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部章节 ------------ 第一章 索宁 索宁今天有点忙,从早上到现在,已经‘送走’了三个人。 这是第四个。 她低着头,神色沉稳,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全部的专注力都在铁床上面的人身上。 他的脸上有点凹陷,索宁先进行了填充,将她的头发小心的梳理。 又冲洗了面部的血污,缝合了各处大大小小的伤口。 跳楼的遗体,是最难处理的。 血腥又零散。 最后一步,索宁把他衣服上的扣子,一个一个的系好,整理了前襟和衣袖,然后站远了几步,又打量一眼,拿出口红在她唇上补了补,这才觉得完美。 随即转身去按了升降梯,升降梯直达楼上的告别厅。 一切就绪,她把化妆品的盖子拧好,擦拭干净,又一一放到小化妆箱里面,码得整整齐齐。 都做完之后,才脱了身上的白大褂,洗手,关灯离去。 — 七点半,准时到家,索宁在路上买了一份米线,加了双份牛肉和蛋。 手机在一旁嗡嗡作响,她看了一眼,滑动接听又摁了个免提,顺手放到了一旁。 “那箱吃的是你买的?”中年女声并不和蔼。 “嗯。” “索宁我说别再跟我们家有任何牵扯,你聋了吗?你为什么要这样时不时的蹦一下,非得让我们都活不了才开心?!好歹我把你拉扯到那么大,你但凡有一点人性也不该再来这样打扰我们!你爸他看见那箱东西高血压都犯了,当初死的怎么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 嘟嘟嘟 电话挂断的时候,索宁刚好吃掉最后一口蛋,今天这个蛋煎的有点老。 她抬手打开电视,新闻上正在播一条消息。 “今日,盛氏药业老夫人在家中去世,享年八十六岁,盛老夫人是…”索宁吃得认真,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主持人的语气如丧考妣,跟自己亲妈死了没什么差别。 有钱人的生死,总会被歌颂,索宁想。 她不太喜欢看这些,伸手换了个台,结果全都是这条新闻…… 还没来得及关电视,手机再次响起,她滑动接听。 “喂,张所。” “新闻看了没?” “嗯?” “就是盛氏药业那个。”张所长强调一下,“你收拾收拾过来,他们点名要所里最好的师傅呢。” 索宁才听明白,就是刚才电视里播的那个。 “好。” “直接盛宅见面吧,化妆箱我给你带上。” “是。” 挂了电话,衣服都没换,她又出了门。 索宁今年二十七岁,是个职业遗体化妆师。 干这行的时间已经六年。 到盛宅门口的时候,外面已经挤满了记者,个个手里拿着长枪短炮,就等着弄点儿一线消息。 索宁站在角落,给张所长打了个电话。 张所长接的挺快,“大门右侧有个小门,你过去敲门,有人在那儿等着。” 他们这种职业,是不能走大门的。 索宁走了差不多一分多钟,果然有个小门,她敲了敲,里面人问是谁。 “殡葬管理处的化妆师。” 然后,小门弹开。 索宁跨进去,道了声谢谢,便被人引着进了里面。 盛宅很大,建筑风格是民国时期那种大豪门的调调,进门就个花园,中间有一个小喷泉。 即便有这些,里面的路依旧很宽敞,宽到可以来往行车。 十分钟后,索宁跟着引路的人到了盛家大厅外,也有不少人,个个都是面色沉重肃穆,还有隐隐的啜泣声。 一帮孝子贤孙的模样。 张所长老远就迎了上来,把手里的化妆箱递给了她,压低了声音,“一定要拿出最高水平来,S市的商界名流都在,就连政府也派了人来,仪容仪表方方面面你都给我拿捏到位。” 他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不放心的又嘱咐一遍,“丁点儿差错不能出啊!” 索宁点点头,“好。” 她拿着化妆箱,上了大厅的台阶,刚走到门口,还没站稳,就听到里面的斥喝声,“你个不孝子!就知道吃喝玩乐!” “我不吃喝玩乐,你赚那么多钱干嘛的?死了带到棺材里去?” “……混帐东西!你再说一遍!”话到这里就结束了,紧跟着飞出来一个不明物体。 不偏不倚,就砸在了索宁的脑袋上。 骂人就骂人吧,扔什么东西? 还没个准头儿。 ------------ 第二章 初见 索宁被砸懵了。 不过好在皮糙肉厚,除了破了个口子,流了点血,倒没什么大碍。 她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来,抬手在脑门上按了按,然后团成一团,塞回了兜里。 她动作轻快,面部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 被砸的时候,连个声响都没出。 以至于扔东西的盛柏年,都没意识到自己砸到人了。 反倒是站在索宁前面的那人,先反应过来,“哎哟老盛啊,你打坏人了!” 完全看好戏的口吻。 索宁大概觉得他口气实在太坏,抬头看了一眼。 那人个子挺高,长得倒是剑眉星目,他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勾着个浅笑,但在这种场合看上去有那么点儿欠揍。 盛柏年几步走了过来,看了看她的伤势,连连道歉。 索宁扯了扯唇,“没事。”随即扫了大厅一眼,发现大的能当停机坪了,“请问,盛老夫人的遗体在哪儿?” 还没等盛柏年说话,欠揍的那个又开了口,“哦豁,殡葬行业还有这样的美女?” 索宁:“……” 她扫他一眼,又将视线挪到了盛柏年身上,等待回答。 盛柏年气急踹了盛放一脚,对索宁又是和颜悦色,“这边请。” 盛老夫人病的不太久,所以身体样貌都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皮肤较为丰润,走得应该很安详。 她旁边摆着一套暗红色的丝绒旗袍,白色珍珠的盘扣精致繁琐,红白衬的相得益彰,旗袍一侧放着了一些珠宝首饰。 这是等下要用到的。 索宁打开化妆盒,将东西一一拆封包装,给这样阶层的人‘打扮’,也是不能够跟别人共用物品的。 她拿出洁面巾,将老夫人的脸仔细擦净,又拿干巾沾了沾,等待彻底干燥的时间里,先给她换好了旗袍。 把扣子一粒一粒的系好,整理了胸前的褶皱。 这才开始一步步化妆。 底子条件比较好,她化起来也很顺利。 不到一个小时,妆面就已经弄好,又把首饰一样一样的给老夫人戴上,如果不仔细看,跟活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两样。 她将老夫人的手交叉放到小腹上面,整理完毕,打算去叫人过来。 刚一开门,就见盛放双手抱臂站在门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越过索宁往里面扫了一眼,又看她,语气戏谑。 “哟嚯,胆子挺大的啊。” 索宁没接这话,朝里面微微扬了扬头,示意,“可以了。” 盛放哼笑一声,走到了卧室里面,俯身看着她的化妆箱,看了半天,拿出一只口红,拧开盖子,盯着看了又看。 索宁还在疑惑他看什么。 下一秒的操作,彻底震惊了她。 盛放转出一截口红,在盛老夫人的脸颊上,画了俩圈儿。 一边一个。 还挺圆。 —— 托盛放的福,索宁前面一个多小时都白忙活了。 妆需要卸掉,然后再重新来过。 她呢不过就是费费事,没什么大不了。 而盛放就比较倒霉了。 在卸妆之前,盛柏年进来查看,走到亲妈的床前,表情悲痛,神色沉重,刚一垂首要抹泪儿,就看到了她脸上那俩大红的圆圈。 他先是一愣,随即看向索宁。 索宁一脸淡定,盛放双手抱臂,两眼望着房顶,甚至还小声吹着口哨。 盛柏年眼前一黑,“盛放!!你他妈还是不是人了?????!!” “不好看吗?” “……”盛柏年气急败坏,转了两圈儿找东西要打人,或者是在想找一把刀,干脆把人砍死。 找了半天,没有趁手的,最后直接脱下鞋来,把盛放连推带搡地打了出去。 俩人一走,卧室里顿时恢复了平静。 索宁伸手去把门关上,重新来了一次。 这工作干了这么些年,家属鸡飞狗跳的场面也见识了不少,她已经习以为常。 但……像他这么作的,头一回见。 收拾妥帖,索宁再次开门,万万没想到……又是那个欠揍的大少爷。 她下意识的就要关门,想等盛柏年过来再说。结果盛放长腿一迈,挡在了门前,他不说话,就那么看着索宁,眉眼带笑。 “怕什么?” 索宁淡淡开口,“死者为大,别太过分了吧。” 不管生前有什么恩恩怨怨,死都死了,不必要再做这种无聊又讨厌的恶作剧。 盛放闻言愣了愣,随即哼了一声,“行,听你的,那我进去跟她告个别。” 索宁站着没动,有点犹豫。 盛放见状啧了一声,抬手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吧,相信我。” 索宁后退一步,绕开他的手,却刚好对上了一双眼睛。 眼球黑白分明,目光坚定,眸子里的情绪不明,但配在这么一张玩世不恭的脸上,实在有些违和。 毕竟是家属,她也没好过多阻拦。 “请。” 索宁闪身让开,让盛放进去,自己则背对着他和老夫人。 盛放走过去,说话的声音很小,他说:“老太婆。”然后顿了顿,继续道,“不能再陪你玩了。” 他轻快顽劣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哽咽,那音调很小很小,却隐藏了巨大的无法掩饰的悲伤。 索宁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 几分钟后,大少爷走了过来,还是那么吊儿郎当的样子。 “好了。” 索宁转过身,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躺在那儿的盛老夫人,顿时感觉气血上涌。 “你……” 这次,老夫人脸上被画了一朵花。 盛放一副状况外的样子,耸了耸肩,“看了半天,还是觉得我化的比较好看。” 没人把他叉出去吗? 索宁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长长吐了口气。心里的火苗蹭了一下,迅速的恢复如常,她又走回了遗体旁,拿过面巾,再一次开始卸妆。 盛放手抄在裤袋里,吹着口哨,晃晃悠悠的往门口去,背对着挥了挥手。 “撒呦那啦~” 索宁眼皮子都没撩。 滚吧。 ------------ 第三章 盛放 索宁到家,已经凌晨两点钟。 明天一早还要上班,简单洗漱以后,直接上床睡觉。 她睡得不太好,莫名其妙梦到了一张苍白惨淡的脸…… 画了俩溜圆的圈儿。 隔天刚到单位,张所长就组织了一个晨会,在会上给索宁一顿猛夸,结束前,又是公式化的几句。 “我希望大家都要好好下功夫,不管哪个部门,我们都要用最大的热情和真心送亡者走完最后一程,让他们干干净净的来到世界上,再干干净净的回天堂。” 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 索宁捏了捏手里的笔尖儿,回天堂? 每个人吗? 晨会结束后,张所长把索宁单独留下,递过来一杯水。 “索啊,业务能力很可以。”张所长顿了顿,语重心长,“但也不能忽略了同事相处,要搞好关系啊,我们是个大团体。” 索宁有些不懂,“张所,您有话直说。” 张所长推了推鼻梁上的大黑框眼镜,“多跟同事打打交道,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太没有生气了。” 话也少,根本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 索宁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好。” “……”张所长无语,“你别老是好啊行的,拿出点儿年轻人的样子来,你得支棱起来啊。” “是,张所。” 张所长无力地长叹一声:“算了,回去工作吧。” 从办公室出来,索宁回到自己的桌前,拿了几张表格,打算把昨天的工作详情记录一下。 昨天比较忙,等到一个个写完,都已经到了中午。 几个同事要去吃饭,还象征性的喊了索宁一声。 她从来都不去,大家也懒得喊了。 这一次也没什么意外。 等到人都走远了,索宁才想起来张所长早晨交代的话。 算了,去了也不知道聊什么。 别人也尴尬。 — 盛老夫人的葬礼,是在三天以后举行的,从电视到报纸都进行了大肆报道,这绝对是个传奇女性。 据说当时盛氏药业起家,第一桶金,就是她赚到的。 再后来盛氏发展壮大,盛老爷子壮年殒命,又是她撑起了岌岌可危的集团。 一直到自己的儿子三十岁的时候,把家业接了过去,她才总算从一线上退了下来。不过也一只是家族精神支柱的存在。 这些是媒体报道。 索宁一听一过,也没放在心上。记忆最深刻的,倒是那个吊儿郎当的欠揍少爷。 只能说,他的行为行事过于的恶劣。 对死者都能那么嚣张,要是这种人日常相处,得有多糟心? 索宁一想,汗毛倒立。 摇了摇头,吃了一大口面条进去,还没等咽下去呢,有人从外面推门而入。 来人黑超遮面,进来扫视了办公室一圈儿,最后视线定在了索宁的脸上,伸手摘了墨镜。 “这么巧啊。” 索宁闻声,一口面卡在了嘴里。 她抬头看去,门口的人踱步过来,跟下乡视察的领导一样,大摇大摆。 “你好。”他隔着窄窄的前台,朝着索宁伸出手去,笑得阳光灿烂,“你好,我是盛放。” “……” “放荡不羁的放。” “……” ------------ 第四章 新人 S市,东区殡葬管理处。 张所长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扫视了一圈会议室里的人,他神色严肃,轻咳几声,清了清嗓子。 “时隔半年,咱们所今天终于又来了新人,大家也都看到了。”他说着目光投向了旁边的盛放身上,“来,大家呱唧呱唧。” 受传统观念的影响,社会上对于与‘死亡’有关的事物都敬而远之,所以他们单位人丁稀少。 半年来一个新人,算是难得。 这地方流动性还大,有的来了干几天,劲头儿过了就拍拍屁股走人。 他话一落音,会议室里响起了一阵稀里哗啦的掌声。 索宁也在其中,象征性的跟着拍了两下,算是个意思。 这事儿的灵异程度,超出了她能想象的范围,盛放这种人怎么会来这里就职? 他这一身反骨,谁能摆布他? 张所长笑眯眯的看着盛放,“来,自我介绍一下。” 大少爷毫无坐姿可言的歪在椅子里,两条长腿随便耷拉着,被点了名也是毫不收敛的恣意懒散,脸上倒是笑模样。 “我叫盛放。”语气一本正经,“放浪形骸的放。” 众人:“……” 索宁忍不住挑了挑眉。 盛放长得帅气高大,还带着一股子让人欲罢不能的痞坏劲儿。一众妹子看得眼冒桃花,又是这样但又碍于张所长还在场,也不敢冒然有什么举动。 帅,真他妈的帅啊。 明星也就这样了吧?? 盛放三言两语的说完,随即侧身朝旁边的人扬了扬下巴。 “诶你,怎么称呼?” 索宁没抬头,也就没注意到,他问的是她。 见她不吱声,张所长咳嗽一声,提醒道,“索,问你呢。” 索宁闻言抬头看去,就见盛放也正看着她,“我叫索宁。” 说完,又垂首,看着面前的本子。 “索宁?哪个索?”盛放的语气,饶有兴味的思考片刻,“索命的索?” 众人:“……” 索宁:“……” 嗯,索你命。 大家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张所长又说了下单位目前的状况,从管理层到员工基层,整体来说,人手还是比较紧张的。 他说完,又看向盛放,“小盛啊,你看你想在哪个部门学习?殡仪馆?火化场?哦,公墓也可以。” 众人:…… 怎么还能挑职务呢所长? 盛放颀长的身子靠在椅子里了,俩手掏在裤袋里,看着索宁,“她在遗体化妆部?” “啊,索宁是我们化妆部的骨干。” “好,我去化妆部。” 索宁闻言,脑海里顿时跃入了盛老夫人脸上被他画的那俩圆圈,想都没想,下意识的开口拒绝,“张所,我不同意。” “嗯?什么理由?” 我有阴影?这肯定不算理由。 索宁按了按笔帽,“他不合适。” 张所长哦了一声,“那你好好带带,慢慢就合适了,我相信你的能力,这不成问题的。” 谁能生下来就适合干殡葬啊?她不也是千锤百炼才锻炼出来的。 再者,这种大少爷,能得罪吗? 开玩笑! 索宁:“……”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 第五章 意外 盛放跟着索宁,一路到了她的办公桌。 四四方方的一张小桌子,连个电脑都没有。 一个笔筒,一个化妆箱,旁边还有一张相框,是一张合影,一个羊角辫小女孩,一个寸头小男孩。 俩人龇着牙,乐的跟傻子一样。 年代久远,都快掉色掉成黑白的了。 盛放俯身看了一眼,原本抄在口袋里的手,伸出去就要去拿相框。 “嚯,这你啊?” 结果离着还有不过几厘米的距离时,被索宁迅速的拿走。 她拿过相框,不着痕迹的在袖子上擦了一下,仿佛被他给弄脏了似的,然后顺手给放到了另一侧。 “别碰。”语气说不上好坏,无趣无味。 盛放嘁了一声,“这么宝贝啊。” 随即一屁股坐到了她旁边的空位上,也是一张桌子,上面干净的连根儿毛都没有。 索宁弯了弯腰,低头从小橱柜里拿出一个笔记本,还有一支圆珠笔,叠在一起递给了盛放。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有什么不懂的就问,问过了记下来。” 盛放没接,她就直接把东西搁在了他的桌上。 顺手拉过椅子来坐下,拿出工作表格,把昨天的工作汇总了一下。 最近忙,每天都有好几份表格要填。 也就是说,索宁每天都要‘送’走好几个人。 意外或自然死亡的,安详或面目全非的。 七月,总是多灾多难。 认真写完一份,才察觉到了旁边投射过来的目光,带着直白的打探,盯的她有些不自在。 索宁动了动身子,转过脸去,背对着他。 盛放从兜里摸了盒口香糖,打开盖子,轻弹了一下,蹦出一颗,丢到了嘴里慢慢的咀嚼,视线停留在索宁的身上,像是要盯出个窟窿来。 “你不想看见我,是不是?” 索宁填写表格的动作顿了顿,没有说话。 盛放在一边笑笑,眉目舒展,“好气哦,以后要朝夕相处了呢?怎么办?” 这幸灾乐祸的样子,还是原来的配方。 索宁抬手从表格底下,拿出一本小册子,“这个是所里的纪律手册,都背下来,转正的时候要考核。” 她忽略了他的挑衅,这让盛放很没有成就感,接过手册来,看都没看,直接扔到了一边。 “没劲。” 好歹盛少爷从小浸淫在上流社会的富贵圈儿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现在被发配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就算了。 还有个对他带搭不理的木头人。 怎么? 是魅力不足了?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来,对着屏幕转了转脸,吗的,这不帅的惨绝人寰吗! 随即又看向索宁,她还在低头写东西,认认真真,一笔一画。 单薄的身子套着件纯黑色的t恤,又宽又大。 跟她人一样没亮点。白瞎那张脸了。 “欸索木头。”他喊。 索宁没有回应,他伸出去大长腿,在人椅子腿上碰了碰,“聋了啊?” 索宁抬头,才意识到,大少爷是在喊她。 “你叫我什么?” “索木头啊。”人家说啥她都没反应,叫木头不对? “我叫索宁。” 盛放不以为意,“都差不多。” 索宁不想搭理他。 盛放嚼着口香糖,脑袋枕在双臂间,懒懒散散的睨着她。 “你有男朋友吗?” 关你屁事—— 索宁很想那么回一句,但最后只是面无表情的忽略了他。 但凡她搭一句,盛放后面肯定有一万句等着。 她伸手捞过杯子来,起身准备去打水,刚往前迈了一步,没注意到旁边儿什么时候横过来一条大长腿,她被结结实实的绊了个趔趄,迅速地伸手一撑,稳住了身。 没来得及庆幸,猛然发觉…… 手似乎撑在了不太对劲的地方,她的视线由手的位置,沿路向上…… 大少爷的脸,绿了。 索宁是完全懵了,导致大脑短暂的短路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触感已然发生了变化。 我靠… 她赶紧把手收回来,但显然已经迟了。 盛放的一张脸,一时间变换了千万种色彩,但就是一动未动的坐在那儿,石化了一样。他喉结上下滑动两下,腿也收回去了,伏在办公桌上。 头也不抬了。 索宁的手指颤了颤,她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办公室里,好在是午饭时间,办公室里没人。 “不好意思。” 盛放依然是伏案静止,看不见是什么表情。 索宁尴尬至极,抬手掩唇轻咳了两下,以防更尴尬,她拿着杯子迅速离去。 大少爷坐在那儿,动也不方便动,他咬了咬牙,拳头攥的贼紧,一面努力克制,一面愤愤不已。 他妈的大风大浪都没有怵过,让块木头给撩起来了? ------------ 第六章 血肉 索宁那天下午就没再见过大少爷了。 溜了。 正合心意,免得面对面俩人都尴尬,就这么着一下午风平浪静,她也差不多给这事儿抛到了脑后。 隔天一早,刚到单位,就被张所长叫住。 他走到索宁跟前儿,把手里的早餐给了她一份,煎饼果子+豆浆。 索宁有些不好意思,要给钱,被张所长直接拒绝。 “索儿,盛大少爷我交给你了,你可好好伺候着。”他一边咬着自己的煎饼果子,一边说。 毕竟是领导,这词儿用的。 伺候? 精髓。 索宁点点头,“是,张所。” 张所长嘴里填的有点多,咕哝着,“有钱人脾气大,你多担待点儿。” “好。” 其实盛放脾气倒真不是很大,就是半点儿正形儿没有,吊儿郎当的,挺……不招人喜欢的。 “你办事我放心。”张所长笑笑,低声道:“这个月给你涨了五百块钱工资,最近你辛苦了。” 她在殡葬处呆了六年,是单位里绝对的元老,兢兢业业的才涨五百块钱也不算多。但他们整体效益算不上太好,他能做到的也就这样了,不论如何,索宁都很感激。 “谢谢张所。” 闲聊几句,张所长最后无聊的回了自己办公室。 — 快十点半的时候,盛少爷才到单位,大步流星的跨到办公桌前,经过索宁的时候,视线盯了一大圈儿。 倒也没说什么,主要是太困了,趴下就睡。 昨晚上玩儿到凌晨三点多,困的要死。 他睡得正香,有人敲了敲他的桌子,他没搭理,调了个头继续睡。 结果那敲桌子的声音,孜孜不倦。 盛放猛地从桌上起来,坐直了身子,“谁他妈找揍呢?!” “……”索宁的手指,顿了顿。 盛放睁开眼就照见了面前的一张木头脸,他揉了揉眼睛,语气不太好,“干嘛啊?” “跟我去化妆间。”说着伸手拿过化妆箱,转身走了。 盛放迷迷糊糊的也没反应过来,不情不愿的跟了过去,到了地方才反应过来,化妆间就是冷藏室。 停放遗体的地方。 觉没睡明白,一进去冷藏室里边儿,温度又低,光线也不好,还停了具不怎么美观的尸体。 盛少爷:…… 索宁打开水龙头,先洗了个手,带上了工作手套,又去查看了一下铁床上的遗体。 车祸死了的。 是有点惨不忍睹。 她打开化妆箱,从里面拿出针线来,准备先把损坏的皮肤缝合,肚子上还有点肠子露出来,她往里顺了顺,一手捏住伤口,另一只手开始缝合。 一针一线,仔仔细细。 遗体脸被撞的有些血肉模糊,她拿水先稍微清洁了一下,把皮肤抻平,缝合。 再又站远一点,仔细看了看,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开始洗刷死者身体,小水流冲的干干净净。 缝合的地方有点多,不过好在还算完整。 索宁摘了手套,重新换了副干净的,简单的进行了凹处填充,又开始上妆,。 这系列工作,用了两个多小时才做完。 遗体有点重,穿衣服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还有个闲人站在一边儿,“帮我扶一下。” 等了两秒。 没有人应声。 她抬头四下搜寻一圈儿,人影儿都没见着。 …… 一直到午饭的时候,索宁才在办公桌前看到了盛放,大少爷脸色苍白,奄奄一息似的。 她打开饭盒,顺手从兜里摸出张卡,往他那儿递了递。 “转正以前先用我的饭卡吧。” 盛放低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了她手腕上有个很大的伤口,牙印隐约可见,不过是一看也是陈年旧伤。 他带着椅子往后退了退,满脸都是拒绝,“你还吃得下饭?” 索宁把饭卡搁到桌边,夹了口米饭,放到嘴里,“为什么吃不下?” “……”盛放想起来刚才那具尸体,忍不住又要吐,“太恶心了……” 怪不得都拿车祸现场的脸来形容一个人长得丑,真他娘的惨烈啊。 索宁闻言,微微皱了皱眉,“死者为大,说话注意点儿。” 盛放不以为意,看着她吃饭都想吐。 “遗体化妆师是这个世界上最后送死者一程的人,使命感你大概不会懂。”她夹菜的动作顿了顿,“但起码的敬畏心你得有。” 盛放吞了吞胸腔的不适,哼道:“我没有。” 索宁抬头扫他一眼,语气淡淡,“那就别浪费这个工位。” ------------ 第七章 没有 阴影这种东西,对于作天作地的盛大少爷来说,原本是不存在的。 当然,那是在来到殡葬处之前。是在跟索宁去过化妆间之后。 讲良心,睡得迷迷糊糊,进了那种地方,见了那么一具血次糊连的尸体,脑浆子恨不得还在脑门子上挂着,脸不是脸,头不是头的。 谁不吓个半死? 他在殡葬处这个入门启蒙,劲儿未免有点太大了吧? 导致当天晚上噩梦连连。 盛放摩挲着下巴瞅着旁边的人,很有理由怀疑,该不会是这小木头存心刁难吧? 索宁坐在一边填报告,莫名的就感觉到身后的视线不对,抬了抬头,果然…… 大少爷又在盯着她。 盛放坐在椅子里,两条大长腿,很不规矩的翘在桌上,都快拽上天了。 他单手摩挲着下巴颏子,目光探究,“你是不是故意让我见那具尸体,想吓唬我?” 连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都没有,她上来就让他接触这种重口,好让他知难而退什么的吧? 索宁开始神色有些茫然,琢磨数秒后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口回道,“巧了。” 盛放嘁了一声,表情鄙夷,“骗鬼呢?” “没有。”索宁没什么说服人的经验,想了想,对他说,“等下还有个自然死亡的遗体,你跟我一起去吧。” 盛放一脸问号:“然后呢?” 索宁:“这次保证不会吓人。” “……” 你TM还真是个脑回路清奇的天才! 于是,大少爷改变了之前的思路,恍然大悟。 他的阴影并不是什么车祸尸体,根本就是索宁这个人啊! 冷冷淡淡,不苟言笑,淡定的不像个女人。 不对,是不像个人。 最起码不是个正常人。 认识虽然没两天,但是越相处越觉得她木讷无聊,成天就是对着尸体的时候都面无表情。 这哪里有个女人样啊?怪胎吧! 可他妈最绝的是,他居然被这么个怪胎给撩起来了……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那天趁着吃饭的空档儿,他跟同事随便打听了一嘴,“索宁她一直是这样吗?” 他连是哪样都没有具体说,大家却心知肚明,然后很有默契的一致点头。 “开始我以为她是因为跟我们不熟,所以才那么不吱声不言语,这都相处四年多了吧,还是这样。”元老A,如是说。 “对,我刚来的那时候,就是她带我的……我感觉她比遗体还吓人……”新人B戳到了大少爷的心坎儿上。 “所以盛放,你可千万别招惹索宁,我觉得她很有变态杀人狂的特质。” “嘘~能留在化妆部六年不动地方的人,你们以为简单吗?” “……” 话题到这里,已经变了味儿。 再说下去,也许就要往灵异方向发展了。 盛放吞了口米饭,不以为意,“扯淡。” 吃完饭,回到办公桌的时候,索宁也刚坐下。 她才在化妆室忙完,吃的是从食堂打包回来的一碗面条。 她吃得很快,大口大口的,但并没有什么声音。 面部表情,亦是没有什么特别。 她该不会是个面瘫吧? 盛放仔细的端详着她,最后目光挪到了那碗面上。 稀稀拉拉,一根一根…… 他忽然觉得有点眼熟,好像那天被他塞回去的那团肠子…… 大少爷一个没忍住,差点吐了。 索宁咽下嘴里的面,头都没抬,“你换部门吧。” “老子为什么要换?” 索宁不知道他这是置得哪门子气,嗦了口面条,拢了拢餐盒,起身准备扔出去。 “你不行。” 事实证明,他的确干不了这个。 都几天了,还没过去那个劲儿?比那惨烈的多的是,不用个把月,他就能活活吐死。 索宁刚走出去没两步,被一只大手拉住了胳膊。 “说谁不行呢?”盛放一股邪火上来,语气不善。 索宁稍一用力,甩开了他的手,神色不悦,但也仅是凉凉的瞪他一眼,刚抬腿要走,大少爷又幽幽开口。 “我行不行,你那天没感觉到啊?” “……” “嗯?”大少爷逼近一步。他眼神赤裸戏谑,丝毫没有半点儿尴尬。 索宁让臊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盛放俯身靠近她,开口低沉:“老实说,你有感觉吗?” 他打量着索宁,视线大胆。 索宁的皮肤很白很细腻,透露着冷白的质感,眉眼间清清淡淡,眸子里波澜不惊。五官哪一样拿出来似乎都不是顶级美女的配置,但这么放在一起就是非常的耐看。 盛少爷万花丛中过,也不得不承认,索宁是绝对的美人挂。就是整体气质过于冷淡,又成天跟尸体打交道,面无表情的像个木头。 还是那句话,白瞎这张脸了。 索宁皱眉看他,完全就是个吊儿郎当的流氓相。 她朱唇轻启,淡淡说了句:“有没有你不知道吗?” “……”大少爷烦了,懒得绕弯子,“到底有没有!” “这个真没有。”说完转身离去。 “……” 索宁这人,平常是少与人打交道,话也少。 但也绝不是个好捏吧的人,大少爷既然存心挑衅想让她难堪,那她就没道理给他这个机会。 一句话把人噎地死死地。 盛放眼看着索宁走出去,小身板儿再宽大的T恤里逛荡,短发利落的别在而后。 整个人看上去,倔强又冷硬。 这个真没有? 大少爷感受到了一种奇耻大辱,他的舌尖在腮帮子顶了顶,气乐了。 操,有点儿意思啊。 ------------ 第八章 梁子 索宁这两天,点儿背的莫名其妙。 刚买回来的午饭,去洗个手的功夫,就被撒上了一把土。 杯子里明明泡的咖啡,一喝全是酱油。 本子,笔,还有各种填好的工作表格,莫名其妙的‘失踪’,等她重新填好了以后,又莫名其妙的‘出现’了。 …… 诸如此类,种种种种,不胜枚举。 盛大少爷坐在一边儿,气定神闲的吹口哨,状似事不关己,脸上挑衅得意的笑却没有半点儿收敛。 谁干的? 一目了然。 索宁对此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饭脏了就再去打,食堂没饭了就泡面。 咖啡坏了就重新去倒。 工作表格多填一份也没什么大不了,全当熟悉业务了。 而这些手段的幼稚程度,只能让索宁有一个想法。 他三岁吗? 这种表现,有点出乎盛放的意料,且有些难以言说的难堪。 就是,索宁明知道是他恶作剧,却半点反应没有。 只有他一个人在那儿上蹿下跳,跟耍猴似的等着她气急败坏,破口大骂。 人家小索端坐如磐石,稳的一批。 就在那一刻,盛大少忽然觉得…… 脸面全无。 — 索宁上午没什么事,出去了一趟,下午回来的时候同事通知她去化妆间。 最近还算太平,她清闲了一些。 这样挺好。 拿上了化妆箱,转身走人,平常能窜就窜的盛少爷,今天特别的积极。 屁颠屁颠儿的跟在身后。 一路到了化妆间,索宁洗干净手,照旧先检查了一下遗体情况,是割脉死的,血都放干了,身上脸上比一般的尸体苍白的多。 她身上已经穿了简单的内衣,一头长发披散在后面,五官清秀,眉眼间俱是风情。 很美。 也很可惜。 索宁把面巾蘸上水,一点一点的擦干净了她的脸,结果女人的眼睛猛地睁开,一双眸子似乎装满了哀怨…… 盛放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四目相对。 我靠! 他吓得往后一撤。 索宁伸手在她眼皮上抹了一下,“抱歉,冒犯了。” 再拿开手,眼睛又闭上了。 其实这只是面部肌肉的一种条件反射,在去世不久的死者身上会经常发生。 小插曲过去,盛放镇定了一下,扫过遗体,有些不屑,“多大的事儿,至于自杀。” 好死还不如赖活着,为什么什么事什么人去死那都犯不上。 索宁直了直身子,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赞同。 大少爷难得被她认同,顿时来了兴致,“欸,你觉得她是因为什么?” “不知道。” 盛放跟没听着似的,打量着遗体,“女人走到这一步,多数为情,长这么漂亮,啧啧,可惜了。” 索宁画着眉,淡淡的吐出一句,“识人不清,才是最可悲的。” 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当。 盛放闻言,神色一顿,试探道:“怎么着?你也悲过?” 索宁抬眸看他一眼,那眼神,波澜不惊且毫无情绪,与看遗体并没有什么两样。 也就一秒钟的工夫儿,继续俯身忙碌。 盛放:…… 他也是想瞎了心了,这么一块木头,谁能让她悲啊?他都怀疑这人是不是压根儿不会哭不会乐,天生这么一张面瘫脸。 正琢磨着,猛然想起自己还有正事儿。 他四下一扫,天赐的时机来了。 索宁忙得认真,大少爷挪动着脚步,慢慢往门口退去,轻手轻脚的开了门,然后又嘭的一声给关上了。 声响之大,把索宁都震的回了神。 搞什么? 她手里还拿着工具,走到门口,下意识拽了拽门,已经被锁了。 她伸手敲了两下,外面得逞欠揍的声音传来,“好好呆着吧,小木头。” “……” ------------ 第九章 报复 被阴了。 这是索宁数秒后得出的结论。 她其实有点不明白,盛放对她的敌意怎么就这么深? 趁着化妆间里安安静静的,她认真琢磨了一下,从头到尾,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 最近几天的种种迹象,直到此时此刻,他的所作所为,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 这个人的品质确实是坏透了。 从化妆间出来,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的事情。 当然不是大少爷心慈手软了,是死者家属就位,升降梯下来的时候,她跟着一起上来了告别厅。 没有在那儿多作逗留,她直接从里面绕出去,到了负一层的化妆间门外。 楼道里灯光昏暗,有些阴森。 门还锁着。 有点意外的是,盛放也站在那里。 没事儿人一样,嘴上叼了根烟,倚靠在门上,神色神态俱是吊里吊气的样子。 看到索宁的时候,人都惊了,“你怎么出来的?!” 索宁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有升降梯。” 她的语气中,甚至带着一点鄙夷。 盛放如果好好跟着学习的话,那就一定知道,化妆完毕,还有个升降梯要把遗体送走。 可惜他啊,就是没呆到最后过。 棋差一步,大少爷抓心挠肝的暴躁,等仨小时没等来索木头的痛哭求饶! 就这? 就这? 索宁没理会他一脸的精彩转变,伸了伸手,“钥匙拿来。” 盛放神色不屑,把钥匙从兜里摸出来,然后扔给了她,力道一偏,掉到了地上。 索宁扫了一眼,“捡起来。” “自己捡。” 索宁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把钥匙捡起来,交给我。” 她语气沉冷,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但在这种环境下,莫名的有点瘆人。 盛放把烟从嘴上拿下来,扔到了钥匙旁边,一脚踩上去,来回碾了两下,“我偏不。” 他把脚挪开,眼皮子都没撩一下。 索宁厌恶皱眉,看着他的脸。 不可一世。 最后妥协似的,她弯了弯身,把钥匙从他的脚边拿了起来,轻轻抖了抖上面的尘土和一点黑色的烟灰。 好像刚才的僵持,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索宁伸手把钥匙插进了锁眼儿里,拧了一下,大门应声而开。 她把门开的大了点,朝盛放招了招手,“你来。” 盛放不明所以,往前走了一步。 “近点儿。” 他没再动,不耐烦道:“说。” 索宁也不强求,咧了咧嘴角,“升降梯下班了。” 她唇角扬起的弧度很小,但就是这样似笑非笑的样子忽然魅惑人心,大少爷一时跟鬼迷心窍似的,走了神儿。 就这么个走神儿的功夫,索宁一手拽住他的胳膊,往化妆间送了他一程…… 她动作过于迅猛,没有任何防备,盛放被甩了个趔趄。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已经关上了。 化妆间里漆黑一片。 盛放用力拍打着厚重的防盗门,一搭上把手,打不开。 操?! 一股火从心底上来直窜天灵盖,他稳了稳,那火气在胸腔内辗转化作了玩味的轻蔑。 “呵~报复啊?” 外面没有回应。 盛放从兜里摸出手机来,摁亮了屏幕,化妆间在负一层……毛的信号都没有。 他负气的踹了门一脚,开口却是丝毫没有的怒气,甚至带着一点笑意,“你行啊小索。” 还真拿她当块木头,小瞧了。 鬼迷心窍?他妈的被下蛊了吧! 外面半天没有回应,他都以为人走了。 化妆间里悄无声息,漆黑一片,温度低的不像话…… 静默了几分钟,索宁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不急不缓,“保重。” 盛放:“……” 她说完,大步离去。 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想欺负她?找错人了。 ------------ 第十章 不配 盛放在化妆间呆的半宿,刷新了他的阴影。 明知道里面就他一个人,但是不是就能听到什么怪动静儿,甚至还有一种腐败的味道,加上那一张很多‘人’躺过的不锈钢床。 每一处,都让叫人头皮发麻。 明知道索宁是把门锁了才走的,但出于人类本能的求生欲,大少爷又有点不甘心的去扒了扒门把手。 这一扒拉不要紧,门…… 开了。 什么时候开的? 不得而知。 这比关了他一宿更加让他怒火中烧,因为这完全就是一种智商上的凌辱。分不清到底是气自己还是气木头,大少爷最后一脚踹在了铁门上。 在空旷的黑夜中骂了句:我操! — 索宁没来由的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视频电话那头儿,周芝意打着哈欠关心一句,“感冒了啊铁子?” 索宁说,没。 然后视频里又是一阵沉默。 虽然是认识多年,周芝意也早知道她家宁宁就这么个不爱言语的性格,但还是总忍不住吐槽。 “宁能不能别老这么惜字如金?”翻了个身继续道,“这阵子是不是也没交到朋友?” 索宁没好气的笑笑。 周芝意也纯属明知故问了。 索宁的朋友,仨手指头都用不完。 说起来她当初高中认识索宁,整天看她一个人独来独往,谁也不搭理谁。 周大小姐就心说,哎呀卧槽这么酷酷吗?想认识! 后来也是机缘巧合,帮着索宁处理了几个混混,俩人慢慢这才熟了。 “毕竟像我这么不畏挫折的迎难而上的人太少了!” 索宁:“也没至于吧。” “我靠我说不畏挫折都是给自己留面子,当初那个上赶子死缠烂打的才得你垂青,忘了啊?” 索宁抿了抿唇,轻笑了笑。 她当时还以为周芝意有啥特殊爱好,要钓她。不是她想得多,是大小姐的交友攻势实在过于猛烈。 一般人还真招架不住。 “什么时候回来?”索宁问了句。周芝意去国外进修,得有个一年多没回来了。 “快了,姐妹儿的学习能力你要有信心。”周芝意坏笑,“啧啧,我们家宁宁知道疼人了,是不是想我呢?” 索宁不太会说这种肉麻的话,但意思其实也是那么个意思。 “是时候交个男朋友了,不如……”周芝意说完就恨不得锤自己,TMD这个破嘴…… 果然,索宁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周芝意心道话既然已经说到这儿了,那不如…… 心一横:“宁宁啊,我说真的。” 索宁嗯了一声,开口的语气带着淡淡的自嘲,“不配。” “说什么呢!”周芝意就听不了这个,一阵心酸,“你是不是还想着傅承晋?” 那件事以后,索宁第一次从周芝意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所以突然的令她有些难以招架,一时间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周芝意是是真的不落忍再看她这个样子生活下去。 “你还有很多很多年要活,总不能就这样熬死自己吧?宁宁,你得忘了他啊。” 索宁吞了吞胸腔的不适感,艰难的挤出了一个字,“好。” 话题显然已经不能再继续,周芝意嘱咐了几句挂了电话。 索宁拉过来已经放凉了的那碗面,大口大口的吃着,方才的情绪仿佛一扫而过。 周芝意问她是不是还想着傅承晋? 没想。 从来都不敢想。 却也从来没有忘记过分毫,她很怕自己最后会变成那种被时间带走一切的人。 带走痛苦,带走快乐,也带走了她曾经鲜活过的证据。 从此再无生机。 面里的辣椒放的有点多。 吃到最后,索宁眼泪都掉下来了,吧嗒吧嗒顺着掉进了汤里。 她却浑然未觉。 ------------ 第十一章 狗剩 隔天是周末,索宁出了趟门。 月底是奶奶的生日,她得提前把礼物准备好,哪怕不能回家,心意总是要到的。 逛了半天,想找个喝水的的地方都没有,不是奶茶店就是咖啡店。好容易碰到了个茶水铺,人虽然有点多,但也懒得再找,索性就排了个队。 差不多十分钟就等到了。 她刚要开口点单,身后传来一道男声,虽然鼻音有点重有点沙哑,但透过这些表象,抓取到了那个戏谑的本质。 “哟,小索啊。” 巧了不是。 索宁回头,就见大少爷懒懒散散的站在她身后,距离不超两米。 他穿了一身嘻哈风格的套装,肥肥大大的款式穿在他身上,居然有板有型。不得不说身高优势十分明显。加上那个祸水的长相,吊儿郎当的气质,养眼至极。 “你好。”索宁冲他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 盛放显然是没有料到,她会吐出这么一句来。 你好??她怎么不干脆问句:你谁啊? 关键是,她说完你好就没后话了,非常自然的背过身去开始点单:“大杯柠檬茶,谢谢。” 然后,扫码付款,拿好小票,去一边儿等着。 盛放:…… 我TM是遇见了个寂寞? 他朝索宁那儿迈了一步,两人距离倏然拉近,索宁往一边儿撤了撤,又拉开了一点距离。 “有事吗?” 盛放双臂交叉搁在胸前,低头看她,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你躲什么?怕我跟你算账啊?放心,本少爷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不是?索宁有点怀疑,不过应了句:“我没什么好怕的。” 她的语气平缓,寡淡无味。 从盛放的角度听起来,更像是一种轻视,甚至……根本就是无视。 盛大少这人,从小到大,当的从来都是为祸别人的主儿,什么时候吃过哑巴亏?还一下子在在一个人的身上栽了个连环跟头。 S市街头小霸王的脸都快咔没了。 偏偏当事人全没感觉。 盛放看着她:“小索啊,我发现你真是挺带种的。” 他的懒散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意味不明,一点一点不着痕迹的靠近索宁。两人身高差距有点大,加上他此刻气场霸道,压迫的索宁不得不又跟着往后退了一大步。 这一大步不要紧,后背直接怼到了墙上。 墙面瓷砖的冰凉感瞬间让她抖了个激灵,而盛放不知道什么时候胳膊抬起来撑在了她的身侧。 俩人几乎贴到一起。 索宁十分不适应这种近距离的接触,她下意识伸手去推他,结果被直接攥住了手腕。 “昨儿是老子没防备,你真以为这么容易动我?” 索宁脑子里嗡的一声,下一秒反应过来此时的状况,想也没想抬脚就朝盛放的小腿上踹过去,他身手虽然灵活,但还是被蹭了挺狠一下子。 大少爷闷哼一声,分了神。 索宁趁机脱离,下意识就去抹了下被攥过的手腕,神情动作俱是嫌恶至极。她很少有什么情绪起伏,但此刻肾上腺素骤然激增,压在她的胸腔内急需发泄。 太恶劣了! 索宁攥拳刚要发泄,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女生,直奔盛放跟前儿,气喘吁吁,脸蛋通红。 “盛,盛哥哥……”她抬手把一个小纸袋举到盛放眼前,献宝似的,“好不容易外面买到了这些感冒药,你赶快吃了病就好了。” 盛放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接过了纸袋,视线注意力却一直在索宁的脸上。 所以自然没有错过她刚才差点失控的神情,虽说只有那么数秒的工夫儿就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冷静模样,大少爷却还是从那几秒钟里体会到了扳回一局的爽感。 大概终于察觉到了氛围不对,傅齐齐顺着他的目光过去,看到了旁边的索宁。 “这位是……” 盛放眉眼带着笑意,轻飘飘的扔了句:“同事。” 傅齐齐闻言有些意外,随即朝着索宁伸手,咧嘴笑笑,露出两排小白牙来,阳光可爱。 “你好姐姐,我叫傅齐齐。” 索宁看着伸过来的小白手,怔愣了一下,她下意识看了盛放一眼。 配这么个混世魔王? 索宁礼貌性的伸手搭了一下,“你好,索宁。” 她声线本来就偏低,此刻又刻意压制方才跟大少爷那档子不愉快,所以显得有些冷淡。 傅齐齐哇了一声,满眼小花,“姐姐名字超A的哦!”说完又加了句,“人也酷酷的!” “……”这话,索宁有点接不住。 她扯了扯唇角,算是个友善的笑。 盛放嗤了一声,这比哭还难看。 傅齐齐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撒娇一样。又对索宁说:“这阵子就麻烦姐姐多关照我盛哥哥哦。” “一定” “用不着。” 两个当事人异口同声。 盛放长臂勾过傅齐齐,话却是对索宁说:“关照到火葬场去吗?” 傅齐齐一头雾水:“啊?” 盛放狭长的眼尾微挑,一副玩味的样子看着索宁,没有说话。 “22号,大杯柠檬茶。” 索宁半秒钟都懒得耽搁,转身就去拿自己东西,随后对傅齐齐说了声再见。 盛大少被她无视多了,也就不甚在意了,不过在她刚走出店门口的时候,长腿一迈跟了过去。 “小索。” 索宁无奈停下,回头看他,等待后话。 “周一见嗷。”大少爷双手插在宽大的裤兜里,斜靠在门边,整个一纨绔子弟的死样子,还压低了声神秘道:“有惊喜。” 索宁哦了一声,没兴趣打听别的,刚要走,又被叫住。 “有话麻烦你一次说完。”她直视盛放,眉心微蹙,显然没什么耐性了。 盛放淡笑着垂首,复又抬头,语重心长:“小索啊,姑娘家的你得软和点儿,才叫我下不去手欺负你啊。”他顿了顿,“要不咱俩这梁子可过不去了。” “梁子?”索宁重复了一遍,觉得有些可笑,“是你先把我关在停尸间,我不过是礼尚往来,扯平了。” 扯平?!扯他娘的平! 盛放一脸为难,语气戏谑:“可我只喜欢占上风怎么办?” 索宁有点无语,“你欺负不了我。” “啧啧,小索啊,话我给你撂这儿,不把你欺负哭,老子改姓狗。” “我吧不仅小肚鸡肠,还睚眦必报。”盛放脸上堆着假笑,“告诉你,从小到大本少爷就没那么狼狈过。” 索宁一愣,脑袋里下意识的冒出俩字儿来,狗剩? 她没什么再耗下去的意思,抿了抿唇,一本正经:“那是你脑子不够使,门儿没锁都没发现。” “……” “还有,别乱套关系,我没跟你熟到‘咱俩’的份儿上。” 索宁说完,不等他反应,大步流星的离去。 冤家路窄,流年不利。 盛放呆在原地,索宁那句‘你脑子不够使’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环绕立体声的在他的头顶上盘旋着。 小霸王的最后一层脸皮,摇摇欲碎。 ------------ 第十二章 盛总 其实要说盛放跟索宁的那点事儿吧,还真算不上什么恩怨,但一来一往这茬子就不好过去了。 大少爷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 爽,和脸面。 而索宁呢,一让他不爽,二让他脸也掉没了。 有时候有钱到了他们这种地步的败家子儿,吃喝玩乐的日子过多了腻味的慌了,猛然出现一个处处跟他作对,偏偏不让他如意的主儿,这就太新鲜了。 况且还事关男人的尊严,过去是不可能过去的。 所以,如何打垮索宁成了大少爷短期内的新目标。 决心之大天地可鉴,就连微信讨论组都改成了【索宁今天叫我爸爸了吗?】,以至于讨论组里的两个败家子朋友看得直拍大腿。 陈淮:【马扎已就绪,就等您娓娓道来了】 郑荀:【我的大刀已饥渴难耐,这究竟是如何道德沦丧的故事?】 盛放隔着屏幕呸了一声,【滚】 【说真的,欧巴,索木头是谁啊?】 【肯定是女人!】 【啧啧啧,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盛少居然被个女人给拿住了?那因为啥啊?】 这话,莫名地与索宁那句‘因为你脑子不够使’无缝衔接了…… 盛放这个气啊,他现在是拿不动刀了??郑荀个狗东西都敢看他笑话了!大少爷按住对讲键,噼里啪啦扔过去一句: “你TM敦煌来的?壁画那么多!” — 周一那天,索宁一早先去了趟市场,补充了一下化妆用品什么的。 比平常也就晚来了个半小时。 然而,此时地殡葬处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张所长一句话简单总结。 殡葬处被卖掉了。 索宁:…… 她愣了有好几秒的时间,问:“咱们这儿不是国有的吗?” 张所长闻言苦笑一声,叹了口气:“现在哪还说什么国有私有,有钱就是这个。”他伸出大拇指比划了一下,“世道不好,什么买卖儿都不好干,其实咱们这儿老早就说要私有化,不过也没什么合适机会,这不……” 机会上门了。 索宁了然点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张所长伸出大掌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除了多了个老板,其他的也没什么变化,你该怎么干怎么干,不影响。去收拾收拾吧,等会儿估计得开会了。” 索宁嗯了一声,然后径直往自己办公桌走过去,把新补的东西一样样的码到化妆箱里。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咳嗽。 索宁微微侧了侧身,瞄了一眼,大少爷站的倍儿直在后面。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西装,头发也是特意捯饬了,跟平常的形象相去甚远。看惯了他休闲又是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儿的样,突然正装打扮起来,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高定西装穿的严瓷和缝,衬地他是身姿笔挺,气宇轩昂。发丝整齐,露出整张脸来,就是那种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俊脸,配上剑眉星目…… 啧啧,要了命了。 别看这人平时懒懒散散,但正经起来这个气质是绝对到位的。他眉眼带着淡淡的笑意,还是那个痞邪的样子,这种正与邪的反差气质在他身上共存的竟毫不违和。 索宁那么烦他,在此刻都不得不承认。 大少爷确实生了副好皮囊,绝对出门就被生扑的级别。 但…… 天气预报说,今天三十七度呢。 索宁看着他这一身儿,只感觉他整个人都在冒热气儿。 他收回视线,继续整理着化妆箱,低声道:“所里的事儿你都知道了?” 盛放嗯了一声,往自己办公桌那踱了一步。 “私营企业就别想着浑水摸鱼了。”索宁当然知道盛大少对于这种什么工作不工作的并不在意,也不过是句善意的提醒。 盛放鼻腔里发出很轻很轻的一声哼,听不出带了什么情绪。 也没说别的就走了。 几分钟后,张所长在会议室门口喊了一声。 “大家手头的事放一放,开个会啊,盛总有话要说。” 盛总? 索宁…… 蓦地虎躯一震。 她这个位置,直视过去就是会议室的正中座位,‘盛总’就坐在那里。 好整以暇,稳如泰山。 不知道是巧了,还是他一直就在看着索宁,两人的目光迅速碰撞,火花子都蹦出来了。 他唇角微微上扬,绽放出一个笑来,灿烂无比,得意洋洋,几乎都要看见后槽牙了。 索宁嘴角,无意识的抖了一下,忽然读懂了他那个笑的意思。 “老子就要玩儿死你。” ------------ 第十三章 恐惧 盛放接手了东区殡葬处,这事儿在索宁看来总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 她想起那天在商场,大少爷说‘我这人不仅小肚鸡肠,还睚眦必报’。 但,总不至于说是因为跟她的那点儿小摩擦,就盘下这地方来专门为了作对使的吧? 这想法一闪一过,就被索宁立刻丢到了九霄云外。 那得闲的多蛋疼的人才会做这种事儿。 不过可以预见的是,职务如此便利的如今,盛大少爷是更不可能给她好果子吃了。 这事儿也细琢磨不得,当天下午,就来了一活儿。 索宁到了地方才发现,送来的是个小男孩儿,看上去年龄不大。 得病走的,浑身上下瘦的没剩下二斤肉,各处骨骼清晰可见,各种大小针眼儿遍布全身。皮肤苍白的透亮,唯有一对墨黑的睫毛,异常的显眼。 是个漂亮孩子。 索宁胸腔中荡开一抹淡淡的不适。 她闭上眼,努力的稳了稳心神,片刻后才从旁边拿过了化妆箱,轻轻打开盖子,拿出了要用的工具。 她的指尖微微发颤,手心冒了一层细密的汗,手上的酥麻感缓缓扩散。 就在这时,化妆间的门被打开,一束浅光照了进来,刚好就打在索宁的脸上。 “要不要找人换你?”张所长从门外踏进来,关切问道。 索宁的嘴角动了动,摇摇头,“没事,行的。” 她说话间看向张所长,才发现他身旁还跟了个人。 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盛总。 索宁抬手轻拭了下额角的细汗,暗自调整着呼吸,尽量让手上的动作平稳。 那孩子的眉毛因为化疗的缘故已经掉光,索宁一笔一笔的在他的眉骨上描摹着,想象着,他曾经如何的朝气蓬勃。 资料上他是十二岁,大概是常年生病的缘故,他的身高也就八九岁的样子。 八九岁… 索宁的手,颤了。 张所长到底是不落忍,他卷袖子来,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然后走到索宁跟前儿。 “我来吧。” 索宁咧咧嘴,露出一丝苦笑,没再坚持,“谢谢张所。” 张所长接过她手里的眉笔,摆了摆手,“出去吧。” 她点点头,径自离去。 六月的阳光毒辣,索宁抬头望去,不过片刻眼前就成了一片漆黑。 她的眼球酸胀的发疼,喉腔里哽地像要爆裂。 那个男孩的脸,与脑海中的另一张脸慢慢重合,最后对着她笑,对着她哭,对她喊: 姐姐,水太凉了,水太凉了…… 索宁终于抑制不住的跑到一边,哇哇大吐,像是要把心肝脾肺肾都要一并吐出来才肯罢休。 她摸着手腕上那道陈旧伤口,指尖用力的抠着,抠的血肉模糊,才终于找回了一丝生气。 对不起呀… 真的…… 非常对不起你。 — 写完报告,忙完手里的事情。 已经是夜里九点多。 索宁从食堂打回来的面条都成了个硬坨坨,她从饮水机接了点儿水,又拿筷子拨了拨,也就那么吃了。 盛放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幅场景。 索宁戳着块面坨子,正往嘴里送。 大少爷从小锦衣玉食,这玩意儿别说吃,看一眼都倒胃。 他锁了门,慢慢踱步到索宁的办公桌旁,笔直的大长腿往桌子旁一支,虚靠在那儿。 索宁抬头看他一眼,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去,“盛总?” 盛放扫了一眼她那碗黢黑的茄子卤面条,往一边儿挪了挪,“小索啊,你知道我为什么接手这里吗?” “不知道。” “大胆的猜一猜。” “没兴趣猜。”索宁伸手拿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动作斯文,“不过盛总是文明人,应该不至于做什么出格的事。” 盛放抬脚勾过旁边的凳子来,脚随便一搭,又痞又懒。 “文明人?我可不是。”他顿了顿,微微附身过来,“不过我也没什么别的目的,你放心好了。” 接着还没等索宁应声,大少爷后边儿又跟了句。 “就是想单纯的为难为难你。” 索宁怔愣了数秒,自我推翻了上午那个过于人性化的猜测。 还真有人闲的蛋疼搞这些。 “盛总开玩笑了。” 盛放垂首,笑地低磁:“我像开玩笑?” “……”不太像。 “你要是怕了就说,本少爷一定放过你。” 索宁不自觉的轻哼,把吃完的饭盒盖好盖子,站起身来,几乎与盛放持平的高度。 她直视着他,缓缓开口:“这是个严肃的地方,你最好别乱来。” “我偏要乱呢?你奈我何?”盛放语气挑衅,“走人吗?” 索宁扬唇笑笑:“你想多了,我不会走的。” 盛放伸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表示十分满意,转而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像是要在她脸上找出什么端倪来。 沉寂半晌,玩味道:“小索啊,我还真当你刀枪不入呢。” 他略一侧首,刚好看到了索宁桌上那个相框里的合影。 小女孩是索宁无误,寸头小男孩…… 电光石火间,盛放有了一个诡异的联想。 “你今天下午在化妆间的反应,该不会跟这孩子有关吧。” ------------ 第十四章 粽子 盛放目光直接,就那么落在她的相框上。 语气中的笃定多过了猜测。 索宁伸手把相框扣下来,皱眉看他,开口语调透着沉冷:“你什么意思?” 盛放站起身来,几乎俯视的看着她。 下午在化妆间的时候,她跟张处长虽然都没多说什么,但当时他就觉得气氛不对,索宁又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样子。 她的表情,恐惧到了极点。 盛放觉得,抓住她的恐惧点,或者就能一招制胜了。 但从张处长那儿也没得到什么有效信息。 “我问你什么意思。”索宁重复一边,语调清冷不耐。 盛放咧咧嘴,笑了。 “字面意思。” 他说完,再没多呆,径自离去。 一出门,他打了个电话出去,“查个人,名字?索宁。” 他倒很想看看看看,她这铜皮铁骨的假面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 自从那天以后,索宁有好几天没有见到盛放。 耳根子都清净了不少。 大少爷大概朝九晚五的过烦了,出去吃喝玩乐燥了吧。 没几天就是端午节。 东区殡葬处虽然已经几乎已经完成了私有化转移,但过节礼却是前半个月就安排好的,粽子大礼包啊什么的弄了不少。 他们单位的福利还是不错的。 假期四天,索宁有两天要过来值班儿。 收拾完的时候已经八点多,她刚打算走,就被张所长叫到了办公室里。 “张所,找我有事?” 张所长正忙得焦头烂额,头都没抬,指了指旁边的一堆东西。 “这是盛总那份福利,你给送过去吧。” “……”索宁怀疑自己听差了,“我?” “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张所长说完自己大概也觉得不太对劲,也懒得改,“反正你辛苦跑一趟。” 索宁打内心里是拒绝的。 就她跟盛大少那个关系,送上门去找奚落吗? “张所,其实我跟他……” 张所长总算直了直腰,语重心长:“我知道你跟他不对付,但小索你得明白啊,从今以后咱们都是人家屋檐底下的人。该低头就得低头知道不?” 索宁迟疑了一下。 其实她很清楚,张所长这么做是给她机会,以缓和她跟盛放的关系。 于公于私,她都应该说声谢谢,而不是驳他面子。 但他可能不知道,几盒粽子能动摇大少爷什么? 啥也不能。 索宁道了声谢谢,然后提着那些东西就出去了。 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还是给盛放打个电话。 大胆估计,他应该不会要这些的,但她既然在张所长那儿接了这活儿,还是得妥善处理。 她拨了电话出去,响了好一会儿,没人接。 内心有那么点儿小小的,侥幸的窃喜。 这不就结了吗? 她刚要去跟张所长汇报,走到门口,敲门的手都抬起来了,电话就在她兜里嗡嗡震动起来。 …… 怕不是逗她? 索宁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果然是盛放的电话,她滑动接听,耳边传来巨大的音乐声,震耳欲聋。 索宁吓了一跳。 片刻后,大少爷的声音传来。 “喂?!” 索宁手机稍微撤开了一点,“盛总,我是索宁。” 电话里顿了顿,大少爷:“谁?” “索宁?” “干嘛?” “单位分了粽子,张所让我给你送一下。” “什么玩意儿?” “粽子。”索宁提高了音量,紧跟一句,“你不方便的话,我就先放办公室了,等你来了再拿走。” 盛放哦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结果,刚不过半分钟,又打了过来。 索宁刚扬起来嘴角都凝固了。 她滑动接听,那边环境的已经安静下来,她小心喂了一声。 盛放:“你刚说粽子?” 索宁嗯了一声:“不过,你好像不太方便?” “特别方便。”大少爷斩钉截铁,“地址我发你。” “……其实就是豆沙蜜枣那些,没什么特别。”索宁挣扎了一下。 “巧了不是,我就喜欢吃豆沙蜜枣,别的还真不爱吃。” “……” “等你哟。”他说完,挂了电话。 索宁闭眼,你提什么豆沙蜜枣? 每两秒钟,她手机上就来了消息,内容简单。 【盛世CLUB.8888房】 ------------ 第十五章 为难 索宁骑着小电驴,差不多一个小时到了地方。 电量提示,已经差不多到底儿了。 一会儿回去还是个问题。 盛世CLUB这地方她是听说过的,周芝意爱玩儿,没少在她耳边叨叨这些。 据说这是S市最顶级的夜场,不管是硬件建设还是什么内核,一水儿都是国内数得着的。 索宁是从没有来过这种地方的,光在门口,往里面一看,灯光闪得她都有点眼晕。 她站在离有几米远的地方,仰头望了望。 挺高,挺亮,挺大。 灯火辉煌,人头耸动。 那拿着电瓶去让帮忙充个电,属实有些不合适。 她迟疑了一下,不知道应该是个什么流程进去那里。 正琢磨呢,从门口跑过来一个衣冠整齐的服务生,挺白净,穿个小黑马甲,脸上挂着职业的笑。 “请问,是索宁小姐吗?” 索宁一愣。 “你好索小姐,我们盛少交代,要是有个骑着电动车的女士来了,就请进去见他。” 骑着电动车的女士?请? 索宁有点怀疑,他会说这种客套话? 显然不会。 盛大少当时的原话是,“看到一个骑电动车的穿黑T的土包子,就给老子领包间里来。” 索宁拿好东西,跟着服务生就进了门。 一进大门之后,发现果然是更有洞天,入目之处皆是奢华辉煌,但又不失低调质感,看得出品味很不错。 因为赶上节假日,有特别活动,不到十一点已经人满为患。 DJ在台上摇头晃脑,音乐震耳欲聋。下边儿一堆人跟着嗷嗷的喊,手舞足蹈的兴奋的头都要掉了,灯光闪烁耀眼。 灯红酒绿,奢靡地叫人眼花缭乱。 索宁跟在服务生后面,脑仁儿都快裂开了。 等上了电梯,那些巨大的嘈杂声,又戛然而止。 八楼VVVVIP包间,8888房。 服务生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里面传出来一阵吵人的音乐声。 索宁跟在后面,只往里看了一眼,就发现这个包间好大…… 比她单位办公室都要大。 像是个小型的夜场,聚集了不少人,光线昏暗,五颜六色的闪着。 片刻后,那个服务生从里面出来,走到索宁面前,语气恭敬:“索小姐,盛少在等您了。” 索宁一听这话,莫名有种等待召见的宫女的即视感。 大少爷这个排面,属实过分。 她道了声谢,然后提着东西往里走,包间的光线虽然不好,但人聚的最多的地方,肯定就是大少爷呆的地方了。 索宁扫视一眼,隐约看到了被围在中间,稳坐C位的盛大少。 他身边还窝着个女人,波浪长发,低胸裙装。 索宁几步走了过去,大少爷正被一帮人围着,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盛总,你的粽子。”索宁朝他说了句。 没有回应。 她又走近一点,提高了音量,“盛总。” 索宁的音色清凉偏低,在这种热情高涨的环境里,实在有些违和。不过也终于引起了大少爷……以及他旁边数人的注意。 盛放其实早就看到她了,他就是故意晾她。 索宁稍微抬了抬手里东西,示意,然后放在了就近的大茶几上。 鲜红的包装盒上画着异常喜庆的大花朵,花边描着金线,硕大的粽子图案排在中间,露出了里面的豆沙馅儿料。 与这个洋气的包间,格格不入。 “卧槽,粽子啊?”不知道人群里谁喊了一声。 索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随即,就爆出了一阵哄笑。 不,是嘲笑。 索宁闻声,皱了皱眉,她不知道这究竟有什么可笑的,一个个跟要笑断气儿一样? 盛放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他把手里的酒杯往桌上一搁,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脆响。一帮人跟被按了开关一样,笑声顿无。 “哟呵,新鲜啊,现如今都流行送这玩意儿来博我们盛少芳心了?” 索宁也没兴趣接这种嘴炮,直视着盛放,沉稳开口:“东西送到,我先走了。” 她说完转身要走。 “站住。”盛放喊住她,向旁边儿人做了个手势,包间里的音乐就停了。 索宁顿住脚步,侧了侧身:“还有事?” 盛放嗤笑道:“来都来了,还能空嘴走啊。” 索宁没明白他的意思。 “礼尚往来吗,你教我的哦。” 他话一落地,旁边的妖冶女子娇声嗔道:“这谁呀?还敢教盛少做人?” 一众人顿时又发出一阵嘲讽的笑来。 盛放的手搭在妖冶女子的肩上,姿势是十分暧昧,在色彩斑斓的昏暗光线下,显得无比…… 情色。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乔乔”他朝索宁抬了抬手,“她可是我们所里化妆技术最牛逼的师傅。” “是吗。”乔乔看着索宁,往大少爷怀里栽了栽,“那给我化一个?” 索宁觉得,要不说是物以类聚。 这人傻的跟大少爷不相上下啊。 她不开口,就那么冷冷淡淡的立在那儿,倒让乔乔有些下不来台,旁边一波窃窃私语,更是让她有些气愤。 “喂!说你呢!”她音量不自觉拔高。 索宁看着她,余光就扫到了盛放的脸,他眉眼含笑,安稳的跟座碉堡似的。 “我只给死人化。”她的声音平缓冷静,就是一句简单的叙述。 “……” 这话好像怎么都没法接。 “啧啧,一个女孩干这个,好丧哦。”乔乔趴在盛放的肩上,毫不掩饰的嫌弃,“对吧,盛少?” 盛放没说话,俯身从旁边儿拿了根烟过来,他低头点火,火光一亮一暗间烟雾腾升,萦绕在他的面前,看不清他的表情。 “样子嘛还不错,诶?我们公司还缺个端茶小妹,要不你来?”女人咯咯笑着,旁边又是一阵附和的笑。 索宁鼻腔里发一声极轻的叹息,她不再搭理那个女人,对盛放重复道。 “盛总,我先走了。” 乔乔哪甘心在众人面前被这么无视。未等索宁转身,她站起身来,隔着桌子,气势到挺足。 “看不起人啊?” 索宁:“没这意思。” “要不看看在坐的公子哥儿们哪个看得上你,你今晚就跟着回去,也不用再去那种丧气的地方上班了。”她说的跟什么天大的恩惠一样,随即又对众人,“大家看看,长得真的不错哦。” 哄笑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索宁眼见这个场景,再看看稳稳端坐的大少爷,心里多少有点数了。 在坐的人都是听他的,可她是他的同事的身份来的这儿,假如没有他的授意或者刻意纵容,这帮人不敢对她这么无理。 她垂首,舌尖扫过后槽牙,顶了顶腮帮。然后抬头直视那个挑衅的女人。 “别的就不必了。”她声音冷淡,吐字清晰,“以后家里有需要化妆业务,记得介绍,我们也得吃业绩。” 说这话的时候毫无情绪,好像就是一句简单的嘱咐。 跟什么记得吃饭睡觉那样稀松平常。 她话一出口,全场哗然。 介绍生意给殡葬处,这他妈不是咒人死呢吗? 盛放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他忽然想起那么一句话来。 会咬人的狗,不叫。 她平常跟块木头似的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损起人来还挺给劲儿。 乔乔顿觉脸面全无,一脸浓妆,都是遮不住的青一阵白一阵。她绕过大茶几,跨到了索宁的面前,也顾不得什么优雅知性了。 抬手就朝着索宁挥过去。 眼瞅着就要挨上的时候,不知道盛放什么时候立在了一侧,抓住了即将落下来的那只手。 ------------ 第十六章 尊严 所有人还没等反应过来,盛放已经把索宁给拉到了外面。 整个八层都是他的私人领域,走廊上一片安静,他拉着索宁的手腕一路到了个拐角处,索宁用力一挣,脱离开来,低喝: “你有什么毛病!” 盛放酒喝的有点多,已经有几分醉意。看她的眼神充满了不明的意味。 半天不语。 索宁的耐性已经被磨的差不多,抬腿要走,被盛放拉住胳膊一把给拽回来,他力气大又喝了酒,有些没有轻重的把人给按在了墙面上。 他呼吸急促,喷吐着浓浓的酒气,眸子里一片醉红。 索宁真的,肠子都悔青了。 送TM哪门子的粽子? 她怒视着盛放,“松开!” 盛放恍若未闻,还把手指的力道又紧了紧,然后俯身向索宁,脸已经几乎已经贴在她的脖颈间,每一下呼吸都越发沉重。 “再动信不信我办了你?”他声音带着一点压抑的喑哑,却无比清晰。 他顺势把她的胳膊举过头顶,腾出一只手来,手指缓慢的在距离她的脸几毫米的地方滑动。 索宁慌了。 她有这个觉悟,她真的能干出来…… 她不再动,只一双眼睛直视着他,眼神要是能杀人,盛放现在已经骨灰渣子都没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发疯的太突然,叫人措手不及。 大少爷扬起唇角,笑了,他的额头抵到了墙面上,下巴就刚好卡在索宁的颈窝里。 “小索啊,你别这么硬气,真以为我治不了你吗?” 索宁:…… 治得了,治的服服帖帖了。 “我问你……”盛放声音里的喑哑更重,“那天你真没感觉?” 索宁一开始:??? “你碰到我…”他微微垂首,朝自己的小腹处指了指。 两道好看的眉都带着倔强。 索宁的大脑飞速运转,想起了他刚到办公室的那天那个小小的意外。 电光石火间,她把事情连起来了,好像就从那天起,大少爷就不断的给她使绊子,跟他过不去,结梁子至今…… “你就为了那点小事儿堵我?” 盛放闻言猛的抬头,语调都拔高了,“小事?!MD老子的男人尊严千金难买!” “……” 索宁是彻底震惊了,就因为那么一个小小的她都忘得影儿都没了的意外,她现在被一个变态流氓摁在这儿?! 给您一万可以吗?? “除非你说我行,否则我跟你没完。”盛放酒劲儿上来,脚底不太稳地晃了晃。 正在这时,左手边的洗手间里出来个小男孩,五六岁那样吧,看俩人要打架这架势多看了两眼,盛放一眼横过去。 小孩吓得,嗷嗷哭着拔腿就跑。 “我行不行?”他舌头已经有点不利索了,但依旧执着。 索宁哑口无言,余光扫了下跑没影儿的小孩,又回头看看大少爷,嘴都张不开了。 他这智商行为,良心说也顶多不过三岁吧。 索宁她这一眼一语塞不要紧,在喝多了的盛放眼里就成了意味深长的暗讽,讽刺他还不如个小奶娃? 操! “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着啊?” 他话刚说完,还没来得及别的动作,旁边电梯下来几个人, 陈淮和郑荀吵吵着走出来。俩人本来正在争论什么,一见眼前场景立刻闭了嘴。 索宁被盛放举着胳膊,身体几乎贴在一起,加上昏黄的灯光加持…… 香艳暧昧的气息窜遍了整个八层。 “卧槽刺激……” 郑荀一出声,盛放歪头看过来,索宁抓住这个时机,手一用力挣脱了他的束缚。她连气带臊的,脸都红到了耳根子。 电梯关闭之前,她怒视盛放一眼,迅速上了电梯。 电梯门一关,整个人虚浮的只剩下了三个字。 他妈的。 脚刚站稳当,发现电梯里居然还有一个人…… 索宁愣了愣,“周砚哥?” 陈淮俩人莫名其妙的一逼,怎么出去请个人的功夫儿,回来就这样了? 诶? 卧槽? 人怎么也跟着她下去了啊? 盛放看着电梯直下一层,冷哼一声,晃晃悠悠的回了包间。 包间里一片宁静,大少爷打了个响指:“音乐!” 不过数秒,包间里再次欢腾,这一个小插曲似乎什么都没有影响到。 刚才说索宁拿粽子博盛放开心的那人眼见大少爷脸色不对,伸手把桌上的几盒粽子扫到了地上。 “什么破单位福利也拿来丢人现眼!”他一边说着,一边给他满上酒,递过去。 盛放睨他一眼,“捡起来。” 那人迟疑一下,非常能屈能伸的弯腰去把粽子捡了起来,放回到桌上。 大少爷一脸阴沉的开口:“我也在那个破单位。” “害,您那儿一样啊,您是微服私访。” 盛放:“我微服你妈。” — 索宁和周砚一路出了盛世,远离了喧嚣和变态。 周砚是周芝意她哥,跟索宁也算熟,不过走动比较少。尤其是周芝意不在的这一年多,俩人也没见过面。 在这里碰到,实在有点巧。 他淡淡开口:“你怎么跟他结了梁子?” 他,指的自然是盛放。 索宁自己都有点儿琢磨不透,怎么就结了梁子,最后挑唇回了句,“说来话长。”又怕周砚担心,加了句,“没事的。” 周砚眉心微蹙着,思忖片刻点了点头:“少打交道,他不是个善茬儿。” 他的语气有些严肃,大概也是为了让索宁知道事态严重性。 索宁嗯了一声,“知道了,谢谢周砚哥。”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了小电驴跟前儿,开了锁,一拧钥匙…… 屏幕显示一格红,电动车电量不足…… 周砚低头,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我送你。” “不用了,能坚持到家。” 周砚闻言,笑了笑。 索宁住哪儿他是知道的,距离这个市区中心地带,少说有二十多公里,她这点电量撑不过五里地就得歇。 “索宁,你其实没必要这样。”周砚看着她,“总是拒绝别人的好意。” 索宁抿了抿唇:“谢谢周砚哥,真不用。” “拜拜。”她说完一捏车把手,走了。 周砚看着她的身影,车速不快,但也不过片刻,就消失在了他视线中。 他无奈苦笑。 这么多年,她还真是始终如一的…… 拒人于千里之外。 ------------ 第十七章 狰狞 索宁在家休息了一天,琢磨了一下盛放那个事儿。 除了想给他剁成片儿汤,也想到了其他问题,大少爷在这她儿折了脸面,轻易是不可能放过她的。 可事情已经发生,再说别的已经没有用。 盛放那天晚上虽然也没怎么着她,但那样子分明是要把人生吞活剥…… 她甚至毫不怀疑,假如不是后面来了人,他也许并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她。 索宁叹了口气。 小心谨慎地这么些年,怎么惹上了这么个东西。 — 隔天就是值班的日子。 索宁一早吃完饭,简单收拾就出了门。 那天晚上她是生把小电驴给蹬回来的,腿肚子到现在还转筋,路要是再远点儿估计腿都干没了。 到单位的时候,不到九点钟。 索宁开了门,把窗户什么的都打开通通气,都弄完,刚坐到前面值班桌前,就进来一个小姑娘。 她实在是太瘦了,索宁有点猜不准她的年龄,看上去也就个十七八的样子。头发随意挽了下,五官清秀,一张脸白皙的都快透亮了,那双眼睛是她脸上的唯一亮点。 她眼神中充满了戒备,以及尽力掩饰的恐慌。 索宁看她总觉得有点眼熟,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见过。 小姑娘瑟缩着走到了办公桌前,小声说了句,“姐姐好,我想取一下高健的骨灰。” 殡葬处经常会接收到一些无人认领的死者,然后进行火化或者后期处理。 一般就是放在等家人朋友的来找,这个并不在少数,所以倒也没什么好特别的。 索宁应声说好,然后让小姑娘坐下等会儿,小姑娘冲她咧了咧嘴,笑得非常腼腆。 “谢谢。” 索宁点了点头,示意不用客气。 她拿好钥匙,去了专门放这些的管理室,从几排架子上来回搜索了,几分钟后找到了贴着‘高健’名字的骨灰盒。 上面落了一点尘,她轻吹了吹,然后抱着回了办公室。 小姑娘乖乖坐在那儿,还是她走时候的那样子,神色拘谨警惕,整个人都紧绷的厉害。索宁走到她面前,她腾地就站了起来,身子跟上了弹簧一样。 索宁把骨灰盒双手递过去,她接过抱在了怀里,有些哽咽的的喊了一声,大概是高健的小名。 索宁见多了这种场景,一时也不知道说点什么。 倒不是麻木了,是明白了不论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无论什么话都不能缓解当事人内心的痛苦。 小姑娘抱着骨灰盒,那一声之后也再没什么别的反应。只是抠在骨灰盒上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导致指尖都泛了白。 索宁从桌子上取了张表格过来,“这个填一下,然后……”她顿了顿,“带他回家吧。” 她的声音冷静,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小姑娘闻言,腾出一只手接过了表格,然后坐到了身后的凳子上,她不肯放下骨灰盒,最后只得以略有些别扭的姿势,弓着身子填起了表。 她速度挺快,一两分钟就弄好了表,索宁又复制了她的身份证,户口本等信息,一切就绪,这套领取流程才算结束。 “谢谢姐姐。”小姑娘的脸上挤出个笑来。 明明是一张稚嫩的脸却像是刻满了无数的沧桑与疲惫,一双暗淡无光的眸子里尽是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悲凉。 那悲凉中夹杂着沉重的绝望,叫索宁都为之一怔。 她的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块石头,上不去下不来的就那么堵在那儿,一呼一吸都觉得有点生疼。 小姑娘道过谢之后没有多言,转身离去。 她太瘦了,身子单薄的像是一副骨架在衣服里晃来晃去。但偏偏抱着骨灰盒的手,充满了力量。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她轻轻拍了拍盒子,讷讷的说了句话。声音很小,却清晰的传到了索宁的耳朵里。 她说:“姐姐带你回家,不害怕了,不怕了啊……” 索宁喉咙里的石头陡然幻化地巨大无比,把她整个人压制的喘不过气来,她心里某处渐渐裂开,那些她想忘又不敢忘记一分一毫的画面,狰狞的扑面而来。 “小索?” “小索!” ------------ 第十八章 假面 索宁被这喊声从白日梦魇中解救出来。 她的手紧紧攥着,汗已湿透全身,像是又在河里趟了一遭似的。 她缓了缓神,发现盛放就站在面前。 一脸的诡异瞧着她。 她抬手,不着痕迹的掠过脸颊,“干什么?” 她开口带着明显的颤音。 盛放打量着她,神情古怪:“这话该我问你吧?站那儿跟中邪了一样。” 叫好几声都没反应,怪瘆人的。 “没事。”索宁吞了吞胸中不适,转身去小桌上,拿过刚才填的那张表格,大略扫了一眼,然后踱步回到了办公桌后。 平常都不来,现在放假来装积极分子? 又有那天的不愉快掺杂着,更不愿意搭理他。 大少爷倒是坦然的一逼。 他踱步到前台办公桌前,顺势拉了张椅子过来,歪着半拉身子,右手随意搭在桌面上,手指有节奏的来回敲打着。 一下一下,节奏渐快。 索宁扫了一眼,烦,倒也没说什么。避免再结什么梁子,大少爷裸奔她与她无关。 “刚才出去那个小姑娘,你听见她在门口说的话了吗?”盛放忽然问了那么一句。 索宁闻言,微微一愣。 不过也只是非常短暂迅速的一下,她低头看着表格,声音凛冽的吐出两个字。 “没有。” 盛放呵了一声,很轻,但很清晰。 他手指的动作顿了顿,把胳膊搭在了桌上,俯身向索宁近了近身。 “我可听到了,她说……”他故意放慢了语速,仔细的观察者索宁的表情变化,“姐姐带你回家。” 索宁低着头,点墨般的睫毛轻颤了下,随即抬头,“所以呢?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她的神情语气均是十分的冷淡,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看不出一丝蹊跷来。 没劲。 盛放心想。 他手指的又在桌面上弹着,目光直视着索宁,声音轻蔑,“小索啊,我真是有点迫不及待了。” “?” “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究竟经历了什么事才成就了你如今这副谁都戳不破的假面。” 她什么都不在意,好像怎么激她都没有用处,你再气得上蹿下跳都是徒劳。 她就那么面无表情的任你闹任你作,跟没长心一样。 活像…… 活像一块木头! 又臭又硬! 这让他很不爽。 索宁放下手里的表格,迎着他的目光,“我经历什么,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盛放扬了扬唇角,点头说是,接着话锋一转:“就是单纯的想戳戳你伤疤,有问题?” 这话说的直白直白,带着杀伤性就扔了过来。索宁眉心不自觉皱了皱,打从心底里跑出来一股子厌恶劲儿。 他就是有这个本事,来点她火。 “盛总,你这个病情医生怎么说?” 盛放:“???” “脑子的病不好治吧?” “……”盛放让一句话损的脸都绿了。 索宁吐了口气,“平常小打小闹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但揭人伤疤这种事儿——非常缺德,希望你良知尚存。” 缺德事儿本来也没少干。 良知这玩意儿?大少爷毫不在意的嘁了一声:“不差这一件。” 要说之前是为了那点屁大的梁子他才想跟索宁过不去,那么现在就纯粹是为了看看她这身貌似金刚不坏之躯之下到底烂成了个什么样。 索宁嗤了一声,声色淡淡:“想欺负我你找错人了。” 其实从一开始再到前几天在盛世CLUB那一摊子事儿,大少爷也是有那么点儿觉悟的。索宁她闷不吭声,可绝不对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儿。 真他妈有意思。 盛放忽然觉得斗志昂扬,他剑眉微微挑起,一双桃花眼里全是挑衅与期待,他俯身更近过去,甚至能感觉到索宁轻冷的呼吸,缓缓的喷出来。 散发出一种泠冽的清香,叫人忍不住更近的索取,就像那天晚上…… 他的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滑动两下,开口声音染上了一丝明显的喑哑,掺杂着慵懒的魅惑,“是吗?”他眉眼含着不明情绪,“那我得试试,怎么个错法儿。” ------------ 第十九章 打赌 中午饭点儿。 所里本来也没几个值班的,食堂没人,索宁自己泡了碗面吃。 吃到一半儿,外面进来几个人,到了前台办公桌前,话也没有多说,直接亮了个证件。 “市局办案。” 索宁站起身来,冲他们问了句好,殡葬处跟巡捕队的合作还是蛮频繁的,所以她也轻车熟路。带头的人拿了张照片出来,举到她面前。 “见过这个女孩吗?” 虽然照片不是很清晰,发型也有点差异,索宁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的人。 是今天来的那个小姑娘。 “她怎么了?” 另一个随行的开口:“哪儿那么多问题,见没见过?” 领头的横他一眼,然后对索宁说:“不好意思,我们有规定。” 索宁也自知失了分寸,歉意的微微颔首,“见过,她今天来取走了一位死者的骨灰。” 他点头哦了一声,拿出另一张照片来,上面是一个小孩,光头,连眉毛都没有了。 “是他吗?” 索宁看着那张照片,愣了愣,但很迅速的就想起来了他…… 是那天的那个小男孩,怪不得今天小姑娘一来她就觉得眼熟,这会儿看看他俩的照片……相似度有七八十。 原来是姐弟俩。 那人又继续道:“叫高健。” 是了。 索宁嗯了一声,“是。” 后面他又问了几个相关问题,小姑娘叫高晴,她现在涉及一桩谋杀盗窃巨款的案子,所以索宁一旦再看到她必须立刻马上联系他们。 虽然没有多透露什么信息,但基本上可以断定的是高晴她是嫌疑人。 临走的时候领头的给留了张名片,市局刑侦队,唐挺。 盛放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唐挺他们要走,索宁跟人家点头应些什么,然后目送离去。 他打着哈欠走到索宁跟前儿,问了句,“谁啊?” 索宁本来没打算跟他多说,一想他现在怎么也是顶头上司了,这事儿还真得跟他汇报一下。 所以把唐挺他们来的目的如实的转述一遍。 盛放听完不自觉的怀疑道,“没搞错吧?” “不知道。”索宁回了句,转身回往前台桌走去。 “你觉得呢?猜猜呗。” “我不想觉得。” 盛放从兜里摸了根烟,吧嗒点着,胳膊肘撑在前台桌上,幽幽吐了一口烟雾。 “你不信,对吧。”他这话不是疑问,就是陈述的语气。 索宁不说话。 说实话,高晴那个瘦骨嶙峋的样子,风一吹能出去八丈远,不管从面相还是什么的看都不像是个杀人谋财的样子。 但或许…… 索宁暗自摇头,不愿再过多猜测。 盛放见她不言语,继续道:“人不可貌相哦。”他说完又缓缓吸了一口烟,“人嘛都是潜力无限的,逼到一定份儿上,没有办不成的事。” 他说的这个‘事’自然也包括了杀人越货。 “逼到什么份儿上也不能越底线。”索宁回道。 盛放闻言,跟听了个笑话一样,“小索啊,底线这玩意儿可不是什么必需品。” 盛大少是从小生活在豪门的人,见惯了因为一点利益就大打出手甚至不惜谋人性命的事情。说到底,能在那种环境下生存下来的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而底线完全可以一放再放,最后索性抛弃的也不在少数。 毕竟这种东西对比金钱利益,简直就是个没用的东西。 索宁不予苟同,也没发表什么意见,生活背景不同,这种事情上她跟也是很难达成一致的。 也不需要达成。 “打个赌吧。”盛放饶有性味的扬了扬下巴。 “不打。” “我靠你不好奇赌什么?” “不好奇。”索宁摇了摇头。 准确的说她是不太想跟盛放有过多私下接触,对于这种大少爷,敬而远之是最有效的方法。阴晴不定,说不好什么时候就翻脸。 比如近几天的种种种种。 现在又这样,保不齐有什么坑等她跳。 所以不管他说什么,她都没兴趣好奇。 “来呗,赢了我给你涨三千块钱工资,输了……”他垂眸琢磨了一下,又像早有准备,“你请我吃顿饭。” “……” “我赌高晴杀人。” 索宁伸手拿杯子喝了口水,“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她弟弟的病很烧钱,谋财杀人嘛,毫无悬念。” “太片面了。” 盛放乐了:“哟,我们小索对这个陌生人有点偏爱啊。” 索宁皱眉,倒不是偏爱,但就是…… 说不上来到底因为什么,她就是不太想恶意去揣测高晴。 她恍惚了一下,随即关注点定在了大少爷那句‘我们小索’上…… “谁跟你‘我们’?”索宁冷嗤一声。 “跟我这可是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的好买卖儿。”大少爷一拍桌子,“就这么定了!” 索宁:…… “我不想跟你打赌。” “不重要,我想!”大少爷说完翩翩然离去,一边戴墨镜,一边回头对索宁弹了下舌,“加油哦小索。” “……” ------------ 第二十章 小索 盛放假期的几天事儿也多,得在盛家老宅呆着,以至于都没时间和陈淮郑荀出去耍。俩人还以为他浪子回头了呢。 陈淮在微信群发了句:【近日盛大少忽然闭门不出,是人性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 郑荀:【做了谁的路过蜻蜓,虚耗他那便宜生命?】 几分钟后,大少爷捞过手机来看了一眼,回了句:【想念爸爸的铁拳吗?】 【不敢不敢】 【算了算了】 盛放想起来跟索宁打赌的事儿,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一顿打【我跟索木头打了个赌,赢了给她加薪三千,输了她请我吃饭】 陈淮:【高啊我儿,不管输赢都能离她更进一步了】 郑荀:【怎么?老盛家破产了?三千块钱都不够我开瓶酒的!淦!】 盛放竖起中指拍了张照片,发到群里,后面跟了句【由浅入深,懂嘛牲口们?】 郑荀:【照我说就得拿钱生砸,MD没有砸不开缝儿的贞洁烈女】 陈淮:【我看小索那样子不太像是为金钱折腰的人,你有点悬啊】 大少爷看着俩人的话,忽略了郑牲口的话,然后重点锁定在了陈淮那句‘小索’上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小索是你叫你的?滚蛋!】。 俩牲口:【……】 陈淮:【咋的,你专属啊?】 郑荀:【啧啧啧,那天都给人家摁墙上了】 大少爷:【关你个毛线球球的事儿,再敢叫小索,老子废了你俩的三条腿】 后面是一张无比凶狠,磨刀霍霍的表情包。 郑荀:【他妈的有我什么事儿啊,我又没叫!】 大少爷:【微笑.JPG】后面紧跟一句【老陈你不行啊,太慢了,查个信息慢这样你以后还有脸在情报处混个屁呢?】 就索宁那点儿事,这都快一个星期了,磨磨叽叽查不出个具体信儿来。 陈淮气得牙都痒痒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连个朋友都没有,老子又不是神仙掐指一算就行!】 盛放:【那个谁,周砚,她不认识周砚呢吗!还替她出头,肯定熟啊,你就摸着线查呗】 他是不奇怪索宁这种个性没得什么朋友,就是想起来那天还是有点意外。周砚这个人出了名的冷血无情,那天居然跟他说,别为难索宁。 不过他能想到,陈淮这种专业搞情报的人,当然更能想到。 周砚这条线早就查过了。 只不过除了查到索宁跟他妹妹周芝意是好朋友,其他又没什么有用线索。 【不过你也别急,周芝意过阵子就回来了】 盛放嗤之以鼻,【过这阵子?过TM这一辈子得了,老子都不用报仇了!】 陈淮:【得得得,我豁出去老脸不要了行不行!天天找人跟着】 大少爷满意点头:【我儿真乖,费用加倍】 他说完没两分钟,郑荀发了句:【我说,你别真爱上她吧?】 大少爷扫了一眼,冷哼一声,发了句语音过去,“我爱你七舅姥爷个鬼。” 然后直接关掉了对话框,下楼走了一圈儿。 半夜快十二点钟,宅子里的人早就各自回屋。盛放四处翻翻找找,弄了点儿吃得。 回来经过客厅的话,发现盛柏年从楼上下来,他打了个招呼,“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干嘛呢?” 盛柏年脚步有点急切,“找点儿药,你容姨胃不太舒服。” 盛放靠在楼梯口,关怀道:“严重吗?” “不要紧,老毛病。” “我以为要死了呢。”他语气毫不掩饰的可惜,低头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嘎嘣脆。 盛柏年气得啊,回头就要给他一脚:“你个小孽障!小点声!”转而压低声音,“你是不是就见不得家里一点好!” “谁的家?”盛放摊摊手,嘴里慢慢咀嚼着,“不过你放心,我这个做儿子的,一定给你分忧解难。” 盛柏年一脸狐疑的看他。 “等她死的时候,我把所里最好的化妆师叫来,保准给她化得跟活着时候一模一样。”说完神秘一笑,“够意思吧?” 盛柏年脸都黑了,一边儿按着自己心脏,上掏下掏的掏出自己的速效救心丸来,按了一颗,“盛放啊,你真是我亲爹……” 盛放咬了口苹果,“这话说的,老幼尊卑还得听。”又安抚一句,“您啊也别那么大气性,气出个好歹来,那女人谁给您安排啊。” “……” “我可不管。” “你!” “到时候你一死。”盛放脸上的戏谑骤然收起,语气都变沉冷,“我马上弄死她。” “……” 说罢,抬腿上楼,又是那样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眸子里却迸射出狠戾的光芒。 ------------ 第二十一章 包庇 索宁再次见到高晴是在假期几天之后。 她这几天也忙的厉害,每天晚上到家都得夜里十一点多。 那天差不多也这么个时间吧,她把小电驴停好,给电池卸下来拎着准备回家充电,再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离她没两步远的一个人影。 路灯很暗,她也就看到个大概轮廓,但就这么个轮廓,她就看出了来人是谁…… “高晴?” 对方似乎有些惊讶,但也没有过多的意外,她朝着索宁走过来。 “姐姐好。” 俩人距离已经很近,索宁看清楚了那张稚嫩却掩不住沧桑的脸,她与前几天并没什么变化,非说有,大概就是更瘦了吧。 怀里抱着个包裹,索宁目测了一下大概尺寸。 应该是高健的骨灰盒。 “你跟踪我?”索宁想起唐挺找她时候说的话,难免有些联想。 高晴的手指在包裹上紧了紧,她像个犯错的小孩一样垂着首,“姐姐,你可以收留我一晚吗?” 她没有回答索宁的问题,算是默认了跟踪她的事实。 “为什么找我?” 高晴见她没有拒绝,抬头看她,眼睛弯弯,暗淡的月光照过来,她眼睛里的莹润异常明显。 “因为没人会帮我。” 索宁看着她眼睛里的两抹泪儿,心里竟是一股浓浓的不忍,她提着电瓶往前走,随口问了句,“那你觉得我会帮你?” 高晴赶忙跟上,她抿着唇小声回了句,“你会。” 索宁有些无语。 说实在,她日常也是那种生人勿近的冷脸,高晴见她不过一面,有这种自信,倒叫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楼,索宁开门进去,高晴紧随其后跟了进来。 索宁提着电平插到插座上,确认已在充电后走开,就见高晴抱着包裹站在那儿,一脸的小心翼翼。 她顺手把沙发上的东西一收,指了指,“坐吧。” 高晴道了声谢谢,小步的走到沙发那儿坐下,她扫视了屋子一圈儿,皱了皱眉,倒也没说话。 索宁问:“吃饭了吗?” 高晴摇摇头。 索宁去冰箱里找了一圈儿,她平常也不做饭,并没什么存货。冰箱顶上有几根香蕉,她顺手拿下来递了过去。 “垫一口吧。” 说完自己又拿钥匙要出去,高晴腾地站起身来,“姐姐……” “我去买点面条。” 说完,开门走了。 转身关门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高晴脸上的一点放松的神情。 她大概是怕她去报警吧,索宁想。 她自己没提这事儿,索宁也没有提,但彼此都心知肚明。警.察来找过索宁的事,她怕是心里也明镜儿似的。 会在这个时候找上她来求留宿,怕是也考虑到警.察已经找过索宁了,不会再找。 索宁在楼下徘徊了很久,她在犹豫,在挣扎。 没有理由为了一个陌生人,把自己陷到知情不报的境况中,即便心里对于高晴是有些同情的心思,但也仅限于同情。 兜里的那张名片摸了好几次,她应该报警的…… 索宁回来的时候,一开门,小姑娘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干巴瘦小的身子蜷缩在她的小沙发上居然还有很大的空地儿,她还真放心。 索宁轻叹了口气,去厨房开火煮了了碗面,端出来放到茶几上面,然后拍了拍高晴,高晴几乎没有任何缓和的就立刻睁开了眼,坐直了身。 她脸上的恐慌暴露无遗。 索宁把面条朝她推了推,“吃吧。” 高晴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这也才把手里的包裹贴着身侧放下。她端起碗来,感激道谢。 就是一碗炝汤面,上面几根青菜两个荷包蛋,还破了。 索宁清了清嗓子,“我不会做别的,将就吃吧。” 高晴赶忙摇头,“不是不是,这很好。” 她吃饭的动作几乎可以用狼吞虎咽来形容,一碗面用了没三分钟就吃完了,然后小心抬头看向索宁。 索宁:“还要?” 高晴:“还有?” 就这么着,索宁买的一包挂面,让她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完了饭她把碗筷拿到厨房,索宁半天不见人出来,光听见厨房里传来细微的叮叮当当声。她走过去,小姑娘正在那擦灶台。 搬进来这几年也没开过几次火,厨房里积了一层灰土。 “别弄了,去休息吧。” 高晴忙忙叨叨的,头也没抬,“没事,我随便弄一弄,姐姐你先睡吧。” 索宁知道她大概是不好意思白住,但其实她这厨房她也不怎么用,真没有打扫的必要,她看着眼前这个忙碌的小身影,实在是无法把她同‘谋财害命’连接到一起。 索宁又叹了口气,只得说,“太晚了,会打扰楼下休息。” 高晴仿佛也忽然有了觉悟,迅速的停了手,“抱歉……我,我给忘了。” 索宁摆摆手,去洗手间洗漱,出来后见她又继续抱着那个宝贝包裹窝在沙发里,巴巴看着她。 “我睡这里就行,谢谢姐姐。” 索宁嗯了一声,然后去关了灯,上床睡觉。 实在有些累,倒头就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她听到小姑娘问她,“警.察去找过你了是吗?” 索宁点头含糊应了一声。 “姐姐,我安顿好我弟就去自首,你放心吧。”高晴的语气带着一点哭腔,又满含恳求。 索宁被这话给惊醒了一半,这等于变相承认了一种事实啊…… 她明白高晴是肯定害怕她去报警的,但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还敢来找她借宿? 不得而知。 她想起来刚才在楼下的时候说“因为没人会帮我”,索宁心里有些发闷,困窘到什么地步,才会找到她这样一个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求助? 这很难理解似乎又很好理解。 索宁忽然搞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管高晴这档子闲事儿。 走投无路,孤立无援。 好像她就是这么过来的啊。 — 凌晨五点多钟,索宁被张所长的电话叫醒,然后匆匆收拾出门。 高晴也跟着醒了,她抹了抹眼睛,看样子还迷糊着。索宁从钱包里拿出两百块钱来,放到茶几上,“这个你买点儿吃的。” “不,不用……” 她挣扎起身,索宁伸手又给摁了回去,让她再睡会儿,自己穿上衬衣就走了。 门口换鞋的时候,她犹豫着说了句,“钥匙在门上挂着,你没地方去的话,可以先留在这里。” 高晴的眼窝一热,眼睛里顿时又蓄满了泪。 “谢谢姐姐。” 索宁出了门,到楼下才终于呼了口气。 包庇逃犯,明知故作。 这下子她是别想摘干净了。 ------------ 第二十二章 好玩 索宁一大早忙活完,回到单位的时候也就才上午十点钟。 她没吃饭,又一晚上没怎么睡,忙着的时候没感觉,一闲下来胃都疼的有点抽抽。 她回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里面常备止疼药,拿出来一粒,觉得不够,又掰了两粒…… 刚要往嘴里放,发现大少爷就隔着办公桌站那儿看她。 “你吃糖豆儿呢?” 索宁没作声,把药往嘴里一送,然后起身去饮水机接了杯水,挺大一杯,仰头一口气儿给干了。 盛放站那儿看得有点愣。她是真没有一丁点儿的女人样子啊。 吃个药整得跟力拔山兮气盖世似的。 索宁吃完药,胃里尖锐的疼痛慢慢缓解,她皱了皱眉,稍微按了按。 盛放在一边儿喊,“去会议室。” 她应了声,拿了个本子去了会议室,发现张所长已经在等。 索宁冲他打了个招呼。 张所长见她脸色不好,问:“怎么了?” 索宁摇了摇头,“没事张所。” “老毛病又犯了?”张所长从兜里摸了摸,摸出来一盒药,推到她面前。 索宁道了声谢谢,把药揣进了兜里。 其实他们这行,吃饭作息没有任何规律,谁的肠胃都多少作下点儿毛病。 索宁是很小的时候就冻出来这么个病,干化妆师以后,雪上加点霜罢了。 “抽空检查检查去,吃止疼药管什么使的。”张所长声色严厉。 她应着说好。 “检查什么?”门被推开,大少爷在门口听到了一句。 张所长刚要开口,被索宁使了个眼色,又憋了回去,“没什么。” 盛放从索宁身后的位置绕过来,经过她的时候还瞅了一眼,看她有点儿不对劲。 “你怎么了?” 索宁摇摇头,“没怎么。”转而问道,“开会就我们两个?” “嗯,主要说说那个高晴的事情。” “……” 索宁有点心虚,不自觉的低了低头。 怎么这么巧。 盛放巴拉巴拉说了一通,大意是,配合好刑侦队的调查工作,张所长接话过去。 “稍晚点儿唐队长也会过来,可能有什么行动需要我们配合,小索你见过高晴所以大概需要你配合的部分会多点。” 索宁:…… 心更虚了。 “具体是什么行动呢?”她问了一句。 张所长摇摇头,“不知道呢,等会儿唐队长具体说。” 会议那么几分钟就完事儿了,索宁刚起身要走,被大少爷叫住。 张所长还有点纳闷儿,大少爷把脚往桌子上一搭,“等我铺红毯送您呢?” 张所长:…… 我走就是了。 他一走,会议室就剩下了索宁和盛放。 索宁狐疑抬头看过去,“盛总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盛放靠在椅子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着,他探究地瞧着索宁,从兜里摸了根烟出来点着,从头到尾这个视线都没有离开她。 “小索啊,等下刑侦队的人来,你有没有什么想交代的?” 索宁心里一落,面上还是平静无波,“没有。” 盛放轻笑了笑,“那跟我交代交代?” “……” 索宁有点不太好的预感,他像是知道了什么?没道理啊,怎么知道的呢? 他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叫索宁心里忽然没了底,她硬着头皮说了句:“盛总有话直说。” 盛放耸耸肩,勾着唇看她,“小索,你知道包庇罪要判什么刑吗?” 咯噔。 真了。 “奇怪吧?我怎么知道的呢?”盛放确实有那么点儿得意,倒不是因为自己知道了她这个秘密,完全是因为打了她个措手不及,“我偏不了告诉你。” “你跟踪我?”索宁试探问道,也已大概确认,否则怎么可能昨晚上半夜的事儿,他现在就知道了呢。 短短十几个小时,她居然被两个人跟踪了都没发现一点儿。 索宁牙有点痒痒。 大少爷不置可否,但也没有正面承认,“我有点开了眼了,你对那个小姑娘确实不一般。” “盛总,详细经过我不方便说,但等会儿唐队长他们来了我希望你当作不知道。” 大少爷哦了一声,一脸无辜,“我凭啥?” 索宁胸腔里有股子气,一方面面前这个人跟踪她,窥探她的生活,虽然也没啥可窥的。但这个行为实在是太恶劣。 另一方面,又握住了她的短处,她还不能发作。 “怎么,怕了?”盛放神情期待。 索宁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呼出口气去,“您说吧,怎么着能保密?” 盛放眉眼一挑,满脸的深明大义,“小索,你想让我保密我就保密。”他起身一步步走近,音色低沉“你想吗?” 他神色真诚,并不像是在戏弄,言辞口吻间均是循循善诱。 索宁:…… “我在问你,想吗?” 索宁硬着头皮,“想。” “你想,我就谁都不会说。”大少爷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 在离她半米来远的地方顿住了脚步,他瞧着她,悠悠吐了口烟抛出去三个烟圈儿,袅袅飘散。 “没目的?”索宁不大信他突然成了善人,“你图什么?” “图你。” 盛放的神色语气俱是随意的样子,叫人分不清这话说的话是真是假。他侧身向索宁,眉眼唇鼻俱是清清楚楚的映在对方眼里,探究地过于认真成了一抹浓情蜜意。 索宁下意识往后撤身。 盛放缓缓紧逼,他面前的烟雾散开,露出一张俊挺脸庞,嘴角挑起似有若无的浅笑,他吐气如兰,开口尽是低磁。 “不够?” 索宁差点让从椅子上挤下去,有些慌乱的起身,扫他一眼。 “我看你骚的离谱。” 随即迅速离去。 盛放眼看她吓得落荒而逃一样,嘴角的笑意扩散,他唇瓣微微动了动,意味深长的开口。 “真好玩。” ------------ 第二十三章 威胁 下午的时候,刑侦队的人到底是没来,据说是计划有变。 既然没什么事儿,索宁忙活完手头,也就收拾收拾回去了。人刚走到车棚那儿,小电驴钥匙还没插上,就跟上来个活阎王。 他嘴里嚼着个口香糖,歪着身子靠在墙面上,黄昏的暮光余下几缕一点没浪费的打在了他的脸上,好像给上了层阴影,显得五官更加立体了。 长得人模狗样,可为什么不干人事儿呢?索宁这么想。 面上依然是不动声色的样子。 也用不着她动,活阎王长腿一迈已经款款行至她的面前。 “我要跟你回家。” 索宁:??? “怎么了,幸福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盛放径自绕到了她身后,坐在了小电驴的后座上,腿一弯,膝盖都快落地了。 索宁从车上下来,抱臂膀看他,“你又干嘛?” 盛放耸耸肩,“保守秘密,你总得让我看看秘密长啥样吧?” 索宁没好气的轻哼一声,“下来。” 盛放哦了一声,真乖乖从后座下来了,“我这大长腿都无处安放了,开车走吧。” “我没答应带你去。” “是昂。”盛放似乎也突地恍然大悟,然后不紧不慢的伸手掏兜。 他动作优雅,神色自若,但就是给了人一种要掏刀干架的气势。 索宁不自觉的往后站了站。 大少爷接着就掏出个手机来,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了两下,然后长臂一抬举到了索宁面前。 “哎呀,我居然有唐队长的电话呢?你有吗?” “……” 索宁眉心微蹙,有些不悦的看他,“你威胁我?” “对啊。”大少爷一脸煞有介事的回答,“你不就吃这套吗。” “……” 我吃你大爷的腿。 — 索宁带着大少爷回到家的时候,也就才六点半。 她嘱咐了几句,大意是别说些不合适的话让小姑娘难堪,脸面上挂不住啊什么的。 大少爷大手一挥,“做人我比你行。” 索宁扫他一眼,一句浑话梗在了嗓子里。 开门进了屋里,索宁顿时就发觉了异常。 家里变了样了。 她最近忙的厉害,没顾上收拾房间,虽说东西不多,但多多少少总是有点乱的。 这会儿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还有之前摆放的比较随意的几件家具,也已经被重新摆在了更好的位置。茶几上铺了小碎花的桌布,放着个细瘦的玻璃花瓶,里面插了几支白的红的花。 是什么花,索宁叫不上来。 “你弄的?”她这话也有点多余。 高晴有些羞涩的点头,小身板儿站在那挺的倍儿直,两只手绞着,“我是看有点乱就随便收拾了一下。”她小心看了索宁一眼,“你不喜欢的话,明天我换回来。” 索宁沉吟不语,片刻后,“不用,挺好的。” 小姑娘闻言,顿时雀跃起来,也终于发现了她身后还跟了个人,一下变得紧张起来。 索宁小声介绍了一句,“我同事。” 大少爷招了招手,“盛放。” 高晴也抬手,“盛大哥你好。” 说完猛然想起来厨房还开着火,她一溜小跑去了厨房。 索宁下意识往餐桌那扫了一眼,发现堆了一桌子的菜。 有两下子啊。 大少爷还站在远处,四下打量着她的房间。就这么一个大通间,他像是要盯出个三室两厅来似的。 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来。 “卧槽,这人住的地方?” 不怪盛放大惊小怪,且不说他从小住的是盛家那种城堡一样的地方,没体验过什么人间疾苦。 索宁他们这个小区也确实有点老,差不多七零年代末的房子,屋顶的墙皮都掉秃了,但就是胜在离单位近点儿,便宜。 她没搭理他,自顾去洗手帮忙。 十几分钟后,高晴把饭菜摆好,索宁见大少爷杵茶几跟前儿不动,嘲弄道。 “等着给你铺红毯走呢?” ------------ 第二十四章 一对 盛放白她一眼,小心翼翼的往里挪了两步,一步一个感叹。 这房子都直晃悠了,她就不怕半夜睡着觉给拍死在这儿?他都都不敢使劲儿,生怕自己这一脚下去,再他妈给楼下踹出个天窗来。 他随便洗了个手,走到餐桌前,顺手拉了把椅子坐下。那椅子也不结实,他往上一坐咯吱直响。左右的晃了晃,确认还能撑住他后,才放心坐了下去。 索宁在看着他,他事儿咋能这么多呢? 高晴的手艺不错,一桌菜弄的色香味俱全,对于索宁这个上顿炸酱面下顿打卤面的人来说,简直已经是场盛宴了。 “你多大?”盛放咽下去嘴里的饭,状似随意的问了句。 高晴放下碗筷,神情又是不自觉的拘谨起来,但还是老实回答了他的问题,“十八。” 盛放打量一眼,小骗子。 索宁察觉到他的怀疑,脚底不着痕迹的碰他一下,示意别乱说话。 大少爷不说话,脚上还回去一下…… 一来二去…… 神他妈像在调情?? 高晴起身走到沙发前,从那个包裹里拿出钱包,径直回到餐桌前坐下,把钱包打开从里面拿出身份证来。 “真的。”她底气不是很足,“前,前几天满的。” 盛放夹了口米饭放到嘴里慢慢咀嚼,余光瞥着高晴。小小年年,倒挺会看人脸色,知道他不信来这一手? 索宁愣了愣,随即让她把东西收好,“他就是随便问问。”然后面向大少爷,“吃还堵不住你嘴?” 说着顺手夹了块青菜到他碗里,眼神警告。 “哇,今天是贴心小索呢。”盛放语气夸张,然后忽然凑近她,“你爱吃什么?” 索宁不搭理他,自顾埋头吃饭。 高晴在一边笑问:“姐姐跟盛大哥是……一对吗?” 索宁:…… 盛放:“像吗?” 高晴使劲儿点头。 索宁:“跨物种不能配对。” “我倒也不介意你是块木头。”他弹了下舌,“试试吗?包宁满意。” “……” 索宁自认骚不过大少爷,不再搭腔。 除去这个小插曲,桌上再没有别的什么发话提问。 只是高晴不断的往索宁碗里夹菜,又招呼盛放多吃一点,倒比索宁这个主人还要像那么回事。 饭后又殷勤的开始收拾桌子,愣是不让别人帮忙。 盛放找了个杯子去厨房弄了口水喝,小姑娘就在一边儿洗碗,时不时发出两声轻轻的碰撞,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你做过坏事吗?”盛放倚站在厨房门边,小口喝着水,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 高晴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有些为难。 “算了。”他不甚在意的说。 干没干过倒没什么重要,他也没那么蠢要知道那么多。况且本来也不是真要探探秘密长啥样,不过只是敷衍索宁的借口。 “谢谢盛大哥。” 盛放随口应了一声,有一搭没一搭的琢磨着,他是打内心里感觉这小姑娘不简单。别的不说,能给小索这块无悲无喜的木头拿捏住的人,能是善茬儿? 再者,就没有一个可依靠的亲人朋友,至于到要找索宁这么个陌生人帮忙?他是肯定不信的。她这脑瓜子这么活泛,没考虑到自己这样呆在索宁这儿根本就是在拖她下水? 不存在的,她要不是多方考虑才小心行事,大概早就被抓了。 “盛大哥你放心。”高晴声色平和,“我不会给宁姐惹麻烦。” 盛放一愣。 嘶~谁TM缺心眼儿才拿她当个小姑娘吧??分明插根尾巴就是个猴儿了! “你爹妈呢,没人管你?” 高晴慢慢冲洗着碗上的泡沫,放在一旁大理石灶台上,过了大概有半分多钟,冷冷吐出两个字来。 “死了。” “……” — 盛放喝完水也没再逗留,就回去了。 索宁送走瘟神,见厨房里高晴还在忙。 不论是收拾屋子还是做饭,其实目的都非常简单。 她感激索宁,无以为报,只能这样笨拙的表达。到底还是个小孩子,除了拼命的讨好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索宁想,假如高健没有生病,她也没有杀人在逃,那么他们现在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但这世界上哪有假如? 有的话,她自己也不会活成这个样子了。 索宁正愣神儿,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她低头看到条消息,大少爷发来的。 【别睡太死,小心那个丫头】 ------------ 第二十五章 好看 隔天,索宁起来的时候,高晴也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这个那个的又摆了一桌。 高晴从厨房热了杯牛奶出来,“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准备了一点。” 她已经比刚开始来的那天活跃了不少,起码戒备心没那么强了。 索宁点头嗯了一声,洗漱完毕。把数样的早餐都吃了些,也不太好辜负小姑娘一片心意。 临去上班走的时候,她又留了几百块钱给高晴。这两天的吃吃喝喝,应该没少花。高晴把钱收起来,抿唇看着索宁,小声问了句。 “宁姐,你还喜欢吃什么?我晚上给你做。” 索宁一边穿鞋一边回她,“我都行。” 她对吃这方面没有什么要求,能填饱肚子就算,天天吃面条也是无所谓的。 高晴连应两声,“那我看着弄。” 索宁伸手去开门的动作停了停,她手指搭在门把手上,迟疑了一下,还是提醒了一句。 “刑侦队现在到处找你,别乱跑了。” 她这样一出一进的目标有点大,这附近虽然都是老小区,但有些路口啊店面的还是有摄像头的。 “我化了妆的…”她赶忙辩解,随即垂眸咬着下唇,数秒后才又开口,“宁姐,我不会给你找麻烦的。” 索宁闻言,身子一顿。 本意倒不是这个,但小姑娘这么说了,她也就没再辩驳什么。点头嗯了一声,开门离去。 时间就那么不咸不淡的过了两三天,索宁依旧是上班下班,然后回家吃高晴给她准备的饭菜。 周五那天,晚上七点多钟,索宁忙完刚站起来要走,就被大少爷一声巨吼叫到了办公室。 她以为有什么问题要处理,匆匆推门而入。 大少爷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 “盛总?”索宁叫他一声。 盛放眼皮子都没撩一下,隔了一会儿才回了个嗯。 他表情专注,眉心微微蹙着,时而松一点,但又很快的拧紧,看样子事情有点棘手。都说认真的男人是最帅的,这话一点儿不假。 尤其是一副好皮囊之上,认真的模样就尤其招人喜欢。 比如大少爷。 谁都有颜狗的潜质,像索宁这样即便是再对他成见颇深的人,也被这一幕给暂且了所有不愉快。 她就那么静静立在一边儿,等待大少爷忙完。 约么个十几分钟后,原本聚精会神的人忽然激动了,激动到直接把鼠标扔到了一边。 索宁被内动静下了一跳,眼见他一脸怒不可遏的从旁边摸过手机去,心说,完了完了要电话吵架了。 正当她还琢磨着是不是该说点儿什么劝劝的时候,只听大少爷对着话筒怒骂一句。 “你他妈会不会打啊!老子是你队友你砍我干吗?!你砍死我干嘛?!” 盛放发泄完,把手机也扔到了一边儿,随即转向索宁。 才见人正定定看他。 把他看的有点发毛。 他轻咳了一声,清清嗓子,“你有事儿啊?” “……”索宁无语,“没有。” 说完直接就走了。 合着喊她过来当泰山镇宅石来的? 她前脚刚出去,大少爷猛然想起来什么,一拍桌子:“我操!” 好像是他叫人进来的。 他起身紧跟了出去,索宁已经拿好自己的包要走,他大步流星的跨到她面前,“我有正事儿跟你说。” “说吧。”索宁语气平和,刚才的事情似乎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盛放捋了捋思绪,干脆直白的问道:“高晴这几天还在你那儿?” 索宁点点头,等他继续。 “小索你脑子让狗吃了?” “……” “你把个定时炸弹放身边呢,没数吗?” 警.察发现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高晴内人给他一种很强的阴鸷感,尤其那天聊到她家里人的时候,她就那么冷冷淡淡的吐了句,死了。 那个表情,想起来都活让人瘆的慌。 “盛总你自己也是个炸弹,你没数吗?”索宁声音低沉。 “我能真要你命?”盛放白她一眼,声音压低了些,“高晴她不是面上那种单纯的小白兔,命案在身你别忘了。” 索宁捏着包包带子的手指紧了紧,“有数。” 她依旧是那么不紧不慢的样子,急的大少爷伸手去戳她脑门儿,“有个屁!我看你就是个榆木脑袋!拿自己当圣母普度众生啊?!?” 索宁不自觉的抬手碰了碰他盛放戳过的地方,愣了一下。 她为什么要管这档子闲事呢?说到底只是有那么点不忍心。 她自首之后……也许就什么机会都没了,能少一点遗憾就少一点,不过分吧? “我没这么想。”她把手收回来,垂在身侧,低了低头,“你没有经历过,不知道绝望是个多恐怖的东西。” 走投无路的时候,绝望像是一张布满爪牙的网将人紧紧的缠住,直到窒息而死。 它也许带不走你的命,它只拿走你鲜活的灵魂。 “谢谢你的好意。”索宁的语气和神情俱是十分的真诚。 虽然盛放的的话无理又刻薄,但目的是为了她好。别人的好意无论以什么样的伪装出现,她都不会去践踏。 “……”大少爷显然是没有料到,话锋忽然一转?他耐着性子,“你明白我意思没?别给自己搭进去了。” 索宁点点头,“我还是想拉她一把。”说完,冲他扬了扬唇角,“你别忘了,答应我保守秘密的。” 她唇角的弧度慢慢扩大成了一个灿烂的笑,眉眼间都染了笑意,就像是阳春三月的白雪在温暖的光下融成了柔情婉转的水。 这是盛放头一次见索宁这么笑,发自肺腑的那种,纯情又皆是风华。 就那么给了盛放会心一击。 要了命了。 他失了神,也不知道是多久,总之回过神的时候人都已经骑上小电驴跑远了。 大少爷回味着那个笑,连同神态色彩都有一帧一帧的清晰无比。他搜索了满脑子的所想所学,集结成了一句: 卧槽,小索真他妈好看啊。 ------------ 第二十六章 怪了 周六一早吃过早饭,索宁两人各自忙起来。 门外一阵敲门声,索宁下意识的警觉起来,她轻声走到门口,从猫眼儿里往外看了一眼,楼道有点黑,看不是很清楚。 她贴门问了句,“哪位?” “你好,您定的空调到了。” 索宁一脸疑惑的往厨房看了一眼。 小姑娘正冲她猛点头,露个大白牙:“我买的我买的。” …… 安装空调的师傅动作挺快,叮了咣啷的不到二十分钟就搞定了,临走喜气洋洋的对索宁说,“麻烦您给个五星好评。” 然后喜气洋洋的走了。 高晴拿着遥控器摆弄着空调,一边喃喃自语,“听说二十六度最舒适健康。” “诶宁姐怕冷,还是二十七度吧。” 然后又拿着说明书走到索宁面前,“这个怎么用都有写,你平常自动风也可以的。我看你这边暖气也没有,冬天的话开这个热风……” 高晴一项项的跟她细致解说,生怕她以后不会用,还去找了纸笔把重点写下来,贴在了空调后面,这才满意点头。 “好了。”她欣喜的拍了拍手,接着看向索宁,才发觉她在紧盯着自己,“怎么了宁姐?” 索宁的目光跟心情一样五味杂陈,沉默了将近半分钟,才回了句,“我不需要这个。” 高晴很敏感的察觉了她的情绪变化,脸上的笑变得不太自在,“这几天有点热,我看你晚上老出汗……” “你不睡觉,看我干什么?”索宁踱步朝她走去。 “就无意中……” “无意中还是存心盯住我?” 高晴猛地抬头,她慌忙摆手,“没有,真的就是无意。” 她的反应激烈,脸上带着受伤的神色。索宁刻意的忽略了过去,声音沉冷,“还有,不要把钱花在我这里。” 她只给了她几百块钱,像空调这种大花销的钱她是从何而来,不用说也不用问。 最近几天的日子和谐的叫索宁有点恍惚,恍惚到忘记了她身上还有个谋财杀人的罪名,只当成了普通的朋友关系。 高晴闻言,原本到嘴边的话,硬是吞了回去,她用力咬着下唇,瑟瑟开口,“不是的,这个……这个是我之前攒的钱。” 她想,索宁大概觉得这是那些赃款不想有什么牵扯而已。 “……” “真的…” 索宁没来由的鼻子一酸,垂在一侧的手掌忍不住攥了攥,语塞的不知该说什么。 高晴抬手在眼角处抹了一下,再抬头又是那张浅浅的笑脸,“也只是一点小小心意,如果给你造成困扰我很抱歉。” 她说完往后撤了撤身,然后弯腰朝索宁深鞠了一躬。 数秒后直起身来,她的唇角有些微微颤抖。 “宁姐,我昨天把证件搞定了,买了明天下午的票离开S市。” 索宁怔愣了片刻,随后从她身上收回视线,吞下胸腔不适,点了点头:“好。” 她说完,转身开门出去,噔噔噔的下了楼。 外面阳光浓烈,更叫人心烦意乱。 索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生气。 大概她内心里面是不太愿意接受这样一种事实的,与自己朝夕相处事无巨细的为她打算的小姑娘,是一个杀人犯。 她原本可以不在乎这些,来了就来了,走了就走了。但在她对她说要走了的时候,心里面却产生了一种巨大的失落感。 回去安葬高健,然后自首。 杀人谋财,潜逃…… 索宁闭上了眼,一股无力感充斥全身。 她甚至在想,要是早一点遇到就好了,也许就不至于成了现在这副境地。 太可惜了。 太可惜了。 她想起盛放说的那句话,‘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索宁睁开眼,苦笑一下。 这开过光的狗嘴。 — 盛大少连打了六七个喷嚏,顺手拿张纸擦了擦鼻涕。 陈淮往旁边撤身,调笑道:“要节制,晚上再激烈都得盖被子啊。” 盛放白他一眼,压了口酒,“老子年轻有火力。” 郑荀跟着乐,还在一边儿拱火,“温香软玉在怀,还盖个毛线的被啊!” 陈淮闻言,赞同的点头,俩人默契的一阵浪笑。 盛放扫他俩那发骚的样子,忍不住一脚踹过去。这一脚,给陈淮的记忆都踹出来了,他一拍大腿。 “对了,你跟奇奇怎么回事?” 盛放往沙发里靠了靠,转动着酒杯,“吵架了。” 郑荀:“卧槽,她对你那个百依百顺服服帖帖的样子,还能跟你吵架?因为要订婚的事儿?” 在坐的谁不知道傅家那个大小姐从小对盛大少情根深种,十来岁就跟屁股后边儿哭着喊着要嫁给他当媳妇儿。 盛放眸子里跳动着不明的光芒,不咸不淡的说,“服服帖帖的有什么意思。” 郑荀近了近,“哟,那非得一身反骨才得你喜欢啊?” 盛放轻哼一声,但笑不语。 “啧啧啧看不出来还是个抖M…”他笑得暧昧,冲门外吹了个口哨,“把最倔强的小姐姐领上来,给我们大少爷来个全套!” 几分钟后,外面呼呼啦啦的进来一排女人。 郑荀朝她们努了努下巴,对大少爷说:“来来来,看今夜谁有这个荣幸。” 盛放懒懒的抬眸,随意扫过去,目光所过之处,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着?”陈淮问。 盛放从兜里摸了根烟点着,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来,那烟雾在朦胧的灯光下幻化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然后嘴角慢慢上扬…… 她一笑,晃的他有点不着四六,手足无措。 盛放怔了片刻,烟雾渐渐散去,他却还没回过神来。 大少爷花丛游荡十几载,什么样的人间绝色没有见过?清纯可爱热情似火冰山美人种种种种他看得多了。但如今一想,好像又都俗地掉渣。 妈的。 怪了。 明明是块又冷又硬的木头,怎么能笑得那么好看? “嘛呢?”陈淮推他一把,“留谁啊?” 大少爷吐了口烟,手里把玩着打火机的盖子,风轻云淡。 “哪儿集齐了那么多丑b?” “……” “……” ------------ 第二十七章 炸了 索宁一直晃悠到夜里九点多钟才回去,说不上来是躲什么。 她开门进屋,顿时饭香四溢。 高晴的小身板儿缩在沙发里面,怀里紧紧抱着她的包裹。 索宁恍惚间有些混淆,这场景像极了她刚来的那天。 她轻手轻脚的换了拖鞋,把零食放到了一边。从床上拿了个小单子给高晴盖上,小姑娘眉头皱紧,身子动了动,有些不安稳。 索宁抬手附在她的背上,轻轻的拍了拍,小姑娘得到安慰,很快就安静下来。她心里面有些发闷,收回手来,径直走到了餐桌前。 一桌六个菜,都是她爱吃的,高晴确实很擅长观察,几天就把她的口味喜好摸透了。 桌角处放了张纸条,索宁伸手拿过来,上面是小小的,很娟秀的一行字。 【胃不好少吃酸口的菜,只许你今天这一顿哦】后缀是一个俏皮的笑脸。 “……” 索宁人都酸了。 感觉窝心的很。 纸条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机就在兜里嗡嗡震动,她忙拿出来按了接听。 “喂?” “下来。” 索宁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大少爷? “说什么呢?” “叫你下楼来,聋了?” “……”索宁跨了两步到窗前,就见大少爷真站在楼下呢,她压低声音问,“这么晚了,你来干吗?” 电话里传出一声冷嗤,“哪来那么多废话啊你?下楼。” 索宁这下听出来了,大少爷喝酒了。 声调不对。 她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夜店那次,被大少爷摁在墙上支配的恐惧…… 又来? “不下,有事明天单位再说吧。” 盛放呼出口气,心平气和的要命,他嗯了一声,“那我上来。” 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索宁下意识朝沙发上看了一眼睡的正香的小姑娘,头上飘过两个字。 冤孽。 然后迅速的开门,下楼。 等到了楼下,发现大少爷还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地。灯光昏黄,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一身黑衣几乎融合在夜色中。他双手抄在口袋里,右腿膝盖向前弯曲,站得随随便便。只一双眸子里掺着得逞的光,看着小索朝他走来。 “诈我啊?”索宁的脚步放慢,站在了离他两三米远的地方。 大少爷耸耸肩,不置可否。 他也就是试试看,楼上内小丫头在,多个闲人他还不乐意呢。 索宁不动,大少爷长腿一抬,两步到了她面前,她稍微往后退了退,试图保持个安全距离。怎奈大少爷偏不让她如意,步步逼近。 “不是,您大半夜的闹什么呢?” 盛放歪头琢磨了琢磨,有点儿说不上来,他垂首看着索宁那一脸不咸不淡的表情,猛然想起自个儿的目的来了。 他朝她扬了扬下巴,“小索,给爷乐一个。” “???”索宁怀疑自己听错了。 “快点儿。” “不好意思,我有点儿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盛放盯着她,脾气很好的重复了一遍,“给爷乐一个,听不懂?” 索宁这回听明白了,没好气的问,“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以为我喝多了啊?”盛放让她一句话逗乐了,“来,乐一次多少钱。” 说着还真从兜里摸出钱包来。 索宁:“……” 这TM还真是个玄学男子啊。 大晚上不睡觉来她家楼下吆五喝六的问她多少钱乐一次??他就着酒把自己脑子当菜吃了吧?? 索宁呼出口气,稳了片刻方才开口,“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走吧。” 她说完就转身,结果一把让大少爷扯住了手腕给拉到了身前,他的手臂力量巨大,紧紧的将她扣住。 “又想跑?” 索宁让他这动作给惊了一下,加之挣脱不了他的掣肘,瞬间血气上涌,“你别来劲啊!” “我偏要。”盛放发出低低的一声笑来,俯身贴近了索宁,她身上的冷香钻入他的鼻腔,令他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很好闻。” “我看你病得不轻!” 他忽略她的话,俯身看着她,他专注的几乎目不转睛,像要在索宁身上盯出个洞来,好从里到外把她看个仔细。 他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的说:“小索,你这个人有毒。” 他沉了沉身子,两人四目相对,近的只能看到对方眼里的自己。他看着自己,濒临失控的样子。 忽然间恶念丛生。 索宁抓住他靠近的机会,脑门儿朝他的脸上撞去,结果盛放的动作更为迅速,稍一抬手就捏住了她的下颌。开始也只是那么轻轻捏着,数秒后手指的力道渐渐加重。 “乖乖听话就好了,为什么要反抗我呢?” 他的声音语调均是沉冷的没有丝毫温度,看向索宁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阴森恐怖的像是要捏死她一样。 索宁没来由的打了个激灵,铺天盖地的陌生感席卷而来,她心里边儿忽然没了底。 “你……” 未容她继续,盛放已经再次俯身下来,一点凉意倏地沾到了她唇上。 “……” 索宁瞪大了眼睛。 脑子里,炸了。 ------------ 第二十八章 不是人 索宁从来没有这样暴怒过,当盛放的唇贴上来的瞬间,她想也没想张嘴就咬了上去。 咸涩血腥的味道霎时蔓延开来,她狠狠的咬着,恨不得要把他的皮肉都撕扯下来了,结果他愣是没吭声。 索宁抬脚猛的踹向了他的小腿,用尽全力的脱离他的钳制。 她抹了一把嘴唇,带下了几颗血珠来,是他的。本就处于暴怒的边缘,此刻血气上涌到头顶,伸手一巴掌直接打了上去。 “你他妈!”她气急败坏之下,忽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骂他,就这么一停一顿间,火气被一股酸涩感替代,那感觉迅速冲到眼眶里,胀的眼睛都疼了。 火气一散,她整个人都似乎变得有些虚脱。 她看了盛放一眼,摆了摆手,似乎是已经没有办法了,片刻以后才吐出几个字。 “太欺负人了。” 她说完,转身离去。 这一次,盛放没再为难她。 他嘴上被咬了很大的一个口子,血往外冒的还挺急。他伸手擦了一把,手背上一片殷红,灼痛感袭来,他原本有些昏胀胀的头脑,已然冲击地清晰无比。 他看着索宁一步步走远,片刻后消失在楼道里,心里陡然跟着缺了个口似的。 他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嘴跟脸忽然疼的要命。 盛放其实自己都他妈觉得奇了怪了,是姑娘不好玩儿,还是酒不好喝?来这里找这种刺激,受这种无囊气? 他是个纨绔子弟败家子儿没错,但霸王硬上弓什么的他历来是最唾弃的,怎么今天自己也成了这种狗东西? 盛放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挫败感,他闭上眼睛想了想,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因为自己差点成了不受控制的人渣。 还是…… 因为索宁刚才拼命的而又厌恶的反抗。 妈的。 怎么成这样了。 盛放回到住处,已经十二点多。 东奔西跑了一小天儿,酒也喝了不少,这会儿倒忽然精神的不像话,半点困意没有。 要说在琢磨什么吧,他自己也没抓住重点,反正满脑子乱糟糟的一团。 他洗完澡,看了眼手机,几条未读消息,群里的,还有傅齐齐发的两条。 他点进去看了一眼,傅齐齐发了句:【盛哥哥,别忘了周四我生日哦】,隔了几分钟又发了张自拍照给他。 照片里傅齐齐穿了一件黑色一字领洋装,灯光下闪耀夺目,样貌不用说,S市豪门里她绝对数得上前三的。 精致妆容加持,更显美艳可人。 盛放随手回了俩字儿,【挺好】。 那边迅速回复了一条,【明天爷爷会宣布我们订婚的事情,可以吗?】 【你看着办】他回完手机一扔,连续几个消息提示也没再去看。 关灯,上床,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好久都没有睡着,最后数羊也不知道数到多少只的时候意识总算渐渐混沌。 结果一句话咔嚓劈下来,又给他锤了个激灵。 “太欺负人了。” 大少爷气得啊,这一激灵,瞪着俩眼珠子挨到了天亮。 清晨的阳光钻过厚厚的窗帘,一缕一缕的照了进来,细细碎碎的洒在枕头上以及……他的脸上。 他眼皮子终于撑不住,缓缓垂了下来,末了也不知道是做梦还是啥,咕哝了一句: “老子就是要欺负你…” — 早上不到八点钟,索宁被电话吵醒。 搁平常的话,这个时间她老早就醒了,昨天被大少爷弄那么一出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想起来就呕的要命。 她摸过手机来,是个陌生号码,滑动接听,里面一道清亮浑厚的男声传来。 “你好索小姐。” 索宁第一反应就是想,高晴又买了什么东西? 未等她问,里面又道:“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唐挺。” 唐挺? 我靠? “唐,唐队长?”索宁原本昏沉的大脑顿时一片清明。 她刚睡醒,声音还有点喑哑,带着一股子淡淡的慵懒气,电话那头顿了顿,大概两三秒后,唐挺才又开口。 “是。” “唐队长找我有事吗?” “有,可以约你聊几句吗?” 索宁心说,聊就不必了吧?也没有什么私下交情。况且她还塞着个高晴在家里,做贼心虚啊。 “就不……” 没等她拒绝,唐挺那边继续道:“我在你家附近这个xx咖啡厅。” 索宁:…… 约? 感觉像被传唤一般。 挂了电话,她简单的洗漱一下就出了门。 咖啡厅里她家不远,十几分钟也就到了地方。 索宁心里其实有点儿没底,唐挺跟她有什么事要跑那么老远来这里说? 除了高晴的事,她想不到别的。 可如果是知道了高晴藏在她家里的事,那么完全可以直接上来抓人,把她约出去兜这个圈子是几个意思? 没头绪。 索宁愣了一会儿,才从思绪中出来,一抬头就见台阶正上方的地方站了个人。 他一身便装,站姿英挺,带着一种刚毅的军人气质。 是唐挺。 他双手环胸,视线在索宁的身上,目光审视。 索宁稳了稳心绪,然后抬脚上了台阶几步到了他的面前,这个过程中他的身姿目光均没有任何变化。 稳跟个雕像似的。 “你好唐队。” 唐挺嗯了一声,收回视线,伏天温度高,他估计也站了一阵子了,细细密密的汗爬满额头。索宁也没什么合适的开场白,随口问了句。 “怎么不进去等?” “单位经费紧张。” 索宁:…… 行吧。 索宁往一边儿阴凉处挪了挪,“唐队长找我是?” 唐挺低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也不绕弯子,“你是住红门社区?” 索宁点点头,也挺直白,“您应该都查过了吧。” 不然能这么精准的到这个咖啡厅来等? 唐挺挑了挑唇,“其实我们是接到举报,说在那个社区看到了高晴,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印象。” 索宁心一沉,果然。 她事先有了那么一点准备,所以倒也没太过意外。 “没有。” 唐挺打量着她,“索小姐,包庇逃犯是要判刑的你知道吗?” “知道。” “主动合作的话,我们都会宽大处理。” 索宁心里咯噔了一下,大概率…… 是知道些什么了。 可但凡没把人堵在她家里,她就可以咬死了不认,唐挺就算再猜测诱惑都没有用。 “唐队长,您不用诈我。”索宁沉声回他,“我跟高晴素不相识,你们应该也早都查过了,我凭什么冒那么大的险去包庇她?给我自己搭进去,我也没那么蠢吧……” 唐挺不语。 索宁:“出现在我们社区附近就跟我有关,您是什么根据来定论的呢?” 唐挺审视着她,“感觉。” “……”索宁对他的直白有些惊讶,轻轻哼笑了一下,“草率了吧?” 唐挺皱着眉,其实这一茬儿他自己确实不是那么有底气。但不知道为什么,接到消息说高晴在那个社区出现过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跟她有关系。 她看上去其实并不像那种管闲事儿的人,像她说的,人物关系他们也已经调查过了。 她跟高晴确实没什么交情,旧识更谈不上。 但说到草率…… 唐挺觉得或许没那么简单。 索宁见他不语,清了清嗓子,“唐队长,我能走了吗?” 唐挺神色微动,迟疑了一下,说:“走吧。” 索宁冲他点点头,算是道个再见。 她心里盘算着,他们想必也是蹲点儿查过了的。没有结果才会找上她,高晴为人极为谨慎,每次乔装打扮的都挺到位,所以也很难被发现。 但无论如何,她现在的处境都不容乐观,索宁总感觉要出篓子了。 指不定现在唐挺的人还在社区附近蹲点儿等着…… 她怎么走还是个事儿。 索宁越想越觉得烦乱,手机在兜里嗡嗡了两声,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明晃晃的一串号码,不用备注就能记住的神经病。 昨晚上的事儿重新涌入了脑海。 她琢磨着,是自己最近看上去太好惹了? 让大少爷有了随意调戏两下的冲动? 买她笑? 他怎么不去上吊呢? 索宁挂断电话,数秒后一条短信进来,她低头扫了一眼,【小丫头】。 跟高晴有关? 她呼了口气,迅速的回拨过去,大少爷在那头儿还没个正经,“我就知道那小丫头是你的死穴,还真挺好使。” 索宁憋着气,尽量隐忍,语气警告,“盛放你再跟我皮一个,我扒了你的皮信不信?” 大少爷深感无趣,嘁了一声,“你那小丫头麻烦了。” “我知道。”索宁压低了声音,“刚才唐队长找我了。” “安排走吧,白天先别动,她让刑侦队逮住除了是个死没别的可能。”大少爷伸了个懒腰,吧嗒点了根烟。 索宁本来还挺镇定,一听这个死字,顿时心都凉了半截儿。 “用不着你操心。” “哟,急了?”盛放的语调不紧不慢的,“小索,我告诉你别给自己搭进去,你听了吗?” 索宁手指微拢,攥了攥,说不出话来。 “得了,她死了就死了你不用放心上。” 他话说到这儿,索宁已经不想再听下去,她语调沉冷的打断:“闭嘴吧!” 不愿再多说废话,她刚要挂断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轻笑。 盛放轻飘飘的扔过来一句,“怎么了?圣母生涯要结束,拿老子撒气?” “……” 昨晚他那一出连同此时此刻不知道死活的样子无缝衔接,彻底激怒了索宁。她极力隐忍却是真心忍不下去了,一秒钟都不愿意再忍他。 “盛放你他妈是不是没长心?!你能不能稍微对死活有那么一点敬畏之心?!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顺风顺水的活到现在没遭受过社会的毒打?!怎么叫死了就死了?!我以为你也就是嘴巴贱,没想到就是根本没长心!你跟高晴也接触过,就没有一点点恻隐之心吗?哪怕有那么一点点不落忍,也算你是个人吧?!” 索宁骂完,直接挂了电话。 盛放在这头儿,懵逼了,手机举在耳边跟定住了一样。 缓和了足有两分钟,叼的烟都烫嘴了…… 觉都不睡了来给她通风报信儿的,她骂谁不是人呢?! 大少爷站起身来,气急败坏的兜了好几圈,最后套上条裤子,拿上车钥匙气冲冲就出了门。 “今儿他妈真得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不是人。” ------------ 第二十九章 谁不是人 索宁情绪平复了一会儿才回了小区。 经过楼下小超市的时候,进去了一趟,选了点儿零食饮料的装起来,高晴是下午三点钟的火车。 等她到了自家楼下,才发现楼底停了几辆车,她下意识就往楼上看了一眼。 未等她多想什么,一阵嘈杂声从楼道传来,紧接着就有个人跑下来,她身子瘦小,速度却很快,跟个灵活的小猴子一样。 也不过数秒钟就窜到了索宁面前,两人眼神刚碰撞到,身后的人呼呼啦啦的也跟了上来。 “高晴你跑不了!” 高晴迟疑了一瞬,紧接着一把揪过索宁,索宁都没来得及做什么多余动作,腰间就被一个坚硬的东西抵住,隔着T恤她都感觉到了锋利。 手里的那兜子零食掉到了地上。 对面人刚才还呼呼嚷嚷,此刻全都噤了声。 “放我走。”高晴提了要求。 对面为首的人脸色难看,索宁见过他,第一次跟唐挺去殡葬处查消息的人就是他。他示意人先不要妄动,拨了个电话出去。 那边接起来,“看见了。” 他视线往前看去,唐挺已经大步朝这儿走来。 高晴机敏地挪动着身子,成了背对着身后的墙,唐挺从她面前两米远的距离绕过,打量着二人。 神色不明。 他走到那几个人面前,刚才说话的那个跟他低语了几句。唐挺似乎有些意外,重又看向两人。 “高晴,想再多一个罪名吧?” “我不在乎。” 高晴倒是很镇定,这让索宁大感意外,她完全不像那个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小姑娘。 “你自己也知道跑不了,不必要多此一举吧。” 高晴轻轻的哼笑一声,她看着唐挺,“你是他们领导,放我走,我保证自首。” 唐挺跟听了个笑话似的,“你觉得可能吗?”随即沉声道,“放了她。” 高晴闻言真把刀尖儿从索宁的腰侧挪开,下一秒却直接抬手将它抵到了她的脖子上,索宁不自觉的缩了缩,脖颈动脉处的凉意令她手心儿都出了一层汗。 她吞了吞胸腔里上涌的异样,绷紧了身子,她与唐挺的目光相接,而他脸上神情也并不比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这位领导?”高晴见唐挺不动声色,手上稍一用力,刀尖儿立时就戳破了索宁的皮肤,“还考虑吗?” 在场人:…… 她的身板儿很小,四肢骨骼均是那种十几岁小孩的样子,使得此刻握刀行凶的场景诡异至极…… 刀尖锋利,索宁的脖子上的疼痛都延迟了几秒。她倒吸一口冷气…… 直至此时才觉得高晴变得恐怖起来。 盛放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见到的正是这个场面…… 他那个角度看过来,刚好见索宁的脖子被刺破。一道血缓缓流下,她皮肤白,那血色显得更加扎眼,蜿蜒而下消失在她的衣领处…… 而高晴神情淡定的挟持着她。 盛放暗骂一句。 还真TM是个狼人! 他抬腿就要往前去,结果就见索宁被扯着往外面一步步退过来,唐挺他们一动不动的站在远处。 高晴侧目看他:“车钥匙给我。” 盛放下意识看向索宁,见她倒尚算镇定,似乎并未受什么太大影响。 引狼入室,领鬼进门! 你活该不活该! “你放开她。”盛放扬了扬手里的钥匙。 高晴不语,神色冷漠。 盛放见她这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还是把钥匙扔过去,嗤道:“你就这么报答她啊?” 他这话是对高晴说,但视线却在索宁的脸上,像是无形中给她一个大巴掌似的。 “小索啊,还说我不是人,到底谁不是?” 索宁没吭声,似乎在思考什么。 高晴一听脸色变了变,但也只是短短一瞬就恢复了冷静。她拉开车门,先把索宁推了进去。 盛放伺机一动,高晴极为敏锐的回头,另一只手的刀刃已指向了索宁……盛放神色一顿,舌尖顶了顶后槽牙,笑笑点头。 “行,你狠。” 高晴上了车,把车门锁上,越过索宁径直去了驾驶座,发动车子。 绝尘而去。 唐挺带人追上来,旁边人骂了句脏话,唐挺吩咐:“通知各铁路公路机场等地设卡。” “是!” 他刚要走,盛放长腿一迈拦住了他,“你们刑侦队是吃干饭的?” 唐挺:“我们会尽快把人救回来,盛总不用动气。” 盛放哼了一声,神色平和,“我是担心我车。” 他说完扫了唐挺一眼,径自离去。 唐挺:?? 大少爷一路走到了社区外面,在app上打了个车,走了。 中午跟陈淮和郑荀约了一波,他先到,随便点了几个菜,等了半个来小时,他们也到了。 俩人来的时候,他正歪着身靠包间沙发里抽烟,有一搭没一搭的冒着。 “哟盛大少今儿这么有雅兴,请我们……”郑荀话到一半儿,就看到了大少爷嘴上那个伤,“卧槽你嘴怎么回事?” 陈淮也跟着看过去,结了一层细痂,看上去有点严重,“咬伤?” 盛放吐了口烟,往沙发里靠了靠,“狗咬的。” 他这么一说,俩人顿时兴趣大增,盛大少什么人物?S市最矜贵的败家子儿啊,他不惹麻烦都算烧高香了,哪来那么个胆子大的敢把他咬这样? 陈淮打量着他,半猜测的问了句,“不会是你那个索木头吧?” 大少爷斜睨他一眼,哼了声,也没说别的。 陈淮一看自己这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啊,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啧啧,这是亲上了咬的?” “他妈这不是废话吗,没亲上能咬着吗?”郑大八卦子白了陈淮一眼,笑的淫荡无耻,“亲了之后呢?” 盛放看着眼前这俩龌龊狗,横眉一扫,并不接茬儿。 “还不好意思了?” “不会是……让人打了吧?”郑荀说完自己笑的前仰后合,忙摆手道,“开玩笑开玩笑,盛大少帅气多金纵横江湖……” 他说着说着就发现,大少爷在…… 盯着他。 目不转睛的那种,他的笑容顿时凝固了,嘴角不太自在的抖了抖,试探道,“你真让人家打了啊?” 恰巧此时一阵敲门声,服务生进来上菜,然后悄声又退出去。 盛放起身,走到餐桌前随意拉了把椅子坐下,拿筷子夹了一口放到嘴里嚼了两下:“今儿菜不错。” 陈淮郑荀:…… 一桌饭结束,也没问出个四五六来。 俩人气急败坏的够呛,但见大少爷气压低也不好问的太急切了。 吃完饭时间还早,却都没啥再续摊儿的意思,就准备各自回去。 郑荀想起码事儿,去自己车上拿了纸袋下来,交给盛放,盛放皱眉问:“什么玩意儿?” “你让我带的生日礼物啊。” “谁生日?” “……”郑荀无语,一拳打他肩膀上,“傅齐齐生日你不会忘了吧?” 他这一提,盛放猛地想起来昨晚上傅齐齐还发过消息,随即伸手接过来纸袋,“没忘。” 他把东西折了两下,顺手揣到了裤子口袋里。 郑荀正了正脸色,“放哥,玩儿归玩儿,您可别太走心了。傅齐齐睁一眼闭一眼的你真以为人家不知道你在外面乘风破浪呢?” 盛放闻言皱了皱眉,不悦道:“那又怎么样?” 郑荀:…… 一句话给噎的够呛。 确实不能怎么样,哪怕盛大少夜夜笙歌呢,傅齐齐也不会介意,能嫁给他就行。 “你别仗着人对你死心塌地的就……” 他话未说完,被盛放打断,“怎么着,心疼了?” “我他妈……”郑荀让戳中痛处羞愤不已,伸手就要打人,陈淮一把拦住他。 又厉声呵斥:“都消停点儿,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至于吗?” 郑荀甩开陈淮的手,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他横了盛放一眼,话都没说,开车离去。 陈淮看了盛放半天,早就察觉不对劲儿,眼下大少爷又是这么个样子,便开口问他。 “你到底怎么回事,哪那么大火啊?” 盛放对郑荀那点儿小心思明镜儿似的,但他从来没有面儿上说过,就是怕戳他心事他脸面上挂不住。 盛放伸手从兜里摸出烟盒来,往嘴上叼了一根儿,冒了两口之后,方才回答。 “我车丢了。” “??”陈淮以为自己听错了,“限量版的车也有人敢偷?我操,你等我定个位看看哪个鳖孙这么蠢。” “有个事儿我没跟你说。” 陈淮拨弄着手机,“啥?” “你们跟到的那个小丫头。”他想了想强调了一下,“索宁收留的那个,她是个逃犯。” 陈淮手指一顿,“刑侦队蹲的就是她?” 盛放点点头,“她挟持了小索,跑了。”猛抽了一口烟,指尖几不可查的抖了抖,“我正好去,她拿我的车跑的。” “……” 陈淮有些惊讶,“索宁……被挟持了?” “啊,我去的时候高晴正拿把刀子戳她脖子上,我看冒血了都。不过不至于有什么大碍,”他回忆了一下,“应该没有大碍。” “你没事儿吧?” “怎么没事儿?”盛放语气淡淡,“你也知道我那辆车拍的时候挺贵的,乱七八糟下来好几千万呢,我再败家子儿也不能好几千万得扔啊对吧,所以……” “我不是问这个,我说索宁。” “哦。她跟我有什么关系?” “……” 盛放的目光沉冷,讷讷了一句。 — “所以老陈,你必须得给我车追回来。” 盛放时凌晨的时候,接到了陈淮的电话。 “喂?” “车找到了。” 盛放嗯了一声,拿遥控器换了个节目,还顺手拿了块糖塞到嘴里。 陈淮那头顿了顿,“但索宁已经不在车上了。” 盛放嚼糖的动作就那么停住,约么沉寂了有那么十几秒的时间,手指还在遥控器上不停的按着。 他的眸光黯淡,瞳孔的焦点涣散,像是已经飘出去很远:“知道了。” 盛放把遥控器扔到一边,他站到窗前,外面一片漆黑。 大雨滂沱,哗啦啦的动静贼大,他开窗想透个气结果连风带雨的刮进来,扑他一脸。 他关窗,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手指一下子就滑到了嘴上的伤口,疼的他嘶了一声…… 他用指尖又碰了碰,那地方忽然跟火烧一样灼痛。 不行不行… 他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床头柜处,拿手机又拨了个电话出去。 “喂?” “老陈,这不对啊!”盛放情绪有点激动,“老子能随便栽面儿吗?!你给我把那小丫头找出来!敢抢老子的车,我扒了她的皮!” “……” ------------ 第三十章 命挺硬啊 郊区某废弃厂房。 索宁用力拧了拧被雨水淋了个透的上衣,湿乎乎的又套回了身上。 这地方漏水也漏的厉害,外面大雨,里边儿中雨。 不过好在可以稍微避一避。 她起身走到了数米远的大门处,高晴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瘦小的身躯几乎被雨雾淹没。 “进去吧,暖和一点。” 高晴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索宁的声音之后,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不用,我坐一会儿。”她说完扭过身子看向索宁,“对不起宁姐,还是连累了你。” 索宁摆了摆手,靠着她旁边的空地处蹲下身去。 从收留她的那天起,她就应该考虑到可能会有这么一刻,所以也谈不上是什么连累不连累,自己的选择罢了。 “你后面什么打算?”她问了一句。 高晴别开视线,看向了远处的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光亮。 可真跟她的人生有点像。 “走一步看一步吧。”她说,“宁姐,明天一早你就回去吧,我想办法去车站。” 她的手搁在包裹上,指尖紧扣。 索宁蹲的有点儿累,反正衣服湿了也是湿了,索性直接坐了地上。 “你觉得你还能去?” 高晴闻言无奈苦笑了一下,她小手来回摩挲着包裹里面的骨灰盒棱角。 她半天不语,索宁侧目看过去,黑暗中看不清楚什么表情,只有一双眸子晶晶亮亮,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 索宁想,高晴其实已经很清楚,自己真的跑不了多远了。 经过白天那一顿闹腾,唐挺他们肯定已经铺了网,高晴但凡敢露头,绝对一逮一个准儿。 “高晴,你想跑吗?”索宁问道。 “不想,太累了。”她顿了顿继续道,“宁姐,我其实没打算跑。就想把我弟送回去,他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之前……”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之前他病情还没那么差的时候,就说以后把他葬在家里,就是他经常去玩儿的一个小池塘边。他很喜欢那里,从前他玩儿久一点我都是不肯的,因为他身体不好嘛,我怕他着凉。” “早,早知道是这样,我一定不处处管着他,怎么开心怎么来都好。”高晴说到这里,情绪已经几乎崩溃,她懊恼,无助充满了对前路迷茫的恐惧。 “我没想到,他那么快就走了……” 索宁这是第一次听到高晴提起关于自高健的事情。 这些事儿,她自己肯定不敢去想,因为一旦想起来,那么每个片段和日常都将是一把钝刀,片片凌迟她的灵魂。 她逃亡路上的坚强以及今天握刀挟持的勇气,恐怕都是由‘带弟弟回家’这一个念头来支撑的。 而如今这个念头很有可能就此幻灭,怎么能不崩溃。 眼前的情景闻者伤心,但奈何索宁她也不擅表达,安慰人这回事更是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雨夜嘈杂,却没有遮住高晴的半点儿悲痛。 索宁抬了抬手,僵在半空中数秒,然后轻轻落在了她瘦弱的脊背上,立刻便感受到了她因极力隐忍哭泣而造成的剧烈颤抖。 雷声轰隆响过。 索宁抬头望去,这样的雨夜,这样的绝望…… 原来别人也会经历。 “如果回不了家,我们把他安顿到别的地方吧。” — 盛放把手机摁了几百遍,心里把陈淮也骂了上万遍。 太没用了,找个人找一宿找不到。 他拨了个电话出去,陈淮接起来,没等他说话,人直接含糊了一句,“十分钟到你家。” 说完就挂了电话。 大少爷盯着电话片刻失神,然后随便洗漱了一下,开门等人。 没用十分钟,陈淮来了。他从外面敲门而入时,大少爷正歪在沙发里,大长腿往旁边儿一搭,姿势浪的不行。 “啥事儿?”他刷着手机,很随意的问了句。 陈淮往旁边单人沙发上坐下,也没说话。 盛放侧目看过去,才发现他脸色不太好,俩黑眼圈比乒乓球还大。他稍微直了直身子,看到了陈淮手里还拿了个文件袋。 加上这个凝重的表情,盛放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一下。 操… “人呢?”他问。 陈淮皱着眉摇了摇头,“我没找到。” 盛放火噌就上来了,他猛的坐直了身子,“没找到你接着找啊,摆个死人脸干什么?!” 一说死人脸,盛放自己吓了一跳。 视线扫到了他那个文件袋上,“这什么?” 陈淮顺手把东西扔到他面前,扬了扬下巴,“索宁的,你看看。” 盛放莫名其妙的就想到那些什么凶案现场,血次呼连的照片,一般……也是这么送来的。 不会是他妈的…… 他往后撤了撤身,似乎想离那个文件袋远点儿,“我不看。” 陈淮站起身来,一屁股坐到了他的旁边儿。然后把纸袋解开,拿出了里面的东西,递给了他。 盛放别过头去,“老子不看!” 陈淮气得一把拍到他怀里,“你让我东查西查的现在又不看了?” 盛放:?? 迟疑了一下拿起怀里的东西,是一叠档案文件和几张照片。 有合影还有单人照。 都是索宁。 合影那张他是见过的,在她的办公桌上,贼宝贝的那个。 照片没几张,年龄再大点儿的也没有,都是小时候。盛放把照片放到桌上,翻着档案页看了看,也没几张。 索宁这个二十几年的档案,说真的…… 跟没有没啥区别。 除了简单的记录了小学中学大学的基本信息,其他一概没有。 “就这?”盛放嘲讽道,“就这你查了那么多天?” 他现编点儿也比这丰富吧?? 陈淮咳嗽一声,“看最底下那张。” 盛放狐疑的掀到最下面一张,字倒多了,陈淮在一边说。 “索宁还有个弟弟,据说是小时候一起去游泳,淹死了。”陈淮叹了口气,“十几年前夏天那场山洪,死了不少人呢。” 盛放回忆了一下,印象里似乎是有那么一次很严重的洪灾。 “据说吧还不是一下死了,俩孩子被冲到个水洞里。”陈淮又继续道,“困了好几天才被搜救人员找到,她弟弟活活饿死了,估计那时候就有阴影了。” “性格也不太一样了,你看那几张照片都没什么表情了。” 盛放下意识拿过照片来,重新看看,几张毕业证照片确实都是面无表情。 完全不是小孩子该有的样子。 “更惨的是,大学交过一男朋友,也死了。” “……” 盛放听到这里,已然是震惊的作不出任何反应,他说不上来脑子里在想什么,只是突然成空白的一片,那片白晃的他脑仁儿都疼了。 陈淮在一旁,“命挺硬啊。” 盛放一脚踹过去,“滚。” 他心里面慢慢生出了一股巨大的窒息感,从胸腔扩散至全身,好像要将他活活闷死一样,他说不上来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只是索宁的每一颦一怒都忽的出现在了他的脑海。 她面无表情。 她死气沉沉。 她像个木头。 她没有喜怒哀乐。 她不是个正常人类。 盛放把自己对她的每一个定义都过了一遍,他闭了闭眼,又想起了那天他强吻她的时候,她说,“太欺负人了。” 他靠在沙发里,深呼吸了一口气。 妈的…… ‘你没有经历过,不知道绝望是个多恐怖的东西。’ 所以…… 才有了她现在这一副谁都戳不破的假面? 盛放从茶几上摸了根烟过来,打火机按了好几次才按出火苗来,他用力的吸了一口烟,然后吐了出来。 这一瞬间他似乎连她为什么那么帮着高晴,都有了一点顿悟。 真他妈的玩笑啊。 “盛放?” 陈淮叫了好几声,盛放才终于回过神来,发现手机在边儿上嗡嗡作响,他扫了一眼拿起来接听。 “盛总,你车已经被取走了,其他…” 话未说完,盛放这头儿低低开口:“人抓到了吗?” “暂时没有。” “那就快去吧。” “……” “唐队长。”他顿了顿,漫不经心道,“找不着人我砸了你们刑侦队。” ------------ 第三十一章 你来干吗 索宁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准确的说除了索咚咚下葬的那天,她就再也没有来过。 十几年,好像一晃就过去了。 可又好像是很多很多的煎熬之后,才终于过去。 这地方属于南郊山区,索宁小时候家里没有拆迁的时候就住这附近的镇子上。索咚咚没了以后就葬在了这边的墓区。 本来也不是什么管理规范的墓园,四处荒草丛生,但环山绕水。 是个不错的长眠地。 高晴把骨灰盒轻轻放到了挖好的小坑里,然后从兜里摸出一个小玩具,像是木头刻的一个什么物件儿。 这才开始把土一点点的撒上去。 她喃喃的言语着,没什么重点,只是一些琐事。 “不该留你一个人在医院的,你走的时候一定很害怕吧?会很疼吗……” “但……怎么办呢?” “姐姐真的太穷了,不去赚钱,就连一个小时的医药费都交不起。” “对不起呀小健,没法带你回家了……” 高晴的声音颤抖,就连填土的手都在抖动。 她身上陡然升起一股巨大的悲伤,因为这一刻才是与高健的真正诀别。 从此天人永隔。 她的声音起初只是小小的哽咽,片刻后终于随着骨灰盒被一点点掩埋的再也不见而成了号啕大哭。 在这个艳阳高照的山涧,回响着悲恸的哀伤。 索宁的手指在墓碑上轻轻划过,顿在了那张照片上,照片里小男孩龇着大白牙,笑得灿烂异常。 还是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拖着鼻涕喊:姐姐姐姐你等等我嘛。 索宁的眼睛里蒙了一层水雾,面前的景致模糊成了一团,没有丁点儿的真实感。 她收回了手,低头再也不敢多看,她触摸到手腕上那片凸起的伤疤,闭上了眼睛。 一切都会过去吗? 不会的。 那些折磨你的 痛苦的 难捱的日子 永远都不会过去 它们就在那里蓄势待发。 然后伺机下手 让你痛不欲生。 山上的天气变幻无常,倏忽间已是阴云密布。 大雨滂沱,毫不留情。 不过个把小时的样子,又成了一片艳阳天。 索宁带着高晴原路返回,山路也变得有些陡峭泥泞,两人互相搀扶着慢慢下山。 索宁迟疑了很久,却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你真的杀了人吗?” 其实这个答案在高晴第一天来的时候,她恍惚间就已经确认了,只是事到如今不知道为什么开始不甘心于这种结果。 高晴的手指紧了紧了,显然也是没想到索宁会问,她以为她不会想知道这些。 “嗯。” “还……拿了他的钱?” 高晴艰难点头,“那个钱本来也是说好的。”语气中充满了羞耻感,“我陪他两天,他把钱给我,我不知道……” “什么?” “我不知道他会是那种人。”高晴低下头,挽起了右手的袖子,“他拿烟头烫我,前胸后背都烫了……” 索宁闻言,停了脚步看向高晴挽起来的袖子,那截胳膊确实有很多疤痕,结着厚厚的痂,在她那个细瘦细瘦的胳膊上,显得无比狰狞。 “所以你就……” “没有…”高晴苦笑摇头,“我暗示我自己一点都不疼,忍忍就过去了。”她的目光陡然变的沉冷,“可他出尔反尔,说要我再陪他一个月,钱也到时候再给。” “我弟等不了那么久的,一天都等不了……我就拿烟灰缸砸了他的头,本来只是想砸晕逃跑……结果砸死了。” 她说最后那几个个字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情绪。 仿佛就是在陈述一个他人的剧情。 索宁站在原地欲言又止,她开始有些不疑惑,高晴虽然也已经十八岁了,但其实身形长相跟个孩子真的差不哪儿去。 怎么会有人…… 思虑间她猛然考虑到了另一个变态的可能性…… 顿时气得手指有些不受控制的发抖,高晴察觉到她的反应,忐忑的看向她,“宁姐……” 索宁缓缓情绪,摇了摇头,“不是对你。” 高晴这才放松了一点,“其实我也活该倒霉,打了一下就把人打死了。”她咧咧唇,“本来还心存侥幸,结果后来新闻报道,真死了。” 这话题说到这儿,就没再继续。 两人折腾到刑巡捕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索宁脱了自己的衬衣披在了高晴身上,好好给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 小姑娘的眸子晶晶亮亮,她的神色释然,像是早就在等这一刻。 两人心里都明白,这一去,恐怕就再也不会见了。 索宁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仿佛与她相处的这几天根本就是一场梦,假如是一场梦那该有多好。 小姑娘没有受过那么苦,也不会即将一场死别…… 她不愿意再想这些没可能的事情,没有任何意义。 小姑娘冲她笑了笑,转身往刑侦队去,走了没几步又回过头来,问,“宁姐,你为什么相信我?” 她说的是,会来自首的那件事。 索宁愣了愣,抿唇看她,隔了数秒也露出个笑来,“不知道。” 高晴笑了笑没再问什么,她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刑侦队,对门口的执勤人员说:“你好,我叫高晴,我来自首。” 她一说完,身边忽然多了个人,索宁站在她身侧,语气轻松,“我好像也得做笔录。” 两人被领到大厅。 几分钟后唐挺就来了,他扫视两人一圈儿,然后朝高晴扬了扬下巴。 “把她带到审讯室。” “等下。”高晴开口,往唐挺那儿迈了一步,小声请求,“可以给我个创可贴吗?” 唐挺狐疑看她,不过还是走到后面屋里拿了个创可贴出来,递给了她。 高晴转身回到索宁面前,小手翻转两下把创可贴撕开,“抬一下脖子。” 索宁偏了偏头,她踮起脚来,靠近她脖子上的伤口,吹了吹才又把创可贴贴了上去。 贴完轻轻顺了顺。 然后一脸歉意,“不好意思。” 她说完,便被唐挺的人带走。 这一次,没再回头。 索宁摸了摸脖子上的创可贴,原本没觉得疼的伤口,这会儿却忽然刺痛不已。 “你也跟我走吧。”唐挺将她带到了另一间审讯室,简单的提问了几个问题。 大抵也就是些常规询问。 她开始还挺奇怪,怎么没说包庇逃犯的问题。后面唐挺说到了她才知道,原来昨天高晴被抓是在她家楼上的那间空房。 而不是在她家。 也就是说,她已经意识到了危险,也许想跑已经跑不了了,所以迅速的做出了最不拖累索宁的决定。 这样虽然是在同一栋楼,但证据不足,也不能定她包庇的罪名。 当时她看到刑侦队的人追高晴,两人对视一眼,她口型无声对高晴说,“挟持我。” 只是电光石火间,没有人发现这些细节。 这样一来二去的操作中,索宁的嫌疑已被基本洗清。 唐挺问完了问题,把审讯簿合上扔到了一边。他看着索宁,在打量探寻,在找寻一点蛛丝马迹。 “索小姐没别的要说?” 索宁低垂着眸,面无表情,“没有。” 唐挺抱臂靠在椅子里,眉眼中意味不明,她的神态坚决,想必很难问出什么。 但他总觉得这俩人之间绝没有那么简单。 索宁心里并不平静,她想替高晴辩驳几句,‘她遇到了人渣’‘她被迫害的很惨’‘是那个狗东西先出尔反尔’。 可说完之后呢? 唐挺只需要问一句,人是她杀的没错吧? 就足够让索宁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谁都不会关心高晴在那个过程中承受了什么样的痛苦,只在意她是否杀了人。 况且说破天去…… 故意杀人,怎么驳? 唐挺还想问什么,外面人进来报告,说有人来保索宁。 索宁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就见大少爷双手抄着口袋,他嘴边咬着根烟,一副吊里吊气的样子站在了审讯室的门口处,他看了唐挺一眼,又看向索宁。 “走吧小索。” 唐挺心说,这他妈他都还没通知呢,人就来了? 索宁:“你来干吗?” 大少爷往门框上靠了靠,“带你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 第三十二章 vvvip 盛放除了自己,还带了个律师来,所以后续的手续办的很快。 没一会儿索宁就出了刑侦队。 她没到底没问唐挺关于高晴的事情,一个字都没问。 大门口处,停着一辆耀眼的豪车,与刑侦队已然陈旧不堪的装修建筑显得格格不入。 索宁不用想都知道是大少爷的车。 果然,盛放从里面跟了上来,走她身旁一侧,倒也没说什么,难得今天这么不话痨。 索宁刻意绕过了车子,直奔大门外的人行道。 大少爷这才说了句,“上车。” 他语气挺平和,大概是怕索宁听不到,所以音调略高了些。 索宁停也没停,她不知道盛放是不是脑容量不足还是选择性遗忘,这两天他俩结的梁子,可不是能够坐在一辆车里的交情了。 再者,她也不愿意再多欠一份人情。 显然,大少爷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索宁不停,他就大步流星的撵了上去。 没几步就拦在了她的面前。 索宁抬头,凝眉看他。 大少爷让她这么一看,到嗓子眼儿的话忽然就说不出来了。他与她几乎俯视的高度,看了两秒,嘴一秃噜说了句。 “你是不是瘦了?” 索宁:“……” 盛放自己大概也察觉到了这种没话找话说的尴尬,低头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 “上车。” 索宁垂首看了看别处,凝眉道:“我跟你很熟吗?” 大少爷一听这话,有种微妙且明显的的错觉…… 嘶,拔吊无情? “小索啊。”盛放俯身向她,“老子可刚把你领出来。” “我让你领了?”索宁的言辞有些激烈。 说白了,是不想多跟他在这里纠缠,她今天没有那个心劲儿。 就即便不是他来接,两个小时内她也能从刑侦队走人。 他来反倒让她有些尴尬。 盛放被呛了一句,却仍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他点了点头,“我愿意,我贱行了吧。” 索宁:“???” 他什么时候有了这么清晰的自我认知? “行。”她没有多言,“我能走了吗?” 盛放嗯了一声,朝身后的车子扬了扬下巴,“上我车。” 索宁懒得再反驳,抬腿就往他身侧的空地走,刚一动身,就被一条长长的手臂拦住。 这一拦不要紧…… 大少爷的胳膊放得太低,直接把胳膊怼在了两团柔软上面,时间忽然静止了,天地都趋于沉寂了…… 一阵淡淡酥麻感由下而上传来,直冲盛放的胸腔。 他第一反应是,还挺软。 索宁撤身一步,抬头看他,神色冰冷骇人,好像下一刻就要拿出把两米的大刀结果了面前的始作俑者。 她杀气腾腾,盛放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这…… 真…… 不是故意的…… 他脑子里还没有组织好辩解的言辞,戏剧性的一幕就发生了。 前一秒还死盯着他的那张冷脸,后一秒毫无预兆的,直挺挺的朝他栽了过来…… 他眼疾手快,长臂一伸把人接到了怀里,瘦削的身子,在他怀里轻飘飘的跟捆儿空气似的。 “卧槽?”他忙拍了拍她的背,“小索?小索?” 气撅过去了? 这不至于吧? 索宁强忍恢复了一点意识,嘴角微微动了动。 她声音虚弱,盛放没有听清,低头靠近她问:“你说什么?” 索宁:“你他妈等着……” “……” 然后再次陷入了昏迷。 — 一套大大小小的检查下来,医生也得出了结论。 索宁受了寒气加上奔波紧张导致的高烧。 大少爷跟人确认了一下:“不是气撅过去了吧?” 医生:“气血上头,赶上了。” 盛放看着昏迷的木头,直啧啧摇头,孩子气性咋这么大呢? 那遥想他当初被她按到那什么,也没气这样啊。 他斜睨了病床上的人一眼。 女人就是女人,格局不行,脾气还大。 “哦对了盛少,这位小姐有点营养不良。” 盛放:“硬的跟块木头似的,还营养不良?” 医生:“……” 这话说的。 不过瘦是真的瘦,他单手就给拎起来了,天天吐噜面安保员能有啥好? 该。 活该。 “那怎么补?”盛放问,“打两瓶骨头汤?” 医生:“……”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这里。 — 索宁再次醒来,已经是隔天一早。 她动了动四肢,右手手背上有点疼,下意识歪头看了一眼,上面还贴着白色胶袋。 同时入目的,还有睡在她不过一尺远的盛放。 我靠! 她腾地坐起身来,动作有点急,脑袋直接磕在了后面的床架上,发出‘咣当’一声挺大的闷响。 响声过大,把大少爷都给吵醒了。 “哟,醒了啊。” 索宁顿时感觉满脑子的问号,她压制了一下情绪,“你是不是疯了?” 盛放揉了揉眼睛,大概猜测到了她发火的原因,伸手拿了个枕头塞到了脑袋后面,半靠在那儿。 “我是没见过女人吗?”就她昨晚上病那样子,又是发烧又是昏迷的,奸尸啊?? “……”索宁尽量稳定心情,指了指床,“躺一张床上算怎么回事?” 盛放不以为意,“总不能让你一个病人睡沙发吧?只能跟我挤一挤了。” 索宁:??? 你他妈在胡说八道些啥呢?? 大少爷丝毫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妥,但眼见索宁的脸色不太对劲儿,一脸意外道。 “难道我睡沙发?” “不然呢?” “笑话,老子睡沙发?”他嘁笑一声,“那还不如把你扔马路牙子上得了。” “……” “小索啊,本少爷做好事不留名就算了,你想法也不能太没人性吧?” “……” “不用千恩万谢,罢了罢了。” “……” 您可赶紧死一边子吧! 索宁就那么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难受。 一方面旧怨未消,另一方面盛放他不靠谱归不靠谱,到底也算救了她一次……于是恩怨两厢撕扯,让她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一冷静下来,她方才开始打量了一下自己住的这个病房。 原木色调装修风格,实木地板,一米八大床,冰丝锦缎的床单。这个房间的面积很大,她目测了一下大概比她那个小破屋还要大上个几平米。 左手边是厕所,里面什么样不知道,但是……索宁一眼望去,看到了个浴缸。 嗯,病房里安了个浴缸。 门外一阵敲门声来,然后有个护士推个小车进来,小车上面扣个大高盖子。一路推到病床前,然后掀开了盖子,一溜儿的西式糕点早餐堆满了盘子…… “您好盛少,早餐来点儿什么?”护士笑逐颜开。 盛放扫了一眼,后来要了什么,索宁没有听清。 她刚刚冷静下来的情绪,觉得又有点躁动了。 倒不是因为别的。 “这里多少钱一天?”她连医院这个称呼都没好意思用,因为不确定高级成这样子还能叫医院吗? 盛放打了个哈欠,“没多少吧。” 他揉了揉头发去了洗手间,片刻后叼着个牙刷出来,一道金色光芒直接反射到了索宁的眼前。 “请问…”她极力镇定了一下,沉声道,“没多少是多少?” 盛放伸手摸了摸兜儿,摸出一张长长的打印单,走到索宁面前递给她。 她展开纸条。 急诊:28888元 验血:18888元 vvvip病房:66666元 …… …… 索宁忽然虎躯一震,直接跳过细节看余额。 128888元。 有零有整。 这是什么厉害的数字? 她甚至在脑子里想了一下,这个数字究竟是怎么合计出来的? 她把纸条放到了旁边宽大到浮夸的床头柜上,指尖不太科学的颤了颤,然后十分镇定的下了床。 “单位还有事,我得走了。” “我跟老张说了。” “家里还有事,我回去看看。” “……你跑什么啊?” ------------ 第三十三章 打骨折 即便内心再是抗拒。 索宁这条小细瘦胳膊还是没能拧得过那条粗壮的金大腿。 一来,现在身体确实还有点虚,二来一夜之间负债十几万…… 活了二十几年,头一次晕倒,就赶上了个救苦救难的大少爷,把她扛到了全S市的最土豪的私立医院住进了vvvip病房。 这不是传说中的剧情吗? 索宁闭了闭眼,脑海中电闪雷鸣。 大少爷是get不到小老百姓的疾苦的,他见索宁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只以为是生病后遗症,一路居然十分贴心的都没开口逼逼。 一到下去楼下,索宁迅速的下了车。 盛放站那儿不乐意了。 “哦我费劲吧啦的又是做好事又是送医院的,你都不说让我上去坐坐?” 索宁心又被扎了一下。 “你不提医院,还能让你喝口水再走。” 大少爷心说住个院,怎么情绪给弄这样哦?不让提就不提呗,他十分配合的,伸手在嘴唇上作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两人上了楼,索宁从兜里摸出钥匙来,开门进去。迎面小阳台上,挂着几件衣服,是她的衬衣T恤什么的。 她想起来,前天临出门去见唐挺的时候,高晴正在给她洗。 现在,人都已经见不上了。 索宁见眼前情景,难免有些伤感。 盛放在一边儿自然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他先一步进了屋子,尽管已经是第二次来这儿,还是吐槽了一句。 “卧槽这地方破的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索宁把钥匙放到了边柜上,顺便把门关上,“也就回来睡个觉,没必要多好。” 她一向对于衣食住行这些是没什么要求的,屋里有张床就行了,况且离单位也近。 便宜。 “这危房了吧?”盛放边走边说,“十几万的医院你都住了,还在意租房子这点钱啊?” 索宁:…… “要不你别喝水了?”她现在很有可能水也买不起了。 “别啊,日常唠嗑吗。我不还是你老板吗,有啥难处跟大哥说。” “……”索宁吞了吞,“没有。” “没有你挣的钱哪儿去了啊?”大少爷还在那问。 索宁工作这么多年,工资虽然说不上太多,但杂七杂八的加起来也有一万多了。就她这个上顿面条下顿面条的生活水准来说,一天的生活费绝对不超过三十块钱。 盛放打量了她一眼,衣服就更别说了,同款的T恤她买了一打换着穿吧? 这破房子的房租也绝对不会超过一千五。 这一个月能花几个钱? 索宁走到厨房去,倒了杯水端出来递给盛放,淡淡回了句,“钱有别的用处。” “干嘛?”盛放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攒嫁妆还是包小白脸啊?” 索宁睨他一眼,“养老。” 大少爷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咳嗽了两声,“您考虑的可够长远的,不如早点上天占位子?” “……”索宁让噎了一句,没忍住回道,“我爸妈。” 盛放哦了一声,“个闷葫芦还是个孝女。” 他这话莫名带了点讽刺的意味,大少爷从小含着金汤勺长大,自然对什么攒钱养老这些没什么概念。 毕竟他的人生穷的就剩钱了。 他的观念里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索宁这种走一步看三步的人生简直毫无乐趣。 索宁闻言也不再搭理他,“水喝完了吗?” 盛放扬了扬空杯,“饭点儿了,吃什么?” “面。” “你营养不良一点儿不冤枉啊。”大少爷嗤之以鼻,“出去吃吧,庆祝你逃过一劫,走走走。” “不了。” “去吧去吧,我哥们儿新开一餐厅,我去打七折。” 索宁嘴角一抽,打骨折都不会去的。 大少爷眼见她也确实没去的意思,也就没怎么坚持,昨晚上他睡的也少,这会儿困的厉害。但看了一眼这个环境…… 算了。 再困也就写到家睡吧。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索宁跟他提了句,“盛总,医院的钱我晚些日子还给你成不?” “那几个钱儿啊,不急。” 索宁心肌突然梗塞。 她手里是有点存款的,存的是定期,利息高点儿。要是提前取了,利息就折了。 但一还之后也…… 基本上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诶。”盛放喊了一声,“钱就不要了,你晕倒多少跟我有点关系。” 他目光扫她一眼,瘦是真瘦,但别说…… 料是真有点料。 我靠… 察觉自己现在想法,大少爷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这不说,索宁还差点忘了这档子恩怨了。但一琢磨现在这个债务关系,还是忍了忍。 “一码归一码。” 大少爷一听这话,歪日这是有后手昂?? “不是,小索啊……” “啪”索宁关上了门,把大少爷连同他要说的鬼话隔绝在了外面。 大少爷嘁了一声,无趣离开。 上车直奔家去,窝头就睡,这一觉再醒来天都漆黑了。 盛放摸过手机来,摁了一下是黑屏,才想起来忘了充电,插上充电器,不一会儿登登登的蹦出来无数条消息。 内容大致相同的提醒了一件事。 傅齐齐今天生日。 盛放坐起来,看了眼时间,23:03。 忘了。 忘的一点影儿都没了。 他算了算时间,还是套了个衣服出了门,路上先给傅齐齐打了个电话过去,傅齐齐没接。 盛放有点烦躁。 没两分钟傅齐齐电话就回过来了,他滑动接听,“喂,齐齐。” 电话那头应了一声,声音有些低落,听得出是欲言又止但到底也没问什么。 盛放自觉理亏,说了句抱歉,又让她出来拿礼物。 这个点儿他再出现在傅家,必然是少不了各种指责解释的,他懒得应付。 没一会儿到了地方,傅齐齐已经在大门外等着,身上穿的就是那天她发给盛放看的那件黑色一字裙。 衬得她肤白貌美,脖子上的项链在微弱的路灯下熠熠生辉,娇俏可人。 傅齐齐虽然有些失望,但盛放到底是来了,她心里面还是高兴的很。 她接过礼物来,道了声谢谢,然后动手拆开,一条细细的钻石项链,前面是一颗红宝石坠子,她起先神色讶异,随后开心的一把抱住了盛放的脖子,吧唧在脸颊上亲了一口。 她在他盛放的怀里撒娇,顺手把自己的那条项链摘了下来,把新的递给盛放。 “盛哥哥你帮我戴。” 盛放扬唇笑笑,照做。 扣好扣子他随意搭亮了一眼,不得不说郑荀那狗东西很会挑礼物,红宝石本身容易显老气,但他挑的这个设计感灵动,就很适合傅齐齐的年龄气质。 显得沉稳大气又不失青春气息。 她是傅家的大小姐,S市上流圈儿里数得着的名媛,万千宠爱于一身。 她妆容精致,肤色白里透红,大小姐养的自然是极好的。盛放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住在那个破地方还他妈营养不良的那块木头。 云泥之别。 再贴切不过。 傅齐齐娇媚羞赧的看着他,明眸皓齿。 “盛哥哥,今晚……”她咬着唇,意味明显。 盛放大手捞过她,唇在她的额头扫过,“回去吧,我还有事。” 傅齐齐被推离怀抱,怅然若失,“都这么晚了……” 还能有什么事儿? 她话没有明问出来,意思倒也表达到了。 “生日快乐小公主。”盛放伸手揉揉她的发顶,抬脚离去。 刚关了车门,傅齐齐就跟了上来,隔着车窗她欲言又止,像是用了很大的勇气才问出口。 “盛哥哥,你还会跟我订婚的是吧?” 盛放神色一顿,一时没摸透她的意思。 傅齐齐见他没回答,突然有些后悔,她抓着他的胳膊,“你开心就好,没关系,没关系的。” 盛放拍拍她的手,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傅齐齐摸着吊坠,透出了淡淡的血红色光晕,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有些诡异。 盛放的车缓缓的消失在街角尽头,她攥了攥手指。 反正他总要回到她的身边,反正最后能嫁给他的也只能是她。 过程怎么样都没有关系。 ------------ 第三十四章 真看上了 索宁不好再多请假,第二天就去了单位。 张所长这一顿嘘寒问暖,毕竟上了那么多年班,她还从没有缺勤过。 劫持这事儿他是不知道的,就听盛放打电话说小索住院了,得休息几天,也没想到居然回来的那么快。 “我多给你几天假,你再歇歇?”看着都瘦了不少。 索宁赶忙摆了摆手,“不了不了。” 再歇下去工资都领不上了。 张所长一看人精神头儿是不错,也就没再坚持,又寒暄了几句别的,然后清了清嗓子问道一句。 “小索啊,快二十七了吧?” “是,张所。” 张所长观察着她的表情,“你看啊不能光顾工作了,感情方面也得抓一下。” 索宁凝眉看他:?? “是这样啊,你嫂子有个老姐们儿,手里刚好有个合适的人选,跟我吹的天花乱坠的。” 索宁:“吹的?” “夸的夸的。”他不好意思的笑笑,“你看啥时候有机会去见见呗?” 索宁明白了,这是要给她介绍对象。 “张所,我还没内想法。” “该有了。”张所长一本正经,“生病没生出点儿觉悟来吗?不需要个知冷知热的老爷们儿在关键时候给你倒杯热水煮个粥啥的吗?” 不需要,三个字就在索宁嘴边要往外吐。 结果又让他截了胡,“当然是需要的!” “跟我客气什么?我可是拿你当亲妹子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 索宁看了看他秃的光亮的半个脑袋,一声叔愣给咽了回去。 “那就这么定了啊!有需要就说,可不能见外。” 他话音刚落,门被推开。 大少爷双手抄兜,横着就走进来了,他察觉屋里气氛微妙,扫了两人一眼。 索宁站起身来,打了个招呼,然后对张所长说:“我先去干活了。” 张所长堆着一脸笑,“去吧去吧。”然后又压低声音,“别忘了啊,看看哪天有空告诉我。” 还有盛放在,她也不好多说别的,只得硬着头皮含糊一声,“诶。” 然后出了办公室。 大少爷眼见两人弄得神神秘秘,随口问了一嘴,“别忘了什么?” 张所长笑嘻嘻的倒水递给他:“我们家那口子给小索介绍个男朋友,这不商量着哪天去见见嘛。” 盛放表情一怔,对上了张所长一脸憨实的笑。 他长腿一曲,坐到了旁边的椅子里,嘴角弯出点弧度,语气玩味,“张所最近工作度不是很饱和啊。” 张所长愣了愣,“啊?” “都闲的给人保媒拉纤了?” “……” — 晚上,大少爷去了趟盛世。 陈淮攒的局。 主要是上回盛放跟郑荀说话呛呛那两句,俩人到现在也没怎么搭话。本来是没什么的事儿,但这几天事儿赶到一块而去了了,也都各自忙活,所以谁也没搭理谁。 陈淮在仨人里边年龄最大,跟个老大哥似的,操心的要命。 郑荀来之前,他还一再嘱咐大少爷,态度务必端正,毕竟那天也是他错占大头。 人没到,俩人随便闲聊几句,不知道怎么就扯到了索宁身上。 陈淮压了口酒,开口道:“我说,你不会还想着打压人家吧?” 毕竟都知道姑娘身世坎坷的一逼了,他再那样多多少少总有那么点儿没人性,不过话说回来…… 他们这帮人啥时候有过人性,可怜过谁啊? 盛放轻嗤了一声,手指在酒杯边缘来回摩挲着,脸上看不出个什么表情来。 但毕竟十来年的兄弟,这点儿默契还是要有的。 陈淮问他:“盘算什么呢?” 盛放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干了,鼻腔里发出一声细细地轻哼,“你管。” 话都说到这儿了,他又想起来索宁晕倒那事儿,简单几句跟陈淮说了说。 陈淮捋了捋,抓到个重点,“意思是她现在欠着你钱呗?” 盛放点头嗯了一声。 陈淮一拍大腿,“那你还不想啥有啥?” “我想啥?” “……你想啥你自己心里没数啊?”陈淮笑的浪荡,“债主哥哥一句话,温香软玉怀里挂。” 盛放:…… 挂你妈。 “老陈我发现你这个人浪的肮脏不堪。”他抬屁股离他远了点儿,以防纯洁的自己被污染。 “那大哥你是咋想的啊?索宁她个上班族一个月挣那点儿死工资,您给往那个医院一送……卧槽搞不好现在要裸贷还款了。” 盛放本来确实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但让陈淮这么一说,又联想起送她回家以后的种种反应,突然悟到了一点。 这钱对他来说确实不叫钱,但…… 索宁一个月工资也就才万把块,住一宿一年的前都折进去了。 靠,怪不得几度欲言又止,跟让人割了肉似的。 盛放表情一顿,“我没打算让还。” 陈淮阴测测的笑。 大少爷鸡皮疙瘩掉一地,“你好像个老鸨子。” 陈淮呸了一声,“走位挺骚啊兄弟,人家请吃请玩儿,你剑走偏锋请住院。” “……” “不是您现在对她到底是啥心思啊?我说……”他职业性的打量起他,“你不会真看上她了吧?” 盛放闻言一愣。 这话郑荀也是说过的。 与当时嗤之以鼻的反应不同,此刻陈淮一问,他隐约觉得心里面有点复杂。 陈淮看他不言语,继续道,“你看啊,哥给你分析分析,她被劫你觉都不睡了。” 盛放沉吟片刻,“我他妈不是担心车呢嘛!” “呵呵,哥儿几个出去玩两天花的钱也不止一辆车钱吧?”陈淮盯着他继续道,“再说,我这刚把她信儿告诉你,你这飞奔着就往刑侦队跑,昨儿我还以为什么事儿你没去傅齐齐的生日宴会,合着还是因为她。” “……” 盛放一口气卡在嗓子里。 那还不因为她是让老子气厥过去的? 他刚才把索宁昏倒的事儿跟陈淮说了,但也就说的走着走着突然晕倒,绝没有说还有他那么个导火索。 这种事搁在平常,绝对是分享的。 一笑一乐就过去了。 但对方是索宁,他忽然不太想与旁人道。 说不上来是为了自己暗爽还是什么,总之就是不想说。 陈淮分析的头头是道,信息量满满,又看大少爷一语不发,基本上可以断定自己说对了。 绝对的。 “怎么着?小羊羔玩儿够了,想玩玩带刺儿的野玫瑰?” 盛放闻言皱眉,往身后沙发里靠了靠,他舌尖不自觉的扫过了嘴角,鬼使神差的就想起了某种触感。 怎么他妈的…… 能这么软呢? “诶?大少爷??”陈淮咋呼了好几声都没反应,干脆上手推了一把,“你脑子里想什么带色儿的呢?” 大少爷:“滚。” 陈淮哈哈大笑,数秒后提了句正经的:“不过你那天没去,我看你家老爷子气的够呛。” “是吗。”盛放淡淡道,“可惜了,我没见上。” “哎。”陈淮叹息,“你跟傅齐齐结了婚能过一块儿去吗?” “结了婚就得过一块儿?”他反问了一句,语气寡淡。 “那不霍霍你自己,霍霍人大小姐吗?” “那您努力努力,让她离我远点儿。”盛放凝眸,把酒杯搁到了桌上。 “靠。”陈淮推他一把:“她不杀了我才怪!” 盛放轻轻嗤笑一下。 包间门忽然被推开,郑少爷搂着俩妞儿就进来了,笑得一脸灿烂,也不知道从哪个摊儿上下来的,看着已经喝了不少。 他进来一屁股就坐到了两人中间,离盛放更近一些。 想说什么,又闭了嘴,直接拿起桌上的一杯酒来,“都在酒里。” 陈淮手多快,好忙就给盛放满上,盛放拿起酒来,俩人酒杯一碰,仰头一饮而尽。 这茬儿就算过去了。 郑荀醉醺醺的靠在沙发上,温言细语:“盛哥哥,人家要喝水水……” 盛放跟陈淮对视一眼。 吐了。 ------------ 第三十五章 别再撩我 八月份,S市的天气热的不像话。 索宁在化妆间忙活了几个小时,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多。 进门扫了一眼,办公室里又是空无一人。空调坏了一个星期,所以大家一到午休的点儿就都去别的部门避暑去了。 有人没人的,对她倒是也没啥影响。 反正打交道也少。 索宁从橱子里拿了包泡面泡上,等面的功夫又去喝了两大杯水,往椅子里一靠,闭目养神。 刚没两分钟,就听到了旁边有人敲桌子。 她睁开眼,大少爷一身短衣短裤的靠在一边儿,嘴上叼了根冰棍儿,头发也没梳,额前刘海随意散着,黑超遮面。 索宁想起个词儿来。 少年感。 除了刚开始接手殡葬所的几天他收拾的比较正经,后面是越来越放飞。 当然了,人家底子在那儿,就算个大裤衩子一套都能穿出高定感来。再加上这个不羁的劲儿,完全就是一副帅气吊炸天的不良学生的样子。 索宁捏了捏眉心,坐直身子,“盛总。” 她顺手把面拿过搅弄两下,挑起来吹两下送到了嘴里。 屋子里窗户多,外面的热浪一点儿没浪费的全兜了进来,窗户一关那就是个桑拿房。盛放嚼着冰棍儿都没能缓解一丝丝炎热,瞬间出了一身汗。 “我靠蒸馒头呢这屋里?”他环顾四周,才发现办公室里除了索宁再没别人,“人呢?” 索宁咽了嘴里的面,“空调坏了,大家午休就出去凉快凉快。” 大少爷哦了一声,一边伸手拿过叠纸来扇风,一边问她,“你怎么不去?” “我不热。”她淡淡回了句。 盛放打量她一眼,那么大一碗热汤面搁面前,他看着都冒汗了,她倒是一身神清气爽,半点儿看不出来热的样儿。 大少爷更热了…… 我靠,这是个什么神奇的物种? 他看的认真,以至于索宁目光扫向他的时候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错觉。 “你想吃?” 索宁这话一说完,气氛顿时有些诡异。 怎么说呢? 就好像你路上见到个小流浪狗,它盯着你手里的火腿肠不撒眼。你让盯的不好意思了,问狗一句,你想吃吗? 盛放大概也察觉到了这种微妙,翻了个白眼,把最后一口冰棍儿扔到了嘴里,冰棍棒直接扔到了索宁脚边的垃圾桶。 “小索啊,做人得懂点儿人情世故。” 他开口是语重心长,像极了张所长那个苦口婆心的样子。 索宁闻言一愣,神色疑惑。 大少爷拉过凳子来坐下,继续道,“滴水之恩当不当涌泉相报?” 索宁随口嗯了一句。 刚应完察觉到了不太对劲儿。 这太像个坑了…… 果然,大少爷满意点头,紧接着,“对于本少爷送你就医这个事儿你怎么看?” 索宁:…… 我没眼看。 她不语,大少爷挑唇笑笑,身子朝她那倾了倾:“以身相许?” 索宁一口面,就那么卡在了嘴里,她神色复杂的看着盛放,伸手掏了掏抽屉,拿出一个小瓶子,推到了他的面前。 盛放低头扫了一眼,藿香正气水? “啥玩意?” 索宁把面咽下去,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角,“你中暑了。” “??” “都开始胡言乱语了。”索宁说完,拿着泡面盒子起身去洗,洗要顺便在水房呆了两分钟。 等回来的时候,就见大少爷还坐在那儿,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手里把玩着那瓶藿香正气水,棕色的玻璃瓶身在他修长的指间来回的旋转。 索宁把饭盒的水渍擦干净,收到了橱子里,大少爷在一边儿突然开口,“不同意啊?” 索宁差点儿没明白他这个意思,稍一琢磨,才想起来他是说的刚才那个以身相许的事儿。 “你说呢?”她语气冷淡,反问一句。 刚才不搭理这茬儿,他倒还来劲了。天热中暑你回家瘫着去啊,出来发什么浪? “我说了好使?” “你试试。”索宁说完往椅子里靠了靠,迎面直视盛放,一双眸子装满了寒意。 偏偏对面这还是个不怕死的主儿,他单手撑着下巴,与索宁的目光相交,“行啊,你想怎么试?” 他的语气半真半假,掺杂着暧昧不明的意味。 思想明显带色儿。 骚这一块儿,让他拿捏的死死的。 索宁轻哼了一声,皱眉道:“有钱闲的。” 她不再搭理他,拿过一张表格,又拿了支笔,俯身开始填写上午的任务。 刚写了没两行,两个修长的手指就化成两条‘腿’缓缓的走到了她的手旁,在距离一公分处倏地停了下来,食指稍抬,指腹尖便触及到了她的手背上。 然后又似有若无的滑动了一下,充满了撩拨的意味。 索宁握了握手里的笔,重启一行,那两条手指腿溜溜哒哒的又跟了上来,这次还未触碰到她,她猛一抬手笔尖就朝着它们刺过去。 以她的力道,这一笔要是戳下去基本上手就扎穿了。 废定了。 结果她出手的同时,那手指倏然收回,轻巧地躲开了这一下。 大少爷眉眼含笑的看她。 索宁不知道他今天是吃了什么药来的。 可能是春天的药。 “盛放,你别跟我皮脸。”她说完对上了那满眸的魅惑,“我对你这种无聊消遣的游戏毫无兴趣。” 索宁虽然没有什么情场经验,但大少爷这种一而再而三的撩拨和真真假假的试探,她是可以察觉出端倪来的。 从那次在盛世开始。 当然不是说大少爷看上她,要发展出点儿什么,他是纯粹的玩乐心态而已。 “钱我会尽快还你,但是想玩儿……”她顿了顿,语气沉冷,“去找别人。” 盛放闻言,身姿微怔。 倒是丝毫没有被当面戳破的尴尬,反而有种难以描述的挫败感,他咂摸着索宁这话。 又悟了。 不仅不是块木头,还门儿清。 都没暗着,直接明晃晃的就打了他的脸,大少爷脸巴子火辣辣的。 “怎么?”他笑,手又撑着下巴,对上索宁的冷脸,神色戏谑语气玩味。 “玩儿不起啊小索?” “是玩不起。”索宁按着自动笔,“你不用激我。” 她从来不吃这一套的。 “也别再撩我。”索宁说完,重又俯身,开始填着表格。 安安静静,死气沉沉。 盛放:…… 这他妈的分明就是恢复了从前那个三脚踹不出个屁的木头啊!? 他咬牙切齿,忽然开始怀念起了有把柄在手,让她乖乖就范的日子。 他头一次觉得,高晴这个小丫头是真有点用处。 盛放无趣至极,起身要走,刚站起来立刻又俯身下来,“老子现在怎么说也是你债主吧?” “所以呢?”索宁应了一声,手里动作都没停。 “利息就算了,请我吃个饭。”盛放一脸深明大义的妥协。 “行。”索宁答应的痛快,后面加了句,“面,不吃拉倒。” 她本意是这样,大少爷傲娇精致,肯定是不会接受她这种轻视的态度和随便的安排。然后直接拒绝,愤怒离去。 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谁承想,大少爷剑走偏锋,犹豫都没有犹豫,“行,地方我选,就这么定了。” 索宁:…… 手里的自动笔嘎嘣一声脆响,再抬头…… 人已大步流星的走到了总经理办公室,还十分热情的挥了挥手。 “撒油那啦~” 索宁闭了闭眼。 靠。 当天下午,索宁再从化妆间回来的时候,就发觉办公室里清凉起来。 她往原来放空调的那儿看了一眼,已经空了。 多了两个超大匹量空调,呼呼的吹着凉风,位置方向摆的也是相当刁钻…… 正对着她的办公桌,分毫不差。 ------------ 第三十六章 他对你有想法 下午,盛放四点钟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在大门口遇着个熟人。 开始倒没有注意,但他开的那辆车实在是太扎眼了…… S市有两辆,一辆是他盛大少的。 另一辆就是周砚的。 他走过去,隔着车窗往里看了一眼,周砚在低头看手机,他绕到驾驶座那里敲了敲玻璃。 里面人抬头,乍见他还有点意外,随即车窗缓缓落下。 “盛少?” 盛放应了一声,“哦豁周总来这儿干嘛?” 周砚开了车门,跨出来,俩人的身高均是十分出挑,差了也没个几厘米,但气质是完全不同的。 盛放是典型的放荡不羁公子哥儿,走到哪儿都惹眼,爱玩儿爱闹自然也吸引人。 周砚不同,常年浸淫在商业圈子里。稳重,多数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所以冷脸居多,生人勿近。 他关上车门,回了盛放一句,“接个朋友。” 他一说朋友,盛放这才忽然想起来,他在这儿的朋友,那不就是索宁?于是试探问了句:“小索啊?” 周砚眸眼微微一沉,点了点头,“对。” 俩人一问一答间,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盛放双手抄在兜里,往里面努了努下巴,“进去等吧。” “不用了。”周砚抬了抬手,“不太好打扰她。” 盛放一听这话,心说我靠你还挺贴心。 “你认识小索很久了?” 周砚沉吟片刻,貌似随意的说了句:“十一年吧。” 大少爷:…… 他话音刚落,就有个黑色小身影出了大院,朝俩人走来,盛放往那儿一看,索宁一身卡其色工装裤,黑色t恤,头发有点长了,快到脖子了。利落的别在耳后,干净利落。阳光浓烈,照的她白皙的皮肤都透亮了。 她的步子快,没一会儿就到了两人跟前儿。 “周砚哥。”她弯了弯嘴角,露出个笑来。 大少爷看得心神一晃。 索宁朝他微微颔首,叫了声盛总。 打完招呼,似乎也没什么可聊,周砚看了眼时间,“走吧。” 然后跟盛放道了声再见,径自去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让索宁上车,坐好以后又轻轻关了车门,一举一动都绅士范儿十足。 盛放状似随意的问了句,“吃饭去?” 周砚:“不是。” 也没说别的,上了驾驶座,发动车子呼啸而去。 大少爷站在原地:…… 尼玛的不会多说一个字? 他眼看着车子消失在了大路的尽头,心底莫名的烦躁无比,抬脚就踹飞了一块石子儿。 哦上老子的车就得斗智斗勇的要挟着,上别人的的车乖的跟个童养媳似的?! 还,还周砚哥?还跟他笑?? 靠! 盛放越想越觉得不得劲儿,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 索宁接的倒挺快,“喂?” 盛放尽量沉着语气,但音调还是略高,“才几点你就走了?旷工要扣工资你不知道?” “我请假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请假了?为什么不给我报备?马上回来写假条!”盛放连珠炮似的说了一通。 索宁:“假条在张所那儿。” 她说完没再多言,直接挂了电话,顺手把手机丢到了包里。 她一个小职工请假,找总经理批? 搞笑。 周砚余光扫过她的脸,“盛放?” “嗯。” “他对你有想法。”周砚声色淡淡,话说的很直白,也不是疑问的语气,仿佛那么一会儿就已经确定了这事儿。 索宁抿了抿唇,她没有接周砚的话茬儿,视线瞥向了车窗外,街景晃过,一一被抛在身后。 “你知道?”周砚又问了一句。 索宁背对着他回道:“周砚哥,这是我的事。” 她的语气其实没什么变化,情绪也无任何波动,但意思很明显。 这是她的事,不用别人来管。 “抱歉。”周砚没再多问。 毕竟能跟她相处的时间不多,不必要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惹她不快。 至于盛放。 倒也不用放在心上。 一路再没什么交谈,到机场的时候刚好五点钟。 十几分钟后,周芝意朝两人飞奔而来,热情的跟个五彩斑鸠一样,抱着索宁就不撒手了。 “啊啊啊我的宁我想死你了!” 她跟周芝意的性格大相径庭,简单的打个比方就是一块冰,一团火。 索宁不善表达,即便是热情如她此刻,她也只能这样任由着作,腻歪就是了,但你说什么同样热烈的回应什么的。 那不存在的。 她拍了拍周芝意,“好了。” “人家不嘛。” 索宁:…… 突然撒娇搞啥? 周砚在一边儿挑理,“哦,哥哥不重要?” 周芝意嘿笑着,又一把揽过他,“也想死哥哥啦。” 她这么一扯,就成了三个人紧密贴合的状态,夏天穿的都是短袖,索宁胳膊就那么贴到了周砚的小臂上。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把胳膊缩了回来,不着痕迹地脱离了周芝意的怀抱。 周砚自然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系列动作。 虽然很快,但他仍是感受清晰…… 索宁的胳膊很凉。 就在她迅速缩了回去的时候,那凉意穿透了他的皮肤和骨骼。 周芝意大大咧咧的浑然未觉有什么不对劲儿,两边儿一手搂一个,“走走走,饿死了,哥带我们吃好吃的去!” “好。”周砚眼角的余光停留在索宁的脸上。 不过一两秒的时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脸上的寒意结成了霜。 — 三个人的饭吃的很热闹,索宁虽然话少。 但周芝意是个大话痨儿,什么场子都能热。加上这一年多不见,要说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索宁也用不着说什么,听着,偶尔回个一句半句的就成。 周砚话也不多,主要负责…… 买单。 就这么着连吃带说的,等到这顿饭结束的时候,都已经九点多了。 索宁看了眼时间,“回吧。” 周芝意,“我靠我还倍儿精神。” 她时差刚好十二个小时,本来这个点儿正是大早晨起来的。 说完,又继续道:“诶去我家吧?我们聊通宵!” 索宁闻言,心思一顿。 目光扫过了周砚,恰好视线相撞,她吞了吞胸腔里的微弱情绪,“改天吧,先好好休息一下。” 周芝意瘪着嘴,“哇宁儿你不爱我!” 索宁:…… 周砚见索宁为难,开口道:“芝意,先跟哥哥回家,明天再聊。” 周芝意歪头靠在索宁肩膀上,对周砚做了个鬼脸,得意道:“既然你不来俺家,那就我去你家好了!” “听话。”周砚说。 索宁摆了摆手,妥协道,“好,别到时候又说我床小。” 周芝意一本正经,比两个OK的手势,“Noproblem!” 周砚无奈摇头,一向拿这个妹妹也是没什么办法的,又看向索宁,“那麻烦你了。” 索宁扬了扬唇角,没有说话。 周砚把两人送到了索宁的住处,时间已经不早,索宁带着周芝意上了楼。 周芝意也不是头一回来,该吐槽的早吐槽完了。 刚才不觉得,这会儿又困的厉害,加上刚才喝了点酒,进门直接就趴到了床上。 索宁去拉窗帘,结果窗帘上面被卡住,她搬了把椅子踩着上去,一点点的把布料从轨道里把布料弄出来,滑动一下正常了,方才弯身下来。 她俯身下来时看到了楼下那一抹银白色的闪耀。 周砚就站在车身旁,仰视着她这个方向。 两人的眸光有一霎那的触碰,索宁有那么一下的慌乱,然后迅速的拉上了窗帘。 隔绝了楼下的世界。 周砚没再继续呆下去,他开门上车,消失在了夜幕中。 ------------ 第三十七章 全场第一 周六下午,周芝意就被强行召了回去。 周爸爸周妈妈回来了,她再在外面住有点不像话。 周芝意还恋恋不舍的。 索宁被她搞得有点哭笑不得,从她家到周宅也就…… 半个来小时的车程吧。 见面是分分钟的事情。 周芝意临走还煞有介事的嘱咐着:“等人家回来哦。” 索宁:…… “好。” 送走了大小姐,索宁收拾了一下家里,脏倒不脏,就是有点儿乱。 以前她其实并不太在意这些,随便归置一下子就成,自从高晴来过一阵子她就不大愿意随便将就了。 尽量的收拾的干净些,似乎心情也会变好一点。 想到这里,自然难免联想高晴的案子现在进度如何,结束了吗? 她不太敢去问,生怕得到一个最坏的结果。 她想起小姑娘来更多的还是心疼。 但似乎也只能到这里,没办法再作他想。 收拾完家里还不到八点,索宁也没心思吃什么饭了,索性直接关灯,上床睡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听见手机在床头嗡嗡作响,迷迷糊糊的伸手拿过来滑动接听。 “喂。”她半睡半醒的,声音低磁喑哑。 电话那头顿了顿,随即清亮的声音响起,“我去,你不会已经睡觉了吧?” 索宁一听声,睡意都被驱赶了个七七八八,“嗯。” “老年人啊你?”大少爷声音里都是精力充沛,活力四射。 索宁懒得废话,“有事?” 盛放啊了一声,十分严肃正经,“大事儿。” 索宁揉了揉眼睛,下意识以为所里出什么事儿,她直了直身子,电话那头大少爷的声音再次响起。 “出来还利息!” “什么?” “吃面啊!我靠你不会赖账吧?” “……”索宁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眼屏幕上方的时间。 差两分钟十一点半。 索宁脑仁儿钝痛,“你有病。” 她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半夜十一点,吃面? 吃屎吧!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儿,想了一下不行,以防他再打过来干脆直接关机吧。 刚把手机拿回来,一条消息就蹦了进来,大少爷发的,内容简单利落。 【车已在楼下,你不来,老子就去扛你】。 索宁起身去窗前,正对着她家楼下还真停了辆车,打着双闪,似乎在召唤。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动了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不不,他要是懂这个就不会在这个时间喊她吃什么鬼的面了。 他妈的…… 怎么惹上这么个没脸没皮的狗东西。 找了身衣服套上,开门下楼。 司机已经在等,恭恭敬敬的给开了车门,“你好索小姐,盛少让我接您去吃面。” 索宁问了句,“去哪儿?” “您到了就知道了。” “……” 你这不是废话嘛。 车开了四十多分钟,索宁被带到了一个地方。 郊区盘山路附近。 这一路过来沿路的路灯时越来越少,周围漆黑一片,等到了这里几十辆车扎堆停着,一个个全都开着大灯,亮的晃如白昼。 男男女女的呐喊声,引擎油门的嗡嗡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索宁一下车,被眼前情景震慑了一下。 迎面就见大少爷朝她走来,他穿了一身红白条纹的赛车服,笔挺的身姿裹在赛车服里面更显得修长,头发随意的抓在脑后,露出一张冷峻的脸来。他的五官深刻在灯光的晃映下更显得轮廓刚毅。 剑眉星目,帅的惨绝人寰。 他胳膊下夹了个头盔,大步流星的走到了索宁面前,他冲她眨眨眼弹舌。 十足的不良做派。 索宁四周扫视了一圈儿,凝眉向他,“你骗我?” 大少爷摇摇头,异常真诚:“不好说骗,一会儿跑完就去吃,太晚了就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索宁:…… 差点信了。 盛放刚说完,身后陈淮和郑荀就跟了过来。 郑荀胳膊往盛放肩膀上一搭,“哟嚯,哪来的小妞儿?” 他就那次跟陈淮在盛世的时候有过那么匆匆一瞥,光线也不是很好,所以根本没有看清楚样子。 陈淮眸光一转,却也没有言语。 他帮着盛放调查了她那么一阵子,照片什么的是见过几次的,真人倒也是第一回近距离的看到。 盛放冲她扬了扬下巴,“索宁。” “歪日?”郑荀一愣,陡然变得激动起来,“久仰久仰,我是郑荀,索小姐的大名真是如雷贯耳啊。” 他说着就朝她儿迈了一步,伸出手去。 索宁微微颔首,道了句,“你好。” 她的重点在如雷贯耳四个字停了停,余光瞥了大少爷一眼。 心里明白,他肯定是没说她什么好话的。 盛放白郑荀的爪子一眼,“滚。” 郑荀:…… 卧槽无情。 陈淮把他拽到后面,跟索宁打了个招呼,“陈淮。” 索宁同样问了声好。 话刚落地,身后有人开始喊,“88-101号准备!” 索宁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三人推搡着到了赛车预备区,二十多辆无一不是顶级超跑,颜色炫丽灯光闪烁,喇叭一个个被按的震天响。 男男女女的呼喊声响彻山谷。 主持人的声音激动,“那么今天究竟是谁能拔得头筹?是我们三连冠军盛大少还是花落别家?comeon让我们拭目以待!” 众人一阵欢呼山喝。 索宁面无表情的站那儿,与这个场景完完全全就是隔了八个世界的人。 她甚至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太诡异了。 主持人一一介绍着这批参赛者,每一个人身边都站着一个艳丽多姿的伴儿,灯光扫过她们舞首弄姿。 说白了,伴儿长得靓,自然就是给这些败家子儿们争脸的。 众美女一个赛一个的努力,一个赛一个的貌若天仙,口哨声响地要命。 “最后压轴介绍的是我们的盛少!”主持人嗷一嗓子,“以及他的女伴!” 随即一束光便打到了索宁的身上。 猝不及防晃的她眼睛都睁不开了,索宁别过脸,就见大少爷正一脸痞笑的看着她,还吹了串口哨。 索宁咬了咬牙:“女伴儿?” 盛放啊了一声,点点头,“要不大老远把你搬来?” 索宁有种把他一脚踹到车底下去的冲动。 女伴可不是出来亮个相就算完了的,还要跟着上车,说是呐喊助威。万一一个不小心出了出了事故,那可要搭条命进去的。 索宁垂首低声道,“我不去。” 盛放抱着臂看她,戏谑开口:“怎么?不敢啊?” “对,惜命。” 陈淮离俩人近,把话听了个清楚,在一边儿安抚了一句,“不用担心,盛少技术一流。” 索宁对这个技术好坏是不太关心的,就是单纯的不想去。 她就是惜命怕死,所以任何危险游戏都不想掺合。 她刚要开口,发现刚才撤走的灯光又打了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口哨声成了议论声。 谁让她是穿着T恤长裤来的…… 跟旁边一众装扮精致,妖娆妩媚的女子差的真不是一星半点儿。 索宁就算再心无波澜,好歹还是个女孩子。这数百口子的目光齐刷刷的盯着她,那也得盯出点儿情绪来了,何况她还是睡到一半儿让人叫出来的。 她刚一低头,盛放一把把她拉到了身侧,单手搭在她肩膀上,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耳侧,把一缕碎发顺到耳后。 小动作在强光下被照的一清二楚,充满了暧昧的意味。 他垂首靠近她的脸侧,“放心,你全场第一。” “……” “ok~请各位就绪!” 索宁还在愣神儿中,让盛放直接拽着塞到了副驾驶,他迅速的上车坐到驾驶座的位置,又拿过头盔罩到了她脑袋上。 刚俯身向她要去扣安全带,被索宁抬手制止。 “我自己来。” 盛放嗤笑一声,音色魅惑,“我保证好好的把你带回来。” 外面一声:“ReadyGo!!” 跑车起步速度太快,索宁的身子跟着往后一仰,顿时失重,后脑撞在了座椅上,隔着头盔重重的的震了一下。 要问什么感觉呢? 就是魂儿还在外面站着发愣,身子已经窜出去了百来公里…… ------------ 第三十八章 你动她试试 盛放的车自然是好车,技术一流不一流的索宁不太懂。 反正就感觉五脏六腑都快被晃悠出来了,他车速贼快又加上盘山道的各种转弯什么的也多,他不提前转,都是快等转不过去的时候迅速的打死方向盘,惊险又刺激。 怎奈索宁就不是个好这口的人,也没有坐过什么快车,上来就那么刺激。 真的。 要吐了。 盛放一边开车,余光往她那儿瞟了数次。 将她的种种反应尽收眼底,心里边儿陡然生出了一点点报复的快感。 那么一走神儿的功夫,后面有一辆红车超了过去,盛放浑不在意的嗤了一声,对索宁说了句。 “抓稳了。” 车快声大,又带着头盔,索宁就听的不是很真切,她侧了侧身刚要问他说的什么。车速已经陡然加快,盛放目光直视着前面那辆疾驰的红车,也不过是眨眼间,两辆车便成了平行的状态。 红车见他追上来,猛地就往他车身上撞来,结结实实的给了那么一下。 位置刚好就在索宁坐的副驾驶位置。 索宁被这个撞击震地一惊,只听盛放骂了句,“我操!” 他手上动作十分迅速,先是稍放缓了一点车速然后等红车超前以后,他飞快的加速直直的冲了上去…… 索宁在霎那间有了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她抓紧了安全把手,“你要干什么!?” 盛放没答,下一秒直接用行动回了。 他车头径直顶到了红车的车屁股上,车速太快以至于撞击声都十分巨大,索宁感觉自己差点飞出去,脑袋狠狠的撞在了玻璃上,震的她几乎要吐出来。 撞完以后盛放调整车子,没事儿人一样重新步入了跑道…… 索宁头晕目眩,剧烈的呕吐感充斥在胸腔。 她闭着嘴巴,咬紧了牙关。 直到车停下了,盛放都已经把副驾驶的门打开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小索?”盛放摘了她的头盔,拍拍了她脸颊,“小索!” 索宁缓缓回神,转头去看他,觉得人影重叠,天地旋转。 她快步跨出了车来,跌跌撞撞的跑了一会儿,然后蹲下身去,哇哇大吐…… 本身晚饭没吃东西,酸水都吐出来了。 身后递过来瓶水,她接过,漱漱口,把剩下的大半瓶仰头一饮而尽,总算是恢复了大半的意识。 却仍旧是头重脚轻。 一回头,大少爷抄着个兜儿站那儿,嘴上咬了根烟,烟雾腾升,都没挡住他脸上那股子幸灾乐祸的神色。 他妈的。 索宁一股火就那么从心底上来,她起身走到他面前,“你想死别拉着别人!” 他刚刚那种疯子行为简直就是在找死,那么直愣愣的撞上去,稍微控制不住就是车毁人亡,半点活口都留不住! 这是玩儿游戏?分明是他妈的在玩儿命! 她非常不喜欢这种拿命不当回事的行为,甚至打心底里厌恶。 盛放缓缓抽了口烟,猛地吐到了索宁的脸上,目光直视着她的一脸愤慨,有种莫名的优越感。 “我要死的话,还真想带着你。”他笑意吟吟,听不出到底是个真话假话。 “带你大爷个鬼!”索宁被他激怒,抬手推了他胸前一把,气头上力气大,又是突然出手,盛放毫无防备的往后退了几步。 “起开!”她说完抬脚就走。 刚走了两步被一把拽回来,盛放从上而下的俯视着她,看到了她额头上的血迹。 他皱眉,伸手要去碰,被索宁抬手挥开,“别动我。” 她的语气森冷,眸子里的水汽像是结了一层冰。 大少爷显然不是那种听话的主儿,他手上稍一用力,索宁的两个手腕便被锁在了身后,他腾出一只手来,指尖触上额头那条伤口。 四五公分的样子,渗着血,在周边的强光下十分清晰。 索宁怒视着他,抬脚就要踢,一脚下去踹在了他的膝盖上,她用的劲儿大,盛放疼的闷哼一声,却就是没松手。 反而又俯身下去,吹了吹她额头的伤口。 烟草混合着他身上清冽香气就那么钻进了索宁的鼻腔,莫名奇妙的安抚着她的狂躁,她愣了愣,都忘了反抗这个暧昧至极的动作。 “疼吗?”他压着嗓子,声音带着磁性。 索宁:…… 她迫使自己不要被这人的假面蒙蔽,刚才还差点儿被拐带着车毁人亡呢,他根本就是个恶劣的赌徒。 还拿着别人的命。 索宁回神过来,沉冷的警告:“离我远点儿!” 盛放似乎根本听不到她的话,手指碰了碰那个伤口,低声说了句。 “看你以后还敢随便上别人的车。” “??”索宁这个气啊,气得发出一声哼笑,“好像是你把我摁进去的吧?” 他他妈是刚才撞坏了脑子了!? 盛放摇摇头,“我说的是周砚。” 索宁:??? — 最终还是盛放蝉联冠军,在场的人大部分是年年都来见证。 可以说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再这样下去,这比赛就别办了。 大少爷把奖杯往车后备箱一扔,二十万奖金也跟着扔到了进去,好像对玩儿命得来的这些东西半点儿都不在意。 收拾完东西,要走的时候,来了个人。 是谁不重要,左右也不过是在场的纨绔子弟之一。倒是他身边跟的那个女伴儿,索宁看着有些眼熟。 她仔细辨认了一下,似乎在电视上看到过,叫什么记不太清了。 盛放见他走来,打了个招呼,“哟,江少。” 江大为笑着伸出手来,“盛少又是冠军,以后我们这些人也不用来了,你直接领奖杯得了。” 他语气有点儿说不上来的阴阳怪气,似乎是在暗讽比赛有水分。 盛放不着痕迹的把手抄到了口袋里,顺手掏了根烟出来吧嗒点着,才又去看江大为。 轻飘飘的说了句:“不服的话再来一把?” 江大为脸色变了变,依旧是那副笑模样,“车都让你顶报废了,来不了。” 他这么一说,索宁有点明白过来,他是刚才开红车的那人,盛放怼上去那一下确实不轻,他自己的车头都撞的稀烂。 盛放一听江大为这话,舔了舔唇,“怎么着,指望老子赔你一辆啊?” “呵呵。”江大为干笑着,“倒也不用,千八百万的就当给盛少撞着玩儿了。”他说着眸光扫向了站在一旁的索宁,随即发出啧啧叹声。 “盛少眼光是越来越独特了,放着傅家大小姐不要,从那儿弄了这么个土鳖?” 索宁:…… 她这一身儿虽然跟美艳绝伦不搭边儿,但好歹简单利索,哪就土鳖了啊? “欸小土鳖……”他又喊了一声。 显然土鳖这个词儿前面就算加上个小字也不会萌到哪里去。 怪侮辱人的。 “你晚饭吃的屎?”索宁淡淡的问了句。 “……” “……” “……” 空气都静了。 盛放扬唇笑笑,对于小索的反击略微满意。 他一身五颜六色脖子上套个大金链子,大晚上还戴个墨镜,不怕卡跟头卡死?自己跟个王八似的有脸说别人是鳖。 江大为让索宁一句话给怼了,火气蹭就上来了,抬脚往她这儿迈了一步。 索宁也朝前迈了一步,昂首挺胸,目光泠冽。 还没站定,就被高大身影挡到了身前。 是盛放。 身高优势之下,把江大为衬的有些猥琐。 “草,干一架啊?”江大为的抬高了声调,吸引了旁边不少人过来。 站在了他的身后,摆明了沆瀣一气。 陈淮和郑荀也闻声赶忙过来,与盛放并排站在了一起,三人身高均是一八五往上,往那儿一戳就跟堵墙一样,对比对面的人数也丝毫不显下风。 盛放叼着烟,双手抄在兜里,一副松松垮垮却又睥睨众生的模样。 江大为不自觉的往后梢了梢, “盛少的人这么不懂规矩,怎么出来玩儿啊。” “老子惯着。”盛放的语气慵懒,正眼都没瞧他,“你怎样?” 江大为又让抹了面子,还时众目睽睽之下,“盛放你别他妈嘚瑟……” 他话未说完,盛放直接抬脚踹在了他的胸口,顿时人仰马翻。 大少爷顺了顺衣袖,漫不经心道:“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 江大为身后的人涌上来,陈淮站到了中间,“都瞎了眼了?找盛少的茬儿,都他妈不想在S市混了是吧!?” 众人退了退,江大为被女伴儿扶着挣扎起身,他怒气冲冲道:“陈淮,他动手在先你看见了,今儿要是不给我个交代,我江家那也不是吃素的!” 盛放嘬了口烟,幽幽的吐了出去,“哦,怎么交代?” 江大为以为他服了软,冷笑道:“这个小土鳖让我带走,我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盛放哦了一声,往一侧撤了撤身,一脸的邪气,“江老三,人就在这儿。” 江大为向前一步,刚要伸手,大少爷眉眼含笑地看他:“你动她一下试试。” ------------ 第三十九章 拿下了献吻了 索宁瞬间就成了焦点。 她目光直视着江大为,手垂在一侧,微微并拢成拳。 盛放的话充满了警告的意味,江大为是想动又不太敢动,他气急反笑:“啧啧啧,真英勇啊。盛少在盛家的地位听说是一天不如一天,真要为了这么个臭娘们儿跟我杠?” 他这话一说出口,郑荀脸色先变了,“你他妈的再说一遍?” “再说十遍也一样!谁不知道你那个便宜弟弟要回来接手盛氏,你个败家子儿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郑荀说着就要上手去揍他,被盛放抬手拦住。 他踱步到江大为面前,迅速的出拳就照着他的鼻梁砸了过去。 他这一下挺狠,江大为的鼻子顿时鲜血四溅,顿时疼的直不起腰来,血顺着手指缝隙直往外飙。 “他妈的……我鼻梁断了……” 盛放收了拳,活动了一下手腕,把剩下的那截烟扔到了江大为的身上。 “你说的这些吧…”他低头看他,“我还真不在意。” 说完一脚踩在江大为的膝盖上,碾了两下,再开口的语气冷的像是啐了冰一样,“但你要敢动她,老子要了你命。” “……” 他的语气是轻飘飘的,音调都是极淡的那种,但偏偏就是有给人压迫的死死的那种气势。 不是警告,是预告。 江大为耍狠这方面还行,要真干起来,那肯定不是盛放的对手。 再加上盛家…… 最后左右思考,他气得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 说罢抬脚就走,他的女伴儿——那个小明星紧跟身后,不小心踩到他鞋后跟儿,被他回身就是一个大巴掌。女伴儿身形小巧,被他这一巴掌抡的差点一个三百六十度托马斯旋转。 江大为一走,跟他一起的一帮喽喽也都跟着跑了,这地方就剩下了索宁和盛放他们几个。 还有那个刚转完托马斯的小明星。 “呸,就他妈这点儿本事。”郑荀冲江大为的身影骂了一句。 盛放倒不以为意,完全没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转身准备走人。 索宁垂首看了那个小明星一眼,她鼻子流着血,头发歪了一边,精致的妆容也已经被破坏了个七七八八。 但没人在乎。 即便刚才闪耀夺目,给江大为挣足了脸面,也不过就是一巴掌甩那儿的下场。 索宁等盛放和郑荀他们仨转身走过去以后,往她那儿走过去,伸手扶了一下。 小明星开始有些意外,随即伸手搭上她的手,挣扎站了起来。 “谢谢。” 索宁扬了扬唇,算是个和善的笑,然后转身跟上了大少爷他们。 这一转身就看到盛放正在开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以后又径自绕到了驾驶座的位置坐上去。 索宁一时竟有些感慨。 也说不上来感慨个啥。 她上车说了声谢,车子发动,她下意识的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小明星正一步步的跟在后面。 出山洼的路,就一条。 盛放余光扫视索宁一眼,踩了下油门儿,片刻之后,身后的人就已经不见踪影。 “想管闲事儿?” 索宁收回视线,“没有。” 大少爷发出细细的轻蔑哼声,“自己傍上那么个垃圾,图人家钱和地位往上跑,这点儿小委屈儿算不了什么。” 他久在这富贵圈子里浸淫,对这些事情早已经是司空见惯。 索宁没说话。 知道都是些各取所需,公平的很。 不过就是一是恻隐罢了,至于闲事,轮不到她管。 想到这个,又不免想起来刚才盛放给她出头的样子。 虽说也是因为他与人的恩怨,才有了那么一出儿,但他刚才往她身前一挡的样子还是有些拉好感。 索宁独来独往的习惯了,没惹过事儿,也没摊上过什么麻烦。唯一结过梁子的恐怕就是面前这位爷了。 可没想到关键时候,护着她的也是他。 这样的身份转换,令她有些不真实感。她被欺负,他应该在一旁拍手叫好才正常。 这种护犊子的行为,让她有些不太地道的琢磨着。 嘶,不会又是个什么坑吧? “老子帅的让你挪不开眼了?”盛放忽然冒出来那么一句。 索宁本来是想的有些出神,让他这么一戳,迅速收回视线,轻咳了两声倒也没怎么觉得尴尬。 “其实你刚才不用替我出头。”她虽然对于圈子里的事知道的少,但也明白这些有钱人的关系多是一种比较微妙的关系。 再具体一分析,盛家是做药业,而江家也是S市数的上的药品原料商。这个具体利害关系不言而喻。盛放刚才跟那个江大为闹得这么僵,肯定多少是有影响的。 而这种影响不管多小,与索宁这个小员工比起来那自然都是大的。 索宁有这个觉悟,是自认为跟盛放的关系,到不了这个以小伤大的层面。 盛放不以为意,“我早看那个草包不顺眼了。” 索宁扫他一眼,若有所思,“哦。” 这话且不论真假,多少也算缓和了一点她的心理压力。 “那还是谢谢你。”她话刚说完,盛放的身子便侧了过来。 距离很近,胳膊都贴上了她的。 “怎么谢?就拿嘴谢啊?” 索宁隐约感觉谈话被逐渐上色,“要不拿拳头?” 盛放闻言哈哈大笑,沉寂片刻后,突然说了那么一句。 “小索你记着,我能欺负你,别人不行。” 他话说的有些含糊不明,很有宣示主权的意思。 加上刚才跟江大为对峙的时候他说的那句‘老子惯着’,这么一联想就让索宁相当的不自在了。 