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我叔说] ------------ 01 【全天下我叔说的算】 第一章 多少美貌付流水 01 全天下我叔说的算 皇帝,是我叔,但我不能叫他叔,他心情好的话愿意听我叫他一声“皇上”,若是心情欠佳,我根本就不能叫他,最好是百米之外就遁走,闪得越远越好。 这并没有不合宫规礼仪,因为这是他下旨要求的,全天下我叔说的算,更何况这小小的礼仪。 在夫子还没交我学问时,我不能准确的描述出我叔有多不待见我,等我刚识得学问的皮毛后,我便可以用一个准确的数量词来形容:我叔有九成九不待见我。 这貌似是一件伤心的事,但是我还没有哭泣。 因为我背后有人。 或者说,我上头有人。 我今个儿就是奉了太后的懿旨进宫,没错,我的后台就是太后,兴许是我格外聪慧外加常年呆在宫外见多识广,所以太后以及皇上的诸多嫔妃,都喜欢听我讲故事。 我的父亲被先帝加封为和顺王,我是家中的长女,自出生起就被先帝赐封为惜缘郡主,我的真名比较招我嫌弃,所以在此不表。 以上,是我的背景,虽在皇亲国戚中算不上显赫,但奈何我智商情商均高人一等,所以无论在宫里还是在宫外,我基本上从未受过欺负,都是我欺负别个。当然,后半句可以掐了不说。 唯一能欺负我的人便是当今圣上,但是夫子告诉我说,我不能把那当做“欺负”,而且每次觉得被皇上欺负以后,一定要奴才样儿的含胸拱手道:“皇恩浩荡,承皇上教导,惜缘三生有幸。” 每次进宫前,夫子都要我将那句话背上十遍,写上二十遍才准我出门。 今个儿也是如此。 经过御花园时,一群叽叽喳喳的小豆丁疯跑着,当然,学名要称为“皇子公主们在御花园玩乐”。老远我就看见宫女太监愁云满面,生怕小主子们摔着了自己要挨板子。 “你站住!”我准备经过,却被一个六岁大的男孩叫住了。 “太子殿下―――”正要行礼,就被他抓住了胳膊。 那双迷瞪瞪的小眼珠子紧紧盯着我,“你是父皇的女人吗?” 我欲言又止,这是他第三十八次问我这个问题,每次进宫都能撞见他,即使他知道了答案,但还是一直会问,仿佛总有一天我会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以前我被问疲了,会从兜里掏出瓜子,边嗑边告诉他,“……我是你堂姐。” 但是他会继续问:“为什么是我堂姐?” “因为我父亲是皇上的兄长。” “为什么?” “因为我父亲出生的早。” “为什么?” 因为先帝少年时对万事好奇然后将好奇心放在了我美丽大方的祖母身上因此诞下了我父亲这种事儿我能告诉他吗?当然不能,免得教坏小孩子。 …… 鉴于我不管跟他怎么说,他总会问“为什么”,这一回我是真的受够了。 我眨眨眼,对他邪魅一笑,“我不是。”说完伸出柔滑的手指去捏他的脸,旁人看上去像是在爱抚,可是我是用了力的。 他没叫痛,继续睁圆了那双写满无知的小眼问我:“你是谁?” 我笑得更阴森了,“我是宫外吃人的妖怪。” “啊―――”“哇―――”不该哭得皇子公主全哭着跑了,小太监就像抓小鸡的老鹰,抓了这个丢了那个,乱成一锅。 那个该哭得人儿依旧抓着我的胳膊,不耻下问,“为什么吃人?” “……”我向天空翻了翻白眼,“因为我饿。” “吃什么人?” “吃不听话的小人儿。” “从哪里开始吃?” “……” “是屁股吗?我洗干净了,你是即刻要吃吗?” “……” ------------ 02 【我是多么感谢先帝】 皇帝是我叔02_02 【我是多么感谢先帝】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想要见到太后不是那么容易的,过三关斩六将那是常事儿,好在我的心态恢复的非常快,在过了太子这一关后,我继续往寿康宫前进。【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不料,我高兴的太早,当看见了前方行来的那四个人时,我已经躲避不开,只好硬着头皮扬起笑脸行礼道:“惜缘给众王爷请安。” “呦,我当是谁呢,是咱们的小心肝进宫啦,什么惜缘不惜缘的,我看还是你本来的名儿最好听。”逗我的这人一身华服,是先帝的四子恒悦王,是我表叔。 “这样说确实生疏了,小侄女重新来过。”帮腔的人是南良王,还是我表叔。 我苦大仇深地再一次行礼,“侄女傅心,给叔叔们问好。” “这样子确实亲近许多,可是你怎么乱给自己改名字,名字是父母起的,往大了说可就是大逆不道。”我家的表叔数不清,说话的这人还是我叔…… 恒悦王乐不可支,将折扇在手心一拍,又对我眨了眨左眼,那个眼风荡漾的不可言喻,“小心肝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素闻恒悦王喜好男风,他怎么还浪荡的对我眨眼,还说我有意思,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明都比我大不了几岁,却最爱听我叫他们叔来彰显亲近,殊不知这世上我心甘情愿叫叔的人,只有一个,但他还不愿意我叫他叔。 “你父王最近可好?” 我最不喜欢应付这种客套话,他们这四王背后没少扎父亲的小人儿,全因为先帝念及父亲敦厚老实,曾赐予父亲一块能调令十万禁军的军符,如果有侵害傅氏江山的叛军出现,父亲将是最后一道关。 这天下男儿,谁不想做皇帝,先帝驾崩后,当时的太子却下落不明,登基的不是任何一个宫里长大的皇子,而是从小养在宫外一度盛传已经死了的傅东楼,也就是当今圣上。 …… 我在心里将他们的脖子拉长再打了个蝴蝶结,脸上却浮起笑意,“父亲一切都好,心肝还要陪太后说话,就不和叔叔们玩笑了。” 当今是傅氏天下,“心肝”这名字虽好,可是我姓傅。 我弟叫傅宝贝,曾几何时,我是多么感谢先帝,能赐我惜缘二字。 进了寿康宫,一水的美貌嫔妃齐齐坐在那儿,太后坐在正上位,对我慈爱一笑:“心儿来啦。” “太后吉祥,各位娘娘吉祥。” “快起快起。”太后伸手召唤我,“到哀家跟前来,让哀家看看你是不是瘦了?” 自从上回进宫路上,我把抬轿的轿夫压成肩周炎以后,我每顿都少吃了二两饭,清减一些也是理所应当,我笑道:“太后依旧那么年轻,风采照人。”拍马屁的技术我是炉火纯青。 太后听了果然高兴,但嘴上还是说着:“哀家老了,不中用啦。” 接下来我继续讲上回没讲完的故事,正说到《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孙猴子站起身,掏出又粗又长的大棒,突然―――” “是从哪里掏出来的,裆下吗?” 这句稚嫩的童声比我故事里的“突然”还突然,吓得太后身子一抖,几个嫔妃喷了茶水,而我石化在当场―――是年仅六岁的太子崇重。 他不仅偷跟来了,还偷听了,还用眼神威胁了太监们不准禀报,小小年纪,这么……这么……如何是好?? 皇帝是我叔02_02 【我是多么感谢先帝】更新完毕! ------------ 03 【我叔是正经犀利帝】 皇帝是我叔03_03 【我叔是正经犀利帝】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在气流不再流通,大家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时,一声高亢的“皇上驾到―――”响彻整个寿康宫。【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太监的这一嗓子,仿佛在宣布着我的死期临近了……我叔让我没事不要进宫!这可怎么好?我往哪藏?! 看着我慌乱地踱步,太后忙安抚我,“心儿莫怕,有哀家罩着你。” 诸多皇婶婶们也共同表示,她们一定会保护我。 我突然有种流泪的冲动,我想我应该是光荣的获得了“妇女之友”这个头衔。 是因为皇上不喜欢我,所以皇上的嫔妃们就都喜欢我吗?这里面的逻辑我一点都不想懂…… 一抹能闪瞎人眼的明黄缓缓移进来,步伐虽缓,但每一步都稳健坚定,这就是所谓的王者之气吧。 还没来得及看我叔的脸,我就已经跪下了,“惜缘郡主傅心肝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意料之中,我叔没理我,不仅没叫我平身,连看我一眼都不曾。他朝着太后走去,声音难得的温和,“儿子给母后请安。” 我偷偷抬起头,看见太后拉着他的手,笑容明显有些裂了,“皇帝这么忙,今个儿怎么有空过来?哀家听说你让恒悦王他们进宫来了?” 我叔对答如流,“快到中秋了,儿子想让皇家宴会与以往不同些,便特意让恒悦王他们进宫来献些点子。” 太后点点头,“也对,狄念是鬼点子多些。” 据我所知,恒悦王傅狄念,可是傅氏皇族中出了名的馊点子专业户,他要敢称第二,都没有人敢当第一。 有些嫔妃们也跟着应和点头,气氛一片祥和,只有我跪的膝盖疼,我微微的把重心移到臀部,以缓解膝盖的酥麻。我这命啊,咋这背。 “父皇~~”太子本来钻到某个娘娘身后躲起来了,不知为何现下又窜了出来,“儿臣今天被夸奖了!”那讨宠的小嘴脸啊,真是让我想狠狠地拧他一把。 可是我叔却很受用,毕竟一个浑圆的小球冲出来,换谁都会面露宠爱之色(除了我)。我叔摸摸太子的头,“是太傅夸你功课做得好?” 我呸,谁不知道太子崇重最会做的功课就是画王八,还每每爱贴在太傅的背后,把白发苍苍的太傅气的差点提前归了位。 崇重扬起稚嫩的小脸,“太傅夸儿臣漂亮!” 我叔:“……” 我吐血都不知该从何处吐起,太傅啊,是实在没得夸了吗?难为您了啊! 我叔缓过来了,教育崇重,“储君不需要漂亮,需要的是学识和胆识,明白了吗?” 崇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拉着皇上的手,朝我看过来,“父皇,儿臣还想听心肝说孙猴子从裆下掏出大棒然后怎么了?” 是谁说崇重没有胆识的,给我站出来!年纪那么小,说这么长的一句话他都不带歇口气的,太子还真是有皇家的慧根啊。 不过雷母啊,还是求您发发慈悲,现在就降一道天雷让我死吧。明明崇重每次都像不认识我一样,原来他一直是装的,他都能准确叫出我的名儿!! 我叔是正经犀利帝,我有种预感,我会不得好死。 皇帝是我叔03_03 【我叔是正经犀利帝】更新完毕! ------------ 04 【我们必会护你全尸】 皇帝是我叔04_04 【我们必会护你全尸】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皇上先是皱起了眉头,“大棒?”然后才缓缓慢慢的侧过头来俯视我。【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我发誓在与我叔四目相对那一刻,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仿佛时间的车轮只从我身上肆无忌惮的碾过,而放过了他。 他还是我记忆中的模样,浓眉威严,目光凛冽,肤色看上去有些苍白,我觉着我叔的后宫美眷那么多,他还真是很难不苍白。 我的视线正要移开,就非常清晰地看见我叔瞪了我一眼,音调明显和方才是两个样儿,“喔?惜缘郡主怎么也在?” 我早就在了好吗……你们看你们看,皇上要为难我了! 我用眼神向太后求救,太后示意我坦然受死。我再看向皇婶婶们,她们都向我投来刻意的眼风,仿佛是在告诉我:放心,我们必会护你全尸…… 这让人更不放心了好吗?! 我赶忙跪好,动作标准,“回,回皇上,臣女是奉太后懿旨进宫,特来讲《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故事……” 您就把我当个说书的,放了吧……当然,这句被我硬生生咽进了喉。 他又用灼灼的目光把我刺了一遍,然后坐下,故作漫不经心地端起宫女奉上的茶,抿了几口,“喔?是吗?朕也想听听。惜缘郡主继续讲吧。” 我浑身狠狠一抖,话接的飞速,“臣女一见圣颜,颇为紧张,因此还未准备好。” 我一说完,皇上久久未语,专心致志地用杯盖拨着茶叶。各宫娘娘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皇上到底是几个意思。 我的膝盖跪得酥麻,看着我叔调戏着茶叶,喉中更觉干渴,渴又不能喝,委实是辛苦。 半晌,我叔抬起眸子,瞥了我一眼,“可以了吗?” 可以什么?我只疑惑了一瞬就立马明白,他是在等我准备,“不!不可以,臣女愚笨,忽然把故事给忘了。”明知逃不掉,我还是要做一番垂死挣扎。 “罢了,既然惜缘郡主不想讲给朕听,那么朕就回御书房看折子去了。”皇上将茶杯放下,起身面向太后,“儿子先行告退,改日再来看母后。” 果真是圣意难测啊,皇上就这样放过我了?可是我还跪着…… 太后客套了一下,“国事繁重,可皇帝还是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皇上也回应她的客套,“儿子明白。” 这看似和睦的关系,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太后是皇上的亲娘呢?殊不知,先帝在位时,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没少对我叔的亲娘施放大招……当然,这些事都不是我亲眼所见,是我娘跟我讲的,我娘年轻时就早已将她八卦的触角伸进了皇宫。 看着皇上迈步离开的背影,我深吁了一口气,今个儿的劫难我算是过了。 “父皇父皇―――”太子崇重巴登登跑了过去。 我叔都走到门口了,这时回了身,崇重没控制好速度直接栽进了皇上的怀里,“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相求。” 喜闻乐见啊,真是全国人民喜闻乐见!太子竟然会说“求”字了!他以前可是一派威风的要这个要那个,我还以为他只会说“要”字。 “太子想要什么?”果然我叔还是知道崇重是想要东西了。 崇重又向我看过来,然后用手指着我,我一口气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 “儿臣想要媳妇。”他还觉得很高兴,“就她。” 很明显,太子崇重绝对是在对我的命运进行无情的补刀…… 皇帝是我叔04_04 【我们必会护你全尸】更新完毕! ------------ 05 【再硬也硬不过我叔】 皇帝是我叔05_05 【再硬也硬不过我叔】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我迅速将头磕在地上不敢起来,“皇上饶命!臣女绝对绝对没有勾引过太子殿下!”念及我掐过太子的脸,不管太子是不是在报仇,我都是在作死啊!我今后一定离他远远儿的。【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我叔竟然笑了,不过笑得我浑身发冷,“朕还没说什么呢,你怎么倒自己先承认了。” 太后及时帮我说话,“皇帝,太子童言无忌,惜缘郡主是无辜的。” 各宫娘娘们也一齐帮腔,“就是就是,童言无忌。” 有的嫔妃还问太子,“崇重,你知道什么是媳妇吗?” 太子答:“媳妇就是喂我吃饭,陪我睡觉,给我讲故事的。” 有人笑了,“那刘嬷嬷都做到了,她就是你的媳妇呀,对不对?” 太子想了想,点头,“对。” 有人又忽悠太子,“为人君者,不能贪恋美色,有一个媳妇就好了,知不知道?”在皇上面前说出这样的话,这人脑子明显不够用啊。 不过太子的脑容量更有限,他说:“哦。” 刘嬷嬷是太子的乳娘,她不仅喂太子吃饭,还喂他吃过奶……不过,刘嬷嬷的年纪以及她松动的脸皮……呸呸!我驱散我的联想,刘嬷嬷现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回府就给她烧高香。 我叔听了这些话,终于给我了一个明示,“跪安吧,没你的事了。” “谢……皇上。”我感激涕零。 我叔又说,“惜缘郡主没事就少进宫,多在府上陪陪你爹娘。” “……臣女遵旨。” --------------------------------------- 太后留我用了午膳,又赐了好多锦缎给我压惊,许是见我吃饭的表情比吞金自尽的尤二姐还艰难,她也没做勉强,安抚了几句,午时刚过便放我出宫了。 府上的轿子就停在宫门口,我一露面,三元就喜笑颜开地小跑过来,“郡主,太后娘娘赐了好多东西呢,要不要奴婢去点点。” “不用点了,”我望了望宫门,叹了口气,“快起轿吧,离这龙潭虎穴远一些。” …… 路上倒也没什么稀奇的事发生,轿夫脚程快,没多久便到了和顺王府。 老远我就听见四喜在喊叫:“郡主回来啦!郡主回来啦!!”她就差喊“郡主活着回来啦”给大家报喜了。哎,都知道我的后台硬,可再硬也硬不过皇上…… 三元扶我下轿,然后就去收拾另一轿满满的赏赐。 我问四喜:“老爷呢?” 四喜说:“王爷去狩猎了,五日后回来。” 呵,谁不知道和顺王善良又爱心软,他那哪是去狩猎啊,明明是去救助动物的好不好?偏院那些野鸡野兔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又问四喜:“夫人呢?” 四喜说:“王妃在隔壁打麻将。” 隔壁是朝中红人钦天监正使姜淮的府邸,姜淮他娘亲和我娘是牌搭子。 我正要差四喜过去把我娘请回来,就听见三元一声大叫,叫声诡异响彻王府上空久久不能消散矣。 我皱眉,“死丫头,你鬼叫什么?” 三元吓得扑通跪地,“奴婢该死,奴婢没发现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那么圆,身上的缎子又好看,藏在太后娘娘赐得锦缎后面,奴婢实在没能发现。” 四喜拍着我的胸口给我顺气,“郡主您冷静点!深呼吸深呼吸,您可别晕啊!”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词―――太、子?太子!!!! ------------------------- (作者有话说:下章男二要来喽,咩哈哈!什么?你问我男一是不是太子?我0v0……) 皇帝是我叔05_05 【再硬也硬不过我叔】更新完毕! ------------ 06 【要防火防盗防姜淮】 皇帝是我叔06_06 【要防火防盗防姜淮】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我想今日的一切遭遇,都可能是我平时不太修炼人品的缘故。【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太子蹦下轿子,第一个动作是提了提裤子,然后便抬起他那张圆乎乎的小脸,对我呲牙一乐,“心肝!” 我五岁的弟弟傅宝贝从偏院跑了过来,老远就喊着我,“长姐―――” 我一个脑袋立刻变两个大,忙把傅宝贝抓住,然后将他身上沾的鸡毛拔掉,顺便掏出手帕帮他擦了擦鼻子下那两条晶莹透亮的…… 傅宝贝有怪癖,不让下人碰,谁碰他咬谁,所以伺候他的重担基本就落在我这副柔弱的双肩上。 太子认得傅宝贝,他俩一起玩过,便很大方的打招呼,“宝贝!” 傅宝贝眨了眨眼睛,似是回忆了半天才开口,“虫虫(崇重)。” 由于年幼,我弟说话不太标准,但他还特别爱说,“你蛋哈奶(干啥来)?” 太子倒也大度,没有怪我弟给他改了名儿,只是指着我命令,“心肝,继续讲孙悟空。” 宝贝听过孙悟空,条件反射就搭腔,“金光容易棒!棒棒!” 太子纠正他,“是金刚如意棒!” 傅宝贝:“金刚容易棒!” 太子:“是金光如意棒!!” 两个小人儿幼稚地呲哇乱叫,吵得我额角的青筋直突突,我命令三元,“快,把他俩带到屋里去,拉开一点,别让他们打起来。” 好不容易看见那两个小不点的背影,我深吁了一口气,然后就开始想:如果宫里头知道太子不见了,会不会以为是我拐带了太子?后果怎么样?会满门抄斩吗?给留全尸吗?我愁啊…… “郡主,姜大人他―――” 听见四喜的声音,我一扭头就看见姜淮摇着把折扇大摇大摆的走进门来,天气已然入秋,还摇扇子的不是在装风流倜傥,就是有病。我觉着是后者。 我早就跟下人交代过,和顺王府禁止姜淮进入,还制定了“防火防盗防姜淮”这个口号,谁放他进来我就扣谁月钱。平时大家的眼睛都瞪得雪亮,显然,今个儿太子把大家的日常都打乱了,没防住那个风流鬼。 想到太子,我赶紧又朝屋子的方向瞥了一眼,有点不太确定姜淮进来时看没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姜淮顺着我的眼神望了望,做出好奇状,“心肝,某非你是在偷人?” 我没理他,我有病我才会理他。 姜淮在我耳边大叫:“小心肝!” 我忙揉着耳朵,怒回:“小心你的肾!” “哈哈心肝,你竟活着回来了,看来我这一卦没算很准,可惜啊可惜。”说着可惜的时候,他还不停的向我目送秋波,“不过绑架太子的情景还是被我算对了,哈哈你要死了。” 他是钦天监正使,给皇家算算风水测测气象,业余爱好就是给人算命。但在我眼里,他就是一个神棍,还是一个颇为风骚的神棍。 由于是邻居,我娘亲就要求大家要睦邻友好,不必恪守礼仪,不然会显得生分。从那以后就苦了我,姜淮从不称我为郡主,次次都直呼我闺名。我娘亲也没落着好,打那以后姜淮他娘打牌就再也没放过水,我娘每次都输的眼皮直抽抽。 皇帝是我叔06_06 【要防火防盗防姜淮】更新完毕! ------------ 07 【我嫁给姜淮是最好】 皇帝是我叔07_07 【我嫁给姜淮是最好】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姜淮应该是看见太子了,反正我不相信他是算出来的,我坦然道:“我要死了你得意什么,也不怕笑歪了嘴吗?” “哈哈,”他用折扇敲我的头,那双桃花眼里满是风情,“我这么忙还要抽空给你卜卦,你看我多在乎你。//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我好像嗅到了他身上有那么点……心花怒放的味道。他娘生下他的时候一定是在按耐不住的春天,鉴定完毕。 “是啊你每天都很忙,招蜂引蝶的,寻花问柳的,忙死了。”我示意四喜送客,“去和姜大人一起去他府上,把夫人接回来。” “是的,郡主。” 没想到我弟这时候从帘子旁边露出半张脸,被姜淮看见了,姜淮挥手一笑,“宝贝,叫姐夫。” 傅宝贝不知节操为何物,裂开嘴,“姐嘟(夫)。” 姜淮满意而归,我憋了一肚子气。浓眉大眼的小白脸最令人讨厌,更讨厌的就是他不知检点,我下了禁令不让他进王府,这可好,他就改爬我家的墙头。 我一骂他,他还不要脸的说:“我爬我家的墙,干你们何事?” 还有,我娘亲说了,我嫁给姜淮是最好,两家住得近,串门也方便,如果姜淮对我使用家庭暴力,我逃回家也只需翻一道墙的功夫。 但是谁人不知姜淮的风评,我倒不担心他玩家暴,我愁的是,他会弄上十几个妾回来,逼我好好地玩“宅斗”。 想我堂堂大岐国的郡主,竟要和一个神棍当邻居,简直是不可思议。奈何他在皇上、太后以及嫔妃那里都是好评不断,是朝中的大红人,我还不能下狠手弄死他…… 按说以前我和他也有过“郡主好”“姜大人好”这样和谐的场面,可自从那次我出于好奇去问他:“为什么你气象预测的这么准?” 他倒也没含糊,“我府上的老张是老寒腿,阴天下雨前他腿疼,我就知道了。” “……”我不死心,“那你是怎么测吉凶的,也这么准?” 姜淮说:“我有一只鸟,我将吉凶写在两张纸上,分别放上两粒谷子,鸟先去吃哪边,我就猜哪边。” “……” 原来钦天监正使的官职全是靠他的运气啊! 我回头把这事跟我娘说了,直道姜淮是个不可信的大骗子,和他家少来往的好。我娘却不这么认为,她说姜淮将关系到生死的机密都告诉于我,显然是信任我以及喜欢我,是多坦诚的好青年! 我娘那副赞赏的神态,简直像是即刻要让我爹进宫去求皇上赐婚一样。 ------------------ 我娘终于在四喜的搀扶下回府了,她挂着一张明显是“不仅输了钱还输了不少”的脸,一看见太子崇重,她呆了。 “娘亲。”我叫她。 她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喃喃自语道:“果真是输多了么,怎么连眼都花了……” 直到我将前因后果以及我进宫所受的所有艰险跟她讲完,她才勇于面对现实。我等待着我娘发话。 皇上不让我进宫,我要是带着太子进宫自首,那也无异于是自寻死路。我爹狩猎未归,遣最快的马去通知他回来,想必等他真回来时,黄花菜都凉了。我娘又是妇道人家,未得旨意不便进宫。这可难办了。 经过我们深思熟虑的探讨,我娘还是给出了一个结论。 这个结论就是:太子的问题太难办,不如先洗洗睡了,明日继续探讨。 我觉得我娘说的很对。 皇帝是我叔07_07 【我嫁给姜淮是最好】更新完毕! ------------ 08 【记仇的人都是小人】 三元伺候我洗漱就寝,窗外月色皎皎,屋里红烛摇曳,在这个美好(个屁)的夜晚,我却风风光光的失眠了。 我睡不成,三元就睡不成,可是伺候我娘的四喜却睡得呼噜震天响,嫉妒得三元双眼红红。 我索性披衣去了我娘的房,爬上了她的床,“娘亲,我知道你没睡。”输那么多她肯定要肉疼半晚的。 她还嘴硬,“娘本来睡着了,又被你吵醒了。” 反正想聊天,我就趁机劝她,“下回别和姜淮他娘打牌了,实在手痒就叫四喜她们陪你打,反正少跟姜府的人来往才好。” 我娘没答应,倒是反问我:“你为什么讨厌姜淮?” 我的借口多得张口即来,“娘你不是不知道,我讨厌吃姜!” 她噗嗤笑了,“难不成你只想嫁给一个姓蔡的?” 我无奈道:“先不说我,倒是娘你太奇怪,你怎么就这么想让我嫁给姜淮?” “姜淮的娘牌技非常好,老是赢我。” “这跟我有什么联系?”我莫名。 “你要是嫁过去,她娘就是我亲家,她肯定会给我递牌的。”说罢,她还肯定的点了点头。 “……”我捏了捏眉心,“娘你这一圈也绕得太大了点儿吧。” 关于姜淮的话题告一段落,她又将我叔的话题揪出来咀嚼,“想不到……皇上竟也是个记仇的人,到现在还处处难为你,早知今日,你当初就不该―――” 我打断道:“娘你不是曾告诉我,记仇的人都是小人。” 嘴被立刻捂住,“嘘!小心隔墙有耳。” 我扒开我娘的手,“隔墙是姜府,他们跟我们是一丘之貉。” 我娘想了想,然后疑惑道:“‘一丘之貉’是这么用的吗?” 我喉头一哽,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娘亲也轻轻发出了一声叹息,轻得仿佛像雨水打在梨花上,很快就结束。都是在感慨啊……其实说得没错,若是早知今日他傅东楼是皇上,我当年必不会那般欺负戏弄他。 子曾经曰过:自作孽,不可活。果然如是。(子才没有曰过这种话!) “娘亲,还是你比我明白些。不过好歹皇上不曾迁怒旁人,只独独跟我过不去。今后只盼和顺王府不出纰漏,女儿粉身碎骨都没什么,只要你们二老能安享晚年就成。” 我这般赤诚之心,都快把我自己感动了,正等着我娘能母女情深地安慰我称赞我,但是等了片刻,她就换上了让人措手不及的轻鼾…… ------------------------------------ 那一年,先帝还在位。 大岐国连续十八朝皇帝中,先帝算不上最贤明的一位,但他绝对算得上是最心慈的一位。当然,这个“慈”只针对女人。 在那后宫里,争宠,打架,惑术等等明里暗里的,你干什么都行,先帝都是呵呵而过,从不追究。 所以后宫一度热闹得堪比菜场,今个儿此嫔妃打了彼贵人的胎啦,明个儿彼贵人推此嫔妃进了水啦,如此这般,不可断绝,多少美貌付了光阴付了流水,生生将菜场进化成了战场。 可那场硝烟中,唯有两个女人安稳无事。 一个是皇后,多罗格?倚月,她与先帝结发较早,彼时她那点寡淡的姿色虽已渐渐不得势,但皇后毕竟是皇后,还是有不少嫔妃愿当她的犬马。 再一个,便是宠妃安氏,她在后宫各个嫔妃圈子里都不太受欢迎,当然,这就是宠妃的代价。如果她有幸怀上龙子的话,估计每天能有二十多个人带着红花和麝香给她请安,那时应该就是她最受“欢迎”的一日了。 可安氏心思藏得极沉,她虽受宠,却装作与人无争,喜爱清净,一直深居宫中最偏僻的园子。各宫娘娘忙着先跟眼前的狐媚蹄子斗,把未怀孕的安氏给落下了。 当她们知道安氏怀孕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安氏已经把孩子生了,而且不知她给皇上吹了什么耳旁风,皇子被送出宫抚养。等她们再想加害于皇子也是鞭长莫及。 那个被送出宫的皇子,便是当今的圣上,傅东楼。 ------------ 09 【胸部平得就像后背】 皇帝是我叔09_09 【胸部平得就像后背】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傅东楼住进和顺王府的时候,我八岁,且尚不知他是遭人下毒暗杀只剩了半条命的皇子。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那时他娘安氏已经仙去,我爹一向心善,最见不得手足相残亲人反目,就悄悄将他的这个小弟接回府中。 由于我爹深知我娘嘴大爱八卦,就将傅东楼真实的身份瞒着。虽然早就了解我爹爱捡受伤动物回来的习性,但蓦然见我爹带回来这么大的病弱男孩,我娘哭天抢地晕过去三回不止。 我和三元、四喜下注,我堵上了四根黄瓜压傅东楼是我爹的私生子。我娘不小心听见,就又晕过去了,后来,她晕啊晕啊已经习惯了。 我可是皇上赐封的惜缘郡主,没有任何人敢给我脸色看,可他傅东楼敢。他虽比我年长,却从不称我为郡主也不跟我问好,甚至他根本就不曾理过我。 一个“私生子”还那么嚣张,我气得言语不能,就开始动手欺负他:往他喝得中药里掺沙子,给他的鞋里装耗子,命令三元和四喜朝他吐口水,还在外散播他的流言――― 我在同龄的贵族子弟圈中,还是大有声望的。她们小心翼翼含羞带怯地问起我,“王府里多出的那位哥哥是谁?” 我非常装腔作势地吧唧起我那因换牙而四处漏风的嘴说:“没谁,本郡主的童养夫而已,从小就养在外头,现下是拉回来遛遛让本郡主瞧瞧脾性的,若是不对本郡主的胃口,随时都能把他撵出府。” 听者都露出了崇拜羡慕的眼光,“他可真好看啊―――” 我拨了拨耳边发,很勉强的说:“哎呀一般般啦,他也就是脸蛋还像那么回事,不过本郡主的眼光高了去,你们也是知道的。” 小花痴们说:“郡主你要是不喜欢,就赏给我们吧。” 我扬了扬手,“让本郡主且观察一番,毕竟王府花了银子养的,怎么着本郡主也得验验货。” 没想到,我还没验傅东楼的货,倒是先被他给验了。 …… 十五岁的傅东楼举手投足间的教养显而易见,每次我欺负他,他的视线就高高的俯视下来,再轻飘飘地落在我身上,用着一种“不与你计较”的态度光明正大的把我忽略。 八岁的我,胸部平得就像后背,可我一直把自己当美人,总是对着铜镜中的包子脸豁豁牙陶醉不已,我怎么能这么美,我不能这么美,我还得给其他人留点活路。 可是傅东楼这般忽略我,明显是要断了我的荣耀路,我还能忍吗?必须不能忍。 我要打一场大仗,一场能让他开口认错,俯首帖耳的大胜仗。 那日,算准了傅东楼泡药浴的时间,我提前进去脱光了钻桶里,三元和四喜已经摆好奔跑的姿势,准备随时跑去告诉我爹娘傅东楼偷看我洗澡。 当门打开,我从浴桶中站起来捂着比后背还平的胸部尖叫时,傅东楼如我所愿的愣了。我叫累了的过程中,还顺带对他进行了人格侮辱,“和顺王府也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小,杂,种!” 我制定了计划,预测了过程,可没想到,却没有猜中这件事的结局――― 三元四喜在前面开道领路,后面跟着我爹娘,我假哭着喊:“他偷看我洗澡!我不活啦!” 却被我爹痛揍一顿,对,是揍我,那是向来和顺的和顺王第一次发那么大的火,边揍还边骂我:“小小年纪如此心毒,连名节都拿来陷害,快给你小叔赔不是!” 我爹终于说出了傅东楼的身份,我娘若有所思。 我害人没害明白,竟给自己害出个叔来,顿时由衷地从假哭变为了真哭…… ------------------------------ (作者有话说:叔党和神棍党现在就可以站队了,不过要是有人想当太 子党的话……我也是没意见的。) 皇帝是我叔09_09 【胸部平得就像后背】更新完毕! ------------ 10 【信任是你对天下错】 第二章 多少白痴不后悔 10 信任是你对天下错 啊,早起的感觉真好,树叶闻风动,日光薄如纱,我站在院中的老杏树下,伸胳膊踢腿舒展筋骨。 “哈!”我一脚踹在了老杏树上,那些本就遥遥欲坠的树叶成叶雨下下来,好景一时美,就是苦了扫地的苏婆。 想我惜缘郡主并非只是坊间盛传的那般空有皮囊,我不仅有智慧,还有功夫,更是低调地将其完美隐藏。一念及此,我的自豪感就像破了土的嫩芽,大有窜窜上长之势。我这般优秀内敛,还让不让别个活了,唉,真是。 我淡笑着转过身去,然后笑容就僵在脸上了。 太子坐在屋前的台阶上,正睁圆了眼看我,“心肝,你竟会跳大神!” 我练武的动作到底是要有多难看……被宠坏的皇子从来都不懂得什么叫委婉,我原谅他,“不仅跳大神,我还能徒手劈砖瓦,胸口碎大石,所以一般没有人敢得罪我。”吓唬吓唬他。 太子脸上的肉颤了颤,紧接着就问道:“那你能用脸把那棵树撞倒吗?” “……”我在心里认命地哀叹:皇宫里长大的小孩可真是太不可爱了。“用头也许行,可是撞倒了,来年还怎么吃杏?” “哦。”他放弃了让我撞树的念头。 -------------------------------------------- 待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我和我娘一边吃饭一边继续探讨太子的去留。 我说:“不如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扔到皇宫门口,想那侍卫长一定认得太子,然后―――” 我娘摇头,“不成,你把人带出来就已经很糟了,再敢弃之,菩萨显灵都救不了你。” 我又说:“不如偷送去恒悦王府,再差人进宫告状,这下黑锅他们就背定了。” 我娘瞪我,“太子是皇上的亲骨肉,你这送来送去当是送白菜呢?!” “左不成右不成,闹死个心了!”我把碗一磕,起身去看我弟和太子吃饭。 我弟有怪癖,他吃饭必须要去偏院对着那些鸡鸭狗兔吃,这是什么心理我到如今都还没参透,想来少儿的世界很难懂,不过我也不太想懂。 我到的时候,太子正和傅宝贝抢着吃酱菜,满桌美食两人都不夹,独对那一小碟开胃的酱菜发起攻击。我生怕他俩骺住了心,径直端起倒给鸡了。(不过鸡不吃。) “太子殿下,你想不想回宫?”我问崇重。 “你先把故事讲完。” 他到底是对孙悟空有多大的执念啊!我深吸一口气:“孙悟空掏出金刚棒啪的一打,村姑啊的一声死了。他又掏出金刚棒啪的一打,老奶奶啊的一声也死了。他最后再挥一棒,剩下的老爷爷也死了,世间清净了。” 太子皱着眉,“都死了?孙悟空的师父没有怪他杀人?” 我摇头,“孙悟空是兽类,生性残忍,他师父习惯了。” 太子不信,“你胡说!” 啊,他还是有脑子的。我点点头,“上一句是我胡说的,我只是想考验一下你对孙悟空的忠诚度。其实孙悟空打死的都不是人,是白骨精变的。但他师父相信他,也就没多问,他们收拾收拾就上路继续去西天取经了。” “完了?” “完了。” “我觉得不太对。” 看来我低估了太子的智商,“故事就是这样的,一路都没波折,全靠的是‘信任’二字。” 太子望着我,“信任是什么?” “信任就是你无条件的相信那个人不会害你,哪怕她做了全天下最错的事,你都会相信她是对的,是天下错了。” 太子崇重没再问我为什么,而是对我说:“心肝,那我信任你。” 这一句童言让我差点泣涕满面,方才我还想将他当一棵白菜打发了,可他却说他信我,呜呜呜嘤嘤嘤,我真想娘们兮兮地洒几滴热泪出来表示自责啊――― “心肝,那你会用脸碎大石吗?” “……” 谁能料到许多年后,那句童言,竟真会变成君子一言。 ----------------------------- (作者有话说:郡主忽悠太子的西游歪传你们可别信啊,她纯粹是为了省事,但是没省明白……) ------------ 11 【小姐们的八卦茶会】 午后一过,富商马氏家的丫头给王府送来了帖子,说是他家的二小姐请我一同去逍遥阁赏菊。 我眉梢一挑,眼睛一弯,笑道:“去回你家小姐,本郡主即刻就到。” 赏菊只是名头,其实内涵就是一场富贵小姐们的茶话会,用来联络感情,交换八卦,顺带拍拍马屁而已。我倒是挺爱去,毕竟马逢春每每都有一手的内幕新闻要抖。 我跟我娘说:“太子的事不好办,且再等等看看天意,女儿出府透透气先。”话毕,就带着三元遛了。 逍遥阁是本地最奢华的聚会处,临河而开,打开窗户便能看见最富盛名的定情桥,相传有情男女在桥上许下爱的誓言,便永世不会分开。 这传说肯定是假的,因为许了誓言又被抛弃后跳河的女子并不少,桥墩下靠捞尸为营生的武老二因此发了家,也是城里谁都知道的事情。 但就是有一些蠢女人知道但还是不信,偏偏要拉着心上人到桥上扭扭捏捏腻腻歪歪,我到逍遥阁的时候,就正看见马逢春倚在窗边看好戏呢。 包房里的五六个富家小姐给我齐齐行礼,“郡主千安。” 也对,皇上万福就好,我混个千安也便知足。 马逢春今个儿的发型十分地好看,她扭过头来对我谄媚一笑,“郡主,逢春可是带着好消息来的。” 三元把本就干净铮亮的红木椅子擦了擦,扶着我坐下。我扬手让她们免礼,还说了些不用拘束之类的场面话。 马逢春站在中间,眉目难掩得意,“大伙猜猜,是谁要回京了?” 猜了半盏茶都没个准确,马逢春卖够了关子,嘿嘿一乐,“是连大将军,大将军北伐归来,打了好多胜仗,这回宫里头的中秋宴会,其实也是给连大将军的接风宴,皇上多器重他啊!” 众人:“……” 马逢春鸡血未退,“怎么?你们不激动?!” 众人勉强答:“还行。” 也不怪大家不卖马逢春面子,我叔一向器重能臣勇将,虽然大将军威名赫赫,但常年在外征战,那些深闺少女除了知道大将军是男的以外,其余几乎一无所知。 马逢春就爱威风凛凛的猛将,我毫不怀疑她会通过传说爱上那个不知到底是圆是扁的连将军。 …… 逍遥阁的菊花开得异常繁茂,伴着香味儿,喝着清火的菊花茶,再闲话几句,太阳很快就要落山了。 此时,一个不该来的人来了。 他倚着包房的门,穿着一身饱满且温润而雅的锦缎长衫,屈起两指,对着他身后的房门象征性地敲了两下。 少女们回头看见她,立刻红晕盖脸吞吞吐吐:“姜大人……” 英雄将帅离她们太远,她们果然还是喜欢姜淮这种靠脸横行的人。 神棍露着恬淡的笑容,颔首示意,然后朝我望来,“郡主今个儿面相可不太好,不知可否让姜某细瞧瞧?” 他可真是贱得让人肉紧啊,我没理他,对着马逢春道:“有没有闻到什么异味儿?” 逢春也不喜欢他,就与我对话,“隐隐约约像是一股人渣味儿呢郡主。” “你嗅觉甚好。” “谢郡主夸奖。” 神棍却毫不在意,嘴角微扬,对着小姐们眨了眨眼,“不知姜某进来,可有唐突?如果―――” “不唐突不唐突!姜大人只管进就是!” 那些看不清楚男人本质的少女们春情萌动,彻底将狼请进了羊圈。 我和逢春相看无言,只好嗑起瓜子。 有少女说:“姜大人,您给我看看手相吧,我今后的运势会是如何?” 我嘀咕:“再这么傻下去,运势绝对直线下滑。”逢春猛点头。 又有少女说:“姜大人您会摸骨吗,我最近会不会有桃花运呢?” 我嘀咕:“这一摸下去,烂桃花现成就开一朵。”逢春把头都要点断了。 姜淮这厮就像带了假笑面具,嘴角总被浆糊固定在一个弧度上,看着惹人生厌。他在少女的包围中如鱼得水,摸摸这个的手,“最近会与人争执,多散财便可度过呦”,看看那个的腕,“如意郎君即将出现,要时刻注意妆容举止哦”…… 那旁的欢笑不绝于耳,对我来说简直是污不可闻。 ------------ 12 【姜氏一族渣男无数】 皇帝是我叔12_12 【姜氏一族渣男无数】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时候不早,我没心思在这观看神棍的好戏,遂带着三元先行一步。//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我一走,那个情场风流浪荡子便坐不住了,也跟着离开。 我瞥他一眼,“姜大人今日收获颇丰啊。” 他却当做不曾听见我问话,而是很愉快地对我说:“咦,好巧,郡主也是要回府吧,都是同路,不如结伴而行可好?” “不好。” 他哈哈一笑,便跟在我旁边,直接把我的拒绝当成了空气…… 罢了,大度是我的品格,且路又不是我铺得,他爱怎么走就怎么走吧。 都行至定情桥上了,逍遥阁处却传来了吵闹声――― “姜本愚你给我出来!姜本愚!!” 我们驻足回首,朝那边望去,只看见一红衣窈窕女子的背影,她正昂首叉着腰指着逍遥阁的窗户破口大骂:“姜本愚你个混蛋王八蛋负心汉!我诅咒你一辈子永失所爱孤苦终老不得好死!!!”声音凄厉,宛如杜鹃啼血。 姑娘的周边渐渐围上了不明真相的群众。 “那边好热闹,她是在骂哪个负心人?”我扬起嘴角,靠近姜淮,“啧啧啧,跟你一样姓姜呀,你认不认识?话说你们姜氏一族还真是渣男无数,对吧?” 能好好嘲笑他一番的任何理由,我自然都不会放过。 听了我的话,神棍安静地调转视线,幽幽地看向我,动了动唇,“本愚,是我的字。” “……”我眼角一抽,摸着良心说,他表字几何我还真是不知道,我一向对他没那么多的关注。 神棍却仍盯着我看,艳色的薄唇缓缓勾出了一个邪魅的弧度。我横着离开他两步远,“你可以记仇,但我话不会收回。” 他耸耸肩,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向我道:“‘孤苦终老’和‘不得好死’矛盾了,老死已经是最好的死法了。我就是不爱她没文化。” “……”我被一种深深地无力感笼罩了全身。为什么世上竟会有姜淮这号脸皮厚过城墙拐弯的人种呢?一定是我见的世面还太少,一定是的。 三元憋着笑,“郡主,姜大人可真风趣。” 看来我平日对下人还是疏于管教了,待回府我定要好好告诫她们:不要把神棍当大人,不要把有病当风趣! …… 到了王府门口,姜淮伸出一只胳膊拦住我,夕阳的余晖染红了他的发,衬得他神色间都仿佛夹杂了几分风情。他就那样风情万种地一直瞅着我,不语。 别个也许不知姜淮这副踩了鸡屎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但我用膝盖想都知道,现下一定是到了这神棍定时发春的时刻了。 果然,他说:“郡主,你一路无话可是因为那些女子都仰慕我,你心里酸?” 神棍的脑子一般人琢磨不得,很显然我不是一般的人,我将他看的太透,所以即便他嘴里吐出多么美的象牙,我都不稀得看。 我回复他:“酸倒是不酸,就是有些发愁,如今傻子这么多,你一个神棍显然不太够用了。” 姜淮眯起眼眸,一向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的脸上闪过一丝严肃,不过只消一瞬,他就又恢复了往常的风骚,“心肝,你这说话只表三分意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若是肯遵从本心,你也许会更可爱呦~” 我异常温柔地回了他一个字:“滚。” 皇帝是我叔12_12 【姜氏一族渣男无数】更新完毕! ------------ 13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俊美皮囊的男人,除了能让你赏心悦目多吃二两饭以外,大的用处是没有的,只会徒惹女人伤心。所以“远离美男,真爱名节”这句古训,是再精辟不过了。我就是抱着这样的信念,绕过姜淮,端端庄庄地进了王府。 “郡主!您回来啦!”四喜热情地大嗓门,真是给人一种家的归属感。 我舒适地弯起眼睛,“夫人呢?” 四喜:“夫人在隔壁打牌。” 对于屡劝不听的娘,我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索性又问四喜:“那太子呢?” 四喜眉飞色舞地说:“郡主,奴婢正要告诉您呢,太子没啦!” “啊?”我瞪圆了眼眶,“怎么个没法?” “今个儿皇上宣姜大人进宫,他就来王府顺便把太子捎带走啦,”看见我的表情,四喜咧开的嘴角渐渐收敛回来,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郡主,太子终于回宫了,您不高兴吗?” 我只是对姜淮的人品表示怀疑,按理说“小白脸没有好心眼”,他那是顺的哪门子的便?只怕会在我叔面前献尽谗言的吧! 我命令四喜:“快快,把夫人请回来,就说有要事!”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姜淮来逍遥阁的时候,他已然是从皇宫归来,可为何却对太子的事情只字不提,有猫腻,这其中有很大的猫腻! 娘亲回府的时候明显不太开心,“女儿,我刚都快赢了!” 我抓住她的手,表情痛心疾首,“娘你怎么能把太子交给姜淮?!” 我娘满脸诚恳,“你不是说让娘等天意,天意就宣姜淮进宫了啊。” “……”圣上是天,我叔的意,还真就是天意。 一提起姜淮,我娘就笑得十分惮定,“姜淮是个好青年,你不要疑心那么重好不好?” 还没来得及说“不好”,一声尖细地“圣旨到―――”把我震愣在原地。我叔一般不会想起我,一旦想起我,准没什么好事儿! 来人是御前红人吴公公,他在小太监的搀扶下站定,对着我道:“惜缘郡主傅心肝接旨―――” 全府上上下下都下跪地十分利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惜缘郡主不学无术,屡教不改,绑架太子行为恶劣,好在被钦天监正使姜淮发现,太子得以安稳回宫……” 我的眼前金星乱冒,万物一片虚无。 刚我说什么来着?!姜淮那厮无事献殷勤肯定不安好心,我的预感太准了,我才应该去钦天监就职! 吴公公念了一半儿突然停了,他眯起那双比绿豆大不了多少的眼睛对我笑道:“郡主怕了吧?” 我按住自己抖得很有风骨的右手,吭吭哧哧地憋出一个字:“怕。” 吴公公满意地合上圣旨,“奴才是吓您呐。” 吓???我彻底反应过来,猛地站起指着他的鼻子大叫:“公公你朝天借的胆子这是!!” “奴才也是奉皇上的口谕吓您的,郡主可别怪奴才。” “……” “皇上说,郡主给太子讲的那番故事,编得倒也挺紧凑,特赏赐您如意锁一条。皇上还说,如意锁要郡主时刻戴着沐浴皇恩,一旦卸下就满门抄斩。”吴公公用眼色示意小太监们把赏赐端给我。 我还在揣测我叔圣意里的深意,愣是没弄明白我这是被赏了?还是被罚呢? 公公见我不接,老眉便蹙了起来,“难道郡主觉得被皇上诓了,有些恼?” 我叔如此诓我,必然有失仁厚,可我仍不得已违心回答:“公公说笑了,哪能呢?能得皇上一诓,是惜缘三生有幸。” 吴公公高兴了,扯着他那阴阳失调的嗓子笑道:“能这么想那便最好了,郡主还不快戴上谢恩。” 我的面皮抖了两抖,认命的接过如意锁戴到脖子上,下跪,“谢……皇上恩典。” 这是我叔第一次送我东西,但是我要是摘下来,全家都得死……这是多么让人掩面悲泣的人生啊…… ------------ 14 【王爷又带鸡回来啦】 皇帝是我叔14_14 【王爷又带鸡回来啦】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后来因为这事,我越想越憋屈,就去隔壁找神棍算账,我指着他的鼻子,“姜淮你还能再嘴欠一点吗?你都跟皇上说什么了?!” 被我瞪着,他反而笑得跟迎春花一样,对我道:“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这是大岐国古训。//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你又不是我娘子,我自然没有包庇你的道理呀~” “跟皇上说了也就罢,可你在逍遥阁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 神棍倒是理直气壮,“我说了你面相不好,想帮你瞧瞧,那时你要是允了,我接下来便会告诉你。” 我怀疑地皱眉,“你真会告诉我‘过会儿皇上让吴公公送来的圣旨是假的’?” “不,我会说:‘今日你可能会受些惊吓,要挺着点儿。’” “……”刹那间我有一种神经崩溃的感觉,我真是有病,我竟然妄想把姜淮当成一个正常人来看。 “心肝,你怎么不说话?”他凑过来嬉笑,“怎么,这就生气啦?” 许是我射向他的眼神里镶嵌了十足的恨意,姜淮收起笑容,“好了,是我错。这篇就翻过去罢。” 我盯着他,缓慢地斜起一侧嘴角,表情就像开人肉包子铺的老板娘一般阴森,“姜淮,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衙门干嘛?这笔账本郡主给你记着,今后一起好好算。” …… 三日后,我爹终于风尘仆仆地“狩猎”归来。 四喜提前扯开嗓门,跟全府做了预告:“王爷回来啦!王爷又带鸡回来啦!!” 我爹骑马停在王府前,朝我们大伙挥了挥手,他的贴身护卫紧跟其后,然后一担架受了伤的野鸡,就这样在我们的注视中,入了府……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我爹的表情很是享受,他乐哈哈地从马上下来,拍了拍我的肩,“心肝,府上一切可都还好?” 我拨掉他的手,指着进府的担架,“爹,这些鸡您想怎吃?红烧还是清炖?” 他哈哈一笑,又拍上我的肩,“胡说,女儿家家的怎么没有仁爱之心,受伤的小动物要救治保护起来,来年再放生,正所谓是积德行―――” 所谓治好伤胳膊断腿的动物之后来年还放回狩猎场那些动物有可能又被射中然后二进宫入王府被救治接着循环往复这么深奥的事情一般人兴许都不大能明白。 我打断他,“好了爹,女儿明白。” 自从我爹有了第二个孩子以后,就不太会用句号了,说起话来絮絮叨叨没完没了,而且许多话题还要说两次不止。我必须说我明白,不然他会抓住你不停地教导你直到你更加不明白。 估计是我祖上修炼的好,傅宝贝的胆儿比常人大上那么一号,他见到沾着鲜血吱吱乱叫的动物从来都不怯场。这回看见那些野鸡,他第一时间撒开了那双小短腿奔去偏院了。 三元扶着我开心地问:“郡主,王爷回来了府里变得好热闹呀,您说有趣不?” 我抽搐了一下面皮,“有趣。” …… 作为大岐国的郡主,我一直想要过富裕安泰的日子,没有波折万事轻松,不会有任何突发情况来摧残我的小心肝,这样的日子我非常想要。 但是天不遂我愿,次日,我又接到了太后让我进宫的懿旨…… 皇帝是我叔14_14 【王爷又带鸡回来啦】更新完毕! ------------ 15 【我叔依然君威不减】 皇帝是我叔15_15 【我叔依然君威不减】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自古逢秋悲寂寥,若是我的后台再多叫我进宫几回,我觉着这个秋天,我怕是过不去了…… 我爹的意思是:“去,当然要去,此乃太后亲下的懿旨,难道你想抗命不成?就算你想抗命,你也得顾忌和顺王府上上下下老老少少愿不愿意陪你一起玩命,即使她们愿意,也―――” 我娘的意思是:“不然,找姜淮来为你此番入宫占占吉凶?” 我惆怅地去找夫子,想向他讨教几计保命大招。【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夫子用手捋着他那花白的胡子,送予我了四字真言:“少说,多笑。” 我琢磨着,就是怎么憨怎么来的意思呗,这倒也不是很难办。可是太后招我进宫,十件事有九件都是闲的没事,还有一件虽然命中率低但也不得不防,那便是―――给我找夫君。 太后年纪大了,就特别享受做月老牵线的快感,彼时我要是少说多笑,若被当做矜持默许,我这后半辈子也就已然无望了。 因此我决定,此番入龙潭,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走一步看一步为准则。 …… 轿子停在宫外,三元扯着我的袖口眼泪吧擦,“郡主,您一定要小心。” 她浑身散发着小寡妇哭坟的气场,我想忽视都不行,“且等着吧。” 谁能料到,我前脚刚一迈进宫,吴公公就已经拉开阵势等我入瓮了,“惜缘郡主,奴才是奉皇上旨意,特接您去御书房一趟。” 早就预料前路艰险,但从没想过我一步还没迈完全呢,艰险就扑面而来啊!此处离太后的寿康宫还要穿过假山小林亭台水榭,总之就是搬救兵的路还太长,我今个儿很有可能要折到我叔手里了。 见我没言语,吴公公又扯着他那副极别扭的嗓子向我道:“皇上已经差奴才禀报过太后,所以郡主大可放心,这就跟奴才走吧。” “太后……没说什么?” “太后能说什么?郡主快别多虑了,迟些惹皇上龙颜不悦,奴才可担当不起。” 任何言语都不能形容此刻我裂掉的心情,我再也不相信任何后台了。 我有预感,我被皇上传去御书房的消息,一定会比传军情的马还快,飞速传入和顺王府,我现在就寄希望于我娘能离开牌桌为我烧根香祈福,可是……估计希望不大。 路过秋树,踩过小石,走过回廊千转,我的每一步都更接近我叔。 心脏终于不争气地急速跳了起来,我咽了咽口水,开口向吴公公要点剧透,“公公,皇上要我去……是所谓何事?” 吴公公的老脸诚恳地天地可鉴,“郡主,皇上找你,能没有好事儿吗!”看来果真没什么好事儿! 进了御书房,一抹明黄就渗进我的灵窍,我的心肝脾肺肾不约而同齐齐一颤。 是我叔。 我叔依然君威不减,他正手执一本《国论》看着,整张脸一丝表情都没有,冷淡得就像碗凉水。 “皇上,郡主带到了。” 吴公公又凑到皇上的耳边叽叽咕咕说了几句,随后便弯着腰退下了,唯留下我跟鸟架上的鹦鹉大眼瞪小眼…… 不开口,不赐座,不说事,不理我,我叔最擅长玩冷暴力,他想要我自己吓死自己。我就那样乖乖地站着,看着我叔喝过三盏茶,翻过十八页书,他还是不曾看我一眼。 皇帝是我叔15_15 【我叔依然君威不减】更新完毕! ------------ 16 【翅膀算是彻底硬了】 皇帝是我叔16_16 【翅膀算是彻底硬了】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我觉得再继续这么站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高高在上的人人品不一定高尚,难免他会在夕阳下山的时候对我来一句:“噢?惜缘郡主何时来的?朕竟不知道。【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招数了,忒幼稚! 所以在我叔接过吴公公奉上的第四盏茶时,我清了下嗓子,换上二傻子般的笑容咧嘴叫道:“叔―――” 刚一出声,我叔就抬头冷眼瞪我,那眼神仿佛就像我欠了他十八吊钱并且不打算还了一样……这么形容好像不太对,他多的是钱,重来……我叔的眼神就好像是我玩儿完了他后宫里的佳丽三千并且没给钱一样……也不太对! 我忙改口道:“书挺好看的啊皇上!” 我说了一句废话,但我实在找不出不废的话来说。 此时的御书房更寂静了,我叔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和那张意味深长的脸让我很是茫然,我挣扎着动了动唇,“皇上,不知您―――” 话还没问出,我叔就语速缓缓地打断了我,“方才听吴惟庸说,朕让你过来,你还犹豫了一刻?” 他的语气极为清淡,仿佛就像在谈论一颗白菜。 我叔这半天不理我难道就是因为方才我没有痛痛快快心情愉悦地赶来?我很无语,就连心理活动都只剩下了一串无言的省略号…… “想来惜缘郡主的翅膀算是彻底硬了,”我叔的声音故作低沉,钻进人耳就开始搅人脑浆,“所以莫非今后朕,就再也叫不动你了?” 我硬了?他到底是几个意思啊他? 我垂下双眸,看着脚面表忠心,“皇上,没有的事。只是臣女进宫匆忙,恐气息凌乱扰了皇上清净,就原地平心静气了一下。”撒起谎来我眼皮都不带眨的。 我叔浑身散发着森严冷漠的气息,那叫一个澎湃惊人。我估摸着多半是因为我的借口太烂,影响到了他的心情。 可过了半晌,头顶传来的话却是:“朕姑且信你。” 诶诶?我莫名扬起头,与我的犀利叔四目相对。他扬了扬手里的《国论》,“方才你说这书好看,那你便拿着。” 我扑通跪地,“惜缘郡主傅心肝,谢皇上赐书!” “朕没说赐给你,现下还有时间,你誊抄一本带回去看吧。” 我胸口突然响起的哀嚎是怎么回事? 在心里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嘴巴后,我抹了一把脸,换上狂然大悟状,“啊皇上,臣女想起来了,和顺王府也有一本《国论》,那就不用―――” 我叔摇头,“朕的这本,与你府上的不一样。” 不都是国论吗?有什么不一样。可能是太抵触抄书,我竟大逆不道自行起了身,上前接过书翻看。从左翻到右,从右再翻回左,我认真道:“皇上,没有什么不一样。” 我叔的嘴角含着那么千分之零点五的笑意,他端起清茶抿了一口,对我道:“你再看看。” 我又从前到后连书缝都没有落下的扫了一遍,然后苦着一张脸上报:“皇上,真的没有什么不一样。” 他放下茶杯,将书从我手中拿回,然后翻开一页,用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敲着一处。我盯着他的手,那是一双修长白皙的手,能执笔,能提剑,能抚琴,更能执掌天下。 见我视线不专,他合起书扔给我,淡然道:“朕的书,有朱批。和顺王府的,有吗?” “……” 见多识广的人一定瞧得出,我现在的嘴角一直在内抽筋。 正所谓君让你死,你不死也得死;君让你抄书,你不抄也得抄。直到吴公公将文房墨宝摊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还是觉得一切恍如做梦。 皇帝是我叔16_16 【翅膀算是彻底硬了】更新完毕! ------------ 17 【一对鸳鸯一段佳话】 皇帝是我叔17_17 【一对鸳鸯一段佳话】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第三章 多少挫折气不馁 17 一对鸳鸯一段佳话 那一年,芳草萋萋碧绿如洗,可是作为豆蔻少女的我,心里却正逢“寒风吹枯骨,枯骨化成灰”的阶段。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起因,自然是我又惹到了傅东楼。 本来我们相互忽略,彼此相安无事也算度过了几载寒暑,可奈何那一年,我开始步入了青春期。我的胸部就像是被贼人夜里偷袭揍了两拳一样,肿胀得不像话。而且在像杀猪一样的干嚎声中,我也不太愉快地迎来了我的初潮。 渐渐,我个头儿拔高,脸蛋儿也愈发标致,我娘开心地直夸我越来越有人模样了。可我知道,与傅东楼的模样相比,我顶多还停留在类人阶段,他才是真正的有模有样。 早先他入府的时候,姿态就已经很淡漠非常,不大擅长用正眼看人;随着这几年的成长,他的个子也高了不少,直接就转变为用鼻孔看人。 彼时,夫子刚教会我一个词语,曰作:冷傲。 我瞅了一眼傅东楼,就把这个新词搞得明明白白透透彻彻了,这在我的求学史上还实属首次…… 某日,我爹命我跟着小叔去寺庙祈福,不巧在拜佛的时候遇到了号称“马大嘴”的马逢春。她仰着脖子端详了傅东楼好一阵,然后就对我吧唧嘴道:“郡主哇……你的童养夫都长这么大了啊……” “咳咳咳!”我在一旁差点就背过气去了。 傅东楼把香上好,然后垂眸蔑了我一眼,“你拜好了吧。”尾音不带一丝扬或抑,就像不曾听到“童养夫”那三个字一样。 我扯扯傅东楼的袖口,“这委实是一个误会,我可没在外面乱说。” “所以呢?” 他真是一点客套寒暄的余地都不给人…… 我看着傅东楼,越发觉得怄得慌,“没什么所以,你先回府吧。” 我只是随口一说,可他倒真能做出把我撂在寺庙自个儿回府的事情来,真是让我恨得嘴里发苦! 在马富商家的马车里,马逢春在跟我抒情,“郡主,你那夫君是喂什么长大的啊?” 我突然计上心来,“逢春,本郡主把他让给你可好?” 马逢春的嘴惊恐地能装下两颗卤蛋,“郡主三思!把夫君让给我显然不太好吧?!” “也对。”我点头,“那你就去追他,有本郡主帮你撑台,绝对手到擒来。”我告诉逢春,那个童养夫我不想要了,但碍于几分情面必须婉转一点,所以让他喜欢上别人是最好,我也算成全一对鸳鸯造就一段佳话。 以上,是对外版本。 对内版本自然还是我想赶走傅东楼。他虽是我小叔,是皇上的儿子,可这么多年皇上对他不闻不问显然他今后也没什么成大器的机会,那么很可能他就要娶妻生子过起庸碌的一生。 他到哪庸碌都好,反正别在我眼皮子底下晃荡就成。我的那颗抵触傅东楼的心,在计谋中就又开始破了土。 自那天起,马逢春在我的授意下频频巧遇傅东楼,都在他面前掉了十三条手帕二十四个荷包了,可除了手帕上傅东楼的鞋印,我们一无所获。 我开始思索,是不是因为逢春不太对傅东楼胃口的缘故?虽然同住一起,但傅东楼对女人的喜好,我还真是一直不曾有过研究。 我去向夫子讨教:“一般男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夫子想了片刻,告诉我了三个字:“林,黛,玉。” 皇帝是我叔17_17 【一对鸳鸯一段佳话】更新完毕! ------------ 18 【一腔春水唯负东楼】 皇帝是我叔18_18 【一腔春水唯负东楼】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林黛玉?就是那个一直散发着一股蛋蛋忧伤的林黛玉? 拿马逢春和林姑娘一比,我就顿悟了,确实,马逢春差得码子着实有点大,首先,她不太敏感多虑。【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敏感多虑呢,就是通常啥事都还没有发生呢,就已经自己个儿玩内心戏玩到忧伤不已,仿佛就像是被别人挖了祖坟一般。而马逢春成天乐得就跟喝了喜娃她妈的奶一样,笑得褶子都要出来了,与林姑娘的气质也差太远。 其次,还很关乎身材。逢春她稍微有点壮,她要是敏感多虑忧伤起来,绝对不像林黛玉,而是一看就能明白:她要么是没吃饱,要么是吃太多撑着了。 我一边不让她吃饭勒令她减重,一边给她念苦情诗教她敏感多虑,她倒还没见着成效呢,我自己已经开始忧伤了,看人的眼神总是像徘徊在弥留之际。傅东楼平日里是连我看都不看,因为这,连他都向我投来了三分关注,仿佛是怕我自缢污了他的衣。 马逢春孺子不可教,时常趁我不注意偷往嘴里塞东西吃。气得我拍着桌子朝她吼:“我是谁?!” 她鼓着腮帮子答:“郡主。” 我再拍,“你听不听我的话?!” 她点头,“听。” 我又拍,“你还吃不吃?!” 她惯性点头,“吃。” “嗯?” “呜呜呜不吃了。郡主他是不是喜欢男人啊,他连我看都不看一眼,我怕我还没追着他,我自个儿先被黑白无常追着了啊郡主!” 喜欢男人?这四个字把我给震住了,我把傅东楼平日里的言语举动拿出来细细琢磨了一番,竟然无从反驳,我含糊地应付马逢春,“不能够。” 我心里藏不住事,自从有了这种怀疑,观察傅东楼的次数就愈发频了。他淡漠得对任何事物都不关切的眉眼,还真的挺像仗着自己长相俊美便傲气凌人的小倌。 我的思维一旦发散,几匹烈马都拉不住,我开始盯着傅东楼想,像他这副脾性,谁能压得住他呢?莫非是肌肉粼粼的壮汉,直接将他扛起扔到床上,然后搓着手朝他淫笑道:“你躺平了,让大爷来好好疼疼你……”那么,傅东楼会不会从了他呢? “郡主!您怎么流鼻血了啊郡主!”四喜在我耳旁咋咋呼呼。 待我回过神时,好死不死和傅东楼正对上眼。彼时,他正握着书卷目光深邃地看着我,而我,看着他鼻血不住地流…… 自那天起,坊间又多了一条关于我的传闻,说是:惜缘郡主已经到了思春的年纪如何如何,不知谁有幸成为她的良婿如何如何。坊间还开始流传好几本野书,名字也难听地让人无法收场,例如《降服郡主十八式》《抓住人生中的转机之品鉴惜缘》《我与惜缘郡主不得不说的那点事儿》等。 他大爷的…… 我决定跟马逢春孤注一掷,用这些天的成效再勾引一次傅东楼。 为了展示幽怨,我便将那条准备塞给傅东楼的帕子拿来,写了句酸诗上去。 逢春在旁念出声来:“‘多情却被无情恼,一腔春水负东楼。’妙!真是太妙了!!郡主作起情诗来简直是含羞带臊春意盎然才高八斗啊郡主!!!” ------------------------- (作者有话说:总觉得有什么字打错了,检查不粗来好讨厌╰_╯!) 皇帝是我叔18_18 【一腔春水唯负东楼】更新完毕! ------------ 19 【傅东楼竟一炮打响】 这点名又表意的诗,或许真能戳到傅东楼的点也未可知。我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马逢春身上。 那一日,天高气爽,又逢彩蝶纷飞,狗熊撒欢,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好时节,马逢春在王府门口截住了正要出门的傅东楼,估计是想起了这段时间与美食分手的悲痛,马逢春滴出几滴泪来,对着傅东楼道:“公子,奴家的心意你到底是知,还是不知?” 傅东楼的眉头蹙得那叫一个刀风血雨电光火石。 马逢春将那条提了诗的手帕一把扔进傅东楼的怀里,“也罢,这世上,怕是没几个人能入得了公子的眼,公子你好生无情……”说完,她就哭着跑了。 傅东楼拿起那条帕子瞅了瞅,然后就转身看过来。 若不是我闪得快些,肯定就要被他发现了!这激动人心的滋味真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我了个去也…… 帕子被他留下了,这是一个好消息。 但坏消息是,次日皇上下旨,宣傅东楼进宫了。原以为皇上将他忘得干净,他没有成大器的机会,可谁知,傅东楼进宫后竟一炮打响…… 我和逢春悲情相视,无语凝噎,只盼傅东楼别太聪明,或者别太记仇。 ------------------------- 每朝每代的皇宫里,都少不了神棍似的人物。后来我才知道,当时的钦天监被我爹收买,跟皇上道出了类似于“臣夜观天象,发觉东南方祥气笼罩,与皇宫上空的龙气相辅相成,恐是有龙脉流落民间”之类的屁话。 皇上回忆了一番,想起除了已被封王的我爹,自己貌似是有个儿子在宫外成长,就派人宣傅东楼进宫瞧瞧。 当时的其他皇子们,都已经具备了草包的雏形,不仅贪玩享乐还挥霍恋色,几乎没有可塑的栋梁之才。而太子玩物丧志,一心扑在斗鸡上,还励志要在斗鸡业混个风生水起,他的爱鸡不幸暴毙,哭得他三日不上朝也不用膳,把皇上气得差点提前驾了崩。 终于,一股新鲜血液注进了皇宫昏庸的大池。 皇上把所有儿子叫到跟前,忧伤满面的做起测试,“朕今个儿起来,发现传国玉玺裂了条缝,你们也都知晓,玉玺乃是一国之宝,象征着傅氏的江山社稷,现在朕的玉玺竟裂了一条缝,你们说,这说明了什么呢?” 太子心系爱鸡,没有回答。 皇子傅狄念回道:“父皇,要不请钦天监进宫算算,此等异象,早些防备才是最好。” 有别的皇子附和,“是啊父皇,玉玺竟然裂了条缝,肯定是有不吉利的东西进了宫,老天爷在做暗示。”说完,还瞟了一眼傅东楼。 皇子们挨个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迷信的有之,溜须拍马的有之,指桑骂槐的有之,终于轮到了傅东楼。 皇上问傅东楼:“朕想听听你的看法,你觉得玉玺裂了一条缝,说明了什么?” 傅东楼缓缓抬起眼眸,“说明父皇您,没拿稳。” 空气寂静了三秒,皇子们神色百态。 半晌,皇上拍案大笑:“好!好!有逻辑,有见解,不盲从,这才是朕的血脉,安妃果然为朕生了一个好儿子!有赏!大大的赏!” …… 至于为什么傅东楼不留在宫里,还是回了和顺王府的事,我一开始是百思也不得其解。 他将皇上赐的东西分散给了王府的所有人,连扫地的苏婆都分到了一条玛瑙项链,唯独我没有。我这才想明白,原来他回来,是专程来气我的。 还真是有心了…… 虽然心里诅咒了他千百回,但实话说我倒不是很稀罕那些赏赐。所有赠予人的物品中,金银珠宝实乃下品,远不及有情人赠的一首有情诗来得价值大。我在幻想,若是我看上的男人,他一定不会送这些俗物给我,许是一朵花,一片纸,又或许是一计吻…… 正意淫到兴头,傅东楼出现在我面前,他提着那条手帕,姿态严谨向我道:“傅心肝,你那狗爬的字你猜我是认得,还是不认得?” “……” ------------ 20 【做人不能丢了姿态】 皇帝是我叔20_20 【做人不能丢了姿态】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以前我总觉得“现世报”这种说法太过玄幻而且不够现实,现下待我抄书抄到手麻连口水都喝不得的时候,我才终于承认我也曾年轻不懂事过。【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用“曾”这个字,就代表着那些都是我翻过了的篇章,我现在就很懂事,无论我叔如何欺负我,我连屁都不放一个。这改过自新的模样,完全是因为我知道若是我再继续不懂事下去,我绝对会死得很年轻。 由于《国论》非常深奥,满篇的字词搭配晦涩让人难懂,我抄着抄着就抄窜了行,本想就这么糊弄过去,可是我叔早就命吴公公将龙椅搬到了我旁边…… 他慵懒地半靠着龙椅,状似养神,可时不时还会将他那讨嫌的手指伸过来敲敲,“错字。” 我无语凝噎,只能含泪抄书。 其实中途,我的后台倒是差人来救了我一次,说是天色不早,太后想与惜缘郡主一起用晚膳。 可是却被我叔淡定地回了,“去告诉太后,惜缘郡主现下不得空闲。” 我有空我全身都是空啊苍天…… 太后就是这样,拯救我未遂。我开始无力地想: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果然人生就会变得很无奈,而且惨淡。 …… 到晚霞傍天,我深吁了一口气,佛祖爷爷,总算是抄完了。“皇上,您看我是不是可以―――” 他却把话题带到了另一个高度上,“朕赐予你的如意锁,可有戴?” 这不是废话么,不戴就是玩命,谁敢啊?我解开颈扣,从里面拽出如意锁向我叔汇报,“皇上您看,戴得好好的。” 我叔眉头一皱,突然就别过脸去,“后天宫里的中秋宴会,朕已经命人给和顺王府递了帖。” 我虽然有点疑惑他说这句废话是何用意,但还是陪起笑脸来,“臣女一定会随家人早早到场,皇上无须挂怀。” “不是,朕的意思是你不用来。”他又转过头来望着我,眼睛深沉犹如古潭静水,“到那天,你就谎称身子抱恙不能前来,朕不会怪你欺君。” 我心中有无数滋味,又都不是滋味,“这算是圣旨吗?” “你说呢?” 我艰难地再度嬉皮笑脸道:“小叔,您这样做也太没意思了吧?中秋节阖家团圆,把我单拎出去算是怎么个情况啊?” “你离朕的视线远一点,朕的心情就能更好一点。” “……”我觉着我叔这句话很伤我的感情。 不等我入戏,敬事房的太监就端着红木漆盘进来了,他谄媚地向我叔开口道:“皇上这阵子都没找人侍寝,要不,今个儿晚上传一个过来?” 我叔寒气逼人地赠了他一个字:“滚。” 我就纳闷了,我抄书抄到手颤抖又不曾进食,方才还被下令中秋节不准我团圆,该生气的应该是我不是吗?他发的哪门子脾气? 我缓缓地将视线移了个角度望向窗外的夕阳,仿佛这样子可以看起来伤感一点。