似乎早已经有了预感,竟是化妆成百姓,趁乱逃出了定国公府。 皇帝颁下定国公的十条大罪,以往鸡犬升天的恶仆们刚一出了定国公府,便被愤怒的百姓们用了烂菜叶和臭鸡蛋等物招待。 他们那狼狈不堪的模样,让遭受到定国公府上下欺压的百姓们心中终于解了一口气。 定国公没有被抓到,这可能是他唯一一个失算的地方。 林清渊立刻让人封闭了整个京城,想必那定国公走投无路之下,必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只是,林清渊派人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仍然没有发现那定国公的下落。 皇帝已经心急了,便是下了圣旨,一干定国公府的恶仆便在菜市口被砍杀。许薛氏和许娇娘等一干犯妇则被充为guanji,永世沉沦。 那个犯了事的定国公此时在哪儿呢?他竟然化装成了小太监,藏匿于皇宫,只等待着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这个机会是什么时候呢?定国公就像是一个在深夜潜伏的野兽,静静的伏在黑暗的草丛中,注意着,窥探着,只等待着众人松懈的时候。 小门嫡妻120_小门嫡妻全文免费阅读_第一百二十章更新完毕!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妈。”骆染愧疚的看向阴若拙,谁知阴若拙只是露出了一个让骆染放心的眼神,便高深莫测的弯了弯唇角,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被妈妈推走的骆染,不由自己的回到了病房,只见裴千日正坐在沙发上,认真的看着桌面上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并未离开。 “骆小姐,你回来了。”裴千日见骆妈妈推着骆染回来。便笑着阖上笔记本,来到骆染的面前,代替骆妈妈将骆染推到床边,然后弯下腰,欲把骆染抱到床上。 “不要。”感觉到骆染的推拒,裴千日的手便停在半空中,脸色尴尬。 “骆染,你怎么回事?”骆妈妈横眉怒视着骆染,这女儿固执的真是气死她了,竟不知道把握这样一个身价不菲的金龟婿! “妈,我只是……”看到母亲如此模样,骆染伤心了。 “只是什么?”骆妈妈脸色难看,一只手狠狠的掐着骆染腰间的皮肉,骆染咬着唇人忍住痛楚,低下头沉默不语。 “骆妈妈,不要责怪骆小姐,她现在还病着呢。”以身体挡住骆妈妈打向骆染的手,裴千日将骆染抱起,小心的放在病床上。 “骆染,你看看裴先生对你多好。”骆妈妈笑的合不拢嘴。 “骆妈妈,我们都这么熟了,你就叫我一声千日吧。”裴千日笑着搬了把椅子递给骆妈妈。 “好、好,千日。”骆妈妈连连点头,虽然骆染现在不喜欢裴千日,但是假以时日,骆染一定会感动于裴千日的用心。到那时,有这样的一个女婿,他们骆家也好攀着这样一个女婿,进入豪门名流的交际圈。 “妈,你不是约了隔壁的张妈妈打麻将吗,现在时间快到了。”骆染出声提醒骆妈妈。 “呃,是吗?”看了看表,还真是到了时间,不过骆妈妈此时只想着要和这商界的精英搞好关系,女儿嫁进豪门的道路才会平稳。“我出去一下,你们慢慢聊。”骆妈妈一边给骆染使了个眼色,拿了手机,走出病房,准备回绝这次邀约。 “染儿?” “裴先生,我们没那么熟。”骆染翻了个白眼儿,拿了文丽带过来的杂志,盖到脸上,摆明了不想再跟裴千日讲话。 “染儿,你是累了吧?我不吵你了。”裴千日也不恼怒,好脾气的回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脑,继续处理未完的工作。 从书中抬起眼来,看着裴千日心甘情愿的陪在她身边,眼中热热的。她放弃了,他才想挽留。只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如今她已经喜欢上了整日陪着她,不会给她带来伤害的阴若拙。 闭上眼睛,隐去眼中的泪水,骆染决定将脑袋放空,不再想有关于裴千日的任何事情。 “醒了?”睁开眼,骆染看到阴若拙正坐在床边,脸上带着笑容,裴千日上似乎已经走了。 “我帮你带了海鲜粥,你要不要尝一尝?” “嗯。”骆染坐起来,看着阴若拙从保温壶里倒了一碗粥。 “给,尝尝,看我做的好不好吃?” “是你做的?”骆染愣愣的看着手中那碗香味四溢的粥,竟没想到会是眼前这个男子所做。那双修长美丽的手仿佛是上天的杰作,本该用来弹钢琴、拿手术刀的手,却为了小小的她,而掂起了锅子。 “自然是我做的。”阴若拙笑着问:“你不会以为现在的男人还都时兴君子远庖厨那一套吧?我可是早早的练好了厨艺,准备拿这一手套牢你的。” “你的厨艺是为我学的?” “不是说,要想抓住一个你爱的人,就要先抓住她的胃嘛。你赶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阴若拙说完,便拿了茶几上的苹果,削起来。 “很好吃。”一连吃了两碗,骆染喘了口气,顺便咽下那带着淡淡甜蜜的泪水。 “是吗?那你怎么哭了?”修长的指拭去骆染眼角的泪滴,阴若拙怀疑的就着骆染的手,尝了尝勺中仅剩的半口粥,“我的粥没糊啊。” “不是,只是你对我太好了,我怕我这一辈子都还不完。”看到阴若拙亲密的动作,骆染的脸又红了。 “那就下辈子接着还。只是,我不介意你现在付我点儿利息。”指了指自己的脸,看着骆染脸上染上红晕,阴若拙不由的靠了上去,依次在骆染的额头、眼睛、鼻子和唇上落下轻吻。 “啊,我没看见!”停在没门口的文丽,用一手捂住了眼睛,但是却又偷偷从指缝里看着,嘴边还露出了调皮的笑容。 “文丽。”骆染的脸红的都快冒烟儿了,哂怪的看了阴若拙一眼,向文丽招招手,“文丽,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讨吃的啊。”文丽瞄了阴若拙一眼,便将注意力集中到茶几上的保温壶上。 “你自己倒吧。”摸了摸鼻子,阴若拙自动退位,“文丽,你陪染儿一会儿,我去查房。” “你走好啊,阴大医生。”随意的挥挥手,仿佛摆脱烦人的苍蝇一般,阴若拙只好丧气的转身离开,仿佛被主人嫌弃的大狗。 “你不知道今天……”从房里传来文丽兴奋的声音,阴若拙停在门边转过头来,正对上骆染明亮的双眸。阴若拙精神一振,笑着大步离开。 “染染,你和阴医生会不会进展太快了?”见阴若拙离开,文丽便止住了夸张的笑声,迟疑的说。 “怎么了?” “知道吗,刚才我在住院部楼外看到了裴先生,那悲伤落寞的身影,看了让人好心酸。”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了这位裴先生了吧?”骆染开玩笑的问。 “不,最多是迷上了吧,我感觉他身上有一种历经岁月的沧桑感,很迷人,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只是这种男人往往痴心的仅喜欢一个女人,且对其他的女子不屑一顾。”骆染脸上的笑容消失,她严肃的对文丽说道。 “真的吗?只是,我还没喜欢上他啊,仅只是迷上了。” “文丽,你能保证你日后不会因为他而伤心吗?