她往外挪了挪身,他不着痕迹的跟着挪了挪。 车里空间就那么点儿,索宁都贴到车门上了,她缩了缩身,沉声警告:“你老实点儿。” “我不呢?” 索宁让他烦的头大,“开着车呢你发什么浪?” 找死找上瘾了? 大半夜路上虽然没什么车,但都是盘山路啊,一不留神就窜山底下去了。 大少爷哦了一声,下一瞬,车子来了个急刹车。 索宁屁股都离了座儿,眼瞅着脑袋又要磕在玻璃上,结果duang的一下撞上去,也没疼…… 她一抬头,盛放的手就垫在玻璃上。 他身子偏了偏,正对着索宁,眸光深沉。 “你干嘛?”索宁避开他的手,又往车缝隙里缩了缩。 “停了车比较适合发浪。” “……”索宁噎住了。 盛放那只手缓缓的由上而下就那么触到了她被撞的地方,指尖力道很轻的,温柔的一逼。 活像是拿了根儿草在挠人手心儿一样。 他慢慢的俯身下来,鼻尖与索宁的几乎要撞到一起,眸子里的色彩跳动,吐息沙哑带着一种诱人的媚惑。 “小索……” 那个声音,炸在狭小的空间里,车里的气氛都瞬间变了质。 索宁梗在当场。 他越来越近,面前的俊脸放大的就剩下两片唇了…… 眼看着就要贴上来,索宁抬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力道不小,以至于他都无法再继续靠近。 “我说没说,别再撩我?” 盛放桃花眼尾微微上扬,压着嗓子:“老子撩了呢?” 他呢字刚落下,气儿还没喘一口,下巴上被一用力拽了过去,紧接着就他的嘴就被堵上了…… 那个触感冰凉但却十分柔软,带着索宁身上独有的淡淡香气,一同沁入了他的心脾。 盛放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死机了一样。 作为一个情场老手,很不体面的木在了当场…… 与之前他偷袭亲她,又被甩了巴掌不同,这次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那种抓心挠肝儿的兴奋感。 满心只剩下两排硕大的粉红的字体疯狂的闪烁着。 我操咧。 被反杀了。 ------------ 第四十章 动心了 那个吻。 暂且称之为吻吧。 持续了大概有那么一两秒的时间,索宁就从盛放的唇上撤离。 她抿了抿唇,一脸的波澜不惊,面上的表情似乎连变都没变。她松开了盛放的下巴,收回手的时候手指轻轻抹过了自己唇畔,就连一刻的回味和犹豫都没有。 大少爷这厢已经被炸了四分五裂。 脑子轰隆轰隆的奏乐高歌,自带三百六十度环绕立体声一遍一遍的循环播放。 他愣了。 懵了。 被彻底干懵逼了。 车子里得有那么将近两分钟的寂静,就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作为情场老炮儿,盛大少在这一轱辘败得死死的,关键对方还是块木头。 他妈的不应当啊…… 他怎么会被小索反调戏了呢??? 这种流氓应该是他耍啊! “你……”他脑子飞速运转着,尽量组织着语言,想找一个合适的切入点,“你不对啊。” 索宁:“什么?” 她眉心微微蹙起,看着他,似乎等待后话。 结果等了半天,他就是支支吾吾的在那里来回的车轱辘话,你不对你不对…… 到了也没说出个一二三,她怎么不对,哪里不对。 这一路,直到了索宁家楼下,他都没有缓过劲儿来。以至于索宁都上了楼了,他还沉浸在刚才那一‘热吻’里。 太奔放了。 太刺激了。 他一时间无法宣泄此时内心的狂野心情,掏出手机来发了消息到讨论组。 【卧槽啊爸爸又行了!】 郑荀:【我看看?】 陈淮:【……狗流氓】 盛放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但又是终于得逞的意气风发,打字都有股子龙飞凤舞的气势了。 【拿下了!献吻了!】 讨论组另外俩人:…… 这他妈有啥好大半夜炫一下子的吗? 郑荀:【你好像尼玛个纯情小畜生哦】 —— 周日一天,索宁就那么在家睡过去了。 这一宿实在是过于的惊险刺激,她昏昏沉沉的睡下,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晚上了。 也没觉得饿,干脆倒头继续睡了。 迷迷糊糊间,手机在床头柜嗡嗡作响,索宁滑动接听。 电话里传出低沉男声:“出来吃面啊。” 历史相似的有些惊人。 她眯着眼看了眼时间,差两分钟十一点半。 靠。 “吃个屁。”她说完,直接关了机。 大少爷真拿她当礼拜天儿过了?昨天一句吃面,五脏六腑都快给颠没了,还吃? 吃他大爷吃。 索宁翻了个身继续睡过去。 周一早晨,索宁照旧是第一个到的办公室。 手里拿着从门外摊儿上买的煎饼果子,一边吃一边去开窗通气。 刚开到正对大院儿的窗,就见一辆黑色迈巴赫十分嚣张的开了进来,刹车声响彻整个殡葬所。 索宁没见过这车,光听动静大概也知道是哪位了。 她推开窗,大少爷也下了车,大步流星的就朝办公室走来。 他穿了身暗军绿色迷彩套装,头发随意抓在脑后,墨镜罩在脸上,酷的吊里吊气。脚上一双黑色马丁靴,沉着有力的踩在水泥板上,脚步声异常清晰。 片刻后,人就到了索宁面前。 他手上拿了个纸袋子,抬手递她,“早饭。” 索宁垂首扫了一眼,“干什么?” “吃啊。” 索宁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煎饼果子,有些不明所以,这又哪一出儿? 大少爷伸手把她煎饼果子拿了过来,咬了一口,刚嚼了两下,弯腰就吐在了垃圾桶里。 “我靠,真难吃!” 索宁看着自己手里倏然变空,又见他这个操作,更有点不理解了。 也未等她再问什么,大少爷直接把那袋子早餐塞到了她手里,然后拿着她的煎饼果子扬长而去。 索宁:…… 如此这般的操作,持续了两三天之久。 索宁的手抓饼肉夹馍无一例外的遭到了大少爷的毒手,他也不说别的,放下就走。 从话唠一跃成为了冷面大哥。 这样大的质上面的改变,令索宁从好奇转化成了一种慌张。 往往是,开头越怪,后面越坏。 — 盛大少爷连续几天心飞扬,从内到外都有意无意的散发一种隐隐约约的骚浪气息。 当然了,以前也骚。 但现在显然是更上一层楼了。 郑荀拿个杯子,酒都不喝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那么打量着他,都快盯出个洞来了。 他煞有介事的跟陈淮分析,“你看他的样子,像不像中了邪。” 陈淮:…… “我认识一个巨有名的大师,一次包好,要不要请过来?” 他一脸认真,陈淮推他脑门子一把,“你请你妈。” 郑荀的关注点还在大少爷身上,回了句,“我妈哪会这个。” 说完,猛然察觉到了不对,一巴掌打在了陈淮的大腿上,“我他妈说正经的,你没看出来他这两天都啥样了?” 陈淮目光扫过去,低声道:“啧啧,不就亲了一下,咋还给孩子亲出毛病来了呢。” 郑荀一愣,“不是吧我擦,都过去几天了,她那个嘴有毒?” “你是不是个白痴啊?” “……你他妈才白痴。” 俩人嘀咕半天,盛放总算回过神来,压了口酒,缓缓入喉。 郑荀一屁股坐到他跟前儿,“放哥哥,您可使纵横花海十来年的老东西了,现在这个样子,属实让兄弟摸不着头脑啊。” “动心了?” 俩人一句两句,盛放:“滚边儿去。” 郑荀:“不是那你得给兄弟们一个交代啊,你这样人家好怕怕。” 陈淮作呕吐状,“你死不死啊?” 转而又对盛放,“你也是,不至于吧,亲一下子搞的神经兮兮。确实有点儿瘆的慌。” 盛放不以为意。 如上所说,他这些年确实没少玩儿,什么样刺激的都玩儿过,所以什么都不再刺激。 但偏偏索宁那么蜻蜓似的一琢,却让他激动了好几天,他说不清楚这是种什么奇怪心理。 “风花雪月的事儿,跟你俩智障说恐怕也不懂。” 陈淮不服了,“哎哟卧槽老子哪天不风花雪月?你跟我说这个?” “就是就是!” 盛放嘁了一声:“顶多叫发泄吧。” “……” “……” 他这话陡然透露出了一种出尘的气质,似乎经此一事之后他整个人都升华了一样,再也不是那个骚浪骚浪的大少爷。 “怎么有人长得好看,胆子还大,什么时候都很冷静……真好啊。”盛放越从前往后的琢磨,心里越觉得得意。 征服了。 到位了。 陈淮拿胳膊肘子戳了戳郑荀,“你那个大师安排一下吧。” 他话刚说完,盛放的手机就在桌上嗡嗡作响,他拿过来扫了一眼,按了接听。 没等开开口,电话里就沉哑的声音就传来,“你最近作死作的有点大劲儿吧?” 盛放仰头吞了口酒,有些不耐烦的轻哼一声,“又怎么了。” 盛柏年压制着火气,尽量平和:“齐齐生日宴的事儿才过去几天,你现在又给我捅这种大篓子?” 盛放哦了一声,“盛氏要倒闭了?我收拾个窝囊废就叫大篓子了?” “我跟他爸几十年交情,你把人鼻子都打断还跟我说这种便宜话?!盛放你是打他还是打我脸呢?” “打你脸了吗?” “……” “那真是意外之喜。” 盛放一句比一句气人,偏偏还一副风轻云淡的语气。 盛柏年再怎么不想,也忍不住骂了一句,“我听说这次又是为了个女人?你没女人活不了啊?” “活不了。” “……”盛柏年简直要吐血,“我警告你在外面怎么玩儿无所谓,订婚前你把这些肮脏事儿给我处理干净。” 盛放往沙发后面靠了靠,“那办不到。” 盛柏年:“你还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是不是?!” “是啊,你也不是头一天知道。”盛放顿了顿,“你那个野种不是要回来了,一家团聚,其乐融融的画面真是温暖呀。” “混帐东西!他是你弟弟!” “我弟弟啊?那我得好好关照他了。”盛放的语气淡淡,似笑非笑。 电话那头的声音果然顿了顿,“你想干什么!” “你猜一猜。”盛放冷哧了一声:“总之提醒他出门小心点儿。” 他说完,也没等到盛柏年在说什么,径自挂了电话。 神色变得阴郁起来。 陈淮和郑荀在一边儿也听了个大概,方才玩笑的气氛骤然变得有些沉闷。 “没事儿吧阿放?” 盛放随口嗯了一声,他直了直身子,灯光折射到他的眸子里,异常泠冽。 “狗杂种。” ------------ 第四十一章 耍老子啊 索宁在被大少爷的骚了差不多一个星期之后。 终于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问个清楚,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大少爷邪魅一笑:“成年人的世界,你我都懂。” 然后潇洒离去。 索宁:??? 那夜的一场赛事,究竟夺走了盛大少的什么东西? 是智商? 还是神志? 索宁在化妆间忙活的时候还在想这个事儿,以至于眉毛总是化的不理想。 张所长见她有些郁结的样子,很有领导范儿的关怀了一下。 索宁组织了一下措辞,然后开口,“我有个朋友,有个人一直跟他处处作对,结果最近那个人画风突变,天天送我…我朋友早饭吃。” 张所长闻言,若有所思,数秒后猛拍了下大腿,“障眼法!” “哦?” “先把你给稳住,等你放下戒心了,再给你憋个大招儿给你整的猝不及防,人仰马翻!” “……”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摩挲着下巴上的胡子茬儿,神色机敏,“不过不用慌啊,拒绝就行了,划清楚界限。用不用我帮你?” “不,不用。” “行,有事就找我帮忙。”他说完拍了拍索小同志的是肩膀。 索宁嘴角无意识的动了动,“张所,是我朋友。” “好好好,组织上照顾不到的,还有大哥在,你不用怕谁。” 索宁:…… 经张所长那么一顿头头是道的分析,倒激发了索宁的一点儿想法。 按他说的盛放是要来个先坑再埋,这样示好也无非是为了缓和两人的关系,趁她不备,再…… 咔嚓了她。 但是以她这些日子对大少爷的了解来说。 他有仇直接就报了,根本不会那么弯弯绕绕的再搞这些。 他想踩死索宁,分分钟的事儿,还用故意讨好? 显然没有必要。 可到底是因为什么,索宁感觉隐约的有些觉悟,却始终没有抓住重点。 晚上九点钟,索宁才到家。 天气闷热,她买从楼下买了个大杯冰沙,嘬着就上了楼。 进门刚把鞋子脱掉,就传来一阵敲门声,力道大的像要给捶碎了一样。 索宁转了个身,“哪位?” “我,开门。”声音贼大,底气贼足。 索宁开了门,大少爷站在那儿,胳膊底下夹了个橙色的大盒子。 索宁皱眉看他。 盛放有些不太自在的轻咳两声,然后把盒子递了过去,“送你。” 索宁扫了一眼,复又抬眸,“几个意思?” 盛放:“就小礼物。” 索宁闻言,笑了笑。 她再是个土鳖,这个牌子的东西还是听说过的,一条丝巾都要大几万。 小礼物? “几个意思?” 盛放被问怪了都,送个礼物而已,还得几个意思啊? 一路上四楼,有点热,他瞄上了索宁手里的那个冰沙,腾出手拿了过来,嘬了一口。 “……”索宁连日以来的疑惑又加上今晚这一波,终于是忍不住了,“你到底是要干什么?” “从早餐到这个什么‘小礼物’。” 她的抿唇看着盛放,耐性并不太好的样子。 盛放耸耸肩,“作为你喜欢老子的回报。” 索宁:??? 认识盛大少以后,她时常怀疑自己的耳朵聋了。 比如现在,她就不太确定他刚才说了句啥梦话。 盛放见她那个一脸惊恐有些好笑。 自动解释成木头被戳中心事后的异常反应。 她又嗦了口冰沙,然后还给她,方才开口。 “知道本少爷万人迷无人可挡,本以为索木头是个意外,没想到上来就一个缠绵热吻,罢了罢了……我知道了。” 索宁静默着思考了数秒,随即哼笑了声,“大少爷出手真是阔绰。” 她胸腔莫名的有些发闷。 这还不如是为了挖坑才搞这么骚呢,合着拿她当他的花红柳绿们了。 索宁把大少爷这个逻辑串了串,把重点放回到了缠绵热吻这四个字上。 她单手抵在腰胯间,舔了舔唇,似乎在找一句比较好开口解释的话,迟疑片刻,她沉声道。 “你管那叫……热吻?” 这俩字由索宁的嘴里说出来,又勾起了盛放的春心荡漾,他面上尽量保持着平和的样子,含糊啊了一声。 索宁有点不好说了,他是对吻还是对她有什么误解吗? “盛总,我想你误会了。” 盛放嗯?了一声,“你指哪方面?” “方方面面。”索宁把他嘬过的那杯冰沙扔到了楼梯墙角处的垃圾桶里,遂抬眸看他,“你从哪儿觉出来是热吻了?” 她声音有些冷淡。 让她这么一问,盛放还真乖乖的去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其余是记不太清楚了,只有柔软的唇,颤抖的心。 她抓过他的下巴,亲上去,停留的几秒钟…… 等等…… 电光石火间,盛放猛然捕捉到了一个冷漠的眼神,以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 似乎跟热吻有些不太搭调。 他被那个吻的假动作迷惑,以至于从未考虑过别的可能性。 那一下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掺杂,索宁的表情跟亲了块猪肉并没有任何区别。 更像是一个单纯的警告。 警告他:别再乱撩,我不惧这个。 不愧是脑回路清奇的小索啊。 盛放脸上隐含的笑意,就那么尴尬的僵住,神情在倏忽间不着痕迹的转换着。到底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表情。 眉尾都跟着抽了下。 索宁嘴角微沉,“明白过来了吗?” 盛放看着她,脸色都变了。 他从兜里摸了根烟点着,缓缓吐了一口,舌尖扫过后槽牙,似乎是在隐忍着某种情绪,他看着索宁,澎湃几日的心潮就那么凝固了。 “耍老子啊?” 索宁沉吟片刻,顺着也就认了,“是吧。” 盛放嘴边的烟火忽明忽暗,大概没料到她辩解都没有一句,顿时被气乐了。 “小索,你跟我这么玩儿没有好处。” “盛总,还是那句话,我不想参与你的游戏,您要玩儿找别人。”索宁的语气沉冷,丝毫不愿掺和进盛放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 “呵。”盛放轻嗤一声。 他站在那儿,开始没什么动作,只是吐了口烟,目光幽深的看着她。一张俊脸冷了下来,两道剑眉微微蹙起,仿佛在酝酿什么。 他猝然抓住了索宁的手,大掌紧紧攥着她的手腕,是真的用了很大的力气。 索宁的手指都挤压充血变的有些红紫。 “我是不是给你脸了?”他声音森冷,平常吊儿郎当的模样全然不见。 他的眸子里跳动着两团火焰,手掌的里到像是要捏死索宁一样。 简直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索宁看着他的样子,身姿一怔。 结果这剑拔弩张的状态持续了数秒,他轻轻一松,甩开了她的手。顺带着把那个橙色的盒子也扔到了索宁脚下。 一句话都没再说,径自转身离去。 马丁靴踩在破旧的水泥地上,沉重地像裹挟了怨气一样,发出咚咚的震响。 索宁不会儿就听到了车子发动的引擎声,片刻以后就没了声音。 她弯腰把盒子捡起来,关了门,顺手把它放到了边柜上。 一眼都没有多看。 盛放再玩儿再闹,始终是骄傲自大的本质,必然也是受不了别人给的这个份儿蔑视。 最好从此以后离她越远越好。 早晨临走的时候窗帘也没拉开,门一关,屋子里是一片漆黑。 索宁摸索着走到了客厅,栽进沙发里。 — 盛放的车速很快,疾驰在城市公路,街景唰唰闪过。 似乎都是一声声的嘲讽。 你是个傻逼吗? 盛放难以理解,他这种段位的浪子居然被索宁给耍了? 就连她把他的脸面摁地下疯狂的摩擦,甩过他巴掌的事情他都忘的一干二净! 还跟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表演了一出儿情窦初开似的傻逼戏份,所有的热情在此刻骤停。 那些如温润细雨的触感此刻都成了狂风暴雨的鞭笞。 太他妈的跌份儿了。 ------------ 第四十二章 你家吐血没事 索宁从那天开始,几乎没怎么见过盛放。 刚开始的两天他没来单位,后面来了之后处理下事情也就走了。 索宁多数也是在化妆间忙活,很偶尔的照过那么一两次面吧。 从前见了就BB几句的大少爷,现在拿她就跟空气一样,一走一过连个眼神都不会有,话那就更不会有了。 索宁的生活似乎一下子恢复了平静。 每天忙忙碌碌,上班下班,清净的很。 挺好的。 这事儿过去了小半个月吧,索宁的短信提示,定期存款已经到期了。 她想起来还欠着盛放的那些钱,拖了挺久了,早该还的。 但偏偏赶上了那么个尴尬的时期,有点儿头大。 她发了条信息给盛放,大意是请他把账号密码给一下,她还个钱。 等了两三天,也没有回复。 索宁叹了口气,多大仇多大怨,钱都不收了。 他不回,也只能先搁置一下。 周五一大早,索宁接到周芝意的电话,说晚上一起吃饭。 挂了电话,从微信发了个地址定位过来,后面跟了一句话【听说这家餐厅新开不久,巨他妈火,姐妹儿好不容易排上的】。 索宁回了个ok的手势,【晚上见】。 聊完才想起来,忘了问一句周砚去不去,这会儿再特地发过去问,显得有些刻意了。 实话说,她是不想跟周砚再打太多交道的,但中间还有个周芝意,关系也不好弄的太僵。 下午六点多,索宁忙完了手头的事准备走了。 张所长提着俩盒子过来,往她桌上一放。 “市立医院的,你顺路给捎过去。” 索宁去餐厅其实是反方向,但一琢磨也没两步路,跑一趟就跑一趟了。 送东西倒是挺快,到了那儿交给专门接收的人,她也就走了。 七点多钟,天色也刚刚擦了黑,索宁经过病房楼小花园的时候看到排椅上有个人坐那儿撸串儿,。 手里还拿了罐啤酒,另一只手里抓了把花生米。 本来她倒也不会留意,但对方穿了身病号服,而且脑袋上还缠着纱布,上面隐约渗点血色。 人看上去也是有些羸弱的样子。 唯有撸串的动作透露着一股子气吞山河的气势。 索宁无意识的多扫了一眼。 这一眼就被那个人看到了,他冲索宁吹了个口哨,“哈喽!” 索宁:…… 过于热情。 她冲人礼貌性的点了点头,然后抬脚就打算走人,只见迎面过来个护士正在四处搜索相望,嘴里一边喊着。 “秦大川!” 索宁只听后面的人暗道了声卧槽。 她再回头看他的时候,就已经连人带酒还有串儿都一股脑的藏到了排椅后面去。 索宁愣了愣。 这个身姿未免太矫健了吧? 护士越走越近,排椅后面的人,压低了声嘱咐:“别说啊!” 等索宁再回过头来,护士已经到了跟前儿,顺嘴就问了句,“请问看到一个脑袋上缠纱布的病人了吗?” 她想了想又加了句,“可能手里还有啤酒。” …… 不仅有啤酒,还有烧烤和花生米呢。 索宁余光瞟过排椅那里,秦大川藏的严严实实,她也没刻意撒谎,淡淡回了句,“我刚过来。” 护士哦了一声,气得跺脚,一边往别处去找,一边叨咕着,“自己身体啥样没数吗,还敢搞啤酒!” 护士走远,秦大川露了露头,俩手里攥着啤酒和烧烤出来,重新摆到了排椅上。 径自往椅子里一靠,二郎腿一搭,对索宁说:“谢了。” 然后仰头猛干了一口啤酒,撸了一整根羊肉串。 真的,那速度,火星子都要撸出来了。 索宁嘴角动了动,完全无法跟护士那句‘自己身体都啥样了没数吗’联系在一起。 能吃能喝的。 秦大川察觉了索宁的目光,手里啤酒攥了攥,“我可就这一罐,你想喝我只也能分一口给你。” 索宁额头三条黑线,“谢谢,我不喝。” 秦大川一边咀嚼着嘴里东西一边打量他,眸子里的探究意味明显。 索宁迎着他的目光,也没吭声,俩人就那么对视了数秒,还是秦大川先忍不住开口。 “你这女孩子有点儿意思啊。” “怎么?”索宁顺着问了句。 秦大川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他手在下巴上摩挲着,围着她转了一圈儿。 “身材那么好,穿个大黑T包这么严实干啥?燥起来啊,吊带热裤一字领啥的。” …… 他倒挺懂。 索宁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声。 其实这话明明是容易让人尴尬的,但他的语气诚恳,神色神态均是十分的大方,倒给人一种信服感。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夸你呢。” 索宁沉吟片刻,“听出来了。” 秦大川乐了,“年纪轻轻咋这么不苟言笑的。” 他大概是没好意思说死气沉沉。 索宁低头看了眼时间,也该走了,道了声再见。 秦大川应着声,突然脸色变了变,几乎是毫无预兆的就喷了一口血…… 正对着索宁。 事发突然的叫索宁以为他嘴里一直含着个血包,咬破就能喷…… “你,你没事吧?”索宁懵了一下,毕竟刚才那么生龙活虎的呢。 秦大川抹了把嘴,盯着手背的血看了两秒,面露惊诧,又抬头看向索宁,讷讷道。 “你家吐血……没事啊?” 他说完,咣当栽了下来。 索宁手快赶忙接住。 秦大川双眼紧闭,已经不省人事。 — 秦大川被送到了抢救室,半个小时后,家属匆匆赶来。 知道是索宁把人送过来的,道了声谢谢,便在外面等待。 索宁看的出他有些焦虑紧张,但面上非常平静,就稳稳的站在抢救室门前,除了不时看一眼抢救灯,再也没什么别的动作。 十几分钟后,抢救室的灯灭了,秦大川被推出来,眼睛半睁半闭的。 那人走过去,握了握他的手,看得出是极力压制情绪的,“还好吗?” 秦大川有些虚弱的嘁了一声,“死不了。” 索宁帮着把人送回了病房,秦大川就已经清醒了不少,见她还在嘿笑起来。 “哟,我以为你得掉头就走呢。” 索宁感觉被内涵了。 秦大川是看人冷冷淡淡的,倒真没想着她会见死不救啥的,也就是个玩笑。 在他一旁的人,开口:“大川,你别闹人小姑娘。” 随即又跨到索宁面前伸出手去,“你好,陶妄。” 索宁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搭了上去,“你好陶先生,索宁。” 秦大川在一边儿也伸手,“我我我,我秦大川。” “知道,听到护士叫你名字了。” 秦大川哦了一声,“那你没跟我握手啊。” “……”索宁有些哭笑不得。 倒也不必这么公式化吧。 陶妄走回到病床前,伸手搭过去,“我的给你握。” 秦大川还怪嫌弃的,“左右手有啥好握的。” 他拍开他的手,陶妄也不生气,就是那么面带浅笑的看着。 索宁这才稍微注意了一下两人的样子,陶妄看上去三十八九的样子,气质儒雅,带着浓重的书卷气。 鬓边几丝银白,却异常显眼。 秦大川虽然因为生病的原因有些虚弱,但实际应该是比他年轻一点。 两人的样貌均是上乘的那一类。 至于关系…… 索宁不必问,能猜测个大概。 “麻烦索小姐这么久,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不如我请你吃个便饭吧。”陶妄的声音神态均是彬彬有礼。 他一提吃饭,索宁猛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个约,掏出手机来看了眼,都已经九点半了…… 还有n个未接来电。 靠。 她赶紧先回拨了个电话,那边一接起来,“不好意思芝意,我在医院耽搁了一会儿,现在就来。” 那头一道男声传来,“医院?你怎么了?” 是周砚。 索宁顿了顿,“周砚哥?” ------------ 第四十三章 修罗场 周砚那头应了一声,又说,“周芝意去洗手间了。” “好,那你帮我跟她说一声,我一会儿就到。” 周砚沉吟道:“你在哪个医院?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很快。”索宁说完,也未等他作别的反应,挂了电话。 然后转头对秦大川和陶妄说,“二位,那我先走了。” 秦大川:“欸,加个微信啊。” 陶妄也道:“对,你衣服的血迹估计不好处理,我赔一件给你吧。” 索宁迟疑一下。 秦大川耸耸肩,不甚在意的说,“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索宁抿唇嗯了一声,“谢谢理解,那二位再见” 然后抬脚离去。 一路到了医院车棚那里,骑上小电驴,走了。 —— 秦大川愣在那儿足有一分多钟的时间,简直有点不可置信,“我这说说客套话她听不出来吗?还真不加我啊!” 陶妄笑笑,安慰道:“要不你加我?” 秦大川呸了一声,“我加你个头。” 说完躺回了床上,对于索宁这个木讷不懂人情世故的行为还是有点气。 越想越觉得熟悉,想了半天,眼睛一亮,“你看那小姑娘呆里呆气的像谁?” 陶妄有点不太好的预感,“你觉得像谁?” 秦大川一拍大腿,“像你啊我的哥!你以前就像块石头似的,三脚踹不出个屁来!正常临走怎么不得说句,保重身体吧啦吧啦。” 虽然他也不太爱听,整的跟自己快死了似的。 陶妄哭笑不得,尴尬的咳了咳:“没那么严重吧。” 秦大川:“有没有的,自己心里没点儿那什么数吗?” 得。 陶妄没再争辩,左右也说不过他。 秦大川眼珠子转悠一圈儿,“不行,我非得调教调教她,太有意思了。” 陶妄顺手倒了杯水递给他,“你再吓着人家。” 秦大川白他一眼,“我不管,你给老子去请她来。” 陶妄无奈:“行行行,我去办。” —— 索宁骑着小电驴一路风驰电掣,十点之前终于赶到了餐厅。 周芝意都已经吃了半轮儿了。 一见人来,阴阳怪气的损她,“你再晚一会儿来,刚好吃夜宵得了。” 索宁自知理亏,忙着道歉:“错了,我错了。” 她态度诚恳端正,周芝意见好就收,绷着张脸,把菜往她那儿推了推,“吃不完别走啊。” 索宁忙接着台阶儿,“哎,谢大小姐。” 周芝意满意点头。 俩人刚说完,周砚就从外面回来。 周芝意咦了声,“你干嘛去了哥?” 索宁刚一回头,人已经站在了她身侧的位置。 视线在她身上停了片刻,才回答周芝意的问话,“门口站了一会儿。” 他说着把车钥匙放到了一旁,周芝意又问,“门口站会儿你拿车钥匙干嘛?” 周砚语气随意:“你哪那么多话?” 周芝意郁闷了,不让问就不问呗,“你咋这么暴躁呢。” 索宁在一边抽筷子,一边听俩人逗,也没插话。 周砚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但桌子大,还是隔了一点距离的,她几次抬头听周芝意说话,总能看到周砚的余光在看她。 周芝意又点了几个菜,才想起来问一嘴,“我哥说你刚才在医院?干嘛去了啊?” 索宁夹了块菠萝肉咬了一口,慢慢咀嚼,“送了两份骨灰。” “……”周芝意嘴里的菜忽然不香了。 送了两份骨灰? 跟说送了两份外卖的口气毫无差别区别。 周芝意胆子小点儿。 虽然索宁干这行已经六七年了,但每次她听到她风轻云淡的说这些,还是不能适应。 所以在一起也很少聊到她工作上的事情。 周砚倒不以为意,抿唇喝了口汤,优雅下咽,“用了那么久?” 索宁嗯了一声。 也没解释。 周砚的唇角动了动,似乎不甚满意。 “你们单位说你不到七点钟就走了。” 索宁闻言,夹菜的动作稍一停滞,一股淡淡的不悦感涌上来。 明知道他也许只是担心她才去打听的,但这还是让她不自在,她很少拒绝别人的好意。但有些人的好意,就是不能够领。 周砚就是其中之一。 周砚见她不语,说:“没别的意思。” “嗯,谢谢周砚哥。”她抬头看向他,语气不咸不淡,“以后还是别打听了。” 周砚没接话,说不上来的尴尬。 俩人间的气氛有点点诡异。 周芝意打量二人,片刻后,“我说你们俩怎么回事?” “没事。” “没事。” 几乎异口同声。 周芝意左右看看:“骗鬼啊?!上次你俩去接我就觉得不对劲儿。” 他俩从前关系当然也是说不上多亲密,但起码相处还是挺自然的,现在吧就老感觉别别扭扭的。 “没有吧。”索宁淡淡回了一句。 周砚看着她,沉默不语。 他的手指拢了拢,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 索宁的眸光刚好扫过来,仅是停顿一两秒钟就收了回去,周砚那股子冲动被按了下去。 【周砚哥,你再越界半步,我一定让你后悔】 这是那件事之后,她对他的警告。 周砚驰骋商场经历过无数棘手的场面,但从没有因为一个人的这么一句话,就真的没敢再多动一步。 俩人都不说什么,周芝意只能叨叨两句作罢。 索宁被周砚盯得不自在,扯了张纸巾擦擦嘴角,“我去洗手间。” 大步流星的离席走了。 她拧开水龙头,捧水在脸上洗了洗,压制着内心的情绪。 有些事情却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往她脑袋里钻,她低头又拍了几次,直到手脸都冰凉了方才起身。 从洗手间出来的路上经过餐厅大门口,迎面就撞见几个人,还有点熟。 盛放领头,旁边是陈淮和郑荀。 还有挎着他胳膊的傅齐齐。 几人很快跟索宁对上了眼,最后一个看向她的是盛放,他仍然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头发随意散乱的搭在额前,脸黑了点儿,阳刚气息却更为浓厚了。 眉目间带着漫不经心,看向索宁的时候,多了一丝鄙夷。 陈淮和郑荀是不知道他们后来那茬儿,见到人还紧张了一下,毕竟还有个傅齐齐在,这事儿不乱套呢吗。 稍微有个压不住的,这餐厅就得成大型修罗场。 俩人眼神一交流,慌的一逼。 隔了数秒,结果大少爷压根儿没张嘴的意思。 ??? 搞得他俩心里犯嘀咕,面儿上都憋着没露什么。 倒是傅齐齐认出了她来,欢欢喜喜的跑过去,“欸?索宁姐?” 索宁点头冲她弯了弯唇,“你好傅小姐。” 傅齐齐走到她面前来,热络的打了个招呼,随即又问,“你一个人来的吗?要不跟我们一起吧,我们的包间在楼上。” 索宁摆了摆手,“我跟朋友一起来的,谢谢傅小姐。” 傅齐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哦了一声,似乎有些失望。 盛放大步过来,胳膊一抬把人捞到了怀里,“走了。” 他脚步没有停。 也没有瞧过索宁一眼。 冷漠的跟个陌生人一样。 傅齐齐还跟那儿摆了摆手,“再见啊姐姐。” 陈淮和郑荀也随在身后,一走一过间郑荀陪着笑说了句,“下回一起玩儿昂。” 四个人很快便消失在走廊尽头处,上了楼。 索宁收回视线,转身回桌的时候,莫名想起了那个‘小礼物’。 那天被扔在边柜上也没再动过。 找一天还给他吧。 索宁这么想。 ------------ 第四十四章 恶心谁呢 盛放最近接连好几天都没有去单位。 白天睡觉,到了晚上,就跟陈淮郑荀浪荡在S市各个夜场里,尽一切吃喝玩乐之能事,潇洒自在,来去如风。 俨然一副十分称职的败家子模样。 虽然看上去貌似跟以前并没有什么差别,但隐隐约约就叫人觉得不对劲儿。 陈淮和郑荀俩人私下里交流了一下,线索略一串联,得出了一点结论。 这死样多半是跟索宁有关系。 尤其再加上那天在餐厅碰到的那个场面,啧啧,都能脑补出来百来万的爱恨情仇了。 但具体究竟如何,又一概不知。 三人在包间里等酒的功夫儿,陈淮状似无意问他一句,“你跟索宁什么情况?”他嘿笑着,故作神秘“不会因为傅齐齐在那儿,跟人家撇清关系呢吧?” 其实都了解他,只要大少爷乐意,当着傅齐齐的面跟别人聊骚那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何况头些天还整的跟小言情似的,又风花雪月又这个那个。 陡然搞那么生疏的样子,必然是里头有事儿啊。 盛放本来是没打算把这事儿告诉他俩,毕竟也不是啥光彩事迹,说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 他自己想起来都觉得可笑的掉头。 “关你毛事。”沉默数秒,他又说句:“你少提她。” “哟?受了伤了?”郑荀还在那儿耍贱,他张开双臂,“来来,爸爸抱抱。” 盛放一个冷眼过去,“离爷爷远点儿。” 陈淮这一顿打量啊,幸灾乐祸的要命,“得嘞弟弟,你脸上已经写了被甩二字。” “……”大少爷脸疼的厉害,眸光都沉了沉。 事实上,这他妈比被甩还丢人现眼。 他一不说话,反而叫人觉得坐实了被甩的猜测,郑荀跟见了景儿似的。 “我的天,那真要这样,我得找机会再去会会索宁,奇女子啊这是!” 盛放:…… “敢甩你盛大少的人我以为还没生出来呢!” “啧啧,社会我宁姐,看不出来啊……闷不吭声把我们大少爷给KO了。”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逗。 盛放坐在一边儿,脸都有点麻了。 他顺手抄了个烟灰缸,手一挥,毫不留情的朝俩人砸了过去。 两人一歪头,侥幸躲过。 烟灰缸直接砸在了地上,发出咣当一声脆脆的响声。 俩人欢快的笑声毫无收敛。 郑荀:“操杀人灭口啊哥!” 盛放在一边儿冷眼瞧着,“笑死你们两个狗东西。” 陈淮到底是心疼自个儿老弟的,笑够了出去一趟,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十多个妹子。 清一色的肤白貌美,长腿细腰大屁股。 他朝大少爷扬了扬下巴,豪气冲天:“选吧。” 盛放抬头扫过,没什么兴致,但想到了什么似的,顿了顿神色,随即还是伸手指了一个。 他总觉得有那么一股子劲儿。 好像不放开了玩儿就输了,就落入了什么圈套了,就被什么羁绊住了。 那不行啊,老子从小作天作地,把什么东西放在眼里过?把什么人放在心上过? 没有。 所以不管离了谁,经了什么事儿。 他都得是醉生梦死的盛大少,必须放荡不羁。 索宁? 她算个屁。 酒喝了一轮儿又一轮儿,陈淮和郑荀已经不太清醒,东倒西歪的在那儿跟几个妹子说着什么骚话。 盛放比他俩多喝了大半瓶子的威士忌,倒越喝越清醒了。 天灵盖儿跟抹了风油精似的,凉风嗖嗖的在脑瓜子上徘徊着。 但你要说具体到底在考虑什么事儿,也真没有,乱七八糟的一窝乱麻一样。 他选的那个妹子在一边儿除了伺候酒,别的啥也没干,小费拿在手里都觉得有点儿良心不安。 本着优秀的职业道德,她很真诚的问了句。 “盛少你喜欢什么类型的,要不我出去帮您看看?” 盛放哦了一声,还真仔细考虑了一下人家的话。 他把剩下的半杯酒仰头干了,片刻之后问道,“有没有那种……” “啥?” “营养不良的。” “??” “胆子大的敢耍老子的那种。” “……” — 盛放隔天睡醒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 一睁眼,就见傅齐齐半躺在另一边,一双水眸莹润,神色娇羞。 身上就穿了件丝质睡衣。 盛放那丁点儿睡意都让一扫而光,他沉声开口。 “你怎么在这儿?” 傅齐齐撑着下巴看他,反问,“不然还能是谁?陪酒妹?” 她着话问得盛放一怔,心里大概有数了。 郑荀个狗东西,叛徒。 他扬了扬唇,也没说话,掀开毯子要下床去。 接过身子还没坐直,就被傅齐齐一把从后面抱住,俩胳膊用力环着,小手交叉扣住紧得就跟个锁一样。 “盛哥哥,你是不是喜欢别人了?” 盛放也没挣扎,思虑片刻,应该不至于喝多了乱说什么了。常年征战酒场,这点儿起码的酒品还是要有的。 缓和了会儿,他的重点挪了回来, 喜欢别人? 谁? 索宁吗? 真他妈会逗。 盛放伸手从床头柜拿了根烟,没找着打火机火,他就那么咬在嘴边。隔了半晌,语气淡淡得回道,“这跟你没关系。” 傅齐齐胳膊抱的更紧,“当然有的!你是我的,是要跟我结婚的!你想玩儿随便你,但你不能喜欢别人!我不许!” 她的语气有些激动,声音里夹杂着一点哭腔。 往常怎么玩儿都随意,但她昨晚看到了盛放那个醉酒的样子,她就知道他是对谁动了情了。 根本不必要说什么。 她愤怒不已,却又毫无办法,只能用这种方式引起他的注意,他的哪怕一丝正眼相待。 然而事与愿违。 盛放似乎对她的悲怨毫无感觉,他伸手掰开她的手,一点一点摆脱她的束缚。他逆光站在窗前,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齐齐,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 “我不管!你就是不许喜欢别人!谁也不许碰你!”她的情绪愈发激烈,伸手就摸了东西砸向他。 盛放头一偏,相框从他的额头擦了过去,滑过了一道轻细的刺痛。 傅齐齐愣了,也醒过神儿来,“盛哥哥……” 她起身就要去看他的伤口,被他抬手阻止,也隔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盛放手指扫了伤口一下,也不在意,“想管我?”他咬了咬烟,“你也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 傅齐齐瞪着杏眸,眼泪就那么掉了下来。 梨花带雨,我见尤怜。 但盛放并不为所动,甚至有些打心底里的厌烦,他别过头,视线看向别处。 有些不耐烦的道:“行了,我也没怎么着你。” 傅齐齐抿唇看他,无声落泪,“你昨晚才,才……现在又对我这样。” 盛放微微垂眸,似乎是笑了一下,“我昨晚烂醉如泥,能怎么对你?你不如换个招儿?” 傅齐齐闻言一愣,她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声音都低了几度,“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盛放懒得跟她装下去,长出了口气,“傅齐齐,你跟老盛是不是真拿我当傻逼了?” 傅齐齐看着他的神色,满眸的讶异都没掩盖住惊恐,她下意识问了一句。 “你知道什么了?” 盛放仍旧吊儿郎当的一副样子,饶有兴味道:“你猜呢?” “……” 傅齐齐呆愣在原处,重心有些不稳跌坐在了床边,她甚至不知道他知道了多少,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而如今又会如何处置…… 或许就此离开她,也说不定。 盛放看着她的样子,神色蔑视,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径自离去。 演戏就演戏,他陪着也无所谓,但偏偏搞到最后弄成个一往情深的样子,恶心谁呢? ------------ 第四十五章 没人说你轴吗 八月中旬以后,殡葬处一直没有太忙过。 其实这挺好,起码还说明最近挺太平。 殡葬处也趁着这个不太忙的时候,把年中时候没来得及做的一些工作处理一下。 比如,要检查S区各个殡葬用品销售店的情况。 流程并不复杂,主要就是查看是否有违规货品销售以及货品价格等问题。 各种类型的销售市场都多少有些乌烟瘴气,殡葬市场也不例外,而殡葬管理所就是专门监督它们的。 八月暑伏,正是热的时候,谁都不愿意出去跑。 这活儿三推四推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索宁一个人这儿。 她倒无所谓。 人手有限,反正谁有空谁去呗。 索宁这周就净忙活这件事了,天天出去跑,晒的是肉眼可见的黑。 张所长乍见她被晒黑的样子,还乐,“可算有点儿阳间女子的肤色了。” 索宁:…… 他看了一会儿,“不过也别太黑了,回头相亲啥的人家小伙子再不喜欢。” 索宁一挑眉。 刚进屋没五分钟,又窜出去了。 忙活了一个星期,还剩下个五六家店,都是市场里有名的刺儿头。属于地头蛇一样的存在,往年就难搞,今年生意不好做,他们更不好处理。 索宁琢磨着不急于一下子弄完,慢慢来吧。 她收了本子,随便找了家刀削面店,刚点完单,就来了电话。 是个陌生号码。 她滑动接听,里面一道醇厚温和的声音传来,“你好,索宁小姐吗?” 索宁对这个声音有些生,“我是索宁,你哪位?” 电话里笑了笑,“我是陶妄,不知道你还记得吗?” 陶妄这个名字是很容易让人记住的,况且也是没两天的事儿,他一说,索宁也就对上号了。 但她记得没有留过电话号码给他们的。 “你好陶先生。”她先打了个招呼,又问,“你找我有事?” “哦是这样,之前弄脏你的衣服,我买了一件就算是赔偿吧,希望能当面交给你。” 他话说的圆滑,当面那肯定就是必须得见面才行了呗? 索宁以为她说不用赔偿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够到位了。 “衣服我洗好了,没什么问题,赔偿就不必了。”况且她一百块钱三件的T,这么当面赔偿,过于小题大做了吧。 陶妄那头沉默片刻。 索宁:“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 她道了声再见,挂断了电话。 面也刚好上来,热气腾腾。 她随便加了些料进去,搅拌几下,一口面刚进到嘴里,门就被推开了。 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找到她桌子对面,拉了把椅子坐下,动静都没出一点。 索宁嘴里嚼面的动作缓了缓,刚才打电话的人,此刻赫然坐在眼前。 “陶先生?”不得不说,还是非常惊讶的,“你怎么在这儿?” 其实她想问的是,他怎么知道她在这儿。 陶妄的脸上依旧是挂着一点笑意,但却给人一种礼貌性的疏离感。 “说了要当面交给你,那就一定要当面了。”他说着,把手里的纸袋放到了桌上,朝她那儿推了推。 索宁侧目扫了一眼,普普通通的一个原木色袋子,右下角印着一个logo。 很精致。 索宁慢慢的吃着面,思索着开口,“陶先生这么大费周折的找到我,不会就为了送件衣服吧。” 陶妄被当场戳穿,却也没什么其他表情,一副坦坦然的模样。 “恕我冒昧。但也无意窥探索小姐的隐私,除了电话和行踪什么都没查过,请放心。” 索宁抬眸看他一眼,半信半疑,“客套话就算了,陶先生有事直说。” 她比较好奇的是能有多大事情值得他费劲吧啦的查这些找上她。 毕竟就那么匆匆见过一面。 陶妄本来也没打算兜圈子,三言两语,把目的交代了个清楚。 大意是,秦大川自从病了以后,心态一直不怎么积极,这对于病情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但那天索宁之后,似乎把他的积极性和注意力又调动了起来,为了让他保持这个状态,所以希望索宁能够去医院看看他。 “当然了,不会白白浪费索小姐的时间,我会付费。”陶妄说完看着她,后面又加了句,“只要你同意去。” 索宁听完之后,面无表情,是不知道该作如何表情。 一面之缘,现在被他说的她跟个什么特效药一样? 这不扯呢吗? 她声音淡淡的问道:“你觉得我信吗?” 陶妄自然也是明白她的怀疑,“眼缘这个东西大概说不太清楚。” 索宁:…… 要不是已经在医院见过,她肯定就当陶妄是个骗子了。 但他神色神情均是很正经诚恳的样子,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这就太诡异了。 索宁低头继续吃面,陶妄不急不躁,就那么稳稳坐着,慢慢等待。 她余光瞟过,他的面色如常,半点儿鬼祟都没有。 但即便如此,她并没有管这个闲事的打算。 索宁喝完最后一口汤,把碗筷整齐的放好,才又看向陶妄。 “陶先生,恐怕你要白跑一趟了。” 陶妄似乎并没有很意外,也没有一丝不悦的表现,仍然那样淡笑着。 “索小姐不管出于同情或可怜都行,去见见他,就算不说话,听他说几句也好。”他顿了顿,抬手指了指那个纸袋,“这衣服是他选的,本来要自己设计了再做了送你,但体力不允许。” 他见索宁不动声色,轻呼了口气继续道,“秦大川没有多少日子了。”再看向她的目光已经变得有些沉冷,“他想的事我一定给他办到。” “所以你答不答应都不重要,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去。” “……” 索宁愣了愣,她回忆了一下那天见到秦大川的样子,出了吐血之外,其他的属实看不出是个病入膏肓的样子。 没多少日子? 不应当啊。 她抬眸看着陶妄,倏地有些脊背发凉,他神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周身散发的那个泠厉的气息实在是让人很难忽略。 来硬的了要? 但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她试探道:“陶先生,你是来请我的吗?” “是,恳请你。” “没人告诉你……请人该什么态度嘛?” 陶妄眉心微蹙,“没有。” 索宁有点吐血,“威胁肯定是不成的。” 陶妄沉眸,“我威胁了吗?” 索宁一脸‘你没有吗?’。 一来一往间,陶妄本来是没什么感觉,让她一点,隐约有了点觉悟。 “抱歉,习惯了。” 索宁先前对他温文尔雅的评价,毅然打了个叉。 她觉得今天要是不答应,他绝对有其他极端的方法对付她。 至于去看秦大川这件事,其实听到他说他‘没多少日子了’的时候她就决定去了。 想法也挺简单。 即便就是逗弄她玩儿,能让秦大川所剩不多的日子里过的开心一点的话,也算值了。 “那我这两天抽空去一趟。” 陶妄他点头道了声谢谢,没多说什么,似乎对于索宁答应或不答应都没什么意外反应。 “索小姐,钱的方面你可以随意提。” 索宁忍不住叹了口气,请人虽然不会,煞风景倒挺有一套。 他这轱辘吧,道完谢就行了,不提钱正好。一提钱又显得好像她是因为钱才去的,虽然绝对没这个意思,但话出来就不对味儿了。 “钱就不必了。” “没道理那么白麻烦你,你……” 他话未说完,索宁抬打断,“陶先生,没人说你轴吗?” “秦大川说过。” “那你没改呢?” 陶妄非常耿直:“他说挺好。” “……” ------------ 第四十六章 你错了没 索宁忙忙活活了好几天,手头的事情总算搞了个差不多。 除了差几家刺儿头的,别的基本完事儿。 把报告写好,调查数据也整理完毕给张所长送过去,就算暂时告一段落。 工作忙完,去看秦大川的事情,也就这么提上了日程。 她很少有这种人情走动,除了带点水果,其他的还真不知道该拿什么。 中午忙完,午休的时间她就打算去一趟。 结果刚出大门,就见门口树荫下停了辆车,靠在车身旁是个长发美女,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往里瞅,也不知道是等人还是啥。 索宁骑着小电驴,迎面就看清了她的脸。 傅齐齐。 傅齐齐也在同时看到了她,赶忙打了个招呼,朝她走来。 俩人寒暄几句,傅齐齐从身后拿出个袋子来,“索宁姐,你能帮我交给盛哥哥吗?” 索宁有点儿奇怪,“我?” 傅齐齐猛点头,又有点不好意思:“我们吵架了,他不肯见我。” 就索宁个人而言,脑回路比较单直,不肯见就彼此冷静一下,没两天也就自动和好了。但说是肯定不能说的,小姑娘正一脸忧郁的看她。 “好不好嘛?你就说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不惹他生气了。” 索宁有些为难,毕竟自己跟盛放还有梁子在这儿呢,而且就那天在餐厅碰到的那个场面,他也未见得会愿意见她。 “傅小姐,其实我跟盛总不太熟,这个不方便吧?” 傅齐齐直接把东西塞到了她怀里,“没事没事,就转交一下就行了,用不着熟。” 索宁:…… 傅齐齐还在那儿撒娇,甚至已经开始摇她胳膊了,“求求你啦,好不好嘛,你们这儿我也不认识别人……” 阳光小美女,光天化日的卖萌撒娇。 这谁遭得住。 索宁看了一眼怀里的东西,心一横,“行。” 她骑着小电驴又往回去,到了总经理门口,敲了两下,数秒后里面暴躁的传出一声。 “进来!” 索宁让震的一抖,她稳了稳神,推门而入。 大少爷眼睛盯在屏幕上,看样子又在打游戏。 索宁喊了声盛总,等了半天也没搭理她。 她拿着手里东西走到办公桌前,“傅小姐让我帮忙把这个交给你。”想了想还有她交代的两句话,硬着头皮又说,“她说她错了,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大少爷眼皮子抬了抬,“说什么?” 索宁又重复一遍,“她错了,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谁?” “傅小姐。” “哦。” “……” “那你呢?” “啥?” “你错了没?” 索宁:…… 关我啥事啊? “你知道错了吗?”盛放又问一句。 索宁别开视线,把自己摘出来,“这是你跟傅小姐的事。” 盛放把手从鼠标上面挪开,伸手拿过杯子来喝了一口水,神色和谐。 “索宁,什么破事儿你都敢插手?”大少爷的语气不太好,“我用你管吗?” 他话跟语气都挺恶劣。 索宁来之前是有点儿心里准备,他肯定不会太和言善语。 “没想管。”她把手里的袋子放到了桌上,沉声道,“东西和话带到,我先走了。” 伴随着她最后一个字,那个纸袋被盛放挥手甩到了地上。 乱七八糟的一堆小礼物盒掉出来。 盛放看都没看一眼,冷哼一声:“闲的。” 索宁神色一顿,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 她没有吭声,转身就走,身后说了句:“你少在我面前晃。” 索宁让怼住了,只能顺着回,“是,盛总。” 盛放:…… 她一走,盛放本来还挺平和的情绪,一下子变得烦躁无比。 说不出来的那种心烦气躁,他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今天要是别人帮着傅齐齐进来这一趟,他打个半死也不是没可能。 但索宁…… 他搞不懂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乱管闲事儿的东西吗? 为什么不能一视同仁的揍个半死? 他甚至试图言语刺激一下,能挑起她的火气,偏偏这个木头他说什么她就接着,没有任何反应。 他想象着索宁能跟他大吵一架,然后他就能理直气壮的泻火撒气,但她就是不。 她就是不把你放眼里这才是最他妈让人可气的地方。 好像怎么都显得他无理取闹。 把他憋得跟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无力又愤慨。 索宁出了办公室,心里还有点别着劲儿,属实是无妄之灾。 她忍不住在心里给了自己一耳刮子。 确实闲的。 管这茬子事儿,好端端的来找顿骂。 但你说怪谁呢? 傅齐齐? 肯定不是,帮忙是她自己愿意的。 所以还是怨自己。 插曲一过,索宁稳了稳心思,拧钥匙捏闸走人,还琢磨了一下怎么跟傅齐齐交代能好点儿。 结果到大门外的时候,车不见了,人也不见了。 她忽然有点说不上来的心梗。 还没等走人,迎面一辆面包车开过来,连张所长在内有好几个人一起下来。 他看见索宁,招呼了一声,“索,去化妆间。” 索宁小电驴停好,直奔化妆间,张所长透了几句。 送来的人有个七十来岁的样子,街道居委会通知去接的,没有亲属随行。 据说是自己在家撞在了桌子角上,失血过多没得,好几天才被邻居发现。 索宁一靠近的时候,已经闻到了一点腐朽气味。 他头发已经全白了,面上沟壑纵横,皮肤又黑又干。 比较显眼的是,额头上有个挺大的伤口,右半边脸几乎已经塌陷进去,脸上的血迹看得出是被擦过,不过凝固时间太久,擦的并不是很干净。 她仔细的清洁了面部,又进行了伤口填充等其他工作,等一切收拾妥帖的时候,已经三四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外面天色大变,狂风骤雨呼啸而至。 索宁跟着进了升降梯,上了告别厅去。 因为没有亲属来,所以按照规定得需要她跟着去做完流程,再把骨灰交给街道办事处的人带走,或者暂时寄存在殡葬处。 告别厅没有人,短暂停留了数秒。 索宁看着近乎枯竭的老人,多少有些不忍。 低头拍了怕他僵硬的手,沉声说了句,“一路好走。” 然后推到了火化间。 就在她在外面等着的时候,门外呼啦啦跑进来四五个人,领头是个中年男人,有点秃顶,穿了个白衬衣短袖,湿湿嗒嗒的贴在身上。 “我爸呢?!” 索宁抬眸看他。 他说了个名字,索宁对上了号,就是刚推进去的那个老人。 “正在火化。”她往里看了一眼,“道别可能来不及了。” 秃顶男一跺脚,跟后面人说,“这可怎么是好!到处都找不着房产证,房子怎么过户!?” 另一中年女人说:“先别急,你爸好藏东西,会不会就在身上!?” 其他人纷纷附和。 还有人说:“死就死你给大伙儿添这个麻烦干啥!” “就是的!二哥我可听说补个房产证都得好几万呢!” 一人一句。 索宁在一边儿听了个大概。 “你们不是来告别的?” 秃头:“死都死了有什么可告别的啊!你谁啊你?” 索宁压了压情绪:“遗体化妆师。” 中年女人一听,“那你是最后一个见老头子的人了?你看到他怀里揣房产证没?是不是给拿出来了?” “肯定看到了,还得换衣服啥的呢!” “行了别墨迹了,赶紧把东西给我们,家里还一摊子事儿忙呢。” “……” 索宁脑海中一闪而过,布满沟壑的脸和皲裂粗糙的一双手。 与眼前这几个人的丑陋嘴脸,忽然形成了一副可笑的对比。 她扫了几人一眼,“没见过。” 几人见她半天才开口,已然认定她是藏着掖着了,中年女人走近了些,“小妹啊,你拿着也没用,要是真看到了你就给我们。” 她说着掏了掏兜儿,拿出两百块钱来,“这个一点心意,你收着。” 索宁垂首,把钱接了过来,“不够。” “啥?你也太贪心了吧!” 秃头赶紧摁住中年女人,笑眯眯的问:“你说多少?” 索宁动动唇:“八百。” 秃头从钱包里又摸了几张,塞到她的手里,“八百!” 她顺手把钱放到裤子口袋,抬脚就要走,被秃顶男一把拽住,“东西呢?” 索宁甩开他的手,神色厌恶,“说了我没见。” “那你跟我们要钱??” 索宁往后撤了撤身,“火化费用八百,开发票去财务处。” 几人面面相觑,“妈的她耍我们!” 中年女人离她近,抬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索宁猝不及防的脸上就挨了下,女人力道非常大,她嘴角的血都跟着渗了出来。 她抬手抹了一把,毫不客气的一巴掌甩了回去。 一声脆响之后…… 场面倏然陷入了混乱,几个人扭着索宁就开始打。 她倒不是吃素的,拳脚利索,但毕竟也就是一点点防身的技能,四五个人这么摁着打,她并不能拿到什么便宜。 顷刻间撕打声尖叫声一片,火葬间的门被打开,他手里托了个瓷罐,“索,好了……” 众人停了停,中年女人撒丫子就去抢那个小罐子,揭开盖子就翻,好像能从里面翻出房产证一样。 她翻弄了足有一分多钟。 结果什么都没有。 女人气急败坏的把罐子摔在了地上,骨灰撒了一地…… 索宁愣了。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声暴怒的喝声,“都他妈的干什么!” ------------ 第四十七章 行,你硬气 几人闻声看过去,就见走廊口处走过来一个人,他穿了身短衣短裤,相貌看不太清楚,但周身散发着一种阴冷的气息。 他大步流星的走近,一脚踹在了钳制索宁的那秃顶男身上,然后把她拉了起来。 “你怎么样?” 索宁摇了摇头。 她脸上已经有了几处伤,这几个人下手黑,她鼻子嘴角都是血,头发也凌乱不堪。 “我艹!”盛放骂了一声,“他妈的活够了真是!” 他照着几个人一顿连踹带踢的,毕竟正儿八经的练过,出手自然重的多,又在气头上,几个人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在地上连滚带爬的还没处躲。 索宁的视线始终在那一地骨灰上面。 她绕开过他们,径自走了过去,蹲下身,又抬头说,“老白,再给我个坛子。” 刚从火化间出来的老白才醒过神儿来,赶紧转身回去又拿了个骨灰罐出来,递给了索宁。 索宁跪坐在地上,一把一把的拢着骨灰。 她觉得胸腔里似乎堵了千言万语,却卡在那里难以纾解。 还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啊? 一套房子,最后怎么都是他们的,急于这一时一刻抢吗? 没有人问一句,他最后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很痛苦?或是很安详? 没有人。 他们不关心父亲的生前死后,只关心那一套停了他尸体数日的房子。 他们甚至虚假的伪装都懒得去装。 太难看了。 太丑陋了。 外面雷声轰鸣,雨声凄厉,狂风从楼道的窗户刮进来进来,无情卷席过地面…… 把索宁刚刚拢好还没装起来的骨灰吹的一缕不剩。 她的手还顿在那里,手底下却已空空如也。 索宁的身姿僵硬,像刚才摸到过的那只干枯的手臂一样…… 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奉献了全部的心血,却换来了这样一个下场。 索宁闭上眼睛,无声默了一句。 一路好走呀。 她转头看像那几个人,脸上泠冽的像是三九天的冰一样,“你们这些人渣。” 盛放与索宁的视线相撞,她眸子里涌现着无数的愤怒以及沉重的悲悯,她的眼眶通红,水雾瞬间弥漫,似要奔腾而出。 她鼻子嘴角的血一点一点的滴下来,掉在了她纯白的T恤上,晕染出了一片血腥。 刺激着某人的感官。 她抬手抹了一把,起身离去。 盛放的心里陡然生出了巨大的愤怒,他扯过那个秃顶男的衣领,把他拖走,浑身杀气过重,一时间竟没人敢近身。 只剩下慌乱的哭喊。 盛放把人拖拽到了火化间,将人重重的的摁在火化炉旁。 灼烫感让秃顶男的恐惧升到了最高点。 “是,是她先耍我们的!你你别乱来啊……” 盛放没有言语,直接把他摁到了火炉边缘,皮肉的滋拉声异常的清晰。 他不开口,只是盯着秃顶男,也已让他跌落在了崩溃边缘,极度地疼痛疼惊恐中已经是话都说不出来了。 “啊……啊……饶,饶了我……” 盛放把他的整个背部都按在了火炉上,听着他吱哇乱叫的哀嚎,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未松。 他思绪停留在索宁离去前的那个悲痛的眼神里。 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 她痛的时候。 他也心如刀割。 — 索宁洗完澡,把脏衣服直接扔到了洗衣机里。 头发还没吹,盛放就到了。 她一开门,就见大少爷俩手掏兜站在门口,目光盯在她的脸上,神色不明。 未等她问,他就先开了口,“你怎么样。” 索宁随手胡撸了一把发梢的水滴,“皮外伤,没事。” 她说着,盛放已经侧身从她跟门之间的缝隙挤了进来,顺手把包扔给她,“你的。” 索宁那会儿顶着一脸伤,没好再去办公室,索性包什么的也没拿就走了。 “谢谢。” 大少爷轻哧了一声,转过身来看她,“谢什么?” 他点了一句。 索宁也不傻,扬了扬手上的包,“这个,还有下午帮我打架的事。” “呵~”他舌尖顶了顶腮,“小索,你以为自己挺英武不凡的?” 索宁皱了皱眉,沉声回了句“我今天不想抬杠。” 她又擦了擦头发,转身把毛巾扔到了沙发上把手上,顺势坐了下去。 过大的体力输出,看上去确实有些疲惫不堪。 “盛总回吧,今天的事我会写检讨。”她靠在沙发上闭了闭眼,酸疼的要命。 盛放没出声,她抬了抬眼皮子,迎面两个沾了药水的棉签儿就怼到了她的脸上…… 没错,怼。 劲儿还挺大。 索宁疼的轻咝了一声。 她往后缩了缩身,大少爷就往前凑,反正是不让棉签儿离她脸。 “我自己来。”索宁说着抬手去够棉签,被盛放另一只手给拍开。 “你来个屁你来。” “……” 按了一会儿,他把棉签儿扔到了垃圾桶里,又拿了个创可贴出来,小心的撕开包装要给索宁贴上。 光线不好,所以身子俯的很低。 俩人之间的距离没剩下几公分。 索宁愣了愣,眼看着他近身,把手里的东西贴在了她的脸颊上。 还…… 吹了一口气。 她身子怔了数秒,迅速的抬手把脸上的创可贴给揭了下来,撕拉的过于用力,连带着把一点皮肤都沾了下来。 她团了团直接扔到了一边儿,“用不着。” 盛放见状神色一顿,转而哼笑出声,“行,你硬气。” 索宁没搭话,垂眸看了一眼他与她的距离,又抬头看了看他,意思明显。 大少爷难得挺配合的坐到了一边,沉默不语。 俩人就那么坐着,谁也没有吭声。 半晌之后,盛放在一旁幽幽开口,“小索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种事多了去了……” “你可能替老头儿不值不甘心,但没有办法,现实就是这样,甚至比这更恶劣的也比比皆是。” 他顿了顿,侧目看向索宁,“你不过是送他一程,不必要还得搭上一顿伤心。” 打一架这种事,在盛放看来是绝对跟索宁这种缺乏情绪的个性没有任何关系的,只要她愿意,她就是安安静静地一团空气,别人再怎么人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像今天这种场面,他很确信,究竟是为了什么。 “人已经没了,你替他争什么脸?” 索宁静默数秒,摇了摇头。 她想辩解两句,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没有任何意义。 “你误会了。” “嗯?” “我在所里干了六年多,来来往往的送走了很多人。今天的也不过是其中之一,我早就习惯了。”索宁顿了顿,“伤心?我伤心了吗?哭了吗?” “没有吧。” 她的语气淡淡,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就算是一个简短的陈述。 我伤心了吗? 哭了吗? 盛放摇摇头。 是啊,她明明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他却被一股巨大的悲伤笼罩。 眼泪这个东西,与极致的情绪对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索宁缓和了一下,继续道,“至于打架,也是因为他们动手在先,我不是个软柿子,这你知道。” 她的神色目光俱是淡然的模样,没有丝毫的不妥。 “我知道影响可能有些恶劣,如果被投诉,后果我一力承担。” 说到底毕竟是服务行业,这样公然的与家属大打出手,怎么都有些不好解释。 不论谁先动得手。 从这一点上来说,她承认确实冲动了一点。 盛放哦了一声,“我这个总经理是死了?要你去一力承担?” 索宁“……” 他坐直了身子,神色戏谑,“小索,你今晚话挺多啊。” 索宁:“??” 盛放说完没再说别的,他长臂一捞,把索宁扯到了怀里,手在她的的后背轻轻的拍着,像是在安抚她的情绪。 她的身子单薄,好像就一副瘦骨架子,他力都不太敢用,怕给她抱散了。 “我可以……” 可以啥还没说完,索宁费劲吧啦的挣脱了他的怀抱,一把推在了他的脑袋上。 “我看你今晚戏挺多!” “艹,我……”大少爷脸上的问号还差个点儿,人已经被连推带桑的踹出了屋。 脚还没站稳,从天而降砸过来一个橙色的盒子,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以及索宁的一声怒喝: “滚!” ------------ 第四十八章 十分后悔 索宁估计着就秃顶他们几个人,应该是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放过她的。 就算不来所里闹事,起码也得投诉举报一番,方才是人渣本性。 抱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想法上了两天班儿,结果半点动静没有。 既没有等来上门撒泼,也没有等来有关部门的批评通报。 结果还没等她去问,张所长就把她叫到了办公室。 他压了口茶水,看着索宁一张小脸儿上还有淤青抓痕,气得又喝了好几口。 “瞅瞅把我东区殡葬所的颜值担当给弄成啥样了!”他打量着她,嘶了一声,“会不会留疤啊?” “……”您悲愤的点是不是有点歪了,索宁还得安抚一句,免得给老张吓坏了,“皮外伤,不会。” “哦,那就好那就好。” 得到了安慰,张所长心才放下来。 索宁清清嗓子,低声问道正事儿,“张所,这事儿没什么影响?” 张所长摇了摇头,大手一挥,面露得意之色,“咱盛总出马,还能让些臭鱼烂虾子翻了天?” “啊?”索宁疑惑看他。 那天她直接走人了不吗,所以后续大少爷的高能场面她并没有见识到。 张所长一看她那样子,往前拉了拉椅子,“话说那日啊,这个狂风骤雨,我们盛总把闹事的秃顶给逮过去……” 他如此这般的讲了一遍,中间不乏添油加醋的描述,讲盛放的那个高光形象描述的是十分到位。从怎么把人摁到火化炉前到最后众人将秃顶难生拉硬拽的救下来,一番精彩讲述之后,他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幸好是那个火化炉用完之后老白做了散热处理,否则秃顶当场就得给烤熟了!喝!这当时简直高能高光高富帅!” 反正也不管啥形容修辞,都给用上了,只恨不能凸显那个氛围的一二。 索宁听得多少有些瞠目结舌,她是万没想到,自己走了之后,还有这么一场大戏。 不过话说回来,就大少爷当时的样子,索命阎王也就那么个气势了,秃顶他们也不是活够了。好不容易放他一马。 还敢找上来作死才怪了呢。 “索啊,你老觉得人家大少爷脾气臭难相处。”张所长说完觉得有点过了,“是,是不太好相处。这回为你出头那手都烫伤了,我去的时候,右手上那个血泡啊,啧啧……” 他一边说着摆了摆手,极不愿意回忆那场景一样。 “再者……”他四下望了望,压低声音,“你以为这事欺上瞒下的容易呢?他给出面打了个招呼的,上边没人敢追究就是了。” 话说到这儿,索宁算是了解了个透。 盛放解围,出头再平事儿一气呵成。但他那天去她家的时候,这些事提都没有提过。 他个性其实并不低调,反而是张扬跋扈,可分毫也没有对她邀功或者如何。 她心里边儿隐约有些五味杂陈。 想起来那天盛放去她家看她,好心慰问,最后还让她撵出去了,这事儿…… 起码不应该踹那两脚的。 临出张所长办公室前,他交代了一句。 “去谢谢人家啊。” 索宁点头嗯了一声,出了门,回到自己桌前坐下。 仰头喝了大半杯水,几个画面跃入脑海,然后缓慢的回放。 仔细想来,盛放帮过她的…… 又岂止这一回。 具体几回她不太愿意去回想了,甚至可以说是刻意的回避去想这些。 可事实是,回避没有用啊,不可能老这么装傻充愣。 索宁闭了闭眼,忽然烦躁的很。 这人情怎么还? 拿什么还? 想着想着脑袋都大了。 揣着心事,索宁一天也不怎么痛快。 等啊等的到了下班时间,大家都走了以后,她才去敲了敲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这段时间盛放走的晚,有时候她十点钟走,他都还在。 刚敲两下,里边儿就应了声,“进!” 她推门而入,大少爷依旧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鼠标,右手上还缠了层纱布。 索宁瞟了一眼,打声招呼,“盛总。” 盛放抬眸看她:“有事儿?” 他这么一问,就跟没事儿不会找他一样。 行吧。 虽然也确实如此。 但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尴尬,索宁点嗯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谢谢盛总,我听张所说了。” 说了什么,她不讲明,盛放自然也是知道的。 “进来就为了说声谢谢啊?”盛放的手在鼠标上活动的并不灵活,让人都快堵死了,垂死边缘挣扎。 “啊。” “那你在心里默念一下得了呗。” 索宁迟疑了一下,倒也不是没想过,就是,“太没诚意了,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盛放把鼠标扔到一边儿,抬头看她,嘁了一声,“当面也没见你多有诚意。” 索宁:“……” “我怀疑你批发了一卡车的谢谢,天天揣兜里,用就扔出来一个,听完就算完事儿。” 不得不说,索宁被他这一席话说的有点臊了。 盛放站起身来,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的轻触了触受伤的右手。 可能碰疼了,他微微皱了皱眉,隐忍着。 这动作虽然细微,却完完全全的落入了索宁眼里,她心里一虚,小声道:“那您想怎么着?” 盛放:“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那不是。”索宁生怕他挖坑赶忙表明立场,说完又觉得有些生硬,便又开口,“要不吃……” “你敢说吃面,我把你叉出去。” 索宁被截了胡,愣把嘴边那个面字生给吞了下去,改口道:“盛总喜欢吃什么?” 盛放倚靠在桌前沉了沉身子,几乎与她持平的高度。他挑了挑眼尾,眉目间是淡淡的笑意,让本来就俊朗的一张脸,平添了不少风情。 说白了就是骚。 骚的很。 骚的明目张胆。 “我喜欢吃什么?”他重复了一句,语气中是蠢蠢欲动的引诱。 索宁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有种不祥的预感。 按照他以往放浪形骸的风骚走位,下一句绝对是说“吃你啊”,但这话不这么问,还能怎么问? 大少爷面上的笑意扩散,嘴角一咧,露出一排大白牙来。 他开始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足有十几秒的时间,才吐了句。 “我喜欢吃糖醋排骨。” 索宁一愣,“……” 盛放见她那个傻样子,顿时乐得宛如杠铃,耍到了耍到了…… “小索你是不是想黄色了?” 他的骚只会迟到,不会不到。 索宁暗自咬了咬牙,面上平和,“行。” 盛放收了笑声,一拍桌子,“那我就等你的劳动成果了。” “???” “怎么?你不是打算给老子点外卖吧?!” “出去吃也行,附近有不错的餐厅。” “本大爷没那么好打发。”大少爷一脸傲娇,“你做。亲手做。” 索宁吞了吞胸腔的气息,“我不会。” 盛放朝她弹了下舌,声音倍儿响,“诶,没见过猪还没见过猪排骨啊?往锅里一扔就做成了。” “……” 索宁脸都黑了。 现在就是后悔。 十分后悔。 为什么不发短信道谢? 她一句话也没再说,开门就往外走,盛放喊住她,委屈巴巴。 “你是不是好歹关心一下我的伤势?” 索宁咧了咧嘴,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你伤怎么样?” “不怎么样。”大少爷一脸愁苦,“伤口又疼又恐怖,可怜老子这只细皮嫩肉的玉手了。” “加个猪爪子给你?” 盛放摇了摇头,“能给我吹一吹吗?呼呼一下。” 索宁看着他,笑容凝在嘴边,神色倏然变得沉冷。 “你再说一遍?” “菜里别放葱花。” ------------ 第四十九章 老子要小索 这件事一解决,索宁也总算放松了些。 也因为这事儿,那天没能去医院看上秦大川,她琢磨着再走一趟吧。 重新买了些水果什么的,午休时间,骑上小电驴一路疾驰到了市立医院。 还是那间病房,陶妄也在。 俩人大眼瞪小眼,秦大川无聊的都快吐泡泡了。 索宁推门进来的,他内俩眼珠子都绿的直放光了,蹭的就从病床上弹跳起来。 他这么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让索宁很有理由相信自己被陶妄给骗了。 秦大川一边跟她打招呼,一边回头朝陶妄竖了个大拇指,“行啊,你还真把人忽悠来了。” 陶妄笑笑,“小事情。” 秦大川转头向索宁,声音不大不小的问:“他没为难你吧?” 索宁越过他肩,看了陶妄一眼。 他那句‘你答不答应都不重要,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去’的威胁蓦地蹦了出来。而始作俑者此刻站在那儿一脸坦荡,面不改色。 索宁清了清嗓子,“没有,陶先生很和蔼。” 秦大川伸手拍了拍陶妄的肩膀,语重心长,“可以,会干点人事儿了。” 陶妄还挺受用,“谢谢。” 索宁:…… 是夸你呢吗? 俩大男人逗嘴也挺有意思,不过基本上是秦大川的主场,突突突的跟个机关枪似的。 陶妄也就是几个字儿接一接。 话不多,但给索宁一种很…… 怎么说? 宠溺的劲儿。 袁大川身上是丝毫没有‘时日不多’那种丧气样子,相反他能说好动,精神饱满。却也因为这样叫人看得有些感慨。 索宁垂首暗自叹了口气,顺手从包里拿了个保温杯出来,刚拧开喝了两口,就见秦大川在那儿盯着她,看出土文物似的。 那个保温杯没啥花样,就是那种老式的不锈钢的,又沉又板又土又丑。 “怎么了?” 秦大川试探问道:“保温杯里泡枸杞?” “不是。”她把盖子拧好,装回了包里,“大枣。” 放好杯子,随手一摸包里,刚好塑封袋里还剩下几颗,她拿出来往他那儿递了递过去,“补血养气,你尝尝。” 秦大川接过来都愣了,“谢,谢谢。” 他一口老血卡在了嗓子眼儿里,上不来下不去。 这个女子是用啥木头墩子雕的啊? “你做什么哪行的啊?” “额……”索宁尝试着组织一下语言,“就是……” 毕竟她这个职业你对于病人来说还是有点敏感的,结果旁边陶妄倒先替她开了口。 他语气随意,起伏变化都没大有:“她是遗体化妆师。” 索宁抬眸扫他一眼。 他仍旧是一脸坦荡,根本半点儿没有那种背后调查人的羞愧之色。 老演员啊。 秦大川闻言先是一愣,数秒后,不知道是不是过于激动,当场表演了一个鲤鱼打挺。 但力道不足,没挺起来,栽了。 陶妄赶紧伸手扶住他,皱眉道:“你能不能稳重点儿?” “稳稳稳!”说罢又往索宁那儿看,“正好啊,回头我死了,你给我化呗?” 索宁:…… 她不太自然的别开始视线。 这哪是阳间唠的嗑儿。 他语气神色随意的就跟回头一起吃个饭逛个街一样,毫无区别。 陶妄俯下的身子就那么顿了顿,眸子里的悲伤一闪而过,虽然只是非常迅速且短暂的一下,索宁还是捕捉到了。 她不太会安慰人,也不知道应该在这个时候说点什么才合适,嘴一秃噜。 “我挺贵的。” 陶妄:“……” 秦大川先是一愣,随即乐的直锤床,“我的妈呀,你这个幽默点太戳我了……” 索宁:…… 后面也没久呆,半个多小时也以后就起身告辞。 秦大川随口问道,“还来吗?”他一脸傲娇,“不想来就算了,我也没有很想看见你。” 索宁哦了一声,“好。” 她心思,自己这个性格确实过于的沉闷。 呆半个小时,杵那儿连五句话都没说上,说实话是挺没劲的。 她一说好,秦大川倒激了,“好是什么意思?啊?” 索宁:…… 陶妄在一边儿安抚着,转头对她说,“他的意思是,希望索小姐有空能常来。” 索宁将信将疑的看秦大川。 口是心非这一出儿…… 怎么这么眼熟啊。 “你瞅我干什么??”秦大川横她一眼。 “感觉你像一个人。”索宁还在仔细琢磨。 秦大川不干了,“说话咋这么损呢?我不像个人还像个鬼啊?” “……” 索宁脑子一灵光,想起来了。 傻不愣登还暴脾气…… 相似度百分之七八十有了。 就这么着,稀里糊涂的,索宁就成了秦大川病房里的常客。 他倒也真就是聊聊天说说话。 索宁话少,但也不知道他中了哪门子邪,听她说话就乐。 挺毛人的。 没两回就知道了,秦大川原来是个服装设计师。 倒不是什么很有名的那种,就自己的兴趣,做做私人订制图个开心,在小圈子还是有些知名度的。 他爷们儿范儿十足,跟索宁印象中男设计师的形象还是不大相符,嘴巴毒的很,性格也是火爆型。 反观陶妄,沉默寡言。 老狐狸一只。 就是不知道这种老狐狸,怎么让秦大川给拿住了。 索宁有那么一点诧异,多想了点儿。 性格不合成这样,还,还挺和谐。 —— 她一天天是和谐了,这厢大少爷三等四等的也没给心心念念的糖醋排骨,不免有点儿捉急。 几次明示暗示,索宁一句话就给他打发了,“还没学会。” 大少爷明知道是敷衍,但还是忍了。 毕竟好不容易关系缓和了一些,再搞崩了。 考虑到这个问题,他又不免琢磨,自己现在的行为是否过于的丧权辱国了?明明之前都是她的错,才导致了后来的结果。 完了啥道歉的话儿也没有,反而倒是他现在巴巴地往前凑了,过于的狗吧? 昔日牛逼哄哄小霸王的面子里子这么不值钱? 思来想去,大少爷最后拍案而起,给自己否了。 去他娘的,要什么狗脸。 老子要小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自己吓了个巨大的激灵,接着是心乱如麻,一时间掺杂着恐慌窃喜又不知所措。 微信讨论组里,陈淮和郑荀在那儿发浪,他扫了两眼,发了个硕大的问句。 【如何博得女孩子的欢心?】 陈淮:…… 郑荀:…… 盛放:【点个毛线?】 数秒后,陈淮:【假如陈某料得不错,索宁又给了你三分颜色?】 郑荀:【难以置信,盛大少居然任人摆布!】 毕竟前几天他那个暴躁样子还历历在目,今天忽然又重新冒起了粉泡泡。 不瘆人? 盛放:【两位辣鸡如果没有办法就算了,再见】 郑荀:【站住,爸爸今日非要传授你两招不可】随后发了一张截图过来。 盛放点开,截图里面罗列了十几条信息。 大同小异,什么请吃饭送花送包送首饰送车送房子一垒一垒的那么上去,确实是常规的走位。 盛放:【包送过了】 郑荀:【怎么样?】 大少爷摸了摸那天被索砸中的脑门子上,回了句,【包挺大】。 俩人:【????】 陈淮:【以我之见呢,索宁恐怕不太是物质挂的,这招儿不好使吧】。 大少爷咂摸着这句话,甚为满意,【算你狗东西有点眼光,然后呢?】。 陈淮:【想想她最需要的是什么?杀人诛心,那追人就得掏心了。】 郑荀看不下去了,【你他妈给人直接分尸得了呗!】。 盛放品着‘想想她最需要的是什么’的话,眉宇间逐渐明朗。 诶?! 有辽! ------------ 第五十章 脑白金 当天晚上,索宁下了班儿前脚刚进家门。 外面铛铛铛的敲门声就跟着响起来,她转身一开门,门口放了个巨大的箱子。 箱子后面站了个送货员,满头大汗,累的呼哧带喘。 “你好,快,快,快……” 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索宁:“快递?” “啊!麻烦签,签签收下……” 他把单子递到索宁面前,她迟疑一下,低头看了一眼送货单。 商品详情列的是整整齐齐。 xx口服液 xx补血剂 xx正气丹 …… 这都可以忽略,因为最优秀的永远排在最后面。 脑白金。 脑白金? 索宁一愣,“送错了吧?” “没错,402索宁女士。” “……”有被冒犯到,“可以拒签吗?” 送货员抬手扇着风,语气中有那么点儿幸灾乐祸的意思:“巧了,没有发件地址。” …… 索宁拿着签完的单子,低头盯着单子上空白的发件人,诡异的摸不着头脑 她把箱子费劲吧啦的搬到了阳台上,几乎占了半面阳台的面积,真的是非常大…… 到底谁有可能送这种东西给她呢? 琢磨半天,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周芝意。 她拨了个电话过去,周芝意那边闹腾的厉害,这个点儿应该正在外面疯。 “喂宁宁?!” 索宁把手机从耳边挪了挪,“你是不是给我买东西了?” “啥?” “就脑白金什么的。” 周芝意听完隔了半天才在那头儿喊,“神经病才送脑白金呢!” “……” 找错人了。 伴随着这笔糊涂账,索宁睡都没睡踏实,做了大半宿的梦。 梦里人举着一箱子脑白金,“诶,起来补脑了!” …… 隔天,顶着俩大黑眼圈子去上班儿。 骑着小电驴刚到大门外,就见一辆牧马人横在那儿,旁边还站了个人。 他脸上罩了副太阳镜,嘴边叼着根烟,像是刚点着还没抽多少。穿了条黑色工装裤,裤脚扎在厚重的马丁靴里,上身是间稍宽松的棉质衬衣。 修长挺拔的身躯斜靠在车身前,两手插在兜儿里,人和车般配的天衣无缝,嚣张又霸道。 可以看得出,是个逼王无疑了。 “小索。” 索宁捏住闸,“你在这儿干嘛?” “等你。” “哦。” 大少爷见她反应平淡,伸手摘了镜子,两步跨到她面前,“老子没帅的人神共愤?” 索宁抿了抿唇,凭良心说,“愤了。” 大少爷:艹。 索宁下了小电驴推着往里走,盛放跟在她身侧慢慢走着,早上的阳光明媚,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贼长。 盛放偏了偏头,刚好是她偎在他胸前的姿势,他抬起手作了个抱她的动作。 卧槽,和谐啊。 然后从兜里摸出手机来,迅速的按了下快门键。 索宁一侧头,发现了他虚虚搭在她肩侧的手,“想死了?” 盛放手机一收,不甚在意的干咳两声,目光流转间就看到了她顶地那俩硕大的黑眼圈。 皮肤白,显得是又黑又紫,“小索啊你未免过于的纵情声色了。” 索宁:“……” 并不想搭理他。 她推着车快走几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大少爷在后边儿喊,“昨晚那些东西你得按时吃啊。” 索宁闻言,乍开始没听明白,数秒后猛然嗅到了异样。她顿住了脚步,回身看着盛放,“你送的?” “啊!不用谢啊,没什么好客气的!我就……我就……”他忽然有些紧张起来,眼神儿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就随便一买。” 索宁看着他:“又是什么目的?” 盛放让问得更紧张了,“没,没目的啊。” 陈狗说想想她最需要啥,他思来想去,她营养不良那肯定得补补身体啊!总不能送俩老母鸡去吧?! 索宁轻轻轻嗤了一声,直直的盯着他,“那脑白金什么意思?你给我解释一下?” “脑白金?” “嗯。” “有那玩意儿吗?” 索宁把手机拿出来,举到他面前,是一张货单。 前面没问题都是他一样样精心挑选的,最后…… 脑白金六盒。 盛放心头一惊,他妈的手滑了…… 他看着索宁,然后大脑飞速运转,神经一抽。 “今年孝敬咱爸妈,送礼还送脑白金。” “……” 索宁虎躯一震,怔在了原地。 — 学做糖醋排骨这个事情,索宁以为不能再拖了。 及早解决。毕竟拖欠人情的前提下,方方面面她都没什么底气。而大少爷似乎也谙此道,有意无意的拿捏着她。 下班之后买了些排骨,回家在厨房里按照网上的教程一步步搞,一个半小时之后,收获了一锅黑炭球。 她说不上来问题出在哪儿。 过油炸大劲儿了? 还是老抽放多了? 不得而知。 扔了吧,有点不舍得,毕竟三四十块钱一斤买回来的…… 吃了吧,她看了两眼,又下不去嘴。 就是这样来回犹豫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高晴曾经也做过几次糖醋排骨给她吃。 红润油亮,酸甜适口,不腻不柴。 味蕾的记忆仿佛是一个开关,倏然打开了索宁关于高晴的种种回忆。 她擦洗过的每一个餐具。 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小茶几上的鲜花和桌布。 空调上贴的手写标签。 …… 点点滴滴,像一柄利刃刺进了她的心里。 桩桩件件,统统都在此刻猝不及防的涌入了她的脑海,然后迅速的蔓延开来,形成成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窒痛感。 但凡走过,必留痕迹。 索宁想。 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即便像她这种擅长掩盖过往的人,也没办法做到啊。 她走到客厅里从桌上拿起手机,握在手里,指甲一下一下的抠着手机边缘。 静默良久,她从通讯录里找出了一个号码,犹豫数秒后,拨了出去。 响了一会儿,那头,“喂。” 索宁压了压胸腔的躁动,“你好唐队长,我是索宁,东区殡葬处的工作人员。” 电话里淡淡嗯了一声,“我知道。有事?”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索宁组织了半天的语言,在此刻忽然不知该如何切入,最后干脆,“我想问下关于高晴的事情。” “嗯?” “请问她的案子现在怎么样?” 唐挺:“索小姐,我们是有规定的,不好透露。” 索宁自知可能触及了人家的保密部分,但电话打都打了,多多少少应该问到一点消息才行吧? “或者,您只告诉我她目前是不是还好?” 唐挺沉默不语,大概也在考虑。 “一个字就行……”索宁一再退步。 唐挺那边终于缓缓开口,“索小姐这么关心一个劫持过你的人,不合常理吧?” 索宁指甲抠着指腹,“随口问问。”转而又解释一句,“唐队长也说了她劫持过我,那我了解一下也没什么不合常理的,对吧?” 唐挺哦了一声,状似随意的问道,“那你希望她好还是不好呢?” “……”索宁没想到,他会问的这样直白。 “嗯?” 她吐了口气,最后,“算了,不想知道了。” 索宁说完就挂了电话,连句客套话都没再说。 靠…… 唐挺这个人太贼了,什么都捂的滴水不漏。 想套个话,反倒差点儿让他给绕进去。 如果她刚才说希望高晴好,那肯定就是个把柄,违心说不好也说不出来。 可还有什么办法能得到高晴的信息? 她不知道。 索宁往下瘫了瘫身子,感觉打电话之前那种冲动的心情正一点点的缓和趋于平静。 她仰头看着头顶的小灯泡,眼前一片昏暗。 手机突然在手里震了一下,隔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去看看。 发件人…… 唐挺? 索宁手指抖了抖,迅速的点开屏幕,短信里躺了一句【还在调查】。 短短四个字。 索宁看了几十遍。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她打了几个字【查什么?】,按了发送。 一分钟,两分钟…… 她盯着手机足有半个多小时,也没再得到一个字的回复。 意料之内,却是异常的揪人心弦。 索宁手机扔到一边…… 她努力的分析了一下,按说高晴这案子没有什么疑点啊,她都自首承认了,还能有什么可调查的?况且都一个多月了还在查? 到底查什么呢? 隐约中,她感觉感觉似乎抓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 第五十一章 你还挺凶 索宁把能想到的人都想了一遍,最后这个目标还是锁定在了大少爷身上。 之前他查过她,具体的虽然没多说过,但依照当时他透露的种种,知道的应当是不少。而且高晴当时一找上她,他就发现了,还包括后来刑侦队的找上门他也通知了她等等等等。 思及此,索宁暂且放下了这笔账的恩怨。 因为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个有能力的调查者。 而高晴的事还真得靠这么一个人来帮忙。 她趁午饭的时候,找到了盛放,也没拐弯抹角,“你之前查我是找的谁?” 盛放一脸警惕,“你要干嘛?报复啊?我可誓死都要保护兄弟安全。” “不是,有用。” “陈淮。” “……” 好坚韧的一个男子。 索宁抿唇琢磨了一下,遂又小心开口,“他……贵吗?” “……”大少爷不明所以,随口道,“没八百不出台。” 索宁:??? 一口老血卡在了胸口,她咬牙道:“我不是问私生活。” 盛放看着她气的那样子,乐的前仰后合。 索宁隐忍了一下,“我有正事。”她顿了顿,继续道,“想调查一点事情,你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给引见一下。” 盛放收了收笑,她这话并不是询问句,他很确信只要他说一句不方便,她保准开门就走头都不带回的。 而他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这种天赐良机? 他往椅子里靠了靠,歪头打量着索宁,没正面回答她,却先问了句。 “我有什么好处?总不能白干一场吧。” “给你朋友拉活儿不算好处?”她是完全把陈淮当成了一个专业人士,并未考虑到究竟是什么资质能总跟大少爷鬼混在一起。 盛放跟听了个笑话似的,“他忙得天上地下的,还真用不着我给拉活。” “介绍费,我给你介绍费。” “???”大少爷的笑都僵住了,他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样,“我他妈穷疯了?沦落到要你给介绍费??” “……” 按照索宁的个性,话到这里应该就作罢了。但眼前确实有求于人,还是个迫在眉睫的事儿,她稍一衡量,便。 “那你想什么好处?只要能给我绝不吝啬。” 盛放看着她那一脸即将英勇就义的样子,心里这个不痛快啊。 妈的。 整得他真跟个禽兽一样。 索宁站在那儿,等待他的回答,实际也是有些忐忑的。 毕竟大少爷尿性不一般。 等了一两分钟,他才堪堪开口,“人我可以介绍,至于好处嘛……” 索宁看向他,手指忍不住攥了攥。 盛放轻咳了声,“以后再说吧,我会记在小本本上。” 一听这话,她忽然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刚松了口气,还没等道谢呢,大少爷瞅着她说了句,“你看上去有点失望啊。” “没有,谢谢盛总。” 盛放长腿一收,单手托着下巴,“以为我会提什么带色的要求?” “……”索宁莫名有些尴尬,她垂首,“没有。盛总古道热肠,不是贪图回报的人。” “得了吧小索,不用给我带高帽,老子就是贪图回报的人。”他眸光流转,挑了挑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所以,如果我刚才提了那种要求,你会答应吗?” 大家都是成年人,是哪种要求,他不必明说。 索宁闻言一愣。 就这愣神的当儿,盛放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高挺的身姿笼罩着她,微微低着头,似乎在观察她的表情变化,“会吗?” 他的声线喑哑低磁,眉宇间又是那种淡淡的风情,一个音节,一个眼神似乎都裹挟着吸引力,宛如一个蛊惑人心的捕猎者。 他身上的气息冷香与烟草混合,像是一种辅助的勾引。 索宁心下扑通一声,她吞了吞上涌的不适感,皱眉警告道:“你提一个试试。” 盛放哈哈大笑,他往后撤了撤身,心情非常好,“你犹豫了。” 所以即便她现在再开始耍狠也已经来不及了。 犹豫…… 就能让人有无限的遐想。 索宁看着他,冷冷嗤了一下,“你想口嗨尽管嗨,我无所谓。” 她面上神色如常,也不过是刹那就恢复了平静。 大少爷也不多言,实时的见好就收,“人我来约,等下通知你。” 索宁攥了攥手指,“谢谢。” 然后出了总经理办公室。 脚下步伐充满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憋屈。 大少爷的一张俊脸随着门关上的时刻,瞬间表情管理失败,原地表演了一出儿春风得意马蹄疾。 片刻后他从桌上捞过手机,郑重其事的拨了个电话出去。 那头儿都没等说什么呢。 他:“陈狗,报效爸爸的时刻到了!” “……什么玩意儿?” “小索找你帮忙调查什么事儿,你给老子拿出十二万分的专业精神来,务必给我办的漂漂亮亮!” “查啥?” “我哪知道!让你查啥就查啥呗!” “艹,她万一让我查你缺的心眼子有多大,我倒不好意思拒绝了!” 盛放大手一挥,毫不在意,“总之,这是她第一次找我帮忙!你要办不成老子骟了你!”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陈淮在这头儿老半天没有琢磨明白。 他妈的为什么要骟了他呢?? — 索宁几分钟后就得到了大少爷的反馈。 约定今晚七点钟,跟陈淮在xx餐厅见面。 她还有点惊讶,效率这么高的吗? 到了下班的点儿,索宁收拾东西,准备直接就去了,结果还没等走到车棚,就被大少爷给薅上了他的车。 直奔越好的那家餐厅。 路况很好,所以俩人提前半个多小时到达了餐厅。 服务生看见盛放的车,老远就迎了出来,笑吟吟的在一旁引路,从大门到包间‘盛少好’的问候声,不绝于耳。 索宁心说,大少爷还真是到哪儿都有排面。 一到包间,服务生问他今儿怎么吃。 盛放扫了一眼菜单,“挑新鲜的上就成了。” 服务生一边应着,退出了包间,不过片刻又进来两个人个人,上了一壶茶还有几样餐前小点,精致的一逼。 上完这些,俩人就立在了一侧,盛放一挥手,“我自己来就行,出去吧。” 几人又很利落的退出了包间。 处处透露着大餐厅工作人员的训练有素。 人一走,索宁也终于放松了一些,她低头看了眼时间,差二十分钟七点。 盛放吊儿郎当的坐那儿,“放心吧,他很有时间观念。” 索宁闻言哦了一声,“不急。” 她压了杯水,就那么坐在一边默默等待。 刚没两分钟,推门而入进来个人,大波浪,一身黑色制服,身材高挑,妆容也是职业又精致。 “盛少来也不打声招呼。” 索宁闻声抬头,只见人已经挨着盛放坐下了。 一个椅子。 身躯紧贴。 索宁忙又低下头,非礼勿视。 “乔乔?” 盛放的声音似乎有些意外。 而这个称呼也勾起了索宁的印象,是那次去盛世club送粽子的时候,为难她的那个人。 当时周边光线不好,加上今天穿着打扮也大不相同,所以她并没有认出来。 这是碰见老相好了。 索宁把头又垂了垂,毕竟当时场面不怎么和谐。 被认出来,又是个事儿。 “下巴没戳进胸口啊?”大少爷猛不丁扔了那么一句,然后,“说你呢小索。” 索宁:…… 我乐意行不行?? 她稍微直了直身,拿过茶杯,借以掩饰神色。 乔乔往她这儿扫了一眼,也只是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又把关注点投在了大少爷那儿。 “盛少你可是好久没来了哦,也不打电话找我。” 她语气娇嗔,盛放轻轻哼笑了一声,“听说你要结婚了。” 乔乔:“……” 盛放不着痕迹的起身,落在旁边的座位上,“那还来坏我规矩呀?” 他尾音很轻,却带着浓浓的不屑与鄙夷。 乔乔脸上的笑慢慢僵住,“盛,盛少……” 盛放语调淡淡:“还不滚?” “……” 乔乔尴尬起身,开门出去。 她忍不住在心里扇了自己俩耳刮子…… 这位大少爷骚归骚浪归浪,规矩还是有的。 有家室的勿近。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怎么来犯这个忌讳招他的厌?? 乔乔一走,包间里又剩下了索宁跟大少爷俩人,气氛莫名怪异。 索宁已经不知道该拿什么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了,真的。 好端端的坐在这儿,经历了一场什么血雨腥风。 虽然也没刀光剑影,风卷残云的。 但大少爷那个样子与平时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着实让人恐慌。 “怎么了?”盛放挪了个位置,现在离她更近了些。 索宁猛一摇头,随口说了句,“你还挺凶。” “哦?”他来了兴趣,侧身向她,目光灼灼:“我凶吗?” “……” ------------ 第五十二章 小索倒的茶好喝吗 他满眼都是好奇。 索宁让盯的不自在,随口嗯了一声,“有点。” 其实他语气神色还真没什么变化,可就是陡然多了一种让人心惊肉跳的气势。 大少爷不以为意的笑笑,眼光却没有撤回:“放心吧,我只对别人凶。” “……”索宁差点儿就问了一句为什么。但预感也不是什么省油的话,干脆闭了嘴。 大少爷习惯了她木头疙瘩的样子,嗤笑了一声,“小索啊小索,你可真有意思。” 他话刚落音,门又开了。 陈淮风尘仆仆的进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堵车了。” 盛放下意识看了眼时间,七点四十五。 ‘放心吧,他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 妈的。 脸疼。 陈淮见索宁的两次都不是什么太正常的环境下。 就这回算是个灯光合适,光线合适的看了个清楚。 索宁单从长相上来说算不上第一眼美人,但本身的硬件条件还是很不错的,从脸型到五官都十分的耐看,大概因为不施粉黛的关系,所以并没什么攻击力,应该是挺亲和的类型。 但就是这个气质过于的偏冷淡了,加上面部表情寡淡给人以不好接近的感觉。 这反倒成就了她另一种孤冷的气场。 陈少爷也有双见多识广的慧眼,还是忍不住赞一句。 有点绝色啊…… 他稍一侧身,给盛放竖了个大拇指。 大少爷嘁了一声,洋洋得意。 索宁自是不知道俩人在短短一两分钟内,有了那么一场无声又深刻的交流,她拿过茶壶倒了杯水,往陈淮那儿递了递。 很有找人帮忙的觉悟。 陈淮忙道了声谢谢,杯子刚送到嘴边就察觉到了不太一般的目光,他下意识看向盛放,发现大少爷一脸平常。 他喝完,随口问了句,“还不上菜?” 盛放在一边儿低沉开口,“叫你来是吃饭的?” “对对对,先说正事儿。”随即转向索宁,“你是要查什么?” 索宁忙把关于高晴的事跟他说了一下,以及目前的简单情况和一点怀疑。 她话刚说完,盛放来气了,“好了伤疤忘了疼啊你?” 索宁沉吟片刻,“之前的事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 他摊摊手,“行啊,三四句我也听着,你解释。” “……”跟你有什么好解释?索宁把这话硬给咽了回去,“之前挟持的事情,只是为了方便让她脱身,实际上我也没受什么伤害。” 陈淮大胆问道:“你让她挟持的?” 索宁嗯了一声。 盛放那个气就卡在了嗓子眼儿里,吭哧瘪肚了半天,骂了句,“操。” 索宁理了理思绪继续道,“我听唐队长的意思现在这案子应该是有别的蹊跷,所以我想会不会有点希望?” “不好说。”陈淮思虑着,“我先找人查一下吧,看看现在具体什么情况。” 索宁一看这是应下了,赶忙道谢,随后又想起来,“陈先生,你这边的费用不知道……” 陈淮看了一眼盛放,笑道,“您说怎么收合适呢?” 这话在索宁听来,显然就是有些为难‘朋友介绍的单子应该如何收费?’。 “没关系,陈先生直说就可以。” “你月薪多少啊?”陈淮问了这么一句。 索宁倒也没瞒着:“一万左右,看业绩。” “那一年工资也够了。” 索宁:…… 一句,打折吗?就在嘴边。 她是有心理准备,可能会比较贵,但确实没想到会这么贵。再加上欠盛放的那一笔,她盘算了一下。 要负债了。 盛放的手指在桌上有节奏的敲打,玩味的打量着她,“要不要借钱给你?” 索宁下意识摆了摆手,想了想又问,“可以分期吗?” “哎呀,这我很难办啊。我也是吃业绩,底下还有一帮子人要养活……” 索宁见他实在为难,也不好意思,“那我凑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你把具体金额报给我就行。” 陈淮还在那儿演,大少爷看不下去了,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 陈淮疼的嗷一嗓子。 我靠! “行了啊,没完了你还。”盛放说完转而又向索宁,“别听他胡咧咧,顺手办的事儿。” 陈淮忍痛,“对对对,不费什么时间,你请我吃顿饭就行。” 索宁将信将疑的看着两人。 还没等询问,服务生推门而入,开始上菜。 等最后一道菜上来,他们退出去的时候,门口响起一声。 “哟,这不是我们盛大少嘛。” 三人闻声而去。 索宁认识他,是那次赛车说她土鳖的那个人。 旁边跟他一起站的是个年轻人,年龄应该不大,二十三四的样子,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就是周身气息有些阴森,莫名的叫人感觉不舒服。 盛放抬眸,目光略过了江大为,径自落在了旁边的人身上。 “你?” 那人踱步走来,停在了桌前,脸上化出一点笑意,看得索宁有些冷。 “巧了啊。”他顿了顿,直视着盛放,“哥。” 哥? 索宁打量了一眼,俩人的样貌其实完全不同,但是身型和脸上轮廓莫名的有点相似。 盛放一听这个称呼,神色一凛,刚才的模样半分都不见了。他开口的语气冷的跟啐了冰一样。 “容盛,你再叫一声哥,我让你爬着出包间。” 方才还轻松的气氛骤然降至了冰点。 容盛似乎是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子,面上笑意不改,但却也没再那么称呼,“脾气还是这么坏。” 盛放嗤了一声,并没有接话。 准确的说是不屑于。 他对于容盛就是一种完完全全没放在心上的态度,冷漠鄙夷甚至说是鄙视都不为过。 “哟?又是你啊。”江大为在一边惊呼,语气甚是意外,“盛大少上岸了啊?不是一个伴儿不超过俩星期吗?” 索宁:…… 她看向盛放,大少爷脸色似乎有些缓和,淡淡开口:“江大为,鼻梁养好,嘴又痒了?” 他一提这个,江大为不免又觉得丢脸,何况还在容盛面前,他刚巴结上他,总不上来就掉价吧! “盛放你嚣张个什么劲儿,我他妈……” 他话说刚说完,一巴掌就直接抽到了他的脸上。 力道大的,满包间的脆响回荡。 而动手的不是别人,正是容盛。 他出手非常利落,若不是江大为脸上留了指印,他这一起一收快的就跟没发生过一样。 盛放摸了根烟,叼在了嘴边,“打狗怎么能在外边儿呢?” 容盛赞同点头,“哥哥说的对。” 盛放点烟的动作一顿,舌尖顶了顶腮,乐了,他站起身来,“听不懂老子的话?” 他两步跨到容盛面前,两人身高几乎一样,气氛陡然增添了不少剑拔弩张的意思。 容盛:“听懂了。” 盛放稍一抬手,就捏住了他的西装领,“那不照办呢?” 他的语气十分不好。 下一秒绝对是动起手来。 陈淮起身,拉住盛放,低声道:“阿放,别冲动。” 盛放侧目看了一眼他,“别管。” 这一侧,就看到了坐在一边的索宁。 她眉心微微蹙,搁在桌上的手攥了攥,似乎有些紧张。 盛放收回视线,轻笑了下,松开了容盛的衣领,顺便还帮他整理了一下揪起来的褶皱。 “你小心点儿。” 容盛倒意外了,这是头一次,盛放被激怒之后,没有打他。 他随着他收回的视线看过去,扫了索宁一眼。 因为她? 容盛冲她笑了笑,“谢谢。” 索宁心神一抖。 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盛放换了个角度,横隔在她和容盛中间,低头点着了烟,抽了一口又缓缓吐出去,复又抬头,“你再看她一眼,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 …… 容盛和江大为没再逗留,出了包间,江大为还捂着脸在那里火辣辣的疼。 到了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挨了一巴掌。 容盛哼笑看他,“你拿自己当什么东西了?” “……” “再对我哥出言不逊,断的就不是鼻梁了。” “……” — 俩人来了那么一趟之后,吃饭的氛围也已经变了味儿。 草草吃了一些,也就散场了。 索宁拒绝了盛放‘顺路送你回去’的要求,自己打车走了。 刚才两兄弟剑拔弩张的场景历历在目。说实话,哪里有兄弟的样子啊? 再说…… 俩人姓氏都不一样。 容盛? 容是妈妈那边的姓?盛的话…… 这得有多宠爱,才会取这种姓氏结合得来的名字? 她心里忽然一紧,有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可具体是因为什么,那也说不上来。 索宁一走,陈淮才问了句,“咱俩哪儿续摊儿?” 盛放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烟,“续你大爷的摊儿,赶紧去查高晴的事!” 陈淮:“我靠不急于这一宿吧!” “小索挺急的。”盛放瞅着他,“对了,多少钱回头告诉我,别找她要。” “艹你拿我当啥呢啊?兄弟的钱我能要?” “一码归一码,不能叫你白跑腿。”这种事盛放算的还是很清楚的。 陈淮没搭理这茬儿,“我说你怎么就是改不了呢?容盛他故意激你,你看不出来啊?现在可不比以前,你别再动手了,知道吧?” 大少爷不说话。 默默吐了口烟,片刻后,“小索倒的茶好喝吗?” 陈淮一脸:??? “都一个壶里的你没喝啊??” 盛放:“她倒的应该不一样吧。” 陈淮回忆着,“没尝出来啊。” 大少爷笑了笑,“那怎么,再给你倒一回?” 陈淮看着他那个笑,忽然就抑郁了。 他脑子里灵光一过,感觉被杀气环绕,“……” 盛放语气随意,吞吐缓慢,“不如就下次她起请你吃饭的时候?” “……”陈淮哭笑不得,“我就开一玩笑…” “她不爱开玩笑。” “我错了还不行吗大哥……” “行,那再提让她请你吃饭,我帮你把嘴缝上哦。” “……” ------------ 第五十三章 我不过就是喜欢你 索宁洗漱完了才想起来去查了查自己的银行卡余额。 之前定期的加上手里零零散散的一些,差不多有二十万多点。 还完盛放的那些,剩下估计个七八万的样子,就算自己手里一点不留也不一定够那个调查费用。 按陈淮说的…… 应该不低于十万吧? 让盛放那么一搅和,她又有点儿不确定了。 她在网上大概咨询了一下,牵扯到刑侦队这种地方,价格都没有说的太准,倒也不是因为别的…… 主要是实力不够。 但十万左右肯定还是要的。 索宁心里有了底,琢磨着还是得多备点儿,以防有什么其他的附加项费用。 想来想去,只能跟周芝意先借点儿。 她没什么借钱经验,组织了半天语言都没想好怎么开口,支支吾吾了半天,周芝意憋不住了。 “宁,你到底要搞么子?” 索宁有些难以启齿,“就是……” 周芝意是少见她这样窘迫的样子,心头一凛,“啥?我靠你不会有了吧??” 索宁:……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有点远的男声,“有什么了?” 索宁清了清嗓子,忙解释道,“我有个你头啊……我,我想跟你借钱!” 周芝意乐的哈哈大笑,“要钱还搞得这么鬼鬼祟祟!” “……”这不是没经验吗。 “要多少啊?” 索宁合计了一下,“五万吧。” “哦。” 周芝意那边顿了顿,不到一分钟,“过去了。” 索宁手机一震,一条信息蹦进来,【您的账户xxxx转入100000元】。 “……”她一愣,“十万?” “不够?” “够了够了,太多了。”她也没矫情,收了就收了,用不了再直接还她好了。 “不够再跟我说,不过……”周芝意顿了顿,八卦的要命,“少见你这样消费,包小白脸啊?” 索宁这个无语啊,随口回了句,“找人查点事情。” 周芝意哦了一声,倒也没多问,嘱咐她,“注意点儿安全,不行我找人帮你查?” “不用了,是盛总的熟人,应该没问题的。” 她一说盛总,周芝意停了停,“盛放?” “嗯。” “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索宁纳闷儿了,怎么看出好了来的? “没有啊。” “最好没有,他可不是个善茬儿,你小心点。” 差不多的话,周砚也说过,还真是两兄妹。 随便聊了几句,索宁再次道谢,然后挂了电话。 周芝意手机往一边儿一扔,周砚就坐了过来。 他拿了本书,低头默默看着,状似随意的问了句,“索宁?” “嗯。” “她跟你借钱?” “嗯。” “你非得我一句一句问?” 周芝意哦了一声,“她说要查点事情,找的盛放的朋友吧。” 周砚稍一思忖,“陈淮?” 盛放的朋友干这行的,就数着陈淮了,但索宁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找专人去给她查? “我哪儿知道……”周芝意让问的不耐烦,“老哥你在旁边不都听着了,我也没问那么多啊。” 周砚脸一沉,“周芝意你怎么做人家朋友的?这么不关心别人,万一有什么大事呢?” “……”周芝意差点儿让他动了,转而一想不对劲,“嘶,你怎么比我还急啊?” 周砚眸光动了动,他清清嗓子,视线重新回到书页上,“没有。” 周芝意看那样子,自己老哥分明是拿她当个傻子了吧? “不是,没有你脸红什么啊?” 周砚还真下意识的抬手扫了扫脸,周芝意乐的都要捶地了,“我靠老哥你真的啊?” “……” “你喜欢宁宁哦?” “周芝意?” “表白过嘛?” “……” “被拒绝了?” “周芝意!”周砚牙都痒痒了,他吞了吞胸中不适,然后平和开口,“爸妈来电话了。” 周芝意咬了口苹果,一脸胜利的笑意,“扯开话题有用吗?” 周砚皮笑肉不笑,“周末让我陪你去跟赵公子见个面。” 周芝意嚼苹果的动作一顿,头顶忽然萦绕出一朵乌云笼罩,使得脸上的笑都僵硬了。 她眼巴巴的瞅着周砚拿出手机来,发了条语音消息出去,“湛庭,我妹答应见面了,周六在xx餐厅见面。” 周芝意伸手就去抢手机,周砚手快一步,已经锁了屏。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周砚冷嗤,“所以你早该做个人。” “……” 周芝意跟赵湛庭的这门婚事,是小时候两方家长定下的,虽然时代不同了,但两边儿把这个约定就一直讲到了现在。 周芝意见过他一回,年纪轻轻,行为举止跟个老头子一样。 跟这种人结婚以后别说去夜店蹦迪了,就是去游乐场蹦床可能都没戏。 周砚本来是站在她这边,很坚定的。 现在…… “哥?你不是来真的吧?” 周砚没说话,抬手按了下手机,里面一条语音传出来,“好,周日见。” 语气缓慢,又冷又硬。 “老哥……” 周砚没应声,把书一合,留了个让她自己体会的眼神,翩然离去。 — 索宁把钱的事情搞定,只等陈淮那边的消息了。 这也不太好催,如果有信儿,人家肯定会第一时间反馈她的。 中午,她面条还没嗦两口,就接到了周砚的电话。 接起来也没废话什么,他说:“见一面吧。” 索宁下意识拒绝,未开口,周砚继续道,“我人就在大门口,不好白跑一趟吧?” 他像是很了解索宁,即使在拒绝他这种事上。 所以只能先发制人。 来都来了,她不会不见。 周砚明知捏人短处有些卑鄙,却又毫无其他办法。 索宁到了大门口,人就在太阳底下站着,他穿了件黑色衬衣,领带系的整齐,黑色西装裤同样的服服帖帖。 她走到前去,周砚才抬脚去了旁边树下的阴凉处,仿佛是为了迁就她。 索宁跟着过去,站定后方才问道,“周砚哥,有事吗?” 周砚抬手有些不自然的扫过了头发,“没事不能来?” 索宁闻言,扯了扯唇,“没这意思。” 他这话虽然语气淡淡,却又像是充斥着复杂的情绪。 “你就这意思。”周砚看着她,眸子里带着隐隐的光火,片刻后,“跟周芝意借钱就罢了,你找人帮忙宁愿找生人也不找我?” 他虽然极力的克制,但是兴师问罪的意味还是非常明显的。 索宁看着他,敛眸回道:“周砚哥,你我也没有多熟。” 周砚:“……” “所以你没有身份来质问我。” 周砚听到这个,忍不住嗤了一声,再抬头面上多了点笑意。 “我不是质问,只是想帮忙。”他顿了顿,“你没必要老是这么防备我。” 索宁没答,面上不甚在意。 周砚的视线看向别处,数秒后又收回来看着她,“索宁,说到底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我不过就是喜欢你,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吗?”他最后一句掺杂了难以言明的情绪。 “是!”索宁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变得沉冷厌恶,“尤其你喝多了的时候,不记得了?” 周砚没料到,她会那么直接。 一时间竟有些慌乱,他手足无措的站在索宁的面前,一米八几的身高骤然缩到了地底。 许久以后,他才慢慢回神,苦笑了一下,“我就做错了那么一次,在你这儿就永远翻不了身了。” 索宁看着他的样子,内心里五味杂陈,她吞下胸中情绪,缓缓开口。 “周砚哥,有些事错一次,万劫不复。” 她说完径自里去。 周砚看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单薄瘦小,最后消失在一片浓烈的阳光里。 万劫不复… 她对他的厌恶程度,摸都摸不着底啊。 周砚愣了个神,一抬头身钱多了人,他嘴上叼了根冰棍儿,声音戏谑: “哦豁,周总又来了。” ------------ 第五十四章 谁都别想好过 盛放眼见周砚失魂落魄的样子,顺着他的目光往看去。 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不过他来这儿找谁,大少爷心里自然是有数的。 周砚闻声,收了收神,看见盛放那个笑靥如花的样子,脸都寒了起来。 他没搭话,朝自己车那儿走去。 盛大少脸皮多厚啊,亦步亦趋的跟在后边儿,“啧啧啧,周总这样子仿佛被人甩了一样。” 他话刚落地,周砚忽地顿了脚步。 盛放余光瞥见他的手指拢了拢,却没有后续动作。 神色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倒有种恼羞成怒的冲动感。 周砚扬了扬唇,露出个冷笑,“离索宁远点儿。” 盛放先是一愣,随即弹了颗口香糖到嘴里嚼了两下,表情神色均是十分的不屑,“我偏不。” 他这话无疑是一种蔑视的挑衅。 “不是,周总你什么身份啊?” 周砚闻言脸色阴沉,他缓和了片刻,又换上了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盛放,你有钱有势要玩儿随意,但要是敢打她主意,我跟你势不两立。” 他的话停在了这里,但警告的意思已经表达的清清楚楚。 盛放不以为意的耸耸肩,“已经开始打了。” “……” 他说完,吹着口哨潇洒离去。 他妈的,老子还没警告你滚远点儿呢,你倒先来叨逼叨! 到办公室的时候,他扫视一圈儿也没见索宁的影子,等到了自己那屋,一开门就见桌上安安静静躺了张卡。 上面写着「住院费」。 她字写的蛮漂亮,就是那种干干净净的正楷字体,没有任何一点拖沓花里胡哨的笔画。挺大一张纸上,就这么三个字,一个多余的标点符号都没有,跟她那个木头性格真是一模一样。 靠。 盛放爆了句粗口。 这女人什么事情都要跟他分个的明明白白的狗架势,真的是特别讨厌。 — 索宁忙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办公室里的人早都走光了,她下意识往总经理间那儿扫了一眼,房门紧锁,一片黑暗。 不知道今天来过没有,来的话…… 应该看到卡了吧? 她伸手拿杯子准备去打水,就看到了躺在她桌上的卡,原模原样…… 索宁嘶了一声,卡下面压着张纸条,她拿起来。 上面写着:「老子不要!!!!」。 索宁:…… 头一次见留字条都能留的这么火气十足的。 她犹豫了片刻,打了个电话过去,大少爷接的挺快,就是语气不咋样。 “干嘛?!” 索宁是已经习惯他这个强强调调了,沉沉开口,“卡你怎么还回来了?” “我不是写纸条了?!” 她低头看了看纸条上的字,有点无语,“我是问你为什么不收。” 大少爷哦了一声,“老子不想要,就想让你欠我的,你甭打算还了。” “……你有钱烧的?” “对啊!我烧包!” 索宁让他气得牙痒痒,“你烧包归烧包,但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那你就别拿我当别人啊!” “……” “小索,你明白我意思没?” “没。”索宁不想搭理这茬儿,暗自吐了口气,“你别闹,我……” 我什么还没说完呢,被大少爷直接打断,“行了行了,我开车呢,拜拜。” “哦对了,陈淮那有信儿了,明天联系。” “嘟嘟嘟……” 索宁手机还在耳边,那头已经挂了个干脆。 嘶…这都是些什么财大气粗的有钱人? 一个要五万给十万,一个上赶着还钱死活不要。 — 盛放回到盛宅的时候八点多钟,停好车子就往大厅去了。 他的手刚搭上门把手,隔着大厅的玻璃门就看到了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 一家四口,围坐餐桌,整整齐齐。 餐桌前的盛柏年戴着生日帽,又傻又蠢,却乐的无比开怀。常年黑着的那张脸似乎都重新容光焕发。 盛放轻嗤了一下,满是嘲讽。 他低头点了根烟,吸了两口然后推门而入,他动静很大,沉重的马丁靴一下一下的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了闷闷的响声。 “我来的似乎不是时候啊。” 一桌人的目光顿时全都聚在了他的身上,他一开口,容盛忙站了起来,“哥,你回来了。” 盛放睨他一眼,就连这一声称呼都忽略过去了。 他径自走到了餐桌前,顺手拉了把椅子,就那么在地板上拖着,声音尖锐刺耳……一路拖着到了盛柏年的旁边坐下。 盛柏年刚才还挺乐的表情,倏然变成了眉头紧锁。 盛放双手抄在裤袋里,二郎腿随意搭着,嘴边的烟缓缓飘在眼前,十足吊儿郎当的痞子气,他打量着盛柏年,一脸的笑模样。 “老盛,你学过变脸啊?” 容盛在一边劝道,“哥,少说两句。” 盛放眼皮子都没撩一下,“闭嘴。” 容玉兰就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也是小心翼翼,“阿放,今天是你爸爸的生日,你……” “你也闭嘴。”盛放的音调提高了两度,毫不掩饰语气中的恶劣,“生日啊,怎么不等我呢?” 盛柏年忍耐片刻,筷子往桌上一拍,“你要想让我多活两年,就好好坐下吃顿饭!” 盛放垂眸哦了一声,脚掌在地上一下下点着,“我要不想呢?” “……” “……” “……” 盛柏年闻言猛地起身,回头就是一个巴掌甩过来,盛放没躲,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下。 他这巴掌裹挟着怒火,下手自然挺狠,甚至在偌大的客厅里产生了不小的回响。 全桌顿时一片静谧,没有半点声音。 就连盛柏年自己都愣了愣。 反倒是盛放自己挺安静,他舌尖用力顶了顶腮,吐出一口血沫去,然后扯唇笑了笑。 “生日过一年少一年,这就当我送的礼吧。” 他的话打消了盛柏年刚刚升起的一丝愧疚,“我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我跟你妈妈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东西来!” 盛放的笑渐渐凝固,“不许你提我妈。” “说的对!你妈要是还活着也得被你气死!” 盛放的胸腔陡然升起了一股巨大的怒火,他站起身来,怒目直视着盛柏年,开口语气倒是没有太激动。 “我妈不是被我气死,是被你们逼死的,忘了?”他嗤笑着,“你们两个搞破鞋逼死了我妈……” 容玉兰的嘴唇发紫,有些颤抖的呢喃:“没有……我没有……” “还生了这两个野种。”盛放转头向她,指着盛放和容沁,微微俯身下来,“怎么逼得别人家破人亡,你们还有脸搞这样的父慈子孝天伦之乐呢?” 盛柏年气急攻心,“你给我闭嘴!你知道什么!知道什么!根本不是这样!” “那是怎样?你给我说说?”盛放一抬脚,踹在了桌上,桌面一下子被掀翻,一桌饭菜摔了个叮叮当当,“我给你加点儿动静,热闹热闹!” 容盛一把扯住他的胳膊,“你跟我出来!” “出你妈!”盛放冷笑着,他一甩手,直接打在了容盛的脸上。 容玉兰刺激过大,倒地抽搐起来,屋里瞬间炸了锅…… “你真是疯了!疯子!”盛柏年眼前都快冒了星,“给我滚!马上滚!!!” 容玉兰几乎半昏迷的状态,却仍旧皱眉看着他,连同其余三人。 如此就形成了一家四口团结一致对着他的场面。 盛放又吐了口血沫,低头重新点了根烟,火光忽明忽暗的闪烁,映着他冷静的面庞。 他像一个绝情凶残的侵略者,残忍掠夺着这个家里的每一处和谐。 他冷横一声,抬脚直接从那个可笑滑稽的生日帽上踩了过去,然后大步流星的离开了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外面狂风骤雨,电闪雷鸣一闪而过,晃在盛放的脸上。 那样狠戾冷酷的表情下分明还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深藏的疼痛。 他想,犯了错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啊。 不管过去了多久,不管多久。 他就是要闹得天下大乱。 谁都别好过。 谁他妈都别想置身事外。 ------------ 第五十五章 你不喂我吗 索宁因为盛放挂电话那句‘明天联系’,等了一整天。 结果都快下班儿了信息都没等到一个。 可能是,忘了? 她琢磨着大概率是忘了。 于是拨了个电话给过去,电话开始没人接,她都快挂了的时候那边才接了起来。 “喂。” 他的声音沙哑无力,虚无飘渺的就跟说梦话一样,索宁乍一听有点诧异,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确认没有打错,才又把手机重新放到耳边。 “盛总,我是索宁。” “……你不用自我介绍。” 大少爷这个半死不活的动静与平时嚣张至极的样子完完全全的脱离了,索宁犹豫了一下,问道。 “你病了?” 盛放鼻腔里发出一个嗯字。 然后就没再说别的。 索宁一听这情况,也就没好意思开口问旁的,“那好好休息,我先挂了。” “等下。”盛放喊了声,“你是想问高晴的事吧?” “嗯。等你好了再说吧。” 盛放咳了几声,再开口那个嗓音哑的更厉害了,“我让陈淮打给你。” 他说完挂了电话,索宁一句谢谢卡在嘴里都还没出来。 等了没几分钟,陈淮的电话就过来了。 上来也没废话什么,直接切入主题。 高晴现在的案子有点转折,根据她的供述说法根本是不可能使人致死的,刑侦队进行了二次解剖发现了其他的致命伤,现在有两种可能,要么高晴为了逃避罪责撒谎。 要么有第二人作案。 目前不好说他们倾向于那种说法,但都得再重新调查,时间有点久了,很多取证有些困难,所以到现在野未能结案。 陈淮调查的很仔细,基本上重点都已经清楚明白。 寥寥数语,索宁已经了解了这事情的大概进展,不得不小感慨了一句。 这个调查能力太迅猛了。 她连着道谢了数次,还是问到了费用的问题,怎么打给他。 陈淮:“费用就算了,小事情。” “陈先生,再小事情你们也该有定价的,算了是不可能的吧。”索宁自然知道人家是客套话,查这种东西他也得花钱找人也说不定。 陈淮笑笑,“你还真是什么事儿都算的清楚。” 人情往来算得这么清楚,说白了就是不愿意有什么后续牵扯呗。 索宁不语,算是默认。 片刻后,陈淮那头传来啪的一声,“有了!劳烦你帮我去看看阿放吧,这样刚好钱事两清,好吧?” 索宁:…… 这能清? 陈淮继续道,“哦我人在外地出差,他病得厉害。” 索宁犹豫了一下,“这不太好。” “我看挺好!就这么定了吧!”他说完又突然叹了口气,“他自己一人儿在家,病成什么样也不知道,孤孤单单死家里可咋整。” 索宁:…… 你可不太像担心朋友的样子吧?? “陈先生,我就单纯问问事情结果……” “哇那太没人性了吧?好歹他也算为你这事儿出了力,你就算为了还人情去看看也不过分吧?” “……” 还人情这句话,有点触动索宁。 说起来欠着盛放的还有好几件,似乎一样没还。 陈淮察觉到她有所动摇,索性又添了把火,“呐,你替我去看看阿放,我把账号发给你,不然这钱我不要。” “……” 索宁咬了咬牙,妥协道,“账号先发我。” “呵!还信不着我?” 索宁暗自冷笑,能信的着就怪了。 俩人说完,挂了电话,没两分钟她收到了短信,一个账号还有一个地址。 盛放家的。 后面又发了一条,【成本费用两万多,取个整两万,再计较你可真就折我面子了】。 索宁简单回了两个字,倒也没有再过于争论什么。 至于其他的,可以再说。 她盯着盛放的那个地址,思忖良久,最后拿包走人。 距离单位有点远,她打了个车过去,到附近下车的时候,在附近找了个便利店,买了点吃的喝的带上去。 她敲了敲门,半天才开。 大少爷头顶着被子披在身上,一见来人,本来昏昏欲睡的一双眼瞬间瞪的老大。 “我靠,小索?” 他侧了个身,索宁就跟着进了屋。 盛放这房子客厅很大,装修风格简易,摆设也很简单,与他那个嚣张招摇的个性还是挺不符的。 索宁脱了鞋,往旁边扫了一眼,“有拖鞋吗。” “就一双,你穿?”他说着抬了抬自己的脚示意。 索宁摆了摆手,光脚就进了客厅,盛放跟在后面,病恹恹的看着很没精神,刚才活跃的那一下子像是用尽了力气。 他直接瘫倒在沙发上,倒也没问她怎么来了。 主要是陈淮透了一嘴,只是不确定她到底会不会来。 所以一开门还是有些惊讶的。 “你吃饭了吗?”索宁问了一嘴。 大少爷裹了裹被子,“你看呢?” 索宁看他一眼,露出在外面的大半张脸不说面无血色那也苍白憔悴的有点厉害,眉眼在这种苍白里显得更加黑浓,眼球通红,怎么看都是一副可怜相。 索宁语气稍软了点儿,“我买了点吃的。” 她把手里的那兜子东西往茶几上一放,盛放一抬眼皮子,看了个清楚。 “你怎么不干脆买两桶泡面呢?” 索宁:“病了吃泡面不太好。” 大少爷气乐了,“吃八宝粥就好了啊?!” “……” 这一兜子除了什么零食零嘴就是八宝粥速冻食品那些,这倒不怪索宁,她家里平常备的也就是这些东西。 索宁眼见大少爷一脸不乐意,挺有耐心的又问了句,“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大少爷往沙发里窝了窝,“我要喝白粥,你给我做。” 索宁语结,“白粥有八宝粥好喝?” 他拿眼横她,虚弱的一逼。 索宁把后话话都吞回去了,“行。” 盛放家没有米,索宁又跑了一趟楼下,买了点米上来,顺便捎了两袋榨菜。 她在厨房里淘米煮粥。 大少爷就歪着身子眯着眼看她忙活,心底里涌起一种异样,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觉,但就…… 奇奇怪怪。 索宁煮好了粥,盛了一碗出来,又倒了点儿榨菜搁在旁边。 “吃吧。” 大少爷歪在那儿,气若游丝,“你不喂我吗?” “你手断了?” 盛放摇了摇头,可怜巴巴,“人家没力气。” 索宁:???? “那有力气了再吃吧。”她说着就去端粥。 大少爷一个激灵蹦起来,先一步把粥端在了手里,他低头瞅了一眼,有点震惊。 “我要喝的是白粥。” 索宁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有点糊。” “你这是给人吃的?”盛放看着手里这坨黑黢黢,忍不住吞了吞。 有点?她可太谦虚了。 “你可以不是人。”索宁这话一方面也是给自己一点找补,粥糊了她也不愿意,但第一次用他那种锅确实没有把握好,否则一个粥她还是会煮的。 大少爷端着粥,眼神幽怨:“小索,你这么对待病人要遭报应的。” 这话说的属实有点扎人心,索宁心说,给病人吃这种东西确实没太有没人性。 她思索片刻,“别的我不会做,点外卖吧。” 说着就去兜里摸手机,被盛放一把抢了过来,扔到茶几上。 然后低头抬手舀了一勺粥放到嘴里,一股子苦涩感从舌尖蔓延至口腔,很多年以后他回想起这碗粥仍然只能用一句话来概括。 这他妈果然不是人间的粥。 他闷头喝了大半,放下碗又拿起那碟榨菜三两口就给吃光了。 原本因为生病寡淡无味的嘴里,在这一刻得到了解放。 味蕾丰富的差点原地爆炸。 ------------ 第五十六章 巧极了 剩下的粥,索宁直接倒了。 看着那一锅黑了吧去的东西,她也有点脸面无光。 把碗筷洗完了出来的时候,就见盛放似乎虚弱的更厉害了,躺在那儿眼都没睁开。 索宁心一凉。 喝粥喝中毒了?不至于吧… 盛放张了张嘴,似乎说了句什么,她下意识走近一点,发现他脸红的厉害。 体温计就在沙发旁边的柜子上,她顺手拿过来,归零,放到他的唇边,“张嘴。” 盛放皱眉,“不吃了不吃了……” 声音没什么力气,拒绝的倒是非常坚定,索宁这个尴尬啊…… 还得隐忍不发,好言相劝,“不吃,量个体温。” 大少爷挺听话,啊了一声张开嘴,索宁把体温计放了进去,也没见他有几分清醒。 片刻后,体温计拿出来,温度显示:39.9度。 索宁隔着被子拍了拍他胳膊,“你烧的有点厉害,得去医院。” 盛放迷糊着摇摇头,“不去。” 他慢慢起了起身,眼睛还是没怎么睁开,就那么靠在那儿,看着都不稳当。 于是摇摇欲坠了数秒,最后咣当栽在了索宁的腿上。 索宁都让砸愣了。 她推了推他的脑袋,死沉,动也不动,刚要起身撤开,大少爷又喃喃开口,他声入蚊讷但异常清晰。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他顿了顿,“可是我有点冷,你能抱抱我吗……” …… 索宁几乎是呆若木鸡。 抱,抱抱? 她瞬间反应过来,直接站起身撤到了一边,大少爷半拉脑袋就那么垂在了沙发边缘处。 他又发出一点声音。 “妈” “……” 烧傻了吧?? 直到几分钟后,再没什么动作了,索宁才过去把人给扶起来,让他重新躺回到沙发里,他脸色还是挺红,温度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下不去的。 索宁想了想,去弄了个凉毛巾去来给敷了一下。 大概是头上的温度骤降,他还挺舒服的展了展眉,咕哝着什么继续睡了过去。 忙忙活活了两个多小时,温度总算降到了三十八度多,人看上去也正常了不少,睡得安安稳稳。 索宁从他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 天色阴沉,说不上来的压抑感。 — 索宁后面两天也没有见过盛放。 她犹豫过应该再去看看的,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那张病态奄奄的脸每出现一次,都令她产生一种怜悯的错觉。 这很不好。 人的情感就是这样,一旦因为某一件事某个情绪铺开了,那就再也收拢不住。 不论爱恨,都是由此开始。 陶妄打来电话,说秦大川的情况不是很好。 索宁心里咯噔一下。 其实多少是有点准备的,只不过他一直表现的都精力十足的样子,淡化了自己这个本身的病情状况。 那天没等下班的时间,索宁就去了医院。 与往常来的时候不同,这一次秦大川戴了个氧气罩,其他机器也在一旁运行着。 陶妄见她来,两人目光对视一下,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秦大川似乎变得更为消瘦,脸颊深深的凹陷,不知道是不是药物作用,皮肤都变黑了不少,紧紧的贴在骨架上,看得窝心。 她跟陶妄两个都不是什么善谈的人,一时间病房里除了滴滴答答的仪器声,再没有别的声响,回想原来秦大川一人控全场那个热闹劲儿,此时的状况更是异常的让人无法忍受。 索宁吞了吞胸腔的情绪,“我出去呆会儿。” 刚站起身来往外走,迎面门就开了,她与来人撞了个正正好好。 “小索?” 索宁一愣,半天才敢确信,盛放?? 盛放看了陶妄一眼,又把视线挪到索宁身上,大胆猜测道,“不会那么巧,你就是我舅舅喜欢的那个小木头吧?” 索宁:…… 过河碰上摆渡的——巧极了…… 秦大川居然是盛放的舅舅?? 他也就是个三十四五的年纪,就算稍微老成一点,那也不至于是舅舅的长相啊。 对此,大少爷正正经经的解疑答惑,“我外公老来得子。” “……” 索宁乍开始被惊讶的四分五裂,片刻后冷静下来,她把俩人那个脾气秉性一对照。 完美契合。 基因强大成这样? 索宁出了病房,缓和良久,消化了一下这个信息。 几分钟后,大少爷也跟了出来,他随意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俩人都没有说话,就那么坐在那儿,沉寂良久。 最后还是盛放先开了口,他清清嗓子,语气不太自然,“前几天……谢谢啊。” 他指的是发烧那件事。 印象中,这是大少爷头一次说谢谢,不咸不淡说不上有什么特别。 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挪向别处,看上去别的很。 索宁沉沉地嗯了一声。 盛放是前一阵子就听秦大川说过那么一嘴,还挺神秘,说认识了个小木头,贼好玩儿。 他当时也没多问,反正他开心就行了。 可万万没想到,居然就是索宁。 两人就那么在外面干坐了十多分钟,陶妄推门出来,“他醒了。” 索宁和盛放前后脚进了病房,秦大川半靠在那儿,氧气罩已经摘掉了,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来,一见他俩,咧嘴就乐了。 “嚯,你俩碰上面儿了?”他的语气虽然已经尽量放松,却仍是掩不住的羸弱。 索宁点点头。 盛放:“老秦啊,你这回眼光不错。” 秦大川有点得意,“老子哪回的眼光错了?”他说这话的时候,余光不着痕迹的扫过了陶妄,又继续道,“是不是很有意思?长得也好看!” 他朝着索宁那儿努了努下巴。 盛放嘁了一声,“毕竟是我盯上的人,能差。” 索宁:…… 差点儿按耐不住自己的拳头。 秦大川:“啥意思??” 盛放故作神秘,他俯身向他,然后迅速小声的说了句什么。 秦大川一脸的惊悚,看向索宁,“我靠,真的啊?” 盛放煞有介事的点头。 索宁在一边儿看得一愣愣的。 啥玩意儿? 呆了个把钟头,索宁见秦大川的精神是一刻不如一刻,又强撑着在逗闷子,显然是有些吃力的。 她交代一声,准备先回去了。 秦大川有些小失落,“欸,你这两天可以多来一下吗?” 他向来都是个傲娇体,就算问这种话也是爱来不来的那样子,像这样带着一点恳求的语气从没有过。 索宁心里不太得劲儿,她吞了吞嗓子里的酸胀,点点头,“休假了,明天带被子来行吗?” 她难得开个玩笑,逗的秦大川哈哈大笑,“倒也不必,没床位。” 她一走,秦大川见盛放还在一边儿站着扒橘子吃,这个气就不打一出来了。 “你还杵这儿干嘛呢?” 盛放:“陪你啊。” “老子用你陪?我看你是想吃我果篮吧??” “……”盛放一瓣橘子都卡在了嗓子眼儿里,这什么狗舅舅? “瞅啥啊?”秦大川伸手拿了个苹果砸过去,他朝着门外猛使眼色,“跟去!” 盛放这才反应过来,然后抬腿跟了出去,临走嘱咐陶妄,随时联系。 秦大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丝毫没有我的风范!” 陶妄哧笑了声。 他转头瞪他,“笑个屁,老子当年多勇猛你不知道啊?!” 陶妄老老实实,“知道,知道。” 秦大川得意洋洋,呼吸有点儿闷,他伸手把氧气罩给戴上了,深吸两口。 陶妄神色渐渐沉重,伸手给他身后垫了两个枕头,好舒服一点,秦大川体力透支的厉害,没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病房,寂静的如同一个冰窖。 陶妄的目光怔在那张沉沉睡去的面庞上,怔愣良久。 他知道,自己从此以后的日子,每一天,每一刻。 或许都将是这样度过。 并且要过很久很久。 可他没有任何办法。 他留不住他。 ------------ 第五十七章 你喜欢什么树 —— 盛放从病房里追出来的时候,索宁早就不见了。 他四下扫了一圈儿,影子都没见着半个。 他打了个电话过去,一接通,他问道,“你上哪儿了?” 索宁:“上车了。” 大少爷:…… 靠。 溜的够快的啊! “盛总还有事吗?” 盛放轻哼了一声,“没事这电话我就不能打了?” 索宁顿了顿,这话怎么接?好像不管说能或不能都不是那么回事儿一样,但也没想跟他抬杠,直接回了句。 “你喜欢打就打。” 盛放哧笑着,语气有些暧昧,“这话可是你说的。” 索宁梗了一下。 她本来要表达的意思是,你爱怎么怎么与我无关的那个意思,怎么到了他这里感觉全变了个味儿一样。 她不吭声,盛放叹了口气,收拢了散漫气,“你明天还会来的吧?”他说完未等索宁回答,径自又继续道,“一定来啊。” 他的语气里透露着一点低姿态的乞求,又似乎是充斥着淡淡的伤感。 索宁也只是迟疑了片刻,随即嗯了一声,“来。” 盛放像是拿到了保证一样,没再说别的什么,各自挂了电话。 立秋以后的天黑的越来越早。 他站在医院昏暗的路灯下,低头点了根烟默默抽着。 烟雾缭绕在他的面前。 风一起,吹得满目酸涩。 — 隔天一早,索宁先跟张所长请了几天假。 然后又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不少材料回来,秦大川现在固体食物不太能吃,汤汤粥粥的那些还是可以的。 她在厨房忙活了一阵子,煮了个骨汤粥。 稍微加了点盐提味儿,然后放进保温桶里,提着就去了医院。 还没到病房门口就看到了靠在外面墙上抽烟的大少爷,衣服还是昨天的衣服,头发略有些凌乱,俩黑眼圈儿十分明显。 看样子是昨天没有回去。 索宁打了个招呼,他抬手往里指了指,示意她进去。 病房里秦大川侧靠在床边,陶妄就坐在一旁,手里拿了本书在给他念。 可能刚好念到有意思的地方,秦大川咧嘴笑了笑。 中午的阳光很好,从窗户外面照了进来,刚巧就洒在俩人的身上。 看上去像镀了一层薄薄的金辉。 柔和,不真实。 索宁搭在门把手上的手,到底也没有按下去。 她知道,这样好的时刻,过一分,少一分。 她的思绪有些恍惚,有那么一张温润如玉的脸猝然跃入脑海。他对着她时永远笑意宴宴,像人间四月的春风,岁慕天寒的暖光。 你想我吗? 索宁怔愣了片刻,最后缓缓摇头。 不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打开,陶妄看着她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难得关怀了一句。 “没事吧?” 索宁吞了吞胸腔的情绪,“没。” 她抱着保温桶进了病房,袁大川有气无力的笑了笑。 他确实一天比一天虚弱了。 索宁把保温桶放到床头柜,跟他闲聊两句,才说道,“我熬了点粥,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袁大川一脸虚弱,还在那儿逗,“你就是熬一锅土给我,我都觉得合。” 索宁忍不住笑笑。 眉眼舒展,就连刚才的阴郁都扫了大半。 袁大川也跟着傻乐,“笑得这么好看,以后别成天冷着个脸了。” “嗯。” 索宁刚应了一声,大少爷就进了门,“冷着脸多酷,笑什么笑。” 他拉了把椅子,径自坐在了索宁旁边,长腿一抬嚣张的要命。 明明是来看病人的,偏生一副砸场子的气势。 索宁往一边儿挪了挪椅子,大少爷俯身在她面前,打量数秒,“真好看。” “……” 突然抽风? 秦大川咳嗽两声,横了他一眼,“麻烦你注意保持距离。” 索宁刚抬头要谢,就见他不着痕迹的给盛放使了个眼色,还竖起了大拇指。 …… 是一家人。 “要喝粥吗?”她问了一句,岔开话题。 “喝喝喝。” 索宁拿过保温壶,拧开盖子,从他抽屉里拿了个碗出来,盛了大半碗。 大少爷又俯身过来,看了一眼,情绪当场就崩了。 “我靠,给我的就跟刷锅水一样,这个搞这么香气缭绕晶莹剔透!?” 秦大川嘶了一声,“显你成语会的多啊?” “超常发挥。”索宁清了清嗓子,“带了不少,你也可以喝。” 秦大川:“剩下的我下顿喝,谢谢,不劳烦大外甥了。” 然后顺手把保温桶捞过去放到了另一边的床头柜。 …… …… 秦大川粥吃的很慢很慢,每一口都需要咀嚼好一会儿才能吞咽下去。半碗粥喝了有十多分钟才结束, 不过还能进食,也已经非常难得。 他吃完,陶妄就拿碗出去洗,也没吱声过。 秦大川对盛放说,“回去洗洗吧,你都馊了。” 大少爷低头嗅了嗅,“芬芳的要命,你自己馊了吧?” 秦大川没好气的瞅着他,“重点是让你回去,你傻啊?我累了!” “……”大少爷让怼的一愣愣的,还不能还口,转而向索宁,“走吧。” 没等她张嘴,秦大川,“我是看着你累,你喊人家干啥?” 盛放吐了血了。 也就是自个儿舅舅吧。 换一个人,他腿都给打断。 大少爷一走,屋里顿时静了不少。 秦大川按上氧气罩子缓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语调沉着下来。 “我这个外甥吧,嘴虽然欠儿了点,人还是不错的。” 量词用得相当保守,点儿? 索宁没说话。 秦大川轻轻叹息一声,“他跟他妈妈感情很好,后来她去世以后,人变得有点儿偏执。” 他看向索宁,“我看得出来这小子喜欢你。”他笑了笑,“你别看他吊儿郎当,要是真对谁动了心,保准会掏心窝子的对她好。” “长得也不赖,钱还多,逗人也有一套,高富帅没跑儿了吧?” “……” 他朝她俯了俯身,“所以,你考虑考虑,喜欢喜欢他?” 索宁半垂着首坐在那儿,心尖儿微微颤了颤,随即抬头,“你把人支走就为了说这个?” “啊。” 秦大川挺坦诚,索宁也挺直白:“我不喜欢他。” “诶,可以培养的嘛!” 索宁不太想在这个问题上多作探讨,但又不好过于直接的拒绝,干脆就没有开口。 秦大川也知道不能急,所以也没再说太多。 他岔开了话题,聊到了身后事的问题。 以自己现在这种身体状况,他其实很清楚,不定哪天就歇菜了。 跟陶妄是没法说这些的,但不说又觉得总是不太痛快。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骨灰的,他,“现在不是可以把骨灰压成钻石吗?我想要那种。” 索宁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淡化这事儿的悲剧色彩。 “那挺贵的。” “是吗?”秦大川又想了想,“那要不就就种成树吧,把我种我家院子里,反正别埋地底下。” “让我见得着阳光,见得着……” 后面他顿住了,没有说。 索宁也没有细问。 “要不直接把你骨灰当化肥用吧,你喜欢什么树?” 秦大川摩挲着下巴,像在认真思考,“我喜欢什么树啊?” 他想了好长时间,一直到索宁走了都没有想出来。 陶妄回来的时候,他正昏昏沉沉的躺在那儿,听到开门的动静缓缓睁开了眼,看到是他咧嘴笑了笑,虚弱开口: “陶妄,你喜欢什么树?” 陶妄愣了愣,“松树。” “松树啊。”他咂摸着这俩字,嘴角的笑意慢慢散开,令那苍白的脸上突然焕发了一丝生机,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坠入了鬓角处,然后迅速的消失不见。 “那就种松树。” ------------ 第五十八章 得往前走 索宁最后一次见到秦大川,是在两天以后。 她到的时候,人已经不太行了。 晶亮有神的眸子蒙上了一层厚重的尘埃,他看到索宁,扬了扬嘴角,“你来了。” 索宁隐忍着情绪,应他一声。 他朝她伸手,她赶忙去握住,触上皮肤的那一刻甚至可以感觉到那只手的温度正在慢慢下降。 越来越冷。 秦大川的有些目光涣散,声音已然是几不可闻的微弱,“以后啊……还是要开心些。” 索宁用力点了点头:“好。” “人不能活在从前的,得往前走,往前走……”他说这话时看向了陶妄,每一个都吐出的十分艰难,“你也是。” “知道。” 陶妄拍了拍他的胳膊,脸上挂着笑,与平日里那种礼貌性的笑意不同,这一次是完完全全发自肺腑的真心。 “你放心吧,我没问题。” 秦大川的表情舒展,似乎真就放心了下来。 盛放坐在他的旁边,情绪还很平和,他问,“我呢?老秦,你想对我说什么?” 秦大川笑了笑,抬手摸过了他的发顶,手有些不受控制的抖动抽搐。 他像一个长辈,宠爱怜爱的看他,“你啊……” “啊,我。” “你的话……”他攒了攒力气,才又开口,“记得年年给舅舅上坟就行。” “……” 盛放原本搭建好的心理防线,就那么忽然崩塌。他的情绪梗在胸腔里,嗓子里,令他整个人都被激地浑身发了疼。 他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勇气和力量,嘴角才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没事的,别害怕……”秦大川攥紧了他的手,安抚着。又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他目光挪到索宁那儿,“对了,我要松树,要松树……” “记住了,松树。”索宁的声色颤抖。 “行。”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嘴唇翕动的幅度已经很小很小,“那就……” “再见吧。” 最后一刻。 他跟每个人到道别,唯独没再跟陶妄说话,他只是那么看着他,直到眼睛里没有了焦距。 都没有离开过一分。 秦大川走的那天,阳光明媚,铺满了整个房间。 微风从窗户外徐徐吹了进来,他随着风走,再也没有回头。 — 索宁把骨灰交给了陶妄,他道了声谢,没再说别的。 他沉默冰冷的像一尊雕塑,原本曾经有的那一点点生机连同着袁大川的死,一并被带走了。 索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一个痛失所爱的人。 事实上,从认识他们的那天起,她从未见过陶妄流露出什么过于悲伤的情绪,包括秦大川走的那天他都是非常的平静。 可往往就失这种不露声色的痛苦,才是最为致命的。 它在每一个夜晚白天,一点一点啃噬着他的身心,直到他成为一具空壳,再慢慢的消耗死去。 这几乎是可以预见的结果,但谁都无能为力。 他既然答应了秦大川会活下去,那么不论以何种姿态,都会支撑下去。 “陶先生,节哀。” 陶妄点点头。 索宁继续道,“秦大川希望你能把他的骨灰种在院子里,能够天天见到阳光,见到……”她顿了顿,想起了那天他说这儿时就停下了,她犹豫了一下,“见到你。” 她想,袁大川没有出口的,就是这句吧。 不知道,这究竟算不算是一种安慰。 陶妄闻言,身姿一怔。 他抱着骨灰盒的手指跟着颤了颤,开口时带着沉沉的喑哑,“谢谢你告诉我这个。” 他说完转身离去。 索宁站在原处良久,直到人消失在视线中…… —— 从秦大川走的那天起,盛放一直没有来过。 今天家属告别他也没有出现过。 索宁回到办公室之后,打了个电话给他,但没有人接。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看一下。 到了地方,隔着门她就听到了盛放的屋里叮叮当当的音乐声,她抬手敲了敲门,半天才开。 开门的是个生面孔,索宁探身往里看了看。 那人问,“找谁啊?” 音乐声大,他的音调也拔的高,语气不太好的样子。 索宁:“盛放在吗?” 那人哦了一声,可能觉得是自己人了,脸上堆出个笑来打了个招呼,然后闪身让了个空让她进门。 索宁进门扫了一眼,大概有十几个人的样子,男男女女,喝酒的喝酒,吃东西的吃东西。 而盛放就瘫坐在正面的沙发那儿,长腿搭在桌面上,仰头在那儿,吞云吐雾。 不时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看上去心情不错。 给她开门的那人,冲他喊了声,“盛少,你妞来了。” 盛放抬了抬眼皮子,就与索宁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他眉目含笑,朝她招了招手,“过来坐。” 索宁几步跨过去,但也没坐,就立在他的面前,缓了缓方才沉声开口。 “你舅舅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 盛放哦了一声,漫不经心的回道,“知道了。” 然后一句别的也没再问,他伸手拿过来酒杯,将里面棕色的液体一饮而尽,“没酒了吗?给老子拿酒啊!” 索宁把他就近的一瓶酒拿过来,满上一杯,又放回了原处。 盛放垂眸看了一眼,哼笑着,“跟我喝一杯。” 他把那杯酒往索宁那儿推了推,索宁的神色复杂的看他,也没有去动那杯酒。 “不给面子啊小索?” 索宁皱了皱眉,“我不是来跟你喝酒的。” “哦?”盛放打量着她。 她样子清冷,眉目间夹杂着难以言明的情绪,眸子里带着一抹鄙夷嫌恶。 显然是对他的。 盛放突然有一种想把她捏扁的冲动,他招了招手,“过来。” 索宁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他站起身来,长臂一捞,就扣住了她的后颈,将人带到了跟前儿,俩人近的几乎贴到一起。 索宁下意识去挣脱他的手,旁边有人低低嗤笑。 盛放:“滚蛋!” 他紧扣着索宁,眸光迷蒙的看她,他俯身向她,气息缓缓喷洒,“你来的不是时候。” “是不该来。” 索宁伸手从包里摸了出个东西来,举在盛放面前,“陶先生让我转交给你的。” 是一条银色的链子,坠子是一个羽毛的形状。 盛放的目光扫过,没有什么停顿就别过了视线,攥着索宁的手却放开了,似乎失去了兴致。 “我不要,你还给他。” 索宁就那么直视着他,“自己去还。” 她说着手一松,链子直直地就掉了下去,没到地上,被他一手接住…… “你嘴硬什么?”她说。 盛放怔愣在原处,动也未动。 他摊开手,那条项链就安安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里,羽毛坠子的右下角刻着一个y。 这是他送给袁大川的,很多年了。 没想到,有一天会是这样到了他的手里。 他合上手,不想再多看一眼,那项链却骤然变成了一块滚烫的烙铁,在他的手掌里灼烧着他的皮肉骨头…… 一直深入心底。 屋子里的音乐声骤然变大,盛放站在那里,他开始只是弯了弯唇角,到最后成了没心没肺的大笑。 “都给老子燥起来!” 整个房间里顿时沸腾,躁动地像是世界末日的狂欢。 — 索宁到自己楼下的时候,从小卖部买了几个啤酒,一袋花生米。 她开了一罐,仰头喝了一口,浓郁的苦涩感在口腔里蔓延扩散。 她有很多年没有沾过酒了,今天却很想一醉方休。 其实人生还不就是这样吗? 不断的与人告别,然后再努力过活。 这是她早就明白的道理。 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不仁,无论面对什么样的生死都能坦然接受,然而…… 到底还是修行不够。 袁大川去世前说的话,一遍一遍的重复回放。 “人不能活在从前的,得往前走,往前走。” 索宁的眸子里酸胀疼痛几乎要撑破眼眶,她捏扁了一个啤酒罐,用力的扔了出去。 它落在地上,屋子里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数秒后恢复了一潭死水的寂静。 往前走? 没有路啊。 ------------ 第五十九章 唐队长 一个月后。 秋季缓来。 殡葬处最近不算忙。 业务少,索宁难得也没什么别的外派任务,每天准时上下班,过了一阵悠闲日子。 盛放这一个月里一次都没有来过,即便大少爷平日里是那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在这种事情上也必然是需要一个恢复时间的。 况且看他跟秦大川的日常相处,俩人的感情真的是很不错的。 据秦大川之前跟她讲,盛放他妈妈是家里老大,从小差不多是把他一手带大的那种,等她嫁到了盛家,他也就一起跟着来了。 后来有了盛放这个混世小魔王,基本上就是从小跟在他屁股后边儿长起来的。 再后来他妈妈去世,才几岁的孩子愣让吓得一年多没说话。 怎么去世,他言辞闪烁,并未具体细说。 至于秦大川和自己家以及盛家后来疏远了,他没有明言,但从话里话外的意思里大概可以确定…… 是因为他后来跟陶妄的事情。 这事儿倒也可以想象。 想到陶妄,索宁还是有些不落忍的,也不知道…… 罢了。 大少爷那么久不来,在干其它的或者什么,不得而知。 索宁没有打听过。 也无意知晓。 周五那天,下班前张所长把索宁叫到了办公室里,一边埋头写材料,一边对索宁絮叨着家长里短,几分钟后,他搁了笔。 一脸正经的看着索宁,“之前那个……相亲的事儿你还记得不?” “记得。”时间有点久,倒也不至于忘了。 他清了清嗓子,“小伙子那边儿啊也是忙,最近好不容易空下来,问你有没有空。” 这事儿距离他提也已经有好长一阵子了,后面没再说,索宁以为这茬子就算过去了呢…… 怎么忽然来了后话? 她刚要张嘴,张所长大手一挥,喜滋滋的:“巧了不是,咱们最近也空!我就替你答应了!” “张所……我其实不急。” 张所长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说,这个人你绝对惊喜!” 索宁知道他是为了引起她好奇心,但…… 她有些不太自然的开口解释:“我有别的事儿忙,要不下回吧。” “我还没说哪天见呢,你就知道要忙?”张所长拿过茶杯,喝口水,“你是不是敷衍我呢?” 索宁有些汗颜,“您既然听出敷衍来了,我就不兜圈子了。” 张所长吐了口茶叶沫子,摇头晃脑的叹着气,幽幽道,“索,我平常对你怎么样?” “……” 不管是什么样的话题,恳求要求请求…聊到这儿索宁基本上就没有什么胜算了。 感情牌这个东西,张所长玩儿的贼溜。 索宁吃得那叫一个干脆。 再说句大实话,她其实打本心里不太想硬折了老两口的面子。 但这个约会见面具体怎么弄? 还是有点没着落。 晚上八点钟,张所长把对方的简单资料发了过来,后面紧跟了一句,【具体的你们见面聊】 后面他还发了个链接,索宁随手点进去,【如何在相亲中一招制胜】。 【……】 操心的未免过于到位。 她关了链接,就在对话框看到了对方的资料,别的没来得及注意。 看到名字的时候,虎躯一震。 唐,唐挺? — 跟唐挺约见面的地方是一家餐厅。 距离索宁家倒也不算远,约好的十二点见,她十一点半骑车出发,还提前了几分钟到。 她锁好车,推门进去,远远就看到他在那儿坐得倍儿直。 唐挺穿了件黑色T恤,简单大方,短短的板寸看上去十分利落,整个人的气质硬朗刚毅,坐在那儿都是笔直笔直的军姿。 索宁大步流星的走过去,隔着还有点距离的时候,唐挺也看到了她。 他抬了抬手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索宁也点头回应着,到了跟前儿,才又开口,“唐队长这么早。” 唐挺沉声道,“也刚到。”说完,扬了扬下巴,“坐吧。” 他的神情严肃,语气也并不怎么柔和。 索宁不禁暗自觉得好笑,倒也没说什么,顺着就坐下了。 唐挺看她面带笑意,问,“怎么了?” “唐队长有点严肃啊。”索宁直白回答。他这个神情语气,真给她一种要开始审讯的错觉。 唐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缓了缓紧绷的脸部肌肉,“不好意思,职业病。” 索宁摆了摆手,并不在意,“开个玩笑,别紧张。” 俩人点完菜,等菜的空档儿她问了句,“唐队长知道相亲对象是我吗?” 唐挺抱臂坐在对面,脸上表情淡淡,“开始不知道,后来知道了。” 索宁有些不解,她伸手拿茶壶倒了杯水,轻抿了两口,才又问:“知道是我还来?” 唐挺往椅子后面靠了靠,坐姿放松了些,“知道是你才来的。” 索宁一愣。 其实按照两人打过交道的几次,她隐约是可以感觉到唐挺对她的一些感观。 好不好且不说。 就高晴那件事,他虽说没有抓到实质的把柄,但怀疑的非常厉害…… 索宁琢磨着自己在他心里就跟半个嫌疑人没什么差别。 但他知道是她跟他相亲了还来,为的是什么? 唐挺直视她的目光,反问一句,“索小姐难道不是知道了是我才来的?” 他语调有些淡淡的玩味,目光在她的脸上,审视…… 仅仅是审视,再没有别的意思。 都不是傻子,也没有兜圈子的必要,索宁扬了扬唇角,没有回应。 既不承认也没什么可否认的。 话题说到这儿,俩人都没有再继续深聊。 吃饭的时候,简单聊了几句,唐挺的跟她情况差不多。 本来也是不想相亲的,他姑,哦就是张所长他媳妇儿的老姐们……天天在他耳朵边叨叨,从苦口婆心到动之以情最后直接一顿要挟,方才说动了他。 索宁哭笑不得,套路都是商量好的吧? 唐挺连轴转了一个多星期,不时打着哈欠。 索宁也见缝插针,刚好庆幸没再安排别的什么事情。 她赶忙建议,“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唐队长先回去休息好了。” “合适?” 索宁客套一句:“来日方长。” 唐挺抬眸看她,砸摸着这话,片刻后:“说的是。” 索宁让他看的周身寒气,别过身转头对服务员说结账。 服务员一脸笑意,“先生已经结过了。” 索宁下意识就想起来那次见面,大热的天,唐挺站在外面等着她。 她问他怎么不进去等。 他说,经费紧张。 这就给人造成了一个印象,他手里不怎么宽绰。 索宁拿出手机来,“我们AA吧。” 唐挺跟没懂她的话一样,皱眉看着她,“我看上去那么落魄?” “不是不是……就……”索宁有点卡壳儿,这话怎么说是好呢? 他这不是看上去落魄,是自己定位的不吗。 唐挺似乎也一下子琢磨到了她是因为什么了,扑哧乐了。 “请你吃饭是自费,这点钱还是有的。” 索宁尴尬点头,夸了句,“唐队长真是公私分明。” 唐挺:…… 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出了门,唐挺要送她回去,索宁指了指不远处的小电驴,“我骑车来的。” 他看了一眼,倒也没再坚持。 道了声再见,转身就走。 索宁忙喊住他,他回头看她,眼神询问。 她干咳了一声:“加,加个微信?” 唐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再看她,手机二维码已经递到了面前。 他打量她一眼,轻轻哼笑了声,然后拿出手机扫了一下,各自添加好…… 索宁硬着头皮又说了句,“那下次再见。” 唐挺抱臂站在那儿,饶有兴味的看她,“我以为你不会想下次再见。” 毕竟她这次会来,也是有些意外的。 索宁干笑着,“怎么会呢。” 然后又说了声再见,一溜烟儿跑到电动车前,绝尘而去。 唐挺站在原处,看着她消失在视线中,良久后才再次转身离去。 有点意思了。 索宁一路疾驰,想起来自己那个今日表现…… 只觉得脸面荡然无存。 丧权辱国。 丧权辱国啊。 ------------ 第六十章 小索,我很想你 索宁到家的时候,前脚刚进屋,后脚唐挺的信息就发来了。 他说【到家了吧】 没有标点符号,不是疑问句。 仿佛就在后面跟着她回来的。 索宁下意识往楼下看了看,莫不是被跟踪了吧? 还没等质问什么,手机又弹出条消息来【根据路程速度,大概计算一下就知道了】。 索宁随手回了一句【神算】。 唐挺:【没别的意思】 【我也没】 索宁说完把手机扔到了一边,身上骤然汗毛倒立。 职业病到他这种变态的地步,属实可怕。 方方面面尽在掌握一样。 从那天起,索宁尽所能的与唐挺保持着联系,活了二十七年,最主动的就是这一回了。 唐挺也有来有往的,有时候可能会回复的比较晚,但从不让她跑空信息。 就这么着,半个多月过去,也混熟了些。 某天,张所长神秘兮兮的又把索宁叫到了办公室里,那一脸笑得,八月桂花遍地开也就这么个样儿吧。 索宁鸡皮疙瘩都给吓出来。 “张所,有事儿?” 张所长嘶了一声,“这话说的,没事儿我不能跟你闲聊几句?” “能。” 张所长展了展眉,和蔼可亲,“索,进度怎么样?” 索宁照实回答,“还行。” 张所长闻言甚是满意,不住点头,“你跟唐队长的相貌都是顶好看,这以后你俩的孩子那得多看啊!” 索宁:??? 张所长正在兴头上,幻想的异常起劲儿,仿佛画面就在眼前。 索宁遏制了一下,开口道:“张所,想多了……” 张所长白她一眼,“多什么多,你都二十七了,处个两年二十九,结婚生孩子都得三十往上了!我不得先给你想想?!” “虽说咱这条件也好,但人对方也不差嘛。刑侦队……我的天多吃香呢!”他顿了顿,脸上表情都收敛了些,“就是办案什么的有点危险。” “对,万一……” “万一什么万一!乌鸦嘴!” “……”她说啥了啊? 索宁被噎的无语,干脆闭了嘴。 张所长语重心长:“既然对眼儿了,就得把握住啊。” 索宁这一口老血就堵在嗓子眼儿里,“张所,哪就对眼儿了?!” “我可听说,人唐队长对你评价挺好。”他起身走到索宁面前,“怎么着?你对人家有意见啊?” 索宁忙摆了摆手,否决他的猜测。 “那不就妥了!”张所长一拍桌子,“行了,差不离儿我这个份子钱就好准备准备了。” “????” 索宁听得头皮都发了麻。 他的话一落地,办公室里的门就被推开了。 张所长还荡着一脸的笑意,他热络的招呼道,“哟,盛总来了!” 索宁闻言,转头看去。 站在门口的,可不就是快俩月没见的大少爷。 他穿了件米黄色的格子衬衣,短款工装裤,双手随意插在裤袋里,松松垮垮的斜靠在门框上,嘴里冒了根烟。 头发剪短了些,干干净净的。 样子还是以前的样子,就是好像瘦了不少,眼窝深陷,五官倒更为立体,眉目间那种张扬的气息依旧。 索宁看着他,足有好几秒的时间。 说不上来具体那里不对劲,就觉得人好像有点变了。 盛放抬脚走来,索宁才猛然回神,打了个招呼,“盛总。” 他嗯了一声,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然后面向张所长,似乎是有事要说。 索宁见状,起身说了句,“我先去忙了张所。” 张所长笑吟吟的点头,“加油哦。” 索宁唇角抖了抖,然后迅速的出了办公室。 顺手把门一关,径自走到自己的工位上,心脏莫名蹦跶的厉害。 她稳了稳心神,去倒了杯水,仰头干了。 十多分钟之后,方才渐渐平静下来。 没一会儿,盛放就从张所长的办公室里出来了,然后大步流星的去了自己那屋。 从头到尾,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停在索宁这里。 索宁的余光收回,刚稳下来的情绪,好像又有点躁。 — 下午六点,索宁收拾完东西,打算回去。 刚站起来,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就开了,盛放站在那儿,冲她招了招手。 让她进去。 他一脸正色,站在门口,好整以暇的等待姿态。 索宁放下包,往那边去,快到跟前儿的时候,他转身进了屋。 她紧随其后,进去的时候,人已经坐在办公桌里面了。 “盛总。” 盛放沉声开口:“关门。” 她转身把门关上,又往办公桌那走了几步,与之前每次见他不同。 今天居然没在打游戏。 他面前摆着一叠文件,索宁垂眸扫了一眼,最上面那个是第三季度报表。 还是她做得。 她下意识的琢磨着,是报表做的有问题? 盛放的神色依旧是正正经经的模样,他活动了一下颈肩关节,调整了坐姿,又顺手拿了根烟出来,吧嗒点着,低头嘬了一口。 索宁少见他这个不急不缓的模样,心想果然,经一事,成长了不少。 看来秦大川的死,对他的打击还蛮大的。 “你没事吧?” 盛放没搭话,他伸手往烟灰缸里弹了下烟灰,然后靠到椅子里,状似似无意地问了句。 “俩月没见你就这么欢迎我?”他开口音调有些沉冷,可能吸了烟的关系,嗓音里还带着一点喑哑。 索宁让他这话给问住了。 几个意思啊? 得锣鼓喧天,红毯铺地,夹道欢迎啊? 见她不言语,盛放皱了皱眉:“小索?” 索宁应了一声,“准确的说是四十七天,没有俩月。” 她好歹是问了声好的,不比他言行举止冷冷淡淡。 盛放先是一愣,随即嗤笑了声,“记这么清楚?” “……” “那我不在的四十七天里…”他站起身来,绕过办公桌,几步走到了索宁面前,“你有没有想我?” 索宁一脸??? “你喝了?” 没喝能醉这样? 盛放噙着笑看她。 索宁让看的有点儿毛,她咬了咬牙,“你好好说话。” 盛放哦了一声,抽完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仍然是笑笑看她。 开口沉稳低磁,“我很想你。” 索宁:……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这话像个小炸弹似的在她心里炸了一下。 一时有些无措。 盛放一点点的靠近她,近到几乎贴上去,他一字一顿,异常清晰。 “小索,我很想你,听明白了吗?” 索宁嗓子有点发干,大脑飞速运转着,该说什么? 见她面无表情,盛放脸都垮了。 又换上了以往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嗓门儿音调都提了几度:“老子这么煽情,你倒是给点反应吧?!” 索宁飞速运转的大脑,就那么咣当刹了车。 她垂首缓了缓神,复又抬头看他。脚下一抬,狠狠地揣在了他的小腿上。 “卧槽……”盛放低头按了按腿,疼的面部表情都失控了。 “我看你戏比钱还多。” 说罢,头也不回的出了总经理办公室。 靠! 什么狗东西! 大少爷疼得都快龇牙咧嘴了,手机在后面响了几声,他忍痛伸手捞了过来。 是讨论组消息。 郑荀:【哥哥成功否?】 陈放:【咱俩的计谋天衣无缝,保准一把拿下索妹妹】 大少爷冷笑着按着语音键,【谢谢二位大计,三日之内爸爸一定杀了你们】 【……】 【……】 ------------ 第六十一章 不是她 索宁骑着小电驴,一路风驰电掣的回到家。 她吃了一大碗面,喝了两大瓶矿泉水才算缓和了一下心情。 等到稳定下来,才终于回过味儿来…… 反应这么大,为的啥? 盛放耍她?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至于现在承受能力更查了吧。 她回忆着自己当时那个情绪,就是在盛放说“我很想你”的时候,她心里慌乱的很明显…… 可是,为什么慌呢? 她正琢磨,手机在一边儿震了一下,拉回了她的思绪,她摸过来看,是唐挺发的消息。 【明天有空吗】 她犹豫了一下,回:【有】。 【跟我去趟商场?】。 【行】她发完这个字又觉得有些冷淡,后面加了句,【你要买东西?】。 问完又觉得自己废话,唐挺那种人显然不是会去商场闲逛的人啊。 数秒后,他回了一句,【我姑生日,挑个礼物送她,我眼光不行】。 索宁下意识想问一句什么时候生日? 正打着字自己吓了一激灵,倒也不必要这么狗腿吧? 她把打出来的字删除,直接发了个ok的手势过去,就没再说别的。 手机刚放下,外面有人敲门。 她应了一声,那人还没停下敲,边敲边喊,“宁宁宁宁宁……” 索宁魂儿都快让叫跑了。 她赶忙开了门,周芝意就站在门外,一身火红短款小礼服裹在身上,凹凸有致。妆容夸张,她倒也能驾驭的了,耳朵上戴了一只巨大的耳环,在昏暗的光线下,仍然熠熠生辉。 整个人狂野的要命。 “你怎么来了?”索宁一边问,一边闪身让她进来。 周芝意踩着十几公分的恨天高,咯噔咯噔的进了屋,“来附近一家新开的店玩儿,顺便先来看看你。” 周芝意把鞋子一甩,径自坐到了沙发上,索宁跟在后面把鞋子捡起来摆好,这才去坐到了她的旁边。 顺手递了瓶水给她。 周芝意一推,“不喝,我这个唇形巨难画!不要给我破坏!” 索宁哦了一声,拧开自己喝了。 周芝意委屈巴巴的瞅着她,“你就不能给人家拿根吸管啊?” “没有……”索宁说着,“你张嘴,我给你往里倒。” “……” 没等周芝意张嘴,索宁手机又在一旁震动,她俯身看了一眼,是唐挺的语音电话。 她滑动接听,那边低磁的声音响起,“地址我发给你了,明天上午十点半,我来接你。” 索宁:“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电动车骑不到。” “公交车也很方便的。” “可能至少要倒三趟,帮我挑礼物已经很麻烦你了,不好再让你折腾。” 索宁刚要说打车也没多少钱。 唐挺那儿直接拍了板:“就这么定了。” 他说完,挂了电话。 索宁手机还在耳朵边放着,隔了一两秒才拿下来,一抬头…… 周芝意正看鬼一样在看她,她右手食指在下巴上来回摸索,眼神探究,表情深沉。 “说。” 索宁让吓了一跳,“啥?” “这人是谁?” “朋友。” “男的?” “啊。” “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 “……不是,普通的男性朋友。” “呸!你有几个朋友,我一个手都能数过来!” 索宁吞了吞,“你不能拿老眼光看人,我新认识的。” 周芝意了然点头,“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今年多大?” “……你查户口呢?” “对啊!直觉告诉我这不是普通的交友事件,你还帮他挑礼物?他还要来接你?!” “……” “别问我怎么听到的!你这个老人机声音巨大!” “……”索宁头都麻了,大小姐字字句句给她框的严严实实,根本不容她有别的解释。 别的解释还真有,但不好说啊。 “索宁宁同志,你还有三秒钟的时间。” “……” “三!” “二!” “一!老猫不发虎,你当我是病危啊,我……” 索宁一咬牙,硬着头皮,“张所给介绍的。”说完又赶忙解释,“只是普通的交个朋友,没有别的意思啊……” 显然,这个理由说服不了周大小姐。 周芝意嘿笑着看她。 索宁:“你给我收。” 于是,从单位到年龄种种,周芝意问了个仔仔细细,最后,“有照片吗?” “没有。” “那发个视频?” “周芝意!你不要太过分!”索宁气得脸都红了,又气又臊,像是做坏事给人抓包了一样。 周芝意让她这个脸红脖子粗的样子都笑疯了。 “我不闹你了,ok……正事儿。”她端坐着看索宁,“明天见面,穿什么去?” “衣服。” “……”周芝意觉得自己在白扯,干脆起身去了她的衣柜前,一打开。 天灵盖都躁动了。 一个款式的T恤有四五件吧,深灰浅灰黑…… “就这?” 索宁勉强点头。 “你去约会啊我的宁!搞起来好噻?”她兴奋的手舞足蹈,仿佛明天要去的人是她一样。 “不是约会,只是帮忙。” “呸!你以为人都跟你一样呀小笨蛋!帮忙只是一个借口,噱头,让你能够应约的理由!” “……”她分析的头头是道,索宁忽然觉得有口难言。 阿巴阿巴。 “唐队长他不是弯弯绕绕的人,真就是帮忙。” 周芝意笑得不怀好意,“哦哟唐队长……称呼这么亲切吗?” “……”索宁这个脑袋都蒙了,咬牙切齿,“周芝意你要死?” 把人撵出去,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情。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大小姐更骚的操作居然在第二天。 索宁一大早还没睡醒,就让她敲门震醒了。 身后大包小包的提了得有四五个,甚至还有个小行李箱。 “干什么?搬家啊?” 周芝意不说话,笑得那个贼啊,直接把人拉去洗刷,然后直接摁在了椅子上,打开了行李箱,拿出了各种各样的护肤品化妆品项链什么的各种首饰。 “闭眼,闭嘴,看我的。” “……” 齐里夸叉的忙活了两个多小时,搞定了妆容,发型…… 索宁一睁眼,又吓了一跳。 她以前也化过妆的,但比较简单,也是多年以前的事儿了,不比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化法,再加上周芝意那个化妆技术确实有点牛逼。 她一照镜子,真有点儿换了个人的错觉。 索宁本身属于那种清冷型,所以周芝意也没化什么浓妆,眉眼唇妆都是枫红色系,中和了一下她给人的冷淡感。 短发稍微夹了一下,比她的黑直看上去活泼不少。 索宁盯着镜子看了半分钟,“太夸张了…” 周芝意,“我也想化丑点儿,但底子太好,我也无能为力。” 她说着把一件黑色吊带裙拿出来,肩带上带着碎钻,在黑色绸料的映衬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索宁看着那两根带子,细的一拽就断。 周芝意十分热络,直接就上了手,结果劲儿太大,直接把她睡衣扣子给扯掉了…… 于是,一副壮观景象跃入眼帘。 “我艹……宁宁你……F?” “……”索宁脸上一热,“你是个流氓吗?” 最后,在她的强烈坚持下,周芝意放弃了这件,选了件低调点的。 一件大v领小黑裙。 就这,索宁根本就不能低头弯腰,否则,春光乍泄。 她站在镜子面前,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搞这么盛装出席…… 没有必要吧…… 手机在一边嗡嗡作响,是唐挺。 她接起来,唐挺说,“我到了,你随时可以下来。” 索宁有点怯了。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周芝意。 周芝意坐在那儿啃苹果,风轻云淡:“敢说换衣服,我立马翻脸。” 自家哥哥她都不管了,她可不要太过分! “……” 索宁有些忐忑的下了楼。 唐挺的车就停在楼下,他坐在驾驶座上闭目养神。 她敲了敲车窗,他陡然睁眼,条件反射般的往后稍一撤身,神色疑惑。 一脸‘你谁啊‘的表情。 “索宁?” “啊…” — 两人也就二十来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商场。 索宁进门的时候问了一句,唐队长礼物有什么要求。 唐挺煞有介事的琢磨了片刻,然后,“珍珠耳钉。”想了想又加了句,“大的,亮的。” 索宁:…… 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鉴于唐队长的要求比较简单明了,俩人直接就去了六楼珠宝柜。 索宁其实也不怎么买这些东西,但审美毕竟还是正常的女性审美,挑了几款给他看。 结果大哥还卡的挺严格。 精致的嫌不够大。 大的又嫌不够亮。 在一边儿服务的店员有点看不下去了,对着负责挑选的索宁怪声怪气的说了句,“女士,按您的要求……一对耳钉没有个十几万下不来的。” 索宁一听都有点儿颤了。 转头就想跟唐挺打个商量,退一步,不那么大那么亮行不行。 结果他直了直身子,看向柜台,风轻云淡的问了句,“有吗?” 店员一肚子话就那么卡住了,她下意识把视线挪到了唐挺那儿,嘴一吐露,“有吗?” 唐挺:“你卖货我卖货?有没有还不知道?” 店员愣了愣,她有点儿拿不准这俩人的关系。 好像女的选的挺积极,男的统统都拒绝了。那根据多年的柜台经验来判断……肯定是不愿意给女的花钱才觉得这不行那不行啊。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个……可以有吗?” 索宁:…… 唐挺都听乐了,“可以。” 店员得到了准确答复,一脸喜逐颜开,“先生请坐,先生稍等,先生我去去就来……” “……” “……” 她走了有个三四分钟的时间,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拿了一个首饰盘。 “先生请看。” 索宁稍一俯身,感觉眼都被强光刺伤了。 那一盒只有几个款式,但再不懂珠宝也看得出来是精品的,色泽大小形状均是上乘。 果然是很符合唐挺的要求。 又大又亮。 也不用她再多挑选了,店员热情奔放的让人汗颜。 最后唐挺挑了两对,举起来问索宁,“哪个?” 索宁左右看了看,冲他左手里那对扬了扬下巴,本来还打算说两句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这个的一点点理由。 结果一眼看到了价签儿。 2,2,2,21万? “唐队长,这个削微有点贵吧。”她话说的很保守,主要是顾及唐挺的面子。 唐挺给了个安抚的笑,抬手递给了店员,“包好看点儿,刷卡。” 店员以非常标准的四十五度鞠躬,手过头顶的姿势……接下了他递过来的卡。 索宁这个角度看去,她仿佛在下跪。 一直到结完账出来,索宁都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二十一万。 买一对耳钉。 是戴了能上天吗? 她对于别人的消费观念绝对没有半点儿干涉的意思,周芝意也败家,花钱如流水一般,但她家里好几个矿呢,所以那也无可厚非。 关键唐挺,他本身是个暑伏天高温三十七八度宁愿再外面晒太阳,也不愿意自己掏兜儿买杯咖啡进屋凉快凉快的人设,一下子出手这么大…… 有点变态啊。 搞不好这二十一万是他全部家当也说不定。 这钱,郊区小户型半套房的首付都是没问题的啊。 这…… 不必要这么孝顺吧? “怎么了?”唐挺问了一句,顺手把半套房揣到了裤兜里,真的非常随意。 “……”索宁想象着,就算普通朋友多说一句,也不过分吧?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唐队长,其实生日礼物心意到了就行。” 唐挺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对,所以这次就送个小心意。” “……”索宁忍不住问了句,“你还送过大心意?” “她现在住的那套房是去年送的。” “……” 索宁把话一句一句的咽了回去。 再也没有张嘴。 刑侦队……那么能挣钱吗? 午饭的点儿,刚好商场这里也有各种餐厅,索宁在app上看了一圈儿。 最贵的是人均六百。 这能不能配得上半套房的小心意?? 她还在看的时候,唐挺问了句:“想吃什么?” 索宁把手机举到他面前,“这个吧,今天该我请客了。” 唐挺俯身看了看,“俩人花一千多块吃个午饭?” 索宁:…… “你疯了我疯了?”他扬起下巴,指了指楼上拉着横幅那家,“我看那家就不错。” 上面写着【自助只要68,撑得你去姥姥家】。 还特么挺押韵。 “这……” 唐挺也不想多叨叨:“就这个吧,68我玩儿命给吃回来。” 索宁感觉自己都要虚无了。 这是刚刷了二十几万买耳钉的土豪说的话? 唐挺没给她太多考虑的时间和反驳的机会,直接抬腿就上了电梯。 她也只得老老实实的跟在身后。 自助餐倒是很方便,想吃什么随便拿,种类也不少,但…… 她还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唐队长,其实你不用这么给我省钱。” 唐挺摆了摆手,“有这功夫你多吃几口,别浪费钱啊。” “……” 索宁头一次观察了一下他的吃相。 饭量虽然大,倒也没说吃的多昏天地暗。 相反的,快是挺快,但很斯文,嚼着东西的时候也不说话。 吃相好再加上长得不错,还是很加分的。 所以旁边好几桌的女生都多次打量他。 不过再看看一边儿还有个好看的女朋友带着,也就放弃旁的心思,专心吃饭了。 索宁眼睛余光看他好几回。 唐挺咽下嘴里的东西,问她,“有话要说?” 索宁干咳一声,犹豫了片刻,状似随意的问了句,“你们那个案子怎么样了?” “哪个?” “高晴的那个。”她伸手拿过水来,挡了挡脸,表现的尽量轻松。 唐挺闻言,夹菜的动作稍微一顿,随即,“快完了。” 完了? 索宁的心脏像被捏了一下,“怎么样?” 唐挺慢慢咀嚼着,又慢慢的吞了下去,最后喝了口水,这才抬头看向索宁。 “饱了。” 他没有回答问题。 “那……”索宁有些焦躁,“她有罪吗?” “结案的时候,你会知道的。” “我现在就想知道的话,你会透露吗?” 唐挺看着她,表情没什么变化,也没绕弯子,“不会。” “……”她还想再问,但发现他看她的目光已经不太对,追问的太急又怕令人反感,就把话愣给咽了回去。 唐挺大概也为了缓和气氛,开口道:“索宁,能说的我自然会说,问都不需要问。” 他话说的是没啥毛病。 后面一句大概就是,不能说的,你也少打听了。 明示暗示到这个份儿上,索宁知道再追问,那就是搞事情了。 干脆闭了嘴。 吃完饭后,俩人也没再闲逛,直接准备回去了。 本来是没打算让他送的。 唐挺也没废话,直接开了门,让人进去。 关门的时候,出了点小状况,关不严实…… 他示意索宁往里坐坐,然后一脚揣在了门上,严实了…… 顺便还解释了一句,“老毛病了。” 索宁:“该换了。” 跑起来还是有点不太安全的。 唐挺上了驾驶座,叹了声:“没那闲钱,还能坚持两年。” 索宁笑笑,“唐队长这会儿又低调上了。” 她意思明显,唐挺也琢磨过味儿来了,“你这人……我没炫富的意思啊。” “是。” “真没有,就是买点东西哄她高兴。” “嗯嗯嗯,知道了……” 唐挺:“……” 车子一启动,绝尘而去。 盛放就和陈淮站在数米远的地方看着。 陈淮有些不确信的问,“是索宁对吧?” 盛放烟头都快咬碎了,他哼笑了一声,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 “不是她。” 还他妈能是谁??! ------------ 第六十二章 我喜欢你 索宁到了楼下,一直目送唐挺离开小区。 她心下是五味杂陈。 说起来唐挺这人是不错的,但就是过于的死板…… 比她还不通情理。 平常聊天什么都行,可一涉及到工作上面的事情,严谨的一逼。 而且嘴巴紧的跟上了锁似的,他不想露的话,一句套不出来。 索宁扯了这么久,感觉自己都是白扯了。 她想得正出神,一辆黑色轿跑倏然停在了她的面前,几乎是擦身而过的距离,引擎声极其刺耳。 她往一边儿挪了挪,驾驶座的玻璃就下来了,盛放半拉身子耷在车窗框上,面上带着点笑意,他朝索宁招了招手,“过来小索。” 索宁站着没动,稍微俯了俯身看他,“你来干嘛?” 这一俯身,虽然幅度不大,但衣领大啊…… 阳光浓烈,又在黑色面料的映衬下,索宁的皮肤白的耀眼,盛放视线停留在那儿足有三四秒的时间。 讲良心话,大少爷也不是个没点儿定力的人,但此刻就是有些难以自控…… 妈的。 穿的什么破衣服!? 索宁察觉了他的目光,站直了身,没好气的低声斥道:“往哪儿看呢!” 盛放吞了吞,干咳一声,皱眉道:“我没给你发工资?带领的衣服都买不起了??” 索宁:…… 她暗自伸手从背后拽了拽衣服,好令前面的领口往上收一收,不至于太尴尬。 “下班时间,盛总你管太多了。” 盛放闻言,冷哼一声,径自开门下了车,面对面站着,他还打量了索宁一会儿…… 那个血压啊从脚底下直往脑袋顶上窜,上上下下的来回窜。 “少给我来这一套!”他的语调陡然有点拔高,“左一个周砚右一个唐挺,小索你比我还会玩儿啊。” 他话里话外都是歧义。 在索宁听来就成了一种类似于不道德的指控,她反唇相讥:“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盛放一愣,随即挑唇笑笑,有些阴阳怪气的,“所以跟他们可以,跟我玩儿就不行,为什么呢?” 玩儿这个词有点轻蔑的意思,索宁心里让堵的够呛。 她沉默数秒,然后也笑了笑,“你误会了,我们不是玩儿。” “哦?” “唐队长跟我都单身,也适龄,接触一下谈谈恋爱,合适的话也许会结婚成家也说不准。”她看着他,强调,“不是玩儿。” “谈恋爱?结婚?” “对。” 盛放没想过,这样两个对他来说不痛不痒的词,从索宁的嘴里说出来能这么噎人。 噎的他嘴炮战斗力都没了。 他心里莫名有些慌乱,但又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突破口来说才比较好,隔了半天就问出来一句。 “他哪儿比我强?” 索宁让他这个突如其来的比较给弄懵圈了。 这八杆子打不着的有什么好比的?? “他认识你才几天,你张口闭口就谈恋爱结婚的?你……”他你了半天,吐出一句,“你低俗,你不矜持你!” “……”索宁让说的一头雾水,她咬了咬牙:“你跑这么远来,就为说我低俗不矜持?” 盛放还在那儿挺硬气:“对!” “脑残晚期。”她说完转身就走。 他抬脚紧跟在后边儿上了楼,索宁回头制止他,“别跟着我。” “这楼你家的啊?” “……”尼玛的,索宁让呛呛的莫名其妙,“你到底抽什么风啊盛放?我又怎么招你惹你了?!” “你怎么我了你心里没数啊?!” “劳烦您明示?”索宁一边说一边掏钥匙开门,只等一进门,然后直接把他踹在门外! “我他妈……”盛放的这个邪火是让越拱越大,他舌头用力顶了顶腮帮子,压制着以防自己当场暴走。 他话卡在这儿,索宁哼了一声,“说不出来你就是无理取闹!你就是个作精!” 她一开门,刚要进去,让盛放快一步一把给又摁上了。 手收回的时候直接攥住了索宁的胳膊,力气大的要给人捏碎了一样,他双目有些赤红的看着她,像一个被逼到绝境的猛兽。 一个眼神都喷射着无数的火苗。 他觉得自己有一万句话可以说出来怼住索宁,但这一刻忽然就憋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就是看不惯索宁跟别人好。 周砚不行,唐挺不行! 谁都不行! 他就是上头了,魔障了。 这些千万个激烈强烈的情绪,不知道在哪个缓环节的时候突然被点化成了一种卑微的姿态,他用力的吞了吞胸腔里上涌的冲动。 看着面前这张朝思暮想的,面无表情的脸。 “小索,你不能跟他们走。”他这话说的突然,前后没有任何衔接,没头没脑。 “你说什么?”索宁皱眉看他,胳膊上的皮肉都让攥疼了,“松开我。” 盛放一听这话,还真乖乖的松了,结果下一秒就给人扣到了怀里。 他抱着她,恨不能捏碎了揉进身体里一样。 “老子让你摸也摸了,亲也亲了,你还想跟别人走。”他字字句句都是控诉,到最后,“你,你滥情你无耻。” “你再说一遍??” “你就是没良心没人性!” 索宁:…………………………………… “我不管你什么想法,想跟别人门儿都没有,只能跟我。”他说着说着声音渐缓,他长舒了一口气,像是某种无可奈何的妥协一样,“我他妈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啊……” “我喜欢你。”他说得咬牙切齿,“你敢跟别人跑,我……” 我了半天想撂句什么狠话,愣是没舍得。 “你说什么?”索宁的声音平缓,却隐含着巨大的波涛。 “我喜欢你。”他的情绪也平稳了下来,“不是玩玩,不是换口味,你明白没?”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实属矫情。 但偏偏他此刻的语气正经,没有其他任何一丝一毫的掺杂。 就是一段单纯的告白。 无论他再怎么样否认忽略,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完蛋了。 说他是被虐出感情来了也好,抖M也好,总之…… 就是这样了。 索宁让这话给崩碎了五官和三观,她甚至无法在第一时间推开他,大骂一句你有毛病吧! 然后让他滚蛋。 她怔愣在那儿,脑子里只剩下嗡嗡嗡的虚无声,以及那句貌似孤注一掷的‘我喜欢你’。 沉默片刻,盛放幽幽开口:“你不说话,搞得我很尴尬……” 索宁这才缓缓回了神,她伸手拂开了他的两只胳膊,自己往后挪了挪,后背咣就贴在了墙上。 组织了半天语言,最后:“你别闹。” “没闹。我说得每个字我都负责。” 话刚说完,都没等索宁开口,门从里面打开了…… 索宁心里咯噔一下。 我靠…… 忘了家里还有个人了。 周芝意以十分不好意思的表情出现,她原本只是在偷听的,不过后面俩人动静越来越小,听不见啊。 就小心开了道门缝儿,结果,没控制好…… “呵~呵呵~呵呵呵~都挺好吧。”她尴尬的恨不能当场去世,“继续继续,我先回。” 要关门的当儿,索宁一抬手,给拦住了。 她一步迈进了屋里,站在门内方才抬头看向了盛放。 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回去吧。” 盛放也看着她,半天才回:“哦,好。” 索宁说完,关上了门。 他站在外面,愣了好久。 片刻后心跳猛然加速,像是要往外蹦出来一样。 卧槽。 告白了?? 索宁进了屋里,鞋子脱掉,又去把衣服换了,用洗面奶洗了三遍脸,才把妆容洗干净。 走出来的时候,周芝意站在那儿有点跃跃欲试的预备‘拷问’。 “宁啊,你……” “不喜欢。” ------------ 第六十三章 你在约我吗? 不喜欢。 这是索宁答复周芝意的话。 这就像是一个条件反射般的答案。 她对于盛放,不可能有什么别的感情。 这几乎是不必要考虑就可以拒绝的一件事。 原因非常简单。 她不能再让自己的生活陷入什么意外里,而盛放这种绝对的不安全因子,随时都有可能把她拉入深渊。 但话已经出口,再让她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她尽量调节自己的情绪,以保持一个良好的状态。 以便在再次面对他的时候,不至于像今天那样乱了阵脚。 — 盛放这边一顿操作猛如虎,然后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及其兴奋的状态中。 他发了可能有个八百条的消息在讨论组。 郑荀陈淮苦不堪言。 最后都忍不住了,直接退组表示抗议。 从一开始跟索宁打交道到现在的画面一一闪现,在脑子里演了好几个小时的电影,那些经历过的平淡的事情,仿佛顷刻间变得高潮迭起,惊险刺激。 那些个小摩擦争吵甚至挑衅在此时此刻,都成了让他内心狂浪不已的冲击。 他躺在床上到了后半夜都依旧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大少爷一腔热烈心事无处宣泄,他从手机相册里翻了翻,翻出一张照片…… 是那次他偷拍的。 两个影子。 索宁推着小电驴,他跟在身侧,拍照角度找的刁钻,刚好是她偎在他胸前的姿势,他还故意抬起手作了个抱她的动作。 亲密无间。 要多和谐有多和谐。 要多美妙有多美妙。 他把手机锁屏桌面换成这个,盯着看了足有十多分钟。 热血沸腾,激动不已。 他发到了朋友圈,配上了两行字。 【他妈的 栽的有理有据。】 — 周一那天,盛放一大早就出了门。 买完了东西,到单位的时候,刚好八点半。 索宁正在屋里的窗户透风。她嘴上叼了袋儿牛奶,清晨明亮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度了一层浅浅的银色光晕。 她的眉眼浓黑,面上神色淡淡。 与秋日早晨的清冷完美的融合。 盛放站在大门口,恍惚了有一分多钟,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 怎么就这么会长呢? 每一处都正好长在他的审美点上。 他嘴角有些不自觉的上扬,露出一排大白牙。 索宁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的他,她目光停顿了一秒,两人视线缓缓相撞。 盛放站在细碎的光影中,抬手挥了挥,“早啊小索!” 索宁沉吟不语。 实际被他那个痴汉模样吓了一跳。 太违和了。 她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桌,手指一捏牛奶袋子,喝得干干净净,又顺手把袋儿扔到了脚边的垃圾桶里。 盛放大步流星的进了屋,手里提着纸袋。 刚要往索宁那儿放,被她抬手制止,“我吃过了。” 这一出儿她已经领教过了,她报复性的亲他那次,大少爷隔天也是这么来了那么一套,持续了个把星期。 他不是万花丛中过吗? 怎么招式那么老套? 给人一种…… 纯,纯的要命的错觉。 索宁想到这里,一阵恶寒。 联想未免过于丰富。 盛放也没非得强硬的要求她吃啊什么的,伸手从纸袋里拿了盒生煎出来,放到她的桌上。 然后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那饿了再吃。” 说完,抬脚往自己办公室去。 真的没有多嘴多舌。 大少爷这一顿画风突变,倒叫索宁有些意外。 她以为照他那个个性,一定是狂风暴雨式的纠缠,或者至少要求个答复什么的。 万没想到…… 是这么个悄无声息,跟没有那茬子事儿似的。 不过,这省下了很多其它的尴尬。 或许他一说一过,没那个新鲜劲儿了,也就不会再有什么后话了。 索宁这么想。 十点多钟,张所长才从外面匆匆进来。 走得呼哧带喘的,看着还挺急。 经过索宁办公桌的时候,拍了拍了她椅子,脚步也没停下。 索宁心领神会起身跟了上去。 俩人前后脚进了他的办公室,张所长抬手示意她关门,面上神色依然有些严肃。 索宁开口道,“出什么事儿了张所?” 张所长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扔到桌上,力道不大不小,明显带着点的怒气。 索宁走过去,她伸手拿起那张纸来,开头大字醒目。 「关于对东区殡葬处的处罚决定」 张所长缓了缓,“前几天有人在咱们管的那片儿销售点买到了天价骨灰盒。” 索宁也刚好看到那个金额,六万八。 她把文件放回桌上,“也不是头一天有这种事,为什么要处罚咱们呢?” 张所长一脸苦相,“要不说点儿背呢!那个买家刚好是物价局的家属,这他妈不捅了马蜂窝吗?!” “这不,一个举报直接把店都查封处理了!可人现在还不算完,愣说咱们监管纰漏才出了这种事情,一并把咱们所也举报了。” “这事儿要鸟鸟悄悄是过不去了。” 索宁那阵子去检查销售店价格的时候,基本上都没有问题。但背地里多多少少都会有高价的用品出售。 这些事虽然都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但你抓不着人家把柄,就是没法怎么着他们。 说别的都多余,索宁沉吟片刻,直接问道,“现在怎么办?” 张所长叹了口气:“最终处罚决定还没通报到市里,但现在还是尽快再去筛查一下,别的不说,面儿上的事先过去,我再找找关系看能不能压下来。” 本来他们所也不怎么景气,这要是再通报处理,还混个毛线球了。 虽说现在是私有化,但真要是处理了,可不单是给老板脸上抹黑找难堪那么简单的事儿,弄不好就事关死活大事。 搞不好大家都得失业。 索宁心知事态严重,也不耽误,“那我现在就过去一趟。” 张所长有些犹豫,“所里的人基本是熟脸儿,去了也白搭,你找个生面孔帮你跑一趟。主要就是那几家刺儿头。” 临了又嘱咐一句,“先别跟大伙儿说啊,要不七嘴八舌的弄复杂了。” 索宁了然点头,“是,张所。” 然后出了办公室。 生面孔…… 还得机灵点儿,看眼色。 她一时真就没想到谁能帮这个忙。 琢磨来琢磨去,也就周芝意应该可以,于是赶紧就去打电话。 好死不死…… 电话打了八遍没人接。 昨天周末,她肯定玩儿通宵去了。 索宁手机往桌上一扔,就她认识的朋友一个手都能数过来,还能找谁呢? 正当愁眉不展的时候,旁边有人敲了敲她桌子,“中午吃什么?” 索宁闻声,抬头看去。 大少爷一身休闲套装,身姿高挺,脸含笑意的正看着她。 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电光石火间,索宁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她扯了扯唇,露出一个几乎接近于谄媚的浅笑来。 大少爷让看的有点儿毛了,“有话直说……” “空吗?” “啊。” “跟我出去趟?” “你在约我吗?”盛放沉眸看她,一副正经模样的反问道。 “有点事需要盛总帮忙。” 盛放抬了抬手,“正面回答,是在约我吗?” “……”索宁硬着头皮,保持微笑,一咬牙,“算是吧。” “确定答案。” “是!” “我考虑一下。” “你……”为难就算了都还没说出口,他…… “我答应了。” “……”矜持本持了。 索宁拽过包来:“那走吧。” 一直到上车后,盛放才有些迟钝的反应过来。 他余光打量着索宁,意图从她的神色中看出什么别的端倪。 “小索,我怎么觉得你要把我卖了?” “错觉。” ------------ 第六十四章 你非让老子心疼吗 索宁到地方之前,把需要盛放调查的地方交代了个清楚。 之前她也没有查完的刺儿头的几家店铺。 资料她看了,出事的也是其中一家。 其他店有可能会低调行事,但这几家不会,眼皮底下逞事也不是没有的。 索宁要的也不过是抓住把柄,有依据就好处理。 她说完,又问盛放,“你都听明白了吗?” 盛放不以为意的翻了个白眼儿,她还真拿他当个傻子了啊?这么点儿还听不明白? 他鄙夷的嘁了一声,然后:“我的好处呢?” 索宁:“什么好处?” “我靠,本大爷贼不走空,你让我帮忙白帮啊?” 索宁差点儿喷他一脸血,“怎么说这儿现在也是你的产业,好意思说帮忙?” 说到底这也是他的事啊。 盛放耸耸肩:“好意思。” “……”索宁懒得跟他置气,“你要什么好处?” 大少爷仔细琢磨着,“我算是看明白了,跟你不能空头支票,必须当场还了才行。” 他意有所指,索宁脸上一热。 确实有意无意的把该他的人情给忽略了不少。 “行。” 盛放见她答应的痛快,自己也没藏着掖着的搞神秘,他微微俯了俯身,“你亲我一下。” “……”索宁脸上瞬间结了冰。 盛放看她那样子就乐了,“开玩笑,老子好歹知识分子,青天白日我能这么耍流氓?!” 知识分子? 索宁皮笑肉不笑的看他。 大少爷继续道:“你叫声好哥哥。” “???”索宁胸腔里的情绪翻涌,她紧抿着唇以防自己控制不住骂人,隐忍许久还是没憋住,“滚!” 叫你个死人头的好哥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分钟,两人到了目的地,索宁又交代一次,“就当自己是正常顾客,随便看看。” 盛放心说我靠正常顾客谁逛殡葬一条龙啊?! 他进市场之前点了根烟,状态倒是挺放松的状态,大摇大摆的就去了索宁指定的那个片儿区。 乍开始很顺利,问了两家有那么点儿收获。 果然是没什么收敛的再眼皮子底下搞事情。 但盛放连续逛了几家,也没买,就多少引起了注意,等他逛完要走的时候…… 被一帮人给拦住了。 领头的是个刀疤脸,说不上凶神恶煞但是挺横,“哥们儿,空手走不合适吧?” 盛放俩手抄兜里,顺便抽了根烟出来,叼在嘴边低头点火,嘬了一口才缓缓道:“没满意的。” 刀疤脸一看哎哟我去,比我还横? 旁边儿一起的小弟激动了,“大哥别跟他bb,我看他这个狗样子就不是个善茬儿,搞不好跟上次举报老四的是一伙人!” 对方是物价局的,这种事他们肯定是不知道的,只当成了同行恶意竞争,才导致了封店损失。 这是又想再来一回?! 小弟一提,刀疤脸的火气就被焕发了,“他妈的,还真有点这可能性!” “说,谁让你来的?” 盛放也不是为了搞事情来的,他眉目含笑的解释一句,“误会,就单纯来逛逛。” 刀疤脸乐了,“我操没听说谁闲的没事儿来逛殡葬用品呢!” 众人一阵哄笑,嘴里骂骂咧咧。 大少爷差点接了一句,来之前我也没听说过。 刀疤脸说着带头朝盛放围过来,“说吧,你狗日的到底来干嘛的!” 盛放久在圈子里横行,谁敢跟他这么脏话连篇的挑衅? 他咬了咬烟头,稍一使力,把烟头吐到了刀疤脸的脑门上,“信不信我再给你添一道疤?” 刀疤脸顿时怒火中烧,众人齐涌而上。 盛放长腿一抬,踹了过去,直接踹翻了他。 刀疤脸又疼又丢人,大喊道:“操他妈打死他!” — 索宁在市场外面等了太久,她发了两次消息过去,久没有回应。 她心里有些没底,想来想去还是得去看看,大少爷别搞出什么事儿来。 这一往里一走就了不得了,几个人跑来跑去,说前面赵三儿店里有人打架闹事。 索宁一听,坏了。 赵三儿可不就是刺头的店吗…… 她赶忙就往那跑儿,到地方就见一堆人围在那儿又喊又打,盛放在那儿奋力抵抗。 他再能打,那么多人呢也没有讨到什么便宜。 索宁先报警,然后朝人群大步流星的过去。 她拉扯着动手的人,“别打了!都住手!” 但这帮人早就打红了眼了,谁也不会听她的,盛放听见了她声儿,骂道:“你给老子滚蛋!” 他刚说完,刀疤脸咋呼道:“操果然有帮手!” 他说着就转到身后一把拉过索宁来,索宁下意识的抬脚踹去,踹到了他的肚子上…… 就刚才被盛放踹过的地方。 他疼的是龇牙咧嘴…… 不过索宁到底力道不足,踹那一下也没有让他倒地,刀疤脸很迅速的回过神来,挺大的巴掌照着索宁就扇过去。 索宁轻巧一躲,就闪身而过。 却没有察觉身后有人也踹了她的腰一脚,狠狠的踹在尾椎那里…… 索宁疼的闷哼一声,盛放余光扫过,气急骂着一拳打在了那个小弟的太阳穴上。 他伸手把索宁扯了过来,护在身侧,往后面退了几步。 还没站定,那小弟挥着柄匕首就上来,他让打急了眼,那个匕首在手里乱的是毫无章法,他朝盛放挥舞过去,距离太近,盛放身后又护着人,并不太好躲闪。 他企图去伸手夺刀,对方让刺激的那个情绪激动挥的贼快,他这一伸手,胳膊上就挨了一下。 匕首倒不算锋利,但劲儿大,他胳膊上的伤口鲜血乍流,伤口很深…… 索宁站在他身后,他胳膊一垂,入目是鲜血淋漓。 那个小弟的动作却并没有停,继续挥舞着袭击过来,索宁几乎是下意识的把人往后一拉,这一拉,就成了她在前的状态…… 匕首直接刺入了她的肩胛里,行凶小弟傻了眼儿,手抖了抖然后赶紧撤开,匕首就那么扎在了索宁的肩上。 所有人的都愣了…… 盛放站稳再回头去看,就见血已经迅速的浸透了她的T恤,顺着胳膊流了下来,将她半拉身子都染红了…… 刀疤脸惊呼一声,“索组长?” 索宁皱眉看他。 盛放怔愣的看着那把匕首,以及鲜红的刺激……只觉得浑身的血气与冲动重重袭来,那夹杂了滔天盛怒仿佛要毁天灭地。 他稍一弯身从旁边拿了根棍子,一个字都没有废话直接照着刀疤的头砸了过去…… 他闪躲迅速,棍子擦头而过,也见了血。 他不说话,就只是机械的去打杀,每一下都含着无比我愤慨,所以每一下都是力大无穷…… 盛放显然已经不太受控制,眼见都要打出人命了,索宁声音从身后传来。 “盛放。”她的声音不算大,在这个聒噪打斗的场景中却异常清晰,盛放几乎闻声就停了手,他回身看向她。 索宁扯了扯唇,“不先抢救我一下?” 盛放的神色从刚才的凶狠戾气变成了慌张,他扔掉手里棍子大步跨到她身边,伸手想做点儿什么又不知道应该做什么,结果就成了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站在那…… “小,小索……” 索宁嗯了一声,还挺平和。 盛放小心扶着她另外一边胳膊,将重心移到自己这边,然后扫过刀疤脸他们。 神色阴郁沉冷的扔下一句。 “谁他妈都别跑。” — 盛放一路疾驰,找了个就近的医院把索宁送过去。 她一身是血,肩上还扎了把匕首…… 其实挺吓人的。 但偏偏她缺乏表情,基本上就是一张小白脸这么挺在那儿,风吹云不动。 急诊的医生打量着,忍不住问了句,“是真伤吗?” 索宁:…… 盛放这个火气蹭就上来,“你说呢!???” 医生扶了扶眼镜,连连应了几声,护士来通知手术室已经准备妥当。 这医院小,急诊人手不足,医生和护士俩人推病床出去,结果卡在了出门口的门槛上,抬还抬不起来。 索宁挣扎了一下,“我自己走过去吧。” “……”大少爷看着医生和护士,脸都绿了,“起开!” 医生脾气挺好让开了,他伸手把病床给拉了回来,直接上手把索宁打横抱起来。 索宁:“我……” 盛放直接打断她,对护士说,“带路!” 没几分上了二楼的一间手术室,设备已经准备妥当,小手术,倒也没什么特别要求,盛放要跟着就跟着了。 那个匕首的长度大约有个十几公分,索宁的肩让穿的透透的了。 医生先给打了局部麻药。 几分钟后,开始操作取刀,他先得把伤口消毒,喷了不少的双氧水上去。 见索宁没什么表情,心说药劲儿这么快吗? 他喷完拿纱布清洁,问:“不疼?” 索宁嘴角抖了抖,“疼。” 都疼的不说话了,怎么还能问出这话来呢? 她一说疼,大少爷在一边炸毛儿,“你轻点儿!” 医生快冤哭了,他还没动手呢。 麻药虽然到位,但小医院嘛也不可能是多牛逼的药,又是局麻,效果也就这样了…… 他一动匕首,索宁暗自咬了咬牙,额头上的汗起了细细密密的一层。 盛放无所适从,他明知道该说点儿什么话安慰一下,但搜罗了二十几年的语言储备量,居然连一句合适的都没有。 他心尖儿跟着医生手上的动作,颤颤巍巍,甚至呼吸都不敢。 医生在一边儿忍不住了,“您杵那儿倒出个声啊……说两句好听的转移一下注意力。” 盛放回过神来,视线落在了索宁的脸上。 失血过多,所以比平常更苍白了些…… 嘴唇都是白的。 他嗓子里一酸,片刻后说了句,“索宁你长腿就为了凑身高啊?” “……” “……” 索宁:“……” “我让你跑了不是吗!你干什么还往里挤?!”他顿了顿,继续道,“逞能!疼的是不是你自己?!” 他话音一落,手术室里静地就剩下床气儿的声了。 半晌后,索宁说,“你在那儿。” “……” “……” “……” 索宁的声音中带着一点点明显的呜咽,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 她一说完,鼻子一酸…… 眼就红了。 红的还挺厉害。 在手术灯的强光下尤其明显,盛放感觉像被揍了一拳……狠狠地一下把他的什么装腔作势给击的分崩离析。 他俯身去碰了碰索宁的手指。 冰凉。 微颤。 他握住,然后用力的攥了攥,越看着她那个眸子通红的模样越是觉得心窝子里发闷…… “你非让老子心疼吗?” “……” — 索宁的伤处理好包扎完毕,天色已经不早。 医生拿好了药,千叮咛万嘱咐的,一定不要碰水,啥时候记得复查巴拉巴拉…… 盛放一一记下,有的还记在了手机备忘录里。 医生煞有介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小伙子人是不错,就是蛮不会表达的哦,对女朋友要温柔一点好伐?” 盛放在屏幕上敲字的手指都顿住了,他歪头看着医生的搭在他肩上的手…… 面露寒色。 医生感觉满灵敏,手腾地就收了回来。 迅猛无比。 盛放那个脸顿时乌云密布…… 医生尴尬笑笑,手紧紧的藏到了口袋里。 片刻后,大少爷把手机揣好,干咳了两声,状似随意的沉了沉肩靠近他,“这个……一般怎么温柔?” 医生:“???” — 盛放把人送回去也没直接走。 索宁吊着个胳膊去给倒了杯水,千言万语的居然不知道该说句什么,犹豫半天。 “谢谢。” 盛放也是有点扭捏,顺着回了句,“不客气。” “……” “……” 俩人四目相对,都愣了愣。 这他妈什么奇怪生硬的对话? 索宁指了指身上衣服,示意他自己坐会儿,然后转身去了衣橱那儿准备拿件衣服换上。 好死不死…… 衣橱的轨道老化,总是磕磕绊绊,一个手还真不好开。 她正想办法,一直修长的手从她身后,绕过她的肩膀穿了过来……然后两个手稍一用力,衣橱就开了。 “要哪件?” 索宁随手拿了件深色的,没成想地下压了件内衣,这一拿就直接把它带到了地上…… 黑色。 蕾丝。 小花边。 是之前周芝意为了她约会带来的那几兜子里的,她也不穿就随便塞在了衣橱里…… 她下意识的弯腰去捡,肩上的伤被扯动,疼得她低低呼了一声。 于是,另一只手,就去帮了个忙…… 嗯。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还带着点点血迹。 索宁发誓,这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 她脸腾就红了…… 那件内衣在盛放的手指间就像一个色情的暗示,令人无比的羞愤。 “不,不是我的……” 盛放哦了一声,顺手把它放回了原处,又把衣橱门拉好。 成功的化解了这场尴尬。 索宁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大少爷在前面幽幽的自言自语声传来。 “你穿小。” “…………………………” 他! 妈! 的! 没几分钟,门外有人敲门,盛放去开,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了两个袋子。 是xx饭店的打包袋。 索宁稳了稳心神,尽量表现平和,“你什么时候订了餐?” 大少爷:“你去开衣橱门的时候。” 索宁:“…………” 他要了有七八个菜,分量虽然不算特别大的,但俩人吃也是绰绰有余。 他拿着去餐桌摆好,又把筷子掰开放到了索宁面前。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如果都不好,我再买别的。” 索宁感觉让雷轰了一样。 他不应该是‘给老子吃,剩下我打死你!’那种吗? 她忙摆了摆手,“我不挑食。” 盛放嘁了一声,嗤了一声:“你挑的就吃面条了不吗?” “……”那是穷的。 奔波一天,本来不觉得,这会儿饭在眼前,索宁也饿的不行,一口气吃了大半碗的米饭。 盛放伸筷子夹了个菜,有些不太自然的放到她碗里。 索宁咀嚼的动作跟着一顿。 盛放迅速低头,吃了口米饭,一边嚼一边说,“还想吃哪个,我给你夹。” 索宁有一瞬间恍惚。 “你被打了脑袋了?” 盛放:“?” “我左边儿受的伤,右手正常使用。” “哦。”于是又夹了块肉放到了她碗里。 索宁:…… 晚饭后,盛放把餐盒什么的收拾了一下,准备一会儿走的时候带下去。 他把药从袋子里拿出来,根据说明一样样的给拿出了要吃的剂量。 顺便还倒了杯水放那儿。 “饭后半个小时再吃。”说完也准备回了,又嘱咐一句,“小心伤口,别沾水。” 索宁点头应声。 这一低头见就看到了他胳膊上一层血痂的伤口,那伤口皮肉有些外翻,看上去也挺严重。 “你等会儿。”索宁转头去电视柜抽屉里拿了医药箱出来,“伤口处理一下。” 盛放似乎才想起来自己受了伤的这事儿,他抬手看了看,不甚在意,“我回去弄。” “坐那儿。”索宁指了指了沙发。 他也没多说,挺配合的就照做了。 索宁打开药箱,把药水找出来,又把他的胳膊调整了下角度,就近一看…… 果然是挺厉害。 她先清洁了一下,毕竟也是常年跟伤口打交道的,做起来也很熟练。 有血痂的地方需要稍微用力,盛放疼的胳膊颤了颤。 她抬头看他一眼,“伤口这么深,你怎么不说?” 也好在那儿缝几针。 “忘了。”盛放盯着她,“其实一点儿都不疼……”话没说完,索宁手里的棉球一怼,他,“啊呀我擦!” “死鸭子嘴硬。” 包扎完了以后,他临走的时候,索宁嘱咐还是去医院缝针,不然不好恢复。 “嗯。” 关门之前,盛放胳膊一抬手把门给挡住。 他动作又快又急,一把把索宁给捞到了怀里,索宁挣扎了一下,肩太疼。 只能嘴上警告,“你别太过分了啊。” 盛放闷闷的笑了笑,然后沉默下来,片刻之后拍了拍她的后背,一句话都没说。 径自离去。 他上车以后打了个电话给陈淮,“人都到了吗?” “就等你了。” 他挂了电话,发动车子,眸子里凶悍的光芒剧烈。 从小到大。 从没有人挡在他的身前。 索宁她既然当了这个人…… 那就再也别指望能脱离他。 ------------ 第六十五章 你在怪我 盛放回到殡葬用品市场的时候,晚上十点多钟。 这地方本身就地处偏僻,别说人了,路灯都没两个。 他下了车,大步流星地进刀疤脸的店里。陈淮冲他抬了抬手,展示了一下战果。 刀疤脸那帮人抱腿围着蹲在一起,一个都没有敢抬头的。 店里整整齐齐,连丝毫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盛放几步跨了过去,给陈淮扔了根烟,“伤人了吗?” 陈淮嘁笑一声,“咱是文明人,不打不骂不为难,就扣这儿了。” 这话他说的轻轻松松,但实际上也真不是吹什么牛逼。 虽说就带了三个人来,可个个都是专业高手啊。 对付刀疤脸这帮混子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盛放睨了地上一眼,从旁边拉了把椅子坐下,他从烟盒里弹了根烟出来,放到嘴边,低头点着,顺手又把火给了陈淮。 一系列动作慢慢悠悠,连一点多余的动静都没有。 但偏偏就是这样的状态,却给了刀疤脸他们没边儿的压迫感。 刀疤稍稍抬头,看向了他。 盛放目光与他想接,吐了口烟圈儿出去,漫不经心的问了句,“人齐吗?” 刀疤脸吞了吞:“啥?” 盛放扫视一圈儿,六个。 “剩下的五个人哪儿去了?” 刀疤脸让他问的有点儿蒙,但也大概理解了,“下,下班回去了……” “我说一个都别跑,你聋了?”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刀疤脸没答,心里的恐惧是一点点的往外扩散。 盛放咬着烟,面上带着点笑意,“别急啊,马上就知道了。” 静默两秒,然后淡淡开口吐了个字,“砸。” 他语气平和的宛如在聊天一样,但这话就是一句充满了震慑力的号令,话音刚落,陈淮四人就已经直接开始动手。 他们也不是多么穷凶极恶,出手动作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文明。 一个个拿的棒球棍手起手落地优美却力道十足,不消片刻,店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 骨灰盒以及各种殡葬用品破破烂烂的堆了一地。 几分钟前还整整齐齐的地方,不过顷刻就像是被炸了一顿似的。 刀疤脸眼瞅着自己这些心血毁于一旦,恐惧都成了怒火,他蹭的站起来,“你他妈,啊……” 他话未说完,盛放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也多了根棒球棍,直接挥向了他的膝盖。 这一下干脆利落,力道十足,甚至连骨头碎裂的声音都隐约可闻。 刀疤脸随即倒地,旁边小弟一拥而上接住他,他疼得连喊都发不出一丝声响来。 盛放把棍子一头杵在地面上,双臂一环下巴搭在了手背上,就那么看着刀疤脸痛苦的表情。 他面上神色漠然,语气沉冷:“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刀疤脸再疼得不能思考,也听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摆明了就是让他们从市场滚蛋。 他已经有了觉悟,这几个人非富即贵,绝不是他能惹的。 他努力克制了一下腿部的巨痛,“兄弟,中午是个误会,你打也打了砸也砸了,算扯平了行不?” 盛放一听这话乐了。 “你算什么东西跟老子扯平?” “……” 他不想浪费时间,“下午刺伤人的那个,过来。” 六个人面面相觑,都没吭声。 盛放环视一圈,没在。 “人呢?” 刀疤脸的神色一慌,强忍着钻心的疼痛,咬牙道,“不知道!” 盛放哦了一声,球棍一下一下的点在水泥地面上,发出沉重的闷响,手指慢慢收紧…… 眼见他又要动手,刀疤脸赶忙开了口,“他去临市进货了,明天回来!” 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说是。 盛放垂了垂眼角,显然不太相信。 他倒满不在意的样子,“不急。”他说完站起身来,烟头扔到了地上,抬脚捻灭,“让他尽管藏。” 语气顽劣的像在玩小游戏似的。 刀疤脸等人倒吸口凉气。 至今未能想明白,这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活阎王。 — 第二天索宁没去上班。 胳膊肿的巨夸张,比昨天刚受伤的时候疼的多。 打了个电话给张所长请假,顺便把昨天的调查情况大概说了下,至于怎么受的伤并没有多言。 张所长不知道在忙什么,低声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再收到他的回电,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的事情。 神神秘秘的告诉索宁,“赵三儿的几个店关门了。” 索宁沉声问道:“都关了?什么原因啊?” 张所长压低了声,“让人砸了店,听说腿都让人打断了。” 她听到这儿,脑海里一晃而过盛放的脸。 八九不离十是他。 昨天被弄了那么一顿,不还手回来,绝不是大少爷的做派。索宁其实并不意外,但是听到说腿都打断了,还是多少有点惊讶。 他胳膊挨的那一刀虽然不算轻,但也不至于一条腿啊…… 她叹了口气,没再跟张所长多说什么,挂掉电话。 刚坐了没一会儿,外面有人敲门,她从猫眼儿里看了一眼。 并不意外。 一开门,大少爷大包小包的站在那儿,索宁伸手去接了下,他往后一撤身,“本大爷能欺负你个二级伤残?” 索宁让噎的翻白眼。 没再管他,转身回了屋里。 盛放拿着东西进来,随手一堆,手里就剩下俩纸袋,拿着径自走到餐桌前,一一的给开盒摆好。 汤粥为主,其他也是偏清淡的食物。 他摆弄好顺势就坐下了,随和的跟在自己家里似的。 一切就绪,才发现索宁站在那儿看他,动也没动。 他垂眸,余光看他,“你要看离近点儿,我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给你展示。” 索宁:…… 她别开视线,转身去了洗手间。 拿了牙膏牙刷,还没等挤呢,大少爷也跟了进来,直接把牙膏从她手里抽出来,挤在了牙刷上,又拧紧盖子放回了原处。 索宁愣了愣。 他嗤笑了声,“要不我给你刷?” 她抬手把牙刷塞到嘴里,一下一下刷着,盛放就那么倚在门框上看着,他双手抄在裤袋里,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动作,不急不躁的等。 索宁知道他在看,往另一边侧了侧身。 片刻后刷完,刚要漱口,旁边水杯就递过来了…… 服务周到的不像话。 她没伸手去接,打开水龙头,弯腰直接在底下接了一口。 “咝…小索,咱俩像不像……”他故意停顿,索宁皱眉看他,他俯了俯身,语气戏谑:“两口子。” ‘咕咚’索宁嘴里的漱口水就那么毫无防备的吞了下去。 那一大口混合着浓浓的大中华薄荷泡沫,浓郁刺激的呛人心肺,嗓子里的辛辣感直冲天灵盖…… 大少爷乐的捶墙,索宁闭了闭眼,缓和数秒,“有意思?” “特别有!” — 索宁拿了碗粥,坐在桌前拿勺子慢慢喝着。 她犹豫着,是否应该问一句,关于赵三他们的事情。 可问了又能怎么样? 他就算是真打断了人家腿,砸了他们的店,那也是有仇报仇,说到底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你琢磨啥呢?”盛放咬了口包子问道。 索宁话就在嘴边,没怎么遮掩,“昨天的事你打算怎么着?” 盛放哦了一声,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随便教训一下。” “砸店打断腿叫‘随便教训一下’?” 盛放咀嚼的动作稍一停顿,反问:“不叫?” “……”索宁语结,脑仁儿有点疼,“盛放,你不能老这样,这是很严重的事情。” “那是活该。” “是,他们得罪了你你报复回来打一顿骂一顿都正常,但是不至于这么出手这么狠吧?” 盛放仔细斟酌了一下这话,“你在怪我?” 索宁让问的一愣,“我没这资格,但你行事不要那么乖张暴戾。” 盛放又咂摸着这句话,笑了,“小索,你关心我。” 索宁:…… 我他妈在教你做人!! 这是个什么脑袋瓜子啊?? 她无语半天,最后一口喝光了剩下的半碗粥,盛放才慢慢悠悠的说了句。 “我可以算了。” 索宁刚有点孺子可教的欣慰,大少爷手里碗一放,吐了句。 “但你不行。”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 ------------ 第六十六章 我脸皮厚,你说什么也不会走 索宁接下来的午饭晚饭以及第二天的三顿饭…… 均是如此,由大少爷亲自给从外面带回来,品种繁多,菜系丰富,各种营养搭配的极其到位合理。 索宁真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他俩到底算个什么关系,要承他这样的好意? 不是没拒绝过,可他压根儿没把这种拒绝放在心上。 退一万步讲,俩人不过就是个同事上下级关系,绝对到不了伺候一日三餐的程度。 所以显然,这种关系超过了常态。 且过于亲昵。 她乍开始也忽略了这个问题,一方面是没想到盛放他会一直来,另一方面她似乎隐约产生了一点依赖感。 依赖于他的照顾以及这两天的细致安排。 想到这一层,再联想他之前那个……莫名其妙的告白。 索宁心里顿时乱有些慌乱。 她的确一个人久了。 太久了。 但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该是继续这样浑噩地享受他的照顾,这事儿也不能这么乱下去。 第三天早饭,盛放一切照旧。 索宁却没再吃他带来的东西,她拿出来几张百元钞,递给他。 “以后别来了。” 盛放低头扫了一眼,吊儿郎当的戏谑:“包我啊?” 索宁横他。 手仍然那么抬手在两人中间,“多谢你这两天的照顾,我伤好的差不多了,你不用再来了。” 这话说完,她脑子忽然闪过一句,卸磨杀驴。 靠…… 大少爷大概也是想到这个,他扬唇笑笑,“那这钱是几个意思?” “饭菜的。” “哦,老子跑腿钱你不算算?” “……” “小索,咱俩好歹也共患难过了吧?你跟我算这个账合适吗?”盛放一副好脾气的样子,理性分析。 索宁让他一说,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她垂首敛眸掩饰自己的一丝不自在。 “合适。” 盛放让这俩字怼的无从辩驳,半天说了句,“合适个屁!”说完又觉得不解气,伸手一点她脑门儿,“个木头!” 索宁往一边侧首,躲开他的手指动作,“拿着吧。” 盛放差点张嘴骂人,硬给憋了回去,憋地这个胸腔里上蹿下跳的难受。 真是个木头。 死木头…… 他有时候真想扒开她脑袋看看,是不是就一根筋。 他负气般的伸手把钱接过来,直接搁在了旁边餐桌上,“你少跟我分这么清楚。” 索宁让他这话给激了一下,顺着他的意思,不分清楚又应该怎么去相处呢? “我跟你只能是分清楚的关系,没有别的可能。” 她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盛放也听得很明白,这更像是对他之前那场表白的一个回答。 明明确确的拒绝。 虽然时隔数日,但在听到这个答案时,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烦闷感。 他刻意忽略这些感觉,吊儿郎当的冲她笑,“试都不试,你怎么知道没可能?” “没必要,你跟我不是一路人。”索宁说的实话。 “别这么武断。”盛放直视着她,目光灼灼,“你是哪路人我跟上,行了吧?” 他说话的语气虽然不甚正经,却也掩饰不住话里的低姿态。 索宁胸腔里像被什么卡了一下,甚至有那么一点不落忍,“别这样。” “那哪样?你说说。” “不知道。” 盛放看着她的表情为难,到底还是没有再追问下去,他觉得自己简直变得不像样子…… 娘们唧唧,看不得她任何不痛快的样子。 他伸手胡噜了一把她的发顶,趁她翻脸之前,迅速的收了回去。 索宁拿眼横他,又没招没落的。 “你到底中了什么邪了,非要跟我来劲?” 盛放一派正经的琢磨着,他食指在下巴上缓缓摩挲,“以前不太具象,那天你给我挡刀以后就有了十分必须的理由。” “啥?”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得以身相许。” “……”索宁站在那儿瞠目结舌,她怔了有那么几秒的时间才又开口,她指了指肩膀的伤,“你是不是误会了?” “怎么的。” “我这个叫意外,我要知道自己会受伤可绝不会管你的。”她顿了顿继续道,“再者,你是给我帮忙,要是出了差错,我担待不起。” 前面那句暂且不论。 后面这句是心里话,假如因为她造成了盛放的意外,那她就别想洗脱罪孽感了。 这辈子都洗不脱。 她以为解释的够明白,结果大少爷却并不理会。 “你怎么想的我不管,我就要报恩。”说白了这件事的发生源于什么机缘巧合,思想斗争他都不管。 况且本来也不是最重要的部分。 索宁脑袋都大了,非常发自肺腑的问道:“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 “听懂了,但我脸皮厚…” “??” “所以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 “……” — 索宁把人打发走,非常义正严辞的表示了自己的立场,让他别再来。 结果晚饭时候人还真没来。 