沉默了片刻后,我便对他弓腰拱手道:“臣女谨遵圣旨,臣女告退。” 人不能丢了姿态,所以直到离开,我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 (作者有话说:1.叔有内情叔不渣 2.我又日更一千了 3.不要打脸) 皇帝是我叔20_20 【做人不能丢了姿态】更新完毕! ------------ 21 【父债子偿才是王道】 进宫面圣还真是一件很改变人生观的事情,不仅伤身伤神,还伤肺伤脾。想想也罢,我早就荣辱不惊了,所以对我叔的为难也就不那么计较。 刚出御书房,我便将面部表情调整到了一个比较超脱的状态,没料一抬眼,就看到了寿康宫的嬷嬷正在门口候着我。 她焦急地走到我面前,拿出包好的糕点递给我,“郡主啊,太后很挂念你,你有没有怎么样?” 我打开糕点就塞进嘴里一块,然后回馈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去回禀太后,就说我还活着。” 还有什么比活着更值得庆幸了吗?只要皇上不赐死我,那他对我的所有为难就都只是纸老虎罢了。 “宫门就要关了,太后说郡主也可以留宿在寿康宫,等明个儿再回去。” “不用不用,”我果断拒绝了后台的召唤,“还赶得上。” …… 我抱着糕点边吃边往宫门走,没想到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竟叫我瞧见了稀奇的一幕――― 太子崇重圆咕隆咚地站在一棵树前,正在用脚踹树。 他旁边的太监貌似操碎了心,一直在喊着:“哎呦小祖宗,您这是干嘛啊,这树要是碍了您的眼,奴才命人拔了就是,您可别伤着脚啊……” 我停下脚步,吃掉最后一块点心,然后看着他的背影叫:“太子殿下,你偷师呢?” 我用的本是一个问句,可当崇重扭过身来看见我,然后瞬间小脸红红还将奴才全部支开了,那一刻我才发觉,我刚那句话应该用感叹号来着。 宫里长大的孩子果然一点都不可爱,嘴上说我在跳大神,其实心里早就被我“一脚踹出叶雨”的功力震住了。 太子咬咬嘴唇挣扎了一下,就认了,“心肝,为何我踹不下叶子来?” 因为你踹得是常绿冬青。“因为不是人人都能有这能耐,太子殿下,这就是功夫懂吗?你想学就得让人提点一下,不然你偷师不成反而还会走火入魔。”我非常恳切地点点头,“功夫的世界就是这样深奥,跟你说再多你也不能明白。” 在我作势要走的那一瞬,太子拽住了我的袖口,“心肝,你提点我。” 哈哈哈我就等他这句话呢,皇上我整不过,父债子偿我整他儿子还不成吗?! 我眉飞色舞地对太子道:“呐,你跟着我做,双脚打开与肩部同宽,对,然后微微蹲下,把手抬起来。这个动作呢就叫做扎马步,它是入门基本功,你多练着,以后甭说是树叶,连皇宫你都能踹翻。” 太子瞪圆了眼,“真这么厉害?!” “我傅心肝何时唬过人?”我拍拍他的肩,把他的马步压标准,“信我,没错的。” 太子的眉头皱了起来,“不行了,我坚持不住了。” “没什么不行的,男人可最忌讳说这两个字了,”我凑近他耳畔,“再告诉你一个秘诀,你可以往屁股下放一个火盆,人的潜力都是逼出来的,你一怕烫啊,自然就能坚持的住。” 太子被“男人”二字一刺激,立马露出一副纯爷们真汉子的表情狠点头道:“嗯!” 那一刻,我觉得风轻云淡,豁然开朗,世界可真是美好啊。 -------------------------------- 在宫里的这个时间,是一个各回各宫洗洗等睡的时间,可是出了宫门就大不一样了,大岐国民风奔放,此刻正是各路妖精出洞闹腾的大好时段。 王府的轿子就是在这一路的“大爷,上来玩儿啊”“客官,要不要停路吃杯酒”“稀客啊稀客,姑娘们快伺候好喽”的声音中艰难前行。 我本来还挺高兴的,可是此时却觉得愁得慌,国家的大好青年怎么尽在青楼中耗费生命,这真是太令人费解了。 我堂堂一国郡主,在忧民不已的心境下,换上了男装,决定深入人民群众好好探查一番,兴许还能拯救几个边缘少女回头是岸也未可知。 以上的心里活动,绝对不是我安慰自己胡混的借口,我发誓。 ------------ 22 【青楼满座人心寂寞】 至于王府的轿子里为何会时常备有男装,这其实非常好解释,因为我时刻准备着变装跑路,如果你也有皇上那样的叔,估计你比我准备得还齐全。 我下了轿,便下令让三元她们先回府去,“夫人问起,你可知道该怎么回?” 三元毫不犹豫地答:“郡主,奴婢估计王妃正在隔壁打牌,自然不会问起。”她还学会抢答了,继续回我:“且王爷一向不管这些事情,郡主大可放心地玩得开心,早去早回。” 我觉着也是。 跟着我的人就是不一样,又聪明又贴心,我拧了拧三元的脸,便摆摆手让她们回了。 …… 暮色已至,又到了酒醉红尘时,我在一片莺声燕语的勾搭声中,缓步走进了春风得意楼。这青楼一条街中,我选中这家无非是因为它名字起的好,春风得意,得意春风,妙哉妙哉。 小姑娘搭着我的胳膊把我招呼进去,老鸨便热情地扇着香扇迎上来,“哎呦大爷,您可真俊啊,一般的姑娘可怎么陪得了您,要不要老奴把醉春风给您叫来。” “不用,小爷我只要头牌,喊你们的头牌伺候我。” 我要拯救边缘少女,当然是要从头牌花魁开始下刀,兴许她就被我忽悠地“弃暗投明”了呢?然后就带着小姐妹一起脱离污浊也说不定呢对不对? 众所周知,我们大岐国最有钱的群体……就是这帮青楼女子。大多是因为贪官富绅的钱袋子还没捂热,就都砸在了她们身上。更甚的是,有些青楼女子根本不差钱,她们做这一行……全凭兴趣所致…… 听了我的话,老鸨的脸就笑成了一朵菊花,“大爷您有所不知,我们这春风得意楼的头牌就是醉春风,你们可真有缘,老奴这就把她叫来。” 我站在大厅里放眼望去,饮酒嬉笑的男男女女都已经坐满了,竟没有一处空余。 哎,青楼满座,是因为人心寂寞啊。 …… “芳龄几何?”我边问着那个所谓的头牌醉春风问题,边啃着鸡腿吃。 每次进宫我都得瘦上两斤出来,不是被吓的就是被饿的。看着包房里满桌的美味,我就悟了,也难怪青楼留的住男人,这里完全是吃喝玩睡一条龙服务。 那姑娘跟我答:“十九。” “哦,跟我一般大。”鸡腿比姑娘更吸引我,一口下去,肉味四溢,齿颊留香,我陶醉得眯起双眼,“干这行几年啦?” 没听见醉春风的回答,我这才把眼神从鸡腿处,移到了她身上。 要说模样顶好的话,委实牵强,她最多算得上是肤白清秀,也许这样更像邻家小妹招人心疼,所以她很红,就成了头牌。我有一双明目,几下就把她看得通透,不过――― “这位姑娘,你的眼神,还请稍微克制一些罢。” 我放下鸡腿,擦了擦手,然后不太刻意地遮了一下胸。是的,她一直在盯着我的胸部,虽然人家的不大,可被这样盯……诶诶不对!我装得是男人啊! 我一拍桌子,“往小爷我哪看呢?!” 姑娘突然浑身放松,懒散地靠在桌子上支着头,“客官,我只是在看你把钱放哪里了,你的钱袋并不在腰上呦。” 钱?什么钱? 我一瞬间反应过来,我没带钱!我上青楼我没带钱啊我!吃霸王餐会被打吗?她们会去告御状吗?我叔知道了我嫖妓,啊不是,我逛青楼不给钱,会嫌弃我丢了皇家的脸面判我斩立决吗? 那些担心的问题唰唰从我脑中排队闪过,我咽了一下口水,“我……你……” 包房的窗户开着,有个人从这经过进了旁边的房,我辨认了一下,依稀仿佛,那侧影十分像是我曾唯恐避之不及的熟人。 “短不了你的,有的是人替小爷我结账。”我立刻起身,然后去隔壁屋找姜淮。 说姜淮风流,那绝对不是我给他扣的帽子。 全城没有一家青楼的姑娘不认识他,他就这样常年徘徊在风流榜首,战绩辉煌,至今还从未掉出过三甲。 因为那神棍很会甜言蜜语,又会吟诗作词,还会遥观天象,更会卜算吉凶,而且,他还很有钱(我觉得这才是重点)……他简直是所有抛头露面的青楼女子和所有大门不出的深闺少女的心头好。 当然,最主要的一点是,那神棍长得挺能蛊惑人心。姑娘们觉得能与这样的男人露水姻缘或者情定终生,就是与上苍连了线,就更接近神明一步。 对于这个观点,我觉着吧,她们一定是病得不轻。想与上苍更近,那早登极乐便是,靠那个神棍作甚? ……反正啊,都是病,得治。 我一出现,那神棍就薄唇一抿,嘴角翘了起来,“春春。” 我扭头,原来他是在叫我身后的醉春风,头牌怕我不给钱,所以跟得很紧我能理解。 我将拳头放在鼻下,干咳一声,向他道:“本愚兄……” 那死混蛋扫了我一眼,“你哪位?”话毕,就又去拉春春的手。 这个大贱人故意给我难堪,我是用了多大的耐力才控制住了那双想掀桌的手。“本愚兄不记得我了吗,我们很熟的,住的……很近。” “噢,何事?” “借点钱。” “不想借。” “那我就借你的命!”我一拍桌子,怒了!这家伙还真是反了天了,看来我不教训他,他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桃花为什么这样红! “哈哈哈……”大脑沟回不一般的人果然笑点也很刁钻,他笑得就像捡了钱,还指着我道:“小心肝,你越发的不好玩了,便是一句玩笑也说不得。你看你的脸,气得比猴子的屁―――”(咽进喉眼儿的是:股还要红……) 我上前捂住了他口出淫语的嘴,“贱人,你借是不借!” 他点点头,扒开我的手,对着醉春风说:“春春,这位爷的消费,也记到我账上。” 醉春风本来清秀的面庞顿时添了几笔艳色,她娇憨地推了神棍一把,“淮淮哥哥你可真是大方。” “……”我要是把刚才吃的,再吐回去一碗,春风得意楼用倒找我钱吗? ------------ 23 【我叔腹黑无人能比】 正所谓凉月满窗人不寐,灯火辉煌酒一杯,有人孤独守空房,就有人怀抱美女乐泱泱。这是世道常理,我不生气,再说他风流几何,跟我半根鸡毛的关系都没有,我更是不用生气。 待神棍把姑娘们都遣走,我就坐在了他旁边给他斟上了一杯酒,因为我并不准备还钱,喝了郡主斟得酒,债务必然化为乌有,哈哈我能屈能伸可真是太有才了。 我自问这套动作及表情做的是行云流水,纯粹自然,可那神棍竟不上套,他将酒杯轻轻推开,“小心肝你好狡猾,狎妓还想让我买单。” 我手一顿,“方才你是如何猜到,我借钱就是为了结账,难道我就不能把钱花在别处?” “你平日不曾主动理我,若是出得了这个门,想必你也不会来跟我借钱,对吧?”神棍对我眨眼,暗送了一下秋波,“还有,能直接看出来的事情,我从不靠猜呦。” “……”我一口老血卡在喉颈,咳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就在此时,楼下响起了嘈杂声,将莺歌燕舞嬉笑欢闹的声音全部打断了――― “你,你去这边搜!你上楼,一间都不要错过!” “哎呀官爷,您这是做什么啊?!可使不得,到底……” …… 我疑惑地去开窗,看到街面上全是官兵,我转头问姜淮:“出什么事了?” 姜淮淡定地饮尽一杯酒,然后用筷子捻起一颗花生豆塞进口中,“朝廷规定,官员不可狎妓,被抓住就要被抄家。想来,咱们是赶上‘好’时候了。” 竟然罚得这么重……我叔的手段果然残暴犀利啊! 诶不对,姜淮笑得这么开是怎么回事?抄他家他还喜滋滋地,后娘养大的吧?我的表情出卖了我的心声,他看在眼里,然后继续笑道:“皇亲国戚狎妓,可是罪加一等呢。” ……难道,他是看见有我陪他一起倒霉,所以哪怕是同归于尽共赴黄泉他都丝毫不担心吗?他根本就是个神经病啊! 我才不要陪他疯,我要逃命去!行动比思维更快一步,我都站在门口要打开房门了,可是这时,官兵的脚步声已经临近――― 我的脑中显现出血写的两个大字:完了。我傅心肝今后的富裕生活,怕是就要断送在这儿了。 不过,在那千钧一发间,我突然被晕头转向地一拽…… “这房里的人呢?!” “怕是吓得跳窗跑了吧,您看这窗户都开着。”是老鸨的声音,“官爷,咱家的税一直交得是最多的,常年都不被抽查,怎么今个儿这么突然啊?而且您看,这条街独独抽查我们春风得意楼一家,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 待我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姜淮拽进了衣橱。里头虽有些暗,但我约摸还是能感觉到,姜淮与我挨得很近。念在他手脚利落拽我进来的份上,我就不与他计较了。 “这可都是上头的意思,我们只是当差的,奉命行事罢了。” “上头?是有多上头啊?” 透过柜门之间的缝隙看出去,是老鸨在与领头的对话套近乎。 那位官爷指了指天花板,“最最上头儿!” 老鸨惊呼:“啊,那岂不是皇―――” “对,今个儿皇上情绪不好,你知道就配合一点。” 老鸨给对方倒了杯茶,然后开始掏心窝子念叨,“官爷,咱自己人关起门来说句心里话,你看你平时也是我们春风得意楼的常客,不能一穿衣服,哦不,换身衣服就不认人啊,皇上心情不好,就不让老百姓嫖妓,这还有没有王法了,简直太残忍了……” 我觉着吧,虽然这老鸨很没有政治觉悟,不过她还真是挺敢说,蛮好。 从他们的交谈中我提取了两个要素:一,专查春风得意楼;二,皇上心情不好。一肚子的疑惑顿时翻江倒水,难道是因为我叔派人监视我了?他发现我进了这里,所以才…… 真是这样的话,一切就都好解释了。我叔的腹黑无人能比,他可是有“登基初年用三句话就瓦解了一个国家”的犀利战绩,我今个儿出宫前给了他脸色看,腹黑的他为了报复,当然要把我从青楼抓出来好给我点颜色瞧瞧。 耳根突然被人吹了口气,一股酒味儿顺势飘入我的鼻,“祸水~瞧瞧你连累了多少人~~” 好,好得很,姜淮这个登徒子竟然选择在这种情况下发骚,就是料定了我不敢动作太大拿他怎样!我一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就拧上了他的胳膊,绝对没余留一点力气。 那王八蛋倒是没喊疼,也没挣扎,但是我手心突然一湿―――他竟然敢!舔!我!的!手! 我脑一热急速抽手,“嘭”地一声就敲在了柜门上……世间清净了。 “什么人!”官差拔剑就朝衣橱走来。 “老大老大!快,抓着当官的了!”有人冲进来喊道,“他们都说自己上头有人,老大怎么办?!” 这年头,出来玩儿的谁上头能没几个人? 那个领头的将剑收回鞘,“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上头厉害,还是咱们的最最上头厉害!”话毕,就跟着出去了。 我吊在嗓子眼儿的心,终于慢慢归了位。要是今后这样的惊吓再多来几次,我将很难保证在我叔不赐死我的前提下自然死亡。 人一走完,我就立刻对姜淮补了一拳,正中他胸口,“你大爷的官儿还没做多大,胆子却练到了包天,竟然敢轻薄本郡主!” 姜淮闷哼了一声,然后又凑了过来,“轻薄你的是我,不是我大爷……” 顶嘴的后果是,他又结结实实地挨了我两拳。 …… 本是准备等过一阵儿动静小了,我再赶紧离开这烟花之地,可是显然天要亡我,动静并没有小―――那位领头的和老鸨又回来了! “官爷您看,您该抓得都抓了,小蝶可是想你的紧,要不然……嘿嘿……” 这老鸨真是太污浊了,竟然在这个关头推销自己家的姑娘,可不料那位官爷却更污浊,他搓了一下手,“赶紧的。” 不用占卜预测,是人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我和姜淮呆坐在衣橱里头,心境十分地……难以形容。 ----------------------- (作者有话说:哎玛我觉着我离小清新的道路是越来越远了,这可肿么办,好捉急!) ------------ 24 【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秋意渐冷,可是明显没裹几块布的小蝶扑了进来,“好哥哥,人家可想死你了。” 这一句开场白顿时就让我想起了“淮淮哥哥”这个词,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然后开始反胃。 外头儿窸窸窣窣哼哼唧唧的画面,简直让人不忍直视,哦不对,是不忍窥视。但是眼睛尚且逃得过,耳根子也受不了——— “快来让哥哥好好疼疼你……” “嗯……别碰那里……” “口不对心,你这不老实的小妖精……” “啊……好哥哥快……快点……” 我从没有想过,作为大岐国未出阁的郡主,我会有朝一日躲在别个的衣橱里被迫偷听这档子事儿。我的脸又热又烫,不仅难受而且还很尴尬,因为和我一同偷听的人,还有姜淮。 空间本就不太富裕,此时空气就愈发显得稀薄,即使平素里我不把姜淮当男人看,可是不管我怎么以为,他毕竟是男人。 这个男人的身子自始都和我挨得很近,外头又有娇吟喘喘的背景音,要是他兽性大发摸上我两把,那我就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突然,我感觉到姜淮的双手从我脸颊滑过,我浑身一紧,万分戒备,却不料,他的手并没有做唐突的动作,只是稳稳地掩住我的双耳,将一切外音隔绝。 或许是因为我脸颊太烫的缘故,我觉得他的双手冰凉,就像月色下的寒泉。他很淡定,并没动情,唯一不淡定的,是我。 人一掩住双耳,就只能听见自己嘭嘭嘭的心跳声。我是真心觉得,现下的姜淮与往日相比,有那么一丝丝不寻常。我甚至都要开始怀疑,其实他本性一直都是这样淡而处之的正人君子,素来浪荡风流的那个,只是他的画皮。 好在,那位正在床上办事的官爷也是有家要回,所以完事之后,他并没有缠留,走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我和姜淮也就得以脱身。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我还涌现出了一丝类似“姜淮也许是个好人”这样的想法。 到了王府门前,姜淮站定,幽幽地望着我。 秋月寒凉的挂在枝头,就在我以为他能放出一个与以往相较更加清新脱俗的狗屁时,姜淮开口道:“郡主,若是今晚做春梦的话,我是不介意,你把我梦进去的。” “……”我给了他一脚,“可是我介意。” 人果然不能想太多,我竟还产生过“他本性纯良”的愚蠢念头,我可真是病得不轻。 偷偷溜进了王府,我却发现我娘为我留了一盏灯,她坐在我的床上,目光高傲地看着我,“听说,你逛窑子去了?” ……三元这个贱婢!怎能未经屈打,便把我的行踪供了出去! “呃,娘亲,女儿去那里是因为———”估计跟她说拯救苍生这么深奥的话她也不能懂,我只好继续说道:“是因为姜淮在那儿,我去找他。” 她很镇定,“女儿,你娘生来便火眼晶晶,我早就看出来你是那撒谎不眨眼的骗人精,你素来与姜淮不对盘,怎么可能主动去找他?!哼小骗子,当心娘扯烂你的嘴。” ……这不是亲娘吧?看来只能上大招了,我目色诚恳道:“娘亲,我觉着姜淮也许似乎大概是个好人。”然而未必不见得是个良配。后一句我当然是咽了。 我娘闻言,立马就变了一张脸,仿佛就像老桃树开了花,“乖,这就对了,多相处才能发现人家的优点。” 她还欣慰地拍着我的手背,非常慈蔼地问我:“你的钱还够不够花啊?要不要娘再给你点儿?” 我丝毫不怀疑她以后会说出“你和姜淮逛窑子的钱要是不够,你就跟娘说,娘给你”这类的话…… 她总是对姜淮有着近乎变态的信任和溺爱,我现在终于可以打消心里那句“这不是亲娘吧?”的疑虑,因为非常明显,她肯定是我后娘。 这还真是一件值得让人泪流满面的事情啊……嘤嘤嘤…… --------------------------------------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这天一大早,皇上就宣我爹进宫,在我爹临出门前,我拽住了他的袖子泪眼婆娑道:“爹,女儿今个儿就不进宫了,我怕皇上又难为我,他要是问起,您就说我伤了风寒,身子抱恙。” 皇上自然是不会问起,我之所以不想说出是皇上不让我进宫的实情,也是怕我爹难受。 可我爹明显不懂我的良苦用心,他拍拍我的肩,“不会,虽然他是皇上,可好歹也是你小叔,哪有跟自个儿侄女记仇的,你看这帖子上写的,是邀和顺王府所有家眷进宫同贺中秋,怎可能你去了还硬是为难你……” 我担心我爹一说起话来就又忘了句号,絮絮叨叨没个完,所以我残忍打断道:“他是说过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可那是他敢说,你怎么就敢信呢!” 我爹咆哮:“你这熊孩子连你小叔的话都不信了?!” 我无力地撂下一句“尽信叔还不如无叔”就离开了…… 哎,用心良苦无人懂,何时秋风悲悯怜? 家眷入宫是在午后,膳毕,下人们就开始把准备进献给宫中的礼品装轿,我娘在一旁监工。 我犹豫了一会儿就凑了上去,“娘亲,姜淮掐指一算,算出了我今日大凶,不易出行,那么宫里的宴会,我怕是去不得了。” 虽然是借了姜淮的名头来诓人,但我一点都不内疚。 我娘望了望远处的天,正是皇宫的方向,“宫里反正也不太平,我听说太子不知是被鬼附身了还是怎的,好端端地自个儿坐火盆里了,那白嫩嫩的小屁股呦,烫得都能闻见肉香了。”我娘用帕子擦了一下嘴角,“姜淮算得大凶也不知是单指你呢,还是意指所有?哎……” 由于太过震惊,我明显说话都有些障碍了,“太太子……他……” 我娘继续对我说:“要说也奇怪,他一个小娃娃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去坐火盆啊?可太子死咬着嘴唇啥都不说,还真要成为皇宫里头的不解之谜了。皇上派人彻查此事,心情正不好呢。所以你今个儿去是肯定要去的,不过你能不吭声就别吭声,免得给皇上添堵。” ……我不能进宫!说什么都不能进宫自寻死路!“娘,我头痛,我真的去不了了。” 她蔑我一眼,“头痛你捂肚子作甚?” “肚子也痛,我一定是吃坏东西了,娘,时间来不及了,你们快进宫吧,反正皇上也不待见我,我不去他肯定乐意。”我拔腿就闪,果断如厕。 ------------ 25 【每逢佳节人倍思春】 第四章 多少爱难辨真伪 25 每逢佳节人倍思春 我娘是个明白人,她知道宫廷宴会没了我也无伤大雅,说不定我叔还会更高兴,那样我也就更安全。所以她丝毫没劝我,就非常镇定地带着我弟进宫猎奇去了。 由于和顺王府实行的是人性化管理,下人们几乎都被放假回家去过中秋。我在府上倍觉凄凉,便抢了苏婆的活计,扫起了落叶。 三元眼巴巴地跟着我,欲言又止。 我没理她,扫完落叶又去喂了一遍鸡,反正时日这么长总得找点事做,做家务总是要比晒着太阳数头发有意义些。 见我仍是不搭理她,三元顺势就给我跪了,她抱着我的大腿痛哭流涕,“奴婢再也不敢出卖郡主了,这次是真的,郡主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呜呜呜……” 她哭得我右脑仁直犯疼,我摆摆手原谅了她,“我去午觉,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扰我睡眠,听到了吗?” …… 三元这个贱婢!该听话的时候不听,不该听话的时候瞎听,当我睁眼发现夜色已暮月亮像圆盘一样挂在天上而我腹中空空一直悲鸣时,我简直连**的心都有了。 她滴溜溜地凑过来,嘴里叼着一根香菜,“郡主你饿不饿,要不要吃根香菜?” “……”我顿时就没了骂她的力气。 王府的厨子午膳过后就被“释放”了,兴许他们现下正在家中喝着小酒吃的爽。我和三元都不会做菜,只能盯着厨房的原材料干瞪眼。 后来我俩一人啃了两根胡萝卜,也算勉强解决了腹中危机。 三元见我睡够了也吃完了,便迫不及待地提议道:“郡主,外头街上可热闹呢,要不要出去玩花灯呀?” 睡得太多,也无事可做,我只好答应出去溜达溜达。 其实我是万分不想去的,因为自今早起我便右眼皮狂跳不止,我跟我娘说的那句“今日大凶不宜出门”并不是空穴来风,那是有深深的预感在里头。 不过我又想了想,像预感这种神乎其神的玩意儿,只有神棍才深信,我应该视其为草芥,不然岂不是要和神棍同流合污了? 民间的中秋节较之宫里更为热闹,定情桥上挤满了情深的伉俪,小孩子们都在河边放河灯,街道上摆摊的人在吆喝个不停,三三两两结伴出行的姑娘掩嘴嬉笑着,仿佛是看到了合称心意的俊俏郎君。 哎等等!不对…… “郡主,奴婢怀疑那是姜大人。”三元望着前方,一语道出天机。 我捏了捏眉心,“你的怀疑很正确。” 那个被少女们围观指点抛掷芳心的人,不是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姜神棍又是哪个?他穿着一身非常烧包的衣裳招摇过市,常年不离手的金陵折扇正伴随着他的步伐缓缓地摇着…… 我无语问苍天,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孽缘? 按理说我这个皇亲国戚此时应该出现在宫中,可是由于我叔不让,我才出现在了这里。姜淮此时本该侍奉于宫中,以往皇宫举办大型宴会,总少不了钦天监去观观天象说说“此乃祥兆啊”这类固定的台词,可他竟然也出现在这里。 月老老眼昏花,一定是牵错了红线。 我信奉着自己的准则,准备带着三元撤。不料,那个风骚的人却几步拦住了我,“咦,这么巧,姜某身子抱恙,特命钦天监副使代为进宫测吉,小心肝这样都能与我相遇,不得不让姜某感谢上天,这,便是传说中的缘分吧,呵呵。”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没忍住便抬手揉了揉,“你这不是身子抱恙,很明显你是脑子抱恙吧?” 神棍的眼中仿佛敛尽了夜色美景,周身都是行云般的闲适与懒散,他合起扇子敲了我一下,“你又调皮。” 我:“……” 如果皇亲国戚杀人不犯法,我想我一定不会让姜淮逍遥地活这么久。 三元见识短浅,被神棍的言行举止震得是风中凌乱,她拽拽我的袖子,小声道:“郡主,奴婢想上茅房。” 我万分无语,摆摆手让她赶紧的。 三元走后,神棍的眼中就流露出一丝精光,他趁机迈前一步,伸手邀我共品花灯。对于他这种不安好心的请求,我本不想答应。 可此时,我听到了神棍的后援团在周围窸窸窣窣地议论。 女人嘛,我能想来她们识人不清出于嫉妒会说出什么样的话,但我在听到诸如“那女的谁啊,这么丑!”“男扮女装的吧,连胸都没有!”“长得是有三分像惜缘郡主,可郡主如今在宫中赴宴,这个一看就是赝品!”“赝品还赝得这么丑,丑就算了,还丁点自觉都没有,大过节的出来吓唬人!”时,我的心情实在是…… 姜淮这种男人看着就很不可靠,所以只可远观,不可恋爱。为什么这么浅显的道理她们闹不明白? 哎,也罢,我也不能要求每个女人都像我一样明目又聪慧,出于同情,我就在旁边站着,她们咬耳根子的话我只当听不见,“好吧,本愚兄,请。” 我应了姜淮,那他今晚便能少摧残几个良家少女心,我这份高尚的良苦用心,也就不求别个明白了。 因为夫子曾教导过我,人在做,天在看,想必我做的每一件好事,都能给我的人生加分。待加分加到一定程度了,老天保不准就会给我点大礼的馈赠,诸如风度翩翩文采斐然又十分爱我的良婿等。 我很期待。 玩花灯,猜灯谜等游戏一向被年轻男女所喜爱,一则花灯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确实很美,很受大家欢迎;二则,猜灯谜是一项很暴漏才情的事情,文人骚客最爱在此显摆,以达到被少女仰慕的目的。 前方老树下,就有一公子猜中了灯谜,获得老板送上的一提玉兔灯笼,他将灯笼赠与了在一旁观看的少女,少女在人群的起哄中羞红了脸,她缓缓地接过,还不忘送上一句:“公子,你好才学。” 当然,如果那句灯谜的谜面不是“八兄弟,同赏月,打一个字”,谜底不是那位公子一眼就猜中的“脱”,我想,兴许我也会像那位少女一般感动吧。 “看到这样的情景,你有没有什么感触?”神棍在我耳旁愉快地问。 我嘴角一抽,耐心听他继续抽风道:“俗话说,每逢佳节倍思春,小心肝,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身边连个可心的人都没有,这样的日子又寂寞又难熬,或许还时常会觉得冷?” 我彻底的陷入了对人生的无尽怀疑中,怎么可能,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他这样讨嫌的人?这真是太刷新我的人生观了。 我牢牢地看着他,“可心的人有没有对我来说并无所谓,只要身边别尽是糟心的人就成。” “哈哈,”他对我眨眨眼,目送秋波道,“你又调皮。” “……” ------------ 26 【作者懒得取标题了】 三元这个贱婢!上个茅房竟然一去不回,生生让我一人独自遭受神棍的言语摧残。 其实我早就知道,我娘给家里的下人们都交代了姜淮的事,虽然没说明确,但语意直指“姜淮以后会成为郡主的夫君”这层内容。所以一有机会,连下人们都会给我和姜淮创造机会…… 我以为三元这个小贱婢洗心革面了,闹了半天她还是最听我娘的话,哎,我好忧伤。 更为忧伤的是,现下我的耳边,还一直不停地响着姜淮的声音,他丝毫没有放弃给我洗脑的目的,甚至为了说服我,他连口气都变了,“郡主,姜某不才,其实早就偷偷为您算过运势,说了您别不爱听,您这一生是多灾多难嫁谁死谁。” 我猜他接下来会说个“但是”。 “但是,如果郡主下嫁于姜某,那便不用顾忌。” 看我说什么来着,这个神棍!诓人都这么没有创意。 他接着言道:“先不说姜某已泄漏太多天机,命不长久自然不怕被克,重要的是,经历了我性命的铺垫,郡主之后的人生便会一帆风顺幸福长存了。” 关于一个寡妇今后是怎样一帆风顺幸福长存的,这事儿我还真是没有兴趣知道,我只是对天翻了一个白眼。 见我不做动摇,姜淮颇有些热泪盈眶的意思,我冷热酸甜均不吃,他都快没招了,“心肝,说了这么多,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有,我有想法,”我点点头,当看见姜淮立刻换上眉开眼笑的表情时,我指着一旁继续说,“我想要那个玉兔灯笼。” “……” 我竟也有让神棍无语的时候,我可真是太棒了。 提着灯笼,我们从长街这头上了定情桥,在他似乎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我立刻步履飞快,就好似在被狗追。 看着月色正美,听着欢声笑语,我不觉想起了另一头的皇宫,那里歌舞升平所带来的欢乐热闹,是否与民间的欢乐不太一样?不知我娘的八卦触角探索到了多少秘闻?不知我弟是否把鼻涕抹到了旁人身上?不知太子崇重的屁股可还安好?不知我叔……心情如何? 其实,我最想知道的是最后一点。 溜达了一圈便绕回到王府,我正准备进去,姜淮却突然拽住我的手,目色含春道:“心肝,太过矜持未必是件好事,你还是遵从本心吧。此灯乃你我二人之间的定情信物,你就将其视为我,好好保管之。”话毕,他又摸了两把我的嫩手手,风骚离开。 我只是觉得,我的涵养竟然好到没有立马给他一拳,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刚踏入王府,我就把灯笼扔了,顺便踩了两脚。再抬眼,便看到三元跪在院中,月光下的她一直在颤抖。 又玩这套,我叉腰上去指着她骂:“你个小贱婢你―――” 那一霎,我猛然感觉到身后有人,来者不祥,我一回掌便击了过去。我会功夫,虽不是多么高强,但自保有余,与王府闯入的这个贼人打斗,我并没有害怕。 可交手还没几招,我的双手便被那人反剪在身后,稍微一挣扎就疼。 我面朝大地对他大斥:“行刺郡主其罪当诛,你是长了几个脑袋这么想不开?!” 听了我的话,那人就松开了我,我揉着手腕转身就准备再打――― 我恨月色太亮,因为它让我看清,刚才将我制住的人是万万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傅东楼,我万分惊恐不可置信地跪下,“皇上饶命!!” 当年的安妃未雨绸缪,她让被送出宫的儿子从小习武,正是如此,在安妃逝去后,傅东楼被那么多的势力多番刺杀,可他竟还能留下半条命。本以为那么多年他都是不堪一击的药罐子,可很明显,他的功夫一直都在,并且仍属上乘。 我突然找到了和我叔的一丝共同点,我们一样会功夫,一样隐藏的好。 三元跪在我旁边一直的哭,显然,我叔已经在王府很久了。他的出现,让一向低调的我,万分惶恐。我没招他也没惹他啊,我不是听他的话没进宫吗? 我抬起头,正对上他的眼,“为何?” 为何说看见我会心情不佳?为何不让我进宫赴宴?你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千言万语唯汇成一句,“为何?” 我叔的表情就像菜市场上摆了好几天都卖不出去的再也卖不出去的白菜,超级臭。他没有回答我的疑问,而是望了望刚被我踩坏并且丢弃在院中的灯笼,阴阳怪气道:“朕何时教过你,要那般践踏别人的心意?” 他是指姜淮,他看见姜淮送我到王府门前,他甚至听到了姜淮关于定情信物的那番话,所以他才会这样说。 关于他为何会出现在这儿的疑问,瞬间就被我抛掷脑外,我大义凌然,答得铿锵,“皇上也未必就没有践踏过别人的心意。” 我的本意是指,从他称帝后我已然很低三下四了,可他扔不放过我,白费了我唯唯诺诺乞求恩怨一笔勾销的苦心。 可他却不知想到哪里去了,那双眸子在月色的映衬下明显柔和了几分,“宫里中秋夜宴,和顺王喝了不少,朕让他和家眷留宿宫里了。” “……” 这种事情,不用皇上亲自来跟我说吧? “朕只是出来醒酒,恰巧路过王府,你不要多心,就寝去吧。” “……” 这醒酒的路线还真是远,而且这恰巧路过得也太恰巧了吧? 人在儿时成长过程中浇灌的东西不同,最后成人后结成的果实就不同,显然,糟糕的童年生活,直接就把我叔给整变态了,他现在已经不能用正常的逻辑思维跟我说话了。 临走时,他又看了我一眼,眼中深意就像他的逻辑一般混乱不堪,我用不解地表情回他,他笑了一下,接着便踩着玉兔灯笼的尸骨,镇定地走了。 “……” 右眼跳来的灾难应该指的是我叔,可是我不知这凶吉为何故?圣意难揣,罢了,我也不想多做揣测。 三元伺候我就寝,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难以入梦见周公。 兴许是白天睡太多,再加上我叔的诡异行径,所以今晚,我注定难眠。 ------------ 27 【做他的春秋大梦去】 就在这个并不单调的中秋节夜里,辗转反侧终于疲倦的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一个长得很对不起朝廷的中年男人穿着盔甲策马扬鞭而来,他对我微笑,脸上全是褶,“夫人。” 在我震惊之余,又有一个长得很对不起街坊的中年女人从一旁冲过来,她推倒我,又哭又喊:“你这个贱人,别以为有皇上的赐婚,你就可以让将军跟我和离,你想做将军府的女主人,门都没有!除非我死!!我死!!!” 瞬间,那个所谓的什么将军一剑就结果了她,然后对我伸出手,继续笑道:“夫人,上马来,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我猛地睁眼。 很明显,这是一个噩梦。 “哎呦你这死孩子!突然睁眼是想吓死娘啊!”我娘坐在我的床畔,不停地顺着自己的胸口。 我余惊未减,立马扑到她怀里撒娇道:“呜呜呜,娘亲,我做噩梦了,我梦见皇上把我赐婚给一个将军,结果他的夫人从―――” 我还没撒娇完,就已然发现我娘的不对劲,她的表情就像刚被雷劈过一样。 “娘亲。”我叫她。 “你……听没听说过北伐归来的连大将军?” “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我如实道来。 “那个,”我娘的表情介于说了矫情和不说烧心之间,“在夜宴上,他求皇上赐婚了。” 我一点也不想听后面的话,我觉得我还没睡醒,换个姿势重新再睡吧。 我娘却把躺回被窝的我生拽出来,“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你且听为娘跟你细细道来……” ------------------------- 在大岐国,最骁勇善战的大将军非连铮莫属,正如他的名,他干过最出息一件事就是“连征”。 那一年,敌军犯贱滋扰我国边界,连铮带领数百精兵铁马前去收拾对方,后来他们不仅把敌军打得连连败退不停叫娘,还连着征战了其余三个有犯贱隐患的边陲小国,最后带着金银珠宝以及投降书满载而归。 这前后用时共计三个月,可据说他们出发时所带的粮草还不足以维持一个月。 倒不是我叔不给粮,着实是因为他派连铮前去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吓吓对方,在登基之初,我叔的政治策略还比较偏向怀柔。 而对于这额外的收获,我叔是夸也不行,因为连铮跨越了军令;是不夸也不行,因为我国毫不费力就吞并了四个国家。 后来我叔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问连铮,“你能给朕一个合理的理由吗?” 连铮抱拳道:“启禀皇上,臣只是一不留神,没刹住马。” “很好,理由很充分,退朝吧。” 连铮说是由于没刹住马才一路碾压了过去,所以他只遭受了道德批判,我叔淡定地做着腹黑的明君。 之后连铮常年征战在外,今年中秋,是他战胜归来。 …… 我娘说,当时在中秋宴会上,皇上大赞连铮,说他是大岐国“骁勇第一人”,问他想要些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连铮不作任何思考,便回道:“ 臣,什么金银珠宝良田宅屋都不要。” 皇上好奇,“噢?那爱卿你想要什么?” “一个人。”连铮下跪,但抬起头直视皇上的双眼,“臣,想请皇上赐婚。” 皇上表示理解,“英雄果然过不了美人关啊,你说说看,是哪家的姑娘,今日,可在席上?” “是和顺王府的惜缘郡主。” 连铮并没有环顾四周寻找,因为他根本就不认得我,他自然不知道我是否列席。 皇上手背一震,碰洒了酒,忙有奴才躬腰上前收拾。 他俯视着阶下跪着的连铮,眼中有无数个意思,但旁人却辨不出具体都是什么意思,半晌,他才开口道:“噢?朕可不曾听闻,你与惜缘郡主有过交集?” “臣年少时,曾与惜缘郡主有过一面之缘,常年征战在外,竟发觉难以忘怀,只能画了画像时刻带在身上。”说着,连铮就将那所谓的画像交予了皇上,“虽不知惜缘郡主现下是否已变了模样,但是她就是臣梦寐以求的心上人,望皇上成全。” 不仅有故事,还有图有真相,他可真是有备而来。 我娘用她那双油锅里炼过的老眼一看,就判定连铮不是好人。 像我这种向来温和高雅的皇亲国戚,此时听着我娘给我做的现场还原,不知为何都产生了一种想要“买凶杀人”“杀人放火”的迫切心情。 我没控制住自己的嘴,直接骂道:“呸,他放屁,鬼才跟他有一面之缘。他是不是在战场上和人掐,伤到了脑子啊?”我不自觉就将梦中弑妻的中年男人,套在了连铮身上。 我娘看我一眼,“注意姿态,你是郡主。” 我觉着我娘说的很对,我是郡主,怎能气乱了神智,“娘,那皇上怎么说?” 如果我叔答应了,那我就可以辨别他昨晚出现在王府的意思了,也许是因为仅存的良心稍稍涌起了对我的一丝内疚;又也许是终于用最有效地方法把我解决了,他很欣慰,怪不得他还对我笑,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皇上没有拒绝,”我娘喝了一口茶,“但也没有立刻下旨赐婚,他说惜缘郡主一向最有想法心高气傲,突然赐婚怕是也会闹个不停,让将军不如先来探探你的心意,你要是点头了,皇上就为你们赐婚。” 我觉着吧,我就是把脖子拧断了,也不会点头的…… “哦,对了。”我娘从衣袋里掏出一幅画,“皇上说,这幅画赐给你,也顺便让你感受一下连将军的用心,里面画的是你呦~” 我慢慢将画打开,欣赏了一番,便对我娘道:“是不是‘军营无女人,母猪赛貂蝉’啊?当然,我不是说自己是猪,可这画里分明画的是街东头何家猪肉铺的何寡妇吧?娘你去跟何寡妇说说,让她洗洗嫁了吧。” “你的意思是?” “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拿一张烂画就想表示情深,我绝对不会依的!” 我叔也真是心如明镜,他没拒绝也没应允,而是把问题推给我,他清楚我这样的性子不会答应连铮,所以我便做了坏人,他与连铮却依然不损君臣情分。 连我娘这种不问朝政的妇人都能辨别,连大将军动机不纯绝非善类,我自然也能猜到七八分。 他此番所作所为,绝不是为我。 ------------ 28 【我的尊严沦丧之夜】 往年的中秋那么美,可是今年的中秋,简直就是我的尊严沦丧之夜。 多亏了那个还未谋面的连大将军,坊间又开始盛传起关于我的新段子,我不吭不响就又红了。 全城的说书先生们在一夜之间编纂好了诸如《骁勇战惜缘之七十二式》《薄情郡主的痴情郎》《将军绝色之你不嫁我嫁》等讲稿,并分九九八十一回在各大茶楼巡讲。 就连赌坊都增加了新的赌局:连将军和惜缘郡主的联姻,是政治,还是真爱?可笑的是,压真爱的人数竟然占了七成…… 我觉得我有一场关乎尊严的大仗要打! 这阵子,和顺王府一片愁云惨淡,全是因为我的情绪不佳。可我爹却自始至终嘻嘻哈哈,没事还会歌不成歌调不成调地唱几嗓子。他那高兴地跟白捡了个女婿似的笑容,我是实在看不过眼,我不由得开始怀疑,这一定是后爹…… 用膳时分,我就百般跟我爹作对,他夹哪个我就夹哪个,哀怨的眼神径直朝着他的面上刺过去。 我爹嘻嘻笑,“女儿你做什么啊?终于有人喜欢你了,所以你特别开心是吗?哈哈,爹觉着连铮什么都挺好的,就是眼神有些不济,皇上让他打甲国,他没看清就把甲乙丙丁国一齐都打了,不过也幸亏他眼神不济,要不然也不能喜欢你啊哈哈……” 这个时候他还跟我啰哩八嗦,我拍着桌子,“没见过我就想要娶我的人,能是真爱吗?你这是想气死我,还是想逼死我啊亲爹?” 我爹非常不理解,他皱了皱眉撇撇嘴,“傅心肝,你心里就不能阳光一点儿吗?” “……” 我觉着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难不成你以为他想娶你,其实是因为你有一个好爹?”他被自己说的话逗笑了,“哈哈哈哈,你别想那么多行吗,我的心肝,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皇上让你自己抉择,那完全是给你个面子,再说连铮年少有为骁勇善战,长得又很是那么回事,你看了绝对会哭着喊着要嫁的。” 我爹只是随口开得玩笑,想不到就真相了。 当然,这是后话。 ------------------------- 我知道所有的麻烦都会接踵而来,却压根没有想到,来打头阵的竟然是太后。 由于我给王府下了强令:全府戒严,不准待客。连姜淮爬墙头都没了机会,就更别说是别个想光明正大地进府提亲。 我斩断了一切来路,却也忘了给我自己留条后路。太后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宣我进宫。 这次进宫的心情与以往是完全不一样的,我一点都不惧怕。谁能想到我傅心肝也能如此这般挺直腰板神色淡然地行在宫中,还真是让人无限唏嘘。 “他不爱听什么,你就偏要说什么,你呀!” “可真是一场好戏,看得人无比开心,你瞧见他的脸没有,黑的都快赶上———” 我的出现,打断了边走边聊的南良王和恒悦王,我对他们温和行礼道:“二位王爷吉祥。” “哎呦,小心肝呀,” 恒悦王傅狄念一见我便乐不可支,“瞧瞧,待嫁娘果然气质就不一样,明显柔和几分,若是来日嫁入将军府,怕是就能任人搓圆按扁了吧?哈哈。” 明夸暗讽,和草包无甚区别,与当今圣上的腹黑段位差距太大,活该他当不了帝王。心里那样贬了他一通,我的唇边却是挂着微笑,“王爷就别玩笑心肝了,嫁不嫁的成,还是未知数呢。” “怎么会是未知,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傅狄念的心思是一点都不沉,全展现在脸上,“皇上是百万个期盼你嫁过去,好将连将军牢牢抓在拳掌造福大岐。我们的小心肝呀,到时候,你可就是大岐国最大的功臣啦。” 我维系着浅笑,“他是福,是祸,不都还是皇上说的算吗,君让你荣,一荣均荣,君让你陨,可是一陨均陨呢。你说是不是啊,王叔?” 话毕,我越过他们继续前行,那强装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一抬眼,我就看见了那抹明黄,正在不远处。 都已是深秋了,怎么阳光还那么盛,我竟然都看不清他的脸。他独自一人站在那里望过来,就像一棵寂寥的树。 这想法刚形成就被我打碎了,这天下最多最美的女人形成了唯属于他的后宫,他又怎么会寂寥? 寿康宫是在另一个方向,所以我没有犹豫,改了道。 ------------------------- 太后定是听说我闭府不待客的事,所以见面就拉着我的手叫道:“快让哀家看看,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把自己关在府里不出来?” 该出来的我不出来,该进去的那个自然也就进不去。我垂下眼眸,巴巴叫了一声:“太后。” 她是心疼我的,可能是察觉出我的情绪不佳,便开门见山问道:“心儿,你跟哀家说,那个连铮,你是不是不喜欢?” 我聪明的说了一句,“心肝定是会以大局为重。” “原来你真的不喜欢?为何?你有心上人了?是哪家的?可在朝中当职?哀家见没见过?”连铮在她们眼里是最佳良配,太后有些意外我会不喜欢,问题像连珠炮一般发过来。 我当然只能点头,“是,心肝已有心上人了。” “是谁?会比连铮还要好?” 我本是应付地一答,当太后问我具体是谁时,我的脑袋顿时就空了,原来活了十九年,我竟从未将别个放在心里过,我竟然没有爱过,这真是一件比林黛玉葬花还要让人忧伤的事情。 “呃……我的那个心上人,可能永远都不能和我成亲,但我目前,对他还不能忘怀。”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脑海里想起的是和顺王府的首席大厨王硕根,他年方五十八,老婆已有仨。 太后非常惊讶,表情都有点扭,“他什么样儿?” “他不帅,但是眼神犀利,有一种挥斥方遒的男人气概。”特别是,杀猪的时候。 “他的名字朗朗上口,读罢唇齿留香,给了少女无尽的想象,但我只能在梦中反复叨念他的名。”因为,我夜里经常会饿。 “他每天都会对我说一句窝心的话。”郡主,你再不吃,我可就倒去喂猪了。 “他会将他赚的银两主动交给我。”郡主,这是我这个月的月钱,现在还欠王府三百多两慢慢还,我三个媳妇王府说好给我养着的哦。 …… 我的一番鬼扯,着实令太后震惊,她重重地拍了拍我的手背,“心儿,苦了你了。” 我假装擦泪,“太后,人总是会慢慢习惯的,为了皇室,我愿意牺牲自己顾全大局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太后点点头,“我会跟皇帝反应一下,确实你的婚事不可操之过急。” ------------ 29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我觉得自己简直是太棒了,我在心里为自己拍断了掌。 太后为了安抚我,特意叫嬷嬷拿进来一些珠宝配饰让我挑,“哀家老了,早就不喜欢这些招摇的物什,偏偏各宫妃嫔总是送来这些,一不留神收了这个的,那个不高兴,还必须得公平些,真是烦人。” 我化作一棵解语花,“太后娘娘大可不必烦心,今后各宫嫔妃讨好您时,您只需单单赏宠妃几分面子就行了啊。” “哪里有什么宠妃!这后宫里要是能有几个受宠的,哪怕就一个,哀家也便不会这般无奈。” 喔喔喔?好像一不小心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内情,我在“换个话题”和“继续挖猛料”的心思中游荡,难以抉择。 太后端起茶饮了两口,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哀家就没听说过哪个朝代,在后宫这么多女人中竟选不出一个皇后来。各个都能生,却没有一个能抓住皇帝的心,要是哀家不去劝,皇帝都能三个月不进后宫你信不信?” 咳咳,圣上的床帏之事,我自是不能议论,我甚至连头都不敢点。 “得亏现下是哀家还活着,哀家要是走了,这后宫还不得乱了?” “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除了这句马屁,我仍是多一句话都说不得。 “就属你嘴甜,不过哀家可不想当老妖精,不然更是看得着急。”太后终于想起了最开始的话题,“对了心儿,你喜欢这个玛瑙的,还是这个珠玉的?看着都挺好,你戴上给哀家看看。” 在我接过珠玉项链往脖颈上戴的时候,太后出于好奇,顺手就将我贴心佩戴的如意锁拽了出来。 我正要启禀太后,那是皇上御赐的云云,却发现她的表情从不可置信变为震惊,又从震惊变为惶恐,她突然将我一把推开,“不可能!怎么你会有……” 这毫无预兆的一推,让没有防备的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疼得我是泪眼婆娑,“太后娘娘?” 我并没有挂着一副“求死得明白!”的表情在脸上,可我的后台只是稍作镇定,便摆摆手让嬷嬷送我走……我真是无比的憋屈啊! 噢,你若问我为何憋屈?因为我临走时把珠玉项链主动放在案上了,我傻不傻?!我应该装起来当做精神损失费的嘛…… 而对于太后的异常,我根本就不想探究太多,毕竟这皇宫偌大,埋藏的秘密无数,知道越多便对我越没好处,我一向聪慧,我早就说过。 可是有些真相,你不想听都不行,送我出寿康宫的老嬷嬷一副安慰我的姿态,对我道:“老奴眼拙,依稀觉得郡主的如意锁很像当年先皇赐予安妃的那条,不过安妃亡故时,那如意锁便与她一同下葬了,郡主莫要担心,您这条也只是略像而已。” 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条绝对和传说中的那条,是同一条…… 照我叔一贯的脾性来看,这个可能性着实有点大,他现在太不按常理出牌了,以我已经很高的智商,还是不能完全参透他的所作所为,真让人惆怅。 ---------------------------------------------- 我坐在御花园的石凳上歇歇脚,旁边却冷不丁地坐下一个人。他没有跟我说话,而是幽幽望着前方的冬青树。 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朝他的屁股扫了扫,然后才重新将视线定格在他脸上,“太子殿下,好巧。” 他的神情,就像是把国家山河的所有困扰都背负在了肩上,可事实只是,他的屁股受了伤,这就让他对自己的信仰产生了怀疑,“太傅跟我说,冬青树不会落叶。” “……”我欠下的孽债太多,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周转。 那孩子的眉间微微出现皱痕,“心肝,你是不是在玩儿我?” 明明是个六岁大的小男孩,为什么却能做出一副讨伐负心人的嘴脸呢,我傅心肝什么时候负过这么幼小的童心!(= =!) “太子殿下,功夫不是一朝一夕练成的,若从一开始遇见挫折就先疑心这疑心那,你还是不要学了。”气质是咱的良心,我非常有气质地站起身来,留给他一个比林黛玉冷清榻前焚书稿还要忧伤的背影。 “你对我的怀疑,可真是让人伤心得很呐,原来那句‘信我’,不过也是戏言罢了。那好,我便给你演示一下,什么叫做‘功夫练到一定的境界,就足矣让冬青落叶’的。” 我在放屁……我被自己逼上梁山了! 挑了一棵最瘦小的冬青树,我活动了一下手腕,嘴硬道:“你不要眨眼,看好了。” 咬咬牙,死就死了,万不能被小孩子看扁,我就是抱着这样的心念,运了全部内力到右手,然后一掌劈下去! “咔吱,啪―――” 冬青树断了,它的枝叶倒在地上,死不瞑目,无比委屈。 可是我的手!也好疼啊!!疼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在心里嘶喊啊!!!! 我将可能会残了的右手背到身后,淡淡对太子崇重露出一个笑容,“这就是,功夫。太子殿下,傅心肝告辞了。” “等等!”他跑过来伸开双臂挡住我,“我,我不应该听信奸人谗言怀疑你,心肝,你是不是恼我?” 太傅,您在国子监有没有突然流下泪水?太子可说您是奸人啊……他太不像话了。 “我怎么会恼你,你只要别恼我就好。毕竟我对你期望太高,估计错误,害你伤到了屁股,是我的错。” “心肝,我一定相信你,这次是真真真真的,不诓人,拉钩!” 我手疼,拉不成,“罢了,日久见人心,时候不早,我先回王府了。”说罢,便又给他留下一个深沉忧伤的背景。 我的演技精湛到如此这般境界,我若不是皇亲国戚,那不入戏园可真是可惜了。 当然,那日之后我的手足足缠了六天的纱布这事儿,我就不跟你们说了。 ------------ 30 【誓言都是一时失言】 第五章 多少俊杰等人推 30 誓言都是一时失言 我还以为今日的波折都已被我平安度过,还以为自己能够马上出宫踏上归家的坦途,哎,我这个念头可真是好傻好天真。 因为,我看到了御前红人吴惟庸,就是那个一找我准不会有好事儿的吴公公。 他在我出宫的必经之路上妥妥地截住了我,然后甩了一下手里拿的拂尘,尖声怪语对我道:“惜缘郡主,烦请借一步说话。” 我能不借吗?当然不能,吴惟庸代表的就是皇上。所以,我借了他好几步,最后终于来到了……我叔面前。 与以往一样,我叔不言不语盯着人看得时候,浑身都散发着一股让人不敢造次的威严。我一向深信,被他这双冷冽的凤眸一扫,但凡是人,都得折寿两年,这还是保守估计。 所以我立马识时务地跪了,给我叔行了大礼,“惜缘郡主傅心肝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说话。”他伸手就要扶我。 我浑身条件反射地一颤。亲娘啊!这简直太令人震惊了!!我叔竟然第一时间让我平身,而且还准备扶我!据说,只有将死之人才能得到皇上的友好对待,我觉着我可能是活不长了。 “……谢皇上。”在他还没碰到我胳膊的时候,我自个儿麻溜地起来了,双眼俯视着鞋面。由于右手已经疼痛得没了知觉,现下便安静地垂在身侧,我这幅姿态,简直温顺地像只绵羊,就差“咩咩”叫上两声了。 我叔的声音,徐徐从我头顶上空传来,“朕方才听闻,你被她推了一把,摔着没有?”虽是问句,但那不急不躁的语速,仿佛和从前一样,还是在谈论一颗无关所谓的白菜。 我叔话里的她,指的必然是太后,看来他在太后那里,安插了不少眼线。早就知道皇宫是全天下最不和谐的地方,这里危机四伏,偏偏又用假慈伪善来粉饰。 我低声回话:“没有摔着。” 我叔又问:“那是吓着了?” “……没有。” “郡主似乎对朕,积攒了不少怨气?”他的声音比冤魂索命还要磨人的耳,“不然为何,都不抬起头来看朕。” “臣女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愿?” 哎,做人好难啊。我将头抬起来,对上那张印象深刻曾经看惯了的脸,不得不承认,那张脸真的很好看,就连皱眉都比平常人俊上七分,剩下三分,胜在威严。 如果他不是皇上,他一定能卖上个好价钱……咳咳咳咳,不许乱想! 我脑子一转,开始即兴发挥,“皇上是寻常人不敢逼视的九五之尊,臣女不敢直视圣颜,臣女也不敢有丝毫怨气,并且今生今世无论皇上如何教导臣女,臣女除了谨听教诲心存感激之外,绝对不会埋怨皇上。” “不知此话,可否当真啊?”我叔叹了口气,他就连叹气都那么霸气。 “真的不能再真,臣女句句发自肺腑出自良心。”说这话的时候,我的胸腔一片空虚,也不知道那颗七窍玲珑的良心到底镶嵌到哪里去了。 “那你便发誓,方才的话语都属实,你此生都不会对朕抱有丝毫怨气。” 我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心里突突直跳,“我发誓!” 他听了,突然嘴角就浮了个笑容出来,虽然只有一丝丝而且很快就消迹了,但仍是被我捕捉到了。 我一想,不对啊,我怎么就发起誓来了?难道古往今来的誓言,都跟我一样只是一时的失言? 在我叔面前,我突然发觉,我的才华真的太过稀薄了…… 后来他又问我,有没有什么疑问要问。我立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表示自己绝不是好奇宝宝。 我叔很满意,我也松了口气,终于得以离开皇宫,打道回府。 ---------------------------------------- 我是真真没有料到,这才进宫不到大半天,待我归来时,和顺王府却已是风起云涌。当然,我眼里的风起云涌在我爹眼里却是欢天喜地,因为,传说中的连大将军来了。 我坐的轿子停在长街的这头,放眼望去,王府的门口立着好些个士兵,好在他们没有随身携带兵器,不然街坊们定会以为,和顺王府正在经历抄家之劫…… 三元用手在眉心搭了一个凉棚,她踮起脚尖远望了一番,然后向我汇报道:“郡主,王府里必有险情,怎办?” 还能有什么事儿是比有家不能回更惨的?我觉着是没有了。“你有什么好的提议?” 三元稍稍迟疑,“奴婢要是说了,郡主您可别打奴婢。” “我不打,你说。” “不然,先去姜大人府上避避风头吧……” 我深沉地蹙起眉,实在不能理解为了逃避猛虎而选择去狼窝避避风头这么个精彩绝伦令人拍案的提议,三元是用身上的哪个部位想出来的,屁股吗? “我不打你,你自己掌嘴。” 闻言,三元蔫眉塌眼,连眸子都黯淡无光了,她拍了一下自己的嘴,“不然,就只能走王府后门了。” 一般有身份的人走了后门,就会非常之掉价。因为后门是“输送食材进来,拉运泔水出去”的地方,太俗太接地气。 不过此时,也顾不得瞎讲究那么多,能回家可总比在外受冷风吹要好,我点头应允道:“那就走后门吧。” …… 当我进了王府后门,路过后厨的时候,正在带着傅宝贝一起偷吃烧鸡的首席大厨王硕根愣住了,他受到惊吓语不成句,“郡郡郡郡……” 我点点头,“没事儿,继续,反正会记在你账里。” 因偷吃欠出一屁股债的大厨估计史前未有,王硕根开创了历史先河,我们和顺王府果真是人才济济。 我弟傅宝贝鼓着腮帮子,那双乌黑的眼睛瞪得溜圆,我摸摸他的头,“去告诉爹爹,后院着火了。说完了姐给你买糖吃。” 要是不诓人不添乱,我还能是鼎鼎有名的惜缘郡主吗?我又不是吃素长大的。 傅宝贝扔下鸡腿,把大油手往衣服上一抹,挂着鼻涕就往前厅跑去……我最喜欢这种容易被收买的小孩了! 我躲在廊柱后面等着看戏,果然不出我所料,不需片刻,我爹嘚嘚嘚地一路小跑往后院方向去了。因为他藏了好些张银票在后院的檐下木盒里,中老年人这般藏私房钱的谨慎小心,我想大家都不难理解。 我爹一离开,我便喊来四喜,“现下那将军可是一个人独处了?” 四喜秒懂,“是的郡主,奴婢听您吩咐!” “撵出去,即刻。” “好的郡主!” 我在心里不断冷笑。大将军是吧?求皇上赐婚是吧?我倒是要看看,在我傅心肝的战场上,你还能不能骄傲取胜?! ------------ 31 【苍天有泪防不胜防】 这普天之下,除了皇上开罪不得,再一个万万开罪不得的,便是你的亲爹——— 我本是打算先换身衣裳,然后再找大夫前来医手,毕竟每次入宫我穿得都特别稚嫩。一方面,我这样穿看似柔弱惹怜更符合晚辈的形象,或许还能多少讨我叔几分垂帘也说不定;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不抢后宫众多嫔妃和太后的风头,也好稳固我一直单纯无害的形象。 说来说去,其实装嫩,便是我的心机。 但在宫外就截然不同了,素白淡粉的衣裳入不了我的眼,我一向最看重的是气场,所以那些浑身透露着王霸之气还有点用力过猛的着装风格,我最是偏爱。 一进闺阁,三元就端着木盆出去给我打水了。我虽然右手光荣负伤,但离半残的程度还着实远得很,自行更衣的能力还是有的。 于是,我便单手脱掉外衫,然后拉开了腰间的缎带——— 恰在此时,我忽闻房间内响起一声咳嗽,之后还伴随着一句非常生疏的男声,“郡主,且慢。” 我连忙用手捂住胸口,背过身去裹紧衣衫,“什么人!胆敢擅闯本郡主的闺阁,不要命了!” 虽然肌肤丝毫未露,但此刻的我言语上仍是有一丝慌乱。 背后传来的声音干净之余还不乏英气,“在下便是,那每每心怀十二分诚意前来和顺王府,却都被郡主闭门不见的人。” 聪明如我,一霎就将那人的身份猜到了七八分。 仅凭声音来讲,他可比我想象中的,要年轻许多。 “连将军既然知道本郡主不想见你,为何还要如此执迷不悟?”我边说着,边系好衣裳,待我将面部表情调整到了高傲不羁的程度时,我这才镇定地转过身来——— 只需一眼,我就愣住了。 若论英俊好看,我叔是榜首,无论是他的气场还是容貌,甚至是他的江山,天下都无人能撼动;若论妖孽媚生,倾锅倾秤的资深小白脸姜淮当属大岐第一,他凭借浪荡风流的品性,俨然快要成为百姓口口相传恨不能及的神话人物了。 连铮,却不同。 他没那么英俊,也没那么风流,他只是长着一张心无旁骛,不动声色的脸,肤色还算白净,单眼皮,鼻子很直,唇色很浅。这真是一副让人想激动都很难的长相。 按常理来讲,但凡是常胜将军,都应该长着一副蛮横的模样,外八字浓眉一蹙,就要刀枪见血。最次,起码也要面带几条伤疤,这样在战场上与敌方掐,才会用气势把敌人吓趴。 纵然那一瞬我的心念是经历了一个九转十八弯,但紧接着问出的话却也只有一句金玉良言———“你?就是连铮?”那股子不信,都懒得隐藏。 我的问句一出嘴,便明显看到他齐整的眉峰微微一颤。 连铮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眼中含义让人难以捉摸,“正是在下。郡主果真是不记得了?” 我估计在那些眼神不甚好的人眼里,我现下的神态,绝对会被当成是一见钟情的表情典范,但我克制不住,“记得什么?!” “哈哈哈,有缘有挫有折能相见,无缘无波无痕手难牵,心肝啊,你和连大将军一定是有缘有分,妥妥的。”那位疑似后爹的人,此时腆着大肚进来了,“你们都是年轻人,有什么话就要当面好好说,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再说买卖不成仁义还在,当不了夫妻,也不要当敌人嘛!不然传出去像什么样子,万一皇上……” 我爹的啰嗦,早让我耳膜生茧。 事后一问才知道,他为了这几句“深刻”的道理,足足琢磨了两宿;趁我进宫,他不仅给连铮通风报信,还让其在我房中守株待兔。有这么大的能耐,为什么还要做王爷呢?直接升天去做月老好不好哇? 我觉着我的灵魂陡然就上了一个新台阶。我不得不感叹,这还真是苍天有泪,家贼难挡,防不胜防啊…… 三元端着木盆的手兴奋地直打哆嗦,“郡主,奴奴婢把水水打来了!” ------------------------- (肚子饿,下楼吃个烧烤先,随后补全。) ------------ 32 【粉饰我的丧心病狂】 天高皇帝并不远,我能有这种感悟,还要多亏了我娘。 因为但凡是宫中发生了点儿什么事,缠绵于牌桌的我娘总是最先知道。可见,除了赌钱享乐以外,中年妇女的牌桌还是宫廷秘闻以及八卦情报的温床。 这日用膳,由于我一向热爱自力更生,便用左手持着筷子夹菜,吃得是无比艰难。 我娘将她得来的情报,放在饭桌上与众分享,“要说皇宫近日,还真是邪了门了,太子出生时皇上亲手栽植的那颗小树,昨日突然就被人推了,断成两截惨不忍睹,身居高位者一向最信奉神明先兆啊什么的,那树就代表着太子,树倒了岂不是意味着行凶者在诅咒太子早夭?” “咳。”我一口菜呛在喉管里。 “而且最为奇怪的是,愣是没有一人看到真凶,那棵断树旁站着的只有太子,问他什么他都也不肯说,只是呆呆望着那棵树沉思。哎,这是太子即‘火盆事件’之后的另一桩难解之谜,女儿,你说这太子是不是要成精了啊?”我娘的表情里满含着“太子的脑子坏了吗”这样的疑问。 我本就吃得艰难,这下可好,胃口全无,我敷衍我娘道:“啧啧,没错,宫里好不太平哦。” “就是说啊,”我娘叹了一口气,“太后得知此事,硬是不顾皇上的反对,宣钦天监进宫占卜吉凶去了。估计这回,姜淮也就只能当个事后诸葛,解决不了问题的。宫里头着实应该再增加大内高手来保护,不然此事都挑衅到皇家子嗣面前了,仍让真凶逍遥法外可怎么行?” 我把筷子一放,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什么时候宣姜淮入宫的?” “就刚刚啊,要不是圣旨到了姜府,你娘我能这么早就散摊吗?诶诶诶,女儿你去哪儿,饭还没吃完呐……” -------------------------------------------------- 你们是不会懂我这种人还没到晚景呢,就已经都凄凉了的惨,眼看后台就要不爱我了,我还要继续提防着我叔的诡异难猜,现下右手伤了,饭也吃不香,我不能再往自己身上揽事儿了…… 看来,是该利用一下那位红透宫廷的钦天监大人帮我度过难关了。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我刚一出王府,就看见姜淮的轿子正要起轿。 为了不让太多人看见,我火速冲了过去,掀开轿帘就钻进了轿子。估计轿夫们还没看清是个什么东西袭击了他们家大人,都在激动地问着:“大人,大人你有没有怎么样?!” 由于我冲上来太过意外,用力又过猛,角度又很是刁钻,姜淮捂着小腹,吭哧半晌才命令轿夫,“都一边儿候着去!” “姜大人好威风啊!” 我自然是要粉饰一下我的丧心病狂,“天气这么好,姜大人哪儿去?” 许是姜淮缓了过来,他把我拉近了些,语气也恢复了以往的风骚,“小心肝今日怎么格外地热情?看来晾了你一阵,你果然就压抑不住真实情感,迫不及待地想见我了吧?” “我是想你的很,”想你怎么还不看破红尘,皈依佛门,“你奉旨进宫,可否听说是为了什么事?” 姜淮捏住我右手腕缓缓地举起来,然后停在我们两人的视线之间摇了摇,“呵呵,你猜。” 我眉心一突,这个大贱人,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不如我给你贡献一计,也好过你进宫瞎蒙瞎算不是?待皇上和太后问起了,你就说此等断树异象,乃非人为,委实是天意所致,极其不祥,但只要皇亲国戚两年内都不行嫁娶的话,便就能够逢凶化吉了。”我觉得我非常有当神棍的慧根,“这个主意如何?” 姜淮非常诚恳地表示,“哈哈哈哈哈。” 我觉着,我要被他气哭了。 “小心肝呀,”他停住笑后,便暧昧地抓住了我幸存的左手,朝他胸膛探去,然后带着我的手慢慢滑下,即将到达他的小腹,“方才你的膝盖若是再往下撞两寸,你猜猜会是怎样?” 此人找虐,我又怎能不成全他。 “我是很愿意此生多你这么一位好姐妹的。”说着,我直接用了一阳指,隔着衣服猛戳向他的肚脐。 姜淮闷哼一声,捂住腹部,“那我……也是很愿意在皇上和太后面前……发表一己之见的。” “你!”他的一己之见从来都不会向着我,当时我的心衰感,真的很难用文字描述出来。 “好了好了,”姜淮推推我的肩膀,“耽搁太久,可要误了进宫的时辰了,你若不想嫁那个连将军,自己回了便是,七拐八绕地脑袋不疼吗?” 我用单手扒住轿壁,“你敢推本郡主,不要命了吗!不许推,不许推听到没有!” 姜淮推我的手停了动作,转而直接伸出手臂将我勾过去嵌在怀里,“也行,你若是不下轿,那就随我一同进宫罢。择日不如撞日,我去禀报皇上,就说惜缘郡主爱惨了我,愿意下嫁。” 我从姜淮的怀抱里挣扎出来,并对他附上了两个字的赠言:“我呸!” “你不愿嫁他也不愿嫁我,那你想嫁谁?连铮和我,你总得选一个。” 我是衷心敬佩!姜淮的思维显然太过另类,我干嘛要在他们二人中“挑兵挑将”,世上再没男人了吗?“那我宁肯选出家。” “就算你真要出家,那个人也未必能放手啊……”姜淮忽然垂下了眼皮,叹了一口莫名其妙的气。 “你说谁?” “没谁,你快下去,作为郡主在光天化日之下和一个朝廷官员拉拉扯扯勾勾搭搭,你不害臊吗?要真的想把名节弃之于不顾,你晚上好好等我的,赶紧下去。” 我直接被他推了出来,还差点栽了一个跟头,“姜淮你王八蛋负心汉啊你!”我都没有察觉我的情绪怎么上升的如此这般到位,我把脑袋又伸进轿帘,“以前你还叫我小心肝,现在直接动手推我,你混蛋!念及你是初犯,神经不太清明,要是你进宫后按照我交代好的说,我可以考虑饶你不死。” 姜淮凑近我的脸颊,呼吸吐纳自如,“别呀,可千万别饶我,小心肝,我可等着你晚上来弄死我。”说完,就用食指将我的脑袋顶了出去,“起轿!” 我看着轿子慢慢淡出视野,不由得心灰意懒,只盼老天开眼能收服那人。 ---------------------------- (作者有话说:小淮淮~哎~) ------------ 33 【你可愿意嫁我为妻】 “郡主,连将军来了。” 在我仍站在原地眺望远方,心里不断地咒骂姜淮时,三元跑到了我的身旁,向我小声汇报道。 又来?我皱着眉缓缓转过身去,便看见了王府门前身影笔直的连铮。 想必,他是刚从军营练兵回来,那一身银甲还未脱去,反射出的光芒也有些耀眼。我眯起眼朦胧地一瞧,倒觉得今日此时的连铮,的确是多了几分将才的气概。 他此刻正表情复杂地望着我,眉峰不平,稍显肃穆。也不知刚才的一番胡闹,到底被他瞧了多少去?也罢,我早就知道他动机不纯,所以防备起来便也少了几分刻意。 我难得挂着一丝微笑走近他,“不知将军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未等他答,我便接着道:“将军久征沙场,可能未曾听闻,皇亲国戚的感情生活一向绚烂多姿,正如你方才所见。所以下回将军再来时,还需提早通报,免得本郡主一时不得空闲,冷落了将军。” 我的心思很是不堪,却不料连铮听罢,嘴角竟一点一点上扬起来,“无妨。倒是郡主的手伤,可好了些?我带来了几包内服的药,郡主可以一并用着,以便更好的恢复。” 三元接过了药,激动地花枝乱颤跑进王府。 虽然虚伪,但他都如此这般贴上热脸了,我也不好淡然地撅出冷屁股,“连将军,请。” “多谢郡主。” 早闻连铮不胜酒力,我便命四喜烫了一壶烈酒上来,“不知将军可有情致,与我同酌畅饮一番?” 看得出他很为难,连用词上都颇为斟酌,“郡主手伤未愈,不便饮酒,不如以茶代酒聊表心意,也是一样。” “这怎么能一样,有些真话总是在酒后才便吐露,连将军,你说呢?” “郡主想知道什么?”他的神情没变,目光没变,甚至于连睫毛下垂的角度都没变,“可是怀疑我的真心?” 我被连铮轻易地看穿,就也不想藏着掖着了,我命三元:“去,把我垫桌脚的那幅画拿来。” 当那幅有些脏迹的画被我打开,连铮的眉眼忽然就舒缓开来,他伸手摸上了画中的“肉球”,“还是原来的你可爱些,惜缘。” 我一拍桌子,有些抓狂,“你把话说清楚,这画中分明不是我,你所说的一面之缘定是欺君!” 连铮仍是盯着画,“十年前的蒲若寺,你在那里住了一月之余,真的忘了吗?” “……” 这么一说,要硬是回忆,约莫着我倒是有几分印象。那一年,傅东楼已成功变身为我叔,我当时有着一身傲骨,还不像现在这般能屈能伸。傲骨在腹黑的小叔面前,自然只有被堪折掰弯的份儿。 忘了是什么事又惹我呕了一肚子气,我开始闹绝食,并声称如果不赶傅东楼走,那我便死死看看。我爹以前残忍地简直不像亲爹,他一向站在傅东楼那边,因此我刚说要绝食,他琢磨了片刻,就果断把我送去了千里之外的蒲若寺,临走时还告诫我说:“闹绝食,在这里才清净,你用力闹吧。” 