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1章 游戏 “世界级文化遗产《蒙娜丽莎的微笑》今日凌晨于法国卢浮宫博物馆中离奇失窃，盗贼在作案之后，仅在现场留下一张印有老鼠图案的长方形纸质卡片，法国警方针对此案暂未公开其他细节。本台将持续关注此案并跟踪报道。” 白瑭面无表情地翻动着手机，发现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在发送同样一条新闻。 名画被盗的消息在极短的时间就覆盖了整个互联网，网友们纷纷找出不久之前或者很久之前与卢浮宫的合影，一遍一遍讲述自己与名画之间的渊源，一边表示痛心，一边对窃贼报以强烈谴责。 热搜排名第二的是一名汪姓艺人宣布将在不久之后举行演唱会，评论中一条“在世界文化遗产失窃的当下，宣布举行演唱会蹭热度，真是其心可诛！”被十万个赞顶到了评论区的顶部。 “真的有那么多人关心艺术吗？”二十八岁的白瑭盯着手机上的信息不禁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他从来没有出过国，对艺术品的了解也仅仅是因为一直到五个月以前，他还在帮一家工艺品进出口公司做贸易方面的工作，虽然挂着总监的名号，但其实这家公司也不过是一家十几个人的小公司而已。 但是这样的生活在五个月前结束了，按老板的说法是因为外贸政策的缩紧，但是白瑭知道，其实是因为公司的业务过于稳定，老板觉得没必要把钱花在重点大学毕业又有丰富经验的白瑭身上，所以用一个普通的应届毕生就顶替了他的位置。 不过失业并没有给白瑭太多的烦恼，他心里也清楚，以他的个性，其实是很难和别人合作的。 以社会的一般标准来说，白瑭的脾气应该是属于古怪的那一类。用一个熟悉白瑭的朋友的话来说就是，生性凉薄。 在不熟悉看来，好像任何事情都没法给白瑭带来情绪上的波动，曾经就有传言说，白瑭养了十几年的狗死了，也仅仅是面无表情的带到山上埋掉。 这当然是一个谣言，了解白瑭的人都知道，这个人根本不可能养任何宠物。 好在老天给了他古怪脾气的同时，也给了他超过同龄人的头脑。 在那家公司工作了五年的经历也让他累计了一些自己的客户，所以即便没有上班，仅仅依靠一些零散的外贸订单，也能养活自己。 只是，这种生活，未免也有点太无聊了。 “也许命中注定，我要过着普通的生活然后一个人孤独地死掉吧。”直到昨天的白瑭还报着这样的想法。 命运的转折有时候是因为一本记载着绝世神功的武林秘籍，有时候是因为一件埋藏了千年的的上古神器，而白瑭的转折，是从十几个小时前，捡到的一张印着老鼠图案的长方形纸质卡片开始。 那是一张放在任何地方都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卡片——本应该是这样。 从形状和大小上看，和各地廉价酒店的房间门口经常能发现的印着学生或者护士图案的卡片并无二致。 白瑭因为没什么事做，出门闲逛的时候，在地面上随手捡起，一时间没有找到垃圾桶，随手放到了口袋里，然后他就忘记了。直到晚上洗完澡，准备洗衣服的时候，才被重新发现。 人一旦无聊起来，会对所有写着文字的东西充满好奇。 白瑭也不例外。 卡片的正面勾画了一个老鼠的形象，虽然谈不上美观，却能传神地表达出正在躲避着什么的那种神态。 背面的正上方写着“游戏规则”四个字。紧接着是一串具体说明，字体又小又密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是某种桌游吗？”所谓桌游，是一种需要在同伴之间进行的游戏。白瑭没什么朋友，对桌游实在了解有限。 “老鼠对猫说谎会立即因为心脏麻痹死亡。” “老鼠和猫会互相吸引。” “老鼠连续三天不偷东西会立即死亡” “老鼠连续三天偷窃失败会受到惩罚。” “当猫对老鼠说出“抓到你了”或“找到你了”，老鼠会立即死亡，反之，如果猫对老鼠以外的人说出上述语句，则猫立即死亡。” 紧跟着游戏规则后面的，是关于老鼠这个角色的能力说明： “每天一次，老鼠可以偷到他想到的任何东西。” 就桌游来说，这个说明未免有些太过于奇怪。对手要如何知道老鼠许愿得到的是什么东西呢？ 从规则上分析，这个游戏至少还有另外一个角色，是猫。老鼠和猫会互相吸引，这个在桌游里要怎么表现呢？白瑭看着手里的卡片，有些摸不着头脑。 “如果同意以上规则，请在下方空白处签名。” 居然还要签名，这也太奇怪了。 白瑭心里想着简直莫名其妙，手却很自然地从抽屉里拿出签字笔。 也许从内心里，白瑭正在期待着时空的另外一头，有个和他一样无聊的人隔空开始一场游戏也说不定。 当他提笔写下“白”字的同时，一个念头闪过：“游戏而已，不用写真名吧。”所以他紧接着又写下了“玉堂”两个字。 白玉堂是小说《三侠五义》中的大盗，外号“锦毛鼠”。而白瑭名字中的“瑭”读作“ta g”，是美玉的意思，将这个名字用在这个游戏上，真是再合适不过。 白瑭看了看手机，显示时间为0点15分。 该偷东西了啊。 “如果我说我想要的，是卢浮宫里那副《蒙娜丽莎的微笑》会怎么样呢？”带着这个想法，白瑭关了灯，上床睡着了。 一觉醒来，失窃的名画已经摆在自己的床头。震惊之中，白瑭打开手机，看到了全网关于名画失窃的报道。 “搞大了啊！”白瑭的内心竟有一丝兴奋，于此同时，另一个想法涌上心头，“一开始就搞得这么过火，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应该很快就会被抓吧……” 对一般人来说肯定是这样，不过白瑭并没有被抓的打算。甚至已经开始规划如果躲避搜索。 “只要小心一点，他们应该连最基本的缩小侦查范围都做不到吧。”白瑭面无表情的脸上，居然微微露出了笑容。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关注的博主更新了动态，是关于名画失窃案的最新进展。 “刚刚法国警方公布了案发现场窃贼遗留的卡片照片，从照片上我们可以清楚的看到，卡片的正面是一只老鼠的形象，从神态上看似乎正在躲避追捕。心理学家分析，这可能是作案者对于自身形象的映射。而卡片的反面，是一整面的签名，上面用中文清楚地写着白玉堂三个汉字。专家分析，作案者可能相当熟悉中国文化，从签名笔迹上看，是习惯使用简体中文华人群体的可能性极高。” “！！！签名原来是这个意思吗！为什么要在犯罪现场留下卡片？是为了给猫留下线索吗？可恶！那个时候如果签上真名不就等于自首了吗？”白瑭在内心里不断地吐槽，“也不知道监狱的伙食好不好。” 与此同时，在一个凌乱的房间里，另一个人也正关注着同样一则新闻。 “哦哦哦！真的出现了！白玉堂……难不成你竟然是古典小说的爱好者？不是我自吹自擂，我可是一看到文言文就能马上睡着哦。”一个欢快的声音在房间里自言自语，“既然这样，我就稍微配合你一下吧。” 话音落下，一张正面印着猫的卡片上，被签下了“展熊飞”的大名。 ------------ 第2章 试验 名画被盗事件已经过去好几天的时间，法国警方公布了完整的卢浮宫监控录像，录像显示名画失窃的时间，并没有人进入到现场，名画犹如魔法般在一瞬间消失，录像显示的时间为凌晨0点15分。 取而代之出现在现场的，就是那张印有老鼠图案的卡片，与此同时安保系统感应到名画失窃，立即发出了警报。 民众对于八卦事件的热血再次被点燃，只不过这次被讨论最多的话题，从名画失踪转向了对“怪盗”身份的猜想。 其中也有人质疑录像有被剪辑的可能，但是质疑的帖子被发到网上没多久，就有民间的剪辑师发布了逐帧对录像进行校验的技术贴，证明官方发布的录像并没有被编辑过。 虽然原作者在帖子的最后声明这只是基于个人的判断，但是不妨碍热情的网友将帖子翻译成各种语言版本发布到各自的社交媒体上。而原帖在发布1个小时内，竟然达到了上千万人次的观看量。 此时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白瑭，正坐在自家的阳台上，一边吃着玉米片，一边欣赏着城市忙碌而又欢乐的夜景。 白瑭所在的城市是一个叫做禾岛市的沿海小城，整个城市的人口只有400万，得利于旅游和港口资源，成为了国内首屈一指的旅游和贸易城市，人均经济水平一直排在全国比较靠前的位置。 但是同样也是因为人口少的原因，经济总量相比两个邻市而言，有着不小的差距。这让生活在这里的人同时拥有大城市消费，小城市的生活。 两种完全不同的形态交织着构建成为一种独特的魅力。很多来自外地的游客评价禾岛人的生活为，有钱人的游手好闲。没准事实真的是这样也说不定。 白瑭咽下最后一片玉米片，拍了拍手，把碎屑抖落在地上。本来这种食物多数是作为早餐，但对他来说，从一开始没有遵循这种规矩的打算。 坐得太久了，使得腰部肌肉格外紧绷，他最终选择站起来，趴在窗台上玩手机。 与其说是在玩，不如说是一边伪装成是在玩的样子，一边整理已经确认到的信息。 “游戏里有卡片上没有说明的隐藏规则。”这一点在初次使用能力之后，就能肯定了。在作案现场留下代表老鼠身份的卡片这一点虽然很帅，实际上也给白瑭带来了很多危险。 “话说，卡片的创造者到底是谁啊？” 这充满恶趣味的游戏规则，不能不让人怀疑创造者的动机。 “真的仅仅是因为好玩吗？该不会你真的把自己当成神了吧。”虽然白瑭很不喜欢被人玩弄的感觉，但也不得不承认，能够给卡片赋予真实能力的家伙，是超脱于自然规则的某个东西。 不过白瑭并没有准备坐以待毙，在了解到游戏有隐藏规则这一点后，他就开始了自己的的实验。 “既然你不说的话，那我就靠自己去发现吧。” 在获得能力后的第二天，白瑭许愿获得一颗龙蛋，为了增加真实感，白瑭甚至特意上网查阅了各种龙蛋的图片。结果失败了。 没有办法偷到现实中没有的东西，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被确认后，白瑭在第三天又许下了另一个愿望，希望得到警方关于“名画失窃案”的内部调查报告。 虽然可以肯定这个东西存在，但是因为白瑭对想要的东西没有具体的概念，依然以失败告终。 接着白瑭曾一度想过是不是验证一下规则里提到的，连续三天偷窃失败会受到什么样的的惩罚，考虑到在游戏的开局阶段如果受到意料外的伤害相当不明智，最终选择偷窃的对象是一包超市里随处可见的玉米片。 因为这个东西价值比较低，就算在现场发现了老鼠的卡片，也会被认为是恶作剧不了了之。现实也确实如白瑭所意料的，失主并没有因为一包玉米片而报警。 第五天，白瑭尝试偷自己的东西。 “如果成功的话，就是游戏BUG了。” 自己偷自己的东西，意味着外人再也发现不了关于老鼠的线索。这种情况，创造者显然也想到了。 第六天，白瑭拿着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在心里许愿偷到它。也许这种情况被认为不算是偷，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结果依然是失败。 今天是获得能力的第七天，白瑭还没考虑要怎么使用自己的能力。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白瑭拉回了现实。 突如其来的响声让他吓了一跳，身体条件反射地一震，手机从窗台上滑落。 只见屏幕的亮光越来越远，最后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啪嗒”完全消失。 但是此刻的白瑭所担心的并非手机的安危，他的目光停留在房门上片刻，又转移到了另一面墙边。 那是一面很普通的白色墙面，因为很久没有重新粉刷过，显得有些发黄。不普通的是倚靠在墙边的一个用灰布包裹着的物体。 布的里面是一块杨木板，木板上沾着经历了非常漫长岁月的颜料，就是那些颜料让这块普通的木板有了超过五十亿元的价值。 “难道是警察？”白瑭会有这样的想法无可厚非，因为现实里他并没有什么朋友，和邻居也没有往来，对他来说有人敲他的家门是一种相当陌生的体验。 不管门外面是谁，考虑到房间里有不能让别人看到的东西，此时开门会相当的不妙。即便是自己认识的人，对方提出要进门坐坐，无论同意或者不同意，都会产生难以预料的后果。 白瑭开始有点后悔没有第一时间把名画藏起来——他独来独往惯了，导致完全没考虑过家里会来其他人的可能性。 屋子里的灯开着，恐怕没办法伪装成不在家的样子，而且自己在阳台上已经趴了一段时间，期间被谁看到了也不奇怪。 “如果是警察的话，一直不回应，对方会破门而入吧。”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白瑭对着门口发问了： “是谁呀？” “白先生，是我。麻烦开一下门。” 是房东的声音。 “房东先生，对不起，我正在洗澡，有什么事情可以明天说吗？”虽然不是警察让白瑭松了一口气，但是并不想让对方进门的想法依然没有改变。 “啊，没关系，我就在门口说吧。我儿子就要结婚了，这个房子呢，我们就想重新装修一下，给孩子当新房。你看……” “好的，我明白了。明天我就去找房子，尽快搬出去。”白瑭不想和房东多纠缠，虽然搬家这件事情本身也很让人烦躁，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快点让对方离开。 “非常感谢白先生的理解，找时间一定请你来喝一杯喜酒。” 得到满意的答复，房东高兴地离开了。 白瑭若有所思地抚摸着包裹着名画的灰布——只有凑近了才能发现，所谓的灰布，其实是一块灰色的床单。 “如果要搬家的话，这个东西确实非常麻烦啊!新的住所最好是能有方便藏匿大件物品的空间呢。” 心里想着必须在网上看看房源，这才意识到手机已经从窗台掉到楼下粉身碎骨了。 “真是祸不单行，既然这样的话，今天就用能力偷一个手机吧。” 心里想着要一台最新款式的智能手机，一眨眼，手机就出现在了白瑭的手上。 但是和想象中不一样的是，这次偷到的手机虽然也可以称之为新，但显然已经被人使用过了，屏保上那位25岁左右的女性，应该就是它的主人。 白瑭内心里并不想要一台二手手机，但是他在使用能力的时候仅仅要求是最新款的，并没有加上全新的这条定语，现在懊恼也于事无补。 屏保上的姑娘化着不太浓的妆，面对镜头露出浅浅的笑容，未经染色的头发沿着鹅蛋一般光滑的双颊垂落到肩膀上，也许是因为营养不足以滋润到每一束发梢，在阳光下呈现出微微的黄色。 仅仅从外形来看的话，恰好是白瑭喜欢的类型。 正因为是这个原因，白瑭在屏保的画面多停留几分钟。 但是就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手机屏幕上方代表GPS定位的图标亮了起来，这让白瑭的心里略过一丝不好的预感，随即以最快的速度搬起重物将手机完全粉碎了。 他不知道，就因为多看了几眼手机上的照片，自己的命运，被按下了快进键。 ------------ 第3章 追踪 黄玖出生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父亲黄天财是高校的经济学教授，母亲因为癌症去世前，是省重点高中的特级教师。 从小到大，她都是邻居嘴里别人家的女儿，15岁考上大学，22岁研究生毕业，25岁已经是禾岛市公安局经侦大队的骨干成员。 乖巧，聪慧是她一直以来的标签。 但此时的黄玖，刚刚经历了他人生中最匪夷所思的一幕，早上新买的手机，在她的注视之下竟变成了一张印着老鼠图案的卡片。 尖锐的叫声从丹田顶到喉咙，但因为这件事实在太过于诡异，她不但没能发出声音，反而倒吸了一口凉气。 冷空气通过黄玖的鼻腔进入到肺里，脑细胞好像感应到大量氧气的注入，迅速开始活跃起来。 “名画失窃案！”在社交平台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大案第一时间浮现在了黄玖的眼前。 名贵的油画在一眨眼的功夫从博物馆离奇消失，在看过法国警方公布的视频时，她还认定是窃贼通过不为人知的手段篡改了视频内容，为此在网上和主张超能力犯罪的网友据理力争。 “这何止是打脸，简直把头都打烂了！”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老鼠的身份可能就是今天和她在网上互喷的网友。 “一个名画窃贼，为什么会偷我的手机？而且是早上刚买的，里面可以说连一点有用的信息也没有。 不对，知道我换手机的人并不多，如果抛开同事的话，老鼠难道是卖手机的店员吗？ 不不不，在手机店打工如果还需要用这个方式偷手机的话，未免也太蠢了。” 黄玖混乱了，她不知道，这件事对白瑭来说其实也是一个意外。 她同样想不到的是，就这样一次意外，让两个人的命运第一次有了交点。 优秀的人之所以优秀，就是因为不管遇到怎样的窘境，也能在最快的时间调整自己。仅仅过了不到半分钟，黄玖就决定了接下来的对策。 她借到了父亲黄天财的手机，黄天财在看到黄玖手里的卡片瞬间，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黄玖拨通了一个好友的号码，电话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好，黄叔叔。” “海妍，是我。” 电话那头明显停顿了一下。 “亲爱的，你怎么用黄叔叔的电话打给我？我刚刚还以为你爸查岗呢，这么迟了还给我打电话，如果要约我去酒吧的话，不好意思哦，我在值班。” “就是知道你在值班才找你。我手机被偷了。” “啊 ？手机被偷了应该找派出所啊。你是不是对我的工作有什么误解，姐姐我在技术侦查大队上班，是坐办公室的哦。抓小偷这种事，我不行的啦。”海妍比黄玖大2岁，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如果没有黄玖的话，海妍也应该会是那种别人家的女儿。 不需要父母操心，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好。 之所以比较少被讨论，是因为黄玖太过于亮眼，而她们之间又走得太近了。 “不是你想得那种，是‘嗖’的一下那种，就像‘蒙娜丽莎’一样。” 黄玖情急之下有些语无伦次。 海妍一瞬间就明白了。 包括黄玖还没有说出口的，打这个电话的目的。 “我知道了，你等我十分钟，我回给你。”海妍收起嘻嘻哈哈的表情，挂断了电话。 LBS基站定位是基于通讯运营商信号塔的定位方式，通过信号塔获取到手机SIM卡的经纬度信息。 也就是说，和大多数影视作品描述的不一样的地方在于，LBS定位只需要手机处于开机的状态，就可以对其实施定位，定位的精度取决于基站分布和覆盖范围。 就在刚刚，海妍已经通过服务器，调取了黄玖手机的信号位置。 “搞不好震惊世界的大案会因为这样给破了。”海妍发现，自己竟然正微微颤抖。 根据定位信息显示，老鼠就在禾岛市！ “但是这个地方，有点难办啊。”LBS定位的好处是快速，但毕竟是依靠基站定位，在信号复杂的地方，偶尔也会有误差1千米以上的情况发生。海妍看着电脑上显示的位置范围，嘟囔了一句。 火车站。 是的，白瑭的家在禾岛市火车站附近。当初选择这样一个地方，主要是因为到之前上班的公司只需要步行几分钟的时间。多亏了5年前的白瑭一个无心的选择，帮助他躲过一劫。 禾岛市火车站地处禾岛市中心，周边有两个超大型商场和一个地下折扣购物街，正对面是禾岛市长途汽车站，四周环绕着的，是大量的酒店和打着酒店旗号的公寓楼。 因为禾岛是全国知名的旅游城市的缘故，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游客进出。要在这样的地方找人，简直犹如大海捞针。 海妍立刻把调查结果汇报给了上级领导，得到持续监控的命令。她盯着电脑屏幕的定位信息，犹豫着要不要追踪GPS信号。 GPS定位相比LBS定位更加的精准，但是坏处是定位需要的时间比较长，如果对方此时正在看手机，发现GPS突然启动，可能打草惊蛇。 “信号出现在火车站，难道是正准备跑吗？又或者是从哪里来吗？”海妍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打开网站查询最近的火车进出站时刻表。 密密麻麻的车次意味着这个时间段，至少有数千人徘徊于火车站附近。 如果定位能更精准一些的话……海妍的心里不禁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要不然赌一把吧，只需要十秒，如果十秒之内，老鼠没有发现的话，就能拿到误差在十米之内的精准位置信息。” 海妍祈祷着，按下了追踪GPS的按钮。 虽然不知道海妍是向哪个神明许愿，但是神明没有回应。 一秒，手机的信号消失了。 “FUCK！”海妍的双拳重重地砸在键盘上，眼里仿佛要喷出火焰。 这么短的时间，给GPS搜索卫星的时间都不够，这一点海妍也很清楚。这样的结果代表着——因为她冒失的行动，也许会被老鼠逃掉。 只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海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拿起了电话。 “怎么样，查出什么了吗？”对面传来黄玖急切的声音。 “先不说这个，我问你，你的手机里有什么不能让别人看的东西吗？”如果只是听声音的话，谁都没办法和海妍现在的表情联想到一起。 “没……有吧？自拍照算吗？” “大小姐……我说的不是这种东西。不过既然你提到了，那么请就‘不能看的自拍照’说得再详细一点。” “不，我想我说的和你想的应该不是相同的东西。” “我建议，这种事情最好交给我这个专业人士来判断。” “与其伤害母胎单身25年的朋友，不如用最精炼的语言概括一下进展好吗？” 海妍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老鼠，在禾岛。” ------------ 第4章 相遇 禾岛这座城市总是苏醒得很早，戴着禾岛环卫袖章的大姐将落叶扫到路边，三三两两的年轻白领围在卖早餐的推车旁，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住满脸沉重的倦意。 公交车如期而至，年轻人抛下卖早餐的大叔，飞快地移动起来。 “公交车上是不可以吃东西的。”白瑭远远地看着这一切，喃喃自语，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禾岛清晨的空气了。 白瑭并不是一个擅长早起的人，以前做的外贸工作，让他养成了晚睡晚起的习惯，失业后这几个月虽然用不着在半夜对接客户，但是人的生物钟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改变的东西，如果不是因为那支手机，大概率还会维持很久。 昨天，白瑭第一次失眠。 突然打开的GPS，让他非常在意。 “也许是某个手机软件触发了手机定位？我听说最近有一些无良的软件开发者会通过一些内置的程序，获取用户的位置信息，卖给商家方便他们打广告。” “又或者是这款手机自带的某些功能？毕竟这是最新款，号称内置了人工智能的跨世代手机。” “也可能是我看错了，根本就是我自己的错觉也说不定。” 白瑭想了无数种可能性，试图让自己相信明天依然会是平凡的一天。 但是他失败了。 当他第一时间把手机砸烂的瞬间，直觉已经比大脑更快地意识到危险，在白瑭一次一次地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后，答案已经清楚地摆在面前。 老鼠被发现了。 而后的时间，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像一只被盯上的野兽，细微的动静都让他怀疑，会不会是警察找上门了。 他并不知道是这间坐落于火车站边上的小公寓帮助他暂时逃脱了猎人的追捕。 是不是连夜离开禾岛？ 白瑭并不是没有这么想过，但他随即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原因要追溯到一开始的案件，那副名为“蒙娜丽莎”的名画上。 警方如果已经发现自己的行踪，很可能已经把所有出城的通道封锁了，要带着这么大一副名画通过安检无异于自投罗网。 如果从保全自己的角度，把名画烧掉或者用其他办法毁掉或许是不错的选择。但是对象是那幅被称历史上最伟大的画作，情况就变得不一样。 诚然，这幅画具有无与伦比的价值。 之前曾有人预测过，如果拍卖的话，这幅画最少可以卖出50亿的天价。 但自从白瑭获得老鼠的能力，金钱对于他已经没有太多的意义。使他无法做出毁坏名画的理由，只剩下单纯的善恶观。 白瑭有一种感觉，所有的选择都是通向不同未来的钥匙，善恶的底线会随着自己的选择不断变化，一旦做出毁坏名画的决定，就意味着打开了象征地狱的大门。 白瑭或许是一个凉薄的人，但绝非一个恶人。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决定：如果警察现在来敲他家的门，马上放弃抵抗束手就擒。 他没有等来警察敲门，却等来了窗外的第一缕阳光。白瑭觉得这是上天对他的暗示，一夜未眠的疲惫一扫而空，随之而来的是久违的，名为希望的光芒。 此时的白瑭，正大口地享受着禾岛清晨的冷空气，他准备先到马路对面的银行取一些现金，再到电子城给自己买一台新手机，顺便四处看看，有没有合适藏匿的新居。 怀揣着心事的白瑭没有注意到，另一个怀揣着心事的人，驾驶着一辆红色的轿车，正径直地朝他的方向开来。 “砰！” 白瑭没有感觉到疼痛，甚至也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 脱离地心引力的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止了，让他误以为灵魂脱离了躯壳，但是很快撞上汽车的挡风玻璃触感又把他拉回了现实，随后他发现自己像一个被孩子随手丢弃的毛绒玩具一样，重重地摔到地上。 大概过了一秒钟，白瑭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一个女孩慌慌张张地走出驾驶室，白瑭看到女孩的脸，突然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大脑，猛地一阵晕眩。 女孩子连忙跑到他的身边，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吗？” 他认得眼前的女孩，虽然不知道姓名，但是几小时以前，这个女孩的照片，曾在一台手机上出现过，而他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好几分钟。 “是巧合吗？”此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老鼠卡片背后写着的游戏规则，“猫和老鼠会互相吸引。”不禁后背一凉，像被一支看不见的手掐住了咽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女孩见白瑭不说话，连忙找围观的群众拨打了120。 他看着女孩手忙脚乱的样子，竟然觉得十分有趣。 在他的记忆里，上一次体会这种被关心的感觉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自从父亲去世，母亲改嫁以后，再也没有人给过白瑭关爱，以至于后来连他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所谓。 即便这种关心仅仅是出于撞了人的愧疚，还是让白瑭产生了难得的新鲜感。 十分钟后，救护车和交警同时出现在了现场。在经历了简单的检查以后，白瑭被几个人架着送向救护车。 他的身体已经从一开始的毫无知觉转变成碰一下就疼得要死的状态，这种感觉让白瑭想起小时候误入斗殴现场，被小混混拿着棍子追了两条街，最后被堵在墙角足足揍了二十分钟的那次，不仅天旋地转眼冒金星，浑身还使不出一点劲。 “那个女孩会是猫吗？”虽然身体动不了，但不妨碍白瑭的大脑飞速运转着，猫和老鼠会互相吸引的规则怎么想都是违反科学定律的，如果卡片可以用这种方式让猫和老鼠碰面，几乎已经是操纵命运级别的技术，他感觉自己像是被绳索牵引着的木偶，一股强烈的厌恶感油然而生。 “不仅仅是猫的身份，猫的能力目前也没有办法确认。从老鼠拥有隔空取物的能力这点来看，认为猫拥有的也是超越常识的能力比较好。猫扮演的是搜捕者的角色，从游戏性的角度而言，猫拥有的是有助于搜查的能力可能性比较大。” “既然这样的话……可恶！眼皮好重……” 白瑭的意识越来越远，像一支飞到空中的风筝，仅仅用一根细线连接着，他努力拉扯着手里的线，但是风筝还是越飞越远，终于“砰”的一声。 线断了。 ------------ 第5章 病房 白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房里，右手上打着点滴，左手边坐着两个年轻女性，此时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醒了醒了。”其中一个女性对另一个说。两人看到白瑭醒过来，脸上都带着欣喜的神色。 “你们是谁？”白瑭艰难地想要坐起来。 “坐在这里这位就是肇事司机黄玖小姐，我是她的朋友，我叫海妍。”海妍站起来，把白瑭扶了起来。 直到近距离接触才发现，海妍的身高至少有175公分，以女性的标准来说，属于体格比较结实的类型，南方女子给人的柔弱感在她身上荡然无存。及耳的短发散发出淡淡的洗发香波的味道，隐隐透露出一股清爽的感觉，除了简单化了眉毛以外，看不出脸上有任何化妆品的痕迹，若非胸前那一片波涛汹涌，放平时让白瑭和她打一个照面，都会忍不住在心里喊一声哥。 “直接把朋友称作肇事司机的说法也太奇怪了吧。”海妍独特的说话方式，令白瑭忍俊不禁。 “她难道不是吗？” “从事实上说确实是，但是……” “我们要坚持实事求是，以理服人，以情动人，既是严肃认真的、又是同志式的恰如其分的、摆事实讲道理的……” “嗯，你说得对。”白瑭举手投降。 “出自十二届二中全会领导人关于统一思想战线的重要讲话。”海妍似乎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但是正因为海妍不着调的样子，让沉重的病房洋溢起了欢快地气氛。 “你朋友一直都是这样吗？”白瑭转而向黄玖求救。 “对不起，都怪我开车走神……”黄玖就坐在那里，掰着自己的手指。 黄玖本人比照片上更加可爱，160到165公分之间的身高并不算太过娇小，照片里披肩的长发现在被扎成高高的马尾，空气刘海下是一双多愁善感的眼睛，眼眶微微有些发红，大概是不久之前偷偷流过眼泪，在黄玖的脸上不仅感觉不到滑稽，甚至显得楚楚可怜。 “我感觉应该没什么大碍，” “医生说你身上有多处软组织挫伤，还有轻微脑震荡，万幸的是没有伤及脏器，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能够康复了。”海妍一边说着话，一边递过来一根香蕉。举手投足之间没有一点陌生感，反而像是认识多年的老友一般自然。 “谢谢。”白瑭竟然有点喜欢这样的性格。 “说起来，你的名字真有点特别，白瑭，你不会刚好和那个大名鼎鼎的白玉堂有什么关系吧？” “怎么……可”话没有说完，白瑭心中忽然腾起一阵恶寒，后背猛地冒出了许多细小的汗珠，卡片背后的游戏规则像一张幻灯片一样浮现在他的眼前。 “老鼠对猫说谎会立即因为心脏麻痹死亡。” 白瑭无法确认眼前的两个女子是否就是猫，在此之前，他们甚至还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从概率上来说，全球有60亿人，她们两人中有猫的概率仅仅是60亿分之2。这几乎是一个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数字，但从白瑭偷到黄玖手机的那一刻起，眼前的女子就注定与其他人不一样，当事关生死的选择摆在面前的时候，他犹豫了。 人类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有一把关键性的钥匙，钥匙可以打开某一扇门，也可以将一扇门完全锁死。 白瑭一瞬间的犹豫，等于拿起了这把钥匙，将意识里的那扇门完全锁死。当一个人连说谎都要鼓起勇气的时候，他就再也无法若无其事地说出谎言了。 戛然而止的发言，让黄玖和海妍都不由得警觉起来，白瑭看着她们，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对不起，我突然想到一些其他的事情。说到名字的话，你们不觉得我们还挺有缘分的吗？莫非你们的父母也是开饭店的吗？” 这次轮到黄玖和海妍露出尴尬的表情。 “不……并不是这样的。” “你这个谐音梗也用得太烂了。” “我们厨房三人组或许可以相处得很好呢。” “如果你一直是用这种方法撩妹的话，应该已经单身很久了吧？” 虽然话题转移得略显生硬，效果确相当好，黄玖和海妍警惕的神情不见了，病房里很快又弥漫起快乐的气氛。 看到白瑭精神状态还不错，黄玖找到医生简单做了问诊，得到了明天拿到检查报告如果没有其他问题就能出院的消息，黄玖眉头的阴霾终于完全散去。 两人又在病房坐了十来分钟，留下了联系方式后就离开了。 白瑭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吃正餐，肚子开始抗议，发出了“咕咕”的响声。 想要点一个外卖，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已经在前一个晚上掉下十几层楼摔得粉身碎骨。 白瑭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头找鞋，准备到医院的食堂找点吃的。 这时，一双浅棕色的皮鞋闯进了白瑭的视野里。猛地抬头，发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正面带微笑看着自己。 来人不到30岁，头发用发胶尽量往后梳着，露出一片几乎可以反射激光的额头。带着牙膏广告式的笑容，同时露出了牙膏广告似的大白牙，只要杵在那里就能让人联想到保险业务员。事实上，他确实是个保险业务员。 “赵晨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如果我说是心灵感应，你会相信吗？” 赵晨集和白瑭在大学的时候住同一个寝室，也是白瑭在禾岛市唯一的朋友。说朋友或许不太洽淡，在白瑭的内心中实际上并没有朋友的概念。即便两人在同一个寝室住了四年，对他来说，赵晨集也只是一个可以正常交流的认识的人罢了。两人之所以能够保持联系，纯粹是因为赵晨集单方面的热情。 见白瑭不说话，赵晨集也不生气，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那是一个绝对不可能放在口袋里的尺寸。所以当赵晨集把它拿出来的时候，白瑭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的裤裆，如果是放在那里的东西，真心不想用手去接。 “多谢。”白瑭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伸手接下。打开一看，盒子里装的是一台新款的智能手机。 “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讲实话，一开始的话，稍微有一点点。” “只有一点点？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怎么知道你在医院的吗？”赵晨集露出了好像考试得了满分似的得意表情。 白瑭面无表情地玩弄着新手机，淡淡地说：“你刚进来的时候后确实惊讶到我了，但是……” 白瑭抬起头，看着赵晨集的眼睛：“仔细想一下就明白了，我是发生车祸被送进医院的，黄玖……黄小姐的车想必是买了你们公司的保险吧？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正常人的反应，肯定会第一时间与保险公司联系。事实上，你来之前的几分钟，黄小姐才从我的病房里出去。可以看得出来，她生活在一个相对富庶的家庭，很优秀，但是生活阅历比较少。一般这样的女孩，啊不，女性，身上有多份保单甚至有固定的保险顾问的可能性是很大的。正好这个时候，你出现在我的病房里，从结果反推的话，很容易猜得到，她应该就是你的客户，而且出险的时候下意识地给你打过电话。然后呢，或许是出于好奇心，或许想博取客户的好感，不管什么原因，你向理赔部门了解到了伤者的信息，意外地发现居然是我，然后你就来了。怎么样？有哪里说得不对的地方吗？” “你太厉害了，还有吗？继续。” 白瑭微笑着，举起手上的盒子：“接着是手机。你发现伤者是我以后，第一个反应是给我打电话，毕竟这个世界上重名的人还是很多的，会有这个反应很正常。然后你发现我的电话一直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于是你猜测是发生事故的时候手机恰好被撞坏了，但是这里你猜错了，我的手机是在前一天晚上掉下楼摔坏的，虽然这并不影响结论。然后你应该是从负责理赔的部门那里知道我虽然人在医院，但是并没有大碍，所以并没有马上到医院来，而是转到电子城买了这个东西。以探望伤员的角度来说，这个礼物好像略显贵重了，其实我不应该收的，只不过我现在真的很确实需要它，谢谢你。” “简直神了！这些都是你在一瞬间推理出来的？” “不是，我猜的。” “那你也猜得太准了！只有一点猜错了，黄警官并不是我的客户，她爸爸才是我的客户。出事的时候，是给她爸爸打了电话，再转到了我这里。” “黄警官？”白瑭不由得心里一紧。 “你不知道吗？撞你的那个姑娘，黄玖，是公安局经侦大队的干警。” 听闻这个消息，恰似一道平地惊雷，白瑭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自言自语道：“果然是猫……吗？” ------------ 第6章 专案组成立 禾岛市公安局会议室弥漫着一股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气氛。黄玖环顾四周，禾岛市公安局局长张锐，刑侦大队大队长雷文生，刑警队射击和自由搏击第一人林天雄，高中时就在黑客圈里小有名气的网络监察大队天才新人王雪月，个个都是系统内赫赫有名的精英，还有两个人虽然没见过，但是隐隐也透露出一股不可小视的强大气场，让她对被要求参加这样的会议，更加摸不着头脑。 “最近发生了一起震惊世界的大案，‘蒙娜丽莎失窃案’，我想大家都知道吧。”主持会议的是禾岛市公安局的张局长。 “知道！”在场的人异口同声。 “那么案情我就不再赘述了，直接进入主题。根据最新的情报，我们得知，犯罪嫌疑人‘老鼠’很可能就在禾岛。” “！”， “收到这个情报以后，中央高度重视，责令我们成立专案组全力侦办。我想大家也都猜到把各位召集到这里的原因了吧？” 张局长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被挑选出来的专案组成员。 “大家暂时放下手上的其他工作，把全部精力都放到这个案件上来，各位都是各个部门的精英，把大家召集起来，代表了我们禾岛市公安局的决心，必须在期限内把老鼠捉拿归案！” 张局长顿了一下，接着说：“大家也注意到了，在场的还有两位新朋友，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在我左手边这一位，是公安部派驻到禾岛支援的刑侦专家石逻，不要看他年纪轻，已经是公安部特邀刑侦专家组成员，凡是公安部挂号的大案，他几乎都参与过侦破。” “你就是‘生死眼’石逻？”刑侦大队长雷文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细细打量眼前这位年轻男子。 石逻没有说话，微笑着轻轻颔首。 “‘生死眼’？”这个外号勾起了众人的好奇。 “上个世纪80年代有一起信用社金库抢劫杀人案，犯罪嫌疑人在作案过程中打死金库保安，抢走金库中价值数百万的金条，现场只留下了一个血指印。这起尘封了30多年的案件在上个月成功告破，犯罪嫌疑人在一家汽配城被现场抓获。案件侦破的关键正是石逻过目不忘的本领，依靠着常人不易分辨的特征，第一时间认出了汽修工人的指纹，为案件侦破提供了关键的线索，经过比对，发现这个汽修工的指纹和案宗里的血指印完全一致。据说他至少记下了6万枚在逃人员的指纹，光去年，就因此破获了数十起重大案件。” 听完雷大队长的描述，所有人都向石逻投去了敬佩的目光。普通人也许连自己左右手的指纹都分辨不清，经过训练的痕迹专家可以根据纹路的特征，短暂记忆数十枚指纹，但这和将卷宗里书万枚指纹清晰地记在脑子里比起来，是完全不在同一个维度上的难度，更不用说有的案宗因为时间久远，甚至图案都模糊不清，连辨认都很困难。石逻顶着众人的目光，完全不为所动，仿佛这件事情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张局长本还担心大家会因为石逻年纪轻而受到轻视，现在看来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于是他转过身，介绍另外一位新朋友：“右手边这位，是法国国家警察局派来的鉴证专家，Bo…… …… o……” “谢谢张局长，大家叫我波洛就可以了。”看出了张局长对法语的发音非常苦恼，波洛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尴尬，“被派到这里是我的荣幸，因为我在艺术品鉴定领域稍微有一点见解，这个案件事关我们国家的国宝，相信一定有一天会需要用到我的力量。” 和石逻高冷的气质完全相反，波洛显示出了法国人特有的自信又开朗的性格。 “你的中文很好。”王雪月非常喜欢波洛那带着一半亚洲特质的欧洲人的五官。 “谢谢，因为我妈妈是中国人，我的身体里流着的血液有一半和大家是一样的，派我来这里也有一部分这方面的原因，希望我们能成为最棒的团队吧！”黄玖注意到波洛朝着王雪月眨了一下眼睛，对法国人这种俏皮的气质，感到了生理上的不适。 “局长，我有问题。”林天雄的声音非常的洪亮，猛地一开口就把黄玖吓了一跳。 “你说。” “雷队长30年的刑侦经验，大家也是服气的，小王玩电脑的水平在我们局里是名声在外，两位新朋友也都是各自领域的专家，我林某人，说一句不客气的话，如果把我惹毛了，在座的各位绑在一起都不够我打的。既然我们的是为了侦破‘蒙娜丽莎案’而聚在这里，成员有这样的水平也是应该的。所以我不明白，另外两位小朋友是凭什么坐在这里？” 能力强的人，往往会有愈发古怪的脾气，三国时期的关云长也因为和老将黄忠并列五虎上将感到耻辱，以林天雄自负的性格，今天会发出这样的疑问一点也不稀奇。加上刑警大队的作风，向来是以能力说话，行政级别和家境身世这些外在的因素在林天雄面前根本什么都不是。张局长对他的脾气也是早有耳闻，虽然没想到他竟然会当场提出如此尖锐的质疑，但是张锐毕竟也是在警队摸爬滚打几十年，才升到公安局长的岗位，虽然对林天雄突然发难感到了些许不快，表情上却没有丝毫的改变，只是挥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这边刚刚把林天雄稳住，那边海妍却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从小品学兼优，加上在技侦大队的工作也算是可圈可点，可谓顺风顺水，从来不曾受过这样的排挤，瞬间就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要与林天雄理论。 林天雄看见海妍突然腾一下站起来，也拍着桌子站到她的跟前。海妍一米七五的个子仰着头竟然只能看到林天雄的鼻孔。体型上巨大的压迫感，让海妍有一瞬间真的以为对面站着的是一头棕熊。 黄玖一把把海妍拉住，护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天雄，从远处看，黄玖一米六几的身高横在海妍和林天雄两个长人中间，让人忍不住要为她捏一把汗，可她却丝毫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剑拔弩张的气氛就像随时可能爆发出一场战争。雷文生见势不妙，拉着林天雄的手臂想让他坐下，竟然怎么拉也拉不动。 “怎么滴，小姑娘，想打架？” “不想。”黄玖的神情里没有半点迷惘。 “不想就出去。” “不出去。” “你们凭什么在这里？这里可不是你们这些富家子弟加官进爵的踏板，没本事的人请出去！”林天雄虽然说了请字，但是任何人都听得出来，这并不是敬语。 “她们可不是没本事的人，黄玖和海妍都是局里非常杰出的人才。林天雄你先坐下。”张局长的语气里明显已经有了怒气。 林天雄就像完全没有听见一样，仍然恶狠狠地盯着黄玖和海妍：“我林天雄生平最讨厌你们这些走捷径的纨绔子弟。” “林天雄，你给我坐下！”张局长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声呵斥。 见到局长已然发怒，雷文生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天雄，坐下！” 林天雄这才不情愿地回到椅子上。 雷文生在禾岛市公安局干了30年，局里上上下下的刑警多少都受过他的照顾，在系统内名望很高。就算是林天雄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刺头，敢当面顶撞局长，却不敢不给雷文生一份面子。 “局长，天雄就是直肠子，您不要见怪。我相信，能够入选专案组的同志，一定都是最优秀的人才。黄玖和海妍的工作能力我们也是有目共睹，但是这个案子既然得到了中央的关注，选人上当然是越谨慎越好。我们相信局长的眼光，但也请局长给大家说明一下，好打消我们心里的疑问。”雷文生这一手，即顾及了张锐的面子，也帮林天雄出了头，不可谓不高级。 张局长不愧是体制下的官员，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关系，很快恢复了镇定：“哼，老鼠在禾岛的情报，凭这个，可以让她们加入专案组吗？” 张局长话音刚落，不止是林天雄，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黄玖和海妍。能把从全球60亿的人的侦查范围，一下子缩小到禾岛400万人上，就结果而言当然有资格让她们成为专案组的一员。 海妍挑衅似的看向林天雄，只见他“切”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悻悻地坐着。 看到大家都不再有异议，张锐顺水推舟，宣布专案组成立，任命雷文生为专案组组长，统筹组内工作，由石逻担任副组长，配合组长工作，波洛作为特别顾问，参与调查。 有雷文生坐镇，后面的案情讨论环节，终于得以顺利进行。 等到会议结束，已经是晚上10点钟，林天雄刚刚走出公安局大门，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一回头，发现石逻在2米远的地方，冷冷地看着他。 “请问石副组长有什么指教？” “为什么要演这样一出戏？” “哈？” “无视局长的命令，却对雷队长毕恭毕敬，是在告诉所有人，除了雷文生，没有人控制得了你。这么尽力帮他争取专案组组长的位置，为什么？” “石副组长你误会了，我只不过是一节莽夫，可没你们读书人那么多心眼哦。” “是吗？那真是失礼了。但是能有这些惊人经历的莽夫可真是难得一见啊。”石逻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其中有一页，记录了林天雄所有的信息。 “哦呼~失算了。随意查看别人的隐私，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林天雄突然眯起了眼睛，像是发现了颇具兴趣的东西一般，一改鲁莽大汉的形象，几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石副组长果然和传闻里一样，如果没有老雷的话，让你当组长或许是最佳选择呢。” 石逻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若无其事地走到林天雄的身旁说道：“不管你们在打什么算盘，最后抓到老鼠的，一定是我。你也听到了吧？波洛先生。” “被发现了吗？我以为我藏得很好呢。”波洛尴尬地从立柱的阴影后走出来。 “脚步声突然消失了，是个人都会感觉到吧？”揭穿波洛的是林天雄。 “天哪，这个国家的警察都是怪物吗？”波洛用手遮着眼睛，做出一副受伤的表情，“我决定离你们远远的，就先回酒店了，你们也快走吧，还有人在等你们不是吗？” “！”石逻、林天雄，“你怎么……” “不要小看法国警察啊！”波洛愉快地冲着两人眨了一下眼睛，“最后抓到老鼠的，一定是我。” 三人互相看着对方，都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有趣。” ------------ 第7章 突发事件 白瑭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和预期的一样，没有发现更多的问题。 赵晨集赶了个大早来到医院，等到办完出院手续，已经是中午了。 “我们去吃点东西，然后送你回去，这几天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给我打电话，我帮你处理。”赵晨集对白瑭总是关怀备至，加上他至今没有找过对象，曾经有人就怀疑过他的性取向。 白瑭与赵晨集相识多年，从认识的第一天开始，他这个像老妈子一样的性格，始终如一。就算现在拒绝他，也会被误以为是客套而变得没有意义，只得默许了他的建议，跟着赵晨集来到停车场。 只见不远处一台灰色的保时捷SUV亮起了车头灯，白瑭对车虽然没有研究，但是即便完全不懂车的人，也能看出眼前的这台钢铁野兽价值不菲。 “从以前我就很想问，卖保险的工资很高吗？” “不高，我们主要靠佣金收入。”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难不成你的业绩很好吗？” 赵晨集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傻逼。 “所以你上个月赚了多少钱？” “税后大概，18万吧。” …… …… “太好了，这样我收你几千块钱手机的事情，就不用太内疚了。” “说什么话，我在禾岛可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上车。”赵晨集确实从心底里觉得自己和白瑭是仅次于血亲的关系。 “谢谢亲人。”白瑭其实并不太能理解赵晨集所说亲人意味着什么，对他来说，亲人、爱人、朋友这些不过是社会关系的称呼，在他的概念里，这些都可以用一个词来概括，叫认识的人。 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或许和他的原生家庭有关，白瑭的亲生父母是做餐饮生意的，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要开始采购食材，一直到半夜两三点才打烊，从小他就很少感受过家庭的温暖。在他的印象里，和父母接触最多的时候，就是每年暑假在店里帮忙的时候。这种生活让白瑭很早就自立了，也让白瑭过早地习惯了无人分享喜悦也无人分享悲伤的日。后来父亲因为积劳成疾过早地去世了，母亲不久后改嫁给另一个生意人，就和很多的重组家庭一样，后爸没有给白瑭的带来正面的影响，反而使他对人际关系更加淡薄。大学毕业后这五年，白瑭进一步丧失了对生活的热情，很多事情都没办法放到心上，对他来说，只要活着，其他怎样都没什么所谓。 但是白瑭只是性情凉薄，却不代表他是个无趣的人。比如赵晨集，就把白瑭形容为六亲不认的搞笑艺人。虽然连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楚，这个称呼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起来，我确实有事情需要拜托你。”白瑭想起来租住的公寓已经要到期了。 “难得，难得，你居然真的会找人帮忙。老实说，我刚刚让你有事给我打电话也就是随口一说，压根没过脑子。我们认识九年了吧？就没见你开口求过人。” “不方便就算了。” “别别别，方便，方便，你说。” “我想找个新公寓，最好有储物间的那种。” “换房子啊？那别找了，你直接搬过来和我住呗。我家还有个空屋。” “不要。”白瑭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我家那么大，一个人住也是浪费，你搬过来，我又不收你房租。” “不要。”比毫不犹豫地拒绝更伤人的，是毫不犹豫地连续拒绝两次。 “得了，得了，我逗你的，我早知道你不会来。不如你上‘鳄鱼网’看看呗，看中哪一个，我下午陪你过去。” “鳄鱼网？” “你不知道？大哥，你真的在禾岛生活过吗？鳄鱼网可是禾岛最大的本地生活论坛，房屋出租，二手转让什么信息都有，号称禾岛第一的情报集散地，你搜房屋出租的帖子，直接找房东，可以省个中介费。我把网址发给你，你自己上去看，有没有合适的。” 白瑭打开赵晨集发过来的网址，鳄鱼网的页面设计的相当朴素，朴素到任何人看到都会联想到，一个长满了络腮胡的IT民工独自一人在昏暗的地下室维护代码的样子。网页上不同的板块按照当日的活跃度排序，目前排在第一位的是“禾岛生活”，活跃度达到恐怖的1000万，要知道禾岛常住人口一共不过400万。这个简陋的网站居然有这么大的吸引力，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打开房产板块，一间单身公寓很快就吸引到白瑭的注意。闹中取静的地段，独立的储藏间，租金虽然不算便宜，但是有了老鼠的能力，只要他愿意，压根不需要为钱的问题担心。 点击收藏，却弹出一个广告。 “下载鳄鱼APP，随时关注生活身边事。” 广告弹窗发出精神污染式的红绿色光芒，白瑭的眉头顿时扭在了一起，下意识地就伸向右上角的叉叉。就在马上要点到屏幕的时候，手指停了下来。 白瑭最大的缺陷就是不善于社交，对身边发生的事情他既不关心，也没有获取资讯的渠道。就像他在禾岛生活了5年，却也是刚刚才发现，竟然还有鳄鱼网这样的大型社区网罗了禾岛大大小小的信息。 最近身边发生的种种怪事，如果黄玖真的是猫，情报上的差距，很可能就是自己的死穴。不断发生的巧合，像有一种魔力，不断拉扯着他往既定的命运上前行。白瑭透过车窗，看着高楼大厦不断向后移动，这座美丽的城市正一步一步变成老鼠和猫决战的舞台。对白瑭来说，鳄鱼网将会是不可或缺的情报来源。 最终，他的手指滑向了下载的按钮。 赵晨集把车开到百货大楼附近停下来，这一脚刹车把白瑭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奇怪，今天不是周末啊，为什么有这么多人？” 白瑭顺着赵晨集的目光望去，只见成百上千的人聚集在百货公司前的广场上。 “难道是商场做了什么活动吗？”赵晨集自言自语道。 这时，白瑭的手机发出了清脆的通知铃声，是鳄鱼网推送的消息。 “国贸百货正在发生持刀抢劫案，附现场图片。” 白瑭点开帖子，拿给赵晨集看。 “上午11点40分，两名蒙面歹徒持刀抢劫了位于国贸百货一楼的宝鹭首饰店。保安上前制服了其中一名歹徒，另一名歹徒劫持了一名女性顾客，正与保安对峙中，目前警察尚未赶到现场。店长在与歹徒搏斗的过程中身中数刀，当场死亡。以下为现场照片。” 照片上，一个女性被歹徒狠狠地勒住，脖子上架着一把闪着银光的西瓜刀。血泊中躺着一个穿着西服的男子，他应该就是上面说的店长了，保安们拿着棍子守在门口，正和歹徒对峙当中。从拍照的角度来看，发帖的楼主应该就在现场的最前方。 “走走走，我们看看去。” 不等白瑭做出反应，赵晨集已经拉开车门挤进了人群当中。 假定好奇心真的是推动进步的源泉，赵晨集能够通过一己之力，将人类文明加速500年。 白瑭看着赵晨集逐渐消失的背影，摇了摇头，要和几百个人摩肩接踵，他宁可选择坐在车里看鳄鱼网上的图文直播。 持刀抢劫的帖子在这么一会儿已经有数百条跟帖，其中不乏热心群众补充上来的现场照片，鳄鱼网的运作机制异常的简单，不过是不加筛选地展示群众提供的信息，然后在众多的内容里，挑选出最有话题的内容推送给用户，仅此而已。结果恰恰是这种简单的运作方式，在信息监管日益严格的大环境下，显得独树一帜，反倒吸引了众多的用户。 “呼！”面前的人群突然发出了巨大的惊呼声，似乎发生了什么。 白瑭连忙刷新了帖子。 果然，又有人上传了最新的照片。照片中歹徒的脚下多了一个身着保安制服的身影。通过跟帖回复的信息得知，这个保安成功躲开了歹徒的视线，偷偷潜伏到他的身后，趁着歹徒的马刀离开人质咽喉，用它指着众人喊话的瞬间，扑了上去。可惜他光顾着歹徒，却忽略了身边的环境，踩碎了地上的玻璃。响声惊动了歹徒，拿着马刀的手向后一挥，正好砍在保安的脖子上，割开了他的气管。 白瑭把那张照片放到最大，只见保安张着嘴巴正艰难呼吸，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不甘。也许是意识到自己时间已经不多了，满脸都是眼泪。 这一刻他到底在想什么呢？是在向神佛祷告，还是想起家中妻小今后无人照料？白瑭只觉得胃部一阵痉挛，幸亏从早上到现在都还没有吃东西，否则赵晨集的豪车里此刻必定已是满地的呕吐物。 有人上传了现场的视频，歹徒被袭击以后显得更加的暴躁，嘴里不知道在喊着什么，时不时用手里的马刀向地上的保安砍几刀。保安此时已经完全无法动弹，或许是昏过去，或许已经死掉了。人质已经哭成了泪人，双腿发软几乎无法站立，显然眼前发生的事情已经超过她能承受的极限。这时画面一转，转到人群里一个小女孩身上。那个小女孩大约4、5岁，被一个成年女子搂着，不断挣扎着想往首饰店的方向跑，撕心裂肺地喊着妈妈。画面外一个声音对着搂着孩子的女人说道，赶紧把孩子带走。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白瑭捏着自己的心脏，重复看了3遍，每次看到小女孩的画面都忍不住要深吸一口气。 “他们只是毫不相关的人。”白瑭不断告诫自己。 歹徒手里明晃晃的马刀一刀一刀砍下，晃得白瑭闭上了眼睛，手机里传来小女孩令人肝肠寸断的呼喊：“妈妈，妈妈。” 白瑭突然睁开双眼，好像发生了天大的喜事，在车里纵情大笑。 “对啊，为什么没想到呢。”白瑭感到手心有点发汗，“民众们，准备迎接鼠神的降临吧！” ------------ 第8章 奇迹 说到老鼠，多数人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些生活在下水道，一旦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就会惊慌失措的小动物。 文学作品里，但凡有用老鼠作为外号的角色，多数也保持着猥琐的形象。 但是古典名著里，有一个人称“锦毛鼠”的人物，却以深入人心的侠客形象流传了下来。他和“御猫”展昭的故事，被编成了戏曲，至今还在各地的舞台上传唱，他就是白玉堂。这个名字也被白瑭当做签名，写在带给他老鼠能力的卡片上。 也许白瑭从小也有一个侠客梦，这个不得而知。明确的是，此时的白瑭，决定做一件让白玉堂选择的话，一定会做的事情。 他要救人。 白瑭不止一次思索过生活的意义，对他而言，所谓生活不过是作为一个生物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过程。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生命的消逝，最后烟消云散。今天是他第一次，发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他要老鼠成为禾岛的英雄，甚至，成为一些人眼里的神。 用老鼠的能力救下人质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困难的是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保证人质的安全。 “如果只是把刀拿走的话……” 首饰店现在一片狼藉，地面上随处可见展示柜的碎片，必要的时候，这些碎片也可以成为伤人的凶器，“对于神来说，仅仅这样，显然还不够。” 偷到东西以后如何处理，也是一个大问题。白瑭环顾四周，赵晨集的豪车内部虽然宽敞，但也没到可以随便藏东西的程度。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都得到外面去吗……” 国贸百货是禾岛最具人气的购物中心之一，布置了数不胜数的监控摄像头。白瑭正透过车窗确认每一个摄像头的位置。 鳄鱼网的帖子又更新了新的视频，歹徒的精神也已经到了极限，处于随时可能爆发的状态。也许是因为颈部长时间受到压迫，造成了缺氧，人质已然开始翻白眼，一切都在预示着，留给白瑭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警笛声，从声音来判断，警察最多再有2分钟就能达到现场。人群中突然发出一阵骚动，恐怕是歹徒被警笛声激怒，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鳄鱼网更新的提示音接连不断地响起，白瑭松了松领口，干脆把手机调到静音状态。 打开手机地图，角落里一栋不起眼的建筑吸引了白瑭的注意。那是被称为禾岛阴暗面的9层的居民楼，名为“禾岛公寓”，距离白瑭现在的位置不过500米。从地理位置上来看，处于国贸百货周边，是禾岛市区的黄金地段，本该人气十足，现在却成了禾岛三教九流的聚集地。除了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以外，很多KTV的陪酒小姐和洗浴中心的按摩技师也租住在这里。打架斗殴和聚众赌博是这里的日常风光，传说只要公安局展开扫黑除恶专项斗争，来到这里一定会有收获。 这样的地方理所当然的不会有监控，另外，正因为有这个地方的存在，许多商户都避之不及，晚上的夜市虽然很热闹，白天却鲜有人烟，正是实施计划的最佳地点。 “一般车里都会有的东西……啊，在这里。”白瑭从驾驶座遮阳板后面找到了赵晨集的墨镜。人靠衣装，白瑭带上墨镜以后仿佛连气质都发生了变化。 为了躲避沿途的监控，他记下了周边每一个摄像头的位置，巧妙地利用监控的死角，快速地移动。为防万一，白瑭把手机举到耳边，嘴里念念有词，时不时发出‘呵呵’的笑声，在别人看来，他只是一个正在和朋友通电话的普通路人。而他真实的目的是利用手臂挡住自己的脸，降低身份暴露的可能。 接近禾岛公寓，白瑭本能得感受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发黑的水泥地传来黏腻的脚感，像是进入了十年没有打扫过的厨房；随处可见的啤酒瓶碎片，以及墙上已经干透了的血迹，可想而知之前发生过怎样的战斗；半空中随意拉设的电线完全搅在了一起，像一张铺天盖地的蜘蛛网，将禾岛的阴暗完全笼罩在里面。仅仅是一个拐角的距离，犹如天堂直坠入地狱一般，不曾想灯红酒绿的背后竟隐藏着如此景象。 公寓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看不到半个人影，电梯显示停靠在5楼——只看外表的话，绝对猜不到这竟是一栋建成仅仅不到10年的商品房住宅。 白瑭推开楼梯间的大门，随处摆放的杂物占据了半个通道。在让眼睛适应了昏暗的环境以后，来到一楼和二楼之间的平台拐角。 一切的迹象表明，这里的住户极少使用楼梯，不用担心临时准备出门的住户撞个正着——即便这一切都在白瑭的意料之内，但是亲眼确认过后，还是让他安心不少。 打开鳄鱼APP，信息像洪水一样涌现出来，白瑭花了一分钟才缕清事件的最新进展。 警方到达现场以后，歹徒更加地暴躁，不断挥舞着手里的刀刃，准备鱼死网破。为了安抚歹徒的情绪，警方派出民警与歹徒进行谈判，但是收效甚微。歹徒甚至为了向警方证明自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砍伤了人质的大腿。这一手确实起到了震慑的作用，让在场的警方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现场紧张的局势也蔓延到了网上，看到警方无法控制局面，部分网友透露出了失望的情绪，其中一些激进人士，甚至开始对警察这个职业进行冷嘲热讽。 看到这里，白瑭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命运注定了我将在这一刻封神。” 接下来要偷的，他之前从没有做过实验，能否成功还未可知。但此刻，白瑭的心理却充满了自信，完全没想过失败的可能。只见他伸出右手，喃喃自语道：“准备见证神的诞生吧。” 距离持刀抢劫事件的发生已经过去接近20分钟的时间，目前已经造成两死一伤的局面。现场的民警正一边与歹徒谈判，一边向总部请求着支援。 歹徒看着将首饰店围得水泄不通的人们，发出了一声苦笑，靠到人质的耳边悄声道：“姑娘，你我本无怨仇，今天我为求财而来，也是时运不济，落得这个下场。今天八成是活不成了，不如咱们就做个亡命鸳鸯，一起去吧。”说罢把利刃同时抵在人质和自己的咽喉处，准备两人一起抹脖子。 人质早已被嘞得说不出话，听到歹徒想和自己同归于尽，纵然心里万般悲凉，却连挣扎的力气都使不出。想到自己年幼的女儿，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哗哗地往下流。 民警发现异状，冲着歹徒大喊：“不要冲动，不要冲动。” 只见歹徒扬声大笑：“各位，我们来生再见。” 民警们像疯了似的冲进首饰店。 手起刀落，鲜血顿时喷灌而出，变成一片粉红色的薄雾。 “啊！！！”在场的人纷纷闭上眼睛，不忍直视这个悲惨的景象。 这一刻，时间像停止了一样。 