迷上已经是个危险的开始了。我不希望你以后会伤心,所以……” “好了好了,别说得你好像过来人一般,我文丽怎么会为了一个男人伤心。”文丽脸色不好的打断了骆染的话,殊不知她没有听从骆染的劝告,最后竟落得伤心离开这个城市的下场。 “我……”骆染苦笑,要她如何讲她昏迷时的那段像噩梦般的奇遇,如果说了,文丽也不会相信吧?毕竟,现在的她就像当时的自己一样,迷上了那个痴情却无情的男子。 “好饱啊。”文丽拿了纸巾抹了抹嘴,放下保温壶:“这海鲜粥是从哪家饭馆买来的,很好吃呢。” “是若拙做的。”骆染见文丽小孩子般的模样,不由的递上了阴若拙为她准备的饭后水果。 “阴大医生对你可真是好。”拿牙签挑起一块苹果,“这种新世纪好男人可不多,你一定要把握住。” “……”骆染虽然没回答,但是从那灿烂的笑容里却可以看出她沉醉于爱情之中的甜蜜,让单身的文丽有些嫉妒了。 “染染,我还真是嫉妒你啦,真是因祸得福!你说我也想你这样,不知道等我醒来后,我的身边会不会围绕着一大群的美男子?” “你啊,还是看你的小说吧。”骆染摇摇头,笑道。 “嗯,这也是,现实中哪有那么多的好男人。”文丽撇撇嘴,真的从自己的皮包里掏出两本小说,递给骆染一本,自己则沉浸在看了一半的小说里。 阴若拙查完了房,准备抓紧时间先回办公室里查阅病历,却看到裴千日站在他的办公室外,“我要和你谈谈。” “你有什么事?”打开了办公室的门,阴若拙请裴千日在沙发上落座,自己则走到饮水机旁,为裴千日倒来开水。 “我想为骆染办理出院手续。” “裴先生,你好像不是骆小姐的家人?”将开水递给裴千日,阴若拙坐在椅子上,笑着说。 “我虽然不是骆小姐的家人,但是帮骆小姐办理出院手续却也是骆妈妈亲自要求的。” “那也好,骆小姐的伤已无大碍,她的确是该出院了。”裴千日以为阴若拙会刁难一番,谁知阴若拙竟痛快的找出骆染的病历,在骆染的医嘱里写下‘今日出院’的字样。 “小李,来。”拿着病历,阴若拙来到门边,唤过护士站里的小护士,“今天,单人病房的骆染要出院,你帮她办一下出院手续。” “好的,阴医生。”小李爽快的接过阴若拙手中的病历,以最快的速度办好了出院手续,并结算了账单。 “请问,裴先生,还有别的事吗?”阴若拙阖上笔盖,将钢笔放到上衣口袋里,脸上保持着冷淡的笑容。 “暂时没有了。”看到阴若拙摆出一副送客的模样,裴千日也不在说什么,放下了杯子,有礼的点点头:“打扰了。” “不送。”阴若拙双手插在口袋中,看着裴千日离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叹了口气,阴若拙回到办公室里,轻轻关上了门。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出院?”看着眼前的男子,骆染心中警觉起来,“这是我妈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呢?” “有分别吗?这里毕竟是医院,不如在自己家里舒服。骆妈妈也说了,接下来的几日,让你在家里休养,等休息好了,再去上班也不迟。”裴千日说着,就开始准备帮骆染收拾东西。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说着,骆染猛的起身,下了床,可脚刚一着地,便腿软的趴在了地上。 “你不要太着急了。”裴千日说着,就要来扶骆染。 “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了。”骆染的身子朝一旁缩了缩,再次躲开裴千日的手。 “那你小心点儿。”骆染仿佛听到了裴千日的叹息,只是,她现在绝不能给裴千日一点错误的暗示。 “我来吧。”在一旁静静观察了好一阵子,文丽才上前扶起了骆染,让她坐在床边,自己帮忙整理好东西。 “谢谢你,文丽。”若没有文丽在,这房中的诡异气氛恐怕会让骆染烦躁不安。 “你看你说的那儿的话,我们是好朋友,你还是我的债主呢。”文丽笑着说,麻利的将所有的东西都收入提袋中。 “没有什么遗漏的吧?” “嗯。” “那我扶你。”文丽说着,一手提着提袋,另一手扶着骆染就要走出病房。 “我帮你提东西吧。”裴千日说着,就去拿文丽手中的提袋,不小心碰到了文丽的手。 怦怦,像触电一般,有股电流从裴千日接触到的皮肤上窜出,传进了文丽的心里。看着眼前笑的温和内敛的男子,文丽只觉得心怦怦直跳。她喜欢上他了吗?为何心跳的如此快?像汹涌的河水就要漫过堤坝,明知道危险,却无力阻止,只能看着河水肆虐,一发不可收拾。 “文丽,你怎么了?脸这么红!”骆染来到文丽的面前,就要伸手去摸文丽的额头。 “呃,没事儿,天太热了。”说着,文丽以手为扇,试图让脸上的燥热除去,但似乎成效不佳。 “你真的没事儿吗?”骆染怀疑的看着文丽。 “当然。”不小心瞥到裴千日皱着眉的模样,文丽的脸却白了,只因他的眼神正专注而热切的看着骆染。撇撇嘴,文丽勉强应道:“好了,我们走吧。” 来到住院部楼下,裴千日连忙去开车过来,而文丽则陪着骆染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骆染,你在等阴医生吗?”注意到骆染频频回头、向楼上望去的动作,文丽笑着问。 “文丽,你说他今天是不是没来上班啊?” “哪个他啊?”文丽打趣道。 “你说呢?”意识到文丽是在调侃自己,骆染索性回过头来,一双带笑的眸正对上文丽打趣的眼神。 “真没劲!”若是以前的染染,一定早就羞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出不话来,哪像现在!摸了摸鼻子,文丽自讨没趣儿。不过,躺了两个月,染染活泼了许多,这倒是件好事。 两人正谈着话,一辆崭新的奔驰车停到了她们的面前。 “上车吧。”裴千日下得车来,开了车门,请两人上车。 “这车一定花了你不少钱吧?”文丽上了车,好奇的左右摸个不停。 “不多,才一百来万。”从车内后视镜中望去,正对上了骆染不喜不悲的眼神,裴千日笑了笑,看着前面的路况,专心开车。 “停!停!”在路上行驶了十几分钟,骆染才感觉出不对,看看车外陌生的的道路,骆染立刻大叫起来。 “骆小姐,怎么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裴千日立刻靠边停车,担忧的转过头来,看着骆染。 “这,不是去我家的路。”骆染戒备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眼中坚定的拒绝刺痛了裴千日的心。 “怎么会呢?”文丽蹙眉望来。 “怎么不会?”瞥了文丽一眼,骆染作势要下车,冷冷道:“若裴先生有事的话,我和文丽可以打的,不用麻烦你了。” “不,不。骆小姐两个月没回家,你一定还不知道你们家已经搬了吧?” “搬?不可能!”骆染想也没想,便拒绝相信裴千日的话。 “是真的,就在帝景华苑,刚刚装修好,你的家人昨天已经住进去了。” “我家根本没有买房子的钱,你别骗我了。”骆染仍是拒绝相信,只是看着眼前的男子,她突然眯起眼睛:“那房子该不会又是你送的吧?” “果然瞒不过骆小姐,这房子本是我公司开发的,送给骆伯母一套,就算是我的一点小小补偿。