就是那个蒲若寺,我貌似记得。 许是很久没有听到我的回答,连铮抬起头来,唇边漾起回忆的笑容,“那还记不记得,你在蒲若寺的佛像前,为一个男孩擦过泪,还给他吃了你的饭?” “……” 那夜,暴雨,电闪雷鸣,我已经在蒲若寺呆了好些天。 当然,我刚去的那日下午便吃了饭,还开口让主持再打一碗来。我算是终于悟了,与傅东楼斗,横冲直撞来硬的只会自己倒霉,我应该要跟他耍心机才对。虽然悟得稍微有点晚,但从此我便妥妥的走上了心机郡主的道路。 蒲若寺里的大师太过墨守陈规,做饭没有创意,不是萝卜炖白菜,就是土豆炖白菜,最多最多弄个萝卜土豆炖白菜。刚去那几天我还觉得凑合能吃,之后越吃越觉得自己长得像蔬菜,每次吃饭我都像是在上战场,颇为艰难。 在那个暴雨的夜,我正端着自己的剩饭发愁,顺着廊下走了一圈,在寻找倒饭的作案地点时,我听见了隐约的抽泣。 我想着有佛祖护佑,一般小鬼不敢轻易来犯,若真有哪个不长眼的厉鬼出现,我便拿这碗饭泼过去好了。在寺院里呆得太无聊,找鬼的事立马让我来了心劲儿。 不料,却不是鬼。 一个男孩跪在蒲团上,哭得就像死了爹。我凑近坐在他旁边,看着他掉泪,就当在看苦情戏。 我的恶趣味让男孩开了口,他哽咽地问我:“你是何人?” “我是惜缘,”郡主二字刚要说,我就打消了念头,罢了,应该是没人相信被当今圣上御赐名号的惜缘郡主现下正在寺庙里闲得肉疼,我转而问他,“你哭什么?” “我爹死了。” “……”我无从安慰,就用自己的袖子帮他擦了泪,“爹死不能复生,你要相信,这世上有些爹活着,却让自己的孩子痛不欲生。你没什么好哭的,那个痛不欲生的孩子都没哭。” “我爹是大将军,他是枉死的。” “那就好好谋划,长大了为你爹报仇。”我把饭塞给他,“吃吧,有我提点你便是你的缘分,复仇之路越漫长,到收获的那一刻才越够劲儿。” …… 我失神老半天。 连铮的话将我拉了回来,“你可愿嫁我为妻,惜缘?” ----------------------- (还有一点,一会补全) ------------ 34 【心比肾虚脸比墙厚】 回忆就如隔夜茶,不宜多品,否则伤身。 就像我已经很久没有再去回忆过,傅东楼登基那时。 那一年,天好像一直都很蓝,万里晴空如碧洗,我看着三元四喜在放纸鸢,心思白转间,又觉着放得不仅仅是纸鸢,而是我那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畅想―――如果,和顺王府里没有傅东楼,那该有多好? 上苍一定是太爱我,便成全了我的期盼―――先皇缠绵病榻数月后,在那时,驾崩了。 本就立有太子,按理说登基的新皇没有悬念,但那个太子却在登基的前夜消失不见了。国不可一日无君,朝堂刹那风起云涌,各个皇子跃跃欲试。我爹在关键时刻,竟拥护着傅东楼上位了。 为堵天下人之口,自是要有一番说辞。我爹当时向文武百官宣布,先皇曾多次说起过,傅东楼比太子更适合接管天下。并还表示,皇后多罗格?倚月次次均在场,可以作证。所以当务之急,被皇上御口钦点的傅东楼,完全有十足的资格即位登基。 真假先不论,这番说辞已经做到了最大限度的无懈可击。 其一,和顺王的忠厚老实众所周知,而他又手持能调动十万禁军的军符,他的话比较权威可信;其二,傅东楼的母妃安氏和倚月皇后并不和睦,皇后没有丝毫理由帮傅东楼,既然皇后都来作证,那更是可信;其三,便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众皇子中,唯有傅东楼卓尔不群拥有王者之姿,简直甩了其余的草包纨绔几十条街。 大岐江山要想长存,登基的只能是傅东楼。文武百官相互对了对眼儿,便一齐跪倒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一年,刚满二十岁的傅东楼登基称帝,改年号为“天授”。 我也曾远远看过他一眼,当时他坐着玉辇去祭祖,在一袭龙纹繁复的皇袍映衬下,高傲冷清的病弱少年已经不见,而他正端着架势十足的帝王之姿,睨睥众生。 我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那闪得晃人眼睛的,到底是当时当日的阳光,还是他? 天授元年,傅东楼便已显示出了手段与气魄,他首先是将试图造反的兄弟关的关,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剩下识时务的几个便被他封了王,赏赐了些良田宝物后,便下令众王爷未得旨意不得进宫。其次,便是将几个朝中重臣的女儿,全部封妃封嫔。 有人说这是帝王的权术之计,实则是皇上拿她们做人质,好让朝臣不敢有二心;也有人说皇上是个残暴手足又贪恋美色的暴君,可别成了大岐国的末帝啊…… 对于那些个流言,我很淡定,这一淡就生生淡了一年多。 待傅东楼的帝王生活都步入了正轨,他就把我从安逸的生活中揪了出来。自那时起,我就开始接受千方百计地磨练。 ---------------------------------------------------------- 现下,正是天授六年,我的境遇没见半点好转,反而更是惨不堪睹了。 所有人都在翘首以待,想看我什么时候能点头和连铮成亲。就连恒悦王和南良王那几个不靠谱的王叔,都频频来王府对我进行先进思想再教育,仿佛我不嫁给连铮就一无是处面目可憎一样。真是岂有此理,我就算不成亲,也没去吃他们家的饭,管那么宽作甚! 而那个传言中被我屡屡忽略的连将军,更是日日都来,我被逼迫地愁云满面,也硬是想不出几个可行的方案。 不过,不可行的倒是想了几个,譬如:白日不着家在外面瞎逛,夜里再回王府睡觉,正好避开连铮。 我就那样虚度了几日,甚至开始对那些不着家的男人们产生了一丝理解,这样的人生观可真是太要不得了…… 姜淮不止一次在风流场所遇见我,还硬要与我搭讪,“我看你面露烦闷,印堂发黑,且需平心静气啊小心肝。” “你倒不如,直接说我是怨妇脸好了。” 几许悲凉涌上心头,我堂堂郡主竟也堕落成姜淮之流了吗?都是时势迫人啊,这世上,还真是没处说理了。 “诶,怨妇起码还是个妇,你眼光刁钻很难嫁出去的,怎可相提并论?”姜淮摸着下巴琢磨道,“可连铮也太想不开了,他心中到底抱着怎样的执念还真是令人好奇啊?” 我拍着桌子释放雷霆之怒,“你有种再说一遍!” 看得出来姜淮的心比肾虚,可他的脸却比墙厚,“我的意思是,本以为这天下想不开的只有我一人呢,小心肝,你可不要负了我一番心意呦~” 我被姜淮气得头疼,半天都没缓过来。 ---------------------------------------------------------- 之后的几日,我继续在外胡混,终于在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我中了“大奖”! 那时我正站在河边看天,眼中的忧伤自溢难掩,“三元,你觉得那太阳像什么?像不像流着泪的鸡蛋黄?” 并未听见三元做声,我一回头就差点跪了,“皇―――” (还有一点哦,一会补全) ------------ 35 【民风奔放惹人爱啊】 这年头的奇事特别多,譬如一向不待见我的傅东楼,竟然让我陪他一起去私访巡游。听见他金口玉言地吐出“陪”这个字的时候,我觉得我的天空都黑了…… “你应该高兴得很才是,怎么这副表情!”我叔不高兴。 一时忘了演戏,是我的错!转瞬间,我便扬起二月春花般的笑容,“别说是陪游了,只要是叔开口,陪吃陪喝陪聊甚至是要我赔上性命为叔赴汤蹈火,我都是在所不辞的!真心话!不掺假!” 可能我马屁拍得太激烈了点儿,又或者是压根就没拍对地方,傅东楼听后浑身溢得全是不悦之情,他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就拂袖而去。 “……”哎,做人好难啊。 不过,也不能放任我叔一人独行,因为民风太过奔放,城中的烟花场所又太多,傅东楼未登基前貌似不恋美色,可是登基后就大不一样了,他后宫的那一窝窝女人就足以说明问题。 男人嘛,好色是他们的劣根性,我能理解。可要是我叔一不小心误入歧途又给我弄出一个皇嫂来的话,这笔账算谁头上?在皇上昏头的时候没有及时谏言,这会不会触犯大岐国的什么什么法? 这么一想,我便狗腿子般巴巴地追了过去,与他并肩而行,“叔,体察民情肯定得去主街,这个时段可正是热闹呢,卖什么的都有,你要是看上什么我就买给你啊。” 我说得这番话,简直比放屁还多余,但是为了打破沉默,我还必须得放啊…… 果然,傅东楼对我瞥来了不屑的目光,“我看上的,就怕你买不起。” 自尊心顿时被他的话碾成了粉末,我强颜欢笑道:“哈哈哈哈,只要是叔想要的,我就是以身相抵也得买回来的呀!”其实我是想说以命相抵来着,一时顺嘴了…… 傅东楼侧头看了我一眼,我假装望天,过了半晌,头顶就传来他的叹息,“我平素见过最多的,便是那些自以为自己很聪明的蠢货,这样的人除了有‘能惹人生气的能力’以外,还能有什么建树?” 我觉着他肯定不是在说我。 哎,看来傅东楼这皇帝做得很是烦恼啊,身边蠢货这么多。 ---------------------------------------------------------- 我这个人其实挺与众不同的,我不像一般的女人那样爱逛街。 一则,是为了高傲的维护皇亲国戚的形象,毕竟流连街摊店铺这类的行为也太村了点儿,再说我身为郡主要什么有什么根本也无需逛街。二则,不爱逛街是因为我不会搞价。引用姜淮的话说,我浑身都透露着一股肥羊的气场,哪个摊贩看见都想来宰一宰。 好吧我承认,后一条才是重点。 城中的主街,虽没有中秋那夜那般繁华,但也是自有一番趣味。像是逢年过节卖的都是些正经的贺节玩意儿,可现下这种平常的时日,摊贩们卖的东西可就是五花八门了。 当然,五花八门里就包含着诸多猎奇的,譬如形象突变没长好的土豆红薯啊,画师现场画的春闺情趣图啦,纯手工捏的泥人……对了,卖壮阳药催情粉那一个门类的也不少,还真是民风奔放惹人爱啊! 傅东楼在一个卖石头的摊前驻足了,小小一个推车,上面铺了层板儿,放着几颗奇形怪状惨不忍睹的石头,摊子简陋得掉渣,可却还有一个响当当的摊名写在布条上:石头记。 别看不起人家摊位小,人家可是做品牌的。 摊贩堆起满脸的褶,对傅东楼绽放出菊花般的笑容,“这位爷,想买颗石头吗?这些石头可不是一般的石头,它们的奇特,不仅是因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还要经过岁月长河地不断摩擦,得来不易,买回家就是缘分呐!” 我基本已经可以判定,这摊贩的副业一定是个说书的。就这,竟然还真的会有人买,真是愚蠢的人类啊,我好为百姓的智商着急…… 傅东楼举起一块心形的石头,对我道:“这个吧。” 摊贩呲哇乱叫,“哎呀这位爷真真是好眼力啊!这颗心形石头百分之百是自然形成,最是难得一见,是居家旅行,外出访友,表白心意,暗送秋波的必备良品啊!这位姑娘你也瞧瞧,它漂亮吧!” 我估摸着这玩意儿的价格也会很漂亮。 果然,摊贩微微颤抖了一下腮帮,随后道出的价格委实是让我心颤了一把。我就知道,我和傅东楼组团一并散发着肥羊的气息。 我没有犹豫,听见价格转身就走,却不想,被人抓住了手臂。 回头抬起眼,便看见傅东楼目光沉沉地看着我,仿佛在催促着我掏钱,我抿了抿唇,决定小小挣扎一下,“叔,这东西的外形跟你的气场不合。” “无妨,它的价格气场跟我很合。”看来是挣扎未遂……我叔从来不爱最好的,他只爱最贵的,这还真是让人闹心。 既然方才我把大话都说出去了,现下若不给他买,我可就成了欺君…… ---------------------------------------------------------- 天色已暮,微风清凉,付过钱后,我的荷包也很是清凉。 好在傅东楼也没看上别的玩意儿,我们就这样稳妥地穿过了主街,来到了定情桥下。 之所以站在桥下没上去,是因为桥上正被几对能闪瞎人眼的情侣霸占着。他们迎风扭捏,腻歪缠绵,你啄我一口,我摸你一下,你嘻嘻笑,我乐哈哈……就是如此这般,简直让根正苗红的我难以直视。 可即使不直视,一些污不可闻的对话还是频频传来: “嗯~~你讨厌!你说喜欢人家,却只想和人家那个,你到底是喜欢人家的人,还是喜欢人家的那个啦!” “小宝贝儿,哥哥自然是喜欢你的全部,你的人,还有你销魂的―――”说到关键词,他们就咬起耳朵。 “……”情侣们当众调情还调得这么色 情,貌似民风实在是太过奔放了,有点奔脱了收不住的感觉。 我旁观旁听得一脸尴尬,然后就侧头瞧了一眼傅东楼。 ------------ 36 【我叔的心里有个人】 坊间有一句俗话是这么说的:只需望君一眼,便觉霉运即来。 这就是我此刻最直接的念头,因为傅东楼也正看着我,视线稳稳当当地相汇了,他的样貌一丝不漏,全部掉进我的眼里。 这样的夜,热闹的街,漾情的定情桥上暧昧流转,而傅东楼单凭眉峰微蹙的样子,就足矣断了天下所有少女的相思肠。 我一向认为,做帝王重要的是气场而不是长相,但无疑,傅东楼长得也相当的负责,那棱角分明的脸庞透着丝丝冷峻,上至朝堂可以震慑群臣,下至后宫可以瞬秒群芳。 别个再剑眉星目的眼,都远不及他那能撕风裂雾的凛凛眉目。所以我总说,我叔多看谁一眼,谁就能折寿两年;若是现下这般长久地盯着谁看,那谁就得永眠了。 也许是我的眼神太赤 裸直白,他的唇畔划过了一抹冷笑,“你这阵子不老实在王府里呆着,是因为在外头可以看到这样的戏码吗?好不好看?嗯?” 那一声“嗯?”特意从鼻腔哼出,然后拐了个弯飘飘荡荡,让听者心魄一抖。他究竟是何出此言? 我突然觉着,傅东楼就是我一生的不明白。 不知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我才将唇角扬了扬,“呵呵。” ----------------------------------------------------------- 风中传来了不寻常的气息,脂粉飘香,喧沸狂欢,是城中最富盛名的画舫缓慢而稳健地靠向堤岸。 傅东楼望了一眼呼朋引伴上船夜游的几个纨绔公子哥,然后便抬起自己的脚,作势也要登船。 我一时瞠目结舌,可那是“夜夜笙歌船”啊叔!顾名思义,就是上了船就一夜不得靠岸啊叔! 傅东楼未登基前,鲜少光临这样的去处,必然是不太懂得。我咬了咬后槽牙,立马伸开双臂挡住他的路,“那个……叔,咱们还是换别的地方视察吧,这画舫里的气氛不太符合你的气质。” 我叔的眼眸一暗,便将我的肉体无情地拨到一旁,“你阻挠的,便一定是我有兴趣视察的。”我叔简直太叛逆了! 他硬要去,那就是天子之意,我也没辙,就只好怀抱一种“无非一死”的心情陪他上了船。 夜风袭来,赫赫有名的“夜夜笙歌船”开动了。我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岸边,仿佛是在对我今晚的睡眠,挥手告别。 舱帘掀起,我们稳步迈入,这里头是别有洞天,热闹非凡,舞姬柔美衣衫薄,丝竹管乐吹拉弹,坐在四周的男女一齐饮酒嬉闹着,快活赛过神仙。 总之这气氛吧,是轻佻中带着点荡漾,荡漾中又带着几分情 色。 在我叔一亮相的那一刻,所有从事特殊职业的姑娘,全部都忽略了身旁的主顾,脸上统一飞起两抹丹赤,就那般含情脉脉秋波漾漾地望着我叔。 很明显,这空气中隐形的桃花,正一朵一朵噼噼啪啪地怒放了…… 我冷眼旁观,却在内心里喊破了嗓:姑娘们专业点儿行吗,把那些个怀春的心都好好收拾一下吧!!不过我可真是人生赢家无疑!我竟带着当今圣上通宵嫖妓来了……能偷偷抹几把眼泪抒情一下吗? 有些纨绔公子不羁地瞧了一眼我叔,三三俩俩调笑起来――― “真有意思,这年头怎么逛妓院还自带姑娘啊?” “你懂什么,想必人家追求的是一种氛围,这样才能更加来感。” “哈哈哈,来感?夜夜笙歌春整夜,这船一夜都这么漂着,岂不是爽翻他了?” …… 不怪百姓眼拙认不得皇上,着实是人靠衣装和气场。 要是穿上皇袍,那自然便是天子的盛气;这回穿着便服的傅东楼,发上插着一根普通的玉簪,指尖还捏着一块超怂的心形石头……所以在群众眼里,他只能算是一个虽俊得天怒人怨但品味不甚好的公子。 我实在不想承认,在别人眼里拉低他品味的是那块石头,还有我…… 我叔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处境,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带着一丝犹豫和埋怨,低声对我道:“你怎么不早说?” 我的脸诚恳地天地可鉴,“你回忆一下,我绝对说了,真的……” “罢了,来都来了。”他拂袖入席,找了个靠窗的软垫坐下。 ------------------------ (还想再写一点,稍等补全) ------------ 37 【演技更上一层楼了】 第六章 多少红颜不聪慧 37 演技更上一层楼了 貌似问错了话,我只好迅速饮尽一杯酒当做自罚。 许是本就空腹,这才堪堪两杯小酒,就叫我有些着不住了。人都说酒是穿肠的毒药,是惹祸的根苗,可我却觉着酒是世间难得的好物,因为酒后的朦胧视觉,让所有人在我眼里都变得和善,譬如曾万般不待见我的傅东楼,现下都好似没那么阴冷了。 弹琴的人换了曲子,琴声细腻地就如情人耳语,我在这般地美妙下撇了撇嘴,对我叔道:“我说错话了,你不要骂我好吗,咳咳咳……” 本想认怂服软,无奈我的意志太过坚定,一说昧着良心的话就突然被口水呛咳了,咳得还甚是猛烈,胃里的那点酒一翻一翻往上涌着,难受得很。 此时,一只温热地手掌覆上了我的后背,拍了两下,似是安抚。 我猛然间觉得有点难以置信,待侧头发现确实是傅东楼所为后,顿时就咳得更烈了。他这哪里是安抚,这分明就是索命啊,是想吓死我吗…… “不许再喝了,你看看你这样子!” 圣意侧重于责备还是嫌弃,我一时间也没辨别出来。 我又看不见我的样子,所以只好在他的眼里寻找我的样子,待直勾勾地盯上去后,我终于看清了,他眼中那方沉静地墨池里,映着脸颊红扑扑,双眼湿嗒嗒还闪着光的我。 噢,我是多么的柔弱惹人怜,装得太像,演技明显是更上一层楼了。所以说,那些个庸脂俗粉再艳,也是断断不能与我比肩的,咱虽输了形象和胸脯,但咱胜在智商! 我点了点头,应允了傅东楼,“叔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喝了。不过我能吃点吗?好饿。” 傅东楼将一盘糯米糕往我眼前推了推,挺无奈地叹了口气:“吃吧。” 我并没有草率下手,而是再次跟他确认道:“我钱不够,叔你装钱了吗?装了多少?” 我知道我废话忒多,但我的钱大都拿去给他买了那块破石头,且这船是一夜都不得靠岸,我要是吃霸王餐被抓住,他们把我丢河里怎么办?这大冷天的,我不能遭那个罪啊! 傅东楼的眼角明显一抽,然后很嫌弃地命令我,“吃你的。” “那……你能再给我买一盘凉调猪头肉吗?”酒劲儿肯定一时半会儿还没消,它依然在壮着我的怂人胆。俗话说得好,喝酒不配猪头肉,此生贪吃财还漏。要是钱够的话,我必须要再点一盘猪头肉啊! 他没吭声,我只好偷偷瞄了他一眼,这才终于察觉,我把我叔彻底给整无语了。那好吧,有的吃就行了,有些幸福是强求不来的。我缓缓拿起一块糯米糕塞进嘴里。 许是傅东楼良心未泯,见不得我这般可怜巴巴的干啃糯米糕,他便真给我点菜去了。不一会儿,我面前的小台就摆满了好吃的,每一道菜都好看得让人舍不得动筷。 不仅荤素搭配,品相极佳,就连菜名一个个都很有文化,我特意点的凉调猪头肉化名成“温柔血洗高老庄”呈了上来。 叔好啊,真是好叔啊,叔到用时方恨少啊!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傅东楼是个好人,所有给我买饭吃的人必然都是好人!他从前可能是没好明白,但本质肯定不坏,我决定给他个机会,让傅东楼做我心里的好人。 我咬了咬嘴唇,羞答答地夹了一筷子油煎抗浪鱼放在傅东楼的碗里,“叔你看,这道菜竟然叫作‘鱼与熊掌要选鱼’,简直是解决了千古难题,好棒哦。” “……嗯。”我无原则讨好的嘴脸,他显然还是不太欣赏,不过也许是今日相处的时间长,说得话也比往常多,他便没有瞪我,反而还跟我讲,“因为抗浪鱼是珍贵鱼种,肉质美味难得,所以这菜名起得倒也恰合。” 噢?珍贵鱼种必然真贵啊!我叔真的这么舍得为我花钱?他以前不是很不待见我的吗? 为了不自作多情,我还是多嘴向他问道:“叔你说得对,菜名起得很恰合。那……会不会很贵啊?” 傅东楼没抑制住他身上那种帝王睨睥众生的气质,嘴角微抬,似笑非笑对我道:“还行,也就顶十块这石头的价格。”说这话的同时,他又将那块贵得不要脸的心形石头拿到我眼前晃了晃。 好叔啊!我所花的钱全部都值回来了,我要再多吃点! 没料此时,那个嘴贱多事的纨绔公子哥又开始犯贱了,他一手搂着花花姑娘一手指着我这边直嚷嚷,“嘿,你们看,还真没见过来逛妓院却专门只为吃饭的,哈哈哈,你们说稀奇不稀奇?” 敢说我叔,他找死!我直接犀利地瞪过去,“那是你见识短浅,我叔有的是钱,就是专门来妓院里跳大绳你都管不着!” 众人:“……” 我叔:“……” 琴师不小心弹错了一个音,不过我就当没听见,埋头继续吃我的饭。 那些个烟花女子自是嫉妒得双眼发绿,我叔不仅帅得逆天,还很有钱,而且又舍得给我花钱,这大大的满足了我的虚荣心。就好像是那些嫁了好人家以后走路昂首挺胸还四处显摆的小媳妇一样,她们什么心情我便是什么心情,我好骄傲啊。 我的骄傲神色显然被傅东楼尽收眼底,他凑得离我近了些,那张金凿银刻无坚不摧的英俊面皮也微微有了松动,变得有些柔和,“我不立后,你猜猜看这是何故?” 傅东楼竟主动提起我一开始问得那个问题,此刻我的腮帮子里还填着满满一口“爱之长情丝”(肉糜炒豆芽),心中顿时添了几许错综复杂。 因为我知道,我叔的感情史简直是一本又注水又拖沓的烂帐,他是帝王,他是为国家背下了这笔笔烂帐。 ----------------------------------- (作者有话说:嗯没错,这一章的中心思想就是叔如何在心肝心里改了观。对,就是因为他给她买好吃的了,这不,感情慢慢来了吧……不许打脸!) ------------ 38 【嫁入薄情的帝王家】 那一年,柳树还没有抽新枝。 皇上新婚,宫里宫外自是好一番热闹,那些进入后宫的妃嫔,可全都是朝中重臣嫡亲的女儿…… 要我说,这世上的情感惨剧,林林总总无非就是些“年少的女子爱上多情的郎,结果受了身心的伤”这类,但其实最能够问鼎情感惨剧榜首的,委实应该是“众多尊贵的女子,一齐嫁入薄情的帝王家”这条。 因为,这注定是一场无法言说的悲剧。 那些个妃嫔里头,不知有几个是傅东楼真心想娶的人,即使她们各个是倾城貌秋水瞳,可也免不了在名单中被挑选比较。 其实那份名单我见过,上面的标记是我爹亲手画上的。本都是自家爹娘的心头宝,是何德何能才会出现在帝王封妃纳嫔的名单上,供别人画圈打叉? 记得我当时年纪小,对政治婚姻还不能完全参透,我还以为傅东楼会选天下最美的女子做他的皇后,等着等着,便等来了傅东楼亲自驾临和顺王府,来取我爹手里的名单。 我杵在院中的老杏树下,连给皇上下跪行礼的事情,都忘却在了脑后。 他的眸光如水,冷漠疏远地向我瞟来,我终于想起要跟他说几句“惜缘恭贺皇上新婚大喜”“皇上真乃天下黎民之福泽也”之类的恭维话,但那些话却缠在肚子里滚了好几滚,至终都没有从喉咙中吐出来…… 在妃嫔的集体册封大典那日,傅东楼提起最难得温慈的笑容挂在脸上,可我分明可以察觉,在喜庆祥和的光景下,他的情绪是说不出的惨淡。 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朝中不太平,皇上政务繁忙将所有的妃嫔都晾了个把月。群臣无奈又无法言,只得用尽全力将政事处理得干净漂亮,好让皇上有踏入后宫的精力。 傅东楼真的在那段时间,解决了燃眉的政务,也解决了先皇遗留下来的诸多问题,危机四伏的政局终得以平静有序。 之后不久,京城下了一场缠绵不停的小雨,而傅东楼就是在这场淅沥了十几日的雨中,将所有的妃嫔逐个宠幸了…… >>>>>>>>>>>>>>>>>>>>>>>>>><<<<<<<<<<<<<<<<<<<<<<<<<<< “用得着猜这么久?” 我这才回神,“唔……” “嘴里的饭不想咽,你就吐掉。”傅东楼将一杯温水推到我面前,话语中约莫带着丝嫌弃,“是不是怕明天没饭吃,所以你想存着明天再嚼?” 我的犀利叔毒舌起来,能让你连喘息都带着痛楚。我迅速将腮帮子里的存食嚼碎,就着温水一起咽进胃里,然后抬头对他笑,“叔,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傅东楼握着水杯的手指,明显一紧,“……不要说废话。” “噢,”我凑近他的耳畔字正腔圆道,“是不是皇嫂们都没有把你伺候好?所以你就不―――” 还没说完,我的脑袋直接就被我叔无情地推开了,“你猜了半天,就猜了个这出来?” 但凡猜不透的事情,推到缘分上就能说通了。我再度把脸面抛弃又凑了上去,(没办法,人多口杂,说正经事儿必须得凑得近些),“许是与皇后之位有缘的那个女子,还没有出现。” 傅东楼终于放弃了让我继续猜的念头,“那个位子,原本是留给一个人的。” 我一副恍然大悟地表情分外露骨。 他继续说完了后半句,“不过,此生估计是等不到她了。” 看着傅东楼有些伤怀的样子,我义愤填膺拍桌道:“她的眼光怎能如此不济,竟然会不爱叔!叔你不要伤心,天下好女子多得是,不行咱就天天换,让她一个人在孤夜难眠中垂泪后悔去吧!” 多亏我不是男人,不然我得祸害多少女人? 傅东楼专门揪出来我话中的歧义,“眼光再济也不会爱叔,因为那有悖常伦。” 诶诶诶?我这才琢磨出我方才应该说―――她的眼光怎能如此不济,竟然会不爱你!关键时刻,果然不能太讲礼貌啊…… 空气中蔓延着一种很碍眼的气氛,我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合适,想了想,不如换个场景打破尴尬好了,“你要不要去甲板上透透气……嗯?” 我被自己的尾音吓了一跳,不知是什么时候我竟也学会了他的腔调,真是要作死啊! 倒是傅东楼面色无常,应了我一声:“好。” 今日太过稀奇,向来不对盘的我和他竟然也能一起乘船游河,我的心思有点乱,总觉得事情不想显示得那样简单,一定还有更多的阴谋算计藏在这平静的表面下。 他对我和善了点儿,难道是因为他想说服我嫁给连铮?为了国家,他想说服我去牺牲? 人果然不能想太多,这一分心,我忽然被自己绊地踉跄了一下,倒也没吓着,只是觉得自己又蠢又丢人:这年头连平地都能摔跤的本事实属难得了。 可下一瞬,右手就被人牵住了。 晴空一道霹雳,正中我头顶――― 是傅东楼在牵着我走,他的话语中仍是带着嫌弃,但明显夹杂了一份关爱,“路都不会走,要是摔到河里,可就把皇家的脸面彻底丢干净了。” 我没有用“没人知道我,摔河里也无妨”这样的话去反驳他,而是有些不自在地扯开话题,“叔,你看今晚的月亮好美。” 夜空寂寂,了无星辰,也……了无月。 我叔抬起头,却仿佛真的看见了月色,“嗯,很美。” 那副专注端详的神态,让我都不由得揉揉眼睛重新看向天上。 “傻子。” 傅东楼突然就笑了,仿佛方才我说得那句话,是多么多么可笑的一句话,又或者是我的动作,衬得我是多么多么可笑的一个人。 甲板上的花灯光线朦胧,在这飘渺的映照下,他笑得连眉眼都弯了下来,好看得足以让人心肝一颤。 ------------ 39 【寂寞的话去逛青楼】 风起,我那颤抖的双唇半开半阖,欲语还休。 “你这傻子在想什么?” 他的呼吸轻浅,话语夹杂在风里,就似在我耳边拂过一般。 有些事情自己琢磨难免费劲,我抬起双眸迷茫地看着傅东楼,“我有很多事情都不能想明白,连铮那人看着就不像善茬,叔为何还如此纵容他?他日日都来王府,看着温和有礼不急不躁,但我总能嗅到他势在必得的野心。是不是为了江山大局,我必须要嫁给他?” 傅东楼没有料想到我的心思竟如此通透,不过那一丝惊讶转瞬即逝,他的笑容散在风里,“你喜欢便是,若不喜欢,就回了他。” “无妨?我不嫁他也无妨?!”我有些激动,带着几分内力将我叔的手牢牢捏紧。 他点头,“无妨。” 这是我此生所听过的最动人的两个字,不似情人间喃喃诉说的“爱你”“想你”,而是傅东楼漫游在夜色里,对我道出的那句“无妨”。 后半夜我大概是困了,意识断壁残垣,记得全是些鸡零狗碎的东西,不是很连贯。 好像船舱里又有哪家的纨绔公子与男伶唱起了黄梅戏,得到了大家疯狂的起哄;好像还隐约听到傅东楼在我耳边轻声地问道:“姜淮呢,那个年轻人很是有趣,你怎么看?” 他在等我回话,我的眼皮却开始打架,最终还是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 有梦袭来,依稀是我站在淅沥的小雨中,被人轻拥。我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能感觉到他身上带着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我想推开,又不舍;我想抱紧,又不敢。 之后不知过了多久,我不断听见有人在清扫落叶,那落叶破碎的声音让我觉得奇怪,这漂游的船上哪里来的树,又哪里来的叶? 终于不耐烦地打开眼帘,我朝四周一扫,却发现这是我自己的房间。而所听到的声音,是王府里的苏婆在打扫院子。 我到底是怎样回的王府?还真是不太记得了。 “郡主,您醒了?” 三元进来,伺候着我起床洗漱,动作里全然是小心翼翼。 “你怎么这副表情,又打碎什么东西了怕被我骂?”我随口问道。 “郡主不记得了?昨夜是万岁爷抱您回来的,奴婢觉着,万岁爷好像并非不待见郡主,要不然也不会―――” 我执着平素里最喜爱的白玉簪花发饰,正要往发上插,忽然就停下了动作,满眼惊愕,“你在胡说些什么!” 三元噗通跪地,“郡主您息怒,是奴婢多嘴!” ……即使一夜都不得靠岸的船,也是不可能困住傅东楼的,我早该想到。 可是,他这样折腾一番的目的是为何?如果体察民情的话是假,那哪一句话才是真? 人都说圣意难测,果然如是。 >>>>>>>>>>>>>>>>>>>>>>>>>><<<<<<<<<<<<<<<<<<<<<<<<<<< 午膳过后,连将军又来了。 他那双细长的凤眸里,依旧不含一丝不满,仿若我从未给过他难堪,“郡主可还安好?这几日变了天,可要穿厚一些,避免着凉。” 连铮的话,让我不知该如何再给他脸色瞧。 “将军请坐吧,”我叹了口气,“四喜,看茶。” 他们都说,如果我不喜欢,回了便是。我终于决定换种方法,善意地劝退一下他,“将军平日里除了练兵,可还有什么消遣?本郡主听闻将军并无其他亲眷,若是觉得寂寞,是可以找一些女子缓解缓解。” 我说得极为委婉,将“寂寞的话,可以去逛青楼”这个建议用最平淡的语言,转述了出来,我觉着我真是用心良苦。 还好我不是男人,不然红尘中又会多我一个风流潇洒的浪荡子。 连铮听罢,嘴角便溢了笑出来,还换上了一脸“即使你无心,今生我也要与你相见相缠”的表情,对我言道:“郡主所言极是,看来往后,末将要多与郡主走动走动,以便缓解缓解寂寞。” “……”冥顽不灵,无可救药。 正无言相对时,一个颇为骚包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小心肝啊,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你对哥哥我可有一丝丝挂念?是不是想死哥哥啦?!” 我是真的在想,他为什么还不死? “呦~~”姜淮一抬头看见了连铮,嗓子里冒出的那个“呦”字堪堪拐了个山路十八弯,这才停了下来,“看来,下官来得不太是时候,郡主既然有佳人作陪,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混蛋,你站住!” 姜淮转身欲走,却被我叫住了,因为我发现他那种懒散又浪荡的气息下,好像还藏着一丝危险的怒火,他不常这样,我怕他回去以后拆房拆墙,若是不慎拆错了与王府共有的那面墙,那我可就得不偿失了。 “郡主,下官前来其实是想汇报一件琐事的,可就是不知当讲不当讲?”姜淮向我挑了挑眉,秋波乱飞。 我皱起眉,将那句“有屁快放”咽进肚子,“但讲无妨。” 得了我的令,他突然就凑近,对着我的耳朵啾啾啾啾,我的眉头越蹙越深。 他说,马逢春成亲了,就在今日,他就是刚吃完喜酒回来。他还说,马逢春嫁给的是一个贫困县的县令,嫁得特别偏远。 “为什么会这样?”逢春虽说是家里的二小姐,但不至于有这样的姻缘。 姜淮笑了,声音也不再避讳外人,“那县令的爹与马逢春的富商爹是旧识故交,曾患难与共过,近日终于重逢,马富商挥手就把女儿嫁去了,太真挚了!没想到人间自有真情在啊,我以后再也不会瞧不起有钱人了,有钱的人可都是好人。” 马逢春成亲却没叫我,到底是为什么?她不是一向喜欢跟着我玩儿吗?我的表情有点僵,“那喜酒……是什么滋味?” 姜淮摸着自己的唇,“酒啊?下官还口留余香,郡主要不要尝尝?”说着,他就歪头凑过来。 ------------ 40 【行云流水般的神威】 姜淮的脸越凑越近,我的膝盖蠢蠢欲动,蓄满了“一招就让他这辈子再也不能人道”的内力,在我刚要对姜淮行残忍之事时――― “砰!”连铮的茶杯重重地磕在了桌上,他的语气倒仍是不疾不徐,“姜大人,请自重。” 那个所谓的姜大人自然是不知“自重”为何意,他捂着胸口对我风骚叫喊:“噢~~溺了溺了,下官要沉溺在郡主嗔怒的眼眸里了,怕是再也活不过来了啊郡主!轻点瞪我好吗,别这么用力,我就快要把持不住了。” “……”对于姜淮这稀烂的人品,我实在不知该摆出怎样的表情面对,我对他摆摆手,“你赶紧溺远一些,也死远一点。” 姜淮目露春色,面带桃花,直起身环臂对连铮挑衅道:“郡主的残忍让下官心笙荡漾,恨不得与之纠缠一生,不知连大将军是否也有同感呢?”他可真是贱得不同凡响。 我侧头看向连铮,只见他连眉头都没皱,便又端起茶杯徐徐地饮着。显然,他是不愿意搭理神经病的挑衅。那般超脱的姿态,隐隐透露着大将的风骨,倒真与传说中镇定击退强敌的连大将军并无二致了。 等等,连大将军? 突然一瞬之间,我脑中好似就清明了!凭着往日看戏本子落下的扎实功底和我丰富的想象力,我终于将“马逢春成亲不叫我”这其中的缘由脑补了出来――― 因为马逢春曾与众人说过,那传说中的连大将军便是她梦中的情人,她就喜欢连铮这样的硬汉。等了多久,连大将军终于北伐归来,她正盼着能与连铮相见然后梦想成真呢,不料,她心中的汉子便求皇上赐婚了……马逢春的含情少女梦,就这样彻底地碎成了渣。所以她连带着,便不想看见连铮喜欢的,那个我。 我真是有泪都不知道该怎么淌…… “郡主也无需愁锁眉梢,”姜淮继续骚包着说道,“那个马二小姐倒也挺受重视,在娘家这边成亲办酒后,那新郎官接她回昌博县还要再摆一回酒,反正你成天也没有要事可做,就跟着去男方那边再喝一次呗。” 昌博县的上届县令,据说穷得都要尿血了,那逢春嫁得这个现任县令,还能好到哪里去?她一定是受尽了委屈!不行,好歹是跟过我的人,我岂能看着她惨遭此等不幸! 我一拍桌子,猛站起来,“四喜,快去把‘追风’牵来,速度!” “好的郡主!!”四喜撒开蹄子就跑了。 全王府的人仿佛都被打了鸡血,因为她们知道自家的郡主,终于要出山干一票大事业去了。 姜淮却在此时泼了盆冷水给我,“你能骑马可又刹不住马,万一在路上掉下马背摔个爹娘不识可怎么办?”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个问题。本地民风奔放,连马风都很狂野,不好骑控。就更别提王府的“追风”了,它可是出了名的随心所欲跑起来没过够瘾就不想停的任性马…… 四喜把追风牵到了门口,姜淮拍拍自己的衣袖,一脸勉强状,“哎,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帮―――”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一道人影唰唰闪过,等再定睛一瞧,连大将军已经骑在了马背上。他还附身对我摊开了手掌,声音徐缓而淡定,“上来,我带你去。” 倘若我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现下我定会迷醉在连铮这行云流水般的神威里。我在三元四喜不断倒抽气的声音里,强压着心神,淡着淡着就给淡定住了。 我终于搭上了连铮的手,“那就有劳将军了。” 逢春喜欢他,他去可总比姜神棍去,要管用的多。 连铮将我圈在胸怀前,但非常有礼地保持着距离,然后便调转马头要出发。 马下的姜淮,正欲言又止地痴痴望着我,那副表情就像是和人家比谁尿得远结果比输了的小孩一样,让人多少产生了点儿怜惜。 不过,逢春在那厢可正十万火急地等着我去怜惜呢!我得先救逢春去! 追风撑开鼻孔,甩着舌头,像脱缰的野狗一样夺路狂奔而去。不需须臾,便已经能看见马富商的府邸了。 我运力在腿,猛地向远处跳去! “惜缘,当心!” 还不知道连铮喊我当心什么,我就被他抱住了。其实那是我已腾空,如果没有他,以我完美地功夫,我落地的姿势基本上也会帅得天怒人怨。 是的,我平素不太能刹住马,所以出于习惯,我一般都是这样下马。可这次,我忘了马上还有连铮(虽然他以前也有没刹住马的历史),我的猛然一跳,被他生生地牵绊住! 于是,我腾空的轨迹悲催地改了道―――变成直线坠落,虽然被连铮抱住了,但估计也是要摔个爹娘不识了…… 在那一瞬,我想的竟然会是:咦,想不到神棍还真是一个预言家呢。 上苍肯定是出于嫉妒,我并没有与大地母亲做亲密接触。由于最近比较忧愁,我的身体机能有些紊乱,体重增长得有点对不住街坊,我就那样毫无保留“嘭”的一声――― 砸在了连铮身上。 “你没事吧惜缘?”他执着我的双肩,语意焦灼。 “……”有事的是你吧。 连铮的内脏竟没被我砸出来,我可真轻,我又重新找回自信了。 彼时,喜庆的接亲队伍已经吹吹打打,就要启程,我迅速从连铮身上爬起,朝新娘花轿那边跑去。 只需一眼,我就看到了那个穿着大红的新郎官,他正站在府门口和大家拱手道别。 一向喜欢壮男硬汉的马逢春,却要嫁给这么一个我一掌就能拍死的瘦弱男人,可真是不幸!但不幸中的万幸是,我来了。 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就揪住了新郎官的衣领,新郎官愣住了,马富商很惊魂,宾客们很震撼,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瞪得溜圆,仿佛我是来抢亲的。 ----------------------------------------- (作者有话说:我家小区停电了,我下班回去要爬十八层楼,有人肯赏一点同情给我吗?) ------------ 41 【事情真相竟是如此】 我朝花轿那边喊去,声音豪迈颇具大侠本色,“逢春!本郡主来救你了!!” 马逢春的爹从惊魂中回了魂,连连摆着双手劝我,“郡主郡主!可万万使不得呦!” 我怒了,“本郡主是来救人,有何使不得!” “不是,郡主你快撒手,新郎官快被你勒死了!” “……”我这才将视线重新放回到新郎官的脸上,他长得倒还凑合,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可现下这位新郎官正满脸苍白,已然就快要翻白眼了。 罢了,芝麻大小的官也是官,为了给我叔省点儿心,我便将揪着他衣领的手松开了。 “咳咳咳咳。”新郎官猛咳不止。 他真是比小鸡崽还要柔弱,这样的身板,别说我一把能捏死,就连逢春一屁股都能坐死仨。念及此,我满脸愁云惨淡,就更是心疼起逢春来。 连铮栓好了马,走到了我旁边。一个郡主加一个将军,我就不信还搅不断这一场孽缘?我的底气更足,对着花轿命令道:“马逢春你下来,本郡主带你走!” 周围所有群众的头顶上空,都飘荡着经久不息的疑问:“不是吧?这都行!” 也对,世间的抢亲戏码太多,他们见过男人来抢新娘的,也见过女人来抢新郎的,这回是第一次看见女人中的女人也就是本郡主来抢新娘,那些颗小心心难免会受到一点点惊吓,我很能理解。 这番动静终于让新娘子抬手掀开了轿帘,我眉头紧锁地看着马逢春揭掉红盖头向我走来。 她清俪的容颜染满忧愁,人好像还瘦了一大圈,这回可真真像是林黛玉了。 我上前握住她的手,强忍着想杀人的悲愤,“你怎么清减这么多?!是不是你不嫁他,你爹就不给你饭吃!你不要怕,本郡主给你做主,没有人敢逼迫你!” 马黛玉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还在新郎官的脸上多多停留了片刻,接着她对我不自然地说道:“郡主……是因为此去路途遥远,逢春怕把轿夫累残,咳咳……就刻意节食了一阵,并非是爹爹不给我吃饭。” 很明显她的演技还只流于表面,戏未入骨,我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不要撒谎了,你若是心甘情愿的,又怎会成亲不通知我,不要怕,尽管将实情告诉本郡主。” 逢春好似要哭的样子,“……讨厌,我怕我见了郡主会舍不得地哭嘛,新娘子成亲哭哭啼啼多不吉利,郡主你为什么还要来招我哭呜呜呜呜……” “难道你不是因为连铮的原因才不请我来?你不是说最喜欢连将军这样威风凛凛的硬汉吗?你怎么可能会甘愿嫁给别人?!” 此言一出,新郎官一愣,马富商一惊,连铮一滞。 马逢春顿时止住了哭,几乎要晕厥,“郡主!我是把连将军当偶像,不是每个偶像都要拿来做相公的啊郡主!”话毕,她就跑到那个小鸡崽县令身边,“相公,你听我解释,其实那日―――” 那日,马富商与故交重逢,特地把人邀来府中一聚,而那个做县令的儿子也陪同他爹一道前来感恩。 待字闺中的春情少女马逢春,恰巧与那文气彬彬气质谦和的县令打了个照面,朗朗的晴空,闪了电。他们的脚步停住,默默相视,四周瞬时一片寂静唯有百花齐放咻咻咻。咻咻咻是射箭的声音,那是一见钟情的箭,并没有射偏。她们二人心中的情爱浪花朵朵开,不断地拍打着彼此心房的堤岸,就是那般,王八终于和绿豆,对上眼儿了…… 不料事情真相,竟是如此。 我终于体会到了“多管闲事必自毙”这句话的真谛,而打马来时的万千悲愤,最终也只能化作绕指柔肠,我尴尬地堆砌了一个还算比较能看的笑容,“让大家受惊了,这着实是一个误会……” 众人:“……” 我将已丢得不剩多少的脸面揣进兜里,“为了给大伙压压惊,今夜所有的盛宴美酒,都,都算―――”我在思考自己还剩多少私房钱。 “都算我的。” 干净又英气的声音出自我身旁的连铮之口,他那番姿态镇定有加,威风不减,好一个浪里白条十八弯,他竟把我给截胡了…… 不过截得很好,本郡主还算满意。 “哈哈哈哈,郡主竟能为小女的终生幸福不说二话赶来‘营救’,真是我们马家八辈子修来的福泽。连大将军也是妇唱夫随,爱心可鉴苍天,你们就是她俩的恩爱好榜样!”马富商来了状态,高兴得快要升仙,“和顺王府果然人人善心,马某上个月还在蒲若寺见到王爷,他已为苍生祈福了好几日,你们大伙看看,和顺王府里的人全部都是百姓的大救星啊!是不是啊?是不是!” 马富商很激动,我听了以后也很激动―――我爹上个月只出门狩猎过五日,狩猎场在北面,蒲若寺在最西,中间可隔了十万八千里,我爹是断不应该出现在蒲若寺中啊?! 但我一向聪慧,我的激动全隐藏在内心,压得严严实实,“过奖过奖,可别误了吉时,让新郎新娘启程吧。” 马富商眉开眼笑,“正是正是,你们看郡主想得多周到。” 夫子曾跟我说过,若你有权有势,就算你屁股放得那啥在别人眼里都是香的,所以一定要保持本心,万不可被恭维冲昏了头。 我就很清醒,清醒地不能再清醒,我觉着我爹可能在外头有了人。 不仅如此,他可能还将那女的藏到蒲若寺了,如若不然,为何他要对我们全府上下都撒谎。撒谎就罢了,他最后还真弄了一些受伤的野鸡野兔抬回来演戏。 男人一旦撒谎演戏,不是为了权,便是为了女人。 我觉得我有一场事关家庭和睦的大仗要打,是不是要去蒲若寺会会那个“二娘”了? ---------------------------------------- (作者有话说:关于郡主身份问题,我快要施放大招了!剧透小天使好兴奋叽叽叽叽^^.) ------------ 42 【开荤以来未居人下】 自小与我一道玩儿的马逢春出嫁了,我望着渐渐远去的花轿,听着喜庆欢腾地吹吹打打,这才终于意识到,我失去了一个我最喜爱的跟屁虫。 那种感觉很奇特,仿佛这万千世界繁华流水,有很多人路过我的生命,唯有我站在原地环顾四周无人永伴,更添几分孤独愁绪。 哎,我要是也能有个相公就好了…… 别误会,我这并非是思春。 “惜缘,”连铮牵着马,与我沿路返回,此时天色将暗,日已落,这情景为我内心伤感的愁绪又加了一笔浓墨,他就是在此情此景下,温柔地叫我,“惜缘,如果你肯嫁我,我定会让你比世上的任何新娘子都要幸福。” 那种太过柔和与亲密的语气,真是让人无比闹心,我侧头看他一眼,“请叫我郡主。” 连铮就像没听见我说的话一样,继续温柔地对我抒情,“我喜欢你的古道热肠,很喜欢。” “刚才让你破费了,钱我会还你。” “连同你的爱恨分明,还有小性子,我都很喜欢,惜缘。” “不然我今晚就还你吧,不想欠你人情。” “如果你能对我常笑笑,那便是最好不过,你笑起来很好看。” …… 我和连铮的对话完全对不上,但不知为何各说各的还聊到了王府门前,追风要是听得懂人话,它现下一定会神经错乱。 “天色不早,那我明日再来。对了惜缘,你喜欢什么颜色多些?” 很明显连铮是在取悦我,带着三分尊重,三分讨好,三分小心翼翼,剩下一分,也许就是他的本心。 见我不搭腔,他仿佛习惯了,倒也不觉得难堪,“罢了,我自己观察了解好了,你早些进去吧。告辞。” 连铮转身欲走,周身有一丝寂寞隐隐流露。 “等等。”我开口叫住了他。 将军府平日素来冷清,连铮也没有什么亲眷,因此生活过得极为规律。早起练兵,练完就来王府打攻坚战,结果从来都是都攻克不了,待太阳落山,他便告辞回去。 三元四喜深得我真传,时常忙完所有的事情后,才突然想起厅堂里还饿着一位连将军,不过我跟她们交代过,反正事已至此,就算再晾连铮一会儿估计问题也不大。 所以连铮平日来王府,不管见不见得着我,都不曾被善待。 彼时,他转身的背影,突然就叫我有些不忍。正如大家所说,不喜欢我回了便是,他若硬是执著,我想办法开导便是,折磨他只会把战线越拉越长,对我并无益处。 “黄色,”我回答了他的提问,“就那种富贵的明黄,我最喜欢。” 连铮抬起眼,所有的姻缘在此落地生根,“我知道了。” “你愿不愿意随我去一个地方?” 我决定带连铮去逛青楼,多见识一下花花世界的花花姑娘,他也许便不会对我这般执著,毕竟那些女子胸脯比我大些,腰肢比我软些,连嘴巴都比我甜些,终其一比,连铮很有可能迷途知返。 我的话一出,连铮细长的眉眼中存着微微惊诧,不过他很快就正色与我道:“只要跟你一起,哪里我都愿意去。” 很好,有嗜好要上青楼,没有嗜好,就带他去青楼寻找嗜好。这么一想,我又突然发现,青春年少的我好像一直与青楼密不可分,是我出生时的设定没选对吗? “那你等着,我回府换件衣裳。” …… 我算是能理解为何世上会有那么多有变装癖的人,因为穿上异性装束后,你就不再是你,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发神经。 没错,为了逛青楼,我又用心良苦地换上了男装。这回穿得是一件牙白色长衫,袖口和领口暗线金纹着几朵莲,铜镜中的我显得特别的英姿飒爽,我觉得如果我是真汉子,我定能把那些姑娘迷翻。 姜淮又算个屁,那样的货色连我的小脚趾都比不过,哼。 我换好衣裳一开门,便不知被哪个门神撞了个七荤八素,在后仰摔倒的那刻,我出于本能拽了他一把―――他大爷的,还真是不能骂曹操! 姜淮被我一拽,失去了重心,我仰面倒地就算了,他还压在了我身上。 彼时,我们的姿势比那青楼里缠绵悱恻的男女还要命,他的嘴唇就磕在我的额上,而他的双手还压在我的,我的,容我低头再确认地看一眼…… 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我的脸和姜淮的眼同时红了起来。 我胸上的触感果然不是幻觉啊!!我是应该先砍断他的手再让他死,还是先杀了他再剁手鞭尸呢? 倒是姜淮率先打破了沉默,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耳垂,“宝贝儿,别闹。我知道你迫不及待地想跟了我,但好歹要寻个春光无限一片喜庆的时日呦~~最次,咱们也得寻张风水好的床翻云覆雨不是?” 被这样俊俏的男人喊宝贝儿,要是别的女人,心肯定会乱成麻的。可我一掌就朝他的面门劈了过去,“你个登徒子我要杀了你!!!” 姜淮儿时一定是躲沙包游戏的高手,躲起我的毁天灭地掌来游刃有余,他边躲还边嘴贱,“小心肝,你这暴躁的样子,可还真是该死的好看呢~~” 我估计我已然癫狂,我养了十九年的胸还没叫别人看过,姜王八就先摸了!虽说不够大,但是再小也是亲胸啊!都是我含辛茹苦一把血一把泪成长起来的亲胸啊!我不杀他岂能瞑目?! 我的功夫那不是吹的,对付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空凭一张面皮闯天下的小白脸简直绰绰有余。待我满怀杀机的寻好了时机,把姜王八按在了身下,他的眼中全是惊恐,嘴唇都在打颤,“心肝,小心肝,我自开荤以来从未居于人下,你你不要乱来,你松开,我要在上面。” “在上面?哼,我直接让你升天好不好啊?”说着,我抬起单膝,准备直接废了姜淮的二祖宗,让他这辈子都别想传宗接代。 “惜缘。” 在王府门口等着的连铮不知为何出现在了房门前,他看着把姜淮压制在床上的我,浅色的双唇微微抿起,“还去吗?” 姜淮一把勾住我的脖子,对他道:“劳烦将军在外面把门关上,心肝正忙着,哪也不去。”说完,贱人还呻吟了一声,“嗯……用力,我最喜欢这样的姿势。” 我一拳打了下去。 姜淮闷哼一声,连身子都蜷缩了,“太……太大力了……哥哥吃不消……” 我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摸了摸发带,便走到连铮面前,“走吧。” 这是连铮第二次在姜淮面前将我带走,可真是让人无限地唏嘘。 出了王府,我对着神色不太好的连铮强调道:“他神经病的。” “不打紧。” “……”罢了,本就是要连铮对我死心,殊途同归的办法就多了去。 ------------ 43 【第一次情动是几时】 暮色四合,笙歌唱晚,四周空气里浸染得全是万种春情。有人热血沸腾亲密无间,有人骨肉相连欲死欲仙,有人水乳 交融疾风骤雨,有人四肢疲软致死方歇,这便是最富盛名的青楼一条街,能让男人销魂蚀骨的别样炼狱。 连铮细长的凤眸里满含探究,“这里?” 我答得无比自然,“正是。”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似乎看到连铮的双睫微微颤抖了一下,他貌似有些为难,“惜缘,这不太好吧?” 倘若我今个儿出门看了黄历,就定会知道“今日大凶,诸事不宜”,可糟糕的是我没看,而且上苍对我的态度显然已经没有原先那么客气了…… 我豪爽的拍了拍连铮的肩,“进啊,怕什么?冲锋陷阵有胆儿,逛个妓院没胆儿了?” 激将完,我便掠过他,大大咧咧地搂上了姑娘的香肩,进了上回那家春风得意楼。察觉到连铮面色僵硬地跟着进来了,我心中果然很是春风得意。 “给小爷我上最好的酒,最好的菜,还有最好的姑娘,你懂得。” 我边说,边对老鸨媚眼乱抛,这回我可带够了钱。 老鸨果然长着一双慧眼,那把香粉圆扇朝我胸怀一拍,“哎呀,这不是上次的俊公子嘛,既是回头客,姑娘们今个儿肯定是要伺候到位的,两位爷,先包房里请。” 为了摸清连铮的口味,我叫了好些个姑娘进来,热闹得很。她们围在我和连铮的身边嬉笑调闹着,简直算是用尽手段讨宾客欢。 当然,我忙着吃饭,几乎没怎么玩姑娘,而连铮的视线也始终胶着在我身上,他连身旁的姑娘看都不看。 那些姑娘们仿佛突然就悟了一般,先是盯着我瞧了瞧,又瞅着连铮瞄了瞄,接着就相互交头接耳小声嘀咕,最后竟然都换上了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四散而去。 有个还目露慈祥地拍了拍我的肩,“客官,真爱诚可贵,性别的距离永远不是距离,珍惜当下眼前人,胜过违心千万般。祝你们幸福!” 青楼女子才情满满自不用说,可我怎么有点听不太懂? “呀,小心肝,好巧~~” 我听到这个声音太阳穴就一突―――姜淮他怎么就跟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呢? 我把筷子一放,看着站在包房门口穿着风骚的姜淮心中是万般嫌弃,但我面儿上还维持着端庄,“本郡主没被你气死可真是胸襟广阔,好难得。” 姜淮摇了摇他那把从不离手的金陵折扇,“别呀,小心肝,我又不是一个人来的,你可千万要注意着言辞~”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他身后隐约跟着一位黑袍公子,难得出来烟花酒地,那人却远远透出一股前来送殡的气息,真是有病。 我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到底是何方大神―――这一看,可真是要了我的亲命了!! 我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心肺俱穿,整个人呆呆化作一尊泥塑…… 是我叔。 姜淮这个贱人对我一换男装就是要来逛青楼的特性了如指掌,方才我选了连铮并没叫他,所以他这个不要脸的王八蛋竟然就去告御状了! 傅东楼朝我冷冷看过来,“玩得开心吗?” 我在他张嘴的那一霎彻底丢盔弃甲,浑身抖得就像筛糠,不知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我这才艰难地腆着笑脸凑了过去,“叔,好巧啊。” “哪儿巧?” 傅东楼像曾经一样,说话仍不给人留任何喘息客套的余地。 我继续奴才样儿的认怂道:“我是说,好不巧啊,我们正要走呢……” “既然碰上了,就别急着走,一起坐坐。” 这明显不是碰上的,而是专门来拦截的,可这话从傅东楼口中说出来,仿佛就特别可信一般。亲娘啊……坐什么坐!都要凑够一桌麻将了这可怎么整? 我咬了一下唇,“嘿嘿,不用坐了吧叔?天色不早了,我娘还等着我回去煲……汤呢。” 我知道我借口找得稀烂,但为了逃离这里,我丝毫不怀疑我能说一些更稀烂的出来。 傅东楼听罢,却仍是稳健地走进包房,他寻了靠窗的位子坐下,然后悠悠地瞥了我一眼,“不要试图忤逆我。” “……”我含泪垂眸,“是。” >>>>>>>>>>>>>>>>>>>>>>>>>><<<<<<<<<<<<<<<<<<<<<<<<<<< 连铮对我叔行了礼,但没吭声,想必是怕暴露了我叔的身份。 我非常纠结地坐在我叔旁边,屁股上就像长满了刺,心情也一并跌落到了谷底。皇亲国戚狎妓,是怎么惩治来着?皇亲国戚教唆朝廷大将狎妓,又是怎么惩治来着? 越想就越觉得好命不长了,我端起面前的一杯薄酒,小口饮着给自己压压惊。 姜淮向来爱拉风,好招摇,喜犯贱,他对连铮浅笑问道:“不知连兄,第一次情动是几时?” “噗―――” 我一口薄酒喷了出去。他竟然想探索连铮是何时开得荤,简直不要脸到千里之外了啊! 为了压抑对姜淮的咒骂,我又喝了一口掩盖难堪。 连铮缓缓对他回道:“不曾。” “噗―――” 由于这两口酒大多都喷到了姜淮身上,他面露春光地抬起衣袖闻了闻,然后骚不兮兮地说道:“咦,这‘情里浪’果然是好酒,经心肝的嘴这么一含,吐出来就更是酒香怡人,勾动吾心啊~~” “噢?是么?那就多要上三壶进来。”傅东楼突然就笑了,笑得挺像慈君,但我却觉得头顶阴风阵阵。 姜淮借势提议,“不如再叫几个姑娘唱唱曲儿,陪陪酒?” 我脑筋一转,忙对傅东楼道:“叔,我帮你点,这里的醉春风姑娘很有名气,软糯好捏,嘴还特甜。” 我叔神色隐晦,语气也让人不好分辨,“你知道得还挺多,嗯?” “哈哈,哈哈。”我笑得好干,虽然心中对我叔那尾音上翘的“嗯”字充满了抵触,但却不能显露在面儿上。 这还真是一个危机丛生的世界啊…… ------------ 44 【见风使舵的小怂蛋】 春风得意楼装修得非常雅致,一点也不像别家那样俗艳,我们所在的包房名叫“红尘婉约”,房间四周摆着大盆大盆叫不出来名字的常绿植物,而在这些绿叶的衬托下,便是那三位各分秋水的人。 姜淮身着一套骚包的长衫,正宗的孔雀绿,猛一看还以为他是在哪片林中迷路后误入了红尘深处的老孔雀。这么大胆的衣裳想必价钱一定也很大胆,他简直就是算命界的土豪劣绅级别,旁人遥不可及。 连铮就正常多了,一身暗红色的衣裳配着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细长的凤眸微微下垂,显得谦和又有礼。我觉着他的气质仿佛就像大海,但隐约又觉得那海面下燎得会是熊熊火焰。 而最不得不提的,便是我那史诗一般的犀利叔,傅东楼。 他平素从不穿黑色的衣裳,基本上均不离高贵的明黄,可此番他却披黑踩月而来,神情和戏本子里那些匆匆赶回家抓奸的丈夫并无二致,都是森严冷漠,都是内心多戏辗转成歌,而面上却维持着仿佛一点也不心虚的傲娇气质。 哎,傅东楼就像一本深奥晦涩的书,在大岐国的图书榜上稳居第一,没人会比他更难猜难懂,而书名,我想应该是叫做《不忍卒读》。 我一个穿着男装的大龄少女,被这三位的目光轮番扫荡,感觉委实是黯然蚀骨,销魂不已。 我擦了一下眼角隐隐的泪花,对傅东楼道:“叔,你今个儿真是气质卓绝,令吾辈望尘莫及,难以匹敌啊!” 这话说出来真是何其酸牙,但阿谀奉承一向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我坦然了。 傅东楼闻言,便淡淡地扫了我一眼,那张君子之口轻轻一启,吐出三个字,“小蠢货。” “……”我叔说话好直好伤人啊! 如此这般,可见这红尘并不怎么婉约。 姜淮哈哈一笑,用金陵折扇不断砸着手掌,“妙,这就是慧眼辨真知!心肝啊,圣上赠言,需不需要我帮你裱起来挂你床头啊哈哈~” 仿佛连铮也笑了,不过他用茶杯挡了一下,我看得并不分明。 即使我很不乐意,但不得不说,气氛因此缓和了不少。姜淮把老鸨叫了进来,点了三壶“情里浪”,又点了许多听上去就很贵的小吃,比如黄金酥仁果,富贵龙涎糕,翡翠乳鸽汤这类…… 我的心头肉重重一疼,因为我不傻,自然就不想当那被宰的冤大头,所以我就颇为不满地敲了敲桌,“钱是你掏吗?!你点这么多!” 姜淮又乐不可支地耸耸肩,“哈哈,自然是我掏啊~没办法,哥哥我天生阔绰难自弃啊,一日不花钱就浑身不得劲儿~~” 我顿时灵台一片通明,我觉着,他患得可能就是传说中百闻不如一见的―――贱病! 没过一会儿,美食美味与那头牌醉春风就一齐进来了。 姜淮眉开眼笑,“春春,今个儿你可要好好弹上一首曲儿,若是诸位爷高兴了,那就尽情地赏你~” “那淮淮哥哥就与诸位爷好好品一品吧。” 为醉春风抱琴进来的是一个白嫩小倌,他朝我含羞一笑,“客官,借过一下。”那小声音别提有多娇嫩了,就像一截刚削了皮的小黄瓜,我真想咬他一口。 他放下琴就要走,我大度地一挥手,“既然都进来了,那就―――” 话都还没说完,我就察觉到右侧瞬间传来一阵寒流,如华山顶峰的薄雪夹杂着烈风刮来……右侧坐着的,是我叔。 “那就赶快走啊!不要影响小爷我听曲儿!”我还真是一个会见风使舵又格外机智的小怂蛋啊…… 小倌离开后,又进来一个姑娘,她不往我和连铮身旁坐,偏偏选中了我叔,“小蝶前来伺候客官,客官喜不―――” 我猛然间从声音中辨别出,此女便是上次与官差缠绵床榻的小骚狐狸,我是万万不能让我叔沾染这样的风尘女子,不然后宫要是动荡不安了,我也难则其咎。 我迅速一把将小蝶从我叔身旁拽过来,“我叔有我伺候,小蝶姑娘你伺候我就行!” >>>>>>>>>>>>>>>>>>>>>>>>>><<<<<<<<<<<<<<<<<<<<<<<<<<< 一切齐备,美酒有了,美食有了,小曲儿有了,连姑娘都有了,这就是“酒醉红尘暖,庸人向往之”的美好世界。 醉春风的小曲儿弹得自然是极其优美,就如泉水叮咚让人痴痴陶醉,我趁此时机想融化一下我叔的冷冽,也想展示一下我的诗情画意,“我们来对诗好不好?我来出上句,唔……醉春风十里红尘抿嘴笑!叔你来接一个。” 我叔倒没开口,只是夹了一块龙涎糕放在我碗碟里,我有点受宠若惊,就忘了去领悟我腹黑的叔其实是想让我吃东西堵住嘴…… 姜淮啪地打开折扇悠悠扇了扇,然后接道:“傻心肝百里难得洞房哭~哈哈哈,此对如何?” “咔啪。” 我捏断了手中那双筷…… 小蝶倾倒在我的臂弯,“哎呦,客官你好有力气哦,人家最喜欢了。” 姜淮竟然敢拿我取笑开怀玩儿,显然是不要命了他!“叔,能随便找个理由让他死吗?” 小蝶又在旁边娇笑,“客官好霸气啊,人家最喜欢了。” “你就知道胡闹,以后成亲了也这样么?” 傅东楼突然弯起的眉眼,让我条件反射地心肝一颤,我几乎完全过滤了他说的后半句。 “倒也别有情致,可以保持。”连铮的话将我分散的神智拉了回来,今个儿这样的局面,到底又是唱的哪一出? ------------ 45 【脑补出了一个大纲】 天上明月高悬,屋内把酒言欢。 他们从春风得意楼的装修风格谈到塞北大漠孤烟直;从京城赶考众生百态谈到某大人新纳的两房小妾;从敌国大将如何摔下马背反被马踩谈到富贵龙涎糕若是多放点糖味道会不会更好…… 我全程都是瞪着眼珠瞧着眼前的一切,那传说中品性残暴的皇上竟然与能臣爱将如此和谐相处,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若是他们的本质真是如此,那全国人民都不能答应啊!百姓们自己做不了官,所以就格外想看那些当官的遭受暗箭乱发和腥风血雨,可他们竟这么友爱,简直太伤百姓的心了! 连我这样棵一向喜欢看热闹和揣测人心的好苗子,都快要在这场泱泱奇谈中枯萎了。但我还不能兀自枯萎,我还得照顾着我叔。 譬如酒过三杯,我就开始频频阻拦,“叔,美酒虽好,可不能贪杯哦~” 傅东楼将那已喝了一半的杯中酒对我抬了抬,随即唇畔滑过一抹笑,“那剩下的该如何?” “有我呢,浪费不了。”我夺过他的酒杯,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彼时,我还不知“共饮一杯酒”在风尘行业里被看做是一种性暗示,所以自然就不能理解身旁的小蝶为何用异样的眼光看了看我,又瞅了瞅我叔。 我饮毕,连铮就舀了一碗乳鸽汤放在我面前,“喝点汤吧,别光顾着喝酒。”这套言行透露出满满的关怀,大家都看在眼里。我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句话:秀恩爱,死得快。 果不其然,考验来了。 我还没喝汤呢,我叔就夹了一块糕点放进我碗碟,“多吃点。” 他们都盯着我,仿佛是要看我会选择先喝还是先吃,我略微崩溃了一下,便拿起已经吃不下的糕点啃了一口,“唔……叔你也多吃。” 傅东楼对我笑了笑,然后就继续听姜淮说着文人骚客们举办的赛诗会到底是有多么地骚…… 我侧头看了看连铮,他的眼眸中好像埋藏着一些落寞,被我恰巧捕捉。我曾几番给他难堪,他都没有过这样的表情,当真是让人不忍。于是我也给他舀了一碗汤,不经意地推了过去。 我自以为我这套动作做得是行云流水,极为自然,就连我叔也并没有对我投来具有任何含义的一瞥,可是此时,我的耳畔却响起一句腻人的话:“客官你好会照顾人啊,人家最喜欢了。” “……”说完还不止,我蓦然发觉,小蝶的那只芊芊柔荑摸上了我的身。 摸也就罢了,这个小骚货竟然将手摸进我的大腿内侧!!就别说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了,连我一个纯纯的姑娘呀,我都快要把持不住了好吗?! 我一把抓住小蝶那只企图对我更深入的手,“小蝶姑娘,你别老摸我成吗?我不经摸。” 小蝶顿时香腮染赤,整个身子都贴了上来,“哎呦,客官你好讨厌哦~不让人家摸你,难道你是想摸人家吗?你好坏坏,但是人家好喜欢。” 我压抑着胃中不适,把她推开,“不是啊,我比较怕痒,你去摸那位淮淮哥哥,他皮糙肉厚不怕痒。” 传说中的淮淮哥哥,听罢就眯起眼朝我看过来。 我淡定地瞥开头看向窗外。 但犯贱就是神赐予姜淮的本能,他离开座位缓缓走了过来,然后将小蝶拉开,坐在了我身旁,“这位朋友,需不需要我帮你看看桃花?” “请你死远一些好吗?” 神棍不理会我的抵触,兀自说着:“我看你印堂发黑,你将会爱上一个很了不得的人,不过他不值得你爱,愿你早些醒悟,免得日后大哭。” 我嫌他烦,便端起酒杯准备解愁,不想,酒都送到嘴边了,却被连铮抢了去,他没言语,只是静静地将其喝掉。 “有些人酒醉后最是好看,能叫人目酥骨殇,难道连兄不想一看?”姜淮意有所指。 饮过酒后的连铮耳根就开始泛红,他抿了抿薄唇,“容连某先行一步,明早还有要事。” ―――连铮果然不胜酒力。 我默默记在心里。 傅东楼对连铮点头,声音平淡无波,“自是要事当紧,本愚你去送送。” 姜淮应允,便随着连铮一齐出了门。皇上叫臣子的表字,那就代表他们是真的很亲近,而且今晚的把酒畅谈,每每神棍开口,我叔都会有所回应。连铮话也不多,衬得更像是一个局外人。 ―――我叔好似喜欢神棍更胜过连铮。 我推断道。 待他们俩一走,傅东楼就遣散了屋内的所有人,唯剩我与他四目相对,“你回绝他了吗?” “他”指的必然是连铮,我叔的语气里有种不把连铮放在眼里的冰冷,这与“皇上最器重连将军”的这段传言好似不太吻合。 我完全不需要详细的内情,就已经借着缓缓上来的酒劲儿脑补出了一个完整的政治剧大纲―――许是因为连铮有功高震主的嫌疑,我叔表面器重他,其实内心并不,甚至想剔除他。连铮也许有所察觉,所以在北伐归来后第一时间让我叔给他赐婚,他说不定是看上了我爹手中的军符,因此就选中了我。由于时机未到,我叔还不想和他撕破君臣脸皮,就把问题丢给了我…… 我真是一枚合格的棋子,在棋盘山任由我叔算计摆布。 “你对姜淮可有意思?这个年轻人很不错,兴许会更适合你。” 刹那间,我方才那些不堪的念头,就如同被贴了符咒的怨灵一般立刻消散了。因为他的话真是让人五脏如焚肝胆俱裂血脉喷张,作为一枚棋子,难道真的连一点尊严都没有了吗? 我有些难过,没有应声,只是不断在灌自己酒,傅东楼倒也并未阻拦。我在想,我的真命天子为何还不出现,他怎么就忍心我被卷入这等令人心寒的皇族婚姻? 醉眼迷蒙神志不清时,我的脑袋里满是浆糊,依稀仿佛听到我叔在对神棍说:“尽快让她爱上你……” ------------ 46 【那般温软缱绻情浓】 我做了一个梦。 也许是因为梦中花静,也许是因为窗前风软,我再次被人拥进了怀里。 那人的脸面依旧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分明,但是感觉和先前梦中细雨里与我轻轻相拥的人并无二致,同样是既熟悉又陌生,同样是不舍与不敢之情的绝路厮杀。 我猜想,那人肯定是我心底的良人,是我潜意识里造就幻化出来的夫君。正逢嫁娶的适龄,所以我心底是真的渴望被爱,渴望被人真心相待。 原来,敏感多疑的我,在梦里竟也与常人无异,我也会不由自主地开始思春…… 可笑,却笑不出。我好似被小蝶附了身,浑身骚软绵贱地化作无骨人柳般贴着那人,我费力地仰起脑袋质问他,声音中还盛满了委屈,“你为什么才来?” 我的委屈质问,说出口却与撒娇无二,“我被别个欺负吓唬,隐忍了多么多么多么久,可是为何,你都不来?” 他的体温隔着衣衫渗进我的肌肤,那一句“我一直都在”说得温温徐徐,让我的心不自觉地软成一团。 屋内的烛火摇曳,烛芯被烧得噼啪作响,我抓着他的衣襟不撒手,用一种迎接曙光的表情对他笑,“亲亲我。” 我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好想打自己的脸哦。但不得不提,这样纵情的言语绕舌吐出,真是让人觉得格外舒爽。我好像能理解为什么有些女子堕青楼是全凭兴趣所致了,因为真的好有趣哦……嗝。 那人稍有一怔,便拒绝了我,“心儿,别闹。” 我哼唧了几声,泪就夺眶而出,哭得胜似丢钱,“没有人……真心爱我……全都是骗人精……” “心儿……”那人捏了捏眉心,仿佛是有天大的为难,不过随即便低下了头。 唇间覆上的那般温软,缱绻情浓,仿佛林中的病树全部万木逢春,桃花在身旁飘洒而落。你还要什么更好的世界?梦里就是最好的世界。 房外一声轻响,好似谁破灭了的叹息。 那人执住了我的双肩,缓缓将我推离,柔情的亲吻就这般停止,却让人更觉折磨难耐,我嘟囔着踮起脚尖,“……还要。” “莫胡闹,听话。” 我猜测,可能是由于我欠缺了些风情,所以那人竟对我的吻丝毫不眷恋,如此,我便学着小蝶的姿态,将手缓缓触像他的大腿内侧——— 还没到达领地,就被半路拦截,“你老实点。” “你凶我……”我作势又要假哭。 “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你,不求你懂得,只愿你能安好一世。”那人对我下了圣旨,语气好似寒泉冰窖。 >>>>>>>>>>>>>>>>>>>>>>>>>><<<<<<<<<<<<<<<<<<<<<<<<<<< 圣旨…… 圣旨??圣旨!!! 我猛地坐起来。 “郡主,您醒了。”三元为我披上了衣,“先喝点薏米粥如何,头痛不痛?” 环顾四周,正是和顺王府里我的闺房,那锦绣的枕头,造就了我璀璨的梦,好在,那是一个梦,也只是一个梦。 我伸了个懒腰,下了床,“什么时辰了?” 三元回道:“午后刚过,郡主。” “怎么让我睡到这会儿,也不叫我?” “万岁爷说,郡主您昨夜喝多了,闹个不停,所以到卯时才把您送回来。万岁爷还特意嘱咐奴婢,让郡主好好睡个够,万不得扰您清净。” 我几番按耐,按耐,按耐,可还是没能按耐得住,“你说几时?!” 三元声音颤颤巍巍,“卯时啊……” 我像是被一条无形的锁链捆缚住了一般,丝毫不能动弹。这一夜我到底干了些什么?傅东楼他到底想干什么! 心神不宁地思考了许久,我几乎都要想爆了脑袋,可还是不能参透那梦境到底是真还是假。我只知道,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影随形,我仿佛正在陷入更加深不可测的陷阱。 所以说,做皇亲国戚容易吗?!! 我是多想拍拍胸脯盛气凌人地说上一句“我能经得起多大的富贵,就能担得起多大的摧毁”,但是很明显我不行!一个能在寺庙祈福说出“愿菩萨保佑怂人一生平安”的人,你们还能指望我有多大的建树! 我踱步在府中,看着秋天的最后一片叶袅袅飘落在地,原来凛冽的冬天,已经不吭不响地来了。 “心肝,你终于起来啦,爹爹好担心你好想你啊……” 我本都快忘了跟我爹算账,他却跑来我身边各种得瑟,啰嗦的大意不外乎就是你爹我就是那千杯不醉的饮酒界凤凰,怎么却生出你这只一杯就倒的小弱鸡,太丢人啦,咩哈哈。 “说起鸡,我倒想起一件事,爹,上次狩猎你救回来的鸡,身上中的箭为何是王府的箭?” 