不过到了饭点儿,他发了条消息,【饭在门把手上挂着】。 没有多余说任何的话,也看不出来究竟没有什么情绪。 索宁一怔。 有没有情绪关她啥事啊? 她把饭菜拿了进来,从里面一一拿出来,虽然不挑食,但这几样是她尤其爱吃的。 照例还有一份骨汤。 索宁心里边儿越发的不是个滋味儿。 食欲都没了。 手机在兜里嗡嗡作响,她低头看了一眼是唐挺。 她滑动接听。 两人稍微寒暄了几句,唐挺才说到了重点。 大概意思是,他姑知道是索宁帮着挑的礼物,所以想生日那天一起来家里吃顿便饭。又怕她误会不好意思,忙解释了一句。 “只是一顿便饭,你不要有负担。” 索宁一时间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毕竟俩人这个关系吧,是打着相亲的旗号,所以它多少有点暧昧。 去吃了饭,这不就跟见家长差不多意思了吗…… 唐挺即便在说只是一顿便饭,但长辈她不会这么想的。 正琢磨着,电话那头一到雀跃女声传来,“答应了不?要不我说说?” 唐挺刻意的捂了捂话筒,压了声音,“不用不用,您歇着……” 索宁试探问道,“你姑?” 他嗯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可能有点冒昧,假如你不为难的话就来一趟。” “不为难。”索宁迟疑了片刻,也不知道梁静茹给了她多大的勇气,“但我能不能提个条件?” “你说。” “我想去看看高晴。” 唐挺那边几乎是同时就没了声音,话筒里只剩下了两人浅浅的呼吸声,持续了大概足有十几秒的空白之后。 还是唐挺先开了口,“感觉你在威胁我。” 索宁忙辩解,“绝对没有!”她大脑飞速运转,“唐队长,我知道我更冒昧,但请你认真考虑行吗?” 唐挺笑了笑,声音很轻,“我考虑一下。” “谢谢唐队长,那,哪天?” “你太急了吧?” “不是,我是说你姑生日是哪天?” “……下周三。” 索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岔了,她怎么觉得唐挺有点儿咬牙切齿的。 她心里多少有点虚,也没再多问什么。 寒暄两句别的,挂了电话。 她想着既然已经决定了去,那总不能空手去,还得送个大礼。 她现在是明目张胆的有求于人,搞不好把他姑弄高兴了,这事儿会顺利的多。 稍一琢磨,打了个电话给周芝意。 第二天就相约出去挑礼物了。 二十一万是没得,两千一还是要花的…… 这在索宁的送礼生涯中,还是首次斥这种巨资,周芝意在一边儿都酸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女大不中留啊,心都是别人家的了。” “……”索宁有口难言,“只是战术送礼,没别的意思。” “真洋气,赶明儿你俩是不是还叫战术结婚啊?” “……”她把这话题赶紧给扯开,“吃饭吧,想吃什么?我请客。” 周芝意呸她,“当然你请客!我腿都逛断了!” “辛苦大小姐了。” “嗯,我哥刚好在附近子公司巡查,我喊他一起了。” 索宁:“……” ------------ 第六十七章 老子偏不信邪 事已至此。 索宁再想拒绝周芝意一下,已经是来不及。 来就来吧。 俩人在商场里挑了家川菜馆,一边看菜单,一边等周砚来。 没多会儿人就到了。 他依旧是西装革履,一副稳稳当当的样子,大概是奔波的比较累,眉目间有些疲倦。 索宁冲他打了个招呼。 周砚的目光,很迅速的定在了她的胳膊上,他那儿看了一会儿方才缓缓落座,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 “你胳膊怎么了?” 周芝意嘴快,“撞了一下,洒洒水啦!” 这是俩人见面的时候,索宁给她的回答。 周砚扫她一眼,“问你了吗?” 周芝意:“我靠,哥你……” 刚要准备跟他掰扯一下子,抬头就迎上了他一张冷脸,话到嘴边生给吞了下去,“你真细心,一下子就发现了!” 周砚哼了声,“我还没瞎。” 说着又看向索宁,等待她的回答,看上去不急不躁的样子,面部神情却紧绷着。 两道剑眉微微蹙起。 “怎么伤的?” 索宁清了清嗓子,低声开口,“真就撞了一下。” “撞哪儿了需要吊着?” “包的是有点夸张,实际上一点都不严重。”她说着象征性的活动了一下那只胳膊,“挺灵活的。” 她动作虽然小,但毕竟伤的不轻,这一动还是牵扯的疼,眉尾跟着轻轻一挑。 周砚将她的微表情收入眼中,知道是问不出什么话来。 也没有心思再去多问。 气氛有些尴尬,索宁开口道:“点菜吧。” 周芝意拿过菜单来,喊了服务员,“麻辣牛蛙,盆盆虾,干锅土豆片,川香辣子鸡!” 她点完把菜单给了索宁,索宁没看,直接又递给了周砚。 周砚打开翻了翻,点了几个什么高汤丸子,清炒芦笋,猪蹄汤…… 服务员:“先生,我们菜量比较大,您点太多了。” 周砚哦了一声,“去掉麻辣牛蛙,盆盆虾,辣子鸡。” 周芝意差点儿炸了,“干什么啊!?” 周砚把菜单还给服务员,示意他就按这个来,才又对她说:“辣的上火,她不能吃。” “……” 一句话,让索宁更加尴尬,赶紧替周芝意争了一句,“是我想吃。” 周砚把她面前的瓜子儿一收,冷着脸,“那你想想吧。” “……” 这一顿饭,吃得是极其的清汤寡水。 所以结束的出奇的快。 周芝意刚吃完就来了电话,她满心满脸的迫不及待,拿了包交代一句,“哥你送宁宁回去啊。” 言罢,又拍了拍索宁肩膀,“赶紧好起来啊朋友!” 没错,受伤的那只。 索宁疼得差点失控出声…… 她用力咬了咬牙,把痛感硬给压了下去,周砚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 每一丝疼痛,都撞进了他的眼里。 他对索宁其实尚算了解,但凡有一点不必要,也绝不会包扎成这样。 两三分钟后,她慢慢缓和过来,周砚才又沉声问了句,“你到底怎么伤的?” 索宁并不愿意与他多讨论这个。 周芝意不在,她面对他反倒轻松了些,“撞的。” 周砚把手里的杯子放到桌上,发出了一点轻响,“骗骗周芝意就算了,跟我还是实话实说吧。” “周砚哥,这跟你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 周砚心里重复了一句。 陡然生出一股愤怒感,这愤怒感却又异常的无力。他很想遵从她的意思,收敛起心思来,也不再去过问她的任何事情。 可这根本做不到。 他沉了沉,十分无奈,“没必要非得这样吧?” 索宁拿过杯子抿了口水,掩饰着上涌的情绪,“有。” 周砚压制的愤怒感,就那么被轻易的又挑了起来,他良好的自我修养,在索宁面前很轻易的就能崩塌。 一句话,一个表情。 再简单不过。 他没有爆发,简直已经憋出内伤来了,沉寂片刻后,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索宁,你对我太苛刻了。” 索宁仅是扫他一眼,再没有接话。 没一会儿,就起身离开了。 周砚要送她,被拒绝。 他知道,周芝意不在,她也就不需要伪装什么一团和气了。 他看着索宁走出餐厅,上了出租车,绝尘而去。 她绝不会回头看他,即便知道他就身后注视着她。 周砚的挫败感与失落感油然而生。 他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法,才能再接近她一点。 索宁坐的车子消失在马路尽头,他拿出手机来拨了电话出去。 为等对方说话,周砚沉冷开口,“盛总,见一面吧。” — 盛放没个把小时也就到了约定的地方。 一推门老远就看见周砚坐那儿,稳的跟个碉堡一样。 周砚几乎在同时也看向了他,俩人视线短暂的交接了一下,互相却没有任何反应。 盛放轻嗤了声,大步流星的走到他的桌前,顺手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 懒懒散散的靠着,二郎腿翘得那叫一个嚣张。 周砚倒并不介意,眼神里却染了丝鄙夷之色。 说开了,俩人谁也瞧不上谁。 乍开始谁也没开口,像是在注视中探究着对方,周边暗流涌动。 两三分钟后,周砚收回视线,伸手拿过咖啡轻抿了口,优雅的不得了。 “冒昧请盛总出来,不好意思。” 盛放看着他那个假模假式的样子,暗嘁了声,“知道冒昧就赶紧说事儿吧。” 周砚挑唇笑笑,“那我就不绕弯子了。”他顿了顿,“索宁胳膊怎么受伤的?” 这事儿他并不确定盛放知不知道,但直觉上又觉得他一定知道点儿什么。 盛放喊服务员,要了杯水,等到水来了他喝了大半杯方才开口对周砚说。 “你问她啊。”他这话这语气均是吊儿郎当的模样,分明带着一种嘲讽,一种毫不掩饰的取笑。 周砚也不傻,没客气,“她肯说的话,你以为我乐意见你?” “不说那说明你们关系浅呗。” “我跟她认识了十一年,是深是浅不必你评价。” 盛放嗤道,“得了,十一年也没见你成什么事。” 炫耀个屁啊! “你不用跟我耍嘴皮子。” “周砚,我是耍嘴皮子还是戳你心了,你很清楚。” “……” 周砚确实让这话小刺激了一下。 因为这是句他自己都不太想接受的大实话,再从盛放这个假想敌,不对……是真敌人的嘴里说出来,特别的折面子。 到底是常年浸淫商海,他喜怒完全可以不形于色,面上依旧从容。 甚至带着‘我不跟你计较’的笑意。 “你走不进她心里去,趁早儿死了这份心吧。”这话是提醒也是警告。 盛放像个叛逆少年,浑不在意,“我不能,你能啊?”他袖子稍微一拢,露出了小臂上,伤口上还缠着纱布。 “看见没,生死之交的感情了现在是。” 那语气里的炫耀意味明显,分明给这伤当成了一种什么荣誉一样。 周砚看着那截纱布,加上他这话,自然就把他跟索宁的伤联系在了一起。 他表情变了变。 盛放放下袖子,继续道:“小索伤是为我受的,再具体点儿?”虽然是个问句,却也没等周砚回应,自顾道,“她给老子挡了一刀。” 具体的事件经过并不需要细说,周砚自己已经有数了,他沉吟片刻,低冷开口,“盛放我警告你,别再把她拉入危险中。” 盛放从兜里摸了根烟,伸手去拿打火机,犹豫了一下最后也没点着。就把烟那么咬在了嘴边。 “管得着吗你?啥身份啊周总?” 周砚让问的怔了怔,差不多的话,索宁也这样质问过。 他垂首静默片刻,然后缓缓道,“我喜欢她。” 准确的说,他爱索宁。 这是从多年以前就认定了的。 盛放眸光沉了沉等他说下去。 周砚吐了口气,如释重负一般,“但她心里只有那一个人,谁都走不进去。” 盛放皱眉看他,猜测问道,“你说的是没了的那个?” 周砚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傅承晋死了,索宁也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将自己封闭。 他不止一次的想,如果更早一些表白,再早一点…… 在傅承晋出现之前。 或许她也不会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没有用那么极端的办法,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维持着这样的易碎的关系。 两人都半晌没有说话,盛放临走前扔了句。 “老子偏不信邪。” ------------ 第六十八章 你接近我,没别的原因? 没两天就是唐挺他姑的生日。 以防路上堵车,索宁一会儿出发,距离有点远,路上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 索宁从外面买了束花,加上礼物…… 规格挺高了。 刚到小区外面,就见唐挺站在大门口等着,一身便装,短袖短裤,挺居家的。 他迎上来,下意识看了索宁的胳膊一眼,然后把花接了过来。 “怎么回事?” 索宁随口回了句,“出点意外。” “严重吗?” “小伤。” 唐挺哦了一声,没再问别的,大概也是职业习惯,并不太打听别人闲事。 索宁琢磨着自己这伤毕竟是打架斗殴来的,他要细问起来,还真不好解释…… 别说着说着直接把她给拷走了可搞笑了。 俩人走了约么个十多分钟,到了小区最里面的别墅区。 从绿化到装饰显然已经比外面小高层什么的又高了几个档次。 唐挺在一处独栋别墅停了下来,刷卡开门。 门开,迎面就是一个大概有将近两亩地大的院子…… 院子一边儿是花花草草,另一边则是一些瓜果蔬菜,正前方架了个葡萄藤,葡萄是没了,剩下些青黄的叶子,风一吹,轻轻飘动。 这…就是他去年送过的生日礼物? 索宁虽然已经见识过他一掷几十万金的样子,但跟这个别墅还是没法比的,这个地段…… 恐怕都不是有钱就能买的。 她看着唐挺身上的家居服,总感觉在闪闪发光。 俩人一进门,迎面出来个中年女人,她脸上没什么皱纹,五官大气,眉眼间居然跟唐挺有几分相似。 身上穿了件几何图形的炫彩连衣裙,绸缎布料,非常惹眼。 索宁此刻只觉得,果然跟又大又亮相当般配。 唐挺他姑这个年龄段正是热情的时候,再加上大侄子头一次带女朋友回来,这个心脏蹦地咣当咣当的。 小胖手一伸,“哎呀,索宁吧?” 索宁赶紧往她面前走了几步,伸手握了握,“你好阿姨,我是索宁。” 唐明珠嘶了一声,“叫什么阿姨,见外。跟唐挺一样叫姑姑就行!” 索宁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唐挺,干笑着,“不合适吧?” 唐明珠拉着她就进了屋,“合适合适,来这儿就当自己家嗷!” 索宁应着,愣是生给摁到了沙发里,然后桌上的乱七八糟吃的东西全都堆到了她的面前。 唐明珠满脸笑吟吟的,“先吃点东西,等会就开饭。” 唐挺紧随其后,跟了进来。 就听唐明珠张嘴正问:“家里几口人呀?爸爸妈妈都好吗?有机会咱们一起吃个饭,认识认识呀?” 索宁:…… 尴尬的掉头。 唐挺咳嗽两声,“姑,你再问一句,人拔腿就要跑了。” 唐明珠察觉自己有些过于热情,赶忙又笑笑,“呵呵~不着急不着急,我就问问。” 索宁坐在那儿,手足无措。 她不知道唐挺跟他姑到底怎么说的他俩的关系,这,这个氛围是否有点太…… 太见家长了? 不说就一顿便饭吗? 为了缓解尴尬,索宁忙把礼物拿了出来,“阿姨,这个送您。”说完后面又补了句,“生日快乐。” 唐挺顺手把那束花也给了她,“这也是。” 唐明珠抱了个满怀,高兴的合不拢嘴,一副自家白菜终于有猪拱的欣慰。 甚至眼眶里都荡起了两抹莹润…… 她道谢好几次,然后把礼物小心放到了桌上,又赶紧去厨房看菜。 索宁坐在那儿松了口气。 唐挺有些不好意思,“我姑就这样,多担待。” “没有没有,挺好的。”和蔼可亲,一看也是真心高兴,她随口问了句,“唐队长没带过女朋友回来?” 唐挺闻言顿了顿,“今儿头一回。” 索宁:…… 她乍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到琢磨过味儿来,赶忙摆了摆手,“我不是啊……” 唐挺让她的反应逗笑了,“炸毛了还?”说完解释一句,“开个玩笑。” 索宁扯唇笑笑,示意并未放在心上。 刚缓了两秒。 唐挺递过来个橘子,剥地干干净净…… 她愣了愣,往沙发旁边挪了一点,“我不吃橘子,谢谢唐队长。” 后面吃饭时候,整个气氛差不多都是那样子。 唐明珠热络爱聊,从家常到工作什么都能聊,就连时事社会新闻都能穿插着聊一些,并且嘱咐索宁,女孩子一个人住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等等等等。 就仨人的一个简单饭局,吃了将近四个小时。 索宁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告辞,唐明珠又打包了不少吃得给她戴上,连装带拿的居然有四个袋子…… 索宁有些哭笑不得,除了道谢也别无他法。 然后又把唐挺一起撵出去,“给人送到家啊,务必保证到家门口!” 这点倒不用说,他本来也是要送的。 而索宁没有拒绝。 俩人一高一矮的往外走,唐明珠眼瞅着又差点儿老泪纵横,目送远了,赶紧跑回屋里上了三炷香,“爹啊,你大孙子有人要了!!” — 直到车开了半个多小时,索宁耳边的嗡嗡声才算渐渐消失。 她倒不讨厌唐明珠这种连珠炮似的聊天方式,主要是安静习惯了,耳膜也需要一个适应接受的过程。 “麻烦唐队长了。” 唐挺:“我不也麻烦你大半天?”他说完又提起另一茬子,“你今天有点破费。” 他指的是买的礼物。 索宁摆了摆手,“没你零头多呢。” “不是一回事。”他说,“要不我折现给你吧?不好收你那么贵的东西。” “我还拿了那么多吃的,你不用这么见外。” 她这么一说,唐挺一时倒不知道该说什么,沉寂片刻,“这样吧,等你生日的时候再还好了。” “真不用。” “是不用,还是不想告诉我哪天生日?” 索宁:…… 都不想。 话聊到这儿,她觉得时机和氛围都不错,就很随意的提了句,“实在想回礼,那,那件事唐队长考虑的怎么样了?” “哪件?” 她提醒:“就是去看看高晴那个。” 唐挺是什么人精,把这事儿前后稍微一联想就有数了。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了句,“你这样可有贿赂的嫌疑。” “没有,哪有这么严重,呵呵……” 唐挺笑了笑,不置可否,隔了数秒后开口,“索宁啊,你接近我除了为高晴,没别的原因是吗?” 索宁一听这话,顿时让雷了个外焦里嫩。 主要没想到唐挺居然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话赶到这儿,她只能装傻,“不懂你意思。” 唐挺:“假如没高晴这事儿,你还会那么主动吗?” “相亲不都这样?走动什么的很正常啊。” “别扯什么正常的话术来敷衍,你不是这样的人。”唐挺说完,“我知道你一开始就是为了高晴的事。” 索宁还想再抵抗一下,“真不是,就顺嘴问问。” 她一开始也没表现出来什么吧? “你太明显了。关心则乱,就是这样。” 话说到这儿,索宁再想装傻充愣都已经有点可笑,她神色顿了顿,“五十步笑百步,你我谁也别说谁。” “哦?” “唐队长怀疑我,不就为了试探我俩究竟是不是同谋。” 唐挺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这种说法,不全面。 他吐口气,“交代交代吧,你跟高晴到底怎么回事?” 索宁嗤笑了声,“想抓我?” “想。” ------------ 第六十九章 伤疤还没好你就忘了疼 俩人聊到这儿,索宁也没有什么好再装下去。 要不然真叫唐挺看了笑话了。 她把和高晴是怎么认识后面又怎么到了一起去,大概说了一下。 包括那个案子里,高晴当时处于一种怎样的弱势。起因也是那边的人挑起,她也不过是自保以及为了本来就属于自己的钱。 法外还有情,这是不是都可以作为定夺案件的一点参考? 唐挺全程就那么听着,面上表情平淡,唇线紧抿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心思。 俩人静谧一路。 一直到了索宁家门口的时候,他才堪堪开口。 “她案子快结了。” 索宁闻言,心里跟着紧张起来,她试探问道,“她……没罪是不是?” 唐挺摇了摇头,“故意伤人是跑不了的,别的不能再跟你多说。” 索宁垂眸,长舒了口气。 她知道这些就够了,故意伤人再怎么样也不会重判到哪里去,这可以再想办法。 只要确定没有杀人,就一定有出路。 唐挺见她突然放松的样子,嗤了一声,淡淡道:“你不如自求多福。” 索宁梗了一下,反正也知道自己没好果子。 “所以我现在怎么说?” “包庇逃犯。”他看着她字字清晰,“索宁,她没事,你也得摊事儿。” 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斥责。 索宁知道,这轱辘他可能早晚都能查到,比如最近跟她接触或许就是在确认或取证。他从来也没有信过她跟高晴的关系有那么简单。 这样说开了,反倒倒坦然了不少,省的老得提防什么。 “行,那我等着。” 唐挺没说话,她径自下了车。 等走到楼道口的时候,才停了停脚步,还是道了声谢。 唐挺没接茬儿,靠在车窗框问了句,“就这了?” 索宁疑惑看他,“什么?” “还见面吗?” 问得她一愣,“唐队长,话都聊开了不是吗?” “……”这话倒是把唐挺给说懵了。 确实是,这样彼此目的都开诚布公了,再见面除了尴尬也没别的。 况且似乎也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有一点倒是有十足的默契,俩人打着相亲的幌子,谁也没有干点正事儿。 索宁看着他,玩笑一句:“再见估计就是你抓我了。” 唐挺饶有兴味的反问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抓你?” “我都兜底了,你会放了我?” 唐挺直视着她,沉默数秒,缓缓开口:“不好说。” 索宁不明白他这个不好说在哪里,他历来是个铁面无私的公职形象。虽然俩人也相处了一段时间,但也绝到不了什么网开一面,就这么私底下算了的地步。 这点儿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唐挺没再多言,驱车离去。 索宁上了楼,在自家门口看到个人影蹲在楼梯口的角落处。 更准确的说是藏在那儿。 她拿钥匙的动作停了停,心下一凛。 未等作别的反应,人影已经站起来,大步跨出了阴暗处,走到了她的面前。 索宁凝眉看他,有些惊讶,“赵三儿?” 赵三就是刀疤脸。 他胳膊下夹着副拐杖,索宁下意识往他腿上扫了一眼,左腿膝盖绑着绷带……大概就是被盛放打的。 不会是来…… 寻仇的吧? 索宁警觉起来,不着痕迹的往后挪了一步。 赵三苦着张脸,扯出个非常勉强的笑来,“索组长,别紧张。我是来求您的。” “我?” — 确定他没有恶意之后,索宁开门请他进了屋里。 她礼貌性的倒了杯水给他,搁在桌上,倒也没急着问什么。 赵三腿上不轻,又不知道在楼道里窝了多久,缓和了好一会儿面上神色才好看了些。 这才又娓娓开口,说起了来找她的目的。 那天盛放砸了他们店之后,就已经都歇业了,就算大少爷没找人来监视,他也不敢再开。 实在是这祖宗那天给的震慑太大。 真要是逆着他的意思来,死的很惨是毫无悬念的。 所以不敢再妄动。 “索组长,别的好说,算我们瞎了眼得罪了盛老板。”赵三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鼻音,“能不能放了我那个兄弟?” 索宁有点儿摸不着头脑,放也是大少爷说话好使,找她又有什么用? “你找错人了。” 赵三赶忙摆手摇头,“没错,就是你。盛老板在找的就是那天捅伤了你的人。” “……” “打一顿骂一顿都无所谓,给留条命行吗?盛老板我觉得他……搞不好会……”他抬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意思不言而喻。 这动作看的索宁都倒吸了口冷气,她脸色变了变:“赵三,话不能乱说。” 赵三急的泪都要出来了,“不敢乱说,你看我这个伤,那天您是没见着,见着就不会觉得我乱说了。” 他十来岁就出来混社会,也有二十来年了。 说实话什么样的腥风血雨都见过,就盛放那天那个样子…… 好几天过去了,他到现在还做噩梦。 他说完这个,索宁就想起来那天盛放对她说“我可以不计较,你不行。” 她当时没理解意思,但这会儿结合赵三的话就非常明白了…… 他找人是要给她报仇。 “索组长,我知道我们伤人不对。”赵三叹口气继续道,“头些天不是被封了家店吗,我以为又是对手来的,怪我判断有误。请您和盛老板别跟我们一般见识,放我们一马行不行?” 他这话说的已经是几乎乞求的语气。 索宁接都不好接,但公事公办的态度来说,他们本来私自卖高价物品,扰乱市场风气就是不对。 “赵三,不是他,你们店这样乱来也会被处理。” 赵三苦笑着点了点头,欲言又止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最后只能再重复央求,“索组长,一定帮帮忙好吗?” 索宁没有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 她不知道盛放究竟是如何打算…… 如果单纯是为了她去报复,伤人砸店甚至还想要人性命…… 那真的大可不必。 送走赵三,索宁打了个电话给盛放,无论如何都应该先问清楚。 他电话接的挺快,听着心情也不错。 索宁也不想绕弯子,直奔主题,“你是不是还在找刺伤我的那个人?” 电话里的声音顿了顿,“谁告诉你的?” “这你不用管,是不是?” “是。”盛放承认的挺干脆,转而忽然想到,“不会是人找到你那儿去了吧?” “你放了他吧。” “还真他妈找你了?他怎么着你没?!”他在电话里爆了句擦粗。 “……”索宁眼球酸胀,耐着性子解释一句,“没人找我。” “骗鬼呢?!”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我现在过来。” “你能不能听我说话了?!”索宁急了,感觉根本在两个次元对话一样。 结果这么一喊,盛放那头还真安静了下来。 她继续道,“盛放,不过就是一点刀伤,你别再找他们麻烦了行吗?” 盛放安静片刻,冷嗤了一声:“你肩膀被扎穿了都,忘了啊?!索宁你伤疤还没好呢,就忘了疼?怎么就那么不长记性呢!?” 他的语调陡然升高,语气都有些恶劣。 “好。”索宁闭了闭眼睛,调整了下气息,缓和着情绪,“就算你为我好,我很感激,那么也不必要那么小题大做对不对?” “小题大做?老子没杀人都算良心未泯了!” “你不能这么霸道吧,做人……” 盛放烦躁的打断她,“你不用教我做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就这么简单!”他吐了口气,平静了些,“所以放过不可能放过,算了也不可能算了。” “……” 盛放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气得手机都扔到了一边儿。 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木头?? 胳膊还吊着呢,还敢来求情!她是个缺心眼啊??! 有仇不报王八蛋! 放过?! 放他妈过! — 这事儿在索宁心里别扭了一宿。 她明白,盛放众星拱月的被捧大,历来就是嚣张跋扈的人设。 所以怎样报复都不算意外,况且他自己也有承担后果的能力。 可是未免过于的任性,毕竟是个大活人,他打打杀杀的怎么能说的那么自然? 他这样的性格早晚是要吃个大亏的。 就算她不说,早晚有人教他做人。 可是为了她,这并不是她所希望的结果。 索宁想的有点上火,一早起来,嘴上都起了个泡。 今天是该去医院换药的时间,她洗漱完就直接出了门。 医生换药的时候说她伤口恢复的不错,这几天长新肉会痒也千万不要抓啊什么的,又开了乱七八糟的一些药嘱咐她按时吃。 索宁其实鲜少有吃药的机会,所以根本想不起来要去主动去吃。 这些天的药基本上都是盛放在给盯着吃,即便偶尔人没来,到了时间也会发信息打电话提醒。 时间,数量种种都很细致。 从这方面说,他还是很有些知冷知热的潜质啊。 索宁想着想着一愣…… 没事儿想他干啥? 她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往外走,经过住院部大楼的时候,从外面看到走廊里有个人夹着双拐走过。 虽然他挺快就消失在拐角处,但毕竟昨天才见过,索宁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他来。 赵三。 他在这儿治疗? 索宁也不知道被一股子什么好奇心驱使,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她小心的顺着楼道走过那一排病房,在拐角处最后一间那里,发现了赵三。 门没关,她侧身靠在墙面往里扫了一眼。 除了赵三,还有好几个孩子,岁数不大,看上去应该都没超过十岁的。 家里养这么多? 病房里叽叽喳喳的孩子声传来,“赵爸赵爸,你腿还疼吗?” “不疼了。”是赵三的声音。 “那我们能在石膏上画画吗?” “我想画朵花……” “不要,画个刀疤,跟赵爸脸上的一样。” 赵三:“一样啥?” “一样丑。” “……” “……” “我瞎说的,你别当真呀!哈哈哈,一样酷!” 随即一阵爆笑。 索宁还在琢磨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呢,旁边经过俩护士,在她旁边儿一走一过的讨论。 “真是人不可貌相,你别看个刀疤脸凶的很,心肠还真是好。” 另一个护士赞同点头,“对啊,他那小收容所都有二十多个孩子了吧?” “可不,听说是干殡葬用品销售的,养活这么些人也真难为他了。” …… …… 索宁听到这儿,已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准确的说实在是过于意外。 赵三她打交道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什么时候都是那种流里流气的地痞样子,不管嘴上还是行动上都甚少吃亏。 又是殡葬用品市场妥妥的地头蛇。 这种形象印象之下她实在很难把人跟什么收容所联系在一起。 她甚至怀疑…… 刚才的俩护士认错人了。 “姐姐,你是来看我爸的吗?” 索宁正愣神儿,一个小男孩从对面水房出来,他手里端了个不锈钢的大碗,里面装了几个苹果,看样子是刚洗完。 索宁迟疑了一下,“对。” 小男孩站在门口冲里喊了一声,“爸!有姐姐来看你!” 里边儿一帮小孩儿顿时蜂拥而出,挤在门口抻长了脖子去看。 然后齐刷刷的喊了声:“姐姐好!” “姐姐真好看!” 然后叽叽喳喳的一顿讨论。 索宁站在那儿:…… 她尴尬应声,从墙边往门口挪了一步,与赵三正面对视,她冲他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 赵三以为自己眼花了,“索,索组长?” — 索宁进了病房,那帮孩子叽叽喳喳的更厉害。 没两分钟,就被赵三给安排到病房楼外面玩儿去了。 他有些纳闷儿的问了索宁一嘴,“索组长,你怎么来了?” 索宁语气平和,“换药。” 赵三看着她肩膀,有些尴尬的垂了垂首。 “不好意思啊。” 索宁稍一抬手,也不甚在意,话题一转,就问到了收容所的事情。 赵三三言两语概括了一下,他接收的这些孩子基本上都是医院附近或其他地方被遗弃的孩子。 其余并未多说,看上去也不愿意多说。 索宁听完,随口问道,“多久了?你收他们。” 赵三一顿,大概也没有仔细算过,他稍一思索,答:“也就十来年吧。” 十来年其实真不是他最上一提就过去了这么回事,他说的好像蛮轻松,好像十年就是个单纯的量词。 实际上这中间的种种艰辛,恐怕很难与别人道,各种苦涩大概也只有自己明白。 他叹息了声:“这些年干过不少营生,什么挣钱干什么,什么来钱快干什么。” 索宁:“所以你卖高价商品?” 赵三苦笑着挠了挠头,“现在挣钱太难了,那么多张嘴等着,我不想点儿招儿不行的索组长。”他顿了顿解释一句,“我可没硬逼着谁买啊,愿者上钩,不愿意可以不买。” 事实上拢共也没卖过几个,否则也不用艰难支撑了。 索宁这就不理解了,“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接收这些孩子?” 就照他这种做生意的头脑,就算不说太发家致富,小康温饱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养活一个家庭绝对没有问题。 但养二十几个,再加上那些帮手开点工资什么的,每天每月都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单靠着卖东西的那些收入利润,也是很难想象了 赵三憨厚笑笑,“我从小也是让爹妈扔了,后来被我养父母捡了,不过他们岁数都大了,没几年就去世了。” “我就在街头巷尾的这么混着长大,后来……”他突然顿住,片刻后摆了摆手,“谁知道呢,反正弄着弄着就十几二十个了。” 他说的轻巧,好像这真不需要费心费事一样。 索宁听完,心里有了点底。 人不可貌相。 确实不敢相信。 她问他真没有强买强卖? 赵三竖起仨手指头对灯发誓,“这个真没有。” 于是她有了个大概判断,估摸着那个举报的人,花了冤枉钱心里过不去,存心为难了。 赶上个倒霉催的劲儿。 他让查封了店铺,她们单位受了处分。 这事儿索宁不想细琢磨,好像谁都没错。 临走的时候,赵三还是请她帮忙把跟盛放那段儿梁子给说和说和。 “索组长,我看得出来盛老板之所不会善罢甘休,纯粹是为你争这口气。”他看着索宁,字字清晰,“我们伤了你,他是一定要给你讨回去的。” “……” 索宁回去的路上,脑子来回窜的都是赵三最后那几句话。 她觉得所有的事好像都变得莫名其妙,又复杂难说。 努力的想从哪里捋出个头绪来都找不着地方。 她走到家门口的时候,隔着还有半层,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他手里拿了两个保温饭盒,正在往她门把手上挂。 彼时正值中午,阳光透过楼道窗户照了进来。 影影绰绰的映在他的侧脸上,一点碎发搭在额前,侧脸眉目深刻俊挺。 因为怕弄出声音,被屋子里的人听到,所以每一个动作都谨慎的不得了。 他表白的那天,也是在这里…… 小心翼翼,局促不安。 他说,索宁,我喜欢你。 他说,我脸皮厚,说什么都不会走。 他霸道偏执的维护她,一次,两次……每一次都是,无论什么的情况下,都会护着她。 索宁胸腔涌起一股子巨大的冲动,她隔着几层楼梯,抬头仰望向他,缓缓开口。 “盛放。” ------------ 第七十章 我,我嘴巴甜吗 盛放本来正专心,猛不丁的一听到她喊,吓的手上东西差点儿跟着扔出去。 他像被抓包当场,尴尬无比。 本来是放好东西,然后发个短信给她说就行了。 怎么还从外边儿回来呢? 索宁抬脚走上楼梯去,到了他的面前,“你干嘛?” 大少爷不太自然的低头,咳嗽两声,没说话。 索宁:“问你呢。” 盛放视线四处瞟,反正就是没看她,“你不是不让我来吗,我挂上就走。” “那你还来?” 她语气淡泊,盛放让气够呛,“我不是怕你自己饿死?!” 他说的话以及语气都不怎么地,甚至有些凶神恶煞,在索宁眼里却更像是一种心虚的表现…… 他分明就是为她好,又偏偏别扭不肯好好说。 她伸手去拿那两个保温桶,手指还没碰上呢,盛放先一步给拿了下来,仍然不看她。 索宁无奈摇头,忍不住笑笑。 盛放白她一眼:“你笑个屁。” “笑你。” “……” 她开门进屋,盛放一点儿不客气,跟屁股后边就进去了,轻车熟路的关门脱鞋,换上了前几天自己带来的拖鞋。 然后又拿着保温桶去饭桌,把饭菜一一拿出来摆好,又去厨房里拿碗筷。 索宁说了句,“拿两副吧。” 大少爷还挺傲娇,“老子可不陪你吃!” “我陪你吃。” “……” 盛放拿碗的手有那么一点点抖。 今日的小索,不一般。 饭桌上,开始挺安静,谁也没说话。 索宁不说就不说了,大少爷今天也是安静如鸡。 也没提昨天她打电话那茬儿,但这事儿总是要说的…… 最后还是索宁先开了口。 “能跟你讨论件事儿吗?” 盛放慢慢悠悠的嚼着饭,又慢慢悠悠的咽了下去,“别的随便讨论,但要还是那件事,你就给我憋回去吧。” “……”先发制人?索宁夹了块青菜放到他碗里。 盛放瞅了一眼,“讨好我啊?”然后很迅速的把菜扔到了嘴里,“没用啊我告诉你。” 他眼尾挑了挑,抑制着内心里的某种狂喜。 我艹! 小索给老子夹菜?? 出于什么原因他一向不太在意,重要的是此刻她的行为! 索宁又夹了块肉给他。 盛放忍不住乐了,本来还微皱的眉心都舒展开来,“你少来这套啊,不好使……” 然后把肉扔到了嘴里,咀嚼的无比带劲。 索宁见他心情大好,抓住了时机,淡淡开口,“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放了他们吧。” 他语气坚决:“不放。” “你高高在上,他们不过一群蝼蚁一样在底层艰难生存,何必非得搞得走投无路呢?” “那怎么的?我该可怜他们?” “该。” “老子凭什么?” 索宁叹了口气,把碗筷放下,“盛放,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道理可讲,同情弱者这是一项很基本的共情能力。” “你是没有义务可怜,但从人情道德上,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下。” 盛放听完,也不知道琢磨啥,隔了一会儿才回,“我跟他们没有人情。” “行,那跟我讲。”索宁往前俯了俯身,“这个债你是为我讨的对吧?” “……”盛放不言语。 “但我不需要,我个人原谅他了,你别再追究了行不行?” “不行。” “……”索宁觉得好话赖话都说尽了,他就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顿时让她有些控制不住,“盛放你没完了?” “我没死没残的,你老这么揪着不放有意思?他们跟你完全不在一个段位,你就算捏死他都没成就感,何必呢?” 她音调有些高,是真急了。 盛放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等她说完,然后缓缓起身,隔着桌子挨近了她。 俩人就这样四目相对,脸和脸之间的距离不超过十公分。 他抬手把她鬓角的头发往耳后塞了塞,指头轻轻触过她的耳尖,力道不大不小…… 刚好够让人突然心慌意乱。 索宁的心跳声像是突然被激活,咚咚咚…… “我没想要成就感。”盛放的手指贴着她的脸颊,慢慢收回,“谁欺负我我就欺负回来,有错吗?” “……” “我不管你说的什么人情道德,我没有。”她所说的什么共情能力他也没有,他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坏人,不需要那些。 索宁紧张的几乎不能做什么别的反应,下意识反驳了一句,“我不喜欢你这样。” 盛放有往前近了近,呼吸喷洒在两人之间,声音小却无比清晰,“那你喜欢我哪样?” 大脑再放空,索宁此刻也知道进了坑了,她闭了嘴。 大少爷兴致满满,他声调撩人,“你说,我愿意听你的。” 俩人目光胶着,索宁偏头挪开,不知道为什么就停在了他两片薄唇上面,他微微一动,勾人犯罪…… 盛放发现了她的眼神,恶作剧似的缓缓靠近…… 索宁吓的一个激灵,条件反射般的往后一仰,用力过猛,身子直接朝后腾空倒去…… 结果非常名场面的一幕发生了。 大少爷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一把把她接住,于是…… 现在就成了很尴尬的一个场景。 索宁半拉身子被他抱着,俩人紧贴在一起,四目间隐约蹦出来几个火花…… “放,放开我……” 盛放眉眼间俱是风情,“你觉得可能?” 索宁挣扎一下,怎奈姿势不太好起,反倒扯动了肩膀的伤口,疼的皱眉。 盛放心疼又好笑,把她扶起来,人还没站稳,他迅速的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本来想亲完就跑,结果自己嘴巴不听使唤…… 这浅尝就成了深吻,他不敢用力,深怕惊动了什么…… 索宁为什么会没有反抗呢? 她用了几天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甘心屈服于那个吻? 她心里那一股巨大的冲动,仿佛在此刻,终于有了一个着陆点。 约莫有半分钟以后,她终于回过神来,往后推去,满眼是不可置信。 我操!? 盛放意犹未尽似的,抿了抿唇,似乎在回味,抑或是准备再发起一次进攻…… 索宁一时间连语言能力都没了。 盛放很知道应该给她一点消化时间,即便此刻再想三想四,都得憋回去。 他喉结上下滑动两下,口干舌燥的要命。 索宁怔愣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该作什么反应才对…… 盛放也是傻了,吭哧了半天,说了句,“我,我嘴巴甜吗?” 索宁眸子里的逐渐清明,羞愤的恨不能当场掐死自己,她咬牙切齿,“滚蛋……” — 盛放走的时候对索宁说,“我可以不追究了,但你记着,不是因为可怜谁。” 说的并不算直白,但也不难理解。 他不是为了可怜谁,只是听了她的话。 他喜欢索宁,作出什么让步都是可以的,他不在意也不会计较这个。 索宁忽略他的言外之意,道了声谢,顺便提了一下赵三那个收容所的事情。 没别的意思。 只是生意要是没了,他还能拿什么去支撑那个地方。 她希望盛放能有一点恻隐之心,不管因为什么。 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 她打了个电话给赵三,算是给了一个反馈交代。 赵三千恩万谢,俨然已经把她当成了恩人。 索宁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儿:像是她出卖色相,得到了盛放对他们的大赦。 …… ------------ 第七十一章 哪怕是可怜我也好 索宁的伤渐渐痊愈,一周之后就回了单位。 先去跟张所长销假,他心情看着不错,就是看他膀子还吊着,脸顿时就垮了。 一顿自责,“当时我不派你去就好了。” 索宁不以为意,安抚两句这事也就翻篇儿了。 她问,“张所,上面处罚决定怎么说?” “撤销了,就内部会议点了个名,啥事儿没有。”张所长语气神秘,又有些纳闷儿的感叹一句,“也不知道赵三那帮人走了什么狗屎运,也没有查他们。” 索宁听到这儿,心里松了一下。 知道了收容所的事情之后,她还是更希望赵三他们能有一个稳定的经济收入。 至于对所里的处分撤销,大概还是要仰仗那位手眼通天的盛老板。 俩人闲话几句,索宁临走的时候,张所长问了句,“你跟唐队长咋样啊?” 该说的都说开了,索宁倒坦然的一逼,“没咋样。” “……”张所长剜她一眼,“你个死孩子,没咋样是咋样?” 索宁开门出去,“就没戏了,结束了。” “……” 说完,关门就走了。 — 盛放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经过她办公桌时顺手放了个保温袋。 一句话没说,径自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然后又发了条短信给她,简单俩字【午饭】。 索宁隔了半晌回过来一句谢谢。 他嘁了一声,手指头在屏幕上一顿按,【为了感谢我的午饭,你决定请我吃晚饭】。 索宁:【我没决定】 盛放:【那我决定请你】 索宁:【……】片刻后,【算了,本来也欠你好几顿,我请】。 盛放坐在那儿一顿手舞足蹈,【你第一次请我吃饭,我是不是应该回去换套礼服以示尊重?】 索宁没再回。 估计去忙了,或者…… 不想搭理他这茬儿。 他手头工作积压的有点多,也忙活了一小天儿,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是临近下班的时间。 他又给索宁发了条消息,【一会儿准时走】。 结果五分钟都没回。 盛放坐不住了,出去一趟,办公桌没人。 她伤还没好,肯定是不可能派活儿的,手机也在桌上。 他顺着往门口扫了一眼,见她就站在大院儿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女的。 看着五十来岁的样子。 盛放径自走过去,立在了办公室门口。 索宁递了张卡给那个女人,她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也勉强听得清楚。 “这张卡里有十二万,你先拿去吧。” 女人接过卡去,动作不太温柔,神色中的不满异常明显,却也没有说什么,抬脚就要走。 索宁喊住她,“拿钱的话其实打电话就行,我转过去。” 女人顿了顿脚步,开口语气并不好,“你以为我想来?” 索宁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袋子,是奶奶让捎过来的。 她明白。 假如不是这样,她也不会来看她的。 临走之前,女人又问了一句,“剩下的什么时候凑到?” 索宁思索片刻,“周末吧,我到时候回家一趟,我想看看……” 她话未说完便被打断:“转账吧,别回来。”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索宁站在远处,黄昏的霞光散下来,照的人心神恍惚。 她胳膊吊的挺明显呀。 一句都不问吗。 她摇了摇头,有这种期待就就不对。 刚一抬腿,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大少爷,他双手抱臂在那儿,分明是已经来了一会儿。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 这场面有些尴尬。 盛放的视线从她身上挪开,看向远处,数秒后又看她,“走啊,老子快饿死了。” 索宁:…… 吃饭的地方是大少爷选的,一家烧烤店。 面积不大,人挺多。 老板直接在外面安了张桌子让他们坐。 大概觉得不太好意思,点完单之后又送了两瓶啤酒。 俩人就那么面对面坐在小桌前,大少爷倒不说有洁癖吧,但毕竟路边的小店,桌上老灰油渍的有点多。 他拿湿巾擦了半天。 索宁有点看不下去,“要不换一家?” 盛放白她一眼,“我辛辛苦苦擦的桌子,给别人用?” “……” 饭吃到一半儿,盛放一边撸串,一边状似无意的问了句,“你要用钱?” 索宁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没有。” 盛放心说,我都听得明明白白了你嘴硬个屁? 不过也没拆穿。 “下午那个女的是谁啊?找你借钱还这么横。” 索宁愣了愣,倒也没什么好隐瞒,“我妈。” “……”盛放咀嚼的动作一顿,“亲妈?” 她看他的眼神像个白痴。 盛放有些意外,“你们关系……” 他话没有说全,不太好随意揣测。 但其实也心里有数了。 “不好。”索宁说完有些不太自然的咧了咧嘴,“算是挺差吧。” 说完顺手倒了杯啤酒,抬手抿了一口,遮掩着尴尬情绪。 盛放:“挺差你还攒钱给他们养老?” “嗯。”说着抬手把啤酒一饮而尽。 大少爷不知道该说句什么样的话才合适,憋了半天,“你缺心眼儿我看。” 索宁哼笑了声,也只是一两秒的功夫儿那笑就僵住了,“我该他们的。” 她说完,又倒了杯酒。 盛放坐在对面,猜测了一下,大胆问道,“因为……你弟弟?” 索宁闻言,刚送到嘴里的酒顿时变得无比辛辣苦涩。 她知道盛放之前调查过她,所以知道那件事也并不奇怪。 只不过这事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提起,这是他爸妈和她都无法愈合的一道疤。 这道疤深到隔绝了所有亲情纠葛,只剩下了无数的仇恨。 她胸腔里有一股巨大的窒息感,慢慢扩散,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往事这玩意儿就是这样,你越是刻意忘怀就越是清晰深刻。 譬如此时,盛放一提起来,一幕一幕的画面就像风暴一样呼啸而来。 “老板,再来两瓶啤酒。” 索宁那天夜里喝了八个啤酒,吐的昏天暗地。 盛放把她带回家里,人都吐虚脱了,不禁又自责,怎么就他妈没拦住呢。 等到吐的差不多,都已经后半夜。 他给她盖好被子,灯光下,一张脸惨白的不象样子。 索宁的眼皮颤了颤,睁开,晶亮的眸子里带着一抹莹润,眼球有些红。 盛放顺了顺她的发丝,“小索,你不能就这么被他们指责一辈子吧?” 索宁的目光有些怔愣,“习惯了。” “有人可以指责,总比把痛苦埋在心里不得发泄要来的强嘛,我没关系的,真的已经习惯了。” 盛放心疼的要命,却连安抚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索宁的目光渐渐涣散,“我不是没有努力的,我们俩被困了四天……就在那个山洞里,晚上盼白天,白天盼晚上。” “他问,姐姐,有人来救我们嘛?有人来了吗?” “我说快了,他特别乖的等着,最后饿晕过去,我就找石头把手腕划破给他吃点血,谁知道有没有用呢,总之就先做了。” “就这么一下昏迷一下清醒的等啊等啊……就是没有人来,他说姐姐我坚持不住了,水太凉了……” “其实根本没有水……哪里来的水……” “他说姐姐我觉得以后见不到你了……这是他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索宁说到这儿,已经有些混乱,也不知道是醉还是梦。 “再等我醒的时候已经被救出来了,我爸我妈第一句话就说,死的为什么不是你?你为什么看着他死?是啊,为什么让我看着他死。我弟弟死了,而我却活来下来,我不敢哭不敢笑……好像从天起就失去了一切资格。” “我努力的理解他们,怪我就怪我吧。可是能不能适当的……把我也当个孩子,分一点点的心疼给我。就要一点点,哪怕是可怜我也好……” 但是没有。 一分一毫都没有。 她的眼皮重重的的闭上,隐忍许久的酸涩终于化成了眼泪,荡进了眼窝。 盛放就那么半蹲在床边,他是什么样的心情听完了这些呢? 不得而知。 他侧身躺到了她的旁边,伸手抱着她,将她紧紧的扣在怀里。 虽然从陈淮那里听过一点有了心理准备,但与此刻相比,他的转述苍白无力。 他伸手去摸了摸她手腕上那道丑陋的疤痕,就是它…… 说到底她那个时候也只是个孩子,在那个时候还能怎么样呢?她能想到的不管有没有用的拙劣方法全都用过了。 可仍然眼睁睁的看着弟弟活活死在了自己面前,那是多恐怖的一种经历? 她的父母呢? 死了一个,就要挤兑死这个。 她生活在自责与他们的指责中,愧疚不已。 终于被逼迫成了一个无知无觉的木头样子。 她不哭不笑,再没有一丝生气。 还那么苛待自己,拼了命的攒钱,想让他们老有所依? 盛放的眸子里的痛结成了一层冰碴儿。 不值得。 这他妈一点都不值得。 ------------ 第七十二章 我一定好好疼你 在索宁自己的印象中,这是第一次喝多。 你说有啥感觉? 其实也没有。 就当时气氛到那儿了,喝着喝着就多了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断片儿了,因为记忆就停留在她倒桌,盛放说:“我带你回家。” 万没想到,是他家。 醒来第一件事,她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衣服。 还挺完整,除了睡皱了,纹丝未动。 顿时又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 醉成那样,谁还能对她有什么不人道的行为? 盛放把早饭一样样摆好,见她愣那儿看他,眼神还有点没睡明白的迷茫,他走过去,靠着墙面居高临下的看她。 “小姐,你面上怎么难掩失望之色呢?” 索宁让这话把意识都给震清醒了,“一大早少发骚。” 盛放嗤笑着靠近她一点,“这就发骚了?那我亲你一下算什么?” 索宁攥了攥拳,语气平和:“算重大伤亡。” “……你好无情哦,我毕竟贡献了一张床呢!”还有半宿的肩膀。 当然了,这话没说。 她略过他,径自去了洗手间,发现有套牙刷牙缸,连牙膏都挤好了准备在那儿,一副等她来用的样子。 大少爷从外面喊了一声,“都是新的,用吧。” 索宁哦了一声,三两分钟洗刷完毕,出来的时候,桌上的碗筷都已经摆好了。 她没太矫情,昨晚上那么麻烦都麻烦了,也不差这顿早饭了。 她落座,大少爷夹了个生煎包给她,酱汁也往她那儿推了推。 索宁咬了一口包子皮,没留神汤汁儿顺着嘴角流下来,她刚抬手背去接,对面纸巾就按过来了,他力道轻柔地在她嘴角擦了擦。 “小孩儿啊你?” 索宁一愣,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去,把纸拿了过来,自己随便擦了擦。 盛放笑笑,也没说什么。 诡异的一逼。 索宁回忆了一下昨晚上,忽然有些不太确定了…… 她清了清嗓子,“我那什么……喝多了吧?” 盛放:“嗯。” “有什么失礼行为嘛?” 盛放顿了顿,在自己身前比划了一下,“吐我一身算不算?” 索宁有些汗颜,更觉得不好意思,硬着头皮又问:“除,除此之外呢?” “那没有,很好很乖。”说完觉得不够,冲她挤眉弄眼的加了句,“又萌又可爱。” 索宁闻言,脸都黑了,“你能别恶心人吗?” 她就算是真喝断片儿了,也不可能是什么又萌又可爱,这一点还是有绝对的把握的。 盛放又笑笑不说话。 他夹了点小菜放到她碟子里,又把其他餐点夹了些,堆的满满的。 索宁碟子一挪,道了声谢谢,“我自己来。” 结果他也没听,“怕你脸皮儿薄,不好意思。” 她又往后撤了撤,距离拉得更远了点儿。 一边吃饭,然后习惯性的扫了一眼手机,看有没有未接电话什么的。 屏幕一亮,一条短信赫然在桌面显示。 您的账户xx于x月x日转入200000元。 时间是凌晨一点多的时候。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盛放,“你给我转了钱?” 盛放咀嚼两下,吞了嘴里东西,“嗯,不知道你具体需要多少,估么着转了个差不多的数。” “我不要。”索宁说着点开屏幕,要转回去。 这整地这么包宿了似的啊? 那,那还挺贵。 盛放伸手一抽,手机就脱了她手。 “借给你的。”他直接给手机揣到了自己兜里,“再说你借谁的不是借?” 索宁皱眉看他,“我有。” “你有个屁!”他迎着她的目光白了一眼,“你手里那俩钱儿我有数,上次让陈淮查高晴那事也用了一笔。” “你肯定是要出去借钱给你家里的,周芝意还是周砚?”他语气笃定。 “……”索宁心说,你分析的倒是明明白白,她沉了沉心思,“跟你没关系。” 盛放抬手戳了她脑门一把,“收利息行了吧?银行啥样我啥样,敢少一分老子扣光你工资!” 索宁知道他这么说,也不过是想让她安心收下钱。 她自己其实也考虑了,自己手里钱确实不够,只能再去跟周芝意借。 但之前那次才过去不久,再张嘴也实在有点不太好意思。 既然算利息,话说开了,再好不过。 “用不了那么多,十万就行。”她说完又道,“加上之前的那笔,欠你二十三万,利息到时候一块儿算。” 她说着已经把多的十万转了回去。 盛放让她干败了,“你自己一分钱不留?” “饭钱够了。” 盛放就想起来她昨天晚上那个委屈巴巴的样子,想骂她一句都没忍心。 “你没必要这么掏心掏肺吧。” 索宁慢慢咀嚼着嘴里的东西,扯了扯唇,“不至于,就是一点钱的事儿。” 她说得轻巧,盛放听得五味杂陈。 她过得有多节省才能攒下那些钱呢,他是知道的。可她妈妈根本不会在意,只会关心什么时候能凑到剩余的钱。 他们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索宁。甚至毫不客气的说,利用她的愧疚心理,颐指气使。 心安理得的利用着她。 索宁呢,她不明白吗? 当然明白。 但她心甘情愿。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她那么一点点的罪恶感。 这罪恶感将她拖入泥沼之中。 无人救赎。 — 因着大少爷这笔钱,索宁这会子的燃眉之急算是就这么解决了。 她踌躇半天,钱直接打过去当然是最方便的,避免许多不必要的口舌。 不过最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回去一趟。 路上买了不少水果什么的,还有一些营养品,提着就到了家门口。 这个地方是索咚咚去世几年之后他们搬过来的。 那时候索宁初中,她已经开始住校,到了高中以后,也明白了更多事,回来的就更少了。 所以这地方满打满算她住了也没有几个月。 虽然很久没回来,倒也说不上什么陌生感。 她在门外站了两分钟,大概做了一下心理建设,方才抬手敲了敲门,里边儿传来一声:“谁啊?” 是她妈妈。 数秒后便开了门。 许勤开门见是她,顿时神色一变,原本脸上还有些笑意也瞬间散去。 “你怎么来了。”话里没什么情绪,要非说有那就是嫌恶,她说完转身回了屋里。 索宁跟着进了屋,把东西放到了茶几上,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客厅里的摆设并没有什么变化。 许勤在择菜,眼皮子都没撩,冷声问了句,“钱凑好了?” 索宁嗯了一声,走到她面前,然后从包里摸出张卡来,放到了桌上。 许勤扫了一眼,伸手把卡拿过来,揣到了兜里。 从始至终,脸色也没有任何缓和。 索宁的视线瞥向里屋,“我去看看奶奶。” 许勤没吭声,等她转身的时候,才说了句,“别太久,你爸要回来了。” 索宁点了点头,“知道了。” 走到里屋门外,敲了敲门,开始没有人应,隔了一会儿里面传来沙哑缓慢的老人声调。 “宁宁吗?快进来。” 索宁推门而入,卧室有点黑,窗外微弱的光线投射进来。 孟婉半靠在床边,她开了床头灯,朝索宁招招手,眉开眼笑。 “奶奶。”索宁喊她,然后大步迈到床边,半蹲下身去,握住了她的手。 孟婉瘫痪多年,精神头儿倒还不错,难得见到索宁,很是开心。 她情绪有些激动,眸子里莹润晶亮,满脸的皱纹都跟着舒展开来,她指了指旁边凳子,“坐着,坐着吧。” 索宁拉了拉凳子,紧靠着她床边坐下。 俩人就那么手握着手,孟婉仔细打量着她,良久之后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没好好吃饭吗?瘦了很多。” “结实了,没瘦。” “得好好注意身体啊。”孟婉嘱咐她,又侧身去床头拿了个盒子出来,把里面吃的东西全都塞到了索宁怀里,“吃吧,吃吧。” 索宁低头看了一眼,都是些糖啊小零食什么的,也不知道攒了多久。 孟婉见她不动,从里面挑了块糖,手指不太灵活,连撕带牙咬的才给弄开,然后递到了她的嘴边,“啊……” 索宁张开嘴,她就把糖塞了进去,笑眯眯的问,“甜吗?” “甜。” 她一说甜,孟婉更开心了,又去拿了一块,费劲吧啦的剥开,“再吃一个,多了对牙齿不好。” “好。”索宁十分配合。 孟婉看了窗外一眼,问:“几点了?” 索宁:“六点四十。” “六点四十,咚咚还没放学吗?幼儿园五点半接……他没回来吗?” 索宁闻言,神色顿住。 她咬了咬糖,发出嘎嘣一声轻响,随即又低头看了看时间,“我看错了奶奶,是十六点四十。” 孟婉思索片刻才道,“搞错了啊,小糊涂虫。” 索宁胸腔里闷的厉害。 外面推门而入,许勤站在门口,“该走了。” 她嗯了一声,许勤先一步走开。 孟婉探了探身子,见她走远,又伸手去贴身里兜摸了摸,半天摸出一叠钱来,五毛一块的居多。 “宁宁拿着买好吃的,花完了奶奶再给。” 说着拉过她的胳膊来,把零了八碎的钱塞到她手里,“别给你妈看见。” 索宁怔愣片刻,那个钱像是一把火,烧得她手心炙痛。 “谢谢奶奶。” 孟婉笑着,“傻孩子,快装起来。” 许勤又在外面催促一声,索宁真得走了。 她起身,孟婉还拉着她手,目光焦急:“去哪儿呀?” 索宁吞了吞胸腔的情绪,扯出个笑来,“五点半了,我去接咚咚。” 孟婉这才放开她。 索宁出来的时候,犹豫片刻还是对许勤说了句,“妈,你们多保重,我走了。” 没有回应。 她开门离去,刚下了一层,迎面走上来一个人。 他视线扫过她,停留在她身上。 索宁:“爸爸……” 那视线在她身上也仅是一两秒的功夫,就撤开了,然后迅速的与她擦肩而过。 一刻都没有逗留。 索宁站在原地,眼见他消失在楼梯拐角,又听到楼上传来了巨大的关门声。 震得整个楼都晃了晃。 她缓缓走下去,刚到家楼底下,上面一堆东西砸了下来,不偏不倚贴着她的肩膀落下来。 她低头,水果什么的摔碎了一地。 她心里毫无波澜,缓缓蹲下身去,收拾着一地狼藉。 惊雷滑过,骤雨突降。 “别再回来!滚!” 即便周边那么嘈杂,这句话仍然穿越雷雨,清晰的传到了索宁的耳朵里。 她手指的动作一滞,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冰凉刺骨。 她将嘴里最后一口糖果咀嚼吞咽。 明明这种场面已经经历过很多次,早就应该麻木了…… 为什么还会窒痛不已? — 索宁坐在黑暗的楼道里,浑身早就湿了个透。 怀里抱着那些没有摔坏的吃的,以及孟婉给她的几样零食。 七零八落。 索咚咚没了以后,她就得了那么个病,阿尔兹海默症。 不是那么严重,但记忆非常混乱,大部分时候是分不清现在和过去的。 但无论清醒与否,她是家里唯一一个没有指责过索宁的人。 她心疼索宁,可病了以后她渐渐就忘记了索宁曾经的痛苦,还有……索咚咚已经没了的这两个现实。 许勤说,如果当初死的你是,那么家里一定不会变成这样。 索宁以前会反驳,后来不会了,没有用。 从父母到亲戚们无一不是这样认为。 索宁的眼眶酸涩,其实她是愿意的。 让咚咚活下来,她去死。 也许还能得到那么一丁点的怜悯与怀念,总好过如今的度日如年。 就连回家,她说得都是你怎么来了,而不是你怎么回来了。 这种条件反射般的说法,刺痛了索宁的某根神经。 他们是真的拿她当了个外人,假如不是需要用钱,也是绝对不会来找她的。 某种方面来说,钱比她都要受待见。 索宁并不想这么想,但事实如此。 她的眼泪就那么掉下来,无声落地。 许勤说,你弟弟死了,你还有什么脸面开心难过? 她抬手擦了擦,酸涩却一波一波的汹涌袭来,十几年所积累的委屈和憋屈似乎都在此刻爆发。 她用力的咬着唇,嘴里尝到了血腥味,却依旧没能控制住一丝一毫。 “小索?”楼道声控灯跟着亮了起来。 盛放迎面就看到了索宁坐在那儿,抱着满怀的东西,肩上殷了一层淡淡的血迹。 浑身又湿又脏,狼狈不堪。 他又喊了一声,人已走到面前,“怎么了?” 索宁手一伸圈住了他的腿,她紧紧的抱着,就像一根救命稻草。 然后情绪陡然崩溃,泪如雨下。 — 索宁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盛放坐在那儿抽烟。 有一搭没一搭的很随意。 烟雾腾升,覆在他面上,表情不明。 索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擦了擦头发走过去,“谢谢。” 盛放没吭声,拉过把椅子,让她坐下。 先掐了烟,然后从急救箱里拿出碘伏和棉签儿,蘸了一下,俯身在她的嘴唇上擦了擦。 “你他妈属狗的?”咬的有些血肉模糊,看得出来下了狠口,“狗也没自己咬自己的!” 他嘴上不饶人,手上动作倒是轻。 索宁从来没有这么直楞楞的看过他,眉眼深邃锋利,张扬地一点儿都不带收敛的,唯独眸子里的光异常柔和。 他嘴巴喋喋不休,唇红齿白。 索宁觉得吵,有种想让他闭嘴的冲动,她盯着他的唇,也没细琢磨,俯身上去…… 给堵住了…… 大少爷当时是这样的:??? 然后又:!!!!! 最后:我,我,我日啊…… 事情的发展方向有些诡异,仅仅片刻之间,便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他妈是说对了哪句话,得到了木头的垂青啊…… 碘酒与血腥气混合的味道很怪,怪的让他忍不住更深的去探究,又怕弄疼她唇上的伤口。 试探。 小心翼翼地不敢妄动。 索宁的神志即清醒又模糊,像一个矛盾体在两相撕扯。 可俩人越是这样矜持克制,某些欲望却越是强烈的可怕,周边气温跟着缓缓上升,充斥着晦涩不明的暧昧。 这个吻持续了一两分钟的时间,盛放几乎无力控制。 却还是咬牙撤开。 索宁常年冰冷苍白的面上,多了两抹绯红,那红色渐深,简直要滴出血来…… 尴尬的要命。 什么什么附体了? 盛放努力平静了下情绪,心跳的咣当咣当的跟凿墙一样,他咳嗽两声,“衣服脱了。” 索宁:??? “什么?” “脱啊。”说完才察觉到她可能误会了,赶忙摆了摆手,“肩膀上伤口裂了!我靠……我能那么牲口吗!” “……” 索宁耳根子红得快发黑了。 她衣领往下拽了拽,露出伤口来,大概是她爸扔下来的东西砸的那一下。 盛放小心的蘸了药水去清洁,还一边俯身吹了吹。 他不用问也大概知道她干什么去了。 刚过来时候她抱着那堆东西,脏了吧唧,可怜巴巴…… 跟个让人扔了的小孩似的。 而他把她捡回来,好生的哄着…… 谁也别想再欺负她,再让她哭。 他记恨任何一个伤害她的人,即便是她的父母。 也不例外。 他贴好了新的纱布,绷带,然后缓缓开口,“小索,你来我怀里吧。” “……” “我一定好好疼你。” ------------ 第七十三章 要试试吗 从那天起,俩人之间的关系,有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变化。 但谁也没有大张旗鼓的捅破那一层窗户纸。 盛放不敢。 他怕逼得索宁太紧,反倒给她压力。 反正一个人大活人在这儿,跑不了。 日子就那么一天天过去。 十月底,殡葬馆总处发了个通知。 要举行一个秋末运动会。 运动会项目涵盖了长跑短跑等一些常规的比赛项目,地点还在一个AAAA级的大景区里。 这倒更像是一种集体团建。 本身嘛这个行业人口就少,总处用这种方式给大家一个互相认识认识的机会。 说白了,毕竟他们这个行业特殊,大部分的个人问题都没有解决。 万一有可能,自己内部消化一下,也是很好的。 张所长拿到通知,当天就开了会,希望大家踊跃参与。 东区本身片儿小,业务自然比不得其他几个区,运动会的话那就多加把劲儿呗! “我说啊,一个人至少给我报一项,参与第一!”张所长很有士气。 底下一片抱怨,“张所,我上次参加运动会,还是初中时候。” “我也是,这两条腿的奔跑功能可能已经基本丧失了。” “就我这个身材,跑两步都得叫救护车……”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吵吵的不得了。 张所长敲了敲桌子,瞬间安静不少,他貌似和蔼的开口:“好说啊,我出去借头大狼狗,到时候在后边儿撵着你们练,非给老子练出个第一来!” “……” “……” 他打量众人,缓了缓,“再者了你跑不快还跑不慢嘛?重在参与,再不济上去溜达个三千米,只要脸皮厚就行了。” 于是。 再没有人反驳。 大狼狗都出来了,还说啥? 几分钟后,伴随着零零星星的怨声载道,结束了会议。 “索宁留一下。” 索宁应了一声,大家一走,会议室里就剩下了她跟张所长俩人。 张所长压了口水,笑眯眯的看她,“索儿啊,伤怎么样了?” 索宁点点头,“基本好利索了。” 张所长满意点头,拿了张表格。 参与职工:索宁 参与项目:三千米长跑,女子混合400米接力,乒乓球,十公里负重徒步…… …… …… “……”索宁稳了稳:“张所,假如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我先道个歉。” 张所长赶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纯粹能者多劳。” “我最多两项。” “这个体育呢是你特长,好好表现,我这个月给你申请奖金。”说完又一脸慈祥,小心道,“三项,去掉十公里越野。” “好不好?给个面子!所里长得好看还擅长这些的也就你了,争光全靠你了啊!” 索宁有些汗颜,“张所,就是个运动会,没那么严重。” 张所长忧郁了,“索啊,我平常对你怎么样?” 索宁:…… 您可拉倒吧!!!! 最后,这事儿以去掉十公里越野成交。 其余三项是分两天完成,对于索宁来说也算不上吃力。 体育确实是她的长项。 倒也没刻意的练,跑着跑着就把一些心理负担跑没了。 也就间接接触了别的项目,算是借此平衡身心。 这些年在殡葬处的工作比较忙,锻炼的时间也少了,就算捡起来也得时间来练习。 快下班的时候,刚好接到了周芝意的电话,约她出来吃个饭。 索宁琢磨刚好吃完饭,出去买套运动服啥的。 这回学奸了点儿,很随意的问了句,“周砚哥不来吧?” 周芝意那边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啊,我哥出差了,最近都不在。” “好,一会儿见。” 事儿就这么定下来,没两分钟,周芝意就把地址给发了过来。 索宁下了班骑着小电驴就走了,到了地方,傻眼儿了。 嗯,这回周砚是没来。 她带了个别人…… 男的。 “这位是?” 周芝意神色有那么一点尴尬,抬手介绍:“赵湛庭,我,我……” 索宁凝眉看她。 我了半天没我出个啥来。 “未婚夫。”赵湛庭开口替她说了出来,又朝索宁颔首,扯了扯唇角,“你好,赵湛庭。” 索宁一愣。 这个未婚夫她是听周芝意提过的,说是娃娃亲?按周芝意的意思,也就小时候见过几次,长得跟个竹竿子似的,又瘦又黑。 她打量了一下。 显然,男大十八变。 赵湛庭的长相绝对算上乘,身高目测也得有一八五以上,眉目间有些严肃,一看就是那种老成的做派。 索宁也礼貌回复,然后后面加了句,“久仰大名。” 赵湛庭似乎很能get到这个点,“也经常听芝意提起你。” 俩人同时看向周芝意,相视一笑。 周芝意白他一眼,傲娇的偏过头去,跟索宁坐到了一起。 服务员拿了菜单过来,递给了最近的赵湛庭,他顺手递到了周芝意面前,“想吃什么?” 周芝意故意跟他唱反调,接过来让索宁看,“宁宁,你选。” 索宁暗自拽了拽她的衣袖,“都一样,都一样。” 赵湛庭垂眸笑笑,又看向周芝意,很是温柔,“还是你想的比较周到。” 周芝意哼了一声,就不看他。 索宁在一边儿都觉得好笑,活脱儿都是个叛逆任性的小孩子模样,人家说啥她偏要反着来。 赵湛庭看得出是很有包容性的,不对,应该叫宠溺。 就是不管周芝意说了啥,或者什么脸色对他,他都坦然接受,并且给接得妥妥当当。 一顿饭下来,氛围还是不错的。 吃完饭,索宁提了一句,“等会儿有没有时间?” 周芝意点头如捣蒜,“要我去陪你住个一年半载吗?” 语气中充满了期待。 索宁:“那倒不必,陪我买套运动服就行。” “运动服?干嘛?” 索宁就把运动会的事情跟她说了下。 周芝意激动了,“我靠,要不要我去当啦啦队啊,我贼会喊!” 以前俩人在高中,索宁在体育队,周芝意就在拉拉队,每逢有什么比赛数她喊的卖命,而且不管自己是哪组的,喊的口号全都索宁的。 为此,没少让老师批评。 但也不好批评的太狠,毕竟这个长得最好看,门面。 索宁见她这样,也没打击她的积极性,“那等我问问能不能带家属。” 周芝意,“好好好,一定问啊!” 等俩人聊完,赵湛庭难得也插了句,“听芝意说你是遗体化妆师?” 索宁点头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主要这职业对别人来说总有那么点忌讳的。 怕说多了不好。 赵湛庭:“挺好,女孩子那么勇敢的少见。” “那当然!我宁是他们单位头牌!”周芝意话里话外的带着骄傲得意。 索宁:“……” 用词倒是奔放。 赵湛庭笑了笑,顺手拿过杯子来抿了口。 周芝意忽然get到了另一个重点,讥诮开口:“哟嚯,赵公子见过不少女孩子啊。” 赵湛庭慢慢悠悠的咽了嘴里的水,“吃醋?” “呵呵。”周芝意横他一眼,笑靥如花,“烦您多看几个,看上谁告诉我,我给你敲锣打鼓。” 她这么说,赵湛庭也不生气,沉声笑道,“不了,目前只看上你。” 周芝意脸一红,“不要脸。” 索宁感觉周边的粉泡泡已经冒起来了。 罢了罢了。 这个电灯泡当的真是心甘情愿。 买完东西,时间也已经不早,索宁直接上小电驴要走。 临走前跟周芝意小声叨叨了一句,“我同意你们谈恋爱了。” 周芝意:“我靠……” 其实周芝意虽然表面上看着硬气,心里边儿应该多少有点意思的,不然不会肯带来见她。 目前也就是…… 还在别扭当中,过了这劲儿估么就行了。 而赵湛庭,虽然第一次见面,但感觉还是不错的。 很有分寸感。 虽说情绪寡淡,但对着周芝意的时候就不一样了,鲜活的多。 索宁觉得他俩有点般配。 她骑车扬长而去,周芝意一直目送她走了很远才回神。 也才发现旁边人正看着她,眼神那个专注啊。 “看什么看??” 赵湛庭:“你。” 她没好气的扭过脸去,往停车场去,“少看!” “就是有点好奇。”赵湛庭紧随其后。 “好奇?好奇什么?” “好奇你有多会喊。” 周芝意一听石化在当场,脸腾的就烧起来,“流氓……” 看看,看看家里人口中的谦谦君子,背地里竟然是这副嘴脸!光天化日,骚话连篇! 赵湛庭脸色变都没变,“理论来说,实施了才算流氓。” “……” 也没等她反应,赵湛庭手一伸把人拉入怀中,在她耳边低磁开口。 “要试试吗?” “…………” ------------ 第七十四章 她目的单纯,你就不好说了 距离运动会刚好有两周的时间。 只要不忙的时候,张所长就让大家多训练,意思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大少爷某天来到单位,见大家都在院子里连跑带颠儿的。 问了一嘴。 张所长热情的不得了,给一通好说,完了以后,小心翼翼的问,“盛总有空不?赏光来耍一哈?” 盛放:“有空。” 张所长刚要鼓掌,这大爷轻飘飘的又来一句,“没兴趣。” 说完就走。 张所长这个失望啊,就见索宁从外面回来,大喊着招呼她,“索儿,抓紧练习啊,争光靠你了!” 索宁应了一声,加入慢跑训练。 张所长欣慰不已,一转身,大少爷就直不愣登的立在他身后,大墨镜耷拉在鼻梁上,一双眼目不斜视的看着外面。 “小索也参加?” 张所长颇为得意,“那是,她特长就是体育。” “没看出来啊。” “诶,人不可貌相嘛,你别看她瘦,还是个体育特长生呢。”然后叭叭叭叭的把索宁要参与的项目说了一遍。 “刚进门你问我什么来着?” “问你好?” “……”盛放咝了一声,“后面。” 张所长皱眉琢磨了一下,“有空不?赏光来耍一哈?” 盛放扬了扬唇,墨镜往上一推,“行吧。” “……” 然后再次转身离去。 结果大少爷不仅要去,还报了项目,索宁参与的他都报了,外加一个办公室没人敢报的十公里越野。 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开始说没兴趣也是真没兴趣。 小儿科,有啥意思,有啥可看的? 但索宁既然去,兴趣就大了。 周六那天一大早他给索宁打了个电话,“听说你要参加运动会。” “啊。” “领导给你安排个专门的场地练习好吗?” 索宁没明白,“哪个领导?” “盛总经理。” “……” 场地他头天晚上就找好了,直接把地址报给了索宁,一副郑重其事的语气,“小索啊,要好好练习,为东区争光靠你了。” 索宁:…… 怎么还成了张二所长了呢? 也没说别的,早饭以后,她换好衣服就出发了。 到了地方,盛放已经在等,太阳伞,躺椅…… 他躺在那儿,俩大长腿耷拉在外面晒着太阳,销魂巴适的一逼。 见她来了,指了指前面宽阔的场地,“去吧,跑吧。” 他要参加比赛的消息张所长当天下午开会就说了,也是为了鼓舞士气吧。 索宁:“你不跑?” 盛放从墨镜后面露出俩眼睛来,“我不用。” 然后骚里骚气的亮了一下胳膊常年锻炼的战果,肌肉线条优美,没有什么夸张的块儿,就很均匀自然。 索宁别过脸,“我去了。” 盛放是俩小时以后开始后悔的。 本以为多了个独处的机会,结果木头在训练场没完了。长跑的耐力,短跑的冲击力这些都是需要好好找感觉的。 单位院子那个面积毕竟有限,不能撒腿跑。 盛放中途上去跟她跑了一会儿一句话都没捞上说。 免得浪费她体力,干脆自己又回来了。 刚坐下,手机来了个视频电话,是陈淮和郑洵。 说没两句,俩人就要过来看热闹。 大少爷,“看你妹的热闹。” 陈淮:“弟妹,弟妹。” 盛放笑骂了一句,挂了电话。 没有半个小时,俩货还真来了,各自带着妞,浪的不行。 陈淮往训练场上看了一眼,烈日骄阳下,索宁在那儿跑步。 “看架势挺专业啊。” 盛放嘁了一声,“用你说?” 陈淮拍了拍自己妞的屁股,“你也去跑跑,体力能变好点儿。” 盛放几人心领神会,相视笑笑。 妞的脸一红,“人家才不去,会晒黑。” 于是就成了这样一副画面,五个人坐在那儿,围观索宁跑步…… 索宁让盯的感觉浑身都要起痱子了,这谁遭的住的啊。 她刻意忽略这边齐刷刷的视线,蹲下去紧了紧鞋带,再一抬头面前已经多了个人。 “唐队长?” 唐挺有点意外,“你也来锻炼?” “啊,单位秋末运动会,练习一下。” “哦。一起吧。” 然后俩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慢跑着,开始俩人也就是闲聊两句,跑了有个大半圈儿以后,唐挺才说。 “高晴的案子快开庭了。” 索宁心思一顿。 唐挺继续道,“是好结果,具体我不能多说,但判下来应该顶多三年。” 索宁脚底下忽然重得抬都抬不动了,实在是太过于意外,一时间五味杂陈。 她吞了吞胸腔的情绪,“谢谢唐队长。” 唐挺摆了摆手:“想见她的话,我可以帮你安排。” “可以吗?” “问题不大。” 索宁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谢意,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她从身上擦了擦手,朝他伸过去,“我,我……总之非常感谢。” 唐挺让她这样子逗到,伸手去握了握。 盛放和陈淮从洗手间回来,陈淮眼尖怼了怼他胳膊,“那个男的,是不是上次那个?” 盛放抬眼看去,俩人手正握的紧。 陈淮:“卧槽,追着撬呢?!” “……” 盛放下了场,没两分钟就跑到了索宁旁边,放慢了速度。 唐挺走在前面也就两步的距离。 “哟,唐队长。” 唐挺闻声回头,眼见人都到了跟前儿,从哪儿冒出来的? “盛总?” 盛放应了声,顺手把拿过来的水拧开盖子,递给了索宁。 索宁道了声谢,接过去,往唐挺那儿递过去,“唐队长?” 这怪不得她。 一来没有这根筋,二来刚承了唐挺的人情,自然是要客气一下的。 盛放立在旁边,一脸的斯巴达。 唐挺职业性的察觉到有那么一丝丝危险的气息,他下意识扫了盛放一眼。 大少爷一脸:敢喝我锤爆你狗头。 他垂首笑笑,“谢谢,我在上面喝了。” 索宁也没客气,仰头喝了大半瓶。 盛放在一边儿活动着,数秒后,对唐挺扬了扬下巴,“跑两圈儿?” 话说的好像在等人答应,他准备动作都已经做好,索宁后知后觉的感到一点不对劲儿,但具体说哪里不对又愣是说不上来。 唐挺:“来吧。” 说干就干。 未等索宁有过多反应,俩人已经跑出去了一段距离。 单从姿势上来说都非常专业。 俩人几圈下来,气息依旧均匀的一逼。 就这么暗自较着劲儿,跑了七八圈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唐挺本以为盛放他们这种顶多撸撸铁啊什么的塑形,没想到这种考验耐力的项也做的很好。 对于公子哥来说,挺难得了。 “盛总耐力可以啊。” 盛放没客气,“你也不赖。” 唐挺稍微放缓了速度,“你对我好像有点敌意。” 大少爷调整下气息,“有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语气随意的要命。 唐挺也是个直肠子,紧接着又问了句,“因为索宁?” “看出来了?” “……挺明显。” 盛放对于唐挺的这一点敌意,自然是来自他跟索宁相亲那档子事儿。 不能说他小家子气。 就是…… 那种…… 他琢磨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这个反应。 总结一句,反正就是不行! 唐挺见他不说话,也就知道是一种默认,“你很喜欢她?” 盛放听这话乐了,“不喜欢我在这儿浪费什么关节子腿肚子?” 唐挺笑笑。 盛放继续道,“她因为什么跟你接触我多少能猜着些。都是男人,不必要绕这个弯子,唐队长是聪明人,应该没有想三想四吧?” “你倒很了解她。” “还行吧。” 索宁是什么样的人,他其实清楚的很。 莫名其妙的跟唐挺走那么近,除了因为高晴那件事,不可能因为别的什么。 突然开窍? 笑话,当他上蹿下跳了这么久白扯呢? “你既然知道她什么目的,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盛放的脚步慢慢放到原地慢跑,缓和一下气息,“不放心你。” 唐挺也停了停,“我不明白盛总的意思。” “她目的单纯,你就不好说了。”他看着唐挺,神色中的玩味明显。 “……” “唐队长,丑话我说在前头,别利用她对高晴的那些心思。”他的目光沉冷,没了刚才那些戏谑的样子,“她要因为这个受到什么伤害,我跟你没完。” 他说完,静默片刻,又恢复以往的轻松神情。 然后转身离去。 都是男人,也都是聪明人,有些话并不需要说的多明白。 点到了就行了。 唐挺也没有被戳破的尴尬,他低头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复又抬头看向远处。 他神色沉静,面上的表情变也未变。 似乎对于刚才盛放这些话毫不在意。 ------------ 第七十五章 加大份红烧肉 练习结束后,陈淮张罗着一起去吃个饭。 索宁下意识想拒绝,没别的原因,主要是去吃也不会让AA,更不会让她买单。这情况之前也是有过的,她觉得很不好意思。 盛放大概知道你怎么想的,附身过去,低声提了一句,“人多,你可别不给他面子。” 索宁怔了怔。 陈淮也刚好看向她这儿,“索妹妹你别是不去吧?” 索宁:“去,刚好也饿了。” 陈淮满意点头。 盛放在一边儿,尽量表现的淡淡然的样子。 也没跑远,就近去了一家本地新派菜馆儿,环境很不错,院子里边儿就有山有水,装饰装修都是很有品味的中式风格。 这地方是会员制,人不多,大厅就是接待,来人直接就往包间里领。 私密性好的一逼。 服务员过来引路,恭恭敬敬把各位爷都叫了一遍。 索宁心说,这几位还真是走到哪儿都是熟客。 她毕竟也就是个平头老百姓,对于这种场面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适应,再加上本来话少,更没怎么开过口了。 点菜的时候,盛放扫了一眼,然后问她想吃什么。 她:“都行。” 盛放倾身靠过去,把菜单展开,“选。” “……”无奈只能看了看,大概是运动消耗太大了,看着肉菜莫名的吸引人,她伸手指了指,“这个吧。” 盛放给服务员报了一下,“红烧肉。”想了想,“加大份吧。” 他说完,索宁很清晰的听到了对面两声娇笑。 实际没什么恶意,可能就有些意外吧。 索宁也没什么在意,垂首抿了两口杯里的水。 除此之外也没再有别的什么发言,陈淮和郑洵毕竟是有经验的,知道小木头就是这性格,自然不会挑理。 反倒俩人带来的妞儿有些膈应,都是来陪着的,她一脸面无表情的抻着干啥? 再说起来,刚才盛放他们仨对她态度好得不得了。 这就让人吃味儿了。 趁着仨人出去抽烟的功夫儿,俩人往索宁那儿靠了靠,“你跟盛少多久了啊?” 索宁:“?” 陈淮那个挺积极,“我听陈少提过,好像也有几个月了。” 另一个:“天呐,这么久……都没腻?” 索宁:…… 盛放站的这个位置,隔着落地玻璃刚好可以看到索宁。 她低头吃着东西,慢慢咀嚼,阳光透过玻璃折射在她身上,恍人心神。她身姿瘦削,但跑起来还是很有力量感的。 强弱两种特质在她身上并不冲突。 她的短发别在耳后,露出干干净净的侧脸,眉眼间沉稳平和。 他动,她静。 真他妈天作之合啊。 郑洵在一边儿,“大哥您擦擦口水吧??” 盛放没搭理他,吐了口烟,“我们家小索真全能,跑都跑的那么好。” 陈淮应和一声,“这倒是,瘦归瘦,体能不错。” 盛放咬着烟头,“胆子还大,冷静又稳重……” 郑洵:“差不多得了吧你?” “长得也好看,又白,真好。” “……” “……”郑洵拿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少爷您没事儿吧?” 盛放扫他一眼。 郑洵乐的,“一口一个你们家你们家的,人同意了吗?” 盛放烟头一捻,大步流星的往回走,“早晚的事儿。” 他推门而入,就听郑洵的妞正已夸张的语气正在那儿说:“你这个皮肤一定要多做护理的,太糙了,还有要化妆,素面朝天的真是太随便了。” 索宁礼貌性的应了声。 陈淮那个:“就是的,女人的脸就是男人的门面嘛。” 盛放站在门口,身后俩人也已经跟了过来,他玩笑了一句,“那你这个门腻子还挺厚。” 走到索宁跟前,顺手捏捏她腮帮子,“哪像我们家这个小笨蛋,粉都不会擦。” 众人:…… 这他妈的。 乍一听是说索宁不会化妆,实际全是内涵啊…… 又顺带着一波宠溺。 俩人气的牙痒痒,但也不敢对盛大少有什么微辞,只能暗戳戳的瞪着索宁。 索宁夹了块红烧肉,嚼地文文静静。 — 吃完饭各自散场,盛放送索宁回家。 开了一段儿,盛放随口提了句,“别人挤兑你你不会还口啊?不挺会突突人的吗。” 索宁,“玩笑而已,没必要。” 盛放嗤了一声,“小索啊,谁怎么着你就还回去,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用我教?” “怎么都是你朋友的人。” “我朋友用你给面子?” “……”索宁让噎住了,“不识好人心。” 然后决定不再搭理他,别过脸去闭目养神。 盛放当然知道她碍于陈淮和郑洵的面子,所以他来做那个没有容人之量的。 无所谓。 — 几天以后,索宁接到了赵三的电话。 没什么别的事儿,除了照例一顿感谢之外,说想请她吃个饭。 就在收容所里,大家简单的做了几个菜,希望她务必赏光。 她没有拒绝。 当天下了班儿去买了不少吃的一起带了过去。 赵三当时在院子里择菜,老远就见她大包小包的走进来,手里东西一放瘸着腿就飞奔着迎了过去。 速度太快,重心不稳,摔了个狗啃泥。 五体投地的姿势非常标准。 索宁:…… 礼数过于周全。 好几个孩子都是在医院见过索宁的,再次见到热情的不得了。 有接东西的,有给搬凳子的,还有去洗水果的…… 索宁把兜子解开,示意他们自己拿着吃。 孩子不动,目光都在赵三那儿。 赵三挥挥手,“姐姐送你们的,吃吧。” “谢谢姐姐,谢谢赵爸!” 索宁有些佩服,他把那么多孩子管的还挺好。 再抬头,连兜子带孩子都已经不见了。 赵三拿了个苹果,递给索宁。 索宁姐过来,点头道了声谢,顺口问道“生意还好吗?” 赵三摇了摇头,“现在各行业都算淡季,我们也一样,要不也没空请索组长来吃饭。” 他话说的实在,索宁了然点头,所里淡季,殡葬用品自然也不例外。 “你腿恢复的怎么样?” 赵三活动了活动,还挺骄傲,“咱这恢复力可不是吹牛逼,杠杠的,过阵子就能跑了。” 索宁闻言,多少有些歉意,“盛放他下手有点没数,受累了。” 赵三笑了笑,“过去在市场上横惯了,总觉得横点儿什么事都好办,人缘儿混地也不咋地。说实话,盛老板这一棍子打的没错,不然我现在还是那个德性,吃亏只是早晚的事儿。” “你真这么想?” “嗯,这也就是条腿,再横下去搞不好命都得没。” 索宁对这话是颇为赞同的。 就不说盛放这茬儿,单就被举报那事。物价局盯着,真处理了,他一家店都别想再干下去。 这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 两人闲聊几句,索宁从兜里摸出个信封来,放到他手里。 刚好赶上发工资,除去定期存一些攒着还给盛放,再留点儿生活费,剩下也不多,算是一点点心意。 赵三看了一眼信封里,神色惶恐,“索组长,你这不打我脸呢。” 索宁:“没这意思。不多,收着吧。” 她是没有赵三那么伟大,能够倾尽所有的去做这种事,但既然已经知道了,多多少少总想帮那么一把。 俩人正争执间,旁边几个孩子过来喊他们吃饭。 赵三也就没再说什么,把钱收到了口袋里,“谢谢。” 饭菜做得很丰盛,比他说的‘简单几个菜’规格可要高多了。 伤了索宁的那个人也在,他叫小马,也是从小跟着赵三,年龄不大,正是阳刚冲动的时候。 不太会表达,自罚了好几杯,最后,“索组长,真对不起。”说完又看了看赵三,“还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 索宁抬了抬手,“过去的就不提了。” 饭桌上连孩子带半大孩子的吃的非常热闹,等到结束已经晚上九点多钟。 索宁得回去了,赵三非得往外送送。 她也没拒绝。 小胡同有点黑,赵三捏了个手电,俩人几乎并行走着。 索宁问了一嘴,“这边要拆迁?” 她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墙上喷的那个大大的‘拆’字,基本上这一片儿也就剩下他们了。 赵三嗨了一声,“有两年了吧,二三十口子喘气儿的呢,没人敢强拆。” 索宁:“你有备用的地方?” 赵三顿了顿,“到时候再说,没什么大事儿。” “行。” 说话间,俩人就到了胡同口,赵三从兜里摸出了那个信封,“这个你拿回去。” 索宁刚要开口,他继续道,“索组长,我有我的办法,你不用担心。” 他说着把信封直接放到了她的车筐里,然后说了声再见,拄着拐一瘸一瘸的走了。 巷子里一片漆黑,赵三带着那一点光渐行渐远。 他之所以艰难支撑,就是不想要同情和施舍。 他们是别人抛弃了的,不要了的人。 所以他宁愿用一些极端的手段去赚钱养活这些人,也要维持最后的一点骨气。 ------------ 第七十六章 小索,说话要算话的 运动会的头一天,索宁接到了唐挺的通知。 说是已经打过招呼,她如果要去看高晴的话,先去提交一下书面申请。 算是走个常规流程。 批下来就可以去了。 索宁下午两点多钟就从所里走了,去了趟刑侦队把该办的给办了。 估么着等运动会结束,这边儿也能见到高晴了。 几个月都等了,结果近在眼前了,这个等待反倒有点磨人。 她还带了点吃的过来,不知道唐挺是否能够帮忙带一下,她先打了个电话过去,问他有没有外出。 唐挺说在。 他声音有点含糊,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索宁把事儿一说,唐挺那头停顿两秒,“你在刑侦队?” “啊,过来办一下手续。” 唐挺轻笑了声,“上午通知,下午你就来办。” 索宁想法是,反正她啥目的他是一清二楚的,那就没必要小心翼翼的了,赶紧办了也是了一桩心事。 “刚好有空,就先办一下。” 唐挺也没戳穿,“等着吧,我过来。” 说完就挂了电话。 索宁就在上次和高晴分开的那地方等着,过了没五分钟,人就从楼上下来了。 寒暄两句,她把东西递过去,“这个违反纪律吗?” 唐挺一开始以为她在逗闷子,结果仔细一看,人满脸的正儿八经。 “哪儿那么多纪律,你拿我们这儿当啥地方呢。”他伸手接过来,粗粝的大掌无意滑过索宁的指尖,只觉得一阵凉意。 索宁不好意思的笑笑,“怕唐队长不好意思拒绝。” 唐挺垂首咳了一声,“我会不好意思?” 索宁:…… 那确实不会。 肯定拒绝的明明白白。 “谢谢。”索宁说完看了眼手机,“那你先忙,我就不打扰了。” “我说我忙了吗?” 索宁一愣,有点噎的慌,客套话听不出来吗? “唐队长,你怎么杠上了呢?” “我有吗?” “有。” “……哦。”唐挺别开视线看了看别处。 索宁觉得他奇奇怪怪。 不过还指望人家帮忙,还是狗了一下,“那就麻烦唐队长了,改天请你吃饭。” 说完摆了摆手,走了。 唐挺一个人站那儿,看她骑上小电驴出了大门,才回过神来。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三四个人。 “哦豁,恋恋不舍哦唐队……” “嫂子啊?” “啥时候办?” 唐挺沉了沉眸,“滚蛋。” 刑侦队隔壁就是看守所,一墙之隔,他也没耽搁,直接就跑了一趟。 打了个招呼,没一会儿高晴就被带过来了。 小姑娘没什么变化,比刚来的时候倒是胖了一点儿。 毕竟不用每天担惊受怕,到处躲躲藏藏了,心理负担也是轻了不少。 “队长好。”高晴见他,咧嘴笑了笑,挺阳光。 唐挺随口应了一声,俩人就那么站那儿,中间隔了张四方小桌。 他把东西放到桌上,“索宁带给你的。” 高晴下意识的就往门口去看,唐挺:“她今儿是来办探视手续,过两天审批下来就能来了。” 高晴多少有点失望,倒也不至于影响情绪。 她把东西抱到了怀里,紧了紧,“谢谢。” 唐挺嗯了一声,“下周开庭了,到时候检察长问什么你就照实回答,不用害怕,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队长。”她迟疑了一下,问,“宁姐知道了吗?” 唐挺以为她说的是开庭的事儿,“具体时间我还没通知她。” 高晴摇了摇头,“我是说……我没杀人的事情,她知道了吗?” 唐挺哦了一声,“知道了。” “你告诉她的?” “嗯。” 高晴比刚才笑的还阳光了,“谢谢队长。” 唐挺没好气的看她,乐了,“你俩还真是,谢起来没完没了的。” 高晴龇着小白牙,抿了抿唇。 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从兜子里翻了翻,拿出块巧克力来,举到了他面前。 唐挺皱眉,“公开贿赂?” 高晴吐了吐小舌头,往前迈了一步,把巧克力塞到了他的上衣口袋里,“队长再见。” 说完,跟着警.员走了。 唐挺低头看了一眼,哼笑着摇了摇头。 “小丫头片子。” —— 索宁刚从刑侦队出来,就被张所长一个电话叫回去了。 说有个急的。 她又匆匆忙忙赶回去。 这一顿好忙活到了夜里快十点钟。 好不容易忙完回家,刚到楼下,周芝意又打来电话问。 “宁,我那个拉拉队的事儿没戏了吗?” 索宁本意不想让她失望,但是没办法,所里强调是内部活动。 大概也有些不好给外人知道的话要交代吧啦吧啦的。 “下次好吗?我们一起出去玩儿?” 周芝意勉勉强强的答应了,索宁安抚两句刚要挂电话,话筒一道不太清晰的男声传来。 “哪个是沐浴露?” 索宁:“……” 周砚当然不会问这种问题吧?? 她辨认了一下,应该是赵湛庭。 果然周芝意也慌了,捂着话筒,“粉,粉,粉色那个……” 再捂也给索宁听了个明明白白。 “周芝意?” “宁宁,你听我解释。” “好,你说。” “他就是来借个洗手间的,你信不信?” “……” 我信你个鬼。 索宁有点惊讶。 头几天还别别扭扭的,忽然光速发展了? 她虽然对赵湛庭印象还不错,还是不免有些担心的。 她想的正入神,旁边儿一声口哨声。 没等回头呢,人已经到了面前。 大少爷穿了身简单套装,俩手抄兜里,往她面前一站,就给人笼罩在了他高大的阴影下。 索宁被这个高度和距离压迫的往后退了退,“这么晚,你有事?” 盛放轻嗤了声:“没事顺道过来溜达溜达不行?” 索宁心里一噎。 他家到这里,没有四十里地也有三十五了吧? “行。” “……”大少爷一股子气儿就那么卡在了胸腔里,他伸手一戳她脑门儿,“你是不是傻?老子当然是特地来看你的!还用问?” 索宁没好气的瞪他。 大少爷乐了,果然对待小木头口是心非那一套是不成的。 闲聊两句,索宁想起来问了一句,“你认识赵湛庭吗?” 盛放一愣,“不认识。” “哦。” “听说过,赵家的小公子,风评不错吧,不太出来玩儿。”多数来说他们都是玩乐当中交朋友的,出来玩儿得少就不怎么打交道,有点不是一路人的意思。 索宁听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感觉更放心了一些。 不过有周家父母再加上周砚把关,人应该不会差。 “你问他干嘛?”大少爷的语气带着股子淡淡的阴阳怪气。 “随口问问。” “我靠,你,你,你……”盛放一激动嘴巴有点不利索,一秃噜,“你不能始乱终弃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楼道口刚好出来个人,手里提了兜子垃圾,视线就那么在俩人身上放肆的探究,扔完垃圾还站了一会儿才走。 索宁觉得汗都下来了…… 她闭了闭眼,咬牙切齿,“他是周芝意的未婚夫,我随口问问。” 盛放闻言:…… 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干咳两声,笑了笑,无比的尴尬,强给自己找补了一下,“呵呵~不是始乱终弃就好。” “你谨慎用词。” “挺谨慎啊。” “……”谨慎个屁,“怎么就始乱终弃了?你跟我,咱俩……” 盛放看着她憋得说不出来,又去点点她脑袋,“想赖账可不好使。” 索宁心里一虚。 确实她主动的。 事后也考虑过,吻的那一下与之前报复性质的绝对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她自己区别的非常清楚。 虽然有一时冲动的成分在里面,但绝不仅仅是这样。 都是成年人了,到不会为了这样一种行为有什么可后悔,不至于。 可欠考虑的是这个行为之后,俩人究竟该如何相处,这个才是现实问题。 盛放理所应当的认为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 索宁心里却没有什么头绪。 譬如他此刻提起,她就慌的一团乱麻了。 盛放见她半天不语,打了个圆场,“我开个玩笑,你别多想啊。” 索宁迟疑片刻才抬头看他,“我没想赖账。” “……” 她的一句没想赖账。 对于盛放来说完全等于一种认同。 这话在他从他耳朵里炸开了,蔓延至全身,迸发出七零八落的小火花,在他的身体每一处砰砰作响。 他心里陡然多了那么一些踏实感。 俩人谁也没再多说什么,一直到走的时候,他抱了抱索宁。 “上去早点休息吧。” 索宁点点头,刚走到楼梯口,他在后面喊了一声。 她顿住脚步,侧身看他。 “小索,说话要算话的。” “嗯。” 盛放后目送她上楼以后,然后才驱车离去。 方才心里那些砰砰炸开的小火花顿时成了一场盛宴,他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是航船在大海的迷雾中突然看到了属于他的灯塔。 有了航行的方向。 以前看到过一句话,矫情的要命,十分嗤之以鼻。 此刻想来写的真他妈好。 那句话这么说的: 【我是一具空壳,遇到她,从此就被填满】 ------------ 第七十七章 把持不住 运动会举行的很顺利,索宁参与的三个项目均有不错的成绩。 三千米女子混和跑,第一名。 乒乓球单人名次也是第一。 唯独到了四百米接力的时候,中间有一棒跑的实在是太差了,她也没能追回来。 不过也有个团体第三。 再加上男子项成绩也不错,尤其是盛放基本上包圆儿了四个项目的第一名。 尤其十公里越野赛赛的跟玩儿一样。 全场哗然。 大家纷纷对东区这个盛总经理产生了巨大的兴趣,本身他这副皮囊就顶级,运动项目做的也好这都够要命的了。 更何况,还他吗是个年轻又有钱的人。 让一众男同胞捶胸顿足,大家都是头一回当人,人家怎么就这么秀儿呢? 女同胞心花怒放,一个个抓心挠肝儿的想要结识一下。 但碍于高位又没一个敢主动的。 殡葬业毕竟属于公职单位,女性员工各种想法做法相对都比较保守单纯,就这么一来二去拖到了运动会结束。 这个庆功宴是最后的机会。 妹子们一顿精心打扮,只等待重拳出击。 盛放虽然是业界新人,但好歹背后还有个盛世药业的后盾呢,差不多就连在坐的总处长也是要给面子的。 几人都端坐正位,基本上是平起平坐的地步了。 毕竟不管位置再高,也是个没有什么实权的行业,搞不好什么时候就要有求于眼前这个‘业界新人’呢。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数次间都能把东区的事儿压下去,互相给面子吧。 盛放自然是知道这些道理,虽然平坐,依旧带着一点低姿态,喝酒聊天均是把握了很好的分寸。叫一众领导面子上妥妥的,个个是眉开眼笑。 大少爷一时间成了全场焦点。 索宁本来是跟张所长一桌,后来张所长让领导叫走,她就落单儿了。 她位置并不算靠后,所以一打眼儿就能看到稳坐前排的盛放。 谈笑风生,春风得意。 有那么一瞬间,莫名觉得他有点发了光了。 有一说一,老见他吊儿郎当的,没想到这种公式化的场合他也游刃有余。 还是有挺意外的。 旁边桌上过来个男同僚,手里端了杯酒。 “你好索宁。” 索宁闻声偏头看去,“你是?” “我是南区的副所长,我姓吴。”他笑意吟吟的自我介绍,顺势坐到了她旁边空的空位,“你跑的时候我一直看着给你加油来着,有印象没?” 索宁琢磨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没。” 她跑的时候基本上是个放空的状态,并没有看外面情况的习惯,那样比较影响发挥,但依然诚恳地说了句: “谢谢吴副所长。” 吴副所长:…… 忽然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了。 “客气了,你跑的很厉害啊。是专业训练过的吧?” 索宁实话实说:“也不算,高中时候练过一些,说不上厉害。” 他摆了摆手,笑道:“你别谦虚啊,第一都拿了还不厉害?这叫我们所里的女同事听了要气死了。” 这话索宁一听,就有点儿尴尬了。 她本来没联想到第一这茬事儿,叫吴副所长一说有点傲娇的意思。 哦你都第一了还不厉害,让别人情何以堪? 她也不擅长打这种交道,这么一想有些不好意思,思索片刻,回了句,“碰巧了。” 吴副所长又跟她聊了几句,最后大概实在是觉得无趣了,走了。 桌上又剩下索宁一个人。 她再往最前面那桌看去,盛放人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可能又被拉着去别处喝酒了。 刚没两分钟,结果旁边儿又来了几个人。 几个妹子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道。 “集美,你们盛总单身不?” “长这么帅一定没女朋友吧?” “你跟他肯定很熟,能介绍下不?” “实在不行,给个微信号可以不?” “谢谢集美了!” 索宁:…… 这几个人她是认识的,都是各区的区花代表,长的自然不错,其他业务能力也没得说。 这在各个所里那可都是宝贝似的人物。 万没想到,大少爷吃香成这样。 索宁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大少爷从人群里走到了她旁边的位置坐下,坐姿从容优雅,气质近观又是不一样了。 一帮妹子怔在了当场。 有个胆子大的,把刚才问题又问了一遍,“盛总,加个微信呗?” 盛放看向了索宁。 她察觉他的目光,迅速的垂首,紧盯着面前的水杯。 盛放,“不说句话?” 索宁明知道他是在跟她说话,心里虚的一批,越虚越不敢有所回应。 “小索?” 她头埋的更低。 盛放心里莫名滑过一丝火气,他伸手拿出手机来在屏幕上点了两下,亮出一个二维码,“加吧。” 然后一阵哄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的声音才终于没了。 索宁抬头,盛放就在那儿看着她,神色表情复杂的难以辨别,他是在等她说什么。 可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从兜里摸了根烟出来,咬在嘴边,隔了数秒站起身来,径自走了出去。 索宁愣在椅子上,很快反应过来。 他是生气了? 她忐忑片刻,扫了一眼闹哄哄的大厅,然后鬼使神差的起身跟了出去。 外面灯不多,勉强够照亮吧。 她四下扫了一眼,一片寂静,也没看到人。 往拐角处刚迈了一步,没等站稳呢,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捞了过去,直接扣到了怀里。 索宁顿时有些惊慌,这出来个人,不当场完蛋? 她挣扎了一下,结果被扣的更紧。 “你……” 盛放低头埋进她的颈窝里,他的气息厚重,缓缓喷洒,“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跟出来。” 索宁:…… 已经后悔了! 他动了动下巴,力道不轻不重,让她有些隐隐约约的…… 燥动。 她沉了沉肩,又被他捉回来,仍然那样贴着她的颈窝来回摩挲。 “动什么动。” “我靠,屋里上百口子呢,你别搞事情!”索宁又急又愤。 盛放哦了一声,显然并不在意,反倒问她:“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啥?”刚说完才反应过来他的话,刚才那个场面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 他又问:“想到了吗?” “我说什么啊?” “说我有人了。” 索宁:“……” “说我是你的人,别人不许动。” “你别胡言乱语,喝多了是不是?!”索宁挣扎一下,又被扣得更紧。 “那点儿酒我多不了。”所以自然也不是胡言乱语,他声音有些喑哑,“你刚才不吭声把我里晾那儿,我很委屈的。” “……”索宁心里骂,你委屈个屁,嘲讽道:“我看你二维码给的挺痛快啊。” “吃醋?” 他句句紧逼,索宁几乎已经没有什么招架之力。 盛放笑笑,“那是郑洵的。”说完语气一转,手劲儿一收捏了捏她肩,“结果你还真给我没反应!” 她一顿,迟疑着:“……你有什么毛病啊?” 打本心来说,索宁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内心里还是有些不可名状的小小窃喜。 她很难相信自己竟然会在意这种矫情的东西。 盛放的唇轻轻扫过她的耳尖,“小索,我很高兴。” 怕自己说的不够清楚,又:“你在意我,我很高兴。” “……” “不能再抱了。”他低声细语,“把持不住。” 索宁已然察觉到了他话里的意思…… 脸腾地就红了,她咬牙切齿,“你……你…” 你了半天没找出来个合适的词儿骂他,干脆,“你闭嘴吧!” 盛放在她颈窝摸索着,酒精烟草的气息混合,惹得人潮澎湃,他的声音低磁诱惑,蛊媚人心。 “不负责解决?” “……” ------------ 第七十八章 唐队长,你得快点了 俩人之间似乎真就那么迈了一大步。 谁也没有说现在到底属于个什么关系,好像就那么顺其自然的…… 成了。 索宁说不上来自己究竟什么感觉。 总之…… 挺奇怪的。 她把他俩从开始认识到现在所发生的事情捋了一遍。 桩桩件件,无比的清晰。 梁子是真不少,个个都挺激烈。 她猛不丁的就想起来赵三被打断的腿…… 于是,后知后觉的捏了把冷汗。 她能完好无损的活到现在属实不易。 其实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索宁从未想过自己会跟盛放这样的人在一起,并且发生什么。 这样一个危险因子,是绝不可能的。 可感情这种事,它没有标准流程走向的就那么发生了。 甚至她自己都猝不及防。 运动会结束没两天,索宁就接到了刑侦队的通知。 说是探视的审批下来了,她可以去看高晴了。 中午一结束工作,她收拾东西就要走,准备先去买点东西,一起带过去。 刚到超市,就接到了盛放的电话。 “哪儿去了?” 索宁把事情如实一说,又公式化的补了句:“请假条张所那儿有。” 大少爷在那头儿愣了愣,老半天才反应过来,气得咬牙,“咝~我是关心假条吗?” “啊?” “是关心女朋友!” 女朋友这个称呼让索宁身姿一怔,实在是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回过味儿来,她有些不太自然的抿了抿唇。 有点突然。 “你,你……严肃点儿。” 盛放一听乐了,但也察觉她不太习惯,就没再掰扯这个话题,停顿两秒猛的一拍桌子。 声音之大,索宁在电话这头一激灵。 “怎么了?” 盛放:“没什么,挂了啊。” 然后就真挂了。 索宁看着手机屏幕,笑笑摇头,这么老这么一惊一乍的。 抬脚刚推车要走,手机里连续蹦出几条消息来,银行到账通知。 共三笔。 一笔一千块。 她正纳闷儿,盛放的消息也发了过来,【你赢了,加薪一千】。 索宁怔楞片刻,半天才想起来那码子事儿。 就是刚认识高晴的时候,盛放非要跟她打的那个赌…… 她赢了加薪一千,输了请他吃饭。 索宁是早就忘没影儿了,而且也一直以为那不过就是他随口的一句玩笑。 没成想还是当真的。 她无奈笑笑,回了句,【谢盛总】。 到刑侦队的时候还没两点钟,按说都是休息的时间,结果不少人里出外进的。 索宁多看了一眼,就见唐挺也在那些人之中。 她本来犹豫着好不好打个招呼,唐挺就已经看到了她,他冲她微微颔首,然后大步就到了她面前。 “来探视?” “对,唐队长忙着呢。” 唐挺点了点头,“一帮钉子户,跟拆迁那边打起来了。” 索宁有点意外,“刑侦队连这事儿也管?” “赶上了,这些人是帮派出所抓的。” 索宁若有所悟的应了声,刚准备告别,结果后面押来个熟面孔,与她照了个面对面…… 小马?? 小马看到她也挺惊讶,一走一过,着急忙慌的喊了句,“索组长你帮忙去看看三哥,受伤了,就他跟孩子们在收容所!!” 索宁惊得还没来得及再去多问两句,人就已经被押走,她跟了几步,被工作人员喝斥在原地。 唐挺踱到她跟前,问:“认识?” 索宁点头说是,然后反应过来,“你刚才说的钉子户就是他们?” “嗯。” “怎么还打起来了呢?” 唐挺往里看了一眼,“那地方早两年就被规划了,前阵子商业拍卖后人家就打算拆迁开发,拆到最后剩这么一户,梗着脖子不搬。那家房地产公司也是急了,搞了点儿暴力。” 索宁一听明白了个大概,听小马刚才那意思,赵三受了伤跟帮孩子在一起还不知道什么样。 她道了声谢,转头就要走。 唐挺喊住她,神色严肃:“索宁,这种事你最好别掺和,一来他们不占理,二来那公司再搞点儿暴力弄不好就连累你。” 索宁敷衍了句,“谢谢唐队长提醒。” 说完匆忙离去。 唐挺站那儿,有些石化。 怎么这么不听说呢? 索宁嫌骑车慢,直接在外面打了个车就去了收容所。 大门已经被拆了,连墙带门扑了一地。 一眼望去,就见一帮孩子在院子里收拾东西,什么锅碗瓢盆儿扔的乱七八糟。 索宁进去,院子里有几处血迹,怪不得唐挺都来了…… 不难想象是场恶战。 有孩子看到她喊了一声,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抚,把那袋子吃的东西给了他。 想必闹这样也都没吃过饭。 她小心避开一地狼藉,到了赵三的屋里,一个小孩正在给他包扎伤口,头上的血正往下嘀嗒,应该伤的不轻。 他屋里就一张床一个桌。 穷的叮当响。 见索宁来,直了了直身子,“索组长你怎么来了?” “我在刑侦队看见小马了,他跟我说的。”她说着把棉球什么的从孩子手里接过来,“去吃点东西吧。” 赵三有点不好意思,道了声谢。 索宁仔细清理了伤口,血仍是没有止住,“去医院吧,伤口太深了。” 赵三忙摆了摆手,“那帮孙子不定什么时候还得来,我不能出去。” 索宁明白他担心什么,他一走满院儿就剩下一帮小孩,毫无还击之力。 劝肯定是劝不出去的。 但伤口也不能多耽搁,她迟疑了下,“信得着我吗?” 赵三:“总比我自己缝的好吧?” “……” 索宁在他屋里找到了针线,点火消毒酒精泡了一下,直接上了手。 条件有限,没有麻药,还是挺疼的。 赵三闷声不吭挺着。 也好在索宁常年干这个,动作利索,没两分钟就把伤口缝合好,又进行了包扎,整个过程五分钟搞定。 赵三都懵了,竖起个大拇指,“牛逼啊!” 索宁一边收拾一边问了句,“你有什么打算?” 赵三耸耸肩。 “要说单纯能落脚的地方,我带他们去店里都行,但长期生活肯定是没办法的。上哪儿也不好找这种不花钱的地方了。” 本来也是个老破旧工厂区,多年没人管,说实在的确实不占理。 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索宁闻言,皱眉道,“让孩子睡殡葬用品店?” 她一说,赵三一琢磨才恍然,“不,不合适对吧……” 索宁也就那么一说,埋怨都不算。 毕竟那么多口子,随便租哪里都是很大一笔开销。 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索性先帮着收拾了一下院子,其实根本就收拾不出来…… 实在是被砸的太乱了。 几个屋儿基本上也就剩下个框架屋顶。 天已经慢慢擦黑,除了两个手电筒照亮,再无其他,孩子一个个睡也不敢睡。 偌大空旷的一片拆迁地,突然有些瘆人。 索宁手机在兜里嗡嗡作响,她看了一眼,滑动接听。 “唐队长?” 唐挺也没废话,“你在哪儿?” 索宁想起来他下午的警告,犹豫了一下,“在家。” 唐挺那儿似乎松了口气,“没在收容所就好。” “啊?怎么了?” “今天审讯,拆迁的说今天晚上还会有一波行动,我带人正赶过去……” 他话没说完,索宁缓缓开口:“唐队长,你得快点儿了。” “什么?” 唐挺只听到手机里传来一句,“他妈的我看谁再拦着!拆!” 轰轰隆隆的机械声席卷而来…… ------------ 第七十九章 我养你吧 唐挺带人赶到的时候,收容所几乎已经是一片废墟。 本来白天就已经是一片狼狈不堪,剩下那几个破框架不过是拆迁机器吧哒吧哒一上一下的事儿。 顷刻之间就完了。 院子里一帮孩子连怕带惊哭的异常惨烈,机器声嘎嘎嘎的听着特别刺耳。 索宁和赵三尽量把他们护在中间,另一边又得跟拆迁的人周旋,可显然也并没有占到什么上风。 那些人都是些地痞流氓的架势,霸道不讲理的一逼。 唐挺几个跳跃,穿过石块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驻足站在高处,冲他们大喝了声:“干什么呢?!” 他声音浑厚高亢充满了威严,一声呵斥周边顿时安静下来,他走下石堆来,经过强拆的那几个人,眸光沉冷。 “耍什么流氓?” 为首的人打量他一眼,开口不怎么客气,伸手指着他:“你他妈又哪儿冒出来的?” 唐挺手一抬,动作太快也看不清是到底怎么弄的,总之没费什么力,就把人胳膊拧到了后背上。 然后掏出证件来,举到身前。 工程车大灯贼亮,照在上面,清清楚楚的两行字,【刑侦一队副队长,唐挺】。 …… …… 没人敢说话了,现场忽然鸦雀无声。 他收了证件,把人松开,语气低冷道:“违法了知道吗?” 那人一看就是个油滑老手,闻言还在那儿装傻:“不,不知道……” 唐挺哼笑一声,淡淡道:“那正好趁这个机会进去学学。” “……” 身后他的人已经跟了过来,他下个指令,“都带回去,让他们好好背背法律条款。” “是,唐队!” 不消片刻,现场的人就被收拾了个利利索索。 他这才走到索宁面前,打量她一眼,凝眉哼笑:“瞎话说得挺溜啊你。” 索宁理亏,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尴尬的笑笑,连声道谢。 唐挺不耐烦的摆摆手,“得了吧。” 赵三带着孩子们又是一顿感谢,唐挺看看院子里,又看看他们,话说得不怎么客气,“你们也不占理,早点儿搬走吧也不至于受这个恐吓。” 赵三连忙应着,“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麻烦说不上,都是分内事。”说完又转向索宁,“走吧。” 索宁没动,目光在院子里扫了好几圈儿。 别说睡觉。 脚都没地方下了。 她问赵三,“怎么弄?” 赵三挠了挠头,干笑两声:“这回真得去店里睡了。” “大半夜的算了吧。”她稍微琢磨了一下,“开几个房间先住两天,休息好了再想办法。” 赵三说行。 眼下别无他法,也只能先这么着了。 二十多个人浩浩荡荡的就往外走,就近的地方找了个旅店。条件还行,价格不算高,一天也得将近两百块。 开了五个双床间,凑活一下。 老板开始是不愿意的,一个屋里住五六个,这也太超标了。 要加钱吧啦吧啦的。 也是瞅准了他们这大晚上的不好找地方,明说了,不加钱就走人。 索宁是这辈子都没跟人说过那么多好话,再加上一帮孩子在那儿帮腔,“求求叔叔啦,谢谢叔叔啦。” 最后老板好歹勉勉强强的答应了。 并且讲好了顶多住三天。 索宁交了钱,然后又跟赵三一起去把人都安顿好,这才要走。 赵三知道这个时候说谢谢也是没什么实际用处,多余。 只能把这账先记下来,回头再慢慢还。 索宁从旅店出来,发现唐挺还在外面等着,他靠在驾驶座,视线是在她这个方向的。 走到跟前儿,他开口,“捎你回去。” 时间也不早,索宁没太客气,直接上了车。 开始俩人也都没说话。 路上走了一会儿,唐挺又主动提了句:“你肩上的伤是因为他们吧。” 显然也不是疑问。 索宁没回,反问他:“你怎么知道?” “下午我问那个马聪,他说的。” 马聪就是小马。 “这跟他们被抓没什么关系吧?”索宁的意思是,怎么就问到这上边儿来了。 唐挺哦了一声,“随口问了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索宁了然点头。 但还是没明白,他随口问这个干什么? 唐挺也沉默片刻,他余光瞄了她一眼,神色平和,脸上还有点儿脏东西。 他拿了块纸巾递过去,“擦擦脸。” 索宁接过来道了声谢,随手胡噜了一把,左右等下回去是要好好洗的。 唐挺见她那样子,顿时有些好笑。 索宁:“怎么了?” “没怎么。”唐挺否认道,又继续,“看不出来,你还挺能管闲事儿。” 这不是什么好话,索宁能听出来。 但今天确实他帮了大忙,要不然都不知道要跟帮人对峙到什么时候。所以忽略了他语气里不善的成分,语气客气的回答。 “就这么一回。” “是吗?高晴那怎么算?” 索宁抿了抿唇,清清嗓子:“就这么两回。” 唐挺这回笑的更开了,“这么巧都让我给碰上了?” “可不……” “口是心非。”唐挺正了正神色,“又不是什么坏事,有什么不敢认的。” 话是这么说。 索宁却听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 是不是什么坏事,可也不是什么好事,概括一句就是乱管闲事…… 高晴是逃犯,赵三这个怎么算?侵占他人土地? 说句心里话,她也不想管这些事,但赶上了,总不能视若无睹。 退一步说,主要他们俩都不是什么真正的坏人,也是因此她才愿意去掺和。 “但可不是管了就算了啊,我看你都得管到底了。做人还是要理性的,你真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吗?”他这话听不出来是个什么情绪,总之不怎么好。 索宁没搭话。 主要没法反驳。 唐挺这个人是有远虑的那种。 就是他做一件事一定会考虑到很长远的结果甚至是后果。 以此来衡量这事到底值不值得做。 倒不是说这有什么不好,可凡事都这样远忧虑近忧的考虑个清楚明白,也就没什么可做的了。 也很打击别人要做一件事的热情和积极性。 尤其后面那句,多少有点不太阳光。 这或许也是他职业病的一部分,毕竟在他这个身份位置见过了太多太多负面的事情,所以也不得不如此。 一直到家,索宁再次跟唐挺道谢,然后多说了两句。 “唐队长,你说得是为我好,我知道。可人跟人不同,我或许没你那么理性。”她顿了顿,“但我能力范围内还是想帮他们一把,至于别的也没想的太长远。” 唐挺顿了两秒,“后果呢?” “我是成年人,好的坏的都应该有承担后果的能力。” 唐挺闻言,思索片刻,居然也没法反驳。 索宁说了声再见,径自上楼。 — 回到家,手机充好电她才发现有好几个未接,先去洗刷了一下,然后才回拨过去。 盛放接的挺快。 聊了两句,听她兴致不高,以为是去探视不顺利。 索宁叹了口气,“没看成,让别的事儿耽误了。” “怎么的?” 她把今天赵三他们的事情大概说了说,说到后面总是有些伤感的,赵三再是个大老爷们儿能扛的也有限。 盛放听完,“开不下去就关了啊。” “那些孩子都是他一手带大的,再者,关了然后呢?” 盛放沉吟片刻,隔了好一会儿才说:“他那收容所大概也没有正规资质吧?” 索宁一愣,还真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胆子不小。”这是没人追究过,但凡有人稍微一查,赵三绝对摊事儿。 “房子也没了,沦落出去要饭?” “解决不了,还真够呛。”索宁脑仁儿有点疼。 盛放安抚她两句,“你能做的都做了,别的不要多想了。” “想也没招儿。”不是她的能力能够解决的事儿。 “交给我想啊,什么乱七八糟的闹心事儿都交给我来解决。” “……你?” “是啊,老子很好用的。” “啊?” 盛放笑,“各方面都好用。” “……”索宁差点儿吐血,赶紧打住,“滚吧你。” — 大少爷动作是很快的,让陈淮去查了一下赵三的这事儿。 本地人,倒什么都好查,没几个小时就把结果反馈给了他。 与索宁说的别无二致。 二十来岁之前根本是个纯种混子,巅峰时候手里有二三十个小弟,后来不知道什么变故开始收养一些被遗弃的孩子。 生活确实说不上多宽绰,所以挺拼的,什么都敢干。 说白了,打一些擦边球来牟利。 不过并不伤大雅。 盛放看了几张照片,扔到了一边,陈淮问:“不是,你查这玩意儿干嘛?” 他沉默了片刻,想起来之前对他们的为难,说不上有什么后悔吧,总是有所感触的。 自己下手有多狠他知道,假如还有那么一点点良心未泯,搞不好真打断了赵三的腿,让他失去劳动能力。 为索宁报仇,仅仅只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 还为了那一点‘尊贵’的不能让人轻视的脸面。 他缓和了一下,淡淡开口,玩笑般的自嘲,“老陈啊,我们是渣子吗?” 陈淮:“……” “仗着有钱有势一点亏都不能吃,别人踩一下,非得把他脚剁了。”他以前没想过这种问题,索宁那次说了以后,一些话就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们连最基本的共情能力都没有,不会同情也不会可怜任何人。” 陈淮让他说的,一下子倒不知道如何反驳,“艹,那你到底想怎么着?” 盛放摇了摇头,“不知道。” 陈淮:“大哥你没事儿吧你?” 盛放思想有些放空,他点了根烟,沉默良久。本来有些模糊的念头逐渐清晰。 “赞助个收容所,怎么样?” “???” “小索说我俩不是一条道的人,我想朝她那儿靠一靠。” “……” — 盛放这个想法挺突然的。 但想了之后很快就给这事儿定了下来。 隔天下午就去见了赵三一面,地点就在那个小旅店里。 他来的有些突然,以至于赵三有些猝不及防。 小马更是,以为他卷土重来过来寻仇的。 这不让本来就挺艰难的时刻雪上加霜吗? 小马脖子一梗,“我不跑了。”他正面刚起来,硬气的一逼,“弄死我你能消消气,饶了他们吗?” 盛放看着他,嘲讽的话他能突突出一卡车来,但见他这副随时英勇就义的样子,愣是憋了回去。 轻飘飘的扔了句: “傻逼。” 小马:“……” 盛放然后一脚给人蹬出去,关上了门。 房间里就剩下了他跟赵三两个人,赵三瘸个腿站那儿也不太稳当,他朝旁边床上努了努下巴。 “坐。” 他顺手拉了把椅子坐下,姿势随意。 伸手从兜里摸出烟来,咬了一根在嘴边,又去拿打火机点着,不急不缓的吸了一口又吐出来。 片刻后开口道:“收容所还想干吗?” 赵三一愣,没摸准他的意思,但还是老实回答,“想啊!” 盛放了然颔首。 他把自己的想法大致说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复杂,就是单纯的资助经营。 再找那么个容身之所,对于赵三他们来说不好办,但对他来说倒也没什么困难的。 盛放说完,总结道,“还是由你负责,要扩大或者是如何经营随你们的需求,其他经济方面我来负责。” 赵三听得是瞠目结舌,这于他们来说当然是天大的好事,但,但是…… “盛老板,我们这地方是没有盈利的你知道吧?” 盛放点头嗯了一声。 “那您图啥啊?”说到底他毕竟是个生意人,说啥都不图,他有点儿不敢相信。 大少爷思虑片刻,吐了口烟,“图个乐吧。” “……” 其实图啥他确实没有考虑过。 他没什么矫情伟大的理由。 最大的私心或许就是给索宁解决个烦心事儿,他想,就是这么简单。 聊完他起身要走,交代会有专门负责的人来跟他沟通,包括后续的正规手续都会一并去办理妥当。 赵三已然是激动的没什么别的话了,他有些感慨。 即便盛放话说的轻飘飘,图个乐。 但再有钱那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有这个闲钱干什么不好呢?却肯来资助他们这么一个小收容所,这个人也并不是流于表面的那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盛老板,你是个好人。” “高帽子就别戴了。”盛放烟头扔到水盆里,嗤一声:“我不是。” 他说完然后抬腿离去。 人刚走远小马就飞奔进来,“那变态没难为你吧?” “闭嘴!什么变态!”赵三一拐戳在他屁股上,“以后叫金主爸爸!” — 这事儿索宁知道,也是两天以后了。 她来看赵三他们,聊到这儿了说起来,而在此之前盛放没有提过。 赵三还纳闷儿,“我靠,我以为跟你商量过后才决定的呢,没成想盛老板闷声干大事啊。” “……”索宁也是没想到,“你问没问别的?” “问了啊,我说盛老板也不盈利不那啥的你图什么啊?他说图个乐。” “……”是他风格。 索宁没有多呆,她想着怎么也要去问问。 到楼下的时候,她去收银台那儿准儿再交点儿房费,结果老板贼客气,一脸笑么滋儿滋儿。 “啊前天来个帅哥,预付了半个月的。” 索宁:“帅哥?” 老板比划着,“得有一米九吧,带个墨镜,头发支棱着挺精神,看着挺吊里吊气的那种。” …… 基本可以确定,就是大少爷了。 她出了旅店,骑上小电驴,一路风驰电掣地回了单位。 直奔总经理办公室。 她敲了敲门,里边儿:“进。” 推门而入,盛放指了指耳边的手机,示意她稍等。 然后就听到他:“我知道现在管控严格,手续不好办,但您想想办法,没这些往后的事情都没近行啊。” 对方不知道又说了句什么。 他神色稍微舒展了些,“那就拜托李局长了,行,改天喊我爸约您吃饭。” 说完再见,挂了电话。 他捏了捏腮帮子。 话说地有点多。 他见索宁还在原处,招了招手,“坐啊,傻站着干什么?” 索宁闻言回过神来,“难得见你在忙。” “那你反省下。”他说着起身,大步走到索宁面前,“是不是应该多来见见我?” 索宁无奈笑笑,闲说几句,问到了收容所的事情,然后: “这么大的事儿,你说都不说?” 盛放抓了抓头发,不甚在意,“大吗?” 索宁无语,“你没算过这个账?你要租一个容纳二十几人的地方,还要有办手续的资质。赵三那里生意清冷,二三十口子的开销一个月最少要十万打底儿。” 大少爷颇为赞同,然后:“租确实贵。所以我在那附近买了块地方,以前是个幼儿园,设施什么的基本不用动,再改造一下,应该个把月就能住进去。” “……” 索宁一口老血卡在了嗓子里,忽然觉得这根本就是一个跨阶级跨的对话。 那附近的那么个地方,少说也要上千万了,再加上后续这个开销,她有点不好想象。 这票玩儿大了。 索宁一时语塞,说都不知道怎么话了,憋半天问了句,“你,你有钱吗?” 盛放差点儿没当场去世。 “小索啊,老子穷的就剩下钱了,你担心这个?” 索宁冷静数秒,恍然大悟。 问了些啥啊。 大少爷盯着她那表情,电光石火间有了个大胆的想法,瞬间垮下脸来。 “但,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他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就殡葬处这么个产业,青黄不接的也挣不上什么钱。” “赵三这事儿基本上这一次我是梭哈了全部家当。哎,别的倒都能将就,吃饭是个问题,我现在兜儿里真比脸还干净。” 他字字泣血,真情实感。 索宁有些动容,“真的啊?” 大少爷点头如捣蒜。 她抬手指了指他腕上的手表,“卖了应该又能有几百万。” 盛放表情当时就:??? 卧槽无情。 “你这不是电视剧走向啊小索!不应该特别担心我然后一顿梨花带鱼的嘤嘤哭泣说哥哥真是人间一朵大白莲!” 索宁听完,扬了扬唇,“然后呢?” “然后一头扎进我怀里说哥哥我愿意养你!”他说着已经抬起了双臂,等待一个热烈的拥抱。 索宁看了外面一眼,办公室里人影耸动,“想死了?” 盛放乐了,点她脑袋一下:“小木头真可爱。” 索宁:…… 铁拳警告。 她缓和了会儿,说了句,“你这个人啊,看不透。” 以前只觉得是个吊儿郎当的败家子儿,相处久了越来越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干了不少让人窝心的事儿。 盛放眼含笑意,缓缓俯身向她,“你想怎么看透?我一定配合。” “……” 他说着伸手松了松领带,“这样?”他看着索宁怔愣的样子,俯身更低,手指不着痕迹的滑开最上面的纽扣,“还是这样?” 索宁无意识的吞了吞,眼都不敢眨了。 “青天白日你干嘛?” “耍流氓啊。” “……” 索宁让噎的毫无反击之力,大少爷也不跟她闹太凶,没再有什么别的动作,他神色敛了敛,抱了抱她。 “小索,我说了,什么事都可以交给我来解决。” 索宁捉住重点,“所以这事儿还是因为我?” 盛放并不想给她太多心理负担,顿了顿开口道:“一部分吧。” “那我要是干坏事呢?” “干啊。”他浑不在意,“你想怎么作都行,把天捅个窟窿我都给你兜着。” 他语速平缓,字字清晰。 索宁石化在他宽厚的怀里,五味杂陈。 盛放观念里不论对错不分青红皂白,就是单纯的选择站在她这一边。 什么理性感性都不重要。 索宁很难否认自己没有被感动到。 她不真是块木头,无知无觉。 她抵挡不了,也抵抗不了一个无条件对她好的人。 而实际上,她是极其的渴望和需要这么一个人。 她的眼眶灼热,胸腔里的情绪翻涌,柔肠百转。 “你没钱了的话…” 盛放:“怎么?” “我养你吧。” “……” ------------ 第八十章 如果没人疼你,那就我来疼 收容所的的事情是不用索宁再操心了,大少爷派了人去处理。 方方面面都专业很多。 她也就有了机会和时间再去看高晴,提前先打电话问了下,以防这个审批有期限规定。 不过好在那边也没说什么,让她来就行。 当天中午,索宁就去了拘留所。 与刑侦队一墙之隔,好找的很。 把手续给工作人员看了,她就在见客室坐着等了。 心里面多少是有些忐忑的,她怕高晴这阵子过得不好或者受了什么别的苦。 不论哪样,这都是她不太愿意见到的,但毕竟在这种地方似乎又是难以避免的。 这个案子后来又开了新闻发布会,也听唐挺提了一些。 高晴本身打伤人是并不致命的,真正的那个凶手是酒店的服务员,他当时拿了钱还挺自然的又上了几天班儿才辞职走人的。 锅甩的干净,也扰乱了刑侦的视线。 要不是唐挺后来又有别的线索发现,大概真就这么定案了。 毕竟连高晴都以为自己杀了人。 索宁坐在那儿等了有个十分钟左右,人就来了。 小姑娘穿了件青灰色囚服,宽宽大大的罩在她的身上,本来身板儿就小,让这衣服一衬更小了。 不过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圆润了些,气色远比之前也好了很多。 高晴见到她,高兴地笑得眼睛弯弯,“宁姐。” 索宁点头应声,俩人坐在了小方桌两边,一时之间情绪上涌,语言倒受限了。 隔了一会儿,方才缓和了些,“都好吗?” 高晴:“好的,大家都很照顾我。”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脸颊,“这几个月大概是这些年我过的最放松的日子了。” 索宁很能理解这个。 她看上去起码没有什么心理包袱了,比之前活泼了很多。 这很好,像个十七八岁小姑娘的样子了。 俩人话并不多,倒也不是生疏了,就是好像彼此惦记的也就是各自都过得好不好。 除此之外,都不是很重要。 探视的时间过半,高晴犹豫着问了句,庭审的时候她会来吗? 说完又小心道:“就是……你在的话我心里会有点底,不管怎么宣判可能都不会觉得太害怕了。” 她抬眸看着索宁,双唇紧抿。 索宁看她两秒,“好,我一定来。” 高晴激动的直点头,“宁姐,等我出来,我们租个两居的房子一起住,还像以前一样,我每天给你做好吃的。” 她说完又下意识的垂首,咬了咬唇,“可以吗?” 索宁被她的情绪感染,沉沉的嗯了一声,扯唇对她笑笑:“我等着。” 临走的时候,索宁把带来的东西放到桌上让她拿回去吃。 高晴下一事的往回推,“你别这么破费,上次捎过来的还有。” 她指的是唐挺帮带来的那些。 索宁又给推回去,玩笑道,“这么点儿东西就破费,太小看我了。” 高晴闻言一愣,有点惊讶:“宁姐你居然会开玩笑了?” “有吗?” 高晴用力点头,笑眯眯的回了句:“像盛大哥。” “……” 索宁出了拘留所半天,高晴那句话还在她脑子里来回转悠。 像盛放? 她有些好笑的摇头。 老话说近朱者赤,他没个正经样子倒传染的挺全面。 想起来今天他也没去所里,她拿出手机手机来,低头拨了个电话出去。 盛放那边接的挺快,一如既往的腔调问道她,怎么了? 索宁也没准备,索性回他一句,“没怎么,随便打个电话。” 盛放笑笑,语气里毫不掩饰的戏谑,“想我就坦白点说。” “……”索宁有些不自然的干咳两声,“正经点儿。” “我不。”他故意逗她,想象着她此刻窘迫的样子,乐坏了。 索宁干脆掠过这个话题,“你吃饭没?” 盛放挺委屈巴巴,“没有。” 索宁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三点钟,嘴一吐露问了句,“你不会真没钱吃饭了吧?” “啊,穷得叮当响。” “那你等下。”她说完手机页面切换到了微信上面,发了个红包过去。 盛放收到了即时消息,扫了一眼,“干吗?” 索宁视线往四周看了一圈儿,极不自然,“不是说我养你?去吃饭吧。” 说完迅速的挂了电话,一秒钟都对话不下去了。 索宁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难以置信。 这种话这种事…… 她居然办的出手。 太汗颜了…… 盛放这头儿看着对话框里的小红包,手一动就给点开了,一百块。 对于索宁这个面条精来说,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巨资了。 他嘴角忍不住上扬,大白牙醒目,在屏幕上戳了几下,“谢索老板包养!”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往沙发一边栽了栽身子,抬头看向盛柏年,“你刚才说什么?” 盛柏年:…… 脸顿时黑出了一个月牙来。 他闭眼缓和片刻,沉声道:“我问你动了三千万的账,搞什么去了?” 盛放从去殡葬处上班以后也很少有什么大项开销支出,盛柏年之所以安排他去那儿,为的也是敛敛他这个败家的性子,没想到头几天突然转出了那么大一笔钱。 “搞慈善。”他伸手拿过打火机,冒了根烟,吞吐随意。 盛柏年气的眼前一花,“你别给我扯淡!你个败家子儿到底知不知道赚钱的难处?!容盛每天帮我处理工作到凌晨,你呢?!就这么胡乱的挥霍?!” “你不信还问我干吗?”盛放嘲讽的反问。 “我就看看你还编出什么可笑的理由来!”盛柏年哼了声,“搞慈善?你?盛放你知道自己什么德性没?吃喝玩儿乐,一无是处!你搞个屁的慈善!” 盛放目光冷淡,一下一下的吐着烟雾,漫不经心:“说完了吗?” “你这什么态度!?” “老盛啊。”他弹了弹烟灰,语气轻蔑,“别说拿三千万,我就算拿三亿也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不信试试?” “你敢!”盛柏年气急怒喝,“我就是个印钞机你也不能这么败吧?!是不是真要把家败光了才高兴?!” 把家败光才高兴?盛放歪头琢磨了一下,甚为赞同,“你这不是没老糊涂吗。” “混帐东西!盛家没你这种要命的败家子!手里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你才几年的功夫挥霍了三分之一!!” “生气啊?”他站起身来,与他视线相对,眸子里满是戏谑与沉冷,“怎么办呢?就算我败光了也到不了你那个野种手里。” “啪!”一巴掌落了下来,力道十足。 野种这两个字,很成功的打击了盛柏年,他眼前一阵黑,迫使自己闭了闭眼,身子有些站不稳的前倾。 盛放下意识的手臂一伸,在差点触及到的时候顿住了,然后迅速收回,手直接抄进了裤袋里。 盛柏年无力的瘫坐到了沙发上,“行,行……我管不了你了。” 他说完,垂手在侧,只剩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动作,仿佛一下子上不来就能过去。 盛放开门离去,容玉兰就站在一侧,他神情蔑视的走过,没有半刻停留。 她赶忙进了盛柏年的书房,先给按了两粒速效救心丸,又用力的给他顺着气,等他渐渐缓和过来,她眼泪都跟着扑簌扑簌的下来了。 “要,要不就告诉他吧?” 盛柏年有些虚弱的摇头。 “就让他这么一直记恨你?柏年你我都老了,我们,我们经不起那么多折磨了。” “对不起啊,要你受苦了。”他握了握她的手,愤愤无奈,“但是我开不了这个口,也不能开。” 容玉兰抹了把泪,心里边儿又是气又是心疼。 盛放这些年放荡不羁自由散漫,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惹什么事儿就惹什么事儿。 从来都没有一丝一毫的顾忌。 他不受半点管束,也没有人能管得了他。 这样的性子即便是已逝的盛老夫人也没有办法。 要问他为什么非得这样作天作地,想法很简单。 盛柏年讨厌。 他讨厌人坐吃山空,不务正业。 可他越是讨厌,盛放就越要当个一无是处的败家子儿给他看。 哪怕一丁点儿如他心意的事情都不会去做。 盛放一路出了宅子,绝尘而去。 他有什么资格管他? 有什么资格要求他? 他算什么东西?杀人凶手而已! 凭什么这样指手画脚! 他就是要跟他斗争到底,不死不休。 他的反抗与叛逆都是为了让盛柏年知道,被夺走了挚爱的他…… 只能堕落进万丈深渊。 索宁夜里都快十点钟了才回到家。 她还没到自家门前,就见个黑影杵在门口,他面朝楼梯口的方向,一动不动的看着。 放佛就是在等人来,确切的说就是在等她。 轮廓虽然模糊,但还是很容易辨认的。 索宁稍微出点动静,楼道里的声控灯骤然亮起。 盛放窝在那儿坐着,两手搭在膝盖上,下巴搁在手背上,眼巴巴的看着她,喊了声。 “小索…” 索宁一愣,一点不夸张的说,她闻声心里一抖,甚至瞬间被激起了一抹母性的光辉。 就是你琢磨吧。 历来张牙舞爪的大少爷此时此刻跟个小流浪狗一样窝在那儿,垮着个身子耷拉个脸,更增添了一丝丝可怜相。 好像就等她来捡回去。 索宁差点儿想直接跑下楼去买几根火腿肠喂给他吃了。 俩人前后脚进门,索宁手里钥匙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落入了盛放的怀抱。 他的手臂用力的将她扣住,脸埋在她的颈窝里,细致缓慢的与之耳鬓厮磨……每一下都温柔的像是一截芦苇在轻轻的骚弄。 索宁身子有些僵硬,她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怎么了?” 盛放摇了摇头,依旧似有若无的逗弄。 但这显然是一种敷衍。 索宁想转个身,却被他制止,“别动。” 他的下巴上有一点点胡茬,来回摩挲在她的皮肤上,可他妈撩人心弦…… 索宁一向觉得自己定力还行,这会子让撩的莫名的口干舌燥。 就连一向偏低的体温都在慢慢升高,她心底有那么一角地方好像正在蠢蠢欲动,在挣扎在等待释放。 盛放很想问,我可以吗? 可以吗? 结果最终也没有问出口。 他不敢。 他怕索宁觉得他轻视她,亵渎她,可是天地良心…… 他恨不能把她捧在手心儿里,小心仔细的呵护,不受半点风雨辛劳。 他手臂的力道慢慢放缓,索宁趁机转过身来。俩人面对面,目光直视着,在微弱的灯光下,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自己。 克制却又奔放。 索宁沉声开口:“你到底怎么了?” 盛放手上的力道又松了些,他垂首,隔了数秒才又抬头看她,脸上挂着个惨然的笑。 “小索,你疼疼我吧。”他说完身子倚到了后面墙上,仿佛失力一样,笑着吐出一句,“没有人疼我。” 他那笑与平常也大不一样,掺杂了复杂的情绪。眸底明明布满了悲伤,却偏要固执的扬个笑脸。 像是非得跟谁置气似的。 索宁忽然有些心疼。 她抬手去摸了摸他的脸颊,手指缓缓划过,“你想让我怎么疼?” 她拉着他的领带,令他的身子低了些,然后踮起脚,唇贴了上去,轻地像是一朵云…… “这样?” …… 盛放懵在那儿。 索宁胆子大了些,加深了这个吻,“还是这样?” 盛放脑子炸了…… 我操。 活学活用啊。 未等索宁再问,他伸手把她抱起来,两脚一离地她就不得不伸手勾住了他脖子,下一秒人就被放到了身后的鞋柜上。 盛放:“你撩的啊。” “……” 于是云朝雨暮,处处皆是糜色。 …… …… 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等索宁回过神来,都已经后半夜了。 盛放躺在那儿,把她脑袋挪到自己胳膊上,也不知道琢磨啥。 反正俩人都静默了。 走向似乎有些脱离了两人的掌控。 但当时氛围烘托到那儿了,不进行下一步好像……收不了场啊。 俩人多少都有点尴尬。 尤其是索宁。 半天没缓过来。 盛放也好不哪里去,脑子里心里默默地来回的组织了八百来条语言,想聊点儿深刻令人动容的话题,以求不要打破此刻还仅存的一点美好氛围。 结果琢磨半天,吐出一句,“要烟吗?” 索宁脑子抽了两秒,“来一根吧。” 然后就出现了这么一个诡异的场景,俩人半靠在床头,一人一根事后烟。 一时间,分不出谁更渣了。 盛放看着她那个烟怎么进去的又怎么吐出来了,笑着嘲道:“你会不会抽?” 索宁挺耿直,“不会。” 但不得有点啥东西装个样儿吗? 盛放见她眼泪都快让熏下来,伸手把烟从她嘴里拿过来,把自己那根儿灭了,抽起她的来…… 烟雾缭绕,迷蒙腾升在他的面前。 遮挡着那一丝难以退却的原始欲望。 这个操作,这个动作表情让索宁嗓子一紧,好像是在提醒她刚才的一场翻云覆雨,是如何的精彩纷呈…… 她扯了扯毯子,盖地挺严实,即便知道这动作这会儿再做有点矫情,但还是没忍住。 盛放忍不住嗤笑了声,伸手胡撸了一把她的短发。 索宁歪了歪头躲开。 “别揉了,成鸡窝了。” 盛放还不是人造革,是真皮,闻言又胡撸一把。 索宁哪受得了这个气,抬手弹他脑门儿,就这么你来我往就又纠缠到一起。 气息紊乱,面红耳赤…… 盛放把人按在那儿,开口声音嘶哑,“小索,我定力差,别勾引我。” 索宁:…… 动也不敢动了。 盛放顺势把人揽到了怀里,反手把床头灯给关上了,然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睡小孩儿一样。 索宁窝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头一次觉得他很踏实。 “盛放。” “嗯。” “我并不是个擅长与人沟通和相处的人。” “我知道。” “如果你有事不想说,我不知道是应该追问还是怎么做才对?”她这些年独来独往惯了,鲜少关心别人的矛盾或者其他什么。 但如今俩人关系不同了。 她觉得自己也总该有点儿不同才行吧? 盛放开始没明白她意思,想到她意有所指,突然有点哭笑不得,“小木头……天大的事这会儿都过去了。” “是吗?” “嗯。”他顿了顿,顺着她的头发,“小索……” “嗯?” 盛放话在嘴边,硬给咽了回去,“算了,睡吧。” 索宁让折腾的够呛,点了点头,“如果没人疼你,那就我来疼。” 她声如蚊呐,在这个寂静黑暗的房间里,却异常清晰。 外面微弱的灯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钻了进来,照在盛放的眉目间。 他目光怔愣的看着索宁,思绪繁杂,天上一脚地上一脚根本都不挨着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到最后,这思绪化逐渐清晰明朗。 如果没人疼你,那就我来疼。 盛放从小到大听过学过的话无数,但从来没有这么一句话,可以这样安抚人心。 她给了他期待和一个着陆点。 甚至让他忍不住开始想象从此以后,从此以后。 你可真的跑不了。 他心里陡然涌起狂风骤雨。 他妈的…… 一物降一物,好像被拿捏的死死的了。 ------------ 第八十一章 你是谁,你好凶哦 几天以后,是高晴开庭的日子。 索宁特地请了假过去,大少爷贼热情,“我去给你捧个人场吧!” 索宁扫他一眼。 “倒也不必。” 毕竟他跟高晴也不太熟,况且这案子之前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想必记者什么的都会在庭外等消息。 盛家大少爷再一出面,了不得,那舆论噱头可有得看了。 就这事儿也没有过多的争论,索宁直接出发去了法院。 唐挺到的比她早点儿,远远就打了个招呼。 俩人见面客套的寒暄几句,然后就那么站在了那里,气氛不得不说有那么一点尴尬。 当然了,索宁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 主要是唐挺,总有种莫名其妙的错觉,好像高晴这事儿越快解决了,索宁也就不再跟他有什么互动来往。 这种行为,通常被称之为…… 卸磨杀驴。 他其实心里早就多少有点数儿的,只不过真这样了,还是怪别扭的。 他忽然有点怀念,没话找话的索宁。 为了从他嘴里套出点信儿来,明里暗里的讨好,想方设法的接近。 哪像现在。 唐挺摇了摇头。 索宁在一边儿奇怪,问:“怎么了?” “世风日下,你心不古。” 索宁:??? 因为证据以及其他证物证词都比较充分,所以庭审的时间并不长,不到两个小时就已经到了宣判阶段。 高晴故意伤人情节恶劣,但念在其自首及时,后期对案子配合度良好又综合了其它因素,最终判了三年,即刻执行。 宣判完毕她就被押送走了。 与索宁最后也不过是一个短暂的目光相接。 俩人并不太需要太多余的话再去说什么,尘埃落定,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索宁心里很清楚,当初她挟持逃避逮捕的那次,是被刑侦队有意淡化甚至抹掉了的,不然她那样算不上自首,更算不上自首及时。 而这种人情,她相信跟唐挺肯定是有关系的。 这一点是要感谢人家。 俩人出了庭,也恰好快到了午饭时间,索宁提了一句,“唐队长,一起吃个饭吧。” 唐挺以为自己听差了,“嗯?” 索宁谨慎的问道:“案子都结束了,不算贿赂吧?” “不算。” 她就近找了家川菜馆,中等偏上的规格,唐挺点菜比较随意,差不多俩人够吃就可。 边吃着,索宁还是照例道了谢谢,不管是之前高晴在拘留所还是今天在庭上他主动申请减轻她的刑责。 唐挺倒不以为意,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值得人家感谢的事情。 “她的遭遇的确很可怜,但法外人情嘛,只要是规定内允许的我自然应该尽力。”他吃了两口饭,“高晴只要在里面好好表现,刑期也会缩短,一两年就能出来也不是没可能。” 索宁了然点头,把觉得重要的部分记了下来。 到时候一并告诉高晴。 唐挺见她那个默不作声的样子,扑哧乐了,“要不手写一份给你?” 索宁犹豫了一下,“合适吗?” “不合适!”唐挺看着她,没好气道:“客气客气你还当真了!咝~我发现你这人还真是贼不走空,不管原来还是现在都得套点儿东西走才算完。” 他叽里哇啦说了一通,索宁让人戳到脸上,这个不好意思啊…… 她讪笑着,含糊一句:“唐队长,我就玩笑一下,别激动。” 唐挺嘁了一声,也不拆穿她,“案子结了,你跟我以后……” 他话说到这里,索宁手机在桌边嗡嗡震响,她低头看了一眼,是盛放。 “不好意思,接个电话。”她说完,滑动接听:“喂?嗯,结束了。” 然后简单把结果跟他说了下,又说顺便请唐挺吃个饭,晚点回去。 盛放一听她跟唐挺在吃饭,怨声载道:“我也还没吃呢。” “剩下的给你打包?” “……”盛放气笑了,“你吃剩的话我接受,他的就算了。” 索宁也跟着笑笑。 还有人在,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挂电话之前,盛放煞有介事的威胁,“吃完饭就回,不然扣你工资啊!” “好。” 挂了电话,索宁一抬头就见唐挺正看着她。 他眸光深沉,面上的表情探究,他看她数秒,然后垂首吃了口饭,细细咀嚼着。 片刻后状似无意的问了句,“盛放?” 索宁点头说是。 他神色变得有些不太自然,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们在一起了?” 这话里的疑问求证的成分很少,基本上是以可以确定的语气作了一个陈述。 索宁有点意外。 倒也没什么好否认,“算是吧。” 唐挺笑了笑,嘴里的饭菜有些索然无味,他搁下碗筷,表情神态有些僵硬。 “是或不是直接回答,‘算是吧’是个什么概念?”他的语气发生了一点变化,夹杂着一丝生冷。 职业习惯,令他不能容忍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揪这个小毛病,弄得气氛都跟着变得紧张了一些。 索宁闻言,开口给了一个肯定答案,“是,在一起了。” 唐挺哦了一声,重新端起碗来吃饭,没再说别的。 索宁想起来刚才接电话之前他正在说的话,顺嘴问了一句,“唐队长你刚说案子结了,你跟我以后什么?” 唐挺咀嚼的动作停了停,然后恢复了往常模样,“忘了,不是什么重要的话。” 索宁并不疑有它,继续吃饭。 一直到吃完,俩人也没再说什么。 下午还得上班,吃完她走了。 唐挺也没逗留,驱车离去。 刚才的半句话卡在胸腔,令人烦闷不已,他车速很快,仿佛就要把它扔到身后。 — 索宁回到所里,就被张所长叫到办公室。 北市有个表彰会议要开,所长和各所的优秀员工两名,一起出席。 为期三天。 通知是有些延迟,明天一早就是大会,一会儿四点钟的高铁就得出发。 张所长一边交代,一边:“你先回去收拾收拾,等下咱们直接高铁站见面,小王那边我通知了,他也刚回去。” 索宁都没来得及过多反应。 张所长催了句:“动作快点啊。” 她这又去办公桌上拿东西,又琢磨着该先去跟盛放说一声,走到总经理门前,敲了几下。 无人应声。 应该是出去吃饭了。 索宁也没再耽误,出门打了个车就匆匆往家赶,收拾了两套衣服以及各种证件带好,又打车往车站去。路况不是那么顺畅,紧赶慢赶取了票什么,已经三点半多。 又跟张所长他们会合,一起进站上车,车开起来她又拿手机发了个短信给盛放,交代了一下去向。 依旧没有回复,她尝试着打了一下,响了两声被挂断了。 或许有事在忙?她就没再继续。 隔了五六个小时,他们到了北市,进了宾馆…… 都没有收到盛放的回电。 索宁又打了个电话过去,提示已经关机。 关机? 这让她心里多少有些没底了。 这么久联系不到,很难保持平和了。 她忍不住多想,依照他那个脾气,不会跟人打起来受什么伤了吧? 这种想法一旦萌芽就很容易四散开花,越是联想越是可怕。 索宁又拨了几个电话过去,差不多要放弃的时候那边接了起来,她一时间没太控制好情绪,开口声有些迫切严厉,质问了好几句,一整天的话也没这会儿说的多了。 等到她说完才察觉话筒里半天没吭声啊?她语气放缓了一些。 “哑巴了?说话!” 然后一道柔细的女声,听上去有点怪,“你好凶哦。” “……” ------------ 第八十二章 她有安排了 索宁乍听懂到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声,顿时懵了一下。 女声又笑笑,“你是小木头呀?” 索宁这下是不得不惊讶了,她沉声缓缓开口:“你是?” 对面还挺神秘,声音显然是故意捏细了的:“嘻嘻嘻,你猜。” 是什么恶作剧吗?索宁有点无语,冷声回了句:“猜不到。” 那人急的哎呀了一声,没绷住声音还挺粗犷。大概意识到有问题,赶紧又捏了捏嗓子,嗔道:“人家是偷手机的呀!” 索宁:“???????” 良心讲,每一个字单拆开她都听得懂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么合在一起这就万万不懂了。 她疑惑的重复了一遍:“偷手机?” 对面嗯了一声,还挺雀跃:“你猜我是怎么偷到的?” 索宁:…… 老实说,她完全没办法想象甚至相信这是一个偷手机的跟她的对话。她意图从对方的言辞语气之间捋出那么一丁点儿的故事性来。 “你在开玩笑吗?” “不是啊!”对方急了,“我真是偷手机的!” 索宁:…… 结果事实证明…… 她还真就是个偷手机的! 她正组织语言如何与她对话,门外当当的敲门声传来,她走过去一打开,就见张所长站在那儿,手里拿着手机,指了指,无声的口型:“祖宗。” 祖宗肯定是没旁人的。 索宁接过来,放在耳边喂了一声,“怎么打这儿来了?” 盛放简直急躁的不行,“你手机一直占线,打不进去。”说完又道,“你出差怎么样?北市现在温度低,厚衣服带了没?” 索宁嗯了一声,“带了。” 然后从衣食住行又交代了一遍。 索宁哭笑不得,“我就三天。” “那不是,见不到我肯定是度日如年的。” “……” 盛放又想起来嘱咐一句:“哦对了,我手机被偷了,还在找,那个号打电话别搭理啊。” “……”索宁看了看自己手机,干咳一声,“迟了。” “啊?” “我打电话她接了。” 盛放顿时这个音调就上来了:“卧槽?你让他等着!” 索宁开了个免提,对那边说了句,“他让你等着。” 女声还笑么滋儿滋儿的,挺雀跃,“好的好的。” 大少爷这边是听得清清楚楚,他哼笑着,“一顿几个鳖啊?膨胀成这样。” “八个,略略略。” 索宁和张所长俩人,怔愣在那儿,仿佛听了段相声。 索宁:“你们再约,就先挂了吧。” 然后把俩同时挂断。 丝毫没有怜惜大少爷的呼喊。 所长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她,似乎在琢磨应该怎么开口。 索宁抬手把手机递给他,“张所,有话你说。” 张所长清了清嗓子,神色正经,“什么时候的事儿?” 他没有明说,但索宁也明白他指的是她跟盛放俩人。 其实没想那么快告诉他的,但赶到这儿了,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就最近几天。” 张所长表情有些难以言喻,他皱眉看着她,最后叹了口气,“你考虑清楚了?” “嗯。” 张所长自己也知道这话问的多余,索宁这人就没干过欠考虑的事儿,反而凡事都想得过多,缺乏年轻人的这个热血冲动。 他没多说什么,面上还是有些忧虑的,踌躇半晌,说:“行吧。” 似乎也有些无奈。 这反应几乎是在索宁的预料之中,她很清楚自己跟盛放完全是两个维度的人。 不管是家庭背景抑或是社会地位上来说,他们都不太可能走到一起。 即便走到了一起,也或许不会长久。 但她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就算不是盛放,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秦大川说,人不能活在从前的,得往前走。 她不能再沦陷在从前的泥沼里不往前看,那早晚会把自己活活堵死。 “张所,你放心吧,就是谈个恋爱,别的没什么。” 张所长沉吟不语,半天后抬手拍了拍她的肩,以甚少表现的长者姿态安抚了一句。 “开心一天是一天,别的都是王八蛋。” 索宁:…… — 盛放晚上又给索宁打过一个电话,挂了的时候也不早了,结果这大半夜的就是睡不着。 贼他妈水深火热。 也不知道燥的个啥玩意儿,反正就是入睡困难。 十一月底北市都要下雪了,她厚衣服带的是个什么标准呢? 他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天气预报,显示多云。 多云啊。 那搞不好就会下雪的。 天寒地冻,冰冷刺骨,小索冻的瑟瑟发抖。 大少爷彻底睡不着了,翻了翻手机号打了个电话出去,里边儿迷迷糊糊的一声,“嘛呀?” “睡了吗康仔?” “……”电话那头一阵短暂的沉默,数秒后咬牙切齿道:“没睡,熬鹰呢。” 盛放看了眼时间,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他干笑两声,“给哥办点事儿呗。” “啥?” “你出去买个羽绒服,就是那种长至脚踝,给人捂的严严实实的那种。” “买羽绒服?你咋不让我买个貂儿呢?”程康这个火蹭的上来,“凌晨三点我上哪偷去啊?!喂???” 电话里嘟嘟嘟地声音传来。 数秒后,发过来一条消息,xx宾馆707号房,索宁。 …… 索宁一大早让冻醒的。 宾馆这个中央空调出了问题,后半夜吹了俩小时的凉风,要不是被子后,人都给吹硬了。 S市气候湿暖,夏天热,冬天最冷也能有个零上十几度,她一时确实有点不太适应。 从被子里爬出来,把厚衣服穿上,然后去洗刷。 刚洗刷完,门口有人敲门,她过去一开,一个男的站那儿,手里拎个大黑袋子,模样也不算出挑,一双眼倒是透着精光。 “索宁?” 索宁点点头,“你是?” “程康。”他把手里的大黑袋子递过来,都快拍她怀里了,“按盛大少爷的指示给你送温暖来了。” “……”索宁一时没转过弯来,但还是忙抬了抬手,“谢谢,麻烦了。” 程康闻言打量她一眼,语气缓和了点儿,“客气。” 索宁下意识往一边儿让了让,“程先生进来喝杯水吧?” 程康目光往里扫了一眼,“不了,回去睡觉了。” 索宁看了眼时间,不到七点钟。 她见多了大少爷的作息,这自然也没什么可意外的,程康说完又看她一眼,神色说不出来的诡异。 “走了。” 索宁跟在一侧,把人送到了大厅里,门一开,一股大北风扫进来,把她冻直了。 “程先生慢走。” 程康嗯了一声,裹紧身上衣服,没两步进了车里,呼啸而去。 索宁回到屋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手脚冰凉。 暖和一会儿之后,打了个电话给盛放,打出去才想起来时间有点早,又赶忙给挂了。 结果没一分钟,他就回了过来。 “干吗打过来就挂了?” 索宁:“跨省漫游贵。” “……”盛放听了想拍她脑门子,他没好气的笑笑,一本正经:“思念如潮水,卷集着你的心扉吗?” “脑残。” “不许夸我。” “别跟我皮啊。”她说完问道,“你那么早醒了?” 盛放一个鲤鱼打挺,倍儿精神,“那不是。我压根儿没睡。” “怎么?” “思念如潮水,卷集着我的心扉。” “……” 您可再见吧! 挂电话之前,索宁才想起来自己打电话目的是啥,赶忙说了下千万别再麻烦别人做这做那了。 盛放仔细思考了一下,郑重其事的应下了,然后,“那你亲我一下。” 索宁:“我亲你个头!” — 白天的会议内容简单,基本上就是互相的认识一下,领导又提了一下各区的优秀员工。 简单是简单,各所长得上去讲话,这个就比较浪费时间了。 基本上一小天儿就那么过去了。 晚上结束会议的时候,张所长带小王去跟其他领导上个酒局。 索宁自然也是不去这种场合的,容易冷场。 这么着,就一个人落单儿了,她琢磨出去逛逛,天色阴沉的厉害,不定一会儿是不是下雨下雪的。 她裹了裹羽绒服,半张脸都被遮起来。 刚走到大门口,身后有个人追上来喊住了她。 索宁驻足侧首看去。 那人停下脚步,一脸灿烂笑意,“你好,我叫李川。” “你好。” 这话说完,气氛就有点尴尬了,李川忙道:“今天开会我一直坐你旁边儿,记得了不?” 索宁隐约有点印象,确实没有太注意前后左右的人。 但正常来说,也不好意思就说不记得吧,她客套了一句,“记得,有事吗?” “啊,你有安排吗?要不我带你逛逛?”他说完嘿笑道,“我是土生土长的北市人,哪里好玩好吃都门儿清。” 索宁迟疑了一下,如何拒绝比较礼貌呢? “她有安排了。”阴沉的夜幕中传来一道男声,索宁猛的回头看去。 台阶下面,盛放穿了件宽大的白色羽绒服,干干净净,他嘴上咬着根烟,一副吊儿郎当的站在那儿。 电视剧里的情节就出现了,在天寒地冻的夜幕中,天空扑簌扑簌的飘下雪花。还不是那种小小的,是大片大片的落下来。 却仍然没能挡住他看着她时那一脸的笑意。 ------------ 第八十三章 假浪子? 等索宁回过神来的时候,李川都已经说再见走人了。 她看着眼前人,甚至那么一丝不真实感。 S市毕竟还是秋季气候,现在又是雪又是风,倒真让人感觉俩人已经久到一个季节没有见面的错觉。 索宁心里边儿的涟漪一圈一圈的荡过来,氛围与场景的双重烘托下,那涟漪渐渐变得澎湃。 盛放眉眼含笑的看着她,双臂微微张开,“过来,抱抱。” 索宁尽量维持平静,她一步步走向他,台阶上沾了雪,又薄又滑,她脚下趔趄了一下,重心不稳,直接朝他扑了过去…… 然后稳稳的栽进了怀里。 索宁:这辈子没这么没用过。 盛放:卧槽,热情似火啊。 他把人紧扣在怀里,隔着俩人的羽绒服,索宁都感觉到了一股子炽热。 驱走了冰天雪地里的所有寒意。 抱了一会儿,索宁猛然意识到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在开会的场地,搞不好一走一过就是个熟面孔,顿时感觉不妥当,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刚一站稳,脑门上就被不轻不重的弹了一下。 她下意识摸了摸,“打我干吗?” 盛放把烟灭了,“打是疼骂是爱,我疼你一下。” 索宁:…… 她打算逛个街看看风土人情什么的计划陡然夭折。 房间门一关,盛大少身体力行的让她知道了什么叫‘我疼你一下’,分开不到两天的功夫儿,索宁有些难以置信,他怎么能饥渴成这样? 他妈的只觉得腰快断了。 他还意犹未尽,俩眼放光。 索宁挣扎着:“我饿了。” 大少爷自我检讨了一下,“咝,我没给你喂饱?” “……”索宁咬牙切齿的羞愤道,“肚子饿!!” 盛放低头看了眼时间,都已经九点多了,虽然那什么…… 但总不好让人饿肚子,这就忒不人道了。 他帮索宁清理一下,拿水给她喝,“好好润润嗓子。” 索宁脸腾的红了…… “你能不能要点儿脸了?” 盛放摆明了就是故意逗她,见她那个窘迫的样子,又乐的不行。 她这个隐忍的性子,在这种事也贯彻的很彻底,即便是实在忍不住也仅是攥着他的手臂低低吟哦,像个小猫似的。 但就是这样,却异常的令他不能自持。 没多会儿,就有人把吃的送了上来,索宁闷声不吭,吃了一大碗米饭。 她吃东西很快,但也很斯文,修长洁白的颈子上血管随着咀嚼的动作轻轻颤动。 盛放觉得自己是个变态了。 这他妈怎么也能看得津津有味呢??? 他朝她微微附身过去,然后以迅雷不及之势在她颈上亲了一下,唇瓣稍一用力就给吮出一块红色来,在白色皮肤的映衬下,暧昧色情的要命。 索宁愣了愣。 盛放嚼着饭,心满意足,“我看谁再约你。” 索宁脑子里电光石火的一顿闪,忽然又了一丝丝觉悟,他这是因为下午李川那几句话? 不必这么这么幼稚吧??她清清嗓子说句:“就是本地同僚,象征性的客气一下。” “他怎么不跟别人客气,就跟你?”盛放捏捏她脸颊,咬牙切齿:“当然事见色起意啊我的小笨蛋。” 索宁往后一撤身,躲开了他的手势,“联想这么丰富,你怎么不去写书呢?” 盛放笑了笑,木头对自己这张脸是个什么样子半点儿没有概念啊。 不过挺好。 “吃饱了?” 索宁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是什么后手,不紧不慢的把刚放下的筷子又拿起来,“没有。” 盛放一脸的好整以暇,“行,慢慢吃,我等着。” “那个,我明儿还得开会呢。” 这话里带着明显的商量甚至更低姿态的央求意味。她都纳了闷了,哪儿那么好的体力不间断好几个钟头啊? “开你的呗,又不是运动会。” 索宁冷笑:“运动会也没把我腰弄断。” 盛放挺自觉的把这话当成了赞美,一脸神色暧昧:“谢谢夸奖。” 他说着就往她身边挪了挪。 索宁就往后缩,没两下就缩到了床边,盛放撑着双臂看着一脸‘惊恐’的小木头,兽欲蹭蹭的往上窜。 索宁吞了吞:“你大老远跑来,就为这点事儿?” 一般人啊,就算是为了这个,那在对方的质问下也会找一下其他的理由搪塞,什么当然不是啊我是想你啊巴拉巴拉。 但大少爷他呀跟儿不是人,呸,不是一般人啊! 梗了梗脖子,认真思考两秒,反问一句,“不然呢?” 索宁:…… 我尼玛的。 “好在你也是驰骋沙场的老江湖了,怎么没完没了的跟……刚开了荤的似的?” 盛放一听嬉皮笑脸:“你这夸我呢还是夸我呢?”有猛然察觉不对劲儿,嘶了一声,等等……我怎么就老将了?” “你说呢?”索宁看着他脸上不太正常的红,心里边儿有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想,我操?她,“盛少该不会是个……假浪子吧?” 盛放挺了挺身,干咳一声:“我……你别别耍流氓啊你!老子当然真浪子!” 他见索宁一脸怀疑,又强调了一下:“货真价实!” 索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回想他平常那个浪荡不羁的样子,对自己这个无端的异想天开,感到非常鄙夷。 — 第二天,索宁浑身的身体零件肌肉没有一处不疼的。 醒了二十多分钟,愣是没能缓过劲儿来。 大少爷一看这样,顿时心疼不已,后半夜应该放过她的,毕竟她没怎么经过人事,这样的确太折腾她了。 他一边给揉了揉一边说:“要不别去了吧?” 索宁一咬牙,挣扎起身,刚触到地面站起来,俩大腿跟让人打断了重新接起来了的一样…… 这不免又看向旁边的始作俑者,眸子里充满了怨念。 盛放赶忙自告奋勇,“我抱你去洗。” 他说着就起身,索宁赶紧摆了摆手,“谢谢,您可离我远点儿吧。” 她算是看得明明白白了,不知道怎么稍一接触,就能给大哥的欲望撩起来,然后勾的是天雷地火。这哪是个人?分明是个运动机器啊! 去洗手间洗刷的时候,她门连条缝都没敢留,关死死的。 切断了他的所有可能性的念想。 十多分钟后再出来,人已经摆好了一桌的早饭。 样子别提多谄媚了。 “请用餐。” 索宁勉强支撑着坐下身去,他刚要靠近,她:“保持个两米的安全距离。” 大少爷委屈巴巴:“我也想吃。” 索宁伸手拿了俩包子,放到快餐盒子里扔了给他,“蹲墙角吃去。” 盛放:…… 一口气在嗓子眼里生给憋了回去,谁让咱用力过猛呢。 他面不改色,笑的殷勤,抱着俩包子往后退啊退,真蹲到了墙角那儿…… 索宁见状,嗤了一声:“这会儿怎么听话了呢?” 大少爷挺直了脊梁,“男人,就是要能屈能伸。” “……”有理由怀疑你在搞黄色。 吃完饭,他把索宁一路送到了开会的地方,以防被张所长他们看到不好。 索宁嘱咐他:“离远点儿晃悠去啊。” 大少爷不服了,光天化日的干什么这是? “偷情啊是怎么的?” 索宁冷眼看他:“你以为不是?” …… 琢磨着她一去大概又得一天,盛放一个人也没意思。 直接去找程康了。 程康一见大少爷莅临,好一顿惊讶,“啥时候来的?” 盛放:“昨儿下午。” 程康一听急了,“哦昨儿下午来的,今儿才找我?你先找谁去了?” 大少爷看傻子一样看他,反问:“你说呢?” 程康这个大脑飞速旋转,他不是把索宁这茬儿给忘了,主要是这个大爷追过来的行为让他震惊。 他狐疑的看着盛放,试探道:“阿放,你不会来真的吧?” 盛放俩腿一叠,端的是痞气十足,“怎么不会?” 明明俩人一来一回全是问和反问,程康愣是把这个信息点给理解了个透透彻彻。 往年他也是在S市常驻的,也就这几年才重点挪到了北市,以前哥儿几个玩儿的最敞的就是盛放。 出了什么事儿,让万花丛中过的盛大少,从良了呢? 程康百思不得其解,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放,那个索宁给你下的什么毒?哥哥倾家荡产也给你治!” 盛放皱眉看他,薄唇动了动:“傻逼。” ------------ 第八十四章 小三 索宁开完会又到了五点多钟。 她手里拿着奖杯和证书往外走。 刚到了楼下,还没出门就看到了盛放身姿随意的靠在车上,笑意晏晏的冲她打招呼。 索宁不知道是阴影还是啥。 大腿跟着一软,差点儿跪下。 她快步走过去,严肃道:“不说好远点儿晃悠吗。” 盛放:“怕你走路不便。” “……那也是拜你所赐。” “行行行,我赔礼我道歉。”说完,“那您赏脸,我们去吃饭?” “不去。” 话刚落音,驾驶座的玻璃就被摇了下来,他露出个脑袋来,“嘿嘿,弟妹,给个面子。” 索宁:…… ??? 弟妹??? 她赶忙摆了摆手,手上本来拿着奖杯和证书,就成了在炫它俩的样子…… 盛放顺势把东西接过来,“看到了,我们家小索最优秀。” 索宁有点不好意思的垂了垂首,这一低头就看到身上穿的羽绒服,还是人程康给送的。 拒绝恐怕是不太好看了。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本地口味的餐厅,北市的菜系与S市的精致不同,更为大气,不论菜色还是器皿都很有北方特色。 程康做主先点了他们家的拿手菜,然后把菜单给了索宁,索宁看了看加了个辣口的。 最后是大少爷,随便翻了两下,跟服务员一本正经的说:“来俩猪蹄儿。”然后俯身向索宁,耳语问了句:“吃完腿不疼。” 索宁:…… 一股老血卡在那儿,上不来下不去,一会儿不骚能死? 她脚底用力一踩。 盛放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挨了这一下?本来就是单纯的想给补补。 “踩我干吗?”他语气还有点冤。 索宁皮笑肉不笑,“打是疼骂是爱,我疼你一下。” 大少爷先是一愣,脸有点红,然后正色道:“希望你说到做到。” 咝?? 索宁虎躯一震。 一时竟不能分辨,这个大坑究竟是自己挖的…… 还是他挖的。 程康坐在俩人对面儿,隔着个偌大的桌子,只觉得周身上下如遭雷击,头顶上的乌云挥散不去,并且下起了零星小雨。 真能起腻啊。 说实话他是没料到这大少爷还有这一面,说娘们儿唧唧的就夸张了,那也太…… 柔情似水了吧! 饭吃到一半儿,程康接了个电话,里边儿大概问他在哪儿。 他看了俩人一眼,“在跟朋友吃饭。啊,就俩普通朋友~看见我?不可能看见我吧,我没在市区啊……” 他言辞神色中有些闪躲。 盛放在一边儿,口型交流了一下。 程康猛的点头。 索宁原本安稳吃饭,并无意注意这个,但程康就在她正对面,挤眉弄眼的小动作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盛放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细微反应,示意程康出去说。 程康一走,盛放埋头吃饭,也没有言语。 气氛有些冷了下来。 程康接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迫切,“你在哪儿?” 程康:“跟朋友吃个饭,怎么了?” “朋友?哪个朋友?我认识吗?”她语气有些急,“我好想看到你了,跟你在一起的是怎么有点像阿放。” “姐,盛放他在S市呢,我怎么可能跟他在一起?你看错了。” “不可能的,我怎么会认错他呢?!程康阿放来北市了对不对?他是来看我的对吗?” “他带的女人是谁?” “……” 程康勉强应付过去,重新回到桌前都有了些疲态。 直到程康回来,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讪笑几声,“我姐姐。” 后半段的饭局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进行到结束,索宁再无意多少也有点儿不自在了。 回宾馆的时候,她琢磨着俩人也得说两句,所以就先一步上了楼。 盛放确认她走远了以后,才跟程康开口。 “她回来了你怎么没说一声?” 程康无奈的要命,“我以为都好几年了,再者她也没怎么提过你的事了,就寻思这事儿过了算了的。” “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这不是想着总得见个面吃吃饭吧,谁知道她怎么就看见了。” 盛放点了根烟,看不明白什么情绪,“过了算了?你太不了解自己姐姐了。” 程康:…… 盛放吐了口烟,“明天下午小索那儿结束,结束我就带她走。” 程康隔了半天叹了口气:“这事儿是我疏忽了,对不住啊。” 盛放睨他一眼,“屁话。” 他开门下了车,大步流星的回了宾馆。 房间门虚掩着没关,他进去,脱了外套挂好,往洗手间看了一眼,她正在那儿刷牙。 头上戴了个发箍,上面俩小耳朵,还是个肉粉色,与她平常的风格相差甚远,可爱的要命。 盛放站在那儿看了一分多钟,索宁漱漱口,擦干净嘴边的沫子,一抬手把发箍给拿了下来。 “你想要?” 盛放笑笑:“你给我戴上。” 索宁还挺配合,朝他勾了勾手指,“下来。” 盛放放低了身,她利落的直接把发箍戴到了他的头上,小一米九的身材配上粉色小耳朵发箍…… 场面不要太美好。 索宁打量了一眼,满意点头,顺手拿出手机来拍了一张,大手一挥,“送你了。” 她抬脚走开,被他从后面抱住。 手臂力道不大不小,就那么把人扣住,低头在她耳尖亲了一下。 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冷香,方才有了那么一点点心安理得。 索宁没动,俩人沉默数秒,她又缓缓开口,试探着猜测:“你让程康甩了?” 盛放:???? “突然这个样,我很难想象到别的原因。” 盛放本来还有些忧虑的情绪被瞬间扫了个大半,他一把把人抱起来,两三到了床边,把她放下,俯身压住。 “所以你要疼我一下?” “……你可滚蛋吧,啊……” 盛放今天倒再那么牲口,就算真想也不能太折腾她了。 小身板儿看着都要散架了。 俩人相拥而眠,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神清气爽。 照旧是他准备好一桌早饭,又小心翼翼的问了句:“今天还蹲墙角吗?” 索宁轻咳一声,“一块儿吃吧。” “诶!”大少爷像拿了特赦一样,屁颠儿屁颠儿的靠着她坐下,然后夹了乱七八糟一碟子的东西给她。 自己倒半天没吃一口。 索宁随手夹了个包子给他,“你也吃。” 盛放愣了愣,看着包子,也不知道琢磨啥。 索宁:“你要把馅儿瞪出来啊?” “……” 一顿早饭吃得挺愉快,照旧是吃完盛放又把她送到了会议大楼。 临走的时候,嘱咐了一句,“下午四点钟能结束?” 索宁大概估计了一下,“差不多。” “那我们五点半的飞机回去。” “那么急?”说完又道,“你有事可以先走,我跟张所还有小王高铁就行。” “这回听我的,好吗?” 索宁还想辩驳,又见他蹙个眉不太欢脱的样子,犹豫一下点了点头,“行。”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索宁往会议大厅走,在厅外的时候见有个女人站在那儿,从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一直在盯着她看。 索宁愣是让看得有点毛,那女人长得倒好看,一头长直发,是那种柔柔弱弱的模样。 “你是索宁?”她问。 索宁点点头,她对她没有什么印象,估计着也许又是个同僚,扬唇笑笑,“我是,请问你是?” 她的眸子里划过一抹光,数秒后才开口:“程伶。” 索宁伸出手去:“你好。” 程伶并未应声也没有与她握手,仅是又看了她一眼,然后抬脚离去。 索宁看着她的身影一步步远去,消失在了拐角处,这才回过神来。 什么情况? 到了会议室,大部分人也都已经入场,今天主要是优秀职工的一些致辞,最后大领导再总结,就算完事儿了。 轮到索宁的时候,已经快中午,她起身上去。 底下一片喝彩声。 一是她在本行业内也算小有名气,本来长得好看,技术也好,还是个多项全能的那种,自然引人关注。 这个行业里美女也是个稀缺的。 她清了清嗓子,低沉开口:“各位领导,各位同僚大家好,我是S市东区的化妆师,我叫索宁。” 话音刚落,身后的幕布被扯开,声音有点大,索宁下意识的转过身去。 就从后面的门里走出个人来。 “程伶?” 程伶里提着个桶子,径自朝她走来,俩人还有几步之远的时候,她突然捅一脱手砸向了索宁。 鲜红腥臭的液体从泼了索宁满脸满身。 然后一副淡然的模样走到了话筒前,索宁透过流动的肮脏液体看到了她面上的诡异笑容。 “这个人。”她指向索宁。“ 插足别人感情,是个人尽可夫的小三!” “……” ------------ 第八十五章 前任?初恋? 这场闹剧发生的过于突然,谁都没有料到殡葬部门好好开个表彰大会,优秀职工被人当场泼了血。 索宁当时怔愣片刻,也很迅速的反应了过来。 不论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这个样子再台上也是绝对不好看的。 她转身要走,被程伶一把抓住了衣服后领,她蛮力大,衬衣哧啦一下就被撕开,假如不是里面穿了t恤,那肯定是当场走光。 “跑什么?敢做不敢认?”程伶的声音尖锐。 索宁稍一抬手就把人甩开了,她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接着很快站稳,又来扬手就是一巴掌,索宁的动作很快,直接就抓住了她的手,程伶又扬起另一只手来,刚好是索宁的反方向,这一巴掌就结结实实的挨在了脸上。 索宁被这一巴掌打懵了,眼前金星飘过,血红的液体顺着发梢缓缓滴下来,她侧首的这个角度刚好把台下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是什么神情呢? 震惊,鄙夷,充满了不可置信的厌恶。 张所长和李川坐的比较靠前,但这一系列事情发生的太快,几乎就在一分多钟之内…… 他们快步上台,程伶已经又张牙舞爪的袭击向索宁,索宁下意识接踹向了她,巧合一脚踹在了她的小腹上,这一下力道很足,她就那么抱着肚子蹲在那儿然后慢慢坐到了地上,带着惊诧的呜咽声。 “我的孩子……” …… 这事儿最后的收尾程伶被救护车带走。 索宁一身狼狈的被巡逻车带走。 派出所里吵吵嚷嚷的很厉害,索宁一进去,这个造型就有点震慑人了。 审讯她的是个女.警.员,大概听开会那个酒店里的服务生这样那样的描述了,对她有了个大概印象。 小三被原配打,原配被踢的流产。 所以态度也有些恶劣。 “姓名!” “索宁。” “籍贯!” “S市xxxxxxx” 警员这种事或许也是见多了,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子嫌恶,“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破坏人家家庭?” 索宁身上的血早就凝固了,她看向女警员,污秽不堪的脸上只有一双眸子湛白晶亮。 “我没有。” 这是她在派出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后面不管再问什么说什么,她都没有再说一个字。 她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出来……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来给解释一下? 盛放在宾馆里收拾完了索宁的东西,准备下午直接去机场。 程康知道他要走,过来聊了几句,没长呆。 但也就是那几分钟的功夫里。 张所长的电话打了过来,盛放接起来,里面火急火燎,“盛总,小索出事了!” 盛放几乎是一路狂奔的到了派出所,见到索宁的时候,她就那么坐在那儿。 一身是血。 大冷的天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还被撕了半拉…… 要多惨有多惨,要多狼有多狼。 他大步迈到索宁面前,蹲下身去,小心翼翼的伸手又不敢触碰到她,张所长电话里说的很笼统,所以他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受伤。 索宁回过神来,垂眸看了看他,她可能还想掩饰一下狼狈的姿态,扯了扯唇也没有扯出一点笑意。 反倒鼻子里一酸,她抿了抿唇又低下头,声音很小,“可以走了吗?” 盛放把人抱到怀里,出奇的平静,“我带你走。” 女警员刚起身要制止,被站在门口的程康一个眼刀逼了回去,然后走到审讯桌前放了张名片,“我找人处理。” 然后紧随其后跑了出去。 女警员低头一看名片,也是个祖宗。 盛放把羽绒脱下来罩在了她的身上,索宁下意识的躲了一下,“身上脏。” 盛放硬给裹紧,寒风料峭,杀了满怀冰冷。 他把索宁安排上车,程康也追了过来。 “阿放……” 盛放把车门一关,胸腔里的憋闷的像要随时炸裂,他刻意压低了声,“程康,你别怪我不念情分。” “阿放,你别冲动,程伶她有病你不能跟她计较这个啊……” 盛放目光看了车里一眼,声音沉冷:“有病就他妈去看!” 他再没有废话,上车走人。 索宁一路无话,门一开,直接就进了洗手间,然后就是水流响声。 盛放站在门外一下都没敢挪动,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后人依然没有出来。 他有些慌乱。 索宁今天面子里子都丢了,还是在内部人面前,被人当众泼了血骂小三。 没有人能够忍受这样的污蔑和屈辱。 她这么硬气的一个人更加不能忍受。 或许她现在已经在打算怎么样提分手,也或许根本就不必要提,就这样算了。 所有的负面信息和情绪波涛汹涌的席卷而来,令他心脏窒痛。 他犹豫片刻,敲了敲门,“小索……” 没有回应。 他完了,小索不会原谅他了。 “如果你有气就对我撒,你别这么给自己关起来啊……”他又敲了敲,声音轻的不敢开口一样,“小索,你受伤了没有?我看看行吗?” 依旧没有回应。 盛放的心情被铺天盖地的恐慌卷集,没来得及多想,一脚踹开了洗手间的门。 索宁身上围着浴巾,拿了把剪刀正在剪自己头发,侧脸的红肿有点厉害,手指印清晰可见…… 猛然被他踹门的行为吓了一跳,剪刀差点儿脱手,她侧首看他一眼,“血里有油漆,头发给我粘住了。” “……” 她的声音和神态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走近努力观察了一下,想找出一点点端倪,但是毫无发现。 “你……” 索宁揪住一块粘连的地方咔嚓剪掉,扔到了垃圾桶里,自己随便吹了吹头发,准备回去再好好修理。 盛放整个人:?? 索宁出了洗手间,去行李包里找了套衣服,见他直勾勾的在那儿看,比了个手势,“转过去。” 盛放转过身背对着她。 “着急忙慌的五点半就要走,是因为她?”索宁突然开口问了那么一句。 盛放攥了攥手指,“是。” 索宁哼笑了声,“前任?” 盛放没说话。 “初恋吧?”她又猜了一句,眼见他身子轻轻动了下,她知道自己猜对了,“其实你该提前说的,我有个准备怎么也不会搞那么难看。” “我……”盛放转过身来,她已经穿戴整齐,“对不起。” 索宁摆了摆手,“没什么对不起的。” 她想他大概也没有想到,一个初恋会找上来,大张旗鼓众目睽睽之下干了那么疯狂的一件事。 “你们……” 她话未说完,盛放忙道:“很多年没有见过了。她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一直在国外疗养。” 索宁抚了抚头发,没再问别的。 什么小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有问。 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他刚要过去,被锁宁制止,然后径自走过去开门。 张所长一脸焦灼,“没事吧索儿?” 索宁摇了摇头,“没,放心吧张所。” “妈的可把我吓死了,什么情况啊?是,是不是……”他往屋里扫了一眼,没看到盛放人,“是不是盛总那些糟乱事儿?不是在跟你谈恋爱吗?这搞什么啊!” “有些话我不想说,但这么打脸上来了,太他妈欺负人了吧?!” 索宁扫了一眼在角落的盛放,安抚张所长几句,然后问道:“领导没难为您吧?” 张所长摆了摆手,“难为个屁,骂两句得了。” 这事儿的影响实在是有些恶劣。 索宁让派出所带走,他跟都不能跟,让大领导一顿批斗。 “委屈了吧?” 她摇摇头,“小事情。” 张所长见她状态还好,叹了口气,到底也没再说什么,“好好休息休息,一会儿我来喊你。” 他说完转身离去,胖胖的身子因为常年职业病的影响,已经有些佝偻,头发也白了不少,一步步走的已经不如从前利索。 索宁眼窝一热,喊住了他,“张所。” 张所长顿了顿脚步。 “真对不起。” “瓜娃子。” 他说完大步离去,消失在宾馆的楼道里。 索宁关上门,靠在那儿,仿佛力气后知后觉的正在被一点点抽空。 怎么也不应该连累张所的吧。 那么大年纪了还得给她顶雷。 过分了。 程伶? 太过分了。 盛放抱住她,以防她忽然跌落。 索宁她抬头看向他,目光阴沉,眸子里结了一层冰碴:“盛放,这事儿得有个交代吧?” 盛放把人安顿好,一个人出了门。 他在路上想了很多。 关于程伶,关于两个人的过去。 程家在搬离S市之前与盛家就是世交,盛放跟程康程伶也是一起长大,关系比后来认识的陈淮郑洵都要近。 盛放他妈妈去世以后,程伶这个大他几岁的姐姐就扮演了一个疼他爱他小心翼翼呵护他的角色。她温柔漂亮,轻声细语,不管从生活还是其他对她的照料几乎可以说是面面俱到。 懵懵懂懂的青春期,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一个邻家姐姐。 所以盛放喜欢上她似乎是很顺理成章的一件事。 开始还好,后来程伶的另一面逐渐暴露出来,她偏执,控制欲非常的强。 甚至不允许盛放交任何的女性朋友,或者跟哪个女同学走得近了都不行,但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跟他闹。 背地里收拾了那些女孩子,面上跟他依旧是一派温柔和顺。 直到亲眼看到她是如何带人在小胡同里,把一个女同学的衣服扒了拍了照……盛放简直觉得天灵盖都受到了震慑。 他当场提了分手,程伶开始还是梨花带雨的哭,到后来歇斯底里的怒喊:“这些烂货凭什么跟你走近?都是贱人!都是贱种!” 盛放几乎是在那一瞬间觉醒,然后带着女同学愤慨离去。 他感激她从前的陪伴和照顾,但是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了。她消停了一阵子,没再提过那些事,他觉得或许是一时冲动也说不定?也就没再过多计较。 高二那年他交了个小女朋友,长得好看学习也好还是学校里的升旗手,俩人年龄相当志趣相投处的还不错。 就在某个周一,学校升旗仪式的时候,旗升到一半,程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当场给她泼了硫酸…… 送到医院很及时,但烧伤面积过大,人是没能救回来。 盛放发了疯似的去找程伶,质问她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那么残忍! 程伶坐在巡捕局的凳子上,面上没有一丝一毫别的情绪,温情脉脉,“阿放,除了我,谁都不能在你身边。” 盛放如遭雷击。 他不明白,一个人怎么会有这样极端的两幅面孔。 这件事当年的影响非常恶劣,程家也因此受到了很大的牵连,也因此逐渐转移了事业重心,来到北市。 而程伶之所以没有坐牢,是因为法医鉴定她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她因此逃过一劫,被被程家连夜送到国外疗养。 盛放也没有再见过她。 那么些年从来没人敢在盛放面前再提起那档子事儿,也没人敢提程伶这个人。 接到张所长电话的时候他就慌了,真的慌了。 他害怕历史重演。 一切都是万幸。 而本身这个交代,即便索宁不要,他也是要给的。 宾馆距离程家也不过是二十来分钟的路程,他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过。 一到地方,程康就在门外,他似乎早就想到他会来的。 “阿放,你听我说……我姐她……” “滚开。” 盛放脸黑的吓人,直接抬手把人给拨开,然后大步流星的进了客厅。 程伶就坐在客厅沙发上,与从前相比并无多大变化,长发飘飘,温柔无害……但他知道这样衣服面孔下,究竟藏着一颗怎样变态的心。 她看到他,挑唇笑笑,“来了。” 那语气平和安宁的不像样子,甚至让盛放产生了那么一丝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错觉。 她站起身来,款款走向他,“阿放,好久不见。” 程伶站在他高挺的身躯下更显柔弱,她伸手要去摸他的脸颊,还没有碰到就被盛放一把攥住了手腕,他力道大的几乎要捏断那截腕子才罢休。 程伶皱了皱眉,“你弄痛我了。” 盛放的面上布满了阴郁,“程伶,逃过一劫就好好珍惜啊,为什么还要找死?” 程康已经从外面进来,他奔向两人,一边与盛放拉扯一边还得护着程伶。 “阿放,你别这样……我姐她不是存心这样,她有病控制不了的……” 盛放甩开他,怒不可遏:“控制不了就别把她放出来!!”他声如寒潭,“别再扯这种没用的东西,她要是真想你说的病入膏肓,怎么能精准的去找别人最风光的时候伺机下手?自导自演了一出戏,让人身败名裂!?” 程康被他的话顿时噎住,辩驳都辩驳不得。 程伶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 她身子抖了抖,嘴角无意识的抽动两下,“只是一些鸡血,那只是一些鸡血……我没有伤害她。” “你应该庆幸只是鸡血!否则你以为我不会直接掐死你吗?!” “阿放,阿放……我错了,你不要那么凶……不要生气好不好?”程伶另一只手去触碰他的衣角,“她本来就是贱女人,凭什么跟你走在一起呢?她不配呀……” 盛放的怒气被冲撞至顶峰,他用力一甩,人就跟着摔在了地上,但她很迅速的又爬回了他的面前,伏在地上紧挨着他的脚边。 “你妈妈死了,我是最爱你的人,你忘了吗?”她的神色惶恐,似笑非笑,诡异又渗人,“我从小就很喜欢你,我抱你亲你……把你当成我的玩伴,情人,丈夫……你不能跟别人在一起不要我了。” 这是盛放第一次见到她这种可怕的病态。 病态到让人不寒而栗。 这根本纠缠不出任何结果来。 她抱住他的腿,“阿放,我肚子疼。” 盛放下意识的抽出脚来,“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就是这一下,她重新倒地,白色裙底上面染了大面积的血,缓缓蔓延至她身下的地毯…… “姐!”程康扑过去扶她起来,人已经几乎没了什么意识。 她脸色苍白,眸光涣散的伸手抬向盛放,有些颤巍,却仍然固执…… “阿放,我们的孩子,孩子被她弄没了。” 程康悲愤攥了攥手指,“她孩子也没了,就当跟索宁两清了,行不行? 盛放闻言一愣。 他没有想到孩子的事情是真的。但即便与他无关,他也绝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年少时程伶对他的百般照顾他没有忘,也正因为如此也一再的容忍她的行为。 他看着那张羸弱的脸,可怜又可憎,却终究也不能再做什么其他激烈反应。 “程伶,以前的都算了。”他这个算了,不单只是某件事,而是整个曾经和过往,“别再想着伤害索宁,我真的不会再留情面的。” “至于白天会上的事情。”他目光转向程康,“她没有行事能力,程家总有。” 他说完,再没有逗留,离开了程宅。 程伶的乞求和歇斯里底的哭喊全都被他扔在了身后。 ------------ 第八十六章 大哥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程家在北市毕竟是有点影响力的,而且程康他处理这件事的态度也很诚恳。 找到了北市殡葬总所的大领导把这件事解释了一下,当然不至于说自己姐姐有病,但解释这是个误会什么的也比较能说得过去。 况且他都出面了,谁也不会再说什么。 所以索宁或者张所长他们也都没有受到什么处分。 这些都是面儿上的事情。 可即便如此,那也是堵不住那天在场几百口子的嘴啊,有的相信是误会有也可以选择不信。 这种丑闻话题在内部稍微一发酵,那对于索宁来说都是很难堪的。 但悠悠众口,谁也堵不住。 好在会议已经结束,伤害值也小了不少。 这都是后话。 回到S市之后,索宁的生活工作都回到了以往的状态。 赵三那边的进展挺快,当时住了几天宾馆以后,他们索性就直接集体搬了过去,跟着工人一起动手改造。 人多力量大,干了都没二十天的时间,差不多就只剩下了收尾工作。 他带孩子们反正已经住进去了,其余的就慢慢一点点的收拾就行。 提起来再生父母一样的盛老板,老的少的齐刷刷的一排大拇指,赞不绝口。 不仅手续和住处啊这些放低安排妥当,就连老师什么的也都找了。 把这个小破收容所弄得十分正规化。 一件心事算是了结了,索宁也很为赵三高兴。 至少,那么多年了总算可以稍微放松一些,不必再为这为那的担惊受怕。 时间眨眼又是半个多月,临近年底,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忙的多。 索宁有时候在化妆间或者资料室一忙就是一整天,出来天早都黑了。 她跟盛放的事情在单位里基本上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都不用张所长和小王多嘴说什么,北市的那个会结束,内网早就闹腾开了,虽然没几个小时就被撤了,可人传人的速度也是很快的。 她无意中看到过几次同事聚在一起聊着什么,看到她来一个个又马上噤声散去。 此地无银三百两。 本来人缘儿就不咋地,这会更是雪上加霜。 张所长明里暗里的说过几次,禁止私下讨论不实八卦,危害同事关系巴拉巴拉。 显然没有什么用处,背地里还是逼逼的很热烈。 索宁倒本来也不是很在意这个事情,早早晚晚总有腻味的时候,说够了就算了。 只不过心里边儿总有一股子莫名的压抑,难以发泄。 分明是无妄之灾。 周五临下班的时候索宁接了电话,号码是盛放丢的那部手机的。 她琢磨应该是偷手机的那位?直接滑动挂断了。 没一会儿又打了过来,索宁按了个静音,这手机屏幕一下亮一下黑的不胜其烦。 她伸手拿过来滑动接听。 “喂?” “哇第九十九次的时候你接的我电话哦!”还是那个女声,甚至有点雀跃,“咱俩都会长长久久哦!” “……”索宁虎躯一震,“你跟我什么仇怨?” “当然没有啦!人家喜欢你才给你打电话的!” “那谢谢您!” “不客气啦!”她说完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姐姐,你猜我在干啥?” 索宁黑人问号脸。 “你们……”她想了数秒,公司?部门?团伙?似乎都不太合适,“你们这么闲,不用出去创收吗?” “啊我们固定时间,不是随心所欲的。今儿礼拜五?礼拜五休息!” 索宁:…… 警.察听了大呼内行。 见她半天不语,里面又说:“姐姐,我叫金小哨,你叫什么?” “我住在xx附近,你离我近吗?” 索宁大有一种头顶炸雷的错觉,现在是一个小偷在跟她自报家门??还……还聊闲? 这要不是个新手那就是个憨批。 她硬着头皮回了句,“不近,我家挺穷,去了也走空。” 金小哨闻言哈哈大笑,“不阔能的,我们是朋友吗,朋友家我是不伸手的!” 索宁:?? 谁啊? 谁跟你是朋友啊?? “不是你找我到底干什么?” “啊是这样,上次那个哥哥……”说着说着觉得不对劲儿,金小哨咳嗽两声,“就是这个手机的主人,不是要我等着吗?怎么还没来?我已经等很久啦!” “…………”索宁品了品这话,试探性的猜测,“所以你是要我催催他?” “bingo!!!答对了!没奖品!” “……” 一个电话,索宁给雷了个外焦里嫩。 然后还担负起了去催一催盛放的‘重任’,她有些莫名的错觉,仿佛自己与金小哨一丘之貉,里应外合了。 她进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盛放在低头写什么东西,见她来,笔就搁到了一边儿。 索宁组织了一下语言,有点不知道如何切入。 最后干脆:“偷你手机的人打电话给我。” 大少爷眉头一凛,“干嘛?” 唠嗑儿。 这话肯定不能说,太不严肃了。 “她说等很久你去找她了,怎么还不去?” 盛放一听这个,毛都支棱了。 “倒把她给忘了。” 回来的这阵子,他一直忙着处理年底总结,还有…… 索宁的事。 她虽然面儿上没有说过什么,也没再提程伶的事情,但俩人之间已经有些隔阂。她有情绪,憋到现在都没有发泄过,他尝试引导或者如何,她都藏的很深,像是真的满不在意的样子。 他网上查了一些资料,索宁这属于一种自我保护的逃避行为。 她以为不说,这就可以当作过去了,甚至没有发生过。 可问题既然已经产生,就必然会带来后续影响,比如日常相处的行为举止上。 再比如,不愿与他亲近。 这是一种常年压抑心理压力的后遗症。 索宁见他半天没有言语,话带到她也就该走了,刚要开口,盛放起身走到她面前,“小索同志你不约我的话,我约你行不行?” “我还没忙完。” “我可以等着啊。” “不用,可能要后半夜。”她有些不自然的垂首,盯着脚尖。 盛放直直看她,“晚饭过了可以等宵夜,宵夜过了那就等早餐,总有时间吧。” 索宁没说话。 “你准备躲到什么时候?” 索宁下意识的反驳了一下,“没躲。” “是没躲,就是不见我对吗?” “也没吧。” 盛放不愿意在这么逼问,他伸手把人捞到怀里抱了抱,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怕。 “我觉得很挫败。明明很想哄你开心,但好像又挺无力。”他自嘲的笑笑,“我知道你委屈,你可以冲我发,无论想怎样都行,我任打任罚。” 索宁绷着身子,“这么委曲求全,为了程伶?” “小索,我不是为了谁委曲求全的人。”他胳膊的力道紧了紧,“我很感激她那些年对我的照顾,所以留一点点情面,总不能赶尽杀绝。但也仅此而已,你明白吗?” 索宁思索着这句话,其实很容易理解。 他那么小的年纪没了妈,盛柏年又忙于事业顾不上他。或许也是因为有了程伶这个邻家大姐姐的悉心照顾,才不至于变成什么样子。 道理都懂。 但心里面的坎儿过不去。 她有时候想起来当时的场面,太难看了…… 真的像是被人把尊严踩在地上一样。 这件事被诟病的除了她,还有张所长,他有多器重看好索宁,那么当时就有多么丢脸。 程康看似把事情处理的妥帖,盛放没再追究。 但实际上呢? 程伶从始至终,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有病怎么了,就该被原谅? 他们就活该倒了血霉? 那不合适吧。 —— 盛放找人查了没有一天就把金小哨的事儿给查了个明白。 她是南区一个小喽喽头子,平常就是干点儿坑蒙拐骗偷的‘小买卖’,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要么成天组队打游戏,要么集体回家睡大觉。 靠这个吃饭的话,早饿死了。 盛放给人逮住的时候,以金小哨为首的这个小团伙刚组队成功,正准备吃鸡。 手里拿拿的手机正好还是他的。 当场抓了个现形,而金小哨一副英勇的样子,“你等等啊,我吃了这把鸡。” 盛放:??? 两边儿也没有动手也没有动口,和谐的要命。 金小哨的那个能屈能伸,可以说是世所罕见,手机往他面前一举,“大哥你手机真流畅,上游戏没挂过,谢谢大哥,大哥辛苦了。” 盛放:??? 我操嘞?? 他一时之间摸不着这到底是个什么来路,手机拿回来扫了一眼,完好无损,甚至还给贴了个膜,还是个钢化玻璃膜。 少于二十五不给贴的那种。 “你……” 金小哨九十度一鞠躬,身后小弟齐刷刷的跟着行礼,标准的一塌糊涂。 “错了大哥!” 盛放:????? 一时之间,他居然被弄的无话可说。 他打量了金小哨一眼,大概个十八九岁的样子,人挺活泼,一身男孩子打扮,打个鸭舌帽。 老是龇着个牙乐。 手机揣起来的时候,她小眼神儿一路恋恋不舍的跟着大少爷的手一直进了兜儿…… 盛放让逗乐了,“你不专业啊,业余出来混?” 这话一说,金小哨不乐意了,胸膛一挺,“不专业?你也不打听打听小金爷在这条街上什么地位?出来混了十几年,我……啊呀我擦……疼……” 盛放伸手揪住她耳朵,还不是那种轻巧巧的,都转轴儿了。 “十几年?你怎么不说打从娘胎里就开始混了呢?” 金小哨一边随着他的手顺劲儿,一边维持自己那点儿爷的面子,“诶你算说对了诶!我妈怀我时候也在这条街上混,我艹大哥你轻点儿……” 俩人正胶着间,迎面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斯文儒雅,穿了件黑缎立领的唐装,神色沉稳。 金小哨扭着身子在那儿喊,“干爹快救我!” 盛放侧首看去,一见来人…… 我靠? “陶叔?” 金小哨趁机挣脱了他的钳制,耳朵又疼又麻,她呸了一声,“叫爷爷都没用!我告诉你我干爹可厉害了!我让他打死你!” “……” 这可特娘巧掉头了。 — 盛放跟着陶妄一起到了金小哨的住所。 之所以说是住所,仅仅是因为它还有个房顶,屋里边儿乱八七糟的跟个猪圈不差啥。 盛放艰难下脚找了个坐的地方。 陶妄大概是习惯了,倒是从容的很。 金小哨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找出来两瓶矿泉水,先递给了陶妄,又给了盛放,盛放扫了一眼,没要。 “我去弄个果盘儿!”说着一溜烟儿跑进了厨房。 大少爷也可算找着个机会问一嘴,“陶叔,你哪儿弄了这么个……”二货就在嘴边,他斟酌了一下,改口道,“活宝?” 陶妄把水放到了一边。 “小哨是我一个兄弟的遗孤,她妈生完她出月子那天夫妻俩本来是去放放风的,遇上了车祸,都没了。” 盛放:…… “那时候我也不大,不知道怎么养活孩子,想着没爹没妈可怜就放纵了点儿,社团里都是些老爷们儿,给她也当成个男孩子养了。等到有点儿她是个女孩子的觉悟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在这街上混了。” 陶妄说到这里,多少有点汗颜。 “不过性格还算开朗,也挺好。” 盛放嘴角抽了抽,“您可别谦虚了,活泼的整个一野猴子似的。” 他话刚说完,金小哨从厨房里探出半拉身子,“嘁!干爹说女孩子泼辣点儿好,不受欺负!” 盛放:…… “我看你这种能屈能伸的魄力,很难受欺负了。”那上来恨不得就给人先磕一个再说话,这谁能遭得住?攥起来的拳头都不好意思挥出去。 没两分钟,金小哨端着果盘出来,摆到两人面前。 苹果,香蕉,橙子,梨…… 盛放第一次见到如此粗犷阔气的果盘儿。 就是几种水果从中间一分为二,放到了盘子里,手法之随意,模仿都很难了。 金小哨笑嘻嘻的拿了块苹果,“干爹吃。”然后才问他,“干爹,你认识他啊?” 指的是盛放。 陶妄咬了口苹果,慢慢咀嚼,“他是大川的外甥。” 金小哨拿起来的橙子都从手里滑落了,赶忙去握盛放的手,“川叔的外甥?”她两眼有点儿莹润,“是大哥啊!” 盛放:“你不是叫一路了吗?” 金小哨激动不已,“此大哥非彼大哥,刚才那是战术叫哥,现在是亲哥了!” “……你小小年纪花花肠子怎么这么多呢?”一生要强的盛大少,直呼内行。 金小哨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一低头就看到了掉的那半拉橙子,赶紧捡了起来,冲到厨房洗干净,然后举到盛放面前,“大哥吃橙!” 盛放下意识往后一挪,“大哥不舍得,你吃。” 闲话聊了一会儿,他想起来问了句,“我手机来别的电话你接没?” “没有!对灯发誓!小木头我本来也不想接的,就是看备注好玩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打发时间嘛,就接了。” 盛放奇了怪了,“不是你怂成这样,出来干什么坑蒙拐骗啊?” 金小哨疯狂使眼色暗示,“说话这么难听呢……我是为了,为了……”琢磨半天想起来索宁说的那个词儿,“创收!” 陶妄轻咳一声,眉心微蹙,“小哨,干爹说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金小哨赶忙解释,“绝对没有,干爹,我最近在看那本《中国四大名著》,很有感触啊。” 陶妄:…… 盛放:……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盛放凝眉,阴测测的开口:“据我所知,中国四大名著是四本书。” 金小哨还低头沉思了一下,正经道:“有没有可能四本合一了?” “……” 盛放临走的时候,手机就直接送给了金小哨,反正备用机也还有,权当个见面礼了。 金小哨开心坏了,“谢谢大哥!大哥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盛放没接话。 很难跟如此高的文化造诣的人对话了。 陶妄跟着盛放一起下了楼,俩人随意聊了几句,顺口问他,“索宁都还好?” 盛放老实回答,“好,她跟我在一起了。” 陶妄哦了一声,了然点头,似乎也没有什么意外。 以前秦大川就说过,他跟两个人是早早晚晚的事儿,这也是好消息。 “挺好的。”陶妄视线扫向别处,过了一会儿,又说,“带她来家里吃个饭吧。” 盛放应声说好。 秦大川走了以后,他也没去过那儿。 陶妄欣慰离去。 吵嚷拥挤的胡同里人潮耸动,他神情漠然,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孤独感缓缓穿过。 似乎这世界再怎么样都与他无关。 他与之格格不入,越来越远。 盛放胸腔里有一点酸涩,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 陶妄这个人对谁都冷冷淡淡,不冷不热,他有城府又混迹社团,拿什么都不当回事。 唯独秦大川。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十几年,他所有的情感都对他一个人展露。只有与秦大川在一起的时候,他看上去才有了那么一点点鲜活的样子。 可他没了。 他没了,陶妄好像也跟着没了。 —— 俩人刚走不会儿,金小哨正拿着大哥给的手机打游戏,眼瞅着就吃上鸡了,结果一个电话进来,还是个陌生号…… 她气得简直要薅头发了,卡怎么忘取走了啊?? “我靠谁耽误小爷吃鸡呢!? 电话里顿了顿,隔了片刻低低开口,“你是?” “我金小哨!你谁啊?” “电话主人呢?” “电话主人就是小爷——不是,你谁啊?” “盛放呢?”语气冷了下来。 “找我大哥干嘛?!” “你大哥?” “啊,你复读机呀?盛放是我大哥!不是……你到底是谁啊?” “容盛,你大哥的弟弟。” “我大哥的弟弟?”金小哨重复了一遍,理了理这个关系网,“哦失礼失礼,原来是二大哥。” “……” “不对不对,你几岁啊?也许是弟弟?” 容盛缓了缓神,“恐怕比你大。” 小金爷不服了,“我靠我最烦人家跟我比大,你哪里比我大??” 容盛:???? ------------ 第八十七章 斯斯文文大败类 周六中午,周芝意给索宁打了个电话,说晚上一起吃饭。 索宁以为就是平平常常的约个饭,并没有深作他想,下午收拾了一下就早早出发了。 到了地方,傻了眼儿了。 周砚赵湛庭都在,三个人穿的是板板正正,礼服,西服那叫一个妥帖。 四个人坐在一张桌上,氛围正式的要命。 索宁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身儿根本不配跟他仨坐在一起。 她打量了对面周砚赵湛庭一眼,最后看向周芝意,“是有什么事要宣布?” 她心里面有些忐忑,这么严肃正经的场合…… 不宣布点啥,说不过去啊。 周芝意一脸神秘的笑意,索宁心里咯噔一下,试探性的大胆的猜测: “有了?” 赵湛庭轻咳一声,“不急。” 索宁:…… 周砚在一边儿,手指骨节敲了下桌子,凝眉对周芝意说:“别逗她了。” 周芝意吐舌头作了个鬼脸,然后从身后包里拿出一张粉色的卡片,中间两个规规矩矩的烫金瘦体字,【请柬】。 她手伸了伸似乎有些不太敢相信,一抬眼对上周芝意那一脸娇羞,她伸手接了过来打开,里面几行小字,竖着写的,字字清晰的跃入眼中。 新郎:赵湛庭 新娘:周芝意 索宁:我靠? 她一时手足无措,下意识的看向了周砚,似乎等待确认。 周砚眉目间含着淡淡笑意,眸光流转柔和,他点了点头,“他俩要结婚了。” 索宁让一句话给炸的七荤八素,不着四六。 上次跟俩人一起吃饭,虽然她能看出来一点好的端倪,但是万没想到会那么快就到了结婚这一步啊! 依照周芝意的狗脾气即便是真动了心思,多少也是要跟家里再对抗两下,以示自主平等等尊严问题。 这,这才多久?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赵湛庭过于优秀,平复了大小姐不甘收复了一颗悸动芳心。 要不然以她的个性怎么也要再玩儿个几年再说结婚的事儿。 索宁怔愣半晌,最后竖了竖大拇指对赵湛庭说了声:“高手。” 赵湛庭:“过奖。” 周芝意嘿笑着拉过索宁手来,义正严辞,“别的先不说,伴娘必须你啊,那天就算是下刀子你也得跟我一块儿顶着。” 索宁沉声开口:“我可以一个人全顶。” 周芝意笑得这个得意,“果然是我最好的铁子!稳了!” 索宁这话倒不是随便说说,她从小到大处了也没几个朋友,周芝意对她来说肯定方方面面都是最重要的那个。 她要嫁人了,她打从心底里为她高兴。 但这个话也就只能说成这样,再什么样花里胡哨的她也不会。 另一方面又感慨万千,回想起来俩人上高中还是头几天的事儿似的,一下子居然都成了别人的新娘子了。 感慨激动中又不免掺杂了一点伤感。 周芝意见她这样子,赶紧说:“你别给我感春伤秋的啊,结了婚照样是好基友。还得时常抓你跟我吃吃喝喝!” 索宁让她说得放松下来,正色辩解一句,“我就是想到了份子钱,有点儿肉疼。” 周芝意嘁笑着推她一把,“那我不管,小了我跟你没完。” 俩人情绪好了些,对面两个男人也跟着轻松不少。 “啊对了,改天你抽空跟我去试婚纱嗷,还有伴娘服……”她打量着索宁,目不转睛,“我天啊,我有点后悔让你当伴娘了。” 索宁:“怎么?” 周芝意作痛心疾首状,“你那么好看!到时候大家都看你怎么办?” 索宁脸都黑了…… “周芝意你别给我搞事情啊。” 说实话,俩人相貌绝对都是拔尖儿的,但又是完全不同的款。 周芝意呢就属于那种热烈奔放的美女,性格好,爱玩爱闹爱笑,是大部分男人的理想型。 而索宁这种冷清系,反倒会劝退很多人,不管异性缘同性缘都是不咋地。 周芝意一本正经的看向她哥和她准老公:“是不是,你俩说我的担心有没有道理?!” 赵湛庭:“没有。” 周砚:“有点道理。” 周芝意坏笑着看向周砚。 周砚挪开视线,一脸淡然。 索宁垂首认真看菜单,头也没抬。 一顿饭吃了个把小时,知道他们要忙的事情多,索宁也就没多耽搁,出了门口就分头走了。 周砚站在那儿看着她慢慢消失在视线中,有些怅然若失。 赵湛庭踱步到大舅子旁边,“你效率略低了。” 周砚扫他一眼,又看了看身后的周芝意,“不是你求着我帮你约她的时候了?” 赵湛庭嘶了一声,“我经验是不多,但根据《成功者必知的著名定律》来看,你这样远观肯定不会成功。” “我想远观?”说完又有点无奈,“努力过了。” “有我努力吗?” 周砚:“我要脸。” “……是,我不要。”赵湛庭笑笑,“我要周芝意。” 周芝意刚好一步过来,踮起脚来胳膊搭在了他的肩上,“不会是说给我听的吧?” 赵湛庭反手把人拉过来,“给你听就不说这个了。”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周砚站那儿都听不下去了,“能低调点儿吗?” 俩人同时点头,异口同声,“不能。” “……”周砚让气的牙痒痒,隔了一会儿猛然想起另一件事,“伴郎没定吧?” 周芝意:“定了,他从小光屁股长大的好兄弟。” 周砚:“不行,推掉。” “干嘛?推掉我找谁啊?” 周砚有些不自然的四处扫了扫,“我可以。” 赵湛庭:“不合适吧?” “芝意。”周砚喊了一声,目光却停在赵湛庭身上,“其实哥舍不得你,要不过几年再结婚吧。” 周芝意刚要理论:“你……” 赵湛庭拉住她,面不改色,“你哥挺合适。” 几句话间,光屁股长大的兄弟就被神不知归觉的削了下去。 毕竟大舅子就一个。 周砚满意点头,“我走了,周芝意今晚别回来太早。” “……” 然后就真走了。 周芝意站在原处,有一种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错觉,这尼玛的谁受得了这个委屈?!她挣扎着就朝周砚的身影扑过去。 未等到身边儿,就被赵湛庭拦腰抱了回来,一路扛到了车上。 往副驾驶一放,发动油门儿绝尘而去。 周芝意仿佛被卖了一般,一直到他的住处都还在愤愤不平,“你俩是不是合谋什么东西了?” 赵湛庭耿直摇头,“绝对没有。” 周芝意呸了一声,“我瞎啊?你俩站那儿叽叽喳喳了好几分钟,要干嘛?” 赵湛庭:“就是简单探讨一下,如何赢得佳人。” 周芝意两手叉腰:“哟嚯?你想赢谁啊你?” 赵湛庭让她这个架势逗笑,就是没说话。 周芝意让他笑的有点走神,赵湛庭平常严肃惯了,猛不丁的笑起来,还是很有苏点的。 莫名其妙的让人不好直视,但偏偏那个眼神又挺直白,大剌剌的看着她。 周芝意老脸一热,“你稳重点。” 赵湛庭朝她迈了一步,身高的压制令她下意识的往后退去,心脏扑通扑通的这顿蹦跶。 “你说我想赢谁?” 周芝意嗓子干巴巴的,“我哪知道,总不会是我老哥!” “……”赵湛庭哭笑不得,面上却依然正色,逗她一句,“你怎么知道不是?” “……” 周芝意又退了退,想从他表情里看出点端倪,结果大哥一脸风轻云淡,有了个一个大胆的猜测。 “不会你跟我结婚,也是为了接近我哥吧?!” “你挺聪明,我是不是该杀人灭口?”赵湛庭逼近她,俩人之间依然没什么距离。 周芝意:…… 我靠! 她再退,咣当就撞在了墙上。 赵湛庭抬手将她圈住,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她水眸荡漾,抿唇不语。 他不舍得再吓唬她,轻笑了笑,“你哥喜欢索宁,我只是给他制造一点机会,毕竟……你现在还不是我的人。” 周芝意心里无数个卧槽卧槽的弹幕飘过去。 “你,你好骚啊。” 赵湛庭面若桃花,越靠越近:“怎么了?我帮大舅子实现人生目标不对?” 周芝意嗓子都要冒烟了,仅留一点理智与他辩驳:“我哥他不一定有机会,我之前看到别人跟宁宁告白了的。” “哦?”他手指在她礼服领处滑过,似有若无的逗着。 “那个……她虽然说不喜欢,但,但……我靠……” 赵湛庭并未有停下的打算,“但什么?” “但我觉得她应该是喜欢,嘴巴不承认而已。” “像你一样?”赵湛庭轻笑了声,“明明喜欢我喜欢的要死,就是不肯承认。” “你……你说话不害臊啊?” “我不。” 周芝意挣扎了一下,挪了点儿地方,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你还是让我哥趁早死心吧。” “我干嘛这么做?他追他的,也就没空管你和我了。” “你…看着斯斯文文,真是个大败类啊。” “我还有更败类的想法。” 周芝意哆哆嗦嗦的:“啥?” 他贴近她的脸庞,俯身在她的耳边:“周芝意,我想杀的你……叫的机会都没有……” “……” ------------ 第八十八章 天凉了,回屋吧 见到陶妄的事情,盛放是特地跑了一趟索宁家告诉她的。 大概描述了一下他现在的情况。 索宁虽然跟他接触的没有跟秦大川那么多,但好歹相识一场。 知道他过的还好,总算放下了一桩心事。 盛放又提到陶妄希望他俩能去家里吃个饭。 两层意思,一来秦大川是拿盛放当亲儿子一样来养活的,他不在了,他作为旧人请他们去家里吃顿饭也有点见见家长的意思。 二来,秦大川活着也看好他俩,现在在一起了,去跟他交代一句,也算是那么个事儿。 索宁没拒绝,她想既然有机会,去看一看也是好的。 没几天俩人就跑了一趟,陶妄住的地方比较远,跟在山上差不多了。 车程将近俩小时才到那儿。 倒是清清静静地,空气也不错。 他的这地儿是个大平房,从建筑风格到建筑样式都比较古朴,一看也是个老宅子了。 与索宁印象中陶妄的气质倒是挺相符的。 一下车,院门半开着,索宁走在前面,推门而入。 正对着的是一间堂屋,说不上多气势磅礴,但也是很大气的那种。两边种满了花花草草,门口摆着一张躺椅,一张藤条小桌。 上面一方茶壶,两个茶杯,还有一盆……大概三四十公分高的小松树。 索宁盯着它看了数秒,然后挪开视线。 陶妄从屋里出来,他穿的很正式,改良的立领衫。 他清瘦了不少,仍然是儒雅沉稳的模样,唯独眉宇间的落寞无处可藏。 索宁站在院子里打了个招呼,“陶先生。” 陶妄微微颔首,扬了扬唇角,“来了。” 盛放跟在后面,把俩人带来的东西拿了进了屋里。他以前也没少来这个房子,再小点的时候寒暑假都要住一阵子。 屋子里的摆设与远来并没有什么变化。 客厅一侧,设了一个简单的灵位,摆着秦大川的照片。 索宁也看到了。 俩人对视一眼,盛放心里挺不是个滋味儿。 这是秦大川走后他第一回见到与他身后事相关的东西,他一直很逃避这些,但没有办法,人没了早晚是要面对。 陶妄见两人怔愣在那儿,迟疑片刻,喊了声,“来喝茶吧。” 索宁拉了拉盛放的手,用力攥了攥。 盛放咧咧唇,到底也没没有笑出来。 三人围在一起,茶喝了两波,都没大说话。索宁和陶妄本来也不善言辞,剩下个大少爷情绪还没拔出来。 实在也是聊不太起来的。 索宁压了口茶,主动问了句,“陶先生,你平常就一个人住?” 这话真不是为了扎他心。 主要这院子太大了,少说也得几百平,还是个老宅,又远又偏僻。 他要一个人在这种地方,老实说,并不太适合从某些阴影中走出来。 陶妄闻言,淡淡道,“一个月下山十天,出点社团的事情,其他的时间在这里。” 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看向了门口,风吹过,小松树在盆里摇摇晃晃。 他就笑了笑。 这画面说诡异也诡异,说心酸又挺心酸。 索宁了然点头,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诚恳道:“有机会多出去逛逛。”她说完也看了小松树一眼,加了句,“秦大川那么好热闹,肯定也想出去看看的。” 陶妄一愣,隔了一会儿方才点了点头,“是啊,说的是。” 他说完就站起身来,留了句,“我去看看饭菜。” 他一走,客厅里剩下了她跟盛放两个人,她才有机会问了他一句。 “你知道那个小松树吗?” 盛放摇了摇头。 索宁挪了挪坐近了一点,也还是压低了些声音,“你舅舅走之前跟我说想种成一棵树,他说不想被埋地底下,想天天看到太阳,风啊那些。” 她三两语的把事情说清楚,最后:“他说陶先生喜欢松树。” 这些话乍开始只是轻飘飘的,到最后成了沉重的木头钉一个一个的砸进了盛放的心里。 他想,秦大川这个人看似嬉笑怒骂什么都不在意,却原来是死了的一把灰都要留在情人的身边。他连这个都不知道,都要索宁来告诉他。 他是逃避过去了,但错过了什么呢? 已经不得而知。 索宁见他沉默不语,握了握他的手,有些凉。 “盛放,说这个不是要你自责。”她顿了顿,“每个人都有悲伤的方式,而你那一种是最最伤筋动骨的。” 他不哭不问,漠不关心,好像这样就能将自己与悲伤隔绝。 可恰恰就是如此,那些沉痛的哀伤永远埋在了心里,没有发泄,没有输出。 “你当初在盛老太太的脸上画圈儿,也是这样的道理,我明明听到了你对她说‘我很爱你,你别走行不行?’” 盛放目光有些呆滞:“你……听到了?” 索宁点头:“可你那个满不在意恶作剧的鬼样子让我自动屏蔽了你这一面。盛放,爱不是那么表达,悲痛也不是这么藏匿起来的。” 早晚有那么一天,那些积累的悲痛有了足够的力量,就会把他炸个粉身碎骨。 盛放听着这句话,沉默许久,“没有人教过我怎么爱。” 他妈妈没的时候他还太小,秦大川也不被允许回盛家。等长大了一点从程伶那里得到了爱,可那些爱偏执病态地毁天灭地。它们成了他的阴影,奠定了他认知中的爱是扭曲而疯狂的。 他讨厌那种方式,他压制自己本能的天性,终于变得不知道如何去爱。 更遑论如何表达。 他自私放纵,目中无人…… 以为这样就不会在意谁的离去。 别人觉得他冷血无情,就连他自己对自己都有了这样的认同。 索宁的心里倏然有些闷痛,她低头在他的手背上亲了一下,“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她说我们。 因为不止是盛放。 她不也一样的吗?无能为力。 那天在陶妄家,整个吃饭的氛围并不是很好,忧伤的底色太重,谁也没能抹开。 陶妄只比他们大个十几岁,坐在那儿却也跟个大家长一样。 他尽量将两人照顾妥帖,而实际上他很不擅长这些,什么为人处事打交道啊那都是秦大川才喜欢的事情。 可他不在了,他也得替他撑起来这个场面。 吃完饭呆了了一会儿,两人便起身告辞,陶妄言辞间对这次的宴请深感遗憾,没能让他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索宁深知以他这种性格,能肯让他们来都不错了,还吃了顿饭。 其实已经很算圆满。 下次再见应该也会好很多。 临走的时候,盛放的情绪已经几乎恢复常态,“陶叔,别总呆在山上了。像小索说的,我舅舅他这个人最怕静了,你常带他出去热闹热闹。” “好。” 他又想起金小哨个话痨鬼来,“让你那个学富十好几车博大精深的干闺女多跟你们说说话,保准小松树咔咔日长八十来米。” 陶妄:…… 罢了罢了。 离开经过小松树的时候,盛放特地去弹它两下,小树枝子还挺倔强,迅速的就弹身回来,横的一批。 “下回再来看你。” 陶妄送两人到了门口,又目送出去很长一段距离,方才转身回了院子里。 天色其实已经挺晚,只不过山上黑的迟了一些。 他关上门,负责做饭的人也回去了,偌大的院子里就剩下了他一个人。 寒风一扫,呼呼的作响。 他踱步回到大厅门前,俯身整理了一下被盛放弹乱了叶子的小松树,每一下都小心翼翼,轻轻的抚动。 “你也觉得无聊吗?每天跟我呆在这里。”风一扫,小树枝子抖了抖。 陶妄弯了弯唇,笑了。 他伸手把它抱在怀里,“天凉了,回屋吧。” 他的声音清清淡淡的散在黑暗寂寥的庭院中,字字清晰,沉重有力。 陶妄怔怔地愣在原处,等了片刻。 却是一片静默。 无人回应。 ------------ 第八十九章 干了一架 隔天一早。 索宁在盛放的怀里醒来,俩人睡着的时候什么姿势,现在还是一样。 他们昨晚什么都没做。 灯一关,上床睡觉。 上床和睡觉都名词。 主要是昨天在陶妄那儿感触太多,那个劲儿一时半会儿的都不好过去。 俩人就那么相拥而眠,一丝多余的杂念都没生出来。 一早的阳光浓烈,顺着拉了一半的窗帘照了进来,撒了一床。 盛放还在睡,眉眼俱是十分的平和,与他平时哪一种样子都相差甚远。 索宁第一次观察他的睡颜,有那么个词儿叫,秀色可餐…… 基本上就是眼前人的样子了。 她抬手,纤细修长的食指缓缓描摹他的五官,还有深刻的轮廓线条,一笔一画,仔仔细细…… 他的唇型很好看,薄厚适中,唇色是那种非常健康的粉,粉色? 看上去触感很好。 索宁的手指滑到他的唇边,轻轻碰了两下,脑子里莫名的闪过一个挺牲口的想法…… 于是,这个嘴巴不太受大脑控制的往前挨了挨,还没碰到呢,大少爷的眼睁开了…… 就是那种毫无预兆,都没有睡眼惺忪的这个过程。 索宁尴尴尬尬的顿在那儿,她应该往后撤,事实上也这么做了,刚一动直接被一手扣着后脑勺给生按了回来。 “继续啊。” “……不,不了不了。” 盛放哦了一声,“脸皮儿真薄。” 说完未等索宁有什么别的反应,直接把唇印了上去…… 索宁,我靠。 触感是不错。 浅尝即止? 不存在的。 盛放睡衣一撩,被子往上一拉,就把人盖了个掩饰。 索宁挣扎着:“你,一大早的,纵欲伤身啊!” 