直到血雾渐渐散去，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人质，不见了。” ------------ 第9章 受害者 名为“天使还是恶魔——老鼠惊现禾岛”的帖子突然在网上爆火，帖子详细记录了国贸百货持刀抢劫案的过程，包括人质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消失，又是如何在距离案发现场500米的禾岛公寓被发现的细节。 这篇首发于鳄鱼网的帖子很快被全网转发，引发了全网的讨论。有人说老鼠就是禾岛的守护神，在暗处保护着大家的安全；有人把老鼠比作怪盗，甚至创作了以老鼠的漫画形象；也有人认为老鼠就是彻头彻尾的盗窃犯，救人只是因为一时兴起，甚至可以看做向警方示威。但是无论持有哪种观点的人，都达成了一个共识，老鼠是特别的，他有着超越普通人的能力，这种能力以往只会出现在超级英雄的电影里，甚至可以说这是被神眷顾才能够拥有的能力。 关于老鼠的讨论创造了自互联网存在以来最高的热度，比热搜榜上排名第二的话题，足足多出了一位数。各大网站的运维被迫在床上、婚礼现场、蜜月休假中加班，就算这样，还是无法阻止服务器大面积的瘫痪。 人质的身份已经被确定，名叫郭婉，26岁，在一家随处可见的软件公司从事研发工作。一年前和前夫离婚，独自抚养着一个4岁的女儿。经过社会关系调查，基本认定被卷入抢劫案属于意外事件。 “案发后4个小时，禾岛公寓的租户林女士发现平时极少使用的步梯间的大门敞开着，进去查看后发现郭婉倒在一楼和二楼之间的转角平台上，陷入昏迷。林女士以为误入了凶案现场，立即报警。警方很快到达现场，确认了郭婉的身份，随即送到禾岛第一医院接受治疗。为什么她在被歹徒挟持，即将被割喉的瞬间被老鼠救走，最后又戏剧化地出现在离案发现场500米的禾岛公寓，其中的原因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此时雷文生正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翻看网上的相关报道。他神情严肃，时不时翻转着手里的打火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石逻把身体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同样一言不发。唯独波洛不断徘徊于护士站周围，和值班护士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这件事情你怎么看？”雷文生把目光转向石逻。 “坏人做了一件好事，并不能抹去他是坏人的事实。”石逻翻动着手里的材料，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说的倒是没错，但是老百姓并不这么想。话说监控录像有发现什么信息吗？” “禾岛公寓附近的摄像头很早就被当地居民破坏了，国贸百货附近的录像已经通过AI进行分析，目前没有发现形迹可疑的人物。另外计算机只能进行身份识别，如果要进行行为分析，恐怕要用肉眼检查。现在王雪月已经组织人在查看了。” 所谓肉眼检查，就是让人把所有监控录像都看上数十上百遍，然后根据办案民警的经验判断，锁定嫌疑人的一种侦查方法。虽然科技已经进步到可以利用AI对监控录像进行智能分析的水平，但是要从录像中锁定犯罪嫌疑人，这需要涉及到行为学，心理学等等高等学科的知识，更重要的是，需要作为一个人的换位思考能力，这就是没有感情的计算机永远无法完全代替人脑的根本原因。 但是肉眼检查需要大量的人力和时间，国贸百货是禾岛最热闹的购物广场之一，附近布设的摄像头有上百个之多。哪怕仅仅是查询案发前后20分钟的内容，粗略得看一遍也需要花费超过30个小时的时间。 雷文生用手揉搓着紧锁的眉头，默默祈祷到作案现场勘察的海妍和在禾岛公寓排查的林天雄能够带回好消息。 雷文生拿出口袋的里的香烟叼在嘴里，准备点燃的时候，看到墙上挂着的禁止吸烟的标识，又默默把烟塞回了盒子里。 这时电话响了，是海妍。 “怎么样？” “一无所获。” 石逻看着雷文生，挑了一下眉毛，默默道：“意料之中。” 雷文生看着石逻，无奈地笑了一下：“辛苦了，你回来吧。” 挂断电话，雷文生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将手机收起，而是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 “怎么了老大？”电话里传来林天雄浑厚的嗓音。 “你那里怎么样？” “不行，禾岛公寓这些王八蛋一点都不配合。一问就说在睡觉，什么都不知道。整栋楼几十户人，全都在睡觉。反正我们和他们的恩恩怨怨……干什么？你给我老实点！诶，我刚才说到哪了？” “恩恩怨怨。” “对，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一时间也理不清楚，需要时间。你们那怎么样？” “人还没醒，剩下的见面再说吧，公寓那边就交给你了。” “收到！” 挂完电话，雷文生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波洛嬉皮笑脸地坐到雷文生身边，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组长，放轻松，愁眉苦脸并不能让事情变好，对吧。” 雷文生不耐烦地把波洛的胳膊从肩膀上拨开，在他的印象里，波洛好像特别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或许这是他家乡表达亲密关系的一种习惯吧。但是以目前专案组之间的关系来说，实在和亲密搭不上边。自己虽然名义上是专案组的组长，但是实际上只有原本就属于禾岛公安系统的林天雄和王雪月能给到全力的支持，石逻和波洛两个外来者暂且不提，黄玖和海妍虽然也是禾岛系统内的同事，但是因为第一次会议的时候和林天雄闹得不太愉快，对于林天雄极力推崇的雷文生产生了本能的疏离感。因为失窃的蒙娜丽莎可以说是世上价值最高的艺术品之一，经侦出身的黄玖自然而然地和波洛越走越近。而技侦出身的海妍，则摆出与林天雄势不两立的架势，在任何决定上都全力支持石逻。专案组明面上和和气气，暗地里却是暗潮涌动，相互较劲。 再有一年雷文生就要退休了，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林天雄确实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这时，病房的门打开了，黄玖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 “郭婉醒了。” 雷文生像坐到钉子一般，从长椅上一跃而起，没想到石逻的动作比他更快，已经抢先一步进到病房里，波洛紧随其后，也像一条泥鳅似的滑了进来。 郭婉见到鱼贯而入的三人先是一愣，看到他们身上的警服以后，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我的女儿呢？我女儿在哪里？”不等其他人开口，郭婉抢先问道。 “我们第一时间就将她保护起来，您的父母得知了消息以后，已经从老家赶来禾岛了。”无论自己遭遇了何种不幸，身为母亲第一时间想到的永远是自己的孩子。同为女性的黄玖，从内心里对郭婉产生了一丝敬意。 郭婉看着和自己年龄相仿的黄玖，脸上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 “郭女士你好，我们是禾岛公安局的。”雷文生亮出警官证自我介绍道。 “我都不知道警察原来是动作这么快的生物。” 郭婉的嘲讽让所有人都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以她受害者的身份，确实有资格出言不逊。 “对不起，如果我们能更早到现场，也许你就不用在这里了。”雷文生见郭婉产生了敌视的情绪，连忙出言安慰。 “不，这件事我还需要感谢你们，如果你们再早一点，我现在应该尸体都烧完了。在激怒别人的方面，不能不说你们确实挺有天赋的。” 一句话堵得在场所有人哑口无言，歹徒确实是在警察达到现场以后变得更加狂躁，才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所以呢？姗姗来迟的警察同志们，你们不是专程来道歉的吧？” “我是禾岛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大队长雷文生，这次我们一方面是代表禾岛市公安局前来慰问，另一方面，我们也有几个问题，希望你能配合我们。” 郭婉脸上的鄙夷之色更浓了，转而冷笑一声，说道：“如果我不配合呢？要把我抓起来吗？” “当然不会……” “但是我们会一直在这里陪你，直到你愿意配合为止。”石逻抢过话头，把郭婉的话挡了回去。 “喂喂，这么和女士说话不好吧？”石逻强硬的回答让波洛情不自禁地站出来帮郭婉说话，在他从小接受的教育里，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用这样的语气和女士说话，都不是一个绅士所为。 “好啊，你准备住多久？需要我帮你办理住院手续吗？”郭婉也不甘示弱。 “不需要，我已经打听过了，这家医院有出租陪护床的服务，一张床一晚上只要30块钱。”石逻似乎早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同时转向雷文生，“这个费用如果没办法报销的话，我自己出就行了。” “你们这是耍无赖！”郭婉完全被激怒了。 “当然，我们捍卫你报警的权利。”石逻完全不为所动，像是一个情商长在脚上的雕像一般补充道，“这次我们的出警速度保证让你满意。” “我要投诉你们！” “当然可以，我叫石逻，隶属公安部特别调查组，你随时可以拨打公安部投诉热线投诉我，这是我的警号。”石逻拿出警官证摆在郭婉眼前，“但是我也要提醒你，公民有配合警方调查的义务，我希望在你投诉完之后能配合我们，回答我们的问题。” “我现在不太舒服，大脑一片空白，可能没办法回答你们的问题。”郭婉见硬的不行，就准备装病。 “好的。组长，麻烦你们先在这儿看一下，我现在去借陪护床。” “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你回答我的问题。” 郭婉瞪着石逻，石逻毫不避讳地迎着她的目光。 大概过了5分钟，见石逻实在软硬不吃，郭婉终于放弃了抵抗，态度软化下来：“你们想问什么？” “你是怎么到禾岛公寓的？” “不知道，那时候我晕过去了。” “你说谎。” “我真的晕过去了。” “普通人在说谎的时候身体会有细微的反应，刚刚有一瞬间，你的瞳孔放大了，这是心虚的典型特征，说明你不擅长说谎，是骗不了我的。” “……” “请你回答我。” “我要见我的女儿。” “先回答我的问题。” “见不到我的女儿我没法回答问题，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什么都记不得。” “郭女士，你现在掌握的信息对我们非常重要，我郑重地要求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如果你拒不配合，我们只好传唤你的女儿作为目击证人了解情况，我也很想知道，4岁的孩子能不能承受连续12小时的询问？。” “喂！石逻，你越界了！”波洛一把抓过石逻的衣领，鼻息里的热气仿佛让房间的温度都上升了几度。 “波洛警官，我现在正在和证人说话，如果你有意见的话，可以先出去。”石逻的语气犹如千年不化的寒冰，让人不寒而栗。小小的病房里，火焰和冰霜的碰撞，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误以为自己闯入了地狱。 “你们这是犯罪！”郭婉的眼睛里已经冒出了火焰。 “我只能告诉你，你现在卷入的是一宗世界级的大案，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寻找线索，哪怕过程里需要动用非常手段也在所不惜，我最后说一次，请你配合我们回答问题！”石逻突然升高了语调，瞪大了眼睛盯着对方，宛如修罗。 “石逻！你这混蛋！”波洛终于忍不住要动手，雷文生见状连忙从身后将他一把抱住，石逻这时却像一尊雕像一般，直勾勾得盯着郭婉的眼睛。 “我不知道。”郭婉的精神防线奔溃了，哇地一声地哭了起来。 “什么不知道？” “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那了。” “是谁把你带过去的？” “不知道，不是我认识的人。” “所以，你在发现自己被运到禾岛公寓的时候，身边确实有人对吧？” “我不确定。” “但是你刚刚说是一个你不认识的人把你带到禾岛公寓的。” “我不确定是不是人。” “请讲得明白一点。” “我只看见一个轮廓，感觉应该是个人，但是我不确定。” “你猜想过这个人会是你认识的某个人吗？” “没有。” “你想过他为什么要救你吗？” “因为他有正义感！”郭婉忍不住挑衅道。 “能描述一下这个的形象吗？”石逻好像没有感情一样，提出了新的问题。 “不能。” “为什么不能？” “因为我没看见。” “任何的细节都可以，请你想一想。” “我只看见光。” “光？” “对，就像天神一样闪耀的光芒。” “这是你的臆想吗？” “也许吧，我不确定。” “那个人是怎么离开的？” “不知道。” “为什么？” “我晕过去了。” 石逻盯着郭婉的眼睛，过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过程中他和你说话了吗？” “没有。”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信息可以告诉我们的吗？” “没有。” “好了，我没有问题了，组长你看还有其他想了解的吗？” “没……没有。”这样的问询方式，纵然雷文生从警30年也是头一回见。 “非常感谢你的配合。郭小姐，如果你还需要投诉我的话，可以记一下这个警号。” “快滚！” “保重！再见。”说罢石逻便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出病房。 其余三人向郭婉做了抱歉的手势，临走时黄玖贴心地帮郭婉带上了房门。 刚过了不到5分钟，病房的门再次被打开。郭婉以为是他们四人又回来了，不等门完全打开，拿起枕头就砸了过去。 一只手推开了飞来的枕头，露出一个奇怪的黑色毛线帽。和其他毛线帽不太一样的地方是，头顶的位置有两个像是猫耳的装饰。帽子包裹住来人的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加上那人身上披着明显大了一号的白大褂，甚至让人连性别都无法辨认。 看到一个如此诡异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病房里，郭婉张大了嘴巴，满脸涨得通红，奇怪的是，她用尽了力气，却连最简单的一个一声“啊”都发不出来。 “不用害怕，我只是来问你几个问题。”来人举着一张卡片放到郭婉的手上。 那是一张长方形卡片，卡片的正面画着一只猫，反面写着三个汉字：展熊飞。 ------------ 第10章 猛男的方式 案发后24小时，林天雄征调了十几位干警对禾岛公寓附近105户，315位住户，全部进行了走访调查，详细记录重点时段活动情况。调查组对周围数千平米的范围，以及电梯井、水箱、烟道、通风管等隐秘部位，先后4次展开了地毯式的排查，逐一排除了老鼠藏匿的可能。禾岛公寓的安全通道和楼梯间，是最重点的调查区域。 “老鼠有反侦察意识。”海妍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禾岛公寓的排查现场。 林天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来人的身份以后瞥了瞥嘴，没有搭理她——现场这个情况，也确实没有值得特别说明的。 见到林天雄不搭话，海妍也不气恼，反而自顾自地说起来：“地上没有拖拽痕迹，说明楼梯间就是第一现场。但是门把手上没有指纹，地上也收集不到完整的脚印，说明老鼠具有一定的反侦查能力。” “这不是明摆着吗？”林天雄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175公分左右，男性，要说的话，并不是很魁梧的那种类型。” “你什么意思？”林天雄完全被海妍没头没尾的话搞蒙了。 “这个安全通道应该是很久没有使用，地上的灰尘很大，脚印虽然被刻意抹掉了，但是从地上的痕迹还是可以判断出大致的步长。”接着海妍指了一下自己在地上留下来的脚印，“我就是175公分。” 说到这里，林天雄对比了一下两人的步长，确实相差不多。 “老鼠虽然抹掉了鞋印，但是可以看出来，他并没有时间做周密的处理，所以他选择了这个方式。”说完海妍又向前跨了一步，在落地的同时，鞋子在地面上画了一个弧形，正好把鞋印给抹掉了，“但是这又暴露了另一个信息，就是鞋长。女孩子如果长了这么一双大脚，可不好买鞋啊。” “哦呼，有点意思，继续。”林天雄没想到海妍虽然年轻，却有这样的眼力。本以为她只是个混子，看样子在现场勘查上，竟然有不输给石逻的能力。 “最后是脚印的深浅，可以猜到老鼠并不是孔武有力的类型。”海妍又指着林天雄的脚印，确实比老鼠留下的要更深一些。 海妍不过来到现场看了一眼，就能发现诸多细节，林天雄心里默默为她竖起了大拇指，想起自己曾经指着她的鼻子说了那些难听的话，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嘴里却不能认输，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们早都看出来了。” 海妍耸耸肩，不置可否，一甩头：“走吧。” “去哪儿？” “再呆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了吧？我听说你们可是连通风管都检查过了。” 林天雄一愣，发出了“嘿嘿”的笑声。接着大手一挥，即刻收队。 连续的排查工作让调查组的年轻干警们心力交瘁，听到可以收队了，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仿佛一根紧绷的弦突然放松下来，一股强烈的疲惫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突如其来的晕眩让林天雄靠在了墙边，点燃了一支香烟。 海妍发现他的异样，正要开口询问，林天雄摆摆手示意大家先走。自己则靠在墙边狠狠地吸了几口。 随着汽车引擎启动的声音，现场终于只剩下林天雄一个人。 只见他一下把肺里的烟雾完全吐出来，自言自语道：“最后还是要去找他们。” 林天雄口中的他们，是禾岛公寓的主人，也是禾岛地下的王者。几乎所有禾岛人都知道禾岛公寓的背后有一个巨大的利益集团，但是关于集团内部的情况，鲜有人能够说出一个所以然，其中最神秘的当属集团幕后首脑的身份，甚至对干部都是保密的。 林天雄将烟头丢在地上，用皮鞋在上面狠狠的踩了几个来回。他并没有立刻回到局里，而是发动汽车，往相反的方向开去。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汽车缓缓驶进了一条三级马路，林天雄把车随手停在一间茶叶店的门口。店老板正在用手机看视频，发出吃吃的笑声，直到感应门铃发出“欢迎光临”的声音，才发现有人进来，不情愿地把头抬起来。 一抬头，猛地看到林天雄满是横肉的大脸，下意识地往后一退，竟然咣当一声摔倒在地。 这间店和其他卖茶叶的地方并没有明显的不同，中式的装修，仿古的茶桌，隐隐发黄的茶具上可以看出来，已经用了有一些年头。林天雄没有搭理摔倒在地上的店老板，转身找了张椅子坐下，拿起茶碗自己泡起茶来。 “力哥，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老板尴尬地从地上爬起来，堆着谄媚的笑容，坐到林天雄的对面。老板看着已经年近六十，对着四十岁的林天雄喊的这声“力哥”却无比自然。 “不要叫我力哥，这个名字已经不用了。”林天雄没有正眼看他，注意力全在桌子上的茶叶上。最后他选了一盒白毫银针，抓了一把扔到壶子里。 “是是是，你看我，年龄大了，养成的习惯真改不了。林警官今天怎么有雅兴到我这个小店来？” “没事就不能来？”林天雄嘬了一口自己泡的茶，皱了皱眉头，“你们南方人怎么喜欢喝这个玩意。” “茶叶放多了。”老板谄笑着把装茶叶的盒子拧得更紧一些，收到林天雄够不到的地方。想来他心里一定在骂这个北方大只佬糟蹋东西。 林天雄看着老板一系列的小动作，心中暗自发笑，这老家伙还是这么抠门。 “其实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好久没来了，想去你家后院坐坐。”说着，林天雄竖起大拇指隔空戳了戳老板身后的置物架。 老板见到林天雄的举动，登时脸色大变，哆哆嗦嗦地给茶壶续上水，颤颤巍巍地说道：“林警官说笑了，我这能有什么看的，咱们还是喝茶吧。” 林天雄见状，一拍桌子：“你算哪里来的马铃薯，好不好看老子说了算，快把门打开！” 老板见他准备来硬的，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猛地从身后抓起一把尖头剪刀就要往林天雄胸口扎过去。 那一剪来得非常突然，任谁都难以想象这个前一秒还笑脸相迎的中年人会突然痛下杀手。但林天雄却像早有准备一样伸手钳住老板的手腕，那一刺势大力沉，被钳住以后却连一毫米都前进不了，剪刀的刀尖在距离林天雄心口几厘米的位置死死地停住，任老板怎么挣扎居然纹丝不动。 林天雄手上突然发力，老板疼得啊地一声叫了出来，不自觉手指一松，剪刀顺着指尖滑落下来。 剪刀来不及落到地上就在半空中被一只手接住，只见林天雄轻描淡写地一拉，老板就像被一辆卡车牵扯着整个人趴倒在桌子上。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哆”地一声，剪刀戳在他眼珠前的桌子上。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老板只觉得自己的眼睫毛好像被什么东西拉扯着，稍微用力呼吸好像连眼珠都要被拽出来，吓得连眼皮都不敢眨。 剪刀的刀尖竟然不偏不倚地把他的睫毛钉在桌子上！ 林天雄这一手不过伤了对方几根毫毛，却同时摧毁了他的精神防线。想到但凡刀尖偏离个半毫米，自己此时已经是个瞎子，老板吓得两眼一翻，登时昏死过去。 “李叔！”店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六个年轻人。最大的不过二十五六岁，小的像是十七八岁的学生，几个人都穿着黑色的T恤，正面上写着替天行道。几个年轻人都是又高又壮，带头的那个露出一条花臂，手上拿着***，恶狠狠地瞪着林天雄。 林天雄看了一眼这个阵仗，立马就明白，自打他进到这家店，老板就偷偷喊来救兵，做好了不让他出这个门的打算。 “哦呼，量产型黑衣人来了。”林天雄毫不畏惧的迎上去，“你就是队长机吗？” “你说什么鸡……”花臂的话还没说完，迎面飞来的铁拳已经重重得击中了他的下颌。 对方来不及反应，就又有一个人被铁肘放倒。 其余人见林天雄突然出手，操着国骂便一拥而上，想要将他围住。林天雄往后退了几步，把人引进店里以后突然站定，利用入口处狭窄的空间把对手分开，硬是把众人合围的攻势化解成一条长龙，上演了一副年轻壮汉排着队挨打的奇景。 别看年轻人身强体壮，正面挨到林天雄一拳还能爬起来的居然一个都没有，不过一分钟，几个年轻就全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连**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林天雄扫视的一圈，来到一个置物架旁：“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在这里。” 只见他探到架子底部一阵乱摸，竟然被他摸到一个像是开关的东西。 “轰隆”一声，架子像长了脚一般，自己移动起来。在这个置物架的背后，竟然还有一个房间。 还没来得及高兴，林天雄就傻眼了。房间里布满了LED屏幕，相比公安局的数据中心也不遑多让。这里是禾岛的地下情报站，大大小小的屏幕本该播放着各地的监控录像，但是此时所有的屏幕都是黑着的，连着屏幕的服务器主机不见了。 这个茶叶店和禾岛公寓是同一个集团的产业，林天雄原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调取集团偷偷安装在公寓内部的监控录像。公共的摄像头无法拍到的东西，在这里也许会有收获。 “我怎么这么傻，早该想到他们对老鼠也有兴趣。”林天雄一拳锤在墙上，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有多愚蠢。 同时他也马上意识到另一个事实，消失的服务器恰恰证明了他们确实拍到了什么。能够隔空取物的能力，对任何一个团体来说都有莫大的吸引力。如果他们已经确认了老鼠的身份，应该很快就会对他进行拉拢。老鼠和地下集团一旦联手，对民众来说，确实是灾难性的事件。但是反过来说，比起大海捞针找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人，剿灭一个现实存在的地下集团，是林天雄更擅长的领域。 想到这里，林天雄笑着退出了房间。 就在他要离开茶叶店的时候，余光扫到花臂的口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掏出来一看，林天雄的身体突然剧烈的抖动起来。 那是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的像素不高，拍摄的角度似乎是从高处往下，像极了监控录像的截图。照片里是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虽然看不清楚五官，却也足够让人兴奋了。因为这张照片拍到的背景，正是林天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禾岛公寓。 集团已经开始在寻找这个男人，甚至把他的照片发给了基层的成员。 林天雄抑制住了心中的狂喜，拨通了一个号码。 “雪月，帮我查一个人……” “我一会儿把照片发给你……” “对，秘密进行，别让石逻那些人知道……” ------------ 第11章 新据点 “白先生，东西都已经给您送到了，请您在这里签字。”搬家公司的大哥将一张邹巴巴的工单递到白瑭的面前。 眼前这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正大口喘着粗气，发现白瑭在看自己，不好意思地露出了憨厚的后槽牙。 做事麻利清爽，一看就没什么心眼。白瑭对眼前这个50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颇有好感。 白瑭拿起笔，潦草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搬家工人一边小心地将工单叠好放进口袋，一边提醒伙伴把东西摆放好别碰坏了。 白瑭给搬家大哥递上一瓶矿泉水，大哥笑笑，摆了摆手，从口袋摸出一包软盒香烟，递给白瑭一支。 “我不会。”白瑭把烟推了回去。 “那我抽一支不要紧的吧？”大哥看着白瑭，征求他的同意。 “你随意，反正一会儿也要收拾。” 大哥笑着点燃了被挤压得邹巴巴的香烟。 “白先生不是本地人吧？” “对，但是来禾岛也有五六年了。你为什么这么问呢？” 大哥不好意思地笑笑：“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我们本地人一般不会住在这里。” “不会住在这里？”白瑭不由得好奇起来，“有什么说法吗？” “年轻人可能不知道，你家里如果有长辈的话应该听说过，十几年前禾岛出过一个大案，牵扯很深的，听说都惊动上面的，你知道吧？”大哥一只手指向上指着，神神秘秘地说道。 “你是说……那个走私案？” “对对对！原来你听说过啊？那就好办了。当时为了查那个案子，你都不知道中央派下来多少个调查组，统统无功而返，最后来一个小伙子，打到那个走私集团的内部，埋伏了3年时间，才掌握到证据把案子给破了。” “这个说法我在网上看到过，说是那个小伙子帮老板挡子弹获得对方的信任，最后掌握了大量的证据。”白瑭虽然并不相信这种江湖传闻，但是看大哥眉飞色舞的样子忍不住接着他的话头说了下去。 “网上那些说得太夸张了，只能听一半信一半。挡子弹是假的，但是这个小伙子确有其人，而且现在还住在禾岛。”说到这里，搬家大哥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神色。 “真的吗？”白瑭觉得自己像是相声里捧哏的。 “那还能有假，这个人现在就在禾岛刑警队里。不过已经不是小伙子了，算算年龄，得有四十来岁了吧？叫……叫什么来着？”大哥歪着脑袋努力回忆，一直到最后也没想起来那人的全名。 “可是这和我住的房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看我这一聊起来就聊偏了，那个走私集团被挖出来以后大家才发现，表面上这是一起走私案件，实际上涉及禾岛所有产业链。集团倒台了以后，手下的人分裂成好几个小团体，这两年严打也打得差不多了，但是还有两个比较大的，一个叫青玉一个叫红星，还在活跃。之前上新闻那个，禾岛公寓知道吧？那就是青玉集团的产业。” “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你没听说过也是正常的，别说你们外地人，本地的年轻人，知道的人也不多了。就现在这个地方，民间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红星村，你猜猜为啥叫红星村？” “原来如此，但是我来之前听说这里治安还不错。” “青玉和红星虽然从源头上来说是一家人，集团解散原来依附在下面的小混混几乎都被青玉接收了，接着又控制了夜店、会所、洗浴中心；红星则是完全接过了进出口的业务。就是这个……你知道吧？他们现在已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组织了。” “既然没有治安问题，住在这里也没什么吧？” “你这么想的话也没错，但是红星村这里有点邪门。住在这里的租客，多数都住不长久，长住在这里的，到最后多数会性情大变，走上歪路。去年有个大学生，刚毕业就住到这里，当时就是我帮他把行李从学校运过来的，好家伙！光奖状就装了一箱子。最后你知道他怎么样了？上个月被抓进去了！听说是卖这个。”搬家大哥按住一个鼻孔，比了一个吸气的动作，“那可是杀头的事，这也敢干！你说邪门不邪门？” “是挺奇怪的，但这也证明不了什么。” 这时候，搬家大哥的伙伴终于把所有货物都摆放好，大哥和白瑭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搬家公司的人走了以后，白瑭反复揣摩着刚刚的对话，他嘴上虽然表示不在乎，心里却打起了鼓，如果搬家大哥的话属实，这个地方一定有什么猫腻。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选了这样一个落脚点，搞不好真的是一个下下签。只不过自己刚刚搬过来，如果因为一些传闻就再次搬家，又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万一只是空穴来风，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一个像是相框一样的东西被随意地扔在地板上，灰色的床单紧紧地将它包裹着，就算经历了一路颠簸，也丝毫没有散乱的样子。白瑭把它拿起来放到了床上，在打开包裹的那一刻，一块满是油墨的杨木板从里面露了出来。那是一幅文艺复兴时期的古画，甚至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具价值的艺术品之一。 “麻烦的是这个家伙啊……”在找到既不损毁名画，也不让自己陷入危机的办法之前，只能暂时将它放在身边。讽刺的是，这恰恰是最容易让自己陷入危机的行为，而且在刚刚搬家的过程中，名画也或多或少受到了损伤。 “总之，先藏起来吧。”白瑭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租下了这间带有储藏间的公寓。 不仅如此，考虑到有可能发生无法预测的事情，导致里面的东西被发现，他还在网上买了好几幅文艺复兴时期的名画复制品，出于白瑭之前的职业，一旦被发现，可以用上一家公司的样品这种说法搪塞过去。 “我记得其他画是放在这个箱子里。”他从众多纸箱中找到了网购的复制画。 从专业的角度上来说，这些复制画的品质并不好，和白瑭以前用于出口的产品比起来，这些东西连残次品都算不上，充其量只能称之为垃圾。 好在白瑭在禾岛并没有什么可以请到家里来的朋友，做这些准备，主要是防备赵晨集的突然袭击，以他脱线的性格，会做出什么事情确实是无法预测。这些网购的复制画虽然不能骗到专家，但是只是针对普通人的话，其实已经算是过分谨慎了。 在将名画彻底锁进储物间以后，白瑭松了一口气，好像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刚刚坐下，电话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赵晨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白瑭一边揉捏着太阳穴，一边按下提机键。。 “喂，哥们，实在对不住，我这刚才正好有个客户，没办法过去给你帮忙。你现在怎么样？都搞定了吗？” “不用麻烦了，我东西不多……” “好就好，这样吧，晚上我请你吃饭，庆祝你乔迁新居。” “不用这么隆重……” “也行，不然我买点菜到你那，咱们在家里喝一杯？” “不是，刚搬过来，我这……” “哈哈哈，开玩笑的。那我六点过去接你，我知道一家新开的店，听说还不错。啊，公司又来人了，就这样，先挂了。” “嘟嘟嘟……” 白瑭是个凉薄的人，很少有事情能让他产生情感上的波动，直到接完这个电话。 白瑭说：“草！” ------------ 第12章 波洛 “为什么老鼠要会选择偷那幅名画呢？”这个问题，黄玖始终都想不通。 “为什么这么问？”波洛的案台上的材料堆积如山，自从他来到禾岛，立即就投入了调查，本以为他只是一般的鉴证专家，实际接触以后才知道，他同时也是一个及其优秀的反洗钱专家。 “一般来说，盗窃贵重艺术品最直接的目的是想变卖换钱对吧。但是蒙娜丽莎这种等级的艺术品，一般人是没办法出手的吧。也就是说，即便它是价值50亿元的国宝，卖不出去的话，也只是一块普通的杨木板不是吗？” “确实是这样。” “而且如果只是想要钱的话，直接偷银行金库里的现金，不是更直接吗？” 波洛放下了手上的工作，抬起头发现黄玖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看来她并不只是在闲聊，而是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件事。 看着她的样子，波洛忍不住笑了起来：“亲爱的，这一切等把老鼠抓到以后，就都会知道了。” 专案组内部对于调查的方向曾经发生过非常大的分歧，以一般的盗窃案的处理方式推断，犯罪分子在盗取了现金以外的财物后，第一件会做的事情就是销赃。多数类似的案件，也是从销赃渠道上入手，一步一步抽丝剥茧，最终把小偷捉拿归案。 对于价值很高的财物，也可能会先藏起来一阵子，等风头过去再拿出来卖。无论如何，失窃的物品最终都会流向市场，变成现金。 对于蒙娜丽莎这种国宝来说，对销赃渠道的选择就变得非常严格，一般的收藏家也没有能力购买这种国宝等级的艺术品，波洛和黄玖从这个角度建议，把搜查的重点放在禾岛最大的那几家进出口公司上，检测他们是否有异常的行动。无论他们是不是直接的销赃渠道，老鼠要收回这么大笔的巨款，他也很可能利用进出口贸易洗钱。毕竟只要在禾岛生活过的人，都知道十几年前的那起特大走私案。 但是这个提议并没有得到所有人的认可，林天雄不知为什么，一口咬定老鼠和禾岛公寓背后的青玉集团有联系，提出要把大部分精力投入到对青玉的调查上；石逻则只顾在自己的本子上涂涂写写，问到他的想法，只说有一个在意的人，但是目前还没有任何可以分享的结果。 这样的会议自然是无疾而终，组长雷文生只得将所有人分为三组，以广撒网的方式，让大家以各自认定的方向做调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不过从今天林天雄的反应来看，我猜测他应该是找到了什么。”波洛看着眼前的空气，好像在和黄玖说话，又好像不是。 黄玖听到波洛这么说，不禁瞪大了眼睛。 波洛看了黄酒一眼，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但是既然他不愿意说，应该并不是决定性的证据，充其量只能证明某种可能性。这并不妨碍我们的调查，毕竟不管是老鼠还是青玉，要脱手那幅名画，也只能通过这些渠道。” “而且……”波洛故意卖了个关子。 “而且什么？”黄玖着急地问道。 波洛把笔记本电脑和一摞资料同时推到黄玖面前：“而且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 “我发现了好几笔异常的现金流动，虽然从资金规模上来看，还远远达不到蒙娜丽莎的价值。” “也许是老鼠找不到合适的买家，以极低的价格出售，为的是尽快脱手。”黄玖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是这些人想先用较小的金额做测试，为了试探我们的反应。毕竟目标是50亿的巨款，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波洛补充道。 不一会儿，黄玖的眼神又暗淡了下来：“但是，也有可能和这个案件完全没有关系，这也许是另外一起洗钱案，对吧。” 波洛挠着自己的头发：“总比什么线索都没有强吧。” 电脑上显示了一个非常复杂的现金流向，先是利用离岸金融中心成立了匿名公司，通过注册大量的皮包公司开展虚拟交易，将不明财产合法化以后，通过投资和进出口贸易的方式将钱转出，之后马上又以各种名义拆分为小额的存款汇入数十个银行的数千个个人账户，再往后就完全无法再追查钱款的去向了。 黄玖数了一下，光是涉及虚拟交易的公司，就多达上百个之多，但是目前涉及的金额实在少得可怜，简直对不起精心设计了这么复杂的流程——这也难怪波洛会怀疑对方现在仅仅是在做测试。 递过来的纸质资料是从海关那里借过来的涉案公司历史的报关单，黄玖饶有兴趣地看着。 所有的单据在表面上看都没有问题，甚至可以用天衣无缝来形容。但这恰恰是最有问题的一点。 有个词叫“过犹不及”，意思是做任何事情，不管是超过了还是不及限度，都会带来反效果。黄玖手上这摞资料，就是太过于完美了，反而露出了马脚。 怎么可能有公司从成立开始，就一点瑕疵都没有呢？即便真的有这样的公司，竟然到今天还默默无闻，既没有倒闭，也没有做大做强，这简直太反常识了。 波洛在短短几天时间就发现了过去好几年都没发现的问题，无论最后证明这件事和老鼠是否有联系，都无法否认，在这个领域，波洛的能力远在黄玖之上。 资料上出现最多次的是一家叫“吉奥进出口贸易”的工艺品贸易公司。从过往的记录来看，应该是以从事对外出口仿制工艺品的公司。和其他公司比起来，它是成立最早，并且业绩最为亮眼的一个。 “哦，你也觉得这家公司有问题吗？”波洛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黄玖的身后，几乎是以趴在黄玖肩膀上的动作说话。 他似乎非常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无论男女。 黄玖极力忍耐着内心的不满，强作镇定地回应道：“只是一种感觉而已。” “我们有一样的感觉，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吗？” “波洛警官……你这种行为在我们这，一般被称为‘性骚扰’哦。” 波洛立马弹开，做出一个很受伤的动作。 黄玖没有理会他，继续看手上的资料，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她的眼帘。 “白瑭？”五个月前的材料，吉奥进出口贸易公司报关员那一栏，赫然显示着这个名字。 “是你认识的人吗？”波洛觉察到黄玖有些走神。 “不，我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挺特别的。”黄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说谎。 波洛并没有深究，看了看表，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已经这个点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喝一杯，顺便讨论一下案情，当然，如果你想聊一聊工作以外的话题……”说着，波洛的手已经向着黄酒的身后伸来。 “对不起啊，我已经和海妍约好了，再见。” “啊……跑掉了。” ------------ 第13章 偶遇 安逸的生活助长了禾岛人民对吃的渴望，每天的下班时间一到，大大小小的饭店门口都会排起长龙。每到这个时候，就会有人开始反思，取消计划生育才几年，这么多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白瑭指着眼前几乎要延伸到马路对面的队伍，面无表情地看着赵晨集。 赵晨集拍着胸脯说道：“没问题，为了让他们留位置，我订金都交了。” 两人顺着人流往前走，隐隐约约听到店里似乎发生了争执。发现有热闹可以看，赵晨集不由得加快了双脚的频率。 只听到一个女声扯着嗓子喊道：“什么情况？我预约了位子为什么不让进？” “对不起小姐，您预约的时间已经过了，需要重新排号。现在取号的话，还有十七桌就能叫到您了。” “只是迟到了5分钟而已，而且你们那不是还有空桌吗？”女人指着一个四人餐桌质问道。 “对不起，那是别的客人预订的，您确实已经超时了，如果需要的话我现在重新帮你取号。”叫号的服务员并没有被女客人的气势压倒，依然不卑不亢地回应着。 同行的另一个女性拉了拉朋友的袖子，劝道：“算了吧海妍，我们换一家店吧。” 那个和服务员争执的女人正是海妍，只见她把手搭在朋友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出了：“不可以哦，黄玖。在这里让步的话，我的人生就结束了。”这种充满了中二病气息的对白。 “哦！这不是黄警官吗？”赵晨集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惊讶地发现竟然是自己认识的人。 “咦？哦，赵经理。还有……诶？白瑭？” “白糖？什么白糖？诶？白瑭？”被认识的人撞见自己和别人吵架，甚至还在他面前说出羞耻度爆表的对白，海妍双颊的体温徒然上升了好几度，几乎要当场昏厥。 “你们互相都认识吗？”赵晨集指着白瑭好奇地问道。他和黄玖虽然称不上朋友关系，之前却已经打过好几次交道，不过今天他是第一次见到海妍。 “上一次在医院的时候见过。”海妍故作镇定地理了理衣袖。 “哦！医院。”赵晨集一拍手，想起白瑭和他说过黄玖到病房探望的事情。 眼前这两位女性对白瑭而言是特别的，尤其是黄玖。不仅仅是她作为女性的吸引力，两人诡异的缘分让白瑭的内心充满了不安，此时他只希望赵晨集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早点结束话题，然后与她们礼貌地分开。 白瑭将目光转向赵晨集，希望他和自己能有这种程度的默契。 当他发现赵晨集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海妍身上的那一刻，内心里不由生长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赵晨集邀请对方共同用餐的一刻成为了现实，白瑭将目光转向海妍，心中默念：“不要接受不要接受不要接受。” 海妍露出了片刻的惊愕，继而拍着黄玖的肩膀发出了爽朗的声音：“我就说了今天是我的幸运日嘛！” 赵晨集马上招呼大家落座，脸上每个毛孔都写满了开心。 白瑭不清楚现在自己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想来应该是相当难看。因为黄玖看见以后，关切的问了一句是不是身体还没有恢复。 “他只是怕生。”赵晨集大力地拍打着白瑭的后背，以此证明哥们的体魄的多么的健朗。 “巧了，我们家也有一个怕生的家伙。”海妍学着赵晨集的样子，用力拍打着黄玖的后背。 白瑭很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合，只能低头吃着商家赠送的毛豆。对面也有一个同样不擅长社交的人，两人的筷子在同一个毛豆上碰在了一起。 白瑭尴尬地抬起头，发现黄玖早就满脸通红。这一幕被另外两人看见，不约而同地起哄起来。 有赵晨集和海妍两个活宝，似乎连整个世界都散发出愉悦的气氛。不知是谁提出喝点小酒，换来了大家一致同意。 白瑭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心想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坏，甚至考虑是不是让自己走出一个人的世界，看一看外面。 坐在对面的黄玖同样不怎么说话，大口大口吃着美食。和想象中的大家闺秀不一样，黄玖虽然安静，却不是脱离凡尘的仙女，举手投足都在展示自己真实的烟火气。证据就是，自从第一道菜上来，她的筷子就没有放下过。 白瑭欣赏着黄玖手中的筷子起起落落，不由得露出了姨母般的微笑。人这种生物真的非常神奇，了解的越多，越会有“竟然还有这一面啊”的这种感觉。白瑭第一次萌生出了想要了解眼前这个姑娘每一面的念头。 “如果她不是猫就好了。她会是猫吗？” 想到这里，白瑭心中一沉，举起酒杯灌下一大口啤酒。 “哎，你不觉得他们两个非常登对吗？”海妍用手肘捅了捅赵晨集的胸口。只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他们已经从陌生人升华成具有革命友谊的关系。 黄玖听到两个人的低语，暗暗在海妍的腰上掐了一下。 赵晨集看着被掐跳起来的海妍，不禁哈哈大笑，同时转移话题，帮海妍解围：“话说回来，两位警官最近都在忙什么？” “我们现在负责老鼠的案子。”海妍双手抱着腰，防备着黄玖再次袭击。 听到老鼠两个字，白瑭的心中又是一沉。 赵晨集却因为找到共同的谈资显得特别兴奋：“哦！国贸百货那个案子发生的时候，我们就在现场哦。” 听到赵晨集这么说，白瑭后背一凉，生怕他多说一句话，留下什么把柄。 海妍上下打量着白瑭和赵晨集，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说起来你们好像都175公分左右哦。那天去国贸百货干什么呀？” “那天他出院，我们开车从那经过正好遇到抢劫案，你说巧不巧。”接着赵晨集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那天的经过，两位姑娘听得津津有味。讲到最后，还掏出手机给她们看当天在现场拍的视频，视频中正好录下了郭婉在众目睽睽之中离奇消失的瞬间。 海妍和黄玖对视了一下，失望地瘫坐在椅子上：“哎，没意思。这不在场证明太有力了。” “这是什么意思？”海妍的反应让赵晨集一头雾水。 “不重要不重要，咱们换个话题吧，别谈工作了。”海妍摆摆手，难得的把天聊死了。 见到她们不再深究，白瑭松了一口气。赵晨集歪打正着，现场拍摄的视频形成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如果这个时候她们多问一些细节就会知道，郭婉消失的时候，自己并没有和赵晨集在一起。也许是因为喝了一些酒，阻碍了海妍的判断；又也许是因为，海妍虽然有超于常人的洞察力和直觉，可惜过于年轻，经验不够丰富。 “不说就不说了，干杯！”白瑭举起酒杯，给这个话题画了个句号。 “干杯！” ------------ 第14章 追逐者 赵晨集和海妍相见恨晚，不断推杯换盏，很快就都喝高了。离开饭店以后两人手拉手对着停车场的指示牌连磕三个响头，发誓要歃血为盟，结成异性兄妹。好不容易把他们架起来，海妍又吵着要坐保时捷，只得把两人都扔到赵晨集的车上，白瑭坐黄玖的车跟在后面。 车行至一半，黄玖的手机响了，是海妍打来的。 “亲爱的，你们在后面吗？” “在呢，怎么了？” “那你们跟好了，我们去！第！二！场！啊哈哈哈哈哈哈。” 海妍说完就单方面挂断了电话，黄玖气急败坏扬言再也不管她了，转身却提醒代驾师傅一定要跟好前面的车。代驾师傅一拍胸脯，表示自己号称禾岛小地龙，要不是当年痔疮发作，此时早已经是职业赛车手。 看警匪片，跟车好像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实际上现实里的城市交通，前车只要抢过一个红绿灯，很快就会消失在车流中。 红灯的倒计时还有15秒，视线里已经找不到保时捷的车尾灯。禾岛小地龙沉默了，摇下车窗说了一句，这也是常有的事。 黄玖和白瑭分别给各自的朋友打了电话，意料之内的没有接听。 不远处就是禾岛的酒吧街，白瑭推测两人应该是去到那里。但是酒吧街上的酒吧不计其数，要找起来恐怕不是易事。 “咋办？”白瑭询问黄玖的意见。赵晨集姑且不用担心，海妍一个单身姑娘可是出不得差错。 黄玖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字：“找。” 赵晨集的座驾平时在大路上还是挺吸睛的，但是到这里就泯然众人了。不要说百万豪车，就是价值千万的顶级超跑，在这里也不难见到。随处可见的钢铁猛兽加大了寻找的难度，黄玖刚把车停好，就看到三辆赵晨集同款SUV。 两人只能依靠车牌辨认，无形之中又多花了很多时间。 嘈杂的环境让白瑭非常不自在，自打进入这条街道，就感觉后背发毛，好像有无数目光集中在自己的身上，举目四望却看不到有任何异常的地方。如果不是有黄玖在身边，几乎要抑制不住想要逃跑的心情。 “是错觉吗？”白瑭自言自语。 黄玖的注意力没有放在白瑭身上，正瞪大了眼睛寻找那辆该死的SUV。 “诶？那边！”黄玖像是发现了宝藏一般，兴奋地跳起来。 白瑭顺着黄玖的指尖望去，赵晨集的爱车正停在一个音乐酒吧的门口。 黄玖蹦蹦跳跳地跑过去，白瑭刚想提醒她注意安全，余光瞥见角落里有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张像是照片的东西正望向自己。在两人四目相接的一瞬间，那人立马转身走开了。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白瑭马上跑向黄玖，拉起她的手就准备往回走。许多人陆陆续续从各个酒吧里出来，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白瑭隐约感觉，这些人都是冲自己来的。 黄玖这时也发现了异常，低声道：“装作没发现，咱们走。” 两人牵着手往人少的地方走去，黄玖把自己的身体往白瑭的手臂上靠了靠，就像是所有热恋中的情侣一样。 隔着衣服，白瑭能感觉到黄玖此时的心跳快到仿佛要蹦出来，但是表面上一点也看不出任何紧张的样子。 “居然是这么坚强的女孩啊。”白瑭心中不合时宜地冒出这样的想法。 一个醉鬼趔趔趄趄地从正面走来，不管两人如何移动，醉鬼永远挡在正前方的行进路线上。找茬的意图几乎不加掩饰地显露出来。 黄玖告诉白瑭，一会儿只要给他暗号，马上就跑。 两人和醉鬼之间的距离只剩下最后一米的时候，醉鬼的身体突然前倾，作势要靠到两人身上。 白瑭只觉得手掌传来一阵压力，登时拉着黄玖撒腿就跑。这完全出乎了那个醉鬼的意料，收之不及，啪的一下平摔在地上。 待周围的人反应过来，两人已经跑出去十几米。白瑭回头看那醉鬼，发现意图暴露，索性放弃伪装，从地上爬起来奋起直追。 不断有人从四周涌出来，不一会儿，追在二人的身后的人数已经达到了十几人之多。 黄玖虽然是女性，毕竟是在职的民警，体力相当的好。白瑭却因为长久疏于锻炼，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 “前面的人，给我停下来。咦嘻嘻嘻。”身后传来追逐者的喊叫。白瑭回过头，发现一个身着运动衫，打扮得像个短跑选手的男人从队伍的最后，以不可思议的高速冲到距离自己不过两米的身后。 继续沿着直线跑只有死路一条，两人同时意识到了这个事实，交换了一下目光便立即携手拐进小巷里。 徒然变相，短跑男由于惯性太大，一下冲过头，犹如漫画一般摔进路边的垃圾堆里。 来不及庆祝，后面的队伍又跟上来，两人在巷子里左拐右拐却都无法甩掉他们。 两人跑着跑着发现路越来越窄，最后竟然冲进只能容纳一人多宽的细巷里。白瑭的体力早就到了极限，两条腿完全失去了知觉，纯粹是因为肌肉记忆，不受控制地飞快摆动。 漆黑的小巷没有路灯，只能依靠熹微的月光勉强辨认路面。只听到后面哎哟一身，紧接着传来肉体和地面撞击的响声。大概是带头的某个人不慎摔倒，连带着绊翻了身后的众人。 “咦嘻嘻嘻！”黑暗中又传来了恐怖的笑声，白瑭只感觉一个身影在自己的头顶不断跳动。不觉得惊出一身冷汗。 “快到出口了。”黄玖跑在前面，提醒着身后的白瑭。 白瑭昂起头，看到久违的光线，不禁老泪纵横。 “咦嘻嘻嘻！”恐怖的笑声越来越近，白瑭借着远处的灯光回头观察，却没看到任何人影。 “咦嘻嘻嘻！”白瑭反应过来，这个声音竟然是从自己头顶上传出来的。猛地抬头发现短跑男就在自己的正上方，在两栋楼之间的窗台反复横跳，在月光的映照下简直像是食人的妖魔。 “啊！”这一幕几乎要将白瑭吓尿，更加快了脚下的频率。 这时短跑男突然从天而降扑向白瑭，白瑭下意识地侧身躲开，短跑男只抓到一只袖子，因为奔跑的惯性，整条衣袖被“唰”的一下撕了下来。 黄玖已经抢先一步冲出了巷子，白瑭正要跟上，不慎被短跑男抓住了脚脖子，顿时失去平衡趴倒地上。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想来是摔倒的时候撞破了鼻子。 短跑男乘机利用体重将他死死压住，千钧一发之际白瑭使出能力偷到一块板砖，反手猛地一拍，正砸在短跑男的面门上，打得他眼眶崩裂，登时失去平衡。 为防万一，白瑭脱身以后又朝着短跑男的脑门上补了一砖，确定他不再动弹了以后才一瘸一拐地走出巷子。 黄玖跑出巷子以后，发现白瑭没有跟上，又绕回来查看情况。正好撞见他一脸鲜血，扶着墙大口喘气。 巷子里又传来一阵嘈杂，此时恰好一辆的士从不远处驶来，黄玖顾不得多想，一把将白瑭拽进车里，很快便消失在夜晚的车流之中。 ------------ 第15章 深渊的凝视 白瑭和黄玖带着民警回到现场的时候，早已经人走茶凉。被白瑭打倒的短跑哥也不知所踪，一切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当他们在派出所录完笔录，已经是凌晨1点。 值班民警给一次性纸杯里续上茶水，嘟囔道：“不知道怎么了，这已经是第三起类似案件了。” “第三起？”白瑭停下了端杯子的手。 “是啊。我们这片区，因为有个酒吧街在那，闹事儿是常有的事情，倒也不是很奇怪。但是这么多人围堵，还连续发生了三起，就有点不正常了。你们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没有吧，我们也不常去那里。”白瑭说的是实话。 “受害者都是25到30岁之间的男性，如果不是你们得罪人了的话，可能是他们认错了。这些混混就是这样，前阵子还有个案子，一伙人非说别人勾引他老婆，给打成轻伤，结果查出来，是认错人了。”民警说话的表情非常无奈。 “除了年龄，受害者还有其他的共同特征吗？”黄玖追问道。 民警沉思了一会儿，回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他们发型是一样的。” “还有吗？” “没了。” 黄玖听到这样的回答显得相当失望，白瑭的发型可以说是在人群中最不容易让人记住的那种。如果用角色扮演游戏来做比喻的话，就是默认造型。全市25到30岁之间，顶着这种发型的年轻人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凭发型认人，这些混混也太不讲究了。 但是同一句话到白瑭的耳朵里，却听出了另外的意思。他眼前浮现出音乐酒吧门口，那个鬼鬼祟祟的人，以及他手里像是照片的东西。直觉告诉他，那些人要找的就是自己。 白瑭会被盯上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他神奇的能力，而且直觉还告诉他，这些人可能并不像警方那么温和。 民警见两人都不再说话，以为他们是担心自己的安全，安慰道：“你们放心吧，一般这种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调查清楚以后会给你们反馈的。这么着，我帮你们拦个车，就先回去吧，这两天少到这儿来，特别是你啊，白先生。” “车……啊！”黄玖突然惊叫起来，反而吓了民警一跳。 黄玖没有理会，转而问白瑭：“我记得你和赵晨集是大学同学？” “是啊，怎么……”话说一半，白瑭突然明白了黄玖想要表达的意思。 赵晨集今年28岁。 黄玖面如死灰，她担心海妍也卷到事件中来。就算是刚刚被那群人追赶的时候，也没见到她露出过这样的表情。白瑭居然感到一丝嫉妒。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 y！The subsc ibe you dialed is……”海妍的电话关机了。 “不行，我们得去找她。”黄玖的担心完全写在脸上。 “怎么？你们要回酒吧街？”民警也听出了她的意思，不解地问道。 “我们的朋友还在那。” 也许是被黄玖坚定的神色感染了，民警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孩子，万一再出点什么事儿可怎么办。得了，我送你们过去。” 人民警察就是最不普通的普通人。身边有一位民警陪着，酒吧街危险的气氛一扫而空，黄玖突然就理解了这一身警服承载的意义。即便她自己也是一名警察，此时依然感到了一股莫大的安全感。 赵晨集的车不在原地，现场没有争斗的痕迹，应该已经安全离开。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三人顺便到路口取回黄玖的车，临走之前，老民警对着二人一通数落，嘱咐他们一定要时刻注意安全，虽然被责备了，但是他们心里却十分感动。 拜别了老民警，白瑭忽然后脖颈一阵冰凉，一股浓烈的敌意像针扎一样。经历过刚刚的事情，这会儿他的第六感异常的敏锐。 顺着这股气息望去，两栋房子的间隙，短跑哥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发现白瑭看着自己，短跑哥狞笑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白瑭犹如坠入冰窖，全身的毛孔都打开，奋力地大口呼吸。不知不觉间，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了。 黄玖一心想着海妍的事，对白瑭的异样毫无知觉，招呼他上车以后便不再说话。 两人各怀心事，虽然并排坐着，却始终没有任何交流。 代驾师傅见惯了这样的气氛，误以为是情侣之间的冷战，哂笑一声，打开了车载电台。 车里响起了一首粤语老歌，师傅随着拍子轻轻地哼着： “一路一人一千里 故事人物有没有一起 一月一日一口气 你在何地发现我的美 一万一百一亿个 这地球上对象有几多 马路鞋尖也踏破 对面谁在看着我走过 为何上帝舍得阻挡你的脸，为何让你在我天涯里搁浅 缘分未到让我等到哪一天，回旋下去木马终端再遇见……” 白瑭看着窗外逐渐远去的风景，内心随之平静下来。 老鼠身份曝光的速度比预想的快得多，那些人手里的照片让他非常在意，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金鹭首饰店抢劫案发生的那天，留下了什么把柄。他很清楚，虽然现在还处于地毯式搜索的状态，但是照这样的速度，不出几天，就会有人找上门来。 那个短跑哥，很可能禾岛公寓背后的势力有关系，或许就是青玉集团中的一员。经过今天的事情，双方的梁子算是结下了。联想到短跑哥最后摆出的割喉的动作，白瑭不禁打了个冷颤。 黄玖将白瑭送到家，两人相互道了别。 白瑭看着远去的车灯，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3点。 他回忆着那张让他耿耿于怀的照片，发动了能力，照片准确地出现在白瑭的手上。 只是瞟了一眼，就犹如五雷轰顶，让白瑭动弹不得。他立马就认出了，照片上的就是当日在禾岛公寓中的自己。 客观地说，从第三者角度看，照片拍摄的角度并不好，没有拍到太多的特征，也难怪青玉集团的人会采取大面积搜索的策略。 即便是这样，这张照片也给白瑭带来了莫大的冲击。以青玉集团的能力，老鼠身份暴露，恐怕会比他想得更快。 摆在他面前的只剩下两条路，要么和青玉合作，要么把青玉扳倒。 可是想以一己之力扳倒这么大一个集团，无异于痴人说梦。 白瑭怀揣着重重心事，打开了公寓的房门，一股浓烈的烟味冷不丁窜进他的鼻腔，呛得他不住咳嗽。 “哦，你回来了。”和说话声一起传来的是席梦思床垫受到挤压得声音。 “啪。”房间的灯亮了，突如其来的光线让白瑭眯起了双眼。 “好久不见啊，白瑭。”一个超过100KG的男子正坐在白瑭的床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床垫仿佛承受不住那人的体重，发出“吱嘎”的呼喊声。白瑭认得这个人，几个月以前，两人还是上下级的关系。 “胡总？你……”白瑭的目光最终停在了放置在墙角的一块杨木板上，脑袋嗡的一下。 “没想到你是真人不露相啊，我们合作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能力。”胖子把靠在墙边的杨木板翻转过来，露出了蒙娜丽莎那耐人寻味的微笑。 “你到底是谁？”白瑭环顾四周，确定公寓里只有他和胖子两人，反手锁上房门，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哎哟，冷静冷静。”见白瑭目露凶光，胖子笑眯眯地举起双手，“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红星集团的胡吉奥，很高兴认识你，老鼠先生。” ------------ 第16章 底牌 红星和青玉，禾岛的两个都市传说。居然在24小时之内，都和白瑭产生了联系。能够确定的是，他们全都不怀好意。 白瑭盯着本该藏在储物间里的油画，想起搬家公司的大哥和他说过的话，住在红星村的租客，多数都住不长久，长住在这里的，到最后多数会性情大变，走上歪路。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闻，白瑭现在完全理解了。 “针孔式摄像机，对吧？”胡吉奥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只有一个，从他搬进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进入了红星的监视范围。 胡吉奥耸耸肩：“老套但是实用。” 生活在如今的社会，一切的行为实质上都是透明的。 阳光下没有秘密。这句话说对了一半，没有阳光的地方，也没有秘密。 在公共场所受到监视，在家里也会受到监视。白瑭可以选择逃离，可是谁又能保证，摆脱了青玉红星，不会落到蓝星，绿星手上？ “你想干什么？”白瑭决定开门见山。 “你这个人，吃亏就是吃亏在这个性格上。不学着圆滑一些，很难交到朋友啊。”胡吉奥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口吻。 “你是来和我交朋友的吗？” “没错，但是不是我个人，而是代表红星集团，和你交个朋友。” 胡吉奥搬出红星的名号，提醒白瑭谨言慎行，如果做出被视为敌对的行为，可能会演变成无法收拾的局面。此外他自称是来交朋友，而不是直接招募或者威胁，代表着把白瑭当成了平等的对象。 相比青玉那犹如开天辟地的巨斧般野蛮的做派，红星更像一柄带毒的软剑。 “红星集团为什么要和一只小老鼠交朋友呢？” “这你到时候就会知道了。”胡吉奥艰难地爬下床，拍拍白瑭的肩膀，“白天到公司来找我。” 说着就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这就走了？” “哟？你不是想留我住下吧？”胡吉奥用戏谑的语气说道，“好好捯饬捯饬，带你见个大人物。” “我可还没决定去呢。” “小子，你知道我们和公安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胡吉奥停下脚步，回过头，脸上的笑容已经没有了，“公安要办一个人讲究证据确凿，你猜猜我们如果要办一个人讲究什么？” “讲究什么？” “心情。”说罢，胡吉奥又换上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晚安，祝你好梦。” “啪嗒。”