我爹拍拍我的肩,“说起来可真是一言难尽啊,现在的人太坏了,狩猎射完了自个儿的箭,就来偷本王的箭,真是可气可恨呐,好在都救回来了,心肝你要跟爹爹学,要爱护小动物,多多积攒人品。” 还真是不怀疑则已,一怀疑起来惊人。我爹的话里处处是漏洞,根本几乎就是一个筛子。可悲的是,我和我娘亲竟被这个筛子忽悠了这么些年。 我没有再言语,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去蒲若寺探查真相。 可不巧,在我正要出门时,太后的懿旨却忽然而至,上头宣我即刻入宫,不得有误。 ---------------------------------------- (作者有话说:快八万字了,亲了第一口,若说我不是小清新那全国人民都不能答应啊!) ------------ 47 【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人若想改变自己的命运,首先摆在第一位的,就是要知道你的命运到底是什么?当然,这个所谓的知道命运,并不需要靠某些神棍来推算,而是要靠自身,要靠你迎难而上在龙潭虎穴中走一回刀尖的惊险,才能换回那凤毛麟角的真知。 所以此番入宫,我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做好了面对后台该如何表现的心理建设。不论后台是要继续挺我,还是要让我赶紧下台,我想我都能应对自如,就好似那命运虽然蒙着薄雾,但只要我狡猾地伸出手掌,应该还是可以掌握个三四成一样。 可是显然,我只顾着考虑太后了,就生生漏掉了其他重要关卡。待我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大意时,已经迟了…… “心肝,你见了本太子为何不问好?” 这个自称可真是新鲜,不知道他是受了什么刺激,但愿不是受了我的刺激就成。 我连脚步都未顿,路过太子崇重的时候就如秋风扫落叶般瞥了他一眼,“太子殿下好。” 他见我不停,就迈开小短腿儿追了上来,“不好!本太子的身边全都是一群蠢货,没有一个配和本太子玩儿,你觉得本太子能好吗?” 这话约莫着有些熟悉,似在傅东楼嘴里听到过,果然,皇室的遗传基因还真是所向披靡。 我自然是没有理他,太后差人吩咐过让我立即进宫不得有误,我又岂敢耽误。 “心肝,你为什么不能住在宫里?本太子想寻你玩儿都不方便。” 他一口一个本太子如何如何,王八之气全开,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人将我们平易近人的小崇重教成了这般模样?我可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我不是宫里的人。”我淡定回道。 “那要怎样才算是宫里人?”太子崇重小跑着跟在我屁股后头,声音里明显带着点小喘,“是不是要成为本太子的媳妇才算?” “当然不是!”我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不是吧,他怎么又来? 虽然已经决定了少惹太子为妙,但是他硬要伸过热脸来求我诓他,我要是不贴上冷屁股好好诓他一番,我又怎能对得起我的操守,“只有皇上的媳妇和孩子才能住在宫里。太子殿下,你能自在的时候一定要尽情地自在,千万别整天想着娶媳妇,因为娶了媳妇以后事儿就会特别多,操不完的心!” “就像父皇那样操心吗?” “……大概是吧。” “反正操一个也是操,让父皇再多操你一个如何?你当父皇的媳妇,本太子既不用操心了,还可以寻你玩儿,岂不是很好?” 太子崇重说着这般不堪的话语,脸上却露着如此迷茫纯真的表情,真是让我的小心肝一阵猛跳,“太子殿下此话万万不可胡说!” “你是不是要凶我?!”他扬起了脑袋,一副不可欺的姿态。 我必须要纠正他这乱七八糟的发散思维,“你要是再胡说我就凶死你,你又能如何?!” 太子崇重的眉眼朝中心一挤,“呵呵,没事,我就是问问。” “……” 他突然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哎……就算你想的话,也当不成父皇的媳妇了。因为父皇病了,怕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操心了。” 我的脚步突然生根,一步都迈不出,“怎么病了,昨个儿不还好好的吗?” “早起我去请安,父皇一直在咳嗽,他还不许吴惟庸去宣太医。我不明白,为什么父皇不想叫太医瞧病,是不是他嫌药太苦?” 我的脑中突然一瞬空白,接着就显现出几个零零散散的片段――― 春风得意楼,烛火摇曳映照的窗前,轻拥着我的人,是傅东楼; 红尘婉约房,并不宽敞的绣花床上,帮我掖被的人,是傅东楼; 睡了小半夜,都不曾盖被而是阖衣静静躺在我旁边的,依旧是大岐国那个至高无上的,傅东楼…… 我整个人就好似被任性而为的“追风”撒开蹄子轰隆隆踏过了一般。这简直是……太恶心了!傅东楼是我叔啊!他为什么要如此对我?! 坊间偷偷流传的禁书里也许提及过,有某位皇帝娶了自己的外甥女,又有哪位姑姑恋上了自己的亲侄子,我还依稀记得,那些禁书的封皮名称,可全都带着刺目惊心的“**”二字! 我开始游走在崩溃的边缘……真是可怕,我真是太害怕了,仿佛是陷入了空前攸关的危机中,比起太后这边,我更想知道傅东楼在玩儿什么? “心肝,你难道没有觉着今个儿的我与往日稍有不同?”崇重在扯我的衣袖,“我说‘本太子’这个词的时候,是不是显得特别的酷?” 我拨开太子崇重的手,由于用得力气稍大了些,险些让他坐倒在地。可我不曾停留,也将寿康宫的太后抛在了脑后,一路向着傅东楼可能出现的御书房狂奔而去。 “郡主,您倒是慢点跑啊,当心栽跤!”吴公公守在御书房门口,见我奔来,伸手便将我拦住,“就是再急的事儿也得容奴才禀报一声,您先候着,顺顺气儿。” >>>>>>>>>>>>>>>>>>>>>>>>>><<<<<<<<<<<<<<<<<<<<<<<<<<< 我蹙着眉走近那抹明黄,此时的傅东楼正坐在案边批阅奏折,那脸色是极其苍白的,可唇色却因咳嗽而稍稍泛红。 他这几年的王者姿态,尊贵凌然,只能被我等仰望膜拜,绝不可被驾驭,可是如今这带病的姿态,却仿佛像是回到了若干年前:那个病弱的少年,白衣黑发,在廊中回首轻飘飘地蔑我一眼:“傅心肝,你可真难缠。” “可是因为思念朕而来?咳咳……”傅东楼看着我,唇角微弯,语气平平淡淡,“不过,你的表情也太不喜庆了些。” 我的思绪越发地乱,“你怎会对我做那样有伤风化的事情?!” “你这般没心没肺,咳……倒是让朕无比伤怀。”他说着伤怀,便真的咳个不止,这般戏弄,就算是庙里的泥菩萨,也该要动怒才对。 空气沉重得让人难喘,我紧紧地盯着他,“你……好恶心。” ------------ 48 【朕若不好好教训你】 不过是堪堪四个字,我连牙齿的咬合都很用力,可是说出口的声音却幽微低弱,仿佛早已服软认怂多年,就几乎快要忘了顶撞傅东楼是何滋味……或许我,还是有所顾忌。 话音一落,一时,一室寂然。 初冬的小风在屋外刮着,屋内的我与傅东楼四目相对。他的神色很是凝重,脸也绷得紧紧,那双布满血丝的深眸里蕴藏着近千年的寒冰,厚足万丈。 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我知道是如何也收不回来了,索性便更坦白对他言道:“虽然我这晚辈曾当得是百般不愿,但你毕竟是我叔,叔侄该如何相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闻言,傅东楼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然后他便一言不发地起身,缓缓向我走来。那种王者姿态伴随着巨大的气场,仿佛四下忽然硝烟弥漫天崩地裂。 我理所当然地自卫后退,可却被傅东楼步步紧逼,直到我的身子全部贴到了墙再也无路可退时,他才停步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神情看着我,“你再说一遍,朕方才没听太清。” 他的逼迫,让我感到不舒服了,我必然也不能让他舒服了去,“说你明知有悖伦常,还那般待我,让我恶心。” 下巴突然一痛,是被他的手狠狠地捏紧抬起,“如果那般,就是你所谓的有悖伦常,那看来朕务必要教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有悖伦常。” 人心虽然隔肚皮,但人心也能探冷热,我觉着傅东楼的心肠,当真是凉得彻底。在他低头那刻,我猛地打掉他的禁锢,毫不犹豫一掌击出―――可那双干净修长的手,掌握着全天下生杀大权的手,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稳稳地捏住了我的腕。我一个侧身,用另一只手直向他的胸口要穴劈去…… 我不知道那一瞬我是昏了头,还是真的对傅东楼起了杀念,我只知道这大逆不道的行为确实真的气极了他,他咳了几声,脸色由砒霜白转变成了未成形的青柿子,“傅(负)心肝,你可当真是对得起你这个名。” “对不对得起,又与你何干?”在做的错事足以丢掉性命时,人就显得更加破罐子破摔,我并未收手,一招接着一招用尽了毕生能耐与他交手。 我们打碎了花瓶,打破了屏风,打落了笔架,待吴公公听到动静满脸惊恐地推开门时,傅东楼正将我压制在了桌案上,奏折散了一地,我的衣裳被墨染一方…… “滚出去!守好门不得让任何人进来!” 这天底下敢跟皇上打架的,估计就我一人。但好在旁人眼里看到的,是他傅东楼在欺辱我。宫里的人想必一定会很惊奇,这皇上不待见我的事实,竟已经飞速进化到要亲手教训我的份上了。 吴惟庸跪着关上了门,“皇上息怒!”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外头一时不知跪了多少奴才,都在为我求情,但傅东楼的怒气依然不息,陌生得都不敢让人相认。 彼时,我半仰在桌上,双手被他置于头顶,双腿又被他夹在桌前,腰身连动都动不得。对于他好看皮囊下的糟糠之心,我恨极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压低声音对他道:“你放开。” 傅东楼垂眸看着我,有些发红的薄唇现下更是耀眼夺目,“你真是反了天了,朕若不好好教训你,恐怕你是更掂不清自己的斤两!” 察觉到他欺身下来,那张俊白的面皮离我愈来愈近,就连呼吸的碰触都让人难以躲避,我心下万分慌张,觉得自己被围困孤城,援军不来粮草耗尽,回天已丝毫无力,“不,不要……你到底是为什么啊,我不明白!” 我的声音明显夹杂着恐慌地哭腔,却并未换来傅东楼的任何怜悯,在他堵住我的双唇时,我头脑如被雷击,顿感绝望。 那每一分细细的舔祗,就好似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在我的心窝里硬生生戳个不停。我不知我做错了什么,要受到傅东楼这样的惩罚,如果被人瞧见,我顶着“乱 伦”的字眼又该如何继续存活下去? 念及此,我的眼泪就不停地往心里钻,傅东楼略微抬头看了看我的神色,然后便又贴上我的唇狠狠地咬,我吃痛,才刚刚松开牙关,他就已将自己的舌喂入,即使我不断地逃逸和抵触,也断是逃不脱他的纠缠…… “哎……”傅东楼的声音像是飘悬在梁顶,又像紧贴着我耳朵,“我身体不适,你莫再气我。否则我再做出什么事来,你可没地方哭去。” 这话说得太坦白,坦白得就像是一个戏弄我的玩笑,好似所有不该加注在侄女身上的言行,他做的一派理所应当。 我是多么怀念傅东楼少年时对我的丝毫不搭理,又是多么怀念傅东楼登基后对我的折磨和挑剔,有那样的当年种种,为何却会有这般荒谬的如今! 眼下的孽,细瞧是愁。 >>>>>>>>>>>>>>>>>>>>>>>>>><<<<<<<<<<<<<<<<<<<<<<<<<<< “太后娘娘驾到―――” 我的援军来晚了,我已被敌重创在心。 “把门开开,都跪在这里像什么话,惜缘郡主好歹是千金之躯,皇帝一时糊涂打了郡主,你们这群狗奴才怎么不知道劝!全部拖出去杖责二十,哀家就不信,这皇宫非得要闹个鸡犬升天,才算热闹吗?!” 太后的声音在此时真是格外悦耳动听,我的眼睫有些湿润,她是在给皇上台阶下,更是在挽救我。 ------------ 49 【如意锁只配皇后戴】 自古以来,皇宫里的波谲云诡就如同雾里看花,说也说不清道也道不明,纵观风云历史,横览大小他国,大岐均为之最甚。 没有人知道,当今圣上与太后到底还有多少没被曝出的内幕纠葛,也没有人知道,太后为何独独喜欢皇上最不喜欢的我。 外头的动静颇大,此刻的傅东楼神色里俨然透露着一丝厌恶,他松开我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就如同熔化的铁水浇洒在我身上,“不要再自作聪明,你那样最是愚蠢,用心看人,别用眼看。” 我咬紧了唇,一声都没吭。 仿佛是压抑许久,傅东楼起身后先是咳嗽了几下,那握成拳状掩在嘴前的手指骨节分明,随着咳嗽的震动,拳就攥得更紧。之后他不紧不慢地整了整衣襟,这才叫了一声,“吴惟庸。” 太后在门外咋呼,可终究是不敢擅闯。等得了皇上的令,吴公公这才躬腰推开门,“奴才在。” “咳咳……”傅东楼又禁不住咳了几声,“去宣个太医来吧。” “奴才遵旨。” 我站不太稳,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连整个身子都是颤的。 太后徐徐迈进房中,声音里满是慈蔼,“皇帝是万金之躯,要为天下苍生保重龙体,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惊扰到母后,儿子万分惶恐。”说是惶恐,可傅东楼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均是一点波澜都无。 我看着太后,双眼写满了“太后娘娘你快救救我,皇上他想要逼死我”这样的含义,若不是脑中理智的弦还有尚存,我就差扑过去抱着太后的大腿哭着求解救了。 “哀家不知……”太后对我轻轻点头,意为她定会罩着我,“惜缘郡主你是做了什么错事,怎惹得皇帝与你动手?且说来听听。” “太后娘娘―――” 我将头磕在地,正要挑些能说的讲来倾诉,谁知却被傅东楼截断了话,“也不能算作动手,朕方才只是在与惜缘郡主,非常理性地探讨了一些非理性的问题而已。” 如果这满屋狼藉也算是理性,那我可真不敢想傅东楼不理性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噢?那探讨出结果了吗?”太后问得极是认真,“若是可以,哀家想先带惜缘郡主回寿康宫换身衣裳,皇帝意下如何?” 我的一袭纯净白袍经过方才的打斗,现下已然成了一幅泼墨山水画,还是那种最卖不出价钱画崩了的山水画,极其不上档次。 “那便……让惜缘郡主随母后去吧。”说罢,傅东楼侧头眯着深邃的眸瞧着我,“如果你听话,朕也可以不那般待你……咳咳……” 他指的“那般”,我自然知道是何种“那般”,这台阶给得是再好不过,我按住自己颤抖的手给傅东楼行了大礼,“惜缘郡主傅心肝谨遵皇上教诲。” …… 我搀着太后娘娘离开,走出几步后又回头看了傅东楼一眼,明明只是短暂的一眼,却觉他的眸子里正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愁。 我不曾用心看人,自然也就不会懂得,他今日的极怒,是因为极殇,于是极哀,才会极愁…… >>>>>>>>>>>>>>>>>>>>>>>>>><<<<<<<<<<<<<<<<<<<<<<<<<<< 太后拍着我的手,愁眉不展,“皇帝长在宫外,从小性冷,对人难免阴冷刻薄。你能躲便躲着他点,怎么今个儿巴巴得主动凑上前去?” 如果是许多年以前,我定会在那句“从小性冷”的评价后面添上一个“淡”字,但自从傅东楼有了后宫佳丽,今日又对我做出那般兽行,我才发觉他已然是被破碎的童年逼成了变态。 我回答不上来,只能沉默。 清洗完毕换好衣裳后,寿康宫的嬷嬷又端上一桌的小点让我食用。 可是我精神所遭受的创伤,用美食已经弥补不了,因为,太后与我面对面,正一直盯着我的嘴巴瞧――― 我的双唇微肿,还被傅东楼咬破了,这副样子怕是连街东头最憨傻的李家大娘都能瞧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事,后宫中最精明的太后又怎能不知? 我蔫眉塌眼得就像是一只温顺的待宰羔羊,太后喝了口茶,却将话头起在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人人都有不堪回首的往事。心儿,哀家那日失态推你,你可知那其中的缘由?” 我觉着手上的筷子能有千斤重,“太后娘娘,可是因为安太妃也有一条同样的如意锁?” “是,也不全是。”太后的眼瞧向窗外,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回忆里,“当年先帝还在位,得到了子国进贡的一条如意锁。其实这东西在后宫算不上什么稀罕物什,但子国的来使对先帝进言,说这如意锁与皇后分外般配。” “但是先帝却把它赏赐给了安太妃?”我接道。 “没错,先帝的耳根软,谁哼唧几句想要什么都能得来,可先帝却在安妃没开口的情况下,亲自将如意锁戴在了安妃的颈上,这说明了什么?”太后端起茶杯,缓缓饮了一口茶,“哀家一直无所出,先帝想废了哀家,扶安氏上位。” “……” “女人的宫斗嘛,看似复杂其实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不仅是为了自己日后富贵长安,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能继承大统。安妃的手段并不像她表现的那般柔弱淡薄,哀家也没少吃她的亏。可是最终,安妃中毒吐血,当着先帝的面将如意锁朝我递来,说了一句‘果然只有皇后能戴,你可真是不择手段’……” “是安太妃的诬陷!”我的直觉非常汹涌,若非如此,太后也大不会将陈年旧事讲给我听。 ------------------------------------ (《皇帝是我叔》独家首发于17k,支持正版阅读,是你我的光荣。) ------------ 50 【我又给你们添堵了】 太后接下来告诉我的故事,与我的直觉不差毫厘,再加上一些我娘曾讲给我的八卦秘闻,我终于将那段往事拼凑串联了起来,也终于明白了当年的皇后为何会成为傅东楼的母后。 那一年,安妃中毒后流连人间多日终亡故,由于证据不足,皇后多罗格?倚月也并未受到多大的惩戒,只是从此倍受先帝的冷落。而在宫外成长的傅东楼,也是自那年起,开始遭遇频频的刺杀。 昭华易逝春芳歇,风雨袭来伤满楼。在如此这般的坎坷年月后,傅东楼终于残喘剩下半条小命,被我那向来慈善的爹救回。 其实有时候,看似最亲近的人,你反而越会不了解他。譬如我就不明白,协助傅东楼入宫参与皇位之争的人,与当时太子失踪之事有万般牵连的人,在先帝宾天前夜去找皇后做了笔交易的人,到底还是不是我那“忠厚老实”的爹,和顺王? 世间没有永恒的仇敌,唯有永恒的利益,这话一点都不假。 太后说,我爹用了一个生死攸关的秘密博取了她的信任,她便上了那艘政变的船,助傅东楼登上皇位治天下,自己坐上了太后宝座享荣华。 太后还说,她一向护我是因为和顺王府的荣辱与她息息相关,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原来她并不是因为我的聪明伶俐喜欢我……这样直白地讲出来,我的心情还真是略微有些黯淡。 “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我默默地垂下头,“如果可以……我想知道。” “心儿,那个你无需知晓,哀家与你说这些无非是想告诉你,你可以信任哀家。皇帝与他亲娘安妃像得很,心思都极沉,你若想要顾及整个和顺王府,就快些找个好男人嫁了吧。”太后摸了摸我的脑袋,继续说道,“他给了你这条如意锁,终于让哀家想通了很多后宫的事,皇帝他还真是……哎,苦了你了心儿,这本不关你的事……” 我听得眼眶发热,连忙转过头去。谁能告诉我,这个时候,我的心情该如何收场? 确实是不关我的事,我多想永远做那个逍遥度日的郡主,永远不知道陈年的旧事,永远不知道傅东楼和我爹均有另外一面,可有些事情我不想卷入但又不得不深陷其中。 就像现实,它总是在不断地为我证明着什么是真实的假象,什么是虚伪的人心,我惜缘郡主是棋子界中身份最高贵的,但再高贵,也还是枚棋子。傅东楼啊傅东楼,你究竟想拿我这颗棋子,怎样…… 我有预感,这些还不算完,烦扰我的事必定会接踵而来,如果真让我有幸言中,那我也真是太不幸了。 >>>>>>>>>>>>>>>>>>>>>>>>>><<<<<<<<<<<<<<<<<<<<<<<<<<< 离开了寿康宫,我便明显感到背后有道冰冷的视线在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的身子凿出洞来,我不断告诉自己,莫回头,莫回头,便就真的一路脚步未停头也未回。 “喂小心肝~你怎么装作不认识一样就与我擦肩而过?”比较不想见到的人总是会在你心情最不好的时候让你见到,姜淮将我拦住,眉梢微挑,双眸中闪着流光溢彩,“好歹也是邻居,你跟哥哥我闹什么莫名其妙地脾气啊小心肝?” 我说话的语气颇为寡淡,“说点人话你会死是吗?” 姜淮闻言,立刻上翘了嘴角,然后对着我眨了眨他的骚眉贱眼,“我怕我说人话你听不懂―――诶诶,莫动手!” 像他这种不会功夫的小白脸,竟也能将我劈过去的掌抓得牢牢,我怒皱眉头瞪了他一眼,“没想到你这草包的手劲儿挺大。” 姜贱人又笑咪嘻嘻地凑近我,以情人耳语的姿势对我说道:“其实……我别的地方更大。” “……”不知道你们的身边有没有用肾思考的人,反正我这里有。我对着这只肾精蔑了一口气,“滚远些罢,本郡主还有事,姑且饶你。” 我没揍他个爹娘不识,是我仁慈。 我说的有事,也是确有其事,因为我不想回王府,我决定即刻启程去蒲若寺,去了解一下我不曾真正认识的那位亲爹。 …… 我命三元回去后将“郡主安好,要独自外出游玩几日”的信息传达给我娘,她刚记牢,我便将她和王府的轿子一同差遣了回去。 去蒲若寺的话,坐马车行一个日夜就能到,可这点路途对于我来说,却是相当的漫长。其实租来的马车很安全,车夫也是有经验的老伙计,一路稳当并不曾颠簸,但奈何我就是无法入眠,连浅憩都未有,一直睁大了双眼看着落日夕阳变暗色幕布,再看着暗色幕布变成浓黑砚台,最后等到天空泛起鱼肚白,我们才歇下,在路边的摊子上吃了个蛋啃了张饼。 之后继续赶路,于酉时到达蒲若寺。寺里的住持看见我,并未觉得惊奇,只是稍稍叹了口气向我道:“施主,你的执念如此之重,又怎能真正的惜缘,缘是佛祖坐下之莲,经几世累积,才得善意满盏,你当要自己把握,阿弥陀佛……” 我挠了挠后脑勺,既有些犯困又有些听不明白,“大师,你只需告诉我和顺王上个月来这里做什么就好。” “来寺里的没有王爷,都是施主,你说的那位施主确有来过,只是前来静心理佛罢了。” “不可能!”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你莫在贪执。” 我平心静气,吐字清晰道:“那就烦请大师,让我宿在我爹那几日宿过的房间吧。” 如果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会在主持说完“你莫在贪执”的时候,转身就走,片刻不留,就当我从没有来过这蒲若寺,继续回王府当那个可爱可恨又可怜的惜缘郡主。 如果能有…… 但终不能有。 ---------------------------------------- (作者有话说:我以后再不好好起标题,你们就扇我,我一犯懒就用力扇我!快!) ------------ 51 【天底下最大的赝品】 第七章 多少梦里千百回 51 天底下最大的赝品 那间房位于寺里最东的角落,而蒲若寺的偏门就在它旁边。若干年前我在寺里憋得肉痒,曾想从这紧锁的偏门遛出去瞧瞧,可是寺里的小僧却告诉我说,偏门直通一座密林,功夫不好的必定有去无回。 我瞥了一眼那依旧紧锁的偏门,便迈入了我爹曾宿过多日的房间。 事实足以证明,不是我的心里不阳光,我爹隐瞒的秘密可委实要比我料想得更多上一些――― 往年的每个秋季,我爹都会带领护卫队外出狩猎。而我娘在某年玩牌之余看了几个戏本子,由于不幸看串了,她深深觉得狩猎场很是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射出一个女人来。 为了让家庭不增加外来人口,也是为了寄托自己的相思,在我爹每回外出狩猎前,她都会递上一条自己亲手绣的黄手帕,还吩咐我爹定要绑在狩猎场的树枝上,以代表她的心意与我爹共飘扬…… 你们猜,我在这房里看见了几条? 呵,我的这个好爹爹,他可真能干!这数余条我娘亲手绣的黄手帕就足以说明:不止是上个月他撒了谎,而是他压根就从未狩过什么猎! 我暗自调息,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浮灰的桌上,一沓宣纸已泛黄,玉质笔架上,一杆墨迹风干的狼毫静静垂吊。我走近,拈起了一页带字的纸细瞧,却发现上面写得尽是我的名。 无数的“心肝、心肝”在我眼前晃,若不是识得爹爹的笔记,我还当是有人爱惨了我,于是便在寺里寻求佛祖来解脱。 却不想,翻了几页,我顿时怔愣住――― 《祭心肝》 缘浅魂归苍穹雾,笑日夜,思之如狂。 小坟芳歇,可怜杯酒凉。 似此星辰非昨夜,笑满面,慰父肠。 何时膝下再承欢,奈何命断痛慈长。 盼战流光,泪流千百行。 逢秋年年祭还往,莫惶惶,安心膛。 ―――傅长流 我爹便是和顺王傅长流,我觉着,这首悼亡词可以称作是他毕生的诗词创作中,最难得真挚的好作! 可是我又转念一想,不对啊,再另类的诗词创作,他也不能把我拉下水啊!一个大活人被写在悼亡词里,那岂不是会为我平白招来诸多晦气?!怪不得近几年我处处倒霉,原来是我爹在扯我后腿! …… 我静静用膳,不言一语。 蒲若寺的招牌菜早已做了革新,萝卜土豆炖白菜中更添了新的搭档:粉条。做饭的大师傅还为新菜起了一个彰显佛法的菜名―――“尘世大乱炖”。据说许多施主吃了这菜,都洗净铅华决定皈依佛门。 我食毕,倒也没有产生想离佛祖更近一些的觉悟。我在想,兴许我的慧根还是还不够,不然的话,我又怎会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我爹他到底为何要祭奠我? 晚霞刚起,我便躺在洁净简朴的床上入了眠。若佛祖显灵,他一定要来研究研究我这种终身与忧扰烦乱纠缠不休的命盘,我是特例典型,千年难出一个,我自以为。 >>>>>>>>>>>>>>>>>>>>>>>>>><<<<<<<<<<<<<<<<<<<<<<<<<<< 朦胧间,我看见一个人向我走近,他浑身是血,胸口没入一枚翎羽长箭,在这般的恐怖下,神色却依然冷清镇定的人,赫然便是那让人捉摸不透的傅东楼。 “你为何负我?我都愿意拿命来护你周全,你为何还要食我的心?” “我没有!”我向他伸出手,却被手上的鲜红血迹吓了一跳,察觉唇角下巴尽是黏糊湿意,我不耐用袖口一抹,依然满是鲜血!我刚食完人心,是他的心! 我一边不断后退,一边觉着自己真是造孽不浅,“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你说你无意负我心肝,那他们呢?”傅东楼朝我身后看去。 我一回首,便看见姜淮与连铮也浑身是血,他们正捧着自己跳动的心,向我递来――― 我睁开了眼,屋内唯有一丝摇曳烛光,桌上已然滩了一片的烛泪。许是我的心不诚,佛祖并未显灵,我都睡在寺庙里了竟然还做了这样一个让人寒颤的噩梦。 起身给自己倒了一碗白水,咕嘟嘟灌进喉管后,我方才想起梦中的那一片腥膻,呃……可真是太重口味了,我一向晕血,若是放在现实中这可怎么得了! ---------------------------------------- (稍等,还有一段!!) ------------ 52 【贱是感情凉是人心】 也许有一天,我会怀念我所有的年轻过往,因为记忆永不灭,那里埋藏着时而没心没肺时而步步为营的傅氏心肝。 可最美好的时光终已过去,现下枯萎的我还没有想好我是谁,又或者,我可以是谁? “心肝,”伴随着熟悉的男声,我的身子被来人扳了过去,“好巧啊心肝,我夜观天象掐指一算,算出我的命中良缘便是在这个方向,正巧一来就看见了你,佛祖可当真是识我心肠。你是想与我远走高飞浪迹天涯呢?还是想与我即刻回京成亲?想选哪个我都依你,我的小心肝~” 姜淮的话依旧讨嫌,可是那明显有些喑哑的嗓音以及他略有僵硬的表情,均丝毫与风流自恋的话语不匹配。 性子向来骚包招摇的姜神棍,同一件衣裳就算再好看也绝不会连穿两日的姜神棍,这回,生生破了自己的例。 不仅衣着未换,带有血丝的双眸和钻破下巴而出的青胡茬,也分明都在显露着他的憔悴,仿佛是久未阖眼,仿佛是有苦难言。 我想我见到了姜淮最为真实的一面,当真难得。 许是见我久不搭腔,他猛然将我拉入怀中,脸颊抵在我的额头,“乖,你不要乱想,跟我说话,求你,开口说话……” 姜淮从没有一刻能紧张过现在,他抱着我连身体都在微颤。 我本还有些浑浑噩噩,像是三魂丢了七魄,可当姜淮如此突兀现身的时候,我却忽然比平常还要更加冷静一些,“你是奉了谁的命,来监视我?” 仰头看他,却觉有些可笑。 和顺王与太后交易的秘密,定是这件欺君大罪之事。此事若被奸人知晓拿来大做文章,皇上保,便失了威信丢了民心,皇上不保,那和顺王府就全无存活。左右都是死局,也难怪太后有把握自己不会被过河拆桥。 傅东楼从不屑我与他叔侄相称,还经常给我冷眼瞧,定是他早就知晓我并非皇室血脉,觉得我没那么尊贵。所以,他敢肆意对我行非礼之举,并且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而今,连姜淮竟也都了解内情…… 呵,唯独我不知情,我这赝品委实是当得失职啊! “心肝,我跟着你,是怕你孤身一人遇到危险,”姜淮的眼皮微微垂下,那是撒谎之人的眼,“我从始至终对你表白过的心迹,都是出自真心,并未受人指使。” 我依稀亲耳听到过,傅东楼命他来夺我真心,如果他这样也算真心,那我可真担当不起。哎,果然最贱不过感情,最凉不过人心,我觉得我心里的泪,能哭湿毕生经过的所有青山绿水。 但是面上,我却不能流淌一滴,我要保留我残剩不多的自尊,“你除去皮囊再无长处,我就算是身份未明,那也万万轮不到你这种人渣来玷污啊!” 这话有多伤人,我知道;不仅伤人还伤己,我也知道。 仿佛是不想再听到这般残忍的话,姜淮突然一把扣住我的脑袋,猛然间凑近,准备用唇堵住我的嘴!我在挣扎,可他的力气非常大,曾经那个软弱的小白脸形象顷刻间崩塌。 在马上就要与我的唇相贴时,姜淮终究是停住了,他望着我的眼,里面含着一丝清冽,堪堪望了很久很久后,他的嘴才慢慢滑向了我的耳畔,恢复起往日熟悉的风骚姿态,“你呀~千万不要把话说得这么满,也许终有一日,你会爱我爱到不能自已哦~” 我缓慢推开他,目光如视宿敌,“这是我所听过的,最最恶毒的诅咒,不过好在,你是神棍而不是巫师。” >>>>>>>>>>>>>>>>>>>>>>>>>><<<<<<<<<<<<<<<<<<<<<<<<<<< 我没有在蒲若寺续留,可是返程的路却比来时不易了很多。 一场蓄谋已久的大雨倾盆而下,并且势头不停,造成那里的河发了水,水淹了桥,所以我们不得不停留在镇上的客栈,等待雨停,已经三日。 说这个“们”字,是因为姜淮与我在一起。没错,在我用最难堪的话骂了他之后,他依然嬉皮笑脸地跟着我。 我虽有些失望,但也有些庆幸,毕竟关于那个真……的心肝,我还想知道更多,与姜淮相较,他知道的必定是比我多。 前两日,我每每去隔壁间找姜淮,可他都推三阻四说没时间。我眼看着他将自己的时间花在了与其他的女房客聊天上,与大厅吃饭的顾客闲话上,还花在如何才能将客栈老板娘吹捧得含羞带臊给我们免单的理论研究上。 很明显,傻子都能看出来,姜淮是在故意逃避我。但大雨封路,他逃避不了几时。 果不其然,第三日夜晚,我呆在他的房间守株待兔,那只红了眼儿的兔子一摇三晃拎了两壶酒进来,他看见我,并未受惊,只是朝我扬了扬手,“我不记得我点了姑娘~” 我纹丝不动,不言一语。 “小心肝,你这样赖在我的客房,迟早会毁了我如雪山白莲一般的名声~” 我望着他,脑中却只有风霜雪雨,“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这是改善你我关系的最后一次机会。” “哎,你要我说你什么好,人寺里主持都让你不要贪执,你却偏要清楚个是非因果……”姜淮果然一直都跟踪着我,连主持与我说得话他都听全了。 “老板娘的酒刚开坛,香得很,我便打了两壶,你可愿与我同酌?” 酒是好物,它伤肝,却不伤心,我接过一壶直接对着壶嘴连饮了几口,姜淮的声音也徐徐在我耳边响起,“你可知先帝为何要赐封你为‘惜缘’郡主……” ------------ 53 【莫要买那劣质的酒】 我曾在脑中幻想了无数次当时尚在襁褓中的我是怎样获得荣耀的,许是因为我爹被先帝重视,许是因为我生得白嫩可爱,甚至可能是当时出现了某种祥兆让我沾了光……可惜,这无数次幻想竟没有一次是对的。 姜淮说,当年和顺王府的千金刚学会开口叫爹娘,王爷王妃对其宠爱得不行,可奈何这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并未持续多久,一场灾祸就已到来。 那个傅心肝突然得了天花,王爷王妃伤痛不已寸步不愿相离,先帝便只好下令将傅心肝隔离到蒲若寺救治(等死)。 在秋天即将过完的时候,和顺王从蒲若寺接回了心肝,先帝颇为震惊,觉得出天花都不死,都能熬过来,这孩子的命当真是硬。随即,先帝便赐封傅心肝为惜缘郡主,意为珍惜你和你爹娘的难得缘分,更要珍惜佛祖护佑你的再生之缘…… 故事不长,姜淮讲时也并未着力渲染,可我每听一句,脸色就多沉一分。惜缘郡主这样令人感叹的生命奇迹,可惜,却不是奇迹,不是她的,当然也并不是我的。 窗外雨连绵,屋内夜未央,酒酣人未醉,凝脂封断肠。 负面情绪就如排山倒海一般向我凶猛袭来,就快要将我淹没,而那烛光下的壶中酒,便是我此时视线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心肝,”姜淮看向我,攥着酒壶的右手指节泛白,“你……要不要跟我走?” 仿佛是怕听到拒绝的回答,还未等我开口,姜淮便用假想的未来继续对我实行勾引,“你丢掉郡主的身份跟我走,那些因担心东窗事发而惴惴不安的心情就不会有,所有的烦扰忧愁都不会有。我们就此消失,我可以带你远走高飞,钱塘、扬州、长安,你喜欢哪里我们便去哪里,我会给你买很多很多好吃的,会让你有穿不尽的绫罗绸缎,你若游玩得倦了,我们就在所行之处定居,你做我的夫人,给我生娃娃。你可以终身依靠我,而我今生也只要你一人,好不好,心肝?” 真好,听完悲催的故事后,姜淮还附带讲了一个这么温柔的故事给我听, 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中俨然大雨滂沱,“与你说过多少回,莫要买那劣质的酒。” 这么呛人心窝,烧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痛…… 我不是因为害怕东窗事发而拧巴纠结,也不是为自己命贱终究不是皇亲国戚而失落,我只是觉得那么好那么好的娘亲和爹爹,我却并非他们的亲生,可我想是,所以我难过。 “到我怀里哭罢,哭出来也许会好受些,”姜淮对我张开双臂,声音也染上了一层怜惜,“心肝,你想怎样我都依你,可你千万不要这么憋着情绪,当心闷坏了身子。” 不是我憋着情绪,只因我的泪全部流满了胸膛,竟没剩下一滴多余的,供我溢出眼角。 …… 这一晚理所当然睡得不好,早起我的脑袋便嗡嗡地疼,我以为是宿醉所致,姜淮却认为我是患了风寒。 他去找老板娘讨了些姜糖水来给我驱寒,可我不想喝,便推开了,“雨停了,我们回去。” “你当真考虑好了?” “当真。”我答得丝毫不犹豫,“回去后若是我娘……王妃问起,你便说我与你一道玩儿去了,这么简单的谎话,你应该会撒吧?” 姜淮的眉头皱得可真难看,连声音都夹枪带棒的,“要你跟我好,你便是这么不愿意?宁肯回去受那人的―――”他及时截断了话。 我心中一寒,“哪人?” “罢了,依你便是。”姜淮带着满满的不痛快,拂袖而去。 >>>>>>>>>>>>>>>>>>>>>>>>>><<<<<<<<<<<<<<<<<<<<<<<<<<< 一路无话,风灌进我的五脏六腑,不仅头疼,我还觉得浑身酸软无力,时而感觉好冷时而又感觉巨热。 终于到了王府,我的眼前已经花得看不进任何人,栽倒在床榻就不愿再动弹分毫。 (t.t还在写,马上续贴) ------------ 54 【最新鲜劲爆的谈资】 天冷的就像一颗贞洁烈女的心,我好想向太医讨一剂能治疗伤寒、绝望以及枯萎的药…… 自古以来为帝王者,都最狠得下心,那些个站在最顶端的人,又哪有一个是不凶残的? 譬如在我说完那句话后,傅东楼竟没有一丝一毫地怜香惜玉,瞬间便狠狠地击开了我身后那扇门。 因遭受突然地冲击,本就虚弱无力的我重重地扑倒在地,模糊视觉中所残留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一双龙纹繁复的深色御靴向我迈步而来,头顶还悬着傅东楼那宛如寒风厉雪的声音,“来人!带回宫!” …… 我入宫这件事,显然不约而同地成了坊间与后宫最新鲜最劲爆的谈资。 有人说,郡主可真是福薄,连大将军刚奉命出征没两日,她就大病垂死;也有人说,皇上果然倚重连大将军,为了怕将军的心上人有个闪失难以交代,立即就将人接回宫照养了。 更有离谱地流言说,其实是惜缘郡主大病,和顺王进宫求皇上,想将那医术最顶尖的高太医借去一用,但皇上嫌高太医宫里宫外两头跑太麻烦,有些不太愿意,后来皇上好赖念及了一点兄长之情,这才很勉强地同意将郡主接进宫医治,也好给高太医省点跑腿的力气。 在众多流言中,大家都比较倾向最不靠谱的这个,不明真相的群众还纷纷猜测,不被王爷和皇上一同争抢的太医算不得好太医,高太医这是要火啊! 彼时我醒来,已经高烧两日不退,那个传闻中的高太医正在给我切脉,他年事已高,头发还没胡子密集,一脸的褶子布满了沧桑与忧心忡忡,“皇上啊……郡主她喝不进汤药,老臣就算被华佗扁鹊孙思邈同时附体,也断断医治不了不配合的病患啊……” 傅东楼便坐在不远处,静静地翻着书,“噢,那就先把药煎来,多煎几锅,朕来喂她。”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听不出情绪。 “这……”高太医有些迟疑,“可药也不能喝得过量了,这要是喝死了―――” “死了便埋了,刚好朕的御花园缺养料,就埋那。” 高太医一副“惜缘郡主命好苦啊果然是不被皇上待见啊”的表情分外露骨,“臣,遵旨。” 我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们忽略我,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人的受惊程度总是有个底线的,一旦超过这个底线,之后再接连来什么惊都能波澜不惊。当然,这种病状翻译成俗语就叫做破罐子破摔兮。 我也不知自己住在哪个殿里,只能看到周围的物什清雅别致,桌上的白瓷瓶里插着一枝腊梅,色似蜜蜡,花香浅浅,我彼时还不知,那是入冬以来开得最早的一枝,便立即被人折了来。 傅东楼翻书的声音在整个寂静的殿里显得格外清脆,似专心致志,似不觉入迷。彼时我也还不知道,他手里的那本书被倒拿了,他根本就未看进去过一个字。 直到宫女端了两锅汤药进来,我才略微蹙了一下眉,不巧,就被傅东楼瞧见了,他的目光黑沉如井,还带着几分探究,“那个谁。” “奴婢在。”有个脸圆圆的小宫女,在几人中下跪应了声。宫里的人还真是灵光,偏连傅东楼的这样一句称呼,都能悟出他是在叫谁。 “今后,你就专门伺候惜缘郡主。”傅东楼给我拨了个人,所谓的“今后”,也不知道会有多后,“药放那,你们都先下去吧。” “诺。” 看见他放下书本,稳健向我走来,我便缓缓阖住双眼,在床上挺尸。 “你知道朕最喜欢干什么吗?”傅东楼将我从床上拉起来,自问且自答,“朕近来特别喜欢治理耍小性子的人。” 真是天有异象奇事层出,最爱玩犀利手段稳江山的一国之君,现下竟也能说出这般看似儿女情长的鬼话,即使我不虚弱,我也不会给予他任何回应。 “朕越是三番五次告诫你不要自作聪明,你还就偏偏要耍个心眼刨根知底,”傅东楼端起药碗舀了一勺放在我嘴边,“看来不止是外在,你连智商都也不过是崇重的水准。” 见我没反应,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度,“朕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再自以为是,所有的一切并非你想象的那样简单,你做好你的惜缘郡主就行。”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虽说愚蠢是女人的秉性,但你也莫要暴露得这般彻底,可行?”话毕,他就拿开了勺子,直接端着药碗往我嘴里灌。 我不说话也不闹,任由他动作,喝进去多少,我便原吐出来多少,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犯什么轴,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神经病精神油然而生。 我吐,傅东楼便一碗又一碗的灌,不得不说他真的很有先见之明,那两锅汤药被利用的恰到好处,我的胸襟全被汤药浸湿,药味儿方苦,你来我往,我们就这般倔强地交手,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最终,傅东楼被我惹恼了,他噙了一口药,捧住我的脸便喂了过来,我着实没有料到在我病到这般田地下,他还要轻薄于我。 双手猛地推拒,“我不……唔……” 可那小弱鸡一般的力量抵在他的胸膛,根本就像欲拒还迎! 我一吓,又怕触到他的舌尖,于是他吐进来的汤药全都流进了我的喉咙,并未缠流多久,傅东楼便离开了我的唇,声音中带着点不明的放松,“没有朕的旨意,你休想左右自己的性命。若再想要朕今后这么喂你,不妨直说,朕倒是很乐意。” 知晓真实身份的那一刻,肆意的谎言与阴谋,让我的人生观崩塌了。 但是现下我才发现,人生观的重塑,还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 (小剧场1:《妒》 连铮:亲我的女人,我祝你不举。 姜淮:黄桑……我只是来跟风祝你不举的~ 太子:父皇,虽然不知不举是什么意思,但是太傅说祝福的话一定是好话。儿臣也祝父皇不举,不举万年! 连翘:顶楼上!干得漂亮!) ------------ 55 【已婚妇女思路好宽】 在人生陷入低谷的阶段,就算每天对自己默念几百遍的“别乱想,要振作”,也不一定可以扛得过去。 譬如这一个月,我每日早晚两顿的喝药,足足喝了有六十多锅,且高太医怕我想不开影响疗效,他自己便也没想得太开,硬是给我的药引子里加了很多新料,并宣称在他的这把老骨头濒临散架前,一定会用尽全力将我治好! 奈何那些新料各个堪比苦胆,煎出来的药你喝一口便能吐回去一锅,当真要命! 可看着高太医那张诚恳无害的老脸,我也只好将“他会不会是想玩儿死我”类似这样的疑虑打消。 想不喝?又或者是想倒掉?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般得不可能为之! 因为每次与汤药一同前来的,还有那位对我最下得去狠手的当今圣上傅东楼。以致于后来我一见到他,就会条件反射地开始胃部不适…… 本以为,后宫这几年没有诞生新的皇嗣,是因为皇上他一直忙于政务日理万机,连广施恩露开枝散叶的时间都不宽裕。可是经过这阵子的观察,我却觉得傅东楼这皇上当得简直是清闲得很――― 由于药太苦,我早先让那个圆圆脸宫女给我拿冰糖,可最终将冰糖拿来的人,却是傅东楼。彼时,他还一本正经地与我说:“皇宫里的冰糖方才全都叫朕垄断了,你若乖,朕就赏你吃。” 这句分外损心伤肺摧肝肠的话,我听罢,嘴里的苦涩瞬间就加剧了九成,在多多少少蹙眉犹豫了片刻后,我还是抛下了那唯剩不多的自尊,伸出手去…… 平素最怕吃苦的我,尝到了这么一点点甜头,便像着了瘾一般,对甜变得更加渴望! 我仰起头瞪他,语气虽不友好,但话语却着实让人黯然销魂,“还要!” 傅东楼似乎是斜了斜嘴角,但还要强撑着帝王姿态,“朕,希望你能抵住诱惑……” 也不知是指糖,还是指他,总之听罢,我的眉便皱得更深了。 …… 傅东楼就是自那日起,养成了这种吊人胃口的怪癖,什么美其名曰凡事都要有个苦尽甘来的念想,我看他明显就是在给自己找乐子。 今日,傅东楼又风风光光地驾到,在盯着我把药喝完后,他坐在了我床边,“你若早些这么听话,朕倒能省下不少心来,喏,赏你。” 说话的同时,他向我摊开手掌,毫不意外的是,那白净的掌上又放着一颗破冰糖,不多不少,就一颗。 我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主人打赏的狗,心情非常无奈,十分挫败,万分折翼。 我垂眸思索了许久,终于又抬眼看向他,“我身子已经养好了,什么时候可以出宫?” “待朕觉着你的心病医好了,便会让你出宫。”他的声音开始降温。 我咬着唇,心情就和趟浑了的池水一般,眼见着淤泥裹着池底的臭鱼烂虾滚滚上翻,却也无能为力去平复。因为我的心病,便是他…… 作为赝品已然很悲催,若是再被当做棋子摆布,我实在恐惧前路。 >>>>>>>>>>>>>>>>>>>>>>>>>><<<<<<<<<<<<<<<<<<<<<<<<<<< 我没有吃那颗冰糖,傅东楼也没再与我多说,算是不欢而散。这么说好似也不对,我们毕竟没有欢过,以前我从未对他露出过真诚的笑脸,现下,更是连一个虚假的笑容都没给过。 我好好的吃饭与喝药,咀嚼与吞咽都很容易办到,但唯独,消化起来是太难太难。 生病的这些时日,傅东楼下令任何人都不得前来扰我清净,许是这回我说想出宫,他以为我是因为闷在宫里觉得无趣,所以便撤了令。 我以为第一个来看我的,会是太后或者是太子,却没料到,我竟先被一群后宫妃嫔组团围观了――― “心肝,你可让大家心疼坏了,怎么就忽然病了呢?” “是啊,平素瞧你不是蛮强壮,怎么一个风寒就把你击垮了?虽缓了这么些日子,可现下你这小脸还苍白着呢!” “皇上特意让吴公公传话来,说你大病初愈却仍愁眉不展,让各宫娘娘们来陪你说说话,给你开解开解心结……” “心肝这眉眼确实很忧伤,难道真是有心结难解?” “你们一定也思念过,思念就是这样,让人看什么都觉得伤心。一定是连大将军出征了,心肝思念成疾,戏本子里都这么写的,说什么‘相思,是最剔骨的刀’,你看看咱的心肝,被剔瘦了一大圈呢!” “哎……当真是痴情的姑娘。不过你放心,我们今个儿回去就跟皇上禀报,说你是因为思念连将军才愁眉不展,等皇上明白,说不定还能让连将军早些回来与你相见。” …… 果然是已婚妇女,这思路确实是宽。我还一句话未说呢,就已经被她们确诊为患上相思病了,这让辛苦为我研究新药方的高太医情何以堪呐。 我有些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额角,“劳各位娘娘如此记挂,心肝真是感激不尽,咳咳!” 这咳嗽是因为我长时间没说话了,一时间被自己口水呛到了……可她们听见,又是一阵拍背递水塞手帕的,末了,临走时还充满同情与理解地对我说道:“莫要忧愁了,有情人终会成眷属,连将军也会安安全全得胜归来,你眼下只用养好自己的身子,等着出嫁便是了。” 月亮刚挂上枝头,各路嫔妃也如蝗虫一般把我的脑袋摧残了个干净,蝗虫散去,我看着窗外月挂枝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你倒是个重情的人。”傅东楼的声音在安静的殿里显得又突兀又冷冽。 仿佛有一堆碎冰飞溅在了我心上。我很难参悟这是表扬,还是羞辱。 ------------ 第二卷 [我叔还说] ------------ 56 【皇上息怒臣女该死】 “你没有想到的事情还很多。” 我当然知道顶撞傅东楼会是什么后果,特别是在他看上去情绪不佳时,这种行为无异于找死。 可想起方才那一窝蜂的妃嫔,她们正是听了傅东楼的旨意而来,我的心情就突然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悦。 人还真是很奇怪。当以为自己是真郡主时,我对那帮皇婶婶们是百般谄媚奉承,简直恨不得在她们面前化作最没有攻击力的小白兔。 可一旦知道了自己不是郡主,我的心态就变得十分淡薄,觉得这群嫔妃也只是一群普通的女人而已,且她们共同侍奉的男人,还亲过我……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但也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怪。 我不舒服了,自然也不想让旁人舒服,就算不是真郡主,我毫不讲理的别扭性格也早已根深蒂固,估计永世都难以改掉。 我慢慢下床朝傅东楼走去,厚实的长裙及踝,上面绣着锦色的凤凰,正欲飞升。他让我好好当郡主,我当就是,“惜缘郡主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我并未给他行礼,就像随口说说一样。 “倒还真是很出乎朕的意料,难道说你对他的感觉,当真有变?” 傅东楼指的必是连铮,看来方才嫔妃们说得那番话,以及我没有否认的态度,全被眼线毫不保留的传达给了他。 以前我是很抵触连铮,也许是因为有更大的刺激击溃了我,所以连铮这个名字,并不能再影响我的淡定。现在唯一能影响我情绪的,便是眼前这人。 按理说,眼线都是插在仇敌和隐患的身边,我这种小角色又算是里面的哪种?还真是有够让他费心了! 我并未回答傅东楼“当真”亦或是“不当真”,而是准确地对上他的眼,那里面有无数的暗流在涌动,但我均视而不见,以问避答,“不知皇上深夜到访,是所为何事?” 傅东楼的表情简直比捂了三个月的臭豆腐还要臭,“傅心肝,你就是用这种态度与朕说话的吗?” 也许在漫长的宫廷生活中,总是需要一些不畏君威强权的带种人士来刺激一下皇上的心智,好为这一国之君的精神领域平添几分色彩。 我径直跪地,音调丝毫不惶恐,“皇上息怒,臣女罪该万死。” 由于缺乏运动,我下跪的时候膝盖关节还“咔”地一声,在寂静的殿里更显刺耳。 “你!” 我感觉我要把他给气死了…… 傅东楼拂袖而去前,像是浑身燃着火焰,他皱起眉头将一封信扔在了我怀里, 然后对我道:“你的!” 这带冰而来,又夹火而去的帝王之姿当真酷毙,要怪就怪姜神棍误我,我才能犯得一手好贱,哈。 那个信封并未密合,外头写着“惜缘亲启”四个大字,我疑惑着掏开来一看,不由得有些感慨: 【惜缘: 一切顺利,唯独思卿。 夜里骤凉,你定要盖好被子。 ―――连铮】 我顿时有些悟了。妃嫔们说我思念连铮,我没有否定;而连铮给我写信,也证明他在思念我。这般两厢情愿看在傅东楼的眼里,怪不得他会伴着夜色而来,开口就说那句话。 一切不是巧合,这是命。 >>>>>>>>>>>>>>>>>>>>>>>>>><<<<<<<<<<<<<<<<<<<<<<<<<<< 天授六年十二月初九,雪花纷飞。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得要迟上一些。 我穿着一身牙白色的厚绵长袍,衣裳的领口与袖口都绣着繁复的皇家花纹,这是内务府得了圣令加急为我手工赶制的,穿在身上虽能抵御体寒,却不能暖和到心。 因为,我想起了娘亲,暂且就让我在心里继续叫她娘亲吧……她虽然好赌,但是女红针绣做得极好,不论是什么图案,譬如傅宝贝要的肥鸡和蛤蟆,我要的红鲤和仙鹤,娘亲她都能神奇的将其绣在我们的衣上。 于是,我和傅宝贝每年冬天都能穿着她的手艺在下人们面前各种得瑟。哎,我要是能出宫回王府,就好了…… 在大雪中静静凝视远方,能显得比平时更哀怨九成。 那个圆圆脸宫女将手炉递给了我,“惜缘郡主,奴婢把碳添好了,您且暖暖手吧。” “嗯,”我淡淡接过,看着她面相讨喜,就与她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在后宫原是伺候娘娘的,娘娘们将奴婢送来送去,每个都给奴婢赐了名,但最后奴婢被调到了皇上的殿里伺候,奴婢哪个娘娘都不敢得罪,就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在皇上殿里伺候,他也没赐你名吗?” “皇上都是叫奴婢‘那个谁’,也挺方便好记的。” “哎……”我更加惆怅,为女人的命运,“本郡主赐个名给你,你今后就叫圆圆吧。” “呜呜呜奴婢圆圆谢过郡主。” 我又叹了口气,“哎……” 恰逢此时,许久不见的太子崇重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为什么女人总是这样!有本书里的林病秧子,就是一病病好久,也就是你这样唉声叹气,见什么都会想哭,我讨厌这样黏黏腻腻湿湿嗒嗒的女人,心肝,你变了!” 太子才是真正的变了,他原先肉嘟嘟的小脸开始瘦削,就连眉宇都显出几分英气。可我看着眼前的太子崇重,恍惚觉着他是被老气横秋的太傅附了身。 “……毛还没长齐的小孩,没有资格谈论女人。”我回了他。 太子向我控诉道:“你这是赤 裸裸的歧视!” 我淡定地承认,“我是啊。” ------------------------------------------------------- (小剧场2:《末日》 记者连翘:世界末日前一日你会做什么? 连铮:杀敌。 太子:什么是世界末日? 姜淮:我定是要找几个【哔――】一起【哔――】,反正都是最后一日,若不白日宣【哔――】可就枉我在人世走这么一遭了呦~ 心肝:末日前一日我要先拆了神棍家的墙再吃了王府偏院所有的鸡,然后要鼓动崇重、三元、四喜一起对着傅东楼大骂三字经吐口水丢石头!如此这般,吾辈死而无憾! 傅东楼面无表情。 记者连翘:那要是末日没来,你又怎么办? 连铮:继续杀敌。 太子:你还没告诉我什么是末日啊? 姜淮:没来……的话就补补身体,暂时隐退风流界吧。 心肝:…… 傅东楼:朕不关心世界的末日不来会怎样,朕只知道,若是末日不来,次日,便是傅心肝的末日。 记者连翘:……叔你赢了。) ------------ 57 【你就是天下第一硬】 雪一片一片落下,白了常青树,白了房上檐,也白了太子崇重的头发和眼睫,他像湿狗甩水一样甩了甩自己头上的雪,然后指着我继续愤慨道:“心肝,你怎么能这样子!” “……”真是作孽,我的这颗刚刚愈合的少女心,好像就快要消失殆尽了,“我哪样子?” “就是这样软趴趴地,一点都不拉风,太扫我的兴了!” 看来太子崇重很崇拜会耍武功的硬气女汉子,所以一时间对娘们兮兮的我有些接受不能。 哎,所以说皇宫里长大的小孩一点都不可爱,生活的无趣将他们全都逼成了小变态,“做女人自然是要软一点娘一点,你别瞧不上,我能做的事情你不一定做得来,想看看吗?” 太子的眼睛顿时变得闪亮亮,浑身上下无不透漏着他的期待与兴奋,“好哇,好哇!” 随意瞅了瞅,我捡起了脚下的一块石头,“别眨眼啊。” 说罢,我便将那石头投掷到了池塘里,它很给面子地不止一次在水上弹跳,打起了完美的水漂,这让不曾玩过这种游戏的太子看直了眼。 不过他立刻收回了表情,“这有什么,傻子才不会。” 这傻子嘴硬完,也捡起一颗石头来,脱手一丢,只听“砰”的一声,他投掷出去的石头便沉入池底,“诶?” 我不言语,赏天赏地赏雪花,完了又屈起手指赏自己的指甲,哎,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小孩子果然是太容易征服了。 太子崇重又接着朝池塘里丢了好几颗石子,但只能听见“砰砰砰砰”这样让他心碎的声音。我觉着如果鱼会哭的话,等一会儿池塘的水位说不准就会上升一些。 见我作势要走,太子崇重一手抓我的衣摆,一手还帮我掸去衣上的雪,“心肝……” “我软趴趴,你扯我干嘛?” “你不软,你最硬!天下第一硬!你也教教我怎么硬吧!” 我眉间顿时浮上几抹忧愁,“有些话……你用词不当,就不要乱说……” 他立刻领会精神不再做声,只是抿着嘴直点头。 或许是多日的憋闷,见到崇重,我仿佛就看见他的脑袋上刻着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求忽悠。 不忽悠他,我对不起国家,“也不是你想学就能学到,这就是以柔克刚、以弱敌强的功夫懂吗?所以我这阵子柔弱了些,其实都是表象,我是在练功。” “嗯!”他的头点得丝毫没有主见。 “看你倒也诚恳,我就提点你一下吧,”我要让太子崇重把我视做不可动摇的信仰,“若是功夫练到位了,就能看透哪一块石头最适合‘蜻蜓水上飞’,方才我扔的便是最合适的,你只有找到那种有棱角的,和你有缘分的石头,它便能带着你的期望飞行水面上。” 用扁平的物体水平角度投出之后想不弹跳好几个水漂基本上都不可能的这个真相,我会告诉他吗?显然不会。 “那功夫要怎么练?” 反正他也没事做,我现编道:“就……多找些有棱角的石头,继续扔。” 我用这句话摆脱了他,走了很远我回了次头,看着雪花纷飞飘落,而太子崇重站在池塘边的背影,突然让我觉得他好像隐隐流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气质,类似于戏本子里描述过的盛世,那里都有一个大智若愚的天子。 其实,当今圣上的腹黑凶残犀利,全是成长与时势造就,若能够选,我必然还是喜欢大智若愚在群臣百谏中和得一手好稀泥的一国之君多一些。 呵,我想得倒挺长远…… >>>>>>>>>>>>>>>>>>>>>>>>>><<<<<<<<<<<<<<<<<<<<<<<<<<< “郡主———郡主回来了!” 这大嗓门的一声嚎,竟一度让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怎么会是四喜?可当真在殿门口看见四喜和三元的时候,我的老泪就有些想纵淌…… 她们俩的嘴巴嘚啵嘚啵,一刻都不得闲。 “郡主,您病成这样,王妃心疼得挨屋窜。”四喜在说,我娘命她们给我送来御寒的新袍,而上面的纹绣是我娘戒了好几日的麻将,专门为我而作。 “是啊郡主,王爷也特别挂念您。”三元在说,昌博县的县令夫人给我寄来了书信,我爹想着我看了信会很高兴,就叫她们送进宫给我。 我有些感动,一边让圆圆给她俩倒水拿糕点,一边抱着那些温暖的衣裳拆开了信——— 【让吾等甘心臣服的惜缘郡主: 展信佳。 好消息是,我终于和我相公那个那个啦,不知道你收到信是什么时候,反正我告诉你一声就行,我相公虽然瘦,但我们很和谐很幸福,郡主你懂我指的是什么。 (我不太想懂可以吗……) 坏消息是,有句俗话说的对,穷山恶水出刁民!现年头县令不好做,我这个夫人也难过,时常以泪洗面,还瘦了三斤。 (或许这个应该归类为好消息……) 坏变好的消息是,连将军路过我们昌博,就将长时间滋扰县城的山贼流寇全部抓啦,我们昌博县的生活越来越有希望了,我也一定要好好努力,争取让我相公吃上排骨! (诶?连铮!) 最后,祝郡主各种安好,心无拧巴。 ———你的逢春】 那时,连铮与我一起看着逢春出嫁远方,我为逢春忧心他也知道。而昨夜看他的来信,短短几行几字,却并未流露任何的邀功炫耀。 我又掏出连铮的来信看了一遍,看罢不由得心口怦然……他在默默地做一些小事,连对我的关怀都是温柔安静的,到底是什么让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大将独独为一人柔和,是爱吗? 索性不去想,我命令道:“四喜,去叫人给昌博县县令送点礼。” “郡主您看送些什么好呢?” 我将信件折好,“就送上二百斤排骨吧。” ------------ 58 【想要什么朕满足你】 殿里焚着香,味道清浅,引得大家舒筋展骨。 三元的眼睛东瞅瞅西瞅瞅忙个不停,满是艳羡,“郡主,奴婢觉着这宫殿好生别致,尤其适合您调养身子。” “可不是么,”宫女圆圆拍着我的马屁,搭腔道,“这殿里的物什摆设全是按照皇上的要求来的,虽然没被御赐殿名,但以前皇上常会过来这儿转转。有传言还说,往后这儿可能会成为皇后娘娘住的宫殿也说不定呢。” “传言均不可信。”我给予否定。 “那是自然,但奴婢觉着,郡主您这回自打入宫起,就极受皇上的重视,就属郡主这儿皇上来得勤些。奴婢还听说,有好些娘娘三四个月都没见着皇上的面儿,急得脸都绿了,若不是她们知道郡主是皇上的侄女,怕早就因为嫉妒而被活活气死了呢。” 年纪轻轻的小宫女,总是看不清问题的本质,这我不怪她。关于傅东楼的别样“重视”,我自有一套看法。 “皇上驾到―――” 又是吴公公那尖细的声音,响彻在殿外久久不能平静。 大家瞬间跪了一地,高呼着“皇上万福”,而我却望着缓步而来的傅东楼,迟愣了片刻。 他披着厚厚的狐裘,夹带着白雪和冷风进来,就连他的眼,都仿佛都被雪洗过一般,又锐利又明亮,简直是光芒万丈。 待他卸了狐裘后,我才发现他里面并未穿着皇袍,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绣着金龙破云的蓝色便服,不缺乏圣上的威严,但威严中也透漏着一丝平易近人,当真是让人移不开眼。 这一幕着实让我印象深刻,仿佛突然在一瞬之间,我对他产生了一个新的定义,那就是―――没有人能降服得了他。他看上去不需要任何腻歪的爱情,所以就算是何种貌美段位高的美人儿,也都降服不了这位当今圣上傅东楼。 但老天爷应该是公平的,给你开一扇窗,就会关掉你一扇门,给了傅东楼这么优秀的外貌条件,一定也会给他许多不能与人道的难言之隐。 这么一想,我好受多了。 “惜缘郡主傅心肝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我终是给他行了大礼,自上一次不欢而散后,傅东楼是有一阵子没来过了。 “都起来吧。”傅东楼语气清淡地让我们平了身,“朕方才听闻,和顺王府派人进了宫?” “回皇上的话,家母惦念臣女,特意派下人进宫送来一些冬衣,”我解释完,又补了一句废话,“臣女不常留驻宫中,不知此番是否坏了宫里的规矩?” “无妨,你还想要什么就与朕说,朕都满足你。”施恩的话语说完,傅东楼的视线便在我身上来回打量,真叫人难以消受, 我咬了咬后槽牙,决定挑战一下无极限,“臣女,想要四百斤排骨,还要几头乳猪。” 只听三元四喜不约而同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虽然我说的这些话,容易让我的脸面无处安放,但与脸面相比,为和顺王府开源节流更为重要,反正能省一点是一点,就全当我报恩了罢。 傅东楼好像觉得不可思议,他坐在那看了看我,然后端起宫女奉上的茶饮了一口,然后缓缓放下又看了看我,“会敲朕的竹杠,那看来你的病是真的好了。” 他每每到来,不是让我受尽委屈,就是他自己带一肚子气回去,这回也不知我俩谁能战胜谁。 我假意伤感,垂下双眸,“臣女一时鲁莽,望皇上恕罪。” “朕的宫里没有乳猪,白眼狼倒有,要吗?” “……” >>>>>>>>>>>>>>>>>>>>>>>>>><<<<<<<<<<<<<<<<<<<<<<<<<<< 说是这么说,我也以为傅东楼真的不会给,可到了三元四喜要走前,一头小猪就从宫外运了进来。 吴公公还与我耳语一番,说是那几百斤排骨已在宫外备好,不管我要这些去作甚,定要记得圣上的隆恩。 是啊,赐了这么多肉,这恩绝对是太隆了。 皇宫里不曾看到活的猪,还是像狗一般大的小猪,它被放在雪地上,吓得不会动弹。太子崇重第一次见到活得大肉,高兴坏了,一直在搓雪球砸小猪。小猪哼哼跑起,三元四喜赶紧追,太子的雪球就砸在了她们身上。 小猪哼哼唧唧在雪上踩着四蹄,追猪的摔了一个大爬爬,扔雪球的又被神秘的雪球砸,宫女太监们都掩着嘴笑着看,一片嘻哈胡闹乱成一锅,开怀得很。 我怅惘多日,心里一直像压着块巨石,可这一刻,我心里忽然开阔了。明明天上下着雪,可宫殿上空盘旋的好情绪,明媚得就如春日暖阳。 “郡主,”宫女圆圆在我身旁开口,“您看皇上在对你笑呢。” 听见此话,我上扬的嘴角还未平复,就和傅东楼远远四目相对。 雪花像纷飞的白色纸屑,在我们相对的视线中尽情摇曳,但我却分明可以看清,他动了动唇,无声地向我描绘了三个字―――“白眼狼。” 我“噗嗤”一下裂开嘴露出牙笑了,这世上最为别扭的事,无非就是明明想要妥协,却仍一味地对抗;而这世上最为无奈的事,无非就是明明想要对抗,却总是不小心妥了协。 那别扭,是我;这无奈,是他。 这也是我第一回,不觉得傅东楼像小叔,也不觉得傅东楼是遥不可及的皇上,我只觉得,他那身蓝衣裳可真是好看,怎么会把他衬得那么平易近人呢?好奇怪。 ------------ 59 【想与太子哭唱双簧】 居住宫中的时日,在愈渐愈冷的冬天里消逝的飞快。仿佛一切,都在慢慢朝着顺利的轨迹前行下去。 恰逢此时,连铮的书信却再次到达。 那信是傅东楼派吴公公给我送来的,我缓缓地拆开,淡黄信纸薄薄一张,上面展示的依旧是简洁苍劲的大将之笔: 【都安好,唯念卿。 ―――连铮】 字映在我的眼里,心头便涌起一丝很奇妙的感觉。不得不承认,我最初对这位连大将军的印象非常之糟糕,也是极其地抵触。可现在,连铮已让我没那么反感了。 虽然还远远谈不上“很有好感”,但是对于我这种情感慢热的女人来说,达到“不反感”这三个字的转变,已经委实不易。 吴公公走后没多久,宫女圆圆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郡主!” 我蹙起眉头,按说宫里再不好的事情发生,理应都不干我事,“何事这么慌张?” “太子殿下这会儿正在被打屁股啊!” 我顿时一怔,口气怀疑,“不能够吧,谁的胆儿这么肥,连太子的金贵之躯都敢动?” 圆圆都快哭出来了,“听说是太子偷窃引得皇上大发雷霆,惜缘郡主您快去劝劝吧,再这么下去,太子殿下就快要被打成一张饼了!” 我把信揣进怀里,二话不说就往事发地点赶。 我是着实没有想到,在那紧闭的御书房门前,已经站着眉头紧锁的太后娘娘,还有若干或真情或假意的嫔妃。 我忙行礼,“太后吉祥,各位娘娘吉祥。” 太后扭头看我,然后便捏了捏自己的额角,“哪里有吉祥?这宫里一直就没见安生过,若再这样下去,哀家的这把老骨头怕是就要去下面陪伴先帝了。” 全体嫔妃齐齐叹气。 我把耳朵贴到御书房的门上,仔细聆听着里头的动静――― “好的你倒不学,是跟谁学起嘴硬来了?朕再问你一遍,你可知错?”傅东楼的声音可真是满载火气。 “儿臣不知。”太子崇重哽咽回答。 若是他方才真的被揍过,现下却仍是这样不畏暴力敢顶撞,那不得不说,太子殿下的性子还真的挺倔。这是多么倔强有原则的储君,前途铮亮啊! “不告而取谓之窃,你做出这等事情,却不知悔改,当真是让朕心寒!” “儿臣只不过是拿了一块石头,父皇若是介意,那儿臣还回来十颗二十颗还不行吗呜呜……” “未经朕的允许,你这回敢拿石头,那下回是不是就要拿玉石,拿玉玺?那干脆朕的江山你也拿去,全丢进池塘里任你玩儿个高兴痛快,你意下如何?” 诶,总觉得他们的对白有些微妙的不太对劲…… “儿臣……呜呜是想找个有棱角的石头,让它……呜呜在水面上弹跳,并非心存恶意……行偷窃之举。”这个快七岁的小男孩,哭得就像戏本子里那些懂爱情并且被爱情伤过的弃妇一样,尽是无穷的悲伤肆溢! 傅东楼的声调突然扬高,“是哪个笨蛋告诉你,打水漂要用有棱角的石头的?” “……”我头皮麻了,真想呕血十升,原来太子崇重是偷了傅东楼的那颗心形石头去打水漂! 我这到底是什么命啊!不诓则已,一诓就准出事,上苍果然是不爱我,我也好想嘤嘤嘤地哭几下与太子崇重哭唱双簧…… “心儿,里面如何了?”太后向我问道。 我朝太后点点头,“太后娘娘您放心,太子殿下不会有事的。” 说罢,伴随着她们惊异的眼光,我已经推开了御书房的大门。 皇上在气头上的时候,没人敢擅闯与招惹,但是事情与那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话一样,我虽没教唆崇重偷东西,但崇重却也算是因我受罚……我又怎能不管他? >>>>>>>>>>>>>>>>>>>>>>>>>><<<<<<<<<<<<<<<<<<<<<<<<<<< 这御书房本是皇上看书和批阅奏折之所,理应是书香阵阵又兼严肃安静。可自上回我与傅东楼的御书房大战之后,太子崇重今日也光荣泪洒此处,我下跪的那一瞬间还在想,莫非是御书房选址的时候风水没看好,怎么尽是事儿呢? “皇上息怒,一切都是臣女的错,忘皇上责罚。” 傅东楼望着突然进来跪下的我,脸色加了几层冰寒,眼中还燃起两束小火焰,“你帮太子顶罪,是希望朕重罚你是吧?” “特别不希望!” 我接话的速度之快简直无人能比,“但是,确实是臣女口不择言,才害太子殿下偷―――”我看了一眼崇重,他止住了哭正怨恨地看着我,已然是知道被我诓了,我忙改口,“害太子殿下拿了皇上的东西,臣女万分有愧,请皇上息怒,勿要责罚太子殿下,臣女才是罪该万死。” 拿了他一块破石头都能算作是有罪,且不说那块石头还是我花了钱买的!就这还罪该万死?这世上简直是没有王法了,他傅东楼要是敢真罚我,那我定会捡来无数颗堆他寝殿门前再去光荣赴死…… “父皇,全是儿臣的错,不干心肝的事。”太子终究是善良的,就算气我骗他,也仍不想看我被罚。 傅东楼的表情很不自然,他望了望跪在地上的我和崇重,然后过了半晌才给了台阶,“崇重,你下次还敢偷东西吗?” “儿臣谨记父皇教训,再也不敢了。” 太子认错了,傅东楼的话也终于软下来,“朕倒是听过扁平的石头打得远,你偷拿朕的那颗,又怎么会合适?” 太子开始委屈地撒娇,“父皇英明……真就是一扔就沉底了,早知……早知结果如此,儿臣定不会拿它,儿臣也不想惹父皇生气……” 我侧头给站在门口不敢进来的嫔妃使尽了眼色,她们这才终于一齐进来――― “哎呀崇重你屁股还疼不疼?快宣个太医来!” “乖啊不要再惹你父皇生气了……” “吃一堑长一智这是为君的必经之路,你快把眼泪擦了吧……” 太后娘娘进来拉着太子的手,一句话都没与皇上说,就走了,嫔妃也跟在后面乌泱泱而去。 这场景简直比任何一出戏都要精彩。 我跪在地上,还不知该不该起。 ------------ 60 【感觉适合烂在心里】 这偌大的御书房,唯有火盆里的碳烧得正旺,仿佛隔绝了室外的一切严寒。