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一章 穿成“扒皮”他闺女 “喔喔喔!喔喔喔!” 窗外传来一阵公鸡打鸣的声音,李多多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拉过被子蒙住脑袋,忍不住吐槽: “这谁啊,居然在小区里面养鸡,没素质!” 不过,在小区里面养鸡……怎么这么让人心动呢? 李多多一下子就醒了,一个骨碌爬了起来。 为了节约生活成本,她曾经在出租房里种菜,结果因为拿鸡蛋壳沤肥味道太大被邻居举报,物业连盆都给她端走了,心疼得她好几天吃不下饭。 这人能在小区里养鸡,那肯定是个神人。 她得好好跟这人取取经,看看人家这鸡是怎么稳稳当当养在物业眼皮子底下的。 李多多正准备掀被子,旁边就有一只干瘦的手伸了过来捂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你爹正在领着公鸡打鸣!” 嗯?什么爹?什么领着公鸡打鸣? 李多多转头一看,一灯如豆,一个干干瘦瘦的女人正怯怯地看着她。 “啊——有鬼啊!” 李多多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都炸毛了。 一刻钟以后,惊魂未定的李多多缩在炕角瑟瑟发抖,接受着脑子里杂乱记忆的冲击。 原主和她一个名字,也叫多多,寓意家里的多余人口。 与她那赤贫的倒霉鬼人生比起来,原主的日子还不错,她爹李福禄是本村有名的地主,家里不算什么大富大贵,但坐拥良田百亩,吃喝不愁。 原主没有什么嗷嗷待哺的包子弟妹,也没有偏心到咯吱窝的爷爷奶奶,只有一对抠搜爹娘,两个抠搜哥哥,外带一个抠搜嫂子。 而抠搜这俩儿字,往往和爱占小便宜是一回事情。 就比如原主的爹,这大半夜的,天还没亮,他就偷偷跑去鸡圈里学公鸡打鸣,骗家里那些凭着鸡叫判断时间的长工们起来卖苦力。 记忆接收到这一块儿,李多多莫名觉得这桥段很熟悉。 她想了想,看向了坐在炕沿儿上一脸担忧的干瘦女人——哦,这是原主她娘,名叫张雪莲,是这家的地主婆,人长得干干瘦瘦一脸苦相,总是一副担惊受怕的菜瓜样儿。 李多多犹豫了一下,问道: “娘啊,我爹,他是不是姓周,有个外号叫,扒皮?” “哎呀你这孩子,这话可不敢胡说!” 菜瓜娘一口的西北方言,身手敏捷地扑过来捂住了李多多的嘴,压低了声音: “你爹的确有个外号叫扒皮,可你千真万确是你爹亲生的,你爹姓李,你和那姓周的没半文钱关系!” 李多多眨了眨眼睛,看着自己貌似老实本分的娘,心里一声哦豁。 没错,她姓李,她爹肯定也姓李,不会是那个臭名昭著的周扒皮,别自己吓自己。 但她好像知道了菜瓜娘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是吧? 母女两人正在深情对望,院子外面传来了人走动的声响,还有工具碰撞的声响。 按照原主的记忆,这是可怜的长工们摸着黑扛着锄头下地干活了。 而自己的菜瓜娘…… 窗外传来三记敲窗声,响起一个老男人的声音,是原主那抠搜爹: “大宝娘,起来磨豆子了。” 嗯,李家有个豆腐坊,抠搜爹舍不得雇人,总是带着一家人亲力亲为。 菜瓜娘赶忙答应了: “哎,这就来。” 说完放了手,将李多多摁回了被窝里: “你昨儿才着了风寒,你今儿多睡会儿,别起来跟着受冻了……哎,这都病得说胡话了!” 菜瓜娘且走且心疼,李多多缩在被窝里,感觉很不妙—— 合着原主平时还得三更半夜起来跟着做豆腐?! 说好的地主阶级小资生活呢?原主到底还是不是地主闺女了?! 李多多又打量了一圈屋子里的陈设,屋子是黄泥巴抹的光墙,头顶是黑漆漆的房梁,地上是掉了漆的桌子板凳,身下的是占了半间屋子的大炕,再加上她身上粗棉布的被子—— 敢问电视剧里哪家的地主过成这样? 半点儿地主阶级该有的富丽堂皇都没有,这就连小康水平也达不到啊。 李多多再次为自己鞠了一把同情泪,蔫蔫地裹紧了被子继续接收记忆。 等到全部的记忆都接收完,李多多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原主是家里的小女儿,出生时候估计是缺氧了,长得还算玉雪可爱,就是脑子不太灵光,今年十二岁了,还是一副傻乎乎的样子。 原主爹呢,虽然抠搜还爱占小便宜,但是对小女儿还是不错的。 他一直觉得小女儿脑子不灵光,是因为当初他没舍得给老婆多吃几个鸡蛋,女儿在娘胎里缺营养造成的,所以一直对小女儿很愧疚。 这份愧疚具体表现在对小女儿的“大方”上,比如一家人都喝稀的,原主能吃顿稠的,一家人都起来做豆腐,原主只需要在旁边看着就行。 甚至他去赶集回来还记得给原主买个头花戴戴,村子里来了货郎,他也舍得给原主买把瓜子磕磕。 总体来说,原主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在这个抠抠搜搜的地主家庭也算个团宠千金,虽然这“千金”磕碜了点儿。 只可怜原主昨夜莫名其妙断了气,才让她有机会穿了过来,白捡了一家子亲人。 不过她好好的怎么一觉醒来就穿了,难道是她已经挂了? 李多多躺在被窝里,仔细回忆了一下入睡前的细节,然后想起来自己睡前好像喝了一碗粥。 而那碗粥……之前家里剩了点儿发霉的大米,李多多没舍得扔。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发霉的大米是真的有毒,抠搜是真的要命。 但主要原因还是她衰神的命格,平时喝口凉水都得塞牙缝,死也死得这么不体面。 可这有什么办法,谁让她不是老天爷的亲闺女呢? 李多多沮丧地爬了起来,来都来了,那就赶紧起来视察环境,居安思危是倒霉鬼人生必备的优良品质。 炕头上那一盏黄豆粒一样的油灯早就灭了。 “好黑啊……”李多多感叹,正打算摸黑在炕上找衣服,那灯却又“哧”地一声亮了,火苗闪啊闪,比之前还要亮上几分。 “妈呀,见鬼了!” 李多多被吓得不轻,连忙抓过衣服,胡乱套在了身上,将头发拢了拢,就下了炕,朝着外面走去。 月色下的院子地上仿佛下了一层霜,雪白雪白的。 借着月光,李多多四下打量了一番,发现这是个挺大的院子,黄泥地上,青石板铺了两条路,四周是高高的围墙,看着总算有点儿地主家的感觉了。 李多多点点头,打算去看看地主爹娘,顺便跟这一家的抠搜地主们套套近乎。 结果刚一出院子,就有个黑影从旁边蹿出来,朝着她扑了过来! “啊,神明在上,人鬼退避!滚开!”李多多尖叫一声,动作熟练地抱住了脑袋。 没办法,倒霉鬼的人生就是这么精彩,出门不遇见点儿事那都不叫生活。 以前她出门被花盆砸过,被电线杆子砸过,还被乌鸦欺负过,面对危险老有经验了,每次状况不妙她都会喊这么一句。 这是她从庙里重金求来的辟邪金句,虽然也救不了自己,但好歹算个心理安慰。 只是这一次,预想中的伤害没来,一块大石头在空中打了个转,“吧嗒”一声落在了李多多脚边,那个黑影华丽丽的地在她面前,跌倒了。 “好你个李扒皮,你为富不仁,见死不救……” 地上的人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还不忘骂骂咧咧,李多多一低头,能看见那块大石头在自己脚底下滴溜溜打转。 李多多目瞪口呆,照着她的倒霉鬼人设,这石头是不是应该砸在她脑袋上啊? 还是说,有什么更倒霉的事儿在后面等着她? 李多多对于命运这种事情非常悲观,她抱着脑袋的手没敢放下来,战战兢兢地扯开嗓子喊了一句:“爹,有人找你!” 这人是冲抠搜爹来的,什么仇什么怨他们俩聊,她离远点儿。 不然根据她的人生经验,她掺和进去抠搜爹一定会倒霉。 就比如上辈子看见老太太过马路,她从来不敢扶,为什么呢,因为她不去扶还好,她一扶,老太太准摔,真真正正的沾谁谁倒霉,瞅谁谁害怕。 抠搜爹和菜瓜娘很快就从偏院冲了出来,跟着的还有一起做豆腐的大儿子李大宝和大儿媳钱月。 李大宝中等身材,是个壮实的小地主,钱月也是圆圆的脸盘,是个略显富态的地主婆,两人很有夫妻相。 李多多拔腿跑了过去,远远躲在他们身后: “爹,小心点儿,这老头打人!” “李扒皮你个鳖孙,祖坟上几棵树都想占,你为富不仁,冷血无情……这是你家祖坟上的树,也是我家祖坟上的树,我们怎么就不能卖了?” 地上的人爬了起来嚷嚷道,月光下能看清是个皱巴巴的老头儿,长得和李福禄三分像。 李多多回忆了一下,这是族中三房的五堂叔,这几天好像正在和抠搜爹争李家祖坟上的的三棵大柏树,据说是想卖了那树还赌债。 “祖坟是李家人的祖坟,但那三颗大柏树是我爹当年亲手种的,当然是我们大房的树!” 李福禄平日就不怕他,眼下见他这幅狼狈样,更不怕了,两手叉腰,大声喝道。 那老头不服: “谁看见是你爹亲手种的?你树上刻字了?” “祖宗们亲眼看着我爷爷种的!我家树上就是刻字了!我爷爷临终前亲口告诉我的!” 李大宝立刻接上了这话。 这树真刻字了?还有这祖坟上的树,还能刨了卖了? 从来不知道祖坟是个啥的李多多好奇的不得了,不知不觉就从抠搜爹身后伸出了脑袋,竖起耳朵打算细听。 结果那老头抓起石头又砸过来了: “你们不让我卖树,我就跟你们拼命,反正我们一家人也是活不下去了!” 眼看着又要被砸的李多多……我去,好奇心害死人啊。 她再度捂住了脑袋,下意识地喊出了保命金句: “人鬼退避,滚开!” “噗通”一声,五堂叔又趴下了,还无法自控地在平坦的地上打了两个滚儿,那块石头飞起又落下,“吧嗒”一下,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五堂叔的鼻梁上,最后才蹦到李多多脚边。 李多多看在再次在自己脚底下滴溜溜打转的大石头,陷入了沉思。 有人想砸她,没砸到,她身边站着的爹娘和哥嫂也毫发无伤…… 这不科学! 难道是她给庙里捐的那五百块钱开始起作用了? 李家的地主们看着捂着脑袋的李多多,也有点儿凌乱。 这地上好像很平坦啊,她喊人滚开,人还真滚啊? ------------ 第二章 倒霉鬼人设翻车了? 月光下,在地上打滚的五堂叔也被吓得不轻。 他本人吃喝嫖赌好吃懒做,不是个正经人,但他是个好手好脚的人。 这脚下又没坑又没坎儿的,怎么就摔了?难道真是他喝酒喝多了? 嗯,一定是昨晚喝多了。 五堂叔壮了壮胆子,干脆不起来了,躺在地上继续哭喊: “来人啊,李扒皮打人了,李扒皮打人了!” “闭嘴吧你,你来我们家闹事,你还有理了!” 身为小地主,李大宝什么泼皮无赖没见过,但这毕竟是个长辈,打是打不得的。 李大宝和抠搜爹商量了一下,就去离得不远的地头招呼了几个长工过来,连拉带捆,把五堂叔从地上弄起来,准备送去村长家,让村长和李家的族老们处置。 李多多全程围观下来,对这五堂叔只有“活该”二字可说。 抠搜爹虽然是个地主,家里有点儿小钱,可这也是他和抠搜爷爷两辈人辛辛苦苦,省吃俭用打拼下来的家业,这不,“扒皮”的名声都背上了,多不容易啊。 反倒是五堂叔,吃喝嫖赌败光了家产,现在想来讹别人家财产了,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无赖。 要是抠搜爹愿意让着五堂叔这个无赖,那是他的情分,不愿意让着,这也算不上什么为富不仁冷血无情。 总不能五堂叔自己吃喝嫖赌,穷困潦倒了还来怪别人吧? 所以她一点儿都不同情五堂叔,甚至五堂叔被抬走的时候,她还专门跑过去站在他身边,语重心长地叮嘱了两句: “五堂叔,刚才腿摔疼了吧?你以后不要无理取闹了,在家里多躺些日子反思一下,争取勤劳致富。” 五堂叔听了这话,再看看身边这小姑娘一本正经的小脸儿,不知道为啥,觉得心里毛毛的。 刚才这个傻侄女说了那句“滚开”之后,他就控制不住想在地上滚,现在她又说让自己多躺些日子…… 五堂叔忽然觉得腿很疼。 李多多看着五堂叔忽然开始扭曲的表情,表示很满意。 她这会儿站得离五堂叔这么近,靠着她的倒霉鬼人设,怎么着也得让五堂叔走一阵子背字,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来恃穷行凶。 站在原地的一家人看着李多多的眼神也很惊悚,多多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了? 抠搜爹叉着腰对李多多招手: “多多,和那种无赖费什么口舌,他要是能听人劝,也不至于成个无赖!你赶紧回来,跟我们去豆腐房里暖和暖和,当心风寒加重!” “好的爹,以后不说了。” 李多多乖巧地应了,但是没敢跑到大家身边去。 她时刻牢记自己倒霉鬼的人设,绝对不能带衰这一家子白捡的亲人。 菜瓜娘却不知道李多多在想什么,上前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站那么远做什么,走吧!” “娘,你们离我远点儿……不是,我是说我自己走!” 李多多赶紧甩开菜瓜娘的手,小跑着进了偏院的豆腐房。 豆腐房不大,一口石磨上散落着还没彻底磨碎的豆渣,另一边灶上的大锅里热气腾腾,上边吊着四角扎起来的大包袱,过滤后的豆浆淅淅沥沥地流进锅里。 菜瓜娘一进来就直奔灶前添柴,李福禄叉着腰瞅着那口石磨,对儿媳妇钱月挥挥手: “等大宝回来了再说吧,你先跟你娘烧火……哎,今儿这豆腐怕是要送晚了,张管事说不定要扣钱。” 李多多小心地缩在角落里,看着抠搜爹瘦得像干柴一样的身影,不由得心疼。 这做豆腐实在是个辛苦差事,不仅要半夜起来,还得有力气。 经过多年的辛苦操劳,抠搜爹是攒下了不少家业,可这身体也被摧残得差不多了,平时没事就叉着腰,在别人看来很是豪横,其实就是因为腰疼,磨豆子这个力气活,也向来是大哥干。 这会儿大哥不在,爹一个人肯定推不动那个石磨,那今天的豆腐肯定就要做出来晚。 平日里这豆腐做出来了在李家村这个贫民居多的山沟沟里也卖不动,都是要赶在天亮之前送去镇上的酒楼里。今天要是送晚了,爹肯定要被人为难,能不能拿到钱可就不好说了。 菜瓜娘和钱月两人也想到了这一茬,豆腐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就低沉起来。 李多多难过又自责,看来她这一穿过来就给人家带来霉运了。 她悄悄地挪到了门边,打算溜出去,跟家人保持一下距离。 结果她还没到门边,门就被打开了,李大宝走了进来。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村长怎么说?”一家人都很惊讶。 李大宝神色间是深深的不可思议: “村长和族长都说要打五堂叔十板子,可县衙的人来找五堂叔,这事儿就搁下了,让人先把五堂叔带走了。” “县衙?是不是来要赌债的?” “不是,说是之前那赌债是有人设圈套给五堂叔的,半夜时候那人被抓了,供出来被骗的人里就有五堂叔,衙门这才来找五堂叔去问话。” “这龟孙,还真是走了狗屎运!等他放回来咱们再跟他算这笔账!”李福禄笑了一声,说不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这堂弟的赌债没有了,以后肯定就不来纠缠那三棵树了,但这人心思歹毒,却这么轻飘飘躲过去了十大板,还是让他心里不忿。 李大宝跟着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五堂叔这也说不上走运,他赌债是没了,不过走不了路了,大家都说是他自个儿把自个儿摔着了,看来多多说的还真准,他是得好好在家里躺些日子了。” “哼,这就叫恶人自有天收,咱们赶紧做豆腐。”李福禄哼了一声,忙碌了起来。 豆腐房里热气升腾,一家人一番辛劳之后,木头格子里压着的豆腐就做好了,在火光下白白嫩嫩,泛着白玉一般的光泽。 李多多觉得很神奇,又凑了过去: “豆腐好好看,像白玉一样!” 李福禄也眯着一双细长的小眼睛看着做成的豆腐,忽然间精光闪动: “奇了怪了,我怎么觉得今天的豆腐比往日的都白嫩?” 他抬手割了一小块尝了一下,小眼睛更亮了: “白玉豆腐?!” 李大宝和钱月还有菜瓜娘哗啦一下围了上去: “这是白玉豆腐?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我吃着跟城里王家豆腐坊做出来的白玉豆腐不相上下!你们也尝尝!” 李福禄很激动,难得大方了一回,给他们一人切了一块: “今儿这豆腐不粗糙,又细又香,明天咱们再试试,看看能不能把方子定下来!要是真成了,一准儿能和掌柜的再提提价!” 李大宝两口子和菜瓜娘小心翼翼地尝了一下,都激动起来。 李家做豆腐的手艺是祖传的,但也仅限于做出普通豆腐,粗糙而且口感带涩,要是真能做出来和王家豆腐坊一样好的白玉豆腐,那这做豆腐的收入,可就不是一般的高了! 钱月高兴之余转过头来也给李多多递了一块,笑眯眯地夸奖: “我看今儿能做成白玉豆腐,说不定是借了多多的吉言,平时多多都不说话,今儿她一说话,这就成白玉豆腐了!” 钱月这话只是开玩笑,但李多多却是受宠若惊—— 怎么可能呢?她这个人哪里来的吉言? 上辈子邻居家孵小鸡都把她赶得远远的,唯恐惊了抱窝的老母鸡。 她可不敢有什么鸿运齐天锦鲤附身的奢望,只求这辈子别再祸害家人就算她烧高香了。 不过今儿她在旁边坐着,这豆腐不但没做坏,还做得更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个五堂叔,腿疼是腿疼了,但也没那么倒霉,还走了狗屎运,赌债被免了—— 这这这……难道她的倒霉鬼人设,要翻车了? 这套路不对啊,这不科学! ------------ 第三章 有一头小毛驴 月光下,一家人喜气洋洋地将做好的豆腐装上了牛车,目送李福禄赶着牛车走上了通往镇上的大道。 卖豆腐这样经手银钱的大事,向来都是李福禄自己亲自来,他早饭都没顾上吃,揣了个玉米面窝窝就走了。 李多多目送牛车远去,再次在心里默默祈祷抠搜爹一路平安,不要被她的倒霉属性连累。 转过头,却看见大哥李大宝站在那儿扶着腰喘气儿。 推磨是个力气活,这人力推磨实在是太苦了。 李多多跑过去给李大宝捶腰: “大哥,推磨这么累,怎么不买个毛驴来拉磨?” 李多多上辈子在村里生活过,知道拉磨这种事儿,毛驴来干最好,牛马都不合适,尤其李家的豆腐房就这么大,牛马拉磨也太占地方。 李大宝叹气: “一头毛驴两亩地,咱爹舍不得。” “哦,那我回头劝劝爹。”李多多点点头,不敢再说什么了。 抠搜爹就是典型的旧式农民,抠搜惯了,花钱买毛驴跟摘他的心肝肺差不了多少。 可这天上也不会无缘无故给你掉一头毛驴下来啊,而且李多多觉得以自己的倒霉鬼属性,还是别说毛驴这个事情了,越说越没有。 太阳渐渐升起来了,菜瓜娘剁了两个老南瓜,煮了一锅南瓜小米粥,把玉米面窝窝放在锅上,趁着粥的热气馏着,然后又用做豆腐剩下的豆渣炒了咸菜,院子里一时香气四溢。 去地里干活的长工们也回来吃饭了,三三两两地进了院子,胡乱洗了手就奔厨房过来,乱纷纷地端了各自的粥碗,夹了两筷子菜,就揣着窝头蹲在院子里的墙角处吃饭去了。 李多多拿着个窝窝头,坐在房檐下看着渐渐热闹起来的院子,继续暗中观察。 一直坐在灶下烧火的钱月这才抽空端了碗冒热气的豆浆过来,挑着眉梢塞在了李多多手里: “给,喝吧,你爹特意给你留的——哼,有些人真是傻人有傻福,啥也不干,还能吃香的喝辣的!” 钱月声音很小,只有李多多能听到。 李多多眨了眨眼睛,想起来大嫂也是个抠搜地主婆,面对这种明显的不公平,不敢明着不满,只能背后嘀咕她几句。 但是李多多一点儿都不生气。 钱月的心情很好理解,一个是啥也不用干却有豆浆喝的小姑子,一个是什么都得干却连吃块豆腐都得看公婆脸色的儿媳妇,被抠搜爹这么区别对待,心理不平衡是肯定的。 这也就是搁在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儿媳不敢得罪公婆,这要是搁现代,有些脾气大的儿媳妇绝对要指控公婆偏心虐待。 所以李多多等着那碗豆浆稍微凉了些,就捧着豆浆跑到了钱月面前,眼巴巴地看着她: “大嫂辛苦,大嫂喝。” “呃……” 钱月吓了一跳,待对上小姑子真诚的目光,忽然就红了脸。 “多多,大嫂不是那个意思……” 钱月其实也就是习惯性地嘟囔几句,抗议一下公爹的不公平。 此时小姑子这么眼巴巴地看着她,她略感惭愧。 小姑子脑子不灵光,一个傻傻的小姑娘,自己跟她计较个什么劲儿? 再说,这丫头居然还能觉得自己辛苦,也算是个有良心的。 钱月看向李多多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多多自己喝吧,大嫂知道你的心意就行了。” “不行,大嫂喝。” 李多多很坚持,既然成了一家人,她就得好好对待。 院子里的长工们虽然听不见这姑嫂俩在说什么,但都将脸埋在碗里,偷偷地往这边瞟。 钱月招架不住这种来自长工们的围观,只好硬着头皮接过了豆浆,小心地沿着碗边吸溜了几口,递回给了李多多: “好了,大嫂喝饱了,多多喝吧。” “好。” 李多多乖巧地端着碗坐回了小板凳上,也吸溜吸溜地开始喝豆浆。 至于嫂子喝过的豆浆她还喝——对于幼时和家里的小土狗吃过同一块馒头的李多多来说,这都不是事儿。 呵,她李多多的人生,只有节约,不许浪费。 院子里的长工们只看到这姑嫂俩嘀嘀咕咕,然后地主家的傻闺女开始喝豆浆,都很羡慕,发出了和钱月一般的感叹。 有人就是有福气,啥也不干还吃香的喝辣的,像他们,一天累到晚,也不过是刚刚能糊口。 想起这干活儿的事儿,长工们就开始七嘴八舌地说起公鸡打鸣的问题来。 都是常年做工的人,谁也不傻,他们都去地里干了好一阵子的活儿了天都不亮,这肯定是不对劲。 李多多隐约听得一言半语,立刻就放下了碗,溜达过去蹲在旁边竖起了耳朵听。 然后就听到长工们说今晚要去鸡窝那边看看什么情况。 李多多仔细回忆了一下周扒皮的故事,貌似那些被剥削的长工们最后用麻袋蒙了周扒皮的头,非说他是偷鸡贼,正大光明地打了周扒皮一顿,还让周扒皮有苦说不出。 上学的时候听到这个故事只觉得周扒皮这是坏人罪有应得,但此时此刻,这“周扒皮”是自个儿亲爹啊。 李多多决定以后晚上一定得拦住抠搜爹,决不能让他挨打。 晌午时分,李福禄送了豆腐,喜滋滋地扶着腰回来了,他们家的豆腐虽然还不是正宗的白玉豆腐,但是因为品相好,掌柜的已经同意了,再有这样的豆腐,一斤多给一文钱。 对李家人来说,这可是大喜事儿,都高高兴兴地凑在一起讨论今儿做豆腐的手法到底跟往日有什么不同。 李多多却一心关心着抠搜爹的老腰。 现在的官道还是黄土路,和上辈子的柏油大马路可不是一个级别,抠搜爹赶着牛车跑了一趟镇上,这腰看起来都快断了,虽然人很精神,但是躺在炕上还扶着腰的动作,表明了他的确很痛苦。 “爹,您腰疼,得找大夫看,大哥也腰疼,得买毛驴。”李多多坐在小板凳上,一张小脸都纠结成了一个包子,还是没忍住开了口,按照原主往常的说话节奏一板一眼地说道。 “哟,多多懂事了,知道孝顺爹了!” 李福禄笑眯眯地看着小女儿,招手将她叫到跟前,摸了摸她的脑袋: “爹不找大夫,歇歇就好了,省下来钱给我闺女买花戴,还有这毛驴,一头能顶上二亩地了,多贵啊,爹还是多买两亩地,到时候给多多做嫁妆。” 从前抠搜爹抠搜的理由也是这样的,要给小女儿买花戴,要给小女儿攒嫁妆。 为什么要多给小女儿攒嫁妆呢,因为小女儿傻啊,李福禄两口子害怕小女儿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不知道原主听在耳中是什么感受,但是李多多鼻子一下就酸了。 这么一个白面馒头都舍不得吃的抠搜老头儿,对她是真好。 “不行,爹得看大夫,爹得买毛驴……爹不看大夫,多多就不吃饭!” 李多多一抹眼睛,干脆揪着抠搜爹的袖子嚷嚷着闹起来。 其实李大宝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平时他只要一开口说这个话,就会被李福禄一口否决。 此时见妹妹闹起来,李大宝连忙也开口跟着劝他爹: “爹,多多说得对,咱省吃省喝,这看病不能省,您这腰真得看大夫,该花钱咱就得花……” “我说不看就不看,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李福禄一听“花钱”两个字,笑容立刻就没了,挥手赶人。 李大宝却一反平日的听话,转身就朝外走: “我这就去请大夫来,这钱我出!” 当初为了让他能娶到同样出身地主家庭的钱月,李福禄分了三十亩地给他,他手里也攒了一点儿钱。 钱月一听要花他们小两口的私房钱,心里有些微微的不舒服,但到底也没吭声。 她娘家爹也是个抠搜地主,但都没李家这么轻重不分地抠搜,得了病都不看,那挣钱干什么? 这次要是能趁着小姑子闹起来,治治公爹这抠搜的毛病,她还是很乐意的。 如此一想,钱月只觉得小姑子今儿看起来格外顺眼。 李福禄却是万万舍不得花这个钱的,挣扎着起来怒吼: “你敢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那您就打断我的腿!” 李大宝已经小跑出去了,远远地回了这么一句。 大哥总算敢反抗抠搜爹了,真好。 李多多抹抹眼泪,继续拽着抠搜爹哭闹,钱月为了避免自己成为公爹的出气筒,赶忙就抬脚出去了。 刚出门,就听见有人在院子外面探头问: “这是李福禄李世伯家吗?” 钱月抬眼看去,只见门口站了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手里牵着一头灰白色的小毛驴。 小毛驴! 钱月心头一跳,顿时有种说什么来什么的荒谬感,也顾不得看那年轻人长什么样儿,转身就进去了: “爹,有人找你!” 李福禄很想甩开小女儿,可是小女儿哭哭啼啼地闹,他也不好呵斥她,正烦恼,听儿媳妇这么一说,连忙哄李多多: “多多,爹不去拦你大哥,爹出去看看谁来找爹!” 李多多也不闹了,乖乖地撒了手。 大哥想必已经跑远了,而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刚刚好像听到了一声毛驴叫唤。 真是想毛驴想疯了,李多多甩甩脑袋,扶着抠搜爹走了出去。 院门外站在的年轻人看着走出来的李福禄,仔仔细细打量了几眼之后,俯首躬身就对李福禄行礼: “恩人在上,受小侄一拜!” 恩人?! 李福禄受到了大大的惊吓,赶忙扶着腰后退两步: “这位小哥儿,你这是干什么?” 年轻人直起腰来,又拱手道: “李世伯自然是不认得我的,但是十年前家父曾流落此地,生了重病,性命垂危,李世伯曾经给家父延医请药,才救了家父一命,家父一直惦记此等恩情,临终前叮嘱我,一定要来报答李世伯的恩情!” “延医请药?恩情?”李福禄懵了。 话说他这人一辈子抠搜,虽然有钱,但自己得了病都舍不得看,还给别人延医请药?开什么玩笑! 这事儿指定不是他干的。 李福禄摆摆手: “你肯定认错人了,我不记得有这么回事儿!” “可是我父亲说得很清楚,您下颌有一颗痣,名字也对得上,侄儿不会认错的!” 年轻人很坚持,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来,连同身后的那头毛驴一起送到了李福禄面前: “这里是一百两银票,和家父曾经承诺要送给您做答谢的青驴一头,还请李世伯笑纳!” 银票?!毛驴?! 李福禄眼睛立刻就直了——这恩情,他或许可以认下! 站在他身边的李多多眼睛也直了—— 倒霉鬼的人设翻车也就算了,这送上门的毛驴算什么? 难道,穿越还有附带锦鲤的福利?! 这不科学! 而且眼前这个年轻人……她见过。 此时太阳偏西,耀眼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李多多将他看了个清清楚楚。 脸微微有些黑,长眉大眼,眼角有几分往上翘,典型的龙眉凤目贵人相。 高高的个子,宽宽的肩膀,窄窄的腰,长长的腿,穿着一身细布衣衫,身上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但长得帅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这人的长相和她上辈子在手机上见过的一个大boss长得一模一样。 那个大boss是某个财阀集团的继承人,她一刷某音就能看见他,他冷酷无情,他长得帅,他富可敌国,他从不吃辣等等,可以说她简直就是在某音上二十四小时围观他的生活。 但不出意外,她一辈子都见不着他的真人。 那么眼前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她还在做梦,没醒? 李多多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 ------------ 第四章 和馅饼一起掉下来的婚约 掐了自己一把之后,李多多眼前的一切并没有消失,肉疼的感觉也格外真实。 而就在李多多一晃神的功夫,她的抠搜爹已经将那一百两银票和那头小毛驴笑纳了。 “……哎呀,过去这么多年了,这件事我都全忘了,难为你父亲还惦记这么久,对了,你说你父亲已经……” “家父经了那场磨难之后,身体大不如前,这些年时不时病痛缠身,已经于去年病故了。” “这可真是,这可真是让人痛心啊!唉……”李福禄抬手抹了抹眼睛,拉着那年轻人的手不断叹息,看起来情真意切。 年轻人的眼睛也湿润了: “如今侄儿在这世上再无亲人,自父亲去后,就牢记他老人家的嘱托,出门寻找恩人报恩,好不容易才找到李世伯您啊……” “贤侄受苦了,这次一定要多住些日子……” 李福禄扶着腰,带着那个年轻人亲亲热热地一起进了门。 年轻人也很有眼色,见李多多站在原地不动,就赶忙上前,扶住了李福禄的手臂,一起走到了堂屋。 菜瓜娘和钱月则是忙着去泡茶拿点心,一家人忙了起来,只留下了冷眼旁观的李多多。 抠搜爹这也真是豁出去了,为了这一百两和一头小毛驴,硬是把这子虚乌有的事情说得跟真的一样。 但是亲爹啊,你怎么就没想想,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能这么准地砸在您头上? 钱月端着点心从厨房走出来,看见李多多,眉眼间都是笑意: “多多可真行,说什么来什么,真是咱家的小福星!” 望着高高兴兴的嫂子,李多多心情很复杂。 从来就没走运过的她总觉得这会儿的福气像是披了一层糖衣的炮弹。 看着是好福气,但谁知道里面包着什么祸事呢? 她捧着脸坐在院子里开始发愁,想着自己要不要离家出走,孤老终生算了,免得又给这家人带来麻烦。 李大宝带着请来的大夫走进院子的时候,就看见小妹一张小脸都皱成了苦瓜,看起来忧心忡忡。 “多多怎么了?是不是咱爹骂你了?没事儿,等咱爹的腰好了,他就知道咱们是为他好了。” “不是的,哥,是有个生人跑咱家来了。” “生人?咱爹让人进屋了?” 不用李多多再多说什么,李大宝立刻就警惕起来。 爹向来谨慎小心,为了防止有人惦记这点儿家财,根本不会随便让人进屋子,这也包括他。 可现在,一个陌生人就这么进去了? 李大宝想了想,带着大夫就进去了: “爹,大夫来都来了,您看不看,我都得付诊费。” 这……抠搜的李地主只好妥协。 大夫很快就给出了结果,李福禄这是常年劳累造成的腰伤,除了吃一些活血化瘀的药之外,只能是好好保养,什么重体力活都不许再干了。 李大宝点头: “爹你这些年的确是辛苦了,以后家里大事都交给我来干。” “交给你?你们这都不是过日子的料子!” 李福禄连连摇头,在他看来,家里大事都交给儿子,那就等于是自己失去了在这个家里的话语权,李家勤俭节约的规矩说不定就保不住了。 李福禄打发了大夫,安顿了那个年轻人,就召集一家人说话: “吃药费银子也就罢了,不干活可不行,这些江湖郎中就是骗人的,不能信……” “爹,人家王大夫可不是什么江湖郎中,你还是听王大夫的,不要再操劳了!再说了,现在多了头毛驴,磨豆腐这个活儿我带着娘和钱月也就干了,你没事多歇歇。不过……” 李大宝抬头看了一眼院子里拴着的那头小毛驴,神色凝重了几分: “爹,你弄清楚这个人的来历没有?” 李大宝和李多多一样,压根儿就不相信自己的抠搜爹曾经对人有什么恩。 李福禄尴尬地笑了两声: “这个……虽然时间久了我也记不清了,大概,可能,或许是有的吧……” “爹,这种便宜咱们不能占!天底下没有白白掉银子的事情!”李大宝一看老爹这样子,就急了,“这人来历不明,出手又这么大方,肯定是有什么企图!” “大哥说的对!” 李多多赶紧敲边鼓,抠搜爹被银子冲昏了头脑,总算大哥还很清醒。 李福禄却看了一眼李多多: “你别跟着凑热闹,他来可不只是送银子的,他还跟你有婚约。” “什么?” 李多多一双大眼睛顿时瞪得溜圆——咋滴,天上不光掉馅饼,还掉婚约啊? 这馅饼在她眼里俨然就是陷阱,这婚约又是什么鬼? 菜瓜娘也慌了: “孩儿她爹,咱们多多可不能乱许人家!” 小女儿脑子不太好使,一家人是为她的将来发愁,可也不能随随便便把小女儿嫁给个不清不楚的人吧? 李福禄看着老伴儿满脸的“你要卖女儿”,气不打一处来: “我是那种随便给多多找人家的人吗?这个婚约,也不是人家胡乱捏造的。话说他要是不提这婚约,这事儿也就稀里糊涂的了,但是他提起来这婚约,我倒是想起来他爹是谁了。” “你还真救过人?”菜瓜娘瞬间对自家的抠搜丈夫刮目相看。 “这……也说不上救人吧。” 夕阳西下,李家人破例没有下地干活,全都窝在屋子里听李福禄回忆当年。 据李福禄说,十年前他的确给一个人请过大夫,但那不是他好心给人请大夫,是那人从路边的客栈里出来拦住了路过的他,给了他五两银子,他才帮人家捎个话到保和堂的,至于后来大夫去没去,那人怎么样了,他就没太关心。 当时那人除了给银子,还盯着他看了许久,然后问他是不是有个女儿,他说是,那人就笑说家中有一小儿,若是日后他愿意,可结为儿女亲家。 李福禄那会儿只顾着看手里的银子真不真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么一个陌生人说什么,就随口应了一声“行”,连人长什么样儿都不太记得了。 回到家之后,他将银子藏好,转头看见刚会走路的小女儿正盯着他看,觉得这好运气也有小女儿的份儿,模模糊糊想起来那人说的结为儿女亲家。 他就抱着小女儿玩笑了几句,还被当时还在世的李老爹给训斥了一顿,不许他再胡说,他也就渐渐忘了这回事儿。 今儿这年轻人又是说请大夫,又是说婚约的,他才想起来这茬。 听抠搜爹说完了,李多多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爹,这哪儿是婚约,这就是一句戏言,你吓死我了!” “什么戏言,既然人家当了真,这就是婚约,这可是门好亲事!”李福禄脸上的褶子顿时笑成了一朵老菊花。 ------------ 第五章 “贵婿”进门 “爹!” 李大宝和李多多齐声喊了一句,和菜瓜娘一样,都是满脸的“你要卖女儿”。 “你们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为什么说这是门好亲事呢,是有原因的。” 李福禄靠在炕头上,掰开手指头细数这门亲事的优势。 “一来呢,这小伙儿模样好,人也看着挺聪明,二来呢,他现在无亲无故,干脆就让他留在李家村,多多嫁了他,和在咱们家没啥两样,不管好不好,没人欺负多多。” “这第三件,最最要紧,他家财不少。” “——我试探过了,他送出来这一百两银票和小毛驴,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的身家,至少是这个数!” 李福禄的小眼睛里闪动着精光,伸了五根手指头出来。 “五百两?”原主没有自己花过钱,李多多实在是对现在的物价没概念,只好随便说了一句,配合抠搜爹的故弄玄虚。 “傻闺女哎,你胆儿太小了,往大了猜!” “我不知道。”李多多瞬间变回地主家傻闺女,憨憨地摇头。 李福禄嘿嘿地笑了: “你不知道,爹知道,这小伙子身家,至少是五千两,只多不少!爹万万没想到,当初那么随口一说,还能给你找这么个好女婿!” 我去,抠搜爹这是财迷心窍啊。 别说身家五千两,就算那人身家只有五百两,抠搜爹都能把她给许出去。 李多多也能看得出来,抠搜爹除了贪财,这桩桩件件也是真心在为她打算。这要是搁在现代,这小伙儿也是实打实的黄金单身汉,有颜有钱没亲戚的那种。 但现在的关键是—— “爹,你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吗?” “这个……这事儿真不怪我,他一直自称侄儿,我没好意思问……” 李福禄又尴尬了。 李多多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儿,抠搜爹该改名叫财迷爹了。 但是尴尬归尴尬,李福禄一家之主的地位还是很稳当的,无论老婆孩子怎么反对,他最后还是拍板决定,留下这位“贵婿”,让未来的女婿住在家里,好好地和大家培养一下感情。 至于人家图什么……财迷李福禄觉得,自己这点儿家产人家应该看不上。 而且…… 他面容严肃地教育子女: “越是这样,越要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行!” 好吧,对于这种歪理,李多多只能回两个白眼作罢。 天色黑了下来,长工们干活回来了,院子里再次热闹起来,堂屋里也很热闹。 李福禄难得大方一回,不仅让李大宝去买了肉打了酒,还破例宰了一只鸡,给“女婿”接风洗尘,欢迎贵婿进门。 油灯昏昏的光线下,长相俊美的年轻人像是进了鸡窝的凤凰,坐在这泥巴墙黄土地的堂屋里,格格不入,但还是尽力地适应着,对李家人笑脸以对,以表明他想扎根李家村,娶媳妇过日子的决心。 李多多啃着菜瓜娘递过来的鸡腿,味同嚼蜡。 不是这香喷喷的原生态鸡腿不好吃,而是她根本没有心情吃。 抠搜爹已经打探出来了,这位贵婿名字叫赵明怀。 之前不知道这位贵婿叫什么名字,李多多还心存幻想,这现在一知道,她一颗心真正是吊在了半空中—— 前世那个大boss的名字,不偏不倚他就叫赵明怀啊! 李多多真想直接冲过去问一句,老兄你也是穿的吧? 但是按照穿越小说定律,老乡见老乡,不一定会两眼泪汪汪,还是背后打黑枪的时候多,她冒不起这个险。 再说了,男人穿越,一般都是要努力奋斗,争取逆袭,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赵明怀来这个山沟沟里干什么?难不成打算开个农场当地主? 可有这么多钱,干嘛上杆子往李家送,自己买两个山头发家致富他不香吗? 虽然李家在李家村是个地主家庭,算是有些家财,可是放眼州郡,李家撑死了就是个富农。 除此以外,山沟沟里的李家也没什么值得人盘算的东西了,赵明怀他到底图什么? 总不能砸了银子进来,就为了娶个傻媳妇? 打死她都不信。 李多多越想脑子越乱,晚上睡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因着小女儿着了风寒,菜瓜娘这几日都是陪着小女儿睡一块儿的。 李多多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就伸手过来给她揉肚子: “傻孩子,又吃多了……娘明儿跟你爹说说,以后见天就给你煮鸡蛋吃,看把多多馋成啥了……” 李多多先是被吓了一跳,但是当她的肚皮适应了菜瓜娘那粗糙的手掌之后,她眼睛忽然就是一酸。 上辈子她一出生,父母就过世了,她是跟着奶奶长大的,小时候她吃多了,奶奶也经常会这样给她揉肚子。 奶奶那双被各种农活和家务磨炼出来的粗糙手掌放在她的肚子上,让她无比的安心和舒适。 可惜奶奶在她十岁的时候就过世了,她真的很想念奶奶。 而她因为想起奶奶,直到半夜也没睡着。 初春的夜很安静,万籁俱寂中,李多多忽然听到了一声“吱呀”的响动,像是有人开门了。 李多多立刻就兴奋了——来了来了,赵明怀这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她瞅了瞅身边睡得正香的菜瓜娘,蹑手蹑脚地穿了衣服下了炕,摸黑出了门。 院子里的月光比昨晚还亮堂,李多多能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从院子里溜过去。 “赵明怀!”李多多咬牙喊了一声,扑过去扯住了黑影。 “多多?”黑影转过头来看着李多多,神情犹如见了鬼:“大半夜的你怎么跑出来了?” “呃……爹?!” 月光照在黑影的脸上,露出李福禄那张干瘦的脸。 李多多想起来了,她的抠搜爹外号扒皮,特长,学打鸣。 她赶紧把抠搜爹往回推: “爹,我梦见你在鸡窝里被人打了,就跑出来看看——爹,你不会是真的要去鸡窝吧?您可千万别去,会挨打的!” “小点儿声!我……我去鸡窝干什么,我上茅房!” 在女儿那双无辜大眼睛的注视下,李福禄老脸一红,坚决否认。 他学打鸣骗长工这事儿可不能让小女儿知道,不然傻乎乎地嚷嚷出去了就糟了。 但是很显然,小女儿说话的声音还是太大,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院子外面响起某个长工的咳嗽声: “咳咳,东家您要上茅房啊?那您先请!” “……我,我这就来!” 鸡窝是彻底去不成了,李福禄恨恨咬牙,李多多你真是太不可爱了。 ------------ 第六章 试探 这一晚,长工们总算是睡了个好觉,到东方的天空隐隐发白的时候,大公鸡才叫,他们精神抖擞地起了床下地干活了。 对于昨夜偶遇东家上茅房的事情,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但他们坚信,东家以后应该会减少半夜上茅房的次数。 豆腐房里,小毛驴已经脚步稳健地开始上磨了。 李福禄坐在旁边看着,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长工们的便宜,以后怕是占不到了,但有了这头小毛驴儿,每天豆腐便能多做一些,也能多卖好些钱。 而他的“贵婿”小赵,也已经积极的参与到了家庭劳动中来,跟着长工们下地干活去了。 这说明他未来的女婿是个能吃苦又勤快的人,不是那种仗着有些家财就好吃懒做的人,小女儿终身有靠啊。 李福禄越想心里越美,哼着小曲儿晃着头,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许多。 李多多仍旧窝在角落里,对着热气滚滚的大锅念念有词: “白玉豆腐,白玉豆腐……” 经过了昨天的一系列事件,李多多也说不清自己现在这运气是怎么回事。 看起来处处好运,可她总觉得惴惴不安。 就好比一个吃惯了苦头的孩子,你忽然给她块糖,她也不敢吃啊。 谨慎小心之下,李多多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胡乱说话,只希望今日做出来的豆腐和昨日一样好。 好在老天爷是真心想给她塞颗糖尝尝的,李福禄根据昨日和今日做豆腐的过程,总结出来白玉豆腐的关键就是磨好的豆子过滤的时候一定要过滤的细一些,这样做出来的豆腐才能又细又白。 很快,一家人又欢欢喜喜地做出了比昨日还好的豆腐,李福禄又赶着牛车去镇上了。 这一次李大宝再要跟着一起去的时候,李福禄就没有拒绝儿子的好意。 或许是因为小女儿的事情忽然间就有了着落,或许是因为腰疼也的确是要命,他对自己的病痛有了些微的尊重。 李多多望着朦胧的晨曦中远去的抠搜爹和大哥,默默地松了口气。 她没有锦鲤附身的奢望,她只希望这有爹有娘有家人的幸福生活能平静的继续下去就可以了。 很快太阳又高升了,干完活的长工们又说说笑笑地回来吃饭了。 昨日面对李家人还有说有笑的“贵婿”跟一群长工们走在一起,微微低头听别人说话,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却始终不曾开口。 长工们也并不知道他和李家的傻闺女有婚约,只当他是新来的长工,纷纷的拿他说笑: “小赵你长得这么俊俏,真不该在咱们这穷山沟里讨生活,你去镇上的酒楼里做个跑堂的,或是铺子里当个小学徒,都比这给人种地强!” “可不是,我三婶儿的外甥就在镇上书局里给人家跑腿,最后被掌柜的看中,招了做女婿,那以后可就是当老爷的人啦!” “啥时候长得好看的人都占便宜,像咱们这些歪瓜裂枣,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 长工们七嘴八舌说的起劲儿,但赵明怀就像没听到一样,脸上的笑容始终如一,沉默的态度也丝毫不改。 于是长工们很快得出结论: “难怪这小子长得一副好模样,却只能来扛长工,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也忒老实了……” 老实?呵呵。 想起昨天这人是如何舌灿莲花的哄骗抠搜爹的,李多多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 春日灿烂的阳光照在李多多的身上,越发显得面无表情的李多多看起来傻乎乎的。 长工们笑嘻嘻的从李多多身边走过,推推搡搡之间笑声不断: “看,东家的傻闺女又出来晒太阳了,你们谁要是能讨了她欢心,以后也是地主家的女婿了……” 嘴里这么说着,他们也没有人真的上前。 一来李多多现在的年纪真的是太小,再禽兽不如的人,也不能对这么个小姑娘下手。 再者身为李家的长工,他们深知东家的秉性,就算一辈子把闺女养在家里,也不可能把闺女嫁给他们这些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说笑到最后,唯一敢于走到李多多身边的人只有赵明怀。 “给你。” 从昨日进了李家的门到现在,并没有与李多多说过一句话的年轻人,蹲在李多多身边,摊开的手掌,骨节修长,白皙干净,一看就是不曾吃过苦的人。 而他的掌心里,静静的停着一只惟妙惟肖的草蜻蜓。 李多多抬起头看着他不说话,眼神要多懵懂就有多懵懂,心情要多复杂就有多复杂。 他俊美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眼神和煦,除了相貌,和前世那个大boss没有一点相似。 可他出现得太过突然,如何才能让人放心? 李多多想了想,伸手拿过那只草蜻蜓,斟酌了一番,试探着说了四个字: “狗的猫宁?” “嗯?你不喜欢蜻蜓,喜欢小猫小狗?” 赵明怀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或者恐慌的神情,只是愣了一下,反问道。 但不等李多多回答,他又笑了: “虽然我爹没教过我怎么用草叶子编小猫小狗,但我可以试试,应该不难。” 李多多无语望苍天:…… 去他大爷的小猫小狗,这人是不是在装傻? 但李多多不知道,自己抬头望天的样子看起来更傻。 以至于赵明怀忽然对眼前这个傻乎乎的“未婚妻”生出了怜悯和愧疚。 他的手掌就挪到了李多多的头顶,轻轻的摸了摸: “放心好了,多多,我以后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差点炸毛李多多:……老兄,你是在反过来试探我吗?! 院子里吃饭的长工们,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两人,全都瞪大了眼睛—— 嗬,才说这个小赵人胆小又老实呢,原来人家才是那个胆儿大的! 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怎么下得去手?! 正在厨房里忙活的钱月一转头看见这一幕,也愣了一下,赶忙扯了一把婆婆的袖子: “娘,我怎么瞅着他对多多还不赖呢?” 菜瓜娘转过身看到这一幕,却没有儿媳这么乐观,本就一副愁苦相的脸上更添忧愁: “傻孩子,这是当着咱们面儿呢,万一他这只是装的,以后背地里欺负多多,怎么办?” 钱月:“……算了娘,你们还是把多多留在家里一辈子最放心。” ------------ 第七章 融入 晌午,李福禄喜滋滋地揣着比昨日更多的银子回家了。 听老婆说了早饭时发生的事情,他的语气和儿媳妇如出一辙: “这也怕那也怕,干脆把多多留在家里一辈子好了,还寻思什么让她嫁人呢?” “我这就是心里不踏实……” “没什么可不踏实的,反正多多还小,那小子说他愿意等多多满十六,那就让他多等几年好了,咱们有的是时间。” 李福禄的如意算盘早就打得噼里啪啦响了: “要是他能始终如一对多多好,那咱们就把女儿嫁给他,要是他耍什么心眼儿,就让他滚蛋!” 菜瓜娘听他这么说,也总算是放心了。 之前她还总怀疑这老头子是不是财迷心窍不顾女儿的死活了,幸好他还没被钱财迷了眼。 憨憨地坐在一旁嗑瓜子的李多多将爹娘的话听在耳中,也放了心。 就凭着抠搜爹今儿回来又给她买了一大包零嘴儿,她就知道抠搜爹对她是真爱。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过度恐慌,好好地享受这有人爱,有人疼的日子就好。 至于那个赵明怀……哼,老娘就不信你的狐狸尾巴能藏一辈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家的生活越来越顺风顺水,不仅做出了独家秘方的白玉豆腐,地里的庄稼也越长越好,初夏来临的时候,往地头上一站,李福禄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最重要的是,李福禄的老腰在一个月的休养生息以后,不但不疼了,走起路来还虎虎生风,俨然回到当年。 菜瓜娘和大哥李大宝身上的那些小病小痛,也神奇地消失不见了。 至于那个站起来以后还想来找麻烦的五堂叔,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只要靠近李家大房的地界就腿疼走不了路。 五堂叔又被吓得不轻,到处跟人嚷嚷李家有鬼,但是看着李家人越来越好的气色,谁信? 李多多终于确定,自己的倒霉鬼人设是真的翻车了,再也不需要战战兢兢做人了。 那道压在心头的担忧也终于没了,李多多终于大胆地迈出了穿过来以后的第一步,走出了李家的院子,开始满村里溜达。 要说原身虽然憨傻,但在这村子里,她也是有两个知心朋友的,一个是村东头的李二丫,一个是村西头的吴狗剩。 两个人都比她大几岁,也都在快要饿死的时候吃过她给的窝窝头,所以在这两人眼里,李多多俨然就是菩萨下凡,观音再世,不管李多多再傻,他们都喜欢她。 这会儿李多多一出门,就碰上了在她家附近徘徊的李二丫。 “多多,你终于好起来了,这些天见不到你,大家都说你得了重病,可吓死我了!” 李二丫一看见李多多,撒丫子就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从破旧的衣衫里拿出来一块黄褐色的糖,献宝一样捧到了李多多面前,表明对她的担忧和喜爱: “前些日子我娘给我弟买糖,我弟给我留了一块,我没舍得吃,给你!” 李多多望着面前这颗黏糊糊的糖,陷入了沉思。 面前的小姑娘骨瘦如柴,活脱脱就像是一根营养不良的豆芽菜,而她身上破旧的衣衫,几乎遮蔽不住她的身躯,半截白皙的手臂露在外面,和粗糙的手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对这样的小姑娘而言,或许这块糖就是她所能得到的最好的东西。 但她一直没舍得吃,想要留给她最好的朋友。 只可惜,她的好朋友已经魂归天外,而自己这个外来者,占据了她好朋友的身躯。 李多多觉得很愧疚。 但是这份迟疑落在李二丫眼里,就变了味道。 “多多……你,你是不是嫌这糖脏了?对不起,我,我只是想给你留着,又没地方藏,就……” 李二丫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窘迫又羞愧。 她怎么就忘了,多多是地主家的闺女,她根本不缺这一颗糖的。 “真甜。” 下一刻,李多多却伸手拿过了那颗糖,放进了嘴里,露出了一个非常满足的憨厚笑容,看起来和从前别无二致。 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她既然占了原主的躯壳,就只能好好地对待她的家人和朋友了。 “多多!”李二丫破涕为笑,伸手拉住了李多多:“你不嫌弃就好,我带你去山上玩,我要给你编个花环戴!” “好呀好呀!” 李多多高兴地拍手,跟着李二丫就跑了。 但是上山的路上,她又被山脚下淙淙流淌的小溪吸引了。 “好漂亮!” 李多多正在小溪边,看着水底游来游去的小鱼,怎么都挪不动脚。 “多多,你往这边站站,小心掉下去!” 李二丫回头看见了,吓了一大跳,赶忙过来拉住了李多多。 “好。” 在小山沟沟里长大的李多多自然是知道溪水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和善,乖乖的往后退了一步,又蹲在地上看鱼。 就在这时,山野间一个皮肤黧黑的少年也飞奔而来,又惊又喜的朝着她们喊: “二丫,多多的病好了?” “已经好了,我带她出来玩,她喜欢看鱼!” 李二丫连忙应声。 作为一同受过李多多恩惠的人,李二丫和吴狗剩两人有着惊人的默契,听到李二丫这么喊,吴狗剩立刻就明白了: “多多是不是想要鱼?我下去给她逮两条!” 说完,直接就跳进了小溪里,溅起了一片水花,惹得岸边的李二丫哈哈大笑。 李多多也跟着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还伸手去撩水,往吴狗剩的身上泼,三个人在岸上水里打闹成一团。 这一天,李多多参与了愉快的摸鱼活动,进行了艰苦的捡柴工作,最后还体验了一把放牛的快乐,深切的让自己融入到了这个陌生的时空里。 一直到了天快黑的时候,李二丫背着柴,吴狗剩牵着另一个地主家的牛,分左右两边护送着李多多回家了。 而此时的李家已经乱成了一团,大家都以为李多多丢了。 待看见手里拎着两条小鱼的李多多,一家人咬牙切齿却又舍不得责骂李多多,差点迁怒到李二丫和吴狗剩的身上。 还好两人早就习惯了,脚底抹油飞快的溜了。 李多多高兴地跟咬牙切齿的爹娘哥嫂炫耀手里的鱼: “狗剩哥,抓鱼,我要喝鱼汤!” ------------ 第八章 二哥 这一晚,李多多喝到了穿越以后的第一碗鱼汤。 因为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生姜这种炖鱼的神器,以至于李多多嚷嚷着让菜瓜娘要多放生姜的时候,菜瓜娘一脸茫然: “什么是生姜?” “娘,您不知道生姜?”李多多惊了。 厨艺很不错的钱月也表示自己没听说过什么生姜,她只是习惯性地往鱼汤里扔了一把大葱,然后嘀咕了两句: “多多你想吃肉就让你大哥去买,怎么想起来吃鱼呢,这鱼汤多难喝,镇上的饭馆里都做不好这鱼汤……” 所以李多多最终喝到的鱼汤,很是差强人意。 但为了不辜负二丫和狗剩的情谊,李多多还是喝了两大碗。 菜瓜娘看得一脸心疼,责怪李福禄: “都是你太抠,你看看,多多平时吃不到肉,都馋成什么样儿了,连鱼汤都喝!” 李福禄看着喝鱼汤喝得喷喷香的女儿,也是满心愧疚,安慰李多多: “闺女,咱不喝这么难喝的鱼汤,你忍忍,明儿爹去镇上接你二哥的时候给你买肉吃!” 李多多却陷入了沉思——为什么大家都对鱼汤这么嫌弃? 原因呢也很简单,正是因为没有生姜这个东西去腥,一般的鱼真的煮不出来太好的味道。 除非那种顶级的鲜鱼,才可能煮出来的汤自然鲜美,山野间的鱼虽然是原生态,但是不具备顶级的肉质。 意识到这一点的李多多越发觉得这个世界不可思议—— 在她的记忆里,春秋战国时期差不多就有生姜了,这玩意儿又不是什么海外的舶来品,这个时空居然没有,这不科学啊! 但是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李多多也就不讲究什么科学了,毕竟穿越这种事情都成真了,还讲什么科学! 她决定明天一定要继续跟着二丫和狗剩去巡山,说不定就找到了呢。 只是李多多跟着二丫在山上玩儿了大半天,实在是很累了,到底还是正在长身体的阶段,一夜好眠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日上三竿了。 可怜的二丫早就上山打猪草打柴去了,狗剩也去放牛做工了,他们再喜欢李多多,也没有时间整天陪着她玩。 李多多一个人坐在门外的大石头上,无聊到用脚尖在地上划圈圈。 就在她划到第五十个圈圈的时候,抠搜爹赶着牛车回来了。 “爹!”李多多喜滋滋地迎上去,抠搜爹说了今儿要买肉给她吃呢。 虽然她不嫌弃李家的生活水平,但是她依然受食肉动物本能的支配啊。 果然,牛车停稳之后,一个穿着长衫的高个儿少年从车上跳了下来,手里提着长长的一条五花肉。 “二哥!” 李多多又欢欢喜喜地叫了一声。 “多多!” 相貌俊秀的少年学子跟李大宝比起来稍微还有些瘦弱,但是看到李多多时满眼的笑容和李大宝一模一样。 这正是李福禄的二儿子,李多多的二哥,李二宝,大名李光宗。 和哥哥的憨厚不同,李二宝自小聪明伶俐,在村里私塾读书的时候被那个老掉牙的夫子好一顿夸,说他有文曲星之相,状元之才,说得八辈富农李福禄心动不已,当即拍板送儿子去了镇上的书院读书。 也因为指望着儿子将来能够科举有成,光宗耀祖,还给儿子取了个大名李光宗。 这下可把那个老夫子气了个倒仰,他原本只是想讨李地主个欢心,说几句好听话而已,谁知道夸得过了头,直接丢了个小饭碗。 这李二宝也是真优秀,去了镇上的书院之后,读书更是用功,才十五岁就已经考上了童生,据说今年就准备考秀才了呢。 对于原主来说,她并不明白哥哥读书好不好,将来是不是真的能有所成就,她的二哥在她心里,意味着油汪汪的大鸡腿和各种各样好吃的。 而这些,都是李二宝从自己的花销中千方百计省出来的。 果然,李二宝三两步走到了李多多面前,一如从前一般从怀里掏出一个大大的麻纸团,递给了李多多: “多多,你的鸡腿!你先吃,二哥还给你买了酥饼,你留着慢慢吃!” 几乎被油渍浸透的麻纸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只油汪汪的鸡腿。 李多多捧着这只油汪汪的鸡腿,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知道,二哥对她也是真爱。 她李多多何德何能啊,居然穿到这样一个人家,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得到了这么多的疼爱! “二哥,你吃!” 李多多微微踮脚,将鸡腿送去了李二宝嘴边。 “二哥特意给你买的,你吃,二哥在书院经常吃呢!” 李二宝咽了咽口水,吃了两个多月的素菜,他也馋,可他更心疼妹妹。 他能见识到更好更多的天地,妹妹却不能。 但这都不要紧。 “多多,你放心吃吧,以后二哥还会给你买更多的鸡腿,给你买更多的好吃的,等二哥有本事了,多多想要什么二哥就给你买什么!” 夏日的阳光下,少年郎笑眯眯地摸了摸妹妹的脑袋,立下豪言壮语。 而这样宠爱妹妹的李二宝,在吃晚饭的时候,听说妹妹忽然间有了个未婚夫,桌上的红烧肉忽然就不香了。 他瞬间炸毛了,站起来直指赵明怀,俊秀的脸上满是质疑: “爹,就算这个人再有钱,你也不能就这么把妹妹给卖了!你们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吗?他真的能对多多好吗?” 李福禄一听这话也怒了: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扯什么钱不钱的!你妹夫人好又勤快,对你妹妹又好,哪里不入你的眼了?” 其他人也都纷纷出声替赵明怀说好话: “小赵是个好孩子,自从来了咱家,勤俭又能干,二宝你不能这样说!” “二宝你放心好了,妹夫对多多好着呢,天天都抽空陪她玩,手也巧,给她编了好多小玩意儿哄她开心呢!” 而依旧如同孔雀一般优雅的年轻人,正在给李多多夹菜。 他将一块肉放在李多多碗里之后,才放了筷子站起身来,对着李二宝拱手为礼: “二哥尽管放心,我定然会好好照顾多多一辈子。” 李二宝目不转睛地看着赵明怀好半晌,转身就走。 疯了,一家人都疯了!都被这个人灌了迷魂汤了! ------------ 第九章 赶走 李家人的晚饭就这样不欢而散。 李二宝气得上了房顶,坐在屋顶上不肯下来。 李多多唯恐他从屋顶上摔下来,急得在院子里又蹦又喊。 赵明怀走过来,伸手在她脑袋上拍了拍: “多多放心,我去和二哥谈谈!” “你可比我二哥还大三岁呢,不许你喊他二哥!” 李多多想也没想的喊了出来。 喊完了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嫁给你的,他是我二哥,不是你二哥!” 虽然和赵明怀相安无事的相处了两个多月,但是在李多多眼里,这个人始终是来历不明,动机可疑。 赵明怀那这两个月以来经常陪着李多多玩,每天都会给她带点小玩意儿回来,但是很少能得到李多多的好脸色,他也早都习惯了。 看着眼前炸毛小猫一样的小姑娘,他的脸上依然是招牌式的和煦笑容: “可是多多,咱们是有婚约的。” 说完,他跳起来,伸手抓住房檐下挂竹篮子的吊钩,纵身一跃,也上了房顶,走到了李二宝身边: “你可以不待见我,但你不该当面生气,这样多多心里会害怕。” 李二宝气冲冲的转过头来,想反驳赵明怀几句,却一眼看见院子里的李多多,一脸的愁眉苦脸。 “多多,你先回屋去吃饭,二哥不会掉下去的,也不会和他打起来的。” 李二宝放缓了语气,对李多多喊道。 李多多不想走,可是不走,二哥万一分心掉下来怎么办? 根据上辈子倒霉了无数次的丰富经验,李多多还是走开了。 只不过她悄悄的躲在了门外,至少李二宝从房顶上是看不到她的。 见妹妹听话的回去了,李二宝的怒气这才全部迸发了出来: “赵明怀,你要是想要钱,你尽管开口,我们李家有多少,都给你!还是你想做什么事,你说出来,我帮你去做!都可以,但是——” “——你能不能稍微存点良心,不要利用我妹妹这样的小姑娘?” “对你来说,这一切只是你达成目的的手段而已,但是对我妹妹来说,你这是在要她的命!” “等有一天,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你拍拍屁股走人,我妹妹呢?万一我这个傻妹妹对你动了心呢?到时候你叫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办?” 李二宝越说越气,和李多多一样圆滚滚的眼睛里泛起一层水光: “她不懂得你们这些人的龌龊把戏,她会当真的,她只知道谁对她好她就要对谁好,她会伤心的!” “我爹爱钱,我哥憨厚,所以他们才会上你的当,引狼入室,但我可不会容忍你!请你立刻离开我家,你有什么事,你冲我来,离我家人远点!” 赵明怀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听李二宝咆哮,直到李二宝安静下来,他才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叹了一口气: “你真是一个好哥哥,曾经我也有一个像你这么好的哥哥,可惜我和他失散了……” “你放心,我不会要李家的任何东西,我也不想伤害你们家任何人,我就是想找个地方落脚,过上安稳的生活。我和多多的婚约,也不是凭空捏造的,我不会辜负她。” “你说的这些我一个字都不信!” 李二宝依旧凶巴巴地瞪着赵明怀: “反正我今儿就把话撂这了,你要识相就自己走,不然你就等着我报官让人来抓你!” 李二宝说完,就又怒气冲冲的跳到墙头上,借力跳到了院子里,回了自己房间,啪的一声甩上了门。 李多多这才又悄悄走到了院子里,看向了房顶上的赵明怀。 月光如水,笼罩着年轻人瘦高的身影,伶仃又可怜。 可是天底下谁不可怜呢? “听到没有?赶紧离开我家,不然我二哥就去报官了!” 李多多默默的收起了自己的同情心,也朝着房顶上的赵明怀嚷嚷了起来。 深夜,李家人也都睡不成觉,都在接受李二宝的控诉。 “……爹,我知道您爱钱,可也不是什么钱都能要的,这种人他就是坑蒙拐骗,你今天能得到一百两,以后就会被他骗去一万两!您说您攒这点儿家财容易吗?要是被人骗了,您可怎么活!” “这,这不能吧……”李福禄想到自己攒了一辈子的银子可能被骗,心口都开始抽抽。 “怎么不可能,这世道,多乱!” 吓唬完了抠搜爹,李二宝转身吓唬菜瓜娘: “还有娘,您和我大哥担心多多的亲事,我能明白,可咱们多多和别人不一样,这样来历不明的人,你们要是把多多嫁给他,他转身就把多多卖了呢?” “我,我就是觉得那小赵看起来不像坏人……他说他现在孤苦伶仃一个人,就想成个家……” “他有钱有貌,想成家难道不容易,为什么费尽心机来娶多多?再说了,坏人脸上又没有刻字,去年王大娘把孙子交给邻居看着,最后丢了的事儿,您忘了?” “这我没忘,我……”菜瓜娘心口也开始抽抽,是啊,这拍花子的骗子多得很呢,自己怎么就大意到这个份儿上? 万一多多被拐子拐走了,不知道要守多少磋磨! 包括李多多,也被李二宝再三叮嘱: “多多,我跟你说,那个赵明怀不是好人,天下长得好看的男人多得是,你等着哥哥有本事了,给你找个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当女婿,知道不?” “知道。” 李多多高兴得连连点头。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阿门……各路神佛保佑,李家终于有个明白人了! 经过了李二宝这一番当头棒喝的分析,第二天,李家人看着赵明怀的眼神就都不对了。 别说让他上桌吃饭了,就是水都没给他喝一口。 李福禄破天荒地把送豆腐的任务交给了儿子李大宝,亲自来跟赵明怀交涉: “贤侄啊,你看啊,多多现在年纪还太小,这离能成婚至少还得三四年,在一个家里住着,总归是不大好,要不,你看村子里有合适的宅子,买一个,先搬过去住着,怎么样?” 赵明怀站在晨曦里,看着对他面露防备的李家人,久久没有做声。 李福禄心里不由得就有点儿打鼓,这请神容易送神难,也是他大意了,没彻底摸清这人的来路。 现在要赶人家走,万一这人恼羞成怒……李福禄默默地给二儿子李大宝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叫人。 家里还有这么多长工呢,不怕打不过这个人。 这也是李福禄当初敢让人留下来的最大底气。 但是赵明怀没用他去叫人,就顺从地点了点头: “那就听伯父的安排吧,我今日就去买个宅子。” 李福禄眼珠子转了转: “那你最好是去镇上买,镇上热闹!” “我就在村里买吧,这样离伯父和多多都近一些,我父亲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赵明怀的笑容一如既往,温和中带着坚持。 ------------ 第十章 寻来 赵明怀的运气还不错,很快就在李家村西头的山脚下买到了一处旧宅子。 那宅子原本的主人姓王,因为举家搬迁去了镇上,这老宅子也就不要了,赵明怀就将这个有着三间茅草屋的宅子买了下来。 毕竟大家也愉快地相处了两个多月,从看宅子到置办东西,李福禄还是全程参与了。 听说这么个破宅子要价三两银子,李福禄忍不住替赵明怀心疼: “就这么个破宅子,哪里就能值三两了,一两还差不多……这真真是讹人,你还偏要买!” 那中人和王家的小儿子看了李福禄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李财主,说起扒皮讹人的本事,我们都是比不上你的!” 一听“扒皮”这俩字,李福禄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啊呸,要是让他知道是哪个龟孙给他起的外号,看他打不死那个龟孙! 于是赵明怀就这么花了三两银子买了三间茅草屋,当天写好了房契,赵明怀就动手将院子里和屋子里整理了一下,搬了过来。 虽然在李家住了两个多月,但赵明怀的东西并不多,除了菜瓜娘给他做的两身粗布衣裳和铺盖卷,还有他自己带来的一个包裹,也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李多多默默地站在远处看着赵明怀收拾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兴高采烈。 李多多并不是真正的十二岁小女孩,她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她虽然防备了赵明怀两个多月,但也和他像家人一样相处了两个多月。 说来也是惭愧,上辈子因为她的衰神体质,她到死都没谈过男朋友。 唯一一次有个不知情的相亲对象和她交往了三天都没出意外,她正在窃喜中的时候,人家却被她半盘豆芽菜也要打包的抠搜行径给吓跑了。 所以她也从来没体会过什么是男人的陪伴,什么是爱情的美好。 可是这个不知来历,长相俊美的男人却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对她展现了极大的耐心和温柔。 他面对她家人的抠搜行径从无嘲笑不屑,每天跟着长工们下地干活,踏实能干,回来以后还总会给她带各种各样的小礼物,纵然不值什么钱,但也是用了心的。 李多多觉得,自己要真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根本是招架不住的。 幸好,幸好她二哥回来了,她及时清醒了。 李多多转身跑回了自己的屋子,那些草叶编出来的蜻蜓蝴蝶小猫小狗,因为草叶的干枯,已经泛出了淡淡的金黄色。 还有几个可爱的泥娃娃也都变成了土黄色,这些小玩意儿整整齐齐地放在炕头上,散发着温暖的颜色。 可她不敢去接近这些温暖啊。 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她根本不敢奢望什么爱情,她只想和自己的家人一起,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辈子就好。 