门锁上了。 “去你的！”白瑭脱下鞋子，奋力地砸在地上。 诸事不顺，这是获得老鼠的能力以后，给他最大的感受。 好像每一次选择，都恰好指向最糟糕的结果。 白瑭痛苦地抱着头，蹲在地上，手指几乎要陷入到头皮里。 这个游戏在法治社会，警方是很难给他定罪的。可以说自从他被老鼠卡片选中的那一瞬间开始，优势就已经决定了。关键就在于胡吉奥说的那四个字，证据确凿。单就要证明超能力存在这一点，就是警方绕不开的坎。老鼠的对手，只有同为能力者的猫——本来应该是这样。 青玉和红星的加入，打破了这个限制。在不讲道理的暴力面前，一切取巧的能力，都无足轻重。 青玉和红星就像棋盘两端的棋手，而白瑭，充其量只是一颗棋子。 如果换成其他人，或许只能接受成为棋子的命运，但是白瑭从来没想过要成为别人的胜负手，对他来说，哪怕增加了新的玩家，这依然是只是一个游戏。 “第一局算你们赢，现在开始第二局。”白瑭右手拇指的指甲被咬得坑坑洼洼，“事到如今也只能把那个拿出来了。” 白瑭翻出手机里的一张照片，那是他在住院期间，随手画在便签纸上的一个涂鸦。那是一个十分复杂的组合图形，即便是照着画，也很难完全复制，但你把它和其他图形摆在一起，又很容易被辨认出来。涂鸦本身并没有特殊的含义，如果一定要说哪里不一样的话，只因为这是白瑭亲自设计，和世界上任何一个现存的图案都不相同的，独一无二的涂鸦。 一个物品能有多大的作用，不在于物品本身，而在于使用的方法。如果把那张画着涂鸦的便签纸随手丢在地上，它就只是一张废纸罢了。 但如果把它当做信物，保存在另一个人的脑海里，就会成为既无法泄露也无法被破译的密码。 这世上除了白瑭，只有一个人知道这个涂鸦的存在。 白瑭伸出自己的右手，眼前浮现出了那天的情形。 “准备见证神的诞生吧。” 白瑭在一个昏暗的楼梯间喃喃自语。那个地方正是后来成为了禾岛最具话题性的地点——禾岛公寓。 只觉得手上一沉，没有闪光，也没有破风般的声响，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突然出现在了白瑭的面前，好像是被另一个空间的力量剪切，粘贴过来。 那个女人是国贸百货持刀抢劫案的受害者郭婉，此时她缩着脖子，紧闭着双眼，好像做好准备要迎接某种伤害。白瑭看着她的神情，心里感叹，幸好赶上了。 预想中的伤害并没有到来，郭婉逐渐回过神来，待她睁开眼睛，只看到一束强烈的光线，迫使她刚睁开的双眼又再次闭上。 白瑭透过墨镜，看着被手机闪光灯晃得睁不开眼睛的郭婉，露出了满意度微笑，把一张纸片塞进了她的口袋。 突然被强光直射，让郭婉暂时性失明，等她重新适应周围昏暗的光线，白瑭早已经不知所踪。 塞到她口袋里的纸片，正是那张带着独一无二涂鸦的便签。 游戏要继续下去，老鼠总有一天会需要协力者，这是白瑭从一开始就认定的事情。理想的协力者应该对老鼠毫无怀疑，忠心不二。 不管是亲人还是朋友，都有背叛的可能，唯独本应该死去的人，能够献上他所有的忠诚。 当然，白瑭一开始并没有在郭婉身上寄托太大的希望，是否能成为老鼠的伙伴，他已经设计好了考核的门槛。 如果郭婉把涂鸦的事情向警方或者媒体全盘托出，意义不明的图腾势必会被民众过度解读，从而形成舆论，白瑭就会觉察到，并且认为她并不是理想的协力者而立马放弃她。头脑太差的人，即便能够奉献自己的忠诚，也会增加老鼠暴露的可能。 只是郭婉做的已经远远超出了白瑭的预期。 在她发现口袋里的便签的一瞬间，郭婉立马就领会了老鼠的意图。她记下了涂鸦的每一个细节，然后将画有涂鸦的便签吞进了肚子。这个涂鸦已经完全成为她和老鼠两人之间的秘密。 郭婉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老鼠选择的代言人，以老鼠的身份，确实不适合在阳光下抛头露面。于是她利用自己是受害者同时又是唯一被老鼠拯救过的受益者的身份，聚集了一群对老鼠充满了崇拜的群众，自称“鼠神后援会”在网络中活跃着。 短短几天时间，鼠神后援会已经聚集了近千名成员，甚至还举办了线下的聚会。 白瑭在游戏里播下的种子，如今已经成长为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力量。 而郭婉一直在等着，等待鼠神需要她的那一天。 白瑭打开鳄鱼APP，禾岛生活版块里到处都是鼠神后援会活跃的身影。郭婉既是后援会的会长，同时也是话题的主持人。白瑭点开她的主页，用匿名的方式，私信发送了一张照片。 虽然已经是凌晨，郭婉回复信息的速度，好像没有时间差。 “是您吗？” ------------ 第17章 螳螂 自从国贸百货的案子发生以后，禾岛大大小小的论坛里就出现了一个名为“鼠神后援会”的团体。 本来这种公共事件，会引发好事者大做文章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利用民众八卦的心理，以达到一些出于私人的利益，是很多媒体人善用的方法。但这件事不正常的地方就在于，这个团体出现得太过于突然了。 就好像很早就被设计好了一样。 这一点引起了石逻的注意，随手一查，发现这个团体的创始人就是国贸百货案的受害者郭婉。 受害者利用自己的身份，在网上建立了给对自己伸出援手的人应援的粉丝会，表面上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石逻的办案经验告诉他，越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背后，往往有被人忽略的内幕。 这个团体成立的目的是什么？是出于私人的原因，还是在老鼠授意之下为之？石逻想到一种可能，和这种可能性比起来，一两幅名画失窃，甚至都不值得一查。 于是，石逻决定对郭婉进行更进一步的调查。 但是过度纠缠受害者，在办案的程序上，可能很难得到上级的认同，更不用说，现在专案组的组长，是那个快要退休的老头。 想到这里，石逻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林天雄那种令人讨厌的脸：“如果不是这个家伙从中作梗的话……” 但这并没有难倒石逻，既然程序上不允许，那就在背地里进行调查。毕竟虽然名义上他的所有行动都需要向雷文生汇报，但实际上领导也给了他足够的自主调查的权利。 很快，石逻就在郭婉住所的对楼，租了一个套房，他有预感，这个案子，最终还是需要用这种土办法才能有收获。 郭婉的女儿已经在案发的第二天，就被外祖父母接回了老家。以当天在病房和郭婉的接触来看，她对女儿的关心确实是出于真情流露，对于这种亲情，并不是靠演技能够伪装出来的。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甚至第一时间就把女儿送走，但是郭婉辞去工作以后，却选择留在了禾岛。这一点在石逻深入了解了郭婉这个人以后，产生了极大的反差感。为什么她不惜这样做，也要留在这个是非之地？是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吗？ 结合突然出现的“鼠神后援会”，石逻本能地颤抖起来。他的第六感一向很准，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石逻没日没夜地监视着，甚至在监测点，架设了24小时的监控录像机，在他不得不离开监视点的时候，代替他观察郭婉的一举一动。 就算做到了这样的程度，利于案件的调查成果依然是什么也没有。自从回家以后，郭婉除了出门购置必要的生活用品，几乎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里，除了有一次，她组织了鼠神后援会的线下聚会，但那在石逻看来，也仅仅是一次普通的网友见面会而已——虽然能一次性让这么多素昧平生的网友聚集到一起，也可以算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今天，郭婉出门的时间比以往提前了一些。 石逻本以为她又会像之前几次一样，半个小时后就会从超市回来，。 但是，今天不一样。 石逻注意到郭婉的妆容相比往常，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口红的色号是不是换了……”实际上石逻对化妆品一窍不通，但是对颜色的变化却非常敏感。 “虽然只是很细微的变化，却连气质都改变了，难怪女人都喜欢这种东西。”石逻躲在监视器后面自言自语。 打扮成这样是去见什么人吗？石逻的内心不禁有这样的想法。 郭婉的所有信息此时全都平躺在石逻的桌面上：为了和男友结婚，大学没有读完就退学了；婚后产下一女；几年后又因为对方出轨，导致两人分手；虽然男方是过错方，离婚的时候却除了女儿的抚养权以外，什么都没有要。发生在这个26岁女人身上的这些事，已经可以让人感叹一句经历丰富。但是更深入了解之后，石逻发现，郭婉这个人远不止表面上这么简单。 国贸百货的案件发生之前，她一直在一家小型互联网公司做研发工作，市面上的女程序员虽然不算多，但也并不罕见。与此同时，石逻发现了十年前，一本冷门杂志发表的报道，标题为《独家探秘，首席黑客竟然是位菇凉》。那是一篇关于网络安全专家的人物采访，而被采访的主角，正是当时年仅16岁的郭婉。 杂志发行量很小，但是因为内容质量高，在专业领域相当受推崇。 郭婉的网名叫“一块破碗”，为了验证报道的真实性，石逻特意问过王雪月是否听说过“一块破碗”的事迹。 得到了这样的回复：“我曾经在几年时间内向一块破碗发起过4次挑战，每一次都被干净利落地打败。” 言语间透露出来的，是对强者的崇拜之意。 此时的王雪月，已经是禾岛网络安全方面的首席专家，可想而知，郭婉在这个领域的造诣已经到了何等的水平。 这样的人为何要委身于一家小公司里，背后的理由不得而知。 石逻接着到公司了解她的人际关系，发现她似乎和所有人都刻意保持着距离，在公司服务了多年，竟然连一个一起吃饭的朋友都没有。 石逻在了解到这些信息以后，内心里只浮现出两个字：“孤独”。 站在顶峰的人天生就是孤独的，再加上被生活背叛了以后，愈发地不相信人心，想在社会里找一个角落里把自己藏起来，石逻感同身受，因为他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样的人突然在网上建立了社团，一定是因为某个契机。 稍加推理就能想到，在郭婉从案发现场消失，到她被发现的这段时间内，一定发生了什么。 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郭婉不愿意说，自己也毫无办法，除非他能有让人强制开口的能力。 “你要去见谁？”石逻决定跟在郭婉后面，一起去探探究竟。 郭婉的心情似乎非常好，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从走出家门开始，就被人跟踪了。 石逻看着她走进了一家咖啡馆。 “接头的地方会是这里吗？”因为在医院的时候给郭婉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石逻并没有跟着她进去。 郭婉要见的人还没有来，她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显得有些紧张。 石逻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咖啡馆的对面有一个公交车站，在那里等车的人很多。 石逻在候车亭下找了个位置站定，这个角度正好能够看到郭婉。 周围有好几个一边玩手机一边等车的人，当今社会，十个人里有九个人只要一有时间，都在玩手机。 这时，公交车来了，大家纷纷放下手机，一拥而上。 巴士挡住了石逻的视线，有一个年轻人在踏上车厢的时候踩空，险些滑倒，大声质问是谁在推他，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石逻只希望巴士快点开走，结果碰到这样的事情也无可奈何。 年轻人找不到罪魁祸首，嘟嘟囔囔地上车了，庆幸的是没有引发更大的骚乱。 意料之外的插曲让郭婉从石逻的视线内消失了3分钟的时间，直到巴士离开，郭婉已经不在她原先的位置上。 石逻默默念了一声：“不好。” 跑近一看，桌上除了一杯几乎没有动过的饮料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迹象表明郭婉是趁着自己被巴士遮挡视线的空档匆忙离开，即便追踪并不是石逻最擅长的技能，但是郭婉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如果真如自己所想，郭婉今天出来是为了见老鼠，挑选了靠窗的位置仅仅是因为巧合吗？还是老鼠授意为之呢？ 石逻回到公交站，发现只有有限的几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郭婉原本所处的座位，石逻会站在这里，就像是一个设计好的剧本。 “这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之内吗？”石逻自言自语，嘴角却不自禁地扬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次是石逻输了。 有人给郭婉透露了被跟踪信息，配合巴士的骚动，指挥她离开，甚至连巴士的骚动也可能是刻意安排的。 也就是说。 “刚刚你也在这里吧，老鼠！” ------------ 第18章 虎穴 对胡吉奥来说，今天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他提前给员工都放了假，此时在办公室里的，除了他自己，还有一名老者，以及老者的助理们。 老者坐在胡吉奥的对面，悠闲地给自己斟着茶。他泡茶的手法相当娴熟，而且每泡茶叶只取头三次便弃之不用，第一泡养壶，第二泡品味，第三泡洗茶碗。 “收了吧。”在洗过十多次茶碗以后，老者对助理们说。 一名女助理将老者搀扶起来，另外两位男助理将茶具包好，放进精致的木盒里。 胡吉奥看了一眼手表，时针指向了下午四点，白瑭还没有来。 空调将室温稳定在了24度，但是胡吉奥的额头上却渗出细小的汗珠。 老者把手搭在胡吉奥的肩膀上，轻声道：“走了。” 仅仅两个字，像有千钧之力，压得胡吉奥坐倒在地。一时间，办公室里的空气像是突然被抽干了一般，令人无法呼吸。 胡吉奥也算是一方枭雄，此时竟然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胡总你怎么坐在地上。” 顺着声音望去，一个带着老鼠面具的男子正站定在门口，虽然看不到脸，但是胡吉奥从声音上就分辨出，来人正是白瑭。 众人吃惊地看着白瑭，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最为惊讶的是老者的两名男助理，第一时间已经将手伸向了后腰，想必那里别着防身的凶器。 老者看着白瑭脸上的面具，露出愠色，转向胡吉奥：“你这朋友好大的排场啊。” 白瑭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没有接话，反而用手指着老者的女助理：“你早就知道我来了吧？” 女助理冷冷地看着白瑭，丝毫不为所动。 “既然来了，就坐吧。”老者并没有追问女助理为何知情不报，而是回到沙发上坐下。 胡吉奥如蒙大赦，赶紧拉着白瑭坐到老者对面。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红星集团的副总裁洪老先生。洪老，他是白瑭，我和您说过的，我以前的部下，同时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老鼠。”胡吉奥虽然是冲着洪老介绍，但是眼睛却时不时瞟向他身边的女助理。那个女助理虽然冷若冰霜，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却完全没办法掩盖她那曼妙的曲线。 老者见状，故意清了清喉咙，胡吉奥立马噤若寒蝉，收回目光，只敢盯着自己的鞋头。 这一切都被白瑭看在眼里，顿时心领神会。 “老鼠先生不准备以真面目示人吗？”洪老对白瑭的面具一直耿耿于怀。 “失礼了。”白瑭虽然嘴上这么说，却没有任何摘下面具的打算。 洪老的眉毛挑了一下，杀气骤起。 胡吉奥赶紧用手肘捅了白瑭两下，白瑭装作不懂，双眼直勾勾得盯着老者。虽然表面上气定神闲，但是洪老强烈的杀意已经激得白瑭寒毛倒竖，冷汗直流。 仍然强作镇定，是因为他接下来要聊的事情，如果争取不到一个平等对话的机会，便无从说起。因此白瑭绝不能屈服，只要他将目光移开一毫秒，在气势上就弱了一成。 剑拔弩张的状态只经过了不到十秒钟，白瑭已经汗流浃背，几乎支撑不住。洪老不愧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极限施压是他的拿手好戏，双方都想争夺主动权的时候，比拼的就是过硬的心理素质。 他缓缓把手伸进上衣的口袋里，好像在掏什么东西。 只一个动作，白瑭就感受到成倍的压力，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 看着白瑭警觉的样子，洪老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雪茄，哈哈地笑了起来。 “小伙子，不要那么紧张嘛。”洪老显然对刚刚的对线结果很满意。 白瑭硬生生挤出一个微笑，突然也把手伸进上衣口袋。 一旁的男助理马上把手放在后腰，挡在洪老面前。 白瑭好像没有看到一般，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学着洪老的口气对助理说：“小伙子，不要那么紧张嘛。” 洪老瞪了一眼自己的助理，悻悻地让他们退下。 两个回合，谁也没占到便宜，这对白瑭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短短几分钟，已经完全刷新了胡吉奥对白瑭的认知。在他的印象里，白瑭一直是一个情商极低的小白兔，从来没想过，他竟然有一天能和红星的高层斗得有来有回。 洪老虽然也惊讶于白瑭竟然敢反将自己一军，但他毕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种场面在他漫长的人生中何止经历过千万遍。 老人点着了雪茄，幽幽道：“听说只要老鼠先生愿意，世界上任何东西都可以拿到。” “雕虫小技罢了。”白瑭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想着终于进入正题不用再互相试探。 “老鼠先生谦虚了。你的事迹，我还是有所了解的。” “那么，洪老有什么指教呢？” “能给我们演示一下吗？” “恐怕不行。”白瑭断然拒绝了，他在凌晨的时候已经使用过能力，此时即便他同意，也是无能为力。 “无妨。”胡吉奥见白瑭对洪老全无尊敬，刚要发作，却被洪老伸手制止。 “红星集团家大业大，还会有想得而不可得的东西吗？” “有的，我想你帮我们找个人。”洪老从女助理手中接过一张照片，递给白瑭。 “他是谁？” “你不用知道。” “我想先问一个问题，你们对老鼠了解多少？”白瑭决定探探对方的底细。 “和其他人差不多。” “那你们知道猫吗？” “猫？你说的是什么猫？”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从这一瞬间的反应白瑭确定了一件事情，就是在场的人里面，并没有猫的存在，他们甚至没有想过，除了老鼠以外，还有另一个猫的能力。 知道对方之中没有猫，白瑭悬着的心就放下来了。白瑭唯一的优势，就是信息差。老鼠对猫撒谎就会立即死亡，如果猫在他们之中，白瑭就只能举手投降了。 既然你们有求于我，就让我利用一下吧。白瑭心里已经打好了算盘。 胡吉奥首先沉不住气，问道：“你说的猫是什么意思？” “老鼠和猫是天生的对头，既然有老鼠的能力，自然就有另外一个猫的能力。” “那么，猫又有什么样的能力？” “不知道，既不知道猫的能力，也不知道谁是猫，但是我知道他一定存在。”白瑭两手一摊。 “这和我们的合作又有什么关系？”洪老看出了白瑭的意图，故意问道。 “因为这是我的条件，我帮你们找人，你们帮我找猫。” “你为什么觉得我们会接受这种条件。” 白瑭指了指手中的照片：“因为我们都有想得而不可得的东西。” “大海捞针，也许我们靠自己找人比帮你找猫还更容易些。”洪老不置可否。 “不一定，既然你们找得到老鼠，也一定能找到猫。” “你是说？” “猫，就在禾岛。” ------------ 第19章 资格 胡吉奥的后背完全湿透，超过100公斤的体重哪怕只是坐在沙发上，也在不断消耗着他的体能。洪老托着下巴，手里的雪茄因为长时间不吸已经自行熄灭了。 “你为什么要找猫？”进到这个房间以来，洪老的女助理第一次说话。 “你们不用知道。”白瑭完全遵循着对等的原则，对方不透露自己的意图之前，也坚决不给他们过多的信息。 洪老拿起雪茄剪，一点一点地把手里的雪茄剪得粉碎：“白先生，大家要互相了解才好深入合作啊。” 进到这个房间以来，洪老第一次称呼白瑭为“白先生”而不是带着调侃意味的“老鼠先生”，白瑭预感到对方终于把他放到可以平等对话的地位。但他知道，这种平等只是暂时的，从洪老手上的动作可以看出来，他在极力抑制内心里的愤怒，如果今天不能有一个如他心愿的结果，要脱身恐怕不是易事。 气氛已经到这了，现在退缩也来不及了，白瑭索性放手一搏：“一边释放出让人无法呼吸的杀气，一边说要深入合作，应该说不愧是红星集团吗？” 洪老听了以后哈哈大笑，房里压抑的氛围立马消散了许多：“白先生，你对红星集团了解多少。” “略有耳闻。” “你曾经在胡吉奥的公司工作过一段时间，但是工艺品进出口只是我们其中一项业务，我们还有更多的版块，每个版块的业绩都非常好，客户也非常稳定。你这么聪明，难道从来就没有疑问吗？” “我的原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和我不相关的事情，一概是不想深究的。” “确实是个聪明人，知道的越多的人，往往死得越早。” “过誉了，只是我生性凉薄罢了。” “但是这两三年年来，行情变了，就算是我们也要寻找新的出路。开辟出利润更好的业务。” “我能想到的利润最好的东西，大概只有那两三种。”白瑭感受一阵恶寒，他隐约猜到洪老嘴里所谓的新业务到底是什么。 “你的嗅觉很灵敏，所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确定还要再往下听吗？之后的内容可不是当做没有听到就能算了的。” “我说不想听的话，你们也不能这么放我走吧？”白瑭无奈地笑了一下，“使用老鼠的能力有一个前提，就是对要偷的东西必须十分了解，我把这称作定位，定位越精准，成功率越高，否则有可能出现无法预料的情况。最低限度，我必须要知道你们要我找的人是谁，仅凭一张照片，我找来的可能是本人，也可能是相像的人，甚至可能是和他有某种联系的东西。” “也就是多试几次的问题而已。” “这里就涉及到第二个限制，使用能力的频率是三天一次，而且不能连续偷类似的东西。我现在正在被追捕，一旦失误，就算是红星，有自信在全球警力面前保护我到成功的那一天吗？” 白瑭对他们撒了谎，所谓第二个限制完全是他编造出来的。 “下次能使用能力是什么时候？”洪老看上去已经接受了他的说法。 “三天以后。今天凌晨的时候，我刚刚用过能力，拿到了这个东西。”白瑭把一张照片甩到桌子上。 洪老拾起照片，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转手又将照片交给身旁的女助理。 “禾岛公寓一楼，是青玉。”女助理面无表情地说。 洪老深吸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往常的表情：“说说猫吧。” “猫是我的克星，并且现在就在禾岛，我就知道这么多。” 猫和郭婉接触过，白瑭能得到这个信息完全在意料之外。 上天并没有完全抛弃他，在被一步步逼如险境的同时，终于第一次抓到了猫尾巴。 根据郭婉的情报，猫拥有的是类似拷问的能力。在她拿出卡片的那一刻，就只能依据提问，一五一十地回答。除此之外，同时丧失的还有身体的控制能力，即便竭尽全力，能做的也仅仅是张嘴闭嘴而已。在郭婉的描述中，整个过程持续了大概五分钟，由此推断这或许就是猫能力的时间上限。 虽然不清楚，这是否就是猫全部的能力，以及能力的使用频率是否和老鼠一样被限定在一天一次。但是从猫并没有放任自己使用能力这点可以猜到，多半在能力的使用上，也有着和老鼠差不多的限制。 除了猫的能力，郭婉还提供了另外一条有价值的信息。 猫几乎是全副武装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身高大约在175-180公分之间，考虑到穿着内增高鞋垫的可能性，认为裸足高在170-180公分之间是比较保险的，但这个范围实在是太广了，差不多涵盖了四分之一的成年人。而且脸被一个猫头形状的毛线帽紧紧包裹着，不仅看不出样貌，甚至连声音都用变声器做过处理。 居然做到了这一步，说明猫确实是在很认真地玩这个游戏。 但是未免有点用力过猛了。 欲盖弥彰的做法恰恰暴露了另外一个信息，如果没有这些伪装，猫本人应该非常具有个人特色。对比起来的话，把白瑭扔在人群里，一切都平平无奇的他，会很快和环境融为一体，而猫，则可能是人群中最闪亮的那颗星。 白瑭故意不把猫的信息全盘托出，就是想试探一下，如果红星仅仅因为猫在禾岛就接受了这一场交易，说明红星想依靠自己找到自己要找的那个人，相比在400万人之中找只猫还要困难得多。而那个人对红星的价值，更是到了不惜动用全集团之力也要得到的程度。 “只有这点信息我们要怎么找到他？”胡吉奥问道。 “就像我在找猫一样，猫也在找我。所以你们只要排查一下是什么人在追查我，以红星的实力，一定可以找到的。” “你的意思是？” “我想让红星当我的保镖。” “白瑭，你太放肆了！”胡吉奥像是受到了侮辱一般，一蹦三尺高。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实在很难想象一个超过100KG的胖子居然可以跳那么高。 “其实有更好的办法能保护你。”洪老目露凶光。 “那你倒是可以试试。”白瑭毫不让步。 两个男助理一前一后将白瑭围住，洪老整个人靠到沙发上，露出一排黄牙：“试试就试试。” 刚要动手，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胡吉奥警觉地跑到窗边，登时惊出一身冷汗，不禁发出一声：“我靠。” 洪老见到胡吉奥的反应，也走到窗前，只见楼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数十人，全都戴着和白瑭一模一样的面具，其中男女老少参差不齐，不知在搞什么名堂。 “真是被小看了啊，是这些乌合之众给你了底气？”洪老显然已经动怒了，“你觉得这些人够资格和红星叫板吗？” 白瑭气定神闲地推开两个男助理，站到洪老面前：“对手是大名鼎鼎的红星，你觉得不做好准备的话，我敢来吗？” 随即伸手一指：“够资格的人马上就到了。” 洪老顺着手指望去，一个蓝白相间的车队鸣着警笛正朝这个方向赶来。 “你报警？” “不，警察和你们一样，只是来看看楼下这群人到底搞什么名堂。不过万一在事发地，发生了其他事件，我想他们应该也会顺手管一管吧？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哪里的话，你只是和老东家来叙叙旧，当然凭你喜欢。”洪老变脸的水平堪比职业的川剧演员。 “谢谢，我们这算开始合作了吗？” “我们会认真考虑的，祝你身体安康。” ------------ 第20章 第二局开始 “你知道MC吗？” “那是什么？说唱歌手吗？” “不是哦，是一个社团啦。原来好像叫‘鼠神后援会’，后来改名‘Mouse Club’，简称‘MC’。” “哦哦，你是说那个啊。” “我昨天也在网上填了入会申请，结果爽快地就通过了呢。” “诶？好可怕，不会是什么可疑的团体吧？” “才不是呢，要说的话，应该是类似粉丝后援会一样的团体吧。但是又不太一样，毕竟既不要求缴费，也没有说明乱七八糟的规则，入会的要求只有一点，如果社团里有人需要帮助，必须要尽力伸出援手。怎么样，很正能量的团体吧？” “听起来是这样，除此之外入会的人有什么好处吗？” “在帮助别人的同时，也会得到别人的帮助不就是最大的好处吗？而且，我听说哦，如果有别人处理不了的麻烦，鼠神会亲自出手，帮忙解决呢。” “鼠神？你说那个小偷吗？” “喂！说他是小偷我可是会生气的哦，毕竟我现在也是MC的一员了嘛。” “好啦好啦，不要生气了，把网址发给我，让我了解看看。” “你打开鳄鱼网就能看到了，就在最显眼的位置。” “好！说起来，我们一会儿去哪儿？” “我想去……” 赵晨集坐在车里，听到两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之间发生了这样的对话。 “过去的一个月确实发生了很多事啊。”赵晨集扶着脑袋思考着。 从国贸百货持刀抢劫案开始算起，正好过了一个月的时间。要说禾岛最大的变化，莫过于女孩口中的MC，突然在年轻人群里流行起来。赵晨集打开鳄鱼网，发现半数以上都是和MC相关的信息。 “没想到共产主义以这种方式提前实现了。”虽然不太贴切，但是这个团体的核心理念是互助，如果不考虑老鼠身份的特殊，不能不说他其实是个优质偶像呢。 即便不想承认，但是禾岛确实在很短的时间内，被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一点一点改变。 说到第二个变化，出现了以青年男子为对象的集体狩猎事件。对方似乎只针对25到30岁之间的男子下手，起初只在酒吧街附近出现，最近已经蔓延到全市的范围。这让全市的男青年人人自危，相传他们只针对黑色短发的人出手，为了远离无妄之灾，许多人连夜烫头，导致一时间全市理发店竟被迫24小时营业，网上戏称“To y事变”。 对赵晨集来说，这些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变化，是他时隔28年，终于找到了女朋友。此时他就在禾岛市公安局的门口，准备接女友下班。 “Ho ey!”随着甜腻的声音一同出现的，是正在百米冲刺的海妍。 有了爱情的滋润，海妍的面色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红润，甚至胸前的两坨肉山，好像也变得更加雄伟起来。 “我老婆跑步的样子真是人间绝景啊！”赵晨集两眼发直，不禁自言自语。 “提醒一下，以目前的阶段，老婆这个称呼是不被法律承认的。”白瑭坐在后座纠正赵晨集。 “啊，好烦啊，单身狗的嫉妒真是好烦人啊。”赵晨集不住揶揄，“你不如抓紧时间向黄玖表白怎么样？你是喜欢她的吧？黄警官很棒哦，仅次于我家老婆。” “这股酸臭味真是上头。可以麻烦你不要操心我了吗？”白瑭拿这个犹如老妈子一样的朋友完全没辙。 “你们在说什么啊？”海妍几乎在打开车门的同时，跳进了副驾驶位。 “没什么，向单身狗展示一下美好的生活而已。黄玖呢？你们没一起出来吗？”赵晨集宠溺地看着海妍，眼神如果有颜色，此时一定是粉红色的。 “诶？刚刚还在身边的。”海妍被提醒一下，才想起来她本该和朋友在一起的。 “你突然跑起来之前我们确实在一起。”黄玖气喘吁吁地爬上汽车后座，“白瑭，你坐过去一点。” “哦，好。” 这一个月里另一个变化，就是白瑭变得不那么冰冷，车里的四个人，成为了经常一起行动的朋友。追究到其中的原因，主要是赵晨集和海妍，都很热衷于和朋友分享快乐，不管朋友是不是想接受这份快乐。 正如今天，他俩组织了一次聚会，邀请白瑭和黄玖共同庆祝“同居一星期纪念日”。 “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可纪念的。”白瑭不禁这么想。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前排的两位已经开始啃上了。 “煞费苦心把狗骗进来杀，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黄玖发出了抗议。 熟悉了以后才发现，黄玖还有俏皮的一面。 赵晨集和海妍如若无人地相互啃了一分钟，引得黄玖捂着眼睛直呼想要回家。 啃完了，赵晨集一抹嘴，终于想起来要发动汽车。 “你们那个案子怎么样？有老鼠的线索了吗？”白瑭故意提起这个话题。 黄玖气鼓鼓地扭过头，回了一句：“不怎么样。” 极少看到她有这样的反应，反而让白瑭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她今天被局长批斗了，正生气呢。”海妍转过头向白瑭解释。 “咋回事儿啊？”赵晨集问。 海妍看着黄玖气鼓鼓地样子，无奈地笑了，继而解释道：“那个要求成员之间互相帮助的社团MC你们都知道吧？最近在禾岛风头正盛，好多年轻人都加入了。本来这个事情可以不需要公安介入的，但是因为和老鼠扯上了关系，领导担心他们有非法集资或者引诱年轻人犯罪的嫌疑，就让黄玖介入去调查。” “结果呢？”赵晨集好奇地问。 “结果就是什么都没有。这个MC非常的奇怪，成员之间既没有金钱上的往来，也没有现实之间的联系，一切联系都在网络上进行。更奇怪的是，MC连实际的领导者都没有，郭婉虽然是创始人，但和普通的成员也没有任何的区别。他们每天做的，就是在网上寻求帮助，以及在现实里帮助其他需要的人。组长又让王雪月透过网络查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不是好事吗？” “坏就还在它是件好事上。” “啊？”海妍一番话把赵晨集说得一愣一愣的。 海妍轻轻捏了一下赵晨集的脸，继续说道：“因为老鼠偶尔会亲自下场回应成员的求助，寻回走失的失智老人啦，救下被防盗网卡住的婴儿啦之类的。” “那不还是好事吗？” “你也这么认为对吧？”黄玖好像找到了知音一般，大声叫了起来。 海妍做出摊手的动作：“你们现在知道她为什么被批斗了吧？” “因为老鼠做了这些事以后，警察的立场就很微妙了。”白瑭下了这样的结论。 “没错，于是今天早些时候，我们收到了联名信，要求我们停止对老鼠的调查。” “你们准备照办吗？” “这么做不就等于承认了老鼠代表的才是正义吗？这怎么对得起无数民警为了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做出的努力、那些牺牲。虽然一个人做的事情都是微不足道的，但是社会安定的秩序就是由这么多微不足道的贡献支撑的不是吗？老鼠这么做，几乎偷走了我们作为人民警察的荣耀！” 海妍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作为一名警察，是她最为自豪的事情。 “打击好人好事是不会带来荣耀的。”黄玖罕见地和海妍争论起来。 “但是你并不知道老鼠背后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他真是这么高尚的人，为什么要偷蒙娜丽莎呢？” “或许……或许……”黄玖无言以对，一切的起点，就是从蒙娜丽莎的失窃开始的。 “也许是个意外呢？又或许有两个老鼠？”白瑭替黄玖解围的同时，也是在为自己的行为做解释。 “我们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但是要搞清楚这些，不面对面谈一次是不会知道的。老鼠一天躲在幕后，我们就不可能停止对他的追捕。” 白瑭也在期待可以走出阴影，来到阳光灿烂的大路上的那一天，但是他心里清楚，即便开诚布公得说出自己的理由，要做到人和人的相互理解，又谈何容易。 老鼠注定是要躲在下水道里的动物，无论黑白。 “黄警官就因为这件事搞得自己心情不好了？没关系，我们一会儿去吃好吃的。”赵晨集感觉再继续下去会让气氛变得更沉重，想要转移话题。 但是海妍并没有领会他的意图，反而笔直地踩到了另一个**：“不仅仅是这个事，在MC活跃的这段时间里，又发现了很不得了的东西。虽然还不确定这两个事情有没有联系，但是……” 海妍偷偷瞄了黄玖一眼，见她对这句话没有太大的反应后，才放心说出后面的话，“如果所有事情都被证实是老鼠所为，上面的意思是，允许当场击毙。” 赵晨集听了险些惊掉下巴，连忙追问：“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需要到当场击毙的程度吗？” “现在还不能说，不过总有一天你们也会知道的。” 白瑭给郭婉下的命令只有创建MC这一件事，他也查过相关的法规，只要不做多余的事情，这样的团体确实在现行法律允许的范围。 到底是哪一点触碰了底线，甚至到当场击毙的程度？除非郭婉瞒着自己，在背地里做了其他的交易。但是以白瑭对她的了解，实在无法想象郭婉会做这样的事。排除这个可能以后，白瑭想起了红星的那位老爷子。 “不管你做了什么，别把我拉下水啊，混蛋。”白瑭不自禁地捏起了拳头。 黄玖突然拍了拍赵晨集的座椅，脸色非常难看。 “不好意思，靠边停一下。我不是很舒服，先回去了。” “啊……要不送送你吧。”赵晨集本来想挽留，但看黄玖的样子，立马就明白她说的不舒服并不是指身体上的。 “不用了，今天不是你们的纪念日吗？”黄玖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 车子慢慢地靠到马路边，黄玖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要不，我也下车吧。”白瑭正好也不是很想当电灯泡。 “行吧，你看着她点。” 白瑭点点头：“走了。” 告别了赵晨集和海妍，白瑭一个健步追上前面的黄玖，从身后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从手掌传来的一股僵硬的触感，就好像拍在一块在冰柜里放了十天的冻牛肉上。 黄玖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恐，直勾勾地盯着正前方。 只见一个20岁模样的男子，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跪坐在路边，双手扭成麻花状撑在胸口，眼神里已经没有活人的生气。 男子的脚边，掉落着的是代表着MC成员身份的老鼠面具。 黄玖用力地掰着自己的手指，呼吸明显加重了，每个毛孔都像要喷出火焰。 “老！鼠！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 第21章 危险的家伙 男子被证实已经死亡，死因需要等待法医的鉴定结果。 黄玖通知了总部以后，便留在原地保护现场。白瑭想要和她搭话，换来的只有空洞的眼神。 事发地离市局的距离并不远，最先到达现场的是林天雄。 他看了一眼尸体，眉头就打起结来，转眼又看到现场的白瑭，不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林天雄在人群里就像羊群里混进来的一只骆驼。 发现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白瑭本能地退了一步。 “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有点面熟。”林天雄换了一副轻松的表情，伸手和过来：“你是黄玖的朋友吗？” 白瑭也伸出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是的。” “我是刑警队林天雄，黄玖的同事。” “听她说过，我叫白瑭。” “你和我一个认识的人长得很像，他以前住禾岛公寓那边附近。你是不是有亲戚在那？” 林天雄说得非常自然，如果不是白瑭有防备，甚至感觉不出他在套话。 “我不是本地人，大学毕业以后才过来的，在禾岛也没有亲戚，那边我不熟。” “刚来禾岛吗？” “不，已经好几年了。” “是吗……这段时间禾岛出了太多事，从上个月那个国贸百货案开始，就开始不正常，哦，不好意思，那个案子你知道吗？” “知道的，我当时和朋友就在现场，最后那个女的消失的时候，我朋友还拍了视频。” 白瑭知道他想问些什么，索性挑明了堵住他的嘴。 “你朋友？” “大学室友，你可能也认识，他现在在和海妍谈恋爱。” “哦呼，是那小子……”林天雄若有所思，转而拍拍白瑭的肩膀，“咱们以后再聊，我先帮着把这儿的事儿处理一下。” 白瑭朝着他挥挥手，脸色顿时阴了下来。 林天雄极力扮演着一个拳头比脑子大的角色，表面上这只是一通闲聊，实际却处处是陷阱，稍不注意，就会万劫不复。 白瑭一直在避免和警队的人直接接触，原因就是眼前这个硬汉。 当他第一次从黄玖口中知道这个人，并且知道他一直在追查青玉集团，就预料到一旦接触，势必会引起怀疑。没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竟然会是以这种形式，而林天雄，也比看起来的更加敏锐。 专案组内卧虎藏龙，照这样发展下去，老鼠身份曝光也仅仅是时间的问题，好在他们内部并不是一块铁板，甚至可以说各执其政。最起码现在看起来，林天雄对青玉的调查结果并没有和伙伴分享，白瑭想要与他们周旋，这一点必须要好好利用。 不一会儿，专案组的其他人也陆续到达现场。很多人白瑭都是第一次见，仅仅依靠平时黄玖和海妍的只言片语猜测他们的样子，实际见到以后，竟然都八九不离十。 “林天雄虽然很难缠，但是说这里面最危险的，还是那个石逻。” 石逻散发出一股令人难以接近的气场，和专案组的其他人格格不入。 白瑭发现，在自己关注他的时候，他同时也在关注着自己。 石逻正在向自己的方向走来——不好的预感。 “白先生，是吗？”不好的东西，向来很容易成真。 “你是？”白瑭假装没有认出他。 “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虽然上次只不过是打个照面。” “对不起，我其实是个脸盲。”嘴上虽然这么说，内心里却掀起了风浪。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是白瑭确实在之前见过石逻。 那是白瑭初次拜访红星的那天早晨，白瑭约郭婉在一个咖啡厅见面。 谨慎如白瑭，并没有直接告诉郭婉见面的地点，而是隔一段时间给她发送一个指令，指挥她行动。这是为了防止万一郭婉把见面地点泄露了以后，被人提前埋伏。 而白瑭很早就在咖啡厅对面的公交站等着，看到郭婉一个人进到咖啡店以后，白瑭本想跟上去，却在余光瞥见另一个人也在关注着郭婉的一举一动，那个人就是石逻。 于是白瑭索性将计就计，给郭婉发指令要她坐到只有特定角度才能看到的，靠窗的位置上，而自己则退到一边，假装玩手机，趁机观察石逻的行动。 石逻果然按照设计好的路线，站到了白瑭想让他站的位置，那一刻，白瑭确定了，自己并没有误会。眼前这个男人，不是郭婉叫来的帮手，而是一路跟着她来的，别有用心之人。 确定了这件事以后，白瑭利用公交车遮挡住石逻视线的时间，让郭婉迅速从店里离开，为了帮她争取时间，白瑭在上车的时候，故意挤了一下前面的男子，制造了小小的骚乱，自己则趁乱隐藏在人群中。 那天公交站上至少有十几个人，大多打扮都与自己相仿，石逻的全部注意力在郭婉身上，不可能把所有人都记住。 这本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只可惜，白瑭的对手是石逻。 他的脑袋里好像装的并非普通的细胞构成的大脑，而是由无数刀片服务器组成的数据机房。 “你可能不记得了，那天我们都在公交站等车，你在我右手边的第三个位置。” 石逻就像一个机器人一般，精准得还原了当天的场景。 “开玩笑吧……”白瑭在心里呼喊，“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样的怪物。” 石逻并没有立即结束话题的打算，他盯着白瑭，好像在等他回想起那天的情景。 “我听黄玖说过，有一位石警官，过目不忘，号称生死眼。”白瑭想要转移话题。 “不好意思，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就是石逻。你现在想起来我说的那天的事了吗？”石逻不依不饶。 “石警官，你可能没有意识到，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向你一样好的记忆力的。” “是吗……真可惜。”石逻的嘴角扬起，“人会更趋向于记忆特别的事情，那天公交车到站的时候，发生了一些小小的争吵，如果是一般人的话，应该会印象深刻的。除非……” 白瑭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刚才如果你想起来了，嫌疑就会下降到1%，但是你说你不记得了，现在嫌疑已经上升到5%了。” “石警官，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呢？” “我在说，你是老鼠的可能性。”石逻盯着白瑭的眼睛，好像要从中看穿些什么。 “你会不会搞错了？” “只可惜，今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希望改日我们能有机会再多聊一聊。”石逻顿了一下，补充道：“顺便说一下，不管是1%还是5%，目前都是可能性最大的那个。” 说完，石逻就转身投入了工作。 白瑭用手捂着嘴，面露狰狞。 “最危险的，果然是你。” ------------ 第22章 夜会 过去28年，白瑭一直过着毫无欲望的生活，世俗追求的名利在他看来，都只是过眼云烟，还不到而立之年，就活成了退休干部的模样。 可是人活在世，怎么可能做到真正的无欲无求。 就像在庙里清修的和尚，也有登上极乐的欲念。 白瑭之所以会这样，只是因为他想要的东西，太过于遥远。要实现这个愿望，并不是一个普通人终其一生就能达成的。 在恢弘的目标面前，白瑭对于生活的渴望，被粉碎了。 转机发生在他得到了老鼠的能力之后，白瑭在一次一次使用能力之后，看到了达成心愿的曙光。 人类如果无法实现的话，那就超越人类。 白瑭想要改变这个世界。 建立MC是他实现愿望的开始。 MC没有名义上的首领，所有成员的都是MC的主人，有的只有相互帮助的信条。 白瑭知道，悬在空中的理想始终是无法落地的，所以他展现了超越人类的力量，用自己身体力行影响了一大批志同道合的年轻人。 在这个阶段，MC绝对不能存在污点。 成员以一个凄惨的姿态在街头暴亡，白瑭有一种感觉，有人在用这样的方式，一凿一凿地挖开MC的墙角。 “不管是谁，如果挡在了前进的方向，就必须让他们退场了。” 白瑭给郭婉发了这样一条信息以后，便一头栽倒在床上。 和专案组的人周旋，消耗了太多的脑力，还不到十点，就已经有些困了。 “砰砰砰。” 半睡半醒之间，白瑭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他一度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门外传来一个声音：“白先生，请开门。” 光听声音就能让人想起石逻那张冰冷的脸。 “！”白瑭想起白天和石逻短暂的交锋，连呼吸都变得谨慎，只希望他能自己离开。 “白先生，请开门。我知道你在家。” 石逻的话击碎了白瑭最后一点幻想，只得起身打开了大门。 “石警官，这么迟了有什么事吗？” “刚刚在查看笔录的时候，发现还有一些问题需要向你请教。我可以进来吗？” “你这个骗子。”白瑭心里虽然这么骂，但还是侧身把石逻放了进来。 “白先生已经要睡了吗？”石逻看着床上刚刚留下的压痕询问。 “对，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可以换一个时间。” “不要紧，不会很久的。” 石逻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这个时候本应该说“对不起”而不是“不要紧”。 “石警官还想问些什么呢？” 石逻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在白瑭的公寓里东摸摸西看看，最后找了个椅子坐下。 “白先生，你知道我和黄玖是同一个专案组的？” “是，你们负责搜查和老鼠相关的案件。” “既然知道了，你有没有想过，今天这个事件，为什么我们全组的人都到了？” 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石逻看着并不像是来找他谈心的，白瑭不明白，石逻到底想干什么。 “你们认为，今天的事件和老鼠有关？” “坦白地说，我们希望他们没有关系。” 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白瑭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应。 “白先生，你有没有想过，要抓捕老鼠，最困难的会是什么？” “……”又是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白瑭哑口无言。 “最困难的地方是，证明老鼠是老鼠。” “石警官和我说这些，是为什么呢？” “我白天说过，不管是1%还是5%，你现在都是最大的嫌疑人。因为除了你之外，目前没有一个能有超过哪怕0.001%的可能性。” 直球！没想到石逻竟然是热衷于正面交锋的风格。 “那你更不应该和我说这些。” 石逻笑了，白瑭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笑：“为了给你上个锁，因为我和你说了这些之后，你就跑不了了。” 语言的魔力！石逻并没有断定白瑭就是老鼠，硬要说的话，仅仅是当面提出了假设。但是听到了这样的假设之后，立场就转换了，即便石逻证明不了白瑭是老鼠，白瑭也无法完全洗清自己的嫌疑，除非他能证明自己不是老鼠；如果证明不了自己不是老鼠，就必须永远保持在警方的监视之下，直到老鼠落网；但是白瑭确实是老鼠，作为老鼠的立场，一直在警方的监视下行动，一定会落下把柄；但是如果现在试图逃离警方的视线，只会增加自己的嫌疑。 就像石逻无法证明老鼠是老鼠，白瑭也没法证明老鼠不是老鼠。 洗脱不了自己就无法获得自由，石逻几句话就将白瑭牢牢锁在了禾岛，此刻他们就像站在格斗擂台上的对手，分出输赢之前，谁也别想下来，先走下擂台的人，就输了。 “石警官，这就是你今天来的目的吗？” “不全是。”石逻从笔记本中间抽出一张照片，“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上的人是郭婉。 “她现在在禾岛很出名，这也和今天的案件有关系吗？” “可能会有。前一段时间，她和一个人约在一家咖啡厅见面，那个人是你吗？” “石警官，如果你想问的都是这样的问题，我只能送客了。” “好的，我换一个问法，你是老鼠吗？”石逻的眼睛里充满了疯狂。 “这……”白瑭无法回答。 老鼠在猫面前说谎，就会因为心脏麻痹死亡。 石逻会是猫吗？ “如果石逻是猫，他为什么不用能力？是因为有别的限制？不，他或许并不确定我是否是老鼠，在他看来也许我仅仅是老鼠身边的人，贸然使用能力，可能会打草惊蛇。要试探一下吗？不，这太危险了。”一瞬间，白瑭已经推翻了好几个想法。 “为什么不说话？” 白瑭瞪着石逻，眼睛已经充血发红。 “白瑭，你是不是老鼠！” “砰砰砰！”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白瑭，你不是说回来给我打电话吗？你这房租已经拖了好几天了！” 门外是胡吉奥。 “哎，真可惜，剩下的问题下次见面再聊吧。” 石逻打开房门，胡吉奥假装一愣：“哟，你有朋友来啊？” 石逻面无表情地走出公寓，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白瑭说：“哦对了，我忘了说了，现在已经上升到10%了。” “什么10%？”两人的哑谜让胡吉奥一头雾水。 “没什么。”白瑭目送石逻，走进了电梯。 ------------ 第23章 胡吉奥 红星需要白瑭的能力，所以他们必须保障白瑭的安全。 胡吉奥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只因为白瑭在听到敲门声以后，在房间里做的一个动作。 他对着摄像头的位置，比了一个“快来”的手势。 “你早就知道摄像头的位置了？” 白瑭耸耸肩，并不否认。 “那你为什么不把它们拆掉。” “因为没有必要，拆了这些，你们还会想办法装新的，不如就让它们留在我知道的位置上。而且……” “而且？” “满足不了偷窥欲，会让你们心神不宁的吧？” 胡吉奥嘿嘿一笑，算是默认了。 石逻一共在白瑭的公寓待了十分钟。 也就是说，这是胡吉奥从发现白瑭异常的举动，到他赶到门口所需要的时间。 既不太快，也不太慢，是一个很微妙的数字。 没有物质的爱情就像一盘散沙，没有信念的合作也一样。 白瑭并非完全信任红星，他们能像现在这样站在一起，完全是因为利益的关系。 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双方随时可能分道扬镳反目成仇，能更早一点知道对方的反应时间，对白瑭来说只有益处没有害处。 十分钟，大概是表演一个大型逃脱魔术所需要的时间。 胡吉奥在红星集团属于中层干部的级别，即便他有权限随时查看监控录像，恰巧发现白瑭向他求助的可能性也是极低的。 这意味着红星一定是安排了专门的人监视着这间公寓。 在这种情况下，还特意让胡吉奥出面给白瑭解围，说明在红星的内部，也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白瑭的真实身份。 虽然不排除胡吉奥正好在附近的可能性，但是从他现在还在小口喘气的样子上推测，是十万火急地赶来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既赶走了石逻，也收获了白瑭想要的信息，简直是一箭三雕。 “关于猫那边，有什么消息吗？”帮他找到猫，是白瑭和红星合作的前提。 “你小子还真是给我们出了个难题。”胡吉奥一脸无奈，“从我们开始调查算起，一共发现猫出现了三次，现在好歹是知道了他的能力。” 胡吉奥把猫的能力和白瑭详细说了一遍，和郭婉描述的一模一样。 “看来你们确实有在好好工作。” “小子，你不要得寸进尺。”胡吉奥拿拳头在白瑭的胸口锤了一下，虽然对他来说只是轻轻的一锤，还是把白瑭打得差点英年早逝。 胡吉奥接着说：“猫好像觉察到了什么，最近也在打听我们的消息。” “打听你们什么？” 他摆摆手：“这你可以不用知道，不过猫的能力对我们来说也非常的麻烦，从我们的立场来说，也不能放任他继续这么查下去。” “你的意思是？” “洪老下令了，要尽快把猫找出来。” “这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 “说起来，明天……没有忘吧？”胡吉奥提醒白瑭。 明天是和红星副总裁定期会面的日子。 自从在胡吉奥的公司第一次见面以后，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再见一面。 洪老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或者说故意装成让人捉摸不透的样子，他们之间的每次见面，都被定在了不同的地方。 这次的见面地点在酒吧街。 “为什么是酒吧街呢？洪老看上去不是会去那种地方的样子。”白瑭问。 “虽然酒吧街大部分的店面都是在青玉集团旗下，但是其中一两个产业的话，我们还是有的。” “你们是不是在背地里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要知道那么多干什么？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见多识广对我们这种人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你以前可不是好奇心这么重的人啊。”胡吉奥嘟嘟喃喃的。 “因为今天有个人死了，MC的人。” 胡吉奥看了白瑭一眼，马上把视线移开了：“这种事谁说得准，是怎么死的？” 白瑭捕捉到了他的异常。 “不知道，死状很诡异，你有什么线索吗？” 胡吉奥眼神游离，不断往左边瞟：“我能有什么线索，你不和我说我都不知道这事儿。” 他在说谎。 右脑控制感情，左脑控制逻辑，胡吉奥的表现是典型的撒谎特征，不断往左飘忽的眼神说明了他正在编造谎言。 这件事果然和红星有关。 “你知道MC对我非常重要吧？如果有人想要利用MC做些什么，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白瑭的语气里带着威胁。 以胡吉奥的性格，换做平时有人这么和他说话，一定当场发作，但是今天却显得异常冷静：“和洪老作对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洪老？他想干什么？” “白瑭，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离开公司吗？” 胡吉奥猝不及防地提起了往事，让白瑭的情绪一下子中断了。 “说这个干什么？” “从你一到禾岛就在我公司上班，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你虽然有时候情商挺低的，但是我一直把这个理解为单纯。我们这个世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真有意思，打感情牌吗？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把我和这个世界搅在一起的不就是你吗？” 胡吉奥把脸转向房间的角落：“成年人的世界，总是有很多身不由己。” 白瑭沉默了，他知道，胡吉奥脸朝着的方向，布置了一枚摄像头。 “你是什么时候加入红星的。” “快十年了吧？洪老就是我进入红星的领路人。” “那你应该对他非常忠心咯？” “以前的红星不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我们只是做做进出口生意，虽然有时候有一些不合规的地方，但是又有哪一家公司是完全干净的呢？” “后来呢？” “后来……公司越做越大，能做的事情越来越多，当我们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的时候，洪老就变了，特别是这两年过来，连我都觉得他变得越来越可怕。” “要让人灭亡，先使其疯狂。”白瑭小声地自言自语。 “听我的，洪老不是你一个毛头小子就能抗衡的，不要再打听这些事情了。” “如果我说不呢？” “最坏的情况，你可能会死。” ------------ 第24章 头号公敌 林天雄没有睡好，一大早又被安排到禾岛大学去了解情况。 死者是禾岛大学大三的学生，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死因是吸食了过量的毒品。 据他身边的同学朋友所说，死者生前就不是很安分的人，从大一开始就喜欢出入各种娱乐场所，但是为人仗义，在学校里人缘并不差。 事发前一段时间，死者曾连续几天到过酒吧街和朋友一起喝过酒，在那之后，申请加入了MC社团。 当天早上，死者和同寝室的好友说他全身乏力，还伴有腹泻，要请假去医院。王雪月查了死者的医保，当天并没有任何的就诊记录。 之后他们又检查了死者手机的通话记录和社交媒体，从他离开学校到尸体被发现，没有联系过任何人。 这时候，黄玖发来消息，死者在事发前一天曾经在学校旁边的银行网点，支取了一笔现金，就数额而言，对职场人来说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款项。 死者的老师说，死者的家境一般，不可能有能力给孩子这个金额的巨款任由他支配。 对一个瘾君子而言，这笔钱的用途，不言而喻。 但是钱的来源…… “哼，以卖养吸吗……”林天雄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这样的人。 现在的问题是，谁是他的上线，还有在他消失的这段时间，到底去了哪里。 从调查的结果上看，突然出现的MC，有重大的嫌疑。 这个事情麻烦地方就在这里，专案组询问了好几个MC的成员，都声称MC成员是基于共同理念聚在一起的，并没有所谓的首领，就算是创始人郭婉，和普通成员也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与其说是个社团组织，倒不如说是网络上的一个同好会而已。 并且加入MC几乎没有任何的门槛，在网上填个申请表就算通过了，甚至没有填过申请表的人，只要在现实里声称自己是MC成员，也没人会对这个身份产生疑问。 成员之间虽然有互相帮助的规定，但是并没有任何的强制力。因为MC并没有实际的部门和架构，发现和解决不遵守规定的人和事，有没有遵守规定，只能靠道德去约束。 咋一听，没有人会觉得这个充满了理想主义的社团能有什么作为。 可是当老鼠下场给MC背书之后，这个不可思议的群体竟然发展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对MC的成员来说，只要你自称MC就代表接受了MC的规则，形式上的宣誓，已经成了MC成员之间联系的纽带。这种认同感，就好像在异国他乡，只要两个人都说自己是禾岛人，不管有没有血缘和利害关系，马上就能成为至亲的好友一样。 任何人看到这样的结果都只能感叹：“不可思议。” “劝人行善，做了一件这么伟大的事情，居然是为了卖这种东西吗？”林天雄内心里觉得有些可惜，“老鼠，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死者是在酒吧街喝完酒以后加入的MC。 “难道青玉已经和老鼠联手了？” “不对，针对男青年的狩猎活动还没有停止，说明青玉在寻找老鼠的事情上，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但是，如果这就是为了让别人以为他们还没有找到老鼠，而放出来的***呢？” “那群粗人能有这么细腻的心思吗？” 林天雄越想越复杂，最后也没想出一个结果。 当想不明白的时候，就用眼睛去看一看。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信条。 林天雄驱车来到酒吧街的时候，刚好是下午四点，太阳躲在厚厚的云层里，街上像蒙了一层磨砂玻璃似的，有些光线不足，街边很多店面已经开始在为晚上的营业做准备工作。 从十几年前开始，这里就是这样。眼前的一切和记忆里的画面重叠起来，竟让林天雄有一股亲切的感觉。 街上的行人还挺多，白天也同样营业的露天酒吧只剩下零星的几个空桌，微醺的年轻人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不知在述说着什么样的故事。 在林天雄的家乡，在大白天喝酒会被老人认为是好吃懒做的表现，但是禾岛完全不存在这样的说法，这里的人只考虑一件事，就是如何才能让自己过得更舒坦。 生活在禾岛，确实挺舒坦的。 “哦呼？那个人不是石警官吗？”在街的另一头，石逻一个人东看看西瞧瞧，好像在寻找些什么。 林天雄正准备上前瞧个究竟，却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咦嘻嘻嘻，阿力！你真是好胆量啊，竟然还敢来这里。” 定睛一看，说话的人一副短跑运动员的打扮，眼角的位置有一个可怖的伤疤。身后跟着一群马仔，俨然一副大哥的做派。 “哦呼，这不是小豪豪吗？你的眼睛怎么了？” “谁是小豪豪，叫我尤豪！我说过的吧，只要你敢到酒吧街来，我一定杀了你。” “这么多年没见了，没必要一见面就打打杀杀的吧。”林天雄嬉皮笑脸的样子，就像是街头的古惑仔。 “老大，这个人是谁啊？”尤豪身后的小弟问。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老大不要叫我老大，叫老板！”尤豪用力在小弟的头顶拍了两巴掌，“这个人就是我们青玉集团的头号公敌，叫林力！这个名字你们多多少少也听过吧？” “他就是林力！”小弟们炸开了锅。 “林力这个名字已经不用了。” 林天雄的脸沉了下来，强大的气场立马让所有人都闭住了嘴。 “咦嘻嘻嘻，让你不高兴了吗？正好，看到你，我现在心情也很糟糕啊。能请你马上滚出这条街吗？” “听到了吗？我们老板让你滚出这条街！”为了在老板面前出风头，一个小弟上前抓住了林天雄的衣领，作势要把他甩出去。 那个小弟用力一拉，林天雄竟连动也不动。 小弟见状，使出吃奶的力气又拽了两下，林天雄还是纹丝不动。感到脸上无光的小弟气急败坏，仗着自己人多，朝着林天雄的脸上就甩来一拳。 林天雄比那人高出半个多头，见到飞来的重拳，只是轻描淡写地一拍，就让他打了个空。另一手抓在那人的手腕上，硬生生把他的手从衣领上挪开了。 只见林天雄面不改色，那人却突然跪倒在地，嘴里连声喊着：“放开我放开我。” “自己的狗要拴好绳子，袭警可是重罪啊。” “咦嘻嘻嘻，我都忘了，你现在已经是警察了，不说我还以为是哪个动物园跑出来的狗熊呢。” 尤豪欺上前去，鼻子都快要贴到林天雄的脸上。 两人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战斗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候，一阵铃声撕破了这样的气氛，尤豪拿出手机，看到来电的对象后，脸色变了变，恶狠狠地丢下一句：“今天算你走运，我还有别的事，你最好趁我回来之前滚回去。” 说完就带着小弟们离开了。 “哦呼，捡回一条命啊。”嘴上虽然这么说，脸上却写着轻松，林天雄整了整被抓皱了的衣领，回过头却发现石逻已经不在了。 