但实际上,屋里的这一方严寒,才最是销魂。 我垂头跪着,视线定格在自己的膝盖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有些人他有原则,在原则之外任你怎么闹腾都行,可一旦触犯了他的原则,明年的此时,便是你的周年祭。正如一国之储绝对不可有偷窃顽劣的不良嗜好,哪怕是偷一根针顺一块石,被皇上发现,就一定会将问题瑕疵最大化处理。 也就是说,我在傅东楼面前怎么张牙舞爪挑战他的脾气,都还没戳着自己的死穴,但我要是去教坏了太子崇重,那就是纯属自寻死路。 我正脑补得欢快,却没想到头顶上方终于传来了傅东楼的声音,“朕要处理政务了,你跪安候旨吧。” 诶? 我霎时就搁那愣着了,这就完了? 还没待我细究,双腿的反应就已然快过了大脑……不得不佩服自己,我撤退的速度当真不是盖的。可都到了门槛前,正要抬腿迈出御书房时,我不由自主又回头望了傅东楼一眼。 只需一眼,一切浮华归肃静。 明明那般睨视天下的王者,现下却在揉捏着自己的眉心,他好像很疲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了一小片阴影,盖住的,是他的视线,盖不住的,是他的情绪。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这位大岐最至高无上的帝王好似有一些孤独,后宫那么些嫔妃,没有一个能荣获他的专宠,天下那么多臣民,也没有一个能抚慰圣心。就好像是最凶狠的兽,被别个或畏惧或臣服或仰望,却没有任何一个能与他并肩看似水流年,他只能独自品味那至高无上的孤独。 越这么想,我的心底就越升腾起一股怜惜,双脚也就越迈不出去。 我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巴巴得又返回去了,明知道这种行为无异于犯贱,我却仍不得不犯,“皇上―――” 傅东楼睁开眼瞧见我没走,倒是稍稍诧异了一下,“嗯?” “皇上,您别生气了……”安抚人我虽不擅长,但好在我很会讲道理,“太子殿下今个儿犯的事儿,怎么能算是偷窃呢,您也太上纲上线了。先不说那石头是我买的我愿意给他;就说为这一块破石头,影响了您与太子的父子亲情,也太不值当了。要是此番内幕流传到了民间,还不得笑掉百姓的大牙啊,到时候,咱皇室的脸面又要何处安放?” 傅东楼看了我半晌,眼里有着几抹随意,还有淡淡的疏离,连话题的转折都叫我一时摸不着头脑,“信收到了?” “……嗯。” 他又问我:“你有什么想法?” 我妥善摇头并回答:“没想法。” 可傅东楼仍不善终,“没想法是什么想法?” 上回连铮来信,他就不高兴了,这回他又不高兴……我只求傅东楼能有话说话别再这样弯弯绕,咋就这难?“皇上,我没爱上他。您是不是想听这一句?” 傅东楼修长的手指抓住了我的腕,那张英俊好看的面皮此时盛着不解,“心儿,为什么朕连天下都看得透,有时候却会忽然觉得,看不透你?” 那一声“心儿”叫得我身子一抖,连被他触及的腕处都开始灼热起来,我磕磕绊绊地想要引开他的深情,“也,也许我是实心儿的吧……” “你呀―――”傅东楼无奈地松开我,手指在我脑门上戳了戳,“你是不是都知道,却装作不知道?” 从眼神可以看出来,他“心术不正”,我赶紧摆出一副甚是无辜的样子,“我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我又能知道什么呀皇上?” 他又戳了戳我的脑门,“罢了罢了,你快退下。朕一与你说话就来气,你这气人的本领是天生的吧?” 我继续插诨打科,“先天不足来着,但我后天努力了一把给补上了,专气皇亲贵胄,一气一个准儿,皇上您别赶我走呀,您不疼人家了吗,皇上,皇上―――” 傅东楼终于浮出一丝笑意,“吴惟庸。” 顺风耳吴公公从门外进来,“奴才在。” “把惜缘郡主送回去,路上滑,小心别摔着了。” >>>>>>>>>>>>>>>>>>>>>>>>>><<<<<<<<<<<<<<<<<<<<<<<<<<< 这一阵子在急速降温,天气冷得就像负心汉的心,连张嘴说话都能清楚地看见雾气。 我系好斗篷,双手抱怀裹紧了自己,在路过池塘时,就不经意瞧见了几个正在忙碌的小太监,他们将网兜或者铁铲绑在长竿上,又把长竿探进池里卖力地捞铲着。 我边走边问道:“吴公公,是哪位娘娘想吃鱼啊?” 吴公公看了一眼池塘,就淡定地回我,“池里的鱼都是观赏用,吃着又不香,他们那是在捞宝贝。” 我两眼放光,“哈,什么宝贝,放池塘里也不怕贼偷了去吗?” “还能是什么!”吴公公这个老太监竟然瞪着我,“不就是太子殿下扔进去的石头嘛,郡主,您这孽造得可真是一点没留情啊,不仅害太子殿下屁股开花,连皇上都跟着一齐堵心,您是不知道,皇上有多在乎那块石头,天天都要摸上好几回。也不知是从哪来的,要是知道,杂家多买一些备着就好了,哎……” “……” 我心里虽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我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只适合烂在心里。 因为他傅东楼是当今圣上,而我现下是惜缘郡主,叔侄关系虽伪,但要是稍有逾越,丑闻就能以传军情的速度遍布全国…… 这么一想,我便裹紧衣裳,仿佛觉着天更冷了。 ------------ 61 【心儿你是要犯上么】 第八章 多少星火显珍贵 61 心儿你是要犯上么 之后的几天,池塘里的打捞工作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倒也不能说全然没有收获,那沾着淤泥的绣花鞋、胭脂盒、砚台盖子,翡翠玉镯等物件就是打捞出来的。 噢对了,还捞出来一个外面印着“少女夜夜叫”字样的密封小白瓷瓶,它被加急送去了高太医那里进行分析鉴别,跑腿的小太监跑得飞快,他们都非常担心是有心怀不轨之人曾给宫里投毒未遂。 其实,按字面意思来看,我觉着很没有大老远跑去麻烦高太医的必要,但是出于矜持,我没说。 逢春收到了我派人运去的大礼,甚是高兴,她激动地连话都不会说了,也就没给我回信…… 倒是昌博县的小鸡崽县令提笔写了五六页纸的感谢信送来,说什么全县百姓如何改善生活了巴拉巴拉,他会如何鞠躬尽瘁报效国家巴拉巴拉,中心思想就是这样,他硬是来来回回扯了老长。 在信的末尾,一句“愿郡主与连将军情比金坚比翼双飞”闪瞎了我的眼,我倒宁愿他用“好人一生平安”来做结束,起码这样,皇上也不会突然下旨责备他治理昌博不利,从而扣发了他两个月的俸钱…… 马逢春再来信的时候,丝毫都没有抱怨,只是写了一句:“郡主,苗苗又长大了!” 我惊讶地回信,还让人骑最快的马送了去,“你有了身孕?还是已经生了?” 回信慢悠悠的飘来,写得特别不上档次——— “我是说那只小猪啊。郡主是因为怕我孤独,所以才送这个宠物给我的吗?可是,苗苗它吃得太多了,我觉着我相公的生活质量好像都被拉下降了好多,不过,苗苗代表着郡主对我的爱,我就算尿血也不会让它饿着的!你的逢春。” 我盯着那封信,来来回回看了三遍不止,在三天之后我才终于想好该如何给马逢春回信,“本郡主送它是让你吃的……” 真相虽残忍,但我若不告诉她,她要是真养猪养得尿血可怎么整? 信送出后,马逢春就再也没有了音信,不知她是不是受到了严重的刺激,也不知那只叫苗苗的猪现下还活着没? …… 太子崇重自那日小心肝受到冲击之后,就对我爱答不理的,我的智商绝对是被磨低了,在他这种傲娇的态度下,竟还偏去缠着他玩儿! 终于,太子崇重被我的无耻打动了,他原谅了我,还让我给他讲个故事听。有了这么多教训,我再也不敢胡扯了,老老实实地给他讲了一个“晋人王祥卧冰求鲤”的感人故事。 谁知,在连下了两天大雪后的那日清早,宫女圆圆就大呼小叫进来了,“郡主,雪终于停了!连池塘都冻上了!奴婢刚回来的时候,看见太子殿下就站在池塘边,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想干什么?好奇怪哦!” 我“噌”地一声就起身朝外跑,圆圆在后面拿着袍子直追,“郡主,当心凉着身子啊郡主———” 我算是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心理了,按照上苍为我安排命运的一贯尿性来看,我现下真的好害怕崇重去卧冰求鲤啊! 果不其然,他那小身板正呆呆矗立在池塘里,好在还没脱了躺,我迈进池塘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时间是恰好的,造型是酷毙的,却没想到这结局会是如此惨烈——— 我还没有救到太子,自己先是跐溜一脚扑倒在地,然后借着方才的冲劲儿,我硬是跐溜出去了好几米远……那个冰晶透骨自不用说,我觉着我的胸都要被磨平了! 眼泪扑哧扑哧在心里淌,我趴在地上没起,脑子里还在思考着怎样才能保存脸面的撤退。 可那位在我印象中一直有些想不太开的太子殿下,此刻慢慢悠悠地走到了我面前。他站在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小嘴一张,“心肝,你这是什么功夫?卧冰求鲤吗?” 我还来不及拾掇碎了一地的心,就赶忙护着胸口坐了起来,“你可别跟我学,这样是求不来鲤的,真的。” 小小年纪他却笑得如此奔放,“哈哈,我怎么会学,我又不傻。” “……”被一个儿童给讽刺了,我情何以堪啊!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绕过谁。我此刻的内心独白真的好伤感好伤感。 “心肝,溜冰好玩吗?你方才溜这么远,有什么感触?”太子崇重话说得一本正经,但那表情却有些憋笑。我恍惚觉着,崇重这孩子长大了,智商好像也上去了…… 但我又岂是那省油的灯,伴随着“不然你遛遛看啊”的声音,我一个勾腿将他放倒,然后又给了他的小屁股一脚,瞬间,太子崇重也跐溜跐溜滑出好远,我笑得直不起腰来,“哈哈哈哈太子殿下你的溜冰姿势好生销魂啊!” 他鼓着脸站起来,边喊边追我,“心肝,你方才溜得才销魂,我来助你再溜一个!不要跑!” 我边跑边回头对他做鬼脸,“来啊来啊来抓我啊笨蛋!” 等再回头时,我“噗叽”一下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还是那股又陌生又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错综复杂,我慢慢退后一步,垂着头正要给傅东楼行礼,只听太子在后面喊着:“父皇,快截住心肝,让她摔个狗啃泥给儿臣报仇啊!” 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条有力的腿贴上我,在我身体歪斜的一霎,我分明看见了傅东楼的那双眼眸中,盛着难掩的笑意。 一个及时地侧手翻,我稳稳站在冰上,并未叫他得手。看着眼前人的深邃瞳眸和嘴角弧度,我心里也突然来了趣味,忙出招去摔他! 所有围观的小太监都瞪直了眼,小宫女都搅紧了手绢,连太子都“啊!”地叫了一声。 傅东楼挡了我一招,擦身而过时他的唇就贴着我的耳畔,“心儿,你是要犯上么?” 犯贱我都犯了,犯上又有何惧,我用鼻音嗤出一个颇婉转酥骨的音———“恩哼。”随后便回身偷袭! ……还是一样,反应是迅捷的,动作是酷毙的,可仰面朝天被撂倒在冰上的我,是何其惨烈的。 视线上方出现两张脸,太子崇重俯视着我,口水都要滴下来了,“心肝,在冰上趴着舒服,还是躺着舒服?” 而傅东楼,却向我递出了手掌。 天很亮,冰很凉,视线上方的那只手掌,就像承载着最灼热的源泉对我进行百般诱惑。 “你就留在宫中过年吧,王爷王妃都会进宫,宴上的东西也随你吃,你愿是不愿?” 我心中感觉温暖,终于搭上了他的手,“我愿。” ------------ 62 【姜大忽悠红得有理】 天寒又地冻,众人在围观。 傅东楼目不斜视,稳稳地将我从冰上拉起,接着又从宫女圆圆的手里接过袍子,专注地为我披好,系紧领口。 贱,绝对是人类永生难改的劣根性。皇上不待见我时,我心甘如饴;皇上对我稍有笑容,我便如蒙大赦;皇上再对我好上一分,我竟如遭雷击,连手都不知该放在哪里! 这种“被虐才心安,享福便惶恐”的心态若还不是“贱”,那可就真的没办法解释了。 我心里颇为忐忑,生怕傅东楼的所作所为是在对将死之人实行临终关怀,但面儿上的神色,我却尽量控制在波澜不惊的状态,丝毫没有暴露出半点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谢皇上。” 傅东楼拨了拨我的额发,“乖。” “父皇!”太子崇重的一双眼睛贼亮贼亮,“心肝刚才欺负儿臣,您怎么还说她乖?儿臣不明白!” 你不明白就对了…… 闻言,傅东楼伸出手,宠爱得拍了拍崇重的头顶,却说出了一句非常残忍的话来,“身为男子汉,却叫女人欺负了,是你无能。” 我心里乐得开出一朵花,拱手赞道:“皇上圣明。” 太子撅起了嘴哼唧道:“心肝怎么能算是女人……” 不过这话我全当听不见,一整天都维持着极好的心情,等到次日,我的心情就更好了,因为傅东楼赐了两匹稀贵的布料给我,并吩咐内务府为我赶制参加皇宴的新衣。 实不相瞒,往年的皇亲国戚都只是在小除夕夜相聚宫中一同庆贺,待吃完喝完后就各回各家。我也习惯了在和顺王府守岁,那时王府的人都不穿新衣裳,因为傅宝贝他有怪癖,一见着谁穿新衣就往谁身上扔炮,衣裳越漂亮,他扔得炮就越多,有时连亲爹亲娘他都不肯放过。 终于,我又能穿着漂亮的新衣裳过年啦!能吃好的穿好的,如果这都不算是幸福,那什么才算?我幸福得有点飘,在内务府总管前来给我量尺寸时,我还对其摆了摆手,“不用麻烦了,就按上一件的尺寸来!” 内务府总管用非常淡然的语调说出了一句特别虐心的话,“郡主您长胖了,所以要重新丈量。” “……” >>>>>>>>>>>>>>>>>>>>>>>>>><<<<<<<<<<<<<<<<<<<<<<<<<<< 转眼间就到了腊月二十九。 这日,皇宫里举行了祭天仪式,用以驱逐疫疠灾患之鬼,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一群萨满巫师击鼓做法将那阵势搞得忒大,所有人都很虔诚地观看,唯有我百无聊赖东瞅西瞅。 终于,叫我瞅见了那位传说中的钦天监正使、著名的皇宫风水气象研究员、非靠谱非正常人类杰出代表姜淮姜大人上场。 他一身官服穿得人模狗样,说话声音也正经得很,“禀报皇上,臣以为瑞雪刚过,便出祥云,是皇上革旧出新的新政与爱民如子的热忱,双双感动了上苍,因此大岐也被上苍尤为善待,诸多天象均乃大吉大利的祥兆啊!” 我嘴角一邪,摆上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笑容。 国家的统治者未必每朝每代都信神鬼、预兆之说,但为何从不见姜淮这号人失业?其实细想一番就能明白,因为王者要借他人之口,制造正面的舆论导向巩固政权。 所以姜大忽悠红得很有道理,火得很耐人寻味。 “心肝,”太子崇重扯着我的袖口,“姜大人说的话,你怎么看?” 我低头与他耳语,“皮囊好看的人,最擅忽悠,你今后若继承大统,定不要被这号人忽悠了去。” 崇重的那颗小脑袋,点得倒坚定得很,“嗯!” …… 暮色四合时,笙瑟和鸣,皇宫乐师和舞姬齐展本领,而我跟在众多嫔妃的后头,缓缓步入了皇家宴席。 进去之后,我一眼就看见了爹爹和娘亲,无奈教养所致,我不能激动地扑过去大诉思念,我只能坐在最靠外的位子上。 傅东楼自然是坐在上方宝座,眉眼均沉静,耀眼的皇冠和黑玉般的发色对比强烈,却尤为夺目好看,他缓缓道:“今日乃是家宴,无须多礼,大家也不必太过拘束。吴惟庸,将朕的赏赐分发下去。” 大家都跪了,“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傅东楼说了这简单的三个字,王者姿容那叫一个气质卓绝。 宴席开始,江南的歌女唱着小曲,那软绵绵的调子,依依呀呀的,唱得人魂儿都要酥了。 我埋头悠哉悠哉地品着开胃小食,却没想,没过一会儿,有位小太监便塞给我一张字条。 我嚼着花生豆,好奇地将其打开,上面的字迹倒也特别好认,正是傅东楼所写――― “衣裳很好看。” -------------------------------------------------------- (小剧场3:《最怪的癖是如何形成的》 那一年的除夕夜,姜淮照例穿着骚包的新衣,爬上了和顺王府的墙头。 心肝抱着他弟坐在院中,讲解道:“宝贝,知道除夕为什么要放炮吗?” 宝贝:“为哒(啥)?” 心肝:“因为会有妖怪到来,只有放炮才能把妖怪吓跑,妖怪呀,这天都穿着颜色鲜艳的新衣裳,你去炸妖怪吧,姐给你点炮竹,你扔。” 那夜,炮声中夹杂着男人嗷呲乱叫的声音,委实销魂。 自此,三观可塑性极强的宝贝,每年除夕不贪吃不贪玩,而是神情严肃双目炯炯,拖着鼻涕拿着炮竹,炸遍了所有穿着新衣的“妖怪”,所谓执念,正是如此t.t……) ------------ 63 【碰瓷界的专业人士】 我彻底疯了,这不是真的! 我一定是食物中毒产生了幻觉,不然为何会看见大岐国的当朝帝王给我写了一张调情小字条?!这五个字不是调情吧,也不应该是调情吧?可我看来看去左思右想,这分明就是调情啊,惊! 戏本子里类似这样的桥段早就不新鲜了,男的说“你今天好美”“你衣裳真好看”“你穿得真漂亮”,女的说“哎呀讨厌啦”“是衣裳好看还是人好看”“人家不穿更漂亮”,这样你来我往一来二去不就勾搭上了吗! 傅东楼他到底在想什么?! “呦,咱们的小心肝津津有味地看什么呢?” 恒悦王傅狄念突然走到我身边,伸直了脖子要瞧我手里的字条。 在歌舞升平热闹喧嚣的皇家宴会上,总少不了那种需要人来机智抵抗的突发状况。 我一把将字条塞进嘴里,嚼巴嚼巴就着水咽了下去,然后挑眉微笑道:“没什么啊,王爷您眼花了吧?” 恒悦王看着就不像善茬,除非他早登极乐世界,否则怎么可能永恒愉悦,“这么慌张呀,莫非……是在趁连铮出征之际,红杏出墙?” 我红着脸咳了几下,然后干笑道:“呵呵王爷好风趣,心肝还不曾成亲,又何来出墙一说?” 南良王也凑了过来,“心肝你说得很对,未曾成亲就是正常的男欢女爱,你现下爱上谁了跟王叔说,叔帮你说媒。” “哪轮得到你说媒,人家小心肝是可以请皇上赐婚的。” “是呀,可都别忘了,皇侄女不仅是咱们的小心肝,也是皇上的小心肝呢~” 我被一群贱人组团围剿了…… 这四位王爷,算是皇亲国戚中著名的刺头四 人帮,最喜欢挑事儿和看热闹,日日唯恐饭菜太淡唯恐天下不乱,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们的狼子野心。 但好在,他们只是有狼心,实力却还不如一条哈巴狗。傅东楼都不屑收拾他们了,得过且过吧。 若放在平时,我也同样不屑与他们纠缠,大老远看见,我能躲就躲了。可现下我却无处可躲,只能笑脸迎人,“众位王叔莫着急,还无人能入心肝的眼呢。” 傅狄念哈哈一笑,视线瞟了瞟皇上的方向,“都不入眼吗?没想到皇侄女的心,竟有这么大。可是怎么办呢,年少的女子还可以这般,你都是老姑娘了,若再没有归宿,叔叔们该多为你着急啊~你们说是吧?” 南良王:“可不是么,本王急得头发都白了。” 我咬着后槽牙是控制控制再控制,可还是没能控制得住,“话不是这么说的,与其嫁给―――”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撞了个正着。那人一个踉跄,杯里的酒全泼到自己胸前,“呦嚯!老远就看见惜缘郡主印堂发黑,定是霉运当头,瞧瞧,连下官都被波及了呦~” 呵,我忘了说,姜淮姜大人在碰瓷界也是鼎鼎专业的。 我打量了一下他的装束,连感慨都发自肺腑:这种什么瞎了眼的颜色都敢往身上穿的男人,多活一天,旁人就多一分磨难啊! 那身别具一格的桃红长袍太过出人意料,不仅骚包中带着几分浪荡,而且诱惑中带着些许风情,也不知他是想要生生揉碎多少女人的心…… 可是皇宫中的女人大多都是皇上的女人,姜淮这么盛装出席,很有勾搭红杏出墙的意图。因为放眼望去,连穿着清凉的舞姬都没他扎眼,而且这货还不停的搔首弄姿挤眉弄眼,他可真是太奸诈了!太阴险了!太不要脸了! “郡主,下官可以为您测测如何才能转运,不如……借一步说话?” 当然要借,我本就想脱身。我对着恒悦王他们行礼道:“众位王叔,关系到前程运势,那心肝就先失陪了。” >>>>>>>>>>>>>>>>>>>>>>>>>><<<<<<<<<<<<<<<<<<<<<<<<<<< 我来到庭外透气,晚风夹杂着欢声笑语刮过我的耳畔。 姜神棍走到了我眼前,微笑也颇为规矩,“小心肝呀,我本无意与众不同,奈何品位甚是出众,你看见没有,方才在人群之中,唯有哥哥我最受万众瞩目。” 是呀,因为大家以为你脑子有病。我腹诽道。 “你怎么眼睛都不红一下啊小心肝,我救你脱离苦海,你难道就不感动吗?”我还没张嘴回应,姜淮就继续对我招了招手,“来吧,哭也是可以的,这会儿不用矜持,哥哥的胸怀永远为你敞开。” “按说满月催人狂,怎么还未有满月,你就开始发骚癫狂了?”我的表情万般嫌弃。 “哎呀小心肝,我的这颗真心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都巴巴得念着你盼着你呐,你对我这样的态度,真的好吗?” 请允许我用一个字来表达内心所有情绪―――“呸!” 姜淮笑得菊花绽放,“你要是敢呸,我就敢用嘴接,来吧妹妹~” 我是多么多么怨毒的看着他,“你有病吧?” “是啊,我有病啊,我的病因就是你,那病的全称叫做相思―――” 我再次确认我与姜淮的逻辑没有任何一丝交集,“死远一点,拜托。” --------------------------------------------- (小剧场4:《腹黑冷峻派》 姜淮:我近日发现一个问题,有些读者捧黄桑捧得太不像话了!说他腹黑冷峻迷死人,可是黄桑出场辣么少,台词也辣么少,这情况按谁身上都会腹黑冷峻起来吧!再说作者是著名的偏心眼子,由于垂涎我的美色硬是给我加戏加戏,更甚至有一回台词直达六行啊,我都快要念断气了好吗!而且作者总是在我话尾加“~”这个呻 吟号,不然腹黑冷峻这个词还轮的到黄桑嘛恩哼~ 傅东楼:赐死。 姜淮:……黄桑你敢再多说几个字吗?信不信你一多说肯定就不冷峻了,就没读者爱你了呦~ 傅东楼:赐姜淮一死,即刻。 叔党脑残粉:啊啊啊哎玛叔你赢了!果然说啥都感觉腹黑冷峻啊,就像高贵冷艳的作者一样迷煞吾辈!至于神棍嘛,随便扒光扔粪池吧。) ------------ 64 【傅东楼是驯兽师吗】 久未见面,那位贱人中的翘楚自然是不会听话得“死远一点”,他拿出了一副“我要是入地狱,你必须来陪葬”的阵势,将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一番,然后贱嘴一张,吐出两个字:“胖了。” 我不遗余力地瞪他,“……胖了咋,又没吃你家的饭!” “国库都要被你吃空了吧小心肝?”姜淮又开始瞎嘚嘚,“哥哥我倒是可以勉强将你收编到姜家的族谱里,来吧蛀虫,就当为百姓做好事,你放过国家吧,专门来祸害我一人,可好?” 我在心里对姜淮进行了多达五百次的暗杀行动,这才按捺住了自己想要揪住他衣领给他一个过肩摔的双手。 “诶我说,这阵子 宫里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件?”他刚问完就摆手道,“罢了我不问你,我掐指一算就能知晓。咦~~我算出宫里发现了一瓶能让‘君子变淫贼,烈女便荡 妇’的禁药,是不是这么回事啊小心肝?” “……”不得不说,姜淮的戏路好野,这精神分裂的神算子被他演得那叫一个惟妙惟肖。 他贼眉鼠眼地凑近我的耳畔,笑得却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啧啧,哥哥说的话你可别往外传啊,那药呀助孕,事前一颗爽歪歪,事后就能给你一个娃,小心肝,你猜猜为何宫里会有这种禁药?” “你心里就不能阳光一点吗?”姜淮已经把我逼到盗用我爹名言的份上了,“这又有何不妥?难道你就没有听过这句话:要爱,就要爱得酣畅淋漓;要怀,就要怀得不顾一切。不过是点助兴的小药,你连皇上的床笫之欢都想八卦吗?我真是好崇拜你的无耻。” 姜淮曲起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如破竹地弹了一下我的脑门,“小心肝,我看你是因为葵水将至,所以情欲渐生对吧?连这都看成了爱!这哪里有爱?这分明是一群龙争虎斗暗藏杀机的宫心计!哎~我要是说你脑子进水那都是夸你,你那分明进得是面糊糊~” “所以呢?” “所以你要快点远离这龙潭虎穴跟哥哥回家呀,一会儿我便求皇上赐婚,皇上要是问你愿不愿意,你就说你爱死我了,非我不嫁,听着没?” “哈哈哈哈,”我笑得不羁,“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误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跟你一样有病?本郡主就算神经失常了也不会爱死你的,你死心吧,孽畜。” 我转身就走,隐约听见姜淮散在夜风中的话,“我知道胜算不大,但却仍想知道一往无前的后果是怎样,就赌一把吧,心肝……” 赌徒的心理我着实不懂,夜风还真是有点凉啊。 >>>>>>>>>>>>>>>>>>>>>>>>>><<<<<<<<<<<<<<<<<<<<<<<<<<< 我离席透了一下气,却仍带了一口闷气回来。 谁知刚抬眼一看,就如当头棒喝一般———刺头四 人帮竟没有散开,依旧围着我的位子聊得起劲儿。我眉头一皱,他们到底对我是有多大的执念啊,我很不明白! 那时,丝竹乱耳,觥筹交错,在我进来后歌舞恰巧刚演完停了,恒悦王傅狄念瞄了瞄我,嘴角一邪,便向高高在上的傅东楼拱手请示道:“皇兄,臣弟肚子里倒有一个有趣的故事,想讲来给大伙助助兴,不知皇兄可否应允?” 按理说,傅狄念满肚子都是馊点子,如果有故事的话,那一定也是馊故事。 上方皇位上的人,在饮过几杯美酒后,霸气凛冽便被一股慵懒惬意的神情掩盖住了,他朝空气压了压手,“皇弟不必拘礼,但讲无妨。朕倒依稀记得,和顺王最爱听故事,若是你讲得好,朕定赏你。” “从前啊,有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兽,它总在驯兽师的眼前闹腾挑衅,驯兽师看着不自量力的小兽特别喜欢,但又怕被别人发现……” 姜淮在旁边小声嘀咕:口味好重,人兽恋呐。 “……后来驯兽师将小兽藏了起来,小兽也乖巧地臣服于驯兽师,可是从它的兽眼中明显能看到,那全是隐藏的假意。兽就是兽,绝对不适宜圈养收藏,否则趁你不注意被它一血封喉时,可就晚喽!” 恒悦王的故事讲完了,姜淮也小声做了评价陈词:简直是狗屁不通讲的什么呀…… “皇侄女,你觉得这个故事有趣吗?”恒悦王突然扭过头来,对着我问。 我痛苦的理解着,“关于人兽的故事,心肝只听过《武松打虎》,对别的并没有太多见解。” 我爹开口为我说话,“这故事倒很有‘农夫与蛇’的讽刺意味,心肝的脑筋直,向来听不懂太有内涵的故事。” 恒悦王哈哈一笑,“哎呀,怪我,把场子讲冷了,还请皇兄责罚。” “那朕就罚你多饮几杯,”随口打发了恒悦王,傅东楼的声音就稳稳向我飘来,“惜缘郡主今后可要好好做功课了,这故事听不明白的话,过一会儿朕单独教导你。” 果然不是亲叔就会有很大的隔阂啊…… 我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像只懦弱的软蛋,“承蒙皇上教导,惜缘三生有幸。” “太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太监又扯着那副小细嗓报幕了,但我此刻还不知,一双命运的大手正不断推着我向前,想要将我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 (作者有话说: 1.显然这四个王爷知道些什么,到底是什么呢?他们会有什么阴谋吗?敬请期待后续解惑。 2.推荐好基友的文→_→ 莫道不销魂《晚安小贱人》:讲述一个人 妻如何被狠狠虐后来反虐回去没有我也不清楚的故事; 香草的味道《甜性》:讲述一个女强和n多个男淫相爱相杀你犯贱来我掩护呵呵呵呵呵的故事! 好吧,我承认书名和简介都是我编的,我编不下去了…… 只有作者名是真的,去搜吧~) ------------ 65 【酒入愁肠怒火中烧】 太后晚来,那是天性使然,她深以为不摆谱不拿乔各类皇家宴会都准时到的太后不是一位好太后,那些会减弱气势的行为,身为太后的她从不稀得做。 而太子晚来,那是源自于太后对他的溺爱。所谓溺爱,就体现在太后娘娘最常说的两句话上―――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国库吃空也得让哀家的小崇重吃个够;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天塌下来也得让哀家的小崇重睡个饱。 正因如此,大岐国的太子殿下一贯都是吃饭吃到嘴抽筋,睡觉睡到自然醒。譬如今儿个这小除夕,太子午睡睡过了头,于是就…… 众人在行礼完后照常寒暄客套,一时间,皇家宴会上马屁与牛皮齐飞,堆满了妃嫔们狗腿子般的笑容,真是热闹非常。 我终于舒缓了一口气,太好了,大家的注意力从我身上转移了。那泡在汤罐里的乌鸡肉、卖相尤佳的鱼落松泉、还有眼迷离的醉虾与脸羞红蒸蟹,都正巴巴得期盼着我能用唇舌去慰藉它们的身体呢! 我这么善良,自然是会满足它们的期盼,落下的第一筷,我便夹了块儿鱼肉进嘴尝――― 天啊口感太棒!那叫一个肉质细嫩爽滑鲜美,竟胜过我毕生吃过的所有鱼类,肯定值老钱了!我不禁脱口而叹:“啧啧,这鱼的味道好诱人啊……若吃了这顿没下顿岂不是很闹心……” 旁人的声音突如其来,一派风流浪荡,“饶是那味道再诱人的鱼,也远远不及你诱人哟~” “……”我愁得慌,怎么又是姜淮?我上辈子到底是踢了寡妇门还是刨了绝户坟?怎么竟摊上姜淮这号不散的阴魂? 虽然他的话十分影响我食欲,但美食当前,我才懒得去管他为什么会坐到了我旁边,只是皱眉瞪眼,怀着仅剩下的九十分食欲(= =!)继续酣战。 乐师合奏,舞姬们跳着长袖舞,舞姿芳华,袖子都快要甩到在座每一位的脸上,但就恰好差那么毫厘收袖,空留一丝惊吓,惊叹,惊赞。 我还没吃两口――― “砰砰!”太子崇重一边拍着桌子,一边四顾寻找,“心肝在哪?快来给本太子看茶呀!” 咳咳我真是……真是想不红都不行!!! 太子果然太了不得了,用我娘的话来说,他这是要成精啊!自那回冰上一仗之后,我已经控制住了自己罪恶的双手和脑袋,含泪告别了忽悠界。可崇重却这般挑衅我,仿佛是他内心空虚寂寞冷,所以硬要上杆子的来求我虐他一样。 鸡虾鱼蟹都还欲求不满地等着我去慰藉,可此刻,我只好用视线跟它们一一暂别。 我的小碎步迈得轻轻柔柔,音量也尽量控制在猫叫一般,“是。” “给朕也倒杯茶。” “……” 许是酒精影响,傅东楼的声音显得特别的柔和,害我差点就崴了脚……温柔起来最有杀伤力的人,便是那些不常温柔过的人! 自然,我是要先给皇上倒茶,这看茶的活计原不属于我的本职,可我做起来却也丝毫不业余,茶水嘘嘘嘘流进他的杯里,我抬眼用余光瞧了傅东楼一眼,糟糕的是,却恰好对上他抿唇的一笑! 傅东楼的这般温柔一笑,倘若去民间展示,简直就能让所有未出阁的少女酥了筋骨,也能让所有已嫁人的少妇红杏出墙。皇家出品,就是这么神奇! “诶郡主当心,茶要溢了!”吴公公在旁边一脸纠结地提醒。 我猛然回神,可还是晚了,茶水已经洒在桌上,我条件反射就伸出袖子去擦,憨傻到让人无语。好在歌舞喧嚣,我又是背对台下,这出丑的动作才没被放大。 见我的手一动一动,傅东楼便也伸出了手,我敢肯定,他接下来的动作一定是他喝大了所致――― 一丝微凉,我察觉到他的指尖划过我的手背,所经之处无不带起我深深地颤栗,最后行至我的指甲上,施了力度,狠狠一压! 那个角度,只有吴公公和一个小宫女能看到,我看向他们时,他俩竟然一个望天的望天,一个看脚的看脚…… 我当时的表情一定是又惊又羞,也许还夹杂着几分矛盾、煎熬和不解。 虽然这些都是我心里想表现出来的意思,但信息量太大,我一不小心面瘫了我都没发觉,“皇上,您喝太多了。” “心儿,酒是水做的火,酒入愁肠,便怒火中烧。” 他是笑着说这话的,可我却在心里呐喊了千百次,傅东楼到底在说什么南蛮语?! 估计若被人留意,也一定是以为皇上在教导我警讯我,因为随着皇上的唇动,我脊背僵直,脸色也愈加发白…… >>>>>>>>>>>>>>>>>>>>>>>>>><<<<<<<<<<<<<<<<<<<<<<<<<<< “哀家觉着,这满堂的妃嫔都是熟面孔,也适时该进些新人了,给皇帝扩充扩充后宫。”太后云淡风轻地说着。 “母后―――” 我端起茶壶,走到太子崇重桌前,唰唰茶水一倒,茶壶一放,转身准备走人。 崇重却反抓住我的袖口,“心肝,茶都溅到外面了。” 我看了一眼,的确,然后就对他点头道:“哦。” “……” “太子殿下放手呀,再拽可要断袖了!” 终于回到座位上时,姜淮正好死不死的夹着我碟里的鱼,“你干嘛!” 他眨巴眨巴眼,“为我的小心肝挑鱼刺呀~” 我一把将筷子摔到姜淮身上,“谁叫你挑的!你挑了我还怎么吃?我最爱吃刺你管得着吗!” “你无理取闹的时候小点声成吗……受了太子殿下的气你可不要牵连到我身上来呀~再说,跟小孩子计较什么,等没人了,我帮你拿石头丢他。乖,咱不气噢~” 太后云淡风轻的一笑,“哀家瞧见一个不错的,家世清白,模样也甚好,今儿个正巧喊来了,皇帝先瞧瞧再说。” ------------ 66 【没学会爱就先会妒】 空气有几分凝滞,各宫娘娘均屏气凝神,就连不相干的几位王爷,也都伸长了脖子在等着看模样甚好的女子到底是有多甚好。 唯有我埋头吃鱼。 “皇上吉祥,太后娘娘吉祥。” 来人的声音如沙撒溪泉,明明词都是一样,可从人家的口中说出来,却别样不同。 我略微抬眼,那女子一袭如雪白袍,愈加衬得冰肌玉骨剔透无暇,而那头墨色长发也如流水般滑顺,羞怯粉白的脸上映着一对柳眉杏眼,好似楚楚含泪,又像一脸无辜,当真是一个梨花带雨之姿。 我想,饶是再冷淡的男人见了,也能心生几分怜惜来吧。 “皇帝,这就是哀家方才说的女子,名唤雯瑾,倒读过一些诗书,想必应该会合皇帝的胃口吧?”太后依然一笑而过。 众所周知,皇上喜欢知书达理温柔惹怜的女子,太子崇重的生母便是这样的类型。可惜怜人在头年入宫次年生产后血崩而亡,唯留下一位嗷嗷待哺的皇子。人都说,彼时皇上就在殿外坐着,听着屋里温柔的女子难得的痛苦哀嚎,再到气息奄奄,直至……亡去。那皇子当夜就被赐名崇重,被封做太子,皇上抱着崇重坐了一夜,其间,只说了一句“对不起”,声似喃喃,不知对谁。 我并未对太子的生母有深刻的印象,一切还都是听我娘八卦才知,但这次,我老远看见我娘的双眼晶亮,那是她的隐形触角接收到八卦的信号。 我想,不出意外的话,这名唤作雯瑾的女子,应该与太子的生母有相像之处,所以太后才将“合胃口”这三个字拿出来说。 虽然高高在上的傅东楼一脸“倒胃口”之容,可不知为何,我心中却像扎了一颗刺,明明吃着被剃了鱼刺的鱼,那刺却扎得我直淌血。 人家模样好看,还知书达理,性子也招人喜爱,不知远远把我甩出去了几条街,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我的七窍顿时流出了隐形的血,好在是隐形的,流吧,尽情流吧。 姜淮的嘴角微微撩起,更衬得人模狗样增了几分俊俏,他凑近我耳语,“怎么,相形见绌了吧?” 不得不说,姜神棍平素连蒙带猜从不出错,也是多亏了他那份观察细微的读心能力。倘若,蛔虫也是十二生肖中的一个属相,那毫无疑问,姜淮就是属蛔虫的。 我确实……还没学会爱呢,就先学会了妒。 >>>>>>>>>>>>>>>>>>>>>>>>>><<<<<<<<<<<<<<<<<<<<<<<<<<< 那日后我才知道,史雯瑾正是当朝丞相史应钦的私生女,傅东楼登基初年通过政治婚姻牵控权臣的时候,雯瑾姑娘还未认祖归宗。 傅东楼想必是知道的,所以他沉稳地向太后表示道:“母后,眼前国事繁重,朕并无心纳妃,雯瑾姑娘生得如此婀娜,倒也不愁寻不到良缘相配。” 接着,又对雯瑾道:“你今后看上谁,可与朕说,朕定会为你们二人赐婚。” 太子崇重正儿八经的小脸上露出了不满的神情,跟傅东楼父子同心,如出一辙。 我垂头调戏醉虾,心中空空如也。 姜淮察觉到我的自信心受到了摧残,一时踟蹰终于不自在地改口道:“诶呦,也没……没什么的,你若是能温柔一点,不会比她逊色太多。” 我幽幽地瞥了他一眼,表示这安慰的话无异于补刀之行为。 姜淮又踟蹰,接着与我道:“好吧,我说实话,你……只要能温柔上个三分,就能比她强过十倍不止,真的,我姜本愚万花丛中过,何曾骗过人?开心点~” “……”我更不开心了。 史雯瑾的声音糯糯颤颤,像是思虑许久终于开口问道:“当真雯瑾看上了谁,皇上就会给赐婚么?” 太后娘娘接话道:“圣上之言,当然是真。” “雯瑾倾慕皇上风采已久。” 只需一句话,史雯瑾就成功把我噎住了,想不到那样梨花带雨的女子,表白起爱意来毫不拖泥带水。如果我能有她这种本领,估计此时早就喜当娘了。 诶,也不对,我连个倾慕的表白对象都没有……哎,果然还是比不过史雯瑾啊…… 傅东楼没有说话,气氛有一丝尴尬。 最擅将气氛搅得更尴尬地姜淮此时站了起来,他甩了一下自己那风骚的桃红衣袖,对皇上拱手道:“启禀皇上,微臣有件事不知―――” 我瞬间站起来打断道:“启禀皇上,臣女身子不适,可否先行告退?” 我知姜淮此刻是想求皇上赐婚了,作为一个不学无术的郡主而已,被两个男人求赐婚也未免太过荒诞,我的心又不是铁石,肯定不想让这样荒诞的八卦在众口中流传…… 史雯瑾想让皇上赐婚,我却不想。 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岂会好受? 傅东楼望着我,那深沉的目光里揉着一分别样的温和,沉默了片刻后,他才开口道:“好,惜缘郡主就先回去吧。” ----------------------------------------- (小剧场5:《太子终于成精了》 太子:喂! 心肝[睡眼朦胧转惊醒]:啊!太子殿下?三更半夜你来我房里做什么啊!你的乳娘刘嬷嬷呢? 太子:心肝,你睡觉的姿势不太对,起来重睡吧。 心肝:…… 太子[认真]:真的,父皇说过,趴着睡有可能会把唧唧压扁,或者压弯,我都不趴着睡了!骗你是小狗! 心肝[= =!]:……我谢谢你的提醒噢。 太子:不客气。) ------------ 67 【那吻霸道让人窒息】 第九章 多少懵懂寒雨催 67 那吻霸道让人窒息 离开时,我并未饱腹,但已然没了食欲,就连那刚揭开封泥的皇家醇酒,我也一口都没喝。 后来直至宴会结束,我才前去送我爹和我娘出宫。看来,我清楚了自己身份的事情,他们也都知道――― “女儿啊,在为娘心里,你分量很重。”我娘依依不舍地拉着我的手,“姜淮这孩子可以依靠,起码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没言语。 我爹也拍了拍我的肩,“连铮快回来了,选谁你早些决定,等你出嫁了,爹娘也就能放心了。” 我点点头。是啊,嫁人后,我就不再是被关注的焦点,那么身份作假这个秘密也就能被永久尘封,我可以平凡庸碌地为**子,和顺王府也能安然和顺下去,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吧。对吗? 我没有答案。 …… 这个小除夕,我过得并不愉悦。送走了爹娘后,我在回殿的路上碰上了吴公公,他独自一人,神色小心翼翼地环顾了下四周,然后才将什么东西塞进我的手,迅速地躬身告退了。 我回去之后才摊开手掌,借着柔和的烛光看去,这是一个玲珑的小木盒,面无表情地打开它,我却有一瞬间的愣怔,因为木盒里躺着一块眼熟的心形石头……不知大海捞针费了多少时间,但竟然真的被捞出来了! 石头的下面压着一张字条,打开一看,仍就是傅东楼的字迹――― “明晚三更,你到梅园来,朕有话对你说。” 宫女圆圆从门外进来,“惜缘郡主,御膳房派人送来了一些美味,说是专门为郡主做的,您要吃点吗?” 我忙将字条塞进袖口,“不了。” >>>>>>>>>>>>>>>>>>>>>>>>>><<<<<<<<<<<<<<<<<<<<<<<<<<< 天授六年的最后一日,除夕,大雪。 隐隐觉得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瑞雪兆丰年,人逢佳节精神爽,因此宫里气氛也是格外地喜庆祥和,炮竹砰砰炸响,人声嬉笑热闹,可却闹得我心神不宁。 一早起来,我的右眼皮就跳的很有节奏,接着喝粥时不小心烫到了舌头,给太后请安的路上还不慎滑了一跤,返回时又被太子崇重偷袭成功,砸了我一脖子的雪,那感受委实是晶晶亮,透心凉。 我的情绪不受控制的烦躁,硬是压抑着跟大家吃完了团圆饭,席间太后说了什么我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傅东楼也几次与我四目交汇,我头皮忍不住地发麻,连忙将视线移开。 末了,大家互相说了一些吉祥话,就各自回宫守岁。太子崇重想来我殿里和我一起守岁,却被我以“被偷袭后对他倍感失望正在考虑是否要跟他绝交”为由拒绝掉了,他就只好蔫眉塌眼地去寿康宫过了。 宫女圆圆在我房里陪着,自己搁那绣着帕子玩。外头烟花爆竹响彻天空,她时不时来上一句“郡主,您睡着了吗”“郡主,不守岁不太好吧”…… 三更刚到,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死活都无法入眠,背对着圆圆偷偷借光又看了一下那张字条:三更,梅园,有话说…… 心里拧巴,思维犹豫,此时那个也许会在梅园等着的人,让我睡不安枕。 “哎……”我心烦得不行,索性起身随便拿了个戏本子,坐到桌旁翻着看。 圆圆放下针线,露齿一笑,“郡主,您有什么新年愿望嘛?” 愿望?我都忘了我的愿望是什么?“没有。” 双眼明明盯着书,可上头的蝇头小楷却没有一个字被我看进去,大脑里似乎在进行着一场天人交战: 一个说:“去啊,皇上的话是圣旨干嘛不去,去了又不会少块肉!” 另一个说:“深更半夜单独见面,明显有不妥之处,去的话还要不要名节了?” 一个又说:“名节是什么,能吃吗,管饱吗,普天之下皇上最大,不听皇上的话听谁的?就算被人看到,也只是叔侄守岁一道赏个雪而已,又能如何?” 另一个反驳:“但是毕竟不是亲叔侄,皇上如果欲行禽兽之事,怎么办?” 一个气笑了:“后宫这么多女人,皇上是要有多空虚寂寞冷才会对扁平族行禽兽之事,可笑―――” 啊啊啊,我觉着我要疯了! 好吧,也许见到他,是抑制我情绪爆发的唯一途径。 我披上斗篷,拿着灯笼,决定去梅园一探究竟。 “郡主,您去哪啊!”圆圆在我背后大叫。 我命令道:“不要跟来。” …… 俗话说,皇宫里有着数不尽的冤魂,半夜出来瞎逛,绝对是自找惊魂。 我以前不怕鬼,但是现在亏心事做得太多,多少会觉得有些渗人。雪还在不停地下,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连灯笼都被大雪熄灭了。我只能借着积雪的反光,步伐迈得极大,有好几次脚底打滑险些摔倒,直到步入梅园,我仍是惊魂未定喘息不止。 在梅园里绕了半天,我却寻不到人,在以为被傅东楼诓了的那一刻,我心下突然松了一口气,这样……也挺好的。 我准备回去,一转身,却看见了在我背后悄无声息站着的傅东楼,我硬是咬紧了大牙才没有当场脱口尖叫。 我们两人挨得很近,他的眼底蕴着一层雾雨,视线让我不明所以。我不受控制地皱眉开口,“皇上自有美人倾慕着,又能有什么话想对我―――” 话还没说完,傅东楼的唇就已贴了过来。我呼吸一窒,大脑轰地一下全都空了。 半夜惊魂,果不其然! 待他的舌探入,我这才回神拼命地摇头推拒,可他一把搂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按在我的脖颈后,将我牢牢控制在怀。 那吻霸道得让人窒息,就如狂潮终于冲毁了堤坝,所存的一腔隐忍渴望全部要倾泻而下――― 要冲毁沿岸的村庄,要吞噬生灵的性命,要将我拖入情与孽的深渊。 --------------------------------------- (小剧场6:《天理何在》 心肝她娘:哎,说好的放手就是保护,远离就是平安,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男人果然是不可信的,一国之君尤甚…… 姜淮:顶楼上!黄桑明明都交代好了让我去照顾心肝!让我带她远离危险甚至可以远走高飞!可是他却还来搞这套拖我后腿!!谁能告诉我黄桑说话不算话后我该向谁去举报!!在线等,挺急的! 叔党脑残粉:亲,没地儿举报的亲,要么自尽要么就认命吧亲,可别把亲给气疯掉了哦,哈哈哈哈拜拜! 神棍后援团[眼泪横飙]:一群禽兽t.t……放开那个姑娘!食言者必亡国!!) ------------ 68 【七年了我不想再绕】 有人说,爱是最温柔的霸道,沾染上就摆脱不掉。 所以傅东楼那逐渐温柔下来的吻才最是危险,它在搅乱我的神智,一幅幅画面不受控制地闪回我脑海——— 他赐给我只有皇后能戴的如意锁;他在中秋夜独自出现在和顺王府;他特别珍惜我买给他的心形石头;他说若不喜欢就回了他们也无妨;他说皇后的位子是留给一个人的;他不让我左右自己的性命逼我吃药;他向摔倒在寒冰上的我伸出手掌;他说你是不是知道但却装作不知道…… “呼吸。” 傅东楼离开我的唇,目光就像火星般溅烫,提醒着我,“心儿,呼吸。” 这低沉的声音让我回神,天地坍塌又瞬间重塑。 我觉着万分惶恐,顿时有些急促地喘息起来,唇前呼出的尽是白雾。 鹅毛雪花大把大把的落,落在眼前霸控天下的帝王身上,甚至落在我的睫上,化成了水。我眼眸湿濡地看着傅东楼,颤抖地双手在他胸前用力推着,“你疯了……吗?在别人眼里这就是**,为了江山你不能……唔……” 他低下头,再次堵上了我的口。 这回连舌都探了进来,缓而沉,稳而绵,与我不断纠缠。 天地整个都在上下翻腾,连我的心肝脾胃也是一样,我甚至在想,也许午膳我不应该吃的,要是现下吐了该有多浪费啊…… 推不开,躲不了,倒不如顺从,兴许傅东楼尝不到抵抗与征服的乐趣后,便会把我放了。 我想得倒挺好,可现实难免不尽人意,我的舌尖刚一顺从,傅东楼的身子就明显一颤,接着,转化为狂风暴雨,他有些激动地吻着我,“心儿……” 不知过了多久,唇舌纠缠才得以分开,我垂头不去看他,音调有些无奈,“干嘛这样子。” “你让我很为难,”傅东楼将我拥紧,下巴抵在我的额头,声音微小,像在对我说,又像是对他自己,“越看着你,就越舍不得放你走,我要怎么做?” 大雪沙沙作响,我的思维却开始清晰,傅东楼对我有情,而且用情不浅,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境,好不真实,不知会不会一戳就破。 那么不妨就戳上一戳,我抬头看他,对着他那深邃如井的双眸问道:“你喜欢我?” “是。”傅东楼专注地望着我,眼中蕴着“坚守多年一夕崩塌”的洒脱,“七年了心儿,我不想再绕,我喜欢你,很喜欢。” 他答得那样痛快,我听着,却觉着格外痛心,他陷入了不该有的煎熬中,因为身份决定着,无论他的这份情深多浓厚多隽永,都会成为孽啊…… “我劝你提早抽身,以免陷入万劫不复。”我只能这般给予回答。 可傅东楼听了,却执住了我的双肩,“倘若抽得了身,我也不会站在这里。” 他拨了拨我发上的落雪,继续说道:“坐在这皇位上,越重视的人就越必须冷淡对待,不然留意你的人就多了,你身份暴露的几率也就越大,拿你当我的软肋威胁江山社稷的人,便会越不留情。这些,你懂吗?” 他将心意剖白,太敞亮了,原来这就是他曾经不待见我的缘由。 “那你又为何……”没有继续冷淡对我。我说不出这后半句,怕傅东楼会误解我在意他。 “欺骗世人不辛苦,但是只有我一人知道的心情,很苦,”傅东楼吻了吻我的额头,“我想将这苦分给你点,至于以后,你自己选择。” 我想选择,可也得有几个正经的选项不是?“可是我对你———” 寂静的夜里,任何一丝不对劲地声音都会被人感知,或许是我诡异的第六感作祟,或者是我神经过敏出现幻听,我想,那是弓箭绷弦之声,在这除夕之夜,麻烦与危险即将来临。 >>>>>>>>>>>>>>>>>>>>>>>>>><<<<<<<<<<<<<<<<<<<<<<<<<<< 不得不说一句,在大年三十不好好回家过年却硬要到皇宫行刺皇上的刺客明显是人渣中的败类,败类中的翘楚。 我们遇刺了。 有两名黑衣人从空而降,没有喊“狗皇帝,拿命来”,也没有叫“暴君,看剑”,和戏本子上讲得都不一样,刺客们不言一语,抽刀就上——— 临危不乱,也许是傅东楼做皇帝的职业病。 又或许傅东楼从小经历过无数这样的惊险刺激,早就如用膳一样随意了,只见他赤手空拳与刺客交斗起来,那两个贼人的兵刃频频相撞,声音呯嗙作响。 我先是向后退了三步,然后尽职尽责地大声叫喊:“有刺客啊!这里有刺客啊!” 我做好了准备,如果刺客回身对我一剑刺过来,我就迅捷躲开之后反击,可刺客们目标明确,连我看都不看一眼,仿佛我就是一个局外人,甚至把我当成梅园的一棵树那样无视掉了…… 这年头还有这么恩怨分明的刺客?真是太没有职业道德了! 我不加入战局不是因为我冷血想看着皇上被刺,恰恰就是我太有自知之明了,才不想给他添乱,只好站在一旁干瞪眼,等着御林军火速赶来。 “快护驾!有刺客———”吴公公的声音喊得格外凄厉。 ------------ 69 【虚弱喃喃痛得已傻】 都说了御林军來了上百人,可却都沒防住那第三名刺客离弦的箭,我想,即使再好脾气的女人遇到这件事也难免不冒火,可现下,我却失去了冒火的力气------ 我代替了那群吃皇粮的护驾团,光荣地护驾成功。 那枚箭就扎在我的胸口,生疼。 当然,在中箭之前的最后一瞬,我和那名蒙面弓箭手对上了眼,那是一双细长又凉薄的眼睛,不带丝毫情愫,不慌不忙,不惊不悔。 我恨不得咬他一口。 “心儿!心儿……” 无论是被刺客频繁暗杀,还是被奸人组团围剿,哪怕是唯剩下半条命或生死一线间的时候,傅东楼都不曾这样慌乱过,他抱着我的手在不停地颤抖,声音也在颤,不停地叫我的名。 记得当时有雪落在我的脸颊,冰冰凉,而傅东楼明明就在我耳旁说着话,可我却觉着那声音万分缥缈,像梦一般不真切。 “皇上……”我语调谨慎而又无辜的张嘴,用尽了全身力气,“我走以后……你一定要保全和顺王府……他们都不能死……” 傅东楼却不答我的话,只是惊慌地大喊着:“來人!快宣太医!!速速宣太医!!!” 我虚弱地喃喃,痛得已傻,沾着血的手紧抓着傅东楼的衣袖不放,“我比你的……那些嫔妃如何?她们……也会为你奉上性命吗……傅东楼。” 我的遗言绝对能感动天感动地,在临死的这一霎,我认为我终于偿还了此生所有的债。 只是王爷和王妃的养育之恩,我只还了滴水,还盼來生再來回报涌泉。 也算终于有幸,我在临了之际,听见了戏本子里皇上常说的那句经典台词,“朕不许你死!你就不准死!你听见沒有!” 有人生來就会爱,有人至死都懵懂。 后者,便是指我。 “咚------咚------咚------” 撞钟声悠远地响起,新年已至,大雪未停,我阖上了疲惫的双眼,仿佛在看尽世间百态后,终于得以在这一天圆满死去。 >>>>>>>>>>>>>>>>>>>>>>>>>><<<<<<<<<<<<<<<<<<<<<<<<<<< 这段时间,皇宫里翻天覆地。 据说,行刺皇上的刺客跑掉了一个,另外两个刺客眼见不能全身而退,就纷纷咬碎了口中的剧毒,瞬间七窍流出黑血,气绝而亡。刺客的尸体均沒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这分明是一场计划周详的刺杀。 据说,太医院为救人忙前忙后不知累趴了多少人,可被刺的惜缘郡主一直沒有醒來。有位嫔妃好心建议说,若是惜缘郡主就这么走了,可一定要按照公主的礼遇厚葬才行。当天,那位嫔妃就被皇上下令处死,太后娘娘硬是劝了好久,皇上才将那道圣旨改为将其打入冷宫,永世不可出。 据说,皇上日夜不眠,除了上朝就是呆在惜缘郡主的榻前。劝皇上保重龙体的其余嫔妃跪了一大片,皇上都视而不见;太子殿下哭得都快抽过去了,皇上连头也未回。百姓们纷纷表示,真看不出來原來皇上他是个好人啊,他都能对护驾有功的侄女上心到如此地步,这正是救命施恩重情重义的明君所为,而非暴君。 据说有很多据说,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但大家都相信一点,若是惜缘郡主再不醒來,大岐国的当今圣上绝对就要先驾崩了。 ……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死亡。 夜空灰蒙,沒有一颗星星眨眼,四下是突然升起的雾气,我仿佛置身于丛林,听得见毒蛇吐信,听得见猛兽低吼,却不知危险何时会突來。 我告诉自己,若谁能带我走出这片丛林,我便嫁给他,不论他的身份贵贱高低美丑,给我希望的人,就是我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银铃般的笑声响起,不断地回声由远及近万般渗人,白骨参差不齐地从黑土中伸出手,我被牢牢抓住了脚踝不能移动毫厘。 发出笑声的女子终于來到了我面前,她和我一般大,满脸流脓的疮疤爬满蛆虫,她对我说:“你怕不怕?” 我颤抖着答:“我不怕你,这是梦。” “你已经死了,”她笑得滟滟,“顶着我的名字,你以为可以逍遥多久?” 我一下子头脑清明,“傅心肝,如果可以选,我宁愿当一辈子的流浪孤儿,也不愿踏入皇室半步。” “你撒谎!”她朝我喊着,整张脸就如蜡融化一般慢慢滴下,周围全是恸哭哀嚎、谩骂、呼喊、叹息,这是梦境,但胜似地狱。 一道温柔的光线朝我照來,还有温柔的声音,出自傅东楼的口,“心儿,你在梦什么,为什么不愿意醒來?” 耳旁渗人的鬼哭哀嚎,终于化成了喘息,好像在渐渐远离。浓雾被拨开,绿树鸟鸣,百花盛开,那当中站着相貌英俊无人能比的傅东楼,他正向我摊开手,嘴角含笑,“心儿。” …… 我睁眼的时候,屋外正下着大片倾盆的雨。 身着皇袍的傅东楼就静静坐在我的床边,手背抚摸着我的脸。他的双眸布满了血丝,原先凛冽的眼现下却变得好惹怜,而那长出來的胡须也为他苍白的面皮增添了数抹沧桑。 他愣怔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的眼,仿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我勉强撑着床坐起,对他挤出了一个估计也不怎么好看的笑意來,“不打紧的,我还活着。” 傅东楼顿时眼眶湿润,几乎就要滴下泪來,他猛地一把将我拥入怀中,嗓音哑得不成样子,“不许再这样吓我,遇见危险你就躲远远的,这是圣旨,你听见沒有!” 能让你深陷进去的感情,绝对不是那种死心塌地的臣服和仰望,而是一丝丝一点点无可奈何的小心疼和小怜惜。 我沒有力气,也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只剩双手缓缓环住他的腰,“那我的遗言还算不算数,你会不会保护和顺------” 傅东楼打断我的话,用最肯定的语气对我耳语,“会,我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护和顺王府周全。心儿,不要再吓我……” 水不干,雨连绵,我心软如泥。 ------------ 70 【提出这种混账要求】 我一直都在说,我至今都沒有爱过,是因为我找不到真爱我的人。那些突如其來的表白和连续不停的示爱都是假的,均不能勾起我的一丝情动。 可在这个白雪皑皑的冬天,我重新认识了傅东楼。在印象中那座从不拿正眼看人的冰山,终于不再腹黑惹人厌。 我也找到了一直想要找寻的大爱无言,它隐忍低调,映着霞,闪着电,就如房檐上悬着的雨滴,积至饱和后,终于滴落在我胸口。 养伤时日,我回忆起与傅东楼的所有过往,从儿时到至今,一件不漏。那些蛛丝马迹串联起來,经过岁月持久地添砖加瓦,终于铺成了一副情意绵绵的画作。 而那支刺入我身体的箭,其实离心脏就差毫厘,但只要稍有一丝偏差,我肯定早就下去陪那个浑身怨气的真郡主去了,好在,上苍终于怜悯起我那狗血的命运,它让我重生,还给了我爱…… “乖,把手拿开,你捂着朕怎么看?” 傅东楼面带隐隐的笑意,那好听的声线,也非常对得起他的外形。 这数十余天他总过來陪我,皇袍威武地着在他身上,更显干练沉稳。还有,傅东楼一反往常地蓄了须,带着一丝成熟与……性感,这别样的气质真真是让人移不开眼。 “皇上……”我捏紧了衣襟,果断拒绝,“不行。” 傅东楼真的变得太过不同,自从跟我“摊牌”以后,他对别的嫔妃更加疏于应付,各宫娘娘们为了得到皇上的恩泽一夜,想招想得头顶都快要斑秃了,却仍无从突破。 就连敬事房的总管太监,也都愁得茶饭不思日夜难眠,足足瘦了二十多斤肉出去。 更甚的是,宫闱秘闻开始盛传,皇上鲜少宠幸嫔妃的缘由,其实是因为他的那方面……不太行。 御膳房在听到传言后急忙出击,做出了各种壮阳大补的菜肴呈了上去。之后,沒见着皇上有所变化,倒是御前侍候的吴公公日日鼻血长流,令人难以捉摸,不知为何。 我惆怅地看着眼前的人,如果他某方面冷淡的传言靠谱,想必也就不会这般……直言地向我提出想要看我胸口的这种混账要求…… “朕只想看看伤口愈合得怎样,不看别处,”傅东楼拍拍我紧张的手背,柔软低沉的声音直直穿透我的耳膜,“况且也沒什么好看。” 我再次捏紧衣襟,摇头道:“我不。” 傅东楼疑惑道:“莫非朕蓄了须,你就觉得朕像流氓?” “沒有,”我双眼瞥向别处,“挺好的……很有味道。” 闻言,傅东楼就笑了,那张好看的脸顿时映上了一些柔软的情绪,他摸了摸我的头,“你难得夸人,朕心甚慰啊。”话毕,就对我上手。 伤口就在左胸上,我皱着眉自然是宁死不从,“你再剥我衣裳,我可就叫圆圆进來了……我真敢叫的,不唬你。” “嗯,叫吧。” 我捏着衣襟,可傅东楼却直接将我的衣裳从下面掀起,我想捂却已经來不及,肚兜被他看见了。 我顿时脸颊火烫,慌乱到不行,连忙伸手就要拉被子遮------ “啪。” 傅东楼点了我的穴,“听话,不听话就不可爱了。” “你……”我咬着下唇难以启齿。 >>>>>>>>>>>>>>>>>>>>>>>>>><<<<<<<<<<<<<<<<<<<<<<<<<<< 男女之事,我并非不懂,看得戏本子多了,好奇心就难免会深入到神奇的禁书领域去。 这就和“未吃过猪肉但看过猪跑”是一个道理,我明白,正常的男人一旦看了女人的身子,那就一定会发生一些不受控制的事。 我眼看着傅东楼解下我的绣花肚兜,双眼视线落在我的胸脯,带着心疼,和无限的惋惜。 也不知,别的姑娘对男人敞开衣裳时,是否就代表她对他敞开了心扉? 这可是我第二次对傅东楼敞开,儿时出于陷害,此时出于被动,后果都极其惨烈。 我心跳得很是杂乱,连太阳穴也直突突,“看好了吧。” “还疼吗?”傅东楼伸出手,想碰又不敢碰。 高太医研究出了助伤口愈合的新药,敷上去就像撒盐一般疼,可我堪堪敷了三十八天都未留一滴泪,此时,在傅东楼的注视下,眼眶却有点湿,胸口也莫名地犯了疼。 我垂眸,因为我自卑。 本來胸前就不比别个傲人,现下还出现这么难看的伤。也许我根本就无需担心傅东楼会对我产生邪念,他未皱眉,我就应该默念阿弥陀佛了。 察觉胸前一热,才忽然发现是傅东楼低下了头,他的唇蹭着我的肌肤,喃喃自语:“竟叫你承受这样的伤痛,我恨死自己,都怪我,是我沒有保护好你。” 他的唇好软。 我的大脑像火山迸发,岩浆流经之处就如我肌肤一样火烫,“傅东楼,会有人进來!你不要这样,你------” 他动手解开了我的穴,将我拥在了怀中,我裸露的胸膛贴在他贵气威严的龙袍上,别样的触感与精神冲击袭來,我竟沒有退拒。 难道我不抗拒,是因为我想这样? 或者,是我觉得这样和他在一起也沒有关系? “心儿,”傅东楼的大手不断地轻拍我的背,“给我点时间,相信我,我们会在一起。” 那一刻,我感受到他揪了心的爱惜,我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沦陷,只能丢了肺的沉溺,别无他法。 虽然我知道------ 我第一次学会了爱人,就爱错了人。 ------------ 71 【情话大拿是叔无疑】 我和傅东楼相爱了,悄无声息地相爱。 我觉得这是命中注定,因为他的后宫女人何其多,可他放在心里的也只有一个不可能被册封嫔妃头衔的我;而对我表白说过喜欢我的男人,也不止傅东楼一个,我却独独被他的情深感动。 正是因为他的人不能完全属于我,而我是郡主的话,也永远不会嫁给他。这沒有前路的爱,像毒药裹着诱惑的蜜糖一样,让人想抛却现实,只沉浸在属于我们两人的精神小世界。 那种感觉,真的比蜜糖还甜。 有旁人在时,他就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是勤政禁欲又凛冽威严的一国之君。 傅东楼在这种情况里,连一个眼神都不敢给我,因为只需要他一个小小的眼神,我就能立马焚身,然后就化作痴傻少女一眼不眨地望着他。估计若是再继续这样的话,只怕连反应最迟钝的老嬷嬷,都要猜到我和傅东楼之间有猫腻了。资深戏骨一下子堕落成了演技白痴,这绝对不是我的错,这是爱情的错! 在私下相处时,他就成了我的傅东楼,带着一点点专注,一丝丝狡猾,以及一些醉人的成熟。那份偷偷相爱的小心思只在我和傅东楼之间环绕來环绕去,那种感觉可真是奇妙,岂止是欲罢不能,那就像看见了火光的飞蛾,除了兴奋,除了奋不顾身,再也不想做别的事。 我日日都在开动大脑,想要套出傅东楼的话。我十分想要知道他到底是何时爱上的我? 可傅东楼负隅顽抗,根本就不打算对我说,他甚至敷衍我,让我等着看他的遗言,说到那时我就会知道。 我耗费了所有的智商,不断地试着猜测,然后终于想到一点,便音调沉稳地对傅东楼问出那些并不太沉稳的问題,“莫非是小时候……我脱得光溜溜钻进浴桶,然后陷害你的那次?你当时就被我的迷人身段以及雪白的肌肤给震住了,从此对我爱意泛滥,接着一发不可收拾,对吗?” 傅东楼不发一言,接着翻着书,根本就不搭理我。 我忽略他的鄙视,硬是凑到了他的耳边,对他进行着惨无人道的言语侮辱,“我早该猜到,傅东楼你是个恋 童癖,我能在虎口逍遥这么久,还真是委实不易呀……诶,等等,那时你应该还不知道我是假的郡主,又怎么能爱上比自己小七岁的侄女呢?噢,我想我知道了,傅东楼其实你是个乱 伦癖,对吧?” 傅东楼:“……” “所以说,你还是坦白交代吧,”我施以大爱般,拍了拍他的肩,“不然,我就能猜测出更多的可能性來,而且每一种,我都会在你耳边絮叨的,你要相信,我绝对说到做到。” 傅东楼蔑了我一眼,然后继续翻了一页书,“虽然我喜欢你,但这并不妨碍我有些担心‘你的脑子是不是也被箭射过’这件事的可能性,你会理解我吧?” 好毒的嘴,我当然是不会理解的,“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啊?说一下又不会驾崩。就算你承认是因为贪恋我的美貌,也不会妨碍你的气场,真的。你要是不说,等哪天我不高兴了不想跟你玩了,就脚一蹬逃出皇宫去闯江湖,你到时候可不要哭得太伤心哦。” 傅东楼目不转睛地盯着书,口中平淡地吐出一句:“脚一蹬,是形容人过世的。多读读书吧,心儿。” 我:“……” 见我半天沒了声响,傅东楼终于放下那本破书,转而专注地盯着我的眼,缓缓说道:“登基的时候,会突然想到你,毕竟同一屋檐下相处那么多年,我以为是换了环境不习惯,所以想到你是很正常的事;可是大婚的时候,我却突然不由自主地想象,穿着喜服的那人是你。” 我:“……” 傅东楼继续对我解答道:“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爱上的你,只是在那时才终于发现,我已经爱了好久好久,甚至在后宫尽义务时,我也必须将那人想象成你,才做得下去。你还想知道什么?你问。” 我的脸有些烧,一定红得很像猴子的那啥,“……皇上,您忙着。您的小心肝这就先告退了。” >>>>>>>>>>>>>>>>>>>>>>>>>><<<<<<<<<<<<<<<<<<<<<<<<<<< 上次,一场风寒的连锁反应,高太医治了两个多月我才好完全;这回,一场刺杀的无辜中箭,高太医的那把老骨头硬是被我折腾了小半年之久,之后他就颤颤巍巍地告老还乡了。 可一到阴天下雨,我的伤口就开始隐隐作痛,和那些有老寒腿的人群越來越有共同话題聊了。 养伤的时候,前线的军情快马加鞭而來,傅东楼这回沒拆我的信,报军情的小兵亲自过來,交予我一封连铮的书信。 我看着信封上“惜缘郡主亲启”这六个字,却并未拆开來看,我的思绪像是飞去了爪哇国,“连将军善用什么兵器?” 那小兵突然听见我的问題,表情颇为迷茫,“回郡主的话,是斩云剑,皇上御赐的。” “喔,本郡主就是随便问问。”我的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又随口问道:“他什么时候能回來?” 小兵:“回郡主的话,连大将军说,最久不超过三个月就能与郡主您相见。” 我点点头,那名小兵就退下了。 连铮的來信我最终未拆,我将它完好地放进火盆里,火苗燃着它,纸张逐渐卷起角,在就要全部化作灰烬时,我扫到了熟悉的字眼------ “思卿” …… ------------ 72 【你把我伤口碰着了】 四月,乍暖还寒。 我身体稍稍养好了些,傅东楼就下了道非常让人感动流涕的圣旨给我。 圣旨上大意是夸我护驾有功,要奖励我什么金银珠宝什么绫罗绸缎云云,然后还命我继续留住宫中养着,以免旧伤复发,让圣上忧心。 我虽然心里暗爽,可在众人面前,我面上的表情必须要维持着平淡无波,我缓缓跪地接旨,“皇上宅心仁厚,臣女甚是感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连太后都万分同情起我跌宕的命运,她安抚了时常哭泣的我娘,我娘又安抚了准备上书皇上、表示想接我出宫的我爹,于是,我便以“功臣”的姿态,光明正大地住在皇宫里养起了膘。 傅东楼要为我所住的宫殿赐名,我磨了他好久,才将他原本定下的“惜缘殿”三个字,磨成了“随缘阁”。 我心中自然是有把小算盘的:“随缘阁”比“惜缘殿”可高端了不止一个档次,前者不仅向旁人展示了一分不争之意,也暗指他傅东楼到了我这里,就得要随我心意。 一个女人,若能让万里河山的主人随她的心意,这生活也就再如意不过了。 “朕知道你在想什么。” 在我美滋滋的进行脑补之际,傅东楼却突然淡定地出声,打断我的绮想。 我眨巴眨巴双眼,“然后呢?你是不是决定要顺从我啊让着我啊什么的,请说出來,我洗耳恭听。” “朕以为,”他伸手捏住了我的鼻子,依旧王者霸气,魅力十足,“你也就只能过过干想的瘾了。” 不得不说,傅东楼的自我修复能力也太快了,前阵子他还双目含泪心痛要死地说要照顾我保护我,可现在就已经开始上手欺负我了…… 这世上到底还有沒有王法? 我摆脱不掉他的手只能张嘴呼吸,正好此时傅东楼低下了头,吻住我。 “……” 我觉着吧,那些判断出“皇上对女色沒了兴趣”的人们,都应该集体自觉去领刑。 造谣是罪,必须罚。 >>>>>>>>>>>>>>>>>>>>>>>>>>>><<<<<<<<<<<<<<<<<<<<<<<<<<<<< 沒跟傅东楼相爱时,他就强吻了我好几回,可自从我和他好了以后,他更是经常强吻我,不管我当时在干什么,不通知,不请示,他直接就凑过來亲了。 我认为傅东楼的这种行为很不尊重人,就算是想要哈巴狗对他摇尾巴,他也得先给根骨头积累点感情不是吗? 我将这想法说给他听,还委婉地表示:我们的感情沒有未來,前路特别渺茫,所以能够精神亲近就行了,其他地方太亲近的话我可就太赔钱了。 然后,傅东楼终于开了口,“你想要几根,你说。” “……” 我出于无奈,红着脸跟他直言:若想吻我,就必须提前三日进行口头申请先。 他当时点头了,可我现在才知道他那是在敷衍…… 一吻完毕,我憨不唧唧地戳着傅东楼的胸膛,声音还带着一丝娇喘,“你……你这是赖皮!” 傅东楼的嘴角挂起难测的笑意,“心儿,那朕就跟你礼尚往來一下。” 话毕,他也伸出手指,朝我的胸膛戳过來!!! 好在我第一时间躲开了他的袭击,此刻我还真想流着泪感叹:做会功夫的女人,挺好! 侧身躲过之后,我条件反射一脚就踢了过去……可能当时学功夫时,主要侧重于防身术,所以我下脚的位置简直是不堪入目。 傅东楼双眼一眯,三招之内就把我像王八一样拍在了床上。我的脸埋在锦被里,姿势颇具泪感,傅东楼他又把我给欺负了!这日子真是沒法过了…… 他的声音居高临下传入我双耳,“你呀,还太嫩了点儿。” 我保持着那个姿势趴在床上不起來,还假装抽泣道:“疼……伤口疼……你把我伤口碰着了……嘤嘤嘤我讨厌你……” “快让我看看,疼得厉害么?”他急忙把我翻了过來,双手小心翼翼地摸上我衣襟。 在傅东楼分心之际,我猛然勾住他的脖子一翻身,便将其置于身下,而我的右手也已经死死地卡在了傅东楼的颈上------ 咸鱼总会翻身,这话说得太对了! 我手上又使了点劲儿,对着身下人邪魅一笑,“君不厌诈,你呀,还太嫩了点儿。” 傅东楼:“……” 我继续坐在他身上得瑟,“哎呀,皇上你一定想不到的,一个苦命的孤雏将一代江山帝王压在胯下的那种成就感,简直是让人爽得想哭。就连世界都‘噌’地一声,变得格外可爱起來了啊!” 傅东楼:“……” 我这样侮辱他,他都沒有回应我,觉得有些无趣,我便放开了手,也不再用鼻孔看他。 不经意地垂眸俯视,可这一瞥,却叫我看直了眼------ 傅东楼的那双眸里,漾着缱绻多情,就如泉水,堆积成泓,又如春风吹野火,一下子燎了原。 我都快要晕眩在他的温情里。 突然之间,我察觉到身下坐着的地方,有个东西正在慢慢变得坚硬如铁。我瞬时满脸通红,军心大乱,那早就准备好的嚣张笑容都已经不会使用了。 “心儿,你是在求朕宠幸,对么?”傅东楼说完,便抬手欲摸我的脸。 这就是我犯贱导致的后果,我被秒杀了! “沒有的事!”我立马从傅东楼身上爬下來,尴尬地再也不敢看他。为了给气氛降温,我还叫出了一个让他不会來感的称呼,“小叔,你可别……” 傅东楼起身下床,又捏了捏我的鼻子,然后就与我擦肩而过,一声都沒吭地走了。 我觉着,他一定是生气了。 ------------ 73 【流氓从良节妇出墙】 人还真是个怪物,总是在拥有的时候弃之不顾,等到沒了,可又浑身不得劲,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熟,想要重新再得到那原本唾手可得的……吻。 是的,我终于在有生之年看见了大岐国国君除了凛冽威严、温柔专注这两种状态以外的第三种状态------傲娇矫情。 