赵明怀看着李多多的房门,始终没看到她再走出来,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他的人已经找过来了,他是得离开李家了,但他却发现,自己似乎有了留恋的东西。 李二宝看着他这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心头火起。 家里人看起来和这来历不明的小子有几分交情,但他可没有。 他凶巴巴地看着赵明怀: “赶紧走,离我家越远越好,不然我随时报官!” 赵明怀深深地看了一眼李二宝,转过身走出了李家的院子。 他并不怨恨李二宝,这世上的哪一个哥哥,不爱自己的弟弟妹妹呢? 哪一个人,不想要自己的家人平平安安呢? 入夜,初夏的风温度适宜,吹得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 孤零零地矗立在村西头的破宅子里,赵明怀坐在几乎只剩下断壁残垣的土炕边上,面前跪着一个黑衣人。 “主子,您受苦了,属下来迟了!” 黑衣人几乎是双眼含泪地说出了这句话。 赵明怀摆了摆手,气质依然高贵优雅: “这算什么苦,老百姓不都这么过日子的吗?这世间多少人颠沛流离,身无立锥之地,我能有个安稳的住处,已经很好了。” “可那是老百姓,您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我也只是大梁的子民罢了,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好,属下不说这样的话了。主子,属下是奉了谨王殿下的命,来接您回去的,谨王殿下很担心您。” “我现在还不能回去,你回去告诉三哥,我如今在这里过得挺好,我就,不回去了。” “主子!万万不可!”黑衣人震惊地抬头。 赵明怀眼眸微垂,屋内的气氛骤然肃杀起来: “如果你还当我是主子,就不要随意违逆我的意思。” 暗夜沉沉,一阵风过,很快就将这短暂的对话吹散在夜色里。 黑衣人随着夜风离去,赵明怀合衣躺了下来,从没有了窗纸的小窗上望出去,能看到墨蓝色的苍穹之上,星光闪烁。 他记得他梦中的那个姑娘,是不喜欢吃肉的,可是多多看起来很喜欢吃肉呢。 那以后就要经常买肉给多多吃才行。 李多多此刻也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李二宝看出了妹妹的情绪低落,可他坚决不想承认,妹妹的这份失落是因为赵明怀那小子。 妹妹才十二岁,而且天生心智有损,她应该是什么都不懂的,她可能是把赵明怀当成了玩伴,就像人养了只小猫小狗,要是忽然之间分开了,也会难过不是? 这么一想,妹控李二宝的心情好多了。 他在李多多身边坐下来,试图转移话题: “多多啊,二哥今年就要去考秀才了,要是能考上秀才,二哥奋斗几年,就能去考举人了,最后还要考进士,到时候是要去县城,去府城,去京城了,到时候二哥一定带你去外面走走,你会见到很多有趣的事情,有趣的人,好不好?” “好啊。” 李多多也想转移一下低落的心情,又想起来那锅被嫂子抱怨腥味半个月都散不去的鱼汤,就顺势问道: “二哥你有没有见过,生姜?” “生姜?”李二宝愣住了:“生姜是什么东西?你从哪里听说的?” “听说的,辣的,能吃,治病。” 李多多言简意赅地说道,这种时候,一口气说话太多容易露馅。 李二宝想了想,并没有敷衍妹妹: “没听说过,我只见过镇上有的酒楼用一种叫辣椒的东西做菜,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这个。” “辣椒?我要吃辣椒!” 李多多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没有生姜,辣椒也可以啊! 鬼知道她在这个佐料匮乏到不科学的时代里,嘴巴淡成什么样了啊! ------------ 第十一章 赶集 “呃,多多你确定你要吃辣椒吗?” 李二宝只在同窗请客的时候吃过一次辣椒做的菜,吃了以后嘴巴火辣辣地痛。 李多多用力点头: “要吃。” 李二宝表情扭曲地答应了: “行,二哥想办法让你吃一次辣椒,但是,到时候你可别哭哦!” “不哭。”李多多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其实她可以想象得到二哥第一次吃辣椒的感受,大概就和从不吃槟榔的人吃第一口槟榔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 但是二哥肯定也无法理解她身为一个现代人对辣椒的喜爱和痴迷。 当天,李二宝就将妹妹要吃辣椒这件事告知了抠搜爹,并且提议第二天带妹妹去镇上逛逛,顺带着可以赶个集。 抠搜爹和菜瓜娘都很担心: “赶集的时候人太多了,你妹妹万一再丢了怎么办?” “不会的,多多已经长大了,我们带着她,多看着点,不会再发生小时候那样的事情的。” 李二宝知道爹娘指的是妹妹五岁的时候跟着他们去赶集,差点儿被拐子一块糖骗走的事情。 从那以后,一家人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别说让多多去赶集,就连李家村也不敢让她出。 可是这也不是办法,对于一个心智不全的小姑娘来说,越是把她当傻子,她就越会变成真正的傻子。 李二宝跟爹娘拍胸脯保证: “爹,娘,你们放心,这次带多多去赶集,我一定牢牢看着她,不会让她有一点儿磕着碰着的!” 抠搜爹和菜瓜娘半夜无眠,考虑了一晚上,终于在第二天早上答应了。 但不是让李二宝带着李多多去,而是全家人一起去赶集。 老两口商量了一晚上,觉得最近豆腐没少卖钱,也该给一家子人扯点儿布做几身夏日衣衫了。 钱月听说要去赶集,也很高兴,私底下却又忍不住揶揄丈夫李大宝: “这幸好是最近发了点儿小财,不然这衣裳只怕还是做不成!也幸亏是你家地多,不然知道的人知道我是嫁了个地主的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嫁了个叫花子了呢!” 李大宝面红耳赤,一个字也不敢反驳。 因为爹太抠搜,连着他们两口子从来不敢像别的地主家那样吃好的穿好的,媳妇儿回娘家没少被人笑话,这些他都是知道的。 他能做的,只是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钱袋,塞到钱月手里: “给,你随便花。” 李多多在旁边看得感叹不已。 随便花啊,这是现代多少女人梦寐以求想听到的三个字啊,大哥真是个好丈夫。 钱月不客气地接了钱袋,结果一转眼就看见小姑子正眼巴巴地看着她。 钱月想了想,从钱袋里拿了一串钱,找了根绳子串起来挂在了李多多的脖子上: “呐,给你的,一会儿看见喜欢的东西自己买。” “谢谢大嫂!”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李多多毫不犹豫地跳起来在钱月脸上亲了一口。 钱月从没被小姑子这么亲近过,下意识地抽出帕子准备擦脸,但是看了看小姑子笑得像朵花儿一样的脸,又默默地把帕子收回去了。 其实这样的小姑子也没什么可嫌弃的。 李家村所在的镇叫做回龙镇,每隔五天就是镇上的集日,十里八乡的人也都是趁着赶集购置家里的吃喝穿戴生活用品。 李家的牛车不算小,一家人挤一挤也都坐上去了,晃晃悠悠地沿着山路朝着镇上走去。 去镇上的山路弯弯绕绕,并不是很平坦,生平第一次做牛车的李多多还没等到镇上,就被颠得屁股蛋儿疼。 但她也不好意思说出来,毕竟跟那些在山道上徒步的贫民比起来,她这样的待遇已经是不错的了,人得知足。 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镇上的集市遥遥在望,她终于得以窥见这个陌生的世界另一个面貌了。 从前看古装剧的时候,李多多总觉得古代特别美好,人人都穿着美美的汉服,吃着原生态的食品,街上永远热热闹闹,房屋高大整洁,和走古风路线的旅游度假村有得一拼。 但是此时出现在她眼前的这个世界——她并没有感到失望,反倒有一种双脚终于踩在了地上的踏实感。 广阔平坦的一片黄土地上,尘土微扬,小摊小贩们卖力地吆喝着,衣衫或整洁或褴褛的人穿梭在一个个摊贩中间,或喜悦或愁苦,或大肆采买,或锱铢必较,吆喝声和争吵声喊叫声交织在一起,热闹而喧嚣,鲜活的气息扑面而来。 李福禄将牛车送到了专门替人看管牛车的地方,就带着家人融入到了这样的热闹中。 李福禄和李大宝的目标是各种各样的农具,菜瓜娘的目标是油盐酱醋,而李多多和钱月的目标,完全就是吃喝穿戴。 李二宝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加入大嫂和小妹的阵营。 他什么也不想买,他就想带着自己的妹妹好好地溜达溜达,哄她高兴才是头等大事。 于是李多多被钱月和李二宝左右两侧护着,一头扎进了闹哄哄的集市里。 没多大会儿,李多多就收获了两个大包子,两根糖葫芦,还有一大把糖人,双手抓得满满当当,脖子上的那串钱却一个子儿也没少。 依着如今回龙镇百姓的平均生活水平和普遍重男轻女的社会风气,像李多多这样看起来家里不是很有钱,看起来却很受宠的小姑娘实在是少见。 而这样脖子上挂着钱串子招摇过市的小姑娘更是一个没有。 所以一路走来,李多多也得到了非常高的回头率。 但她也顾不上别人什么眼神,她直奔卖各种果蔬的摊上,然后蹲在旁边,一边啃包子,一边默默地了解这个世界的物种知识。 萝卜、青菜、土豆、红薯、大葱……李多多一个个考察过去,发现这个世界不但没有生姜,居然连大白菜都没有! 更别说什么西红柿西蓝花之类的舶来品。 看来这个世界的生活水平最多也就相当于秦汉时期,甚至比之还要落后。 那么……李多多脑子里灵光一闪—— 她是不是可以从此刻开始,去寻找那些还没有出现的新物种? 然后大把大把赚钱,变身白富美,迎娶高富帅,最后走上人生巅峰? 李多多瞬间觉得生活很美好,这个世界很顺眼,没错,老天让她穿到这个落后的世界里,一定是派她来拯救世界的! 李多多美滋滋地幻想着自己一夜暴富的拉风场景。 但幻想毕竟是幻想,幻想完了,现实问题来了——她上哪儿找新物种去? ------------ 第十二章 青椒土豆丝 如今这个时代,没有度娘,没有网络,如果有传说中的邸报,她也是不可能看到的。 所以她一个在别人眼里脑子不正常,并且无权无势的平民,上哪儿找新物种,找没出现的舶来品? 李多多手里的糖人儿忽然间就不甜了。 李二宝不明白为什么妹妹忽然间就从雀跃的小鸟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他默默地瞅了大嫂一眼,大嫂正在旁边为了一块花布和摊贩争得面红耳赤,很显然惦记那块花布不是一天两天了。 李二宝觉得,妹妹肯定还是在惦记那个辣椒。 李二宝就和大嫂打了个招呼,说要带着妹妹去镇上的街里逛逛。 来了这么一会儿,钱月给小姑子买了两个大包子,三个糖人儿,只有那两根糖葫芦不是她花的钱。 钱月对自己亲妹妹都没这么大方过,这会儿也是心疼得很,听小叔子说带走小姑子去逛街,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于是兄妹两人离开了闹哄哄的集市,朝着镇上的街道那边走去。 回龙镇的主街是一条到底的格局,街边是有一家接一家的商铺,站在街头望过去只觉得宽阔整洁,跟那边尘土飞扬的集市比起来,有着天壤之别。 而且这边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无论是衣着还是面貌谈吐都比集市上的人要好很多,想来能来得起这些酒楼书局成衣铺的人,也都颇为富贵。 所以李多多跟着李二宝站在一家名为“鸿运楼”的酒楼前的时候,其实心里是有些发憷的。 这种感觉……和上辈子站在五星级酒店门口的感觉一模一样。 总结下来就一句话,囊中羞涩啊。 李多多就有点儿心虚地问李二宝: “二哥,银子够吗?” “够,我问咱爹要了二两银子,就是买个十盘辣椒也够了!”李二宝拍了拍钱袋,他是个读书人,从抠搜爹那里要钱还是稍微容易的。 李多多的腰板立刻就挺直了。 二两银子,很多了,应该够在这里吃顿饭了,毕竟赵明怀买了个宅子才花了三两银子呢。 只是二两银子吃顿饭啊,要是被抠搜爹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李多多下定决心,这顿饭要控制一下,只吃点儿辣椒过个嘴瘾就好了。 那啥,她真不是心疼银子,她是真的心疼抠搜爹。 站在门口迎客的小二看着眼前这少年和小姑娘,心里有点儿拿不准这两人是个什么来头。 说有钱吧,身上衣衫的料子都很普通,说没钱吧,腰板挺得笔直,看起来也不像是畏畏缩缩没见识的乡下小孩。 尤其那个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脖子上还挂着一串铜钱,看起来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偷偷乔装跑出来的。 小二估摸了一下,还是端出笑脸将二人迎进了门。 李多多找了个没人的空桌子坐下之后,就好奇地打量起四周来,待到看清楚酒楼的装修还算豪华之后,不由得对即将上桌的辣椒怀了一万分的期待。 这个时代的人能吃饱饭都还很困难,一般厨子想把饭菜做得好吃,只要油水足够就好,只有这种富贵地方的厨子会更好地钻研厨艺,将食材的味道发挥到最好。 但是等那一整盘的辣椒端上桌的时候,望着面前一盘子炒得蔫头蔫脑的绿色辣椒,李多多的期待幻灭了—— 难怪二哥说吃了辣椒做的菜嘴巴痛呢,谁把辣椒当青菜一样一根一根地吃下去嘴巴不痛啊? 你好歹上俩馒头就着吃啊! 而且这卖相,你说要做个虎皮青椒吧也行,可做成这个德行,简直是在糟蹋辣椒好么? 李多多小手一挥,招来小二: “你家后厨在哪儿?带我去见见你们大厨!” 小二有点儿冒汗:“……姑娘您有什么吩咐,我去告诉大厨就好。” “放心,我不砸场子,就是你们把这辣椒做得太难吃了,我打算自己动手,炒盘菜吃。”李多多笑呵呵地说道。 小二:……那您这和砸场子有区别? 大堂里的食客也都纷纷望了过来,眼神隐隐泛着期待的光,终于有人嫌弃这该死的辣椒了! 难吃不说还死贵,偏偏还被人吹上天,不来吃一次吹牛都不好吹。 于是不等小二再度拒绝,大家都纷纷出声替这勇敢的小姑娘发声: “就是,这辣椒非我等凡人能品出味道,不如让这女娃娃试试,万一能做得好吃些呢?” “就是,你们自己做得难吃,还不许别人做,难道大爷我花钱来找虐啊?” 一个也是头次来吃辣椒的大汉正吃得心里冒火,也暴躁地嚷嚷起来。 这人是镇上镖局的牛老大,小二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偏生掌柜的刚刚出了门,无人做主的情况下,小二挣扎了片刻,就无奈妥协了。 李多多直奔后厨,食客们也不吃饭了,哗啦啦地也跟着去了后厨。 后厨里的大厨陈三正在骂骂咧咧: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找来的鬼辣椒,做得老子烦死了!” 因为不了解辣椒的特性,后厨的人这几天也遭了殃,不是这个切完辣椒揉眼睛,就是那个炒完辣椒不洗手上茅房,那酸爽,实在是让人想死的心都有。 这样的事多来几次大厨们也恼了,反正谁也没吃过辣椒,也不用切了,就这么整根炒吧,爱吃不吃。 李多多走进来,也不多说什么,四处看了看,从墙角拿过两个土豆,拿了把菜刀利索地削皮切丝,很快切了一大碗土豆丝泡在了水里。 至于案板上的肉啊什么的,为了保住那二两银子,李多多愣是能做到目不斜视。 然后她捞起陈三正准备往锅里丢的青椒,三下两下切成了细丝,扔进了热油滚烫的炒锅里。 灶膛里的火苗呼呼窜上来,辣椒的香味终于被完全激发出来,不再像之前炒辣椒那样,除了把人呛得半死,一点儿香味也没有。 所以陈三一时也是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比灶台高不了多少的小姑娘掂着和她脸差不多大的炒勺,利利索索地用青椒炒了个土豆丝出来。 然后,她还放了醋,这辣椒里能放醋吗?! 就在他准备质疑的时候,小姑娘已经端着一盘子酸辣扑鼻的青椒土豆丝从他身边走过了。 陈三张了张嘴刚想说点儿什么,小姑娘回头了: “知道你做的辣椒为什么不好吃吗?因为你懒,懒!懂吗?” 这特么是辣椒啊,又不是什么无从下爪的清道夫,但凡用点心研究一下都不至于把那位大叔吃得那么暴躁好吗?! ------------ 第十三章 生姜也来了 等在后厨门口的众人也对着陈三露出鄙夷的神情—— 瞧瞧人家一个小姑娘都能把这辣椒做得喷喷香,你呢?配做大厨吗? 只是谁也没功夫去开口奚落陈三,大家都一窝蜂地追着那盘青椒土豆丝过去了。 土豆丝谁都吃过,但青椒土豆丝谁都没吃过,现在闻着这酸辣酸辣的味道,大家都不自觉地开始咽口水。 李多多可没心思去管别人,她将土豆丝放到了桌子上,请李二宝先吃: “哥,你尝尝,要是吃着还行,咱们就多买点儿辣椒回去吃!” 李二宝想起上次吃辣椒的悲惨经历,颇为犹豫。 但是再看看妹妹期待的眼神,他觉得就算是辣死也要吃。 李二宝战战兢兢的拿起筷子,在众人期待的目光里,咬咬牙,夹了一口土豆丝送进口中,顺便还端了一杯茶在手里。 但是记忆中那种能把人痛死的感觉没出现,而是一种酸酸辣辣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让他吃了第一口还想吃第二口,吃了第二口之后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李多多看着李二宝的筷子飞舞,非常得意,有段日子没做饭了,她的厨艺并没有退步。 旁边的人看着李二宝吃的这么香,也都咽起了口水,都眼巴巴的看向了李多多。 李多多一边拿起筷子,一边朝着后厨指了指: “就是青椒土豆丝而已,你们让大厨给你们做!” 说白了,现在的辣椒跟之前的区别只是切开不切开而已,李多多觉得这毫无难度。 后厨,陈三看着纷纷冲进来,指定要吃青椒土豆丝的食客们,脑子嗡嗡地。 懒,那小姑娘骂他懒,可这能全怪他吗? 还不是因为这辣椒又难吃又难得,是个不曾出现的新鲜玩意儿,掌柜的看得金贵得很,非要当主菜来做。 现在看来,这明明就是个配菜嘛! 陈三当下也如同醍醐灌顶,二话不说掂起菜刀开始切辣椒丝儿,不多时大堂的桌子上就多了各种各样的辣椒炒菜,比如辣椒炒肉,辣椒炒青菜,等等等等。 大堂里的客人们也不用再一边吃辣椒一边暴躁了,个个挥舞着筷子大快朵颐。 李多多点点头,这才是辣椒的正确食用方法之一嘛。 至于其他的食用方法,李多多打算怎么着也得想办法弄点辣椒回去,全部尝试一遍—— 她就要迎接这个拥有辣椒的新世界了! 这顿饭,李多多吃得心满意足,盘子里一根辣椒丝儿都没剩下。 和哥哥李二宝齐齐打了个饱嗝之后,李多多从脖子上拿下那串铜钱,招来小二: “结账!” 小二没来,外出回来听说了事情经过的掌柜小跑着来了: “姑娘吃好了?小店厨艺不精,真是让姑娘见笑了!我是这家店的掌柜,我给姑娘赔不是了!” “这话可不敢当,我刚才……我真的不是有意来砸你们场子的……” 李多多有点慌。 说真的,她真的不是来砸场子的,她还指望着从掌柜的这里弄到点儿辣椒呢。 掌柜的却摆摆手,非常和蔼地说道: “这辣椒呢,也是我偶然得到的,并不得其做法,让大家难受了这么久,也是我的过失!今日遇到真正能把它做成美味佳肴的人,实在是缘分!” “在下十分感激姑娘将这辣椒的做法告知我们,至于报酬,姑娘尽管开口,在下绝不推辞!” 掌柜的说完,就笑吟吟地望着他们,态度恭谨地等待着答复。 李多多:……哦豁,终于要开启种田文发家致富奔小康的模式了吗? 只可惜,她真不是什么手握王守义十三香秘方,并且厨艺逆天的天选女主。 她真的只会切辣椒剁辣椒,把辣椒当配菜吃。 而她并不认为,这是能拿来卖钱的东西,因为这根本不值钱。 第一个吃西红柿的人还以为自己会死呢,对于没出现过的东西,人手足无措其实是很正常的。 大厨之所以做不出好吃的辣椒,主要还是因为他没见过辣椒,而这个世界的人还没有适应辣这种味道,之前他们所谓的“辣”主要是指花椒。 如果她晚出现些日子,辣椒在这个世界多普及一下,按照劳动人民的勤劳智慧,她估计都能直接吃上辣椒酱了。 抱着这种心态,李多多十分实诚地拒绝了掌柜的好意: “不用了,他整个炒,我切了炒,没什么区别的。” “那不成,俗话说一字之师,姑娘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却让我们知道了这辣椒到底怎么吃,该有的报酬还是要有的。” “这样啊……” 李多多不知道掌柜的到底什么用意,但她能看出掌柜的坚持。 既然这样,她想了想,说道: “那我跟掌柜您打听个东西——您听说过生姜吗?” “生姜?”掌柜的听了,转身去了后厨,很快拿了一块暗黄色的块状物递到了李多多面前: “这是买辣椒的时候那人附赠的,味道不大好,做了菜也没人吃,这才放在了一边。” 李多多一眼看过去,激动得差点跳了起来: “就是这个!” 这个神奇的世界,真是吃啥啥不行,暴殄天物第一名啊! 辣椒有了,生姜也来了,日子真是越来越美好了呢! “还有吗?您能送给我一些吗?还有辣椒,也给我一点儿吧,最好是红色的!” “没问题。” 掌柜的很痛快地答应了,将李多多带到后厨任她挑选。 李多多也没有客气,老的嫩的各挑了一大袋子,和李二宝一人扛了一袋,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了酒楼。 集市上,李家人也都等了他们好一会儿了,看见他们安然无恙地回来,这才放了心。 李多多跳上牛车,从袋子里拿出自己给他们打包的吃食递过去,就眉飞色舞地讲起了她今天遇到的事情。 就在她讲得正高兴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李二宝幽幽的声音: “多多,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还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干又能说了?” 李多多:……不好,马甲好像要掉了! 李家人:……闺女,你都经历了什么? ------------ 第十四章 解围 牛车上一片死寂。 谁也不开口说话,大家都在等李多多说话。 李多多也不说话。 掉马的危险就在眼前,她该怎么办? 在线等,急急急。 李多多拼命回想着曾经看过的那些穿越文里,主角都是怎么跟大家解释自己的变化的—— 有人说自己脑子碰了失忆了,有人说自己遇见神仙了,还有人说自己吃了灵丹妙药了……等等等等。 关键是她们的借口再蹩脚,家人也能一听就信,信了就绝对不怀疑。 可那需要锦鲤女主命,而自己…… 李多多瞅瞅自己的抠搜爹,一个外号“扒皮”的人,会精明到什么程度呢? 再好的借口,在抠搜爹面前,恐怕都是纸老虎。 但穿越这种事儿,要是实话实说……李多多觉得自己一定会被当成妖怪打死。 正在李多多愁肠百结,李家人惊疑不定的时候,一道温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这些都是我告诉多多的,也是我一点一点教会她说这么多话的。” 李家人齐刷刷地转过头去,看到了手里提着两条五花肉,站在牛车前依旧耀眼得像只孔雀的赵明怀。 “不可能,多多是什么样子的,我心里有数!” 片刻的愣怔之后,李二宝首先反应过来,怒目驳斥。 赵明怀从容应对: “这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多多只是比别人长得慢些,但她的脑子没问题,只要有人肯耐心教她,她什么都懂。” “就比如这辣椒,我只是告诉她这是一种做菜用的佐料,她就知道可以和别的菜一起炒着吃,还有这生姜,我只是说这东西很罕见,也能吃,她就能牢牢记住。” “而且,身为家人,她变得越来越好,你们不应该高兴吗?为什么要怀疑她?难道谁还能把她换了不成?” 赵明怀说着,就伸手摸了摸李多多的脑袋,笑眯眯地问道: “多多,今天玩的开心不开心?” “开,开心。” 李多多非常勉强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看看,二哥和她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的,这家伙说起瞎话来脸不红气不喘,草稿都不用打的。 偏偏她还一个反驳的字儿都说不出来! 但不可否认的是,赵明怀这番话极大的缓解了李家人的情绪,并且在一瞬间将他们的质疑全都变成了愧疚—— 是啊,多多不傻了,慢慢变好了,他们不应该高兴吗? 他们为什么要怀疑呢? 谁又有着天大的本事,能把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人给换了还是怎么滴? 菜瓜娘的眼圈最先红了: “这么多年了,我的多多总算是好起来了!” 李福禄也很高兴: “小赵这话说的好,我们多多一直都好着呢,只不过现在更好了!” 李大宝和钱月也纷纷附和,一家人重新变得喜气洋洋起来。 只有李二宝胀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偏偏又说不出来。 尤其被赵明怀这么一说,所有不合理的地方都有了最好的解释。 所以,真的是他想多了吗? 回去的时候,因为李二宝假期结束回了书院,牛车上空了一个位置出来。 李福禄犹豫了一下,还是邀请了赵明怀搭他的牛车回去: “天色不早了,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好,多谢李世伯。” 赵明怀长腿一伸,就上了牛车,恰恰好地坐在了李多多身边。 李多多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想往旁边挪挪,却又没地方挪。 赵明怀倒是一点都没觉得尴尬,还顺手将手里拎着的五花肉递给了菜瓜娘: “伯母,这是我买了给你们和多多补身体的,您收着吧。” “这,这多不好意思……其实我们今天也买了肉的……” 菜瓜娘一边推辞,一边去看身边的丈夫。 李福禄看了看那肥嫩嫩的两大块肉,小眼睛里精光一闪,假意呵斥老婆: “这是小赵的一番心意,有什么可推辞的,收就收了吧——那个贤侄啊,晚上就在家里吃饭吧,不然你回去一个人,冰锅冷灶的……” 李多多冷眼旁观,很快发现,二哥前功尽弃。 前脚才把人家赶走,后脚人家就能靠着两块猪肉重新成为李家的座上宾! 哎,有这么一个爱占小便宜的爹,心好累哦。 但这只是李多多单方面的想法,李福禄并不认为自己这种行为是为了占小便宜。 晚上,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之后,李福禄打发了赵明怀出门。 回过头他就遭到了老婆怯怯的质疑: “老头子,咱们不是说好了不再让他上门了吗?这要是被老二知道了,又该生气了!” “这你就不懂了!” 李福禄往炕头上一靠,沉沉地叹了口气: “他要只是有钱也就罢了,偏偏他能让多多学会这么多……要真的是骗子,谁会这么闲?” “如果不是骗子,那将多多的终身交给这样的一个人,我们不也能放心了吗?” 菜瓜娘扭头看了一眼蹲在月光下的小女儿,小女儿正在摆弄那堆红红绿绿的辣椒,那笑脸比月光还好看。 菜瓜娘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 如果能将女儿交给一个让她越来越好的人,她是愿意的。 翌日,赵明怀再出现在李家,李家人都很默契地没再说什么。 一家人平静地吃着早饭,就像他刚来的时候那样。 李多多则是下定决心,等吃完饭就找赵明怀好好谈一谈—— 他替她解围了,那么他又想要得到什么呢? 天下没有白来的好事,这个道理李多多心里有数。 结果饭还没吃完,门外就传来了一个夸张的女人声音: “大宝他娘,我怎么听说多多许了人家了,那我们家大壮怎么办?” 这声音又尖又利,飘进人的耳朵里刺耳又让人难受。 “这老娘儿们,胡咧咧什么!” 李福禄脸一沉,筷子拍在了桌子上,起身就朝外走去。 李多多也赶忙跟了出去,想看看这女人何方神圣。 院子里,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正叉腰站着,胸口还在起伏着,很显然一路是小跑过来的。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痴肥的男子,正扯着她的袖子呼哧呼哧喘气。 看到李多多出来,那男的立刻就叫嚷起来: “多多,我媳妇儿!” 李多多:……掉马的威胁刚解除,新的挑战就来了! 穿越的人生着实不易啊! ------------ 第十五章 嘴巴开过光 中年妇女一眼瞧见李多多,冲过来就揪住了她: “多多,你跟舅妈说实话,你爹娘是不是给你另寻了人家了?舅妈告诉你,你跟你表哥一样,都是个傻子,除了你表哥,你不管嫁给谁,人家都得嫌弃你,你可别听你爹娘的,信错了人!” 李多多一听就明白了,舅妈还以为她傻呢,而这话,显然也不是说给她听的。 这话是说给她爹娘听的。 李福禄一听这话就火大的很,一把将小女儿拽去了身后,怒道: “王花生,从前我一直都敬着你是多多的舅妈,你胡说些什么,我们都没有跟你较过真儿,但从今往后,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败坏我们多多的名声,就别怪我李家不认你们张家这门亲戚!” 王花生是李多多舅妈的大名,平时很少被人提及,如今被李福禄连名带姓叫出来,可见李福禄是真的生了气。 王花生原本以为自己先声夺人,能让李福禄心虚一些,没想到人家比她还理直气壮,看来这死扒皮是铁了心要给女儿另攀高枝儿了! 她眼珠子一转,干脆越过李福禄,转而揪住了跟出来的菜瓜娘: “大姐,大壮可是你的亲侄子,咱们早就说好的,将来做儿女亲家,咱们谁也不嫌弃谁,可现在姐夫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还想给多多找个更好的人家?那你也得看看多多这傻样子谁能要她!” 菜瓜娘看着气势汹汹的弟媳妇,无奈又为难。 其实最开始孩子还小的时候,弟媳跟她说要结成儿女亲家的时候,她是有些意动的。 亲侄儿是个傻子,自己女儿的脑子也不灵光,要是真成了亲家,那谁也不嫌弃谁,两个孩子说不定也能安安生生过一辈子。 但是后来有一次两个孩子在一起玩,侄儿动手打了女儿之后,她就觉得这亲事不行。 侄儿是亲侄儿,可女儿更是亲生的女儿,他们做爹娘的都舍不得弹一指甲盖儿,怎么能送去娘家受人欺负? 所以对于弟媳的提议,她从来就没有正面答应过,更何况现在小女儿正一天天好转,她更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 可是,弟媳的脾气她也是知道的,今天要是一口回绝,这回去还指不定在家怎么闹腾,自己的老娘也还跟着弟弟过活呢。 李多多看着菜瓜娘这纠结的模样,大概回忆了一下从前的种种,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事儿,抠搜爹可以骂人,也可以赶人,但结果很可能就是菜瓜娘从此没了娘家。 尽管她这舅妈看起来不是善茬,但跟娘家闹翻,对于菜瓜娘这样在封建社会熏陶下活着的女人来说,还是很致命的。 李多多眼看着抠搜爹脑门上青筋暴起,准备爆发了,赶忙拽住了抠搜爹,率先冲了出去对上了彪悍的舅妈王花生: “舅妈,我不能给表哥做媳妇儿,他打人,他打我!” “你胡说什么,你表哥哪里打人了,你表哥一直对你都很好!”王花生一把推开李多多,“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我只和你娘说你们的事儿!” 王花生很生气,自己儿子就打了这丫头一次,她还牢牢记住了,这还是个小心眼儿的傻子! 李多多却没放过她,她反手拽住了王花生的手腕,朝她眨了眨眼睛: “舅妈,你脾气不好,这样不行的,这样生气会把肺气炸的!” 嗯,她就是随口说说,如果她的倒霉鬼特性还在的话。 “什么?你这傻子,居然还会咒我了!我呸!” 死傻子!且看过了门儿自己怎么收拾她!王花生觉得自己是真的要气炸了。 但她没想到自己的肺真会炸,刚准备开口再骂几句,忽然觉得嗓子眼儿一甜,再张口的时候,就“哇”地一声吐了一口老血出来! “啊——” 王花生瞪着自己吐出来的那口老血,好一会儿才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她一个妇道人家,凭什么能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道里横扫婆家无敌手? 除了她性格泼辣,就是仗着自己有一副好身板。 嫁进张家二十年,一不如意就把自家男人揍个半死,试问这样的媳妇儿谁敢惹? 可现在,她吐血了,吐血了……那她以后是不是就打不过自己男人了?以后是不是就要挨揍了? 想到丈夫二十年来对自己那种忍了又忍的表情,一直肆无忌惮欺负人的王花生忽然感到一阵阵绝望。 “不,不会的,我不会得痨病的,我不会死的,我不会受人欺负的!我要去找大夫!” 王花生丢了魂儿一样喃喃自语,脚下飞快地转了方向,朝着大门外走去。 什么李多多,什么大姑姐,甚至是儿子,她都顾不得了。 被留在原地的张大壮茫然地看看匆匆离去的娘,再看看刚刚拽着他娘手腕的表妹,一根筋的脑子稍微转动了一下,就抬手朝着李多多打了过去: “你是坏人,你打娘,娘吐血了!” 李多多虽然嚷嚷着表哥打人,但她也没想到这个表哥居然还能转过这个弯儿来,眼睁睁地看着张大壮的手落下来都忘了躲。 但是张大壮的手却迟迟没能落下来,被横空出现的另一只手紧紧捉住了! “滚。” 赵明怀脸色阴沉,冷冷地看着张大壮。 李多多也没看清赵明怀是怎么在这种电光火石的瞬间挡到自己前面的,但她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张大壮被吓得不轻。 “我要告诉娘,你们打人,是你们打人!” 张大壮虽然傻,但他知道什么人能打什么人不能打,欺软怕硬是他娘教给他的本能。 很快,这母子俩就走得没了人影儿,只留下李家人和赵明怀站在院子里面面相觑。 空气停滞了那么一会儿,李多多听见了赵明怀重新温和下来的声音: “李世伯,我觉得我还是搬回来住吧,若是舅母以后再来寻衅闹事,也好有个人护着多多。” 原本还想说声感谢的李福禄:……我女儿还没确定嫁给你呢,你就来指责我没护好女儿? 可是,可是他又好想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怎么办? 李福禄只觉得心肝儿都纠结在一起了,气恼之下,一腔怒火立刻就转移到了呆立在原地的老婆身上: “都是你惹出来的好事儿!当年我就说过,我女儿就算一辈子不嫁,也不能去受你那个泼妇弟媳的磋磨,你就是不听,现在怎么样?” 菜瓜娘沉默地接受着丈夫的指责,心头乱糟糟的。 弟媳妇这一回去,娘家必然不太平,她的老娘又要受气了,可是女儿……女儿这嘴巴是在佛前开过光了吗? 怎么说让弟媳会气炸了肺,弟媳就气炸了肺? ------------ 第十六章 扎心了 整整一天,李家人看着李多多的眼神都不太对。 菜瓜娘是怀疑女儿的嘴巴开过光,钱月则是怀疑小姑子的嘴巴和乌鸦有某种不可言说的关系。 今天舅妈这事儿,她一句话就给解决了,看着是好事儿,可要是哪天惹到她的人是自己呢? 她那张嘴要是对着自己叭叭几句不吉利的呢? 钱月琢磨了一天,织布的时候也心不在焉,梭子一直往地上掉。 最终,她下定决心,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小姑子面前: “多多啊,大嫂从前,对你还好吧?” 李多多正在从熟透的红辣椒里面往外扣辣椒种子,冷不丁听到有人语气幽幽地在自己耳边说话,吓了一跳。 转过头一看,就看见自己的大嫂正在怯怯地看着自己。 李多多一头雾水: “很好啊,大嫂你一直对我很好。” 李多多说得是真心话。 虽然钱月不喜欢原主,但她除了暗地里嘀咕原主几句以外,从来没欺负过原主,甚至有几次原主被人喊“小傻子”的时候,她还愤怒地冲上去理论。 凭心而论,这嫂子也算是不错的了,尤其是大嫂给的钱还在她的脖子上挂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多多啊,嫂子知道你是个心胸开阔的人,以前嫂子要是真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呢,你也别往心里去,以后呢,你想要什么,尽管和嫂子提,只要嫂子有的,嫂子一定给你!” 钱月斟酌词句,姿态放得非常低。 经过一天的琢磨,钱月觉得,自己以后不但不能惹恼小姑子,还必须和小姑子搞好关系。 想想看,谁要是敢惹到她头上来,她就放小姑子出去念叨几句,不动手不动脚就能把人整个半死,那种感觉,肯定是要多好就有多好。 只是钱月没想到她这边刚夸下海口,那边李多多还真的就有想要的东西。 上辈子因为衰神属性,她没有男人缘也没有孩子缘,路边不认识的小孩儿见了她都要大哭一场,活了一辈子只抱过一个孩子,还手滑把人家孩子胳膊摔骨折了。 这辈子她也不指望有孩子,可是昨晚她听菜瓜娘和抠搜爹说想抱孙子,她就忽然也想要个小侄儿,没事儿抱在怀里软萌又可爱,多好! “大嫂,别的我都不要,我就想要个小侄儿,你能给我生个小侄儿吗?”李多多很期待地问道。 钱月:“……” 她怎么有一种自己给自己挖坑跳的感觉? “那什么,天都快黑了,大嫂先去做饭了,多多你慢慢玩儿。”钱月二话不说,抬脚就走了。 只是一出门,她的眼眶就忍不住红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要说她的日子,和别人家的小媳妇儿比起来,是很好的。 她娘家是地主,婆家也是地主,手里有钱,家里有地,丈夫勤快能干,公婆对她从不为难,虽然没什么大富大贵,但也平平安安。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和李大宝成亲三年了,一直没有孩子。 虽然李家人不说什么,可她自己心里也急啊,每次看到别人一家子大人孩子说说笑笑,她心里就发酸。 她也瞒着婆家人偷偷去找大夫看过,甚至去求神拜佛,可是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庙里的大和尚也只说生孩子这种事情要随缘,可这随缘随到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 此时小姑子来这么一句,真是一把刀子直直插在她的心口啊。 不过钱月没想到还有更扎心的。 李多多追了出来,拉着她的手,笑嘻嘻地说道: “嫂子,我相信你一定能很快给我生一个小侄儿的!” “别说了,多多你别说了!” 钱月很慌,抬手抹了一把眼泪,赶紧组织。 再然后,她“哇”地一声就哭了,眼泪像泉水一样飚了出来。 李多多和闻声赶来的李大宝都吓坏了: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钱月哭倒在李大宝怀里: “我眼睛疼!” “哎呀,都怪我!” 李多多猛然间想起来自己手上有辣椒,肯定是刚才蹭到嫂子脸上了! 她手忙脚乱地去给钱月打水洗眼睛,钱月却哭得更大声了。 呜呜呜,她不光眼睛疼,她心更疼啊—— 本来就没孩子,小姑子这个乌鸦嘴再念叨几句,这是要她的命啊! 吃完晚饭,李多多坐在院子里继续鼓捣那堆辣椒,却谨慎小心地在身边放了一盆水。 弄完辣椒必须洗手,她可不能再忘了,下午嫂子的眼睛都哭肿了,都怪她。 月亮像个银盘子一样挂在天上,夜风拂过,有隐隐约约的虫鸣蛙叫随着风声传到耳边。 李多多觉得有些累了,就微微闭上了眼睛享受着夏风的凉爽,忽然有点儿感受到了古人那种“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意境了。 穿到这落后的古代,能在这里脚踏实地地生存下去,种种田,赚赚钱,安安稳稳,也是很不错的。 赵明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出来,坐在了李多多的旁边,李多多睁开眼睛的时候,刚好就能看到他那双眼尾微微往上挑的眼睛,正明光闪烁地看着她,明亮的眼睛里,全都是月亮和她的影子。 而他衣服上皂角的气味,正一点点地蹿进她的鼻子里,清香怡人,让她脸红心跳—— 这人冷不丁地凑到她面前,真特么吓人。 李多多上半身往后退了退,两只手却高举在赵明怀面前,在离他的脸很近的地方晃了晃: “警告你,离我远一点,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哭着忏悔。” “呵。” 赵明怀低低地笑了一声,退了回去,也坐在了地上的青石板上,看着张牙舞爪的李多多: “原来你一点儿都不傻,也不知道你是原本就不傻,还是忽然间变聪明的。” “你把我变聪明的呀,你跟我爹说的呀。”李多多眨眨眼睛,单纯又无辜。 赵明怀又笑了: “对哦,我教你的,既然这样,你打算怎么报答我?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李多多从鼻孔里发出不屑的冷哼:“我才十二岁!禽兽!” “那我可以多等你几年。”赵明怀不以为意,他看着李多多,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不见:“我现在,需要一个安安稳稳留下来的身份,和一个毫无痕迹融入这个村庄的理由。” “哦,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啊。” 李多多手一拍,眉眼高抬: “那现在,我们来聊聊——你到底姓什么,叫什么,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 第十七章 同心同德婆媳俩 月光下,赵明怀眼神幽幽,闪着光芒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无言的魅惑: “多多,我可是从来没有问过你,为什么忽然间变聪明的。你这么问,对我不公平。” 李多多愣了一下,也跟着笑: “可我们之间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我随时可以报官抓你,因为你来历不明,却没有人会因为我忽然间变聪明了,就真的把我怎么样。你想要现世安稳,我也想我的家人平平安安,我觉得我最好还是拒绝你。” 赵明怀:“……咱们这谈话还能继续吗?” 答案是不能。 李多多端着篮子里挑好的辣椒籽进了屋,再也没理会赵明怀。 不可否认,这人长得十分好看,几乎到了动人心魄的程度,可是她不是真的十二岁小女孩。 那张脸看的时间长了,也就能够心如止水了,想用美色来魅惑她,门儿也没有。 院子里,赵明怀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 三哥从前还说他能靠着这张脸骗到很多女子的芳心呢,现在看来,三哥都是骗人的,长得再好人家也不买账啊。 夜里,菜瓜娘坐在炕头上给李多多打着蒲扇,李多多十分舒适地进入了梦乡,半梦半醒间却听见菜瓜娘的叹气声。 “娘,你怎么了?”李多多又爬了起来。 “娘担心你姥姥啊。” 张雪莲看着女儿,忍不住低头垂泪, “今儿你舅妈吃了大亏,还不知道回去了会怎么难为你姥姥……” “娘既然担心,那咱们明天就去看看姥姥不就好了吗?要是舅妈再敢欺负姥姥,咱们就把姥姥接过来,住在咱家,咱们养着她!” 李多多帮菜瓜娘擦了泪,给她出主意。 “傻孩子,要是都像你说得这么容易就好了,我是出了嫁的女儿,要是将你姥姥接来咱家,且不说你爹愿不愿意,你舅舅就要被人耻笑,说他不养娘,你姥姥是万万不肯的。” “那咱们就隔天去看一次姥姥,别让姥姥受委屈!”李多多想起来舅舅家和李家村也就隔着一个山头,两天去一趟还是可行的。 张雪莲还是很发愁:“可你爹那边……” “我爹要敢说不愿意,我自然有办法让他愿意,这件事就包我身上了,娘你就安心睡觉吧!” 李多多将菜瓜娘扯上了炕,母女两人依偎着睡去了。 次日一大早,趁着李家人做豆腐的功夫,李多多就爬起来开始收拾东西,收拾好了去给菜瓜娘看: “娘,二哥买的这个点心软软的,姥姥肯定爱吃,还有这个肉,也拿去给姥姥吃,不然也就放坏了……还有嫂嫂给我的钱,我也花不着,也给姥姥花!” 上辈子李多多没有亲长,想孝敬都不知道该孝敬谁,如今有个姥姥在,李多多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姥姥,讨菜瓜娘的欢心。 结果菜瓜娘还没说话,抠搜爹的脸儿就绿了,心疼得直跺脚: “多多,你要是想你姥姥了,你去看看就行了!你拿这些过去,你姥姥也吃不着用不着,肯定会被你那泼妇舅妈给占了去!” “哦,原来我去姥姥家不能拿这么多东西啊?那行,我不拿了。” 李多多干干脆脆地将东西放下了: “爹,原来出嫁的女儿回娘家不能拿东西呢,以前我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那等以后我嫁给了小赵,我回来看爹,肯定一个线头都不拿!” 正准备夸女儿两句的李福禄脸直接黑成了锅底—— 这话可真是戳人心窝子,他李福禄也是有女儿的人好吧?! “……算了,你拿着吧!赶紧走!” 对丈母娘家抠搜了半辈子的李福禄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心痛得像是活活扒了自己一层皮。 李多多才不管抠搜爹心痛不心痛呢,她就是要把抠搜爹这抠搜毛病好好治一治。 她拎着篮子就和菜瓜娘一起踏上了去张庄村的小路。 两个村子虽说只隔一个山头,但有句话叫做“望山跑死马”,山间的小路弯弯绕绕,母女俩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到了张家。 菜瓜娘的娘家原本也是张庄村的一个小地主家庭,可惜自从李多多的姥爷去世后,李多多的舅舅不善经营,家里的田地荒的荒,卖的卖,日子远没有李家殷实。 王花生之所以昨天去李家闹了那么一场,就是因为担心以自己家现在的境况,儿子将来会娶不上媳妇儿。 要是张家还和从前一样富裕,那找贫苦人家娶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媳妇回来完全不是问题,何必在李多多这一棵树上吊死? 可惜张家现在生计艰难,李多多就成了王花生眼里的一块肥肉——傻归傻,可嫁妆多啊! 别看李扒皮是个死老抠,但他对这个傻女儿是真疼爱,这一点王花生心里门儿清。 所以在看到大姑姐和李多多走进大门的时候,王花生权衡片刻,就咽下了昨天的那口恶气,皮笑肉不笑地迎了上去,一把抓过了李多多手里的篮子: “大姐终于舍得回娘家了,总算还记得自己有个老娘要孝敬!” “舅妈,你也知道这是孝敬姥姥的,那你就该把东西给姥姥!” 李多多装傻充愣,又一把夺了回来,直接往老太太的屋子里走去。 “哎呀你这孩子,我和你姥姥是一家人,你这就见外了!” 王花生连忙追了上来。 李多多却是脚下生风,三两步就到了东屋,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一个头发雪白的老太太坐在炕上,看见李多多进去,愣了一下,一把抓住了李多多的手,哭喊起来: “我的闺女,我的多多,你总算是来了!你们再不来,我可就活不成了!” “谁欺负姥姥?多多找他算账!”李多多憨头憨脑地应着。 “没人欺负姥姥,是姥姥担心哇,你和你表哥的婚事儿要是不成了,你可怎么办?” “……啥?” 李多多懵了—— 合着老太太和她儿媳妇王花生是一条心? 李多多默默地望向菜瓜娘,菜瓜娘连忙解释: “娘,不行的,大壮打多多,我都看见了,这事儿不成的!” “打几下怎么了,男人嘛,打自己媳妇儿几下,那算不得什么!雪莲你也不想想,多多嫁去别人家,不一样要挨打?还不如嫁了大壮,有我在,总不会让她太吃亏……” 老太太振振有词地唠叨着,李多多和菜瓜娘一言不发,彻底傻眼儿了。 什么为难,什么受气,人家这明明就是同心同德的婆媳俩好吧? ------------ 第十八章 肥肉李多多 李多多非常失望,对于慈爱长辈的幻想瞬间破灭。 但是老太太毫无所觉,在女儿和外孙女的沉默中继续絮絮叨叨: “……多多,你表哥他也不是真的要打你,他就是和你闹着玩,你要是不嫁给你表哥,你嫁给别人,别人也会打你,还会比你表哥更凶……” 老太太说着,还顺手拉了李多多到跟前,在她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就像这样,你看疼不疼?” “疼!” 李多多喊了一声,立马甩开了老太太的手,跳开了老远。 她再看向老太太的眼神,就彻底变成了冷漠和厌恶—— 这老太太,不仅对自己傻乎乎的外孙女没有半点怜惜之情,甚至还来恐吓伤害她! 人都是自私的,都是爱自己所爱的,这原本没有错。 可是因为自己所爱去伤害别人,这就是错了。 那个只在她的想象中存在了一瞬间的慈爱长辈,就这样被眼前这个心狠手辣的老妇人取代了。 李多多心中又是悲愤又是难过,她抓着菜瓜娘的手臂,“哇”的一声就哭了: “娘,姥姥掐我,姥姥打我!好疼啊,我再也不要见到她了!” “多多!” 张雪莲也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老娘会忽然来这一招,连忙掀起女儿的袖子看,只见女儿白生生的胳膊上,一个红红的印子正在慢慢地泛出紫色来! 她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老太太: “娘,大壮打多多,你说他不懂事,那你这是干什么?” “哎呀,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经逗,我就是跟她逗着玩……不识抬举的丫头片子,还把她娇气的!” 老太太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语气里还满满都是责怪。 张雪莲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老娘,那些被她有意无意忽略过去的往事,忽然在此刻全都浮上心头—— 自小,她娘就重男轻女,她什么活儿都干,弟弟却什么都不用干,一应吃穿用度,也是以弟弟为先,她捡剩下的。明面上,她是地主家的大小姐,可实际上,家里只有弟弟一个人是少爷。 而她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毕竟大家的日子好像都是这么过的。 后来到了说亲的年纪,李家看中了她质朴能干,李家老爷子虽然抠搜,但还是出了二百八十两的聘礼娶她过门。 可是她的爹娘呢?不仅没给她一文钱的陪嫁,还将聘礼全部扣下,她只带着几身不值钱的衣裳嫁去了李家。 当时李家老小都惊呆了,因为他们虽然抠搜,但也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亲家。 也因为这个,李家人对她很是轻视鄙夷,刚成亲的那些年,她过得小心翼翼,直到生了两个儿子之后,才总算能抬头挺胸过日子了。 而自己的爹娘,总归是自己的爹娘,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生养之恩不能忘。 她明面上怕丈夫,背地里也没少补贴娘家,甚至认真考虑过将小女儿嫁给侄儿这件事。 可是结果呢?结果就是侄儿打她女儿,老娘也打她女儿! 她曾经在这个家里吃苦受罪就算了,凭什么她的女儿要来这里吃苦受罪? 这可是他们一家人捧在手心儿里的多多啊! 张雪莲越想越气,曾经的委屈和此刻的愤怒齐齐涌上心头,她拉着女儿的手毅然转身: “多多,我们走!” “哎你走哪儿去,这多多的亲事你还没给我个准话呢!” 老太太赶忙起身下炕,准备追出来。 张雪莲回过头,心如死灰: “娘,那我就给你们个准话吧——我们多多就算一辈子养在家里,也绝对不可能嫁到张家来!” “你,你这是要我的命啊!你弟妹她不会放过我的!” 老太太一听,立刻开始哭天抹泪: “你这个没良心的,只顾着自己日子好过,没人体谅我呀……” 以前老太太一哭一个准儿,张雪莲总是心疼她,但这次,张雪莲也是铁了心,直接回道: “你要是怕王花生不肯放过你,那你就跟我走,我供你吃喝,给你养老送终!不然我就是拼着没良心,也不能把我女儿往火坑里推!” “我有儿子,我去你家算怎么回事儿?你就是为了这个丫头片子不肯孝顺我!” “那就当我不孝顺吧,我一个外嫁女,没什么可说的。” 人一旦清醒,就会变得很有决断,老太太这一套对张雪莲已经完全没有作用了,张雪莲拉起女儿,快步出了门,任凭老娘在背后如何哭骂,都没有回头。 等在外面的王花生将这一切都听在了耳中,一看婆婆这招已经拿捏不住大姑姐了,也有些慌了,一把拉住了大姑姐: “大姐你真就这么不孝顺?你真就忍心看着你侄子打光棍儿?” “我还不够孝顺吗?当年他们把我卖了二百八十两银子,我说什么了吗?这么多年明里暗里让我给张家出钱出力,我说什么了吗?至于大壮,他是我侄子,却是你的儿子,你心疼你儿子,我心疼我女儿!王花生你给我听着,你们休想再打多多的主意!” 今儿张雪莲这个老实人也是被伤透了心,一朝爆发,威力还是很惊人的,一通怒吼下来,王花生居然没能反应过来,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大姑姐拉着李多多扬长而去。 等到人都走得不见人影儿了,她才气得跳脚: “好你个张雪莲,你敢跟我们闹?我倒要看看,像你这种老娘都不孝顺的人,能落得个什么好下场!没了娘家人给你撑腰,看李家会不会把你扫地出门!” 她还就不信了,李多多这块到嘴的肥肉能让她跑了! 但是张雪莲已经听不见了,她和女儿一出门,就被另一拨人包围了—— “雪莲走娘家来了啊,这是多多吧?长得真俊!走走走,去舅妈家里坐坐!你小灰哥刚好下地回来了呢!” “还是去我家吧——来,石头,叫姑姑,这是你表妹,多多!” “雪莲姐,这是前村我侄儿,今年十五了,憨厚老实,让他陪着多多玩儿!” …… 李多多呆呆地看着忽然冒出来的这群妇人和她们身后的一个个“精神小伙儿”,乍然生出一种错觉。 她不是傻子李多多,她一定是肥肉李多多,不然怎么是个人就想扑上来咬一口呢? 至于她到底有多肥—— “娘,我爹到底打算给我多少嫁妆?” 李多多压低了声音问菜瓜娘。 ------------ 第十九章 我愿意被你利用 “这个……你爹有一次喝多了,说等你出嫁的时候,给你一百亩地做嫁妆。” 张雪莲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怪怪的,很显然她根本就不相信丈夫这酒后说出来的胡话。 “一百亩啊……” 李多多心里掂量了一下,如果她真的有一百亩地,那她在整个回龙镇都能算得上是个殷实的小地主了。 可是…… “娘,我爹这话居然有人信?那些人怎么敢信呢?” “那是因为,你爹娶我花了二百八十两银子,办你爷爷和奶奶的后事又一人给花了二百两银子。” 张雪莲言简意赅,李多多心里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她的抠搜爹居然还有这种阔气又大方的高光时刻?! 这些日子她到处溜达,已经摸清了这个时代平民的基本消费水平,普通人的身后事,花十两银子已经是风光大葬了,像抠搜爹这样下血本的,在李家村这个穷乡僻壤,还真没有。 难怪这酒后的胡话,居然能闹得人人都相信,看来抠搜爹也是个小事儿真抠搜,大事儿不含糊的人啊。 他说要给她一百亩地的陪嫁,那肯定就会给她一百亩的陪嫁。 所以她就这么被人惦记上了? 李多多看着面前这一张张笑盈盈的脸,一阵恶寒。 这些人谁是冲着她这个人来的呢? 瞧瞧那些“精神小伙”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吧,面上带笑,眼底嫌弃,就怕她看不出来他们是在惦记那传说中的一百亩地! 说话间,那些舅妈姨娘们就已经把话扯开了说: “雪莲姐,咱们多多的亲事还没定下吧?之前花生嫂子总是嚷嚷着说多多和他们大壮定了婚事,但我们想着大壮跟多多从小就合不来,要是真和大壮定了亲事,那不是委屈了咱们多多吗?不然,你瞧瞧我这侄儿怎么样?虽然个头不太高,但是人好又老实,不会让多多受一点儿委屈的!” “哎呀,你家侄儿这哪儿是个头不太高,这比多多还矮一头,你也好意思来说!雪莲姐,不是我夸我们家石头,我们石头才真是要个头有个头,要力气有力气,种地也是一把好手,多多嫁过来,那绝对是吃穿不愁!” …… 李多多默默地感受着眼前这些人神一般的速度,明白她们是彻底无视了自己。 也是,一个傻子而已,她们是毫无顾忌的。 只可怜她的娘亲,刚刚和娘家人闹翻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勇气和力气,这会儿被这些言辞泼辣的女人们包围,不想理会又不敢摆脸色,不想笑却又不得不赔着笑脸,手足无措的样子让李多多一阵心疼。 菜瓜娘已经为了她和自己的娘家人闹翻了,要是再和这些人杠起来,估计彻底就和张庄村的这些人结了仇了。 老百姓的舆论力量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很强大的,她可不能让菜瓜娘站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给人议论。 李多多忍着“口出恶言”的冲动,对着最为热情的那个中年女人露出了专属于李多多的憨厚笑容: “姨娘好,我和我娘要回家了,不然天黑到不了家了。” “对对对,我们要回家了,下次见了咱们再慢慢说话。” 原本手足无措的张雪莲被女儿握住了手,女儿柔软的小手蓦然间让她镇定下来,她总算是回过神来,拉着女儿径直向前走去,强行突破了这群人的包围圈,三步并作两步走远了。 那群女人在后面追了两步,眼看着这母女两人躲贼一样走远了,就知道今儿这事儿又没说成。 她们不由得遗憾: “李多多这也眼见着十三岁的人了,李家人居然也不急,真是的,还真以为自家女儿是香饽饽呢,真耽误到嫁不出去的时候,可有她们哭得!” 山坡上,走出了好一段路的张雪莲回头望了望,见那些人没有追上来,才松了口气。 但她又很发愁: “都怪你爹,喝多了乱说话,让那些心思不好的人也来惦记你!” “只要娘和爹都知道她们心思不好,那就行了。”李多多安慰道:“反正只要你和爹不松口,谁也不能把我抢了去!” “多多说的好,不过以后娘可得把你看紧了,可不能让人使坏!” 张雪莲一边说着,一抬头却看见前面的路旁停着自家的牛车,长身玉立的年轻人正坐在车辕上看着他们,她立刻就欢喜起来: “啊呀,是小赵来了!小赵你怎么来了?” 李多多一阵无语,这家伙才是最可能使坏的人好吧? 赵明怀从车辕上跳下来,微微一笑,明亮的眼睛在西斜的日光下闪闪发光: “我怕你们回去的时候走山路太累,就赶了牛车来接你们。” “我都好说,多多可是真是累了!小赵你来得可真及时!” 张雪莲很高兴,连忙招呼女儿上车,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牛车很快就又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向李家村行去。 一路上,张雪莲越看赶车的小赵就越顺眼。 之前她总觉得女儿的亲事是丈夫做主,她插不上话,可现在看来,她也得为女儿谋划才行啊,谁让这世上心思不正的人太多呢。 万一丈夫经不住人忽悠,哪天喝多了再胡乱把多多许了人怎么办? 那还不如真就把多多嫁给小赵,这样长得好,又有钱,还贴心的女婿,错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 于是张雪莲一改往日的沉默,对着赶车的赵明怀开始问东问西,比如你家原来几口人啊,你家那边离这里远不远啊,你以后还会不会回老家去啊什么的。 赵明怀也一一作答,乍一听还真是天衣无缝,孤苦无依的人设半点儿没崩塌。 但是李多多才不信呢,昨晚上这个人就不肯跟她说实话,心里要是没鬼,那才真是见了鬼呢! 等到了晚上的例行看月亮环节,李多多就趁着没人提醒赵明怀: “我可警告你,别以为我娘给你个好脸色,就当她真的看上你做女婿了!我劝你还是早点儿离开我家另找生路,不然下次我二哥回来,看见你还赖在我家,铁定报官抓你!” “哦。” 赵明怀很淡定地应了一声,然后往李多多旁边凑了凑,月光又在他的眼睛里倒映出光彩和笑意来: “多多,今天那么多人打你的主意,你真的就没考虑一下和我假戏真做,一了百了吗?” “那多对不起你啊,我又不喜欢你,何必利用你。” 既然已经看到了彼此的真面目,李多多也不装傻了。 赵明怀笑意更深: “我很愿意被你利用啊——咱们彼此利用,不挺好吗?” 李多多:…… 来啊,互相伤害啊,大哥你是这意思没错吧? ------------ 第二十章 暴富第一步 “可你对我没有半点儿利用价值啊。” 李多多拒绝了赵明怀的提议,并且朝对方甩去一把心灵上的小刀子。 “我才十二,我的亲事又不是迫在眉睫要解决的事情,而你的身份,却很可能会惹来大麻烦。” “你怎么就知道我的身份会惹来大麻烦?” “如果没麻烦你至于这么费劲?” “……我觉得你还是傻着比较好玩儿。” 赵明怀觉得很扎心,只能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把话题转移到了李多多一直在扒拉的那些辣椒籽上: “你弄这个做什么,难道想种辣椒?” “嗯,我想试试看。” 虽然辣椒的味道一开始大家都很难接受,但是很快它就会俘获绝大部分人的味蕾,这个时代将会多出无数个无辣不欢的人。 由此可见,在不远的将来,辣椒的需求量将会多么庞大,可她打听过了,在镇上这家酒楼出现辣椒以前,从来就没人见过辣椒,更没人种过。 所以,此时不种,什么时候种? 赵明怀一听,又凑了过来: “那我明天就带你去种地。” “你带我去种地?”李多多的笑容里有些许轻蔑:“你有地吗?” “我已经看好了村西头一块地,你要种,我明天就去买回来。” “那不用,我爹说给我陪嫁一百亩地。” 李多多连忙拒绝再和此人有瓜葛,但是她忽然间想到了一件事—— “你这么纠缠我,不会也是冲着我那一百亩地的嫁妆吧?” “你那一百亩地?”赵明怀也笑了,笑容有些许骄横:“对我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天地一蜉蝣。” “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在欺负我读书少?”李多多没听明白。 没办法,家人去世早,她上学少,这种文绉绉的东西她是真的不懂。 “没有没有,我是真心想买块地。”赵明怀望着头顶缺了小半边的月亮,叹气:“从前我并不知道,一个人想过上平静的日子会这么难。” 这话李多多没接,她有点儿害怕。 什么人会觉得自己难以过上平静的日子?除了江洋大盗,就是穷凶极恶之徒吧? 细思极恐之下,李多多连滚带爬地跑了,连夜怂恿抠搜爹将此人赶走。 但是抠搜爹已经听菜瓜娘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综合考虑了一下,内心里对小赵的那一点儿怀疑又已经飞到爪哇国去了。 见小女儿又开始闹事儿,他就倒戈了: “多多,你二哥那是多读了几天书,谁都不放在他眼里,觉得自己见多识广,看谁都像坏人,可是你仔细想想,人小赵能图咱们点儿啥?” “图钱?爹打探过了,他比咱们有钱。图人?你这样子……爹的意思是,你找个好夫婿也不容易,人家这也就是信守承诺,来履行当年的婚约的,不然,这种好事儿也轮不到咱家,多多你说是吧?” “所以,爹,我也就想知道,他到底图咱们家啥?” 李多多要急死了,抠搜爹忽然就不精明了呢? “是啊,他图啥?咱家有啥值得人家图谋的?” 抠搜爹也很急,闺女怎么就这么一根筋呢? 这么大一馅饼砸头上,怎么就不知道啃上一口呢? 父女俩大眼瞪小眼,同时叹了口气。 李福禄:……完了,他闺女还是个傻子! 李多多:……完了,她的抠搜爹又钻钱眼儿里了! 最终,李多多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爹,你等着,我要好好赚钱,赚到多多的钱,多到你觉得那图谋不轨的小子配不上我!” “爹等着。”李福禄撇撇嘴,口是心非地应了一声。 人生有了小目标,就会很有方向感。 跟刚穿过来时的茫茫然相比,李多多终于有了人生奋斗的具体方向—— 暴富第一步,上山种辣椒! 信心满满的李多多次日一早就爬了起来,很正式地跟抠搜爹要自己的那一百亩地。 李福禄很心疼: “我那是喝多了说胡话,咱家总共才三百亩地,哪能给你一百亩!再说了,给你一百亩地,你会种吗?你做过庄稼吗,李家大小姐?” “可是爹,我也不多要,给我一亩行不行?我要种辣椒!” “就那个让人吃了嘴巴痛的玩意儿?” 李福禄吃过李多多用辣椒炒的菜,但是他完全接受不了那个味道,他觉得小女儿不仅是傻了,很可能又添了别的病症。 但是看着小女儿眼巴巴的样子,李福禄最终还是狠狠心,给李多多拨了半亩地: “算了,给你半亩地,自己玩儿去吧,就当我糟蹋了半亩地的粮食!” “谢谢爹!” 李多多高兴极了,背着准备好的小锄头就准备出门。 但是李福禄还有条件: “那啥,让小赵跟你去!你没种过地,得有个人指点,别的长工都太粗鲁,让小赵跟你去我才能放心!不然你就别去了!” 早有准备的小赵也扛着撅头笑眯眯地准备出发: “李世伯发话了,我不去不行的。” 李多多:……她要画个圈圈诅咒某些不怀好意的家伙! 祝他走路摔跤,喝水呛着,吃饭噎着,吃窝头都没有咸菜! 带着悲愤的心情,李多多找到了抠搜爹分配给她的那半亩地,开始指挥赵明怀干活: “你把地先全部给我翻一遍,记住,你自己翻,不许拉牛过来犁地!” “翻完了拿锄头挖好坑,我再来种!” 李多多苛刻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之后,就走回了田埂上,拿着片大树叶子扇着风,惬意地当起了监工。 好在赵明怀这些日子是认真地跟着那些长工们学种地的了,早就习惯了翻地这个技能,干起活来也是有板有眼。 再加上他身高腿长,挥舞着撅头翻地的身影自带美感,李多多观看了一会儿就转过脸去,在心里警告自己: 李多多,你要牢牢记住,此人目的不纯,你绝对不能被蛊惑! 而此时,远在十几里之外的张庄村,则是发生了一系列诡异的离奇事件—— 村里的精神小伙儿们莫名其妙得了怪病,一走路就摔跤,一喝水就呛着,吃口饭能噎得半死! 而且这些人家里的菜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齐齐坏掉,就连最耐放的咸菜都长了毛! 张庄村附近的郎中们忙了半天,也没诊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怪毛病。 跳大神的仙姑都快累瘫了,也是死活都没弄明白这些人家的吃食是造了什么孽! 最后经过一天的研究,他们才发现了这些人的共同点——他们都打过隔壁李家村李扒皮他闺女的主意! “真是不要命了哦,李多多这个人你们也敢惦记!” 给李多多她五堂叔驱过邪的仙姑长出一口气,一语道破天机。 ------------ 第二十一章 欺压?呵呵! “李多多怎么了?她有三头六臂?一个傻子而已!” 受害者以及他们的家属们纷纷表示不相信。 仙姑看他们的眼神顿时像是在看傻子: “你们啊!老身只有两个字送给你们——活该!” 说完就要走人,他们这才急了,连忙拦住仙姑要她把话说清楚。 仙姑今日着实累的够呛,也懒得再跟这群蠢人多说话,扔下一句“你们自己去李家村打听打听”就撒腿跑了。 一群人你瞅我我瞅你,最后小跑着去李家村打听了。 这一打听不得了,李老五的那些狐朋狗友几乎将李多多描述成了一个妖魔鬼怪。 据说呀,李多多现在不傻了,但是变成乌鸦嘴了。 她喊李老五滚,李老五就在地上直打滚儿。 据说呀,李老五被李多多骂了几句,回来就腿疼得下不了床。 据说呀,那李多多一双眼睛阴森森的,站在李老五旁边看了他一眼,就把他吓破了胆儿…… …… 总之,现在的李多多在李老五的眼里,简直就是世上最可怕的妖魔。 而在经过添油加醋的流言里,李多多简直成了李家村第一禁忌,大家简直是提都不敢提。 而受害者的家属们也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前儿王花生据说吐血了,就是李多多说了一句她会气炸肺。 他们顿时汗毛都竖起来了。 “可,可我们跟她无冤无仇的,我们又没惹她……”他们觉得很委屈。 李家村的人也很委屈: “那我们跟你们也无冤无仇的,你好端端的跑来瞎打听什么?我们又不像李多多的那个未婚夫,命硬,整天跟前跟后的一点事儿都没有!” “什么?她有未婚夫了?” “可不是,也不知谁家小子胆儿那么肥,造孽哦。” 李老五的狐朋狗友们纷纷感叹。 受害者家属们思来想去,越想越邪门,连再多打听打听的心思都没有了,失魂落魄地回了村子。 那些人说得这么邪乎,他们也没那个胆子再去找李多多的麻烦。 可要就这么放过李多多这个祸害,他们也实在是不甘心。 “本来我们家也是可怜李多多那个小傻子可怜,怕她将来嫁不出去,想着我们就行行好,娶了她算了,谁知道她居然还不领情,现在又把我们家小灰害成了这样,真是太可恨了!” 李多多的堂舅妈完全忘了是他们自己先算计李多多的,也忘了她是如何盘算着将李多多的嫁妆全部骗到手的,她只记得,那些人说她家小灰这样都是李多多害的。 