林天雄来到石逻刚刚待的地方，四处看了看，他想知道石逻在这里找的是什么东西。 太阳从云层里跑出来，整条街都亮了起来。 阳光照射到地面上，被什么东西反射过来，晃得林天雄睁不开眼睛。 “这是什么东西？”林天雄顺势把那个玩意捡起来，放在手里端详。 那是一个半球形的石头，表面很光滑，圆溜溜的，像是一颗纽扣。 “石逻，你是在找这个吗？” ------------ 第25章 打架王 根据黄玖调出来的死者生前的消费记录，林天雄锁定了他的活动范围。死者虽然长期在酒吧街活动，但是经常光顾的店，只有那两三家，其中最近的一家，就在现在林天雄的对面。 这些店共同的特征是消费比较低，正是因为如此，里面的顾客成分相比其他高端夜店，要复杂不少。有传闻说，这类型的夜店为了吸引顾客，可能玩得比很多大店都野。 “你好，老板在吗？” 店里一共有三个人，发现有人进门，一个酒保打扮的服务员很快就迎了出来。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现在还没有营业时间，可以请您一会儿再来吗？” “你是老板吗？” “我们老板一般只有每天盘点的时候才会过来，我是这儿的领班，日常的事物主要是我的负责。” 林天雄看了那人一眼，随后掏出死者的照片，问道：“认得这个人吗？” 领班警惕地看着林天雄，试探道：“请问您是？” “我是禾岛市公安局的林天雄。”他掏出警官证。 听到林天雄亮明身份，在场的所有人都肉眼可见地后退了一步，以林天雄丰富的经验判断，这家店一定是有问题。 “请问这个人怎么了？” “他死了。” “死了！”领班不禁惊呼，而后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对……对不起，我们店里每天来来往往几百个人，实在没办法记住每一个客户。” “是吗？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到店里看看吗？” “可以。”领班极不情愿地给林天雄让出了一条路。 林天雄的余光瞥见一个服务员，在他和领班说话的时候一直偷偷往出口的方向移动，这是要准备开溜的架势。 林天雄向前走了两步猛地回过头，向那个人投去了最严厉的目光。一旦在人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受到惊吓，会短暂地失去思考能力，那个时候身体百分之百会遵循潜意识里的想法。 俗话说做贼心虚，那个服务生和林天雄的目光刚一接触，登时撒腿就跑。 “喂！别跑！”林天雄连忙追出门去。 那服务生哪里肯听，此刻只恨自己的父母没给自己生出八条腿，脚下生风，跑得比兔子还快。 林天雄见他完全没有减速的意思，大吼一声，好像一台装了氮气加速的重型卡车，三两下已经赶到那人的身后。 服务生发现林天雄紧追不舍，吓得涕泪直流，咬紧了牙关竟然再次超越了自己的极限，三步并作两步，硬生生和林天雄保持在两个身位的距离。 两人一分钟之内已经跑出去500多米，险些超越了世界纪录。 服务生见怎么都没办法甩掉林天雄，扭头转进了巷子里。 酒吧街的后巷四通八达，林天雄对这里的地形虽然熟悉，但是毕竟好多年不曾来过，七转八转，也绕的晕头转向。 但是他毕竟是公安系统内综合格斗的头把交椅，号称地表最强的肉体，在体力方面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两人以极限的配速奔跑了十几分钟，服务生终于体力不支，渐渐慢了下来。 林天雄瞅准时机，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大喊一声：“来！”作势要将他拽倒。 没想到服务生早有准备，刚感到脑后一阵风压，立马把头一缩，待林天雄抓住他的衣领往后拽的时候，竟然顺势一滑，使出一招金蝉脱壳。 林天雄拉了一个空，顿时失去平衡，险些摔倒。 那服务生体力几近耗尽，知道再跑下去也逃脱不了被抓的命运，索性放手一搏。趁着林天雄收之不及的瞬间，竟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凶器，冲着他的脖子就是一刀。 那一刀凶险至极，直指颈动脉，只需轻轻一划，就可让人命丧于此。林天雄身体已然失去平衡，更伴着往前的强大惯性，眼见就要中招。 此刻如果换成别人，恐怕已经因公殉职。 只见林天雄左手在服务生的小臂上一别，顺势向下一沉，利用身体的扭转化去力道，那把凶器的刀刃就贴着他的鼻尖划过。 这还没完，林天雄趁势抓住那人的手臂，腰贴着他的跨上一用力，竟把服务生整个人当做链球一般甩了起来。 在空中画了半个圆弧，借着离心力，一下把他扔出去五六米远。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好像一块猪肉落在案板上。 服务生哪里受得住这么强劲的冲击，疼得在地上扭成了一团，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拒捕加袭警，就算没其他事你这牢底也得坐穿了。”林天雄气喘吁吁地走到那人身边，拿出铐子正准备给他铐上，突然感到脑后传来无数炙热的目光。 扭头一看，一群混混模样的男子正蹲在不远处的地上抽烟，正呆呆地看向自己。 “大哥，怎么办？”其中一个对带头的说。 “哦呼？你不就就刚才的……”林天雄认出带头的那个正是之前向自己挑衅的尤豪的小弟。 “妈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带头的呿了一口。 “我说，你们在这里，不是为了办同学会吧？” “大哥，他是谁啊？” “这个人就是林力！” “是那个林力吗？” 听到这个名字，所有人的眼神里都流露出了一丝恐惧。 “怎么办？信号还没有来，咱们撤吗？” “不行！现在撤了，老板不会放过我们，得把他赶走。” “可是他是那个林力！” “没关系，我们人多，他就是再厉害，说到底也只是一个人。” 说着，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林天雄这才发现，他们没有一个人是赤手空拳的。 “一二三四……八九，连上带头的一共十个人吗？有人可以告诉我你们在搞什么鬼吗？”林天雄把衣服缠在手上，“不过你们好像不太想说哦？” 就算是林天雄，面对带着凶器的歹徒，想要以一敌十的话，也不是那么容易，他现在多少有点后悔，哪怕随身带一把警棍也是好的。 “给我上！”带头的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张牙舞爪的冲了上来。 “这个场面，让我有点回想起以前了。” 说话间，林天雄重拳出击。 十分钟后，林天雄脸上，手上全是淤紫，蹲在地上，揪着带头人的衣领：“来，说说，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那人瘫软在地上，脸肿得五官都连在了一起：“老板……老板让我们在这里等……等一个人。” “等什么人？” “不知……道。” “你等人就等人，袭击我干什么？喂！喂！别睡啊！喂！” 林天雄站起来，现场已经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了。 更令人生气的是，那个服务生居然趁着林天雄和这些人纠缠的时候跑了。 “啧！妈的，这可咋整。”林天雄挠挠头，“还有，这里到底是哪里啊？” 正一筹莫展之际，带头那人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林天雄接起来，只听对面传来一个处理过的声音：“人来了，你们从后门进来。”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喂？喂！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哪个后门啊。”林天雄看着散落一地的管制器具，“去做客的话，这个场面未免有点太隆重了吧。” ------------ 第26章 宾克斯的美酒 “胡总来啦。” “老板在里面吗？” “还没有，今天可能会晚一点。” 这是一家名为“宾克斯的美酒”的小酒吧。 酒保在柜台里面正在做营业的准备，看到带着面具的白瑭，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微笑着颔首示意。 因为MC的盛行，时常会有年轻人带着面具出街，这也成了禾岛一个奇特的风景线。 “白瑭你先找个地方坐着，洪老一会儿就到，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情。” 说完又转向酒保：“你和我出来一下。” 酒保回应了一声，便和胡吉奥离开了，整个酒吧只剩下白瑭一个人。 “宾克斯的美酒”虽然面积不大，装修得却相当别致。整体采用了大航海的设计元素，所有的桌椅都是仿古船木设计；正中间是一张不大不小的T台，到了晚上会有舞娘表演；设计成双规纵帆船形状的吧台位于进门的右手边，整整八米长；吧台后面的储酒橱柜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品。 无所事事的白瑭干脆就坐到吧椅上，开始认架子上的酒。 “朗姆，金酒，威士忌，那个白色瓶子的是伏特加吗？96°？厉害！” 酒保平时就在这里调制鸡尾酒，工具就随意地放在操作台上。 白瑭曾经也自己调制过一段时间的鸡尾酒，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看到专业的调酒器，便想伸手去够。 手到用时方恨短，白瑭距离调酒器始终差了一寸，怎么都够不到，最后几乎把整个身体都趴到了台面上去。 这一趴，让他的余光瞥见操作台的角落里，竟藏着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老鼠面具——所有MC成员都会戴的那种。 “什么情况……”白瑭走到吧台里面，把面具拿起来仔细检查，确实就是MC平时使用的面具。 “红星也有人也加入了MC？” 会这么简单吗？ 白瑭担心的，是另外一种可能。 “红星想要利用MC做些什么。” 因为MC的申请机制是完全公开的，任何人只要上网填个表，就能申请，而且当初为了快速提升影响力，只要有人提出申请，通过率是100%。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白瑭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洪老的脸。 突然，酒吧的后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一个光着上身的男子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那人看到吧台后面的白瑭，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太好了，快帮帮我。” “啊？”白瑭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人脸上身上有多处擦伤，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下身穿着一条酒吧服务生常见的裤子，鞋子上全是灰，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的。 “有一个警察在打听我们的事。” “啊？”那人明显是把白瑭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啊什么啊，你现在和我装什么傻！我告诉你，这可是杀头的事，如果我进去了，第一个就把你们供出来，大不了要死一起死。不然的话现在就给我一笔钱，让我躲过了这阵风头再说。” 不等白瑭反应过来，又一个漆黑的身影从后门窜了进来。 那人身着一袭黑衣，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连一点皮肤都舍不得露在外面，头上戴着奇怪的黑色毛线帽，只露出一双眼睛，头顶的位置还挂着两个像是猫耳的装饰品，如果在鼻子的位置再钉上一颗纽扣，加上几道胡须的话，简直就像一只成精的黑猫。 根本不需要自我介绍，会这么打扮的，这个世上恐怕只有一个人。 赤膊男子背对着他，等到发觉身后有人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一道蓝光闪过，男子便如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倒在地上不住抽搐。 “猫为什么会出现在在这里！”白瑭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猫看到白瑭戴着面具坐在吧台，也是一愣。一猫一鼠面面相觑，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命运的会面竟然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到来了。 白瑭只觉得自己两腿发软，如果不是有面具遮着，此时他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猫知道我今天会来这里？不，不可能！刚刚一瞬间，他迟疑了一下，应该也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遇到我！还有那个赤膊男子，他认得我吗？难道是这个面具？他认识的人里面也有一直戴着面具的吗？还有他说的那件事又是什么？不行，猫在看着我，现在必须要说点什么，这个面具戴的人很多，他不可能猜到我就是老鼠。” “不许动！”白瑭这才看清楚，猫的手上拿着的，是一支电棍。 这种电棍能够瞬间产生4万伏以上的强电击，一旦被击中，后果就像那个赤膊男子一样。 “好汉饶命！”白瑭高举双手，带着哭腔大喊，这句话可以说是真情流露。 “饶你也可以，但是现在要请你把那件杀头的事好好和我说一说。” “我……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白瑭声音都颤抖起来。 “没关系，我们一会儿就知道了。” 猫把手伸进口袋，做出掏东西的动作。 所有遇到过猫的人都说，是在看到一张猫的卡片以后，就失去了身体的控制能力，接着就必须如实回答猫提出的问题。 就像老鼠的能力一样，猫的能力也有其使用的限制，白瑭推测，猫发动能力的前提，就是让对方看到卡片。 白瑭对此早有准备，猫刚刚掏出卡片，他已经飞快地躲到了吧台下面。 事实证明，白瑭是正确的 ，猫的能力并没有奏效，他现在依然活动自如。 “嗯？你知道我的能力？”猫对白瑭有这样的反应，显得非常意外，但是很快就转为狂喜，“难道说……哈哈哈哈哈，今天很是我的幸运日啊，老鼠先生。” 白瑭躲在吧台下面，虽然暂时可以帮他挡住视线，但是只要猫接近这里，几乎就是瓮中捉鳖，现在的堡垒也会成为未来的坟墓。 “只要坚持到胡吉奥回来。”白瑭自言自语，“这个时候你跑到哪里去了！” ”但是要怎么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啊？” 白瑭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据说人大脑在平时只能利用到30%，只有接近死亡的时候，能发挥出100%的能力。 “出来玩吧，老鼠先生。” …… “如果你不出来的话，我就过去咯。”猫带着戏谑的语气，玩弄着白瑭的神经。 透过橱柜的反光，白瑭看到猫正在一步一步接近自己，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了他的心脏上。 “来吧，来吧，再靠近一点。”白瑭已经想好了对策，这是一个风险极高的计划。 猫一手拿着电棍，一手拿着卡片，他知道老鼠并不是会乖乖束手就擒的类型，所以每走一步都非常谨慎。 “呼！”一瓶威士忌伴着破风的声响，精准地朝猫的脸上飞来。 猫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侧身，完美闪过。 来不及得意，更多的酒瓶犹如天女散花一般从天而降，白瑭几乎把酒柜里他能拿到的洋酒，都扔了出去。 乱拳打死老师傅，就算猫再怎么厉害，面对漫天的飞行物，也难保不被砸中，一瓶金酒打到了他的头。 但是这还不足以让猫退却，不一会儿，白瑭的弹药就告急了。 此时酒吧里，满地流淌的都是名贵的洋酒。 见到攻势停止了，猫忍不住笑了起来：“就完了吗？是我太高估你了，这简直像小孩子闹脾气。” “看到我杀手锏，你还能笑得出来吗？”白瑭从吧台下面伸出一只手，手上拿着一把鸡尾酒点火器。 猫看到白瑭的杀手锏居然是一支点火器，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放声大笑起来：“老鼠先生，你是不是电影看多了，你想用40°的威士忌纵火吗？” “原来如此，40°的不行吗？”白瑭又伸出一只手，手上拿着一个白色的瓶子，“那96°的伏特加可以吗？” 96°的伏特加做成的***，如果在满是酒精的房间里炸开，会有怎么样后果，就算是再没常识的人，也会感到头皮发麻。 “喂！不要开玩笑，你想一起死吗！” 就算是猫也没法再保持镇定。 “一起死好过我一个人死吧。”白瑭的声音里居然充满了愉悦。 “你这个疯子！”猫顾不得满地的玻璃碎，直冲过来想要抢下白瑭手里的酒瓶。 就在距离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白瑭突然从吧台下面窜了出来。 猫的电棍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糟了！” 猫意识到上当，刚要举起卡片，只是白瑭比他更快。 “晚安！小猫咪！” ------------ 第27章 绝望 一阵蓝光闪过，猫倒下了。 白瑭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短短几分钟，他的后背就完全湿透了。 可以确定的是，这次会和猫的相遇，完全是一场意外，但是白瑭相信，所有的偶然背后，就是必然。 猫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另一个倒在地上的男人。 那个男人正在被警察调查，跑到这家酒吧，把白瑭错认为另一个人，想要一笔钱准备跑路，其中的原因是，他们正在做一件要“杀头”的事。 白瑭那个时候正好站在吧台的后面，联想到藏起来的老鼠面具，他应该是把白瑭认成了这个酒吧的酒保。 一个服务生和酒保，做了什么需要“杀头”的事，白瑭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那这件事，到底是酒保的个人所为，还是有更多的人牵扯在里面？ 白瑭努力回想男人说的每一句话。 “我告诉你，这可是杀头的事，如果我进去了，第一个就把‘你们’供出来，大不了要死一起死。” 那个男人用了“你们”这个词。 “也就是说背后还有其他人吗？” 这个店是红星的产业，这背后的人，不言而喻。 警察在调查，是理所当然，但是猫也在同时调查这件事，又是因为什么？ 每个人站的角度不同，看到的事件也会不一样，没准在猫的角度看来，这件事也能和老鼠联系在一起。 能把老鼠和这件事联系起来的原因…… “暴尸街头的MC成员，是这个吧。” 把所有的事件串起来，白瑭得出了惊人的结论——红星利用了MC在年轻人中的影响力，在这个圈子里贩卖毒品。 “这个死老头，你碰了不能碰的东西啊！” 白瑭愤怒地低吼，他的拳头从来没有握得这么紧过，指甲都已经完全陷入了肉里。 涉及毒品交易已经碰触了白瑭的底线，更让他不能忍受的是，红星居然妄图利用他苦心经营的MC。 “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都已经不能和红星继续合作下去了。” 白瑭站起来，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猫还在地上抽搐着，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危险的卡片。 和老鼠的卡片一样，猫的卡片也是名片大小，正面画着一只黑猫，瞪着眼睛露出尖牙，与其说是猫，不如说更像一只夺命的厉鬼。 背面正上方写着游戏规则，看起来是原卡无误。 “老鼠对猫说谎会立即因为心脏麻痹死亡；” “猫和老鼠会互相吸引；” “猫的卡片无法丢弃，也不会遗失；” “当猫对老鼠说出“抓到你了”或“找到你了”，老鼠会立即死亡，反之，如果猫对老鼠以外的人说出上述语句，则猫立即死亡。” “每天一次，猫可以让任何见到本卡片的人进入灵魂拷问状态，拷问时间为300秒。” “*猫有九命：猫可以以支付部分生命为代价，在一天内多次使用能力。” 看来猫的核心能力就是那个灵魂拷问，这和白瑭之前的推测是一致的，没有想到的是第二个能力：猫有九命。 字面上理解，所谓支付部分生命为代价，就是在多次使用之后会死亡的意思。 “猫有九命，意思是最多可以使用九次吗？” 得到这个情报，这可真是意外的收获。 除此之外：“猫的卡片无法丢弃，也不会遗失。” 又是一条奇怪的规则。 白瑭把卡片丢到地上，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卡片在落地的瞬间就消失不见，重新回到了猫的手上。 “原来如此……把卡片偷走的战术是无效的吗，所以你就是想让我们正面交锋对吧？” 白瑭再次领略到了游戏创造者的恶趣味。 “好吧，现在让我看看这只猫到底长什么样。” 说着，伸手就要去摘猫的头套。 “呼！”伴随着破风的声响，一个烟灰缸径直朝着白瑭脸上飞来。 得亏白瑭反应地及时，身子猛地向后一撤，这才惊险躲过。 “不许动！警察！” 白瑭寻声望去，林天雄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门进来了。 一个不大的小酒吧，满地都是酒瓶的碎片，一个带着老鼠面具的男人手里拿着电棍，地上还有两个人在不住抽搐，这就是林天雄此时看到的全部景象。 “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林天雄把手指的关节掰得咔咔响。 “等……等等……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白瑭被林天雄的气势震慑，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不小心踩在酒瓶子上，脚底一滑，直敦敦坐到地上。 “误会？”林天雄看到白瑭脸上的面具，皱了皱眉，“也好，给你个解释的机会。” “啊，不，这可能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 “这样啊，不如我来猜一猜。”林天雄一边逼近一边说，“你在这里等人，结果他们进来了，你本来在等的那些人却没有来，再然后你们就打起来了，最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看到了？”白瑭很惊讶林天雄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虽然细节上有一些出入，但是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这样。 “那就没有错了，为了以防万一，我再问一下，你本来要等的那些人，该不会是一些很爱打架的人吧。”林天雄说的是在巷子里被他打倒的那些人。 “爱打架？这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如果打架的话，应该是很强吧。”白瑭想起洪老的两个男助理，看着确实是很会打架的样子。 “看你这个样子，应该就是老鼠吧！”林天雄在距离白瑭一米的地方站定，摆出了对峙的架势。 这个问题应该如何回答？ 就算说不是，林天雄能轻易就相信吗？而且现在猫就在现场，即便不是主动在他面前说谎，一旦让猫“我不是老鼠”，算不算违反了规则？与其如此，还不如…… 白瑭站了起来，把电棍对准林天雄：“对，我就是老鼠。” 他的手上有武器，甚至可以说是一击必杀的神器，哪怕林天雄再怎么厉害，应该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一般而言，这是很合理的判断，但是他错误地估计了林天雄的强悍，他正在面对的是超越常人理解范围的人间杀器。 “哦呼！倒是出乎意料的爽快啊！” 林天雄脑门上的青经暴跳，身后仿佛出现了一尊修罗，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白瑭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强烈的杀气仿佛把酒吧的空间都扭曲了，白瑭只觉得眼前的林天雄好像大山一般巨大，因为太过于恐怖，甚至连逃跑的意志都消失了。 “开玩笑吧……别说是电棍了，要和这种怪物打的话，至少得要有一辆卡车吧！”白瑭近乎绝望了。 ------------ 第28章 奇迹的种子 “嘣！”声未至人先到，林天雄的身体像是一颗炮弹，径直朝着白瑭飞来。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白瑭握住电棍的手就被林天雄紧紧地钳住了。 很难想象，如此庞大的身躯还能有这样的速度，白瑭已经完全放弃了打败他的想法，只希望能抓住一个破绽让自己逃出生天。 无论是力量，速度，体力，经验，格斗技巧，林天雄都比白瑭高出好几个等级，想要让他露出破绽，用武力是行不通的，只能做出他意料之外的行动。 白瑭急中生智，一手按在电棍的开关上，另一手死死抓住放电口，利用自己的身体形成一个电路闭环，只要现在按下开关，抓着白瑭手腕的林天雄也会因为触电而失去行动能力。 林天雄果然被这自杀式的打法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就把手松开了，但他到底是经验丰富的老兵，手上虽然松开了，却同时飞起一脚，正正踢在白瑭的胸口上。 白瑭只感觉好像被一个铁锤锤中，心想所谓的胸口碎大石恐怕也不过如此。 这一脚踢出了风格踢出了水平，几乎打破了长久以来人类不会飞的认知，白瑭克服了重力，在空中画了一个弧线，一口气飞出了三四米。 这正落入白瑭的下怀，用挨一脚的代价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刚一落地，白瑭便忍着剧痛撒腿就跑。 林天雄的反应慢了一拍，待要追时，白瑭已经拉开大门跑到街上。 “妈的，被摆了一道。”林天雄骂骂咧咧地放弃了追逐。 刚一回头，又发现本来倒在地上的赤膊男子已经恢复了意识，正准备从后门偷偷溜走，林天雄定睛一看，那不正是自己一直在追的服务生吗？ 也该那人倒霉，林天雄此时正愁一肚子窝火无处发泄，见到这情形，登时飞起一脚把他踹倒在地，拿出手铐咔咔两下就给铐上了。 只见林天雄将那人一手拎起，另一手拿出手机正要给总部汇报情况，突然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 再一看，猫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偷摸着逃了。 “大爷的，这些人都是属兔子的吗？” 白瑭逃出酒吧以后一刻也不敢停歇，生怕林天雄从哪个巷子里窜出来，就这么全力奔跑了一千多米，直到自己的胸口好像要裂开了，才停下脚步。 四处望了望，没有发现林天雄的身影，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除下了面具，扔掉电棍，将衣服翻一面穿上——正是预料到有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白瑭所有的衣服买的都是可以两面穿的。 简单的变装之后，老鼠已经从这条街上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只是一个普通的28岁青年白瑭。 接下来，只需要堂堂正正地走出这条街。 只可惜，即便是这么简单的愿望，上天也不愿意让白瑭如愿。 “咦嘻嘻嘻，猜猜我看到了谁呀。” 这个可怕的笑声，白瑭就算在梦中也会被惊醒。 只见一个打扮成短跑运动员模样的男人，正一摇一摆地从前方走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五个帮手。 “还记得我吗？”尤豪欢快地和白瑭打招呼。 现在真是最糟糕的情况，红星、青玉、警方、猫，居然全都汇集到了这一条短短的酒吧街上。 “看你的样子，不会是不记得了吧？那你，总记得这个伤疤吧？”尤豪用手指着眼眶上那个可怖的疤痕，把脸伸到了白瑭的面前。 怎么可能忘记！被追了几条街的经历，已经成了白瑭一辈子的噩梦。 “对不起，你会不会是认错人了？”白瑭想用装傻瞒天过海。 “咦嘻嘻嘻。”尤豪狞笑着，突然挥出一拳，重重打在了白瑭的眼眶上。 那一拳打得白瑭眼冒金星，鼻涕和眼泪都抑制不住地潺潺往外流。 “挨了这一拳，你能记住我吗？”尤豪一把抓住白瑭的衣领，又往同一个位置挥出一拳。 同一个地方连中两拳，白瑭只觉得天旋地转，几乎站不稳。 “我的伤口，可比你疼得多啊！” 又是一拳，白瑭趴到地上，感觉像坐着一首小船游荡在大海之上，甲板随着海浪不断左右摇晃。 没想到会碰到这个冤家。 白瑭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你知道吗？我今天，正好心情很差，非常差。”尤豪领着白瑭的领子，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白瑭开始后悔自己太早就把电棍给扔了。 “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快不行了。”抛开老鼠的能力，白瑭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尤豪冲着白瑭的肚子狠狠地使了一个膝撞。 白瑭被撞跪到地上，只觉得五脏六腑好像都被震碎了，胃里像有一团火焰燃烧。 想要逃跑，白瑭只剩下这个想法。 他使出最后一点力气，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转身要跑，刚没跑出几步，就被尤豪从后面抓住，一把摔在了地上。 打也打不过，逃又逃不掉，白瑭的脑海里只剩下四个字“无计可施”。 尤豪和他的帮手们不断羞辱着白瑭，周围聚过来越来越多的人。 “谁能帮帮我！”白瑭在心里呐喊。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白瑭在一个月以前种下的种子，在他不断的祈祷声中终于生根发芽，在人性的光辉照耀下，开花结果。 “够了！快放开他。”先是一个年轻的女孩站了出来。 “啊？你说什么？”尤豪丢下白瑭，朝着女孩走去。 “你想干什么？”一个戴着眼镜的瘦弱男孩挡在了尤豪和女孩的中间。 “不要多管闲事！”尤豪一把推开男孩，男孩趔趄了几步，在摔倒之前，被一个健壮的男子接住。 接着又有四五个健壮的男子站了出来。 “老大，好像不对劲。” “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老大，叫老板！”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出来。 几个妇女将白瑭从地上扶起，尤豪正想要上前，却被一个胖子挡住了去路。 尤豪一行，被十倍于自己数量的人们团团围住，这里面有男人，有女人，有成年人，也有孩子。 “老板……” “闭嘴！” 透过人群，白瑭和尤豪的目光撞上了。 白瑭露出了一个微笑，他感觉自己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过。 “都给我让开，你们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眼看白瑭已经越走越远，尤豪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焰。 “因为我是MC！”一开始站出来的女孩喊道。 “我也是！” “我也是！” …… ------------ 第29章 烈火 宾克斯的美酒内，赤膊男子坐在一张木质的椅子上，右手的手腕上，铐着一只金属手铐。 手铐的另一头，被铐在一个长得像熊一样健壮的男子左手腕上。 “阿Si ，你放我了吧，真的不关我的事。”这句话男子已经说了无数遍。 “不关你的事你跑什么？”林天雄没好气地应道。 “跑一跑也犯法吗？” “不犯法。” “不犯法你抓我干什么？”男子大呼冤枉。 “小伙子，懂法吗？” “不懂。” “不懂就闭嘴。” “阿Si ，冤枉啊……” 林天雄把头扭到一边去，懒得再和男子纠缠。 他已经和总部通过电话，雷文生让他在原地待命，保护现场。 “怎么还没到啊，这也太慢了吧。” “阿Si ,抽根烟可以吗？” “不行！” “阿Si ，我想尿尿。” “欸，我说你这人怎么……” 林天雄忍无可忍，站起来就想给那人一嘴巴。 余光里看见后门外似乎有一个黑影。 “外面是谁？现在还不能进来。” 黑影掏出了一枚打火机，点燃了手上的瓶子，在火光的映照下，林天雄看到了一张老鼠面具。 “老鼠！” 话音未落，他立马迈开大步冲了上去，却忘了他的左手和赤膊男子正被一支手铐铐在一起。 男子被突如其来的一拽，“哎哟”一声摔倒在地。 有了这一个拖油瓶，林天雄也寸步难行。 点燃的酒瓶在两人身边炸开，火球腾空而起，扑来的气浪将林天雄掀翻在地。 火焰吞噬了地上的男子，疼得他四处打滚。 地上流淌的洋酒很快也被点燃，木质的桌椅全都变成助燃剂，酒吧瞬间化作一片火海。 林天雄一把扯下自己的上衣，疯狂地在男子身上拍打，酒精在风的作用之下四处蔓延，火焰不仅没有被扑灭，反而愈演愈烈。 情急之下，他看到走廊的墙上挂着的干粉灭火器，也顾不得许多，马上解开了手铐，冲进了熊熊烈火之中。 白色的粉末喷涌而出，终于扑灭了男子身上的火焰。 林天雄再一看，男子气息薄弱，已经完全无法动弹。 只听“嘣”的一声，吧台的方向传来了巨大的响声，是火焰点燃了架子上的高度酒，引发了二次爆炸。 “不行，靠这种东西压不住了。” 他一把抓起地上的男子，飞快地朝大门的方向奔去。 “砰！砰！”他用全身的力气撞上去，大门却纹丝不动。 门被从外面锁住了。 “老鼠不仅仅想毁灭现场，他甚至计划把我们都烧死在这里！” 浓烈的烟雾呛得他不住咳嗽，再这么下去，被烧死之前，可能会先被呛死。 抱着最后的希望，林天雄背着男子冲向了后门。 也许会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老鼠在离开的时候没有把门锁上。 “砰！砰！”果然没有意外，无论是推还是拉，铁门依然紧闭着。 浓烟滚滚，熏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火焰带来的高温，这一会儿就产生了脱水的感觉。 “妈的！居然要死在这里了。” 纵然林天雄作为一个人类而言是多么强悍，在灾害面前依然显得渺小无比。 “混蛋！” 他一拳砸在铁门上，门上的高温反而灼伤了他的皮肤。 一阵晕眩传来，他发现自己的力量正在逐渐丧失，伴随着剧烈的恶心感，意识似乎都要断了。 酒吧的装修用了大量的木材，不完全燃烧会产生大量的一氧化碳，出现了这些症状，说明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喂，有人能听到吗……” 拍打铁门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他发现就算再怎么努力，手就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 “可恶的老鼠……”他的眼皮越来越沉，终于，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一股新鲜的空气像是一道清泉，顺着林天雄的鼻腔流进了肺里，清爽又凛冽。 在氧气的作用下，周身像是通过了一道电流，他感觉到全身的细胞都活跃了起来，大脑重新启动，视野从漆黑变成模糊，最后完全清晰起来。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很遗憾，你还活着。”身边传来了石逻冷冰冰的声音。 林天雄闻声望去，只见石逻正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两人已经被从酒吧里救了出来，现在躺在距离火灾现场几十米外的巷子里。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起火了。”石逻问。 “是老鼠，他朝我们投掷了燃烧的酒瓶。” “你是说，老鼠引燃了酒吧以后把你们锁在里面？”石逻露出了惊讶地表情。 “不然还能是我们自己锁上的不成？”林天雄气鼓鼓地应道。 “以白瑭的性格，会杀人吗？”石逻喃喃自语。 “嗯？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 “话说你的头怎么了？”林天雄注意到石逻的额头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伤口。 “不用在意，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见他不愿意说，林天雄也不再自讨没趣，视线转向了另一个男子。 “他怎么样。” 石逻天生的扑克脸此时显得更加阴沉：“不乐观。高度烧烫伤，救他出来的时候，全身都是水泡，现在全都破了，流了很多血，而且……” “而且？” “一氧化碳中毒的症状很严重，神经反射已经消失了，即便能救回来，恐怕也会有很强烈的后遗症。” 为了照顾林天雄的心情，这已经算是委婉的说法。 但是他还是听出了言外之意，严重的一氧化碳中毒，会造成脑部的损伤，很多人最后都变成了痴呆，甚至成为植物人。 “可恶！”他用拳头狠狠地锤在了地面上。 “滴嘟滴嘟……”救护车终于来了。 急救人员用担架将伤者抬上了车。 “林警官，你和伤者一起去医院。” “那你呢？” “我要留在这里。” “那我也……” “不行，你现在的状态在这里只会碍事。” 林天雄现在确实没有多余的力气继续进行调查，虽然有些不爽，但也无可奈何：“……好吧。不过你要小心，老鼠可能还在附近。” 石逻点点头，目送救护车离开了现场。 他绕到酒吧的正门，消防队已经提前一步到了，火势正在逐渐得到控制。 酒吧街一直是禾岛人流量最大的街道之一，此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上百个看热闹的人。 大家时而交头接耳，时而放声高呼，眼里透露出满满的兴奋。 在人群中，有几个人引起了石逻的注意。 带头的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者，他神情肃穆，不苟言笑，仿佛眼前并不是一场火灾，而是一场无聊的闹剧。他身后两男一女三个年轻人，虽然并不像老者那般镇定，但是透露出来的感觉，也是冰冰冷冷。 这四个和周围完全格格不入的人，在人群中格外扎眼。 老者对着其中一个男子耳语了几句，男子立马转身离开了现场。 “你们又是谁呢？”石逻对着空气发问。 ------------ 第30章 黑客 红星村是禾岛的一个城中村，这个地方原本叫石塘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红星村这个名字。 很多人不知道，村头的那个两层的建筑物里，专门有一个办公室，里面布设了数十台监视器，每台监视器上都被分割成了9个画面，监视的范围，涵盖了红星村里的每一个角落。 小吕是监控中心的主管，他的工作就是每天在那个办公室里，观察村里的人每天在做些什么。 不仅仅是道路、走廊、电梯这些公共空间，甚至红星村里的每一个房间都被安上了监控，他最喜欢的事，就是在值夜班的时候，从近千个监视画面里寻找，哪一家在过夫妻生活。 “怎么样？有发现异常吗？” 说话的是洪老的助理，名叫杨剑，他偶尔会到这个房间，询问关于一个叫白瑭的男人的事。 “一切正常，剑哥。” “那个男人一出现，马上报告。” “好的，剑哥。” 他不知道那个叫白瑭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人物，红星的干部居然隔三差五就要过来关心一下。 办公室的灯光忽闪忽闪，好像随时就要熄灭。 “怎么回事？”杨剑眉头紧锁，警惕地问道。 “可能是电压不稳，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好几次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但是这一次似乎比之前的几次来得更加猛烈，想起前一天晚上看的恐怖电影，小吕有些害怕。 越是害怕某件事情，它就一定会发生。 所有的电器，“啪”的一声同时熄灭了，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抑制不住地尖叫起来。 “不要慌！检查一下怎么回事。”一屋子的人，只有杨剑保持了镇定。 “跳……跳闸了吗？” 发现只是普通的断电，小吕又恢复了冷静。 “那个谁，去把电闸拉起来。” “连监视器都同时关闭了。”杨剑心里飘过一丝不安，预感到了事情恐怕不那么简单。 为了保证监视器24小时工作，中心安装了UPS提供不间断供电，如果只是普通的跳闸的话，不可能会连同监视器都关闭了。 “嗯？不是吧？这个时候系统更新？”一个员工指着屏幕大喊，上面偌大的字体写着版本更新四个字。 “快联系运维，没有听说今天有更新计划啊！” 所有人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蓝色的更新条却像是乌龟爬一样，每完成1%都像是一年那么漫长。 “剑哥，你稍等一下，很快就好。”小吕搓着手，满脸堆着笑。 杨剑黑着脸，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无声的威压，让空气都凝固了，他感觉汗好像已经流到了自己的后腰。 “不用了，我现在过去，你在这里盯着，有情况了马上通知我。” 杨剑不相信会有如此巧合的事，他直觉地意识到了今天如果没有堵住白瑭，往后的日子他们恐怕就不会再见面了。 从监控中心到白瑭的公寓，普通人也只需要十分钟的时间，对杨剑来说的话，五分钟之内或许就可以达到。 白瑭的公寓在5号楼的7楼，红星村每栋公寓楼在重要的出入口的位置都装有监控，除此之外，多数的道路也在监控的范围之内。 如果没有发生刚才的状况的话，任何人都不可能躲过红星的眼睛。 “到底是不是他搞的鬼，只要去看一下就清楚了。”想到这里，杨剑飞快地驱动着自己的双腿。 他刚到公寓楼下就接到了小吕的电话。 “剑哥，不好了！我刚刚和运维联系了，他们说今天根本没有更新计划，我们的监控系统被黑客攻击了！黑客伪装成系统更新，现在所有的监控都用不了了！” 如果不是洪老提出来今天要特别关注白瑭的动向，如果他和其他人一样，在监控中心等待更新结束，恐怕到最后都意识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看了一眼时间，从骚动开始算起，正好经过了十分钟！ 杨剑对自己的速度非常自信，加上他在发现监控中心出现状况以后，第一时间就往这里赶来，以白瑭的速度，最多比他早两分钟到达，现在一定还没有离开这栋楼。 “时间掐得这么准，到底想干什么！” 电梯的门开了，他刚迈进去半只的脚，马上又收了回来。 “不对，监控已经全面瘫痪了，如果我现在乘电梯上去，万一他看透了这一点，故意走楼梯打一个时间差，不就正中他的下怀了吗？这栋楼只有这一个出口，正确的方式应该是守在这里！” 他哂笑道：“想在我面前耍心眼，门都没有！” 与此同时，白瑭就在自己的房间里，抱着一幅画，耳朵里还塞着一只蓝牙耳机。 “他没有上来。”耳机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比看起来的更谨慎啊。”白瑭本来确实打算在他乘电梯上来的同时，从楼梯偷偷溜走。 “他好像准备死守在出口，万一让他呼叫增援就麻烦了。” “没关系，就算叫增援，至少也需要十分钟吧？在此之前我们就会离开这里，执行B计划吧。” “收到。” 监控中心，小吕看着满屏的系统更新的提示，心烦意乱。 其中一台监视器的画面突然恢复了正常，那是安装在白瑭房间，正对着玄关的监控。 “主管！主管！”一名员工突然大喊了起来。 “我看到了！”他连忙拨通了杨剑的电话。 “剑哥！白瑭房间的监控突然恢复正常了！他就在房间里！” “对，一个人。” “等等，他手上好像拿着纸条，这是在向我们喊话？” “请看……大屏……幕……” “世纪……大型……逃脱……魔术秀？” 接下来的一幕让小吕开始彻底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视频没有任何地卡顿，白瑭也没有做任何动作，只一瞬间，毫无征兆地，就从屏幕里消失了。 公寓楼一楼，杨剑顾不得其他，只想快点到楼上看个究竟。 他刚刚想起来，白瑭是个能力者，他拥有老鼠的能力。 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有隔空取物的能力，甚至毫无怀疑地以为他只有这一个能力。 但是换个角度想想，既然已经有一个不可思议的能力，为什么不可能再拥有第二个呢？ 杨剑来到7楼，白瑭的房间门开着，玄关的位置只留下一张纸条，“su p ise！” 红星村外，白瑭钻进一辆黑色轿车，郭婉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坐在驾驶座上。 “你看起来很高兴？”郭婉发现了他脸上的笑容。 “表演成功了，现在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的了吗？”白瑭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 “这没什么难的，我不过是劫持了他们的监控服务器，然后命令服务器播放我想让他们看到的内容。” “就这样？” “就这样。” “所谓的第二个能力居然是视频特效，我真想看看他们反应过来时的表情。” “谁说不是呢？” “走吧。” “好的，我的神。” ------------ 第31章 领袖 禾岛市第一医院，林天雄在抢救室外举着输液瓶，焦急地等待结果。 伤者名叫吴陆七，是酒吧的服务生。 刚到医院时的惨状他还历历在目，当时吴陆七的躺在床上，靠近就能闻到一股肉焦味，内衣裤全都烧烂了，头发被烧焦，面部也没有人样。 负责抢救的医生第一时间判断，全身烧伤80%以上，立即呼叫护士建立静脉通路，快速补充体液，接着又联系血库准备大量的血浆。 “我们会尽力抢救，但是你们也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医生说完这句话就进了抢救室，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吴陆七一定是知道些什么，才会逼得老鼠痛下杀手。” 这句话雷文生已经听林天雄翻来覆去说了十好几遍。 “但是他一直没有醒来的话，这一切我们都无从得知。”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被烧成这样，他很明白林天雄此时的心情。 “老鼠会出现在那家酒吧，说明他们一定有联系，现在应该马上调查酒吧的幕后老板！” “你冷静点，现在还不能确定老鼠和这件事情有联系。” “我看到了！我和他交过手，他亲口承认自己是老鼠！” “你看到的只是一张面具！那张面具每个人都可以戴，这一点你知道的！” “不，我能确定一定是他。” “为什么？” “直觉。” “天雄……”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到，酒吧里的那个人就是老鼠。” 雷文生知道再谈下去也说服不了他，索性换一个话题：“你说当时酒吧里还有另外一个黑衣人，他是谁？” 林天雄摇摇头：“不知道，我感觉他和老鼠并不是一伙的，是敌是友，现在还很难说。” “又是直觉？” “在到‘宾克斯的美酒’之前，我在酒吧街的后巷里遇到一群人，其中一个我认得，是青玉的人。他们每个人都带着武器，像是要去执行什么任务，我把他们打倒以后，有个电话打给带头的那个人，他只说了一句‘从后门进’就把电话挂了。” “这两件事有联系吗？” “老鼠亲口和我承认过，他在酒吧里等人，我怀疑他等的就是我遇到的那些人，那个电话就是老鼠打来的。” “你是说，老鼠让人带着武器从后门进酒吧？那他这么做的目的……难道？” “对，我们还原一下事件的经过，老鼠和黑衣人约好了在酒吧见面，背后又安排了一群人，准备在见面的时候袭击黑衣人。他没想到的是，我无意中破坏了他的计划，导致他和黑衣人起了冲突，酒吧现场满地的酒瓶就是争斗中留下的痕迹，最后老鼠制伏了黑衣人，这个时候我从后门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但是吴陆七呢？他为什么会在那里？” “吴陆七的出现只是一个意外，他本来已经被我逼到了角落，是趁着我和那群人冲突的时候逃走的，也许是正好看到酒吧的后门开着，就闯了进去，被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之后老鼠为了毁灭证据，放了那把火。” “对就是这样！” “确实有这种可能。”林天雄的分析合情合理，雷文生一时间也没有找到破绽。 这个时候，医生终于从抢救室出来了，二人连忙迎上去。 “怎么样了医生？” “伤者的生命体征初步平稳下来了，但是还需要继续关注，像他这种重度烧伤患者，缺乏皮肤保障，随时可能出现休克和生命危险。” “那他要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意识？” “患者同时还伴有重度一氧化碳中毒，就算脱离了生命危险，要恢复意识，还需要他自己的努力。” 医生说得很委婉，言下之意是医学已经不能做到更多，剩下的多半要看吴陆七自己的造化。 两人拜谢了医生，目送吴陆七被推进重症监护室。 “你刚刚的推理在逻辑上确实可以说得通，但是吴陆七见到你为什么要跑呢？老鼠和毒品的案件是否有联系？这些仍然是疑点。”雷文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如你所讲，要知道这些，恐怕得等吴陆七亲口和我们说。” “关于吴陆七为什么要跑的问题，我想我可以解释。”两人的谈话中突然插进了第三者。 “石逻？现场的勘察结束了？”雷文生看了一下表，这才发现原来他们已经在医院待了这么长时间。 “我在吴陆七工作的酒吧发现了这个。”石逻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的是一些蓝色的晶体粉末。 林天雄接过证物袋，左右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这是什么？” “民间把这个东西叫做‘地狱天堂’，主要成分和之前那个案件尸检发现的物质是相同的。” “毒品！”雷文生和林天雄异口同声道。 “是新型的毒品。这种毒品可以放大使用者的情感，快乐的情绪在它的作用下可以变为极度地快乐，同样如果在悲伤的情绪下也可以使人极度悲伤，在服药的状态下，任何一点刺激都可能引发强烈的情感爆炸。” 见二人不能理解，石逻接着说。 “举个例子，平时如果有人骂了你，你会怎么样？”他问林天雄。 “会生气吧。” “会气到想杀人吗？” “那肯定不会。” “如果用了这个东西，你不仅会想杀人，更有可能的是，真的会动手杀人。” “怎么可能……” “这就是这种毒品的作用。”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所以叫天堂地狱吗？”雷文生暗付。 “而且这种毒品有强烈的成瘾性，先不论对身体上的影响，就精神上，在体验过极致的情感后，生活中发生的任何事，都会显得味同嚼蜡。” “确实是很可怕的东西。”雷文生想到如果生性暴戾的人接触了这个东西，危害的可能不仅仅是自己而已。 “更可怕的是，这个东西，是大概一两个月前，才第一次在禾岛出现。” “喂！这个时间点……” 石逻的眼神里放着光，两人立马就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未免太巧了吧……” “太好了，天雄，这样整个逻辑就全部串起来了。”雷文生兴奋地说。 “什么全部串起来了？”石逻一头雾水。 两人给石逻讲了一遍他们的推理。 “所以，你们是认为老鼠和青玉合作，参与了酒吧街贩毒，然后还有一个神秘的黑衣人被他们同时视为眼中钉，吴陆七无意中撞破这一切才导致被害？” “不是，好好的推理从你嘴里讲出来怎么就变得这么怪，不过就是这么回事。”林天雄感觉石逻是故意和自己找茬。 “不好意思，我不认可这个说法。” 林天雄笑了一下，说了句：“果然。” “你还是坚持认为事件的核心是MC吗？”雷文生问道。 “我怎么认为的不重要，但是MC一定在事件里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反而我会觉得，林警官碰到的那群小混混，可能会揪出另外一起事件。” 石逻的言下之意是和本案无关。 “得，还是这样，老大，你看到了，不是我不愿意接纳他，实在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林天雄一拱手，做出告辞的动作。 “不，也许是我们太相信自己所站的角度了，如果波洛也在这，或许他还会说出第三种可能。”雷文生确实在认真思考。 “那不是乱套了吗，你是组长，你说现在怎么查，我们都听你的。”林天雄故意扯了个大旗，就算是石逻也不可能公开反对组长的决定。 但是雷文生并没有按照他所想的去行动，反而说道：“既然大家各自有各自的想法，说得也都有自己的道理，我相信理越辨越明，案越差越清，现在不妨都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办，如果有责任的话，有我替大家顶着。” 这一刻，石逻突然理解了当初张局长选雷文生当专案组组长的意图。 他虽然自信在办案能力上一定更胜一筹，但是同时也清楚地认识到作为团队领袖，他缺少了必须的包容心。 如果专案组真的是在他的领导下，是绝对不会允许团队内有第二种想法，过去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只是这次要统领来自各个地方和领域的精英，光有智商显然是不够的，这一点上，雷文生可以说是不二人选。 虽然内心里已经完全认可了，嘴巴上却不可能这么说。 “多谢组长，但是最后事实会证明，我是对的。” “老大你看看他！” 雷文生笑了，这是石逻第一次正式称呼他为组长，他有一种感觉，离抓到老鼠的时间，可能不会太远了。 ------------ 第32章 第三种可能 波洛有些烦躁。 他来到禾岛的目的是将“蒙娜丽莎的微笑”带回他的祖国。 什么毒品，什么火灾他通通不感兴趣。 但是他现在却必须为这些不感兴趣的事情消耗自己的精力，因为这一切似乎都和名画失窃的始作俑者老鼠脱不开关系。 一个月以前，他就锁定了自己的目标，一个叫吉奥进出口的艺术品贸易公司。 这家公司的总经理，是一个叫胡吉奥的男人。 胡吉奥，男，38岁，他在29岁的时候创办了这家公司。公司创办伊始，就一直从事艺术品进出口业务，神奇的是，无论大环境如何变化，这家公司的业绩一直在稳步增长。 就好像和其他公司生存的不是同一个位面。 偏偏这家公司的过往，又过于干净了，乍一看完全是遵纪守法的优秀企业。 这个公司的老板，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波洛不禁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进一步了解过后，他的期待被完全粉碎了。 首先从视觉上来说，是一个毫无气质的男人，超过100KG的体重配上他不修边幅邋遢不堪的外形，简直就是典型的油腻中年。 他每天要抽3包烟，堪称行走的二手烟，在这个基础上还有酗酒的毛病，这种人在波洛的国家也是最令人讨厌的那一类。 就是这样一个粗鲁又恶习满满的男人，偏偏还有很强烈的性瘾，光稳定的女友，就有三个以上。 和其他任何事相比，唯独这一点，让波洛坚决没办法接受。 除了吉奥进出口公司，他的名下还有其他的六家企业，其中就包括了刚刚因为大火烧掉的宾克斯的美酒酒吧。 如果不是老天无眼，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在这个男人的背后，还有一股更庞大的势力，作为操盘手，悄悄地躲在幕后。 于是波洛一顿抽丝剥茧，终于发现了一个叫做红星的多元化集团公司。 “这就能说得通了。” 他之所以会把搜查的目标锁定在胡吉奥身上，是因为发现了隐藏在地下的洗钱网络。 一个月以前他就怀疑这个网络正在作小金额的测试。 慢慢的，涉及的金额越来越大，然而紧紧地跟踪了一个月，他依然只能怀疑，没有找到实质的证据。 并非是看不起胡吉奥，但是要运行如此庞大的一个洗钱网络，有红星这颗大树做靠山，是必要条件。 而能把这个网络做得如此隐蔽而且干净，则是这个猥琐的男人展现出来的能力。 “人不可貌相。”他想起了这个源自于东方的俗语。 强烈的挫败感反而增强了他的信念。越是找不到证据，波洛就越发确定，老鼠和这个红星集团一定会有联系。 不论是要贩卖文物还是贩卖毒品，一个强大而安全的洗钱渠道，都是最先要考虑的事情。 “想要找到那幅该死的画，就要先找到老鼠，想找到老鼠就必须从毒品的案件开始入手，想破这个案件，得先调查红星，我的人生怎么如此曲折。” 于是破天荒的，波洛向雷文生提出了参与现场调查的意愿。 雷文生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甚至还对他露出了微笑，好像一直在等待这一刻一样。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 他已经从石逻和林天雄的嘴里得知了大部分的信息，在他看来，这两个人犯了最根本的错误就是没有看透事件的本质。 在他看来，无论老鼠做了什么，或者即将做什么，永远逃脱不了一个核心的目的，就是钱。 可能很多人会觉得，以老鼠的能力来说，钱对他而言不具备吸引力，但是波洛不这么认为。 如果一个人声称钱对他没有吸引力，只能说明，钱不够多。 他毫不怀疑地相信，老鼠想要的是钱，并且是许多钱，是许多源源不断的钱。 这么想也并非毫无根据，隔空取物的能力，确实可以轻易取得财富，但是老鼠一次又能搬多少呢？1个亿？2个亿？这么多现金放家里有多危险不说，使用上还有诸多的不便。 偷走蒙娜丽莎的微笑，一转手就可以给老鼠带来一大笔他想象不到的巨大财富，而毒品带来的则是源源不断的财富。 在他的认知里，无论从哪个角度想，这都是唯一的解释，否则有什么必要冒如此巨大的风险去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呢？ 话说回来，波洛虽然不认可石逻和林天雄的想法，但是他们的调查结果确实给了他莫大的帮助。 根据所掌握的信息，他的推测是这样的： 一个月以前，老鼠在四处寻找出手蒙娜丽莎的微笑的渠道，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红星，双方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于是红星开始寻找国宝的买家，同时利用自身的网络测试洗钱的通路。 但是由于国宝巨大的价值，迟迟没有发现合适的买家，于是老鼠开始打起毒品的主意。 他建立了MC，打着正能量的幌子聚集了大批的追随者，然后他们利用红星在酒吧街的店面作为据点，开始向MC贩毒。 在看到诱人的利益以后，酒吧街里大量的从业者参与到了这件事情里，这其中就包括了吴陆七。 这打乱了酒吧街原有的秩序，于是那个黑衣人，假意向老鼠提出合作，暗地里联合了酒吧街的地头蛇青玉集团，准备给老鼠一些教训。 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青玉的伏兵被林天雄无意中干掉了，黑衣人和老鼠发生了冲突，最终不敌，被打倒在地。 之后老鼠不敌林天雄，在逃出来以后，害怕在打斗中留下证据，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把火烧掉了酒吧。 听完他的想法，雷文生又一次露出了那诡异的笑容，留下一句：“没问题，既然你是这么认为的，那就证明给大家看吧。” 波洛的第一个目标，是宾克斯的美酒的酒保。 酒保的真名叫吴鲲，和在火灾中被烧伤的吴陆七是同乡，根据隔壁店的人说，吴鲲每天四点就会到酒吧开始做营业前的准备。 事发当天，有人看到吴鲲和胡吉奥早早就从酒吧离开，半个多小时之后，酒吧起火。 “从时间上看，吴鲲和胡吉奥从酒吧离开的原因，一定是因为老鼠约了某个人在酒吧见面。”波洛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吴鲲就住在距离酒吧街不远的安置小区里，那个小区最大的特点就是所有的房子都是一梯三户的格局，吴鲲就住在中间那套。 “吴先生，请开门。” …… “吴先生，你在家吗？” …… “不在家吗？”波洛自言自语道。 刚准备离开，他发现公寓靠走廊的窗户帘子没有拉紧，露出了一个小缝。 波洛把眼睛贴到玻璃上，往房间里看。 结果看到半空中，竟然悬着一双人腿。 ------------ 第33章 讯问 吴鲲死了。 尸体四肢已经僵硬，有尸斑出现，推测死亡时间是晚上10点到12点之间。也就是宾克斯的美酒失火后4个小时左右。 死因是窒息，波洛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门梁上悬挂了好几个小时。 众人小心地将他从门梁上放下来，颈侧部的缢沟有摩擦的痕迹，表皮有轻微碰撞伤痕，身体上没有其他的致命伤，表明死者生前有过挣扎，并非是死后悬尸。 用来悬挂尸体的尼龙绳有手指般粗细，系绳处有死者的指纹。 现场没有发现打斗痕迹，尸体的脚边有一张掀翻的矮凳，矮凳上有本人的鞋印。地上随处可见散落的烟头，能猜得出来，他在死前应该处于极度的焦虑之中。 “尸检结果还需要一点时间，就初步勘查的情况上来看，是自杀的可能性很大。”海妍说出了结论。 “先不要下定论，我觉得这里面还有很多疑点。从吴鲲近期的表现，并没有展现出想要自杀的倾向，现场脏乱，不是典型的自杀环境，同时在他的家里也没有找到遗书。”波洛说道。 “有可能是临时起意的情绪性自杀？” “如果是情绪性自杀，那就要找到他的动机了。”波洛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屏幕，“是什么让他产生了爆发性的情绪。” 屏幕里只有一张简单的桌子，桌子的两侧分别坐着一个人。 其中一个是石逻，另一个是吴鲲的老板，胡吉奥。 “胡先生，知道我们找您来做什么吗？”先说话的是石逻。 “是酒吧的事情吗？” “那就请你说说当天发生的经过吧？” “当天我并不在场，所以对这件事也……” “胡先生，我提醒你一下，既然会传唤你过来，就是因为我们掌握了大量的信息，希望你能够对我们坦诚相待，这对你来说也是最好的选择。”石逻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石逻这家伙，很擅长打心理战。”就是因为看中这一点，雷文生才将这个任务交给他。 胡吉奥挑了一下眉尖，将整个身体靠到椅背上，双手抱在胸前，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他的对抗，石警官恐怕是很难问出什么了。”海妍读懂了身体语言，担心地说道。 “静静地看就好了。”雷文生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对石逻有十足的信心。 见胡吉奥不说话，石逻又加了砝码。 “宾克斯的美酒对面有一家扎啤屋，当天下午，扎啤屋的老板看到你和酒保吴鲲同时离开酒吧，半个小时以后，酒吧起火，你不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吗？” “天有不测风云。”胡吉奥冷冷地看着石逻，他已经下定决心不管对方问什么都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 “你和吴鲲为什么在那个时候离开酒吧？” “只不过去处理一些事情而已。” “什么事？” “私事。” “是准备放火吗？” “你开什么玩笑？我为什么要烧掉自己的酒吧？”胡吉奥瞪大了眼睛。 “那你就老老实实告诉我，离开酒吧是为了什么。” “这不方便说。” 石逻看穿了胡吉奥的想法，突然换了一个口气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胡吉奥的眼皮抬了一下。 “你在想，只要什么都不说，警察就什么都不会知道。”石逻把身体靠在桌子上，“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即便你不说，可能其他人会说。” 胡吉奥狐疑地看着他，石逻适时地拿出一个透明的袋子，丢在桌子上，袋子里里面装着一小撮蓝色的晶体粉末。 胡吉奥的精神明显动摇了：“这……这是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所以才要问你。” “警察同志，我怎么会知道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 “你不仔细看看吗？”