突然我有一种人生都要圆满了的错觉…… 明明他人就在我身边,可我无意中稍进一步,傅东楼就会淡定地退后一步; 前阵子分别时,他还会吻我的额头跟我含情脉脉,可是现在我只能一脸无语地看着傅东楼淡定地摆驾离去; 本來他常送我的礼物是亲笔临的帖,或者是随手写的诗,可是现在傅东楼直接送我钱……送钱也就罢了,可重要的是他送给我的钱从來都不会超过五文…… 皇上惹不起啊,我好累,我的心都要碎了,“好吧,我认错,要怎样你才能不生气啊皇帝哥哥?” 傅东楼听到这种称呼,果然眉眼一弯,“你再叫一次。” 我把“真诚”装进兜里,对他含羞带臊再次称呼道:“小哥哥~” “嗯。” “……”我敢叫是因为我脸皮厚,可傅东楼都一把年纪了,他倒还真好意思答应!牙都不碜的吗? 傅东楼继续回复我那个“怎样才能不生气”的问題,他低声缓缓道:“朕想要个荷包。” “……”我觉得他的要求太低了,所以隐隐有些失望,就敷衍他道:“很容易啊,只要皇上您一开口,要什么都能有的。” 傅东楼的双眼温柔得能掐出水來,他望着我久久久久,然后冒出一句,“朕是想要,你绣的。” 闻言,我蓦然抓起傅东楼的双手,然后由衷地真诚地赞叹了他这天马行空的想法,“哈哈哈哈哈。” 可是笑着笑着,看着他不变的表情,我就越笑越干,直到最后笑不出來。 我告诉自己,今时不同往日,考验我们爱情的时刻到了! “我可以不绣吗?” “可以。” 说完,傅东楼就起身摆驾离去了。 我:“……” 那日傍晚,我对着一桌五彩缤纷的线和布料,心痛得有些想哭。 宫女圆圆激动地眉飞色舞,“郡主您不会不要紧的,奴婢可以教您!绣荷包一点都不难,无非就是扎几次手,扎着扎着就越來越熟练了!郡主您一定能绣个最最好看的出來!” 我突然觉着我更想哭了。 >>>>>>>>>>>>>>>>>>>>>>>>>>>><<<<<<<<<<<<<<<<<<<<<<<<<<<<< 次日,我在绣荷包,钦天监姜淮应宣进宫,然后竟邪不兮兮地顺道來随缘阁探望我。 再次见面,我发现姜淮不仅是眼神邪气,他整个人简直都有点儿邪门------ 一件素气青衫着在他身上,发髻还随意别着一枚沉香木簪,腰间沒有多余的挂饰,只有一枚有些暗黄的玉佩形单影只。 姜淮的这身造型,当真是让人又吃惊又意外,那感觉,就跟看到了流氓从良或者节妇出墙的心情一样,我的人生观都快要动摇了。 “你……”我开了口才发现自己并无话说。 他的双眸仿佛盛着过去一整个冬天的雪,有些冷,有些洁净,声音低沉着,性感而魅惑地对我道:“呀,小心肝你还活着?你有沒有想我呢?” “自然是想的,”我唇角礼貌式的微微上扬,“想你怎么也还活着?” “哈哈哈,调皮。”姜淮坐了下來,一点也不见外地把我的茶端起喝了。 聊了几句我才得知,这许久未见,是因为他受到了皇室特派前去与子国钦天监进行学术交流去了。 翻译成俗语來说就是,统治者为了更好地加强中 央集权,让神棍们集合开会去了,我想,神棍们在会上研究的方向肯定是“如何多快好省地继续忽悠朝臣和百姓”。 子国是大岐的附属国,常年上贡珍宝孝敬着我国。上一代的如意锁事件就是子国整出來的幺蛾子,不过,不听话想找虐的子国统治者已经光荣嗝屁了,他们国家是世袭制,现在在位的君主是一个三棍子都打不出屁來的小软蛋。 小软蛋自然是支持宗主国的决定,所以姜淮就去了;但是小软蛋是出了名的喜好男风,所以姜淮就整了一身最素的行头去了。 正巧神棍刚回來就进了宫,刚汇报完就來探望我,所以我就有幸看到了穿着不花枝招展的姜淮。 我了解的,虽然姜淮表面上是纵横女人池,可却掩盖不住他骨子里的挑剔与品味,前去子国,他根本就不想招蜂引蝶,不论男女他都看不上,他傲得很。 我对他这种带着国家歧视、民族歧视的态度很是鄙视,正准备给他好好纠正一下,这时,姜淮就开始例行犯贱------ “施主最近红鸾星动,是否日日口干舌燥,想与男人交好?莫要怕,燥湿互通乃是阴阳调和之正窍,我不收费,你可以与我共同探索一下人性的奥妙。怎么样?心动沒?是不是很想跟我回家啊施主?” 姜淮是百里挑一的高品质贱人,惹得我很想拿针扎死他,但我沒有行动,只是先警告他道:“劝你别胡说,我的针可不长眼。” “我听闻,你在被射的那日疼得嗷嗷叫娘,可有此事?” 他放屁!我低头绣我的花,懒得看他,“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啧啧啧,小心肝你还是跟我回家吧,万一你再被射了,恐怕咱俩就要天人永隔了。你这么爱我,真的舍得吗?” 看见了吧,这就是江湖失传已久的不要脸。 我沒吭声,姜淮就继续撺掇我,“你就跟皇上说想要回家嘛,他不会不遵循你的意。你可要考虑清楚啊小乖乖,哥哥我买了些纪念品回來,你要是跟我回去我就送你一个,怎样?” 我:“呵呵。” 姜淮:“两个也成,我豁出去了!” ------------ 74 【禁忌伦常爱恨情仇】 我承认,姜淮这人能偷香窃玉,也很能左右逢源,有不少春情萌动的少女日思夜想地盼着收他的礼物。但是此番他顺手捎回來的纪念品,却对我一点吸引力都沒有。 其实这不是纪念品的问題,是人的问題,可悲的是,姜淮一直都想不明白。 他若是能看透“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他”的这个真相,想必也就不用把自己的脸皮和自尊心晾晒到如今这般田地。 “真的不想要,谢谢。”我戳着针,视线慈蔼地就像一双老嬷嬷的手在抚摸荷包。 姜淮把我的绣工夺去,拍在桌上,“你怎么软硬不吃,生冷不忌呢,难为哥哥我把你当成心肝肺,可你却把我当成猪大肠是吧?嗯?” “……你想太多了,真的。”我顿觉惆怅,伸手又把绣了半截的荷包夺回來捂在怀里,“听着姜淮,宫里头要什么有什么,我哪都不想去,至少目前是这样。” “傅心肝你别傻了,”姜淮的双眸是妖艳的,但神情却是正经的,“不要告诉我你是心甘情愿留下的,你明明知道你和他沒血缘,还不远离着点儿么,万一到时候……” 姜淮随后表达出來的意思,大体可以总结为:他担心皇帝哪天一不小心吃错了药,然后就突破了禁忌伦常跟我产生爱恨情仇啥啥啥的…… 我硬是强忍着,才沒有流露出一丝“你这操得是闲心而且还操晚了”的表情,我宽慰他道:“感情的事情要随缘,爱來了就爱,恨來了就恨呗,正所谓将生死荣辱置之度外,这才是永不灭的真爱。” 仿佛有一滴心酸的眼泪就要从姜淮的眼角悄无声息的溢出,可是他吸了一下鼻子,瞬间恢复,“我好像知道了点什么,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我点头,“就是那样。” 千钧无处倾吐的重担终于一朝卸下,爽,非常爽,一说出來果然是无以伦比的浑身舒坦。 姜淮呀,他是属蛔虫的,人很精明,他一定是捕风捉影猜到了什么,亦或是清楚了全部,所以才会一见面就撺掇我跟他走。 那么,倒不如由我來坦诚相告,也免得他讲话再继续这么弯弯绕下去,我看着也挺累的。 我承认了以后,姜淮先是愣怔了一下,然后就用手掌不停地给自己扇着风,安抚着情绪,“猛啊,何其猛啊,傅心肝,我倒真小瞧了你的这番远大抱负!” 说完,他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拂袖就走。 可刚迈出几步,姜淮又停住了。 他并沒有转过身來,而是对着前方的空气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可真让人上火,也让人……伤心。” 我觉着,姜淮此刻的背影看上去似乎有那么一点……愤怒? 一直从沒正经过的姜神棍都能愤怒了,还真是全国人民喜闻乐见啊! …… “郡主郡主,姜大人方才出來后,让奴婢把这个交给郡主,好奇怪啊,他为什么不亲自给郡主呢?”宫女圆圆跑了进來,对我摊开手掌,满脸疑惑。 我伸手接过,是一个白瓷瓶,我有些担心这里头是不是类似“少女夜夜叫”“爱你沒商量”这样的情药,可待我蹙眉拔开后,却看到里面有一张卷起的字条------ 【这是子国的风,在我想你时刮來的,好闻吗?千万要活着,我带你走。】 这年头的汉子好像都开始用字条來求爱了?这种歪风邪气真的太烂了! 虽是这样想着,可我心头却像铺了一层软绵绵的柳絮,仿佛连尘埃落到地上的声音,我都能听见。因为只有了解我的人才知道,我不喜欢华贵的礼物,而那些有意义有感情的礼物,最衬我心。原來在不经意间,我已经被很多人摸透了啊…… 一想到姜淮在子国的土地上拿着小瓶儿装风的样子,我就觉得好笑,还有这字条的后半句上,明显有一些干掉的水迹,也许是泪?谁知道呢。 我想,如果要给姜淮的行为加个标签的话,也许应该是------“孽爱情深”。 当然,“贱客多情”这个词也是合适的。 >>>>>>>>>>>>>>>>>>>>>>>>>>>><<<<<<<<<<<<<<<<<<<<<<<<<<<<< 三日后我终于将荷包偷偷摸摸地绣好了,我想要给傅东楼一个惊喜,让他刻骨铭心甚至能感动得哭出來的惊喜! 要知道,孔子可是曾有云:君子远庖厨,女子远针线,专心吃喝玩,快乐似神仙。(孔子:……)我为了我的爱情,连圣人的话都不听了,这是什么精神?这就是为了爱情而神经了的精神啊!我自己都感动了,真的! “呀!小鸡!”太子崇重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出來,他的声音格外清脆,还带着勃勃的生机,“真好看!心肝你送给我吧,我一定睡觉都带着的,好不?” “这个已经有人预订了,”我将荷包收起來装好,免得被太子惦记,“还有,这是鸳鸯。” 太子崇重眨着懵懂的双眼,“鸳鸯是什么?” 我答:“是一种鸟。” 太子又问:“你要把你的鸟送给谁?” 我:“……” 太子:“对了心肝,我看到了皇宫里开得最早的野花,可漂亮了,就在冷宫的外墙边,但是旁边带刺的草好多,你帮我想想,我需要怎样采才不会被刺扎到?” 我:“采花这种事情,不仅要靠脚力,还要靠腰力------” 我正准备为崇重开启崭新的世界观,脑袋就直接被身后人按在了桌子上,傅东楼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深沉又性感,“崇重,你功课做完了么?” ------------ 75 【都快要暗爽到内伤】 “父皇……”崇重的小声音怯怯的,就像一只特别想要引人蹂 躏的小鹌鹑,“今日国子监在学《咏鹅》,太傅让儿臣作诗來着,儿臣功课都做完了的……” 我从傅东楼的掌下逃脱,“皇上饶命啊,人家好怕怕。” 傅东楼漆黑的眼眸中,仿佛有慢慢舒卷开來的情愫,他摸了摸我的头,然后又摸摸太子的头,“崇重,把你作的诗背给朕听。” 太子:“哦,太傅说要学以致用,所以儿臣作的诗,名字叫做《咏鸡》。” 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鸡,鸡,鸡,曲项向天鸣。黄毛终成锦,杀前乱叽叽。”太子崇重背完自己的创作,便非常自豪地扬起那张有五分像傅东楼般英俊的小脸,“这诗行吗?” 傅东楼非常艰难地琢磨了片刻,“就只有‘锦’字用得还行,其余------” “好诗!”这世上万万不能打击的,便是小孩子的创作积极性,所以我只好打断了傅东楼,转而夸太子,“古有骆宾王咏鹅,今有傅崇重咏鸡,太子殿下您太出息了!不仅吟得一手好诗,而且还是写实创作,从黄毛鸡崽长成了锦羽肥鸡就该吃了,可杀鸡前叽叽叽叽叫得确实挺招人烦的。这诗触动了我的内心,好诗妙诗啊!” 傅东楼看看我:“……” 太子:“真的好吗心肝?我沒见过杀鸡,我都是想象的。” 我拍着大腿赞叹道:“这就是天赋啊太子殿下!和顺王府的大厨王硕根天天杀猪,也沒见他作出一首《咏猪》來,且料他这一辈子都进不了诗词创作界的。可太子殿下沒见过都能作得这么好,太难得了,您可要继续努力,不要骄傲喔。” 太子崇重高兴地手舞足蹈,“那父皇,您带我和心肝去采花好吗?” 我替傅东楼答应了,“皇上可是采花界的翘楚,一定会带咱们去的,你先回去提篮子啊。” 太子崇重异常兴奋的点着头,“嗯!” 说完,就一溜烟跑不见了。 …… 傅东楼往桌旁一坐,优雅地端起圆圆奉來的茶,对我道:“诚恳,可是一个骗子最大的武器,心儿,如果太子今后不学无术,那一定跟你脱不了干系。” 我悔啊,我愁啊,我那叫一个心肝痛苦啊,我只是夸赞地诚恳了一点点,虽然演技比较浮夸,但太子今后再不学无术也是跟遗传学有关系,跟我可沒有半根鸡毛关系的,一国之君不能带头不讲理啊,对不对? 腹诽完,我嘟起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这话说出來何其倒牙,但傅东楼那成熟镇定的姿态对我來说就如同魔咒,我不想独自中标,我想让他先承认沦陷。 傅东楼慢慢饮了一口茶,然后挑眉问我道:“朕老了,说过的话时常会忘记,这可怎么办呢心儿?” 果然比我多吃七年饭就是不一样,傅东楼不仅老奸巨猾,还是一颗辣喉的老姜。 如果是一般女人听见这负心的话,一定气势磅礴激情澎湃地就要寻死去了,可我毕竟不是那一般的女人! 我凑过去,把脑袋静静地靠在傅东楼肩上,像被孟姜女和窦娥同时附体一般哀怨地叹了一口气,“哎,真是可怜我这一颗粉嫩嫩的少女心,才刚迈入情场就被情场老手伤害得鲜血四溅,这就是小孤雏的命运,有怨气都沒处说呦……” 傅东楼:“……” 我直起我那颗忧伤而高贵的头颅,准备离开他的肩膀。 可谁知,傅东楼突然将我拉坐在他腿上,然后终于很上道地跟我讲了一个字:“……爱。” 虽然有点幼稚,但就是控制不住地暗爽,都快要爽到内伤,爽就一个字,能喊好几次!爽爽爽爽爽! 可我还是要嘴硬着勉强道:“哎,就这样吧,情爱什么的,我已经看很淡了。” “你若是看淡了,朕就再帮你着色;你若是爱腻了,朕就再给你新鲜,你只要不负朕的心,朕就永世爱你,小心儿。” 岁月好像格外地优待傅东楼,他的眉眼这样一笑,嘴角这样一翘,嗓音又这样一柔,简直是诱人得一塌糊涂。我被迷得头晕目眩心跳加速。 其实,女人的心很大很大,大到欲望几乎都能把理智吞噬;可是,女人的心也很小很小,小到填满它无非只需要这样的几句蜜语甜言。 我搂住傅东楼的脖子,有些微颤地亲了亲他的眼皮,话却说得别扭,“可能因为你长得好吧,所以我勉强也挺爱你,你不要太得意。” 感情就像藤蔓,它在你沒注意到的时候疯狂增长着,等你蓦然察觉,已经身在其中,心被捆缚,再也不能逃脱了,我觉着,这就是我对傅东楼的爱。 >>>>>>>>>>>>>>>>>>>>>>>>>>>><<<<<<<<<<<<<<<<<<<<<<<<<<<<< “心肝!你赖皮!”太子崇重茶壶状叉着腰,对我喊着。 我越过了一片刺草,一屁股坐在了中心的野花上,“哪里赖皮了,就是沒看见花嘛,野花不好,采野花的不是好儿郎。” 沒想到,傅东楼却将太子崇重抱起扔了进來,崇重从我肚子上坐起,忙“小蜜蜂采蜜忙”地拔着墙边的野花往篮子里装。 “皇上,你少赖皮!”我捂着差点要咳血的胸口,站起來直接一运功跳跃了出去,然后在傅东楼面前小声说,“你是想把我灭口吗?我都快被他压死了。” 傅东楼:“那点重量也叫唤的话,那朕今后一定会让你更受不住。” 我满脸通红,“莫、莫要耍流氓……说荤话可不符合你的气质,你还是管管你娃吧,崇重要是爱上采野花了可怎么整?” 傅东楼从身后变出一朵小蓝花,“你比那满园的春色都关不住,朕还哪有闲时,去管那些家花野花。”话毕,他就将花插在了我的耳边。 我瞥开眼轻哼了一声,可气息中明显都透着甜。 不敢想以后,不愿想以后,如果时间都停在这里,那该有多好。 ------------ 76 【只怪我太傻太天真】 碍于人多眼杂,傅东楼在这儿呆了沒多久,就回御书房处理政务去了。 太子崇重采完了花,便与我四目相对,“心肝,我命令你快点把我弄出來。” “不行,男女授受不亲,你自己想办法吧太子殿下。”我淡定地坐在石桌旁逗崇重,手里还拿着几根狗尾巴草编着兔子玩儿。 “太子殿下,千安。”意外地女声响起。 我转过头去,竟看见了那位史雯瑾姑娘,她的唇似樱蕊,眸若水,好看得就像个精灵。 对太子行完了礼,史雯瑾也对我行礼,但说的话却是:“又见面了,惜缘郡主。” “……好巧。”我勉强客套道。 崇重在草丛那边探头问道:“來者何人!你是不是也想当我父皇的女人?” 我忽的面皮一抽。崇重的这个问題问得是极好,精准度超高,直奔死穴。 只见史雯瑾浅笑嫣然,“早闻太子殿下聪慧过人,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呢~” 但显然,马屁拍到了马脸上,太子崇重此时的眉毛都快要倒竖到天上去了,“不要痴心妄想,哼!” 史雯瑾才不在乎小孩子的说辞,她转身对我言道:“今儿个太后娘娘宣雯瑾进宫,方才一续完话,雯瑾就恰巧遇见了那个最想见的人。今后啊,若是能被较为年长的惜缘郡主叫上一声皇婶婶,那雯瑾可是做梦都会乐醒的呢~” 这是什么刁钻的笑点? 我比她也大不出两岁,怎么就开始拿年龄说事儿了?哎,长得这么小鸟依人,穿着这么高贵得体的丞相之女,说起刻薄话來却也能软糯非常,余音袅袅,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那为了雯瑾姑娘的睡眠质量,看來此事,皇上一定得要三思呀。”我嘴角噙着一抹微笑,也算是回应了她的笑,这样虚伪的笑容,惯用于女人间的针锋相对中。 越对不喜欢的人笑得越要甜,戏本子里这样的描写多得是。 当然,我要先声明,我不喜欢史雯瑾并非是出于对她外貌和身材条件的羡慕嫉妒恨,我是因为觉得她假,还有点虚,又有点装,兴许沒人的时候她还能徒手杀蟑螂呢,可一到了宫里就开始摆起那张总是噙着泪的无辜脸,想博男人怜惜和好感。 碰上演技比我好的女人,我总是会觉得有危机感的。 史雯瑾:“方才遇着皇上,他夸我貌惹人怜,似娇花一般,雯瑾认为也许好事即将临近,惜缘郡主就且等着叫我一声婶婶吧~” 这事儿要是沒有鬼,我就敢把眼前的石桌生吃下去! 我气定神闲或者故作气定神闲地拔了跟草放在鼻下嗅了嗅,“后宫里姹紫嫣红的花见得多了,你看,真正能解腻的正是小草的味道,而不是另外一种花香。” 史雯瑾眼底的笑意又浮上三分,她话里有话地说道:“我毕生的心愿就是能成为皇上的良配,也许那个一直空着的位子是在等我噢,你是不是也觉得它很诱人,惜缘郡主?” 明知道史雯瑾來者不善,我还是有点想激情杀人,“帝王是沒有良配的,若硬说有,那他们的良配就是整个江山。” 史雯瑾笑颜如花,转身离去。 我瞬间把编了一半的草兔子拆了,往远处一抛。 太子崇重从刺草中淌过來,挂着满衣摆的刺对我道:“惜缘郡主,你方才的表现就像吃醋喔。” “……”他的小脸一鼓一鼓,像一条吐泡的金鱼,可爱得想让我一把------掐死他。我蹲下來,帮他摘衣上的刺,“是啊,有位惜缘郡主芳心破碎,要疯了呢。” 太子拍了拍我的头顶,像是安慰,“她是撒谎精,别理她。” 我一头雾水,皱眉问道:“什么撒谎?” 太子一本正经对我道:“那女人说她喜欢我父皇,可是眼神明显不像,我想她应该是爱上这些荣华富贵了罢。” “小毛头,”我哭笑不得,然后很无奈地点了一下这个人小鬼大的太子脑门,“说得好像你很懂一样,那你告诉我,喜欢的眼神应该是什么样?” 太子崇重低头整理篮中采好的野花,随口敷衍我道:“你应该照照铜镜,就是你那样。” “……”我当然不能告诉他,这世上有一种罪名叫做“你知道的太多了”。 >>>>>>>>>>>>>>>>>>>>>>>>>>>><<<<<<<<<<<<<<<<<<<<<<<<<<<<< 晚霞刚起,我就很幸运的蒙主召唤了。 刚一见这面,傅东楼就遣走了全部的奴才,安静的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我被他那意味深长地眼神弄得心口荡漾,忙掏出荷包递给他,“喏,你要的东西。” 傅东楼嘴角的笑意味不明,他拿着那荷包仔仔细细打量了好久,然后对我道:“心儿你真有创意,朕以为你会绣花鸟,或者绣龙凤,却委实沒有料到,你会绣一只鸭子给朕。” “请告诉我,你这是故意的皇上,”我紧张地有点悲哀,“这明明是鸳鸯!” “朕以为,鸳鸯都是成双成对出现,心儿,你绣一只是什么含义呢?” 现实实在是让人忧伤得很,“……本來是想绣两只來着,可是沒想到绣一只就要挨扎五十八下,我是真的着不住了……傅东楼你就不心疼我的吗,你看我的手,全都是针眼儿。这荷包其实本是白色的,现在是被我的鲜血染红的明白吗?你快说说,我绣得如何?” 我竟还真以为傅东楼会感动涕流,只怪我太傻太天真。 “朕要怎么评价才好呢,”傅东楼特别迟疑,笑着道,“要是说真话吧,会伤了心儿的感情,可要是说假话吧,又对不起朕的良心。看看,你又在难为朕啊,小乖乖。” 何其哀哉,何其痛哉,我瞬间蓄起两泡眼泪,“谁绣得好你就找谁去呀!我求你收了吗,你赶紧还给我,速度的!” 说罢,我伸手就要去抢,可傅东楼却把手抬高,逗着我玩儿,“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再要回去?” 这日子沒法过了! “我就是耍赖不送了,怎样?你咬我啊!”我猛地跳起來去抓,然后……竟然……把傅东楼给扑倒了…… ------------ 77 【我越不过去的考验】 上苍可真是一名合格的狗血戏本创作者。 因为傅东楼被我扑倒时,身后恰好就是张床,所以最后定格的姿势自然是女上男下,于是我就……又再一次光荣地以下犯上了! 尴尬的情欲烟云,一时间氤氲了整个房间。 纵然我平素一向比较矜持,可这几次意外的亲密接触,显得我特别猴急,或者说是有些狼变,总之就像是我迫切地需要着傅东楼一样。 这和那些调戏勾引着皇上,想盼得一些雨露恩泽的后宫佳丽沒有什么分别。我真心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自然也就不怎么高兴得起來。 “难得心儿主动开口求咬,”傅东楼扣住了我的腰,不让我起身,那眼神锐利地就像是马上要猎食的雄狮,“那朕可就咬你了。” 话毕,我还沒反应过來,傅东楼就已经蓄势抬头,猛地张嘴对着我的脸咬了一口。 我顿时炸毛,眼泪吧擦的捂着脸,“你还真咬啊?痛!痛死了!” 傅东楼在我身下玩味的笑,“心儿,你可以叫得再大声一点,或者也咬回來,对待别的女人你可不让分毫呢,怎么,在朕的面前也沒想过要温柔些吗?” “我对谁不让分毫了?”原來和史雯瑾斗嘴的事儿,他这么快就知道了!我有片刻的恍惚,心里仿佛也有了疙瘩让我不太舒服,我推开傅东楼,起身直言道,“那都是小人进的谗言,请不要在我身边放眼线谢谢,我可不是你的敌人,傅东楼。” 人才刚坐起,就被傅东楼抓住推到,这回是他欺身上來,眉心微皱,声音着急着想要证明什么,“我只是想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在做些什么,过得有沒有意思,有沒有人來欺负你,你有沒有受委屈,并不是出于别的目的,完全是因为我时刻都在想你,真的。” 他的眼神就如星光闪耀,带着最炽热的真情,我想,也许那是真话。 其实在爱情里,再多的怨和不满,也终究抵不过一句“我想你”。这情话从我双耳进入,绕着我的大脑转了一圈,然后又向下流汇胸膛。于是,我满胸膛的怨气,就这样“嗤”的一声全都消散了。 “嗯,”我不自在的别开脸,“知道了。 傅东楼却伸出手将我的脸掰正,让我的视线直对着他,然后问道,“那你呢心儿,你在想什么?” 我终于露出少女不胜娇羞的表情,喃喃道:“也在……想你啊。” 傅东楼的表情很是欣慰,他用指尖描绘了一番我的眉眼,然后才低下头來。那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脸颊,让人觉得不仅脸痒,心更是痒得不行。 未等片刻,傅东楼就探出舌尖,舔了我一下,我察觉到脸颊被咬的那处有些湿凉,顿时就浑身一紧,连脚尖都崩了起來,“你恶心不!” 他才不理会我的言语反抗,直接就咬上了我的下唇,咬完之后,再舔,还是方才那道工序,十足的变态。 我羞极败坏,“你怎……唔……” 大好的机会,傅东楼的舌侵了进來,我自然是舌尖发力想把他给顶出去,可是这一顶一推,却生生让我们的唇舌纠缠得更紧,爱,始于唇齿,发展于唇舌,也忒要命了…… 久久,唇终于分开,傅东楼的气息又喷洒到我颈间,连手都开始在我的腰间游移,我有些紧张,脑子里也闪过许多抓不住的想法------ 我一直是只披着狼皮的羊,只会装腔作势。 他一直是只披着羊皮的狼,自然血气方刚。 现在狼要破坏安定,要吃羊了,怎么办? …… 思维跑太偏,等察觉不对时,外衫已经被傅东楼解开了。此时,他正面对我胸口带伤的那边,隔着中衣含着我的乳 尖用唇瓣轻轻地研磨着,有模糊的音节在反复低叹我的名字:“心儿,我的心儿……” 我猛然间环胸护住了自己,被方才这种接触吓到痴愣。 傅东楼支起身,白皙的脸上映了一层薄薄的粉,双眸里的一湖静水被彻底搅乱,坦白的情 欲和渴望全都在里面,都快能化骨了------ “我能不能要你,嗯?” 他的声音低沉微哑,这一腔的柔情缕缕很是让人销魂,我浑身酥麻,就像是睡在花椒树下一般,两眼也布满了雾,仿佛这混沌世界,我就只能看到他傅东楼一人。 这样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而且还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如果他想要耍流氓,我敢说全国上下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会果断躺好叉开双腿,当然,这其中还不乏百分之二十的男人。 我几乎就快要躺平闭眼任他想怎样就怎样了,可仍是下不了决心。“洞房”对我來说,是那越不过去的门槛和考验------我们未曾成亲,兴许连光明正大在一起都是妄求,我能将身子交给傅东楼吗? “启禀皇上,丞相大人求见!”吴惟庸在门外小声的说,仿佛是事情紧急,却又怕坏了谁的兴致。 今儿个太后娘娘才宣过史雯瑾进宫,这会儿史应钦又进宫求见了,來得如此之急,会是何事呢?是刻不容缓的政事,还是嫁女儿的正事? 傅东楼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襟,然后又弯腰在我额上印下一吻,“要乖乖的,朕夜里再來好好疼你。”说罢,走得很急。 这种暗示,让我羞红了脸,我用额头一下一下地撞击着枕头,有点不想活了…… >>>>>>>>>>>>>>>>>>>>>>>>>>>><<<<<<<<<<<<<<<<<<<<<<<<<<<<< 可是这晚,傅东楼并沒有來。 更甚得是,已经三日过去,傅东楼依旧沒有來。 我心里终于有了一种不太妥妥的感觉。 ------------ 78 【帝王人家没亲情呀】 第十章 多少爱意变成灰 78 帝王人家沒亲情呀 有道是,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这个道理我虽然懂,可却仍是迟迟迈不出脚步。 因为,我不能去给傅东楼添乱,无论他是被朝政牵绊住了,还是被感情纠葛住了,只要他一日不來,我就得谨遵圣旨听他的话:要乖乖的。 这其实是一种很拧巴的心态。 大岐国是一个男尊女卑的国度,男子妻妾成群再正常不过了,更何况是一国之君。我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也曾畅想过:我惜缘郡主嫁人,定是做正室,做唯一的正室,我的夫君必须只对我好,什么事情都得告诉我,不管好的坏的,我们都会一起承担,然后相伴到老。像那些侧室啊侍妾啊通房啊什么的,我一直认为那是姜淮的世界,跟我沒有丝毫的关联。 可自从傅东楼住进我的心里以后,我就沒那么释怀了,嫉妒会有,心酸会有,吃醋亦会有,我变得患得患失,莫名其妙,这几天他不來,我便什么事都不做,就只是发着呆。 “郡主,皇上快下朝了,您要去看看吗?”宫女圆圆在我身旁小声提醒道。 这丫头做眼线做得也还算贴心,并不长舌,性子倒很像三元和四喜的综合,带着几分对主子的愚忠,还有几分拿捏得很好的爽直。 见我沒言语,她又提议道:“不然,远远望一眼也好,奴婢知道个角落,绝对不会被别个发现。” 我想我是昏了头,才会赞同了圆圆的提议。 又或许,我只是因为太想他了,想他的眉,想他的眼,想念他君临天下的神态,也想念他对我无奈摇头的样子。一切回忆起來,我才发觉我想傅东楼想得已经快要发疯,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我脑中将崩不崩,十分危险。 …… 等朝臣鱼贯而出时,圆圆悄声对我道:“郡主,现在可以了,咱们从后面绕过去就可以看着皇上了。” 我沒有动,而是盯看群臣中万分醒目的一个人,不觉僵直了身体。 就好似白马银枪的翩翩将才终于策马扬鞭而來,他突兀而意外地出现,让人措手不及------ 是连铮,连铮回來了! 我敢肯定,此刻我的脸颊上一定刻着深深地两个大字------“悲剧”。 连铮倒沒看见我,可我的脑子显然已经不太够用了。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沒人跟我说?傅东楼是因为连铮回來所以不來找我?这也不太可能啊? 思维的碎片在不断地拼凑,可我还是拼不出个事情始末。 圆圆:“郡主……” “我不看了,”我摇着头,然后从怀中掏出那块被传递來传递去的心形石头,我以为这个最能代表我的心,“你去把这个交给皇上,什么都不用说,然后回來。” 圆圆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诺。” >>>>>>>>>>>>>>>>>>>>>>>>>>>><<<<<<<<<<<<<<<<<<<<<<<<<<<<< “小心肝,你在窥探什么?” “沒什么。” 我随口答完才突然双眼瞪圆,手哆嗦得指着姜淮然后忙四下张望,生怕被别人看到,“你怎么发现的我?!不能够啊,这地方应该很隐蔽,我都沒看见你……” 姜淮的笑容特别敬业,“你忘了哥哥的第二职业吗,哥哥我可是算卦界的翘楚,我会算~” “哦,”我懒得跟他打嘴仗,忙问出我最关心的问題,“我竟然看见连铮了!你看见了吗?我怎么都不知道他回來了?” 姜淮耸耸肩道:“恩哼,我都看见他两三天了,你不用这么激动~” 我:“他怎么就突然回來了,事先连一点预兆都沒有?” 姜淮曲起手指,弹了弹自己崭新朝服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呀,这个不好说,也许人家踏遍千山万水归來,只是为了跟你有一腿呗~” “……”好吧,我错了,我又把神经病当正经人了,“你应该找个太医看看,我的建议是由衷的。” 姜淮:“心病只需心药医,我病入膏肓只等你。” 我怒道:“你还可以再押韵点!但我根本就不想听这些,最近发生什么事了,你要是想告诉我你就说,不想告诉我你就走,不要这么磨叽行吗?!” “可真够笨的。”姜淮虽然是在讥讽我,可那音调却很轻,忽略掉含义的话,也勉强能算上一个温柔动听,“到安全的地方跟你说,來。” 他拽着我的袖子,一把将我拽到了层层假山里面,这手法忒娴熟,一看即知是偷情惯犯。 隐蔽的地方光线也欠奉,我着急地小声问:“出什么事了到底?傅东楼好几天沒來见我了。” 姜淮听了,仍摆着那副好像在谈谈天喝喝茶的表情,“很正常呀,有的嫔妃半年多都沒见皇上一面,你才几天而已。这不就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可不得哭着走完么。你以为人人都跟我一样,只愿意为一个女人发疯?” 我不想插嘴打断都不行了,“呵,一个女人?别逗我笑,我现在不想听笑话。” 他也觉得沒底气,“那些女人……是为我发疯,但我管不了,反正我只为你疯。” “不管你疯沒疯,快点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我看着姜淮双唇微启,可半晌过去,他都沒发出半个音來。 算了,不想理他了。 我正转身欲走,姜淮却抓住了我的袖子,“其实这事情呀,看似复杂说來却很简单,不过就是连铮撤兵回京了,但他竟不吭不响先去了和顺王府见了你家那位手握十万禁军军符的爹,然后肃政台的那群谏官们就不乐意了,他们以‘有谋逆之心’和‘对圣上大不敬’为名将连铮和你爹打包参了几本,皇上的御书房估计已经堆了几大摞的折子~” 我的眉皱了起來,沉默着。 姜淮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双眸深邃,若有所思,“这场仗连铮又打赢了,有谏官拖着棺材进行死谏,说连铮是要随着和顺王……造反。其实,连铮在见完你爹后,还去见了恒悦王他们,最后才进宫见得皇上。据我观察,这几个派系都在争取史丞相,哎,帝王人家果然沒亲情呀,小心肝,你说咱俩游山玩水去怎么样?” 我想,姜淮的意思其实可以用一句话來总结------ 不想当皇帝的王爷不是好王爷。 ------------ 79 【第一回合惜缘惨败】 倘若我曾经肯用心看人,并不用眼看人,现在必然已经琢磨出了个故事梗概和一二三來。 可惜太晚了,我发觉此刻我的脑中尽是浆糊,我茫然了,我不知道是非对错,也分不清真实和假象。 如此看來,女人的脑子果然还是不适合玩儿政治,我真的好希望谁能來给我提点解惑一番…… 姜淮一扫往日的玩闹,表情满是认真对我道:“心肝啊,近來朝中不太平,百姓也是人心惶惶,这时你留在宫里是一点好处都沒有,反而还会影响皇上的决策。” 我:“……” 姜淮平时很少正经,但逢正经,那说话的锋利程度就如宝剑一般,“聪明的女人,是绝对不会拿自己的感情來拖大岐江山的后腿------” 他的话在我不悦的眼神中戛然而止。 我好像明白姜淮的意思了,大岐国国君因为政治原因需要娶丞相之女,但是却迟迟未作决定,有可能是因为我。 我的养父和顺王忠厚老实,这形象早已在百姓的心中根深蒂固,这么多年的相处,他热爱家庭善待动物,我觉着他是无心做皇帝的;而恒悦王和南良王等人沒有兵,就算他们有贼心和贼胆儿,也并沒有实力与之匹配。 所以我始终觉得不太对劲,在这一场风波中,到底是谁有造反之心? 脑海中忽然出现一双眼,不含一丝一毫人间情愫的细长眼眸,它凉薄如水的盯着我看,正是将我射伤的那名弓箭手的眼睛。 还有一双是连铮的,有着单眼皮,初时波澜不惊,随后温柔含情,就像硬汉的端正持重瞬息间化为了绕指柔。 这两双眼一直交错,轮番不停在我脑海晃悠,说它们不像吧,可眼形却有点像,要说它们像吧,可那眼里的东西明明就不一样。 有很多人说过,人是可以易容和改装,但唯有眼神是很难改变和掩饰的。弓箭手刺客与大将军之间的连线,难道是我想得太多连错了吗? 心好乱,我摇了摇头,对姜淮道:“我不想操心这些了,我回随缘阁练习刺绣去。我先走,你过会儿再出來。” 刚准备走,姜淮就伸出手扯住我的衣袖,然后将自己尖削的下巴搁置在我的肩窝,就和小孩子装可怜的姿态一模一样。 他说话的语气轻柔,仿佛就像在珍惜什么绝世瑰宝,“傅心肝,我们走吧……” 姜淮瘦了,我直到现在才发觉他真的消瘦了好多,他的下巴顶得我有点疼,整个人都在摇摇欲坠,像是受了严重的情殇还在硬撑那般。 “对不起我不是好人,一直都不是,我不爱国,”我用手把姜淮轻轻推开,“……我只爱他。” 意思就是,我和傅东楼之间无望的爱情,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坚守到不能坚守的那一刻为止。 姜淮:“你要保重……” “你也是。” 我自然沒有看到,在我转身离开的瞬间,姜淮眼里那股难掩的失落。 什么是爱呢?也许相爱中的人怎么说都说不太清楚。 我只知道它很广泛,是为了对方的安危,然后七年如一日的压抑着心底的澎湃心态,这是爱。 它也很具体,是傅东楼登基后去祭祖的那一幕。 无趣的阳光照着无趣的人群,只有他坐在玉辇上睨睥众生,架势十足,我在人群里远远地看他,他的容颜仍是好看俊秀,也无人能敌。 阳光霎时不再无趣,将傅东楼的皇袍照得十分晃眼,而我心跳加速,久久都不能平静。 那一年,他二十岁。 那一年,我甚至还不懂什么是爱情,我只是对高高在上、忽然离我好远好远的傅东楼产生了一种渴望。 一种,突然失去了的惊慌。 姜淮说我这种心态是百虐成钢,可我知道,我一直都沒把傅东楼当叔看,以前是不服,后來是,不愿。 >>>>>>>>>>>>>>>>>>>>>>>>>>>><<<<<<<<<<<<<<<<<<<<<<<<<<<<< 我独自回随缘阁,可路上却被孽缘阻挡。 一群嫔妃和史雯瑾在御花园里闲话家常,我本來是很想绕道的,可已经被史雯瑾看见了,这时再躲,就不是我的风格。 史雯瑾从嫔妃中起身,小鸟依人的踱步而來,“不知惜缘郡主可有空?來帮雯瑾选选布料的花样,你也知道,我是想要金贵一些的,但其中又饱含几分母仪之姿的那种,可都挑花了眼还是难以抉择,惜缘郡主帮帮我吧~”说完,小嘴一撅,装起可爱來。 演技高超的女子,就连挑衅都做得与别个不同…… 我将这出烂戏琢磨了一番,然后沒好气地跟她讲:“母仪?金贵?这个本郡主可帮不了你,你去吞金也许会來得实际些。” 说罢,我便准备绕过她继续走。 “你站住!”史雯瑾急了。 我已经与她并肩,这时便停住脚步,侧头对她扬起了眉,“我是郡主,而你又算是什么身份?你这样不知礼数的叫我‘站住’,本郡主是随时可以对你扇巴掌的谢谢。” 史雯瑾对着嫔妃们嬉笑,“呵,姐姐们听听,皇上不过是为了牵制和顺王,把她当个质子而已,她有什么可嚣张的,还真是奇怪。” 我手好痒。 说完,她又对着我眨眼,声音软糯,“我要是你呀,就在宫中小心行事,最好躲到犄角旮旯,反正别出來晃荡给大家添堵~” 我一巴掌就扇了过去,“偏不,你奈我何?” 史雯瑾的声音里立马盛满哭腔,但嘴角却对我邪了一下,“你……竟然……呜呜呜……” 嫔妃们都围了过來------ “傅心肝,你太过分了,怎么能动手呢?!” “是啊!你还有沒有教养,郡主是怎么当得?” “他爹那么有心计,自然是教得出她这样的孩子。” “雯瑾姑娘莫哭,各宫娘娘都看在眼里,会跟皇上如实禀报的,皇上也一定会为你做主!” “就是,跟她这种野蛮人不要计较,她只是个小辈而已。” 我大笑了起來,双眼涩然。 ------------ 80 【我内心狂酷邪霸拽】 世人有一句诗正是为描写此时情景而写:花自飘零水自流,后宫四处是闲愁。 可见,女人一多事儿就多,这些闲人们聚集在一起于是就有了争斗。所以说,后宫的囚笼里关了无数的悲剧,别看这些嫔妃现下在围攻我,其实可怜的不是我,而是她们这些悲剧。 好吧我承认,方才那句诗是我编的。 人在后宫,伤心总是难免的,我只是想安抚自己的情绪而已,也是想控制下自己不要一时冲动,以免对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施放群攻大招。 后宫的嫔妃以前对我好,那是因为我对她们沒有威胁;而现在流传着和顺王要造反的传言,这事一旦有谱,客观上那些嫔妃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所以她们现在主观上不能平静。 像这种随风倒势利眼的女人,我一挑十,绝对不是问題,但我还不想成为皇宫的公害…… 忽然,我的手心一热,是被人拉住了。 我仰头看向身旁,却沒有看见心底最渴望见到的那个人。待右手被一股小劲儿拽着走时,我才回过神來看清楚,原來那个拽着我走的小背影,是我心上人的缩小版------大岐国的太子殿下。 太子崇重紧抿双唇,像英雄救美的大侠一样将我带出重围,这整套姿态行云流水,简直是帅毙了;而我也真是逊毙了,曾经还在他面前口口声声称自己是武功大拿,可这回在被别个组团围剿时,我却连屁都沒放一个。 哦,不对,也算放了一个,我打了史雯瑾的脸…… 我们这刚一走,背后史雯瑾的抽泣声就立马停止地功德圆满,不得不说,演戏这事儿还真是应该有始有终敬业一点的好。至少,也别这么明目张胆地瞧不起我,认为我拿你们沒办法…… 太子崇重瞪着乌溜溜的双眼看看我,然后小嘴一撇道:“心肝,你真是太大意了。” “……”这小人儿真的是要成精了。 他在我不经意的一眨眼中,悄然地长大了,而我却退化成了一个傻瓜,连崇重都看得出來的傻瓜。 其实我不是不知道,我中了史雯瑾的计,她的这种手段一点都不高明,可以说是幼稚的淳朴。亏得昔日我还自封“智商高人一等”,还为此洋洋得意,这回,终于栽了一跤吧。 我在想,傅东楼会怪我吗,他会不会认为我是拈酸之辈从而就不爱我了? 以前的我内心狂酷邪霸拽,可现在却唯有小心翼翼地忐忑。 我想,这可能是因为我沒有安全感的缘故。 太子崇重把我送回了随缘阁,我全程都保持着(口.口)这样的表情,带着点无语和崩溃,我在想,今后要通过什么方式來挽回我的脸面,到底怎样才能在太子面前重振我的神威? 用过晚膳,我就开始坐着想,躺着想,站着想,趴着想,想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 以前早就听闻当今圣上非常地难以琢磨,他被百姓评选为“大岐十三朝皇帝表里不一榜”的榜首,本來我还挺为傅东楼鸣不平的,他这人看着虽然冷傲残暴,实则为国家真心牺牲了好多,不管是腹黑还是耍心机,起码“大岐不亡”是傅东楼所遵循的人生准则,他适合当皇帝。 这次,傅东楼一定也有着“以我的智商能力猜不透”的计划和打算,可不知我把史丞相之女打了的事儿,会不会坏了傅东楼的计划,呃,曹操來了…… >>>>>>>>>>>>>>>>>>>>>>>>>>>><<<<<<<<<<<<<<<<<<<<<<<<<<<<< 傅东楼君临天下般地走进我的卧房,我本在床上装乌龟挺尸挺得正安逸,他的出现委实把我给吓住了,我扑下床连鞋都沒來得及穿就给他跪了,“傅心肝参见皇上。” 我做了错事,所以底气不足,我好久沒见他,所以沒有心里准备。 “免礼吧。” 我终于得以起身抬头,对上他那张让我心心念念的面容久久不移。 傅东楼凛冽的眼角微微上挑,里面的内容仿佛我这辈子都参不透,“朕听吴惟庸说,你闯祸了?” 每当傅东楼训诫我的时候,我才感觉我们的爱情是不对等的,他年龄比我大,姿态又拿捏的高,我就像一个纯天然白痴在等待着被他训诫成龟孙……以前罚我站罚我跪罚我抄书,现在会罚我什么呢? “怎么不吭声了,是不是不想和朕说话?” 我在傅东楼强大的气场下蔫巴了,只好将目光暂且移向别处,心里是一阵地悲催,“我知道错了,你不要凶我。” 如果撒娇能化解纷争,那这个世界上连战争都不会有,两国君主只需用撒娇一笑泯恩仇即可。 所以显然,傅东楼对我的撒娇免疫了,不,严谨一点來说,他是对我不由心的一切状态都免疫,“朕不凶你,你说说你错在哪?” “我错在今日诸事不宜,我还硬要出门。即使出门了,我也不应该去搭理丞相的女儿。就算搭理她了,我也不应该轻易被激怒然后动手打她。一步错就步步错,我认罚。”我接着转了话意,“但是我也有我的原则,是她们太过分。侮辱我就罢了,侮辱我爹我实在不能忍,和顺王府的所有人甚至是一只鸡都不允许被外人侮辱……如果皇上认为我做错了,那我就认罚。” 告状谁不会,这是人类与生俱來的本事,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注:郡主三观不正,不要学!) 我觉着,此时后宫里一定有很多嫔妃在扎我小人。 傅东楼的眼一眨不眨的瞧着我,仿佛能从我脸上看出花儿來,半晌,他终于伸出手对我进行召唤,“过來。” ------------ 81 【没羞没臊才是巾帼】 即使傅东楼的风姿甚是摄人,我站在原地,仍是一动未动。 正所谓,人不能打无准备的仗,不能上不知所谓的战场和不知所谓的敌方发生一些不知所谓的事情,我好歹得探探这场仗的规模先,“不……你先说要怎么罚,我才过去。” 接下來傅东楼说的话,深刻地让我懂得了什么叫做“肉的理想白菜的命,心眼太多可要不得”这句话的含义。 因为,皇上的心眼可比藕眼还多,像吾辈这种凡人是断断比不过他的…… “噢,还有这等事?”傅东楼恰到好处的皱眉,仿佛真心在冥思苦想,“吴惟庸只是告诉朕,你将补药偷倒进花盆里,浇死了朕的一盆稀有乌蒙兰。原來,你今儿个还闯了别的祸?” 我怔了怔,抬头看他,“……” 吴惟庸这个老太监是要作死呀! “念在心儿主动交代的份上,朕不罚你,你过來。” 傅东楼对我一笑,依然伸出手召唤我,我的抵抗力正在濒临毁灭。 这么英俊好看,又高挑有气势,又有权有钱,又信任我爱我的男人,我到底要怎样才能将他打倒然后征服掉啊? 可是,貌似这场仗我还未上场就已经输了,“你……你怎么不过來?你过來。” 傅东楼:“心儿,你是想抗旨吗?” 我深吁一口气,非常带种而坚定地点头,“嗯啊!” 我有一种预感,我会死得很新潮。 傅东楼:“很好。”也不知是哪里好…… 果然,傅东楼顺了我的意,朝我走了过來。我却很沒出息地朝后退了一步,两步,三步…… 他每进一步我就退一步,直到我的后背抵达了冰冷的墙------那是不宜攻也不宜守的地方。 >>>>>>>>>>>>>>>>>>>>>>>>>>>><<<<<<<<<<<<<<<<<<<<<<<<<<<<< 傅东楼用他那双情欲深沉的眼睛,将我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才抬起右手向我的脸颊摸來。 他的指端修长且骨节分明,似要在所经之处点火,“朕最喜欢有傲骨的巾帼女子------” 我打断他,“你才巾帼女子,我是柔弱少女!” 傅东楼琢磨了片刻,“嗯,身材是挺少女的。” “……”我不甘心被他侮辱,倒也想要逞口舌之快,“前几日我听见一个传闻,说是皇上对史雯瑾有点意思?既然皇上有跟她那个的意思了,现下离我这样近又算是什么意思?” 傅东楼用一种“你这借口真拙劣,朕一眼便能识穿”的表情看着我,悠悠开口道:“别人吃醋都悄悄的吃,委婉的吃,可朕的心儿倒好,一吃醋就整个人都黑化了,还打人。” 我的贞洁少女心熊熊地燃烧起來,“我打她不是因为吃醋,是因为她挑衅我!她说我是质子,还讽刺我爹,这女人明显就是个坏蛋。” 傅东楼岔开话題,“那你是什么蛋?” 我竖起眉头瞪着眼,“我不管,如果皇上要封史雯瑾为妃嫔,我就不在这宫里呆了,你对我再好,我也不跟你玩了!” 傅东楼捏起我的脸,“你又开始自作聪明了,心儿。” 我把他的手打掉,“虽然我不便于议政,但还是憋不住想说:要是巩固政权征战他国开拓疆土这些目标,都是要靠联姻才能实现,那秦始皇统一六国时最先累断的一定是他的腰!” “笨蛋。”傅东楼突然吻住了我,那温柔中又带着点让人不敢造次的威严。仿佛用嘴堵住不想听见的话,是最适合他对我用的妙招。 在短暂呼吸的空隙,傅东楼对我倪喃道:“是朕不好,朕让你沒有安全感。” 哦,敢情史雯瑾是脑补过多,她一味地想投怀送抱,可奈何我的傅东楼郎心似铁呦~啧啧啧~ 唇分之际,我不慎将心里所想嘀咕出了声:“……还真是个悲剧。” 傅东楼挑挑眉,“嗯?” 随着性感的这声“嗯?”,他的耳朵也凑近过來,似乎在表示要听我重新说一遍。 爱上这样的男人我是真心自豪,他不武断不盲从,不愚昧不昏庸,他什么都知道但却只站在我这边,他爱我,我更爱他,不止爱他的外表,更爱他的灵魂。我好高尚^_^。 越琢磨我就越觉得热血沸腾,于是便顺势勾住傅东楼的脖颈,对着那凑过來的耳朵一口咬了过去。 当然,不止是咬,我还万分伤风败俗的吮了吮他的耳垂,用了嗑一把瓜子的时间。 荒诞的人生,往往是由几个决定性的瞬间左右的,我的瞬间之一就这样到來。 傅东楼在我开松口后,一把将我打横抱起,向床榻走去,“好了心儿,你要领罚了,朕的乌蒙兰十年才开一次花,你浇死了它,那就由你來替它开花。” 他的语调有一丝严厉,跟认真的一般,可耳根泛起的薄红却让人难以忽略。 我难以抑制地笑了起來,他只有一边的耳朵被我亲了,可另外一边竟也红得这么奔放,一定是害羞了,却硬要强装严厉來死撑,呵呵,傅东楼的性子好别扭呦…… “叔,小叔,叔叔叔叔叔------”我像上回一样要打断傅东楼的绮思,不过现下,却多了几分调戏之意在里面。 傅东楼把我往床榻上一撂,“嘭嗵”一声,“‘乱 伦’有什么好,你再乱叫,我可揍你啊。” “跟我‘乱 伦’是可以的,跟别个不行。”说出口我才发现,上了我们俩的战场,我就成了个沒羞沒臊的战场巾帼,这种感觉真的好爽啊,噢嚯嚯嚯嚯嚯。 ------------ 82 【请看正版盗文死远】 傅东楼把我按在床上,那双极为好看的眼眸让人一陷进去就难以自拔。 不得不说,爱情果然能够让人产生出双重标准來------ 譬如同样的眼神,按到路人甲乙丙丁的身上,那就是露骨又烂俗的情欲,仿佛是想立刻扒光你的外三层里三层然后给你來个长驱直入爽他一爽; 可是这眼神按在了傅东楼身上,就像一幅唯美的画卷对你无所保留的展开,那里面画的是江山春色的生机盎然,是柔情的粉色桃花朵朵绽放,是蜂飞蝶舞鸟叫欢鸣,所以你除了沦陷,就只能沦陷。 “不讲理的笨蛋,要不是皇恩浩荡,你这么不乖我一定揍你。”傅东楼用食指点我的脑门,点了好几下,仿佛要给我传输意念。 我一把握住他的食指,“是是,皇恩荡漾,我感激涕零。” “你呀,”傅东楼笑得又无奈又心酸,“也不知上辈子我是做了何等的孽,所以这辈子才要以‘永世疼你’來偿还,即使你那么会气人,我却还是沒办法抗拒。” “永世疼你”这四个字虽短,情却无比绵长。 我心情开怀,笑容得意,但却暂时沒言语。 傅东楼看我态度如此,直接就从我拳中抽出手指,游移到我腰间搔起痒來,他的声音拿腔拿调,颇具暴君风范,“快说,你这女魔头出自何门何派,师从何人,來大岐有何目的,都如实招來罢,不然,朕可要对你用刑了。” 我就像母鸡下蛋一般笑得咯咯咯,全身也扭來扭去地躲避,“啊……皇上开恩呐,我招,我招还不行嘛!” 傅东楼停了手,“朕心仁慈,就给你个说实话的机会,你老实交代。” 我学着他方才那样,也伸出食指去戳他的额头,“你呀,难道看不出我是无门无派,自学成才,此番正是为夺你心肝而來吗?” 傅东楼将我的手指咬住,然后扬起了一侧嘴角,看似邪恶又带着满足。 我连忙往外抽手,可他却改咬为含,瞬时,那种湿热的触感从指尖延伸到我的手臂,然后径直向上传进我的大脑。 我整个头皮都发麻了,脸也红成了猴子的那啥,“皇上,我们这样白日宣 淫是不是不太妥当啊?” 傅东楼起身抽掉了自己的腰带,顺便动了动嘴唇答复我,“极妥。” 我双眼痴痴,“皇上说妥就是妥,您说得算……” >>>>>>>>>>>>>>>>>>>>>>>>>>>><<<<<<<<<<<<<<<<<<<<<<<<<<<<< 不出片刻,傅东楼的衣衫就已敞开,映在我眼前的是他极其好看的锁骨,勾得人想要啃上一啃。我委实是沒有料到他的衣下竟有如此乾坤,那曾经瘦弱的身子,现在看上去却肌理结实,挺拔可靠。 “在这个时候你还这般冷静,倒是当真难得,”傅东楼将我的腰带解开,“唰”的一下就甩在床柱上缠了几圈,然后他缓缓地俯下身,凑到我耳边低语,“心儿,我还以为你会怕?” 救命,他这动作有要人命的性感,我快要疯了。 我是多艰难,才能强装镇定对他答复道:“你想要的我都会给,莫负我。” “心儿,”傅东楼的眼眸迷离但也透亮,尽是矛盾相交,仿佛他一口气看尽了我灵魂深处的矛盾,但他却不想点透,“我定不负你,你也莫要负我心肝。” 说罢,他便按住我的脸颊,不给我丝毫闪躲的机会,就急切地吻了上來。 如果方才最开始傅东楼还是如水般淡定,现下必定已经变成了惊涛骇浪,那火热的唇舌舔祗甚至是啃咬,都比往常要暴虐得多,是一种想要将你啃食入腹,揉入骨血的迫切需要。 满室的春情四溢能腻死个人,同样也能溺死人。 待好不容易,傅东楼才将我放开,我头晕目眩,浑身软得就像煮脓了的面条,哼唧出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娇吟,“有……有东西顶着我。” 他听罢便干咳了一声,“……真是个傻子。” 我鼻息急促,连呼吸都凌乱得一塌糊涂,但此刻仍不忘顶嘴,“哪儿傻了?顶得我不舒服……难道我不可以如实说嘛?” 傅东楼不知脑补了些什么,瞬时龙颜大悦,堪堪对我笑道:“噢,原來朕的心儿在抱怨啊,那朕,就让你舒服。” 说这话的同时,傅东楼轻车熟路地解起我的衣衫,从动作的娴熟程度來看,他果真是熟练工无疑。 我按着翻腾的胸口,暗自调息,“你你阅尽……千帆自然娴熟……怎能与我……相提并论乎?” 傅东楼唇角一勾,微微笑了下,“对待别人不会。” 我还未來得及说话,他就又低头啄了啄我的唇道:“因为那里比较诚实。” 我心跳加速,只想闭着眼任他为所欲为,可又舍不得不去看他那饱含爱意的性感眉眼。 就这样,我看着他,他看着我,两人含情脉脉抽丝剥茧,正要准备渐入佳境之际------ “嘭!” 一声慌张地声响自窗边响起,突兀又惊人,接着就有凌乱地脚步声跑远。 傅东楼第一时间拿被子盖住了我,我心下慌张,他却镇定非常,“心儿,呆在房里不要动。” 他是独自前來,并沒人跟着,随缘阁的奴才们也都被支开了,沒人敢來偷窥,那么,究竟会是谁呢? 这就是我荒诞人生中的决定性瞬间之一,我与傅东楼缠绵时被不该发现的人发现了。皇宫里,处处是眼和耳,嘴也绝对不缺,所以一些捕风捉影和蜚语流长,定会被传得绘声绘色。 ------------ 83 【那些人恨不得我死】 不论多少年过去,我仍能记得这一日。 彼时夕阳染红了天,我和我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绵情相贴,甚至我们差一点就能更深入地镶嵌彼此,让灵魂和肉体合二为一。这时候我们投入的是全部信任,是能够闭上眼睛将手交给对方的无畏勇气,我们曾说好互不辜负。 可也正是差了那么一点,不管不顾的坚持就少了一点,我荒诞的一生便更奇异地荒诞了下去。 …… 由于傅东楼将随缘阁四周的看防打发地干净,一时间便沒能抓到那个不怀好意的窥探者。只有宫女圆圆恰巧看见了那人身影,是个穿着绿色衣裳的女人,她离开的速度非常快,好似会点轻功。 到了次日,我已经不需要知道那人是谁了,因为最担心的事情已经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在这样一个无事可做的后宫里,最能迅速传播的便是蜚语流言,而最难捱的,也莫过于蜚语流言。 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带着厌恶和嫌弃,仿佛我就是那不可接触的丧门星,她们老远见了我就开始纷纷绕道。 在那样的情形下,我已然沒有了散步的心情,只好呆在随缘阁中久久不出。可就这,糟心的事情还是屡见不鲜------ 各宫娘娘派太监给随缘阁送來了大礼,也许她们是商量好的,送我的都是些乱 伦禁书,禁书的尺度大到惊人,而且内文的所有侮辱性字眼都被圈了起來。 除了这些,她们甚至还组团在随缘阁门口指桑骂槐,害得我这阵子做梦,总能梦见一群鸭子叽叽喳喳在吵架,醒來就开始偏头痛。 我想,也许她们最想知道的是,我这只避人多日的小鸵鸟到底什么时候能开始回击,但我又怎能如她们的意。 太后对于这件事也发表过两次意见,不过都是差寿康宫的老嬷嬷來与我传话。一次是说让我赶紧出宫避风头,另一次是说让我赶紧嫁人躲流言。这两个方法都是会将我的爱情置之死地的方法,我自是不作理会,只独自哀愁。 我和傅东楼之间明明是正当的爱情,可却成了世上最糟人非议与唾骂的乱 伦,这样的无助我根本就沒处倾吐沒法倾诉,因为傅东楼那边也有麻烦一堆。 朝臣们觉着皇帝乱 伦的流言兹事体大,所以满朝文武皆恨我。 各种有事沒事的人都纷纷将矛头对准了我,他们引经据典的有,以史为鉴的有,拼命死谏的有,捶胸恸哭的有,叹气有,悲愤有,微臣那么支持您您为什么要乱 伦有,玻璃心有,口蜜腹剑有,心怀鬼胎地扩大问題想要趁机帮谁谋朝篡个位的有,反正你所能想到的朝堂上一切状态,傅东楼面临的都有,你说他烦不烦? 幸福的过程这么曲折,前路还有些闭塞,也不知道这段不能言说的真爱,到底能撑到什么时候?当真是让人揪心挠肺苦不堪言。 >>>>>>>>>>>>>>>>>>>>>>>>>>>><<<<<<<<<<<<<<<<<<<<<<<<<<<<< 我排山倒海般的悲催情绪一发便不可收拾,好在,生活里终于出现了一抹亮色,试图将我挽救。 傅东楼差吴公公给我送來了一封信。我躲在被窝里双手颤抖地拆开信封,我幻想,此时的情景他还能给我來封情书什么的,简直是太仗义了,这不仅能抚慰我心,更能为我们的爱添柴加火。 然后,我将那张纸拿在手中看了半晌,是左看右看横看竖看都沒看见一个字,我想,兴许傅东楼给我的是封密信。 所以我又对着太阳看,对着烛光看,迎着晚风看,浸湿了看,晒干了看,看了几日看到都不想再看了,我才终于灵光一现,将信给看明白了------ 原來,这并不是一张密信,而是傅东楼想用它來告诉我,纸净,心静,让我淡定…… 我听了他的话,果然就很淡定,当天晚上便连吃了三碗饭,然后积食了在夜里痛得哭爹喊娘神智癫狂。 自然,太医院的那些人也恨不得我死,他们认为我拖了皇上圣明的后腿,让皇室秘闻流传成了老百姓茶余饭后的猥琐闲谈,是我对不起大岐,是我给十三块先帝牌位上泼了洗脚水,反正说來说去,就是太医院的混蛋们磨磨唧唧地不想救我! 我当时已经双眼迷离,肚子鼓得就如怀胎五月,我伸出了颤抖虚弱的手在空中抓了一下,仿佛想要抓住我的傅东楼。 当然我不知道,这回的意外事件,外头又开始传我的坏话。我们的流言等级已经飞速上升为“乱 伦苟合还即将产崽”的阶段! 我怎么能知道?!我要是能像神棍一样欲知后事,我就是撑得翻白眼我亦不会哼唧一声!我甘愿选早死早超生这一条路!! 傅东楼终于赶來,和戏本子里最威风常见的桥段一样,他指着跪了一地的太医淡定地说:“治不好,你们就提头來见。她痛喊一声,朕就杀一个,她痛喊两声,朕就杀一双。” 他唾了口茶继续徐缓说道:“太医院的医术如果这般地烂,那还留着做什么,拿來堵心玩儿么?” 满地跪着的太医那叫一个诚惶诚恐噢,纷纷高喊着“皇上息怒,臣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臣尽全力医治!”“请皇上开恩呐!”…… 叫喊此起彼伏,把晕过去的我又给吵醒了。 是的沒错,当今圣上在传言中一直以残暴口碑响彻天下的原因就在这。 我的傅东楼他最擅长打人板子砍人头,他杀人不眨眼不内疚的,别说杀贪官劣绅了,凡是背后嚼舌根议论他政权的人,都能死得很随机,你们就想想吧,活着容易吗?所以我当时说他是犀利残暴叔,可不是随口说着玩儿的。 不过可惜的是,这样子的傅东楼,他仍是要对政治权谋妥协。 因为国家、政权、疆土、百姓,均是他的责任。 ------------ 84 【我负了这天下也罢】 气氛如此紧绷,可我望着身着皇袍面若冠玉的傅东楼,脑里却全都是让人想哭的风花雪月,美不胜收。 正所谓圣上有旨,臣下不得不从,太医们便开始逐个上前帮我切脉。 我的胃部绞痛不已,全程一直都在咬紧后槽牙压抑着不敢再出声,半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太医们终于依次看诊了一遍。 有一位“医者猛士”迈前一步,拱手向傅东楼道出了自己的论断,“启禀皇上,惜缘郡主并无大碍,只是忽而吃得太多太猛,胃肠一时难以承受,臣以为,开一剂健胃消食丸给郡主,便能药到病除。” “臣等附议。”其余太医异口同声,语气丝毫沒带感情。 我疼得直冒虚汗,但也只能深呼吸让自己平静。 傅东楼听罢他们的话,眉宇间隐隐含着冰霜,“难免后半夜郡主再生异痛,各位太医今晚就一起在太医院值夜吧。” 一瞬间,我的心情很是复杂,因为我明显能感觉到,有很多束冰冷的视线正在向我射來,仿佛快要将我的脑袋刺出几个洞。 “臣等遵旨。” 众太医起身告退的时候,仍是沒有忘记每人再瞥我一眼,如果眼风是刀,我被剜下的肉绝对够他们这些人包顿饺子当做夜宵。 念及此,我垂下眼眸,心情略微黯淡。 傅东楼见状,便微微沉下脸色,拿起帕子将我额上的汗珠轻轻拭去,“还痛?” 我觉得自己的英名,都毁在了那三碗饭上,忒不值当;而傅东楼的圣名,也毁在了我的身上,亦不值当。 我缩进被子,蜷成一团,有些憋屈地说道:“我现在一定是大岐‘最招人嫌榜’的榜首,皇上也成了天下最不讲理的昏君,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傅东楼像挖土豆一样将我从被窝里挖出來,对着我的耳朵,说得清晰,“如果真将你我二人逼到无路可走,那么为你,我负了这天下也罢。” 不得不说,傅东楼的这句话不论是情话,还是谎话,都已经瞬间将我哄得大地春回,一整颗心都快要化了。 这多日的未曾相见,于他也好,于我也罢,都是种种煎熬。那些响在耳边的讽刺与欺辱,藏在内心的烦琐与忧虑,在听见他的蜜语甜言时,顷刻全部烟消。 说真的,我并未想过要让傅东楼在我与江山之间二选其一,压根从未想过,我甚至都沒有做好被人发现的准备。这段艰难的爱情,在我眼里已经弥足珍贵,哪怕最后不能善终,我也会默默离去,然后将傅东楼存放在心里一辈子,这样就可以了。 不过一会儿,宫女圆圆将汤药以及两个喉眼儿大的药丸拿了进來,“启禀皇上,太医院送來了药,奴婢这就服侍惜缘郡主用药吧。” 傅东楼却沒应允,“药放这,你在外面候着吧。” 圆圆:“诺。” 我眼看着傅东楼将药丸掰成小块,然后放进药碗里,他动作很娴熟地将汤药搅匀,然后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我嘴边,“乖,张嘴。” 我连续喝了两勺,强忍住胃部不适,艰难地对傅东楼挤出笑容,仿佛他喂进我嘴里的是全天下最上等的补药。很多人到老到死,都会惦念着当年心爱的人坐在自己床畔,吹一勺喂一勺地伺候生病的你,那种柔情像梦一般,繁华的不太真实,又让人害怕梦醒。 “很难喝?”傅东楼面露疑色,然后舀起一勺就要自己尝。 我立马阻挡了他的手,端过药碗自己喝,“放了糖,不难喝的。” 实则苦不堪言,但我沒说。 这时,吴公公面露难色进來禀报,“皇上……太医们都在随缘阁门口跪着……说是这样能就近照顾郡主的病情。” 药气袅袅,寂静无声。 过了半晌,傅东楼才开口,语调也并无多大起伏,“朕向來不喜欢被臣子威胁,他们既然喜欢跪,那就跪着吧。” >>>>>>>>>>>>>>>>>>>>>>>>>>>><<<<<<<<<<<<<<<<<<<<<<<<<<<<< 与一代帝王谈情说爱,自然就会一波三折。 戏本子里这样的故事太多了,即使入了后宫的嫔妃佳丽,在皇上对你的新鲜热情劲儿逝去后,都仍要独自面对宫殿里的冷清。 可我还沒机会面对她们那样的考验,就已经折损在第一个门槛里。 “唔……”我将空碗给他看看,然后就放到一边,“喝完了。” 傅东楼执住我的肩头,用鼻尖抵住我的鼻梁轻轻摩擦着,“你可是能让我倾国的人,可不要负了我的一番心意,听见沒有?” “那些太医,要是硬跪一夜怎么------” “办”字还沒说出來,我就被傅东楼扣在了怀里,他的力量几乎让我无法呼吸,“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你就继续吃好睡好倾城倾国,其他一切后果有我扛。” 我觉着,如果大岐的历代皇帝听见傅东楼说的这些话,大概准会气得从坟墓里跳出來争先恐后地要掐死我。 我气息微弱,“我……我撑不了……多久。” 傅东楼又将双臂紧了紧,“无妨,只要你愿意等我,就已足够,哪怕你最后不能坚持到底,我也能瞑目。” 我无力地捶着他的背,“不是……你松开点……我要断气了皇上。” 傅东楼终于将我松开,然后一脸无奈道:“心儿,你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打断我的抒情,这技能是你专门练过的吧?嗯?” ------------ 85 【帝王柔情稀贵无比】 我之所以不跟傅东楼煽情,是因为我知道这阵子朝廷上下忧心如焚,百姓口中亦无好话,我又怎能让傅东楼为了我继续陷入更加难堪的境地? “啧啧,不怒自威的当今天子,抒起情來可比三大碗饭还让人难以消化呢~”我努力将面部表情拉回到寻常模式,对他微笑,“这里有圆圆照顾我就行了,皇上明儿个还要早朝,还是快些回宫就寝吧。” 傅东楼的眉心似皱微皱,语气含怒带柔,“怎么?这就要赶我走?” 让他主动离开,恐怕难得很。 我躺下,装出困顿之意,“皇上还在这里,我自然是兴奋得难以入眠,又怎么能有胆子要赶皇上走?” 有一些爱情,相遇的最初无非就是男女二人“天雷勾地火,激情在燃烧”,亦或是“湿柴遇上小火苗,煨着煨着也能着”,后來这些恋人相处的心境不管是“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还是“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或者是“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最终都顺理成章的喜结了连理。 可也有一种爱,就像傅东楼这样的,只需一句话就能让世间所有的男人都矮到尘埃里去,这是帝王的柔情,稀贵无比------ “你一定要乖,不舒服了就差奴才來报,什么时候都可以,我会马上來。” 傅东楼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温柔地将我耳际的发丝整理好,然后就这样含情脉脉地对我说道。 那一刻我的感动不着边际,却只是用鼻腔浅浅地应了一声,“嗯。” 傅东楼为我盖好被子,然后就将自己的双手从被沿儿伸了进來,由于他完全是凭触感,所以那双手途经了很多不该触碰的地方,最后才解开了我的衣衫,隔着里衣为我按摩绞痛的腹部。 作为一个矜持的女人,我觉得我有点接受不來。 可这时傅东楼又和煦地说起了话,话语感动天也感动地,“看你睡了我再走,睡吧心儿,一觉起來什么都会好的。” 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精神上才会更容易被触动吗? 我突然有一种感觉,这世上不会再有比傅东楼更好地男人了,在我难堪出丑时,他依旧不嫌不弃,这样的品质难能可贵。 我绝对有理由相信,即使我“身子微恙,肠中阻滞,便而不出”时,他也一定会很正经八百地对我传授五谷轮回之法,并不会觉得我很恶心,然后就不搭理我…… 在我闭上双眼之前,记住得还是傅东楼那镇定迷人的双眸,以及他对我轻声耳语的那五个字------“有我在,睡吧。” 如果我知道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太过宝贵,我一定会舍不得装睡让他走,一定不会。 >>>>>>>>>>>>>>>>>>>>>>>>>>>><<<<<<<<<<<<<<<<<<<<<<<<<<<<< 不知哪里來的野猫,一直在喵嗷喵嗷地叫个不停。 而这一晚上我伴着猫叫,不停起夜,如厕六回,彼时我的心情非常得不干爽。 待到次日,我又堪堪如厕了九回,直到双腿打颤双眼发虚,我觉得我简直快要涅槃了! 这时候,我才终于顿悟,原來太医们给我下得是泻药,呵呵,还真是“医者后妈心”,我整个人都不好了t_t…… 最后一次被圆圆搀扶着进屋时,天是亮的,我又虚弱又困,心中俨然大雨滂沱。 “奴婢知道实在是不应该问,但是真的是忍不住了,”宫女圆圆特别义愤填膺,“郡主,要不要奴婢去跟皇上禀报,那群死太医乱开药就快把郡主的身子搞坏了啊!” 我的眼泪横飙,狠狠喘了一口气,“别去,不过是多拉几次,沒什么的。” …… 傅东楼在上朝前,先拐來随缘阁看我,他摸着我的腹部问,“感觉好点沒?心儿。” 我用脑袋在他胸怀里蹭了蹭,虚弱得哼哼唧唧,“还行,该拉的不该拉的我都拉了,现在也不痛了,就是某些部位有点无力。” 傅东楼有些激愤,“怎么会用药这么猛烈?这些奸臣,朕定要他们好看!” 我凄然回道:“不用,挺爽的。” 我是不是已经疯了,但我自己不知道啊…… 傅东楼:“你再睡一下,等睁开眼我就回來了。” 我仰起头小声应答:“嗯,亲个……” 傅东楼笑了笑便低下头,与我的嘴唇轻轻一碰,“乖,等我。” 那笑容简直能把人类美哭。 我终于松开傅东楼,帮他正了正皇袍衣襟。然后就听见他对着门外道:“吴惟庸,摆驾凌霄殿罢。” …… 上苍其实在民间有一个绰号,人称“虐心虐身虐不停的变态小后妈”是也,当宫女圆圆慌慌张张跑进來告诉我“下朝后,满朝文武仍是在凌霄殿久跪不起,为惜缘郡主的事儿与皇上沉默死磕”时,我已经能很平和地接受这一切了。 让人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的事儿接踵而來------ 后宫的娘娘们组团跑來随缘阁,这回沒有欺辱我,而是全部给我跪了,那哭得叫一个凄美,仿佛她们方才被通知了要去殉葬一样。 “呜……求求你快些离开吧,不要在祸害皇上了……” “心肝啊,大臣们现在还只是理性进谏……难道你真想看到皇上被逼宫的那一天吗?” “乱 伦是皇室丑闻……皇上有再多的政绩……这一滴墨也会将他全部染黑啊,这就是你想要的?” 沒过多久,史雯瑾也姗姗而來,她在一群哭泣声中对我微微一笑,笑得那样甜软好看,那样柔和怯怯,“傅心肝,你从來沒有想过后果对吗?” ------------ 86 【赝品也有职业操守】 这样的话让我非常反感,我最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装作什么都懂的样子,也许史雯瑾知道得并不详细,她只是在试图刺激我,好让我退出。 我沒有搭理她,史雯瑾就继续嘚嘚起來,“皇上在我心中,可是一个完美得难以企及的男人,而你却将他辛苦营建的君威,全部踩在脚底。呵呵,傅心肝,你的心肝到底是什么颜色的?我特别好奇,想知道呢?” 一股冷气从我的心底慢慢泄漏,然后顺着浓稠的血液蔓延到我的四肢百骸,绽放。 我如鲠在喉,只能看向圆圆,双唇轻轻开合道:“眼不见,为静。” “奴婢明白。”圆圆非常聪慧地点头,然后就走到了那群聒噪的女人面前,“惜缘郡主的身子有所不适,各位娘娘还是先请回吧。” 其实,我并不是败在了嫔妃们的“嘤嘤嘤神功”之下,更不是输给了史雯瑾,我只是突然发觉,我的感情在“家国千秋,河山万里”下几乎卑微的不值一提。 傅东楼走之前说过,只要我再睁开眼睛,他就回來了。可我一整天都沒有阖眼,他仍是沒有來。 我知道,牵绊住他脚步的,正是群臣与责任。 哎,前路茫茫,可前路就在远方,他傅东楼必将成为万古留名的大岐国君,而我也只不过是个赝品罢了,罢了。 既然是赝品,当然就要有赝品的职业操守,我万万不能因为爱情的自私就去动摇江山社稷,就去牵连和顺王府,就去祸害黎民百姓。 整个白天仿佛“唰”的一声灭了,等我再回过神时,窗外的冷月已经斜挂在枝头,摇摇欲坠。而那个爱我的人正在忧扰为难,那边沒有半点儿进展的消息传來,又或许,这就是最坏的消息。 我的脸色如同月光一般惨白,镶嵌在胸腔里的那颗心脏极其压抑,仿佛就像被绵密的丝缠了一层复又一层,直到被裹成一个不能破且不透气的茧。 这个夜晚实在太冷,冷得沒天理,冷到我必须放出心头血來取暖。 我觉着,我跟傅东楼的感情,估计得黄了。 >>>>>>>>>>>>>>>>>>>>>>>>>>>><<<<<<<<<<<<<<<<<<<<<<<<<<<<< 次日一早,太后就差寿康宫的老嬷嬷來告诉我,和顺王府的马车已经在宫门口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既然太后娘娘都发话了,我就决定还是避一下为好,有些事情沒必要死磕,或许还有机会供我们从长计议。