当日,我不是故意要害你出车祸,在医院里呆了两个月的。”裴千日见骆染不再说话,便再次启动了车子,继续前行。 车子里蔓延着一股沉闷的气氛,文丽看一眼裴千日,又看一眼骆染,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他们来到了帝景华苑。 这帝景华苑乃是本市最高级独幢别墅聚集区,住在里面的不是富人就是当官者。 骆染却一点都不感到高兴,只觉得一朵名为悲哀的乌云罩在头顶上。 “好了,下车吧。”汽车停在一户独门别墅外,裴千日殷勤的帮两人开了车门。 “谢谢。”骆染冷冷的道完谢,便推门进去。 “你别太在意,她可能是太高兴了。”剩了文丽和裴千日在车外。 裴千日苦笑,那会是高兴的眼神吗? 不一会儿,从屋里传来几声响亮的巴掌声,两人连忙拿了行李进去,就看到骆染噙着眼泪,双颊上也出现了两个透着血色的巴掌印。 “你、你真是反了!”胖胖的指头指着眼前的女儿,骆妈妈气急攻心,这个女儿就是来克她的。一个月挣不了几个钱,现在还要收回她想念多时的别墅! “妈,这儿不适合我们,我们还是搬回去吧。”骆染不肯松口,再次请求着,可是骆妈妈此时已经鬼迷了心窍。“这个房子是千日送给我的,你若不愿意住,就搬出去,反正我喜欢这儿,就决定在这儿老死了!” “骆伯母、骆小姐,你们千万别伤了母女和气。骆小姐,这是我给你的补偿,即使你不愿意收下,也要体谅一下你父母年纪大了,不适合住在那种快要拆迁的楼房里。” “拆迁?不对啊,那房子盖了还不到十年呢!”文丽惊讶道。 “即使真的要拆迁,我自会想办法租房子,用不着你来多事儿!”骆染的话重了点儿,让骆妈妈铁青了脸,就要再次动手。 “骆伯母,骆小姐身体刚好,你千万别动怒!”说着,裴千日挡在骆染的前面,挡住了骆妈妈的一巴掌。 “你,你就气死我得了,真不知道生你这个女儿出来有何用!” 骆染冷笑,看着眼前年过四十的女人,再想到自己的父亲的早年日记和仔细收藏的照片,骆染突然不想再在这儿待下去了。 “文丽,我们走。”转过身去,提过文丽手中的提袋,骆染就要走出去。 “你们要去哪儿?”裴千日焦急的挡在骆染的面前,问道。 “不管你的事!”骆染瞥了一眼骆妈妈:“妈,你既然这么相中他,就把他当你的儿子得了。” 说着,骆染毫不留情的离开,让剩下的两人尴尬不已。 看了看裴千日,再看了看走的毫不犹豫的骆染,文丽连忙追着骆染走出去了:“染染,等等我!” 走出帝景华苑,坐在出租车里,文丽看着莫名哀伤的骆染,小心的递过纸巾:“染染,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和骆妈妈较上劲来了?” “别提她了。”骆染苦笑,“我现在可是无家可归,文丽,今晚我先住你那儿,好吗?” “好吧,朕今天就收留你。爱妃,今日侍寝,可好?”轻佻的口吻让骆染不由的笑了出来,娇里娇气道:“谢陛下。” 搓搓胳膊上的‘小米’,文丽笑着说:“染染,拜托你用正常的声音说话,好吗?我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不就喜欢这调调吗?”骆染一个飞眼儿过来,让文丽受不了的翻翻白眼儿。 两个女子如此的对话,让前面的司机师傅猛踩油门,再也不想见到这对肉麻的同志伴侣。 “到了。”不久,出租车停到了指定地点,骆染和文丽下了车,给司机师傅付了车钱。 两人转过身来,看着眼前半旧的租赁房,文丽叹了口气:“到底是见过了别墅的气派,看这租来的草窝怎么这么不顺眼啊!” “可是金窝银窝也不如自己的草窝啊。” “我宁愿在金窝里吃糠,也不愿意在草窝里吃肉!”文丽发出一声豪言壮语。 “好了,你别感慨了。等你哪天存到钱了,再说吧。到时,你不说,我也会捧场的。”说着,骆染拉着文丽进了院子。 “其实你这儿收拾的不错。”上了二楼,文丽打开了门。 看见里面各种家电设备,骆染笑着说。 “不错?这房子一个月就要花我好几百块钱,若是住的不舒服,我铁定上门找那房主一顿好揍!”文丽把提袋随意的放在沙发上,找出毛巾和衣服:“你洗不洗?” 骆染摇摇手,整个人瘫在了沙发上。 “那好,我洗!”说着,文丽拿了毛巾和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半个小时后,文丽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了。 “染染,要睡,就到床上睡。”踢了踢骆染,文丽在单人沙发上落座。 “文丽,你一个人住这房子,寂不寂寞?”骆染笑着说,手中捏着准备好的钱。 “不寂寞,我男朋友可时常来这儿住的。”文丽哼一声,知道骆染的目的。 “文丽,别骗我了,你眼界可高着呢,怎么会这么随便就有了男朋友。”骆染笑着拿过文丽的抱枕,抱在怀里,歪着头看着文丽。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想住在我这儿,对吗?” “文丽,你看我可连分摊的房租都拿出来了,这还不能表示我的诚意吗?”将手中的钱放到文丽手中,骆染笑着说。 “哼,就算你一个吧,反正我这儿是双人床,能塞下你这小身板。” “那就太谢谢你了。”骆染双手合十,笑着道。 “不过,咱话可说清楚了,这屋里的卫生可归你管,我最受不了的就是日常的打扫了,累死人了。”文丽笑着说。 “好好,老佛爷,奴婢遵命。”骆染谄媚道。 “来吧,小骆子,陪老佛爷我出去用膳吧。”将毛巾搭在椅子上,文丽东翻西找的找出钱包,拉着骆染到外面吃饭了。 骆染笑着任文丽拉着出门,暂时将那些烦恼的事情都抛之脑后。 第二天,文丽上班前,骆染嘱咐文丽将她放在公司的东西都捎回来。 文丽满口答应,只是中午回来的时候却没有带回骆染的东西。 “染染,你知道吗?咱们科长让你休养几天,再回去上班呢。”文丽笑着来到厨房,看到骆染忙活的身影。 “怎么可能?”盛菜的动作顿了顿,骆染将盘子放到桌上,转过身来,疑惑的看着文丽:“我记得我还没过实习期啊,这两个月不是应该补了新人?” “我也正奇怪着,按说公司不会是那种慈善机关,怎么肯让一个实习期的员工办停薪留职,更别说让已经休息了两个月的你再休息几天才去上班。你说咱们公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明了?” “不会是……”想到那个可能,骆染皱紧了眉头。 “是谁?不会是裴先生吧?”文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明明当日是她陪着骆染去相亲的,可是现在看来染染对裴先生总是不假颜色,而她倒是相中了裴先生。 “应该不会吧。”骆染回过身,将菜盛到盘子里,再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戴上了笑容:“好了,咱们还是先吃饭吧。” 文丽帮骆染将饭菜摆放到桌子上,然后两人落座,默默的吃起饭来。 捣着碗里的米粒,文丽仔细观察着对面的骆染,发现骆染并没有露出特别的神情。只是她一向是那种憋不住话的人,想了一会儿便开口道:“染染,你真的不喜欢裴先生吗?” “文丽,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骆染不明白文丽怎么会有此一问,便放下了筷子,静静的看着文丽开口。 “虽然你喜欢的是阴医生,可是看到裴先生为你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感动吗?”文丽也放下了筷子,看着桌上丰富的饭菜,她竟是再难下咽。 “感动?也许吧,但是感动和喜欢是两码事。别说我喜欢阴若拙,即使这个世界上没有阴若拙,我也不会喜欢裴千日的。”苦涩的笑了,她现在是新世纪的新女性,不会巴着一个只会利用她、伤害她的男人;她也不是那个卑微的躲在角落里静静看着裴千日的背影,即使被伤害了,也依旧不悔的连翘。 “难道感动就不能转化成爱吗?”文丽依旧怀疑,若是她,一定会被裴千日的这种行动感动,进而选择他为一生伴侣的。 “也许别人会,但是我绝对不可能。”骆染说完,拿起了碗筷,帮文丽夹了块好吃的咕噜肉,笑道:“快吃吧,等会儿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文丽重新拿起筷子,暂时藏起了心中的疑虑。 ‘叮铃铃’,愉快的门铃响起时,文丽正在厨房里刷碗,腾不开手。骆染连忙起身去开门,一开门就愣住了。 “你,你怎么找到这儿的?”骆染惊喜的看着门外的阴若拙。 “不请我进去吗?”阴若拙笑的灿烂,手中提了水果和小吃。 “你不会是来请我们吃夜宵的吧?”洗了碗,倚靠在厨房门边的文丽笑着问。 “你说呢?”扬了扬手中的小吃,阴若拙坐到了单人沙发上。 “我也要吃!”说着,文丽拿出几只碗来,交给阴若拙。 “你刚才没吃饱吗?”骆染笑着问。 “那当然,你不知道女生有三个胃啊,一个装正餐,一个装夜宵,一个装零食吗?”文丽愉快的拿起起一块鸡腿,大口吃起来。 “阴医生,你若想请染染出去走走,就直说,反正我今晚只要这些小吃陪着就可以了。”尝了几口,文丽谄媚的笑着说,毕竟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染儿,今天有场电影,挺不错,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阴若拙也不推脱,笑着问。 “我说阴医生,你可真够酸。如果染染不愿意,你就直接绑了她走,我就不信她会在街上大喊非礼!”文丽挪揄的言语,让骆染的脸上染了层羞色。 “那就跟我走吧。”阴若拙站起身来,一只大手伸到骆染的面前,期待的看着骆染。 “嗯。”不由的点了点头,骆染将自己的手放在阴若拙的手心里,感觉到甜甜的幸福滋味流淌在心里。 “好了,要走赶紧走,别在这儿肉麻兮兮的,看着真让人嫉妒。”文丽搓搓胳膊上的敬立的鸡皮疙瘩,受不了的哆嗦一下。 “回来时要不要给你带点东西?”骆染笑着拿过皮包。 “只要记得十二点以前把你自己带回来就行了。”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两人,文丽窃窃笑着。 “你说什么呢?”瞪了文丽一眼,骆染就被阴若拙拉入怀里,搂着腰出了门。 “哎,终于走了!”文丽扔掉手中的鸡骨头,瘫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了遥控器:“你们有电影可看,我就只能看电视了。哎,没男朋友,可真悲惨啊!” “你有话要对我讲吗?”走出了租住的地方,骆染的情绪有些失落,她仿佛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任阴若拙牵着她的手一直往前走。 “嗯。” “有什么想不通的就跟我说,不要憋在心里。”阴若拙拉着骆染来到街边的一处冷饮店里,笑着说。 “我妈她收了裴千日送的别墅。”讷讷的出声,骆染紧张的看着阴若拙的表情。 “就只因为这吗?” “我的工作也保住了,你知道,我出车祸时,我的第一份工作还没过实习期呢。” “然后呢?”叫来一杯咖啡,阴若拙拿勺子轻轻搅着。 “他的情,我受不起,但是我妈她……”骆染苦笑,她妈对裴千日还真是不客气,送什么就收什么。把她卖了,也抵不过那栋别墅,更别说还有住院的费用和一份工作的人情了? “我帮你还。”阴若拙笑眯眯的说。 “你?”骆染明显不信任的眼神,让阴若拙的心细微的痛了起来。 “怎么,不相信我吗?”阴若拙说着,拉过骆染的手,“我要给你最好的生活,自然要先努力赚钱了。那幢别墅和你住院的费用,对我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你就不用管了。我会将支票送到裴千日的手中。” “不好,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骆染摇头,却没有拒绝阴若拙的动作。 “为什么不好,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钱也是你的钱。为我的老婆花钱,我不会心疼。”阴若拙笑着,拉起骆染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吻了一下。 “你又胡说了!”被阴若拙的动作弄得小鹿乱跳,骆染不争气的红了脸,低下头。 “相信我,我会解决这件事。你只要快快乐乐的就可以了。” “我一直都相信你。”看着眼前笑着的男子,骆染不由的红了眼眶,他永远都是这么体贴,让她不自觉的依赖着。 “这就好。”阴若拙笑了笑,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现在电影是赶不及了,我们去街上逛逛,好吗?” “嗯,都听你的。” 付了帐,两人相携着走出冷饮店。 夏季的夜晚,一阵凉风拂过脸颊,带走了白日的酷热,也带走了骆染心头的焦虑。 “我们进去看看。”阴若拙说着,就要拉着骆染进入一家店铺。 “什么?”骆染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阴若拙拉入了珠宝店里。 “你?”愣愣的看着阴若拙,骆染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我也会怕,所以,我只能先把你套牢。”来到柜台边,阴若拙笑着对服务员说道:“我来取预定的戒指。” “好的,您稍等。”不一会儿,服务员带着白手套拿过来一个红色的盒子,打开来一看,竟是一对设计简单时尚的婚戒。 “这是我找到你之后,便请了珠宝设计师设计制作的,本来是准备明天拿给你的。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说着阴若拙,便将女戒带入骆染的右手无名指中。 钻石的戒指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着耀目的流光。 骆染不禁眼泪滑落,投入了阴若拙的怀抱里。 ------------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这是同意嫁给我的意思吗?”搂着骆染纤细的腰肢,阴若拙笑着问。 怀中的人儿点点头,让阴若拙不由的低下头,在骆染的发间落下一吻。“吾爱,嫁给我!” “会不会太早了?”