石逻说着就把袋子打开，伸到他的鼻子底下。 胡吉奥条件反射般地用手捂住鼻子极力往后躲，直到他发现石逻露出恶作剧的笑容以后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你很清楚这是什么东西，当然我们也很清楚。”石逻把那一包粉末放到嘴里，竟然一口气吃个精光，“可惜现在这里装的只是普通的砂糖而已，我最后再和你说一次，坦白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不，我不知道……”胡吉奥的内心动摇的更厉害了。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对你非常不利，确实，目前还不足以对你进行指控，但是我向你保证，如果你什么都不说，用不了多久，这所有的罪责，都会由你一个人来承担。” “我是无辜的，这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到时候，恐怕就不是你说得算了。” “怎么会……” “请你明白，我们是在帮你，而你现在要做的，是自救！” 胡吉奥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 “好，我说。” 看到他终于举手投降，波洛兴奋地打了一个响指。 海妍看完了整个过程，却仍然一头雾水：“石警官是怎么知道胡吉奥一定和毒品有关的？是在诈他吗？” “不完全是，他从一开始就保持着对抗状态，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如果说完全没有关系，是不可能的。”雷文生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后来他对袋子里的东西表现出了恐惧，则使得石逻更加确定，最后在精神上给他施加压力，化解对抗情绪，在我看来是一次教科书式的讯问。” 波洛拍拍海妍的肩膀：“小姑娘，还有得学呢。” 海妍厌恶的甩开波洛，回了一句：“学什么学，只是好奇而已，我又不靠这个吃饭。” “别闹了，认真听。”雷文生制止了两人的打闹，提醒他们胡吉奥开始陈述了。 “我第一次知道这个东西是在一个月以前，有人在酒吧街偷偷销售。因为以前也有人在地下卖这类东西，虽然品种不太一样，我当时也没有很在意。没想到这东西越来越有市场，直到几天前，发现我的店里也有人在偷偷卖。” “经过调查，发现是吴鲲。” “所以我昨天特意提早到店里，想和他谈一谈，希望他停止销售这个东西。” 石逻问道：“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而且我也怕节外生枝，把自己牵扯进去。” “为什么要特意到店外去谈，这种事情就算要谈，也是越隐蔽的空间越好吧？” “因为店里有其他人。” “你说的这个其他人是谁？” “我……我不认识……”胡吉奥吞吞吐吐地说。 石逻摇了摇头：“胡先生，如果你再不说实话的话，我们就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 ------------ 第34章 怀疑 胡吉奥惊恐地看着石逻，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那个人是我老板的客人。” “你的老板？” “我只是名义上的法人，实际上我名下的公司，都属于同一个集团公司，叫红星集团，我的直属领导就是集团的副总裁。” “叫什么名字？” “洪勇，我们都叫他洪老。” “那个客人是谁？” “我……我不知道。” “胡先生！” “我真的不知道。”即便到这个状况，胡吉奥还是不愿意说出老鼠的身份，因为他知道，不说可能会有麻烦，但是一旦说出来，以洪老的性格，他是必死无疑。 “是这个人吧？” 石逻把一张照片推到他的面前。 那是一张停车场监控的截图，画面上显示胡吉奥和一个带着老鼠面具的男人并排着走在一起。 “对，是他。” “你把离开酒吧后发生的事情说一遍，这一次详细一点。” 胡吉奥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讲事情的经过： “那个人在酒吧等我的老板，我就趁这个时间，把吴鲲喊了出来。因为我并不想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所以我们一起走了很远，才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我和他说，我已经知道他在做的事情，对此非常的不认可，希望他能改邪归正，回头是岸。没想到吴鲲对我的说法完全不屑一顾，还讽刺我当了**还想立牌坊。 我承认这么些年，有些事情做得确实不地道，但是基本的底线还是有的，于是我们就吵了起来。 争吵中我打了他一巴掌，告诉他如果他再继续卖这个东西，就报警抓他。 吴鲲听到这里反而笑了，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如果敢报警自然有人会想办法收拾我，劝我不要多管闲事，之后就气呼呼地走了。 吴鲲走了以后，我在原地想了很久，也担心被人报复，所以打算干脆息事宁人。 等我回到酒吧的时候，就发现，酒吧已经着火了。” 胡吉奥把整个经过一口气讲完，石逻把它完整地记在了笔记本上。 “你是说，从你们离开到酒吧发生火灾，整个酒吧就只有老板的那位客人？” “是。” “有人知道你们老板会在酒吧会见客人吗？” “除了当事人，应该只有我和吴鲲。” 听到这里，雷文生通过耳麦提醒石逻：“这里不对。” 石逻点点头，继续问道：“据我们所知，在这段时间里，酒吧里是有其他人的。” “我们离开以后发生的事情，我确实就不清楚了。” “你发现酒吧被烧了以后，做了什么？” “我一直在现场，直到大火完全熄灭。” “有人能证明吗？” “现场当时有很多人，应该有人认识我。” “火灭了以后你去了哪里？” “我直接回家了。” “那个时候是什么时间？” “大概晚上十点左右。” “有人能证明吗？” “停车场应该有我出入的记录。” 石逻点点头。 “吴鲲后来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从我们分开以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他。” “你之后联系过他吗？” “没有，他只是我的一个普通员工，私下没有交情，反正酒吧也烧了，现在联系他也没有用。” “吴鲲是从哪里获得毒品的货源的？” “我不知道。” “有没有可能是你的老板授意吴鲲去做的？” “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而不是不可能吗？”石逻问道。 面对这个问题，胡吉奥没有说话。 “酒吧着火的时候，现场还有一个叫吴陆七的人，这个人你认识吗？” “我只知道他是吴鲲的同乡，现在在同一条街上的另一家店工作，其他的并不了解。” “他工作的那家店，好像和你们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那家店属于另外一个叫青玉集团的公司，我们两家，过去……有一些渊源。” “那吴陆七为什么会出现你的店里？” “这我真的不知道。” “对于青玉集团你又了解多少？” “酒吧街多数的店面都属于青玉集团，不止酒吧街，可以说禾岛多数的娱乐场所，都有青玉的股份。因为我们两家公司实际的业务并没有太多的交叉，所以具体的我也不是特别了解。” “你的老板后来到酒吧了吗？” “来了，因为着火了，所以老板来了以后没有见到客人，很快就走了。我在火灭了以后，也回家了。” “你的老板——那个叫洪勇的人，是不是大约六七十岁，来的时候还带着两男一女三个年轻人？” “对。” “原来是他。”石逻自言自语。 “你的老板原本的计划，是要和那个客人谈什么呢？” “我不清楚。” 说这句话的时候胡吉奥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这个细节没有逃过石逻的眼睛。 “是不清楚，还是不敢说？” 胡吉奥没有说话，石逻意会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那个客人就是老鼠，对不对？” 听到“老鼠”两个字，胡吉奥突然颤抖了一下，把头深深地埋到胸口，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胡先生，这是你洗脱嫌疑最好的机会。” 他没有说话。 “你们和老鼠是怎么接触上的？” 他还是没有说话。 “你们和老鼠是什么时候接触上的？” 石逻发现一旦涉及老鼠的问题，胡吉奥就闭口不答，估计是被下了封口令，想要知道更多的信息，恐怕得从他的老板，也就是那个叫洪勇的男人那里入手。 雷文生看着监视器，询问身边的组员：“你们觉得怎么样？” “如果是演技的话，也太逼真了。”黄玖和海妍一致认为。 “他没有否认毒品和红星的关系，看来是我猜对了。”波洛一脸兴奋地看着雷文生，仿佛一个等人夸奖的孩子。 雷文生似乎并不满意，一只手不断在下巴上摩挲。 “组长，你是觉得哪里不对吗？”海妍问道。 “说不上哪里不对，只是觉得，似乎太过于顺理成章了。他虽然说了这么多，但是有用的信息却很有限。有一些回答就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是刻意设计好了一样。” 被他这么一说，所有人才发觉好像真的是这么一回事。 “现在能申请先控制他吗？”波洛不太了解这里的法律。 “不行，只是怀疑的话，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 石逻已经开始核对笔记，看来讯问到这里就要结束了。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他突然问了一个好像完全没有关联的问题。 “胡先生，不知道你还记得吗？这其实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不好意思，我们以前见过吗？啊不，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眼熟。” “只是一面之缘，不记得也是正常的，前天晚上，我们在白瑭的公寓见过。” 为什么突然提起白瑭！ 波洛相信石逻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他想起这个名字曾经在吉奥进出口的报关单上出现过。 他记得那个时候，黄玖也对这个名字产生了反应。 回过头就只见黄玖和海妍都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脸上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那个白瑭是谁啊？”雷文生看出了两人的不对劲。 “不可能……” “黄玖……” “搞错了吧……” ------------ 第35章 最差的眼光 “白瑭是什么人？”波洛悄悄地问海妍。 “一个普通的失业男青年而已。”海妍回答。 “那为什么黄玖对他这么在意？” “普通是相对的，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对她而言，可能就不是这样了。”海妍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波洛的内心涌现出了一股情绪，那是**裸的嫉妒：“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得到黄玖的青睐。” “不，他们还不是那种关系。要怎么说呢？虽然双方都有那个意思，但是这两个人又偏偏都是那种别扭的个性。” 石逻刚从审讯室里出来，黄玖马上就迎了上去。 “为什么你会去白瑭的公寓？” 石逻看着黄玖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还能为什么？” “你怀疑白瑭就是老鼠？” “目前来说，他是最可疑的人。”石逻把手上的照片递给黄玖，“抛开个人情感，你不觉得照片里和胡吉奥在一起的男人，身形和他很像吗？” 经他这么一说，那个身影确实越看越像白瑭。 “但是……” “你也不用急着反驳我，说实话，我现在也只有一成的把握，只是即便只有一成的可能性，目前他也是最有嫌疑的那个人。” “没有足够的证据之前，我们不应该随意去怀疑别人。” “黄警官，我建议你最好认真考虑一下你穿着这身警服的意义，作为一名警察，我们的责任就是打击犯罪，在重重迷雾中找到犯罪分子，然后将他绳之以法。我们的武器是逻辑，而不是凭借个人的情感去做判断，我知道你和白瑭的关系，万一是我错了，我会道歉的。” 他完全没有顾忌黄玖女性的身份，只是就事论事，简直让人想剖开他的胸膛，看看他身体里流淌的到底是血液还是机油。 “石逻，你这话说得太过分了。” “没关系的，海妍。” 这一番话说得黄玖哑口无言，她知道石逻说的都是事实，不对劲的人其实是她自己。 “但是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怀疑他。” 黄玖其实已经想到了这背后的原因，只是不愿意面对，不想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 石逻看透了她的意图，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最开始对他产生怀疑是在MC成员的暴亡现场，我和白瑭有短暂的交谈，我发现他可能秘密地见过MC的创始人郭婉，当然，他是极力否认的，我对此也没有证据。本以为这很可能是一个巧合，那个时候给了我信心的恰恰是你。” “我？”黄玖一头雾水。 “我想起了你曾经说过，老鼠想要将名画出手，一定会找到洗钱的渠道，这里面嫌疑最重的就是吉奥进出口公司。” “你们曾经收集过这家公司近几年的所有报关单，我记得在半年前，很多单据上都看到过白瑭这个名字。” 众人这才想起来，真正使石逻在公安系统里成名的，除了号称“生死眼”的超强的洞察力，还有更恐怖的过目不忘的本领。 “如果说这是巧合，也完全有可能，只是我更偏向于相信，这两件事情背后一定有所联系。于是我当天晚上，到公寓拜访了他。这一次拜访，是我第一次见到胡吉奥，那个时候，他自称是白瑭的房东。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他就是吉奥进出口公司的总经理，要是更早的意识到这一点的话，或许能够了解到更多的信息。” 说到这里，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会对白瑭引发怀疑。 “然后是这张照片，在有了之前的事情作为前提，我第一眼就感觉胡吉奥身边的这个男人就是白瑭，这可能是我先入为主，但是在我看着这张照片的时候，突然把另外一件好像毫不相关的事情联系了起来。” 众人听得入迷，都竖着耳朵等着石逻说出那件毫不相关的事情是什么。 “禾岛男青年狩猎。我发现白瑭完全符合被狩猎的男青年的特征。于是，我做了一个推测，那些人是不是就是在找白瑭。会用这样的方式，大规模地寻找一个人，我猜，他们应该是不知道明确的长相，很可能他们也有一张照片，和这张类似，只能看到特征，却看不到五官，不得已，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去寻找。” 说到这里，黄玖“啊”的一声，发出惊叫。 “你怎么了？”海妍关切地问。 “不，没什么，只是被石警官的推理震惊了。”黄玖撒了谎，她其实是想起了在某一个晚上，她和白瑭在酒吧街曾经被人追了一夜。 “这么说的话，我猜男青年狩猎的幕后主使，应该是青玉集团吧。”波洛摸着下巴说道。 “为什么是青玉集团？”海妍不解。 “因为林警官一直在追查青玉，而且非常坚决地认为只要查清楚青玉集团，就能找到老鼠，我猜他应该是掌握了某个关键的信息但是没有和我们说吧。具体的原因，最好等林天雄林警官出院了以后亲自告诉我们。” “不用等他出院了，我来告诉你们。” 王雪月从门外走了进来，她平时极少离开自己的办公室，也不怎么参加案情的讨论，多数时候都是林天雄开完会，再单独地把结论告诉她。要不是偶尔需要她在网上查一些信息，大家几乎都要忘了，她也是专案组中的一员。 “这是天雄从青玉的人身上找到的。” 她递过来一张照片，大家纷纷凑上去，照片的背景是禾岛公寓，画面中只有一个看不清楚的五官的男人。 “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这个？”这张照片甚至连雷文生都是第一次看到。 “我拿到这个是一个月以前，照片的像素相当低，应该是老式的监控录像截图，我用软件修复了以后，得到了更清晰的图片。” 说完，她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推到众人的面前。 ！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的黄玖身上。 “很像，不，应该就是他。”说完这句话，黄玖闭上了眼睛，只有海妍知道，她此时的心情是多么的复杂。 “黄玖……” “没关系的海妍，我现在很冷静，石警官，依照现在的掌握的情况，白瑭的嫌疑有多大？” “80%，不，考虑到证据的可信度还需要验证，70%吧。” “也就是说，还有30%的可能，他是清白的对吧？足够了。” “黄玖……” “如果白瑭真的是老鼠的话，我一定会亲手抓住他，但是只要不是100%确定，我还是相信他。” “黄玖……” “走吧，去证明我的眼光到底有多差。” 黄玖的嘴角扬起，好像笑得很开心，她的眼睛里下了一场大雨，雨水顺着脸颊流淌，流进了她带着笑意的嘴角。 是苦的。 ------------ 第36章 致命错误 白瑭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黄玖用尽了她能想到的一切办法，都没能找到他。 和白瑭一起消失不见的还有郭婉，他们两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与社会完全失去了联系。 吴鲲的尸检结果出来了，在他的体内检测到了“天堂地狱”的成分，原来他也是一名可悲的瘾君子。 对红星集团的调查进行得也并不顺利，这家集团公司比想象中藏得更深，就算是波洛这样的专家，也是一筹莫展。 吴陆七还在医院里躺着，没有苏醒的迹象，林天雄所说的埋伏在宾克斯的美酒后门的那群人，也从街上消失了。 今天是火灾发生的第四天，酒吧街的生意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就好像那场大火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霓虹灯下，那栋烧焦的房子，怪异地挺立着。 黄玖穿着黑色的连衣短裙，光洁的大腿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勾人的气息。 原本就接近完美的身材比例，叠加了12厘米的高跟鞋，破坏了她身上最后的一点仙气，将性感演绎到了极致。 这样的姑娘只是安静地坐在卡座上，就像一个黑洞，只要目光稍微沾上了，就绝对无法逃脱。 男人们假装不经意间从她身边经过，脖子却很诚实得扭到了同一个方向，不约而同地大口呼吸，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掏出来，一起品尝这种极致的美景。 想到如果有机会将这条大腿缠在自己的腰上，身体一下没忍住，哆嗦起来，仅靠意念就达到了生命的大和谐。 女人们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一切，恨不得当场将男友或者丈夫的双目戳瞎，嘴里只剩下一个词：“狐狸精！” 能在这份美景下保持自我的，恐怕只有潜伏在各个角落里的她的同事们——波洛除外。 几个小时以前，他们收到了神秘的信息。 “通往天堂的近路，就在这里。” 随着信息一起发送来的，还有这家酒吧的地址。 咋一看就像酒吧的营销短信，奇怪的是，这条信息，只有专案组的人能收到。 很显然，是有人想用这种方式给专案组传递信息。 但是海妍和王雪月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没搞清楚发件人的身份。 短信里的天堂，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最近在禾岛风靡的新型毒品“天堂地狱”。 为了弄清楚事件的真相，专案组决定，到现场去探探究竟。 于是他们兵分两路，一部分人伪装成普通的客人，在附近打探消息，另外由一个人作为诱饵，其他人潜伏在周围，伺机行动。 黄玖不顾海妍的劝阻，执意接下了诱饵的工作。 石逻告诉她，好的诱饵，要足够显眼，这样才能吸引目标的注意。 于是…… “我的宝贝儿，这已经不是显眼能够形容了，简直光彩夺目！”海妍作为她多年的好友，这一刻竟然有点庆幸没有带男朋友一起来。 “黄玖警官，能听到吗？听到的话按一下警报。”石逻通过微型对讲机下达指令。 黄玖在手表上拨弄了两下，众人的耳返里立马传来了尖锐的报警声。 “设备没有问题。等等，大家注意，有人来了。”他发现一个约莫20岁的男子正从身后接近黄玖。 “小姐姐，一个人吗？” 黄玖看了一眼，拿起杯子在嘴唇上碰了一下，并没有搭理他。 那人并不死心，要了一瓶啤酒在黄玖身边坐下。 “我们那边有几个朋友，想请你过去一起喝一杯。” 黄玖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压根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桌。 “只是普通搭讪的吗？”黄玖心想，“如果是这样，最好快点把他赶走。” “不了，我想一个人坐一会儿。” “是吗？真可惜。”男子举起了手里的酒瓶。 出于礼貌，她也拿起杯子在嘴巴上碰了一下。 “小姐姐是MC的人吗？” 男子看到了她的脖子上戴着一条老鼠面具的项链，这是今天特意准备的道具。 “刚刚加入几天，我觉得挺好玩的。” “太巧了！我是也MC。”男子变魔术一样，拿出一个老鼠面具斜挂在头上，“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伙伴，必须要干一杯。” 男子端起啤酒一饮而尽，见黄玖没有动作，提出帮她点一杯酒。 “不用了，我就喝这个。”她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杯子里装的是普通的汽水。 可能是发现她油盐不进，男子也觉得无趣，尴尬地笑了一下便转身离开。 “什么情况？”耳返里传来了石逻的声音。 黄玖摇摇头，她知道隐藏在人群里的同伴会明白她的意思。 T台的表演开始了，酒吧的气氛渐渐浓烈起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好像要把屋顶都掀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感觉周围的气温好像也比一开始更高了，额头上好像都渗出了汗珠。 舞台上的男女疯狂地扭动着身姿，释放出野性的味道。 燥热的气氛让她觉得有些口渴，又朝服务生要了一杯汽水。 她将加了冰块的汽水一饮而尽，干渴并没有缓解，反而连喉咙都发不出声音。 没有头晕，也不想睡觉，相反她的意识非常地清醒，但是眼前的景象却开始逐渐模糊起来，眼皮好像灌了铅一样沉，即便再怎么努力，最好的结果也只能勉强将眼皮睁开一条缝。 “是什么时候……”她意识到自己被下药了。 她努力回想发生的每一个细节，怎么都想不到对方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下的手。 “必须要通知同伴……” 同伴们都在身后，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只觉得她正低着头思考。 报警按钮在手表的侧面，只要轻轻一按就可以通知大家。 但是已经太迟了，药物夺走了她的力量，三岁小孩都可以按动的开关，此时却像锈在里面一样，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依然没能让它响起。 “砰！” 酒吧的一角突然发出了酒瓶落地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响声吸引，只见一男一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扭打在了一起。 “好啊，你说要加班，结果就是在这种地方加班！” “老婆你听我解释。” “好啊，你解释，旁边这个女人是谁？我天天在家里忙里忙外，你却在这里泡妞！” 是一个男人在酒吧约会被老婆抓了现行。 酒吧这种地方，经常会上演这样的戏码，众人回过头，脸上都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这一看一回头，不过是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却成了专案组今晚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喂！黄玖呢？你们谁看见黄玖了？” 耳返里，回荡着海妍歇斯底里的咆哮。 ------------ 第37章 棋差一招 即便做了重重准备，还是让黄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掳走，专案组仿佛已经听到有人在背地里耻笑他们的无能。 为了这次行动，他们特意向局里抽调了许多警力，如果以这样的结果收场，不光是专案组，对整个禾岛市的公安系统来说，都是磨灭不掉的耻辱。 灯光亮起，音乐停止了，在顾客们错愕的表情下，雷文生走上T台，拿起麦克风。 “各位，我是禾岛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雷文生，现在开始对这家酒吧进行临时检查，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没有经过允许不要随意走动，请大家配合我们！” 听到是临时检查，顾客们虽然骂骂咧咧，也只得乖乖配合。 黄玖虽然暂时不见踪影，但是酒吧的出入口已经被第一时间封锁了，除非能飞天遁地，否则谁也没办法从这里逃走。 “搜！”雷文生一声令下，开始了地毯式的搜查。 因为开了大灯，视野和刚刚完全不一样，石逻环视四周，竟然真让他在人群里发现了认识的人。 “您就是洪勇先生吧？” 熟悉的一老三少组合，区别只是今天他的对面坐着一位中年男子。 “不好意思，这位警官，我们见过吗？” “您没有见过我，但是我见过您，在四天前。” “哦，那天。”说到四天前，所有人都只会想到那起离奇的大火。 “能问一下洪先生，今天到这里是做什么吗？” “怎么？我不能来？” 石逻笑笑没有说话，洪老发现他不是那种糊弄糊弄就可以蒙混过关的人。 “他是这家酒吧的老板，我侄儿，也姓洪。”洪老用下巴指了一下对面的中年人。 中年人点头示意，他看向石逻的眼神有些异样。 随着搜查的进行，顾客们逐渐开始抱怨。 “对不起，我能上个厕所吗？”中年人突然问。 “请便。”石逻朝身边的干警使了个眼神，干警心领神会。 那人缓缓起身，带着歉意笑了笑，突然神情一变，朝着门口猛冲出去。 只可惜干警们早有准备，一把将他抓住。 那中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用力一甩，竟把抓着他的干警甩飞出去。 眼见就要逃走，人群里又斜插出几位警员，这一次终于死死将他按在地上。 “我们找到了这个东西。”负责搜查的警员手里拿着一个防水袋，袋子里装着的全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蓝色晶体粉末。 石逻看了一眼地上的中年人，又冷冷地看向洪老：“走一趟吧？” 他身边的两位年轻男子猛地挡在洪老的身前，洪老只是笑笑，支开了两个年轻人。 不知怎地，石逻感觉他的笑容里除了不屑，更多的是无奈，仿佛一盘棋局下到中段，发现自己棋差终究一招。 他没有任何抵抗，乖乖地跟着警员上了车。 “短信里说的天堂的近路就是指这个吗？”石逻感觉自己好像一个提线木偶，参与了一场设计好的演出。 酒吧的墙角，监视器不断闪烁着红光。 透过监视器的网络，一男一女正坐在屏幕前欣赏着今晚发生的一切。 “神，真的一切都如你所料。” 说话的女人是郭婉，而她身边的男子，正是失踪了多日的白瑭。 “计划能够这么顺利，还是要归功于你的组织能力，我只是稍稍出了一点主意罢了。” MC终于建立起了自己的情报网络，没想到网络刚建好，就获取了这个酒吧正在贩卖毒品的信息。 原本只是想把计划把消息透露出去，帮助警方打掉一个窝点，没想到计划进行得这么顺利，竟然顺手把红星的副总裁也拉下了水，这简直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白瑭提前知道了警方的部署，至于警方的部署为什么会暴露，这就要归功于郭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黑客之一。 于是他故意安排了夫妻吵架的戏码，以吸引警员的注意，再让人趁机将黄玖掳走，感觉受到侮辱的警方一定会有所行动，他已经做好了应急的预案，按照计划，现在她应该正在卫生间里呼呼大睡。 虽然有一点对不起她，但在做这个计划的时候，白瑭本以为作为诱饵的会是海妍。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有点不对劲。 “连藏得那么好的毒品都找到了，为什么还没有发现黄玖？没有人找过卫生间吗？郭婉，你找的这两个人会不会没有按照计划行事啊？” “人不是我找的，那两个人不是您推荐的吗？” “什么？我没有推荐……”白瑭的心中生出了一片雾霾，“不好，黄玖有危险。” 视线回到酒吧。 “组长，有些不妙。”石逻在雷文生耳边悄悄地说。 “怎么回事？”能让他说不妙，那说明情况恐怕是相当糟糕。 “酒吧里哪都找不到黄玖，然后我们在厨房后面发现一个设计图上没有的暗门。” “什么！门通向哪里？” “通向是个地道，海妍发现以后马上追出去了。” “啧，带上人，我们走！” 这是今晚最大的失态。 黄玖被人架起的时候，还相信同组的伙伴们一定可以发现，直到她看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对吵架的夫妻吸引。 她努力拉着椅背，那人只是轻轻一扯，双手便耷拉下来，自己的两条腿不由自主地跟着那人的步伐，就像一只乖巧的小绵羊。 眼前一片模糊，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要带我去哪里？” 她想起那些被药物控制的妇女，最后无一例外的悲惨结局，内心里腾地升起了一丝恐惧。 只听“吱嘎”一声，一阵清凉的晚风拂过她的面庞，她感觉到自己来到了室外。 “不行，不能跟他走！” 冰冷的空气让她恢复了一丝清明，酒吧轰鸣的音乐声逐渐远去，她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稀疏的脚步声。 “太好了，有人在附近！” 她咬紧牙关，使出身体里仅存的力气，用力推开架着自己的男子。 那男子毫无防备，被这一推竟真的松了手。 黄玖失去了男子的支撑，脚下一软，霍的一下倒在地上。 她只能期待用这个方式，引起路人的警觉。 身后的人果然加快了脚步，黄玖的心里燃起了一线希望。 还没来得及高兴，只见来人不但没有伸出援手，反而直扑向她的大腿，一把将其抬起，借着灯光，她看到来人的脸，竟然就是酒吧里来搭讪的青年。 世界上最令人绝望的事情莫过于，给了你希望，又亲手将希望粉碎。 漆黑的恐惧感淹没了她的内心，只得不断重复着：“放开我，放开我。” 只可惜，那声音小到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另一个人架着她的双臂，两人一头一脚将她抬进了更黑的巷子里。 进到巷子，四周已经没有来往的人流，青年觉得这么抬着不顺手，索性将她一把扛起。 黄玖不过90几斤，被他轻轻松松地顶在肩上，健步如飞。 “今天真是撞了大运了，这是个极品啊！” 她感觉一双粗糙的大手在自己的小腿和大腿之间不断游走。 “谁说不是呢，你看这细皮嫩肉，啧啧啧。”她的大腿根被狠狠掐了一下，强烈的恶心感甚至盖过了皮肉上的疼痛。 “你累不累，不然换我来扛？” “你想得美！” 两人一边打闹，脚下却走得飞快。 裙子随着颠簸上下摇摆，隐约可见的春色撩得两人心痒难耐，那人干脆一把将它掀起，伸出魔爪在她的屁股上疯狂地揉搓起来。 屈辱已经压过了恐惧，此时她只想立马找个墙撞上去，死了反而一了百了。 但是别说撞墙了，她现在连呼喊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咬着牙忍受着这非人的侮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流不出来也收不回去。 “快点快点，我忍不了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不过这样的极品确实可遇不可求，反正这地方没人，不如我们……” 两个恶魔对视了一眼，同时发出了猥琐的笑声。 “不行！不可以！”她预知到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内心里近乎绝望。 “刷”的一声，包裹着花园的最后一块屏障被人一把扯下，黄玖被随意地扔到地上，就像扔一个橡胶玩具。 青年把扯下来的布块按在脸上一阵猛吸：“香！” 说着就抬起她的大长腿准备往肩膀上放。 “等等，我们先给她上个BUFF。” “哦哟，你不说我都忘了。” 青年拿出一瓶矿泉水，往里面加了一些蓝色粉末。 “小妖精，渴了吧？来，喝点水。” 她认得那个蓝色粉末，天堂地狱，一种可以放大情感的新型毒品。 “老哥带你上一回天堂，保证你流连忘返！” 此时黄玖早已脸上血色全无，两片朱唇一张一翕好像在念着什么。 “你说什么？这么小声我可听不见呐。”青年把耳朵压到她的嘴边，趁势猛吸了几口美女的体香。 “不要……不要……” “不要？你现在还会说不要，一会儿你得求着我给呢！哈哈哈哈。”青年放肆地狂笑，一手捏起她的脸，另一手送上加了料的水瓶。 ------------ 第38章 伙伴 海妍的心里充满了懊悔。 如果她早一点发现暗道，如果她在酒吧里没有走神，如果她一开始就不同意黄玖来做诱饵，但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地道的出口通向酒吧街的后巷，一般的车子没法进到巷子的深处，现在酒吧街的主路上到处都是警察，想用车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黄玖带走，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一定还在这个巷子的某个地方。 问题在于，后巷四通八达鲜有人烟，简直是一个硕大的迷宫。 “海妍呼叫王雪月，收到请回答。” “在，请说。” “你现在查一下，酒吧街的后巷一共有多少个出口，分别都通向哪里？” “稍等……查到了，主要出口有21个，通向酒吧街主路的7个，通向环岛路8个，禾岛码头3个，还有四个分别通向公园，和两个生活区，我现在把地图发送过去。” “等一下，你再查一下不在监控范围的路口有几个？” “明白了，有7个，我把位置标记给你们，其他路口如果监控有拍到可疑的画面我马上通知大家。” “感谢。” 天网系统是利用大街小巷的大量摄像头组成的监控网络，是城市治安最坚强的后盾。 但是即便有了天网的帮助，依然有7个出入口是监控触及不到的，如果他们避开摄像头，从这几个口子离开的话，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现在能做的就是和时间赛跑，必须赶在他们离开后巷之前，找到黄玖。 “海妍，能听到吗？”耳返传来了石逻的声音。 “能听到。” “我已经通知最近的派出所赶往没有监控的出口，但是这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有可能有地图上没有标记的路线，所以还是要对后巷进行彻底的排查，尽快找到黄玖。” “我知道了。” 他们带着一个无法自己行动的人，速度不会太快，但是距离黄玖离开酒吧，已经过去了很长的时间，谁也没办法保证，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千万不要出事啊！”海妍在心中祈祷。 巷子里灯光熹微，道路也曲曲折折，好像一条闹别扭的蚯蚓，视野相当不好。 这极大地增加了搜查的难度，她不得不走到每条道路的尽头，才能保证不会有遗漏。 越是着急，越是慌不择路，突然脚下被凸起的地砖绊了一下，整个人跪倒在地，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很小的范围里绕了一个大圈。 “妈的！”海妍举起拳头狠狠地砸向地面，眼泪脱框而出，不知道是因为疼的，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 “诶？你们看，这里有一个，是她吗？” 巷子里突然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海妍抬起头，泪眼婆娑，只见几个年轻人从拐角处走出来，拿着手机，不住打量自己。 “好像不是，她是短头发。”其中一个男孩对其他人说。 “你们在干什么？”这些奇怪的举动引起了海妍的注意。 “对不起，吓到你了。”男孩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我们在找一个长头发的女孩。” “长头发的女孩？” “就是这个女孩，你见过吗？” 男孩把手机递到了海妍的面前，她定睛一看，他们要找到的女孩正是黄玖。 海妍注意到几个年轻的身上都带着老鼠图案的装饰品，不由得警觉起来：“你们想干什么？” 看到她突然严肃起来，年轻人连忙解释道：“不要误会，我们只是正好在附近，看到了求助的帖子。” “帖子？”她一脸狐疑地问道。 男孩打开鳄鱼网，一条名为“漂亮女孩被从酒吧带走，疑是被人下药，请求帮助”的帖子被置顶在了首位。 帖子里除了有黄玖的生活照以外，还有一张在酒吧被人架走的图片。 “为什么你们会知道在这个巷子里找呢？”酒吧里的暗道，连警方都是在不久之前才知道。 “帖子里说的呀，没有看到他们从正门出去，猜一下不就知道应该会有个后门之类的吧？” 如果是猜的，未免也猜得太准了，更可疑的是，就算有人碰巧拍到了黄玖现场被带走的照片，帖子里出现的生活照又是怎么回事。 而且这张照片…… 那是有一次，她和黄玖，赵晨集，白瑭四个人一起出去玩的时候，白瑭用自己的手机给黄玖拍的唯一的一张照片，海妍那个时候还嘲笑过他是“直男摄影师”。 “你就这么眼看着黄玖被带走吗？”海妍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如果现在白瑭就在这里，一定会被当场打死。 男孩发现海妍神色异常，关切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啊不，没什么，这个女孩是我的朋友，我也在找她。” “是吗……”男孩的神色沉了一下，又马上换上了开朗的表情，“我们有好多人都在帮忙，一定不会有事的！” “好多人？” “对啊，不信你看。” 男孩点开帖子，海妍这才发现，短短的时间已经有1000多条回复，很多人从四面八方聚集到这条巷子里，纷纷发送了自己的定位信息，后巷的大部分地方，都点上了红点。 “你们，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MC啊。” “帮助其他人的同时，被其他人帮助……” “没错哦，小姐你很了解嘛，是我们的伙伴吗？” “不，但是我认识的一个人，可能是你们的伙伴。” 与此同时，后巷更深的地方。 黄玖极力地挣扎着。 她的嘴巴被人掐着，那人正要给她灌下混着来路不明粉末的液体。 “哥，好像不太对劲。”另一个人带着颤抖的声音说道。 “嗯？”那人的手停了下来，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你仔细听，好像有人。” 那人竖起耳朵，隐隐约约听到了好多人谈话的声音——“找到了吗？”“还没有。”“我问问其他人。” “不是吧，好像还不少。” 两个男子对看了一眼，神色里带着慌张。 “咋办？听着像是在找我们。”与其说是找他们，不如说是找她。 “麻烦了，这事儿让人看见，估计没法全身而退。” “不如别管了，咱们先溜吧。” “不行，老大点名要她，你现在溜得了，回头怎么和老大解释？” “那咋办？” 正说着，其中一个男子感觉到有人接近，连忙扛起黄玖，招呼同伴：“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看看情况再定，他们也不可能一晚上都在这。” 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一群人。 “刚刚这儿好像有人说话啊，怎么都不见了。” “估计是其他的队伍吧，这里有人我们就不看了，我们去那边找找吧。” “走吧。” ------------ 第39章 误会 黄玖被塞进了一个垃圾箱里，腐败的食物残渣混合着酒精的味道灌入她的鼻腔，她只觉得从鼻腔到大脑，从大脑到肠胃，都被这股可怕的臭味侵犯了，那个感觉就像被一双穿了十天没洗的臭袜子塞住了鼻孔，熏得头昏脑涨，酸涩到了极点。 “哥，我们就不进去了吧……” 其中一个男子面露难色，对另一个男子说。 “命要紧还是面子要紧？”另一个男子白了他一眼。 “要不我们回刚才那个地方吧？我觉得那里挺好的。” 他们已经在MC的围追堵截下，换了好几个藏身的地方。 “别啰嗦！进去。” 男子不情愿地扶着垃圾箱，正要往上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喝制。 “喂！你们在干什么？” 这一声大喝犹如一道惊雷，吓得男子一哆嗦，手上一松，垃圾箱盖“砰”地一声盖了下来。 “没没没……没干什么。” 两人回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竟然站了四五个人。 “没干什么？”带头的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们。 另一个男子脑袋转得快，看到来人身上的装束，一瞬间就想到了应对的办法。 “你们也是来找人的吧？” “你们也是？”带头的依然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他们。 “对啊，我们是伙伴，你看。”他变魔术似的拿出一个老鼠面具，戴在自己的脸上。 “可是你们翻垃圾箱干什么？”看到老鼠面具，来人的神情放松了许多，一个面具居然有这么大的公信力，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电视剧里不是常演吗？把人藏在里面什么的。” “哦！”带头的一拍大腿，“我们怎么没想到，刚才我们错过了好几个垃圾箱！” 那群人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多谢啊，伙伴，你们给我提供了新思路，我们得回去看看。” “不用谢，赶紧去吧！晚了没准他们就跑了。” 带头的一招呼，一群人又返回原路，嘴里喊着要把垃圾箱翻个底朝天，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中。 两人见他们走远，这才吐出一口气，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 “哥，给老大打个电话吧，只靠咱俩不行了。” 那人点点头，拿出了手机。 “老大，我们遇到麻烦了。不知道哪里来了好多人，路都封死了，到处在找我们。” “知道了，把位置发给我，一会儿会有人过去接应。” “老大，要快点啊，我们快顶不住了。” “嘟嘟嘟……” “妈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男子恼火地把手机扔到一旁。 “哥，老大怎么说？” “让我们在原地等，一会儿派人来接应。” “太好了……” “好个屁！你没发现就这几分钟的功夫，人又多了不少吗？这给抓个正着，不得给打死！等他派人过来，我们早都凉了。” “那咋整？” 男子低头想了一下，朝地上打了一拳，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不管了，咱们走，人已经给他带出来了，不能把命再搭在里面。” “可你不是说回头没法给老大解释吗？” “此一时彼一时，他不把咱们当人看，也没必要给他卖命了，反正位置我已经发给他了，回头要是追究起来，就说……就说咱们被发现了，只能牺牲自己把那些人引开。” “哥，还是你聪明。” “那当然！咱们走吧。” “走。” 与此同时，海妍跟着MC的人在巷子里窜进窜出，已经仔仔细细地找了大半个范围。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焦急的情绪愈发强烈。 耳返里传来了石逻的声音：“海妍，你现在和MC的人在一起吗？” “对。” “你先走开一点，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石逻的声音很低沉，隔着无线电，都能感觉到他此时的神情是有多严肃。 “我走开了，什么事。” “有警员受伤了，据说是受到了MC的袭击。” “！！情况属实吗？” “对方戴着老鼠面具，具体身份还在进一步核实，但是你要小心点，老鼠不能信任。” “知道了。” 如果是之前，听到MC袭击警察的消息，海妍一定义愤填膺，但是和MC的人接触了以后，让她产生了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眼前的这几个年轻人，有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一个女孩发现她一直往这边看，笑着和她挥了挥手。 海妍同样挥手致意，心中的疑惑愈发强烈。 “发生了什么事了吗？”女孩关切地问。 “没有，我们继续找吧。”虽然石逻已经提醒过她，但是海妍还想再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个奇特的群体。 “等一下，这位姐姐，你说过你是警察对吧。”人群里一个不起眼的男孩突然发问。 “对，怎么了？”她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男孩把手机递到她的面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吗？” 海妍接过手机，鳄鱼网的帖子已经有好几千条回复，最新的一个回帖下面带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黑衣男子脸朝下倒在地上，身边掉落了一个碎了的老鼠面具。 “各位伙伴注意了，警察们开始无差别抓人，稍有反抗就会变成这样！各位伙伴，如果遇到警察，请不要正面交锋，马上避让，避开警察！避开警察！避开警察！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海妍念出帖子上的内容，震惊得无以复加。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男孩非常地愤怒，大声指责海妍。 “不，我们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那意思是我们冤枉你们了？”男孩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事情没查清楚之前……” 话音未落，鳄鱼网传来了新的信息，又有新的MC成员被攻击。 “还需要怎么查？”刚刚还对她关怀备至的女孩，此时冷若冰霜，言语间透露出了刺骨的寒意。 “这……”海妍百口莫辩。 “海妍！MC开始对我们发起了大范围的攻击，很多警员都受伤了，你赶紧离开那里！”耳返里传来石逻歇斯底里的喊声。 “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别说这些了！你先离开那里！” 石逻的音量非常大，仿佛往安静的巷子里丢进了一颗**。 “想跑？”男孩们将海妍围在了中间。 短短的时间，突然发生了巨大的变故，这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连被藏在垃圾箱里的黄玖都感受到了周围空气的变化。 黑暗中，她听见身边有人说话，刚想求助，却隐隐约约听见了他们对话的内容。 “人呢？不是说在这个地方吗？” “老大，他们可能是跑了。” “妈的，废物！我花了这么大力气把警方和MC都引开了，他们又跑哪去了？给我找！给我找！” “是！” 随着这声答应，黄玖听到十数个急促的脚步声往四面八方散开。 “妈的，都是废物。” 那人一脚踢向垃圾箱，发出了沉闷的响声，黄玖躲在里面，就好像被人揪着耳朵揍了一拳，震得她眼冒金星。 这会儿药劲正浓，加上不断地颠簸和刺激，黄玖的精神终于支撑不住，两眼一闭昏睡过去。 垃圾箱的重量引起了那人的注意。 “这微妙的脚感，哦！原来如此。” ------------ 第40章 有点羡慕 黄玖感觉自己被抛进了水里，周围好像有人在交谈着，但是不管她怎么努力也没法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隐隐约约之中，她意识到自己正被人抱起，扔到一个松软的地方。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双人床上，身上已经被换上了真丝的睡衣，头发里散发出淡淡的洗发水味，这个味道很熟悉，是她常用的品牌。 “你醒了。” 说话的女性和她年龄相仿，却透露出一股截然不同的气质。 如果说黄玖像是永远坐在第一排，品学兼优的班花，这位女性就像刚从师大毕业，分配过来实习的年轻教师。 “郭婉！” 黄玖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浑身软绵无力，犹如大病初愈。 “是***，药效虽然已经过了，但是副作用还会再持续几个小时。”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你应该感谢鼠神，是他保护了你。” “鼠神……”不知怎么的，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白瑭的样子，“他在哪？” “托你的福，我们马上要离开这里了。”郭婉并没有直面她的问题，露出了幽怨的表情，好像在说，我并不欢迎你。 “既然这么麻烦，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我阻止过，但是神有他自己的想法。” 时间回到10个小时以前，同样在这个房间。 “警方无差别抓捕，MC和警方发生冲突？”老鼠看着网站上的帖子，不禁眉头紧锁，“你怎么看？” “这么长时间没有找到人，就算是警方，也会情绪失控吧？” “你真的这么想吗？”他的眼神，好像能透过大脑，直接阅读郭婉的思维。 郭婉叹了一口气，说出了真实的想法：“应该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吧，就是因为这样，再不撤退的话，会造成警方和MC的对立情绪，虽然很对不起那个姑娘，但是只能放弃了。” “如果事件继续发酵的话会怎么样？” “会变成社会性事件吧，MC会就此消失。” 郭婉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MC本身就是一个管理松散的网络社团，如果被打上暴力团体的标签，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出手，舆论的力量就会让他们所有的努力，一夜之间付诸东流。 “如果我们现在撤退的话，黄玖会怎么样？” 老鼠的问题打中了郭婉的三寸，她无法回答。 “我猜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吧？” “神，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力气去绑架一个女警，虽然这姑娘确实挺好看的。”郭婉的语气里透露出了一丝丝的不忿。 “绑架只是幌子，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毁灭MC。” “！！” “你想想，如果就这么让他们成功把黄玖带走，事后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会让其他人怎么看？MC的成员之间，又会怎么看待这个事呢？” “会失去大家的信任。” “没错，我猜今天他们要是成功了，过不了多久，黄玖就会以一个凄惨的形象出现在公众的面前，到时候发现的不是尸体的话，就是染了毒瘾被卖到某些地方，舆论会把这一切归罪于MC的失败，那个时候承受的打击，同样可以毁灭MC。” 这是一个两害相权的问题。 “但是他们又怎么知道我们会发起营救？如果我们一开始没有发那个帖子，MC根本不会介入到这个事件里来。”郭婉指出了这套逻辑中的漏洞。 老鼠盯着电脑屏幕，没有回答。 此时无声胜有声，郭婉从他的表情已经得到了答案。 “好可怕的对手，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内吗？” “两个答案都是错的话，只能在试卷外找到第三种答案了。” “但是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不，还有一个办法。” 郭婉一瞬间就理解了他的意思，毕竟在此之前，她就是地球上唯一有过那个体验的人类。 “不行！这太疯狂了！你这是自杀！” “别说了，发出消息，老鼠已经将人救出来了，让大家都散了吧。” 她知道一旦老鼠下定了决心，多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不一会儿，鳄鱼网论坛上多了一条新的帖子，这条帖子再一次激起了全民的狂欢，一时间“鼠神万岁”的呼声，响彻了整个互联网。 黄玖听完整个事件的经过，不由得有些恍惚，没想到在她被掳走的这段时间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后来呢？” “后来鼠神就把你带来了这里。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刚来的时候浑身散发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把那个怪味彻底清除掉。” 郭婉指了指卫生间，她看到了深处的浴缸。 “你说你们给我做了清洁？你……和老鼠？”想到自己一丝不挂地暴露在陌生人的面前，黄玖的脸像火烧一样，瞬间涨得通红。 “诶？看你打扮成那样，居然会在意这种事啊？” “啊，不，那个，其实……” 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即便是同为女性的郭婉，心里也不由得生出喜爱的感情：“这姑娘实在太有意思了。” 黄玖只能通过四处张望来掩饰自己心中的尴尬。 这一看才注意到，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个一室一卫的小公寓，除了自己躺的这张床以外，几乎没有别的家具。 “放心吧，房间我打扫过了，你在这里找不到任何和鼠神相关的证据。不相信的话，等你体力恢复了，可以请你的同事们一起来这里做客，只不过你得原谅我这个主人没办法亲自接待了。” “郭婉，你和老鼠一起生活在这里吗？” 同为女性，她马上就猜到了黄玖所想的事情，也许是出于同性之间的排斥，也许就是单纯地想逗逗眼前的姑娘，她故意作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如果我说不是，你会比较高兴吗？” “忘了这件事吧，我只是随便问问。”黄玖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OK，你现在清醒了，我也该走了。”郭婉起身，准备离开，她感觉继续聊下去这里恐怕会变成修罗场。 “你为什么要特意留下来和我说这些？”黄玖望向郭婉，“趁我睡着的时候离开，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郭婉伸手挠了挠脸颊，一副为难的样子：“我是无所谓，但是神他似乎一直在等一个可以和你们平等对话的机会。” “对话？老鼠想和我们聊什么呢？” “聊聊人生？聊聊理想？谁知道呢，我不关心。” “那你关心的是什么呢？” “我关心他，神有自己的理想要实现，我没有，我的理想就是帮助他实现理想。”郭婉打开房门，“回去记得帮我们把话带到，是谁都好，除了那个石逻，我讨厌他。” “喂！郭婉！” “还有什么事吗？” “老鼠真的是白瑭吗？” “我不知道，对我来说他就只是神。不如下次见面你自己问吧，如果有机会的话。” “砰！”门关上了。 白瑭正躺在一辆轿车里小憩，郭婉轻轻拉开车门，不想还是惊醒了他。 “哦，她醒了吗？” “嗯。” “那我们该走了。”白瑭发动汽车。 “感觉有点羡慕呢。”郭婉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意思？” “没什么，要不下回到屋里睡吧？车上睡得多不舒服。” “你说得对，得找个有两间房的据点，老在车上睡，早晚腰会受不了。” “……白痴。” “你说什么？” “没什么，该走了。” ------------ 第41章 洪米 因为现场被查到窝藏毒品，红星旗下的酒吧已经被全部封停了。 主要嫌疑人酒吧老板自不必说，洪老作为分管这块业务的集团高层，也被牵连在其中。 他的三位助理，因为和红星集团没有明面上的雇佣关系，加上洪老本人坚决地撇清了关系，在接受了数轮的问询之后，警方也只能暂时将他们释放。 “大小姐，我先送你回去，洪老的事情，集团一定会想办法的。”杨剑口里的大小姐，不是别人，正是一直以助理身份跟在洪老身边的那位女性。 这位女性名叫洪米，平时都是以洪老助理的名义在活动，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她其实是洪老的孙女。 之所以不正式对外公开这层关系，一方面是出于安全的考虑，毕竟红星几十年来树敌不少，难保不会有人不敢正面对抗，背地里打起他们家人的主意。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是洪老私生子的女儿。 洪老年轻的时候，曾经和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有过一段恋情，两人因为各种原因，没能走到最后。 直到多年以后，洪米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才知道，当年两人分手的时候，女方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 在那个年代，未婚先孕被看做是不守妇道，几乎是不可饶恕的大罪，孩子出生以后，女方被下嫁给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农户。 不想命运并没有放过她，没等到孩子长大成人，农户就因为积劳成疾去世了，她一个人含辛茹苦地将孩子拉扯大，看着他娶妻生女，原本以为终于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结果在洪米14岁的时候，儿子和儿媳因为一次意外双双去世，她也在同时被查出得了癌症。 她的娘家已然破败，普天之下举目无亲，在巨大的绝望之下，她用一瓶百草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那时正值红星集团快速发展的时期，洪米在整理遗物的时候，发现了满满一箱子没有寄出的书信，书信的内容，多是对洪老的思念和无尽的诅咒。 得知她被爱恨纠葛折磨了一辈子，最后死于非命，洪老纵然是铁打的心肠，也被戳到了最柔软的部分，自那以后，洪米就成为了他的助理，洪老走到哪，便带到哪。 如今回想起来，这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刘刀在哪里？”洪米问道。 向来都是一起行动的三人组，现在少了一位。 “我让他在市公安局附近待命，如果有情况，他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杨剑和刘刀都是跟了洪老近十年的心腹，对洪米来说，与其说他们是保镖，不如说他们扮演了家族里大哥的角色。 洪老曾经想利用老鼠的能力去找一个人，他并没有告诉洪米那个人到底是谁。 直到有一次，刘刀无意中透露出洪老要找的那个人，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化学家。 红星并没有和化学相关的业务，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寻找一个化学家，并且从学术水平而言，就算是比他更有名的专家，如果红星需要，也只不过是几个电话的问题。 洪米抱着这些疑问再次询问的时候，刘刀便三缄其口，洪老知道以后，就不再让她和刘刀单独接触，显然已经有了防备。 这是洪老第一次，有事瞒着她。 之后他每次和老鼠见面，都不让其他人在场，没过多久，天堂地狱便开始在禾岛泛滥。 如今他因为涉嫌毒品交易被公安机关控制，不知道和这件事，又会有多大的关系。 “到底……不算是一家人吗？” 洪米望着天空自言自语，同时并未停下她的脚步。 “洪老希望大小姐永远走在光明大道上。”杨剑看出了她的情绪，面无表情地说道。 “所以，你也是知道的是吗？爷爷正在贩毒的事。” 她苦笑着，原来自始至终都只瞒了她一个人。 “有些事，洪老不愿意让大小姐参与，他有他的苦衷。你只要坚信，洪老是你的亲爷爷，他不会害你。而且，事实可能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不是我想象的那样，那又会是怎么样呢？”洪米逼问道，她现在只想从他的嘴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但是杨剑不再说话，眉头紧锁着，看得出来，其实他的心里也被很多事情填满了。 “连你也不愿意和我说吗？” 杨剑是洪米的恋人，但是因为身份悬殊，这份恋情并不被任何人祝福。就像几十年前，她的爷爷和奶奶一样。 “以后你都会知道，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不用了！”说出这三个字以后，她再也抑制不住眼眶里的泪水。 到目前为止，的确证据都在表明，洪老是天堂地狱在禾岛泛滥的始作俑者。 但是除了他之外呢？ 老鼠，还有那个没有找到的化学家，他们在整个事件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洪米想起洪老的另外一名亲信，那个永远用色眯眯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胖子——胡吉奥，边走边沉思：“这个真相，值得付出多大的代价？” 两人相对无言的同时，觉察到背后有来车逼近，于是向道路边靠了靠。 他们的反应再正常不过，而且这样的决定也没有任何的错误。 车子里面，坐在副驾驶上的男人只说了一句话：“撞上去。” 两人并不知道坐在车里的人怀抱了怎样的恶意，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在这条狭小的道路上，丝毫不减的引擎声，终于让杨剑发觉到了异样，但是一切都太迟了。 在回头之前，一辆黑色轿车已经顶在了他的腰上，巨大的冲击几乎将他的骨头折断，一个黑影飞向空中再重重落下，发出“砰啪”的声音。 对这样的结果，黑色轿车似乎并不满意。 因为杨剑在意识到危险的同时，先是将洪米一把推开，才错过了躲避的最佳时机。 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轿车已经换成了倒挡，挺着车尾朝洪米直冲过来。 “啊！” 轿车在后退的过程中，被什么东西阻挡了一下，稍稍偏离了一些角度，车尾的一角撞在墙上，墙和车尾形成的缝隙正好能容下红米的脑袋。 车轮下是杨剑的尸体，在生命结束以后，他依然信守着自己的承诺。 恋人用性命换来的一线生机不能就这么浪费了，洪米咬紧了牙关，一下从地上弹起，撒开腿往反方向跑去。 黑色轿车并不准备放弃，很快就调转过车头。 引擎的轰鸣声充斥着她的耳膜，现在已经没有人再能牺牲性命来拯救她。 “喂！看这里！” 