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其他人也咽不下这口气。 一气之下,几个人决定,要找一个能收拾得了李多多的人去收拾她一顿。 终于找到了发家致富小窍门的李多多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李家是李家村平民眼中高高在上的地主家庭,李多多在李家村也没有什么群众基础,那些只流传在暗地里的流言蜚语既传不到她的耳朵里,也根本影响不到她的生活。 李多多只一心一意地带着赵明怀种辣椒。 上辈子的童年是在农村度过的,提起种地,李多多并不陌生,她甚至还隐约记得辣椒是怎么种的。 好像是和种西红柿一样,春天播种,在室内培育出小苗苗,等到天气彻底暖和起来以后,再把这些小苗苗移栽到地里面。 可现在,天气已经炎热起来,已经错过了培育小苗苗的最好时机,除了直接种下去,李多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根据那些模糊的记忆,将扒出来的辣椒籽在水里泡了两天,然后小心翼翼地种在了赵明怀挖出来的坑里面。 赵明怀对李多多这番神操作持怀疑态度: “你这么种,真能长出辣椒来?” “不然呢?你告诉我该怎么种?” 李多多鄙夷地横了一眼赵明怀,这人以前肯定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赵明怀若有所思:“你种过辣椒?” “我当然……当然没有!” 李多多差点咬到舌头,但她很快又理直气壮地教育赵明怀: “但是你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现在都夏天了,早都过了播种的季节了,能凑合种就不错了!” 说完,李多多小心翼翼地扒拉着土将种子埋住,在心里好一阵念念有词。 “天灵灵地灵灵,我种辣椒一定行!” 而她穿越过来以后,到底是衰神还是锦鲤,很快就会见分晓的。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李多多兢兢业业的照顾之下,五天以后,田野上终于冒出了一棵棵长势喜人的小苗苗。 李多多高兴得热泪盈眶: “我终于不是人见人怕,狗见狗撵的李多多了!” “我终于成了一条干啥啥能成的锦鲤!” 但这份快乐还没维持多久,村长就带着人来了李家,目标赫然就是李多多辛辛苦苦种出来的那半亩辣椒苗。 村长李田海看着这些来历不明的小苗苗,眼中闪动着贪婪的光芒: “李财主,你们不常去镇上,可能不知道现如今朝廷有政令下来,咱们平民百姓要么种粮种菜,要么种棉花,万万不可种一些来历不明的东西,以至于土地荒废。你们私自种这种东西,可是有违王法的!” “王法还管我们种什么吗?” 李多多觉得这个鬼扯的理由实在是荒谬,她瞧着村长这副嘴脸,心中很清楚,这肯定是来找茬的。 但是在李田海心中,李多多还是从前那个傻子李多多,李福禄自然也和从前一样,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土财主而已。 “那当然,要是大家都不种粮食,种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前线的将士们可有军粮?君王社稷拿什么供养?” 李田海严肃地说道。 李福禄从没听过这种说法,可他深知民不与官斗的道理,更何况是与王法斗,他连忙赔笑脸: “村长说的是,都是我鬼迷心窍,见这东西结出来的果子好看,就随便种种,要不,我全拔了?” “拔了多可惜,我让人来挖走吧,交给官府,免了这场祸事就算了。” 李田海目的达成,脸色也好了起来。 但是旁边冷不丁地传过来一个小姑娘冷冷的声音: “想带走我的辣椒苗?想用王法来压我?好啊,你去报官,官府说不让我种,那我再拔了也不迟!” 纵观历朝历代,从来没有哪个王朝去干涉老百姓种什么。 现在想用莫须有的王法来欺压她这善良的小老百姓? 呵呵,做梦! ------------ 第二十二章 人设又翻车了? 怀疑自己是锦鲤的李多多,此刻自信心爆棚。 大半辈子没跟官府斗过的李福禄却是心口直抽抽,这傻闺女,一说话就惹祸,还不如一直傻下去呢! 李田海这才正眼瞧了一眼李多多。 这小姑娘以前是什么样子,他已经不记得了,可现在这小姑娘看起来,好像比她爹还难缠啊。 可就算是她爹,也得给自己几分薄面不是?她又算个什么东西! 所以李田海根本没搭理李多多,继续威吓李福禄: “李财主,你家地多钱多我知道,可你们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闹到官府去,那这事儿可就不好说了!” “是是是,我们回头就把这个挖出来,送去您家!” 李福禄一边赔笑脸,一边给跟来的菜瓜娘使了个眼色。 “要送也是送去官府,才不送……” 李多多刚想嚷嚷,就被菜瓜娘捂住了嘴。 菜瓜娘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劝道: “多多!李田海他亲家是县太爷手底下的师爷!” 又是亲家又是师爷的,李多多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圈圈,才弄明白这关系。 她差点儿忘了,她已经来到了万恶的旧社会,一个县令家的师爷足以震慑八方。 可是,她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辣椒苗就这么贡献出去? 李多多很生气,干脆甩了一句狠话出去: “谁想要就自己来挖,挖断了手也不关我们的事!” “李财主,你家这闺女脑子不灵光,嘴巴倒是挺利索。” 李田海想到那些关于李多多的传言,冷笑: “本来我想着代劳的,既然你闺女这么说,那我还非要你们动手挖出来送我家去不可!给你们一天的时间,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哼,想害他,没那么容易! “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计较,您先回,天黑之前我一准儿把这苗给您送过去!” 李福禄只得又赔着笑脸说了一番好话,好不容易才将人打发走。 等到人走远了,李福禄才回过头来,看着小女儿满脸不服的样子,忍不住大发雷霆: “多多啊多多,你不是我闺女,你简直是我祖宗——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坑爹的闺女!不就是几棵破草苗儿吗,给他就是了,干啥非要和这种小人结仇?” 李多多低了头不做声。 她知道刚刚是她冲动了,也知道抠搜爹对这样的小人卑躬屈膝是出于生存在这个时代的无奈。 可是,她真的很心疼她的辣椒苗啊,她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辣椒苗! 但要是不把这些辣椒苗送过去…… 李多多心里门儿清,自己的人设可能又翻车了。 不过这次翻车的是她自以为是的锦鲤人设。 所以说,她的衰神体质怎么可能是穿来这个时代就能改变的? 她还是人见人烦,狗见狗撵的倒霉鬼李多多,干啥啥不行,倒霉第一名。 既然这样,还挣扎什么呢?万一真给家人招来灾祸,她估计得难过到再死一次。 “爹,我错了,咱们把这辣椒苗给他吧。” 李多多转过身,蹲下去就伸手去拔自己日夜盯着长起来的辣椒苗。 那些绿油油的辣椒苗随风摆动,在李多多的手指还没碰到它们的时候,它们全身的枝叶就随风扑进了李多多的手掌心,像是孩子在扑进母亲的怀抱。 自从穿过来以后,李多多一直告诉自己,重生来之不易,一定要像个小太阳一样明亮快乐地活着,永远都散发阳光,永远都明媚快乐。 可这会儿,她再也忍不住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了下来,落在了小小的幼苗上。 没有人能明白,这不仅仅是一棵棵辣椒苗,更是她悲催命运里依稀能望见的曙光啊。 可现在,她得亲手把这点儿曙光给掐灭,她得认命了。 李多多狠狠心,手指渐渐收拢,要将那小幼苗拔起来。 就在这时,赵明怀的声音响了起来: “多多!” 一直安静地像个隐形人一般的赵明怀大步走了过来,俯身下去,单膝跪地,将李多多揽进了怀里: “不用拔,这件事我想办法。” “哎,他是村长,又是县太爷手底下师爷的亲家,你一个外乡人,能有什么办法?” 李福禄叹气。 刚刚他明明是怒火冲天,觉得女儿不懂事的,可看着女儿蹲在地上的小小身影,他心里又难过得紧。 说来说去,还是他这个当爹的没本事,才让女儿受这么大委屈。 李福禄走过去,将女儿从赵明怀的怀里扒拉开,咬咬牙,下了决断: “这些小苗还是得拔,但是咱们拔回去,种到避开人远一些的地里去。至于李田海那边,他来闹事儿,无非就是图利,我给他送些银子就是了。” “爹……” 李多多抬起头,蓦然间被抠搜爹这句话感动得无以复加。 抠搜爹攒银子多不容易啊,让抠搜爹出银子,那跟割了抠搜爹的肉是一样一样的。 可抠搜爹为了她,都愿意割肉了。 抠搜爹对她这么好,她真的不能不懂事。 李多多吸吸鼻子,语气尽量轻快起来: “不过一点儿辣椒苗而已,给他就给他,反正他也没种过,指不定种不活。咱们家里还有辣椒,我再种就是了,咱们才不给他银子呢!” “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爹辛辛苦苦攒银子,不就是让你们花的吗?咱们赶紧先把这些苗儿弄走,晚些我去给他回话!” 李福禄忍着心口的抽痛感,努力地在女儿面前树立起一个好父亲的形象。 赵明怀却再度出声: “不用拔,我说了,这件事我来解决——李世伯放心,我不会让多多受一点委屈。” 赵明怀的声音并不大,还是一贯的温和,但是他站在田野间说出这话的时候,李多多莫名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震撼。 或许,并不是因为赵明怀说这话有多么让人震撼,而是,从来都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上辈子,就连最爱她的奶奶,最常挂在嘴边的话,也是我们多多受委屈了。 大家都知道她受委屈了,但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 因为她的委屈都来自于本身的命运,谁也没有办法。 所以……她做什么还要连累对“衰神”二字一无所知的赵明怀呢? “赵明怀你说什么大话?我爹说的办法就很好,我们给他银子就行了!” 李多多横眉怒目地嚷嚷,伸手推赵明怀: “再说了,我没同意和你定亲,这是我们家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你赶紧走,别在这里碍眼!” “你信我一次,这件事,我来解决。” 赵明怀再次强调,说完之后却转过身,大步离去。 李多多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微不可察地嘟囔了一声: “吹牛!” 但是当李福禄动手去拔那些小幼苗的时候,李多多却又叫了起来: “爹,别拔!我们等等看,万一那个大尾巴狼真的想到办法了呢?” ------------ 第二十三章 衰神不升级了 李多多在地里蹲守了一天,李福禄也跟着在地里蹲守了一天。 眼看着天要黑了,李福禄忍不住了。 他决定动手: “傻闺女,那小赵人是不错,可他一个外乡人,能顶什么用,别指望他了!” 李多多不说话,坐在田边,固执地望着山脚下的路。 赵明怀就是沿着那条路离开的。 可他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李多多心里充满了沮丧,抬头看看天空,天边的晚霞都散完了,几颗星星正在朝她眨眼睛。 等她再低头的时候,就看到李田海朝着这边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 李多多做了一天的梦终于醒了,噌地一下跳起来,招呼抠搜爹拔苗: “快,快拔,能拔几棵是几棵!” 李福禄也看见了,不过他没再执意去办拔苗,反而一屁股坐在了田埂上: “不用拔了,割肉吧!” 果然,李田海带着两个壮汉走过来,看到地里完完整整一个叶片都没掉的辣椒苗,一声冷笑: “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可就怪不得我了!动手!” 其实白天的时候,他主要是想从李福禄手里讹点银子花。 可他在家等到天黑都没等到李家人有所行动,他感觉到了深深的羞辱—— 李家人这是根本不把他这个村长放在眼里! 银子他可以不要,但这口恶气,是一定得出。 两个壮汉得到李田海的命令,立刻就如狼似虎一般扑向了地里的小苗苗。 “不许动!”李福禄忽然大喝一声,转头向着李田海苦苦相求:“不要动我女儿的东西,我给你们银子,我拿银子换!” “谁要你的银子,我这是执行王法!” 李田海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再度挥手: “给我拔!” “村长!” 眼看女儿的心血要保不住了,李福禄终于彻底怒了,不再笑脸逢迎,伸开双手挡在了地头: “往日我敬你是村长,对你忍让三分,今天你却这样欺压我们,那我们就去官府,好好评一评是非!” “呦呵,李扒皮,你这是要跟我翻脸?行啊,既然你这么不知好歹,那我们就去衙门里好好说一说!走走走,今儿你要是能告得倒我,以后村长给你做!” 李田海笑得得意又猖狂: “走吧,我们现在就去县衙!” 李福禄看着李田海这张让人恶心的老脸,想起了很多事情。 比如曾经李田海的欺压,比如他为了过上安生日子,割肉一般送给李田海的那些银子。 还有逢年过节送给李田海的节礼,加起来都能买一亩地了。 可眼下看起来,这人就是一头喂不饱的恶狼!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李福禄脑门热血往上涌,拉过女儿就朝山下走去: “走,我们今夜就去县衙,谁不去谁是孙子!” 李多多几乎被眼前这突然间发生的变故吓傻了—— 不是,她的抠搜爹怎么忽然间就转变人设了呢? 那个滑不留手小心谨慎的老地主呢? 眼前的抠搜爹怎么看起来杀气腾腾? 但老爹已经这样了,李多多想说什么都晚了,她也绝不可能做出老爹炸毛她认怂的事情。 于是李多多也和李福禄一样,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朝着李田海狠狠的啐了一口: “呸,黑心贼!你就等着村长换人做吧!” “你,你……给我打!” 李田海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气急败坏的跳脚大怒。 但是李多多已经转过头去,挥舞双臂朝着山坡上的小路上大喊起来: “大哥,我们在这里,他想打我们!救命啊,村长打人了!” 李田海:……特么的老子碰到你一根手指头了吗?! 山坡上,李大宝正带着李家的长工们匆匆赶来,一听见妹妹的呼喊,魂儿都快没了,加快脚步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李田海看着气势汹汹的一群人跑过来,脸儿都绿了。 他忘了,李福禄这老扒皮有钱,钱能使得鬼推磨,更何况是这些穷鬼! 说不定他今天还真得挨顿打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立刻考虑自己要不要认怂。 但是当他望见更远处山脚下黑压压的另一群人之后,他的腰杆立刻又直了: “官兵来了,我看你们谁敢动手!” 官兵? 李大宝和长工们齐刷刷的转过头去,皆是倒抽一口凉气—— 真的是官兵!山坡下正朝这边过来的那群人都穿着盔甲! 这会轮到李多多脸儿绿了,她这人设崩塌,不是一点儿半点儿的严重啊! 她不仅不是锦鲤了,她连衰神都不是了——她这活脱脱一颗丧门星,衰神升级Plus啊! 此时夜色已经黑沉沉的压了下来,李田海像是见到了大救星,喜滋滋的绕开人群,朝着官兵们迎了上去: “哎呀各位官爷,你们来的可真是太及时了!有刁民闹事儿,我正要去请你们呢!” “李田海是谁?” 领头的官兵没接他的话,直接问道。 李田海笑得嘴巴咧到了耳根子: “正是在下!” “很好,抓起来!” 官兵的头领一挥手,身后的官兵们立刻就将李田海按倒在了地上。 李田海懵了,连忙挣扎大喊: “官爷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才是刘师爷的亲家!” “我管你是谁的亲家,我只管奉命行事!” 头领不耐烦地呵斥,说完又问道: “谁是李福禄李老爷?” “在,在下……”李福禄也懵了,哆嗦着回答。 那头领又是一挥手: “护送李老爷一家回去!” “这……敢问官爷……” “不必问了,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这李家村的村长我们带走了,村长一职,就由李老爷暂代吧,之后会有文书下来。” 说完,那头领又是一挥手,一群官兵押着李田海如来时一般,飞快地走了。 夜晚的山风呼呼作响,官兵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快得像是没来过。 李福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将手臂伸到了李多多面前: “闺女,快,掐爹一把,爹是不是在做梦?” 李多多没掐抠搜爹,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是她在做梦吧? 说好的锦鲤人设崩塌了呢?说好的衰神 Plus呢? 衰神人设它不升级了啊? 这穿越的人生,果然是跌宕起伏,无比刺激啊。 ------------ 第二十四章 茫然 第二天一大早,李家就开启了门庭若市的红火模式。 因为昨夜李田海被直接带走了,他老婆孩子等到半夜都不见人,就上李家来寻人。 结果不但没把人寻回去,还听那些长工说了换村长的事儿。 想起平日里丈夫借着村长这个身份捞到了不少油水,现在村长要换人做了,那岂不是什么好处也捞不着了? 这么一想,李田海他老婆当下就叫儿子套车去县城,她要找亲家去讨个说法: “李田海平时捞到的油水可都贴给了刘家,他不能不管我们!” 因为天已经黑了,李田海老婆又是套车又是进县城,动静闹得不是一般的大。 原本还不知道这件事的李家村村民们全都被惊动了,再经过那些亲眼见到官兵来去的人口沫横飞的描述,李福禄在村民们心中的地位立刻飙升。 经过一夜的舆论发酵,等天亮的时候,李福禄俨然已经成了连官兵都能调动的大能人。 李家村的村民们再也顾不得李多多那些邪门的传言了,纷纷上门跟李福禄道贺。 “李财主勤俭持家,德高望重,向来就是百姓之楷模,如今出任村长一事,实在是实至名归啊!” 曾经因为夸赞李二宝结果丢了饭碗的老夫子,也亲自上门道贺,将李福禄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其他村民非常看不惯老夫子这谄媚的样子,但是转念一想,李福禄此人虽然抠搜得过分,可为人还是很有原则的。 比如说,你占不了他一个线头的便宜,但他也轻易不占你的便宜。 这样的人和李田海比起来,实在是好的太多。 面对前来道贺的人群,李福禄倒没有大家想象的那样兴高采烈。 他心不在焉的打发了上门道贺的人,心里又忐忑又害怕。 “你们说,这官兵到底是谁调来的?还有这村长,怎么就好端端落我头上来了?” “爹,您也知道害怕啊?” 李多多揶揄抠搜爹: “之前您总说我,馅饼砸头上都不知道吃,现在这馅儿饼也砸您头上了,味道怎么样?” “去去去,连你爹我都敢打趣!” 抠搜爹越想越不安,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小赵呢?他还没回来?” 此时的小赵,正在几十里以外的一家酒楼里,和一个锦衣玉冠的年轻人相对而坐。 年轻人端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才对着面前坐立不安的赵明怀露出笑容: “怎么,要急着回去看着你的那个小姑娘?既然如此担心,那你倒不如跟我回去,顺便把她也带上,从此以后便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她了。” “我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听闻此言,赵明怀脸色一凛,坚决地说道。 年轻人摇摇头: “不回去,你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你瞧瞧,你在民间过的这是什么日子?简单的身份问题都解决不了,自己想护的人也护不住,有什么好?” “是,我不回去就什么都没有了,可是要我回去……我只要一想起那人是如何对我母亲,我便恨不得杀了他!” 赵明怀俊美的脸上骤然间杀气遍布,他对面的年轻人也再笑不出来了。 良久,年轻人才深深叹息: “罢了,我也知道强行叫你回去,对你是一种折磨,只是你三哥十分担心你——” “这样吧,这块令牌留给你,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纵然我们来不及出面,也能保得你一时平安。” 赵明怀看着面前递过来的令牌,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 他吃苦都是无所谓的事,但他不想再看到小姑娘蹲在田间掉眼泪的样子。 “这就对了嘛,年轻人,不要一味逞强。”年轻人站起来,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赵明怀将他的手拂开,也站了起来: “那我走了,告诉我三哥,是我对不住他,以后就当没有我这个弟弟吧。” “那你这身份的事情……要不要一起帮你办了?” “不必,我等她为我办。” 说完,赵明怀就出了房间,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拐角处。 年轻人望着空荡荡的房间,眼底闪烁着八卦之光,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真是看不出来,这家伙居然好这一口——怎么下得去手哟,禽兽!” 盛夏时节已至,正午的阳光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黄土地上像是泛着一层灰蒙蒙的土,一路走来,赵明怀渴的嗓子都要冒烟了。 待到远远望见李家的宅子,赵明怀眼前似乎浮现出小姑娘喜笑颜开的模样,这炙热的天气忽然就变得清凉起来,深深的喜悦忽然浮上心头。 只是这情不自禁的喜悦中还带有一丝茫然。 其实,不仅是别人不懂他为什么忽然间对那个小姑娘上了心,就连他自己也不是很懂。 就好像是一种天生的直觉,只要看到那个小姑娘蹙眉难过,他就忍不住想要抚平她眉间的忧伤。 只要看到她过的不好,他就跟着心疼。 这种难以言喻的心情,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时间长了索性也就不想了。 就当是他上辈子欠了她的,这辈子要偿还吧。 坐在门口大树下的李多多,正在百无聊赖的玩着抓石子的单人游戏,几颗小石子在她手指间上下翻飞,她不时抬头望一眼远处。 等到赵明怀的身影蓦然闯入她的眼帘,她心口忽然涌现出一股说不清的悸动—— 就好像昨日赵明怀离开之前,忽然之间将她揽入怀中那一刻一般。 李多多扔了手里的小石子,捏了捏自己的脸,在心里呐喊: 李多多,你争点儿气! 论上辈子的年纪,你是老阿姨,论这辈子的年龄,你是小萝莉,无论如何,要坚守本心! 默默的给自己打完了气,李多多才拿起放在一边的水壶,朝赵明怀砸了过去: “你还知道回来呀?一天一夜不见人影,你是打算吓死谁?就算你要走,也把你带来的小毛驴给我牵走,少给我家里人惹祸!” 眼前的小姑娘,小脸皱成了一团,凶巴巴的样子像是一只胡搅蛮缠的小猫,但是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的担忧和关心,连她自己都没能发现。 赵明怀一下子就笑了,接住她砸过来的水壶,仰起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才粲然一笑,露出白亮整齐的牙齿: “多多,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 第二十五章 终于开始种田了 “你想得美!” 李多多是绝对不可能承认的。 她转身进了院子,摔上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人总算是回来了,再也不用和他啰嗦了。 赵明怀却站在院子门口,看着手里皮制的水壶,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个水壶他在李家堂屋里见过,属于李家的贵重之物,等闲不得动用。 但此刻,这水壶在他手里。 哈哈。 李福禄正坐在堂屋高高的台阶上摇蒲扇,见小女儿气冲冲地走进来摔了门,还暗暗嘀咕是为啥,待到看见站在院子门口的赵明怀,他气得扇子一扔就冲了过去,一把夺过赵明怀手里的水壶: “这水壶怎么到了你手里?小赵啊,你,你……谁给你的?这皮子不禁用的,很容易坏的你知道吗?” 李福禄心疼得差点儿跳脚,要不是碍于眼前这人是自己很中意的女婿,他早就开始骂人了! 赵明怀也不说话,只是笑。 有些时候,有个抠搜的老丈人,也是件不错的事情,至少,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多多对他到底好不好。 这一看出来,他就更不想离开李家了,新买的那三间茅草屋继续在村西头摇摇欲坠,赵明怀又死皮赖脸地赖在了李家。 没过两天,李福禄就接到了县衙正式的文书,认命他为李家村的村长,正式接管十里八乡的大小事务。 反应过来李福禄后知后觉地问赵明怀: “那天的官兵,是你叫来的?” “算是吧……我曾经跟着我父亲行走四方,也有几个朋友,我就试着把这件事情说了,他们就顺手帮了个小忙。” 赵明怀觉得,在老丈人面前,万万不可迂腐,做了好事儿一定得留名才是。 李福禄默默地品了一下这句话……顺手帮了个小忙。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了赵明怀,脸上也不自觉地堆起了笑容: “贤侄,这些日子,世伯对你,还好吧?那天水壶的事情真是对不住了,一时情急……没伤着你吧?” “没有,李世伯对小侄恩重如山,小侄感激不尽。” “那就好那就好,哎呀,说来也是多多不懂事,这几日你可要好好地看着她,多陪她说说话。” 李福禄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祈祷,但愿自己傻闺女有点儿美人计的天分,可千万别错失了这尊大佛。 可惜李多多不但未能领会老爹的深意,还反其道而行,日日都想着要怎么把这尊大佛赶走。 这些几个月她对赵明怀是千般观察,万般试探。 早上狗的猫宁,晚上狗的耐得,吃饭就喊咪西,出门的时候喊句白白。 闲来无事还冷不丁来几句“天王盖地虎”,看看赵明怀会不会给她对上一句“宝塔镇河妖”。 但是赵明怀一点儿马脚都没露出来,每次都一脸懵地跟她请教此类用语的含义。 李多多硬是自娱自乐了好几天,一度被菜瓜娘怀疑是不是脑子又不对劲了。 由此李多多得出结论,除非赵明怀这家伙上辈子是个纯学渣,不然他还真是个古代土著。 但是李多多没想到,她的危机感刚刚下降那么一点点,赵明怀就来了这么一个大招。 没错,赵明怀是找了人,调了兵,解了她家的危难。 可这也进一步说明,此人不简单。 而她李多多这辈子只打算平平静静地过一过田园生活,没打算宅斗宫斗升级打怪,所以,她越想越怕。 于是李多多跟抠搜爹合计: “他这么不简单的一个人,非要赖在咱家不走,说好听了是信守承诺,坚守婚约,说难听了就是居心叵测!他背地里到底想做什么勾当,爹你知道吗?” “闺女,爹记得没给你请过夫子啊,你从哪里来的这一套一套的说词?”李福禄很快抓住了重点。 李多多心虚不已:“这,这不是赵明怀教我的吗……” “那不就对了吗?他对你这么好,对咱家这么好,你能变伶俐也是托了他的福,我能当村长也是托了他的福,他就是咱家的大福星啊!闺女你可不能没良心!” 李福禄见女儿听得心不在焉,干脆又使出了杀手锏: “我告诉你,你要是再给我出幺蛾子,你那陪嫁的一百亩地可就没有了!还有你现在种的这半亩地,也还给我!那些辣椒苗,也不要再种了,全给我拔了!” “爹!你还是不是我亲爹?!” “废话,我不是你亲爹,难道那个姓周的才是你亲爹?” 李福禄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陈年往事,忍不住吼出了声,牙齿也跟着咯吱咯吱响。 一直暗中观察的菜瓜娘二话不说扑过来,捂住女儿的嘴巴将她拖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劝说: “多多,就当是为了娘,你就消停些吧!” 李多多:……好想写篇八百字小作文怎么办? 名字就叫《那些年,菜瓜娘的风花雪月》! 满腹怨念的李多多只好将满腔不满都按捺下来,每天扛着锄头准时上山锄草。 还是那句话,她要变有钱,要拿钱砸得老爹擦亮眼睛! 得了老丈人的明示得赵明怀,也不再躲躲闪闪,每日里都大大方方地跟着李多多上山。 李多多看着他就心里犯嘀咕,用起人来也是毫不客气,不是指挥他锄草就是指挥他浇地,甚至还给他派了个捡羊粪沤肥的活儿来恶心他。 但是赵明怀就像一个不知道生气的泥人儿一般,脾气好得可怕,让干啥就干啥,捡羊粪也毫不含糊,甚至还根据羊粪看出了哪只羊消化不良,得到了抠搜爹再度的赞赏。 李多多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大哥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啊你? 好在她精心培育的辣椒苗们总算是茁壮成长,给了她大大的安慰。 “小辣椒啊,叶儿黄,从小没了爹和娘……” 李多多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喜滋滋地看着辣椒苗上结出来的白色小花,仿佛能看到辣椒丰收的景象,心里说不出的踏实。 哎,穿来好几个月了,终于可以安安生生种田了。 而李家人,也已经慢慢习惯了辣椒的味道。 李多多早就将种剩下的辣椒全都晒成了干辣椒,每到做饭时间就悄悄溜进厨房,往菜里扔上一小把辣椒碎末。 一开始家里人都跟咽毒药一样嫌弃,可是没过几天,就都欲罢不能了。 尤其是大嫂钱月,变成了和李多多一样的嗜辣如命,一顿没有辣椒就吃不下去饭。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辣椒吃多了,钱月最近的脸色是越来越差,饭吃得越来越少,人都瘦了一大圈,没有先前那么圆润了。 李多多忧心忡忡,生怕是自己的衰神体质发作,催促李大宝带钱月去瞧大夫: “大哥,你带大嫂去瞧瞧大夫吧……要是身体没毛病,你们就再去问问风水先生。” ------------ 第二十六章 有娃了 “瞧大夫就瞧大夫,找风水先生干什么?” “这个你别问,问就是我搬出去住。” 李大宝:……我妹好像脑子又不好使了呢。 目送着大哥两口子赶着牛车消失在山路上,李多多回头就开始盘算。 她掐指算了算,自己是属兔子的,腊月出生的。 属兔的人遇到这个月份本来就不大好,一旦风水先生说个什么,她是一定要搬出去的。 她甚至回到自己屋里,翻箱倒柜,给自己打包好了小包袱,只要真的动用了风水先生,她立刻就卷铺盖走人。 至于说住到哪里去……李多多觉得自己可以把赵明怀那三间小茅草屋据为己有。 你不是赖在我家不想走吗?行啊,你不走我走! 李多多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一个人喜滋滋的盘算着,完全忘了万一要搬出去,就说明她的衰神人设又坐稳了。 菜瓜娘只看到女儿的屋子里翻得像是遭了贼一样,不知道女儿又抽哪门子的风,但她实在是太忙了,也就没顾得上问。 最近他们家的豆腐在镇上的酒楼里卖的越来越好,一天做一次已经供应不上了,白天也得接着做豆腐,纵然是有小毛驴,也把人累的腰酸背痛。 好在现在李福禄是一心一意信任自己的贤婿,有事儿就喊赵明怀帮忙,赵明怀也很乐意巴结老丈人,踏踏实实地跟着干活,实诚得李福禄偶尔也会不安。 但是看着手里越攒越多的银子,李福禄那点儿不安很快就消失了。 银子这东西没腿却会跑,你不努力它是不会到你荷包里来的,可女婿不会跑啊,女婿是个好人。 唯独自己那不争气的小女儿……实在是太不可爱了。 李福禄忙里偷闲,抽空去教导了一番小女儿: “多多,你今儿早上是不是又凶人家小赵了?我告诉你,小赵是个好人,你不许欺负人家!你有爹有娘有哥有嫂子,人小赵什么都没了,就咱们一家人是亲人了,他还是你未来的夫婿,你得好好待他,记住了吗?” 李多多默默地还了个白眼儿: “爹,如果小赵他是个穷光蛋,您还会这么说吗?” “我肯定……我肯定还这么说!”李福禄差点儿说出真心话。 “这么说来,跟银子比起来,您更喜欢小赵,那这么着,让小赵留下来给您当女婿,我走!” 李多多做出一副委屈状,挎着小包袱跑去了大门外的石头上坐着。 嗯,她决定了,就这么在抠搜爹身上找个茬,借着这个理由走,总比露出衰神的真面目要体面。 “还长脾气了你?” 李福禄面对突然暴躁的小女儿,气得拂袖而去: “真是反了天了,我倒要看看你出了这个门,能到哪里去!” 一直暗中观察的赵明怀,看着怒气冲冲离去的老丈人,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他走到李多多面前,笑容更加地单纯无害: “多多,不如跟我去我家住?” 李多多抬头看着赵明怀,如同看着一只大尾巴狼。 真是的,大家都是自来水,何必装纯? 不过,她又想写个八百字小作文怎么办? 这回的题目应该是:《论如何才能名正言顺地霸占那三间茅草屋,还能把茅草屋的主人留在李家?》 但这回八百字小作文应该不够,怎么都得来个万字论文才能想出好办法。 从没干过坏事儿的李多多开始绞尽脑汁,思考着如何才能变成一个合格的坏蛋。 正午时分,就在李家第二趟豆腐做好的时候,李大宝赶着牛车回来了。 只是那牛车走得格外慢,老牛的步伐简直能踩死路上的蚂蚁。 “这牛怎么了?”李福禄正等着用牛车再送一趟豆腐呢,一看这架势,立刻跑过去查看。 李大宝满脸喜色: “爹,不关牛的事情,是郎中说了,阿月不能颠簸,让回来路上一定要慢慢走。” “你媳妇儿病得很重?那……你慢着些吧。”李福禄心里一个咯噔,想多问几句,但身为一个公爹,也不好太直白,只能脸色凝重地叮嘱了一声,让开了路。 李大宝却从车上跳下来,眉目间都是笑意,朝着李福禄咧开了嘴笑: “爹,您要抱孙子了?” “什么?孙子?” 已经很久不敢想孙子这回事儿了,李福禄乍一听,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李多多却像是离弦的箭一般蹿了过来,一把揪住了李大宝: “大哥,你和嫂子有娃了?真的吗?嫂子不是生病?” “不是生病,你嫂子这是有身孕了!” 李大宝还沉浸在自己要做父亲的喜悦中,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喜气洋洋。 李多多愣住了——大嫂是怀孕了,不是她带衰的? 而且,大嫂有孕,对李家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事儿。 这么说来,她的衰神体质并不牢靠,锦鲤人设隐隐又有冒头的趋势。 可,可到底哪个更靠谱啊?这飘忽不定的人设,就跟过山车一样,可让人怎么活啊! 李多多捂住了脑袋,内心一阵哀嚎—— 老天爷啊,如果我有罪,请用银子砸死我,为什么要用这飘忽不定的人设来折磨我?! 坐在牛车上的钱月看着眼前这一幕,满心的欢喜顿时像是被泼了一瓢冷水——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家人啊? 先前没有孩子的时候,个个发愁,提起孩子就活像李家要断了香火一样沮丧。 现在好不容易怀上了,怎么还一个个脸上像是布了阴云一样不喜庆? 咋滴,看她不顺眼还是眼看着现在李家有钱有势了,有别的打算了? 前后不过一瞬间,钱月的心思已是千回百转。 她抬腿就下了牛车,转身就走: “李大宝,我要回娘家!” 李多多抬眼一扫,就知道大嫂肯定是误会了什么,二话不说就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钱月,又像刚穿过来时候一样,跳起来就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大嫂,你太厉害了!我要当姑姑了,我要当姑姑了!” 其笑容之灿烂,其行为之狗腿儿,让李大宝这个孩子亲爹都自愧不如。 钱月心头的那点儿不快立刻就散了,忍不住也笑了: “胡说什么,什么叫我厉害……” “那就是我大哥厉害!” “你再胡说看我揍你!” 钱月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连羞带气地嗔道。 这什么小姑子啊,说话还能再直接点儿吗? 这时候李福禄也总算反应过来了,激动得直搓手,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但实在不知道该和儿媳妇说点儿什么,总不能和傻闺女一样夸儿媳妇你真厉害吧? 只好转头朝着院子里喊道: “大宝娘,快来,喜事儿,大喜事儿!” 一家人很快欢天喜地簇拥着钱月进去了,李家的大院子里一时欢声笑语,融洽又温馨。 唯独赵明怀看了李多多好几眼,欲言又止。 ------------ 第二十七章 请叫我锦鲤 由于赵明怀欲言又止的神情实在是太过明显,很快就引起了李多多的注意。 李多多悄悄地将自己的小包袱放了回去,趁着抠搜爹不注意,凶巴巴地威胁赵明怀: “我警告你,不许再给我出什么幺蛾子,你要敢在这时候给我家添麻烦,我就敢送你去见佛祖你信不?” “我信。”赵明怀老老实实点头,又是几番欲言又止。 李多多不耐烦了: “有话就说,别考验我的耐性。” “那个,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亲别人,这样,不好。” “别人?那是别人吗?那是我大嫂!再说了,我又不是男人,我高兴了,亲我嫂子一下怎么了?我嫂子还没说话呢,就你事儿多!” “说不定大嫂也不乐意呢,不信你去问问大嫂,喜不喜欢你的口水沾在她的脸上。” 赵明怀很淡定地怂恿。 “我才没有把口水沾我大嫂脸上!” 李多多气急败坏地跳脚: “我大嫂才不会嫌弃我,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去问问大嫂。” 赵明怀坚持道,说完,又默默地看了李多多一眼: “如果你以后想跟人亲近,你可以来亲我,我不嫌弃你的口水……那什么,我想起地里又长草了,我去拔草了。” 赵明怀一边说,一边观察李多多的脸色,在李多多反应过来以前,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由于赵明怀说这话的时候实在是过于一本正经,人不见了好一会儿之后,李多多才反应过来他到底说了什么。 后知后觉的李多多:……我怎么感觉我被人调戏了? “呸,姓赵的混账小流氓,你给我站住!” 李多多拔腿就追。 但是赵明怀早就跑没影儿了,这时候正是六月的盛夏,李多多看了看头顶火辣辣的太阳,到底没追上去。 她又坐在了大树下的石头上,开始了一个人的思考。 其实上辈子,她一直不喜欢去亲近任何人。 倒也不是说她不喜欢亲近别人,而是她只要靠近谁,谁三日之内必定倒霉,轻则走路跌跤,重则头破血流。 虽然没有人怀疑到她身上,都自然而然地认为是意外,但她自己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 所以她向来都是过得离群索居,与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但是现在……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再想一想家里人的笑容,她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亲近大嫂了。 因为她的内心虽然是个成年人,但是这个身体的确是个小孩子,她正在一点一点地,活成一个真正的小孩子啊。 她开始变得像一个真正的小孩子那样黏人了啊。 真好,真好,她居然还能越活越回去,这是多大的运气啊。 李多多一个人又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树下,随着夏风散出去很远。 千辛万苦从镇上徒步回到家的李二宝远远听到妹妹的笑声,顿时毛骨悚然。 今儿是他沐休的日子,可家里人并没有来接他,他背着书袋,顶着大太阳,一步一步的挪到了家。 本来他只以为是家里人把他沐休放假的事情给忘了,可现在看见妹妹这样,他慌了。 李二宝顶着满脸的汗水小跑了过去,抓住妹妹就问: “多多,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那个赵明怀又回来作祟了?” “嗯?二哥?” 李多多一抬头看见李二宝,心情更好了,她跳起来拉着李二宝就往家里跑: “二哥快来,大哥要当爹了!” 李二宝:嗯?两个月不见,大哥都要当爹了? 那他岂不是要当叔叔了? 李二宝也跑的飞快,兄妹两个直奔李大宝两口子住的厢房,推门而入,活像是两个冒失的土匪。 正在给媳妇儿喂补药的李大宝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碗都差点丢在了地上。 李多多和李二宝直接无视了他,一人一边围到了坐在炕上的钱月身边。 “你看,大嫂的肚子是不是起来了?” 李多多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钱月的肚子上问李二宝。 李二宝摇摇头,表示看不出来。 再说他一个小叔子,也不好意思总是盯着大嫂的肚子看。 为了避免尴尬,他赶忙从书袋里拿出一包点心送到了钱月面前: “大嫂辛苦了,大嫂吃点心!” 钱月也被风风火火的小姑子和小叔子吓了一跳。 但转眼看到小心翼翼的小姑子和恭敬中不失关切的小叔子,钱月又忍不住满心欢喜。 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事情成了真,又被一家人这样隆重地对待,搁谁谁不高兴? 钱月欢欢喜喜地收下了点心,等李二宝告辞出去之后,就拉住了李多多的手,感慨道: “多多,你真是大嫂的小福星,那天你说孩子一定会有,大嫂还以为你是胡说,没想到这么灵验!” 想到自己还曾经怀疑过小姑子是乌鸦嘴,钱月心头一阵惭愧。 李多多一点儿不介意,只是笑眯眯地纠正: “是吧,大嫂也觉得我说话灵验?那以后大嫂不要说我是福星,请叫我锦鲤,我最想当锦鲤了!” “锦鲤?是吉利的意思吧?没错,我们多多就是锦鲤,说什么都吉利!” “谢谢大嫂,借大嫂吉言!” 李多多高兴极了。 或许这世上原本并没有锦鲤,但说的人多了,肯定就有了。 入夜,终于从兴奋中冷静下来的李多多抽时间参与了新的家庭会议。 鉴于怀有身孕的钱月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李家可动用的核心劳动力又少了一个。 简单来说,就是做豆腐缺人了。 李多多在抠搜爹的明示暗示之下,痛快地举手示意,表明自己已经长大了,可以参与家庭劳动了,就让大嫂好好休息。 李福禄看着女儿的小身板,朝着门外张望了一会儿,皱眉道: “小赵人呢?怎么还没回来?” “什么小赵?赵明怀?他还赖在咱家没走?我这就去报官!” 李二宝一听,立刻就炸了,转头就要往门外冲。 李多多连忙拽住了: “可别,他现在可是咱爹的心头肉!我骂一句都使不得!咱们还是先找找吧,把人找到了再说!” 李家村到处都是山头,荒山野岭的,这小子要真被狼叼走了,那可就不妙了! ------------ 第二十八章 又来偷了 李二宝一听,更来气了: “你居然关心他?!多多你变了!” “二哥,人命关天,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这种小事儿!就算我关心他又怎么样?咱爹是怎么当上村长的你还不知道吧?” “我……算了,我不想跟你说话,你要找人就找吧,多叫几个人,一起找!” 李二宝发现两个多月不见,妹妹的嘴皮子变得不是一般利索。 一定是赵明怀那个家伙教的! 他也顾不得和妹妹斗气了——他决定把这口气都算在赵明怀的头上,等找到他,一定要报官抓他! 哼,说不定赵明怀就是知道他回来,才悄悄溜了呢! 屋外李多多着急,屋里李福禄也很着急。 在这种家里急缺放心可靠的劳动力的时候,赵明怀可不仅仅是他看中的“贤婿”,更是一个十分难得的劳动力,肩宽腿长,身板结实,干起活来一个人可以顶好几个长工。 这种时候赵明怀要是不见了,他上哪里找这么一个可靠的人来干活儿? 于是李福禄也破天荒地热心起来,跟着上山去找赵明怀。 三个人走在黑乎乎的山路上,翻了两个小山头之后,总算是听到了赵明怀的声音,还有其他一些人的声音,随着夜风传来,隐隐约约听着像是在争吵。 而争吵声传来的那个方向,不偏不倚正是李多多种辣椒的那块地! “我的辣椒!” 李多多感觉不妙,拔腿跑了过去。 果然,黑灯瞎火的夜色里,几个有些眼熟的身影正在指指画画和赵明怀吵架: “……你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少管这种闲事!我就不信你在李家李福禄那个老扒皮能对你多好,你现在护着他们,小心将来被他们一家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无论他们是什么样的人,都不是你半夜来偷盗的理由,你们现在转身回去,这件事我就当不知道,不然,咱们就去见官。” “见官就见官,你以为官府是你家开的啊?哼,别看现在我们家失了势,那也不是你们这种人能招惹的!” 越走越近,李福禄和李多多都已经听出来了这个声音正是被撤去了村长一职的李田海。 而且听这话,他又是来偷辣椒苗的! 这个贼心不死的恶人! 还见官,他怕是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村长是怎么丢的吧? 再说了,他要是来偷银子的,李多多兴许还不这么生气,但他敢来偷辣椒苗,绝对不能忍! 李福禄更是不能忍,这么多年了,李田海占了他那么多便宜还没够,上次明抢不行,这次就来暗偷,这个不要脸的老贼! 李福禄跑了过去,抬手就把李田海推了个趔趄: “李田海!你这么一把年纪的人了居然还来偷东西?你也是有儿子有孙子的人了,这么为老不尊,你就不怕你的子孙跟着你学歪吗?!” “李扒皮?” 李福禄忽然出现在眼前,李田海吓了一跳,待转过头看见跟着跑过来的李多多和李二宝,他觉得腿都开始发软了—— 这家人是疯子吧?这么大半夜的,还跑来看着这块辣椒地! 真不愧是李扒皮,抠搜到家了! 李田海回头看看跟在自己身后的老婆和儿子,估量了一下双方的人手,牙齿咬了咬,最终还是决定不吃这个眼前亏,一句话也没说,转过身撒腿就跑。 “孩儿他爹!” “爹!” 李田海的老婆和儿子都懵了,不是说好的不把辣椒苗拔回去誓不罢休吗?怎么就这么跑了? 但是下一刻,对上李家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他们也毫不犹豫地跑了。 主谋都跑了,他们还留下来干什么?挨打吗? “你爹也真是的,偷什么不行,非要来偷这么几颗破苗苗!” 逃跑的路上,李田海老婆忍不住抱怨。 李田海儿子却恨恨地回头: “我爹可不光是为了偷辣椒苗,他也是咽不下这口气!” “算了,都到这个地步了,咽不下这口气也得咽,不然还能怎么样!” “娘,你别怕事儿,我不会让你和我爹白白受这场气的,李扒皮是怎么把这个村长拿走的,将来就要他怎么还回来!” “还要怎么还啊,可怜你姐被这件事连累,在刘家都不受你姐夫待见了,你们可别再瞎折腾了!” 李田海老婆想起女儿,就开始抹泪。 但她儿子的眼神在夜色中却更加恶毒了: “我姐如今过得不好也是被李家人害得!我迟早要让他们还回来!” 辣椒地里,李多多摸黑在地里逡巡了一遍,确定自己的辣椒苗没有损失,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待转头看见静静站在不远处的赵明怀,纵然她这段日子对这个人充满了怀疑与不信任,她此刻也不得不对他充满感激。 “谢谢你。” 李多多走过去道谢。 李二宝却仍旧眼神狐疑,将妹妹一把拉去了自己身后: “多多,你先别忙着谢他——赵明怀,事情怎么就会这么巧,怎么刚好他们来偷多多的辣椒苗,刚好你就在?” “因为我晚上回去的路上,在山洼这边听见他们在那边商量晚上要来偷辣椒苗,我就一直守在这里了。” 赵明怀平静地解释了一句,又看向了李多多,眼眸中又有了笑意: “多多你又是怎么找过来的?看来我们是真的心有灵犀。” “什么心有灵犀,别胡说。” 李多多横了赵明怀一眼,转头去对李二宝说道: “二哥,你也别多想,其实这些日子打咱们家辣椒苗主意的人很多,我就经常让他过来看看,今晚也幸好有他在,你就别再怀疑他了。” “多多!”李二宝眼睁睁地看着妹妹对这小子的态度大转弯,心里又气又恼。 待要再说些什么,他亲爹李福禄的眼神也横了过来: “好了,二宝,爹知道你读书多,但你也不能看谁都像坏人呐。这几个月,你不在家,是不知道小赵的为人,我们可是受了人家小赵大大的恩惠,你应该向人家道谢!” 说完,李福禄就不由分说的拽着儿子往回走: “走,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那个小赵啊,李田海那老贼胆子小,现在被撵跑了,应该不会再来了,你和多多也回吧!” 李二宝挣扎着不走: “爹,要走咱们一起走,总不能把多多留在后面,孤男寡女的……” “什么孤男寡女,他们是未婚夫妻!你可闭嘴吧,不知好歹的东西!” 李福禄气不打一处来,压低了声音喝道,恨不能就地揍儿子一顿。 这娃儿真是读书读傻了,榆木脑袋! 要是你妹妹真砸手里了,你能养她一辈子还是咋地? ------------ 第二十九章 父子谈心 还好李福禄这话只是在心里嘀咕嘀咕,要是真的说出来,李二宝一准儿能跳起来,拍着胸脯说自己养。 但即使是李福禄没有明说,李二宝也觉得自己得跟爹好好谈谈。 他想了想,把自己长久以来的想法说了出来: “爹,我知道你也是心疼多多,想给多多找个好人家,可是爹,你觉得,赵明怀真的会是多多的良人吗?” “嗯。” 李福禄背着手走在前面,淡淡地应了一声,李二宝一时也听不出是肯定还是不肯定。 可是他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爹,可能有些话,我说自己的妹妹,很不应该,但是我们一家人心里都清楚,多多和别人家的姑娘不一样。她没心思,太单纯,无论我们愿意出多少陪嫁,无论把她嫁给谁,她都不可能不受委屈,没有人能像我们一样对她掏心掏肺的。” “如果强行给她找个婆家,说不定就会像我九堂姑那样,被婆家人欺负死了我们都不知道。爹,就让多多在咱自己家好好养着吧,我和大哥可以养她一辈子,我们以后有了孩子也可以给她养老送终。这样,我们一辈子都放心。” 李二宝说出这番话之后,喉头有些哽咽。 九堂姑是爹的九堂妹,也是个痴傻儿,十几岁的时候就被家人嫁给了一个大山里的残疾男子,最终被婆家人虐待而死。 而娘家人离得远,是在是九堂姑死了几个月以后才知道这件事的,无论再怎么闹腾后悔,人是再也回不来了。 而他的妹妹……只要一想到一家人捧在手心儿里的妹妹将来也可能面对那样的结局,他就心如刀割。 夜色如水,李二宝的话音落下之下,周围陷入了一片寂静,父子二人走动的声音和路边草丛里的虫鸣声愈发清晰起来。 好一会儿之后,李福禄略显沧桑的声音才再度传开: “二宝,爹知道你是个读书好,明事理的人,你说的话,在理,而且以前,爹也是这么想的。” “从一开始发现多多头脑不灵光的时候,我就和你娘商量过了,将来要是遇不到善良淳厚的人家,就让多多在家里养一辈子。我平日里说是给她攒嫁妆,不如说是给她攒后半辈子的依靠。” “可是,你这两次回家,你就没发现,多多变了吗?” “变了?”李二宝猛然抬起头,没错,妹妹是变了。 李福禄接着道: “不管是赵明怀来了之后教导她也好,还是上天看她可怜眷顾她也好,反正多多现在是好多了,不但不傻,说一句聪明伶俐也不为过。况且,你也看见了,她和赵明怀在一块儿的时候,很高兴。” “有好几次,我在旁边悄悄看他们斗嘴,多多虽然看起来很生气,但她眼睛亮,声音大,说话有条有理,整个人就像那喝饱了水的庄稼苗,眼看着就要生长起来,蹿起来。” “爹这辈子见过的人也不少,虽然不敢说这赵明怀就是个大好人,但爹想着,只要多多开心,赵明怀情愿,那就让他在我们李家村留下来,多多开心,我们离得近也能照应。” 李福禄说到这里,站住脚,转过身看着忧心忡忡的小儿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宝,爹信你,也信你们大哥,爹相信就算多多一辈子不嫁,你们也能好好待她。可不管是我和你娘,还是你们,谁都不是多多啊。” “我们谁也替不了她这一辈子,她这一辈子过得开不开心,高不高兴,只有她自己知道,我们谁都替不了她,也不是我们看着好,她就真的觉得好……你,能懂爹的意思吧?” “我……” 这一次,沉默的是李二宝。 他沉默且震惊。 一直以来,他的确是自诩读书人,觉得自己比别人都懂得多,比别人想得通透。 甚至,隐隐带着几分要牺牲自己的悲壮,去做一个肩负重任的人,保护多多一辈子不被人伤害。 可他也的确是从来没想过,多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想不想嫁人,她想不想一个人过一辈子? 他从未想过。 因为在他这个哥哥心里,其实彻头彻尾是把多多当个傻子看的,他从没想过要去在乎一个傻子的想法。 而他的亲爹…… 李二宝抬起头看着前方那个模糊中都透着瘦削的佝偻背影,忽然就相信了爹当年花了二百八十两银子娶娘回家的事情。 因为他这个时候才发现,他的父亲并不是别人眼中那个抠搜又贪财的糊涂老头儿,他其实活得比谁都清醒。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人活着,谁都代替不了谁的喜怒哀乐。 他们觉得好的生活,未必多多就觉得好,他们以为的衣食无忧快乐一辈子,对多多来说,或许就是孤孤单单一片空白的一辈子。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或许,多多也想像别的姑娘那样,有夫君,有孩子,将喜怒哀乐都尝遍地过一辈子。 更何况,如今的多多……也是真的变了。 “爹,你说的,我都懂了。我跟您保证,只要赵明怀不出幺蛾子,我不会动他,但以后他要是敢对多多有一丝一毫的不好,我立刻就要报官抓他。” “嗯。”李福禄还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却又加了几句:“只要我还没闭眼,我就会好好看着他,你只专心读书,李家的门楣,就靠你增添几分光彩了——话说回来,你要是出人头地了,谅他赵明怀也不敢对多多不好。” “嗯,我知道。” 父子俩没有再说话,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在黑漆漆的山路上,慢慢回了家。 李多多这一路,却走得无比坎坷。 为啥?因为这会儿没有抠搜爹和二哥牵着她,这夜晚的山路实在难走。 脚下的土块草根,坑坑洼洼,都让李多多苦不堪言,她非常怀念上辈子的夜晚,没有月光至少有灯光。 赵明怀看不下去她的跌跌撞撞,朝她伸出手: “来,手给我。” “不——啊!” 李多多拒绝得干脆,但是现实十分不给力,刚刚斩钉截铁地拒绝完,脚下就又是一个坑,李多多身子一歪,差点跟土地公来个亲密接触。 她的手也下意识地搭在了赵明怀宽厚有力的手掌里,被他紧紧握住。 李多多想抽手回去,赵明怀却死死拽住。 “来,我带你回家。” 暗夜漆黑,李多多也看不清赵明怀是个什么神色,但她在又踩了两个坑之后,果断妥协了。 这人不是君子,但肯定不会是禽兽。她默默安慰自己。 ------------ 第三十章 钱家人来了 当晚,李二宝和赵明怀相安无事。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起来做豆腐的时候,李二宝也没有再口口声声针对赵明怀,但是他也不能多看赵明怀一眼。 多看一眼就想报官抓他。 尤其是李多多坐在墙角,赵明怀殷勤地端豆浆给她喝,李二宝冷眼瞧着,心头蹭蹭直冒火。 哼,好一时算什么,要是真能对他妹妹好一世,那他才敬他赵明怀是条汉子! 赵明怀也当然能看清楚李二宝的脸色,但是他并不往心里去。 只要李二宝不再对他喊打喊杀,嚷嚷着要报官,那他就一切都能包容。 他要融入这个家,总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而这点代价,跟一个温暖的家相比,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李多多倒是没怎么感觉到二哥和赵明怀之间的明枪暗箭,眼神对决,她专心致志地跟着菜瓜娘烧火。 一家人齐心合力,到天微微亮的时候,居然做出了比往日更多的豆腐。 李福禄满脸欣喜,一双眯眯缝眼睛里精光闪烁,一边夸赞赵明怀,一边顺带着把赵明怀这个劳动力给绑住: “小赵真能干,以后咱家这豆腐生意就得靠你了!” “多谢李世伯赏识,我一定好好干活。” 赵明怀仿佛听不出来李福禄的话外音一样,笑呵呵地答应了。 窝在墙角的李多多却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起来—— 抠搜爹这段时间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啊? 凭心而论,人家小赵在李家老老实实种地干活,帮忙做豆腐,可是工钱呢? 抠搜爹可是没给过人家一文钱的工钱! 等到李大宝赶着牛车送豆腐走了,李多多才悄悄地和抠搜爹计较起这个事情来: “爹,这些日子小赵给咱们家干活,你算算,该给人家多少工钱,早早把工钱给人家结了。” “工钱?他要什么工钱?女婿给老丈人干点儿活,还要工钱?真是胡说八道!” 李福禄的小眼睛瞪得溜圆,理直气壮的样子让李多多牙痒痒。 “爹!” 李多多小脸一沉,不乐意了: “就咱们家那些只管地里活的长工,你还给人家一天五文钱呢,怎么到小赵这里,你就抠成这样?我又没承认他是你女婿,你要是再这样占人家便宜,将来你自己嫁给他好了!” 李福禄气得七窍冒烟: “你这傻闺女,怎么说话呢你!真真是女生外向,嘴里说着不承认,心里就这么替人家算计上了!” “不是我替人家算计,是这好端端的,人家凭什么一文钱不要,还倒贴银子来给你干活儿?这种不明不白的便宜,咱们能占吗?” “当然能占!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你爹我是什么人,你心里有数,别说这么多没用的!” 李福禄非常坚决地说道,表示自己绝不可能改变做人的原则。 李多多气得说不出话来,她真是要佩服当初给抠搜爹起外号的那个人,“扒皮”二字,那叫一个贴切! 父女俩的关系,顿时因为这不可调和的矛盾,陷入了僵硬的局面。 直到正午时分李大宝回来,两人还是谁不跟谁说话。 李大宝瞅着爹和妹妹之间的气氛有点儿不对劲,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找了爹娘商议要紧事: “爹,娘,我刚才远远望见隔壁山头上有人赶着牛车朝着咱们家这边过来了,好像是我老丈人一家!” “你老丈人来了?你跟他们说你媳妇儿有身子的事情了?”李福禄边问边皱眉:“唉,就你嘴快,这又得一顿招待,割肉打酒的,没个几百文,这花销怕是下不来!” “我没跟他们说啊,阿月说日子浅,不让我惊动别人的,我就谁都没说!再说钱家离咱们家三十里地呢,我哪有空去说!” 李大宝知道爹的抠搜劲儿,有些气恼地解释。 张雪莲见儿子为难,倒是难得鼓起勇气反驳了一下丈夫: “大宝爹,亲家往日里也难得来一趟,今儿来咱们家看看闺女,又怎么了?昨儿小赵买的肉还在井里吊着呢,地里也有青菜,只打些酒就是了。你别这样让亲家看了笑话,以为媳妇儿在咱们家受了多大委屈。” 李福禄被老婆这么噼里啪啦一阵说,转过头,诧异地看着神情淡淡的老婆,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不知道想起来什么,忽然又笑得一脸褶子: “这么多年了,真是难得见你这么大声,想当初,你也是这么……罢了,既然你都发话了,就这样吧,咱们也大方一回,好好招待我亲家!” 抠搜爹发话了,这事儿就好办多了,李大宝顿时如释重负,乐颠颠地跑去井里捞肉,又打发李二宝去打酒,一家人忙了起来。 钱月坐在屋檐下的凉榻上看着一家人忙活,脸上的笑容也是止不住。 爹娘和哥哥们一定是听说了自己有孕的事情,来看她来了,婆家人也难得大方,愿意给她做面子。 桩桩件件,都让她心里高兴。 再看看趴在井口的李多多,她就更高兴了。 这个小姑子以前不显山不露水,这一好起来真是带的一家人的日子都好起来了。 钱月就朝着李多多招手: “多多,来大嫂这边坐着,别在井口趴着,小心掉下去!” “好。” 李多多也看够了,小跑着来了屋檐下,躲开了正午毒辣的太阳,却托着腮坐在竹椅上,久久没有说话。 上辈子她家里难得吃回肉,每次奶奶买回来一块肉,都要分好多顿吃。 遇到炎炎夏日,肉菜容易坏的时候,奶奶就是这样把肉吊在井里,借着井里的凉气保鲜,效果比冰箱还要好些。 现在再看到这一幕,她感触很深。 奶奶含辛茹苦把她养大,要是知道她这么早就挂了,不知道有多伤心呢。 钱月看出来小姑子有些不高兴,于是就轻轻地将她搂在怀里,笑道: “多多怎么忽然不高兴了,是不是嫌没人陪你玩儿?嫂子一会儿给你拿几文钱,你去买糖吃!” 结果还没等李多多说话,门口就传来女人尖利的喊声: “阿月!小心点儿!别离那个傻子那么近,小心她伤着你!” ------------ 第三十一章 耀武扬威 这话一喊出来,李家院子里的气氛顿时就凉凉了。 李二宝第一个反应过来,特别生气: “你说谁傻子呢?” “当然是说李多多啊!你就是李家的二小子吧?你妹妹什么样儿你不知道?还让她离我们阿月这么近,万一冲撞了阿月肚子里的孩子,看你们李家怎么跟我们交待!” 尖叫出声的是一个瘦瘦高高的女人,窄窄的脸庞,高高的颧骨,眉眼间都是刻薄精明,一点儿不带掩饰,言语上也是咄咄逼人。 “我妹妹才不是傻子!你再胡说……就请你从我家出去!” 李二宝虽然年轻气盛,但他也知道忽然出现的这女人应该就是大嫂的娘家人,最终控制住了自己攥紧的拳头,冷声说道。 “呵,你让我们出去,你问问你爹娘,敢不敢打发我们出去?” 那女人冷笑道: “我们是阿月的娘家人,敢对我们不客气,你们李家是不想要你们的长孙了吗?” 随着女人的话音落下,院门外走进来一群男女老少,为首的矮胖老头直接就接上了话: “怎么回事?是他们李家怠慢我们阿月了吗?阿月,不要怕,爹来了,他家人要敢对你不好,就跟爹回家去!” 老头挺胸抬头,一副倨傲的样子,看上去十分欠揍。 但现实是,无论这老头说多过分的话,李家人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 李多多从原主那模糊的记忆里,搜寻出了关于这个老头的零碎记忆—— 这老头儿,正是大嫂钱月的亲爹,隔壁村的钱地主。 从前这钱地主来李家,不说谦卑有礼吧,最起码是慈眉善目,这么嚣张跋扈,还是头一次。 李多多估摸着,可能是以前大嫂迟迟没有孩子,钱家人害怕是自家闺女不能生,跟着有点心虚。 但现在不一样了,大嫂怀孕了,很快就能生下李家的第一个孙辈了,钱家人也跟着挺胸抬头了。 这要作为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李多多可能会怒斥一声,我们李家不是你们作威作福的地方。 可她是钱月的小姑子啊。 而且钱月这个大嫂最近对她还很不错。 李多多瞅了一眼那胖老头,很自觉的从大嫂身边走开,溜达去了二哥身边,拽住了他的袖子,小小声说道: “二哥,我想吃糖,你带我去买糖吃吧!” “多多……” 李二宝看着妹妹乖巧懂事的样子,心里酸涩得厉害。 从前还真没看出来钱家人是这样的德行,可这会儿人家仗着大嫂有身孕,他们还真不能怎么样。 要是当着大嫂的面,和她的娘家人起冲突,万一惹得大嫂动了胎气,那是真要急死爹娘和大哥的。 李二宝瞪了那高瘦女人一眼,拉着妹妹朝院门走去。 走了没两步,身后就传来了钱月的声音: “多多,二宝,你们回来!” 钱月扶着腰小心翼翼地从台阶上走下来,神情却很严肃,说出来的话更是半点儿没客气: “爹,二嫂,我怎么觉着你们今儿不是来看我的,像是故意来抖威风找茬的?” “你,阿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这不是听人说在镇上的医馆遇到你了,说你有了身子,赶紧来看看你嘛……” “既是来看我的,就不要为难两个孩子,不然你们这就回去吧。” “哎,你这孩子……算了算了,来都来了,我不和你说了,我找我亲家!” 被自个儿闺女当着李家人的面一顿数落,钱老头觉得没面子极了。 但是想到一家人来李家的最终目的,钱老头只能强行挽回一点尊严,换了个脸色,笑眯眯的直奔李福禄过去了。 钱老头一双白白胖胖的手直接就抓住了李福禄枯瘦如竹竿的手: “亲家啊,许久不见你,真是十分想念……” 脸上笑着,钱老头心里却在吐槽,这个李扒皮,好端端的一个大地主,非要抠抠搜搜,把自己整的比长工都惨! 可怜他的闺女,在这样的人家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罪! 李福禄脸上却是一丝笑容都没有,好不容易大方一回,准备款待亲家的那一点热情,也被当头而来的这一盆凉水给泼没了。 李福禄用力的将手抽了回来,不冷不热的转头吩咐了大儿子一句: “大宝,既然你老丈人一家都来了,你就好好招待吧,我还有点事儿,出去一趟!” 说完,也不管自己的亲家是个什么脸色,双手背在身后,很快就出了院子,没了人影儿。 “爹……” 老丈人一家这样耀武扬威的嘴脸,让李大宝也没脸强行叫自己的爹留下来。 菜瓜娘也默默地走过来,拎着他手里的肉去了厨房,一句话也不多说。 李大宝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低声说道: “岳父大人进屋坐吧。” 被李家人这样甩了脸子,钱老头的脸色又开始不好看了。 但是,他老婆在旁给他拼命使眼色,总算是让他咽下了这口“恶气”。 他气鼓鼓的朝着李家的堂屋走去: “阿月,过来!” 跟在后面的钱家人也齐齐跟上,钱月原本满心的欢喜,很快就荡然无存。 她爹是没有婆家人这么抠搜,但她爹也是个结结实实的铁公鸡,这么大张旗鼓地来看她,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 果然,钱家一大家子人围着钱月好一阵子嘘寒问暖之后,钱老头说出了他们此行的真实目的: “阿月啊,爹最近听说有个叫‘辣椒’的东西,吃起来不怎么样,价钱还贵的要命,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嘛?” 辣椒,又是一个来打辣椒主意的人! 接下来的话也不用钱老头再多说,钱月一口回绝: “爹,我没听说过这东西,也没见过,这事儿别问我,问了我也不知道。” “可我怎么听人说,你家种了半亩地的辣椒苗?” “谁说的?净瞎说,没有这回事儿!” 钱月一口回绝了。 钱老头却哭丧着脸开始了干嚎: “闺女啊,你是不知道,你小弟能不能娶上媳妇儿,可全靠这辣椒了!” “这跟我小弟怎么又扯上了?你们别是上了别人的当吧?” 钱月顿感不妙,脸色也变了。 ------------ 第三十二章 亲事有问题 “爹,你一五一十,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不然,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赶你们回家!” 钱月脸色一沉,地主婆的气场全开,钱老头顿时一个哆嗦。 女儿在家时候就厉害,现在嫁了人,怎么感觉更厉害了? 钱老头也不敢哭,也不敢闹了,老老实实地交待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前几日,有人给钱月的弟弟说了门亲事,女方家在镇上开了个小饭馆,家境颇为殷实,人也长得不错。 钱月的弟弟去相看之后,就一眼相中了,回家就嚷嚷着非那姑娘不娶。 钱老头根据自己家的条件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也是门好亲事。