抬起头,被泪洗过的眼眸熠熠生辉,仿若那手间的钻石。 “你说呢?我已经等你好久好久了。”阴若拙笑了笑,转过身来,递给服务员一张卡片。 对于情侣间亲密的场面见怪不怪的服务员立刻微笑着将卡片双手接过,不一会儿,又拿着账单过来。 在账单上龙飞凤舞的写下三个大字。阴若拙随意一瞄,竟发现了一条和戒指十分相配的手链,不由的指了指柜台。服务员见了连忙笑着将手链取出。 “很适合你。”拿着手链在骆染的手上比划了一下,阴若拙眉头也不皱一下:“这手链我也要了。” “不要了,若拙。有这个戒指我就很满足了。”看着手中闪闪发亮的戒指,骆染不由的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染儿,只要享受我对你的爱怜就好。这点钱,你老公还不放在眼上。从今天起,我会补偿你以前没有得到的。”阴若拙只是在骆染的唇上轻轻碰了下,紧紧搂住骆染的要,便再次递出了信用卡。 “你收好。”服务员将手链包好,然后再次从柜台里拿出了一个漂亮的礼盒:“我们金店做活动,这是给您的礼物。” “是什么?”骆染眼中带泪的问。 “一条水晶项链。”服务员笑着说。 “谢谢。”阴若拙说着,将礼盒接过,“这个你拿回去给文丽吧,就算是我的未婚妻借宿她那儿的礼物。” “你真好。” “只要你记得早点嫁给我就好了。”偷偷吻了一下,阴若拙笑拥着骆染走出了珠宝店。 在街上逛了好久,阴若拙才送骆染回了住处。 从楼下就看到房间里的灯还亮着。骆染回到家里,打开了房门,惊奇道:“文丽,你怎么还没睡?” “等你呢。”文丽瞄了瞄一旁正襟危坐的裴千日,打了个哈欠,“我要去睡了,你们慢慢聊吧。” 说完,便回了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裴先生,这么晚来是有事要找我吗?” “骆小姐,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却没想到你今晚出去了。”裴千日站起身来,等他看到骆染手上戴着的戒指时,脸上的笑再也止不住了。“染儿,你……你?” “我男朋友向我求婚了,我们决定要尽快结婚。”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那脸上的光彩深深刺痛了裴千日的神经。 “到时候,裴先生可要光临我的婚礼。”骆染幸福的模样让裴千日心痛不已,这样的神情不是为了他而显现出来的! “染儿,能不能听我讲一个故事?”也许今晚,是他最后一个机会了,所以他是不会放弃的。 “什么故事?”骆染的脸有些泛白,左手摸到了右手间的戒指,这才平静下来,去回忆那前世的悲伤。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裴千日的讲述也到了尽头,盯着骆染的娇颜,裴千日认真的说:“……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把她牢牢把握住。” “很感人。”骆染起身,到厨房里拿了两瓶饮料,递给裴千日一瓶:“你一定口渴了,喝点饮料吧,文丽最喜欢这种饮料了。” “只是感人吗?”裴千日双眼中满含着期望,期望骆染能从他的故事里忆起什么来,只是他终究还是失望了。 “是,不过,我说那女人也太傻了吧,天下好男人多得是,为何非要吊死到一棵树上,还是一棵快老死的枯树上。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骆染的话让裴千日脸色发白。“也许这就是封建社会的女人的宿命吧,遇到这种事情,只能以死来解脱。” “你是这么想的?” “当然,这样的男人大街上多的是,我想这男人还真是阴险啊,从小就让那女孩读什么列女传之类的,遇到这种被狗咬了一口的事吗,就只能寻死了。不过,若是发生在现在,那女的一定会把那几个人告的裤子都当了。”骆染发出一声轻笑,让裴千日不由的低下了头。是啊,她不是连翘,不是那个单纯的又知足的女子,她是骆染,是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对于爱和贞洁,和那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跨,学女红三从四德的大家闺秀完全是相反的态度。 “骆小姐,我要走了,今天耽误你那么多时间,真是不好意思。至于,你的婚礼,我想我可能不会有时间参加的。”该死心了吧?裴千日苦笑。 “没事儿,裴先生工作重要。这瓶饮料你就拿着路上喝吧。”将饮料塞进裴千日的怀里,骆染笑的温柔,就好像前世那个总爱对他笑的女子。 “我能抱你一下吗?” “不行。”骆染退后一步,戒备的看着流出失望之色的裴千日:“我已经是有主的人了,裴先生还是去找个情投意合的女孩儿,我想你一定可以和你所爱之人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是吗?”裴千日苦笑,经过这一场情事,他恐怕难以对别的女人动心了吧! “当然是真的,你若有空就来参加我的婚礼吧。抢到捧花,下一个结婚的就会是你了,也就不会孤单了。”骆染有些调皮的说。 一个念头飞快的闪过脑际,可裴千日却没抓住。他不在意的点点头:“但愿如此。” 送裴千日到门边,骆染笑着挥手告别。 裴千日看了骆染一眼,猛的抱了骆染一下,接着便很快的分开:“你一定要幸福,如果他欺负你,我一定会为你出气。” “放心,只有我欺负他的份儿。”骆染很快用笑容掩饰住了眼中的惊讶,看着裴千日的背影消失在楼道转角。 转过头来,骆染看到文丽正倚在墙边,皱着眉。 “文丽,你怎么还没睡?”骆染笑着关上了门,拉着文丽到沙发上坐下,“那,这个是给你的,可别说我这个姐妹是当假的。” “这是?”打开了盒子,里面正是一条银链的紫色水晶项链。 “漂亮吧?我发现这很适合你呢。”说着,骆染取出了项链,为文丽戴上。“呐,自己照照镜子。” “是很漂亮。”镜中的自己的确漂亮,可她却在眼睛中看到了一丝悲伤。“染染,你和裴先生相亲前见过面吧?” “怎么可能,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公司职员,而他起码也是总经理副总经理之类的,大老板和小员工,我们之间怎么可能会有交集?”骆染放下了镜子,眼睛乱瞄,却不敢看文丽的眼睛。 “真的吗?可我总觉得你们似乎很早就认识了,而且渊源颇深。”文丽拉了拉骆染的胳膊,让骆染直视自己的眼睛。 “你今天可真是奇怪,我看你啊还是回去睡吧。”骆染说着,就要拉文丽去睡觉。 只是文丽却坐在沙发上,用探究的眼神盯着骆染看。 “染染,你和裴先生真的在相亲那天以前没见过面吗?” “当然是真的,我难道还能骗你不成?”是啊,今生的确是没见过。 “那,我们去睡吧。” “等等,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我决定了,我要追他!”文丽发下如此豪言壮语,不等骆染的反对,便将骆染给塞进洗手间,自己钻进被窝里,睡了。 骆染摇了摇头,进了洗手间,刷牙洗脸。 “你今天约我来,有何事?”咖啡厅里,两个神情严肃的男子正在谈着什么事情。 “我来是拿这东西给你的。”阴若拙不介意裴千日的冷脸,将一张支票推到裴千日的面前。 “这?”看着眼前这张两百万的支票,裴千日将它推回阴若拙的面前:“我不记得我曾借给你钱。” “这张,是我替我未婚妻还给你的。”阴若拙再次将支票推到裴千日的面前,“你不希望染儿为了这点儿钱耿耿于怀吧?” “为何她没来?”拿着手中的支票,裴千日心情郁闷的拿着咖啡当红酒喝。 “染儿上班了,我们约好了等她下班去看家具。”阴若拙满足的笑容让裴千日端起了杯子,却发现杯中的咖啡已经喝完了。 “服务员,给我一瓶啤酒。” “先生,我们店里没有酒精饮料。”带着笑的服务员走过来,解释道。 “算了,再给我一杯咖啡吧。” “好的,马上就来。”服务员手脚利落的收走了裴千日面前的咖啡杯。 “裴先生既然有兴致,就在这儿多坐一会儿吧,我医院里还有事,就不奉陪了。”阴若拙起身,就要离开。 “慢着,染儿她现在还不知道你是医院的少东吧?”裴千日冷声道。 “知道又怎样?在她的面前,我只是阴若拙,只是一个爱着她,会给她幸福的男子。”阴若拙拿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到桌上,“这次,算我请你。” “哼,谢谢你了。” “不客气。”露出一口白牙,阴若拙自信满满的离开。 看着手中被攒成一团的支票,裴千日猛的站起来,走出了咖啡厅。 也许现在只有尽情的投入到工作里,才不会让他想起情伤之痛吧? ------------ 第一百二十五章 “要不要回家一趟?”这一日,阴若拙陪骆染出了影楼,试探的问。 “我……”骆染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摇头道:“不要了吧,我怕你到我们家,会被我妈打骂,她可是个骂人高手。” “不会吧,我这么英武不凡,伯母怎么会舍得骂我?”阴若拙摆出一副自恋的样子,立刻让骆染心中的顾忌消失了。 “况且,我亲爱的老婆大人一定会保护我的,对不对?”阴若拙翘着兰花指,频频向骆染放着上千伏的电压。 “好了,你别这样了。”被阴若拙的动作逗笑,骆染不由的拉下了阴若拙的手,紧紧握着,“丑女婿也要见岳父岳母的,捡日不如撞日,咱们今天就回去吧,不然下次见面可能真的到我们结婚那天了。” “染儿,虽然你妈喜欢钱,但我想她应该还是关心你这个女儿的。” “也许吧,我们现在就回去。”深吸一口气,骆染笑着鼓足了勇气,拉着阴若拙坐上一辆出租车,朝帝景华苑而去。 “你还知道回来啊!”刚来到别墅外,还没按响门铃,那大门便开了。骆妈妈矮胖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嘲讽的语气让骆染的身体一颤,忘不了的幼时记忆再次呈现在脑海里,扰乱她的情绪。 “伯母,我和染儿今天来,就是来看您的。”阴若拙搂着骆染,笑着举着手中大包小包的礼品盒。 “阴医生,快请进吧。”看到了价值不菲的礼物,骆妈妈瞪了骆染一眼,便笑着让开了道路。 “伯母,这些东西不成敬意,是若拙孝敬您和伯父的。”来到客厅,阴若拙将手中的礼品放到了面前的长形茶几上。 “骆染,你还不赶快给客人倒茶去。”没等骆染落座,骆妈妈便一手将骆染推进厨房。转过头来,她双手环胸打量着阴若拙。 面对着毫不客气的审视目光,阴若拙浅笑着,以不变应万变。 “你就是我女儿看上的男人?”骆妈妈说话毫不客气,阴若拙依旧微笑着点了点头。 “裴先生喜欢我的女儿,不但为我女儿垫付了医疗费,还为了讨我这个岳母欢喜,更送了我们一套别墅,就是不知道你能送我们点什么?”骆妈妈靠在沙发上,悠闲的问。 阴若拙眉头皱了皱,这样子不顾女儿意愿的向上门求亲的男子索讨金银,和卖女儿又有何分别! “伯母,这是若拙的一点心意,况且裴先生花的钱,若拙已经还给他了。”掏出准备好的两百万的支票,推到骆妈妈的面前。当骆妈妈看到那支票上的几个零,生平从未见如此多钱的骆妈妈笑的合不拢嘴。 “既然你们都到这个份上了,就商量一下婚期吧。”既然无论是裴千日还是阴若拙成为她的女婿,她都不会亏本。那么骆染要嫁给谁,她也都随她去了。 “妈,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婚期,就在三天之后。” “这么快?你们还真不把我这个老太婆看在眼里!”骆妈妈生了气,哼了一声。 “妈,到时,那些来宾还要您来招呼,我们这样也省的让您操心了不是吗?”阴若拙好脾气了叫了声妈,让骆妈妈的不满逐渐消退。 “真的?”那么,那些份子钱也成自己的了?骆妈妈的脸立刻多云转晴,这个女婿是医生,应该认识不少名流显贵,那么随的份子钱一定不少! “当然。”阴若拙笑着安抚了岳母大人的情绪,见骆染半天都没有从厨房里出来,便笑着说:“妈,我去看看染儿。天也不早了。不如,你先去休息,等会儿我会带着染儿离开?” “这也好,你以后可要对骆染好点儿!”骆妈妈抿嘴偷笑不已,看来这个女婿倒是很心疼她女儿的,那么以后,也必当孝顺她这个岳母喽!心里打着小九九,骆妈妈拿着支票离开了,给两人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 “染儿,你怎么了?”来到厨房,就看到骆染蹲在地上,隐隐溢出哭泣的声音。 “若拙,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摇了摇头,骆染靠在阴若拙的腿上。 “我不对你好,又对谁好呢?你是我最亲爱的老婆啊。”阴若拙扶起骆染,来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 被阴若拙抱着,骆染总是感觉特别的安全。喘了口气,她小声道:“若拙,我爱你。” “真的?”阴若拙不免心动,看着骆染点了点头,便轻轻吻上了骆染的唇。 “呃,你们……继续继续。”骆妈妈走下楼,却发现客厅里的两人正情生意动,连忙笑着拿了牛奶和杯子,上了楼。 红着脸,骆染轻靠在阴若拙的怀里。 “染儿,我送你回去吧,我想你在这儿恐怕是睡不好的。” “嗯。”骆染擦去眼角的泪,将手放在阴若拙的大手里。阴若拙总是能猜透她心中所想,这一生有若拙在身边,即使没了亲人,她也心满意足了。 “我们走吧,也许结婚后,你会喜欢住在一间不算大的屋子里。”阴若拙看着这装饰的富丽堂皇,却少了一份人气的别墅,便转身搂着骆染离开了。 “听说裴公子不日就要迎娶若华公主,骆染在此先祝裴公子与若华公主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裴先生还是去找个情投意合的女孩儿,我想你一定可以和你所爱之人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裴千日越想越不对劲,难道骆染根本就没有忘记前世的事情吗?想到这儿,裴千日笑了笑,却转眼又皱起了眉头,就是她记得前世,才不愿意认自己,生怕会受到二次伤害吧? 缓缓的躺回床上,裴千日疲惫的闭上眼睛。 “染儿,你不愿意认我,是不是因为你还恨着我?有爱才有恨,也许我还有机会。” 裴千日如此期望着,谁知第二天,阴若拙便亲自送来了请柬。 “你们两天后就要结婚?”