大少爷:“要想身体保健康,晨间运动是良方。” “???” …… 再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快十一点了。 幸好是大周末,否则…… 活脱脱的俩纣王。 两人饿的够呛,盛放先一步起床,说去弄点儿吃的。 索宁皱了皱眉,但也不好打击他积极性,“安全第一。” 大少爷俨然被冒犯到,抛下一个冷笑,“看老子如何征服你的胃!” 索宁嘴角都抽抽了。 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不忍直视,不忍多听。 手机在一边嗡嗡作响,她拿过来看了一眼,周芝意来的。 她接起来,周芝意幽怨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没觉得你忘了什么事儿?” 索宁乍开始没反应过来,“啥?” “说好的今天陪我试婚纱。” “……”索宁心里咯噔一下,然后下了床,脑子里飞速运转,“我临时加了个班儿,下午,下午好吗?” 周芝意哼了一声,“两个冰激凌,巧克力草莓各一,料都双份。” “成!” 挂了电话,索宁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 这个瞎话怎么张嘴就来了…… 她心思还没稳,门口另一道幽怨的声音传来,“加班?” 这他妈算哪门子的加班??? 索宁刚擦没的汗又出来了,她话梗在嗓子眼儿,咬牙道:“配合你运动,不算??” 盛放琢磨了一下,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谁啊?” “周芝意。” “一大早的找你干嘛?” 索宁看了看外面的太阳,当空照着,仿佛在嘲讽他们这对纵情声色的男女。 “试婚纱,她要结婚了。” “???” 盛放的早饭简单,两碗阳春面,两个煎蛋,还有两小碟开胃泡菜。 即便是简单成这样,索宁还是感到意外,“你做的?” 大少爷嗤了一声,“八星级酒店送的。” 索宁拿勺尝了口面汤,看着挺清亮,味道还是满给劲儿的,面条煮的也软烂适中,是她喜欢的口感。 “什么时候学的?” 他还挺傲娇,“这玩意儿用学吗?吃两回就知道怎么做了。” 索宁一脸:你再吹? “真的,很简单。” 他的神情语调都过于诚恳,几乎让索宁无可怀疑。 一时间真分不出真假来了。 如果是真的,那大哥也是天纵奇才了,不过就是有这种让人看着来气的人。 聪明,一点就通。 稍微努力就是他人不好企及的高度。 搞不好他就是这种人。 索宁吃了个差不多,盛放又问了句,“周芝意跟谁结婚啊?” “赵湛庭。”她说完又想起来,“我之前问过你他的事。” 盛放是有那么个印象的,好像也没多久啊? “动作挺快的。” 索宁嗯了一声,“其实赵湛庭喜欢芝意很多年,很难得。” “我……也喜欢你很多天啊,就不难得了?” 索宁:…… “你是斗鸡啊?” 八杆子打不着的事儿也得争两句。 盛放嘁道,“你当伴娘,是不是还有伴郎啊?” 索宁看傻子一样看他。 这不用问吧? “我靠,我反对!” “反对无效。”索宁把碗筷收了收,放到一边,神色严肃,“盛放,别的事闹无所谓。周芝意结婚,我肯定什么都依着她高兴的。” 大少爷放软了态度,委屈巴巴,“那我不高兴怎么办?” “憋着。” “你也太无情了!” “自己调整一下,找陈淮郑洵出去喝喝酒。”说完又语重心长道,“我从小到大就那么一个好朋友,理解理解,行不行?” 盛放这个大爷也不是就要无理取闹的人,周芝意对于索宁来说的意义,他也清楚明白的很。当然不可能这个时候争风吃醋的。 主要是搞不好他还争不过周芝意。 这就很尴尬了。 他状似认真的思考了片刻,“行吧。但有个条件。” “你说?” “能不能带我去?我看看热闹总不过分吧?” “不过分。”他已经妥协让步,她再多说就有些苛刻了。 — 吃完饭之后,俩人就出发去了周芝意定的那家婚纱店。 到了地方,索宁站在外边儿,看了半天…… 过于豪华。 过于闪耀。 进门之前,还嘱咐了盛放一句:“大喜的日子,只说好的,知道吗?” 盛放嘶了一声,“进门儿我就给九十度深躬,祝他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早生贵子子孙满堂,行不行?” 索宁笑笑,“行。” 俩人进门,她跟报了周芝意的名字,就被热情的引领至六楼vvvvip贵宾服务处,一上去,就看到了周芝意站在镜子面前。 她身上穿了件抹胸大裙摆款的婚纱,缤纷闪耀,不管是整体剪裁还是设计感或者婚纱用料装饰,一眼看过去都是顶级的好看。 灯光一打,晃的人心神俱醉。 再衬上周芝意那张大气妖艳的脸蛋儿,啧啧啧,简直绝配。 周芝意从镜子里看到了索宁,忙一个转身,潇洒的不得了。 “怎么样?” 索宁语言上已经没法说啥了,只能摇晃着大拇指,点了八百来个赞。 盛放就在她侧后方的位置,是镜子盲区,但这一回头就看到了。 周芝意有些意外,“盛少?” 盛放冲她微微颔首,沉声道:“恭喜。” “谢谢。” 俩人这就算是打了个招呼。 索宁四下看了看,随口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她话音刚落,身后楼梯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没一会儿上来了俩人。 赵湛庭。 还有周砚。 四人站在那儿,八目相对了一下…… 还是索宁赵湛庭先打了个招呼,然后又看向周砚,“周砚哥。” 周砚应了一声,视线停留在了盛放身上。 俩人眸光交汇,进行了一番只存在意识中的对话。 盛放:你怎么在这? 周砚:你怎么在这? 盛放:废话,跟我女朋友来的! 周砚:废话,跟我妹妹来的!!! 赵湛庭清了清嗓子,伸手向盛放,“你好盛少,赵湛庭。” 两人正面叫道是没有打过,但对于彼此的名声肯定也是多多少少有所耳闻的。 尤其盛放这个作天作地的,简直是圈子里的名人。 盛放收回视线来,目光不着痕迹的扫了他一眼,“你好,叫我盛放就好。” 客套的寒暄过后,索宁和赵湛庭前后踱步到了周芝意身边,周芝意面上雀跃,转了圈,问赵湛庭。 “好看吗?” 赵湛庭有那么几秒的思想空白,回过神后,对索宁说:“我词穷了,你能帮我夸两句吗?” 索宁耸肩,谁又不是呢? 周芝意冲俩人做了个鬼脸,左看看右看看,端庄也不失可爱。 以前总听说穿婚纱的女人是最美的,索宁不太理解,美丑还能因为一件婚纱遮掩掉? 但是看到周芝意以后就猛然明白过来,这个美并不是单指相貌如何,主要是那种幸福感让人看上去就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她拿出手机来拍了几张近景远景的照片保存,这边三个人开心的忙忙叨叨,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俩人的刀光剑影。 周砚抱臂看着他们,开口声音很低,“你跟来干什么?” 盛放不以为意,也不愿意兜圈子,“我跟小索在一起了。” 周砚闻言身子顿时僵了一下,他转头向他,“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盛放乐了,“意思就是,她是老子的人了。” 他这话倒没有耀武扬威的意思,但多少也有点儿不那么低调,再听在周砚的耳朵里,这种杀伤力就骤然的激增了。 他努力的克制自己,过于用力,导致面部肌肉微微有些抽搐。 他靠近了盛放,声音压得更低,但并不妨碍怒气腾生:“盛放,我说过她不是你能随便玩玩的人!” 盛放双手抄在兜里,姿态随意,目光却很坚定的看着索宁的方向,“我也说过,不是玩玩。” 周砚的火气有些压不住,他的拳攥的越来越紧,“你不配。” 盛放冷笑了声:“配不配你说了不算。” 周砚有些不受控的扬手一拳打在了他的右边脸上,这一下力道很足,盛放本来注意力也没在他身上,这一下太猛太急,完全没有闪躲开。 他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食指滑过被打的嘴角,带下来一抹血丝。 猩红刺激着他的感官,他舌尖用力的顶了顶腮,有点疼,他看向周砚,然后迅速的一拳砸在了他的面门上。 “早他妈想打你了!” 前面仨人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制止,他俩激烈的根本不可能听劝,本来都不是什么软柿子,又在气头上,每一下出拳都带着风一样砸向对方…… 赵湛庭几次试图将两人分开,均被重重的的甩到一边。 盛放手长脚长,也要年轻几岁,几招之后把人按倒在地,咣咣打了几拳…… 周芝意急的喊:“哥!” 索宁:“盛放,给我停下!” 盛放的手就那么顿在了半空中,另一只手还揪着周砚的衣领。 她趁机过去推他一把,盛放被掀了个趔趄…… 周芝意和赵湛庭赶忙过去把周砚扶了起来,脸上没少挂彩。 索宁是又气又怒,但不好在这里发作,转身下了楼。 盛放起身追了上去。 出了大门口,他拉住她,被一把甩开,“来的时候怎么答应的我?” “我……” 索宁闭眼沉了沉情绪,开口都不算激烈,“盛放,你按着周砚那么大打出手,让我怎么跟周芝意交代?” “有什么不能忍一忍,出了这个场合再说?你究竟会不会给别人一丁点儿面子?” 她脸色变了的沉冷,“是我不该带你来。” 一辆出租车停在跟前,她伸手去开车门,盛放紧随其后,“小索你听我解释,不是我先动手的!” 她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别跟着我!” 盛放让这句话震在原地,眼看着出租车呼啸而去。 ------------ 第九十章 我是在教育男朋友 婚纱店六楼。 周砚坐在沙发里,周芝意拿着店员送来的冰袋给他敷了敷额头鼻梁,脸上反正也没好哪里去,挂彩也不是一星半点。 周芝意都慌了。 周砚他从小到大别说跟人打架,就算是跟谁脸红都没大有过。 倒不是脾气多好,纯粹就是不屑与人一般见识。他性子从小就沉默高冷,朋友交的都少,也就是这些年在商场上历练的稍微圆滑了些,起码有点人气儿了。 所以也不会跟人产生什么不愉快。 今天这一架打的头破血流,周芝意头一反应是,我哥中邪了。 她一边拿着冰袋溜着边儿给他的脸颊消肿,一边开始小心观察他的神色,他沉着眸,冷冷淡淡,还真看不出来到底啥情绪。 她侧过脸去,看向了站在旁边的赵湛庭,眼神沟通。 赵湛庭耸了耸肩,也看不出个啥。 周芝意清了清嗓子,状似无意的问了句,“老哥,气消了没?” 周砚表情动也没动,看上去并没有向回答的意思。 周芝意:“你看你……跟妹妹也置气?” 她一说这话,周砚的身子动了动,转过脸来看她,缓缓开口:“他们俩在一起的事儿你知道吗?” 周芝意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知道!” “真不知道?”周砚直视着她,声音都冷了几分,“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发现?” 周芝意:…… 这话问的她有点心虚,要说蛛丝马迹肯定还是发现了的,譬如……盛放在索宁家门口表白的事。 但周砚这会儿气头上,她还是没太敢说。 周砚见她迟疑,捏住了她拿着冰块的手,“周芝意?” 他眼神阴凉,眸底染了丝怒意,周芝意吓了一激灵。 赵湛庭在一边儿看不下去了,他伸手把周芝意拉起来,护在身侧,“周砚,你喜欢索宁是你自己的事,别出了岔子来跟别人兴师问罪!你不努力,谁也帮你看不住人。” 他的语气有些重,一来看不过他迁怒周芝意二来本身他在他眼里对于索宁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这能追上就有鬼了。 所以索宁跟了盛放这事儿,压根儿就怨不着别人。 周砚闻言,稳了稳情绪,他吞了吞胸腔的闷痛感,转头看向窗外。 “我努力过了。”他有些挫败的懊恼,“努力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做,甚至不惜……” 他闭上眼睛,没有说下去,话也就顿在了这里。 “不惜什么?”周芝意探头问了一句。 周砚舔了舔唇,到底没有说出口,他摇了摇头,“没什么。” 周芝意一步迈回到他身旁,蹲下来双手搁在他的膝盖上,“哥,既然宁宁已经跟盛放在一起了,那你要不就算了吧。” “这话我说你别不爱听,你认识宁宁也有十来年了,能成早成了……” 周砚辩驳了一句,“以前我没有认识到。” 周芝意:“意识到以后呢?” “傅承晋就出现了。” “……”周芝意不想用吃屎都赶不上热乎来形容自己老哥的行为,那就贬低索宁了,她只能安慰自己他过于慢热,“老哥,不管傅承晋还是盛放,总之事到如今……你都得死了这条心了。” 赵湛庭在一边:“暂时。” “啥?” “盛大少爷出了名的游走花丛,玩儿心大的很,他对索宁也许是个新鲜感,过了劲儿他俩也不定怎么发展。”赵湛庭理性分析。 周芝意一愣,“我操你这是阳间的话吗?” 周砚:“他说的没错。” 周芝意:…… 周砚继续道:“所以我不能放任索宁任他这种人随意摆弄。” 周芝意咳嗽了声:“我倒觉得盛放或许是浪子回头,真爱上宁宁了,他之前表白的那次情真意切,我这个外人听的都一身鸡皮疙瘩。哥你说摆弄有点过了吧。” 周砚鄙夷的冷哼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浪子回头?这种鬼话你也信?” 周芝意:…… 周砚说完,刚顿了两秒,抓住了她上一句话的重点,“表白的那次?” “就好一阵子了……” 他脸色一沉:“你不说没有蛛丝马迹吗?” “……”周芝意猛地闭了嘴,含含糊糊,“我,我忘了。” “周芝意!” 赵湛庭:“你能不能别老吓唬她了??” “上一边儿!”周砚脸那个臭啊,“没你的事。” “怎么没有?人都是我的了。” 他这话说的贼顺溜贼自然,旁边俩兄妹对视一眼,周砚咬牙道:“你什么意思?” 周芝意在那儿疯狂的咳嗽暗示,“没意思没意思。” 赵湛庭耿直的很:“字面意思啊。” 周砚腾就站起来了,怒目看他,“姓赵的我他妈杀了你!” — 盛放一路跟着索宁坐的那辆出租去了她家——门外。 在门口楼道里顿了四五个小时。 异样的眼光就不说了,一走一过都得看多看两眼,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一句‘变态啊,大白天蹲这儿挡路’。 大少爷脸皮是厚,可不是不要脸。 不仅要脸,还特别在意。 哪遭得住老这么被人看来看去的瞎琢磨,还有人专门儿多走两趟来看看他,气得他,“看什么看?家里活儿都干完了!?” “……” 到了七点来钟,天都黑了。 盛放脸丢的差不多了,脚也蹲麻了,门突然开了…… 守得云开见月明,大少爷乐的下意识的起身过去,偏偏腿脚麻的不受控制,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两腿一软……直挺挺的跪在了索宁面前。 索宁当时:…… 让他滚蛋的话就在嘴边,又一个字一个字的生给吞了回去。 盛放让自己给震惊了。 配上他脸上僵住的笑,完美演绎了什么叫做奴颜婢膝的狗东西。 楼道里静极了。 索宁:“平身吧。” “……” — 索宁电视开着,手指在遥控器上一下一下的按着,好几十个台按轮流出现了两三遍。 坐那儿半天没没敢言语的大少爷,忍不住道:“你找蹦迪氛围呢?” 索宁手指顿了顿,没两秒钟又继续按了起来,“腿脚休息好了没?” 盛放活动两下,“好了。” “那回吧。” “……” 别人说这话可能是个台阶,让你滚实际是让你留下来。 而大少爷心里明镜儿似的,索宁说让滚的时候…… 就是单纯的让你滚。 他抬眸看着她,一米九几的身高都缩下去了一半儿,他低声开口,语气诚恳:“我错了。” 索宁没说话,还在按遥控器。 盛放又矮了矮身,往她那儿挪了点儿,“但我得说明啊,不是我先动得手,真的!周砚先打的我!” 他说着说着音调拔高,气势又上来了,索宁斜睨他一眼,他又缩了回去。 “我承认我也没忍住,让你在朋友那儿折了面子,我道歉。” 索宁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把遥控器扔到了一边。 转身与他面对面,那一脸的伤顿时就落入眼中,有点心疼又觉得活该。 他是应该吃点苦头。 “你错的不是折我面子,是不分场合的这样胡闹,周砚又是周芝意她哥,你们有什么恩怨不能出了门再解决?” 盛放不服了:“那也是他先不分场合的胡闹,你别光说我啊。” 索宁气得拿了个抱枕就怼了他脸上,疼地他一个劲儿的往后躲。 “我是在教育男朋友,他是啊?!” 盛放:诶??? 立马就有了一种亲疏有别的觉悟。 他笑的一脸狗腿,“索大佬教育的对,我错了我错了。” 索宁见他这样子是哭笑不得,最后无奈摇头,顺手从沙发旁的小茶几下拿出来医药箱。低头去拿了碘酒和几根棉棒。 语气反正不怎么好,“脸过来。” 盛放仰着脸,十分配合。 索宁在他几处严重的伤势上擦了擦,尽量收敛了余怒,“疼不疼?” 盛放点头:“疼。狗东西下手可黑了。” 他在这儿卖可怜,索宁是不吃这一套,“你出手也挺要命,周砚那伤看着比你严重多了。” “那是他技不如人。” 索宁用力一按,“戾气别这么重行吗您?” “行。” 涂了一半儿索宁手机在一边儿震,她低头看了一眼是周芝意。 然后把棉签药水扔给了盛放:“自己擦去。” 大少爷还在那儿挣扎,“我能看见?” “洗手间有镜子。” “……” 于是,委屈巴巴的拿着东西,去了洗手间。 把人支走,索宁才按了接听,周芝意那头儿,“没事儿吧宁?” 这一问,索宁都汗颜了。 明明是她带去的人搅和了场子,还得人家来安抚她? 她这一下午也想打电话,但不好意思,实在是没脸打给她去问什么什么的,好歹大家缓冲一下。 “我没事儿。”她答了一句,“芝意,真对不起。本来挺高兴的事儿,最后闹成这样,你要是生气打我一顿都行。” 周芝意闻言一愣,然后在电话里乐了:“害,就是争风吃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要不是我看我老哥不敌人家,我非搬个小马扎磕着瓜子儿多看几个回合。” 索宁:“……” 她知道周芝意这话显然是为了安抚她。 但别说,还真有那么点效果,起码情绪没那么紧张了,对于她这种安抚感动之余更觉得对不起人家了,所以只能再次道歉。 周芝意大手一挥,“宁啊,你别啥事儿都傻了吧唧的就道歉,他俩打架关你什么事?” “人是我带去的啊。”她并不十分确定两人打起来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但猜测多少跟她有点关系,这个才是最让她心虚的。 “我怎么觉着,你跟替孩子道歉的家长似的呢?” “……”索宁无语,一抬头大少爷已经出来,听她跟个磕头虫似的对对对对对不起了半天,简直听不下去了。 “周芝意?”他问。 索宁点点头。 “我跟她说。”说着伸手要手机,索宁一脸防备,话筒里周芝意的声音传来:“你给他,我听听他要说啥。” 俩人都有点儿那种社会男女的气息。 索宁手机往他那儿一递,刚要警告他别乱说话,只听大少爷情真意切的对着话筒说了句。 “不好意思啊今天。” 索宁懵在那儿。 “这事儿不怨小索,是我冲动,改天请你和赵湛庭吃饭赔礼道歉。” 周芝意在那头儿,阿巴阿巴…… 这不是挺通情达理的吗? 谁说人家作天作地霸道无理啊? “啊,没事儿,小问题小问题。行了,你们早点睡~我挂了啊。” “好,那改天见。” 盛放把手机递过去还给索宁。 索宁试探性的问道:“她说什么?” 盛放一本正经:“她让咱俩早点睡。” “……” ------------ 第九十一章 智障少年 索宁以为这事儿就皆大欢喜,天下大同了。 毕竟周芝意这个当事人并没受什么影响,也挺大气的原谅了盛少爷。 过了个两三天的功夫儿吧,都快翻篇儿了的时候,另一位当事人找上了她。 周砚。 那天索宁到家的时候已经不早,周砚的车就停在楼下,人靠在车前,一身黑西装几乎与车和夜色融为一体。 索宁对于他的到来也没过多的意外。 虽然盛放没有就这个打起来的原因作解释,但她自己想了一下,大概是周砚已经知道了俩人在一起的事儿。 所以他回来这一趟,并没有什么意外。 她步子虽然轻,不过未到车前周砚也已经发现了她。 “才下班?”他问。 索宁点头嗯了一声,“周砚哥。” 简单的打过招呼之后,俩人就沉默下来,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不过是几天未见,好像突然间变的更加生疏。 虽然本来关系也没近到哪里去。 索宁也不想这么耗着浪费时间,抿了抿唇,“周砚哥,有话直说,你跟我就不用端着了吧?” 周砚没料到她会这样直接,他往她那儿迈了两步,视线看向别处,似乎在犹豫着如何开口。 片刻后:“你跟盛放怎么回事?” 索宁也没料到他这么不直接,反问一句,“你不是知道了吗?” 周砚:“别人说的不算,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索宁不知道他什么执念,不过也没绕弯子,“我跟盛放在一起了。”说完她直视着他,“可以了吗?” 周砚很明显的愣了愣,然后迅速恢复,他开口声音清冽,音调比平常高了些,“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多声名狼藉的公子哥,用我再给你普及一下吗?” “用不着。”索宁也没扯过去他什么人我不管,我只看重现在这些,只是神色不耐的回了那么简单的三个字。 简而言之,并不在意。 所以你也别不必要白费口舌。 周砚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里似的,充满了无力感。 “索宁你中邪了吧?” “……” “这样一个人渣他都可以,我就不行是吗!?” “周砚!”索宁被他的语气措辞激到,忍不住陡然声高,喊完以后稳了稳心神,迫使自己平心静气,“他是什么样的人轮不到你来评判。换句话说,人是我自己选的,即便有一天被甩了那也是我活该,我自己有能力承担。所以你不用来警告我他如何如何的不靠谱,我跟他日常相处,知道的比你多。” 她最后一句话更像是一句警告。 周砚被震慑在原处,一时无语。 “至于你,”索宁顿了顿,长舒了口气:“周砚哥,以前的事过去不提了。”她看向他的神情是少有的真挚,“我可以原谅你,你也别再来找我,我们都重新开始吧。” “重新开始?我开始不了。”周砚眸底涌现出一抹强烈的哀伤感,“索宁,你真的很不公平。” 索宁没有再多言,面上冷清道:“周砚哥再见。” 她说完径自上了楼。 周砚站在那儿半晌都没有回神。 他一直都知道,索宁不会爱他,或许从此以后也不会再恨他。 没有爱没有恨,没有任何一丝瓜葛。 就像两个陌生人。 他一直努力想要的,让她原谅他那一次冲动的行为,获得那么一点点救赎。没想到真到了这一刻…… 却心如刀割。 可盛放那个渣子凭什么? 他又有什么资格? — 元旦假期前一天,索宁中午忙完已经下午两点多,食堂里连一根面条都没有剩下。 她琢磨着回去吃个泡面得了。 刚回到工位上,喝了两口水,手机就在一边儿嗡嗡了两声,低头一看,盛放? 她下意识往总经理办公室那儿扫了一眼,然后点开信息,内容简单,就那么俩字儿…… 【进来】 前后衔接没有,里有没有,就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完全一副大佬作派。 索宁揣好手机起身就去了。 进门的一瞬间听到身后的小声bb,“看看看,又搅和一块了。” 这话虽然已经刻意压低了音量,但偏偏就是清晰的落入了她的耳中,又像是唯恐她听不到一样。 她攥了攥门把手,关上了门。 力道控制的很好,一点多余声响都没有。 门刚一关上,就被人捂住了眼睛,他俯身在她耳侧,“猜猜我是谁?” 索宁:…… 智障。 她稍一挪身挣脱了他的手,这倒好反手就被捞到了怀里,大少爷俩胳膊环她腰上,一脸笑意。 索宁笑得无奈,“你幼不幼稚啊?” 盛放:“情趣,懂吗小木头?” 索宁拍了拍他胳膊,“盛总盛老板,我麻烦你低调点儿吧。” 大少爷委屈了:“我靠我还怎么低调?你一句影响不好,我现在外面办公室只要有人,看见你我都不打招呼了!” 索宁语塞:“确实影响不好。” 盛放叹了口气,“这辈子没这么憋屈过。”说完大手一挥,“说这个干嘛。来来来,先吃饭。” 他拉着索宁走到会客茶几那儿,一桌摆了四五个菜,全是她的口味。 索宁这会儿也实在也是饿的前胸贴后背,看见吃的眸光都亮了亮。 她刚坐下,盛放筷子和米饭就一起递了过来,她顺手结果吃了几口,垫吧了点儿之后才想起来问一句,“不会是你做的吧?” “当然不是。” “嘁。” “你再给我嘁一个……”大少爷手指头一点她脑门儿,“我老做那还显出什么稀罕珍贵来了?就得让你猛不丁的吃一回,方觉我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索宁:…… “你怎么这么能扯淡呢?” “战略,懂?” “不懂,智障少年。” 盛放嘶了一声,伸手又去按她脑门儿,“吃老子的饭,还砸老子的锅是不是?” “你别老弄我。” “就弄。” “智障。” “木头……” 索宁吃饭快,但让他闹的也磨磨叽叽了快二十分钟,看了眼时间不能多呆,不好看不好说的,大家以为他俩在这儿办公室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临走的时候,盛放想起来说:“你元旦也值班儿?” 索宁啊了一声。 “靠。”说完又道,“哪天啊?” “后天。” 他一算计,后天不就是元旦那天吗? “大过年的,值个毛线的班儿啊,放假放假,我跟老张说。” 说着还真要往外走,索宁忙拦住他,“你可别添乱了,总不能有人来了跑空,这是规矩。” 她神色正经的很,不容反驳。 盛放脸一垮:“得得得,我一个老板作不了你的主了还。” 索宁弯唇笑笑,“你有事?” “啊,不说好请周芝意和赵湛庭吃饭赔礼道歉吗,这不刚好是个机会。” “吃饭也用不了一天。”晚上下了班的功夫儿都能约一下。 大少爷清清嗓子,略有些不自在地小声道:“又不光跟他们吃饭。” “还怎么着?” “老子约你!听不出来了啊!” 盛放抬手就要拧她脸巴子,她往后撤身,有些好笑道,“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说完抬脚就走,以防再遭毒手。 盛放拿了份文件给她,“拿着这个。” 索宁:“?” “出去吧。” 索宁低头看了看,一叠白纸?? 当然了也没再问别的,让拿走就拿走吧。 刚出了门,走到办公室中间儿,大少爷在身后喊了句,“快点弄啊,晚上下班前就给我。” 语气是义正严辞。 索宁愣了愣,回了句,“是。” 然后回了工位。 盛放也没再说别的,门一关,隔绝了两处。 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让外面这帮人少说一句算一句。 他是无所谓,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 但小索不行。 门一关,刚抬脚走到办公桌前,手机嗡嗡的进来个电话。 手机号码没存,但是谁还是知道的。 他滑动接听,语气不耐烦的说了句,“你有完没完?” 容盛忽略了这个他的态度,低沉开口,“回来看看爸,他最近要做心脏搭桥手术,情况并真的不乐观。” 盛放嗤了声,“心脏不好还敢让我去看?容盛你是等不及想继承他遗产了?” 容盛:“你非要这么说话?” “难听啊?”他反问一句,冷哼道,“这算客气的,别再烦我。” 说完也不管对面如何,直接挂了电话。 心里边儿烦躁的要命。 爱死不死,关他屁事! 他一脚把椅子踢开,开门去了厕所。 这个洗手间的格局是,进门是洗手池镜子什么的,往左走几步是男厕所,往右拐进去一段才是女厕,相对隐蔽一些。 那么这个洗手池这片公共区域就成了一个大家偶遇的地方,偶遇讨论八卦说说闲话那都是必须环节。 可好死不死,让大少爷听了个正着。 “诶,你说这个索宁天天耷拉个脸冷的很,我看着都想躲远点儿,咱盛总口可真重啊。” “可说是呢,不知道她在床上会不会也这么冷淡?” “肯定不会吧,我们上次去北市开会,啧啧你们是不知道……她脖子上我都看见吻痕了,搞不好是个狂放派!” “有道理,不然拿什么勾住盛总这种有钱人。” “哈哈哈……” 几个人正说着,听到了身后打火机吧嗒打火的声响,他们下意识转身看去,盛总就那么在几步之远的拐角处,他虚靠在墙壁上,嘴上咬着刚点着的烟,有一搭没一搭的嘬着。 他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子漫不经心,“接着聊啊。” 几人身子都僵住了,“盛,盛总……” ------------ 第九十二章 对我也没那么上心 盛放眸子里懒懒散散,“嗯,怎么着?” “我,我们胡说八道的……”开口的是跟索宁一起去北市开会的小王。 “胡说八道?太不严谨了。”盛放咬着烟,语气轻缓:“法律上应该叫污蔑诽谤,可以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剥夺政治权利。” 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你们的话都在这儿了。” 几人吓得身子都凉了半截,“不是,盛总……不,不至于的,我们就是随便聊聊八卦……” 盛放把玩着手机边缘,“是吗?” “是是是!” “哦,那还真不至于。”他说着随手指了指,“除了中间这位女同事,你们俩滚蛋。” 殡葬处这地方虽说工作不怎么光鲜亮丽,但在编来说,福利待遇还是不错的,只要没什么非常必要的原因,来了一般都不太会走。 在如今这种经济萧条的时候,是绝对的铁饭碗。 小王一听要他滚蛋,腿都软了,“盛总,我,我就是瞎说几句,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盛放吐了口烟:“那正好让你知道知道,长嘴不是为了瞎说话的。” 他说完转身往外走,隔了两秒,又退回来,“我改主意了。这位女同事还是一块儿走吧。” 他语气神色轻的不像话,就那么定夺了三人的未来前程。 盛放从来不屑否认自己是个小气的人,睚眦必报。 他知道自从北市回来之后,程伶闹的那一场对于索宁来说的影响确实很恶劣,他交代过张所长这个事儿谁都别多嘴,别让索宁的处境雪上加霜。 他知道总会有人讨论,她也难免会听到,即使面上再不在意,那也个不怎么光彩的遭遇。 公司里这些人讲八卦聊闲话可以理解,但是被他撞上了,就只能自认倒霉。 —— 索宁晚上洗漱完毕就上了床,她给周芝意发了个消息,问明天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周芝意也不知道在耍还是怎么的,半天才回了句,【有】。 她又,【那你想想吃什么?】。 这下等了十多分钟也没回。 没等到她的消息,倒先把盛放的等来了,【明天八点我去接你】。 索宁:【有点早吧】。 盛放:【我叫你】 索宁:【……】发完又没好气的发了句,【我意思是,那么早干什么?】。 盛放:【能干的多了】。 索宁:【……好好说话】。 盛放发了个非常正经的表情包过来,【那个,我听说游乐场假期很忙,要提前排队】。 他一说这个,索宁想起来白天他的话‘老子约你听不出来啊’,她正琢磨回点儿啥,大少爷的语音电话就过来了。 她按了个接听,电话那头声音有几分不自然,“你不想去游乐场的话,我们可以改地方,说完又加了句,我很民主的。” 索宁笑了笑,“想去,不用改。” 盛放那边沉默数秒,“小索,第一次约会搞得是不是不太正式?” 索宁琢磨了一下,“你还打算先发个请帖给我?” “用吗?” “盛大少不会没约过会吧?” 盛放嗤笑了声,“本大爷什么魅力?会没约过会?笑话!。” 俩人大概作了一点计划,这事儿就算愉快的定下来了。 电话一挂,大少爷点开了搜索引擎,【带女朋友去游乐场要准备什么】。 —— 隔天,俩人不到八点半就到了游乐场门口,这是S市最大的一家游乐场所,各种设施设备都很全,远的近的甚至跨省来玩儿的不在少数,所以一早已经来了不少人。 还包括了俩熟人。 周芝意和赵湛庭。 盛放:“不会这么巧吧。” 周芝意:“当然不会,我听宁宁说你们要来玩儿就想着一起呗。” 大少爷的余光扫向索宁。 索宁赶忙解释:“人多热闹,人多热闹。” 昨晚上周芝意问她白天有没有安排,要不要一起玩儿,她顺着就说要来游乐场。 周芝意双手一举,想去,一起。 这也没什么好拒绝的,于是…… 但这会儿一想,大概是破坏了大少爷的某种仪式感?她觉得让他给盯了好几眼 然后赶紧去跟周芝意走到了一起,赵湛庭很知趣的往后一步,跟盛放俩人紧随其后。 赵湛庭:“打扰盛少了。” 盛放咬了咬牙,“知道打扰,等会儿拉你女人上一边儿玩儿去。” 赵湛庭嗯了声,“正有此意。” 刚进去,盛放本来想找几个平和保守点儿的项目玩一玩,就当个开胃小菜一样,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帖子攻略上是这么写的。 “先去旋转木马?” 索宁一愣,欲言又止,没好意思说什么。 周芝意可是直肠子啊,一脸的惊讶嫌弃,“盛少……我五岁以后就不玩那玩意儿了。” 盛放:“……” 你几个意思? “跑那么大老远来,当然是为了搞点刺激啊!走走走宁宁,我们去海盗船!”然后转身向身后俩男人,“你俩去旋转木马吧,哦记得绑安全带。” “……” 盛放站在原处,感觉到了从人格到自尊上的屈辱。 什么狗攻略! 靠! 然后看向赵湛庭,“老赵啊,我看你婚后家庭地位堪忧了。” 赵湛庭笑着耸耸肩,挺无所谓的样子,“家里不养狗不要孩子的话,怎么也能排第二。” 盛放看着他的神情,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忙快走几步,把索宁揽了过来。 海盗船还是有些刺激的,排队的人也多,上面吱吱哇哇的乱叫声不绝于耳,盛放有一种打从心里的担忧。 “我靠别转吐了,吐咱们一身。” 赵湛庭:…… 周芝意:…… 就连旁边一起排队的人都忍不住代入了一下,有画面了,鲜活刺激的很。 索宁赶紧拉了拉他胳膊,“慎言。” 眼看一时半会儿排不到呢,他打算去买点儿吃的,索宁跟着一起,俩人走出去没多远就有个冰激淋屋,也有几个人在排队等着。 排上队,索宁装死无意的问了句,“你是不是没来过游乐园?” 盛放一点她脑门,“当然来过!” “那怎么跟头一回似的?” “以前小时候我妈带我来的,那时候年龄小,能玩的项目不多。”他说完顿了顿,“她去世以后确实就没来了。” 索宁多少有点抱歉,又不知道怎么安抚比较好,豪气云天的说了句,“那今天随便玩儿,我包你。” “多少钱包?” “……”尼玛的。 没几分钟,就排到了他们,索宁四个口味各要了一个,另外嘱咐,“草莓的单放一份彩虹粒。” 盛放看着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问:“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吃甜了?” “给周芝意的。” “……”大少爷有点吃味儿,小声嘀咕:“对我也没那么上心。” 索宁听到他的咕哝,“那也给你加?” “我才不要,甜掉牙。” 说完拿好东西转身就走,转地有点急,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过来,准确的说是有轮椅过来…… 就那么撞了上去,盛放腿关节让撞的死疼,手里的冰激凌差点儿飞出去,索宁忙扶了他一把,“没事吧?” 他疼的说不出话来,憋的脸都红了。 索宁蹲下身去揉了揉他腿,幸好隔着裤子,破了皮,问题倒不大。 但他跟轮椅上的人动作都急,惯性太大,导致轮椅连同上面的人人仰马翻,摔在了那儿。 是个男人。 他眼镜被摔到了地上,正伸手到处摸索,一身黑色的衣服已经被地上的尘土沾染,脏兮兮的,但都不及此刻的姿态狼狈。 索宁赶忙先把眼镜给捡起来递到了他手里,“对不起先生。” 男人闻声身子非常明显的怔愣了一下,拿眼镜的手也呈张开姿势一动未动,旁边本来也就多,见一个残疾人摔地不免驻足多看几眼。 “我靠……残废成这样还来游乐场啊……” “你小点儿声……” “本来嘛!” “身残志坚不行啊。” 索宁抬眸看过去,人已经转头走了。 男人抬手把眼镜带好,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些冷言冷语,脸上神情并无什么变化。 他戴好了眼镜,才发现索宁在直愣愣的看着他,下意识的垂首,“谢谢。” 他艰难的往轮椅那儿挪动了一下,两手勾上轮一把手,全靠着双臂的力量强撑起了整个身子,然后坐进了轮椅里面。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对于旁边不时的异样眼光,毫不在意。他抬眸扫过索宁,两人的目光交接。 “小姐?” 索宁方才缓缓回神,她看着面前的男人。他个子很高,但身子骨单薄,猛地看样貌并没有什么印象。 他面色有些苍白,面上清晰可见几处陈旧伤痕,不仔细看也不太明显。 但稍微一注意,就会察觉那些伤痕还是有些恐怖的。 “你……我们是不是认识?” 他端坐着身,“不认识。” 盛放缓了个差不多,过来道了个歉。 男人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道歉。 他转动轮椅的刹那,视线从索宁身上扫过,不着痕迹。 人渐行渐远,几乎已经消失在人群中,索宁都没有回神过来。 盛放:“怎么了?” 索宁摇了摇头,心里边儿总有点莫名其妙的感觉。 可究竟是因为什么,又说不上来。 ------------ 第九十三章 金小哨,你再打电话我收拾死你 后半段,四个人玩儿比较刺激。 大少爷攻略里看的妥妥的,女孩子会吓得惊慌失措,直往你怀里扎。 然后机会来了,一顿安慰出奇迹。 结果呢? 索宁不仅没有惊慌失措,还拉着差点惊慌失措的他一个个不嫌疲惫的玩儿了个遍,像是要把他头多少年没有玩过的这些东西全给补上似的。 游乐园小能手周芝意在一边直呼内行。 跑到厕所一阵哇哇大吐。 一直到吃饭的时候,才好歹缓过那么点人气儿来。 俩大男人吃的比较快,吃完饭就出去抽烟了,剩下她们俩在桌上。 周芝意看着索宁,见她的神色轻松,有些久违的感动。 索宁这些年来,其实还没有正儿八经的高兴过,认识她的时候就沉默寡言,独来独往,后来有阵子是还可以的,就是跟傅承晋谈恋爱的时候。 后来傅承晋死了。 她封闭的比从前还要厉害。 即便两个人关系再好,事实上很多时候她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索宁遭遇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已经习惯放在心里。 她不言不语,直到把那些事情一点点的消化掉。 周芝意一度觉得应该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她病了,很严重的那种。 她像一潭死水,无悲无喜,没有情绪。 而盛放就是照进来的那束光。 周芝意趴在桌子,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眼角有点莹润滑过。 索宁抽了张纸巾递过去,“喝多了?” 周芝意酝酿半天的情绪,就那么突然破涕,“多了,等下可能你要把我背回去。” 索宁朝窗外努了努嘴,“有现成的在,怕是用不着我了。” “不行,就要你背。”她执拗的耍赖。 索宁安抚着,“行行行,我扛也把你扛回去。” 周芝意这才满意的笑笑,“你记不记得我以前喝酒没数,不敢让我哥知道,都是喊你去把我扛回来。” 索宁嗯了一声,“感觉跟昨天的事儿一样。” “可不吗,现在你我都二十七岁了。” “二十七。”索宁念了遍,垂首沉默不语,二十七岁啊。她有点记不清楚了,“芝意,傅承晋没的时候就是二十七吧?” 她这么一提,周芝意也猛然想了起来,“是。” “真快啊,都七年了。”索宁抿了抿唇,有些细微的疼痛在胸腔滑过,“我是个叛徒,他死了,我却开始了新生活。” “……”周芝意心里一沉,她这些年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在过活。她弟弟死了,傅承晋死了……她就不配拥有未来了。 “宁宁,傅承晋他是世界上最盼着你好的人,明白吗?” 索宁吞了吞情绪,缓缓点头嗯了一声。 这话题过于的沉重,谁也没敢再继续多说什么。 门外抽烟的俩人慢慢悠悠的回来了,盛放察觉到索宁的异常,“怎么了?” “没,喝多了。” 盛放看了一眼她面前的大麦茶,“酒精含量这么高吗?” 索宁笑了笑,心里面的疼痛感渐渐疏散。 四人出了餐厅的门,在门口互相道别,周芝意是真喝的有点多,到了外面风一吹这个酒劲儿就上来了,眼泪汪汪的憋不住。 以前喝多了骂街,现在喝多了就矫情。 她扯着盛放卫衣前的两根带子,“好好对我宁宁啊……你要让她受委屈,老子……”想了想害自己纠正一下,“不对,老娘亲手打死你!” 赵湛庭试图把人打横抱起,偏偏大小姐固执的非要晃晃悠悠的站。 盛放挺合作,“好。” 赵湛庭就在一边儿赔笑脸。 “她连挑食都不挑,脾气还好,长得没得说吧?” 索宁汗颜,“周芝意?” 周芝意大手一挥,执拗的看着盛放,“没得说吧?啊?!” 后面啊字音量都拔高了好几度。 盛放依旧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没得说。头发丝儿都长得和我心意。” “不错不错,小伙子可以。”她翘着大拇指,“啥说没有,你得好好疼她昂,我可就这么一个……一个……呕……小相好。” “周家财力是不如你老盛家,但,但是……啊加我老公。”她把赵湛庭勾过来,“赵家,一定打的你屁滚尿流。” 三人:…… 脑袋上的黑线层层叠叠。 索宁和赵湛庭再一边儿都有点虚了,唯独大少爷风轻云淡,“那你没这机会了。” 他的语气与神色都十分的笃定。 周芝意甚是满意,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然后再次道别。 俩人刚转身要走,周芝意嗷一嗓子哭的凄惨无比,挣脱了赵湛庭的怀抱,一把抱住了索宁。 声泪俱下,“宁宁啊,一定要开心昂……” 索宁原本只觉得好笑,被她这一下弄的心里有些酸涩。 她转身抱着她,拍了拍后背,像安抚一样,“我会的,周芝意你也是啊。” 盛放在一边儿都愣了,搞得这个生离死别一样。 他冲身后赵湛庭使了个眼色,“还不赶快扛走?” 赵湛庭大步流星的过来,把人真直接扛了起来,然后跟两人笑笑,走了。 大少爷把索宁勾在怀里,“你这朋友可没白交。” 索宁看着赵湛庭的车呼啸而去,才终于重重的的点了点头,然后轻嗯了一声。 周芝意不管是不是喝多,清醒与否,那一通无理由的威胁和警告每一个都是为了给他一点点震慑,好让他知道,她并非孤单身一人。 他如果敢让她受委屈,她一定倾尽全力。 她是真把她当成了心尖儿上的人,才敢这样大胆的冒犯。 索宁心里的酸涩变质成了难以明状的感动。 — 跨年夜就那么平淡又不平常的过去。 索宁造成一睁眼就收到了好几条信息,内容大致相同,新年快乐。 她看了两眼,随手就回了两条,手机就扔到了一边儿。 盛放的电话是在她洗漱的时候进来的,反正她起床的时间他很清楚,所以一般都是掐点儿打过来。 索宁嘴角扬了扬,吐掉嘴里的末子,“盛大少元旦快乐啊。” 大少爷也回了句,“小木头元旦快乐啊。” 索宁:…… “行,大过年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他在那头嘿嘿傻乐,“忙完我去找你。” 说完也就挂了电话。 简单做了个早饭,吃完就出发了,沿路不少的门店商场,都布置的挺热闹,开门也早,这都才八点半,喇叭音响的都跟着躁起来了。 快到单位的路上,有一个LED广告巨幕。 就是那种来回的播放各种广告啊,新年活动巴拉巴拉的,索宁这会儿经过的时候,就见插了条新闻。 “盛世集团董事长盛柏年近日身体状况堪忧,已经住进了xx医院,国内外多名专家已经陆续抵达本市……” 那条新闻轮番儿播了好几次才结束,索宁在在那儿停了一下,然后骑车离去。 到了办公室里,冷冷清清,值班儿的本来也没几个。 索宁照例先去开了窗,然后犹豫了一下,打了个电话回家。 许勤接的,听到是她,声音刻意压低了些,“你打电话干什么?” 索宁张了张嘴,想说声新年快乐。 许勤声音更小了些,“那个钱我说了会还给你,你不用来问,也别打电话,你爸爸最近要退休了,要他接到你电话有要生气。” 索宁的心思沉了沉,“知道了。”说完又问,“我想跟奶奶说句话行吗?” 许勤:“她在睡觉。好了,就这样。” 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挂断声,索宁站在那儿,数秒后才想起把手机从耳边拿开,顺手放到了桌子上。 再没去看。 临近十一点的时候,也没人来过,她顺手从前台抽了本书看。 刚看了没两页,门外脚步声就进来了。 开始逆着光有点看不清人,穿了套黑色西装,收拾的利落妥帖。 索宁下意识以为是盛放,心说也不至于弄这么正经吧? 快走近的时候,发现不是…… 是他弟弟,容盛。 这是索宁第二次见到他,第一次还是跟陈淮盛放在那家餐厅见到的。 也是有好一阵子的事儿了。 他并没有什么变化,眉清目秀的一张脸,周身环着些阴森气息,并没有因为过节就多了什么喜气洋洋。 索宁下意识起身,公式化的问了声好。 容盛低沉应了声,“我哥呢?” 索宁:“过节,都不在。” 他沉着脸点点头,然后去了对面的会客沙发上坐下,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等着。 索宁:?? 当然了他要等也不能说什么,但这么等谁知道人来不来啊。 索宁善意的提醒了一下,“要不你给盛总打个电话?” 容盛目光扫了过来,“就你知道?” “……”索宁让这话给噎的啊,就多余张嘴,“好,请便。” 然后坐回前台,继续看书去了。 没一会儿,容盛的手机响了,在空旷的大厅里异常清晰,他挂断了。 没两秒钟又打了过来。 这样翻来覆去的足有个十来回。 容盛忍无可忍,接起来,声音低冷:“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啊。” “那我说过别再打电话吧?” “说过啊,那我后来不是改发短信了吗,你没看到呀?” “看到了。” “看到你不回?是不想回吗?” 容盛牙根隐隐作痛,“是。” “哎西吧,你这样说我很难过,我本来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容盛不愿意跟她扯皮,讽刺一句:“哦,你还有重要的事?” “有啊!今天元旦诶新年呀!” “所以呢??” “所以……二大哥新年快乐!元旦快乐!HappyNewYeartoyou! “……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过啊?”容盛的修养不允许自己说粗鄙之语,但嘴控制不了。 “那没有。”她否认,然后一本正经,带着些忧虑的问道:“但我吃过被门夹过的核桃,二大哥,你说有影响没?” 容盛眼前一阵黑,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着出来的:“金小哨!你再打电话我收拾死你!” “……” 索宁一听这个名字,抬头朝这儿看来。 金小哨? 不是那个谁吗? 拿了大少爷手机的那个活宝?听说是陶先生的干闺女。 他挂了电话,看样子被气的不轻,连喘好几口粗气来稳定心神,就连身边儿那股子阴云都跟着散了散。 索宁也是纯属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好奇,他俩怎么勾搭上的? “容先生认识金小哨?” “不认识!” ------------ 第九十四章 长这么好看,让我捡着了呢 索宁和容盛俩人就那么隔着张桌子,各自安好了个把小时。 十二点多的时候,大少爷还真来了。 引擎声嚣张的不可能有别人,索宁一听见停车的动静就知道是他了,下意识往门口看去,没一会儿大少爷就从外面走进来。 他穿了件浅灰色连帽卫衣,帽子扣在脑袋上,手上提了个黑色纸袋,整个人是吊儿郎当没点正形。 老远就冲索宁吹了个口哨,痞气的不得了,“小索!” 索宁应了一声,然后往容盛坐的位置使了个眼色,他顺着看过去,容盛也刚好转头看向了他。 俩人四目相对,容盛优雅起身,开口清冽:“哥。” “你……”盛放刚一张嘴,想起来索宁还在那儿,横他一眼,然后几步跨到前台,把黑色纸袋放到了索宁面前,“午饭。” 索宁探身看了一眼,里面是几个家用饭盒,“你做的。” 大少爷哼笑了声,傲娇坏了,“或许你该叫我厨神。” “……” 容盛在后边儿清了清嗓子。 盛放皱眉:“毛病。” 然后抬脚往办公室走去,容盛眼角余光不自觉的扫了那个黑纸袋一眼,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盛放坐到椅子里,从办公桌抽屉里摸了盒烟出来,吧嗒点着,脚搭在一旁,放肆又无理。抽了几口烟,视线方才放到了容盛身上。 “你怎么知道我来这儿?” 容盛拉过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姿态从容优雅,“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找你?” 盛放懒得跟他扯些没用的臭氧层子,“少废话吧。” 容盛对他的态度并不以为意,笑了笑:“你小情人值班,你大过年扔她自己在这儿?” 他这几天他没少找他,不是让直接撵走就是闭门不见,想说几句话可太难了。而能在这儿堵到盛放,多少有点碰运气的意思,他猜想有索宁在的地方,他应该会有所收敛,至少不会那么激烈。 盛放心说,不知道的以为俩人兄弟情深呢。他冷哼了一声,“查老子啊?” “你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查不行。”容盛仍然那副笑模样,甚至多了一丝疑惑,“不过哥你真可以啊,怎么这么有情有义了呢?” “有你什么事儿?”盛放寒着脸,皱眉看他。 “生气呀?” “容盛啊,你真以为我收拾不了你了?” “我知道你有手段,也别拿我当病猫啊。”容盛敛了敛笑意,“你去看看爸,他很害怕。” 盛放漫不经心的问了句,“怕什么?” “怕下不来手术台。”他病情有些严重,所以手术危险性还是很高的,医生要他放松心情,但他绷的很厉害。 容盛知道他嘴上不说,可还是想见盛放的。 盛放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那等下不来的时候再通知我。” “……”容盛胸腔有些愤慨,“哥,你就那么无动于衷?” 盛放看着他这个义愤填膺的样子,深觉讽刺可笑,“要表演父慈子孝你找错地方了。你们一家人和睦融洽同舟共济的,要我一个外人动什么衷?” “还是……”他顿了顿,单手托腮,“他跟你妈害死了人,良心难安,想在死前求得原谅?” “你为什么总揪着这件事不放?让自己也让别人不得安生!” 盛放似乎也不动怒,表情都没有变:“我揪着不放?要是你妈被人逼死,你放不放?” “……” “阿姨是自杀,与别人无关。”容盛看着他,目光坚定。 “滚出去!” “哥,别总是动怒。你不去我就天天来。”他说着站起身来,扣好了西装扣子,“哦,我可不像你会怜香惜玉,要是用点儿激烈手段伤害了谁,你别后悔。” 盛放腾地起身,几步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一身整齐,他伸手扯住他的领带用力一拽收紧了…… “你想威胁我还太嫩了。”他手上力道一点点加重,容盛的脸都憋红了,愣是没吭声,盛放眸光直视着他:“容盛,别的我不管。但谁欺负小索,我弄死他。” 容盛眸光沉了沉。 盛放松了手,他脖子得到解脱,猛咳几声,脸青紫青紫的。他根本不是什么玩笑或警告,是真的会勒死他都不在意。 容盛整理了下领带已经衬衣的褶皱,然后抬腿离去。 一路带风似的往大厅门外走,走了没两步又退回来,站在了前台前,索宁午餐刚摆好,抬头迎向他,他眸子里的火光都泛着冷意。 索宁甚至已经开始组织语言,结果他垂眸看了一眼饭菜,伸手拿了一盒糖醋里脊…… 走了。 头都没回。 索宁:??? 容盛走了没一会儿,大少爷就从办公室出来了,手里拿着自己餐具。 索宁自觉自动的去给半了把椅子来,俩人就挤在前台那一小块儿地方吃饭。出了筷子勺子声也没别的动静儿了。 索宁低头夹菜,余光瞟向他,说不上来什么表情,总有那么点儿…… 闷闷不乐? 她夹了块青菜放到他碗里。 大少爷:“我不爱吃青菜。” 索宁刚想说,不吃青菜长不高,看了看人家一米九几的大个儿愣给吞了回去。 她伸筷子就要往回夹,大少爷手更快,夹起来就往嘴里放,“跟你客气客气,还当真了。” 索宁无奈又无语,怎么这么个熊孩子? “下午早点下班,哥带你过年。”礼尚往来,也夹了个青菜给她,“来,小短腿。” “……”索宁抬手就要给一筷子,比划了一下算了。 她想起来今天在广场LED屏幕上看到的那条新闻,再加上容盛刚才找过来,应该确实是盛柏年的情况比较危急。 “你今天不用回去?” 盛放斯斯文文的咀嚼着,“回哪儿?” “你家。” 他的动作稍一停顿,“这么开心的日子,回那儿干吗?”转而一脸风轻云淡,“再说了那叫什么家?” 他的语气轻松,神色带着一点点蔑视,这么一说弄的索宁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你跟你爸的关系……”她停了一下,组织语言,小心翼翼的问道,“是因为你妈妈?” 她问完又觉得不太好,解释道,“我没打探隐私的意思,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如果不想说可以不说。” 话虽然这么说着,她神色中还是带了些期许。 他在所有人面前表现的从来都只有阳光跋扈的一面,而那些难过的不能说的阴暗面被他藏在心底,里面或许包裹着巨大的伤痛,令他自己根本无法纾解。 盛放看着她,面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片刻后揉了揉她的发顶。 “没什么隐私。”这件事当初早就被媒体报道的铺天盖地,他知道的不知道的什么都有。他理好思绪,缓缓开口。 “小时候我爸就忙,天天不着家。基本上我算是跟我妈相依为命吧,对他的印象都很少,更别说什么父子情深,都不存在的。” “我妈是那种很传统的女性,家里什么事都是她在打理,丈夫几天半个月的不回来也没有怨言,说为了家庭为了事业吗。她真傻。”盛放说这话的时候,低了低头,数秒后才又继续,“她温柔善良,宽容大度,你能想到的所有美好品质她几乎都具备。” “那是我第一回见到他们吵架,也是第一次看到了容玉兰那个女人的照片。其实吵了没一会儿,盛柏年摔门而去,我妈就坐在那儿自己掉眼泪。” “等我第二天从幼儿园回来的时候,救护车就在我家门外,我亲眼看着她被拉走……一身是血。” 索宁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感觉如鲠在喉,她声音干涩,甚至带着那么一点点不切实际的想象,“后来呢?” 盛放哼笑了一声,指腹滑过眼角,“死了。我连尸体都没有见过。” “盛放……” “她走的悄无声息,呵~有时候想起来,跟做了个噩梦似的。” 索宁拿了张纸巾递给他,他没接,嘁道:“我可没哭。” “知道。给你擦擦嘴上的油。” “嘶,你这个……”他说着转头正对着他,索宁直接拿纸怼在了他眼角,“小小年纪,怎么还添了个迎风流泪的毛病。” 她左右两边都擦了擦,然后伸手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长这么好看,让我捡着了呢。” 她手收回的时候,在他脸上捏了一把,不轻不重。 盛放刚才的情绪被淡化了不少,他伸手也去捏她,“敢调戏老子了是不是?” “不敢不敢。” 索宁看着他,明明眸底还是被伤感渲染,偏就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他的吊儿郎当似乎成了一种保护色。 保护他不被人窥探内心,也拒绝被窥探。 大少爷让看的不自在,“你别弄得我多可怜一样啊,我可不是什么小白菜儿随便让人家捏吧。” “哦?” “纨绔子弟败家子儿白当的?霍霍不死他们!” 索宁有些汗颜,只能夸一句:“高啊盛总。” 他叙述的语气平和,甚至有些无关痛痒,但事实肯定不是这么容易接受的。他经历过多少痛苦成就了今天这副样子,谁都不得而知。 死的人是他妈妈,始作俑者是亲生父亲……他能做什么?杀父报仇吗? 显然不可能。 这话题过于沉重,索宁也不想过多追问,她吃了口饭转而问道。 “一直没问,你当初被下放到这边儿来是因为什么?” ------------ 第九十五章 宝贝儿,要保持啊 盛放闻言,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没什么。” 索宁哦了一声,不甚在意,“行吧,秘密,不肯告诉我。” 盛放哭笑不得,“就,就是那什么……” 要说起这件事来,也真的是没什么,当时他在盛老夫人脸上画圈儿,索宁他们走了以后盛柏年把他一顿奚落。他说盛放根本就没长心,即便别人再疼他也没用。他就是这么没有人性没有良心,就是要搞的这个家乌烟瘴气。 搁往常他肯定不会多跟盛柏年说什么,但毕竟对这个疼他的奶奶,他还是要辩驳一下的。 辩着辩着,话题逐渐走味儿,又说到了他是个游手好闲的败家子儿上。 盛放:“我说老子败家是因为想败,我想怎么做人就怎么做。” 索宁问:“然后呢?” “然后他说我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反正就是那些车轱辘话吧,最后反正我记得就是他说‘有本事你去殡葬处干一个我看看,别让我看低你’。” “……然后你就来了?” “啊。” 索宁实在没有想到,本以为是什么重大事情原因引起的流放,属实没想到就是吵架吵到位了的一个狗血草率的决定。 她还以为他说没什么,是个敷衍。 想来大概是少爷自己吵完了之后也想通了,觉得实在是没脸说吧?? 了不得了不得…… 盛放见她这表情,有些不太自然的别过脸去,“咳,还真是幸好来了。” 索宁皮笑肉不笑,“是,不然怎么证明你智商有问题。” “……”大少爷表情凶狠,咬牙切齿,“不来不就错过你了吗!” “……” 这话题显然不能再继续,盛放伸手去夹菜,“诶?糖醋里脊呢?” “你弟……”索宁说完才想起来他并不太认这个弟弟,又改了个口,“容盛拿走了。” “我靠,他怎么那么馋!?” “大概……随哥?” “……” — 下午快四点钟的时候,大少爷催促着索宁走了走了。 她考虑也没什么事儿就打算提前走一会儿,走之前留了条贴在门口,有事请明天。 俩人决定先去看个电影,刚好有一部盛放想看的电影上映,是一部国外的恐怖片,这个系列已经演到第七部了。 索宁对电影没什么特殊爱好,反正平常也就是开着出个动静儿就行。 他想看就一起去了。 因为是元旦假期,这个片子的粉儿也多,座无虚席。 开始里一切正常,到后面等到反社会人格的凶手开始把主角绑到床上,把他的肉片着扔到滚烫的火锅里,一边煮一边吃,一边告诉主角:你肉不够弹嫩,缺乏锻炼啊。 盛放嚼着爆米花的动作明显一停。 全场:哇……靠…… 他把爆米花递给了索宁,索宁微微颔首,算是道了个谢。 然后伸手抓了一把一粒粒儿吃着,配着电影甚至有些津津有味。 盛放:…… 我操咧?? 一生要强的盛大少压了压嗓子里往上涌起的不适感,硬给压了回去。 电影挺长,演了两个半小时,中途离场了三分之二。最后俩主角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开开心心的往外跑,屏幕上打出了一行字:HappyEnding。 影院里一片庆幸声起,隔了没有三秒钟,屏幕上又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色的‘NO’……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索宁感觉大少爷往椅子里缩了缩,然后电影最后一幕出现,俩主角在以为要逃掉的时候,被变态布置的钢丝陷阱割了头…… 俩脑袋脸上的表情还笑着,飞到了半空中,这下才真结束…… 全场剩下的三分之一:我要回家找我妈…… 一直到出来,盛放才缓和了一些,手指头都还有些凉。 他点了根烟猛抽两口,见索宁一脸的淡然,“你不害怕?” 索宁回想了一下,场面确实血腥刺激甚至做的也很真实,但…… “盛总,我就是干这个的。” 盛放:…… 是啊。 小木头天天接触的那些正常非正常死亡那么多,还得亲手清理啊缝合啊巴拉巴拉的,这些伤口血肉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他想起来刚才她吃爆米花的样子,伸出个大拇指来:“牛p。” 索宁笑笑也没说话。 “吃什么去?” “火锅吧。” “……”大少爷忽然抑郁了,“哥带你吃点儿好的吧。” 索宁哦了一声,一本正经,“生肉片刺身?” “存心是吧?!” 大少爷自觉这方面绝对没人能跟索宁一较高下了,即便他都看到第七部了,仍然对这些变态手段打从内心里不能直面,刺激一下也就算了,万万做不到她这样完完全全不当回事的样子。 索宁越看越觉得可爱,拍了拍他肩膀:“小怂包。” 盛放哪受得了这个委屈,一把把人捞过来,“小心老子片了你!” “我不信,你不敢。” “……你给我等着。” “哈哈……” 俩人在APP上看了一圈儿,过节原因,到处都排着大长队。 索性就随便找了一家肯德基,反正一个中午吃的多不太饿,一个胃里还在反,先对付一口,晚点儿饿了再说。 肯德基的人也多,呜呜泱泱连孩子带大人挤满了。 索宁点完了餐,抱着出来,一打眼没看到盛放,她四下巡视张望,就见他在数米之外的吸烟区那儿。 他旁边站了个女的,正俯身向他,确切的说……向他手里的火儿。 女人点燃了烟以后也没走,俩人站在那儿聊了起来。 不知道盛放说了什么,她掩唇笑得挺开心,索宁抱着怀里的东西,手指不自觉的紧了紧,她转身看向了别处。 现在应该要过去吗?过去又该说些什么呢? 但可能就只是认识的人,真这样未免太小题大做。 索宁一向认为自己并不是那种会吃醋的人,没什么意思,也没有营养。 可没想到居然这么不大方。 她目光扫向台阶下面的小广场,那么一眼,看到有个人坐着轮椅一闪而过,速度还挺快…… 她下意识走下台阶,走了几步追上去,俩人本来距离也不算近,她脚步不自觉的有些快,刚一拐弯儿就看到了他。 轮椅和人都没有变。 那人靠边停在那儿,不知道是休息还是等人。 索宁走到他面前,俯身说了句,“你好先生。” 他似乎有点受到了惊吓,头猛地一抬起,手下意识的攥上了轮椅把手。 索宁见他紧张的样子,赶忙解释一句,“我们之前在游乐场见到过,你记得吗?我男朋友撞到了你。” 他凝眉沉默片刻,开口声有些低沉沙哑,有些失神的重复了一遍,“男朋友?” 索宁顿了顿,感觉他重点搞的不太对。 男人察觉她的疑惑,大概也感到了失礼,“记得。” 索宁弯了弯唇,露出个淡淡的笑意,气氛有那么点儿不自然,一时无话。 “还有事吗小姐?” 索宁‘嗯?’了一声,又反应过来,“没有。” 男人冲她礼貌性的微微颔首,大意是:好走…… 他虽然坐着轮椅,但身姿体态却是非常挺括儒雅,说话言辞间听着和风细雨,又大有一种清冷的距离感。 让人很有自讨没趣的错觉。 “再见。”他说完转动轮椅走了。 索宁见前面有一条轮椅专用通道,但坡度略有些大,他正往那儿去。 果然到了中间有些吃力,似乎电动轮椅电力不是很足了。索宁跟上去,还没到面前他就发现了她。 她解释:“需要帮忙吗?” 他冷冷回了句,“不用。” 说着手指扣在轮子上,要不是手上戴着手套,估计手都要磨花了皮了。最后他手动加电动辅助着,不太容易的到了上面去。 然后头也不会的走了。 索宁站在原处,愣了愣,有些感叹,“怎么这么轴呢。” 她刚准备回去,一转身大少爷就站在她面前,“怎么跑这儿来了?” “看见个……”一时还真没想到合适的词汇形容,“熟人。” “哦。巧了诶,我也看见个熟人。” 一提这个,索宁想起来他刚才跟人热火朝天的那个样子,“嗯,你还给人点了个火,又一块抽了个烟。” 大少爷奇道:“你看到了啊?那怎么不过去?” “不是故意看,是你们太显眼了。”想了想又加了句,“笑的比刚才逃跑的俩主角还开心。” 盛放闻言咧嘴笑笑,矮身向她,“哟,小醋包啊?” 索宁:…… 有种被人拆穿的尴尬,她横他一眼,抬脚要走。 结果让大少爷一把捞过来,夹着走了,索宁嘶了一声要挣脱,被用力扣住,他俯身近她耳侧,几乎已经是贴上去的距离。 气息的喷洒都清晰异常,“宝贝儿,要保持啊。” 他的尾音拉的缓而悠长,索宁耳根子腾的着了一下,本来清亮的声线被他刻意压低,还大庭广众的…… 她极力使自己镇定,不着痕迹的侧过头去,开口语气有些飘忽,“保持什么?” “保持这么喜欢我的状态 ------------ 第九十六章 高速路口退下来的老ETC了 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索宁去看了看赵三他们。 这边基本上已经步入正轨,其他的零了八碎的活儿也差不多结束了。 一帮孩子孩子老远看见她飞奔着迎出来,站在那儿齐刷刷的喊了声,“索宁姐姐,元旦快乐!” 赵三在一边儿使眼色,“还有呢?” 然后就张罗着全体要给索宁一鞠躬,这架势把索宁都惊到了,赶紧把几兜子零食给了他们。 “谢谢姐姐!”然后四散而去。 赵三在那儿气的跺脚,“小兔崽子们!” 索宁一个眼刀过去,“我没那么多红包给。” 赵三嘿笑着走到她面前,“走,去我办公室聊。” “豁?”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盛老板说正规化了以后,肯定要少不了要有其他业务问题要处理,不能再办睡一体了。” 索宁了然点头,“是应该这样。” 两人前后脚进了办公室,落座以后,赵三泡了杯茶给索宁,“胃不好,喝红茶吧。” 索宁有点儿纳闷儿,“嗯?你怎么知道?” “害,我哪儿知道!盛老板提过一嘴,上回来我给他泡个绿茶嘛,他随口说了句等你来的时候就别给绿茶了,我问为什么,他说你胃不好。” “……”老实说她这个胃病好阵子都没犯过了,大概也是吃饭准时了些,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赵三把茶端给她,然后顺势坐到了她对面的位置,因为一条腿不方便,坐的姿势也有点奇怪。 索宁拿过杯子来,低头吹了两下,压了一口,然后又缓缓开口,“你这腿怎么样?” 赵三拍了拍,不甚在意,“就这样了。” 恢复的其实已经算是不错,可到底是受过那么重的伤,以后走路估计也会有点跛,走慢点儿还看不太出来,快一些还是挺明显。 索宁心里多少是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自己人下的手。 赵三像是为了缓解她的担忧,又说了句,“索组长,咱老赵一条腿换了这么个安身立命的地儿,你说值不值?” “……不能这么比较。” “诶你别说啊,就得这么比较!”他煞有介事的朝她那儿俯了俯身,“以前就跟你说过这话,要不是吃这个亏,别说腿,人都没了。再说我也指着腿过日子,能走就行呗。我觉着挺值得!你是不知道,这帮小崽子有了这个地方天天的这个撒欢儿啊,值!” 他并没有什么深刻的长篇大道理,也用不着。 都是心里话,所以让人听着格外的动容。 索宁点了点头,想起来问了句:“你店怎么弄?还干吗?” “干哪,怎么不干。不过我留了俩,剩下的都关了,负担太重。也算事节约成本,赚点儿是点儿呗,再者不还有几个要吃饭的兄弟吗。回头没准儿还能补贴我这儿一点儿。” “补贴?这边开销不是不用你管了吗?” “害,人盛老板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们能自食其力的尽量不麻烦人家。”他说着看向索宁,“我说索组长,你还是他家属呢,给他省不就是给你省。” 索宁:…… 你倒也别这么客气。 家属这个词儿,索宁不敢冒认。 她清了清嗓子,“你也别索组长了,都称呼名字吧。” “哎,行。”应完了,赵三又想起一茬子来,“哦对了,那个唐队长啊之前也来过一回,被褥那些东西都是他送的。” “唐队长?” “啊,来反正东西放好,他抽了根烟的功夫就走了。” 索宁这倒有点儿意外了,他不是还嫌她好管闲事吗?自己倒还神不知鬼不觉的掺和了一脚。 说起来好像是挺一阵子没联系过了,但主要也没什么好联系的。 索宁想到这儿,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往下翻了翻消息,有不少未读,都是元旦前后发的一些祝福信息什么的,她当时随便看了看也没怎么回。 拉到挺下面的时候,就看到了唐挺的头像上有个红2,显示未读。 她点进去,第一条:【元旦快乐】。 第二条:【我不是群发的】。 索宁:…… 真没注意。 从赵三那儿出来以后,她给唐挺回了个消息:【唐队长,元旦快乐】。 没几分钟,那边儿就回过来一条,【你怎么不给我拜个晚年得了呢?】。 索宁有些尴尬,【不好意思,信息太多,我给看漏了】。 唐挺,【嘁】。 然后也没说别的,索宁就提了一嘴关于他送被褥的事情,唐挺回了句,【怎么的,要给我颁个奖状?】。 索宁无奈笑笑,【奖状没有,饭倒是可以请你吃一顿】。 她等了一会儿,唐挺没再回信息,她琢磨可能忙去了,刚要把手机往兜里揣,他消息又进来了,还是条定位。 后面紧跟着一条语音,“看地址,来吧。” “……” 合着找地方去了。 索宁查了一下路线,坐上公交车就去了,那个地儿离刑侦队并不远。 所以她猜测应该是大过节的在加班儿? 他们这个职业着实也是挺辛苦的。 到了地方,她报了唐挺的名字,服务员给指路说xx包间那儿,她顺着走过去,在门口敲了两下,然后推门而入。 唐挺穿了件工装衬衣,制服就搭在旁边的椅子上,他正坐那儿低头看什么东西,听见开门动静才抬头看过来,“诶,来了。” “唐队长。” 他把桌上东西收了收,放到一侧,让索宁坐。 没一会儿就开始上菜,他点了四五个菜,还都是份儿挺大的那种,俩人是肯定是吃不完的。 “唐队长这么节约的人,今天怎么铺张浪费了?” 唐挺哼笑道:“一天没吃,就指着这顿了,吃不完打包回去,反正最近今天也得加班儿,吃口现成饭。” 索宁哦了一声,“过节也这么忙?” “嗯,杀人放火的也不放假啊。” “所以每到假期之后,我们也是个忙碌期。”索宁这工作跟他们真是实打实的息息相关了。 外面人多,饭菜没上来,唐挺又拿过刚才看的东西看了几眼。 索宁抬头间刚好看扫到了一点,血肉模糊的一张照片,没能及时撤回视线,被唐挺逮了个正着。 “看吗?” 索宁没吭声,他照片已经递了过来,这下她看了个清楚,是一个人倒在血泊中,拍的很清晰,脸已经比较难辨认,四肢扭曲。 “跳楼死的?” 唐挺有点惊讶,“可以啊,这也能看出来?” “工作性质问题,见过一些。” 唐挺猛然想起来,人家干的是什么行当呢!他把照片又拿了几张放到她面前,“这个死者我们不管从哪个方面调查都是自杀,但她爸妈不信,非说是他杀,重点怀疑对象是他们的女婿……” 索宁听到这儿往后撤了撤身,“不是不能透露案情吗?” “纯技术探讨,不算透露。”唐挺说着朝她招了招手,“你看看这个能看出有什么不对劲来?” 索宁闻言,把照片拿了过来,从放大细节上几个正面角度看了下。 “几楼跳下来的?” “十楼。” 她又几张照片对比了一下,“太专业的我说不好,但根据我以往的经验来说,脸上这部分的凹陷有点夸张,只是十楼,应该不至于凹成这个样子,你看她脑门这里基本上是已经碎了。” 唐挺:“跳楼的惯性力还是很大的。” “是,但是脑门骨的硬度也是很恐怖的,十楼跳下来的惯性不至于碎的这么厉害。” 唐挺沉思片刻,“这点倒是我疏忽了。” 索宁解释了一句,“我这个只是一点职业判断,不一定准,还是看你们法医。” 唐挺应着声,发了条语音出去,“小李,让法医科再着重鉴定一下死者的头部伤,看会不会是死前已经被钝器重伤。” 他刚说完,外面服务员敲门进来,上了两个菜。 那些照片就那么明晃晃的摆在桌上…… 服务员:我操咧…… 哆哆嗦嗦的把手里菜放下,然后哆哆嗦嗦的跑了出去。 唐挺嘁了一声,“有没有点儿男子汉气概了。” 索宁帮忙把照片拢起来,放到一边,“唐队长,正常人在饭桌上看到血次胡连的,都这个反应。” 唐挺久在刑侦泡着自然对这些早就免疫了,冷不丁的看到别人这反映,难免觉得夸张。 听索宁一说,还挺虚心的,“哦,是吗?” 索宁知道他故意闹,没搭理他。 俩人吃的挺快,确实也没吃多少,唐挺要了几个打包盒,索宁去结账,发现已经被结了…… 回来质问唐挺,“不是说好我请你吗?” “谁跟你说好的?”唐挺一边打包一边说,“索宁啊,几条被子的事儿我再坑你一顿饭,要脸不要了?” “不是这道理。” “怎么不是?再者你我不过都是帮一把,怎么到我这儿就得算个清楚了?” 索宁让他一连几个问题抛地有些哑口无言。 唐挺这人貌似一副公事公办不讲情面的样子,纯种的口嫌体正直,还不让人说。 他把饭菜装好,提溜着俩人出了门。 “我还得回去忙,就不送你了。”他说。 索宁忙摆了摆手,“不麻烦唐队长。” 临走的时候,唐挺又问了句,“诶,我姑还念叨你呢,下回再去玩儿。” “不合适吧?”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再冒昧去人家也着实不好。 唐挺嗤了声,“放心吧,这回不让你扮女朋友。” 索宁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他这话就跟提醒她曾经利用他的那一阵子似的……多少心里有愧。 硬着头皮说了句,“行,一定去。” “感觉你在敷衍我。”唐挺神色正经。 索宁差点吐血,“唐队长,您……怎么老抬杠?” “因为我是高速路口退下来的老ETC了。” “……” ------------ 第九十七章 搞不好哪天就算了 周砚最近难得看到周芝意,光她婚礼的事情忙的天昏地暗。 他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她正在吃早饭,手里也没闲着,拿了个ipad在挑什么东西,看得认真仔细。 他接了杯水,一边喝着一边走过去随口问了句,“都顺利?” 周芝意头都没顾上抬,嘴里有东西含糊应了一声,“嗯。” 周砚手里拿了个牛皮纸袋,顺手放到了桌上,声音不大不小,像就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 周芝意抬眸扫过去,又看向他:“啥玩意儿?” “拆开看看。” 周砚不说,弄的神秘兮兮。 周芝意伸手把袋子拿了过来,绕了两圈儿上面的线,一叠照片就从里边儿掉了出来。 照片的拍摄光线并不太好,环境比较暗,各种灯光闪照。不过即便如此也不妨碍观瞻,她每一张都大致的扫了下,铁打的大少爷,流水的妹子们。 各个角度都有,怎么看都是有些姿态亲昵的。 周芝意看着这些,神色已经有些愤慨,她把照片扔到桌上,“他搞什么?” 周砚把照片一一捡起来然后重新装回到袋子里,把线绕好,不急不缓,“本性难移,我说过了。” 周芝意目光迟疑,试探性问道:“哥,你找人去挖盛放的黑料?” 周砚哼笑了一声,不以为意:“真干净的话,谁也挖不着,能挖到只能证明他人确实有问题。” “你是不是有私心?” “当然有。”他并不否认,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是个什么样的浪荡公子你很明白,一时新鲜从良了确实可能,但你觉得能新鲜多久?半年?一年?” “……” “芝意,我不是危言耸听。” 不得不说,周砚的话很直观的刺激了周芝意,她当然知道周砚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她在圈子里实在见过听过太多浪子回头但又重蹈覆辙的例子。 新鲜感这种东西,不可信也不可靠。 别人怎么样她管不着,但索宁她刚从从前的阴影中走出来,再经历这么一次,那会是什么样的打击? “你为什么不直接跟宁宁说?” 周砚神色有些无奈,却还是笑了笑:“她不愿意听我说。” 周芝意打量着他,皱眉问道:“哥,你们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总觉得你们有事瞒着我。” 周砚表情微变,他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 节后的几天有点忙,索宁连轴转了三四天,就差睡在单位了。 好容易忙过去了,张所长也才有空召集大家开个例会,内容简单,主要是过年之前的一些工作规划。 他先宣布了一下小王那几个人离职的事情,一带而过,别的也没多说。 索宁很明显的察觉到了其余人的异样眼光,仅仅只是交头接耳的一下,并没有说什么,但眼神里的意思太过明显了。 一直到开会结束,大家都走了,她还坐在那儿,张所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她一句,“怎么了?” 索宁琢磨着怎么开口问一句是好。 但又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合适问。 张所长看她迟疑半晌,拿着东西挪到了她那儿,“索儿啊,他们走也就是正常的离职和调动,你别多想。” 索宁闻言还是有些不太确信,但或许是自己太敏感,过度揣测了。 她嗯了一声,“知道了张所。” 张所长点了点头,“去忙吧。” 她出来以后,回到自己工位上,俯身在桌前一一记录这两天的工作表格,到一天结束她都觉得办公室里边儿的气氛怪怪的。 头几天忙,没怎么在,也就没察觉什么不对。 现在一想,好像有点太安静了…… 以往扎堆讨论什么的都没有了。 一到了午饭的点儿,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剩下,吃饭的吃饭,出去的出去。索宁也打算去食堂弄份面条回来。 赶巧就听到了那么一点风吹草动。 她平常很少能跟大家一个点儿去食堂的,还没等进去就听到了门口那一桌几个人小声的聊。 食堂里环境嘈杂,聊着聊着就不注意声音抬的有点大。 “看见小王他们的下场没……” “太资本了,说开除就开除,简直是个混世大魔王嘛。” “那没办法,劳动仲裁都不管你这事儿,人家赔钱了的。” “我听说遣散费一人给了大几十万,卧槽这个钱挣的!要不他们走的心甘情愿呢。” “我是真没想到,咱这位盛总对索宁呵护这么到位吗?” “靠……大哥你可小点声吧,也呆够了?” 话就说到这儿,没再继续。 索宁把这几句话简单的拼凑了一下,大概的场景已经有了,意思很清楚:盛放开除了那三个人,还是因为她。 怪不得开会的时候,张所章一宣布这事儿,就不太对劲。 她现在恐怕成了整个单位的众矢之的了…… 她没再往食堂走近,转身离去。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总经理那边倒已经亮了灯。 索宁的情绪就在胸腔内逐渐发酵,径自抬脚走去,象征性的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盛放刚走到办公桌前,一回头就见她站那儿,伴随着一声挺响亮的关门声。 “怎么了?”他面上还挂着笑,几步踱回到了她的面前。 索宁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神色说是平和吧,又好像酝酿着什么。 盛放打量着她,猜测问道:“不会谁欺负你了吧?” 索宁垂首,压了压胸腔的情绪,再抬头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一抹凉意,“谁欺负我,盛总再去开除一下?” 盛放的眸光顿了顿,扑哧笑了,“就因为这点事儿?” 索宁看着他,等待继续。 “就是优化掉了几个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吧。”他靠近一步,索宁往后退了退。 “优化掉?小王前阵子我们才一起去北市开了表彰大会,整个S市他业务能力排前三。” 盛放手抄到兜里,“我觉得他人品有问题,并不适合呆在这儿。” 索宁不想再在这儿兜些没用的圈子,索性直言,“盛总,我给你捋一捋这个事儿,你不会是无意听到了他们扎堆儿讨论我在北市发生的事,然后就直接把人开除了吧?”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 这样的回应在索宁眼里完全就是一种默认。 她了然点头:“位高权重了不起是吗?你以为暴力震慑有什么用?别人私底下就不会说了?他们只会说的更难听,本来这些他们说够了就算了,现在你滥用点儿这些职权手段把我塑造成个什么人?” 盛放的神色变了变,“私下说?还有谁?” 索宁有一些无力感,“把讨论这件事的人都开掉,直接关门?” “我没这么想。” “你就这么做的。” “我只是不想让他们惹你心烦,开除也给了足够的补偿金,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索宁愣了愣。 他的态度坚决,甚至有些盛气凌人,在处理这件事上也是独断专行,丝毫不接受任何意见与反驳。 “你太幼稚了盛放。”她沉了沉心思,“你是真的为了我,还是说只为了自己心里面平衡一点?” “你说什么?” “程伶因为你给了我难堪,你对我很愧疚,你不知道应该怎么补偿我。所以用这种办法去堵别人的嘴,让我眼不见心不烦。对不对?” 盛放思绪有些混乱,他吞了吞:“你这样认为?” “是。”索宁斩钉截铁,“你不能动程伶,就努力从别的方面来缓解这件事对我造成的种种影响,你就是这样想的。” 盛放敛眸,一时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他放松了一下情绪,扯出一点笑来,“小索,不讨论这个问题了行不行?” 他伸手要去搭她的肩,索宁撤开一步,稍微一沉躲开了他的动作。 “盛放,你解决问题的方式不对。我不在意别人怎么在背后怎么议论,我只想要一个公平交代。” 盛放有些烦躁的吐了口气,“你想要怎么公平?” “让程伶给我和张所道歉。” “……”盛放身姿一怔,“不可能。” 索宁闻言,抿唇冷笑了下:“这么护着她?” “我不是护着她,她精神疾病很严重,这些跟她讲不明白的,你要道歉我给你道歉,你想怎么样我配合,行吗?” “你替她?你是她什么人?”索宁心里面一股气缓缓燃烧,她明知道应该抑制,但就是抑制不了。 “我……”盛放让问的哑口无言,转而又把话题扯了回来,“说到底你就是怪我把那三个人开除,那又怎么样呢?即便不是因为他们胡说八道,我作为总经理开除人也不需要什么理由!” 索宁让他的态度激怒,“对!” 说完转身要走,被他一把给捞了回来,“我们别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好吗?” “松开!”索宁用力挣脱,然后开门离去。 盛放看了看扑空的怀抱,烦躁无比。 “操!” —— 盛放让这事儿搅和的什么心思都没有,在办公室里躁了一下午。 等到回过神来,天都已经黑了。 他开门出去看了一圈儿,办公室外面的灯关了,人也都走光了,索宁工位也没有人。 他看了时间,锁门走人。 也不想回家,就打了个电话给陈淮,问他在哪儿,然后直奔过去。 他带着气性来的,满脸都是:莫挨老子。 陈淮和郑洵俩人面面相觑,少见大哥让人气成这样,郑洵小心翼翼,“吵架了?” 盛放冒了根烟,横他一眼,“滚一边儿。” 俩人交换了个眼色:猜对了。 在他们正常的想法里,要想迅速的抹平怒气或其他什么,只要一个善解人意柔情似水的女人就够了,陈淮朝外面打了个招呼。 “来给盛少排忧解难一下子。” 然后呼呼啦啦进来了三四个女的。 几人往他身边儿一坐,端茶倒酒的,垂肩捏腿的都有。 盛放的思绪就在索宁中午的那些话上面,她那么武断的就否认了他保护她的举动,他承认自己的做法或许有些激烈,可有些他就是得要强硬一点才不敢冒犯。 “你个木头……”他猛不丁的说了一句。 众人均是一愣。 陈淮道:“今儿是因为什么?” 盛放沉默片刻,之前索宁在北市的事情,他并没有跟他和郑洵透露。这会儿话说到这儿了他也就没什么好再藏着掖着。 理了理,方才开口,“程伶回来了,你们知道吗?” 陈淮和郑洵俩人本来正在逗妹子,一听到程伶的名字,均是怔愣片刻。 还是陈淮先开了口,“怎么的,病好了?” 盛放点了根烟,“没。” “那她回来干嘛?”郑洵也问了句。 他俩跟盛放玩儿到一起的时候,泼硫酸那件事还没发生,经常程康还有程伶都一起玩儿。当时也就是个娇滴滴温温柔柔的大小姐,长得也漂亮,对盛放也体贴入微。 但那个体贴劲儿吧它有点大,当时不懂,只觉得她什么都管,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有很强烈的控制欲,病态偏执。 盛放跟他们出去玩儿都八百个电话跟着,甚至一度要求他不要跟他们走太近,仿佛要隔绝他所有的社会关系。让人感觉她恨不得找个笼子把他关起来,只有她一个人能看。 直到发生那件事以后才知道,原来她是真有病。 想想还是挺后怕的。 “不知道,没问。”盛放顿了顿继续道,“小索有个会在那边开……” 他把那天的事情陈述了一遍,以为过去了这么一阵子应该平复,没想到心里边儿还是非常复杂,尤其去巡捕局接索宁的时候,她坐在那里满身狼狈,衣服也被撕开的样子…… 简直是他妈挥之不去的阴影。 陈淮和郑洵即便早就知道程伶是什么样的人,但在听到这事儿的时候还是有些匪夷所思。 “她怎么还这样啊?” 盛放吐了口烟,“你们见到人会觉得她做这种事根本不足为奇。” “最后呢?怎么解决的?” “程康跟总所的人打了招呼,该解释的解释了,其他除了警告一下也没有别的办法。” 陈淮哼笑了声,“索宁呢?” “面儿上没什么。”但他知道这茬儿再她那儿根本不容易过去,尤其因为张所长受到连累,那么大岁数了因为她让人劈头盖脸的骂一顿,她不落忍。 “她想让程伶道歉,但这根本不可能,我说你想怎么让道歉,我来总行了吧。” 郑洵在一边儿骂骂咧咧,“这要是我啊,老子不泼回来都算五讲四美思想品德啥的修到头儿了。” “……”盛放看着他。 “你瞅啥啊,多他妈丢人啊?大庭广众之下的又他妈破油漆鸡血,又撕我衣服骂小三儿的,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啊。这委屈我可受不了!” 陈淮显然要镇静的多,“放啊,这事儿处理的确实欠妥当。”他看向盛放,“你替她道歉,啥关系啊你替?” “操,你这话说的怎么跟小索一样?” “废话,你这话除了让索宁觉得你偏向着程伶,有什么余情未了之外,还有什么卵用?” 盛放解释道:“程伶她确实没有行事能力,况且她那个疯疯癫癫的样子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我也是规避风险。” 陈淮赞同的点点头,“想法是没错,人小索要当事人道个歉更没错吧?程伶干不了,程康总能给个态度吧?” “……” “你别以为道个歉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干什么要这么在意,事儿逼吗?当然不是!小索也算是个硬气脾气,你让人憋回去还怎么憋?” 盛放一句话都接不上,心里边儿五味杂陈。 “再说你开除嘴贱的都是治标不治本,他们走了就没人说了?震慑一下能有几天用处?人家以前独来独往挺好的,现在怎么着,因为大哥你的关爱,就成众矢之的了?” 这话给盛放怼的这个心里都塞的慌,“意思是老子就一点儿没做对是吧?” “没这意思,你想护着她的心情能理解。但人家在意的不是这个,明白没?” 郑洵在一边儿:“俺也这么觉得!” 话说到这儿,谁也没再多说什么,大少爷来时那个气愤劲儿也慢慢下去了。脑子也就更清楚了些。 他的态度不能够代表程家的态度,更不能代表程伶。 越是这样越是牵扯不清,索宁心里的疙瘩或许就是因为这个。 她是黑白分明的人,所以不能这样稀里糊涂的过去就算。 必须谁犯的错谁道歉,这样才算这件事的了结。 他想尽量避免两方的接触,息事宁人,但还是忽略了她的想法…… 一意孤行。 这明明是该让她决定的事,结果结果都是他在按照自己意愿处理。 大少爷猛然抓住了重点,一拍大腿。 “操!” — 索宁饭吃到一半儿,周芝意就来了。 俩人随便聊了几句,周芝意犹豫着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索宁见她欲言又止追问了一下,她方才把那个牛皮纸袋拿了出来直接递了过去。 她擦了擦手,然后绕开纸袋上的线,往外一倒照片就出来了。 每张照片上面都有日期,她大致扫了一眼,是最近个把月的,基本就是盛放在不同场合不同时间跟一些女人的照片。 角度找的很好,暧昧挑逗,浮想联翩,每一张都能清晰的辨认出是他来。 索宁看了一遍,把照片收回到袋子里,放到了桌上,随口问了句:“周砚给你的?” 周芝意:“你怎么知道?” “总不会是你自己这么无聊找人偷拍他吧。”她的神色并不甚在意的样子,低头又吃了口面条。 周芝意实在有些吃惊她这幅态度,“宁宁,你是都知道还是真不在意?” “芝意,你跟周砚哥说少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盛放他爱玩儿爱浪,不需要他一遍一遍的来敲打我。”索宁说这话也很平和,听不出什么情绪,“还有,也不用找这种刁钻的角度去偷拍,有意思吗?” 周芝意的处境就有些尴尬,显然被自己哥当了枪使。 可这也是她自愿来的,索宁对这个问题的反感不言而喻,她尝试着再说几句,到底也没有找到好的切入点。 又觉得这事儿或许说的有些草率了? 总之这话卡在这儿没再说,临走的时候周芝意道了个歉。 索宁自然知道她是为了她好,跟周砚的目的有本质的不同,“傻丫头,没事。” 周芝意又道,“盛放他是圈子里有名的浪荡公子,宁宁,不管怎么样留个心眼儿保护好自己。” “我有数。”她安抚一句。 “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他要是敢欺负你,我一定饶不了他。” “别这么太紧张行吗?”索宁笑了笑,“就是谈个恋爱,搞不好哪天也就算了,你担心这个没什么用处。” 周芝意点头应声。 楼道里的人影就那么停顿在了那里,原本往上迈出去的右脚收了回来。 脑海里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搞不好哪天就算了? 这就是她对他们之间这个关系的定论? 他没想到自己听到这种话居然出奇的平静。然后在被发现之前,转身下了楼,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索宁送走了周芝意,回到有些昏暗的房间里,那个牛皮纸袋还在原处,仿佛屋子里面所有的光都聚集在了那上面。 她走过去,神色淡然的拿出照片来,一张一张看得仔细,有挑眉浅笑的,痞气十足的,神色挑逗的…… 全都是他。 很熟悉也好像很陌生。 即便知道周砚只是刻意的找了一些角度去拍,以使它看起来不怎么清白,她却还是遏制不住心里边儿滋长的异样感。 妒忌抑或是旁的什么心思?说不上来。 盛放这样的人,习惯生活在这种大群体下,花团簇拥。 他不招惹也不拒绝,享受着这种暧昧不明的气氛带来的某种满足感。这对他来说并不能算得上是道德问题,甚至都不算什么不妥。 这是他们的生活方式。 既不需要距离感,也不需要分寸感。 索宁把照片扔到了垃圾桶里,力道过大,把垃圾桶都给砸翻了,连同刚才面条的汤汤水水撒了一地,又脏又乱…… ------------ 第九十八章 盛放,我们好像玩儿不下去了 自从那天在总经理办公室不欢而散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突然冷了下来。 盛放来单位的时间变的更少,俩人几乎没有什么碰面的机会,电话短信也基本没有。 两人各怀着心事,谁也没有主动迈那一步。 冷战,就是现在的状态。 索宁依旧忙忙碌碌,她就像根本就不在意,不管对于什么样的生活都能很快的适应。他在的时候就热热闹闹的过,他不在那就冷冷清清的活。 没什么好受影响。 那天她出了个外勤,回来的时候刚好就盛放迎面过来要往外走。 俩人很短暂的视线撞到了一起,也只是那么一瞬间,然后就迅速的各自撤开,仿佛都在缓解什么尴尬。 本来已经擦肩而过的时候,盛放爆了句粗口,像是作了什么思想斗争似的,他退回来一把拽住她胳膊。 索宁看着他,其实真有好几天没怎么见过,有那么两次也是匆匆一瞥,即便想说句什么话也没有机会。 盛放的眸子里跳动着一团火焰,看着她的时候都恨不得拿那团火把她点了。 他张了张嘴,就在索宁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他松开手,走了…… 索宁胳膊还停留在半空中,人已上车,呼啸而去。 她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视线中,伸手摸了摸他刚才攥过的地方,好像让火把烫了似的…… 生疼。 — 隔天,盛放也是快中午的时候来的所里,年底的总结书要看。 提前给张所长打了个电话,让他把东西送过来,看完盖章签字完活儿。 忙不了多久,今年就算翻篇儿结束了。 但他心里边这个坎儿还是过不去。 那天索宁跟周芝意说的话他听到了,她当时的语气言辞间表露的内容和态度只有一个,跟他并没有长期的打算。 她甚至笃定了俩人就是谈了个随时结束的恋爱,没有以后,没有结果。 在他所规划的往后的日子都把她算进去的时候…… 盛放觉得自己一腔热血就这么被人践踏了,他头一次这么认认真真的去对待一个人,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挺想问索宁一句,你到底长没长心? 他生气,赌气,就是不理她。 等她找上门来的时候,趾高气昂居高临下的问她一句:“死木头,错哪儿了?!” 他正幻想,手机在一边儿震动,是陈淮,他顺手按了个接听。 陈淮:“怎么样啊老弟,哄好了没?” “哄?等她来哄老子还差不多,这回我非得扳回一局!”后面他去索宁家那茬子事儿倒没有跟陈淮他们提过。 陈淮那一愣:“没事儿吧你?大白天的怎么还做上梦了呢?” 盛放喷他一句,门外有敲门声响,他以为是张所长,随口应了一声,“进。” 下一秒,索宁推门而入。 盛放一眼照见她,下意识的有些心虚慌乱,平衡数秒心想,我靠我干什么心虚啊?该心虚的是乱说话的某人吧?! 他心里边儿起了个恶作剧的念头,然后对着话筒说了句,“一个成天摆弄尸体的,玩玩而已,谁当真。” 陈淮一头雾水:“我操你中风了?” 盛放这话是看着索宁说的,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她的脸上,观察着他说话时她的每一丝表情变化。 很遗憾。 索宁缓缓踱步到他的办公桌前,把一份年终总结书放下,平平整整。 她每一个字都听的很清楚,却没有半点儿反应,面无表情的转身就走。 盛放心里咯噔一下,慌乱间强撑镇定:“听到了?” 索宁顿了顿脚步,沉声开口:“听到了。” “没什么要说的?” “没有。”她的声音语气干脆利落。 盛放心里卧槽卧槽的抓狂,片刻间又成了一种巨大的失落感,他哼笑了一声。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在乎。” 索宁没回头,“我可以走了吗?” 她是这样,盛放越是觉得心慌不甘,甚至口不择言,“你就是什么都不在意!就连跟我在一起也不是什么长线打算,随时都准备跑路是吗?” “你难道不是?”索宁垂眸看着脚尖儿,侧目看他,“外面花红柳绿玩儿够了?你一样会随时跑路。” 她说完,出了办公室门。 再不想跟他多说。 压抑数日的情绪陡然上涌,在胸腔内奔腾逃窜,像一头在她心脏里疯狂跳动,几乎不能自己。 她一路到了洗手间,关门,插锁,一拳打在了门板上。 似乎不够宣泄,她又连着重重的的打了几下,方才缓解了心里的躁动烦闷。 几分钟后,开门出来,又是那么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索宁一直忙到十点钟才回去,关灯之前,往总经理办公室看了一眼,里面灯还亮着,说明人没走,但什么动静都没有。 她在外面大厅留了一盏照明灯,开门离去。 一月中旬,S市的天也渐渐变得有些凉意,索宁骑着小电驴,夜晚的风嗖嗖的杀进了怀里,吹的脑仁儿都疼了。 到了家楼下买了份面条,喝了两口热汤,没有什么食欲。 电视里还在叽叽喳喳的播着什么节目,她忽然感觉这个住了好几年的房间里静谧空荡的有点瘆人。 说不上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她有些烦躁的踢了小茶几一下,差点儿踹翻。 门外有人敲门,她理了理情绪走过去,问了句,“哪位?” “我!”嚣张的要命。 索宁一开门,都没抬头看看来人的脸,直接就被一下推回了房间,人也被顶到了墙壁上。盛放长腿稍一用力就把门给关上了。 他没说别的,低头在她肩膀上咬了一下,力道不轻,索宁疼的差点出了声。 她推他一把,“你是个狗啊?!” 盛放闻言,气的又低头咬了一口,贴着她的耳边,缓缓开口:“我要是个狗现在就咬死你!” 这话毫无杀伤力,甚至还有些逗弄的意味。 他咬那一下没有抬头,就那样垂首在她的颈窝处,来回的摩挲着。 “小索,我可以让着你,但你别说让我伤心的话……” 这个小角落慢慢腾升起了异样的气氛,蛊惑人心,让人无力说出别的什么话来。 索宁怔在那儿,有些虚软的靠在他怀里,刚才那些空荡感和烦躁感似乎就那么被一扫而空,仿佛就是在等他来填满,来使它朝气蓬勃。 她确实有那么一刻沉沦在这种虚幻的充实感中,只要这样顺从下来,一切都会回到之前的样子。 他每一次亲吻不轻不重的落下来,都像是一种惩罚,也是取悦。 索宁就在这时候逐渐变得清醒,他跟别人也会有类似的亲昵动作…… 外面的风从脚边门口的缝隙中钻了进来,让她身上越来越冷,她只能不断的绷紧,绷紧。 盛放察觉到她的变化,撤身与她平视,他刚要问话,看到了她眸子里没有掩藏的厌恶。 “小索?” 索宁盯着他,沉冷开口:“盛放,我们好像玩儿不下去了。” 他像是没有听清楚一样:“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玩儿不下去了,我想跑路了。”她扯了扯嘴角。 盛放这回听的清清楚楚,他握着她肩膀的手倏然用力,甚至听到了皮肉摩擦的声音,隔了数秒才缓缓回过神来,松开了手。 他抿了抿唇,低垂着头,似乎在组织语言,半天才说了句,“这话我就当没有听到。” 索宁吞着胸腔的不适感,她吐了口气,身子也跟着放松了一些。 “咱俩长不了。” “你凭什么这么揣测我?” “因为灯红酒绿的生活更有吸引力,你没有道理放弃。”她顿了顿,“早早晚晚的,不是你先跑就是我先。” 索宁心里泛起了一阵闷痛,这话说出来远比想象中更折磨人。 甚至挺让人烦的,好像无缘无故的无病呻吟。 盛放冷哼了一声,“我不会跑。” 索宁抬眸看他,他眼眶通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重复了一遍,“我不会!” 他僵立片刻,似乎在平复情绪,最后看了索宁一眼,开门走了。 没一会儿楼下传来震天的引擎声,传递着他巨大的怒气一样。 他临走时那个红了眼眶的样子,莫名的让索宁心里一缩,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刮子。 怎么他妈的会发展成这样? 到底是哪个小王八蛋流连花丛惹出这么摊子事儿来。 怎么现在搞得像是她无理取闹,欺负的人委屈巴巴的跟个兔子似的?! 靠! ------------ 第九十九章 你根本没那么讨厌我 第二天索宁照常上班,来的比较早。 到门口的时候,发现有人比她来的还早。 一身黑西装,身姿笔挺的站在那儿,鼻梁上架着副银丝眼镜,他跟盛放的身型和脸部轮廓真的很像。 甚至他有些细微的小动作都很像他。 唯独这个气质截然不同。 容盛站在那儿宛如一樽清冷的雕像,面部表情沉着,看不出是什么心思。 索宁捏了刹车,停在离他不足两米的地方,礼貌性的问了个好。 他随口回了声,态度不冷不热的。 又那么站在了那儿。 索宁也没再说别的,骑车到了院儿门口,开门进去,又开了大厅的门…… 窗户什么的都打开通风,一系列常规动作之后,回到了工位上。 刚坐稳没两分钟,容盛就跟着进来了,面无表情的走到了她旁边——的位置。 “我可以坐吗?” 索宁都还没开口,人已径自拉出椅子来,他弹了弹上面的灰尘,然后从容落座,熟的跟自己家里一样。 诶? 好像本来也是人家里的产业。 容盛双腿交叠,坐姿甚是优雅,他举手投足间是很有那种绅士范儿的,盛放跟他相比那就真是个不服管教的大爷一样了。 索宁从抽屉里找了个一次性纸杯,去倒了个水,放到他面前。 容盛扫了一眼,“谢谢。” 然后伸出两个手指头,把纸杯推的远了点儿,那样子……简直是怕弄脏了自己似的。 索宁挑了挑眉,收回视线,没再管他。 她顺手从旁边拿了张表格,俯身开始填写。 隔了有个数秒的功夫儿,容盛又在一侧沉声开口,“我哥以前就坐这个位置?” 索宁嗯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哥俩儿的关系应该没好到这个程度吧? 容盛鼻腔里发出一声清冷的笑:“我什么都知道。” 索宁闻言,原本正在拿笔写字的手顿了顿,她余光看向了容盛,他面上依旧神色淡淡,只有眉尾微微挑起一点,应该是心情不错。 虽然只见过那么三两次的面,但也很容易看得出来,盛放对他是处处不满甚至嫌弃鄙夷,反观他对待盛放的态度倒是包容友好很多。 容盛察觉了她的目光,侧过脸:“包括你们的事。” 索宁一愣,“我们什么事?” “谈恋爱。” “……”盯得可够紧得。 容盛往椅子里靠了靠,放松了一些,“不管从家世或者社会地位还是人生经历来说,你都配不上我哥。” 索宁对这个桥段猛然有了一丝熟悉感。 她直了直身子,目光直视着他,这是头一次这么仔细打量这个盛家二少爷。 他端的是斯文绅士的架势,眸子里尽是一些毫不掩饰的轻蔑,明明也就二十三四的年纪,从打扮到处事言辞却都是那种特别压制人的作派。 她放下手里的笔,与他正面对视,“下一句该不会是让我拿钱滚蛋吧?” “你电视看多了吧。”容盛胳膊虚搭在桌面上,“有钱当然要雇凶杀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 索宁:…… 她忍不住又打量他一眼。 这么一身得体的打扮和长相,说这种话真得挺不搭配的。 不过这点跟大少爷都挺像,威胁人的话都是真心实意。 他见索宁不语,嗤笑了声,“放心吧,我不会的。” 索宁依旧迎着他的目光,“怕犯法啊?” “怕我哥伤心。” “……”索宁一口气儿差点没上来,前面一句还耍狠,后面成家庭亲情伦理剧了? 他说完,哼笑着转过脸去。 似乎对她这个反应,很是满意。 没几分钟,办公室里陆陆续续的来了人,看到旁边坐个冷脸帅哥都不免多看几眼。又议论纷纷,会不会是新同事巴拉巴拉。 盛放九点多到的所里,脸上罩了副黑超遮面,身上衣服穿的也随意,抄着个兜儿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索宁旁边的衣冠整齐的禽兽。 他在外面就看到车了,不过没成想是他。 也没耽误什么,径直走到了两人跟前儿,乍开始都没发现,直到他到了身后拿脚踹了踹容盛坐的椅子。 容盛转过身来,“哥。” “给我滚进来。” 索宁被高大的身影笼罩,也不自觉抬了抬头,没等看到人呢,盛放已经大步流星的绕过去往办公室走去。 容盛起身,把椅子推回到桌下,对她微微颔首,然后跟了上去。 一进门,盛放靠在办公桌前,点了根烟,看向他:“容盛,你什么时候成狗皮膏药了?” “我说了啊,你不去看爸爸,我就一直来找你。” 盛放吐着烟圈儿,神色藐视,“你是真以为我不敢打断你的腿。” 容盛唇角扬了扬,“哥,这话我从小听到大,没什么杀伤力了。”他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两人身高几乎持平,“你根本没那么讨厌我,对吧?” 盛放看着他那一脸自以为是的样子,反倒没有动怒,“手伸出来。” 容盛手伸出来,摊开。 他把烟从嘴边拿下来,弹了下烟灰,带着一截火星就那么掉在了容盛的掌心,瞬间激起了一点表皮的糊味儿。 容盛的手指轻颤了颤,也没有收回去,面上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 “还来吗?” 盛放重新把烟叼回去,“变态东西。” 他收回了手来,把掌心的烟灰拍到了桌子的烟灰缸里,又从兜里拿出一块纯白的手帕擦了擦。 “哥,老实跟你说,爸生病的这段时间外面人心不稳,你记得宋峯年吧?” 盛放没说话。 但宋峯年他当然是知道的,早些年老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人聪明肯学,做事手段也很有一套。尤其盛氏比较动荡的时候雷厉风行的处理了不少棘手的刺儿头,老夫人很重用他,也是为了留人吧,给了他百分之十的股份。 后来盛柏年接管了公司,他开始四处游说各个股东元老支持他上位。而当时的盛柏年不管是从经验还是人力支持这方面都与有很大的差距。 那次的股东大会宋峯年还真赢了,结果不知道老夫人用了什么办法重新开了一次大会,重新进行投票表决,盛柏年险胜,才成功接管了公司。 而宋峯年就从那时候起出了国,名义上还是盛氏的大股东,但已经不再任职。 容盛继续道:“你知道他最近在做什么吗?破坏盛氏药业在海外的业务,甚至还拉拢了我们几个供货商切断我们的合作。” 盛放并不以为意,“几个供货商而已,盛氏也放在眼里?” “不是普通供货商。” 他这一说,盛放挑了挑眉:“是提供特效药原料的那几家?” 容盛点了点头。 盛氏药业最出名的药有两款,都是治疗癌症的,是目前市面上最有效的阻断药。但这两种药将近二十年来的供货商就是那三四家,他们对那些原材料基本上是垄断式的控制,也就是说即便盛氏想换供货商,也很难会有原材料的。 盛放考虑片刻:“闹这种幺蛾子无非就是想涨涨价,放弃盛氏这种大腿,他们也不见得日子能好过。宋峯年能给他们什么好处?也就利用他们这种心理打打价格战,有什么好紧张的。” “你说的是。所以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去一趟。” “我?”他哼笑了下,“我凭什么跟你去?” “凭你你是盛氏最大的股东,也是盛家的长子,是最合适的代表人物。” “不去。” “你不去我拿什么稳定军心?” “关老子屁事?盛家黄了正合我意。” “……”容盛叹了口气,“盛家没了,你就痛快了?” “爸的死活你不管,奶奶打拼起来的集团毁于一旦你也不管,你就是这么任意妄为,”他说完顿了顿,“算了,说这个干嘛,你本来就无所谓,什么都不在乎。” 他的余光观察着盛放,很清晰的看到在提到奶奶的时候,他的眉峰都跟着微蹙。 盛放也不傻,容盛很清楚他的软处,提奶奶不过就是为了拿捏他。 “激我啊?” 容盛面色平和:“不敢。” 盛放冷哼了声,朝他手里的手机努了努下巴:“打开手机摄像头。” 容盛很配合的打开了,他又道:“自拍模式。” “好了。” “看到自己这副志得意满的嘴脸了吗?” “………………” 不得不说,容盛这个小畜生真的很会琢磨人心。 琢磨对了,利用的游刃有余。 他确实可以不在乎盛家不在乎盛氏药业的死活,但像容盛说的,盛老夫人当年几乎拼进了全力才保住这地方,风雨飘摇都护着。 总不能她死了,她守过的地方也倒了吧? ------------ 第一百章 有张照片,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看 盛放走的时候本来是想跟索宁打个招呼的。 人都走到跟前儿了,愣是没开的了口,想起来她昨天那个咄咄逼人的样子就生气。 个不开窍的死木头。 就这么轻视践踏他的心意,气的他想敲开她的脑袋给她好好的理一理,省得一团浆糊搞不清楚状况。 索宁见他站在身后,有些不自然的闪躲了下,不过还是问了句,“有事?” 大少爷在肚子里憋了半天,挤出一句,“你大爷才有事!” “……” 说完,抬脚离去。 那个气势汹汹头也不回的模样,跟多大仇多大怨一样。 他这一走就是将近一个星期没有了音讯,人也没有来单位,电话短信也没有。 索宁心里边儿有些怅然若失,心说也不至于那么大气性吧? 她甚至把这一出闹剧从头到尾的理了一遍,结果连个对错都没有理明白。 又闹的一团乱麻。 这事儿其实从索宁的角度来说,介意男朋友与其他女人的分寸感,这个当然是没什么错的。但从另一面说,盛放他没有这一层觉悟,也并不是他的错,这是从小到大的一种生活习惯,他没有这个意识。 索宁想,这或许需要开诚布公的谈一下,能不能解决另说,至少这样冷战绝不是个办法。 可眼下他不来,也少有机会。 想来想去,最后发了条信息给他,内容简单,就俩字【人呢?】。 从早上等到中午都没有回复。 索宁手机一扔,不回拉倒,还上脾气了。 适逢周末,她出门去了趟赵三那儿,快过年了,他带着几个孩子到处贴了些窗纸啊什么,在院子里挂了不少拉花,看上去喜气洋洋。 见索宁一个人来,他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开口问道:“盛老板没一起来?” 索宁摇头,“没有。” “有日子没见着了,出差了还是干啥去了?” “不知道。” 赵三嘶了一声,煞有介事的说:“你怎么能不知道?” 一连串的问题把索宁的火都要拱起来了,她音调忍不住拔高:“我该知道?” 赵三摸了摸头,纳闷儿了,“这怎么还急了呢?” “……” 索宁感觉呆的都憋屈了,放下东西走了。 她还想知道呢! 出了收容所,她在街上晃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挺无所事事的。 好像干什么也没大有意思,没心气儿。 回想起来,以前闲着都是干嘛?不就是呆着吗? 也没觉得闲的慌,不像现在…… 果然是堕落了,不成样子了。 手机在兜里嗡嗡了两声,她忙拿出来看了一眼,结果是个陌生号,心里陡然有种失落感。 缓了缓,滑动接听,“喂,哪位?” 里边儿声音雀跃,“小木头吗?” “……” “猜猜我是谁?” 索宁有些哑然,但该配合的演出没视而不见。 异常正经的猜测道:“不会是金小哨吧?” “我靠,就是我就是我!” 索宁额头的汗都要下来了,这个动静儿除了她也很难有别人了,不过她也有阵子没打过电话了。 俩人静默两秒,金小哨压低声音问道:“你猜我在哪儿?” 索宁:“不知道。” 她嘿嘿傻笑着:“你是不是穿了件黑色立领外套,牛仔裤?” “……”索宁闻言,下意识回头看了看。 离她数米之外的地方,有个身穿背带工装裤的女孩儿,头发很短,头上的鸭舌帽随意反戴着。五官小巧精致,一双大眼炯炯有神,她咧着嘴眉开眼笑牙齿白的晃人,站在阳光下,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这是索宁第一次见到金小哨。 与她电话里雀跃灵动的声音非常符合。 索宁站在原处,她几步飞奔过来,眼睛笑起来弯弯像个月牙一样。 “小木头!” “你认识我?”她确信之前素未谋面。 金小哨把手机举到她面前,屏幕上是她的照片,穿了件浅色T恤,面无表情…… 手机她见过,就是盛放丢的那个。 那也就是说照片是他拍的? 金小哨把手机收回到兜里,“我大哥手机里一共不到百来张照片,基本全是你,不是背影就是侧面就是局部某处,正脸不多。” “……” 金小哨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奇怪,“我靠丫是不是个变态啊?” 索宁赞同点头:“是。” 靠这边就近的位置,有个奶茶店,天冷俩人去那儿坐了坐。 刚排队到她们,索宁正抬头看屏幕要点单,柜台里的人热情的打了个招呼,“哟,小金爷来了,今天喝点儿什么?波波奶茶?” 金小哨绷着个脸,凶神恶煞似的:“小爷喝什么要你安排?”转而又对索宁,笑嘻嘻的问,“姐姐你喝啥?” 索宁看了一圈儿,“波波奶茶吧。” 金小哨:“两个波波奶茶!” 店员:…… 索宁看着她两幅面孔来回的切换,无奈又好笑,她点出付款码来,放到收款机上。 还没等到地方呢,被金小哨小手一捂,“看不起我?我能让你一个女人请客?” 索宁:…… 当场吐血。 她看向店员,“多少钱?” 店员犹豫了一下,“你说多少钱?” “……”金小哨愣了愣,“我他妈一刀……多少钱你问我?” “四十二!” 这事儿怪不得人店员,金小哨常年在这条街上混吃混喝,什么时候有过钱的事儿?猛不丁的一要给钱,还,还有点瘆人。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索宁好奇问了句,“你跟他们都认识?” “啊,老熟人了,这条街我罩的。”台词做派相当社会了。 索宁是听盛放大概提过一嘴,陶妄就是社团生意,金小哨是他干女儿,这倒没什么可意外的。 没一会儿,奶茶上来,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小吃。 金小哨大手一挥,“谢谢老板!” 老板大气,“吃完再加。” 索宁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觉得关系过于的亲切了。 老板那种情感的自然流露,也完全不是什么对于社团人员的恐惧。 “怎么了?”金小哨察觉她的打量,问道。 “我纯属好奇问一下。”索宁清了清嗓子,“你罩他们,都负责什么?” 金小哨下巴戳在奶茶盖子上,嘬着粗大的吸管,滋儿滋儿喝了两口,一边歪着个脑袋仔细琢磨,大眼睛忽闪忽闪。 小模样萌的不行。 她一本正经的数落着:“维护排队秩序啊,没客人的时候装客人招揽生意啊,有时候来货了我再帮着卸卸货。” 索宁:“……” 见她不太相信的样子,“你别看我长得小,有膀子力气呢!百来斤的货我咔咔就能扛进来,不费事!你瞧瞧……” 说着还展示了一下小胳膊上的肌肉块。 索宁头上飘了朵乌云,“不帮忙打架什么的?” “打什么架?” “惹是生非的地痞流氓小混混什么的。” 金小哨一口奶茶差点儿喷出去,乐的直拍大腿,“姐姐,俺就是地痞流氓小混混啊!” “……”索宁把自己最后仅存的一点点关于社团的认知抛出,“收保护费吗?” “当然了!我们正儿八经的黑社会好吗!这么说吧,我从小到大在这条街上吃的喝的没花过钱。”她神色严肃,“你说狠不狠!” “……狠” 后半段基本上就是在这种气氛中进行了下去。 索宁得出了一个结论。 有的人是幽默,有的人是年少无知,但有的就是天生二百五的性格。 金小哨显然就是第三种。 其实从她偷了盛放的手机,第一次接她电话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么点儿苗头。 现在一接触,基本上就确诊了。 不是,确信了。 这个二百五不是个贬义词啊,理论上来说算是个夸的意思,就是莫名其妙的乐天派。 你说她傻吧,还真不是,其实就是有股子憨劲儿。 从小混迹街头巷尾,可能也是形成这种性格的原因之一。 挺让人羡慕的。 索宁头一次对一个陌生人产生了巨大的好感。 临分开的时候,金小哨还问道:“姐姐,你知道大哥上哪了吗?” 索宁:“不知道。” “诶?你怎么能不知道啊!” 索宁心一凉,怎么是个人就得这么说呢。 “你找他有事儿?” “啊。”她想了想摆摆手,“我想问问大哥我二大哥上哪了。” “……”索宁从这个复杂的陈述句中,找到了一个重点,“二大哥是谁?” “容盛啊。” 索宁一听这个明白过来了。 就联想起元旦那天,容盛在所里接到了她的电话,当时他一否认,她还真以为不认识。 “不是,你这个二大哥,怎么论的?” “盛放是我一大哥,他是我大哥的弟弟,不二大哥嘛。” 索宁:…… 妙啊。 脑瓜子都不带稍微拐个弯儿的孩子啊…… “你找他干嘛?” 金小哨还挺耿直:“就闲聊啊。” 这话刷新了索宁对于容盛那个阴恻恻端庄庄的认知,“他还会闲聊?” “当然不会。” “???” “所以气他的时候才格外的来劲儿啊!” “……” 索宁吐血八升,殒命当场。 — 盛放一早是被容盛敲门敲醒的。 他睡眼惺忪,三魂七魄还留在梦里呢,人家一进门穿的是西装革履,整整齐齐。 容盛把套装和领带放到衣架挂好,转身对他:“今儿最后一天,办完了放松一下,我带你逛逛。” 盛放迷迷糊糊的嗤了一声,逛你大爷逛。 说好的三两天完事儿,这都一个星期了,里外里他跟小索都快俩星期没说上话了。 消息编了删,删了编的全进了草稿箱一条不敢发,就怕一个心软扔下这摊子破事儿管都不管就往回奔。 他伸手摸了根烟点着,抽了两口精神精神。 容盛坐在那儿,忽然直了直身子,“有张照片,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看?” 盛放吐了口烟,“滚。” 容盛哦了一声,又靠了回去,“我还以为你惦记索宁呢。” 盛放开始以为他故意诈他玩儿,但事关索宁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朝他挑挑眉,“拿过来。” 容盛脾气贼好,乖乖起身走过去,手机往他手里一递。 屏幕上是一张合影,金小哨咧个大嘴笑的挺欢乐,盛放的目光顿在她旁边坐的人身上,一看也是偷拍,索宁低垂着头,也就半张脸,眉眼倒很清晰…… “发给我。”说着把手机扔给了容盛。 容盛哦了一声,“那得加好友。” 盛放瞅着他,怎么看怎么不是个人,不过小索照片还在人家手机上,他忍辱负重似的调二维码来亮出去,“发完就拉黑。” 容盛:“你这不卸磨杀驴吗?” “呵呵,对自己定位挺精准的。” “……” 也就一跟多钟的时间,照片就传了过来,盛放点开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怎么看怎么觉得金小哨咧个大嘴乐的碍眼,直接咔嚓剪掉了。剩下索宁一张低头的照片看了半个来小时。 容盛心说,我哥别是有病吧。 过了会儿,盛放才想起来问一句,“你照片哪来的?” 容盛:“金小哨发的朋友圈。” “……”感觉让坑了??等等,盛放怀疑的看他:“你怎么认识金小哨?” 容盛耸肩,一五一十的告知:“打你电话,她说她偷了你手机。” 大少爷不得不给金小爷鼓个掌了,千千万万个偷鸡摸狗的小混混中,唯有她真把这事儿当成了事业在干。 盛放退出界面,扫了一眼未读消息,这一眼就看到了最上面的置顶用户发来的消息。 他一激动,手机差点儿扔出去。 索宁那条简单的只有俩字的消息,【人呢?】。 盛放看着那俩字,幻想出了百来万个场景,最后又觉得不落忍,这得多想他了,才肯发了个消息? 转而又看了一眼坐在那儿人模狗样的容盛,“畜生。” 容盛:?? — 各个行业内那几个顶尖的公司肯定都是有利益输送关系的,往往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盛放他们找的这几家药品原材料供应商也是一样的存在。 今天找的这家就他们那之中一个类似龙头大佬的存在,说白了先前拜访的那些都是看他行事,这种刺儿头向来难搞,所以只能留在最后。 两人到了地方,被个秘书模样的人引进了贵宾会客室,好茶好水的伺候着,就是干等人不来,别问,问就是在开会,马上到。 就这么等了将近两个小时,容盛坐在那儿稳如磐石。 盛放烟抽了快半包了,他敲了敲桌子,“你就这么等着?” 容盛:“不然呢?” “你等成个座山雕都够呛能等来。”盛放挪到他旁边的位置,“约好的时间他去开会?你信了?” “不信。” “不信还干坐着?盛氏的企业文化是任人摆布,让人牵着鼻子走?” 容盛不是不懂这道理,但毕竟现在是在异国他乡,别人的地盘儿,即便受点儿冷遇也尚在接受范围内。 但盛放与他性格不同,考虑问题的角度自然也大不相同。 从某些方面来说,盛氏药业是这些原料供货商的衣食父母,当然了,也是互相成就。但既然这样才应该有最起码的尊重。 他们大老远的跑来了,却要吃这种哑巴亏,回头这帮人再有点儿什么意见,不一招鲜吃遍天?这一回把他和容盛拿捏住了,那以后再想占据主导权就很难了。 容盛淡淡开口:“你说怎么着?” 盛放冷哼了声,“欺软怕硬这种把戏,老子玩儿的他们溜多了。” 他说完,敲了敲桌子,声音很大,外面人很快就听到了声音走了进来,“有什么需要吗两位先生?” “行了,别兜圈子了,就直接告诉我什么时候能看到你们总裁?” 秘书有些为难,“这个……总裁还在见很重要的客人,我再去请他。” 他说完就要走,盛放站起身,反手把他扣在了桌上,“你里出外进了七八趟了,老子等了两个小时等不来人,耍我们是吧?” 秘书胳膊被钳制,他力道用的不大,却是一股子巧劲儿,让他又疼又不敢妄动。 “不敢不敢,总裁真的有很重要的……啊……” 盛放手上又重了几分,“我飞了十几个小时跑过来,时间也是约好的,现在跟我说这些个没用的臭氧层子?” “臭,臭氧层子是什么?” “是你爸妈教你做人的基本准则。” “……” 容盛缓缓起身,冲他摇了摇头,示意适可而止。 盛放:“最后说一遍,五分钟之内人不来,我们停止合作。” 话说完,他松了手,顺手整理了一下衣袖,秘书落荒而逃…… 容盛皱眉道:“你想让这趟白跑?” 盛放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行了。” 他又点了根烟,不快不慢的抽着,结束的时候刚好五分钟,然后直接起身,“走吧。” 容盛:“再等等吧。” “等他大爷等。”说完率先开了门,这一开迎面就看到了俩人走过来,一个是秘书,另一个看上去五六十岁的中年人,从气势和威严上不难判断,应该就是总裁。 他朝身后容盛使了个眼色,容盛探头看了一眼,“是他,巴颂总裁。” 没一会儿,人就到了门口,四人都站在那儿,一时气氛都有些紧张了。 秘书一顿好言好语的把人重新安排回了座位上,三人落座,巴颂沉声开口。 “抱歉,二位久等了。” 盛放在一边没吭声,倒是容盛接了个话茬儿。 也没再废话什么,直接切入了主题,大意是,盛氏药业跟他们的合作也不是以一天两天了,有什么事都可以敞开了谈一下,他们那么远跑到这里就是解决问题的。 巴颂显然也是有备而来,他神色自若,面上笑容平和到慈祥的地步,“听说盛董事长这一两年身体不太好,我们是很多年的交情了。” 容盛闻言笑笑,“都是一点小毛病,莫说家父身体正当年,就算真有什么退居二线了,那盛氏还有我,也有我哥掌握大局呢。” “说实话,我巴颂也是个念旧的人,跟你们这些年轻人也没有打过交道,很不放心啊。” 他话说的看似客套,实际意思是,盛柏年要是死了我跟你们这些当儿子的说个卵?还合作个什么劲儿? 这话说的并不是强硬,意思却表达的很到位。 容盛清了清嗓子,“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方式方法,与时俱进嘛,对吧?” 巴颂显然并不以为意,“有些事情还是要稳妥才好的。” 盛放听到这儿已经听不下去了,他摸了根烟,刚要点着,礼貌性的问了句,“能抽吗?” 巴颂咳嗽一声,“年纪大了呼吸道不太好,还是……” 他话未说完,盛放已经吧嗒点着,抽了起来,火星子忽明忽暗,像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你呼吸道不好,老子偏抽给你闻闻味儿。 “呵呵,早听说盛家大少爷放荡不羁,百闻不如一见啊。” 盛放哼笑了一声,“抽根烟就放荡不羁了?”他说完活动了一下颈椎,“巴颂总裁,我以为我们跑那么远来已经诚意十足了呢。” “我感受到你们的诚意,但生意是生意。” “对。那我们来算个账。”他从旁边容盛那儿拿了份文件滑过去,“盛氏药业每年这两种特效药的原材料大概需要斤千万吨,什么概念不用我说吧?是全球订单需求量的三分之一。你们几个公司其他业务加起来也未必有盛氏给你们的业务多,我说的不夸张吧?” 巴颂不动声色的点头,“没错。” “换句话说是盛氏药业的业务量在维持你们的运转,不说全部,起码百分之八十是靠我们,对吧?” “对。” “所以你是找好下一个能给你这种业务量的企业了?” 巴颂喉结滑动了下,依旧很稳,“这个不劳烦你操心。” 盛放哦了一声,“那你是打算把这些原材料吃了啊?” “……你!” 盛放收起了刚才还算客气的嘴脸,开口低冷:“你们的原材料确实不好找,但可不是找不到,我们之所以愿意跑过来谈,既是尊重老一辈的意愿也懒得去费那个心。”他顿了顿,“巴颂总裁,你是误会了我们非你不可?” 巴颂的脸色变了变,沉着的面上露出一丝不难察觉的恐慌。 容盛在一边开口道:“哥,对长辈要客气点。”然后看向巴颂,“巴颂总裁,我哥性子直,说话不着调,您别听他的。” “您家大业大的可以不用操心销售量,其余几家即便短期内能跟您站在一起,时间长了谁都搭不起。您多少放宽心思,相信我们这些小辈也不会让您失望,至于价格方面家父说了,一定尽量的让您满意。” 巴颂看着对面个哥儿俩,一个白脸一个红脸,把他架到了这儿。 很有此刻不答应,便就真被舍弃的架势。 他思虑着,这个台阶到底要怎么下才合适。 盛放把烟灭在烟灰缸里,“走吧,巴颂总裁自己想,我们今天得回国了。” 巴颂心里咯噔一声。 容盛脸上笑意浅浅,“巴颂总裁,给小辈一个机会总是要的吧?” 巴颂一张老脸总算有了个着落,最终双方以原价基础上涨幅百分之零点一作为条件谈妥了这件事。 合同签的就比较顺利了。 签完没多呆直接走人。 容盛不得不服,早知道盛放并不是表面上那么不务正业,但没想到商业头脑这么灵,他也只是跟他大概讲过一点,他就把那些数据运用的那么自如清晰。 在电梯的时候,他夸了句,“行啊,乱拳打死老师傅。” 盛放嘁了一声,没接话。 他们有本事就抱着原材料烂在这个破小樱花国家,这都算占便宜了。 — 巴颂回到自己办公室,头顶的汗都来不及擦,里面有个中年男人端坐在那儿,他的视线注视这楼下驱车离去的两个年轻人,神色蔑视。 “宋先生……” 他抬了抬手,“我看到了。” 巴颂瑟缩开口:“这俩小子确实有一手,尤其那个盛放。看着吊儿郎当痞里痞气,实际很有章法,所,所以……” “嗯。”宋峯年似乎并不在意,只是仍然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盛放?长得倒很像她。” ------------ 第一百零一章 一秒钟都等不了 大周一,索宁忙完回家已经十点多钟。 楼道里的声控灯半天不亮,老化了,早前也不怎么好使。 她摸黑从包里拿出钥匙来去自家的门,钥匙刚插好,她就被捞入怀中,单薄的身子被两只手臂紧紧的扣住,两人之间未留一丝缝隙,他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 “我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怀抱,甚至熟悉的温度…… 索宁不愿意用朝思暮想来形容此刻的感受,可事实就是如此,在两人分开的近一周还有之前冷战的那段时间里的每一天每一时,现在想来都是煎熬。 盛放没头没脑的说了那么一句‘我在这里’。 她却很迅速的就与自己发的那条消息衔接上了,他在身体力行的回答她的问题。 “你……” 她一张口,人就被翻了个身,两人成了正面直视的状态,即便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中,他们就是从彼此眼中看到自己。 盛放连一个字都不能再忍受,他的唇狠狠的贴了上去,用尽了全身力气,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头里,融为一体,方能纾解此刻的思念之情…… 两团火碰的激烈,烧的对方片甲不留。 盛放的手摸上她身后的钥匙,明明转一下就能开的锁,这会儿却纹丝不动。 “靠!逼老子踹门啊!” 索宁反身握住他剧烈抖动的手,然后轻轻一转,吧嗒,门就弹开了。 她身子发虚重心不稳,本来靠门的支撑,这一开,她就直接往后仰过去,被大少爷一手勾住,没等站稳人已经被他打横抱起。 他脚尖儿一点把门关上,索宁:“等等等等……” “一秒钟都等不了!” “……” 他像风,夹杂着雷电,来势汹汹,腥风血雨…… 除了索宁,谁都承受不了。 俩人再次恢复理智,已经后半夜。 盛放抱着人去冲了个澡,擦干净身子,又重新抱回到床上,帮她盖好了毯子。 他点了根烟,自己嘬了一口,又放到索宁的嘴边,“缓缓。” 索宁冒了一下吐出去。 一眼望去,俩人都渣的不得了。 就这么着一人一口,把烟给抽没了,大少爷又去端茶倒水,一顿嘘寒问暖,狗的不行。 直到索宁堪堪开口:“躺着吧。” 他这才上了床,把人抱在怀里,安安静静没再四处乱窜。 盛放先交代了一下这几天的去向,索宁听完也没啥反应,神色平静的很。 大少爷多少有点儿经验了,小木头虽然喜怒不形于色,但通过面部的微表情还是能够多少分辨出来她现在大概什么情绪。 他试探问道:“生气了?” 索宁撇了撇唇角,露出个淡淡的笑意,“假如有合理的解释,也可以不气。” “比如?” “你被人打断腿关起来了。” “……” 盛放如此这般的,把容盛那狗东西怎么一顿叭叭把他忽悠去国外的事说了一遍,着重讲了下本来说好是三天左右回,结果生搞了一个星期。 索宁听完,随口哦了一声,“国外2g网都没通?” 即便人不在,电话或者信息也不发? 盛放有些尴尬的笑笑,这事儿确实不太好解释,刚开始他是想好了正好借此机会冷她一下,但一上飞机他就后悔了,控制不住的想她,就是那种飞机一起飞恨不得跳下来奔到她身边的那种想。 再到后面就是完全不敢跟她说话,他怕哪怕听到一丁点儿她的声音都忍不住就跑回来。 但这话他有点说不出口,他是个男人啊。 这点事儿都扛不住吗?太掉价了…… 他往下沉了沉身子,窝在她的胸前,“我错了小索,不敢了。” “别来这一套。” “嗯……你可怜可怜我行不?” 索宁:…… 他可怜个屁啊! 但他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大概也是真的不怎么好再吐口儿了,不过她倒也真没生什么气,他回来了,莫名其妙的什么也不想问了。 索宁觉得自己挺没骨气。 但他妈要那么多骨气干什么呢? 他脑袋蹭来蹭去,索宁伸手扒拉到一边儿,“算了,不说了。” 大少爷还挺有骨气,脖子一扬,“我认打认罚。”说完又迅速的继续道,“打你肯定下不去手,那罚吧!” “罚什么?” “罚我精尽人亡。” “???” — 隔天一早,不对,当天一早,索宁猛的睁开眼,外面天已经大亮。 虽然拉着窗帘,但仍然可以感觉到阳光浓烈。 她下意识拿手机过来看了一眼,中午十一点钟。 我靠。 她一边拿衣服过来套上一边嘟囔着,“闹钟怎么没响啊?” “哦,我关的。”盛放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 索宁横眉看过去,大少爷身上就穿了件衬衣,扣子随便扣了扣,两条笔直的大长腿就那么露在外面…… 要多骚有多骚。 索宁挪开视线,“你什么毛病。” 她低头穿好裤子,大少爷已经到了身边儿,“请过假了,放心吧。” “请假?”索宁心里咯噔一声,“你给张所打了电话?” 盛放弹她脑门一下,“我能这么干吗?那让你多尴尬。拿你手机发条消息。” 索宁稳了稳心神,算他干了件人事儿。 刚面上神情放松了些,在看到盛放发出去的那条消息后,顿时五雷轰顶…… 【张所长,她昨晚太累了】后面署名——盛放。 “我杀了你!!!!” 索宁坐在餐桌前,怨念的看着对面的始作俑者,他在憋笑,甚至憋的毫无诚意,说是幸灾乐祸都不过分。 索宁压根儿都痒了,顺手拿了个包子放嘴里,干脆利落的咬了一口。 仿佛咬的他的狗头。 盛放把粥推到她面前,“别噎着。” 索宁冷哼一声,噎死那就刚刚好了。 免得明天去所里,无颜面对老张。 她把剩下的包子都放到了嘴里,俩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又气冲冲的看着他,大少爷扑哧儿乐了,还在那儿逗。 “给爷呱一个?” 索宁拿起个包子就砸过去,他顺手接住咬了一口,“这么疼我?” “呸!”这一下,包子差点儿喷出去。 大少爷笑笑,收敛了一下这个欠儿登登的样子,一本正经道:“小索,我不想藏着掖着了。” 索宁咀嚼着嘴里东西,慢慢咽下去方才开口,“我已经跟你分析过了。” “谁爱说什么就说,老子就是要护着你,怎么了?” “不合适。” 其实他俩的事儿,所里的人多多少少是都已经知道了的,只不过当事人这边都没有什么明确态度,总还是有那么一层窗户纸在的。 办公室里恋情,又是跟老板,怎么都不太好…… 盛放看着她,“说到底你就是不信任我,还是觉得我会随时跑路对吧?” 他神色语气轻松,并不带什么情绪,这话就跟闲唠嗑一样说出来的,索宁顺着就应了声。 “本来就是。” “……”大少爷俯身,在她脑门上不重不轻的弹了一下,“嘿你个小木头,没良心是不是?” 昨晚上刚鞠躬尽瘁,今儿就敢赖他的账了? 索宁有些不知道怎么应付这话,手里拿个勺子低头搅动着那碗粥。 盛放急切道:“说话。” 索宁咧唇笑笑,“盛放,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大概知道,花天酒地,招猫逗狗。” “我……” 她抬了抬手制止他,“我不是在说你品质有问题,这是你们那个圈子的生活方式。” “你觉得我会背着你做出格的事儿?”盛放开口的音调平和。 索宁闻言摇了摇头,“那不是,只不过我们的道德准则不同,或者你根本没有意识到会有这一层问题。” “说明白点儿。” “你跟其他女人没有距离感和分寸感,不论是什么关系,总是含糊不清。”她顿了顿继续道,“张所说过一句话,开心一天是一天,别的都是王八蛋。我本来觉得挺对,所以也没想过去要求,但真经历到了,根本无法忍受。” 盛放不言语,就这样看着她。 索宁这样黑白分明的人,必然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她说本来觉得张所长说的对,大概率是没真的拿他回事的时候,所以并不在意。 而现在这样的反应,解释只有一个,她把他放心上了。 所以容不得任何杂质。 她之所以有他会随时跑路的想法,说到底就是因为自己没有给她安全感,起码没有足够的安全感。 这一点的确是他处理的不够周到。 他沉思良久:“行,我明白了。” “……是吗?” “嗯。”他点头,饶有兴趣的问道:“不过谁跟你说什么了,你突然担心这个?” 索宁垂首喝了口粥,“污蔑你了?” “也不算。” “所以谁说的有什么关系?” “那倒也没有,但我不喜欢碎嘴子。”然后状似随意的猜测道:“周砚?” 索宁面不改色,“不是。” “嘁。” 周砚啊周砚…… 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 第一百零二章 男人都是麻烦精 新年假期直前的两天索宁年底的收尾工作已经基本完成,也就没什么事儿了。 那天临下班前她接到金小哨的电话,问能不能帮着选个礼物,送给陶妄的。 他生日早,大年初二就是,不提前准备怕来不及。 索宁有点意外怎么想起来找她?毕竟自己感觉应该没熟到这个份儿上。 金小哨不太好意思的笑笑,“我也就认识你一个看上去眼光不错的人。” “啊?哪儿看出来的?” “你都找我大哥当男朋友了,眼光多棒啊!” 索宁:…… 小金爷的说话艺术竟让人一时分辨不出她到底在夸谁。 索宁巧了下班就没什么事儿了,也没推辞,答应了去跟她逛逛。 提前问了句她大概什么方向没?要买什么价位什么类型,这样有个目标也不用太浪费时间瞎溜达。 金小哨让这一问还真有点儿没谱儿,本来想的就是逛逛看到啥合适的就买啥。 “陶先生喜欢看书吗?”索宁随口问了句,也好定个方向。 金小哨点头如捣蒜,“喜欢喜欢,写字也好看,横是横竖是竖的。” 索宁让她逗的忍不住笑笑。 横是横竖是竖这大概是她对写字能夸的最高境界了。 金小哨见她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我写字就贼难看,我干爹说把笔给狗,狗刨的都比我好看。” “没事,现在也没什么需要手写了。”索宁说着看了眼旁边的商场平面图,“顶楼就有家书店,去看看吧,书或者钢笔之类的都可以。” 金小哨迟疑了一下,“那能几个钱,我要送份大礼!” 她一说大礼,索宁就想起了送礼大拿唐队长,目前为止她认识的人里送礼天花板的存在了,出手之阔绰,历历在目。 不过她看着不大,倒是很有孝心了。 “多大啊?” 金小哨一脸正色的考虑:“要不是买人犯法,我都想直接送个人给他了!” “……” 商场直梯直达顶楼,一出电梯稍微拐了几个地方就看到了那个书屋。 地方不算大,装修以及装饰摆设有点偏轻工业的风格,因为是顶层,举架很高,所以隔断了上下成了两层,房顶窗户是几何图形的样式,上面罩着大玻璃,抬头透过去还能看到外面的夜空。 空间利用的很好,各种类型的书不少,分的也很细致。就是本来也顶层,店少,没什么人流量。这书店里看着冷冷清清,没点人气儿。 索宁走在前面,金小哨跟在身后,难得见她浑身都有些局促。 她问:“怎么了?” 金小哨:“打小儿不爱学习,对书本儿有阴影。” 索宁有些哭笑不得,“大部分是非专业书籍,你看看有没有他喜欢的类型。” 金小哨一听不行啊,皱眉道:“我就是要找专业书籍来的。” “啊?” “《如何管理黑道》《黑道的诞生》或者《当一个黑道老大的基本品质》这一类的。” 索宁:…… “恐怕出版不了。” “不会吧?我问问老板”金小哨四下扫了一圈儿,越过书架在西南角处看到个人坐在那儿。 她拍了拍索宁,“那儿呢。” 她书我按然后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索宁顺着她的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人正在低头看书,鼻梁上的眼镜在灯光下映出淡淡的银色光芒。 嘶…… 这个场景怎么…… 金小哨到了他面前,他抬起头,索宁看了个正着。 是他? 在室内灯光的反射下,他脸上似乎更有些崎岖不平,诡异的很。 索宁不急不缓的走过去,就听到金小哨正在问:“老板,黑道的书有没有?比如……” 她把刚才问索宁的几个书名,又认认真真的重复了一遍。 男人耐心听完听完,方才淡淡说了句:“没有。” 他开口的声音带着点喑哑。 话刚落地,索宁已走到了两人面前,男人见是她,目光顿了顿,随即挪开了视线。 看上去并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索宁察觉到这点,也仅是对他弯了弯唇,算礼貌性的表示友好。 其实前两次偶遇他态度已经很明显,她也没必要过于的热络。 金小哨一听没有,失望极了,“你这也太贫瘠了。” 索宁踱步到旁边的一组玻璃展示柜那儿,里边儿摆放了几支钢笔,她虽然对这玩意儿没什么了解,但看上去也不是那种便宜喽嗖的货。 她回头喊了金小哨一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道目光在回头的瞬间迅速的撤离了。 金小哨颠儿颠儿的走过去,俯身一看,“我擦咧,有点高级啊!”她转头去问,“老板,这可以拿出来看看吗?” “可以。”男人从抽屉里拿了把钥匙出来,又转动轮椅绕过书架,到了展示柜前,打开玻璃柜,“请便。” 索宁下意识的注意到了他的手上,今天也戴了手套,不出门还要戴?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大概手受伤了,不便示人? 不过也只是分神一想,毕竟与自己无关。 金小哨顺手拿了一支出来,通体金灿灿的,也没什么多余的装饰,挺沉的。 “我靠这个炫啊,金漆刷的挺匀的,这多少钱啊?” “十六万。” “……”金小哨乍闻之下,手一哆嗦,笔差点儿当场飞了出去。她小心翼翼的把它摆回去,端端正正的,讪笑着,“十六万?镶金了啊?” “那倒不是。”金小哨刚要再次鄙夷吐槽,男人又道,“纯金。” 别说金小哨受不了这个刺激。 索宁这个见过二十多万一对耳环的人都有点诧异了,即便知道不是便宜货但没想到动辄居然十几万…… 地方不大,价格挺黑,怪不得没人呢。 金小哨干咳两声,也是为了缓解尴尬,又从里面拿了根木头的笔出来,雕了一堆她看不明白的东西,她左看右看,“其实这个比较低调,可能更适合老陶,雕花啥的他应该喜欢。多钱?” “嗯,眼光不错。”他说完,报了个价:“三十一万。” 金小哨:…… 您可再见吧!!! 神笔马良的笔啊?? 索宁在一边儿清了清嗓子,“有平民价位一点的吗?” 男人沉吟片刻,问金小哨,“你有多少预算?” 金小哨七算八算,“五,五千吧。” 他了然点头,滑动轮椅回了自己桌子那儿,拉开抽屉拿了个长方形的黑色锦盒出来,然后招了招手。 俩人几步到了他跟前儿,他把锦盒递给金小哨,“看这个喜欢吗?” “这个设计师虽然名气不大,但是笔做的很好,不论设计感还是用料都是一等一的,笔触也非常流畅。” 金小哨打开盒子,是一支黑色的经典款,笔盖上方有一颗碎钻,挺亮的,笔身有两行小字。 青山不老 为雪白头 金小哨念了一遍,看向索宁:“啥意思?” 索宁摊摊手。 轮椅上的人轻笑了笑,“青山原本不老,只为雪白头,大概是些酸腐的前世今生的故事。你只当作是一副青山白雪的美景图好了。” 金小哨听得半知半解的点了点头,“不懂。但兆头挺好,就它了!” 结了帐,俩人就要走了,刚到门口,金小哨看到本书,《植物这样养才对》。 她拿起来,朝里面晃了晃,“老板,这本怎么卖?” 他远远看了一眼,“送你吧。” “谢谢老板!老板新年大吉!” 索宁还有点意外,“你还养花?” “我哪行!”说完又道,“就我干爹养了盆小松树,我回回去都不见它长,他肯定是不会养,我买本书给他学习学习。” “……” “哦我还买了农家化肥呢,就是什么鸡屎牛粪做的,也给它上上,保准蹭蹭的奔参天大树长!” 索宁嘴角抽了抽,好心提醒了句,“这么辛苦的事儿,算了吧。” 金小哨雄赳赳气昂昂:“害,再苦再累,我也得给干爹排忧解难!走走走,请你吃饭去。” 索宁:…… 透过那层层书架的缝隙看去,两人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了视线当中。 傅承晋怔愣在轮椅上,手指紧紧抠着把手,骨节都泛了白。 镜片后的那双眸子里藏着一抹隐忍不下的浊泪。 他心上裂开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鲜血淋漓,创巨痛深。 「我离开你,是风,是雨,是夜晚;你笑了笑,我摆一摆手,一条寂寞的路便展向两头了。」 —— 索宁和金小哨俩人随便在商场里转了一下,找了家餐馆,主要是看没什么人排队。 刚站定,迎面走过来俩人。 一前一后,身高几乎一致,两人不时张望别处,似乎也是在找地方吃饭。 索宁没来得及张嘴,旁边金小哨眼尖哪,一下子就看到了走在前面那位,激动大喊,“大哥!” 盛放闻声看向这边,就见索宁站在那儿,也在正在看他。 碰都碰上了,自然也就坐一桌了。 这地方离盛放的住处不远,所以碰到也没什么好意外,比较令人意外的是跟他一起来的人居然是容盛? 不过几天时间,俩人关系都好到一起吃饭的地步了? 索宁对此多少还是有点惊讶。 而大少爷对于她俩搅和到一起,同样觉得意外,“你怎么把我们家小索勾搭出来的?” 金小哨赶忙摆手摇头,“误会,大哥的墙角我哪儿能撬?!” 索宁:…… 江湖最高礼仪,朋友妻不可欺。 她把金小哨喊她出来挑礼物的事儿一解释,盛放了然点头,又问道:“陶叔的生日好像年后就是?” 金小哨:“啊对,初二!大哥来玩儿啊?” 他也没细琢磨,点头嗯了一声,“好,到时候一起。”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儿,只有容盛坐在一边儿喝茶或偶尔看看手机,很少有其他动作,话更没有说过一两句。 与其余三人甚至与有些吵嚷的餐厅环境异常的格格不入。 金小哨余光偷偷打量着他,完全不敢直视,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蹦跶。 我靠…… 有点东西啊,人间绝色了嘿。 容盛即便再格格不入,也让盯得有点儿发毛了,他侧目看了金小哨一眼。 金小哨:卧槽,他看我了! 容盛清了清嗓子,别过视线。 金小哨:卧槽,他好高冷哦! 索宁坐在对面将她的种种神色尽收眼底,低头喝了口水,掩饰了一下上扬的嘴角。 有点姨母笑的心情了。 “乐什么呢?”盛放手垂在桌下,不着痕迹的把她的手拿过来,搁在自己腿上,把玩着她手指。 索宁朝对面努了努下巴。 大少爷毕竟花丛老手,金小哨那一脸小表情他一看就知道是个什么心思了,他状似无意的说了句。 “你俩都认识了吧?” 金小哨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配合的还挺积极:“这位哥是?” “你哑巴了?”盛放冲容盛开口,语气不怎么好。 容盛先看了他一眼,又礼貌性的回了句,“容盛。” 金小哨:我靠,他好主动啊! 等等?? 容盛?? “二,二大哥?”她没见过容盛,也就是电话骚扰一下,但他一直没有开过口,所以她也就没机会听出来是谁,声音与容貌简直完美契合啊。 “你,你好,我是金小哨!” 她说着伸手出去,容盛扫了一眼,忽略过去:“知道。” 搁在一般人那儿,这场景和对话怎么都就此尴尬了,他明知道她是谁了却没有表现出一丝认识的样子来,摆明了就不想认识呗? 但金小爷她不是一般人啊,脑回路与众不同,她收回手来,没有半点不自在,脸反倒红了…… 他好保守啊。 盛放跟索宁对视一眼,常见这人能屈能伸没脸没皮的样子,忽然这一副娇羞无限的小模样,分外的瘆人。 服务员拿了个两本菜单过来,盛放一边翻着一边问道索宁想吃什么。 对面金小哨把菜单递到了容盛面前,“你喜欢吃什么?我帮你点。” 容盛挪了挪椅子,拉开两人的距离,“随便。” 金小哨:卧槽!这么好养啊?! 她内心甚至已经开始盘算往后的日子,应该如何赚钱养家的问题了。 一顿饭吃的奇奇怪怪,吃完就散了场。 容盛把盛放拉到一边,低低开口:“跟我回去一趟。” 盛放挥开他手,表情嫌恶:“别没完没了的啊。” “你为什么就不能去看看爸?” “他手术不挺成功吗?老子又不是医生看什么看。” 容盛疑惑看他:“你怎么知道成功?” 盛放神色顿了顿,嗤了声:“报纸电视铺天盖地的都是,我瞎?” “但他需要你这个亲……” 容盛话未说完,被盛放不耐烦的打断,“行了行了,别以为跟你出去一趟就能蹬鼻子上脸,滚蛋。” 说完抬脚回了索宁身边,“走吧。”又转向金小哨,“先送你回去。” 金小哨连忙摇头摆手,“不好麻烦大哥!”刚好容盛跟了上来,她一步跨过去,“内个……二大哥有空吗?” 容盛几乎毫不迟疑的:“没有。” 盛放见状,睨他一眼,“你把人送回去。” “……”容盛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是,哥。” 他看了金小哨一眼,大哥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金小哨忽然开窍一样,心领神会的异常到位:“谢大哥!” 两人先一步离去,直到上了车,索宁看着后视镜里还在挥手的金小哨,随口问了句,“他俩有戏吧?” 盛放嗤笑了声,“够呛。” “怎么说?” “容盛那孙子从小就不喜欢有动静儿。”金小哨显然太活泼了,对他来说过于闹腾,他那种死板刻板的个性很难容纳她。 索宁不以为意,“那你还制造机会?” 她指的是刚刚让容盛送金小哨回家的事。 “不撞南墙不回头,我提前让她觉醒一下。” “……” 俩人一走,就剩下了金小哨和容盛站那儿,时间不早,温度都低了好几度。 风一吹,嗖嗖的。 “你冷不冷?”金小哨说着就脱了牛仔外套,要去搭他身上。 容盛稍一撤身,“不冷。” 金小哨:我靠!他好不做作啊! 她扬着小脸看他,目光灼灼,直白中带着一丝羞赧, 容盛:“你家地址给我。” 金小哨报了一遍,他打了个电话出去,几分钟之后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两人面前。 他开了后座车门,“上车。” 金小哨挺配合的上车落座,紧接着他就把车门关上了,他俯身在车窗框前,“别在我哥面前乱说话。”说完对司机说了句,“地址发你了,人送到家门口。” 司机应了一声,绝尘而去。 金小哨直到车都窜出去二里地了才反应过来,他没有上车? 卧槽!?? 司机确实很负责,真把她送到了家门口,直到她关了门,他才走。 她这个心里这一顿上蹿下跳啊,拿出手机来就拨出去,响了好久容盛才接起来,他开口的声线暗哑。 “到家了?” “到了。” “那就好,再见。” 他说完就要挂电话,金小哨在话筒里喊,“不是,你,你几个意思啊?” “一个意思,离我远点儿。”他说完直接挂掉。 顺手又给盛放那儿发了条信息,【任务完成】。 金小哨在这头儿都傻了,这人…… 这人…… 我靠! 想了半天,词穷到想不起来一个合适的词儿去骂他,气得一拳打在沙袋上。 男人可真他妈是麻烦精! ------------ 第一百零三章 过来给哥亲一下 大年二十九那天,索宁琢磨着想回趟家。 也没别的,主要想看看奶奶。 盛放在在被子里冒出个脑袋来,提供了一个胆大妄为的想法儿,“你干脆把老太太接出来,一起过年吧。” 省得回去又遭她爹妈白眼儿,他可替她受不了这个委屈。 乍开始,索宁一听直接拒绝了。 以前她也不是没想过类似的,但都比较抽象,想到了独处一下,但也没什么具体的方法去实施。 盛放这么一提,这念头就清晰的印在了她心里。 越想越觉心动。 于是恭恭敬敬的讨教道,“你有什么靠谱的方法吗?” 大少爷伸手挑了挑她的下巴,痞里痞气:“叫爸爸。” 索宁阴沉着脸:“你再说一遍?” “开玩笑,叫哥就行。” 索宁冷嗤了声,“你多大啊?” “二十六。” “我以为三岁呢,这么幼稚。” 大少爷一听不干了,蹭的坐起来,“你有多大啊?” 索宁耸耸肩,“不巧,刚好比你大一岁。”说完又俯身向他,“弟弟。” 最后俩字她刻意拉长尾音,那语气中的鄙夷和挑衅简直不能更明显。 “我生日大!你几月啊!! 她说完掉头走了,大少爷在后面喊。 “……谁他妈弟弟啊!” 他拿出手机来,拨了个电话出去,陈淮睡的迷迷糊糊,大少爷下了道圣旨。 “老陈,帮我偷个人。” “……” 中午,索宁还在冥思苦想如何把奶奶偷出来一天的时候,门外有人敲门,她起身去开,戏剧性的一幕就发生了。 陈淮推着她奶奶站在门口。 索宁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 陈淮三句两句的就把事情给复述了一下,这事儿倒也没什么难度,先打电话把她爹妈给叫出去,再开门进去把人给运出来,神不知鬼不觉。 大少爷全程没吭声,略有傲娇的坐在那儿。 索宁竖起个大拇指,偷鸡摸狗这些事儿,还得看大少爷啊。 “不是,我奶奶再神智不清也是个大活人,没出什么岔子吧?” “我进门就说,老太太,带您去见索宁,她就老老实实的一声没吭了。” 索宁一听,莫名感觉窝心。 陈淮任务完成,起身告辞,“那我先走了。” 索宁再次道谢,盛放贼热情的站起来,“走走走,我送你。” 接着两人就出了门。 陈淮一直到要走的时候才忍不住问道一句,“放,啥事儿需要走出那么老远来再说?” “……单纯送送你不行啊?” “行。”陈淮接着说,“但你显然在扯淡。” 大少爷嘁了一声,也就没再绕弯子,“有个事儿想托你办。” “嚯?再偷个人?” “滚。”他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你派出所户籍科有人吗?” 陈淮:??? “我操?索宁有了?要给我大侄子落户??” “……” 盛放看二逼一样的看着他,他正色重新问道,“干啥?” “你去问问,年龄能不能改?” “??” 他沉默片刻,索宁早上那声弟弟就在耳边环绕,他缓缓开口:“我想改成二十九,三十也行。” 索宁切了个苹果递给孟婉,嘱咐道:“奶奶,下次不要随便跟人走,知道吗?” 说完又觉得多余,除了大少爷怕是没人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去给偷出来了。 她平常也没什么机会出来。 孟婉点头说好。 索宁进了厨房去收拾菜啊什么的,已经很多年没有正儿八经的过个年了。 盛放开门进来,下意识地往厨房里看了一眼,人在忙。 径自走向孟婉坐的沙发那儿,孟婉一见陌生人,打量了一下,“你是谁?” 大少爷一副乖巧模样,“我是你孙女的男朋友。” 孟婉哦了一声,“初中也算早恋啊。” 盛放也幸好有准备,知道她大概是因为生病的关系,记忆错乱,以为索宁还是个初中生呢。 他逗了老太太一句,“您不答应啊?” 孟婉笑笑:“答应答应。”说完压低声音,“我也是十几岁跟了她爷爷。” 盛放跟着笑笑,觉得老太太挺可爱,见她手上还拿了个削好的苹果,然后从她手里拿出来,放在果盘里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儿的,拿个牙签儿叉了一块送到她嘴边。 孟婉边吃边赞叹,“真好啊,真细心。”说完又打量着他,“你是谁啊?” 盛放不厌其烦:“您孙女儿的男朋友。” “哦,初中可算早恋啊。” “……” 那天大少爷粗略的计算了一下,跟孟婉这个对话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可能有个几十遍。他都没成想自己有朝一日耐性会那么好,一遍一遍的重复回答。 居然一点没有烦的意思。 考虑到还要早点儿送孟婉回去,下午不到四点钟,俩人就把晚饭给张罗好了。 孟婉吃着吃着忽然又糊涂了,“这是哪儿啊?” 索宁拍拍她手,安抚道,“奶奶,这是我家。” 孟婉看着她辨认了一下,似乎很艰难的才记起来,“宁宁啊。” “欸。” “几点了?该接咚咚放学了。”她到处张望,找挂表。 索宁闻言一愣,然后拿出手机来给她看了一眼,“五点钟再去接,还要等会儿呢。” 孟婉得到了安慰,低头安安静静地吃饭。 盛放在桌子底下捉过索宁垂着的手,然后在手里用力的攥了攥,索宁回握了一下,口型说了声谢谢。 送孟婉回去的时候,已经六点钟,盛放把轮椅从后备箱拿出来,又把老太太抱出来放到上面。 索宁蹲在她面前,“奶奶,要好好吃饭,过阵子再带你出来好吗?” “好,好。”她转头看向盛放,招了招手,盛放也跟着蹲下身,她拿起两人的手来叠到了一起,黄浊的眸子里掉下来两行泪,她似乎有千言万语,到最后就就吐出了一句话。 “要好好过日子啊。” 索宁用力点头。 盛放被这个场面弄的极度不适,他有点酸涩的握了握她的手,“您放心吧。” 两人起身把人送了回去,结果在走的时候,就碰到了刚刚回来的许勤和索云杰。 四人就这么打了照面,八目相对,索云杰手里东西放到地上,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谁让你来的?”他开口并不含任何温度,甚至充满了嫌恶。 “爸。”索宁喊了一声,“我就是来看看奶奶。” 索云杰冷哼了一声,“你凭什么来看她?她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谁?你居然还有脸来??” 许勤见他有些激动,赶忙上前扶住,“别生气别生气,不值当。”然后又转向了索宁,“还不快走!” 盛放往前一步,被索宁一把拉住,她从兜里摸出个红包来,“这个你们收下,是……” 她话未说完,索云杰就把红包拿过来狠狠摔在了她的脸上,“滚出去!” 索宁就那么扬着脸,看着盛怒之下的父亲,她点了点头,语气平和:“走了。” 她刚要抬腿,盛放拉住了她,冷眼看向了索云杰,“你为什么要这么她?” 许勤眼泪唰就掉下来了,“我们都家破人亡,说都说不得她了?!” “就因为一场意外你们就让她生不如死?凭什么?她在外面过的什么样的日子你知道?”他转向索云杰,“还是你知道?” “过什么样都是报应。” “盛放……”索宁去拉他,示意别再说下去。 盛放气极反笑,索宁不好好不好好喝的省钱要养老的,就是这么两个人? “你说这话,太丧良心了。” 索云杰喘了两口粗气,“我们的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 “巧了,我是内人,索宁的男朋友。”他把人拉到怀里,“你就是不说,以后我也不会让她回来受这个窝囊气。” “滚,都滚!!” “索宁你别再回来了,让我们家过一天安稳日子行吗?!” 索宁:…… “行。”盛放舌尖在腮边顶了顶,声色平静,“你们都不要她,我要。” 他说完拉着索宁的手走了。 一直到上了车还是气不过,真是太窝囊了,他刚才应该一个飞脚上去的! 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尚且是如此情景,那么索咚咚刚死的时候,索宁受的是什么样的非人虐待呢?她往常一个人回来又是被如何的辱骂冷眼? 他缓了缓看向副驾驶,她面无表情的坐着,几乎没有任何波动。 盛放心里一紧,“难过的话可以哭一下,男朋友肩膀还蛮宽厚的。” 索宁见他这样子,扑哧乐了,眉眼舒展,“不难过。” “你不生气?” “不生气,车轱辘的话我已经听太多了,免疫了。”反正翻过来覆过去的就那些,一遍一遍的旧事重提加深伤害罢了。 她已经麻木了。 她神色太过无所谓,以至于他想找点儿故作坚强的痕迹都找不到。 “过来给哥亲一下。” “……” “不给啊?” 索宁嘲讽笑笑,“这么爱装大吗弟弟?” “……”盛放一听这个弟弟跟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一样,“我就比你小几个月!靠!” 他说着伸手去胡噜她的法顶。 索宁拍他手:“又弄我!” 他闻言特地又去扒拉了两下,“就弄就弄。” 俩人打闹间,后面一辆车从后面超过,刚好就在索宁这一侧,她无意间瞥过一抹熟悉的身影,端坐在后面。 等再想仔细看的时候,车窗已经被摇了上去,然后迅速的超车开过。 ------------ 第一百零四章 我爱你,你呢? 除夕当天索宁跟盛放两个人一起过的,煮了个火锅,还喝了不少白的啤的。 俩人喝都喝的醉醺醺的,往阳台躺椅上一躺就在那儿看外面放烟火的,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不绝于耳。 盛放其实也买了不少,但里俩人喝到最后,站都站不直了。 以防给自己崩死,烟花这茬儿提都没提。 一过十二点的,市区的钟声大响,到处的喜气祥和气氛到了顶峰。 盛放毯子一裹,把人包在怀里,在她耳朵边说了句,过年好。 索宁迷迷瞪瞪的回了一句。 窝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大年初一的早晨,索宁拿过手机来,发了发拜年信息,又回了一些别的信息,这才起床出了卧室。 盛放刚好给午饭做好,简单煮了些饺子,又做了两个凉菜,两人吃很够。 抬头就见索宁出来,端饺子的手一抖。 她没带家居服过来,大概随手从衣柜里扯了件他的T恤,宽宽大大的刚好盖到大腿根儿那里,领子有点大,以至于她一侧的香肩几乎裸露。 关,关键是…… 没穿内衣。 一大早,谁受得了这个刺激? 索宁察觉到他的目光,立刻双手环胸,耳根子都红透了,“我,我衣服呢?” 大少爷哦了一声,“一身酒气,让我洗了。” “那我出门穿什么?” 盛放笑笑,不怀好意。 出门? 等下让你出不了门。 “洗脸刷牙,吃饭。”他说了一声,转身又进厨房,刚踮脚去顶层柜子里找个醋碟,三找四招的没找见。 “诶?明明放这儿了,怎么……” 还没纳闷儿完呢,腰就落入了一个温香软玉的怀抱中。 踮着的脚跟儿缓缓落下,低头就看见了环在他要上的两截小胳膊,又细又白,透着光。 他身姿有些不受控制的僵硬,慢慢转过身来,开口声线微哑:“一大早的就撩我啊?” 索宁白他一眼,把手撤回来,他一把给攥住就不让撤。 索宁:“有礼物给你。” “怎么?把自己扎个蝴蝶结送给我?” “……”果然一刻不骚都要死的人,“真的。手给我。” 大少爷将信将疑的把手松开,把自己手也拿了过来,“我要闭眼吗?” 索宁没忍住,乐了。 “你事儿挺多。” 她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皮绳,就是很简单的那种磨砂皮款式,棕黑的颜色,绳扣简洁却很结实。 她三两下系好,拿起他手来看了看,甚是满意。 又有点不好意思的问道一句,“会不会有点娘?” 盛放自己打量一下,“十分的阳刚威武。” “你喜欢吗?” 他没有直接答话,伸手把人腾空抱起来,托臀勾在他的腰上,两人视线几乎持平。 “送这个,意思是要把我绑住?” 索宁垂首,开口声弱:“没……看着好看就买了。” “哦?是吗?” 她点了点头,“那你……” “很喜欢。” 索宁清了清嗓子,“不是,我是说……” 她后面的声音小的几不可闻,俩人那么近他都没有听清,“什么?” “我是说……”她顿了顿,不太好意思看他眼睛,只能伸手抱住他脖子,在耳边儿问道,“你愿意让我绑住吗?” “……”这话砰的一声爆在了盛放的耳朵里,比昨晚上的烟花还要缤纷炫目,“我不想吃饺子了。” “啊?” “啊。” “……” 我靠。 结果大年初一也真就没出门儿。 快晚上的时候,陈淮和郑旬带了乱七八糟一堆东西来,特地还为这些聚会取了个名字。 【关爱空巢老狗,人人有责】 直到索宁从卧室出来,俩人:………… 大少爷把人往怀里一带,“咱四个中至少有俩狗,但肯定不是我跟小索。” “……” “……” 这谁受得了这个委屈?? 俩人带了不少海鲜来,本来要郑重其事的一起好好过个年,到最后,干脆直接煮了火锅,还热闹。 气氛不错,推杯换盏中俩狗喝的酩酊大醉,平常嘻嘻哈哈的俩老爷们儿,在那里哭天抢地。 “说好一起到白头,你却偷偷焗了油,为什么瞒着我们爱别人??” 大少爷有些汗颜,咬牙道:“别丢老子脸了行吗?” 郑旬哇就哭了,眼泪鼻涕的往下掉,巴巴看着索宁:“放哥哥啊,真没想到,你成了咱仨里最先稳下来的那个,以前浪成啥样了都,我甚至一度以为你是个浪味仙。” “……”盛放沉着脸,“你能不能说我点儿好?” “好?有什么可好的!酒吧都不跟我去了,你还有什么可好的?”转而看向了索宁,“嫂子你能出本书了,《收复海王的一百二十八招》。” “……”索宁重点毫不意外的放在了‘嫂子’俩字儿上。 嫂子?盛放在一边儿腮帮子有点儿抑制不住的往两边儿咧。但见她有些不好意思,还得象征性的叉他两句。 “低调点儿啊,别整事儿。” 陈淮抬手就扇了郑旬脑袋一下,“注意体统,没看人家都不好意思了。对吧弟妹?” 索宁坐那儿,清了清嗓子,沉声开口:“是。” 盛放:???? “你这……我容易误会啊!” 索宁哦了一声:“误会呗。” 说完起身进了厨房。 大少爷怔愣在那儿,很快做出了反应,起身跟了进去,她刚从里边儿拿出一包面条来要往外走,就被堵在门口。 “怎么了?” 盛放长臂撑在两侧,“说说呗。” 索宁不明所以,“说什么?” 他勾了勾手指头,索宁到了身前,被他一把给推到了身后冰箱门上,“刚才……是为了给我面子还是……真心话啊?” 索宁嗓子里有点儿干,她挪开视线看向别处,被盛放一掰下巴给摆正。 她犹豫片刻,拍了拍他:“面子话,别当真。” 盛放一只手撑在她身旁,漫不经心似的:“老子要是当真了呢?” “那就当呗。” “……”盛放低头笑笑,舌尖扫过后槽牙,贴近她耳边,“小索,别跟我这么模棱两可,给我句痛快话。” “什么痛快话?” 酒精在盛放的身体内激烈作祟,有一句话被情绪用力的鼓动着,他看着面前白白净净的小木头,张了张嘴。 “我爱你。” “……”索宁惯性的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什么?” “我爱你。” 他的声音有点哑带着并不常见的温润气息,而这三个字看似突然的冲动,实际却是早有预谋的准备。 他并没有喝醉,即使醉了也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他一早就认清楚了这一点。 他爱索宁,没招没落,没有逻辑。 “你是不是……” “我没喝多,清醒的很。”他直接掐断了她的猜测,淡淡开口:“轮到你了。” “你呢?你爱我吗?” 索宁这回知道自己耳朵没出毛病了,但被他几个字说的有些不知道如何应对。 爱这种字眼,与喜欢的意义截然不同,它实在是过于的沉重。 “你不说,我当你默认了。”他并没有给她别的反应的机会,抓起她的手,在手心亲了一下,然后把人抱到了怀里,轻轻的叹了口气,无奈似乎有没有别的办法。 “小索,我知道你忘不了什么,放不下什么,但我等着还不行吗?”他这话自己都觉得意外。 什么时候成了那么低三下四人了? 想着想着,怀里软软的小木头一动,他又心花怒放:去他妈的低三下四。 索宁万万没想到,这种话会从这么个嚣张跋扈的人嘴里说出来…… 他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知道,却还是愿意等。 她并不是个真正冷硬的人,对这话也更不可能无动于衷,但你要说此时此刻让她能做出多么激烈的同等回应,也是做不到的。 她拍了拍盛放的后背,然后抱住,开始只是轻轻环住,到后来抱的越来越紧。 “我一定会疼你,对你好。” 盛放轻笑了声:“小索,捡了我可就不能扔了啊。” 窗外一声突如其来的响声,打破了久违的不能喘息般的寂静。彩色的光芒快速的上升着,炸开在夜空中,分裂成了无数的小小光点。 然后,恍如白昼…… 索宁靠在他的胸前,重重点头:“好。” ------------ 第一百零五章 撒谎就撒谎,脸红什么 初二到了陶妄的生日,早就说好了要去的。 俩人特地起了个大早。 索宁洗刷出来的时候,大少爷已经把粥啊咸菜包子什么的弄好摆好在桌上。 一回两回还好,时间久了总是难免有点儿汗颜,过于周到了。 “愣着干嘛,吃饭。”盛放拉了把椅子出来,自己坐到了对面的位置。 索宁走到桌前,他把筷子递过来。 她愣了愣,伸手接过,“越来越贤惠了。” “心动了?” “动了。” 大少爷单手托腮,满脸希冀的看她:“怎么奖励我?” 索宁煞有介事的考虑了一下,“我决定好好赚钱。” “包我啊?” “然后雇你伺候我。” “……”大少爷咬了咬牙,笑了,“放心,我伺候你不要钱。” 说着说着就搞起了颜色,索宁伸筷子就要揍人,让他一把捉住了手腕,就看到了她腕上的皮绳。 “欸??” 索宁手用力的往回一抽,结果被紧紧攥住,大少爷眉眼含笑,“偷偷跟我带情侣款昂?” “一个也是十块俩也是十块,我就拿了俩。” “哦。”他低头亲了一下她的手腕,“小索,撒谎就撒谎,脸红什么?” “……” 索宁神色窘迫,正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时候,外面门铃响起,她蹭的站起来,“我去开门!” 她粗喘了两口气,按了按两颊,缓和了一下才去打开防盗门。 看到门口站的人,倏然愣住。 程伶? 她还是数月前在北市见过的那个样子,身上穿了件及脚踝的白色连衣裙,长发披散在胸前两侧,面上的神色祥和,浑身散发着一种病态的柔弱。 她看着索宁,表情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你好。” 索宁收回视线,沉声回了句,“你好。” “谁啊。”盛放听到外面动静,一路过来,看到来人也是一愣,“程伶?” 他目光下意识的往她身后看去。 程伶扬唇笑笑,开口语气温柔,“我自己来的。” 未等盛放说什么,她已径自进了屋里。 索宁与盛放对视一眼,他满脸的茫然神色,耸了耸肩,这哪一出儿? 程伶的鞋子脱在一边儿,就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准确的说更像是一种探究巡视,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甚至连衣橱抽屉都没有放过。 盛放走到卧室前,开口有些沉冷:“你来干什么?” 程伶并没有搭他的话,有些苍白的手指在内衣抽屉里一下一下的滑过,“你们没有同居。” 她话说的轻飘飘的,就连一点语气情绪都没有。 然后又伸手勾了一条男士内裤出来,就那么勾在指间,“阿放还是喜欢深蓝色啊。” 盛放大步跨过去,把内裤拿了过来塞回抽屉里,顺手推上,“出来。” 他转身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拉着索宁的手去了客厅。没一会儿程伶就跟了上来,因为光着脚的关系,她走路几乎没有任何的动静。 索宁看着她,能想到的词居然也只有一个优雅温婉,却又神经兮兮。 她每一个举动都充满了诡异感,谁会这样闯进别人家,像是检查她不在的日子里,他有没有做什么一样…… 格外的瘆人。 盛放尽量稳着自己脾气,耐着性子又问了句:“你来这儿做什么?” “找你呀。”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后面又轻声细语的加了句:“想你了就来了。” “程伶!!”他的语气并不算好,甚至有些压制不住的恶劣。 然而程伶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真的对他这个情绪没有感知,竟然没有半点儿反应。 她的视线移到了餐桌上,刚好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吃的早餐,她像个猫一样,肢体动作轻柔又迅猛。 她扫视了一眼,眸子里的嫌恶分外明显,她抬头看向索宁:“你做的?” 索宁没答。 她似乎并不在意别人的反应,自顾道,“很烂。” 盛放大步过去,“我做的。” 仿佛直到听到这句话,她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神识总算回来了一些,她咧了咧嘴,一个笑就那么僵硬的挂在了嘴边。 她低头端起一碗粥,看着盛放,“是你的吧?”然后伸手舀了一勺放到嘴里,轻轻的咀嚼,一口粥愣是用了半分多钟才吃下去。 “好吃。”她拿纸巾擦了擦嘴角,“谢谢阿放。” 盛放已经是忍无可忍,“程伶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说这话时音调拔的很高,几乎是吼出来,程伶的这些个举动,一点一点的简直就实在勾起他的噩梦。 像极了那些年对他的生活无孔不入的掌控,占有,指手画脚。 程伶放下碗筷,走到他的面前,仰视着他,“你不乖哦,怎么能让别人进家里来了呢?” 她伸手就要去摸盛放的脸,还未触及已经被攥住。 是索宁。 程伶直面看着她。 索宁不着痕迹的将盛放推到了自己身侧的位置,与程伶持平对视。 程伶笑了笑,“索宁是吧?” “是。”索宁点头,然后松开了她的手,“说话归说话,动手动脚的就不好了。” 程伶面上神色敛了敛,“你是什么东西?” “程伶你要发疯别怪我不顾情面!”盛放说着往前一步,被索宁伸手挡住。 她语气淡淡:“他的女朋友。” 女朋友三个字刺激到了程伶的感官,她平和的脸上慢慢露出了一条缝隙,“你这种贱人不配,上次我给了你警告的,怎么不听呢?” 她本来好好说着话,扬手就朝索宁挥过去,索宁眼疾手快直接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用力过猛,导致手掌都有点酥麻窜过。 “这算讨回来上次的。” 程伶脸上立刻肿了起来,手印在苍白的脸上格外显眼,她满脸惊恐的捂着脸,另一只手指着索宁,话却是对盛放说:“阿放她打我……” 盛放目光冷漠,看着她一副娇弱模样的控告,知道不该放任两个人动手,但索宁的委屈早就憋不住了,她要讨回来,这无可厚非。 以防事态继续往坏的方向发展,他对程伶说:“你走吧。” 程伶立在那儿动也不动,透露着不可置信,但很快又恢复过来,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赶飞机有点臭,我要洗个澡。” ??? 她说着伸手就去解连裙的扣子,就这样看着盛放…… 盛放是没想到她是这样的操作,只能先转过身去,一时间话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索宁皱眉,这他妈现在是什么发展??? 当面脱衣服??? 她从旁边椅子上拿起自己衬衣,然后罩到了程伶身上,迅速的打了个结,程伶的手都没来得及动弹就被绑的死死的。 又对盛放说:“打电话给她家里人。” 盛放回头一看,绑的是利利索索。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给程康,都没等说呢,程康那边,“我到你家楼下了。” 不过三两分钟的时间,程康就已经从外面赶来,一进门,看到面前景象有点傻了眼儿。 程伶梨花带雨,“快救救我……” 程康先解开了她身上的衬衣,又帮她把衣服弄好,索宁绑的挺紧,她胳膊被勒出了血痕,再加上脸上隆起的红肿,怎么看都是受了欺负的样子。 “阿放你太过分了吧!?”毕竟是自己姐姐,又有病在身,就算再疯他也是得护着的。 程伶窝着他胳膊指向所宁:“是她,是这个女人,她打我……还把我绑起来。” 程康看着索宁,神色不悦,“你不至于跟个病人这么过不去吧?下手这么狠,是欺负她一个了?” 盛放挡在索宁面前,“程康,你看不住她倒来指责别人?” 索宁抬了抬眼皮子,平心静气,“程先生,有病就得治病,不然这样闯到别人家里脱衣服撒泼的行为,报警也不为过的。” “那你不用这么绑上她吧?!” 她点了点头,诚恳的问了句:“绑着和她自己脱光了哪个好看点儿?” “……”程康让怼的说不上话来,只能横了她一眼,“毫无怜悯之心!” “怎么?我可怜她一下她病能好?” “你!” “好了程康!带她离开!”盛放径自走到门口开门。 程伶一边哭喊一边可怜兮兮,“我不走,我不走……” 程康虽然是个男的,力气大,但是扛不住她此刻情绪失控的力道,她挣脱他抱住了盛放,“阿放阿放你救救我,我不走……” 她的手攥的很紧,紧的盛放都觉得她指甲已经掐入了他的皮肉。 他垂眸看着她的样子,面上泪痕交错,还是那张看似无害的脸,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还与从前那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姐姐重合了。 盛放不能说自己绝对无动于衷,他还没能无情到那种地步。 他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一点一点的掰开,她却仍然紧贴在他身上,眸子里装满了惶恐惊悚柔弱…… “阿放你救救我吧,我不想去医院,我不能再去医院……我以后听你的话,我保证我保证听你的话……” 盛放最后看了她一眼,情绪复杂,他伸手在她背上拍了拍,沉默片刻。 “程伶,放了我吧。” — 索宁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不时打量。 盛放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甚至可以说毫无反应。 在经历了小半天的撕扯之后,他最后对程伶说了那么一句话,放了我吧。 两人之间的曾经和过往都不是几句话能够解释的,纠缠不清了那么多年……起码程伶是的。 真的能够有个了断吗? 不得而知。 可以想象的是,盛放在说出这句话,作出这种决定的时候心里必然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毕竟于他而言,程伶也不是一个前任或者初恋那么简单。 索宁暗自吐了口气,原以为打那一巴掌是讨回了公道来。 结果丝毫没有报复的爽感,反倒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感。 “你都快成叹息桥了。”盛放点了点她脑袋。 索宁侧过脸来看着他,“我能问一句关于程伶的事吗?” “嗯,你说。” 她犹豫了片刻,“她打过你吗?” 盛放有些意外,“怎么这么问?” “毕竟我两次见她她都蛮暴躁的,搞不好也暴力过你呢。” 他沉默片刻,索宁这个猜测倒是合情合理,任谁看到程伶那个发疯的样子其实都很难不去这样揣测。 就连当初陈淮和郑旬都问过类似的问题。 “没有。”他淡淡开口,“她不打我也不会骂我,温顺柔和还很体贴。” 索宁:…… 那我可真是问了个寂寞。 他顿了顿,喉结上下滑动,在调节着什么情绪,“但她折磨我身边的所有人,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我再次孤身一人。然后重新投入她的怀抱,获得那么一点点可怜的同情和温暖,日复一日。” “……”索宁忽然有点明白了这个逻辑。 程伶把他当成了一个私有物品,别人不能看,更不能碰,谁要是敢逾越,她就会发疯,变得凶残无比。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物品居然有了自主想法,并且还挺叛逆…… 可是个人都受不了这种无孔不入的霸占和控制,没有人不想摆脱。 盛放的矛盾点在于,即便这个人是他的噩梦但从另一方面来讲,又在无人依靠的时候给了他温暖。 索宁拍了拍自己肩“其实我肩膀也满宽厚的。” 盛放斜睨过去,嘁了一声,“干嘛学我。” “就……”她想了想,“有时候也想保护你,不能总让你保护。” 包括他为她所做的种种种种,她都都想有所回报。 盛放扑哧儿乐了,伸手去捏她脸,“真没白疼你个小木头。” 一路驱车到了陶妄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多钟。 两人一进门儿,金小哨刚好把最后一道汤端上来,满脑袋的汗都要嘀嗒下来了,浑身上下都是油烟味儿,他俩倒是一身轻松的来的早不如来得巧,是人?? “我靠,大哥你俩……” 她话未说完,盛放从兜里摸了个红包出来,挺厚实直接递了过去,“压岁钱。” 金小哨一嘴的浑话愣给生咽了下去,换上了一副非常喜气的表情。 “大哥大嫂过年好!福如东海早生贵子!” “……” “……” 饭桌气氛很是轻松,一是第二回来了也熟悉了,二就是还有金小哨这么个活宝在桌上,气氛想压抑点儿简直比登天还难。 吃到一半儿,她才想起来问了句,“说好早来干活,你们这么晚?” “临时有事儿。”盛放随口解释了一句。 金小哨塞了块肉到嘴里,眼神暧昧,“哦豁?是我想的那种事儿吗?” 索宁没反应过来:“哪种?” “带色儿的。” “咳……”索宁让食物卡了一下,猛咳了两声。 盛放把水递过去,在她后背上顺了顺,转头拿筷子就去敲金小哨脑门子,这跟平常他和索宁打情骂俏不同,这一下用了实打实的力气。 金小哨疼的眼泪汪汪,看向了陶妄:“干爹……” 陶妄静静吃菜,理都没理。 盛放抬手就要再来一下,她一撤身迅速躲开,“你个十七八的小丫头片子什么话都往外说?” 金小哨揉着脑门儿,“说一句有什么大不了的啊,小爷还看过呢!” 全桌:…… ???? 陶妄清了清嗓子,“看过什么?” “毛片儿啊!” “……” “……” 大少爷和小索怔愣在了饭桌一侧。 陶妄神色淡淡的压了口茶,“你怎么会看那东西?” 金小哨一看干爹也没有什么生气迹象,大概就是随口问问,胆子都大了起来,拉着凳子往他那儿挪了挪。 “有一回我睡到半夜起来上厕所,阿强他们就围在客厅里看,我就站那儿看了一会儿。”说完她摆了摆手,“屁的意思没有,光不出溜的跟俩拔了毛儿的猪一样。” “……………………” 金小爷用词之毒辣精准世所罕见。 十七八岁的年纪对就已经有了这样深刻的见解。 盛放这个内行都直呼内行。 但她又是个孩子模样,说什么都有种童言无忌的感觉,天真烂漫的很。 陶妄点了点头,起身去旁边桌上拿起手机来,然后拨了个电话出去,那头儿接起来大概说了句过年好。 他沉声回:“过年好。”间隔了一两秒的功夫儿,“把哨儿手底下的几个小弟处理了。” “……” “……” “……” 金小哨坐在那儿,看向了索宁,又看了看盛放,“大,大哥,要不咱先走吧?” 盛放笑了笑:“别啊,我还想看看陶叔怎么收拾你呢。” “……” 这冷漠残酷的人间。 陶妄踱步回到桌前,手里已经多了条尺子,又厚又光滑。 金小哨脸上肌肉不停的抖啊抖的,还要挣扎出一个笑来,“干,干爹,大过年的,不至于!” 陶妄不动声色,“手伸出来。” 他的表情严肃,不容置喙,金小哨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对面两人。 大少爷就等看好戏,索宁脸色比她干爹好不到哪儿去。 她哭丧着脸,把手伸出去:“干爹,这双手明年还想再给您做一桌生日餐呢……” 陶妄拿着尺子在她手心里点了点,发出啪啪声响,只是个预备动作故意吓唬她,“你爸妈走的早,我对你也疏于管教,本来想大一点自然就好了。你倒给了我弄了个连炸啊。” “我错了,干爹!我不敢了!”她手哆嗦着,手心儿里的冷汗都下来了,“我不是有意的啊,他们放了我还能装瞎吗。” “还顶嘴?” “不是不是,我,我,我……哇,姐姐……救郎奥!” 她话刚收完,陶妄把尺子扔到了一边,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索宁和盛放面面相觑。 这是要上脚踹了? 陶妄站起来摸了摸她的发顶,“小哨,我以后不打你不骂你。” “啊?” “过了年就送你去上学。” “上学?”金小哨鬼哭狼嚎表情都顿住了,“你,你还不如打死我呢!” 陶妄冷眼瞧着她,“死你也给我死学校里去。” “……” 这事儿就算那么定了下来,金小哨数次欲言又止没有任何卵用。 陶妄的脾气说一不二。 平常看着儒雅淡漠,可但凡定了的事儿谁说也不会好使,金小哨就算作出个花儿来,这事儿都不会有什么变数。 索宁除了深表同情之外,没有任何其他表示。 她相信能够明令禁止的事情,陶妄肯定早就吩咐过了的,但是成天跟那么一帮老爷们儿混在一起,别说他们不拿金小哨当个女孩子。 金小哨自己都未必辨别的十分清晰。 去上学,换一个集体环境,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金小哨自知挣扎无用,只能打感情牌,赶忙把自己准备好的那些个生日礼物拿了出来。 献宝似的把哪只钢笔拿了出来,双手举到陶妄面前,“干爹,这个送你,以后签名写字就用它。” “嗯。” “用的时候记得想想女儿对您的一片孝心,这支笔很贵的,穷我十几年的压岁钱还有零花钱才凑够。” 索宁都听愣了,五千块攒了十多年? “好。” “女儿知道不省心,给干爹添麻烦了,您以后别生气了,听说生气容易长皱纹,干爹这么帅一定要保持住。” 盛放嘴角抽了抽,成精了吧这个马屁精? 她字字诚恳,陶妄顿时有些不落忍,毕竟孩子从小自由惯了,也不怎么爱学习,去了学校大门一关指不定憋出个什么毛病来。 金小哨一波攻势过去,瞧着他的神色变化,又拿出书来。 “老看您内棵小松树不长个儿,我就买了这本书,您以后按照上边儿养就行。” “嗯,乖。” 金小哨眼泪汪汪,“那个院子里那袋儿是农家肥,我从乡下买的,鸡屎鸟屎羊粪蛋儿啥的,很有营养的。你给小松树按时吃。” “……”陶妄愣了愣,“倒也不必。” 她说着指了指他身后小方桌上的松树:“我已经给刨开埋了一把了,你看它叶子都……怎么耷拉了呢?” 盛放吞了吞嘴里的空气,“你喂我我舅吃屎?” 陶妄手里的书啪的掉到了地上,看着蔫儿巴巴的小松树,常年平和的心态啪的一下崩了,他咬牙切齿:“金小哨!” “……” ------------ 第一百零六章 我爱过的那个人… 初四那天,盛放把索宁的早饭安排完就出了门。 至于干什么去,没有仔细跟索宁交代,只说很快回来,下午一起去赵三那儿看看。 假期眼瞅着也没两天了。 索宁把人送到门口,等电梯的功夫儿他靠在墙边吹了声口哨,“靓女,舍不得我离开一会儿嘛?” 索宁:“别骚了。” 然后咣当关门。 盛放低头笑笑,小木头真是不经撩。 这副笑脸持续到了他出了公寓大楼的门,今天天气不太好,外面阴阴沉沉,比平常低了好几度。 他上车后点了根烟,抽了快一半的时候打了个电话出去,“在哪儿?” 程康报了个酒店名,他发动车子,直奔那里。 没二十分钟就到了地方。 程康一开门,那样子也有点儿颓,弄的盛放嘴里的粗口都不好意思爆了。 他四下看了一圈儿,“程伶呢?” 程康哼了一声,“回北市了,你派来跟踪我们的人没给你汇报吗?” 盛放有些别开视线,当然有人汇报了,他才单独来见见他。 自从前天程伶找上门以后,他确实让陈淮安排人盯着姐弟俩,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想让他们再靠近索宁。 尤其是程伶。 她实在太不正常。 盛放没接这茬儿,开口道:“真走了?” 程康顺手抄了个枕头砸过去,“我亲自送她上的飞机,处理完手上这点事我就走了。” 盛放点了点头,“一块儿吃个饭吧,老陈他们知道你来了。” “得了吧,知道和欢迎是两码事,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他跟他们也还没玩儿的太好,就出了程伶那档子事儿,他们俩都是盛放的狗腿子,自然不会跟他走太近。 甚至多少有那么点儿敌意。 当然,这都是另说,面子上还是都过得去的。 盛放也没有强要求,他垂首把玩着手腕上的皮绳,缓缓道:“程康,这事儿你有气可以冲我,我绝没二话,但别伤及无辜。” 他这个无辜指的自然是索宁。 程康看着他,数秒后叹了口气,“你小子是真栽了。” 生气多多少少也是有点儿的,毕竟程伶那个身体精神状态本来就已经够可怜的了,又让索宁一顿收拾。他也知道程伶过分,但到底还是心疼居多。 可盛放话都说到这儿了,他还能干什么? 况且还有能力干什么? 再扯下去就真撕破脸皮了。 盛放拉了把椅子坐进去,从包里拿出一叠资料递到他面前,“M国最有名的精神疗养院,程伶现在这个状态不用我多说,你们还把她放在外面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程康接过资料来,“你没必要管这些。” “就当还一份人情吧。”他顿了顿,“以后我真的不会再管。” — 索宁饭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他平常也就偶尔回来睡个觉。 多数都跟着她窝在她那个小破房间里。 一边说破房子都要塌了,一边赖那儿不走,标准的口嫌体正直。 地还没擦完,手机进来一条消息,索宁乍开始还以为又是什么群发的祝福短信,所以没理会。等到忙完拿出来看了一眼,发现那是个地址。 发件人是个陌生号,地址是离这儿不远的一家商场。 就是之前跟金小哨去买钢笔的那里。 她扫了一眼,回了个电话过去,那边接起来开始没有说话,她问了句,“哪位?” “索宁,我是程伶。” “……”她的声音索宁还是能听出来的,毕竟前天才面对面见过,但,“你有事吗?” “地址看到了吧?我在这里等你。” 索宁觉得有点奇怪,“我为什么要去见你?” 程伶笑了笑,“怕了?阿放对你死心塌地,你有什么可怕的?” 她这个逻辑有点儿莫名其妙,索宁找不着头绪。 见她不语,程伶又道,“不是想让我道歉吗?对你还有那个所长。” 索宁警惕问道:“你在玩儿什么把戏?” “呵呵,我一个失败者能有什么把戏可玩儿?”她的笑声有些尖锐,片刻后又恢复了平常的语气,又带着一丝可惜或者说是鄙夷:“我以为你有多勇敢呢,阿放选了一个懦夫。” 说完就挂了电话。 索宁听筒里传来一阵嘟嘟声。 她并不是个吃激将法那一套的人,也从来不屑赌这种气,但程伶的话挑衅的意思实在太过明显。仿佛她看准了她就是一个躲在盛放背后的懦夫。 离了他,连去见她的勇气都没有。 渣成这样? 骨子里二十几年没有燃烧过的斗志,突然变得昂扬,别的无所谓,唯独这件事…… 她不想被程伶看扁。 索宁换好衣服出了门,上了车以后,给盛放打了个电话,他没有接,反正只是见一面她也就没再打,搞不好回来的会比他还早。 程伶约定的地方是在商场顶楼的一家露天咖啡馆。 索宁到地方的时候,她正站在那儿往远处俯瞰,仍然穿的那件白色连衣裙,上身罩了件针织的披肩。 她走过去,在离她不到两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程伶手里端了个咖啡杯,她低头抿了一口,然后转过身来,“你来了。” 你来了。 像一句老友的问候。 这个画风急转直下,倒让索宁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她冲她点了点头,算是一个回复。 程伶咧嘴笑了笑。 这笑前面两次她见到的都不太一样,她笑得是真正无害且温柔。 凭良心说,有点可以想象以前她呵护盛放的那个样子,假如没有后来的事,俩人或许早就结婚生子。 索宁想到这儿,忙回了回神,扯远了。 程伶从怀里拿了个信封出来,递给她,“这个给你。” 索宁走近几步,粉色信封上娟秀工整的写了三个字:【道歉信】。 她接了过来,程伶开口道:“打开看看,有需要修改的吗?” 索宁攥了攥,“不用。” 程伶依旧那副笑模样,转身又看向了远处,她抬头看了看天空,灰暗阴沉。 跟她十一年前离开的那天,一模一样。 “真好啊,家乡的味道真好。”她说完,问了句,“你离开过家乡吗?” 索宁不知道她这个离开是什么意思。 程伶也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回答,自言自语道,“我离开了很多年,被发配在很远的地方,没有人希望我回来。” 她语气暗含着悲伤,让人无法忽视,索宁并不是一个会安慰别人的人。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一句,治好了病再回来。 可显然不是个什么好话。 程伶仰头往天的角度很大,她的脖子细白修长,就是那种天鹅颈的标准范本,在阴沉昏暗的光线映衬莫名的增添了一抹凄凉感。 索宁到底是没有忍住,“天太冷了,回去吧。” 程伶摇了摇头,一道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消失在发丝鬓角中。 “回不去了。” 索宁:…… 程伶又继续道:“我爱过的那个人,他很小很小,无依无靠,我就是他的世界,我给了他全部的温暖,我将放在心尖儿小心翼翼的供养,不敢让一丝风吹草动惊扰。” 她的语气淡淡又带着某种神经质,索宁看着她,问道,“是盛放?” “是呀。”她嘴角的弧度扩散,“我一天一天看着他长大,欣喜若狂,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像辛辛苦苦的种了一棵小树苗养了一只小猫咪,倾注了所有的心血和感情。” 她这种比喻让索宁觉得有些惊悚。 “他长大了,他离我越来远……我抓都抓不到。”她咯咯笑着,“要是给我抓到了,我要把他的手脚砍掉,再把他拴起来,这样就能一辈子在一起。” 索宁:“……” 程伶回过神来,看向她,“可怕吧?这就是我啊。” 她眼泪跟着掉了下来,惊慌失措却又无能为力。 “我就是这样可怕的怪物,可怕到自己都觉得恐怖。” 索宁吞了吞胸腔的情绪,“你是生病了,以后会好的。” 程伶抬起食指放在苍白的唇间,“嘘…不会的。”她又发出了那种尖锐笑,她另一只手摸着小腹,“我不会再回去的。” “他爱你,他只爱你……我却要回到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咯咯咯……” 她抬脚跨上了前面的边缘处,轻巧的像是飞上去的一样。 索宁甚至都没有看清楚…… 她浑身的血液凝固,却只能不动声色,“上面很危险,你下来说。” 程伶笑着,在边缘处来回活动,她看着索宁,变得有些茫然,“阿放让我跟你道歉我就道歉吧,真的很对不起呀。” 她的语气毫无情感,空洞洞的宛如灵魂出窍。 她面对着索宁,勾了勾手指,“你来。” 索宁小心的往前走去,到了她的面前,“我来了,你不要乱动。” 她音调都不敢有一丝的颤,生怕弄的程伶情绪激动。 她蹲下身来,拉住了索宁的手,“你猜……活人跟死人,谁更能在他心里永垂不朽?” 索宁脑子里轰的一声,下意识伸手去扯她下来,她整个身子却直接往后仰去,伴着轰然而至的大雨迅速下坠…… “程伶!” 她的目光直视着天空,嘴里重复着那一段话,虚无缥缈,仿佛随风上了天际。 “我爱过的那个人,他很小很小,无依无靠,我就是他的世界,我给了他全部的温暖,我将放在心尖儿小心翼翼的供养,不敢让一丝风吹草动去惊扰……” ------------ 第一百零七章 让我‘谋杀她’ 盛放和程康赶到医院的时候,程伶的尸体已经被送到了地下停尸间。 程康踉踉跄跄的跑进去,数秒后:“姐!” 那哭喊声撕心裂肺,凄厉地响彻了整个楼层。 盛放没有进去,他站在门口,隔着一段距离看到了她露在外面已经变得畸形的双足以及被染红了的连衣裙角。 伤口的血已经几乎流干,只不时的从铁床的缝隙处滴下来几滴,暗红的血液砸在水泥地上,瞬间就被吸收。 前天还疯疯癫癫的一个人,此刻就这样躺在了这里。 这是盛放对程伶的最后一眼印象。 困顿了他十几年的噩梦就这样忽然消散,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陡然生出了一种微弱的疼痛。 程伶死了。 怎么就死了呢? 没过多久,从停尸间外面就进来了几个警员。本来是要做一些常规询问的,但程康的状态实在太差,根本没有办法配合。 所以就简单的先叙述了一下案发过程。 根据顶楼咖啡厅的监控显示,初步断定,程伶与人发生争执,最后被推搡导致坠楼身亡。 寥寥数语下,这过程简单的没有任何悬念。 “嫌疑人当场抓获,我们已经移送到刑侦支队,至于争执原因或者是否故意谋杀都要继续审讯调查。具体的影像资料家属到刑侦支队的时候那边的同事会给你们看。” 他说完问了句:“嫌疑人索宁,你们认识吗?她与死者是什么关系?” 盛放:???? “你他妈说谁?!” “索宁,是她将死者推下楼的。” “……” — 索宁这辈子第一次进警.察局是因为程伶。 第二次,还是因为她。 程伶从顶楼摔下去当场死亡,一切发生的都太快,别说什么施救人员,就连她与她面对面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就那么轻飘飘的掉了了下去。 而索宁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从坠落到摔得七零八落其实不过数秒的时间,这个过程却漫长的像经历了一个世纪。 程伶眸子里的惊慌和恐惧,期望与解脱,甚至还有脸上最后那一丝诡异得逞的笑,无一遗漏的全都落入了她的眼中。 索宁被赶到的警.察和大厦的安保人员当场捉拿,直接羁押起来,也没多久就被送到了刑侦队这边。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她一直都比较冷静。 办案人员都忍不住汗毛倒立,这他妈什么心理素质?? 索宁就呆在一间小屋子里,一张桌一张床,一盏照明灯,除此之外连个窗户都没有。手机什么的都已经被收了,现在是什么时间她都不知道。 过了很久,她呆的那间屋子的门被打开,走进来个人。 他手里提了个保温盒,放到了她面前的小桌上,“先吃饭吧。” 索宁抬头看他,目光尚有些怔愣,“唐队长?” 唐挺嗯了一声,伸手把保温盒打开,米饭上面盖着菜,冒着腾腾热气,他把筷子掰开递给她。 索宁接过来道了声谢,夹了口米饭放到嘴里,咀嚼几下,犹豫着问了句,“她死了?”说完觉得有些笼统,又加了个名字,“我是说程伶。” 其实这话多余问,那么高的楼层掉下去哪还可能有半点儿生还机会。 唐挺点了点头,“当场死亡。” 他的目光直视着她,审视着她的每一个动作表情。 “哦。”她又夹了口饭,依然缓慢咀嚼着。 唐挺抱臂搁在胸前,未得到半点的蛛丝马迹。 索宁当然察觉的到他的视线,她抬头对上,吞咽了嘴里的东西方才沉声开口。 “我有嫌疑对吧?” 唐挺也没瞒着,“准确的说目前为止你是唯一嫌疑人。” 索宁对此并没有什么意外,当时楼顶就她跟程伶俩人,再没有第三人在场。 她当然是唯一嫌疑人。 “监控你们可以看下,她是自己爬上去的。” 她之所以还能镇定,就是因为那里是个咖啡厅,虽然因为天气原因楼顶没有别的客人上来,但监控设施肯定还是齐全的。 这种事基本上监控就能说清楚,所以并不需要过度惊慌。 唐挺不说话,就这样盯着她,不知道在揣测什么,索宁见他表情凝重,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怎么了?” 唐挺:“索宁,监控拍到就是你推她下去的那一瞬间。” “……” 他说完从兜里摸出手机,然后点开了一段视频画面,开始是空白的,数秒后她跟程伶出现在了画面中,她的手抵在程伶的胸前,程伶紧紧捉着她的手,似乎是怕掉下去,但下一个画面就是她就消失在了画面中…… 那是,掉下去了。 这个视频无论是从什么样的角度去看都非常的清楚直观,没有任何一处有疑点。 就连索宁自己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到底是不是自己把她推下去的? 她以为程伶只是精神错乱不堪忍受种种痛苦,所以选择了自杀。但现在想来,她要自杀为什么要喊自己过去? 监控里留下的又是这种让人无从边界的画面。 仅仅只是巧合? 显然不是。 索宁心里咯噔一下,程伶根本就是刻意的引导,造成了这个谋杀的假象。 唐挺见她怔愣不语,开口道:“你跟她是为什么起了争执?” 索宁摇了摇头,“我们根本没有起争执。” 甚至比以往两次见面都要来的和平,她心里陡然多出一点恶劣的猜想。程伶之所以那么平和,是不想激怒她,因为她知道她不愿意跟她过多纠缠,如果态度跟之前一样,那她肯定掉头就走了。 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没有争执?那她为什么爬上去?” “她是自己上去的。”索宁看着他,“她精神疾病有些严重,当时状态也不是很好。” 唐挺咂摸着这话,继续问道,“你们聊了些什么?” “……”他这样一问,索宁都有点懵了,回忆起来她除了说了说自己的病和最后关于盛放的那段话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话,甚至都没有一次连贯的对话。 “她说不会再回到那里,还有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无关紧要?你怎么知道是无关紧要?”唐挺的语气有些冷,“每一个字都要想清楚告诉我。” 索宁又把当时她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 唐挺听完,“什么疯言疯语。” 索宁一脸‘我哪知道?’。 确实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点,唐挺又问,“据她弟弟程康说,昨天是亲自送她上的飞机,至于是他走了以后她跟着下来了,还是她到了北市又再次折返,我同事正在查问。”他顿了顿,“可不管是下来还是再次折返都很麻烦的事情,她那么大费周章的找上你,图什么?” 索宁沉默不语。 唐挺继续道:“你怎么想的,说出来听听。” “让我‘谋杀’她。” 他一愣,“你跟她什么深仇大恨?她就算跟盛放有过一腿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至于这样?” 至于这样? 怎么想都不至于。 这是正常人的思维逻辑,但程伶她不是。 可这种毫无说服力的揣测,根本不能作为辩解。 索宁的饭也再没有动一口,收拢好了以后还给了唐挺,“谢谢唐队长。” 唐挺拿着饭盒,也没多呆就走了。 快到门口的时候,索宁喊住他,“唐队长,你相信我吗?” 她心里原本的底似乎正被一点一点地抽空。 唐挺停了停脚步,“我相信证据。”他转身看她一眼:“别担心。” 说完锁门离去。 站在客观角度来说,他并没有给一个标准答案,没有任何的情感掺杂,不管是友情还是别的什么都没有。 但最后的三个字又让人有一种踏实感。 快到办公室的时候,他接了个电话,是盛放打来的。 也废话什么,他问:“程伶的案子是不是你负责?” 唐挺说是,他知道盛放这会儿来这个电话的意思,所以未等他说,就先一步开了口。 “如果你打电话是要见索宁就不必说了,不合规矩。” 盛放那头儿有些烦躁:“什么狗屁规矩!你们抓人不长眼的?” “盛总!”唐挺的音调拔高,“这是实实在在的谋杀案,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不是几句话或者你找从上面找找人就能解决的。” “……” “你现在能做的是控制舆论导向以及程家在这件事上的态度。程康看到监控录像是什么反应你也看到了,他不会就那么算了,如果这件事捅开了,有人给我们施压尽快结案,那么很多细节都来不及调查。” “我明白。”盛放沉默片刻,“程康那儿我已经旁敲侧击过,他应该不会妄动。” “他现在气头上吗,保不齐会干什么。” “知道,我来盯紧他。”盛放也并不是不顾大局的人,他说完又问了句,“小索怎么样?” 唐挺想了想她那个状态,“还行吧。” “吃饭了吗?” “吃了点儿。” “你们那破地方冷不冷?我送个电暖器过去。” “……你送个锤子你送!” ------------ 第一百零八章 盛放,你救救我吧 唐挺隔天天一亮就又去了那家商场。 因为出了这事儿他们已经暂停营业,办案人员也只能从专用通过过去,从程伶到索宁进入商场所有的监控记录他来回看了数次,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点。 所以只能一再勘查现场,可当时下了雨,大部分的脚印痕迹都被破坏了。 又是白忙一场。 顶楼咖啡厅的摄像头也是个疑点,怎么会是那种拍摄角度? 他监控的不应该是更前面一点的顾客区域吗?为什么会是边缘那里呢? 唐挺又根据这一点,去排查了这个监控昨天一整天的活动方向,发现确实是中途被动过。可画面里没有人出现,这就很难排除是风吹或者其他因素造成。 等于还是毛用没有。 如果没有其他的有力证据,那么单纯摄像头被调整这件事就没有任何的用处。 不过另一点发现是,这个楼顶,就距离案发不过三米远的地方有一块凸起的造型,是故意的创意设计。 它整个顶窗的造型就是好几组几何图形构成,上面覆着大片玻璃,唐挺从外往里看进去…… 这是一家书店。 商场被封不营业,唐挺又去物业管理处去问这家书店的老板联系方式。 但物业说,来租房登记的人叫张薪,但其实总在店里的老板又是另一个。 这又绕了一圈儿,他把电话要来打过去。 开始那个朋友态度并不怎么配合,说自己就是帮人租个房子,这种事儿掺和什么劲啊,况且人家现在不在S市,没法面对面来谈。 唐挺觉得他言辞闪烁,猜想或许有所隐瞒,找人查了家庭住址找上门去,直接把人堵在了门口,那人都慌了。 “我靠大哥,不至于要个电话,这么大阵仗吧……啊……” 他被反身按在墙上,双臂扣的贼紧,一动不敢动。 唐挺懒的逼逼太多,“警民合作你痛快点儿,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的。” 那人说先打个电话问问。 唐挺:“你不是说不在S市吗?” “……”他尴尬笑笑,敷衍道:“我总不好什么人都往人家那儿领吧?” 他打了个电话,简单跟对方说了一下事情经过,最后小心道:“说是就问几句话,你那儿方便吗?” 对方沉吟片刻:“方便,过来吧。” 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地方。 唐挺在外边儿敲了敲门,片刻之后门开了。 来开门的人坐在轮椅上,他身上穿了套深色的家居服,瘦且单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丝眼睛,人看着斯斯文文。 唐挺点头歉意:“打扰。” 傅承晋抬了抬手:“请进吧。” 唐挺的问题并不多,主要问了问昨天有没有注意顶楼咖啡厅有什么异常之类的。或者有没有看到可以人员。 “没有。”傅承晋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 “你书店的屋顶是透明玻璃,有什么声音或者别的骚动你应该能察觉到吧。” “警官,三层玻璃你觉得我能听到什么?”他看着唐挺,解释道,“我店里的格局是上下层隔断,一般我在下面那层,上面就算有人拍玻璃也很难引起注意。” “你店里的监控设施是否能够拍到顶楼咖啡厅呢?” 他似乎觉得好笑,扬了扬唇道:“除非我把摄像头对着天。” 唐挺:…… 显然他不会那么无聊。 唐挺满以为能够得到一些线索,没想到又是徒劳,他留了个联系方式给傅承晋,“想起什么随时打给我。” “好。” “对了。”他走到门口才想起来问了句:“怎么称呼?” “傅泓。” 送走了唐挺,跟着他一起来张薪闪身进了屋里,随手把门给带上。 “晋哥。” 傅承晋应了一声。 “对不起,他堵到了我门口,我不交代他恐怕不会罢休的。”张薪有些愧疚,“会不会对你……” 傅承晋摆了摆手,“不要紧,我配合了他们应该也就不会再刨根问底。” “是,晋哥。” “晚上你去大厦一趟,把书店里的监控拆了。” 张薪点头说好,又问:“都拆吗?” “不,就玻璃窗角落里那个,记得把卡拿回来。” 唐挺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是很心思缜密的。 他肯定不会因为他的只言片语就放过这边的线索,或许突发奇想真的进去看看就麻烦了。 因为他装摄像头的那里确实可以照到楼顶那儿。 但不论拍到了什么,他都不想让警.察知道。即便现在死了人,不管是谋杀也好自杀也好,这些都与他无关。 他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艰辛苟活到现在…… 绝不能因为其他事情的牵扯出任何的纰漏。 — 事情后续的发展并不太如人意,尤其是程家这边。 大概是过于的悲痛无处宣泄,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了索宁这个‘凶手’身上。他们把这个两人之间的矛盾点扩大,发送给了各个报刊网站等。 随之爆料的还有俩人之前在北市的那一次争端,照片视频都有。 整个过程程伶都是占理的那一方,反倒索宁处处都是下风。 什么狗血八点档都不能更狗了。 这件事酝酿发酵的十分迅速,又是程家这种大家庭在操纵舆论,索宁很快就被网上扒皮,爆动网络。 网民纷纷为之大骇,这样心狠手毒的第三者简直太无法无天了吧? 更有甚者单独在微博上开辟了一个话题,#请求判处杀人凶手索宁死刑#,从而延伸了其他的几个热门,全都是关于如何处置索宁的,十大酷刑都意淫了个遍。 这些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仿佛要替程伶伸张正义,手刃凶手,千刀万剐。 语言以及幻想手段之残忍,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像唐挺预先判断的一样,上面果然很快就进行了施压,要求三天内必须给死者家属和大众一个交代。 开完会,领导把唐挺留下,让他从这个案子里撤下来。 唐挺当然是不肯,他要是撤下来这案子真就没准儿怎么着了。 “不是,凭什么啊?” 领导一拍桌子:“凭什么?就凭你跟嫌疑人相过亲,这么大的事儿你都没告诉我!唐挺我看你是干够了!” “……”唐挺有些无语,“八百年前的事儿了,我不至于还得避嫌吧!?” “这案子现在影响很坏,我不想有人掺杂任何私人关系,你给我撤下来,案子我已经交给二队了。” 这显然是不容反驳的决定。 搁在以前他指不定还得骂几句不公平,但今天非常服从命令。 眼下他不能跟领导在这个时候起争执,否则连接近这案子的机会恐怕都会被剥夺。 他出了门到了自己办公室,才照着桌子一顿踹,“避他大爷的嫌!” 手机在兜里嗡嗡作响,是盛放,他接起来的时候语气不太好,“又干什么?” 盛放本来还要问问进度,被他一嗓子给喊懵了,“你吃枪药了?” 唐挺拨了拨头发,叹气道:“我被从程伶的案子里撤出来了。” “我操?” “不过暂时还能监督到进度,有什么新发展我会告诉你。”他压低了声音,“我现在不便出面,你找人去那个大厦顶楼那家书店查一下,主要看下对外视野还有他的监控设备情况。” “行。” 盛放也没废话说完就挂了。 他看着手机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又气又怒,电话直接打到了程康那儿。 程康状态不好,有气无力的应和着。 盛放知道他在敷衍,极力的忍耐着,不让自己动怒:“程康,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你就非得咬着索宁不放? “我咬着她不放?”程康冷哼了声,“盛放你有点儿良心,我姐小时候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是不是?我不要求你为她做什么,但她死的那么惨,程家想为她讨回点儿公道来,有什么不对!?” “你自己的姐姐你不了解?她从北市那么大费周章的折回来你以为就是为了给索宁送什么狗屁道歉信?程伶自己活不下去了,你没有看住她,就要把这份儿罪责推到别人身上?” “我不管!”程康低吼出声,“我不管是因为什么!我只相信我看到的,是索宁推她下楼,我就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好。”盛放稳了稳情绪,“程康,你一定要撕破脸是不是?” “是你要撕破脸!”程康否认,“你凭什么就认定她不会杀人杀人!?你站在谁的一边?” “你说什么?” “二十年的兄弟,阿放,你站在哪一边?” “……”盛放身姿怔了怔,片刻之后,他缓缓吐出,“我永远站在索宁这边。” 程康大概没有想到他会那么干脆利落的作了选择,沉默片刻,“好。” 然后直接挂了电话。 盛放胸口堵的要命,手机不停的在手里嗡嗡作响,他接起来,里边儿问了句什么,他歇斯底里的对着话筒喊道。 “撤!!都他妈给我撤下来!一个字都不许有!” “是,是……” “通知各大网媒报纸以及其他平台。”他缓和了一下情绪,沉冷道,“谁要是再不知道好歹去掺和就掂量掂量,我保证他明天关门大吉。” 盛世的公关执行力非常的强,而且毕竟是国内的龙头企业。 更别说在S市的影响力,但凡以后还想混下去,必然是要考虑盛家的种种影响。 不必要为了这些个热门儿和众多网民的爽感,跟这种大佬过不去。 但也有些硬茬子,打着伸张正义替天行道的旗号偏偏就是不肯合作。陈淮把这几个地方查了个底儿掉。 毫无意外的,基本上共同属于一家集团旗下,程家。 盛放从心里是并不愿意跟程家真的起这种大的正面冲突,不管是程康还是死了的程伶都是有情感牵扯在的。 可那几家虽然不是大主流媒体,但是网络这玩意儿就是不好控制,蔓延太快了,好在影响力相对要弱很多,但也足够了。 他知道,程家这回是铁了心的要搞到底,不夸张的说,索宁的死罪判不下来,他们就不会善罢甘休。 根本没有两全的办法,既能保护索宁又能让程家停手。 这种情况下找人先把刑侦队的调查时间尽量延长,但这件事影响范围过大,也只能勉强的多给了两天时间。 正当他焦头烂额的时候,网络上出现了另一个热点,就是程伶当年泼硫酸的那件事,疯狂的在热搜上面滚动,一下子她跟索宁都成了风口浪尖上的人。就连网民都分成了两股势力,倒不是说为谁说话如何如何。争论的重点居然是谁的歹毒更胜一筹。 仅仅一天的时间,程家在国内的几处生意被疯狂的打击,其中包括那几家小媒体。 盛放乍开始想不到是谁下手这么黑,明目张胆,想来想去只有周砚那个家伙。 但索宁之前说他跟周芝意还有赵湛庭去国外见家长了,怎么会知道国内消息这么快,还能这样迅速的出手? 他打了个电话过去,周砚对此事完全没有隐瞒,就是他做的。 盛放:“你搞这种动静有什么用?舆论停了吗?不照样是一副要把索宁五马分尸的样子?!” 周砚的语气尚算沉稳,声调却已经冷到极致,“我早说过你会把她置于危险当中,盛放,你自己的破事儿为什么要她来承担后果?” 程伶当年泼硫酸的事虽然被压下来,并没有扩散的太厉害,但是他们这个圈子里是人尽皆知的。 对于她跟盛放那点事自然他自然也心知肚明。 可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后劲儿。 “你对程家心感激也好,余情未了不舍得也罢。”周砚轻出了口气,“我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那也不必下手这么狠吧?!再者狗急了跳墙的道理不懂!?” “那我是等他们弄死索宁,再下手?!我才走了几天你居然能让她进了监狱?!” “……” 他知道周砚这种常年浸淫商圈的人,自然是有自己的商业手段,他本来也是出了名的不留情面。 跟他这种一味压制舆论不同,周砚干的是实实在在的打击,但他这样一套下来,程家别说翻身,或许这件事之后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周砚,我只想让索宁平安无事的出来。”他顿了顿,“程伶已经死了,别再扯以前的事。” 以暴制暴谁不知道?但是现在是时候吗??逼急了程家,不管对小索还是谁都没有任何好处。 他挂掉电话,看了一眼新闻,锅已经炸的没眼看了。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满脑子的混乱,除了两败俱伤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盛放在这一两天之内忙的焦头烂额。 赵三金小哨为代表,很有那种要劫狱的气势,尤其小金爷,不知道看了哪部老电影,大半夜的突然打来电话。 “大哥,想好了,我把兄弟们召集起来,我们趁夜杀进去把姐姐救出来。” 盛放:…… 那天已经很晚了,张所长也打来了电话。 与往常他那个慈祥平和的说话语气不同,只是絮絮叨叨了几句。 “盛总啊,这么多年,来来往往了那么多的人,只有索宁,只有她吧对死亡的恐惧转化成了敬畏。她敬畏生命,绝不会做出杀人的事情来,不会的。” 他到最后似乎已经不知道应该说点儿什么才好了,声音都有些哽咽。 “假如需要钱,我还有些存款。” 这大概是他能够想到的,唯一的路子了。 盛放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告诉他,一定会把索宁给带回来。 挂了电话百感交集。 不免又想,小木头这个人虽然看着不动声色,居然有那么多的后盾。 他既欣慰又有些不合时宜的妒忌,假如是他出了事,也会有那么多人努力为他奔走吗…… 他忽然很想她,那种必须结结实实抱在怀里才能缓解的想。 — 唐挺那边的能做不能做的,该做不该做的已经全都做了个遍。 但证据太有限了,调查卡在了那里。 即使有盛放用天大的面子换回了多出来的这两天调查时间,除非有更重大更直观的证据出现,否则或许就要那么盖棺定论了。 他抽时间又去见了索宁一下,意料之外的,她的情绪状态都还算好。 本来躁动抑郁的情绪似乎也得到了一点缓解。 他点了根烟儿,就坐在索宁对面吧嗒吧嗒抽着,半天没人说话。 也是他先开了口,“你不问问调查情况?” 索宁指了指他手里的烟,“打算你抽完了就问。” 唐挺哼笑了声,弹掉烟灰,“你这人挺怪的。” 印象中他似乎对她说过差不多的话,当时什么情景已经忘了,但肯定说过。 索宁打开他带来的饭盒,还是米饭和菜,摆在外面,看了一会儿腾腾热气,然后才开口问他。 “怎么说?” 唐挺道:“好像什么时候都挺镇定,说句不好听的话,跟没长心似的。” 索宁哦了一声,“我其实挺害怕的,只是装的像那么回事。” “是吗?” “嗯。”她吃了口米饭,慢慢咀嚼。 她其实不是装,是在面对恐惧这方面的能力退化了,或者说麻木了更合适。毕竟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弟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死在自己的面前。 白天黑夜,就这样面对着他的尸体。 那种情景有多少恐惧都是不够用的。 叫天天不应叫地不灵,没有经历过那种打从心底里的无助和惊悚,根本不知道什么才叫做怕。 所以说人任何的极致情绪情感都有用完的时候,不止爱恨。 唐挺就这么坐在那儿看着她吃光了一份饭菜,然后又把餐具一样样的码好装回去,从头到尾都没有问一句关于案子的事情。 倒是他先忍不住,“索宁,案子进展不太乐观,弄不好……”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索宁扣饭盒盖子的手跟着顿了顿,“会判死刑?” 唐挺摇了摇头,没有细说。 索宁把饭盒推到他的面前,“唐队长,摇头是不会还是不知道呀?” 这种时候她并不太想听这种含糊的答复。 唐挺喉结上下滚动着,“不知道。” 索宁心里清楚,唐挺这种办案多年的警员,假如不是情况真的不乐观,不会在在她面前表露出来影响她。 既然说了,那就是真的不太好。 她没想到的是,程伶拖着一副神智混乱的病体,居然把身后事安排的明明白白。 这甚至让人有理由怀疑,她装病也是说不定的。 唐挺继续道:“证据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程家不依不饶一定要讨个公道,我因为跟你有私交也被撤出了这个案子的调查。” 索宁了然点头,勉强笑了笑,“唐队长跟嫌疑人说那么多案情细节,违反纪律了吧?” “是。”唐挺很直白,“索宁,我说这些是为了让你心里有个底,不至于等事情真到了哪一步你猝不及防。” 索宁嗯了一声,预防针嘛。 他舒了口气,继续道,“程伶死的很惨烈,根据现有的证据也都是指向你,程家总是要找人出气的。” 她吞了吞胸腔里的憋闷,却成了眸子里的酸涩,唐挺是个绝对相信证据的执法者,能够做到说到现在这一步,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徇私了。 “盛放也在尽量斡旋,你放心吧。” 索宁心知这案子简单的没有任何其他疑点可能,查都没处下手查。如果不是盛放还有唐挺拖延周旋现在不一定是什么场面。 “知道了,谢谢唐队长。” 唐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似乎从她的音调中听到了一点哽咽。 再去看的时候,她神色表情均是一副正常模样。 “我没有杀程伶,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请您务必再仔细调查。” 唐挺重重点头。 “能不能帮我跟盛放说……” “什么?” 索宁静默了片刻,笑了笑:“算了。” “……” 唐挺没在多坐,开门离去,又吧嗒落锁。 索宁关了灯,屋子里顿时一片漆黑。 她摸索着到了那张狭小的床板上,瑟缩成了小小一圈,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凉意透过单薄的衣料刺入了四肢百骸。 她连如何求助都不知道。 她的手指紧紧的缠绕在一起,似乎在努力的抑制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 眼窝里的温热滑过面颊,充满了恐慌。 盛放。 你救救我吧。 ------------ 第一百零九章 所以什么也不必告诉她 傅承晋是赶在盛放去店里查监控设施之前,就让人把那里处理妥善。 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他开始也并没打算去看监控卡片里的内容,直到新闻铺天盖地的下来,他在电视上看到了嫌疑人的信息。 才知道索宁被卷进去了。 且是唯一嫌疑人。 他看了那天的监控,从俩人分别入场到后面程伶如何上楼,又跳下去的,整个过程都非常的清楚。 这种画面他能拍到,顶楼咖啡厅会没有记录? 为什么有这么明显的证据在了,现在事件发酵却越来越恶劣警方那边也没有勘破呢? 他稍一联想,唐挺连他都找上了,那或许更大的可能性是…… 顶楼咖啡厅的监控并没有拍到过程。 甚至更直接的将索宁指向了凶手的位置。 事情变得有些棘手。 张薪见他样子有些严肃,问了句,“怎么了晋哥?” 傅承晋沉默片刻,抬头打量他,“这件事牵扯了索宁,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张薪神色闪躲,没有回答。 傅承晋也没再多问,他转身回了卧室,把监控卡点装好放到了衣兜里,又拿了外套准备出门。 张薪急了:“你要干嘛?” “给索宁作证。” “晋哥你不能一碰到她的事儿就乱了!”他拉住了他的轮椅,“你要露了这一下,前面千方百计的躲了那么久可就没用了!” 傅承晋嗯了一声,若有所思。 “你!你总要为自己考虑吧!回到S市已经很危险,傅家还有人等着要你命呢!” “张薪,她要是出了事,我还躲什么?” “那……好好好,退一步,把东西寄到警.局你不出面总可以吧?” 傅承晋笑了笑,“拍摄角度警.察一看就知道是哪里装的监控,你觉得我能躲过去?” “哥,咱,咱不管这档子闲事儿不行吗!?索宁她身边有人,盛大少什么毕竟,他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出事吗,他们……”张薪说着猛然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 卧槽,这他吗不往人伤口上撒盐吗! 傅承晋闻言,果然脸上的笑容跟着僵住。 不过仅是片刻又恢复了正常,他扣好了外套扣子,径自往门口转去,“总要做点什么的。” 他一句看似轻飘飘的话,张薪心都沉到了谷底。 — 傅承晋并没有去警.局,而是联系了唐挺,之前他留了号码。 唐挺一听是他,迅速就赶来了。 俩人也没绕什么弯子,傅承晋直接说了关于卡片的事,“里面有详细的案发过程,应该足够洗脱她的罪名。” “她?”