不远处传来一个通过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 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头戴黑色毛线帽的怪人，正笔直地站在路边，手里好像还拿着一张纸质的方形卡片。 轿车贴着洪米的皮肤呼啸而过。 无论副驾驶上的人怎么呼喊，驾驶员都一动不动，就算马上要撞上前面的墙壁，也没有要松开油门的意思。 “妈的！又是你坏我好事！”副驾驶抢过方向盘，努力控制着方向，“可恶的猫！” ------------ 请假 今天中秋回老家探亲，3个小时的车程堵了8个小时，实在没时间更新，请个假，明天补更。 或者如果一会儿没被长辈灌醉的话，我半夜补更。为最近更新不及时给各位读者老爷磕头了，实在抱歉！ 此致敬礼！心怀愧疚的二喵 ------------ 第42章 棋子 “组长，找到黄玖了，在郊区的一个平房里，已经让郊外分局的同志去接了。” “她人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放心，平安无事，老鼠并没有对她做什么。” “太好了……”雷文生长嘘了一口气。 “另外还有一件事……” “你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刚刚海妍报告说，在一条小路上发现了杨剑的尸体，身上有被车辆反复碾压的痕迹，同行的刘刀和洪米下落不明。”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反复碾压这几个字眼刺痛了雷文生的神经，这不是简单的交通事故，而是蓄意的虐杀，手段之残忍，简直丧心病狂。 “发现的时候血液还没有完全凝固，应该就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肇事车辆找到了吗？” “还没有，我猜，就算找到了，也查不到什么线索吧。” “什么意思？” “作案的地点选得很巧妙，特意选在没有监控的小路上，而且他们对那三人的行踪非常的清楚，显然整个计划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辆车应该是失窃车辆。” 石逻分析地非常准确，不一会儿，就有报告说肇事车辆找到了，通过车架号一查，车主果然在一天前就已经报失了。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一起蓄意谋杀案。 “有一个疑点，从昨晚的行动开始，直到刚才他们一直都在局里，在这期间也没有对外联系的手段，凶手是怎么预测他们从公安局离开的路线的？甚至可以提前埋伏在行动的路线上？”雷文生说道。 “不仅如此，车辆失窃的时间是一天前，考虑到车主发现车辆失窃到报案的时间差，车辆失窃的时间一定在我们收到神秘短信之前。也就是说，我们还没有展开突击行动，对方就已经制定好了整个计划。”被人玩弄的感觉很不好，一股强烈的屈辱涌上石逻的心头，他经手过那么多大案凶案，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被人当做棋子摆布。 他从出道开始就被誉为公安系统的明日之星，甚至有人还称呼他为天选之子。能够在三十岁出头便成为全国知名的刑侦专家，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过失败二字。 为了这份事业，他不惜放弃自己的生活，一心扑在工作上，之所以能取得今天的成就，除了天赋异禀以外，更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努力。 在外人看来，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了维护这套天才的外衣，究竟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人的大脑就像计算机的硬盘，在填充了过分的信息量以后，就会拖慢系统的运转速度，所以大脑会自我保护地删除一些不重要的记忆碎片，只有一些被认为是重要的信息，会变成长期记忆储存下来。 石逻与其他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他解开了大脑对自己的保护，在其他人认为不重要的碎片信息，也长期存储在他的脑袋里。 所谓“生死眼”的秘密，讲白了也就不过如此。 只是即便是长期的记忆，也会随着时光的消失而逐渐淡薄，最后被新的记忆所覆盖，这就是心理学著名的遗忘曲线。 石逻令人钦佩的点就在于，他为了对抗这种生物规律，每天强、迫自己不断回忆，重复复习，一开始，他每天要花1个小时来整理大脑里的信息，随着信息量越来越多，现在他每天至少要花4个小时在做这个工作。 上天是公平的，对任何一个人来说，一天的时间都只有24个小时，为了保证记忆不丢失，他只能压缩自己的睡眠时间，算起来的话，他已经有好几年，每天的睡眠时间超不过4个小时了。 直到半年前，医生告诉他，因为长期满负荷用脑，他的脑血管紧张度已经到达了极限，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引发不可逆转的后果。 也是从那以后，石逻的手上永远会有一本记事本，他并不怕死，他只是想用这种办法尽量地将自己的刑警生涯延长一点点。 “石逻？你还好吧？” 被雷文生这么一提醒，他才发现，自己正吧嗒吧嗒地流着鼻血。 他已经做好了迎接这一天到来的准备，只是没想到，竟然来得这么快。 “没什么，可能这两天太干燥了，有点上火。” 用了半包抽纸，才勉强把血止住，鲜血把洁白的纸巾染成通红。 雷文生从警30多年，一贯秉承着轻伤不下火线，见到石逻自己不在意，便不再多问。 “通知法医，我们去现场看看。”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多数人都无法想象所谓的反复碾压到底意味着什么。 杨剑的身体多处粉碎性骨折，内脏被完全震碎，黑红色的血液像是被踩爆的番茄罐头，流得满地都是，和车轮直接接触的后背更是惨不忍睹，衣服已经被完全撕碎了，和皮肉混在一起，就好像一摊夹杂了烟灰的馄饨馅。 大家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到了现场还是忍不住扭过了头。 “致命伤在后腰上，来自身后的第一次撞击就折断了他的脊椎，当场死亡，之后车辆又进行了数次碾压，造成了现在的结果。另外我们在死者的手指缝里，发现了一根棕黑色长发，推测是案发的时候，至少还有一名女性在场。” 头发是被外力扯断的，极有可能是杨剑在推开身边女性的时候，不小心缠绕在指缝中。按照现场的情况推测，这个女性，只有可能是失踪的洪米。 “真奇怪。” 石逻的自言自语被雷文生听见。 “有什么疑点吗？” “最大的疑点，就是几乎没有疑点。” “什么意思？”他完全猜不透石逻心里在想些什么。 “想一想，有谁能够掌握杨剑的行踪，提前埋伏在这里？本该一起行动的刘刀此时又在哪里？” “你是说，凶手就是刘刀？” “应该说，只有他满足了作案条件，就好像做一道选择题，除了正确答案以外根本就别无选择。” “石逻，你把我说蒙了，既然别无选择，那可不就是正确答案吗？” “对，又不对。因为这不合逻辑。” “别卖关子了，说说你的想法。” “还记得我在局里和你说的吗？凶手从一开始就制定了完美的计划，到目前为止，我们就像一枚棋子，完全按照他的想法在行动。能够设计如此周密计划的人，怎么会留下一个这么简单的答案？就好像一场奥数考试，披荆斩棘做完所有的难题，发现最后的大题竟然是一加一等于几，我很难相信这里面没有问题。” ------------ 第43章 提审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明知道是陷阱，还必须要一头扎进去。 目前除了找到洪米和刘刀以外，也没有其他办法。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雷文生突然接到警局打来的电话。 “雷队，洪勇招供了。” 他看了一眼石逻，发现石逻也愣愣地看着自己。 众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警局，讯问已经结束了。 从询问室走出来的洪勇好像瞬间苍老了几十岁，四目相接的一刹那，石逻仿佛完全不认得眼前的男人。 他早已没有了之前那一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好像一夜之间连同灵魂都被人抽走，完全就像一个行尸走肉。 一代枭雄的最后竟然落到如此光景，实在令人唏嘘。 负责讯问的干警兴奋地和雷文生汇报案件的进展，石逻抢过口供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 口供上关键的地方已经全部按上了洪勇的指纹，包括承认自己就是贩毒案的主谋，指使手下在酒吧销售毒品，包括宾克斯的美酒纵火案也一并承认是他所为。 “为什么？”石逻并不像其他人那般欣喜，看着洪勇的眼神里反而充满了愤怒。 “请求组织宽大处理。”洪勇嘴上虽然说着求饶的话，但是从眼神可以看出来，他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 如果口供为真，他将至少面临涉嫌贩卖毒品罪，放火罪，危害公共安全罪，故意伤害罪等多项指控，罪名一旦成立，即便考虑他的自首情节，也难逃一死。 红星集团的副总裁，不可能天真到以为自己还有活命的可能。 与其说是自首，这气氛，不如说是自杀。 石逻用指背敲打着手中的口供：“既然决定自首，关于毒品的来源，运输的途径干脆也一并招了吧。” 洪勇抬起眼皮，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 “很恼火吧？” “什么？” “无能为力的感觉很恼火吧？” 石逻听出了他话里有话。 “年轻人，你成家了没有？” “……” “人啊，一旦上了年纪就会特别恋旧，特别想家。我昨天梦见回到年轻时候的老房子，儿女成群，围在一起吃年夜饭。醒过来就特别的悲伤，因为老房子已经不在了，我也没有儿女，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 “你懂这种感觉吗？”这句话并不是冲着石逻，而是冲着雷文生说的。 只不过雷文生也不明白，他此时这番话背后到底掩藏着什么深意。 “看来你也不懂。”他失望地摇了摇头。 之后，无论其他人说些什么，洪勇再也没有开过口，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天花板。 众人没办法，只得让干警把他带走。 “洪勇恐怕只是一个背锅的。”石逻说道。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看他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诚心认罪，反而有一种慷慨就义的感觉。有那么一下，我发现他的内心里是有不甘的。”雷文生附和道。 “但是是什么原因呢？”越来越多的谜团，让石逻感觉头快要裂开了。 这时候，一直在旁观的波洛突然开口：“虽然我不太想参与这个案件，但是既然他可能和老鼠有关，要我给你们一些提示也可以哦。” “什么？” “洪勇今年70岁了，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威胁到他，并且让他愿意为此付出生命呢？” “比他身份更高的人吗？” 听到这个回答，波洛忍不住捂住了眼睛，做出不忍直视的表情：“都说这个国家的人重情义，结果关键的时候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吗？” 被波洛嘲讽了，石逻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如果是一般人，家族也许会成为最大的软肋，但是洪勇十几岁就出来闯荡，早就和原生家庭断绝了关系，而且终生未娶，自然也没有下一代，你的这种假设是不成立的。” “他现在确实是没有子女了，但是孙子辈的还有一个哦。” “你胡说什么……” “就是她。” 看到波洛拿出了洪米的照片，众人一片哑然。 “你们国家也是随父姓的吧？洪米的父亲姓洪，但是爷爷却姓张，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 这个消息，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听说。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遇到如此美丽的小姐，第一时间摸清楚她的底细，不是常识吗？难道你们不是这样的吗？”波洛摆出了不可思议的样子。 石逻低头沉思了片刻，环视四周，问道：“有谁给他透露过洪米失踪的事吗？” “我……”负责讯问的干警怯生生地举起了手，刚刚还在他脸上兴奋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知道自己犯了错的惊慌神色。 “谁允许你擅自透露这么重要的消息的！”雷文生火冒三丈。 “我……我……我是按照您的命令提审洪勇的啊。”干警被他的气势所震慑，几乎要哭出声。 “我什么时候让你这么做的？” “就……就在你们出去不久，不是您打电话过来让我把这个信息透露给洪勇，看看他的反应的吗？” “我什么……”话说到一半，雷文生猛然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和石逻对视了一下，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不是波洛查到洪勇和洪米之间的关系，他们根本不会意识到洪米失踪和洪勇突然招供之间的联系，而冒充雷文生和审讯人员联系的事情很可能就不会被发现。 这带来的最坏的结果，可能是搜查进行不下去，最后只得糊里糊涂地把案子结了，平白让洪勇背了黑锅不说，更让幕后真凶逍遥法外。 “真是把我们耍的团团转啊。”石逻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最近他非常容易疲劳，这会儿感觉有些头晕。 “不仅算准了我们外出的时间点，而且对我们内部人员的信息也了如指掌，我现在同意你说的，这恐怕是我三十年刑警生涯遇到的最可怕的对手。” “不过既然让我们发现了，很多事情就讲得通了。杨剑的死，和洪米的失踪，就是对方设计让洪勇屈服的杀手锏。目的就是告诉洪勇，如果不把所有的罪责扛下来，唯一的孙女就可能遭遇不测。” “你说得没错，而且他对洪勇也非常了解，他认准了洪勇一定会为了洪米的安全而牺牲自己。” “可是现场只有杨剑的尸体，洪米有可能是逃脱了。”因为一直都没有说话，大家差点把海妍忘了——她是第一个发现杨剑尸体的人。 “这就是这个计谋阴险的地方，因为洪勇一直收押在拘留所里，目前是不允许探视的，也就是说除了我们告诉他的事，他对外界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这一刻洪米确实是失踪了，无论是不是落到了对方的手上，实际上都不重要，他们要的只是借我们的口，暗示洪勇，如果不按他们想的做，就无法保障洪米的安全。” “这里有一个思维盲区，警察是不会拿人命说谎的。所以无论我们说什么，洪勇都会默认成为事实，再加上他只能通过碎片的信息推断发生了什么，很容易就会掉入对方的陷阱。在他的潜意识里，应该已经认定了，洪米的性命正掌握在对方的手上。” “那……我们是不是要告诉他？”海妍突然有些同情洪勇。 “告诉他什么呢？洪米并不一定落到了坏人手里，她只不过是下落不明？在我们切实找到洪米之前，这些话说了和没说，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石逻三联的反问让海妍哑口无言。 “能做到这些事的人，你们觉得会是谁？”雷文生问道。 众人的答案出奇地统一。 “老鼠！” ------------ 第44章 可靠的伙伴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破旧的公寓楼前，在众多的电瓶车中间猛地发现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里是位于远郊的禾岛大学城，可能是为了让学生们专心于学业，不被灯红酒绿的城市生活所干扰，很多年前，禾岛的领导们把众多的高校都从市中心搬到了这里。 但是偏远的地理位置没有影响天之骄子们对滚滚红尘的渴望，很快原本破败的村民自建房纷纷被改造成为各种极具富有特色的店面，这条街道也变成了远近闻名的学生街。 白瑭和郭婉就在这条学生街的上，找到了新的临时住所。 选择这里的原因有一半是出于无奈，既要满足藏于闹市的要求，又得躲避各种监管，这种面向大学生短租的公寓楼，便成了排名第一的选择。 要说烦恼的话，也是有的。 住在这里经常可以听到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如若无人的嘶吼，即便这大白天的，也挡不住莘莘学子对于探索生命起源的热情。 楼上传来床脚晃动的吱嘎声也没法吸引白瑭的注意力，他和郭婉此时正因为一条信息处于宛若癫狂的兴奋当中。 “神，我们找到毒窝了。” 不就之前才建立的情报网络，再次向他们证明，自己是多么得出色。 天堂地狱的制备窝点就在禾岛，白瑭之前也猜想过是否有这样的可能，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了证明。 虽然他设计将红星的高层成功送了进去，但是这个利用毒品侵蚀MC的组织，不把他连根拔起，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他这么做的原因，与其说是出于正义感，不如说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而扫清障碍。 白瑭的理想，是建立一个新的秩序。 并非是出头人地成为统治阶级这种世俗的理由，而是更加深层次的，想要唤醒人类最原始的善意。 也许是因为他从小就生活在冷漠的环境里，对于人心的温度有着本能的追求。 虽然表面上他对任何事情都兴致缺缺，但他实际是个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 人的矛盾就在于此。 他和郭婉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见面的时候，曾经问过她一个问题：“你觉得偷什么，能够称为惊天大盗。” 郭婉回答：“窃国。” 白瑭摇头道：“窃心。” 他决定要偷的东西，那就是人心，并非依靠强制手段而是完全自发的善意，由此建立的新的秩序，这个理想秩序的原型，就是现在的MC。 强大，团结，而且充满温暖。 如果之前还有人对MC心存怀疑，一旦他们拔除了毒窝，势必会有更多的人认可他们的理念。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拔掉毒窝，对MC来说都至关重要。 “消息准确吗？” 白瑭发现自己的回复信息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对方并没有马上回复，等待的每一秒钟对白瑭来说都像一年那么漫长。 很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他只觉得喉咙发干，好像有一个火苗在胸口窜来窜去，灼得他五脏六腑都躁动不已。 一声清脆的“啪嗒”声才把他的注意力从屏幕上移开，看着满地的陶瓷碎片和四处流淌的咖啡，他这才发现手心不知不觉间已经被汗水淹没了。 “啊，抱歉。” “没关系，我来。” 郭婉微笑着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便蹲下身子开始收拾这片狼藉。 不知道是不是郭婉的那两下起了作用，白瑭感觉躁动的心逐渐安静了下来。 “小心手。” “没关系，以前我女儿在家的时候，经常打碎东西。”郭婉熟练地把大块的碎片挑出来，扔到桶里，“再怎么说我也一个人把她带到这么大了。” 虽然顶着一副少女的外表，她实际上已经是一个4岁女孩的母亲了。 “我来帮你吧。”让她一个人蹲在地上，白瑭有些不好意思。 “诶，你别动，还有好多小碎片，一会儿沾在鞋底带来带去容易伤人，你坐着，就算是给我帮大忙了。” 只见郭婉麻利地把碎片都收拾到桶里，又拿来拖把把地面拖得一尘不染，郭婉在任何事情上，给人的感觉都无比可靠。 白瑭突然有一种想法，有她这样的搭档，没有比这更让人安心的事情了。 “对方回复了吗？”郭婉抬起头问道。 虽然她本人并不理解白瑭做这些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但是这不妨碍她对白瑭想做的事情给予无条件的支持。 白瑭看了一眼屏幕，摇了摇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房间里毫无征兆地安静了下来，气氛稍稍有些尴尬。 两人一起行动已经有一段时间，直到现在白瑭才第一次把注意力放到眼前这位女性身上。 巨大的眼镜像是刻意掩盖自己的女性魅力而做的封印，只有近距离接触才能发现，树脂镜片背后竟然长着一副令人羡慕的精致五官。 因为长时间面对电脑，让肤色变得稍显暗沉，不加以注意的话，没有人能把她和美女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再加上她几乎只把舒适作为挑选衣物的标准，又让惊艳这个词和自己绝缘了。 但是仔细看过才发现，她的身上正散发出一股独特的魅力。 她的身上缺少了和本人能力相符的精英气息，取而代之的是成熟女性带来的令人舒适的安心感。 “说到孩子，你和女儿已经很久没见了吧？”白瑭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没头没脑地说出这样的话。 “什么？”郭婉没想到他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谈过MC以外的话题。 “你不想孩子吗？”经过这些时间的相处，白瑭已经完全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怎么可能呢，但是现在没办法，只能暂时委屈她一下了。” 郭婉的眼神有些暗淡，估计是白瑭唐突的问题勾起了她的情绪。 “虽然现在说这些可能有些迟了，但是还是要感谢你，你明明没有必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白瑭说出这些话，是发自真心的。 “如果那时候没有你的话，我现在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与其说我是为了你，不如说我是在替女儿感谢你。感谢你没有让我的女儿在失去父亲以后，再失去母亲。所以，我想她应该也能理解的。” “你说孩子的父亲……” “啊，对方回信了。”郭婉打断白瑭，指了指屏幕。 对方发来了一张现场拍摄的照片，照片拍摄的环境有些昏暗，隐约能看到一些工人在各自忙碌着。 而整张照片最显眼的位置，满满都是白瑭最痛恨的蓝色粉末。 ------------ 第45章 代价 照片是在很近的距离下拍摄下来的。 “神，这张照片……” “不会错的，这是毒品的制备工厂。” “太棒了！这样我们就能彻底捣毁他们了！神？你怎么了？”郭婉发现白瑭皱着眉头，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高兴。 “这未免也有点太多了。” 郭婉仔细观察传来的图片，四周堆放的大概就是制备天堂地狱所需要的的材料，工人们各自在机器前忙碌着，因为动作太快，人影都变得模糊，而照片正中央的蓝色粉末，还没有形成晶体，大概是未经提纯的粗制品。 这个数量的粗制品一旦变成了成品流入市场，会导致多少家庭家破人亡，只要稍微想象一下，就不禁让人头皮发麻。 更何况，这张照片所展示出来的，或许只是冰山一角，像这样的工厂，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个。 “看样子这个工厂似乎还在运作。” 郭婉说出了他最担心的事情，这背后的团伙，并没有因为洪勇落网而有所收敛，从储备的原材料数量来看，对方也许还有更为长期的打算。 “嗯？这个人，你看像不像刘刀？”白瑭指着屏幕右上角映出来的半个身影。 那人一袭便衣，头上带着一个深色的棒球帽，几乎和昏暗的环境融为一体，要没有白瑭这样的眼力，还真看不出来那里居然还站着一个人。 “洪勇的助理出现在制毒工厂，不是很合理吗？” “错了，我完全错了。”白瑭习惯性地咬着右手拇指的指甲，那片指甲已经被啃得像一把锯齿。 “你说什么错了？”郭婉不解地问。 “如果洪勇是制毒贩毒的背后主使，现在领头人已经被逮捕了，工厂不说停工，至少也应该暂时蛰伏，但是看他们的架势，不仅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反而像在筹划更大的计划而做准备工作。” “有没有可能是有人趁着洪勇落网，一举取代了他。”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如果这个黑影真的是刘刀的话，洪勇恐怕是做了别人的替死鬼。” 白瑭直勾勾地盯着电脑屏幕，脑子里萦绕着一个问题：“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耐，竟然连红星的副总裁都敢利用。” “总之先弄清楚地址吧。” 没想到发出了这个请求后，却得到了另一个回复。 “我们完成了承诺，神，这次轮到你兑现诺言了。” 当初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建立这个情报网络，白瑭做了一个承诺，只要完成了相应的委托，他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实现对方一个愿望。 这虽然违背了白瑭的信念，但是在实现理想的道路上做出一些妥协，有时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 上一次收到红星旗下的酒吧贩卖毒品的消息，白瑭以证明自己就是老鼠为代价，偷走了对方指定的东西，这一次，不知道对方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他在做出这个承诺的时候，特别说明了不会接受有可能会威胁到MC利益的愿望，使用有可能会威胁到MC利益这种模糊的概念，是白瑭为双方交涉留下的空间，一旦对方提出让他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就可以以危害MC的声誉为借口搪塞过去。 “我们是您忠实的粉丝，所以希望能和您面对面见一面。” 没想到竟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不行，必须拒绝他们，神的身份是MC最高级别的机密，一旦暴露了会严重危害MC的利益！”郭婉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确实，如果是用这样的理由的话，对方也许也能够接受。 但是任何关于契约的分歧，本质上都在消耗双方之间的信任。 讲白了，契约这种东西，从出现开始就只防君子不防小人。 他们是收集情报的专家，对于所有情报贩子而言，怕是没有比老鼠的真实身份更加珍贵的商品了。 现在就拒绝他们的话，关于制毒工厂的进一步的情报，再往后肯定就没有那么容易得到了。 “可以，但是时间和地点要由我来选择。”于是白瑭毫不犹豫地回复道。 “神！”郭婉的音量大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白瑭说话。 “成功总是伴随着风险的。”对于郭婉的担心，他完全不以为意。 “期待与您的见面，我们希望，到时候您能带上证明您本人身份的礼物，祝您身体安康。” 白瑭合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微笑着准备迎接来自郭婉的斥责，他已经做好了被说成做事不计后果的笨蛋的准备。 预期中的狂风暴雨没有到来，郭婉在怒视了一阵之后，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叹了口气，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态度马上就软了下来。 随后露出了父母之于犯了错了孩子才会用上的表情。 “你不骂我吗？”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结果却扑了一个空，他竟然有些惋惜。 “你是我的神，我怎么会骂你，既然已经决定了，我只要支持就可以了。” “可是你刚才明明是反对的，不是吗？” “在你下决定之前，如果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我会很高兴的，但是就像一个家只能有一个主人，只要是你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就不用再考虑我的想法了。” “谢谢。”被这样的搭档充分信任着，白瑭的心里荡漾起了一丝暖流，“但是我要纠正一下，MC是没有主人的，每一个MC的成员都是平等的。” “不管怎么说，你这个决定确实有些鲁莽，在见面之前，我们要做好准备。” “你觉得会有危险？” “我说不上来，虽然他们给了我们想要的情报，但是就算打死我，我也不可能承认他们是我们的伙伴。” “这一点我也认同，这个情报网络强大到出乎了我的意料，看那张照片的拍摄角度，像是近距离抓拍的，难道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已经入侵到工厂内部？普通人能做到这种事吗？” 白瑭一边咬着自己拇指的指甲一边说，突然感觉指尖一阵刺痛，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不小心撕开了指甲和皮肉的连接。 鲜红的血液马上顺着伤口流了下来。 “哎，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放着，我给你包一下。” “那个……郭婉。” “嗯？” “算了，没事。” ------------ 第46章 无法拒绝 金鹭首饰店在上一次事件之后，一直处于关门的状态，经过了这么久之后，终于重装再开业。 重新装修过后的金鹭首饰店相比以前更加的豪华，汉白玉的地砖搭配号称堪比蓝宝石的防爆玻璃展示柜，灯光打在首饰上，反射出来的光线都透露出人民币的味道。 可以看得出来老板在装潢的选择上确实下了一番功夫，将奢华和闪耀演绎到了极致，只可惜老板只顾着砸钱，没有时间在审美上做提升，虽然每一个细节都仿佛张大了嘴巴喊着我很贵，组合在一起却像是九十年代城乡结合部的私人会所。 进到展厅里，衣着暴露的女模特化身人肉展示架，披金戴银地在店里窜来窜去，时不时撩拨一下客户，引得周围不断惊呼。 不得不说，这一招确实有效，才一会儿功夫已经有三位老板对那个模特开了价。 “宝贝儿，你觉得我戴这个好看吗？” 说话的是一个20岁左右的女孩，此时她的脖子上戴着一条镶钻铂金项链，正对着镜子搔首弄姿。 这家店的老板虽然在装修上没什么审美，落到商品设计上，眼光却非常独到，这条标价3万元的铂金链子，带在女孩的脖子上，效果完全不输价值数十万的一线大牌。 女孩看起来对商品非常满意，还没结账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咔咔咔拍了半天。 “宝贝儿，有听到我说话吗？” 发现男伴没有回应，女孩终于依依不舍地将眼神从镜子里挪开，临了心里还在感慨：“世间怎么会有我这样的仙女。” 女孩终于在人群中发现了自己的男伴，迫不及待地向他展示自己的美好。 “仙女，果然是仙女。”胡吉奥挑起大拇哥，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模特身上引。 女孩看出了他的敷衍，生气地一嘟嘴，巴掌狠狠地打在他的后背上：“你往哪看呢？” “哎哟！”胡吉奥吃不了疼，忍不住叫了起来，“宝贝别生气，我是看模特身上那个镯子不错，我心说这么好的镯子，要是往我宝贝儿身上一戴，哎哟！那可还得了！” “你就是嘴厉害，我才不信你的。”女孩明知道他在鬼扯，但是心里还是乐开了花，这个年龄的姑娘，没有什么比甜言蜜语更加受用的了，要是还有男人肯为她花钱，那个心花何止是怒放，简直恨不得就地开枝散叶。 “那你可就说错了，我有个朋友，那可比嘴厉害多了。”胡吉奥顺势一挺，亮出了爱马仕的腰带。 “讨厌！”女孩脸一红，已经忘了自己为什么生气。 在众多的女友当中，胡吉奥最喜欢的就是她，除了年轻漂亮以外，最重要的原因是她真的很喜欢钱。 在钞能力面前，100KG的体重简直轻如鸿毛，而他本人，更是被一些人称为肥美型潘安。 刷卡，买单。 女孩发现眼前这个圆滚滚的男人身上竟然发出了万丈光芒。 “太帅了！” “你说他哪里帅了？”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混进了女孩的自言自语当中，讶异之余让她有些恼怒。 正要回过头好好看看到底是哪个人这么不识趣，声音的主人早一步掠过她的身旁，走到胡吉奥的身后，伸手和他打起了招呼。 “大小姐？真的是你？” 失踪的洪米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胡吉奥欣喜的神色溢于言表。 “胡总看起来心情不错啊，明明爷爷刚刚出了这样的事。” “胡吉奥，她是谁？” 见到两人似乎相当熟稔的样子，女孩双手叉腰，面露愠色，俨然一副兴师问罪的女主人模样。 “宝贝儿，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再来找你。” “好啊你，就因为这个狐狸精，你就准备把我赶走了？是我坏了你们的好事是吧？也是啊，这大长腿，就连我看了也动心呐，怎么样，勾得可紧了吧？” “胡说什么呢？你赶紧先回去，我答应你，等我这里处理好了就去找你，乖。” “我不走！凭什么要我走，你让大家看看啊，凡是也得讲个先来后到吧，让我来我就来，让我走我就走，你把我当什么了？就因为这个狐狸精是吧？就是她是吧？” 女孩说着就要动手，胡吉奥唯恐洪米吃亏，连忙挡在两人中间。 这一挡更是火上浇油，女孩自觉委屈至极，登时在店里大闹起来。 事发突然，周围的人都没来得及弄明白怎么回事，就看到两女一男在那里拉拉扯扯，都情不自禁开始窃窃私语。 胡吉奥见状，霎时脸上无光，不觉得火冒三丈，当即甩出一巴掌，几乎打得女孩眼冒金星。 “还不滚！” “可以啊胡吉奥，我跟了你这么久，你就这么对我。还有你，这个狐狸精，你也给我等着！” 始作俑者洪米好像局外人一般，冷冷地看着整个事态的发展，直到女孩跌跌撞撞地离开，才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抱歉啊，好像惹你女朋友生气了。” 胡吉奥摆摆手：“先上车吧，我们换个地方。” 轿车缓缓驶出停车场。 “大小姐，你这段时间去哪了？整个集团都在找你。” “发生了一些事，我来找你的事情先不要和任何人说。” “你是担心些什么吗？” “那天从警察局出来，我和杨剑被人袭击，而刘刀到现在都没有露面，小心一点总归是好的。” “你觉得集团里有‘犹大’？” 洪米没有接这个话茬：“总之，我现在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行踪。” “既然这样，你来找我，又是为什么呢？” “爷爷最信任的就是你们三个，现在杨剑已经死了，刘刀下落不明，我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说到杨剑，洪米眼里闪过一丝忧伤，就这稍纵即逝的一瞬间，却被胡吉奥准确地捕捉到了。 “你和杨剑……是那个关系吧？” “嗯。”洪米并没有回避他的问题，“所以我来找你，想让你帮我两件事。” “哪两件事？” “我和杨剑被人袭击之前，他让我要相信爷爷，我觉得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你们都是我爷爷最信任的心腹，如果你知道什么内情，希望你能告诉我。” “另一件事呢？” “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下，到底是谁杀了杨剑。” “找到了又能怎样？” “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洪米说完这句话，车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股强烈的杀意像钢针一般刺痛了胡吉奥的后颈，不由得心惊胆寒：“这股气场，不愧是洪老的孙女，如果把她当成普通的19岁少女，保证要吃大亏。” 他定了定心神，说道：“这两件事情，我恐怕都帮不了你。” “我知道，树倒猢狲散，爷爷落难了，大家都避之不及。但是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当然不会让你白做的。” “洪老是我的领路人，这个恩情我一定会报，但是这两件事我实在无……” 胡吉奥回过头，正要和她解释，但是不知什么时候，洪米已经将衣扣全部解开，露出了少女特有的光洁的肌肤，若隐若现的粉红色，让他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欢我，只要你帮我，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东西。” “实在无……无……无法拒绝。” ------------ 第47章 替身 “今年第11号台风‘地鼠’于今天上午8时抵达菲律宾沿海地区，中心风力10级。预计‘地鼠’将以每小时25公里的速度向西转西北方向移动，强度逐渐加强，最强可达强台风14级，中心风速可达42米/秒。11号台风将于明日进入我国东南海域，未来两天我市可能带来强降雨，请广大市民如非必要，尽量减少外出，做好防台风准备。” 我国每年都要迎接几十个台风登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禾岛每次都完美避开了台风行经路线。 但是这次和往年不同，根据专家的预测，今年的11号台风会在未来几天从禾岛登录，这是禾岛近十年来第一次正面迎接天灾，防台指挥部如临大敌，在好几天之前，就已经开始号召大家做好防台准备。 但是偏偏有人不顾气象局苦口婆心的劝导，在这样的天气，爬上了海边的礁石，顶着海风，竟然支起了钓竿。 这片礁石区平时就少有人来，遇到这样的天气，更是人迹罕至。 那人脸上带着老鼠面具，耳朵里塞着两粒无线耳机，就在刚刚，他也听到了气象局的广播。 “看这天色，好像马上就要下雨了。”那人看这乌云密布的天空，显得忧心忡忡。 “放心吧，很快就会结束的。”耳机里传来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神吗？哎呀，郭姐姐如果早说是您亲自指挥，我也不那么纠结了，今天能亲耳听到您的声音，我也死而无憾啦！” 这个戴面具的男子是MC的成员，外号叫老三，是老鼠最忠实的粉丝之一。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郭婉在前不久联系到他，希望他能代替老鼠，和某些人见个面。 本来接到这个委托，老三的心里是不太情愿的，郭婉对他而言，更像是粉丝会的会长，对于她经常代表老鼠发声这件事，他本人一直是持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听说要他假扮成老鼠和其他人见面，他第一反应是，终于逮到了郭婉诈骗的证据。而他最终接受这个委托，最主要的目的，是想一举抓住证据，然后在MC内部曝光这个创始人。 但是这一切的疑虑，都在几个小时前，他亲眼见到“蒙娜丽莎”的那一刻化为乌有，现在的老三，好像可以理解中世纪骑士为了心爱的公主奉献生命的心情，此时他的心里，充满了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感激和荣耀。 “这次的行动也许会有危险，但是你不用担心，我会在远处时刻观察你那边的情况，一旦发觉不对劲的地方，我会用能力把你救出来。”白瑭通过耳机像他保证。 “也就是说，如果遇到危险，我就能见到鼠神本人了吗！我的天哪，这简直太让人期待了！” “……不，我突然感觉你这个想法就很危险。” “放心吧鼠神，我会出色地完成任务的！虽然很想见到您本人，但是我更不想给您增加麻烦。如果能帮助到您，让我死了也值得了，但是如果我死了，就会给您添麻烦，哎呀，好矛盾啊。” 耳机的另一头，老鼠戴着一样的面具，在一间架着数个望远镜的房间里，远远地看着老三激动地手舞足蹈。 他按下了另一个通话按钮：“郭婉，你那边怎么样？” “有一部黑色的轿车半个小时之前就停在那边，没有人从车上下来，我猜应该是他们。” “老三，注意岸边那台黑色轿车。” 听从指挥，老三的目光定格在了岸边。 不一会儿，轿车上下来两个中年男子，径直地走向礁石。 “哎呀，真不愧是鼠神大人，我们还是第一次偷拍被发现呢！” 两人都穿着灰色的卫衣，超大的兜帽吧整个脑袋都藏在了黑暗中，仔细一看，两人竟然还戴着黑色的口罩，胸前抱着装上长焦镜头的单反相机，简直和电视里经常看到的狗仔队的形象一模一样。 “糟糕！这两个人超可疑啊！”老三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那一瞬间不由自主地退缩了。 “你这么说我们真的很受伤啊。” 不小心吐露出心声，老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庆幸自己带着面具，不然可就丢脸到家了 。 “不对啊，我还戴着面具，现在的所作所为代表的可是鼠神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外的身份是老鼠。 “失礼了，那么我要的东西呢？”他强装镇定，模仿电视剧里黑道大哥的语气说道。 按照一般设定，这时候就应该进入交易流程了，但是对方并不按常理出牌。 “先不说这个，我们刚刚在边上观察了很久，你好像不是很会钓鱼的样子。” “诶？钓鱼？”老三这才想起来，他原本应该坐在礁石上，摆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当面被人戳破，这个逼可就真的装到脚上了。 “在这里矶钓的话，钓具的选择可能需要更考究一点哦。比如你的钓竿，浮标，诱饵笼其实都不太适合呢。” “是……是这样吗？你……你很专业呢。” “干我们这一行的，观察力可是最重要的业务能力呢。所以我们发现你其实不会钓鱼的时候就在推测，装扮成这个样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那人眯着眼睛盯着老三脸上的面具看。 那个好像可以穿透一切物体看到本质的眼神，仿佛一道电流，直接作用到他的大脑，刺得老三浑身僵直。 “你……不是老鼠吧？” “完了，级别差太多了，我不是他们的对手。”眼前这两个人并不是光靠一腔热血就能糊弄的对象，老三这种没有社会阅历的年轻人，在他们面前就像透明的一样，“就算是狡辩也好，绝对不能承认！” “你们说什么呢！我就是鼠神！不信你看这个。” 老三从口袋拿出之前按照他们的要求偷来的东西。 “鼠神吗？”两人相视一笑，转身便走，“没想到我们完全被小看了呢。” 老三自知失言，心想：“既然如此，就算使用暴力也要让你们把知道的全都吐出来。” 想到这里，脚下已经动了起来。只见他一下挡在两人面前，截断的他们的退路。 看到老三的反应，两人愣了一下，继而忍不住大笑起来：“天哪，他居然想和我们动手？小伙子，你那个耳机，能和老鼠通话吗？” “啊？” 不等反应，两人已经一把夺下了他的无线耳机。 “莫西莫西！老鼠先生，你用替身的事情已经被我们拆穿啦，方便的话，我们聊两句好吗？” 漫长的沉默。 “既然被你们发现了，还需要聊什么呢？” “哎呀，没想到你真的会回应，我们可真荣幸啊。看在这个份上，我们就特别优惠，告诉你一件好事情吧。” “什么？” “其实我们也是替身呢。” “砰！”耳机里传来门被暴力踹开的巨大的响声。 “嗯！嗯！嗯……” “小伙子，谢谢你。”那人把耳机还给老三，“老鼠先生，我们一会儿见。” ------------ 第48章 虚假的能力 一个昏暗的场所。 “感觉怎么样啊，老鼠先生？” 这个地方乍一看，像是一间夜店。 不过此时还没有到营业的时间，门锁被从内部锁住，完全断绝了与外界的交流，加上空空如也的酒架，看样子这家店也没有继续经营下去的意思。 “或者我换一个说法，我应该叫你白先生？” 在阴暗的店面里回荡着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他的年龄约莫35岁上下，穿着黑色的连帽衫，连帽衫的帽子下还戴着一个黑色的鸭舌帽，从装束上来看，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街头的说唱歌手。 只可惜他本人的气质与这身装束实在格格不入，虽然看得出来他很想让自己轻松起来，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套装束让他很不自在，那人刀削的五官下隐隐透露出一丝古板，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他随时可能店里踢起正步。 他的四周，有数个身影坐在店里并不算干净的椅子上，其中也包括了海边的那两个卫衣男。 “刘总，我想他现在应该没法回应吧？” 设计新潮的钢架结构的造型椅上，坐着一名男子。 他的头被麻袋套住，这种状态，别说是五官，连发型都看不出来。 男子靠近他，只听见麻袋下不断传来的喘息声。 喘息声很急促，显然，钢椅上的男人，此时毕竟被这紧张的气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脚上被一条铁索拴在了钢椅之上，就连想要站起来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哈哈哈哈，没办法说话吗？你们是不是打得太狠了？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们的贵客呢？一会儿可要罚酒三杯啊！” 那人在言语中生硬地夹扎着自以为有趣的俏皮话，暴露了现实里他实在是个无趣的人，身边的人只能尴尬地赔笑，心里只想快点结束工作，拿了酬劳离开。 “老鼠先生，你一定很惊讶的吧？为什么我会知道你的藏身地点，还把你请到这里来。” 只听见麻布袋里传来粗重的呼吸声，就像醉汉的呢喃，甚至无法判断对方的意识是否是清醒的。 “刘总，我们的工作完成了，你看……”海边的两人组中的一人实在忍不住，他能想象得到接下来在这个地方将会发生什么，他只为求财，并不想卷到两人的恩怨之中，只想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要着急嘛，好戏还没开始呢。难道你们就不想看看，大名鼎鼎的老鼠，到底长什么样吗？”男子自顾自地摆摆手，并没有要让任何人离开的意思。 听到男子这么说，钢椅上的人缓缓抬起了被麻布袋盖住的头。 “啊哈，有反应了，看来是清醒了，知道我是谁吗。” “刘总……刘……刀？” 突如其来的一拳，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这一拳力量之大，将老鼠连人带椅打翻在地。 “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就是因为你是在太敏锐了。你是这样，洪勇是样，洪米也是这样，甚至连杨剑也……但是啊，这个世界，过于聪明的人是活不长的。” 刘刀一把扯掉老鼠头上的麻袋，露出了里面的面具。 “太不真实了，你们都太不真实了。活在这样的面具之下，有意思吗？” 刘刀站了起来，哼哼唧唧地走回沙发坐下。 老鼠想用肩膀支撑身体坐起来，却因为手脚都被绑在椅子上，无处使力，尝试了几下，最终也只能放弃。 “本来我们是可以相安无事的，只是老鼠先生，你实在有点太招摇了。” 相对于沉默不语的老鼠，刘刀继续说： “就因为你不断探听我们的事情，所以我们也只好粗暴一点，请你来把这件事情讲清楚。不过你也实在太好笑了，竟然请他们作为情报来源。你不知道我们原本就是一家人吗？” 刘刀口中的他们，指的就是海边出现的那两人。 “既然如此，就容我们自我介绍一下。”海边的两人组无奈地站起来，“我叫张三，这是我的兄弟李四。我们干的事情呢，简单来说就是在大哥底下跑腿的小弟，帮忙拉拉皮条什么的。然后把自己知道的小道消息卖给别人。对我们这种人来说，把情报卖给谁并不重要。当然我们和鼠神也并没有仇恨，如果后续有业务的话，还请鼠神大人多多照顾啊。” “所以从第一次开始，你们给我的就都是设计好的假情报吗？” “不不不，就算是我们，最基本的职业道德还是有的，是不会做卖假情报这种事的，前提是只要您能给得起这个的话。”李四做出一个数钞票的动作：“只不过，关于你们的情报，刘总出了更高的价格。” 听到两人这么说，之前发生的事情就可以说得通了。黄玖之所以会被人掳走，就是因为刘刀知道，她和白瑭的关系不一般，想通过对黄玖做些什么，以此来打击白瑭。 如果那天，白瑭反应再慢一点，最后能不能把她完完整整救回来的，就很难保证了。 “如果你们是红星的人，出卖洪勇有什么好处？” “您可能误会了，刘总说我们原本是一家人，说得可不是现在啊。我们之间的关系，要追溯到更久以前呢。” “更久以前……你们……是青玉的人？” “您居然知道这段历史？看来也是做过功课了。不过说我们是青玉的人并不准确哦。”张三笑嘻嘻地说道，“讲得直白一点，青玉的每一个部分原本都是独立的，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聚集在一起罢了，和红星这种向下开设子公司的管理方式并不一样哦。” “联盟吗？” “嗯……联盟。所以就算你要对青玉做些什么，也可以向我们购买情报哦，只要有钱，我们什么都卖。” “好了好了，家常就拉到这里，是时候要请鼠神大人给我们表演节目了。” 刘刀见到他们越聊越起劲，完全把他晾到一旁，心里不由有些不满，粗暴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只见他从房间的角落提来一个铁桶，一股刺鼻的煤油味顿时蔓延开来。 “你想干什么！” 老鼠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的意味。 “没什么，只是想让你给我们表演一下瞬间移动的能力。”刘刀一脸坏笑，“你们知道吗？有一次，我们几个人盯着他，结果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消失了，这可把我们都吓坏了，没想到老鼠不仅能偷东西，甚至还能偷自己！” “……” “这张纸，你还记得吧？” 刘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片，上面写着一个单词“su p ise”。 那次多亏有郭婉的帮助，修改了摄像头的监视画面造成的如同戏法一般的效果，在别人看来，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为的就是要别人以为，老鼠的能力不仅仅是偷东西而已。 从刘刀此时的反应来看，这个小伎俩，已经被识破了。 白瑭不知道的是，在发现自己是通过修改监控画面来欺骗他们以后，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的，不仅仅是当事人杨剑，连整个红星集团，都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刘刀现在拿出当时白瑭留在现场的纸片，有一半是较劲的味道。 满满一桶的煤油，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昏暗的房间里顿时传来了惊恐的呼喊声。 “你要抓紧时间逃啊，难不成是能力失灵了吗？”得意的感觉溢于言表，他从桌子上拿来一只防风打火机，露出了令人绝望的笑容。 ------------ 第49章 老三老四 在密闭的空间里使用煤油作为助燃剂，别说一般人，就算是张三、李四这种常年生活在灰色地带的“异常者”也觉得刘刀的脑子应该已经不正常了。 但是他们没有出手阻止的理由，就算再怎么违背常理，不干涉客户是他们能在这个行业生存的基本法则。 “疯子！”李四嘴里小声嘟囔着。 他回想起在前不久的一天，接下这个委托时的情形。 那天李四和往常一样，在自己经营的茶叶店百无聊赖地看着短视频。 店里摆着的都是平常人买不起的高档茶叶，店外就是禾岛老城区最大的生活区之一。 “老李，今天又是一个人啊？”经过的街坊例行公事似的调笑是李四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环节。 住在这里的都是上了年纪的普通人，大都不理解，一年也没有几个客户的李四，是怎么坚持把店开下去的。 “你们这些市井小民，怎么能理解我这茶叶有多好。”李四也不恼，反而和对方斗起嘴来。 “哎哟，了不起。我可听说了，上个月你因为卖假货，被找上门，让人给揍了！”街坊的嘴里不饶人，戳中了李四的痛处。 “不要胡说，那是误会。”李四刷地一下红了脸，慌忙解释道。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街坊扬长而去，店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茶叶店只是掩饰，这样的地段，当然不会有人特意跑到这里来买高端茶叶，更何况，李四的茶叶，也并不如他自己说的那样好。 他上个月挨揍是事实，只是并不像街坊口里说的卖了假货，他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售卖假货这种事却是不干的。 旧事被提起，李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就在上个月，有个彪形大汉冲进他的店里，差点就用一把剪刀，戳瞎了他的眼睛。 “是不是考虑一下该退休了啊。”李四自言自语道。 “李叔，现在就考虑退休，是不是早了点？” 李叔这两个字让他身形一抖，他知道，有客户上门了。 来人不到四十岁，脑袋大，脖子粗，身上的衣服就算是李四这种不懂潮流的人，也能看得出来价格不菲。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今天出门前掐指一算，有些日子没光顾了，来看看你饿死了没有。”那人一嘴油腔滑调，与其说他是爱茶之人，不如说是夜店混出来的气质，更为可信一些。 “托你的福，多加两瓢水的话，稀饭还是吃得上的。” 能够光顾这家店的都是李四的熟人，这家店也并不像表面那样仅仅是一家茶叶店而已。 “我们进去说？”来人试探了一下。 李四也不答话，只是脖子一扭，示意对方跟上。 卷帘门拉下，从外人看来，这只是一件提前结束营业的普通店面而已。 李四推开一道秘门，将来人带进了一间暗房内，接下来要谈的内容，可不是能够让第三个人参与的。 “诶？我记得这个房间本来有很多电脑啥的，都去哪了？” “过多的好奇心会害死猪哦。”那人无意之中戳中了李四的痛处，让他忍不住措辞尖锐了起来。 “啊哈，看来你被人按在地上痛揍的传闻是真的。”完全没有畏惧李四的威胁，来人始终保持着泰然自若的神色，还对着他吐槽。 “你要是特意过来嘲笑我的，还是早点走吧。不用担心我活不下去，最近可是有一个大人物，一直想找我询问关于那些粉末的情报哦。” 李四话中有话。 果然，那人收起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 “你答应了？” “还在考虑，毕竟，对方是个大人物嘛。” 两人心里都很清楚，这个所谓的大人物是谁。 “据我所知，他出不了多少钱。” 李四耸耸肩：“那据你所知，谁能出得起大钱呢？” 那人再次露出了令人玩味的笑容，一抬手，李四这才看到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箱。 “这些是订金，我想，请你们卖一个假情报给这位大人物。” 李四看也不看，把箱子推了回去：“我们哥俩做了几十年生意，没有卖过假情报，这口饭我们吃不了。” 那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也好，那这些订金，就请你卖一个真情报给那位大人物。” “什么意思？”李四眉头一皱，他早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只是这个要求未免也有些太奇怪了。 “我告诉你一个情报，就请你把我的情报，一五一十地卖给这位大人物，这就是我的委托。当然，我保证，情报是真的。” “然后呢？”以李四的江湖经验，这件事绝对不会到这里就结束。 “然后我要你把大人物得到情报以后的反应，告诉我。” 李四沉吟道：“这倒是不违反我们的原则，只是……” “只是什么？” 他露出满是茶垢的牙齿，奸诈地一笑：“得加钱。” 那人随即也露出了笑容，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就把方案定了下来。 “对了。”临走之时，那人突然回过头来，“之后我不方面再出面，到时候会有其他人代替我和你对接，无关紧要的小事，你听那个人安排即可，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干了傻事。” 他们是以贩卖秘密为生，这最傻的事，就莫过于泄露了自己的秘密。 “没问题，那个人是谁？” “洪勇的助理，刘刀。” 一阵清脆的手机铃音打断了李四的思绪，他看向张三，发现声音并不是从他们身上发出来的。 刘刀放下了手上的打火机，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台放声歌唱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来电的是未知号码，刘刀皱了皱眉，满脸狐疑。 怀着不安的心情，他接通了电话：“喂，你哪位？” “……”电话那边持续着静默。 “喂！” 刘刀的声音在狭窄的室内回响着，然而此时，张三和李四的手机也同时响了起来。 感觉到情况的不对头的张三李四二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时按下了提机键。 “喂？” “好像都接通了。” 同样的话同时从三个人的话筒里传进众人的耳朵，可以确定，是一个人分别给他们三人都拨打了电话。 “你是谁？”刘刀虽然疯狂，但是他毕竟也做了好几年保镖的工作，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嗯，声音很清晰。因为是第一次用，我刚刚还有些担心的。” “你到底是谁？” “不好意思，忘了打招呼。但是你居然连我的声音都没听出来，就请我去做客，没想到你是这么冒失的人。” “做客？”刘刀顿时慌了神，紧张地看了一眼被绑在钢椅上的老鼠。 就像是已经计算好他们的反应，电话里的男人同时报上了名字。 “我是老鼠，不过你们应该也已经想到了吧？” 扑通一声，刘刀坐到了地上，紧张地咬紧牙关。 为什么老鼠会知道他们的电话，如果电话里的是老鼠，那眼前这个又是谁？ 由于事态发展已经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料，连张三和李四都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张三李四两位先生，我要给你们鼓鼓掌，因为你们识破了我安排在海边的替身，应该说不愧是禾岛情报贩子中的老前辈。但是你们的手段未免有点太激烈了，居然就这么破门而入把门带走。幸好……” 电话那头故意顿了一下。 “没人规定只能有一个替身，对吧。” “嘶……”两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本以为自己已经掌控了全局，没想到自己才是被玩弄的那一方，作为情报贩子而言，这可以称得上是致命的打击。 当初的行动非常迅速，找到监视海边的房间以后，立马就套上了麻袋将人掳走，完全没有想过要摘下面具确认对方的身份。 李四一个健步上前，扶起眼前这个带着老鼠面具的男人，轻轻地将面具摘下，露出了一张陌生的年轻面庞。 年轻人虽然狼狈，脸上却满是得意的神色，张三这才注意到他的耳朵里，塞着一颗黄豆大小的耳机，看来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事情，已经被远在天边的老鼠本尊听得一清二楚。 “一山还有一山高，鼠神到底是鼠神。”张三江湖气地一拱手，好像老鼠就站在他的对面一样。 伪装成老鼠的年轻人突然开口：“张三李四对吧，你们记住我这张脸，我叫老四，总有一天，我会对所有妄图利用MC的人，降下天诛！” 这个年轻人看似20出头的年轻人，脸型犹如被刀削一般棱角分明，从面相学来说，这种人的性格都有着刚猛坚毅的一面，看来他在MC里也应该属于行动派。 “老三老四吗？有意思。哥哥，看来需要关注的人又多了几个。”李四似笑非笑地转向张三，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 “也算是打过招呼了，谢谢你们今天告诉我的信息，老四，我们该走了。”电话里传来这样的声音。 “臭老鼠！别走！”刘刀歇斯底里地扑向老四，相对于人类而言，这样的反应速度已经算是惊人，只可惜，他的对手是某种超自然的力量。 悄无声息地，老四就这样在他们面前消失了。 虽然所有人对老鼠的能力都已经非常熟悉，但是在亲眼见识过之后，还是不由得发出了“咿呀”的惊呼声。 刘刀蓦然扑空，直敦敦地摔倒再地上，早已没了一开始的意气风发。 李四看着眼前的变故，悄悄地退到一旁，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 “老板，这个人，不行了。” 沉默了片刻。 “知道了，我会处理。” 距离这间夜店十数公里外的高档住宅内，一个男子挂断电话。 他点燃了一支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床上还留着些许余温，被子胡乱的裹成一坨堆到一个角落，卫生间传来了潺潺的流水声。 “喂，沐浴露没有了。”听声音，有位妙龄少女正占用着那里。 男子把烟按灭，换上了愉快的表情：“你等一会儿，我给你拿。” ------------ 第50章 一意孤行 台风“地鼠”终究还是在禾岛登陆了，虽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是禾岛人民毕竟几十年没有经历过这种程度的天灾，此次强台风的暴虐，还是给市民的内心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道路两旁随处可见的树木残枝，以及市政工作人员忙碌的身影，无不提醒着所有人，哪怕是地球上最强大的生物，与大自然之间的对抗，依然是不平等的。 石逻早早来到局里，按照计划，今天要召开专案组内的研讨会。 “是我来得太早了吗？” 石逻看了看时间，距离早上8点还有15分钟。 “石警官，你依然这么准时呢。”说话的是波洛。 能在这个时间见到波洛，让石逻有些意外，因为以往他一直是姗姗来迟的那一位。 看到石逻仿佛不敢置信的眼神，波洛摆出了一个受伤的姿势：“我偶尔也是会早起的。” “早上好，波洛警官。”石逻与他打招呼。 波洛愉快地拍了拍石逻的肩膀，这个喜欢与人肢体接触的习惯还是没有改过来。 “听说了吗？海边发现了一具被海水泡得已经肿胀到无法辨认的尸体。” “这已经不是新闻了。”石逻的表情连细微的变化都没有，只是认真地翻动着手里的笔记本。 他的态度并没有引起波洛的不快，反而神秘兮兮地凑到他的耳边，说道：“今天尸体的DNA报告已经出来了，是一个我们都认识的人哦。” 石逻闻言，眉头微皱，合上了手里的本子，双眼直勾勾得盯着眼前这个法国刑警。 “不要这么看着我，你应该也猜到了吧。”波洛指了指他手中的笔记本说道，“如你所想，是刘刀。” 确实如波洛所言，石逻的笔记本里记录了石逻对整个案件的猜想，包括了在前不久被发现的海边浮尸的身份，让他不快的是，波洛是怎么知道笔记上的内容的。 “偷看别人的笔记可不是好习惯，波洛警官。”自从这个男人进入到专案组，石逻一直提防着，倒不是因为他作为异国警察的身份，而是他的行为举止总是透露出一股神秘，似乎有着有别于常人的情报收集手段，让人不得不对他有所保留。 就像今天，连石逻都还没拿到的DNA检查结果，居然先从这个外国人口中得知结果，这一点就很让人玩味了。 石逻的口气并不算友善，但是波洛好像并没有听出言语中的讽刺，自顾自地说道：“如果不想让人看的话，就藏好一点嘛。话说，今天的会议，人能到齐吗？” “你明明知道！”石逻的语气里已经隐隐透出了怒意。 “也是啊，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对林警官来说，没准并不是坏事。” 自从宾克斯的美酒酒吧失火之后，林天雄就因为吸入了太多烟雾在医院接受治疗。 原本以为只是轻微的损伤，却在后续的检查中，在他的肺部发现有恶性肿瘤存在。