罢了,走吧。 我并沒有打包太多行李,只是装走了傅东楼给我写得所有字条,他的字苍穹俊逸,如他的人一般,我有种预感,或许今后我要用大把大把的时间反复看它们,通过它们來想念我的傅东楼。 就快要走到皇宫门口,我却看到了早早守在那里的太子崇重。 在平日里,他总是要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可这回,他哭得就像死了爹似的蹲在那里,委实让我深感意外。 一看到我,崇重就跟见到了亲娘一样,立刻扑过來抱住我的腰嚎啕大哭:“不要走,心肝你不要走!” 本想拍拍他的脑袋说一些“你要听你父皇的话”“不要轻易被人骗了”“要做优秀的储君”之类告别的叮嘱,可我却始终张不开嘴,什么话在此时都不合时宜,我吸了吸鼻子,有些想哭。 见我也被他的情绪感染,太子崇重这才放开了手,小眼睛水汪汪地闷声委屈道:“你别走嘛,好不好?谁要再敢骂你我就赏他板子,赏一千个!” “我很厉害的,那些骂我的人安然无恙完全是因为我不稀罕跟她们计较,可要记着,我不是被骂走的,而是该走了,”我一脸我欲乘风归去的模样,“有缘会再见的,太子殿下。” …… 人声鼎沸,车马争驰。 天授七年五月十二,这是我与傅东楼自相爱以來的第一次,不告而别。 和顺王府依旧是那个和顺王府,三元四喜叽叽喳喳地迎接我归來,大厨王硕根做了好些美味给我,轿夫在歇息,苏婆在扫地,傅宝贝在拖着鼻涕玩儿小鸡……一切都像是沒有变化,仿佛我从未离开,我只是睡了一觉方才醒來。 可是不经意间看到娘亲在偷偷抹眼泪,而父亲在背着手叹气,我这才明白,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欲盖弥彰只能欺人欺己。 “王爷王妃吉祥,郡主千安~”熟悉的男声响起。 我椅子还沒坐热多久,姜淮就找來了,“姜某专程过來为郡主驱灾解惑,预告吉凶,不知王爷王妃意下如何?” 娘亲对他点了点头,“嗯,你们同龄人应该有共同的话说,你可要好好开导她。” “那是自然。” 姜淮穿着一身雪白云锦长袍,发上插着一根绯色骨簪,在人都离开后,他凹着造型在我面前搔首弄姿,还摆着一副“我是解语花來找我倾诉吧”的姿态勾引着我。 我不吭声,而是端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算了小心肝,结局我早都跟你说过的,这一天总是会來,”姜淮从我手中拿过酒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醉一场,就重新活过罢,起码还有我陪着你呢~” 不知不觉已是酒意微醺,我终于开了口,“你是不知道,他对我有多好。” 姜淮:“据我观察,你这是相思病的早期症状,早点医治或许还能痊愈,晚期可就要殉情了,啧啧,孽缘果真害人不浅~” 我点头,“嗯,跟殉情也沒什么两样,我不怕的。” 姜淮猛地窜了起來,一脸被雷劈了的样子,“不许胡说!你你呆着别动,我马上回府给你取个东西,你看了肯定能缓过劲儿來,等着我!” 也许人生的糟糕就在:我并沒有等他,而是带着浅醉出了门…… ------------ 87 【酒解千忧更添万愁】 黄昏还未到,大街上就已经热闹了起來,小贩们在吆喝个不停,來來往往的行人顺便在讨价还价,老鸨热情激昂地拉着客,莺莺燕燕们则在窗前掩嘴低语,浅笑嫣然。 可这热闹是他们的,不是我的。 我和傅东楼曾逛过这条街,彼时春花还沒有肆开,我们还沒有约定,爱情还沒有來。现下倒是一切都有了,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我满腔满腹的悲凉。 “姑娘,來瞧瞧我们‘石头记’的宝贝,这可都是新上的好货,物美价也美,别说是用來探亲、访友,就是用來定情、分手也都是妥妥的,谁买谁知道,倍儿有面子!” 曾经卖石头的小摊扩大了摊面,但摊主却换成了一个小年轻,我好奇着对他说道:“我依稀记得,以前在这卖石头的人,可不是你。” 小伙搔搔头,憨傻一笑,“姑娘你不知道,我是‘石头记’新雇的人,现在的生意老火了,老板在街东头开了‘石头记’的连锁摊,就让我守着旧摊子卖來着……” 我点点头,又问:“那还有沒有心形石头?是怎么卖的?” “沒有,现下火的都是十二生肖造型的石头,都不流行那种心形了,唔,不过你要真想买,我就只能给你现磨了……啊!” 小伙子正说着,后脑就被來人狠狠拍了一掌,紧接着,上次那位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摊主推开了小伙,自己腆着脸对我眉开眼笑道:“姑娘可别听他瞎白活,新雇的伙计有点缺心眼儿。咱‘石头记’所有的石头都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经历了几千年的风霜雨露造就而成,心形的石头倒也还真是有那么一颗,因为稀少,所以价格嘛,就------” 我打断道:“嗯,多少钱?” 摊主对我摆出了一个离谱的手势,示意我价钱,但见我沒有丝毫反应后,他又连连改口,“哎呀姑娘,你不要露出要杀人的目光呀,淡定点淡定点,价格咱们还可以再商量的嘛……” “不打紧的,我就是问问。” 说罢,我转身离去,因为我兜里所剩的银两只够买壶烈酒暖暖心,那睹物相思的奢侈,我还买不了。 “诶诶诶姑娘……”身后的摊主对我喊了半天,想要挽留我,可惜末了还是化成了一句骂我的词,“神经病!” 是啊,如果傅东楼不侵入我的脑,我的神经又怎会生病? 在酒肆里,桂花酿、女儿红、烧刀酒、清酒可都是八文钱一壶。我掏出兜里的钱掂了掂,然后对着店小二说道:“把你们的每样酒都來上一点儿,掺兑成一壶端上來,喏,这些钱足够了吧?” 店小二愣了一下,“可是……姑娘,酒掺在一起喝很容易醉的,而且味道也糟糕透顶……” “无妨。”我想要醉,想要苦涩的味觉來代替心里的滋味。 别桌有几个无赖混混一直在瞟我,我点好单,便回看了他们一眼,不料,竟惹得他们向我走了过來。 其中一人猥琐地揣着手,开口调戏道:“呦,这是谁家的小娘子,是不是芳心寂寞,需要哥几个來好好伺候一下?” 我还沒有出手,一把能闪瞎人眼的宝剑便“嘭”地一声放在了桌上------ “误会,都是误会……”无赖混混们不停后退,退至门口,拔腿就跑。 我抬眼看去,來人的眉目带有几分英气,单眼皮,鼻子挺拔,微微下垂的嘴角在那张白净的脸上格外契合。 我不言一语,只是垂头看着宝剑等酒來,因为我仿佛能看到那人波平如镜的表面下,潜伏着一丝难以泯灭的汹涌与狂躁。 与传说中的斩云剑相配的人,别无他人,那是连铮。 不久,店小二便将酒送了过來。 我做作地抿了几小口,然后才看向坐在桌旁的连铮,“美酒虽好,但一人独饮难免悲凉,不知将军可愿……与我同酌?” 不等他回话,我就已经将酒壶递给他,“喝吧,酒能解千忧。” 连铮安静地接话道:“但亦能添万愁。” “唔……是哦。”我有些语塞。 连铮的眼神依然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喜怒,“我府里还有坛未开封的‘情里醉’,要來吗?” 我点头,“好。” >>>>>>>>>>>>>>>>>>>>>>>>>>>><<<<<<<<<<<<<<<<<<<<<<<<<<<<< 将军府安静地就像无人居住,只为归人留了几盏油灯。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來,这一天又要稀里糊涂地过去了。人们常常说起,光阴如何如何不等人,要如何如何珍惜,可我如今却有大把的光阴用來浪费,倒真是极为讽刺。 连铮为我倒好酒,状似无意地问我,“你想要怎样的生活?惜缘。” 一声叹息后,他继续问道:“是我给不了的吗?” 我听了,心里不由得拧巴欲绝,想开口安抚他,却望着他的眼终是词穷,无言以对。 我一边喝酒一边想傅东楼,酒都喝光了,就用眼泪來续杯。 至于连铮喝了多少,我倒不曾留意,因为我的脑袋越來越沉,视线也越來越模糊。我的酒量其实不太行,但好在酒品却是出奇的好,喝醉就像沒醉一样不说话不理人。 “怎么哭了?” 我的身体忽然被制,伴随着那句问话,我却答不出,因为我望着笼罩在我身上的那人,痴了。 竟然是我的傅东楼,他可是我这一生,唯一仅剩的盼求了。 我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吻着他的眼睑,低低的呼唤:“东楼……” ------------ 88 【我连思想都很滚烫】 皇帝是我叔88_皇帝是我叔全文免费阅读_88 【我连思想都很滚烫】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我的吻就如羽毛一般,落遍了他的整张脸。【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而他好似微微愣怔了一下,随后便将我紧紧拉到怀里,夺去了我的呼吸。 虽然我们二人之间的唇舌交往变得有些生涩,可还未等深尝,我的身子就突然一轻,整个人都被他打横抱了起來,送上了床。 从想念到实现,仿佛是夜里的一道惊梦,不过须臾,他就动手來抽我的腰带,我微微蹙眉,一把按住他的手背,“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他毫不紧张地说:“因为,我紧张。” “我很想你,你也是想我的,对吗?”我微微敛下眼睫,话尾的末梢轻轻浅浅,快要消无。 细察,却是带着一丝无邪的挑逗,那是我的真心。 “自然是想的。”他的眼神毫无阴霾,颇为平淡,不似傅东楼往常的温柔,却能更加蛊惑我的心肠,煽动我的情欲。 交叠的衣裳散落在床榻,那些还來不及说出的话,都被身上那人吞咽入腹,不留骨渣。 空气渐渐变得有些炙热而且沉默,就别说脸,我连整个思想都是滚烫无比的。 他的动作就如狂风暴雨,又如见了血的猛兽,我身上的每一处都被他的唇舌碾压辗转,激烈刺激,绵长难捱,这一瞬间的意乱情迷让我仿若升天。 不够,还不够,还想要更多……想要和他更加契合! 许是我的呜咽起了效果,他举兵临城,悍然叩关,挺进。 虽然做好了准备,可在这一霎,仍是显得猝不及防。 我双眼迷蒙,哽咽出声,那是毁天灭地的疼。终于,我防守了那么久的身体和心中最坚硬的部分,被人一举击破了。 老天爷最擅长煽风点火,于是外头就突然打雷闪电,下起了倾盆暴雨,雨打房檐,委实应景。 错落凌乱的呼吸和绵密又异样的疼痛,轻轻回荡在整个夜晚。 …… 天地变色,风起云涌。 我与傅东楼相携走在道上,而周遭的所有百姓都看向我们,眼里流露出不善的光。 我对夫子的教导向來是吸收之余兼有发扬,夫子说,莫要理会旁人的眼和嘴,我就不理会,反而更加大摇大摆显神威;夫子说,自己选择的路就是撞到了南墙也莫要回头,我就贴紧了我的心上人,要与他一起走向南墙…… 可是,前方的雾里突然走出了一个熟悉的人,他对我皱眉道:“心儿,你走错了路。” 那眼神向我扫來,就如剑上秋水,让人呼吸停滞------竟是傅东楼!又是一个傅东楼!! 我立马侧头,却发现一直牵着的人,变幻了另外一张脸。乌泱泱的百姓拿着长剑大刀冲了上來,对着傅东楼猛刺猛砍,血流如注,顷刻间他就红衣似火。 傅东楼爵士的容貌并无半点惊动,他依然敛眉对我凛然道:“心儿,过來……” 大概有几世光阴那么长,我终于从噩梦里爬了出來,可眼前的一切,却比噩梦更为残酷。 连铮坐在床边看着我,而我光裸着全身呆在他的房间他的被中。私密的肿胀和余麻都在尽情地提醒着我,昨晚看见的“傅东楼”其实并不是傅东楼。 也就是说,昨晚我献身的人,其实并不是我的爱人。 见我醒來,连铮的手突然搭上我光洁的肩,那指腹的茧比尖刀还要刺人,“惜缘,我会对你负责的,我们成亲吧。” 我的双手簌簌发抖,却仍是紧紧地捏住被角。 是强忍着,克制着,我才沒有流出眼泪,“好。” 皇帝是我叔88_皇帝是我叔全文免费阅读_88 【我连思想都很滚烫】更新完毕! ------------ 89 【平静的难过叫认命】 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一次与别的男人无名无分的苟合,轻轻易易地就终结了我对傅东楼的所有妄想。这是我所能想象的,最最失败的一种失恋方式。 我晓得,我根本就不需要表现得如何竭斯底里,如何悲痛,因为此时的我自己,已经心如死灰。 好在,我终于知道我该大岐做些什么,此事给了我下决心离开的勇气…… “惜缘,我还要去军营练兵,就不能亲自送你回王府了。”连铮将他的大衣放在我床边,继续说道,“外面还下着雨,你把这衣裳披在身外,当心着凉。” 夜里的人和眼前的人完全重合不起來,我到底是有怎样的痴傻程度,才会荒唐的主动去纠缠他?我想不明白。 见我不语,连铮站起來后沒有立即走,而是有些迟疑,“不然……你也可以留在这里等我回來,我会去跟王爷说。” 我这才摇头,“不用,我回去。” “王文权,一会把郡主送……”随着连铮急促离开的步伐,他的声音也越來越小,直至马儿嘶鸣马蹄踏踏远去,我这才能肯定连铮是真的走了。 空气中带着一丝湿凉,我撑着床坐了起來。 我从沒有过这样类似的感受,仿佛穿衣服的每个动作都是带着屈辱和悔恨。哎,别说朝臣、嫔妃、百姓不待见我,我连自己都不待见自己了。 若放在往日,我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时,那么,哪怕是一点点的委屈我也是断然受不得的吧?可现在,我不哭不闹穿好了衣裳离去,从始至终,都沒有去碰触连铮的那件大衣…… >>>>>>>>>>>>>>>>>>>>>>>>>>><<<<<<<<<<<<<<<<<<<<<<<<<<<< 马车在驰聘,我掀开帘子看了看。 驾车的小兵还未回头,就已经开了口,“郡主您有什么吩咐?” 我不经意地问道:“雨这么大你们营里还练兵,岂不是很辛苦?情绪都会很糟的吧?” 小兵依旧目视前方,“还好,今儿个大将军说不练了,大伙都在自由活动,就等雨停,反正也沒什么事儿。” 我仿佛被冷水当头浇下,从头凉到了脚心,“……嗯。” 心中有鬼,便不敢张扬,马车行到街东头,我就不让其继续前行了。我告诉那个小兵一切后果由我担着,他这才递给了我一把油纸伞,随后驾车离去。 我缓缓走在石板路上,看着油纸伞外雨幕成帘,内心也俱是湿濡。上苍似乎带着几分想要洗涤世间的殷勤,但是显然沒有殷勤明白。 等到裙摆湿透,我终于看到了王府大门。 沒想到,姜淮就穿着那身月白的长衫站在门边,孤单的树立着。他的发丝被雨水浸湿了少许,但他都未能觉察,依旧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 我合起伞,迈上最后一级台阶,不出意外地,姜淮回过神來看到了我。瞬时他满脸微怒,艳色的薄唇向我勾出了一个嘲讽的弧度,然后吐出了一个字:“呦~~” 我甩了甩伞上余留的雨珠,作势就要进府。 姜淮很及时地挡在了我的身前,他的眼睛本來就大,现在更是瞪得整个眼珠子都要脱窗了,“你去哪了?我问你呢!夜不归宿去哪里了?” 我摇摇头越过他,沒有说话。 “喂,小心肝,你这叛逆期是不是也太长了一些,哥哥我可是找遍了全城的青楼呀,你好歹多少摆张笑脸给我吧?” 我被姜淮扯住袖子,走又走不脱,多的话又不想说,只能顺着他微笑道:“姜淮,你发型乱了。” 他的眉皱得特别难看,话语说得一波三折荡气回肠,“虽然俗话说‘头可断,发型不可乱’,可后头还跟着一句‘血可流,脸面不能丢’呢!我昨儿个让你等我你偏偏不等,我是要取东西给你啊!你就这样子不给我脸?啊小心肝?!” 我的表情拧出了一丝微妙的严肃,随后淡淡对他开口,“对不起。” 姜淮眼底的荒凉一闪而过,但还硬要嘴上死撑,“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衙门干嘛?哎……好在哥哥我大度,不与你计较,东西就还是照样给你看吧~” 他打开衣襟,从怀里掏出一只孩童小鞋,“心肝你看,可爱么?前阵子我去昌博办事,发现马逢春刚产下一对龙凤胎,这是她让我捎给你的,叫你也快点……快点觅得良人。你看生活其实很精彩,有很多种选择,有很多事情还來得及后悔,我呢,也是不介意你心里有------” 我接过小鞋子,打断他,“怎么是一只?” “另一只我沒收了,”姜淮沒好气的瞪我,“重点不在这里好吗?!重点是,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这突如其來的告白跟往常一样,但又不太一样,我扑哧一笑,眼泪掉了下來,“别闹了,不值得。” 感情的世界里,多拽进來一个人就会多一分拥挤,我已然这么惨了,又怎能不点透真相而给他希望? 关上王府大门时,我还依稀听见姜淮在说:“傅心肝,你可真是扎在我心上的一根刺!” …… 三天过去,我已经洗了不下八遍澡,搓得浑身皮肤一触就疼,我仍是沒哼唧一声。 日常生活呢,基本就停在“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睡就睡,该说话就说话”的程度上,我表现得特别正常,但是大家都觉得我正常得有点不太正常。 逢春生了宝宝,就连和顺王府偏院的野兔也产下一只兔崽子。 傅宝贝缠着我不断地叫:“长姐,长姐,快给小兔几起名几!” 我摸着他的脑袋,敷衍道:“你自己起吧,乖。” 于是,这小小的孩童皱起了眉头,一想便是一整日,想得数天过去,那只兔几最后被傅宝贝起名为“二狗”。 也就是二狗正式获得名字的那天,和顺王府接到了圣旨,是皇上宣我入宫。 我的心不再绞痛,情绪十分地平静,一点也不波澜壮阔。 在很久很久以后我才领悟,原來这种平静的难过,别名叫做“认命”。 ------------ 90 【密不可分唇舌胶着】 皇帝是我叔90_皇帝是我叔全文免费阅读_90 【密不可分唇舌胶着】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第十一章 多少歉疚让人愧 90 密不可分唇舌胶着 进宫前,我又一次地焚香沐浴,仿佛这件事已经成为我难以戒掉的执念。【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唯有被水包裹全身,并且用水不断地搓洗身体时,我才觉得自己是安全的,也是干净的。 “郡主,”三元敲了敲门,便站在门外向我低声禀报,“连大将军來了。” 浴桶里的热气熏着我的眼眶,我心中沒來由地抽了一下,许久才开口,“知道了,你先下去。” 三元:“诺。” 本來我还担心沐浴的时间太久会引起大家的担心,可待我整理好自己,走进了厅堂这才发现,原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连铮的身上------ 和顺王:“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和她一起进宫也好,早些了结这事,以免再落人口实。” 连铮:“谢王爷成全。” 王妃:“心肝那孩子有什么事情总不愿跟我们说……可沒想到,她竟然答应了你……” 连铮:“承蒙上苍眷顾,惜缘郡主确实是亲口答应了婚事。” 王妃:“唉……只要她是愿意的,那就只能这样了。” 傅宝贝:“姐嘟(夫)?二狗你快探(看),又有一个姐嘟(夫)!” …… 我想,我就算是现在把自己的脑袋摘下來夹到臂下,也不会有人注意到的。所以我只能主动对他们说道:“爹,娘,女儿这就要进宫去了。” 他们很统一地点了点头,然后跟我嘱咐了几句“万事小心”“宫里人多口杂,务必要防”之类的话,我这才登上马车出发离去。 而连铮,他一直都跟在我身后,也一道上了马车,我不想问,因为我知道他自己会说。 果不其然,马车行驶了沒多久,连铮就轻轻拉住了我的手,“惜缘,见了皇上你可知道,该怎样说?” 连铮穿着一身极为清浅的颜色,可不知为何,却给了我一种非常强烈的视觉刺激,不仅如此,他的目光也非常异常,就像饱含着能穿透云海的力量。 我并未抽出手,只是对着连铮点点头,“现在他的世界,是不该有我的,我是知道的。” 连铮:“你能想明白是最好不过。” 接下來一路无话,我终于又进了宫。这里的风与草、树与花均沒有改变,唯一变的,就是人。 傅东楼只宣了我面圣,所以只有我走进了他的御书房。 我那藏在袖中的手隐约有些轻颤,才不过短短数日未见,却好像隔了千年岁月之久,“惜缘郡主傅心肝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傅东楼白净的脸,带着不形于色的几分疲惫,他对我摆手道:“不必多礼,你到朕跟前來,过來。” 不知道你们会不会遭遇这样的时刻?心思肚肠武装了那么久的平静,可在心爱之人开口的一霎,就好似全部不战而败,再也平静不能。我想哭,我一见到他就心酸地想哭,可我却不能够不顾一切地栽进他的怀里。 他的怀是我梦中的彼岸,繁星满天,万树飘花,但我过不去,不能过去。 我听了傅东楼的话,抿着嘴走向他,那每一步都像是行在刀锋,委实疼痛难捱。 刚离他近了一些,傅东楼便用手臂将我勾过去安顿在他膝上,然后就迅捷地吻住了我。密不可分的唇舌胶着,仿佛用尽了一腔的力气,我在水深火热中微微失神。 唇分之后,傅东楼的气息喷吐在我耳畔,双臂还将我圈得紧紧,他的声音都变得有些低哑,“我感觉你总想要离开我,就算能够抱着你,亲着你,看着你,我仍是很不安,心儿。” 皇帝是我叔90_皇帝是我叔全文免费阅读_90 【密不可分唇舌胶着】更新完毕! ------------ 91 【说不爱你胜过凌迟】 皇帝是我叔91_皇帝是我叔全文免费阅读_91 【说不爱你胜过凌迟】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如傅东楼所言一般,我即将要离开他,所以这样打动人心的吻,像是恩赐又像是惩罚,罚我被这种让人迷恋的情愫永恒折磨,永难忘记。//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我鼓起勇气缓缓开口,“皇上,您能为我赐婚吗?” 傅东楼的双臂突然一松,像是听到了莫大的冷笑话,他捏了捏我的脸,“心儿是因为受了委屈,所以才跟我闹情绪的吗?不过,这样的邀宠倒也有别致趣味,我很喜欢。” 可我这副残败的身躯又怎配得到他的喜欢,心都死了,还邀宠作甚? 我从傅东楼的怀里挣脱出來,然后“噗通”一声跪地,破碎的哽咽险些就要溢出喉咙,“皇上,是我贪图安逸,不想再这样煎熬下去了。” 短短一句话,却好像用尽了我一生的气力。 傅东楼的脸色瞬变,话语中带着仓皇,“你后悔了?” “后悔”这二字仿佛在挖着我的心,让我血肉模糊。天可怜见,我会后悔我遇见他,但绝不会后悔我爱上他。 “是。” 可是我的答案只能是这一个字,比纸还要单薄的一个是。 头顶上半点声音都沒有,我不用看傅东楼的表情也能猜到,想必,他已是心灰意冷得紧了。 情难禁,泪潸然,万物皆悲恸此时。 我颤颤巍巍地压抑着想哭的情绪道:“傅东楼,我们……还是散了吧。” 等他回话的过程,真心胜过凌迟。 一室的寂静能让人悲伤到极限,时间仿佛被一块千斤重的玄铁拉住了脚步,一瞬就像一百万年那样漫长。 终于,傅东楼声音嘶哑着一字一字地问,“你等不了了吗?” “是。” 他赤红了眼拧紧了眉,“你这样折磨朕,也折磨你自己,真的不痛吗?从小就知道你心思多变,但朕真沒有想到你竟会善变到如此这般地步,不过才数余日,朕却无时不再想着你,怕你被议论会哭鼻子,怕你吃不好饭睡不好觉,甚至……怕你会担心朕……可是末了,你却说要放弃?” 我无颜面对他,却又不得不面对,“皇上您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背负的使命……” 傅东楼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所以呢,你觉得你的使命是什么?是要嫁给姜淮?” 我冒死答道:“不是姜淮,是连铮。” 突然之间,他的视线如南极之巅般寒冷,又如艳阳下的火焰山般灼热,我的灵魂仿佛都要被傅东楼吸了过去。 他提笔用最快的速度写了道圣旨,那握笔的手好似都带着内力,一写完,还沒來得及好好卷起,他就将圣旨向我扔了过來。 气氛糟糕地有些让人恐怖,那道圣旨非常准确地砸到了我的胸怀,砸得我剧痛无比,断肠催心,“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傅东楼的脸拉得无比的长,连声音都肃然得带了点凶狠,“你自作聪明的牺牲,朕又怎能不让你如愿!” 我登时把头埋得更深,几乎是匍匐在地,“皇上恕罪。” 我从未看见傅东楼如此震怒过,周遭就像刮着一场让人几近窒息的风暴。 有脚步声沉重地停在我前方,我稍稍抬眼,便看见了那双绣着金龙的靴子,可是还沒容我再多看一眼,傅东楼就绕开我走了。 我抱着要來的圣旨、写着我命运的圣旨、了结我与他之间情分的圣旨,浑身抖得就像筛糠。我早就猜到,只要我开口,傅东楼就会让我走,他是真的不忍将我强留在身边,所以他几乎不会争取,这决定无关国家山河,只关乎他对我的大爱无疆。 泪到这时方才落下,然后流个不止,可是我至始至终都沒有哭出声音來。 永别了,我的傅东楼。 我对自己说。 皇帝是我叔91_皇帝是我叔全文免费阅读_91 【说不爱你胜过凌迟】更新完毕! ------------ 92 【酒后失蹄的不止我】 夫子曾说过,人心最冷暖无常,世事最难以预料。 我觉得夫子很有文化,他说得很对。 抱着刺眼的圣旨,我迈出御书房的大门,太阳的光线突然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我用袖子挡了一下,心想,果真是到了春末夏初,这太阳把世间照射得那么暖,可为什么却照不进我的心里來呢? 适应了光线,我便放下遮在眼上的绫罗广袖,也算是意料之中,那位等在不远处的连大将军正朝我看了过來。 不似常见的男人那般或冰冷或严厉或妖艳或神经,连铮就像一棵劲松,笔直树立于天地。我叹了口气,抬脚要向他走去。 “心肝。” 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人在唤我,我一侧头,便看见姜淮的脸臭得就像个隔天的夜壶,他唤我的这一声,音调里还带着一股不易察觉却欲盖弥彰的凌乱,在我看向他后,他就接着对我问道:“值得吗?” 心肝,值得吗? 这个问題问得真好。 可我沒有给姜淮答案,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姜淮继续道:“他很早就安排过,让我带你走,可是在你濒临死亡的那一回,他又改变了主意,想要亲自保护你免遭危难。不得不说,这世上能真心待你的人除过他,便是我,所以如今我特想知道,你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偏偏要绕过两个正确的选择,而决定奔向黄泉的呢?” 在这番话下,我的动作难免僵硬,声音也很干巴,“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沒什么意思。” 姜淮抚着心口,正经道:“你口不由心的时候会紧攥着拳,那你猜猜看,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能察觉出來你的这个习惯?” 自然不是,比他更了解我的就是傅东楼。 我还來不及想,方才我与傅东楼说话时的手究竟是怎样的姿势,连铮就已经踱步过來,“惜缘,遇到麻烦了么?” 我还未作答,姜淮就迈前一步,语气都拽到了他姥姥家去,“连大将军,有些不属于你的东西,可是万万碰不得,除非……你已经做好了拼掉性命,和永世清誉的准备。” 连铮扬眉,话语清淡,“所以,你是在教唆我谋反么,姜大人?” “岂敢岂敢,连大将军不知听沒听过这句话:谋反的野火好灭,可难死的,却是贼心。” “姜大人果然博学多才,此话连某闻所未闻,不过,倒是觉得很有意思。” “连大将军,有意思的还在后面呢,”姜淮指了指连铮,“所以,你给我等着。” 连铮点头,“你也是。” 这两个人,你一句“连大将军”,他一句“姜大人”,礼貌客套的一塌糊涂,可语意却是“你给我等着,看我不弄死你”,“你也给我等着,看谁先弄死谁”这种深层次的对掐,委实是精湛。 我叹了口气,“保重,告辞。” 劲松也不再恋战,跟着我一道离开。 走出了几步之远,我不得已又回头望了望姜淮,他与我的视线相对了一霎,便默默地别开脸瞅向一群正在嬉戏的雀儿不再移目,好像很是心碎。 >>>>>>>>>>>>>>>>>>>>>>>>><<<<<<<<<<<<<<<<<<<<<<<<<< 也许是因为我真的要和连铮成亲了,所以这一晚,我便做了一个大喜的梦。 梦里的每一处都贴满了想让我放一把火将其烧掉的“囍”字,我的新郎官规矩得就如同一块棺材板子,反正我也沒有去想他会是谁谁,只顾着拽掉自己的盖头,然后端起洞房前要喝的那杯酒。 这时,有风刮开了窗子,窗上的“囍”字扑啦扑啦响,又有人杀了进來,一个身影一把剑。 “傅东楼?”我手一抖,酒溢了,“傅东楼!” 躺在床上的新郎官不知是死了还是睡昏了,反正他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我洞房的那夜,傅东楼來抢人了。 虽然他瞧着我的眼神,特别像是恨不得我即刻就嗝屁然后赶紧去下面侍候先帝的样子,但我仍是激动地泣涕满面,“你……” 傅东楼冷酷得就像一杯寒冬里的凉水,“别废话,跟不跟我走?” 我答得铿锵,“嗯!” 醒來时,我的眼角还满是濡湿,不知是感动于最美好的结局,还是惋惜于最不可实现的梦。我始终清楚,梦里面的人,是我醒來后最不该去见的那个人。 不过即使我不见,傅东楼依然沒有在我的世界里销声匿迹。 因为,就在这样一个乌云压城,气氛诡异,诸事不宜的日子里,我听闻了一个十分劲爆的消息------ 他册封了史雯瑾为“侗贵妃”。 是的,就在我从梦中转醒的这一大早。 得益于我爱八卦的娘亲,我将这突然的事件了解了一个大概: 昨日傅东楼下了圣旨给我后,就开始借酒消愁,伤心的人总是有这样荒诞的同步率,千杯不醉的傅东楼和我一样也醉酒了。 然后在夜深时分,他的房里闯进了一位黑衣蒙面刺客,这刺客还与醉了的傅东楼交了几手,最后白天吴公公侍早时,发现落了一地的黑衣和皇袍,还有穿着中衣坐在桌旁发呆的皇上,以及床上嘤嘤哭泣的史姑娘。 当然在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傅东楼在那夜醉酒朦胧时,将黑衣蒙面黑灯瞎火闯进他房内还会几招三脚猫功夫的女刺客,当成了我。 沒人能料到史雯瑾会武功,沒人能料到她能这样有心计的模仿我然后趁虚而入,沒人能料到。 当朝丞相的女儿自然不能白睡,傅东楼给了史雯瑾想要的名分。 这说明什么?说明酒后失蹄的不止我一个,我也不至于为此事再耿耿于怀。 于是,他再娶,我新嫁,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自此我与傅东楼缘尽…… 情尽。 ------------ 93 【名声各种稀烂透顶】 皇帝是我叔93_皇帝是我叔全文免费阅读_93 【名声各种稀烂透顶】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大岐国的当今圣上出了这么一件全国人民喜闻乐见唯有我不太待见的事儿后,和顺王府的全体同仁均对我表达了各自的看法。//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当然,我一直也沒有想通,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敢对心情已然不太干爽而且已经两日未食的我來直抒胸臆的。 我爹说:“就这样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嫁给连铮好歹不至于让人笑掉大牙。” 我娘说:“虽然现在问这话已经晚了,但是为娘还是憋不住要问,你真的不再考虑姜淮看看?” 三元和四喜异口同声地说:“奴婢支持姜大人做姑爷!” 傅宝贝跟风喊:“嗯,嘟(姑)爷!” 首席大厨王硕根站在他的三个老婆和我的面前说:“现在的男人可太花心了,我对皇上特别非常以及十分地失望,郡主啊,我告诉您个小道消息,据说连大将军常年征战在外,很少接触女人,所以他九成九是个雏,选他挺好的,做男人就是得专一一点才行的。” 扫地的苏婆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边一层又一次地将布包打开,边有些依依不舍地说:“郡主,现在皇上不和咱们好了,老奴的这条珍珠项链是不是要还给他才合适一些啊?也不晓得这个新姑爷有沒有送东西给下人的癖好……” …… 从他们的反应來看就能知道,我选择的未來是有多么的缺心眼,但我想,罢了,就这样过日子吧,从此相夫教子,平凡一世,大概也沒那么难。 我与连铮成亲的日子就定在三日之后,坊间对我是各种恶评不断。 说书先生为我编排了众多的黑历史,共分八章十五回进行全城巡讲,每晚茶座都能爆棚,这段时间,全城大大小小的茶楼在营业额上都有了质的飞跃,茶楼老板喜极而泣。 但令我惋惜的是,竟沒有人将这种提升全民消费热潮的好事情归功到我的身上。 他们反而还嫌弃我“刚从乱 伦的糟坑里爬出來,就紧紧地抱上了大家眼里神圣不可侵犯的连大将军的大腿”,还说我无耻,还骂我浪 荡,还引申联想觉得一定是因为我的某方面技术特别强,所以才能让威风的硬汉将军连铮从了我。 如果我特别在乎“我的名声在老百姓眼里到底是有多稀烂”这种事情,想必,我早就不知道哭死过去多少回了。 好在,当人的情绪到达低谷的最低处时,就不会再怕任何流言蜚语了,这也就是俗话中所说的“破罐子破摔”。 于是,就在成亲的前三日,我生平第一次主动去将军府找连铮。 自然是沒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我只是想对这位即将成为我夫君的男人多一分了解,当然,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我太闲。 刚遭遇感情灾难的女人绝对不能闲下來,因为闲下來就会容易多想,多想就会容易犯病,犯病就会容易做出一些让人事后恨不得自断经脉的离谱事情------ 譬如,去宫里打史雯瑾,又或者,去宫里见他……问个明白…… 出于这种自我救赎的心理,我就來找我这位未來的夫君了。 彼时,连铮正在院中练剑,招招刚毅,剑风呼呼呼地,在他看见我进來后依然未止。 “连将军。”我启口唤他。 皇帝是我叔93_皇帝是我叔全文免费阅读_93 【名声各种稀烂透顶】更新完毕! ------------ 94 【我的一切都在战场】 我也不知道老天爷到底是瞎眼了,还是终于开眼了,它竟然为我安排了如此精彩刺激的境遇------ 连铮挥舞着斩云剑,忽然就向我刺來! 出于人的本能,我理应是当即躲开然后再奋起反击,可不知是因为什么理由,我竟然站在原地,默默地闭上了眼,认了。 在那一瞬,我还颇为文艺地在心底作了一句诗:此生不如意,來世再念君。虽然我特别不想承认这诗是作给傅东楼的。 闭上双眼,我所预想到的疼痛却并沒有來,一个柔软又冰凉的感触在这时贴上了我的唇瓣…… 只是轻轻一触,很快就离开。 我蹙眉睁眼,连铮就站在我面前,他的额头和鬓角均有一丝薄汗,是练剑所出,散发着绝对的男人味道。 在我的注视下,连铮将宝剑插回了剑鞘,还不苟言笑地对我说了一句话,“惜缘,你闭眼索吻的样子当真是可爱无比。” 如果这种烂招是军营里的汉子独特的调情方式,那我沒有瞬间脱口骂娘,已然是涵养太好。 我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我们的初识,那时我和我娘都一致认为连铮不是什么善茬,巧合的是现在我隐隐郁闷地觉着,连铮兴许真的不是什么好鸟。 不过可惜,用“兴许”这个词是难以给连大将军定下罪名的,唉,这么一想,我就更加郁闷了。 “你被我吓到了么?”连铮又向我贴近了一点,细长的眉眼里满是淡定,仿佛一壶怎么煮都煮不滚的水,“我本想跟我的新娘切磋一下,岂能料到你只摆了一个姿态,就让我兵败垂成了。” 其实连铮还沒用剑刺到我时,我就已经放弃了自己,这种行为从战术上來讲,叫做丢人。但好在,我早已荣辱不惊,丢什么都不怕了。 “王文权。”连铮对着空寂的院子叫了一个名。 瞬间就从树上跳下來一个小兵,拱手含腰道:“属下在。” 连铮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柔和,“惜缘,你先随他去前厅坐一坐,我去沐浴更衣,很快就好。” 我只能点头,“哦。” “郡主,您这边请。” …… 喝着这小兵给我泡的茶,看着他笔直地站立在一旁,我不禁好奇开口问道:“将军府怎么连个下人都沒有,还要士兵來待客?” 他简洁地回答,“郡主您有所不知,将军他不习惯被人伺候,且将军常年在外,所以府里的下人很少。” 我又问:“那平日洒扫做饭的下人,总归是有的吧?” 他摇头,“承蒙将军信任,洒扫做饭、看门保卫的事情均归属下來做。” 我盯着这个王文权看來又看去,一直在琢磨此人在连铮身边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也不怪我的思想不阳光,实在太让人好奇,“你们将军在生活上,有沒有什么不好的习惯?” “将军常年征战沙场,已经不习惯与人同床共眠,其它的属下不太清楚。” 我端着茶杯正要往深层次琢磨开去,连铮就已经神清气爽地來了,“惜缘,等很久了吧?” “……连将军也太雷厉风行了,我一杯茶都还沒喝完,”我打量了一下连铮,那身朱红色的武将衣裳与他极为般配,气场很能镇军心,但是此时我继续问出的话却与他的气场沒丝毫干系,“速度这么快,能洗得干净吗?” “你想检查?”连铮双手一齐去摸颈扣,做出要解的动作,“用我脱么?” 我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磕,起身要走。 连铮却拽住了我的袖子,“惜缘,以前的我只会打仗,从沒有过喜欢的姑娘,我也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我的一切,都在战场。所以……我怕你会觉得我很无趣,不愿意跟我……生活在一起……” 连铮的话不多,却字字钻心,他的自白当真叫我难过。 我觉着有句老话说得极为恰当:幸福的人各有各的幸福,无非是你爱我來我爱你,阖家团圆皆欢喜;可是不幸的人却有着千百种各式各样的不幸,譬如傅东楼背负天下,譬如我爱而不得,譬如连铮的孤寂。 念及此,我愁肠百转地将自己的手置于连铮的手背上,声音也是难以掩藏的安慰,“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家人,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是你的朋友,甚至是你的一切……” 我虽然不爱他,但我想试试看,毕竟我已经要与他成亲。 连铮仿佛从未听过如此这般的话语,他的耳根立马就升起薄红,“嗯,好……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王府。” 我唇角勾起个浅浅弧度,“好。” 事后我才知道,连将军最擅长打得便是攻心战,他总是会在敌人放下心防的时候,毫不留情,一举击杀!在这场雪花漫舞的心战里,他依然是威风凛凛的常胜将军,而我,便是那惨重落败的,敌方。 ------------ 95 【皇宫上面的云哭了】 我成亲的前两日,姜淮照例前來给我添堵。 他那看似小清新的绿色长袍下,藏着一颗甚是猥琐的心,“小心肝啊,哥哥我进宫时看见了皇上亲作的诗,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吟给你听~” 我用茶盖拨着茶叶,“闭嘴吧你。” 还是那句话,这世上沒有什么可以阻挡一个爱犯贱的神经病。 姜淮在满园春色中扇起了桃花扇,“那就如你所愿,我这就娓娓吟來,咳,一生心事住流光,腔然孤凤鸣朝阳。春风春雨春山路,水色山光自古妆。莫谈娇颜何处有,负岁年年野草长。东风不绿宫墙里,楼亭独孤尽荒唐……怎样?是不是觉得皇上文采斐然?” 好一个凄凉婉转的藏头诗。 我觉得好笑,当然也真的笑了出來,都到了此种地步,负与不负又岂是我能决定的。 我点头道:“甚好。” 姜淮愣怔了一下,就拿桃花扇向我的脑袋敲了过來,“好吧,我承认方才我撒了谎,这不是我恰巧看见的诗,这是皇上让我亲传给你的口谕,你怎么表态?” 我把茶碟里的冰糖嚼得嘎啦嘎啦响,“嗯,就回他:承蒙皇上惦记,惜缘委实感激,甚为惶恐。” 姜淮的双唇一抿,眉毛就挑了起來,“你当真听懂了这诗里的意思?我看也未必。” 既然他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也就不必再含糊其辞,“我不会逃婚的,也不会……等他了。” “变心了?” 我暗自叮嘱自己,万万不要露出哀伤的情绪让姜淮看出真相來,我再次安然饮茶,随后道:“是。” 如果与傅东楼的不纠缠,能让大岐国守住一位明君,那我也算是从小到大唯一一次为国家做出了贡献。 我贡献出了我的未來…… 姜淮听罢,面无表情地往椅子上一坐,然后伸手把我的茶抢了过去,自己又往里头添了三块冰糖,慢慢地喝着。 我用食指扣扣桌子,向他问道:“你说,常年持剑的人,手茧应该在哪个位置?” 姜淮抬眸看我,“掌心、虎口、指腹都会有,怎么了?” 我笑道,“沒什么。”想了想,复又道,“就是说两指之间不太会有,对吗?” “废话,难不成用两个指头夹着剑砍人啊?那还沒砍死人,就先让对方笑死了!不过你要是想有,就多用两指夹夹苍蝇,练得久了,也能弄出茧子來。” 姜淮的话糙理也糙,但却不妨碍陷入深思,那日连铮送我回府,在路上他拉了我的手,因为不是很习惯,所以我当时的精神高度敏感,也就是在那时,我发觉连铮满手的茧有些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來是哪里不对。 “反正我估计,就算到时候我去抢亲,你也定是不会跟我走的。所以下次相见,你就嫁作他人妇了,从此狂风暴雨,好好产崽吧。”姜淮把茶杯一放,起身嘟囔,“那我走了……” 我低着头想事情,连姜淮看都不看,“滚吧。” >>>>>>>>>>>>>>>>>>>>>>>>><<<<<<<<<<<<<<<<<<<<<<<<<< 我大喜那日,全城的百姓都來看热闹,不管她们心里如何鄙视我,但面子上还都是过得去的。 而意料之中沒有到场的,便是当今的圣上傅东楼。 拜过天地后,连铮要在外陪客,我正要被送入洞房,可是听见一片惊呼起哄声在我身后响起,我停步,满怀激动扯下盖头看了过去------ 却是喝得满脸通红的姜淮端着酒坛在难为连铮。 连铮果断婉拒道:“姜大人,连某胃不好,不宜多饮,还望海涵。” 姜淮从小到大都不知道“海涵”二字如何书写,他将酒举了过去,“新郎官啊,你胃不好而已,不碍事,只要肾好就行,來來,如今你不费吹牛之力就抱得美人归,喜酒又哪有不喝的道理。” “是呀是呀,喝醉了洞房才更有情趣呀!” “喝!喝!喝!” …… 周围的一片人就跟打了鸡血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都是姜淮雇來的闹事团。 新郎官并不肯给姜淮面子,用手臂阻挡,可姜淮五行缺德,直接就将坛里的酒泼了过去,然后还惊恐地叫了一声,“呀,新郎官对不住了,我手滑。” 连铮的喜服胸襟大片湿濡,满身的酒气肆意,可他微微笑了笑,拱手道:“各位,连某先失陪换件衣裳,然后再与大家尽兴。”说罢,连铮便进房了。 我站在原地,所有人都当我是空气,继续各自吃吃喝喝笑笑闹闹。 姜淮喝得脑残志坚,却仍不轻易退下火线,他摇摇晃晃走到我跟前,用手掌在眉心搭了个凉棚远眺:“心肝你看,皇宫上头的云都要哭了。” 知道大喜的日子不宜动怒,所以我控制着自己连眉头都不皱,“你眼睛湿汪汪的,我看你才是要哭了吧?” 姜淮的酒劲儿明显上脸了,他用手掌为自己扇风,“真难为情啊,让你给说中了。” 我单手扶额,“真幼稚,我跟连铮已经礼成,他又不可能休了我,你闹他的场不就等于闹我吗……” 他狡辩,“我沒闹场啊,我是喝醉了,我的真心都拿去换酒了,喝了好几年,所以大概我还要醉个几十年呢,怎么办,小心肝?” 我提起喜服下摆,撂下了一句“懒得理你”便去找连铮。 可是推开门的时候,连铮正光裸着上身,我无意间看到了他的肩胛骨,瞬间心梗! 傅东楼曾对我说过,女人的脑袋空些不要紧,关键是不要进水。 可是他并沒有告诉过我,若女人的脑袋不慎进水后,应该如何处理…… ------------ 96 【一切渊源即将揭示】 皇帝是我叔96_皇帝是我叔全文免费阅读_96 【一切渊源即将揭示】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心脏像突然被现实戳了一个洞,有冷风从当中灌过,且不曾停留。【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我把先前的线索总了总,又琢磨了一番,一股寒气瞬时就从脚底板途经全身,直冲我的天灵盖而去。 连铮听到我推门的动静,待将衣衫系紧后,才朝我看來,“惜缘?” 那双细长而凉薄的眼睛,不慌不忙,淡定非常,也是直到这回,那眼神才与刺伤我的弓箭手一模一样!我突然明白,就算是做戏,连铮也不愿再演下去了。 我曾经以为,眼型一样但眼神不一样的,那便不是同一个人。现在好了,眼神、手茧,以及被我用石块击伤的右肩伤痕,无不在嘲笑着我一直太傻太天真。 正如常言所道,这世上有很多事都不能细想,越想就会越寒心。 所以,我不敢再想下去,也沒有再想下去,不然会无法自然面对,“嗯……夫君,需要帮忙么?” 连铮点头,轻声诱道:“好,过來帮为夫脱了再穿。” 我撂下一句异于往常的娇憨,“讨厌,我在外面等你。”说罢,就掩上门快步地离开。 姜淮看见我向他疾步而來,那表情就像幸福中带着点迷茫,“小心心……你……” 我在经过姜淮的时候,用唯有他能听到的音量悄声说道:“有陷阱,快,快去拦住皇上,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让皇上出宫。” 走了两步,我发现身后的人仍是一动未动,万不得已,我又回头去看姜淮。 他的双眉微微蹙起,一副“我在思考人生真谛,所以你说什么我一点都听不懂”的样子,委实让我着急! “姜淮!”我提高音量喊了他一声。 他的眉头怃然皱得更紧,好在,这回姜淮终于扔下酒杯,如我所愿转身而去。 时间掐的刚刚好!姜淮走掉,连铮出來,接着有位短腿小兵火烧屁股一样跑得飞快,“报------连将军,和顺王带领禁军围了皇宫!” 我想,我爹自然不会那么愚蠢,若要造反他就会围了皇城,而不会单单只围了那座宫殿。且他方才才喝罢我的喜酒,怎的我一离开王府,他就带兵造反去了?这不合常理。 不过连铮这儿接下來发生的事情,我用膝盖都能想得出來------他想要利用我。 果不其然,一张单薄却又沉重的休书被扔在我的喜服之上,红白对比的强烈几乎要甚过于“休书”这刺人眼球的大字。 周遭的喧杂本來在小兵开口后就变得忽然寂静,可在这纸休书飘下时,百姓顿时又炸了锅。 想來,作为一国的郡主,在成亲当日就被夫君下了休书,在百姓眼里不会再有比这还要荒唐的感情闹剧了吧? 连铮负手而立,身穿将军战袍,底气十足又镇定道:“本将得到密报,此女并非完璧,也并非惜缘郡主,真正的惜缘郡主已经死于幼时的天花,她不过是个污浊的替代罢了,又岂有资格做本将的女人?” 心脏仿佛被剜了一刀,我竟然一步一步掉入连铮的陷阱,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耻辱,我恨得嘴里发苦。 我胸口的箭伤几乎曾夺去我的性命,我的身子也是被他所破,可他却说我污浊说我沒有资格! 可笑的是,我竟然还想过要和连铮一同生活下去,举案齐眉,相扶教女,直到变老,死去…… 但我偏偏沒有想过最为关键的一点------ 这回,我仍是所托非人。 皇帝是我叔96_皇帝是我叔全文免费阅读_96 【一切渊源即将揭示】更新完毕! ------------ 97 【让人堕魔的是仇恨】 第十二章 多少爱意变成灰 97 让人堕魔的是仇恨 整个京城突然混乱无比,老百姓们四散逃窜,因为以恒悦王傅狄念为首的傅氏四大毒瘤,彻底反了。 我本还以为,傅狄念等人的实力不过就是只弱鸡水准,可却不曾想,他们竟在王府地下偷养着近乎三万名的死士,正等着时机逆天! 真不知道,今日在反派眼里到底是怎样一个大好的日子?为何一切混乱都赶着今日一拥而上。 那些死士持着特制的利器在街道奔驰,直向皇宫奔去,并不避开老百姓,挡道者必死无疑。 也正是他们的阵势,将老百姓们吓得叫喊连天,所以站在同样鸡飞狗跳的将军府中,我也能从周遭的惊慌话语中知晓四王造反的事情。 趁着混乱,我夹在人群中想要跑,可无奈这身大红的喜服想不显眼基本上都很难。 连铮只是一声令下,便有五六个男人围了我,他们穿着老百姓的服装方才就混迹于喜宴上,也就是现在我才察觉出,原來这些都是连家军。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过突然,让人措手不及,难以应对。我几乎连挣扎都还未,就被抓起來带出了城。 在城外安营扎帐的都是连铮的军队,连家军可是出了名的训练有素,这一万多的精锐士兵均在整齐待命。 我就像被拎着的小鸡一样,刚进军营脚还沒落地,就被捆好扔进了位于正中的那个营帐。里头是空无一人,但我灵敏的鼻子已然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就像陈酒一般,蕴藏了那么久的阴谋此刻愈发地刺鼻难闻。 我觉着,或许今日的黄历上是这么写的------ 【本日宜谋逆造反,宜见刀见血,宜清算过往,宜宁折不弯; 忌嫁娶,忌嫁娶,忌嫁娶,最忌嫁娶。】 如果黄历真的是这样,我觉得一切的过错还都可以推到我今日未看黄历的错上,这样我也就不会自责地呕心呕肺,恨不得以死谢罪。 此时,城里犹如炼狱,可城墙之外的连家军都在安静等待,也不知道他们的首领,到底在打着什么样的鬼主意? 许久,连铮终于迈入帐中,我怨愤的眼神就快要凝聚成实体,想刺入他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可他竟看都不看我一眼,淡定坐在桌前。 “你解开我!!”我朝他吼。 连铮只是轻声一道:“王文权。” 帐外进來一个人,拱手含腰,“属下在。” “解开她,”连铮侧头瞥了一眼我,继续道,“但要让她跑不了。” “属下明白!” 我身上的绳索刚被放松,于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沒有的时候,膝盖就突然传來了巨大的痛楚,是我的腿被王文权一脚踹折了! “啊------”我脱口而出的叫声几乎要破了嗓,也只有这一声我就静了,浑身冒汗,眼前发虚,仿佛连呼吸都会牵连到疼痛! 从小娇生惯养的我,怎堪承受如此这般的酷刑? 连铮并未看我,只是拿起來一本兵书翻看。 “报------禀报将军,恒悦王求援的信号发出了。”看來小兵汇报的消息,正是连铮所等,他放下兵书站了起來,一侧的嘴角上翘,“很好,传令下去,我们向北撤退二十里。” “得令!” 连铮若是与傅狄念等一伙,为何此时却不支援,生生等着傅氏手足拼杀?也不知向來和顺的和顺王,对待造反的亲兄弟,下得去手吗? 我像老妪一样佝偻蜷缩在地,满脸的汗蹭着地上的土变成了脏泥,同时也沾染蹭到了鲜红的嫁衣之上。 连铮这时一步一步向我走來,缓缓地伸出手,我恨得咬牙,却沒力气抬头咬他。 脖颈间突然火辣一疼,是他将如意锁,将我戴了那么久的如意锁,将傅东楼赐给我的如意锁从我颈上扯下! 我伸手去夺,落得的后果只是再次扑地!此时的我几乎可以忘却腿上的痛,我想要夺,但我却夺不來。 我眼睁睁看着连铮拿着如意锁不屑地哼了一声,便扔在地上抬脚踩住,他弯下腰问我,“你说傅东楼若是捡到这个,会是什么表情?” 说话多艰难,但我仍是一字一句斥尽力气问:“我若亡了,你就能欢喜,可是如此?” “你应当晓得我的目的不是你,”连铮的话语格外刺耳,“我鼓动那几个白痴造反,让他们兄弟厮杀,让傅东楼为你弃城追來,然后死在我的剑下,这时,我就能欢喜。” “有和顺王守着,皇上出不來的,你的如意算盘怕是要散架了!” 连铮直起身,“很好,你想得开心那就这样想吧,我祝你心想事成。” 好奇怪,自始至终我竟然沒有掉一滴眼泪。 因为我发现,想要忍住眼泪这其实非常容易,只要一直盯着伤害你的人,不要眨眼,并想象着有朝一日你定会让他痛不欲生,悔不该当初,你就一定不会哭。 我喘气喘得艰难,但仍是对着连铮的背影不折不挠,“那我也衷心地祝你,孤独终老,长命百岁。” 他走到帐帘处开口下令,“把人带走。” “得令!” >>>>>>>>>>>>>>>>>>>>>>>>><<<<<<<<<<<<<<<<<<<<<<<<<< 天授七年六月十五。天下大乱。 和顺王带领禁军与死士拼杀,虽伤亡惨重,但手刃了造反的兄弟三人,恒悦王傅狄念负伤脱逃。 当今圣上傅东楼,也是在这日带领数名暗卫出宫出城,不知有何所谓,值得圣上亲临追战? 坊间传言,皇上临行时下了道圣旨,上书:御林军保卫皇城,保卫太子,如朕有什么不测,太子当可即位。 天授七年六月十九。群雄并起。 趁皇宫无君王,以及大岐的军队正在修养之际,各地烂泥顺势爬墙,小团体称王称霸,分别在沿路吸收投机分子,欲一同向皇宫进军。 其中势力较大的为“救世代王”带领的“激动萝卜军”,他们的前身是丐帮淘汰出去的某个封建迷信的分支,萝卜军到一个城就抢光一个城充以军用,所行之处真真是只剩下了坑。 最终“救世代王”死在了“闯关东”带领的“只会游击队”下,可奈何“只会游击队”的首领“闯关东”是个听不得人劝的路痴,他们从六月下旬向大岐京城进发,其实只有二十天的路程,但是“只会游击队”走了两个月都沒到达京城。 彼时,大岐御林军加剩余的禁军全部修养完毕,听闻了消息,守城待兔,守了好几个月沒人來进攻,反正最后“只会游击队”仍是不知所踪,乱世中实力第二的团体消声落幕。 天授七年七月初七。 连铮带领连家军一路向北撤退,撤退途中纷纷吸收英豪,建立新军,自称新帝,与形散神不散的大岐国公开对立。 天下大乱,人心惶惶,大岐国亿万百姓纷纷期盼皇上能早日回朝,甚至有人提议,哪怕皇上以后再乱 伦他们都不会再说闲话了,因为这么多崛起的新组织新军新皇,唯有傅氏东楼最靠谱…… ------------ 98 【扬州烟雨花开几枝】 新军最后驻扎在江水一代,周遭百姓甚为淳朴,新帝身穿赤色如火战袍骑着汗血宝马入城时,挎着竹篮的江水妇女夹道呆愣,淳朴中还带着点茫然。 江水几乎沒有男人,因为当年先帝还在位时,为了修筑边防城墙征收了这里的大量劳工,但之后却无人而返,官方也一直沒给个说法。 所以这里剩下的全是老妪、妇女和大龄少女,她们自给自足,除了沒有男人睡这一点人生缺憾以外,其实过得还算不错。 在新军住下的第三日,江水女同胞们的心花儿才一齐开放,各种殷勤激动,给新军军营踊跃送鸡、送蛋、送菜,我在疼痛中还迷糊地想,这里的女人反射弧可真不是一般的长啊…… 我的情况也委实不算好,本來我给自己的定位是人质,但如果我真是正常的人质,那他们理应怎么弄断我的腿就怎么给我医好,起码别让我死了,才能加以利用不是? 可现实并非如我想像,我沒人管,我被丢进柴房,我的左腿完全不能动,连热饭都吃不上,也就是每天夜里巡逻的士兵会推门进來用剑柄戳戳我,看我是否咽气。 我一直对着窗外的淡月脑补连铮与傅东楼的恩怨,是有怎样的前仇才会让好端端的人变成恶兽?才会让昔日和谐的君臣变成二皇对立?连铮用断我一条腿的残忍,來报我幼时对他的一饭一劝之恩,他在夜深人静后当真沒有一点惭愧? 我沒有再见到连铮的面,不能目睹这位新帝的姿容我真是好遗憾,不过,有一回隔着柴房听见他下达命令的声音,我脑中便显现出了真正的他,不再隐藏的心狠手辣------ 那是新军的一名士兵和江水的一个花样寡妇产生了爱情后,在一次训练中,士兵提前偷偷溜走去找寡妇发生了奸情,被新军都统王文权抓了个正着。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后來寡妇被放了,那名士兵被押來跪在新帝面前,新帝听完禀报,只说了两个字:“当斩。” 所以我觉得连铮看待世间爱情的态度,真的是大有问題。 沒來得及多想,我就晕了过去,我的伤腿感染得很厉害,每日的米汤和冷馒头并不能给我补给需要的营养,我觉得浑身都长满了倒刺,又烧心又疼。 >>>>>>>>>>>>>>>>>>>>>>>>><<<<<<<<<<<<<<<<<<<<<<<<<< 许是我两日未进食,巡逻士兵用剑柄戳我时我也沒哼唧,这个夜晚,新帝终于來到柴房。 我睁开眼时,连铮已经负手而立背对着我站在窗前,彼时他就像后背长了眼睛一样,缓缓开口:“傅氏沒有一个好东西,我爹英明一世,却爱错了女人,跟错了君主,做错了将军,我要一件一件将错误全部改回來。好好筹谋,享受报仇的快感,这不是你教我的么,惜缘?” 他再一次称呼我为惜缘,也不知道他是否良心未泯。而我,只是很想说一句“你也不是好东西”來回应他,奈何气力不足,说不出声。 可能是因为我快要归西了,所以连铮此番前來,为我带了一个故事------ 那一年扬州多烟雨,花开两三枝。 中元节那日,士兵连江月随军回到京都,由于街上百姓太多,大将又不想扰民,就下令让大家解散于某地再做集合。 也就是在那一夜的扬州街头,连江月前方的姑娘买了扇子,掉了香包,他捡起去追还,安祈一回首,于是他的世界就登时失去了颜色,唯有安祈的一展笑颜,和她的声线,“谢谢,掉了的东西与我无缘,就送你吧。” 这是扬州最有思想的大家闺秀,可是连江月才是一个小兵而已,他握着香包努力上进,在各个战场出色表现,在军营一路上升,最后终于被皇上知晓看重。 连江月做了将军,他以为现在的自己有资格去找安祈问一句:“姑娘,可还记得有一年的中元节,你送给在下一个香包,在下将其携带身边多年,依旧对依念念不忘,今日想问一问姑娘,可许了人家?” 但事情岂能如此如意,安祈是个有思想的大家闺秀,她碰上了微服私访的皇上,便主动把自己的身子交代了,那便是今后改变性格在皇宫里从头來过的宠妃安氏。 后來的安妃与连江月将军再见时,却是将皇子交给了他,那也是皇上默许的事情,这名皇子被带出宫抚养。而连江月的妻子也是在那时难产辞世,留下一儿。 连江月把这一生的武功和心术都交与这两个几乎一般年纪的男孩,其中的呕心沥血自不用说。 后來,皇后在暗处派人对他们各种暗杀使绊子,连江月将证据交予皇上,可不曾想,一生博爱的皇上正是在此时迟钝地知晓了连江月对安妃的私情,自己博爱是一回事,自己的老婆被别人惦记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一场艰难得几乎必败的战事下,皇上派连江月将军前去支援,也就是送死。出于大将的威严,连江月明知会被实力百倍于己的敌军碾压,仍是率领尽可能少的队伍前去迎战,遂光荣殉国。 连江月是连铮的爹,他爱错了女人,跟错了君主,做错了将军,连铮对荒唐的傅氏无比仇恨,如果不是先帝后宫繁多又娶了安氏,安氏也不会想到将皇子塞给他爹在宫外抚养,如果傅东楼和连铮一起学武时不那么卖力,那么他爹就不会对皇子流露出胜似父爱的爱意然后被皇上猜忌,如果皇上不猜忌,他爹也就不会枉死。 一环套一环的叫做宿命。 他恨。 恨傅氏全族。 连铮扭过头來看我,“所以我要让傅东楼也尝尝,失去重心到底是何滋味。” “这玩笑开得略过了些,或者说,是你太看得起我,其实我真的对他沒那么重要。”我道完点评,就又晕了过去。 这是我发烧最为严重的一次,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一睡就不知天日,有时还会出现幻觉,仿佛看见傅东楼俯身对我摊开手,煽情道:“小蠢货,我來晚了。” 有时,我还能看见和顺王府的大厨王硕根男扮女装对我弯下腰來,他的红唇周围尽是胡茬,满脸扑的厚粉都可以用來包一顿饺子了,他在说:“郡主,你还好吗?” 王硕根继续摇我,“我们來救你了,郡主。” 我眼神有些放空,“硕根?” ------------ 99 【我只是一根导火线】 外面突然嘶喊连天,刀剑拼杀,王硕根推着运送蔬菜的板车,把我放了进去,“郡主,咱们跟皇上不是一伙的,姜大人还在外面接应,事不宜迟,我们得快些!” 我终于明白了眼前出现的并不是梦境,而王硕根男扮女装假意來新军军营送菜,为的就是在两军交战之际,带我趁乱出逃。 等待多时的新军与大岐精兵在外头厮杀热身,王硕根推着我从不招人注意的侧后方撤走。 “她在哪?告诉我她在哪。” 我的心脏突然扑通扑通多跳了几下,仿佛纷繁乱世,除了这个的声音,一切均是背景。 我艰难地从板车中扬起头,看见远处傅东楼执剑的手像是在微微颤抖。 “死了。” 连铮与他相对而立,手持的宝剑是那把傅东楼曾赐他的斩云。 在人与人的感情中,坏人总是比好人心狠,而好人总是比坏人狼狈…… “郡主,现在情况不明,我们不可在此逗留!”许是怕我冲动坏事,王硕根用小老百姓的智慧劝我,“如果真是正确的人,那彼此就都值得互相等待,郡主!” 说得很是。 我要是此刻出现,傅东楼铁定会分心,更何况我自找的伤痛苦难,现已害的自己一身脏惨淋漓,我不能允许这样的自己出现在曾经的爱人面前,我仍忘不了自己坚定残忍的对傅东楼说出“是”“我后悔了”“我要嫁给连铮”等等那般丑陋愚蠢的嘴脸…… 我虚弱得唯有一根气丝悬移,“嗯,走吧。” 人晕啊晕啊的,真是会习惯。我想我这次晕倒前的画面,许是幻觉也说不定------ 和顺王府的下人,譬如三元四喜,还有大厨王硕根和她的三个老婆,以及扫地的苏婆,抬轿的轿夫等等叫的上來或叫不上來名字的人都在江水的一座偏僻宅子里。 苏婆扯着我的手,满脸的褶子更皱了,“别怕,大伙都在,人多力量大,最起码黄泉路上我们还能有个照应。” 众人:“……” 三元双眼红红的嘟囔着:“苏婆,其实后半句你可以掐了不说的。” 苏婆掏出手绢醒了一下鼻,又揩了揩眼角的泪花,“我就是怕郡主对生命对男人都沒了希望,郡主你看,姜姑爷起码也算个好男人的。” 姜淮在众多应和中俯首看我,“心肝,你娘让我们來救你。” 我迷糊前依稀在学他说话:“你娘……” >>>>>>>>>>>>>>>>>>>>>>>>><<<<<<<<<<<<<<<<<<<<<<<<<< 战事正频,沒有大夫來给我治腿,姜淮忙前忙后用各种土法子为我退烧,给我的腿伤敷药。 如果在这之前我的人生还算是一出轻松小虐的言情,那么在我断腿之后,故事已然开始走向了虐身虐心剧,我琢磨着,我这腿应该是好不了了。 战事正频,沒有大夫來给我治腿,姜淮忙前忙后用各种土法子为我退烧,给我的腿伤敷药。 如果在这之前我的人生还算是一出轻松小虐的言情,那么在我断腿之后,故事已然开始走向了虐身虐心剧,我琢磨着,我这腿应该是好不了了。 就像做错了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一样,如果我成了瘸子,这就是我愚蠢自大自作聪明的代价,我万不会竭斯底里,我会永生淡定,会做一个低调的残疾人。 我沉睡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譬如傅东楼回朝了,和顺王虽有立功,但功过难以相抵。 按照大岐国的律例,欺君之罪本该全家赐死,但是当今圣上前阵子杀人杀得手有些软,遂只是将和顺王的军符收缴,将其所有家当家产都充了国库。 并且按照和顺王自己的处置意思,皇上将他们夫妇二人和亲子傅宝贝流放去了人烟稀少的大衍地。 在临行前,和顺王还用毕生的功绩來向皇上求情,之后全王府的下人都脱了贱籍,就地解散,尔后大岐国那欢声笑语的和顺王府便真的像一阵烟云般,不复存在了。 自然,平百姓之口的举措还有一条,说是皇上念在惜缘郡主身份之事太过长久,且她彼时不会反抗也并不知情,遂死罪可免,特贬为庶人。 其实那个“贬”字用得不算恰当,我本就是庶人,现在应算是回归了。 以上这些事情都是姜淮讲给我听的,他还告诉了我郡主身份最早的源头是何。其实,真相并不是什么阴谋,也沒有那么复杂,不过是和顺王出于爱意一时做错了抉择。 和顺王对待妻子百般疼爱,并不曾纳妾,可王妃却久久不孕,直到出现了很多“你休了我吧我愧对傅氏”“不,偏不,沒有孩子我们可以养动物,我在偏院给你建动物园”这类争吵闹心和好的事情,王妃终于有孕了。 多难得的上天恩赐,可上天又将这恩赐收了回去,和顺王怕妻子受不了打击然后一命呜呼,便将蒲若寺恰巧与傅心肝同样年纪的弃女领回了府。 自然,王妃后來也知道了一切。 …… 通过这几天的絮叨,我明显察觉出來他们掐掉了一段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告诉我,那便是傅东楼回朝前的那场战争。 我觉着,我跟姜淮好像有点沟通障碍,我一问他,他便又跟我绕开话題。 这回,他与我说的是和顺王的真实面貌,说是和顺王并非相传的那样和顺,而相传手段很残暴的傅东楼也并不是他表现的那样。 先帝之所以将禁军军符赐给和顺王,是因为只有他可以做到排除万难不择手段地扶持继位者,那些兄弟手足是他下令残害的,连前朝太子的消失也是遇害了无疑。后來有傅狄念等几个顺从的兄弟表了“忠”心,在和顺王不管不顾依旧想解决隐患时,傅东楼就出來反对了。 所以后來四王与连铮联合造反,恰恰说明了和顺王黑化的很有道理,于我,我只是一根导火线罢了。 我并不怪任何人,我的家沒了,但是我还有家人。 “來,郡主,张嘴喝鸡汤。”王硕根的大媳妇端着汤碗喂我。 我摇头,“我已不是郡主,你们不必这么照顾我。” 王硕根的二媳妇抢过碗,“哎呀那好,小姐,來喝一口噻,熬了好久好久,小姜姜的一番心意耶~” 是的,姜淮辞官了,他这万人迷依旧迷遍万人,连人家的老婆都沒饶过。 我开口问:“连铮呢?如何了?” 姜淮打碎了汤碗,有些燥怒地拍桌,“你再问,老子就要归西了,这些天我天天想方设法地给你绕开话題,头发都要白了,你为什么总能给我绕回去?啊?” ------------ 100【我来收敛他的尸骨】 我眼角微眯,背靠床栏低声问他,“本愚,你不想将那场战争还原给我听,是怕我听了会伤心吗?” “不……不怕!” 时常夜观天象的姜淮,其实很容易被雷劈着,我以前错过了观看的好时机,此次,却叫我看了个正好。 原來,他被雷劈着的表情是这样子的啊…… 天幕一寸一寸慢慢降下,我端着重新舀來的鸡汤自己慢慢喝,良久,坐在桌前背对着我的姜淮吭叽了一声,“怕。” 是啊,谁能不怕。 因为战争是残酷的,真相不堪一击,只有想象的情谊才能永远保温,所以那些冰冷却真实的爱恨情仇将是那么地用力,催心断肠。 对待连铮这种叛党欲孽,皇上完全可以坐镇京都大笔一挥,御赐一个“杀”字即可。可傅东楼却亲自上阵,这足矣证明他对连铮是真的寒心。 那日战场硝弥,乌烟肆起,往昔的君臣变成了今时的死敌,连铮与傅东楼就堪堪对立,对望,彼此眼里的汹涌澎湃均写满“死”字。 “我们很久沒有打过了吧,自你登基以后。”连铮用斩云剑抵着土地,发出闷钝的声音。 傅东楼拿出已经断掉的如意锁置于连铮眼前,他的指节用力地有些泛白,话语是在警告对方,也像是在对通知自己,“朕,此番绝不会留情。” 连铮扯了笑容,“好,爽快,年度大戏,我们生死一战足矣!” 接下來发生的事情姜淮已经很难再讲出來,因为那一招一式都源自于一个人所教,他们两败俱伤,衣染鲜血,均在生死线上苟延残喘。 不幸中的万幸是,新帝连铮被老天爷翻了牌。 傅东楼的剑也终于抵在了他的心脏,“朕早与你说过,上辈人的仇恨莫要带到这辈來,这么多年朕以为能感化你,说服你,可你却冥顽不灵,不好好珍惜朕的仁慈,你对得起何人?心肝有多无辜,是朕瞎眼看错了你,却白白害了她的命!” 这句话听起來略怪,但是姜淮表示他还原的绝对无误。 我想了半天,才将前情串联清楚。那时连铮当着所有大臣的面,向傅东楼讨我,而傅东楼明知道连铮的心埋着仇恨,却沒有当场拒绝,这就是一种感化吧。 就像那句老话说的一样,仇人永远比朋友更加了解你的胃口,我是傅东楼的软肋,连铮自然会想要來戳。 被仇恨蒙了眼的人,对所有的感化均是免疫。 连铮的嘴角留着鲜血,表情却还是异常镇定,他笑了笑,便对着傅东楼开口,“为什么你什么都有。” 是句疑问,但他却沒有用疑问的语气。 在傅东楼沒有准备好的一瞬间,连铮手握着那把抵在胸前的剑身,将其刺入了自己胸膛。 他留在此世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令人唏嘘的“为什么你什么都有”。 正所谓反派也有反派的苦楚,这个神话般神奇的人物,终于血洒疆场,亡。 我的背后仿佛传來了干净之余还不乏英气的声音,“在下便是,那每每心怀十二分诚意前來和顺王府,却都被郡主闭门不见的人。” “那外敷的药,每日一换即可,这些天尽量不要使用右手,郡主明白否?” “我爹死了。我爹是大将军,他是枉死的。” “如果能得你一人的心,这天下万千荣华都不过沧海一粟。” “惜缘,我一生只会娶你一个,再无她人,你可愿嫁我?” “郡主所言极是,看來往后,末将要多与郡主走动走动,以便缓解缓解寂寞。” “一切顺利,唯独思卿。夜里骤凉,你定要盖好被子。” “你想要怎样的生活?惜缘。是我给不了的吗?” …… 是要多少的苦痛,才能编制出最缠绵的谎言?连铮的结束,犹如一朵开到迷途的花,在最璀璨独艳的时候却醺然落败。 姜淮站起身來,拍了拍桌,“你哭什么!你给我解释解释你为那个自寻死路的人哭什么呢?!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妇人之仁!” “啪------”突然地拍桌声,吓得我失了手。 可这还沒完,姜淮继续猛戳着我泪腺,“傅东楼当你死了,趁此机会我们离那龙潭虎穴远一些,不也正好能重头活过?” 我将头埋得低低,下床去收拾那摔碎掉的碗,却不想自己的腿还那么无力,摔下床时,我的掌心正好按在碎片上,也像是割破了我的心。 >>>>>>>>>>>>>>>>>>>>>>>>><<<<<<<<<<<<<<<<<<<<<<<<<< 得知连铮暴尸荒野,我整晚难眠,次日一早,我便让姜淮带我去那里看看。 姜淮不应,但还是把我抱上了马,他在我耳边磨叽,“任何经历都是经验,虽然他错在先,但我们去鞭尸也未免太过暴力……” 我用双腿艰难地夹了下马肚,开口道:“驾!” 那里仿佛还留有风吹战鼓擂的景象,我也出现幻听,像是能听见刀剑碰撞的呯嗙声,我远远便看见了那身胸甲,胸甲下便是连铮如火般红的战袍。 我下了马正要迈步前去,突然腰上一紧,是姜淮揽住了我,“别过去。” 我垂下双眸,静默了片刻,闷声道:“他沒有亲人了,就由我來收敛他的尸骨吧。” 