他家虽然地多,但是钱财并不多,能找着这么一个家境殷实的亲家,也算是不容易。 他就赶紧找了媒婆上门去提亲了,但是媒婆却带回来一个奇怪的要求。 “……那王媒婆说了,女方家彩礼不多要,八十八两银子就好,陪嫁也照着这个数陪,但是得让咱家给人家拿二百棵辣椒苗。我和你娘连听都没听过辣椒苗这种东西,王媒婆就说亲家这里有,我这才舍了我这张老脸来找你想办法……” 钱老头说完,白胖的脸上满是希冀: “阿月,你弟弟今年都十九了,这能遇到一个合适的也不容易,你就帮帮你弟弟……” 钱月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什么王媒婆,什么饭馆老板的姑娘,就是有人借着这个给钱家下了个套! 偏偏自己这傻爹,居然还跑李家来找事儿! 这要放在自己那抠搜公爹的身上,对这种送上门来的坑,搭理都不带搭理的。 就比如那小赵,给他送钱可以,要是从他手里抠出一点儿东西,你试试看? 钱月脸色一点儿没缓,直接打断了傻爹的幻想: “爹,既然你们是来求人的,那你们得有点儿求人的态度,你们今儿一来,又是骂我小姑子,又是怼我小叔子,就算李家有辣椒苗,人家凭什么给你?” “再说了,李家没有辣椒苗这个东西,那家人和王媒婆,肯定是别有算计,爹你可不要上当!” “算计?他们能有什么算计?你弟弟是个小子,人家姑娘的名声不比她金贵?咱家的钱财也不算多,有什么可值得让人家算计的,李家肯定是有辣椒苗的,我不信你说的话!” 钱老头转身就朝外走: “你是个没良心的,我不跟你说,我去找大宝说!” “爹!你听我一句劝!”钱月死死拽住了自己的傻爹:“爹,你找谁都没用,跟你说实话吧,这辣椒苗是我小姑子的!” “你说李多多?”钱老头立刻高兴了:“这不是更简单了!快快快,告诉我是哪块儿地,我自个儿去拔!” “爹,你就省省吧,我小姑子她现在不傻了,不但不傻了,还有点儿邪门,你要敢动她一棵辣椒苗,你可能就得缺个胳膊少个腿儿什么的。” “啥?我没听错吧,你那小姑子现在这么邪乎?你这说得哪里是人,你说得是个妖怪吧!” “这我真不骗你,不信你去张庄村打听打听,看看张家庄那几个病倒的小伙子是怎么回事儿。” 李家村之前的流言纷纷没怎么传到钱月的耳朵里,但是和钱月相熟的小媳妇有一个娘家就是张庄村的,跟钱月说了她娘家村里发生的怪事—— “我们村里那几个好吃懒做的小伙子突然间就生了怪病,吃饭噎着,喝水呛着,手脚无力,沾啥啥就坏,人家都说是他们不该打你家多多的主意,这是遭了报应了!” 钱老头看着闺女一脸严肃的样子,隐隐约约也想起来了一些传言,说是十里八乡出了个乌鸦嘴,咒谁谁倒霉。 但他没想到,这个传说中的乌鸦嘴,居然会是李多多! 钱老头最后挣扎了一下: “不能吧,你小姑子她从前不是挺傻的么,打一下都不知道还手的……” “爹你要是不信,那你尽可以试试,我就不拦你了,回头你要是躺下了,别怪我这个闺女没提醒你就成。” 张家庄的事儿更加坐实了钱月的猜测,而如今,她又有了身孕,钱月心里已经坚信小姑子那张嘴是说什么什么就灵,端看她愿意对你说好话还是说不好的话。 李家的堂屋里一阵沉默,钱家跟来的男女老少也都面面相觑,不敢出声了。 毕竟钱老头就是他们家里脑子最灵光的一家之主了,要是他出面都讨不来那什么辣椒苗,谁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大热的天儿,钱老头难得冷静地思考了一会儿,冷静完了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霍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白胖的手一挥,果断打道回府: “我们回吧,小四儿这桩亲事,谁也不许再提起了!” 钱老太有点儿舍不得: “可这门亲事着实不错,就这么丢了,太可惜了……” “这门亲事有问题,白白送上门的好处果然不能要。” 钱老头难得清醒一回,又叮嘱了女儿几句,让她好好养着身子,就出门走了。 钱家的人也只好呼啦啦地跟着走了,都走出院子了,钱老头才想起来给女儿带的两只老母鸡忘了给,又连忙跑回来送。 钱月看着娘家人这次来虽然是别有目的,但也是真心实意关心她,想了想,就又交待了一句: “爹,娘,你们回去以后也别和那王媒婆翻脸,只说我公爹不给就是了,再找人去细细打听打听,看那女方家到底什么来头。” “我记下了。” 钱老头很严肃地应了,转头就看见亲家李福禄正溜溜达达地回家来。 李福禄见他们赶了牛车要走,不冷不热地招呼了一句: “亲家这就要走了?这么老远来了,不吃了饭再走?” “不了不了,家里忙,我们这就回去了。” 钱老头能屈能伸,笑呵呵地跟李福禄打了招呼,就赶着牛车走了。 他这讨人厌的亲家现在有个乌鸦嘴闺女,他还是不得罪为好。 李福禄冷哼一声,也没强留。 他闺女可不是谁都能指着鼻子骂的! 只是抬头看见儿媳妇那恋恋不舍娘家人的神色,李福禄又略觉尴尬。 这大儿媳是个好样儿的,娘家人来一趟,就这么走了,她心里定然不高兴。 李福禄回去就跟老婆合计了一下,菜瓜娘寻思了一下,端着做好的饭菜去了钱月屋里,小心地安慰她: “今儿你爹娘来,是我们招待不周,要不,过几天你这胎坐稳了,就让大宝陪你回去转转,多带些东西,算是给你爹娘陪个不是!” “娘您想多了,今儿也是我爹和我二嫂他们过分了。” 钱月并没有仗身孕就和婆婆秋后算账,很平静地说道: “不过今儿这事有蹊跷,我觉得还是让大宝去镇上打听打听这辣椒的事儿为好。” ------------ 第三十三章 天要变了 钱月提醒婆婆: “咱们家种辣椒这事儿,没多少人知道,就算知道了,大部分人也根本不认得这是什么,那家人要我爹来要这辣椒苗,这肯定是早就盯上了咱们家。” “你说的对。” 菜瓜娘虽然平日里不爱说话,但脑子转弯还是很快的。 她也想到了这个,点点头: “回头就让你爹和大宝去镇上打听打听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看看是谁在背后作妖。” 吃完饭的时候,菜瓜娘就趁着家人都在,把这件事说了一下,李福禄小眼睛一眯,心头雪亮: “不管是谁在背后作妖,单看这辣椒,值钱得很呐。” “爹你怎么就知道辣椒值钱啊?您真是神机妙算,现在镇上各家饭馆都想用辣椒做菜,可是没有啊,鸿运楼的掌柜说了,这辣椒是从南洋来的舶来品,他一个远房的侄子卖给他的。” “他一开始尝着很难吃,就没有多买,但是咱们家多多去镇上吃了回饭,教会了他们辣椒到底怎么吃以后,这辣椒就开始供不应求起来,他存的辣椒越来越少,价格一日比一日贵,但是想吃辣椒的人却越来越多,闹得如今这辣椒比金子都贵,一两银子一盘儿还没有!” “当初多多从掌柜那里背了半袋子辣椒回来的事儿,不少人都知道,这肯定是打咱们家的主意了。” 李二宝说完,伸筷子夹了一筷子辣椒炒肉放到自己碗里,感叹道: “不过我也是没想到,回到家里居然能吃辣椒吃个痛快,这真是一口辣椒一口金啊!” “二哥你可真会贫嘴。” 李多多一直没有参与谈话,很认真地扒完了一碗饭,才擦擦嘴巴开口说道: “这辣椒再怎么贵都不可能贵的过金子,不过是物以稀贵罢了。” 李二宝顿感惭愧:“多多说的对,是我夸张了。” “但是……”李多多的小脸上满是严肃:“既然二哥你都这么说了,我觉得我们家要发财了。” “你是说你种的那半亩辣椒?” “难道不是?” “是是是!” 李二宝想起来那半亩绿油油的辣椒苗,顿时热血沸腾,双掌一拍,发出响亮的声音: “我们家真要发财了!” “不是,二哥,你们文人不都是视金钱如粪土吗?” “胡说,这年头,没钱的人才活得如粪土呢!” 李二宝抬手朝头顶指了指: “天可能要变了,咱们还是多多攒钱为妙。” “天要变了?我刚进门的时候看了,星星好得很,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啊。” 李大宝很耿直地说道。 “这……”李二宝瞥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的赵明怀,觉得还是过后再抽空给大哥解释清楚比较好。 赵明怀此时也正好抬起头来,对上了李二宝的目光。 无论在李家村这个山沟沟里过了多久,无论赵明怀现在锄地的姿势是多么娴熟,捡羊粪的眼神是多么专注,只要他不说话,往李家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人身边一坐,总会让人觉得他是只安静的孔雀。 优雅美丽,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扇翅膀,就能飞上天飞走了。 这样的人,到底图什么呢,这么想不开看上自家妹妹? 不过妹妹长得也不丑,李二宝觉得这样想自家妹妹是不对的,他心虚地笑了笑,伸手在李多多粉团一般的脸颊上捏了捏: “多多最近长胖了哈,可见是吃得好睡得好……” “嗯?你说谁胖?” 李多多从二哥的魔爪下逃开,眼神冒起了小火苗—— 她二哥是不是傻,怎么可以当着一个女孩子的面说她胖? 李二宝一头雾水: “你啊,难道你胖了不高兴?姑娘家太瘦了没福气的,胖胖的很好!” 胖胖的…… 一想到上辈子自己曾经减肥减到想死也没瘦下来二斤,李多多想死的心又有了。 “我胖了吗?” 她以眼神询问,在每个人身上逡巡了一遍。 抠搜爹和菜瓜娘,以及大哥大嫂,个个眉开眼笑: “胖了胖了,咱们多多就该圆圆滚滚的最好看,胖了好,胖了有福气!” 李多多:“……” 请问你们这么喜笑颜开是个什么意思? 她是穿到了一个以胖为美的朝代吗?可这是大周不是唐朝啊! 看来以后得少吃几碗饭了,真的,减肥减到想死的感觉,一次就够了。 这个时候,一只修长的手掌伸了过来,在她的脸颊上捏了捏,说了一句她爱听的话: “没有,多多一点儿都没有胖,还是太瘦了。” 瘦?太瘦了? 呜呜呜,小赵你真是个好人! 但是,这好人是小赵? 李多多立马清醒,啊呸,居心不良的流氓! 李多多双手费力地将赵明怀那只大手从自己的脸颊旁扒拉开,飞快地起身,以眼神对视而不见的家人们进行谴责,以言语给大家分配了任务: “既然现在辣椒那么值钱,那我那半亩辣椒苗,就是咱们家暴富的指望了,从今晚开始,每晚咱们都得派个人去地里看守,免得被人偷了去!” “多多说的很是,别人这是明着暗着都打主意,咱们不能不防,今晚我和你二哥去看着,明晚小赵和你大哥去看着。” 李福禄再次发挥一家之主的作用,当机立断。 李多多点点头,满意了。 钱月默不作声地看着认真严肃的一家人,深深觉得他们真是大惊小怪了。 就凭小姑子的乌鸦嘴,咒谁谁倒霉,怕什么啊到底? 夜深了,李多多已经进入了梦乡,坐着一夜暴富的美梦,甜滋滋地睡沉了。 李二宝和赵明怀坐在房顶上看星星。 只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并不融洽,好半天都只是沉默。 直到赵明怀忍不住开口: “今晚你说天要变了,到底是怎么个变法儿?” “你想知道?看来你也不是你自己说的那样与世无争,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人。” 李二宝转头,斜睨着赵明怀,讥讽道。 “难道我要一无所知,带着多多一起做井底之蛙,才算是个好人吗?” 赵明怀叹息: “你是个读书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句话你应该是知道的,若是你不担心,又何必说出那样的话?” “看来你懂得的事情还不少,可惜,我只是一届学子,很多事情不是我能非议的,你要真想知道,就自己去打听好了。” 李二宝说完,就起身下了屋顶。 赵明怀也没再问,仰头盯着苍穹看了半宿,最后仿佛被星光刺痛了眼睛一般,低下头,捂住了眼睛。 这个天下,的确也到了该变的时候了。 ------------ 第三十四章 大杀四方(上) 一连几天,都是李福禄和李大宝父子两人去镇上送豆腐,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天都黑得差不多了。 爷俩趁着送豆腐的机会,在镇上的各个大小饭馆打听了一番,发现这事儿还是跟李田海脱不了关系: “……那家小饭馆的老板姓刘,和李田海是表亲,家里刚好又有个病秧子闺女,两人一合计,就打算一箭双雕,既能把他闺女嫁个好人家,又能得了辣椒苗发一笔横财。” “哦,那就好。” 李多多听完了这个消息,反倒如释重负。 她是个只想种田暴富的本分小姑娘,她可不希望自己的仇人没事就递增。 只要弄明白是老仇人,那就好防备了。 于是李多多就瞅着大嫂的肚子瞅了一阵。 钱月吓得心口怦怦跳: “多多,大嫂最近,对你还好吧?” “好着呢。” “那,那你盯着大嫂看啥呀?” “我觉得我找到了一个让那些小人消停的好办法,我准备出去大杀四方了。” “……”钱月不说话了。 好的,亲爱的小姑子,只要你高兴,你想咋滴就咋滴。 李多多闲来无事,就兜里揣着抠搜爹给她买回来的炒瓜子,开始在乡间小路上溜达。 溜达了大半天之后,终于让她逮着了李田海的身影。 “八叔!” 李多多甜甜地叫了一声,迎了上去。 按着亲戚关系,李田海在李氏家族这一辈里排行老八。 李田海好久没听到有人喊他八叔了,大家都喊他李村长。 这么冷不丁地被人一喊,他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待到看清李多多那张笑眯眯的脸,李田海的眼皮子就莫名地跳了好几下。 明明眼前这小姑娘笑得十分可爱,他却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于是他就下意识地打了个喷嚏。 “啊——阿嚏!” 李多多一看,赶紧送上自己的关心: “八叔,这大夏天的,你怎么就得了风寒了?我听人说啊,只有心思不正的人,因为心思太过阴暗,才会大热天得风寒。您要是真得了风寒,那就赶紧回家养养,多躺些日子。” “别,你别跟我说话!” 随着眼前的小姑娘不停地在他耳朵边上叭叭,李田海莫名地就想到了天天嚷嚷腿疼的老五,还有传说中张庄村的那些倒霉蛋。 之前他不信这个邪,但是现在,他真的觉得非常邪门! “你离我远点儿,走开,走开!” 李田海抱着脑袋,宛如躲避恶魔一般跑走了。 李多多依旧笑眯眯地挥手相送: “八叔,一定在家里多躺些日子哦,还有你的小伙伴们,都好好休息休息哦!” 远去的李田海一个趔趄,差点儿摔跤——小伙伴?你怎么就知道我有小伙伴啦?! 目送着李田海远去,李多多满意地继续在村头溜达,听听东家的婆媳拌嘴,看看西家的大鹅打架,最后来到了村东头的大槐树下。 炎热的夏日里,树荫下是李家村众人的纳凉圣地,做活的,休息的,都喜欢往这里凑。 李多多就找了个没人占据的石块坐了下来,一边嗑瓜子儿,一边听那些人闲聊磕牙。 也许是从前李多多傻子的形象太过于深入人心,现在冷不丁看到这么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众人一时都没认出来这是李家的小闺女。 毕竟他们最近对李多多的了解大都来自于传言,真正见着李多多的人还真不多。 他们对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姑娘稍作议论之后,又纷纷恢复了之前的聊天话题。 而李多多,也第一次听到了李家村村民们对自己的评价—— 乌鸦嘴,小妖怪,鬼上身……等等等等。 反正没一个好词儿。 李多多听得心都要碎了。 虽然早就知道劳苦大众对她这种“地主阶级大小姐”是非常仇恨的,但她是真没想到居然会演变成这样的诋毁。 谁说劳动人民最淳朴来着?谁说劳动人民善良敦厚来着? 说这话的人一定是没听说过一句话,穷山恶水出刁民啊。 而眼前的这群刁民,将她诋毁一番之后还不满意,又议论开了她的抠搜爹。 “李扒皮家最近可是发了大财了,听说他家的豆腐一天都做两趟了!” “可不是,别人家做一趟都卖不完发馊了,他居然做两趟,也不怕卖不出去全都臭掉!” “你这真是瞎操心,人家就是卖不出去臭掉,也不会给咱们吃,要不怎么说这地主都是为富不仁呢!” “可不是,我小叔子在他家扛长工,一个月才给五十文钱,够做什么的,还不够买一袋子麦子面的钱!” “不能吧,我记着你小叔子可是一天五文的工钱,一个月少说也一百多文了,怎么才给那么点儿?” “李扒皮那个黑心肝儿的找借口扣的呗,这个老东西,也不怕天打雷劈!” 那个诉苦的妇人越说越气,越说越狠: “老天要是有眼,最好是让李扒皮这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黑心烂肝,断子绝孙!” “牛婶儿你这话说得就过了,大不了不让你小叔子在李家做工就是,不带这么咒人家的……”有真正的敦厚人出言相劝。 那妇人冷哼一声: “他们家还怕人咒?他的傻闺女现在都成了乌鸦嘴,光会咒别人,还怕我咒他们?” 那人听着劝不动,只好摆摆手转过头去不再说话了。 大家对李扒皮不满是不满,但李扒皮好歹也给了李家村很多人一碗饭吃,而且认真论起来,人家虽然爱占小便宜,可也没让他们吃过大亏。 满腹牢骚他们是有的,这么恶毒的话还是说不出来的。 就在这短暂的寂静中,大家听到一阵“嘎巴嘎巴”的声响。 凝神一听,正是那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在旁边嗑瓜子,顺带磨牙。 李多多看到大家的目光都看过来了,才停止了嗑瓜子儿,对着那个口出恶言的妇人嫣然一笑: “大婶儿,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我不开口咒你两句,我都觉得对不起你。” “你,你什么意思?”那位牛婶儿没反应过来。 李多多将手里的瓜子皮儿往身后的草丛里一扔,在石头上站起身来,拍拍手,清了清嗓子: “咳咳,我的意思是,空口白牙咒人不算本事,咒人也要讲究有理有据,老天爷才能听到你的心愿,替你达成,来,咱们比比。” 锦鲤不锦鲤的咱不敢肯定,衰神的人设还是蛮稳当的。 李多多对自己很有信心。 ------------ 第三十五章 大杀四方(下) “咒人还带比赛的?” 大槐树下的众人顿时哗然。 “你谁啊?你想干啥?多管闲事的小贱人!” 牛婶儿反应过来立刻破口大骂。 她往日为人向来言语刻毒,骂自己孩子也是一口一个“砍头鬼”,此时骂一个眼生的小姑娘,毫无心理负担。 哎,前后两辈子,李多多从未见过如此之泼妇。 但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她将终结她的泼妇生涯。 李多多双手叉腰,眉眼间俱是严肃: “不好意思,说起来我是谁,你可能得受点儿惊吓——我正是李扒皮他闺女,李多多。” “刚才光听你说了,现在轮到我说两句了。你咒骂别人会不会成真,我不知道,但我这乌鸦嘴的名声,你是听过的。” “大婶,你空口无凭诅咒别人,日后必定口舌生疮,日日疼痛,所求所咒,都报应己身——大婶,你敢应我这声吗?” “李,李多多……” 真正的乌鸦嘴来了啊! 纵然牛婶儿为人凶悍,此刻也觉得眼前一黑,腿直接就软了。 别的人也面露惊恐地看向了站在石头上的李多多。 李多多也转动目光看着他们,不过说出来的话跟方才相比,仁慈多了: “还有今日出口诅咒非议我爹的人,若你们口中有半分虚假,也必定口舌生疮三日,寝食难安。” 大槐树下陷入了一片死寂中,片刻之后,轰然一声,先前还打算看热闹的众人惶然如鸟兽一般散去。 李多多望着他们仓惶而逃的背影,自我感觉真是威风凛凛,威武极了。 哼,老虎不发威,都把她当哈喽KT啊。 既然把她传得那么邪乎,就没想过天天念叨鬼,终究会撞鬼啊? 尤其是地上的这位牛婶儿。 李多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听别人称呼你,牛婶儿是吧?既然你对你小叔子的工钱不满意,那我回去就告诉我爹,放你小叔子回家好了,一天五文钱的差事,你小叔子不愿意干,有的是人干。” “不,不是这样的,我就是信口胡说的,我就是胡说的……” 终于反应过来的牛婶儿这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顿时惊恐万分,比被李多多咒了还惊恐: “要是被我丈夫知道是我害得我小叔子丢了差事,他会打死我的……” 说着就扑上来要抱李多多的腿。 “多多!” 就在李多多避闪不及差点儿被牛婶儿撞上的时候,赵明怀“及时”出现了,长臂一伸,就把李多多从石头上抱开了,牛婶儿扑了个空,差点儿一头磕在石头上。 “求求你,给我们家留碗饭吧……我丈夫要是知道了,真的会打死我的……” 牛婶儿干脆瘫在地上大哭起来,看起来可怜极了。 李多多看着她可怜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 在平等和谐社会里生存久了的她,其实是不想欺负人的。 可这妇人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她到底错在了哪里,她哭也只是哭她们家可能会减少的收入,并非对她的言语恶毒有半分的忏悔。 李多多的心情非常不愉快,也没了跟她继续斗气的心思,甩开赵明怀的手,转身就走。 赵明怀跟了上去,忽闪着大眼睛,满脸讨好: “多多,我是不是来得很及时?再来晚些你就要被她给欺负了……” “得了吧你,偷偷摸摸跟出来,当我没看见啊?我劝你不要白费心机,不然你会得不偿失。” 李多多心情不好,也没有心思和赵明怀虚与委蛇,再次严厉警告: “我现在可是个乌鸦嘴,小妖怪,我说让你明天没,阎王绝不留你到后天,你信不?” “我信。”赵明怀的用心被揭穿,他也没半点儿不好意思,“可是多多,我要是没了,咱们家看守辣椒的人手,还够不够啊?” “这……”李多多有点儿犹豫。 这几日辣椒苗上已经开出了白色的小花,能不能丰收,就要见分晓了。 在她的衰神人设没发挥作用以前,辣椒地可能……还是离不得人的。 李多多捏捏鼻子,决定忍了: “那什么,咱们这段日子相处得挺愉快的,放心,阎王敢来带你走,我就和他拼命,你辛苦了,好好给咱看着辣椒啊。”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李多多还很大方地从自己的小布兜里面抓了一把瓜子分给赵明怀: “来来来,犒劳你的!” 赵明怀看着躺在自己手掌心里,显得格外少的那一把瓜子,再看看李多多白白嫩嫩的小手,忍俊不禁。 他拍了拍李多多的脑袋,粲然一笑: “多多真好。” 李多多仰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大手,感觉自己像个小矮子。 我不生气,我一点儿都不生气,大不了回家写个八百字小作文,再画个圈圈。 李多多安慰自己。 但是这口气无论如何还是要有个撒出去的地方。 李多多回家扒了一碗饭之后,决定继续出门大杀四方,那些打李家主意的魑魅魍魉们,吓也要吓死他们。 于是李家村的村民们都变得很奇怪,天还没黑就纷纷回了家,并且关紧了大门严禁家里人出去。 原因无二,谁也不想遇上李多多那个乌鸦嘴啊。 赵明怀陪着李多多在村里晃悠了两圈之后,劝李多多: “多多,天要黑了,咱们也回家吧。” “我不想回家,我就要吓死他们。” 李多多很倔强。 但是这样的小倔强落在赵明怀眼里,让他格外心疼。 这孩子,是不是真的以为,只要她自己够倔强,她心里的委屈就不存在了? 可是一个人受了委屈,总要有人来安慰的,不然这些委屈就会变成心里的一道疤痕,再也去除不掉。 “多多啊。” 赵明怀的手掌再次冒死覆在了李多多的头顶,她细细软软的头发贴在他手心里,就像是小动物的皮毛一般顺滑,赵明怀的声音也变得格外温柔起来: “以后不许再说自己是什么乌鸦嘴,你不是乌鸦嘴,你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李多多。” “呵,咒谁谁倒霉,不是乌鸦嘴是什么?”李多多自嘲一笑。 她刚才已经听说了,她那亲爱的八叔李田海,回到家就躺下了。 大夏天的嚷嚷着要盖三层被子,盖上了以后还在被窝里打哆嗦。 她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赵明怀站住了脚,双手捧住了李多多的脸,把她的脸转向了自己,反问道: “倒霉的都是想要伤害你的人,爱你的人却都越过越好,这不是福气是什么?” ------------ 第三十六章 论斤卖?不,论根儿 山野间的黄昏寂静无声,褪去了晚霞的天空像是黛蓝色的琉璃,澄净清澈。 星光洒下来的时候,原本朦胧的世间万物都一起散发出了微弱的光芒,像是梦幻一般,因为太美丽而显得格外缥缈。 就如此刻眼前满脸真挚的赵明怀,因为眼神太过于深邃而显得格外不真实。 李多多闭上眼睛,享受了片刻的不真实,才动作娴熟地将赵明怀的手扒拉开: “我没那么脆弱,不管是乌鸦嘴也好,福气高照也好,我只管我们一家人要好好地活着,谁敢对我的家人有半分不利,哼哼,我绝不放过!” 李多多说着,朝赵明怀晃了晃自己的小爪子,活脱脱一只磨尖了利爪时刻准备打倒敌人的小狼。 赵明怀哈哈大笑,笑得长长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你笑什么?”李多多觉得莫名其妙。 “没什么。” 赵明怀摇摇头,继续笑。 这真是一个心地赤诚的小姑娘啊,既然这样,他争取早点儿变成她的家人,被她纳入保护圈儿才好。 李多多看着他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虽然觉得无语,但也由衷地觉得好看。 上辈子那个大boss,她天天关注,但她能看到的永远都是一张面无表情的冰山脸。 不知道那人笑起来是不是也这么好看。 哎,真遗憾,她要是晚死那么一两年,说不定能看到那人笑一笑呢。 李多多的思绪开始乱飞,赵明怀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她的眼神从他身上穿过,仿佛在看着另外一个人。 可是,这世上会有另一个和他长得一样的人吗? 如果真的有,多多她能分得清吗? 就比如,他有的时候也会将梦里那个小姑娘和多多混淆。 可她们,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两人就这么各怀心思地回了家,各自散去,一夜无话。 前后不过两三天,新的流言就传遍了李家村。 但这次的流言很不一样,几乎是李家村有史以来最柔和的流言了—— 没有人再说李多多半分不是,大家都异口同声地开始夸赞李多多。 夸她长得漂亮,夸她聪明伶俐,夸她福星高照,夸她小小年纪说话有条有理,甚至还有夸她骂人声音好听的。 总之是能夸什么夸什么,把李多多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恨不得说李多多放个屁都是香的。 至于原因,那肯定不用问,只要看看裹着被子在家打哆嗦的李田海一家,和半个村子口舌生疮的村民们,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是李家村村民对李多多这个乌鸦嘴无声的妥协,李多多表示很满意。 “人啊,若是管不住自己的嘴,那就很需要这样无声的忏悔。不过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大嫂,你说我要不要让他们再写个检讨书,书面悔过一下就行了?” 李多多一本正经地和钱月商量。 钱月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肚子,斟字酌句好一会儿,才敢开口: “多多啊,大嫂觉得,他们写不出来的,他们,都不识字。” 她娘家那边也传消息过来了,镇上算计他们的那家人已经全家卧床,集体忏悔了。 李多多对大嫂的恐惧毫无所觉,连连点头: “对哦,我忘了他们不识字,那行,八百字检讨就不必了。” 这年头可没有九年义务教育,也没有扫盲活动,一般人家穷尽几代人都挣不来一个读书人的花费。 就他们这地主家庭,二哥读书还读得抠抠搜搜,平时连个荤菜都舍不得吃呢。 更何况这些世代贫农,能数清家里几口人就已经不错了。 说起来也是人生艰难啊。 李多多心一软,就决定放他们一马,不再难为他们了。 她可没忘记,她的小目标是一夜暴富,可不是跟与劳苦大众为敌。 此时辣椒地里的花儿已经谢了,顺利地结出了累累果实,小个个嫩绿色的小辣椒,像是小风铃一样在随风轻摆,实在是可爱得紧。 “小宝贝们快快长,本姑娘就指望你们发财了!” 李多多蹲在辣椒地里念叨着,笑得见牙不见眼。 “真不愧是我闺女,这下咱们家可发财了!等赚了钱,爹再多买几亩地给你做嫁妆!” 李福禄也眯着小眼睛跟着笑,他实在是没想到,闺女这么闹着玩儿一样地随手一种,居然真的能把辣椒给种出来! 他已经打听过了,如今的辣椒是有价无市,一两辣椒的价钱都涨到了一两银子,就这,还买不着! 嘿嘿,他这闺女可真有福气! 半个月以后,在李家人的千盼万盼中,辣椒终于长大了,个个都有差不多手掌那么长,个个都挺拔得像是翠绿的牛角。 “可以摘了。”李多多小手一挥,神色肃穆地摘下了第一根辣椒,正式宣告李家进入辣椒丰收季。 跟上辈子品种繁多的辣椒比起来,这辣椒其实只能算中等,但是在如今这个条件下,李多多觉得辣椒能长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李多多只让大家摘了一半儿下来,另一半辣椒她坚决要留在苗儿上不许大家摘。 “多多,你这是啥意思?不赶紧摘,不怕它们烂在苗儿上了?”一家人非常不理解。 “不会烂的,它们会变红,然后再摘下来晾干,用油炸了捣碎,做成油辣子,那叫一个香啊。” 回想起上辈子的油辣椒,李多多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李家人面露疑惑: “多多你怎么知道?” “啊?哦,小赵说的。” 有了小赵这个万能背锅侠,李多多撒谎越来越溜。 李家人没有再说什么,毕竟赵明怀虽然来历不明,但根据往日他的气度和谈吐来看,是个见过世面的人。 经过一下午的努力,李家人共收获青辣椒三筐,眼泪无数行。 没办法,这辣椒实在太呛眼睛,一不小心碰破了,沾哪儿哪就火烧火燎。 但即使流泪,大家也是高兴的。 抠搜爹和李多多商量: “闺女,你说这辣椒,咱们明儿卖多少钱一斤合适?” “斤?这么金贵的东西爹你要论斤卖?暴殄天物,真是暴殄天物!” 李多多痛心疾首,然后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论根儿卖,咱们一根一根地卖!” ------------ 第三十七章 传说中的价比黄金 李多多是这么说的,她也是这么做的。 第二天刚好就是五天一次的赶集日,抠搜爹动用了他卖豆腐在镇上积攒下来的人脉,在集市上分得了一个好位置,一家人集体出动,带着收获的辣椒开启了摆摊生涯。 一开始,绿油油的辣椒摆在摊子上,根本无人问津,因为赶集的老百姓吃都没吃过这东西,更别说买了。 于是在别的摊位上都呈现热火朝天之势的时候,李家的摊位格外冷清。 抠搜爹有点儿不安: “闺女啊,咱们这辣椒是不是该直接送到酒楼去……” “送上门去的东西和别人求着要的东西,不是一个价。”李多多相当坚持。 旁边被挤占了位置的卖兔子小哥严重不满意,嘲讽道: “你们这是从哪儿采来的野草,居然也拿来卖?要是卖不出去,还不如几文钱卖与我喂兔子,好歹也算是赚几文钱。” 李家人齐齐看了那卖兔子小哥一眼,眼神里慢慢都是鄙夷。 有眼不识泰山,小哥你会后悔的。 就在小哥正打算再多说几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晃,一个衣衫华丽的胖子就扑到了李家摊子上,欣喜若狂,两眼放光地嚷嚷: “辣椒,我居然看见了辣椒!这么多辣椒!来,给爷来二斤!” 随着他的大声嚷嚷,一块银子就扔在了摊子上。 他大手到处划拉: “这些,这些,都是我的!” 幸好李多多没有一次性把那几筐辣椒全都摆上来,摊子上的辣椒总共也就几十根的量,他到处划拉,也没能划拉多少。 李多多伸手,将辣椒又从他怀里划拉了回来,将那块银子推了回去: “不好意思,我们家的辣椒不论斤卖,论根儿卖。” “论根儿卖?” 那胖子的眼神这才从辣椒上挪开,看了李多多一眼,又惊喜地嚷嚷起来: “是你啊,我认得你,就是那个教会我们吃辣椒的小姑娘!你居然能把这辣椒种出来,不简单,不简单!” “哎,你是不知道啊,自从那大厨跟你学会做辣椒了,我才发现这辣椒是越吃越好吃,简直让人上瘾,几天不吃就浑身难受!” 胖子大手一挥,十分大方地道: “今日又见着你,也是缘分,既然是你卖辣椒,你开个价,这些我都要了!” “多谢抬爱,那我就给您价格算便宜一些,一根辣椒,五百文。” 上辈子见识过了“蒜你狠”,见识过了“飞天猪”,记起了唐朝时期胡椒的“价比黄金”,李多多坐地起价,脸不红心不跳。 “五百文啊,行……不是,五百文?一根五百文?!” 胖子正准备解下腰间的钱袋给李多多,等听明白这话,顿时杀猪一般叫了起来: “小姑娘,宰人也不带这么宰的,你太狠了吧你!” “多多!” 五百文一根,你怎么不去抢啊?! 但是腹诽完了,李福禄忽然意识到,这二百五是自己的亲闺女啊。 抠搜爹也急了,他平日里总觉得自己是个狠人,没想到闺女比他还狠。 他悄悄地扯了扯闺女的袖子: “多多,不能这么胡乱要价的,辣椒咱们还得种,种了还得卖,不能一下子断了咱们的后路啊……” “爹,你放心好了,物以稀为贵,现在趁着只有咱们有,卖贵点儿,多赚点儿,不然等明年,呵呵……”李多多压低了声音,“明年这个时候的辣椒,一文钱一斤都没人要的。” “不会吧……”李福禄脑袋没转过弯儿来。 但是李多多已经再度抬头开始忽悠胖子了: “这位大爷,我看您也是有身份的人,既然吃惯了这辣椒,您肯定也知道如今的辣椒多难得,物以稀为贵,如今这辣椒它就这个价格,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呢,是念着咱们有过一面之缘,都算是有交情的人,这才给您算五百文一根,这要是换了别人,八百文一根儿,我兴许还不卖呢……” 胖子看着眼前小姑娘那一张一合的小嘴巴,越听越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是啊,如今的辣椒多贵啊,前几日已经涨到了二两银子一斤,但它就是有价无市啊。 而他这不争气的肚子,还真就馋这么一口辣椒。 哎,人啊,真是生死都是为了一张嘴啊。 胖子隔着华丽的衣衫捏了捏自己的小肚三层,终于妥协了。 “来,来十根儿吧……” 胖子捏了捏自己的钱袋,遏制住了把钱花光的冲动,可怜兮兮地感叹: “我只能花五两银子,花多了就没钱给我家娘子买发簪了,回家要挨揍的……” “好咧,十根儿,来,给您十一根儿,多的一根算是送您的!” 李多多手脚利索地用麻纸包了十一根辣椒,笑眯眯地递给了胖子。 能时刻惦记自家娘子的男人,都是好男人。 “哎哎,好,好,小姑娘你真是太客气了,多谢,多谢!” 胖子感动不已地接了那少得可怜的一小袋辣椒,连连道谢。 旁边卖兔子的小哥已经看呆了,等到胖子转身离去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瞅瞅李多多,再瞅瞅离去的胖子,忍不住嘴贱: “我说,到底是你们心黑手辣,还是那胖子人傻钱多?” “什么叫心黑手辣?唐朝的时候,一两胡椒就值一两金子,你怎么不去骂人家心黑手辣?” 李多多还了一个白眼儿,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不要把你的无知和没见识当成诋毁别人的资本,专心卖你的兔子吧!” 走了没几步的胖子也怒而转身: “你特么说谁人傻钱多?老子愿意买,关你屁事儿?再啰嗦,小心老子拿辣椒喂你的兔子!” 这…… 卖兔子的小哥心理瞬间扭曲。 不说了,他要哭会儿!这什么贫富不均的鬼世道啊! 但是被人说“人傻钱多”,胖子的内心也没表面上那么云淡风轻,一边走一边悄悄回头。 不多时,就听见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 “不论斤,论根儿,一根八百文。” 胖子顿时眼泪汪汪,内心得到了极大的平衡—— 这小姑娘,好人呐! 胖子飞奔而去,开始卖力地给辣椒摊子做宣传。 于是前后不到一刻钟,李家的辣椒摊子就被闻讯而来的食客老饕们围得水泄不通。 旁边卖兔子小哥已经彻底不说话了,唯有他的兔子时不时被拥挤的人群踩到,发出吱吱的叫声。 至于一开始被闺女的狮子大张口吓得哆嗦的抠搜爹,在别人问价时,也已经能够脸不红心不跳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沉稳地道: “不论斤,论根,一根,一两银子。” ------------ 第三十八章 她家有靠山 南山县的县衙就在回龙镇上,集市上李家卖辣椒的摊子被人海淹没,几里路之外的县衙,有人悄悄溜了进去。 县令正在听爱妾唱小曲儿,见了来人,有些不耐烦: “你又想做什么?” 来人赔着小心说道: “姨夫,李家人今天在集市上卖辣椒,居然卖到了一根辣椒一两银子的天价,您可得出面管管!” “管?怎么管?人家就是愿意卖二两银子一根儿,这我也管不着呀!” “姨夫,李家这可是巧取豪夺……” “你管人家怎么取怎么夺,以后千万不要再去招惹他们!” 县令现在是一听“李家”这两个字就头疼: “你可别忘了之前你爹是怎么给我惹祸的!要想保住小命,离他们远些!” “姨夫,不会吧……那李家就是一个土财主!” “你别看李家就是一个土财主,以为人家好欺负,其实人家背后的靠山大着呢!” 县令挥手遣退了小妾,咬牙警告: “你们要是再不省心的给我惹事儿,你们刘家就从这南山县给我滚蛋!还有你爹,回去告诉他,要是再敢跟着他那个好亲家胡闹,就等着丢命吧!” “姨夫……” “滚!” 被县令如此呵斥,刘冲只好灰溜溜的走出了县衙,羞愧之下更是气恼。 从前他父亲在姨夫的手底下当师爷的时候,姨夫从来都是对他疼爱有加,如今父亲被小人所害,姨夫的嘴脸居然也变得这样快! 都是那不知好歹的李家人害的! 刘冲在心里暗暗的骂着,忽然瞥见路边一个圆滚滚的身影,他眼前一亮,立刻跑了过去: “严兄!” 揣着一包辣椒和两身衣服的胖子正高高兴兴的准备回家去,让娘子将这辣椒烹饪给他吃,冷不丁听见有人喊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刘冲紧紧揪住了。 还没等胖子说话,刘冲就看见了他手里拿着的牛皮纸袋,没扎紧的地方,隐隐约约露出几根翠绿色的长条,一看便知是辣椒。 他顿时痛心疾首地高呼: “哎呀,严兄啊,你怎么也能上这种当,一两银子一根,李家这是卖辣椒呢还是卖金条啊?如此奸商,你必须得上告,为你自己讨回公道!” “走走走,我这就带你去县衙,告上他李福禄一状!” 胖子向来为人憨厚,听了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仔细想了想,才问道: “刘兄这意思是在说我买辣椒被人骗了?” “难道不是吗?我知道严兄你家资产颇丰,也不能这么送给人糟蹋呀!” 刘冲又拽了拽胖子。 胖子却狠狠的甩开了他的手,大怒: “从前和你来往,只当你是个光明磊落的好人,却原来也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辣椒这东西多难得,你难道不知道?” “人家一家人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东西,想卖多少钱卖多少钱,老子愿意买,关你屁事!” “我家就钱多,我就乐意这么花,关你屁事!” 胖子连爆两句粗口之后,拂袖而去,走了一段路,想想不对,又回头嚷嚷了一句: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怂恿人去找他们的麻烦,老子绝不放过你!从今日起,我严一旦就是他们的靠山!” 说完这才大步流星的走了,只留下刘冲目瞪口呆地站在大街上。 这个人傻钱多的傻叉! 好一会儿之后,刘冲才跳脚骂道。 但是骂归骂,他的脑子也清醒了很多—— 这李家背后到底有什么靠山啊?能让身为县太爷的姨夫避之唯恐不及,能让严一旦这个死胖子出言相护? 明明夏天的风里都带着热气,但刘冲生生冒了一身冷汗,再也生不出半点去找李家麻烦的心思了。 今日正逢集日,大街上人来人往,刘冲和严一旦这短暂的冲突,也有不少人看见,事情也很快就传开了。 严胖子此人自身平平,但架不住他有个好出身,不仅家财万贯,身家豪富,还是知府大人的亲侄儿。 能让他开口说要给李家当靠山,那这李家来头可真不小! 消息越传越快,也越传越离谱,传到最后就变成了李家是隐居山野的神秘家族,一般人惹不起。 于是李家众人就这么稳稳当当的在集市上论根儿卖完了带来的三筐辣椒,以近乎抢劫一般的速度,收获了三千多两银子。 装辣椒的筐里装满了白花花的银子,看得李家人眼都直了。 抠搜爹变成了哆嗦爹,搂着银子死不撒手,恨不能就地长俩翅膀飞回去祭拜自己过世的爹,让他爹也看看三千两银子长啥样! 跟着一起来,全程维持秩序的菜瓜娘,以及李大宝和钱月,更是惊得大气都不敢喘儿,生怕一不小心就吹散了这场梦! 这不是一夜暴富,这根本就是一眨眼就暴富了啊! 只有赵明怀能相对保持淡定,镇定的提醒李多多: “这么多银子,换成银票吧,好拿,也不惹人眼红。” “你这个提议非常好,准了!” 李多多忍着手抖心颤,当机立断收了摊儿,带领全家人找了个钱庄,将银子全换成了银票,然后交给了抠搜爹。 抠搜爹喜笑颜开地准备接过去,却被菜瓜娘拽住了袖子: “这钱是多多辛辛苦苦赚来的,你好意思接?” 抠搜爹只能依依不舍地缩回了手: “……多多自己拿着吧……” “真不要?真不要我就自己留着做嫁妆了!” 李多多眨眨眼,作势就要收回去。 抠搜爹一张老脸顿时扭曲得像是一只苦瓜,转过身就走,心疼的心口直抽抽—— 那可是三千两的银票啊! 这闺女,太不善解人意了! 李多多这才忍不住笑了出来,连忙追上去,将银票塞到了李福禄手里: “爹,论藏钱的本事,您比我强,收着吧!” “哎,闺女真懂事,放心,爹给你收着!” 苦瓜立马变菊花,李福禄的小眼睛又乐得眯了起来。 但对于李福禄这样的土财主来说,银子少了难受,银子多了也难受。 他对那些关于李家的传言一无所知,一路上总担心被人打劫,就跟女儿商议: “多多啊,你看咱们家乍然暴富,要是被坏人盯上了可就麻烦了,不去咱们回去就买地吧,多买几个山头,你觉得怎么样?” ------------ 第三十九章 暴富下一步 “对,买房,买地,买山头,多买几个!” 李多多对抠搜爹的打算给予了高度赞同。 忽然拥有了这么多银子,接下来要怎么花,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如果要像穿越前辈们那样去做生意,去谋泼天富贵,李多多觉得很不现实。 无论是抠搜爹还是她,其实见识都是非常有限的。 抠搜爹虽然是个地主,但他所有的精打细算也和土地有关,如果去做生意什么的,行不行就两说了。 而她自己……有几斤几两她还是记得的。 上辈子在男女平等和谐稳定的社会里,她也就能混个温饱,连属于自己的房子都买不起,现在穿到这两眼一抹黑的万恶旧社会,她的内心十分惶恐。 这次如果不是捡了辣椒这个漏,一夜暴富也就是做做梦的事情。 所以,暴富是暴富了,绝对不能飘。 李多多立刻就开始和抠搜爹讨论哪个山头地好,哪个山头路好,把李家村附近的山头挨个盘算了一遍。 其他人看着父女两人兴致勃勃地计划着买地,也没觉得哪儿不对。 地主地主,就得手里多攒点儿地才最安心。 赶车的赵明怀也没意见,还颇为赞赏地拍了拍李多多的脑袋: “多多真聪明,知道不管什么时候,手里地多粮食多才是要紧的。” “那是当然,民以食为天,家有余粮,心中不慌,古人说话是有道理的!” 李多多对赵明怀这动不动就犯上作乱的小动作已经习惯了,很自然地抬手拂开,越说越觉得自己聪明。 这是生产力低下的古代,农药化肥什么的通通都没有,再加上受限于种子和耕作方式,一亩小麦的产量才七八百斤,玉米更是动不动就被虫子啃得光剩下一个杆儿。 一旦遇上灾年,最困扰老百姓的问题就是没饭吃,手里的银子再多那也不好使。 这么一盘算,暴富下一步,还是买地最划算。 不过说起吃饭,李多多想起来一件事情—— “爹,我们刚才是不是应该去给二哥送点儿银子,让他改善一下生活啊?” 家里暴富了,一家人就要吃香的喝辣的了,可她那亲爱的二哥还在书院里精打细算过日子,连个荤菜都不敢随便吃,李多多想想就觉得心疼。 抠搜爹抱着怀里的银票,连连摇头: “不不不,这银子还是先回家放好最安心,其他的以后再说!” 在银子面前,亲儿子都得退一步! 李多多无语望苍天,她怎么就忘了抠搜爹的秉性了呢? 可怜的二哥,您就再当几天吃素的和尚吧! 也因为李福禄的小心谨慎,李家的牛车一路上都顺顺当当,赶在太阳落山前就回到了李家村。 远远望见自家大门,一家人提着的心稍稍放下。 钱月拉着小姑子的手,那口气儿缓了过来: “多多,咱们到家了!” “嗯嗯,到家了!” 姑嫂两人相视一笑,笑容还没散去,就觉得一个咯噔,牛车猛然一个急刹,狠狠晃了一下。 “大嫂!” 李多多下意识的将钱月紧紧扶住,恼怒地朝着赶车的赵明怀看过去: “赵明怀你干什么呢?” 赵明怀没说话,皱眉看着扑倒在牛车前的人。 李多多这也才看见扑倒在牛车前的人,正是前些日子诅咒李家,反而被她教训的那个牛婶儿。 “李老爷,大小姐,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乱说话了,求求你们让我小叔子回去做工吧,求求你们了!我们一家子,就指望这点儿工钱过活,您不让他做工,我们一家人都得饿死了!” 牛婶儿早就没了那天诅咒李家之时的精神头儿,此时散乱着头发,形容枯瘦憔悴,嘴角的疮看起来狰狞可怖,随着她的哭喊流出鲜血和脓液来。 李多多吓了一跳,心口猛抽,一下子扭过了头去不敢再看。 她上辈子不是没见过别人的这种惨状,可她真不知道自己的乌鸦嘴会这么厉害,真能把人整这么惨。 看来,要么是这牛婶儿的心思的确恶毒,报应己身的威力才会这么大,要么,就是她的衰神人设真的又升级了! 李多多捂着心口定了定神,才慢慢地开口说道: “好了,我原谅你了,只要你以后不再胡乱开口诅咒别人,你的疮会慢慢好起来的。” “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 牛婶儿这些日子被这口疮折磨的不能吃不能喝,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得了李多多这一句,连忙哭着道谢。 可这并不是她今日所求。 她并没有让开,而是抬起头继续哭求: “我那小叔子工钱少,也是他自己造孽去赌博,不关李老爷的事!他现在也知道错了,求求你们让他回去做工吧,求求你们了!” 说起这件事,李多多不说话了,她静静地看向了抠搜爹。 这事儿,得看抠搜爹的意思。 要说这牛婶儿,可怜是真可怜,家里三个孩子,丈夫还常年卧病在床,全家人就指望着她和小叔子替人做工过活。 她虽然嘴上刻薄恶毒,但人还算勤快,一心一意给丈夫治病养家,也是个可怜又自强的妇人,说起来也让人心中同情。 但她这小叔子,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这人也不知道是觉得自己做工养着大哥一家人心理不平衡,还是天生好赌,每个月拿了工钱,一大半都送去了赌坊。 一个月一百多文的工钱,最后只能剩五六十文钱交回去。 对于家人的疑问,他往往就一句“东家克扣了”搪塞过去。 偏偏抠搜爹的“扒皮”之名早就传遍乡间,牛婶儿也就信以为真,这才频频在人前口出恶言,发泄心中愤恨。 那天李多多听了牛婶儿的那些话,生气归生气,回去以后她也是真的问了抠搜爹,才知道是这么个缘故。 抠搜爹一听那小子不老实,还败坏他的名声,也动了怒,直接就把人给打发了。 没想到,牛婶儿现在知道真相了还不死心,还要来闹。 可她小叔子这种长工,抠搜爹怕是不能再要的。 李多多默默地低下头,从身上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小块碎银子。 若是抠搜爹拒绝了牛婶儿,她不可能去质疑抠搜爹的决定。 但她可以把这块碎银子给牛婶儿,应该能支撑到她小叔子找到新的东家。 果然,李福禄一拧眉,就怒喝道: “你那小叔子不成器也就算了,居然敢诋毁我的名声,你还有脸来为他求情?我没去县衙告他诬陷就不错了!你要是再敢来我家闹,那咱们就去县衙说话!” ------------ 第四十章 这民风淳朴的朝代 李福禄现在好歹是个村长,也知道动不动拿“县衙”两个字唬人了。 那牛婶儿也瑟缩了一下,就在李家人以为她无话可说的时候,她眼睛转了转,又提高声音哭喊了起来: “李村长,李老爷!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您好歹是我们的村长,你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人啊,天理何在啊……我们一家子人就要被您给逼死了啊……” 李福禄:……老子忘了,老子如今是村长了。 李多多:……对不起,本姑娘决定收起自己的善良。 所谓穷横穷横,就是既穷又横。 眼前的牛婶儿,俨然就是穷横人士的优秀代表。 李多多从不鄙夷贫穷,因为她自己在今天以前也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别说家产,那是她爹的)。 但她鄙夷以贫穷为资本,要挟别人的人。 对自己刚才曾经有过的犹豫心软,李多多表示后悔。 她默默地收回了捏在手里的那一小块银子,大声招呼赵明怀: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理她,我们绕过去——当然,她要是非想今天就死在这里,那就给我压过去!” “你们敢!” 牛婶儿万万没想到刚刚看着还慈眉善目的小姑娘,眨眼间就翻脸了,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她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这个小……小姑娘心地怎么这么恶毒,你是真要置我们一家人于死地吗?” 牛婶儿下意识就要骂人,但嘴边烂疮的疼痛提醒了她,她到底没有了从前的口不择言。 李多多施施然地坐在牛车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牛婶儿,语气里透着傲慢和漫不经心: “我不想你们一家人死,可看你这样子,你非要寻死,我有什么办法?” “就算我们真的‘不小心’把你给压死了,相信最多一百两银子就可以让你们家人消停,到时候你小叔子肯定会捏着你的偿命银子不撒手。” “如果他有良心呢,可能会多养你丈夫和孩子几天,如果他无情无义呢,可能转头就自己拿着银子去潇洒。 从此以后你的丈夫孩子忍饥挨饿,估计要不了多久也就会和你一样长埋地下了,到那个时候……哎,想想就好惨的一家人啊。” 李多多装模作样地感叹着,再次催促赵明怀: “好了,废话不多说,给我压过去!省得以后总有人来我们面前寻死觅活地要挟我们,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银子我都准备好了!” 说完,又朝着完全惊呆的牛婶儿喊了一句: “当然,看在你家孩子可怜的份儿上,我说不定会多给你小叔子一些银子,你就安心地去吧。” 李多多这幅骄横跋扈的姿态,以及这番“恶毒”的言论,不仅仅把牛婶儿吓呆了,还把一家人都也吓住了。 李福禄连忙扒拉了闺女一把: “你给我闭嘴,胡说什么!” 杀人是要偿命的呀傻闺女! 钱月则是往丈夫李大宝那边靠了靠,指甲都掐进了李大宝的胳膊肉里。 怕了怕了,她这小姑子根本不是什么锦鲤,这活生生就是一条传说中的大鲨鱼! 此时一点儿不害怕的人只有赵明怀。 他毫不迟疑地扬鞭赶牛,牛车再次开始向前。 膘肥体壮的大黄牛只懂得听从主人的命令,根本不会去看眼前是不是躺了个人,碗口大的牛蹄子抬起来就要落下去。 “啊!” 牛婶儿大叫一声,最终还是在牛蹄子踩到她身上之前连爬带滚地躲开了。 牛车继续晃晃悠悠地往李家的方向走去,牛婶儿的哭喊叫骂慢慢地越来越远。 李多多回过头看着状若疯狂的妇人在路边哭喊,到底是什么也没有说。 当日牛婶儿诅咒李家,她还了口,这个妇人已经得到了该有的惩罚。 而此刻,这个妇人,犹如一只慌不择路的老鼠,今日这难看的嘴脸,说到底也只是为了生存下去。 因为这样的世道,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妇人,想要带着一家人活下去,何其难啊。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她不想做圣母白莲花,但她也不想让自己的衰神人设再升级。 现在她的衰神人设已经够响亮了,足以震慑十里八乡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了,这就够了。 回家之后,小心翼翼地藏好了三千两的银票和碎银子,李福禄长出了一口气,这才顾得上生气: “那个姓牛的妇人实在是太蛮横了,肯定是她那个小叔子死性不改,撺掇她一个妇道人家来闹事!要我说,这样的人就该捆起来打一顿,让他知道好好做人!”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随她去吧。” 之前骄横跋扈的李多多此刻格外超脱,云淡风轻地劝抠搜爹: “爹,你要是真不想让她再来闹事儿呢,你就问问你认识的那些地主,看看谁家有闲着的地,租给她种几亩,以后她有了生计,也就没空来闹腾了。” 抠搜爹和全家人的眼睛再一次瞪大了: “李多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刚才你还说要压死她呢……” “我不那么说,她能利利索索地让开吗?和她纠缠越多,越对我们不利,我那叫策略,叫计谋……不是,你们不会真的觉得我心狠手辣吧?” 李多多也瞪大了眼睛。 全家人都保持了沉默。 李多多:……好吧,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民风淳朴的朝代啊? 谁能给她写个八百字小作文描述一下?! 晚饭过后,劳累了一天的李家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在梦里快乐地数银子去了。 唯有李多多特别精神,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摇着蒲扇数着天上的星星,在夏夜的微风中惬意地哼着上辈子学会的小曲儿: “田野上庄稼都已准备收割,大麦小麦收进仓库干草堆成堆……” 赵明怀也睡不着,听见李多多哼小曲儿,立刻也爬了起来跑来了院子里。 但是抠搜爹没给家里买多余的躺椅,赵明怀只能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李多多身边,默默地看着她。 感觉有人盯着自己,李多多小曲儿也哼不下去了,结果一转过头就看见了赵明怀那张好看的脸。 李多多心里对于上辈子的那点儿怀念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那个世界里已经没有她牵挂的人了,唯一给她最多快乐的是手机里的某音短视频。 而某音短视频最让她觉得快乐的就是二十四小时全方位围观赵明怀大boss的生活。 可现在她也觉得很快乐,她不用上某音,也可以围观赵明怀的生活—— 只要把他想象成那个大boss就可以啊! 李多多说干就干,立刻指挥赵明怀,开始打造自己怀念的那个大boss: “去,站远点儿,左手放置胸前,右手托着下巴……对,就是这样!还有,安静点儿,不许笑,也不许说话!” ------------ 第四十一章 穿过来的铁证 李多多的“偶像改造计划”一直进行到了大半夜。 漫天的星光下,借着院子里微弱的灯光,李多多看着远处站着的“高冷男神”,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完全就是她曾经天天点赞的男神boss嘛。 有家有钱有美男,李多多表示对这穿越的日子基本满意。 生活本无聊,乐趣自己找。 就这样。 但是赵明怀不满意,再度来寻赵明怀的下属也非常不满意。 村西头的三件茅草屋在夜风中摇摇欲坠,许久没有人住,屋子里显得十分破败。 依旧是一身黑衣的下属找来一把烂笤帚,将那破破烂烂的炕头扫了又扫,才恭请赵明怀落座: “主子,您坐着说话。” 赵明怀黑着脸坐下了,下属站在他的身旁。 两人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儿,下属实在是忍不住开口了: “主子,不说您生气,属下也生气,那李多多,她把您当什么了?又是不许您笑,又是让您这样那样,把您当戏子一样戏耍吗?真是太过分了,属下当时就应该冲进去教训她一番……” “闭嘴!” 赵明怀也终于开口,怒斥道: “她愿意怎么对我是她的事情,你少在这里说三道四!我生气,不是因为她,就是因为你!” “若不是我打手势拦住了你,你是不是就打算跳墙进来了?你要是敢吓着她,我跟你没完!” …… 下属在赵明怀的控诉中继续沉默了。 他很委屈,主子你变了! 直到赵明怀愤愤的控诉彻底结束,他才小心翼翼地说道: “主子,今晚我住哪儿?谨王殿下说了,以后不让我回去了,就让我还跟着你,你种地我就背锄头,你捡羊粪我就递篮子……” “这么多屋子,你爱睡哪儿睡哪儿,别来烦我!” “这,这能住人嘛……” “不想住就滚蛋!” “属下这就滚去睡觉。” 下属赶紧抱着笤帚溜了。 主子心情不好,他得给自己打扫个窝藏起来。 溜到门外以后,又听见身后传来主子的声音: “只准睡两个时辰,寅时就起来跟我去做豆腐!” 睡两个时辰不是问题,问题是做豆腐…… 下属看了看自己身上挂着的长剑,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只会打架,不会做豆腐啊! 而且这住宿条件…… “啊,有老鼠!” 隔壁房间,下属的惨叫声和踢里哐啷的声音一起传来。 赵明怀与炕头某种小动物幽亮的眼睛对视了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个怕老鼠的奇葩,也不知道三哥把他打发来做什么。 但是真正让赵明怀烦心的不是这个奇葩,他烦心的是方才李多多看他的眼神。 他又不是傻子,下属都能看出来多多不对劲,他自然也看得一清二楚。 小姑娘那圆圆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发光发亮,他几乎都要在心里小小地得意一把了。 可下一刻,他就如梦初醒—— 她那双发光发亮的眼睛,不是在看他,是穿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怀念,仰望,爱慕,什么情绪都有一点,但哪一点,都不属于他。 赵明怀闭上眼睛,心里忽然很难过。 特别难过。 之前那点隐隐约约的怀疑骤然就成了真。 多多她不是将他和别人混淆,千真万确就是将他当成了别人。 他一直想,他要过和母亲不一样的人生,他绝对不会作为任何人的替身而存在。 可如今……难道,这就是宿命?还是说,人生就是这样,你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赵明怀越想越伤心,将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了虾米状,忧伤地睡去了。 梦里,小姑娘朝他甜甜地笑着,拿着糕饼递给他。 这一次他看得很清楚,她满眼都是他。 他大喜,就要伸手去接,却忽然被下属的敲门声将他唤醒: “主子,主子!该起床做豆腐了!” “……” 赵明怀觉得自己要气死了。 黑灯瞎火的乡村小道上,下属小心翼翼地跟在赵明怀身后,十分怀疑自己会被主子灭口。 他可从来没见过主子这么严重的起床气。 但是等来等去,也没等到主子动手,李家就到了。 李家的偏院里灯光已经亮了起来,家里藏着的三千两银票一点儿都没耽误李家人干活。 李家人完全没有因为一夜暴富就打算躺着享受,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日子,最大的改善也就是饭桌上多加个肉菜。 前世见多了一发达就开始骄奢淫逸,最后再次一贫如洗的人,李多多对抠搜爹这样的治家有方十分佩服。 所以她也没有再睡懒觉,爬起来跟着家人窝在豆腐房里,一边嗑瓜子一边看大家干活。 赵明怀来的正是时候,李大宝刚刚把泡好的豆子从水里捞上来。 看见跟他一起走进来的黑衣小伙,一家人愣住了。 “小赵,这是咱家祖传的豆腐房,你不好再带别的人来吧……” 抠搜爹下意识就觉得这是有人想抢他们李家的豆腐方子,十分戒备。 赵明怀点点头: “李世伯说的是,不过他也不是外人,他是我家的世仆,如今寻我来了,我想着,就留下他帮着做点粗活,也算是给他一碗饭吃。” “原来是这样啊。” 李福禄脸色稍缓,也难得大方一回: “既然你信得过,那就留下吧,一碗饭的事儿。” 虽然自己家现在有钱了,但在李福禄眼里,小赵还是最好的女婿人选。 既有钱又能哄的女儿开心,还踏踏实实跟着他们家过日子,他也不好太过于拂了这个“贤婿”的脸面。 “小的王喜,见过亲家老爷!” 下属很是利索地拱手拜见,十分有眼力见儿。 李福禄很是欣慰地点头: “好,好。” 真好,又多了一个人干活。 李家其他人也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小赵是个可靠的人,他家的世仆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 唯有李多多,瞬间就觉得手里的瓜子儿它磕着不香了—— 这个什么王喜,他和那位大 boss身边的管家,长得是一毛一样啊!!! 赵明怀这厮还敢说自己不是穿来的? 这个王喜也是穿来的,他的出现就是赵明怀穿过来的铁证! 李多多觉得自己真相了,她拍凳而起,决定要和这两个家伙借一步说话。 但她还没开口,王喜就发出了一连串的惨叫: “啊啊啊,有老鼠!主子救命!主子救我!” 门外,路过的小耗子被吓得飞窜回洞。 门内,八尺大汉拼命往赵明怀身后躲。 当场石化的李多多:……这位仁兄你是猴子派来的逗比吧? 还是穿个越把你穿傻了?! ------------ 第四十二章 真的有人一起穿来了! 赵明怀一把推开了王喜,怒斥了一句: “奇葩!” 李多多一把揪住了赵明怀: “你解释一下奇葩的意思?!” 李福禄看向了李多多: “闺女,你是不是搞错了重点啊?这人咱们能留下吗?” 他是真的只想要个能干活的劳动力,他可不想要个见了老鼠会尖叫的……奇葩是吧? 虽然不知道“奇葩”这俩字什么意思,但李福禄能够品出这两个字包含的意义。 李多多回过头,斩钉截铁地答道: “留下,必须留下!” 好不容易逮着两个疑似穿越的家伙,难道能给他放跑了? 自从昨天一夜暴富,李福禄不知不觉间对闺女的话多了几分信服,既然闺女开口说留下了,那就留下吧。 好在王喜此人虽然怕耗子怕得要死,但只要耗子不出现在他面前,他的能力还是很出众的。 赵明怀上前帮忙捞豆子往磨盘上放,王喜就赶忙帮忙推磨。 看起来干瘦干瘦的人,推起石磨来居然也是虎虎生风,李家人都看呆了,原本该上磨干活的小毛驴也瞪着大眼睛愣在了当场。 它的活计被人抢了,它没事儿干了,它没用了,它是不是就要被宰了? 本着小动物的直觉,小毛驴健步上前,抬头一拱,就把王喜给掀去了一边。 正打算好好干活挽回形象的王喜:…… 呜呜呜,他好可怜,居然已经沦落到了连毛驴都能欺负他的地步! 李福禄却是眉开眼笑,真是太好了,这小伙子如此能干,要是能长时间留下来,他可以考虑扩大一下李家的豆腐生意,再去请石匠做一口新石磨了! 虽然因为王喜的出现稍稍耽搁了一点儿时间,但也因为王喜的出现,李家比平时提早小半个时辰做好了需要送去镇上的豆腐。 目送李大宝和赵明怀一起赶着牛车消失在灰蒙蒙的天色里,李福禄和王喜开始了攀谈: “小伙子你是几岁到了赵家的?赵家人对你都还好吧?你后来是怎么和你主子失散的?又是怎么找来的呢?” 王喜眼睛眨巴了几下,照着和主子说好的说辞对答如流: “我爹就是赵家的世仆,我一生下来就是赵家的人了,后来长大了跟了主子,主人一家人对我都很好,只可惜家中出了意外,我有事在外未归,回来之后就找不着主子了,再后来我就一路打听……” 李福禄听得连连点头,也看不出来是信了还是不信。 李多多却是一个字都不信。 穿越者或许各有不同,但有一点是完全相同的——都自然而然会撒谎。 毕竟对于穿越者来说,不撒谎是肯定是要被当成妖怪的。 端看她要怎么样才能诈出这人的实话了。 正午时分,李大宝和赵明怀顶着大太阳回来了。 李多多小跑着给李大宝倒了凉好的白开水,李大宝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三碗水,才喘过气来,回屋歇息去了。 赵明怀可怜巴巴地坐在廊檐下,看着李多多,等了又等,却不见李多多给他倒水。 “多多你偏心。” 赵明怀十分委屈。 “主子,我来!晌午过了我跟着去送豆腐吧,主子您在家歇着!” 王喜实在是心疼自家主子,好好的一个天潢贵胄,跑这穷山沟里被人欺负,也不知道图什么! 这小姑娘干巴巴的没二两肉的样子,相貌平平又对主子不好,他一定得想办法将主子拉出这个火坑! 李多多冷眼瞧着,等着赵明怀也喝了三碗水之后,才上前一步,骤然发难: “说,你们是什么时候穿过来的?” “呃?” 赵明怀和王喜同时瞪大了无辜的眼睛。 李多多看着他们这个样子,越发来气: “你们俩就别装了,老实说吧,你们是什么时候穿过来的?这么费尽心思潜入我们家,到底是什么目的?” “多多,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赵明怀放下了手中的瓷碗,隐约觉得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不肯承认是吧?” 李多多冷笑: “好,那你们给我解释一下‘奇葩’这两个字的意思!” “哦,这个啊,这是我三哥的口头语,他说‘奇葩’的意思就是一朵奇怪的小花朵,专门指那些奇奇怪怪的人。” 赵明怀明白了,多多忽然间的反常原来是因为这两个字,他连忙解释了一番,笑道: “要说也怪不得你听不惯,我刚开始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我三哥这个人很神奇的,他说话总是一针见血,所用词句还颇为新颖……” 说起“三哥”这两个字,赵明怀眉宇间仿佛骤然焕发出了光彩,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三哥的种种光彩事迹。 比如说石匠无法凿开巨大的石头,就要被治罪,可他三哥就能想出办法来救那些石匠一命。 “……我三哥挑了一个特别特别冷的冬日,先命人在石头上凿一条小缝儿,然后再浇上水,一夜过去,那石头竟然自己裂开了!你说,我三哥是不是特别厉害?” “还有之前大家都用棒槌捶打浆洗衣物,特别费力气而且还洗不干净,一件衣服洗个两次就烂了不能穿了,但是我三哥就用猪油和一种叫皂角的东西做出来一个个方块,在衣服上擦一擦,衣服居然就能洗干净了!” “你说,我三哥是不是很厉害?他真是这天下最厉害的人了!” 赵明怀巴拉巴拉地说了好一会儿,说完了还眼巴巴地看着李多多,很显然是在等着李多多和他一起崇拜他的那位三哥。 此时的赵明怀,一点都没有平日里的沉稳,一张俊美的面孔高兴又活泼,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郎,开心欢喜溢于言表。 李多多觉得这样的赵明怀也很好看。 但她这会儿也顾不上这个,她的内心像是被一阵狂风刮过,简直就是透心凉—— 没错,这个世界,真的有人和她一起穿过来了! 而且穿过来的那位,明显比她这个草包强多了,又会利用热胀冷缩的物理常识,又懂得做肥皂这样的化学反应,这明显就是个数理化学霸啊! 她知道了那位的存在,不要紧,反正她从来干不过学霸。 可人家要是知道了她的存在,反过来想削她怎么办? 她怎么就这么好死不死,如此作死呢? 她好慌啊,怎么办,怎么办?! 夏日炎炎,李多多觉得,自己很快就要凉了。 ------------ 第四十三章 做人要低调 六月的天,小孩儿的脸,天气说变就变。 老天爷好像知道李多多的心思一样,李多多缩在房间里瑟瑟发抖的时候,就悄悄变了脸,等李多多不知不觉中睡了个懒觉之后,就开始哗啦哗啦下大雨,雷鸣闪电笼罩了李家的院子。 一个炸雷从屋顶过去,不小心睡着的李多多立刻就被吓醒了。 她爬起来推开窗子,院子里,抠搜爹正带着长工们冒雨收拾院子里的各种东西,哥哥李大宝和赵明怀从院子外面跑进来,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赵明怀吩咐王喜将牛车赶去偏院。 院子里完全就是一副忙忙碌碌的农家景象。 李多多看着这场景,觉得熟悉,又觉得温馨,但等她趴在窗台上回忆了一下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之后,就一下子从炕上蹦了下去,蹿出去揪住了赵明怀: “赵明怀,我有话和你说!” “好啊!” 赵明怀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这是多多第一次主动找他说话。 而且看这样子,也不像是要找他算什么账。 