又是前一次的咖啡厅,两个男人依旧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手中的红色请柬是如此的烫手,让裴千日心痛了。他,真的是没有机会了吗? “还请裴先生不克前往。” “不,我明天就要出国一趟,无法按时赶回来。”裴千日说着,将红色请柬攥在手心里,“若对不起翘儿,你该知道我的手段的。” “我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的。”阴若拙极有自信的说。 “那好。”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方形的小盒子,“新婚贺礼,希望你能收下。” “这?”打开了盒子,里面是钻石戒指。“我不能收这份贺礼。” “知道吗,这戒指是我见到骆染之后,便从珠宝店里订做的。只是这一生,我恐怕也没法亲手为她戴上这戒指了。”遗憾的看着阴若拙,“这个小小的要求,你不会不舍得答应我吧?” “既然你已经说了是小小的要求,那么我就答应了。”将钻石戒指收起,阴若拙笑着点点头。 “我要走了。”裴千日从怀中掏出一张百元大钞,“这次,算我请你。” “不必这么客气。”阴若拙眨眨眼,坐在位子上,没有多说什么。 第二天,裴千日准时出国。 三天已过,当骆染穿上婚纱坐到礼堂的休息室里,心里激动万分。 “染染,裴先生出国了。”文丽进到休息室,一开口,便是这么一句话。 “他和我没关系吧?”蹙了眉,从镜中看过去,骆染发现文丽的模样竟然有些憔悴。 “是啊,他是和你没关系,因为你太铁石心肠了。”文丽气愤的在骆染面前坐下来。 “文丽,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我这样说你有错吗,我嫌我说的还轻呢!”文丽粗鲁的翻出一瓶饮料,打开了盖子,大口喝着。喝完一抹嘴:“你真是不知道你有多幸运!在你昏迷之时,他就为你准备了一只最好的结婚戒指,只等你醒来,便要为你戴上。” “我知道了又怎样,我不会答应他的求婚,更不会嫁给他。文丽,你希望我真的接受那只戒指,然后嫁给他吗?”直视着文丽的双眼,骆染想看清文丽的眼中到底藏着怎样的情绪。 “我……”文丽苦笑着:“知道吗,在听到他要出国的消息后,我曾经激动的到他办公室里向他告白。可他却说,他两世的感情已经给了一个原本爱他、他却不知道珍惜的女人。” “文丽,你该找个爱你的人,像他这样专情到近似冷酷的男人恐怕不会再爱上别人。” “我不甘心。”文丽脸上挂着两道明显的泪痕。 “文丽,有的时候,你要学着放弃,才能得到。”骆染语重心长的说。 “只有放弃才能得到吗?那你呢?你又失去了什么?” “我?”骆染苦笑,那深陷于地狱的痛楚让骆染白了脸色,即使是再世为人,仍旧清晰的印刻于脑海里。 “染染,算了,是我自作多情了。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我不该闹你的。”眼前的骆染仿佛历尽了沧桑,让她不由的放弃了质问。 “染儿?”阴若拙走进来,眼中多了几分迟疑和悲伤。 “若拙,你怎么了?” “染儿,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在骆染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骆染脸色苍白的几近透明。 “你想延续婚礼吗?” “不。”骆染斩钉截铁的说。 “可是……” “若拙,此生我是你的。”所以,不要把我推给别人! “那好。不过这枚戒指。”摊开手心,那熠熠生辉的钻戒正是裴千日出国前交给他的。 看了看戒指,再看看阴若拙,骆染终于将那戒指拿起,颤抖着戴在了右手的中指上。 “新人请赶快出来吧。”门外的司仪使劲敲敲门。 “就来。”阴若拙一笑,摆出邀请的姿势,骆染大方的将手交给阴若拙,手指上的两枚戒指发出耀眼的光芒,让文丽不由得花了眼。那中指上的戒指…… 看着相携走出的新人,文丽竟是含了泪,咬紧了牙关。 他,终究不会是我的! ------------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裴千日,自生来,便是个悲剧人物。我的母亲不过是我父亲正妻的丫鬟。为了反抗他父亲、我爷爷的权威,便强要了我娘,将我娘置于家庭抗争的风口浪尖。只是他却根本不知道怜惜我那可怜的娘,只冷眼看着他的正妻如何折磨我娘,却从没有说过一句呵护的话语。 强要了我娘,却迫于大娘的威胁,将我娘送入别院。迎回了我娘,却从不在意大娘对我娘的迫害,哪怕‘绿帽’加身。就是因为他的懦弱,我娘沉了塘,而我的弟弟也走了,我可怜的书轩弟弟,为了大娘的嫉妒在大火中窒息而死。 我怨我恨,可当时的我却没有力量起来反抗。 也许是死了两条人命,我父亲终于把我送走了,送到了他一个身怀绝世武功、归隐山林的好友的门下。 就在那儿,我认识了一个美丽如雪娃娃的小女孩儿——柳如雪。当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便决心要保护她,好好的保护,不让她受到一点儿浊世的污染。 十年,在山里的十年,我是快乐的,却从没忘记过报仇,我发誓要让所有负了我的人都付出惨痛的代价。 十年里,我也爱上了那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儿。我曾经彷徨过,我这背负着仇恨的沉重身躯,本无法再背负别的感情,可是每当我看到如雪那带笑的娇颜时,我便无法控制那颗想要接近她、保护她的心。于是,我有了我想保护的;于是,我更改了复仇计划;我只想让他们痛苦的活着,却不让他们尝受死亡的痛快。 也许生不如死才是最好的报仇方式。 十年后,师父去世了,我便带着如雪来到了山下。我不准备让如雪回到那吃人的裴府,就拿了我仅有的积蓄,在外面租了小院给如雪居住,并买回两个侍女伺候她。 本来我以为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谁知,这却是我把如雪推进别人怀中的开始。 两年,两年的时间,我掌控了裴家所有的生意,俨然成了裴家的掌权者。却无法掌控如雪的感情,如雪终究是喜欢上了别人,喜欢上一个会陪在她身边,懂得她寂寞,会为她考虑的男子。而不是我这个总是从她身边走开,为了生意忙碌的大哥哥。 可我当时,已被复仇的快感所蒙蔽,执意认为是连竞天偷走了我最心爱的女子,即使在如雪的面前,我也从不给连竞天好脸色看。连竞天面对我对他的不满和挑衅,只是淡淡的笑,无私的谅解。 我以为我这样子就能让连竞天知难而退,不再见如雪。谁知,如雪已经选择了他! 当她穿上凤冠霞帔嫁给他的时候,我才发现即使拿到了裴家所有的财富也无法弥补失去如雪的痛楚。 那一日,我醉了,狠狠的醉了,醉在了他们新房之外,看着那一夜未熄的火光,我双眼赤红,想冲进去把如雪给抢回来。可是,不行!如雪到底还是聪明的,她知道我对她承诺过的事情从没有一件做不到,于是,在他们成亲前,她要我给予她祝福。我不想,只是我没有办法,看着如雪那含泪请求的模样,我只能打碎了牙齿和血吞下,还要给予她祝福的笑容。 第二日,我晚起了,听到如雪和连竞天离开的消息。