根据活检结果，被确诊为肺癌晚期。 “恐怕他是很难再归队了。”听出了波洛的语言中并没有恶意，石逻长叹一声。 就在台风登陆的前一天，林天雄接受了手术治疗，虽然请了禾岛最权威的医生主刀，结果却很难说尽如人意。 “没想到这么强悍的男人，没有倒在枪林弹雨中，却倒在病床上，他一定很不甘心吧。”波洛也忍不住一声唏嘘。 “在聊什么呢？准备开会了。”雷文生带着专案组其他人等陆陆续续走进会议室，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我给大家宣布一个消息，可能大家也都知道了，天雄因为身体上的原因，可能要暂时离队。” 这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众人已经从一开始针尖对麦芒的关系逐渐相互认可，成为了可以把后背托付给对方的伙伴。虽然已经预想到了，但是正式听到林天雄离队的消息，大家心中还是不禁一沉。 雷文生看出了众人心理上的变化，严肃的神色舒缓了下来，说道：“不需要这样，天雄的离队只是暂时的，我刚刚从医院回来，他恢复地很好，我相信以他的体质，一定能顺利挺过这一关。” 听到林天雄恢复得不错，紧张的气氛终于散开了些。 “接下来我们继续开会，石逻，你给大家梳理一下案情的进展。” “是。” 虽然是只是例行的案情研讨，却进行的异常地激烈，可能是受林天雄离队的影响，每个人都带着要将他的份一起努力的想法，发言充满了力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眨眼已经到了中午。连续辩论了几个小时，大家都有些疲惫，不过比起身体上的疲惫，精神上却极为亢奋。 “根据洪勇的供述，除了老鼠之外，还有一个代号叫猫的能力者存在，有着类似于拷问的能力，已知的是猫和老鼠是对立的关系，据洪勇供述，老鼠和红星合作的前提，就是要求红星帮助他确认猫的身份。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全新的信息，这个猫是敌是友，可能对我们后续的案件调查有非常大的影响。” “第二，根据黄玖的证言，可以确定老鼠近期是和郭婉一起行动。而郭婉就是MC的创始人，由此可以推断，MC的行为，代表了老鼠的意志，结合海妍与MC成员接触后的报告，这个MC，展现出了强大的凝聚力，虽然目前尚未给社会带来不良影响，但是必须持续关注，量变可能引起质变，聚集了这么庞大的人群，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第三，红星集团参与贩毒证据确凿，但是在洪勇被捕之后，新型毒品‘天堂地狱’依然在禾岛横行。由此可知，洪勇并非是毒品的源头。加上他的助理杨剑刘刀的尸体接连被发现，洪米失踪，我们怀疑洪勇只是被人利用的替罪羊。而他之所以心甘情愿成为这个角色，正是因为孙女洪米下落不明。能做到这一点的，老鼠有重大嫌疑，但是也不排除还有第三势力的存在，甚至那个来历不明的猫，也有嫌疑。” “要了解事件的真相，有三个关键人物，猫，老鼠，以及洪米。” 石逻停下来，等待大家的反应。 “不找到他们三个人中的一个，就没法再进一步了吗？”雷文生自言自语道。 “针对这一点，我有一个建议。”石逻道。 “郭婉吗？”波洛比其他人更早明白石逻想要表达什么。 “没错，根据我掌握的资料，在这个世界上，郭婉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女儿，她很早就预料到，自己将卷入危险的事件当中，很早就将女儿送回老家，由母亲代为照顾。虽然我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让她不惜做到这步也要帮助老鼠，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一旦女儿有些什么变故，她一定会现身！” 没有人说话。 祸不及家人，任何一个代表着正义的组织，都不应该把想法打在一个5岁的幼童身上。 “不行。”雷文生少见的否定了组员的想法。 “组长……” 石逻还想争辩，雷文生一伸手，打断了他。 “石警官，你是为什么穿上这身警服的？” “为了打击犯罪！”石逻不甘示弱。 “你错了，这身警服最大的使命，是保护人民。” 听到警服最大的使命是保护人民，黄玖浑身一震，她想起了和白瑭在酒吧街遇险的夜晚，那个老民警带给她的安全感。今天，同样的感觉，在雷文生的身上也出现了。 石逻还想说什么，见到雷文生貌似失望地摇头，随即闭上了嘴。 他不理解的是，如果为了更多人的安全，即便做出些许牺牲，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此刻他已做出决定，既然没有人支持他，最坏不过自己行动，反正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单独行动。 他摊开笔记：“郭婉的老家，开车的话……差不多能赶上孩子下课的时候吧？” ------------ 第51章 马脚 禾岛第一医院的单人病房内，林天雄此时正坐在病床上伸展自己的身体，从他的神色上根本看不出是一个刚刚经历了开胸手术的病患。 “林警官，你现在可不能做这么剧烈的运动！”责任护士刚一进门，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一般的病人在手术后的几天里能保持自己清醒的思维，就算是万幸，看林天雄的样子，好像还准备在床上打一套军体拳。这样的身体素质不要说她一个小护士没有见过，就算是他的主刀医生——禾岛最权威的外科专家，也是为所未闻。 “护士小姐，我真的没事了，像我这种糙人，要我一动不动地躺着反而有害身体健康。”林天雄为了表示自己一切无恙，在护士面前直接做了一个扩胸运动。 “哎哎哎！不要乱来！伤口会裂开的！”护士急忙把他按住，生怕他做出什么傻事。 “你看，真的没事吧？”林天雄得意地道。 “我警告你啊，不要乱来！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经不起折腾。而且你的报告自己也看到了，虽然这次手术完成了预期的目标，但是在过程里面发现了之前没有检查到的第二个恶性肿瘤。化验结果我刚刚拿到了，是原位癌。也就是说并不是第一个肿瘤扩散引起的，而是肺部发现了两个原位癌。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林天雄不当回事似的，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容。 “一旦发现这种情况，意味着你的身体里可能还有会第三个甚至更多！” “所以呢？” “这有多危险你懂不懂啊！”护士急切的眼神就像是林天雄的亲人一般。 “放轻松啦，生老病死是躲不开的，何况更危险的事情我都度过来了，当年……” “阿力！”护士喊出了林天雄已经舍弃了的名字。 再看向她，此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那护士眼看也就二十出头的年龄，而林天雄还叫做林力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林天雄张大了嘴巴，看到护士婆娑的泪眼，最终回避了她的目光。 “没大没小！你要叫我叔叔！” “阿力就是阿力！”护士嘟起嘴，竟然像一个撒娇的小孩一般，扭过头不看他。 林天雄在禾岛并没有亲人，或者说，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血亲。他和这个护士，并不是叔叔与侄女的关系，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他们根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十几年前，在林天雄还叫林力的时候，曾经在禾岛最大的犯罪集团里当卧底，最后成功将整个犯罪集团一举粉碎。 一般情况下，作为卧底，完成任务之后是不合适继续在当地生活的，因为大树虽然倒了，但是曾经依附在这颗大树上的害虫们，只会将所有的怨恨全部集中到卧底身上，用尽一切办法对他疯狂报复。 林天雄之所以没有离开禾岛，原因就是，在犯罪集团覆灭的前夕，一个老熟人跪着拜托他照顾一个在当时不到十岁的小女孩。 他是一个重情的人，卧底三年，就算从立场上，他与这个犯罪集团的人本就处于两个世界，他还是答应了下来，并且发誓一定会将小女孩抚养成人。 十几年过去了，当时的小女孩已经长大成人，现在成了禾岛第一医院中最为优秀的年轻护士。 “哦呼，魏静大小姐这是闹脾气了？” 与嬉皮笑脸的林天雄不同，魏静的眼里又噙上了泪花。 “爸爸让你照顾我，你当时也是发了誓的，这才几年就准备违背诺言了吗？” “大小姐，已经十几年了，而且我也不算违背诺言吧。你看你现在，不是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吗？” “我不管，美少女永远只有十七岁，你得照顾我一辈子。” “别闹了，你也到这个年龄，差不多也该找个男朋友了，要不然过不了几年，我就得给你上公园征婚角贴小广告了。” 林天雄想到征婚角各种黑白打印的征婚广告不禁笑出了声。 魏静听到他这么说，顿时脸色一沉，在他健壮的手臂上大力拧去，被烈火灼烧都不声不吭的林天雄，此时竟然疼得咧起了嘴。 “我不嫁，我要嫁给你。” “别闹！” “我没闹。” 两人灼灼目光再次碰撞在一起，四目相对之下，林天雄又一次败下阵来，叹了口气就往房外走去。 “你去哪？”魏静喊道。 “医生让我能走就多走走，我去外面散散步。” 魏静气呼呼地翻动病床上的被褥：“逃避，逃避，每次就知道逃避。大猩猩！臭狗熊！” 嘴里虽然骂着，看向报告单上的文字，她的眼睛又湿润了，情不自禁地蹲在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林天雄的身体虽然异于常人，但是毕竟刚刚经历了开胸手术，没走两步就感到有些疲惫，但是又害怕回到病房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魏静，只好硬着头皮不断迈动双腿。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重症监护病房。 “林警官，你怎么跑这来了？”当值的医生认得林天雄，连忙和他打招呼。 “我感觉状态不错，就多走走。吴陆七，怎么样了？” 同一个火场救回来的吴陆七是和林天雄同一天住进医院的，只可惜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清醒的迹象。 医生看向林天雄的眼神充满了遗憾，虽然没有说话，意思却已经很明白了。 “您忙吧，我这里坐一会儿就回去了。” “那你自己注意，你现在也不能剧烈运动。” 林天雄在重症室门口的长椅上坐下，脑子里全是魏静刚刚说的话，不由得有些心烦气躁。 看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渐渐出落成水灵灵的大姑娘，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他从心里也已经把魏静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 为了不给魏静能够健康成长，他竭尽全力地脱去了一身莽气，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林天雄的影响下，魏静也养成了敢爱敢恨的性子。 小时候，两人确实情同父女，但是林天雄发现，这样的关系随着魏静成年之后，已经悄悄地发生了变化，近几年更是变本加厉，就像刚刚那样的对话，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 不知道在长椅上坐了多久，林天雄感觉四肢变得有些麻木，便准备往回走。 刚从椅子上站起来，不觉得一阵晕眩，开胸这样的大手术，毕竟还是削弱了他的体力。 踉跄之间，不小心撞在一个迎面走来的医生身上。 医生手里拿着一个输液瓶，正朝吴陆七的病房走去，被林天雄这么一撞，差点摔倒在地。 “你怎么回事，小心点！” 猛地被人撞到，显然勾起了医生的怒意，语气里尽是不满。 林天雄道了一声抱歉，这才注意到医生手里的药品。 “哎呀，快检查一下，没有撞坏吧？” 医生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游离，推开他伸过来的手，快步朝重症室走去。 林天雄心里有事，见医生这样的态度，自觉没趣，转身也走了。 刚走出没多远，突然感觉有些不对，他也在医院里住了一段时间了，负责吴陆七的医生护士大都已经和他熟络，刚刚那个医生虽然带着口罩，却明显是个眼生之人。 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便飞快往回跑。 正撞见那个医生从吴陆七的病房出来，看到林天雄气势汹汹地跑回来，立马夺路而逃，顺着安全通道跑下了楼层。 林天雄顾不得那个医生，一把撞进重症室，正好听到护士站铃声大作。再一看，吴陆七的心电图猛地发生了剧烈的波动，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他想起那个假医生手里的药瓶，一把从输液架上将其扯下，一股刺鼻的异味扑面而来。 “妈的！” 嘴里骂了一声，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追了出去。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彪形大汉在楼道里飞奔，很快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不知道是谁通知了医院，就在林天雄马上要追出院区的时候，被一众保安结结实实地围了起来。 “你是哪个病床的？医生没告诉你不能随意跑动吗？” “让开，都给我让开。”林天雄没有时间和他们解释。 “别动！你们都给我抓紧了，可不能让他跑出去。”保安见他没有好气，不由得动了怒。 要是放在平时，别说这几个保安，就算是警队的特警，想挡他林天雄的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只是此一时彼一时，林天雄的手臂被保安拽着，就感觉好像被一条铁链拴着一般，竟然怎么也挣脱不开。 正在拉扯间，林天雄发现那个假医生正混在一群人当中，马上就要走出医院大门。 一时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猛地一下挣开众人的手臂，好像一只失控的巨熊，朝着假医生的方向猛冲过去。 假医生感到一阵强烈的气息袭来，蓦然回首，正撞上他几乎要挤出鲜血的目光，顿时胆寒心裂，撒腿就跑。 若是平时，要甩掉林天雄谈何容易，这一点，现在正在接受抢救的吴陆七最有体会。可是现在，刚跑出没多远，林天雄就觉得肺部仿佛被烈火灼烧了一般，差点连气都喘不上来。 假医生跑在他前面，不知道怎么滑了一下，让鞋子从脚上脱落下来。看着林天雄血红的眼睛，假医生也来不及去捡，连滚带爬地窜进了人群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天雄只觉得一口鲜血在喉咙里，只得停下脚步，扶着墙壁大口喘着粗气。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假医生掉落的鞋子上。 在阳光的照射下，他看到那人的鞋底上好像沾了什么东西。 “哦呼，这是……” ------------ 第52章 幕后的声音 男人发疯似的在街上狂奔，完全不在意脚下已经掉了一只的鞋子。 袜子被磨破，露出了脚底的皮肤，但他却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一般，持续地奔跑着。 不久之前，他还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如今却因为欠下了巨额的债务，被迫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他不知道那个在重症监护室里的男人是谁，他接到的命令，是将准备好的药品替换掉那个男人输液袋，仅此而已。 他也不关心那个散发着异味的药瓶里存放的到底是什么，他只知道，只要完成了这个任务，自己欠下的那些可能要用一辈子来偿还的债务就会一笔勾销。不仅如此，对方还许诺了高额的回报，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男子选择了铤而走险。 “可恶！我就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刚才那个男的是怎么回事，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神！居然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那些人难道想趁机会把我也除掉吗？” 自己是什么时候把身后那个恐怖的男人甩掉的，他是完全没有知觉。直到他远离了人群，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后，才敢回头确认。 “呼呼……”男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大概十年了吧，十年没有过一口气跑过这么长的距离。 “如果有了那笔钱的话……老婆和孩子应该也能回来吧？”得知自己已经安全了，脑子里马上浮现出了家人们的身影。 妻子和孩子为什么离他而去，这个原因他的内心是十分清楚的。 天堂地狱，正因为他无意间接触到了这万恶的蓝色粉末，才一步一步滑向了深渊。 男子拨通了一个号码，身体上的疲惫完全比不上任务完成的喜悦：“快接电话啊！说起来，引我走上这条路的，不就是你们吗？如果拿到那笔钱，我就把这东西戒了，这样老婆她一定能再一次原谅我的。” 男子看向天空，不禁做起了美梦。 与此同时，黄玖像行尸走肉一般，挪动着脚下的步伐。 刚刚结束的会议，每当她想要加入讨论，脑子里都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白瑭那张脸。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她的心里，老鼠的面具和白瑭的面孔就逐渐重合起来，除此之外一同出现的，还有郭婉的影子。 “他们在一起了吗？”黄玖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像是要把这个想法甩出自己的脑海。 郭婉曾经和她说过，老鼠想要一次和警方平等对话的机会。 但是黄玖并没有把这个信息带回警局，只要一想到老鼠可能就是白瑭，她的内心就会产生巨大的动摇。 “如果专案组的同事们并不想和老鼠对话，如果老鼠真的就是白瑭的话……”每次想到这里，黄玖就会不由自主地把嘴闭得更紧一些。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东西，这个东西大概火柴盒大小，形状也像是一个火柴盒，正中间有一个红色的圆形按钮，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组件。 这是她从老鼠的公寓里带出来的，第一眼看到，黄玖就认出了，这是一个发讯器。 并没有特别的说明，这个发讯器就放在床头的柜子上，结合郭婉说的话，她一下就猜到了老鼠的意思。如果专案组有意对话的话，就用这个发讯器给老鼠一个信号。 发讯器并没有通话的功能，应该是为了防止警方反追踪，做过了特殊处理，一旦按下那个发讯按钮，老鼠马上就能知道她的位置信息。 “如果我现在按下它，你会来找我吗？”想到这里，她又有点希望老鼠就是白瑭。 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酒吧街上。 自从上次遇险，这是她第一次回到这里。 对一般人来说，有了那样的经历，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再想到这样的地方来，但是黄玖却没有这样的感觉，反而有一点怀念。 “这个音乐酒吧，我们第一次被人围堵就是在这里。”居然连这样的回忆都变得弥足珍贵，黄玖自己都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说起来，之前一直没有仔细想过，如果白瑭真的就是老鼠的话，当时的事件就顺理成章了。” 这个世界上，最想证明白瑭清白的恐怕就是黄玖，但是此时，连她都不得不承认，最有嫌疑的人就是白瑭。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我会对白瑭……”她今年25岁，在此之前并没有谈过恋爱，所以对自己的感情，有些后知后觉。 白瑭在身边的时候，她只是把他当成朋友对待，和其他的异性友人相比，白瑭确实在很多地方给她不一样的感觉。她只觉得像是找到了灵魂上的伴侣，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即便如此，她依然一次都没有想过，这种感情就是别人所谓的爱情。 直到有一天，白瑭突然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 当白瑭第一次没有接她的电话，心里居然产生了一股烦躁感，那种烦躁是从来没有过的，好像要把心脏撕碎的感觉。 当白瑭的电话变成无法接通的状态后，这种烦躁转变成为了担心，是不是遇到了危险，犹豫着要不要请海妍帮忙，用技术手段试着寻找一下。 直到专案组把怀疑的目标锁定到他身上以后，黄玖的感情终于爆发了，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这个男人原来已经在自己的心里占据了这么重要的位置。 这份感情是如此热烈，热烈到让黄玖自己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的地步。 “我真的好想见你啊……”黄玖自言自语道，“哪怕只是让我确认一下你的存在，白瑭和老鼠，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如果我再次遇到危险，你还会出现吗？”黄玖的心里萌生出了一丝可怕的想法。 这种想法稍纵即逝，但是她的脚却不由自主地往酒吧街的后巷走去。 之前因为是晚上，加上被下了药，对被掳的经历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白天在回到这条后巷，才发现这条巷子比自己记忆中的更加的曲折。 弯曲的羊肠小道，四通八达的岔路，简直就像一张蛛网。 突然，她听见不远处的岔路传来有人讲电话的声音。 “所以你是失手了吗？” 那个声音好像在斥责某个人。 “你跑掉了对不对，我好像说过，直到确认他死了之前，任务都不算完结对吧？” 有人死了？黄玖的心里一噔，不由得凑近了些。 “好了，我会让人去确认结果，在此之前你就先躲起来。等到我们确认了……” 就在他们要说到确认人死之后要怎么样的时候，黄玖的手机竟然在这最不应该的时候响了起来。 “谁！”突如其来的手机铃音引起了声音主人的注意。 黄玖暗叫一声糟了，连忙转进身后的小路。 酒吧街后巷，对追捕的那一方来说，绝对是最不想遇到的地方。 但是这一次，情形反了过来，成为逃跑的那一方以后，这个地形就是黄玖最好的屏障。 在连续拐了好几个弯以后，黄玖找了个地方把自己藏好。这才敢拿出手机，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差点把自己害死。 一看竟然是局里打来的，不禁眉头大皱。结合刚刚那个人说的话，一丝不好的预感袭来。 “看来我是无意间撞见幕后凶手了，如果是这样，至少得看到他们是谁！”打定了主意，却又犯起难来，“可是到底要怎么做呢？” ------------ 第53章 黑豹 “向市局请求增援吗？”黄玖的心里第一时间浮现出了这样的想法，但是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市局距离酒吧街并不算遥远，但是就算动作再快，增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到的。而眼前这些人，决计是不可能乖乖等在这里，目前能够行动的人，只有自己。 现在能够确认的是，有人因为他们而死，从市局的反应来看，那个死去的人，应该和自己一直在调查的案件，有很非常重大的关系。 一条信息证明了她的猜想，发现黄玖没有接电话，海妍传来了这样的短消息。 “吴陆七死了，速回。”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当吴陆七死亡的消息传来的时候，黄玖还是感受到了一股不大不小的震惊，这是继杨剑惨死之后，本月发生的第二起命案。和杨剑那次不同的是，吴陆七可以说是在警方的严密注视之下，先不论医院内本就随处可见的监控，竟然有人敢在林天雄的眼皮下杀人，这在市局内都是一件不能想象的事情。 “如果这一切都是老鼠安排的……”黄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稳定住自己的心神，“白瑭，你现在到底变成了怎么样的一个人。” “总之，先向局里汇报这里的情况。”这个念头刚刚从脑海里闪过，手指已经开始编辑起信息。 就在按下发送按钮的瞬间，黄玖迟疑了一下。 “看一眼吧，先确认一下刚刚说话的人是谁。” “那并不是白瑭的声音，要是他正好就是老鼠的话，白瑭的嫌疑就洗清了。” “就算不能洗清他的嫌疑，只要我看到那个人的脸，至少……” “万一被发现了，就假装成无关的路人，只要看一眼马上就走的话……” “只要看一眼……” “只看一眼……” “看一眼……” “一眼……” 同样的话语在黄玖的脑海中不断回荡，最终，她关掉了手机的屏幕。 “诶~不向总部求助真的没关系吗？” 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幽幽地传入了她的耳中，黄玖只觉得像被电击了一般，浑身上下所有的寒毛根根直立起来，猛地转身四望，却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咦嘻嘻嘻嘻，人啊，要学会永远向上看哦。” 同样的声音再度传来，黄玖脑后一凉，不由自主地听从声音的指示，抬起了头。 只见一个身着运动装的男人，此时正站在对面的屋顶之上，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眼里流露出的满是危险的气息。 “尤豪！竟然是你！”黄玖下意识地说出了一个名字。 “咦嘻嘻嘻，没想到只是一面之缘，你居然连我的名字都打听到了啊？”尤豪身形一动，竟然从对面的屋顶上一跃而下。 那栋楼房虽然只有三层，但是屋顶距离地面少说也有10米之高，尤豪就好像满不在乎地纵身跃下，就算是黄玖也情不自禁地惊呼起来。 但是尤豪并没有直接落到地上，而是跳到了对面一栋房屋的窗台上，再借助窗台的墙面反身一蹬，人影就在两栋楼房之间反复横跳。 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直到尤豪站在了她的身前，黄玖还是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同样的画面她只在电影里见过，不，就算是在电影里，这也已经算是特技的范畴。 “好久不见啊，黄警官。”尤豪率先伸出了手。 眼眶上硕大的伤疤，让黄玖想起两人初次见面时的情形。 注意到黄玖的表情变化，尤豪脸上的肌肉动了一下。 “果然，所有人都会在意啊。”说着，他的手在伤疤上摸了一下，“你还记得这是怎么来的吧？” 黄玖默然地点了点头。 “咦嘻嘻嘻嘻，那就好办了，一会儿无论经历了什么，你可都不能有怨言啊。”尤豪狞笑着，在黄玖的面前把手指掰得劈啪作响。 等她反应过来，所有的通路都已经被尤豪的手下们堵死了。 对同样在巷子里穿行的人来说，这里是一个巨大的迷宫，但是如果从高处俯瞰的话，就能把一切风吹草动尽收眼底。对尤豪来说，酒吧街的后巷，就像他的后花园一样。 “你想干什么？”黄玖终于开口了。 “放心吧，虽然我很想就在这里把你撕成碎片，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会请你和我们去一个地方，如果运气够好的话，还是能够活下来的。”尤豪的话语中，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而且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既然知道我是警察，还说这种话，看来你也做好觉悟了啊。”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如今的黄玖即便身处重围之中，依然没有露出一丝慌张的神色。 “咦嘻嘻嘻嘻。”尤豪的口中再次发出了骇人的笑声，“如果是别人的话，或许我会放过他也说不定，但是这次老天似乎很眷顾我，目标居然自己找上门了。” “目标？” “接下来的演出，你可是最重要的女主角啊！”尤豪一摆手，周围的手下纷纷上前，立刻在黄玖身边围成了一个圆。 看来已经没有交涉的余地了，黄玖轻叹一声，猛地将手机掷出，朝着尤豪的面庞飞去。 谁都没有想到黄玖会突然动手，来不及反应，手机已经飞到了尤豪的眼前，看样子竟然是瞄准了他眼眶上的伤疤去的。 千钧一发之际，尤豪连忙侧身闪躲，还是被手机刮伤了眼角，这一下彻底激怒了他，直接飞起一脚踢在黄玖的胸口，那一踢力量之大，竟然将黄玖整个人都踢飞出出去。 “带走！”虽然怒不可遏，但是他还没有丧失理智，黄玖对他们还有别的用处，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在这里取了她的性命。 “啊啊！”只听手下传来两声怪叫，黄玖伸手一抓，腰身一顶，竟然将要来抓她的男人一把摔了出去，使的是标准的柔道手法。 “从小到大，我就经常被男性骚扰，三年级的时候，家里送我去学了一些防身技巧。在你们面前的，除了是一个经侦警察以外，还是省二级柔道运动员。”她的语气依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缠绕在黄玖周围的气息完全变了，看似柔弱的外表下，犹如钢铁般坚韧的内心浮现出来，此时她就像一名屹立于大地之上的骑士。 “不要小看人名警察啊！”黄玖咆哮着，眼睛里有一团火焰，好像随时都能把眼前化为灰烬。 “啧……烦死人了。什么二级运动员，说到底，不还是一个女人吗！” 一股冰冷的气息从尤豪的身上散发出来，原本就高大的身材此时仿佛更加的雄伟，黄玖只觉得心底没来由地透出一股寒意，本能地颤抖起来。 眼前的尤豪，宛如一只黑豹。 “要和我过招的话，最起码，叫上林天雄啊。” ------------ 第54章 极限 和平县是禾岛邻市的辖县，出了禾岛，沿着高速公路一路向西，到那里绝对不会超过两个小时的车程。 那里既是省内重点的侨乡，同时也是经济欠发达的县区，常住人口在60万人上下，主要的经济产业却是农产业，因为得天独厚的土地条件，这里出产的水果在全国范围内都属于品质非常高的。 但是这些都不是石逻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他会出现在这里，主要是因为，这里是郭婉的家乡。 打开写满了密密麻麻文字的笔记本，石逻找到了一个地名：“小金鑫幼儿园”。 这是一个连导航都没有收录的私立幼儿园，从命名上看，这家幼儿园的老板，如果不是命里缺金的话，恐怕就是对金钱有着近乎异常的执着。 正当石逻苦于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这个地图上都没有标注的幼儿园时，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石警官，你现在在哪里？” “是海妍啊，我现在在一个有点远的地方，如果……”石逻正想说，如果事情不着急的话，可以晚一些时候再说。 海妍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不管你现在在哪，马上回局里，医院那边，出事了。” 从她的语气里，石逻感受到了一丝不妙，仅仅一瞬间，就猜到了她嘴里的出事指的是什么。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就算他有心，也不是说回去就能马上回去的。 何况，已经到了和平县，如果什么都不做就这么走了，对石逻来说，是更不能接受的结果。 “海妍，你听我说，我现在在很远的地方，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回去，医院那边的事，就拜托了，至于我这里，事后会和组长解释的。” 海妍听到石逻这一番话不禁一愣，但是也很快反应过来，毕竟能够被选入专案组的都是系统内最顶尖的精英，马上就明白了石逻话语背后的意思。 “你不会……不对，你真的去那里了？” 石逻没有回应，只是点了点头，就好像海妍能够看到一样。 沉默了片刻，海妍说道：“那好吧，如果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和我们联系，组长那边，我会想办法蒙混过去的。” “你不用做到这个地步……”海妍的这个反应着实让石逻也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海妍对他违背上级的命令非但没有斥责，反而要主动帮忙打掩护。 “如果要道谢的话等你回来再说吧，我只是觉得，你会出现在那里，搞不好，是老天给我们的指示。如果让组长知道了，强行把你带回来，岂不是辜负了这一份美意。”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不用在意，我现在要挂了，记得，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第一时间联系我。” 挂断电话，石逻的心里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体会过，就好像小时候第一次吃到的棉花糖，陌生而又柔软。 “真是一群有趣的人。”石逻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 “嘟嘟！”一阵响亮的喇叭声把石逻拉回了现实，原来是自己停车的位置稍微挡住了别人的去路，他不好意思地朝对方摆了摆手，发动了引擎。 那辆车的主人似乎有些急躁，在石逻挪车的间隙，喇叭声几乎没有间断。 虽然随意停车是石逻的不对，但是这个车主的做法，也让他皱起了眉头，不禁向对方投去了嫌恶的目光。 那是一辆深蓝色的7座商务车，这个车型在禾岛非常的常见，因为车厢里的空间很大，常用于一些商务上的接待。但是在和平县这样的地方，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因为在和平县，本地人几乎家家户户都在经营农产品生意，相比这种文绉绉的商务车，这里的人更偏爱大马力的越野车或者豪华的轿车。 这种错位的反差感让石逻情不自禁地多看了两眼，车里的司机略显壮硕，倒是符合和平县民常年干农活的身板。 又瞟了一眼车牌，石逻忍不住眉毛一抖：“是禾岛来的吗？” 汽车刚刚挪开，商务车就迫不及待地踩下油门，扬起了大片的尘土，那个架势，倒不像是正常地开车，更像是参加拉力赛的选手，就算是被民众诟病最多的的士司机，也少有看过这么野的。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让石逻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在向好几个本人人询问过后，他终于在一个居民区里找到了那个“小金鑫幼儿园”。 与他认知里的幼儿园不同的是，这家所谓的幼儿园居然在一栋居民自建房的二楼，除了在阳台的飘窗上挂着一块已经退了色的招牌以外，没有任何的指引。 楼房的一楼，期待中的秋千滑梯之类的游乐设施更是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被随意摆放着的纸箱，以及一台小型的预包装机械，看得出来，这个房子的主人除了经营这家幼儿园以外，还经营着一家农产品电商公司，这个一层完全就是电商公司的仓库。 两个孩子光着脚在房间的一角用纸箱玩过家家，不知道是房子主人的孩子，还是从二楼跑下来的孩子。 眼前的一幕，让石逻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以郭婉对孩子的感情，居然舍得把女儿寄放在这样的地方，简直匪夷所思。 但是仔细想过，如果把他和郭婉的身份互换一下，想要满足让孩子远离自己，并且不容易被别人找到，可选择的范围确实非常窄。公立的幼儿园就不提了，就算不让孩子去学校，在家里的话，反而更加危险。从这个角度来说，这样的黑心机构，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请问你找谁？”屋子里走出一个中年妇女，从穿着打扮上来看，似乎是负责照顾孩子的保育员之类的人。 “你好，我找……”石逻一时间竟然想不起郭婉女儿的名字，脸上不禁露出尴尬的神色，慌忙拿出笔记本，哗啦啦翻起来，“我找郭晓蝶。” 中年妇女看见石逻的反应，警惕地盯着他：“你是谁？找她做什么？” “我是她妈妈的朋友，她外婆今天病了，让我来帮她接一下孩子。”石逻的谎话张口就来，自然地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叫你帮忙接孩子？她妈妈叫什么？”中年妇女还是一脸狐疑。 “她妈妈是郭婉，这是她的电话号码，我是她的朋友。”石逻早有准备，翻出手机展示给对方，上面确实存着郭婉的电话号码。 中年妇女脸上戒备的神色终于减弱了几分，说道：“行了，不用看了，早一些时候，郭晓蝶已经被她舅舅接走了。” “舅舅？”石逻心中一惊。 “是啊，你们年轻人也真是的，相互之间都不沟通好的吗？她舅舅刚走，也就……半个小时吧。” 不等她说完，石逻已经回到车上，发动了引擎，只留下那个中年妇女露出惊愕的表情，呆呆地站在原地。 心中的阴影不断扩大，那辆挂着禾岛牌的商务车顿时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要说原因的话，就是因为：郭婉没有兄弟姐妹，换句话说，郭晓蝶并没有舅舅。 再看石逻，此时已经拿起了电话。 “海妍，帮我找一台车，应该在和平县到禾岛的路上，车牌号是……” 说到车牌号，石逻一下卡住了，就在这个时候，他竟然想不起来那个最关键的号码牌！ “喂，石逻，你说话呀，号码牌是多少？喂？喂？”话筒里传来海妍焦急的声音。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石逻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方向盘上，脸上的神色早已犹如死灰。 石逻的大脑，终于，在这个时候，迎来了极限。 ------------ 第55章 豪赌 同一个时间点，禾岛市某间高级公寓内，一个身材硕大的男子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按照原本的计划，今天从早上就应该投入到工作中，但是直至太阳都已经偏离了正中的位置，他依然在床上鼾声大作。 男子一丝不挂，被子被蹬掉大半，只能勉强盖住他丰硕的臀部，大腿上的黑色绒毛卷曲着，好像用手一撮，就能打起结来。 床单上的水渍已经干透了，散发出一阵阵犹如海风般咸腥的气味，可想而知，在他还清醒的时候，就在这张床上展开了何等猛烈的战斗。 和毫无知觉的胖子不同的是，一名妙龄少女此时正聚精会神地盯视着电脑屏幕。 她仿佛时间静止一般，坐在电脑桌前已经数个小时，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张禾岛地图，在地图上标注了数个红色的小点，其中的一半已经用黑色的叉叉划掉了，剩下一半的红点中，又有三个被标注上了五角星的符号。 由于同样的姿势保持得太久了，少女直了直背脊，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身体牵引之下，只是披在肩膀上的轻衫滑落到地上，她的上身竟然也是未着片缕。 不只是上身，就算把视线落在她的全身，也仅有一条不仔细看都看不到的内裤而已。 结合房内的情况，就算是没有脑子的生物也能猜到，之前的战斗，至少该有她的一份军功章。 少女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浓烈的焦油味呛得她不住咳嗽，很显然，她并没有吸烟的习惯。 她没有将烟熄灭，而是打开了桌子上的一枚小皮夹，露出了里面的一张合照，照片上一男一女，男的五官犹如刀削斧劈一般，挺拔英俊，和床上那位油腻的胖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女孩则靠在男子身上，脸上露出了犹如春风拂面般的笑容。 这个少女，正是洪米，所在的这个地方，则是胡吉奥的公寓。 自从她为了给洪勇洗清冤屈，同时寻找杀害杨剑的凶手而寻求胡吉奥的庇护以来，已经过去数日，不要说找到线索，胡吉奥对于这件事都极少提及。 每天他都是早出晚归，两人见面的时间，更是多数是在床上度过。 对于这样的结果，洪米虽然不满，却也无可奈何。自己早已身无分文，就算想要离开胡吉奥，也没有了单独调查的能力。 只是胡吉奥的反应，正中了她内心里的一个猜想，而今天，正是验证她这个想法的时候，为了这一天，她已经了筹划了良久，大致的计划，甚至在她主动和胡吉奥见面之前就已经拟定好了。 或许有人会对洪米委身于胡吉奥表示不理解，毕竟对很多人来说，她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 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答案是否定的。 纵然涉世未深，洪米毕竟是洪勇唯一的孙女。洪勇那样的老狐狸，他的孙女，又怎么能和普通的十九岁少女相提并论？ 爷爷被抓，恋人惨死在自己面前，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堪比天地塌陷的打击。但是洪米，却在确定脱险之后的瞬间，便马上恢复了镇定。应该说，虽然接连遭遇打击，这些对于洪米的影响，也不过仅仅维持了一瞬间而已。 一直挂在她脸上的犹如冰霜一般的表情可不是装出来的，事实上，就算是洪勇，也时常感叹，洪米在面对突发状况的那一份镇定，在他认识的所有年轻人里，也是绝无仅有的。 并不说她是毫无弱点，只是唯一能够让洪米露出破绽的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并且就死在了她的面前。 在意识到这一切以后，洪米的便在心里理清了思绪。 能够提前埋伏在他们行进路线上的人，只有十分了解自己的才有可能。刘刀当然是最具嫌疑的那个人，但是他在杨剑遇害之后也失踪了，而除了那个人之外，还存在于大众视野之中的，只剩下胡吉奥。 洪米在一开始就认定，即便胡吉奥并非那个幕后的真凶，要说他和这整个事件毫无关系，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接下来，就是体现她与普通的少女完全不同的一面了。 在认定了胡吉奥有可能就是害死自己恋人的凶手的情况下，她对把自己委身于他，在决定上竟然连丝毫的犹豫都没有。 甚至，所有的计划都是以献身为前提，只为能在他的身边寻找到对自己有益的线索。 对洪米来说，身体只是达到目的的一种工具，如果最终能够得到她想要的信息，对于这样的方式，可以说，都不需要经过思考就可以做出决定。 她和胡吉奥认识已经很多年了，胡吉奥对她的身体垂涎欲滴的事实，她也非常清楚。而她正是抓住这一点，认定了只要自己把自己当做筹码，以胡吉奥好色的个性，决计没有拒绝的可能。 事实也正如她所料，她住进了胡吉奥的公寓。 接下来，她又展示了第二个普通的少女决计做不到的手段。 她疯狂地迎合胡吉奥对女性的渴望，从第一天开始，两人便犹如干柴烈火一般，鏖战到精疲力竭。 而她在胡吉奥家里的这几天，竟然足不出户，每天就在家里等待胡吉奥的归来。 这让胡吉奥产生了极大的满足感，梦寐以求的少女居然这么简单的就成为了自己的笼中之鸟，对于任何男人来说，都足以引爆他的虚荣心。 当然，胡吉奥毕竟并非初出社会的毛头小子，想要解除他的戒心，并不是这样的雕虫小技就足够的。 洪米过于乖巧的举止，反而让他产生了异样的情绪。 他故意每天早出晚归，就为了试探洪米到底想做什么。 第一天，没有任何的异常。 第二天，依然没有任何的异常。 一连三天，洪米在胡吉奥不在的时候，除了偶尔打开电脑查查资料以外，竟然什么事都没有做。 这让胡吉奥这样的老江湖也迷惑了，他不知道，洪米要的就是他的迷惑。 在她很小的时候，洪勇曾经和她玩过一个游戏。 他让洪米把东西藏起来，由他来找。 但是无论洪米将东西藏到哪一个角落，洪勇都显得胸有成竹，并且真的很快就能找到。 问及原因，洪勇反问她一个问题，人在什么时候最容易露出破绽。 洪米不解。 洪勇答，是信心动摇的时候。 洪勇胸有成竹的表情，让洪米内心里产生了动摇，在一次次失败里，使她对自己的判断愈发失去了信心。之后，只要洪勇露出同样的表情，洪米甚至会在没有意识中，看向藏东西的地点。以洪勇的老谋深算，小时候的洪米自然是屡战屡败。 洪米在胡吉奥家里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他的信心产生动摇，她把所有赌注都下在了，胡吉奥会因为内心的动摇，产生出破绽的那一刻。 就在一天之前，洪米比以往回来得更晚了。洪米打电话给他，除了听到他含糊的敷衍以外，还听到了阵阵海风的声音。 她有一个预感，是时候推出所有的筹码了。 那天晚上，洪米难得得走进厨房，做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只是她在做菜的时候，同时加入了两种特别的配料。 白色的粉末是一种安神的药物，这种药物本身就随处可见，是治疗神经衰落的辅助类药物，洪米一直将它大大方方地带在身边。以她现在的情况，身边有这种东西，任何人都不会产生怀疑。 但是加到饭菜里的另一个配料就不一般了，正是能放大人类情绪的蓝色晶体粉末——天堂地狱。 安神类药物加上天堂地狱，会给人类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胡吉奥很快就体验到了。 他的防备心在亲眼看过洪米尝过每一道菜之后，终于放下了。 风卷残云之后，洪米缓缓脱下了上衣。 简单的一个动作，犹如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被放大的情绪让胡吉奥犹如一只发疯的野兽猛地扑来上来。 那一晚，两人经历了有生以来最为猛烈的一次床上运动，野兽般的嘶吼一直持续到凌晨，汗水，泪水，混合了不同成分的液体浸透了床单，在几乎油尽灯枯的的时候才停下来。 体力被完全抽干以后，再加上安神药物的作用下，两人像死了一般，沉沉地睡去，而洪米的豪赌则是由这一刻拉开了序幕。 ------------ 第56章 是我赢了 洪米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在确认了身旁的胡吉奥仍然处于熟睡之中，她的嘴角不自觉得露出了一丝微笑。 一切都向着她的预料发展。 两种药物混合的效力非常强劲，在为了诱使胡吉奥吃下，洪米不得不假装没事一般，与他共同就餐。 而她能够提早醒过来的秘密就在于，饭量。 胡吉奥超过100KG的体重，天生饭量就是洪米的数倍，就算是一张桌子吃饭，就算不要刻意引导，他摄入的药量也是洪米的3倍以上。 更何况，天堂地狱的药效发动以后，胡吉奥化身成野兽，在体力的消耗上，两人也不在同一个量级上，当两人同时睡去，没有其他意外的情况下，有很大的概率，她能够比对方更早一步醒来，洪米正是计算了这一切的因素，才将所有的筹码压上了这一次的行动。 豪赌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接下来她拿出了胡吉奥的手机。 现在多数的智能手机都安装了面部识别解锁功能，科技的进步给人带来方便的同时，也带来了风险。 当然，这也在洪米的计算之中。 屏幕锁很轻易就被打开了，虽然她不认为胡吉奥会傻到把信息全部藏在手机里，但是既然打开了，洪米姑且还是把储存空间的每一个角落，都翻了一个遍。 结果也正如预料，所有可疑的痕迹都被删除了。 欲盖弥彰。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所有的猜想都是对的，胡吉奥和整个事件脱不开关系，甚至在其中还扮演了相当重要的角色。 虽然重要的信息和通话记录都被清理过，但这并不能阻止洪米找到她想要的东西。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期待能够这么简单就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胡吉奥的心思也算足够缜密，但是只要是人，就会有不擅长的东西。对他来说，最难以驾驭的，就是各种电子产品。 他以为把所有的信息都删除就万无一失，殊不知…… “会窃取用户隐私的，可不仅仅是人啊。” 洪米哂笑着点开了手机的设置界面。 在一个命名为隐私的模块里，翻到角落的位置，找到了系统的定位记录。 胡吉奥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每天的行动轨迹，早就被手机分毫不差地记录了下来。 定位信息记录了近期胡吉奥到过的62个重要地点，精确到每个位置访问的次数和时间，绘制成的点状图连接起来，完全就是胡吉奥这些天的行动轨迹。 洪米在电脑前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排除了商超、酒店之类的地点后，她又相继把吉奥进出口公司和数个商务区地址划去。 62个地点逐渐被黑色的叉叉覆盖，终于，她的目光盯在了被标注了星型的三个目标上。 一个位于酒吧街，一个在环岛路最边缘的海角上，最后一个在市区内一处闲置的厂房。 胡吉奥呢喃一声，看来药效马上就要过去，已经不能再待在这里。 洪米飞快地穿好衣服，下楼直蹦向一辆出租车。 “小姐，你要去哪？”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个头发凌乱的美少女，脑子里已经勾勒出了一副猥亵的画面。 当去哪的问题摆在眼前的时候，洪米的大脑再次飞速运转起来，胡吉奥的定位记录像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飞快地过了一遍。 最为可疑的当然是酒吧街，定位显示就在这几天胡吉奥频繁出入于同一个地址，完全可以确定他倒那边一定是为了见某个人，但是酒吧街鱼龙混杂，流动性太大，很难确定他去找的到底是生活在那里的人亦或者仅仅是个过客。要在胡吉奥发现之前找到那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绝对不是最好的选择。 环岛路边缘的海角，最后一次定位到那里，正是昨天洪米打电话给胡吉奥的时候。电话里听到的海风声，应该就是从那里传来的。可是，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里除了礁石以外，什么都没有，就算胡吉奥在那里做了什么，偌大的一片礁石区，短短的时间里，以洪米一个人，真的能有什么收获吗？ 排除了两个选项之后，洪米报出了闲置厂房的地址。 司机的眼神里露出了诡异的神情，那个厂房原本属于禾岛的一家大型企业，那家企业在经历了一次重大事件之后宣告破产。听说厂房拍卖的时候被一个神秘的买主全部盘了下来，但是好多年过去了，也没有见到企业入驻，那片地方早已经荒废了。 一个披头散发的妙龄少女，孤身一人到那样的地方去，司机不禁又脑补了一副暧昧的画面。 这个地址之所以会被洪米特别关注，正是因为在胡吉奥所有的行程之中，唯独这个地方，完全想象不到他会到这里去的原因。 就像商超和酒店会从一开始被划掉，是因为把胡吉奥这个人和这几个地点联系在一起，脑海里就很自然浮现出他带着不同的小姑娘约会的画面。另外两个标了星号的地点，也大致能猜到他会到那里去的理由。唯独这个地方，无论怎么想，洪米也想不到这样的理由。 在所有的地址中，那个厂房，无疑是最为特别的。 “姑娘，你是去那里找人吗？”司机实在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出言问道。 “那里还有人吗？”洪米反问。 “就是没有啊，厂房早就不开放了，你现在到那里去，别说是人了，连个鬼影都难找，你到那干啥去啊。” “我去做什么和你有关系吗？”洪米不耐烦地说道。 “你这姑娘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我这……”当司机看到洪米冰冷目光之后，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在接下来的20分钟里，车里保持着死一般的寂静，直到到达目的地，司机才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汽车停在了一个6米宽的大铁门前，后门的院子杂草丛生，确实是一派荒凉的景象。 院门上崭新的链条锁引起了洪米的注意，以厂房荒废的时间来说，能保持这么长时间的风吹日晒而不生锈的锁条，洪米吃这么大还真的没有见过。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洪米想起了爷爷曾经和她说过的话，“好一个闹中取静，看起来这场赌局，是我赢了。” ------------ 第57章 工厂 这种随处可见的链条锁根本挡不住洪米，不消一会儿，锁头已经被她用发卡捅开。这一手技术开锁的本领，还是在很小的时候，杨剑教给她的。同时教给她的，还有在任何时候都能解开绳结的逃脱术。 只是杨剑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这些为了防止被仇家囚禁而教给她防身的本领，反而帮洪米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成为了卷入危险的钥匙。 厂房外的院子里，杂草已经长到了洪米大腿的高度，显然已经好几年没有人打理过。但是杂草从中，却隐隐透露出了人类活动的痕迹。 车辙。 洪米在茂盛的草丛中发现了一条新鲜的车辙。 “最多一个星期，有汽车从这里压过。”台风过境的时候，带来了数日的暴雨，湿润的土地上很容易留下痕迹，从车辙的形状来看，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这个重量的话，1吨……左右吧，是面包车吗？” 在不远处，洪米又找到了几个轮胎印，估算了一下轴距，大概在2.7米左右，这个参数正好和最常见的面包车是吻合的。 对于这个型号的面包车，洪米可以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因为内部空间非常大，不管是用来拉货还是载人，都是非常优秀的载具。再加上价格低廉，很多同城货运公司，都把它作为用车的第一选择。红星就有好几辆一模一样的，平时伪装成物流公司的快递车，专门用来拉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你们到底从厂房里拉了什么东西出来？”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是潜意识里，她已经隐约猜到了答案，直到洪米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因为激动，竟然在微微颤抖。 厂房的门从里面反锁着，隐藏在角落里的一道红光忽闪忽闪，显然监视器依然在正常运作着。 “啧……被拍到了。”洪米暗暗骂了一声，这一个不小心，等于完全切断了回头路，能做的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向前，“如果按照好莱坞的惯例，这个时候一开门，会发现一群壮汉在里面等我。” 洪米不禁被自己的想法逗得笑出声，同时将掰成铁丝的发卡伸进了锁孔。 另一边，禾岛的高级公寓内，一个清脆的铃声响起。 听见这个声音，胡吉奥像触电了一般，猛地睁开双眼。 一个鲤鱼打挺，直蹦声音的方向。 那是一个手机APP的通知声，这个APP连接的是厂房门口的摄像头，被设定为一旦有人从门口经过，就会发出警报。 “洪米……洪米？”连续呼唤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飞快地打开手机，连接上摄像头的实时画面，数据正在连接，胡吉奥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短短的的几秒钟在他看来，就好像过了几个世纪一样漫长。 终于，数据连上了，画面里并没有人类的身影，一切看起来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安慰自己道，或许只是虚惊一场。 正当他要放下手机，屏幕里的画面突然动了一下。似乎有一阵风吹过，从杂草摆动的幅度来看，风力恐怕还不小。与此同时，厂房的大门微微动了一下，被吹开了一条小缝。 手机“啪嗒”一声掉到地上，那阵风似乎不仅仅吹开了厂房的大门，还吹进了胡吉奥的公寓，吹得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你是怎么找到那里去的？”胡吉奥用手用力挤压着自己的鼻梁，宽大的手掌挡住了他此时的表情。 公寓内的气压好像在一瞬间低了下来，一股强烈的杀气从胡吉奥的身上散发出来。如果人类的气息是有颜色的，这一刻的胡吉奥，已经完全被不透光的黑色所笼罩。 “必须要教育一下，好奇心太重的小孩，可是最惹人厌烦的了。”胡吉奥的手，伸向了放在床头的车钥匙。 公寓里发生的一切，洪米当然无从知晓，但是她清楚地知道，从她被摄像头拍到的那一瞬间开始，接下来的每一秒钟，都可能遇到无法预料的危险。 换句话说，时间已经不多了。 从外面看，这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旧厂房，直到进到里面，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就朝着她扑面而来。 没有任何的机床和设备，有的只有用不同材质做成的隔断，厂房里做隔断本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就算是不知情的人误闯进来，除了会感觉隔断相比其他厂房有点多以外，并不会产生任何的不适感。 只有洪米这种有心之人，才会意识到，这样的布置背后的意义。 这种数量的隔断，除了阻挡视线以外，还把本来空旷的空间切割成了大小不同的数个小房间。 除此之外，分别用铁网，铁架，木板，水泥墙等多种材质，错综复杂的布置，很容易让不熟悉这里的人产生视觉上的错乱感，从而影响对空间的感知。 会这样的布置意味着，这里一定存在暗房。 “不会错了，一定是这里！”洪米激动得差点叫出声。 即将揭示真相的兴奋感让她忘记了自己正处于对方的地盘上，甚至也忘记了，如果这里真的就是制毒的工厂，怎么可能无人看管呢。 “谁在那里！”洪米轻呼声中终究还是惊动了厂房的守卫。 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身体马上就行动了起来。 只见洪米的动作像是一只灵巧的黑猫，虽然保持着快速移动的状态，脚下却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听声音，他应该在不远的地方。”洪米一边移动，另一边视线飞快地在周围扫过，“必须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幸亏这里的视野不开阔，才给了洪米一丝喘息的空间。 突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房间。 “躲进去吗？万一里面有人怎么办……”洪米迟疑了。 仅仅一瞬间的犹豫，脚步声已经逼近身后的拐角，甚至隐约就能看到守卫的影子。 “死就死了。”来不及再想，洪米的身形一闪，悄悄地滑进了房间，索性的是，房间里并没有别人。 就在洪米刚刚关上房门的同时，一个中年男子从拐角走了出来。 “难道是我幻听了吗？”男子挠挠头，“刚刚明明听到这里有声音。” 男子的视线扫过整条过道，最终停在了洪米所在的房间上。 “哒……哒……哒……”皮鞋撞击地面的声音在过道里回响。 “越来越近了，他不会是要进来吧？”洪米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沾满了汗水。 脚步声在房门前停了下来，同时停下来的还有洪米的呼吸。 心脏剧烈地起伏着，似乎随时都会跳出嗓子眼。 “啪嗒，吱——” 推开的门缝中，探出了一张男人的脸。 ------------ 第58章 暗房 房门被完全打开，男人在进门一步的位置停了下来。 视线在房内草草扫了几遍，停在房间内的一个角落。 男人似乎非常在意那个角落，犹豫再三，最终没有上前，轻轻道了一声：“算了，应该不会吧。”便转身出去。 房门再次被关上，门后露出了洪米僵硬的身体。 门背后这种小朋友躲猫猫最常选择的地方，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反而成了盲点。 估计男子走远以后，洪米终于放松下来，大口大口喘息着。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脑海里自然地回想起守卫说的话。 “他为什么要说应该不会吧？” 没有人打扰，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所处的这个房间，原来是一间办公室。 房间中心靠后的位置，摆着一张常见的木质办公桌，配上办公家具市场80块钱就能买一把的网布椅子。靠墙的位置整齐地摆放着3个铁皮档案柜，档案柜的边上随意堆放着杂物，多数是些纸箱什么的。另一边的墙面上挂着巨大的地图，地图上装模作样地标注着红点，假装自己的业务已经在全国开花结果。而地图旁边，矗立着一个厚重的书架，只可惜书架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本旧书，里面甚至还有人教版一年级语文课本。 这个简陋而又常见的房间，只需一撇就能把所有风景尽收眼底。 “就是这样一间房间，有什么可‘不会吧’的。”洪米感觉到了这其中的蹊跷。 “办公桌上没有什么灰尘，也就是说，这里平时应该有在使用。”她仔细检查了桌椅的各个角落，都显示这只是一个从二手市场淘回来的普通家具而已。 洪米走近检查档案柜，除了找到几个装着假合同的档案袋以外，别无所获。 看起来这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做的伪装而已。 “地图是贴在墙上的，应该不会有什么手脚，剩下的就是那个书架了。” 书架前的地面比房间其他地方都要干净，似乎经常有人在这个位置活动，洪米的直觉告诉她，这次恐怕是歪打正着了。 她想起洪勇曾经带她见过一个人，那个人的店里就有一个带着机关的架子。 纤细的手指探到了书架的底部，顿时一股冰凉的触感传来。 “成了！” 按动那个金属制的开关，头顶突然传来“啪嚓”一声脆响，中间的三层架子竟然弹了出来。 这个架子的顶部和底部是固定在墙上，而中间的部分竟然是活动的。 洪米像打开冰箱一样打开了书架的中层，露出了背后的隐藏通道。 真的有暗房！ 洪米没想到自己无意之中闯入的这个房间，竟然就是暗房的入口。 如果不是意外被守卫听见声响，如果守卫检查的时候多向里走几步，如果守卫没有那么犹豫，多说了一句话，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在这么大的一个厂房里找一个暗房，无异于大海捞针。 “是命运！杨剑是你在保佑我吗？” 洪米眼含热泪，抬脚跨进了书架背后幽黑的通道。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的眼前突然豁然开朗。 暗房的面积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地上堆满了用于制造天堂地狱的原材料和少量的成品半成品，粗略的估计，这些东西一旦完全制作成为成品，至少会有数以吨计的毒品流入市场。毒品的销售是以克计算的，这个暗房里的分量，已经足以摧毁禾岛。 虽然已经有了一定的思想准备，但是眼前的这一切还是给洪米带来了极大的震撼，等到反应过来，她的整个后背都已经完全湿透了。 粗略估计一下，这个房间里的毒品，总价就已经超过了10亿元，这还仅仅是一个批次的货而已。 谁能想到在这个破败的厂房里，竟然隐藏着这样的惊天秘密。 洪米像是失了魂似的在房间里游走，直到一个办公桌前猛然停了下来。 