不过当他低下头看见李多多光着的小脚丫,他还是先拎了个小板凳过来让李多多坐下,自己半蹲在李多多身边,看起来温柔又可亲: “你坐在这里说,我听着。” “我……” 李多多抬头瞥了一眼,抠搜爹和大哥都在眼巴巴地看着这边。 她跳起来,拉着赵明怀的手就跑进了倾盆的雨中: “走,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话!” 黄豆粒大小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身上,身后传来抠搜爹和大哥的喊声。 李多多还是拉着赵明怀的手,头也不回的跑了。 雨天的乡村并不是很美好,到处都是泥巴,李多多一路上好几番跌跌撞撞,总算找了一块儿让她放心的地儿。 这是村东头的一块大石头,此时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两人站上去,连同脚上的泥巴也被冲干净了。 赵明怀被李多多扯着跑到这里来,也不多问什么,只是默默的解开了外衫,双臂举起来挡在了李多多的头顶,为她遮风挡雨。 李多多抬头看了看自己头顶上的这片小小的晴空,一路狂跳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她抬头看着赵明怀的眼睛,往日里的颐指气使早就没了踪影,可怜兮兮的眨巴着大眼睛恳求道: “赵明怀,你能不能给我发个誓?发誓你永远都不会跟你的三哥提起今天我和你说的那些话!” “你跟我说的那些话?你和我说什么了?” 赵明怀一脸茫然,仔细回忆了一下,还是想不起来李多多到底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但是看着李多多一脸忧愁的样子,赵明怀还是坚定的点点头,答应了她: “我发誓,我永远不会跟我三哥提起你说起过的那些话,如有违此言,天打雷劈!” 身边的世界还是暴雨倾盆,电闪雷鸣,可随着赵明怀说出这句话,李多多的心情刹那间平静了下来。 那些担忧和忐忑,也顿时消失不见。 李多多从来不相信赵明怀靠近李家,只是单纯的为了有个家。 但她相信,赵明怀不会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只要他永远不提起来,自己就永远不会被他的那位穿越者三哥发现。 她只想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里,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内。 不过李多多由此也得到了一个深刻的教训—— 做人一定要低调,低调,再低调! 总以为自己捏住了别人的小辫子,却差点就把自己的大把柄送到了别人手里。 她再也不会提及有关穿越的半个字了,李多多也在心里暗暗发誓。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等大雨停下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溜溜哒哒回了家。 因为懂得架起尾巴做人了,李多多此刻对赵明怀的态度,在李家人看来,实在是好的过分。 就比如赵明怀打了一个喷嚏,李多多就赶紧给他找衣服换,还拿了好几块晒干的生姜跑到厨房给他煮水喝。 李福禄看见了,就觉得很心疼: “多多啊,你会生火吗?可别烧着你!还有这什么……生姜!多贵的东西呀,说不定比那辣椒还贵,你可别胡乱糟蹋……” 李多多一听就明白了,抠搜爹根本就不是心疼她,而是心疼这点儿生姜。 不过话说回来,她也心疼这生姜,因为这玩意儿和辣椒还不太一样,没有辣椒那么好活好种。 上辈子她也没见人种过,手里也就这么点儿,不敢胡乱糟蹋。 当时拿回来之后,生怕捂坏,最后就将这些生姜晒成了干姜,偶尔家里人有风寒的迹象,就赶紧拿一块出来煮水喝。 但这生姜就这么点,迟早都有用完的时候,光心疼不敢用,也不是个办法。 李多多就直接转移了话题: “爹,您老人家最擅长种地,你平时可见过什么跟着生姜长的差不多的东西吗?” “没见过,但是爹可以去打听打听。” 抠搜爹想了想,有了主意: “咱家地多,平时都忙着种地,也没去深山里看过,明儿有空了,我去找后山的王猎户问问,他常年在大山里跑,挖草挖药的,说不定还真见过这个东西!”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爹你要是能找着这玩意儿,我跟你说,咱们家还能再发一笔横财!” 李多多凑近抠搜爹,神秘兮兮地说道。 李福禄的小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想一想那厚厚一沓的三千两银票,他立刻就热血沸腾了: “算了算了,不等明天了,我连夜就去!” 赚钱不积极,脑子有问题,说起银子,劳累了一天的李福禄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起身就朝外走。 李多多连忙招呼王喜: “那个怕老鼠的奇葩,你怕不怕野兽啊?” “小姑娘你问这话就是看不起我王某人了,我跟你说这天底下除了老鼠,就算老虎我都不带怕的……” “很好,跟着我爹去吧,贴身保护他的重任就交给你了,要是我爹被狼给叼了去,我绝对会把你主子大卸八块!” 李多多连威胁带恐吓的打发王喜去保护抠搜爹。 王喜:……他还以为能挽回自己的形象呢,原来是要去卖苦力! 他求助的看向自己的主子,赵明怀却无情地将他给卖了。 “去吧,以后多多说的话,就跟我说的话是一样的,你都要听。快去吧!” 赵明怀非常严肃地吩咐道,转过脸去,却对李多多露出微笑: “多做这样就对了,以后不要跟我见外,我的家当都是你的,我家的仆人你自然也能使唤的。” 李多多连连点头,不错,这人真有眼色。 王喜:……主子你变了! ------------ 第四十四章 想搞批发价? 抠搜爹连夜去了后山一趟,又连夜赶了回来。 虽然一路平安无事,但回来时候,王喜的脸都是白的,据说小伙子一路上手里的长剑就没归过鞘。 抠搜爹就很看不上王喜这小伙子,早上王喜准备跟着李大宝去送豆腐的时候,李福禄就拦住了。 他皱了眉头跟赵明怀抱怨: “贤婿啊,我一把老骨头的人走夜路,我都不怕,他怕成那个样子是干啥?这样的仆人到底是谁卖给你的?你莫不是被那人牙子给坑了?” 赵明怀看了一眼王喜,替王喜辩解: “他家是我家的世仆,祖上当年救过我爷爷的命,所以……虽然这小子脑子一直都不灵光,我家还是给他留一碗饭吃。” 李福禄点点头: “这样啊,说来也是个苦命人,罢了,那就留给他一碗饭吃吧,以后也别让他出去乱跑了,就在家里干些粗活吧,别又跑出去被人牙子拐了就不好了。” 赵明怀:“世伯说的是,以后就让他在家干活。” 李福禄得了这句话,立刻就开始给王喜指派活计: “以后别跟着去送豆腐了,你就去跟着家里的长工去挑大粪,好好给地里蓄点儿肥!” 王喜:……人生好绝望啊怎么办? 但是一心讨好老丈人的赵明怀才不管他呢,赶着牛车就走了。 李多多也没空理会王喜,目送着他和长工们一起挑着粪桶走远,回头就问抠搜爹: “爹,昨晚上问出什么消息来了吗?” “嗯,有,王猎户说了,他今年春天去山上挖药材的时候,挖到过两小块和生姜差不多的东西,但他怕有毒,就没捡回来,他说明年春天他要是再挖着了就来告诉我——说起来都心疼,我足足给他留了三十文的听信儿钱呢!” 抠搜爹很是心疼那三十文,很严肃地叮嘱女儿: “多多啊,你可一定不能让爹赔本,到时候这生姜要是真的找到了,无论如何咱们都得发笔财!” “放心,多的没有,这三十文,一准儿给你挣回来!” 李多多听了这个消息,也很高兴。 只要确定大山里有类似生姜的东西,那就算和生姜不一样,她也能想办法培育出来一个和生姜差不多的物种。 而且她回忆了一番之后,虽然想不起来生姜的苗儿到底长什么样子,但也大概想起来生姜是入秋以后,十月份左右才收获的。 等入了秋,她亲自去山里挖挖看,说不定也会有收获呢。 生姜这件事就这么暂时搁下来了,李家人的精力还是放在了看护辣椒,和买房子买地上。 辣椒之前卖了有一小半,李多多决定趁热打铁,趁着别处的辣椒还没卖到回龙镇这个地方来,赶紧把该赚的银子一次赚了,不然等到辣椒多起来了,靠种辣椒发家致富就不用再想了。 于是李多多把剩下的辣椒做了严谨的规划,摘了两筐继续去镇上卖,剩下的都让它自然变红,她打算尝试一下做辣椒酱。 毕竟上辈子她最敬佩的女人就是老干妈,这辈子如果能靠着做辣椒酱赚一笔,那也算是向偶像看齐了。 但还没等摘下来的辣椒送去镇上卖,严一旦就找到了李家来。 “小姑娘,还记得我吗?” 胖男人笑容可掬地出现在李家院子外,身后停着一辆马车,再加上他通身的富贵逼人,让正在门口丢石子玩儿的李多多一阵迷惑—— 这人她记得,就是第一个买辣椒的那个男人,他怎么来了? 不会是嫌买的辣椒贵了,来找麻烦来了吧? 但是看看男人手里拎着的精致礼盒,她又觉得不像。 李多多很忐忑地搭了话茬: “是你啊大叔,我记得你,那天我还多送了你一根辣椒呢!” “是是是,可见小姑娘你的确是个好人呐,那日回家,我让我家娘子尝了一下你们的辣椒,她也喜欢吃,可那十一根辣椒实在是太不经吃了,这才几天,就吃完了,我们就打听了一下,来找你们了。” “那你们找我,还是买辣椒?” 李多多朝着垂着帘子的马车看了一眼,试探着问道。 严一旦点头,略有不安:“算是吧,不过……” 他这么一犹豫,马车的帘子就被人从里面一把掀开了,一个妇人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怒道: “严一旦,你个猪头,一天到晚除了吃你还能干点儿啥?说个话都啰里啰嗦说不清,一边儿去!” 妇人怒容满面,虽然容貌姣好,但气势汹汹,她一把拧住了严一旦的耳边,生生将肥头大耳的严一旦“甩”去了一旁。 李多多眼睁睁地瞧着,“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眼前这男人看起来憨厚,对老婆也是真好,这做戏做得挺真。 那妇人看似粗鲁蛮横,转过脸来看着李多多的时候,却又立马换了一张笑脸: “小姑娘别怕,我家夫君做事笨,说话也笨,我这性子急,让你见笑了。” “没事儿,我没吓着。”李多多很淡定地看着妇人。 “那就好。” 那妇人也没多啰嗦,非常爽利地说明了来意,只是神情间还是不经意地露出了些许的高高在上: “那天我夫君买了你家的辣椒,我尝了觉得不错,就打算把你们家剩下的辣椒全都买下来,不知道小姑娘你肯不肯?” “那要看姐姐您打算出什么价钱。”李多多也很爽快地答道。 “你们先前五百文一根,那也真是天价了,但这辣椒如今稀罕,我心里也清楚。是以,我也不和你多还价,五百文半斤,怎么样?” “五百文半斤啊……”李多多笑了笑,“那真是不好意思,卖不了。” 果然是人心不足啊,五百文一根,已经是那天最便宜的价钱了,这妇人不会不知道。 现在这妇人要把剩下的全买了,这很显然是听说了后面一根一两银子的价钱,就想来她这边包圆儿,再转手卖出去挣个差价。 人有这个生意头脑她不反对,但是想把她当傻子,这就很让人讨厌了—— 她的辣椒现在比金子都贵了,她凭什么要搞大白菜一样的批发价? 李多多转头就往院子里走。 那妇人一看,急了,伸手就扯住了李多多的袖子,皮笑肉不笑: “小姑娘,人说话做事还是要过过脑子的好,你先打听打听我们家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再说卖不卖的话。” 李多多回过头来,明白了。 人家这不光是想挣差价,人家还想强买强卖啊。 ------------ 第四十五章 反面教材 李多多很确定这妇人一定是没听说过她的名声。 但凡在李家村打听过的人,都不至于这么想不开跑来威胁她。 李多多好脾气地对那妇人笑了笑,说出来的话却是斩钉截铁: “不管你家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这辣椒都是我的,我说不卖就是不卖。” 说完,不等那妇人再说什么,李多多直接就扯着嗓子朝院子里喊: “爹,大哥,有人找我买辣椒,我不想卖,她威胁我!” “谁?谁胆子这么大敢欺负我闺女?!” 此时正是早饭时候,长工们都在家里,李福禄一听,就和儿子领着自家的长工们呼啦啦地走了出来。 赵明怀正在喝粥,也丢了饭碗,大步跑了过来,将李多多直接挡在了自己身后,目光沉沉地盯住了严一旦: “你们想干什么?”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我们没有要欺负这小姑娘的意思!如烟,别胡闹了!” 严一旦也吓了一跳,赶忙赔礼,将媳妇儿往自己身后推。 那天只是看着这小姑娘家里人口不少,今天看见这普普通通的宅子也没多想,谁知道人家也是个家大业大的。 此时看着眼前这群人气势汹汹的样子,他心里也不由得后悔,早知道可能会挨揍,他真是说什么都不能让出来胡闹。 柳如烟却看不得丈夫如此懦弱的样子,气得一把甩开了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李家人,怒道: “好啊,我原本还没有威胁你们的意思,既然现在说我威胁她了,那我还就不白背这个名声了!今儿咱们就把话挑明了说,这辣椒我是非要不可,若是不给,你们就等着知府大人来跟你们亲自算账吧!” “柳如烟!” 这次没等李家人说什么,严一旦就怒了: “咱们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这么欺负人,真当我伯父会为你出头吗?” “你,你……严一旦,你到底跟谁是一家的?就算李家是个土财主,我们用得着怕他们吗?” “这不是怕,是做人要讲道理!我平日忍你让你,是因为你是我妻子,我理应对你敬重呵护,但你要是敢败坏我伯父的官声,我绝不容你!” “好你个严一旦,你这就是胳膊肘向外拐,和别人一起来欺负我!既然这样,这日子就不要过了!” 柳如烟一生气,就使出了平日里百用百灵的杀手锏。 可严一旦也是铁了心,干脆朝着柳如烟摆摆手: “也行,你要是真不想过这日子了,那就不过了,我们现在就回家,我与你一封和离书,你回你们柳家去耍威风吧!” “你,你居然要与我和离?!” 柳如烟第一次听到严一旦说这样的狠话,而且还是当着这群土财主的面儿,顿时又气又愧又伤心又愤怒。 恼羞成怒之下,她转身就把满腔怒火撒在了李多多身上: “都是你这个丫头!人不大,本事不小,居然能蛊惑得他要跟我和离,你给我等着,我要你们全家好看!” 柳如烟的手指头几乎戳到了赵明怀的脸上。 赵明怀冷眼瞧着她,声音冷如寒冰: “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让我们好看!” 跟出来的王喜也被吓傻了—— 老天爷啊,这谁家的泼妇啊这么不长眼? 你要是知道了你的手指在指着谁,你一定会后悔! 柳如烟正要再度开口,李多多从赵明怀的背后探出了脑袋,一双圆圆的眼睛盯着柳如烟,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 “今天你用哪只手指着我们,明天你就哪只手抬不起来,你信不信?” 柳如烟:“……你这死丫头,脑子有病!” “你是什么样的人,你看别人就是什么样的人,说别人脑子有病的人,都是自己脑子有病。” 李多多不紧不慢地和柳如烟斗着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着柳如烟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智障。 “你,你给我等着!” 柳如烟气得跳脚,想再度扑上去,却发现眼前黑压压站着一群男人,正护着小姑娘,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柳如烟懂。 她咬牙认了怂,对着李家人恶狠狠地撂下一狠话,转身就上了马车。 严一旦连忙跟李家人道歉: “真是对不住,我们这就走,回去以后我定然会对她多加管教,不会再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李家没人搭他的腔,依旧冷冷地看着他。 这个时代,能放纵出这样的妻子,这不是爱,而是害。 马车很快走远了,李家大门外又恢复了平静。 李多多低头看了看赵明怀圈着她腰的手臂,眨巴眨巴眼睛: “你的手呢?也想抬不起来吗?” 小姑娘圆圆的小脸朝他仰着,认真的样子让赵明怀忍不住笑出来: “你舍得吗?” “我不但舍得让你胳膊抬不起来,我还舍得让你变成哑巴,你信不信?” “信,我当然信。” 赵明怀也知道李多多这张小嘴巴的厉害,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李福禄没听清两人到底说什么,只看着他们两人亲密无间,心里很是安慰,转眼却又有点发愁: “咱家这发财倒是发财了,到底还是惹人眼红了,这以后可怎么办?” “放心吧爹,有人愿意来当 赵明怀也知道李多多这张小嘴巴的厉害,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李福禄没听清两人到底说什么,只看着他们两人亲密无间,心里很是安慰,转眼却又有点发愁: “咱家这发财倒是发财了,到底还是惹人眼红了,这以后可怎么办?” 赵明怀也知道李多多这张小嘴巴的厉害,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李福禄没听清两人到底说什么,只看着他们两人亲密无间,心里很是安慰,转眼却又有点发愁: “咱家这发财倒是发财了,到底还是惹人眼红了,这以后可怎么办?” 赵明怀也知道李多多这张小嘴巴的厉害,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李福禄没听清两人到底说什么,只看着他们两人亲密无间,心里很是安慰,转眼却又有点发愁: “咱家这发财倒是发财了,到底还是惹人眼红了,这以后可怎么办?” “放心吧爹,有人愿意来当” ------------ 第四十六章 要盖房子啦 李多多一连很多天都蔫蔫的不想说话。 摘下来的辣椒她也没有再亲自去卖,只让抠搜爹带着赵明怀去卖。 这一波辣椒的价格依旧坚挺,一两银子一根依然供不应求。 毕竟辣椒这个东西之前从来没有过,凭空是变不出来的,现在立刻种也是跟不上了。 镇上的摊贩们眼瞅着李家人轻飘飘地赚银子,眼红的大把大把,有不少人想找李家的麻烦。 还好有严一旦在旁边杵着,略听人打招呼的语气不对,或者有人想学他媳妇儿那样搞什么批发价,他就出面了。 他通常是耐心地把自己家的事情讲一遍,再软硬兼施地把自己的身份亮一亮,光天化日之下,那些人倒是不好意思捣什么鬼。 抠搜爹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再次将三千多两银票拿到手里的时候,他还有一种严重的不真实感。 “多多,你说,那严一旦到底是想耍什么花招?他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招等着我们呢?” 抠搜爹第一次着眼于银子以外的东西,越想越觉得不对。 李多多也不太能想通。 上次卖辣椒顺顺利利她隐隐约约就听说过是有人罩着她们家,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严一旦。 可严一旦为什么要罩着李家呢?更何况以现在的状况看来,他和李家应该是交恶了才对啊。 可惜李家的人脉实在有限,李家人打听了好几天都没得个明白消息,最后李多多索性不想了,并且劝抠搜爹放弃自寻烦恼: “管他严一旦想干什么呢,至少现在对我们有利无害,受益的是我们,等他露出真面目来的时候,我们再打算也不迟。” 抠搜爹想了想,也只好当没有这回事。 但是父女俩一番商议之后,还是决定加紧买房子买地的步伐—— 现在他们李家的家产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七千两,这么一大笔钱握在手里,很可能就会成为亡命之徒的目标。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真要是心思歹毒的人盯上了李家,别说严一旦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恐怕也不管用。 这钱还是赶紧花了安心。 于是父女俩立刻顶着酷暑,早上出门,傍晚才回,马不停蹄地在李家村四周溜达,到处看房子看地。 王喜看在眼里,委屈在心里,私下里跟赵明怀抱怨: “主子,既然这事儿是您出的力,那干什么不让他们知道?您这简直是锦衣夜行,点灯给瞎子看!” 赵明怀皱眉看着王喜: “你这都是哪里学来的这些不伦不类的词儿?以后这样的话不许再说了。” 他不需要多多对他感恩戴德,他只需要他和多多能过上安稳的生活。 王喜看着主子这令人迷惑的操作,心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主子,您是真打算在这个地方扎根儿,一辈子都不回去了?” “嗯?你现在才看出来?” “不是,当初谨王殿下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啊……主子,我,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娘,我还英年未婚,我不想一辈子在这里挑大粪的……” 王喜脑子里嗡嗡的,一想到茅厕里那些等着他挑去地里的大粪,他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立刻就开始卖惨。 赵明怀抬头望着远处的山峦叠嶂,笑了笑: “既然如此,你就回去吧,我会写信给三哥,你带回去给他,他必定会放你回家养老娘,娶媳妇生孩子。” “那不行,谨王殿下会杀了我的……不不不,主要是我对主子您忠心不二,我不会回去的,您要是真决定一辈子不离开这里,我就陪您挑一辈子的大粪!” 王喜摸摸脖子,立刻表忠心。 赵明怀没说话,也不知是信了他这忠心还是不信。 三哥希望他回去,可是他再也不想回到那样的争权夺利中了。 他好不容易从那个金色的牢笼里逃出来,他再也不要回去了。 时光飞快地过去了半个月,李多多晒黑了一圈儿,抠搜爹也瘦了好几斤,但是父女俩的精神头一个比一个好。 他们经过这半个月的探查,看中了李家村西边的三个山头,还有隔壁靠山村吴地主家的五百亩良田。 价钱他们也打听好了,三个山头得两千两银子,五百亩良田得至少两千五百两银子,这两下一合计,加上给中间人的钱,和去官府上地契的钱,总共得花费四千多两银子。 这要搁从前,李家人想都不敢想,可如今手里攥着大把的银票,李家人只开了个小会,就确定下来了这件事。 至于宅子,一家人也商量好了,就在新买的地头上,重新起一座大宅子,要像城里的老爷家住的那种三进三出的大宅子,气派好看,住起来又舒服。 想一想自己终于能告别这贫民级别的泥巴墙和黄土炕了,李多多高兴得不得了,专心致志地窝在炕头上画了好几天的房屋布局图。 赵明怀趴在李多多身边,看了一会儿草纸上那歪歪曲曲的线条,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多多,能不能在这图纸上给我也添一座院子,我想和你住的近一些,当然,盖房子的银子,我出。” 李多多扭过头看着赵明怀,好半天没说话。 就在赵明怀以为她要拒绝的时候,李多多开口了: “好,给你也盖几间屋子,我出钱。” “多多……你真好。” 赵明怀眼神亮亮地看着眼前努力装得面无表情的小姑娘,灿烂的笑容无遮无拦地从眼角眉梢流淌而出。 愿意让他住在一起,还愿意出钱给他盖房子,多多,她是不是也在想着他们的以后? 但事实证明赵明怀真是想多了,李多多下一句就破灭了他的幻想: “既然你这么喜欢和我们家住一起,我有一个好提议——咱们结拜为兄妹吧,从此以后,成为真正的一家人,如何?” 赵明怀:……我想娶你回家,你却想当我妹妹? 我长得像是缺妹妹的人吗? 赵明怀一张俊脸顿时布满阴霾,转身拂袖而去。 李多多翻白眼,这什么人啊,真难伺候! 还好抠搜爹实在是看不懂李多多画出来的那张所谓的“设计图”,干脆就弃了闺女这鬼画符一般的图纸,难得大方一回,花了十两银子,从城里有名的营造坊找了师傅来,认认真真地画了图纸。 而这张图纸上,赵明怀那三进三出的大宅子,赫然在列。 李多多不干了,抠搜本性即刻发作: “我最多只答应出钱给他盖三间房,再多,我可是连一片瓦也不出的!” ------------ 第四十七章 种地小能手 抠搜爹瞪大了眼睛: “啥?你答应给小赵盖房?明明是小赵说咱们盖房的钱他也出一半!” “他出钱,他凭什么出钱?” 李多多虽然抠搜,可也不是什么便宜都占,她立刻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爹,要是他出了钱,这房子算谁的?还是我们家的吗?” “当然算咱们的啊,小赵说了,这是他孝敬我这个老丈人的!” 李福禄想了想,小眼睛又眯了起来: “闺女,你不会是觉得将来你嫁过去了,他的家产都是你的,你舍不得用在我身上吧?!闺女,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对爹这么抠搜,那你的陪嫁爹就不给了!哼!” 李多多:……我亲爱的爹,你都经历了什么人心险恶?! 虽然后来李多多多番解释,但是抠搜爹坚决不信,并且为了考验女儿的孝心,他狠狠坑了赵明怀一千两银子。 李多多看着抠搜爹数银子数得眉开眼笑的模样,有点儿怀疑人生—— 她怀疑抠搜爹这番操作是为了找茬搜刮赵明怀的银子,并且趁机克扣她未来的嫁妆,可惜她没有证据! 赵明怀倒是巴结老丈人巴结得十分开心,跟着忙前忙后,时不时还跟营造局的师傅提出一点自己的意见,偏偏他这些意见还都被采纳了。 李多多眼睁睁地看着造出来的房子跟自己想象中的越来越偏离,实在是心痛得无以复加。 好在这个时代的营造师傅们真本事是有的,在盖房子的过程中让李多多真正见识了古代的卯榫工艺,雕刻技艺,以及打造各种家具的工艺,堪称鬼斧神工。 而对于宅子的格局,他们也规划得很合理,传统的火炕和地龙,都直接造好了,李多多想要的宽阔厅堂,他们也遵照着设计了。 看着恢弘大气又暗含精巧典雅的宅子一点点地有了雏形,李多多识相地闭嘴了。 她对于建筑一窍不通,既然营造局的师傅们如此专业,那就交给他们好了,这宅子建好了,要是能传承下去,说不定若干年以后就是供人瞻仰的古迹了呢。 随着布谷鸟的叫声,麦子黄了又收了,玉米也种上了,一阵阵秋风扫过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金灿灿的叶子在哗啦啦地响,李家的新宅子也在秋末造好了。 三进三出,格局差不多的四座青砖黑瓦大宅院,矗立在山脚下,环山抱水,气势非凡。 宅子里青石铺地,黛瓦白墙,雕花的窗户上蒙着最好的窗户纸,看起来喜庆又庄重。 房间里的家具也都是营造局的木匠师傅新打的,已经晾干的漆面泛着淡淡的光泽,让李多多见识了一把来自封建社会的奢华。 因为李家的一夜暴富离不开李多多的功劳,所以这四座大宅子里有李多多一座,宅子里的家具除了如今时兴的式样,还按照李多多的喜好做了几个类似沙发一样的坐榻摆在正厅里。 李多多躺在坐榻上,倚着软软的大靠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来到这个时代大半年了,她总算是过上了地主阶级的腐朽生活。 宅子外面,则是用青石铺了好几条大路,有通往山上山下的,也有通往粮仓的。 远处,一座坚固的粮仓正在建造中。 李家新买的五百亩良田全都种上了麦子,那三个山头也挑着能开荒的地方种了玉米,来年的粮食收回来,一定要有地方安置才行。 三个山头上剩余的地方则被李多多联合抠搜爹规划成了猪舍鸡舍羊圈林地等等等等,有条有理,俨然一个种地小能手,一点儿边边角角的土地都没浪费。 这几日正值秋高气爽,人站在山头上远远望去,蓝天上飘着几丝白云,如琉璃一般纯净,漫山遍野的树叶子颜色各异,天地美得像是一幅画。 好一幅秋日江山图啊! 李多多叉腰站在山坡上,胸中豪情顿生,指点着江山,对着赵明怀调侃道: “看,这都是朕打下的江山!” 旁边王喜一听,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声跪下了: “李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传出去是要掉脑袋的!” “嗯?我开个玩笑而已。”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啊,您这话传出去,别人会以为您想造反的!” 王喜看着眼前这漫不经心的小姑娘,又哆嗦着解释了一句: “那个字儿,除了陛下,谁也用不得!” “哪个字儿?哦哦,我知道了。” 李多多反应过来,也赶紧捂住了嘴巴。 哎,人都是这样,得志就猖狂,得意忘形了啊。 她只想老老实实做个大地主,造反什么的,她想都没想过,还是不要惹是生非的比较好。 赵明怀看在眼里,以为李多多被吓着了,连忙安慰她: “不要紧的,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只要没有第三个人听到,就不妨事。” 说完,还刻意瞥了王喜一眼。 两个人?王喜傻眼了。 咋滴,在主子您眼里,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吗? 赵明怀微微点头。 凭着主仆多年的心有灵犀,王喜看懂了这个眼神的意思—— 只要你敢乱说一个字,你就会变成个死人。 王喜再也忍不住了,掩面狂奔而去。 他不活了,主子真的变了! 李多多完全领会不到这层意思,傻乎乎地问赵明怀: “不是咱们三个人吗?你不识数?” 赵明怀笑而不语,转了话题开始和李多多讨论起接下来要抓几只猪,多少只鸡,以及在林地里栽种什么木材比较好。 这事儿李多多感兴趣,立刻兴致勃勃开始规划: “有句话说得好,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种树!咱们一定要多种树,种一些能成材的树,什么松树柏树杨树枣树桐树,咱们都种上!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非常好!”赵明怀立刻开始合计干这么多活需要多雇多少个长工。 抠搜爹和菜瓜娘一边拟着过几日乔迁宴的菜单子,一边计划着什么时候去钱家接大儿媳妇回来。 因为李家村这边有孕妇面前不能破土动工的规矩,再加上李家人个个忙的脚后跟不沾地,一家人商量了之后,就将钱月送去了娘家养胎。 本来钱家人心里是忐忑的,唯恐李家发了财,李大宝起什么抛妻弃子的歪心思,在李家人奉上一百两银子之后,这点儿担忧就没了。 现在的李家和钱家已经不是一个级别的地主了,李家人还这么客气,那说明李家人是重视钱月的。 所以这几个月李家忙得热火朝天,钱月在娘家倒也清清静静养的很不错。 ------------ 第四十八章 终于可以安静成长 李家人去钱家接人的时候,看到珠圆玉润的钱月,心里都很满意。 李大宝特意对老丈人一家表示感谢,并且邀请老丈人一家去参加李家的乔迁宴。 钱老爷高高兴兴,满口奉承地答应了。 等到女婿女儿走了以后,他就跟老伴儿嘀咕: “从前看着大宝这孩子憨厚老实,只想着阿月跟着不受罪就行了,没想到如今李家竟是发家了,这以后,咱们得多去李家走动走动才行!” 钱太太还没说话,在一旁站着的二儿媳就说话了: “爹,咱这可不能光走动走动,咱们家和李家是两亲家,如今李家发了家,咱们家要是还这么寒碜,他们李家脸上也不好看。爹您最好是能问问李家,再种辣椒的时候能不能带上咱们一家?” “你居然还打辣椒的主意?没疯吧你?” 钱老爷大怒: “张庄村的那几个小伙子现在才刚刚好全,李家村的李田海现在还在炕上躺着呢,你是不想要命了吗?”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打李家一丁点儿的主意,我就让老二休了你!” 钱老爷虽然没真真切切在李多多手上吃过亏,但他既然能把自己从一个平民变成地主,那也是有一定的人生见识的。 自从上次从李家回来,琢磨了一番闺女说的话之后,他没少打听李家的事情。 最后综合各方面情况,他得出一个结论:惹谁都别再惹李家。 李家现在正在走大运,他别插手,兴许他闺女还能跟着过上好日子,他要是跑去瞎搅和,说不定把闺女的福气也就搅和没了。 看到公爹的态度这么坚决,钱家二儿媳也只好闭上了嘴,等到李家乔迁喜宴的那一日,钱家种人就显得格外安静。 李多多看着这安安静静的一家人,颇为意外。 钱家人上次上门来耀武扬威的样子她还记忆深刻,原本还想着要是钱家人为难大嫂的话,大不了就给他们一些辣椒种子,反正明年的辣椒应该不会再有这样的价钱了。 但她没想到钱全家人居然会这么自觉,李多多觉得肯定是大嫂对他们说了什么,才让他们消停了。 李多多心里就对钱月充满了感激和敬佩——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能控制住自己的娘家人的女人真的是很少。 钱月看着安安分分的家人,也终于放下心来。 要说钱家本身也是个地主家庭,她从小吃喝穿戴都比一般人要好很多,但直到现在,她才知道真正的富贵人生是什么样子。 看着宽敞又亮堂的大宅子,和屋里华美精致的陈设,听着耳边来道贺的客人带着笑意的恭维和奉承,钱月感觉像是在做梦似的。 再摸一摸自己日渐隆起的肚子,钱月觉得如今这日子,可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而李家的乔迁宴,也算得上李家村如今的头等大事。 不管以前的李福禄名声多不好,为人多抠搜,人家如今可是李家村的村长。 再加上李家这四座气派非凡的大宅子往他们眼前一杵,李福禄的身上就像是自带了光环一样,就连那双小眼睛里透出来的精明之色,也让人恍惚觉得是睿智的光芒。 李家村的村民们,以及稍微和李家沾亲带故的亲友们,都前来道贺,熙熙攘攘的人群几乎把李家新寨子附近的大路都给站满了。 李福禄最近大方了好几回,也不差这一回,在闺女和二儿子的建议下,宰了两头猪,留了几格豆腐,田地里摘了新鲜蔬菜,还特意去镇上请了有名的厨子来,结结实实摆了一场流水席。 但凡来恭贺的人,无论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哪怕是李家的长工,都被请入了席,好吃好喝地端上来,任由客人随意吃喝。 也因为这个,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李家大门口一直从早上热闹到晚上,李福禄“扒皮”名声挽回了一波又一波。 到了晚间,太阳慢慢西沉,星光满天,来贺的人群都散了,李多多才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烟花爆竹,找了块空地方打算放一放。 赵明怀看见了,连忙过去拦住了,从李多多手里拿过了火引子: “我来。” 其实李多多已经比划了好一会儿,但她对这个时代的烟花爆竹技术根本没什么信心,战战兢兢不敢动手。 此时赵明怀接手,李多多也乐得清闲,撒脚跑到远处准备欣赏。 王喜正端着一碗肉吃的满嘴流油,转过头看见主子居然亲手燃放烟花爆竹,立刻撇了碗跑过去帮忙: “主子,小心炸到手!我来!” “行,你来放!” “好,主子您离远些!” 王喜少年时没少干这个,早就驾轻就熟,不多时,夜晚的天空上就开始绽放出一朵朵璀璨的烟花,闪烁着光芒从天空划过,隐入夜幕。 那短暂又璀璨的光辉,照亮了赵明怀的面孔,也照亮了李多多的笑容。 李多多仰头看着漫天银河和璀璨的烟花,心里升起了巨大的幸福感。 上辈子她汲汲营营一辈子,抠搜得令人发指,但幸福这种感觉始终离她遥远。 而这辈子,她并没有刻意去做什么,一切却又顺风顺水,美好得让人觉得像做梦。 “要是永远都这样幸福下去,该多好。” 此情此景,李多多不由得在星空下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我们会永远这样幸福下去的。” 赵明怀站在她身后,轻声说道。 李多多回过头,看着他笑: “赵明怀,你不会是个萝莉控吧?” “萝莉控?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看着赵明怀一脸的茫然,李多多没忍心继续说下去。 如果他真的是个萝莉控,那他一定会失望的。 因为李多多终将长大,她终将成为一个大姑娘。 “我终于可以安静成长了——我要去睡觉了,晚安。” 李多多无声地喟叹,转身和赵明怀告别。 回了自己的屋子,窝进了软软的被褥间,抱着神似小猪佩琪的大抱枕,李多多很快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位大boss,正面容冷峻地站在她面前。 他薄唇微张,说了一句什么话。 李多多竖起耳朵去听,却怎么都听不清楚。 “你到底在说什么?” 李多多大喊了一声,霍然自梦中醒来。 窗外,天光大亮。 ------------ 第四十九章 锦鲤人设终于稳了 门外,传来孩童口齿不清的喊声和小手拍门的声音: “嘟嘟,嘟嘟!” 院子里有人去开了门,稚嫩的孩童迈着小脚丫摇摇晃晃跑进来,利索地爬上了李多多的床榻。 没等李多多完全清醒,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就将李多多的脸捧着挤在了一处,小孩儿张着小嘴就亲了上去,啃得她满脸口水: “嘟嘟,起床,起床!” “源哥儿起这么早啊?” 李多多揉了揉眼睛,披散着乌黑柔亮的长发,坐了起来,将小侄子抱在了怀里,也“吧唧吧唧”亲了他好几下。 “嘟嘟,嘟父起来了,叫你次饭……” 小孩儿嚷嚷着,逗得李多多笑个不停。 但她也没忘了再次强调: “姑姑再说一遍,他不是你姑父,不许叫他姑父!” “就叫嘟父,嘟父嘟父!” 小孩儿口齿不清地继续嚷嚷。 “哎,小固执!” 李多多抱着小侄儿,望着映在窗户上的晨光,回想起那个梦,一时竟有点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梦,哪个才是现实。 穿过来已经三年了,李家一夜暴富之后,稳扎稳打,终于跨越了小地主阶层,变成了整个回龙镇数一数二的大地主。 大嫂钱月顺顺利利地生下了李家的长孙李源,二哥李二宝更是出息,以十五岁之龄考上了秀才,成了南山县学子们的榜样。 抠搜爹的小眼睛一天到晚都是眯起来的,整个人因为越攒越多的银子而容光焕发。 菜瓜娘眉间的愁苦也早就消散殆尽,白了也胖了,慢慢地也有了富态地主婆的风范。 至于李多多身上的变化,更是翻天覆地。 吃的好喝的好,生活水平提高了好几个档次,当初像棵蔫巴小白菜一样的小姑娘,像是久旱逢甘霖的花儿一样,一天一个样子蹿额额飞快,短短的三年就换了副模样。 李多多本人从那模模糊糊的铜镜里也看不出来自己到底是黑是白,但瞅着这具身体如今的容貌是极为俊俏的。 长眉如翠羽,明眸如清潭,微微一笑,颇有几分动人之处。 李多多不禁惋惜,要是上辈子她就长这个模样,哪里还用过的那么窘迫而寒酸? 不过这人长得好看了,烦心事儿也就来了。 原本豆芽菜一般的李多多,因为那传说中的一百亩陪嫁都能成为众人眼中的一块肥肉。 如今出落得貌美如花,还家财万贯的李多多,更是成了十里八乡未婚小伙儿择偶的第一人选。 而赵明怀实力强悍,硬是靠着一主一仆两个人的努力,也置下了良田千亩的产业,牢牢占据着抠搜爹心中“第一贤婿”的位置,丝毫不曾动摇。 但对于李多多来说,丝毫不曾动摇的就只有对赵明怀自始至终的抗拒。 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李家人经过这三年的观察,一致认为赵明怀不可能对李家抱有什么坏心思。 就连当初看赵明怀最为不顺眼的李二宝,时不时也会觉得自己的妹妹不识好歹,常常劝她,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儿。 可惜李多多已经知道了赵明怀三哥的秘密,即使心里偶尔也会因为赵明怀起那么一丝丝涟漪,这种也都会被她用理智摁回去。 披好自己穿越者的马甲,稳住自己得来不易的锦鲤人设,好好的在这个时代里做一个安安静静的小地主,就已经是她的终极目标了。 鉴于此,李多多严禁疼爱的小侄子喊赵明怀“姑父”,在如今的结果看来,很显然,她这只小胳膊拧不过李家所有人的大腿。 李多多坐在被窝里发了会儿呆,最后叹了口气,抱着小侄子起床了。 刚刚开门放源哥儿进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姑侄俩在一块笑闹的时候,她一直在旁边整理收拾。 见李多多要起床,她就将手里准备好的衣裳递了过来: “大小姐穿这一身儿吧,如今外面的柳叶刚刚冒出个嫩芽,趁上您这葱绿的衣裳,定然好看!” 李多多客客气气地应了,一边说话一边穿好了衣服洗漱。 妇人一直在旁边恭恭敬敬地伺候着,直到送了姑侄俩去吃早饭,她才转过身开始忙着洒扫庭院,做其他的活计。 虽然当初李家盖房子的时候,是一人一座分开的,但李家统共也没几个人,这几年吃饭也还是在一起,就图个热闹。 李多多牵着源哥儿走进饭厅的时候,几个婆子正在摆饭,看见姑侄俩进来,连忙行礼: “大小姐好,哥儿好。” 李多多点点头,和她们说笑了几句,心里不由的感叹,飘了,如今自己的日子真的是越过越飘了。 当初李家盖房子买地,需要大量的人手,家里的长工就越雇越多。 家里人一多,做饭做家务这些事情靠着她和菜瓜娘两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 最后一家人合计了一下,干脆又雇了几个婆子,签了身契,把她和菜瓜娘从家务劳动中解放了出来。 至于赵明怀曾经提议的买丫鬟买小厮什么的,李多多却是想也没想过。 毕竟在那个人人平等的社会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看古装电视剧的时候,羡慕别人丫鬟成群,可真要让她把同龄人当奴隶一般奴役,她内心深处还是无法接受。 雇几个婆子,她可以理解成家里雇了保姆,可要买几个丫鬟,她就觉得自己像个人贩子。 因为这个,李多多俨然成了王喜眼中的“奇葩”。 譬如此时,看见李多多和家里的婆子有说有笑,王喜就暗戳戳给赵明怀上眼药: “主子,大小姐实在是太没有当家主母的风范了,身为主子,怎么能老跟这些下人嘻嘻哈哈!” 赵明怀看着眼前笑容满面的少女,毫不犹豫地回了王喜一个字: “滚。” 王喜:……三年不告状,一告状就挨骂,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说的难道有错吗?! 主子啊,您不会是真的乡野生活过久了,忘了您自己是谁吧? 他觉得他得给谨王殿下去个信儿,问问殿下,要不要来探个亲,帮主子回忆一下自己的身份! 赵明怀全然不知下属这心里打的小算盘,他朝着面前的少女露出微笑: “多多,早啊。” ------------ 第五十章 穿越大佬来探亲了 站在大桌子前的李多多转过头来,望着走过来的赵明怀,有片刻的恍惚。 从搬进这个宅子那天开始,她就常常会梦见上辈子的那个“赵明怀”。 那个原本和她毫无交集的人,在她的梦里越来越清晰,以至于她穿过来三年,很多人的模样都慢慢模糊了,那个人的模样却是越来越清晰。 她一度把这归结为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缘故。 但此刻,庭前的晨光落在赵明怀的身上,他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越来越明朗的脸带着蓬勃的朝气,一点都没有梦中那个“赵明怀”身上的冰冷之感。 尽管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长相,有着一模一样的名字,但到底,不是同一个人。 所以,她的那些梦,还是和眼前的这个人没关系的,对吧? 李多多在无形中松了口气。 就在李多多陷入沉思的时候,赵明怀已经走到了她身边,替她将枣木圈椅拉开,催她吃饭: “饿了吧?要是实在困,一会儿吃完了继续睡。” “不睡了,吃了饭我得去地里看看那些生姜,还有小红椒。” 李多多也没跟赵明怀客气,抱着小侄儿坐了下来,伸手拿了碗小米粥,准备先喂他吃饭。 赵明怀又先她一步伸手将源哥儿从她怀里抱了过来: “你先吃饭,我来吧。” “嘟夫喂,嘟夫喂!” 相比于李多多空间有限的怀抱,源哥儿显然更喜欢赵明怀的长手长脚,兴奋地拍着小手叫了起来。 赵明怀很得意: “源哥儿还是喜欢我!” “他这明明是喜欢我,心疼我,想让我好好吃饭!” 李多多也没去夺回源哥儿的控制权,笑着回了一句,自顾自吃了起来。 王喜拿着一个包子在旁边啃着,暗暗撇嘴。 主子可真傻,这小子哪里是喜欢主子啊! 明明就是他姑姑抱着他的时候总是将他勒得紧紧的,他不自在而已。 偏偏主子还被这姑侄两吃得死死的,一个还没成亲的黄花大闺男搞得像是擅长育儿的老父亲似的。 这个情况一定要跟谨王殿下说说,他要是再不想办法把主子弄回去,主子真的就要一辈子卖身给李家了。 这么一想,王喜就风卷残云一般地吞了三个包子下肚,又往怀里揣了两个,小跑着回去准备写信告状。 李多多看了看赵明怀,语气又酸又嫉妒: “你家这朵奇葩也太能吃了!下个月你们多交十两银子的伙食费!” 更关键的是,这家伙吃那么多还不长肉,这东西都吃到哪里去了?真是浪费粮食! 本来已经跑远的王喜隐隐约约听到这话,又小跑着跑了回来: “李姑娘,你可别趁着我不在,就想讹我家主子——我们才两个人,一个月可是交了一百两的伙食费,可我们也没吃着什么山珍海味啊,你现在还要加伙食费,你的良心痛不痛?” “良心?什么叫良心?我没那玩意儿!” 被王喜这个奇葩啰嗦了三年,李多多早已刀枪不入,抠搜本性一旦发作,谁也拦不住: “你们要是不愿意加伙食费,也行,以后一顿最多只准吃三个包子,你把那两个包子还给我!” “主子,你看她,欺负人!” 王喜急了,紧紧护着怀里的两个包子,气急败坏地嚷嚷了起来。 赵明怀看着自己这个越来越智障的下属,一言未发,只是从怀里拿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了桌子上,深情款款地看了李多多一眼: “多多何必和我见外,我的就是你的,想要什么尽管来跟我要就好。” 李多多动作熟练地将银票抓了过去,这三年以来她没少以各种理由榨赵明怀的银子。 当然,有些话她还是要再强调一遍的: “别跟我套近乎,撑死了我能喊你一声哥,别的不可能嗷。” “没关系,我再等等。”被打击得多了,赵明怀已经能够风轻云淡地自行挽回面子了,内心也能做到毫无波动。 王喜却几乎被气死—— 主子又被讹了,太气人了,气死人了! 哼,他一定要告状! 吃了早饭,两人就一起去了种生姜和小红椒的山头上。 此时正值阳春时节,生姜和辣椒都正处于育苗阶段,一眼望去,地里还是光秃秃的,但是被几场细雨浇透的土地之下,蕴含着无限生机。 之前曾经价比黄金的辣椒已经彻底降价,成了寻常人家也能吃得起的菜,李家已经不靠卖辣椒挣钱了,而是在回龙镇上开了两家专门卖各种辣椒酱的铺子,开始靠着各种辣椒酱挣钱了。 李多多也已经将心思都转移到了种生姜和开发辣椒新品种上面,彻底走上了种田致富奔小康的道路。 是以如今的李多多,总在心里暗暗得意:请叫我锦鲤,或者“李干妈”。 赵明怀也已经熟练掌握了各种农活,时刻追随李多多的脚步,跟着发家致富,颇有些妇唱夫随之感。 可这一切落在别人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尤其是来探亲的某位殿下。 谨王是半个月前接到王喜的信的,看了那封信以后,他的心情就一直很沉重。 人活着就得干活,这个道理他懂。 可是他还是无法想象天潢贵胄的七弟在田间挑大粪的样子。 直到他千里迢迢,奔赴李家村这个第一现场,亲眼见到七弟干农活的那一刻,他才真的能相信,他那玉树临风的七弟,已经被某个农村妞改造成憨厚老实的糙汉子了! “七弟!三哥来晚了!” 谨王殿下在地头拉住了自己七弟的手,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都怪三哥,总是怕你过早接触女人,被女色所迷,没给你多添几个女人,以至于你被这么个小丫头给骗来做苦力,都是三哥对不住你!” 正愉快地挥舞锄头的赵明怀看着突然出现的三哥,犹豫片刻,还是鼓起勇气抽回了手: “……三哥,你等会儿,我把这块地锄完咱们再说话!” 谨王殿下现场三观炸裂:“……我苦命的弟弟哟!” 正在旁边愉快监工的李多多笑容也瞬间凝固—— 穿越大佬来探亲了,心好慌,怎么办? 谁能写个八百字小作文让她参考一下? 题目就叫《如何在穿越大佬面前裹紧小马甲》! 在线等,急! ------------ 第五十一章 他不行了 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李多多这会儿的确是两眼泪汪汪,但她真不是感动,她纯粹是被吓的。 谨王拦不住他弟弟一颗想要种地的心,站在地头无语凝噎了好一会儿之后,将愤怒的目光投向了李多多: “开个价吧,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我弟弟走?!” 不用说,七弟隐姓埋名跑到这个山沟沟里,肯定是被他们一家给骗了,就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挟持七弟的。 上位者本就不怒自威,这一发怒更是不得了,李多多虽然不知道赵明怀的这个三哥是什么来头,但她本能的更害怕了,哆嗦着表示: “您现在就可以把他领走,我一点意见都没有!我从来都没有让他留下,是他自己不走的!” “你这……” 看着面前这个哆哆嗦嗦的小姑娘,谨王觉得自己尴尬了。 他转头看着自己那埋头种地的七弟,迟疑了: “七弟,真是你自己要留下的?” “我说过了,我根本就不想回去,我就想一辈子待在这个地方,过安安稳稳的日子。” 赵明怀抽空抬头,明白无误的告诉自己的哥哥: “这几年我在这里多亏李家照拂,三哥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别吓着多多。” “我哪有吓她……”谨王意图狡辩。 李多多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像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兔子一样解释着: “真的不是我们把他扣在这里的,真的……不关我们的事……” “不是就不是,你哭什么?!” 谨王迷惑了,这小姑娘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 可王喜不是说这姑娘挺能干,带着一家人勤劳致富了吗? 哦,对了,还有别的。 他很快想起来王喜告状信中所写,李家姑娘幼时痴傻。 如果这样的人也能把他的七弟给骗了,那他的七弟岂不是更…… 呸呸呸,不可能,他七弟聪明着呢。 但是一看到李多多哭,亲哥来了都不肯放下锄头的赵明怀立刻就把锄头给扔了,直接护在了李多多身前,温声软语地哄劝: “多多别害怕,我三哥这人脾气不大好,吓着你了吧?不哭不哭,一会儿回去给你拿一百两银子买糖吃……” 谨王殿下:…… 他同情地回头看了一眼王喜。 王喜因为告了状,正心虚地躲在远处暗中观察。 瘦高的身影看起来挺可怜。 谨王在心中叹息,王喜,是本王冤枉你了。 你不是奇葩,这两个二货才是! 回家的路上,李多多就多次接收到了赵明怀他三哥的眼神。 身为老乡,李多多能够准确无误地领会那眼神的意思:智障。 还好我本来就是个智障,我不怕!李多多这么安慰自己。 赵明怀也注意到了三哥时不时就要去看多多一眼。 于是他有意无意就挡在两个人中间,努力把他们给分开。 谨王察觉到了,心情就有点不好,七弟这是什么意思? 防着他? 以为他会和他抢一个智障? 呵呵,果然天下智障是一家! 李家,李福禄看着赵明怀带回来的年轻人,听了赵明怀的介绍之后,眼皮子直跳。 话说这些年他有钱了,见识也广了,见的人多了,也就慢慢能看出点道道来。 眼前的人和小赵长的有七八分像,一样的俊朗,一样的仪表堂堂,贵气满身。 但是他的眼睛完全不像小赵那样澄澈清透,很容易就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而且这人通身的气派,就连县老爷也是比不上的。 而且,小赵也从来都没说过他还有亲人在世。 李福禄直觉这人不是个善茬。 他不动声色地将女儿从赵明怀身边拉到了自己身后,小眼睛一眯,客气又不失热情地招呼道: “小赵啊,这是你家亲戚?这几年也没听你提起过,既然来了,都是客,进屋坐!” “不必了,我想单独和我七弟说话。”谨王也很客气地拒绝了。 “也好也好,你们兄弟多年不见,是得好好说说话,请便,请便!” 李福禄端着一脸的假笑,送两人出门。 赵明怀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李多多。 李多多正眼巴巴的看着他。 快走吧,快走吧!赶紧跟你这三哥走吧! 李多多在心里拼命呐喊。 但她这个样子落在赵明怀的眼里,纯粹就是依依不舍。 他又转身走了回来安慰李多多: “多多你先吃饭歇息,我很快就回来,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跟我三哥走的!” 李多多:……相处了三年了啊,怎么一点儿默契都没有了呢?! 谨王的脸色也是很不好看,好好的怎么他就变成了一个坏人一样? 两人一回到赵明怀的大宅子里,谨王就忍不住发出质问: “七弟,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难道我和父皇加起来都比不过这家子人吗?” “那个姑娘看起来不聪明也就罢了,就说刚才那老头儿,一看就是个奸诈的人,皮笑肉不笑,不像什么好人!” “你要是再在他们家待下去,迟早会被这父女俩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你说吧,他们到底是怎么威胁你留下来的?我去跟他们说!” 谨王越说越窝火,越是觉得弟弟被人坑了。 赵明怀也很不高兴: “三哥,离开京城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我不会再回去,我是自己愿意留下来的,不关他们的事!你不要胡乱猜疑,吓到多多就不好了!” “多多,又是那个多多,京城贵女那么多,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你就非得找这么一个脑子不对劲的村姑?她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三哥!不许你这么说她!” 赵明怀是真生气: “她又聪明又善良,对我也很好,谁也比不上她一根手指头!” “行行行,你说好就好吧,反正是你找媳妇儿,爱咋咋地,我不干涉!可是,你真的就一点儿也不想回去吗?” 谨王沉默一瞬,又加了一句: “父皇,可能是真的不行了,我们要早做打算。” “他,真的不行了?” 赵明怀也沉默了一时,控制住了心底蓦然涌出来的伤感,才再次开口: “我以为三哥你早有打算——他最喜欢的儿子就是你,三哥你胜券在握,无须打算。” “你这是在嘲讽我吗?老二老六,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哪一个不是在旁边虎视眈眈?” 谨王双肩低垂,声音暗哑,来到这个地方之后,第一次露出了疲惫哀求之态: “七弟,三哥真的,独木难支啊。” ------------ 第五十二章 大佬要留下来 隔壁,李多多坐立不安。 她很想知道那兄弟俩在密谋什么,甚至考虑要不要爬上墙头偷听一下。 但她没忘记,那位“三哥”是个穿过来的学霸大佬。 在李多多眼里,这种人都是自带神奇的光环,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比较好。 抠搜爹也很不安。 小赵这个女婿是一等一的好,他还指望着过两年把闺女嫁给他呢。 他这要是跑了,他上哪儿再去给闺女找这么一个要模样有模样,要身家有身家的女婿呢? 抠搜爹看了看自己的亲闺女,正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发呆,看起来非常可怜。 哎,闺女就是嘴硬,心里怕是早就对那小子芳心暗许了,现在眼看着人家的家里人来了,也开始担忧了吧? 抠搜爹想来想去,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他立刻怂恿闺女: “咱们去找王喜打听打听,看他主子那位三哥到底是干什么来的——主子说话,他一个下人肯定是不能在旁边呆着的,找他问问!” 李多多一听,也深以为然,她拔腿跑出了门,果然就看到了正赶车准备出门的王喜。 李多多立刻凑了过去: “干什么去啊你?” “我要去镇上买肉买菜,回来招待我们三公子!” 王喜一改往日的小心谨慎,扬着脑袋说道。 哼,谨王殿下很快就会带主子走的,他再也不用受这个村姑的压迫了! 李多多一听,立刻就不高兴了,叉着腰指责王喜: “李家是没有菜还是没有肉?还是短了你们的吃喝了,你居然去镇上买?什么意思?让那位三公子看着我们苛待了你们吗?” 王喜冷哼: “家里是有,可是太贵,我家主子要是再吃你们李家的饭菜,这家底都要吃没了!” 说完,一扬鞭子,赶着马车扬长而去。 李多多一看这架势,心里拔凉拔凉的—— 王喜敢这么横,肯定是告状了,他肯定给那位穿越大佬三公子告状了! 要是那位大佬生了气…… 李多多又撒腿跑了回去,问抠搜爹: “爹,我觉得咱们应该把家产卖了,远走他乡,隐姓埋名,永远不回李家村比较好……” “啥?” 抠搜爹眼睛瞪得前所未有的圆: “闺女,你疯了?” “我没疯,我就是这么觉得……” “不说了,我明白了!大宝娘啊,快去,请个郎中来,多多犯病了!” 李多多:……亲爱的爹啊,您到底懂不懂一个能精通物理化学知识的穿越大佬有多么可怕? 在这个知识匮乏的古代,整死个人分分钟的事儿! 抠搜爹当然不懂。 就算懂了,他也是死都不可能放弃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家业的。 如今的李家,在李家村乃至于整个南山县,都是数得上的有头有脸的人家,他做什么非要想不开为了一个女婿放弃这大好局面? 闺女说这种失心疯的话,肯定是听了什么不好的话。 这么一想,抠搜爹对好女婿的执念忽然就没那么深了。 他苦口婆心地开始劝女儿: “多多啊,俗话说得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一棵树上吊,小赵虽好,但真要走,咱们也留不住……” 隔壁墙头上,正在偷听的谨王转头看了一眼赵明怀: “你这老丈人说起话来,还颇有文化……” “自从多多二哥考中了秀才,李世伯闲来无事也会看上一会儿书。” 赵明怀有点尴尬地解释了一句。 谨王看着七弟的这点儿尴尬,心头也拔凉拔凉的。 这老头和他们毫无关系,为什么七弟会觉得尴尬? 那是因为七弟现在已经结结实实把那老头当成一家人了。 可怜他们的父皇,还在京城做着梦,以为只要七弟回去,就能像从前一样和他父慈子孝。 怎么可能呢?这中间隔着贤妃的一条命啊。 如此一想,谨王也就不再强行催促赵明怀跟他回去了,他打算留下住几天,见机行事,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打动七弟。 所以,等到王喜带着肉和菜回来的时候,发现刚来时候还愤怒无比的谨王殿下正和主子一起,上了李家的饭桌,一家人围着满桌的好菜好酒,吃得乐滋滋。 王喜当场就崩溃了: “主子……” 这,这怎么就又在李家吃上了呢? 咱家是没锅呢,还是没灶啊?! 正忙着给李多多夹菜的赵明怀看了王喜一眼: “把东西送去厨房,再给厨房交一百两银子——三哥会在这里住上一些时日,体会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再住上一些时日……王喜脑子嗡嗡地,小心地朝李多多看去。 李多多也正看着他。 她对着王喜露出笑容: “跑这么远辛苦了,菜送去厨房,伙食费交上,赶快回去歇会儿。” “可我还没吃饭……” “你家有锅有灶,你自己做吧,我家的饭菜,可能不合你的口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李多多其实就是想饿上王喜一顿,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 但王喜立刻就毛骨悚然了——这小姑奶奶,难道除了乌鸦嘴,还会读心术?! 好怕怕啊! 在一片严肃的氛围中,李多多坚强地吃完了这顿饭。 只要她表现得够傻,大佬就不会看穿她的马甲。 但是大佬既然决定留下来看看,怎么能轻易放过她呢? 饭后,绕着几座宅子溜达了一圈,观赏完了山间美景的谨王,决定找这位村姑聊聊天。 “听七弟说,你精于农事,擅长种菜,当初这个辣椒,就是你种出来的?” 谨王状似无意地问道。 李多多一个哆嗦,感觉小腿肚子都在抽筋。 她组织了一下自己的措辞,开始了自己的解释: “那是很久以前的一天,我和我二哥去镇上吃饭,看到有人吃一种菜。我很好奇地尝了尝,觉得难吃,过后却又觉得很好吃,就买了一点回来。做饭的时候,我把挖出来的种子随意扔在了土地里,它就发了芽。小苗苗们绿油油地,长得非常可爱……” 晚风吹过山间,春日的暖意铺面而来,谨王默默地听着面前的这位村姑解释前因后果,心底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荒谬感。 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课堂上,在听语文课代表朗诵八百字小作文。 但这,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不可能。 人常说,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 他上辈子已经教过书了,所以这辈子他能住王府。 他再也不要听人朗诵小作文了。 谨王挥手打断了李多多的解释: “好了,我知道了,咱们说下一题。” 李多多:……呃? ------------ 第五十三章 表白 大佬就是大佬啊,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穿越身份! 这“下一题”三个字,这熟悉的语感,差点儿让李多多觉得回到了上辈子的课堂。 她初中二年级的语文老师,就是这么个调调,不想听学生啰嗦的时候,直接就是下一题。 可下一题是什么来着? 李多多竖起耳朵,一点儿不敢分神。 谨王又瞄准了李家大宅子外面晾晒的各种香料: “这些香料,也是你找出来的吗?”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些八角花椒什么的,都是做卤料的必须香料啊。 李多多又是一阵哆嗦,大佬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她这次其实真的没打算靠这些香料挣钱,她纯粹就是馋了,馋上辈子就没吃够过的卤肉卤蛋卤鸡腿,她真没打算再投机取巧一夜暴富啊! 李多多心里那叫一个后悔啊,可此情此景,后悔也没用啊。 李多多又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另一波解释: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傍晚,我二哥沐休回家,带了一本书回家。那是一本神奇的古书,是我二哥同窗借给他的,上面有各种关于香料的记载。我看到那些神奇的图画,我非常高兴,我就开始四处寻找……” 谨王:“又开始了……别说了,再见!” 李多多默默地目送谨王怒气冲冲的身影远去,过了好久才抬手按了按心口。 还好,还好,这一劫算是过了。 此人和她初二的语文老师性格实在太相似,都是最烦人啰嗦。 只要你啰里啰嗦地和他说话,他一准儿不耐烦,很快就会拂袖而去——等等! 忽然间,一个荒谬的念头从李多多脑海里蹦了出来,她震惊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没惊叫出声—— 这位大佬,不会,不会真是她初二的语文老师穿过来了吧?! 要真是那样……哦豁,李多多觉得自己还是再穿回去吧。 话说当年的那位语文老师,除了教书,最大的乐趣就是说教,哪个学生不服,他能说上一天,其说教功力之深,堪比唐僧。 而她,当年差点儿就成了牺牲在“唐僧念经”之下的小妖精。 不过,她真没发现语文老师还是个理科学霸呢,所以,也不一定是语文老师穿过来了,对吧? 赵明怀跟着李福禄去镇上转了一圈儿,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李多多坐在大门外,看着远处的夕阳,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多多定然是以为他要跟着三哥走了,舍不得他啊。 赵明怀小跑着扑到了李多多面前,怜惜地握住了李多多的双手: “多多,怎么了?是不是我三哥跟你说什么了?你别听他胡说,他说什么你也不要信,我肯定不走,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我不会走的!” 李多多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见赵明怀半跪在她的面前,神情焦急,眼神虔诚地跟她做保证。 原本到了嘴边的“自作多情”四个字也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其实人生很短暂的,总共也不过匆匆几十年。 但眼前的这个人,已经在她身边停留了三年。 从她莫名其妙重生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出现了。 这三年以来,他对李家人殷勤备至,对她呵护有加。 即使到现在她也没弄明白他到底是什么目的,可真要说她心中一点动摇都没有……那只能是自欺欺人。 李多多想了想,问道: “赵明怀,事到如今,你就实话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我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没有你,就没有我。” 赵明怀试图解释,但他发现有些解释不清: “总而言之,我不会离开你。” 这……算是个什么解释? 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所以又是从哪里来的这些莫名其妙的依恋呢? 可李多多心里还是忍不住涌现出无限欢喜,她瞧着他笑了起来: “走不走是你的事情——反正你要是走了,你这置下的家产都是我的,就看你舍不舍得!” “家产我舍得,但我舍不得你——多多,我是真的喜欢你。” 赵明怀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羞涩腼腆不好意思了,他从少女娇嗔的笑容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回应,他立刻就炽热地表白了。 李多多整个人都石化了。 我是真的喜欢你。 从来都没有一个男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呢。 上辈子没有人喜欢她,这辈子来求亲的都是喜欢她那传说中的“陪嫁”。 赵明怀……你到底是图什么呢? 李多多心头的无限欢喜骤然变成了一股说不出的辛酸,她仓皇地站起来,扭过头就跑了。 赵明怀在她身后紧追不舍: “李多多,我是真的喜欢你!李多多,我喜欢你!” “刘妈,关门,放狗!” 李多多跑的更快了。 她一口气跑回自己的屋子,将自己的脸埋在松软的抱枕里,听着院子里小黄狗渐渐叫了起来,心口还是“砰砰”跳个不停。 李多多,争点气,你现在可不是喜欢他,你就是长到年纪了,心思动摇了而已! 你不属于这个朝代,你也根本融入不了这个时代! 这个时代的男人,你碰也不要碰! 她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着,如同催眠一般闭上了眼睛。 夕阳的余晖下,谨王远远看着自己的弟弟在人家的大门外跳起来高喊,不由得感叹: “年轻人就是好啊,心之所向,无所顾忌,真好啊。” 旁边王喜听的一头雾水,谨王殿下不是年轻人吗? 他不也才二十多岁,连正妃都还没立呢。 不过主子是不是失心疯了?这三年来,明里暗里吃了多少次闭门羹,还不死心? 天黑了,赵明怀还是没能喊开那扇大门。 他垂头丧气地回了自己的宅子,一言不发的坐在灯下发呆。 谨王看不下去了,劝解他: “七弟,其实要我说,你干脆告诉她你的真实身份吧,万一她看在荣华富贵的份儿上,就喜欢你了呢?” “如果那样的话,那她到底是喜欢荣华富贵还是喜欢我这个人呢?” 