他说的既不是嫌疑人也不是名字,而是她,唐挺挑眉看着他,“傅先生开始为什么跟我否认了装监控的事呢?别说忘了啊。” 傅承晋扬了扬唇,目光直视向他:“我只是个开书店的,不想招惹是非。” 唐挺点了点头,“那现在为什么想招惹了呢?” “良心发现不行吗?” 唐挺打量着他,也找不出什么破绽来,“行。跟我回队里说道说道吧。” 傅承晋坐着没动,他往轮椅里靠了靠身,“唐警官,卡片我可以给你,就一个条件。” “怎么?” “我不想在警.局出现。” “只是常规询问合作,不会给你添什么麻烦。” 傅承晋的手垂在两边的轮椅把手上,开口直接:“你不同意,我就拒绝提供证据。” “……” 唐挺没有强求,临走的时候他问了句:“傅先生是不是认识索宁?” 傅承晋抿了抿唇,回道,“不认识。”他说完手指搭上了轮椅按钮,“所以什么也不必告诉她。” — 有了傅承晋提供的视频,案子陡然有了重大的反转,所有的过程与索宁刚开始交代的几乎完全吻合。 再加上盛放那边提供的程伶的具体病情报告,大致就得出了自杀嫁祸,伪装谋杀的这样一个案件事实。 这案子的诡异程度简直超过了想象,它发生的突然,结束的也过于突然,唯有这将近一周的等待过程却折磨了不知道多少人心。 网上的舆论热度仍在,人们的讨论重点终于从种种狗血剧情中转移到了有钱真好,什么乾坤都能扭转。 依照流程,唐挺把监控录像拿给了索宁去看,再次确认了案发经过。 结束之后,她才问了句这份录像是从哪儿来的。 唐挺答应了保密,当然是不可能说的,“热心群众举报。” 索宁半信半疑,有这种线索,应该早就找到了吧。 但唐挺不说,她也就不好多问。那段录像里的窗户样式有些特别,特别到她好像隐约记得是在哪里见过…… 唐挺把笔录证据什么的收拾利索,“行了,一会儿就回去吧。” 索宁:“……” “这么快?” “再耽搁一会儿,盛大少的推土机都要扫平刑侦队了。” “……” 索宁签完了几道手续,就被送出了审讯室,连同她的随身物品,还有那天穿的衣服什么的都一起还给了她。 一封信就从里面掉了出来。 是程伶给她的那封道歉信,之前没来得及看,被作为证物的时候才看过一眼。 信纸上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其余什么都没有。 她想起来程伶说的,盛放让她道歉她就道歉,别的什么都不会多说。 她把信放回了兜里,人都死了,什么都不该再作评价。 索宁进了洗手间洗刷完毕准备换衣服,有个女警员就敲门喊她,递进来一个大纸袋子,说有人给她的。 她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一套衣服,一整套。 内衣还是…… 黑色蕾丝的。 她换上,尺码合适的严丝合缝…… 靠。 除了大少爷那个骚包,应该不会有人这么热情周到了。 衣服换完她就直接出了刑侦队大门,今天的天气很好。 她抬头看了看太阳,明媚温暖,眼睛都要被灼地有些刺痛,她闭上眼睛有种久违的踏实。 阳光明媚,真好啊。 “小索!” 她听到喊声回过神来,就看到了盛放。 两人距离不过三四米远,看到对方的一刻就都跟着停了下来,一周时间,仿佛沧海桑田,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他几乎是飞奔着向她而来,他把人捞到了怀里,紧紧的抱住,两个胳膊扣的死死的。 全然不顾是光天化日还是在刑侦队这样的公共场合下,他的下巴抵在索宁的颈侧。 “我来接你回家。” 索宁的身姿怔了怔,沉默良久,“盛放……” 盛放把人抱的更紧,“干嘛?要感动哭了吗?” “不是。”她捏了捏他的腰,“你胡子扎的我肉疼。” “……”大少爷一愣,松开她,伸手戳了戳她脑袋,“气氛我都给你烘托到这儿了,说点儿好听的矫情的不行?” “行。” “说。” “谢谢你。” “……”得。 两人正闹着,身后唐挺走了过来,他动静儿挺大的咳嗽了两声,“干嘛呢?光天化日搂搂抱抱的,注意点儿影响。” 盛放嗤了一声,“羡慕吗?” 唐挺横了一眼,“嘁。” 索宁冲他笑笑,刚要张嘴说话,他摆了摆手,“谢谢就算了,实际一点,回头请我吃饭。” “好。”说完还是说了句谢谢。 唐挺懒得听,“走吧走吧。” 大少爷傲娇归傲娇,但这事儿还是要很感谢人家一下,不是他那么尽心尽力现在也不一定是个什么状况。 “谢了。” 唐挺有点无奈,“你俩算一顿还是两顿?” 大少爷大手一挥,“下半辈子养着你都行。” “……” 滚吧。 三人都没再多说,盛放领着索宁上了车,呼啸而去。 唐挺也回了刑侦大院。 谁都没有看到角落处的轮椅上的人。 傅承晋的目光怔愣,胶着在索宁远去的方向动也没动。 角落处阴冷的风突然杀进了他的怀里,他抬手裹紧了衣服,没再停留,转动轮椅缓缓离去。 外面阳光明媚浓烈,却一丝温暖都没有给他。 ------------ 第一百一十章 不破不灭 索宁被盛放带回家,他还挺专业的弄了个仪式。 进门之前拿树枝子点了点儿水,然后在她身上撒了好几下。 索宁逗他:“不会还要跨火盆吧?” 他琢磨了一下,“倒也不是没这个条件。” “……”她无奈笑笑,这个心大比天大的大少爷怎么能这么封建迷信,“别弄了。” 盛放根本不听,撒的仔仔细细,认认真真。 索宁见他那个样子,顿时倍感窝心,她拍了拍他的肩,盛放直起身来,“干……” 嘛字还没说出口,人已经环抱在他胸前。 他手支棱在半空中,手里拿着滴答水的树枝子,怕滴到她身上,所以只能撑着胳膊离远点儿。 所以此刻两人的架势就跟索宁强行抱他,他还浑身嫌弃一样…… 他在自己身上擦了擦另一只手上的水渍,单手抱着她,轻轻的拍了拍,“怎么了我的小木头?” 索宁的脸闷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委屈了?” 她还是不说话。 盛放叹了口气,“对不起,我怎么就没保护好你呢。” 周砚那狗东西烦人是烦人,但是有句话说的对,是他把索宁连累了,带入了危险境地。 虽然最终是有惊无险,但伤害无可避免。 他不知道索宁在被关押期间是怎么度过了一天有一天,尤其在眼看着程伶死在面前的样子,会是多么大的一个阴影。 “小索,对不起。”他的语气诚挚,但又异常无力。 “对不起就完了?”索宁面无表情的看着,“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盛放他愣了愣。 她伸手在他脑门儿上弹了一下,不轻不重,“我原谅你了。” 索宁明白他心里面的愧疚,程伶这个对他有着特殊意义的人死了,加上她又被卷进去,对于他来说又是什么样的打击。 其余的事都可以翻篇儿,不再论对错。 她只想两个人一切都好。 手收回来的时候,滑过他下巴上的胡渣,头发也有些凌乱,眸子里布满了红血丝。 “看你胡子拉碴的。” 盛放自己摸了摸,头两个小时收到唐挺的通知说案子了了,他就急急忙忙的先去给她买了衣服拿过去。 倒腾自己这茬儿压根儿就没想起来。 “胡子拉碴怎么了?老子往那儿一戳照样是帅的人神共愤!” 索宁让他逗笑,他目光锁在她的脸上,两颊明显都已经有些凹陷了。 “倒是你,怎么瘦了那么多?”他说着摸了摸她脸,“我靠,唐挺他们不会不给你吃饭吧?我……” 他话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两片唇堵住了嘴,一股熟悉的沁香像小河流水一样,缓缓的灌进了他的心里。 焦躁不安多日的情绪,似乎终于被安抚下来。 索宁撤开身,“瘦了不是因为没吃饭。” “啊?” “是想你想的。” 大少爷脑子里噼里啪啦的,身子却僵住了。 “你……你这……” 他结巴半天,也管不得别的,把手里树枝子一扔,给人打横抱起。 “该我主动啊。” “……” —— 索宁计划在家休整两天就回所里上班。 说是休整其实根本也根本没休啥,打从出来那天,赵三带了一帮子人就来看她,小二十口子往她那个小破屋里一挤,一人一句话,房顶都快掀起来了。 再就是金小哨,除了自己还代表陶妄来探视,拿的东西也是创意无限,热情满满。 说里边儿伙食不好,必须大块吃肉大口喝汤的补一补。 直接拎了个半大的猪崽子去了她家,活蹦乱跳,只哇乱叫…… 见过世面的大少爷都惊了,“你这是让她生吃活猪嘛?” 小金爷更生猛,随身掏出一把杀猪刀,“厨房在哪儿?我先宰了它给姐姐炖上。” 索宁:…… 我可别造这个孽了吧。 又得知了她在里面的这几天,金小哨意图劫狱的想法,让索宁是哭笑不得。 一方面感激他们对她的种种关怀,另一方面就是没有想到…… 会被人关怀。 毕竟独来独往了那么多年,这样实在有些受宠若惊。 休息两天,她就回了所里。 张所长又是一顿百感交集,就差痛哭流涕,看得出是受了挺大的惊吓。 索宁给好生安抚一顿,开解半天,总算是心放回了肚子里。 她回来之前,盛放就已经开过会,也没旁敲侧击,说的很直白,谁都别碎嘴子说些有的没的,影响单位团结。 众人心知肚明,大老板这时候说话还算客气,谁都不想卷铺盖卷走人,所以就连私底下讨论这件事的人都没有。 事情似乎就此尘埃落定。 一切回到了正轨。 盛放犹豫再三还是打了个电话给程康。 程家已经全都回了北市,要应对各种打击挫伤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的,周砚下手狠,他们一时半会儿都很难缓和。 从另一角度来说,程家在这次事件应该是伤亡损失最惨重的一方。 说可怜或同情有些过分,盛放只是有些不落忍,但也仅限于此,再无其他。 程康隔了一阵子才接电话,声音中的疲惫不堪,清晰可见。 两人简单的交谈几句,没什么别的可说,也就准备挂电话了。 程康问了盛放那么一句,如果不是案子突然峰回路转,那么他会不会跟周砚一样打击程家,让他们一败涂地。 盛放并不想回答这种如果的事,所以直接挂了电话。 其实他早就有了答案,就在一开始的时候…… 如果程家咬着索宁不放,他一定会那么做,且再不能翻身。 — 周芝意知道索宁这茬儿的时候,已经是小半个月以后的事儿,当时气的蹭就站起来。 指着沙发上坐的俩大男人,“你们就这么瞒着我,让她自己受这种罪?!” 赵湛庭一边儿安抚一边扶她坐下,“就是担心你这个脾气,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千万别再动气。” 周芝意一把挥开他,对着周砚道,“哥你也闷不吭声?” 周砚抬手让她坐下,“刚撤了吊瓶你就消停会儿。” “我靠!我怎么消停!?” “就你这阵子这个身体状况,我怎么跟你说?”周芝意他们出来以后才发现已经怀孕。 但她胎像不好,没两天就开始出血,别说出门了,走动都不行。 完全就是在床上过了个年,一直到现在。 当时网上激励成那个样,她要知道了,不定气出个什么好歹来。 所以只能瞒着,就连他也没敢轻举妄动的回去,就怕引起她的怀疑。 周芝意知道他们是为她好,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居然被瞒的死死的,她家宁宁现在一定气死她了,搞不好都绝交。 越想越觉得心酸,眼泪儿跟着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完了,没朋友了……宁宁肯定要气死了,我怎么这么不争气呢……偏偏这个时候有了。” 赵湛庭赶紧给拿纸擦眼泪,安抚道,“好在是有惊无险,再说怎么能怪你。” 周芝意眼泪唰的就收住了,别过头泪眼朦胧的看向赵湛庭,“对啊,当然是怪你啊!!你为什么让我这个时候怀孕??” 赵湛庭:…… 我可是千古奇冤了。 “男人真是……看透了,看透了……” 周砚坐在一边儿,一脸:…… 跟赵湛庭对视一眼,激素作祟,激素作祟。 周砚当天就赶回了S市,直奔索宁他们单位,到了外面给她打了个电话。 索宁当时在忙,腾出手来接了。 周砚问:“方便出来一下吗,我在你单位门口。” “不方便,在忙。” 索宁的声音有些冷漠,周砚闻言有些怔愣,解释了一句,“没别的意思,就是看看你还好吗。” 毕竟…… 出了那么大的事情。 索宁嗯了一声,“挺好的,谢谢。” 周砚帮她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是无意之中在盛放打电话的时候听到的,大概就是周砚为了给程家施压如何如何。 “周砚哥,我很感激你做过的一切。” 周砚听到这里大概心里有了点数儿,“我不是为了让你感激我,你别误会。” 他有些像是惊弓之鸟。 就是怕自己无论做什么事,到了索宁这里都成了另有所图,他很怕会这样。 可即便真的是…… 想对她好也是真的。 索宁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有些人没法给予回应,也不应该过多的牵扯,因为每一次牵扯或许都会成为他的幻想和期待。 她不明白都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了,周砚的执念到底是因为什么…… 不破不灭。 ------------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再给小爷说一遍 金小哨重新入学的事情,年后已经搞定。 三月初是正式开学的日子,看得出陶妄这次事下了狠心要好好整治她。 S市很多全日制的大学可选择,他都没有选。直接选了个接近远郊的全封闭寄宿学校。一个月可以回家两次,其余时候都不得离开。 所以开学之前,她打电话给了索宁和盛放:“来吧朋友们,请我吃个断头饭吧。” 索宁:…… 大少爷气都憋在了胸口:“你确实得好好上学了,这他妈叫送行饭!” 金小哨大手一挥,“不必在意细节。”然后鸟鸟悄悄的问他一嘴,“大哥,我求你个事儿呗?” “没门儿,陶叔不可能改变主意。” “靠!不是!” “那是啥?” “咳~就是能不能让二大哥也一起来?以后都不知道啥时候能见上,好歹给我留个念想吧?” “你不有他电话吗?” 金小哨直拍大腿,“我要能把他弄来,还轮得到使唤大哥吗?” 大少爷有些警惕问道:“你打什么鬼主意?” “嘿嘿,我从兄弟那儿弄了点儿药,给他吃上,保准立刻成我的人!” “……”盛放灵台顿时一片污浊,天雷滚滚,“金小哨!你要不要个脸了还?!!!” 说归说,大少爷电话一挂,还是给容盛打了个电话去。 多得没提,就说一块儿吃个饭。 容盛当时:我哥约我吃饭??? 到了地方,才发现金小哨也在,而且还是今日主角。 她去的那个学校在国内名气不小,应届考生的录取率都不太高,出来以后就算不是栋梁之才,那都是人中龙凤。 “你怎么去的那儿?”容盛随口问了一句,本意其实就是一个讽刺。 结果小金同学贼豪爽,“花钱去的啊!” 全场:…… 到底是光明磊落的姐街区扛把子,果然没有什么事都这样的大气磅礴。 关键她这个花钱去的,气势整的跟他娘的靠了个全球第一被请进去的一样。 索宁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哨儿,有些事,还是要低调。” “啊好,知道了大嫂。” “……” 容盛:…… 她有点儿脸皮没?? 盛放一脸暗戳戳的笑意,“生活费不够找大哥。” “谢谢大哥!”俩人眼神一个交换,懂的都懂,拍对了。 索宁开口道:“还有什么缺的要买吗?以后出来可能不太方便。” 金小哨摆了摆手,“缺是不可能缺的。” “全封闭不吗?” “全封闭好使吗?它是罩个玻璃球子施了法,咱小金照样有办法出来!” 盛放对那所学校的管理也是有所耳闻的,与一些打着全封闭口号的学校不同,它们是出了名的严苛,很有有钱的富家子弟进去,熬不了多久就退学了,实在是受不了那个管理制度。 “听说里边儿就是只耗子往外跑都得有校长的签名才行。” 金小哨嘿笑着,“现在有卖校长签名的,两百块钱一次!” 三人:…… “咳。” “哨儿。” 金小哨大义凛然,“干爹有张良计,我就没有过桥梯了?笑话!” “哦?你连这都打听清楚了?” “那可不是!咱小金爷……”她猛然察觉了有什么不对,一个转身,陶妄就定定站在了她身后,“干,干干干干干爹。” 陶妄眸色如常,淡淡的应了一声,一一回应了在坐三人的招呼。 然后轻巧落座,方才缓缓开口,“哨儿,在学校好好照顾自己。” “知,知道了干爹。” “敢胡来的话,我打断你的腿。” “……………………” 陶妄压了口茶看向索宁,“都还好?” “都好,谢谢陶先生。”这是出事以来,两人头一回坐到一起。 听盛放说,刚出事的时候他打电话问需不需要帮忙。 陶妄在S市是有一些人脉的,但当时那个腥风血雨的实在太乱,又不是他的长项,再加上案子很快就解决了,所以并没有麻烦到他。 后来出来以后,让金小哨带了不少东西给她,也算是压压惊。 陶妄目光扫过容盛,容盛礼貌性的问好,报了个名字。 容盛这个名字,他自然是知道的,盛放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从秦大川嘴里提到过不少次,只不过不太友好。 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陶妄准备先走,虽然年龄没差多少,但顶着个辈分也是实实在在的长辈,有种不想妨碍年轻人的觉悟。 他让服务员把账单拿过来,金小哨刚要说话,他抬了抬手,“自然是要我这个当爹的给你送行。” 金小哨一听这话,莫名的有些伤感,“干爹……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吃饭。” 陶妄点了点头,语重心长:“你不在,我一定能好好吃饭。” “……” 服务员刷好了卡把单据送过来给他,他从怀里拿出钢笔流利签字,然后收了起来。 钢笔就是金小哨送的那支。 索宁坐的离他近,他签字的时候她看了一眼,笔身那行字异常清晰。 青山不老 为雪白头 电光石火间,索宁大脑里闪过一个画面,唐挺之前给她看的那段录像里,那个窗顶的图案…… 是几何图形?? 那个书店就的顶窗也是几何图形,她之前去的时候就特地看过,她记得当时抬头就能看到夜空。一直没有往这方面想,现在想来咖啡店与书店就隔着层玻璃的距离…… 她把信息点稍一串联,有了一个答案。 那个监控录像是书店老板提供的。 按说录像都给了,唐挺为什么还隐瞒提供线索的人呢? 又不是什么坏事,为什么不能告诉她? 陶妄走后,金小哨张罗着要出去玩儿。 盛放说闹腾不去了,况且索宁也不太习惯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但一考虑小金同学没两天就要全封闭了,多少有点可怜她。 对容盛吩咐一声,“你带她出去玩儿吧。” 容盛答应的挺痛快,“好。” 安排完,盛放跟索宁就先走了。 金小哨兴冲冲的:“我们去哪儿?地方你挑,酒水我请!” 容盛刚才还噙着笑意的脸瞬间欢乐一副面孔,冷漠的不行。 金小哨身姿一僵,有了某种觉悟,我靠…… 他演技可真好啊。 “你不会又来上次那一套吧?”她试探性的猜测问道。 容盛理抬了抬眼皮子,没说话,算是默认。 他拿出手机来,拨了个电话出去,“过来送个人,就在……” “大哥,是我。”金小哨也拨了个号出去,“你不是让二大哥带我出去玩儿吗,他说他……” 她看着容盛,故意拉长了语调,指了指了他耳边的手机,做了个挂断的手势。 容盛陡然明白了她的目的,他挂掉电话,目光直视着她:你乱说试试? 金小哨咧唇笑笑,“他说他一定好好陪我玩儿。”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容盛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对着她。 金小哨嘿笑着:“二大哥,你还指望一招鲜吃遍天呢?太拿我当软柿子捏了吧?” 哦一回没防备让他坑了,同样的招数接着用? 怕不是当她是个缺心眼儿的二百五吧!? 容盛没有言语,伸手摸出钱夹,拿了张卡出来,“想玩儿什么买什么自己去。” 金小哨看着那张卡,不得不说心动了…… 一看这卡就是那种很值钱的什么黑卡金卡巴拉巴拉卡啊!不限额的那种! 但…… “卡挺好看的。”她走近了容盛一步,几乎呈仰视的姿势,“但没你好看,所以我还是选你。” 容盛舌尖扫了下后槽牙,沉眸道:“我要是你一定谨慎选择。” 金小哨一本正经,扬着小圆脸与他目光交接,“特别谨慎。” 容盛把卡放回了钱夹,转身就走,她一步跨过去堵在了他的前面,“我知道你的弱点了。” “?” “你害怕大哥。怕我告状。”从上次起他就警告她别在盛放面前乱说话,这次也是她不过假装打个电话而已,他就改变了主意。 容盛头一次仔细打量面前这个小孩。 对,小孩。 个头儿勉强到他胸口,小圆脸大眼睛,眸光流转,带着股子狡黠的味道。几次相处也能感觉出来,小聪明还是有的,但绝对算不上个多精明的人。 比如此刻,这个威胁他的举动,就很蠢。 “小屁孩儿。”他稍微俯了俯身,“你想揣摩我,还太嫩了点儿。” 小孩????? 他这个称呼很直观的刺激了金大爷,她顿时觉得颜面扫地,气鼓鼓的瞪着他,“你叫谁小屁孩呢????” 容盛悠悠道:“你。” “……”我靠! 金小哨心底一股子气儿冲了上来直奔大脑,她看着容盛那个轻视的样子简直受到了奇耻大辱! 也来不及多想,她伸手就去拽他脖领子,把人拉低下来,气急败坏: “你再给小爷说一遍!?” 容盛蹙着眉:“松开。” “道歉!” “我说松开。” “……你道歉!” “别惹我发火。” “我他妈???我才要发火呢!!” 金小哨连气带憋的红了脸,眼看着面前骤然放大的这张冷峻的脸,脑子一抽,直接亲了上去。 容盛大脑:??????? 金小哨那哪叫亲,分明就是啃了一下,然后迅速撤离。 见容盛怔愣在那儿,她忽然有种洋洋得意的胜利感。 “服了没!?” 容盛缓缓回神,眸子里的震惊与愤怒的火焰猛然跳动。 “金—小——哨!!!”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傅承晋 索宁在想到书店那个线索之后,心里就不安稳。 具体究竟想的是什么,又似乎没有那么具象,乱七八糟毫无重点。 那天她在化妆间里忙,化妆化到脸颊的时候,莫名就联想起了书店老板那张隐约有些凹凸不平的脸。 职业原因,索宁对于外貌长相以及一些面部特征的印象都极为深刻,但凡见过的人,哪怕是匆匆一瞥多少会记住一点。 而那个书店老板,她可以很肯定,在游乐园那次之前,她是绝对没有见过他的。 可奇怪的地方在于,这个人总是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索宁闭眼仔细回忆着那张脸,坐在轮椅上的身姿…… 他的声音,神态以及眼神…… 对了,眼神。 他言辞神态都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识,但眼神里夹杂的柔光并不能够掩饰。 那双眼睛越来越近,与脑海中另一人的样子缓缓重叠。 居然毫无违和感。 索宁猛的睁开眼,她过于震惊,连手里的工具都没拿稳,啪地掉在了地上。 他…… 不不不,这不可能。 她把自己这个有些惊悚的想法给生生压了下去,把工具放到一边儿,换了个新的继续工作。 可有些念头一旦滋生它就会肆意蔓延,想要停下来根本就不可能。 索宁那天夜里做了个梦,起先是两双眼睛重叠,片刻后脸型与身体也跟着重叠起来,严丝合缝…… 她被一下惊醒,弹坐起来,盛放睡的迷迷糊糊把她捞到了怀里,咕哝了一句,“不怕不怕。” 索宁窝在他怀里,心里边儿思绪万千,再也睡不着了。 隔天一早,盛放见她顶了俩大黑眼圈儿,“半夜起来偷鸡了?” 索宁心里有事儿,兴致不高,敷衍了两句过去。 吃完饭就各自出门上班儿了,俩人关系虽然现在所里都知道,但总不好过于高调的,所以索宁基本还是自己骑小电驴过去。 偶尔天气不好才会上大少爷的车。 到了所里以后,她打了个电话给唐挺,唐挺那儿睡的五迷三道,问她啥事儿。 索宁组织了一下语言,又觉得没必要,索性就单刀直入的问道:“唐队长,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家书店老板的名字叫什么?” 唐挺昏昏沉沉的,“傅……傅……” 索宁听到这个傅字心脏骤然揪紧,真的是他??偏偏这个时候唐挺还顿了顿,似乎是在想。 “傅什么?” 唐挺一拍脑门儿:“傅泓。” “……”傅泓? 他拍这一下,顿时睡意也驱散了不少,转而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索宁稳了稳心神,扯了个理由,“毕竟人家帮了那么大忙,我不能连名字都不知道吧。” 唐挺哦了一声,“但你总不能就是想知道个名字吧?” “……”她愣了愣,对唐挺这个人确实不太好隐瞒实情,反侦察能力太强,“是,打算去当面道个谢。” “嗯。”没什么毛病,唐挺又说,“不过他好像不太喜欢别人打扰。” “行,知道了,谢谢唐队长。” 说完挂了电话。 唐挺拿着手机看了数秒,诶?他好像没有透露过监控录像是谁给的吧? 索宁挂了电话,开始处理手头的事情,又去化妆间忙活了一圈儿,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午休时间。 她跟张所长打了个招呼,骑车就出了门儿,路上经过小超市进去买了些水果,还有其他东西。 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地方。 哪门口也没几个人。 说起来这家商场也是倒霉,本来占据着市区中心位置,吃喝玩乐一条龙涵盖了,说不上是附近最火的,那人流量也还是蛮大的。 自从出了程伶那事儿,基本上来的人就更少了。 索宁也没浪费时间,进门找到直梯,直接就上了顶楼。 之前跟金小哨来的那次,顶楼这层就没什么人,现在本来有的几家店也关了门。 他,不会也关了吧? 她有点忐忑的往里走去,拐弯儿抹角的走了一会儿才到了书店门前。 屋子里面有灯光,索宁一眼望去却没有看到人。 她下意识抬头往上看去,本想看看书店名字,结果别说名字,牌子都没有。 又是顶楼,又连个牌子都没有…… 他做哪门子生意啊? 索宁抬脚朝里面走去,推开了门,门上挂的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她走进打量了一眼。 “你好?” 数秒后从角落的书架那里传来一声喑哑的回应,“你好,需要什么书?” 随即就听到了一阵轮子与地板的摩擦声。 索宁朝声源方向走去,没两步,就与正在往外走的人撞了个正着。 她看向他,稍一怔愣。 三月份的S市已经开始慢慢变热,白天的气温多数在二十三四度的样子,傅承晋却还穿了件看上去有点厚实的毛衣开衫。 他大概是在整理书架,听到有人来没来得及放下,几本摞在一起的书就直接放在了腿上。 人似乎比之前还要削瘦了些。 “请问有事吗?”傅承晋开口问了句,喉结上下滑动,有些猝不及防。 索宁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在他身上游走,她在看,在找…… 找到能够重合的特征。 “小姐?” 等她听到这个声音再回神的时候,人已经到了面前,他垂了垂首,别开视线。 索宁意识到自己的打量大概过于直白,忙收了收,她干咳了一声,试探问道:“傅泓先生?” 傅承晋点了点头,“我是。” “你好,我叫索宁,之前那个案子,我,我是嫌疑人,后来是你送了监控录像给刑侦队,我才洗脱嫌疑被放出来,你……你记得我吗?”索宁语气有些迫切,“之前在游乐场还有一次你在一个下沉广场,还有我跟我朋友来你这里买过一支钢笔。” 她叽里哇啦的说了那么多,傅承晋乍开始愣了愣,然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像是忍不住笑那样。 “我记得你,不用提醒那么多。” “哦,好。”她说完这两字就顿住了,气氛忽然僵住,什么声音都没有,就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傅承晋看着她,在等待后话,见她不语,又缓缓开口,“所以你今天来是……”他停顿了下,“谢谢我?” 索宁忙把手里带来的东西放到他脚边的位置,“谢谢傅先生,来的有点匆忙,这个麻烦您收下。” 傅承晋低头扫了一眼,然后礼貌性的冲她颔首,“好。” 索宁本来也不太会找话说,他要不收吧或许还能多争辩两句,收了连争辩的机会都没了。 屋子里顿时又是一片沉寂。 “索宁小姐的心意和谢意我都收下了,没其他事的话……”他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 没其他事的话就走吧。 索宁抿了抿唇,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再说别的的理由,她咳嗽两声,掩饰着尴尬。 傅承晋皱了皱眉,“要喝水吗?” 她闻言不自觉的又咳了几下,“方便吗?” “嗯。”傅承晋说完转动轮椅往里面小桌子那儿过去,他低头从橱子里拿了个杯子出来,先接了些凉水又兑了点热的,一抬头索宁已经跟到了身边。 他抬手递了过去,“请。” 索宁道了声谢谢,一边喝一边四处看了看,随口问道,“你一个人吗?” 傅承晋把腿上的书拿开,放到了小桌上面,稍微理了理毛衣袖子。 理到一半儿手就顿住了,他余光瞥向索宁,见她的表情不对,手就直接垂了下来。 “喝完了吗?” 索宁握了握杯子,“还没。” 傅承晋也没催,转动轮椅往旁边的书架滑过去,没两步又折返回来,把小桌上面的书拿了过来,再次转动轮椅往那儿去…… 不过就是一来一回几步的事儿,但轮椅毕竟转来转去的不方便,而其实索宁就站在桌旁,他说一声,她伸手就能递过去。 省的那么折腾。 但他没说,似乎不管多麻烦也习惯的很。 索宁攥着杯子,在身后注视着他,一本一本的把书从地上的袋子里拿出来,又一本一本的放到前后各个分类的架子上。 傅承晋刻意忽略了她以及她的目光,注意力全都在这堆书上,不敢有半点分神。 他很怕与她面对面。 他了解自己,面对面根本就撑不了多久。 最后剩下的几本都是需要放到上面一层的,他抬了抬手够不到,然后双手撑着轮椅两侧把手,身子还没腾空,一只白净细长的手就从身后伸了过来,拿走了那本书。 她巡视了几眼找到了分类处,低头跟他确认:“是这儿吗?” 他点了点头,“有劳。” 索宁顺便帮他把地上剩下的几本一一放好,傅承晋就这样看着她。 斯人眉眼依旧。 比从前多了些生气。 她现在过得很好,很开心。 即便没有他,也可以。 索宁把书摆好,回头就见傅承晋正在看着她,两人的目光毫无防备的交接。他的目光柔和,与记忆里始终温润如玉的那双眸子渐渐重合。 他对着她时永远笑意宴宴,像人间四月的春风,岁慕天寒的暖光。 索宁胸腔里剧烈的情绪翻涌,涌到鼻子里成了沉重的酸胀。她嘴唇动了动,有些颤巍的喊了一声。 “傅承晋。”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问过他是不是认识你 索宁的语气神色异常小心,周遭静谧的宛如一个虚幻的梦境。 “傅承晋。”她似乎已经确信。 傅承晋的手攥在轮椅两侧,皮肉连着骨头被它硌的生疼,他银丝眼镜后的眸光倏然变得冷漠。 “你认错人了。” 索宁慢慢从怔愣中回过神来,眼眶都已经憋的通红,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 她看着面前这张陌生的脸,却就无法从那种情绪中自拔。 “你不是傅承晋?”她开口声中带着一丝隐忍的哽咽,还有不可置信。 “不是。”傅承晋的声线沉冷喑哑,“我叫傅泓。” 索宁心里涌起巨大的失落感,她抬手,指尖滑过了眼角,带走了一点湿润,用力的吞了吞不适感。 冲傅承晋说了声抱歉,“打扰了。” 然后转身离去。 傅承晋眼睁睁看着她仓皇逃跑,片刻之后,视线中已一片空白。 心里某处的伤痕像是被扯掉了大片的结痂,呼啸而来的疼痛瞬间蔓延全身。 — 索宁回到所里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钟,明明刚才也干什么,此刻往工位上一坐顿时觉得疲惫不堪。 她靠在椅子里,缓了缓神,一闭上眼,两个名字在脑袋里来来回回的闪现。 傅承晋。 傅泓。 只是恰巧同姓而已,或许是她魔障了,鬼迷心窍了…… 她正想着,手机在一旁嗡嗡的震了一下,她伸手拿过来扫了一眼,信息简单【进来】。 大少爷召唤。 索宁揉了揉脸,强迫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大步流星的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抬手敲了敲门,里边儿:“进!” 她推门而入,盛放正拿笔在写东西,忙着还喊她进来? 盛放抬眸看她一眼,“干嘛去了啊?。 索宁踱步到他面前,“出了个外勤。” “哦。” “喊我有事?” 盛放嗯了一声,写完最后一个字把笔扔到了一边儿,起身走到索宁面前。 把人领到了旁边的沙发,按了进去,索宁刚要开口,他手指就搭上了她的太阳穴,慢慢揉着。 “昨晚上就没睡好,你又跑什么外勤。” 她往后靠了靠,“就近。” “就近也不行,骑车危险啊。” 索宁有些哭笑不得,“我是没睡好,不是断了腿。” 大少爷敲她脑袋一下,“敢顶嘴了,嗯?” “欸你别弄我。” “得。”他的手上的力道放的更缓,“你睡一觉。” 索宁闭上眼,仰靠在那儿,神志渐渐涣散,猛然想起来一茬事儿,这个月底就是大少爷的二十七大寿。 “你生日想要什么?” 盛放一边儿揉,一边俯身靠近她,停在她耳侧的位置,压了压声:“把你自己绑个蝴蝶结送我就行。” “……” 索宁伸手要去打人,反倒被他一把抓住顺便低头亲了一下……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对蝴蝶结是不是有什么变态执念啊?” “你挺会偏离重点啊。”他弹她脑门一下,咬牙道:“老子是对你个小木头既变态又执念!” “说正经的。”她咬牙问道。 盛放:“你是不是没给人过过生日?礼物有问当事人要什么的吗?” 索宁身姿一顿。 送礼物,尤其生日礼物这种事她确实没有什么经验,往年周芝意生日也就是发个红包或者看到什么买来送一下,都很简单。 别的人…… 已经很多年没有送过了。 她想了想,直白道:“你喜欢什么?我不太会挑礼物。” 盛放痞里痞气的笑笑,“我喜欢什么你知道啊。” “……” 索宁无语看天,指望这个没正形儿的说出点正经的东西来,简直就是多余幻想。 她的神智渐渐涣散,快睡着的时候,听到他问了那么一句,“你呢,最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我不过生日。” — 傅承晋的事儿在索宁心里成了个疙瘩。 她知道猜想和一部分直觉并不能当作什么依据,但就是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莫名其妙的一种冲动,想要把这件事情理个明白。 她需要调查一下傅泓这个身份,现在社会用个假身份生活其实并不容易,身份证造个假还说得过去。 户口学籍档案这些信息并不是那么容易能够篡改。 想的确实很简单,但要调查清楚也绝对需要专业手段,否则这些东西她根本都摸不到。 她所知道的人里,陈淮自然是这方面的专家,但找他调查,肯定瞒不过盛放…… 这圈子肯定也不大,即便找别人调查,万一赶巧了再是什么互通信息的关系,难保陈淮不会知道。 索宁思来想去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唐挺。 或许他能帮忙? 起码是熟人,比较靠谱一些。 转天下班前,她打了个电话给唐挺,电话里没多说,就说请他吃饭。 唐挺还有点警觉,“无事献殷谦,非奸即盗,什么目的?” “……”索宁让看的明明白白,她稳了稳心思,把之前案子那茬儿拿出来当了个挡箭牌,本来也是说好了要请吃饭感谢一下的。 唐挺琢磨一下在理,也就没多问。 索宁找了找吃饭的地方,把地址发了过去,下班自己也就直接去了。 两人前后脚到了地方,点完菜等的功夫,闲聊了几句。 索宁起的头,“唐队长最近都挺好?” “挺好。” “你姑都好吗?” “都好。” “工作都顺利吗?” “顺利。” “呵呵~没什么大案要案要你费神吧?” “有。” “额,那也要注意劳逸结合。”索宁说完给他的杯子满上了水,“要不我再加个菜吧。” 唐挺靠在椅子里,嘴上咬了根牙签儿,他打量着索宁。 忽然有了那么一丁点儿熟悉感。 上次她这么主动这么狗腿,还是想从他这儿套高晴案子的进度,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啊。 索宁见他盯着她看,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怎么了?” 唐挺抱臂作者,神色泰然又看穿一切,“你怎么了?” “我?” 唐挺点点头,“我还纳闷儿呢,请我吃饭还用来这种人均四百多的地方?” 这倒不是抠啊,主要是他跟索宁实际上都不是挑嘴的人,两人见面吃个饭什么的,标准基本都在人均五十以内。 就是那种经济实惠的大盘儿菜。 索宁让他这么直白的一戳,心里有点虚,“救命之恩呢,不贵不贵。” 唐挺嗤笑了声,“你这一口一个救命之恩使的这么顺呢?昨儿问傅泓就说救命之恩,今天吃饭又跟我来这套?” 他这话是明明白白的打在了索宁的脸上,简直让人遁无可遁。 索宁尴尬笑笑,“什么都瞒不过唐队长慧眼。” “那不是,主要上次被坑的阴影使我头脑保持了一丝清醒。” “……”他这个上次指得是啥,索宁心里很清楚,顿时更噎得慌了。 唐挺见逗的也差不多了,舒了口气,“行了,有事儿说事儿吧,跟我不用来这些虚头巴脑。” 索宁琢磨了一下,找了个相对容易开口的切入点。 “唐队长,你觉得一个有没有可能用假身份假信息在城市生活?” 唐挺一愣,“你这是算对我们工作能力的怀疑吧?” “不不不,我纯属正经求教。” 唐挺摇了摇头,“你要单纯的报个假名字或者在什么穷乡僻壤不太重视这些的地方还能说得过去,但在城市里不管生活工作人际交往都更为广泛。就是说你生活的城市越大,你的信息越透明越没有隐私,越不可能用假身份,明白吗?” 他话说的很简单直白,索宁听的也很明白。 “就这点事儿也不值当的这个吃饭规格,还有什么?” 索宁把自己的猜想整合了一下,从头叙述,“我怀疑书店老板傅泓的身份。” 唐挺哦了一声,拿杯子压了口水:“凭什么怀疑?” “感觉。” “……”一口水差点儿喷出来,“要不你感觉下今天的彩票号码得了?” 索宁:“唐队长,我是认真的。” 唐挺没再插话,等她继续。 “我确实没有什么实质证据,但是他给我的感觉就很像另一个人,虽然样子变了,但有一些神态包括眼神是改变不了的。” 她昨天看到他整理衣袖的那个动作,即使他当时很快停下来掩饰过去了,但还是捕捉到了那个手势,跟以前傅承晋几乎一模一样。 “像另一个人?这另一个人是谁?” 索宁顿了顿,垂首道:“我七年前的男朋友,傅承晋。” “……” 索宁简单的将傅承晋的事跟唐挺说了一下。 傅承晋七年前死于B国的一场车祸,具体的情节不得而知,她接到电话通知,赶到的时候骨灰都被他人领走了。 她没有见到他的最后一面,甚至是谁领走的都不知道。 那边的殡仪馆保密做的很严格,绝对不可能对她一个跟死者没有法律关系的人透露半点。 索宁在陌生的异国他乡呆了半个多月,想找到一点他骨灰的去向,或者联系他什么朋友,均一无所获。 最后签证到期她被驱逐回国。 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她都没有任何心理生理的反应,正常上下班,日子过的平平静静。忽然有那么一天在衣橱里发现了傅承晋的一件衬衣,她才猛然惊醒过来,那个疼她爱她的人没了,而她没有见过他最后一面,连被安葬何处都不知道。 她无可缅怀,无处祭奠,哪怕想说一句一路走好都做不到了。 傅承晋这个人突然的从她的生活中剥离,她在这种后知后觉的巨大伤害和痛苦中中像一座废弃的城池,轰然倒塌…… “我只想知道傅泓是不是傅承晋,如果不是我就死心。如果是……”索宁顿了顿,“我想问一句为什么。” 唐挺第一次听到这件事,颇为震惊,对于她的怀疑不禁多了一丝信任,他想起来案子几乎已经走到死胡同的时候,傅泓拿着监控录像找上他…… “我问过他是不是认识你。” 索宁屏住呼吸,“他怎么说?” “他说,不认识,所以什么也不必告诉她。” ------------ 第一百一十四章 要不我们赶赶进度呗 几天以后,周芝意和赵湛庭从国外回来。 家都没回直接就杀到了索宁的单位里,距离下午下班还有半个来小时,索宁正在化妆间忙活着,把‘人’送走,稍微一收拾就赶紧出了门。 周芝意就站在化妆间回办公室的路上等她,还没等她走到跟前儿,她先眼泪汪汪的跑过来扑到了她怀里,那一副委屈巴巴的小模样,把索宁都给镇住了。 她下意识就看扫向了身后的赵湛庭,神色询问。 赵湛庭摆了摆手,赶忙撇清。 周芝意是连哭带抽抽了二十多分钟,就是不说话,怎么哄都不好使。 也到了下班时间,索宁收拾了东西喊上盛放,四个人就一起走了,车上周芝意才不容易缓和过来。 张嘴第一句话是。 “宁儿啊,吓坏了吧?” 索宁点点头,“你哭成这样,能不吓坏?” 周芝意破涕为笑,又觉得心酸,眼泪吧嗒吧嗒的又掉下来,索宁认识她那么多年,属实没有见过大小姐这副娇弱弱的面孔。 一边给擦眼泪一边问怎么回事。 赵湛庭坐在前边儿,“你前阵子出了事,她愧疚,说关键时候掉链子不在你身边。” 周芝意本来哭的专心,让他那么一提,就来了气,“怪谁?!” “……”赵湛庭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怪我怪我。” 盛放乐了,“老赵这个觉悟挺高啊。” 赵湛庭清了清嗓子,“不高不行,马上家里排行第三了。” 盛放就想起来他原来说的那话,家里不养狗的话,他应该还能排第二,顺嘴儿就问了句。 “怎么?要养狗了啊?” 周芝意:…… “呸!要养孩子了好吧!” 索宁一听乍开始没反应过来,还懵了两秒,随即:有,有有了?” 周芝意也懵了一下,“诶?我没告诉你!?” “……”索宁稳住脾气,皮笑肉不笑的看她,“你说呢?” — 吃饭的时候,周芝意赶忙好声好气的解释一通,大概意思是,刚发现怀孕的时候因为身体原因很不稳定,所以只能留在那儿静卧修养。 也就是因为这样,当时才没法及时赶回来。 其实她知道消息的时候,案子都已经结了,主要是周砚和赵湛庭怕她受刺激给瞒的紧。 她就说了个不稳定,至于流血什么的都没有提过。 反正已经过去了,不必要在多说让索宁操心的话。 索宁半天没从这个消息的震惊当中缓过神来。 大少爷也好不哪儿去,心里边儿都有点泛酸了,吗的看人家这进度…… 愁的他伸手摸了根烟,刚放到嘴边,一桌仨人都盯住了他。 他愣了愣,下意识掏出烟盒来,“都要?” 索宁有些汗颜,嫌弃道:“有孕妇了,出去抽。” 大少爷看着三脸都懂,就他不合群的样子,酸溜溜的咕哝了句,“我又没经验。” 说完拿着烟出去了。 好巧不巧,刚走到门口迎面进来个人。 周砚。 这一停下,周砚也看到了他,两人四目相对,有了种默契。 一个没再往里走,一个抬脚往外去。 自从之前在婚纱店打过一架之后,俩人就没见过面,上次因为程家的事通的那个电话大概就是唯一接触了。 不过这都无所谓,反正谁也不待见谁。 盛放低头点着了叼在嘴边的烟,冒了两口,说了句,“好久不见。” 周砚嗯了一声,“好久不见。” 他俩倒也不需要什么表面功夫,纯属是因为没有合适的开口切入点。 公式化的招呼结束,盛放咬着烟问了句,“你是不是找人跟过我?” 周砚敛了敛眉,回道:“是。” 盛放点了点头,“干什么了。” “拍几张照片,拿给索宁看看。” “什么照片?” “哦,盛少在外面花天酒地,左拥右抱什么的。” 盛放嘴边的烟都跟着猛的一抖,“我操,老子什么时候左拥右抱了??” 他之前跟索宁闹矛盾的那次,就琢磨可能是周砚在中间搅和,但至于背地里到底做的什么手脚,他就没有细想。 还他妈承认的挺痛快?? 周砚也懒得绕老绕去的藏着掖着,伸手拿出手机,滑动几下把照片给调了出来举到他的面前,间隔一两秒的时间滑动一下。 周砚收了手机,“没冤枉你吧?” 盛放看都看愣了,不得不说这照片找得角度实在是非常刁钻,拍的当真是要多暧昧有多暧昧,要多火辣有多火辣。 “阴我啊。”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机会给的好,素材自然抓得好。” “……”盛放心底的一股子火噌的窜上来,他朝周砚迈了一步,高出半头的身高带来了不小的压迫感,“周砚,你是不是真拿自己当盘儿菜了?” 怪不得索宁当时生那么大气…… 现在想来,她没跟他掰都算是个奇迹了,关键这茬儿她居然提都没提?? 周砚微微仰头,“你有本事就别让我逮到。” 盛放眸光凌厉的看着他,沉了沉心思,数秒后稳定下来,他说的对,虽然是角度占了一部分原因,但也确实他没有把控好距离。 这点怪不得别人。 但是…… “周砚你给她看的这些东西,她看了也只会自己生闷气自己难过,这就是你要的结果?还是你想她一气之下跟我分手,你能从中捡什么便宜?那你未免太天真,也太小看她了。” 周砚攥了攥手指。 索宁从来就不是能让人牵着鼻子走的人,她有自己的原则和规矩。 所以,除非她自己放弃,否则没有人能在她跟盛放的关系上动任何的手脚。 他明白了这一点,也知道自己的做法有多么的愚蠢和拙劣,但他就是不能眼看着她跳进盛放这个大火坑里。 “盛放,你不用给我洗脑,先想想自己怎么把她拖累成了‘杀人犯’,你这样肮脏的作派能改吗?你们那个富二代的圈子就充满着低俗令人厌恶的臭习惯!” 盛放听仔细听完他的话,轻轻哼笑了声,“周总一边要弄垮程家,一边又趁机做空壳公司收购他们的产业,你以为就那么神不知鬼不觉?” 周砚身姿怔愣了下,他怎么知道? 他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视线,“只是顺手的事。” “哦。”盛放一脸意味深长,再开口语气生冷:“那就别他妈把自己说的多高尚!你当初那么打击程家,逼急了他们就咬死小索了,你没考虑过没有?!”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我呸!你以为你掌控全球呢!”他吐了口气,“周砚,你知道你最讨人厌的地方是什么吗?” 周砚蹙眉看他。 “打着为她好的名义伤害她。” 他说完与他对视一眼,抬脚离去。 周砚有些木然的站在原地,他应该反驳,应该辩解,再不济应该上去打他一拳说他胡说八道…… 但沉默良久,怎么都没有找出一句可解释的话。 这话像几根细针一样没入他的皮肉,尖锐刺痛,又没法取出。 他想了一下,自己为了喜欢索宁所做过的事情,桩桩件件,似乎每一件都是让她离他越来越远。 周砚往餐厅里看了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 饭局八点钟不到就散了,周芝意现在困的早,妊娠反应也有些厉害,所以得早点回去休息。 索宁和盛放把人送回家,再回到小破屋也已经是快十点钟。 她忙活了一小天,早就累的不行,往沙发上一躺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大少爷干脆拿了个洗面奶,给她简单清洁了一下,又让她坚持刷了个牙,最后又脱衣服给人抱到床上去。 索宁是又累又困,可也不是死过去了。 只是全程都没有多言,反正人家怎么摆弄摆布她就怎么配合,她有点不好意思承认…… 但事实上确实是,堕落了。 手脚都不想多用了。 盛放给她盖好被子,自己就去洗澡了,听着洗手间稀里哗啦的流水声,有些催眠,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有股热气在缓缓喷洒,他开口声低磁魅惑。 “小索?” “嗯……” “我二十七了。” “二十七怎么了?” 他靠近她,笑的神秘兮兮,“听说,要孩子的最佳年龄是三十以内。” “??” “要不我们赶赶进度呗?” …… ……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傅承晋,查无此人 没两天,索宁接到了唐挺的电话,说是调查到了一些信息。 一句话两句也说不清楚,俩人约了个地方见面。 索宁下班过来的时候,唐挺已经早就到了,一个人坐在个靠窗的位置,神态沉思。 他这副模样,让她心里有种并不太好的预感。 起码不太顺利。 入座以后,唐挺帮她点了份喝的,犹犹豫豫了半天愣是没切入正题,这作风实在很不唐队长了。 还是索宁忍不住说了句,“唐队长,人死了那么多年我都接受了,你直说吧。” 唐挺沉吟片刻,“或许是更糟。” “?” 唐挺从旁边椅子上拿出个牛皮纸袋,递了过去,“你先看。” 索宁接过来,绕了几圈线拿出来里面的一叠资料,说是一叠,其实也就薄薄几张。 最上面的一张是一份简单的表格档案。 姓名:傅泓 因为他不是S市本地人,所以并没有太多内容,里面只记录了一些基本情况。例如出生地,还有各个阶段的学习学校情况,虽然简单,但还是比较全面的涵盖了。 一句话概括,土生土长的M国华人,大约三年前来的S市,他那家书店除了卖书再就是代卖一些钢笔啊什么奢侈品级别的二手物品。 清晰明了。 总之一句话,身份没有任何问题。 索宁翻了翻到最后,没有发现与傅承晋有半点儿相关的牵连,“就这些?” 唐挺点了点头。 “傅承晋呢?” 他犹豫了数秒,“查无此人。” “????”索宁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唐队长,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唐挺面无表情,显然并没有。 索宁一瞬间脑子里的思绪被完全打乱,她尽量让自己镇定,捋了捋这件事。 “我跟你提过,他以前在南区开过一家咖啡店,还有……” 她话未说完被唐挺打断,“我已经查过了,那家店辗转被买卖了两三次,承租人也换了好几波,但没有一个名字叫傅承晋的。” “……” “按照你说的时间段我查了一下,那时候确实开过一家咖啡店,但签署合同和营业执照上的人都不是他。” “……” “户籍内网上也没有这个名字。” “……” “索宁,怎么回事,还要再说下去吗?” “……” 后面再聊过什么,索宁已经一个字都没有听到了,怎么跟唐挺道别的,怎么走出那家店的…… 又是怎么一路回到了家里。 认识傅承晋很偶然,她从打工的地方回学校时,突然狂暴雨。 无处可躲,就进跑到了一家咖啡店的雨棚下,雨棚下的玻璃窗前坐了个人,不知道在看什么书,索宁与人撞了个正着。 他抬头,脸上挂着个浅笑,他的眉眼都不算那种很深刻的类型,样貌长相也称不上特别惊艳,但就是因为那个笑,使他整个人看上去带着层柔光一样。 索宁怔愣的看着他,他作了个单手托腮的动作,大胆的与她四目相对。 眸光中清澈坦荡,没有一丝一毫的鄙陋浅薄。 这是索宁第一次见到傅承晋,温润如玉这个词用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 从那天起她下课去打工经过那儿,每天都能看到他,每次穿的都是件白衬衣。 阳光照在他身上,白净的耀眼。 他大部分时候都在看书,眉目间有种读书人的清高傲气,更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某天再次经过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口,索宁主动打了个招呼,“这么巧。” 傅承晋:“不巧,特地在等你。” “……” 故事的发展就是这样,一切都顺理成章的开始了。 “傅承晋,查无此人。”索宁仰在沙发里,看着一片漆黑的屋顶,神识涣散。 她以前其实也没有太接触过他的朋友,本身自己性格的原因,倒也没有特别注意这点。 但今天唐挺的字字句句这说来,好像她对他的一切都不够了解。 朋友,亲人,家乡一无所知。 甚至傅承晋这个名字或许都是假的。 她不愿意用一场骗局来概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可事实似乎就是如此。 但另一方面不能否认的是,傅承晋是真的把她捧在手心儿里疼的。 他像一盏指路明灯,让她慢慢从从前的泥沼中往外走,在有他的日子里索宁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光。 一直到他死后,又跌入了更黑暗的深渊。 而现在的事实告诉她,无论是明灯还是深渊都只是一个“查无此人”的骗局…… “呵。”她冷嗤了声,在黑暗中异常清晰,“简直就是个笑话。” — 盛放忙完别的事,特地回了盛家一趟。 在床头柜翻翻找找了半天,找到了一个红色丝绒盒子。 他打开,里面是一枚戒指。款式简单,一个K金的素圈,上面镶嵌了一枚小小的钻石,在屋顶水晶灯下晃着五颜六色的火彩。 这戒指是外婆送给他妈妈的,印象中她戴了很多年,直到死的时候…… 她把这个戒指连同一封信留在了盛放的书桌上,意思大概是想让他以后送给喜欢的姑娘吧。 反正那么些年也没用上。 盛放是很少翻看她以前的东西的,触景生情,那是很难自拔的。 但这戒指意义不同,况且现在有了小索,他想着用她的戒指来完成这件事,也算是见证了他的人生大事吧。 他拿好东西离开了房间,刚出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容盛。 他蹙眉看他,“干什么?” 容盛扫他一眼,“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怎么?老子现在回来趟还要跟你报备了?” “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盛放嘁了一声,“起开。” 然后略过他往楼下去,容盛紧随其后,俩人一起到了楼下。 盛柏年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新闻。 盛放顿了顿脚步,眼角余光扫他一眼,莫名感觉人老了不少。原来一头黑发,梳的溜光水滑,现在大部分已经花白,脸上皱纹也多了,跟普通这个年龄段的人并没有什么差别。 经过面前的时候,他咳嗽了一声,就是那种上了岁数憋的厉害的那种咳,容玉兰从偏厅跑出来,先把手里的茶杯递给他,又去给他顺了顺后背。 盛柏年皱眉看了一眼茶杯,“怎么又喝这玩意儿。” 容玉兰:“养肺,你看你咳的。” “哎呀不想喝……” 盛放本来已经快走到门口,顿了顿脚步又折了回来,有些烦躁的看他。 “有病就好好吃药,你任性什么?”看他的眼神都挺不耐烦,“不看看自己老么咔嚓的跟个老头子似的了,还挑什么嘴。” 盛柏年横他一眼,急道:“我……” “你什么你?等着病死了让我拍手叫好啊?” “……” 他说完抬脚走人。 容盛紧跟上去。 盛柏年半天才缓过劲儿,猛然有一丝不太成熟的猜测,“他是不是在关心我?” 容玉兰抿唇笑笑,“那还不乖乖吃药?” 盛放大步流星的走到车前,容盛跟在后面,他烦的抬手就要打人,“你能不能滚蛋了?” 容盛依旧不在意他这个脾气,双手抄兜里,难得有些慵懒的样子,“我看见你拿的东西了。” 盛放闻言,把手里东西往兜儿里一揣。 容盛抬脚走近他,“怎么?打算求婚了?” “有你什么事儿?” “当然有,毕竟也是给我娶嫂子。” 大少爷一脸嫌恶:“容盛,你少往自己脸上贴点儿金了。” 容盛哼笑了声,“不用否认,血缘说话。” “……”盛放上下打量着他,“这个不要脸的样儿,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 容盛:…… “得金小哨真传了吧?” 容盛有些不自在地垂首道:“你少扯她。” 大少爷这个火眼金睛,看着他这样就明显有点事儿了,他目光在他身上来回巡视,意图捕捉一丝骚动。 “你跟她……” “我跟她没什么瓜葛。” 他抢了一句,盛放更觉得有意思了,他舔了舔唇,笑道:“你这个心虚的模样很让我误会。” “误会?” “你俩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容盛:…… 这句话成功挑起了他那天被金小哨亲了一下的阴影,死孩子胆儿倒是挺大! “你少操心些没影儿的。”他稳了稳心神,“倒是傅齐齐那儿,你怎么打算的?” 盛放‘嗯?’了一声,“我打算什么?” “婚约。” “婚什么约,我不早说过算了!” “你说算了有用?” 大少爷一副‘老子说了不算你说了算?’的表情看他。 容盛敛了敛眸,正色道:“她可是不认的。” 他鼻腔里发出声轻嗤:“那就不关老子的事了。” ------------ 第一百一十六章 祝盛大少二十七岁诞辰快乐 往年大少爷的生日不说大操大办弄的跟什么颁奖典礼一样,人总要喊上几十口子来热闹热闹的。 今年不同,就是不想闹腾了,本来打算跟索宁俩人在家吹个蜡烛就行。 结果一大早就被陈淮郑洵的电话跟轰炸了,别人无所谓,他俩一定是要跟他一起过的。 还有金小哨,奉了陶妄的命令来,上来一句:“祝大哥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盛放:“……老子才二十来岁,花一样的年龄,谢谢。” 人都拱上门来了,他再一个劲儿的拒绝那就有点不对了,所以干脆喊他们几个一起吃顿饭。 金小哨挂了电话,眼珠子轱辘转两圈儿,随手就拨了个语音电话出去,结果显示:对方还不是您的好友…… ??? 我靠! 容盛把她给拉黑了!!? 她有点不信邪,又拨了个号码出去,“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你妈的。 最后跟旁边儿同学借了个手机打过去,开始也没接,片刻之后,一道清冷的男声从话筒传来,“你好,哪位。” 金小哨:“你猜?” 容盛:…… 防不胜防。 金小哨一听他这边儿忽然没了动静,知道他下一秒肯定要挂电话,忙道,“不好奇我打电话干什么?” 容盛没有言语,显然是并不好奇。 金小哨自顾道:“大哥生日肯定没喊你吧。” “……” “我可以带你去。” 容盛上回是吃了亏的,这次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在上当,“我自己一样能去。” “你俩关系不好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自己能去我给你当场磕三个响头!” “……” 他沉默着,金小哨继续道,“不是,我还能吃了你?你怕什么啊?” 容盛沉吟片刻,“什么条件。” “啊?什么什么条件?” “你带我去的条件。”别说就是善心大发,她可不是这样的人。 “哦。”金小哨琢磨了一下,“就想看看二大哥英俊的面庞,拉拉你的小手,调戏……” “嘟嘟嘟……” 容盛听都没有听完,直接挂了电话。 金小哨看着手机,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随即拿这个手机发了个短信过去,【开玩笑的,你先把我从黑名单放出】。 容盛看着这条信息,脑子里已经有了金小哨那副志得意满的嘴脸了,就是料定了他肯定会放她出来。 他气的牙痒痒,但一想除了她那儿,还真不好打听地方。 他从小打到就没有参加过盛放一次生日,心里当然是很想去的,最后一咬牙把金小哨的微信从黑名单放了出来。 先发过去一句,【再跟我没脸没皮,就滚回黑名单】。 金小哨发了个略略略的表情,不过也真见好就收了,发了句,【那我条件是……你来学校接我】。 容盛:【……】 金小哨:【别点了,小爷不要面子的?你把我拉黑了我都没说什么】。 容盛没回话。 金小哨又发了句,【快给我个台阶,我马上一路匍匐到你身边】。 直到半个小时后他回了句,【你作为一个女孩子没有一点姿态的?】。 金小哨,【……】 小金爷线条再粗,也觉得这句话有点侮辱人了,手机一甩,去你大爷的。 片刻之后,容盛又发了句,【几点】。 金小哨迅速的回了句,【四点,学校地址知道吗?】顺手又发了一波定位过去,【导航就行,到时候我在大门口等你嗷。】 发出去,又没了动静儿。 金小哨忍不住给了自己俩耳刮子,就你话多! 今天不是周末也不是放风回家的日子,她着急忙慌的找人弄了张校长的假签名,洋洋洒洒的写好了张假条。 人家千叮万嘱:“十二点之前一定回来啊。” 小金爷大手一挥,“放心。” 三点多的时候,金小哨就出了校门,找了个背阴的地方等着,到了四点钟容大爷姗姗来迟,一开车门从里边儿出来,一身深色西装,身高样貌均是十分的显眼。 引起了门口学生的一阵小骚动。 金小哨本来双手插兜站在那儿,听到校门里边儿的议论声,抬头看去,有种莫名的骄傲感,她看着里边儿那些男生女生吧啦吧啦。 挺大声的咳嗽了一下,然后抬腿超容盛走去。 那架势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浑身透露着一股子“不愧是老子看中的男人”。 容盛见她来,礼貌性的开了个后座车门,然后回了驾驶座。 金小哨走过去,把那车门一关,绕了一圈儿上了副驾驶,“走吧。” 容盛:…… — 不到五点钟,盛放带着索宁直接去了餐厅。 一推门进了包间,一幅硕大的红艳艳的对联耷拉在那儿。 上联是:春风绛帐谈家国 下联:绕膝扶床戏子孙 横批:祝盛大少二十七岁诞辰快乐 索宁:…… 盛放:…… 陈淮和郑郑荀俩狗东西坐在那儿,笑的两脸猥琐。 “放哥,弟弟弄的隆重不隆重?带感不带感?!” 盛放咬了咬牙,“挺孝顺。” 跟早上金小哨那个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呼应上了。 刚想着,门又被推开,金小哨手里拿着个大盒子进来,旁边跟着…… 容盛。 大少爷扫他一眼,“你来干嘛?” 金小哨立马站到了他身前,“啊,我领来的!大哥你二十七大寿吗,人多热闹,还能多收份礼!” 盛放:…… 我倒没那么肤浅。 来都来了,也没必要说什么,带着索宁入座。 金小哨拉了把椅子然后,让容盛坐,自己就坐在了索宁旁边,一副乖巧样子,“姐姐,你想我没?” 索宁笑笑点头,“你在学校还适应吗?” “适应个屁,老师贼凶,同学也不咋好相处,我太难了。” 说完一脑袋靠到了她肩膀,作娇弱状,索宁摸了摸她发顶,安慰似的。 大少爷戳她一下,“你怎么娘们儿唧唧的,离我小索远点。” 全场:…… 陈淮和郑荀跟容盛互相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主要之前见面大部分都是剑拔弩张的,你说熟吧还真算不上。 但这会儿都坐一张桌上呢。 金小哨见容盛都打招呼了,她也跟两人招呼一声,“二位哥哥好。” 俩人是听说过这个活宝的,跟着聊了几句。 等菜的功夫儿,众人把礼物拿了出来,陈淮郑荀就比较实在,一人一个巨大的红包。 这个红包真的是个包,红色帆布料,往他怀里一塞,沉甸甸的。 容盛直接转了个账,坐的不远,索宁看到了个八,后面跟了几个零…… 一通操作下来,看得她有些咂舌,有钱人送礼果然都是这么直接。 金小哨盒子挺大,递过去的时候,暧昧的看了看俩人,“回去用,别声张。” 东西是什么没说,但那个眼神表情已经表达的相当到位了,还拿胳膊肘子戳了戳索宁,“姐姐你一定喜欢。” 全桌目光聚集在索宁身上,索宁:…… 我可谢谢你了。 容盛垂首,“毫无女人样子。” 这音量刚好够金小哨听到,她往他那儿侧了侧身,牙缝里小声道:“你想试试啊。” “……” 索宁的礼物算比较简单,一个铜质的打火机,机身一侧刻了字盛放名字的全拼,对比之下显然都有些寒酸了。 她低声说了句,“字是我自己刻的,一点心意。” 盛放拿过来吧嗒点了一下,火苗挺高。 刚抬头要对她说话,索宁的脸凑了过来,飞快的在他脸颊啄了一下。 盛放:“……” 我操。 索宁这种内敛的性格,大庭广众之下是绝对不会做什么亲密动作的,拉个手都是大少爷主动,这会儿亲这一下子…… 简直让他有种铁树开花的兴奋感。 礼尚往来,大少爷也亲了她一下。 一桌人:…… 金小哨憋着个嘴儿,“当我死了啊……” 郑荀:“反正我死了。” 陈淮:“我不存在。” 容盛:…… 算了,我也死了吧。 索宁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轻轻清了清嗓子,“我去个洗手间。” 她起身出了包间。 大少爷拿着打火机这个稀罕啊,金小哨往他那儿凑了凑,“大哥,给我摸一下呗。” 盛放把东西一收,“你不配。” “……”小金爷受到了伤害。 他手收回来的时候,不小心带出个戒指来掉到了椅子上,金小哨眼疾手快,一伸手……被打了一下。 盛放迅速把东西收了回去。 金小哨愣了愣,“我操??大哥你不是要求婚吧?” 其余三人:…… 均是怔愣在那儿,盛放压低了声,“要成为名草有主的男人了。” 郑荀先开了口,“说好的结了婚还是一起浪呢?” 从前吧他们也讨论过这事儿,盛放对于结不结婚事无所谓的,真要结了照样出去浪荡花丛,谁也别想干涉谁。 但现在…… “老子要当个三好先生。” 陈淮:“……外面的世界不香了?” “香不香的吧。现在只想舔小索一个人了。” “……” 金小哨摩拳擦掌的,“大哥要我们助攻吗?我特别会搞气氛!一定给你烘托的妥妥当当。” 容盛扫她一眼,“你算了吧。” 盛放摆了摆手,一脸嫌弃,“大庭广众的求婚?二不二!” 他是觉得,求婚这种事就是俩人的事情,他跟索宁就够了。张牙舞爪,咋咋唬唬的他不想。 刚说完,虚掩的门被推开。 众人抬眸看去,傅齐齐站在门口,笑脸茵茵,“盛哥哥,不是说今年不过生日吗?” “……” 身后的人扫视包间内一眼,拉了拉她,“走吧。” 傅齐齐扬手直接挥开了他,动作幅度有些大,直接挥到了旁边过来送菜的服务员那儿…… 一托盘的菜稀里哗啦的散下来,连盘子带菜的撒了傅承晋一身。 他没来得及清理,沉冷的又说了句,“别闹事,跟我走。” 傅齐齐正在气头上,回头看他,“你一个残废也敢命令我了?我哥给你脸,我可不给你!” 这句话清清楚楚的落入了索宁的耳中…… 连同傅承晋一身狼狈的样子,被她看了个正着。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傅承晋,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那些菜啊盘子掉了傅承晋一身,最先反应过来的人居然是服务员。 都是刚出锅的东西烫就不说了,餐具还沉那么砸在一个残疾人身上,属实有些不落忍,他一边道歉一边伸手去清理。 他慌里慌张的去解开傅承晋被热菜浸透的衣襟,否则很容易烫伤的更严重,而事实上那衣服布料已经很迅速与肌肤黏连,他动手的时候,已经扯下了一点皮肉…… 傅承晋皱了皱眉,汤水顺着他的发丝掉下来流在脸上,要多难堪有多难堪,要多窘迫有多窘迫。 索宁几步跨到门口,下意识先看他一眼,这一眼就照见了他被解开的衣领下,胸颈中间部位的那一块红色胎记。 “傅承晋你居然有胎记?” “对啊,以后丢了你就好找了。” “我,我不会找人。” “那你乖乖呆在原地,我来找你。”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身姿像被电击了一下,她怔怔的看着傅承晋,勉强的发出了一点声音。 “你……” 傅齐齐看到她,方才的失控的样子反倒平静下来,她朝她走了一步,“索宁姐姐。” 索宁还在怔愣中,未来得及反应,她的巴掌就直接落了下来。 差一点打到的时候,被轮椅上的人一把抓住。 傅齐齐横向他的目光充满嫌恶,低斥:“吃里扒外的东西。” 她用力一推,此时在气头上的蛮力过大竟然把人连带轮椅掀了个趔趄出去,手也没有收回直接又朝着索宁打了过去。 “住手!”盛放大步过来,显然是来不及的。 不过没等打到索宁的脸上,就被她中途抓住,她抬眸看向了傅齐齐,眸光清冷,“你爹妈没教你怎么做人?” 她鲜少说出这种拖家带口都骂了的话,脸色语气均是很不好的样子,然后一抬手就将人推了出去。 盛放到了她身前,神色警告,“傅齐齐你作什么!” 傅齐齐让他一吼眼泪就跟着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我要给你过生日你说不过,就是要跟她?”她说完看向索宁:“看不出来啊,闷不吭声勾引男人确实有一手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傅齐齐你……” 盛放话未说完,索宁伸手拽过他来,直接亲上了他的唇,足有数秒时间才放开。然后继续看着傅齐齐,眼神挑衅。 “你要怎么样?” 傅齐齐想发作,却又顾及着在盛放面前不敢太难看。 没等再做反应,被赶出来的郑荀生拉硬拽的抱走了,陈淮跟在后面交代一句,“我去看看。” 金小哨在里边儿看蒙圈了,抬腿就要出来,让容盛一把拉住,低声道,“别去添乱。” 盛放烦躁的低咒了声,转向索宁,“小索……” 索宁抬脚走到了傅承晋的面前,从兜里摸出了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来,伸手去擦他脸上滴滴答答的菜汤。 傅承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索宁就往他那儿又近一步,一下一下擦的仔细,他抬手要拿纸巾自己处理,被她轻巧躲开。 盛放站在后面,整个场面顿时诡异的不得了。 谁他妈解释一下现在这个状况?? 索宁把脏了的纸巾扔到垃圾桶里,又重新拿出来一张,神色表情格外的平和,“你不该管闲事。” 傅承晋怔了怔,抿唇不语。 索宁其实一开始就看到了他们在这个门口,他小声警告傅齐齐别惹麻烦,她推门而入,他先扫视了包间一圈儿。 不知道为什么,索宁就是觉得他在确认她在不在场,而在确认不在之后又恐怕她会忽然回来,所以才去拉扯傅齐齐赶快离开。 因为傅齐齐并不是要找盛放麻烦,而是要找她索宁的。 索宁擦了擦他的鬓角,淡淡开口:“为什么要帮我出头?” 傅承晋挪动了一下轮椅,强行避开了她的动作,表情冷淡,“你想多了。” 他又往后撤了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伸手随便弄了一下胸前的脏东西。虽然姿态狼狈,神色却非常从容,丝毫没有半点别的情绪,甚至连不悦都没有。 他只是一点一点清理好了自己衣服,扣好了刚才被服务员情急之下解开的两粒扣子。 最后朝着索宁这个方向微微颔首,算是感谢,然后转动轮椅往走廊外去。 索宁胸腔里的情绪溃败,“傅承晋!” 傅承晋没有回头,沉沉地说了句,“你认错人了。” 然后按了加速按钮,迅速离去。 索宁怔愣在原地,有那么一瞬间真希望自己是认错了啊,不会是傅承晋的,他是多傲气的一个人,怎么会允许自己这样狼狈不堪。 盛放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想去抱她,结果再次扑空。 索宁大步流星的跑了出去…… 她出来的时候,傅承晋正在路边打车,他不断的挥手,出租车一辆接一辆的从他面前呼啸而过,显然谁都不愿意接这样一个一身污秽的残废。 她没有多言,直接扶上轮椅后面的把手把人带到了几米之外的空地。 “傅承晋,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她说完指了指他胎记的位置,“脸可以变,这里总没有办法吧。” 傅承晋抿了抿唇,神色漠然的坐在那儿。 索宁点了点头,并不妥协:“那就这样耗着,谁也别走。” 两人就这样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看着一个目光别开。 街边路灯骤然亮起,傅承晋抬头看了一眼将黑的天,他知道这次恐怕没办法敷衍过去了。 他转过头看向了索宁,沉默数秒之后,“回去吧,他们在等你。” 索宁动也未动。 他叹了口气,“我过的很好,你看到了,别再找我。” 他虽然没有正面承认自己的身份,但索宁也从这个隐晦的回答中找到了答案。 他就是傅承晋。 “看到了,挺惨。” “只是意外。”傅承晋喉结滑动了下,扯出一点笑来:“我身后是傅家,会过的很好,你不必担心。” 索宁抬手抹过了眼角的湿润,“我没担心你,就是想问一句话。” “好,你说。” “傅承晋也好傅鸿也罢我不想知道。”她走近他,声音变得有些委屈,“我只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瞒着我,音信全无。” 傅承晋轻咳了下,不疾不徐,甚至都没什么情感。 “没什么,就想让你死心而已。当时也是真的不想再继续下去,怕你纠缠起来我还得应付解释。说我死了的话,你应该也会比较容易放弃,大家都不用麻烦了,不是很好?” “比较容易放弃?你知道我这七年……” “如果给你造成伤害,我很抱歉。”她话未说完,被傅承晋打断,“本来也都是无聊消遣,执念太深就不好了。”傅承晋笑笑,“我但凡有那么点儿心意,也不至于把你扔你了七年,是吧?” “……” “以后别来烦我了。” “傅承晋……” “我是傅鸿。”他看向她,神色冷淡,“世界上没有傅承晋这个人。” 他说完看了她身后的盛放一眼,转动轮椅,冷漠的离去。 索宁就那么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他越来越远,与从前得知了他突然的死讯不同,现在似乎才是真正的离别。 傅承晋…… 那个温润如玉,像一束光的的男人,是真的已经消失了。 更准确的说法是,世界上根本从来都没有傅承晋这个人。 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否定了一切,无论好的坏的,都成了一片空白。 索宁的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她脑海里原本还很清晰的那张脸渐渐化成了一抹金色的沙,风一吹,什么都不剩了。 她忽然有些错乱,究竟有没有过那么一个人那样的疼过她? 她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被抽空,缓缓跌坐,她嘴里喃喃自语:“怎么会是假的呢,不应该啊……” 盛放伸手老抱住她,慌乱的喊着:“小索,小索……” — 傅承晋一直到了马路边,刚巧一辆黑车经过,问他上不上车,他说上,一番折腾之后绝尘而去。 他一次都没有回头,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跳车出去,不管多么狼狈都要爬到她的面前,将她拥入怀中,一字一吻的诉说整整七年的朝思暮想。 “我还爱你,我很爱你。” 傅承晋的手紧紧攥着,指尖抠在掌心不敢留一丝缝隙。 他必须特别坚硬才能保证不在她面前土崩瓦解,痛不欲生。他的身姿因为某处的疼痛变得有些佝偻,他最大程度的弯下腰去,意图减轻这种疼痛,却生出了另一种沉闷窒息感。 这是他的女孩。 可他必须失去。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容二哥哥 生日过了个七零八碎,饭到了也没有吃成。 盛放带着索宁回了家,情绪倒其实没什么太大问题,但就是……太安静了。 以至于他想说点儿什么,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满脑子又跟乱麻一样,尤其得知了那个人是傅承晋,他的心里倏然涌起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感。 而又很难从这些复杂当中抽丝剥茧出一些重点。 傅承晋这个人与周砚或者其他喜欢小索的人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他是实实在在的跟她相亲相爱过,并且让她刻骨铭心的人。 他‘死’了七年,索宁都没有从这里面走出来,是她忘不了也放不下的那个人。 索宁擦着头发从洗手间出来,心情似乎并未受到什么影响,见盛放正在看她,冲他咧了咧嘴。 “抱歉啊。” 她忽然说这么一句,让盛放陡然觉得有些惊悚,“为什么抱歉?” 他的样子有些紧张,索宁解释道:“搞砸了你的生日宴。” 他一脸无所谓的摆摆手,这要搁在平常肯定要骚上几句,好好借机占她便宜,但今天就不同,不敢造次。 再者,今天怪也怪不着她。 他起身踱步到她面前,“没事,反正礼都收了。” 索宁的神色平和,低了低头,“我去煮碗寿面给你。” 她说完从他身边绕了过去,经过冰箱的时候从里面拿了鸡蛋还有些小油菜。 盛放随她走到门口,兀自靠着厨房门框站下,目不转睛的看着索宁,从洗菜切菜到煮面打蛋每一个步骤都看得仔仔细细。 “小索,你怎么这么好。” 索宁拿着锅盖的手顿了顿,然后扣好,侧目看他笑了笑,“我有什么好。” “什么都好。” 她又笑笑,没再说话。 气氛就那么沉了下来。 等了没几分钟,面就好了,索宁把面盛出来,青菜和蛋码放的整整齐齐,举到他的面前,又说了句。 “生日快乐。” 盛放接过来,单手拎着碗,“我能不能多要个生日礼物?” 他看着她,目光灼灼。 索宁面上有些不太自然,“盛放……” 盛放飞快的低头在她脸颊边亲了一下,“好了,强行自取。” 他说完拿着碗去了桌子上,索宁怔愣在原地,心里边儿有些愧疚感,“对不起。” 盛放塞了一大口面到嘴里,吊儿郎当的警告,“你别给我又变磕头虫啊。过来。” 她话刚说完,外面一阵敲门声起,盛放刚要起身,她忙道:“我去开。” 她一溜小跑的去了。 隔了一两分钟都没回来,门口也再没了动静儿,他朝外面喊了一声,“小索?” 没有回应。 他咀嚼着面条,起身往门口去,门虚掩着,外面没有半点光。 “小索?”他大步流星的走过去,一推门,就‘bang’的一声…… 面前掉了一堆的亮碎片,“大哥生日快乐!” 他抬眼看去,索宁站在那儿,手里捧了个蛋糕,上面插着蜡烛,27。除了索宁,金小哨陈淮还有郑洵就连容盛也在。 未等他有过多反应,大家又喊了声生日快乐。 几人声音巨大,震的整个楼都跟着颤了颤,盛放怔了怔,胸腔有种激烈情绪,温温热热…… 金小哨又‘bang’了一个喷花筒,笑的贼爽朗,“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盛放吞了吞,他十分不自在的别过脸去,“神,神经病啊。” 虽然中途有那么个插曲,但大少爷的生日也总算是圆满,与往年那种热闹非凡的场合相比,这绝对称得上是寒酸简陋,但却有种从未有过的归属感。 吃吃喝喝,把几个人送走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 盛放看着索宁去收拾桌子上的残羹剩饭,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反倒像是在隐忍什么情绪。 他当然知道,这些人不会无故折返回来,当时在餐厅已经那个场面了,谁都不会冒昧上门,况且还是一起来的。 除了索宁找了他们,他想不到任何别的可能性。 可明明今晚最难过的应该是她。 盛放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她,他的下巴埋在她颈窝处,灼热的气息喷洒,片刻后缓缓开口。 “谢谢你。” 索宁弯腰的动作顿了顿,问他:“开心吗?” 盛放点了点头,“很开心。” “那就好。” “但不必哄我开心。” — 金小哨跟着陈淮郑荀闹腾,喝了不少的酒。 好在酒量还行,说多也不至于多,就是坐在车上昏昏沉沉的不清醒,颠颠簸簸的胃里边儿都有点不舒服了。 她侧了侧身看向了容盛,“二大哥。” 容盛没搭腔。 “容二哥哥?” 依旧没有搭理她。 小金爷被忽视的非常彻底,本来就喝了点儿酒,胆子比往常还要大上不少,她伸手捏了一把容盛的脸颊,容盛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你是不是想被我扔下车?” 金小哨摇摇头,“不想。” “那就老老实实坐好。” 金小哨哦了一声,“有问有答的才叫聊天唠嗑儿,我一人叭叭叭的像个啥啊。” 容盛:“我不想聊。” “但我想撩啊。”她偷换了个字眼,“你给不给我撩?” 容盛再次沉默,不愿意搭这种无聊的话茬儿。 金小哨习惯了一样,笑笑:“二哥哥,你越不搭理我我越来劲,知道吗?这叫迎难而上。” 以她的尿性,容盛自然而然的把这个‘迎难’想成了‘迎男’,他眸光中透露出一丝嫌恶。 “我没见过你脸皮这么厚的人。” “今儿就涨涨见识了呗。”她说着又往他那儿歪了歪身,“不过,我问你啊,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女人? 容盛的余光扫她一眼,小身板儿干巴巴的,吐出一句:“起码得是个女人。” 金小哨:??? “少看不起人!爷对儿A怎么了?不就隆一下子的事儿!” 容盛:…… “你还是不是个女的?!” “你想看看?” “……”容盛觉得自制力教养再好,在这个人面前都得被掀的一干二净。 这哪是个女孩子?简直就是个女悍匪。一般人可能你说两句,脸皮薄就过去了,但金小哨不一样,她没脸没皮,说根本就不顶用。 金小哨大眼睛眯的就剩一条缝,“你就痛快点儿告诉我呗,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容盛沉了沉心思,“反正不会是你这样。” 金小哨嘁了一声,“小爷可塑性强极了,什么款都能给你凹。” “你……”容盛刚要开口,发现她眼皮子都撩不开了,侧卧在副驾驶上,晃晃悠悠的睡了过去。 容盛有那么一瞬间,是想帮她把安全带打开,再把车门打开的。 忍了忍,过去了。 一个多小时后到了她学校门口,他拍了拍座位,把她喊醒。 金小哨受惊腾地坐直了身子,俩眼瞪的老大,眼神显然还有些空洞洞。 容盛:“到了。” 金小哨四下望了望,一片漆黑,她下意识掏手机出来看了一眼,酒都醒了个七八分。 都他妈快一点了。 她赶忙下了车往门口一侧的校门去,别说开门的,就连看门的都睡了。 “操!” 她转身回了容盛车前,隔着车门:“我进不去了。” 容盛手搁在方向盘上,“想办法。” 说完直接打了个转向,绝尘而去。 金小哨:…… 尼玛的好无情啊。 容盛车开出去了二里地,心情刚刚舒畅了一些,一扭头就看到了在副驾驶上搁着的…… 背包。 金小哨的。 他顺手拿起来就要扔到车窗外,猛不丁想起来后续可能的麻烦,又扔回了原处。 但这会儿不还,搞不好还得见面。 容盛烦躁的差点爆粗口,打了个方向盘拐了回去。 这一回来,就摊上了事儿了…… 还没到跟前儿的时候,大灯已经照到了金小哨站的地方,连同这几分钟之内不知道从哪儿多出来的几个人…… 容盛并不是个管闲事的人,即便与金小哨有那么点交际也并不想掺和其中。 他只是来还个包的。 拿包下车,一帮人都愣了,本来场面已经激烈的快要干起来了,突然就被他被震慑了。 容盛身高优势十分明显,与他们站在一起,很有鹤立鸡群之感。 在家本身气质气场在那儿,一下子就把场子震住了。 金小哨愣愣的站在那儿,未开口说什么,容盛就把背包递了过来,开口嗓音清冽,“给。” “……” 金小哨把包接过来,“谢,谢谢。” 那帮人忽然反应过来,“不是你是这臭丫头什么人啊!??要干仗看不出来啊?!能不能严肃点儿了?” 那人说话凶神恶煞,小瘦个子也就到容盛的胳肢窝。 金小哨忙一步迈过去,“他是我……” 话未说完,容盛开口道:“什么也不是,你们继续。” ------------ 第一百一十九章 都是成年人,打架有失斯文 容盛说完,转身便走。 背过身的一刻,身后传来一句,“可算逮着你落单儿了,我今天打不死你!” 金小哨那儿也不示弱,“妈的有种真打死老子,剩一口气明天灭你全家!” 随即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 金小哨无意瞥见容盛还站在那儿,包一下子扔了过去,“还不滚蛋,妨碍我干架!滚滚滚。” 容盛顺手接住,他吐了口气,伸手从兜里摸出手机,声音不算大,但刚好让那几个人能够听到。 “喂110吗?南郊工大门口有人打架斗殴……” 他说完挂了电话,身后的几个人感到了一种被耍的耻辱感,提着棍子就朝他走过去。 “他妈的明明一伙的还装什么不认识!我弄死你!” 金小哨忙大步过去,横在了中间,气急败坏,“你动他一个试试!我他妈……” 她话未说完,对面直接一韩城人打了下来,重重的的落在她的肩上,她疼的闷哼一声,努力直了直身子,嘲讽道:“就这点劲儿,出门没喝奶啊?!” 这话激的对方抬手又是一下,金小哨心想,这会要可以直接砸成残废出去要饭了。 等了两秒,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抬眸,那根棍子就被劫在了离她肩膀几公分处。 是容盛。 她直接抬脚踹在了对面人的肚子上,他往后一倒,连带着身后的人跟着受了牵连,没站稳都倒了下去…… 容盛转身往车上去,“走!” 金小哨快了几步,匆匆的跟着上了车,那些人已经站起来,照着车头一顿打,引擎声轰轰隆隆震的整个车身都跟着发颤。 一时没人敢上前来,他踩上油门迅速的倒车离去。 金小哨探身出去,骂了句,“李黑狗你给我等着!” 容盛一路驱车直接开出了南郊范围,停在了一处夜间营业的诊所外,皱眉说了句。 “麻烦精。” 金小哨的肩膀疼的龇牙咧嘴,“那一棍子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实打实的来着一下子,没当场厥过去全靠我体格儿好!” 容盛扫她一眼,面无表情的开门下车,走到副驾驶的位置也开了门,“下来。” 金小哨看了一眼安全带,委屈巴巴,“胳膊疼,打不开。” 他俯身按开了按钮,虽然只是瞬间,但俩人距离还是蛮近的…… 金小哨脸一热。 容盛见她没动作,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下车。 金小哨抬腿下来,他直接把车门给关上,“进去吧。” 他说完绕回了驾驶座。 金小哨,“那你……” 她话还没问完,车子已经重新启动,眼睁睁的看着在她面前绝尘而去。 “……” 不过片刻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金小哨在黑夜风中静静凌乱,心脏扑通扑通蹦跶的跟只抽风了兔子一样…… 我的天哪。 这可是救命之恩啊! 容盛一路疾驰回了盛宅,折腾半宿总算安静下来,他下了车,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低头去看,驾驶座下面躺了个背包…… ……………… 我靠!!! — 金小哨这个伤确实伤的有点儿厉害,让那一棍子给干了个严重骨折,医生出来一看伤,直接,“不能走了,安排病床。” 金小哨挣扎一下:“医生,我还行,你……啊……我艹……” 医生把人摁回去,“打电话通知家属。” 她手底下那帮子铁杆儿已经刚陶妄给收走了,搞不好都被策反了,喊了他们来那就等着挨干爹收拾吧。 最后琢磨来琢磨去只能麻烦索宁了。 打电话之前还考虑了一下,说的太轻怕人不来,说的太重怕吓到她,组织了一下语言,信心满满的拨了电话过去。 索宁接的挺快。 金小哨一看时间大半夜了,“姐姐你没睡觉啊?接这么快。” “嗯,刚收拾完。”索宁说完问道,“这么晚,怎么了?” “哦对,姐姐,我胳膊掉了……” 索宁:????? 假如索宁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大半夜的可能已经让吓死过去了,她问了个地址,跟盛放匆匆出了门过去。 用了没半个小时到了地方,在急诊室外就听到里面鬼哭狼嚎,这哭还不是虚张声势,还挺真情实感。 “啊我要找我妈……” 盛放先去把手续给办妥,回来的时候刚好结束,金小哨架着个胳膊眼泪鼻涕的弄了一脸,索宁又给一点点擦干净,她坐病床上哭的抽抽嗒嗒,脑袋扎在索宁怀里。 还在那儿,“我要找我妈……” 大少爷难得见她这个样子:“铁血真汉子小金爷,不至于吧?” 金小哨眼泪八叉的,“你,你试试……让,打折了……试试……” 索宁横他一眼,“你还都逗她。” 金小哨伸出去另一只胳膊,“丧,丧良心……没,没人性……” 盛放:…… 哦就我多余。 气氛莫名的有些其乐融融,索宁问,“你惹什么事儿了?” 金小哨稳了稳,抬手指天,“天地良心,我没招谁没惹谁,他们可能瞎了眼了。” 索宁:…… 盛放:“自己来的?” “二哥送来的。” 他下意识到处看了看。 金小哨又道,“送到门口他就走了。” 索宁:…… 盛放嗤了一声,“认便宜吧你就,容盛那狗东西难得有人性。” 安顿好了,医生进来给金小哨打了个止疼针,折腾那么久,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病房也没多余的床,就旁边有个排椅,索宁的意思是让盛放回去休息,她一个人守着就行,大少爷往排椅上一坐,张开双臂。 “过来小索,我抱你睡。” 索宁:…… “在医院呢。” “废话,不在医院我就压着你睡了。” “……滚。” — 隔天…… 说是隔天其实也就是几个小时以后,盛放得先去所里,临走之前给俩人安排完早饭就出发了。 顺带嘱咐金小哨一句,“别气她啊。” 场面一度十分像要去上班的爹,警告不省心的儿子…… 他一走,就剩下索宁跟金小哨吃饭,金小哨胳膊疼,影响食欲,吃的并不积极,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索宁聊起天儿来。 “姐姐,我大哥别看凶巴巴,对你倒细心昂。” 索宁点头嗯了一声。 金小哨观察着她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姐姐,有个事儿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索宁掀了掀眼皮子,“不当。” 她知道她要问昨天的事儿,一旦开口肯定是刨根问底的,但她现在并不想聊这个话题,她还没有理清楚头绪。 金小哨见她神色不对,赶紧递了个包子给她,转移了话题:“嘿嘿,我就想问问你喜欢先吃包子皮儿,先吃还是包子馅儿。” “……”索宁好笑又无奈,“我就不能一块儿吃?” “能能能,再来十个!” — 盛放到了所里,处理完手头的事,刚好收到了陈淮的电话。 他接起来问:“查到了?” 陈淮声音还有点迷糊,“好查,不过你猜怎么着?” 盛放没心思跟他逗闷子,“怎么着?” “之前你让我找人查过程伶跳楼的那里一家书店,记得吗?” 盛放想了下,是唐挺让他去查的。 “那家书店就是傅鸿在运营。” “……” 陈淮继续道,“而且后来交到刑侦队的那份监控资料也是他交的。” 盛放顿了顿,“你们不是没发现那地方有监控设备吗?” “说得就是!他肯定是提前把设备拆走了,还真他妈没点儿蛛丝马迹,鬼的很!” 盛放心下了然,又问了句,“跟傅家的关系呢?” 陈淮哦了一声,“那可真是巧大法了,傅鸿居然就是那个多年以前谣传的私生子。” 这事儿在圈子里也不算是秘密。 而且豪门中这种事儿太多了,哪家不得有点儿见不得人的事,而私生子恰恰就是这些事情中最最不值一提的。 傅家有个私生子的事情,他们早前些年就知道,傅齐齐他爹甚至为了那娘俩儿跟傅家决裂了一阵子,据说过了些苦日子受不了又回来了。 再后来……傅夫人大度,原谅了他,重新接纳。 这才是后来又有了傅齐齐这么个女儿。 司空见惯,倒也没什么稀奇。 可盛放万万没想到,这个傅鸿居然就是索宁的那个初恋男朋友。 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狗血的缘分。 “不是不认他吗,现在怎么又弄回来了?” 陈淮清了清嗓子,“现在也没说认吧?至于为什么不清楚,这个没法查。” 这话简单带过,盛放也不是很有兴趣,“知道了,就这样。” 他刚要挂电话,陈淮嘴急问道,“你不会要找人家打架吧?” “我没那么缺德。”盛放提醒了一句他的身体状况,漫不经心道,“再者,都是成年人,打架有失斯文。” “嘁,那你打算怎么办?” “凉拌。” “……” ------------ 第一百二十章 傅鸿,我得谢谢你的绝情 那家商场离盛放住的地方并不算远,他很快找了过去。 按照一楼的平面指示图,径直上了顶楼,拐了几个地方就来到了傅承晋那家书店。 他在门外站了片刻,推门而入,叮叮当当的一串风铃响声,随即里面人礼貌性的问了声,片刻之后才转着轮椅走了出来。 俩人隔了一段距离,就这么面对面的看着。 最后还是傅承晋先开了口,“盛少?” 盛放这倒有点儿怪了,“你认识我?” 傅承晋点了点头。 盛放朝他走过去,马丁靴一下一下的踩在地上,发出沉沉的闷响。 他在这个走近的过程中,墨镜后面的目光始终傅承晋的身上,老实说,这张脸并没有什么记忆点,苍白孱弱,所以使得脸颊几处的伤痕都有点明显。 大热的天身上套了件针织开衫,但身子骨比较单薄,看上去都在衣服里边儿直逛荡。 再比较扎眼的就是手上戴了副黑手套。 盛放心说,捂蛆呢? 傅承晋察觉到了他的打量,倒仍然一副坦然模样,显然是已经习惯了别人的各种目光。 盛放也不是来兜圈子的,他摘了墨镜,手指摩挲着镜框边缘,“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吧?” 傅承晋:“知道。” 没想到的是,动作那么快。 不过这也很能证实一点,他果然很在乎索宁。 他痛快,盛放也免得废话,“傅承晋……”喊完又觉得不对,“或许该称呼傅鸿。” 傅承晋微微颔首,并不在意什么称呼。 “你这七年是死是活我不管,现在突然回来是为什么?”他其实是想问的是,是不是跟索宁有关? “其实我已经回来三年多了。”傅承晋语气淡淡,不急不缓。 “……” “只是最近发生了一些事,否则我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一些事指得应该就是监控录像的事,假如没发生那件事,他确实不至于在索宁面前暴露。 盛放开口道:“想好了管闲事儿,没想好怎么收场?” “倒也不是闲事,刑侦队几次三番的找我,不配合我麻烦更大。”他似乎很无奈,“敷衍她总是要比敷衍他们要方便些。” “敷衍?” “不然呢?” 盛放咂摸着他这话,想起来他昨天跟索宁那一番言论,他为什么要消失呢,是因为不想继续,腻了,说死了也算是断了索宁的念想。 他想到另一个问题,“呆了三年,你都没想过要见见她?” 傅承晋闻言,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见她?” “你不知道她这些年怎么过来的?” “这不归我操心,有你在不是吗?” 盛放一愣,随即哼笑了下,“是,现在以后都由我护着她。” 他说完,陡然有股子无名火从心底涌起,无从发泄,伸手一拳打在了旁边的书架上。 上面的书哗啦哗啦掉了一地。 他为什么会这样气愤呢,就是傅承晋这样一副风轻云淡无所谓的态度,搞得索宁在他‘死’后的日子里所受的煎熬,都是自作自受一样。 她忘不掉放不下的这个人到头来居然就是一场空,再没有比这个更打击人,更让人绝望的事实。 盛放一方面满意这样的事实,起码傅承晋不会与她有所纠缠。 另一方面又无比的心疼。 从她那对父母到傅承晋,她掏心掏肺的,他们一个两个为什么都这么践踏她的情感,这么不在意她的付出? 盛放眸子里跳动着怒气,他俯身下去,伸手揪住了傅承晋的衣领缓缓收紧,数秒后,想到什么似的又松了手。 他居高临下的看他,“傅鸿,我得谢谢你的绝情。” 傅承晋理了理衣领,轻咳了两下,“盛少嘴上谢谢就没什么诚意了。” 盛放垂首看他,等待继续。 “帮我个忙如何?就算交易买卖。” “交易买卖?” “我离索宁远点儿,你帮助我夺一下傅家的权。”他扬了扬唇,“你那么喜欢她,不亏本吧?” 他话刚落地,盛放已经一拳打了过来,连人带轮椅就那么朝书架倒去,书架上的书掉下来又砸到了他的身上。 盛放没再多说一个字,抬腿离去。 一直到听见关门声,傅承晋才爬到地上一点点去摸索寻找被打掉的眼镜,戴好之后,拽过轮椅来,强撑着身子爬了上去。 这一系列做完,他已经喘的厉害,大口大口的往外吐气,咳嗽了半天方才缓和过来。 被打伤的鼻子里的血还不断涌出,顺着口鼻流到了衣服上,他抬起手背用力的抹了几下,眸子里的焦点盯在了不知何处的某处。 “现在以后都由我护着她” 傅承晋喉结木然的滑动了下…… 那你可得说到做到。 — 盛放处理完事情刚好中午,顺便找了家餐厅打包了些饭菜,然后一路回了医院。 一进病房里,金小哨四仰八叉的躺在那儿睡觉。 索宁大概也是实在太困,坐在旁边的排椅上单手支腮,闭目养神。 他脚步放轻,把手里东西搁到了桌上,又小心翼翼的走到了索宁身边,见她双眸依然紧闭,便缓缓蹲下身去,与她差不多持平的高度。 索宁的睡相安稳,眉眼均是放松舒展,睫毛浓黑的像墨一样,与醒着的时候那副清冷不同,睡着了反倒有种柔柔软软的可爱。 他拿出手机来,找好角度拍了一张。 他收了手机,再抬头,发现索宁已经睁开眼,仍然是那个单手撑腮的动作,就这样与他四目相对。 盛放弯了弯唇,眉开眼笑,“谁的女朋友这么好看?” 索宁:“偷拍狂的。” 她声音还有些刚睡醒的喑哑,磁性慵懒,盛放一怔,随即垂首笑笑,“不给拍吗?” “给,一张五块钱。”她说完还真朝他伸手。 大少爷看着她,然后猛一低头,就在她手心上亲了一下,还拿下巴蹭了蹭,“人都给你了,够不够?” 索宁让蹭的手心痒痒的,收回来的时候在他脸颊上捏了一下。 金小哨躺在那儿都受不了了,抖了抖胳膊,“啊哟我的天哪,大哥你可真骚啊。” 盛放:…… 索宁低咳了声,“用词精准。” 盛放嗤了声,舌尖顶了顶腮,伸手戳在她脑门上,“明明就喜欢我骚。” 索宁翻了个白眼,“不存在。” 眼看着俩人要开始新一轮的打情骂俏,床上的小金爷赶紧猛咳了几声,刷了一波存在感。 “能不能饶我一条狗命?”单身狗就不受法律保护了? 盛放横她一眼,起身去把吃的什么的拿过来,一一摆在桌上。 筷子餐盒弄好递给了索宁。 金小哨脸都绿了:???? 恐怕我才是受伤的那个吧?? “大哥,我筷子呢?” 盛放眼皮子都没抬,“你现在是残废了?自己拿!” “…………” 索宁在一边儿无奈笑笑,把筷子和餐盒取出来,放到金小哨面前。 金小哨脸都乐出花来了,“果然是长嫂如母,大哥啥也不是!” 大少爷拿筷子比划了一下要去敲她脑袋,索宁手机在桌边震动起来,他刚好那个动作看到了来电显示。 唐队长。 索宁把筷子放下,拿过手机来起身出去接,临走嘱咐一句,“你俩别打架。” 她一走,盛放目光跟着她也出去了,金小哨啧啧的牙龈都快啧出血了。 “你也不至于吧大哥,盯这么紧?” 盛放冷哼了声,“你有个这么招人喜欢的女朋友,盯的照样紧。” “……”小金爷感觉受到了侮辱,撅人的话就在嘴边,她忍了忍给憋回去,小心问道,“大哥,我有个问题想跟你请教下。” “说。” “你知道二哥哥喜欢什么样的人吗?” 盛放虎躯一震,“二哥哥?” “啊,容盛。” “你也叫得出口?” 金小哨大手一挥:“不要在意细节,回答我的问题。” “你求我啊。” “求你,大哥举世无双的好,世所罕见的骚!是我等学习之榜样之楷模!” “行行行了。”盛放摆了摆手,“我没见他跟什么人,尤其女的走得近。” 金小哨咀嚼着嘴里的饭,“我靠他好纯啊。” “……你怎么喜欢他那种人啊?” “那姐姐怎么喜欢你这种人?” 盛放拿筷子敲她脑袋:“因为老子举世无双的骚。” 索宁一路到了病房走廊拐角处的洗手间才接起来电话,唐挺那儿刚开完会,她电话是两个多小时打的。 “怎么了?” 索宁犹豫着问了句,“之前你说傅……”她顿了顿,“傅鸿的那家店是别人帮他租的对吧?” 唐挺嗯了一声,“那个人叫张薪,跟傅鸿关系应该不错。我刚去找他那会儿嘴巴紧的很” “那你能不能把张薪的手机号码给我。” 他迟疑了一下,“你想干嘛?” 索宁捏着手机边缘的指尖紧了紧,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但想法其实很简单,她不能被傅承晋那么三言两语就打发掉。 无关什么纠缠不清,她就想弄弄明白,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 “索宁,其实有些事不必这么执着,过都过去了。” “是啊,过都过去了,他究竟有什么怕我知道的。” “……” ------------ 第一百二十一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金小哨受伤的事情,免不了还是被陶妄知道了。 学校那边调了监控,虽然她打电话请了事假,但学校恐怕会有别的事情,最后闹到他们身上就麻烦了。 所以只能通知监护人。 陶妄叫人查了一下她的定位,直接就到了医院去,在病房门外的时候还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儿。 金小哨吊着个胳膊,另一只手在打点滴,电话就夹在耳边,胡吹八侃了好几分钟,最后。 “干爹啊我挂了啊,吃鸡呢!” 她正艰难的抬手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 猛不丁的就看到了站在门口,一脸看不出表情的陶妄。 “干,干,干爹?” 陶妄看着她那个惨相,沉吟开口,“解释解释。” 金小哨与他视线相接,一脸坦然:“吃鸡把胳膊吃掉了,您信吗?” 陶妄:…… 金小哨这茬子恩怨说起来倒也真没什么复杂,之前她罩的那条街一直都比较平静,就是年前李黑狗那帮子人不知道从哪冒要一分二共同治理。 说是共同治理,其实就是想收费用,毕竟那条街是附近人流量最大的,稍微收一收这个钱就很可观了。天天领着人各个店的流窜,耽误人家做买卖,结果让金小哨带人给打了。 有来有往了那么机会,就把梁子给结下了。 金小哨去学校的信儿他们也是最近几天才知道,有仇不报不可能…… 瞟了好几天也属实是走了狗屎运了,真把金小哨给等出来,还是落单儿的。 后面的事就是那样。 陶妄听完沉默片刻,“你怎么脱身的?” 金小哨下意识的不想把容盛给牵扯进来,就敷衍了一句,这他也没有多问,人出来了不管怎么脱身的倒没什么所谓。 他查看了一下金小哨的伤势,看上去是没什么大碍,但伤筋动骨也够厉害的了。 “这两天是索宁在照顾你?” 金小哨点头如捣蒜。 “为什么不告诉我?” 金小哨垂首,咬着下唇,一副做错事的小孩子模样,憋了半天:“太丢人了,哪有脸说啊。” 她这话是实话,一方面怕陶妄责怪她打架斗殴,另一方面这他妈被打那么惨,说出去以后小金爷还在不在道上混了啊?? 陶妄一愣。 心里有些五味杂陈,这么好强的性格对一个女孩子来说真算不上什么好事。 “哨儿,不让你打架是怕你吃亏,但吃了亏还有干爹,明白吗?” 金小哨:…… 不是很明白。 陶妄伸手顺了顺她的短发,淡淡道:“没有白白挨打的道理。” “好好修养,干爹明天再来。”他说完起身,往门口走去。 身后的阿昭往里看了一眼,紧随其后跟上,“陶爷。” “都听到了?” “嗯,是李黑狗那帮人,我来处理。” 陶妄顿了顿脚步,“把人带过来。” “是。” — 金小哨还在那儿琢磨着陶妄的那句话,啥意思啊? 那到底是能不能打? 她正想着,门口有人敲门,她思绪被打断,有点烦躁,“进进进,门又没关,你敲你……” 后面的粗口还没爆出来,抬头就见人身姿笔挺的站在那儿,他穿了身棕黑色西装,剪裁得体,衬的妥妥帖帖。 眉宇间带着点不耐的表情,并不明显。 真是…… 好看到老姥姥家去了。 金小哨把后话生给吞回了肚子里,“你敲你的,我听着真好听。” 容盛:…… 他抬脚过来,手里拎了个黑色双肩背包,直接放到了她旁边的床头柜上。 金小哨扫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 容盛一脸黑线,“这你的。” 金小哨歪头看去,靠…… 可不吗。 那天晚上扔的那个。 她干咳了两声,“被你的手一拿,容光焕发,我都认不出来了。” 容盛垂眸看她,忽然有种想捏碎她脑袋的冲动。 他收回视线,无意中瞥见她的点滴打完,冲那儿扬了扬下巴。 金小哨抬头一看药没了,扯嗓子要喊,猛然意识道嗓门太大……可能会让他反感,嘿笑着要求了一下。 “二哥,可以帮我喊一下护士姐姐吗?” 容盛转身走到门口,旁边护士站一个人都没有,他折返回来,“没人在,自己拔吧。” 金小哨:…… 她耷拉着受伤的胳膊,眼看着针管里已经回了一段血,巴巴看着他:“人道主义援助一下?” 容盛似乎方才想起来她还受了伤的事情,受伤也不见消停。 他绕到她打着点滴的那边手,先关掉了针管上的滚轮,又拆开了她手背上的胶带,一下扯掉了针头。 整个过程利利索索的,专业的很。 他拔完刚要收回手,金小哨手背的血就顺着胶带棉团流了出来,他伸出两指按了上去,抬头就见一双溜圆大眼正瞅着他。 他偏了偏头,别开视线。 金小哨手背上传来一点点他指尖的凉意,凉意渐渐沁透了她的皮肤,成了滚烫的炙热。 她感觉手被点了火一样…… 连同半拉身子都跟着了起来。 我日奥。 这可真是太刺激了吧?? 她脸颊有点腾腾地灼热感,迫使她不敢明目张胆的去看面前容盛那张俊脸…… 她下意识的想掩藏这种感觉,结果一低头就撞在了容盛的下巴上,光滑的额头与他下巴处的肌肤相触,顿时火花四溅。 金小哨抬眸看去,嗓子里有点痒,口干舌燥之感异常明显。 她不受控制的朝他那儿俯身过去,眼看就要亲上…… 容盛直起身子,顺势在她手背上用力按了一下,寡淡的说了句:“伤成这样也不老实?” 金小哨手背上窜过一阵疼,果然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小气,亲一下能少块肉啊?” 容盛咬了咬牙,以防原地自爆,“金小哨,你再跟我没脸没皮,我就捏死你。” 金小哨挣扎起身,半跪在床边,靠他近了近,缓缓开口:“那我岂不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容盛:…… 她靠的更近了一点,小奶音低低的:“容二哥哥,要不你让我死一死?” 容盛怔愣了下,蹙眉看她,然后沉眸往后撤了一步。 金小哨原本重心都靠在了他的身上,他这一撤不要紧,人直接往前栽了下去,连个缓冲都没有的就砸到了地上。 “我操……” 连胳膊带头都摔了个够呛。 容盛扫她一眼,冷声道:“这回够死了吗?” 说完再没逗留,大步流星的离开了病房。 小屁孩子…… 敢点他的火?! — 是夜。 天上飘着层细密的毛毛雨,陶妄开了车门,接过旁边人撑的伞,一步一步走向数米之处的胡同口。 他走的不急不缓,却叫原处已经被打了一顿的李黑狗那伙人心惊胆寒。 陶妄走到他们身前,一股子刺鼻的血腥味袭来,他抬手掩了掩口鼻,淡淡道:“下手重了。” 话说的貌似客气,语气中却听不出任何情绪。 旁边人低头向他耳语几句,他哦了一声,不甚在意的样子:“沙老板手下的。” 李黑狗吓的往后缩了缩身,“你,你到底是谁?!” 陶妄的手指摩挲着伞柄,开口声清冷中带着股子散漫:“我的人也动,活够了?” “你的人?你说谁?” “金小哨。” “……”李黑狗说到底就是个被使唤的,老板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哪里想到这回是踢到了块超级铁板。 陶妄收了伞交给身后的人,顺便拿过了他手里的铁棍。手指刚触到棍子上,又收了回来。 算了,答应过他不会再沾血的。 “阿昭,你来。” 他说完退到了一边,阿昭把人一脚踹倒在地,然后踩住了他的胳膊,手起手落间那根棍子就被插入了李黑狗的大臂中…… 然后迅速的拔出棍子,以同样的方式废了他的另一只胳膊。 整个胡同巷里都都回荡着他的惨叫声。 陶妄喊了阿昭一声,抬了抬手,然后垂眸对李黑狗说:“回去告诉沙老板,账我记下了。” 李黑狗从剧烈的疼痛中醒神问他,“你到底是谁?!” “青合帮陶妄。” — 青合帮在S市各个帮派中是毋庸置疑的龙头地位,无论从财力人力上面来说都是其他帮派不能与之比拟的。 即便这两年没什么大动静了,但在江湖中的地位仍然颇高。 而陶妄这个青合帮的话事人就更不用说了,虽说这几年鲜少露面,却依旧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之所以亲自对李黑狗这种小喽喽动手,无非就是为了表明一点。 金小哨的重要性。 算是给道上人一个警告,别动他的人。 金小哨住院有个三五天就呆不住了,浑身都燥出个鸟来,哨生十八载从未如此无聊。 怕索宁不同意,打算办完了出院找个地方潇洒一下再告诉她出院的事儿,结果刚出院门就被阿昭给薅到了陶妄那儿。 陶妄也没说什么,让她在家安稳养一阵子。 转头打了个电话给索宁,索宁头前儿已经听金小哨说过,他去过医院了。这会儿打电话过来下意识以为是要来责怪她知情不报啥啥的。 结果问了声好之后,陶妄,“小哨的事儿要谢谢你。” 谢?索宁有点迟疑的,“陶先生,你不怪我多管闲事?” 毕竟他是金小哨的监护人,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怎么也应该跟他打个招呼的。 “我没那么古板,这点是非还是能分得清。” 俩人都是话少的人,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临了陶妄似乎还要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又说了声谢谢。 “需要帮忙的话随时找我。” 索宁随口应了声,也没再多言。 对于陶妄这种人来说,跟人的客套话是不太需要的,他说需要帮忙随时找他那都是真能什么事儿都能帮你办的程度了。 索宁自觉也没什么需要他来帮忙的,只不过从这事儿也不难看出他对于金小哨是真疼爱。否则以他的个性,不会对于她顺手帮的这一点忙这么放在心上。 不管怎样,金小哨出了院,索宁的时间是空下来了,也总算有空把自己的事情办一办。 她打了个电话给张薪,那边接起来,问她是谁。 她报了自己名字之后,话筒那头明显的顿了顿,大概是电话打的突然,叫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 索宁见他不语,又道:“张先生对我可能比较陌生,我是傅鸿的朋友。” 张薪哦了一声,“有事吗?” “是这样,有些事想了解一下,你方便的话我们见一面可以吗?” “不好意思,不方便。” “……”他答的直白,倒叫索宁不知道如何继续,“张先生不必这么防备,我只是想问几个问题,。” 张薪有些不耐烦,“我没有能回你问题的答案。” 索宁:…… “见面就更不用了。”他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索宁拿着手机愣了一下,她都还没问,就知道没有答案了? 或许连傅承晋也没有想到她会把电话打他这儿来,所以就没有提前准备过什么更能敷衍她的说辞? 这样避而不谈,没鬼就有鬼了。 可是还能从哪个方面入手呢?想知道一些事的话,还能怎么去打探呢? 未等她考虑出什么结果,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索宁有点意外,居然是傅齐齐。 电话内容也简单,就一句话,“索宁姐姐,我在你们单位门口,出来下。” 说完就挂了电话。 是一副命令的口吻,声音语气均是没什么起伏,那天都那样散场了……怎么说也不应该啊。 索宁出了大厅,在院子里就看到了门口停的红色轿跑。 傅齐齐身材高挑纤细,一身短裙吊带,长发随意散在身后,太阳镜照在小脸上,跟她身后的跑车绝配。 索宁刚走到面前,她就拉开了车门,“出去说吧。” 有了前车之鉴,索宁对跟盛放有情感纠葛的人自然而然的产生了戒备心。 “就这儿吧。” 傅齐齐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甩上车门,“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索宁没否认,也没回应。 傅齐齐又道:“放心吧,我不会像程伶那个疯子一样。”她抬脚咯噔咯噔地走到索宁面前,“我没那么蠢,把自己搭进去。” 她说完又笑了笑,挺漂亮的小姑娘,笑起来也好看,可配上她眉目间不作掩饰的讥诮,就是让索宁觉得很不舒服。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午休要过了,傅小姐有话直说。” 傅齐齐有些不以为意,“你不是攀上盛哥哥了吗,上不上班的有什么所谓?” 奚落的话并不好听,索宁听了却也没动怒,淡淡问了句,“还有别的事吗?” 傅齐齐:“……” “真没意思。”她似乎有些失望自己的话没有达到某种效果,“我是来道歉的啦。” 索宁看着她。 她继续道,“虽然挨了一巴掌的人是我,但盛哥哥说是我太任性了,我又不想惹他生气,道歉就道歉喽。” 她语气娇嗲还有点儿小委曲求全的意思,配在这么一张纯情的脸上,怎么都让人不忍追究。 索宁问了句:“是他让你来的?” “要不然咧?” 索宁点了点头,目光转向远处,“知道了。” 说完抬脚要走,傅齐齐快一步把人拦住,“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嘛?接受还是不接受?” 她字里行间要的是个准确的的答复。 “我接不接受对傅小姐来说重要吗?” “当然不重要啦,但要跟盛哥哥交差呀。” “……”果然。 索宁倒没觉得什么意外,毕竟从她的语气到作派还是很容易辨别的,这根本不是什么诚心实意的道歉。 傅齐齐说完拿出手机来,打开摄像头对准了索宁,“索宁姐姐,来,接受我的道歉了吗?” 索宁并没有躲闪,直视镜头,“不接受。” 她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这样正面刚,说句接受走人就行,况且像傅齐齐说的,在那场争吵中占上风的是她,不仅所有人站在她这边,她还打了她一巴掌。 但为什么就不愿意这么随便妥协了事呢? 因为傅齐齐那天对傅承晋的态度,她叫他残废,造成了那么狼狈的一幕,却连一丁点儿歉意都没有。 索宁说完转身就走,傅齐齐这回倒没有阻拦,而是干脆的跟了上来。 就走在她身侧的位置,“索宁姐姐,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请你吃饭好吗?” “不必了。” “去嘛去嘛,你要是不接受我的道歉,盛哥哥说他就不会原谅我的。” 她前一句盛哥哥,后一句盛哥哥弄的索宁异常烦躁,关系这么好吗? 盛哥哥?? 索宁顿了顿脚步,脸色沉冷,“傅小姐,有这个时间博取外人的‘原谅’,倒不如先跟家里人说声对不起?” “家里人?”傅齐齐眨了眨眼,“你说谁呀?” “傅鸿。” 她嘁了一声,“他啊,他不配。他哪门子家里人。” 索宁:…… “不管怎么论,他都是你哥哥。” 傅齐齐闻言皱眉看她,像是有点生气:“你说话小心点哦,那个野种可不是我哥。” “……”野种?? 索宁听到这种称呼,几乎是瞠目结舌。 就算傅承晋推搪她的那些理由是真的,但对她好过那么多年是既定事实,听到傅齐齐对他的这种态度,心里边儿噌就起了火苗。 “别野种野种的,你们认回他,是一家人,一损俱损。” 傅齐齐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认回他?那瘸子自己说的?做什么梦呢?” 索宁:………… 话确实是傅承晋说的。 “你的意思是,傅家不会认傅鸿?” “以前还有可能,现在一个残疾人认回来干嘛?扶贫济困啊?”她语气中是那种毫不掩饰的嫌恶和讥讽,“可笑。” 傅齐齐的话就像个小炸雷轰地在索宁耳边炸了一下。 “诶,你认识那个残废?” “……”傅齐齐从头到尾对于傅承晋种种鄙夷低级的称呼,彻底激怒了索宁,她攥了攥手指,猛的转向她。 “傅小姐不想再被打脸的话,说话还是要有点教养!” 她说完冷冷看她一眼,抬脚离去。 ------------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还爱他吗 傅齐齐来这一趟,傅承晋的事情在索宁心里就成了个结。 傅家并没有认回他的打算,他自己知道吗? 傅齐齐的这种态度实际上很能说明整个傅家的态度,就算真的认回去了,又会怎么对待他呢? 残废,野种,死瘸子…… 这些原本应该都是跟傅承晋八万杆子都打不着的身份和称呼,索宁不想承认,但似乎已经成为了傅家贴给他的标签儿。 或许,不止是傅家。 很多人都是这样叫他,不管背地里还是当面。 索宁心里有些忿忿不平,这感觉强烈的让她想在刚才一巴掌呼死傅齐齐,太难听了,太侮辱人了。 她本来打算下了班去傅承晋的书店一趟,结果一天没来单位的盛大少赶在下班的点儿给她发了条信息。 【您好,您的爱心专车已到门口】 她原本的打算只能先作罢,收拾东西出了门,大少爷倚在车身前,嘴上咬了根烟,黑超遮面,吊儿郎当的站那儿冲她乐。 索宁一下子就联想起来今天下午在那个位置的傅齐齐。 莫名的一股子邪火儿就往上拱,她白了盛放一眼,拉开车门上了车。 大少爷:??? 他灭了烟头,跟着上了驾驶座,见索宁这个不痛快的样子,问道,“谁欺负我们家小索了?” 索宁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你少欺负我了?” “……”盛大少让说的一愣愣的,认真问道,“你说的是哪种欺负?” 索宁:…… “以前!” 她说以前就很明确了,就是刚结梁子那会儿呗,虽然也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也够给人添堵的。 大少爷一听翻旧账,尴尬笑了笑,“往事随风了都,再说我现在改得多好啊!” 他伸手发动车子,也没敢看索宁的脸。 沉默片刻,大少爷又给自己往回找补,“其实……我也就是假把式吓唬吓唬你,不然照我这个脾气,咱俩那些梁子都够我把你点八百回的了。”说完又看向索宁,“是吧小索?” 索宁侧脸看他,“那是因为你脑子不好使,偷鸡不成蚀把米。” “对对对,我就是那把折你手里的米行不行?” 索宁本来这个不怎么顺的气儿愣让他给撸过去了,她别过脸去,应了句,“行啊。”说完猛不丁的在后面加了句,“盛哥哥。” 盛放:“……” 她语调夸张的不像话,搞得大少爷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转而又想到,“傅齐齐找你了?” “找了。” “动作挺快啊。” 索宁又转头向他,“你让她找我的?” 这话那会儿其实已经问过傅齐齐一边,再问一遍也是单纯的不太相信她而已。 盛放:“啊。” “有毛病。” “???”大少爷感觉今天的小索易燃易爆炸,少见她这种情绪不可控的情况,“怎么道个歉还给你弄不高兴了呢?” “没什么高不高兴。”索宁说,“就是觉得你这么把人威胁来,没什么意思。” “我靠我可没威胁啊,就跟她了句让她给你道歉,来那么快我还纳闷儿呢。” “有什么好纳闷儿的,毕竟人家那么听‘盛哥哥’的话。” “……”感觉有被内涵到,“你怎么跟我阴阳怪气的?” 索宁自我没什么察觉。 “没有。” “还说没有?她道歉的姿势不对?” “……”索宁一阵无语,“不想跟你说话了。” 她偏过头去,又看向窗外,后脑勺对着盛放。 大少爷伸手戳她脑袋一下。 她嘶了声,“别弄我…” 欠儿少爷又戳两下:“就弄就弄。” 索宁烦的拍他手,“弄你妹去。” 这话带着股子明显的情绪,盛放听了一愣,片刻之后乐了,“诶小索,我发现你真挺爱吃醋的啊。” 索宁:…… 吃你大爷的醋了啊??? 她横他一眼,大少爷是想笑又得收着,心里边儿还有种说不上来的爽感。 说明啥? 小索在意老子啊! 他绷着腮,让自己别乐太明显了,舌尖在里面顶了顶,“她的醋就算了,就一小丫头。” 索宁不说话,抿唇在那儿闭眼假寐。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侧脸有点气鼓鼓的样子,活像个小白包子。 咝。 这不正好蘸醋吃了? 他找了个边缘停车,朝索宁俯身过去,猛地吹了口气在索宁脸上,索宁的眼立刻睁开,才发现已经停了车。 “怎么了?” 盛放又继续俯身,长臂撑在她两侧,眸子里有两团小火苗在跳动。 “你当初……真没感觉啊?” 索宁一头雾水,一脸问号,“啥?” “就是我刚来的时候,你不小心绊倒,摸到……”他视线挪了挪,暗示明示的十分明显。 索宁有了一点觉悟。 “大哥……八百年前的事儿了,你还惦记着呢?” “事关我的尊严,必须铭记于心。” “……”索宁差点吐血,他越靠越近,把人整个箍在了怀里,“你,你……能不能起开点儿?” “你猜呢?” “……”我猜你不能,索宁让逼的没招没落,只得妥协,“你我那时候就是个陌生人,我要有感觉得那得多,多……” 盛放脸上有些失望的样子,“可是我有欸,不公平啊。” “……”他撒娇,还卖萌??索宁咬牙切齿道,“我没你那么下流。” “谬赞了。” “???” 盛放越靠越近,她躲都没地儿可躲,这他妈可是在公路上啊!! “你又发什么骚呢??” 索宁的脸蛋儿染了淡淡的红,大概是又羞又恼,让他控制不住的想狠狠欺负一顿。 盛放的唇贴过去,只剩一点窃窃私语般的回应,“想吃包子了。” “????” — 隔天周末,索宁起来已经不早,盛放出门办事,晚点回来。 她琢磨先去看看周芝意。 周芝意跟赵湛庭两人的婚礼定在五一期间,现在三月底,还有差不多个把月的时间。 她妊娠反应比较厉害,索宁想着自己这个当伴娘的也得多搭把手帮帮忙。 吃完饭就直接去了两人的新房那里,周芝意刚要往椅子上爬,去挂照片。 索宁赶紧去把人给报下来,头上冷汗都下来了,“祖宗啊,你现在是登高爬远的时候吗?” 周芝意一脸无所谓,“这点儿刺激都承受不住,怎么配当你干儿子!” 索宁:…… “您可下来吧,我上去弄!” 她从她手里接过照片来,一幅幅的挂上去,多数都是俩人的日常还有一些局部的拍摄,什么眉眼啊手啊。 看着还是很温馨的。 她挂完了下来,周芝意递了杯果汁给她,索宁仰头喝了大半。 俩人坐在那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就聊到了她之前卷进那个案子里,周芝意一顿感叹。 “得亏人家拿了监控录像去帮你证明,不然都不知道要拖多久。”她说完又道,“欸,你是不是得请人吃个饭送个礼什么的?” 她想了想是应该的,然后张罗着:“楼下储藏室有不少东西,你挑两件送一下。” 索宁把剩下的果汁一饮而尽,面上神色变了变,“芝意,你知道是谁送的录像吗?” “谁啊?” “傅承晋。” “?????”小孕妇激动起身,“不好意思我耳背,你说谁?????” “傅承晋回来了,他没有死。” “………………” 索宁把大概的事情经过以及傅承晋目前的状况说了一下,也算是给自己又捋了捋,从头到尾,似乎都挺完美,没什么破绽。 他想分手,所以以诈死的方式让她死心,摆脱不必要的纠缠。 但他是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却只字未提,她知道从他那儿不可能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所以打算从张薪那入手,结果压根儿没给这个机会。 周芝意这个心情听的跟过山车一样,她一时间想都想不到应该如何发问,憋了半天,骂了句。 “王八蛋,为什么这么做?!” 索宁示意她先不要激动,“我还在想办法,会知道的。” “我靠,渣的这么明显你还要知道什么啊?” “就是因为渣的太明显了。”索宁顿了顿,“有时候看到的听到的都不一定是真,唯有自己的感受才是。” “啥意思?” 她点了点头,“打个比方,赵湛庭对你好,爱你疼你你能感觉出来的吧?” “废话。” “一样的道理。傅承晋当初怎么对我的我也心里有数,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应该有些辨别能力。以我的直觉和对他的了解,他怎么都不会是一个那么渣的人。” 周芝意隐约觉得有理。 傅承晋这个人不夸张的说,是她认识的人里最温文尔雅的一个。 不论是谈吐修养还是别的什么都是非常好的,装一下子还行,一装装了小两年没有丝毫纰漏,那是不可能的啊。 可…… 眼前事实又是这样。 “可他为什么弄出这种假象?好没道理啊。” 重逢之后的种种画面在索宁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她抓住了一丝不太确信的重点,猜测道。 “或许是为了把我推得远远的。” “??” “我说不好。” 周芝意叹了口气,缓和片刻又问,“宁宁,我问你一句,你这么执着的要弄清楚又是为了什么呢?” “就不想稀里糊涂。” 周芝意可以理解她这的想法,毕竟他们俩人感情正浓的时候突然就得到了爱人的死讯,索宁所受的打击,怎么熬过去的,她比谁知道的都清楚。 可现在又是这样的一种事实…… 是个人大概都接受不了。 “那么你对傅承晋呢?是什么想法?” 索宁垂首摩挲着手里的杯子,没有说话。 周芝意继续追问。 “宁宁,你还爱他吗?” ------------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敢让你死,还不敢让你生不如死吗 你还爱傅承晋吗? 这个问题被周芝意抛了出来,又像条小蛇一样,蜿蜒的钻到了索宁的心里。 要是以前他死了,她很确信自己仍然爱他,也会一直爱他。但那都是放在心底里祭奠的一种存在,永远也不会再见光。 可如今他没死,一切都不能同日而语了。 斩钉截铁的就说爱或不爱了也并不现实,这事儿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说清楚讲明白的。 况且现在还有盛放,还有盛放…… 索宁可以肯定的是,目前现在于她来说最重要的那个人,只有盛放。 这没什么争议。 她不会做出让他受到伤害的事。即便跟傅承晋的从前再理不清,也都已经是过去了的事,过去了的事杀伤力就不应该牵扯到现在的人。 索宁在周芝意这儿呆了两三个小时,没什么需要干的,也就准备回去了。 周芝意劝了一句,“怎么都好,千万别为难自己。” 临走的时候,在门口碰到了赵湛庭和周砚,俩人手里拿了不少装饰房间用的东西,她跟赵湛庭打了个招呼。 周砚看到她愣了愣,俩人点了点头,也就过去了。 索宁说了声再见,大步离去。 赵湛庭察觉不太对,问了周砚一句,“怎么?放弃了?” 周砚看着她消失在尽头,话也没说,走了。 — 索宁去找傅承晋已经是两三天以后的事情,抽了下班的时间,顺便还买了点东西带着。 到了地方见他又在整理书架,见她来,似乎有那么点意外,却也没有过多的表现。 他顿了顿手指动作,话都没有说。 索宁也没多言,把东西放到了一边,伸手也去帮他整理着书架高处的书,摆弄的整整齐齐,谁也没开口,空气里安静的有些可怕。 傅承晋放好最后一本,转动轮椅去了桌旁。他自顾拿过自己的杯子,抿了两口,眼角余光却是一直盯着索宁的。 她为什么又来了? 他以为上次说的那些话已经足够让她不再见他。 现在这又是做什么? 索宁摆好了书,拿着带来的东西走到了傅承晋的面前,从里面拿出了几样水果,在他桌旁扫视了一下,“有盘子吗?” 傅承晋看着她:“没有。” “用水的地方呢?” “索宁你……” “我自己找吧。”他话未说完,已经被索宁打断,她抬腿出了书店。 没一会儿带着洗好的水果回来,先在桌上铺了几张纸巾,又把水果放在了上面。 傅承晋看了一眼,愣了愣,是他喜欢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索宁:“没什么意思,单纯为了感谢你而已。” “你已经感谢过了。” “好歹是救命之恩,多谢几次没什么吧?” 傅承晋:…… 别人是没什么,但她可不是这种乐意跟人打交道的人。 “索宁,你不必要跟我兜这种圈子。” 索宁点了点头,沉默片刻,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傅承晋手指在轮椅把手上轻轻的抠了一下,不着痕迹。 “这跟你无关。”他说完瞥她一眼,低沉道,“我说过你别再找我,没什么可纠缠的。” 索宁料到了他会是这种态度,倒也不至于生气,开口语气尽量平和,“傅承晋,我没想纠缠你。你我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不论对错,我想要句实话总不过分吧?” “实话就是我不要你了,才想了那种借口打发你,仅此而已。” “你说谎,你根本不是这种人。” 傅承晋闻言哼笑了声,“那我是哪种人?我连傅承晋的名字都假的,你还要替我开脱什么?索宁,你怎么也成了自欺欺人的人了?” “我不信。” “不信什么?”傅承晋的音量拔高了一点,“别欺骗自己。说白了,你只是不能接受爱过我这么一个骗子,所以给自己给我找各种各样的理由。” 他这话震的索宁毫无反击之力,她看着他,片刻之后妥协般的点了点头,“随你怎么说。”她说完转身要走,想起来傅齐齐的话,又顿了顿脚步,“友情提醒一下,傅家好像并不想认回你。” “所以呢?”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不希望你栽在上面,如果可以就尽早做其他打算,或者需要帮忙的话我也能够……” “你能不能别再管我的闲事?!”傅承晋的情绪陡然失控一样,直接把她刚才洗好的水果回收打翻出去,飞的老远,“走!” 索宁身躯有些僵住,就因为他这样剧烈的反应,她垂首看了他一眼,面部表情因为激动变得有些扭曲,与他这张隐隐带着伤痕的脸一同出现,居然有那么点恐怖。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索宁有些恍惚的意识到,他跟傅承晋或许真的不是同一个人吧。 傅家对他原来重要到这个地步,不容他人置喙。 她没在说什么,抬脚离去,说什么感觉都很多余。 傅承晋足有几分钟的时间才缓过神来,索宁早已经走的不见踪影,他的手紧攥成拳,狠狠的砸在了轮椅把手上,痛都没觉察一丝。 他滑动轮椅走到了被他甩翻的水果那儿,俯身去捡起个苹果来,然后放到嘴边咬了一口,又脆又甜,甜的让他眼窝酸涩。 “傅承晋,我挑苹果和挑男朋友的眼光一样好,你信不信?” 傻子。 傅承晋俯身艰难的去捡其他的,到最后一个的时候手刚伸出去,就被一只脚先一步给它踩住,踩的稀巴烂,汁液四溅。 他缓缓抬头,傅霖那张蔑视的脸就在眼前。 傅霖就是傅家的大公子,傅齐齐她哥。 傅承晋下意识转动轮椅往后退了退,“你来做什么?” 傅霖挪到一边,脚底那一潭又脏又丑,他嫌恶地动了动脚,又拿出纸巾擦了擦鞋面,把纸顺手扔到了地上,这才开口。 “当哥的来看看弟弟不行吗?”傅霖朝他迈了一步,“别老摆这么一张臭脸啊,想好了吗?” 傅承晋没有应声,他反倒笑了笑,脚下猝不及防的踩上了轮椅上的脚踏板,这就使得傅承晋整个人瞬间前倾,若不是手快把住了两边的把手,此刻已经摔倒在地。 他往后靠了靠,但毕竟对方体重压制,傅承晋并没有完全脱离他的掣肘。 “傅鸿,别给脸不要啊。”他面上的笑意凝固在嘴边。 傅承晋的神色嘲讽:“我要就是不要呢?” 傅霖脚上的力量猛地加了些,轮椅前倾了一下,他一闪,傅承晋人就掉了下来。 “那我就弄死你。” 傅承晋冷笑着,仿佛他说了多么可笑的事情,“行啊,有本事就弄死我,那些股份我就带到棺材里去。” 傅霖一听股份俩字,瞬间被戳中了软处,他蹲下身去,看着傅承晋。 两人的目光对视,他忍不住瑟缩了下,明明一个倒地不起的死瘸子而已,哪他妈来的那么多底气呢? 傅承晋稳了稳身,伸手扯过轮椅来,双臂撑在两侧坐了回去。 他压了压用力过度的粗气,整理着衣袖衣襟,拍了拍毛衣上的灰尘。 “操。”傅霖骂了声,“没成想我们家出了你这么个狠人。” 傅承晋眸子里闪过厌恶。 傅承晋并不想与他作口舌之争,转动轮椅去捡起来剩下的几个果子,这似乎像是提醒了傅霖一样。 “刚才那个妞儿,是你以前那个小女朋友吧?” “……” “叫什么来着?索,宁?”他一字一顿的说着,明显在挑拨傅承晋的底线。 傅承晋吞了吞胸腔的情绪,他眉峰凛了凛,“傅霖,我要是你,就离她远点儿。” “怎么,心疼了?你还真是一点没有长进啊。” “那倒不是。”傅承晋迎向他的目光,沉了沉,“盛家大少爷,周氏总裁,别说你傅霖,就是傅家又有几个胆子敢惹?” “……”傅霖眸光闪烁了下,他面上的讥讽实在过于明显。 他俯身向他抬手搭在傅承晋的肩膀上,大掌捏上他的肩胛骨,然后慢慢用力,傅承晋肩胛瘦削的只剩下骨架,就这样被他攥在手里重重的的揉捏。 他虽然没吭声,额头的汗却跟着冒了一层,傅霖得意发笑,“别惹我,不敢让你死,还不敢让你生不如死吗?你领教过我的手段的,才几年就忘了?” 傅承晋隐忍着骨头钻心的疼痛,扬唇道:“欺负一个残疾人就这么有快感?” 傅霖摇了摇头,笑道:“不不不,是欺负你这个野种特别有快感。”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傅家欺负你,索宁也跟了别人 金小哨在家呆了没几天,在医院闲出来的鸟都要下蛋孵小鸟了。 实在是…… 太!无!聊!了!了! 陶妄整天的就喝茶念经跟小松树说话,旁若无人的那种,从十来年前能聊聊聊到现在这些晚辈咋的咋的了。 整得自己仿佛真的七老八十一样,回首往事呢。 金小哨听了几回,大约么也就是他跟秦大川两个人那些个鸡毛蒜皮的琐事。 她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跟个老头子一起生活实在太没意思了!! 趁着陶妄午睡的功夫儿,她鸟鸟悄悄的准备潜逃出去,哪怕防风俩小时,哨儿生也满足了。 人溜到大门口,满以为自己要成了,又被阿昭给逮了个正着。 说着就要把人往回提溜。 小金爷往地上一坐,哭天抢地的,把人都给震住了。 最后阿昭同意让她下山放放风儿,条件就一个。 他得跟着。 金小哨巴不得呢,“行行行,正好我没钱了。” 阿昭:??? 就这么着,金小哨带着阿昭风风火火的下了山,一头扎进了吃喝玩乐的海洋。 从小吃街到电玩城最后到了一家商场里,打算逛逛买点东西就回去了,这么跑出来总要买点啥哄哄她爹的。 结果巧的真是要了血命了,刚进了商场就碰到了个克星。 容二哥哥。 金小哨迎面见他,跟几个人一起,都跟在他伸手。他西装革履,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妥妥帖帖的顺在脑后,鼻梁上架了副金丝边的眼镜,之前她没见过他戴眼镜的样子,乍见之下脑海中飘过了一个词。 斯文败类啊哥。 没有骂人的意思,纯属他这幅装扮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样。 还他妈…… 怪吸引人的。 旁边逛商场或者专卖店的人一走一过见到他,均是回头多看两眼,不过二哥哥那那个不苟言笑的样子还是让人不敢上前一步。 金小哨举着奶茶,有一下没一下的嘬着,目不转睛的直视着他。 容盛原本在跟身侧的人交代事情,察觉到了这道目光,下意识抬眸看去,就看到了在吊着膀子还喝着奶茶的金女悍匪。 她直勾勾的看着他,人多眼杂的,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 他垂了垂眸,冲她微微颔首。 这个颔首的动作本来只是一个简单的礼貌性的问好,结果在小金爷那里就成了一种默许。 默许她现在可以飞奔过去。 容盛看着奔到眼前的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旁边的工作人员伸手拦了拦金小哨。 这一拦不要紧,激发了阿昭的职业本能,立刻就把金小哨拉到了身后,神色戒备的看着他们。 容盛回神,抬了抬手,“就这么安排吧,你们去办。” 几人得令没再停留就走了。 他扫过阿昭一眼,看向他身后的金小哨,“你怎么来了?” 金小哨一听这话,蹦了出来,“奇怪了,商场你家开的,许你来就不许我逛?” 容盛抬手掩唇轻咳了下,“确实是我家的。” 金小哨:“……” 空气忽然间有些安静。 金小哨猛喝了两口奶茶,四下看了看,“呵~呵呵呵~挺大啊,二哥真有钱!”说完又问,“诶你忙完了?一起逛逛呗?” 说完忍不住给自己个大嘴巴。 都说是人自己家的产业了,逛逛逛个屁! 果然,容盛垂了垂首,“我还有事,你们逛吧。”说完又扫了阿昭一眼,“再见。” 金小哨站在原处:??? 容盛大步流星的出了商场门,看了眼时间,然后打了个电话让车过来。 电话还没挂,身后突然有人一勾他脖子,就是那种……充满了兄弟义气的勾肩搭背。 “哪儿去啊小美人儿?”金小哨说着还吹了下口哨。 容盛眸光一沉,一脸‘你在搞事情’的表情,金小哨直接忽略,“我们好歹也是有过肌肤之亲的关系了,话都不说两句,合适?” 她的音量虽然已经刻意压低了些,但扛不住商场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多,擦身而过就听了个正着,纷纷回头去看。 一个翩翩贵公子,一个流里流气小痞子,俩人单从气质着装上来说那就是云泥之别。 容盛让她那句肌肤之亲给说愣了,他先往旁边撤了一步,脱离了她的胳膊,“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哪来的肌肤之亲?” 金小哨一本正经,“你给我拔针的时候,摸到我手了,忘了?” “……”容盛咬了咬牙,“回去读读书!” 话刚说完,台阶下车子开了过来,他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大步流星的下去,开门上车,关门,呼啸而去。 这段动作一气呵成,即便再优雅都透露出了逃命的气质。 金小哨站在那儿,傻了眼儿。 直到后面阿昭过来拍她,“哨儿?” 金小哨有些烦躁,“干吗!” “那谁啊?” “老子在把得凯子。” 阿昭哦了一声,随口说了句:“看着不太愿意搭理你啊。” 金小哨回头猛瞪一眼,“你知道个屁!男人不矜持一点那叫男人吗?我就喜欢他这样端着架着的!” “……你有病吧?图啥啊?” “图干起来爽!” — 盛放是一早就接到了容盛的电话说一起吃个饭,有正事儿。 约的六点,狗日的六点十分了还没来。 手机在一边儿嗡了一声,他拿过来看了一眼,索宁的消息,是张照片,照片里索宁的工位上摆了三菜一饭。 后面紧跟了一句话:【喂猪?】。 大少爷按了语音键,“对,喂胖了好吃掉。” 索宁:【……】 骚的一点儿都不含蓄。 大少爷又发了个哈哈大笑的表情包,【我结束的应该很快,到时候去所里接你】。 索宁琢磨了一下,【吃完饭还得忙,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你先回去吧】。 大少爷发了个害羞的表情,【人家不嘛,就是要等你嘛,好不好啦?】。 索宁嘴里的饭差点喷出去,咽下去之后,按着语音键发了句,“滚!” 她那个气急败坏的模样,盛放眼前已经有了画面,乐够呛,没事儿逗逗小木头简直就是天伦之乐。 容盛推门而入就见看到了他哥坐那儿浪笑的样子,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他把外套挂好,坐到了他对面的位置。 水都喝了两口了,盛放才猛然发现了他这个人人的存在,笑都敛了回来。 容盛下意识解释了一句,“被人耽误了几分钟了。” 盛放扫他一眼,也不想多问:“得了,你没剩下几分钟了也,说正事儿。” 容盛也没再多说,从包里拿了份文件出来,放到转盘上,稍微一动转到了他的面前,“地产部那边最近弄了个项目,你看看。” 盛放瞥过去,“干什么?” “随便看看,给点意见。” “你没事儿吧?我是问看着玩意儿干什么?” “我以为你对房地产会有点兴趣,之前买了不少房子,去年还买了一小块地,弄了家收容所?” 盛放斜睨着他,“你盯我干吗?” “你是我哥我当然盯你。”容盛沉吟道,“收容所的事情你做的很好,这是公益行为,可以当作公司的一点宣传手段,国家现在对于企业这种慈善都很支持,也会有不少的好政策。” 盛放静静的看着他说完,伸手从旁边又摸了根烟点着,慢慢抽着。 “那是我自己的事,跟盛世没有任何关系。”他胳膊垂在桌面上,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打,“容盛,你少给老子动歪心思。” “哥,你代表的就是盛家和盛世,这在所有人看着你做和集团出面做没有任何的区别。” “你约我出来就是要逼逼这个?” 容盛:…… 他沉了沉心思,朝那份合同扬了扬下巴,“这个地产项目在东郊的一个旧村改造点,地皮还没开始竞标,但市场部那边做了分析。之后市中心发展肯定会往东区移动,所以那边会是很好的机会,这是未来一两年内地产部甚至盛世最大的一个启动项目。” “所以呢?” “所以这个案子我跟爸爸商量你来做。” “我没兴趣,拿走。” 容盛:“哥,你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是为什么吗?” 盛放隐约有那么点儿模糊的猜测,但他并不太想听。 他沉默不语,容盛继续:“爸的手术虽然很成功但毕竟岁数也到了,他想退居二线,等你把这个项目做好了,也就在公司得到了一定威望,到时候他就把董事长的位置交到你手里,之后就会正式退休,我会一直在公司帮你。” 这事儿安排的明明白白。 盛放听得很不自在,他并不想当什么董事长,甚至也不愿意去沾惹盛世的什么产业,但令她以外的是。盛柏年居然会有这样的打算,而且就连容盛竟然也是一副军师的样子来说服。 这并不符合他的预想。 他吐了口烟,看着容盛,“盛世就算欠个几百亿也不会到破产,需要找个替罪羊顶上去的地步吧?” 否则怎么会让他接手盛世?? 容盛闻言愣了愣,随即,“以前爸爸觉得你不务正业,所以暂时没往这方面考虑,但你跟我去谈了那几个药物原料供货商的事情之后,我们都觉得你有这个魄力和能力担当重任。” “我没有能力。” “你虽然业务部分可能接触较少经验不足,但其他的方面我相信你完全没有问题。”容盛顿了顿,“而且盛世的接班人只有你,只能是你。” 这话直白的让盛放陡然有些莫名,他在给他灌什么迷魂汤? “容盛,你这么千方百计的貌似为我绸缪,是为了什么?” “我不是为你绸缪,是本就该如此。” “本该?”不是盛放想不通,这实在太过诡异,“你妈带着你侵入盛家那么多年,你别告诉我就为了‘本该’这俩字。” “哥,不是这样的。”容盛垂了垂眸,看不到表情,声音低了不少,“我早说过,我们不会夺走你任何东西。” 他抬眸看向他,语气坚定,目光真诚:“不管爸爸还是盛家,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你的。” “……” — 容盛的话有些扰乱了盛放的思绪,这么多年来他拿着当作仇人的一帮人,竟然没想过要夺走他任何东西? 他下意识的认为这是扯淡抑或是什么糖衣炮弹,另有所图。 可奇怪的是,容盛当时的目光神色中他居然连一丝一毫的虚伪都没有看出。 盛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什么蒙蔽了。 索宁出了大门,就见大少爷一个人站在车前抽烟,有一搭没一搭的,看上去心事重重。 一直到车子启动,走出去一会儿,索宁才忍不住问了句。 “琢磨什么呢?” 大少爷张了张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没什么。” 配上他那个欲言又止的表情,显然是越描越黑。 索宁:“你知道你脸上写了四个字吗?” “啊?” “‘我有大事’” “……”盛放闻言笑笑,表情放松了不少,他组织了半天语言,最后干脆把容盛那个地产计划还有他说的那些事一股脑的倒给了索宁。 说完之后,“我们家睿智机敏的小索怎么看?” 索宁听的仔细,说实话不意外是假的,毕竟从之前种种来看,大少爷这个败家子儿是绝没可能当什么继承人的。 她大概能能明白他的心情,自己都觉得意外的话,他这个当事人更觉得不可思议吧。 “你自己怎么想的?” “说不好,理论上应该是个坑。”他这样猜测,说完又觉得不大全面,“但感觉上又……不知道怎么说好。” “什么感觉?” “就是容盛那狗东西的语气神色太真了,真到我无法怀疑。” “猜来猜去的没意思,你为什么不干脆试试?” 索宁知道盛放并不只是表面上这样吃喝玩乐的人,就拿他两个好朋友来说。 陈淮的事务所做的风生水起,口碑手段都是圈内数一数二的。郑荀看着不着调,实际上也是自家企业的事业部总监,听盛放提过两回,业务能力也是很厉害的。 唯有他,除了殡葬处这个开玩笑似的事业月月往贴着钱干,别的什么都没涉猎。 她想,没有一个男人不想大展拳脚,然后被认可。 盛放这种傲娇的人,更有这种需求。 他心动,他很想。 否则就不会这样纠结了。 “试试?”他重复了一遍,其实真没什么可怕的,本来也已经没有可失去可被剥夺的东西了。 索宁猛点头,甚是支持,“你好好干,以后养家糊口的重担就交给你了。” “啊?”他一时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养家?” “怎么,你没想过要和我成家?” 大少爷:…… 我日诶? 哪他妈敢想自己有这个福分啊! 他觉得今晚的心情比上过山车还刺激,一波接一波的刺激。他尽量稳了稳自己情绪,努力克制。 “你认真的啊?” 索宁:“什么?” “嘶!咱俩成家的事啊!” “……”本来就是嘴一秃噜,结果他这么一认真,索宁忽然有点不好意思打击他积极性,硬着头皮说了句,“看表现吧。” “哪方面的表现?”大少爷心思焦灼,试探问道:“肉体还是心灵?” 索宁:…… — 盛放回盛世接这个工作的事儿基本上就那么定了下来。 项目竞标在五月底,还有一阵子可准备,在这之前他需要多了解一些房地产方面的专业知识,为了竞标和后续的各种开发规划工作打个底儿。 本来闲的蛋疼的日子一下子便的忙碌起来,有时候回来的比索宁还要晚。 但不得不说,干劲儿十足,精神头都旺盛的一逼。 索宁觉得,拼事业的大少爷似乎多了些灵魂之类的东西,异常的耀眼。 帅的要命。 她再想起来傅承晋的事,已经是距离上次去书店找他过去了小半个月的时间。 现在其实也没什么由头再去他了。 只不过难免有些惦记吧。 无关男女之情,就是单纯觉得他一个人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不便,虽然每次碰到最后都不是很愉快的收场…… 可越是有这些不愉快,她心里边儿就越是郁闷。 明明,不必到这种地步。 她站在商场外斟酌许久,还是决定再打个电话给张薪,想办法先跟他见上一面是最好的。 结果电话打了三次,挂了三次。 摆明了就是不想搭理她的。 依照索宁的个性,这种上赶着的事儿肯定不会干,但没办法……除了他似乎也没有别的人可打探到什么消息。 这就…… 很尴尬了啊。 张薪最后一次挂断电话,傅承晋终于有些疑心问道,“你躲谁呢?” 张薪有点心虚,索性偷偷把电话给关了机,嘿笑着敷衍一句,“都是些儿女情长。” 傅承晋:…… “小薪,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好好找个人过日子了,别总玩儿个没够。” 张薪老老实实,“欸,知道了晋哥。” “回傅家的事我想提前了。”傅承晋抬手裹了裹衣襟,语气随意的像是个一时兴起的想法一样。 张薪愣了愣,“你不是说再等等嘛?傅霖的底牌他……” 傅承晋抬了抬手制止他继续下去,“不用等了,我有把握。” “全身而退的把握吗?” 傅承晋没答。 张薪语气警告:“你回傅家,开路的就是你手上那百分之三的股份,你把它们交出去。护身符可就没了。” 傅承晋之所以现在没被傅霖弄死,就是因为他那百分之三的傅氏的股份。 这个股份的来历却并不怎么光明正大。 他妈跟老傅是初恋情侣,俩人确实挺相爱的,后来地位悬殊过大,怎么都没成,两人就那么被迫分开。 结果时隔没两年又重逢,谁都没放下谁,干柴烈火那么一搅和就有了傅承晋。 那时候的老傅爷是铁了心要带着他们娘俩走,走了一年不到,不知道什么原因,又回了傅家,但是给了他妈和他百分之三的股份。 傅家是家族企业,那时候的百分之三已经不少了,而老傅这举动补偿也好什么也好,已然算是有情有义了。 傅承晋二十四五岁的时候回到了S市,那时候还是有那么点美好心愿的,比如什么父子团聚,他倒从没有想过要占傅家什么便宜,就想跟自己爹见个面什么的。 结果也一直没有见上。 后来在B国那场车祸中,他妈妈命丧当场,他也成了这样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苟活至今。 傅霖在他刚刚清醒的时候就找上了他,说老傅不想再看到他这个傅家的野种,污点,要处理掉他。 于是才有了那些痛苦难熬的日子。 那个时候,傅承晋才终于大梦初醒一般,什么有情有义,父子情深都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老傅从来没有想过要认回他,甚至见都不想见到他。 这些年傅家的生意一直都在走下坡路,显然傅霖根本不是掌权的料,岌岌可危到现在才终于想起来他这个野种手里还有值得利用的地方。 傅承晋那么多年来握着那些股份没有动过,因为不动他还觉得自己与傅家没有什么牵扯,动了就什么都说不清了。 他从前不愿意提起,现在却成了护身符一样的存在。 人生有时候就是让你无可奈何。 傅承晋沉吟半天,点了点头,“我有数,你不用担心。” 张薪莫名的有了一种联想,“晋哥,你突然改变计划,不会又为了索宁吧?” 他拿过杯子来,压了口咖啡:“不是。” 张薪狐疑的看他,“其实她给我打过电话。” “说什么?” “我没细问,跟她说我这儿没有她想知道的任何事。” 傅承晋点了点头,“做的很好。” 张薪心里有些不落忍,“你真就这么瞒着她一辈子?” “不然呢?” “可当初要不是她跟你吵架,你赶着……” “小薪!”他话未说完,被傅承晋冷声打断,“管好自己的嘴。” 张薪自觉失言,闭了嘴,仍旧忿忿,更多的却是心酸。 “阿姨死了,傅家欺负你,索宁也跟了别人。”他声音有些哽咽,“晋哥,凭什么啊?凭什么就你一个人受苦?我就是不服!” 傅承晋沉默片刻,喉结滑动了下,沉声道,“没人能欺负我。” 他说完转动轮椅想去别的地方,这一转一抬头间就看到了个人,她手里拿了个纸袋,就那样神色怔愣的看着他。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傅承晋嘴角动了动。 完了。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要你回到我身边,永远陪着我 “没人能欺负你。” 这是傅承晋以前教给索宁的一句话,只要你内心强大,就没有人能够欺负你。 不管是谁,都不能。 也不许。 索宁一直记得这句话,她努力的让自己变得十分坚强,所以不论面对谁,什么样的挑衅她都可以轻松化解。 而她没有想到的是,这句话从傅承晋的嘴里说出来却是这样的让人感到难过。 傅家的人欺负你,阿姨死了,索宁也跟了别人…… 是因为跟她的争吵,他赶着回来的路上。 索宁这七年中从来没有去回忆过这个细节,甚至刻意的去忽略了,她不敢那么想…… 现在他回来了,却成了这副模样。 她把所有两人重逢后的点点滴滴重新串联,他确实是为了把她推的远远的才如此这般,可居然是这么个原因啊。 索宁与他对视数秒,镜片后面的眸子里是淡淡的却化不开的忧伤。 他编造了自己是个渣子的故事,说尽了恶言恶语,都是为了让她远离他。 原来是这样啊…… 她没想到,自己听到这些之后,居然还能非常镇定的抬脚走进书店里去,然后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傅承晋。 她扯了唇扯唇,本来想给他个笑的,结果嘴角抖了抖,眼眶就酸了。 该说点什么吧? 该说点什么呢? 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她转身,所有的镇定陡然的土崩瓦解,她努力的控制着,才令自己离开的脚步看上去不会那么踉跄。 她头都没回的走出了书店。 傅承晋抬手却直抓到了一个背影,他缩了缩手,到嘴边的话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张薪在一边儿,“晋哥,不去看看吗?” 他吞了吞胸腔翻涌,攥紧了轮椅把手,咬牙道: “下次说话记得关门!” — 索宁一路从上了电梯,出了商场,正是中午时候,太阳特别好,暖洋洋的。 她却手心里都是冷汗。 她想起来七年前的那一次争吵,具体的原因早就记不得了,她跟傅承晋赌气,似乎说了那么一句,“再也不理你了。” 就是这句,就是这一句。 傅承晋发了个消息,【那哄到你理我】。 她不知道他当时就赶着往回来,还遭了车祸…… 而她这段日子一直在追究的,他为什么变成这样的原因,居然这么简单。 简单的像个玩笑,简单的让她狠狠的抽了自己两巴掌。 张薪说,凭什么?凭什么就傅承晋一个人受苦。 浓烈的阳光刺激着索宁的神识,大片大片的炙热涌进了她的身体,灼痛的她几乎无力支撑,然后天旋地转…… 陷入黑暗之前,她看到轮椅上的人目光惊恐。 是啊。 凭什么呢? 太不公平了。 — 索宁醒来的时候,人在医院里,一睁眼就看到盛放一脸焦灼的站在那儿。 他见她醒来,赶忙起身,“小索?你怎么样?” 索宁表情怔愣,嘴都没张,他慌里慌张的去叫了医生,连拉带拽的就把人扯了进来。 “您快给看看,人怎么有点傻?” 医生走到索宁面前,观察了一下,“没事儿,睡懵了。” “……”盛放当场翻脸,“你再给看看!” 医生逼不得已,又看了一遍,“真睡懵了,她有点低血糖,你出去给买些吃的。” 盛放走过去看着她那个愣神的样子,使劲儿握了握她手,“我几分钟就回来啊,马上就回来。” 然后就跑出去了。 索宁一个人躺在那儿,盯着一片白色房顶,脑子里仿佛跟它,空了。 没有一丝一毫的思绪。 护士进来给她量了个体温,没什么事儿就要走了,索宁喊住她。 “请问,是谁把我送医院来的?” 护士:“也没说名啊。” “坐轮椅的吗?” “是。他让我们打电话给你男朋友,等了一会儿才走的。” “……” 是了,她那样失魂落魄的走掉,傅承晋怎么可能不跟出来呢。 所以,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把她交给盛放的呢? 不得而知。 在医院简单吃过点东西之后,索宁就跟着盛放回了家。 他絮絮叨叨的一边说她,一边自责,“都怨我,今天去实地勘察忘了嘱咐你吃饭了。” 索宁摇头,“跟你没关系。” 跟谁都没有关系。 她没有力气再多说什么,靠在沙发上就睡了。 盛放把人轻轻抱到了床上,盖好了毯子,看着眼前苍白的小脸儿不免心疼,叹息道:“真不让人放心。” 他说完关了卧室门。 咚咚咚地下了楼。 一直到了楼下,才拨出去个电话,那边接的很快,问了句,“怎么了?” 盛放沉了沉:“这话该我问你吧?” “我不明白盛少的意思。” “索宁她在你们那个商场楼下晕倒,别说跟你没有关系。”他顿了顿继续道,“我问过护士,是坐轮椅的人跟着送来的。” 傅承晋沉默不语。 “说说吧,怎么回事?” “没什么可说的。” “傅承晋!”盛放的声调陡然拔高,“你是又说什么刺激她了?” 傅承晋顿了顿,“看好她,别再来找我。”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书店是已经不能再留了,他得尽快处理掉,索宁再来,他自己没有把握再能够妥善的应付了。 — 两天以后,索宁再次去了书店。 她在门外犹豫了很久,傅承晋坐在里面的小方桌前低头写什么东西,他看上去有些严肃,嘴角的弧度都跟着下沉了。 不管是外貌还是气质,他与从前已经相去甚远。 索宁不愿意去想,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她整理两天的情绪,只是希望来见傅承晋的时候,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失礼的跑掉。 她踱步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玻璃门上贴了张纸,俩字:转让。 她扫了一眼,想也没想伸手揭了下来,塞到了外套里,然后推门而入。 傅承晋抬眸,见来人是她,写东西的手指都跟着顿了顿。 他推了推镜片,余光瞥过她。 人倒是没往面前来,就在门口那个书架那儿整理着上面有些杂乱的书们,一本一本码放整齐,连同其他几个书架,甚至装钢笔的玻璃柜也擦了一遍。 每一件事都干得认真仔细,没有丝毫的分神。 收拾完以后见他饮水机上面的桶已经干了,又把空桶取下来,开了一桶新的放上去。再又扫地擦地,还拿了本杂志一点一点的把地面上的水渍扇干净。 傅承晋坐在那里看着她,终于忍不住沉声开口:“索宁,你到底要干什么?” 索宁把杂志收拢好,衬衣袖子也放了下来,站在那儿,从兜里摸出刚才门口贴的转让,展开,铺平放到了他的面前。 “又要躲我?” 傅承晋垂眸扫了一眼,“回答我的问题。” 索宁低了低头,胸腔脑海中一阵翻涌,隔了片刻才终于低声说了句,“我只是想帮你的忙。” “我这儿没什么可忙的。” 这话里拒绝的意味显而易见,索宁有些局促,她头垂的更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想帮你一点。”她顿了顿,“即便不在一起了,帮着忙总行吧?” 傅承晋的手垂在两侧,看上去很放松,“没有必要。” “我……我就当是减轻一下心理负担还不行吗?” 傅承晋本来还有点侥幸,那天她什么都说,或,或许……没有听到什么,但眼下,显然该听不该听的恐怕都已经听去了。 “那只是个巧合,你为什么要往自己身上揽呢?” 索宁顿时语塞。 这不是她要揽,而是事实如此。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了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她知道做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根本没有什么用处,可除此之外,她还能帮他做什么? “傅承晋,就算是巧合也是因为我,没错吧?” “你脑子不会转弯?巧合就是谁都不怨,明白吗?!”傅承晋的语调拔高了一点,情绪也没那么稳了。 索宁摇了摇头,酸胀感一阵一阵的涌上来,她眼神闪躲了下,“或者你说,要我怎么做?” 傅承晋身姿怔了怔,“你要我说?” “是。”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那些从前过往,还有日思夜想的情绪一下子堆满了胸腔,挤的他几乎不能喘息。 他的手指有点抖,用力一攥,紧紧的贴在了冰冷的轮椅轮子上,开口字字清晰。 “我要你回到我身边,永远陪着我。” ------------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之前说过的那个交易,我同意 索宁看着他的眼睛,却没有看透镜片后的眼神,他神色寡淡的像是罩了一层面具。 “你说什么?” 傅承晋迎着她的目光,“你听到了。” “……”她确实听到了。 一字不差。 他说的是回到他的身边,永远陪着他。 索宁心里面猛地一阵抽痛,她面上表情僵住,嘴角无意识地抖了抖,还未想好回答,傅承晋已经抬手制止。 “既然不能,就别再做这种无用功。”他说完拿起笔来继续写着手里的东西,“你走吧。” 然后再没抬头。 索宁几度欲言又止,可连自己都没有搞明白究竟要说些什么。 她没再继续待下去,临走说了句,“别再躲了。” 傅承晋没有任何回应,直到几分钟后,确定人已经走远。他握笔的手控制不住的微颤,用力紧紧的把笔尖儿握在了手里,扎的皮肉生疼,血也顺着指缝缓缓溢出。 刚才那句话他并不是随口说说,这话在心里想了很久很久。 却没有想到今天却以这样威胁的方式告诉了她。 他很清楚索宁的为人,事到如今有了盛放,她是不可能这么不管不顾的随他而来的。 即便心里愧疚的要死,也不会随意做出伤害盛放的决定。 他承认自己的卑劣,利用这一点逼退了她。因为做不到他的要求,她大概也觉得没有颜面再出现。 可这一招显然伤她八百,自损一千。 索宁并没有说出拒绝的话,是他自己不忍心让她做这种选择,他不愿意让她为难,所以没有强迫回答。 他曾经幻想过自己与她面对面,提出这样的要求时,她会是什么样的回答。 好的坏的种种结果,他曾经设想过无数个。 但真到了这一刻的时候,明明是预想中的答案。 却还是令他心痛不已。 索宁说,别再躲了。 后面那句是,我能找到你。 傅承晋看着暗红的血液顺着指缝蔓延,流到了笔记本和小方桌上。 他拿了张纸巾随意擦拭了两下,嘴角的笑意酸涩,明知道不应该有这种矫情的想法,却还是忍不住想。 找到了… 可他怎么还是一个人? — 索宁路过小区便利店的时候,进去买了些东西。 结账时候才发现还拿了两打啤酒,扫了一眼结账一起拿走了。 一路上楼,开门,门咣当关上的瞬间,浑身的力气仿佛终于泄尽。她靠在门框边缓缓滑落,最后跌坐在了地上。 兜子里的东西叮叮当当的散落一地。 她目光直视着正前方窗外的一点灯光,昏暗却刺目,刺地她闭上眼都是一阵阵的灼痛。 她摸黑开了罐啤酒,仰头一饮而尽。 然后把易拉罐攥成一团,狠狠的扔到了客厅里,声音刺耳。 “我要你回到我身边,永远陪着我。” 索宁不得不承认,自己当时下意识的回答是,对不起。 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能呗。 她仰头又喝了两口,脸上荡出一个自嘲的笑来。 以为自己深爱傅承晋,他死了,她也可以守着他一辈子。 可不过区区七年,她就不愿意了。 叛徒。 索宁嘴边的嘲讽缓缓扩散,忍不住呵呵笑出声来,怎么都收不住。笑到最后眼泪都跟着下来了。 傅承晋从前对她的种种温柔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到最后只剩下一张凹凸不平的面庞,痛苦丑陋。 她不是已经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吗?却还是拒绝了。 她的薄情寡性是一双冰冷的手,将他推入黑暗的深渊,摔地尸骨无存。 “过都过去了,他究竟有什么怕我知道的?” 原来居然是她就是那个造成他悲剧的始作俑者。他要保护她,好令她不受更多的伤害。 而她呢? 就那么拒绝了他。 太自私了。 真是太自私了。 索宁心疼的像被人拿钝刀给凌迟了一样。 她只能不断的重复仰头喝酒的动作,似乎唯有如此,才能将痛苦掩盖。 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能那么没有良心,可事实上…… “我就是那么没有良心。” “傅承晋……傅承晋……对不起啊……” 盛放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索宁蜷缩在地板上,身子颤抖的离开,也不知道是冷还是怕。 她已经人事不省,嘴里却还在讷讷地重复着那几个字。 对不起。 对不起。 他心疼的不知如何安抚,只能将人用力的抱在怀里,低声的安抚,“有我在。” 把人安顿好,盛放打了个电话给唐挺,问他傅承晋的住址。 盛放对那个地址多少有点印象,离索宁这儿不算远,但是离他的书店就很有一段距离了。 唐挺见他半天不语,沉声道:“别惹事。” 他随口回了句,然后挂掉电话。 驱车到那儿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也是个挺老的小区,破旧程度跟那边不相上下。 傅承晋家就在沿着马路的那栋楼。 他在门口犹豫了片刻才抬手敲门,里面隔了一会儿才回应,“哪位?” “是我,盛放。” 说完不过数秒门就开了。 傅承晋一脸的淡然,似乎对于他的到来并不意外,甚至让盛放有种……他本来就在等他来的错觉。 他开了门,往后倒了倒轮椅,“请进。” 盛放进去,顺手又把门给关上。 下意识的扫了屋子里一眼,房子虽然老了,但被他收拾的挺干净,没什么摆设,简简单单地透露着一股子清贫。 他不知道,傅承晋这七年是怎么过日子的,可想来应该…… 不会太容易。 “你住这儿多久了?”盛放貌似随意的问道。 傅承晋倒了杯水搁到桌上,“不到三年。” 盛放愣了愣,三年?也就是说从回来以后就住这儿了。他抬脚走到了他旁边的位置坐下,顺手拿过那杯水压了一开口。 “上次见过你之后我想起件事来。” 傅承晋抬眸看他:“哦?” “最初我见到你应该是在游乐园那次吧?我撞到的那个人就是你,对不对?”这事儿他原本是没有放在心上的,只是后来突然回想起那么一个场景。 然后就想起来索宁当时的情绪就不太对劲。 或许那时候她就察觉到了什么? 傅承晋闻言点了点头,“对。” 他答的直白,盛放也不绕弯子了,“这地方离你书店很远,你这么行动不便,为什么选在这里?” “房租便宜。” “是吗?还是因为你窗前这条路就是索宁上下班的必经之路?” “……”傅承晋垂在一侧的手指不自觉的紧了紧,只说了句,“这么巧吗?我没有注意过。” 他挪了挪视线,盛放紧盯着他,“傅鸿,你到底在玩儿什么把戏?” “盛少觉得我能玩什么把戏?” 盛放轻嗤了声,“你确定要这样跟我打太极?傅鸿,我脾气不好,不喜欢跟人绕来绕去。” 傅承晋点了点头,颇为赞同,“年轻是该气盛。” 盛放:…… “别的我不跟你多说了,离开S市,别再回来。”他说完,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支票,“这些应该够你衣食无忧。” 傅承晋低头扫了一眼上面的金额,“盛少出手确实够大方,不太像你。”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他把支票放在了桌上。 这种行径属实不是大少爷会玩儿的手段,一般都是硬来,这么直接拿钱在这儿算是低姿态行事了。 别的不怕,就怕索宁知道了不好交代。 “傅鸿,趁我还客气的时候,把握机会。”他说这话的语气已经有些冷漠,警告的意味明显。 傅承晋点了点头,“我会走,但不是现在。” “怎么?还要挑黄道吉日?” “……”傅承晋轻笑了笑,“差不多。” 盛放的神色陡然一变,站起身来,高高俯视着他:“你是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没有这个意思。”他把支票推了回去,动作表情均是不卑不亢的样子,“但现在真的不行。” 他这种回答,在盛放眼里显然就是一种敷衍和拒绝,挑衅意味十足,你给钱我也不走,你能奈我何? 他缓缓俯身,两手搭在了傅承晋的轮椅两侧,“我对你客客气气,你该知道因为谁。你回来或者滚蛋我都不关心,但你不能扯着她郁郁寡欢。” 傅承晋从他眸子里看到了两团光火,就是那种下一秒随时可能将他掀翻到楼底的气势,他知道盛放此刻是真的愤怒。 他垂了垂首,然后抬眼看他,“她只是觉得对我有些愧疚,过去了就好了。” “愧疚?”盛放跟听了个笑话似的,“你甩下她跑了七年,倒让她愧疚了?” 傅承晋摇了摇头,艰难开口,把车祸的事情大致说了说。 最后:“我跟她都明白,过去的已经是过去了,回不到从前曾经。我办完事就走,再也不回来。” 盛放在怔愣中消化了一下前因后果。 他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内幕? 怪不得她难受成那个样子。 他胸腔中有些奇怪的东西涌动着,傅承晋说回不到从前曾经,那他住在这里,出现在游乐场等种种种种…… 又是因为什么?还能因为什么? 过去的已经是过去,这话说得简单,可明明有千丝万缕的纠缠。 傅承晋还爱索宁,这是他不愿意承认但意思明显的事实。 那么索宁呢? 她对于他那么念念不忘,事到如今又多了一层亏欠,又该如何? 盛放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他目光定定的看着轮椅上的人, “傅鸿,你之前说做的那个交易,我同意。” 傅承晋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帮你夺了傅家的权,你别再出现在她面前。” ------------ 第一百二十七章 索宁,对不起 自那天以后,索宁久没再去找过傅承晋。 原本那些个意图填补自己愧疚感的小打算小心机,统统收拢了起来。 其实原因很简单。 他提了要求,而她达不成。 就此,也就没有任何再去打扰人家的理由。 另一方面的原因是,牵扯下去受到困扰的不止是傅承晋,盛放一样会受到不明不白的伤害。 索宁用自己冰冷坚固的理性,强行将自己拉到一个所谓的平衡点,只要她不再纠结,那么一切都会呆在原点。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到了五一假期,周芝意的婚礼将如期举行。 放了假的第二天,索宁收拾收拾准备去周家,一直陪到后天正式婚礼结束。 盛放还在那儿委屈巴巴:“带着家属呗?” 索宁摇了摇头,“哪有这种规矩。” 大少爷嘴一瘪,“可怜可怜孩子吧,我去了保证不捣乱!” 这话搁在以前,她能削微相信那么一点,但自从那次在婚纱馆里他跟周砚大打出手,她就彻底断了两人能够和谐相处的念头了。 结婚这么大的日子,就算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出岔子的可能性,她都得摁死在萌芽中。 所以无论他再说什么,卖什么惨啊萌的,她都没有答应。 大少爷把人送到周家门口,索宁坐在副驾驶抬头看了一眼,正经算起来,她也有两年多没有来过周家了。 盛放见她脸色有些不对,问:“怎么了?” 索宁:“没事。” 他伸手把她脸转向自己,一本正经,“实在舍不得我,可以把我揣兜儿里带进去。” 索宁头上跃出几根黑线,哭笑不得,“盛总,成熟点。” “熟透了啊。”他朝她俯身过去,“想吃吗?” 索宁:…… 您可闭嘴吧。 说上车就上车! 他又啰里八嗦的嘱咐两句,方才被索宁打发走了。 把人送下,他也没有回去,直接打电话给陈淮约了个见面的地方,直奔目的地。 一见面,陈淮还跟他浪了几句,“五一快乐啊老弟,劳动了吗?” 大少爷挺客气,“动你二大爷。” “差辈分呢,不合适。” 盛放笑骂了句,伸手摸出烟来递给他,自己也冒了一根儿,这才说到主题上。 “傅家的底子摸的怎么样了?” 陈淮一边点烟一边摆了摆手,“就傅霖那个败家玩意儿,傅家有金山银山也不够他霍霍的。” “财政有危机?” “我看离黄摊子不远了。” 盛放了然点头,怪不得急着要弄傅承晋手里的那些股份,也是救命稻草。 “最近有什么项目吗他们?” “还真有,北郊那块地皮,闲置了十来年,最近政府打算重新竞标,听说他正让底下人弄那个标。” “那地方……”盛放回想了一下,“但凡长了眼都不应该看上那儿吧?” 陈淮一拍大腿,“可说是呢。”他说完压低了声,“不过听他们那边高层说,得到政府内部的消息,说要往北发展。” “北郊那边是山地地形,开发起来耗时工耗钱,又远人流量又少,政府开发它图什么?” 陈淮耸了耸肩。 盛放虽然持怀疑态度,但也搞不好确实有什么政策。 而这都不是关键。 “不管哪种情况吧,你都尽量促成他们这个竞标。” “促成?真要是有红头文件了,那可是天大的好机会,你这是要整垮还是拯救啊?”陈淮有点摸不着头脑。 “照我说的办吧,钱的方面该怎么花,运作,你随意。” 不论政府是否支持,照现在傅家的财力来说,拍下这块皮也没钱可开发了。 而且他们独食吃惯了,也绝不会寻求什么合作伙伴共同发展,唯一剩下的就是找银行借钱,但那可不是几个亿就能搞定的项目。而就算项目真的能赚钱,那也是几年以后的事情,银行根据他们公司目前的状况评估,也借不了多少钱。 傅家支撑不了太久,政府项目转手都没办法转,最后还是砸在自己手里。 另外一种情况,北郊根本就没什么发展计划,所谓政府支持或许就是一个脱手它的幌子,真竞拍走了,谁都摸不准是个什么状况。 那更简单,倾尽全力拍了个烂玩意儿,直接砸在手里。 盛放琢磨着,他能想到的这些,傅家多多少少肯定也能想到一些,之所以还是要拼力竞争,无非就是为了拼一把。 看来他们现在的处境确实够悬的。 不过越悬后面就越好收网。 聊完了正事儿,陈淮才问了一句,“放,你这可是玩儿了把大的,人力就不说了,钱往里砸的没数。” 盛放弹了弹烟灰,“你有话直说。” 陈淮犹豫了一下,“值当的吗?你这么大费周章的,没有任何好处啊。” “傅承晋既然想要,我帮他拿到。”他顿了顿,“算是后半辈子的依靠也好,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也罢。总归多给他一点儿,小索心里的愧疚就能少一点。” 陈淮有些意外,“这不像你。” 大少爷抬眸看他,这话傅承晋之前也说过,就是拿支票让他走的时候。 “怎么才像我?” “买凶杀人,做了他。” “……” “没那么严重,意思倒也差不多,搁在以前你绝对是来硬的。”陈淮笑了笑,正色道,“阿放,你变了挺多的。” 盛放鄙夷看他,“你怎么成个老妈子了?” 陈淮:…… — 周芝意这个月份,正是能吃能睡的时候,但已经有些显怀,索宁市是什么都不敢让她多动手,尽量自己抢着先干了。 抢着抢着,大小姐都抢累了,索性:“你来你来!” 然后往沙发上一栽,半坐半躺在那儿,看着索宁忙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最后试探性的问道,“傅承晋那边怎么样?” 自从上次她来,后面也没再说过有什么进展。 索宁身姿顿了顿,片刻之后回了句,“我会处理好,你不用操心这个了。” 周芝意什么眼力价儿啊,一看就知道她藏着瞒着的,“我还不知道你?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了?” “没有。”索宁答的很快,她转头看向她,“芝意,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不管……” 她胸腔里涌起一股不适,迅速的吞了吞,“不管怎么样,眼前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周芝意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她起身走到了索宁身后,蹲下身去伸手抱住她,“你如果真这么想那是最好不过的。傅承晋即便跟你再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那都是过去式了。” “嗯。” “他过得好或不好都与你无关,你还得接着往前走呢,知道吗?” 这话说的索宁心里一抽。 她没敢说,还真与她有关。 但说到底这都是她自己该解决该面对的事情,绝对不该再给周芝意在这个时候添乱了。 “我知道。” 午饭之后,索宁送周芝意上楼午睡,自己去了楼下大厅里,刚走到楼梯拐角处,就跟周砚碰了个正着。 周砚看到她还是有些意外,加班了一个通宵,才从外省回来,倦容非常明显。 他迟疑两秒,冲索宁微微颔首,“来了。” 她点头应了一声,“周砚哥。” “嗯。”他往楼上看了一眼,“周芝意睡觉了?” 索宁点头回应了下。 周砚低头看了看时间,“你是要回去,还是?” “哦不是,我去楼下呆会儿,今天明天都在。” 周砚哦了一声,“麻烦你了。” 索宁摆摆手,示意没什么。 气氛稍微尴尬了片刻,周砚指了指楼上,“我去拿文件,你自便,需要什么就喊他们给你弄。” “好。” 然后各自抬脚离去。 索宁在楼下客厅歇了一会儿,顺便回了盛放的消息,一来一回聊了有半个多小时。 直到听见楼梯处传来脚步声,她下意识转头看去,周砚衣服也没换,手里拿了套西装,看样子是要再出去。 她起身站起来,“这么急又走吗?” “嗯,还有会要开。”周砚走到她面前,“周芝意就交给你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索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虽然周砚平常说话也是客客气气,但与现在这个状态还是有所不同的,好像有种……冷漠的距离感。 有了这种认知,她也就没再多言。 周砚也没逗留,抬脚就走了。 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了停,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吐出一句,“你安心的呆着,我不会打扰你的。” 索宁愣了愣,听懂了他的意有所指,她点了点头,“好。” 周砚听到这个字缓缓过身来看向她。 明明隔着一段距离,索宁还是看清了他眸子里满满的红血丝,加上那一身倦容,她似乎有点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急匆匆的再走。 像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你安心呆着,我不会打扰你的。 这一瞬间像是把俩人拉回了两年多前。 周砚不愿意承认,自己居然会在酒精作用下差一点强了索宁,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那样龌龊的人。 而实际上,酒精不过是一个辅助作用,有些事或许就是他早就想做的。 比如亲吻她,拥抱她,将她压在身下。 索宁拼了命的挣扎无果,即便在那种情况下她依旧没有喊叫,生怕被周芝意发现。 最后她放弃反抗,躺在那儿冰冷的跟块石头一样。 她说:“周砚,你敢做,我一定让你后悔。” 周砚征战商场,绝对称得上是阅人无数,可就是没有见过索宁那么沉冷坚定的目光,只要他敢…… 她或许会杀了他。 周砚从那一刻起,终于接受了那么一个事实,索宁不会喜欢上他。 他猛然回神,看到她狼狈不堪的躺在她的面前,惊愕万分,他给了自己一巴掌,“索宁,我……” 说什么都是多余。 索宁起身整理好衣服,一个字,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他。 周砚拿着西装的手紧了紧,嗓子像被人狠狠扼住,半天才终于挤出了卡在胸腔数年的几个字。 “索宁。”他看着她,万分诚挚:“对不起。” 索宁知道他指的意思,她垂首,好一会儿再抬头看他,她嘴角抖了抖,扯出点笑来。 最后说了一句,“我已经忘了。”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小索,那我呢? 隔天,婚礼前夕。 索宁想着早点儿睡,结果在床上躺三四个小时,越躺越精神,愣是半点儿困意没有。 一方面心里紧张的要命,隔一会儿起来检查一下戒指啊什么的有没有放好,一点不夸张的讲几个小时就在起床-检查-上床-又起床的循环中过去了。 她害怕自己忘了哪件事到时候掉链子拖后腿就坏了。 而另一方面,又觉得时间真是太快了,好像十几年前刚认识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可周芝意现在居然要结婚当妈了。 一边感慨一边紧张的,这一宿就没睡,到了凌晨四点多化妆师们就到位开始倒腾了。 迎亲再加上车队绕城,一切就绪已经是上午十点钟,差不多到了吉时的时间。 索宁趁空当儿去换了件衣服,好与周芝意的礼服搭配。 刚一进去更衣室,门还没等着关呢,就被人从身后捞了一把,然后迅速的带着她关上了门。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按在了门上。 大少爷面带微笑的看着她,准确的说是在大量她,刚才一直距离比较远,近着一看…… 果然是他妈更加的好看啊。 索宁的伴娘服是一件淡紫色的烟纱一字领,上身是很显身材的掐腰设计,简直把她的身材有点凸显的一览无遗。 她妆容精致,短发利落加上皮肤又白的很,刚才在外面一出场还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她虽然在前面听不见,但是大少爷可混迹在人群中听了个清清楚楚。 一帮子男人女人讨论这个面生的大小姐是谁家的? 大少爷骄傲的不行,当然是老子家的。 不过这种骄傲持续了没有一会儿,旁边有几个公子哥儿就开始讨论一会儿怎么把人弄过来巴拉巴拉。 大少爷两眼都放了寒光了。 索宁一从前面走了,他就跟了过来。 索宁让他这个举动给惊着了,“干什么呢你??” 大少爷委屈巴巴:“周芝意不能给你买件带领儿的礼服吗?” “……”她脑子都有点卡壳儿了,“你尾随过来就是因为这个?” “啊。”他说着,长臂撑在门上,沉了沉身子,靠近她,“小索,你怎么这么好看?太犯规了。” 索宁:…… “我现在要换衣服,你别发骚。” “哦。我帮你换吧。” “???” 未等她拒绝的话出口,他直接把人反转了一下,背朝着他,然后伸手去拉她后背的拉链,动作又慢又缓。 索宁反应过来,顿时羞愤的要命,“盛放!” 大少爷俯身靠近,几乎贴在了她的后背,开口声沉哑:“在。” 他的声线压低,带着毫不掩饰的宠溺,其实没什么过分的动作,但一举一动间就是撩人的一逼。 索宁嗓子都有点干了。 然而大少爷还真就是‘单纯’的帮她拉开拉链,又从旁边一架上取过了另一套衣服给她套上,仔仔细细的整理。 最后:“好了。” 索宁转过身来,从脸到耳根子都红的发胀了。 造事者一脸无辜,软软糯糯的开口:“我没禽兽一下,你好像很失望。” “……”索宁让他这么一说,更尴尬了,低头咬牙切齿的说了句,“你给我闭嘴。” 盛放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差点不能自持的当场扑倒,他吞了吞胸腔的涌动,“晚上再跟你算账。” 索宁不敢再跟他口舌,趁机伸手去开门,然后把人推了出去。 门一关,总算慢慢平静下来。 补了补唇妆,又把头发弄了弄,方才开门出去。 她到了婚礼大厅,大部分人已经就坐,听周芝意说除了两边的亲朋好友,其他就是城内各家以及政府和企业的代表人物。 一眼看过去,不少都是在新闻啊杂志上能看到的人。 索宁猛不丁在这种人特别多的场合,多少还是有些不太适应,手心儿跟着沁出点儿汗来。 她下意识的扫视了一眼,盛放应该在比较靠前的位置,刚想着,就看到了他坐在那儿挥了挥手,神色表情痞里痞气,十足的坏孩子模样。 她收回视线的来,就看到了角落那桌坐在轮椅上的人正往外去。 身后不知道是谁紧跟了过去。 索宁愣了愣,傅承晋也来了? 她没多想,从旁边的门口跟了过去,等前面俩人消失在拐角处,她才快了几步,俩人就停在数米外的楼梯口,地方比较隐蔽,也没人。 傅承晋淡淡开口,“我可以走了吗?” 傅霖双手抄在兜儿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别介啊,反正你都要回来了,趁着今天的这么大日子我刚好给介绍介绍。” 傅承晋沉吟片刻,“这是别人的婚礼,你要闹事就掂量掂量。” “那就把股份拿出来啊。”他说完目光看向别处,“我刚才可看到你那个小女朋友了,欸真他妈挺正呢,肤白貌美大长腿。” “傅霖,你想威胁应该去找盛大少。” “找你轻车熟路啊。” 傅承晋往轮椅里面靠了靠,“怎么,怕他要你命?” 傅霖扑哧乐了,“傅鸿,我现在什么都不怕,左右也是死,我为什么不爽一把呢?”他俯了俯身,“你尝过吧?味道如何?咝……干起来应该很有劲头吧?” 傅承晋原本淡然的脸上阴云密布,扯动着他的伤疤,变得有些丑陋。垂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抖了抖,然后挥向了傅霖意淫无边的那张脸。 他的用足了力气,傅霖本身又毫无防备,竟被这一拳打出去了两个趔趄。 他的目光变得与表情一样冷漠,“嘴巴放干净点儿。” 傅霖被打了这一下,怔愣了两秒,站直身子。结果不仅没有生气,反倒变咧嘴笑了起来,“果然她还是你的死穴啊,弟弟。” 他这声弟弟,叫的阴阳怪气,有种得逞的快感。 他收了笑意,表情变得阴森:“所以,我照样还能拿捏死你!从她身上开刀,如何?” 傅承晋看着他。 逼着他来的时候就猜测他没按好意,原来就是要再拿索宁试探他。 傅霖伸手摸向腰间,再抬手已经多了把小小的利刃,在阳光的反射下冒着青寒的光芒。 他俯身在傅承晋面前比了比,“比如像毁了你这张脸一样,给她试试?你猜到时候盛放还会不会为了一个丑八怪跟我反目?” 傅承晋抑制着怒火,沉声道:“你敢。” “欸你还记得吗?你脸上被我划了二十七下呢,啧啧啧,忘了那种恐惧感吗?我提醒你一下如何?” 他话刚落音,傅承晋伸手他手里夺过了那把小刀,刀刃握在他手里,一下子血就下来了,他迅速的把住刀柄,猛地扎入了傅霖的大臂,又很快的拔了出来。 一系列动作,也就只有几秒的时间。 别说在一边偷看的索宁,就是傅霖都没有反应过来。 傅承晋的情绪已经是隐忍到极致,反而变得异常平和,“傅霖,你敢动她,我一定杀了你。” 他的目光就那么看着傅霖,傅霖瑟缩了一下,手臂的刺痛令他的理智也跟着有些崩溃,看样子却又不敢下什么狠手,瞪他半天一脚把轮椅踹翻,丝毫不差的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索宁惊的差点冲出去,又看到傅霖对着楼梯下恶声道,“呸!妈的野种!就你会耍狠?” “趁早想明白,否则反正你人回了傅家,我有的是功夫儿慢慢折磨你!” 他说完捂着手臂的伤,抬脚离去,大概要处理下伤口,所以并没有来索宁躲的这个方向。 他一走,她快步的往楼梯口那儿过去,刚走出去两步就看到了透明玻璃下,傅承晋拖着轮椅正一步步撑着往回爬,他额头受到撞击血顺着流了下来,脸颊到白衬衣领口全都是。被折腾了这一顿又从楼梯上摔下去,即便没有几节台阶,他也被摔的不轻,而拖着身体和轮椅几步便耗尽了他的体力,他咳嗽地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 索宁怔愣在那里,她知道明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出现,不应该让他觉得更加狼狈。 却就是控制不住的一步步走向楼梯口。 每一步都像是一个场景,清清楚楚的在眼前晃动,就从与傅承晋重逢的那天起。 那么清高温柔的一个人,被踩在地上,成了所有人都看不起的残废,私生子,丑八怪……他无视这些不堪入耳的贬低,不是因为内心强大到什么地步。 仅仅只是因为习惯了。 谁都能把他踩在脚下,谁都能随意的侮辱他。 可在遇到她的问题时,又是另一副貌似凶悍的模样。 傅霖说,果然她还是你的死穴啊。 没错,所谓死穴,就是造就今日这个傅承晋的元凶。 索宁想,脸上被划一刀是什么感觉呢? 疼。 那么,二十七刀呢? 大概得叫生不如死。 他失去唯一至亲,拖着残躯病体回到这里,隐姓埋名,苟且偷生,最后为了她又不得不再次被挖了出来。 而她作为傅承晋的死穴做了些什么? 知道了隐情以后,第一时间选择了拒绝和逃避。 还一副挣扎痛苦的样子,索宁摇了摇头,你怎么配? 她的心陡然生出了巨大的悲伤,那悲伤随着傅承晋一步一步爬上来艰难支撑着坐上轮椅的动作迅速地蔓延开来,叫她心痛的无法喘息。 所有的理智强硬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她大步流星的跨到他的面前,扑进了他的怀里,用力的抱住他的瘦弱不堪的腰身。 索宁的眼泪开了闸一样流不停,声音哽咽的几乎颤抖。 “我回到你身边,永远陪着你…” 傅承晋的手就那么顿了在半空中,他将胸腔的翻涌压制,有些哆嗦的摸了摸她的发顶:“宁宁,那只是玩笑话。” 索宁已经泣不成声,只能在他怀里用力的摇头。 盛放就站在那里,看着两人,终究没有打扰…… 这一幕似乎才是他们的久别重逢。 回到傅承晋的身边? 小索,那我呢? ------------ 第一百二十九章 盛放,我们分手吧 等到婚礼婚宴什么的都结束,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多。 一切都很顺利,圆满。 索宁跟到最后,送完宾客,还有其他种种都弄完,也到了将近凌晨。盛放就那么跟在她的身后,他连眼都不敢多眨一下,生怕倏忽间,就把人给丢了。 直到上了车,索宁还没有缓过劲儿来,今天这一天实在是过于漫长。加上昨晚本来也没睡,奔波一天体力早就透支了,车子一启动她靠着副驾驶就睡着了。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被盛放抱回了家里,不知道还从哪里弄来了卸妆水什么,正在给她一点一点的卸妆。 他少有那么神态认真的时候,与平常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简直就是便若两人。他五官峻挺,神色柔软,眉眼间专注的几乎没有任何杂质。 “闭眼睛。”他说。 索宁很顺从的闭上,鼻腔里莫名的涌起了一阵酸涩,让眼窝都跟着热了起来,以防情绪泄漏,她问了句别的。 “到地方怎么不叫醒我?” “就想趁机占便宜把你抱上来,有意见啊?” 她摇了摇头,咧唇笑笑,“盛总孔武有力,很好。” 盛放伸手点点她脑门,把化妆棉重新盖在了她眼睛上揉了揉,“我可就对你有力。” 一语双关,车开的毫无防备。 索宁一脸:…… “盛放……” 盛放手指的动作顿了顿,截了她的话茬儿:“老陈组了个局,周六,去玩儿吗?” 索宁到嘴边的话吞了吞,尽量语气轻松:“那到时候看。” “行。”他说完擦了擦她眼睛,扔掉化妆棉,又问:“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要不咱俩出去一趟?放个个把月的假,你想去哪里都行。” “你呢?你想去哪儿?” “你去哪我就想去哪儿,跟你在一块儿就行。” 索宁乍听到这话,心里陡然漏了一拍,说不上是心虚还是不落忍,她扯了扯唇,也不知道到底笑没笑出来。 “那我想想。” “嗯。” 然后就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盛放手上卸妆的动作缓慢轻柔,每一下在她皮肤上的触碰都令他心里有一种踏实感。 腻腻歪歪,一个妆愣是卸了十几分钟才结束,索宁起身要去洗个脸,又被他摁了回去,“我来。” 就这么着,又把水打了端来,给她洗好了脸。 白白净净的,他吧唧偷亲了一下唇角,原本只是打算一个浅啄,结果沾上就不愿意挪开了。 他一点一点吻过她的唇畔,鼻尖,眉眼…… 仔细的像是捧着一件易碎的绝世珍品,他小心翼翼,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重。开口的腔调带着难以抑制的喑哑,欲望。 他总有种难以言说的恐惧感,唯有将她拥入怀中,才能有那么丁点儿缓解。 “小索,我是真的很爱你。” 索宁的身子跟着颤了颤,她胸腔里有种巨大的压抑感,压的脾肺生疼。 “我知道……”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加深了吻的力度,俩人人像两条极度渴望,迫切需要蔓延的火舌一样,熊熊燃烧。 索宁倾注了自己全部的热情,她像个虔诚的信徒,把能给不能给的全部奉上,毫无保留。 只有这一刻。 只剩这一刻了。 她眼角的湿润跟着滑落进入发丝深处,带着刺骨的冰冷。 两人终于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放亮。 索宁嘬了口烟烟,看向窗外,时间真的很快啊。 她弹了下烟灰抬手递给了盛放,他就那么咬在嘴边,将人抱在怀里,看向她看向的远方。 天边缓缓透出了一抹暗金的霞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撒了进来,耀眼夺目却莫名带着悲凉的意味。 盛放伸手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个绒盒来,打开,轻放在了索宁的面前:“我们结婚吧。” 索宁怔愣的有些僵硬。 “小索。”他下巴在她的发顶来回摩挲,无尽的眷恋宠溺:“你给我个家,行吗?” 他把戒指取出来,套在了索宁的右手无名指上,大小刚好。 他握着她的手,力道一点点收紧。索宁无法描述自己的情绪,但可以确定的是她贪恋这一刻,贪恋到差点脱口而出… 我愿意。 可也仅仅只是那么一瞬间,她就听到自己说了另一句话。 她说:“盛放,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么?” “跟我分手吧。” “……” — 索宁在说完那句话的时候,几乎没有再给彼此什么其他的反应时间,她穿好衣服就下了床。 盛放看着她神色平静,与方才跟他欢愉到极致的那个人天差地别。 他从怔愣中反应过来,迅速的套好衣服,跟着到了客厅,还玩笑了句:“念完经打和尚啊?” 索宁低头不说话,他才正色道:“你什么意思?” 她面无表情的迎着他的目光,“字面上的意思。” “别开这样的玩笑。”他说完,下意识的问道,“我又做错什么了?你说,我保证改。” “没有,我的问题。” 他一听这个,猛地就想起了昨天她扑在傅承晋怀里的场景以及她所说的那句话。他甚至给自己灌输了一个‘都是幻觉幻听’的概念,以逃避那种现实。 “是因为傅鸿?” 索宁有些意外,想了想还是否认了,“不是。” “你拿我当傻子呢?”盛放缓了缓情绪,握住她的肩,他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小索,你们之间的事情我都知道,你觉得对他有愧这没关系,我从其他方面补偿他。不管钱还是别的什么,我拼尽所能的给他,保证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但你别……” “什么都别做。”索宁打断他,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只是数秒就撤身离开,“盛放,我谁都亏欠不起了。” 她说完,转身离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盛放就连一个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他想或许还没睡醒,这还是个梦。 又或者,索宁一时没有捋清楚搞明白,所以才会做了这样鲁莽草率的决定,总之…… 总之这没什么大不了。 只要她回来好好说几句话哄他,他一定半个字都不会放在心上。 — 索宁决绝的离开,没有犹豫,也没有回头。 这是她跟盛放两人第一次谈起傅承晋,之前他不说不问,给足了空间。即便是他这次回来之后也没有问过一句不该问的。 没想到初次说起就是终点。 可既然她已经对傅承晋作了承诺,那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再拖着盛放,那算什么呢? 总不能一次一次的做个孬人。 不过是数月的感情,一切都不会太难以割舍。 索宁这样想。 但如果此刻有一面镜子放在她的面前,她就能看到自己此刻究竟是一副什么样的失魂落魄。 她脚底有些虚浮的一步一步地走在离他越来越远的路上。 明明刚才还霞光万丈的天,轰隆隆的炸开了雷,急风骤雨就这样忽然而至。 索宁隐忍了很久很久的眼泪缓缓掉了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怎么都停不住。 她不明白,不过数月…… 怎么能心痛到这个地步? 她用尽了所有的理智冷静,却就是丝毫都没有压服下,反倒愈演愈烈。 与盛放短短数月的情节片段一一闪过,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好的坏的,哭得笑得都像是一笔一笔镌刻在了骨头上。 清晰深刻。 索宁浑身的力气被一点一点抽尽,心里面巨大的窒痛将她拖拽的跌坐在地…… 她就坐在那儿,然后在破晓急骤的暴雨中痛哭失声。 ------------ 第一百三十章 我让他消失,怎么样? 盛放非常有耐性的等了索宁两天。 他没有过于频繁的联系,也没有上门去堵人,这太不成熟,况且他想给一点空间她没准儿能够想的更明白。 结果没有等来一句抱歉,或者‘我胡说八道的,别跟我一般见识’。 就连消息都没有回过一条。 话费充了好几百块了,都没有等到一个消息。 他应该生气,应该把她抓过来好好的收拾一顿,然而都不及心里那种没底的感觉让他慌乱。 “哥?”容盛坐在他办公桌对面,拿笔敲了敲桌面。 隔了数秒盛放才回过神来,“听着呢。” 他把目光重新放到了手边的企划书上。 “我说到哪儿了?”容盛把自己手里那份企划书搁到桌上,看着他。 盛放:“你说哪儿了问我?” “……”他一时让怼的不知道如何反驳,往椅子里靠了靠身,端详打量对面的大少爷,“你这两天怎么回事?” 早就发现他不对劲儿,有几次都看他在那儿魂不守舍。 盛放抬手捏了捏眉心,“没睡好。” 容盛嘁笑了一声,半猜测的问道:“跟索宁吵架了?” 他一提吵架,让盛放尽量安抚的情绪又有些烦躁的异动。他从旁边拿过烟弹出来一根,咬在了嘴边,低头吧嗒点着,嘬了一口,缓缓吐出,方才慢慢开口。 “放屁。” 他语气不咸不淡,让容盛多少有了那么一点,自己猜对了事情真相的认知,“要不要我帮你分析一下?” 大少爷目光挪到他那儿,喷出来的烟都带着鄙夷,“你?” “嗯,我,当局者迷。” “你快拉倒吧。”他摆了摆手,“一个金小哨都没搞定,有脸给我分析分析。” 容盛闻言,身子怔了怔,想解释两句,又觉得没有什么必要。 盛放见他不言语,自然当成了默认,忍不住对嘴问道,“你看她咋咋唬唬的,人还是很单纯的,你好好对她。” 单纯? 容盛虎躯一震。 金小哨那个小屁孩子叫单纯?单纯的跟个女匪一样?满口荤话,动不动就撩,单纯跟她根本不该出现在同一个框里。 “哥,你这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盛放嗤了声,“你知?” 容盛:…… 盛放对金小哨怎么说呢,总归是有些感情在里边儿的,就凭秦大川跟陶妄那层关系他也该对她的事上点儿心。 “孩子淘气是有点淘气,但十八九的年龄你用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种话来形容,过分了。” “我过分?” 盛放吐了口烟,点点头,“看得出来她挺喜欢你,如果可能就试试。” 容盛抬了抬手,“没可能。”说完又道,“没有那个闲功夫跟她玩。” “人家就不行一见钟情?” “打住。”他起身,“我不信那玩意儿。” 说完拿着企划书出了办公室。 人一走,盛放坐在那儿又清静了,他把烟头掐灭在了烟灰缸里,顺手又拿过手机来看了一眼,仍然没有索宁的信息。 操。 他有些烦躁的把手机扔到一边儿,仰头靠在椅子上,等恐怕是等不来什么结果了。 无所谓,他可以当主动的那一方。 一向如此,没有问题。 他看了眼时间,心里开始琢磨如何主动的比较自然,又能不那么跌份儿? 外面轰隆一声炸雷。 机会来了。 S市的雨季开始不久,大部分时候下不两分钟就停了,大少爷的车速快,没有十几分钟就从公司赶到了所里。 刚好是下班时间,同事陆陆续续的往外走,他撑了把伞就往里去,风大雨急,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大步流星的穿过大院儿进了办公室,随意扫视一圈儿,除了索宁的工位,满屋也没有别人。 她俯身在桌上写什么东西,旁边放了盒泡面,看样子是晚饭。 盛放皱了皱眉,几步踱到了她的身后,猝不及防的出了个动静儿。 “你就吃这个?” 索宁乍听到声音,身子瞬间跟着绷住,拿笔的手都变得有些僵硬。她稳了稳神,写完了手上最后一笔,这才转过身来。 盛放就站在眼前,他身上穿了件白衬衣,双腿在西裤包裹之下修长笔直,发丝被雨水打乱了一点,倒与他面上不羁的神色无比契合。 在这样猛不丁的情况下碰面,索宁感觉心跳都漏掉了一拍。 甚至非常没出息的眼窝一热。 盛放单手抄着兜,长腿微曲,把伞放到了她旁边,顺势靠在了她的桌前,“问你呢,晚饭就吃这个?” 索宁恍惚了一下,似乎才想起来,俩人的关心如今已然不同于前。 她吞了吞胸腔的压抑,“嗯。” “有我做的饭好吃吗?” 索宁轻摇了摇头,没看他。 盛放伸手把那盒泡面拿了过来,扫了一眼,红烧牛肉味,然后手一抬把它扔到了隔壁自己呆过的那张桌上。 “知道错了没?”他说完又在后面紧接着加了一句,“知道了我就带你回家,你想吃什么我来做。” 索宁胸腔里的沉闷感更重,无从掩饰躲藏,只能挪动了一下椅子伸手去把泡面够过回来,然后一点点去撕着包装。 “盛放,别再说这种话。”她提醒到,“我跟你已经分手了。” 盛放攥了攥手指,盯着她,足有数秒,然后忍不住去戳了戳她脑门儿。 “说风就是雨,还来劲了是吧?” 索宁往后撤了撤身,“我说明白了,你也听明白了,好聚好散行不行?” 好聚好散? 盛放让这话气乐了,他垂首看着她,意图从她的神色表情中找到哪怕一点点伪装,她的目光坚定,表情寡淡,就连多余的一丝一毫都不愿意表现。 他在欺骗了自己两天,这场‘分手’只是一个幻觉之后,终于有了真正的觉悟。 索宁说跟他分手,一个字都不带虚的。 他明知道她不是会拿这种问题玩笑的人,却就是在听到的第一时刻自动把它归为了一个玩笑。不管理智还是别的任何方面,他都不愿意去相信这是事实。 “我等了两天。”他舌尖顶了顶腮,隐忍着某种随时可能迸发的激烈情绪,“等你的一个消息一个回复,哪怕只有一个字我都当你向我认错了。不管几点几分什么场合老子一定飞奔到你身边来。” “行,等不到也没关系,我不照样来了吗?不是因为我不要脸面尊严,是真的……真的很想你。” 他最后的五个字,掺杂了一点哽咽的颤音,他使劲儿吞咽了一下方才把情绪憋了回去。 索宁的头埋的很低很低,她的手指慢慢地拆着那一层薄薄的塑料包装,可就是怎么都没有拆开。 她无力反驳也无可反驳,盛放的话像带着锯齿的小刀片儿,生拉硬拽的割在她的皮肉上。 她没有任何反应,盛放嗤笑了下,全是自嘲:“索宁,是不是从你再见到傅鸿的那一天,就已经作了这种打算?” “没有。” “你就是这么想的!”他的音调有些抑制不住的升高,“惦记了那么多年,他回来你就不要我了!” 索宁想辩解两句,她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在知道自己是元凶之前她从未有过半点这种想法,即便她惦记了那么多年,都是在盛放出现之前,如果他没有出现那么她或许会惦记傅承晋一辈子,可他出现了…… 她把傅承晋就当作了过往。 无论后来‘死而复生’还是遭遇不幸。 可这种解释,在她已经作出的决定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过程有什么重要?无论挣扎还是如何,最终的结果都是她抛弃了他,思索半晌却说出了一句更苍白无力的话。 “对不起。” 盛放闻言朝她弯了弯腰,几乎贴近她的脸庞,神色受伤:“我让他消失,怎么样?” 他的话问的声音很轻,像是乞求又是威胁。 索宁摇了摇头,“你不会的。” “我为什么不会?小索,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我会发疯会失控……”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也许会杀人也说不定。” 索宁依旧重复着那几个字,“你不会的。” 盛放伸手把人拉到了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语调发颤:“你别再让我疼,否则我会疯给你看的。” 索宁僵硬着身子,还是摇头,“盛放,你不会做让我难过的事的。” 这句话像是按动了他的某处开关,然后发出了一声低笑,慢慢成了开怀的大笑,他放开了她,眉宇间的哀色却没有被笑掩藏。 笑到最后,眼角都变得晶亮,“你就仗着这个,你就仗着我不舍得……” 所以这样将他扔下。 盛放忽然觉得这简直就是个笑话,他这个人就是一个笑话。 索宁多么会拿捏他的七寸,即便说分手,都能把他掐的死死的。 “我不会做让你难过的事…”他顿了顿,站起身来,“那么你呢?小索,你为什么要这样糟践我?” 他说完盯着她看了一眼,仅仅只是一眼,然后冷漠离去。 索宁看着他的背影,从办公室一路进入外面的雨幕中,直到消失不见。她心里被一种巨大的不忍和心痛笼罩。她迅速的收回了视线,撕开了手里最后一层包装纸,然后去饮水机那里接了热水。 随便搅拌了几下就塞到了嘴里,几乎没有任何的知觉,她只是机械性的重复动作,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抑制更为奔涌的情绪。 直到垂首的一瞬,她看到桌旁的那把伞,整个人都怔在那里。 数秒之后,忽然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加一点甜 盛放这人,从小到大,玩世不恭。 他从来没有把任何事放在心上过,尽情的作死,挥霍,干着一个败家子儿应该不应该干的所有事。 怎么痛快怎么来,谁让他不爽他能要人命的那种。 唯有索宁。 能让他一次一次的打破原则,他愿意为了她改掉所有的坏毛病,招猫逗狗轻浮浪荡甚至尝试着做个能与人有共情的人。 可为什么呢?最后还是说不要他就不要了。 好聚好散?神他妈好聚好散! 他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太可笑了,太可悲了。 盛放没哭,只是烟一根接着一根,烟灰缸里冒尖儿了,他还是没有想明白。 他内心里充斥着莫大的委屈,怎么都发泄不了。 陈淮坐在一边儿,跟郑荀俩人交换了半天眼色,有了诸多猜测,但愣是不敢多问。 与以往即使有不开心或者吵架的时候不太一样,他的除了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表现,沉默不语的坐在那儿。 抽够了烟,又开始喝酒,喝酒也面无表情,就是一杯一杯的往嘴里送。 直到桌面上摆了好几个空瓶,大哥又毫无预兆的栽在了沙发上,醉死过去,仍旧是一声没吭。 整个过程诡异的,简直让人抓狂。 陈淮拍了拍他的脸,意图套出来点儿什么信息来,结果盛放唇抿的死紧,一个字都没问出来。 他眉宇间那个愁容明显,甚至叫人察觉到一丝悲凉。 悲凉? 陈淮打了个激灵,实在与他太不匹配。 俩人一商量,人都醉成这样了还是先送回去,顺便打了个电话给索宁说了下情况。 索宁那边沉默片刻,回了句,“麻烦陈先生多帮忙照顾一下,谢谢。”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陈淮听着手机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愣了愣,“得,俩人吵架了。” 郑荀晃晃手,“小事情,两口子吵架床头打了床尾和。” 他没当回事,陈淮倒多少有些担心,恐怕没那么简单。 吵个架他不至于一语不发,而且索宁的态度比较奇怪,听不出来什么情绪,知道盛放的情况以后似乎很平静,说了句不痛不痒的客套话。 这么生分的话,怎么听都不对味儿。 但现在盛放这儿显然也问不出什么来。 没等在细想,盛放的手机在桌上响起来,郑荀离的近,低头看了一眼,对陈淮说:“容盛,接吗?” 陈淮扬了扬下巴,示意接听。 郑荀接起来也没废话别的,“他喝多了,接不了,你有事儿明天再打吧。” 容盛顿了顿,“你们在哪儿?” 郑荀下意识就想回一句关你屁事,结果一琢磨俩人现在关系不比从前,况且还一起做项目中,就说了声。 “在盛世。” 容盛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郑荀还纳闷儿,“他啥意思?” 陈淮:“我哪知道。” 陈淮说完,起身出去透透气,出门还没等上电梯呢,有人在身后拍了他一下,“陈大哥!” 他回头,有点惊讶,“金小哨?” 金小哨笑逐颜开,龇着小白牙,“我还以为认错人了,陈大哥也来蹦两下?” 陈淮跟着笑笑,“上岁数,蹦不动了。” “我教你老年disco?” “行啊。” “美死你,哈哈哈!” “……” “我意思是你这么年轻,不用学!”她敛了敛笑,打量陈淮一眼,“顶多二十出头,比我同学还显年轻。” 陈淮:“倒也不用这么哄我。” “谁哄你谁小王八蛋!” 陈淮让她逗笑,不管真话假话,还是挺受听的。 “你来这儿干嘛?” 金小哨一本正经:“跟同学组团儿来背题,准备期末考试。” 来确实是跟同学来的,他们来的早蹦跶了一会儿,现在在他们在顶楼弄了张开放桌要玩别的。 陈淮也察觉到了上一句问的不对,来酒吧还能干什么?还是顺着她打趣了一句。 “可以,音效dj什么的帮你增加记忆?” 两人相视笑了笑,金小哨才想起来问一句,“你在,我大哥肯定也在吧?” “嗯。”陈淮点点头,“就是喝多了,一会儿容盛过来接。” “喝多?最自己的酒量这么没有数吗?他……”正说着,猛然get到了他后面那句,“你说谁来接??” “容盛。” 金小哨拔腿就跑,“陈大哥拜拜!!” 陈淮:…… 这么来去如风吗?? 小金风风火火带闪电的奔到了楼下,然后一路连挤带挤的钻出了舞池,颇有些费劲的到了大门口。 特意拿出手机来,调到自拍模式照了照,“帅呆了。” 等了有个十来分钟的时间,老远就看到了一辆黑车从街灯下疾驰而来,车身一条滑过炫亮。 不消片刻就停在了数米以外的停车位上,容盛从驾驶座下来。 靠。 比车还炫。 他穿了身比较休闲的黑白套装,平日里梳的整齐的发丝随意散着,搭在额前,他跟盛放一样,都是有些少年感的长相,加上本来年龄也不大,这种装扮简直又纯又萌。 金小哨呆了呆。 怎么好看成这样,出门不怕被抢吗? 容盛也已经看到了她,被盯的有些不自在,挪开视线,走上了台阶。 他以为金小哨是跟着盛放一起来的,开口问了句,“我哥呢?” 小金吞了吞嗓子里的干涩,情真意切的回道:“我的心灵被你击中了。” 容盛:??? “跟我好呗?” “……” 容盛在她多次的调戏之下,总算是学习到了一点点技巧,想要对付她,最好的办法就是…… 视若无睹。 他话都没再说一句,抬脚就走了进去。 金小哨赶忙跟了上去,人有点多,平常的通道上挤满了。 容盛要去电梯那儿,就必须穿过人潮,金小哨一看霓虹灯下那些个疯狂舞动的身姿,下意识就给人护在了身前。 容盛垂首看她,“干什么?” “别被人碰到啊。” “我不怕碎,谢谢。”说着越过她就往里去。 金小哨执拗的张着手臂,几乎是把人半圈起来的状态,好像真护了个瓷器啊什么的,但人实在太多,难免有磕磕碰碰。 哨爷全凭自己一膀子力气把人给挤到一边。 她个子小,人也瘦,做这种奋力的动作多少有点搞笑。 容盛扫她一眼,忍不住嗤了下。 旁边有喝多了的骂骂咧咧的,搁在平常她是肯定要跟人掰扯两句的,但是在容盛面前,那股子野气儿还是不自觉的收敛了些。 她在下意识改掉一些习惯,尤其是他不喜欢的那些。 从门口到舞池这段走了愣是有四五分钟才到电梯旁,金小哨跟夺宝奇兵一样给容瓷器护了过来。 等电梯的功夫儿,旁边跑来个人,他一身西装革履,手里拿着个对讲机,一溜小跑的到了两人面前。 准确的说,是容盛的面前。 “二少爷,您怎么来了?” 金小哨:?? 又是‘我家的’系列? 盛世上上下下都知道,盛大少常年流连花丛,哪里热闹往哪奔,生怕玩儿的不够刺激。 容盛这个二少爷不同,从来不入娱乐场所,就连盛世这个自家产业,也只是在那么两次年会时到过。 容盛扫他一眼,是外场的一个经理,眼熟。 “没什么事儿,忙你的。” “欸!”经理说完又问,“您怎么没坐外面的直梯上去?” 容盛:…… 老实说。 不知道外面还有直梯。 他垂首轻咳了声:“顺便视察一下环境。” 电梯刚好来了,门一开,里面已经站了不少人,金小哨走在前面开了条窄路,冲他招招手,“二哥来。” 她说着,还刻意架了架胳膊,好给他把空隙留大一点。 经理在容盛身侧开口,“我带您走员工电梯吧。” 容盛的目光看向金小哨那儿,她龇个小白牙仍在招手,那条狭小的空间,忽然像是被她杀出的一条血路一样。 他迟疑了一下,对经理说:“不用了。” 然后大步跨进了电梯里。 两人是要去顶楼,就自动串到了后面的位置,金小哨胳膊撑在两侧,本意是减少他与人的碰触,结果身高体型悬殊太大,她撑着胳膊都有差点贴在他身上了。 她状似无意的仰头扫他一眼,小声解释:“我可不是故意的啊。” 话刚说完,电梯里又挤进来几个人,金小哨猝不及防的就被撞了一下,一回头,一句‘瞎啊’就在嘴边,还没等出口呢,就被人反身挪到了电梯厢面上。 她胳膊还在支棱在那儿,不敢放也不敢动。 容盛高大挺拔的身躯挡在她面前,忽然叫她有种…… 受到保护的错觉?? 这错觉没持续一会儿,就已经到了地方,容盛率先走出去,见小尾巴没跟上,下意识回头,还在那儿愣着。 “你走不走?” 金小哨缓过神来,“走走走。” 她是个憋不住话的人,没两步就有些忸怩的开口,“你刚才护着我,我很开心。” 容盛:…… “我只是不习惯被女人护着,你少想三想四。” 他语气并不算好,甚至有些冷漠,哨子的注意力却陡然被这话里的两个字给吸引了…… 我靠…… “二哥。”她看着他,面上都带了点不正常的娇羞,“你,你拿我当女人了?” “????” —— 盛放呆的那间包房是常年给他预留的,所以容盛很容易就找着了。 敲门进去,除了陈淮,另外俩都倒了。 容盛走到盛放面前,他一看醉的就挺深,人躺在那儿动也不动。 他知道自己想的有点多,但还是没忍住伸手在他鼻息上探了探。 金小哨一愣,“不至于,那么大个人还能喝死啊。” 容盛回头看她一眼,她赶忙闭嘴,“错了。” 陈淮看着俩人这状态,明白过味儿来,金小哨刚才火急火燎的跑出去,大概就是为了接容盛去了。 他弯唇笑笑。 容盛闻声,“笑什么?” 陈淮:“没。” 但他的目光神色过于的直白,容盛又不傻,估计他也是想歪了,他懒得解释,顺口问了句。 “他喝了多少?醉成这样。” 沙发躺了俩,可问的自然不会是郑荀。 陈淮朝桌上的瓶子养抬了抬下巴,“一半多都是他喝的。” 容盛一听有些不悦,“你们也不拦着?” 陈淮这就有点委屈了,谁能拦住这个祖宗? 容盛也知道自己哥的臭脾气,倒不是责备什么,察觉态度有些失礼说了声抱歉,然后又问,“他是有心事?” “应该有吧。”陈淮敷衍了一句,也不好跟别人多说他的事。 容盛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然后转头向金小哨,“索宁的号码给我。” 陈淮:“打过了。” “怎么说?” “说让我们多照顾下。” “……”他结合这两天他的状况想了一下,搞不好有大问题,他又跟金小哨说了句,“号码给我。” 金小哨直接把自己手机递给他,还很贴心的给拨了出去。 时间有点晚,索宁那儿隔了一会儿才接起来,未等她开口,容盛先开了口。 “是我,容盛。” 电话那头儿顿了顿,“有事?” “我哥喝醉了,在盛世,你来把他接走。” “劳烦你送他回去,我已经睡了。” 容盛沉吟片刻,“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他喝了很多酒。” 这话问的过于直白,索宁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别人解释,如果盛放没有跟他们说过,那这话从她这里说出去似乎并不妥当。 迟疑了下只能说了句,“没什么,他醒了你问他吧。” “分手了?” 索宁:…… 话逼到这儿了,也没有了隐瞒的道理,她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分了。” 容盛只是稍一愣身,并未再多问,“知道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的语气轻飘的,仿佛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根本毫不意外。 他把手机递还给了金小哨,声音冷静平和的宣布,“他们分手了。” 原本稳坐如泰山的陈淮:?????? 金小哨闻言手一滑,手机吧嗒掉在了地上,“你说啥???” 容盛踱步到盛放跟前儿,重复了一遍,“索宁跟我哥分手了。” 陈淮勉强从惊讶中挣扎出来,“不可能,阿放那个宠着捧着的样子怎么可能跟索宁跟手?” “所以我说的是,索宁,跟我哥。” “……” 容盛的声色语气里带着并不避讳的鄙夷,这让金小哨多少有点不自在。 他责怪的太过明显。 “你别这么武断,姐姐对大哥也很好,或许就是吵个架话赶话的说到哪儿了,谈恋爱不都是这样吗,分分合合的。” 容盛蹙眉看她一眼,“你小孩子懂什么?” 金小哨:…… “总之你不能把问题都推到姐姐身上。” 他没再与她争论,弯腰去拍了拍盛放,“哥,能起来吗?我带你回去。” 盛放的酒劲儿缓和一点,但也仅是翻了个身,嘴里咕哝了句,“不回。” 容盛也没强求,回去也是一个人在家,触景生情搞不好更容易情绪不好,睡这儿就睡这儿吧。 他走到门口让服务生拿了条毯子来,盖上。 时间不早,他起身准备回去,临走跟陈淮嘱咐了一句,“陈淮哥,烦请你们最近多陪陪他。” 人的本能都是逃避伤害,他这样醉过去,未必不是件好事。其余的……慢慢来吧。 陈淮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容盛道了声谢谢,径自离去。 金小哨忙跟陈淮摆了摆手,“陈大哥拜拜!” 她动作快,一下子撞在了容盛开了走出去,又弹回来的门上,稳稳当当毫不留情的撞在了她鼻子上。她疼的弯腰曲背,手捂在鼻子上…… “卧槽……” 陈淮忙起身过去,“你慢点儿啊……赶着投胎呢?” 金小哨疼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儿摆手,陈淮把人扶正,“手拿开,我看看。” “疼……” “我看看鼻子掉了没,听话,来。” 金小哨眼泪包着眼珠儿,倒不是矫情,就是生给撞出来的眼泪那种…… 陈淮靠近看了看,小鼻子肿的挺快,他伸出手指去碰了碰,“应该没伤到骨头。” 话刚说完,门又被推开,容盛语气有些不耐烦:“金小哨,你走……” 然后就见到了陈淮伸手去碰她鼻尖的场面,俩人身高差不小,他微微俯身靠近,那个触碰的动作亲昵暧昧。 容盛扯了扯唇,面上表情寡淡的扫了一眼,然后又退了出去。 金小哨一见他这个去而复返等自己的架势,鼻子疼得都轻了大半,抬腿跟了上去。 陈淮:“诶你慢点儿。” 金小哨:“谢谢陈大哥!” 门一关,屋里顿时恢复一片静谧。 陈淮站在那儿,手指还停在半空中,低头看了一眼,只觉得有些好笑。 回到俩醉鬼那儿,一看郑荀啥也没盖,冻的蜷在那儿,对比对面沙发上,盛放被盖的严严实实,就露个后脑勺在那儿。 狗东西。 就不能要两条毯子来? 金小哨跟着容盛一路又出了酒吧,呼哧带喘的,容盛腿长步子又大很快把人甩在了身后。 她跟了半天始终都有一段距离。 等到了台阶儿上之后,他径自去了停车场,丝毫没有等她的意思。 金小哨追不上,索性就停在了台阶上,没再过去。 明明都回来喊她了,现在又这样? 耍老子啊? 她站那儿不动,眼看着容盛的车子转了个弯儿,没多会儿停在了台阶下面。 “上车。” 金小哨一愣,然后迅速反应过来,蹭蹭蹭的跑下去上了副驾驶。 她调整了半天,才把气儿给喘匀了,这才转头看向他:“你是在发脾气吗?” 容盛没搭话。 “不说就是默认了。” “金小哨,我没你那么幼稚。” “你更幼稚。”她说完鼓着腮帮子嘀咕,“明明就是打算送我回去的,还要一副傲娇的样子。” 容盛捏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开口倒平:“你再胡说八道,我把你扔出去。” 金小哨点头如捣蒜,“扔扔扔,扔的时候还要抱起来呢!” “……” “反正金爷这么帅,我就坐那儿等人来捡。” 容盛闻言,讥诮道:“谁?陈淮吗?” 金小哨纳闷儿道,“你好好的提陈大哥干吗?” “……” — 盛放隔天醒来,头疼欲裂。 郑荀醒的早,还有事,就先走了。 陈淮坐在对面看着他,把醒酒汤往他那儿推了推,“喝了吧。” 盛放扫了一眼,黑乎乎的一碗,没反应过来是啥,“什么玩意儿?” “打胎药。” “滚。” 他拿过来吹了两下,仰头一饮而尽,又把碗给放回了桌上,凝眉揉了揉太阳穴。 陈淮按了下铃儿,让人送粥过来。 转而继续看着大少爷一脸不爽的样子,虽然知道不太时候,却还是张嘴问了句。 “你跟索宁怎么回事?” 盛放揉捏的动作稍顿了顿,“没怎么。” “闹分手?” 他抬眸看向他,“谁说的?” “你猜呢?”说完,看着他那个不太舒服的样子,叹了口气,“昨儿晚上容盛本来要来接你,后来打电话给索宁,他给逼问了两句。” 盛放揉着脑袋,“关他屁事。” 陈淮:…… “阿放,你重点歪了。” 盛放眼睛里有些胀,闭了闭,片刻之后:“小索说我俩分手了?” “嗯。” 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下,这话刺耳的程度可真不一般。 陈淮见他不言语,又是一声叹息,“怎么会到这一步。” 盛放嗤笑了声,自嘲道,“我他妈还想知道呢。” 陈淮原来或许觉得俩人长不了,主要因为盛放这个不定性,又爱耍爱玩儿,要让他稳着跟谁好那几乎不太可能。 但万没想到,一物降一物,索宁还真把给拿住了。 也不玩儿不闹了,眼里也只有一个小索,甚至还要求婚,在背后为她做过的事又岂止一两件。为她出头那些暂且不提,单就在后来傅承晋这事儿上,他为她绸缪的也很多。 傅承晋? 陈淮电光石火间脑子里闪过一个猜测,他试探性的问道,“你们分手,该不会是因为傅鸿吧?” 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就是这个。 盛放轻咳了声,他本意是想否认,但想了想跟陈淮也没什么可瞒着。 “算是吧。” 陈淮一愣。 基本上这算是一个确定答案了。 盛放心里边儿滑过一抹刺痛,“老陈,我觉得挺丢人的。” “什么?” “从来没那么丢人过。” 陈淮有些不忍,“或许她是一时没想好怎么处理,毕竟站在她那个位置也是左右为难。你先别急着丧。” 盛放摇了摇头,“她作出了选择。” 无论在在一起的时候有多好,多么彼此珍惜,相爱……索宁还是为了傅承晋离开了他,这才是让他觉得最最心痛的地方。 好像之前的日子就是那么不值钱,说扔就扔。 陈淮让他这个情绪搅的有些心酸,他稳了稳开口道,“你想怎么着?哥帮你。” “我要小索。” “……” 他目光渐渐变得清明,却透出了一种神经质的狠戾。 “所以,弄死傅鸿就行了,对吧?”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太可惜了,我已经把他杀了 S市往年的雨季是下下停停,来去都很快。 今年却执着的很,下起来没完没了,整天都是潮呼呼湿漉漉,很恼人心。 