桌面上铺满的，是不同人的照片，她一眼就看到了，杨剑照片的脸上被画下了一个血红色的叉。 无数的记忆，被这一张照片勾起，与杨剑相处时的回忆，犹如无数把利刃，不断削切着她的内心。 紧咬的下唇渗出了殷红的血迹，紧握的拳头，指甲已经完全陷入了肉了。 脸上被画了叉的除了杨剑，还有刘刀和宾克斯的美酒就酒保吴鲲。从杨剑的遭遇来看，他们两个一定也遭遇了非正常的死亡。 自己的照片和洪勇叠放着，摆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这个意思大概是觉得他们祖孙二人暂时构不成威胁，不需要特别关注。 放在桌面正中央的三张照片，洪米认识其中两人，一个是在宾克斯美酒的大火中烧伤的吴陆七，另一个是禾岛市公安局，经侦大队的警察黄玖，另一个不认识的照片上，是一个看起来最多不超过5岁的小女孩。 “这是什么意思？”洪米不明白，为什么会把这三个看起来毫无关系的人放在桌面最显眼的位置。 剩下的照片里，有一张被黑色的马克笔重重地画了好几个圈，同样是洪米不认识的人，看着不到30岁的样子。翻到照片的背面，洪米突然感觉像是被一盆凉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 因为背面只写了两个字，“老鼠”。 “全世界都查不出真面目的男人，竟然这么轻易就被他们找到了，这间厂房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震惊之余，不禁又让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胡吉奥在这个神秘的组织里，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最后的照片，则是公安局的警察，洪米认得他们，全部都是专案组的成员。 除了林天雄以外，每一张的背后，都写着同样的字眼：“猫？” “猫居然是专案组成员？”又是一个令她无比震撼的情报，对于这间厂房的主人，洪米的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恐惧。 虽然看起来他们也还没有确认猫真正的身份，但是猫行事向来诡秘，能把范围缩小到这个地步，也足以看出，这个神秘组织的情报能力之强悍。 放下照片，洪米拉开抽屉，突然，她的眼神里突然亮起了光芒，目光死死地盯在在一本黑色的笔记本上面。 笔记本的封面上画着的是传说中的石中剑，这是她在一次英国的行程中，无意中发现，买回来送给杨剑的。 打开封面，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苍劲有力的“杨剑”二字印入眼帘，洪米的灵魂像在一瞬间被抽掉了一样，突然跪倒在地，双手仅仅抱着那本笔记，丝毫不顾及是否会被守卫发现，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刻，世界上的其他东西似乎都消失了，她的眼中，只剩下这一件恋人的遗物，洪米终于脱掉了坚强的外衣，展露出一个19岁女孩柔弱的一面。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嘹亮的哭声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一个身着白大褂的男子出现在了暗房的门口。 来人带着一副金丝眼镜，面色略显苍白，这是长时间没有接触阳光的特征，他虽然穿着白大褂但也能看出身体并不强壮，以守卫来说，这种体质显然是不太合格的，从他的气质上来看，更像是长期在实验室做研究的科研人员。 “你是……张然教授？”洪米认出了眼前这个人正是洪勇一直在寻找的化学家。 听到洪米说出“张然教授”四个字，来人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喊道：“你怎么会认识我！” 看到他这个反应，洪米顿时恍然大悟：“我终于知道爷爷为什么一定要找到你了。‘天堂地狱’是你做出来的？” 提及天堂地狱，张然突然抱紧了自己的身体，露出了痴迷的神色：“对啊，这个东西很厉害吧？有了它，这个世界就再也不会有烦恼了。” “喂！你……”洪米觉察到张然的精神变得有些异常，“你不会也用了这个东西吧？” 刚说出口，她就发现这个问题问得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张然的表现何止是用过这么简单，完全就是一个重度成瘾者。 只见张然的身体扭成了不自然的角度，仿佛一条拧紧的毛巾，他的瞳孔里布满了血丝，大口大口朝着洪米喘着粗气。 “你们这些老家伙都看不起我，说我注定一辈子一事无成。你们算什么东西，不就是因为运气好占据了高位吗？竟然不明白我的伟大。看到了吧，我创造了新的世界！我才是化学界名副其实的第一人！！” 张然的精神突然陷入了癫狂状态，这一刻他已经把眼前的一切当成了其他人。 “你病了。”洪米沉声道。 “我没有病！你们才病了！嗯？你手里那是什么？不行！那个东西不行！还给我！！！！”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已经朝着洪米猛冲上来，目标则是那本杨剑遗留下来的笔记。 事发得太过突然，洪米完全来不及准备。见到张然的目标是恋人的遗物，下意识地将笔记紧紧抱在自己的胸前。 “BANG！”两人的身体猛地撞在了一起，没想到张然干枯的身体里竟然能发出如此巨大的力量，强烈的撞击一下就把洪米顶翻在地，脑袋重重地撞在桌子的边缘。 洪米只觉得一阵晕眩，后脑勺上一股温热的感觉袭来，紧随其后的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张然翻身骑在她身上，他的目光并没有在洪米身上停留，只是紧紧盯视着她手里的笔记。 感觉到笔记正在逐渐脱离自己的掌握，洪米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力量，下身猛地往上一顶。 突然爆发出的力量由下至上，竟将张然顶飞起来，鼻梁正正撞在桌角上，这一撞也把他的鼻骨撞地断裂开来。 身体吃痛，手上不由得一松，洪米趁着这个机会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夺路而逃。 但是此时的张然已经完全陷入了癫狂状态，身体上的痛苦也仅仅让他的注意力分散了一秒钟。 洪米只觉得脚腕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平平地甩了出去，身体下落的途中，拉住了一张堆满了化学药剂瓶的桌子，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快给我！快给我！”拉住洪米脚腕的手猛地用力一拉，力气之大，竟然将她连人带桌一同掀翻在地。 满桌的玻璃器皿落到地面摔成粉碎，张然也不顾地上的玻璃碎屑扎脚，猛地上前，将洪米狠狠压在地上。 纵然在这样的状态下，杨剑的笔记依然被稳稳地抱在胸前。这一下彻底激怒了张然，只见他伸出了犹如枯槁的双手，死死地掐在洪米的脖颈之上。 “杀了你！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陷入了癫狂的张然高声喊叫着，巨大的动静惊动了厂房里的其他人，不一会儿，又有数个男子闯进了这个房间。 洪米渐渐感觉看不清任何东西，窒息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随时可能撒手人寰，后来赶到的人见到张然的状态，也是大吃一惊，担心他在混乱中伤了自己，连忙将两人拉开。 这一拉，让掐在洪米脖颈上的双手彻底松开，冰凉的空气流进她的肺里，让她找回了生的感觉，忍不住趴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 张然被众人架开，显得更加地狂躁，几次想要挣脱束缚，惊得众人蜂拥而上，死死将他按住。 其中一个男子无奈地说：“张教授，你别动，万一上了自己我们可怎么和老大交代啊。咱们兄弟这么多人，可就全指着您的那份配方发财呢。” 那人说这话，原本是为了安抚张然，传到洪米的耳朵里却听出了其他的意思。 她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洪勇被陷，杨剑惨死的画面，男子的每一个字都像尖刀一般狠狠地扎在她的心里。 那一瞬间，洪米仿佛感到有人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杀了他，一切就都结束了。” 紧接着，洪米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捡起地上的碎玻璃，猛地回头猛扎过去。 动作之快，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猝不及防，待众人反应过来，张然的脖子上已经被开了一个大口，不断往外吹出血泡——碎玻璃精准地割破了他的气管。 “臭女人！”不知道是谁飞出一脚，正正踢在洪米的肩头，她的身体就像一块破布袋般飞了出去。 张然此时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身体像是触电般不断抽搐着，在场的任何人都没有医学背景，顿时手足无措，只能眼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砰！”暗房的门口再次发出巨大的响声，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 “胡吉奥，你来晚了。”洪米看向来人，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胡吉奥看了看瘫软在地上的张然，又看了看洪米。 突然他将洪米一把揪起，猛地飞起一巴掌将她抽飞出去。 这一掌力量之大，让洪米顿时就陷入了昏迷。 “找个地方，把张教授埋了，不要让人发现。” “胡总，教授也许还有救，这……” “叫你埋就埋！不埋他我就埋你！” 这一阵暴怒，吓得手下大气也不敢出，连忙七手八脚地把张然抬了出去。 “等一下，留下两个人，把这个女人带到我车上去。” 这一次没有人敢再说话，都瑟瑟发抖着看着胡吉奥，他们这才想起来，这个长得像球一样的男子，正是因为心狠手辣，才登上了红星的高位。 ------------ 第59章 王者归来 镜头转到酒吧街，林天雄一只手扶着墙，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你没事吧？”一个路人关切地问道。 他抬起头，惨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轻轻地摆摆手——他连说话的力气都不想浪费。 路人犹豫着，是否要拨打110求助：“这里离医院可有一段距离，你是怎么过来的？” 林天雄一愣，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视了一遍，发现此时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尴尬地说道：“不要担心，我是一名警察，现在正在执行任务。” “寻找一只鞋子的任务吗？”从他的眼神里，林天雄感觉到，自己恐怕已经被认定是从精神病院溜出来的病人了。 手上的鞋子是假医生在逃窜中落下的，正是鞋底上粘连的东西，把他指引到了这里。 那是一颗半球形的石头，表面光滑，不仔细看会让人觉得像是一颗纽扣。和普通的纽扣不同的是，这个东西一旦在阳光的照耀下，很容易反射出强烈的光线，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对别人来说，也许是这样。 但是对林天雄而言，就不一样了。 因为就在他受伤进医院之前，曾经在酒吧街，捡到过一颗和眼前这颗一模一样的石头。 虽然说不上为什么，但是林天雄的本能感觉，这颗石头，必定和老鼠有某种联系。 “你认得这个东西吗？” 路人被突然举到眼前的鞋底吓了一跳，猛地向后趔趄了一下，正要发作，却一眼看到了卡在鞋底上的石头，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咦？” 见到对方有反应，林天雄的眉毛不住跳动了一下：“你知道这是什么？” “与其说知道……不如说，我就是做这个的。” 那人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了好几颗一模一样的东西。 “哦呼？为什么你会有……”本以为是重要线索的石头，突然大量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让林天雄有些茫然失措。 “这是我们公司研发的装饰材料，折射度在所有的材质里都是最好的，就算是天然的钻石，也很难达到这样的水平。” 说着，他把手上的石头对着太阳，顿时光芒四射，从第三者的角度看去，就好像手里握着一颗光球一般，几乎无法直视。 “所以……这是很常见的东西吗？”林天雄感觉自己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子一样。 基于错误的推断，做出了错误的行动，这颗石头显然和老鼠毫无关系，尴尬的同时，他的脸上透出了无法掩饰的失落。 那人看出了他的失落，安慰道：“虽然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这也是我们公司最新的产品，目前还在推广，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再给你一些吧，拿回去给孩子玩的话，他们应该会喜欢的。” “啊，不，我还没有结婚……等等，你说这是最新的产品？” “本公司是做装饰材料的，这种石头有很强的光反射能力，想象一下，如果用在夜店或者家庭聚会的时候，只要有一点灯光，这些石头就会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样，那会是多么美妙的景象！”那人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陶醉的神情，好像在脑海里已经勾勒出了这样的画面。 “听起来还不错，所以现在推广得如何呢？”林天雄死死地盯着那人的眼睛。 听到这个问题，那人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并不理想。” “太好了！”林天雄差一点脱口而出。 “产品已经上市好几个月，目前整个禾岛，也只有酒吧街的一家店用上了，为什么他们都不能理解这种浪漫呢！” “只有一家吗？”虽然和预想的不一样，但是这颗石头并不是完全没有价值。 “喏，就在前面，招牌上挂着豹子的那个。我们在那里办了几场活动，你别说，活动那几天可真是人山人海，结果仅仅因为几个客户投诉被光线晃得睁不开眼，就和我们要求退货，真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诶！你去哪？我还没说完呢！” 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林天雄顾不上和他闲扯，三步并作两步，朝着那人手指的方向奔去。 “黑豹……我怎么没想到。这里是酒吧街，除了他们，还会有谁？”一边暗骂自己糊涂，一边已然飞奔至门口。 酒吧里坐着几个混混，正聚在一起打闹嬉戏。 “不要看我这样，我可是国家二级运动员！” “什么二级运动员，我觉得你比较适合当三级运动员。” “哈哈哈哈哈哈……”在混混们猥琐的笑声中，林天雄推门而入。 见到林天雄进来，众人的目光从疑惑转为惊愕，再转为恐惧，脸上的神色在一秒钟之内变化了三次，简直精彩绝伦。 只见人群中站起来一个人，颤颤巍巍地挡在众人面前。 林天雄认得他，那人正是尤豪的其中一个小弟，不久之前在后巷里，他们曾有过“肢体上的接触”。 “林……警官，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我来和你们打听一个人。”林天雄不动声色，眼神往人群中瞥了瞥。 仅轻轻一撇，一个定力较差的小子竟然吓得连退两步，顿时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下落的过程中，连同一台手机啪地一下摔在地上。 为首那人见状连忙用身体挡住林天雄的视线，假装扶起同伴，顺势将手机藏了起来。 可惜他实在太低估林天雄了，多年的卧底生涯，让他对混混的这些小手段了如指掌，眼神顿时锐利了起来，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他已经在亮起的屏幕上，看到了手机主人的照片。 “哦呼，交出来吧，那应该不是你们的东西。” “林……林警官，你说什么呢？” 林天雄二话不说，果断拨通了黄玖的号码。 清脆的铃音从人群中传来，那人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按下了挂机键。 还未等安下心，酒吧内的气温仿佛一瞬间降至冰点。 令人毛骨悚然的“啪嗒”声从林天雄的手指间隙中传来：“你们谁来解释一下，黄玖的手机为什么会在你们手上？” “看他的样子，应该有伤在身，我们大家一起上！”带头的终于注意到那套刺眼的病号服，下定了决定要奋力一搏。 “还真是被看扁了啊！”此时的林天雄又恢复了往日的压迫力，硕大的身躯仿佛一尊修罗，眼睛里随时要喷出火焰，完全不像一个刚刚做完肺部切除手术的病人。 震天的声响引来了整个酒吧街的视线。 男人的咆哮声，混混的惨叫声以及桌椅的破碎声杂糅在一起，谱写了一曲英勇的赞歌。 这歌声仅仅持续了不到3分钟，酒吧内又回归了平静。 只见混混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或是身体不自然地扭曲着，或是一脸青紫气若游丝，一个巨大的身躯傲然挺立，胸口渗出了殷红的血迹却浑然不觉，大手抓在一个混混的脸上，仅凭臂力就将其举至半空之中。 “对不起，修改一下来意，我来和你们打听两个人。” ------------ 第60章 没有答案的游戏 “雷队！不好了！” 从王雪月焦急的神情上，雷文生意识到了接下来的消息恐怕并不简单。 “你冷静点，到底怎么了？” “快，快看鳄鱼网。” “鳄鱼网？”这个禾岛最大的本地论坛，偶尔会爆出连警方都无法掌握的信息。 一条名为《老鼠，我想和你玩个游戏》的帖子，一经发布就以野火燎原之势登上了热搜第一名。不仅如此，还在以每秒钟数万的点击量继续刷新着记录。 雷文生的眉头情不自禁地扭在了一起，他有一种预感，这场关于老鼠的闹剧，就要因为这张帖子而出现惊天的转折。 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雷文生颤抖着点开了帖子。 那一瞬间，印入眼帘的画面，让在场的所有人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呆若木鸡地盯着电脑屏幕，房间里唯一能听到的，是众人仿佛要炸裂开来的心跳声。 “黄玖……”海妍的瞳孔已然失去了光芒，轻声呼唤着好友的名字。 只见画面中，黄玖在一个钢化玻璃做成的箱子里一动不动地站着，嘴里塞着一块脏兮兮的布团，身上被一条手指粗细的登山绳紧紧地绑着，和她一起被绑在箱子里的，还有一个约莫5岁的小女孩，以同样的姿势，背靠着着黄玖的身体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这个小女孩……”雷文生惊呼出声，所有人的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是郭婉的女儿。”此时相对冷静的，只剩下一直镇守在总部的王雪月。 “畜生！”雷文生的拳头猛地砸向桌面，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石逻呢？这个时候石逻哪里去了？” 这一声巨响惊醒了海妍，她想起与石逻最后的联系中，曾经提到的深蓝色商务车：“石警官去郭婉的老家了，看样子，还是迟了一步。但是他有提到过一辆可疑车辆。” “什么可疑车辆？” “一辆7座的深蓝色商务车，根据石警官的信息，在同时间，和平县到禾岛市的高速路段上，一共有3辆符合特征的车辆，其中1辆已经失去了踪迹。”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有汇报！”雷文生抓着海妍的肩膀，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焰。 “我……”面对这样的质询，海妍自知已然犯下大错，一时间无言以对。 “他妈的……”雷文生终于抑制不住地爆了粗口，“波洛呢？他又去哪里了？” 没有人知道。 警局里弥漫着一股焦虑的气息，从专案组成立的那天起，不团结的问题就始终困扰着雷文生。 当初张局选择他而非石逻担任组长，就是希望能够成为团队的粘合剂，将这几个个性鲜明的刺头团结起来，可惜事与愿违。 今天，之前就没能解决的暗雷，终于爆发了。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份迟来的代价，终究到了需要兑现的时候。 造成如此结果，每个人都逃脱不了干系。 事到如今，再懊恼也于事无补，作为专案组的组长，雷文生深知，团队的士气此时已经到了最低点，如果再不做些什么，恐怕以后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了。 只见他点了一支烟，缓缓说道：“事件解决之后，全员写检查，写到我满意为止。但是现在，都必须给我打起精神来！你们不要忘了，我们的人民，我们的战友，还在犯罪分子的手上！” 说到战友，黄玖的形象走马灯似的在海妍的脑海里飞快闪过，眼睛里一瞬间熄灭的火苗，又一次燃烧起来。 “失去踪迹的那辆车，最后一次出现在哪里？”雷文生问道。 “禾岛工业区高速出口。” “海妍，你组织人手排查工业区地段所有的监控，尽快找到失踪车辆。”说罢转向另一边，“雪月，你用技术手段，顺着网络确定犯罪分子的信号来源，他们敢明目张胆地将信息发到网上，应该对自己的反侦察技术很自信，但这份自大，也是我们的机会。” “明白了，我会让他们后悔挑战我们网安部门。” “组长，你去哪里？”眼见此时唯一的精神支柱竟作势要走，海妍从身后喊道。 “特警队。”雷文生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与此同时，鳄鱼网的页面也展现在大学城的一间出租屋内。 白瑭坐在电脑前，眼神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右手捂着自己的嘴，拇指盖已经被咬得短了一截，血液顺着指甲缝流进了他的嘴里，似乎只有依靠血液的酸涩才能让自己保持镇定。 郭婉跪倒在地上，已经泣不成声，脑袋顶在他的鞋面上，来来回回说着：“求求你……救救她……” 尽管如此，白瑭却任凭她在地上跪着，自顾自地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他的目光像是钉死在屏幕上一般，眨眼的时间，已经将帖子里寥寥的几行文字反复看了无数遍。 “老鼠，好久不见。”——“为什么要说好久不见？” “因为你拒绝了我们的邀请，所以这次我们请来了你的朋友。”——“他知道黄玖和郭婉与我的关系。” “如你所见，因为马上就要涨潮了，现在她们都很危险。”——“涨潮指的是什么？” “有些时候，你注定无法拯救所有人，那么你想让谁死？”——“我的能力一天只能使用一次，这一点他也很清楚。” “如果不是因为你，她们本不必要承受这样的劫难，只要你不在了，大家也许就都能得救了。”——“这个‘大家’也包括你自己吧？” “伟大的鼠神，你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吗？”——“看来是无论如何都要置我于死地。” 短短的一百多个字，瞬间就把白瑭架到了火上。 发帖人巧妙地将两个受害人的生死归咎于他的选择，无论白瑭选择了谁，最后都不会有人认为他是伸出援手的正义英雄，相反人们只会认为他是杀死另一个人的杀人凶手。 更恶毒的是，帖子的最后，他们暗示如果白瑭放弃自己的生命，两人就都能得救，这无异于将他完全推上的道德的高地。 在传统的道德观念里，只有勇于舍生取义的才能称之为英雄。 那些将老鼠视为救世主的民众，此时的内心定时十分挣扎，失去老鼠这个信仰固然可惜，但他若是选择了苟活，无异于信仰的崩塌。 白瑭自然不可能自寻短见，可是老鼠如果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苦心经营的MC只会在一瞬间土崩瓦解。 这对白瑭来说，或许是比死更为可怕的后果。 看了一眼地上的郭婉，白瑭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也许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郭婉抬起了深埋在地上的头颅，婆娑的泪眼刺痛了白瑭的心。 从郭婉的眼神里，白瑭看到了哀求和期许，这一刻，最希望老鼠死去的人，或许又增加了一个。 “就算我死了，她们也不会得救的。” 若是平时，这么浅显的道理郭婉当然不会不懂，只是此时，一心只有女儿安危的母亲，已经失去了判断的能力，只能傻傻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不行了。”郭婉显然已经无法正常思考，除她之外的MC成员，此时肯定也在等待着老鼠的选择。 同时失去了郭婉和MC这两样武器，兜了一圈终于又回到了孑然一身的状态。 “好想逃。”这样的想法像是病毒一般，很快就占满白瑭的大脑。 就算白瑭身负异能，他终究也只是一介凡人，生命的选择对他而言，显得过于沉重了。 “她们的死活为什么要我来负责！” “对啊！是谁规定的老鼠就一定要做选择！假装不知道……也是可以的吧？” “只要我假装不知道，等事件过去以后再组织一场猛烈的复仇，被破坏的形象就能被挽回。” “这或许会造成很大的损失，但是一定也会有人理解的……” “毕竟老鼠从来就不是全知全能的嘛。” “还有机会，不！这是最好的选择！” “只牺牲掉她们两个……” “牺牲……她们……” 这一刻，白瑭的精神终于崩溃了，身体像漏了气一样，瘫软下来。 出租屋里，又多了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 全世界的的流量都涌进了鳄鱼网，涌进了同一条帖子里。 访客数的暴增终于触达了服务器的极限。 404 …… ------------ 第61章 记忆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瑭缓缓抬起了头。 除了自己，视野里尽是一片苍白。 一个金色的气泡突然从一无所有的世界里蹦到白瑭的眼前。 气泡里映照出了黄玖的面庞。 “这是……”白瑭瞬间就认出了，这是自己第一次和黄玖见面的记忆。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气泡从这片荒芜中喷涌而出，每一个气泡里都充满了两人相处的回忆。 本来苍白的空间，瞬间被各种各样的颜色填满，一个闪耀着光芒的世界诞生了。 “黄玖……” 白瑭试着伸手去触碰眼前的记忆，一股温暖的感觉顺着指尖流淌进了他的每一个细胞，心脏猛地剧烈跳动起来，磅礴的生命力量涌进了他的心房。 白瑭这才意识到，在于黄玖相遇之前，自己竟然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生活了28年，是她的出现，才让白瑭的世界有了颜色。 这时，气泡的间隙中突然吹出了一阵凉风，白瑭的脚下凭空出现了坚实的地面，他不再随波逐流，而是踏踏实实地屹立于大地之上。 头顶的空间也不再是一片虚无，取而代之的是湛蓝的天空。 金色的种子在大地之上生根发芽，长成了苍天大树，万丈高楼拔地而起，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正在飞速建成。 “白瑭……” “鼠神……” “老鼠……” 每一个和白瑭擦肩而过的人，或变成了世界中的大树或变成了阻挡道路的坚岩，而托起这个世界的大地，则散发着让人安心的气息。 “果然……没有比你更值得信赖的伙伴了。” 地面释放出淡绿色的光芒像是在回应白瑭的喃喃自语。 白瑭缓缓闭上了眼睛，绿色的光芒逐渐变成了一股浓雾，化作一道人形，轻轻将他拥入怀中。 “谢谢你，一直在支持我，郭婉。” 人形的五官逐渐清晰起来，变成了一个温婉的女子。 如果说黄玖让白瑭乏味的人生增添了颜色，郭婉则是支撑他一步一步构建起新世界的重要伙伴。 “对不起……”白瑭低下头，他无法选择。 顿时，世界中狂风大作，吹散了气泡，同时也吹开了浓雾。大地裂开来，岩浆喷涌而出，一瞬间就摧毁了一切。丰富多彩的世界犹如幻影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到处透露着死亡气息的人间炼狱。 “一切都结束了……”白瑭掩着面，痛苦地跪倒在地。 “你放弃地太快了。” 一个轻轻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击中了他的心灵。 “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放弃地太快了。” 白瑭抬起头，发现黄玖正认真地看着自己。 周围也不再是岩浆地狱，而是一间随处可见的公寓。 可以看出公寓的主人非常热爱生活，雪白的墙壁上随处可见粉红色的装饰，透露出一股令人尴尬的甜蜜气息。 “白瑭你不玩了吗？”说话的是海妍。 他想起来了，这里是海妍和赵晨集合租的公寓，今天是为了庆祝他们第一天同居而举办的朋友之间的聚会。 此时他们正在玩的是一种叫做“胡说斗地主”的扑克游戏。 这个游戏的基本规则和全国都在流行的扑克游戏“斗地主”一致，区别在于，出牌的时候不需要正面展示，而是直接将扑克反扣在牌堆上。这就让原本的游戏有了更多的变化。 根据规则，出牌的人可以出真牌，也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胡说八道，而对手可以选择相信或者不相信，在选择质疑的时候，可以随时翻开牌堆检查，如果质疑成功，则在出牌方积分上减1分作为惩罚，质疑失败，则是发出质疑的玩家减1分作为惩罚。 在一局牌局结束时，若是地主获胜则加2分，平民每个人减1分；平民获胜则平民各加1分，地主减2分。 当三人中有一人积分超过10分或有一人积分为-20分的时候，游戏结束。 此时对局是白瑭，海妍还有赵晨集。积分卡上，白瑭正以-19分“遥遥领先”两位对手，海妍积-9分，赵晨集则是正的8分，距离获胜也只有一步之遥。 因为规则里唯一能够取得分数的方法只有在对局中取胜，而质疑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只能减去自己或者对手的积分，想在-19分的情况下翻盘，不能说毫无希望吧，简直是难如登天。更何况，赵晨集已经拿到8分，距离获胜，最快只需要一局的时间。 “投降输一半好不好。”白瑭尴尬地冲所有人笑了笑。 因为刚刚的发牌结果，赵晨集最终取得了地主的身份。 虽然只是一场游戏，在场的所有人都明显感觉到，白瑭已经丧失了斗志。 就在他要把手牌扔回牌堆的时候，黄玖伸手接了过来。 在白瑭诧异的目光下，黄玖露出了毫无杂质的笑容：“共和国的女人，绝不轻易认输！” “哦哦哦哦！黄警官御驾亲征了吗？可惜我现在已经胜券在握了。”赵晨集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一张3。” “质疑！”海妍想也没想翻开了赵晨集的盖牌。 “亲爱的，你疯了吗！咱们可是一伙儿的。” “你是地主，我俩是平民，谁和你是一伙儿的，现在我和黄玖是寻求解放对抗压迫的统一战线，胜利必将属于无产阶级！”海妍转过头冲黄玖眨了眨眼，这是属于她们闺蜜之间的默契。 “可是也没必要质疑一张3吧！” “你们这些资本家的话一个字也不能信！” 海妍的一通操作，欢快的气氛顿时充满了整个空间，但是她也为自己的恣意妄为付出了代价，记分牌上显示，她的分数变成了-10。 轮到黄玖出牌。 “一张2压死。” “喂喂喂！你们不按常理出牌啊！”还没从海妍的骚操作中缓过来，黄玖又做出了意想不到的举动，赵晨集又忍不住哇哇怪叫起来。 “不信的话就翻开吧。”黄玖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白瑭知道，黄玖这是破釜沉舟，奋力一搏，赌的就是赵晨集不会冒险质疑。 一旦被质疑成功，黄玖就会因为率先达到-20分提前结束牌局，但是如果赵晨集能够最终赢下这次对局，则能以正的10分大获全胜。 结果虽然是一样的，只是在这个游戏规则下，能以积10分大获全胜的机会是很少的，往往是十盘之中也难出现一次，此刻他只要平稳地赢下这局，就能彻底地击败对手，这两者在获得的满足感上是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 这场牌局不过刚刚开始，对赵晨集而言，还有足够的容错空间。 “就信你一次，不要。” 赵晨集果然没有质疑。 听到他这么说，黄玖松了一口气。 她主动掀开了刚刚盖在牌堆上的扑克：“差点就输了。” 那是一张4。 规则上并没有规定要将出去的牌展示给对方看，当然也没有禁止，黄玖这么做纯粹是为了在心理上给他压力，干扰赵晨集的判断。 很明显的激将法，但是就算赵晨集再清楚也毫无办法，猜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他接下来的判断势必会受到影响。 “3到8的顺子。”黄玖又在牌堆上盖下6张牌。 “不会又是假的吧？”赵晨集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你可以打开看看咯。”黄玖依旧不为所动。 黄玖刚刚故意把4掀开给赵晨集看，就是为了引起他的怀疑，引导他不断质疑自己，所以这次出牌是真的可能性很大。 一般来说会是这样。 但是黄玖真的会设下这么直白的陷阱吗？ 万一她已经算到这一层，反而借机扔掉废牌呢？ 猜疑链一旦形成，片刻的犹豫就会转化为混乱。 3到8的顺子并不难接，虽然会破坏手牌的完整性，但是还没有必要质疑。 赵晨集这么判断，从手牌里抽出6张盖在牌堆上，刚要说话，却被海妍打断了。 “等一下，是轮到我出牌吧？” 又是出人意料的举动。 “可是你们都是平民啊。” “这是我们人民内部的矛盾，你这个资本家别管。8到K的顺子，管上。” 赵晨集的思路完全被打乱了。 他的手上有3张8，这意味着黄玖和海妍这两手出牌，肯定有一个人说谎，但是他刚刚已经放弃了质疑黄玖的机会，说谎的会是海妍吗？ 赵晨集意识到场上的局势已经逐渐被两人控制，如果再不做点什么的话…… “质疑。” 竟然是真的。 “正常人会这么出牌吗？”赵晨集被扣去1分，已经失去了全胜的机会的他忍不住抱怨起来。 “你要吗？”不顾他的微词，黄玖问道。 “当然。”就算不能没法全胜，但是他依然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赵晨集把刚刚就抽出的手牌盖在牌堆上，“9到A管上。” “质疑。” 黄玖伸向牌堆的手，却被赵晨集死死按住。 “你已经-19分了，这次失败就结束了，你确定吗？” 黄玖笑了笑：“你理牌的习惯是把大牌放在右边顺序排列，结合你刚刚抽牌的顺序，如果是真的，说明牌型特别好，我们能赢的可能性很小，既然如此，不如赌一下你在说谎，很合理吧？” “应该说，不愧是警察吗？”赵晨集苦笑着掀开了盖牌，果然是假的。 “搞不好能赢呢。”到了现在这个阶段，白瑭也不仅燃起了获胜的希望。 没想到黄玖却收起了手牌，塞回白瑭手里：“应该还是很难吧，但是无论是输是赢，你都放弃得太早了。” “嗯？这难道是……” “难道是……” 海妍和赵晨集两人对视了一眼。 “果然是暗示吧？” “是暗示吧！” …… 记忆逐渐消散，粉红色的公寓渐行渐远，白瑭只觉得浑身剧烈得抖动了一下，他回到了现实。 郭婉跪倒在地上，身体不住地抽搐。 电脑与鳄鱼网又恢复了连接，全世界的网友都在那条帖子下疯狂刷屏。 白瑭重重地靠在椅子上，两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放弃得太早了吗？” …… “说起来，那天最后，是谁赢了啊？” ------------ 第62章 白玉堂 涨潮了。 对于自己留下的谜语，犯人最终选择自己揭示谜底。 他们发布了一条实时的视频，关押两个人质的玻璃箱开始被灌入液体。 按照现在这个速度，不出10分钟，水位就会没过小女孩的头顶，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算是最没有同情心的人也会感到后背一阵恶寒。 “鼠神！”MC的成员忍不住在留言中祈祷，希望他们的神能再一次展现神迹。 “老鼠果然是跑了吧。”持有这种态度的人也不在少数。毕竟，现实中会放弃自己的生命拯救别人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 在一片鄙夷中，也有人默默地可怜起老鼠：“就算是这样，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吧……” 突然，人们发现视频中的注水停止了。 正当众人一头雾水之际，在潮水般的留言中，有一个ID被发现——只因为他反复发送着同样的一句话。 “海边一别，已有数日，老鼠不会放弃任何人，停止这场闹剧吧。”发文的ID名叫“白玉堂”。 犹如潮水般的留言停止了，帖子之下，只剩下这个叫做白玉堂的ID不断地重复这句话。 “是鼠神！鼠神来了！”MC的干部，外号叫做老四的年轻男子激动地敲打着键盘，老鼠出现的那一刻，仿佛将他的内心从刀山火海的煎熬中拯救了一般，此时他只想和全世界的网友一起分享对于老鼠的崇敬。 但是，鳄鱼网拒绝了他的留言请求，除了犯人和那个名叫白玉堂的ID，此刻所有的用户都被网站设置了禁言。 全世界都在静静地等待，共同见证历史的诞生，亦或是英雄的末路。 “白先生，你好。”犯人终于发话了。 是因为ID叫白玉堂吗？亦或是老鼠真的姓白呢？无法发言的网友心中不禁产生了各式各样的疑问。 “你们这样不论青红，带走了我的朋友，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很高兴，真的是你。” 得到了犯人的认可，这个白玉堂老鼠的身份，已经坐实了。 “老鼠和犯人认识，快追查IP！”其实不需要海妍提醒，王雪月早已经开始行动。 相比犯人设下的重重阻碍，老鼠却像一点防备都没有，轻易就被锁定了位置。 “不对劲啊，如果是真的老鼠的话，不可能连最基本的伪装都没有，就好像故意引导我们找到他一样。”王雪月不禁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她不知道的是，就算白瑭此刻想要隐藏自己，也无能为力。他最可靠的伙伴，此时已经处于精神完全崩溃的状态，连最本的行动能力都已经失去了。 “你们要的我都可以给你，先让我确认她们的安全。”老鼠又发话了。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犯人拒绝了老鼠。 “这可不是请求，我劝你们不要给我反悔的机会。” 接下来的五分钟，任何人都没有再说话。 沉默像一把尖刀，扎在所有关注着事件发展的人们的心中。 或许是感受到了老鼠的决心，犯人的镜头移到了黄玖的面前。 “我救过你，还记得吗？”老鼠留下这段文字，众人才发现，眼前这个漂亮女孩，就是前阵子酒吧街绑架事件的女主角。 黄玖点点头，看来犯人是直接让她看像电脑屏幕之类的东西，以此和老鼠进行互动。 镜头很快又移开了，犯人并不想让两人有过多的交流。 但是这样就够了，白瑭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半个小时内，让自己消失在魔术现场，我们确认以后，她们就能获得自由。”说完这句话，犯人就切断了视频连接。 禾岛市环岛干道，石逻正飞速赶往下一个地点。五分钟前，他接到了总部的电话，电话里得知，已经锁定了老鼠的位置。 “我们已经通知了分局的同事，石警官，你是我们之中离那里最近的，请你尽快赶往目标地点，虽然老鼠仍然在那里的可能性很小，但是或许能够有其他收获！” “收到。” “石警官……”海妍在电话里一度哽咽，但她很快又振作起来，“祝你好运。” 石逻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抽搐了一下。 油门已经被踩到快要冒烟，他恨不得自己钻进油管，亲自将油箱里的燃料狠狠地倒进发动机，引擎发出呼噜噜的轰鸣声，好像随时就要炸裂了一般，正如他此刻的心脏。 马路的另一边，一辆黑色的轿车同样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开向了反方向。如果换做平时，这必定会引起石逻的注意，只是今天，仅存的集中力只允许他专注于自己身上。 距离目的地还有五公里，石逻突然发现了一丝异常。这份异常来自于他的身体。 他发现放在方向盘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还没等他回过神，右手的知觉消失了。和过度劳累造成的无力感不同，而是好像被切断了神经一般，完全感知不到手的存在。 环岛干道上虽然畅通无阻，但也不是毫无车辆和行人。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 他是一名警察，就算是为了办案，人民的安全依然要摆在首位。 “必须要减速了。”虽然大脑发出了这样的指令，右脚却仍然死死踩在油门上，轿车仍然在以极快的速度行驶着。 右前方的车辆打起了转向灯，它要变道。 “不行！会撞上的！不要过来！” 可惜他的喊声并不能传到前方司机的耳中，车头已经缓缓做出了摆向。 “减速减速减速！”对于大脑的命令，右脚却完全没有抬起的迹象。 “让开啊啊啊！”石逻用还有少许知觉的左手狠狠拍在喇叭上，汽车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千钧一发之际，前方车辆终于注意到了石逻的异常，紧急回打方向，“咻”的一声，辆车擦肩而过，惊险地躲过了死神的镰刀。 顾不得对方的谩骂，石逻奋力让自己的身体向后靠，试图让自己的右脚从油门上离开。 他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脚下却没有传来任何感觉。 过了一会儿，他发现车速正在慢慢下降，连忙一点一点将汽车移向路边。 汽车最终还是停了下来，他第一时间拔掉钥匙，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双腿和右手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但是同时，他也惊喜地发现，自己并不是完全不能控制它们，只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自己虽然可以控制，但它们并不属于身体的一部分，就好像是一台由大脑驾驶的机器人。 距离目的地已经不到一公里的距离，这个距离就算不依靠汽车也没有关系。 大脑是清醒的，身体状态虽然不能称得上好，但是习惯了新的使用方式以后，除了反应迟钝一些，似乎并不影响工作。 “再坚持一下。”石逻自言自语，与其说这是给自己打气，倒不如说是身为警察最后的坚持。 已经能够看到目的地了，石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 可是没多久，他的笑容就凝固了，因为他看到了那栋楼下，停了数辆和在和平县遇到的同款的深蓝色商务车。 ------------ 第63章 突入 “糟了，还是慢了一步。”石逻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既然警方可以截获老鼠的位置信息，犯人自然也能做到，没想到自己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这是几个可以预料的结果中，最坏的之一。 “没有时间等分局的同志到达现场了。”石逻定了定心神，大步向前迈去。 引擎盖还是烫的，看来他们也刚到不久。 商务车一共有三辆，其中一辆的边上，3个混混打扮的年轻人正聚在一起抽烟，应该是负责开车的喽啰，他们见到石逻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神色里充满了警戒。 “三辆都是七座的商务车，连同司机，最大可以容纳21个人，不知道他们此行是想绑架老鼠还是单纯为了行凶，除去楼下这3个人，另外有15到18个人已经上楼了吗？”只一照面，石逻对现场的情况已经心中有数。 “看什么看？走开！”一个混混扯着脖子喊道。 混混手中的烟已经燃了三分之一，看样子其他人上楼也就是一两分钟前的事。 “还来得及！”想到这里，石逻突然一个健步上前，不等对方反应，一个手刀已经砍在他的颈动脉上，只见刚刚还嚣张跋扈的年轻人，鼻腔里发出一声叮咛就软倒在地。 另外两人见石逻突然发难，竟也没有任何犹豫，扔掉手中的烟就一前一后夹了上来，看那反应，恐怕也是在身经百战的老手。 论近身格斗，石逻虽比不上林天雄，但在年轻一辈的中也算是佼佼者，此时以一敌二竟也落了下风。 两名混混一前一后，配合得十分默契，虽然完全谈不上格斗技巧，但是展现出来的气势，倒是有模有样，俨然一副野架专家的样子。 对付这种街头混混，对石逻来说也不是新鲜事，但他今天的动作和以往相比，确实迟钝了些。 身体的感觉与平时不一样，也让好几次石逻自信的必杀直拳，都被他们以各种奇怪的姿势化解了。 反倒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脑袋上挨了对方几下，如果不是额头上的伤口流出的血挡住了视线，他竟然没有发现。 “不能再和他们纠缠下去了！”石逻的内心不禁焦急起来。 不想这一分神，竟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双臂被架起，对方的两只手死死得扣在他的后颈上。 “糟了！”石逻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另一名混混见状，面露狞笑，往身后一探，手中就多出一把明晃晃的利器。没有丝毫的犹豫，就朝着石逻的胸部刺去。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混混打架了，根本就是一群亡命之徒。 千钧一发之际，石逻灵机一动，立马抬起双手，迅速向下一倒，身后那人只控制住了他的上臂，冷不丁被这一抽，顿时失去了平衡，整个人竟向前倒去，与身前那人猛地撞到了一起。 只听“唔”的一声闷响，利器齐根没入了混混的身体，看那个样子，只怕是伤得不轻。 突然的变故让另一个人顿时没了主意，石逻趁其不备，冲上去在他脸上补了一脚，登时就把他踹晕过去。 终于把3人都解决了，但是这一波纠缠，留给石逻的时间，更少了。 他刚向前走了几步，却又退了回来，掏出手机拨通了120，丢给地上的伤员，接着立马转身往楼上冲去。 这是一栋8层的老式公寓楼，经典的一梯四户的设计，独立的楼梯间出来以后是每一层的走廊，对称排列着四户人家。 这栋楼和隔壁的房子虽然是相连的，楼层却没有贯通，这意味着要出入这栋公寓楼，只能走眼前这一条步梯。 根据锁定的位置，老鼠的根据地应该就在这栋楼的403室。 正想着要如何以一己之力对付十多个歹徒，刚走到3楼，一抬头，竟与4个抬着黑色布袋的男子不期而遇。 冷不丁的相遇，双方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率先回过神来的是石逻，只见他一个直拳，打在为首那人的肚子上，支撑着重力的四个角突然崩溃一个，顿时破坏了队伍的平衡。 众人一顿趔趄，手中的布袋“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听声音，袋子里分明装着一个人。 从半空中摔在地上，里面的人竟然连哼都没哼一声，石逻不禁眉头大皱：“难不成……” 突然一股冲击从肩上传来，石逻只觉得像被人推了一把，“吨吨吨”地滚下了楼梯。原来石逻位处楼梯的下方，被人一脚踹在肩上，完全是吃了地利的亏。 只见石逻奋力稳住身形，顾不得检查自己的伤势，猛地反冲上去，与人扭打做一团。 狭窄阴暗的楼梯间顿时一片混乱，只感觉拳风猎猎，不知道打到了谁的身上，也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所伤。 混乱中，听到“咣咣”几声巨响，愣是像把核桃砸向地面的声音，扭作一团的5人终于都不再动弹。 昏暗的楼梯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又恢复了宁静。 这时，一个身影从人堆里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是原本站在最后的混混。 他的伤势较轻，似乎在混乱中扭伤了脖子，一只手捂着脖子，咧着嘴露出痛苦的表情。 突然，一只手从人堆的底部伸了出来，一把抓在那人的脚脖子上，不等那人反应，猛地向下一扯。 那人登时失去平衡，从楼梯上滚落下来，着地的时候脑袋撞到墙上，只听“咔”的一声，便不再动弹，怕是真的扭断了脖子。 推开压在身上的众人，石逻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此时的石逻说他是完全没了人形也不为过，鲜血从脸上多个伤口潺潺流出，鼻梁已经完全断了，额头上的伤口几乎可以看见幽幽白骨，应该是正面被撞到楼梯牙子上造成的，右手的食指扭向了奇怪的方向，大概是扭打中脱臼了。 只见他一声不吭地把手指掰回原处，捏了捏拳，确认还能正常工作便不再理会，就好像完全没有知觉一样。 解开地上的黑布袋子，露出了里面的一头长发。 “郭婉？”石逻轻声确认。 散乱的长发后面，一双无神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看向石逻以后又转回来傻傻地看着正前方。 “这些是什么人？老鼠和你在一起吗？”石逻尝试和郭婉沟通，但是她却犹如一具空壳般一言不发，只盯着前方。 石逻猜到了她变成这幅样子的原因，心中充满了愧疚：“对不起，如果我再早一点的话，你的女儿可能就不会被抓走。” 听到女儿两个字，郭婉的眼睛里恢复了一点点光芒，她抓住石逻，双眼像打开了水龙头一般，哗哗往外淌水。 “救她！我求求你救她！” “她在哪？”石逻问道。 “我不知道……”郭婉的眼神又变成了一片空白。 “老鼠在哪？”石逻又问道。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郭婉的精神已经完全崩溃了，在她身上已经得不到更有价值的信息，石逻叹了口气，说道：“我现在要到楼上去，你不要待在这里，找个地方躲起来，分局的同事很快就会赶到，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救回你的女儿。” 说罢，便坚定地朝4楼走去。 但是郭婉没有动，她坐在那里，眼泪不断从眼眶中流淌而出，一言不发。 ------------ 第64章 天才落幕 “公寓里还有十来个人。”躲在门外的石逻开始有点想念林天雄，“这个人数的话，对他来说应该不成问题吧。”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部，肋骨应该折断了一两根吧，但是此时他的身体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的痛意。 应该说不仅仅是痛意，他的身体几乎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感觉。 活尸。 不知怎么的，脑子里第一个冒出的是这个词。 调整了一下呼吸：“上吧！” 说时迟那时快，石逻一个闪身冲进公寓，不给任何人准备的时间，一个肘击放倒站在玄关指挥的小子。 响声惊动了房内的其他人，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找到了最近的掩体。 “不许动，警察！”眼前的反应让石逻瞬间有了判断，这些人不仅仅是混混那么简单，恐怕都是组织里的精锐，就算称之为匪徒也不为过。 他扫视了一周，房里一共有七八个人，比预计的要少，在看不到的房间里，应该还有其他人藏在里面。 但是老鼠并没有在人群中，现场也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他应该是早于所有人一步，提前离开了。 石逻马上就发现了不自然的地方，“老鼠离开了，却把郭婉留在这里？”郭婉一直是和老鼠一起行动，就算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但是对于老鼠而言，把她带走应该不是难事。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他应该走得很仓促，就算如此，他不可能不知道警方会通过网络锁定位置，把同伴留在原地，无异于自投罗网。 老鼠的MC的创始人，从过去的表现可以看出来，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以石逻对老鼠人格的分析，他不是会丢下同伴临阵脱逃的人。 除非，他要去的地方，比这里更危险。 “即便对社会有诸多不满，在危急时刻仍然相信警察会保护你的同伴吗？真是一个狡猾的家伙！”石逻没有发现，他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对于老鼠这个人，他竟然觉得有一点可爱。 最初的震惊只维持了几秒钟，在发现来的只是一个伤痕累累的人以后，众人警惕的神色逐渐消失，取而代之露出的是凶恶的目光。 一场恶战看起来是不可避免了，石逻的目光停在了房间的角落，那是一个空油桶。他这才发现，房里随处可见的流淌着黏腻的液体。 结论已经很明显了，这些人在这里恐怕也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绑走郭婉以后，将这里付之一炬。 “正常人应该一早就发觉了，看来我现在连嗅觉都不见了啊。”经历了身体一系列的变化，石逻突然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 “喂，躲在沙发背后那个，借根烟来抽。” “啊？”无厘头的发言让众人一头雾水。 “啊什么，香烟和坏人的组合不是标配吗？”石逻屈下身子从地上的人口袋中摸出一包中华，“你看，果然。” 火苗从打火机中腾起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神里顿时充满了惊恐。 石逻的右腿向后一勾，公寓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他香烟递到嘴边，深深地吸了一口，一股白烟从嘴里吐出：“真的什么都闻不到啊。” 这个动作像是触发了某个开关，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涌了上来，他们的目标不是石逻，而是石逻身后的大门。 在求生欲的驱使下，这群人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有一瞬间，石逻感觉，就算林天雄在这里，只怕也挡不住这等冲击。 突然一股力量从腹部传来，身体的平衡被打破，狠狠地撞到墙上，回过神来，只看到一张凶神恶煞般的脸。 石逻条件反射般地挥出一肘，将其打飞。自己也因为用力过猛跌倒在地。 这一跌给其他人让开了一条路，只见众人疯了似的夺门而出，生怕再在这里多呆一秒。 意识模糊之间，只感觉十数个人影瓢过，一眨眼的功夫，已经人去楼空，石逻“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不知道他是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还是笑自己的无能为力。 “砰！”一个沉闷的声响打破了宁静。 本已经冲出房门的众人竟然同一时间举起双手，缓缓退了回来。 “石警官，你还好吗？” 石逻艰难地支起身子，只看见一个陌生的中年人正向自己投来关切的目光。 寻遍记忆，石逻还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但是那人身上的衣服，确是再熟悉不过的。 定睛一看，中年男人身后还有数名穿着同样衣服的年轻人，每个人的手里，都举着一支令人生畏武器。 “是分局的同事吗？” “我们来迟了。”简单的问候却带来了无尽的安全感。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石逻竟然再次站了起来。 匪徒已经被制服了，但是他的任务还没完成。 “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他时刻记得自己的使命，就算为了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要独上性命。 此时他突然有一种所有阻碍都被疏通的感觉，虽然没有任何的依据，但是他知道命运的天平已经逐渐倾斜了过来。 “老鼠丢下郭婉的理由，一定就在这个房间里。” “你在说什么？”分局的民警不解地问道。 石逻没有回答，目光停在了墙边的电脑上。 中年人在键盘上操作了一下：“老鼠设置了密码。小陈，把电脑带回去，让技术科的同事检查一下。” 石逻挡住那个叫小陈的年轻人：“来不及了，把郭婉带过来她应该知道密码。” “郭婉？”小陈面露疑色。 “你们来的路上没有在发现一个被绑着的女人吗？”这次轮到石逻大吃一惊。 “没有。” 听到这个这个消息，石逻眉头大皱，以郭婉的状态，不可能走远，更何况这栋楼只有一条楼梯，这么短的时间，一个大活人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 突然石逻好像想起了什么，吩咐道：“你马上到楼顶去，看看能有什么发现。” 提到楼顶，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不一会儿，那个叫小陈的民警就回来了：“通向天台的门锁被破坏了，这相邻的两栋楼楼层虽然不相通，确是共用一个天台，他们应该是从天台绕到了另一个楼梯逃跑了，我们在上面只找到了这个。” 石逻接过小陈递过来的物体，那是代表MC的老鼠面具。 “连这一步你都算到了吗？”石逻面露苦涩，“是我输了。” 正要离开，石逻的身子顿了一下，转身在键盘上输入了一串字符。 “MouseClub”。 回车。 密码解开了，屏幕上显示出一个地图，地图上只有一个红色的标记。 “通知总部！我们走！”石逻惊叫着弹了起来，身子却像棉花一般软了下去，“诶……” “石警官，你在流血！” 经人提醒，他才发现自己的腹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利器刺出了一个口子，鲜血浸透了衣服，顺着裤腿在地面汇聚成了一摊血泊。 “这点小伤，不算……不算……” 啪嗒。 ------------ 第65章 老鼠请你去死吧 “已成功接到大姐，并且按照您的吩咐，在天台留下了面具。” 白瑭看到手机传来的简讯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老四，以后就拜托你了。” 他也说不清这里的以后具体指的是什么，到底是作为老鼠对协力者的感谢，又或者是对继承者的托付？ 今天之后，老鼠或许就将不复存在。 几分钟之前，他将汽车行驶到位于禾岛边缘的工业区。 那是一栋独立的工业厂房，门口挂着禾岛某环保材料公司的招牌，招牌边上，一张红色的告示上“转让”二字格外醒目，告示被撕去了一半，被撕掉的地方正好是业主的电话号码。 关于这栋厂房，还流传着各种各样的传说，所有传说都指向共同一个说法——风水不好。因为所有入驻到这里的企业，不是破产了，就是连年经历怪事，导致这里近几年多次易主，成为了园区里著名的凶产。并且因为这些传说，甚至影响到了周边的行情，附近的物业多数也出于闲置的状态。 此时厂房大门的卷帘半掩着，一个保安装束的男子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身边放着随处可见的保温杯。 若非特别注意，这个样子就和经营不善处于半停业状态的企业别无二致，这样的光景在这附近随处可见。 这个区域本就鲜有行人，多数人也只是在开着车经过的时候匆匆瞥一眼，只要按时缴纳水电费，就算是园区管理员难得出现一次。 可以说除了房产中介，任何人都不会对这个地方提起半分了解的兴趣，而门口的保安，显然就是为了应付这些人而设置的。 谁又能想到，震惊世界的恶性犯罪，就这么正大光明地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多亏了黄玖，白瑭才得以找到这里。 本来只是抱着尝试看看的想法留下的发讯器，竟然在意想不到的场合发挥了作用。 自从将发讯器交给黄玖以后，就一直处于沉默的状态，白瑭甚至不确定黄玖是否有注意到它的存在。 退一步说，即便是注意到了，也可能已经被作为重要的证物保存在公安局的证物库也说不定。 不，倒不如说会将它带在身边的可能性才是微乎其微。 如果是以前的白瑭，或许到这里就放弃了吧——事实上他确实一度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但是当他询问到是否还记得那天的事情时，黄玖的眼神却闪过一丝平常人难以觉察的光芒，那是只属于他们两人的默契，那一瞬间，原本毫无希望的黑暗，突然出现了发丝般的龟裂。 很快，一直沉默着的发讯器传来了唯一的一次信号。 同样归功于禾岛狭小的面积，从落脚的根据地到定位指示的位置，犯人给出的半个小时的时限，竟然还有所富余。 距离最后时限，还有两分钟，两分钟之后黄玖和郭婉的女儿将会被公开处刑。 汽车大摇大摆地驶进了保安的视线，在厂房外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近距离观察这栋建筑，白瑭发现二楼的窗户后面，有一个男人正警惕地看向这里。 只见他提起对讲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位于大门口的保安立马朝着汽车的方向径直走来。 “喂，你是干什么的？这里不能停车。” “你好，我是禾岛房产的，我听说这里正在转让，有个客户有兴趣，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们进去看一下？” 保安狐疑地往车里看来一眼，确认了车里只有白瑭一人后问道：“我们？” “一会儿就到。”说罢白瑭谄媚地递上一支烟。 保安见状摆摆手，拿起对讲机汇报到：“总台总台，是中介。” 总台回复：“让他快点离开。” 保安对白瑭使了一个眼色：“你听到了，快走吧，这里已经转掉了。” “转掉了？”白瑭故作惊讶地再次确认。 保安不耐烦地啧了一下：“让你走你就赶紧走啦，这里不能停车。” 白瑭露出无奈的表情，发动了汽车，装作要离开的样子，缓缓驶进了二楼的视觉盲区。 只听保安通过对讲机汇报：“总台总台，已经让他离开了。” “总台收到。” 听到这里，白瑭猛地踩了一脚刹车，迅速关掉了发动机。 这个动作果然引起了保安的注意，立马朝着他走了过来。 “你又怎么回事？” 白瑭摇下车窗，一脸歉意道：“不好意思啊。” 只见保安的身体像是触电似的剧烈地颤抖起来，不一会儿就如一滩烂泥般倒在地上。 一分钟后，白瑭穿着黑色的保安服，径直朝着厂房的大门走去。 二楼窗后的男人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由于已经超过了约定的时间，犯人开始了第二轮的直播。 郭婉的女儿已经完全丧失了求生的欲望，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因为和黄玖绑在一起，此时恐怕已经没办法维持着站姿。 她已经足够坚强，只是这样的遭遇对一个5岁的女童而言，实在太过于激烈了。 水位到达了她膝盖的位置，并且仍然以每分钟十厘米左右速度不断攀升，距离没过她的头顶，只剩下最后八分钟时间。 画面转向一个蒙着脸的犯人。 “老鼠，我知道你在看。我们相信了你，你却欺骗了我们。可是我们没有生气，毕竟你本来就是这样自私的人。只不过因为你的自私，相信你的人就需要付出代价。” 画面转回。 黄玖的大腿上多了一个深邃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顿时将箱子里的水染成了红色。视频里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这份锥心的痛苦却让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都感同身受，情不自禁地咬紧牙关，不忍直视。 视频到这里就被切断了，这段视频放出以后，引起了民众出离的愤怒，但又同时深感自己的无力。 这份情绪终究需要有一个宣泄口，许多人不禁把矛头对向了事件的另一个主角，一个话题悄然登上了社交媒体的榜首。 #老鼠请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