我笑了,原来,她终究还是不相信我的,不相信我对她的承诺,不相信我不会伤害她的夫婿。可是,如雪,你知道吗?如果他真是你的幸福,我即使把命搭上,也要护你们夫妻周全,只是,你不相信我! 如雪走了,我的身边只剩下一对忠心的护卫,他们是我当年外做生意的路上救下的。 一年,当我寻找到如雪的下落时,竟只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她就那么孤独瘦弱的躺在破木板床上,却挺着个硕大的肚子。 可是,为什么?连竞天为什么没和如雪在一起?难不成连竞天真的是狼子野心,骗得了如雪的身心,便将如雪丢下了? 如雪为了生下连竞天的孩子,难产而死。当我看着那小小的女婴时,我竟然想把双手放至她的颈间,只要稍微一用力,她便死了,那属于连竞天的贱种便消失在这世上。 只是,如雪在临死前却要我好好的照顾这个孩子,好好的抚养这个唤作连翘的女娃儿长大。如雪很聪明的没托我寻找连竞天,因为她知道这次,我绝对不会放过连竞天这个放任她们母女不管的畜生。 如雪的尸身被我好好的保存在千雪山庄里,这千雪山庄是为了如雪所见。‘千’便是我,‘雪’便是如雪。可惜她活在世上的时候,却是一步也没踏入这里。 我让子敬帮我盗走了西晋盐帮的镇帮之宝——暗夜彩虹。只为了能让如雪的尸身能永久保留。我也让子敬在江湖上寻找,只为了杀死负了如雪的连竞天。 徐子敬不负所托,给我带回了暗夜彩虹,却也带回连竞天失踪的消息。 我不放弃寻找连竞天的下落,带着连翘回了山庄,我要用我的方法报仇,我给连翘请来了夫子,教她识字,读书却只读列女传、女戒之类的。 她一天天的长大,也越来越像如雪。五岁那年,她竟然偷跑出去,认识了一个叫独孤无影的家伙。那家伙不是个平凡之辈,即使是我也未能查出他的真正身份。 只是,既然不能阻止独孤无影,我便吩咐了我的手下医者炼制了阴狠毒辣的毒药离魂散。她不再记得独孤无影,终日只在自己的院落里习字为乐。 我满意的点点头,不再理会那小小的人儿,一心要把我的千雪山庄发扬光大。江湖中人只认得有仇必报的裴仲轩,却不认得那个卑微的只想和自己心爱女子避世而居的裴千日。 十三年过去了,我带回了一个女孩——雪若,其实她便是那西晋盐帮唯一的漏网之鱼,我看着她在我眼皮子底下使坏,欺负连翘,却不动声色。只因为,我把连翘带回来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报仇;只因为,她身上流着一半属于连竞天的肮脏的血啊! 我冷眼看着连翘伤心欲绝,冷眼看着连翘在痛苦里苦苦挣扎,却还把连翘许配给阮文浩。我要从连竞天的女儿身上把他以前欠我的都要回来。 三年,如果连翘不是那么蠢的回来,我想我当时会选择放弃报仇。 只是,她回来了,看到了单纯如稚儿的我,她却只是淡然的笑,然后好好的照顾我。 只是这时,当我看到跟在她身边的独孤无影、阮文浩和那个不时出现在连翘身边,拿爱慕眼神看着她的暗卫,我的心竟痛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引得她上了苗翠凤的圈套时,我才发现自己为她动了情。只是,那时,一切都逃脱了我的控制。 徐子瑞,我的好兄弟彻底和我决裂了。 连翘跳下了悬崖,当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心好像被谁割去了一半,不再完整,只能裸露着伤口,滴着鲜血,狠狠的痛着。 我夺回了千雪山庄,可是如今的我做事再也没了当年的狠厉,也没了当年的手段。我竟然发现终日躲在房间里看看书、写写字、赏赏景也是一种乐趣。 只是我的千雪山庄却不能在我的手中毁了!当独孤无影联合桐城整垮我的生意时,毫无斗志的我选择了一种非常可耻的手段来东山再起。 我进京了,用我的冷淡性情和一张还算好看的脸赢得了当朝八公主阴若华的注意。当我们论及婚嫁的时候,我才发现独孤无影竟然是阴若华的七哥阴若拙,当我在影竹轩里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时,我的泪竟然止不住的溢出。是她吗?午夜梦回,我总看到她含着泪出现在我的梦中,只那么静静的看着我,眼中满是悲伤和寂寥。我跨不出那一步,摸不到她真实的温度。 这时的我,想起了退婚。连翘却送来了一幅藏宝图,这图正是连家世代守护的,她却毫不犹豫的给了我。是对我还有情吧?我竟然想个刚遇到心上人的毛头小子,想不顾一切的闯进王府见她一面。却不想,她已经重病缠身,快要死去。 我夺不回她,只能用藏宝图退了婚事,换回了我的自由。没想到一向柔柔弱弱的若华公主竟然在我离京前,给我致命一击。 当我双腿皆残的任子敬推出京城的时候,我的心平静了。今生得不到她,下一辈子我会在人海茫茫中第一眼便认出她,抓牢她,尽我所能的给予她幸福。 果然,当我带着记忆转世,慢慢长大之时,我努力的学习,工作。建下了一份不小的家业。我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寻找她,只为了能再次把握我的幸福。 当我进入那家酒店的包厢时,我终于又见到她,可她却立刻逃走了,甚至为了躲我而出了车祸。 我送她入医院,却碰到了我前世的情敌——阴若拙。 他是她的主治医生。 为了一点仅存的希望,我用钱和别墅打消了骆妈妈想把她接回家里,自生自灭的想法。 两个月,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我一边努力的工作,把总公司挪到有她气息的城市;一边给她最好的照顾。 只是当她醒来的时候,她不记得我,只对阴若拙亲近。 我痛苦,我彷徨,我用我的钱和事业打动了骆妈妈,却打动不了她。 文丽,她最好的朋友,在这段时间里,见证着我对她的爱。不知为何,竟也喜欢上了我,向我表白。我自然不会喜欢她,连翘却已然看出了她对我的情感,竟也百般暗示我把握住。 可是,我怎么肯听。 我的不断紧逼终于促使她下了决定。她终是不要我的,即使我向她讲述了我们的故事,也换不回她对我的一点爱恋。 当我接到她的喜帖之时,我多想冲出去被车撞死就好。如今的我终究不是前世那个冷心的我,不但担负着企业员工的福祉,还有我年迈的父母要颐养天年。 我逃了,只为了避开那心痛的一幕。 我亲自挑选的婚戒,此生无法亲手为她戴上。 当我从车祸中九死一生的逃出来之时,我来到那早已空了的婚礼场地时,泪流满面。 之后,我便像个最变态的偷窥者,在她家对面的房子里,隔着厚厚的窗帘,看着她幸福的过这小日子,看着她一天天的大了肚子,看着她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幸福的被她的丈夫搂着,看着她右手上两只明晃晃的钻戒。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的身体开始慢慢的衰老,等到她那儿子已经长大成人的时候,我终于安排好了一切,不情愿的闭上了眼睛,身旁放着几十年来辛苦拍摄的照片和相机。 下一世?下一世我能否抓住她的手,和她白头到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