恋爱经验并不丰富的小赵拒绝了: “我说了我不打算再回去,又何必说这些没有用的话。” 谨王:……死脑筋的傻子呦!活该三年了还是个舔狗! ------------ 第五十四章 不嫁人是要坐牢滴 谨王殿下对弟弟谆谆教诲: “我跟你说,这天底下可能有女人不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但是没有女人能够抵挡荣华富贵的诱惑。” “这个李家,我打听过了,这家人以前又抠搜又贪财,这样的人家最是贪婪,最是想要荣华富贵,你要是跟他们说,你能让他们闺女当王妃,我敢保证他们一家哭着喊着也要把闺女给你送来!” “还有你这位多多姑娘,看起来一时聪明一时糊涂的,其实就是个财迷,她一心一意只想发财……” 要是李多多此时在旁边,肯定会为谨王鼓个掌,称赞他一句总结到位。 可惜谨王这番言论面对的是赵明怀。 赵明怀神色淡淡地打断了谨王: “三哥,我离开京城已经三年了,你娶妻了吗?” “这个……” 正在兴头上的谨王顿时被泼了一瓢冷水,闭嘴了。 赵明怀就一脸了然地反过来劝道: “三哥,你年纪也不小了,如果还没有正妃,就生不出嫡子,生不出嫡子,将来夺皇位的胜算就要小很多。 我觉得,三哥与其在这里担心我的婚事,不如尽早回京城,好好挑一个王妃,专心生孩子争皇位比较好。”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你,你现在是对我下逐客令?” 谨王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赵明怀的提议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 赵明怀点点头: “三哥你要这么想的话,也没错。” “七弟,你变了!你居然赶你最亲的三哥走!” 谨王痛心疾首,忍不住指责。 王喜立刻在旁边补刀: “主子他早就变了,谨王殿下您现在才知道!” 赵明怀和谨王齐齐转过头看着王喜。 赵明怀伸手指了指王喜: “对了三哥,你走的时候别忘了把这玩意儿带走,一天到晚就会上蹿下跳惹多多生气,留着实在是无用。” 谨王略微愣怔之后,指着王喜就开始呵斥: “你还有脸说,我让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这三年你就光在这里挑大粪了?一点儿长进都没有的东西!” 王喜:……你们两兄弟置气,拿我撒什么气啊! 好委屈啊,好伤心啊! 王喜转头掩面而去,觉得自己已经狗血淋头。 另一边,李多多也很不开心,晚饭没吃就算了,第二天早饭也不吃了。 大嫂钱月听说了,就拎着饭菜来看李多多了。 自从生了李家的长孙,钱月对小姑子简直是敬若神明,打心眼儿里地信重和疼爱。 可以说在这个家里,她宁可得罪自己的公公婆婆和丈夫,也绝对不会得罪小姑子。 这会儿一听说小姑子不肯吃饭,她心里就很不安—— 一家人的好日子都是她带来的,她要是再过得不开心,那还得了? 钱月揣摩了一下小姑子的心情,劝道: “多多,你不要担心,那位赵三爷看样子也只是来看看亲人罢了,小赵好不容易在这边挣下了这么大的家业,他不可能这么轻易撇下你的。” “大嫂,我都知道。” 李多多在炕头上翻了个身,大大的眼睛里映着跳动的烛火,看向钱月的眼神里,带着几分难过: “可我不想嫁人。” “不想嫁人?” 钱月吃了一惊,发现问题和自己想的似乎不一样: “多多,你这是说什么胡话,一个女子,怎么能不嫁人呢?” “女子怎么就非得嫁人了?就不能自己一个人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吗?我有住的地方,我也有钱,吃喝不愁,不需要依靠男人活下去,难道大嫂容不得我在娘家过一辈子吗?” 明知道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女人,大嫂的想法肯定跟自己是不一样的,李多多还是试图跟封建社会的教条做斗争。 钱月摇摇头,叹气: “这可不是有钱没钱的事儿,也不是娘家人容不容得下你的事儿——多多你怕是不知道,要是再过两年你还未婚嫁,那你和爹娘,恐怕都会有牢狱之灾呀!” “纳尼?我不嫁人,爹娘还要去坐牢?大嫂你可别吓唬我!” 李多多傻眼了。 钱月一看就明白了,合着小姑子对朝廷律法一无所知: “这真的不是吓唬你,照着我朝律例,男子二十未娶,女子十七未嫁,父母亲眷,是要坐牢的!” “这为什么呀?凭什么呀?难道人家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婚嫁,就得去坐牢吗?那朝廷怎么不干脆给人直接安排好?” “朝廷是直接给安排好了呀——逾期未婚嫁者,朝廷是会直接给安排配偶的,不然你以为官媒是做什么的?” 李多多:……卧槽,卧槽,官媒不就是官方的媒婆吗? 难道还管分配对象? 老天爷呀,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魔幻世界呀?! 李多多直接陷入了抑郁状态。 到了正午,忙着赚钱的抠搜爹和菜瓜娘从大儿媳隐晦的表达中,得知了闺女根本无心嫁人的真相。 老两口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凑在一块,商量了一会儿之后,决定还是不找闺女谈心了,直接给她看看血淋淋的现实比较好。 菜瓜娘就去告诉小女儿: “多多,过两天你表姨嫁女儿,你跟我去吃席吧。” 李多多直接拒绝了。 以前提起出门吃席,她是非常感兴趣的,毕竟那可是一个获取各方八卦消息,以及感受风土人情的最佳场所。 可现在她一听“嫁娶”之类的字眼儿,她就脑袋疼。 菜瓜娘才不管那么多,提醒她: “多多,旁人不去都使得,你不去怕是不行,你不是给你表姨夸过海口,你梅花姐出家的时候你去给她上妆吗?人家这回可就等着你去呢,都没特意请上妆的喜娘!” 菜瓜娘这么一说,李多多想起来了,之前她去另一位表姨家吃席的时候,吐槽过新娘子妆化的太厚。 偏偏那天她和一起去吃席的梅花表姐挺聊得来,她就夸下了海口,说等人家出嫁的时候她去给人家上妆。 现在这不去还不行了。 李多多只好怏怏地答应了,却又忍不住好奇: “那会儿梅花姐还说她一定要挑一个如意郎君,如今是要嫁去哪里啊?嫁的人怎么样?” “这个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菜瓜娘叹了口气,没有透露一点儿消息。 ------------ 第五十五章 残酷的封建社会 表姨家在另一个山头,马车哒哒地跑了半个时辰才到。 李多多和菜瓜娘下了马车,家里的车夫去找地方停马车。 李多多这才看见后面还跟了一辆车,赶车的是王喜。 马车停了以后,赵明怀和他三哥一道从马车上下来了。 本来李家的马车在这山沟沟里已经够引人注目了,这两个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往李多多身边一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人群里立刻就传出一阵窃窃私语,还“刚好”就能让李多多听到: “哎哟,李家这闺女可真是黏她这个俏女婿,出个门还要带着,这还没成亲呢,真是招摇!” “可不是,这没成亲的比人家成了亲的黏得还紧,也真是不知羞!不过那位是谁?她这又是从哪儿找了个小伙儿给她家卖命?” “谁知道呢,要说李家这闺女也是真本事……” ……这都什么人啊,一堆八婆! 李多多气急败坏,对着两人磨牙: “这是我表姨家嫁女儿,你们跟来干什么?!” “表姨也让人给我捎信儿了,我不来就说不过去了。” 赵明怀说着,朝表姨家门口看了过去。 正在门口迎客的表姨立刻就迎了过来: “雪莲姐,多多,小赵,你们都来了啊,赶紧进屋吃饭!” 李多多看了一眼小赵: “表姨,您也请他了?” “当然,小赵这些年和咱们都处的不错,自然是要请他的!” 表姨热情地说道,但是脸上的笑容非常勉强,一看就是心事重重。 李多多又忍不住对着赵明怀咬牙: “表姨都不高兴了,这肯定是在给你扯谎!” “不是表姨不高兴,是大家都不太高兴。” 赵明怀慢悠悠地说道。 李多多朝着张灯结彩的院子里望了一眼,这才发现,大家好像真的是都不太高兴。 “这是为什么呀?这大喜的日子……” 李多多后知后觉地嘀咕道。 赵明怀伸手做请: “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李多多抬脚进了院子,越做越觉得不对劲。 院子里布置得倒还算喜庆,就是表姨一家人的神情都不大好,个个哭丧着脸,一脸的乌云密布。 就在这时,李多多隐约听见屋子里有人在哭: “……呜呜呜,我不嫁,我不嫁……干脆让我死了算了……” “梅花姐!” 李多多一惊,连忙跑了进去。 临窗的大炕上,铺着崭新的被褥,坐在上面的新娘子,正哭得梨花带雨。 “梅花姐,你这是怎么了?这大喜的日子,谁你不开心了?” 李多多赶忙递了帕子过去安慰她。 谁知道梅花表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瞬间转变为喜: “多多,你来了!真是太好了!快,说两句难听话,就说我这婚事儿不能成,我这门亲事成不了!” “这……梅花姐,你不想嫁人吗?” 愣了一会儿之后,李多多品出了那么一点儿意思。 与此同时,她还明白了另一件事—— 梅花姐这是想借着她这张乌鸦嘴,搅黄这桩婚事? 难道她对这桩婚事不满意? 李多多再次张口打算细细的问一问,结果还没出声,就被扑过来的表姨死死捂住了嘴巴: “多多,真是对不住,让你看笑话了!梅花她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说话就好,什么都不用说!” 叮嘱完了李多多,表姨转过头就去骂女儿: “王梅花我可告诉你,事到临头你别给我出什么幺蛾子!你要是不怕我和你爹这两把老骨头去坐牢,你就可劲闹!” “先前多少好人家让你挑,你挑来挑去谁都入不了你的眼,如今官府的条文下来了,你再给我闹事,我就再没有你这个女儿!” 李多多:……官府的条文?! 她转过头看着一直都不说话的菜瓜娘。 菜瓜娘朝着她微微点头: “没错,你梅花姐就是挑挑拣拣不肯嫁人,拖到今年十七岁,官府给安排了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你梅花姐要是再不成亲,就得和你表姨还有你姨夫一起去蹲大牢了。” 菜瓜娘说的很淡定,李多多却一下子就炸了: “凭什么呀?凭什么官府要这样强行插手别人的婚事?” “就凭我们都归官府管。” 众目睽睽之下,菜瓜娘也不过多解释,拉着女儿躲去了一旁,悄声说道: “去年就闹过一阵子,非得拖,拖到今年,这下可好,官府那边直接将她配了后山王猎户的儿子,她现在哭也来不及了。” “王猎户的儿子?那也算是一桩好姻缘呀,表姐干嘛哭成这个样子?” 李多多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憨厚又喜庆的圆脸,她模糊记得小伙儿还挺能干的。 菜瓜娘又叹气了: “一会儿见了你就知道了。” 很快,吉时就到了,新郎家迎亲的人来了。 而新娘子因为哭得太厉害,根本就上不了妆,只是拿红盖头遮了脸,不让人看见也就算了。 李多多百般的狐疑在看见新郎官的一刹那,全都得到了解释—— 那个她找生姜时候见过的憨厚小伙儿,如今满脸狰狞的疤痕,十分骇人! “这是……”李多多吓了一大跳。 “他去年冬天进深山捕猎,被熊瞎子拍了脸,好好好的一张脸变成了这样就不好讨媳妇儿了。” 赵明怀站在李多多的身后,和周围的人群一起看着新郎,低声解释。 李多多心里顿时充满了忧伤——难怪梅花姐哭成那个样子,她这个人是最爱美的。 之前那么多俊秀的小伙她都看不上,现在让她嫁给一个毁了容的人,那可真是…… 现实也太残酷了。 “可她既然不愿意,为什么不逃呢?” “官府的条文下来之后,他们必须在一个月之内成亲,哪里有时间给她逃走? 再说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逃了,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她逃了,她的亲人又怎么办呢?代她受过吗?” 赵明怀平静的陈述着事实,李多多浑身渐渐发冷,生生打了个寒颤。 自重生以来,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来自官府不可抗拒的力量。 原来电视剧里那些快意恩仇,随心所欲,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她这才记起,万恶的封建社会原本就是残酷的,朝廷为了人口增长,也是用尽了手段。 而菜瓜娘今天带她到这里来,就是要让她认清这残酷的现实吗? 李多多转过头去,看到新娘子跌跌撞撞地被人扶着走出来,身影柔弱中透着绝望。 这一切,就真的无法改变了吗?梅花姐就得这样被不相干的人摆布人生了吗? 李多多脑子一热,终究是双腿快过理智,跑过去拦住了新娘子的去路: “梅花姐!” ------------ 第五十六章 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多多,别说话!” 表姨和菜瓜娘齐齐扑了过来,抓住了李多多。 李多多却抬手抓住了王梅花的手,与她隔着盖头相对问道: “梅花姐,你只告诉我,你到底想不想要这桩婚事?如果不想,我自然可以让你退婚——我可以制造意外,我可以拿钱给王家,让他们退亲……” “不用了。” 盖头下,幽幽地传出了这么一句话,似乎是认了命。 可李多多不甘心啊。 “梅花姐……你真的甘心,就这么嫁给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吗?”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我们这里哪个女子的婚事能由得了自己做主呢?原本就是我想不开,挑来拣去才落得这个下场,现在要是再出意外,或者退亲,我爹娘可怎么活?” 虽然哭得死去活来,百般不愿,但是事到临头,张梅花还是舍不得再牵连父母。 她伸出手来,握住了李多多的手,手心里还有湿湿的泪水痕迹: “多多,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既然走到这一步了,也就算了。听那官媒说,他也算是个勤快能干的人,我嫁过去了应该也受不了什么苦,我,我不想害得两家都丢人,被人家耻笑。” 隔着薄薄的一层盖头,李多多似乎能看到表姐脸上的苦笑。 她是在劝她自己,也是在劝这天底下所有不能主宰自己命运的女子吧? 很快,旁边就有喜娘和主事的人走了过来,将挡路的李多多拉开了: “这大喜的日子,都到了这一步了,宁可累死老牛,也决不能回头,你这小姑娘可别胡来,坏人姻缘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快到一边儿去!” 一阵吹吹打打的乐声中,李多多眼睁睁地看着表姐被喜娘扶着走向了大门,而她未来的表姐夫等候在门口,狰狞的面容上除了伤痕,就是茫然。 被摆布命运的,不只是表姐一个人,还有他啊。 这个时代,顺从它的人不一定过得开心,但是试图反抗它的人,似乎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可她,还是不甘心啊。 李多多提起裙摆,再次跑了过去: “梅花姐!” 她伸手抱了抱新娘子,在她耳边悄声说道: “你放心,你一定能嫁得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你以后也一定事事顺遂,生活美满!” 嗯,锦鲤本鲤打算发威了。 但是张梅花的反应并不强烈: “多多……无论如何,谢谢你了。” 张梅花也抱了抱李多多,勉强笑了笑。 表妹李多多是个乌鸦嘴,她是有所耳闻的。 至于其他的……就当是表妹的一番好意也就罢了。 张梅花就这么出了嫁,李多多和赵明怀也跟着去了王猎户家,吃了席,还听了无数的八卦。 “……咱们这儿可不只这一家,好几家到了年龄还不成亲的都被官媒压着成了亲!还好这王家也算是家境殷实,看看这席面,都是上好的东西,也还不算埋没了梅花……” “可不是,这要是寒碜点的人家,梅花可真是要跟着受苦了,这官媒也是想钱想疯了吧?” “这倒也怪不得他们,我娘家嫂子的大姨家的三儿子就是做官媒的,据说这也是上边压下来的,说是这几年边境战事不断,咱们的兵丁折损得太厉害,这才着急逼咱们老百姓繁衍人口,不然哪里来这些人去给朝廷打仗去?” “哎,这也是真是胡来,这生孩子就像是种地一样,总得慢慢来吧,这么压着有什么用……” “有用没用自有朝中那些大人们操心,咱们也管不了!对了,你舅家的那个小女儿今年几岁了?前儿有人托我给做个媒……” “差不多和多多一般大小……哎,对了,多多,你和那个小赵啥时候成亲啊?” 李多多本来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 但这话题一扯到她身上,面前盘子里的红烧肉顿时就不香了。 “没,没打算成亲……” “这怎么能没打算呢,你们也不小了,小赵又是个老实人,你要是不抓紧,迟早被人抢了,大娘可告诉你,咱们这十里八乡的,不少人打小赵的主意呢!” “没关系,没关系的,我不介意……” 李多多胡乱应付了两句,放下筷子就溜了。 她喜欢听八卦,但她可不喜欢这熊熊的八卦之火烧到她自己身上啊! 赵明怀坐在另一桌上。 这几年他实在是能干,攒下了家底,模样长得又是一等一的好,十里八乡不少人家也在悄悄地打他的主意,此时不少人正围着他喝酒说闲话。 赵明怀心不在焉地应付着,注意力都放在李多多身上。 看见她吃席吃得挺高兴,他就趁机吃了口菜,再放下筷子的时候,就不见了李多多。 赵明怀立刻起身离了席。 跟着来的谨王瞥了他一眼,继续埋头进攻盘子里的水晶肘子,一点儿都没有局促不安的意思。 上辈子他什么都吃过,这辈子也是锦衣玉食,可他还真就怀念这乡下的大席,热热闹闹,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但是由于赵明怀的离去,一桌子的老少爷们又全都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赵三哥儿今年多大了,娶媳妇儿了没?” “你和小赵是亲兄弟?你家小赵和李家那丫头的亲事到底做不做数啊?要是不作数的话,我给小赵再说门好亲!” “哎呀李老汉,你可真不是个东西,你跟李扒皮好歹也是本家,你居然跟人抢女婿!” “什么叫抢啊,我这是慧眼识人!你也别说我,难道你不想跟小赵攀个亲家?” “这倒也是,那三哥儿,你家小赵这桩婚事真不真哪?我怎么看着这都好几年了,那李扒皮也没嫁女儿的意思啊,可别把小赵再给耽误了!” …… 谨王嘴里的肘子也立刻就不香了。 一群女人聒噪起来能比得上几百只鸭子,一群大老爷们聒噪起来简直能比得上几千只鸭子。 谨王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的,他捂着肚子告辞了: “哎呦,不好意思,我肚子疼,要拉肚子了——茅房在哪儿?” 正八卦得起劲儿的大爷们:……这孩子太不懂事了,整个席面都不香了呢! “那边!” 刚准备给他“说门好亲”的大爷随手一指,顺带着打消了做媒的念头。 这么没眼力见儿的小伙儿,长得再俊也是白瞎! ------------ 第五十七章 搂席活动圆满成功 当天吃了席回到家,李家人就趁热打铁跟李多多开了一个会。 “多多,拖着不肯成亲的下场,今儿你也见到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抠搜爹身为一家之主,率先发言。 “我能怎么想,我还是不想成亲。” 李多多低着头,半天闷出这么一句。 原本她就觉得自己骨子里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没有办法跟人成亲,然后过着男尊女卑的一生。 今日的所见所闻,更让她意识到,这个时代的婚姻,说好听了是成亲,携手白头什么的,说难听了,那就是在给朝廷繁衍人口做贡献。 她不想成为一个生育机器,也不想嫁去别人家里费心费力地去相夫教子,她只想赚点小钱,然后以旁观者的身份安然度过这一生。 但是现在,她依稀能看到她的美梦破碎。 抠搜爹却没能领会到闺女的意思。 他以为闺女是舍不得离开他们,颇为感动地劝道: “多多,爹知道你是舍不得我和你娘,但是你想啊,只要你点头同意嫁给小赵,那你嫁了人和不嫁人都是一样的,还是天天在我们眼前打转,你不过就是从这个门走出去,进了那个门就是了。” “哪有这么简单啊。” 李多多干脆也不绕弯子了,直接说清自己的想法: “我不是舍不得你们,我也不是怕去别人家,我就是不愿意成亲,不愿意生孩子,不愿意和另一个人睡一张床!我就想一个人痛痛快快过一辈子!” 李多多站起身来,快刀斩乱麻,彻底表明自己的决心: “如果将来你们和官府一样逼着我成亲,那我就只有,以死明志了!就这样,我回去了。” 说完,李多多就转身出门,扬长而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一家人,个个都觉得脑子里嗡嗡的。 抠搜爹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开始推卸责任,向菜瓜娘发难: “都怪你,都是你给纵的,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居然能有这种牛心古怪的念头!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抠搜爹说前边这些话,菜瓜娘都还能忍,毕竟人常说,女不教,母之过。 可这最后一句话算是怎么回事儿?! 菜瓜娘心病一犯,人也炸了: “姓李的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知道随了谁?今儿你不把话给我说清楚,我们就去衙门和离!还嫌多多牛心古怪,你也不看看这么多年我在这个家里过得什么日子!” “我起早贪黑,里里外外操持,还要被你羞辱,任谁看了我这样的日子,都不敢成亲!” “什么羞辱?我怎么羞辱你了?我说什么你急成这样?我看你就是心虚!” 抠搜爹也嚷嚷了起来。 李大宝万分震惊,彻底陷入无语状态—— 长这么大,娘一直都是个唯唯诺诺,没有脾气的人,怎么忽然间就恼成这个样子? 这中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情吗? 钱月也是无语凝噎。 这些年好不容易过上了富裕的日子,她一边高兴一边担心,生怕男人有钱就变心。 可现在看来,她面临的最大危机不是丈夫变心,而是都做了祖父祖母的公公婆婆要和离! 公公婆婆要真是和离了,这一家人的脸面可要往哪里放哟! 但是一家人吵归吵,吵到底也没人去指责导火索李多多。 一来李多多这么多年在李家的地位实在是很稳,二来在李家人眼中,李多多到底只是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想法古怪也是有的,慢慢的兴许就好了。 只有隔壁的谨王殿下不这么想。 日暮时分,金尊玉贵的谨王殿下吩咐王喜将他打包回来的饭菜热一热,转头就去听墙角了。 王喜看着几个粗瓷大碗里软烂的炖肘子,油晃晃的鸡腿,杂七杂八的菜蔬和肥腻腻的红烧肉,整个人都惊呆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金尊玉贵的谨王殿下居然要沦落到吃剩菜的地步? 再说了,您堂堂的一个王爷,您居然好意思从乡下的席面上打包?! 这不是那些穷苦的大爷大妈才会有的抠搜行径吗?! 赵明怀也看着那些带回来的剩菜陷入了沉思—— 这几日到底是他哪一点没做好,给三哥造成了他日子很清苦,连饭都吃不上了的错觉? 再说了…… “三哥,我们的伙食费已经交到李家去了,我们去李家吃晚饭即可,三哥不必如此这般……苛待自己……” 赵明怀斟酌着劝说道。 正在凝神细听隔壁吵架的谨王回过头来,一脸的“你们不懂”: “苛待?这怎么能是苛待自己呢?你们怕是不知道这大席上的饭菜,热一热有多香吧?再说了——” 谨王指指隔壁: “李家人正忙着吵架,我们的晚饭怕是没有着落了,还是咱们自己解决比较好。” 王喜:好吧,他真的不知道一群乡下大爷的剩菜剩饭能有多香,是他孤陋寡闻了! 热就热吧,吃剩菜就吃剩菜吧,谨王殿下你开心就好。 王喜含泪去热剩菜,并且在心中暗暗发誓,他就是饿死也不会吃这些老头子的口水菜! 看着王喜出去了,谨王这才眨眨眼睛,跟赵明怀坦白: “七弟,你放心,这些菜可不是别人吃剩下的,是我特意花了一两银子跟大厨买的——我不告诉王喜这个奇葩,就是想着咱俩吃,不让他吃!哼,看把他嫌弃的!呸,假清高!” 正在纠结要以什么借口推辞这顿剩饭的赵明怀:……好吧,三哥你开心就好。 谨王继续叨叨: “七弟,我看你还是死心吧,那丫头不是看不上你,她是压根不想成亲,她想做单身贵族!” 赵明怀若有所思:“……她想成贵族?” 那他或许可以,及时表明贵族身份? 不多时,饭菜的香气就从小厨房飘了出来。 隔壁,正坐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的李多多第一时间闻到了这股香味,一下子就觉得饿了。 她原本是打算以饿肚子来对爹娘表示抗议的,可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 这香味熟悉又陌生,勾起了她上辈子数不胜数的抠搜回忆。 话说上辈子她还是个贫民的时候,常常会进行搂席活动,跟婚宴丧宴上的大妈们比谁的动作快,谁的脸皮厚,谁的战利品多。 不着痕迹,稳准狠地将别人尚未动筷子的饭菜,装进备好的塑料袋里,可是她的拿手绝活儿。 只是如今日子富贵了,她也不好意思再当众下手,给爹娘丢人。 但她没想到,隔壁居然还隐藏着一个“搂席高手”! 李多多毅然决然地决定,去隔壁蹭饭。 于是谨王殿下刚刚举起筷子,正要对着香喷喷的红烧肉下手之时,眼前就冒出了一张笑眯眯的脸: “哟,赵三哥吃饭呢?怎么样,搂席活动圆满成功了吧?我表姐夫家的厨子手艺不赖吧?” 谨王殿下一个哆嗦,愣住了:……为什么,他嗅到了一种同类的感觉?! ------------ 第五十八章 大佬各自跑路 谨王就用一种非常狐疑的眼神看着李多多。 但是李多多对谨王的这种审视的目光毫无所觉。 她眼里只有香喷喷的肘子和杂烩菜。 “那什么,我还没吃饭……” 她看着赵明怀,可怜巴巴地说道。 赵明怀想也没想就拿了双筷子塞到了李多多手里: “肯定饿了吧,吃吧,这是我三哥买来的,你别嫌弃就好!” “不嫌弃,不嫌弃!” 李多多毫不客气地坐下就开始大快朵颐。 同时在心里默默地给赵明怀点了个赞,这小子真上道! 赵明怀也是受宠若惊,他是真没想到,多多居然能主动跑来他这边跟他一起吃饭! 早知道多多喜欢吃这种席面厨子做的菜,他就该天天给多多叫席面回来吃! “三哥,多谢!” 感动莫名的小赵压低了声音跟谨王道谢。 谨王:……他只不过是想吃个大锅烩菜,怎么就忽然间把人给招来了? 原本香喷喷的杂烩菜吃到嘴里也味同嚼蜡,谨王殿下想来想去,在这顿饭即将结束之时,趁着李多多还在吃,他很平静地说了两个字: “哈喽。” “哈……哈什么?” 李多多正吃得满心美滋滋,毫无防备之下直觉就要回应,还好她的警惕心还在,硬生生地冒着咬到舌头的危险,将话头掰了回来: “没什么。” 一击不中,谨王也就谨慎地将话头收了起来,不再试探。 夜里,吃饱喝足的李多多进入了甜美的梦乡,隔壁的谨王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吃完饭他就招来了王喜,仔仔细细地打听了一下李多多的过往,那种诡异的熟悉感越发强烈—— 自幼脑子不好使,一朝变聪明,抓住时代的bug一夜暴富,还崇尚单身贵族,一般来说,除了穿越者,本土女子搞不出这么多事情来。 可他又没抓住人家什么实质性的把柄,强行去认老乡,好像也不妥当。 谨王辗转反侧了大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然后他就做了一个梦。 梦里,李多多呲着一口小白牙,笑嘻嘻地在众人面前揭穿了他—— “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谨王,真正的谨王早就死了,他就是个借尸还魂的妖怪!” 随后是民众的呐喊—— “妖怪,烧死他!烧死他!” “啊!” 在熊熊火焰扑到他身上来的时候,谨王殿下一声惨叫,醒了。 窗外一片火光,真的着火了。 原来是王喜昨晚嫌弃剩菜,坚持不吃饭,结果饿得前心贴后背,天不亮就起来烧饭。 结果黑灯瞎火的引燃了柴堆,差点儿烧了厨房。 谨王的心口还在“砰砰”跳,惊吓之余,整个人都气得发抖,张口就是怒斥三连: “混蛋!蠢货!奇葩!” “怎么了,怎么了?” 李家人看见火光,也都匆匆跑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忙着灭火。 好在火势不大,很快就扑灭了。 被打扰了清梦的李多多还处于迷迷瞪瞪的状态,过去就踹了王喜一脚: “你这个奇葩!” 然后,她一抬头,看到旁边站着的谨王,整个人都清醒了—— 天哪天哪,她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老天爷呀,她为何如此嘴贱?! 李多多转身就走,再也没敢看谨王一眼。 她很鸵鸟地告诉自己,只要她跑得够快,大佬就不会怀疑到她身上来。 谨王也浑身僵直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糟了糟了,他为何要来这穷乡僻壤,遇上这般女子? 这女子这么能搞事情,那必定是个穿越大佬,他不敢想象被她识破身份,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老天爷呀,他为何要多管闲事来关爱自己的七弟啊! 直到李多多溜得没影儿了,谨王才好不容易缓过这口气,拔腿就走。 只要他跑得够快,就没人认出他是借尸还魂的妖怪! 赵明怀站在院子里,左看看右看看,心头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诡异之感—— 为何他会忽然觉得,多多和三哥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默契? 赵明怀思索片刻,抬脚进屋打算忽悠自己的三哥: “三哥啊,昨儿在后山王猎户家吃席,想必你也听说了,男子二十未婚是要坐牢的,虽然咱们的身份不限制,你也不会真的去坐牢,但是欲成大事者,必然要为天下子民之表率。” “在我看来,三哥你须得早日回京,选定嫡妻才是……” “好了,不要啰嗦,我走,我这就走,再也不会来了!” 谨王打断了赵明怀的啰嗦,扬了扬手里的小包袱: “我这就打包走人,你就当我没来过——对了,以后那个李多多要是跟你打听我的事情,你一个字都不许说!” “她为何要打听三哥你的事情?” “这……或许,可能,她看上我了呗!但是七弟你放心,兄弟妻不可欺,我这走了就不会再来,再见!” 谨王一副逃难的模样背着小包袱出了门,临上马车之时,又特意叮嘱了一句: “若是他日你想回京看为兄,只你自己回来即可,千万不要带上她!切记切记!” 说完,谨王亲自驾着马车,飞一般离开了李家村。 赵明怀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想起来自己好像没少在多多面前提起三哥。 难道多多是因为这个,才注意到了三哥? 要真是这样,那三哥真是实心实意对他好,唯恐再待下去会乱了多多的心思,才会走得如此仓促。 不过三哥也真是心急,看这样子,恨不能扛着马车跑呢。 躲在大门后面的李多多亲眼看着谨王驾车离去,心头的大石顿时卸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远去的马车里,谨王殿下狂跳的心也落回了原处。 ——只要从此不见,就不会被大佬发现! 赵明怀转身的时候,发现了暗中观察的李多多。 他略一思忖,走过去推开了门,对着门后的李多多露齿一笑: “多多,其实我忘了告诉你,我也会做香皂的,我还知道怎么能把鸡蛋壳变软,你想不想知道?” “什么?!” 李多多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天哪天哪,难不成眼前这个才是真正的大佬? 卧槽,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居然捅了大佬的马蜂窝! “我一点儿都不想知道,告辞!” 李多多将赵明怀推了出去,“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远离知识小学堂,裹好穿越小马甲! 保护自己,从拒绝科学开始! ------------ 第五十九章 扫盲失败,改学女红 一连半个月,赵明怀连李多多的影子都没见着。 他索性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王喜去处理,自己全天候地在李家门口蹲守,风吹日晒都不为所动。 李家人进进出出,看着他这可怜的模样,最后还是不忍心,告知了他李多多的去向: “多多去镇上她二哥那里小住了,你还是别来了,等她回来了自会去见你的。” “多多怎么忽然去镇上了?”赵明怀记得很清楚,多多并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 当初说在这里盖房子的时候,他还曾经建议过去镇上买个宅子,可是多多拒绝了。 照着她的话来说,长居青山秀水之间,便是最为惬意的人生。 李福禄叹气: “说是要去督促她二哥念书,可她二哥一直都很用功,她这一去……老二还能不能安心读书,这就说不准了。” 赵明怀微怔片刻,很快做出了决定: “……李世伯放心,我这就去镇上,和多多一起督促二哥念书。” 镇上的书院不远处的巷子里,一栋小小的两进宅子坐落其中,李多多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瞅瞅头顶的四方天空,百无聊赖。 按照本心来说,她还是比较喜欢李家村的宅子。 远离喧嚣,清清静静,非常适合她这样的穿越废柴。 可现在……她觉得废柴的人生很危险。 赵明怀是不是穿来的,有待考证,但他那个三哥,肯定是穿来的,并且还不是个省油的灯。 别看赵三现在走了,谁又知道他走了以后打得是什么主意? 万一他回去做好准备,带人来灭了她呢? 毕竟穿越者最害怕的人就是穿越者。 所以李多多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应该找个依靠,一个有权有势的依靠,最起码能让她斗得过赵三才行。 三年前,因为辣椒的缘分,和本性的憨厚善良,严一旦曾经为她撑过那么几天腰,可是严一旦也是借了他身为知府的伯父的势,辣椒的事儿一了,两人就没什么交集了。 于是李多多自然而然就将目标放在了李家最有出息的人——李二宝身上。 李二宝本来就是个妹控,李多多穿过来以后,对他也很好,两人的兄妹情谊一直都很稳定。 如今妹妹忽然跑来要和他住一起,他也没多想。 倒是李多多,对他千叮咛万嘱咐: “二哥,咱们老李家就指望你光宗耀祖了,你一定得好好考啊,争取将来做大官,让妹妹我也跟着享几天福!” 李二宝被妹妹这幅老气横秋的样子逗乐了: “好好,二哥一定努力,争取将来做大官,带着多多去府城,去京城,云游四海,看遍天下!” “那……那如果有一天,有人跑来污蔑我,说我不是你妹妹,是个小妖怪呢?” 李多多小心翼翼地在露馅的边缘疯狂试探: “上次姥姥还跟咱娘说我好起来的很奇怪,说我肯定是个小妖怪……” “傻多多,这样的话也值得你放在心上?” 李二宝拍拍妹妹的脑袋,一阵心疼。 亲姥姥诋毁自己的外孙女,这也算是世间罕见了。 就因为多多死都不同意嫁给他们张家那个傻孙子,她就这么败坏自己外孙女的名声。 可怜的多多,这件事情一直压在她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心疼之下,李二宝跟妹妹郑重承诺: “多多,不管别人说什么,在二哥心里,你永远都是我妹妹!谁敢说你是小妖怪,二哥定然不会放过他!” “二哥,你真好!” 李多多感动得眼泪汪汪,心中终于安稳了几分。 这之后,李二宝照常去书院刻苦读书,就剩下李多多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过着小猪一样的生活。 一开始,李多多也试图去二哥的书房里翻翻书,学习学习这个时代的文化,但是从来就没成功过。 一来这个时代都还用的繁体字,李多多连蒙带猜都读不完一句话。 再者现在的书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李多多觉得就算她认字,她也不会断句,一口气念下去肯定得憋出毛病来。 总而言之,李多多翻了几本书之后,就确定了自己半文盲的身份,也就不再试图看书消遣。 然后她打算学着古代贵女,去戏园子听听戏,可惜,台上咿咿呀呀地唱,她在台下小鸡啄米一般打瞌睡。 没办法呀,文化的代沟可不是穿个越就能解决的,听惯了简单易懂的流行歌曲,这种纯戏曲的调调落在她耳中,宛若听天书。 别人听得落泪,她听得越来越颓废。 所以除了偶尔去大哥大嫂打理的辣酱铺子转转,李多多这日子也就越过越无聊。 没手机没电视也就算了,现在连小鸡小鸭小毛驴都在乡下,李多多简直像是进了笼子的小老鼠,憋闷得想发疯。 在宅子里打理李二宝生活起居的老嬷嬷看出了李多多的心思,她就掏心窝子地劝李多多: “大小姐,身为女子,针黹女红是头等要紧的,要是大小姐实在无事可做,不如练练女红,也是好的。” “女红?” “对,平日里绣个花儿,裁个衣什么的,也能打发时间解闷儿。” “这……我觉得我不是这块料啊……” “哪儿有人天生就什么都会的,大小姐可以试试,多一样技艺傍身,以后的日子也能过得更自在些。” 李多多极度不自信,老嬷嬷却极力相劝。 李多多仔细看了看自己的两只小爪爪,无法想想这两只笨手捏着绣花针是个什么样子。 但是她仔细思索了一番之后,觉得老嬷嬷这个提议也不错。 既然扫盲无望,那多学一样技艺也是好的。 上辈子她还曾经梦想过当个服装设计师呢,但迫于贫穷,最后只能报了个学费低一些的专业。 现在不差钱了,机会就摆在眼前,不妨一试。 下定决心的李多多说干就干,当天就带着老嬷嬷上街采购了全套的女红用品,还大手笔地给自己请了个女红师父,开始了认真做女红的生活。 很快,半个月过去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十个手指头上全都扎出了针眼儿之后,李多多的第一幅绣品横空出世。 赵明怀赶到的时候,刚好就看见李多多在院子里得意洋洋地欣赏自己的杰作。 赵明怀得知了来龙去脉之后,连忙狗腿儿地夸赞: “多多绣的鸭子真好看!” 李多多宛若被雷劈懵在当场,随即勃然大怒: “……老娘明明绣的就是鸳鸯!鸳鸯!!!” 这个没见识的乡巴佬! ------------ 第六十章 女红不成,做锦鲤还行 李多多刚在心里咆哮完,赵明怀就用实际行动证明她的想法是正确的—— “多多,什么是鸳鸯?” 赵明怀皱眉问道。 李多多:……这什么见鬼的时代bug,之前没有辣椒就算了,现在连鸳鸯都没有了?! 这不科学! 可不管科学不科学,这个朝代要是真的还没出现鸳鸯这种生物,那就万万不能再提起此物,以免掉马甲。 李多多冷哼一声,赶紧转移话题: “你管鸳鸯是什么东西呢,跟你有关系?这是我二哥的宅子,谁许你进来的?你这叫私闯民宅知不知道?” “是二哥许我进来的,所以这算不得私闯民宅。” 赵明怀对李多多这凶巴巴的态度视若无睹,将手里提着的各种蔬菜和肉交给了老嬷嬷,又从门外的马车上提下一个蒙着黑布的筐子,动作自然而熟练,好像在自己家一般自在。 李多多的注意力顿时被那个筐子吸引过去了: “这是什么?” “你自己看。” 赵明怀笑眯眯地将筐子放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 李多多掀开黑布一看,两只大眼睛顿时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又惊又喜: “小黄!” 那天走得仓促,她只带了衣服和银子就跑来了镇上,这几天因为躲赵明怀,也没敢回去,她十分想念自己亲手喂大的小黄狗。 她正打算让二哥有空了回村里将小黄给接过来呢,没想到赵明怀就这么善解人意地把小黄带来了。 李多多伸手将小黄从笼子里抱出来,抱在怀里好一阵揉搓,再抬头看赵明怀的时候,就顺眼了很多。 此时正值初夏,赵明怀站在院子里的树荫下,一袭青色长衫,玉树临风的样子,真正可谓是翩翩佳公子。 李多多不由自主地犯了片刻的花痴才彻底回过神。 她一转头,又看见了自己绣的那两只“鸳鸯”。 原本她还觉得自个儿绣的挺好的,但是赵明怀这么一说吧,她还真觉得像是两只别扭的鸭子。 她伸手一扯就将那副绣品扯了下来,扔进了装着碎布头的簸箩里,吩咐老嬷嬷: “吴大娘,把这扔了去!” “大小姐这可使不得,无论好与不好,这总归是您的第一份绣品,还是留着吧,以后您多加练习,总会慢慢好的。” 老嬷嬷摸了摸绸缎的布料,觉得很可惜。 赵明怀也觉得很可惜,他伸手将那块帕子模样的绣品拿了起来,毫不犹豫地揣进了怀里: “这毕竟是你亲手做的,我留着做个纪念。” “这个怎么能给你!要留做纪念也是我自己留着,你这样叫私相授受,你还给我!” 虽然李多多骨子里不认为自己是这个时代的人,但她装也得装成个循规蹈矩的姑娘才行啊。 赵明怀将胸口死死护住: “你放心,这块帕子别人就算是见了也看不出来是你绣的,再说,我不会随便拿给别人看,让别人笑话你的。” 李多多:……这还是在嫌弃她绣得不好! 她顿时更为光火:“既然嫌弃,那就还给我!” “不给,就不给!” 两人在院子里争执起来,直到门口传来一阵隐晦的咳嗽声: “咳,咳咳……多多,小赵,你们都在呐……” 正在争得热火朝天的两个人瞬间凝固成雕塑。 “多多,你这也真是……你要是愿意,就早点儿和小赵成亲就好了,何苦这样……” 站在门口的张梅花开口打破了凝固的气氛。 门口站着的人正是表姐张梅花和一个面目熟悉的小伙子,两人满脸尴尬,看着他们的眼神也是饱含深意。 李多多这才后知后觉地将手从赵明怀胸口处收了回来,再看看赵明怀紧紧揪着领口的样子,忽然有一种她正在强抢民男的错觉。 难怪梅花姐会说这样的话! 这个引人误会的混蛋! 啊呸,她才不是呢! 李多多狠狠地剜了赵明怀一眼,扬起笑脸迎了上去,若无其事地握住了表姐的手开始寒暄: “梅花姐这是来镇上转转?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是特意跟姨娘打听了,专程来谢谢你的!” 张梅花也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让李多多难堪,一边说一边笑着朝身后跟着的男人招招手: “二郎,来见见多多!多多,这是你姐夫,王家二郎!” “二郎?表姐你……” 这回轮到李多多惊讶了——她知道梅花姐嫁人嫁得心不甘情不愿,可这么快就换个夫婿,是不是,是不是有点太过于奔放了? 难道这个时代的民风和她想得不一样? 半个月以前,新郎官那满脸的疤痕,她印象深刻,可此时出现在她眼前的这位表姐夫,相貌堂堂,一点都没有毁容的迹象! “表姐,你这是……”李多多觉得这场面真是尴尬极了。 “哈哈,多多都认不出来你了!” 张梅花满面笑容地跟丈夫打趣,转过头眉飞色舞地解释了起来: “你姐夫脸上的伤口从我嫁过去就开始结痂了,这些天那些痂掉完了以后,居然一点儿伤痕都看不出来了! 我想来想去,想不出是个什么缘故,昨日才忽然想起来你跟我说过的话,说我能嫁得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事事顺遂!可见多多你这张嘴巴,是真真神奇!” 张梅花是真的喜出望外,她从前只知道表妹或许是个乌鸦嘴,没想到这说起吉祥话来也这么灵验! “没,没换人啊……可这,这就好了?” 李多多围着王二郎转了好几圈,确定他真是当天的新郎官,顿时也乐了: “这么说,我女红不成,做锦鲤还行!” 看来锦鲤人设得到了大大的巩固啊! 李多多心情大好,更加热情地招呼两人落座。 王二郎如今容貌复原,往日的自卑都没了,大大方方地将带来的东西悉数摆在了李多多的面前,表示感谢: “多谢李家表妹,你的大恩大德,姐夫记在心里了!日后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尽管开口吩咐就是!” 李多多这才想起来王家之前是帮她在山里找过生姜和各种野生的香料的,王二郎带来的礼物也多是野兔野鸡,鹿角人参之类的山货,林林总总铺开一大片。 李多多看着这些难得的山珍,两眼放光,笑容更加热情洋溢: “哎呀,姐夫你们这也太客气了,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 说着,回头招呼老嬷嬷: “吴大娘,来来来,把这鸡和兔子收拾了,咱们中午加餐!” 转头间看见赵明怀,李多多在赶人和不赶人之间徘徊片刻,最终念着平日里赵明怀给她买东买西的情分,一指厨房: “去,帮忙去,别想着吃现成的!” “好嘞。” 因为被冷落而倍感失落的小赵同志立刻就绽开了笑脸,屁颠屁颠地拎着兔子去了厨房。 旁观者王二郎:……他咋觉得,小赵以后会夫纲不振啊? ------------ 第六十一章 三观不合 中午时分,几个人开开心心吃了一顿饭。 从头到尾,张梅花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一直在和李多多说说笑笑,看得出来,新婚燕尔的她心情非常好,当初被迫嫁人的悲伤一点儿都没有了。 李多多就多问了几句: “梅花姐,王家人对你好不好?你在他们家过得开心不开心?” “开心……他们家人都对我很好。” 张梅花略带羞涩地点点头,将自己嫁过去以后的状况说了。 原本王家也是被官媒强行分配的儿媳妇,对新媳妇的人品心里都打着鼓,毕竟这耽误过了年纪都没嫁出去的姑娘,自身怕是有毛病的。 可是张梅花嫁过去以后,先不说人品,这运气是真的好到炸。 先是王二郎脸上的疤痕不见了,又成了以前那个仪表堂堂的俊小伙儿,再然后王家打猎的运气就前所未有地好起来,几乎天天进山都能满载而归,其间还打到了几头大野猪,狠狠地卖了一笔钱。 王家人欣喜之余一直觉得这就是新媳妇进门带来的好运气,就把张梅花当成菩萨一样供了起来。 别人家新媳妇该有的规矩王家一概没有,还什么都不让她干,只让她每日吃好喝好,自己想做点儿什么就做点儿什么,一点管束也不敢有。 张梅花这也才能刚成婚半个月就能带着丈夫来镇上看李多多,竟是比她从前在娘家还要逍遥自在。 说来说去,张梅花还是感动地握住了李多多的手,再次诚恳致谢: “多多,那天出门的时候我都想着我这辈子就是这个命了,以后要是真的过不下去了,我就一死了之,但我没想到,你几句话,就给我带来了这样的好运气,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 “梅花姐,你就别再客气了……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过得好,也是你本来就运气好,本来就有这个造化!” 李多多没忘记做人要低调的原则,赶忙笑眯眯地客气了几句。 张梅花却用一种近乎虔诚的眼神看着李多多: “这不是我的运气,这都是借你吉言——真的,多多,你再跟我多说几句吉祥话,比如,祝我早生贵子什么的!” “哦……行,没问题。” 李多多明白了,表姐这次来,除了谢她,还想继续借她吉言。 不过这对李多多来说,都不是事儿,她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李多多叽里呱啦地将那几句“早生贵子,儿女双全,多福多寿”等等吉祥话翻来覆去念了好几遍,念得张梅花两口子笑容满面。 吃完了饭,两人欢天喜地地走了,李多多躺在躺椅上拍着肚皮,得意洋洋地看着赵明怀: “看见没,我李多多,就是这么神奇,你要是想过好日子,以后可千万不要得罪我,不然,哼哼,后果你知道。” “是是是,以后多多说东我绝不往西,多多说让我摘星星我绝不摘月亮。” 赵明怀笑着应了,沏了一杯茶送到了李多多手中: “我看你方才吃得有点儿多,喝口茶润润喉咙吧。” 说完,就坐在了李多多身旁,捞起一旁放着的大蒲扇,慢慢地替她扇起风来。 “算你有眼力见儿!” 李多多端着茶杯,享受着惬意的凉风,终于再次感受到了生活的美好。 她不禁感叹: “这才像是人过的日子嘛,地主阶级就该这么腐朽才对!” 赵明怀看着明显很享受的李多多,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道: “多多,你是不是也很喜欢过荣华富贵的日子?” “你这话问得可真没意思,荣华富贵的日子谁不喜欢。” “那你嫁给我,只要你嫁给我,我保证让你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赵明怀咬咬牙,准备坦白自己的身份。 李多多却忽然清醒,坐直了身子看着赵明怀: “不行,咱们三观不合,迟早会崩。” 赵明怀再一次感到惭愧:“……多多,什么是三观?” 原谅他吧,他是真没见识。 “这个……”李多多伸手指了指坐在屋檐下缝衣服的老嬷嬷:“就比如吴大娘,她想把她孙女儿也带来李家做事,给我当贴身丫鬟,你觉得身契怎么写比较好?” “那自然是写了死契买过来服侍你稳妥一些,贴身丫鬟跟别的下人不一样,你必定得能拿捏得住才行。” “看吧,因为你们根本就不把人当人看,而是当个物件对待,所以你觉得应该签个死契,把她买过来伺候我最稳妥。可是,我不行。” 李多多叹了口气: “我有手有脚,会自己洗脸穿衣服,也会自己吃饭,甚至我还愿意顺手洗个碗,我根本不喜欢有人贴身伺候。而且,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我不能这么糟蹋人。” “多多……你说的这些,我大概明白。我也不喜欢人贴身伺候,我也不喜欢把人当物件,可是众生原本就不是平等的。贫富贵贱,早就将人分为三六九等了,就比如吴大娘的孙女,如果她生来就命运不济,那么能被你买来做贴身丫鬟,就会是她最大的造化。” “嗯,你说得有道理,我也知道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可我有我的底线——不把人当物件一样买来卖去,就是我在这个世间存活的底线。” 李多多明白赵明怀这是在努力适应她的思维,可他到底是在封建社会长大的人,他没有办法完全认同她。 至此,李多多也终于确定,赵明怀应该不是穿来的,要是真的穿越者,听了她这话,早就跳起来了。 而他所谓的会这会那,应该都是跟他三哥学的。 李多多一时之间,倒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了。 喜的是,赵明怀不是穿越大佬,她暂时安全。 悲的是,她和赵明怀之间,还是隔着深不见底的天堑。 遵守时代规则,赵明怀没有错,可她,却始终无法脱离上辈子建立起来的认知体系,彻底在这个时代沉沦。 只是看着赵明怀这张好看的脸,李多多又觉得自己有些不知好歹了。 “赵明怀,其实我早该把话跟你说明白的——你有房有地,已经彻底在李家村立足,你好生娶个媳妇儿,多生几个娃娃,肯定又是热热闹闹的一家人,多好,别再耽误下去,到时候,你也该被官府强压着配个没见过的女子做老婆了……” 李多多絮絮叨叨地安慰明显失落的赵明怀。 但是安慰着安慰着,她觉得哪里不太对: “……对了赵明怀,你今年二十几来着?怎么还没人拉你去坐牢?” ------------ 第六十二章 官府要分配对象了 李多多掰着手指头算了好几遍,最终算清楚了: “你来到李家村那年我十二,你说你比我大五岁,那你当时是十七,今年我十五,你就已经二十了,官府为什么不让人来抓你去成亲?” 这会轮到赵明怀不敢直视李多多了。 为什么官府没派人来抓他呢? 因为皇家子弟不在这一条律法约束之内。 皇家子弟的亲事,历来都是要权衡利弊之后才会定下来。 可赵明怀刚刚要坦白的那一点勇气,这会儿已经没有了。 虽然他不太懂李多多说的三观不合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她对于这世间种种规则的不满。 而皇家,就是天底下规矩最多的地方。 他费尽力气从那个牢笼里挣脱出来,难道要再拉着多多一起回去吗? 多多喜欢的荣华富贵显然和他想的不一样。 在这个矛盾没有解决以前,他还是不要让多多知道的好。 赵明怀想了一下,找出了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 “可能是我的户籍并没有落到这边,所以官府没发现我这条漏网之鱼吧。” “不行,那我得让我爹上报官府,把你报上去!” 李多多不怀好意地一笑,一脸的“我要把你推进火坑”。 赵明怀大喜: “行啊,只要多多你能想办法把我的户籍落到这里来,我的全部身家都给你!” 这三年里他不是没试过彻底摆脱皇室,但有哪个官员敢将一个皇家子弟的户籍,从京城挪到这里来呢? 李多多看着他这喜形于色的样子,一拍脑门想起来了—— 这人最大的愿望不就是落户到李家村吗? 她刚才脑子是不是秀逗了,才会想着要去给他落户籍? “我真傻,真的,太傻了。再见。” 李多多满脸忧伤的站起来,决定回屋里睡个午觉,挽救一下自己这堪忧的智商。 “再见。” 赵明怀霸占了树荫下的躺椅,在院子里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憨批,气死我了!” 李多多躺在屋子里,气得睡不着。 老嬷嬷在一旁相劝: “大小姐,其实赵公子这样的好郎君如今也是不好找的,有地有宅子,又相貌堂堂,家里还没有翁姑要伺候,要不是他一心等着大小姐,如今怕是娃娃都满地跑了。” “虽说姑娘家要矜持,可太过矜持失了良缘,可就不好了。” “吴大娘说的是,我知道了。” 李多多翻了个身,将薄被拉上来遮住脸,躲开了老嬷嬷的劝说。 按照如今的现实条件来说,人家说得句句在理。 可关键是,她根本无心成亲啊。 她就想做个逍遥自在的单身贵族,至于说到了十七还不嫁,官府会不会抓她去坐牢什么的…… 说不定过两年就变天了呢? 李多多安慰了自己一番,沉入了梦乡。 晚间,李二宝从学堂里回来了,李多多揪着他质问: “二哥,你从前不也不喜欢赵明怀吗,你现在怎么又准他住在这里啦?你要是准他住在这里,我就回乡下住去!” “是,从前我是不待见他,可是这都好几年了,咱们就是再要考验人心,也能看出来这个人的好歹来了。” 这三年间,李二宝考上了秀才,走出了回龙镇,见识到了更多的人,也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对人对事都有了不同的看法: “你可知如今朝廷插手民间嫁娶之事,像小赵这样的男子有多抢手?这么跟你说吧,你要是带他出去大街上溜一圈,立刻就能有人抢他回去当女婿你信不信?” “不信,我就不信世风能败落到这个地步。”李多多嗤之以鼻。 她就知道,她曾经最最亲爱的二哥如今也是叛变了,和抠搜爹菜瓜娘站到一边去了,都是一心想要她嫁给小赵。 哼哼,她才不会上当。 李二宝见她漫不经心根本不当回事的样子,无奈道: “你若是不信,也行,你亲自带着小赵上街试试去。” “试试就试试,万一有人把他抢了,那也是好事一桩!” 李多多高兴地拍手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吃了饭,李多多就拽着赵明怀出门了: “二哥说要是带你在大街上溜一圈,你就会被人抢走,我还就不信了,你一个大老爷们也有人抢!” “这,这不好吧,万一我真被人抢走了,你岂不是要哭鼻子?我那万贯家财可就都是别人的了。” 赵明怀只以为李多多是在开玩笑,笑着说道。 说到这万贯家财,李多多倒是认真犹豫了片刻,犹豫过后还是坚定地带着小赵出门了: “等你被人抢走了那些就都是我的!” 回龙镇的主街上,一大早就热闹了起来,商铺开门,小贩出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李多多带着赵明怀,故意地哪儿热闹就往哪儿凑。 结果发现最热闹的地方就是靠近县衙那边的一堵墙。 黑压压的一群人围着那堵墙,很认真地听官差念着什么。 李多多立刻凑了过去,竖起了耳朵。 官差正在念着的是最近经官媒核实,需要嫁娶的女子和男子名单: “陈二桃,年十八,龙岭村人氏,体康貌端;王小翠,年十七,张庄村人氏,有腿疾……” 这些人都是过了朝廷规定的婚嫁年龄还没有婚配的人,要么是眼光太高遇不到合适的,要么是家贫出不起聘礼和嫁妆,要么就是自身有疾,难以遇到良缘,种种情状,不一而足。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再不嫁娶,就要被官府分配对象,强行婚配了。 而他们的年龄和各自的条件也都明白无误地写出来了,如果能赶在官府分配之前自行结成良缘,那官府也就不再追究了。 官差的声音刚刚落下,李多多就被四周的嗡嗡声给淹没了—— 很多人当场就开始攀谈打听,抓紧时间想对策了。 毕竟跟官府分配的盲婚哑嫁比起来,自己寻摸的再不济也能称心一些。 眼看着这地儿化身大型相亲现场,李多多转身就走。 上辈子很多人找不着对象的时候还开玩笑说让祖国分配对象,可这要真的官方包分配对象,能有几个是像梅花姐那样的好运气? 这可真是,真是残酷的封建社会啊! 李多多心里哇凉哇凉的,一边走一边安慰自己,不怕不怕,还有两年才轮到她呢,她才不怕。 但是走了没几步,就有一大波人拦住了她和小赵的去路: “姑娘如今芳龄几何?可曾许配人家?” “姑娘,犬子今年整好二十,舍下有良田百亩,农庄一座,姑娘可否考虑一二?” …… 当然,也有很多人是冲着小赵去的: “这位公子仪表堂堂,可曾婚配?在下有一女,堪为公子良配,可否请公子一叙?” 李多多:……怎么忽然间就有一种他们俩都成了香饽饽的错觉呢? ------------ 第六十三章 “榜下捉婿”的王大爷 但随着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李多多发现,她错了。 她和赵明怀已经不是香饽饽了,简直成了别人眼中的五花肉。 要说李多多对自己这个形容词是非常准确的,因为这会儿围上来的人,都是家中子女即将被官府强行分配对象的人。 而相比于官府可能会分配下来的歪瓜裂枣,眼前这两个容貌出色,气度富贵的年轻男女,实在算得上让人垂涎的五花肉了。 面对这种饿狼一样的目光,李多多说不怕是假的。 “我们快跑吧。” 李多多拽了拽赵明怀的袖子,扭头就跑。 “跑什么?” 赵明怀没跑,他抓紧时机,拽进了李多多的手,非常镇定自若地对着人群说道: “不好意思,我们已有婚配,身边这位便是我的妻子。” 李多多只好努力挤出笑脸:“……是是是,他是我夫君。” 好吧,为了人身安全暂且配合一下,回头再跟他算账。 围上来的人听了,很是失望,都纷纷转头去找下一个目标。 偏偏就在这时候,有人出声了: “你们啥时候成的亲,我怎么不知道?” “前不久。”赵明怀镇定自若的说道。 “不可能!” 说话的人是个满脸横肉的老头儿,眉头一皱,看起来有点面目狰狞,大声嚷嚷的道: “我认得你们,你是李福禄家的亲戚,她是李福禄的小闺女,我常去你们村,从来没听说过你们成亲了!” 说完就上前拉扯赵明怀: “我告诉你,那李扒皮不是好东西,这么多年扣着你为他家卖力气,还推三阻四,不肯把女儿嫁给你,这就是白白耽误你!” “走,跟叔走,我把女儿许配给你,以后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赵明怀没有防备之下被扯得往前走了两步,李多多慌乱之下一把就将他拽住了,怒斥道: “你干什么你!你谁啊?” “小姑娘,你不认得我,我可是认得你!” 老头儿狰狞地笑道: “我和你姥姥是一个村的,你回去问问你娘,娘家门上的人,她敢不敢惹?你们家也是够缺德的,把人家小赵耽误了这么些年,咋的,现在还不许人家另找个好人家了?” 说着又去扯赵明怀: “走,小赵,跟叔走,我们家小翠模样好又贤惠,可比李扒皮就这个小闺女好多了!” 这又是姥姥,又是娘家门上的人,李多多脑子里混乱了片刻,才算是理清了这关系—— 这人八成就是刚才官差念的那个张庄村有腿疾的王小翠她爹吧? 李多多恼了,她是不想嫁人,她也不喜欢爹娘和哥哥们总是唠叨,可她真没打算就这么让人把小赵给“糟蹋”了啊! “站住!敢跟我们玩‘榜下捉婿’这一套,我就去衙门告你强抢民男!” 李多多展开双臂就挡在了赵明怀面前,活脱脱像是一只护着鸡仔的老母鸡: “我最后一遍警告你,赶紧给我撒手,不然我保证你走不出这条街!” “呦呵,小姑娘还挺横啊,你也不打听打听你王爷爷是谁?就是你爹李扒皮,在我面前也不敢这么横!来人!” 王老头态度极其嚣张,朝着身后挥挥手,顿时有三五个面色不善的年轻人跳了出来,站在了他的身后。 李多多看着这个阵势,脑子嗡嗡的,还本来还以为是老头是一个人,现在看来,还是她对回龙镇的民风大意了—— 这些人不光是来“看榜”的,人家早就做好了“榜下捉婿”的准备! 但是,她不怕。 梅花表姐已经帮她证明了,她就是锦鲤本鲤。 如果不是锦鲤,那衰神体质应该还在,不管怎么着,都能恶心这老头一把。 李多多心一横,眼一闭,态度比王老头更嚣张: “既然你都这么为老不尊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都给老娘听着——立刻滚蛋,不然让你们横着离开这条街!” 嗯,不管这个方法管不管用,气势绝对不能输! “哎,看起来好好的孩子,怎么就这么听不懂人话呢?看来还是傻子的病没好!不想挨打就一边站着去,不然别怪我不给你爹面子!小的们,动手!把这小子给我捆回去!” 王老头脸上的横肉一紧,冷声下令。 要说他在这回龙镇大街上横行霸道了十几年,最吃亏的一件事就是当初李家卖辣椒发财的时候他没能占上便宜。 那会儿是有个多事儿的严一旦护着李家,现在严一旦一家人去了府城,偏偏这个李多多就撞到了他的手上。 很好,很好,新账老账一起算,他这次不仅要抢了李家的女婿,李家的万贯家财,也要给他吐出一半来! 王老头在心底打好了各种算盘,看着身边一拥而上的小喽啰们,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只是这份得意维持的时间实在是太短,很快,那些小喽啰们就像是滚汤圆一般,一个接一个的滚在了地上,在李多多身边不到一丈的地方打着滚儿,怎么都爬不起来! “太好了,老天爷,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李多多心底欢呼一声,态度彻底豪横起来,两手往腰间一叉,对着王老头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来呀,有本事你来抢人呀!坏事做多了,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这……这,见了鬼了!” 王老头豪横了十几年,各种大大小小的场面都见过,但他从没见过这种诡异的场面! 但是俗话说了,神鬼怕恶人,他王满堂就是个恶人,他才不怕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 一阵惊疑不定之后,王老头心一横,上去就踹了趴在地上的年轻人一脚: “没出息的东西,老子平时怎么教你们的!定是你们几个昨天又跑去喝酒,喝得脚都软了!快起来!” “没有的事儿……不是我们不想起来,是真的起不来!” 几个年轻泼皮在地上哭爹叫娘地打着滚儿,却无论如何起不来,像是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手,把他们全都按在了地上。 “老子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王老头大怒,转过身正准备亲自捉人,却也觉得脚下一软,扑通一声就趴在了地上! “妖,妖怪!你是个妖怪!” 现场气氛凝滞了片刻之后,王老头也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 “呸,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 李多多严肃的纠正: “请叫我,锦鲤!” ------------ 第六十四章 神婆?大仙?你们随意 “锦鲤”是个啥? 围观众人的理解是一条鱼。 至于李家的这个小闺女,为什么说她自己是一条鱼,那谁也不知道。 但群众的眼光也是雪亮的,这小闺女很有些神奇之处,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当然,他们不会像王大爷那样没见识,喊人家小姑娘妖怪,他们尊称李多多为—— 神婆。 就在赵明怀抱着李多多大腿感动落泪,直呼“娘子你真好的”的时候,李多多的神婆之名已经四处传扬开来。 王大爷和他的手下们在原地滚了一刻钟之后才爬起来,这回别说再来什么“榜下捉婿”了,简直连多看李多多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李多多悠哉悠哉的回了家,对赵明怀更为嫌弃: “你说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哭唧唧的成何体统?你就不能拿出点儿男子汉大丈夫的英雄气概来?” “下次再有这种事情,我可不会管你了!” “还有,你这都二十了,该蓄胡须你就蓄起来,别顶着这张脸装嫩,不然人家不抢你抢谁?活该!” …… 李多多喋喋不休地数落了足足一刻钟,直到赵明怀倒了杯水塞到她手中,她的啰嗦才算是告一段落。 闻讯赶回家的李二宝在旁边听得皱起了眉头,劝李多多: “你见好就收,说两句得了,这事也怨不得小赵不是……” 说完了自己妹妹,又怕赵明怀心里委屈,转过头又悄悄安慰他: “你也别嫌多多啰嗦,她也是害怕你真被人给捉走了,强压着跟人拜了堂,成了亲,那可怎么办?” 赵明怀笑了笑,点头称是。 待到王喜寻来,扑过来准备抱着赵明怀大腿哭喊的时候,赵明怀手臂轻轻一推,王喜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飘了出去。 李二宝:……说好的柔弱差点被人抢了呢? 李多多倒是没看见这一幕,她收拾起自己的小包袱,又一溜烟儿的回了乡下。 原因呢,自然是因为她的心情有点复杂。 本来对于赵明怀她的态度是一直很强硬的,甚至扬言他被人抢了才好。 可当赵明怀真的差点被人抢走的时候,她心里又涌出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陌生而让人心烦意乱,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头绪。 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脚下抹油,溜之大吉。 但是乡下的清静日子也没过上几天,赵明怀又紧跟着回来了不说,一波又一波上门求指点的男女老少又在李家宅子外排起了长队。 “听闻李大小姐出口皆灵验,最能替人解灾驱厄,还请大小姐救我儿一命!” 这句话出自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 “只要李神婆愿意开金口,说上两句话,我愿出纹银一百两作为供奉!” 这话出自一个最近官司缠身的土豪。 而且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土豪大手一挥,拿出一个金灿灿的香炉,插上几支香烛,就开始对着李多多拜了起来。 李多多:……你就算要给老娘烧香,也要等老娘挂了以后再说好吗?! 她目瞪口呆地望着门前排起的长龙,久久回不过神来。 等听明白了乱哄哄的人群在说什么,她就怒了: “你们才是神婆,你们全家都是神婆!” 她是锦鲤,锦鲤!她才不是跳大神的! 气呼呼的李多多转头就借了王喜去打听消息,很快就得知门外的这些人是干什么来的。 要说她一下子变得这么有知名度,除了那位王大爷吃了亏,回去到处宣扬,也离不开表姐张梅花的大力宣传。 王大爷是秉持着诋毁的初心,张梅花是抱着一颗感恩的心,两人殊途同归,虽然描述方法各不相同,但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 李多多这小姑娘不得了,说啥啥灵验,简直就是人间活菩萨! 一传十十传百,大家不仅相信了,甚至还带了香炉火烛,打算就地把她这尊活菩萨给供奉起来。 知道真相的李多多眼泪几乎掉下来: 造孽啊,老娘还活生生的啊!你们供奉金银我也就笑纳了,供奉香烛是几个意思? 但是不得不说,抛开那几个点香磕头的二傻子,其他人真金白银砸过来,抠搜鬼李多多立刻就飘了。 