出行更是大不如往常方便,索宁去傅承晋那儿小电驴是不太好骑了,大部分时候都打车来回。 有时候午休去,有时候是下午下了班回家的路上顺道过去。 傅承晋现在的状态是,知道反对无用,差不多已经放弃了再冷脸劝她别来什么的念头了。她要来就来,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或许看多了他的无动于衷,也就放弃了。 虽然他跟她没有什么主动交流,但坐在一块儿,吃口饭或者听她说几句话,也是好的。 假如情况可以,傅承晋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离开s市,或者再次躲到她找不见的地方呆着。可现在不是时候,他还要把事情办完。 权当,是为将来的长久分离积累那么一点念想。 他不敢承认,自己就是贪恋现在她在身边的每一时每一刻。 索宁把最后一个汤放到了桌上,喊他开饭。本来也不擅长烹饪,基本上就是现学现做,怎奈她也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做的很一般。 好不好吃暂且不论,反正做熟了应该吃不死人。 傅承晋滑着轮椅到了桌前,垂眸看了一眼汤,有些不太好辨认。 她大概察觉他的疑惑,有些尴尬的介绍了一句,“冬瓜丸子汤。” 他点了下头,没说话。 抬手拿汤勺盛了一碗往她那儿推了推,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刚拿到面前,浓烈的老抽味道迅速的钻入鼻腔。 他面上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低头喝了一口,又放到了手边。 索宁自己尝了一下,忍不住皱了皱眉,一言难尽。 “不然点个外卖?” 傅承晋斯斯文文的咀嚼着,吞咽后方才开口:“不用。” 索宁有些汗颜,“别勉强。” “没有。” 他并没有什么闲聊的意思,索宁就那么看着他把每个菜都吃了一下,也没流露出半分不妥的表情。 傅承晋他是绝不会让人感到一丝难堪的人,尤其在别人的好意面前,更加不会。 这是他的基本修养。 索宁不免就想到了盛放那个一点儿委屈不受的脾气,虽然也会吃光,但从卖相开始就一定会奚落个遍,真是…… 她正想着,猛然回神,赶紧把自己思路给岔开了。 “你现在不挑食了?”她随口问了句。 “嗯。” “挺好的,比以前好打发。” 她提起以前,傅承晋也忍不住往回想,以前何止是挑食?买个水果都要看着好看的才拿,挑剔的令人发指。 现在想来,都是闲的惯出来的毛病。 真要吃过苦了,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里来的挑三拣四的资格? 索宁见他沉默不语,咬了咬唇,“我说错话了?” 傅承晋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摇了摇头,又拿起汤来浅啜了一口,“以前确实有些毛病。” 索宁忙摆了摆手,“不是这意思,就是……比较追求完美吧,挺好的。” 他所干所行,都是与自身的气质相符的事情,所以不管怎么要求都让人觉得是十分应当的。 傅承晋弯了弯唇,“你现在倒圆滑不少,从前也不说这些场面话。” “是吗?” “嗯。” 索宁也跟着弯唇笑笑。 这是两人近期以来几乎可以说是最和谐的一次聊天,算是个很大的进步。 可他说变了的这个问题,她自己倒没什么察觉。毕竟有些转变是潜移默化来的,就某人那种个性也很能影响人了。 吃完饭,索宁把碗筷收拾了一下,傅承晋开口道:“我来弄,你回去吧。” 天黑又下雨的,总是不太安全。 索宁无奈道:“我忙忙叨叨半天,你是不是好歹留我喝口茶?” “家里没茶。” “我喝水就行,凉水就行。” 傅承晋:…… 他没再说什么,伸手拿了块抹布擦了擦桌子。 索宁拿着碗筷往厨房去,还没等走到呢,门外一阵敲门声,她心说,现在送货上门倒快。 最近阴雨连天的,她见傅承晋总是揉腿,大概是不太舒服,下单买了个泡脚桶,想着趁她在的这会儿还能接一下。 她来不及放下碗,先去开了门,一抬头…… 碗‘啪’的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未等她再有别的反应,盛放已经伸手开了铁架防盗门,眼神却始终停在她的身上。 他面上神色充满了震惊,震惊到了几乎愤怒的状态。 他低头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片,攥了攥拳,把那些激烈的情绪用力的压制下去,甚至扯出一个尚算和善的笑来。 “跟我走。” 索宁有些手足无措的慌乱,虽然她跟傅承晋什么都没做,却倏然有种被捉奸当场的尴尬。 傅承晋听到声音滑动着轮椅过来,见是他,也有些意外。 “盛少?” 盛放的情绪忽然就有了一个发泄点,语气有些恶劣的喊道:“你滚开!” 傅承晋自知此刻不该掺和进来,准备避开,手刚搭上滚轮,就听到索宁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道歉。” 盛放蹙眉看她,“你说什么?” 索宁稳了稳心神,“给傅承晋道歉。” 傅承晋,“索宁,别这样。” 索宁的有些执拗的盯着盛放,眼神冷漠。盛放被这个眼神给震慑了一下,却问了一句,“我道歉,你跟我走吗?” 索宁胸腔窜过一下抽痛:“不跟。” 盛放哼笑了下,他垂首舌尖用力的顶了顶腮,开口变得生冷强硬:“小索,我真的要生气了。” 他说完看了索宁数秒,然后大步离去。 马丁靴踩在地上,传来沉重的闷响,裹挟着他的怒火。 索宁眼见人已走远,绷紧的身子才放缓了下来,傅承晋伸手想去扶她一把,她先一步蹲下身去,背对着他说了句,“我没事。” 然后开始收拾刚才的餐具碎片,傅承晋心里揪了一下,“我来弄,你去里面。” 索宁抬了抬手,示意并不需要。 他滑动到厨房拿了垃圾桶出来,放到一边,然后退回了远处。 他就这样在背后看着她,一点一点的捡起碎片,又拿苕帚仔细的清扫,最后把装了这些碎片的垃圾袋拢了起来放到门口。 顺便还签收了一个快递。 她搬着箱子进了屋里,拆开,检查了零部件,放好了水又插电加热,做完以后朝着他招招手,“过来试试。” 傅承晋滑动轮椅到了她的面前,她又开口,“我在网上查了下,阴天下雨的湿气重,你要多泡泡脚,不然腿总要疼。” 她伸手要去帮他拖鞋子,被他往后一撤身躲开,他没说什么,径自脱掉鞋袜,搬着腿放到了桶里,水温水位都很合适,将他冰冷的腿脚包裹着,很舒服。 索宁看了一下说明书,把一些注意事项跟他说了说,“最好我在的时候再用,不然放了水就太重了,下次我带些祛湿的草药来,效果会更好,你……” 她神色平和,絮絮叨叨的说着,仿佛借此来掩饰着情绪。 傅承晋到底是没有忍住,问了一句,“你跟盛放吵架了?” 索宁的视线依旧在说明书上,状似随意的说了句,“这不用你操心。” 她不想把分手这件事告诉傅承晋,就是不想让他有什么心理负担,毕竟都是她跟盛放的事情,没必要让他跟着操心。 傅承晋知道,她不说,肯定也问不出什么来。 她蹲在那儿,小脑袋就那么低垂着,短发别在耳后,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儿,在暖黄的灯下泛出了一层淡淡的光芒。 他很少有机会这样打量她,偶然有了这样的机会,已经觉得心满意足。 他的唇动了动,讷讷无意识的喊了一声,“宁宁……” 索宁听到头顶上方的声音,身姿一怔。 她缓缓抬头看他,那声音没有他平常的那种沙哑声,温润清亮,宛如从前。 时至今日,她似乎方才真正确信,傅承晋是真的回来了。 可当对上那张脸和瘦弱的残躯时,她又被拉回了现实,于是内心又被愧疚和自责填满,她替傅承晋感到难过和不值。 明明他本来应该有大好的人生。 索宁吞咽了下,缓缓开口:“傅承晋,你恨不恨我?” 傅承晋几乎毫无迟疑的就摇了摇头。 “对不起……” 傅承晋垂在轮椅一侧的手,慢慢抬起来,有些颤颤巍巍朝索宁伸了过去,他的动作像个迟暮的老人一样缓慢。 用了数秒时间才摸到了索宁的发顶,她的发丝细而柔顺,与记忆里从前的触感并无二致。 “宁宁,别为了谁委屈自己。”他的声音沉哑坚定。 即便那个人是他,也不行。 — 傅承晋坐在小阳台前翻了翻书,不时往外面看一眼。 外面忽然一阵敲门声,他滑动轮椅过去,开门就见有一个挺壮实的汉子站那儿,隔着铁架门也能看出来表情不怎么好。 还没等他问什么,汉子先一步开了口:“你是傅鸿?” 傅承晋点头,“你是什么人?” 他动了动手腕,“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跟我走一趟。” “?”第一文学网 傅承晋知道来者不善,问道:“谁派你来的?” “盛家大少爷,盛放。”他说着已经伸手开了门,高壮的身躯站在门口,堵的严严实实。他活动着手指关节,自带一种凶神恶煞的气势。 像是随时准备动手。 傅承晋辨别了一下这话的真假,应该不至于有人冒充什么的。 他看了汉子一眼,沉声道:“劳烦稍等,我穿件外套。” 说罢,滑动轮椅转身回了屋子里。 “……”汉子掰了一半儿的指关节停了停,哎卧槽,现如今绑票这么好干吗? 傅承晋被带到车上,一路疾驰,约么有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儿就到了地方。 汉子先把轮椅给拿出来支好,又把人搭着给弄上去,也是有些呼哧带喘。 傅承晋冲他微微颔首,“谢谢。” 汉子:…… 应该对我有点起码的恐惧感吧? 俩人一前一后,径直上了电梯,片刻之后就到了包间门外。 汉子在外面敲了敲门,里面:“进。” 他推门而入,站在门口恭恭敬敬的说了句,“大少爷,人带来了。” “进来。” 汉子回身就去推轮椅,傅承晋手指搭在轮子上,“不必麻烦。” 然后自己滑动进了包间。 包间里的窗帘被拉上,开了几个闪灯,所以光线并不怎么好。 盛放斜靠在正前方的沙发里,嘴边的一抹火星忽明忽暗。 盛放抬了抬眼皮子,余光看着傅承晋滑动轮椅朝他过来,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意外或者惊吓,平静祥和的很。 他有时候很纳闷儿,他这样一个人究竟凭的什么,总是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样子。 傅承晋滑动到了他对面的位置,忽然进入这种环境,有些不适应的闭了闭眼,数秒后才又睁开。 俩人隔着一张不算窄的琉璃桌子,视线几乎是持平的高度。 这个场面好像没什么合适的开场白。 盛放咬着烟打量着他,见他衣着发丝均是十分整齐,目光扫了旁边的汉子一眼,语气散漫的说了句,“下手挺客气啊。” 汉子欲哭无泪。 傅承晋轻轻咳了声,嘴边挂着点弧度,“盛少今天请我来是?” 请? 他用词倒客气。 盛放咬着烟,放松了下情绪,“你猜猜。” 傅承晋这根本也用不着猜什么,恐怕也脱不了是跟索宁有关,尤其那天在他家看到她。这样一想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盛放见他不语,往前俯了俯身,“傅鸿,你不地道啊。我说我帮你夺傅家的权,你离索宁远点儿,不听是吗?” “我没有答应拿她来做筹码交换。”况且他也并没有这种资格。 “……” “但是只要该做的事做完了,我保证离她远远的,不会再让她看到我。”他说完又加了句,“这点你可以放心。” 盛放的目光盯着他的脸,足有数秒,“晚了。” “什么?” 他没回答,吐了口烟问道:“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叫你傅鸿吗?” 傅承晋有些不解的凝眉。 盛放继续道:“因为傅承晋是她心上的人,心心念念,忘不了放不下。” 这个名字让他没有安全感,从知道的那一天起就没有,而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傅承晋闻言有些不自在的吞咽了下,“早都是旧人旧事了,你不必挂在心上。” 盛放冷哼了声,语气变得有些冷,“恰恰她就因为你这个旧人…” 他话说到这里顿住,忽略了傅承晋的目光询问,继续道:“傅鸿,我们来打个赌,这次她会选你还是选我?” “……” — 索宁还在化妆间里忙的时候,收到了盛放的短信,内容简单,但却足够震撼她。 【我抓了他】 就是这样简单的四个字,他连名字都不需要明示。 她先拨了个电话过去,没有接,数秒后却发了个定位过来,在盛世…… 索宁也来不及耽搁,就盛放那个脾气,她害怕冲动之下真得会把傅承晋怎么样了。 她找同事交接了一下,打车直奔盛世。 到了那儿一路畅通,她很快就到了盛放的包间,直接推门而入。 她下意识的在屋子里扫视一圈儿,傅承晋的影子都没看到,就见大少爷在后面的卡座里坐那儿,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 见她来,抬了抬手,面上荡着笑意。 这一幕看得索宁几乎觉得他那条短信是诈她的,大意了。 她抬脚绕到了盛放那儿,“又干什么?” 盛放摊了摊手,“玩儿呗。” “……”索宁低头看到了桌上的烟灰缸,堆满了烟头,心里不是滋味儿,“盛放,你不必要这样糟蹋身体吧?” 盛放的眸光动了动,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他微微俯了俯身,眉目间含着痞笑,“心疼我啊?” 索宁:…… 也只是顷刻间,她被这个笑魅惑了一下,怔愣在那儿,反驳的话都忘了。 盛放的身子又低了低,贴近她的耳边,“我们不闹了行吗。” 这话像一声警钟咣当敲醒了索宁,她稳了稳心神,“闹得是你。” 她往后撤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别用什么绑架这种烂俗的梗来诈我,一点都不好玩儿。” 她说完抬脚就走,头都没回。 盛放没有吭声也没有阻拦,他只是慢慢的退回到了沙发里,静静地坐着,等着…… 隔了没有两分钟,桌上傅承晋的那部手机响起来,他拿起来,淡淡的对着话筒说了句。 “小索,没诈你的话,是不是好玩一点?” 索宁:………… 他挂了电话,直接把手机扔回到了桌上,片刻之后,索宁已经折返回来。 她尽量平和的面对他,“盛放,咱俩的事你冲我来,我保证认打认骂绝不皱眉。”她顿了顿了顿,“但你别弄傅承晋,他身体状况不好。” “哦。”盛放淡淡的应了一声,挑唇道,“我要弄了呢?” 索宁:…… 她攥了攥手指,“你不会。” “我为什么不会?” “……” 索宁无言以对,他爱她所以不会做让她难过的事情,但现在她都不要他了,他还有什么能做不能做呢?总是要找一个发泄口的,不是她,那就是傅承晋。 索宁忽然心里有些慌。 “你把他怎么了?” “你就这么怕啊?”她字字句句的担心让盛放觉得格外刺耳刺眼,他心里有些酸涩翻涌,“太可惜了,我已经把他杀了。” 索宁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意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诡诈,可除了眸子里的阴森狠戾,一无所获。 她再也维持不了这幅平静面孔,用力的攥着拳,“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那么欺负他?” “你是不是疯了!”索宁这句话充斥着无力与心痛,几乎是低吼出声。 盛放起身踱步到她的面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说过了,你不要我了,我就疯给你看。” 索宁抬手一巴掌甩向他,“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这一巴掌的力道十足,她自己的手都跟着震麻了。 盛放歪了下头,舌头舔了舔唇角,食指抹过带下了一点血迹,那抹红带着耻笑的姿态冲他张牙舞爪。 “我本来就是这种人啊,睚眦必报。” 索宁不想再耽误时间,她努力平静下来,冷声道,“盛放,把人交给我,别逼我我报警。” “你要报警抓我?” 她与他的目光对视,已经被逼的眼眶通红,她拼命忍耐,伸手从兜里拿出手机,拨了个110。 “放人。”她的手指搁在绿色按键上方。 盛放不言语,执拗的看着她。 索宁没再犹豫,按下了绿键,那边接通的很快,她字字清晰,“你好,盛世CLUB……” 她正说着,旁边套间的门突然弹开,傅承晋就坐在那里…… 她赶忙跑过去,询问查看。 除了被绑着和嘴巴上贴着胶带以外,并没见到什么伤,她把胶带小心的扯了下来,“你怎么样?” 傅承晋摇了摇头,“没事。”他说着看向盛放,“他并没有为难我。” 索宁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盛放仍然站在那儿,他两手抄在兜里,表情神色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 “真能为了他,把我豁出去啊。”他讥诮自嘲,随即眉眼舒展,“小索,你是铁了心不要我了是吗?” 索宁的唇角抖了抖,想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傅承晋推了推她的后背,“别犯傻,快过去。” 她没动。 盛放的眼眶隐忍的通红,开口带着一点哽咽,“我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傅承晋有些急,“宁宁?”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小索,你真的要我走吗?” ------------ 第一百三十三章 结束 “好。” 这个字是索宁最后给出的回答。 很久之内,都成了盛放一个噩梦般的存在。 他怎么说的呢?好像笑了笑,然后说,“行,老子玩儿得起。” 索宁没再逗留,推着傅承晋离开了包间。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再看他一眼。 他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外面的风顺着窗户的缝隙吹进来,又冷又潮。 一次两次…… 原来不管几次,都不会选择他呀。 盛放蜷缩在狭窄的沙发里,缩成了一团,他紧紧抱着自己,那些隐忍了那么多天的委屈在顷刻间爆发出来。 昏暗的房间里传出低低的呜咽声,像只受了伤无人问津的小兽一样,沉闷痛苦又无力哀嚎。 — 索宁带着傅承晋回了他的住处,简单做了点粥给他。 两人沉默良久,她才缓缓开口,“今天的事,我代他道歉。” 傅承晋搅动着粥的勺子顿了顿,他其实并没有上在心上,别说盛放没有把他怎么样,即便怎么样了也是情理之中。 “他只是在拿话激你,没有为难过我。” 索宁坐在对面,头垂得很低,“我知道。”她说完吐了口气,“他有些时候是偏激一些,但是不至于为难你一个腿脚不便的人。” “你既然明白,为什么还要拨那个电话出去?” “以防万一。”她说这话的时候头垂的更低了。 傅承晋摇了摇头,“宁宁,你是要为他及时止损,怕真把我怎么样了,他就摘不清跑不了,对吧?” 索宁有些震惊的看他,扯了扯唇角,下意识否认,“没有。” 他没有强行的与她争辩,低头喝了口粥,淡淡道:“你否认是因为觉得应该把我放在第一位,却没有做到。” 索宁:…… 傅承晋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能把她看得清清楚楚,每一句话都能堵在她的心坎儿上。 被戳中,她多少有些尴尬和愧疚。 “对不起啊。” 他摆了摆手,“你做的很好,是应该把他放在第一位的。” 索宁接不住这话,之能刻意忽略过去。 傅承晋倒没有再说什么,他小口小口的喝着粥,咀嚼的斯斯文文。 吃过晚饭,他简单的洗漱了下,索宁看着他上了床,才准备走了,她伸手掖了掖他的被角,临走时候嘱咐两句。 “有事随时打电话给我,明早我带早饭过来。” 她说完走到门口去把灯给关了,刚要退出卧室,就听到傅承晋在黑暗中说了句。 “宁宁,回去吧,回到他身边吧。” “回不去了。”索宁攥着把手的手指紧了紧,隔了数秒才说,“以后不要撵我了。” 她说完,径自离去。 片刻后客厅传来了她关门的声音,随即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 傅承晋的目光怔在门口的方向。 她切断了后路,划清与盛放的界限,仿佛都是为了这一刻说出这句话,“别再撵我走了,因为我也无处可去了。” 他思忖片刻,翻身摸索过手机来,打了个电话出去。 却始终无人接听。 他看了眼时间,或许已经睡觉了,他编辑了个短信发出去,【盛放,我想跟你谈一下索宁的事。】 他发完,仅仅数秒之隔,就有了回复。 【与我无关】。 傅承晋看着这几个字,简单冰冷,毫无感情。 他犹豫了一下,索性又拨了个电话过去,话筒里面机械的女生传来…… 他已经被拉黑了。 傅承晋默默地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回了原处。 他闭了闭眼,心烦意乱。 索宁现在固执的认为,因为她才造成了他今天这幅凄惨的模样,所以她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能够弥补对他的愧疚。而她越是幸福,对于他的种种遭遇就越是自责,非得要跟他一起在深渊之下,方才可以得到那么一丁点儿的救赎。 这与他走或不走已经没什么关系,重点在于她知道了事情真相,就不可能当作没有发生过。她若是不做些什么,早晚都会被愧疚负面的情绪压垮。 她是爱盛放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索宁用了自己所能想到的最激烈的方法斩断了与他的纠葛,不是因为对他傅承晋旧情难忘,仅仅是为了给盛放一个公平。 她可以无怨无悔的陪着他在深渊里暗无天日,却一定要让盛放一片光明。 至于她自己。 “没关系啊,这都是小事情。” — 索宁隔天一早到了单位,从抽屉底层拿出了那张去北市的申请表。 原本她从未考虑过掺和这种事,她知道自己的短板,业务能力是还可以,但与人相处打交道什么的完全不行,更别说当什么领导。 但眼前的状况看来,这是一个好的时机。 离开S市一段时间,对于盛放和她无疑都是最好的选择。爱网 填完单子交给张所长的时候他还有些意外,主要是没想到她会答应走,毕竟连出市区的旅游都不太去的人。 但另一方面又觉得甚是欣慰,“索儿啊,人就是得往高处走的,这就对了。” “是,张所。” 他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嘴,“盛总同意?” 索宁不想再把这事儿拿出来说一遍,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同意。” “可以,有大局观!”他说完把申请表扫了扫,“好好准备,过了考核就得走了。” “嗯。” 索宁说完退出了办公室。 这事儿仔细琢磨了一下,应该怎么跟傅承晋开口比较好呢?他现在显然是有事在身的,能够离开两年吗? 可要是不带他一起,那这一切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一直等到下午去他家的时候,索宁才跟他提起了这茬儿,她别的没说什么,只说了这次培训是所里对储备干部的培训,回来以后是要升职的。 傅承晋静静听完,“你是怕盛放纠缠?” 索宁摇了摇头。 他不会再纠缠了,她那天把话都已经说绝,他那么骄傲不可一世的性格,怎么都不可能再纠缠什么的。 倒不如说,是她为了逃避。 她转移了这个话题,“我知道你现在有事要做,要是实在不能够放一放的话,我可以不去北市,这个没关系。我们……” 她话未说完,傅承晋淡淡吐出一声,“可以。” 他回答的太利落,反倒让索宁有些意外,“没关系吗?” 傅承晋点了点头,“没。” — 索宁去北市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几天以后过了一个考核,剩下的就等到七月份出发即可。 她原本打算要跟大家说一声,毕竟两年时间不长不短。 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 不必要搞得兴师动众,尤其周芝意那边大着肚子,到时候哭哭啼啼的对她也不好。 唯一的就是回了趟家里,虽然并不欢迎她,但到时候两年不回来,或许会以为她死在了外面。 当然主要也是为了看看奶奶。 她说短期之内可能没办法回来看她了,孟婉对这个时间也没什么概念,总之就嘱咐她好好吃饭那些。 而索明杰和许勤对于她即将离开的消息,并没有丝毫在意。 她知道会是如此,也早就已经习惯,把随身带的一个信封放在了桌上就走了。 赵三那儿去了一趟,也就是送了些吃吃喝喝的给孩子们。现在收容所运营的很好,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呆了一会儿也就走了。 其余的时间除了正常上下班,也就是慢慢开始收拾家里,她的东西少,能随身带走的就带走,不能带走的也就扔了。 这样忙忙活活的就到了六月底,已经临近出发的日子。 她想,远远的看他一眼,不过分吧? 不过分。 自从那次在盛世以后,她没再见过盛放,听说他那个地产项目已经竞标成功,他在竞标会上大放异彩。 也算是一个非常好的开端。 挺好的。 所有的事都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她在他家楼下的角落处等了很久,雨停了又下,下了又停直到天色渐渐放亮。 她也没有等到。 东边日出,霞光万道,照的索宁心神恍惚。 她下意识的抬手遮在了眼前,右手无名指的一抹银辉刺入她的眸子里,刺出她的眼泪。 索宁走的那天没有人来送,她推着傅承晋一路进了机场。 到登机口的时候,耳边听到一声响,“小索!” 她下意识的回头看去,身后人流耸动,却没有一个是她想的。那个嘴边咬着烟,表情神色永远吊儿郎当的大少爷。 “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傅承晋沉声开口。 索宁回过神来,扯了扯唇,“走吧。” 她双手重新搭上轮椅把手,抬脚离去,再没有回头。 — 盛放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多钟,连轴转了几天,身心俱疲,他一边交代助理把合同准备好,一边往办公室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前台交给他一个快递文件袋。 他拿着进了屋,扫了一眼发件人是空的,他拉开封印胶带,伸手摸了摸,摸出了一张纸条。 字条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谁的恶作剧? 他正想着,把文件袋倒扣了下,有东西从里面掉出来,顺着滚到了旁边玻璃窗下。 刚好就在那一团阳光里。 素圈戒指静静地躺在那儿,泛起清冷的银辉…… 像极了一个句号,在对他宣告终结。 ------------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这才叫吻,知道吗 三年后。 盛放在东郊的项目大获成功,不止如此,市还宣布了城市中心往东区发展的消息,一时间房价翻了十倍的涨幅。再加上投资建设等种种种种,不仅成了国内首屈一指的娱乐城,市场价值更是不可估计。 盛世这种老牌企业其实已经很受限制,虽说有几种特效药的专利权在手,但远远不及地产所带来的利润收益巨大。 盛放项目做的漂亮,又是毫无悬念的继承人,从原本那个浪荡公子哥儿一跃成为了S市最炙手可热的钻石王老五。 S市一点儿不缺有钱人,有钱又有能力的也大有人在,但有钱有能力还有张帅的惨绝人寰的脸那就屈指可数了。 况且还年轻,这一年,盛放刚才三十岁。 各家大小姐二小姐堂的表的小姐全都轮番儿上阵,就看谁能拿下这个未来竞相追逐的商场领袖人物。 然,至今谁也没能成功。 所以,人人都还有机会。 盛世地产部大楼。 盛放看完了第一季度的报表,把所有不够清晰的问题全都标注出来。然后一项一项的写明疑问以及需要的解答方向,发展思路等。 又把报表交给了秘书,拿出去给对应的部门进行处理。 一切就绪,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他随便从抽屉里找了点东西吃。 门外噔噔地敲门声传来,他嚼了两下咽了,方才沉声开口:“进。” 容盛推门而入,一眼就找见了他手边的方便食品。 他皱了皱眉,“你又没吃午饭?” 盛放按了下电脑开机键,看也没看他,“忘了。” 容盛:…… 三年来他已经习惯了盛放这种生活方式。 这个项目一启动,他就基本上住在了办公室里,里面有个小隔间,弄了张沙发床摆那儿,每天忙到后半夜之后直接就睡在这里了。 上次回家大概还是几个月前回去拿证件的。 他三年里工作确实做的非常出色,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终日里忙忙碌碌,跟个机器差不多。 以前吃喝玩乐的家里要担心,现在心里只有工作……更担心。 怕他一不留神过劳猝死。 可谁也劝不住。 容盛轻出了口气,把手里文件递给他,“爸爸想月底召开董事会,到时候宣布退二线,要你暂时代理董事长的位置。” 这件事其实年前就该做了,因为盛放那边问题,一再拖延到现在。 他低头扫了一眼,“再说吧。” 容盛:“再说半年了,哥,你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 盛放:…… 也不是想躲,就是心底里单纯不想上那个位子而已。 “容盛,实话跟你说。”他压了口水,又道,“我对董事长的职位没有兴趣,我想做的无非就是把娱乐城这个项目搞好。” 容盛有些气结,“你不想当,还这么拼死拼活的玩儿命干?” 盛放的身姿顿了顿,没搭话。 至于为什么。 或许是很久以前的一句,养家糊口的重担就交给你了。 现在想来,甚至有没有过这么一句话,他都记不清了。 容盛也不愿意再说这说那,“事儿就这么定了,你不到场一样要宣布。” 他说完直接把文件推到了他的面前,顺嘴说了句,“跟我回去吃饭吧。” 盛放想也没想,“不回。” 容盛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是这样的回答,“出去吃吧,金小哨今天放假,嚷嚷着要见你。” “见我找到你那儿去了?” 容盛:…… 那我哪知道? 话题反正没再继续。等到盛放忙完,差不多快五点钟。收拾完再赶到金小哨约定的餐厅,已经是下午快六点的时候。 金小哨看着面前二人,僵在那里,嘴巴动了动,“两位哥哥,石化了,看到没?” 盛放弯唇笑笑。 容盛:“你就那么干等?不会出去逛逛?” “怕你来了看不到我,该难过了。” 容盛:“……” 三人随便点了几个菜,边吃边聊着,金小哨过阵子就要开始实习,还没什么目标。 她余光偷瞄了容盛好几次。 容盛:“你打什么主意?” 金小哨一拍大腿,“不愧是二哥!”她从书包里拿了份简历出来,“嘿嘿,我可以去盛氏实习吗?” 容盛垂首扫了一眼简历,没接,“不可以。” “为啥?今天这顿饭我请还不行?” “不行。” 金小哨本来是不想走这个后门的,但盛氏的招聘门槛儿太高,像他们这种没毕业的实习生想要进去除非各种成绩都比较好的。 巧了,她刚好都比较不好。 眼看着容盛这边儿不好攻略,金小哨一脸狗腿子的看向盛放:“嘿嘿,大哥你收我呗?” 盛放咽了嘴里东西,点点头,“行。” 金小哨:??? 答应了??? 容盛蹙眉道:“哥,你不能这么惯着她。” 金小哨使劲儿的白愣他,“你话咋这么密呢,我大哥惯着我,你吃醋啊?你也找个大哥惯着呀。” 她话刚说完,对面俩人齐刷的看向她。 她猛然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笑笑,“呵呵,我开玩笑的。” 容盛嘁了一声。 她冲他做了个得意的鬼脸,又转向盛放,“大哥,你真让我去?” “嗯。” 盛放知道她的小心思,所以也愿意成人之美,再者陶妄也打电话嘱咐过,有需要的话帮她参考一下。 “你想去哪个部门?”他问。 金小哨干咳了两声,“二哥在哪个部门?” “……” “……” 容盛还没等组织好语言,手机在一边儿震了起来,他拿过来滑动接听,“喂,爸爸?” 盛柏年,“给他看了吗?” 容盛余光扫了盛放一眼,压了压声音,“打算吃完饭就给他。” “嗯,及时跟我联系,我好安排。” “好。” 说完就挂了电话。 金小哨嘴快,“给啥呀?” 正好她给开了个头儿,容盛也就没那么难以启齿了,他从身后的包里拿出来一个信封,垂手搁在了盛放的手边。 “一些照片,爸想知道你喜欢哪个?” 话说的简单,意思却到位了,就是催他相亲呢呗? 盛柏年其实倒不记着他结婚成家的事,主要现在他这个工作生活状态不行,这么下去身体再好的人也扛不住,过劳那是早晚的事儿。 盛放不着痕迹的把信封拨到一边,“他想三婚了?” 容盛:…… 金小哨在对面,差点乐出来,一想现在的盛夫人是二哥他妈妈,应给那声乐憋了回去,神色严肃道。 “大哥,说话注意啊。”她伸手把信封拿了过来,“我看看啊。” 她说着就把照片倒了出来,厚厚一沓,得有个二三十张的样子。 她一张张扫着,一会儿咝,一会儿哎,一会儿凝眉皱鼻子,容盛坐在对面,“你干什么呢?” “看照片啊。” “挤眉弄眼的干嘛?” 金小哨哼唧着:“长的丑还不让人嫌弃了啊?” 容盛一听就不对劲儿,这些人都是S市的豪门千金,即便长得没那么惊艳,也绝不可能到丑的地步。 他朝她伸手,沉声道:“拿来我看。” 金小哨往后撤身,“你没长腿啊?要看过来看。” 容盛:…… 他咬牙切齿的起身走了过去,金小哨自觉的往里串了个座,让他坐下,然后一张一张的给他翻照片。 容盛:“这个挺好看的。” “哪里好看?眼睛那么大,早晨一睁眼再把我大哥吓死。” “这个,挺白的,五官比例也好。” “这一看就是整得,你看脸僵硬的,她笑都得拿手扶着苹果肌。” “这个……” “鼻毛太长了” “这个……” “眉毛太细了。” “这个……” “容二哥哥我对你眼光现在持怀疑态度,老的都能当我妈了,我可张不开嘴喊大嫂。” “……” 盛放吃完了最后一口饭,对面俩人还争执不下,他拿起手机来,“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看。” 容盛赶忙跨过去,挡在了那儿,“必须选一个,不然我没办法跟爸交代。” 他说着把照片摊开在了他的面前。 盛放的目光随意扫了一眼,扫到了一张短发女孩的照片,一眼看去说不上漂亮,五官都是比较玲珑小巧,眉宇间那一点泠冽的气质却给她增色不少。 他定睛看了两秒,伸出两指,抽了出来,轻飘飘的扔在了餐桌上,“就她吧。” “那我让人约周末了啊。” “嗯。”作 他说然后大步流星的离开了餐厅。 金小哨看了看,“这,这……” 没这出来呢,容盛把照片拿起来放到到了包里,“别这了,他选了。” 金小哨有些闷闷的,说不上来的燥。 容盛顺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低头喝了口水,才开口道,“你气什么?” “我没气。” “没气就好。” “你什么意思啊?”金小哨语气有些硬,“弄这些女人的照片来,就是为了让我大哥找一个谈婚论嫁?” 容盛并不否认:“是。” “那索宁姐姐呢?” “要我提醒一下?是她甩了我哥。”容盛的目光沉了沉,“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了,别在他面前提起半个字。” 金小哨让这话噎的反驳不了。 因为表面事实确实是这样,索宁没有说过什么,盛放更没有,这事儿就成了这些朋友中的一个未解之谜。 容盛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作口舌,稳了稳情绪,“我送你回去。” 金小哨气鼓鼓的站起来,“不用!” 说完抬腿走了。 容盛有些摸不着头脑,刚刚还说没气,突然又这样? — 金小哨其实也不是非要胡搅蛮缠。 她心里很清楚,索宁跟盛放分手了三年,或许早就物是人非。 可她就是意难平,下意识的还想着有好的可能性。 太可惜了。 她又时候不免会想,明明眼瞅着那么好那么融洽的两个人,到最后也会走到这一步,那么她呢? 追着撵着一个不喜欢自己,还非得要强求一下的男人,又会有什么结果呢? 她倒是没心没肺死乞白咧的习惯了,但求个好结果总不过分吧? 可容盛就跟个冰疙瘩一样,她好像怎么都无处下手。 她单手撑着腮,看这驾驶座上的人,这么好看的人,咋就这么难守难攻呢?好歹给她尝尝味儿也行啊。 她摇头晃脑,伤神叹息。 容盛余光扫她一眼,也没有多问。 金小哨现在住的地方是陶妄给她置办的一个小两居,他说女孩子大了,总是要有个自己的地方,什么都方便些。 容盛把车开到了楼下,火都没熄,等人下车。 金小哨不舍放弃机会,:“为了感谢你送我回来,我决定请你喝个茶,走吧!” 容盛没动,“不渴,你别磨叽。” 小金让人戳穿,半点儿不好意思没有,朝他俯身过去,“我渴啊。” 容盛很有理由怀疑她现在开车,但毫无证据。 “你也二十多岁了,收敛些。” 金小哨闻言那可不乐意了,“我靠我二十多岁就不能口渴了啊?” 容盛:…… 他看向她,目光清澈,神色坦然的不像话…… 恐怕在坐的只有他污了。 他清清嗓子,“下车。” 金小哨弹了下舌,眨巴眨巴眼,原本应该很魅惑的小动作,愣是让她做的有些匪气。 “容二哥哥,你不纯洁了昂~” 容盛冷哼了声,“近墨者黑,没听说过?” 金小哨倾身过去,挨的更近了些,手指不太安分的爬上他垂在一侧的胳膊上,一下一下的画着圈圈。 “听过,那你怎么没像我那么喜欢你一样喜欢我呢?” 她说着上半身贴近,突然而来的柔软触感,叫容盛的手臂陡然有些僵硬…… 金小哨声色有些淡淡的哑,“是因为不够近吗?” 容盛手指忍不住颤了颤,嗓子有些干,他咳了两声,“赶紧上去。” 他话是这样说着,身子却忘了往旁边儿撤撤,金小哨舔了舔唇,“二哥哥,你这叫口嫌体正直啊。” 让她这么一点,容盛才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我扔你下去还是自己走?” 金小哨笑笑,“给你扔你又不扔,下回能不能换一句?” 容盛感觉到了自己的词穷,难得张嘴说不出话来,那个带着点窘迫的模样莫名让她觉得怪萌的…… 金小哨让萌的兽性大发,往他面前一凑,他抬头要躲,刚好就那么被贴上来的唇给堵在了半截。 跟以前那种她偷一下就跑的时候不同,逮着机会就非得要来波够本的。 她还要观察他的反应,像只意图讨好主人的猫咪一样。容盛虽然年龄长她几岁,但也是没有什么这方面经验的人,让这么一撩难免有些不知所措…… 他忽然有种被置于股掌之中的羞耻感,怎么也不应该是这样吧!?他体内的好胜因子作祟,直接一个反攻抬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原本的浅吻就变质了…… 哨子的眼睛睁的老大,我靠?! 还没来得及反应更多,容盛就已经撤开身去,手收回的时候食指顺势抹掉了她唇角的一点银丝。 “这才叫吻,知道吗?” 金小哨呆若木鸡,只能讷讷点了点头,她紧抿着嘴意图留住他唇齿间的清洌气息。 我的老天爷啊。 吃到什么人间美味了?? — 盛放跟他们俩分开以后,就一个人回了公司。 处理完几封工作邮件已经晚上快十一点钟,他往椅子里靠了靠,手机在一边儿嗡嗡震动,他顺手拿过来扫了一眼。 陈淮在微信里说了句,【兄弟们,周末出来嗨】。 郑荀,【哥哥一句话,千军万马来相见】说完后面又跟了句,【有妹子吗?没有我就不打扰了】。 陈淮,【走开骚货】。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一会儿,陈淮又发了句,【必须到位啊】。 然后特地艾特了一下盛放。 盛放手指在键盘上动了动,【不去,有事】。 陈淮无语。 三年了,出来跟他们玩儿的次数划不到一年一回,群里说话都少,见天儿的神龙不见首也不见尾。 【老弟,工作是干不完的,你好歹劳逸结合一下】 郑荀,【他这种干法,迟早给自己干死】。 盛放,【去相亲】。 他说完,手机就放到了一遍,从抽屉里拿出洗漱用品就出了门。 陈淮和郑荀在群里炸了锅,噔噔噔地信息发个不停,这是哪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却就是没有得到当事人的半点回应。 — 隔天中午,陈淮特地跑了一趟盛氏地产部。 盛放正在打电话,示意他稍等,然后继续对着话筒道:“招商的事我不想再多说,谁要事敢塞关系进来,一旦发现就给我卷铺盖卷儿走人。” 电话那头忙应声说好。 话点到就行,他也没再多言,嘱咐了几句别的就挂了电话。 陈淮走到办公桌对面,拉了把椅子坐下,“有人闹妖蛾子?” 现在娱乐城这个项目太火,想分一杯羹的大有人在,正经手段办不成,多少都会想些旁门左道,找负责人送个礼什么的打通一下关系。 盛放点了点头,又道,“没什么大事。” “阿放,有些人面子该给还是要给的,你在商场三年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撕破脸也不合适。”陈淮有些随意的靠着,“做人和做生意一样,原则要适当的放一放。” 盛放哦了一声,“我原则很简单,资质够的等招商会竞标,不够的一律刷掉。” “娱乐城的项目这么大,有人分一杯羹,分不到逼急了可不好说。面子上的事儿总得过的。” “行啊,有本事就试试,面子没有。” 陈淮闻言,得,白说。 大哥现在是油盐不进,主意正的很。 这话题算是聊死了,盛放的目光从电脑前挪开,“找我有事?” “什么话?单纯来看看你不行?” “行。” 他说完又转向电脑,留了个侧脸给陈淮‘看’个够。 陈淮虽然适应了这几年,却愣是适应不了哥们儿现在这种状态,半天不吭声,吭声也没几句话。 再想以前那么吃喝玩乐吹牛逼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这事儿想起来多少也有点伤感。 他从包里拿出个牛皮纸袋放到了桌上,“傅家的事差不多了,这是我收过来的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 盛放低头扫了一眼,“谢了。” 他伸手拿过来,放到了抽屉里。 陈淮开口问道:“你怎么打算的?这两年为了弄这些东西你钱砸的也差不多了,真要给傅承晋吗?” “你想说什么?” “以前的事我们不提,现在三年过去了,你跟他们没有任何纠葛,有必要还做这些事吗?你做了这些又想得到什么回报呢?或者应该说,你期望得到什么回报?” 盛放手指的动作顿了顿,沉默片刻才又回答,“老陈,这就是件没完成的旧事,之所以坚持做完只是不想半途而废。” “不是为了谁?” 盛放沉眸看他。 陈淮简直没招儿没落,“行行行,你高兴怎么说就怎么说。那我问你,你要去相亲,是真想开了还是别人爱怎么安排都无所谓?” “哥不是想干涉你啊,我既不想你被以前的事缠着,也不想往后几十年的日子你那么草率的就决定了。” “以前的事?以前的什么事?” “索宁。” “我早忘了。”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好久不见 周末一大早,盛放就接到了容盛的电话。 提醒他今天记得去见那个女孩子。 盛放倒是没忘,那个女孩子的信息容盛前两天也已经发过给他,他扫了一眼也算是有了大概了解。 她是徐家的三小姐,与别的名门闺秀不同,她从小在乡村长大,据说也是这一两年才接回身边来,成长环境问题导致与豪门什么的就有些格格不入。 徐家最近盯娱乐城盯的紧,没别的路子可走了,索性把家里三个女儿的照片全塞进去了,指望着这位大少爷能看上哪个都行。 结果没成想,选了个最没出息的。 徐家刚开始知道这消息的时候也是捶胸顿足,但思来想去,好歹也算是自己闺女,总比被别家抢了去的好。 盛放到了约定的地方刚好十一点钟,人已经在等。 让女孩子等总是不太好的,他说了声抱歉。 徐家三小姐没太所谓的样子,“我也刚到。” 她声线不算清亮,音色温润。 她朝他抬了抬手,嘴角带点礼貌性的笑:“徐佩宁。” 盛放伸手跟她搭了一下,两人各自入座,气氛就有些冷了下来。 服务生恰巧走来,俯身问道,“二位喝点什么?” 盛放示意让她先来,徐佩宁倒也大大方方,“焦糖玛奇朵,甜一点。”点完又看向他,“冒昧一点,我能帮盛总点吗?” 盛放挑了挑眉,算是同意了,徐佩宁抿了抿唇,“冰美式,谢谢。” “好的,两位请稍等。” 服务生一走,徐佩宁就察觉到了盛放的打量,“怎么?” 盛放收回视线,“没事。” 徐佩宁领悟到他的意思,“毕竟是要来攀盛总这根高枝儿,打听点您的喜好算是基本功课吧。” 她这话倒让盛放神思一顿。 没想到人会这么直白,并且…… 直白的也并不讨厌。 她行事举止都落落大方,并不太像资料里说的那样,从小在乡村长大没什么见识之类。 后半段聊的相对多了一些,相谈甚欢肯定说不上,还算和谐,主要徐佩宁说话什么的很有分寸感,能开一点小玩笑,相处起来很舒服。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差不多到了午饭的时间,徐佩宁很主动,“盛总想吃什么?附近有几家不错的。” 盛放往椅子里靠了靠,好整以暇,“你不是做了功课吗?” 徐佩宁先是一愣,随即笑笑,“那就本帮菜吧,比较清淡,适合胃不好的人。” “好。” 她说的本帮菜馆,就在离咖啡厅不远的地方,所以走着也就过去了。 徐佩宁一边走,一边在餐馆的app上排了个队。前面的红灯亮起来,她没注意到,直接跨了出去。 盛放下意识伸手拉她胳膊一下,把人给拽了回来,“红灯。” 徐佩宁忙往后退了一步,“谢谢盛总。” 盛放弯了弯唇。 他再抬头的时候,视线之中就出现了一个人。 尽管隔着一条不算窄的马路,他仍然看清了她的样子,眉眼依旧清清淡淡,眸子里尽是波澜不惊。长发随意的散在身后,整个人透露着冷白的质感。 她唇畔荡着一点笑意,忽如阳春三月的白雪在温暖的光下融成了柔情婉转的水。 红灯倒计时,10,9,8…… 3 2 1 盛放站在那儿没有动,徐佩宁一着急伸手扯了扯他衣袖,拉着人过了马路。 盛放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索宁驻足的那里,以及她推的傅承晋。 两人的视线碰撞,彼时也许都是思绪万千,但仅仅数秒之后便错开了。 索宁冲他弯了弯唇,沉声开口:“好久不见。” 盛放喉结滑动了下,神色平和:“好久不见。” 时光匆匆三载,或许谁都没有想到重逢是这样一副不咸不淡的场景。 盛放跟傅承晋两人微微颔首,算是彼此打了个招呼,“我还有事,那下次再见。” 他礼貌性的跟两人挥了挥手,和徐佩宁抬脚离去。 索宁站在原处,她其实还未太从怔愣中缓过来,直到人走了一会儿她才下意识转身看去,隐约可见他挺直的背影,渐行渐远。 — 盛放跟徐佩宁到了餐厅,基本上也是喝咖啡时候那样子,点了一些比较和他口味的菜。 以防叫他觉得被过度侵犯隐私,两人临分开的时候,还半开玩笑的解释了一句,“盛总别记恨我哦,你的资料差不多整个S市的女人人手一份。” 这话有两层意思,捧的也是很明显了,但她话说的确实滴水不漏,不让人反感。 盛放嗯了一声,并不在意这些。 徐佩宁问:“下次还见吗?”梦想中文 盛放反问了句,“你不想的话,也可以不见了。” “绝没这个意思。”徐佩宁笑笑,“只不过看你吃饭时候比较心不在焉的样子,以为你不回再想见面。” “工作上的事。” “哦。” 她没有丝毫再追问的意思,盛放垂首笑笑,“徐小姐是个聪明人。” 她其实目的非常明显,就是为了套一些关于娱乐城方面的问题,今天种种博取他好感的做法也都十分妥当,点到即止。 他刚才说工作上的事情时,她明明可以顺着问下去,却选择了主动闭嘴。 盛放是很反感公事私聊的,假如说了大概她这一天所有努力建立的好感都白费了。 徐佩宁仍然面带笑意,“如果这是赞美的话,我可以趁机要求点什么吗?” “你可以试试。” “盛总的一个拥抱。” 盛放闻言,沉了沉眸光,“或许你该你该提一点比较实际的。” 徐佩宁试探道:“比如娱乐城的入驻权?” 未等开口回答,她又继续道,“盛总,你这样我可要伤心了。” “哦?” “就不许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来跟你见面吗?” “……” — 索宁和傅承晋用了一天的时候,就把新租住的房子收拾妥当了。 本来俩人行李也简单,多数时间用来倒腾厨房和一些其他日用品。 这房子离东区殡葬处也就十几分钟路程,近了不少,房租自然也要稍微高了那么一些,不过考虑中午那一趟往返,距离短一点还是很有必要的。 新家的第一顿饭,索宁多炒了两个菜。 即便资质再一般,两三年下来,多多少少都像点样子了。 傅承晋开了罐可乐给她,索宁接过去仰头喝了一口,看了看外面的阳光。 不得不说,还是很有亲切感的。 北市的天气不好,总是有霾,少见阳光明媚的时候,人也多,熙熙攘攘,到处都是吵吵闹闹的感觉。 除了那年周芝意生宝宝她回来过两天,其余都是在那边度过的。 有时候会觉得很想念,有时候也不敢念。 傅承晋夹了些菜放到她盘子里,随意闲聊着,“你休息一周再去报道?” 索宁把可乐放到一边:“周一就去,张所最近身体不大好,人手又少。” 他点了点头。 “回傅家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我能应付。” 傅家现在是强弩之末,之前做的那个北山的项目几乎拖垮了整个集团,勉强支撑到现在,只能说是曾经的底子足够好。 但再好的底子也没用,照样得走到这一步。 他要见证傅家垮台,要看着傅家人一个个得到报应。 抛弃了他母亲的,伤害了他的…… 谁都跑不了。 傅承晋稳了稳心思,想起来今天与盛放那匆匆一瞥,索宁表面上一切如常,心里肯定还是比较受触动的。 他隐忍片刻,还是主动提及:“他变了很多。” 他话有点突然,索宁有点没太反应过来,“谁?” “盛放。” 她咀嚼的动作稍微顿了顿,然后吞了下去,点点头道,“嗯。” 她的神色表情俱是没什么变化,夹了菜放到嘴里,察觉傅承晋在盯着他,纳闷儿道,“怎么了?” “你……”他不知道如何启齿问。 那会儿在街上,他其实早在侧方方向的时候就看到了盛放,那个女孩子在低头看手机没顾上红灯,他忙把她给拉了回去,开始没认出来是他,直到后来…… 她拉着盛放的衣袖过了马路。 索宁看到了多少,他摸不准。 傅承晋停顿两秒,“你没事吧?” “没事啊。” 她都不用刻意去打探他的消息,娱乐城的项目铺天盖地的报道,想不看都难。 他成熟了很多,样子也变了一些,比网上和报纸上的照片要好看。彬彬有礼,拉足了与人之间的距离感,再也不是那个痞气嚣张目中无人的大少爷。 他做的很好,证明了自己,这是很值得为他高兴的。 而且那个女孩子看上去也不错,过马路也拉着他走,应该很知道照顾他的。 “挺好。”索宁慢慢吞咽了口饭,嘴角扯了点笑出来,垂首避开了傅承晋的目光。 “真挺好的。” ------------ 第一百三十六章 擦肩而过 索宁周末剩下的一天时间,去看了周芝意。 他们家的小奶娃娃已经快三岁,是个女儿,小名叫暖暖。 那年索宁本来是要赶在预产期的时候回来的,结果提前两周就有了动静儿,等她从北市赶过来的时候,孩子都生下来几个小时了。 周芝意生完孩子以后大概是让赵湛庭宠的厉害,半点儿没有当妈的样子,跟小孩子在一起,闹的不行,比从前看上去还要少女的多。 索宁没有看小朋友的经验,本来打算直接给红包的,结果被傅承晋一顿嘲笑。 然后在网上商城选了些什么芭比娃娃啊小裙子五颜六色的小饰品啊,弄了一堆,索宁大包小包的拿着,总有些别扭。 傅承晋:“正经头一次见你干女儿,气势还是要有的。” 再者,也还不会花钱呢。 索宁一琢磨在理儿,也就没再争执。 到了周芝意家里,果然暖暖对这些东西十分的受用,每一件都表现出了无比的热情,捧场的不得了。 这让挑礼物的傅承晋异常的有成就感。 索宁默默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吃完午饭后,暖暖要去院子里玩儿,傅承晋主动的担任了大玩伴的角色。 然后就有了现在的这幅画面,一大一小在院子里玩儿,索宁和周芝意隔着玻璃看他们。 这让她陡然有种万事足的踏实感。 周芝意看着看着不免叹息,“真是恍如隔世啊。” 从傅承晋出车祸到现在,都已经是十年之前的事情了,难以相信,居然还能再见到他。 其实何止是她,就连索宁自己有时候都觉得跟在梦里一样。 悬着。 “暖暖都要三岁了,咱们也三十挂一了。” 周芝意笑笑,问了句,“你们俩现在……”她想了一下,到底是没找到个合适的修辞来形容,最后只能说,“关系怎么样?” 索宁点点头,照实回答:“还不错,彼此照应。” 周芝意了然点头,没再深问。傅承晋除去现在腿脚不便,没有任何可说的缺点,无论是风度教养还是对待索宁的心思上,她从来都觉得非常妥当。 以前是,现在也一样。 所以不论他跟索宁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相处,都不必担心。 “之前说好两年就回来,怎么拖来拖去的弄了三年啊?” 索宁的眸光顿了顿,“没什么,那边临时加了项目。” 周芝意半信半疑,“真的?” 她点了点头,“真的。” 说完视线又转向大厅外面,无比和谐。 傅承晋其实也没什么跟孩子玩儿的经验,主要是脾气温和,耐性也比较好,所以暖暖怎么玩儿怎么闹他都比较宽容。 大人的宽容对小孩子来说就非常难得了。 然后迅速的建立起了莫名的友谊。 暖暖玩儿累了就顺势蹲在了傅承晋的轮椅旁,觉得好奇,仰着小脑袋问:“傅叔叔,我能坐坐它吗?” 傅承晋笑了笑,“可以我抱着暖暖坐坐。” “不行我自己坐吗?” “叔叔腿受伤了,离开它不太方便。” “受伤?疼吗?”她说着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在傅承晋的小腿上揉了揉,“有好点吗?” 傅承晋怔了怔,然后点了点她的小脑袋,“好很多,谢谢暖暖。” 暖暖很开心,站起来,爬到了他的腿上,身子一栽窝进了他怀里,“不客气。” 小孩子困意来的急,睡的也很快,没几分钟的时间傅承晋就感觉到了胸前的均匀呼吸,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看着怀里软软的小团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正想转身喊周芝意,门被从外面推开,一前一后进来两人,是周砚和赵湛庭。 赵湛庭一看自家女儿在别人怀里睡着了,赶忙过去接了过来,“有劳了。” 然后抱着进了屋里去。 连人是谁都忘问问了。 院子里一时就剩下了傅承晋和周砚,两人对视数秒,周砚抬脚朝他走过来,在距离差不多一米之遥的地方驻足。 思忖片刻却就是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开场白。 反倒是傅承晋先冲他微微颔首,说了句,“你好。” 周砚也就顺着回应了下,“你好。” 简单而公式化的问好之后,傅承晋的手垂在了一侧,“还认识我吗?” 他这张脸与从前天差地别,全靠辨认是不可能认出来的,但周砚不同…… 在索宁走了以后,他就已经查过了所有的信息和线索。鱼鱼 也就因此知道了傅承晋的事,照片他一早就见过了,他对这张脸虽然陌生却也知道他是谁。 “认识,傅承晋。” 傅承晋点了点头,“你倒没藏着掖着。” 周砚垂首嗤笑了下,不甚明显,“我似乎没什么可藏的。” 傅承晋挑眉看他,“周砚,你我之间就不必这么虚伪了吧?” 他这话说的周砚跟着一愣,神色却依旧平和,“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说完抬脚就要进大厅,傅承晋压了压声,状似无意的说:“当年傅霖是怎么知道我在M国的?” 周砚:…… 他吞了吞胸腔的情绪,“那你应该去问他。” 傅承晋的目光就这样盯着他一直进了大厅,他的神色倏然变得有些沉冷,他的手指在轮椅把手处攥了攥,指尖微微泛白。 直到索宁的身影从门口晃过,他才放松下来,缓缓趋于平静。 — 隔天周一。 索宁一早直接先去了总所报道,结束以后又紧忙回了单位。 从院子到办公室的摆设布局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几年不见,猛不丁的还是多少有些生疏的。 例会推迟到了午饭后,就是为了等她。 张所长在会议上直接宣布了总所的任命,索宁目前暂时担任副所长的职务。 除了化妆部她需要兼顾一下,剩下的就是负责所里其他一些事务。 简单说完以后,就散会各自去忙了。 张所长把人留下,聊了几句。 他今年以来身体就不太好,比前两年老的也快,头发基本上已经白完了。 索宁心里莫名不是个滋味儿,好像明明离开了没多久,他怎么忽然就那么老了呢? 精神头也大不如前。 张所长倒挺看得开,反倒看她觉得心疼。 她跟盛放的事儿,他也是后来才知道,也明白了为什么索宁当时那么义无反顾的决定要去北市。 现在看着还挺好,头发也长了,好像也比原来长了一点肉,总算是有些欣慰。 “索儿,这几年在外面辛苦了。” 索宁跟他弯唇笑笑,挺诚实:“一点都不苦,北市的生活水平挺高。” 张所长知道她是逗闷子,也跟着笑了笑,“看出来了,伙食不错,你都长膘了。” 索宁:“……” “张所,您可不如头两年会聊天了。” “哈哈,夸你呢小丫头。” 闲聊了一会儿,索宁就出来了。 她先去资料室拿了些资料出来,得尽快熟悉一下其他的业务流程。 还没等看多少,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唐挺打来的。 索宁接起来一听,他声音还有点含糊不清,“回来了?” “嗯,上周五到的。” 这几年虽然没有见过面,但联系一直没断过,主要是她时不时的要麻烦他去帮忙看看高晴。 唐挺哦了一声,“晚上一块儿吃个饭?” 索宁看了看手上这一叠材料,不定看到什么时候呢,“改天吧,我刚回来,事情有点多。” “豁,升职了吧?” 索宁闻言笑笑,有些不太适应。 唐挺也不是什么矫情的,反正人回来了,饭什么时候吃都行。 挂电话之前又想起来另一码事儿,提醒了一句,“高晴这周末出狱,你安排好时间,小姑娘天天念叨着你接她呢。” 索宁自然不会忘,赶在这个时候回来,本来也是有所打算的。 房子她租的是个小三居,多出来的那一间就是留给高晴的。 “谢谢唐队,那到时候见。” 挂了电话电话,她起身起接了杯水,转身要回来的这个当儿,就与从外面走进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索宁手上握的稳,倒是没有撒出去,只是他出现的太过突然,没太有防备。 盛放一身西装笔挺,包裹的身姿高峻,他气场强大的几乎使人有种压迫感。 “抱歉。” 他沉声说了这么两个字,然后大步流星的与索宁擦肩而过,并无半刻逗留。 喜欢不轨请大家收藏:()不轨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当年不要我了,不也没理由 索宁怔愣在原地有数秒的时间,然后很快便恢复过来。 她下意识的想,这样冷淡生疏的语气实在太像对待一个陌生人的姿态。 但再一转念,她跟盛放,可不就是如此了吗。 也没什么好矫情在意的吧? 他呆了可能有个十几分钟的时间,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与来时的样子并无什么不同。 索宁想,某种角度来说他其实并没有变的,只是从前目中无人,如今目中无她。 她摇了摇头,心态这个东西,确实需要调整一阵子,以防在下回再次见到的时候,又是这样猝不及防的失礼。 盛放走后不久,张所长又把索宁喊到了办公室,她以为有什么别的任务要交代。 结果一进门就见老张垮个脸,愁容满面,“完了,盛总要把这儿卖掉。” 索宁心里咯噔一下。 “搞不好就要关门了。”张所长叹了口气,没想到她头一天上任,就受到这么大的考验。 他琢磨着说了句,“这事儿不知道有没有个缓儿,索儿要不你去盛总那儿……” 话说了一半才意识到大概不太合适,赶忙打住了。 “算了,你出去忙吧,我再想办法。” 他挥了挥手,索宁就退出去了。 关门的时候,听到他几声剧烈咳嗽,大概是事发突然有些着急。 索宁踱步回了工位,想接着看看材料,已然是没有什么心思了。 张所长刚才说了一半的话她明白后面是什么,他想让她去盛放那儿探探口风。 张所长并不知道他们当初分手是一个什么样惨烈的状况,否则不会开这种口,他话没说完,是怕她再见前任会比较为难吧。 一直到下班回家,情绪也多少有些低沉。 傅承晋察觉她不太对劲,问了一嘴怎么回事。 索宁想瞒着,但又实在没什么人可商量对策,就事情跟他说了说。 他听完,问:“你们单位现在业务怎么样?” “之前有阵子低迷,主要是因为有几次投诉,最近好了一些,我也打算再想一些其他措施来整顿提高的。” 傅承晋嗯了一声,“整顿是需要时间的,很短期内也看不出什么效果,再者下一个接手的未必不会整合业务,到时候你们可能都要被辞退。” 索宁:“我们倒是正规的体制系统内的合同,应该不会那么轻易辞退。” 他弯唇笑笑,“赔点儿钱的事,你们才几个人?” “没那么悲观,大不了换地方。” “你是可以,但临近退休的人呢?那个年龄是很尴尬的。” 索宁:…… 他这么一说,她才猛然反应过来,张所长可不就是这个尴尬中的一员吗? 他在东区殡葬处兢兢业业的干了一辈子,临了临了还得再去别的屋檐下低谁一等?他虽然看着挺大大咧咧,实际上脾气硬的很,再加上岁数到了,多少有些轴。 让他再去找地方收容,并不太现实。 可不找…… 退休都是个问题了。 索宁忽然想起来,下午从他办公室离开的时候他那几声咳嗽。 莫名的心烦意乱。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傅承晋敛了敛眸,神色温和,“我觉得你心里有数。” “……” 索宁确实心里有数,这种情况,除了去找盛放别无他法。 总不能说是等到卖了,再去跟新老板协商,那是不可能的。 “可,可我……”索宁思绪有些乱,“我,没法去找他。” “宁宁,你既然接了副所长这个职位,就把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做好,不能这么掺杂私人感情,你要考虑其他人。” 傅承晋的话非常中肯,道理她也明白,可就是……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你是觉得拉不下脸来?”傅承晋换了个角度问。 “说不上来,就是很尴尬。”一方面跟他撇清了,另一方面在这种有求于人的时候去找他,这怎么想都不是那么回事。 “如果是你自己的事或许无所谓,但涉及整个单位的生死,尴尬还很尴尬吗?” “意思我懂,但……” 傅承晋看着她,目光深沉:“还是你,害怕见到他?” “……” 傅承晋的一语,戳中了索宁的心事。 戳的直白又真切,以至于想说点儿什么反驳的话,都没想到一个字。 即使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她还是害怕,见到他,面对他。 这种恐惧是打心底里的,就连克服,都无从下手…… 可即便如此,思来想去半宿,索宁还是决定要去找他一趟,像傅承晋所说的那样,她既然已经在这个职位上了,那么就应该尽力做好该做的事情。 去之前她提前打了个电话,那边良久才接,问了句,“你好,哪位?” 索宁:……123文学网 她其实没有没换过号码的。 “你好盛总,我是索宁。” 话筒那边顿了顿,问道:“有事?” “是这样,关于殡葬处的事我想跟你当面聊聊,其实……” 她话未说完,里面传来一句冷漠的,“没有必要。”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索宁听着话筒里的嘟嘟声,不得不说有那么一点酸涩感,她吞了吞胸腔上涌的情绪。 害,有什么可酸的。 — 盛放开完会,一路从会议室出来,一边走一边跟手底下几个人交代着工作。 他快到办公室的时候,余光就扫见了坐在门口会客桌旁的索宁。 一身干干净净的格子衬衣,长发散着,侧脸的线条深刻。与从前相比,多了些柔和的气息,清冷感也没那么重了。 盛放顿在原处,说完最后几句,挥散了身边的人,大步走了过去。 索宁也已看到了他,下意识站起身来。 以防被他直接忽视,她先一步开了口,“请问盛总有时间吗?” 盛放把手里的文件交给前台秘书,才又转身向她,“有,但不想给你。” 索宁碰了个钉子,抿了抿唇又道,“几句话就行,你要现在不方面,等你忙完或下了班我再来。”说完又小心问道,“可以吗?” 她姿态放的很低,盛放蹙了蹙眉,“十分钟。” 说完抬脚进了办公室,索宁紧随其后,关了门,就见盛放正低头看表。 她也没浪费时间,从包里拿出一份计划书,走过去放到桌前,“这是针对所里目前的情况做的一些计划,麻烦盛总看下。” 盛放靠在椅子里,扫都没扫,目光放在了索宁身上,“不先叙旧两句?” 索宁有些心虚的低了低头。 他轻嗤了下,“忘了,你我没什么旧可叙。” “是。”索宁点点头,“那麻烦看一下公事。所里头两年的盈利确实小一些,但最近已经有了很大改善,如果好好整顿治理每年的收入也会很客观,最重要的是非纯盈利的单位,国家会有很多好的政策。盛总是生意人,眼光可以放的更长远些。” 她分析的字字清晰,在情在理。 对于生意人来说,这种非纯盈利性的地方,还是能够享受到国家的不少照顾和补贴。 “说的很好。”盛放挑了挑眉,“傅承晋教你的?” 就她这种纯技术脑,怎么会扯政策盈利那些? 索宁顿了顿,“谁教的不重要吧。” 盛放点点头,伸手拨了拨那份计划书,推回到了她的面前,“所以不管它盈利与否也不重要,我只是单纯不要那地方了而已。” “为什么?” “需要理由吗?”他侧了侧身,眉眼舒展开来,淡淡说了句,“你当年不要我了,不也没理由?” “………………” 索宁没料到话锋急转直下到了这里。 她是准备好了被拒绝,但没有想到会是以这样一个理由,所有的关于专业方面的问题她都做了许多的充分准备。 唯有当年…… 她没办法准备,也无可准备。 因为不要他是事实,造成的既定伤害也是事实。 她怔了数秒,然后再次抬头,“盛总要是为以前的事耿耿于怀,我可以离职走人,不必拿所里几十口人的前途开玩笑吧?” 盛放的手指在椅子把手上一下一下的敲着,语气中带着点不咸不淡的讥诮。 “索宁,别那么把自己当回事,你想太多了。” 索宁把这话的每个字听的清清楚楚,她得到了最确切的拒绝,已经不需要再废话一个字的确切。 她手指有些微颤,使劲儿的攥了攥,然后把那份计划书拿了回来。 她弯唇扯出了一点笑,“不好意思,打扰了。” 索宁说完刚要往外走,一阵敲门声起,随即秘书推门而入,态度恭敬,“盛总,有位徐佩宁小姐找您,我先请她去会客室了。” 盛放皱眉道:“以后徐小姐来,直接请她进来。” “是。”秘书说完,解释一句,“抱歉盛总,只是没有看到她的预约,所以我……” 他语气有些悦,沉声开口:“我女朋友不需要预约。” “知道了盛总,我现在请徐小姐过来。” 女朋友三个字,由他口中轻飘飘的吐出,又重重的的落入了索宁的耳中。 她捏了捏手里的计划书,礼貌性的与他说了声再见,然后一步步出了办公室。走到前台的时候刚好碰到了被秘书领过来的徐佩宁。 她手上提了个保温袋,看上去里面装了有几层的样子,应该是饭菜之类的。 索宁与她迅速的擦身而过,也认出她来,是那天牵着盛放过马路的那个女孩子。 原来叫徐佩宁。 虽然名字里都带个宁字,她却也不至于再自作多情到有一丝一毫的联想。 盛放说,别那么把自己当回事。 是了。 别那么把自己当回事,你也不是他的谁。 ------------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别偷偷走掉行吗 事情虽然没有办成,索宁回到所里的时候还是去跟张所长报备了一下。 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把结果报告给他,以防他再去找盛放,万一也碰钉子什么的。 张所长多少还是抱着点儿希望,语气殷切的问道,“真就一点都没得商量了?” 索宁应了一声,“他的地方想卖就卖吧,跟咱们无关。” 他的失落不言而喻。 她安慰道,“张所,这儿要是不成了,我带着您去别的地方。” 老张摇了摇头,“不是这么个理儿。” “总归是要熬到退休的,您别犟行不行?” 他依旧是缓缓的摇着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守着这地方都三十多年了。” 索宁心里有些不落忍,说不上是奋斗一生的地方,但最好的青春以及壮年都奉献给了这里。三十年历经了很多更迭改革,才到了现在这样,本来可以功成身退功德圆满,临了却出了这么个岔子。 她张了张嘴,还是说了句,“抱歉,没能帮您守住。” 张所长扯唇笑笑,有些沧桑无力,“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也只是……只是有些不舍。” 话就说到了这儿。 索宁安抚几句,可也是没什么太大效果。 这件事就这么卡在了胸口,让她沉闷的难受,她回家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 傅承晋问怎么样,她照实回了句,“没可能。” 他也就没再问其他的,这样简单的三个字,过程感受或许并不是那么容易。 没两天就到了周末,是高晴出狱的日子。 唐挺一大早接索宁一起走的时候,见到了傅承晋。有些意外却又觉得该是情理之中。 彼此打过招呼之后,索宁也从屋里出来。 这是两人几年来第一次见面,唐挺看到她不免愣了愣,变化有些大。 不止是发型和外貌上,气质似乎也不太一样了。 出发前,索宁叮嘱了傅承晋一声,“午饭前我们就能回来,到时候在一起出去吃,你等我啊。” 傅承晋点了点头,“好。” 语气不咸不淡的,说不上什么好与不好。 索宁跟着唐挺下楼上车,一直到开出去一段路,他方才开口:“你这几年去的是北市,还是韩.国啊?” “唐队长如今都会夸人了?”她反问一句,彼此玩笑。 “豁,还会接梗了。” 索宁以前确实木讷一些,倒不是说真的反应慢,主要是听得懂的她也不会顺着人家的话去开什么玩笑。 “开窍了点吧。”她说。 唐挺点点头,“挺好,年纪轻轻是该这样。” 索宁有些哭笑不得,“三十一跟年轻轻轻不搭边儿了吧?” “不是看年龄,你以前年龄倒小,天天沉着个脸跟个七老八十的一样。” 索宁:…… 不仅会夸人,损人也毫不留情。 唐挺逗她几句也就算了,但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你跟傅鸿,哦,我是说傅承晋,你们现在在一起?” “嗯,住一起。” 唐挺嘶了一声,挺会偷换说法的啊。 “成心的?” “唐队长你一个大男人未免有点八卦。” 索宁说的直白,唐挺其实本身不是那种藏着掖着的人,想问什么想说什么也都很直接,这一点上俩人还是有些共鸣的,也算是能够几年不见还能处的比较自然的原因。 “我只是觉得他似乎有些冷淡。别说情侣之间,朋友之间也未免过于的……怎么说呢,生分了点儿。” 索宁侧目看向他,隔了片刻,“唐队长,你确实太八卦了。” 她的态度显然就是不愿意过多的探讨这个话题,唐挺适时闭了嘴。 他说的这些,索宁自己很明白,傅承晋跟她两个人都达成了某一种默契,这种默契就是对于两人的关系闭口不谈。 所以至于说他们到底算怎样一种关系在相处,索宁也说不清楚,大概就是像之前回答周芝意的那样,互相扶持吧。 而即便是一起生活了三年到现在,她仍然会常常有一种傅承晋会随时离开她的不真切感。她知道过去那么久了,况且又有了盛放这一段,俩人肯定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亲密。 别说傅承晋,她也做不到。 她只是单纯的希望他留在身边,让她照顾,或者说是彼此照顾都行。 就是别离开就好。 她侧目看向车窗外的街景,建筑物迅速的闪过,她看到不远处的那片正在施工的地方,猛然想起来,这个方向…… 唐挺察觉到她的反应,顺口提示了一句。 “那边是盛放那个娱乐城的项目。” 索宁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挺大的。” “嗯,建成以后是国内数得着的大型娱乐场所,S市的龙头项目。”他顿了顿,“还挺厉害的对吧。” “是。他从前虽然吊儿郎当的,可但凡想做的,不管好的坏的都能成。”索宁说这话的时候,没注意到语气里莫名的带了点自豪感。 唐挺闻言,半天没有说话。 关于她跟盛放那些事他知道的其实并不具体,只是刚开始的时候见过盛放两回,那时候人瘦的很厉害,几乎脱相的程度。 一米九几的个子,瘦成这样,还是有些吓人。 他本以为像他那种花花公子的个性,谈恋爱分手啊什么的恢复的应该很快,结果…… 还是个情种。 浪子回头这种事美好是美好,可一旦失去了,那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所以由此推断,两人分手的过程想必并不和平。 索宁视线始终盯着那一片位置,她想象着,如果是从前的盛放会如何的得意自己这一番作为呢? 来来来,看看老子打下的江山。 索宁的眼窝有些灼热,她闭上眼睛,缓和着情绪。 耳边唐挺的声音清冽,重复了一遍她刚才的话,“但凡想做的,不管好的坏的都能成?” 她语气坚定:“对。” “可不也没能留下你。” “……” — 两人在郊区监狱的门外,等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大门嘎吱作响。 门一开,索宁就看到了拎着包出来的高晴。 小姑娘变化不大,还是一张稚嫩的萝莉脸,看上去仍然是个小孩子的模样。 她老远也看到了索宁和唐挺,招了招手,然后直奔两人过来,扑在了索宁怀里。 按说这个时候都要喜极而泣,可她俩谁都没有,只有喜,不掺杂其他任何悲情元素。 这一刻开始是高晴的新生。 无论从前经历了多少苦难,总算都已经过去。 唐挺看着两人也觉得挺好,哭哭啼啼的看着闹心。 高晴拉着索宁转了好几圈儿,似乎才想起来跟唐挺打招呼,她小身板儿直了直,笑的眼睛弯弯。 “队长。” 唐挺点了点头,沉吟应声,“走吧。” 回到家里的时候,傅承晋已经把索宁提前准备好的东西,摆到了门口的位置,柚子水啊树枝那些。 索宁给她象征性的撒了撒,反正是那么个事儿就行。 高晴乍见傅承晋还是有些惊讶,不过小姑娘也是善于隐藏的人,面上始终是乖乖巧巧的,没有半点让人不自在的情绪泄漏。 一起吃过饭,唐挺就要回去了,高晴把人送到门口,虽然已经说过很多次,还是补眠再次赘述。 “谢谢队长这几年的照顾。” 唐挺嗯了一声,“受人之托嘛,都是顺手的事情。” 对于他来说确实举手之劳,但在高晴心里就绝不是这样轻飘飘带过的了,唐挺对与她的帮助以及意义仅次于索宁。 她也没说什么漂亮话,只盼着以后能够有机会报答。 唐挺挥了挥手,“记着按时去辖区派出所报道。” “是,队长。” 她长得小,这样一副正经的模样,让唐挺看着有些好笑,“行了,上去吧,以后我再来看你们。” 送走了唐挺,高晴回来的时候,傅承晋也刚好从洗手间出来,这就撞了哥正着。 俩人视线差不多是持平的样子。 “傅大哥。” 傅承晋应了一声,“唐队长走了?” “嗯,说以后再来看我们。” 傅承晋闻言,弯唇笑笑,觉得小姑娘有点实诚,唐挺或许只是个客套话,她也正经转述。 不过转念一想,这大概是这几年在里面养成的习惯。 不论做什么说什么,都要一字不漏的汇报。他打量了高晴一眼,神色放温和了些,“现在已经在家里了,放松一点就好。” “家里?” 傅承晋点了点头,“你喊索宁姐姐,喊我大哥不是嘛?” “是。” 高晴紧绷的心情稍微放缓了些,关好门,伸手推着傅承晋回了客厅。 她似乎有些局促,手指攥了几次,然后看向水果盘,讷讷问了句,“傅大哥,你喜欢吃什么水果?” “苹果。” 高晴从果盘里挑了一个,然后拿过水果刀来,多年不用有些生疏,有两次差点划到手。 傅承晋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索宁在沙发后面摇了摇头。 他就没有开口。 高晴把苹果削好,回到傅承晋面前,“傅大哥。” 傅承晋迟疑了一下,接了过来,道了声谢谢,小姑娘很高兴,“家里人不用说谢谢。” 傅承晋方才回过味儿来,她这是…… 在感谢他刚才的安抚? 索宁垂了垂首,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一如从前,小姑娘不管是给她做饭收拾屋子,还是打探她的喜好之类的,其实目都非常简单。 她感激他们,无以为报,只能这样笨拙的表达。 过了那么久,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心性,除了拼命的讨好也没有别的办法。 一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索宁原本是想解释一下关于她跟盛放以及傅承晋的事情,刚开了个头,小姑娘就没让她说下去。 “宁姐,你为难的事情就不说,我也不多嘴问。”她顿了顿,“你高兴就行。” 索宁也就没有多言,关灯出了她的卧室。 傅承晋洗刷完毕,也正往卧室去,看到索宁,冲她微微颔首,“晚安。” 索宁喊住他。 傅承晋抬眸看她,“怎么了?” 索宁犹豫了一下,忽然不知道如何开口,隔了片刻,“没事,晚安。” 他看着她,没问什么,径自回了卧室。 关门的一瞬间,听到索宁很小声的说了句,“傅承晋,你别偷偷走掉行吗?” 他捏着门把手的动作顿了顿,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直接关上了门。 ------------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这么怕跟我呆着? 隔了没两天,傅承晋联系了周砚。 约他在他公司不远处的一家茶楼见面,为了以防周砚推脱不见,他特地定了个午休的时间。 时间差不多他收拾完就准备出发过去。 结果刚要开门,就碰到了个小拦路虎,高晴。 小姑娘现在盯他盯的紧,他琢磨着也是索宁让她帮忙的。 那天晚上她那么问的时候,其实就是已经有所担心了吧。 傅承晋好说歹说,一会儿就回来,结果这孩子还是个死心眼儿,简直拿着索宁的拜托当圣旨一样。 怎么都不让他单独出门。 傅承晋无奈,不能多耽误时间,最后只能稍作妥协,“你只管我出去回来就行,至于见了谁聊了什么,都不许告诉索宁。” 高晴:“行。” 她答应的痛快,倒让傅承晋有些意外,“你不问为什么?” 高晴:“问了你会说?” 傅承晋摇了摇头。 “反正你也不会伤害宁姐,所以我也不必知道为什么。” “你哪来的自信我不会伤害她?” 高晴歪了歪小脑瓜,“猜的。” 傅承晋无奈笑笑,领人出了门。 因为有她的帮忙,傅承晋提前了几分钟到达约好的地方,高晴把他推到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又帮他点了单,一切安排妥当,便抬脚要往外去。 傅承晋示意她一起坐就行,高晴想了想,“傅大哥聊正事,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就出去了。 傅承晋眼看着小姑娘往外走去,在室外找了个座位,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除了时不时的眼光往他这儿扫一下,并没有其他举动。 索宁可真是…… 哪儿弄了这么个小忠犬。 十二点半,周砚准时出现,他走到傅承晋呆的那桌,互相简单打了个招呼。 他入座,傅承晋把手里的杯子放到一侧,随意问了句,“周总喝什么茶?” 周砚抬了抬手,“不用了。” 傅承晋也不多问,一来一去都是随便客套客套。他伸手从身后的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到了他的面前。 周砚低头扫了一眼,扉页硕大的三个字,【计划书】。 傅承晋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翻看一下。周砚随手翻了翻,大致看了几眼,最后一页的签名是索宁。 这个计划书跟索宁之前带给盛放看的是同一份,傅承晋留了个底儿。 周砚抬眸看他,“什么意思?” 傅承晋缓缓开口,把东区殡葬处要被卖掉的事情说了说,最后总结道,“计划书你可以回去细看。收购过去以后,光是补贴和各种优待政策也算是一笔不菲的收入,总之不会让你赔本。即便是为周氏做口碑,也是很好的选择。” 周砚:“照你说的,那不该便宜我啊。” 傅承晋不疾不徐的道,“这地方最后落入谁的手中都说不定是什么结果,改造改革裁员甚至转业务都说不准。但在你手里的话可以放心。” 周砚淡淡道,“你知道落在我手里,意味着什么吧?” 傅承晋点点头,俯了俯身过去:“意味着离索宁更近,所以你一定会收。除非……” 他故意停顿了下。 周砚:“除非什么?” “你不喜欢索宁了。” “……”周砚被戳中了软处,有些不自在的转头看向别处。 傅承晋打量着他,他之所以来找他,就是笃定了这招感情牌一定会好用。 周砚喜欢索宁,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 有多早呢?大概是他刚追到索宁的时候。 他找到他,警告他离她远一些,当时的周砚比现在可不知道收敛锋芒的多。 而此刻他这样迟疑的样子,倒是傅承晋的意料之外,他看着他,试探道。 “不会周总已经另有心上人了吧?” 周砚闻言回过神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了一句,“你为什么相信我?”说完解释道,“我是说,交给我来收购的这件事。” 傅承晋伸手拿过茶来,浅啜了一口,“倒不是相信你,你做人做事太过阴暗,可对索宁的好也是真心好。” 周砚对他前半句的批评并不在意,反倒哼笑了声,“她现在跟你在一起,你却要给我制造这种机会。”他看着他,目光灼灼,“傅承晋,这我就看不懂你了。” “想知道为什么?” “洗耳恭听。” 傅承晋面上的神色沉了沉,扯唇笑笑:“因为你离她再近她也不会喜欢你。” “……” “谁的死活你都不管,就偏偏对她不敢有任何逾越。”他吞了吞胸腔的情绪,“一物降一物,周砚,你是活该啊。” “傅承晋!” 傅承晋说完,滑动轮椅离开了桌子,目光倏然变得冷漠。 他自己都说不上来从什么时候起,他也变成了这种令人深恶痛绝的人,耍尽手段,肮脏不堪。 他一面是为索宁的事绸缪着,一面又是借此‘羞辱’了周砚,然后以胜利者的姿态离去,这值得高兴吗? 傅承晋想了想,只觉得很恶心。 回去的时候又是一路折腾,弄得他疲惫不堪,到家就睡下了。 再醒来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的事情,这一觉跟昏睡过去了一样,没有半点知觉。 他滑动轮椅去了客厅,见高晴已经在准备晚饭的食材,他近到跟前儿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小姑娘哦了一声,低头从柜子里拿了个碗出来,打开锅盖,盛了碗汤递到他的面前。 “那麻烦傅大哥帮我尝尝咸淡吧。” 傅承晋看着那一大碗,没好气的笑了笑。 他伸手接了过来,小口抿了一点,“合适。” 高晴那边闻言,就直接关了火。 俩人随意闲聊了两句,无非也只是一些家长里短的,傅承晋很自然的问道了一句,“你以后的生活有什么打算吗?” 怕她误会了他的意思,又解释道,“我是说你想工作,还是想再上个学什么的?” 高晴切菜的动作顿了顿,显然也是思考过这个问题的,答的很干脆:“工作吧,好直接赚钱了。” “你很急着赚钱?” 小姑娘认真点头,具体原因并没有说,接着:“所以上学肯定不能考虑的,那个要花销太大了。” 傅承晋:“不考虑花销问题的话,你想上学吗?” 他虽然跟高晴相处不久,但是小姑娘的脾气秉性还是很不错的,再加上人也聪明,如果多学点东西的话肯定要更好一些。 高晴静默片刻,最后说:“不想了。” 她说着急赚钱,傅承晋下意识就以为她或许还有什么亲人要照应,之前听索宁提过一点,也仅仅是她跟弟弟,关于父母或其他亲人她也并不知道。 他小心开了个头,“你父母都还在吗?” 高晴冷嗤了声,“他们知道弟弟得了病之后就离婚了,我妈长得好看找了个有钱人,但人家不要拖油瓶,我妈考虑了一宿,头也不回的走了。” “抱歉。” 小姑娘耸了耸肩,“所以傅大哥你问他们还在吗,我也不知道。但希望已经死了吧。” 傅承晋:…… — 高晴的事情,多少让傅承晋有些触动。 吃过晚饭之后,他带索宁到了自己房间里,跟她说了说对于小姑娘的一点建议。 索宁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傅承晋分析的更为全面。 就是不管高晴当初是因为什么进去的,坐过牢这个既定事实在履历上来说已经是个污点,又是刚刚出来,想要找个安安稳稳的工作还是有些困难。 倒不如找个她感兴趣的学校,特长学校也可以,上个几年学,一来把跟社会脱节的这几年补上,二来多学点东西是很有必要的。 到时候毕业也是出狱几年后的事情了,找工作也会容易的多。 索宁仔细听完,赞同点头,与其现在只能做些杂工浪费时间,确实学习是更好的路子。 “那我跟她聊聊。” 傅承晋:“嗯。钱的话我还有一些,支撑上学应该不是问题。” 索宁对他在高晴这件事上的心思多少有些意外,毕竟认识不久,他也早就不是会管这种闲事的人。 “你这样为她打算,是突然有什么原因吗?” 傅承晋沉吟片刻,“没有。” 事情说完,他也就没什么再说其他话的意思,气氛陡然冷了下来。 索宁习惯是早习惯了,她起身,傅承晋已经滑动轮椅去帮她开门,这动作多少让她心里有些沉闷。 傅承晋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不妥,垂了垂眸,淡淡说了句,“早点休息。” 他就那么坐在那儿,神色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索宁踱步到门口,她抿了抿唇看着傅承晋,想说点什么,到底没有说出来。 —— 索宁最近几天忙于一些市场业务忙,主要是跟商户和墓园的合作。 之前国有化管理比较严格,明面儿上是不太允许这种合作的,但其实其他区的同仁早就那么干了。 张所长人本分不掺和那些,要不然也不至于东区成了专业最硬,业务最弱的存在。 这几天上面放宽了政策,算是可以光明正大了。 索宁琢磨着,既然已经摆脱不了被‘处理’掉的命运,倒不如把业绩尽量做的漂亮些,只要盈利够好,讲不定会有好的转机。 但市场这方面需求在基本饱和的情况下,她还是有些举步维艰。 周五那天,她接到金小哨的电话,回来这些天还没有见过面,主要都忙了点儿。 金小哨有些激动,“姐姐,我要入职了!” 索宁很替她高兴,虽然学科过的磕磕绊绊,不过好在也能顺利毕业了。 “恭喜,改天带你吃好吃的。” 金小哨幽幽道:“改天就是星期八,下次就是三十二号,以后就是十三月。”90文学网 索宁:…… 金爷变的有文化了,怼人都是有理有据的了。 她笑了笑,“行,你说哪天?”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好,选好地方能发给我。” 金小哨那个痛快,隔了没有几分钟就把地址发了过来,后面跟了句,【七点钟,不见不散嗷!】。 安排妥当,金小哨又在盛放和容盛的讨论组发了条消息,【下周入职,二位哥哥赏脸请吃饭否?】。 等了数秒,谁也没有回话,她顺手直接就把饭店地址发了过去,【那就谢谢二位的款待了】。 容盛:【???】 盛放:【……】 金小哨手机往旁边儿一扔,对着陶妄得意宣布,“干爹,搞定了。” 陶妄捏着檀香珠,本来在闭目养神,听到她说缓缓睁眼,“这样贸然把人拉到一起,不知道是否可行。” 但除了这种方式,似乎他也不太能想到其他了。 弯弯绕绕,情情爱爱的总归不是他的长项。 金小哨大手一挥,“我大哥都去相亲了,我再不给使点劲儿是不行了。” 陶妄看她有些成竹在胸的样子,好奇问道,“怎么使劲儿?” 金小哨一脸神秘,从兜里摸出个小透明塑封袋:“宇宙无敌超级小可爱。” 陶妄:?? “男人吃了疯狂,女人吃了上天。” “……” 陶妄这算明白了她是什么招儿了,他脸沉了沉,“过分了。” 金小哨嘶了一声,“我这一剂猛药下去,保准他们俩明天早晨起来重温旧梦,坠欢重拾,冰释前嫌,重修旧好再来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干柴烈火翻云覆雨…… “……” “于是破镜重圆!” 陶妄捏珠子的手指都顿了顿,张口欲言又止,转头搬着小松树出去了。 口中沉声温柔的对它讷讷道:“你什么也没听到……” — 下午忙完以后,盛放跟容盛一起去了餐厅。 车上容盛问了一嘴,“你跟徐家那个三小姐怎么样?” 盛放:“你不是有人盯着我吗?” 容盛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尴尬,甚至一脸坦然:“这种事情当然是要听当事人怎么说的。” 之前他的状态不好,他派人盯着也完全是出于安全考虑,盛放大概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没说过什么。 “还行。”盛放答了一句。 容盛:“还行是个什么概念?” “就是合适。” 徐佩宁出入他的办公室比较频繁,多数时候带一些自己做的饭菜或者小点心什么的给他吃。 她崇拜他,喜欢他这些从不吝于表达,但也是适当表现,从来不会让他觉得反感。 要问盛放有什么特别感觉呢。 可能就是平平淡淡,踏踏实实。 容盛话已经问到这儿了,再没个准信儿是不肯的,他干脆直白问道:“既然合适,那会考虑结婚吗?” 结婚? 盛放咂摸了一下这两个字,片刻之后回道:“会吧。” — 索宁到了餐厅,看到跟金小哨一起坐的两个人…… 顿时脑子里嗡的一声。 打死都她都没想到,金小哨会把盛放给招惹来,这他妈的…… 不是闹呢吗? 假如要是知道她还有个无敌小可爱的计划,索宁可能会当场去世。 她正犹豫着要不先走了吧,结果金小哨就已经看到了她,并且十分热烈的扑了上来,“索宁姐姐!” 索宁被抱的死紧,再看前面桌上俩人,大的面无表情,二的蹙眉凝眸。 这可真的是…… 太尴尬了。 金小哨拉着索宁到了桌前,把她推进了里面的位置,刚好是跟盛放坐了个面对面。 简单的打过招呼之后,气氛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状态。 金小哨调动了半天气氛,愣是没好使…… 等菜的间隙,她给容盛使了个眼色,容盛故意的忽略过去,她在桌子底下抬脚,结果离的太近,力道没有控制好,狠狠的踢在了她的小腿骨上。 容盛疼的闷哼一声。 金小哨自己知道自己用了不小的力气,赶忙道歉,然后灵机一动起身走到了他面前。 “哎我的天,走走走,出去检查一下。” 容盛忍着疼,“不用!” “不行不行,万一断了。” 也不管他到底用不用,小金连拉带拽的凭借那膀子力气硬是把人给弄了出去。 他俩一走,桌上就剩下了索宁和盛放。 这倒是不尴尬了。 索宁却如坐针毡。 反观对面的盛放,跟没有看到过她这个人一样。 她起了起身准备去洗手间待会儿,刚离开凳子,盛放沉吟开口:“这么怕跟我呆着?” 他语气很淡,索宁甚至无法辨别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开了个玩笑。 转念一想,他现在大概也没有跟她开玩笑的兴趣。 “没什么怕的,我只是去趟洗手间。”她虽然这么说着,但也没好再起身走。 盛放鼻腔里发出一声淡淡的轻哼,“你应该怕的。” “怕什么?” “我的报复。” 索宁愣了愣,这种可能性倒从来没有想过,按照他的脾气,当时算了。那么多年过去了也不会再有所牵扯。 她拿起茶杯掩着唇鼻:“盛总说笑呢吧?” 盛放看着她,扯了扯唇,“是说笑,我怎么会把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呢。” “……” 不相干的人。 索宁重复了一遍这个描述,不得不说实在是很精准。 她把杯子放下,伸手从包里拿出保温杯来,一开盖子,一股子安神的清香传入鼻腔。她把水送到嘴边,喝了小口,然后口腔里停留数秒才又缓慢的咽了下去。 如此重复了两三次,方才平复了某处的悸动。 爱恨其实远没有不相干这三个字折磨人,它代表着过往的一切都不再有具象的意义,盛放爱过她也恨过她,又用了很长的时间来将她熬成了不相干的人。 几分钟后,金小哨和容盛回来了,见两人的神色有些异常,他小心问了盛放一句。 “没事吧哥?” 盛放笑笑,视线扫过了索宁那里一眼,“我会有什么事?” 容盛其实很不想他再见到索宁,就是怕好不容易调整好的状态再次崩塌,他已经不敢再看盛放经历一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他开口,语气有些不客气,“索宁,走就走了,你为什么又要回来呢?” 索宁抬眸看他,有些不知如何作答。 金小哨瞪他一眼,“你说话客气点。” “需要客气吗?”他说完,继续看向索宁,“你倒是走的很潇洒,留下我哥一个人过得……” “闭嘴。”他话未说完被盛放冷声打断,他伸手理了理衣袖,沉了沉:“你们吃,我先走了。” 金小哨:“大哥……” 他还未起身,索宁已经先一步离了座位,沉声道:“是我应该走。”她的面部肌肉不受控制的抖了抖,张了张嘴,最终就说了句,“抱歉。” 然后伸手拍了拍金小哨,大步离去。 盛放跟着起身,也没有再跟他们俩说什么。 人都一走,金小哨是又气又愤,火只往上冒,伸手拿过杯子来咕咚咕咚灌了一顿。 “你能不能省点心了?” 容盛让她这话说的一愣,转而:“这话该我说吧?我让你别掺和这事儿,你当耳旁风了?” 金小哨顿时有点委屈,“我怎么掺和了?你看不出来他俩其实都没搁下对方吗?大哥要是放下了,至于家都搬到办公室去?以前或许又不可逆的原因分开了,那现在几年过去了,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容盛看着她那个样子,活脱脱的像是个不能接受事实,随时准备耍赖撒泼的小孩。 “搁不下对方,那只是你觉得。”他顿了顿,“哥他已经有了准备结婚的对象。” “你说什么?” “听到了就不要重复问。” 金小哨:…… 她惊讶的一时无法思考,直觉得一股子火只从心底窜上来,再身体里四处乱窜。 “你以后……”容盛猛然察觉了她的不对,“你脸怎么这么红?” 金小哨哪里只是脸红,混身都跟被烧着了一样,她神智渐渐有些迷茫,视线落在了刚才喝过水的那个杯子上。 她给索宁沏的无敌‘特饮’?????? 我操。 “二哥……救,救命啊………………” ------------ 第一百四十章 一点都不在乎 容盛断断续续的听了金小哨的话,差点气得没当场把人打死。 可眼下显然不是论对错的时候。 他慌乱的把人带到了车上,金小哨紧咬牙关,身体里边儿火苗乱窜,骨头缝里像是有几万只小蚂蚁在爬,每爬一下都能她让她感觉到身子的剧烈颤栗。 她的力气就在这颤栗中一点一点的耗尽,这玩意儿靠意志力扛下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她隐忍着,额头上的汗都流了下来,双手不受控制的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以借此来安抚那些致命的颤栗感。 容盛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回头去看她,“你怎么样?” 金小哨咬着唇摇了摇头,“不……怎……么……样……” 她因为过于的隐忍,使得身子弯曲的像个小虾米一样蜷缩在后车座位上,她心底里的欲望慢慢无法控制的蔓延着。 “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金小哨吧唧从后座跌落,伸手够到了他的衣角,“别,丢不起……人……” 容盛找好了导航最近的医院,语音报了一下,八公里多。 金小哨仍然扯着他衣服,“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咬舌自尽??” 她平常嘴上虽然花里胡哨,但到底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真因为这种事儿去了医院也确实…… 容盛烦躁的砸向方向盘,“不去医院怎么弄??!” “找个地方,把我放,放凉水里……” 她说完,神识渐渐恍惚,理智慢慢崩溃…… 容盛:“金小哨?” 她没有回应。 “操!” 金小哨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容盛家里的洗手间内,他一边往浴缸里放凉水,一边回头观察她的情况。 放凉水里…… 这他妈靠不靠谱? 也来不及多想别的,转身去把人抱了过来,这一抱可完蛋了…… 金小哨无处着地的手脚终于有了点依附,她手紧紧的搂着容盛的腰,脸在他胸前蹭啊蹭啊,小脸儿通红,可怜巴巴的说。 “二哥哥……我要被火烧死了……” 容盛看着她的样子,心里陡然生出一丝心疼,“别怕啊,马上就好了。” 他俯了俯身把人往凉水里放了放,这一冷一热间的折腾,金小哨差点蹦起来,脸都白了,哆哆嗦嗦的窝在凉水里面,惨的要命。 她眼圈儿红红的,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身上的冷热交替折磨的她想哭。 “我好像要死了……” “别乱说!” “真的……太难受了……” 容盛已经没有半点儿办法了…… 她不懂身体里的那种横冲直撞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所以无从表达,眼泪让激的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她再开口声音中染了浓重的媚惑,乞怜的让人无法忽视。 “二哥哥,你帮帮我。” 容盛胸腔紧的几乎窒息,他伸手把人从水里捞出来,在她耳边咬牙道:“你别后悔……” — 盛放一路出了餐厅,刚到门口就见有人站在拐角处。 路灯昏暗,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来。 索宁单脚撑在墙面上,看着他的方向,仿佛知道他会跟着出来。 盛放迟疑了数秒,缓缓踱步到了拐角处,在距离不到两米的地方顿住了脚步。 “不是走了吗?” 索宁淡淡开口:“在等你。” 盛放愣了愣,然后明白了什么似的,轻哼道:“殡葬处已经卖了,这几天就会有人正式接手,想求人你得找新老板。” 她抿了抿唇,“不是要说这个。” “哦?那你我还有别的可说吗?” 索宁吞了吞,“现在的没有,以前的能说说吗?” 盛放眸光变得有些沉冷,吐出两个字来,“不能。” 她似乎料到他会这样说,点了点头,把脚从墙面上拿了下来,踱步走到他的面前,两人的距离很近,近的能够看清他在微弱灯光下依旧冷漠的眼神。 索宁心里陡然被一股巨大的疼痛扼制,他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容盛没说完的话,“你倒是走的很潇洒,留下我哥一个人过得……” 过得怎么样呢? 想必不是她想听到的样子。 他其实沧桑了不少,与原先记忆中恣意嚣张的少年相去甚远,他的棱角和生气被磨损的干干净净,隐藏起了所有的喜怒哀乐。 将自己紧紧封闭。 她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慢慢的靠近了他的脸颊,还未触碰到,盛放已经往后退去,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索宁的手就那么腾在半空中,她攥了攥手指,握拳挪到了身后。 “不好意思,失礼了。” “知道失礼,就管好自己。” “对不起。” 盛放静静看她,隔了片刻才问:“你这声对不起,是指什么?” 他这句话的意思貌似明确,含义却非常模糊。 索宁把问题抛回给他:“你想让我指什么?” 他目光盯在她脸上片刻,舌尖舔了下唇角。 索宁看着他,准备仔细聆听。 无论指的是什么,她都可以诚心的致歉,不管是从前的还是此刻的,都可以。 两人就这样静默了数秒。 最后他却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 索宁站在原处,看着他渐渐远去,只留给她一个慢慢模糊的背影。 她为什么要停在这儿,她在这里等什么,又期待自己能够等到什么呢? 她没有想过,只是想在这里等等,看看…… 仅此而已。 她刚才那一声对不起,实际上确实意有它指,不是为了那个想触碰他脸颊的举动,可也说不上来具体是为了什么。 总之无论如何,都欠他这么一句。 索宁的身子往后退了退,后脑抵在墙面上,深蓝近黑的夜空幽深沉寂,像头凶恶的猛兽,张开了血盆大口,静悄悄的将她一口吞没。 — 盛放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收到了徐佩宁发的语音消息。 问刚好在附近,能不能过来看他。 盛放看了一眼时间,回了几个字,【太晚了,明天吧】。 徐佩宁发了个瘪嘴的小表情,后面问了一句,【你想吃什么?我明天做给你】。 他想了想,一时也想不到要吃的,随手回她,【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徐佩宁发过来一张自拍照,她穿了件黑色绸缎的小吊带,细细的肩带搭在雪白的香肩上,有种淡淡的香艳感,配上她刻意俏皮的表情,又纯又魅。 【这个行吗?】 盛放沉默良久,回过去一个字,【行】。 说完就退出了对话框,桌上有几份下班之前交过来的文件,他低头看了几眼,有不太合适的地方刚想划出来,结果怎么都找不到笔了。 拉开抽屉扒拉了两下,笔没找见,看见了抽屉里的一份股份转让书。 他伸手拿了出来,思索片刻,拨了个电话出去。 是打给傅承晋的。 他那头接的挺快,也挺意外会接到他的电话,“盛少?” 盛放应了一声,“明天见个面吧。” 傅承晋本来想多问一句,想了想还是算了,能电话里说,他应该也不会想要见到他的。 隔天周六,索宁一早就去所里加班。 傅承晋出门倒省的跟她交代了,不过照样还是有个小尾巴跟着。 好在是高晴也比较听指挥,说了跟着归跟着,别跟索宁乱说,她倒也从来没有多嘴过。 到了约定的地方,盛放已经在等。 他一见到高晴多少有点意外,算计着差不多是出狱的时间了。 他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 高晴忙回了声。 看到他更为惊讶,毕竟他跟傅承晋这俩人关系论起来,那是妥妥的前任现任啊…… 盛放察觉到她有意无意的打量,也没说什么,小丫头还跟几年前一样。 看着乖乖巧巧,精的像个猴子。 他对于高晴的好感度一直不大,算起来也是因为她劫持过索宁的关系,虽说后来索宁解释过说是她让她这么干的。 也仍然没什么改观。 她揣的事儿太多了。 他扫了她一眼,高晴立刻会意过来,抬脚去了离他们不算近的地方呆着。 小尾巴一走,盛放把身后的东西拿出来,放到了傅承晋面前。 傅承晋低头看它,伸出两根修长干瘦的手指在上面翻动两下,“傅家的股份?” 盛放淡淡嗯了一声。 傅承晋有些纳闷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算了一桩旧事吧。” “我不记得这件事曾经跟你达成过什么共识,而且这么重的礼,盛少敢送我也不敢收。” 傅承晋把东西放回了原处,往后靠了靠身子。 盛放也不愿意浪费时间,“东西就放这儿,你不要就扔了。”后面轻飘飘的说了句,“可以当成是可怜你。” 话说的不客气,傅承晋看着他弯唇笑笑,“看不出来盛少还是个良善之人。” 盛放没在意这话,起身打算走人。 傅承晋抬了抬下巴,微微仰视着他,“索宁呢?你准备怎么办?” 他听到这话,整理衬衣袖口的动作都跟着顿了顿,嗤笑了下,然后正色道。 “这不归我操心。” 他说完抬腿离去。 这句话是几年前他第一次招商傅承晋的时候,他的原话,现在两人身份对换。他又把这话原封不动的扔给了他。 想来,何其讽刺。 走出去没几步,手机在兜里震动了下。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徐佩宁的信息,【约好十一点,人呢?盛总莫不是鸽我吧?】。135中文 盛放有些好笑,回过去两个字,【就来】。 —— 跟徐佩宁约定的地方离这儿并不远,盛放驱车没十分钟就到了地方。 徐佩宁远远看见他,转过头去,故作视若无睹的样子。 盛放到了跟前儿,“不好意思,去见了个人。” “哦?那我是不是该问见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他扬唇笑笑,“你想问就问。” 徐佩宁单手支着下巴,眉眼笑吟吟的,“不问,我喜欢主动交代。” “确定要这样浪费时间?” “不确定。”她说完,从旁边拿出个纸袋,“这个蛋黄酥你带回去,饿了可以垫一口,当然最好还是要按时吃饭的。” 盛放接过来道了声谢谢。 徐佩宁观察着他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问道,“下周有时间吗?” “怎么?” “徐……”她刚吐出一个字来,硬给憋了回去,“我爸想请你去家里吃个饭。” 盛放知道,这个吃饭当然不是什么字面意思那么简单。 他最近跟徐佩宁走的近,来往频繁,徐家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倒不见得会有什么大的要求,但到了那儿多少肯定是要提的。 他给不给这个面子,大概就是他们验证徐佩宁在他这儿有个什么分量的时候了。 徐佩宁见他不语,怕他是为难,“我拒绝的理由还蛮多的,说给你听听,你选个喜欢的?” 盛放闻言忍不住笑了。 “这么笃定我会拒绝?” “是啊,整个圈子里都知道,盛总这儿只有规矩,没有面子。”她说完,又正色道:“再者,我也不希望你有任何为难。” 盛放嗯了一声,“别人没有,你的面子可以给。” 徐佩宁:…… “我男神果然撩人于无形啊。” 盛放刚想接一句,余光扫见了迎面走来的一个男人,乍开始他没有注意到,但那个人似乎一直在看着他。 在他迎着他目光看过去的时候,他仍然是一点都不避讳的神色。 人有些眼熟,可也说不上来哪里见过了。 直到他走过来,径自停在了他面前。 这个男人的年龄盛放有点摸不准,脸上没什么皱纹,头发却已经掺杂了不少花白,身上穿了套常规款的西装,身姿很挺拔。 两人对视数秒,那人朝他伸手,面上笑容和蔼,“你好,我叫宋峯年。” 宋峯年? 盛放愣了愣。 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了,小时候在董事局照片册里,他看到过他…… 当年差点把盛柏年挤下董事长位置的那个人,他怎么回来了? 还找上了他? 盛放凝眉,礼貌性的伸手握了握,“你好。” 宋峯年仍然保持温和的笑意,“说起来,你应该喊我一声叔叔。” 盛放摸不准他是个什么套路,不过还是称呼了一句,“宋叔叔。” 他满意点头,然后看了旁边的徐佩宁一眼,“女朋友?” 徐佩宁下意识看向盛放,不好随意作答,先跟着他喊了声宋叔叔。 盛放也没回答这个问题,问到,“听说宋叔叔久居国外,这次回来是……探家?” 宋峯年:“陪我夫人回来,探探亲顺便看看老朋友。” 盛放了然点头。 宋峯年低头看了眼时间,“那回头再见,我先走了。” “宋叔叔慢走。” 盛放目送他离去,车子就停在不远处,宋峯年一开后座车门,他从那一截不大不小的空隙里看到后座靠里的位置已经坐了个人。 那人的身型一晃而过,让他有些莫名的熟悉感,那感觉十分强烈。 他探眸想再看的仔细一些时,人已经关上了车门,绝尘而去。 直到宋峯年的车子消失在马路尽头,他才缓缓收回了视线。 徐佩宁还好奇问了一句什么,盛放没听清楚,他拿出手机来给容盛打了个电话。 容盛那儿半天才接,语气不是很自然,“怎么了哥?” 盛放,“我看见宋峯年了。” “宋峯年?他不是在国外吗?二十来年没回来过了,你是不是看错人了?” “没有,他跟我打招呼了。” “你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盛放沉吟了片刻,“说不好,但还是要有点防备,你找人查一下。” 容盛,“好。” “先别告诉老盛。” “知道了。” 容盛挂了电话,手机扔到一边,伸手拿过衬衣穿上,一颗一颗的扣着扣子。 眼睛盯在衣衫整齐坐床尾的金小哨身上。 差一根烟,就是个渣子了。 金小哨心里跟打鼓一样,慌的一批,面上还不敢漏什么表情,生怕任何一个小动作都能惹容盛生气。 容盛扣好了最后一粒扣子,往床头靠了靠,“出息了。” 金小哨赶忙摇头摆手。 “哪儿来的药?” “说,说了能从轻发落吗?” 容盛:“你觉得呢?” “……” 她觉得够呛,大佬现在一脸坐等杀哨的表情,这些不过是死前的常规询问。 金小哨一个激灵立了起来,两膝稳稳的跪坐在床上,双手合十,上下搓着:“错了,二哥哥……我这次真的错了。” “还没到这个环节。”容盛清了清嗓子,“药哪儿来的?” 金小哨,“网,网购的……” 她话刚说完,容盛抬起手来,隔空就要揍人,“学习你不行,那点儿小聪明全用在这些歪门儿邪道上了!” “没有没有,头一回!” “怎么?还想有下回?” “不敢不敢,就这一回,我发誓!”金小哨说着伸出两根手指头去。 容盛横她一眼,“你少来这一套,认错比谁都快,犯错比谁坏。” 金小哨:“诶?还挺押韵呢?” “??” “不是,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容盛看着她让折腾的也够呛,看样子是不敢再动这些东西的心思,他缓了缓,“你说本来这是要给索宁喝的?” “啊,可不咋的。”金小哨说着往他身边儿爬了两步,“我不寻思干柴烈火给他俩支上,生米一做熟饭哪还有解不开的千千结啊。” 谁他妈成想,瓜落自己头上了!? 容盛冷道,“知道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这件事产生的后果很恶劣,如果他没在场,她喝了那玩意儿怎么办?拉个人解决还是暴毙当场? 他这样一说,小金不乐意了,“是,偷鸡是不成,那不偷你个大活人了吗。”她小心看着他,一晚的种种记忆就在眼前,她干咳了声:“二哥,你挺野的呢……” 容盛咬牙道:“你给我闭嘴!” 金小哨赶紧抿唇。 容盛:“你撮合他俩,就不应该再喊我来,否则也不会出那个插曲,回来弄出这种乌龙。” 金小哨心里委屈,她不能光舍己为人吧?那喊他来,还不是想一举两得,多看几眼吗! 容盛见她这样子,再说什么也不太落忍。 干咳两声,有些不自在的问了句,“身上还疼不疼?” “疼啊,浑身跟让人打散架了重组了一回似的。” “活该。” “是是是我活该。”说完又往他那儿靠近一点,被一眼瞪住,没敢再妄动。 容盛:“我去弄吃的。” 他说着就要起身,让金小哨一把给摁了回去,“哪有让你再忙活的道理,我去我去,你等着。” 容盛:…… 没等人起身,他直接拿毯子就把她给裹上了,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男人该干的别老跟着抢,知道吗?” “哦,哦……”金小哨眨巴眨巴大眼睛,脸红脖子粗的,心跳还贼快,“二,二哥,我怎么觉得药劲儿又反上来了呢?” 容盛:“……” 他把人裹严实了,然后起身下了床,俯视着她。 “以后别再撮合他们了。” 金小哨还挺犟:“那不行。” 容盛没好气的捏她鼻子,“昨晚上的话听到狗肚子里去了?” “什么话?” 容盛抱臂看她,“哥他已经有了准备结婚的对象。” 金小哨:“啥???” “那个女孩子人不错,经常去公司看我哥,我觉得挺好。” 金小哨闻言,实在没法从这句话里找出什么突破点来说点什么反驳的话。她不是不盼着盛放好,她是盼着他跟索宁两个人都好。 陶妄说他们俩不是那么轻易能分开,只是需要一个时机。 可要是大哥有了准备结婚的对象,也就意味着俩人真就只能到这一步了。 “太可惜了。” 她突然的伤感让容盛跟着心软了些,安抚道:“谈不上什么可惜。本来也门不当户不对,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 金小哨仰眸看他:“你我也门不当户不对,所以也注定不会有结果?” 容盛:…… “金小哨……” “害,逗你的,那么严肃干嘛!”她看他,似乎有了那么一点模糊的觉悟,咧了咧嘴,挤出个笑来,“我一点儿都不在乎。” ------------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你不反对的话,我们就订婚吧 两个星期以后,东区殡葬处迎来了新任老板。 开了一个简单的会,大致意思是说所里的事务一切照常,不会有任何的变动,请大家放心。 并且根据那份计划书重新制定了奖金制度,外创的一些业务多劳多得,反正想拿高奖金,那就别想着再混日子。 索宁觉得是很不错的,毕竟在他们这种单位,工资水平都差不多,拿一样的钱忙的忙死闲的也是真闲。 新制度很公平,多劳多得。 散会以后,索宁在会议室逗留了一下,直到大家都出去了,她才喊了声,“周砚哥。” 周砚应了一声,合上文件,两人坐的距离很近。 “有点儿意外?” 索宁直言:“特别意外。” 周砚笑了笑,“巧了,周氏本来也想找那么个地方接手,正好有这机会。” 他轻描淡写的解释一句,把傅承晋找他的种种也就自然而然的掩盖过去。 索宁点头,意外归意外,也不管是不是真巧了,更多还是觉得庆幸的。 尤其所里一切事务保持原来不变,这样省了很多很多的问题麻烦。 了了一桩心事。 她跟周砚再次道谢,又觉得嘴上说说多少有些不够郑重,“中午一起吃个饭?算是替大家谢谢你。” 周砚摆了摆手。 “我倒不需要大家感谢。”他看着她,目光深沉,“索宁,你明白吧?” 索宁弯了弯唇,“明白,周总放心,我会努力工作的。” 她说完拿好记事本起身,“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有问题随时找我。” 说完就出了会议室。 周砚坐在那儿,目送到她关上门。 有些无奈的摇头笑了笑。她看上去懂了一点人情世故,貌似圆滑了一点,本质上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依然不着痕迹的与人划清界限,保持距离。 其实今天他完全没有必要来这一趟,秘书来宣布一下就行,他之所来了,就是想让索宁看到他。 周砚的野心明显,也从不掩饰自己的企图。 他的好意或者付出不会默默无闻,他说明白就是为了博取索宁的感激,感激多了自然会有感情。 他这样想。 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他不是很介意。 — 转眼到了六月份,所里的业绩逐渐好转,索宁忙忙碌碌那么一阵子总算是有了点回报。 也终于能稍微放松些。 没两天就到了端午小假期,还没跟傅承晋和高晴商量好要去哪里玩一下,就接到了金小哨的电话要过来。 自从上次在餐厅那次不欢而散,她们也没有再约到一起过。 主要是她刚入职实习,事情多,索宁更是忙的晕头转向。她既然要来,索宁琢磨也是个机会,就当弥补没请成的那顿饭。 这次没出去,以免再有什么幺蛾子,她特地嘱咐,“谁也不许带啊。” 金小哨当然知道她指的谁,故意逗了一句,“可怜我干爹,还想一起去看看你。” 索宁:…… “陶先生当然可以。” 他们要来的那天,索宁起了个大早,跟高晴一起跑了趟菜市场,乱七八糟的东西采购了一大堆。 俩人又呼哧带喘的弄回来,累够呛。 现成的不现成的飞的跑的青的红的最后搞完,弄了十几个菜。 金小哨到地方一看都傻眼儿了,“吃完这顿不过了?” 索宁:“小金爷的排面要给。” 她说完看向陶妄,颔首问了声好,“陶先生。” 陶妄点头,“好久不见。” 这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又一一做了介绍,边吃边聊,氛围还是不错的。 毕竟有金小哨那么个活跃担当,高晴虽然不比她那么活络,但毕竟同龄人多少也能接几句。 桌上唯二的两个男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他俩都属于沉稳并且相对温和的人,话虽不多,可看得出来聊的挺投机。 说得也净是些不太家常的嗑儿。 这么一弄,反倒是索宁一个人在桌上落了单儿。 不过看看他们说话也挺好的。 饭都快吃完了,金小哨猛的一拍自己脑门子,“我靠,我想起来了……” 她看了看索宁,又看向傅承晋,“哥你是不是那个……就是那个……”她想了半天,脑子里最清晰的居然是那几个字,“青山不老,为雪白头?” 这怪不得她想不起来了,就当是在那儿买钢笔的时候见了那么一下,也已经是三年多前的事情。 傅承晋倒是一进门就认出她来,毕竟索宁身边儿这么欢脱性子的人少。 他点了点头,“是。” 陶妄在一侧听了个明白,开口问道:“那支笔是你做的?” “不是。”傅承晋照实回答,“只是那行字是我刻的。” 陶妄了然点头,也没再说别的。 金小哨莫名其妙了一头雾水,她打量着索宁和傅承晋,揣测半天,又很难确定。 “你们不会是……男女朋友吧?” 这话一问出来,饭桌上的气氛忽然变得一片沉寂。 索宁下意识看向傅承晋,傅承晋也刚好在看她,俩人的目光短暂交接,他的眼神里一闪而过…… 没看清是什么情绪。 索宁:“小孩子瞎打听什么,吃饭。” 她没有给什么精确回答。 说是吧,她没有那么想过。 说不是呢,又怕傅承晋多想,假如不是男女朋友,他还能是什么样的身份跟她住在一起呢? 索宁不想让他有这种忧虑。 但显然,这话问出来了,她能想到的,傅承晋自然也能想到。 他顿了顿,垂眸回了声,“我们不是。” 金小哨之所以有这种不确定的猜测,主要是觉得俩人给人的感觉就很,怎么说呢?没有那种亲昵感,客客气气的样子。 听这么一说,总算有点放心下来。 毕竟上次差点让索宁喝了‘特饮’,这要人家真是一对儿,她就造了大孽了。 饭吃完,索宁和高晴简单收拾了一下碗筷。 金小哨要帮忙,索宁:“别了,我们家碟子碗也不富裕。” 金小哨:…… “姐姐,你变了!” 以前话少,也不会开玩笑什么的,比较酷毙了的那一挂嘛。 哪像现在,话虽不多,句句砸锅。 高晴跟着笑笑,“你去客厅玩会儿,我们很快就好。” 金小哨挺勉强的被打发走了,临走,“快点啊。” 客厅里,傅承晋和陶妄好像在聊什么茶啊山的,气氛不错,金小哨挤到陶妄身边。 陶妄:“不去帮着洗碗,来这儿做什么?” 金小哨:…… 我他妈…… 还没地儿做人了是不是? “干爹,不是你儿不勤劳,是姐姐不舍得我十指沾了阳春水。” 陶妄:…… “你还是说点儿通俗易懂的话吧。”这样酸叽溜的语气实在不太适合她这么粗犷的作派。 金小哨感觉再次被砸锅,又当着傅承晋的面,瘪嘴道:“给点面子好噻?” “好。”陶妄顿了顿,想起来一茬子事儿,随口问了句,“你之前那个无敌……” 后面话没说完,金小哨条件反射般的弹跳起来,一顿紧张之后假笑了几下,“往事如烟,往事如烟……” “我去洗碗!” 说完顶着一头冷汗,拔腿就走了。 这要是被陶妄知道了她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儿,不当场拿她祭天?? 傅承晋抿了口茶,“孩子性格不错。” 陶妄:“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没心没肺的。” 傅承晋淡笑了下,“没心没肺有什么不好?长大也只是须臾之间的事,早晚有那么一个人生拉硬拽的强迫她成长。” 陶妄闻言静默片刻,点了点头,“说的是。” 然后谁也没再说话。 坐了一会儿,陶妄就准备回去了,金小哨要留这儿睡。 明天跟他们一起出去玩儿。 陶妄倒随她心意,只嘱咐了一句,别给人添麻烦。” 金小哨点头如捣蒜的应着。 索宁把人送到了楼下,阿昭已经开车过来在等他。 临上车的时候,陶妄问,“你跟盛放怎么样?” 这是索宁回来以后第一个这么问的人,其他人其实没怎么在她面前提过盛放,更不会问他们之间怎么样,大家已经接受了他们分手这件事。 索宁:“没怎么样,就……各自安好呗。” “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都是明面儿的事。” 陶妄轻轻出了口气,“按说我不该插嘴,但是索宁啊,人这一辈子的时间不多,千万别浪费。” 索宁点了点头,“是。” “如果感情没断,主动一点,甚至死皮赖脸一些都没有关系。”他顿了顿,“明白我意思吗?” 索宁迟疑片刻,“明白。” 陶妄:…… 他有些无奈的摇头,然后上了车。 数秒后绝尘而去。 他说的索宁明白,但都已经撕破脸不相干了,再在人家好不容易愈合了之后去搞些有的没的,那就太没个人样了。 — 金小哨晚上是要跟高晴一起睡的。 睡觉之前没事溜到了索宁屋里一趟,本来以为会有什么好玩的。 结果她那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排衣柜…… 毛儿都没有。 桌子是那种书架书桌两层的款式,她过去扫了一眼上面的书,挑一本等会儿拿回去催眠也好。 结果书还没找到,倒看见了挂在桌角的一根皮绳。 就是很基础的那种皮绳手环,简简单单,她看着眼熟,顺手拿过来看了一眼…… 就看到了内圈里的两个字母,FN。 她下意识的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个名字缩写。 N肯定是宁了,那么这个F呢?她开始想的是,傅,傅承晋。 但转念一琢磨,N是名儿,没道理F整的是个姓氏啊。 电光石火间她念了一下,F,放? 金小哨的脑瓜子迎来了高光时刻,这个缩写是盛放和索宁。 她刚‘破案’,索宁擦着头发从外面进来,见她拿着那条皮绳,眼神略有些闪烁,她走过从她手里拿回来,小心搁回了原处。 金小哨靠在书桌前,打量着她。 索宁有些不自在的低头擦着头上的水珠。 “这条皮绳我记得大哥也戴过一个。”金小哨回想了起来,“你们是情侣款的对吧?”有缘书吧 “是。留个纪念。” “留这么久啊?” “你想说什么?” 金小哨感觉心里有些塞的慌,“姐姐,你这么喜欢他为什么还要离开他?” 一条破绳子都能留那么些年,她要是敢说不喜欢,她一定当场暴走! 索宁闻言,擦头发的总做稍微顿了顿,沉声开口:“喜欢谁,倒也不是就非得在一起。” 她没有否认。 说的甚至都不是曾经或以前喜欢谁,而就是简单的‘喜欢谁’,没有时间前缀的限制…… 这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 金小哨吞了吞胸腔的情绪,大概是同为女生的那种天生的同理心,她忽然有点心疼索宁。 她看上去貌似是变得越来越好,心态也不错。 可这幅好的面具之下,隐忍隐藏的又是什么? 她沉默了片刻,回身随便抽了本书,然后说了声晚安抬腿往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 喊了索宁一声,“二哥说……” 索宁:“嗯?” “他说我大哥已经有准备结婚的对象了。” 索宁微微弯曲的腰身就那样怔住,数秒之后语气轻松的说了句,“是吗。那,那要恭喜他。” 没有得到回应,片刻之后她转头看向门口,金小哨已经走了。 取而代之看着她的是坐在轮椅上的傅承晋。 — 夜深。 索宁在阳台上坐着,她没开灯,只有唇边的一抹火星忽明忽暗。 身后传来一点滑动车轮的声音,她背对着他问了声,“还没睡?” 傅承晋嗯了一声,抬手开了灯。 她转过身来,把剩下的半截烟摁灭在了烟灰缸。 他垂眸扫过去,看了一眼,三年了都是这个习惯,烟抽半截儿。 他腿上放了几个啤酒,拿起一罐儿开了拉环递给了索宁,索宁接过来道了声谢谢。 傅承晋又开了一罐,索宁:“你就别喝了。”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被他绕身躲开,“偶尔一下没关系。” 索宁闻言,“只能一个啊。” “好。” 傅承晋的身体不太好,在北市的时候就咳嗽的很频繁,也是车祸落下的病根儿吧。 俩人就那么坐在那儿,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傅承晋猛不丁的开口。 “你是要为了我这个残废,搭上一辈子吗?” 索宁皱眉看他,俩人目光几乎平视的高度,神色有些不悦,“傅承晋,我不爱听这种话,以后别再说了。” 傅承晋其实很少会说这些,这种自暴自弃式的话他自己也不愿意听。 可这就是如今的事实。 “三年时间我觉得足够了。”他看着她,不疾不徐,“宁宁,诚实一点吧。别再为难自己,也别再为难盛放。” 索宁胸腔里的心跳有些急,她吞了吞:“我一点都不为难。” “是吗?”他说,“你在北市怎么挨过来的我知道。” “那都事小事情,而且早都过去了。” 傅承晋摇了摇头,“过不去的。” “……” “当初被你发现我还活着,这件事从那时候起就错了。你觉得都是因为你我才成了这幅样子,你痛苦,纠结,过不去心里的坎儿我都可以理解。” “我不走只是想让你减轻愧疚感,不是要拖死你。” 索宁闭了闭眼,“别说了。” “让我说完吧。”他喝了最后一口啤酒,捏了下易拉罐,像是终于做了某个深思熟虑的决定,缓缓开口,“宁宁,我们早就应该做个了断。” 索宁的心脏忽然被攥住了一样,“你要干什么?” 傅承晋摇头笑笑,“我干什么不会告诉你。” “……” “去把盛放追回来,别真等他娶了别人。” 那天夜里,他们就聊到了这儿。 傅承晋先一步回了房间,怔愣在那里很久很久。 索宁为什么执着于留在他身边照顾他呢,除了愧疚和多年以前的感情之外,她从小到大失去的东西已经太多太多。 弟弟,父母,亲情还有大部分的快乐。 她爸妈常年灌输的种种责备以及全家的痛苦让她产生了极重的负罪感,她下意识把失去这些东西的原因归咎在自己身上,备受压迫和压抑。 她不敢再因为自己让任何人痛苦,承担不起。 可又不愿意再多拖累一个盛放,就只能成了如今这幅场景。 他以为过阵子她愧疚感渐渐变淡了,一定会想明白,然后回到盛放那里去…… 这是一个必经的过程。 结果这一等就是三年。 她还丝毫没有动摇。 算了。 如果她不开窍,那么就让他来。 — 盛放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过自己住所了。 偶尔回来取点东西,也不会长呆。 所以它现在连个住所都称不上。 徐佩宁买了些菜过来,在厨房里折腾,叮叮当当的,让这房子有了些人气儿。 他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但视线始终在厨房的方向,隔着一层玻璃门,看着她模糊的身影来来回回的忙碌。 这是一种久违的踏实感。 是那种能抓在手里的真实。 她动作很快,一个小时就搞定了四菜一汤,基本上都是照着他的口味来的。 盛放恍惚了一下,上次在这张桌子上吃饭是什么时候来着? 他忘了。 “一直没问过,你厨艺是跟谁学的?” 徐佩宁:“我外婆。”她语气里难以掩饰的自豪感,“她做饭可好吃了,我从小吃到大也没吃够。” 盛放了然点头,“那你之前几年都是跟你外婆在一起?” 徐佩宁摆了摆手,前几年这个说辞都是徐家哪来忽悠人的。 “我是她一手带大的。” “嗯?你爸妈呢?” 徐佩宁迟疑了一下,“其实现任的徐夫人不是我妈妈,我妈妈早就去世了。” 盛放捋了捋这个关系。 又是一出豪门爱恨情仇。 他们很少聊到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聊到这儿也算是明白了点,怪不得说徐家这个三小姐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与什么千金小姐格格不入的样子。 合着不是亲的。 大概提到外婆,徐佩宁联想到家里,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我们那儿虽然是个小地方,但风景很好。江南小镇,那真是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我小时候夏天基本上就是在河边儿长大的,真是……怀念。” 说到最后,眼睛都亮起来了:“盛总以后有机会可以去走走,很舒服的。” 盛放几乎有点被她的情绪感染,动了动唇,“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可以带你去我们大学那边小吃街,整条街吃下来一百块,不要太良心奥!” “哦?”他随口问道,“你在哪里读的大学?” “南大。” 盛放顿了顿,“那里好像很难考。” “是,我那年分儿还行,七百多吧,好像才第三呢。” 盛放:…… 这分数…… 到哪儿都是状元了吧? “还是个学神。” 徐佩宁有点儿不好意思,“小学霸而已。” 盛放多少有点替她冤的慌了,“那些大少爷大小姐的圈子里,是不是没人知道这些?” “徐家给我的人设就是个草包,哪可能会知道这。”她似乎并不在意,“我其实去年就完成硕博连读的课业了,要不是他们硬把我弄来这破地方,我可能早干大事了。” 盛放想起来,资料上她是今年二十四…… “失敬了。” 徐佩宁眨巴眨巴眼睛,“怎么样?” “什么?” “又会学习又会做饭的,有没有在你心里加分?零点五有没有?” 盛放觉得好笑:“有。” 吃完饭后,徐佩宁又张罗着收拾桌子,盛放是实在不好意思这么对待客人了,就自己要弄,俩人一来一往的争夺间,盘子掉地下摔了个稀巴碎。 徐佩宁:“碎碎平安……” 盛放让她去一边儿,然后一点点把碎片渣子什么的拢了拢,又小心翼翼的装到了垃圾袋里准备先拿下去。 跟徐佩宁交代一句,然后下了楼。 扔个垃圾再回来的时候,徐佩宁刚扫完地,说了句:“门口的垃圾等会儿我走的时候再带下去。” 盛放应了一声,没再管她。 回到沙发上做了一会儿,目光不自觉的挪到脚底的茶几处。 然后猛地弹起身来,他低头四处查看,也没有看到东西。 明明一直就在那儿的…… 他问了徐佩宁一声,“刚才扫地看到一根皮绳了吗?” 徐佩宁走过来,“棕黑色的?” “对。” “我以为是垃圾,你……” 盛放没什么耐性,“在哪儿?” “门口垃圾袋里,我看扔在地上,又那么破了,就顺手……” “你懂什么!” 盛放的声调陡然抬高了些,他出了门,把垃圾袋子撕开,里面有些残余的碎片还有其他厨余垃圾,他也不管不顾的就那么直接上手扒拉起来…… 垃圾不多,所以很快就找到了那根皮绳,确实已经很破了,断了接,接了断都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他用力的把东西握在手里,使劲儿的攥了攥,方才渐渐心安。 徐佩宁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先去拿扫把把垃圾重新收拾了一下。 盛放在一旁看着,缓了缓,察觉到自己的反应过激。 一时却不知如何开口,直到徐佩宁收拾好,拿着包出来要走了,他才反应过对人说了声。 “抱歉,不应该对你发这个脾气。” 徐佩宁抬头看着他,“对你很重要?” 盛放顺手把它放到了裤兜里,没有回答。 她心下了然,弯唇说了句:“知道了。” 然后径自上了电梯,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盛放大步走过去,抬起胳膊来,横在了电梯门中间。 也看到了徐佩宁眼眶有点泛红,开口语气尽量轻松,“还有事吗?” “关于徐董说的订婚的事情……” “那个你不必在意,我会帮你拒绝的。” 盛放摇了摇头,看着她,“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们就订婚吧。” ------------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为了甩掉他宁愿去死 盛放要和徐佩宁订婚的事还没有落实,就出了另外一档子事情。 关于宋峯年的。 之前见到他的时候他就让容盛去查一下,本来只是想以防他是对盛氏有什么不利,结果顺藤摸瓜的一查,居然查到了他找人在弄他娱乐城的项目。 之前的有一波招商,大概促成了十几家公司的合作,而这十几家里有有至少五家公司是宋峯年持股的公司。 如果只是一家这都只能算巧合,但是五家都是…… 什么概念? 再一波两波的招商下来,最后整个娱乐城的三分之二业务都将是由他来控制了。 这个占比过于可怕。 容盛有点不明白,“他在国外呆的好好,忽然回来还往娱乐城伸手,什么目的?” 盛放也不得而知。 主要对于这个人的了解太少了,根本没办法猜测和判断他究竟是想干什么。 唯一最直观的说法那就应该还是想弄垮盛氏。 因为娱乐城的项目几乎可以说是倾了集团大部分的财力在做,它不是个短期就能马上盈利的,建成,投入使用也需要一个阶段。 就是说现在整个盛氏的宝都压在这上面,所有的收入都在紧着它。 所以它一旦出什么问题,那么牵动的就是盛氏的根基。 “宋峯年现在住哪儿?” 容盛:“你要跟他碰面?” 盛放嗯了声:“他现在应该还没察觉被发现了,我去见见他,看有没有什么能套出来的。” “那你小心别打草惊蛇。” “知道。” 盛放拿到宋峯年的地址,也没耽搁,中午就去了一趟。 他没有住酒店,而是在市内某处私人庄园内,那地方不算特别大,贵在中心位置,寸土寸金。 以他的财力来说,这倒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他到了地方,敲门,片刻后就有人来开,问他哪位。 盛放递过去张名片,那人看了看,语气客套了些,“不好意思,宋先生现在不在。” 他透过门口往里扫了一眼,“我在院子里等会儿,不进厅可以吧?” 那人犹豫了一下,“不行,先生交代他不在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来。” 盛放表示理解,倒也没太强求,他刚要说改天再来,前面院子里的花圃前出现了一个人。 她穿了件及膝的旗袍,墨绿色缎面,头上随意挽了个发髻,发丝松散的搭在鬓角额前。她身材高挑纤细,是那种非常端庄有气质的女人。 她手里拿了个洒水壶,微微弯着腰身在浇花。 虽然距离不算近,还有只有大半张的侧脸,已经让盛放整个人忽然如遭雷击。 他下意识的往里迈去,开门的人赶忙去拦他,死拽着他的胳膊不让他往里去。盛放一甩手,人出去了数米远,可院子里还有别的保镖什么的,见状就都涌了过来。 盛放虽然有身高优势,拳脚也还可以,但远不是这种专业人员的对手。 很快便被人围住,他执拗的看着那个浇花的女人,硬拖着往前走。 很快这边的声音吸引了那个女人的注意力,他们之间已经仅隔了四五米的距离。 她似乎也有些惊讶,手里的洒水壶直接脱手掉到了地。她这样看着盛放一步步朝她走来,盯了足有半分钟的时间,然后缓缓收回了视线。 朝这边喊了一声,“你们下去吧。” 那些人听到女主人的命令对望一下,最后还是听从撤开。 盛放脱离了掣肘,步伐反倒慢了下来。他的脚底像被灌满了铅一样,往前走的每一步都变的无比沉重,短短数米的距离他走了好几分钟才到。 他在与她隔了不到一米的地方,顿住了脚步。 “你……” 她看向他,两人的眉眼竟有六七分的相似,她神色舒展,早已没了刚才那一刻的惊讶表情。 “阿放。” 她这一声宛如从天际传来,再到了盛放的耳朵里,全是虚妄。 他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但刚才打人的手,疼的又是那么真切。 “你不是……不是死了吗?” 秦霁月的目光带着淡淡的冷漠,“那你就继续当我死了。” “当?”盛放怔愣着,大脑已经无法思考,明明是个大活人在这里,为什么要说当她死了? 现在到底谁他妈能来解释一下?? 他脑海里迅速回忆起当年的画面,他最后一次见到她,就是她浑身是血的被抬上了担架,她胳膊垂在担架上,包着厚厚的纱布。 他下意识的就看向她的手腕,左手腕上戴着一条细细的链子,隐约可见一点淡淡的疤痕。 盛放走近了点,伸手要去够她的手,想要看得仔细一点。 秦霁月往后退了一步,又隔开了两人的距离。 “原本没想还能在见到你,所以理由借口也没有想过,你若想知道什么现在可以问。” 盛放:“什么理由借口?” 秦霁月:“盛家没有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盛放已然是无法作出任何反应,开口全凭本能驱使,“你说清楚。” “算了,你回去问盛柏年吧。” 她转身捡起洒水壶来,没有再逗留的意思。 盛放用力的吞了吞胸腔里的翻涌,他脑子里有成千上万个问题堵着,他想质问想歇斯底里的怒吼,到最后却有些哽咽的问了一句。 “你有什么苦衷?必须要离开我。” 她那么疼他爱他,如果不是真的有难以启齿的理由一定不会离开他,在盛柏年日夜不归的那些年里,他们互相陪伴,相濡以沫…… 总是该有什么天大的理由才会离开他的吧?那一定是非常痛苦的抉择。 盛放在这一刻甚至已经想好了,只要她说出来,他可以试着接受的。 不管有多么的荒谬。 秦霁月看着他,相似的眉眼间染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没有苦衷,只是单纯的不要你了。” 她说这句话时的语气非常平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即便再能伪装的说谎高手都做不到。 盛放怔在那里,“不好意思,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没有苦衷,我只是不想要你了。” “……” 几个小时之内,盛放的脑海中充斥的都是这句话,一字一句异常清晰的在耳边在脑海在心里一遍一遍的不停回放。 他忘了自己是如何回到了盛家,又是如何的姿态出现在了盛柏年面前。 就连旁边的容玉兰他都没有避讳,就开口问话。 “她是不是没有死?”他说完,又勉强加了句称呼,“我是说我妈。” 盛柏年眼神闪躲,“这孩子说什么呢。” 盛放喉结滑动了下,“你想瞒我到什么时候?我已经见到她了!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你们一起这样耍我!?” …… 盛柏年心知已经瞒不下去了,他握着手杖,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阿放,爸爸只是想保护你。” 他跟秦霁月那几年实在是一场孽缘。 秦霁月是个聪明温柔的女人,当然也非常漂亮,这也是乍见之欢的缘由。两个人认识不不到半年就结了婚,家里上下对她都非常的疼爱,她对内对外均是十分得体,谁都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不久之后她怀了孕,盛柏年当时刚接手盛氏的业务,公司里有太多不服他的人,每个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他不敢不尽力。甚至当时的一些酒局都要亲自上阵去拿合同。 或许是疏于了对秦霁月的关心,渐渐的她脾气就不太好了,每次回来都很要吵架,吵架之后就是冷战。这种状况持续到了她生孩子的时候,矛盾点到了顶端。 月子还没出,她就把离婚协议拍到了他的面前。 盛柏年开始并没有答应,但她非常坚决,自从提了离婚之后就几乎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过了。 盛柏年当时也年轻气盛的,又是个公子哥出身,时间久了也受不了这种气,开始回家越来越少,就在那个时候认识了容玉兰,没几个月就签了离婚协议。 那年盛放都已经四岁了。 发现秦霁月和宋峯年有问题,是在离婚一个多月之后,盛柏年没有提前打招呼回来看盛放,在门口就看到了他们俩,当时动作什么的很亲昵,但应该是为了避着盛放所以才在外面的。 盛柏年当时人都炸了,但也忍住没在当时爆发,他回去找人查了一下两人的关系。 万万没想到…… 俩人是六年初恋。 秦霁月当时大老远的跑到S市来,就是为了找这个初恋,结果宋峯年当时已经结了婚。盛柏年就是在在这个时候遇到了她。 后来宋峯年离了婚,盛柏年推断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刚好就是秦霁月性情大变的时候。 也就是说,从头到尾他的绿帽子就没摘下来过。 他当时想要让他俩付出代价,刚让人把宋峯年给绑了,秦霁月就找上来为他求情。 盛柏年当时怕她走极端,还要考虑盛放,没两天就把人给放了。 他以为这件事就此了结,谁成想宋峯年背地里夺权,被老夫人给逐出了盛氏。 他要去国外发展,秦霁月就要跟着去。 盛柏年知道以后就阻拦她,因为当时盛放还那么小,对他的敌意有很大,他怕自己根本照顾不好他,所以死活没答应。 秦霁月在某一天就自杀了。 也就有了盛放后来看到的那一幕。 盛放一个字一个字的消化着这个故事。qq 秦霁月用自杀来威胁盛柏年放他走。 不不不,更确切的说是…… “其实她自杀是为了甩掉我,对吗?” 盛柏年没回答,“阿放,那都不重要了。” 盛放笑了笑,很开怀:“所以你为什么还要处心积虑的瞒着?让我以为是你害的我妈自杀,恨你气你折腾你。” 盛柏年抬手顺了顺他的头发,“你是我的儿子,我只想尽力的保护你。况且老一辈的恩怨,扯着你干嘛?” 盛放那么多年的坚持与原则在这一刻轰然崩塌,所有的事情都在顷刻间颠倒了,他恨的恨不得他去死的人,居然用了一辈子在保护他,却不愿意告诉他那样一个真相。 他妈妈不要他了,为了甩掉他宁愿去死。 — 盛放离开盛宅的时候,外面已经狂风骤雨。 他知道了事情真相,却忽然平静了下来,没有任何的情绪。 他开车一路到了郊区陵园,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来了无数次的墓碑前,照片上的秦霁月还是那样温柔的样子,与他四目相对,笑意吟吟。 盛放看着那块墓碑,那张照片,充满了讽刺与嘲笑,嘲笑他这些年所坚持过的,造作过的所有所有。 他把供品台上的东西扫到一边,把那块大理石搬了起来狠狠的砸向了墓碑…… 墓碑立在那儿岿然不动,仍然在指着他嘲笑。 你这个傻子,你这个笑话! 他抬脚踹了上去,用尽了力气和方法,就是没能动它分毫。 盛放看着那张温柔的笑脸,一拳打了上去,鲜血四溅,模糊了她的脸。他似乎找到了方法,一下一下的打在墓碑上,直到‘亡母秦霁月’几个字看不清楚,直到手背上也都血肉模糊…… 雨水不断的砸下来,遮住了他的眸,冰冷刺骨。 他怎么都没能明白。 这他妈到底是为什么? — 盛放后来是被墓园管理处的人发现的。 当时雨下的很大,他身上地上有不少的血,坐在那儿,怎么叫他都没有反应。工作人员怕出事儿,直接打了120把人给带走。 盛放意识慢慢清醒过来的时候,手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缝了十几针,又加上淋了那么久的雨,发起高烧来。 他稍微恢复过来以后,拔针就出了医院。 他看着路上人来人往,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里走。 站在那儿等到天都黑了下来,他打了辆车回到了自己的住所,没有开灯,摸到了沙发里去,身上湿透的衣服都没有换下来,就那么窝在那儿…… 黑暗像一张巨大的网,把他狠狠的罩在里面,越勒越紧。 — 索宁收到金小哨通风报信的电话,是在第三天的下午。 因为具体原因那些她并不知道,只是从容盛那儿听到了盛放生病所以这几天都不会来公司了。 原本索宁觉得或许就是什么感冒发烧的,以他的身体素质休息个一两天就好了。况且在明确知道他有了意向结婚的对象之后,再去找他,显然也不合适。 金小哨急的只拍大腿,就他现在那个工作狂的样子,恨不得时时刻刻长在办公室,可能几天都不来? 她提了一句,好像因为什么妈妈的事情。 再详细的也确实不知道了。 “权当是替我去看看他。” 撂电话之前,她跟又说了句,“姐姐,你实在不想去就算了,让他孤身一人自生自灭吧。” 索宁:…… 别的无所谓。 孤身一人这个形容有些刺激到她。 思来想去,最后一咬牙,权当替金小哨去看看他吧。 也不能空手去,索宁去食堂借用了一下炉灶,煮了个清淡的菜粥带上。 到了盛放家楼下,琢磨着生病嘴里没什么味道,又找地方买了袋儿榨菜带上去。 本来一路这个情绪是还可以的,一直等到了他家门口,不少记忆,往事就开始往脑子里钻了。 他俩在一起之后,这边也差不多成了索宁的第二个家了。 没错,是家。 在有盛放的地方,不论是她那个小破出租屋,还是这里,都能够被称之为家。 她不敢多作深想,使劲儿的吞了吞上涌的思绪,犹豫数秒,抬手按了下门铃。 等了约么有将近一分多钟的时间,门被忽然打开,“你怎么不带钥……” 匙字就在嘴边,在看到门口的人时猛地顿住。 索宁当时的处境,尴尬二字不能形容一二。 很明显他是在等人。 或许是在等徐佩宁? 她抬头看去,盛放的面色苍白,眼球却通红的跟渗了一层血似的。头发散在额前,整个人都透露着羸弱和病态。 “你来干什么?”他问。 索宁嘴角动了动,扯出一点笑来,意图缓解一下自己此刻的处境,然后开口道,“金小哨听说你生病了,托我来看看你。” 她说着扬了扬手上的保温桶,朝他递了过去:“这个粥给你。” 盛放垂眸扫了一眼,然后打量着她,眼神轻蔑:“索宁,别假惺惺了。” 索宁:…… 她手依然朝他伸着,扯出的那个笑都有些不自然了,“只是送个粥,没什么可假惺惺的。” 盛放虚弱的嗤了声,使整个人都多了丝生气。 “你跟了别人,就别再来招惹我。”他顿了顿,压着咳了几声,“失礼的事做多了,会让我觉得恶心。” “……”索宁的手慢慢收了回来,目光却仍然在他的脸上,那点笑意都跟着凝固住,“话不用说的那么难听吧?” “不然你是指望我会说什么甜言蜜语?” 索宁使劲儿攥了攥保温桶把手,尽量忽略他这些刻薄的话,不与之过多口舌之争。她抬手再次把东西递过去:“粥你收了。” 盛放:…… 他吞了吞胸腔激烈的冲撞,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开始听不懂人话的?” 索宁绷紧了腮,舌头在在面顶了顶,她点点头,似乎方才明白过来。 “行,算我多此一举。” 她话刚说完,旁边电梯叮的一声,轿厢门缓缓打开。 盛放的视线越过她,看了过去,索宁也下意识侧了侧身,就见徐佩宁从里面出来。 她穿的很随意,简单套装,短发利落,透着一股子精明能干,面上笑意温柔。 索宁一眼就看到了她手里也拿了个保温桶。 原本就跟尴尬的场景增加了不少诡异感…… 徐佩宁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看着两人的架势,“要不,我先回避?” 盛放又咳了声,“不用。”说完他冲她招了招手,“过来。” 徐佩宁闻言,倒也就大大方方的走到了门口,把保温桶献宝似的举到他面前,“高汤煮的奥,超级香。” 盛放伸手要去接,徐佩宁赶紧闪身:“诶,怎么能麻烦病号?我来就行了。” 盛放让她逗地笑了笑,“不至于。” 徐佩宁从侧身往屋子里去,“你们先聊,我去给你晾一下。” “乖。” 一来一回的几句对话,原先压抑的氛围陡然消失的干干净净。 索宁立在那儿,比空气还多余。 她很想露出一个得体的笑来,然后说声再见,转身离去。 而实际上,她只是非常小心的看了盛放一眼就走了…… 与刚才对她的种种冷漠与嘲讽不同,这会儿的笑,即便是面色苍白,看上去都绚丽夺目。 当然是因为徐佩宁。 所以该回避的,只能是她。 电梯在上面一层,索宁余光扫过,下来也不过是一两秒的功夫儿,她却一刻都等不了,径直走到了数米之外的楼梯间,飞快的下了楼。 真的是…… 太他妈的多余了! 索宁你真的太多余了! 到了楼下,她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了垃圾桶里,看都没有没有再看一眼。 回到家的时候,傅承晋和高晴正在吃饭,她非常平静的打了个招呼,然后:“我先回房了。” 等到门关上的那一刻,心里某根弦突然就断了,隐忍地情绪猛地崩溃,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委屈的眼泪扑簌扑簌的就往下掉。 她怕惊动了外面的傅承晋和高晴,将所有奋力往外挣脱的嚎啕狠狠的压在了嗓子里,胸腔和五脏六腑中……她抬着手背一下一下的用力的擦着眼睛,眼球都被摩擦的生疼,她却一停都不敢停。 那些被压抑的汹涌冲撞着,几乎让她爆炸…… 傅承晋在外面敲了敲门,“宁宁?怎么了?” 索宁咬着手背,连身上的颤抖都扼住了,“没有。” “开开门,有什么事告诉我好吗?” “没有事。”索宁拼命的摇着头,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铺天盖地的蔓延开来,“明天再说吧,好吗?不管什么都明天再说好吗……” ------------ 第一百四十三章 索宁你他妈找死呢? 隔天早饭的时候,餐桌上的气氛有点僵。 虽然索宁极力的克制压制了情绪的爆发,一切崩溃都是在近乎静悄悄的状态中进行的。 可傅承晋本身就是个敏感的人,尤其对她。 但高晴在,不好多说什么,索宁没吃几口就准备出门上班,他放下碗筷跟了出去。 俩人一前一后的上了电梯,索宁已经在心里开始琢磨,拿点儿什么理由把他给敷衍过去,然而傅承晋从上了电梯到下来都跟到单元门外了都没有开口。 倒是索宁先忍不住,“要送我到所里?” 傅承晋的手指在轮椅把手上轻轻叩着,“也不是不行。” “……”索宁知道他没开玩笑,扬了扬唇:“好好忙你的吧,我去上班了。” 傅承晋手指的动作停顿,隔了片刻才点点头,她转身要走的时候,他又喊住了她。 “索宁。” “嗯?” 她看着他,等待继续,傅承晋冲她弯唇淡淡道,“晚上早点回来吃饭。” “好。”然后抬腿离去。 傅承晋什么都没有问。 索宁内心里是有些感激他的这个行动的,既没有让她为难,也从另一种角度给了关怀。 因为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究竟是因为什么,昨晚才会那样失控。 因为盛放那些难听的话?被轻视的心意? 抑或是他对于徐佩宁种种‘不着痕迹’的宠溺? 不得而知。 她实在不应该跑那一趟的,真的太难看了。 不过索宁也没来得及想太多,就遇见了另一个棘手的事儿。 所里两个多月以前收到派出所送来的一个流浪汉死者,按照规定来说,无人认领的尸体由民政部门在本单位公众服务网和殡葬处公告栏进行公告,如公告之日起六十天内仍然无人认领的,殡葬处可以对尸体进行处理。 三天前,索宁根据流程给了批示,可以进行火化。 结果还是出了事。 死者的妻子和女儿找上了门来,咬死了认定殡葬处这个做法违反常规,家里人都没等看最后一眼,就剩下一把灰了? 索宁显示表示了同情,又解释清楚都是根据正常流程走的。 女儿哭天抢地的闹,说是没有这样的道理,怎么都应该等到人认领了才能够再进行下一步的。 不管索宁再怎么解释尸体停放了太久之类的问题,都丝毫没有说通。 然后娘俩儿从那天起就拉着个横幅天天来门口喊冤,说他们罔顾伦常,不给家人最后告别的机会,哭得实在是可怜,一时之间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平常就连经过的人都很少的殡葬处,突然间门口聚集起了不少人。 多数都是被母女二人情绪感染,替她们寻点儿公平。 索宁并非不理解她们的心情,但一切都要按规矩流程来,总不可能过了时间没人认领的尸体就全停放在所里。 她乍开始沟通的方法比较温和,母女俩根本听不进去,说她太冷血太无情了巴拉巴拉…… 索宁蹲在那儿,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这件事带来的影响很不好,群众聚集的多了,就难免会把记者什么的都招惹来,一报道一发布引起了总处的注意。 他们责令索宁两天内必须把这事儿解决,以免造成更坏的社会影响。 张所长一个头两个大,老毛病都犯了。 索宁不敢让他太操心,想着不然就赔偿一些,也好安抚她们。 母女俩一听要赔偿,不干了,女儿王慧:“这是用钱可以弥补的吗?你不好太丧良心奥,我们跟爸爸感情很好的,你少拿几个臭钱就来打发我们!” 索宁:…… 最后好的孬的都说尽了,索宁的耐性也被耗了个差不多,说话语气都没那么和善了。 “二位,我们发了公告两个多月,你们都没来认领,我是真没看出感情好来。” 王慧一听这个火冒三丈,伸手就要打人,事出突然,索宁离她又近,脸上真实实在在的挨了一巴掌。 她下意识看了她手一眼,大红的指甲得有半寸多长。 索宁回到办公室才发现脸上已经被指甲刺破了皮,血珠子都渗出了,下手是非常狠了。 她拿纸清理擦了擦,越擦越觉得觉得诡异。 她爹都失踪两个多月了…… 还有心思去弄指甲? 还大红的? 索宁起了这种怀疑就开始联想其他,但自己去查的效率太低了,找派出所或者辖区负责这些的直接去查是最合适的。 琢磨来琢磨去最后还是得麻烦唐挺。 唐挺接起电话来,路子门儿清,“今儿又是什么事?” 索宁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把这两天这个事情跟他说了说,唐挺:“有所耳闻,听说都聚众了?” “是。所以不得已还是得麻烦唐队长一下。” 唐挺沉吟片刻:“你要我出多少人?” 索宁赶忙解释,“不是不是,就是麻烦您给查查他们的家庭关系就行。” 她把自己的怀疑和根据大概说了一下,唐挺听着也觉得在理,答应帮她找人去查一下子。 索宁把地址给发过去,后面跟了句,“劳烦唐队长快马加鞭。” 唐挺:“准备请吃饭吧。” 索宁下班回到家里,免不了的还是被傅承晋和高晴发现了脸上的伤。 傅承晋还好说,稳当一些。 小姑娘一见脸上那血道子顿时激灵了起来,“怎么回事?” 索宁下意识抬手盖了盖,“就是……家属闹事,呛呛起来了,没留神挨了一下。” “没留神打成这样,那要是稍微留点儿神脸都要打掉了!”她声调有点高,稳了稳:“宁姐,你说你是不是摊上什么事儿了?这两天早出晚归不说,今天还让人打了??” 索宁:…… “不是,哪有这么严重,真就是家属闹事……”小姑娘太过激动,她有点安抚不住,目光求助傅承晋,“你帮着劝劝。” 傅承晋沉眸看她,“还是实话实话说吧。” 索宁:…… 最后无奈,只能把这事儿跟他们从头到尾避重就轻的说了一遍,又好一顿连说带劝才把高晴给忽悠过去。 傅承晋在这个过程中几乎没什么言语。 直到高晴回了房间以后,他才淡淡问了索宁一句,“真可以解决?” 索宁使劲儿点头。 傅承晋狐疑看她倒也就没再说别的什么。 索宁的手机在兜里嗡嗡作响,她看了一眼是唐挺打来的,接起来,“唐队长,有结果了?” 唐挺嗯了一声,“你猜怎么着?” “家庭关系不好?” “岂止不好,死的那个还是个后爹,拼死拼活的养活王慧娘俩儿,今年年初就因为脑梗进了一次医院,没人管,出院以后回家,门锁都给换了,他进不去门在S市也无亲无故的,反正……就在大街上晃悠呗,后来的事你也知道,是猝死。” 索宁叹了口气,跟唐挺道了声谢谢。 挂了电话,傅承晋还在那儿,低声问了一句怎么说。 她又大致重复了一遍。 索宁在殡葬处干了那么多年,说实在的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太多太多了。 但你说见多了就麻木不仁了吗? 也没有。 被最亲的人赶出家门,流落街头又死在外面,他最后到底得多绝望呢? 已经不得而知了。 但眼前她的麻烦倒是能解决了。 傅承晋听完倒挺平静,“早点休息,明天把事情处理完就好了。” 索宁嗯了一声,转身去洗漱回屋儿。 — 隔天一早,傅承晋赶在索宁起床以前就准备出门了。 他伸手刚搭上门把手,身后一道声音过来,“傅大哥,你要去哪儿?” 傅承晋停了停,侧过身去看她,“只是出去透透气。” 高晴脚步很轻,快速地走到了他的面前,“刚才你们在外面聊的我都听到了。” 傅承晋:“所以呢?” 她伸手点亮手机屏幕,上面是她跟唐挺的聊天对话框,最下面有个地址。 “所以你得带我一个。” “……” — 傅承晋一路看了小姑娘好几次,她面上神色实在是过于的冷静平和,他甚至有点不确定她究竟知不知道是要去干什么的? 高晴察觉他的打量,“怎么了?” 傅承晋提醒道:“我不是去玩儿的。” “我也没说去玩儿。”她说完又道,“你自己搞不定,我是女孩子,长得又小,她们不太会防备。” 傅承晋:…… 他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高晴此刻给人的感觉。 俩人乘着车一路到了那母女俩住的地方,高晴抬手敲了敲门,里面应声问是谁。 高晴声音放的软了些,“请问是王阿姨吗?” 里面说是,谨慎起见门就开了一道小缝隙,一大早也没什么防备,高晴使劲儿的踹了一脚,门也开了,人也被掀翻在地。 她跟着进了房间,傅承晋在一侧迅速滑入,关上了门。 高晴顺手拿过旁边儿的餐椅来,被掀翻在地的是王慧,这一下子都懵圈了,“你们是什么人,啊……” 她话刚说完,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高晴直接拿椅子腿给架住了脖子。 本来在卧室里的妈听到动静着急忙慌的跑了出来,一见眼前的状况,下意识就张嘴就咬喊人…… 高晴食指搁在嘴边嘘了一声,“千万别嚷嚷。” 她一边说着,脚上稍一用力往下压了压椅子,王慧肩肘被压制的钝痛无比,闷哼出声。 高晴来回扫了两人一下,“你们俩谁说了算?” 吓傻了的妈指了指王慧,“我,我姑娘……” 高晴哦了一声,也不想兜圈子,“王阿姨,今天就歇了吧,别再去东区殡葬处找麻烦了。” 王慧一听,“你们讲不讲道理了!做错了事还要这样来威胁人!没有法律了是不是??!” 她听上去有些激动,声音却不敢太高,高晴闻言嗤笑了一声,“你们跟你后爹的关系怎么样不用我说吧?” 王慧:…… “你们把人家撵走出去,不就是为了让他死在外面?死了又来找别人麻烦?”她顿了顿,“这是什么道理?” “想要钱?”无忧 高晴的声音不疾不徐,从声音到身型都是一副小姑娘的样子,可说话的那个语气又是冷漠阴鸷…… 而这种反差带来的威胁性却巨大。 王慧哆哆嗦嗦,“我们不要钱……” 母女俩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慌,而傅承晋就是震撼了。 高晴哪里有一点儿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的样子? 他稳了稳心思滑动轮椅,近到面前,“我看你们家庭条件不太像不在意多少赔偿的样子吧?” “按照无名尸火化了处理了,应该刚好合你们的心意,一了百了了,为什么又去认领?”傅承晋心里陡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继续试探道,“说,谁指示你们去找的索宁的麻烦?” …… 回去的路上,傅承晋和高晴两人一路无话。 直到下了车以后,高晴过来推他,她刚一伸手,就被傅承晋滑动躲开。 他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她身形偏瘦,一张娃娃脸,就连眼神此刻都是清澈见底的样子。 他实在很难跟方才那个有些阴森的女孩子联想在一起。 “跟谁学的?” 高晴低了低头,手指绞在一起,“监.狱里。” 傅承晋恍然,差一点儿忘了她还有那么个背景,那里面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她呆了三年该学不该学的估计早都学会了。 “高晴,你还小,以前那些事都忘了吧。”他看着她,“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高晴抬了抬头,“对不起,傅大哥。” “为什么道歉?” “因为你生气了。” “我不是生气。”傅承晋沉了沉,“我知道你是为了索宁出头,但不应该那么……那么重的戾气,明白吗?” 他原来对她做过的事,是无法跟她这个小孩子模样联系起来的,但今天…… 她的眼神动作,杀伤力太大了,不该属于这么一个小姑娘。 “重吗?” 傅承晋点了点头,警告道,“别表现的真跟个行凶犯一样,你不是。” 高晴笑了笑,很轻,“我是。” “?” “我当时只是没有成功,并不是没有杀人的心。” 傅承晋:……………… 他眸子里多了丝寒意。 高晴却又恢复了娇憨可爱的样子,“开玩笑的啦。” 傅承晋胸腔里涌起一阵剧烈的咳嗽,震的腑脏都跟着发颤,她忙站到身后顺了顺,嘴里说着道歉的话。 小心依然坚定的说了句,“想保护你跟宁姐是真的。” 傅承晋让她来回的这么一弄,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他滑动轮椅,“今天的事别被索宁知道。” “是。”说完像是又想起来什么,问道,“王慧说的那个傅家大小姐,是什么人?” 傅承晋吞了吞胸腔气息,没有回答。 —— 索宁理清楚了思路说辞,回到所里本来打算等着娘俩儿来,好好掰扯一下子,就目前掌握的这些来说,怎么不把人说的面红耳赤。 结果第一天人没来。 第二天,第三天…… 人依旧没来。 围观群众见人不来了,各自散去,两三天的功夫儿单位门口又成了原本门可罗雀的一副场景。 倒给索宁省了心了。 那天吃饭的时候还提了一嘴,娘俩儿可能突然良心发现了。 傅承晋于高晴面面相觑,谁也没多说。 第二季度的业绩数据持上升趋势发展,索宁把报表交给周砚,周砚很满意,让她可以着手组织一下团建旅游啊什么的计划,算是一点福利。 索宁接着就在网上看了不少经验攻略什么的。 这么一耽搁就在所里忙到了夜里九点多钟,万没想到居然接到了陈淮的电话。 她认识陈淮的时间也不算短,但单独联系是很少的,除了找他帮忙的那两次似乎也没再有了。更别说到后来她跟盛放闹成那样,他这些朋友自然而然也就断了联系。 索宁下意识感觉,应该是要说盛放的事,不然似乎没什么道理来联系她。 接起电话来,打了声招呼,陈淮那边语气说不上来冷淡或者热络,问她:“方便说话吗?” 她嗯了一声,陈淮继续到,“我想跟你聊聊阿放的事。” 索宁:…… 果然。 她沉吟片刻,“陈先生,他的事找我聊不太妥当吧?” 主要是盛放现在对她的抵触还是比较明显的,他应该也不太想让自己的事情被她知道。 陈淮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下,更像是一声叹息,“如果跟别人聊有用的话,你觉得我会来麻烦你吗?” 他话说的很客气,显然也是真没人可找了。 这让索宁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怎么了?” 陈淮:“你听过秦霁月这个名字吗?” “没有。” “她是阿放的妈妈。” 索宁稍一联想金小哨之前跟她说的那些笼统的信息里,似乎也提到过是跟他妈妈有什么关联,她下意识问了句,“她不是去世很多年了吗?” “没有,她回来了。” 索宁:???? 陈淮大致把从容盛那儿知道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告诉了索宁,恩怨情仇的倒没太细说,提了一嘴她也就了然了,主要是后来以什么样的手段逼破盛柏年放她走,以及扔下盛放这一段。 索宁乍开始只是震惊,听到最后,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她对秦霁月唯一的印象就是盛放曾经给她的描述,‘她温柔善良,宽容大度,你能想到的所有美好品质她几乎都具备’,在这些描述中让索宁记得最清晰的就是,盛柏年年轻时候忙事业居多,回来的少,所以他是跟他妈妈相依为命的。 但这…… 陈淮说完,那头静默数秒,才又缓缓开口:“他以前是看着花里胡哨的,看上去貌似谁都不在意,说白了就是不敢跟人深交。他其实最重感情,为了给他妈妈出气就作天作地。” “对你也是。”他顿了顿,“这话说了你可能不信,他就有过你那么一个女人。” 索宁:……………… 陈淮说着自己都觉得搞笑,“看着浪的不轻,实际上就是个假浪子,玩玩闹闹可以,上床啊谈感情从没有过。唯独对你,身心都折进去了。” “……” “那年他生日其实就要求婚的,当时被我们一顿嘲笑,他他妈整的跟个纯情小畜生一样。”他的语气陡然变得沉寂,“你说分手就分手,一走就是三年,他把自己都逼成个工作机器了。” 他并没有描述多少盛放当时有多难过抑或是如何煎熬,但前后几句话的对比已经非常明显。 索宁记得那次生日,是她唯一陪他过过的一次,也是发现了傅承晋的那一天。 原来他在那时候就打算求婚的,那么算上后来她提分手的那次…… 等于是两次求婚,都没成啊。 她吞了吞胸腔情绪,“陈先生,你是想让我去看看他吗?”她转念又想,“可能会让他情绪变得更糟,我之前去过,他很……抵触吧。” “他赶你走你就想办法留下来,他说难听的话你就当他在骂自己,他无论怎么样……你都当作是多年来的一点发泄,行不行?”陈淮的声调已经有些低,“就当是一种回馈,毕竟他那么爱你,你哪怕跟他说几句话,开解一下都就好。” 索宁:…… 陈淮说的是那么爱你,而不是那么‘爱过’你,这一点细节让索宁多少有点触动。 她下意识以为这是一种习惯性的口误,时过境迁,经历了那么多事盛放要是还对她‘死性不改’那就是真见了鬼了。 而至于陈淮所说的‘开解’也无非就是为了让他对往事有个可发泄的口,她索宁那么辜负过人家,显然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明知道陈淮这种做法鸡贼,却又觉得他对待盛放的这种心思还是很可贵的。 索宁倒没什么怨念,甚至从另一种角度上来说应该感谢他,给了她这样一个机会。 挂了电话,索宁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十点钟,没什么犹豫直接出门去了盛放家,到了门口才想起来还有徐佩宁那么一码事。 万一她在…… 她抬手准备敲下去的动作都跟怔在了半空中。 大意了。 她迟疑了那么几秒的时间,手还没等收回来,门突然从里边被打开,盛放穿了身浅色家居服,手里拎着个垃圾袋站在了那里。 气氛顿时凝固,说不上谁更尴尬。 盛放垂眸看她一眼,一脸的‘你又来干嘛’的表情,索宁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垃圾袋,伸手了伸手,“我帮你。” 盛放下意识往后撤了撤,她往前一步把垃圾袋直接拿了过来,然后先放到了旁边角落,等下走的时候带下去。 索宁放好返回来,他依然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姿态,目光淡淡。 她看到了他垂在一侧的右手上面,包裹着一层纱布,缠的严严实实,只露出几个指尖。 察觉到她的打量,盛放把手收到了背后。 索宁:“受伤了?” 盛放仍旧垂着眸,似乎在揣测她为什么能又来。 “用不用我……” “不用。”他声色沉冷直接拒绝。 索宁也没觉得尴尬,又:“我还没说要干什么呢,就说不用?” 盛放:“什么都不用。” 他说着就退回到门里边儿去,刚要关门,索宁赶忙推住。 盛放:…… “你想干什么?” 索宁:“你,你……你吃饭了吗?” 她实在不是很会缓解气氛的人,再加上他这样冷淡淡的反应,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是好了。 盛放让她一来一往的这些话给弄毛了,他伸手就要关门,索宁胳膊直接横在了门和门框之间。 盛放打量着她:“索宁你是来找麻烦的?” 索宁目光坚定,“不找麻烦,找你。” “……”他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看她片刻,视线挪到了她横在门中间的胳膊上,“拿开。” “不拿。”不仅没拿还又往里挪了几寸。 盛放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下,隐忍着,“威胁我啊?” 索宁心里虚了一下子,面上尽量镇定,“不是。” 他点了点头,然后手上一使劲儿,门就关了过来…… 他的动作不算慢,但索宁躲开的时间绝对是绰绰有余的,然而,她胳膊就那么横在那儿动都没动…… 于是悲剧就发生了。 索宁的胳膊就那么被夹在了门和门框中间,盛放一松手,她疼的闷哼一声。 “索宁你他妈找死呢?!”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在我婚前,重温一下旧梦如何? 盛放吼完以后,直接转身进了屋里,房门也没再去管。 这在索宁眼里就成了一种默许的行为,她抚了抚胳膊,跟着进了门,然后把门带上。 客厅里一眼望去并没有什么变化,跟以前几乎连摆设都没有动过的样子,加上盛放刚才那一声近乎于斥责的低吼,让索宁陡然有了那么一丝错乱感。 她看着盛放走到餐桌前去倒了杯水,仰头喝了大半,放下之后又走了回来。 他余光扫过她胳膊上那一道异常明显的红紫印子,开口语气并不好,“今天这一出儿又干什么?” 索宁低头咬了咬唇:“我说了不是威胁你。” 盛放冷哼了一声,“还成我的错了?” “没有。” 盛放看着她那个样子,顿觉胸腔里几次三番的激起一阵阵汹涌,“来,我听听你费那么大劲到底要干什么!” 索宁闻言,有些不知道如何切入才好,似乎那么一件事无论从哪个角度切入都不是很好开口。 组织了半天语言,“你吃饭了吗?” 盛放:…… “你……” 索宁依然没给他什么反驳的机会,她指了指厨房,“我也没吃,要不蹭个火儿?” “……”盛放委实有点摸不透她如今怎么是这么个套路,他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与她人设不符的形容词:没脸没皮。 从之前见面他就有点觉悟了,搁在以前她怎么可能巴巴的还找来? 他稳了稳,语气警告:“你要还这么废话连篇,马上给我出去。” 索宁哦了一声,抿唇不语。 盛放心里有了一丝其他联想,虽然一时猜不到是谁,但想必肯定有人已经把他的事捅给她了。而她的种种言行分明就是在…… “索宁我用得着你来可怜我吗?” 索宁的身姿顿了顿,憋了半天:“你说话能不能嚣张一点?” “……”盛放万万没想到,得到了那么一个回答,他差点被气笑了。 索宁的视线又放到他被包裹的右手上,弯了弯腰,“纱布黑了,不换会感染。” 她说完转身走到客厅,打开了电视机下面的柜子,在里面扫视了一圈儿,拿出个透明的医药箱来,又轻车熟路的走到沙发前,指了指沙发:“过来坐。” 盛放站在那儿没动,目光有些怔愣,“我是不是跟你沟通不了了?” 他的语气很恶劣,索宁权当没听到一样,“处理完我就走。” 言外之意就是,不给处理那就耗着呗。 盛放沉眸看着她,她的神态架势已然是摆的足足的,达不成目的大概真不会走人。 他挑了挑眉走了过去,顺着坐在了沙发一侧,手搭在了沙发把手上,“动作快点儿,我女朋友晚点要来。” 索宁:…… 这话仿佛有些不太正经。 盛放似乎也察觉了不对劲,他垂眸轻咳了两声。 索宁一点点把纱布上的绷带解开,又把小心的从他手上绕开,伤口看上去有些严重,大概缝了十几个疤的样子,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伤的。 或许是没有清洁处理,伤口已经有些化脓红肿,索宁皱眉,“手不想要了?” 说完拿双氧水冲了几遍,直到没大有血污了才放到一边,又拿过蘸了药水的棉签儿在伤口上慢慢清理,红肿和伤口的微微溃烂还是有些恐怖的。 盛放扫了一眼,语气不甚在意,“她胆子小。” 索宁哦了一声,手上力道不自觉的加重了一点,正好戳在手背骨节处,疼的他嘶了一声。 她不紧不慢,语气平和的解释道:“里面有点脏。” …… 盛放打量着她低垂的脸,只能看到光洁白净的额头和一点点眉眼,与从前相比除了头发长了,其余并没有多少变化。 他沉默许久,一直到索宁开始缠纱布的时候才说缓缓开口,“索宁,我要订婚了。” 索宁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异常明显,不过迅速的恢复了过来,“挺好的,恭喜你。” 盛放身姿有些僵硬,脱口而出的语调都高了一点,“你真的这么想?” 索宁绑好了绷带,手指收回的时候滑过了他的指尖,微微沁凉,她迎向他的目光,看着他的眸,“假的。” “……” 她稳了稳情绪,弯唇露出一点笑来,“开玩笑的。” 盛放的表情渐渐阴沉。 索宁的笑就那样顿在唇畔,跟长在那儿了一样:“你喜欢就行了。” 她说完把医药箱收拢起来,然后放回了橱子里,她没有折返回来,站在那儿说了句,“我走了,明天还是这个时间来给你换药。” 盛放侧过身去,刚要开口,索宁先一步张嘴:“不用谢。” 说完径自转身,开门离去。 盛放坐在那儿半天没有回神,直到陈淮的电话打了过来,“怎么样?哥们儿出气了没?” 他一听,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要管不住自己的嘴,我帮你缝上。”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陈淮半晌才反应过来,笑骂了句,“操。” 其实自从三年前索宁走了,他和郑荀几乎从没有在盛放面前提起过她,别说是名字,就连聊天群的群名称都是他们给悄悄改了。以前他那些为了索宁改来改去的各种花里胡哨的名字,看一眼都觉得格外扎心。 陈淮为盛放不平,那是必然和肯定的,甚至有一阵子对于索宁的一些好感都被耗掉了,但除此之外也做不了什么。 只能看着他从消极的状态中慢慢出来。 盛放不提不说,关于两人的过往和后来的种种,只是慢慢变成了如今这副性格。 说不上好与不好,更谈不上开心与否。 可无论他怎样掩饰否认,他们依然能从他不小心泄漏的零星点中,察觉出来他对于索宁的那种强烈激烈甚至说是刻骨的情感。 索宁走对他是个巨大的打击,而秦霁月归来的打击简直是致命。 陈淮承认自己今天让索宁往枪口撞的事做得并不地道,可没有办法…… 除了她,没人能够将他拉出深渊。 — 索宁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钟,客厅里傅承晋在等她。 看到人回来了也就放下心去,也没追问什么,“吃饭了吗?给你留了。” 索宁点头嗯了一声,“吃过了。” 她放下包,走到沙发前,浑身带着一股子疲惫不堪,她仰靠在沙发上,眼睛看着天花板,纯白的颜色看的她大脑也跟着慢慢成了一片空白。 虽然早就从金小哨那里听到过盛放有要结婚的可能,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差别还是很大的,就是那种挺心里嗖的一下的感觉。 那种感觉几乎造成了一种难以控制的冲动,那种冲动强烈到让她立刻抱住他,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去他妈的! 盛放问她,你真的这么想? 她说,假的。 可要她怎么做呢?哭喊闹撒泼求着他不许娶别人? 她摇了摇头,弯起唇角,“傅承晋,我是不是太坏了?” 坏到没有一时一刻把所有的心思放在他的身上,坏到看见盛放要开始新生活的时候,就有了那么强烈想去破坏的念头。 傅承晋沉吟片刻,喑哑着嗓子对她说:“那就更坏一点,别再委屈自己。” — 隔天晚上,索宁在办公室里呆到了九点半,然后出发去了盛放他家。 到那儿的时间跟昨天差不多。 大少爷一开门,面上仍旧是那么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反正对于她的到来已经没什么意外可讲。 开了门径自转身走回房间里,索宁在身后,关门的时候低头查看了一下兜子里的东西,再转身的时候没注意到,咣当撞在了一堵软墙上。 她抬眸,盛放挺拔的身姿就在眼前。 她摸了摸脑门儿,很小声的咕哝了一句,“停住也不吭个声…” 盛放居高临下的看她,开口不咸不淡:“我乐意。” 索宁:…… 是,谁让他是他家呢。 他说完迈着长腿进了客厅。 索宁闪身进了厨房,找了个碗出来,把两个菜从保温饭盒倒到了盘子里,这是她早一点的时候借厨房的灶做的。 装好以后,她从里面探出头,“还热着,吃吗?” 盛放从客厅沙发那儿抬眸扫她一眼,“你觉得我会吃吗?” 索宁想了想,是没想到他会吃的理由。 她把俩盘子里的菜裹了层保鲜膜,放到了冰箱里,出来时候跟他说了句,“搁到冷藏里了,吃的时候拿微波炉热几分钟。” 盛放没搭茬儿,直接挪到了昨晚相同的那个位置坐好,胳膊放到了沙发把手处。 侧目看向别的地方。看书屋 索宁从自己带来的那一兜里拿出一瓶新的双氧水和药水,绷带纱布什么的一应俱全。 盛放见状,开口道:“这些我家里有。” 索宁嗯了一声,“我昨天没注意,放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过期两年多了。” 盛放又挪开视线,看向别处。 气氛有那么短暂的一点冷。 索宁安抚了一句,“不用不好意思。这些一共四十五,等会儿给钱就行了。” 盛放:…… 他弯了弯唇,露出一点点久违的能够称之为和善的笑意。 索宁解开纱布,先检查了一下伤口,红肿和化脓的情况已经有了缓解,虽然已经缝过针了,但依稀可见手背关节处的皮肉有外翻迹象。 她清洁完,让伤口在空气中暴露了一会儿。这个空隙间到底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 “生气发火别拿自己出气。” 盛放鼻腔里发出一声细微的轻哼,带着淡淡的不屑。 索宁看着他那个眉眼冷硬的样子,有种想伸手把他脸部肌肉揉捏一番的冲动,意识到有这个想法以后,很不自在的迅速低下头来。 盛放:“你又琢磨什么?” 索宁忙摆了摆手,“没。” 说完,顺手从包里摸了盒烟出来,咬到了嘴边,刚低头要点,察觉到了头对面的打量。 她习惯性的把烟从嘴边拿出来,朝他递了过去,“要吗?” 盛放:…… 流程挺熟练。 “戒了。” “哦。”索宁把烟重新放到嘴边,低头吧嗒点着,轻轻嘬了一下,方才缓缓开口,“我记得你瘾挺大的。” 盛放嗤了声,“你我都能戒了,烟有什么大不了?” 索宁闻言。 一口烟全呛进了肺里。 她被呛的一阵剧烈咳嗽,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脸都憋的通红了。 盛放语气嘲讽:“不会抽,装什么老烟枪?” 索宁:…… 抽,确实不会抽,也不过是个疏解压力的习惯动作。 后来考虑过为什么会突然抽起烟来呢,因为在她所有的记忆中,最为鲜活和印象深刻的一幕就是盛放站在阳光下,两手抄在兜里,嘴边叼着根烟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吊儿郎当冲着她笑。 她摸到烟,就好像能离他近了一点,她深吸一口……好像更近了一点。 索宁的这种执念错觉近乎于一种病态。 不过确实疏解了不少的焦虑。 索宁那根烟最后就在两指间慢慢燃掉了一半,她低头去茶几上找烟灰缸,才想起来盛放刚才说的,戒了。 她拿着烟进了洗手间把那一半扔到了马桶里,再出来的时候,发现盛放还在看她。 “怎么了?”她下意识的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是否有异常。 盛放:“浪费。” 索宁笑笑,也无法反驳。 她走回到沙发前,低头看了看伤口然后拿出药水来擦了一些,“你很久没回来住了?” 盛放:“关你什么事儿?” “随便问问。” “问题真多。” 索宁:…… 她有点哭笑不得,冥冥间感觉在这几年中,俩人的性格好像小小的置换了一下。 他以前多话痨啊,现在沉默寡言的,说两句也是不咸不淡。 索宁倒是稍微活泛了一点儿。 就像《这个杀手不太冷》里面那句经典台词说的:我所认为最深沉的爱,莫过于分开以后,我将自己,活成了你的样子。 或许他们都是因为种种原因才变成了如今的样子,但谁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各自所成为的都是心里最惦记的那个人。 索宁绑好了绷带,又去把医药箱拿来,将里面过期的药啊什么的都扔到了垃圾桶里,又把新买来的这些一一摆进去码好,再送回去。 盛放斜靠在沙发上,余光看着她,每一个动作表情无一遗漏的收入眼中。 他攥了攥手指,低垂着眸。 索宁处理完这点事儿也就该走了,她收拢好垃圾袋子,看着盛放,“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还是这个时间。” 她处理这种伤口动作是很快的,从来到走有个十来分钟时间足够,之所以特地说一声,也不过是为了提醒盛放一句,避免真跟徐佩宁撞个正着。 虽然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也挺尴尬的。 她说完,盛放坐在那儿没有吭声,反正也习惯了他这个鬼样子。 转身就往门口去,还没等开门呢,盛放在她身后喊了一声,她回头看着人已经起身朝她走过来。他面上表情寡淡,眉眼间也看不出来是个什么神色,只是这样一步步的走到了她的面前。 索宁:“还有事……” 吗字还没出口,人已经被盛放直接按到了门上,他动作并不算温柔,她的背甚至都被撞击的有些震痛。 盛放的左胳膊撑在门上,将她困于那个小角落里,他长腿微微弯曲,又逼近了些。索宁被夹在那个小小的缝隙中,加上大少爷身姿高挺,压迫感扑面而来…… “怎,怎么了?” 盛放俯视着她,两人的距离已经很近很近,隔着薄薄的衣料都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骤然升高。 “你问我怎么了?”他弯了弯唇,又稍微矮了下身,“我警告过叫你别来了,记得吗?” 他搭在额前的发丝就垂在索宁的眼前,索宁的嗓子里有些发紧,“特殊情况,你伤口好了我就不来了。” 他神色轻蔑的看着她,似乎并不怎么相信。 索宁:“我保证。” 盛放低头垂在了她的肩颈上,下巴靠了上去,使劲儿的摩挲着她的肩胛,带着十足的惩罚性,硌地索宁骨头都疼了。 她就那样站在那里,整个人动也未动的,随他惩罚。 隔了数秒的功夫儿,他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不来了?” 索宁忍着肩胛的疼痛,刚要张嘴,盛放却靠近了她的耳垂,他伸出一点舌尖轻轻扫过,色气魅惑,开口声却低沉冷静: “晚了。” 索宁浑身起了一阵颤栗,说不上来究竟是因为他的语气还是因为他刚才的舌尖动作。 她脑子里有些混沌,有些搞不懂他究竟要意欲何为。 让人充满了未知的慌乱……和期待感。 “你既然不听,就别怪我了。”他说着话气息缓缓喷洒在索宁的脖颈儿间,“索宁,你的烟,只有一种场景下我会要。” 盛放:“上床的时候。” “……”索宁脑子里轰地一下,耳边的空气都变得潮浊暧昧,“你,你要不还是,还是庄重点?” 随便什么什么词汇吧,反正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 盛放轻笑了下,“你不喜欢吗?” 索宁思路已经有点当机,“啥?” “我不庄重,放浪形骸的样子。” “………………” “你烟抽半根,就是这个意思吧?你怀念跟我在一起的时刻,用此来纪念你我之间无人知晓的这一点点‘秘密’,对吧?” 索宁怔愣在那儿,反驳的词儿都没有一个,因为她发现…… 自己被拆穿了。 片甲不留,寸缕未着。 “你就是爱我,就是想我,就是非我不可。”他的声音压的太低,声线都有点哑然。 “盛放你……”索宁很难否认,在这一刻她还会有一丝一毫的理智,沉沦抑或是就此沦陷都认命了吧。 “承认都不敢,索宁你怎么这么孬?” “…你想让我怎么做?” 盛放笑了笑,神经质带点不怀好意,“傅承晋既然满足不了你,我看在旧情的面上也不是不能够帮忙的。” 索宁:………… 她满心的,被撩拨带动的热情啊,在这一刻忽然凝固,然后慢慢冻结动了三九寒冰。 “不好意思,我没听清?” 盛放从她的脖颈儿处挪开,站直了身子,“在我婚前,重温一下旧梦如何?” “……” ------------ 第一百四十五章 他想,是时候割断牵扯了 索宁忘了自己当时是如何从盛放家离开的。 而听到那句话的时候,有没有抬手打他一巴掌呢? 不太记得了。 她只记得自己狼狈逃窜。 必须承认的是,盛放如今太知道什么话什么行为能让她觉得颜面尽失,人格扫地了。 可这当然怨不得人家,是她自己经不起撩拨,差点陷进去,才让他有了羞辱她的可趁之机。 索宁啊索宁。 你那点儿自以为是的自尊,也真是不过如此啊。 她甚至想了一下,如果盛放后来没有说那些话,那个气氛之下…… 天雷勾动地火,是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他以前的爱憎都直接,就算报复都是,直球来往,现在…… 可真他妈修炼成精了。 索宁那天晚上以后没再去过盛放家,话都说到那个份儿上,于哪一方面来说,都不应该再去找刺激。 至于他的手…… 爱要不要。 她用了那么一两天的时间选定了几个适合团建的地方,让大家投票来选,最后选定了邻市的一个山水地带,这个月份风景比较好,又很安静,适合放松心情。 行程敲定,两天以后就出发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傅承晋就收到了张薪的消息,说傅安的情况现在不好。 傅安就是他那位情种爹。 傅承晋看着消息,身姿都跟着怔了怔。 直到高晴察觉到不对劲,过来问他,才慢慢回过神来,他理了理衬衣袖子,面上的神色沉冷却又带着那么一丝隐隐的雀跃。 似乎这一刻,等待已久。 他是那天夜里去的医院,时间已经很晚,提前跟院方打好了招呼,所以他一路很顺畅的就到了傅安的病房里。 他躺在那儿,脸上罩着氧气罩,一双眸子半闭半睁,旁边机器滴滴答答的响着,像是给他的生命倒数计时。 高晴把傅承晋送到病床前,然后踱了几步,立在一侧,静静等待。 傅承晋盯着躺在床上的人,他其实不过六十几岁的年纪,看上去却已经是一副风烛残年的垂暮之色。 傅安的眼皮子动了动,看到来人,神色有些疑惑,他的唇角动了动。 傅承晋一身黑色西装挺括,虽然坐在轮椅上,却丝毫没有影响气场,他淡淡开口,“不认识?” 傅安凝眉看着,似乎在努力辨认,他就坐在那儿不急不缓的等待。 片刻之后,傅承晋伸手摘掉了他的氧气罩,“认出来了吗?” 傅安点了点头,“你是,傅鸿。” “是。” “我,见过你的照片。”傅安说话并不怎么流畅。 傅承晋闻言退回到了床边,他唇角带着一点笑意,“见照片都不见见本人吗?” 傅安的目光有些晦暗,有种疑惑的意味,断断续续,“没必要吧。” “……”傅承晋没太听清一样,“你说什么?” “我说,没…有…必要。”他每一个字都不是那么清晰,要表达的意思却一点没落。 他说,没有见没人的必要。 他虽然虚弱,但语气中的漠然十分明显,苍白的布满沟壑的脸上带着浑不在意的神态。 这是完完全全对待一个陌生人的态度。 这自然也在傅承晋的意料之内,不过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忽略成这样,要说什么情绪没有,那就有点假了。 他目光直视着傅安,“你对于我妈和……”他顿了顿,后面停住,“你对她就没有那么一点点愧疚之情?” 傅安皱了皱眉,“我为什么要愧疚?”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是那种耍赖无理的样子,就是单纯的我不知道为啥要愧疚的表情,毫无波澜。 傅承晋怔愣在那里,他的手指捏着轮椅把手,用力的攥了攥,“因为你杀了她。” 傅安的浑浊的目光看向他,眸子里晦涩不明,“别血口喷人。” 傅承晋冷笑了下,带着鄙夷和嘲讽,娓娓陈述。 车祸以后,他妈其实并不是当场死亡,也一起被送到了医院里。后来傅霖在医院找到了他们,对于他的折磨不需要在提,而他妈妈原本也是过了危险期的,却被傅霖拔掉了氧气,窒息身亡…… 原因很简,傅家那个时候已经渐渐没落,他们又起来还有那些股份在她那儿,但那时候早已经撕破了脸,她拒绝交出,傅安起了就此起了杀心。 傅安听完这些,面上表情变了变,却没有说话。 傅承晋朝他俯过身去,“能逃过一劫,还要感谢你那个变态的儿子,他见不得我死的太痛快,所以慢慢的折磨我……”他声音顿了顿,“知道我是如何变成这副样子的吗?” “……” “拜你们所赐。”傅承晋说完,长长吐了口气,“所幸,我活了下来,并且等到了今天。” 傅安刚才的气力慢慢散尽,他的瞳孔放大,就连呼吸都开始变得粗重…… 傅承晋从身后拿出一个纸袋,伸手进去拿出份文件,他凑近到傅安的眼前,是一份股权变卖书。娃 一共百分之三十一的傅氏股份,除了盛放给他的那二十五和本来持有的百分之三,剩下的那些是他多年以来的苦心经营。 他去了北市以后,每个两三个月都要回来一趟,就是在弄这些事情,几乎倾尽财力,但好在成效不错。 当然了,盛放的操作才是搞垮傅家的致命一击。 傅承晋指着上面的数字,一字一顿,“这份文件过了十二点就会生效,所得全部捐出去,我一分都不要。” “傅鸿……你……你……”傅安的呼吸已经十分困难。 “要道歉吗?或许我会考虑原谅你。” 傅安的情绪被稍稍安抚了一点,他喘着气,没有片刻的犹豫,“对,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和……你妈妈……” 他浑浊的眸子里滑下两行清泪,让人不自觉的有种对于濒死之人的怜悯。 傅承晋弯了弯唇:“你得求我啊。” “求,你……求求你…我,我,错,了…” 傅承晋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这么有诚意,我就原谅你吧。” 傅安异常艰难吃力的指着他手里的文件。 傅承晋低头扫了一眼,翻到了最后一页,指着上面签署的名字和印章:“所以,用你的名义去捐出去,让你流芳百世。” “你……” 傅承晋挑眉看他,神色中尽是鄙夷与嘲弄,这就是与他骨血相连的人?为了点儿利益,仅在他一句话的要求下,就能这样卑躬屈膝? 傅安的眼球翻了白,整个人在床上抽搐起来,高晴从旁边走过来,伸手拿过了氧气罩,罩到他的脸上,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缓和下来。 傅承晋抬眸看向她,“拿开。” 高晴没有照做,转身向他,“你想把自己搭进去?” 傅承晋眸色阴沉,“与你无关。” 她绕到他身后去,双手握上了轮椅把手,“宁姐要我看好你。” 她说完就迅速的把人推出了病房,一路出了医院,傅承晋的手卡在了转轮上,即便身体偏弱,倒也能一时掣肘住一个小姑娘。 高晴又怕真伤着他,直接就停了下来。 傅承晋攥着轮条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指尖都泛了白。 “谁让你阻止我的!”他的声音几乎低是吼出来的,像是在发泄掩藏了很久很久的情绪。 傅承晋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人生的,即便挂着个私生子的头衔也没有任何关系。他的学识能力,足够令他不靠着谁就能拥有完美的生活。 最亲的人。 最爱的人。 可一切都在那一场车祸之后,烟消云散…… 傅安的私心私欲,最后却是让他跟他母亲来买单,以这种惨烈的悲剧的方式。母亲殒命,他艰难过活,每一步都走的无比艰辛。 他失去了索宁,失去了把她留在身边的任何一种可能性。 高晴看着他目眦欲裂,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傅承晋这个样子,配上他有些狰狞的面部神态和脸上的疤痕,明明应该让她觉得恐惧,在此刻却只有一股强烈的怜悯。 他温柔慈悲的面目,仿佛被这些痛苦和仇恨磨的渐渐消失。 在那一声低吼之后,两个人就那么呆在原处,沉默了许久。 高晴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像个大人安慰的模样,“傅大哥,没关系的……” 她说完就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傅承晋已经调整好了心情,他刚才确实冲动了。 像高晴说的,没必要把自己再搭进去。 股份变卖合同生效以后,傅家就算是完了,到时候傅霖只要知道是傅安的名义捐赠了那么多的股份,就算不气得杀人,也会有别的手段泄愤。 而无论傅安如何解释,也解释不清私人印章,就如同没人能解释他们当初那个破项目到底是哪里得到的‘内部消息’,倾尽财力去争夺了一片几十年都不会开发的荒山野岭…… 所以,傅安不死才是最好的报复。 他松开了手指,对高晴说了句谢谢。 高晴笑得眼睛弯弯,推着他一步步离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 几天以后,S市的头版头条,傅氏破产。隔天董事长傅安被人摘了氧气罩,死在了监护病房中。 最大嫌疑人是其长子傅霖,已被拘留调查。 高晴拿着报纸,漠然的扫过了上面的消息,攥了两下扔进了垃圾桶里。 傅承晋跟傅家的最后一件事,是关于傅齐齐。 只是几句警告,连见面都不必,他打了个电话过去。 “傅齐齐,以前的事我不追究,你再敢去找索宁的麻烦,别怪我不留情面。” 也不管她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管她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状况中,说完就挂了电话。 筹谋了那么多年,傅家被毁,仿佛都是朝夕之间的事。 一切似乎已经尘埃落定。 傅承晋如释重负,却又有种说不出来的空荡感。 他完成了,也失去了目标。 他想,确实是时候割断牵扯了。 ------------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这么为傅承晋守身如玉啊? 盛放收到傅承晋的消息时,正在跟容盛见一个人。 宋峯年。 他垂首滑动屏幕,那条信息清晰的跃入眼中,【晚上八点,我在盛氏地产大楼下等你】。 前后也没有别的衔接。 盛放看完,回都没回。 容盛把一叠合同放到了宋峯年的面前,都是聪明人也没什么再绕弯子浪费时间的必要。 “宋总所有投到娱乐城的竞标公司合同全都在这儿。”他说完又拿出几张文件,推了过去:“解约书。” 宋峯年垂眸扫了一眼,倒也说不上有什么意外,只随口道:“盛氏财大气粗,上亿的违约金说扔就扔?” 容盛哼笑了声,“宋总说反了吧?” 背地里使手段意图控制娱乐城,现在倒打一耙?没找他麻烦就不错了,还敢提什么违约金? 宋峯年闻言也不急,视线投到了盛放那儿。 盛放神色坦然,迎上他的目光。 两人对视数秒,宋峯年温和道:“见到你母亲了吧。” 不是询问,而只是一句简单的陈述,他的神态完全可以用和蔼可亲来形容。 看得盛放一阵恶寒,“今天是公事。” 宋峯年点头笑笑,“其实你不必恨她,每个人都会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舍弃或者牺牲一些东西。”他看着他,语气加重了些,“包括亲人。” 盛放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扯了扯唇角:“她可以光明正大一点。” 他现在想来,从前的那些记忆说实话已经非常模糊,比较清晰的是,似乎在秦霁月离开之前的一段时间,她就已经开始在往‘盛柏年让我活不下去’的方向表演,表演给他看,或许就是为了让他从那时候起就恨上盛柏年。 她早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跑,却还营造母子情深的假象。 为的是什么呢? 盛放想,或许单纯的就是为了利用他折磨盛柏年,为她的情郎报仇。 那么他在秦霁月这样一出恩怨里,除了工具,究竟还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恐怕什么都不是。 宋峯年叹了口气,“你相信吗?她是为了降低对你的伤害。” 容盛:??? 盛放简直跟听了个大笑话一样,真的笑出声来,“你别放屁了。” 他说完把解约书又朝他那儿拍近了些,“签字。别给脸不要。” 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过那么不客气的话了,但此时此刻这种语气这种话,真的非常给劲儿。 宋峯年也不恼,包容的很,甚至面上的神色都更加温和了。 “这些东西对你们的重要性远超于我,我若是不签,倒霉的还是盛氏集团。” 盛氏现在的难点,他很清楚。 也拿捏的很准。 容盛:“耍流氓呗?” 宋峯年挑眉,“不不不,只是维护自己的权益,不管国内国外都是要讲法律的。” 言外之意,讲法律你们也赢不了。 “其实我也不是硬要搞垮盛氏,毕竟盛老夫人对我有知遇之恩,宋某绝不是那么恩将仇报的人。我只想拿走点东西,” 容盛有句话没敢说。 你绿帽子都给送到家了,还不是恩将仇报的人? 盛放坐在一侧,倒很是沉着,他打量着宋峯年,客客气气的问了句:“拿走什么东西?你二十多年前丢的那些脸?” 容盛没忍住,噗嗤乐了。 宋峯年被戳中短处,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了,强压着没有发作。 缓和了片刻,冲他扬了扬下巴,“你。” 盛放没听明白:“什么?” “跟我回去,我所有的产业财富以后都是你的。”他说完强调了一句,“盛氏现在也不过是个迟暮的英雄。” 容盛在一旁刚要开口,盛放抬了抬手,制止了他,低沉开口:“秦霁月让你这么做的?” 宋峯年没正面回答,一副动之以情的样子,“她毕竟是你妈妈,没有人不爱自己的孩子,即便分开那么多年,她也是惦记你的,我相信你也一样,对吧?” “我们这么多年也没有孩子,你来了以后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容盛是真听不下去了,他站起身来,声色俱厉:“你们没孩子那是报应,是活该。找我哥刷什么存在感!?” 盛放跟着起身,睥睨着他:“姓宋的,告诉秦霁月,垃圾回收都有年限的。” 二十多年了,也不能拿他当招手就能跟着走的傻子吧? 两人没再逗留,扬长而去。 宋峯年在背后说了什么,谁都没搭理。 盛放在车上,目光有些涣散的看着车窗外的街景晃过,他想起来宋峯年的那些话。 ‘她毕竟是你妈妈,即便分开了,她也是惦记的……” 盛放忍不住低嗤了声,极尽嘲讽。 真恶心。 两人快到公司的时候,盛放猛然想起来傅承晋发的那条信息。 他看了时间,快八点了。 他迟疑了一下,对容盛说了句,“找个地方吃饭。” 附近刚好就是一条全部是餐厅的大街,容盛开过去,两人下车走了一会儿,随便选了一家。666文学网 刚要进门,身后有人喊了声,“大哥,二哥!” 盛放回头看过去,金小哨就立在对面的奶茶店门口,手里拿了着巨大杯的奶茶,身后站着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的索宁。 索宁其实刚从奶茶店往外走的时候就看到了对面俩人,她下意识就去拉了金小哨一把,结果金爷嘴巴更快…… 隔着一条街,都能感受到这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偶遇。 金小哨蹦哒蹦哒就到了两人面,“大哥你们也要来这家吃饭呀?” 容盛沉声道:“随便看看,没定好。” “那就定这家好了,他们家的麻辣兔头做的巨好吃,别的招牌菜也很好,我们一起呗?” “不了,我们再找找。” 容盛说完抬腿要走,被金小哨横在那儿拦住,“现在饭点儿,很难排队的,这家还有两桌就到我们了嗷。” 她说着就就要去拉他的手,还没等碰到,被他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金小哨伸出去的手就那么腾在半空中,从前不觉得,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会觉得那么尴尬。 容盛喉结滑动了下,“我说了不用。”他说完像是要急于脱离这里,对盛放说了句,“你吃吧,我先走了。” 说完抬腿便走。 金小哨就那么无意识的跟了上去,容盛腿长脚长的走得又快,很快就把她甩在了身后。金小哨几乎是小跑着在追,都到了他车前的时候,才把人追上。 他站在车前,旁边的路灯光束刚好从上而下,打在了他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金小哨感觉给他身上罩了一层寒光,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冷。 她喘匀了气儿,干笑两下,“不吃就不吃呗,你想干什么,我陪你啊?” 容盛没说话。 周遭又静悄悄的,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金小哨朝他挪了几步,近到身前,她本来是想再问点儿别的,但看容盛那个模样显然也不会搭理她什么的。 他这副样子,再加上最近种种,一下子把她的心气儿都杀没了。 “你是不是在躲着我?”她其实早该有这个觉悟,从不小心睡到了一起开始,容盛都在有意无意的躲着她。 同在一个大楼办公,那么久都没有碰到过两回,金小哨就是再迟钝,也该有所觉悟的。 只是乍开始她当成了两人关系突然有了质的转变,他一时无法适应,别扭别扭也算合情合理。 她还觉得容盛挺保守,挺可爱的。 可时间久了,她就算是个白痴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说完,容盛就站在那里,依旧没有开口,她扯唇笑笑,仿佛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 “二哥,我会负责的,你躲什么呀。” 容盛被她说到软处,静静开口:“金小哨,那天是个无奈之举,我只是不想看着你药效上来了暴毙身亡,知道吗?” 金小哨点了点头,其实并不太知道,“但,但事后你很温柔,我以为是……” “以为我真情流露了?” “不然呢?” 容盛嗤了声,“毕竟你第一次,我只是不想给你留下太不好的阴影。” 金小哨其实还是不懂,“不是,我阴影不阴影的你为什么要关心呢?” 容盛:…… “你是不是什么事都得要人说的明明白白才罢休?” “是。”金小哨目光诚恳坚定,面上挤出一点轻松的笑来,“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你说明白,我保证离你远远的。” 容盛闻言,倏地有些不知如何应对,明明一句话就能敷衍过去的,他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两人对峙半晌,他张嘴说了句,“你跟我…是不可能的。” 其实这话已经挺明白,金小哨硬是忽略了,她吞了吞胸腔的翻涌,用最薄情的语气说了句最小心试探的话。 “不可能就不可能呗,谁也没想天长地久啊对不对?可,试试总行的吧?” “……” — 金小哨和容盛一走,另外俩人,就各自落了单儿。 索宁下意识就想走人了,实际上也是这么干的…… 结果刚走出去没两步,就被盛放拉着胳膊拽进了旁边的小胡同里,死胡同,没人,那点照明还是从外面餐厅的招牌灯反射过来的。 索宁被拉进去以后,都没等有什么反应,盛放已经直接俯身碰到了她的唇。 他的唇带着点薄荷的沁凉,着骤雨急风一样的就侵袭而来…… 索宁大概过于紧张,周身温度都跟着高了不少,人被按在那儿都傻了…… 就连本能的反应都没有丝毫。 盛放发泄一般的在唇上肩上啃咬,像一团熊熊的火焰,恨不得将她烧的片甲不留。许久没有得到回应,他的动作渐缓,终于结束了这种‘暴力’行为。 他舌尖在口腔里扫过,唇畔噙了点笑意。 “这么为傅承晋守身如玉啊?” 索宁察觉到了嘴里的血腥味儿,抬手抹了一把,从嘴唇上带下一点血迹。 盛放刚才的动作当然算不上亲吻,那是带着狠戾的一种报复性的泄愤。她动了动唇,开口声有一丝丝的哽咽。 “你别这样,我害怕。” “别这样别那样,那我要哪样?应该哪样?”他压了压音调,从后面扣住了索宁的脖子,“傅承晋哪里好?他能让你爽吗?” 他眸子里钻满了狰狞的欲望与嘲讽,不知此刻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态在看待她。索宁眼窝一热,“盛放,我做错了什么你非要这样侮辱我?” 这话像一个燃点,引爆了盛放压制的愤怒与委屈。 “那我又做错了什么!?谁都不选我,谁都可以扔下我跑掉!” “……” ------------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跟索宁两个人闹够了没有? 盛放愤怒之下的那句嘶吼像一道雷,劈开了索宁脑子里的某处愚钝。 让她陡然有了一种新的认知。 他性情大变,一切彬彬有礼隐忍不发的表现,全都是一张虚伪的假面。而现在所说的所爆发的,才是分手的那一刻起他想要质问于她的。 盛放的心力随着那声发泄倏地泄尽,他从索宁的身前撤开,脚步虚浮的一点点往后退去,重重的靠在了墙面上。 挺拔的后背慢慢弯曲,看得出来在努力的支撑站稳,幽暗的光线下,他面上神情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哀伤。 哀伤之下,他却笑了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笑,只是一笑就怎么都停不下来。 在这种环境氛围之下,诡谲的有些瘆人。 直到索宁走过去,双手环上他的腰,将他抱住,开始只是小心的搭上去,片刻之后她胳膊缓缓收拢,力道越来越重,到最后成了一个紧密到硌的骨肉生疼的拥抱。 盛放的笑停了下来,那些经年不敢碰触回想的往事汹涌而至,夹杂着惊涛骇浪涌入他的脑海。 秦霁月的归来让他有种整个人生都被颠覆了的错觉,震怒震撼之后他感受到更多的却是一种奇耻大辱,他到底是有多不堪多么累赘,才能让她不惜用死来摆脱他? 从墓地回来之后,他的情绪压制的都很好,不论对谁,都可以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唯独索宁,他控制不住的想对她示弱,想博取她的心疼,哪怕是同情也行。 但不能。 他不愿意让她看到他最狼狈的一面,那真就低到尘埃里头去了。 “索宁你这个骗子。”他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细微的像是呜咽,“你说如果没人疼我就你来疼的,你说要我养家糊口……”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不可闻,索宁对他的话无从狡辩。 “放开我吧。” 盛放抬手摸到了她环在他腰间的手,然后一下一下的去掰她的手指,索宁从没有用过那么大的力气去做什么事,她用尽了一切能够使出来的力量将他紧紧环住。 她没有想到盛放会长情偏执到这种程度,这比原先预想的伤害值高出了太多太多。并且她以为三年的时间足够让她也能消耗掉那不过数月的相处,然而并没有。 一切都是自以为是。 她迟钝到用了三年都没能清晰的认知到,有些人他出现了,不论时间长短,都会永远刻骨铭心。 索宁不愿意承认,但必须承认,她妒忌徐佩宁,妒忌她能在盛放面前肆无忌惮的撒娇卖乖。 她病态的认为,这该是她的。 可偏偏这些原本该属于她的所有,还并不是别人夺走的。 “盛放,让我说什么做什么都行,你肯不肯原谅我?” 盛放掰开她手指的动作顿了顿,“抱歉,无论如何都不会。” 索宁抬头看着他面上的坚决,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松了些,她企图从他冷硬的面孔下,发觉那么一点蛛丝马迹,却什么都没有。 盛放脱离了她的环抱,“索宁,我爱你。” “…………” “所以我要让你追悔莫及。” 盛放的话,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抛给了索宁。 他的报复意图明显的毫无掩饰。 他说,索宁我爱你。 他也很知道她对他又是如何的一种感情,在这样什么都明了的情况之下,他做了这种决定。 默不作声的放过去,从来都不是大少爷的作风,睚眦必报才是。 可索宁没有想到的是,他会把自己也都算计进去。 他究竟是有多恨她,她忽然有了一些概念。 — 没几天,盛放和徐佩宁就向媒体公布了订婚时间,就在月初。 消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毕竟以盛放现在的声誉,要娶那么一个私生女,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 徐家倒是欢天喜地,仿佛已经看到了前途一片光明。 除此之外,比较震惊意外的就是陈淮和郑荀他们。 万万没想到盛放居然会来真的。 陈淮去了他公司一趟,彼时大少爷正忙的焦头烂额,他也不急,就在一边儿看着他忙。 这么一等就到了快下班的时间。 盛放把最后一份报表交给秘书拿走,方才放松了一下绷了一天的神经。 陈淮挺贴心,拿过他杯子来,给倒了个水低过去,然后退回到座位里,“劳逸结合啊盛总。” 盛放,“前阵子休养那几天积压了点事情。” 陈淮哦了一声,“出去吃饭?” “没空。” “跟徐小姐?” “嗯。” 陈淮了然点头,随口说了句,“你们现在处挺好呗?” 盛放看智障一样看他,“都要订婚了。” “行吧。”陈淮顿了顿,看着他,“阿放,哥哥不是要来扯三倒四啊。” “说。” “你要结婚订婚我们肯定支持,也替你高兴,但就一条……别掺杂任何其他的目的,这是终身大事,我不希望你有带别的情绪。” 陈淮话说的很直白,也很中肯,说完小心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 盛放摩挲着杯子把手,面上神色寡淡,半天没有开口,陈淮都以为他在组织语言要发表什么长篇大论呢。 结果等了好几分钟,大少爷不咸不淡的说了句:“知道了。” “……” 陈淮说完也没再呆下去,他现在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也不知道随了谁。 转身按了下电梯,数秒后停在了面前。 人还没上去,就看到了里面正在拨弄手机的女孩子。 她留着齐耳短发,因为垂着首只能看到一点眉眼和面部轮廓,身上穿着有点职业的套装。 “金小哨?” 金小哨闻声下意识抬头看他,人已经进了电梯,就在面前,她摘了耳机,“诶?陈淮哥,来找我大哥?” 陈淮点头嗯了一声,对她笑笑,“实习好玩吗?” 金小哨一愣,然后一本正经,“严肃点儿,我来工作的好不好!” 陈淮一脸恍然,“还误会你了?” 金小哨干咳一声,“嘿嘿,那没有。”她压低了声音掩唇小声道,“是不怎么不好玩,无聊的一逼,大家都板着个脸,午饭也不肯一起吃。” 她说完解释一句,“我意思是都各忙各的。” “嗯,工作跟上学时候是不一样,毕竟上社会了。” 金小哨:…… “哥,我本来就是混社会的。” “……”陈淮笑道,“倒把这茬儿给忘了。” 俩人正说着,电梯到了一楼,轿厢门开,金小哨的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游戏画面。 陈淮扫了一眼,“你也玩儿这个?” “昂,不会你也?” 他点了点头,“回头一起啊,我法王。” “……”金小哨一脸嫌弃,“算了吧,法王只会跟我抢中路。” 陈淮这就不服了,“我纯技术型法王,带你享受收割人头的快感,不要?” 金小哨半信半疑,“下次试试。”说完又问,“陈淮哥,你这么大岁数了玩儿这个是为了把妹?” 陈淮:……………… “我把妹用不着上游戏。” 金小哨:…… “哦是。”她大哥这些个朋友非富即贵的,确实不用这么麻烦。 陈淮又问了句,“你最喜欢什么角色?” “当然是野王啊!带节奏掌控全局雷厉风行的样子不要太拉风好吗!”说完可能为了照顾陈淮的情绪,说了句,“不过不管法王野王,能带动就是爸爸!” 陈淮面子让捞回来点一点儿。 刚好下班的时间,他随口问了句,“一块儿吃个饭?你们这边好吃的还挺多。” 金小哨摆了摆手,“算了,实习工资也没几个,我回去吃泡面。” 陈淮哭笑不得,“我请你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蹭饭啊?不合适吧……”话刚落音,她肚子咕噜几声,可大了。 “显然,你肚子觉得挺合适。”他忍着笑,“我是你大哥的哥,蹭个饭没什么大不了。” 金小哨一听在理,“那谢谢老大哥!” 陈淮:…… 倒也不必这么客气。 俩人刚说定,台阶下面一辆银色轿车缓缓开过来,她一激动抬手招呼,“二哥二哥。” 车子没有停,驾驶座上的人抬眸扫她一眼,然后呼啸而去。 金小哨愣了愣…… 啥啊…… 不至于看到都不理一下吧? — 金小哨心里边有事,吃饭时候的情绪并不算高。 刚才还挺饿的,这会儿觉得都饱了。918 陈淮在坐在对面的位置,他压了口茶,视线停留在金小哨的身上。 状似无意的闲话了一句,“还在追容盛?” 他这么一问,金小哨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听容盛说最多的就是她撩他,所以搞得她自己都有点不清不楚,到底是不是在追人家。 陈淮话说到这儿了,她跟着问了一句,“我这算追吗?” “当然。” “可也没送过花啊礼物啊当众表白啊什么的,是不是不太正式?” 陈淮手里的茶杯差点儿飞出去。 听她生动诠释了什么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这几年学是上了,长进也不小,但这个内核活脱儿的还是那个生猛小霸王啊。 “小哨子啊,你说的那些一般男人来做。” 金小哨哦了一声,随即挥挥手,“害,喜欢就主动一点努力一点,谁来做我不介意的。” 陈淮闻言,心说有点道理。 “追了也有三年多了吧?” 金小哨:…… 还真没有算计过。 他那么一提,那时间确实挺长了。 她点了点头,“算是吧。” 陈淮沉吟片刻,其实这事儿本来不该他多嘴,但跟小姑娘接触下来好感度还是比较高的,多少有点不落忍。 “有什么成果吗?” 金小哨差点问了句,滚过算不算?到了嘴边赶紧给憋了回去,容盛说那是无奈之举,她也很清楚那种情况下,确实算没办法的办法。 所以要说这算成果吗,肯定不能够算的。 “我也不知道。”她说。 陈淮点了点头,“你想不想听句实话?” 他面上是鲜少的严肃表情,但也不太想吓唬到她,唇畔仍然挂着丝温和笑意。 她跟容盛的家世悬殊差别的不是一星半点儿,说小一点的,即便她现在是在盛氏工作了,也无法改变她的出身以及陶妄的社会背景。 再者,秦大川当初被赶出盛家,就是因为和陶妄的关系。更眼前是,秦霁月给盛家的家庭关系造成了什么样的巨大冲突矛盾?盛柏年和容玉兰白吃气? 这都是很现实存在的问题。 不提社会背景,单从秦家姐弟这方面来说,金小哨跟容盛在一起的几率就非常低。 当然了,这些都是金小哨不知道的。 她所想的都很简单,无非就是容盛或许不会喜欢她啥啥的那些。 她咂摸着那句话,隔了片刻才摇摇头,咧嘴冲陈淮笑笑,“我不想。” 陈淮:“好,知道了。” 两人吃完饭的时候,也就才八点多。 陈淮本来是要送她回去的,金小哨哪好意思再那么麻烦人家,赶忙道谢拒绝,最后再次感谢一饭之恩。 “等我发了工资,也请你吃!” 陈淮笑笑说好。 临分开的时候,金小哨问了句,“你说我大哥跟索宁姐,是不是真没戏了?” 陈淮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实话,他也不知道。 但或许是吧。 看金小哨一脸期待,也不好太打击她。没等组织好语言怎么说呢,她吐了口气。 “有什么误会不能说开了呢。” 陈淮沉思片刻,“他们没有误会,因为什么分开,彼此说的都很清楚。” “……” “索宁不容易,阿放也没好到哪里。” 这话听得金小哨云里雾里,“嘎?既然这样干脆和好啊。” 陈淮看着她,她这样直爽的性格怕是不太会懂得情情爱爱的纠结与矛盾。但也挺好,一腔单纯的热忱,很难得。 “小哨儿,所谓成长呢就是会面临许多的选择,责任以及必须的担当。人之所以会累就是承受的东西越来越多。你明白吗?” 金小哨点点头:“明白啊,担子重了就卸下来嘛。” 陈淮:…… 他无奈的笑笑。 要是跟她说的那么容易就好了。 譬如索宁在三人当中的抉择,即便放到现在,权衡利弊之下她或许还是会选择傅承晋,这是人之常情,会自然而然的倾向弱势的一方。 更遑论傅承晋会变成这样又有她的一部分关系。 这不是说卸下来就能的。 — 盛放再抬头,已经是九点多钟。 他其实没跟徐佩宁约,只是推搪陈淮的一个借口罢了,不然去了也免不了再说这个那个的事情,知道他是为他好。可自己已经心里有数,也有安排,不想在过多的赘述。 他伸手拿过杯子来压了口水,无意看到手上的绷带。 其实早就不是索宁给绑的那个了。 但看见了就难免怔愣一下。 门外响起有人敲门,他放下杯子,说了声,“进。” 外面人推门而入,发出了地板与滚轮摩擦的细小声响,他下意识看过去。 傅承晋已经关好了门。 他的面色沉了沉,声音冷淡,“你来干什么?” 傅承晋滑动轮椅到了他桌前,开口温和,“盛总太难等,我只能找上门来了。” 他发给他的信息一条条的都石沉大海,半个字的回复也没有,盛放有意不见,他连影子都等不到。 盛放往椅子里靠了靠,调整了一下坐姿,语气是漫不经心:“傅家完了,你得偿所愿了不吗?” 傅承晋坐在对面,与他直视,“那要感谢盛总鼎力相助。” “客气。”盛放盯着他,“不过你下手这么狠,真令我大开眼界。” 傅家或许不知道傅承晋那么多的股份从哪来的,但他是知道的啊。股份一变卖,傅家都疯了,傅安那个时候中风口齿已经不清,解释更解释不出来。听说傅霖差点儿把他爹当场掐死,说他攥了那么多东西居然眼看着他们束手无策。 就那么让傅家晾了几天,连护工都给撤了,大便小便的拉了满床,堂堂傅氏掌门人,最后那点儿做人的尊严都没了。 他是没想到,傅承晋这个看似温和的人,会把事情做到这一步。 傅承晋闻言,垂首淡淡道,“家丑,盛总见笑了。” 盛放往前挪了下,胳膊撑在了桌面上,好整以暇,“傅承晋,我很好奇,你变成这副样子索宁知道吗?” 傅承晋沉默片刻,“我不是来让你好奇的。” “哦?” “我们的交易,你可以验收了。” 盛放凝眉看他,“什么交易?” “你帮我夺了傅家,我离索宁远远的。” “……”盛放怔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他哼笑了一声,“傅承晋,你跟我玩儿什么把戏?” 傅承晋知道不必要再兜什么圈子,他的手垂在两侧轮椅把手上,缓缓开口。 “你跟索宁两个人闹够了没有?” “……” “明白我的意思吗?”他问完也没等回答,“一个两个都看着硬气的不得了,实际上都是软柿子,谁都谁都受不了彼此给的那点儿委屈。” 盛放看着他:“你少胡说八道,我好得很。” “是吗?”傅承晋反问一句,“我没觉得。” “……” “盛总或许不知道我这几年一直往返北市和S市之间,所以你初开始那个消极狼狈的样子我是见过的。再到后来看到你完全性情大变,其实不应该叫性情大变……”他顿了顿,“你只是把自己隐藏起来,或者说是,你抛弃了被索宁抛弃的那个本你。” “…………” 傅承晋的话看似有些绕,实际上很好理解。 盛放连怨恨索宁都做不到,所以他怨恨那个无能为力留住她的自己,这是一种自我怀疑,自我折磨的手段。 盛放吞了吞胸腔的翻涌,手指紧紧攥着,“傅承晋,你说这些是想让接手你不要的烂摊子?” 这个烂摊子指的自然就是索宁。 傅承晋摇了摇头,“她不是我不要的烂摊子。别说我的身体是这副样子做不了什么,即便能做,索宁在男女情感上也没有那份儿想法。” “你明知道我跟她不会发生什么,何必强行讲这种难听的话?” “闭嘴!” “好,我会闭嘴。”他往后撤了撤身,继续道:“从你的角度来讲,她伤害了你是个事实,即便你不原谅她也无可厚非,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她都尊重你。我也不会替她卖惨,说什么你们分开后她过的有多么痛苦,大家都很痛苦,谁也不比谁轻松。” 盛放沉默良久,“傅承晋,你不该回来。” 如果他没有回来,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索宁也不必因为愧疚留在他身边,而与他痛苦决裂,分道扬镳。 傅承晋垂首弯了弯唇,“是,对不住了。” “盛放,别折磨自己了,也别再折磨她。”他说完,看他一眼,滑动轮椅往后门口退去。 盛放后来有什么反应,不得而知。 傅承晋滑动轮椅缓缓离去,在漫长幽深的楼道中,他停顿了数秒。 脑海中想起来,似乎是谁也问到过那个问题。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傅承晋弯了弯唇,像是梦呓般:“因为想她啊。” ------------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想勾引你行不行? 在盛放要订婚前的最后一个周末。 索宁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来电,接起来里面是一道女声:“你好,我是徐佩宁。” 索宁:……?? 她愣了愣,大概有那么一两秒时间的空白,徐佩宁还很有礼貌的给了她一个缓和时间。 等她反应过来,她才说小心问了句,是否有空见个面? 