人命已去,希望恩怨不见,如果真有來生,但愿连铮能活得不要这般辛苦,一生连爱情的滋味都不太明了。 有风吹过,姜淮的发丝从后方拂过我的脸颊,他的声音很安静,“依你。” ------------ 101【我怎配去母仪天下】 皇帝是我叔101_皇帝是我叔全文免费阅读_101【我怎配去母仪天下】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江水一代不怎么繁华,质朴地安逸着,而连铮的尸骨,就被我们葬在了这里。【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回去以后我才听说,也就是这同一天,大岐国的皇后下葬了。 大家初闻消息时均是满头雾水,大岐何时有了皇后,怎么连最热爱八卦的老百姓都无一人知晓此事? 待打听清楚了才明白,皇陵里葬的原是一些旧衣和一枚如意锁,也是到此时我才猜到,那里原本想葬的人,是谁。 姜淮边摇扇饮茶边吧嗒着嘴,“啧啧,吾皇真是有魄力,连你‘死’了都得做皇家的鬼。” 我顿觉空气中散着无尽的酸意,但出于对姜淮的不太在意,我也就沒搭腔。 “唉,话说我参透了无数的天机,唯有你的命格最为荒唐令人震惊,先是一个弃儿,糊里糊涂成了郡主,又眼泪啪嚓被贬为庶人,沒想到,‘死’了之后竟还被追封为皇后。”见我不搭理他,姜淮还來劲了,不停地嘚啵起他那张能贱死人的嘴,“想來,现下皇宫里那些嫔妃的日常活动,就只剩下‘扎你小人’了吧,毕竟人家都盼了那么久,却被你这沒心肝的丫头给拦腰截胡了。所以我说,你这一生若编纂成书,那肯定是字字皆荒诞,啧啧,好一部值得流传坊间的荒诞录噢……” 我瞥了他一眼,内心澎湃而外表平静道:“你不要用这种不正经的强调与我说话。” 姜淮用食指点了点桌子,向我问道:“这算是命令吗?” 我头点得迅速,“算。” “那你又是以什么身份來命令我?”姜淮合起扇子放在桌旁,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反正我知道,现下除了我自个儿的娘子,谁的话我都听不得,所以心肝啊,就让我來照顾你吧?” 我莫名的有些难受,只好反问道:“我看起來很像生活不能自理的样子吗?” 未等他答像或不像,我已经一瘸一拐的回了房,闭紧了门。 在傅东楼那里我是死人,需要悼念;在姜淮这里我是废人,需要照顾,我可真是除了失败,一事无成。 心伤总比肉伤疼,果真如此。 …… 丝毫不意外地,这晚我又看见了傅东楼。他的胡须都长了,仿佛几夕之间就苍老了十年,他正对着奏折久久未下批注,那双眼里满是悲伤和思念。 我走近他,他执笔终于落下朱批,可写得却是让我鼻子兀然发酸的字句------ 一腔春水负东楼 最后一笔浓墨拖了老长老长,都画到了奏折外面,他这时才回过神來,然后就用笔划去了这句诗,将奏折扔了。 我们的诸多过往和懵懂,均是由这句我编得糟诗起始,怎能让我不心酸,怎能让我不泪流。如果这不是梦境,我一定会扑到他膝头好好得哭一场,倾尽所有的委屈痛苦一场…… 我承认在对待过往感情的方面,我也很邋遢,所以梦醒时分我几乎差点就动了回去见他的念头。 但我这幅瘸子摸样,如何去当母仪天下的皇后,我怎配?我怎能害他被全天下人耻笑? 够了,真的够了。 我终于明白,我毕生所做过最好的梦境,就是与他在一起;而我所见过最坏的现实,就是从那些个梦里醒來。 趁着晨光未亮,我翻出了一件姜淮的长衫换上,又随手挽了个男子的发髻,牵着追风离开了。 再远一点,让我走得再远一点,让我无论何时想起都不会再做错决定,让我由于要走很远很远的路才能回去,便很难再冲动,最好。 皇帝是我叔101_皇帝是我叔全文免费阅读_101【我怎配去母仪天下】更新完毕! ------------ 102【醉打金枝你呲不呲】 皇帝是我叔102_皇帝是我叔全文免费阅读_102【醉打金枝你呲不呲】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第十三章 原來爱情这道題,沒人答得对 102 醉打金枝你呲不呲 我淡定赶路,这一淡,就生生淡了一个多月出去。【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在这一路上追风与我分外和谐,我让它走它就走,我让它停它就停,仿佛连它都知道我的腿不太行,便也不再任性地难为我。 而且,追风也一改往日非精良草料不吃的挑食脾性,淡定的与我吃在自然,我啃馍,它嚼草,除去“夜里梦境太伤感”这一项,我倒也能说这样的日子其实过得很悠闲很好。 当然,如果能离我的目的地更近一些的话,许会更舒心些。 天大地大,本來我是想随意走的,但出发的那刻我还是决定了去找被流放的养父养母和傅宝贝。报恩不计路远,不嫌仇怨,一丝养育恩情就能抵过万千不解。 可是,我和追风都走了一个多月了,到达目的地却还是遥遥无期,终于,我开口问了个路人从这里到大衍地究竟该怎么走,用着一种“我完全是路痴我很迷茫求解救”的无害表情。 那位老兄先是很镇定地指了指我背后,说:“你就是从大衍地方向过來的,小兄弟。” 我:“……” 阳光晒下來,我有些晕眩,这么说……我是彻底走了相反的方向。 “小兄弟你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 罢了,罢了,我继续问:“大哥,那这里是哪里?” 那位老兄突然对我邪魅一笑,“昌博啊,这么穷一下子就能猜到了吧!……怎么,小兄弟你迷路了吗?要不要去大哥家歇歇脚?大哥家有好吃的,床也很软,很好睡,而且你看大哥的胸肌,來,摸摸……” “……”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救命。“你们县衙在哪?” “小兄弟,大哥只是出于好意,并不是调戏你。”那位老兄的表情立马僵了,看來马逢春嫁的小鸡崽县令在当地还是有一些威信的。 我摆摆手,“大哥你误会了,昌博县令是我亲戚,我是來探亲的。” 那位老兄用一种“这么穷的地方里这么穷的县令竟然还有这么不长眼的穷亲戚來探亲”的嫌弃表情,对我说了一个字,“哦。” 然后就离我而去了。 我在后头拼命挥手,“大哥,你还沒有告诉我县衙怎么走啊喂……大哥……” 昌博人民一点都不可爱,而且昌博县竟然还有黑店。 得出以上的感悟,毫无疑问,我是被当成待宰羔羊遇难了。 “老板,这一盘醉打金枝是怎个意思啊?”我只是微皱了眉头,轻轻拍了拍桌子。 可是老板娘首当其冲就过來了,她说着浓郁的地方方言把我逼到了墙角,“肿么了?物稀为贵,二两银子能吃到辣么好的菜,尼还想肿么样?蓝到素想草架?” “我……我只是想问一下这盘清水里是不是有根黄花菜溺毙了,它方才好像在呼救……” “开神马玩翘,一点都不好翘,这就是醉打金枝你呲不呲,不呲就倒掉,但必须要给钱,听到木有?你呲不呲?” 我垂眸忍了,“呲……” “哇啊好有型啊------你们快看窗下有个小锅锅好帅啊------”饭店里的食客在窗前呼朋引伴,我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皇帝是我叔102_皇帝是我叔全文免费阅读_102【醉打金枝你呲不呲】更新完毕! ------------ 103【姜淮真是贼心不死】 皇帝是我叔103_皇帝是我叔全文免费阅读_103【姜淮真是贼心不死】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事实证明,女人的第六感简直是神赐的技能,我靠在窗边向下看,姜淮骑在马上抬魅眸,藐众芳,“嗨,小心肝。【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这句意味不明的话让女人们心花绽放,让男人们菊花怒放,杀伤力颇强。 “当当当当,我的出场很惊艳对不对啊小心肝?”他可真是贼心不死,又跟着我來了。 “惊是惊了,沒艳。”我有些丧气,“还有,你滚下來,谁许你骑我的马了?” 姜淮风骚地拨了一下自己鬓角的发丝,“喏,你看清楚了,我骑得可是自己的‘追山’,你的追风是公的,我这匹追山可是母的它沒有**,不信你下來看嘛~” 追山,只能跑死马,姜淮在起名上显然沒什么造诣。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于是便转身回到我的桌旁吃起那味道甚是销魂的水煮黄花菜。 姜淮那个神经病自然是要进來的,他一屁股坐在我旁边,扇起那几乎沒什么风的桃花扇,映得他那双桃花眼中暗芒闪动,“诶,小心肝,方才经你一提醒,我倒对公马追风也感了兴趣,來,把你的坐骑给我骑骑,我们交换。” 我将筷子中的黄花菜甩了一甩,溅了他一脸水,还郑重其事的纠正道:“追风不是我的坐骑,它是我的宠物。” “那你骑着宠物作甚?施虐吗?”姜淮又招手叫了一声,“老板娘,端一点人类的食物给我吃好吗,我好饿呢~” 我的眉头已经皱得都不太会皱了,“这是我与它互动玩耍的方式,你管得着么?还有,你能不能给我一点私人空间,你跟踪我一个多月的行为好变态。” 姜淮就当做沒听见我说的话,而是神秘兮兮地凑近我耳畔,“喂,你看我后面,老板娘瞄了我好几眼啦,她是不是看上我了,她旁边站着的矮土挫是她老汉吗?如果是的话,我能很肯定的告诉你,老板娘估计看上我了,你点些人吃的菜吧,估计她会给我打折。” 有一种神经病总是能把别人几眼若有所思的打量当做是别人看上了他。 接下來,姜淮吃起大鱼大虾,而我只是静静的吃着我的黄花菜,还把汤喝干净了,然后我将银子放在桌上,率先离开。 我主动结账的行为让我自己也深感惊讶,但是一想到被姜变态跟了一路,那也就是说我对月哭泣,对树惆怅,对山高歌,对水裸洗的一切行为都被他偷窥了去,我……突然觉得世间再沒什么能让我惊讶了…… 我骑上追风,姜淮也奔跑出來迅速骑上追山与我并肩,我沒吭声,他就先开腔,“我怎么感觉我这一颗真心掏出來,却热乎乎地全都喂了狗……” 我登时就怒了,“你大爷的你说谁?!” 姜淮挑眉笑得荡漾如同春花盛开,“谁搭腔我说谁~” “……”我终于面无表情地拉了拉缰绳,开口叫,“驾!” 以我仅存的机智,用來做甩开姜淮,再找到县衙,然后见到马逢春这一连串的事儿,勉勉强强还算能成。 “郡------我以为我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嘤嘤嘤。”逢春拉着我的手,说这话的时候两个眼泡里还蓄满了忧伤的泪。 我称赞她道:“你的胆子真是不小,见到死人复活竟然也只是给了一个嘤嘤嘤的反应而已。” 马逢春点头肯定自己,“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死,死要见尸,所以你一定是归隐山林或者迷路于江湖了。况且,有句古话不是说,祸害遗千年什么的……” “后面那句话可以不说的。” “噢。” 有两双黑黝黝的眼睛在廊柱后偷偷看我,我不得不内心感叹------ 数年生死两茫茫,小清新,都成娘。可怜我千里单身,无处话凄凉…… 皇帝是我叔103_皇帝是我叔全文免费阅读_103【姜淮真是贼心不死】更新完毕! ------------ 104【漫漫长夜无心睡眠】 皇帝是我叔104_皇帝是我叔全文免费阅读_104【漫漫长夜无心睡眠】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与方才的小鸡崽县令见到我后脱口而出的“呃……”想比,这两个小娃娃显然是可爱更多。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马逢春立马对着她家娃招手,“來,快叫……叫姨妈!” 好一个姨妈,我比她大,估计还能混上个大姨妈当当,实乃此生有幸。 这对龙凤胎怯生生的揪着自己的衣角,而且此刻还都透漏着一股“男女识别障碍”的表情,但许是我一脸慈爱,他们终于跨了一步向前,对着身着男装挽着男发的我拖长音道:“姨------妈------” 我顿感欣慰,“乖,你们叫什么名字?” 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娃绵腻腻的答:“马,铃,铛------” 戴着瓜皮帽的小男娃叉腰昂首答:“马,铃,薯------” 我颇有感触,于是侧头拍了拍马逢春的香肩,“那个逢春啊,你相公是不是沒什么文化?” 她居然还给我莞尔了,还冒出了一句近墨者黑的当地方言,“沒有哇,尼好吐艳~这名字素伦家起的辣~” “噢,难怪。那我就想通了,你夫子死得早。”我跟着马逢春走去厅堂,在她的眼神不断地扫视我双腿时,我又拍了拍她,“对了,你把舌头撸直再说话,不然我就是用废腿也能踹得你好生销魂,你晓得不?” 马逢春听罢,双眼又咕嘟嘟续了两泡热泪,我实在闹不明白,就我这点威胁有什么值得她哭的? 正当我食着糕点饮着茶时,不请自來的姜淮翻墙进來了,他这人可能一辈子都改不掉爬人家墙头的毛病,“喂我说小心肝,你倒怪会享受的~” 那话语里满满的讽刺之意几乎让我可以确定,姜淮一定遭受了比较波折的磨难,譬如被花痴少女和寂寞少妇牵衣顿足拦道哭或笑啊之类…… 马逢春霎时抹掉眼角泪花就站了起來,“怎么是你?!我还以为你早就死球喽,你到底和她是什么关系啊?” 姜淮面不改色踱步过來坐好,然后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喝毕才开口答道:“主人与坐骑。” “咦------”马逢春不愧是个会见风使舵墙头迎风倒的货,“好好照顾她,她的腿……你要好好当坐骑呜呜呜,想不到患难还能见真情,实属难得,以前是我狗眼看走眼,我收回一切对你的侮辱,只要你今后能好好待她。” “我就在跟前呢,你说这些托付我后事的话你觉得合适吗马逢春?!”我抱着马铃薯的手都顿时一紧。 姜淮的话正巧与我同步,他喊得是:“马逢春你竟然侮辱我,说我是坐骑?你见过这么英俊的坐骑吗?告诉你天地早就变色了,现下谁尿的远谁是主人~” 马铃薯在我膝头兴奋了,“我,也,尿------” 马逢春的脸上明显写出了一句“抱歉,是我抽风疏忽了,我为什么要跟姜淮对话呢”的深刻感悟,于是她给我添茶,对着她娃说道:“小主人,您真是太讲究了,连尿尿都要攀比。” 我大赞逢春,“迷途知返并不晚,干得漂亮!” 姜淮:“……” 这一晚,我在客房正要睡下,姜淮就敲开我的房门,“小心肝,走我带你看月亮去~” 我把门开了一条小缝,“马铃薯说你不怀好意,你怎么看?” “天,他小小年纪就这么慧眼如炬,长大了可了不得啊,不行,我得把他扼杀在童年里。”姜淮风骚一笑,摩拳擦掌。 我“啪”地把门一闭,任他在外感叹地发着“漫漫长夜啊,无心睡眠啊,小心肝不陪我看月亮啊”这样的骚,也依旧沒做理会。 这一夜,我睡得黑甜。 无梦。 皇帝是我叔104_皇帝是我叔全文免费阅读_104【漫漫长夜无心睡眠】更新完毕! ------------ 105【神医绯嫁个性诡异】 皇帝是我叔105_皇帝是我叔全文免费阅读_105【神医绯嫁个性诡异】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我的到來,久旱的昌博终于恰逢甘露,只不过甘露的來势太过凶猛,把县城里刘姓大娘家的屋子给浇了个通透。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大娘腿脚不便,硬是坐在雨地里骂了一刻钟的娘,又骂了半刻钟的县令爷,终于,小鸡崽县令就带着奴仆去给刘大娘修房去了。 彼时马逢春正带我巡视猪圈,那里头唯一的猪便是由我所赠,我见她愁眉不展,以为她是舍不得将这养肥了的猪杀了吃,可她却悠悠地道出了自己的心声,“唉,苗苗看上去好寂寞呦,我想给它找个对象。” 我:“……” 刚好有奴才來报,“夫人,老爷让您弄点餐食带过去给刘姓难民吃,他们现下正在修葺屋顶,一时半会儿完不了。老爷还说,能把猪宰了送过去便是最好。” 雨声轰隆,马逢春大骂一声,“你这小刁奴!再乱说我就扯烂你的嘴!” 奴才苦逼兮兮目含委屈,“奴才……知错了。” 我怕因为我原先送的这头猪,白白影响了人家夫妻之间的感情,所以就与逢春一道去送饭。逢春担心我的腿行路不便,不太建议我跟去,但我已经习惯了男子装扮,就算去了也不会添乱,说不准还能帮上些小忙,念及此,我就态度强硬的支着油纸伞前去。 腿脚不便的刘大娘见了同样腿脚不便的我,注意力就被完全被转移了。她拽着我的手连连叹气,“唉,你怎么年纪轻轻的摊上这事儿,瞧瞧样貌生得多好啊,可惜了……都怪不长眼的老天爷!都怪昌博县令沒能耐!不然咱老百姓能遭遇这些个破事嘛!” 县令爬在房顶上都能中箭,真是难为他了。 好在这一通忙活,我以自身的惨痛安抚了刘大娘的心理,县令爷也安抚了她家的房顶,逢春又安抚了她的胃,俗话说穷有穷活法,县令爷身体力行解决完百姓的困难后,我们这一干人等才终于能打道回府。 我行至廊下,便看见不远处的姜淮正抱着小小的马铃铛软绵绵地诱哄道:“小铃铛呀,你告诉美叔叔你姨妈去哪了?嗯?不想跟叔叔说吗?那好,你去跟你姨妈带个话,就说美叔叔一觉醒來沒见到她,心情很是不佳。” 闻言我就立刻躲了起來,直到看着姜淮支着伞出门,也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之后,我才慢慢扶着墙回屋。 阴天下雨,伤口总是会钝钝的疼痛,不论是胸口的旧伤,还是腿伤,都仿佛再抽尽我的气力和精神。 接下來的雨下了三日都未停,姜淮也三日未归,在我以为他是悄声不响地离开了时,他带着一个女人回來了。 我敢保证,当时看着他俩进屋的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颇为严峻,并不止我一个。 那女人穿着墨绿色的短衫,气质就像一棵腐败了的植物,但不可否认,她那张虽然冷清的脸倒也还是有模有样的。姜淮拉着女人的袖角很得意地向大家问道:“听说过避谷不出的女神医绯嫁吗?” 马逢春在我耳边嘟囔,“避谷不出许是因为在外头欠了太多烂帐……这幅样子谁知道她是能治人病还是能要人命……” 神医绯嫁甩掉姜淮的手迈前几步,神色也相当冷清,“谁有病?” 我:“……” 姜淮咧嘴一笑,明眸皓齿,“小心肝你知道的,‘情谊’这东西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我自有我的办法请神医出谷为你治腿,也希望待你康复了以后莫要忘了叫我一声‘恩公’,不然……叫声‘相公’也可~” 皇帝是我叔105_皇帝是我叔全文免费阅读_105【神医绯嫁个性诡异】更新完毕! ------------ 106【这就是患难见奸情】 皇帝是我叔106_皇帝是我叔全文免费阅读_106【这就是患难见奸情】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那一刻,仿佛万年枯木在煽情的雨幕中抽出了嫩枝,而姜淮那抹挂在唇边的微笑,竟比雨中的风还要荡漾,妖娆。【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我本着治标需治本的心理,无限镇定地问着绯嫁:“神医,请问你会不会治疗相思。” “试试看啊。”绯嫁伸手过來帮我切脉,切了一时半会儿后,她又对我浑身上下所有的骨节敲敲打打,直到审视完我的腿,她才终于有了一丝表情的变化,嘴里还同步惊呼道:“呀!” 姜淮立马就凑过來,急切相问:“怎么了怎么了?” 绯嫁摇摇头,“沒什么。” “沒什么你呀什么呀!”看诊揪心,但眼睁睁看着别人看诊却更是揪心无比,姜淮果断将周围驱散干净,“走,我们出去,莫要影响神医的医术发挥。” 天色已暗,雨还在下,在只有我和绯嫁面面相对的久久之后,她将她的诊断告诉给我,“姑娘,你的相思病有救,腿,无。” “……”我的眼泪立刻就冒了出來,我在想,这神医说话这么直,也太招人讨厌了吧。 我不知自己是怎样拖着瘸腿奔向雨中的,也不知自己能存有多少的力气能走多远,我要发泄,想要找无人的地方喊与哭。 因为我总抱着一线希望,觉得自己的瘸只是暂时,于是就不能接受,不能忍受,这鲜血淋漓的真相引起了我情绪的大幅度波动,比连绵不绝的雨还肠断。 世人皆因曾经而执着,想必我也不能免俗,我仍想要保留曾经自己的模样,身体健全,气息向上,期待那个永远都不会再看到我的人,在有朝一日想起我时,我都还在。 昔日我最瞧不起的人就是轻生的人,不是出自于“身体发肤授之父母”这个道理,而是我觉着,连自己都敢杀死自己的人,为什么会沒有胆量再活下去。 现下我却懂得了,那一瞬的轻生念头能够击溃你所有对生活的憧憬,无盼无望,不如去死。 腰身突然被身后的双臂紧紧圈住,是姜淮的气息,“别这样,心肝,你还有我。” “滚开,好吗?”我所有的理智,都用來粉饰我的丧心病狂,“我瘸一辈子又怎样?不需要任何的怜悯与同情,你哪凉快就呆哪去!” 他将我的身子扳过來,制住了我所有的反抗,“好,好的很,我现在就跟你殉情,迈一步就是悬崖,闭上眼,咱们跳。” 说罢,姜淮真的带着我作势要跳。 我临阵脱逃,脸色难为的跟吃了苦瓜似的,哭着喊着退缩,“王八蛋,你竟然敢强抱我?!” “……”他松开我,跟在我的后面走了很久,才说出一句:“我是挺想那么做的,你怎么就猜到了?” 山上的路经过多日的雨水冲刷,让人走得甚是艰难,更可况让我來走。姜淮看我闹够脾气了也拧巴够了,便蹲在我身前将我一把背起,然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路上前进。 我垂头丧气趴在他肩头,许久才嘟囔了一句很小声很小声的直言,“也许我的心太小太小,只能装得下一个人吧。” 姜淮的脚步未停,身子也未顿,像是根本不曾听到。 回去的时候,我还依稀看见马逢春拉着他相公在偷看,她很激动地表示:“相公,你瞧见沒,这就是传说中的患难见奸情!” 我有些想骂人,但终究沒有气力,姑且饶过她。 皇帝是我叔106_皇帝是我叔全文免费阅读_106【这就是患难见奸情】更新完毕! ------------ 107【谢谢你方才不反抗】 次日雨终于停了,马逢春甚为激动地跑來找我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姜淮咳了一晚。如何?你那么烦他,是不是很高兴?” 我叠着被子的收突然一顿,眉心微皱,“怎么回事?” “你喜欢上他了。鉴定完毕。”马逢春往床边一坐,自以为是地点了点头。 我把她推下床,继续叠我的被,“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神经,是因为昨晚夜生活不太和谐所以如此吗?” “喂!”马逢春因为我的口无遮拦,急了,于是便更加口无遮拦地还击,“我本來第一句是要问你‘是不是喜欢上姜淮了’,但我知道你一定会否认,所以我就将他病了的事提前说,果然你的表情不似以前那般幸灾乐祸,你晓不晓得,你方才的眉毛都快要竖到天上去了?” “昌博县之所以穷,是因为他们的县令夫人成天不忧民所忧,总喜爱研究是非八卦,将县令大人都影响得误入歧途无法治理好本地,这之间的逻辑关系由我这样解释,还算是合理对吧?” “我跟了你那么些年能不了解你吗?每回你被戳到痛处,口齿就会变得异常伶俐!”马逢春在我身后來回踱步,语不休,“况且,人也不能永远孤身,特别是女人,因此你需要一双能让你安眠的臂弯,姜淮虽然长得不太靠谱,但估摸着他这般有情有义为你舟车劳顿去请神医的姿态,也不像是作假,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找我相公去,哼!” …… 用午膳时,还沒有见到姜淮出房门,我自然是要去看看的,毕竟如果他真的生了病,多半也是因为昨儿个雨中的负重夜行。 “你还沒死吗?”我用着我俩一贯的沟通方式,沒有任何礼貌地一边说话,一边推开他房门。 却沒想到,抬眼就看见门前的姜淮,生生吓我一跳。 他的黑发高高竖起,却沒插任何发簪,一身堇色衣衫,也熨贴得非常整洁。 被他的异常所影响,我连出声都不太利索了,“怎么……不出來吃饭?” “我只是在跟自己打赌,看你什么时候会主动过來找我呢~”姜淮的嘴唇红殷殷的,说这话时肤色却有些不太对劲儿。 “你不舒服?发烧?” “沒有,我很好。”姜淮眸色红得几乎就快要用折扇遮脸了,“发骚倒是有可能。” 此时沒听见他咳嗽,我伸手就要去摸他的额头,看他是否烧得不轻。 可姜淮却拦住了我的手,弯下 身双唇凑向我的耳畔,仿佛要与我说什么亲密的话,“如果不爱我的话,就千万不要关心我哦。” 我后退一步。 沒有人能受得了这样简单而纯粹的刁难,他病了,他不医,他在等我道出关心承认关心,如此幼稚。 …… 某人不听话,县令家的两个小祖宗便和他学,更加地不听话起來。 马逢春去喂他儿子饭,追得满院子跑,而喂她女儿的任务我就应承了下來。我坐在院中端着碗,一筹莫展。 方才从姜淮门中出來,被马铃铛瞅见了,于是她就端正地坐在我面前,不用嘴吃饭,只记得用嘴说话,“姨妈,为什么你要对美叔叔凶?” 我的情绪还停留在方才姜淮的刁难里,有些想掉泪,“沒有啊,姨妈很温柔,从來都不凶人的,快点张嘴,啊------” 马铃铛:“姨妈,为什么你的眼睛亮亮的?” 我:“因为姨妈的眼睛里有珍珠,來,张嘴吃饭。” 马铃铛:“姨妈,小铃铛想要玩你的珍珠。” 我:“乖,吃完这碗饭就给你玩,來,张嘴。” 马铃铛:“姨妈,为什么你的裙子跟我的不一样?” 我:“因为姨妈的腿太长,啊,张嘴。” 马铃铛:“姨妈,为什么……” 我扶额站起,一点也不同情马逢春满场跑的艰辛了,“这是谁家的小孩就请谁快点领走好吗!马逢春!马逢春------” >>>>>>>>>>>>>>>>>>>>>>>>><<<<<<<<<<<<<<<<<<<<<<<<<< 任性的人儿一点都不可爱,姜淮真的是全天未出客房的那扇门,也不知是会饿死,还是病死。 正所谓多情是错,无情是过,我在这标尺之间风中凌乱地徘徊,即做不到应承他的心意,又做不到不管他的死活,这真是让我拧巴欲绝。 我还是去向神医绯嫁讨要治疗伤寒烧热的药方,她也是大大方方得给我开了,但在我转身欲走时,绯嫁有些漫不经心地言道:“我这方子能医伤寒烧热,但不医心病。” 我深刻怀疑,绯嫁之所以盛名在外,是因为她有着不用切身便能准确道出所患病状真相的超能力。 “本愚兄,药我给你端來了呦,不需要我亲手喂到你嘴里吧?” 姜淮坐在桌边,见我到來,表情硬是强装平静,不过声音却是隐藏不住的欢喜,眼中还有万般心事地盯着我看,“呦,这么难得~” 此时已经夜半三更,我是踌躇了又踌躇,思索了又思索,在窗外看见他的屋内依然点着灯,我才决定将药端了去。 因为他不吃药,不吃饭,也不睡觉,我实在是怕他开始修炼什么邪门歪道,正等着得道升天…… “今日,是我的生辰。”说罢,他又笑了,“不,今日就快要变成昨日了。” 在病中恰逢生辰,身旁若沒个人送上祝福与礼物,他自然是要变得文艺且忧伤,真让我无语,“呃……生辰快乐,” 姜淮:“沒有准备礼物吗?那你要用什么赔我?” 我:“你想要……” “我最想要的生辰礼物,自然是你……”姜淮突然双眸含泪,看着我的目光实在是有些灼人心肺,“心肝,只看着我,依靠我,难道就不行么?” 他别开了脸,用后脑勺对着我,“怎样都不行么?无论我如何努力,如何不离不弃,哪怕是我死,你都不会为我流一滴泪,对吗?” 这字字都锋利如刀,让我无从逃避遁形,也害得我鼻腔酸涩不已。 我将碗放置他桌前,一本正经地开劝,“本愚,我嫁过人,还被休了,而且你也知道我和傅东楼……你值得更好的,真的……” “所以,”他端起桌上的药碗作势要摔碎在地,声音里满是让人心都为之揪紧的负能量,“喝这些,又有何用?” 看碗从他手中脱出,我条件反射的马上皱眉闭眼,却感觉到姜淮的唇吻了上來。 一时愣怔,在药碗破碎的刺耳声中,我被姜淮那滚烫的唇和滚烫的肌肤贴住,竟忘了推开,他怎么烫成这样,所以……他现下是已经神志不清烧傻了吗?或者,我是实在伸不出那双残忍去推开他的手。 兜转多年,他的舌尖终与我相遇,便铆了劲儿的缠绕,汲取。 让我误觉我是他的希望,是他的一切,他的局促不安全因我。 “够了,姜淮。”馈赠真的足够了,我们的唇舌便互相告别。 姜淮恢复往常的风流不羁,摸着自己的下唇吧嗒着嘴,表示意犹未尽,“嗯,嘴唇的触感很好,害得我好想趁人之危做一点坏事怎么办~” 我还未答,他就兀自背过身去说道:“逗你玩的,不过也谢谢你方才的……不反抗。” ------------ 108【君臣远隔犹若天壤】 第十四章 但愿反转人世间 108 君臣远隔犹若天壤 天气骤然冷了下來,万物枯败,大雪也连连下了几天,视线所见,均是一片白芒,就像是积雪永不消融的神奇国度。 有了那一晚的亲密接触,姜淮还真是变得有所不同。不过我本以为即使他要变,也不过是变得更加风骚更加无理取闹,可并不是,他开始变得颇为别扭,有时与我说话他还会尴尬地侧头,兀自脸红。 娘呦……曾经号称万花丛中过一朵不放过的姜淮,他到底至于如此这般吗? 而且,姜淮的警觉性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明明我的余光和我的第六感都在告诉我,姜淮他在看我,还是一直紧紧地死盯住我不放,可我一回头或者侧头看他,他就马上聚精会神地该干嘛干嘛去,甚至装得就像从不曾看过我也不太关注我。 他到底又在发什么新型神经喔…… 神医绯嫁近日想要离开,但在离开之前,她还是拿着针去为姜淮治疗体内余寒。眼眉细长,气质疏离,不说话就罢,一张嘴便呛人的女人,当她再拿起银针对着病患猛戳时,怎么看,都不能让人产生好感。 大家都不喜欢她,当然她更不喜欢大家。 她唯一喜欢的就是跟植物草药打交道,如果硬要跟人相处的话,我估计她会选择------植物人。 与往常一样,从起床后我基本上就开始自然而然地用胃思考了,我肚子咕咕叫地看着姜淮被绯嫁戳针,以及他们之间不太愉快地对呛------ 姜淮:“我觉得有点痛,你找准穴位了沒?” 绯嫁冷清又淡定地说道:“收起你怀疑的语气,不然我手一抖,你的五脏六腑就都废了。” 姜淮:“庸医!那你在什么情况下手才不会抖?” 绯嫁:“视心情而定。” 双生子穿着喜庆的红棉袄,夹杂着风雪掀开帘子就从外面追跑了进來,由于受到风吹,我鼻子痒地突然连打了两个喷嚏,不知是否故意,绯嫁淡定地抖了一下手,于是,满室只闻姜淮那沒有形象的嗷呲声。 “你的气质都崩成渣了小姜姜。”马逢春将她女儿抱起放在腿上,然后开始剥花生喂孩子,“时间过得好快,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唉,人森啊,真是寂寞如雪,也不知道这场雪什么时候能停……” “什么时候吃饭?我好饿,特别想吃苗苗的后臀。”我喝完用來充饥的茶水,顺便对绯嫁道:“雪这么大路很难走的,神医啊,你就留下來过完年再走吧?都怪我的腿不争气,害你白跑一趟。” 绯嫁看都沒看我一眼,便答:“无碍,反正我在谷中闲着也是闲着。” 马逢春非颠颠儿的上赶着找虐,她好奇地问道:“既然闲着,你怎么拒绝病患入谷,而且自己也从不出谷救治天下呐?” “医、毒向來不分家,我以毒攻毒的医法能让死人复活,也许也能让活人瞬死,并不适用于天下。”绯嫁继续道,“我知道你接着要问‘为什么不尝试以毒攻毒治她的腿’,所以我直接告诉你好了,因为风险太高,某人又不愿意了。” 绯嫁的手又一动,她口中的某人又“啊,庸医你变态啊”地叫了一声。 还沒等逢春继续探究我的腿和某人不愿意之间的辩证关系,外头便有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至近,昌博县真的很久都不來生人了…… 如果我知道來人是谁,我一定会在鸡崽县令照常上书奏折时,死活都要将其抢來看上一眼。 可惜的是,人这辈子沒有如果。 “老爷!老爷!有客到!” 全屋的人都好奇地出去瞧,我由于腿脚不好,便行得慢了一步。 來人的姿态肃杀,风尘仆仆。只需一眼,我心就一悸,忙闪到门后。 姜淮真是一颗闪亮又牛逼的带种人士,他站在院中,拔掉了自己扎了满手的银针扔在雪里,然后镇定地掀开衣袍,扑通一声向來人跪了下來,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耐人寻味。 “草民有罪。” 这话让曾经的君臣远隔,距离犹若天壤。 來人满身风雪,面容有些沧桑,仿佛像赶了很远的路,并且彻夜未停,“何罪之有?你说说看。” 那经常在我梦中出现的声线就这样毫无预备的响起,我是咬住了唇又捂住了嘴,才能做到只掉泪而不出声音。 ------------ 109【刻骨铭心独一无二】 皇帝是我叔109_皇帝是我叔全文免费阅读_109【刻骨铭心独一无二】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皇上万福!” 全院子里能喘气的人类都跪得特别利索,即使我不躲,我的腿这辈子基本上也只能告别下跪了。//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气氛就如寒风中的大雪缤纷一样,宁静而庄重。 姜淮低头垂眸看着双膝,回话回得引人深思,“也许草民罪在夺人所爱,以及不能够完璧归赵。” 我自然晓得他们谈论的中心是我,所以便慢慢后退准备翻窗逃走。 傅东楼冷冽的声音从室外飘进室内,他迈了几步,就把我装进了他的视线,“朕的皇后,你又要躲去何处?” 雪花像幕帘一样将他与我隔了开來,尽管我几乎快要哽咽出声,可我愣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咬紧了牙关,泪难得流得深沉。 他依旧颜容冷峻,眼里像含着湖面粼粼的波光,向我伸出手掌呼道:“心儿?” 是否某一天,待垂垂老矣的我走到生命的尽头,这时,我才终于可以再见傅东楼一面,那时他会穿着最好看的衣衫,含笑站在我眼前,朝我伸出温和的大掌,“心儿,我很想你。” 那时,我定会跟他走。 绝不犹豫。 可现在,却不能够,我摇头的频率堪比拨浪鼓,如果我的腿麻木得不是那么厉害,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逃离这里。 太糟糕了,真的不想让他看见我这副模样。 姜淮跪在雪地中,无边无尽的雪花依旧簌簌飘落,落在他的发,他的衣,他的眼睫,但他除了上下唇开合,身子连动都沒动一下,“圣上应当明白,为帝不可能只拥有心肝一个女子,与其如此,不如放她一条生路,与我在一起游遍山水,总好得过在皇城内当那并非唯一的金丝雀,况,最早皇上您也是这么安排的,就真心沒必要反悔。” 姜淮疯了,绝对的。 以上是所有在场人士的内心想法,也包括了我。 因为他显然已经走到了皇上内心深处的秘密花园里,而且将此处公布于众,不留余地。 傅东楼本來迈向我的脚步一顿,然后便不发一句的扭过头去看姜淮。 姜淮此刻也抬起头,直面圣言,“草民斗胆问上一句,若与万里河山相悖时,皇上可还会择重对心肝的千金一诺?” 这个问題问不起,答案我也要不起。 不过须臾,傅东楼就撂下一句:“本愚,此事朕自会权衡,而朕与皇后的事情也无需你操心。”话毕,便走进屋内。 理所当然,我是想后退的,回忆的任何边角都让人心酸,可眼下的那双寒井双眸却是叫我无法挪步,心酸至极。 傅东楼回身关门时,对着屋外跪了一地的众人说道:“昌博县县令上书有功,日后朕定会嘉奖,你们退下吧,朕有话对皇后诉说,不希望被人打扰,懂?” 鸡崽县令底气十足,“臣等谨遵圣旨!” “……”我眼见着傅东楼锁好了门,非常严肃得一步一步与我越來越近,我背靠窗栏无处可退,只能迎战。 “心儿,我想你想得万般辛苦,你可知?” 在这个腹背受“敌”的时候,我心里百转千回在找理由,终于,我做了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装失忆。 是了,就是装失忆。我泪眼婆娑地仰头看向房梁,“这里是哪里,我不知道我是谁……” 傅东楼终于站到了我的面前,他停下了一切动作,只是堪堪不舍地望着我,连触碰都不敢,仿佛怕我会消失,“这里是我的江山,你是我的刻骨铭心和独一无二。” 皇帝是我叔109_皇帝是我叔全文免费阅读_109【刻骨铭心独一无二】更新完毕! ------------ 110【身子被压双手被制】 皇帝是我叔110_皇帝是我叔全文免费阅读_110【身子被压双手被制】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一室静谧,我无言。【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他低下头盯着我的腿,想必已经得知其中一二,所以那话语说得甚为酸涩,“你这个沒良心的,怎么就是不听我的话呢?次次甘愿被别人伤害,却叫我痛,这不公平。” 我深呼吸,努力的开导自己,你看,其实让他看到我真实的一面也不坏,起码他就不会再惦记,我也可以在痴恋中醒上一醒。 出乎意料的是,傅东楼并沒有嫌弃我的腿------ “可即使这样我还是爱你,爱到沒有你在,我的世界也像这般……雪下个不停……”我突然被他一把扣住腰拉进怀里,久违的体温,熟悉的味道,让我魂牵梦萦难抵抗。 我僵硬的身躯渐渐瘫软,也开始放纵自己哭出声音,我太累了,太辛苦了,所有的自作自受我都沒办法向别人诉,因为怕换來对方的一句“那是你自找”。 很久很久以前,傅东楼曾与我说过,在遇到灾难祸事时,永远不要去责备第一受害者。连铮的事儿虽然是我推波助澜,但我也是彻头彻尾的第一受害者,傅东楼沒有责备我,他只是抱怨我让他痛得很不公平…… 往往很多事情,都是事与愿违的,我埋在傅东楼的脖颈,哭得差点断气。 许是他赶路赶得很疲倦,而我也哭得累了,两人便一齐躺在了床榻上,这不是我第一次与他共处一榻,却是真正意义上最纯碎、纯粹得不能再纯粹的睡觉。 第二日早起,我睁开眼的一瞬还有些反应不过來,不太知晓今夕是何夕,此处为何处? 看着身边阖眼睡得正沉的傅东楼,我才发觉这一晚上,我并沒有像往常那样做梦,我想,可能是因为我身边有他。 我迷恋地用目光描摹着他的容颜,他的那双浓眉微微上挑,所以总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震慑,不笑时让人胸闷,一笑,就让人肝颤;而那鼻子也挺直得很威严,为君之相便说得是如此罢。 接着便是他的唇,有些苍白,还有些干裂,并不像在宫里时那样富贵滑润,可却一样能勾动我的心灵,他这一路快马奔程不畏风霜雨雪地赶來,是真的辛苦了。 想一想,我的眼眶便有些湿润,只能侧过头去不再看他的睡颜。 桌上的烛火燃了一晚,此刻已经摊了一片的烛泪,我正要起身下床去熄灭蜡烛,身旁那个本來睡得正熟的人,却顺势转过身,压在了我身上。 这还不算完,傅东楼还抓着我的双手将其按在了床头。 “你……”我的心脏在这一瞬最少蹦了一百单八下,而且我总觉着这一回相见,傅东楼就在我心里放了个细作,这名细作总是能在我有一点点动作时,就立刻出卖我。 “又要离开吗?这回想去哪!”傅东楼愠怒的声音被刻意压低,声调里还带着刚转醒的迷糊不清。 “不是……我只是去吹蜡烛……” 傅东楼半信半疑地看着我,然后手向空气中一挥------ “啪!” 蜡烛灭了。 我:“……” 突然,他俯下头猛地咬住我的唇瓣,还用了大力气,我吃痛地张开了嘴,也算如了他的意。 身子被压,双手被制,唇舌纠缠,血脉中仿佛有一股热流正在奔向全身,这一切的冲击与变化让我的眼眸猛地瞪大了。 “回应,”傅东楼抽空对我下令,带着最炽热的气流喷洒在我唇角,“回应我,心儿。” 皇帝是我叔110_皇帝是我叔全文免费阅读_110【身子被压双手被制】更新完毕! ------------ 111【芙蓉盛开我也盛开】 皇帝是我叔111_皇帝是我叔全文免费阅读_111【芙蓉盛开我也盛开】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时光似乎都慢了一拍,在这一时刻,我终于了解了自己对傅东楼的渴望,那种可以不去想缘由,不去想以后的情迷。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伸手勾住身上人的脖颈,再朝下拉,他只要回应,我却给了他主动。 外头的天才刚蒙蒙亮起,我与傅东楼彼此相依唇难分离,在此情此景里,如果不发生个什么风雅风流之事,就太对不起昌博县县令冒着头悬于颈的危险对我行的出卖之举。 都说欲海无涯,回头也无岸,的确如此。 我只是做了个姿态,主动权就被高高在上的傅东楼夺了去。 那口腔里的每一处都被他光顾,交缠亲吻像怎么都不够一样,简直恨不得将对方吞入果腹,果那对情感极度饥饿的腹。 不知过了多久,我已经忘却了空气的可贵,大脑与心灵皆是一片空白,如果此刻我死,那么我希望能够将我的死因公布给世人,就说这姑娘,是被浓烈积压的情愫冲击致死。 于此,我骄傲,我光荣。 我气喘吁吁,胸口满满全是蜜糖,甚至什么时候衣衫被解尽,我都沒能够察觉。 当身上最神秘软糯的穴位被傅东楼找到,他奉上手指便直直看着我,话语说得轻和无比,“心儿,给我。” 这句直白的索求,若是一般的姑娘定会无从招架,傅东楼一定念在我不是一般二般姑娘的份上,又对我加了一句,“你躺好了,乖乖让朕宠幸几次,朕就不再生你的气了,怎样?” 他说这话的眼神,太过勾人,委实让我有些吃不消。 我终于开口迟疑道:“可是……天都亮了……” 笑意渐渐盈满傅东楼的眼睫,“这样,不就黑了。” 伴随着说话声,一双大掌稳稳盖住了我的眼,不过须臾,我的胸前巅峰就察觉到湿热的爱怜。 伪叔侄成为真眷属,颇为不易,而这等风月之事,与傅东楼一起做,也是我毕生所盼。 由于双眼看不到,我只能凭感触來想象他此番的样子,会是深情多些,还是魅惑多些,是满足,还是勉强? 光裸的身子坦白在他眼下,有点冰凉,而那些对傅东楼的想象算是彻底点着了我血脉里的火,绝对是身体上的难耐折磨,更是精神上的冰火两重天。 当再度重见光线,傅东楼英俊的容颜便映在我的眼帘,周遭仿佛有大片大片的冰雪芙蓉在摇曳盛开,我也盛开。 他就那样猛地进入,让我看着他深沉、认真而坚定地占有我,仿佛像在进行某种仪式,又好似在对我烙下某种印记,漫天的花海乌泱泱褪去,唯剩下我与傅东楼在这座偏远穷县城的小房间里无限地靠近彼此。 “唔……”这一瞬的感觉有些微的疼,我声音飘忽地像是要马上飞升,但就像一个空荡荡的人,被填满了,踏实了,我愿意为此忍耐,于是这点疼痛又有何可畏? “心儿,叫我一声好不好?” 我羞涩地脸烧,但还是磕绊出声,音调腻人,“东楼……” 闻言,他身子一沉,沒有停顿就开始慢慢起伏,这股异常的感触包含着疼痛与快感,让刚刚动情的我直打起哆嗦。 也许这就是真正的疼爱,我疼,他爱。 在迎接过彼此至情至美的倾诉后,傅东楼咬着我的耳朵调笑,“你都快瘦成年画儿了,是为了喜庆的迎接新年么?” 我垂下眼眸,“是为了你。” 傅东楼凑近我的脸,扬起嘴角,眼神又意欲不明起來,“心儿……” “嗯?” “我不能沒有你。” “……我知道。” “那我们再來一次好不好?” “……” 皇帝是我叔111_皇帝是我叔全文免费阅读_111【芙蓉盛开我也盛开】更新完毕! ------------ 112【徒留一肚子的饥饿】 第十五章 但愿千里共婵娟 112 徒留一肚子的饥饿 我曾觉着傅东楼情欲冷淡,仿佛那一摞摞奏折与一杯杯参茶组成的御书房,要比任何妃嫔的温柔乡都值得留恋,但现下我却发现,原來他也有欲求不满的时候。 “我饿……”我咽着干涩的喉,从傅东楼的纠缠中挣扎出來,“我要起床!” 还沒來得及庆幸,我就又被他抓了回去,“急什么心儿,我不是正在喂你。” 我甩着脑袋坚决不从,并且迅速改口道:“我饱了!真的饱了!” 傅东楼微微弯起唇角,对我散发出残忍的笑,也坚决地表示绝不会放过我,“我还饿着,我想了你多少日,你便要以这种方式依次还回來,明白么?” “可是來日……方长啊,我慢慢还都不行吗?”我低喘着,依旧坚决不从。 傅东楼对我手嘴并用,态度更是坚决,“趴好,别动,小心弄疼你。” 我终于发现,原來我沒他坚决…… 欲海沉沦,徒留一肚子饥饿。 不知过了多久,傅东楼的黑眸里有了一闪而逝的趣味,他捏着我的腰肢,语气却认真地仿佛是在谈论政治民生,“心儿,舒服么?” “呃……”我的粉脸立即红透,但自然是不敢否定,只能侧过头不再看他,“……还不赖,所以我可以起床了吗?” 他沒答,只是笑着看我,那好看的面容仿佛能盛下我所有的视线。 我当他是默许了,便感激地松了口气,待穿好里三层外三层衣衫,我终于下床站了起來。可不知是他系颈扣的样子太过射我魂魄,还是因为折腾得久了,我察觉到有些腿软,站都站不太稳。 这时,傅东楼屈膝蹲在我前方,语气说得随意,“上來,我背你。” “我不敢……”若皇上的背我都敢上,那我就不仅是坏了腿,我还腐坏了脑子。 傅东楼:“从此以后------” 他刚要说话,我就搭上他的双肩,有些激动地打断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是不是就像戏本子里写的那样,女的瞎了,男的就说从此以后他就是她的眼,所以你是不是想说,你要做我的腿?” 一向凛冽不太富有情趣的傅氏东楼,一向偏爱朝政偏不沉迷于女色的皇上,如果都变得会看那些庸俗且催泪的戏本子的话,那我简直要跪谢上苍了。 傅东楼:“我是想说,从此以后我就不放你下床了。” 我:“……” “逗你的。”傅东楼把我背起,双目正视前方,走得沉稳,“以后我就是你的一切,不要再试图轻易丢掉我,虽然贵为天子,但是患得患失的,我也会怕,会累……” 我的身子突然颤了一下。 不得不说,姜淮他很了解我,他分析地非常合理,我并不适合皇宫,也不喜欢母仪天下。我只是爱傅东楼这个人而已,其他的附加值对我來说不是享受,真真是磨难。 既然傅东楼都将话说出來了,我若默许,就是欺骗。 我只能趁早坦白于他,“傅东楼,我是真的喜欢你,而且这一生心里都会只有你。但我不想……进宫的……” 怕他生气介意,我又立刻出了很多主意,“这样也不要紧的啊,只要我们相爱,你微服私访的时候就可以來找我,等到你老了,再也无心朝政了,而崇重也长大了,可以担得起天下了,那时,你便可以光荣退位,我们可以去玩儿,想去哪就去哪……” 我还沒有考虑到他老了的腿脚是否还能与我玩得起,我还沒來得及再幸福得憧憬一下这么合理圆满的未來到底能不能來,傅东楼就已经打断了我,“心儿,这些事情不是你该想的,我自有决定,你现下只需要听我的话,谨记着‘听话’二字,就算是回报我对你的用情至深,明白么?” “嗯……” 因为傅东楼年长我许多,思维与我之间便也有千沟万壑难填,我一向敏感偏执,岁月都沒能改变我,可即使这样,傅东楼他都愿意包容,这正是时光赋予他的魅力,比年轻时更惑人的魅力。 我们用完膳后,马逢春才來告诉我说,姜淮走了,是和那个神医绯嫁一起离开的。 逢春还悄悄的发自肺腑道:“是要多么厚的脸皮,才能看着你们这样缠绵悱恻他还能留着看戏啊,不能够,世上不会再有这样傻的男人了。” 姜淮傻了很久了,但他也终于不想再装傻了。 再见。 或者再也不见。 不是我的,或者也是我的,本愚。 ------------ 113【恃宠而骄的小东西】 也就是我与马逢春相对而立顾盼无言花多了那么一点点的时间,我们的后背就登时凉风落叶了起來,仿佛连空气中都开始流转着不太佳的情绪------ “在感伤什么?”傅东楼的声音兀然想起,吓人一跳。 果然马逢春脑子里的那根弦绷得很是紧致,她理智地回答道:“启禀皇上,方才皇后娘娘是在感叹今儿个的天气着实很不错!” 傅东楼黑着脸,先是看了看阴霾的天,又看了看我,这才双唇开启道:“雪停了,朕带你去外面看看。” 我只能点头,“好。” 侍卫离我们几步远,都跟着一起踩雪,咯吱咯吱的背景音映衬着银装素裹的环境,倒别有一番安详。 我趴在傅东楼的背上,面对即将到來的话題,已然淡定了。 “似乎还沒问过你,我会比你先老,你嫌弃不嫌弃?”傅东楼故作不经意地一问,声音也比较悄声,像是不想让旁人听见。 对于这种大脑被风雪凌 辱过才能问出的问題,我选择性无视,于是便很胆肥地不予作答。 未想,我的身子突然一腾空,反映过來时已经被傅东楼扔进了厚厚的积雪里,凉意刺激得我嗞哇乱叫正要挣扎起身,可他却脸色不好地弯下腰來,“你这个恃宠而骄的小东西,竟然敢不回朕的话。” 我一副兔子受惊的模样看着他,“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傅东楼捏起我的下巴,霸气暴露无遗,“你从來都沒想过跟姜淮走,对么?告诉我。” 我随手抓起雪就暴躁地扔他,“坏人!我对你什么心思你还要再问吗!我要是想走早就跟他走了,又怎么还会和你这样那样?你可真是太让人寒心了呀,竟然还把我给扔了!” 傅东楼的脸色终于转了晴,他对我笑着搓起了雪球,“这就坏了?心儿,朕还会更坏的,你想不想试试?” “不要!皇上饶命啊------” 说是要带我去外面转转,等到这时我才知道,傅东楼是想带我出來修理我! …… 有爱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间小半月都过去了,封山的大雪终于开化,而大地的一片春意也渐渐开始露头。 屋内的火盆依旧燃着烈火,火将柴木烧得哔啵作响,可屋里却并无一人。 我站在屋外的木梯上,踮起了脚摇摇晃晃地挂着灯笼。 马逢春扶着木梯叫得销魂,“祖宗啊,你不要逞强可不可以?你要是摔下來,我们全家就沒命了吧!” 我怒斥,“别唧唧,就要挂上了!” 傅东楼和县令去做点正事,好不容易我能够脱离掌控了。 “皇、皇上!”马逢春突然撒了手,我双腿本來就不平衡,傅东楼这一來,我就非常戏剧性的连人带梯为他倾倒了。 “胡闹,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爬高下低的,摔了怎么办?!”傅东楼都接住了我,还沒忘了警告我,“在这样费事,我真揍你啊。” 我坐到桌前给他倒茶,“揍呗,也算是情趣,不然生活有什么意思啊……” “过完小年,我们就回去。”佳节的喜庆景致落在傅东楼眼眸里,令人心悸,也让人痴恋。 我明明已经妥协,却还故意反问道:“回去……又有什么意思啊……” 傅东楼以最快的速度给我安排了一件有意思的事做,“你可以生个娃娃來玩儿,这样就有意思了。” 我拨开他的手,倔强地扭头,“不会生。” 他霸气地按住我,“我可以帮你。” 我:“是噢,你都生了那么多皇子公主,怎么还沒个够吗?” 他笑得特别讨厌,话也说得讨厌,“难得见你吃醋,你以前大度的样子其实一点都不可爱。” 我瞬间就眉毛倒竖愤怒的飞起來了,那无语的泪水呦,一掬怎么能捧得完? 就在这时,有车队行驶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來------ 天意如刀啊,它总是会在最不恰当的时刻,生生对着你猛砍下來。 因为那哒哒的马蹄声,不是归人,不是过客,是灾难。 ------------ 114【自然都是你的过错】 深情俗世,爱意喧嚣,我本來都快要触手可及,可那架势十足的侗贵妃一出现,我就被幸福一把推开了很远,很远。 “你來干什么?”傅东楼的语气很不悦,但也还是并未苛责。 “臣妾是來迎皇后娘娘回宫的,因为身子不便……”史雯瑾停顿了一下,双手覆上挺起的大肚摸了摸,续而接道,“……赶路才赶得慢了些,但这好歹是臣妾的一番心意,还望皇上和皇后娘娘莫要怪罪臣妾啊------” 也许我真的不够善良,所以才会想抽她几条筋出來拧成一股,打陀螺。 这时,逢春在身后扯了扯我的袖子,待我回头看,才发现她正对我挤眉弄眼。 天知道马逢春有多聪明,她仅凭了侗贵妃的一个语气助词就脑补出了之前针对我的那场暗战宫斗,而且还将她的内心阐述得甚为清楚------ 皇宫专门关养金丝雀,那位娘娘必定不是好鸟,要防! 我点点头,暗示逢春放心。 “你歇息好,明早就启程回去。”人都來了,傅东楼也不好让史雯瑾立刻掉头回去,毕竟她肚子里怀的是皇家子嗣,所以只能退迟一晚赶她走。 史雯瑾问得急切,“皇上您难道不与臣妾一道回宫吗?” “朕的行踪不需要向你报备,你只用遵旨就好。”傅东楼的语气冷冰冰,就如那松树顶未化的冰雪,“还有,你若再擅自离宫,就别怪朕不念你肚中孩子的情面。” 史雯瑾垂下头,一派娇软,“臣妾知罪……” 就一晚上的时间她就会离开,可是如我和逢春所猜测的一样,史雯瑾这盏灯,绝对不省油。 “傅心肝,我们能谈谈么?” 趁着皇上前脚刚走,史雯瑾就推开了我的门,她对我的称呼变了,虽然理智告诉我绝对不要让她进來,可由于腿脚不利索,我也沒能阻止她挺着肚子进屋。 她自己寻了座位坐下,还给自己倒了杯水自在的饮了几口,然后才望着我一笑,“又见面了啊,‘你’下葬的那天我可是真心感激地为你哭了。” 我厌烦她的直白,“你到底有什么要说的?” 史雯瑾薄唇微掀,“皇上的女人,可都是良家女子,后宫那么大,妃嫔如此之多,却无一人是被休过的残花败柳……你懂我的意思么?” 我硬气的回答,“不懂。” “呵呵,不懂也沒关系,像我这种一辈子只伺候一个男人的人,是真的很想知道一下,你在行房事之时会拿皇上与连铮相较么?”史雯瑾是故意來给我添堵的,想让我自惭形秽,知难而退,“呀,瞧我这记性,你怎么会拿连铮作比较!你压根就不会想他的嘛~听说你的腿就是因他而废,一定是恨之入骨了吧,这下好了,皇上可以做你的避风港了,等你回宫举行大典之时,你可一定得跟大伙好好讲讲你这传奇丰富的感情生活呀……” 这话说的比放屁还难听,我按在伤腿的手竟在微微发抖,“你说完了?” 沒等回答,史雯瑾就突然泪眼汪汪,跪地抓住了我的裤腿,求饶起來,“皇后娘娘,臣妾的孩子來之不易,不能就这么失去啊!” 她突然的所作所为让我眯起了眼眸,“史雯瑾,你是个又可怜又愚蠢的女人。真的。” 她依旧不放手,我愤怒地甩开了她抓住我裤腿的手,害她扑到在地。 从门外快步进來的人率先扶起了史雯瑾,这才回头看我,劝道:“心儿,控制一下自己,别动了她的胎气。” 我:“……” 我控制到现在了,却让傅东楼看到了我沒控制住的一幕,当真让人悔恨! 史雯瑾小人得势,顺势就躲在傅东楼的背后,“皇上,都是臣妾的过错……” 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以为自己会立刻爆炸,可并沒有,我冷冷地表示,“自然都是你的过错,我还什么都沒做。” “啊……皇上……我好痛!我肚子痛……”史雯瑾突然叫了出來,时间衔接之快,让人怀疑真伪,可看着她满头的虚汗,倒也不像是装的。 血!血!她下身流出的血蔓延在地上,吓人夺目,我这才知道她为何要突然说出不能失去孩子的那句话。 原來是早有所准备。 我再聪明也不会料到史雯瑾会早产,所以又怎能料到史雯瑾竟愿意忍受疼痛和风险,悄无声息地在自己方才喝的水中加了点料,正等着嫁祸于我。 她远道而來费尽心思地演了这么一出,我瞬间都不知道该不该捧场才好? ------------ 115【这个夜晚太过慌乱】 皇帝是我叔115_皇帝是我叔全文免费阅读_115【这个夜晚太过慌乱】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傅东楼的声音仓促有力,“心儿,你呆在这里,哪都别去!” 我沒有见过傅东楼当着我的面抱别的女人,所以接下來的一切让我格外愣怔,就好似我被推脱出了戏,接下來再也不干我事。【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好吧,人人皆有不得已之时,侗贵妃肚子里好歹怀的是皇家子嗣,如果任凭她们母子在我们面前有个闪失而不去救,那傅东楼这父皇当得也不甚合格。 我在想着各种理由开导自己,不一会儿,隔壁的嘶喊就已然连天。 史雯瑾早产了……來的接生婆是当地最有经验的,可她自带的太医却挽起袖子琢磨起贵妃早产的缘由來了,事情发生在我的屋,自然我逃不过被扰。 “这残留的水里有少许红花……” 我疑惑地不行,“太医,您这是什么意思?” 太医垂头道:“微臣只是如实辨别,也是要如实禀报皇上的,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我无罪!你又何罪之有!” “微臣告退。” 事情的转折太过突然,看着太医要去告状,我显些伸出手去拦他!好在,我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只是将将要崩,还未崩。 隔壁的叫喊声太过吓人,撕心裂肺好似被行了重刑于身,我被嚎得心烦意乱。 “启禀皇上------” 我听见太医真的上报了,但却无论怎样认真去听,都听不清接下來的对话是怎样的。 挪着脚步走到门边,我终于在模糊中辨别,傅东楼是在低言安哄产妇道:“雯瑾,朕就在屏风外。” 史雯瑾:“皇上!皇上……皇上……臣妾的孩子……是要枉死了吗……” 傅东楼:“这件事朕会给你一个说法的,你好好生产,莫要放弃。” 不该听到的话被我听得一清二楚,于是我便更加地心烦意乱。虽然我已经说好了不再去想,可奈何悲伤的潮水还是那么悄悄地來袭了几次,傅东楼他什么意思啊他? 我想去辩解一句,甚至我都想去争论一下!我真的什么都沒干,又为何要背“妒妇拈酸不成险杀人”的罪名! “皇上!”如此想了,我便真的也如此做了,我推开了隔壁的门,就看见了满屋子忙前忙后的人,甚至逢春都在里头陪产。 傅东楼本在屏风外的桌前坐着,看着倒不是很焦急,因为他还能够徐徐饮茶,可是看见我推门进來后,他端茶的手边轻微地抖了一下,然后就站起朝我走來,状似无意地把我堵住,仿佛是怕我进去在这关键时分闹事! “心儿,你有事吗?”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真是非常非常非常地让人难过啊。 我的理性告诉我,我将会第一次为自己接下來的任性感到扼腕,但我的感性不答应,我控制不住地答道:“沒有。” 而且再也不会有了。 …… 这个夜晚太过慌乱,而我却极为清闲。 在男婴呱呱坠地时分,纸窗上映着一家团圆的剪影,真真感人肺腑叫人为之嗟叹。我在屋外默默看了一会儿,然后就抬起腿去找膘肥体壮的追风去了。 骑上追风开奔的时候,我才领悟到,也许我与傅东楼这一生的设定,就是我躲躲躲躲躲,他追追追追追,可我也知道,人总有追累的时候。 所以这回我的只身离开,一晃数年。 江山烟雨依旧,却又好似物是人非。 皇帝是我叔115_皇帝是我叔全文免费阅读_115【这个夜晚太过慌乱】更新完毕! ------------ 116【无意为之命数已定】 第十六章 但愿曲折皆落幕 116 无意为之命数已定 偏僻的大衍地,胜在安静与和谐。 在这儿,你姓甚名谁原籍哪里从不用提起,因为你就算提了他们也不知道。 我刚到此处时,追风抽风不肯吃东西,我估摸着多半是水土不服的原因,但又不知该怎么治。后來,好心的路人给我出了个主意,让我牵着马去找当地最有名的兽医未甄看看。 我虽然私下认为“在大衍地想给人看病都不能及时寻到大夫,可却唐突地存在着一个兽医”这样的设定非常之诡异,可无可奈何,仍是牵马去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所以当我看到傅宝贝的放大版怀抱一只兔子口齿伶俐地对我惊呼道:“啊!长姐!真的是你吗?!”时,我也口齿伶俐地惊呼了一声:“天啊!!” 原本的王府荣华算是彻底地沒落了,到头來连个姓都沒能留下,爹爹自拟了新姓,为“未”,代表一切都未及、未到,人生仍未结束,还有大把的时光去过未完的日子。 我觉着也对,行走江湖,扎根边陲,自然是要有个化名的,所以我也跟随着“亲人”改成“未”姓,单名一个“婉”。 傅宝贝是傅心肝的弟弟,未甄依旧是未婉的弟弟,一切都沒变,却又好似全都变了。 爹娘的身体很康健,过着“白日躺在摇椅晒太阳,夜晚坐在池边赏月亮”的老年“流放”生活,而家中那位拖着鼻涕喜爱小动物的大舌头弟弟,也终于在漫漫长河的洗刷中成长为了一名最有出息的兽医,且还有点小帅。 寻到了亲人,我用身上的所有银两,将主道边一座有些荒废的小茶寮买了下來。这里的民众都有点慵懒,随处可见穿着华衣却坐在路边发呆的人,也经常有一群人聚成一堆看似像发生了什么大事,可钻进去一瞧才会清楚,原來他们只是在围观两个老汉下象棋而已。 所以我认为,只要我能稍微不懒一点点,激活一下我的智慧,努力一把发挥些余热,我就能赚到钱,活下去。 我终于开始理解为什么傅宝贝能在这里发光发热了,因为这里是闭塞的仙境。 需求决定我的供给,小茶寮被我打造成了一个可供发呆可供下棋可供吹牛的场所,里面的茶便是专门给他们润喉所用。 虽然我连普洱和毛尖都分不清,可卖起茶來倒也不含糊:八文钱一壶,闭着眼睛抓茶叶,不分品种,抓啥泡啥,还能无限续杯。这种卖茶的方式让大家耳目一新,也使我赚得了第一桶金。 小茶寮慢慢开着,后來根据需求又开始卖饭,卖着卖着摇身一变又升级成了小客栈,未婉在这里住了七年。 七年,又是一个七年,人生能有几个七年? 这七年中,皇上还是那个皇上,在百姓遥远的议论里,他又做了什么什么决策,又打了什么国家夺了什么城池,他的后宫谁与外臣有染被发现后自缢了,他的哪位皇子夭折了,哪位公主出嫁了…… 真的就像听故事一样。 只是故事里头沒有讲,每逢夜深人静时,身为一国之君的他都在想些什么,会不会恰好想到我?不过我猜,他或许早已忘记我,因为光阴的长河已经将往事冲刷的太远,太远。 我终于用了这大半生才明白,每个人总是会经历很多的人,他们与你共同嬉笑热闹过,泪洒袖袍过,而之后最悲伤的结局无非就是:有的人死了,有的人走了,有的人忘了,人世多情,亦无情。 >>>>>>>>>>>>>>>>>>>>>>>>><<<<<<<<<<<<<<<<<<<<<<<<<< “吃饭的有沒有……住店的有沒有……” 一个鬼一般蔫悄儿的女声将我从岁月中拉了出來。 眼下正是我的客栈,三元四喜和家厨等都已经自发來到了大衍地,我曾问过大伙,都已经不是奴仆,为什么还要來?她们却异口同声地回我,是來寻亲。 亲人……我们全体搬挪了一个地方,也洗净铅华重头开始,但依旧沒有变化的是,我们一直是沒有血缘的至亲。 三元这时已经开口,认真的对着方才发出女鬼叫声的那人问道:“四喜,你叫得太敷衍了吧,是不是因为夫人不准你和临街的吴老二眉目传情,所以你就开始消极怠工了?” 四喜瞥了她一眼,然后终于挺起了胸脯,挥舞着手帕在门口拉起客來,“客官您吃不吃饭啊?要不要住店啊------这里的厨子技术强,这里的老板是娇娘,这里的小二美如霜------” 三元又认真纠正道:“美如霜是什么意思啊?” “你烦不烦!这只是为了押韵脚,请你不要再打断我了好吗!”四喜正回头准备再喊,却突然一愣,“呀,快叫王厨藏好东西,小姐回來了!” 头顶两个团子的红衣小姑娘蹦跳來到我面前摊开了手掌,里面鼓涌涌纠缠着三条小肥虫,“娘亲,这个能吃嘛?” “放下快放下!”我扶额,头有些晕眩,“四喜,你腌的臭豆腐是不是坏了,不然未竟手上的蛆是从哪抓的?” 四喜泪奔,“冤枉啊夫人……小姐可是从她舅舅那回來的,保不准是新宠物也说不定呐……” 这话里称呼的夫人便是指我。大衍地的民众都知道,老板娘未婉早已做了他人妇,还生了一个激灵又贪吃的漂亮女儿,但好奇的是,未婉的夫君却从未有人见过。 打听的人多了,我有时也会用一种文艺酸涩到不能再极致的话來为八卦的食客们解解惑------ “是的,我是有一个爱人,只是他在远方,且归期不详。” …… 那一年,我怀了傅东楼的孩子走,虽无意为之,然命数已定。 真希望某一天,我们的“未竟”终能够“圆满”,也让未婉的“未完”终能够“完”。 ------------ 117【我们的未竟有多乖】 “娘亲……好吃的虫子沒有了……嘤嘤嘤……”未竟被四喜硬拽着去洗了好几遍手,等回來时她的两个眼框里就蓄满了委屈的泪。 我把她抱在膝头,轻摇着诱哄道:“乖啊,那个不好吃,一会儿娘亲让王厨给你炸丸子吃,好不好啊?” 未竟含泪点头,“嗯,还要酱肉包。” “好,酱肉包。” “要两个!” “好,就两个。” 有了未竟以后,傅东楼就以另一种方式成为了与我无法分割的一部分,我把我仅有的、对人世的宠溺全都献给了她。 未竟从小就爱吃,爱哭,不给好吃的会哭,哭了给好吃的就能哄好。我觉着,她这娇软、湿糯又灵气的人物属性,跟我和傅东楼都不大相同。真的是很奇特的与生俱來,也不知她到底是遗传的谁? 不过,未竟的眉眼倒真真有几分像那个人,像那个远在他方的未归人。 “娘亲,为什么爹爹不來看我嘛?”未竟哭够了,就撅着小嘴开始撒娇。 “因为,爹爹很忙,他有很多事情要做,等做完了,就会來看你。” “可是我们私塾的吴东岑说,他爹杀猪卖肉的生意可忙火了,但是每晚都会哄他上床睡觉,他说再忙忙忙,又不是日理万机的皇上,那都是借口的。我觉得他说的对,爹爹肯定是不要我了,对不对嘛?” 也不知道这个小机灵头脑里装的都是什么,竟然都快把我绕进去了。好在姜还是老的辣,我果断岔开她的话題,“你都会用‘日理万机’这个词啦,是先生新教的吗?你会不会写?娘亲可是写得很棒呢,要不要來比字?” 未竟立刻就被我的提议吸引了过去,“要!比赢了我可以再吃颗粘牙糖嘛?” “赢了再说。” 街上突然声乐哀鸣,三元四喜跑进來紧紧地围着我,均是泪流满面,“夫人……” 未竟抹了自己一脸的墨汁,宣纸上乌糟糟,暂时还辨认不出字迹來,而我也才刚写完一个“日”字,“理”字动笔还沒写完一边,就被突來的喊声呛断了------ “夫人,皇上驾崩了……” 驾崩?怎么会?傅东楼还不能离去,不能在我沒有一点心理准备的时候就这样远远的离去啊! “皇上……已经咳血了好几日,今儿个一早就不行了,估摸现下这个时候,人已经入了皇陵了……呜呜……夫人您要节哀……”三元泣不成声。 四喜泣涕涟涟地去拉扯未竟的袖子,“小姐,你快点哭啊!” 我心头滋味杂陈,只是对她们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 三元四喜:“夫人……” “我沒事,你们下去吧。” 我看着未竟写着写着字就开始画起画來,虽然画面凌乱,但依稀能辨得她画的是三个人,是一家三口站在拂柳之下,个子最小的人儿,旁边写着她自己的名字,未竟。 而那个有些曲线的人儿,旁边注明了两个字,娘亲。 等我再看清楚全部,眼睛就突然一酸------ 个子最高的那个人儿,旁边的批注就是四个大字:日理万机。 她不知道自己的爹爹是谁,她学了一个新词叫做日理万机,她就用它來形容她爹爹。 我搂住未竟,将她的头按在我怀里,“乖啊,如果爹爹不能來看你了,你会怎么办,娘亲该怎么办……” 我忍着情绪,但仍是被这机灵鬼察觉,她嘟囔着:“娘亲,我把好吃的都给你吃,你不要难过好不嘛?爹爹不看我就不看我,我就是不想让娘亲难过!” 我抚摸她的发,将唇贴上去亲了亲,“乖,娘亲不难过。” …… 夜里只有厨房安静无人,我终于可以躲在这里偷偷的抽泣,可还沒抽一会儿,就在黑暗中听见一个娇俏稚嫩的童音------ “娘亲,这么晚了你在厨房干啥啊?是要煮饭给我吃嘛?” 我吸了吸鼻子,伸手在黑暗中寻她。 这时,小东西便一头栽进了我的怀里,把我抱得紧紧,“娘亲大骗子,说了不难过还躲在这里偷哭,我都沒有作用了!” 母女连心的感觉反而让我痛出泪,傅东楼,你在天上看见了么,我们的未竟有多乖? 我在黑暗中抹泪,紧紧地抱着她,“娘亲错了,娘亲有你,娘亲不难过。” ------------ 118【述不尽天下的沧桑】 谁都不知道.大岐国第十四代帝王傅崇重在即位之前.竟会乔装微服來到了国土上最为偏僻的大衍地这里的一间小客栈坐了坐. 自然.看见那模样依稀有些熟悉的人时.我吓得失手摔碎了一个上等青‘花’瓷茶壶. 食客们均在彼时调笑我.“呦.老板娘这是怎的了.竟这般无措.莫非是久违的‘春’心终于萌动了.” 我只好客气地咧咧嘴.“逢贵客上‘门’.便有些失态.还望各位见谅.今日的账都算我头上.大家吃好玩好.” 说罢.便急急将崇重请入雅间. 久未见面.相顾无言.他是即将登基的大岐君王.青涩的面容明明还是一个少年.可双眼里已添了不能忽视的睿智;而我只是个边陲小客栈的老板娘.又能与他说些什么呢. “这位小公子看着不像本地人.还请问……來这里有何事.”四处多得是耳.多得是嘴.沒有百分之三百的把握.我就不能暴‘露’他的身份. 崇重自然是晓得我的意思.所以只是在不断地饮我的茶.时不时还抬头盯着我看看.许久许久.久到他已经灌了自己两壶茶水.这才点点脑袋.对我说道:“來看看故人是否安好.是否吃得下饭睡得着觉.是否会后悔步步行來的每一个决策.心肝.你说我该不该來.” “这位公子.我想你认错人了.我叫未婉.”我觉得浑身不自在.像是心思被看了个透明一样.如果知道傅东楼会这么早……我又怎会抱着期待等他“退位归來”.我一定会刻刻守在他身旁.哪怕会被后宫的明争暗斗泼遍污泥.我都会坚持…… 错了.我真的做错了.错得如此离谱.如此不可弥补. 崇重有些气愤地仰起脖子.“随便你叫什么我不想知道.我只问一句.他去了以后.你是如何想的.” “我……”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将真实的内心展示给他看.“我不管怎么想.都会继续好好生活……”将我和他的孩子养大‘成’人. 崇重一脸领悟的感觉.临走之前望了我最后一眼.道:“原來.他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沒头沒尾.也不知说的是什么. 对于喝了两壶茶就撂下了三根金条结账的客人.三元四喜都眼冒金光.只恨自己带着小姐出去采购得太不是时候. …… 天授十四年腊月初九.登基大典隆重举行.先帝长子傅崇重即皇帝位.次年.改年号为:永乐. 永乐元年正月初一.未竟和别个打架了.回來的时候满脸满身均是泥.可都沒哭一声.她平素可是爱哭鬼一个. 夜幕升起.给她洗净后问了半天她才‘交’待.是和她们‘私’塾的吴东岑打了一架.只因对方的一句话... “瞧见沒.连日理万机的先帝都嗝屁了.像你爹这么日理万机竟一次都沒看过你的人.估计一定早就嗝屁多时了.想开点……” 显然.未竟沒想太开.她火速就将吴东岑扑到在地.狠狠地揍.想那小男孩也是头一回被这样对待.为了面子就也回击.和她打了起來. 我为她系好中衣.把这小东西塞进被子.哄她睡.“乖啊.明日娘亲给你买糖葫芦吃.” 看着她阖上双眼.我才起身离去.手‘摸’到‘门’把上的时候.听见未竟在寂静的气氛中嘟囔.“娘亲.我不要糖葫芦.我只想要爹爹.” 我叹了口气.为她闭合了房‘门’.待走到自己房中时.却被吓得不能动弹.所有的惊吓都攒在这阵子一起向我袭來.从不管我是否招架的住. 房中出现的男人身着质朴白衣.人如上等好‘玉’.特别是他眼角的淡淡皱纹.像是述不尽天下沧桑与风雅. 陌生.又熟悉. 我的脑神经游离在“会是他吗”和“不不不可能是他”之间.眉心也越來越皱.“这位客官.你是否走错……” 话自然是被生生截断.眼前这张容颜有些不太镇静.那凌厉的浓眉下黑眸灼灼.就如刚被锻造出來的利剑朝我刺來.让人想要后退躲避.“他是谁.” 我辩不來这话中的意思.可还沒等开口问.就已经被那人欺身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