请问锦鲤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那就是好运连连啊。 如果不能将锦鲤的作用发挥到最大,那这锦鲤人设将毫无意义。 李多多决定将自己的好运气分给大家一些。 当然,她这么做一定是因为她生性善良,慷慨大方,是不是看在财帛的面上。 于是,李多多挨个收钱……不,收供奉,挨个儿说两句别人想听的吉祥话,短短一天时间就赚了几百两。 夜幕降临,在李家宅子外面排队的人群终于散去,李多多口干舌燥,身心俱疲,但两只眼睛却始终放着光。 “来来来,咱们赶紧数数,有多少银子!” 菜瓜娘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银子,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闺女啊,你说你小小年纪,干点啥不好,怎么就要做这什么神婆呢?那你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娘,我可不是神婆,请叫我锦鲤!” 李多多边数银子边纠正,顺带着瞥了赵明怀一眼。 赵明怀福至心灵,立刻应声: “伯母放心,只要多多愿意嫁,我立刻就娶!” “很好,难得小赵你不嫌弃,这我们就放心了!” 按捺多时的抠搜爹顿时眉开眼笑,终于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数银子了。 第二天,好消息频频传来,隔壁村的小孩退烧了,打官司的土豪官司打赢了,求姻缘的小寡妇遇到良人了…… 等等等等,无一不在印证着李多多这锦鲤人设的威力。 李家宅子外面的人更多了,李多多天天说话说到嘴发软,数钱数到手抽筋。 至于前来拜见的人们,现在是叫她锦鲤还是神婆,还是李大仙,那已经完全不重要了,随意就好。 锦鲤人设已稳,社会地位已定,李多多觉得这穿越的人生真是有意义极了。 接下来她是不是该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了? 李多多美滋滋的在心里盘算着,直到几个和尚打上门来。 不得不说,李多多到底是没见识过封建社会真正的险恶,以至于和尚们找上门来的时候,她十分茫然: “阿弥陀佛,大师们有何贵干?” ------------ 第六十五章 抢了和尚的饭碗 眼前的几个和尚都长得高大壮实,如果不是他们头上明晃晃的戒疤,李多多肯定要称赞他们一声“好汉。” 所以这声“大师”,李多多实在是喊得非常忐忑。 面前的几个和尚看起来面色不善,浑身都散发着一种“专门找茬”的气息。 只不过想到自己这些天安安稳稳的锦鲤人设,李多多腰杆儿还是挺的笔直。 “有何贵干?今日我们便是为你而来!” 为首的大和尚冷笑一声,单掌竖于胸前,怒斥道: “朗朗乾坤,竟有妖魔作祟,今日我等便是要为民除害!” “妖魔作祟?在哪里?走走走,咱们一起剿灭它!” 李多多像是根本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一样,双手往腰间一插,就开始东张西望。 “你便是那妖魔,何须在这里惺惺作态?!看我将你打回原形!” 大和尚又是一声怒斥,另一只手里拿着的长棍就在空中挽了个花儿,朝着李多多打了过去! 李多多是万万没想到这和尚一言不合就要暴起打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傻傻的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棍子就要落到她头顶上去。 “多多!” 赵明怀刚好从院子里走出来,一眼看见,几乎肝胆俱裂,飞身就扑了上去,一把揽过李多多向一旁歪了过去,险险避开了落下来的棍子。 “哪里来的恶僧,居然敢动手打人?!” 赵明怀回过头来,勃然大怒,劈手就夺了和尚手里的棍子,直接架在了和尚的脖子上: “身为出家人,毫无慈悲之心,居然敢动手伤人,因为你们要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就要了你们的命!” 这样凶神恶煞的赵明怀,李多多前所未见。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俊脸,心口一阵跳动,眼里不由得冒出了小星星: “赵明怀你居然会武功啊!你是不是传说中的大侠?!” 赵明怀:……这都什么时候了,这是重点吗?! 和尚原本以为自己要对付的只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万万没想到中间会蹦出来这么一个身手了得的年轻人,被棍子架在脖颈上,疼痛难忍,又一动不敢动。 因为年轻人愤怒的眼神告诉他,只要动一动,他就可能立刻被打断脖子。 更要命的是,跟着赵明怀出来的王喜,一看这阵势,立刻就像是撒了欢的狗子,二话不说,从袖子里抽了柄短剑出来,也架在了和尚的脖子上。 刀剑无眼,刚一压上去,和尚肥腻腻的脖子就被割开了一道小口子,慢慢沁出一道血痕来。 和尚只觉得脖子一凉,大腿根一热——他被吓尿了。 “施主,施主饶命!”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和尚此时抖如筛糠,连声求饶。 “饶命?你们这么恶毒的人,也配让别人饶你一命!” 惊魂未定的李多多按着心口喘了好几口气之后,跑过来就是一脚踹了上去。 和尚身子晃了晃,脖子上的口子更大了。 其他两个跟来的和尚,一看这架势,刚刚的嚣张气焰也早就没了,连忙跟着求饶: “姑娘饶命,真不是我们恶毒,我们这也是,这也是实在走投无路了……阿弥陀佛,我们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行了行了,就你们也配把阿弥陀佛挂在嘴上,佛祖要是知道他有你们这样的弟子,能生生被你们气的涅槃!” 李多多恨恨的骂道。 等在李家宅子外的人们先是被这一幕吓了个魂飞魄散,此时回过神来,也纷纷上前为李多多打抱不平: “你这大和尚也实在可恶,好端端的就来打人,你们简直是玷辱佛门!” “就是,往日看着你们也算是慈眉善目,今日居然能做出如此行凶的恶事!我们要去找方丈大人将你们逐出门墙!” “将他们逐出门墙实在是便宜了他们,依我说不如直接报官,让他们去大牢里好好跟佛祖忏悔!” 众人七嘴八舌地谴责着,生生将三个和尚骂得全都低下头去。 赵明怀转头看向王喜,一锤定音: “把他们给我送去衙门,问问县令,他治下出了如此恶事,他打算如何!” “不,不要,不要把我们送到衙门去!我们也只是为了有碗饭吃……” 三个和尚更为凄惨的呼喊起来。 “你们为了有碗饭吃,就可以打杀别人吗?” 李多多凝眉瞪向他们: “这时候知道求饶了!刚才下手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有一分迟疑?!” “佛祖在上,弟子知道错了……” 和尚们姿态卑微,围观的人群中,也很快有人认出了他们是谁: “等等,他们三个不是西山上庙里的和尚吗?天哪,居然是真的佛门弟子!” “西山上的和尚庙?哎呀妈呀,平日里我还认真觉得他们是大师呢,没想到这么凶残!” 一时之间有人惊讶无比,但也有人慢慢迟疑,望向了李多多: “这,这几位大师平时也是乐施好善的人,看起来不是凶残之徒,他们说李姑娘是妖魔……李姑娘,您,您到底……” 那人话音一落,李多多立刻能够感觉到人群中多了好些道怀疑的目光。 李多多心底就是一凉,她还以为这些人对她已经百分百相信了,却原来是趋利而来。 他们中的这些人,也曾经对眼前的这三个和尚充满了信任和崇拜,就像刚刚对着自己一样。 这个事实,就像是一桶冰水一样,将得意洋洋居于神坛之上的李多多瞬间给叫醒了。 这帮人谁也不信,他们只相信对他们有利的事情。 可偏偏她李多多,还就真是个跟妖魔差不多的穿越者。 李多多心头冷飕飕的,也愈发明镜一般知道这事情绝不能私下了结。 她没有理会那人的质问,而是拦住了正要将为首的大和尚拎走的王喜,盯着那和尚的双眼,肃然道: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给我交代清楚,你凭什么说我是妖魔?你又凭什么来对我动手?” “凭什么?就凭你这般妖言惑众!” 为首的和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了有人支持自己,还是以为多多的态度有所软化,咬咬牙,说出了心里话: “我不信有人能说话这般灵验,我不信有人能比佛祖还看顾众生!你这是在抢佛祖的供奉,抢我们的饭碗!” ------------ 第六十六章 李大仙她不灵了! 供奉,饭碗。 短短的两个关键词,李多多马上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虽然她智商平平,但她不傻。 瞅着周围这黑压压的围观群众,再回想一下屋子里堆成小山的金银,也就不难理解这仨和尚和她到底有着多深的深仇大恨。 断人生路,犹如杀人父母。 从前大家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除了看大夫,就是去求神拜佛,现在都来找她李多多了,可不是断了别人的财路了? 仔细往远处联想一下,她得罪的估计不仅仅是和尚,很可能还有尼姑和道士。 甚至附近的郎中可能都会在暗地里悄悄扎小人儿咒她。 李多多顿时觉得屋子里藏着的那堆金银都不香了。 但是理解这仨和尚的深仇大恨是一回事,今天他们上门来行凶,就是另一回事了。 李多多再度朝王喜挥挥手: “拉走吧,送衙门去。” “好嘞!” 王喜一手拎着那大和尚,一手摸了摸腰间三年没用过的令牌,心情激动地离开了。 跟来的两个和尚哭喊着“师兄”追了上去,李家宅子外这场小小的骚乱很快就平静了。 刚刚质疑李多多的那几个人就有些尴尬起来。 那三个和尚口口声声说人家是妖魔,原来却是为了争供奉香火来的。 真要论起来,求神拜佛都没眼前这位大仙灵验,要真是妖魔,哪家的妖魔这么慈悲,只要点儿金银就解了他们的难事儿? 几个人结结巴巴地道歉: “李姑娘,刚才,刚才是我们猪油蒙了心,才会信了那和尚的胡说八道……” 李多多不说话,坐在椅子上,抬头望了望头顶明晃晃的大太阳,心里很快有了主意。 接下来的日子,李多多依旧收钱,说吉祥话,收钱,说吉祥话,敬业程度丝毫不输从前。 但是很快,大家又都发现了,这位李大仙,她居然不灵了! 从前她开口说话,不说百分百灵验吧,那也得有九十九桩是灵验的,现在么,能有几桩灵验就不错了。 于是李多多这“神婆”、“大仙”的名头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昙花一现一般,还没来得及在回龙镇这个小地方掀起什么风浪来,就没了。 抠搜爹觉得很可惜,不敢当着女儿的面儿说,只当着老婆的面儿嘀咕: “老天爷怎么这样耍人玩儿呢,我还以为他赏了多多这碗饭吃,哪知道居然只赏了这么几顿饭!” “阿弥陀佛……不不不,无量天尊,这样才好呢!” 菜瓜娘之前是坚定的佛祖支持者,自从那天仨和尚想打她闺女之后,她就改信玉皇大帝了,她听丈夫这么抱怨,内心却是一片坦然: “我们对多多原本就没什么别的指望,只想着她能平平安安就行了,如今她聪明伶俐,就已经是老天爷格外看顾了,咱们家又发了财,这都是多多的功劳!” “至于别的乱七八糟的神婆之事,没有更好,就让多多这么安安静静过日子,就是天大的福气!你就别胡说八道了,小心老天爷听了不高兴,把这点儿福气再收回去!” 抠搜爹听了,心思也转了过来,尴尬地笑了笑: “我也就是说说,哪有人想要自己女儿真做神婆的……” “知道就好,以后别在多多面前提起,免得她心里难过。” “那你也叮嘱叮嘱其他人,咱们都别在多多面前说错话惹她伤心。” 老两口很快达成了共识,并且叫了儿子和儿媳来一一交代。 李大宝和李二宝深以为然,觉得对妹妹来说,这也算是不小的挫折,在心里暗暗下决心,以后谁都不能再提起妹妹的这个伤疤。 但是钱月不以为然。 她从不认为小姑子的那个什么“锦鲤”的本事没有了。 就刚刚,她前脚听见小姑子嘀咕想吃烤兔子,后脚一只兔子就平白无故地撞死在了家门口的拴马石上。 这是巧合吗?还是兔子自己想不开了? 这明明就是小姑子还是说什么什么就来啊。 至于外面那些传言纷纷,钱月认为只有一个可能——那种被人供奉起来的日子,小姑子过腻了。 念及此,钱月更是认真地叮嘱了自己刚刚会说话不久的儿子,一定要听他姑姑的话,一定要对他姑姑好。 毕竟将来小姑子嘴里漏那么一句两句话的,就够儿子这辈子用的了。 而全家人想象中很伤心的李多多,正坐在月光下的小溪旁,啃着手里的烤兔腿,喝着镇上买来的果酒,一口肉一口酒的,小日子过得不要太惬意。 波光粼粼的小河边,王喜正在卖力地洗兔子烤兔子,赵明怀这个主子正在拿着巾帕,温柔地擦去李多多嘴边的油渍。 只是这样的动作实在是严重干扰了李多多的食欲,她把赵明怀的手扒拉开: “你吃你自己的去,别动我!” 赵明怀不屈不挠,坚持将李多多的嘴角擦干净,才挪开了手。 思忖了一会儿,赵明怀斟酌着问道: “多多,你心里,没有不痛快吧?” “什么不痛快?我心里才不会不痛快!” 此时李多多吃肉吃得很高兴,喝下去的果酒也开始慢慢上头,她说话有些大舌头,但这都不妨碍她兴奋的心情: “我怎么会不痛快嘛,这就是我要的结果!” 李多多非常得意: “老天爷给我锦鲤这个本事,是为了保佑我,可不是让我给那些凡夫俗子算卦改命的,我就要顺应老天爷的意思,把本事收一收,争取延年益寿!” “哼,还延年益寿呢,以为你是仙鹤啊还是王八?” 王喜听见了,忍不住吐槽。 他连洗带烤,忙活了好一会儿,到现在连块肉都还没吃上,哼,主子这就是重色轻下属。 赵明怀却将这话听在耳中,抬手一扔,一块骨头就正正好地砸在了王喜的脑袋上: “如果你想当王八,我送你回京城。” “别,我不想,我不走!” 王喜立刻缩起脖子,乖乖地继续干活。 赵明怀的脸色,却在月色下渐渐染上了一抹轻愁。 眼前的少女霞飞两颊,眼波明媚,和月色比起来,更像是那抹人间绝色。 可是,三哥又要来了,这一次,他还能陪在她身边多久? ------------ 第六十七章 大佬他脱马甲了 大夏天的早上,阳光都已经火辣辣的了,晒的庄稼都开始打蔫了。 山坡上,王喜一边挑大粪灌溉小苗苗们,一边思念谨王。 他对这种令人发指的待遇已经麻木了,他就是特别想念谨王殿下。 想他想他,还是想他,又是思念谨王的一天。 如今这世道,他堂堂一个手握刀剑的王府统领,天天被扔在这穷乡僻壤挑大粪,只有谨王殿下能救他了。 而主子打发他来挑大粪的理由很简单,说他昨晚骂李多多是王八。 这分明就是嫌他碍眼,嫌他影响他们你侬我侬。 也不想想谁给他们烤兔子吃,谁拉了小毛驴去把他们两个醉鬼给扛回来的! 老天保佑,赶紧让谨王殿下来,拆散这俩没良心的!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进了李家村。 王喜一转头,远远望见,顿时热泪盈眶,扔了粪桶就朝山下狂奔: “谨王殿下,您可来了!我想死您了!” 正在行进中的马车忽然被人拦住,赶车的车夫抬手一鞭就挥了过去: “有刺客!” 不过……为什么眼前这个黑不溜丢的刺客这么眼熟? 而且这刺客也太不专业了,臭成这样来行刺,生怕别人不能发现你还是咋地? 林二带着鄙夷,用鞭子将那刺客卷到了跟前。 车内的谨王皱了皱眉,掀开车帘: “出了什么事?” “谨王殿下,您可来了!” 一道十分让人不适的气味和王喜的哭喊声一起传了过来,谨王有点儿想吐。 “离远点儿,奇葩!” 谨王连忙放下车帘,捂着口鼻呵斥。 呵斥完了心里又是一阵发酸。 这王喜都被糟蹋成这样了,可怜他的七弟,还不知道会被糟蹋成什么鬼样子! 可恶的李家,这次他一定要救他七弟于水火之中! 谨王殿下对着赶车的林二下令: “快走!” 李家。 宿醉醒来的李多多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足足一刻钟,才模模糊糊地想起来昨晚自己好像喝醉了。 然后呢?喝醉了以后她干了什么呢?为什么会有一种腰都要断了的感觉? 她模模糊糊地想起来,自己好像是和赵明怀一起在小溪边吃肉喝酒的,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弥漫在她的心头。 李多多挣扎着爬了起来,颇为绝望地看向了外间正在整理衣物的婆子,声音里带着颤抖: “胡婶儿,我,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我回来的时候,穿,穿衣服了吗?” “是家里的小毛驴驮您回来的啊,您衣服也好好的……哎呀,大小姐你想什么呢!” 胡婶儿笑了,笑容颇为慈祥: “赵公子可是个端方的君子,断然不会做出越了规矩的事儿来,你只管放心,小姐你一点儿亏没吃!” “……胡婶儿,其实你跟我说话,不用说这么明白的……” 李多多拉着被子遮住了脸,羞愧万分。 不过这真不能怪她,这都怪她上辈子看多了。 那不是开头只要男女在一起喝多了,必定是会发生点儿什么的么? 这也怪不得她胡思乱想对吧? 就是,有那么一点点丢人而已。 结果李多多这口气儿还没喘上来,胡婶儿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 “不过大小姐您也该起来了,赵公子在院子里等了你好一会儿了呢!” “……您怎么不早说啊!” 李多多一骨碌就爬了起来,慌里慌张地奔出门去: “赵明怀!” 胡婶儿非常不忍心地提醒: “大小姐,您先洗个脸,梳个头……” 李多多压根儿没听见,就这么蓬头垢面地冲了出去。 院子里,一袭青色衣衫的男子站在树下,闻声转过头来,紧张地看向她: “多多,你醒了?头疼不疼?口渴不口渴?” 李多多一言不发,跑下台阶,伸手在赵明怀的胳膊上捏了一把: “疼不疼?” “疼。”赵明怀吸了一口凉气,应声了。 李多多长吁一口气: “疼就好,原来我真的是在做梦。” 她仰起头,看着赵明怀: “我昨晚梦见你走了,你说你再也不会回来了,真是差点儿吓死我……我爹了!” 一个大喘气儿,李多多生生让舌头拐了个弯儿。 “没有吓到多多你,吓到李世伯了啊?”赵明怀略微失望,低头看着李多多,“那多多你,舍不舍得我走?” “我……这舍不舍得,也不是我说了算,你要走,我也不能留啊,你说是吧?” 李多多低下头,不敢再去看赵明怀,东张西望地说道,一看就是心虚。 赵明怀笑了,抬手在她头发乱蓬蓬的脑袋上摸了摸:安抚道: “我不走,哪怕是多多赶我走,我也不会走。” “真的?” “真的。” 赵明怀答道,心底柔软成了一滩水。 她其实是真的害怕他离开的吧? 不然她也不会这样不顾形象地跑过来,慌里慌张地抓住了他。 真希望时光永远留在这一刻,他们永远不分离。 但是这世上,煞风景的人,永远都不缺。 “主子,三公子来了,三公子他来了!” 王喜夺门而入,喜极而泣。 身上随风四处飘散的气味熏得李多多差点当场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王喜,你,你……算了,小黄,还是你上!” 李多多捏着鼻子,招呼狂吠而来的小黄狗。 因为拦门次数过多,小黄和王喜早就成了仇敌,得了主子这一声儿,兴奋地摇着小尾巴扑了上去。 当然,小黄是条很有素质的看门狗,它没有咬人。 它只不过是王喜脚边的花圃里刨了两下,叼出一只死老鼠,放在了王喜的脚上而已。 “啊,老鼠!” 王喜瞬间蹦了起来,叫得比被狗咬了还惨,夺门而出,狂奔而去。 连自己来干什么的都给忘了。 “我呸,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狗东西……” 门外,远远地传来王喜的唾骂声。 小黄狗却是得意地汪汪了两声,非常懂事地又将死老鼠埋了回去。 “哈哈,小黄你可太棒了!” 李多多哈哈大笑,笑得毫无淑女形象可言。 “废物!奇葩!乐色!” 门外,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貌似正在呵斥王喜。 随后,那个声音越来越近,带着某种让人心颤的温和: “狗得猫宁啊,李多多同学,我觉得,咱们聊聊。” 李多多的笑声戛然而止。 聊聊? 聊个鬼啊,大佬他居然脱马甲了!!! ------------ 第六十八章 大佬你身体不好 “大,大佬您好。” 李多多想哭,却又不得不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就这么顶着哭笑不得的脸,对着大佬,发出第一声问候。 门口,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迈着中年人才有的“四海八方”步,威风凛凛地走进了院子里。 当他在李多多面前停下来的时候,李多多整个人都有点儿抖。 她其实也不想抖的,实在是眼前这个人的这个走路姿势,让她想起了被初中教导主任支配的恐惧。 而且,这又是“废物奇葩乐色”,又是“狗得猫宁”的,这说明大佬他不想伪装了。 这真是太可怕了,她好想一头撞死怎么办? 说不定一头撞死就可以再次穿回去了呢? 李多多的一双大眼睛开始滴溜溜地暗自打转,她在心里评估了一下自家房檐下的那几根大柱子,看哪一根比较结实,好保证她一头撞上去之后,立刻就能魂归天外,绝无痛苦。 赵明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明明非常谨慎小心的三哥为何忽然间就放飞自我,开始满口胡言了。 也不知道为何三哥明明满脸笑容,却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但是他很清楚地知道,刚刚还满眼都是他的多多,被吓到了! 赵明怀炸毛了,大步上前,一把推开了谨王,护在李多多身前,怒道: “三哥!你吓到多多了!” “……七弟,你吓到我了。” 谨王万万没想到往日温和的七弟会突然暴起,他觉得很委屈。 但是再看向小老鼠一样躲在七弟身后的李多多,谨王还是忍不住爆发出了震天的笑容: “哈哈哈,李多多,李多多啊,哈哈哈!我先前居然不知道,竟然是你!竟然是你!” 谨王笑得毫无预兆,毫无头绪,赵明怀懵了,李多多也懵了—— 哦豁,难道是个熟人? 可上辈子,谁敢跟她这个倒霉鬼做熟人啊? 非死即残的好吗? 但是眼前这男人的语气,还是让李多多心里升起了那么一点点希望,寻死的念头立刻就熄灭了。 “我,我可以和你聊聊。” 她从赵明怀身后探出脑袋,怯生生地说道。 一刻钟以后,在赵明怀以及李家人的远远监督之下,李多多和谨王殿下坐在一棵大槐树下,开始了“单独会谈”。 “李多多,你知道我是谁吗?” 谨王殿下翘着二郎腿,得意非凡地看着李多多: “枉我上次还被你吓个半死,生怕你认出我来,没想到居然是你!” “上次回去,我整整思考了半个月,我在想你这么大本事,又是种辣椒,又是找香料的,到底是哪本种田文的女主,没想到,居然是你!” “等我想起了你是谁,我是半点儿也不怕了,你肚子里有多少墨水,你几斤几两,我可太清楚了——李多多同学,你还记得我吗?” “我……你容我回忆回忆我那凄惨的上辈子。” 此刻的李多多,只想静静。 偏偏眼前的男人不肯放过她,继续唠叨: “你还是别回忆了,回忆起来我怕你哭——要说我也是倒了血霉了,我奋斗了十年,好不容易要评职称晋级了,被你丫的害死了!” “李多多,那会儿我就想,我死了也不能放过你,果然是老天开眼,把你送到了我的眼前!” “你呢也是,穿来了就穿来了,老老实实待着,当个地主千金,混吃等死不好吗?非要招惹我七弟,还把他糟蹋成了个痴情种子,你真是有本事啊!” “那你就别怪我不肯放过你,别的不说,就说你之前支使我弟挑大粪这事儿,你至少给我写个八百字检讨出来,如果检讨不深刻,那就一万字!” …… 奋斗了十年,要评职称晋级了,被她害死了。 话痨不说,还喜欢让人写八百字小作文。 检讨不深刻,还得一万字。 李多多默默在心里总结了一下,试探着开口了: “王老师?” “哎呦妈呀,你总算是想起来了!怎么样,就问你我们之间这血海深仇,你怕不怕?!” 谨王殿下一拍大腿,神情更为激动,两只眸子亮得像是一百瓦的电灯泡。 李多多只觉得脑子里轰然一声响,嗡嗡的。 唐僧再世的王老师来了,她就要像小妖一样被唐僧念死了。 如果念不死,那肯定就是写八百字小作文写死的。 “那还不如你现在就杀了我呢!” 李多多捂脸,低低哀嚎了一声。 “杀了你?嘿嘿,想害我和我七弟反目成仇,李多多你当我傻啊?你就看我这辈子怎么整死你吧!” 谨王殿下一脸的“你的小命捏在我手上”,态度极其嚣张。 但是,回忆起了上辈子有关这位王老师的种种,李多多觉得自己忽然就坚强勇敢了许多。 “王老师。” 李多多非常平静地喊了一声,对着眼前的男人露齿一笑: “既然说到了上辈子的事情,我就问你一句,你,怕不怕?” “怕?我能怕你?真是笑话!” 这辈子尊贵的身份给了“王老师”非常强大的自信。 李多多点点头,保持微笑: “您要是不怕,起来走两步。” “干什么?” “起来走两步啊,除非你害怕我。” “我怕你?笑话,走两步就走两步,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 谨王殿下满心不服,站起来就走了两步。 走到第三步的时候,李多多笑意加深: “王老师,我记得上辈子您是走着走着摔了一跤,人就没了的,现在,您走路还会摔吧?” “我现在的身体年轻了十岁,我能摔?真是笑话……啊!” 一句话没说完,眉飞色舞的谨王殿下就趴地上了。 李多多笑眯眯: “您的确不是从前的您了,但我,可还是从前的我呢。” “三哥!” 赵明怀瞅着不对,跑了过来。 李多多满脸无辜: “我可是没动你三哥一根手指头呢。” 吃了满口泥的谨王殿下: “……啊呸,李多多你这个衰神!” 两人的单独会见就此结束,一群人忙乱着找大夫给谨王殿下治腿。 大夫很快被请来了,诊断结果是这年轻人身体不好,摔了一跤腿折了。 “哎,老夫行医多年,从未见过青年男子如此脆弱,公子这身体啊,可是被掏空了!” 老大夫十分惋惜地感叹。 左腿上了夹板的谨王殿下眼泪掉下来: ……你才被掏空了,你全家都被掏空了! ------------ 第六十九章 苍天绕过谁 赵明怀看向他家三哥的眼神瞬间不对了: “三哥,我只是建议你尽早娶妻,生个嫡子出来,我可没让三哥你沉迷酒色不可自拔啊……” “你,你……” 还留有一口气儿的谨王殿下连疼带气,终于两眼一翻,背过气儿去了。 老大夫连连摇头: “年轻人如此放纵,恐怕不能长寿,不可放纵,不可放纵啊!” “滚……” 昏过去的谨王殿下生生被气醒了,咬牙骂道。 老大夫终于闭嘴,愤愤拂袖而去。 赵明怀的生活就此陷入了水深火热。 一边是折了腿瘫痪在床的亲哥,一边是心心念念想娶的李多多,这俩人从这一天起,再没有消停的时候。 而每每他们掐架,赵明怀总能感觉到自己的无所适从。 就比如今日,王喜自掏腰包买了只鸡,打算炖了汤给谨王殿下喝。 结果正准备抹脖呢,李多多就给抢了。 王喜气死了,恨不能当场抹了自己的脖子。 李多多拎着毛色发亮的老母鸡去谨王殿下面前溜达: “王夫子,你七弟这房子当初是我们家出钱盖的,我能容你在这里养伤,是我宽宏大量,但你要是想喝鸡汤,你总得付出点代价。” 鉴于不想被王老师连累得掉马甲,李多多赶时髦,照着封建社会对老师的尊称换了称呼。 但她拎着老母鸡趾高气扬的样子,谨王看了只想打人。 “林二,给她银子!” 瞅了一眼自己那泥人一般不中用的七弟,谨王殿下恨恨地自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上辈子就听人说她一双袜子能穿两年,这辈子果不其然还是个抠搜鬼! 不就是想要钱吗,给她! 好汉不吃眼前亏,且等他养好了身子,再来报仇雪恨! 跟来的林二想起了王喜对于李家人的描述。 据说这李家人抠搜且贪财,一家子那叫一个贪婪无度不是人。 也不知道七王爷怎么就看上了这种人家的姑娘。 林二一边在心里为七王爷默哀,一边从怀里摸了几两碎银子,扔给了李多多。 他都想过了,一开始这出手,绝对不能大方,可不能把这家人的胃口给养大了。 林二的小算盘扒拉的很不错,可偏偏传说中爱财如命的李多多,看都没看那些银子一眼。 她轻蔑一笑,手里的老母鸡差点怼到谨王脸上: “谁要你的银子,你拿钱羞辱谁呢?我缺你这点银子还是咋滴?” “那你想咋滴?”谨王隐约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李多多单手拎着老母鸡,空出一只手,拿了笔墨纸砚放在了谨王殿下的炕头上,态度嚣张异常: “写!写三篇八百字小作文!要是写不出来,就给我写一万字检讨!不然,别想吃鸡!” 谨王殿下:…… 果然是风水轮流转,苍天绕过谁啊! 一个时辰之后,看看断了腿还趴在炕头上写写画画的三哥,赵明怀到底是于心不忍,跑去跟李多多商量: “多多,你让我三哥写那个什么小作文没问题,可咱能不能让他填饱了肚子再写啊?回头把他饿着了,可就一个字也写不了了。” “他饿了?这好办。” 李多多非常大度地扔了个窝头给炕上的谨王殿下: “吃吧,吃完了继续。” 谨王殿下含泪捡起窝窝头,啃了起来。 他已经完全不指望他那没用的七弟了,他也不指望自己在这鸟不拉屎的荒山野岭能调来什么朝廷大军,他只想活着,保住这条好不容易得来的小命。 啃完了一个窝头,谨王殿下的精神好了许多,他终于咬咬牙,完成了“三篇八百字小作文”的艰巨任务。 李多多拿起那一摞纸,长长地舒了口气,满意地点点头。 真好,又看到了熟悉的简体字,她终于从半文盲状态恢复了学渣状态。 《最难忘记的人》,《一件难忘的事》,《我的梦想》。 三篇小作文,光看题目没啥问题。 但那内容嘛,无一不是在控诉她。 李多多一边看一边进行辩驳: “我说,你上辈子挂了,那是你自己走路不小心,平时又爱吃垃圾食品,导致你高血压,才会摔了一下,人就没了!我这就从你旁边路过一下,你把这笔账算在我身上,是不是太过分了?” “还有,你最难忘记的人,不该是你上辈子的老婆吗?对了,听说你老婆跟人跑了,你没去跟找奸夫干一架挽回一下男人的尊严?” “另外你这个梦想,不得是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这想当皇帝是怎么回事?王夫子,你这个想法很危险,这年头造反是要砍头的!” “当年我写这种作文的时候说我的梦想是当个空姐,你还嘲讽我异想天开,说写作文要有真情实感,这造反当皇帝就是你的真情实感?这篇重写!” …… 在李多多如同唐僧一般的絮叨中,炕头上的谨王殿下直接昏死了过去。 一半是饿的,一半是气的。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死了穿越了还要被自己的学生秋后算账?! 他不想活了,他情愿穿回被老婆戴绿帽子那一年! 李多多转头看见,非常惊讶: “咦,王夫子你怎么就睡了?看来还是不饿呢,那胡婶儿熬好的鸡汤你就不要喝了,好好睡吧!” 李多多心情很好地站起来,将那摞纸扔回了炕头上,招呼赵明怀: “走,咱们吃饭去,胡婶儿熬的鸡汤可好喝了呢!” “好。” 一直静立在旁的赵明怀立刻绽开笑容,和李多多一起走了出去。 被“鸡汤”两个字惊醒的谨王再次落泪:……这到底是什么色迷心窍的二货弟弟啊! 王喜和林二两人早就撑不住了,各自去厨房盛了碗鸡汤在喝,反正李多多只说不让谨王殿下喝,又没说不让他们喝。 结果一进门,就看见谨王殿下正在直勾勾地看着他俩。 这……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主子还在饿着,他们就先喝上了,这好像真的不太好是吧。 林二试探着把碗往前送了送: “主子,您,喝吗?” “扶我起来,我喝!” 谨王咬牙。 无论如何,他一定得好起来,然后再……然后再离李多多这个扫把星远一点! 他再也不要搞什么手足情深了,妄想拯救弟弟于水火之中了! 爱咋咋地吧。 ------------ 第七十章 我死得早 荒山野岭,深山大宅中,一家人在灯下吃饭,其乐融融。 李福禄一边吸溜吸溜地喝鸡汤,一边劝说闺女: “多多啊,我听说你今儿为难人家赵三公子了?又是让人家写什么小作文,又是不给人家吃饭的,你这可不好。” “就是,闺女,这是万万使不得的。”菜瓜娘也忙着附和,“他到底是小赵的三哥,你不要太难为人家。” 爹娘发话了,李多多也只能依依不舍地放下了手里正在啃着的鸡腿,稍作解释: “爹,娘,不是我为难他,是他不存好心,先为难我的。” “他为难你了?他今儿在槐树下和你说什么了?”李福禄一听,也不乐意了。 如果这人真的为难了他闺女,别说什么小赵他三哥,那就是小赵他亲爹来了也不好使。 李多多回忆了一下两个人的谈话,化繁为简,总结成了一句话: “他说他要整死我。” “他这是想死!” 抠搜爹一下子就激动了,拍桌而起,鸡汤也不喝了,肉也不吃了,立刻就要冲出去找赵三拼命。 赵明怀一看不好,赶忙站起来拦住了: “李伯伯,我三哥那个人就是喜欢说笑,他就是随口说说,并不是那个意思!” “这都口口声声说要整死我闺女了,还还说不是那个意思?那是几个意思啊?” 李福禄这两年对赵明怀看得比亲儿子还亲,这会儿也忍不住吹胡子瞪眼怒道: “小赵,原本我是放心把多多交给你的,可现在看看你这三哥,这就不是个省油的灯,等我们多多嫁过去了,岂不是要遭罪?” “不会不会,我不会让我三哥为难多多的,我跟您保证!而且我三哥也不会在这里长住,他只是来看看我,等腿好了,他就要回老家去了,您放心!” 赵明怀连连解释,一再保证,好不容易才安抚了未来老丈人的情绪。 李福禄也是个精明人,话里话外打听清楚这个“三哥”似乎只是隔了房头的堂兄,又得到了小赵绝不会变卖家产回老家去的承诺,也就见好就收,熄了火。 一家人继续吃饭,吃完了饭,李福禄去安排豆腐坊的事情,菜瓜娘忙着给小孙子做新衣裳,就又剩下了赵明怀和李多多两个人。 李多多提议去河边走走,于是两人就出了家门,沿着河边,就着月色,漫步在山间。 走了一段路之后,李多多才转过头来看着赵明怀: “今天我那样对你三哥,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什么想法。” 赵明怀回答得很干脆, “你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是我三哥说话过分了些。” 没办法,谁让他三哥的口头禅就是“我整死你”,就因为这个,也没少在京城掀起波浪。 每每三哥管不住嘴,对着别人嚷嚷出来这句话,就会有无数封折子飞到父皇的案头上。 只是…… 赵明怀犹豫了一下,还是对李多多说道: “多多,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和我三哥拌嘴?” “为什么?你怕我们打起来你为难啊?” “不是,你们要真打起来了,我一点都不为难,我肯定站你这边!” 对于自己的立场,赵明怀不假思索。 只是…… “你们吵架,我一句都听不懂。”赵明怀略微自卑地说道。 其实他也算得上是个饱读诗书的人,可是看着多多和他三哥你一句我一句针锋相对的时候,他总有一种恍惚的错觉—— 好像针锋相对的那两个人,是另外一个世界的,而他,竟是与他们之间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让他连想插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那种完全被隔离在外的感觉,非常非常不好,让他心里发慌。 听他这么说,李多多笑了,在月光下像个满心欢喜的精灵: “听不懂好啊,你要是听懂了,那事儿了就大发了!你放心,我今儿也就是给他一点小小的苦头吃而已,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 赵明怀:……这算什么回答? 他还是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啊。 翌日,谨王殿下的待遇稍微好了一点,至少能吃饱了。 林二端来了早膳,一边服侍主子吃饭,一边心疼主子: “这李家也真是太抠搜了,七王爷给他们交了那么多的伙食费,连点儿肉都舍不得给您吃!” 谨王瞅了一眼摆在他面前的饭菜,深以为然。 盘子里除了一碗白粥两个窝窝头,就只有一碟子炒白菜,一碟子拌豆腐,外加一碗蒸蛋羹。 自从穿到这个世界以后,天天锦衣玉食的,眼前这等粗茶淡饭,实在是让人难以下咽,毫无食欲。 就在谨王犹豫着要不要吃这顿饭的时候,李多多又来了。 林二急了: “主子您快吃,别一会儿又吃不上了!” 这万一再布置三篇那什么八百字小作文,主子又该吃不上饭了! “我吃!” 谨王殿下顿时就不挑了,埋头就吃。 李多多一看这阵势,乐不可支: “慢点儿慢点儿,没人和你抢,今天不给你布置作业。” 谨王紧紧护着饭碗的手松开了: “那你来干什么?你一个姑娘家,总擅闯男人的屋子,小心我七弟不要你!” “我来呢,是想问问你,你过来以后,看着你七弟,就没觉得他眼熟?” “眼熟?是挺眼熟的,他和我长得像啊。”谨王愣了一下,答道。 李多多再次提醒: “不是和你长得像,是和某音上面的一个大boss长得像!” “什么音?” “某音,一个看人唱歌跳舞记录美好生活的软件。” “没听说过。” 谨王摇头,颇有些遗憾: “我死的早,你说的这些我听都没听过。” 李多多:……忘了,这位的确死的早。 也难怪他敢在他七弟面前这么肆无忌惮,又是肥皂又是物理知识地显摆。 这也进一步说明,赵明怀不是穿来的,不然在这位口无遮拦的潜移默化之下,早就该掉马甲了。 李多多再次郑重告诫谨王: “赵三儿,咱俩的重逢,充分说明一件事情,老乡见老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以后低调点儿,可千万别再让人看出来!” “那你的意思是,咱俩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谨王仿佛看到了幸福生活又在朝自己招手。 “这个嘛,看你表现吧。” 李多多姿态高傲地说道。 ------------ 第七十一章 你咋死的? 看他表现……谨王觉得李多多这是在敷衍他,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为了再被李多多整的时候,能死得不那么难看,谨王殿下一晚上都没睡好,一直在思考八百字小作文的题材。 到天快亮的时候,他甚至连写不出来小作文之后的一万字检讨都打好了腹稿。 偏偏天亮之后,他连李多多的影子都没见着。 “七弟,李多多呢?” 谨王趴在炕头上问道。 “你为什么找多多?你又想写小作文了?”过来送饭的赵明怀十分警惕。 谨王一看七弟这不争气的模样,就一肚子气: “我能找她干什么?我就想问问她今天打算使什么花招来整我,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再看看赵明怀眼中的狐疑,谨王又没好气地加了一句: “你放心好了,那李多多也就是在你眼里是个宝,在我眼里那就是个扫把……算了,我还是不说了,说了咱两又得吵架。总之,我宁可去死,也不会想不开,像你一样看上她的!” “哦,这我就放心了。”赵明怀也没避讳这个话题,很认真地点头,还再次强调:“反正多多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得了吧七弟,你真是傻透了,你都要被老虎给吃了,你还觉得老虎是个大好人!” 谨王觉得自己这七弟真可怜。 早知道,当年就该趁着他年纪小的时候,多给他找几个女人,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才是好女人,也不至于对李多多这样的村姑都能一见钟情! 这么一琢磨,谨王就顾不得考虑自己的处境了,他想尽力再挽救一下七弟。 毕竟他穿过来的早,和他这便宜七弟的感情还是很深的。 “七弟啊,我可跟你说,这李多多生来就是个天煞孤星的命,谁靠近她谁倒霉,非死即残,一不留神就会送了小命!所以七弟啊,你好歹听哥哥一句话,离她远点儿,跟我回京,行吗?” “没有啊,我没觉得多多命不好,多多她最有福气了,三哥你可别胡说!” 赵明怀长眉蹙起,对谨王又试图诋毁多多的行径十分不满,反驳道: “你看我从前的运气,就很不好,我母亲早早就没了,父皇瞧着我又总是不顺眼,内务司的人连我的亲王俸禄都不好好给,日子简直没法儿过下去。” “可是现在你再看看我的日子,过得多好!要钱有钱,要地有地,身体好,吃饭香,干啥啥能成,不都是多多的功劳?” 谨王:……算了,脑子进水的人,挽救他干什么啊,他还是想想怎么救自己比较实在。 但是一连好些天,李多多都没有再为难谨王,也很少在他眼前出现,貌似自顾自地过自己的日子去了。 谨王非常惶恐,总觉得李多多不会就这么放过他的,这后面肯定还憋着什么大招呢。 寝食难安之下,谨王偷偷地派林二去打听打听李多多最近又在作什么妖呢。 林二出去溜达了一圈,很快回来了: “她去地里帮忙割麦子去了,如今正是收麦子的时节,李家人都去地里干活了,主子别怕,他们没时间来找您的麻烦。” “谁,谁说我怕了?我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个丫头片子……” 谨王死鸭子嘴硬地强撑着,但是躺回去的一刹那,他还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老天保佑,在他离开这里以前,都不要让他再看见李多多了,他真的写小作文写得要吐了。 但是老天爷明显没听到谨王殿下的祈祷,他下午就见着李多多了。 要说这酷暑天气,谨王在炕上躺着,觉得简直像是在烙饼,而他就是那快要被煎熟的饼。 是以谨王殿下强撑着一口气,拖着断腿,扶着林二,来到院子里,打算吹吹风,乘个凉什么的。 结果他刚单腿跳出门,就看见李多多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 谨王吓得一哆嗦,差点一头栽地上。 “回去,赶紧扶我回去!” 谨王转头就要蹦跶回去。 但是李多多已经闻声转过了头来。 “王夫子,我想和你聊聊。” 院子里传来少女略带喑哑的声音,听着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谨王诧异地回头望去,只见阳光刺眼的午后,李多多坐在树荫里,像是一只藏在阴影里的兔子,弱小无辜又带着满身的忧伤。 那种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让谨王心里一阵难过。 当初刚穿过来的时候,他也这么常常躲在阴影里,害怕又难过,生怕被人发现是借尸还魂,别提多心酸了。 他叹了口气,单脚蹦跶了过去,坐在了李多多对面: “怎么了,觉得孤单了吧?其实想想也是,在这个世界里,咱两才是真正的熟人,所以嘛,不要老是跟我作对,大家和平相处不是挺好嘛。除了你把我害死这件事,咱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是?” “如今你想跟我聊聊,这说明你的思想已经发生了转变,那咱们就聊聊,上辈子你是咋死的吧——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抠搜太过,抠搜死的?” 想起那碗发霉大米的李多多:“……王夫子,我严重怀疑我死的时候你还活着。” “真,真是抠搜死的?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还真有这种奇葩的死法儿!赶紧的,跟我说说具体的,到底是怎么个抠搜法儿,能到要命的地步?” 谨王放声大笑,笑得嘴角直抽抽。 李多多看着谨王殿下,簇簇小火苗在眼底跳动: “王夫子,我怎么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收麦子,我想起来一件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什么事,你说。”谨王没看懂李多多的眼神,只以为她要叙旧了。 李多多的眼神却越过了他,穿过头顶的四方天空,落在了远处的青山上: “你记不记得,有一年,有个老太太,在麦收时节,顶着毒辣辣的太阳,背着新麦子磨面做成的馒头,一个人走了三十多里的路,送去学校给自己的孙女吃?” “老太太,馒头……哦,是有这么回事儿。” 谨王殿下点点头,回忆了一下,渐渐脸红: “当时我在学校门口值班,我就把那兜子馒头收下了,不过老太太走了之后,我就忘了那馒头是要送给谁的了,我就,我就自己吃了……可那也怪不得我,都怪那馒头实在是太香了!对了,你认识那老太太?” “那老太太,是我祖母。” ------------ 第七十二章 给你请个先生 后来的事情谨王已经记不起来了,他只知道当他回过神的时候,他的另一只腿也断了。 本来还能一条腿蹦跶的谨王殿下,彻底瘫痪在床。 谨王捶炕痛哭: “……我承认,是我嘴贱,我不该吃那些馒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因为我老婆给我戴绿帽子,我就自暴自弃吃垃圾食品,要是我不吃垃圾食品,我就不会早死,我不早死我就不会穿到这个鬼地方来,不穿到这个鬼地方来,我就不会遇上这个黑心肝的李多多……” 赵明怀已经很多年没看见过他的三哥哭成这个德行了。 他记得上次三哥哭成这样还是他的生母德妃薨逝的时候。 他想了想,劝谨王: “三哥,多多人其实很好的,她肯定不是故意让你断腿的,谁让你要跟她抢馒头的?你也这么大人了,总不好为了一个馒头哭成这样吧?好了,别哭了,这样哭不吉利。” 哭得眼睛疼的谨王:……特么的我是为了一个馒头哭成这样?我是为了我自己的腿! 不过,七弟有句话说得有道理,这样哭,似乎真的不太吉利。 他穿过来之后听人说过,说原主的母亲德妃病了以后,这熊孩子就天天坐在他母亲床头哭,哭久了他母亲还真的就挂了。 大家都说德妃不是病死的,是生生被她儿子哭死的。 想想也是,本来这年头就医疗落后,深宫中得了病的女人没几个能好起来的,这熊孩子还天天将他母亲哭得心烦意乱,不挂都说不过去。 想到这里,谨王也就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不哭了。 他爹最近也病了,虽然隔着千里之遥呢,但还是不要乱哭为好。 但是心里的委屈,他还是要跟自己的七弟说一说的: “七弟,我跟你说,你不要听那个李多多栽赃诬陷我,我根本就没有抢她的馒头,我只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吃了她祖母给她送的馒头而已……” “等等,三哥你见过多多她祖母?” “嗯,我见过。”谨王顺口就答了。 “你确定?” “我以前不确定,可她说那是她祖母,那应该就是确定了……” “行了,三哥,你不用说了。” 赵明怀“唰”地一下就站起来了: “三哥,你别说话了,我去找个先生来给你看看!” “什么先生?我告诉你,我不想写小作文,我也不想上课,我不爱学习,不要给我找先生!” 谨王一听,脑袋嗡嗡作响,连忙阻拦。 但是赵明怀已经跑出去了,随后进来陪着他的是王喜。 也不知道赵明怀跟王喜说了什么,王喜看向他的眼神惊恐而防备。 甚至他口渴了要喝水,王喜也只是给他倒杯水放在炕头上,绝对不肯靠近他半步。 谨王忍不住恼火: “你跟你主子两个人干什么呢,神神叨叨的?我不用你伺候了,你去告诉你主子,不准给我请什么先生,我不想学习,我不爱学习!” “殿下您误会了……主子不是请先生让您学习的,他就是想请个先生来给您看看……” “给我看看?先生不是夫子吗?看我干什么?” “这您就不懂了,李家村这地方,先生一般都是说阴阳先生,那个,阴阳先生,您懂吧?” “阴阳先生……不是,赵明怀,你什么意思?!我又不是鬼,你请阴阳先生是几个意思?” 谨王反应过来,震怒且心虚。 该死的李多多,她是不是为了报复他,告诉了七弟事情的真相? 可她自己不也是个借尸还魂的孤魂野鬼吗? 这个黑心肝的东西,居然能为了区区几个馒头,要和他玉石俱焚! 但是瘫痪在床的人,又能做什么呢? 只能愤怒地叫唤几句而已。 “李多多,你傻不傻啊,你是想和我一起死吗?” 谨王扯着脖子朝外面喊。 王喜受不了这喊声,越听越觉得瘆人,干脆起身走了出来,可怜巴巴地看着李多多。 李多多就坐在院子里,看着王喜这害怕的样子,想了想,还是起身走了进去。 她目光沉沉地看着谨王: “那年夏天,我奶奶已经病得很重了,但为了能让我吃上新麦子做的馒头,她才带着病痛熬了那么久。” “最后麦子收了,她磨了面,蒸好了馒头,她走了三十里路来给我送馒头,却被你给吃了。” 李多多平静地说着: “王夫子,上辈子你害得我到死都有遗憾,这辈子,我只是让你大病一场,已经够客气了。” “所以呢?所以你真要为了几个馒头和我同归于尽?” 谨王只觉得眼前一黑,后悔得想死。 他真的后悔了,他真的不该在麦收时节来这个鬼地方! 不然哪里会扯上什么见鬼的馒头! 李多多听了这话,却是满脸疑惑: “我什么时候要跟你同归于尽了?” “还说你没有?你个骗子!肯定是你跟我七弟说了什么,他现在张罗着去找阴阳先生了,他要让阴阳先生来捉鬼了,到时候就看咱们这两只鬼往哪里逃!” 谨王气得脸都变形了,如果细看,就能发现愤怒的神情之下全是恐惧。 李多多更懵了: “我什么都没跟他说,他为什么要请阴阳先生?是不是你在他面前说漏了什么?” “我?不可能,我又没有胡说八道,我就说我没抢你的馒头,我只是吃了你奶奶给你送的馒头而已!请问,我这话有什么不对吗?” 谨王理直气壮地嚷嚷。 李多多:“……你这么说当然没什么不对,但你可能不知道,李多多她祖母,去世很多年了。” “你祖母去世很多年了我当然知道……不是,你是说原身的祖母?!” 谨王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如果不是双腿全断,他应该都要跳起来了。 李多多面如死灰地点点头: “没错,原身的祖母,早就死了——所以,你说你吃了我祖母给我送的馒头,你能让你七弟怎么想?” “我……我……” 谨王嘴唇抖啊抖,都找不出一句话来形容自己此刻这哔了狗的心情。 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之后,谨王抬头看着李多多,眼泪花花地恳求: “李多多,要不,你说两句好话,让我赶紧站起来,咱两,私奔保命去吧,行不行?” ------------ 第七十三章 咱爹要挂了 “三哥!” 李多多还没说话,外面就传来了赵明怀的怒喝声。 李多多转头看了一眼,回过头来,对着谨王做出一个无声的口型: “你自己死吧,我也救不了你了。” 谨王还没看懂李多多是个什么意思,就被冲进来的赵明怀揪住了衣服领子: “我就知道你肯定有问题,你根本就不是我三哥,我三哥才不会做出这么龌龊的事情!威逼弟媳跟你私奔,你怎么说得出口?!” “我不是,我没有,七弟,你听我狡辩……不是,你听我解释……啊!” 谨王情急之下,慌乱地想要解释,结果越描越黑,还没等他把话说利索,就觉得脑袋上挨了一下,这回他的脑子是真的嗡嗡作响了。 一个道士模样的男人,穿着道袍,戴着香叶冠,正站在他的床边挥舞桃木剑: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显神灵,妖魔鬼怪都现行!呔!” 谨王一抬头,刚刚打在他脑袋上的桃木剑就又劈了下来: “何方妖魔,快快现形,若不听令,管教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咣当!” 谨王的脑袋上又挨了一下,他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昏死过去以前,他依稀看见,他的七弟正将那个黑心肝的李多多揽在怀里小心安慰: “多多不要怕,我三哥只是被妖鬼所迷,很快就好了……” 谨王:……七弟啊,你怀里那个才是真正的妖魔啊! 谨王也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待了多久,反正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昏黑的夜色里,一灯如豆,跳跃在他的炕头。 “七,七弟……” 一眼看见站在自己床边的七弟,谨王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瑟缩完了又忍不住伤心。 他太伤心了,他七弟居然毫不犹豫的就相信了李多多那个黑心干女人的话! 赵明怀看见三哥睁开眼睛,倒是很惊喜,凑近了问道: “三哥,你,还记得多多的祖母长什么样子吗?” 这……谨王脑子一下就清醒了。 试探,这就是红果果的试探! “什么多多的祖母?我听都没听过!” 他立刻坚定的回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三哥,你终于摆脱那个恶鬼了!” 赵明怀显而易见的松了一口气,抬手端过一碗黑色的汤水送到了他的嘴边: “那位先生可真是灵验,这是他给你开的符水,等你喝下去就完全好了!” 谨王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水,陷入了沉思:如果喝下去,他不会真的魂飞魄散吧? 可要是不喝……算了,还是喝吧,万一活下来了呢? 好在一碗符水下肚,谨王还好好的活着。 魂魄很全,精神很好,唯一受罪的就只有他的肚子—— 他趴在炕边上,整整吐了一夜。 赵明怀看着吐黑水的三哥,虽然很心疼,还是对那位“先生”表示了赞赏: “看来那位先生真是个高人,这下三哥肚子里的余毒就全部排出来了!” 吐成狗的谨王:……你懂个屁!那就是个神棍,骗子! 真是封建迷信害死人,等他当了皇帝,第一件事就是发展科学,破除迷信! 谨王在心里恶狠狠地发誓。 夜深了,就在谨王吐得昏天黑地的时候,隔壁李多多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其实,今天赵明怀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安慰的时候,她的确是动了心的。 可是动心之后她的心里只余一片冰凉的悲哀—— 赵明怀为什么要将她揽在怀里安慰呢? 是因为他以为他的三哥被恶鬼缠身。 所以他去找了阴阳先生,所以他一定要驱走他三哥身上的“恶鬼”。 那么如果有一天,当他发现,她也是“恶鬼”的时候,他又会怎么做呢? 或许是这太过于顺利的静好岁月,或许是这具鲜活的躯壳,让她忘了,她其实并不属于这里。 她和赵明怀,也永远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只是这个时空的旅客,他才是这个时空的主人,他们,总有一天,会殊途陌路的吧? 还好,她真真切切动心的时间,只有那么一刹那。 那些还来不及舒展开来的女子心事,就这样在无声的夜里,收回了所有的触角,蜷回了她的心里。 半个月又过去了,谨王的另一条腿也好的差不多了。 拄着双拐,他能勉强在院子里活动了,而李多多,已经很久没有在他面前出现了。 谨王觉得笼罩在自己脑袋上面的那片乌云终于是散去了。 所以他也顾不上去思考为什么李多多就这么放过了他,他只一心一意的等待着京城的来信。 要说这古代的通讯和交通都实在是太落后了,从这里到京城,快马加鞭也得半个月。 等他以后做了皇帝,除了破除迷信发展科学,第二件事就是修路,一定要让这个天下变得四通八达。 甚至因为这个雄心壮志,谨王都开始动手画地图了。 地图画到第二张的时候,被派去京城的林二终于回来了。 林二是连滚带爬回来的,一进院子,就跪倒在他的面前,满脸的惶恐不安: “主子,皇上怕是快不行了!太医们如今天天都在宫里守着,一刻也不敢离开!” “不行了?明明我走的时候他还挺好的,不是说天天还能去御花园溜达两圈吗?” 谨王也慌了。 自古天家无父子,何苦生在帝王家,他跟他这个便宜老爹的关系其实不咋滴,父子俩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 所以他对这个便宜老爹并没有多深的感情,他慌,主要是害怕耽误自己争皇位。 要是老爹驾崩的时候他不在身边,就凭着那些虎视眈眈的“手足”,等他回去的时候,皇位哪儿还有他的份儿! 谨王毫不犹豫的就去找赵明怀: “七弟,咱们必须得回去了,咱爹可能要挂了!” “挂?挂什么?” 赵明怀没听懂。 谨王在自己嘴巴上拍了一下,真是的,不小心又说秃噜嘴了。 他连忙认真解释: “不是挂,是要不行了,咱们得赶紧回去争皇位了!” 赵明怀毫不犹豫拒绝了: “那我就不回去了,我早就说过,我没有做皇帝的心思,我也没有掺合夺位的能力,这个热闹我就不凑了。” 谨王:……什么人呢这是,爹都要死了,怎么能是凑热闹? ------------ 第七十四章 小赵不见了 是夜,冒着被弟弟打的危险,谨王一瘸一拐的来找李多多了。 从隔壁走到李多多院子这短短的几步路,谨王的心思是千回百转。 其实从情感上里来讲,他不想拆散七弟和李多多。 可是从理智方面来讲,他必须拆散七弟和李多多。 李多多这穿越过来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乌鸦嘴特别灵,整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毕竟捏死一只蚂蚁还得动动手指头呢。 偏偏他那曾经清冷孤傲的七弟如今成了一只结结实实的舔狗,一心一意守着李多多,连老爹驾崩都不愿意回去露个面。 这要是李多多真的成了他弟媳,那他当了皇帝又有什么意思? 不还是得整天活在李多多的阴影之下? 所以,必须拆散他们,不惜一切手段! 谨王下定了决心之后,鼓起勇气敲开了李多多宅子的大门。 李多多还没睡,胡婶儿正在前院里收拾打扫。 听见敲门声还以为是赵明怀,胡婶儿一溜小跑地去开了门。 待到看清楚是那位赵三公子,胡婶儿的神情就有点尴尬起来,连忙道: “赵三公子,明怀公子不在我们这儿……” “我不是来找我七弟的,我是来找你们大小姐的。” “这……我们大小姐已经睡了……” 胡婶儿更尴尬了,回头看了一眼亮着灯光的内院,硬着头皮睁眼说瞎话。 这人真是的,身为大伯哥,黑更半夜的,跑来找未来弟媳妇算是怎么回事? 毕竟也在这古代生活了十来年,谨王打眼一瞧,就知道胡婶儿心里想什么。 他没理会胡婶儿,直接扯开嗓子喊: “李多多,我知道你还没睡,我找你说句话!” “三公子,你这人怎么这样?你要是再喊,我就去请我们老爷了!” 胡婶儿急了,怒道。 内院里却飘出李多多的声音: “让他进来吧。” 望着谨王一瘸一拐走进去的背影,胡婶儿心里突突的。 糟了,大小姐不会是移情别恋了吧? 李多多却没想那么多,穿戴整齐在客厅等着谨王。 谨王走进去之后,还没说话,李多多就先开口了: “我知道你来找我干什么,不就是为了你的腿吗?我这两天想来想去,也想通了。” “我不为难你,我也能替你跟老天爷求求情,让你早日康复,但你得帮我办一件事情。” 谨王万万没想到李多多忽然之间就通情达理了,颇有些激动: “好好好,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绝不推辞!” “行,那就帮我把这些书,翻译一下,至少,我得能看懂。” 李多多将一摞书推到了谨王面前。 “就这?” 谨王简直不敢相信李多多的要求居然会这么简单。 他半信半疑地拿起桌子上的书翻了翻,很简单,都是一些人文地理,生活常识方面的书,并没有什么特别晦涩难懂的东西。 谨王不由得感叹: “要说你穿过来也有好几年了,除了抠抠搜搜攒钱,你都干啥了?你就不能主动学习,给自己扫扫盲吗?这么简单的东西你居然看不懂?” “少废话,你愿意翻译,就好好给我翻译,不愿意翻译你就可以回去躺着了,什么时候你腿好了,什么时候你走。” 李多多才懒得听他啰里啰嗦,直接把他给打发了。 真是的,要是能当学霸,谁愿意当学渣?读书这种事情也是要讲究天分的好吧? 谨王立刻就识趣地闭上了嘴。 既然李多多要发这个慈悲,那他就不客气了。 谨王抱着一摞子书又一瘸一拐的回去了,一连几天都没出门,夜以继日的在家里奋笔疾书。 三天之后,他的书抄好了,他的腿果然也好了。 他欢天喜地地去跟李多多告辞: “我这就走了,你多保重,但愿我们后会无期!” “还有,我七弟也就交给你了,他是个老实孩子,你平日里没事不要欺负他,对他好点儿。” 谨王这话说得情真意切,但说着说着又话锋一转,不要硬生生在李多多心里扎下一根刺: “不过你平日里也留着点神,你可千万别在他面前露馅,不然又是道士又是符水的,你小命可就难保了!” “我知道,不用你瞎操心!” 李多多漫不经心地说道,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谨王只好悻悻地告辞了。 相比于来时的意气风发,此时的谨王明显失魂落魄。 离开李家村的路上,赶车的林二最后一次回头,能看见青山碧水间,两道身影在朝着他们的方向挥手作别。 男子玉树临风,女子亭亭玉立。 从外貌上来说,这两个人也算十分相配,但是想一想他们之间的身份差距,林二还是有些为七王爷鸣不平: “七王爷堂堂一个天子骄子,以后就要陪着这个村姑留在民间了……王爷,咱们回去以后,您觉得还有哪位王爷值得咱们拉拢一下?” “没有,一个都没有。” 谨王在心里将自己那些同父异母的“手足”们过了一遍,失望叹气: “那些人,个个如同豺狼虎豹,一个能相信的都没有,就算暂时与他们联手,过后也还是免不了自相残杀的结果。” “那咱们怎么办?要不王爷您一回京就赶紧成亲,找一个母族强大的王妃,也能助您一臂之力。” 林二很尽心地为主子谋划。 谨王却缓缓地摇摇头: “来不及了,父皇如果真的不行了,那些世家大族肯定是要观望一段时间的,绝不会贸贸然把家中有分量的女儿嫁给我。” “不过我已经有了主意,我们先走出这里再说。” 谨王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回望了一眼,眼底阴霾渐起。 目送着三哥的马车消失在通往山外的大路上,赵明怀的心情也很沉重。 自从三哥来了以后,他总觉得不放心,总觉得多多和三哥之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如今三哥终于走了,他原本是应该松一口气的,可他却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 转头间,看见站在他身边的李多多,赵明怀忽然间就有了倾诉的愿望。 “多多,如果,你非常非常恨一个人,但这个人还是你的血亲,如今他就要死了,你会去看他一眼吗?” “我会啊。” 李多多知道这肯定是赵明怀和他三哥之间的小秘密,但她没有多问,只是很诚实的给出自己的意见: “既然是血亲,那他肯定是干了什么天怨人怒的事情,我才会非常非常恨他,那我得在他临终之前,去到他的身边,听一听他的临终忏悔才行。” “临终忏悔……那如果他永远都没有觉得后悔呢?” “那我就想办法让他后悔啊。” 李多多从来都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菩萨心肠,也不想在赵明怀面前装什么纯洁少女,很自然地说道。 至于赵明怀会怎么想,那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是,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一个人逍遥自在地踏上周游天下的旅途? 离朝廷规定的嫁人年纪还有两年,李多多觉着自己既不想嫁给赵明怀,也不想等着官府分配对象,她决定出门去转转。 上辈子她最大的心愿就是随心所欲的去世界各地旅游,可就因为衰神体质,一直都穷的要命,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街心公园。 这辈子她要云游四海,走遍八方,也不枉她这么几年辛辛苦苦攒银子。 现在的关键问题就是—— 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又不会引起大家恐慌地消失? 夜幕降临,李多多晚饭都没顾得吃,一个人窝在屋子里数钱。 银票、银锭、碎银子、铜板,李多多一样都没放过,将自己的小金库一股脑挖掘出来,满满当当摆了半张炕。 胡婶儿见了,笑着打趣道: “大小姐如今也是个小富婆了,这么多银子,都够平民一家子一辈子吃喝的了,快收起来吧,小心被贼见着了惦记!” “胡婶儿说得对,我这就收起来。” 李多多也笑嘻嘻地说道,利利索索的把所有的银子打了个小包袱。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又把自己的大小柜子搜查了一遍,又把谨王给她翻译的书籍也打包,做好了离家出走的充分准备。 天蒙蒙亮的时候,李多多就背着小包袱,大摇大摆地出门,找到了正指挥长工们去镇上送豆腐的抠搜爹。 “爹,我要去我二哥那里住几天。”李多多十分镇定地说道。 李福禄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对闺女时不时去镇上住些日子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甚至还宠溺地摸了摸闺女的脑袋,又给她小包袱里塞了一锭银子: “多多啊,爹听人说上次你在镇上还请了女工的师父教你学做针线活儿,这是个好事儿,女孩家是得有些技艺傍身才行。你想学什么就尽管去学,束脩爹给你出了!” 蒙蒙亮的天光之中,李多多看着慈爱的抠搜爹,心里顿时生出浓浓的不舍来。 爹对她可真好。 她就这么跑了,爹和娘肯定会担心的。 李多多就站在马车旁,犹豫了那么一刹那没上车。 但她万万没想到,就是犹豫的这一下,王喜就从隔壁窜了过来,一把揪住了她: “李多多!我主子呢?你把我主子弄到哪里去了?!我主子丢了!” “啥?”李多多没反应过来,“他是你主子,你问我?” “肯定是你把我主子藏起来了,他昨晚说了,看见你打包小包袱了,说你肯定要出远门,他要跟你去!” 王喜气急败坏: “你要带他走我不管,那你们好歹把我也带上呀!” 李多多:……卧槽,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这个龌龊的赵明怀,难不成还天天晚上趴她屋顶偷窥了? 变态! 李多多怒斥: “你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大早我根本就没看见过你家主子!” 王喜更急了: “你真的没见过?那他能去哪里呢?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就这么没了吧?” “真没了?真不见了?我不信!我来找!” 看着王喜着急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李多多心底一沉,撒腿就朝着赵明怀的宅子跑了过去。 李福禄就转个头的功夫,也没听清两人都说的什么,只隐约听见王喜嚷嚷着他主子丢了。 想到小赵他三哥临走前对他说的那番话,李福禄当下脸就黑了: “这个没良心的,喂不熟的白眼狼!” 他大步跟了上去,拽住了要进去找人的闺女: “不用找了,他肯定是跑了!他三哥说了,这次来就是叫他回去的,他肯定是跟着他三哥回去了!” “不可能,我主子要真的回去了,他不可能不带我!”王喜第一个不相信。 李多多也不大相信: “就算他是跟他三哥回去了,那也没什么,谁规定的不许他回老家探亲?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肯定不对!” “就是就是,我主子肯定被人绑走了!你们一定得帮我找人,千万不能放着他不管!” 王喜都要急哭了,可怜兮兮地哀求。 李多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家主子不见了?有没有让人去找?” “我就半夜醒来,听见院子的门响,我以为是主子起夜,喊了两声没人搭理我,我进去一看,人就没了,我就把我们家长工全都喊了出来,去山上找了一圈,也没找到!” 王喜将事情经过说了,又有了一点小小的揣测: “你们说,会不会是上次那个想抓我们家主子回去当女婿的老头儿干的?” “这……还真是说不准……” 一想到赵明怀可能真是被那个什么王大爷绑回去跟他闺女成亲了,李多多顿时心浮气躁起来,当场拍板: “报官,你现在就去县里报官!我去王家要人!” 谁知道王喜又是一声惊叫: “不能报官!绝对不能报官!” 要命啊,要是这个时候报官了,那主子和刚刚离去的谨王殿下就得暴露身份了。 在这个皇上快不行了的关键时刻,两个王爷随意出京,不在跟前尽孝,这要传到民间去,又得掀起多大的波澜? 李多多完全不知道王喜这复杂的心理活动,怒了: “你怎么跟个娘们一样磨磨唧唧,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等着你主子被人强压着洞了房,再去救人吗?!” ------------ 第七十五章 人找着了 小赵不见的这一天,很多人的日子都不好过。 尤其是张庄村的王大爷。 因为有曾经想要抓小赵回去做女婿的前科,他被李多多列为第一怀疑对象。 王喜犹犹豫豫不肯去报官,李多多也就不理这个奇葩了,带上抠搜爹和大哥,领着自己家的一帮长工,就气势汹汹的去了张家庄。 王大爷还在做着美梦,正梦见自己给女儿找了个好女婿,笑呵呵的看着他们拜堂呢,就被人从炕头上揪了起来。 睁开眼睛看见是李多多,王大爷瞬间就回到了被腿疼支配的那一天。