索宁思忖片刻,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没多会儿就发过来了一个地址,距她家不算远的一个咖啡馆。 索宁心说,这个徐小姐还挺体贴。 她收拾了一下就往那边儿去了,在路上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有一丝熟悉感。也是在去见跟盛放有关的那么一个人,也是对方问了那么一句话…… 是程伶啊。 时移势易,如今她也成了前去赴约的前任。 说来也真是让人感叹唏嘘。 索宁骑着小电驴用了没二十分钟就到了地方,在大厅里扫了几下,远远就看到了坐在后面落地窗那个位置的徐佩宁。 她穿了件格子的无袖连衣裙,短发利落精神,面上带着恰当的浅笑。 她也看到了索宁,两人四目相对,视线短暂的交接了一下,互相微微颔首,算是先打了个简单的招呼。 索宁大步流星的走到那张桌前,拉开椅子入座。 刚坐稳,旁边服务生端着杯喝的就刚到了她手旁的位置。 柠檬茶。 索宁有些纳闷儿,下意识看向徐佩宁。 徐佩宁弯了弯唇,“我自作主张点给你的。”说完又问,“不喜欢吗?” 索宁摆了摆手手,“喜欢。” 她是不太喝饮料的,而柠檬茶算是为数不多,她比较接受的一种,只是有些纳闷儿,自作主张这么有谱儿吗? 一来一去的闲聊几句,索宁还是聊到了主题,“徐小姐找我,是为了…?” 徐佩宁好像也才想起来自己找人家是有正事儿的,她清了清嗓子,首先对这样请她出来表示了冒昧,然后从身后包里拿出了个记事本和一支笔来。 都不是试探性的,而是直接问道:“其实你是盛放的前任,对吗?” 索宁:…… 这话问得过于直白了,她不是不好意思回答,主要是她不知道盛放有没有提过这茬儿,万一没提过,仅是徐佩宁好奇,那她贸然的说了是前任,会不会给人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她踌躇间,徐佩宁忙解释了一句,“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在订婚前问一点关于他的事。” 她的解释让索宁放松了一点防备,她顺着问了句,“徐小姐怎么知道的?” “之前他手受伤,你去他家那次我就猜到了一些,当时的场景,你知道……emmmm有些怪。” 索宁回想起来,也是不久前的事情。 当时场景,确实有些诡异。 徐佩宁看上去也是聪明人,估计旁敲侧击的了解一下就知道他们那点儿往事。 索宁没说话,徐佩宁继续道:“我们吧,认识的时间不太久,订婚什么的也挺突然,我怕我自己有什么不懂的冲撞到他就不好了。” “所以,姐姐你应该不会介意跟我分享一下他的事情吧?比如一些爱好呀,禁忌呀什么什么的。” 她说着已经把纸币递到了索宁的面前,神色期待。 索宁:…… 她低头看了看面前的记事本,上面整齐的罗列了几个类别,关于她刚才说的喜好厌憎之类的。 索宁看着上面的十几行字,心里陡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 她原本把本子往回推了推,又迟疑了一下,鬼使神差的拿起笔来,几乎没有什么犹豫的,就一字一字的填了上去。 整个过程,连三分钟都没有用到。 她写完拿起本子,把笔搁到一边,徐佩宁在对面神色欣喜,“谢谢,谢谢,省了我不少麻烦呢。” 她说着就要伸手来拿这个本子,被索宁先一步给抽离。 徐佩宁:…… 索宁直视着她,沉声开口:“不用谢,因为不是给你的。” “哈?” 索宁的视线依旧在她那儿,却已经抬手把写满了字那一页撕了下来,然后攥成一团揣到了兜儿里。 她其实很想大方得体或者虚以委蛇的说一句,不介意,我写给你。 然后从从容容的应对。 然而现实是,她并不想。 她甚至吝啬于徐佩宁所说的分享二字,她一点都不愿意分享,不论是盛放的喜好憎恶还是他这个人。 她就是小肚鸡肠,就是这样各色。 之所以改变主意写了下来,只是想看看关于他的种种,她还记得多少。 徐佩宁有种被耍了的觉悟,“呵呵,不给就不给,不用这样吧?” 索宁把本子递还给她,“没别的意思。只是以后要过日子的是徐小姐跟他两个人,要是经别人手知道这些东西,未免太缺乏真心。” “是吗?” 索宁点了点头,“盛放这个人你接触了应该也知道,喜恶分明,不会很难了解的。” 徐佩宁一脸不以为意,小声嘀咕着,“不想给就不想给,啰里八嗦那么多。” 索宁察觉到她的非议,刻意忽略了过去,“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她说完,起身准备离去,徐佩宁喊她,“诶,柠檬茶不喝了?” 她扫了一眼,“不了。”临走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她顿住脚步,使劲儿吞咽了下,“徐小姐,如果……”她尝试了一下‘你们结婚了’这五个字实在难以启齿,“如果以后你有机会,请务必真心对他。” 她说完,抬脚离去。 徐佩宁坐在那儿,盯着她,见她在收银台买了个单,然后才出了咖啡厅。 不久之后就消失在了视线当中。 她目光落在笔记本被撕掉的那一面上,陡然一阵恶寒…… 徐佩宁发誓,自己这辈子都没说过那么多婊里婊气的话。 — 索宁离开咖啡厅以后,在路上想了挺多,徐佩宁今天的表现有些异常。 与之前几次偶然见到的样子,大相径庭。 她不知道如何形容心里的猜忌,但总感觉……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她犹豫很久,琢磨是否应该给盛放提个醒儿? 她知道这话由她来说并不合适,很容易让他误会些什么,但订婚就在眼前。要真有什么事儿,他也好提前作个防备。 愿意想歪就想歪吧。 思及此,她一咬牙硬着头皮给盛放打了个电话过去,盛放接的挺快,半天才不紧不慢的吐出一个字来,“说。” 索宁组织了一下语言,“我觉得你未婚妻不太对劲。” “哦?怎么不对劲?”他语气是漫不经心。 “说不好,感觉上吧,你自己注意。” “索宁,现在才来想破坏我跟她的关系,是不是有点迟了?” 索宁:…… 果然是会想歪。 她解释一句,“没这意思,你……” 话未说完,盛放那头儿打断了她:“你要聊闲就挂了,要真有什么怀疑就当面跟我说清楚。” 他说完挂了电话。 不消片刻,发了个地址过来。 他人在盛世。 索宁又一路过去,这地方也是很久不见了。 上次来,还是盛放抓了傅承晋的那回。 她到了门口有人出来迎她,“你好索小姐,盛总在888等您。” 印象中,第一次来盛世是那年盛放刚被下放到所里,刚好赶上了端午节,发了几盒粽子,张所长为了让她缓和跟他的关系,特地让她跑了那么一趟。 具体发生过什么已经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在一个灯光昏暗的场景中,他贴在她的耳侧说了一句,“小索,真以为我治不了你吗?” 索宁想到这儿,思绪多少有些恍惚。 好像近在眼前发生的事,正经算来却已经过去了四年。 索宁被引到了888房外,服务员敲了敲门,里面不耐烦的喊了一声,“进来进来!” 隔着门,隐约可以辨别出,并不是盛放的声音。 服务员推门而入,音乐声震耳欲聋。 索宁紧随其后,包房里挂的到处都是,各种什么小旗子拉花两片儿那些东西,最为瞩目的是横在中间的一个幅,上面写了几个大字。 【盛大少的单身狂欢派对】 索宁:…… 她进了包间,里面的音乐声叮叮当当的直往耳朵里钻,她下意识的活动了一下下颌。 盛放仍旧数年不变的,端坐C位,与从前不同的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被生冷矜持取代,跟满屋的喧闹格格不入。 她走到他面前,张了张嘴,但音乐声有点大,她自己都没有听清说了什么 盛放垂着眉眼看她,他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去把音响拔了,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 十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目光转向了两人这边。 盛放靠在沙发里,长腿交叠,“刚刚电话里说什么?” “出去聊会儿?” “不用。” 索宁下意识扫了一眼,这么多人…… 说这种话,不等于给他难堪吗? “那下次再说吧。”她说完冲他点了点头,“我先走了。” 都没等转身,盛放手里的杯子就扔了出去,咣当砸在了门上还是强上,传来了稀巴碎烂的声响。 “你是不是走惯了?”电子书坊 — 不止是索宁,其余的在场的人均是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索宁稳了稳,说了句:“你别生气。” 盛放闻言面上沉冷的表情染了一点笑意,“可以。” “不是问我肯不肯原谅你吗?”他说着指了指桌上的一瓶酒,“喝了它。” 索宁低头看去,那瓶酒是的瓶身是浅棕色的,大概是750ml的容量,具体是什么酒,他并不认识。 盛放说完,刚才去关音响的那个人,利落的把瓶盖拧开,然后递到了她的面前。 一股很冲的酒味儿窜入鼻腔。 索宁迟疑了一下,“好。” 说完,嘴对着瓶口,微微扬起头,苦涩的液体接连不断的灌入她的口中,刺激冲撞着她的口腔和味蕾。 她的余光看向了盛放,他神色漠然的也在看着她,没有半点儿多余的表情。 辛辣的液体在索宁的喉咙里长驱直下,烧灼着她的食道和胃,她数次忍不住要停下来的冲动,但都在看到那双冷漠的眸子之后,打消了念头。 几分钟后,那瓶酒被喝了个干净。 她倒过来,里面一滴也没流出来。 “满意吗?” 盛放有些懒散的点了点头,“还行。” 索宁的胸腔中有一种强烈呕吐的欲望,她努力的压制下来,又弯腰把空了的酒瓶放到了桌上,酒精刺激之下,心脏猛烈的跳动着。 她稳了稳眼前的重影,“你肯不肯原谅我?” 盛放:…… 旁边的人忽然开始起哄,“哎呀盛总,都要结婚的人了,什么过不去的!” “就是就是,你快人家妹妹一句话呗!” “实在不行,我替你说?!原谅原谅,妹妹这个酒量可以!” 周遭环境嘈杂,索宁看向盛放的目光执拗,耳边没有半点动静,她只本能的,去稳住自己别栽倒。 盛放的嘴唇动了动。 很奇怪,在这种状态下,索宁居然读懂了他那个无声的唇语。 他说:“不。” 索宁咧嘴冲他笑笑,然后挥手再见,撤离了包间。 人一走,盛放心里跟压了座山一样,喘息不得。 他很想发泄,又无计可施。 旁边的人猛然骂了一句,“我操!那瓶是真酒啊!” 盛放缓缓转头看他:“你再说一遍?” 那人从身侧小茶几上拿起一个跟刚才长得一样的瓶子,“这,这个才是灌装勾兑的……” 盛放:…… — 索宁出了包厢门,一路跑到了洗手间,喝的急又多胃部翻涌激烈,她一进去趴在马桶上就开始哇哇大吐。 吐到最后胆汁儿都快吐出来了,嘴里苦的要命。 吐完以后身上是一点力气都没了,她靠在门口缓了缓,想起来刚才她喝酒时候盛放那个冷漠的样子。 “狗东西……” 骂完以后门外幽幽传进来一句,“在骂我?” 索宁心里咯噔一下,她站起身开门从格子间走出来,盛放就站在那儿,她略过他。 抬腿走到洗手台前拧开了水龙头,洗了洗手又低头漱口,顺便撩了点凉水在额头拍了拍,似乎清醒了些。 她靠在洗手台边,支撑着身体重心,这半天方才把目光放到了盛放脸上。 “这是女厕所。” 盛放双手抄兜站在那儿,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索宁猛然想起来,整栋楼都是人家的…… 盛放踱步到她的面前,索宁斜靠在那儿,刚好是贴到他胸口的高度,“下次骂人背着点儿当是人。” 索宁:…… 她意识虽然因为酒精的原因有些迟钝,但绝没有到懵逼的状态。 听他这话和说话的语气…… “你心情很好?”索宁扬头问了一句。 “还不错。” 索宁哦了一声,又问,“因为耍我有快感吗?” 盛放看着她不置可否。 她大概有点理解他的做法,无非就是一点点报复的手段,这手段说起来……幼稚无比。 倒很像以前刚认识的时候,他往她杯子里放土那种。 她低头笑了笑,是真觉得好笑,“这么多年,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盛放看着她,“你倒出息了。” 从前的索宁哪里会受人这样摆布?现在倒好,跟个傻缺一样,让干啥干啥。 索宁脑子里有些混沌,她维持着唇边的笑意,其实压根儿没想到,酒精作用下那个笑看上去确实有点傻。 盛放看着她面上的潮红,不自觉的吞了吞,“知道我耍你还喝?” “为什么不喝,那酒还挺贵的吧?可惜吐没了。” “……”什么不着四六的回答? 他刚要开口说话,见索宁站在那儿晃了晃,应该是酒劲儿上来了,他伸手扶了一把让她稳住。索宁摆了摆手,自以为挺酷,实际上摆的缓慢又搞笑。 盛放:“站好。” 她:“你不是扶着我呢吗?” “……” 确实是上了酒劲儿了。 这个月份的温度本来就有点高,加上又在洗手间这种密不透风的地方,很容易把酒劲儿给激起来。 索宁喝了那么多,虽然吐的及时,但酒量不行,已经吸收的那些也足够让她意识不清醒了。 而越是不清醒,面前这张脸反倒越是清晰,朝思暮想啊,现在就是身边。 她抬手一点点朝那张脸摸过去,隔着还有段距离的时候,想起来之前要摸被他躲开的经历,以防旧景重现,她手一伸勾住了他的脖子。 “别动。” 盛放:“是你在动。” 索宁没搭理,另一只手直接摸上了他的脸颊,手指莫名的有些发颤,开始只是轻轻的滑过,片刻之后手指定格在他眼角处。 “你怎么老了呢?”说这话的时候,鼻尖儿一酸,带点淡淡的哭腔。 盛放:…… 这几年沉迷工作,输出比较大,又总是跑工地风吹日晒的,早没了当初的少年感。但又是另外一种更让人喜欢的成熟气质。 他是不在意究竟是个什么外貌模样的,但让索宁这么一说,好像他多大岁数了一样。 “你嫌我老?” 索宁摇了摇头,“徐小姐还很年轻,你这样就不般配了。” “哦?”盛放有些好奇,顺着问:“那跟谁般配?” 她指了指自己,“我。” 盛放:…… “索宁,你是不是趁着醉跟我耍酒疯?” 索宁一脸的理直气壮,“当然。平常敢说这话吗?酒壮怂人胆……” “你怂??” “怂。” “比如?” “多了。” “说说。” “不说,有卖惨嫌疑。”她说完顿了顿,迷醉的表情颇为认真:“盛放,你可以耍我,可以泄愤……我允许你的任何报复行为,你怎么解气怎么来无所谓。” 一来一回间,她身子站的越发不稳,但其实脑子里很清晰,思路也是,只是控制不太住身体了,她甚至觉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她脚底一软差点跌在地上,盛放掐住她的腰,一把把人抱到了身后的洗手台上,命令式的说了句: “坐好。” 索宁挺乖,“哦。” 盛放的手没有收回来,就那么搭在她的腰上,隔着一层薄薄的T恤布料都能感觉到她皮肤上的温度渐渐攀升,他有种被灼烫到的错觉,但就是没舍得拿开。 索宁感觉到他的手,低头看了一下,“好摸吗?” 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绯红,醉眼迷离魅惑,神色表情却又平常很正经的样子,开口问的声音没有丝毫的色气。 可就是让盛放觉得又纯又欲。 “索宁,好好说话,你……” 他话未说完,被索宁抬手挡住了嘴,话也跟着咽了回去,索宁腾出另一只手来拽着他的领带,迫使他的脸俯视的更低。 “我想勾引你行不行?” “………………” 盛放毫不夸张的说,整个人都怔愣在了那里,他闭了闭了眼,用力的稳了稳被撩拨的情绪,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 “你跟谁学的?!” “跟……”一个字刚说完,她脑袋duang的就趴在了他的胸前,整个人都软软的。 “索宁??”盛放拍了拍她,连个反应都没有,就那么毫无预兆的彻底的醉了过去。 “靠!” 盛放把人抱住,手机在兜里嗡嗡作响,他一边顾着她一边伸手摸出来按了接听。 “什么事?” 他语气并不算好,里边儿一愣,沉默数秒,然后问了句。 “盛总还想利用我到什么时候?” ------------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但这一次,就这一次 那天索宁醒来人就在盛世的某个休息室里。 盛放早已经离开。 她也并没有再多逗留,醒了醒神就走了。 推门而入,屋子里面油烟味儿有些重,她下意识扫向了餐桌,餐桌上摆了好几个菜,而左手边的厨房里,高晴还在里面忙忙碌碌的弄。 傅承晋在客厅与厨房走廊间的空处停着,大概是随时准备端菜的。 见到她回来,抬眼温和笑笑,“回来了。” 索宁点点头,“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傅承晋冲着厨房扬了扬下巴,“高晴生日。” 索宁:…… 他说完,出房门也跟着打开,高晴端着盘菜出来,“宁姐洗手吃饭呀。” 索宁这就很尴尬了。 她不知道今天是高晴的生日,什么都没有准备,她转身开门,“我出去一趟。” 也不管他俩在后面喊,急急忙忙的就跑下楼去,比较庆幸的是附近就有个小蛋糕店,她匆匆进去订了一个。 紧赶慢赶蛋糕做好了又拿回家去,摆好放好,拿出生日帽来给高晴戴上,这才腾出功夫来说了句。 “生日快乐。” 高晴都愣了,眼窝一热。 算起来这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过回生日,她倒不拘泥于这个,没过过也就不觉得心里有什么落差,但猛不丁索宁一扣这个生日帽,多少就让她有点感慨了。 她有些不太适应的碰了碰,觉得有点别扭,憋了半天小声问了句,“二吗?” 索宁连忙竖起个大拇指,“特别好。” 傅承晋:“挺好。” 索宁把蜡烛点好插好,还非常正式的去把灯给关了,唱了生日歌,反正氛围是到位了。 一顿饭吃得虽然没有多热闹,但是非常温馨。 吃完饭之后,索宁一个人把碗碟什么的收拾了下,洗刷完毕出来,傅承晋也已经把桌子和地面都收拾了。 他朝她招了招手,“歇会儿吧。” 索宁有点不好意思,“吃得现成饭,也不累。” 她说着想起来件事,又快步走到了自己屋里,拿了一包药出来,递给傅承晋。 “拿好忘记给你。” 傅承晋接过来道了声谢谢。 “里面我写好了纸条,用量什么的你要按照那个来,我买了梨放在冰箱了,明天早上再煮给你,咳嗽药就别吃了啊。” “好。” 索宁说完又道,“医生说你安眠药的量不能再加,所以给的不多。” “好。”傅承晋淡淡应着,“真的是医生不给?” “啊。” 他垂首笑笑,“宁宁,我不会自杀的,不用那么防着。” 索宁:…… 她有种被戳穿的尴尬。 傅承晋开始要吃安眠药的时候,她其实就有点警惕,但后来也是见他实在入睡困难,所以也只得妥协。 胆战心惊的过了一阵子才慢慢放松。 她没说话,傅承晋也不会纠结于这个问题,他把药收好,状似无意的开口。 “他后天就要订婚,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他这话问的不是,你要不要怎么办或者你打算怎么办,就那么直接的问了一句,想好了吗…… 仿佛料到了她会有所举动。 比索宁自己都笃定。 索宁垂了垂眸,把今天的所有事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她醉是醉了,但不至于断片儿。 能说不能说,能做不能做的也都齐活儿了,而盛放给出的反应就很寡淡,他情绪过于的平和,反倒给人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这很让人心里没底。 傅承晋问到这儿了,她也没法回避,随口玩笑了一句,“我还能去抢亲啊?” 傅承晋看着她,反问道:“为什么不呢?” 索宁:…… 傅承晋继续道:“没这个胆量?” 她没有否认。 即便是现在,她很清楚对盛放的心意,但只要稍微一考虑,那牵扯羁绊可就太多了。 徐佩宁怎么办? 两边家庭又该怎么办? “其实我漏掉了很重要的一层考虑,就是盛放,他或许并不会希望我破坏这场订婚仪式,弄巧成拙不还是让他难堪?” 傅承晋:“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只要你去了,他一定会跟你走。” 索宁哼笑了下:“你太武断。” “并没有。” “我……” “索宁,你不想当坏人,每个方面都要考虑,所以最后变得事事小心。”傅承晋顿了顿,“不敢放下对我的愧疚,不敢撒泼耍赖哭着喊着的让盛放别跟别人走。” “你什么都不敢,唯独敢当个缩头乌龟。” “……”62 傅承晋的话点到即止,没有再多言一句,他滑动轮椅离去。 索宁张了张嘴意图解释,却怎么也没能开口。 — 订婚前的一天,整个S市所有的头版头条和网络推送新闻,全都是关于盛放和徐佩宁的订婚事宜。 好像到处都张罗的铺天盖地。 索宁在骑车去单位的路上,经过广场的LED巨幕时还看到了循环播放的,两人的照片。 盛放一身黑色礼服风度翩翩,眉宇间带着点笑,而挽着他胳膊的徐佩宁笑的更为灿烂,她并不是一眼上去的惊艳,但就是那样歪头靠在他身上的样子,很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意思。 大抵,豪门子女之间的结合,这就是最好的范本了。 赶上周末刚刚结束,所里忙的不行,索宁在化妆间呆了一整天,出来的时候天早都黑透了。 起先心里有过的挣扎在一天的沉寂之后,变得毫无波澜。 她打了个电话给盛放,他那边接起来,吵吵嚷嚷的声音不绝于耳,在沉默两秒后,他只淡淡的说了声,“忙。” 然后挂断了电话。 她编辑了一条信息发过去,【忙完可以见一面吗?多晚都行】。 这条信息最终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一个字的回复。 — 索宁一晚没睡,坐到了天亮。 她慢条斯理的去洗刷完毕,选了套衣服换上,活动了一下。 打起架来的话,应该还挺好伸展。 傅承晋一直到她要出门的时候才从卧室出来,见她收拾好,面上也没什么意外,反倒有那么点欣慰。 他玩笑道:“我以为我得把你打晕带过去。” 索宁有些汗颜的低下头,像个做错了事的等待受训的小孩一样。 傅承晋滑动轮椅到她面前,“要给你加油吗?” 他说着抬手攥拳,顿在了半空中,索宁愣了愣,然后也伸了出去,跟他对了一下。 神色诚恳,“承晋,谢谢你。” 这句谢谢并没有什么具象的表示,总是所有所有吧。 傅承晋点了点头,“从此以后,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好。” 索宁说完,开门离去。 傅承晋的手还停在那里,他似乎恍惚了一下,才缓缓回过神来。 高晴在他身后,问了一句,“傅大哥,我们也走吗?” 傅承晋转过轮椅,四下又打量了一圈儿,不过住了几个月的地方,到临走却多了分难以割舍的感觉。 可以了,他觉得已经很够本。 多了三年多朝夕相处的日子,从此以后应该都是阳光明媚。 他转身背对着房间,淡淡说了声:“走吧。” — 周二的早高峰,七点多就已经堵的水泄不通。 索宁原本已经打车走了一段,但是实在是一动不动。 只能及时更改了主意,去扫了辆单车,心里边儿还有些嘀咕,市区那么多地方不够使了?选那么远的地方办订婚。 她本想等着过了交通堵塞的地方再去重新打车,结果骑出去好远一段路,仍然是堵的要命。 她干脆放弃重新打车的想法,一路就骑到了那边酒店附近。 她隔着马路已经看到对面酒店门口布置的特别喜气,门口的红毯铺出去老长一段。不少人已经围在那里,看上去颇为盛大隆重。 等红绿灯的当儿,酒店门口又停了两辆车,车上下来几个人,最后下来的是今天的男主角。 他穿着一身浅色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隔着那么宽的马路所以看不太清楚什么表情。但仅是站在那儿,阳光和焦点就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夺目耀眼。 傅承晋说的没错,她什么都不敢,唯独敢当个缩头乌龟,对什么事都视而不见。 但这一次。 就这一次。 她想为了盛放,为了自己,努力一点,变得更坏一点。 索宁恍惚了一下,对面的绿灯已经亮了起来,她蹬着自行车,窜出马路。 刚行至马路中间,右侧一辆疾驰的轿车窜出,直直的撞向了她…… — 徐佩宁到酒店的时候跟比盛放迟了十几分钟。 进休息室的时候见盛放忽然猛的抬头,他目光里带着迫切与期许,只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陡然落空。 “急了?” “没。”说完转移了话题,“怎么才到?” “你没看到门口出车祸了?” 盛放并不感兴趣,随口哦了一声。 两人说话间,化妆师已经从外面进来,给他们稍微补了补妆。 然后通知一声,时间到了,外面记者已经到位,先出去接受采访。 盛放起身理了理衣袖,徐佩宁也跟着起身,胳膊自然而然的搭到了他的臂弯里。 “准备好了吗?” 盛放点了点头,“走吧。” ------------ 第一百五十章 木头,你知道错了吗 记者提问环节结束以后,盛放和徐佩宁就入席了。 除了家里人之外,还请了一些必不可少的朋友和合作伙伴。 仪式一开始,那走流程就是很快的了。 两边家长简单的致辞以后,剩下的时间就交给了两位准新人。盛放仔细的扫视台下,他的神色迫切期待,每一处都不放过的搜索。 然而比较失望的是,没有他找的那个身影。 他想,或许就这样了,只能这样了。 盛放对了对话筒,刚要开始说话,大厅的门被推开,他闻声,心跟着一揪。 他抬眸朝门口看去,确实有两个人立在那里,只是一眼,他的表情倏然变得沉冷。 来的也不是别人。 宋峯年,秦霁月。 — 休息室内,盛放目光沉冷的看着两人,神色复杂。 以防引起更大的骚动,也为了别让盛柏年看到他们太过激动,再出了什么岔子,他单独把他们弄到了这里,仪式暂停。 也不必说什么客套话,盛放给的脸色并不太好。 “你们来做什么?” “阿放,你的终身大事,妈妈只是想来见证一下。”秦霁月与上一次乍见之时不太一样,没那么从容淡定了,神色中似乎多了些愁绪。 盛放冷嗤了一声,对她这句话以及这句称呼都觉得异常恶心,可今天毕竟是特殊场合,他并不想在这俩人身上浪费时间和口舌。 尽量平心静气的开口:“现在见完了,可以走了吗?” 宋峯年倒仍是一派祥和的样子语调,“看完仪式我们就走,你不必这么敌意。”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攥了攥说秦霁月的手,像是在安抚她。 盛放看的真是:…… “硬逼着我说不中听的话?我的订婚仪式跟你们有半毛钱关系?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他说到后面语气有些激动。 秦霁月看着他,眼眶有些红,“阿放,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能不能……” “不能!立刻从这里消失!” 秦霁月心跳的有些猛,粗喘了两下,宋峯年忙帮她顺了顺后背,“盛放,你对你妈妈别太过分!” “少来这套道德绑架!”盛放懒得再废话一句,最后警告道:“你们再敢出现就试试看。” 说完大步流星的离开了休息室。 然后嘱咐了门口的一声,“看着他们离开。” 他平复了下情绪,再次回到大厅,不少人已经在议论纷纷的讨论,究竟是有什么大事,准新郎还中场退出去了? 不过他人一回来,讨论声也就戛然而止了。 所有人都看向台上。 盛放的目光扫视一圈之后,沉声开口:“首先感谢各位的到来,今天是我跟徐佩宁小姐……” —— 索宁从昏迷中醒来,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房顶。 她意识到这里是医院之后,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手背上还扎着针,她也不管不顾的给拔了出来,然后快步跑出了病房,趔趔趄趄的跑出去没几步就被人给拉住了。 “小姐……” 索宁一步都没有停,她甩开了那只手,继续往前。 “小姐,你还不能走!快跟我回去!”他又扯上了她的手腕,发现她手背上的鲜血汩汩的流了下来,只能攥的更紧。 索宁只得再次挣扎,她紧抿着唇,张嘴都不敢,隐忍的眼球胀痛。 “你手背流血了,身上的伤也还没检查完呢!” 他拉拽的力量很大,毕竟时男人,体力悬殊还是比较大的,索宁本来就心神恍惚再加上伤的那些,除了本能的挣扎之外,什么都无法反应。 这就成了那人一边拖拽着她,她就死命的往外去,拼劲了全力却不能多往前一步。 “医生,医生!这个人疯了,快点快点!” 索宁挣着往走廊外去,却被他给一把腾空扛起,用力的禁锢在肩上,她手上的血跟着沥沥拉拉的流下来,一路斑驳点点。 眼看着里走廊门口越来越远,她紧抿的唇和极力压制的情绪终于瞬间崩溃,她突然觉得失掉了所有希望,他再也追不回来了。 不论是哭闹撒泼还是什么,都不行了。云轩阁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她的哽咽渐渐成了奋力挣扎的嚎啕,在医院走廊里凄厉的回荡。 那人把她一路扛回了房间,“来得及来得及。” 旁边医生护士已经到位,给她迅速的注射了一针镇静剂,那么激烈的情绪被强行暴力的生生的压制了下去。几分钟后她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但也仅限于没再那么大喊大叫,眼泪就那么荡进了眼窝里,然后顺着脸颊没入了发间。 除了眼泪下来,她其实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却让沈云觉得她被一层绝望苍凉笼罩。 怎么说呢? 就好像被谁拿走了最珍贵的东西,且再也不会还给她。 总之令他有种说不上来的窒息感,他手忙脚乱的拿纸巾递过去,有些局促道,“诶你别,别这样啊,我不是故意撞的,车子刹车失灵了……” 否则也不会在她过到马路中间的时候突然撞了上去。 “我赔,多少钱都行,我都给行不行?” 索宁听到他的声音方才回过神来,她木然的看着他,眸光空洞,开口声讷讷道。 “能带我回去吗?” “啊?哪儿?” “车祸的地方……” “不行啊,你伤还那么重,医生说……” 索宁的手动了动,朝他伸过去,她手上的血迹还有大半,脸上的擦伤挫伤也有不少,加上那副哭的声嘶力竭之后的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求求你……” — 索宁被沈云带回了酒店,已经下午,人早都走光了。 早上那些装饰也早已尽被撤掉,那会儿还觉得张扬热闹的地方,此刻却多了不少凄凉感。 她对沈云道了声谢谢,“走吧。” “不行不行,这我得负责到底啊,你万一出点儿什么岔子……” 索宁没再管他,转身往酒店走去,她身上虽然没有致命伤,但是毕竟也被甩飞出去,半空坠落当时就失去意识。 身上关节错位挫伤什么的也并不轻松。 她拖着沉重的身子一步步走向大厅,外面有几个人在打扫,她问了一句,盛总的订婚仪式是在哪里举行的。 那人看她一眼,神色诡异,但还是告诉了她是在哪个大厅。 索宁按他说的找了过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执拗的回到这里,她只是想看一眼…… 哪怕一眼。 等到了地方,手抬起来了却又不敢去推门。 她怕看到什么场景呢?其实什么都不应该怕的。 她的手指顿了顿,推上了那道沉重的厅门,里面一片静谧,拉着厚厚的窗帘,没有一点光。 索宁抬脚进去,踩在地毯上面,每一步都无比的沉重吃力。 明知道这里没有人,她还是开口喊了一声,“盛放……” 没有人回应。 她低头有些慌乱的擦掉眼泪,没有人会一直等她,没有人会的。 索宁头一次痛恨自己无能为力,她低声啜泣。 ‘啪’开关声响起,大厅里顿时亮了起来。 还没等反应过来,离她数米之外一道声音缓缓,“你怎么才来?” 索宁浑身如遭雷击。 她下意识朝声源寻去,看到了本该离开的男人,她快步朝他走去。 盛放就那么站在那里,沉着肩靠在墙边,他的手抄在两边裤袋里,嘴上咬了根烟,慢慢吞吐着,面前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仿佛早就知道索宁会有这一天,这一刻,这样受伤的神色看着他,然后奔向他,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哦,其他对了。 没有大哭。 只是拼尽了力量的将他紧紧拥住,那力道似乎要将他揉进骨髓,与他融为一体方才心安。 盛放吞了吞胸腔的气息,回拥着她,彼此终于在对方这里找到了丢失的那一部分自己。 “木头,你知道错了吗?” ------------ 第一百五十一章 生拉硬拽,头破血流也要她 盛放这一声称呼,让索宁陡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窝心的差点哭了。她先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又用力的点头。 “对不起,对不起……” “说你错了。” “我错了。” 盛放闭了闭眼,吐出口气去,“以后还敢跟别人走吗?” “不了……” “还敢不敢一走几年不回来了?” “不了……” “还敢不敢……”他哽咽了一下,“不要我了?” “不敢了……” 他问着,她就应,不管问什么,什么都无所谓…… 盛放将她抱的更紧更紧,直至那种真实感充斥了全身。 “咳……” 门口一声咳嗽,将俩人拉了回来,盛放抬眸看去,眸光深沉,“你是谁?” 沈云有些不好意思的打了个招呼,“你好,沈云。”他说完,走近了些,解释道,“我不是成心打扰二位啊,就是……她身上有伤,最好先回医院。” 盛放:…… — 回到医院,检查结果也已经出来。 除了部分皮外伤,还有关节挫伤以外,其他问题并不大,当时晕倒也是因为后脑勺被撞的那一下子。 盛放看了一眼始作俑者:“你驾照今天刚拿的?” 沈云:…… “不,不是啊哥。” “那是没长眼?” “……”沈云大气儿都没敢再喘。 医生把挠ct还有乱七八糟的一堆片子放到了桌上,盛放拿起来看了一眼。 沈云:“后脑勺会不会有什么淤血之类的,不是说有那种老血块不融,几年之后发现,人就不行了,有瞎了的有傻了的失忆了什么。” 医生看着他合理的揣测一番:“电视剧看多了吧?” 盛放:…… 脑残。 他把片子收好,然后回到了病房,沈云紧随其后,快到门口的时候,盛放顿住脚步,“还不滚?” “哥,你,你别那么凶吗……” 盛放敛了敛眸,“等我送你?” 他把索宁撞成这个样子,他没当场撞回来就不错了,还嫌他凶? 沈云没好气的笑笑,“那我说一声就走。” 他先一步跨到了病房里,走到病床前,拿出名片来递了过去,“小姐,费用我预付了,有问题你随时联系我,我明天再来。” 索宁接过来,“好。” 沈云:…… 就好? 话题显然也是唠不下去了,他指了指门外,“那我先走了,真是太抱歉了。” 索宁摆了摆手,“没事。” 沈云尴尬笑笑,毕竟场子太冷了。 然后转身走人,走到盛放面前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侧了侧身,“再见啊哥。” 盛放没说话,进屋,甩上了门。 他走到病床旁边,伸手把她脸给捞了过来,伤确实不少,他是又气又心疼。 “挺大俩眼珠子你不会看路?” 索宁:…… “看了,他忽然冲出来,我没躲开。” 盛放有气也压了下去,顺手拿了个枕头给她垫在身后靠着,径自倒了杯水递给她。 索宁:“手疼。” 盛放:…… 又把人扶了扶,小心的喂了几口水。 索宁嘬了嘬内腮,绷住了脸。 盛放:“傻乐什么?” “我没乐。” “嘴角都咧到耳后根子了。”他说完捏了她脸一下,不轻不重。 刚要扯开,被索宁一把拽住,“你再捏一下。” “有瘾?” “不是,我怕我在做梦。” 盛放让她逗的哼笑了声,真又捏了一把,“醒了没?” “醒了。是真的。”索宁低了低头,犹豫着开口,“你没订婚是吗?” “嗯。” “是因为我?” “不然呢?”盛放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索宁得到了答案,心满意足。 盛放朝她俯了俯身,“那你呢,着急忙慌的跑去干什么?” “抢亲。” “……”盛放嗤笑一声,甚是满意,“挺有种。” 两人你来我往的聊了一会儿,就是随随便便的一些废话,可怎么说都说不完。 索宁不确定这会儿提合不合适,但到底是心里不太坦荡的,她试探性的问道:“徐,徐小姐那儿……” 盛放沉吟道:“我是拖泥带水的人吗?” “不是这意思。”她解释道,“主要因我而起,出那么大动静,我总该问问……” “单是问问?”他并不太相信。 索宁目光闪烁了下,“啊。” “我处理过了。” 盛放那么轻描淡写的一句,索宁心里有些没底,他有些不悦的看着她。 “怎么?你还打算还回去?” 索宁闻言一愣。 怕是这反应勾起了大少爷的不安全感,她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打死不还的。” 盛放勉强嗯了一声,也没再追究。 索宁昨晚上就没睡,又经历了一场车祸,再加后半段的精神一直在一个极度亢奋激动的状态中,体力早就消耗光了。 本来正聊着天呢,不知道什么是坐在那儿就睡着了,眼皮子还强撑了一下。 “没睡……” 看得盛放哭笑不得。 他把人放平,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手机就在兜里震动了两下。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徐佩宁发的两条消息,一个是地址,后面跟了句,【来一趟】。 盛放稍微犹豫了两秒,还是回了个,【好】。 他出门交代了值班护士一声,说很快回来,然后驱车到了徐佩宁约定的地点。 徐佩宁身上还是白天那件偏中式的小礼服,短发揶在耳后,耳垂上露出两颗钻石耳钉,闪闪的。 就是脸上的妆花的厉害。 盛放坐到了她对面的位置,“哭了?” 徐佩宁白他一眼,“废话,我被甩了,惨的要死好吗?”52 “……”他沉吟数秒,弯了弯唇:“戏过了吧。” 徐佩宁笑笑,“没人性。”说完想起来又问,“索宁去了吗?” 盛放挑眉,有那么点得意:“当然。” 现在说的是确定。 刚开始他没来的时候他也着实慌了一下,可毕竟前面明着暗着的试探了那么多次,他又觉得没什么好怀疑的,一定回来。 但一直等到散场她还真没来。 盛放那时候心里多少有点凉,他觉得自己这场筹谋大概是安排错了。 他抱着那么一丁点儿的期望的苗头孤注一掷的等到最后…… 他想,就算是给自己这些年一个交代吧。 万幸。 没出什么阴差阳错的戏码,虽然迟了,但是总算来了。 索宁这个‘抢亲’的举动,让他非常满意。 唯一的懊悔的是因此让她遭了场车祸。 徐佩宁说实话还真有点羡慕的很,面上却鄙夷的说了句,“瞅你那个什么得志的样子。不谢谢我?” “是,多谢徐小姐。” “……”官方成这个样就算了吧。 盛放打量了一下她的装束,徐佩宁察觉到他的视线,“哦,主要为了体现我伤心落魄的心情,总不能前脚被你甩后脚就没事儿人一样。” “有道理。”说完又问了句,“真不考虑在S市发展?” 徐佩宁几乎是毫不迟疑的摇了摇头,“考虑是不可能考虑地,这辈子也不可能考虑。” 她往椅子后面靠了靠,侧脸转向了窗外,看着外面街景繁华,路灯明亮。 这里是很好,但不是她的家。 盛放多少有点可惜,不然以她的才能,吸收到盛氏也肯定会有一番作为。 可她志不在此。 他把早就准备好的支票拿出来,递到了她的面前,“那就好好回去做大事,期待有一天能跟你在商场碰面。” 徐佩宁接过来,道了声谢谢,又,“一定会。” 盛放看了眼时间,“我先回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不说,徐佩宁自然也是知道他着急的是什么,佯装奚落了一句,“盛总给人拴的挺紧啊。” 盛放把重点放在了那个拴字上面,“是个好办法。” 徐佩宁:…… “我形容词!”她说完没好气的叹息一声,“你可真能绕弯子啊,弄这么大阵仗,知道人家没有跟那个傅承晋如何如何,还要刺激她一下?” 盛放沉了沉眸子,只淡淡说了句,“不然她怎么知道我的重要性,乖乖回来。” “24K纯腹黑选手。” 他不以为意的哼笑了下,“彼此彼此。” 盛放说完,起身走人。 徐佩宁目送出去,直到他上车,消失在街头霓虹灯的深处。 她手机在桌上响起来,她看了一眼滑动接听,里面声音有点急,她安抚两句,“从今天开始,钱就不是事儿了!” 里面:?? 徐佩宁语气神秘:“等我回来。” 她脑门上刻着五个大字,老娘有钱了。 当然了,这一切都要得益于盛老板的大手笔。 当初盛放看了他照片,俩人见过那么两回之后,她还真以为他看上她了呢。苦思冥想要怎么把茬儿昏过去,毕竟她是老家有摊子的人。 办法还没想出来,结果某天盛总不急不缓的问她一句。 “想不想捞一笔大的?” 徐佩宁乍开始不敢相信,她以为这是不是豪门交往之前的一点什么真心测试之类的,义正严辞的拒绝了。 盛放拿了叠照片放到桌上,有她外婆在医院做透析的照片,还有她跟几个合伙人出去在大街上发传单宣传的,不太清晰,但她自己认识,甚至还有她蹲在地上吃麻辣烫的…… 每一张照片上都透露着一个事实,这人缺钱。 格外地缺。 徐佩宁有点意外,尽量稳当的说了句:“盛总查我啊。” 盛放端的倒是一副毫不心虚,正人君子的作派,“要合作,肯定要查清楚是人是鬼。” 她以为他这么大手笔的花钱策反她图什么呢,结果…… 图人家索宁。 说白了,就是那她刺激刺激索宁,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因为徐佩宁确实很缺钱,创业初期的投入巨大,外婆的透析常年烧钱,俩人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徐家当初强把她弄回来就是攥着她这些个短板,开始她也以为不至于那么没人性说话不算话,说给钱不给钱。 结果…… 还真他妈的说的漂亮,啥都没做。 徐佩宁琢磨着左右她从徐家也是捞不到什么好处的,他们也不会真顾她外婆的死活。 既然如此那么就干一票呗。 本来其实盛放并不打算弄到订婚这一步,一是对她名声不好,二也是真的怕把索宁给吓跑了。 但是徐佩宁认为,下药一定要猛,否则无关痛痒。 不逼到绝境人有的时候他就意识不到即将失去的东西,有多么的可贵。 而于她来说,盛放在这样重大的时刻甩了她,起码上流圈子是不可能再要她这么一个被抛弃的私生女,对徐家来说她从此以后没有利用价值了,也就不会再打她的主意。 两全其美。 谋划至今日,总算是一个漂亮的收场。 徐佩宁叹了口气,略有些不真实感。 她点开手机app买好了明天回去的机票,心里边儿激动的同时多多少少也有些隐约的失落感。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他怕是也不会去看了。 南大小吃街的珍珠圆子,梅花糕都那么好吃…… 真可惜啊。 — 盛放刚回到医院就收到了徐佩宁的一条信息,【明日回家,撒呦那啦】。 家,指的是自然那个江南小镇。 他随手回了句,【一路顺风】。 锁屏,放到了一边。 他顺手拉过把椅子,坐在了索宁睡着的病床前,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伤口就格外的显眼,眉目间微微拧起一点,整张脸看上去带着一种虚弱的可怜相。 盛放心里一软,伸出手指碰了碰她的眉心。 她还是每一处都是他喜欢的样子,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 分别三年,他没有过尝试其他可能性的想法吗? 有的。 至于是不是努力尝试,那就说不好了。 他无数次的以为自己能够以全新的姿态迎接全新的生活,然而…… 并不能。 那是一种光是想象就令人手足无措甚至恐惧可怕的场景。 你的一切,她的一切,从此都不再相关。 这太窒息了。 直到索宁回来,直到那一天起,他就那么豁然开朗…… 开始认定了是谁,那就一定得是谁才行啊。 所以无论如何,用什么办法什么损人不利己的腹黑招式也罢,无所谓,他就是要把她拉回来。 生拉硬拽,头破血流也要她。 只要她。 ------------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及大少爷万分之一 清晨,阳光明媚。 细细碎碎的光顺着窗缝洒进来,整个病房都被笼罩在一片暖黄中。 索宁醒来,与盛放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他比从前瘦了不少,眉眼五官反倒更为立体深刻,加上这几年个性冷淡,整个人的气质有了很大的变化。 两人四目相对,盛放弯了弯唇,露出了一点笑意。 说不上有多灿烂,但就是一下子扫掉了疏离感。 “早。” 索宁有些不真实感,直到被捞进怀里,方才真的确信眼前人就是心上人。 “早。” — 早饭,盛放乱七八糟的弄了不少,因为不知道她口味有没有什么变化,所以看到的都点了一份。 他把小桌子放好在病床上,又一样样的摆出来码好,“喜欢吃哪个就吃哪个。” 话虽然说的挺顺,但语气里多多少少带了点‘我想讨好你,又怕讨不好的’的小心翼翼。 索宁觉得,大少爷是真叫她伤筋动骨了,不免有些窝心。 “都喜欢,全能吃掉。” 盛放哦了一声,转而:“给我留点一口。” “……” 索宁拿了双筷子拨开递给他,又从自己面前的餐盒里夹了个生煎包过去,酱汁儿和辣椒也往他那儿推了推。 “吃吧。” 盛放捏着筷子的手顿了顿。 以前这些事都是他做的,他本来也不是什么会照顾人的人,但在索宁面前总是忍不住处处周到。 索宁见他的反应,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个,她清了清嗓子,沉声开口。 “以后这些我来做,我来主动。” 盛放动了动唇,心情还不错,“好。” 俩人刚说着,病房外有人推门而入,索宁抬眸看去,沈云站在门口,探了半拉身子往里看,开始看到索宁,面上露出个笑来。 这个笑在看到立在一侧的盛放之后,戛然僵住。 “哥也在啊。” 盛放一脸‘用你说?’的表情看他。 沈云走进来,手里捧了老大一束花,到了索宁面前,双手递了过去,“早日康复。” 盛放沉着个脸站那儿,沈云猛不丁的一个激灵。 索宁接过花来,弯唇笑笑,道了声谢,“破费了。” 沈云连忙摆手,“本来也是我不好,应该赔礼道歉的。” 索宁觉得孩子有点实诚。他昨晚临走的时候说预付过费用了,她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没想到又来了。 沈云看着桌上还有没收起来的早餐,“你们在吃饭?” 索宁礼貌性的谦让了一下,“没吃一块儿吃点?” “不合适吧。”他说着这话的时候,目光已经盯在了餐盒里的包子上,就差一双筷子好下手了。 索宁:…… 盛放觉得他在搞事情,昨天无意中知道他开的还是部豪车呢,这会儿过来卖惨? 沈云也察觉了人家不太寻常的打量,解释一句,“昨儿一出事,我爸就把我所有的卡冻结了。买花的钱是我仅剩的两百块。” 盛放若有所悟,应该又是哪家的小败家子儿。 索宁看他那样子,客套话都说了,反正饭也多,就让了让,“你吃吧。” 沈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盛放,盛放没言语,他就当成了一种默认。 不消片刻,风卷残云,辣椒油都没有剩下一口。 索宁都看愣了,“家里闹饥荒了?” 沈云不太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昨天就没吃,谢谢姐姐。” 盛放看着碍眼,问:“吃完了?” “啊,吃完了。” “……”他觉得这人有点缺心眼儿了,什么话都得直白的说了才行,“吃完了滚蛋。” 沈云:…… “毕竟这车祸是我造成的,无论如何都应该负责到底的,哥你该忙忙你的,我守着就行。” 盛放:?? 索宁轻咳了声,回忆了一下,“沈先生是吧?” “叫我沈云就行。” “哦好。沈云先生,我今天就打算出院了,预付费用的话你可以先去退一下。” 沈云愣了愣,这么贴心吗?片刻之后有了一种不合时宜的猜想,“你是不是也在撵我走啊?” 索宁:“……” 这么不明显吗? 沈云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多余。 他也没再呆着,临走前还挺帅的留了句,“预付费用多的你留着买点吃的补补吧。” 索宁也没拒绝,“好。” 人一走,病房里又剩下她跟盛放俩人,清净了不少,“你……” 她抬头刚要说话,发现大少爷的目光正从门口收回,眉心还有些微蹙。 “怎么了?” 盛放垂首,抬手掩了掩口鼻,“没。” 索宁没再追问。 只是这一静下来,猛然想起,一夜未归也没跟傅承晋和高晴打个招呼。 她小心观察了一下盛放的表情,“我今天可以出院吧?” “不可以。” “其实都是皮外伤。” 盛放收拾了下桌面之后,才状似无意的开口,“着急出院干什么?” “额……” “傅承晋和高晴已经走了。” “什么?”索宁看着他,手里筷子差点儿掉下去,“走了是什么意思?” 盛放看着她:“字面意思。” “……” “小索,你应该知道他早晚会离开,至于为什么不用我说吧?” 索宁:…… 她心里沉了沉,她确实应该知道的。 这就是为什么一起生活了三年,却感觉傅承晋与她越来越若即若离的原因。 他说他不走只是想减轻她的愧疚感,不是要拖死她。 所以从一开始就已经在两人之间插好了隔阂,他不冷不热的与她相处,说的好听一点叫相敬如宾,说白了就是故意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他的目的是什么呢?让她明白,让她后悔,后悔自己放弃盛放这个错误的选择。 索宁从小的经历以及她爸妈的种种灌输,诸如对弟弟见死不救因她而死之类,从此家里蒙上了一层阴霾,这是大不幸。 她再也承受不起那种罪过。 所以自然而然的负罪感和责任感都要更重一些。 而若非不是真的爱惨了盛放,那么或许永远不会做出‘抢亲’这种在她看来过于自私的举动。 庆幸的是,盛放没有放弃。 不幸的是,对于傅承晋已经再没有挽留的立场。即便硬说什么亲情,他也是不会留下来的。 傅承晋对于索宁的意义是什么呢? 他的出现解救她于水火煎熬当中,他教会了她如何自爱和爱别人,又在最后推着她成长。 一切结束后,悄然离场。 他的出现,仿佛就是为了让她从此以后一路平顺。 索宁缓了缓胸腔的窒闷,“你怎么知道他走了?” 盛放沉吟片刻,“他找过我。” 找过他说过什么或者因为什么,索宁没有多问,与她相关的话,大致是可以猜出来说了些什么的。 她想起来,昨天临出门的时候,他跟她说:“从此以后就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了。” 索宁当时没太反应过来,现在想来,他是在告别啊。 “他去哪儿了?” 盛放摇了摇头。 …… 是了,他不会再让她知道他的去处,所以自然也不会告诉盛放的。 索宁隔了片刻,点点头,“明白。” 一如之前,要不是因为程伶的事,她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就在这个城市当中。 每天在那一间小房子的窗前,等待她的出现。 他只要有心躲着,就绝不会再被她发现。 — 索宁伤感归伤感,但想到至少还有高晴陪着他,怎么也是有点心里安慰的。 起码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玩笑的对盛放说了句:“咱俩又都孤家寡人了。” 盛放:“所以刚好狼狈为奸。” 索宁:…… 第二天下午,索宁出院回家。 原本盛放是让她直接去他那儿的,但她执意还是想先回去看看。 她抱着一种侥幸的心态开了门,然而满屋寂静。 他们两个走了,带走了这个家里所有的烟火气。 盛放跟在她的身后,抬手把灯摁开,走廊和客厅里面骤然亮了起来。 索宁扫视了一圈儿,目光落在了餐桌上面,那里放了张字条,她走过,发现是叠在一起的两张。 上面简单的两句【宁姐,好好吃饭哦】,下面一行是,【我会看好傅大哥的。】 落款,高晴。零久文学网 下面一张就是傅承晋的字迹,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这一次不是不告而别,所以不必挂念我的离去。】 — 因为订婚仪式以及婚约取消的问题,盛放隔天就回到了公司,处理一些因此产生的连锁反应事件。 大众以及合作方部分认为作为盛氏的继承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简直就是太不负责任了,盛氏集团交到这样的人手里,前途堪忧啊! 网络上骂声一片,导致盛氏出现一波不小的动荡。 他宣布取消婚约的时候,盛柏年受不了这个刺激,当场晕厥。醒过来以后对盛放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觉得他太过儿戏。 盛放没什么辩驳,一声不吭的任说任骂。 最后老头气得摔门而去,这好几天都没有搭理过他。 不过盛放认为,网民健忘,没几天这波热乎劲儿过去了也就没人会再关注,股票也会随时结束动荡,稳定下来。 至于合作方,他们看的是利益,他让他们赚到钱了,自然而言也就会闭嘴。 盛放忙完手头的事情,抬头已经下午两点多钟,他顺手拿手机过来,刚要给索宁发个信息,门外一阵敲门声。 还挺急。 盛放把手机又搁回桌上,“进来。” 金小哨闻声,推门而入。 “你好盛总。”开口语气十分正经,表情神色也是同样。 她大步流星的到了盛放面前,把手里的两份策划书放到了他的面前,恭恭敬敬,“盛总,这是我们二组关于是否接待特殊人群的策划书,请您过目。” 盛放:…… 他狐疑伸手接了过来,狐疑问道:“抽什么风?” 金小哨侧了侧身,往门口扫了一眼,确定门关好了,方才幽幽开口:“别提了,这帮人怕你情场失意,要杀人,都不敢来!” 盛放翻了翻策划书,“那怎么轮到你一个实习生来了?” “要不说缺德呢,他们投票表决派谁来送死合适,结果一组十六个,我靠十五个投了我???” 她看到结果的时候甚至还蒙了一下,另外那个没投她的是谁?? 盛放开口问了句,“我像是失意的样子?” 金小哨上下的打量着他,眉目舒展,面上带着淡淡的红润,猛不丁的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 这…… 她摇了摇头:“大哥你好像要发……”春在嘴边儿,刚要脱口而出,硬给吞了回去,“发,发财。” 今时不同往日,不敢跟他那么闹了。 盛放无奈轻笑了下。 金小哨逮着机会,冲他挤眉眨眼,“大哥,你不跟徐小姐订婚了,是不是因为索宁姐啊?” 盛放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金小哨一拍桌子,“我就知道!你们俩怎么可能分的开,一个比一个惦记对方!” 盛放垂首看着文案,状似无意的问了句,“哦?她怎么惦记我了?” “……”这话听着别扭,感觉上他有点不要脸,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要脸,“我说不好。” “没事。你随便所说说,我随便听听。” 金小哨哦了一声,“我干吗说了让你膨胀?” 盛放:…… 到底是多读了几年书了,脑子都变聪明了。 他没再追问这个问题,沉声问了句,“上班无聊吗?” 金小哨怀疑有坑,绝不轻易上当,大手一挥,“特别有意思,每时每刻都充满了新鲜感,干劲儿十足。不劳烦盛总操心!” 盛放看着她那个一本正经的样子,神色郑重:“挺好。本来想让你去陪索宁玩玩,那就算了吧。” 金小哨:…… “大哥,其实我不是很想回去面对那几个票我来送头的狗东西!” — 把金小哨安排走,盛放又拿手机过来,发了条信息给索宁,【今天做什么了?】。 索宁回挺快,【吃饭睡觉想你】。 盛放,【……】 靠。 会撩了啊。 【嘴巴挺甜】 索宁:【你尝了?】 盛放:【………………】 他老脸一热,没成想活到三十了,让索宁这个木头给撩到了。 实际上他这些年的精力基本是放在工作上面的,加上脾气也不太好,鲜少有人再敢跟他说什么玩笑话或者口没遮拦。 就算是金小哨这种大大咧咧没头没脑的性子,都知道挑着说了。 按索宁以前那个样子是万万说不出来这种话的,但现在……信口拈来…… 这让他觉得受不了的是,脑子里还是那个冷冷淡淡一派正色的形象,然而指不定哪句就撩他一下子,这种反差让盛放有种莫名的爽感。 盛放吧哒吧哒回了句,【朽木可雕啊】。 索宁,【不及大少爷万分之一骚】。 盛放,【我骚吗?】 他问完这句话,索宁的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讲话,隔了一两秒之后,一条语音就发了过来,他下意识地伸手点了下。 声音慵懒魅惑,带着一层迷蒙而浓重的色气…… 他听完心脏跟着突突了一下。 操。 以防自己在办公室里猝死,大少爷发了最后一条信息过去,【已配送话痨一个,等接收】。 发完,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儿。 然后拿过杯子来喝了几大口水,稳了稳心神,结果刚稳了几秒,手不自觉的又去把手机拿了过来,点开索宁的那条语音,放在耳边。 那声音从耳畔像是一声婉转的低吟,炸开在他的脑海中。 大少爷用了十分钟的时间得出一个结论:木头学坏了。 未等他缓和过来,门外又一阵敲门声,然后推门而入。 容盛进来的时候,入目就是自家大哥那张冷静中带着些许…… 些许…… 不自在的羞赧? 他怀疑自己眼花了。 再仔细去看,果然还是那样表情寡淡,可是…… “哥你脸怎么这么红?” 盛放随后扫了一下,“热的。”说完也没给他再问下去的机会,先一步开口,“你有事?” 容盛打量他的目光收回,踱步到办公桌前坐下,“我没事,你有。” “?” “我刚从公关部过来,你这事儿闹的沸沸扬扬。”他现在说来还有些生气,“早早晚晚的什么时候甩了徐佩宁不行,你非要在仪式上面?这不是且等着落人把柄吗?” 盛放不甚在意的哦了一声。 容盛见他这反应,比一拳打在棉花上还无力,“你知道那帮股东怎么说吗?” 他点了点头,“知道。那不刚好吗?” “好?好个屁!”容盛忍不住爆粗。 “你就能顺理成章的上位了。”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宋峯年现在盯着我,目的也不好说。” 容盛闻言,沉默了片刻,暂且不提这茬儿。 隔了片刻顺口问了一句,“金小哨让你支使出去了?” “嗯。” “干嘛去了?” 盛放往椅子里靠了靠,抬眼看他,面上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么有兴趣?” “我没有。”容盛否认了道,“随口问问,你不说就算了。” “你们现在有进展吗?” “什么进展?” 盛放眸光一沉,“装傻啊?” 容盛的神色恍惚了一下,随即轻嗤了声,“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子,没想过有什么进展。” “你动过她吗?” 容盛:…… 他话问的很直接,主要是之前也从没有问过俩人的闲事,突然一问…… 他有点没防备。 迟疑了一下,容盛干脆答道:“动了。” 其实在他回答之前,盛放的心里已经多少有了数,最近一段时间,容盛有意无意的躲着金小哨走。 要不然也不至于知道她到过她这儿,还不知道被支使出去干什么了。 问一嘴的事儿他都不问,却要旁敲侧击的来问他? 显然就是不想有什么正面接触。 可既然这样…… “容盛,你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动她?” “我……”容盛欲言又止,实在是不太好解释,但转念一想,“还不是因为你跟索宁!” “什么?” “那次咱们四个一块吃饭,金小哨想撮合你俩,也不知道从哪儿买了些……”春药这个词儿他是在有些难以启齿,想了想,硬着头皮:“催,催情药…结果你俩走了,药被她给误饮。” 盛放:…… “我只是不想让她暴毙身亡。” 盛放捋明白了这个前因后果,他看着容盛,头一次觉得这个精的跟猴儿一样的弟弟像个傻子。 “暴毙身亡?容盛,你脑子被驴踢了?”那玩意儿要能致命,还有人敢买?他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吧?! “……” “好,退一万步讲,会暴毙身亡。”他看着容盛,“那你可以趁有气儿的时候随便把她扔到哪儿,死不死的跟你就没关系了吧?” 容盛脸色变了变,“我没那么丧心病狂。” “不不不,趁机摆脱一个死命纠缠的你不喜欢的人,你就是会这样丧心病狂。” “……” “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对待桑敏的了?” ------------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我喜欢你跟我轻佻 容盛在听到桑敏这个名字的时候,身姿不自觉的怔了怔。 然而也仅仅是一瞬之间,很快便恢复正常。 “这是两码事。” 盛放冷笑了下,“都是你不喜欢的人,怎么就两码事了?” 容盛不愿再多费口舌,起身要走,“我还有事要忙,先回去了。” 人刚要转身,盛放在他身后再次开口,“我不管你什么乱七八糟,但金小哨的事你处理好。” 容盛沉默了下,点了点头。 盛放又嘱咐一句,“容盛,最好不要伤着她。” 他承认,对金小哨是有绝对的私心。 莫说中间还有个陶妄在这中间儿,是抹不开的情面,即便自己跟她的私交来说,他也是不希望她受到什么伤害的。 那么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总不能第一回喜欢个人就被打击的头破血流吧? 太残忍了。 — 金小哨到了索宁家小区外下了车,径自就往她家那儿过去,旁边有个人出声问了句。 “你好小姐,请问二十二号楼怎么走?” “不知道啊,我也是来找人的。”金小哨说完,猛然想起来,索宁她家就是二十二号楼啊…… “诶我好像也是去二十二号,一块儿吧。” 那人道了声谢谢,然后与她并肩走着,手上游戏还打的热火朝天,金小哨收回视线的时候,很无意的扫到一眼。 “哦豁?你野王啊?” 他嗯了一声,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金小哨游戏里都没见过几个野王,一下子让他调动起了积极性,“哪个区啊弟弟?一起开黑啊?” “行,我加你。” 俩人聊了没几句就到了二十二号楼那儿,金小哨要进单元了,说了句,“那线上见昂。” 那人看了一眼,“诶我也找这个单元。” 就这么着前后脚的到了三楼,又同时停在了那一层,金小哨敲了敲门。 那人:“咝,不会你也找索宁的吧?” “……” 索宁一开门,看见门外站的俩人,先是一愣,又是一懵。 金小哨要来她是知道的,刚才盛放提了一嘴,但她身后这个人就有点意外了 是沈云。 他怎么找来了? 也没等问什么,金小哨先嗷了一嗓子,她看到了索宁脸上的伤,其实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结痂中,一眼看过去其实多少有点吓唬人。 “姐姐,这能不能给留疤了啊?”说完又义愤填膺,一下子拍在门框边上,“哪个王八羔子不长眼啊,那么大个人说给撞就给撞了?!” 索宁看了她身后的沈云一眼…… 金小哨察觉她的视线,赶忙往一边儿让了让,“欸巧了不是,也是来找你的朋友吗?我们在门口遇到的。” 说完又想起来,“诶?忘了问了,弟弟怎么称呼?” 沈云沉寂两秒:“王八羔子。” 金小哨:…… — 沈云来了并没有多作逗留,他拿了个牛皮纸袋递给索宁。 “这是一点赔偿金,请你收下。” 索宁愣了愣,下意识扫了那个纸袋一眼,“我没打算要赔偿。” 本来医疗费用什么的都是他付的,而且出院的时候还有一点富裕,她没想再要什么赔偿金来彼此麻烦。 “你没打算要和我必须给是两码事。”他说着把信封直接塞给了她,然后看了看对他脸色不怎么好的金小哨,干笑了下,“你,你还有客人,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都没等谁反应过来,蹭蹭蹭的窜下楼去。 索宁:…… 金小哨:…… 不知道的以为是来抢钱的呢。 怪人。 不过沈云的野王地位在金小哨心里倏地下降了七七八八,稀罕归稀罕,也不能太丧权辱国了,毕竟是他把索宁给撞飞了。 这就是命大,否则现在可能正在去砍他狗头的路上。 索宁看着手里的袋子,“这孩子……” 看上去应该就是那种从小家教比较严格,规规矩矩的作派,今天来给这个钱,大概也实在是心理上过意不去。 没想太多,转身进了屋,把牛皮纸袋顺手放到了一旁,问了金小哨一句,“上班时间你怎么溜出来了?” 金小哨:“溜个球,你男人把我撵出来的。” 索宁让这个‘你男人’的称呼说的一愣,数秒之后无奈笑笑,“他撵的还是你自己想出来玩儿?” 金小哨理直气壮,“都有!” 出来的急,她饭也没吃,自己去厨房搞了碗面条。 一边吃一边跟索宁聊起天儿来,“姐姐,我大哥是不是帅完了?” 索宁:“啊?” “就是取消订婚那事儿。”她说完,吞了嘴里东西,“办的贼利索啊,我当时虽然不在场,但是据说全场哗然,这事儿造成的影响不小。” 具体的她没敢说什么,来前儿盛放交代别给索宁添堵。 但她不说,索宁也多少是有数儿的,网上这些消息挺多,瞒是瞒不住。 金小哨干咳了下,“我说这个没别的意思啊,就是希望你知道,我大哥为了你什么都能豁出去。” 索宁:“我知道。” “总之以后皆大欢喜,谁也别辜负谁!” 金小哨这话其实让她有些汗颜,盛放为她或者他们之间作的努力,使她望尘莫及。而现在无论口头上说什么都显得多余且毫无诚意,她只想往后的日子尽量对他好。 拼尽所能的给他所有。 索宁的伤并没什么大碍了,趁着金小哨来,准备做多几个菜然后一起吃个饭,提前给盛放发了个消息,让他忙完早点回来。 结果,人是早点回来了,还带了家属呢。 容盛。 俩人一进门儿,容盛先跟在客厅里看电视的金小哨打了个照面,顿时都是一愣。 虽然同在一个公司,甚至部门离的都不算远,算起来也有半个来月没碰上了。 当然,这得归功于容盛有意无意的躲闪。 金小哨只懵了一下,随即腾地站起身来,有点激动,但也强行镇定的喊了声:“二哥。” 容盛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又看向了盛放,默默唇语:怎么回事? 盛放别过脸去,避开了他的视线,也忽略了他的问话,把衣服挂好就进了厨房,关上了门。 厨房锅铲翻炒和油烟机呼呼作响的声音过大,索宁并未意识到身后多了个人。 葱花爆香,刚把菜放进去,就被人从身后抱住。 然后附在她的耳边,“我回来了。”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有种久违的熟悉感,不知道盛放是不是也有了这种感觉,也沉默了两秒,两只胳膊的力道又收拢了些。 开始抱的规规矩矩,没一会儿大少爷的手指在她要见似有若无的游动了下,他手指的动作非常轻缓,轻缓的让索宁逮不到他在意图胡作非为的证据。 “做菜呢,你别闹。” 盛放的下巴在脖颈儿上摩挲着,“没耽误你手啊。” 索宁让他磨的,浑身起了一阵颤栗,还无从反驳,她确实双手自由。 盛放手指仍然缓缓游走,怕轰隆隆的噪音太大,他唇离她耳朵更近了些,几乎是贴在上面,一动一合间,异常清晰。 “勾引我啊?”索宁耳根子跟着一热,“外面有人呢大哥……” 他不甚在意的忽略后面一句,“别颠倒黑白呀,上次是谁喝多了说要勾引我?” 索宁:…… “呵呵,是,我?” “你说呢,嗯?”盛放刻意拉长的尾音里,满是邪气,张嘴轻轻咬了下她的耳垂,“下午你问的那个问题…” 索宁心里咯噔一下,老实说线上撩他几句还行,这样的实操实践她显然不是个儿。 尤其盛放此时一身正装整齐,语气也是那种很正经正派的样子,配上一口骚话…… 这他妈,太羞耻了…… 索宁不言语,盛放笑了笑,“怎么?现在不好意思了?” “是有,有点轻佻了……” 盛放吞掉了声音分贝,只剩吐气:“我喜欢你跟我轻佻……”他声压的更低,“跟我放荡。” 索宁脑子里,轰隆一声,耳根子的红蔓延全身。 着了。 除此之外,着的还有锅…… 盛放腾出一只手来,关掉了开关,把人按在了灶台旁的冰箱门上,“手既然不想做菜,那就做点别的吧。”炫书文学网 索宁:“??” 未等有所反应,右手已经被他攥在了手里,两人四目相对,他低头舔了她手心一下,这样色气的动作,被他西装笔挺的形象做出来,居然丝毫不含半点儿低俗。 盛放垂了垂眸,嗓音低沉温柔的引诱着… “解开…” 第178章 等到开饭,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情。 盛放也没有真当场扑倒,只是略施了一点点惩罚,对于索宁言辞勾引他的惩罚。 没道理在办公室憋了一下午,回来还要憋着。 索宁让折腾的也没再有心思再多弄什么菜,看了看连锅带菜糊在那儿,焦成一体,忍不住横了始作俑者一眼。 盛放斯斯文文整理了下西装,顺手撩过她有些凌乱的发丝,声色清亮:“有罐头不吗,算一个菜。” “……” 于是就有了眼前的这幅景象,俩人前后脚出了厨房,盛放手里端了盘儿罐头。 金小哨坐在那儿看到的时候,人都愣了。 “扣个罐头扣半个多小时??” 索宁脸上一热,垂了垂首。 容盛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下,金小哨看他一眼,耿直道:“你踢到我了。” 容盛:…… “抱歉,腿有点抽筋。” “要我给你捏捏吗?” “……”容盛怕她真上手,提前把腿收拢回来,伸手拿起碗筷,遮掩了下不太自然的表情,“不用。” 整个餐桌的氛围极其的古怪。 索宁头埋的那个低啊,难以置信外面有人的情况下,她跟盛放居然仅在一墙之隔的地方……行了些禽兽之事。 金小哨察觉她的异常,“姐姐你咋了?” 索宁还满脑子的没缓过劲儿来,抬头眼神都有点儿蒙圈,“啊?” “累着了。”盛放突然开口,然后夹了块肉放到她的碗里,“补补。” 索宁:…… 这话乍听没什么不对劲儿,但他既没有有个主语是干什么累着了,言辞之间透露着一股子暧暧昧昧的意味。 而实际上,人家分明就只说了那么三个字,索宁心里给了自己一耳刮子。 不能想的这么歪。 顷刻间心里路程有点精彩。 两人一来一往间,有一股暗流涌动,金小哨都感觉出来不对劲儿,清了清嗓子,状似无意的说了句,“菜做的不够,拿狗粮给我续上了?” 盛放:“嫉妒啊?” 他余光扫了对面俩人一眼,淡的要命,尤其是容盛,寡淡生冷的很。 金小哨嘁一声,转头侧脸向容盛,一脸的小模样,“二哥你想吃哪个?我也帮你夹。” 容盛:“我有手。”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神色均是有些冷硬,拒绝的非常干脆。 原本这种话其实对于金小哨来说已经很习惯了,尤其头两年听他说这些已经太多太多,早就麻木了。也不知道这会儿是为什么,原本并不在意的话,在此刻格外的刺耳。 也不是矫情,就是感觉原本明明是又进了一步的,怎么又成了这个鬼样子?联想起最近他躲避她的种种行为,面上的笑都变得有些尴尬,她唇角不自觉的抖了抖,然后转头回来,又跟对面俩人勉强笑笑。 索宁跟盛放对视一眼,也没好说什么。 吃完饭,金小哨帮着收拾了一下,在厨房里跟索宁说了下,准备先走。 索宁叫住她,下意识的往外面看了一眼,开口问道,“你跟容盛怎么回事?” 金小哨琢磨了一下,扯了扯唇,答了一句:“没怎么。” “编。” “……” 刚才容盛是很明显的给了她难堪,金小哨神经大条没错,可毕竟是个女孩子,当时脸色都变了,但就是没有发作,硬是隐忍了下来。 就是这种隐忍,让索宁莫名的有些窝心。 这实在不符合她张牙舞爪的人设,一物降一物,她是被容盛拿的死死的了。 可显然容盛那个态度…… 俩人分明就是两个极端。 她突然想起来最开始金小哨喜欢容盛,要追他的时候,盛放曾经说过那么一句:他俩没戏。 以前她觉得凭着小姑娘一腔热忱,没什么干不成的。结果那么多年过去了,仍然是这样一种状态。 她半天不说话,索宁叹了口子,“哨子,你还是很喜欢他?” 金小哨笑笑,“可不吗,死心眼子。” 就是非要一棵树上吊死这种行为,她自己都有点儿不太好理解自己,行走江湖十来年怎么还成了这种性格了呢? 索宁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 金小哨从门口拿了包,也没再回客厅,就在厨房边儿上朝里面喊了一句,“大哥,我先走了。” 没提容盛。 也没等到盛放回应什么,人就开门离去。 盛放见容盛依旧端坐在那儿,“去看看。” “看什么,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迷路?”他说完又道,“哥,以后别再做这些无用功了。” 他指的是把他忽悠来吃饭这茬儿。 原本他会来也只是接机想警告索宁几句话,谁知道金小勺也在。结果气氛不对,说都没来得及说。 “你哪儿那么多话?”他说着先站起身来,已经是请人的姿态,又说了句,“早晚有哭的时候。” 容盛的身姿顿了顿,片刻之后还是站了起来,往门口去。 随即是不大不小的摔门声,听上去气性挺大。 他一走,盛放随着踱步到了厨房门口,索宁微微弯身在那里洗碗,叮叮当当的碗碟碰撞还有哗啦哗啦的水流声,叫他有种满足感。 仿佛那些曾经以为触不可及的场景现在就在眼前。 又因为是那么艰难的失而复得,显得更加弥足珍贵。 索宁察觉了他的目光,也没回头,背对着开口,“好看吗?” 盛放哼笑了下,挺诚实:“好看。” “那再看两眼……”话刚落音,人就已经落入了他的怀抱。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垂首咬了咬唇,想起来刚才…… “要,要继续吗?” 他摇了摇头,也真没什么过分动作,就是单纯那么抱着。 索宁心里多少有些怅然若失,两人看似已经和好了,但其实盛放还没有碰过她,即便刚才那么干柴烈火,到最后也只是让她动了动手。 他们的中间还隔着一层障碍,至于这个障碍是什么她明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来跨过心里面那个坎儿,才算是真正的原谅了她。 — 容盛开车跟出来的时候,金小哨正抄着裤兜走在马路边上。 他放缓了速度,然后探头喊了她一声,“上车。” 金小哨侧眸看了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开门上去了。 开始谁也没说话,直到过了闹市区,车外渐渐安静下来,金小哨的余光偷偷打量了他一眼。 容盛唇线紧抿着,眉峰很高,眼窝就有点深,他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其实满忧郁的,金小哨看了这张脸那么些年,一时觉得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一时又觉得,远的遥不可及。 这是容盛给她的两种极端感受。 她收回视线,小心开口,“其实你不用追出来的,我就是怕万一在别人家杠起来不好看。” 容盛:“你非得杠?” 他这话的语气同样冷淡,金小哨感觉自己不是忽视,是压根儿就被无视了。但凡自己还有点儿骨气都不应该再说什么,可就是没忍住,自嘲了句。 “贱呗。见不到想,见到了不知道怎么就顶起来”她看着他,“二哥,我不想这样。” “那你想怎样?” 金小哨闻言,笑了笑,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想让你喜欢我,抱抱我,再……让我压一下就好了。” 容盛:…… “我以为最近刻意的疏离,让你能稍微有点觉悟了。” 金小哨嗤笑了下,“你给过我这种期待幻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没了,变成了一块冰,比之从前有过之无不及,可她很确信,他确实给过她这样的苗头。 容盛淡淡说了句:“那是你的错觉。” “……”金小哨的话连同那些小心思都被一并否认掉,她心里陡然有种失落感和愤怒感,他凭什么这样说? “停车。” “什么?” 她拔高了一点音量,“我说停车!” 容盛停了车,金小哨按了下安全带,开门下去,狠狠的甩上了车门,她站在那儿,极力的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转身弯了弯腰看着驾驶座上的人。 “容盛,是不是不管我怎么对你,怎么讨好你,都没有用?” ------------ 第一百五十四章 稀罕你还来不及,怎么敢玩你 容盛闻言,猛的抬头看向她。 俩人四目相对,他沉默不语,眸子里的光芒黯淡了一下。 “我在问你话!”她几乎是低吼了声。 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下,缓缓开口,“对。” 金小哨:…… 她迅速的转过身去,背对着容盛,“那滚吧!” 她声音很大,大到把自己临近溃败的情绪都给憋了回去,隔了约么有那么将近半一分钟的时间,身后引擎声响起,然后陡然远去。 金小哨侧眸看了一眼,那一点车灯的光亮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中,那么长的一条公路在黑暗里都看不到头儿。 她察觉脸上有些凉意,讷讷的抬手抹了一把。 你他妈可真有出息…… 金小哨一路走回到家里,路程不算远,可也走了将近两个小时。她在这两个小时中把跟容盛这几年的事情捋了一遍。 发现记忆点屈指可数。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会对这个人那么死心眼儿,雷打不动的追着赶着奔了那么久,即便是毫无成果也没有放弃的打算? 她想了想,与其矫情的说是什么一见钟情,大概见色起意更为贴切。 她就是看上容盛那张半死不活的脸了,就是想看看这么一个人要是让她给拿下了那得是个多爽的事儿。 开端就是这么狗血,只是在那么多年的时间过程中,慢慢变质。 她喜欢他,喜欢的要命,到了非要得到才行的地步。 索宁问她跟容盛怎么了,她那会儿回答没怎么。 ‘没怎么’这三个字本身就是很虐的,没怎么,什么都没有,什么也没有。 这就是她努力多年之后自己跟容盛的关系。 而容盛做错了什么吗? 好像也没有。 不过就是不喜欢她而已,人家并没有对她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即便不小心滚到了一起,那不也是她的问题吗? 那些她以为的盛放给她的期望和幻想,或许就是如他所说,仅是一厢情愿的错觉。 金小哨兀自笑了笑。 妈的,太失败了。 — 这件事多少给金小哨造成了一点影响,就是碰到面难免会尴尬。 然后就开始琢磨是不是考虑一下辞职的问题了? 可遇事就跑她又不想那么怂,就是别着个劲儿,少叫人看不起。 后来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可尴尬的机会,毕竟容盛有心躲着她想见都见不上。 这担心多余了。 她缓和两天,好在心大,压一压也能勉强过得去。 工作的时候该忙忙,忙完了就再找点别的事情做,午休时间打打游戏,反正就是一会儿也别闲呆着又什么胡思乱想的机会就妥。 那天也是很无意,刚上了游戏有个人来打招呼,她扫了一眼昵称,叫三道杠少年。 招呼内容就俩字,【你好】。 金小哨:…… 名字跟昵称寡淡成一个味儿了都。 她下意识的忽略了这条消息,直接进了游戏里去,结果手极其的不顺,十来分钟不到就被人砍死了。 还没等退出去呢就有人给送了蓝buff过来,就是那个三道杠少年,她刚加满血站起来,就看到他咔咔一顿,把刚才围攻她的几个人给杀完了。 捧了一捧人头给她。 金小哨:…… 天上掉馅儿饼了? 打完这局退出游戏,她再去找那个三道杠少年,表示个感谢也好吗,结果出来发现人已经下线了。 但她还是留了个言,然后手机就扔到了一边儿。 恰逢周五,金小哨回去也没什么事儿,打了个电话给陶妄说回去一趟。 陶妄哦了一声,“回来干吗?” 金小哨一愣,“看看您哪……” 陶妄:“大周末不加班,看我干什么?” “……”金小哨感觉来了个二次打击,“干爹,你家里藏人了?” 陶妄:“别瞎说,挂了。” 然后就……真挂了电话。 金小哨刚把手机从耳朵边上拿下来,跟着就进来一条信息,【别回来啊】。 ………… 靠??? 想来想去把主意打到了索宁那儿,那边一接起来,金小哨先礼貌性的憨笑两下。 “姐姐,周末一起玩儿啊?我带你出去爽一把!” 电话里沉寂数秒,一道男声幽幽传来:“你准备带她怎么爽?” 金小哨手一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电话给挂断了,一摸脑袋,汗都让吓出来。 大白天的,怎么大哥接的电话? 她赶忙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儿,再没敢动一下。 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也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啊!! — 隔天周六,金小哨睡醒的时候已经下午快一点钟,随便吃了两口东西就出了门。 在家静悄悄的,呆着怎么想怎么有种凄凉感。 二十啷当岁的年轻人,应该造作起来啊! 出门直奔游戏厅,换了些游戏币就杀进去了。 陈淮领人进门儿的时候就看到那么个场景,小姑娘手里拿了俩手柄,戴着VR眼镜正在那儿大杀四方。 她本来长得好看,玩的又溜,动作形态帅气十足,旁边聚集了好几个人围着看她玩。 陈淮旁边的女伴娇嗔的催了一声:“陈哥,去吃饭啦。” 陈淮回头看她一眼,掏出钱夹来拿了一叠钱给她,“你先去吃。” 女伴犹豫了一下,伸手扯着他胳膊,“人家要你陪吗。” 陈淮皱了皱眉,又拿了张卡递过去,“喜欢什么自己去买。” 他开口声与神色俱是温和的样子,唯独眸光带着一点寒意,女伴也不敢在多言,见好就收了。 接过卡来道了声谢,扬长而去。 陈淮再转头去看金小哨,她已经摘了眼镜放回原处,旁边几个人也鼓掌夸赞。 她甩了甩短发,冲几人笑笑,一下台就看到了站在她不远处看着的陈淮。 她抬手打了个招呼,大步流星的走过去,喊了声,“陈淮哥。” 刚才蹦跶的太欢实,出了些汗,她伸手胡乱擦了擦脑门儿上,一缕发就被汗给粘在了一侧。 陈淮指了指,“头发。” 说着手指近了近,然后把那缕发给拨弄了一下,“好了。” 金小哨也没当回事,自己胡噜了两下,又问他,“你也来玩儿?” 陈淮笑笑摇头,“在隔壁办了点事。” 这边是一个综合性的大商场,除了顶层是游戏娱乐之外,楼下门店大部分是什么卖东西啊吃饭的。 陈淮来也确实是办事来的,办什么事就不用细说了。 金小哨点了点头,“那你忙完要走了?” “本来是。” 她哦了一声,“那拜拜啊,我进去玩儿了。” 陈淮:…… 也没等他说什么呢,人就已经溜走了。 金小哨暴力摩托开的正爽呢,余光扫见陈淮又跟了过来,手里还拿了两小筐的游戏币,放到了她前面台子上。 “诶?你不是走了吗?” 陈淮好气又好笑,“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金小哨一琢磨,是没说,这话她问的像是要赶人家走似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块玩啊?” 他摇了摇头,“不了。看你玩。” 刚好一圈结束,金小哨喘着气从摩托上下来,然后过来拉着他上了旁边一辆空着的。 陈淮有些不太自在,前后都是十几二十来岁的小朋友,他干咳了下:“我十多年没玩儿过了……” 金小哨低头投了几个游戏币进去,“那今天忆青春吧!” “……” 乍开始陈淮还有些拘谨,主要是与年龄太不相符,让金小哨带着带着也就放开了,玩起来溜得一逼。毕竟追溯从前,从小到大游戏厅没少钻,确切的说流连花场以前,这些地方是他们的常驻地。 金小哨傻眼了,本来想炫技一把的,结果陈淮深藏不露,玩儿到最后把她给干趴下了。 俩人换的所有游戏币剩不到十几个,居然又让他从捕鱼机上面都给捞了回来,出了游戏厅白玩儿一天不说,额外还多赚了千把块钱。 游戏厅老板欲哭无泪:…… 请你们打车滚。 这一通下来,金小哨的体力让透支了个差不多,本来中午也没正经吃饭,这会儿饿的不行。 小金爷大手一挥,“走走走,我请客。” 两人到了楼下餐饮那层,金小哨一下子就看到了想吃很久的一家川菜馆,过节能排个三百多桌的那种,她一直就没吃得上。 今天不知道什么原因,大概也是还没到饭点儿,排队的没多少。 她取了个号,然后跟陈淮坐在一边儿,磕起了瓜子,又才猛然想起来。 “陈淮哥你着急走吗?” 陈淮嗤笑了下,“突然发现余额不足,不想请了?” “不是不是,我这不忘问了吗,万一你有事要忙又不好意思说。” “我像是不好意思的人?” 金小哨打量着他,点点头,“像。据我对长辈们的观察,你们这个年龄差不多的通病。” 好面子,抹不开。 陈淮:…… “长辈?我这个年龄?” “啊,你快四十了吧?正常论起来我都该叫叔了。” “………………”陈淮捏着杯子的手用了两分力,“你干脆叫爸爸得了。” 金小哨赶忙摇头摆手,“可不敢这么说,我干爹要吃醋的。” 陈淮:…… 话题为什么陡然急转直下聊成了这样? 一股子气儿慢慢涌入了胸腔,但稍微一想似乎也没错。金小哨刚二十出头,真算起来确实能能叫叔了,他垂首清了清嗓子,“我三十八。” 金小哨一愣:“所以呢?” “严格说起来也不算大太多,所以不用叫叔。” “哦,好的陈叔叔” “……” 正说着,金小哨视线之内出现了一个曼妙身姿,黑色紧身一字领将她衬托的前凸后翘,屁股是屁股胸是胸,加上那头大波浪,烈焰红唇…… 简直是人间极品。 “我靠,快看快看。”她踢了踢陈淮的脚。 陈淮:“看什么?”零零书屋 她还不敢有什么大动作,怕被人看见,只能眼神疯狂表示,“美女!” 陈淮顺着她的目光过去,那人已径自走到了他们面前。 — 陈淮一抬头,可不就是刚才拿卡走人的女伴吗…… 她开口声有些雀跃,“陈总,你也来这儿吃饭?” 金小哨:…… 认识啊? 陈淮嗯了一声,“你也是?” “可不吗,早就知道这家,就是没有排到队。”说着还看了金小哨一眼,笑地挺和善。 金小哨忙应了一句,“我也是啊,听说他们家麻辣兔头一绝,你还知道啥招牌菜吗?” 美女视线转向金小哨,“辣子鸡还有剁椒鱼头!” “诶你一个人啊?一个人吃不了啥的,咱们一起进去吧,人多还热闹昂!” “啊,好啊好啊,我……”她话还没等说完,就察觉到了来自头顶的一道寒光,下意识抬头看去,陈淮眉目含笑的正盯着她。 “小玉,我记得你吃不了辣椒啊。” 小玉:…… 她开始没懂这位爷的意思,但到底是靠察言观色吃饭的人呐,很快便理解过来了,顺着他的话就说了下去。 “啊,对,对哈,我吃不了辣椒啊。”她一脸可惜的看向金小哨,“妹妹,那你们吃,我先走了啊。” 金小哨:…… 都没来得及挥手,曼妙身姿就已渐行渐远,一步三摇,别提有多带劲。 金小哨愣了,“我艹,人家这个屁股怎么长的啊。” 陈淮:…… 吃完饭,时间也不算晚,陈淮本来提议出去在玩儿一圈,金小哨头摇的跟拔浪鼓似的。 “胳膊腿都快断了,回去歇着了,改天跟你去嗨!” 陈淮面露鄙夷,“年轻人体力不行啊。” 金小哨嘁了一声:“陈叔叔老当益壮,那我是比不了。” “……” 何苦要这样互相伤害。 陈淮把人送回家去,金小哨再三的道了谢,毕竟又蹭了他一顿饭。本来说好她请,结果人家早就预付了。 美其名曰:游戏所得,见者有份儿。 眼看着金小哨抬脚离去,没一会儿便消失在单元门口。 他在车里停留了片刻,自言自语道:“陈叔叔?”说完自己乐了,“淘气包。” 他驱车离去,拨了电话出去,那边接的挺快,陈淮报了个地址,“去盛世包间等我。” 小玉:“哎哟陈总,安排好你的小朋友想起人家来了?” 陈淮:…… — 金小哨洗完澡出来,才觉得浑身有点累乏了,今天项目确实玩多了。 爬上床,先给手机充了充电,一开机,没有电话也没有信息。 靠。 她有些烦躁的上了游戏,又有一条那个三道杠少年发的消息,是回复她上次说谢谢帮她复活啊巴拉巴拉的那些,结果三道杠就回了仨字儿:【不客气】。 …… 显然不是什么爱聊天的,金小哨随便发了个表情包过去算是回复,就直接进了游戏,刚打了没一会儿,三道杠又出现了…… 把几个围攻她的人咔咔一顿狂砍,又塞了一堆装备几个人头给她,然后退了出去。 事情发生的太快,从他进来到出去拢共没有一分钟的时间。 金小哨懵了…… 这什么世道的雷锋哥哥? 给完东西就跑,一声不吭?? 她打完出来,扫了一眼,三道杠头像又是黑的了。 这不扯呢吗? 又一想,他别是献宝献错人了吧? 以防人家后悔,金小哨赶紧把装备收下,心满意足之后又去大杀四方了。 — 索宁没休息两天就回所里上班儿了。 本来也是没什么大碍的伤势,再者赶上新季度,手头的事情也比较多。 赶上有时候要忙到晚上十点多。 交季度报告的那天,索宁提前打了个电话给周砚的秘书,一般直接跟他对接就行,结果没成想打完电话没个把小时,周砚就亲自跑了一趟。 俩人也是有阵子没见过了,见面免不了寒暄几句,都是些你好我好的简单问候。 反正相处的还挺轻松。 报告交完了以后,索宁问他要不要留下吃个饭,周砚犹豫了一下说算了。 其实他很知道自己,就这么时不常的聊几句还行,说多了恐怕管不住自己那点儿心思。 临走的时候他问了索宁一句,是不是跟盛放和好了? 他跟徐佩宁取消订婚那件事闹的动静儿挺大,不知道也就以为是两人的问题,并无其他牵扯。但周砚稍微一琢磨就清楚,肯定是跟她有关系。 索宁迟疑片刻,点了点头,“嗯。”然后又嘱咐了一句,“周砚哥,芝意那儿你先别说,回头我找机会告诉她。” 毕竟前阵子还是跟傅承晋一起去的她家,短短时间内发生了那么多事,她还没想好应该怎么跟周芝意交代。 周砚应了一声,扯唇笑笑:“她还不敢多问你,得了,你自己掂量着来吧。” “谢谢。” 周砚冲她微微颔首,然后上车走人。 走出去一段之后从后视镜扫了一眼,见索宁也刚好进了大门。 彼此的关系没了什么爱恨情仇,反倒变得平和了不少,周砚从未想过还会有这样一天。 他以为索宁会一直恨他。 眼下的结果已经很好,可他又忍不住多想一句…… 假如当时不是自己冲动了,就那么友好的相处下来,多年过去,索宁会与他成为何种模样,也未可知。 — 送走了周砚,索宁把所里下个季度的计划也做了一下,等到再抬头天早都黑了。 她拿过手机来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多了。 收拾收拾东西就回了家。 还在楼下的时候就看到自家的灯是亮着的,就在那瞬间,心里边儿陡然有了种踏实感。 就是无论你多晚回来,归家的时候总是有人在等你。 这几年来因为有傅承晋在,所以一直如此。 想起来又不免想多了几句,也不知道他跟高晴现在在哪儿,还在S市吗?好不好呢? 或许是怕她不死心,俩人谁也没给她打过电话或者发个短信,索宁尝试过N次在不同时间打过去电话,哪怕是大半夜俩人都是关机的。 她叹了口气,抬眸又看了一眼窗户里的灯光,又有点被治愈了。 索宁没再在楼下逗留,蹬蹬蹬的上了楼,打开门,迎面就看到了窝在沙发里睡着了的大少爷。 沙发其实宽大的,但在配他那个一米九几的身高怎么看怎么又窄又小,他还得蜷缩一点猜能躺在上面。可又因为蜷缩着,整个人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索宁放下包,脱了鞋子,轻手轻脚的走到了他沙发前,然后蹲了下来。 他呼吸均匀,睡得很沉,最近也是在加班,抽空就得往这儿跑,也够他累的。 这一睡着吧,面上表情都舒展开来,醒着的时候还是有点难见的。与从前不同,如今的盛放要严肃不少,即便日常相处中也是。 睡着以后倒有了点可爱相。 盛放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还是半睡半醒之间就看到了索宁,他咕哝了一句,“回来了宝贝儿。” 索宁:…… 汗毛唰的倒立起来。 主要是大哥这会儿还没完全醒过来,嗓音喑哑慵懒,出来的声儿比平常要低沉了个好几倍,而且关键…… 还是那么撩拨人的一个称呼。 索宁看着他努力睁眼的样子,一个没忍住,把脸凑了上去…… 俩人唇瓣碰到一起,盛放没醒过来的那一半儿算是彻底醒了,索宁吻技一般,可就是这样笨拙的触碰异常令人激动。 他刚要伸手去扣她的后脑,被她先一步撤开,正经又作死的问了句,“盛老板满意我的叫醒服务吗?” 盛放靠在那儿,笑了笑,压制下心火,“玩儿我?” 索宁蹲着挪了他的身边,“幸好你及时醒了,否则我……” 她故意顿了顿,似乎就为了勾起他的好奇心,显然,这很成功。 盛放单手托着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否则什么?” 索宁靠近他,拿鼻尖儿蹭了蹭他的鼻子,声音低缓开口,“把你…吃干抹净……。” “……” 她说完倏地站起身来,“我去做饭。” 刚说完,就看到了餐桌上摆好的几个菜,大概怕凉了,还扣上了。 她低头看盛放,“你做的?” 盛放:“田螺先生做的。” …… 索宁一天没怎么顾上吃饭,好容易看见吃的了,这一顿风卷残云的。吃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道。 “下次回来的早就给我打电话,不然我半夜回来你怎么办?” 盛放啜了口汤:“等着啊,我现在很擅长等人。” 索宁:…… 这话一说,顿时勾起来她的愧疚感,转念一想,看着他问了句,“你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盛放脸色沉了沉,“一般来说,你不应该拆穿我。” 索宁闻言,反应数秒,噗嗤乐了,“田螺先生如今不一般,会拿捏人了啊。” “稀罕你还来不及,怎么敢拿捏你。” 索宁:…… 行,你嘴皮子溜。 她清了清嗓子,指了指自己的嘴边,对盛放说,“你这儿有东西。” 盛放拿了张纸巾擦了两下,“现在呢?” “还有。” 他又擦了擦。 索宁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怎么能这么笨呢!” 说着冲他勾了勾手指,盛放还挺听话,往前探了探身。 她站起来,凑过唇去,一下琢在他的嘴角,迅速的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然后退回自己的座位上,还煞有介事的说了句,“干净了。” 盛放:…… 他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被她亲过的地方,绷紧了腮,舌尖抵了抵那儿,有些微微的灼烫感,他抬眸看向始作俑者。 “真想玩我啊?” 然,索宁此刻一脸若无其事又无辜的样子,原话照搬:“稀罕你还来不及,怎么敢玩你。” 盛放把碗筷挪到了旁边,轻笑了下,“刚才试了叫醒服务,现在想试试别的。” “啥?” “叫chuang服务” “………………” ------------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你卑鄙我自私,正合适 索宁是一天比一天忙,回来的也越来越晚。 盛放虽然也忙,不过总能压缩一下,抽出时间过去接她下班儿。但时间长了难免会抱怨,不过也不是抱怨她,抱怨的是周砚。 吸血吸的真是心安理得。 索宁倒不以为意,忙点怎么也比闲着好。就像以前那种工作模式离黄摊子也不远了。 说到这茬儿,她就顺嘴儿说了句。 “也是巧了,当初你要卖,他刚好有意向买那么个地方。” 盛放嗤笑了下。 索宁:“怎么的?” 盛放:“你听没听过那句话,世界上所有的巧合都是处心积虑的蓄谋。” “?”索宁咂摸了一下这话的意思,脑子里灵光一闪,试探性的猜测道,“所以,你是故意卖给周砚的?” 盛放挑了挑眉,算是默认。 其实要卖掉殡葬处,是在索宁回来之前就打算好的,主要他当时有心尝试一下真的切段自己跟索宁的最后一点牵扯,那或许也算是一种意图重新开始的兆头。 等索宁回来以后就犹豫了,而恰巧他又需要一笔很大的资金,最终也算个无奈之举。 想买的人不少,最终选择了周砚,也仅仅是因为想到他应该会比较顾忌到索宁的这层关系,而不会对殡葬处大刀阔斧的改革。 也算是最大程度上能够为索宁算计到的。 索宁得到他的默认,了然点头。 虽然盛放没有具体说,但这中间的牵扯她稍微连一连也就大概心里有数了。让她意外的是,依照大少爷以前跟周砚那个势如水火的关系,居然真肯跟他做这笔交易? “盛老板成熟了。” 盛放:“怎么不说我是为了你甘愿低头呢?” “咝……”索宁看着他,“当时那么奚落我一顿,现在又全盘托出,为什么?” “为了让你对我死心塌地。” 索宁:…… 他这话说的直白,我对你好让你知道,没有别的原因,就是要你对我死心塌地,我不藏掖着,把我的目的清清楚楚的告诉你。 这就是盛放现在在两人关系上的作派,非常坦诚。 从另一方面讲,又是极度的缺乏安全感,他想用好的那一面使劲儿的留住她。 索宁顿时感觉有点窝心。 伸手捞过他的来,低头拿唇碰了碰他的手心,然后十指交握。 她没说话,倒让盛放有些不安,“我是不是变得很卑鄙?” “是啊。”她说完看向他,不甚在意,“你卑鄙我自私,正合适。” 或许就因为有了这些变化,才使两人最终能够重归于好。 那么这些变化说到底是好是坏呢? 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 十月一假期之前,所里又忙了一阵子,人手是彻底的有点倒腾不开了。 既要外创跑业务,还要有人负责专业事务。 索宁已经发了招聘通知,面试的人也不少,但多少都是什么好奇的,过来看看环境问问情况也就不了了知了。 但这事儿还急不来,只能等道合适的。 人手不够的情况下,索宁这个副所长除了日常事务和在化妆间帮忙以外,也是承担了其他不少的杂务。 例如,给医院送个骨灰什么的。 今天去的是东区一家私立医院,规格是很高,反正病人也是非富即贵的那种。至于为什么这个死者的遗体和骨灰无人认领,也没有详细的告诉过他们。 索宁也不会瞎打听。 趁着中午午休的时候,她骑着小电驴就过去了一趟,交接完毕,拿着签好的单子她就准备撤了。 出了办事处,隔壁那栋楼就是住院部,住院部外面的环境弄的不错,什么花花草草大树绿荫的。环境不错,但也没什么人在外面。 所以坐在楼前晒太阳的一位病人就格外的显眼。 她个子挺高,瘦瘦的,头上挽着个发髻,从相貌到气质无一不是上乘姿色,她唇上擦了一点淡淡的口红,使整个人看上去都是非常精神,就连那身儿病号服都变得好看了不少。 索宁站在那儿看了有那么小半分钟的时间,才推着小电驴打算离开,刚走出去没几步的时候,才猛然察觉到这人的眉眼给她一种很强烈的熟悉感。 她再抬眸看去,旁边已经多了个中年男人,他手里拿了个披肩给她披上,“小心着凉。” 索宁与他们的距离很近,就在他们侧后几步的位置,所以听的很清楚。 秦霁月笑笑,咳嗽了两下,“也不知道我还有几天日子。” 宋峯年伸手在她背上顺了顺,“霁月,别再说这种话。” “事实如此。” “方医生跟我说今天又找了几个匹配的,正在检验,你耐心一点等着,没问题的。” “说不准。我爸跟大川都没能逃得掉,我想我是过不去这一关了。” 宋峯年吞了吞胸腔压抑,“有我呢,总会有个合适的。” 秦霁月笑了笑,随即又摇摇头,“你我都知道最合适的那个人是谁,他不会管我的。” “霁月,或许当时你们见面的时候你应该骗骗他的,顺着他的意思,就说你有苦衷才会离开他。” “我……”秦霁月顿了顿,“说不出口。” 宋峯年劝道:“可你说了他就肯定会帮你的,不过抽一些骨髓,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秦霁月沉默了片刻,“真的不会有什么坏处吗?” “绝对不会。”他说完又道,“况且盛家一完,他早晚要跟着我们走,会回到你身边的,到时候我们好好疼他。” 秦霁月不再说话,像是认真在考虑这个问题。 宋峯年抓住时机,“我来安排,你放心吧。” 两人一来一回的对话,让索宁听了个清楚。 谁能想到呢?巧到姥姥家了。 她大致的捋了捋这件事情,女的应该是秦霁月没错了,盛放他亲妈,秦大川他亲姐。 索宁不确定她是得了跟秦大川一样的病,还是有什么病因突变之类的,总之是需要骨髓移植。但是再有钱也没找着合适的,现在要把主意打到盛放这个亲儿子身上。 索宁以为那么多年自己不管脾气还是心态都已经放的够平和了,几乎没有什么事能让她感到震怒和愤慨。 而眼前这俩人,显然做到了。 她有了一种少有的冲动,想随便找点什么,朝他们抡过去。 盛放那阵子手受伤,虽然具体经过并没有说,但谁都知道是因为秦霁月造成的。 再加上陈淮的转述,秦霁月千方百计的要跟这情郎走,最后不惜用自杀的手段摆脱了盛放……还让误以为是盛柏年逼‘死’她。 盛放从小到大以一己之力恨不得与全世界对立,就是因为她的死。 与盛柏年始终交恶暂且不提,单论给他造成的伤害与阴影已经是难以想象…… 索宁突然想起来,盛放那次失控的喊,“那我又做错了什么,谁都可以不选我,谁都可以扔下我跑掉!” 这个‘谁’除了她,还有包括了秦霁月…… 他这辈子最爱的两个女人。 都抛弃了他。 索宁陡然心里有种难以言明的窒息感。 她的手上力道一松,小电驴咣当倒地,发出了挺大的声响,前面坐着的两人也缓缓回过头来。 她抬脚几步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宋峯年先生?” 宋峯年沉眸看她:“你是什么人?” 索宁:“盛放的女朋友。” “……” “宋先生要把盛放领走?” 宋峯年的脸色不太好看,“这与你无关。” “是,我就单纯好奇,您是缺爹了?” “???”他乍开始没反应过来这个意思,等到想明白,蹭的站起来,“你哪里来的野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我好歹是盛放的继父!你就不怕……”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好吗?!你配??” 索宁以前虽然话少,但嘴上是绝没吃过亏的,更别说现在还进阶了一下,又是在这样气愤的情况当中,话自然是挑难听的说。 宋峯年不与理论,拿出手机来,对着话筒,“过来一下,有人捣乱。” 索宁嗤之以鼻。 她转眸看向了秦霁月,“我劝您也别轻举妄动,生病了不起?就能那么随便拿捏别人?他是你生的孩子还是你捡的垃圾啊?” 秦霁月让戳到了软肋,“你……” 索宁稳了稳心神,尽量平和,然后低沉开口,“秦女士,如果我是你,死都没脸死在他面前的。” 秦霁月:…… 她说完,大步流星的走回去,扶起小电驴,扬长而去。 九月下旬的天气其实还是很炎热,索宁却觉得周身异常寒冷。 不过就是两人的几句对话,甚至说的时候语气都是无关痛痒的样子。可回想起来每一个字都是丑陋无比,这种丑陋无比的对话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又更加的让人深恶痛绝。 秦霁月这个人,她究竟拿着盛放当成一件什么东西了? 才能从从前到现在不断的这样践踏他! — 遇到宋峯年和秦霁月的事情,索宁没有告诉盛放。 但是需要想到的是,他们既然已经起了这种心思,那么就不可能因为她的几句难听话就放弃,要是有这份儿良知,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一步了。 她不愿意让盛放知道,不是担心什么给不给移植的问题,仅仅只是不想让他再次受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伤害。 毕竟秦霁月找上他,只是因为他还有那么一点利用价值,这种结果谁都接受不了。 无论他表现的自己现在有多不在意这个亲妈。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要从他们这边入手,主动放弃是最理想的。 但她无论对于宋峯年还是秦霁月都没有什么了解,除了宋峯年是个生意人之外,其他一无所知。 琢磨许久,还是要跟陈淮通通气,一来是专业上能帮到很大的忙,二来他是绝对站在盛放这边的,无论如何都会尽量护着他的种种利益。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陈淮那边接的挺快,她把事情大概陈述了一下,问能不能有更多资料,或者其他可行的手段之类。 陈淮对此深感意外,没想到她会跟宋峯年和秦霁月牵扯上。 宋峯年的势力很大,虽然主要业务在国外,但在国内也是有一手的。 跟索宁这个等级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不过她是为了盛放,陈淮也并没有那么直接打击她,先应承了下来,临挂电话的时候,索宁嘱咐了一句。 “别让盛放知道。” 陈淮:“行,等我消息。”求魔TXT 索宁道了声谢谢挂掉电话,心里多少算是有了点底儿。 想想还是要加强防范,又给金小哨发了个信息,无非是让她多注意下盛放的动态,要是有什么不妥及时跟她说。 金小哨一听这个神秘兮兮的语气,回了个,【姐姐,是防狐狸精吗?】。 索宁:【……】 这一串省略号,给了金小哨无限的遐想空间,基本上浑身的八卦之后已经开始熊熊燃烧,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狐狸精呢?都要开始监视大哥的举动了?! 结果等了半天,愣是一个字儿都没再等到。 刚好是午饭时间,旁边几个同事喊她去吃饭,她手机一揣跟着走了。 盛氏的食堂不错,厨师都是外面请的专业级别的,算是给员工的福利。 金小哨打了两荤一素,一份饭,一碗汤觉得还不够,又问了里面一句,“师傅,糖醋排骨还有吗?” 打饭的:“十分钟出锅。” “好咧好咧!” 刷完饭卡,找到同事坐下以后,她一边吃,一边又观察着食堂窗口的动态。 一起来的孔楠见她心不在焉,“老瞅什么呢?” “糖醋排骨,十分钟出锅。” 孔楠:…… “你小姑娘看着身板儿不大,吃的倒不少。” 金小哨看了看自己那满盘子的饭菜,确实不少,她从小可能因为体力输出大,所以胃口也大,饭量不比男的小。 还没等金小哨说话,旁边杨萌萌有点酸了,“吃那么多还那么瘦,这就没啥天理了。”说完又问道,“传说中天生吃不胖的那种体质?” “屁。”金小哨咀嚼着嘴里的饭,攥拳伸出胳膊去,“看见肌肉没,每天锻炼俩小时,雷打不动。” 她说话糙是糙了点儿,但并不让人讨厌,反倒是这种性格在女孩子堆里挺受喜欢的。 孔楠和杨萌萌看着她小胳膊上的肌肉疙瘩都愣了…… 金小哨朝她俩凑了凑,“你们摸摸。” 俩人伸出手指去戳了戳,“真硬。” 小金爷一番得意。 聊了一会儿,猛地回头看了一眼窗口,“我靠!” 等她一溜烟儿跑过去,人都已经扎了十多个,全是奔着糖醋排骨来的,轮到金小哨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份,她刚要伸手,身后一道男声响起。 “糖醋排骨还有吗?” 金小哨闻声一愣。 就在这个愣神儿的当,打饭大妈热络的说了句,“容总,不好意思啊,就一份了,这小姑娘先来的。” 金小哨伸出去的手缓缓收了回来,容盛也已经看到了她。 她抬眸就与他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这是自闹掰之后第一次见到他,金小哨没什么防备,有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眼窝挺不争气的一热。 打饭大妈见俩人都不动,问了句他俩谁要。 金小哨吞了吞胸腔的沉闷,转过头去对她说了句,“给他吧,我不要了。” 说完,径自离去。 多一眼都没有再看容盛。 回到饭桌前,孔楠和杨萌萌见她空手而归,纳闷儿问她:“你排骨呢?” “没抢到。” 她低头扒了两口饭,还没等咽下去呢,杨萌萌就在那儿招手,“容总容总,这里有空位!” 金小哨:…… 也没等她有什么反应,容盛端着盘子已经走了过来。 杨萌萌和孔楠坐对面,空位只有金小哨旁边这里。 容盛:“方便坐吗?” 金小哨没开口。 孔楠热络道:“方便方便,容总您坐。” 容盛道了声谢,然后坐到到了金小哨旁边,他动作幅度虽然很小,但因为食堂座位安排的比较近,所以还是在坐下的时候胳膊还是碰到了金小哨。 其实就是西装袖子拂了一下。 金小哨下意识的收了收胳膊,不着痕迹的往外挪动了下身子,算是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容盛神色一顿,他垂首拿起那盘糖醋排骨摆到了餐桌中间,“一起吃吧。” 杨萌萌跟孔楠分别道谢,又见金小哨闷头吃饭,提醒道,“小哨,你刚才没抢到,吃这个呀?” 金小哨摆了摆手:“不了不了,下次凭我自己本事再吃。” 说完继续低头吃自己盘子里的饭,杨萌萌和孔楠不时跟容盛说说话,虽然他多数是两三个字简略回答,但这个人坐在旁边就是个天大的别扭。 金小哨从没吃过这么艰难的一顿饭,难以下咽。 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心态,她加快了点速度,杨萌萌:“你慢点,一会儿别呛……” 了字还没出口,金小哨就让卡饭给卡住了。 “咳…………” 孔楠竖起个大拇指:“杨萌萌你也是好一张乌鸦嘴。” 金小哨压着咳嗽,尽量不让自己喷饭,旁边容盛递过来一瓶水,“冲一下。” 本来咳嗽感有点强烈,容盛这个水一递,她硬是给压了下去,缓了片刻:“谢谢容总,不用了。” 她迅速的吃完了最后一口饭,“我吃好啦,你们慢慢啊,我回去打游戏了!” 说完端着盘子就撤了。 容盛不着痕迹的把水放到一边,也并无过多反应。 金小哨的种种举动其实拿捏的挺好,无非就是不想跟他有过多接触嘛,没毛病。 他咬了口排骨,咀嚼的力道有点重。 行,出息了。 金小哨一路回了办公室,喝了两大杯水才给咳嗽生压了下去。 她复盘了一下刚才见到容盛的表现,除了最后那轱辘有点跌份儿,其他还是不错的。沉着冷静,应对自如。 这对于从前见了就恨不得沾上去的时候来说,已经是飞跃般的进步。 午休时间还早,她拿出手机来先看了一眼,索宁已经给了回复,【嗯,两只老狐狸】。 她发了个表情包过去,【得令,交给我辽!】。 刚要趴下睡会儿,陈淮又发了条消息,【开黑吗?】。 金小哨没拒绝,【走着】。 于是进了游戏,一顿打打杀杀,总算是缓解了一下刚才饭桌上的情绪。 陈淮:“今日的小金爷格外的勇猛无敌啊。” 金小哨:“凭着这膀子力气,怎么还打不下一片江山!” 满载而归,陈淮把收来的绝世萌宠也给了她,“取个名吧。” 金小哨琢磨了一下,给改了个昵称叫【不吃糖醋排骨】。 陈淮:???? 金小哨也没说什么,反正就是随手那么一取,刚要带它出去溜达溜达,地图上蹭蹭地跑出来个人,像往常一样…… 人头装备一股脑的塞给了她,转头就跑。 “……” 三道杠少年隔三差五的就是这个操作,送人头送装备然后下线,金小哨合理怀疑,自己是见了鬼了! 她迅速的点开聊天对话框,发了个消息过去,【阁下留步】。 这会三道杠倒是回复了,【?】。 还挺高冷。 金小哨,【你干嘛老送这些给我啊?】。 三道杠,【你不喜欢?】。 金小哨,【不是,我是为什么干嘛送我?】。 三道杠,【你喜欢啊】。 金小哨,【……】 我可去你老大爷的吧!! 这他妈是什么诡异的对话啊??? 还没等她组织好语言再说什么,三道杠问了句,【你萌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金小哨:【??】 三道杠:【不吃糖醋排骨】,说完又发了句,【你不爱吃糖醋排骨?】。 金小哨:【爱啊,我是不吃某个讨厌鬼给的糖醋排骨。】。 三道杠:【你挺怪,给你干嘛不吃?】 金小哨:【我他妈…本来就是老子让给他的好不好!】。 三道杠:【就这?】 隔着屏幕的鄙夷都溢出来了。 金小哨平静了下,打出去几个字,【我怕吃出幻觉来】。 三道杠:【下毒了?】 金小哨刚要打字,猛然发觉,巴拉巴拉怎么还聊上了??她赶紧往后翻了翻话题转变之前是在聊啥,接着又问了句。 【我是不是认识你啊?】 要不怎么见天儿的送那么多礼来,她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怎奈她身边虽然会玩儿的不少,可个个都是扶不上墙的渣子。 哪可能出来个野王啊? 野王? 电光石火间,金小哨脑子里灵光一闪,【我靠,我想起来你是谁了!】。 她发出去消息等了一会儿,结果三道杠没再回复她,几分钟后头像也黑了。 但她已经基本确定是谁。 沈云! 虽然当时在索宁那儿他走得急,但前面还聊了一会儿,他游戏里玩儿的就是这个角色的! 困扰许久谜团总算解开了,使她顿感神清气爽。 往椅子里一靠,乐了。 嘴角刚咧开,身后幽幽传来一声:“什么事这么高兴?”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小索,停下来 金小哨猛的从椅子上弹起来,一扭头就看到了容盛站在她的身后。 他冷着张脸,垂首看着她,“到我办公室。” 金小哨下意识问了句,“容总有事?” 容盛:“当然。” 公私还是要分明的,金小哨跟着人一路去了他的办公室。 后脚一关门,再转过身来要往里走的时候,发现容盛就停在面前,她身姿灵活刹车及时,也就避开了碰撞和身体接触的可能性。 然后往后撤了撤身,“啥事儿?” 容盛往前一步,又拉近了些,“金小哨你不至于吧?” 金小勺不明所以:“什么玩意?” “刚才在食堂。”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她这么一反问,倒让容盛有点不知如何作答,他轻咳了下,“都是同事,没必要闹那么僵,别人看到不好。” 金小哨:“你意思是让我辞职走人?” 容盛:…… “不是。” “不是就好。”金小哨说完,手已经搭上了门把手,“哦对了容总,咱俩也不是一个部门,应该公事私事都没什么好接触的,所以以后别再单独把我叫来。” 她打开门,最后看了容盛一眼,勉强笑笑:“免得又让我误会,你说是吧?” 说完也没什么回复,就抬腿离去。 容盛怔愣在原处,看着她走开,看着隔开两人的一道门,忽然间内心烦躁无比。 他不知道自己抽什么风要把她给喊过来。 金小哨说的挺对啊,没什么不妥。 是没什么不妥,容盛重复了一遍这话,下一秒一脚踹在了那道门上,发出了巨大沉闷的声响…… 然后若无其事的转身朝办公桌走去。 — 陈淮的动作挺快,赶在周末之前就把调查结果跟索宁通了个气儿。 秦霁月确实病的不轻,看医院记录,应该也就有个半年左右的好活,当然这是在找不到配对骨髓的情况下。 如果配对到了,那得另说。 她这次回来本来是要探亲的,没承想一下子病情恶化这就走不了了,更要命的是血型特殊哪儿哪儿都没有合适配对。 秦霁月这种情况最理想的自然是直系亲属,但同胞的弟弟早没了,把主意打到盛放身上是必然的。 索宁问了一句,“依照你对他的了解,他会不好给她移植?” 她指的是盛放。 面儿上他确实对秦霁月非常痛恨,但毕竟涉及个母子亲情,事关生死她有点儿摸准不准他会作何选择。 陈淮沉吟了片刻,挺客气的:“给她移植个粑粑!” 索宁:…… “这么确信?” “你只要知道,阿放他不是个软柿子就对了。”陈淮顿了顿继续道,“索宁,他这辈子的善心全用你一人儿身上了,没有多余的再给别人。” “……”索宁沉默数秒,又问道,“所以你觉得这事儿应不应该告诉他?算是提前有个心理防备。” 陈淮:“不用了吧,啥好事儿呢,让他心里添堵。” “行。那先这样,你那边要是有什么动静儿就跟我说。” “妥。” 挂了电话,索宁心里还是七上八下。 她觉得宋峯年和秦霁月能绝不会坐以待毙,假如说真的找上了盛放,他有拒绝了的话,那搞不好还会出什么乱子。 想到这一层,又给陈淮发了个信息,劳烦他找人暗里保护点儿盛放。 周末。 索宁终于结束了小一个月的加班生活,跟盛放出去逛了逛。 说是逛,也就是在附近的超市里溜达溜达,买买菜,再置办点儿什么其他必需品。 盛放一进超市都有些心神恍惚了。 索宁从门口推了辆购物车过来,察觉到他的不太自在,开口问道:“怎么了?” 盛放摇摇头,“没,太久不来这种地方了。” 索宁:“不买东西?” “不买,一直比较忙,其实也用上什么东西,日常用品助理就补了。” “哦。”索宁推车往前,状似随意的样子,“内裤也是助理给买?” 盛放:…… “套路我?” “那没有,就是好奇随便问问。” “男助理。还好奇吗?” 索宁顿了顿,若有所思:“更好奇了。” “……”盛放牙根有点痒痒,“还好奇什么?说出来我一并给你解答。” 索宁正了正神色,“吃饭呢?你吃饭怎么弄?” “食堂,外卖,泡面。” “衣服呢?” “头两年跑工地实勘比较多,随便穿一穿,后来有几套正装随便倒换着穿也足够。” “之前我看你家里不少东西过期了,你是不怎么回去?” “回去过几次吧,拿东西什么的。我办公室有个隔间,一般忙完了就在那儿睡。” “……” 索宁与他几句话间,基本上已经把他这几年的衣食住行给了解了个遍,总而言之四个字:得过且过。 她也懂了为什么短短三年他的事业发展的那么迅速,他是用了别人数倍的时间在工作,这种模式让索宁陡然有种错觉,他根本不是在工作。 是在作死。 明明家大业大的,愣是把自己造的跟个流浪汉没什么两样。 盛放见她突然沉默,意识到大概是觉得自己太惨了,伸手戳了戳她脑门儿。 “你别乱往自己身上揽罪过啊。”他说完伸手捞过她来,“荒废了前面二十好几年,我肯定是要更努力才能做得好。” “所以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他说完余光小心的扫了一眼她,索宁:“不是,就忽然感觉我捡了个小流浪狗。” 盛放:…… 他暗自松了口气,在她脸颊上捏了捏,“跟我皮是不是?” 作好了索宁要逗的准备,结果她反倒十分正经的拿过他的手去,使劲儿握了握,然后一本正经的看着他。 “我补偿你。” 盛放:“?” 索宁字字诚恳,“我说我补偿你,什么都补偿。” 他很快反应了过来,与她目光相对,神色严肃,“补偿?怎么补?什么时候补?” 索宁:…… 哪有这么问的啊? 盛放不动声色的伸手环到她的腰上,不轻不重的揉捏了下,眸光流转,意思…… 到位。 索宁心想,我为什么不是瞎的? “想好了吗?”他把人又往前捞了捞,手臂的力量缓缓收紧,“或者,就现在如何?” 索宁下意识的往旁边看了看,咬牙切齿的提醒:“这是在超市里!” 盛放舔了舔唇,分明带着一种不正经,却道:“刚好,我要用的这儿都有,什么尺寸大小都全。” “……”索宁脑子轰的一声。 “你喜欢什么质感,纹理还有款式?” 索宁:…… 这玩意儿她喜不喜欢不是很重要吧??? “嗯?很难想吗?” 索宁脸烧的要渗血了都,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求你要点脸吧……” 话刚说完,盛放伸手往她身后的架子去,手里拿了两个东西在她眼前晃了晃。 “选个床单就不要脸了?” “……” 索宁眼都直了。 尺寸大小,质感纹理,款式…… “你,你说的床单啊?” 盛放一脸端庄正派的模样,沉声开口,“不然呢?” “……” 他饶有兴味的看着索宁:“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女娲书库 索宁尴尬的差点升天,嘴角都跟着不停的抖动。 如果她有罪,法律会制裁她,而不是让自己活活臊死…… 她其实明明知道盛放是故意的这么玩儿她,愣是一滴答证据都找不出来,他如此庄重肃穆的表情神态,让她有错儿都不敢往他身上想。 惹不起,惹不起…… 正当索宁差那么一丁点儿就要上天的时候,旁边有人喊了一声,“欸?你俩啊?巧了不是。” 索宁侧目看去,唐队长一身便装,身姿挺拔的站在数米之外。 她忙抬手打了个招呼,唐挺几步跨到两人面前,看着盛放手里拿的两套床单,左看右看挑了一个。 “这个一看就是纯棉的,睡起来肯定舒服。” 索宁:…… 我可再见吧。 — 碰都碰到了,肯定是要一起吃个饭的。 毕竟很久没见了。 索宁上回见到唐挺还是接高晴处于的那次,之后大部分也就是偶尔线上聊个天啥的。盛放这边就不用说了,两三年是有的。 菜上齐了之后,索宁很顺手的就给盛放夹了一点,盛放也是一样,你来我往没什么刻意,都是很自然的举动。 片刻以后,索宁察觉到来自对面的打量,抬眼看去,目光询问。 唐挺摆了摆手,“我没事我没事。” 盛放:“唐队长心酸了?” 唐挺:…… 有被冒犯到。 索宁本来还没琢磨到这一层,盛放这话就跟一点通似的,顺着就问了句,“有三十五了?” 唐挺:…… 忽然之前就双剑合璧了? “你两口子有意思吗?” 他这个两口子的称呼,一下子就到了盛放耳朵里,他吞了嘴里的食物,垂首弯了弯唇。 “唐队长这么会说话,不应该单身啊。” 索宁也跟着附和,说句大实话,唐挺这种长相性格,再加上工作家世,到现在还单身简直毫无科学道理。 唐挺半点儿没让安慰到,白了两人一眼,“工作性质特殊,哪个女孩子愿意跟着我们担惊受怕的,再说了,我这人也膈应,一般的入不了眼。” 他这个话通俗一点解释就是:老子眼光高。 那别人就说不了什么了。 索宁是觉得,他是有那个眼光高的资本的,没必要为了啥放低标准什么的,缘分这个玩意儿就是此刻没有,下一秒可能就来了。 盛放不行啊,他是知道原来唐挺对索宁动过点儿心思的,起码好感是很有的。 这话让他莫名的警惕了一下,清了清嗓子,“一把年纪了,挑三拣四的。” “……”唐挺让气够呛,“岁月带走了你的青春,却没夺走你的毒舌。” 索宁扫了一眼两人,无奈道:“成熟点?” 唐挺觉得自己多少扳回一局,然后转念问道,“欸对了,高晴怎么样?” 索宁余光下意识的瞄了下盛放,“那个……” 盛放不动声色的嚼着吞咽了嘴里的东西,然后起身,“我去个洗手间。” 说到高晴就必然得提起傅承晋,他在的话索宁肯定会有所顾虑,没法说什么。不论他在不在意,她都会不太好聊。 盛放一走,唐挺也看出来不抬对劲儿了,“怎么了?” 索宁淡淡开口,“这事儿其实应该早点跟唐队长知会一声的…” 她简单的把事情复述给唐挺,唐挺乍听完觉得有点意外,“高晴怎么会跟傅承晋一起走呢?” 索宁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们俩认识的时间其实并不久,但朝夕相处间可能就有了不少共通的地方,比如都是比较孤苦伶仃的身世,发生或经历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各自的遭遇种种种种。 这让两个处在弱势的人很容易就会抱团取暖。 并不是掺杂什么情啊爱啊那些俗世的东西,就是单纯的相濡以沫。 唐挺闻言,思考片刻,也认为颇有道理,“傅承晋是个不错的人,有他引导高晴的话也是件好事。” 索宁点了点头,这事儿就算交代完了。 唐挺难免又有些感叹,“你跟盛放两个人兜兜转转,也是真不容易。” 索宁:“是,不过所幸也不算太迟。” “往后好好过日子,他不错。” 盛放订婚那个新闻他是看到了的,他宣布仪式取消的时候他还真没什么意外。甚至没有任何悬念的,也或许是职业病的关系,几乎下意识的就猜到了他那么做是因为索宁。 唐挺刑侦干了那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是见过不少的。 盛放从前看着整天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儿,可一旦真喜欢谁了,掏心掏肺。 他处理过不少感情类的案子,很奇怪,像盛放这种人往往都是感情中弱势的那一方,大概因为历尽千帆?他们更容易在一段感情中投入所有,所受到的伤害也更大,从而作出了非常极端的事情。 吃完饭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狂风骤雨。 唐挺跟他们道了个别就走了。 盛放看了看外面的雨势,对索宁道:“你在这儿等,我去把车开过来。” 说着就抬腿迈入了雨幕之中,刚走出没几步就见索宁已经跟在了他身侧,他下意识的抬手遮在了她头顶上。 跑都跑出来了,他也不能再把人往回弄,俩人就直接一路跑到了停车场。 一上车,彼此看看反正都淋的挺狼狈。 盛放先开了热风,又找出条备用毛巾来给她擦了擦脸和头发,“不是让你等着?” 索宁不着痕迹的把毛巾给截下来,然后抬手去帮他擦,“等太久了,不想等了。” 她这话的意思有些笼统,指的也不是在饭店门口那一会儿的事。 盛放自然明白,笑了笑,“所以来跟我风雨共济?” 索宁眉目含笑的看他,毛巾搭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后猛地一拽,他整个人就倾向了她,她适时的往前迎了一下,两人的唇就那么碰上。 只是短暂一啄,她顺势挪到了他的耳边,吐气轻缓,“单纯想跟你湿身一下。” 盛放:…… 索宁的唇慢慢的游走到了他的耳畔。 “小索,你别……” “我别什么?”她声音很小,小的在这个雷雨轰鸣的雨夜里,除了他谁都听不到,“别停?” “……” 他没有太多思考的能力,只能任由着索宁引领他,他隐忍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跟谁学坏的?” 索宁:“自学成才。” “你,你学这个干嘛?” “讨好你啊,不喜欢?” 盛放:…… 违心的话说不出口。 明明万分不舍他却还是听到自己说:“小索,停下来。” 索宁的手顿了顿,见他的眸子里一半迷蒙一半清明,话却说的很清晰。 她懂了他的意思。 “盛放,我愿意给你时间,你可以慢慢原谅我。” 盛放倚靠在那里,摇了摇头,“我没有怨你,我只是不敢。” “什么?” “我害怕是个梦,一旦太快乐了就该醒了。” 索宁心里一酸。 她亲吻上他的唇,“梦会这样吗?”停顿片刻的动作又在继续,“会这样吗?” 她灼热的气息喷洒,使得盛放的皮肤变得更加滚烫,他的最后一点理智崩溃的七零八碎。 — 隔天一早,索宁先醒了一会儿,刚进到厨房准备做个早饭,陈淮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她先下意识的往卧室的方向扫了一眼,然后关上了厨房门,这才按了接听,声音压的有些低。 陈淮猛不丁的听到这个声儿还吓了一跳,“我靠?嗓子怎么哑成这样?” 索宁脸上一热,干咳了下,“感,感冒了。” 昨晚上的场景一幕一幕的晃入,让她的大脑短暂的当机了一下,实在是……太羞耻了。 陈淮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了什么,没再说这茬儿,沉默片刻才想起来正事儿。 “宋峯年好像联系过阿放了。” “什么时候?” “前天,具体说了什么不知道,也不知道提没提乱七八糟的事儿。”说完又问,“阿放那儿有什么动静吗?表现出不妥没?” 索宁仔细想了想,“没有。” 陈淮应了一声,“估计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我先盯着吧,不行就去当面会会他。我倒要看看这个老王八蛋搞什么东西。” 索宁沉声开口,“如果要去,能不能带上我?我……” 她话刚说完,厨房的门就被打开,盛放站在那儿蹙眉看她,神色严肃。 “要去哪儿啊?” ------------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要玩儿的话别惹她 盛放立在门口,手还搭在厨房推拉门上,就那么看着索宁。 表情有点古怪。 索宁当时脑子反应也快,“陈淮说晚上找你吃饭,我说能不能带上我。” 盛放显然是不太相信的,“找我吃饭,电话打给你?” 索宁:…… 她咬了咬牙,对着话筒问了句,“是啊陈淮,找他吃饭干嘛打到我这里啊?” 盛放冲她勾了勾手指,“手机给我。” 索宁迟疑了一下,心一横,踱步到他面前,把手机递给了他。 盛放对着话筒,“是我。” 他话是跟陈淮说,视线却一直这样盯着索宁,给索宁有点看毛了,毕竟是心虚的…… 说了没有几秒钟,他就挂断了电话,然后把手机还给了索宁。 索宁硬着头皮问了句,“怎么说?” 盛放迈进厨房倒了杯水,“老陈想让你带着金小哨,说一块玩儿热闹,怕告诉我,我不不同意。” 索宁:…… 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这个理由在她听来,扯的有那么点荒诞,但好歹圆上了,不得不说陈淮的反应确实要比她快的多。 至于为什么会把金小哨给推出来,不得而知。 戏还是要做全套,她回到炉灶旁,拧开火,状似无意的问了句,“那你同意不?” 盛放耸耸肩,“有什么好不同意的。” 他放下杯子,把索宁抱起来放到一边,“我来做,你去休息。” 索宁:“我刚睡醒,休息什么?” “休息休息嗓子。” “………………” — 本来索宁以为吃饭这个事儿就算个幌子这么过去了,没成想到了下午陈淮特地打了个电话来提醒。 盛放恰巧在洗手间,她压低了声音问道,“也不用这么全套吧?你随便找个理由说不去了不就行了?” 陈淮义正严辞,“那怎么行,我要对兄弟说话算话。” 索宁:…… 挂电话之前他又特地嘱咐了一句,“记得带金小哨。” 索宁至此也并没有多想什么,一琢磨人家还是给她圆事儿来的,那去就去吧。 打电话给金小哨的时候,她接起来声音还挺迷迷糊糊的,“喂……” 索宁有点恍惚,看了眼时间,都下午四点多了,“你还没起?” 金小哨含糊应了一声,“早上六点多才睡。” 索宁知道她周末一般是比较放纵,打游戏什么的经常通宵,随口叨叨了一句,然后才提到正事儿。 “陈淮今晚请吃饭,喊你一块去呢,你起得来不?” “起得来,蹭饭我几点都能起……”说完打了个哈欠,“你把地址发我,我一会儿就起。” 索宁应了一声,然后挂了电话。 没多会儿金小哨就收到了她发过来的地址信息,垂着眼皮子扫了一眼,迷迷糊糊差点又睡着。 她啪啪拍了两下脸颊,清醒了些。习惯性的翻开朋友圈,刷了几下之后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点开了聊天界面最上面的置顶窗口。 是容盛。 她进入他的朋友圈,毛儿都没有。 其实也知道他几乎不太会发什么东西,但就是抱着侥幸的心态想看看。 万一呢。 退出朋友圈回到对话框的时候,她见容盛的昵称那里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金小哨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 她看着那个状态一会儿一变化,盯着足有一分多钟都没有等到半个字。 ??? 金小哨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动了动,写写删删,最后发了两个字过去,【干嘛】。 前后没有任何衔接,标点符号也没有一个。 数秒之后容盛回了一句,【没干嘛】。 金小哨,【没干嘛你干嘛点开我对话框】。 容盛,【你不点开我对话框怎么知道我点开了你的对话框】。 金小哨:…… 扯什么乱八七糟的淡呢? 她稳了稳,非常平和的发了个微笑的表情包,然后手机一扔,洗漱去了。 容盛看着这个表情,大概有那么好几分钟的时间,愣是没再等到一句回复。 金小哨那个微笑的表情,是系统自带的那种,乍开始不觉得,后面越看越冷漠,越看越气人,烦得他:靠! 这人死缠烂打了那么多年,现在倒好说抽身就抽身,是,确实是他希望的。 但没想到她能抽的那么干脆利落,其实不论是在公司偶遇或者什么,她表现的都挺自然,就连冷淡都说不上,甚至带着不失礼貌的公式化微笑。 但偏偏就是这种公式化的举动,一下子狠狠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容盛不止一次的想,她真是生动演示了什么叫‘我能够对你一团火,也能对你一块冰’。 — 六点半,金小哨准时到了餐厅。 索宁他们三个提前了几分钟,也是刚坐下。 她本来出门就不算太早了,下了出租车还有点距离,又紧赶慢赶的跑过来,气儿都有点跑乱了。 往椅子里一坐,分别打了个招呼,又粗喘了几下。 索宁:“你急什么呢,就咱们几个。” 金小哨一脸正色,“那迟到也不好啊。” 她这个人神经大条归大条,但时间观念还是蛮重的,很少会让人等,今天要不是让容盛那一打岔,肯定也够用。 想到这儿,不免心里又粗口一句。 陈淮倒了杯水递到她的面前,“先喝点水。” 金小哨:“谢谢陈叔叔。” 平常私下里吧她老闹着玩儿喊顺嘴了,陈淮听多了也听顺了,俩人都没察觉有什么不妥。 对面坐的的俩人,两脸:????豆子书城 盛放:“你们这什么角色扮演的游戏吗?” “啊?”金小哨开始没太反应过来,数秒后,“害,瞎叫的啊。” 盛放:“有点……” 金小哨:?? 有点啥盛放到底也没想出来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金小哨鄙夷了一下,“我去个洗手间。” 陈淮目光跟了一段,然后才缓缓收回,结果就看到对面俩人都在盯着他看,他低了低头,拿过茶杯来浅啜一口。 “怎么了?” 盛放幽幽道:“你怎么了?” 索宁也觉察到了一丝不太对劲,联想起来今天陈淮嘱咐她带金小哨来,说了好几次,挺结实的。 陈淮放下杯子,才抬眸与他对视,“没怎么。” 俩人这个问题扔过来又扔过去,盛放嘴角动了动,“你是不是看上哨子了?” 索宁:…… 陈淮笑了下,没否认,但也没有说是。 盛放心里多少有了点数,刚才金小哨无意叫了那么一声,她确实没有多想,但陈淮那个样子分明就是…… 挺享受啊。 毕竟那么多年兄弟,他这点心思还是不难发现的。 刚才到了嘴边没有想起来的的那个形容词就是,有点……暧昧。 “老陈,她可不是你能聊闲解闷儿的那些小姑娘,你要玩儿的话别惹她。” 陈淮:“你怎么知道我是玩儿呢?” 盛放一愣:“来真的?” 陈淮挑了挑眉,“我觉得挺有意思的,试试呗。” 盛放看了索宁一眼,见她没有插嘴的意思,自顾又道:“她喜欢容盛你知道吧?” 他点了点头,“他俩没戏,你也知道吧?” “……”理性上来说,盛放自然是知道的。 盛柏年和容玉兰是绝对不可能接受金小哨,除了家世背景还有些其他的原因,而容盛与他不同的是,他从小就从未忤逆过爹妈,更不会为了一个女孩子就跟家里翻脸。 这种事他是不可能做的。 盛放之所以还愿意撮合他们俩,更多的是因为不愿意让金小哨太受挫折,从而对容盛抱着一种或许万一可能的这种期待。 万一成了呢? 他是这样想。 陈淮说完又道,“况且容盛并不喜欢她,否则也不至于那么多年没结果。” 这话倒有些触动了索宁。 金小哨再喜欢容盛,如果到最后没有结果,那么受到的伤害确实是非常大的。 她不愿意揣测这样的结果,但就这几年的努力来看,着实不太乐观。 盛放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些,沉默片刻之后,“不管怎么样,别吓着她。” 陈淮哭笑不得,“我要不是怕吓到她,你以为现在还是陈叔叔的地步?” 索宁:…… 还忘了,他跟盛放以前那个鬼样子都一样,万花丛中过的主儿。 要不是真喜欢,估计什么手段都用了吧。 也没再说别的什么,金小哨已经回来了。 点菜上菜都挺快,一边吃着的时候,索宁问了一句,陶先生最近都好? 不提还好,一提金小哨有点受不了这委屈,“也不知道我干爹搞么子,千叮万嘱不让我回去!” 盛放:“怪你太吵了。” 金小哨:?? 她看向索宁,“我吵吗?” 索宁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盛放:“她从夫议。” 金小哨:…… 我尼玛,还得给我铲子狗粮吃?? 她不甘心的转头向陈淮,“陈叔叔?” 陈淮面带笑意,“吵归吵,挺可爱。” “……”金小哨顿时汗毛倒立,“你知道‘可爱’这个词对于我这种铁血真汉子,是一种怎样的侮辱吗?” 三人:…… 沉寂片刻,然后扑哧儿都乐了。 金小哨很是正经的把话题又掰回到了陶妄身上,“我怀疑我干爹找相好的了!” 索宁:“诶,你话别乱说。” 金小哨轻拍了下桌子,“你听我给你科学分析一下。” “嚯?” “有钱有势长得帅。” 索宁与盛放对视一眼。 陈淮:“有理有据。” 盛放:“说什么你都敢硬捧?” 索宁弯了弯唇,提了句,“陶先生应该不太会。”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笃定的说这么一句话,大概是见过了他跟秦大川的相处和生死别离之后,就很难再想象他与其他人的画面。 陶妄绝对算得上是这个世道里少有的那种忠贞长情的存在。 再找个伴儿也不是不好,只是他或许根本不需要。 这事儿最后也没探讨出个什么结果,散场以后,陈淮送金小哨回去的路上,才想起来点了一句。 “你偷跑回去看看不就行了?” 金小哨一拍大腿,接着:“不敢!” “我可以陪你。” “你扛揍啊?” “我跟陶先生年龄差的不是很多,应该……”陈淮本来这话是想调和一下,表示结果没那么严重。 结果小金爷义正言辞:“黑社会老大可不讲尊老那一套。” “…………” ------------ 第一百五十八章 那片玻璃在索宁的动脉处停了下来 没两天,陈淮又约了索宁一次。 本来是要商量一下见到宋峯年和秦霁月应该如何应对,结果岔子就出在了那天。 两人刚进了茶楼包间,屁股还没坐热,话也没说一句,就有人推门而入。 为首的不是别人,就是宋峯年,跟在他身侧的还有他的几个保镖。 陈淮毕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眼前这种场面心里自然就提起了防备,他表情神色依旧平和的打了个招呼。 “宋先生。” 宋峯年面含笑意的应了一声,顺手拉了把椅子坐在了两人对面的位置。 陈淮:“既然这么巧,那就一起坐下喝杯茶吧。” 他说着就要冲门外喊服务员,口还没开呢就被宋峯年抬手制止,“茶就不必喝了,巧合也不是什么巧合。” 这话已经说的很直白,但陈淮还是装了个傻,“我不太懂宋先生的意思。” 宋峯年笑了笑,“陈总,你会找人跟我,我就不会有样学样吗?” 也就是说,他出现在这里是有心安排。 陈淮不着痕迹的在手机上拨了个按键出去,宋峯年的保镖毕竟也都是专业素养极高的专业人士,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便直接走到他的身边,摊开手。 “拿来。” 陈淮锁了屏,未置一词便十分配合的把手机放到了他的手上。 保镖转向索宁,“你的。” 索宁下意识看了陈淮一眼,陈淮咧唇笑笑,“没事,给他。” 她从兜里拿出手机,也一样递给了保镖。 陈淮是常年在江湖行走的,明知道眼前情况已然是对他们非常不利的场景下,就不必要做太多无谓的斗争,先要自保。 他没想到宋峯年这么大剌剌的搞事情。 保镖把手机都放到了宋峯年的面前,他方才撩了撩眼皮子,“陈总,我出来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和泥呢,跟我玩儿这一套,太嫩了。” 他语气平和,不紧不慢。 “这是自然。”陈淮与他四目相对,也并没有露什么怯,“不过宋先生今天这么一下子,什么目的呢?” 宋峯年:“你找人跟我是什么目的,我就是什么目的。” 陈淮哼笑了下,也懒得再抖什么客套话,“行,既然说到这儿了就摊开了说。盛放不愿意给秦霁月移植骨髓,你不如趁早想别的办法。” 宋峯年点了点头:“她是他母亲,愿不愿意不是他说了算。” “母亲?”索宁沉声开口,“哪个母亲为了摆脱自己孩子,以死相挟?” 宋峯年的原本仅是余光打量,在索宁说话后,视线就直接转到了她的身上,“索小姐是吧?盛放的女朋友。” 索宁抿唇看他。 宋峯年伸手拿过个茶杯,慢慢把玩,“盛放的想法我已经知道了。” 索宁:…… 果然上次陈淮说的没错,他联系了盛放,该说的也说了。 眼前看来是…… 他肯定没有同意,否则宋峯年也不至于把她跟陈淮扣在了这儿。 索宁:“所以呢?” 宋峯年:“所以要请二位帮个忙了。”他看了陈淮一眼,“本来没打算麻烦陈总,既然赶上了,那就一块儿吧。” 他话的轻飘飘的,却含着不容忽视的危险气息。 索宁:“宋峯年,你该不会是想拿我俩威胁盛放吧?” 宋峯年有些赞赏的点了点头,“不错,挺聪明,那我就不用说太多了。” 陈淮冷笑道:“你以为我们会任你摆布?” “为什么不会?” 陈淮:“因为老子支持盛放的每一个决定,他既然铁了心不管,那秦霁月死了活该。” 宋峯年的脸色变了变,“你以为我没办法把他绑了,强制性移植?”百度 陈淮又笑:“操,你他妈要能那么干,还费劲吧啦的绑我们干嘛?” 宋峯年:…… 他被戳到软处,神情倏然变得阴鸷,“你是真不怕死啊。” 索宁和陈淮都知道今天这一劫恐怕是躲不过去了,但索宁想的是,陈淮人家本来并不需要蹚这趟浑水,说是为了盛放没错,但一开始也是她去找的他。 没道理这个时候还再让他多受牵连。 “宋峯年,你想威胁盛放留我一个人就够,放了陈淮。” 宋峯年没动声色。 陈淮沉声警告:“索宁你闭嘴。” 索宁没理会,继续道:“你肯定也已经把我查了底儿掉,盛放为了我婚也没定,我对他来说是个什么重要性,你很明白。” 宋峯年若有所思的看她,“小姑娘,脑子挺清楚的,不如就乖乖配合,免得还要受什么苦。” 陈淮:“你敢!” 说着就要起身,让索宁一把拉住,“你放了陈淮,别的你我可以商量。” 她神色平静,宋峯年笑了,“拿我当傻子呢?”他垂首敛眸,“或许应该先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你们才会认认真真的对待。” 他抬了抬手,刚才的收手机的那个保镖再次走向了陈淮,陈淮猛地起身,一脚踹翻了桌子,刻意制造出了很大的动静,“行啊,老子刚好活动活动手脚!” 宋峯年依旧平和:“没人能听到,别白费力气。” “……” 是了,要弄他们,怎么会不安排周全呢…… 思忖间保镖已经走到了陈淮的面前,他出拳很快,陈淮稍一侧身避了过去,拉着索宁往后面退去,索宁与他并肩站立,也进入了警备状态。 宋峯年不想浪费时间,吩咐一句,“一块儿吧。” 另外两个保镖得到指令也同时攻击上去。 陈淮本身多年也没怎么实战过了,手里又没什么家伙事儿,全凭一身肉扛着,索宁虽然有那么点花拳绣腿,但在这种专业保镖的围攻下也不会讨到任何的便宜。 很快,两人便落了下风,都被钳制住。 宋峯年优雅起身,走上前来,陈淮撑起身子就踢向他,被保镖硬给拽了回来,伸手一拳打在了他的腹部,疼的他顿时弯下腰去。 宋峯年没有管那些,他站在索宁身旁,拿着她的手机,“来,给盛放打电话。” 索宁垂首扯了扯唇,又抬头看着他:“打你妈的电话。” 宋峯年:…… 他压了压胸腔涌动,继续道,“索小姐,我给你机会,你别不珍惜。” 他依然那样举着手机在半空中,索宁一挣扎把手机抢过来,狠狠扔出去砸在了墙上摔了个粉碎。 宋峯年:“这可是你自找的。” 她冷冷看他,语气清寒平和:“宋峯年,想杀想剐你随便来,但想糟践盛放门儿都没有。” 索宁知道不管是由她或者陈淮来打这个电话,盛放都会毫不犹豫的同意移植,别说是他的骨髓,就是要命他都能给。 但是呢?之后呢? 秦霁月活了,两人又能没羞没臊的继续活下去,甚至还有可能在盛放面前耀武扬威:看吧,到底是我的儿子,怎么样都是得在我的掌控之中。 我说要你就要你,我说不要就不要,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跟垃圾没有任何区别! 索宁不允许,谁也不能再这样对待盛放。 等到再回神的时候,宋峯年手里拿着被她摔的稀碎的手机站在她的面前,真的是太碎了…… 他伸出两指夹起了一块碎屏玻璃,缓缓举起,那玻璃锋利尖锐,映出一抹淡淡的冷光…… 陈淮挣扎着挣脱保镖的钳制,很快就被再次按住,他低声嘶吼着:“姓宋的有本事冲老子来!” 保镖屈膝狠狠顶击他的腹部。 “有本事今儿弄死我,弄不死……”陈淮疼的倒吸了口凉气,却字字清晰,“我他妈出了这个门就让你死在S市!” 他的话刚落音,宋峯年手里的玻璃已经停在索宁的手腕,他一用力,待见到血之后又沿着胳膊一直往上划,那么长的一道口子蜿蜒至她的颈部,玻璃在动脉处停了下来…… “我最后问你一次,打,还是不打?” ------------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这就是你骗我的理由? 索宁因为胳膊上这条口子已经疼的有些难以忍受。 她不怕吗? 当然怕。 怕的要死。 她看着宋峯年,眸子里的清明渐渐涣散,她咧了咧嘴,“不管你怎么耍狠,我都知道……你不敢杀我。” 宋峯年:…… “或者你可以试试,我死了,下一个死的就是你的秦霁月。” “……” 宋峯年放在她颈侧的玻璃片动了动,那一下,到底是没有划下去。 索宁说的对,他不敢杀了她,他不是怕,是不能…… 搞不好她一死,盛放也弄出个什么极端来,最后遭殃的还是秦霁月。 他不能拿她来冒这个险。 他收回的手的时候,在索宁的脸色划了一下,然后丢掉了玻璃,“我的目的不是为了要你们的命,今天就到这儿。” 说完,使了个眼色之后,转身离去。 离开了保镖的钳制,两人都直接倒在了地上,索宁伤口的血汩汩不断的流出来,她浑身的力气已经泄尽,趴在那儿几乎一动不动。 陈淮的伤也不轻,他爬到索宁身边,勉强起身又去扶她,“怎么样?!” 索宁稍微摇了摇头,“没事。” 陈淮挣扎着去拿回手机来,索宁趴在那儿拽了拽他的裤脚,“陈淮,别让盛放知道,别让他知道。” “出这么大事儿还不让他知道?!” 索宁吞了吞,“宋峯年的目的就是为了震慑盛放,就是为了让他看看自己身边的人因为他遭受劫难,然后一点点挖空他的心防,受不了了自然就能受他们摆布。” “……”陈淮蹲下身,“那你说怎么办?” “找个地方先把伤养一养,养个两天……” — 两人身上均被折腾的是有些狼狈,尤其索宁几乎是一身血的样子,又是这种伤口,太容易引起注意。 陈淮索性把人带回了他就近的一处公寓里,在路上联系了相熟的医生,让他快点过来。 两边几乎同时到达。 医生很迅速的先帮索宁把伤口处理干净,但那条口子有几处划伤的比较深,所以必须缝针。再就是脸上的那一道,位置在右侧下颌和耳朵之间,不深不浅那么一道大约四五公分的样子,看上去还是有点恐怖的。 陈淮看着她包扎的那个样子,还开了句玩笑,“你这脸这两个月是跟医生干上了。” 索宁一琢磨,可不吗,上回让沈云给撞,这回又让人给划了。 医生嘱咐了几句,别沾水啊注意保护什么的。 临走的时候,陈淮问了一嘴,脸上的伤口会不会留疤。 医生回的模棱两可,看恢复情况吧,可能多少有点。 陈淮压低了声音跟他说,“你给想想办法……” 后面的话,索宁没太听清楚,左右也就是拜托之类的。 送走了医生,陈淮回到客厅里,往沙发里一坐,方才感觉到浑身上下的骨头架子都让打散了似的,疼的厉害。 操。 索宁靠在对面的沙发上,俩人那么对视一眼,均是忍不住苦笑了下。 扯动了脸上唇上的伤,又同时疼的咝了一声。 陈淮按了按唇,“伤成这样你还笑的出来?搞不好要留疤的。” 索宁倒不甚在意,安抚了一句,“面部的恢复能力还是很强的,个把月的时间差不多。”说完顿了顿,“不过还是谢谢关心。” 陈淮哼了下,“我是担心阿放嫌弃你。” 索宁哦了一声,“不会。” 她看向陈淮躺在那儿,虽然没有太见血什么的,他其实被伤的也不轻,说来有些不好意思,实打实的算是被她给连累了。 “对不起啊陈淮,是我拉你下水的。” 陈淮勉强抬手摆了摆,“姓宋的早就打好了主意,即便不是今天,早早晚晚也得找上我。” 况且现在她伤成这样,怎么跟盛放交代都是个事儿。 话是这么说,但索宁也知道人家是安慰她,不过也没再多矫情什么。 她往沙发里靠了靠,闭目养神,刚闭上眼猛不丁的弹了起来…… 她手机摔了,这个点儿没回家没电话,盛放不得疯了?这又赶紧跟陈淮借了个备用机,插上自己的卡,一开机…… 上百通电话和信息。 她忙拨过去,电话那头接的很快,她以为会是狂风暴雨的质问,没成想里面沉默两秒问了句。 “你去哪儿了?” “临时出了个差,手机没电了,忘跟你说一声。”索宁说完,那边又没了动静儿,她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气了?” 盛放闻声轻咳了下,“去哪儿出差了?” “北市,总处有个会要开。” “地址发我,我去找你。”请网 索宁心里一抖,尽量镇定,“不用,明天下午结束,我晚上就回来。” 盛放勉强应了一声,“那你好好吃饭,回来的时间记得告诉我,我去接你。” “好。”随便聊了几句别的,也就挂了电话。 索宁松了口气,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陈淮半睡半醒的问了一句,“没起疑心吧?” 索宁嗯了一声,但也有点说不准,“应该没有。” 说完谁也没再开口,歪在那儿沉沉睡去。 — 索宁一早醒来,就见陈淮正站在桌前,把送来的早餐一样样码好在那儿。 索宁动了动身子,经过一夜休整,不管内伤外伤…… 都更疼了。 她勉强支撑起身,关节肌肉的疼痛的相当酸爽。 简单洗漱过后,两人坐到桌前开动,索宁随口问了句:“伤还好吗?” 陈淮抬了抬胳膊,抬了一半儿抬不起来了,他哼笑了下,目光中透露出一点阴鸷。 “没关系,有讨回来的时候。“ 索宁低头吃饭,没再说什么。 陈淮他们这些人是没有吃亏的道理的,无论这事因何而起,现在弄出这种动静来,那就不可能息事宁人了。 陈淮的手机在一旁震了震,他低头看了一眼,点开了语音。 里面金小哨的声音传来,大概是刚睡醒,还有些含糊不清,索宁就也没太听清楚说的是什么。 陈淮弯了弯唇,按了下对讲键,“起床上班吧,路上小心。” 声音温柔,神色平和。 就连刚才眸子里那种阴郁都一扫而光。 他把手机放回到桌上,索宁咬了口包子,低头笑笑。 陈淮:“笑什么?” 索宁:“你果然很喜欢哨子。” “有吗?” 她点了点头,“可以照镜子看看,你现在一脸红光的样子。” 陈淮:…… 他嗤笑了下,缓缓开口,“其实别说情爱这回事,就算生活对我们这种人来说都已经没什么意思,寡淡无味。金小哨的话……”他顿了顿,像是在思考,“她很鲜活,即便是在对于容盛所付出的那些都让我觉得羡慕。一腔热血,这是我早就没有了的东西。所以我羡慕,同时也想拥有保护她这种热血鲜活的资格。” 索宁消化了一会儿他的话,其实说的很诚恳。 不难想象,以陈淮这个年龄和阅历来说,经历过见过的事情已经太多太多,说到底早就已经疲了,金小哨这样的性格行事作风对于他来说难能可贵。 羡慕并且向往,这个过程其实很简单,但并不意味着不能产生更炽烈的情感。 陈淮说完,问了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索宁嗯了一声,继续道:“明白归明白,了解归了解,最终还是要看哨子的态度。陈淮,她跟容盛的事你都知道,即便最后没有结果,也希望你能够给她足够的时间从里面抽身,而在这个过程中耐心等待,别给她压力。” 陈淮点了点头,“我知道。” 两人聊正聊着,门外一阵敲门声响,陈淮有些警惕,这里平常也很少来住,怎么会有人找上门来。 他让索宁呆好,然后起身走到了门口,在猫眼那儿往外看了一眼。 我靠。 他转头看向索宁,小声道:“是阿放……” 索宁:…… 她下意识的就想找地方躲一躲,外面敲门声更大,催命似的,数秒后:“索宁,你不用躲,出来。” 陈淮一见这情景,心里卧槽卧槽的,迟疑片刻之后,只能把门打开了。 门一开,盛放看到他,又看到了后面餐桌前的索宁,胳膊和脸上都缠着纱布,身上是件宽大的男士T恤…… 面上表情陡然变了变。 “昨晚上是在这儿过的?” 索宁张了张嘴,“事情是……” “说是或不是。” “是。” 盛放了然点头:“跟我回去。” 他的语气尚算平和,但是那个面上充斥的神色危险。 陈淮下意识的拦了他一下,“阿放,你千万别乱想啊,哥跟你解释……” 他话未说,盛放的拳已经砸在了他的脸上,陈淮本就有伤在身,再加上他力道太大,整个人都被打了个趔趄出去。 索宁刚好经过,扶了陈淮一把,“不许管他!” “盛放,你……” 盛放往前一步直接把人拽了过来,怒不可遏:“这就是你骗我的理由?!” ------------ 第一百六十章 你,你还有理了? 索宁最后是被盛放给强行弄回去的。 他一路就这样攥着她的胳膊,就连上了车也没有松开,他的怒火滔天,但在车上也没有任何的质问。 索宁企图尝试开口,被他生硬的打断,“我现在不想讲话。” 车子一路开到楼下,盛放下来以后又去开了副驾驶的门,都没等她有什么反应,直接把人给抱了下来,上楼,开门,扔进了沙发里。 索宁疼地龇了一声,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盛放看着她那个样子,心下有些不忍,表情却仍然不太好,“该。” 索宁坐在那儿看着他,眼窝一热,眶子里就蓄满了泪,然后吧嗒就掉了下来。 盛放:…… 刚才还挺坚决的神色,突然有点绷不住了,心也跟着慌了。 “你,你还有理了?”他几步踱到索宁面前,尽量克制。 索宁一见他过来,抬手就去打他,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高低悬殊有点大,她只能打在他的腿上。 “你怎么这样啊……就算不相信我还不相信你好兄弟?我跟他能干什么鸡鸣狗盗的事情?还扔我?”她边说边用力锤了几下,“让你扔我!扔我!” 盛放的心理防线陡然崩溃,他蹲下身去,把索宁抱在了怀里,手臂的力道一点点收紧。又不敢再用什么力,生怕触碰到她什么地方的伤。 一边小心翼翼,一边心疼不已。 “宋峯年的事我知道了。” 索宁:…… “你怎么知道……” 盛放:“他自己告诉我的。” 他这样大张旗鼓的打了人,迫不及待的就要宣布战果,不可能静悄悄等着。只不过昨天知道的已经太晚,否则也不至于到了今天早晨他才查到索宁的位置。 索宁琢磨过来,忍不住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你都知道了还发那么大火?” 刚才在陈淮家,盛放那个怒气冲天的样子委实是太吓人了,很有当场点了她跟陈淮的气势…… 盛放:“我生气不是因为你跟陈淮在一起,而是这样一身伤却要躲着我。” “我…不是怕你担心吗。” 他松开她,两人四目相对,“小索,我不是个能依靠的人吗?” “……”索宁有些心虚的低了低头。 他当然是,所以才不敢在那种时候第一时间让他知道。就她跟陈淮被打成那副样子,真给他看到了,不定会干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所以还是要有个缓冲。 盛放看她这个模样,又气又心疼,伸手弹了下她的脑门儿,,“小木头。” 他这一弹索宁就想起来刚才陈淮挨的那一下子,那可是实打实的…… “什么都知道你还打人陈淮干嘛……” 盛放冷嗤了声:“他活该,谁让他帮着你藏起来的。” 索宁:…… 这…真是对不住了啊陈先生。 盛放对陈淮生气,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出了那么大的事,他居然也闷着不吭声,一个两个的就这么瞒着防着他? 他心脏倏然收紧。 宋峯年! 他不着痕迹的敛了敛情绪,抬手碰了碰索宁胳膊上的纱布,“给我看看。” 索宁往后一撤,“不给。” “我看看伤的怎么样!” “丑。” “……”盛放哭笑不得,“你觉得我在意这个?” “我在意啊。”索宁一本正经,“医生说个把月就好了,没什么大碍,都是小伤。” “真的?”盛放半信半疑。 “假的你能怎么样?退货啊?” “退个屁。” 这事儿就那么插科打诨过去,盛放虽然没有再当面说什么,但索宁很清楚,他跟宋峯年这一遭事免不了的。即便不是为了她跟陈淮,也需要跟他们有一个了断。快眼看书 而她之所以把受伤的问题打诨过去,就是怕他不冷静,再做出其他不理智的举动,杀敌八百自损一千,那就太划不来了。 索宁的伤即便再怎么藏着捂着的,还是被盛放给看到了。 不过是在他带人去了那家茶楼调监控看到的,在茶楼被动手脚之前陈淮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那天跟索宁一出来就让人把那儿给端了,留证了一些必要的东西。 毕竟宋峯年的背景还是有些强硬的,多一点把柄在手里总是没错。 也不知道他是不在意还是疏忽了,那间包间的监控设备居然完好无损。 却正因为如此,盛放才看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关于索宁和陈淮对他的立场维护,反抗,最后还有宋峯年拿着玻璃从索宁的手腕割下去…… 在镜头每一帧每一幅都清晰无比的展现出来,他可以想象甚至感受到玻璃生生划过皮肤的那种疼痛以及停留在她脖颈动脉处的那数秒间,她的恐惧。 无论她当时是如何的极力镇定。 这些场景无一不深刻的刺激了盛放的感官,他原先有那么一丝丝犹豫的心,陡然间变的冷硬。 — 这是盛放第二次见到秦霁月。 虽然因为生病治疗的关系,人变得比较憔悴,但是衣着妆容仍然是精致端庄。 在这张一副面孔下,任谁都多很难想象究竟有怎么样的蛇蝎心肠。关于往事,盛放已经不愿意再去多提,他来是为了如今。 秦霁月听到声响,缓缓睁开眼睛,即便是已经提前知道他要来的,猛不丁的看到还是有些惊讶,数秒之后恢复过来,“阿放。” 盛放闻声皱了皱眉,“宋峯年呢?” “他…他去开会了。” 盛放点了点头,并不甚在意,目光回到了她那儿,“秦霁月,以前的事过去就算了,你不要我无所谓,我也不需要你。但你要死了再回来找我,未免把我想得太便宜了?” “阿放,妈妈只是……只是还不想死,妈妈现在后悔了,想陪陪你。” “继续。” “我知道我错了,当初不应该那么自私的说走就走,但……但是你也要理解妈妈,感情这种事真的控制不了的,我跟你宋叔叔两个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我不想……不能失去他。” 盛放听到这儿忍不住低低的笑了笑,“喔,感天动地呢。” “……” “秦霁月我头一次被‘感情’这两个字恶心到。不过你说的没错,感情确实控制不了,但你作为一个人起码应该有那么一点点的良心!你想双宿双飞可以好好的离婚,而不是这样作死,搅弄的盛家乌烟瘴气!又以那样激烈的手段离开,让我恨了我爸那么多年!”盛放顿了顿,平复了一下情绪,“这些事我其实一个字都不想再提,知道为什么吗?” “阿放……” “恶心。”他眸子里的嫌恶已然十分明显,“所以,你说你现在是不是报应呢?” 未等秦霁月回答,他缓缓吐出,“当然是啊。” 秦霁月被他的一句一句说在了心上,这在从前或许她无所谓,但或许是疾病缠身的关系,这些事情桩桩件件在此刻又被拿出来,还是由盛放的口中说出,陡然间都变得异常清晰。 她以前只觉得自己为了爱情,不要儿子了而已,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想得到的东西放弃一些其他的东西不是吗? 可从未想过,哪有那么简单呢。 她心里生出了那么一丝罪恶感,这罪恶感让她的求生欲也跟随着变强,她眼泪掉下来:“阿放,你说妈妈错了就错了,你救救妈妈,妈妈以后一定会补偿你,一定补偿你好吗?” 秦霁月这副乞怜的模样确实很能触动人心,更何况还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盛放吞了吞口中的酸涩,想起索宁遭受的虐待,一道道伤痕生生的扎疼了他。 “秦霁月,再表述一下我的态度。你的病有招儿想去,没招儿死去。”他看着她,“想从我这儿拿走一滴骨髓都没可能。” “阿放!我,我是你妈妈啊……你原谅我一次行吗?” “哪一次?抛弃我,还是伤害索宁?” “……” 盛放理了理衬衣袖口,“告诉宋峯年,既然回来了,就安安心心的死在S市吧。” “……阿放!” “阿放!” 他没再逗留一刻,抬腿离去。 医院外面的夜空黑蓝,盛放的胸中憋的沉重难抑。 他站在病房楼下,转身仰视了一眼那间病房,幽暗的灯光透出。 他的唇角动了动,像是与人作了那么一场诀别。 数秒之后,大步流星的离去,再没有回头。 ------------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你喜欢我,我说错了? 盛放对于宋峯年的调查是从第一次碰到他的时候就已经开始。 毕竟知己知彼才好想对策。 除去前面的一些简单信息,后来因为有了秦霁月的事情,才又想方设法的进行了深度调查。但又因为跨国还有其他隐秘性的关系致使进度缓慢。 巧合的是,在出了索宁和陈淮的事情以后,容盛那边也有了重大突破。 那天上午,盛放刚忙完了手头的事情,容盛推门而入,拿了个挺大的牛皮纸袋放到他面前。 “哥,这个你看看。”表情语气说不上来的古怪。 盛放看完以后,方才明白他这个古怪从何而来了…… 这里面是宋峯年手上几家公司的财务状况,需要说明的是,不是那种拿出来给别人看的漂亮数据,而是他们现在实际的情况。 盛放大概看了一下,没有一家不是赤字。 而且没有什么实际业务,全都是一些什么p2p还有网络投资之类的虚头巴脑的东西。叫空壳都不为过。 而这种空壳能够支撑存活,多数干的都不是什么正经勾当。 具体的是什么目前还不清楚。 容盛说完,盛放手里的文件也大致翻了翻,然后扔到了一边儿,“这种经营状况还有本事搞娱乐城那么多项目?” 容盛:“我猜测他也是倾尽财力把宝压在了这上面。” 盛放摇了摇头,觉得不太应该,“冒这么大风险不对劲儿吧,一旦像现在一样被咱们发现,那就是倾家荡产了。” 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么简单的道理,宋峯年这种老狐狸会不懂? 容盛推了推镜片,似乎在犹豫。 盛放看着他,“想说什么直说。” 容盛:“我觉得他或许就是孤注一掷,控制了娱乐城就拿捏住盛氏,也就能捏住了你了。” “……”盛放目光怔了怔,“你这个想法挺大胆。” “宋峯年早就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倾尽所有也要把你抓在手里,至于图什么,哥你应该很清楚吧。” 盛放:…… 容盛的话虽然只是猜测,但可能性也是最大的一个。说白了就是,宋峯年要他这个人,或者换一种说法,要他这身上能够救秦霁月命的东西。 “看不出来他倒是个情种。”容盛说。 盛放冷嗤了下,充满了鄙夷不屑。 “尽快吧,把他的底兜干净。” 容盛了然点头:“再给我一周时间。” 盛放嗯了一声,“谢了。” 容盛摆了摆手,“索宁那儿怎么样?” “挺好。”她体质不错,恢复能力也强。 前两天自个儿在家里换药,刚好被折返回去看到了,那个伤口说实话还是有些恐怖。 说到这个,盛放心里又不是个滋味儿。 无论她还是陈淮遭此劫难,均是因他而起。 所以若不十倍的讨还回来,怎么能解心头大恨呢? 容盛也就是随口一问,知道个结果也就行了,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刚好到了饭点儿。 “去食堂吃饭吧。” 盛放有点奇怪,“你最近怎么时不常的就往食堂跑?” 容盛:“方便啊。我发现食堂的饭菜味道还不错。”说完又重复问了一遍,“去不去?” 盛放弯了弯身,打开了办公桌底下的小冰箱,从里面拿出个饭盒来,一体三层的那种,特地往桌子中间放了放。 “带了。” 容盛扫了一眼,“穷的都自己弄盒饭了?” 盛放打开饭盒,最上面一层是青椒牛柳,旁边盖了个溏心煎蛋,还有红椒点缀。 “爱心便当,懂?” 容盛:………… 再迟钝也明白这是人家里那口子给做的了,他看着盛放那一脸隐隐约约的得意,牙根儿都疼了。 “我也是多余问。” 盛放把另外两层也打开,“不不不,你问不问我都想特地的炫耀一下。” “……” 打扰了。 他站起身来,“得了,你慢慢享用爱心便当,我去食堂了。” 盛放清了清嗓子,冷不丁的问了那么一句,“容盛,你真不喜欢金小哨是吗?” 容盛身姿顿了顿,也没直接回答,反问道,“突然问这个干嘛?” “只是想确定一下。”他看向他,“如果是这样,那么以后我不会再你和她制造什么机会。”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金小哨她应该重新开始了。” “……” 容盛出了他的办公室,径自乘电梯往食堂去。刚好是饭点儿,他到了的时候已经不少人在排队。 他站在门口,朝队伍里扫了一眼,就看到了金小哨。 两人隔了有那么七八米的距离,她正在跟前后的两个同事聊天,笑颜逐开。 印象中她总是笑着的,无论是追着赶着他,还是被他言辞拒绝讽刺的时候,总是如此。 没脸没皮。 没羞没臊。 这就是金小哨。 她们打完餐,绕回来去找空桌的时候,就看到了排在后面的容盛。 因为已经有过几次同桌的机会,孔楠和杨萌萌看到他的时候就主动说了句,“容总,我们去找座儿,一会儿过来一起坐啊?” 金小哨站在那儿,既没有言语也没有看他,反正就是没什么特别意见的样子吧。 容盛余光扫过她,点了点头,“好。” 两人一阵小雀跃,然后拉着金小哨就去找了地方坐下,四人桌刚好空一位,期间有人要来坐,都被杨萌萌给撵走了。 金小哨一边吃饭一边严厉批评她,“杨萌萌,你不能因为人家是老板就这么狗吧?” 杨萌萌做个鬼脸,“对老板不狗,我还是个人?” “……” 孔楠:“萌萌姐狗的明明白白!” 金小哨无奈,低头吃饭,手机在一边儿震了震,她拿起来看了一眼。 是陈淮。 问她午饭吃什么。 金小哨顺手拍了个照片发过去,【食堂】。 杨萌萌戳了戳孔楠的胳膊肘子,俩人对视一笑。 “哨儿,给男朋友报备呢?” 还没等金小哨反驳,容总已经站在了她旁边的空位上,刚好把杨萌萌那句话给听了个全。 俩人:“容总!” 金小哨瞪着她俩,低声警告,“别瞎说啊。” 杨萌萌:“不好意思了。” 孔楠:“羞涩了。” 金小哨:…… 可闭嘴吧祖宗们。 容盛落座,把餐盘摆正,斯斯文文的拿过筷子来,“她还会不好意思?” 杨萌萌有点激动,“看不出来是不是?不过我听说,像哨子这样的性格,平常看着大大咧咧啥都不在意,一旦面对喜欢的人就会非常的害羞。” 孔楠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认识个朋友也是,那一旦跟男朋友坐在一块儿了,一米七的大个子愣给我搞个小鸟依人。” 金小哨捂了捂眼,“不是那么回事……” “大方点儿!” 容盛咀嚼吞咽的动作缓缓,状似无意又似乎是成心的说了句,“她可不是。” 金小哨:…… 孔杨二人:???? “您怎么知道?” 容盛收了收眼角余光,“见识过。” “?????”两人迅速捕捉到了浓烈的八卦气息,她们目光一致看了看金小哨,“还真有??” 金小哨赶忙摆了摆手,“他开玩笑的。” 容盛停了夹菜的动作,“我没开玩笑。” “……” 杨萌萌:“就是说…容总您见过哨子的男朋友?” 金小哨:“不是!哪来的男朋友,没有男朋友!萌萌姐您可摇了我吧……” 这话题跟别人说都不至于那么激动,但这当着容盛的面儿讨论,等等……并且他还加入了讨论,目前看来还占了个主导位置?? 孔楠拉住杨萌萌,“那重新说,容总是见过哨子喜欢的人?” 金小哨…… 容盛身姿顿了顿,侧目看向了金小哨,“见过,就是……” 他话还没说完,金小哨也不知道忽然哪根筋爆了,一筷子夹起个鸡腿就慌慌乱乱的怼到了他的脸上,没错,是怼。 对面两人瞬间石化当场。 容盛:???? “金小哨?!” 金小哨赶忙把手撤开,隔着一层红烧汁儿看到了他眼镜片后面,杀人的目光…… “我要说本来是打算孝敬孝敬你的……您信吗?” — 金小哨垂首站在办公桌前,两个手的手指头都快绞成麻花了。 她头埋的很低很低,下巴戳在胸前,恨不得一使劲儿戳死算了…… 容盛拿过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又捞过眼镜来带上,打量着始作俑者此刻的窘迫模样。沉寂半晌,方才缓缓开口。 “我跟你有仇?” 金小哨抬头,摇头摆手,“错了,对不起容总,不是故意的…” 容盛愣了愣,她这副积极认错道歉的模样,让他有种久违的感觉。 “错哪儿了?” “不该拿鸡腿怼你!”还当着俩……不,事实上,大半个食堂的人都看到了,“真错了,不然你再怼回来?” 容盛:“还有呢?” “啥?”163TXT “我问你,还有哪儿错了?” 金小哨懵了一下,仔细回忆,来来回回的回忆了三遍,他过来坐了拢共也还没几分钟啊,没别的地方得罪吧??? 容盛吐了口气,“重点不是你怼我,而是为什么怼我?” 金小哨:…… “为什么?就,就是……”她努力的组织着语言,“杨萌萌和孔楠她俩一起哄,我看你就要脱口而出了,我一急我就怼上了……” “脱口而出什么?” 金小哨低下头,声音很小很小:“我…我喜欢的人。” 容盛沉声道:“我没听清。” “我喜欢的人…” “还是没听清。” 金小哨:…… 艹! “我喜欢的人!”她音调陡然拔高,“我怕你说出来,所以拿鸡腿怼你了,这回听清了?” 她的语气后面纯属赌气或者说是发泄的态度。 容盛点了点头,“你怕什么?我说错了?” “……” “你喜欢我,我说错了?” 金小哨脑子里噼里啪啦的,一时都有点找不上重点,只觉得隐隐有些难以言说的愤愤,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他现在以这样轻飘飘的语气说着这种话,莫名的给她一种被看扁的感觉。 她吞了吞胸腔的翻涌,“错是没错,但跟同事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知道我喜欢过你追过你,还没追上,那不太丢人了吗。” “我再怎样,也得要脸不是。”耗费数年没啥结果,怎么说出去都不太好听,况且都在一个公司,别人不会说容盛什么,到时候尴尬的只有她。 容盛哼笑了下,站起身来,抬腿踱步到了她的面前,倚靠在桌边,“要脸?你不从来都是没脸没皮的吗。” 这话一下子激的金小哨差点暴走,“现在有了不行吗?!” “我没看出来。” “……”金小哨气的血压都飙起来了,“容盛你少看不起人!我喜欢你拿你当珍珠当宝贝,我不喜欢你了你就是个破塑料珠子!” 容盛:…… “哦?那现在谁是你的珍珠,你的宝贝?陈淮吗?” “爱谁谁!关你屁事!容盛你算哪根……”葱还没吐出口,人已经被容盛给一把捞了过去。 他的手攥着她的后脖颈,用力压了下,迫使她与他对视,“容盛容盛的,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叫我。”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危险气息。 金小哨看傻了…… 容盛贴近了她的脸,“你叫我二哥哥…” “………………” 这称呼那可就勾起太多暧昧往事了。 金小哨以前也只有没羞没臊撩他的时候这样叫…… “你,你有毛病……”她挣扎了下,居然没能挣脱他的掣肘,“松开我。” 容盛自然不会照办,他手指在她脖颈上摩挲了下,“还真有点…怀念。” 怀念? 金小哨嗤笑道,“不会是我不追你了以后,空虚寂寞冷了吧?”她说完像是有点反应过来,“还是听到杨萌萌说男朋友的事,让你觉得不甘心了?毕竟我这个小舔狗在你身边晃悠了三四年呢。” 这话多少有点戳中了容盛的心事。 他面上神色动了动,空虚寂寞?似乎有点道理。 趁他走神的当儿,金小哨身子一沉,灵活的脱离了他的手,她抬手理了理衣领。 “我怎么讨好你都没用,这话是你说的对吧?” 容盛:…… “是。” “所以千万别反悔,我一定离你远远的。”她说完转身要走,又多说了那么一句,“反悔也没用,没人会想当一辈子舔狗。” 金小哨关门离去。 容盛还怔愣在原处。 准确的说那句话并不是他说的,是她问的,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容盛仔细的想了想,‘对’。 他说,对。 金小哨在得到这个答复之后,迅速的转过身去,可一晃而过,那张脸上的痛楚清晰精准的刺入他的眸中。 那天他是自己走回去的,一路都是低着头。 在此之前,他以为像金小哨这种人,恐怕连难过都不知道是什么。 直到那个时候,他仿佛才有了一点觉悟,哪有不会难过的人呢? 一如刚刚盛放说她应该重新开始了,切割掉与他多年的纠缠重新开始……他心里陡然生出了一丝刺痛,就像针埋进了皮肉里。 本来没感觉,按下去才察觉,连着骨头都有点疼了。 — 金小哨从容盛的办公室里出来,一下午都有些心绪烦躁。 理不清楚个头绪,手机上面有几条未读也没心情去看。 拖到快下班时间,手头还有没做完的事,因为明天一早要用,又紧赶慢赶的开始干活儿。 刚过了下班的点儿,陈淮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她接起来,夹在耳边,一边继续在键盘上忙活。 陈淮本来事想问一句怎么一直没回信息,听到她这边的动静,改口问道,“在忙?” 金小哨嗯了一声。 他又问:“要忙很久?” “可不吗,下午耽误了一会儿。” 陈淮应声说好,然后也没再打扰,挂了电话。 金小哨手机扔到一边儿,继续手里工作,过了也不知道多会儿,外面有人推门而入。她那个工位刚好是面朝门口,所以一有什么动静一下子就能看到。 她下意识的抬眼看下,陈淮就已经走了进来。 金小哨有点意外,“诶??” 陈淮拎了拎手里的东西,“慰问一下加班的小金爷。” 金小哨还没说什么呢,他已经冲她指了指旁边的用餐区,径自走过去,把自己带来的晚餐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一的摆放好。 约莫有五六个菜,菜码不算大,很精致,荤素颜色什么的搭配都很好,还有两盒米饭。 金小哨本来忙着的时候没啥感觉,这会儿看着了顿时觉得是真饿。 毕竟中午出了那么个插曲,没吃几口就被容盛给‘请’到办公室了,又莫名其妙一顿骚操作,早就忘了吃饭这茬儿。 陈淮把筷子掰开,连同一个空餐盒一起递给了她,然后又起身去旁边饮水机那儿打了杯水放到她面前,一系列的事情安排妥当以后,自己方才安稳坐下。 金小哨道了声谢,问他:“你怎么进来的啊?” 都是下班时间了,大厦一般是许出不许进的。 陈淮:“刷脸进来的。” 金小哨:…… 她一琢磨,是了。 陈淮跟她大哥那是什么关系,平常出入盛氏也不少,进来还是很容易的。 “失敬失敬。” 陈淮不以为意的跟她笑笑,随手夹起块排骨,刚要往她碗里放,金小哨忙撤了撤身,“你吃你的,我自己来。” 陈淮多少有点尴尬,倒也没表现什么,不着痕迹的收回手来,“我夹的有毒啊?” 金小哨咀嚼着嘴里的饭,忙摆了摆了手,吞下去才开口:“不是,就,就是怪不好意思的。” “??” “互相夹菜这种行为有点……怎么说呢?”她挠了挠腮,仔细想了想,“过于亲密了。” 陈淮闻言,状似无意的顺着问了句,“我们不亲密?” 金小哨‘啊?’了一声,“不是一个意思,我说的是别的意思,跟你和我不一样。” “……”陈淮觉得,自己被这三句话择的干干净净了。 在金小哨的成长环境中,大家都是各吃各饭吃饱了算的状态,即便陶妄是她干爹也不太会有这种举动。 她之所以有夹菜是亲密行为还是因为他跟秦大川,就是俩人坐那儿吃饭,看到对方喜欢的菜什么的就会挺自然夹起来送到他碗里,再后来就是索宁跟盛放…… 这就奠定了金小哨认为互相夹菜的行为属于亲密行为的想法。 陈淮自然理解她那句‘不是一个意思,跟你和我不一样’这句话代表的是什么,实际上他是有点没想到。 一直以为小姑娘大大咧咧的,但没想到在这种事情上的底线那么清晰。 可她越是这样说,他就越想试探逾越一下。 陈淮又夹了一筷子菜,趁她不备直接放到了她的碗里,金小哨看了看菜,又看了看他。 “挑衅啊?”然后夹起来又送回到他碗里去。 陈淮接着又夹起来放过去…… 金小哨又再次…… 这样持续了有好几次,金小哨看着碗里,陈淮都已经站起来离桌子老远了,她哭笑不得,“陈叔叔,你这什么毛病?” 陈淮:“毛病没有,就是轴。” “……” 金小哨把菜放到嘴里,咀嚼的嘎吱作响,“嚯,人间美味。” 陈淮得逞的笑了。 金小哨:“坐下吃啊,等我请你呢?” 陈淮坐回来,她看着他那个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了?” “你还挺幼稚。” “……”陈淮一愣,原本并没有太觉得。 让这么一挑明,刚才的行为有点诡异了,诡异到变态的那种,多大了啊?跟个小姑娘玩儿这一套?? 他不自在的咳嗽了一下,恢复了正常,“我一般不会。” “二般呢?” “……” 两人目光对视,都忍不住笑起来。 这边气氛融洽,谁也没有察觉到外面门口站了个人。 容盛缓缓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上电梯之前,他顺手把手里的两个餐盒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一刻都没有停留。 ------------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爱你爱的要死 容盛那边的动作很快,果然没有一周的时间就把宋峯年在国外的业务,调查了个底儿掉。 他公司原本发展确实不错,但是因为人比较独断专权,什么事都要亲自操办,反倒落得别人无权可用。在这种情况下,与他一起创业的同伴一一出走。而就算要走,势必也要带走自己手里那些心腹能力者。 时间一长,宋峯年公司里中流砥柱的人才也就大批流失掉了,也好在他的基础比较雄厚,能够支撑那么久。 但内核已经不行了。 再加上他这几年的重心都在秦霁月身上,又把大量资金投入到娱乐城的项目,已经是很危险的举动。最重要的一点是头些年见不得光的生意做的太多了,早就上了有关部门的黑名单,趁此时机又是一番强有力的打击。 种种原因之下吧,他的企业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容盛为了查到这些信息亲自跑了国外一趟,才弄清楚了眉目。 盛放直接让人把他们查的宋峯年在国内的一些不明不白的烂账,一并交了出去。多管齐下,导致他目前的处境十分堪忧。 搞定这些已然是小半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容盛坐在盛放办公桌对面,沉默片刻方才缓缓开口:“哥,接下来什么打算?” 盛放压了口水,漫不经心的回了句,“就这样吧。” “就这样?费这么大劲就这样?” “不然呢?”他反问了句。 容盛垂了垂眸,鼻腔里发出了一点轻哼:“赶尽杀绝。” 盛放捏着杯子的手指顿了顿,抬眼斜睨他一眼,没有言语。 容盛继续道,“他怎么对待索宁和陈淮的,你以牙还牙。” “单纯为了他们俩?”他看着他,“没有掺杂别的什么个人情感恩怨?” 容盛:…… 他眸光闪烁了下,“我跟他有什么个人恩怨?” 盛放把杯子放回了原处,沉声道:“因为他跟秦霁月的关系,我恶劣的对待了你们那么多年算不算?” “……” “你好像比我还要恨宋峯年。”他顿了顿继续道,“容盛,你是不是也很恨我?” 容盛猛的抬头,“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哦?可毕竟追溯起来我这个直接实施暴力的才更应该是被痛恨的对象。”他顿了顿,“你为什么说不恨我呢?” “因为你是我哥。” 盛放:…… 言外之意,你要不是我哥没准儿怎么着了。 这话题说多了有些煽情,也就没再继续,盛放淡淡道:“他如今这副走投无路的处境,不比直接弄死的强?” 尤其人在抱有一线希望努力挣脱困境的情况下,一旦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改变这种现实,那得有多绝望呢? 这才是最好玩儿的。 盛放没有说的那么直白,但容盛已经明白了他潜在的意思,俩人沉寂半晌,他还是没忍住问道。 “哥,你该不会对他网开一面吧?” “你说呢?” “不知道。” “不用那么旁敲侧击的试探,我对她没有什么难以割舍的母子亲情。”‘她’指的自然是秦霁月。 盛放原本是打算她回来了也已经与他无关,维持从前就挺好,互不相干。但他没想到的是她得了那么个病,宋峯年还因为弄了索宁和陈淮…… 既然她不想维持和平,那么就依她所愿。 他这样打击宋峯年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也是要摧毁她的依靠,说是报复也好什么也好,总之就是那么干了。 — 盛放跟容盛那么说归说,还是在当天夜里让人把宋峯年给绑了。 宋峯年到底风浪里蹚过的,事发突然倒也没怎么过于的震惊,在看到盛放时甚至还露出了一点笑意。 盛放坐在他对面,两腿随意交叠着,指尖的星火冒着缕缕青烟,面上的神色睥睨,这一副略带玩世不恭的样子与他一身西装革履的居然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暗流涌动。 最后还是宋峯年先开了口,他抬了抬被绑着的双手,“还怕我跑?” 盛放摇摇头,缓缓吐了口烟出去,“纯粹是不想让你太舒服。” 宋峯年面上笑容依旧,完全没有此刻是被人绑架的慌乱,表情中的轻松与笃定那不是装出来的。这让盛放有些好奇。 “你好像并不害怕。” “我为什么要怕?怕你杀了我?” 盛放沉默看他。 宋峯年:“你不会的。” 盛放更觉得好奇了,“哦?” “盛放,你有良知。”他这么说,“你看上去很恨你妈妈,其实根本没那么极端,你不会动我,因为我要是出了什么事,她就无依无靠了。” 他的这种解读让盛放随之一愣,随即恢复过来,忍不住垂首笑了笑,“看不出来宋总还挺会看人呢。” 宋峯年面上滑过一丝得意之色,仿佛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阿放。”他叫他一声,语气和蔼,“或许你不知道,我跟你妈妈两个人是初恋,在一起也是我们先在一起的。盛柏年他不过是个后来者,你妈妈也不喜欢他,后来离婚跟我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盛放眸光不动,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烟,“有点道理。” “至于你,她也很后悔当初就那么把你留下,一来盛柏年不会同意她把你带走,二来我创业初期也有很多不便,根本没办法给你太好的条件。”他说这些的时候在仔细的打量着盛放的表情,“你能理解吗?” 盛放:“当然能,你们是有苦衷的。” 宋峯年面色有些欣喜,猛的点了点头,“是的,否则哪个母亲愿意把自己的孩子就那么扔下。” 盛放点了点头,“确实。” “你一时半会儿解不开心结我们可以理解,但能不能先给你妈妈移植骨髓,以后我们会一起补偿你。我的产业以后也都是你一个人的,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 宋峯年说到这里,甚至已经有些激动了,语调不自觉的拔高了点。 门外有人推门而入,他下意识的往门口看去,“陈淮?” 陈淮顺手关门,踱步朝两人走了过来,“宋先生别来无恙? 宋峯年:…… “你让他来是什么意思?” 陈淮:“能是什么意思?有仇报仇呗。” “……” 盛放把烟头扔到了地面,起身的时候踩了上去,他理了理袖口衣襟,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宋峯年,表情平和。 “怎么才来?”害得他多听了这么多屁话。 陈淮把手里的小箱子放到了旁边茶几上,“准备点东西,迟了。” 盛放扫了一眼那箱子,是什么他不知道,但必然不是好东西。 “那你忙着,我走了。”说完抬腿就往外走。 陈淮摆了摆手。 宋峯年也察觉到了浓重的危险味道,他在椅子上挣扎着:“盛放你不能把我单独留在这儿!” 陈淮:“这话说的,怎么叫单独呢?不还有我吗。” “……” 盛放开门离去,宋峯年还在怒喝,“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神情中终于迸发出些惊慌之色。 他忽然想起来,那天他抓了陈淮的时候,陈淮最后说的那句‘有本事今儿弄死我,弄不死我他妈出了这个门就让你死在S市’。 这种狠话他说过很多,听却是头一回,而面前这个显然是言出必行的人…… “陈淮,你……” 他话未说完,陈淮已经慢慢悠悠的转身向他,手里还拿了把小钳子。 陈淮:“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动索宁啊。” “……” 否则他至少还能安享晚年。 现在吗?痴心妄想了。 盛放出了门,驱车离去。 至于陈淮会怎么对待宋峯年他毫不在意,不死就行,但该出气还是要出气,毕竟陈淮在他那儿栽了跟头,怎么都得找补回来。 而宋峯年刚才貌似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那些话,其实算是一种常规思路下的想法。但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在于…… 盛放根本不是有什么常规思路的善茬子。 他就是要存心报复,就是要看他们悲惨至极。 即便那个人生了他。 — 盛放到家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一开门,索宁就那么趴在沙发上,下巴垫在扶手上面,半垂着眸,似醒非醒的样子。 电视机还开着,不知道播的什么综艺,叽叽喳喳的动静不大。 盛放关了门,站在原处看了一会儿。 陡然有种平淡温馨感充斥,不管什么时候回来,开门就能见到她真是太好了。就连刚才见到宋峯年带来的那点负面影响也一扫而光。 他放下钥匙,脱掉鞋子,轻手轻脚的朝她走了过去。 还有两三米距离的时候,索宁缓缓睁开眼,眸子里还带着一点混沌,她弯了弯唇,“回来了。” 盛放点头嗯了一声,人已到了她的面前,索宁努力两次,但太困了,眼睛愣是没有全睁开,她张开双臂,咕哝道:“抱抱。” 盛放笑笑,俯身把人捞到了怀里,低头在她唇上啄下,顺势坐到了沙发上。 索宁让这么折腾两下也困意去了大半,也没动,就那么窝在了他怀里,“最近很忙?” “嗯。”盛放与她单手交叠放在一起,指尖轻轻缓缓的在她掌心画圈儿,“不过已经忙完了,后面就没什么事情了。” 索宁应了一声,注意力被手心分散,有点痒。 盛放:“我这天天早出晚归的,你也放心?” 索宁:“挺放心。” “不怕我在外面乱来?” “不怕。”索宁笑笑,“其实我在你脑门上写了字的。” 盛放还真下意识摸了下,“什么字?” 她起身跨坐在他腿上,拿着他的手点了点,一字一顿,“索宁的男人。” “谁跟你乱,我出去撒泼打架骂街。”说完伸手拉了拉他的领带,令他靠近自己些,在他耳边耳语了一句。 盛放:…… 一张脸红里透黑。 “撩我?” “不是,勾引你。” 盛放翻了个身,把人按在沙发上,“我上钩了。” …… 两人折腾完都累的够呛,索宁顺手从旁边小茶几底下拿出烟来,吧嗒点着,吸了一口之后又放到了盛放嘴边。 一层淡淡的烟雾缭绕在俩人面前,有些不真实的虚幻感。 索宁趴在他胸前位置,侧着脸看他,盛放就那么咬着烟,两人沉寂片刻,他开口道,“有事问我?” 索宁:…… “你怎么知道?” “毕竟刚深入交流过。” “老流氓……” 盛放笑笑,视线落在了她胳膊上那条长长的伤疤上面,她皮肤白,这样丑陋的痕迹格外明显,扎眼。 脸侧那道恢复的要稍好点,但也留了印子。 他手指在上面轻轻地来回摸索,“你问吧。” 索宁抿了抿唇,她组织了下语言,然后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打算搞垮宋峯年?” 盛放:“不是打算,是已经做了。” 索宁顿了顿,下巴重新抵在了他的胸前,“哦。” “怎么了?” “没怎么。” “就这样?”他有些不太相信。 “啊,就这样。”索宁说完后面又加了句,“说多了你该不高兴。” “不会,你说。” 索宁迟疑了一下,犹豫开口,“我没别的意思,主要中间还牵扯了你……”她下意识把那个称呼憋了回去,“我是说秦霁月。没关系吗?” “小索,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 “我知道。但是……”她有些不好解释,“你恨他们,有任何的报复行为这都正常,但就是千万别就因为我去做那些事。” 她说完余光扫向他,小心翼翼,“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盛放点点头:“明白。你怕我为了你不理智,报复了毕竟是我亲妈的人,以后会良心难安。” 索宁松了口气,“对。” 她所要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依着秦宋二人对于盛放的所作所为,他做什么都无可厚非,但要是因为她的关系一时气愤去做些激烈的事情,一旦理智冷静下来,搞不好会后悔什么的。 像他说的,毕竟亲妈。 她垂首在他胸前,盛放看她两秒,伸手照着她的脸一顿揉捏,“少瞎琢磨。”说完把她脑袋掰正,与她四目相对,“有这功夫儿你想点正事?” “啊?” “什么时候让我娶你?” “……”画风急转直下,索宁不自在的咳嗽两下,嘴角有点难以控制的上扬的冲动。 “想乐就乐,忍着干嘛?” 索宁脸都红了,“大少爷这个戳穿人的毛病,得改改了。” 大少爷拒不承认,“我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爱你爱的要死。” 索宁:…… “你这个毛病……还真没毛病。” — 十一月中旬,是盛氏的周年庆。 人士那边提前发了公告通知,这次的周年庆活动要做一个舞会,几个核心部门派人自行组队表演开场舞。 舞种随意,不要乱七八糟的搞就行了,到时候会有投票,票数最高的第一二三名部门有神秘奖励。 通知下发之后,各部门热血沸腾,纷纷派出自己的部门之花之草,摩拳擦掌。 策划部在当天例会上一宣布这事儿,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金小哨身上。 金小哨摇头摆手:“别看我啊前辈们,我不行……” 方部长一听,本着公开公正的原则,“来来来,大家投个票,票选一下。” 于是,连同方部长在内的四十个人,齐齐的指向了金小哨。 金小哨:??? “好了,相信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小哨啊,你准备一下。” 金小哨空有一张好嘴,急的说不出话来,她要能跳舞,猪都能上树了…… 方部长眼见她这副样子,安抚道:“不要太有压力,胜负心不要那么重,一个活动而已,尽力就行。”说完看着她,和蔼慈祥,“不过大家都知道,我是个注重脸面的人。” ??? 金小哨:“部,方部长,我也要脸,就别上去丢脸了吧……” 方部长大手一挥,“来,大家呱唧呱唧,预祝小哨喜提第一名。” “……………………” 会议室一片掌声雷动。 金小哨让安排的明明白白,一整天茶饭不思,唉声叹气。 陈淮打来电话的时候,听她兴致不高,问了句,“怎么回事?” 金小哨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们要办周年庆舞会了吗?” “知道。” 金小哨就把自己这茬子事儿说了一遍,“部门四十个人,齐刷刷的指向我,我当时有种要被拉出去裸奔的错觉。” “裸奔?” “……”金小哨咳嗽了一下,“就是个打个比方。” “哦,你不想给你们部门争光啊?” “想啊。”说实话她是真想,她是策划部年龄最小的一个,平常大家对她可以说照顾有加,什么脏活累活也没舍得让她干过,就说是团宠都不为过,她有机会当然是想报答一下的。 但,眼前的事实是…… “我这辈子所有的手脚协调,全用在跟人打架斗殴上了,什么探戈伦巴……这些名字我也就在电视上看到过,还跳呢,跳楼还差不多。” 说完脑子里灵光一闪,诚恳建议道,“要不我给大家表演个跳楼?” 陈淮在那头儿笑的不行。 金小哨牙都气痒痒了,“笑个屁?” “啊。”陈淮忍住笑意,清了清嗓子,“其实你只是需要一个专业人士带你一下。” “行了,你别给我上眼药了。”她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晰的,不是那块料,小时候跳小燕子都差拍儿。 “真的,如果有个大师手把手的教你,我保证你是舞会上最靓的崽。” “……”他语气笃定的叫金小哨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好奇,“你还认识这种大师?” “当然了,十九岁就得了全国国标舞冠军,甚至可以让他做你的舞伴。” “我靠,真的?!谁啊?” “陈某本人。” “……” ------------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这不要了命了吗? 在陈淮的‘洗脑’下,金小哨心里边儿算是踏实了不少。 当天下了班儿俩人就找了个商场碰面,她还缺一件正儿八经的礼服,礼服这种东西除了听说过,她是碰都没有碰过的。 选就更不知道该怎么选了。 陈淮毕竟是个中老手,买衣服这些东西还是手到擒来的。 俩人也没多逛,直奔商场顶层,那儿有一家专门做私人订制的店,是陈淮的朋友李立开的。 金小哨进去扫了一眼,是那种想看价签儿都没有的高档感,李立见她那样子,笑笑:“妹妹看好哪个我给你打折,陈总必须有面儿。” 这话一说,金小哨多少有点放松下来,连忙道谢。 然后随手拿了一件缎面拼接的抹胸裙,在身前比了比,李立伸手拿了过去,神色嫌恶:“五十年之后再看这种吧。” 金小哨:…… 说完,他又很利索的从里面找了间黑色吊带,也是缎面儿,大腿上还开着两道叉,金小哨目测了一下,很诚恳的了问了句。 “这不会露屁股?” 李立娇笑了下,“咦,你好坏哦小朋友。” 金小哨:…… 她有点没忍住:“哥,你好骚啊。” “叫姐姐,人家才不是什么臭男人。” 陈淮:…… 金小哨恍然大悟:“失敬失敬。” 说完就被李立连推带搡的弄进了试衣间里去。 人一打发走,李立跟陈淮挤眉弄眼的,压低了声道,“新目标?陈总这回眼光不赖啊。” 陈淮:“所以你别太骚,吓到她。” 李立跨到他面前,娇嗔道:“哦有了新人,忘了我这个旧人?” 他说着朝陈淮俯身过去,俩人距离贴的很近,身后一声:“老板,这衣哪是前哪是……” 话未说完,就硬吞了回去。 金小哨这个角度看过去,已经是亲上了,“那我看看,打,打扰了啊。” 说完就缩进了试衣间,这他妈可太刺激了。 陈淮咬牙切齿的看着李立,“滚蛋。” 几分钟后,金小哨换好衣服从试衣间出来,走还不敢大步走,怕肩膀上的两条细带子掉了啥的。 往那儿一站,倒大大方方的。 “怎么样?” 陈淮朝她看去,黑色布料的印衬下,令她那一身蜜色的肌肤散发出一种野性来,偏偏又长了一张清纯脸。 陈淮脑子里闪过一个词儿,小野猫。 “还行。” “你懂个屁!”李立有点激动,大步流星的走到了金小哨面前,左右上下的打量,“妹妹,这个好看!穿上保证让你艳冠六宫。” 金小哨一愣,“艳冠什么玩意儿?” 李立挠了挠头,“艳光四射!” 陈淮也起身跟了过来,下意识的打量了一下两侧,“叉儿有点高。” 李立:“哪里高啊,刚好是最性感的位置!” 陈淮目光转向他,目光警告:“是吗?” 李立:…… 他别开视线,状似专注的又看了一眼,“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高。” 然后赶紧又去拿了件,往金小哨怀里一放,“来来来,再试试。” 金小哨拿着衣服,打量着陈淮,“你不是给我做舞伴儿吗?顺便选了?我等下一起结账。” 毕竟是麻烦人家,这点儿礼数还是要周到的。 “行啊。”陈淮说完又道,“你帮我选?” 金小哨旁边就是一排男装,她扫视了一圈儿,挑了套酒红色金丝绒的套装,顺手扯了条领带,“给。” 说完自己先钻进了更衣室。 陈淮低头看了看,去了隔壁。 几分钟后,俩人都从里面出来,往门口一站都吓了一跳。 金小哨歪头看看他,“哦豁,陈叔叔有点东西啊。” 陈淮身材也是比较高大的那种,再加上气质不错,平常正装穿的少,猛不丁一见还是很有看头儿的。 李立在一边儿起哄:“哇哦,你这个眼光也太好了,很合适他!” 陈淮也看了眼她,莫名感觉俩人这身儿挺搭调。 他伸手,弯了弯身:“来,带你两步。” 金小哨神色蔑视,“怕你?” 陈淮确实挺专业,脚步神态无一不透露着舞者特有的那种吊里吊气的范儿,怎么配了个神队友,一脚下去,踩的结结实实。 跳着跳着他就开始下意识的往一边儿躲,他躲金小哨就往前堵,俩人最后这舞跳得乱七八糟,闹腾起来。 李立在一边儿喊了声,“诶,你俩。” 俩人同时侧首看向他,结果停下来的太突然,金小哨一个没站稳就撞在了陈淮身上,她本意是要往后退的,但俩人距离太近,人就直直的往后倒去。 电光石火间,陈淮长臂一捞把人给扶住了,手……就那么搭在了她的后背上。 挺骨感,皮肤细腻,触感柔软…… 金小哨一激灵,赶忙站直了身子,跟让火燎了一下似的,这个过程也不过数秒之间发生的事情。 陈淮也愣了。 这…… 金小哨干笑两下,缓解了一下,“我去换衣服,老板给开个票昂。” 说完就溜了。 她在试衣间里还缓和了一下情绪,心脏扑通扑通的蹦跶,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才陈淮的手指似乎在她皮肤上摩挲了一下…… 我靠。 出来等她要结账的时候,见陈淮正在准备结账,金小哨走过去,把衣服放到了李立面前。 “多少钱,我来吧。” 陈淮卡已经拿出去了,“没多少钱,当我送你吧。” 金小哨:“不不不,本来就要麻烦你教我跳舞,没道理你还得搭钱。” 陈淮还在坚持,金小哨半正经半玩笑的说了句,“再挣下去我不要了啊。” 陈淮:…… 他观察着金小哨的神色,没再争执,把卡收了起来,“好,你来。” 金小哨跟扳回一局一句似的,笑眯眯看向李立,“老板,多钱?” 李立举起小票来。 五万六。 金小哨:…………………………………… — 两件衣服五万六,还是折后。 可能会有点贵,这个金小哨作好了思想准备的,但没想到会贵的刷爆了信用卡。 当时看到价格她其实第一反应就是扭头走人。 这么贵,老子是穿上升天吗? 但已经跟陈淮争了那么一番,要是再说不要了,那就太丢人了。 金小哨给了自己俩耳刮子,死要面子活受罪。 心里边儿的血呼呼啦啦的这个流。 出了店门,陈淮问了句想吃什么,她摆了摆手,“不吃了吧,还得回去有事呢。” “不急于吃口饭的时间吧?” “急的。”她说完还看了眼手机,“都七点多了。” 陈淮:…… 敷衍的未免过于明显。 “你怎么了?” 金小哨侧过头去看他,“啊?我没怎么啊?” “没怎么急着躲我干嘛?” “没有没有。” 陈淮打量着她:“就因为刚才我扶你那一下?” 就因为这三个字挺有点小肚鸡肠的意思,就是那种‘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至于这样?’巴拉巴拉。 金小哨也自觉有些不太妥当,或许只是自己过于敏感,让这么一问,他坦荡了,她反倒有点不好意思。 她尴尬笑了笑:“不好意思啊陈叔叔,你可能不是故意的,怪我想的多。” 陈淮看着她,“如果我说就是故意的呢?” “……” 金小哨蒙了,脑子都有点死机了,“我不太明白你意思。” “那让你更明白点儿。”陈淮顿住脚步,目光直视着她,“我喜欢你。” “………………” “说的明白吗?” 金小哨一脑子的:??? 这句话的意思很清楚,但由陈淮对她说出来,那就很让人一头雾水了。她沉默数秒,试探性的问了句。 “是长辈喜欢晚辈那种?” “……”陈淮咬牙切齿,“不是,男女之情。” “……”我操,“不行吧,这,这乱伦了……” 陈淮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回答,一口老血差点儿把他给噎住,他哭笑不得的看她。 “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你跟我乱的哪门子伦??” “……” 陈淮没再多说什么,其实原本并不想那么快的,但话赶话说到这儿了,他也就没有回避的必要。说就说了,省得以后还得小心翼翼藏着掖着。 金小哨还在怔愣中。 到出了商场都没有反应过来,陈淮本来想直接把人领到车上送回去,又想或许会让她一下子压力太大,还是先问了一句。 “我送你回去?” 金小哨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自己走自己走…” 陈淮点了点头,从旁边儿拦了一辆出租车,把人塞进去,跟司机交代了一下地址什么。 又重新回到了后座的位置,隔着车窗,对她说,“这件事你要一时半会儿不想考虑就先放下,明天我教你跳舞,什么心理负担就别有。” 金小哨:“好。” 陈淮有点不太放心:“能做到吗?” “能能能……”她跟前面司机说了一声,“走吧师傅。” 然后绝尘而去。 车开出去好长一段,她心里还七上八下的厉害,使劲儿吞了吞胸腔的气。 能做到? 能做到个鬼啊!!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还能没有心理负担?? 这不扯呢吗! 手机蹦进来一条消息,是陈淮发来的,她烦躁的揉了揉头发…… 这不要命了吗? — 陈淮这一顿操作下来,金小哨半宿都没睡好。 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原因,主要是难以置信,毕竟事天天叫哥叫叔的人,那忽然跟你表白,搁谁身上都遭不住。 后来乱七八糟的琢磨了一通,得出了一个自认为比较精妙科学的一个说法。 【更年期激素水平激增,错乱了】 这么一想她心里就得劲儿多了,又不免有点可怜陈淮,三十七八的人了还单身,真心酸。 想着想着,到了后半夜才安心睡去。 隔天顶着俩硕大的黑眼圈儿就去了公司,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还有点困,食欲都不咋样了。 杨萌萌问她准备怎么弄? 金小哨打了个哈欠:“先练习,行不行的再说吧。” 反正猪绑树上了,她还能咋的? 孔楠竖了个大拇指:“能屈能伸!” 刚说完,就发现了她那俩大黑眼圈,虎躯一震:“你熬夜了?” 金小哨随口应了一声,“心里有事儿,睡晚了。” 孔楠隔着几桌餐桌,朝远处的方部长喊了一声,“方部长!!小哨为了把舞跳好,觉不睡饭不想了!” 金小哨:…… 于是大半个公司的人都知道了,金小哨为了在舞会上拔得头筹,不吃不喝日夜练习。 金小哨陡然有了一种觉悟。 这他妈要是拿不上第一名,会被嘲笑而死吧?? 饭也没有胃口,脸也让俩同事给送出去了,金小哨随便扒拉了两口就准备回办公室补个觉。 刚到自己办公桌那儿,就看到了放在上面的一个大盒子,占据了整个桌子的三分之一。 黑色,看上去挺有质感。 她往四周扫视了一圈儿,也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打开盖子,里面是是一件黑色一字领露肩小礼服,她两手指头把衣服夹了起来,布料她也叫不上来是什么布料,但看了眼尺码是她的码子…… 从布料到做工无一不透露了四个字,【我还挺贵】。 她下意识想到可能是陈淮送的,但又觉得不太对,昨天才一起去买的,不至于再送一件,而且照他的个性也会提前说一下的。 公司里谁还会送这玩意儿给她?还知道她尺码? 猛不丁的,容盛那张脸就跃入了脑海。 即便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她却还是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怀疑,她拿出手机里来发了个短信出去。 【你送来的衣服?】。 等了五分钟也没有得到回复。 她攥了攥手机,索性就跑了一趟容盛的办公室,走到门口在外面敲了两下门。 里面半天才传来一声,“进来。” 金小哨推门而入,见他正伸手从桌上拿眼镜,然后戴上,顺势捏了捏太阳穴。 他抬眸见识她来,沉声问了句,“有事?” 他声音有些疲惫,带着点浓重的鼻音。 金小哨看他这个样子,把质问的话往回吞了吞,“你感冒了?” 容盛坐在那儿没回答。 她几步走到了他办公桌前,俩人隔了张桌子的距离,她把他脸色看得更清楚了。 不说蜡黄吧,反正土黄土黄的。 “发烧了没?” 容盛:“我问你……” “我问你发烧没有?” 容盛:…… 金小哨也懒得废话,自顾走到了他面前,伸手在他额头上试了试,又摸了摸自己的,“不热,应该就是感冒。” 容盛翻了个白眼,“手拿开。” 金小哨也方才察觉有些不妥,赶紧把手给拿开,恨不得找把刀给剁了…… 这什么奴性? 她手藏在身后,往后撤了一步,就听见容盛又问了一遍,“有事说事。” 金小哨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哦,就是…我桌上的礼服是不是你送的?” “不是。” 她目光盯在容盛脸上,意图搜索点儿蛛丝马迹,结果大哥一脸坦荡荡。 怪了不是? “真不是你?” “不是。”容盛说完,努了努下巴,“可以出去了吗?” “可以。”说完也没再逗留,径自离去。 容盛有些烦躁的摘掉眼镜,扔到了桌上,发出了不大不小的一声声响。他靠在椅子里,明明昏昏沉沉的要命,却就是再没有一丝睡意。 金小哨出了门,照着门就是一顿虚锤,气的牙根儿痒痒。 他拽个屁! 一路回到办公桌,那个盒子那件衣服依旧老老实实的躺在那儿,她看得这个烦呐,顺手扣上就给扔到了后面的空桌上。 刚要坐下睡会儿,想起来容盛那个咕咕哝哝的鼻音,精神头儿也不怎么好…… 看着有点严重。 不是,严不严重关我屁事啊? 就这样来来回回的做了有好几遍的思想斗争,金小哨最后站起来,气得踢了凳子一脚。 MD冤家! 该他的真是! 她又蹭蹭地跑下楼去,找了个就近的药店,买了个感冒冲剂还有胶囊,一路回来又去了一趟容盛的办公室,这回象征性的敲了两下门,也没等有回复,就推门而入。 进门直接把药扔到了容盛面前。 容盛:?? “干什么?” 金小哨莫名变得有些紧张,嘴一秃噜说了句,“从前有个人感冒了,他不吃药。” 容盛一脸??的等她继续。 金小哨干咳了声,“后来他死了!” “………………” 她说完就什么都没讲,蹬蹬蹬的出了门。 容盛坐在那儿,怔愣半晌,噗嗤儿乐了。 傻子。 — 下午下班之前,金小哨就收到了陈淮的信息,说等会儿楼下见。 金小哨简直差点跳起来。 她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虽然做了一阵子的心理建设,但人真找上来了,她忽然又怂了,她这么一惊一乍的,旁边杨萌萌吓了一跳。 “怎么的了?” 金小哨下意识抹了把头上的汗,“不,不太舒服。” 杨萌萌看着她脸有点煞白,再加上那俩明显的黑眼圈,琢磨这孩子真是魔怔了,心一软眼泪儿差点掉下来。 “方部长!小哨病了!” 金小哨:????? 不过这一嗓子可行了,方部长死活让金小哨回去休息,明天也不用来了,休息好了再练习。 金小哨心里边一阵汗颜,“方部长,其实……大可不必。” 方部长知冷知热:“怎么的?一天不够?” 金小哨:…… “够了够了……”以防他真再误会什么,金小哨硬着头头接了下来,“谢谢方部长。” 然后简单收拾了一下,下楼走人。 还没到家,就收到了陈淮打来的电话,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陈淮倒没质问她为什么自己走了,反倒问了句,“你不舒服?” 金小哨有些心虚,声音都跟着没底气,“啊,有点,就先走了。”说完又道,“不好意思,刚才走的急忘了告诉你……” “那没事儿,也就是我白跑一趟。” “……你这不故意让我愧疚呢吗?” 陈淮哼笑了下,“你倒不傻。” 金小哨咝了一声,“别逗啊。” 来回几句话间,两人气氛缓和了不少,接着是几秒钟的短暂沉默,还是金小哨先开了口。 “陈叔叔,其实我没不舒服。” 陈淮:“嗯。” “你不问为什么?” “为什么?” “为了躲你。” 陈淮:…… 这回答实际上是在他的意料之内的,她害怕跟他在一块儿面对面,尴尴尬尬的,所以提前遁了。 “理解。”陈淮这么说。 金小哨犹豫片刻,“陈叔叔,其实我感觉你喜欢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喜欢,就是身边可能没太有人这么逗你,你觉得新鲜好奇,就想再探索探索会不会更好玩……你把这个探索过程当成了喜欢。” 陈淮:…… “继续说。” “你觉得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说不好,可能有吧。” “所以你看,咱们能不能把轱辘掐了,以后还做好朋友,吃吃饭聊聊天巴拉巴拉这个那个的。” 陈淮那边沉寂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行,我觉得很好。” 金小哨松了口气。 陈淮闭了闭眼,想象着她此刻一脸如释重负的模样,笑笑,“那就这么定了。” “好好好,那明天我们开始练习昂!” “好。” “陈叔叔再见!” 她说完挂了电话,陈淮隔了半晌才把手机从耳边挪开。 他知道这方法或许是金小哨冥思苦想出来的最终结论,以她那个单向思维的脑子,能把事情考虑到这一步已经挺不容易。 她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单纯的不想失去朋友。 陈淮摇了摇头,无奈笑笑。 可她忘了想想,他这个年龄,还需要别人告诉他什么是探索是什么才是喜欢吗? 不需要的。 ------------ 第一百六十四章 盛老板,有空跟我结个婚吗? 索宁没想到秦霁月会打电话给她。 电话接起来她也没什么铺垫,直接报了自己名字,后面一句就是,“我在你单位附近的xx咖啡厅,你方便出来一下吗?” 索宁一愣。 她虽然话说的比较客气,但首先表明了在附近哪儿哪儿的位置,这就是不太给人拒绝的机会。 “不太方便,有什么事吗?” 秦霁月大概没料到她会那么直接的拒绝,以至于在电话那头都沉寂了一下,隔了一会儿才说。 “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或者我可以去你单位找你?” 索宁:…… 她尽量克制了一下。 “秦女士,我没有直接拒绝是给您留一点作为年长者的面子,不是让你跟我讨价还价的。” 秦霁月那边又是一阵沉默,然后笑了下,“女人这样牙尖嘴利的不太好。” “好不好的跟你有关系?” “……索宁,无论你承不承认,以后你要是跟阿放结了婚,我都是你传统意义上的婆婆。起码的尊重你还是要有的吧,你爸妈没教你怎么跟长辈说话?” 索宁耐心听完,其实每一句话她都有n种说法来反驳,毫不留情的那种,但想了想完全没有浪费这个时间的必要。 只沉声说了句,“还有别的事吗?” 秦霁月:………… 她忽然觉得自己刚才那些话,像是重重的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让人充满了挫败感。 她不说话,索宁又继续道,“秦女士,如果你打电话是为了你或者宋峯年的事,那抱歉,你找错人了。” “……” “我不是什么软柿子可以随人揉捏,至于盛放那边,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们要是走投无路了,倒不如想想怎么忏悔。”索宁说完,又加了句,“不过我想忏悔也没什么用处。” 秦霁月在电话那头是良久的沉默。 至于是因为哪个原因说不出话来,那就不得而知了。 索宁想,总不会是因为她说的几句话,让她觉得羞愧难当了。 隔了约么有个将近一分钟的时间,秦霁月那边才缓缓开口,声音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的感觉,真正有了作为一个病人一个弱者该有的姿态。 “其实我没什么可忏悔的,因为我没做错什么。”她笑了笑,“所有人都认为我不应该扔下他走掉,但没人为我考虑过,我当时才二十多岁,要把往后的时间都搭在那样一个我不爱的家庭里吗?我就不能做我自己吗?” 索宁听到这儿算是已经清楚明白了。 她不是没有悔过之心,她连自己为什么该悔过都不知道。 盛放于她来说,确实就是一个追求真爱的绊脚石,所以以那样的手段离开他,也毫无半点儿愧疚之情。 索宁头一次见识到,作为母亲她的心肠能硬到什么程度。 “所以我不会再求他,他跟盛柏年一样不会顾及别人的死活。”她吞了吞,“我认命了。” 索宁呼吸都有些困难,她咬了咬牙舒缓片刻,“这不是命,是报应。” 她说完挂断了电话。 差点没忍住手机扔出去。 她但凡对盛放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良知,他都不会看着她去死,所以这就是报应。 索宁在这一行干的时间久了,对生命或者生死是有一种起码的尊重和敬畏的,她认为无论如何的苟且偷生,活下来永远都是最终要的。 而即便最后死了,那也是值得一场唏嘘感叹。 这是第一次,她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没有任何的怜悯之情。 — 周五下班之前,索宁约了金小哨。 她准备好了今天要去干件大事。 金小哨可不管是大事还是啥玩意儿的,反正索宁约了她就去! 临时跟陈淮请了个假,今天暂停一下。 陈淮半信半疑,“你不会是想逃避练习吧?” 金小哨非常气愤,“请你不要侮辱我的人格。” 陈淮:…… 她:“即便是真的想逃避。” “…………” 严格说起来,金小哨在将近一周的练习中还是比较认真的,天资确实不太好,顾上不不顾下,但是肯努力,不管是跳两个小时还是三个小时也从没什么怨言。 这也是让陈淮颇感意外的地方。 下了班,金小哨直奔跟索宁约定的地方,到了那儿才发现她目的地是一家珠宝店。 珠宝店?? 金小哨看了一眼,“姐姐你要做撒?” 索宁有那么点不太自然的干笑了下,“随便逛逛。” 随口应了一声,她也就没再多问什么。 两人进去以后,柜台小姐笑吟吟的迎了上来,问需要什么,索宁也这么说,随便看看。 开始确实是随便看看,看着看着就绕到了对戒那一区,她方才俯身下来,慢慢的,仔细的看着每一对…… 金小哨:“你要看戒指啊?” “啊。” “看戒指干嘛?” “送你大哥。” “哦。” 金小哨低头跟她一块看起来,直到大约半分多钟以后,她猛地抬起头来,差点蹦高,“我靠??你刚才说看戒指干嘛??” 索宁依旧看地专心:“送你大哥。” 金小哨这才反应过来,啊吧啊吧的动了半天嘴唇:“干脆说要求婚不得了??” “……啊,是。” 不怪她迟钝,主要是索宁刚才说这事儿实在过于的风轻云淡,她就没能琢磨过这茬儿来。现在乍然明白过来,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激动。 反倒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了。 索宁看到最后,看好了角落里的一对,让柜姐帮忙拿出来看了看。 是一对素圈,18K金的材质,外面光滑,里面有几个英文单词,索宁拿近了仔细看看。 【Nooneandyou】 柜姐走过,跟她解释道,“小姐,这句翻译过来是的意思是‘无人及你’,很有意义哦。” 无人及你? 索宁默念了一遍,有点意思,她朝金小哨那儿递了递,“怎么样?” 金小哨:“低调奢华有内涵。” 索宁笑笑,让柜姐找了合适的尺寸,然后开票付款。 从逛到买完出来,用了拢共没有十几分钟的时间。 金小哨当机半天的脑袋总算慢慢找回了理智,心里边儿说不出来的感慨,有一肚子话想说,又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最后叹息一句,“姐姐,你跟我大哥两个人真的很好,很般配。” 索宁点点头,若有所思。 金小哨猛然又想起来,“哇是不是要搞个求婚现场什么的?我可以的啊,我来布置!” 索宁摆了摆手,笑笑,“有点傻,还是单独进行吧。” 她这样一说,倒勾起了金小哨对于那年盛放生日宴上,准备求婚的那一次,他也是准备了戒指,也说了索宁差不多的话。 ‘大庭广众的求婚?二不二!’ 后来也没求成,又出了乱七八糟的一堆事,再到现在…… 一晃好几年了。 俩人各有所想,随便找地方吃了口饭,索宁没忍住问了一句,“你现在怎么样?” 金小哨打了个哈哈,“特别好!” 索宁观察着她的面部表情,小心道:“哨子,你知道我指的是哪方面吧?” 金小哨的笑意顿了顿,“知道。” “非得我问一句说一句?” “不是,我这主要是……不知道该咋说嘛。” 索宁知道她大概也不是有心不说,或许就是没有头绪,索性问的更加直白了些。 “你跟容盛……你是怎么打算的?” 金小哨闻言,唇角动了动,佯装轻松:“害,这能怎么打算,试也试过了,人家不喜欢我我没办法。” 她这样的语气让索宁感觉窝心。 尤其对比当初那样信心满满,韧劲儿十足的架势,到底是有多灰心才能成了这么个无奈的状态? 感情受挫与其他任何伤害都不同,它肉眼或许并不可见,但又是实际存在的,然后在这种难以名状的痛苦中,我们才能成长。 两人沉默片刻,索宁方才再次开口,“把它当作是一种经历,就算大哭几场都没事,但是不能沦陷,知道吗?” 金小哨点了点头,“其实我没有多想哭,也没觉得有什么可委屈的。” “是,自己选的,没什么可委屈。”她说完又道,“拜拜就拜拜,下一个会更乖。” 这话说的也不怎么走心,索宁趁机问了一句,“下一个有苗头了?” 金小哨身姿一怔,“哪有啊!” 她越是这样及时辩解越有种掩饰的成分,索宁心下有了猜测,看这个反应,搞不好陈淮那儿已经有过什么动作了…… 她冲金小哨暧昧笑笑:“不会是我认识的人吧?” 金小哨:…… “没有没有没有,你别乱猜啊……” 索宁也不想逼紧了她,盲从的点头,“行行行,有了请告诉我。” 吃完饭,时间也不太早了,各自分开。 回去的路上,索宁给盛放打了个电话,“忙完了吗?” 盛放活动了一下,“想我了?” “是啊。” “那忙完了,现在就回去。” “家里见。” 索宁到家以后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在站在了楼下。 等了十几分钟,盛放的车子就开了进来,从她面前一晃而过,停好车,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她的面前。 十一月的S市区多少也有些寒意,索宁就穿了件衬衣,他伸手在她发顶揉了揉。 “乘凉啊?” “等你。” 盛放笑了笑拉上她手,“走,回家。” 索宁随着他的脚步上楼,另一只手就在包里摸索了下,很容易就摸到了戒指,她攥了攥,有些紧张,心都跟着扑通扑通的蹦跶起来。 直到出了电梯,盛放刚要伸手去拿钥匙开门,就被她拉住,“等等。” 楼道里的灯坏了,仅有的一点点从窗户外面的灯光扫进来,昏昏暗暗的打在两人脸上,勉强能够看清一点。 “怎么了?” 索宁没再迟疑,把戒指从包里拿了出来,“盛老板,有空跟我结个婚吗?” 盛放闻言:………… 与此同时他左手无名指已经被套上了一个圈,在昏黄的光线下映射出隐隐约约的一抹光芒,尺寸刚刚好。 不用看,盛放都知道索宁给他套的是什么。 他不说话,索宁有些局促,试探着又问了一句:“有,有吗?” 盛放不自觉的抖了抖手指,摊开然后又紧攥成拳,背到了身后,“我考虑下。” 索宁:………… 这个回答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她愣神间,盛放已经大步流星的去开门了。 不得不说,大少爷的这个反应和回答,大大超出了索宁的预想。 考虑一下是什么意思? 间接的拒绝吗? 没有道理啊。 她原本做好的打算是,他贼高兴的接过去戒指,然后一顿狂亲乱炸,这事儿就算成了。 结果…… 她陡然想起一码子事儿来,当年盛放第一次跟她告白,也是差不多的情景。 他说,老子让你摸也摸了,亲也亲了,你还想跟别人走? 他说,索宁,我喜欢你。 最后呢? 还是被拒绝了。 索宁恍然间又有了一丝觉悟,苍天绕过谁? 但她还不好追问太多,因为不知道他这个考虑究竟是出于哪一方面的考虑。 阿西吧。 隔天一早醒来,索宁趁着他脑子还没彻底缓过来的时候,又问了一次,“考虑好了吗?” 盛放迷迷糊糊的咕哝了一句,“哪儿那么快。” 索宁:…… 他还想考虑多久啊?? ------------ 第一百六十五章 救,救命 距离盛氏的周年庆,还有几天时间,因为也是工作日举行,所以大家都忙着把工作提前处理一下。 那天到了晚上十点来钟差不多才忙完,然后陆陆续续的离开公司。 金小哨手里还有几个表格要弄,就迟了一点。 忙完也不知道几点,所以提前打了个电话给陈淮,说不必等她了,明天再联系。 陈淮嘱咐几句挂了电话。 这边儿电话刚挂,面前就出现个人,金小哨吓了一跳。 容盛穿了件白衬衣,领带打的也不怎么规矩了,身姿挺拔投射下来一片大大的阴影,几乎把她整个人都给罩住了。 他看着她,也没说什么,就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她桌上。 金小哨神色狐疑:“什么东西?” 容盛:“晚饭。” “……给我干嘛?” “吃啊。” “我是说你给我晚饭干嘛。” 容盛凝眉:“你这句话跟刚才问的,有区别?” 金小哨:…… 好像是没有什么区别。 “不是,你跟我闹呢?好端端的来这一出儿,干什么?” 她质问的明明白白,丝毫没有给容盛再插科打诨的机会。 容盛沉吟片刻,“只是一份晚饭,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 …… 金小哨把东西往外推了推,“别人我就不大惊小怪了,你给的我还是要问清楚的。” 容盛被她这个态度搞的有点不耐烦,“别人给你就吃,我给的就哪儿哪儿不对,金小哨你过分了吧?” “说不清楚就拿走。” 容盛:…… 靠! 她还一副挺有原则的样子?! “当是还你那袋感冒药。”说完转身离去。 金小哨见他走远,消失在视线中,方才看了一眼他拿来的东西。难得见他吃瘪,心情突然格外的舒畅。 理智上来说,他不管做出什么举动她都必须搞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她不想让自己再有丁点儿误会。 想归想,该吃还得吃,一报还一报。 她伸手从里面拿出来三个盒子,一荤一素一米饭。 在桌上一一摆开,边吃边干活儿。 没一会儿,大门又响了一下,她下意识,“你又干嘛?” 话刚落音,她已抬眼看到了来人…… 方部长。 方部长愣了愣,四下张望一番:“回来拿点资料。” 金小哨:…… “对不起…方部长。” 说话间方部长已经到了她身前,顺手把一杯饮料递给她,“加班辛苦了,来来来,提提神。” 金小哨忙道了声谢谢。 方部长眼见她电脑上乱七八糟的表格开了不少,“这么多,不是让他们少给你安排工作了吗?” 金小哨饮料刚进嘴里,吞了下去,解释道,“这两天大家都忙,我这边本来就很少活儿了,这点做完就走。” 方部长俯了俯身,“这都不是很急的东西,年会结束后再做也行。” 他俯身有些低,金小哨往椅子后面靠了靠,这一靠就靠到了他的手臂上…… 正常来说,有了这种接触,对方会把胳膊迅速抽离,但方部长没动,不光是没动,还又在她后背上贴了贴…… 金小哨察觉到了不对劲,她不着痕迹的坐直身子,方部长刚好伸出另一只手去,拿她的鼠标,在桌面上操作了几下。 这就成了她被他两臂圈住的一种尴尬状态。 金小哨蒙了。 方部长也有没五十岁也有四十大几了,平常挺照顾人,对大家也很不错,突然有这种举动,让她有些难以理解。就,你说动手动脚吧,好像也没有,但就是怎么都觉得不得劲儿。 无心之举?也不太像。 “怎么了?”他问了一句。 金小哨干笑了两下,“方部长,我出去打个水。” 她刚起身,已经被他按肩坐下,还顺便拿过了那杯饮料,把吸管儿递到了她的嘴边,“这不是现成的吗?” 金小哨:…… 他的另一手在她肩上并没有拿开,而且轻轻的揉了一下,金小哨的某根神经突然反应过来,登时一个弹跳站了起来,以至于他手里的饮料都被震掉了。 他脸色变了变,那副和蔼的表情被一种莫名的委屈占据,“为什么要这样?” 金小哨:…… 汗毛都立起来了。 她现在已经确信,这根本不是什么无心之举,摆明了就是性骚扰。 “方部长,你骚扰我,找错人了吧?”她站立在那儿,周身的升起一股子寒气,眉目间的嫌恶明显。 “不不不,你最可爱,我没找错。” 金小哨让他说的一阵恶心,她的神色也不再那么平和,“你也不打听打听就下手啊?” “嗯?打听什么?” “老子混社会出身的,不知道?” 他了然点头,却仍然又往前走了一步,靠近过来。 金小哨真是见了鬼了,爆了句粗口,一脚朝他踹了过去,实实在在的踢在了他胸口的位置,令他往后退了好几个趔趄。 金小哨伸手挽了挽衣袖,一步步朝他走过去,眼睛里迸发出两团火,表情不屑又恶心。 “太平日子过多了,还真忘了有你这种人渣败类啊。” 她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方部长面前,一伸手拉过了他的领带,说手上稍一用力领带口收紧,他顿时呼吸困难,脸都憋红了。 “碰上我,算你倒了八辈子血霉。”她说着握拳直接砸向了他的面门。 然而,明明蓄足了力,却在挥出去的时候软绵绵的照在了他的脸上,跟轻抚了一下似的。 她浑身也跟着一阵发软,差点跌坐在地,她往后退了几步,倒在了椅子里。目光就那么恰巧的落在摔在地上的那杯饮料上面。 金小哨怎么也是出去混过那么多年的,对于眼下情景已经有了判断。 饮料被方部长动了手脚。 她虚软的瘫在椅子上,动了动唇角,扯出一点笑来,“你他妈挺带种啊,敢算计我。” 方部长缓和了一下呼吸,蹙眉朝她走来,“不许说脏话。” 快走到金小哨面前的时候,她猛一抬脚意图踢上去,却只抬离了地面几公分的高度。 “别挣扎,越挣体力消耗的越快,那我就越容易下手了……”他摇了摇头,“多没意思。” 金小哨有种大江大浪都过了,却小阴沟子里翻了船的感觉。 方部长两臂撑在椅子上,一点一点地俯身下来,在她的耳边说了声,“啧啧,小哨,下个月实习期满能不能留下来,你得指望我呢。” “指望你妈……”她攒了攒胸腔的气力,“救命!” 结果这一声的分贝低的可怜,身上完全使不上劲儿,“我告诉你,盛放是我大哥,你敢动我……我让他弄死你……” 他闻言顿了顿,眉开眼笑,“逼急了什么都敢说啊?” “我送的礼服为什么不要?明明那么适合你,你穿上一定很好看。” 礼服? 金小哨想起来,他放过来的?原来早就盯上了…… 她死命的挪动着椅子,走出去没两步就被拽了回来,然后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收回的时候一把撕开她的衣服,声音都开始变得凶残。 “跑得了吗?” 眼前被打得金星闪过,嗓子里再要发出什么声音,已经十分困难。 他直起身来,走到了一侧墙边,关上了办公室里的大灯,屋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 金小哨被一种巨大的恐惧感笼罩,那双手慢慢攀附到她的双臂,缓缓滑动。 “救,救…命…” ------------ 第一百六十六章 陈叔叔,带我走… 金小哨从小到大从未有过这样强烈的恐惧感。 浑身软的像是已经肢体分离,没有知觉,别说掌控局面,就连反抗都做不了。她的手脚艰难的没办法再做出丁点儿的抵抗动作。 那个人的唇在黑暗中慢慢从她的额头挪动到了脸颊,最后停在了唇边…… 金小哨张了张嘴用力的咬了下去,却被轻易的躲开,带着愚弄和嘲讽,“还想挣扎?” 她不理会,再去尝试数次,只觉得自己嘴里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儿弥漫开来,到底咬了哪里她自己都不知道,只是上下咬合成了一个防御动作,仿佛只要如此他就能够远离她,碰不到她…… 可那一双手,仍然没有停止的在她身上游走,像一条令人作呕的蜈蚣一样,随即是衣服布料被扯碎的刺耳声响…… 金小哨想,她完了。 没想到会折在这里。 以这种屈辱的方式。 她的神识渐渐涣散,涣散到办公室里的灯亮了,把那个人都打的鼻血横飞,她都没有恢复过来。 她的眸子迷蒙的只剩下一道缝隙,隐隐约约的看着那个晃动愤怒的身影,她朝他伸了伸手,开口声细如蚊呐。 “二哥……” 容盛停下了打人的动作,迅速的转身走到她面前,将刚才给她盖上的衣服又拢了拢,“你怎么样?!” 金小哨听到这声问话,才终于回过那么一丝神智,不是做梦啊。 她奋力的把那件衣服往上拉了拉,盖住了脸,没留半点空隙。 她曾经无数次的设想过,容盛为她出头护着她的场景?可千万次的设想中绝没有任何一回会是眼前这样的。 她被人扒了衣服,狼狈屈辱…… 这样无比难堪羞耻的一幕,怎么就落入了他的眼? 容盛呆呆的看着外套下的小身躯,颤颤巍巍的抖动着,他伸手去碰了一下,可仅仅只是那么一点触碰,金小哨却像被电了似的。 她身子往旁边一歪,连人带椅子一同狠狠栽在了地上。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要如何离开这个地方,所以只能凭本能一点点的挪动。 容盛去扶她,金小哨发出尖利的呜咽,那甚至更像是一种乞求,“别碰我,别碰我啊……” 身下爬行的动作一下都不敢停。 容盛手顿在那里,看着她那个恐慌的样子,还有几乎被咬烂的嘴唇,陡然间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痛。 他生怕再刺激金小哨,手伸出去又不敢碰,停留在距离她几公分处紧紧,紧紧的攥成了拳…… 陈淮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他来不及问,快步奔到了金小哨面前。 他内心是怎样的五味杂陈呢?只觉得压抑的窒息:“哨子……” 金小哨听到声音,眼泪差点儿涌出来,她抓住了陈淮的裤脚,声音哽咽,“陈叔叔,带我走……”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来,重新裹在了她的身上,然后将她打横抱起。 他看着了容盛,只是那样淡淡的一眼,究竟包含着什么情绪,一晃而过,没有看清。 陈淮一路驱车,把人送到了家里,本来考虑她的这会儿的身体状况,刚要把她抱上去,她却闪躲开来。 “我自己。”其实走到一半的时候,药劲儿就已经慢慢散了,只不过身上依旧没什么力气。 好像被抽空了一样。 金小哨走到门口,就站住了,她紧裹着衣服,上下摸索找钥匙,隔了片刻才回想起来,钥匙在包里…… 包在公司里。 她身子往后靠了靠,倚在门上缓了缓,然后转身面向防盗门,猛地一脚踹了上去,那一脚的力道十足,震地整个楼道似乎都跟着晃了晃。 一下没有什么成效,她就又踹了一下,仍然紧关着,她伸手拉门把手,用力的往下压,来来回回的折腾。 纹丝不动。 “操!!!”她挫败的一拳拳打在门上。 陈淮站在与她距离不到两米的地方,看着她一下一下的发泄,最后实在看不下去,将她的手腕攥住,戳在了他的胸前。 “冲这儿,别伤自己。” 金小哨缩了缩手,退靠在了门上,胸腔的酸涩膨胀几乎要将她炸开,她使劲儿的吞了吞,一抹酸涩却伺机涌入了眼眶。 陈淮拿着她的胳膊伸到袖子里,然后把拉链小心拉好,整理了整齐,金小哨嘴上的伤口严重,整个嘴巴看上都已经咬烂了,伤口与凝固的血迹醒目恐怖。 他整理好,轻轻把人拉入了怀中,抬手在她后背上拍了拍,像是安抚小孩子一样。 “乖,不怕啊,陈叔叔在呢……” — 陈淮原本是要把人先带回自己家的,金小哨怎么都不肯。 他不想太逆着来,最后干脆找了个开锁公司过来。 等到一切就绪,都已经快后半夜。 金小哨洗了个澡出来,见他还在这儿,张口要问:“你……” 这一开口不要紧,嘴巴上的伤口立刻被扯动,疼的不行。 陈淮忙制止她:“你不用说话。”说完又问,“你是想问我怎么还不走?” 金小哨点头嗯了一声。 他,“你这个情况我没法走,放心,我就在沙发上,如果需要,一宿不睡也行。” 金小哨勉强开口,“不用。” 陈淮也很坚决,“别的都能听你的,就不能听我这一件?” 他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过来擦点药。” 金小哨扫了他面前桌上一眼,果然是有一袋子乱八七糟的药。她走过去拿起来,冲他比划了一下,示意自己来。 陈淮也没跟她争,就随她去了。 人刚走,他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他接起来,是容盛。 “她怎么样?” 陈淮咬了咬牙,“你说呢?容盛你就这么看着她的?!” 容盛那头沉默不语,隔了数秒,“劳烦你好好照顾她,别的事情我来处理。” 陈淮缓和了下:“暂时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电话里淡淡应了一声,“我知道。” 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刚才伤成那样的情况下都要奋力从他面前爬离的时候,容盛就明白了,金小哨现在不会想看到他,更不会想让他看到。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 —— 金小哨拿着药,重新回到洗手间,对着镜子,才看清楚了自己的脸。 青青紫紫,触目惊心。 她拿出消毒药水来,对着镜子喷洒在了嘴唇伤口上,即便是洗干净以后,仍然是清晰可怖。 她抽出两根棉签儿在伤口上清理,越清理越能想起它们是为何而来。 方部长亲的每一处每一下,甚至每一声粗喘每一个撕碎她衣服动作……都清清楚楚的烙印在她的脑海当中。 她手上的力道太大,以至于伤口被再次戳破,血顺着棉签儿流了下来,流在了手上,衣服上,滴在了下面的洗手盆里。 鲜红的液体顺着洁白的瓷盆蜿蜒而下,透着一种诡异的蛊惑。 金小哨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有泪不能轻易落,所以从小到大拢共哭了没有两回。即便刚才情况紧急,无论心焦绝望还是如何,也没有一刻是想要用哭来解决的。 可唯独在容盛出现的时候。 在她察觉到自己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落入他眼中的时候,羞愤夹杂着无数的耻辱感汹涌的扑面而来,重重的压迫着她…… 真的是…… 太恶心太难看了太脏了! 她努力的逃离那个地方,却改变不了被他看到这副场面的事实。 金小哨的眼泪就那么掉下来,然后蹲在洗手间里,哭得撕心裂肺…… ------------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你活够了,敢去动她 容盛把金小哨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准备带走,在经过被他打的一身重伤的方部长时说了句。 “明天正常上班。” 然后抬腿离去。 方部长虽然脑子已经不太清楚,但从容盛这个态度看来,是过去了? 自然而然的就想到,毕竟他是策划部的老大,在这种轻重权衡中,老板肯定是站在他这一边的,而金小哨说破了天也就是个没背景的小实习生。 他不免有些得意,但也加了点儿小心,直到第二天上班一切如常,他并没有受到什么刁难或是辞退之类的消息。 这么过了两三天的时间,他放下了所有防备,甚至对金小哨的事情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很快到了周年庆的那天,他妥妥帖帖的收拾一番,礼服领结搞得十分得当。 事情出在舞会开始前,他在酒店上了个厕所,出来的功夫儿就被人打昏…… 再次醒来,就在一个狭小逼仄地方的地下室里,他坐在椅子上,被捆绑的结结实实。 他顿时如遭雷击,下意识喊了句,“是谁在开玩笑!” — 容盛放下酒杯,要离开宴会厅的时候,正巧碰到了索宁。 索宁见他,问了一句,“看见哨子了吗?” 她知道她今天有表演,结果舞会过半都没见到人。 容盛顿了顿脚步,“她请病假了。” 索宁也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好,那我回头过去看她。” 容盛:“不用,小感冒。” 说完就大步离去。 他出了宴会厅没有上电梯,而是一路顺着走廊过去,又从楼梯步行,走了十几层,最终才到了最下面一处幽深黑暗的地下室里。 他驱车到了地方,开门进去,见方部长正在椅子上挣扎,但那绳索是特殊扣子,越挣扎绑的越紧,最后能把人活活勒死。 容盛随手关了门,一步一步的朝他走过去,面无表情的寒冷。 方部长看到他,开口第一句话居然是:“容总,快救救我……” 容盛没有说话,只那么看着他,神情目光中波澜不惊。 他后知后觉的有了那么一丝觉悟,“是,是你绑了我?!” 容盛不置可否,他伸手从兜里摸出一副手套来,随意套在了手上,先扶了扶自己的镜片收回手的时候又从另外的兜里拿出一把扣紧的瑞士小军刀。 方部长汗都出了一身,惊的双唇打颤,“容,容总……你不是已经放过我了吗?” 容盛拇指稍微动了下,小军刀就弹开了,露出锋利的刀刃。 “我说过吗?” 方部长:“……” 容盛之所以这几天没有动静,考虑的是若他跟金小哨同时不在公司,很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猜测,而不论她以后还来不来上班,对她的影响都非常不好。 时间错开一点,他也好有机会处理其他问题。 方部长已然是吓的不能自已,“容总,容总,我求你放过我……” 容盛未予理会,他微微俯身向他,刀刃就那么抵在了他的嘴边,“你怎么不放过她呢?” 他说着,手上力道重了两分,从嘴角划开了一道口子,一直到耳根位置,鲜血乍流…… 方部长在恐慌和疼痛刺激下,发出了凄厉的叫声,容盛把匕首放在了他嘴巴中间,“嘘…” 他惊恐的紧抿住唇,明明容盛的神色一片祥和,他却半点再不敢发声…… 容盛赞许点头,手机在兜里嗡嗡震了两下,他暂停了动作,摸出来,解锁扫了一眼,然后举到了方部长面前。 “你女儿?” 方部长强压制住疼痛和恐惧,“你,你要干什么!” 容盛:“是,或不是?” “是……是我女儿!” 容盛嗯了一声,“跟金小哨差不多年纪,你就不怕她遇上像你这种禽兽?” 方部长的恐慌被推动到极致,“你要做什么?!” 容盛手指在屏幕上动了动,“活学活用怎么样?” “容盛,你,你敢!” “那你看着。” “容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动金小哨,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况,况且……也没有做出来那事儿,她没什么损失的……你饶了我……” 容盛收了手机,眸光中的危险气息逼近,“你活够了,敢去动她。” “……” — 陈淮把煮好的面放到金小哨面前,把筷子递了过去,“先吃点东西。” 金小哨道了声谢谢,然后端起碗来,大口大口的把面送到了嘴里。 其实除了事发当天她的状态很糟糕,之后都算比较平和,好像这事儿没发生过一样。可越是这样越让陈淮心里没底。 反倒不如痛痛快快的发泄一场,哪怕是声嘶力竭或者怎样。 但没有。 让吃饭吃饭,让睡觉睡觉,顺从的不得了。 “哨子,我们聊聊?”陈淮小心翼翼的提了一句。 “聊什么?”她咀嚼着面条,含糊着反问,“那件事?” 他艰难点头,“你想怎么做怎么出气,告诉我行吗?” 金小哨咧嘴笑了笑,“我想杀了他,行吗?” 陈淮:…… 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她的神色并没有十分的正经,致使他有些不太确信。 “你说真的?” 金小哨摆了摆手,“当然是假的。” 陈淮缓和了下,有点摸不准小姑娘的想法,这话应该掺地是半真半假。 对于那个方部长肯定是不可能随便说说就算了的。以她从小的生长环境来说,受了那么大委屈,即便她有杀了他的心思,陈淮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但理智分析,这事儿犯不上。 为了那么一个人渣,真给自己搭进去,那就太不值当了。 “你先别胡思乱想,真要怎么做,还有我。”陈淮说了这么一句。 金小哨点了点头,“谢谢陈叔叔。” 她喝完了最后一口汤,把碗往他面前亮了亮,“吃完了。” 陈淮开始没反应过来,隔了两秒,“撵我呢?” 金小哨扯唇笑笑,也有点不好意思,“你不用天天盯着我,真的。我绝不是那种会钻牛角尖的人。” 陈淮当然知道她不是。 但总是不太放心的。 譬如那天从洗手间出来,嘴上伤口倒更严重了。 考虑到她也确实需要一个独处时间,他就没有再多坚持。也好,反正也需要避开她,把这件事处理一下。 出了金小哨家,他发了个信息出去,让人去把方部长带过来。 等到两三个小时才得到反馈,说人没找到。 陈淮乍开始是考虑或许惊慌之下逃跑了?但再一琢磨,容盛当时在场,应该不至于给他那个机会吧? 他犹豫了下,把电话打了过去。 也没兜圈子,直接问了一嘴,“姓方的你有没有处置?” 容盛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陈淮又问:“人呢?” “跑了吧。” “……” 这事儿听上去没有什么不妥,他被容盛处置了一顿,然后跑了,但是陈淮职业感作祟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他压低了声音,猜测问道,“你怎么处置的?” “陈淮,你不必问的那么清楚。” 陈淮愣了愣,心下忍不住颤了颤,有了种不太好的猜测,“容盛,你不会把他……” 他没有把后话问出口,可已经是足够表述明白了的。 容盛没有回答。 陈淮沉吟了片刻,“现在是风口上,即便做,也不要自己动手,摘干净知道吗?” “还有别的事吗?” “……”陈淮忍不住叹了口气,“你给我撂句实话,你心里到底有没有金小哨?” 容盛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沉默半晌回了句,“有。” 然后挂了电话。 陈淮怔愣了数秒,事到如今,其实也用不着多此一问,已经都是明明白白的了。 容盛若真是对她几年的缠恋无动于衷,那么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来处理这件事了。 他原本信心满满的,突然有了一种危机感。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是容盛发的消息,他说,【金小哨的事,别让第四个人知道】。 …… 陈淮还蒙了一会儿,本来知道的不就有四个人吗? 他稍一琢磨,倒抽了凉气。 ------------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我想跟金小哨在一起 十一月份,陡然而逝。 盛放找一帮人商讨了一个晚上,究竟要如何布置求婚现场? 陈淮:“花,把房子里铺满花,躺花上,睡花上!” 郑荀:“气球搞一哈子,满屋子里飘!” 金小哨:“搞个大LED屏吧,循环播放索宁嫁给我!” 周芝意:“咝,会不会太土了?” 金小哨:“会比拉花大喜字什么的土吗?” 周芝意:“……” 赵三:“听上去有点喜庆!” “……” “……” 大少爷最后汇集了所有人的建议,择优录取,然后又一一交代谁去弄LED,谁去弄气球鲜花巴拉巴拉。 最后交代大家:“什么方法我不管,一千三百一十四个气球一个都不能少。” 金小哨:“大哥,你让我们活活吹死算了?” 郑荀:“就是的啊,当时吹啤酒呢?那么多气球,吹完估计老子都得爆炸了!” 大少爷极其人道主义,拍了拍郑荀的肩:“郑荀啊,我估计你也不好意思拖我后腿,要是求婚出了什么漏子……” 他后话没说,郑荀还巴巴看着他,“咋的?” 陈淮:“把你的狗头拧下来。” 郑荀:…… 盛放摸了摸口袋里的戒指,又问了周芝意一句,“老赵当时求婚,单膝跪地吗?” 周芝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不然双膝吗?” 众人大笑。 金小哨这个脑回路一转:“双膝跪地是不是更有诚意?” 盛放咬牙切齿:“有你大爷。” 陈淮:“放儿,你要是怕不会,要么把我当索宁,练习练习?” 金小哨:“对对对,我们帮你看看怎么跪得姿势更帅!” 盛放:…… “谢谢,你俩练吧。” 金小哨:…… 陈淮:…… 以防索宁发现什么端倪,盛放就先回去了,剩下一帮人在这里布置。 金小哨坐在那儿吭呲吭呲的给气球打气儿,弄了几个不太方便,还是改用嘴巴吹了,陈淮坐过去,“我来打,你系口。” 金小哨也没多废话,怎么支使就怎么干了。 陈淮是肉眼可见的察觉,她在慢慢的从那个阴影里出来,尤其是当着别人面的时候,不会泄露半点儿不对劲的情绪。 与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陈淮知道她需要一个恢复过程,而究竟这个过程需要多久,不好说。 但没关系,他来陪着。 郑荀吹了半天气球,眼见陈淮跟金小哨配合默契,在一边儿酸了。 他捏了捏自己的腮帮子,踢了陈淮一脚:“老陈,你看我腮帮子还在吗?” 陈淮靠近了他点,照着就是一巴掌,郑荀疼得龇牙咧嘴,“我操你大爷……” “还在。” “……” 金小哨看俩人闹,在一边儿乐的不行。 快十二点的时候,别墅外面一道车灯闪过,不消片刻,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金小哨跑过去,一开门,就见容盛站在外面,两手提了不少的东西。 俩人四目相对,均是愣了愣。 事情发生以后,这是俩人头一次正面碰到,空气中带着一点点的微妙。 容盛先反应过来,他抬了抬手,“哥让我送宵夜过来。” 金小哨应了了一声,“我帮你。” 说着伸手去接过一份,然后匆匆的转身去了客厅,把东西放到桌子上,然后招呼大家休息一下,吃完再继续。 容盛紧随其后,把另外一袋也打开摆好,目光却始终在她的身上。 应该再说点什么的,可似乎说什么都不太恰当。 陈淮见他来,颇感意外。但当着金小哨的面也没有多问什么,与他互相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容盛送完东西也没有多呆,主要是怕金小哨尴尬,所以就打算先走。 等到了门口,她却追了出来。 他回头,人已在眼前。 容盛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扫过,发现她已经比想象当中好了很多,起码表现出来的是这样。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她嘴上的伤,恢复了个大概,也依旧伤痕清晰,看来是咬的太重了。 金小哨察觉到她的打量,不自觉的垂首抿了抿唇,方才开口:“一直没机会谢谢你。” “不客气。”容盛说。 仅仅是一问一答,似乎就成了这个对话的终结。 沉默数秒,金小哨指了指身后,“那我先回去了。” 容盛点了点头,未等人转身,他话在嘴边脱口而出问了句,“过得好吗?” 过得好吗,这句问话像极了已经好久不见的开场白。 金小哨愣了愣,其实这是很好回答的问题,我很好,我挺好就可以痛快结束,各自离去。 她嘴角不自觉的抖了抖,扯唇冲他笑了笑,“虽然……”她声音顿住,隔了一会儿才又继续,“但问题不大,可以控制。” 她这个回答把主题含混了过去,过得怎么样不提,但能过得去。她并不愿意撒那种皆大欢喜的谎话。 容盛喉结滑动了下,人明明是笑着的,却叫他一阵揪痛。 金小哨说完,摆了摆手:“走了。” 然后转身往大厅去,刚走出去没两步,便落入了一个怀抱中。 容盛开始只是轻轻环着,到最后手臂的力量慢慢收紧,像是要把人揉进身体,骨血相融才能一解他的痛。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 金小哨身姿有些僵硬,这是第一次,容盛这么抱着她。 他的怀抱宽阔温暖,让她顿时有了一种满足感,与想象中的感觉一模一样。 然而数秒之后便被另一种情绪所占据,她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怪你什么事?”她说完轻笑了下,“可别这样可怜我,金爷用不着。” 她说完沉了沉身子,脱离了他的臂弯,大步流星的走向客厅。 金小哨的背影挺直,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孤单苍凉感,与窗内热闹喜庆的氛围格格不入。 她像个坚韧的勇士。 在容盛的眼里,闪耀夺目。 — 容盛到家已经后半夜,盛宅一片漆黑。 他刚走到楼上,还未进到卧室,就被拐角处的咳嗽声吸引。他抬脚走过去,推开了小书房的门,容玉兰弯身蹲在那儿,正把药送到嘴里。 容盛走到她面前,跟着蹲下去在她背上顺了顺,“妈,怎么样?” 容玉兰咳嗽缓了缓,笑笑,“老毛病,不用担心。” 她吞下药去,容盛把杯子接了过去,放到一边。 “怎么这么晚回来?” 容盛:“去帮我哥办了点事。” 她点了点头,“嗯,多帮他的忙,哥俩儿是要相互扶持的。” “知道了妈。”容盛说着,扶她起身,“我送您回去休息。” 容玉兰清了清嗓子,“等会儿吧,回去总咳嗽该吵醒你爸爸了。” 她拍了拍容盛,示意他先回去。 容盛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问了一句,“你没再跟那个小姑娘走到一块儿吧?” 他刚搭上门把手的手指顿了顿,迟疑两秒,淡淡道:“没有。” “那就好。” 容盛紧了紧手指,语气平和的开口,“妈,如果我想跟她在一起……”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容玉兰的咳嗽声打断,片刻后,“你刚才说什么?” 他知道她听到了,这样问一次只是在给他改口或者干脆闭嘴的机会,他犹豫了一下,语气更为坚决。 “我说…我想跟金小哨在一起。” 容玉兰半晌没有回答,容盛就那么站在那里,用这样近乎木讷的行动表示出了他的执拗。 他知道从小容玉兰为他和妹妹吃苦是因为什么,担惊受怕的又是因为什么,他都知道!所以向来对她唯命是从,从未有过半个字的忤逆。 然而偏偏今天,偏偏此刻…… 他想试一试。 两人僵持良久,容玉兰方才缓缓开口。 “容盛,妈妈身体什么样子你很清楚,不一定哪天就走了,你想让我死不瞑目?” “妈……”容盛的胸腔划过一丝钝痛,开口声沉闷,“您,您别说这种话。” “那你就断了这份儿念想。” ------------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不轨(求婚辣) 隔天是周六。 索宁昨天在所里忙活到很晚才回到家里,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好像也没有睡多久,就听到盛放在她旁边闹。 也不是闹,就是贴在了她脸颊上耳鬓厮磨的。 她又实在困得厉害,伸手把人给按住,咕哝了一句,“别闹。” 盛放不死心,挪到她耳边,低磁开口:“宝贝儿,醒一醒,该出门了……” 这声音语调裹挟着一丝魅惑,对于人的杀伤力巨大,半睡半醒中的人也不例外… 索宁登时那个头皮都发麻了,她困意去了大半,睁眼就见大少爷那张俊脸在她正上方的位置,眉目含笑的与她对视。 “过来。” 盛放挺配合,乖乖俯身向她,刚一弯身就被她一手勾了下来,然后小脑袋贴在他的胸前,蹭啊蹭的,“我还没睡好呢。” 她刚醒来的鼻音有点重,再加上这个蹭他胸口的举动,撒娇的以为实在是过于明显。 盛放心说,这哪遭得住? 这会儿别说要睡觉,就是要睡他都立马执行。 但今天不行,还有重要的事。 他把索宁从毯子里抱出来,“先去洗漱。” 刚把人安排到洗手间里,手机在兜里嗡嗡作响,他按了个接听,金小哨声音激动:“大哥,气球可算吹完了!一千三百一十四个一个不少!我们腮帮子和手爪子都要废了!” 盛放笑笑道谢,“辛苦了,一会儿请你们吃大餐。” 金小哨:“害,那倒无所谓,你什么时候把姐姐忽悠过来?” “……忽悠?” “不是,领过来!” “一个小时内。” “我靠。”金小哨那边声音变大了些,“他们一个小时内到,抓紧抓紧!” 然后再见都没来得及说一声,就挂掉了。 盛放:…… 这孩子。 洗漱完毕,简单吃了点东西,索宁就跟着盛放出门上了车。 “我……” 盛放抬手:“别问,到地方就知道了。” “……” 车子开了约莫有个十几分钟的样子,停在了一片别墅区内,索宁一见,还玩笑了一句,“不会要买房子吧?” 盛放看着她但笑不语。 索宁:…… 我靠。 “不会已经买了吧?” 他还是不说话,开门下车就绕到了索宁坐的副驾驶座那里,手里不知道什么多了个眼罩,伸手就给她戴上了。 索宁眼前一黑,心里有点没底。 “搞啥呢?” 盛放带她下了车,拉着她的手径自往前,在这期间无论索宁再如何诱导,他都没有回答。 拉倒吧。 最后她索性也就不再问,就这样任凭他牵着,一路跟随。 十来分钟后,盛放带她停住脚步,然后摘掉了她的眼罩。 两人已经站在了别墅大厅内。 索宁都没来及抬手揉揉眼睛,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了一下。 这大厅布置的跟婚礼现场一样,到处都是各种气球,花瓣以及夸张的巨大拉花,浮夸又喜庆,混搭的可以说是惊天地泣鬼神。 很显然,谁都想出个力,才造就这样鬼斧神工的一个装饰安排。 最显眼的是,迎面还有个巨大的幕布,上面一串字符闪烁,太红太耀眼了,以至于‘嫁给我’前面四个字是啥都看不太清楚。 然后大厅里的灯被关掉,窗帘拉上,整个房间一片黑暗。幕布再次亮起,幻灯片还是什么电子影集的出现在上面,全都是索宁一些日常的生活照,有笑的有生气的有睡着的侧颜甚至还有手啊眼睛啊什么的局部照片。 最后定格在一张拉长的影子照片上,隐约可见一高一矮的身影,因为角度找的巧妙,看上去像是她推着车,盛放伸手抱着她的一个动作。 索宁愣了愣,这都啥时候拍的? 幻灯片一停下,音乐声就缓缓响起。 她转头去看盛放,见他已经单膝跪地,手上的戒指举向她。 虽然一进门看到这个布置以后,索宁就想到或许是要…… 但没想到他会这样正式。 她一时有些局促,大脑一片空白,跟过了电一样嗖嗖发麻,说都不知道该怎么话了。 她目光不知所措的往旁边看了看,强装镇定:“什么时候买的房子?” “四月份。” “……” “对,你回来的那个月。” “你是……” “对,一开始就打算好买了这里,跟你结婚,再不让你跑出去半步。” “可我……” “对,当时可能不会答应,但我知道早晚会答应。”他笑笑,牙齿雪白,“你瞧,我不是等到了,因为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对你图谋不轨。” “但你……” “对,上次没有及时答应,是因为这种事要男人做才行啊。” 这房子买完以后他就已经着手了装修事宜,原本是早就想先求婚的,但总觉得差点儿什么委屈了她。 直到索宁那次主动买了戒指…… 天知道他被她套了戒指激动成什么样。 我靠! 小索要跟老子结婚了! 可他还必须得表现的十分平静,以防泄露了情绪,忍不住当场高兴上天。 他这才马不停蹄的赶快准备起来,要不是后面出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其实他行动绝对是在索宁前面的。 索宁拢共说了没有几个字,想知道的却都已经被他一一解答。 她心脏猛然的一阵狂跳,“那我……” 未等盛放回答,旁边的人呼呼啦啦的都跑出来了,金小哨这个急的,“姐姐你还那什么我,答应他呀!” 其他人跟着一起起哄。 一边拍手一边,“答应,答应,答应!” 盛放把戒指又朝她递了递,“小索,给点面子啊。” 他的语气带着点玩笑的样子,面上神色却十分的诚挚诚恳,眸子里的期待满满,整个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 索宁冲他弯了弯腰,“求婚还带拉拉队?” 盛放:…… 以前他是绝对干不出来这种宛如一个智障的行为,更别说还让这帮人吹什么气球布置现场。 盛放其实毫不在意任何这种形式的东西,索宁更不在意。 但是怎么说呢? 他很想让这些最亲密的亲人朋友参与进来,并且见证,见证他跟索宁的正果。 兜兜转转,坎坎坷坷了那么多年他们都是看着过来的。 无论如何,终于有了眼前。 索宁与他四目相对,两人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炽烈,激动,五味杂陈。 盛放把戒指套到了她的右手无名指,然后跟自己的左手十指紧扣。 他咧嘴笑笑,她也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 盛放:“小索,你可正儿八经是我的人了,跑不了了……” 索宁点了点头,点完觉得不够真诚又更用力地点了几下,人被一把捞入怀中。 在这样柔情蜜意的时刻,音乐被缓缓放到了最大声。 “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飘带, 愿善良的人们天天好运来, 你勤劳生活美,你健康春常在, 你一生的忙碌为了笑逐颜开. 打个中国结,请春风剪个彩……” 全场哗然:…… 纷纷看向了今天的音乐总控场,金小哨。 金小哨都傻了,赶紧把手机拿出来,“不好意思,串频了。” 然后赶忙重新把刚才的那个舒缓的调调又找出来,重新播放,轻柔是轻柔,大家心里一下子有了不小的落差。 郑荀:“你还是换刚才那首《好运来》吧!” 周芝意:“对对对,喜庆!” 金小哨自己也觉得是,又调回了《好运来》,屋里面的气氛陡然回到了喜庆热络。 索宁看着‘拉拉队’这些人,好笑之余又觉得无比感动,一眼望去就与周芝意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周芝意为她高兴那是实打实的,想这些年的种种种种又想哭的要命,就这么着一下哭一下笑,最后就成了现在这副哭笑不得的滑稽表情。 索宁冲她招了招手,她蹭蹭的就跑了过来,近到面前之后又不敢动了,隔了数秒,张开双臂。 呜咽着说了句:“抱抱。” 然后把索宁整个抱在了怀里,激动不已,“宁宁,以后要永远永远都幸福,开心……” “我知道,谢谢你周芝意。” 周芝意越抱越紧,盛放在一边儿不大乐意了,“差不多得了,你要勒死她啊?” 周芝意破涕为笑:“得得得,你男人吃醋了。” 说着把人推到他怀里去。 她刚撤开,金小哨也跟着跑过来,学她刚才那样子,张开双臂,“姐姐,抱抱。” 索宁:……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不会区别对待吧?” 索宁让她逗笑,也上去抱了抱她,“以后你们要好好的呀,你爱我大哥,大哥也爱你。” “好。” 金小哨拍了拍她的背,结果她这一拍不要紧,索宁一股子呕吐感从胃部翻涌上来,她赶忙伸手捂住了口鼻…… 盛放:??? “金小哨??” 金小哨愣在当场,看着自己拍她的那只手,我靠? 索宁摆了摆手,那感觉却变的更加强烈。 周芝意作为一个过来人,十分怀疑的看着她:“咝……宁儿,你不会有了吧?” 盛放脑子一当机,“有,有什么了?” 周芝意:“就是怀孕了啊大哥……” 索宁:………… 盛放:………… 全场:………… 金小哨:“让我拍怀孕了??” ------------ 第一百七十章 不需要你再脏自己的手 金小哨又休整了个把星期之后,就回到了盛氏上班。 没什么别的原因。 主要是吃了那么大的亏还躲着藏着,那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即便不是那么偏激的必须要了方部长的命,也不可能让他安安稳稳度日。 结果回去以后才发现,方部长已经不在了,听杨萌萌和孔楠说的是辞职走人了,就在她请假之后的两天,周年庆之后就没再来过。 东西也收拾的干干净净。 金小哨很难不有多余的猜测,她打了个电话给陈淮,问的挺直接。 “姓方的是不是你弄走的?” 陈淮一愣,他预想到金小哨回去发现什么端倪是肯定会来问的,但也没太琢磨好应该如何敷衍过去。 他迟疑了一下,金小哨又重复问话,他才缓缓开口,“不是我。” 金小哨皱眉思索,“不是你还有谁?” 陈淮沉默片刻,这事儿答应了容盛不能透露给她,免得招惹麻烦,索性就直接说了句,“你别管了行不行?总之他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恶心你了,就够了吧?” 金小哨他是不想让她再勾起什么不愉快的回忆,但不是这样的道理。 说到底这是她自己的事,她是一定要自己动手报复回来的。 “真不是你?” 陈淮顿了顿,“不是。” 金小哨沉吟数秒,“是容盛,对吗?” “……”陈淮长吐了了口气,“哨子,你别……” “那就是了。” 她得到了确认的答案,直接挂了电话。 知道这件事的人就他们两个,既然不是他,那肯定就是容盛了。 趁着午休的时候,金小哨跑了他办公室一趟,彼时人正在电脑前忙活,看到是她来还有些意外。 “这么快就回来了?” 金小哨点了点头,“休息好了。” “嗯。”容盛的手指依然在键盘上跳跃,镜片后面的余光扫向她,也仅仅是数秒便挪开了。 金小哨单刀直入,“容总,姓方的呢?” 容盛眸光凛了凛,低沉道:“开除了。” 他简单回答过后,也再没有了开口的意思,表示并不想多说什么。 金小哨能够理解,毕竟这就算对于公司来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何况方部长还是个德高望重的高层人员。 这种事以大化小,再化无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开除嘛,干脆利索。 她还是道了声谢谢,转身要走,容盛在后面叫住了她,问:“你要干什么?” 金小哨也没瞒着,“去人事部找个地址。” “金小哨,这件事就此打住,该处理的我已经处理了。”他站起身来,踱步到她的面前,语气缓和了些,“我保证是你满意的结果,好吗?” 他的话只能说到这里。 金小哨看着他,若有所思,片刻之后舔了舔了唇角,“容总,我满意的结果得是我自己讨回来的,至于你处理的部分,我很感谢。” 她的语气坚决,容盛有些燥,“你怎么讨?那种人渣有必要去见吗?他现在滚出了盛氏,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在这个城市呆不下去,不需要你再脏自己的手。” 他的话说的是很诚恳,但在别人听来这更像是一种息事宁人的说法。 金小哨看着他,勉强露出点笑意来,“容总应该不是想包庇他吧?” 毕竟适逢娱乐城的项目即将完工开幕,所有人都盯着盛氏,肯定是不能出什么岔子的,这事儿万一闹开,有心人一利用就大了。 容盛作为一个集团管理者即便真作出包庇行为来,那也是无可厚非的。 金小哨这一句话,让他的面上的神色变了变,“你是这样想我的?” 他眼底流露的情绪有些复杂。 金小哨别开视线,垂了垂首,“没有。”她声音有点小,“只是也没有什么为我出头的道理。” “……” “你放心,我不会把动静闹大的,教他做人总行吧。” 金小哨说完,冲他笑笑,然后转身离去。 容盛脑海中思考了一下她那个问题,下意识的就想反驳,他怎么就没有为她出头的道理了? 可是这反驳经不起半点深思。 因为确确实实这么多年来,他对她这个人以及这个人所做的事,最常表现出的就是视若无睹。 所以即便他真为她做了什么,那也是难以置信的。 容盛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小傻子都会想他包庇姓方的才是如今的上上之策…… 他却选了最极端最激烈的那一种。 — 金小哨在人事部没有什么熟人,但也不太好再经别人的口去帮忙打听。 容盛和陈淮把事情压的死死,总没道理从她自己这儿再泄露出去什么蛛丝马迹。 既然从公司下不了手,她干脆就去找了帮派里交情比较好的,反正就查个地址什么的,她也不用细交代什么。 结果地址查到了,这事儿也被陶妄给知道了。 陶妄那天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回去一趟。 金小哨下意识就拒绝了,说等忙完这两天再回去。 陶妄没来没拿着当回事,结果她这样一推脱反倒引起了怀疑。毕竟自己带大的孩子,按说那么久没让她回来,现在他提了,她肯定高兴的屁颠儿屁颠儿的。 “哨子,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金小哨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直接的问,打了个哈哈,“我能有什么事瞒得过您哪?” 陶妄:“你查那个地址是要做什么?” 她刚要说没什么,但一琢磨不对,改了口,“害,我领导,妈的上班给我穿小鞋,我准备打击报复一下。” 陶妄那边听完,淡淡应了一声,“职场上这些事是难免的,能忍则忍。” “哟,怎么着,干爹您还上过班?” “那没有。” 金小哨:…… “那您让我忍个啥?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呀?” 陶妄的语气放缓了些,“别贫了,让你回来还有别的事情。” 金小哨无奈,也不敢再争论,就怕他真注意到什么,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左右也已经知道了地址,不差这一天。 下了班,她就直奔陶妄那儿,地方远,到的时候都已经快八点了。 她推门进去,迎面就看见在客厅门口的小松树,不对……现在不能叫人家小松树了,比她还高了。 金小哨几步跨过去,伸手弹了弹它的叶子,“大川叔又壮了不少啊。” 屋里边儿,陶妄的声音传来,“你又逗他。” 金小哨冲松树做了个鬼脸,蹦蹦哒哒的进了客厅,陶妄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正在桌前摆放碗筷 “干爹,俺回来啦!”她正饿的够呛,蹭蹭蹭跑过去,伸手就要拿盘子里的炸酥肉。 陶妄一筷子打上去,听着啪的一声,其实也没用什么力道。 “先洗手。” 金小哨腹议看他,趁他转身的功夫儿,偷拿了一块放到嘴里,“喔唷,味道不错啊!谁做的?” 陶妄:“不能是我做的?” “……您这把岁数了,吹牛有意思?”她说着自动往后退了几步,以防再遭毒打,侧身往厨房那儿瞅了瞅,“不会是阿昭吧?” 说完自己都觉得惊悚。 阿昭割别人的肉还差不多,还炸肉呢。 这么一想,金小哨猛然有了另一个画面,玩笑般的猜测:“我就说你那么久不让我回来呢!是不是家里藏人了?!” 陶妄:…… “是。” “???”金小哨原本也只是一个不靠谱的随意猜测,没成想瞎猫碰上死耗子蒙对了??? “不是,老陶……我大川叔走了才几年啊你就把他给忘了?还天天摆在门口看你跟新人腻腻歪歪?” 陶妄捏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喊了一声,“阿昭!” 阿昭数秒内到达两人面前,“怎么了陶爷?” “把她嘴给我缝上。” “……” 金小哨赶忙捂住自己嘴,外面一阵轮椅滑动声响,她下意识抬眼看去,看清了来人,她一时太过震惊,手里拿的酥肉都吧嗒掉到了地上, “傅,傅大哥?” ------------ 第一百七十一章 傅承晋的番外 金小哨是万万没想到,傅承晋消失的这几个月,居然是在她干爹这儿? 她一张嘴,差点儿脱口而出问一句,你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四人围坐在餐桌前,气氛诡异的要命。 只有阿昭一个人在那儿端着碗大口大口的吃饭,似乎根本未察觉桌子上的异常。 金小哨看着他,摇了摇头,真生性啊昭哥。 她目光看向了陶妄,又看了看傅承晋,“二位,谁给解释一下吗?” 傅承晋缓缓开口,“我来吧。” 傅承晋带着高晴离开以后,就去了别的城市。 而之前他已经在网上给她报名了一家学校,专业是她自己选的。等到入学考试通过之后,他就跟她提了要走的事情。 高晴死活不同意,学也不上了,要走一起走,留就一块儿留。况且她是答应了索宁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这样半路撂挑子,她成什么人了? 可不管她怎么说怎么求,傅承晋都没有半点儿妥协的意思。高晴也方才明白过来,他或许压根儿就想过要带着她一起生活,而跟她一起走也不过是他为了让索宁放心的一个幌子。 高晴知道留不住他,她问,“傅大哥,你是一开始就打算好的对吗?” 傅承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只交代她好好上学,好好生活,最后一句是,“什么都不要告诉索宁。” 就让她以为他们两个相依为命,这是最好的结局。 他没再在那座城逗留,当天就离开了,留下了一张银行卡,至于他要去哪儿,只字未提。 高晴想,这么温润如玉的一个人…… 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了。 离开那座城市之后,傅承晋鬼使神差的回到了S市。 即便余生不长,他也想离她近一点。 至于碰到陶妄完全也是巧合,具体的就不再细说,或许因为都是长情的人,所以即便是几面之缘,冥冥中也有些难以解释的缘分。 — 金小哨听完,人跟着怔了片刻。 傅承晋的身体看上去比从前还要羸弱,整个人瘦的就像剩下一副骨架了似的,猛不丁的咳嗽起来,浑身都跟着激烈颤抖。 面颊凹陷的两只眼睛更为突出,令他那张布满隐隐旧伤的脸有些骇人。 金小哨想起一个词,行将就木。 这就是眼前傅承晋的境况。 所以她能够理解他的做法,连索宁都不愿意拖累,又怎么会再去拖着高晴呢? 虽然接触的并不算多,但在以往他们几人的关系及其发生的桩桩件件当中,傅承晋的作派无疑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一个正人君子。 金小哨从小混迹江湖,对于这种人有种天生的钦佩。 或许这也是她干爹这样少理俗世的人,愿意与他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原因。 她猛然想起来今天陶妄执意要她回来,大概也不是怕她出去作什么事儿,应该是刚好是有那么个由头,需要她回来一趟。 她又来回打量了二人一眼,最后跟傅承晋开口问道:“傅大哥,是你要找我吗?” 傅承晋点了点头,“是。” 金小哨余光看他,莫名的底气不足,“我大哥和……索宁姐已经领证了。” “嗯,这我知道。” “所以,你找我是?” “我有点东西要交给盛放,想托你带过去。”他说完,阿昭那儿刚好吃完饭站起来,他看向他,“阿昭,劳烦你替我拿一下好吗?” “好的。” 他交代了位置,然后阿昭就往他卧室走去。 陶妄拿起碗筷来,“边吃边说吧。” 两人也跟着起了筷,傅承晋状似无意的随口问道,“索宁她还好吗?” 金小哨咀嚼着嘴里的饭菜,点头如捣蒜,“很好的,怀孕也没有什么妊娠反应,我大哥他照顾的也很周到,就是……” 金小哨猛然顿住。 这…… 不太应该说啊…… 傅承晋倒没什么反应,他轻啜了口汤,咽下去,“就是什么?” 金小哨转头向爹。 陶妄:“问你呢,看我做什么?” 金小哨干咳了两声,“就是姐姐有点营养不良,但没什么大碍,补的上来!” 傅承晋点了点头,语气平和,“盛放应该能够把她照顾的很好。” 这一点他并不担心。 说话间,阿昭已经从他的房间走出来,手里拿了个牛皮纸袋,递了过去,“傅先生。” 傅承晋道了声谢,接过来,也没打开,直接就放到了金小哨那边。 “这份东西麻烦你帮我交给盛放。”说完又交代了一句,“趁他不在的时候,悄悄放过去就行。” 其实这玩意儿并不需要麻烦金小哨跑这一趟,而让她来也无非就是聊几句,无论是什么,随便说说就行,只要是关于索宁的他都很愿意听。 纸袋里他已经放好了一封简短的信,盛放看到的话应该也就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不必多交代她什么。 索宁要跟盛放结婚了,本身家世背景悬殊,那她嫁妆这方面更不能少了。虽然盛放并不在意这种东西,可必须要有。 既然她的父母指望不上,那么这个底气就由他来给她。 这是他最后仅能为索宁所做的一点事情。 金小哨有些好奇,但也知道不好多问,只是乖乖应声,把东西收好。 吃过饭后,她帮着把碗筷什么的收拾好,就准备走了,阿昭负责送回去。 傅承晋跟陶妄目送他们离去,就在院子里呆了一会儿。 开始谁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陶妄问了声,“你有过什么不甘心吗?” 傅承晋几乎是没什么迟疑的摇了摇头。 陶妄:“其实满打满算你们也就在一起了那一年多,真能支撑你一辈子念念不忘?” “还有后面的三年。”虽然只是相互陪伴,但这已经非常足够,他沉默了片刻又缓缓开口,“说到底,时间只是个虚晃概念,陶先生觉得重要吗?” 陶妄顿了顿。 有些人以无比热烈的姿态出现在你的生命当中,无论是一年两年或者是一天两天都不重要,哪怕只有一秒钟他也有留下最最浓墨重彩那一笔的能力。 索宁是如此。 秦大川也是如此。 两人相视笑笑,似乎都明白过来。 所以能得到的,想得到的是永恒还是须臾真不是那么重要。 — 隔天。 盛放从会议室回来的时候,就见桌上多了一个牛皮纸袋。 他开始以为是什么工作文件,顺手拿起来打开,里面是一份股权书,股权持有人的名字是索宁。 公司名称是傅氏被收购以后的新名称。 股份2% 这家公司现在做的是新智能产业,几年以来的发展势头一直不错,这个股权就算现在兑换下来也有个大几千万的金额,依照这个势头下去增值空间不可估量。 盛放皱了皱眉,这么重的礼? 也仅是思忖片刻,再稍微联想就猜到了是谁,翻过股权书的第一页,中间夹了一张折叠的白纸。 他抬手展开,里面只写了几行字,字迹行云流水,笔墨横姿。 「只是一点心意,盛总若是觉得不妥,可以另作处理」 最后一句是,「祝:白头偕老,永结同好」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盛放盯着那句话看了有那么一两分钟的时间,方才回过神来。 嫁妆这事儿傅承晋之前临走的时候是跟他提过的,他私心留下这些是为了给索宁以后的生活一点保障。 他当时拒绝,说不用,自己能够养得起她。 傅承晋也没争执,没想到…… 他自己那么多年过得清苦煎熬都没屑于动的东西,最后还是为了索宁而妥协了。 盛放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说不好这是怎样一种情绪,不夸张的讲,同在一个位置,他绝对做不到傅承晋这一步。 在他们去了北市的那几年,他也曾经在索宁那个小破出租屋呆过一阵子。 也按照她的成长轨迹,去了她的小学初中高中大学…… 有句话说,我踏过你走过的路,这算不算相逢? 他想起傅承晋来,跟着索宁的踪迹走了那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盛放懂了那么一点。 明明离的很近,却像隔着千山万水。 原来离开挚爱,是这样痛彻心扉。 ------------ 第一百七十二章 金小哨,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无情 周末,金小哨按照地址找到了方部长的家。 她到了楼下先打了个电话,想的是尽量祸不及家人,算是一点善念,结果电话打过去半天没人接,反倒是在挂了以后给她发了个短信过来。 【做什么?】 金小哨一看这话,尼玛的还挺硬气?她又打了过去,结果那边直接挂断,又发来一条短信,【接电话不方便】。 金小哨忍了忍,发了个消息过去,【你他妈不是能耐吗?电话都不敢接了?】。 那边很快回复了一条,【我已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你还想怎么着?求你别再来了!】。 金小哨,【辞个职就算很大代价了?你可真是胆子不小脸挺大!给最后一次机会,下不下来?】。 等了一会儿,那头却没再回复,打过去也已经关了机。 金小哨心说该提醒的都提醒了,堵在家里让他老婆孩子看到这个人渣样子那就怨不得谁了。 想到这儿,她也就没再犹豫,拉好帽衫的拉链蹭蹭的就上了楼。 敲了几下门,开门的是个小女孩儿,看上去也不过六七岁的样子,听说他有俩孩子,这个应该是小的。 她身后跟了个老太太,啥状态呢,从客厅到门口不过两米的距离走了快一分钟。 金小哨:…… 她在楼下酝酿好的气势,顿时没了大半,小女孩问了句:“你好姐姐,你找谁?” 金小哨一句恶言就在嘴边,愣给吞了下去,“方部长在吗?” 小女孩有点谨慎的看了看她,然后往身后老太太,“奶奶,找爸爸的。” 老太太过来狐疑的打量她两眼,样子倒是挺和善,问她是什么人啊巴拉巴拉的几个常规问题吧。 金小哨照实回答,说是同事。 老太太:“诶?他出差了呀,说是有阵子才能回来。” “啊?多久了?” “三个星期了。”小女孩说,“三个周末爸爸都没陪我了。” 金小哨:…… 她没想到得到的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既然已经被开除了,出的哪门子差?三个星期,就算无缝衔接找了新公司也没那么快吧? 金小哨只能无功而返,屋里边儿老的老小的小,她也总不能教训她们一顿。 到了楼下,再次尝试打方部长的电话时,那边已经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妈的! 金小哨气得一脚踹在了旁边垃圾桶上,心里边儿堵的不行,索性车也没坐,一路沿着街边儿往家走。 手机在兜里嗡嗡作响,她吐了两口气方才滑动接听。 陈淮:“哪儿呢?” 金小哨瞒了一句:“家里。” 陈淮那头笑笑,“那扣着帽子在路上走的小可爱是谁?” 金小哨:…… 她猛然抬头,下意识往对面看去,两人呈斜对的角度,隔了一条马路的距离,陈淮刚好从车里下来,靠在那儿跟她挥了挥手。 遇着了,金小哨也就没再急着回家,陈淮直接带她去了吃饭的地方。 聊着聊着不免就问到了她去那边干什么去了? 金小哨觉得这并没什么撒谎的必要,就直说了。 陈淮闻言,攥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状似无事的随口问道,“见到人了吗?” 这就又勾起了金小哨的那点儿不痛快,她摇了摇头,“他家里说他出国出差了,回来的日子不知道。” 陈淮哦了一声,低头压了口水,“那就先放一放。” “放一放个屁。”金小哨一口恶气卡在胸腔,转念又咕哝了一句,“陈叔叔,我觉得这事儿有点蹊跷。” “嗯?怎么说?” 金小哨朝前俯了俯身,凝眉深思,“出事之后没两天他就在盛氏辞职了,他家里又说他出差差不多三周,这个时间未免卡的过于严丝合缝了吧?” 陈淮道:“他们这种中高层跳个槽还是很容易的。” “你不觉得太快了,也太巧合了吗?” “还好。”他顿了顿,“只能说你职场经验太少了。” 金小哨:…… “我这是逻辑分析。” 陈淮把这茬儿给打混了过去,吃完饭,就去了顶层的游戏厅。 金小哨正经有日子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了,就是手机游戏都没怎么玩。 但来都来了,加上这个现场氛围,自然而然的也就被调动起来。几分钟后,陈淮抱了两个筐子过来,游戏币装的满满当当。 “来吧金爷,搞一把。” 金小哨压抑好一阵子,情绪也没太怎么得到过释放,这就造成了此刻那种报复性的玩乐心态,什么刺激玩什么,什么耗费体力玩什么。 陈淮陪了一圈儿,后面就大多是站在一边看着她玩儿。 在这个空当儿间他就被搭讪了。 对方穿了身皮衣皮裤,头发五颜六色的支棱着弄得挺个性,年龄不大,有没有二十都不一定。说不上美丑,因为脸上妆容实在是太厚了,一眼看上去就是个不良角色。 陈淮没什么兴趣,言辞举止间也就比较冷淡。 开始吧,小女生还越觉得带感,本来他也是那种身高长相俱属上等的样子,结果后面想加个微信他愣是不给。也没什么客套性的表情,这让她十分受挫了。 “我靠,你别给脸不要奥!” 陈淮横归横,但跟这种小女生实在没有争论的必要,掉价儿。 抬脚就要走,让她一把给拽住,“诶你还真蹬鼻子上脸了啊?” 陈淮:…… “松手。” 皮衣女闻言不仅没松开,反倒整个身子都朝他贴了上来,陈淮脸色变了变,试图甩开她的手,开口语气都变得有些沉冷:“听不懂人话?” 她又蹭了蹭,“听不懂,你教我啊,我学什么都很快的……” 她说着话的时候,手已经从他的胳膊滑动到了腰侧,表情眼神暧昧的很,只是还未再有别的动作,头发已经被人薅住了。 金小哨攥着她头发,轻而易举的就把人直接给拽离了陈淮身上。 皮衣女吃痛低呼,伸手一个耳光就冲她甩了过去,金小哨手急眼快抓住了她的手,然后带着她的手让她自己给了自己一巴掌。 皮衣女又疼又气:“你他妈谁啊!” 金小哨吹了吹手,“你金爷。” “……” 旁边已经已经不少看热闹的人围了过来。 金小哨往陈淮那儿退了两步,皮衣女已经又风风火火的走了过来。 陈淮下意识要把人往身后护,金小哨拿手把他隔到一边儿:“你别管。” 皮衣女刚要抬手,就看到了她警告的眼神,意思是‘还想挨打?’,她一琢磨就没敢再贸然动手,下一秒突然掩口大哭。 随即伸手指向陈淮:“这个男的非礼我!” 陈淮:…… 金小哨:…… 她一个没忍住噗嗤儿乐了出来。 “你妈的你笑什么!” “笑你机智。”金小哨稳了稳,她伸手把陈淮拉过来,“我陈叔叔这模样这长相用得着非礼个鸡毛掸子??” 她话刚落音,一阵哄笑。 皮衣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轮到你个小婊子插话了?他就是非礼我!我……” 她话还没说完,金小哨已经拿手机出来,屏幕上是她录的一段视频,从她往陈淮身上贴开始…… 全场:“嚯……” 皮衣女这会儿脸皮再厚也丢完了,她气急败坏的指着金小哨,“你给我等着,我找我大哥去!” 金小哨白了她背影一眼,把手机收回到口袋里。 陈淮在一边笑笑,“行啊金爷,有勇有谋了。” “反咬一口,混社会里简直不要太常见,这种把戏早八百年爷都不玩儿了。” “失敬失敬。” 金小哨嘁了下,“不过陈叔叔你也真够呛,看着也不像受欺负的主儿,关键时候你怎么怂了呢?” “我不打女孩子。” “哦你还挺有原则,人家要是把你摁那儿办了呢?” “不是有你吗?”老实说,陈淮这个人从小顽劣到大,那都是称王称霸的角色,长大以后随说慢慢收敛了,但也绝不是个善茬子。 所以被人护着,这可真倒是头一回。 怎么说呢? 还不赖。 金小哨知道他逗她,呸道:“就该让你被她摁那儿。” 陈淮靠近她,“你可舍不得。” “……”话题逐渐变态,金小哨往一边儿撤了撤身,“你别浪啊。” 陈淮也是见好就收,问了句,“咱走吗?” “走?我游戏币还有一筐半呢!” “可那个女的好像是去搬救兵了。” “拉倒吧,撂狠话老子比她还会!”她还很耐心的讲了一句,“‘你等着’这三个字背后的意思就是后会无期。懂?” “懂。” 说完,转身就往暴力摩托那儿走,身后一道粗犷声响起:“哪个龟孙叫金爷?” 金小哨回过头来,就见以皮衣女为首的七八个人把门口堵的严严实实。 “就是她!” 陈淮把她护在身旁:“怎么弄?” 金小哨币拿游戏币的手都抖了抖:“弄,弄个屁!撂啊!!” 她拉着陈淮就跑,那个架势猛的要命,好在够灵巧又加上猝不及防的就窜了过去,算是杀出了一条血路。 那帮人追到停车场的时候,两人已经先一步上了车,他们是手里有啥扔啥全都砸在了陈淮的车上。 陈淮启动车子,金小哨还嘱咐了一句别撞到人。 开出去有个几分钟后,他才来得及问了句,“这情况你还怕撞人?” 金小哨:“他们追咱们跑动个手顶多叫打架斗殴,那咱要是把人撞出个好歹来,刑事案件了好嘛。” 陈淮:…… “你还能分析到这一步?” 金小哨义正严辞:“都是血教训得来的经验。” 毕竟从小到大混在帮派里,这是规避风险的基本道理,她就是再鲁莽那也得躲着来的。 — 陈淮把人送到楼下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 金小哨道了声谢谢,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他伸手拉住她,“是我应该谢谢你。” 她一琢磨,也没争辩:“那就扯平了吧。” 陈淮笑笑,手却没松开,“不请我上去坐坐?” “……”她不自觉的往外挪了挪,“我那狗窝有啥好坐的,下次请你去好地方坐。” “哨子。”他垂眸看着她,“你喜欢我吗?” 金小哨:???? 这话问的有点猝不及防。 ‘你喜欢我吗?’应该怎么解读呢?要让她说,那肯定是喜欢的啊。陈淮帮了她不少的忙,而且这么一阵子也一直是他陪着,想尽办法的帮她走出阴影巴拉巴拉。 可她很清楚自己这个喜欢,跟他想的那个是两码事。 “这,这不一样啊。” “行,那换一种方式问。”陈淮退了一步,“你讨厌我吗?” 她摇了摇头,“不讨厌。” “那就好,就从不讨厌开始。”陈淮俯身靠近了些,帮她把车门打开,“上去吧。” 金小哨抬腿下车,顺势关上了车门,才反应过来,“陈叔叔,我不是……” “我有的是耐性。”陈淮打断了她的话,“上去吧。” 然后他驱车绝尘而去。 金小哨愣在那儿,有那么一两秒的时间也没回神,直到对面的车灯亮起来,晃在她的脸上。 她侧了侧头,余光扫过去,越过车灯看到了坐在车里的人。 容盛。 即便是灯光强烈,俩人还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金小哨还是看到了他的那张脸上,阴云密布。 一两分钟后,容盛从车上下来,周末的关系,他穿了身简单的套装。头发也不是平常板板正正的样子,发丝随意的搭在了额前,在银色镜框的映衬下,有些难得的少年气。 金小哨失神片刻,不得不说,当年见色起意…… 一点儿不冤。 愣神儿间,人已经走到到了她的面前,开口泠冽:“电话不会接?” 金小哨:“啊?” 她忙从包里摸出手机来,才发现上面居然有二十几个未接,全是他打的。 游戏厅动静太大了,她确实没有听到。 “干什么去了?”他又问。 “玩儿去了。” “接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不是。”金小哨摆了摆手,小声道,“玩儿起来谁看手机啊……” “跟陈淮就那么有的玩儿?” 他句句逼问,声音语气恶劣的不行,金小哨有点肝儿颤,但细一琢磨,“不是,你怎么跟个捉奸的似的?” 容盛:“……” “你说什么?” 金小哨陡然意识到了失言,辩解一句:“就打个比方,你这么怒气冲冲的质问我干什么?” “我没有质问,这是任何人打了几十个电话没回应的正常反应。” …… “是是是。那容总找我干啥?” “上去说。”他说完抬腿就就往楼道走去,也没管金小哨,兀自上了电梯。 直到按了楼层以后,金小哨猛地想起来,“我好像没同意你去我家吧?” 容盛抬眸扫她一眼,话都没说。 金小哨:…… 两人前后脚进了屋里,容盛走进客厅,随便坐在了沙发上,她问了句,“喝点什么?” 问完了才想起来,“我家只有水。” “……”那你问什么? 金小哨自觉的去给倒了杯水,然后放到他的面前,双手往兜里一抄,一副等待大佬发话的模样。 容盛小口啜着那杯水,似乎没什么开口的意思。 俩人就那么对峙着。 几分钟后,容盛把杯子放下,“再来一杯。” 金小哨:…… 如此反复了三次,家里的凉白开都被喝光了,他依然没有切入正题的意思。 金小哨:“你是来喝水的吗?” 容盛:“不行吗?” “当然不行!”她音调陡然拔高,“你有事儿说事儿,坐那儿光喝水是几个意思啊?” 容盛大概也觉得拖不过去了,稍一沉默,便缓缓开口:“你找那个人了?” 那个人他不明说,金小哨自然也是知道他指的是谁。 她嗯了一声,“不敢接我电话,倒去跟你告状?” 容盛摩挲着被子边缘,“我说让你别再插手,你当成耳旁风?” 金小哨身姿一顿,“不是,这好像是我的事…”她说完打量着他,“像你这样一再阻挠我才叫插手吧?” 容盛:…… “金小哨,该说的我之前已经说过,你别再盯着这件事,这对你没什么好处。” “好坏坏处我不管,我只想讨笔账回来。” “我说我已经帮你讨过了,你为什么非得那么固执!”容盛站起来,声音语气都跟着变了。 “你怎么讨的?打一顿?骂一顿?开除?”金小哨仰视着他,“容盛,你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你觉得那样就够了吗?!” “我知道不够,我知道!我把他……”他的话道嘴边猛然收住,“总之你别再管了。” 她抓住了前面的重点,狐疑问道,“你把他什么?” 容盛镇定了一下心脏的狂跳,暗自吐出口气去,没有接话, 金小哨见他不言语,低下头去,“我自己的事可以自己搞定。” 言外之意,并不需要他有什么为难。 容盛看着她,有那么一种拥入怀中的冲动,他攥了攥拳,“金小哨,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无情。” 金小哨没看他,她点了点头,“知道了。” 不痛不痒。 两人沉默片刻,容盛也没再多呆,就离开了她家。 他上了车,呆在那儿停留了好一阵子,直到目光所及的那一块灯光暗掉,他都没有离开。 金小哨跟陈淮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这里了。 一个闹一个笑,再到陈淮后来的那个举动……他都看得非常清楚。 要问他当时有什么情绪呢? 很想把陈淮拖出来,打一顿…… 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这个身份。 如果是以前金小哨还喜欢他的时候,那么或许他有那么一点点资格,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她,也没有她那一腔浓烈热烈的喜欢。 容盛明白到今时今日,所有一切结果都是他自己用力推开她得来的,他应该感到满意。 而不是像此刻,百念皆灰。 外面电闪雷鸣,狂风骤雨,他的视线也跟着渐渐模糊,仰头连那一扇窗都看不见了。 他使劲儿的擦了擦玻璃上的雾气,却没有半点用处。 容盛挫败的靠在椅子里,他的心里陡然生出了一股巨大的委屈感…… 凭什么呢? 他怎么就不能恣意妄为的活? ------------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切有我在 十二月份中旬,S市被一条新闻刷屏。 在某五星酒店地下室,发现了一名男性死尸,因为死亡时间比较久,身上已经溃烂腐败难以辨认,有些诡异的是,身体裸露只有脖子上系着一只领结。 因为身边没有任何证件或证明他身份的物品,所以目前一切都还在调查中。 这条一出来,舆论哗然,因为接近年底,也引起了市民相当大的恐慌,虽然有关部门极力的进行了保密工作,但还是传出了视频和照片,就算再加阻拦还是不免泄露出去了。 网民一片沸腾,纷纷对该死者的死因作出了一系列的猜测。 封建迷信一点说,这种死法是一种所谓的献祭仪式。 理智一点的推测是,这凶手明明有足够的时间毁尸灭迹却又没那么做,无论是对群众还是法制来说,显然是一种公开的挑衅。 也有更深入但也更浅显的猜测,凶手让死者以这种姿态曝光,只是单纯对他的一种侮辱而已。 但无论是哪一种推断,都过于的耸人听闻。 S市各有关部门责令务必尽快破案,以安抚民心。 这条新闻,从被爆出来的第一天,金小哨就已经通过电视啊还有各种app的推送知道了。 往常她并不太会关注这些凶杀或者社会类的案件,至于为什么这个特别引起了注意,大概就是因为案发的这个酒店,就是之前他们举行周年庆的那家。 但除此之外,也就再没有了其他的关注。 直到三天以后,刑侦队找上门来,准确的说应该是找到了公司来,说是案件调查,了解一下情况。 那时候才知道,死的原来竟然就是方部长。 金小哨得知这个消息,倒吸一口凉气,震惊的无以复加。 网上流传的照片她是看到过的,别说辨认是谁,就是去了那副骨头架子是不是个人都已经很确认了,因为尸体的腐烂程度实在是非常厉害。 而她所震惊的点在于,明明几天前他还回复了她的短信的…… 几天时间,怎么可能腐烂到那种程度? 金小哨心里莫名有些慌乱。 见了鬼了? 刑侦队正逐一排查策划部的同事,以及了解情况,但毕竟四十个人,也挺费时间的。 其实除了策划部意外,当天参加舞会的其他人也已经分别在同时进行排查,整个工作量还是很大的。 等待的空当儿,金小哨去了趟洗手间,刚出办公室门迎面就跟来人撞了个正着,“我靠……您倒慢点儿走啊。” 她使劲儿揉了揉脑门儿,撞她的人‘嗯?’了一声,然后:“金小哨?” 金小哨抬眼看去,甚至仔细辨认了一下,“沈云?” 本来也就一面之缘,再加上他今天穿的是身工装确实不太好认。 “你怎么在这儿啊?”沈云问道。 “我…单位。” 沈云了然点头,“那咱俩今儿不能多说。” 他指了指胸前的警徽,金小哨马上明白过来,他是来执行公务的。 她把嘴巴一封,然后比了个ok的手势,俩人抿唇笑笑,各自离去。 她有点意外的是,沈云居然干了刑侦? 不过想想初见面那个轴了吧唧的样子,也有点那意思,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巧,赶在了这个节骨眼儿见到。 毕竟游戏里玩儿的还不错,但他公务在身也不好多聊,金小哨琢磨着,回头有机会再说吧。 思忖间,人已经到了洗手间门口,金小哨进入格子,还没等转身关门,就被人堵在了里面,吧嗒一声,落了插销。 她下意识的刚要喊,转身就看到了来人。 容盛?? “你变态啊?” 容盛抬手示意她噤声,然后声音压的很低很低,“查问到你了吗?” 金小哨摇了摇头。 他松了口气,“我问了下,基本就是几个常规问题,你正常回答就行,至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和你跟姓方的私怨一个字都不许提。” 容盛的眸光湛冷,神色语气俱厉,金小哨看得有些怕。 他紧盯着她,又问:“记住没有?” 金小哨知道不是争论的时候,立时点头如捣蒜。 容盛的表情缓和了一下,也不能多呆,抬手开了门扣,临走的时候说了句,“不用害怕,冷静一点就好。” “一切有我在。”他说这话的时候,只看了金小哨一眼,然后就迅速离去。 她站在那儿直到他脚步声远,方才回过神来。 他似乎…… 过度紧张了? 等她回去没有多久,就轮到了她的查问,确实只是一些常规问题。 例如,与死者关系,还有日常相处情况,他与其他同事们的纠纷再就是事发前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 说完大概觉得不够详细,加了一句,“案发时间是你们周年庆的那天。” 金小哨:…… 这么巧? “没有,我头两天就请假了,没在。” “请假?为什么请假?” 金小哨:“病假,本来是要上去跳舞的,练习的时候受伤了,所以也就没赶上周年舞会。” 盘问的警员记录了一下,其余也没再有什么别的问题,让她先回去,随时可能会二传。 金小哨规规矩矩的应答,然后出了会议室。 办公室里还有两名警员在观察,她回到工位以后就打开电脑,反正该干嘛干嘛,一下午整个屋里静的跟个什么似的,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盘问完所有的人,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 等到刑侦队的人都撤了以后,办公室里的人才终于缓了缓,一个个怨声载道,“太吓人了……” 金小哨也没多留,收拾完东西就下了楼。 紧绷了一下午的心思终于落了落,那个警员在说的时候她其实就有点走神,不过好在稍微一掩饰也就过去了。 方部长死在周年庆那天,还是在那个地方…… 这事儿怎么想都没有那么简单。 她打了个电话给陈淮,没具体说什么事儿,就问他在哪儿,然后直接打车就过去了。 到地方的时候,陈淮已经在门口等她。 下了一天雨,温度有些低,他顺手把自己外套就给她披上了,“什么事儿啊电话里不能说?” 金小哨看了看衣服,又看向他,意图从他的神色表情中观察出什么端倪来,数秒之后她压低了声音,“是不是你做了姓方的?” 陈淮:…… 新闻铺天盖地,他当然也是知道的,但没想到她会那么直接的跑来问他。 他不说话,金小哨有点慌,但尽量保持平静:“陈叔叔?” “不是,你别瞎猜。” 他的回答利落,语气神态也是非常淡然,看上去更像是一种提前想好了词儿,就等她来问的一个状态。 “陈叔叔,这要命的事,如果是你做的你坦白告诉我。” 现在是什么风头?各个帮派都跟着收敛,甚至夹着尾巴做人,谁敢搞这种事情? 陈淮见她紧张的厉害,伸手握住她的双臂,安抚一般:“哨子,放松,不是我做的。” 金小哨目光直视着他,面色狐疑。 陈淮继续道:“真的。你想一下那个那个畜生敢对你做那种事,肯定也不是第一次干,所以一定会结下别的梁子,仇家。以我的专业角度来分析,他们要报复,只是碰巧选在了那个时间地点,也或许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混淆视听,明白吗?” 他说的很清楚,金小哨也听的很仔细。 这个分析不无道理,看方部长那个轻车熟路的样子就不是第一次干,甚至已经是轻车熟路,就说下药把握的那个剂量,几乎一两口就能让人没有什么反驳之力。 而有些人并不如她幸运,无人施救,受到了更大的伤害,求助无门,只能选择这极端的报复行为。 这似乎是一套很合理的推测。 金小哨将信将疑的看着陈淮:“真的不是你?” 陈淮伸出三根手指,“真不是,放心吧。” 金小哨总算又松了一口气,“妈的,一天真是吓死我了。” 陈淮把人圈在了怀里,拍了拍。 她又嘱咐了句,“陈叔叔,你这个营生也是在灰色地带徘徊,现在这种非常期万事都要小心…” “这么关心我?” 他说了那么一句,金小哨才陡然发现自己在他怀里,赶忙往后退了两步撤出来,“你这人……老不正经啊你……” 陈淮哭笑不得,“我倒也没那么老吧?” 金小哨横他一眼,“我走了。” “我送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打车,你接着浪吧。”说完蹭蹭跑了。 陈淮见她远去,方才从兜里摸出手机来,他拨了个电话出去,片刻之后接通。 “容盛,你太大意了。”他声音很低,“现在这个动静这么大,很难收场的。” “我有数。” “这不是你有数就能过去的事情,万一……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我以为你会神不知鬼不觉!” 容盛那头沉默了片刻,语气淡淡,“神不知鬼不觉?他不配。” “那也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啊。” “我没那么蠢。” “……” ------------ 第一百七十四章 容盛,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出了方部长的事情之后,盛氏上上下下的人也是人心惶惶。 毕竟搞不好这个变态凶手就是他们中间的某一个,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盯上,成为下一个遭殃的人。 一时间单独行动连单独行动都避免了,上个洗手间都要搭伴儿一起。更夸张的是,仅一两天之内就已经有几十份离职申请交上去,眼瞅着就是大过年的了,谁也不想出点什么事儿。 金小哨整天在杨萌萌和孔楠的惶恐之下度日,弄得也是心思更加烦乱。 姓方的渣子虽然死有余辜,但难免会有种与她切不掉干系的错觉,而究竟事实如何又没有头绪,这个才是最让人抓心挠肝儿的。 她打好了午饭,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偌大的食堂里空旷的要命,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在这儿呆着,吃饭连个动静都没有了。 妈的。 比凶案还瘆人。 正琢磨着,身后有人拍了她一下,她毫无防备的被吓了一跳,是真的身姿一弹差点儿起来那种…… “卧槽,谁他妈……”她一扭头,盛放端了个餐盘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大……盛总。” 盛放应了一声,“你一个人?” “您问的多新鲜,我不一个人还一个狗?” “……” 金小哨说完笑笑,又道:“你孩子妈最近好吗?” 盛放闻言一顿。 孩子妈? 这个称呼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得劲儿,就是……怎么一下子从‘你女人’成了‘孩子妈’呢?这种不单只是身份上的转变,令他很不适应。 好像这孩子来就是为了跟他抢索宁一样。 他夹了口饭送到嘴里,含糊的嗯了一声。 金小哨来了兴致了,连珠炮式的问道起来,什么按时去产检了没,有照片了没,各项指标和生长曲线的都正常不? 盛放:…… “你一个糙汉子知道的倒不少。”还生长曲线??他都不知道啥叫曲线。 金小哨不无得意,“那是!”做过功课的好不好!她说完又问,“诶?你给人名字起了吗?” 大少爷:??? “它现在也就是个胚胎,连个人形都还没有呢,起什么名字?” 金小哨看着他,脸上明晃晃的写了三个大字,它不配! 她咀嚼着嘴里的饭,就那么打量他,数秒后缓缓开口,“大哥,你是不是讨厌孩子?” 盛放腮边动作一顿,“很明显吗?” 她这种粗枝大叶的都看出来了,那索宁会不会也已经感觉到了?? 金小哨重重点头。 盛放沉思片刻,脸色缓和了下:“也不能说是讨厌吧,毕竟从小索肚子里出来的,就是有点……” 他说不太好,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金小哨一脸的,我日??? “什么叫‘从小索肚子里出来的’??那也是你儿子好不好!” “……”盛放一听儿子,眉头蹙的更厉害,很不乐意,“你怎么知道是儿子?乌鸦嘴!” 金小哨:…… “我就比方一下!我意思是好歹你也贡献了那个啥的啊,他是你们俩的爱情结晶好不好!你的孩子啊,一脉相承的啊!”金小哨有点激动,“舔犊情深,血浓于水你懂了没有?” 盛放:…… “你成语会的真多。” 金小哨吐血当场,她抬手把面前的餐盘扒拉到一边去,朝他俯身,“不是,你为啥讨厌他啊?” 盛放思忖片刻,“倒也说不上讨厌,就是喜欢不起来。” 这不等于没说?? “我靠你亲生骨肉啊大哥,你居然说喜欢不起来?!” “废话!抢老子媳妇儿来的,我凭啥喜欢他??!” 金小哨:“…………” 卒。 吃完饭,金小哨回到办公室里,午睡的聊天的干什么的都有。 她百无聊赖的翻了了翻手机,视线就在游戏图标那儿顿了顿,也有好一阵子没玩儿了。她顺手点进去,吧吧吧的弹出来好多消息。 系统消息N多,她大概扫了一眼,全都是别人送的礼物,各种宝贝啊法器啊还有人头巴拉巴拉的一大堆。她点了个一键接收,看旁边小信封有99+的消息,除了一些陌生人打招呼还有些原来经常一起玩儿的小伙伴的消息,大多无关紧要。 而除此之外,所有的消息都来自于一个人。 三道杠少年。 他的消息内容简单,诸如: 【吃饭了吗】 【在干嘛】 【人头不要吗】 【礼物收下吧】 【我这里下雨了,你那儿怎么样?】 【你好吗,还好吗】 【……】 【……】 简单的毫无半点营养。 金小哨大致扫了一眼,随便回了一条,【哈喽啊】。 她清理完消息,刚打算退出来,就有了消息提醒,三道杠发的,【好久不见】。 金小哨,【嗯,是有一阵子了】。 三道杠那又发了一句,【还好吗?】。 本来是挺简单的三个字,倒把她看得一愣,她想起来给盛放布置求婚现场的那天,容盛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金小哨恍惚了一下,回了句,【挺好的】。 说完就退出进入了游戏界面。 刚匹配好,旁边杨萌萌过来了,一脸谄笑,“哨哨……” 金小哨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有话直说。” 杨萌萌伸手就把一份文件放到了她的面前,“嘿嘿,刚出的策划书,你给跑一趟呗。” “就这?” 杨萌萌点头如捣蒜,“就这。 “行。”金小哨把手机放到一边,拿起文件来,顺嘴问,“给谁啊?” “容总。” “……”金小哨一听,下意识就要萎了,“你自己去啊……” 杨萌萌赶忙摆手,“我哪儿敢啊!这两天公司多动荡你也知道,各位总一个比一个暴躁,容总那个张冷脸能吓死人。万一策划书他不满意,扔我一脸怎么办?大过年的。” 金小哨气结,“那大过年的扔我一脸怎么办?!” “不能够!我们哨子又萌又可爱谁舍得扔你!” “……你少给我灌迷魂汤。” “真的真的!”杨萌萌一脸真诚,“你看,容总和盛总再难搞也没有为难过你,我们已经尝试出经验来了!” 金小哨:…… 那你是不知道我背地里给他们磕过多少头!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金小哨再不去就有点驳人脸面了,说白了,反正她脸皮厚,说几句也掉不了一两肉。 况且杨萌萌说的对,容盛确实也不会为难她。 只不过,排除有那么点儿关系尴尬之外,别的真没什么毛病。 金小哨一路到了容盛的办公室,助理说他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让她进去等或者文件放桌上也行。 她道了声谢,径自走到他办公桌前。 她把文件放到了上面,就这样稍一俯身的功夫儿,看到他的手机屏幕再闪烁,五彩缤纷。 原本她是不会去窥探人家这种隐私的,但那个闪烁的主题很像她玩儿的那个游戏。 金小哨有点意外,他居然也在玩儿?不像啊。 她绕过去,走到了座位旁,低头再看那个页面,傻了…… 居然就是她来之前进去的那个地图上。 三道杠正捧着一堆礼物给她,因为没有后续操作,所以也还没来得及接过去。 金小哨看着这个画面,脑子里嗡的一下…… 她有些不敢确信的盯着看了数秒时间,然后伸手拿过手机,退出了游戏界面,点进聊天对话框,她的对话框被置顶在最上面。 三道杠,【还好吗?】。 她,【挺好的】。 三道杠,【如果不开心,可以随时找我】。 金小哨:…… 门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数秒后停在了门口,金小哨抬眼看去,与他四目相对。即便隔着不短的距离,她似乎仍然看到了在他眼中的自己。 一脸平静平和,没有一丝的激荡,心脏却在胸腔中剧烈的震颤。 “容盛,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你为什么讨好我? 容盛看着金小哨,看着她手里拿的手机,知道这件事想敷衍都敷衍不过去了。 这还真不能怪他大意了,属实是没料到会巧成这样。 他站在门口,两人对视了将近半分钟的时间,他迈步进来,把门给带上,手就顺势背在了身后,轻攥了攥。 “怎么了?” 金小哨扬了扬手机,“游戏怎么回事?” 容盛垂首踱步到办公桌的外侧,“只是随便玩玩,无聊消遣而已。” “你是不是非要跟我扯皮?”她看着他,“无聊消遣你给我送人头法器?随便玩玩你给我什么聊天互动?” “我留着也没用,就……” 他话没有说完,被金小哨出声打断,“容盛,我脑子虽然没你灵光,但也不是个蠢货吧?你拿这种理由来搪塞我,是不是太侮辱人了?” 金小哨一阵骚动,哦东窗事发就连个像样的借口都没有考虑过? 留着也没用,特地屁颠屁颠儿的跑去送给她??幼稚成这样真拿她当个傻子了啊!? 容盛:…… 金小哨目光盯在他的脸上,没有放过一丝的微表情,他面上带着一抹不动声色的局促,随着人越来越近,这种局促也越发的明显。 容盛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金小哨步步紧逼,“说说吧。” “……”容盛手掌在背后紧紧攥了下,“你想让我说什么?” “说你为什么要练野王,为什么要攒礼物给我,为什么跟我聊天,为什么……”她一步跨到了他的面前,仰头直视他的脸,“讨好我。” “……” “容盛,你为什么讨好我?” 容盛喉结上下滑动了下,极不自然:“你少自作多情。” 金小哨:“除了这种无关痛痒的话,还有别的没?” “我没……” 她晃了晃手机:“不会扯谎就别硬扯。” 容盛头一回,被她质问打击的哑口无言,平常那些诡辩还有各种信手拈来的睁眼说瞎话,一下子全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金小哨那一脸就是‘证据确凿,我就看看你还能怎么编’的表情。 容盛让噎在那儿,一个字吐不出来,卡的不能上不能下。 她看着他那个吃瘪的表情,无比的暗爽。 她把手机递给了他,容盛伸手接过去,接的时候手指擦过了她的指尖,带着火一样,灼烫逼人。 他手收回的动作变得有些迟缓,滞留在与她肌肤相接的角度。 金小哨挑眉看他一眼,先行收回了手。她弯唇笑笑,踮起脚尖够到了他的耳边,吐气温热,开口声带着一丝魅惑的凉意。 “你要嘴硬就嘴硬,我不会再当个舔狗。” 她说完,抬脚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桌上的策划书麻烦容总过目。” 门,咣当关上。 容盛:…… 他盯着那扇门,嗓子里莫名的有些发紧发干。 容盛此人,向来讨厌憎恶别人抓他把柄,威胁利诱,可偏偏就是刚刚…… 在金小哨的拿捏下,半点儿不能反驳,甚至被她拿捏撩动的春心萌动? 字字句句,一颦一笑都令他有种难以自持的躁动。 他咬了咬牙,暗骂了一句。 靠! — 金小哨一下午的心情都不错。 工作效率也是奇高,一下午忙忙叨叨的连明天的活儿都要干完了。 她鸟悄的上了一下游戏,见三道杠的账号显示,已注销。 …… 现在注销,有什么用吗? 金小哨坐在办公桌前,就差乐的捶胸大笑了。她头一次觉得自己在容盛这儿处于了一个上风地位。 这已经不是扳回一局就能解释的快感了。 微信蹦出来一条消息,她切换过去看了一眼,是陈淮,【一块儿吃饭?】。 金小哨迟疑了一下,发了个OK的手势,【行,我请你,地方你选】。 陈淮,【你公司楼下见】。 一直等两人都到了吃饭的地方了,陈淮见她这一脸春风的喜气,才想起来问一句,“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金小哨:“就……”她话到嘴边差点脱口而出,又猛然顿住,“没啥,想起个段子。” 陈淮一脸怀疑:“什么段子,说给我听听。” “女人的段子,你能听?” “……能。” “随着年龄的增长,时光的流逝,陈叔叔的脸皮也越来越厚。” 陈淮:…… 老子招谁惹谁了? 饭吃到一半儿的时候,金小哨想起个事儿来,她四周望了望,开口声尽量压低:“有个事儿我觉得挺奇怪。” “嗯?” “我之前不是去找过姓方的吗。”她说完提醒了一句大概时间,然后继续道,“我在他家楼下的时候给他打过电话发过信息。” “然后呢?” “他回了。” “……” “拢共到现在也没有十天的功夫儿吧?但上次刑侦队的人查问的时候,说是在周年庆的那天他就死了。你合计合计这个时间,这对劲儿吗?” “你怀疑有人拿了他的手机?” 金小哨手指在桌子上弹了下,“不是怀疑,是肯定。” 陈淮压了口水,“继续。” “拿手机的肯定就是凶手,这没错吧?” “理论上是没错,为了让人不那么早发现姓方的死了,拖延一点时间。” 金小哨赞同点头,她拿出手机来,调出了信息页面:“你看这句话。” 那条是方部长那天发的短信,【我已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你还想怎么着?求你别再来了!】 金小哨:“发现什么端倪没有?” 陈淮摇了摇头。 金小哨继续道:“他好像知道姓方的跟我有梁子,并且因为这个梁子付出了代价。” 陈淮:…… “所以,陈叔叔,这事儿除了你跟容盛还有谁知道?” 陈淮闻言,摇了摇头。 这一摇头就意识到了不对。 金小哨:“没有了?那凶手……” 她刚要有所猜测,陈淮抬了抬手,“我的意思是,不清楚不确定还有谁知道。搞不好姓方的跟别人说过。” 金小哨有些质疑:“这种丑事跟人说??” 陈淮沉吟了片刻,“你觉得是丑事,他可不觉得,甚至还可能有一种变态的成就感。” “…………你管不要脸叫成就感??” “变态的成就感!”陈淮老脸一黑,硬扯了下去,“就像有些女人会以多少多少男人追她作为成就感。同理可证,强了多少女孩子就是姓方的他的成就感,或许还会通过炫耀而获得更大的满足感。” 金小哨:……………… 陈淮干咳了两声,“职业原因,见多了稀奇古怪的事儿。”说完又郑重解释了一句,“我可不是变态啊。” “嗯,你不是变态,你只是很像。” 陈淮:…… 我日。 金小哨忽略了陈淮要吐血的表情,“另外,刑侦队不会去查他的电话记录,短信记录吗?” 按说只要以查,就凭着这两通电话来往,还有短信……她应该绝对就是最大的嫌疑人,毕竟那么重的威胁警告成分在里边儿。 但奇怪的是,距离刑侦队上次查问都已经三四天了,居然也没有人来问过她什么。 陈淮捏着杯子的手指顿了顿。 别说查到她身上,就是记录都别想查到一星半点儿了。 早就被抹的干干净净。 他其实有点震惊,金小哨这个心思居然还真他妈有点缜密,能考虑到上面发信息那些东西,要不是他编的还算合理,很容易就被她察觉到什么漏洞。 陈淮看着她,往常对于她大大咧咧的印象一点点瓦解。 她这根本是扮猪吃老虎啊…… 不过仔细一想,她从小混迹帮派,那可是集所有黑暗灰色,肮脏还有勾心斗角于一处的地方,耳濡目染,她真就是个傻子也能被熏陶出来了。 更别说她自己就是这件事中的当事人。 陈淮忍不住捏了把冷汗,他故作镇定的耸了耸肩,“那谁知道呢,反正对你来说也是一桩好事。” 金小哨赞同点头。 虽说她清清白白,查到她身上也无所谓,但真查到了,总归是个麻烦。 所以陈淮说的很多,无论因为什么,这对她来说都是一桩好事。 两人没再继续谈论这个,吃完饭便起身打算走了。 以防陈淮又抢着买单,金小哨步子稍快几步,走在了前面,先一步到了吧台,就在等待这个结账的当儿,就见数米之外的门口,走进来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男一副银色镜框架在鼻梁上,透露出一点斯文,更多的却是阴沉冷漠。 不是容盛又是谁? 陈淮紧从她身后跟了过来,顺着她目光看去,也是一顿。 还未等有什么其他反应,胳膊已经被金小哨给挎了过去,她头微微侧向他的肩,举止动作已然是比较亲昵了。 收银员把单子递到吧台,报了个金额。 金小哨:“诶……陈叔叔,我忘带手机了。” 陈淮虽然没太明白她的目的,还是从兜里摸出了自己手机,“我来吧。” 扫完确认中的时候,容盛两人就已经到了跟前儿。 其实也就是在旁边过道上稍微停留,他目光在金小哨身上逗留片刻,金小哨方才恍然侧脸看向他。 “你好容总。” 容盛的注意力,很难从她贴在陈淮大臂上的这个亲密动作上避开,他没接话。 陈淮收了手机,冲他微微颔首,“这么巧。” 容盛点头嗯了一声,强行别过视线。 有那么一点冷场,金小哨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他旁边的女人。看上去有个二十六七岁的样子,长直发,妆容装束都比较职业,个子高挑纤细,气场蛮强的,一看就是叱咤商场的美女精英那种。 察觉到她的打量,女人的面上露出个笑来,很好看,说不上有多和善但已经很温和了。 这样的目光对视,让金小哨不得不主动打个招呼,“你好,金小哨。” 女人伸手搭了下,落落大方:“你好,沈桑敏。” ------------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大哥,那是腿 金小哨跟容盛这个照面也就是三两分钟的时间,他垂首看了看时间,“那就这样,我们先进去吃饭了。” 显然也是不太想多作停留。 金小哨自然明白人家意思,她应了一声,仰头对陈淮道:“陈叔叔,那咱们也走啦。” 容盛:…… 陈叔叔…… 陈淮点头说好,然后与他们礼貌性道别。 然后二人先一步转身离去。 容盛站在那儿,眼见两个背影渐行渐远,桑敏拍拍他,“怎么了?” 他回过神来,“没什么,走吧。” — 金小哨和陈淮出了门,外面已经有点冷,小风嗖嗖跟小刀片儿一样。她抬头看了一眼,像是要变天了。 陈淮点了根烟,“回去还是续摊儿?” 她摆了摆手,“明天还得上班呢。”说着,从兜里摸出手机来,在屏幕上噼里啪啦的摁了几下。 陈淮那儿就震动起来,他低头一看,小姑娘给转了个钱,金额刚好就是刚才他付款的那顿饭钱。 “几个意思?” 金小哨揣起手机来,裹了裹外套,“啊,不说好我请吗。” 陈淮这会儿总算后知后觉的琢磨过味儿来了,他吐了口烟,轻笑了下,“哨子,你刚才是做给容盛看的吧?” 又是代付又是扯胳膊靠近啥啥的,别说,他还真恍惚了一下。 金小哨让戳中心事,下意识低下头去,其实她完全可以否认,但又不愿意在他面前都要扯个谎。 她点了点了头,“是。”然后抬眼看他,小声道,“对不起啊陈叔叔。” 陈淮:“为什么说对不起?” “利用了你。” “我没有反抗,就说明心甘情愿的被你利用这一下,所以你不必道歉。”陈淮说的很诚恳。 但这么一说,金小哨更觉得愧疚了。 陈淮是什么样的人,会连她这点儿小九九都看不破?看破之后却仍然纵容了她,这就太…… 越发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个人。 她试探问道:“你要不打我一顿?” 陈淮:…… 他还真伸手在她脑袋上比划了一下,到底也不舍得真动手,扫着头发就过去了。 “就这?” 陈淮点了点头,“你要真觉着对不起我,那让我抱一下得了。” 他这就完全是玩笑式的了,结果没成想,话刚落地,一个小身板儿就直接钻到了他怀里,两条胳膊环在腰上,手掌还使劲儿的拍了两下他的后背。 陈淮心说,这他妈可真是铁树开花了? 平常躲他小动作躲的可积极的很,今儿怎么说?熬出头来了? 他手刚要去抱住她,结果底下传来一句。 “陈叔叔,我会记住你为大侄子所做的牺牲的!” 陈淮:…… 你可给老子闭嘴吧。 金小哨说完就从路边拦了辆车,开门,一屁股坐进去,“拜拜!” 陈淮一人,站在凛凛冷风中,怔愣了数秒。 最后噗嗤儿乐了。 小没良心的。 — 元旦假期之后,就是娱乐城的落成仪式。 但最近一段时间动荡的很,有大批人员离职,所以在假期之前基本上各个部门的人都在加班加点的把工作搞完。 金小哨这个原本闲来闲去的职位,忽然间也忙的不可开交。 临到元旦放假前的那个晚上,忙到了十一点多都没有结束。 其实有不少同事已经决定明天加班儿了,但她不行,答应了明天去跟索宁一起做产检。 第一次能够看到四维照片,她必须要到场! 看不出门道儿,看个热闹总行的吧??! 后面到十二点钟的时候,她已经困的不行,勉强支撑着把最后一点弄完,然后躺在椅子里打算小眯一会儿再走。 容盛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办公室里就剩下她一个人,歪在椅子里睡得正香。 他也没刻意放低脚步声,就那么走了过去,愣是没把小金爷给打扰醒。走到跟前儿,那张睡颜就那么完完全全的跃入了他的双眸。 金小哨长的吧,绝对是个美女,这毋庸置疑。 但平常的个性比较欢脱,少见她静悄悄的样子,他原本想着即便是睡着了,睡相也好不到哪里去,没想到是这么个乖乖巧巧的样子…… 她睫毛低垂,点墨一般浓黑,鼻子小巧挺翘,嘴巴红润润的,就是那种少女自然的粉,可能水喝少了,嘴角有小小的一块皮翘起,看着有点碍眼。 容盛鬼使神差的抬起手来,指尖就那么触碰到了那个位置,还没等有别的动作呢,金小哨痒的抿了抿,然后缓缓的睁开一道缝隙。 看到他还皱了个眉,咕哝道:“二哥哥,别闹啊……” “……” 她说完,又闭眼沉沉睡去。 呼吸均匀的,让容盛感觉方才那一秒,简直就是个错觉吧?? 容盛恶作剧似的手改道去捏了捏她的鼻子,“再叫一次。” 金小哨呼吸不畅,抬手把他的手挥开,转了身,背对着他继续睡去。 容盛也不知道较什么劲,他绕到另一边,执着的继续要求,“金小哨,再叫一次。”他小心贴近了一点,“乖。” 金小哨顺手捞过靠枕来,蒙到了头上,十分不悦的嘟囔,“滚蛋。” 容盛:……………… 他实在是没有脸面再要求了。 她看着也实在是太困,现在叫起来走多少又觉得有点不落忍,索性就从旁边又搬了两把椅子,接到了她的椅子后面,让她好有地方舒展身躯。 等到弄完,又从她橱子里找出个小毯子给盖上。 一切就绪,他去关了办公室的大灯,只留下了一点照明。 他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她旁边位置,借着隐约光亮,隔空在她面上一点点描绘她的面部轮廓。 一笔一画,仔仔细细。 — 金小哨隔天猛然惊醒,窗外早就大亮,不少同事也已经开始在低头工作。 她赶忙摸过手机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时间。 卧槽,九点半了。 她先打了个电话给索宁,问他们去医院了没,接电话的是盛放,“你再慢点儿,刚好能来蹭个午饭。” 金小哨让臊的不好意思,“马上到,马上到。” 叽里咕噜爬起来,拿过包就往外跑。紧赶慢赶的到了妇产科医院,这个一顿点头哈腰的致歉。 “对不起对不起啊,我睡过头了。” 索宁见她那俩硕大的黑眼圈儿不免有点心疼,“我说录好了带给你,你非跑这一趟。” 金小哨义正严辞:“那怎么行,我要看看我干儿子……”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了旁边那道冰冷警告的目光,她赶忙改口,“我干女儿第一次拍照诶!我当然得在场!” 索宁笑笑。 盛放在一边嘁道:“我答应了吗?你别把孩子给影响成个人来疯啊。” 金小哨:“是人话不?” “我还说错了?” “人来疯咋了,人来疯优点很多啊!” “哦?比如?” “emmmmmm……”金小哨仔细的琢磨了一下,大概有将近半分钟的沉默,“人来疯他快乐!” 盛放:…… 傻子也快乐。 她趁着他张嘴突突她之前,转向索宁,“姐姐,我说的对不对?” 索宁点头,表示赞同:“对,个性像你的话就好了。” 金小哨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可不敢这么说啊,像我就完了,我大哥头上得绿成呼伦贝尔大草原了吧?” 盛放:“金小哨??” 等了有个几分钟的时间,就轮到了索宁。 本来说好只能一人陪同,金小哨好说歹说的求了半天,人家也就勉强同意她跟着了。 盛放临近门前嘱咐她一句,“别看见什么都大惊小怪的啊,吓着小索我跟你没完。” 金小哨赶紧闭了嘴,使劲儿点头。 开始胎儿在睡觉,医生让索宁吃了点巧克力,起来走了一会儿,再次回到检查床上去。 仪器刚放到肚皮上,就看到里面的小人儿在动。 医生一边照一边说,跟他们说这是鼻子,这是嘴巴,这是小脑袋巴拉巴拉…… 索宁和盛放都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影相,索宁还好,新鲜是新鲜了一点,但毕竟每天都能感觉到他的胎动什么的,也就还好。 主要是大少爷这边,原本觉得他就是个小胚胎,算哪门子人啊?直到此时此刻,看到他的样子,方才有了那么一点点真实感。 这是他的孩子。 他和索宁的孩子。 他不是新鲜,是从心底里迸发出来的一种激动情绪,但又不好过于的表现出来。他轻咳了下,状似云淡风轻的指了指屏幕上的某处,面上神色稳重。 “这是哪里?” 医生面前飘过一朵电闪雷鸣的乌云,“那是腿…” 盛老板:………… 索宁:………… 金小哨捶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哥你……” ------------ 第一百七十七章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我爱你” 元旦之后没两天,就到娱乐城的落成仪式。 除去各个部门的高层之外也有不少的员工参加,尤其长得好看,基本上都被征用过去当门面了。 金小哨自然不会例外。 她那天穿的是上次舞会挑的那件小礼服,妆容比较简单,干干净净,短发梳的很利落,光洁的额头裸露,眉眼气质均是英气十足,蜜色肌肤衬托下,整个人都越发的有种野性美。 在一众白白净净的美女中,反倒格外的惹人注目。 杨萌萌和孔楠看得目瞪口呆,大拇指一竖,“姐妹有点东西啊……” 杨萌萌从包里摸出自己口红来,给补了个烈焰红唇,眉眼也给适当加重了些,气场都跟着上了五米八。 金小哨没这么穿过,多多少少有点别扭,放不开。进入会场,下意识的找个角落点的地方呆着,端着盘子弄了点吃吃喝喝的东西,结果就这么着,还一波一波过来搭讪的。 十几分钟时间,微信已经被要了几十次出去。 她也懒得去周旋,要微信就给呗,通不通过就是她的自由了。况且今天来的这些怎么也是跟盛氏有各种生意场往来的,谁知道哪个是不好得罪的主儿? 这一点她还是拎的清楚的。 “小姐,一个人?” 金小哨闻声顿了顿,抬头瞪过去,“陈叔叔?你也搞事情?” 陈淮笑了笑,从她身侧的桌上拿了杯香槟,目光不着痕迹的在她身上扫过。 金小哨有些不太好意思,“是不是有点怪?” 陈淮转着手里酒杯,一脸正色的打量,最后点了点头,“怪,怪好看的。” “……”金小哨一脸嫌弃,“好土味的段子啊。” 陈淮咝了一声,未等多说,旁边过来了个小美女,斯斯文文的样子,有些怯懦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金小哨。 金小哨意会到她的意思,“我去拿吃的!” 刚要走,被小美女一把拉住了胳膊,然后再次看向陈淮,“你好先生,可以麻烦你先离开几分钟吗?” 说完,脸一红,把头垂的老低。 陈淮:………… 金小哨:??? “咋,咋了?” 小美女咬着唇,小心翼翼的抬手递过来个名片,开口羞涩:“这是我联系方式,可以认识下吗?” “……” “你,你是我的理想型。” 金小哨:……………… 她硬着头皮接过名片,都没说什么,小美女撒丫子就跑了。 陈淮在那儿头都要笑掉了,“可以啊,男女通吃啊金爷。” 金小哨咬牙切齿,“你笑个屁。”随即又作势抚过额前,潇洒的不行,“不愧是我,妹妹们的黑马小王子。” — 宴会开始之后,盛柏年作为董事长第一个上台,巴拉巴拉的说了一通官方话。在此之后又宣布了另一件事。 从明年起他正式退居二线,而新任董事长由容盛接任,这已经是开过董事会之后的决定了。 这个消息一出,众人纷纷哗然,毕竟之前的准继承人可是大少爷盛放啊。 虽说容盛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强,但说到底这样的反转就不免叫人多余猜测,是什么豪门争斗的结果。据此又是一顿恶意的揣测。 金小哨就在旁边听着别人嘁嘁喳喳的讨论,烦的很。她一眼瞪过去,就你们知道的多,天天跟亲眼看着人家如何如何了似的。 这事儿单纯就是,盛放他没有这份儿心思,他就想把项目做好,其余时间留给家庭。 到了大众嘴里那就彻底变味儿了。 盛放作为主要负责人上去简单说了几句,就迫不及待的把容盛给拱上去了,这种应付场面的事情,向来他是不擅长的。 容盛站在台前侃侃而谈,就娱乐城目前的状况以及招商情况还有未来几年的发展方向,都大致的说了说,最后是盛氏的一些规划,希望以后与各位继续合作愉快巴拉巴拉。 金小哨对这种话题是非常的不感冒的,但很奇怪,由他的嘴里说出来,忽然间觉得十分动听受用。他不是假大空的那一套,每一句话不论是对合作者还是员工,都说的很是诚恳。 她听得都有点热血沸腾,就听前后的人又在议论。 是关于那件凶杀案的。 最近不止对于公司内部的影响不小,就是外面也是各种热议。说白了,他们并不是关心死了什么人,他们真正想的是,趁着这个机会能踩一脚是一脚。 商场如战场,但绝对要比战场更加诡谲无耻。 “我看啊盛老董事长这就是不舍得大儿子操心,让小儿子上去收拾残局。” “顶雷啊,谁不知道大少爷是盛家心尖儿宠?” “可说是呢,听说容盛他妈当年是小三上位啊……” “精彩啊……现在儿子上位……” “……” “……” 金小哨听的头皮发麻,她攥了攥拳,干咳了下,“就你们长了个嘴啊?” “……”几人看向她,“你谁啊?” “新董事长的秘书。” “……” “既然这么看不上我老板,等会儿我跟他说说,取消跟几位公司的合作,免得委屈了你们。” “……”几人慌了下,又重新镇定,“也不是就我们说,你看大家交头接耳的都在说呢。” 金小哨:“我就看眼前的,远的管不了。” “别别别,别啊妹妹,我们错了……” 呸! 孬种玩意儿。 金小哨听了一肚子气,好容易到了讲话结束,赶紧去了一边儿,免得让辣鸡污染。 没两分钟,大厅里音乐声响起,众人纷纷勾着伴儿跃入舞池。 陈淮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人,非常绅士的作了个请的姿势,“赏个脸?” 金小哨见他那样子,有点好笑,拍了拍手,“赏。” 陈淮带着她也滑进了舞池里面,这是两人第一次在正式场合跳舞,俊男靓女的组合本身就比较吸引眼球,再加上这俩的舞姿和谐,默契度又高,不多会儿就吸引了不少人的围观。 杨萌萌和孔楠一边拿手机录小视频,一边激动的小声尖叫。 “我靠,哨子可太长脸了!” “对啊对啊,你看他俩好般配啊……那个人是谁?” “就是男朋友吧?” “哇我酸了我酸了……为什么长的好看,男朋友也这么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丝毫没有注意到站在她们一侧的容盛。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舞池里惹眼的一对男女,心里面有种莫名的焦躁感。 以防失态,他转身退出了人群,迎面就与盛放撞了个正着。刚巧旁边服务生走过,他伸手拿了杯酒,放到嘴边抿了一口,借此掩饰了下自己的表情。 盛放:“干什么呢?” “没。” 盛放侧首看向舞池,金小哨拉着陈淮的手坐了个脚步滑出,手臂伸展的动作,下一秒又被陈淮给拉入怀中,就是那种英雄救美的姿态。 他脸上露出笑意:“挺般配啊。” 容盛有点走神,“什么?” 盛放扬手指了指舞池里面,“老陈跟哨子。” “……”他看过去,刚好是金小哨从陈淮怀里脱离,“般配吗?没觉得。” 他微微仰头,杯子里的红色液体下去大半。 盛放回头看他,盯了有数秒的时间,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后悔吗?” 容盛:…… 他垂了垂首,漫不经心的反问了一句:“我有什么可后悔?” “后悔放弃她。”盛放继续道:“明明应该是跟我,明明应该追着我跑呀,怎么现在在别人身边光芒万丈了呢?她应该在我身边呀。” 容盛:…… 他承认有种被戳到的狼狈感。 盛放沉眸看他,“容盛,偶尔为自己活一把是很有必要的。” “不管不顾,我做不到。” 盛放没再多言,他耸了耸肩:“那你就看着哨子跟别人相信相爱。” “…………” 盛放抬腿离去,容盛一个人站在那儿,目光不自觉地再次投向舞池。 一曲结束,两人做了个ending动作,众人掌声雷动。 他忽然想起来刚才听到谁叽叽喳喳说得那句话。 酸了。 真酸了。 _ 金小哨跳完,喝了两杯酒解解渴,然后从后门出去,透了透气。 那个门出来是酒店的一个小花园,虽然时值隆冬,但仍然有不少花花绿绿,看得人心情舒畅。 凉风一吹,令她神思清明了不少。 她仰头往远处看了看,居然隐约看到了天边的几颗星星,她手指拇指和食指并了下,吹了个口哨出去,抑扬顿挫的。 她刚蓄力要再吹一次,脚底下台阶处传来了个声音:“鬼嚎个什么东西?” 金小哨吓了一跳。 黑灯瞎火的,没成想下面还坐了个人。 那声音不大,她却也辨别出了是谁。 容盛。 她视线往下看了看,委实也看不太清,随口回了句什么,然后就要走。 脚还没抬起来呢,底下又传来一句,“过来。” 金小哨有点发愣,“啥事?” “让你过来,听不懂?” 他语气听不出来个咸淡,就像是没什么情感的在发号施令一样,金小哨可不配合他这一套,“你让我来就来?我不要面子的?” 容盛似乎是轻笑了下,“你想要什么面子,我看看能不能给。” “……”这话显然就是个挑衅,按照金小哨的个性非得跟他掰扯掰扯,她忍了忍,“我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说完转身又要走,结果走出去没两步,就被人一把扣住,锁在了怀里。 她身姿一僵硬。 容盛脸已经埋在了她的肩上,双唇扫过她的皮肤,“为什么不听话?” 金小哨的思路还怔愣在他这个抱住她的动作上,“什么?” 他贴的更近了些,“我问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我听你什么话?” 她这话原本的意思是,我为什么听你话?也不知道容盛是故意曲解还是什么的,硬给接了下去。 “让你过来你偏要跑,跟我作对?” “……”金小哨无力吐槽,“我跟你作什么对……容总,容董事长?” “你不听我的话,我很生气。” 他说这话的时候,下巴在金小哨的肩上使劲儿蹭了蹭,一点都不温柔,硌的她肩胛骨都有点疼。 她沉了沉肩,挣扎了下,却被他抱的更紧,“你还敢动?” “我靠,你硌的我生疼,我不动??撒开!” “我不。” “……” 这俩字的口吻语气里撒娇的意味颇重,金小哨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她侧头向他,闻了闻,“你喝酒了?” “喝了。”容盛的脚底很应景的虚浮了下,“你能把我怎么样?” 金小哨:…… “喝了就喝了,我还能把你怎么样啊??”他简直就跟个和大人顶嘴的孩子似的,“我送你去休息室吧。” 她再次试图挣脱,依旧被扣的死紧。 容盛摇了摇头,“不去,去就看到你跟别人。” “啥玩意儿?” “你给别人微信,还跟别人跳舞。” “……你怎么知道?” “我又不瞎。” “不是……”跳舞看到了她不意外,毕竟那会儿是围了不少人,但是给微信他啥时候看到的?? “你不会是一直在偷瞄我吧?” 容盛摇了摇头,“我是那种人?” “不是。” “我光明正大看的。” “…………” “你没看到我看你?你只顾着看别人了。”容盛对这个‘别人’的执念颇深。 金小哨简直觉得头顶上天雷滚滚,天雷滚滚啊。 喝了几两啊?醉这样? 她干咳了两下,“我顾着看别人怎么了,有错吗?是谁让我离他远点儿的?我都照着你说的做了,有什么不对?” 容盛:…… “你问题太多,我回不过来。” 战术性逃避问题。 金小哨本来觉得他应该是醉的挺厉害了,才会成了这副模样,她缩了缩身,稍微一蹲,脱离了他的掣肘,猛不丁一出来,还真有点冷。 她看着他,“容盛,你装醉?” 容盛直视着她,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金小哨觉得好笑,他这种雷厉风行的个性,居然要用装醉这种伎俩来跟她示弱?大大方方的承认点什么很难吗? “何必呢?这一点都不符合你人设啊。”她说完,往后顺了顺发丝,“说说吧,这一出儿是为什么?” 昏暗的灯光下,他颀长的身姿站的笔直,一身深色西装衬的身姿挺括,仿佛跟刚才那幅场景下的根本就是两个人一样。 他开口的声色清冽,“我不喜欢你那样。” “哪样?” “你知道。” “我不知道,你要说就给我说的清楚明白。” 容盛低了低头,他手指微拢成拳,组织好的措辞忽然间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了。 金小哨吐了口气,走近他,抬手伸出右手食指在他脸颊上游走着,最后在他的唇畔停留,似有若无的摩挲了那么两下,明明充满了挑逗,她却又迅速收回。 “嘴硬的毛病改不了是吗?”她说完,转身离去。 容盛站在那儿,一直等到人走远了,消失在大厅入口处,他才抬手摸了摸刚才被她摩挲过的地方,一片灼烫。 片刻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妈的,被撩了。 — 金小哨心脏扑通扑通的蹦跶个不停,转身进门差点没心梗死过去。 酒壮怂人胆,一点儿也不假啊。 喝两杯她都敢对容盛动手动脚了?! 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丧心病狂啊…… 想到刚才容盛那个样子,吓的她赶紧拿过一杯酒来,一饮而尽而尽,压压惊。 等到整个仪式结束,金小哨帮忙收拾了下现场,送走杨萌萌孔楠她们,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 见陈淮还在大厅等她,有点不太好意思。 “你就那么干等着啊?” 陈淮扬了扬手里的酒,“这不湿等着吗。” 金小哨斜睨他一眼,“老流氓。” “……”陈淮哭笑不得,“老就老,流氓就流氓,老流氓组合在一起特别侮辱人你不觉得吗?” “觉得。所以骂起来特别解恨。” “靠……”陈淮站起来就要作势揍人,结果被她灵巧躲过,还冲他做了个鬼脸。 结果往后退的太急,没注意到有来人,一下子就撞到了人家身上。 她赶忙赔礼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一回头,就见容盛站在身后,她剩下的话都给吞了回去,容盛一张冷脸的瞧着她,“闹什么?” 陈淮也跟了上来,把金小哨拉到一侧,跟他打了个招呼。 这一副护犊子的模样,让容盛说不出来的光火,“我在跟她说话。” 眼见这个气氛就要紧张起来,容盛旁边的女孩子赶紧出来劝道,“算了算了,哥,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容盛扫她一眼,也有点凉飕飕。 容沁心里咯噔。 金小哨认出她,就是刚才给她递名片的小美女啊……原来她是容盛的妹妹? 察觉到她的目光,容沁脸看过来,脸一红又低下头去,“你好,我叫容沁。” “你好你好,金小哨…” 容盛:“你先……” 他话未说完,就被容沁拉着胳膊强行拽走,一边拽一边跟金小哨:“不好意思啊,我哥他喝多了。” 跑的那个快啊…… 数秒的功夫儿就窜出了大厅。 然后直接把容盛塞到了后座,“哥你别惹是生非的啊!” 容盛:…… 他确实喝的有点多,但脑子不至于跟不上,让妹妹一顿训斥,还没头没脑的。 “我?” “啊!”容沁发动车子,“人家就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你一脸要吃人的样子干什么啊?” “……我不是因为她撞我。” “那你更没道理了!”容沁一副愤愤不平,“我跟你讲哦,别欺负她。” “我欺负她??”那会儿不知道谁欺负谁呢! “啊。诶?她是哪个部门的?” “策划部。”他回答完了才有点反应过来,“你问这干嘛?” “她好酷哦,我要追她。” “????” — 金小哨被送到家都已经凌晨了,困的直打哈欠。 她下了电梯,声控灯还没亮的时候,就看到了她家门口站了个人,影影绰绰的,她居然辨别出了是谁…… 他今天怎么还阴魂不散了呢?? “怎么又是你?” 容盛靠在门口,“许陈淮来就不许我来?” “……”金小哨疑惑看他,“你偷窥啊?” 容盛:…… 他抬手指了指右侧的窗户,在那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楼下。 他脚底一软,差点没站稳倒下去,所幸俩人距离的近,金小哨伸手扶了一把,这一扶不要紧,直接让他顺势拉入了怀中。 “你又……”抽哪门子风,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 “开门。” 金小哨:“我得拿钥匙,你起开。” 容盛腾出一只手来,打开她的小包包扣子,从里面摸了两下就摸到了钥匙,然后反手在背后找了找锁眼儿。 喝的有点多又是反手动作,不太灵活,找的也并不顺利。 金小哨:“给我。” 容盛把人扣在怀里,贴着她,“给你什么?” “……”尼玛的。她咬了咬牙,“钥匙!” 说话间,门锁吧嗒一声被打开,他直接抱着人倚入了门内,关门,又迅速的把人按在了门后…… 一系列动作只在顷刻间便完成了。 他把钥匙扔到旁边,连同金小哨的包也一起卸下,唇埋在她的颈肩线上缓缓游走,喷洒的气息带着浓重却不难闻的酒气。 “陈叔叔?嗯?”他声音低磁,在她耳边字字清楚,“金小哨,谁允许你出去勾三搭四了?” 金小哨心脏狂跳不止,连气带撩拨的。 “我他妈……怎么勾三搭四了?”说完又反应过来,“不是,我即便勾三搭四,跟你容盛又有个……啊……” 他牙齿在她肩上啃了下,叫她话都没能说完。 个锤子关系! 容盛唇上夹带着火势,声音压的更低,带着淡淡的引诱,“今天加你微信的,敢通过一个,我要你好看。” 金小哨还有点儿好奇,“你打算让我怎么好……额……” 容盛的手探入。 金小哨:…………………… “你,你别搞事情啊…………” “我不喜欢你跟别的人走近,不喜欢你挽别人胳膊,跳舞不行,笑也不行……谁也不行。” 金小哨愣了,他这是在回答那会儿在花园里她问得问题? 她镇静了一下,“容盛,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 “你知道说这个的意思是什么吗?” 金小哨其实有点纠结,一方面不想他明天醒来,一句喝多了,她空欢喜一场。 另一方面又不想错失良机,逮住这个机会,爱谁谁,连蒙带骗的把人骗下来也是个办法。 她问完,容盛沉默了片刻,才又郑重点头。 “我知道。” 金小哨胸腔被一股惊涛骇浪霸占,她伸手环住他,开始不敢抱紧,只是试探性的那样环着,有一种非常强烈的不真实感。 “你喝没喝多?” “喝多了,但说的什么我很清醒。” “好,那我来问你。”金小哨仰头看着他,字字清晰,“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一个字或者两个字明明白白的回答我。” 容盛身姿怔了怔。 金小哨的手不自觉的从他腰上滑落,轻轻的哼笑了下,浓浓的自嘲,她抬手去拉门,不想再丢更多脸了。 她神色变得决绝,决绝到让容盛有些恐慌。 他从伸手从身后抱住了她,紧紧相拥,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着,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他的臂上的力量越来越紧,恨不能将人揉入骨血当中。 “我爱你。” ------------ 第一百七十八章 想占我便宜,你还不是个个儿 对于容盛来说。 他绝不愿意金小哨跟除他之外的任何男人,共度余生。 想想都不行。 余生还有那么长,他真的没有办法接受。 他想,就放纵这一回,什么都不再管不再理会,为自己想为自己活,就那么一回。 总不过分吧? 金小哨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下来了,也说不清楚到底什么心情,五味杂陈的很。 容盛是又心酸又心疼,捧着那张脸,小心的擦了擦,又吻上去,“我不在意你,我嘴硬,我混蛋……” “你别哭行不行?”认识她那么多年,无论经历过他多少冷脸或者是任何别的什么事,他从未见她哭过,想起来又忍不住埋怨自己。 金小哨本来也就是颤着身子哭的无声无息,让他这么一说顿时成了嚎啕大哭。 撕心裂肺的那种。 容盛一下子慌了,酒劲儿都让哭没了…… “祖宗,我错了,你别哭啊……” 他一边给擦眼泪,一边手脚无措的安慰,几分钟后金小哨的哭声戛然而止,成了阵阵抽噎。 “我,我……” 容盛越发觉得给人小姑娘欺负大发了,“想起来多年受的委屈了?” 金小哨眼泪鼻涕蹭他一身,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喜,喜极而泣不行吗?” “…………” 两人就那么在原处,缓和了片刻,金小哨情绪也稳定下来。 容盛:“你……” 他话未开口,金小哨踮起脚来,拉过他的衣领,唇就贴了上去,手也跟着不老实。 “以防你明早睡醒说喝多了说错了,我决定……” “什么?” “就地正法。”她手从他腰间游走至皮带上,然后停在带扣处,来回摩挲。 容盛轻笑了下,垂手攥住她的,然后直接把人打横抱起…… “想占我便宜,你还不是个个儿。” “……” 我…… 日…… — 隔天醒来,金小哨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身体仿佛被车辗过’。 比之前误吃了药那次,还要疯狂,刺激…… 一来不是头一回了,多少都有了点经验,二来初经人事之后本来就是比较渴望的,但他们都素了那么久,别说翻云覆雨,拉个小手都没有。 这干柴烈火的,不得全找补回来? 金小哨躺在床上,感觉俩腿直打哆嗦。 容盛有些歉意看她,“我太用力了?” “不,你只是疯了。” “……” 容盛弄了点简单的早饭,端过去给她吃,“能起来吗?” 金小哨:“您觉得呢?” “……” 双杀。 不过无所谓。 他拿了个勺子,又给她脖子上铺了张纸巾,开始一勺一勺的喂她喝粥。金小哨是在经过巨大的体力输出之后,又饿使不上力,导致每一口粥都喝的有些艰难,又报复性的快速吞咽。 容盛:“慢点儿。” “饿的要死,慢不下来。” “……”(此处省略一句黄腔,二哥毕竟还是有点包袱的) 吃了大半碗之后,金小哨总算恢复了一点元气,她伸手接过碗来,“我自己。” 容盛还没等说什么,她已经仰头把剩下的一口闷了。 小米粥硬是喝出了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架势。 她饭碗往床头一放,心满意足:“舒坦。” 容盛:…… “你仿佛个渣男。” “你见过我这么舔狗的渣男吗??” 容盛笑笑:“现在见了。” “……” 金小哨还没组织好措辞,容盛手机就在兜里嗡嗡作响,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滑动接听。 嗯嗯啊啊的应了两下,最后:“晚点就回去,放心吧。” 他挂了电话,见金小哨在看他,下意识的解释了一句,“我妹。” 金小哨:…… “我家教倒也没那么严,不用汇报。” 容盛伸手捏她鼻子,“嘴上一点亏不吃,嗯?” 金小哨任他捏着,开口都有些瓮声瓮气,“你妹妹不错,看着挺乖的。” 现在回忆起来,眉眼之间跟他确实还有点像,不过要更柔和一些,是那种怯怯的小女生样子。 “乖?” “啊,就是胆子有点小,抬头都不好意思。” 容盛差点脱口而出:她不是胆子小,是看上你了。 兄妹俩口味这么雷同吗? 恰逢周六,俩人一天都没出去,金小哨午饭以后躺在沙发上一边看啃苹果,一边看着容盛收拾桌子。 真他妈贤惠啊。 没想到她得到了人家之后,就变成了这副奴役人的脸孔。 关键是容盛是什么人啊,肯为她这么忙里忙外,怎么想都觉得有点梦幻。 她伸手掐了大腿一把,血疼。 真的。 容盛擦着手出来,就看见她那么虎视眈眈的样子,愣了愣。 金小哨面色和蔼可亲,朝他勾了勾手指,“二哥哥,过来。” “……”又痞又匪。 容盛长腿一迈,没几下就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的伸手戳了戳她脑袋,“干什么?” 金小哨收了收腿,他顺势坐下,然后她调个身,头枕到了他的大腿上。 笑眯眯的开口问道:“你玩儿野王是不是因为我?” “不然呢?” 她笑的露出两排大白牙,“那你干嘛瞒着,我说你是沈云你也没反驳。” “要脸。”哦前面一脚让人家离远远的,后脚就屁颠屁颠的去打野送人头给她?人格分裂啊?他说完又道,“我不是没反驳,我是压根儿没回。” 这样偷偷摸摸上不了台面的行为,属实不太是他的风格。 他想哄她开心一点,除此之外又别无他法。 金小哨仔细回想了下。 靠。 他没回,她当成是默认了的…… 不过无论如何,她还是比较有胜利感的,越看这个别扭鬼越觉得,她伸手捏他下巴颏:“你怎么这么可爱?” “流里流气。”容盛嘴上说归说,躲都没躲一下,“你怎么这么好哄?” 金小哨嘁了一声,“那我作一作,啥啥火葬场那种?” “倒也不必。” 她是真没这根儿筋,好不容易阴谋阳谋的把人忽悠的真心流露了,再去矫情些这个那个的图什么啊?抓紧紧的还来不及呢。 两人腻腻歪歪的闹腾了一会儿,金小哨猛然想起一档子事儿来,本来也一直想问他,只是没找到机会。 “有个事想问问你。” “说。” “之前我去姓方的家里找他,你当天晚上就来了找我,原本我以为是他跟你告状,但现在看来当时那个日子他就已经死了,那你是怎么知道我联系过他的?” 她头一次把这件事这样清楚的跟容盛联系在一起。 以往是不敢,不敢相信…… 他会为了她做出那么极端的事情来,况且他也从来不是那种鲁莽的个性。 她说完,容盛沉默了片刻,“所以呢?” “二哥,是你杀了他吗?” 容盛闻言,很明显的身姿顿了顿,他这一顿让金小哨心里陡然冒出一种不好的猜测,她盯着他,小心翼翼。 “二哥?” 容盛应了一声,“不是。” 金小哨当然是非常相信他的,但上面那个问题他没有回答,这就十分的令人怀疑。但他回答的如此笃定,神色间连半点儿端倪都没有,乱了…… “那换种问法,跟你有没有关系?” 容盛这次没有否认,开口淡淡,“他敢动你的时候就已经跟我有关系了。” “别玩儿文字游戏,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金小哨坐直了身子,“他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他迎向她的目光,其实很容易就能说一句没关系,他有这个自信可以在她面前把谎话圆的很完美。 但他不想了,不论好的坏的,不想再去隐瞒她,欺骗她。 容盛犹豫了数秒,却只能选择回避这个问题,“这不是你该操心的。” “……” 金小哨不是个傻子,他没否认,在她这儿就算是一个确切答案了。 姓方的死,跟容盛有脱不了的干系。 她有些局促不安,忿忿的咬牙,“你……” 你了半天,也没能找出一句合适的,指责的话。 因为说到底,不还是为了她才铤而走险? “你不该这么做的。”金小哨攥了攥拳,“不管为了谁,你也不能把自己置于危险当中,太草率了。” 容盛见她情绪紧张,把人捞到了怀里,拍了拍:“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金小哨很清楚他这个别担心是一种安慰,就现在铺天盖地的报道,再加上现在这个时局…… 怎么都不是一句‘会处理好’就能解决的。 她刚觉得眼前一片平坦,此刻却多了一条深渊。 妈的。 ------------ 第一百七十九章 我要跟金小哨在一起 往后的两天,金小哨过得可真是水深火热。 一方面是因为跟容盛解开了心结,另一方面又要考虑那件事后续可能会带来的影响,但也不敢多作深思。 她想找个人商量商量什么对策,却又不好贸然行事。 那天陈淮找她吃饭,她旁敲侧击的问了一嘴,之所以会问他,是因为怀疑他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否则怎么会在她的多次怀疑中,一次次的推翻她的猜测? 现在想来她的每一次猜测实际上都比较接近事实真相了。 陈淮起初以为这也是能打个幌子就能过去的事,却没料到她是打定了主意非要抠出点儿什么来。 他没有直面回答,而是反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怎么想到这个的?” 金小哨:“本来有点怀疑,毕竟知道这事儿的就你跟容盛,况且你俩都是比较利索的人,自然也就不会再泄露到别人那里去。只不过之前我怀疑你,不敢往容盛身上想。” “那现在为什么敢了?” “……” 金小哨不知道应不应该照实说,但瞒着谁似乎都不应该瞒着陈淮,或许让他知道了她如今跟容盛的情况,那么也就不会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说句良心话,以他的条件,不论从哪方面讲,都值得有个更好的女孩子匹配。 “陈叔叔,我跟容盛在一起了。” 陈淮:………… 他稳了稳心神:“在一起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陈淮怔愣了片刻。 对于他俩在一起了这件事他是有些意外的,毕竟掰扯了那么久也没有什么结果,这有点刷新了他对容盛的了解。 可虽说意外,倒也不算是难以接受的那种。其实从他知道容盛做掉姓方的以后,他就已经有了某种觉悟,以他这种谨慎隐忍的个性会为金小哨作出这样不理智的举动,怕是突破极限了。 而这,早早晚晚都会成为挽回他们关系的一张王牌。 “到底还是拿这个博回了你。” 金小哨摇了摇头,“和好在前,知道这件事在后。” “……”这倒是他想歪了,“所以他承认什么了?” “什么都没承认,但也没有否认与他有关。” 陈淮嗯了一声,“那就轮不到我多嘴了,这事儿非同小可,知道多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他的神色正经,表情眸光中都是少有的严肃,金小哨张了张嘴,“陈叔叔……” “哨子,我没拒绝过你吧?” “……”金小哨抿了抿唇,隔了数秒,“没有。” 她知道,是真从陈淮这儿套不着什么话了,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定论,再问也是徒增惶恐罢了。 一个两个瞒着她,都是抱着为她好的心思,她一句话也没得抱怨。 陈淮看着她的样子,多少有些不落忍,“他能处理好,你别担心。” 金小哨点点头,看向他,察觉到了他的表情,“陈叔叔,你生气了?” 陈淮吞咽了下情绪,“没有。”他说完,半开玩笑道:“有点难过罢了。” “……”金小哨深觉汗颜,又不太会安慰人,只能一个劲儿的端茶递水,夹菜讨好,“其实我可粗鄙粗俗了,平常咱们一起玩没问题,真过日子你就知道不是个过日子的料了。陈叔叔这么好,我敢脑袋担保肯定会有仙女姐姐配你。” 陈淮摩挲着茶杯边缘,“我就喜欢你粗俗粗鄙,有意见?” “没有没有!那我把自己劈两半儿,你回去挂起来?过年还能炖一锅。”她说着一本正经的比划了比划,“你喜欢左边右边?我尽量劈的整齐点。” 陈淮:…… 原本有那么点伤感的意思,让她陡然给弄的血次呼啦的,他忍不住噗嗤儿乐了。 “冤家…” 金小哨松了口气,也跟着笑起来,“谢谢陈叔叔,陈叔叔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陈淮是让她治的服服帖帖了还免不了心烦意乱。 “你谢我个屁!” 吃完饭,两人各回各家。 陈淮在半路上就走不下去了,他在车里坐了有那么将近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最后打了电话给盛放。 “滚出来喝酒。” 三人一到地方,盛放就察觉了他不太对劲儿,多问了一句,“怎么了?” 陈淮扫他一眼,从面前这张脸上就看出了一点不爽,跟容盛那狗东西长的属实有点像。 “你这么有钱,怎么不去整容呢?” 盛放:??? “你抽哪门子风?” 陈淮不屑的白他一眼,拿过酒来喝了大半,叹了口气。 盛放看这样子多少有了点猜测,俯身给他满上一杯,“跟哨子有关?” 陈淮含糊着回了一句,“你们老盛家没一个好鸟,一个比一个心思活络,肠子黢黑。” “……”盛放一巴掌推在他脑门上,“老子招你惹你了?” 他说完又觉得不对劲儿,一个比一个?他打量着他,试探性的问道,“不会跟容盛有关吧?” 陈淮也没再避讳,他点了点头,“他跟哨子好了。” “…………”盛放的惊讶程度更甚于他,前几天在舞会上还没有苗头呢,现在说好就好了? 虽然到底是自己弟弟占了这个上风,但他跟陈淮的关系也绝不比亲哥俩差什么,见他这个样子心里面也不好受。 他拍了拍陈淮,然后冲外面喊了一声,“胸大腿长细腰的都安排过来!” 陈淮:…… “你存心恶心我?” 盛放赶忙摆了摆手,“你以前不也这么安慰我吗…” “……”陈淮脑子里陡然飘过一行字,‘苍天绕过谁’。 以前盛放跟索宁不痛快的时候,他和郑荀没少干恶心他的事儿。现在想来,除了那个人,安排谁过来都没点卵用。 情情爱爱,腻腻歪歪,果然是太妨碍人行走江湖了。 陈淮这个岁数,要再痛哭流涕那就太丢人了,他燥的往沙发里靠了靠,闭上眼,眼窝一热,灼的他有点承受不了。 盛放也不再逗他,挺大方的把肩膀沉了沉,“来,趴这儿哭。” 陈淮眼皮子都没撩,“滚蛋。” — 把陈淮从回去以后,盛放才给容盛打了个电话。 也没绕弯子,直接就问道:“你跟哨子好了?” 容盛那头顿了顿,“是。”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盛放要大骂他一顿,结果意外的是,他还挺镇定。 “别的就不多说了,以后应该怎么对她你应该有数。”他迟疑了一下,“好好对人小姑娘。” 容盛嗯了一声,“哥,谢谢你。” “滚滚滚。”盛放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容盛收了手机,思忖片刻,抬脚走到了容玉兰的门外,他敲了两下,推门而入。 容玉兰刚要吃药,盛柏年在给她顺着后背,灯光下她的脸色有些过分的苍白,泛着隐隐的青灰。 “爸,妈。” 两人同时看向他,盛柏年:“有事?” 容盛的手垂在一侧,暗自作了个深呼吸,“我要跟金小哨在一起。” 盛柏年:…… 他下意识的看向容玉兰,容玉兰手里还没吃进去的药都掉在了地上,“出去。” 容盛抬脚朝他们走去,他蹲下身,伸手去把地上的药捡了起来,扔到了垃圾桶里,又重新从药瓶里拿出了同样的剂量来,送到了她的面前。 容玉兰看向他,青灰的脸色毫无生气,“容盛,你明知道我不同意,为什么还非要那么做!” 容盛的手指攥了攥,有些挣扎,语气却坚决而平和,“妈,我不是来争取您的同意。” 他话刚落音,容玉兰已经抬手挥了过来,重重的的打在了他的脸颊上。 随即一阵剧烈的咳嗽,盛柏年赶忙给她顺了顺,“你先别激动,好好跟孩子说……”他说着又横了容盛一眼,“容盛你怎么也这么不听话了?跟你妈妈道歉。” 容盛的吞了吞胸腔气流,“对不起。”他抬眼与她对视着,“什么都能听您,绝不忤逆,但是就这一次,我要跟金小哨在一起。” “只要她。” 容玉兰气急,一脚就那么踹了过去,虽然久病缠身,但愤怒之下那个力道也是很大的。 这是从小到大他头一次这样逆着她,不管不顾。 容盛身子往后倒了个趔趄,却又很快的挺直了身子,“妈……” 他喊了一声,半天没有说出话来,直到良久以后才缓缓开口,他姿态透露着无奈低怜,夹杂着一丝浓重的鼻音:“我求您了。” ------------ 第一百八十章 哨子,他让我看住你,别搅和进来 容盛被带走的那天,有点突然。 金小哨吃完午饭去外面买了两杯奶茶,特地还跟老板要求双倍奶盖,等到匆匆回到公司大厦的时候,在门口就看到了他,两边和身后一共跟了四个人。 她乍开始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人,直到看到其中一个居然是唐挺。 与此同时容盛也看到了她,两人对视的瞬间,他不着痕迹的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妄动。 直至他们从金小哨面前擦身而去,整个过程也不过数十秒的时间。 她没敢多作逗留,与他们背道而驰,进了大厦,直到关上门,才侧身用余光看去,容盛被押到车上,然后呼啸而去。 金小哨的手指颤抖,她下意识的去攥紧,手里的两杯奶茶被捏的变了形,滚烫的液体涌出来,她却没有半点知觉。 大厦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消息流窜的很快,似乎没人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被带走的。 而更多的是讨论,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金小哨尽量保持镇定,她上了电梯,然后一路去了盛放的办公室。 她连门都没来得及敲,直接推门而入,盛放在打电话,冲她抬了抬手,他神色语气俱厉,连应了几句之后,对着电话里说了句。 “那就麻烦李局,我们保持联系。” 话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金小哨人已经走到了他办公桌对面,“大哥……” 盛放自然知道她是为了容盛的事来的,他略过她,往她身后门口处扫了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 “怎么回事?” 金小哨这话在嘴边,但就是没敢吐口,可再一想除了盛放,现在也别无他人可帮,她简单的叙述了一下这件事的起因。 盛放听的大为光火,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眼皮子底下居然出了这么大一件事。关键他居然都没有察觉到金小哨有任何的不对劲儿…… 就连帮他求婚,熬通宵布置新房都没有泄露一丝端倪? 他有些不敢想象,对于她来说,那样的经历再当时究竟给她造成了怎么样的一种阴影。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缓和片刻,又问,“所以方部长的死到底是不是容盛做的?” 金小哨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艰难启齿,“即便不是他动手,应该也脱不了干系。” “你怎么知道不是他动手?” “他应该……没那么笨……” 盛放嘁了一声,“你倒对他挺有信心。” 金小哨快哭了,“大哥,这个时候您就别逗闷子了,想想办法?” “我已经托人现在打探了,照你说的话,最坏的结果他最保守也有个教唆杀人的罪名。” “会不会,会不会刑侦那边还没有什么证据?” 盛放摇了摇头,并不乐观,“以他现在的身份,没有证据,他们不敢这么贸然的把人带走,所以八成是悬了。” 金小哨脚底一软,“悬,悬了是几个意思?” “目前说不好。”他说完安抚了一句,“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的。” “想不到办法呢?或是……没办法呢?” 盛放的眸底沉了沉,“我不想说些皆大欢喜的话,哨子,万一有什么……我希望任何结果你都有个心理准备。” “…………” 金小哨从盛放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脚步有些踉跄。 盛放说的所说的万一有什么…… 这绝不是一句危言耸听的话。 就这件事目前造成的影响来说,没有那么容易钻空子过去,即便他们再有权势。在这种节骨眼儿上摊了命案…… 可真太要命了。 容盛被带走,虽然还没有一个明确定论,甚至审讯结果都没有,就已经给盛氏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新任董事长牵扯进这种丑闻当中,不管对于集团还是刚刚宣布落成的娱乐城几乎都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公司上上下下包括外界的种种舆论,都将容盛一举打入了地底。 也就是说,这件事不管最后是不是容盛做的,所造成的影响都是已经无法抹掉的。 即便是已经找了盛放通气儿,金小哨仍然是有些六神无主。 从小到大除了打架也没经历过什么大事,一到这会儿,傻了眼了,又急又燥。而除了杀进去劫狱之外,又没有任何办法可想。 她陡然间被一股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负面情绪笼罩。 金小哨,你他妈可太没用了。 — 金小哨思来想去,还要要找陶妄帮忙。 没等到下班就给陶妄打了个电话,要回去见他。 陶妄听她语气急,也并未多问,让她直接去社团找他就行。 半个多小时后,金小哨就到了青合帮,陶妄正在看账本,见她来,抬头扫了一眼,“着急忙慌的干什么?” 他指了指旁边的位子,让她坐。 金小哨犹豫了一下,“干爹,我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这么客气?”陶妄压了口茶,视线从账本上挪了挪,“说说看。” 她吐了口气,把容盛目前的处境说了说,然后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他的神情。 陶妄淡淡道:“你觉得我会帮盛柏年的儿子吗?” 他跟容盛打的交道并不多,顶多算是认识,别说救人,过问的交情都没有。原因倒没什么特别,主要盛柏年当初把秦大川赶出来,也的的确确是没留任何情面,所以他也没有任何去帮忙的必要。 这其中的恩怨,金小哨多少了解一点,她知道让陶妄帮忙有些为难,可不然还能找谁? 没办法,她一咬牙,把事情原委跟他吐了个干净,就是因她而起。撇开什么以德报德的说法,那以后他还是要跟她叫一声干爹的呀…… 陶妄听完,半天才从怔愣中反应过来,“出这种事你竟然把我瞒的死死的?” “什么好事啊,我还敢说给您听……”她垂着首,“再者我本来想自己讨回来的,没成想他……” 她怕陶妄知道,就是担心他下手极端,也没想到容盛出手更是。 陶妄盯着她看了半天,无奈摇了摇头,“鲁莽。” 金小哨见他有所缓和,“那您……” “我想一想。” 金小哨连忙道谢,手机在兜里嗡嗡作响,她低头看了一眼,是陈淮。 她起身先出去,电话却挂断了。 还没等到再拨回去,就被阿昭给拉到了一边,他眸色凝重,“哨子,你这个时候找陶爷,不故意让他为难?” 金小哨没太明白意思,“怎么了?” 阿昭又把她往角落拉了拉,“帮派这几年一直在努力洗白,你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是道上的事儿他是有面子帮你解决,但现在是对公啊……他豁出去帮了这个忙,以后呢?你让他在帮里怎么交代?” “……” 这一点,她确实是疏忽了。 有关部门打黑之前,陶妄就一直在作往正常发展的路子上策划,只不过后来秦大川的事情之后,他也没那么多心思再去弄了。这两年刚算是有了点起色,在这时候拖他下水,着实有些…… “阿昭,但我不想办法的话,容盛那儿怎么办?我总不能看着他因为我栽了。” 阿昭:“盛家家大业大的肯定会想办法,他们要是都没办法,陶爷又能怎么着?” “……” 阿昭这话,给了金小哨挫败一击。 她刚要再说什么,手机嗡嗡开始作响, 阿昭看她一眼,“你自己想想。” 然后抬腿离去。 她看着来电显示,有种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感觉,毕竟他人脉广,这方面怎么也能比她有办法的。 她接起来,几次的试图往这个话题上引,却都被陈淮给岔开。 见面也被拒绝。 金小哨有点恼了,她察觉到了陈淮在有意无意的避开,所以一丝一毫开口的机会都不给她。 “陈叔叔,你是不是不会帮我?” 陈淮那头静默数秒:“哨子,容盛之前交代过我。” “交代你?”她像是在绝境中抓到了一丝希望,声音语气都有些迫切急促:“他留了什么信息?比如有什么能够证明或者洗脱罪名之类的那些,他脑子那么灵,肯定会留下些什么让自己能够不受牵连的东西吧?你,你告诉我,我去找……” “哨子,他让我看住你,别搅和进来。” “……” ------------ 第一百八十一章 唐队长,话可不要乱说 陈淮捎带的容盛所说的那句话,对于金小哨来说与其说是警告,倒不如说是个叮嘱。 他早就设想过自己会有被带走的这一天,也想到她会奋力奔波,所以留下那么一句。 别搅和进去。 一是他或许还有什么脱身的方案,二……陈淮说,他是要把她给从这件事情里面摘出去。 毕竟姓方的那天差点得手,而这件事一旦被牵连出来,就等于公之于众,到时候她要如何自处,如何与他人相处? 你一张嘴说没有得逞,好使吗? 这是容盛的考量。 陈淮说:“哨子,听我一句,容盛不是拎不清楚的人,你就算再着急再担心也给我憋着,听明白了吗?” 金小哨很难这么听之任之的被安排,但也无法反驳,她怕容盛极力为她的筹谋功亏一篑,怕打乱他的什么方案部署。 可她更害怕的是他被折进去。 几方撕扯之下,人都快爆了。 她隔了很久才应了一声,“知道了。” 挂了电话,金小哨推门回了陶妄那屋儿,他正在打电话,似乎是在问相关的问题,姿态语气均比平常柔和不少。 说白了,他是去求人帮忙,哪有还有什么姿态。 她走过,把手机从他耳朵边拿下来,按了个挂断,“干爹,不用管了。” 陶妄:…… “几分钟的功夫儿,就变卦了?” 她点了点头,“盛家已经在周旋了,等两天看看再说。” 陶妄皱眉看她,数秒后了然点头。 金小哨离开了青合帮,她想应该做点什么分散一下注意力啊,做点什么呢? 她去买了两杯奶茶,咕咚咕咚的喝。 以前总觉得他太过冷淡无情,对她追逐多年以及所做种种,全都视而不见。她想,世界上怎么会这么难打动的人,跟块石头一样。 她习惯了,认了,接受了他是这样的人。 直到那天他在黑暗中说了那么一句,“我爱你。” 那不是轻飘飘的三个字,掺杂了无奈,妥协还有……恐慌。 金小哨头一次意识到,自己居然能深层到这个地步?三个字能品出那么多情绪来?见了鬼了。 可她就是感觉到了。 如果不是接二连三发生的这些事情,她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在这样一副冰冷的假面下还隐藏了那么多的秘密。 桩桩件件,不是为了哄她开心就是为了给她收拾烂摊子。 却就是不让她知道。 金小哨喝了最后一口奶茶,把杯子捏的稀巴烂扔到了垃圾桶里。 她弯了弯唇,眼睛有点酸胀。 容盛,你这个傻子。 — 容盛是在被羁押了两天之后,才开始进入提审流程。 可即便是关了两天,他整个人也没有什么疲态,更别说一贯犯人常有的恐慌。 气质神色均像是一个无关人士。 这趟审讯由唐挺亲自负责,看到的他的时候还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这他妈什么逆天的心理素质? 唐挺稳了稳,不动声色的打量他,问了一些姓名啊那些的基本问题。 问过之后开始切入正题,“你与死者的关系?” 容盛:“上下级,他是策划部的部长。” “他在盛氏多久了?” “七年多吧。” 唐挺看着他,“记这么清楚?” 容盛挑唇笑笑,“公司主管以上的所有工作人员的资料,我都记得。” 唐挺:…… 他还真随便选了几个问问,结果不管是姓名年龄还是工龄时常甚至主要业绩,容盛都对答如流。 这不是说靠几天死记硬背就能记下来的,全是工作中一点点的积累。 别的不说,从这方面来看,唐挺觉得至少是个好老板。 他最后问了一个名字,“齐亮。” 容盛听到这个名字顿了顿,“他不是盛氏的员工。” 唐挺点了根烟,“接着说。” 容盛低了低头,没有开口。 唐挺继续道:“容盛,我提醒你,齐亮该撂的全撂了,人证物证现在都有,坦白案件经过是你最后的机会。”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拖延两天才审问呢?” “这是你该问的问题?” 容盛抿唇,不紧不慢的开口:“方鹏的死与我无关,至于怎么死的,你们应该仔细盘问齐亮,我对此一无所知。” 他语气神色平和,看上去一副坦坦荡荡。 唐挺懒的再绕弯子,他哼笑了下,“你真以为我诈你呢?齐亮已经认了,是你教唆他去杀了方鹏。” “有证据吗?” “我们已经调取了监控,容董事长还想怎么抵赖?”唐挺说完放了一段影像,虽然是手机录拍的监控,但已经足够清晰的能够认出来就是容盛,“这已经构成诱导教唆犯罪了。” 容盛的神色敛了敛,“唐队长,话可不要乱说,劝说、利诱、授意、怂恿、收买、威胁我有任何一项吗?如果有,麻烦你把影像声音证据拿出来。” 唐挺:…… 容盛:“你们既然已经抓了齐亮,那他应该也交代了吧,我没用过以上任何一种手段。” 唐挺咬着烟,牙都跟着紧了紧。 齐亮确实抓到了,影像声音证据也有…… 然而最无奈最令人抓狂的就是,没有一样能够证明容盛他诱导教唆,从某种意义来讲,他是清白的。 可他明明不是。 他算计的太过精确,根本连一点把柄都没有留下。 容盛抬手扶了扶镜片,一抹银光闪过,像极了挑衅。 “好,那你为什么要对齐亮说那种有煽动性的话?” “哪句话?” “你问他想不想报仇。” 容盛俯了俯身,“好玩儿,随便说说不行吗?” “……”唐挺把烟掐灭,舌尖顶了顶腮帮子,“你明知道他跟方鹏的恩怨,说那种话摆明了就是怂恿教唆。” “唐队长,我国言论也没不自由到这种地步吧?随便说一句都能被解读成教唆?太儿戏了。”他停顿了下,“况且他们有恩怨吗?我不知道啊。大概是巧合吧。” “……” 审讯到最后也没有什么实质进展,这种明知道他就是主谋却就是无计可施的挫败感,让唐挺十分的暴躁。 容盛就那么被留在了审讯室里,等待消耗磨损他的心防和耐力。 实际上容盛与这件事的牵扯确实不大,他无非只是做了一些调查,得知方部长在将近十年前就被举报过强j,但当时证据不足,最后不知道他怎么生给弄成了色情交易,意思就是那女孩子收了钱的。 女孩子想不开,回去以后没两天就自杀了,从十六楼一跃而下…… 面目全非,身体摔了个稀巴烂。 这件事给她家里造成了非常大的阴影,就这么一个女儿长到那么大,好好端端的让人糟蹋了不说,还惨死…… 容盛找到他的时候,也仅仅是问了一句,“想报仇吧?” 再无其他。 至于如何找到那个地方,也并未不是经过他,他只是作了一点指引。 而至于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全部假手他人呢? 一来是不放心,二来……他想亲自给金小哨讨回一点公道。 所以理论上说起来,他确实是主谋。 但没有任何证据。 只不过也是新闻爆出来以后,他才知道,方部长的死状着实够凄惨,听说那玩意儿也被割了,又以那种极其耻辱性的方式公诸在大众面前。 不过可以理解,毕竟不是所有的情感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冲淡。 比如恨。 它会在漫长的岁月中慢慢的滋生成长,十年中,那个女孩子的死以及她的死给家人带来的痛苦和影响,在压抑中哭诉无门中不断的膨胀变化…… 直到生出巨大的毁灭性的力量。 所以,无论姓方的死状如何惨烈,都不会令他感到意外。 因为只有如此极端的报复,方才能解心头之恨。 ------------ 第一百八十二章 沈桑敏,你是不是找死? 容盛原本过了七十二小时就应该即刻释放的,律师去了却被拒之门外。 刑侦队的人拿了新的拘捕令,举列种种,说明暂时不能释放的原因,至于拘留时间,也暂时没有确定。 其实这种规定并不算太和规矩,主要是这个案件的影响恶劣,舆论都盯着呢。特事特办,也无可厚非。 盛放开始得知唐挺是调查负责人,他琢磨怎么也算是有点交情的,借此来打听点信息应该还是比较容易的。 结果想瞎心了,他打给唐挺好几个电话,他接都没接。 后来还发了条信息,俩字:避嫌。 盛放:…… 靠。 从唐挺身上无法入手再加上保密过于严格,盛放不得不考虑动用一些更大的关系去打听进度什么的,结果等消息的时候,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盛放接起电话来,一时都没听出对方是谁,直到她说:“盛放哥,我是桑敏。” “……”盛放有些意外,其实他前阵子听容盛提过,说她回来了,到底是年头太久不见,声音难免无法识别,他客套的寒暄几句,算是一点礼仪。 几句之后,沈桑敏那边沉默片刻:“要帮忙,你怎么不找我?” 盛放:…… 这种事找沈家自然是再恰当不过的,毕竟沈父的头衔在那儿摆着,权利方面也算得上是S市的天花板地位了。 但因为容盛跟她那段并不太愉快的往事,所以这层关系也不好利用,准确的说是,没法用了。 想归想,盛放语气仍然是十分客气,“一点小事,不好麻烦沈大小姐。” 沈桑敏:“小事?外面舆论疯传,别说容盛,盛氏都被连带受挫,垮了才算大事?” 她的音色偏中低,语调稍微拔高就会显得比较严厉,可早都习惯了,说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盛放沉了沉眸,未等他说,沈桑敏又继续道:“我已经打听过消息,现在除了人证供词,其他的证据并不足,所以他们只能暂时羁押容盛。暂时这个概念也可能是一个敷衍,刑侦队还在找证据。” 盛放嗯了一声,“羁押时间越久影响越坏,我在想别的办法。” 沈桑敏吐了口气,“以他的个性捅出这种篓子来,我倒很意外。”她顿了顿,“他到底是为了谁?” 盛放本来倒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但眼下情况是还要用到桑敏这张牌,索性就简单回了句。 “桑敏,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 沈桑敏笑笑:“盛放哥,我可不是默默付出型,要捞他可以,总要有所回报吧?” 言外之意,她问的并没有什么不合时宜。 盛放:“回报?沈大小姐缺钱?” “你知道我意思。”她顿了顿,“我要的是容盛这个人。” “……” 说起来容盛跟沈桑敏那档子事儿,也是个老黄历了。 盛家跟沈家是典型的豪门交情,尤其两位长辈的私交甚好。容盛跟沈桑敏同龄,他虽然性子冷淡,但是长得好看啊,学习等各方面的条件也好,自然是很受女孩子追捧喜欢的,桑敏就是其中之一。她家世好,其余种种也非常般配,按说简直天作之合。 怎奈容二少爷对她并不来电。 结果越是这样,她还越挫越勇,不惜让他爸给他施加压力巴拉巴拉,这就很引起了容盛的反感和叛逆心理。 在一次大型聚会上,沈父极力撮合的时候,那个聚会不少有头有脸的人在,也是为了拍沈家马屁吧,跟着起哄,闹得容盛当场翻脸。 他说沈桑敏:倒贴到这个地步,那就太丢人了。 全场:…… 沈父勃然大怒,带着女儿离开,从此两家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 容盛没多久就出国念书。 所有人都以为这事儿就算翻篇儿了,没想到没两年桑敏也出国了,还是跟容盛同一个地方。 也不知道有什么什么牵扯,总是容盛不久之后就回国了。 一直到前阵子,她也回来。 乱糟糟的,也不知道内情究竟如何。 盛放不免有了些别的担心,不过也没有多想,先解决眼前的困境再说吧。 — 金小哨接到沈桑敏的电话,还是非常意外的,毕竟也就那么匆匆一瞥的见了下。 她会找上她,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令她十分纳闷儿。 约定见面的地方是在一家咖啡厅,属于什么级别呢,金小哨平常看到都不会多看一眼的那种,就连招牌都透露着一个大写的贵字。 她推门而入,老远就看到了坐在落地窗边的沈桑敏,仍然是精心打扮,举止大方的模样。即便只见过那么一下,她还是将她一眼认出。 两人对视一眼,金小哨冲她点了点头,刚要往里走,就被服务生给拦住了。 “不好意思小姐,不穿正装无法进入本店。” 金小哨:…… 这他妈不是电视里的情节吗? 服务生说着歉意的话,神色却冷淡的很,显然也就只是一句礼貌性的客套话。怕金小哨不信,又指了指旁边的牌子。 金小哨看了一眼,跟他说的意思没什么差别。 “有人在里面等我,几句话的功夫儿,能不能通融下?”她说。 服务生摇了摇头,“抱歉。” 金小哨往沈桑敏那里看过去,她的目光也在直视着她,显然现在的境况已经都被她收入眼底。 服务生不放行,金小哨也就懒得掰扯,她拨了个电话给沈桑敏,沈桑敏挂断,然后抬了抬手,就近的工作人员就到了她身侧。 似乎是低声交代了什么,没一会儿,那边人就一溜小跑的过来,跟服务生说,“是沈小姐的朋友。” 服务生一副恍然,“那小姐请进。” 金小哨:…… 至此,她心里陡然有了一丝觉悟,她是要故意看她为难。 否则也不至于选在这么偶像剧的地方,也不会提前交代一声就能让她畅行的情况下,坐在那儿眼睁睁看着。 这样一盘算,金小哨心里就有底了。 来者不善。 她踱步到沈桑敏的桌前,拉凳子坐下,比较随意吧,“找我有事?” 沈桑敏面上带着得体的笑意,“金小姐喝点什么。” “水就行。” 沈桑敏翻了翻面前的单子,“拿铁,摩卡还是卡布奇诺?” 金小哨:…… “不好意思,最近上火,喝水就行。” 沈桑敏把单子放到一侧,对服务生说了句,“冰美式,谢谢。” “……”金小哨愣了愣,她是个聋的?? 服务生一走,桌子前后就剩下了她们两个人,气氛反正是说不出来的诡异。 她虽然是面色和善的一张脸,倒让金小哨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儿,原先第一面的那一点点相貌气质带来的好干,荡然无存。 沈桑敏搅动着面前的咖啡,“金小姐是在盛氏地产策划部工作?” “是。” “明年才正式毕业吧?” “对。” “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呢?” “……”金小哨没再回答,她抱臂看着对面,“沈小姐有话直说,不用绕那么大的弯子吧?” 查户口吗??? 等等…… 这些信息…… 可不就是查了户口吗…… 沈桑敏低头浅啜一口,“性子这么急呀。” 金小哨闻言:??? 她俯身,双臂撑在了桌面上,“调理我啊?” 沈桑敏笑笑:“哪儿的话。” 金小哨是彻底让她给弄激了,她站起身来,两手抄到上衣口袋,“既然你……” 话刚出口,沈桑敏垂首说了句,“我可以把容盛弄出来。” 金小哨身姿一怔,手在口袋里都跟着不自觉的攥了攥,她打量着她,意图从她表情中分析一下这话的真假。 片刻之后,问道:“什么条件呢?” 沈桑敏闻言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有条件?” 金小哨嗤笑了下,坐回椅子里,“没条件跟我浪费这半天口舌,图啥啊?” 沈桑敏点头,不置可否,她敛眸看她,总算说了句切入主题的话。 “我要你离开容盛。” 金小哨迎面向她,与她四目相对,“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沈桑敏:“别再和容盛纠缠,我可以帮他脱离困境。” 她话刚落音,服务生已经把咖啡端了过来,放在了金小哨面前,“小姐请慢用。” 金小哨扫了一眼那杯黢黑液体,伸出两根手指往旁边拨了拨。 “如果我不呢?” “那就让他烂在那个地方。” “……”金小哨头一次这样正经的审视一个人。她妆容精致,谈吐优雅,举止大方……与她此刻说出来的这句话半点都不匹配。 但她认真的语气神态,让她也明白,这并不是什么玩笑话。 “沈小姐,你把我喊出来,就是为了大放阙词?”金小哨靠在椅子里,“他烂不烂在里面,除了法律公正,还有盛家兜着底儿呢,你凭什么呢?” 沈桑敏倒是不急不躁,她从手机上点出一张合影,女孩子是她,旁边还有个中年男人。 金小哨辨认了一下,靠…… 沈桑敏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收了手机,“这是家父。” “……”原来有个大佬爹。 金小哨有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语塞。 沈桑敏继续道:“本来我很不明白容盛这种人,怎么会做那么冒险的事情,多大的事儿也不至于把自己都折进去。”她看着她,“想来想去,应该因为你了吧?” 她的语气并不是完全的疑问,显然是已经有所了解的。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金小哨看着她。 沈桑敏神色顿了顿,随即赞同点头,“说的对,是没什么区别,反正目的只有一个。” 金小哨很难说,对于眼前人究竟是个什么感觉。 她不是精神有问题,而是有种偏执的控制欲,就比如刚才点咖啡的时候,即便是这么一点小事…… 她也要在掌控当中。 以及这种命令式的,让她离开容盛。 金小哨万万没想到,今天会过得这么偶像剧,虽然没有钱甩在脸上。 “沈小姐,就算我离开容盛,他也不见得会喜欢你啊。”言外之意,你这个逻辑没什么道理。 沈桑敏耸了耸肩,“无所谓,我一个人呢,没道理他就去跟别人相亲相爱。” 金小哨没太理解这话。 “听这意思,他不要你,也不能要别人,最好就是大家一起孤孤单单到死呗?” “差不多。”她说完又道,“我看了他的背影十几年,习惯了,所以他要成双成对,抱歉……没门儿。” “…………”金小哨让她这一番言论刷新了三观。 卧槽这什么人啊? 什么鬼道理啊?? 她陡然间觉得沈桑敏有点可怕,大概是从小的生长环境有关系,什么东西都唾手可得,被供着捧着。偶然间出现了‘容盛’这个东西,她得不到,好,那退一步…… 别人也别想得到。 他也别想得到别人。 这种偏执观平常或许没什么表现,但一旦他有了跟别人成双成对的苗头,那么肯定就会激发她的某种激烈情绪。 金小哨必须得承认,她跟她绝不是在一个阶级的,一个天上,一个泥里。 她哼笑了下,“我就算假装答应了,等他出来又不离开,你不是照样没办法?” 沈桑敏神色温和:“金小姐应该不会这样无耻。” “那你真是太不了解我。” “我既然敢这么提,就有防备你的办法。”她目光坦荡的要命,“我知道青合帮的陶妄是你干爹,他在寻求对公合作,你要想让他日子不好过,就耍我试试。” 金小哨:………… 你妈的! 她心里狂飙脏话,她居然不知道站在权力顶端的人,竟然下作到用这种方法来威胁她一个无名屁民??不止容盛和她,就连陶妄都给盯上了?! 行啊,是个狠角色。 金小哨骂了一万遍娘,她知道此刻激怒沈桑敏也不是什么明智做法,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讨回来的机会。 她面上保持着镇定,伸了伸大拇指,一脸笑模样,“沈小姐真是够卑鄙啊。” “一点手段而已。”沈桑敏似乎并不在意,“好了,我想你已经作了正确决定。” 金小哨:“行,我答应了,离开就离开呗,没什么大不了。”她再次站起身来,“你最好也说话算话,把他捞出来。沈桑敏,你要是敢耍我,我一样有办法弄你。” 她说完弯了弯唇,抬腿离去。 金小哨一路出了咖啡厅,在经过那个‘不接待非正装客人’的牌子时,踹了一脚,不接待你他妈放在大门口好不好?? 非得引进门来给顿奚落才算?? 呸! 出了门,金小哨就接到了陈淮的电话,接起来没搂住语气,有点激动。 陈淮那头猛不丁收了声。 她察觉到失态,忙说了声,“不好意思啊陈叔叔,不是冲你。” 陈淮倒不会跟她计较这个,“跟谁啊这是?” 他这么一问,勾起了金小哨刚才并不太愉快的经历,她迟疑了一下,“沈桑敏这个人,你听说过吗?” “废话,沈家千金啊。”他说完提醒道,“上次跟在容盛身边的那个女孩子。” “你认识?” “没打过什么交道。”说着觉得不对劲,语气拔高了点,“你怎么惹上她了?” 金小哨:…… “我惹她大爷啊我惹!” “……还结仇了?” 金小哨闭了嘴,毕竟刚才说的那些也不是什么好事,她打了个岔敷衍过去,“你打电话找我干什么?” “哦对了。你大哥跟你说了吗?关于容盛那边目前的进展,我也是刚知道。” 她嗯了一声,“大哥说有点棘手,现在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不管舆论还是凶手口供对他不利。而且这么拖下去影响最大的也是我们公司。” “是,他已经尽量找人在办,我打电话也是为了跟你通个气儿,不要急。”陈淮安抚道。 “知道了,谢谢陈叔叔。” 闲话几句,也就没再说别的,陈淮嘱咐了一句,“尽量别跟沈桑敏打交道,她不是什么善茬子。” 金小哨有点气不过:“我是?” “你那点儿小打小闹,跟她差了十万八千里。” 金小哨头一次觉得这种差距,是在夸她,“知道了,放心。” — 容盛没想到,第一个来看他的人会是沈桑敏。 明文规定,他被羁押期间是不能被探视的,但沈桑敏有这个本事,他也一点都不意外。 沈桑敏简单的跟他说了几句,他回应的也并不怎么积极。 与对付金小哨不同,她对此毫无办法,最后不得不切入正题。 可显然她这貌似善意提醒的一套,容盛并不吃,“我没触线也没犯法,不劳沈小姐这样苦口婆心。” 沈桑敏从侧面分析:“好,那因为这件事给盛氏造成的影响呢?你也不管?” 容盛虽然身陷囫囵,但是也能够预想到公司会有什么样的动荡,而事实上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 沈桑敏见他不言语,趁机继续,“我可以帮你,不论是出去还是挽回盛家的损失,这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很大的困难。” 沈家自然有这个能力,容盛毫不怀疑,他看着她,“你想怎么帮?” “我们结婚,成为一家人了,我爸也一定是倾力相助的。” 容盛闻言哼笑了下,难掩戏谑,“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什么人了?敢这样来拿捏我。” 他目光中的嘲弄与阴沉明显,沈桑敏却就是不能自持,“你刚上位就要拖累盛氏遭此劫难,别说对董事会,对盛叔叔能交代吗?” “那也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就为了那么一个女的?” “……” 沈桑敏:“我已经找过金小哨,她说她要离开你。” 容盛听到这句时,神色变了变:“你威胁她了?” “是!”沈桑敏吞了吞胸腔气息,“我不管这些!容盛,我不可能任凭你跟别人好!她要是敢,我……” 他俯身向她,眸子里结了一层冰碴:“沈桑敏,你是不是找死?” ------------ 第一百八十三章 听说你要离开我? 容盛是在隔天被宣布释放的。 除了多方力量的角逐施压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刑侦队确实找不到什么有力证据,这也就没了再继续羁押的理由。 刑侦队外面见天儿都有记者蹲守,以防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唐挺派人开巡逻车把人给送了回去,临走的时候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了句,“千万别让我逮着你的把柄,否则一定牢底坐穿。” 容盛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上车以后发现送他的小警员也是个熟面孔,之前去盛氏查问的时候,他去过,容盛随口问了句,怎么称呼? 小警员:“沈云。” 容盛本来没有多想,报了个地址,走到快一半的时候,沈云忽然说了句,“你不认识我了?” 他说话的语气,显然不是那种脸儿熟的口吻,容盛打量坐在后排打量他一眼。 沈云:“我是沈桑敏的弟弟。”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沉眸看他,才发现确实有那么一点眼熟,他收回视线,“长这么大了。” S市人尽皆知,沈家就沈桑敏一位千金小姐。沈云这个身份对于沈家这种家庭来说太过敏感,与豪门不同,他这个所谓作风问题下的‘产物’是绝对不允许公开露面的。 十岁那年他被接回沈家暂住,也就是那个时候容盛认识了他,但也没见两回事,本来说呆一个暑假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呆了两周就被送走了。 沈云冲他笑笑,“是啊,十多年不见了。” 容盛:“你这么会来S市工作?” 沈云笑笑,有些无奈,“接班人,你懂的。” 他沉思数秒,了然点头。 沈家那位老爷子也快到岁数了,刑侦队对沈云来说算是一块跳板。 两人静默了片刻,沈云问道:“容盛哥,我私人问你个问题行不行?” “行。” “其实不止唐队,我们都知道这个案子的主谋是你,你怎么做到滴水不漏的?”他语气中竟有一丝难掩的兴奋,“方鹏是你提前安排人绑的吧?在通知齐亮去复仇以前,你也折磨过他,对吧?我在尸检报告里看到过一些分析,但不是什么致命伤,所以没有过多询问。” 容盛:…… 他下意识的看了车前一眼。 沈云:“放心,我没带录音录像设备,只是好奇。” 容盛靠回在座椅中,“该交代的都交代过了,你想知道什么可以回去看卷宗。” 沈云张了张嘴,本来想说他不必这么谨慎,仔细一琢磨还是改了个口,“是我冒昧了。” 容盛沉着眸,没有接茬儿。 十几分钟后到了地方,他道了声谢谢,刚要走,沈云喊住他,“容盛哥,你会跟我姐姐结婚吗?” 容盛没有直接回答,“怎么了?” “我听他们说,你是答应肯跟她结婚,我爸才出面的。” “你觉得呢?” 沈云摇了摇头,“我觉得你不会,你以前就很讨厌被人左右,他们想操纵你没那么容易。” 容盛闻言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讨厌?” “我知道的可多呢。” “我记得我们没打过几次交道。” 沈云扯唇笑笑,“那只是你不记得而已。” “……” 他说完发动了车子,容盛一直等他驱车消失在黑暗中,也没有记起来别的什么。 未等他细想,手机已经在兜里嗡嗡震动,他看了一眼,滑动接听,“哥。” 盛放:“人呢??” “我先办点事儿,明天回公司。” “我靠,老盛都要吃人了,你还有什么闲事儿可办??收拾收拾给我办办后事得了!” 容盛嗤笑道,“那你再顶顶。” 说完都没给他反驳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转身进了楼道里。 — 公司各个部门的工作人员流失,导致金小哨的工作量陡然增加了不少,每天都加班到十点多钟才能回家。 又冷又潮的加班到这个点儿,是个人都很难有好脾气了。 所以当她拖着疲惫至极的身躯到了家门口,被人从身后抱住的那一刻……她直接向后一拳砸向了对方的罩门。 她手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是不是罩门也不知道,反正砸过去了。 那人吃痛闷哼了声。 金小哨活动着手腕回头,“瞎了你的狗眼,敢……” 她的话猛然顿住,看清楚了站在面前的人,他身上的西装还是被带走时候穿的那套,脖子上的领带有些松垮的耷着,下巴和两侧脸颊都是青色胡茬,常年架在鼻梁上的银色眼镜…… 咝…… 好像被打裂了? 金小哨鼻尖儿一酸:“你怎么进去还挨打了呢?” 容盛:“……” 唐挺:…… 那我他妈可太冤了!! — 金小哨拿着药箱,脚底下有些颤颤巍巍的,面上因为假笑太久,嘴角都开始抽抽了。 “二,二哥……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 “诶,舟车劳顿的,是不是很累?” “不累。” “呵,呵呵~你吃饭了吗?肯定没吃,我去给你做好吃的!”她说完放下药箱就要跑。 容盛沉声道:“站那儿。” 金小哨的双脚一下子就立住了,半秒时间都没有犹豫,她垮着张脸看向他,也看到了惨遭她铁拳的破眼镜。 心里一虚,试图给自己辩解两句,“大,大半夜的你忽然从后面抱住我,条件反射我这……赶上前些年都没这么便宜,我随身带刀的好不好,今天算…算你运气好。” 她越说头垂的越低,到最后都蜷缩成个小王八了。 关键是…… 他今天回来,大哥居然瞒着都没告诉她一声儿?? 容盛咬牙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惊喜?什么叫浪漫?” 金小哨:…… “现在知道了!我保证!不信你下回再试试!” “还有下回??” “……”金小哨气的跺脚,“你这人较真儿呢……” 她愤愤的刀容盛面前,两人对视一眼,她梗着脖子硬气的不行。 下一秒,事态就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金小哨俩腿往地上一戳,跪在了他的脚上…… 容盛一愣。 金小哨的手搭在他的腿上,摇摇晃晃,“下回人家一定柔情似水,软得跟根儿面条一样给你抱,好不啦?这次真的真的很抱歉了啦,容二哥哥,二哥哥,二哥哥哥哥哥……你可不可以原谅人家这一次呀。” 容盛:…… 金小哨见他发愣,自己都懵了,“嘶,不应该说我恶心吗?” 容盛盯着她,干咳了两下,“挺可爱。” “………………”恶!! 闹腾够了,容盛把人抱到了腿上,捏了捏脸颊,“瘦了。” 金小哨点头如捣蒜,委屈巴巴:“加班加的我都快成个加号了。” 容盛看着她,“不是担心我?” 她拿手指比了比,“有那么一点点吧,没有很担心。” “是吗?” “我知道你一定没事,吃得好睡得好,然后好好等你出来。”她得意笑笑,“我是不是很棒棒?” “乖。”他伸手环着她,把脸埋在她的胸前。 盛放说从他被带走的那一刻起,她找了所有能找的人,尽了所有能尽的力量……可即便如此,仍然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回馈。 现实是,这件事她办不成。 自责愧疚与巨大的挫败感压制着她,所以沈桑敏轻易的得到了她的口头承诺。 她会离开他。 金小哨有多在乎他这个人,容盛自己心里清清楚楚,即便一时委曲求全她作出这样的决定也必然是十分痛苦纠结的。 可她没有别的路了,她使不上劲儿了。 容盛在闷闷的发出一声,“听说你要离开我?” 金小哨身姿一僵,心里边儿七上八下,“战术,都是战术……” “真的?” “啊!我这个驰名中外的小狗皮膏药怎么可能离开二哥哥呢…” 容盛在她胸前咬了一口,“算你没犯浑。” 他这一下不轻不重的,给人咬的一激灵,金小哨浑身都过了电一样,酥麻酥麻的。 她笑嘻嘻的看他,手指滑到他的下巴,稍一用力抬了抬,“有奖励吗?” 容盛把眼镜摘掉,扔到一边,状似随意的拉掉了领带,又伸手去解衬衣扣子,面上的笑意吟吟,俯身贴向她。 开口声魅惑色气,“凭你处置。” ------------ 第一百八十四章 我也以为总会把她放下的 第二天金小哨上班走了,容盛也没再多呆,稍微收拾一下就回了盛宅。 盛柏年还在等他的解释。 没成想在进家门之前,先碰到了沈桑敏,看上去应该在那儿等了很久了。 她远远看到容盛就下了车,倚在那儿,等到他到了跟前儿,方才开口,“昨晚去哪儿了?” 她声音语气俱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这让容盛非常反感。她迈步到他面前,脸色并不太好,“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她等的太久,又一夜联系不到人,早就失去了耐性。 容盛理了理西装袖口的褶皱,“我好像用不着跟你交代吧。” 沈桑敏面上表情顿了顿,再开口又变得平和了不少,“去找那个小丫头了?容盛,你不会以为我没有打探到她底细的本事吧?” “打探到,然后呢?”他饶有兴味的看着,“你敢把她怎么样?” “……” 他这话明明是一种挑衅,却又充满了不屑。这令沈桑敏深觉刺眼,他原本真不是这个路子,现在看起来跟那个小丫头简直是如出一辙的匪气。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被这俩人一再的耍弄了,尤其金小哨。 “容盛,过河拆桥啊?” “不然真当我要娶你?” “……”沈桑敏的嘴角无意识的抽了下,“可以,你可以利用我,至少有那么一点价值。” 严格来说,她确实有过那么一丝幻想,容盛会妥协娶她。因为就如今他跟盛家的处境来说,只有她能帮他。 他即便性子冷淡,可绝不是一个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人,尤其牵扯盛氏。但眼前局面却就是如此,他真打算什么都不管了。 “我劝你还是先了解一下,盛家现在到底有多岌岌可危。” 沈桑敏说完,上车,绝尘而去。 容盛从兜里摸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给盛放,让他帮着注意一下金小哨,别放她单独行动。 盛放多嘴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容盛迟疑了一下,还是照实跟他说:“桑敏盯上她了。” “……” 挂了电话,容盛就回了家。 盛柏年坐在大厅正位,也是在等他回来,他的脸色铁青,看样子已经非常生气。 容盛余光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容玉兰的影子。 他大步流星的到了盛柏年面前,“爸。” “其他的我不多说了。”盛柏年开口声平和,却已是十分的沉冷,“准备一下跟桑敏的婚事。” “……” 容盛想到他或许会说这件事,但没想到前后没有任何铺垫就这么吐口了,显然毫无商量的余地。 盛柏年皱了皱眉,抬手捂在了心脏的位置。 容盛俯身到了桌子另一侧,拿过了他的速效救心丸过来,“爸,抱歉。”按出几粒,送到他的手里,“盛氏的危机我来想办法,拼了命我也会保住这份家业。” 盛柏年脸色缓和了下,接过药来仰头吃了进去。 “如果让您和盛家因为这件事蒙羞,那么我向您道歉。”容盛把水递了过去。 盛柏年喝完,压了压情绪,“难得桑敏那么多年一直喜欢你,依着沈家的背景也不算委屈你。新鲜劲儿过去了,就安安稳稳的成家立业吧。” 容盛攥了攥药瓶,缓缓开口“从小到大哥永远都是叛逆,放荡不羁,他想干什么就什么,想惹什么事就惹什么事,从来没有丝毫顾忌,他捅再大的篓子也没人能拿他怎样。容沁也是,自由自在,选自己喜欢的专业,想做的事业。”他顿了顿,继续道,“只有我是个例外,我明明喜欢美术却要听您的改学金融,我不是擅长与人打交道的个性,却要浸淫商圈儿,跟一帮生意人尔虞我诈虚头巴脑。” 盛柏年:…… “你现在是在怪我?” “我不敢!” “我什么都按照您的喜好您和我妈的安排去进行,我不敢忤逆,不敢有自己的想法。” “因为不敢让你们失望。我羡慕我哥,羡慕到嫉妒,嫉妒的生了恨。” “为什么呀?凭什么我就得事事顺遂别人的意思?他就可以肆无忌惮。”他自嘲的笑了笑,“但我习惯了,哥让你们生气难过,我想那我一定不能那样啊。我一定得做让你们省心的孩子,原本是这样打算,这样做的,直到遇见金小哨……” “我以为可以像所有我曾经喜欢过又被迫放弃了的东西一样……” 盛柏年静静听完了他那么长的一段,既像自白又像是控诉的话。 “容盛,不论是豪门还是平民,放弃和选择都是永远存在的。不可能你一边享受各种荣耀财富,一边还要有自由的权力。”他的语气温和,“你现在只是要放弃一段感情,这没什么大不了。” 容盛摇了摇头,“我也以为总会把她放下的,压抑和痛苦都是暂时的,结果并不是。” “我喜欢她,我爱她,在明明知道种种恩怨的情况下仍然深陷其中。” 盛柏年:…… “所以呢?” “所以……”容盛攥着药瓶的手指松了松,然后把它放到了盛柏年的面前,“虽然很不孝,但这件事,我绝不会妥协。” “……” 他说完转身上楼。 再没有去看盛柏年究竟是什么样的神色表情。 — 盛氏大厦。 会议室里跟炸了锅一样,董事们一个个急头白脸的,一个赛一个的声高语重,全没了平常那些个有钱人的文明外表。 “董事长到底干什么去了还不回来?!” “就是的,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不来解决,躲什么啊?!” “我就不明白了,一个凶杀案他还能掺和进去,盛氏这点基业早晚都得毁在他手里!” “盛老董事长和老夫人都该死不瞑目了……” “盛总,您倒给句痛快话啊,容盛要坐不了这把椅子,趁早走人行不行?” 盛放神色淡淡,他手指搭在椅子把手上,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着,“都给我闭嘴。” 他声音不大,但有足够的震慑力,会议室内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在了他的身上。 “各位,容董给你们当挣钱机器的时候,怎么一个个都那么好脾气呢?现在出点岔子就要摁他头,生意做久了,良心都没了?” 众人:…… “盛总,这不是讲良心的时候啊,盛氏现在的情况你也有数,你们家大业大什么都不怕,我们一不留神就让他拖累倾家荡产了啊!” 盛放看着他,咧唇笑笑,“对,不是讲良心的时候,但也别太丧良心是吧?” “只要盛氏稳住,什么良心不良心的我们不关心。” “对,我听说沈家千金有意要下嫁于他,这不天大的好机会?!攀上了沈家还怕什么啊?” “有这好事儿?沈小姐要是肯下嫁,那真是……” ‘啪’盛放一手拍在了会议桌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都他妈给老子闭嘴吧!”他站起身来,扫视了着桌前众人,“说句难听的,你们跟盛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依靠别人没用。” “而且,我弟弟要跟谁结婚娶什么样的人,他自己说了算,谁都不好使。”他沉了沉情绪,“最近公司确实有些动荡,但饿不死你们。” 众人一片怔愣,他话虽然难听,但无人敢反驳或理论,毕竟抱怨归抱怨,都是气头的事儿,真要惹恼了谁也不好过。 盛放的话刚落地,有人从外面推门而入,一众转头看去。 容盛一身衣着挺括的立在那儿,镜片后的眸光凌厉,整个会议室的气氛倏然变得紧张静谧。 盛放抬脚轻踢了下椅子,走到门口,一脸‘你怎么才来’的无奈表情。 经过容盛面前的时候,容盛:“谢了,哥。” 大少爷甩了个白眼,小声回道:“德性。” 然后潇洒离去。 容盛来的时候正好,卡在他说那一句‘我弟弟…如何如何’,从小到大的印象中,这似乎是盛放头一次用这个称呼,也是头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维护他。 他心里说不出来的复杂感,仅在数秒种化成了一种极致的满足感。 被哥哥护着…… 挺好。 容盛踱步到会议桌的正中位置坐下,他唇畔带着一丝笑意,看上去温和有礼,但眼神泠冽:“不好意思,我哥脾气冲。” “下面我来给大家说一下,公司近期的业务计划……” ------------ 第一百八十五章 你为了她能付出到哪一步? 金小哨醒来的时候,在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地方,周边破败不堪,黑黢黢的,只有个昏暗的照明灯照着,往窗户外看去,到处都是黑乎乎的一片。 偶然发出的一两声乌鸦叫,在这种环境中格外的吓人。 她嘴上贴了块胶条,手脚都被紧紧绑在凳子上。 这…… 被绑架了? 她虽然从小混迹市井,但那些打打闹闹都是明面儿上,像这种暗地里动手脚的她也没有经历过,毕竟身后罩着她的是陶妄,青合这种量级的社团,没人真敢把她怎么样。 但此刻,她是很明显的察觉到了一种危险气息。 她闷声喊了几次,嘴上有胶带,所以也喊不出什么大动静来,她又开始活动椅子,与地面发出了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隔了有那么两三分钟的时间,有人推门而入,金小哨迅速的扫了外面一眼,环境跟她呆的这儿差不多,要亮堂一些,似乎是个大厅?厅中间儿有几个人坐在那儿吃东西。 进来的这个人,蒙了一半脸,裸露部分还有一道挺长的刀疤,使他看上去就很凶神恶煞的样子。 金小哨盯住他的眼,他下意识别开,“干什么?!” 她嗯嗯了两声,示意开口不便。 刀疤脸走过去,不太耐烦的样子,但还是给她把嘴上的胶带撕开了,下手毫无一点力量缓冲,金小哨的嘴唇上被带下来一层皮,血也跟着渗出来。 她皱眉,吐了一口嘴里的血腥,目光却始终在他的脸上。 “哥们儿,哪条道上的?” 刀疤脸挺不屑,“你配知道?” “……”他这种神态语气给了金小哨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脸上疤归疤,但是眉眼还尚算周正。而且从刚才的脚步和举止动作开看并没有什么痞气。 不太清楚对方路子的情况下,金小哨不敢妄动,她弯唇笑了笑,尽量平静。 “死也得死个明白对不对?” 刀疤脸冷哼了一声,“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 “呵呵,还挺神秘。”问不出来,金小哨只能换个招儿,“那个,我能上个厕所吗?” 刀疤脸努了努下巴,“你可以直接解决。” 你妈的这是人话吗?? 她干笑了下,提醒道:“大哥,我女的。” “否则你以为我会那么客气?” “……” “还有,知道你会拳脚,不过那点儿雕虫小技就别露怯了,不然别怪我下手狠辣。” “……” 金小哨听到这儿整个人血气上涌,差点当场骂街,刀疤脸也没给她这个机会,起身走了出去,带上门,却没再封她嘴。 “你妈的……知不知道老子什么来路,要你命信不信!”她气急败坏的喊,连同椅子下发出好几下刺耳声响,门外没有应答的动静。 骂了足有几分钟才停口。 门外这帮人还真沉得住气,就是一个来的都没有。 金小哨确定他们不太会随便进来之后,情绪冷静下来,刚才的气急败坏也迅速敛去。 刚才她跟刀疤脸掰扯的时候,她余光一直在观察外面情形,入目所见的有五个人,其余还有没有暂时不确定。 这地方应该是个烂尾楼。 刀疤脸那几句不论是吹牛逼还是真有实力,她一个人也干不过五六个身高马大的老爷们儿。而且眼下首先应该先解决一下手脚被束的问题…… 至于绑她的人,拿脚指头想也知道应该跟沈桑敏那个女的脱不了干系。 容盛很直白的嘱咐过一些,陈淮也是,所以她最近几天也一直比较谨慎,没成想下楼买东西的功夫还是让钻了空子。 也不知道拿啥在她脖梗子一敲,一麻就昏过去了。 金小哨发现了,沈桑敏这人行事真他妈挺连续剧的。 她一边心里骂她,一边使劲儿的扽着绳子,椅子上没什么可利用的地方,她只能全凭自己力道往外抽手。 原本是想着自己瘦,骨骼也小,应该一般的绳扣能脱离的,但这个扣子很缺德,越扽越紧,手都秃噜皮了,愣是没能挣扎出来。 “我日你大爷!” — 容盛发现金小哨丢了,是差不多两个小时以后的事情。 盛放让他别慌,先联系了陈淮过来,毕竟他势力范围要更广一些,而且也是他们之中最专业的人。 容盛在这个空档儿先去把公司周边能拿到的监控信息一并都拿了过来,陈淮到的时候,他也刚好看到里面有金小哨出现的部分。 绑她的人身手很利落,一个手刀下去,人就倒了,然后被抱到了监控死角,一分多钟后一辆车子驶入监控迅速离去。 容盛把车子的画面放大,陈淮:“车牌不是假的就是被遮盖了,找不到什么信息的。” 容盛并不予理会,他放到最大,记录下了那串号码,然后直接找了交通所那边查,电话都没撂,很快就有了反馈。 如陈淮所说,果然是假的。 不过查了一下那辆车的大致去向,开了没有多远就被弃了,对方明显是有所准备,换车换的非常隐蔽,监控拍都没拍到。 线索就这么一下子断了。 容盛不愿意再耽搁,拿了车钥匙就起身往外,陈淮拦住他,“干什么去?” “找人。” 陈淮:“找沈桑敏?” 容盛没说话。 其实三人都知道这件事最有嫌疑做的人是谁,也可以说基本上除了她没人会干。 “她既然打算好了做这事儿,就不可能让你抓着把柄,再者你现在这个状态去了,呛呛起来吃亏的还是哨子。” 陈淮分析的比较理性,他说的这些容盛又何尝不知道,但在种种情绪的驱使下,他根本无法冷静的作出判断。 “就这么干等着,吃亏的照样也是她,沈桑敏是什么人你们都知道。”他顿了顿,眸色凌厉,“她把人绑走可不是为了吓唬吓唬谁。” 陈淮:…… 俩人都算是局内人,多少受点影响。 盛放沉吟片刻,“别想得这么负面。哨子在她手里总也算是一个筹码,她肯定是要跟你提条件的,所以一时半会儿应该不至于为难人。” 容盛调整了一下,稳稳思绪,“我给她打电话。” “别。”陈淮说,“你得等着。” 他的意思是太过于主动,反倒也会引起沈桑敏那边的戒备,那么他们这边恐怕就不太好打探消息了。 容盛冷嗤了声:“你以为我发现金小哨丢了,不去质问她,她就觉得正常了?” 陈淮闻言,稍微一琢磨,也有道理,“注意措辞。” 容盛打过去电话去,按了免提,沈桑敏接的很快,声音语气中难掩雀跃,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堆无关紧要的话。 容盛手指拢了拢,“桑敏,你知道我电话是为了什么吧?” 沈桑敏那边停顿数秒,然后轻声笑笑,“为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找了我。” 三人在这头相互对视了一下。 容盛继续道:“好,那就谈一谈,你想怎样?” “容盛,我想怎样你知道呀,还不就是……娶我。” 容盛:…… “你知道这不可能。” 沈桑敏闻言居然还附和了两声,“今天之前是知道,现在就不好说了。” 她这个不好说,自然是因为自己手里有了筹码。 容盛叹了口气,“桑敏,你做这种事觉得开心,觉得有任何有成就感吗?我因为她答应了娶你或者不答应都会令你觉得很难堪。以你的身份做这种事情,太掉价了,不值当。” 沈桑敏很随意的嗯了一声,“难不难堪无所谓,我不不在意什么手段过程,我只要结果。” 三人又是一眼对视。 这女的可真他妈有点难缠的偏执。 还未等容盛组织好措辞,她又继续道,“容盛,明晚我在国际酒店等你。” “……” 她笑的很轻,却含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劲儿:“我倒要看看你为了那个小丫头,能付出到哪一步。” ------------ 第一百八十六章 你给老子打了什么? 挂了电话,容盛把手机扔到了桌上,发出了不小的叮当声。 他沉眸看向陈淮,“你那儿有人手吧?” 陈淮还没等说,盛放已经把这话给接了过去,“别乱来,哨子还在她手上。” 容盛:“那刚好直接交换,她不怕死了还能?我不信。” 盛放摇了摇头,“偏执这个东西很怕,记得程伶吧?现在想来她当时要不是自杀,而是对索宁做了极端行为会有多么可怕?” 鱼死网破。 而这就是容盛现在面对的局面。 沈桑敏不可能伤害自己,但很有可能对金小哨怎么样,是杀是剐都是说不好的事情。 他现在没有什么多余的选择,起码得坚持到陈淮这边查到什么线索,所以只能赴约,能到哪一步算哪一步。 这实际上是很为难容盛的,沈桑敏作死先动他的人,又来威胁他,所行所言无一不是触在了他的逆鳞上。 然而不幸的是,他现在还真得让她牵着鼻子走。 盛放和陈淮前后脚出门,先去分头行事,办公室里就剩下了容盛一个人,也慢慢的强迫平静下来。 脑子里的思路更活络了些。 他拿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给沈云。 沈云接到他电话深感意外,容盛也没有废话什么,直接就问他沈桑敏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异常。 沈云:“没看出来。” 容盛:“接打电话有不对劲的吗?” 沈云跟沈桑敏的关系比较微妙,毕竟还是亲姐弟,比陌生人想点儿也强不哪里去,沈桑敏是打心眼儿里看不上他的。 自然平常也就不会有过多的接触,他也不会注意什么不妥。 沈云摇了摇头,“好像没有。” “不要好像!”容盛的语调不自觉的拔高:“仔细回忆一下!” 沈云让他这么忽然一吓唬,还真想起来个什么细节来,“前两天我偶然看到她在跟我爸说什么,要用什么人?当时没多想就没有细听。” “有没有办法从你爸那边着手问问看?” 他这样迫切的询问,引起了沈云的怀疑,“出什么事了?” 容盛心想要从他身上找突破口寻求帮助的话,确实不好瞒着,他沉吟了下,把事情照实说给他。 沈云多少还是有些惊讶的,主要是没想到沈桑敏敢那么大胆。 容盛说完才猛不丁反应,严格说起来他跟沈云说不上有什么交情,冒昧的把这件事告诉他,太欠考虑了。 可眼下他也来不及顾及那么多,沈云半天不语,他又说了句:“如果为难,就当我没打过这个电话。” 沈云忙说不是,“我跟金小哨也有点交集,所以这件事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帮忙。” 容盛吐了口气,“谢了。” “容盛哥,你不打算报警?” 他这么问,倒让容盛有点没想到。报警的话一来他是担心激到沈桑敏,二来也是没什么用处,即便对沈家多多少少会造成一点点影响,也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但要一旦报警,把事情放到明面上去了,跟沈家就算是明面上的对立,以盛氏现在的情况来说,这绝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可由沈云嘴里说出来,哪儿哪儿都透露着古怪。 他随意敷衍了一句,又道:“作为沈家人你不应该想这个。” “是吗?”他的语气风轻云淡,“没什么应该不应该。” “沈云,你是沈家还是沈桑敏不满?” “没有,我只是觉得没人能够凌驾在法律之上。” 容盛:…… 他半天没能说出话来,沈家在整个S市无异于就是权力之巅的存在,他们有睥睨一切的资本,暗里明里做的见不得光的事情多了去了。 容盛这么说,并不是觉得自己就有多干净,他一样满身的污秽污点。权力欲望金钱的圈子里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沈云之所以还会这样想,大概是初出茅庐抑或是其他不为所致的原因导致。即使总有一天他会变得跟他们这些人都一样,但此刻的这种‘纯良’也是十分难能可贵。 他沉默片刻,对着话筒说了句,“那就别与任何人同流合污。” — 金小哨折腾太久,体力输出过大,最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被人给一盆凉水泼醒了,她几乎一两秒之间整个人就醒透了,更夸张的是,水里还带着不少冰块儿。 她眼前的水滴滑下,透过迷蒙,看到了站在那儿,神色自若的沈桑敏。 又冷又怒,“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 这话不是单纯的骂人,而是她真觉得沈桑敏整个人精神心理什么的有问题。 沈桑敏闻言,手里的盆子扔到了一边,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她面上带着笑意,就是那种很欣喜的样子。 金小哨又打了个冷颤。 确认了一个事实,她确实有病。 沈桑敏:“我约了容盛见面。” “不至于特地来告诉我吧?”她绑了她无非也就俩目的,威胁容盛,更严重一点或许还想铲除她这个绊脚石。 沈桑敏笑着,“当然至于,你好奇我能把他拿捏成什么样?” “……”金小哨紧了紧手指,尽量隐忍,“他是什么人,会被你拿捏?” “啧啧啧,以前当然冷血无情的,现在不同呀,有你呢。”她直视着她的眼,“为了你妥协,认输,跪地求饶……” “……”她说的每一个词都刺激着金小哨的神经,对于容盛来说,这些简直就是侮辱和折磨。 她攒力抬脚直接踹向了沈桑敏,好不留情的踢在了她的大腿上,但也因为惯性过大她整个人也往后仰过去,连人带椅子的都跌到了水泥地上。 她挣扎了下,起不来身,目光沉冷的看着她,“你敢就试试!” 沈桑敏膝盖吃痛,她皱了皱眉迈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与她对视,然后抬脚踩在了她的脸上,来回碾了一圈,表情淡然。 “你以为你是谁,敢这样跟我说话?” 金小哨只觉得脸上被碾的火辣辣的疼,脸上皮肤可能都被碾掉了一层,她艰难的挤出一个嘲讽的笑来,“是你野爹……啊……” 沈桑敏脚上的力道加重,血顺着脸颊与皮鞋的缝隙流了下来,金小哨嘴里尝到了咸腥。 沈桑敏还有挪开脚,蹲下身来,“你瞧,干什么要激怒我呢?小脸蛋儿都花了。” 金小哨从小也吃过不少的揍,但让人这样踩着脸是做梦都没想到过的,她吐出口血水来,努力咧嘴笑笑,“果然是个娘们儿,就这么点劲儿?” 沈桑敏神色一顿,随即恢复过来:“挺能扛啊。”她冲外面喊了一声,“把东西拿过来。” 片刻之后,刀疤脸就进来了,手里拿了个小铁盒递到了她面前。 她伸手打开,里面有一支注射器,一个玻璃小瓶子,里面是透明液体。 金小哨身姿一凛。 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什么东西?” 沈桑敏并没有回答,她伸手把两样东西取出来,针头顶入那个小瓶子里,“容盛出来的那一天,我知道他去找你了。” 金小哨往后缩了缩:“你别胡来啊!” “我没上门,给他这一夜是为了让你们处理干净,不感恩带德就罢了,还纠缠到了一起。”她把抽空的小瓶子扔到一边,推了推针管里的空气,重新看向金小哨,“真当我沈桑敏心慈手软啊?” “我是不会动他,但好在……还有你。” 简而言之,她在容盛那里得到的种种,都可以千万倍的发泄在金小哨的身上。 她举着针慢慢靠近了金小哨,金小哨奋力往后缩,却被她一把拽住,她挣扎迫使她无法近前。 沈桑敏就那么看着她,直到她筋疲力尽,喘息都变得艰难,她稍一抬手就把针插入了她的大臂动脉处,针头没入了她的肌肉,很快就被推空。 “……”金小哨整个人都凉了,“你他妈…………有本事弄死我,要不我一定弄死你!” “弄死你犯法呀。”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脸,“再说了,死了有什么意思?听说沾上这玩意儿以后就人不人鬼不鬼的了,你猜容盛会怎么对你呢?好期待呀。” 金小哨的眼前变得有些模糊,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着:“你个变态……你,你给老子打了什么……” 沈桑敏拔出针来,面部神色正经,嘴角却荡着一丝讥笑。 “嘘…不能剧透呀。” ------------ 第一百八十七章 把金小哨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容盛第二天准时到了国际酒店赴约。 沈桑敏一早就已经把房号告诉了他,他到了门口,刚要抬手敲,发现门是虚掩的。 他推门而入,沈桑敏就坐在正前方的沙发里。 她穿了件酒红色的绸缎睡衣,酥胸裸露大半,呼之欲出,妆容比平常要更妩媚,手里端了杯红酒,整个人姿态慵懒的半躺在那里,单手撑着一侧脸颊,目光就在门口处。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总之没有半分的不耐烦。 “来了。” 容盛关了门,不紧不慢的踱步到了她的面前,距离有个一两米的地方顿住了脚步。 沈桑敏仰头看他,一贯的平和冷漠,与谁似乎都充满了疏离感,她就是爱他这个样子。 “坐。”她说着,曲了曲腿腾出一点空隙,睡衣往下一滑,露出一截洁白的大腿。 容盛忽略了她的要求,坐在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双腿优雅交叉放在一起。 沈桑敏轻笑了下,并不生气,她直了直身子,把自己手里的酒冲他扬了扬:“喝一杯?” 容盛:“桑敏,我已经在这儿了,你是不是可以放人了?” “急什么嘛。”她握着杯子三两步就到了他旁边,双膝跪地,身子贴在他的小腿上,“我还能杀了她呀?” 她说这话的语气轻飘飘的,跟句玩笑一样,却让容盛身姿一顿,她低头轻啜了口酒,然后递到了他的面前,缓缓逼近。 快到嘴边的时候,容盛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看向她的目光添了一抹阴鸷。 沈桑敏:“喝一口,我考虑放人。” “喝完再告诉我考虑过了,不放?”容盛捏着她的腕子,“跟我玩儿这种文字游戏浪费时间,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桑敏手一松,那杯酒直接扣在了容盛的西装裤上,一片殷红的酒渍,她状似惊讶的看向他,“Sorry,我帮你弄干净。” 她说着低头向那片酒渍,双唇贴了上去,伸出舌头要去舔净。 容盛:…… 在她舌尖未触及的时候,他手抚到了她的肩上,沈桑敏一愣…… 容盛的手指蜿蜒滑过绸缎睡衣,到了她的颈侧,冰凉的指尖在她的皮肤上扫过,带出了一片火焰。 她闭上眼睛,“容盛,你要了我吧……” 容盛的手指停顿在她的喉间,轻轻攥着,他手上力道倏然加重,泠冽开口,“你算什么东西?” 他的力道越来越重,重的她几乎无法喘息,但仍然笑得异常诡异,或者说是……兴奋,“你越这样对我,我越有有存在感,越有快感。” 她抬手意图去摸他捏着她脖子的手,却被先一步推倒在地,没什么防备,容盛的力气也大,整个人被掀翻出去,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 容盛坐在沙发里,他理了理衣袖,神色表情中极尽嫌恶,“桑敏,你是沈家的千金,何苦要这样作践自己?” 太丑陋了,太恶心了。 沈桑敏缓了缓,一张脸因为咳嗽的关系透着紫红,“贱吗?我是贱,我贱到想做你的奴,你的狗,你的一块垫脚砖都行……” “我不需要。” “你需要什么?我可以给你!” 容盛吞了吞胸腔气息,“我要金小哨,把她还给我。” 她的笑僵住在了嘴边,陡然变的疯狂:“金小哨金小哨金小哨!她又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得到你!凭什么你心心念念都是她!?我在你身边那么多年,你可曾正眼看过我一次??!你……” “我爱她。” 容盛的声音不大,却一开口就令她失声了,后话就那么卡在了嗓子里。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怒不可遏…… 又在瞬息间掩掉了本来即将爆发的暴风雨,重新换上了那副笑脸,“陪我一夜,我放了她。” 容盛沉眸看她,未等说什么,手机在兜里嗡嗡作响,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按了接听。 陈淮的声音迫切,“根据沈云说的,跟踪到位置了,我已经带人在路上。” 他指尖戳入了掌心,淡淡应了一声,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挂断了电话之后,他站起身来抬腿便走,快到门口的时候,沈桑敏咯咯笑着问:“容盛,你不如放弃吧,她完了。” 容盛顿了顿脚步:“她要是完了,我让你跟沈家死无葬身之地。” — 金小哨在意识稍微清醒过来一点之后,摸到了那个装海洛因的瓶子,又十分艰难的挪动着凳子将它挤压碎,就用这么一点碎片,一点一点的去割绳子。 她的神智并不算清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只能凭本能机械的去进行割的动作,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割了多久。 天亮了,又黑了…… 却仍然没有挣脱。 门被推开,她隐约看到有人近前,是谁已经看不太清楚了,恍惚中看到了他脸上的那条道疤。他手上拿着跟昨天沈桑敏一样的那套设备。 针管,玻璃瓶。 金小哨的恐惧感席卷而来,她摇着头,讷讷发声,她确实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发出声,有没有看到人…… “别……别……求求你……” 刀疤脸似乎迟疑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一下,他动作利落的抽空了小瓶子里的液体,然后扎入了她的手臂动脉。 “怪你自己惹错了人。” 他后面再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金小哨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她的身体因为这些液体的涌入,开始了再一次的煎熬。 她身子不受控制的抽搐着,呼吸急促且困难,整个身体被绑在椅子上呈现出非常诡异的扭曲姿势…… 容盛和陈淮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是这副场景。 陈淮的人把刀疤脸他们制住,一个个蹲在地上,却仍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 容盛站在那个门口,手足无措,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应该先给她解开绳子,还是应该先抱住她…… 她一脸血污秽,嘴里的白沫不断的涌出,身体剧烈抽搐着…… 容盛毫不怀疑,这是从小到大他见过的最恐怖的一幕。 他深爱的那个小哨子。 怎么会被弄成这样? 绳索很结实,他匕首划都划了有几分钟的时间,她的手腕已经被割的磨的皮肉模糊,惨不忍睹。 绳子一解开,她的身子抽动的更为夸张,容盛把人抱在怀里都感觉抱不住…… 陈淮已然怔愣在了原处,用尽了平生所能方才能勉强开口,“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无人开口。 陈淮一脚上去踹翻了一排。 容盛眼见她旁边未被清理的两个注射器,他弯腰,伸手拿了起来,“陈淮…” 陈淮闻声跑过来,看到他手上的东西,对视一眼,心里同时涌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他从容盛手里接过注射器,起身转向刀疤脸,神色阴狠。 “你们他妈到底把她怎么了!!” 刀疤脸终于意识到了一丝危险,他吞了吞,“没什么……” 陈淮走近了一步,话也没说,直接把那个注射器的针头扎进了他的肩上,他的手攥着注射器,“再给你一次机会!” 刀疤脸疼的龇牙咧嘴,他下意识的要去抽出胳膊来,却被陈淮的人扣的死死的,根本动弹不了。 “我不知道!”他干脆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说,料他也没办法。 陈淮脸上划过一丝笑,然后捏着针管,狠狠的往他的肩膀里面插,生生把整个注射器都戳入了一半,满屋子都是刀疤脸的惨叫声。 “说。”他一副好脾气的样子,看向了旁边的人,“谁想下一个试试?” 有人哆哆嗦嗦的开口,“我,我说……” 他让陈淮这套狠辣残忍的操作吓的口不择言,陈淮一脚踹上去,把人踹翻在地。 “你他妈好好说!” “注,注射的是……海洛因……” 陈淮:………… 容盛:………… 容盛是在金小哨进入抢救室之后,才终于明白了那会儿沈桑敏所说的那句‘完了’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金小哨被注射了那种东西。 量不至要她的命。 但从此也将活得生不如死。 心痛吗? 悲痛欲绝。 陈淮说,容盛啊,早知道你会把她害成这样,死我都不会放手的。 容盛的心劲儿一下子就被抽空了,他无力的倚靠在墙壁上,缓缓跌坐在地,身心被漫无边际的愧疚与自责占据。 等了多久呢?谁都记不清了。 医生出来的时候,表情并不好,他说话的时候容盛很认真的看着他,却只看到他的嘴唇上下的张和,一个字都没有听清楚。 “我要看看她。” 医生摇了摇头,“还在危险期,等着吧。” 容盛向来冷硬坚固的一颗心啊,就那么砰砰的碎了。眼窝一热,他感觉被烫了似的,那些心疼的恐慌的愤怒的情绪就那么集结翻涌,他推开医生,奔到了门口,隔着一层玻璃看到了身上插满管子,躺在那儿奄奄一息的人。 他用力的拍打着玻璃,痛苦的嚎啕在医院走廊里凄厉的回荡着。 “把金小哨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不轨(大结局) 金小哨醒来已经是在三四天之后,说是醒其实也并不完全清醒,浑浑噩噩,说几句话就又昏睡过去。 医生说这是一个恢复阶段。 她醒来嘱咐容盛最多的话是:“别告诉我干爹。” 陶妄知道了,一定是会去拼命的。 另外一句就是:“你跟陈叔叔也不许去。” 其实从沈桑敏给她打的第一针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跑不了了,她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总不能再让他们去冒险。 况且容盛现在还有别的嫌疑,再轻举妄动就真搭进去了。 容盛一一应承,“谁都不告诉,你放心。” 金小哨拍拍他,声音虚弱:“小伙子办事可以,信你呀。” 除了昏睡之外,勉强清醒的那些时间,她身体还是会不自觉的抽搐,那些东西强劲的侵害着她的神经系统,无法自控。 除夕的那天,金小哨的精神头好了不少。 一一给大家打电话拜年。 她提前练习了两三个小时,每一句话,每一个语气声调都仔仔细细的斟酌练习,生怕被听出什么不妥。 十二点的钟声一响,她先跟容盛说了句,“过年好呀。” 容盛扯了扯唇角,露出大大的笑来,“小哨子过年好。” 金小哨也跟着笑笑,问:“这个语气自然吗?” “特别好,中气十足。” 她让容盛先拨出去了索宁的电话,她现在孕期,不好让她担心受刺激什么的,所以也是瞒着。 索宁接起来,那边喜气洋洋。 金小哨:“姐姐,过年好呀!” 她的声调拔高了些,也是被索宁那头的气氛感染到。 索宁回了一句,然后有些抱怨,“本来说一起过年呢,你大哥非说你们要出国跨年。” “嗯,是呀,我不是没出过国吗,二哥带我长见识。” “行吧,原谅你一下,在外面注意安全昂~” “知道的。”她喘息了两下,“好好照顾我干儿子,希望生的时候我在场。” 索宁咝道:“怎么还希望呢?你必须得在场啊!” 金小哨:…… 她的笑意僵硬在唇边,含糊着嗯了一声,“是,一定。” 挂了电话,有点累,靠在床边缓和了一下。 容盛把人抱在怀里,喂了口水,示意她先休息休息,她无奈笑笑:“就说几句话,不至于,金爷现在没用成这样吗?” 她说着还扬了扬小拳头,绷紧了胳膊,意图展示一下力量,结果支撑数秒,软塌塌的又垂在了他的腿上。 她怔愣的看着那只手,微微发颤。 容盛鼻子一酸,握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他用力的握住,是安慰或是提醒着某种存在感一样。 金小哨攥了攥拳,其实无论用多大力,她知道再也攥不紧了。 这是她无法接受但又不得不接受的一个事实。 她废了。 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陶妄的,也没什么特别,简单的问问好,他那边好像有不少人,熙熙攘攘的。 往年他都是一个人过年,守着小松树。今年可能心也开了些,弄的就比较热闹。 金小哨甚至能听到点儿熟悉的声音,似乎每一个都很熟悉,但又遥不可及。 挂电话之前,她说了一句,“干爹,你还想找个人的话,也行……大川叔不会怪你的。” 以前总觉得他要跟别人好了,秦大川多惨啊。现在想来,活着的过得更好,不在了的人才会更加心安。 陶妄那头顿了顿,“臭孩子,敢安排我了?” 金小哨:“不敢不敢,我不是怕你成老头子了,行情就该不好了吗。” 陶妄:…… “我刚才转账的压岁钱,你能退回来吗?” 金小哨笑的夸张:“不能。” — 凌晨的烟火像是漆黑夜空中的五色火蛇,窜上窜下,热闹非凡。 金小哨躺在枕头上,侧首看着窗外,她目光有些空洞,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看着。 光火投映到在她的眼睛里,绚烂无比。 只是须臾间,又成了一片黯淡。 她转眸看向容盛,“可惜你还没吃过我做的饭。” 容盛佯装惊讶,“你还会做饭?” 金小哨嗤之以鼻,又有点自豪,“活了二十多年最擅长的就是打架和做饭了,你爱吃酸甜口对吧?我糖醋里脊糖醋鱼做的一绝。” 容盛心尖儿都跟着泛了酸,“你怎么知道我爱吃酸甜?” “你说呢?”她扯唇笑。 “我想听你说。” “喜欢你,稀罕你,纠缠你,讨好你那么多年积攒出来的经验呗。” “金小哨,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她有点不好意思,“第一面就对你图谋不轨,甚至以后我怎么养家都想好了。” 容盛抬手拭过眼角,稳了稳,玩笑的语气道:“承蒙不弃。” “彼此彼此。” “那你快点好起来,我不挑嘴的,你做什么我都吃。” “行。” 金小哨咧了咧嘴,脸色愈发的苍白,但还是挤出了一点笑,“我好不了了,对吧?” 容盛的心脏像是被狠狠的攥住,攥得鲜血淋漓,抽痛的他声带都发不出一丁点的声响,只有沉沉的无声的呜咽。 他用力吞了吞,尽量语气轻松:“会好的,我保证。” 金小哨艰难的抬手,去摸了摸他的脸,使劲儿捏了一把,其实一点痛感都没有。 “你个浓眉大眼的……也会扯谎了啊?” 容盛摇了摇头,把她手掌心贴在自己脸颊上,又盖到了眼睛上。 那些隐忍的,不堪重负的情绪在此刻化成一抹冰凉,掉在了金小哨的手心儿里,随即又变得灼烫无比。 “你……”她有点慌了,“你别哭啊,我逗你呢……” 容盛一听她开口,心里面的内疚负罪感像海浪一样,重重叠叠的卷集向他,把他仅存的一点理智和坚强打的片甲不留。 “对不起金小哨,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 金小哨怔怔的看着他,她很清楚他为什么说出这种话,从自己被绑走的时候她就知道容盛一定会愧疚自责。 而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恶劣到失去了所有人的控制,他被痛苦和悔恨多方撕扯,在这件事情当中所受到的煎熬甚至远超过了她。 金小哨毫不怀疑,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现在躺在这里是他。 可偏偏不是。 偏偏就是……因为他的关系,她陷入了如此巨大的悲惨境遇,他是无论如何都过不去这道坎儿的。 她伸出另一只手去摸了摸他的头,声色虚弱带着少见的撒娇气,“容盛,容二哥哥……我原谅你了。” 我原谅你了。 这五个字像一枚威力十足的炸弹,悄无声息的投入了他的心扉,轰然炸掉了他所有的心防。 他应该被指责被谩骂被记恨被凌迟处死,而不是……被原谅。 盛放说,他是金小哨十七八岁就铺陈下执念。因此她对他无条件的喜欢,讨好,原谅……一切一切。 可最后她因为他,失去了一切。 这才是叫他最痛苦的。 “假如我……”金小哨的唇角抖了抖,“别去报仇,不要硬碰硬。” 容盛一愣,眼底结了冰:“你说什么……” “你知道我说什么。”她唇角的笑意淡淡,开口声带着乞求,“二哥,我那么宝贝你,不好意思让我失望吧?” “…………” — 隔天大年初一,陈淮来了医院一趟,还带了两份饺子。 金小哨很给面子的吃了四五个,后果就是吃完以后开始狂吐不止。她看着囫囵进去,又稀碎出来的这些东西,一阵可惜。 “太浪费了。” 陈淮吞了吞胸腔气息,大手一挥:“没事,有钱,造。” 金小哨伸出个大拇指,“大气!” 容盛拿水给她漱口,一言不发的把呕吐物收拾干净,然后又拿着出去扔掉。 就在出去的这个当儿,金小哨对陈淮提了个要求,送她离开S市。 陈淮:…… “你是不是疯了?现在什么情况,你居然要走?”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门口,压低了声音,“你不想拖累容盛是不是?” 金小哨嗤笑了下,摇摇头:“我有这么言情吗?觉悟没高到那个份儿上。” 陈淮:…… “那为什么?” “陈叔叔,我搞不好会死的。”她语气尽量轻松,“即便不死,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你知道吗?我见过很多很多被禁品控制的人,别说尊严了,人都算不上了。” “没,没有那么消极,你别……” “你觉得还有这么安慰我的必要吗?”她看到知道的已经很多了。 “……”陈淮有些心虚的低头,这确实是安慰,可不这么说,还能说什么? “不排除有戒毒成功的,那种几率有多小,不需要我给你普及吧。”她顿了顿,也扫了门口一眼,声音有些急促,“陈叔叔,我不能活成那样,我不能成为那个样子。” “可把你送走,你又能怎么办呢!?你不会要……”他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后面的话没敢说出口。 金小哨替他说:“自杀吗?我才不会。我会坚持到……坚持不下去的那一天。” 而这个非人的过程,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尤其是容盛。 说白了,死也要死的有点尊严吧。 陈淮嘴唇哆嗦了下,有些苦涩的说:“小金爷还是那么要脸。” 她笑笑。 “陈叔叔,我就这么一个心愿,你要不帮我,我就没人可求了。”她的眼眶里蓄着一层浓雾,顺着眼角滑落。 神色平静,谈不上有什么悲伤或愤慨。 什么都没有。 陈淮闭了闭眼,似乎十分艰难的才做出了决定。 “我答应你。” — 金小哨离开S市的那天,下了半天的大雨。 陈淮说,“老天爷大概挺替你难过的。” 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你干脆说替我哭丧得了。” 原本悲悲戚戚的氛围,被她给化去了大半,陈淮心里酸涩,他张了张手臂,“给个抱抱吗?” “给,满怀的。”然后轻轻扑进了他的怀里,很用力的抱紧了他。 就此一别,恐怕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找个知冷知热的……好好过日子,我陈叔叔没问题的。” 陈淮嗯了一声,“行,保证完成任务。” 广播里开始喊登机,金小哨脱离了他的怀抱,伸手搭在了拉杆箱把手上,“那再见?” “再见。” 她转身,步履缓慢,身姿却挺的笔直,一步步的走向了登机口。 “哨子!”陈淮喊住她,“你恨容盛吗?” 金小哨顿住脚步,“不恨。”说完有张了张嘴,“我永远爱他。” 说完再没有停留。 陈淮看着那个孤孤单单的瘦削身影,没入人群,片刻之后消失在了登机通道中。 他胸腔被不舍和疼痛占满,金小哨的一颦一笑,每一次与他的打打闹闹,都被一一镌刻在了心上。 他艰难的扯了扯唇,笑的夸张肆意,像被拨动了什么神经一样。 再也没有那么一个人了。 再也没有了。 — 金小哨坐在靠窗的位置,飞机片刻之后缓缓离地。 她的眼前一片水雾模糊,她用有限的视力最后一次俯瞰这里。 飞机距离地面越来越远,她突然生出了一股巨大的思念与不舍,这股力量操纵着她站起身,意图逃离…… 那一转身,就看到了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入座的人。 他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银框眼镜,抬眸看她:“想往哪儿跑,带我一个可以吗?” “……” — 不久之后。 S市沈家倒台,种种黑色产业内外勾结被爆,沈父下台,沈桑敏因为涉及数宗大案被通缉。 也不知道藏的好还是怎么的,人间蒸发了一样,就是没找到半个人影。 没有一个星期就被人发现死在了一处破旧厂房内。 尸检结果说是注射禁品过量。 听闻死状极惨。 — 后来。 陈淮关掉了调查所,机缘巧合之下去了赵三的福利院那边,担任顾问。 不收钱的那种。 日子过的平平淡淡,不好不坏。 他时常会去一去游戏厅,买上一筐币,但玩儿不了一会儿就没兴致了,然后就那么干坐半天。 还是会遇到形形色色来搭讪的女人,只是没有人会再突然出现帮他解围。 每次出了什么网红餐厅他都要去试试,记住哪个菜好吃,哪个菜该避雷…… 他也说不好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但好像做了,就有一点什么盼头儿似的。 直到这些餐厅一茬接一茬的开了黄,黄了开,开了又黄…… 他还是没有等到一起来吃饭的那个人。 他已经很久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他们还好吗?她,还好吗? 她还在吗? 陈淮不敢深思,他想没有消息或许就是好消息。他又想,没有消息怎么会是好消息? 他应该面对现实的。 他在多数的黑夜里都不能入眠,闭上眼就是那个被绑在椅子上,痛苦抽搐到扭曲的小小身躯。 可他救不了她。 他怎么没能救得了她呢? — 很多年以后,陈淮也不记得究竟有多少年了。在风和日丽的某一天,他站在街角,阳光明媚晃动着他的眼。 穿过刺目光芒,她的轮廓渐渐变得清晰。她看着他,笑得比那天的阳光还要明媚灿烂,片刻之后她动了动唇,声色清亮。 “陈叔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