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顺理成章了,李多多严刑逼问,王大爷百般否认,王小姐哭哭啼啼,平日里横行一方的王家人仰马翻。 从早上折腾到中午,王大爷一家人被折腾的半死不活,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有人上门了。 来者正是官媒婆,这已经是第六次上门来说王小姐的亲事了。 原本官媒婆还想着这王家不好说话,王大爷又是个泼皮,今儿拿来的人选,他要是再不满意,那她也没办法,只能报上去请县太爷做主了。 但今儿她一进门,王大爷就扑了过来,死死抱住了她的大腿。 官媒婆吓得一声大叫,正要喊“抓流氓”,王大爷倒是比她更先一步哭喊了起来: “我们同意了,我们同意!随便哪个人,只要不瞎不瘸不傻,我们都同意!” 官媒婆的喊声一下子就卡在了喉咙里,也顾不得自己这把年纪到底是不是被非礼了,立时眉开眼笑: “好好好,这就好,今儿咱们就换庚贴,明儿合八字,争取这个月底前完婚,明年你就能抱上外孙子!” “好好,抱外孙子,我抱外孙子……” 王大爷抹着泪应声,官媒婆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只以为他是过于激动,喜极而泣。 王大爷转过头,终于能够理直气壮对着李家人跺脚了: “现在你们看到了吧?我已经有女婿了,我是绝对不会再去抢你们家小赵的,你们就放过我吧!” 李多多就这么亲眼目睹了王小姐的亲事成功解决,心里却更没底了。 不是这家人抓走赵明怀的,那会是谁抓走的他的呢? 她可没忘记那些和尚来找事情的时候,赵明怀利落的身手。 他只是长得看起来斯文一些,骨子里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又有谁能这么悄无声息的将他带走呢? 分明是那个人比赵明怀厉害。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带走赵明怀,赵明怀在他手里又要经受什么样的折磨。 “不行,我要去报官,我必须要报官!” 李多多越想心里越担心,当机立断拍板,转头就要去镇上报官。 王喜再次上前阻拦,但这一次得到的只有李多多的怒目而视: “滚!你这个连主子都护不好的废物!” 李多多毅然决然地去了镇上,无奈之下,王喜也赶紧跟了上去。 最近麦收时节,各地丰收,大家都很忙,作奸犯科的事情也少了很多,县太爷的日子过得挺平静,甚至有些无聊起来。 一听有人来报案,他立刻就来了精神。 尤其是在李家人给他塞了一张银票之后,县太爷办案的热情空前高涨,立刻就拍了胸脯: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居然还有人敢干出这种入室劫人的事情来,这可真是不把律法放在眼里!李财主你们尽管放心,这人我一定给你们找到,活要让你们见人,死也要找个尸首给你们!” “这……那就多谢县太爷了!” 抠搜爹听了这话,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再看看闺女的脸,早就黑得不能再黑了。 李福禄心里就有些担心起来,小声的安慰闺女: “多多,你放心,我看着小赵那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说不定是他自个儿出去上哪儿办事儿去了,肯定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不会的,他绝对不会有意外,他活得比谁都好……” 李多多坐在县衙之外的台阶上,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 一定会没事的,她是带着锦鲤人设重生的,只要是她说出来的话,不管好话坏话,总归都是灵验的。 所以赵明怀一定不会有事。 他绝对不会有事。 但世间事,往往是事与愿违。 县太爷辛辛苦苦带着人在整个回龙镇的范围之内,查找了半个月之后,给了李家人一个答复。 “之前本官说过,要让你们活见人,死见尸,如今,本官把他的尸首带回来了!仵作已经看过了,说是失足落水,并非他杀。你们,节哀……” 县太爷一边说一边叹气,心里也满是惋惜。 之前因为听说过李多多神婆的大名,他其实也曾经微服跑到李家村去瞧热闹,除了见到了李多多,也见过这个失踪的小赵。 这小伙子人的确不错,仪表堂堂,又勤快又能干,据说还重情重义,就这么没了,也的确是让人心里伤心。 而被他带回来的那具尸首,因为在水里泡了很久,又碰上炎热的天气,早就已经腐烂得看不出本来面目了,只能看得出来大体形貌,猛地一看和小赵的身形的确很相似。 李福禄心口一抽,绝望地哭喊出了声: “贤婿,你怎么就走了呀……” 等了这么多年的好女婿,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 闺女可要怎么办? 而此时的李多多,完全没有她爹想象中的脆弱。 她没有哭,也没有喊,冷静的走上前去,蹲在了那具惨不忍睹的尸首前。 “多多!你要做什么?!” 在李福禄和李大宝的喊声中,李多多伸手驱赶围着尸身的苍蝇,顶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低下头,目光温柔地盯着那具尸身看了很久。 忽然间,两行泪从她脸上落了下来。 汹涌的眼泪来得猝不及防,李多多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顺着她苍白的脸颊往下落,如同滂沱大雨一般落在了她面前的尸身上面。 到最后,她伏身在地,痛哭出声,却始终没有说一个字。 王喜也哭得难以自抑,一口一个主子,肝肠寸断的模样,足以显示曾经的主仆情深。 逝去的人就这么逝去了,活人的日子还要继续往下过。 三天之后,那具尸身被葬在了李家的祖坟里。 “小赵啊,你虽未入我李家门,咱们也翁婿一场,给你个安身之地,你也就安心去吧。” 李福禄站在新坟的坟头上念念有词,旁边站着失魂落魄的王喜,送葬的人群已经离去,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李福禄问王喜: “你主子现在没了,你以后是怎么打算?要不要留在我家扛个长工什么的?” “多谢老爷好意,我得带着主子的遗物回老家去……主子他尸身不能回去,我得把他的东西带回去,好歹在那边给他安个衣冠冢,也算是给主家一个交待。” 王喜说得情真意切,俨然一个忠心耿耿的忠仆。 李福禄也就没有多挽留,帮着处理了宅子里的东西物件,又变卖了小赵名下的田产地亩,将银两和剩下来的东西一起交给了王喜,放他离开了。 王喜走后,这深山里的几栋宅子,一并寥落了起来。 前后统共不过十来天,原本热热闹闹的一家人,如今都不敢大声说话。 原因只有一个,他们的掌上明珠李多多,不说话了。 就从认领小赵尸身那天开始,李多多哭了一场之后,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 她吃喝照常,行动自如,脸上也不见多少悲痛,只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像是深不见底的幽潭。 以前的生动活泼全无踪影,眼睛如同一潭死水一样再无波澜,看了让人心酸又害怕。 菜瓜娘不放心,生怕女儿又回到了小时候那般,又怕女儿一时想不开寻短见,只得日夜不离地守在她身边,眼珠子都不敢错地看着。 钱月也很心疼小姑子,亲自去安慰了李多多好几次,但毫无用处。 只能天天派了儿子在李多多身边不停的说话,只盼着李多多能对她往日里最疼爱的小侄子做出些回应。 可这些都没有用,从前口口声声说绝不要嫁给小赵的李多多,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一样,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去。 眼看着花骨朵一般的小姑娘就要枯萎,一家人急得六神无主。 最后还是即将去州府秋试的李二宝发了话: “我看多多这是心里骤然间受了打击,伤心过了头,陷在迷障里出不来了。我听先生说过,越是这样越不能让人闷在家里,只怕会闷出毛病来。” “我看不如我上京的时候带着她,让她去外面走一走,权当散散心,或许还能好起来。” 身为一个秀才,李二宝如今说的话,在家里还是很有分量的。 思虑再三之后,李福禄答应了: “老二你在外面待的时间长,想必也是见识过一些事情的,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就让多多跟着你出去走走,万一能好起来,也是她的造化。” 一家人就这么决定了,开始为李多多出远门做准备。 一直照顾李多多的胡婶儿是要跟去的,李多多往日里喜欢的衣衫也都是要带的,她屋子里那些小玩意儿,也都装了,准备给她带上。 一些泥人之类的都还好说,就是她窗台上那一溜摆开的草编蚂蚱,小猫小狗什么的,让李家人犯了难。 这些都是赵明怀送给多多的。 要是不给她带吧,万一她路上想起来了怎么办? 可这要带上吧,天天睹物思人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菜瓜娘就自言自语的问闺女: “多多,人没了就是没了,也回不来,咱活着还是要向前看……这些东西娘先帮你收起来,你看成吗?” “那就收起来吧。” 李多多忽然之间开了口。 菜瓜娘惊喜交加: “多多,你,你终于开口了!” 李多多微微笑着点头: “嗯,我想明白了,也想开了。” “多多啊,想开就好,那你就不用跟着你二哥出去颠簸了,好好在家里养着,娘能天天看着你,也就放心了!” 菜瓜娘立刻就打消了让女儿出远门的想法。 李多多却摇头,枯井一般的眼睛里渐渐有了光彩: “我还是跟着二哥出去走走吧,二哥曾经告诉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要带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带我去见识见识行好的人,更好的地方。” “好,好,都依你!” 菜瓜娘眼看着女儿仿佛从梦中醒来,心中欢喜又忐忑,自是百依百顺。 而李多多,再也没有提起过赵明怀这个人。 她差不多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只看着比从前更为稳重安静一些。 她不开口说话的那些日子,此时看起来,倒像是对赵明怀最后的缅怀。 李家人也渐渐地放了心,生活渐渐回归了正常。 只是偶尔转头看到那座大门紧锁的宅子,都会在心里暗自叹息。 那样好的一个人,几乎完美无缺,来的突然,走得更突然。 只是不知道见过了这样的一个人之后,以后的多多,还能觅得真正的良人吗? 时光匆匆,夏天还剩个尾巴的时候,李多多跟着李二宝,带着胡婶儿和马车,背着自己早就打包好的小包袱,在迟了两个月之后,终于踏上了离家的路。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在山间,李二宝看了一眼扒着车窗不停往回看的妹妹,忽然问道: “之前那一个月,你为什么不说话?是在为赵明怀伤心吗?” 话音一落,车内沉寂了片刻。 坐在旁边的胡婶儿吓得全身都僵硬了,二少爷怎么这样,这刚一出门就哪壶不开提哪壶,万一惹得大小姐再犯了心病怎么办? 李多多却没有像胡婶儿担心的那样再度陷入抑郁状态。 她云淡风轻的点点头: “是,我是在为他伤心,也是在为我自己伤心。” “那后来为什么忽然又说话了?” “不想让你们为我着急担心,我就结束了那点儿伤心。” 李二宝笑了: “这就对了,这样才像是我的妹妹——以后,跟着二哥去见见世面,你就会知道,有些人,只是你人生里的一个过客,你们只能相伴一程,不必相携终老。” “我记住了。” 李多多抬头向着窗外看去。 秋高气爽,漫山黄叶,又是一个春秋要过去了。 还好,她只为他伤心了三十六天。 以后的日日夜夜,都不会再为他伤心了。 从此人生陌路,再不相逢。 ------------ 第七十六章 锦鲤人设崩塌了? 李家村离南山郡的府城大概有二百里的路程,按照原计划,白天行路,晚上歇息,最多三天兄妹俩就能到府城了。 但这一路上生生走了七天,他们连府城的影子都没见着。 又是一天日落,马车第五次坏在荒野中的小路上。 李多多忍不住在荒野中热泪盈眶: “这什么时候才能到啊?哥你说你认识路的啊!” 这一刻,她无比想念上辈子手机上的各种导航软件。 李二宝也想哭: “我说我认识路,可这马车它不认路啊!还有这马,它为什么总跑?这已经跑了两次了……” “呃,二哥,第三次来了……”李多多抬头一看,眼泪汪汪地提醒李二宝。 李二宝回过头一看,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匹吃饱了就逃跑,饿了才滚回来拉车的马,它又跑了! “回来,你给我回来!”李二宝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 但这悲催的日子还没完,胡婶儿又在旁边着急地念佛: “阿弥陀佛,大小姐,这路上有泥坑,车轮陷里边了!阿弥陀佛,这可怎么办呀!” “别说话了,我想静静——还有,别念佛了,佛祖他可能也想静静。” 李多多疲惫地挥挥手,很体贴地将佛祖和自己一同从胡婶儿的碎碎念中解救了出来。 胡婶儿终于闭嘴了,一个人默默地坐在了车辕上,不说话了。 天边残阳似血,远处那匹不听话的马和李二宝在树林子里躲猫猫,李多多静静地看着天,陷入了严重的自我怀疑。 其实刚穿过来的时候,她是觉得老天爷可能是看她上辈子过得太可怜,这辈子让她成为一只锦鲤,是要好好补偿她一下的。 但此刻,她仿佛能听到老天爷在对着她哈哈大笑—— 老子不欠你的,对你好就是准备把你举高高,然后再摔回去的! 什么锦鲤人设,什么好运气,什么上天眷顾,假的,都是假的! 眼见着她的锦鲤人设要崩塌了,倒霉鬼那个人设又要切换回来了。 至于接下来这倒霉日子要怎么过,她简直无法想象。 但有一点李多多时时刻刻牢记于心,那就是好不容易穿过来,拥有了一大家子的亲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连累他们。 李多多依依不舍地眺望了一下远处的山川,转身去马车上拿了自己的小包袱,跟胡婶儿告别: “胡婶儿,我这就回家去,你跟着我二哥去府城,路上记得好好照料他,等你们回来了,我重重有赏。” “好好的,怎么要回去呢?你一个人怎么回?万一路上再出点啥事,我就是死了也没法儿跟东家交代呀! 再说这马车坏了,二少爷他也去不了府城,这时候您可不能当逃兵,咱们得一起想办法把这马车弄出来才行!” 胡婶儿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可她到底比这两个小东家多吃了几年饭,很快就拿定了主意: “如今这样,肯定是因为咱们出来的时候忘了给八方神明进香上供,大小姐你别急,我这就给过路的神仙烧烧香,看能不能让他们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 胡婶儿说干就干,利利索索的从随身带的包袱里掏出了香炉和火折子,将香炉摆好,拿出了几根香烛,点燃了插在香炉里,开始恭恭敬敬的磕头祈祷: “过路神仙多看顾,高抬贵手,保佑我们一路平平安安……阿弥陀佛,玉皇大帝快显灵……” 胡婶儿的碎碎念颇有那么回事儿,如果她不说最后一句话,李多多差点儿就跪下来跟她一起磕头了。 但她最后一句话,生生地让李多多清醒了—— 佛祖和玉皇大帝那是一家的吗? 这样烧过去的香,两边的神仙还不得打起来? 这可就不是烧香拜佛了,这简直就是要把这诸天神佛给得罪个干净。 李多多当机立断,将胡婶儿从地上拉起来: “别烧香拜佛了,不管用的,咱要相信科学!” “啥是科学?”胡婶儿听都没听过这个词儿。 “这个……算了,咱们不说这些没用的了,干活吧。” 李多多识相地闭嘴了,不再说那些没用的,开始带着胡婶儿拯救快要散架的马车。 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李多多和胡婶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后,总算是将陷进坑里的车轮给弄了出来。 那匹总想着逃跑的马也被李二宝抓了回来。 三人一马大眼瞪小眼,看着快要散架的马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李多多沮丧又泄气: “二哥,我觉得咱们还是分开走吧,我最近的运气不太好……我不想再连累你们了,你们还是离我远点儿比较安稳。” “你胡说八道什么?” 李二宝虽然这一路上也被折腾的够呛,但他从来没觉得这一路上走背字儿和自己的妹妹有什么关系: “最多就是咱们花的时间长一点,人好好的就行了,你别胡思乱想。” “可是再这样下去会耽误你秋试的……” “如果真的耽误了这场秋试,那也是我的命,可能是上天觉得我资历不够,想让我再历练历练——总而言之,咱们废话不多说,继续赶路,争取早点儿找个客栈住下来。” 李二宝难得强势一次,打断了妹妹的自怨自艾,挽起袖子开始第五次修理马车。 但是上辈子的李多多是个什么人啊,活了短短的二十五年,就已经喜提了“衰神”和“倒霉鬼”这两个光荣称号。 一旦开始恢复前世人设,那就不是这点儿困难能摆平的。 这段时间的锦鲤人生,如梦一场,说没就没了,天煞孤星的倒霉本质简直像是山洪暴发,一发不可收拾。 马车还没修好,他们就被人包围了。 夜晚的荒野上,星野低垂,晚风微微,本该是良辰美景,却偏偏有人要出来煞风景。 “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正在三个人埋头修理马车的时候,一群彪形大汉从树林子里蹿了出来,摆开了抢劫的阵势,大声吼道。 三人一抬头,胡婶儿直接吓得腿都软了: “阿弥陀佛,玉皇大帝,咱们这是遇到劫道的了!” ------------ 第七十七章 倒霉的劫匪 李二宝和李多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的腿也都有点儿软。 “哥,掏,掏钱。”李多多觉得,人不能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李二宝也深以为然,连忙转身从马车里拿出了一袋银子,双手奉上: “孝敬各位好汉的,好汉请笑纳!” “懂事儿,上道!老实孩子!” 劫匪们在这一片打劫很是有些年头了,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乖的人,意外之余,将李二宝好一顿夸。 但也可能是这次打劫太过顺利了,往常费劲巴拉才能抢到几两银子的劫匪们,忍不住有些飘了。 他们把银子揣进了兜里之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将三人团团围住,开始讨论能不能把这三个人也抢回去。 “大哥,我看这个老妈子跟你年龄差不多,带回去给你暖个床什么的最合适不过了!这个小姑娘呢,年轻,弟弟我就笑纳了!” “对了,还有这个小书生,看起来细皮嫩肉的,送给你妹子做女婿,她指定高兴!” 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劫匪很快就把三个人的去处给安置好了,兴致勃勃地对着带头大哥说道。 胡婶儿原本还想着东家大方,好歹破财免灾,能保住她这条老命。 现在一听这话,直接就瘫在了地上开始哭: “造孽啊,我宁可一头撞死,也不受这个罪!” 李多多也没想到这群劫匪办事儿居然这么没下限,顿时怒从心头起,腿也不软了,手也不抖了。 水汪汪的大眼睛转了两圈之后,李多多及时出手,按住了愤怒的李二宝,可怜巴巴的看向了带头大哥: “我不要!我喜欢的是大哥你这样的英雄好汉,我不想跟着他,他不是好人!我害怕!” 带头大哥原本想着得不到漂亮的女孩子,带个老妈子回去也不错,那老妈子也算是有几分姿色,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但一听这小姑娘说的话,再看看小姑娘那可怜巴巴的崇拜目光,他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了,他也不乐意了: “凭什么把这个年龄大得能当我妈的老妈子塞给我?谁不想要漂亮小姑娘暖床?!再说人小姑娘说了,不喜欢你!” “可是大哥你都这把年纪了,儿子有了,女儿也有了,我至今都还没能成个家呢,这有了好货色,你就不能先让让兄弟我吗?” 年轻人以前分赃的时候很少被大哥这么驳面子,愣了一下,很快反驳道。 谁知道他不装可怜还好,这一装可怜,带头大哥心里的火也噌噌的往上冒: “啊呸,让你?让你有用吗?以前没少给你小子抢媳妇,哪一次不是没过几天就被你给糟蹋没了?你个小畜生,可别再祸祸人家姑娘了!” “这怎么能说是我祸祸人家姑娘呢?大家都是劫道的,谁又比谁好到哪里去了?!说我是小畜生,你就是个老畜生!” “说谁老畜生呢?有种你再说一遍!” 带头大哥越听越恼火,指着年轻人的鼻子就开骂了。 年轻人仗着身强力壮,一直都是抢劫队伍中的精英骨干,大家对他也都算恭敬,现在冷不丁的当着这么多人面被带头大哥斥责,血气一上涌,抬手就指着带头大哥的鼻子开骂了: “就骂你老畜生又怎么了,都是劫道的,谁又比谁强多少!你居然好意思来教训我!” “好啊,看来这些年你不光胆子大了,心眼也大了,来人,把他给我绑了,拉回去,千刀万剐!” 大哥也不客气,张口就要弄死他。 年轻人听了也没慌,冷笑一声招呼自己的人手: “他已经老了,你们跟着他是没有前途的!而且他为人小气又霸道,就算抢回去再多的金银财宝,他也只会给你们一口吃的糊弄你们,这辈子你们都吃不上四个菜!” “跟着我,保证你们荣华富贵,要什么有什么,你们可要想好了!” 原本还有些中立的人一听这话,顿时也开始左右摇摆。 李多多在旁边眼看着这把火烧起来,心里甚是满意。 但她觉得这火烧的还不够旺,立刻捂着眼睛开始哭哭啼啼: “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跟着大哥!” 说完还作势去拽带头大哥的衣角,梨花带雨中透着楚楚可怜,任凭你是个男人,就不可能无动于衷。 果然,面对这样一个漂亮小姑娘的哭哭啼啼,带头大哥的男人自尊心空前膨胀起来。 他伸手将小姑娘往旁边一推,拍着胸脯做出保证: “放心,只要大哥在,绝不让那个小畜生欺负你!” 这一口一个的小畜生,立刻将年轻人给气炸了,没等李多多再挑拨离间,他一挥手: “上!” 原本只有秋虫鸣唱的田野中立刻就热闹起来,两边人马手持刀斧利器,火拼了起来。 等到两边都打的差不多血肉模糊的时候,李多多这边三个人总算偷偷摸摸的把马车给修好了。 “快快快,上车,跑!” 之前一直妄想逃跑的马儿这会儿还算是听话,一声不吭地驾着马车,开始没命的跑。 “站住,你们给我站住!” 马车跑出去好一段路之后,劫匪们总算反应过来了,但他们身上到处都是伤,哪里还追得上? 带头大哥和年轻人总算从头脑发昏的愤怒中清醒过来了。 两人看看被扔在地上,踩进烂泥里的那袋银子,再看看自己身上深刻见骨的伤口,总觉得今天的事有点邪门。 他们平时不这样的呀,虽然有点小争端,但那都是自家人,窝里斗斗也就算了,这种抢劫的节骨眼上,还真没搞过什么内讧。 可今天他们像是中了邪一样,被那个小娘们几句话就挑拨的大动肝火,大打出手,真是见了鬼了! 冷静到最后,各自瞅瞅身上的伤口,又齐齐抬手,各自给了自己一耳光—— 这特么都叫什么事儿啊,抢的这点银子还不够给他们治伤的呢! “该死的贱女人,别让老子再看见你们!” 自认倒霉的劫匪们纷纷咒骂道。 远去的李多多按着心口,忽然发现了一个让她难过又庆幸的事实—— 自己虽然不是锦鲤了,但是倒霉鬼的属性依旧很强势。 比如说,谁靠近她谁倒霉,好人如此,坏人更是如此。 呵呵,她倒霉,欺负她的劫匪更倒霉。 这样和锦鲤也没什么差别,是吧? ------------ 第七十八章 鲁夫子说过 领悟到这一点的李多多,内心顿时对老天爷感激涕零。 管它锦鲤还是衰神的,好歹占一样,她就能活得没那么悲惨。 抱着这种信念,在奔向前方的道路上,她先安慰了瑟瑟发抖的胡婶儿,接着又安慰义愤填膺的二哥。 李二宝很愤怒,但他不是为了失去的银子愤怒,他是为了这世道愤怒。 “当今朝廷一直自诩太平盛世,这算哪门子的太平盛世!劫匪横行,流氓当道,居然没有官府来管!” 他们从劫匪的手里逃出来之后,走了没多远就遇到了一个驿站。 李多多当时的感觉简直就是遇到了上辈子的派出所,哭着喊着就奔了进去。 但是驿站里的几个年老体衰的驿卒在听了他们的诉说以后,全都是一脸的习以为常。 甚至他们都没安排他们住宿,直接打发他们走: “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们大惊小怪的,还挑得人家打了架,我们这里是不能留你们了,不然等他们寻仇来了,我们这些老骨头也要跟着你们葬送了!” 三人只好怀着悲愤的心情,再次赶着马车走在了夜路上。 李二宝原先只是感慨,被驿站赶出来以后,是真的愤怒了: “他们食朝廷俸禄,却明知有贼匪而不上报,对于被劫匪打劫的人也不加以救助,实在是丧尽天良!” 此时胡婶儿被李多多安慰好,不再发抖了,听了李二宝的话,也跟着抱怨: “就是,原以为遇到官府的人能庇护咱们,不曾想这些人也是鼠胆儿!那些当官的天天就知道作威作福,也不知道管管……” 听胡婶儿这么一说,李二宝的脸色更难看了,窗外的月光透进窗子,刚好照在李二宝的脸上,李多多能够很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难过和失落。 李多多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所谓太平盛世,不过是相对而言,这世上有阳光就有阴影。 不过这朝廷还真是不咋地,好歹还在驿站附近呢,劫匪就这么猖狂,官府完全就是不作为。 李二宝的样子让人看着实在是不放心,很明显就是深受打击。 李多多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个二哥的,李二宝年纪虽然不大,但一心考取功名,并不只是为了功名利禄。 这个少年人心中也是有着一腔热血满腔抱负的,他是想为国为民尽自己的匹夫之力。 但是现在他却看到自己想要为之效忠的朝廷是这个样子,看到了这些黑暗面,也不知道内心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李多多想了想,想起来了上辈子的一个名人。 “二哥,曾经有位鲁夫子说过,若你觉得世间黑暗,食禄者不作为,当朝者不清明,那你便要奋力上进,让你自己变成世间的光,变成造福百姓的官,变成劝谏君王的剑……” 李多多于黑暗中看着李二宝,清脆的声音如同潺潺的溪水,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缓缓注入李二宝的心田。 “……想要一个太平盛世,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做到,你只管担好自己的那份责,变成自己想成为的样子,那无论以后世道是黑是白,你都问心无愧,如此,你的人生足以无憾。” 月色下静静行驶的马车上,李二宝看不清妹妹脸上是怎么样的一种神情,但他恍然之中有一种错觉,他的妹妹和从前彻底不一样了。 他本以为,妹妹一辈子都要活在他的庇护之下,他能带着妹妹去见识万物,是妹妹的福气。 但此刻他忽然意识到,当他踏上这万里路的时候,妹妹跟在他的身边,原来是他的福气。 暗夜茫茫,少年人的心绪很快重新稳定下来。 李二宝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皓月当空,他的心头豁然开朗: “多多你说的对,无论这个世道是怎样的,无论他人如何,我只坚持本心,无论将来我成就如何,我能不能改变这个世道,我李光宗,此生将无憾!” “那是,二哥你就是栋梁之材,我就等着以后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 李多多对着李二宝又是一阵吹捧。 随着马车的颠簸,昏昏欲睡的胡婶儿,对这兄妹两人的谈话,一个字都听不懂。 她不关心朝廷什么,她只关心今天晚上他们是不是要露宿在这马车上了。 若是夏天还可以,现在已经入了秋,这晚上宿在野外,要是着了风寒,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胡婶儿就掀开马车的帘子四处张望,不多时还真让她看见了这茫茫旷野中的一处灯火。 “那边,那边好像有人家!”胡婶儿激动的喊出了声。 三个人看着旷野之中萤火虫一样的那点灯火,简直要相拥而泣了。 废话不多说,一扬鞭子马车就直奔那点灯火而去。 到了近处他们才发现,这还不是什么路边的山野人家,这是一家颇具规模的客栈。 这家客栈前后院子好几个,最前面是两层小楼,门口灯光昏昏,矗立在这荒野中,让兴冲冲赶过来的三个人很是踌躇不安。 毕竟这才遭遇过劫匪,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就在这时候,客栈里走出了几个人来,一打眼就发现了他们。 “哟,来客人了,这黑更半夜的,客官辛苦了,快快快,里面请!” 那几个人穿着式样差不多的粗布衣衫,看样子是店里的伙计,热情的迎上来。 李多多和李二宝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咬咬牙,下了车。 已经到了这份儿上了,现在跑也是跑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看看再说。 伙计们热情的把三个人迎进了大堂,叫人重新开炉做酒菜来,马车也被人拉去了后院,一应行事妥帖无比。 李多多四处看了看,明明深更半夜的,这大堂里还灯火通明,以一点要打佯的迹象都没有。 要是有人跟李多多说这都是正常的,那她打死都不信。 这是落后的封建社会,又不是上辈子那种节奏飞快的现代化社会,谁会二十四小时不休息,贴心的为人民服务啊? 所以当酒菜送上来的时候,李多多迟疑了一会儿,最后从发髻上拔下一根银簪子握在手里,在那饭菜里偷偷试了试。 结果银簪子还是闪闪发亮,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毒的样子。 李多多摸摸咕咕叫的肚子,决定对现实妥协—— 先吃吧,就算吃完了再被打劫,也认了。 ------------ 第七十九章 一路桃花开 做好了心理准备之后,又累又饿又饥又渴,还被吓唬过的三人,一顿风卷残云,将送上来的酒菜一扫而空。 迎接他们进来的那几个伙计,始终都笑眯眯的站在一旁,似乎时刻等着伺候他们。 眼看着他们吃完了,几个人动手收走了碗盘,抹了桌子又给他们上了茶。 这时候从柜台后面的侧门,走进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笑眯眯的坐在了他们的。 来了来了,领头的来了,这就是要说事儿了。 李多多咬咬牙,鼓足了勇气安慰自己,不要怕,不要怕,咱天生就倒霉,谁沾上谁也倒霉,不怕倒霉的你就放马过来。 李二宝和胡婶儿的神色也变了,三个人浑身僵硬,充满戒备的瞪着那个笑眯眯的老头,活像是三只即将被老虎吃掉的兔子。 因为这紧张过于明显,老头轻而易举就看出来了,他的笑容更加慈祥和蔼,笑眯眯的开口了: “昨日我得神仙指点,今夜将有贵客降临,我特意命人开门守候,果然神仙不欺我,迎来了三位贵客。” 听到这种文绉绉的开场白,李多多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编,你继续编,还神仙告诉你的,你咋不说玉皇大帝托梦告诉你的呢? 一个开黑店的还非要整点儿封建迷信,也不怕自己遭了报应。 就在李多多心里一通吐槽的功夫,李二宝已经直截了当地开口了: “这位大叔,我们并非什么贵客,不过是几个过路人而已,大叔也不必跟我们绕圈子,要银子还是要什么,只要我们有,大叔尽管拿走,但还请放过我们三人性命。” “银子?性命?” 正说的高兴的老头愣住了,待反应过来,拍桌大笑: “哈哈哈,三位可是把我当成了那等打家劫舍的贼人?非也非也!” “你们看我这房子看我这地,我家财万贯,吃穿无穷,你们能有多少银子值得我谋财害命?” “那大叔你这是……” 这下李二宝懵了。 不图银子那图什么? 就图大半夜好好招待他们,然后去神仙那里交差? 好在这会儿老头也看出了他们三人的疑虑,不再绕圈子,有话直说了: “其实是我家中有一双儿女,如今到了年纪还未婚配,再过半个月,官府便要将他们的婚事交给官媒婆去分配,他们不情愿,天天在家哭闹不休,我也实在没办法,便去问问庙里的老神仙,为他们求一求姻缘。” “老神仙便告诉我今夜开门等候,若能迎来三位贵客,便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老头越说越高兴,笑容满面的看着面前的兄妹俩,眼睛里都闪着光。 面对这样的目光,李多多只能在心里一声“哦豁”,又是这急于繁衍人口的朝廷在搞事情。 要说上辈子她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想嫁出去也没人敢要。 这辈子可倒好,在家里被别人惦记,出了门还要被人惦记,难不成她这辈子还真是个英年早婚的命? 至于二哥李二宝嘛……一表人才,满腹诗书,一直以来就很抢手。 不过老者口口声声三位贵客…… 李多多看了一眼茫茫然的胡婶儿,忍不住替她问道: “大叔的意思是我和我二哥能解了你的燃眉之急,那我们这位大婶儿,您是不是能放过?” “这怎么能叫放过呢?我原本也没打算和你们过不去,小姑娘不要害怕。” 老头像是天生长了一张笑脸,不管怎么说话都是笑眯眯的,但是说出来的话还是让人害怕: “这位……妹妹,自然也是我家的贵客,我有一个兄长,去年丧妻,成了鳏夫,官府也曾下令让他再婚,如若不然便要去服苦役,我多方为他打听良缘,却都不合他意。 今日我瞧着这位妹妹年纪虽然大了些,但与我兄长正好相配——既是未来的大嫂,自然也是我的贵客。” 老头高高兴兴的说完了对胡婶儿的安排,李多多已经无话可说。 她严重怀疑他们这次出门路上是不是撞了哪位桃花仙,一路桃花开啊! 这简直就是刚出了虎口,又入了狼窝,一个一个的都想把他们的亲事安排的明明白白。 不过凭借自身倒霉鬼的特质,也不知道一会儿老头儿这一家要怎么个倒霉法? 李多多略微同情的看了眼前的老头一眼。 李二宝是坚决不能承认自己的妹妹是个倒霉鬼的,还一本正经的在跟老头儿交涉: “大叔一番美意,我们心领了,但我与我妹妹皆是有婚约在身,这位大婶儿也是有夫之妇,无论是背弃婚约还是另嫁他人,都不太好,官府要是知道了也会追究的。大叔你看……” 哪知道原本还笑眯眯的老头忽然之间就变了一张脸,眼睛一眯,立刻就杀气腾腾,脸上的褶皱也变成了横肉: “此事无需再看,三位既然入了我家的门,便要守我家的规矩,不要说官府,就是皇帝来了,今夜三位也是要与我儿女自己兄长成婚的——来人,为三位更衣!” 随着老头一声喊,门外门内哗啦啦涌出十来个彪形大汉,将他们三个团团围住。 李多多瞪着老头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对着老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顺便憋出了一个字儿: “爹!” ……成亲就成亲嘛,不过拜个堂,明天再跑! 她抬起两条腿,左边踢了踢李二宝,右边踢了踢胡婶儿,对他们传达了自己的意思。 李二宝和胡婶儿,虽然不能完全领会李多多的意思,但也深谙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也都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了嘴。 老头一看三个人听话了,横肉又变回了皱纹,脸上重现慈爱的笑容,高高兴兴地吩咐下去: “今日便是吉日,此时便是良辰,来人,服侍三位更衣!” 一阵吹吹打打的奏乐声中,李多多像个木偶一样被几个粗壮的妇人扒拉了衣裳,扔进了浴桶。 洗干净之后,给她套上了一套大红色的新娘子嫁衣,涂脂抹粉好一阵子折腾。 随后就被催着出了房门。 一阵冷风袭来,李多多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不光是冷,她还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瞧瞧这漆黑的夜,瞧瞧这血一样的红,再听听这声调诡异的唢呐,这哪是拜堂啊,这简直是鬼片现实版好吗? ------------ 第八十章 要棺材要金银要媒婆 事实证明,在上辈子那个和谐稳定讲文明的社会里呆久了,李多多完全没见识过人间险恶。 外面也并不是完全的漆黑,月亮还明晃晃地挂在半空中。 可此时的月光,照在李多多的脚下,也带着一种阴森凄厉的瘆人感。 而且说是成亲,簇拥着她的人群,却并没有把她带往哪个院落,反倒是带着她走向荒野,越走越荒凉。 李多多心跳的越来越快,脚下也越来越不稳,在杂草丛生的山路上跌跌撞撞地走着。 偷偷回头看的时候,她能看见同样穿着大红色喜服的二哥和胡婶儿也被人带着走在山路上。 李多多有点纳闷儿,既然这老头说自己家那么有钱,那住在这荒山野岭算是怎么回事? 就算隐居也不是这么个隐法儿吧? 而且眼前的大山茫茫,连个茅屋都没有,上哪儿成亲去呀?跟谁成亲? 就在满心疑惑中,走在前面的老头和彪形大汉们停下了脚步。 借着月光李多多能看到一溜排开的三块石碑,碑上字迹模糊,在月光下也看不清到底写着什么。 但是老头站在石碑前,充满感情的碎碎念,李多多听得一清二楚。 “……大哥,敏儿,慧儿,我来看你们了……我知道你们在泉下孤单,定然也羡慕旁人成双成对,今夜,我也给你们说好了亲事,带人来和你们成亲了……” 李多多左右看了看,这周围哪里有人,这老头在跟谁说话? 满心疑惑的李多多,借着月光,隐约看见三块石碑后面有个啥东西—— 为啥那三个东西越看越像三个小土堆呢? 虽然她非常的不想承认,但她还是看清楚了,那真是三个土堆。 不,应该说是三个坟堆。 这地方……特么的这是一个墓地!!! 一股寒气从李多多的后背窜了上来,直冲后脑勺,李多多全身都开始打哆嗦。 都怪这老头,口口声声说要成亲,让李多多完全就没把成亲这件事和墓地联系起来。 一路上都茫茫然的李多多终于想起了上辈子看过的一些关于封建陋习配**的新闻。 当时她的心态纯属看热闹,外加好奇。 而此时此刻,她自己却成了新闻里的主角—— 这死老头是要拿他们三个大活人来给三个死人配**! 这都是什么样狗血的命运啊! 也是,之前这老头说不谋他们的财,但他没说不害他们的命啊! 李多多心态崩了,一屁股坐地上去了。 正在坟堆前面碎碎念的老头儿听见声响,转过头来,在月光下朝着李多多露出慈祥和蔼的笑容: “小姑娘别害怕,我儿子人很好的,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好好跟了他,他在下面会照应你的,我也会多多给你们烧些纸钱,保证你们在地下不受一点罪。” 李多多:……我可去你的吧,下边生活那么好,你咋不去陪你儿子呢? 但是李多多控制了自己骂人的冲动,转头看了看二哥和胡婶儿。 二哥似乎还有些疑惑,不明白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是胡婶儿凭借着丰富的生活经验,已经看出了这老头想干嘛。 胡婶儿立刻就哭了,哭声在这荒野里凄厉的回荡着,愤怒而凄厉: “你这遭天打雷劈的恶人,你的亲人死了就拉我们来垫背,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你等着吧,我到了地下我就去跟阎王爷告你的状,告你兄长的状,让你们一家人死了也不得安生!” 从这言语中不难听出来,胡婶儿已经完全放弃了求生的希望。 也是,落到这个地步,一般人都不会觉得自己还能活着回去。 但是李多多不这么想。 她对自己的倒霉鬼人设,非常的有自信心。 这不,出了这趟远门,不是马车坏,就是遇劫匪,好不容易摆脱劫匪,居然还能遇到个想把她们配**的。 倒霉倒到这个份上,也真是没谁了。 这也说明,凡是靠近她的人,不是不倒霉,是倒霉的时候还没到。 这么一想,李多多就镇定了许多,她端坐在原地,双眸低垂,看起来非常平静的样子。 再加上之前她对老头喊出的那声爹,默不作声的她就成了老头表扬的对象。 老头伸手指了指她,对着胡婶儿呵斥道: “看你也这把年纪了,居然不如一个小姑娘想得开!人生在世,终有一死,你能给我兄长做正妻,是你的福分!” 说完就转过头指挥那些彪形大汉: “开始挖,尽快让他们成亲!” 不用说,老头这是打算在墓地旁边挖三个坑,把他们全部给埋进去。 就是不知道要真把他们给活埋了,他们还能不能活着爬出来。 李多多心里胡思乱想着,时间就过得飞快。 老头带来的人都是很有实力的,干起活来利利索索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不大会儿,三个长方形的坑就挖好了。 还没等老头说话,李多多就先发制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凑到那墓坑旁边大声嚷嚷起来: “大叔,不是,爹,你既然说是要让我们成亲,怎么就这么寒酸的打发我们上路?棺材呢?被褥呢?陪葬品呢?” “你这什么都没有,让我怎么下去跟你儿子成亲?等你儿子见了我这寒酸样儿,也得抱怨你这当爹的不地道,对他不好!” 原本还打算好了要把三个人打晕丢下去的老头儿,瞬间就凌乱了。 ……好像,没棺材,没被褥,没有陪葬品,是寒酸了点儿。 可他之前也只是想着给儿子配个**,没想这么多呀。 至此,李多多总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头不但心眼儿恶毒,指定脑袋还有毛病。 既然有毛病,那就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对待。 李多多看着老头陷入了沉思,继续把他往自己的逻辑上带: “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必须得给我找来金丝楠木的棺材,云锦做成的被褥,黄金玉石的陪葬品,对了,再给我做几身好衣裳,让我带下去,不然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嫁给你儿子的!” “可是时间来不及了……”老头被李多多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点不妥,弱弱的想要反驳。 李多多往墓碑前一坐,手一挥,干脆利落的截断了他的话头: “我不管你这么多,反正我把话撂这儿了,只要这些东西你能给我弄来,我就心甘情愿跳到这坑里去,跟你儿子成亲,要是弄不来,我是绝对不会这么寒酸的跟你儿子成亲的!” “来不及了,今晚你们就必须成亲!你要的这些东西过后我都给你找来,都给你送下去,但今晚你必须跟我儿子成亲!” 老头脸色铁青,再次强调。 这回李多多根本看都没看他,转过头在三个墓碑上寻摸了一下以后,果断的抱住了那个刻有“敏”字的墓碑,开始拉长腔调哭喊起来: “我的那个郎君啊,我有心去与你做伴,却遇上咱这无良的爹,明明有钱,却舍不得给我们置办……一分钱聘礼没给我,我们夫妻在地底下,怕是要吃糠咽菜,露宿幽冥了……” 老头儿:……为什么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到底是给我儿子找了个什么人啊?! 跟着老头来的一众彪形大汉,也全都惊呆当场。 这什么人啊,你不怕死也就算了,你还嫌人家给你埋得不够好…… 他们严重怀疑这姑娘是不是本来就打算寻死,想讹东家一副棺材来着。 就在众人震惊的时候,李二宝和胡婶儿,却在李多多这响亮的哭声里,领会到了李多多的意思。 不是要让我们成亲吗?不是要让我们跟你成为一家人吗? 好啊,大家一起来造作啊。 胡婶儿爬起来,冲过去抱着一个墓碑也开始哭: “夫君啊,你这胞弟口口声声要帮我们办喜事,你睁眼看看,看看他是怎么打发我们的……连口薄棺裹身都没有,我哪有脸跟你相见…… 还有我们这把年纪,就算在地府成了亲,也生不出儿子了,他居然连个后嗣都没给我们找,这就是要让我们断子绝孙啊……” 李二宝是个男子,在哭天喊地这事上没有什么天分,但他读书多呀。 他毅然上前,站在正中的那个墓碑前,整理衣衫,恭敬拱手,文绉绉的开始跟地下的“媳妇儿”问好: “贤妻在上,为夫这厢有礼了!俗话说得好,婚姻大事应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夜我们虽有父母之命,却无媒妁之言。 岳父大人吝啬钱财,不肯与我置办棺材陪葬也就罢了,却连媒人都无一个,即便阴曹地府,你我二人仍是无媒苟且,名分不正……” …… 山野间此起彼伏的各种声音里,老头只觉得脑子嗡嗡的。 他大概能总结出来这三个人的需求。 “儿媳妇”要金丝楠木棺材,要好衣裳,好被褥,还要陪葬品。 “大嫂”要棺材要金银都不说了,居然还想要个儿子带到地下去。 至于这个“女婿”,更过分了,居然要媒婆! 这深更半夜的,上哪儿给你们找金银,找棺材,找媒婆去?! 老头很愤怒,脑子也越来越乱,自从儿女双亡以后就不太正常的脑子,终于崩了。 老头站在夜风中,歇斯底里的大喊出声: “不要说话,你们都不许再说话!埋了,赶紧埋了!赶紧让他们成亲!” 说完他就转过身,跌跌撞撞的朝着远处跑走了。 不用说,可怜的老头被这三个人给念疯了。 而他带来的这些彪形大汉,仿佛也是习惯了,二话不说,将三个哭喊不休的人抓起来,一个坑里扔一个,然后扬锨埋土,不多时就把三个人埋在了黄土之下。 埋得差不多了,他们匆匆转过身,朝着老头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好在他们埋的甚为仓促,也根本没管三个人是不是埋结实了,李多多伸手抓了抓,就掀开了头顶的一层土。 “呸呸!” 李多多将嘴巴里进的泥土呸了出来,刚要挣扎着从黄土里爬出来,就听见一阵踢踢他他的脚步声。 不好,有人来了! 难道是那老头又回来了? 李多多顿时大气儿都不敢喘,又老老实实的躺回了泥土里暗中观察。 好不容易人家没给埋结实,这可不能让老头发现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不多时,李多多就听见离她脑袋不远的地方有挖土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应该是这里,我打听过了,这家人财大气粗,儿女下葬的时候陪葬品特别多,都是好宝贝,这要挖出来,一准能够咱们的人马吃上十天半个月的!” 而此时的李多多完全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个声音属于谁的,她只确定了一点—— 正在挖坟的这家伙,是来盗墓的。 哦豁,看来她倒霉鬼的实力依然强悍,这不,报应来了—— 就算是个死人,离她太近了,坟都能给人刨了。 李多多忍着心里的得意,又侧耳细听了一会儿,大概能确定来挖坟的人有两个。 一个好像是话痨儿,一直在说话,另一个应该是个勤奋能干的小伙儿,一直都在埋头挖坟。 本来李多多觉得吧,这家人的坟被挖了是好事儿,她这会儿呼吸没有困难,那就多躺会儿,等人家挖完坟他们也就能走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两人越挖方向越偏,挖土的声音离她的脑袋越来越近。 再躺下去,她的脑袋估计就要被开瓢了。 咬咬牙,李多多默默的从黄土中伸出了两只手,拍了拍掌: “两位好汉,晚上好啊。” “哐当……鬼啊!” 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响过之后,那个话唠没命地喊了起来。 李多多探出脑袋的时候,就看到两个略微熟悉的身影,正瑟瑟发抖地站在坟前,惊恐地望着她的方向。 李多多在月光下朝着他们呲牙一笑: “别怕别怕,我就是路过的,你们继续,继续……那个,刚才你们差点挖着我脑袋,再挖的时候注意点儿啊!” 说完,她手脚并用从黄土堆中爬了出来,环顾四字母,确定老头没影儿了,跟来的人也没影儿了。 “二哥,胡婶儿,出来吧!” 李多多朝着另两个坟堆喊道。 很快,李二宝和胡婶儿也七手八脚的从土里钻了出来,三人凑到一起,简直喜极而泣。 正在李多多帮他们拍打着满身满脸的泥土之时,却忽然又听见他们一声惊叫: “是你们?!” “谁?” 李多多回头,看到了两张熟悉的脸。 ------------ 第八十一章 又被讹上了 朦胧的月光下,李多多看到了两张熟悉的脸,赫然正是阔别数月的赵明怀和王喜。 “呸,真晦气!” 李多多愣了那么一小会儿,拍拍衣服上的土,皱眉呸道。 手里拿着锨的两个人也愣住了。 片刻之后,王喜“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痛哭流涕地开始忏悔: “李姑娘您大人有大量,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主子这事儿真不是我干的,也不是他自己干的,真的不管我们的事……” “还有这挖坟的事儿,我们真的没想挖你的坟,我们不知道你也埋在这儿,无意冒犯……您既然已经去了,您就放心地去吧,我们一定会把您给好好埋了,回头给您多烧点纸……” 王喜一边哭一边说,瘦高的身体在夜风中抖的像秋天的落叶。 李多多明白了,合着这家伙被吓破了胆儿,把她当成鬼了。 既然这样,不吓吓他都对不起自己遭的这个罪! 李多多随意往身后的墓碑上一靠,指着赵明怀,问道: “你主子不是死了吗?怎么还在人间活蹦乱跳?我就说我在地下都没见着他,原来是你们合伙来蒙我!” “不是我们合伙儿,这都是谨王殿下的主意……” 王喜深受封建社会迷信熏陶,对人死后见阎王这件事深信不疑,他也深深相信李多多一定已经从阎王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毫不犹豫地就把谨王给卖了。 而“谨王殿下”这四个字很好地引起了李多多的注意: “什么谨王殿下?他是谁?” “就是主子的三哥,那会儿主子不想跟他走,他就半夜三更偷偷派林二来把主子打晕了拖回去了……” “原来是他……还真的造反了啊。” 李多多心里最大的谜团得到了答案,同时,她也感到深深的震惊。 “王夫子”这位老乡的雄心壮志就是当皇帝,她在他写的小作文里早就领教过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是胆大包天,说造反还真就造反了,瞧瞧,这都自个儿封王了。 沉吟了一番之后,李多多看着面前的这两人,立刻就表现出了深深的警惕。 这年头,要是被人知道她和这些造反的家伙有牵扯,一个搞不好就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 李多多挥挥手,决定打发他们走: “行了,别说了,既然现在咱们都阴阳相隔了,那就已经不是一路人了,从此以后再也不必相见,赶紧带着你主子,有多远走多远,不要再让我看你们。” “好好好,我们这就走!” 王喜终于等来了这一句,擦擦额头的冷汗,欢天喜地的就准备带着主子逃命去。 但他拽了两下主子的衣袖,发现拽不动。 王喜心底暗叫一声“糟糕”,又用力拽了几下: “主子,咱们走吧,他们已经不是人了,人鬼殊途,你们没结果的……” 但是月光下的赵明怀像是根本听不到他说话一样,看都没看他一眼,抬脚朝着坐在墓碑上的李多多走了过去。 “主子,别过去……”王喜腿都吓软了,怎么都迈不开步子追上去。 月光下,坐在墓碑上的少女,活像是传说中专门迷人心智,食人血肉的精怪,蓬头垢面之下的容颜泛着一种妖异的朦胧美。 赵明怀在李多多面前站定,缓缓伸出手去,放在了她的头顶,一下一下把她乱成一团的头发整理开来。 “滚,离我远点儿!” 李多多抬手就推了赵明怀一把,恶狠狠地瞪着他: “既然你阳关大道不走,非要跟着别人去走独木桥,就给我滚远点儿,别再来祸害我们家!” 赵明怀踉跄了一下,站稳了之后,一双湛清的眼睛里慢慢透出疑惑的神情: “我们,以前认识吗?” 李多多:……你特么不认识我,你跑过来动手动脚是手欠吗? 不过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李多多自然不会自讨没趣。 她冷冷的看着面前满脸茫然的俊美男子,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不认识——我只是认识你家的下人而已,现在我也不计较你们主仆俩打扰我长眠的事情了,赶紧给我走,不然我就抓你们下地狱。” 说完,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做了一个张牙舞爪的动作,再配以狰狞的表情,立刻就听到了王喜惊悚的尖叫声。 李多多龇牙一笑: “快走!” 站在她面前的人却像是中了邪一样,不但没走,还再次伸出两只手,捧住了她表情狰狞的脸,眼里居然有几丝羞涩爱慕之意: “你笑起来真好看。” 李多多:……这人指定脑子也有毛病! 王喜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心底一声哀嚎,直呼大事不好—— 完了完了,主子的花痴病又犯了! 也不知道这李多多到底是有多大的魅力,活着的时候将主子迷的神魂颠倒,死了也不放过主子! 李多多努力掰了两下,没掰开那两只托着她下巴的手,只好转头,向呆呆的站在一旁的李二宝和胡婶儿投去求助的目光。 两人这才如梦初醒,赶紧冲过去,一人一边死死的把赵明怀的双手往两边掰。 但是李二宝本质上是个不事生产的书生,胡婶儿更是个女流之辈。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掰动分毫,赵明怀的双手仍旧像是铁钳一样,紧紧地捧着李多多的小脸。 李多多要哭了: “大哥,当初莫名其妙蹦出来的人是你,后来一声不吭玩消失的人也是你,现在装不认识的人还是你,你这到底是想干啥?” 听到李多多愤怒的控诉,赵明怀这才幽幽的叹了一声,说了今晚的第二句话: “原来我们以前真的认识——难怪我不记得你,却觉得我们天生就该在一起。” 李多多自动忽略了后半句,眉毛挑的老高: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不记得我了?你,什么都忘了?” “是,我之前受了点伤,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我记得我是要找一个人,现在我终于知道了,我要找的人就是你。” 赵明怀眼底渐渐起了波澜,双手也终于从李多多的下巴挪开了,紧紧抓住了她沾满泥土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以后我不会再忘记你了,我不会再离开你半步了。” 双手被握得死紧死紧的李多多:…… 这都什么狗血的人生啊,失忆这种套路居然也能发生在她身边? 内心直呼哔了狗的李多多震惊过后惟余一点好奇: “你说你不记得从前了,那你是怎么失去记忆的?不会是被人给打了吧?” “这个……” 赵明怀之前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听李多多这么问,他才转过头去看着王喜: “我之前是被谁给打了?是不是你?” 王喜“噗通”一声又跪下了: “是林二,是他下手没个轻重,非要把您给带回去……” “我知道了。”赵明怀点点头,“他应该是受命于我三哥,那也就是说我是被我三哥给打失忆的。” “您非要这么说的话,也没什么不妥……” 王喜一时之间也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心里甚至隐隐觉得主子其实很英明。 毕竟这世上做了错事喜欢让下属背锅的人太多了,主子这样恩怨分明的人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但是赵明怀接下来说的话简直像是雷劈在了王喜的脑袋上: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回去了,你回去告诉三哥,他把我打成这样还让我给他卖命,实在是不地道,我再也不要被他欺负了。” 王喜:……得,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挖个坟,主子还就挖没了! 就是不知道谨王殿下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气吐血? 出于对自己小命的考虑,王喜犹豫片刻,非常果断的做出了决定: “既然主子都这样说了,那属下誓死跟随,也不回去了!” 反正他也是看出来了,主子一双手在李多多的脸上揉来揉去的,李多多也没能把主子怎么样,八成李多多死了也是个善良鬼,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厉鬼。 而这世间的人,往往比鬼可怕得多。 完全懵逼的李多多:…… 谁来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过就是想活个命,怎么就这么不明不白又被讹上了?!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几十里外的一处营帐里,一身盔甲的谨王来回躲步,急得团团转。 转了几圈之后,他再次打发了一个斥候出去: “你再去看,看看他们到底怎么回事,不就说去拿几样东西,怎么到现在都不回来?” “属下遵命!” 斥候很听话的离开了,还没走出大帐,就遇上之前打发出去刺探情况的几波人回来了。 “殿下,不好了,七王爷被墓地里的女鬼拐跑了!” “墓地里的女鬼?呵呵,你们开的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知道吗?” 谨王殿下的信条是相信科学,这么不科学的事情听在他耳中就像是笑话。 但是斥候接下来的话就让他笑不出来了: “属下万万不敢拿此事开玩笑,千真万确,属下亲眼看见七王爷和一个坐在墓碑上的女鬼交谈几句之后,就跟着那女鬼离开了,属下想拦着,又怕暴露身份……” “前怕狼后怕虎,就这么把我弟弟给弄丢了,你是不是想死?!赶紧去给我找,少在这里找借口!” 谨王气得发抖,封建社会下成长起来的蠢人,就知道迷信! 这世上有鬼吗?有吗?! 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谨王俨然忘记了自己也不过是一个穿越而来的异世孤魂,直到第二拨回来的斥候,打断了他的愤怒: “报!七王爷被一个名为李多多的人装神弄鬼领走了,王喜也跟了去!” “李多多,你确定你这个人是李多多?” 谨王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心口直抽抽。 “属下十分确定!本来属下是准备追上去的,但是后面又来了一群人,喊着李多多的名字,似乎在寻找那个女鬼,还说什么人没死……” “算了算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谨王听不下去了,光听见“李多多”这三个字,他都有一种大祸临头的错觉。 如果是她带走了七弟的话……那不好意思,这个弟弟他不要了。 千难万难,小命最难,为了活着,亲情算个屁啊。 谨王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弟弟也不找了,财也不想发了,立刻传令下去: “开拔,撤退!” 对不起啊,亲爱的弟弟,死道友不死贫道,你惹来的麻烦你自己解决吧,再会。 此时,荒草萋萋的山头上,另一个老头也陷入了崩溃的状态。 望着面前三个被人刨得乱七八糟的坑,再回头看看身后浩浩荡荡被人抬来的棺材,被褥,衣物,金银,哭哭啼啼的男童以及一个哭天喊地的老婆子,老头深深的感觉到自己上当受骗了。 那三个人就是故意的,故意把他气得半死,然后他们趁机跑了! 亏他还辛辛苦苦认认真真的给他们找来了各种陪葬品! 这群没良心的混蛋! “追,给我追!” 老头缓过这口气之后,心态再次崩了。 而此时已经跑到山脚下的李多多,经过一阵暗中观察之后,发现昨晚绑了他们的黑心客栈正处于空荡无人的状态。 这真是天赐良机,给他们制造机会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李多多抬脚就跑了进去。 然后她惊奇地发现,拴在后院的马儿自发自动的吃饱了草料,又自发自动的站在了马车旁,似乎就等着他们来带它走。 一看见李多多他们出现,马儿一声嘶鸣,欢快的撂了撂蹄子。 李多多感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虽然这马儿一路上不听话,各种作各种逃跑,可这会儿,它无疑是匹好马! “走吧,咱们走!” 李多多跑过去,将它套上马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之前破破烂烂的马车此时看起来都焕然一新。 但是老头那帮人时刻都有可能跑回来,事不宜迟,李多多也顾不得多,想跳上马车就驾车跑了。 赵明怀就等在院子外面,等马车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他长臂一伸就身手利落地跳了上去。 李多多毫不客气一脚踹了过去: “滚,不要再跟着我!” ------------ 第八十二章 跑路 事实证明,李多多高估了自己的小胳膊小腿。 她用尽全力的一踹,落在赵明怀的身上就和挠痒痒差不多。 “别闹。” 赵明怀大手一抓,就握住了她的脚腕,将她的脚往回放了放,自己在马车上找了个位置坐好。 已经坐在马车里的李二宝和胡婶儿默默地看了一眼毫无反抗之力的李多多,继续保持了沉默。 多多向来充满活力,此时脚丫子都钳制在这人手中动弹不得,他们动不动手,意义不大。 王喜眼看着主子是打定了主意要跟人家走,也只好默默地跟着上了马车,坐在马车边上,自觉地接过马鞭,担负起赶车的重任。 但愿李多多看在他积极干活的份儿上,不要再撺掇主子为难他。 李多多看着握住自己脚腕的这双手,也沉默了。 说心里话,她是非常想画个圈圈诅咒这家伙的。 但此时,这家伙就坐在她的身边,要是他倒霉,说不定就会带累她。 而且……就凭着她的衰神人设,应该不用她出手,这家伙都会倒个大霉。 “算了,别废话了,快跑!” 李多多动了动脚,似乎认命了一般说道。 王喜一扬马鞭,马车就摇摇晃晃地朝着荒野上的大路上奔去了。 这一跑,就出去了几十里地。 视线所及之处,渐渐有了村镇人烟,身后也并没有人追上来。 天光已经大亮,王喜扭头去看了看马车里的几个人,李多多和她二哥,还有那个老妈子,三个人一点儿消失的迹象都没有。 这充分说明,这三个人根本就不是鬼。 但是想一想昨晚这三个人从土里钻出来的诡异样子,和李多多把墓碑当村头的大石头一样坐上去的从容,王喜还是发自心底地发抖—— 这三个人,就算不是鬼,那也不是善茬,从前真是看走眼了。 就在王喜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闪来闪去的时候,李多多出声了: “停车!停车!” 王喜无法控制地一哆嗦,赶紧停了车,连回头去看李多多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李多多却没理会王喜,跳下马车,心疼地摸了摸马儿的大脑袋: “累着你了吧?原本咱们只有三个人的,现在有两个死皮赖脸的家伙赖上咱们了,真是辛苦你了!” 王喜:……他怎么觉得这不是在心疼马儿,是在骂他们呢? 偏偏他那个花痴主子像是没听见一样,动也不动,任凭这死女人对他们指桑骂槐。 李多多看了看无动于衷的赵明怀,心里更气了。 但是曾经相处了三年,对于赵明怀的厚脸皮,李多多早就领教过了,她也没指望自己一句话就能赶走这主仆两。 她想了想,决定把话说得直接点儿: “赵明怀,你们昨晚去挖别人的坟,肯定是被别人发现了,为了不让你们被人打死,我这才让你们搭着我家的马车跑了这一路。 现在也没人追你们了,你们就赶紧走吧,从此以后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别再纠缠我们了!” 王喜愣了片刻,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蹦了起来: “李姑娘你这话说得就太没良心了!明明是你们被人追,我们帮你们逃跑,怎么现在就成了我们逃跑?说我们挖坟,谁看见了?” “我看见了啊,你忘了,当时我就在土里躺着呢!” 李多多看着他们,目露威胁: “那三个坟,可不是无主的孤坟,你们为了跟着那什么谨王殿下造反,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你们再这么居心叵测地跟着我们,信不信我去衙门举报你们?!” “你,你你,你真是太恶毒了!” 从前的王喜一听“衙门”这两个字就高兴,如今的王喜却是一听这两个字就心惊肉跳,哆哆嗦嗦指着李多多半天,最终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现在谨王殿下和主子躲衙门就跟老鼠避猫一样,这要是真的被衙门的人知道了,只怕会影响谨王殿下的大计。 王喜转过头去劝主子: “主子,这女人心思太恶毒了,咱们要是再跟他们走一块,保不齐哪天就被冤枉了,咱们还是回去找谨王殿下吧……” 赵明怀的关注点却根本不在这个上面。 此时天光大亮,他已经能够看得清楚李多多三人满头满身的灰尘泥土。 他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走到李多多面前,问道: “昨天晚上是谁把你们埋在土里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说了你也不认识!” 李多多一想起那个要把他们活埋了的死老头,心情就特别不好。 她抬手拒绝了赵明怀再来扒拉她的头发,最后一次发出警告: “反正我告诉你,我这个人呢,最近运气特别不好,但凡是靠近我的,都没有好下场。就比如昨晚上那坟里的人,就因为离我太近,坟头都被你们给刨了,你们要是想保住小命,就最好离我远点!” “我不怕,我只想跟着你。” 赵明怀想起从前的事情,脑子里是混沌一片,但这并不妨碍他对面前这个小姑娘发自内心的喜爱。 而且,他发现他的小姑娘好像被人给欺负了。 赵明怀伸开双臂,轻轻一举,就把李多多举了起来,重新抱回了马车上,吩咐王喜: “继续往前走,找个客栈让他们歇息,然后你去找我三哥。” “找谨王殿下?不是说咱们不回去了吗?” 王喜觉得莫名其妙,主子怎么一会儿一个主意,到底是想干啥? “如果单单是三哥欺负我,我当然不想回去,但如果三哥能帮我欺负别人,我愿意回去。” 赵明怀简单解释了一下。 王喜还是一脸懵逼: “欺负别人?主子你想欺负谁?” “当然是欺负那些欺负多多的人。” “……” 王喜再也不想问什么了。 再问下去答案还是那一个,李多多是个妖女,主子着了她的道,是死是活都走不出来了。 对于这个决定,李多多当然是抗议的,但是在赵明怀的武力镇压之下,她的反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没多大会儿,他们就被王喜送到了镇上最大的客栈里。 这家店挺大,老板伙计都不少,一个个脸上也洋溢着热情的微笑。 但是经历了一次黑心客栈的李多多,此时对这种热情洋溢的服务态度充满了怀疑。 她非常谨慎的跟老板要官府开的文书。 老板一脸的茫然: “文书,什么文书?” “就是允许你们开门做生意的文书,俗称,营业执照。” “没有,我们没见过这个东西。”客栈老板连连摇头,完全不知道李多多说的这都是啥。 李多多想了想,换了个说法儿: “就是官府允许你们开客栈的证明,我得确定你们不是黑店。” “哦,您说的是官府的税条子吧?这个我们有!” 老板总算是明白过来了,惊讶之余,非常怀疑眼前的这群人会不会是官府派来暗访的人,也就没敢怠慢,连忙命人拿了一张纸过来给李多多看。 纸上面依旧是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的一大篇繁体字,李多多瞅来瞅去还是看不懂,递给了李二宝: “二哥,你看看。” 李二宝拿过去看了看,点点头: “没错,这是他们给官府缴税的证明,看来这家店还算守规矩。” “这就好,那我们就在这儿歇息一日,然后再商议商议我们到底该去哪里。” “我们难道不是要跟着二少爷去府城,等着秋试吗?” 胡婶儿难得插了一句话。 李多多摇摇头: “府城或许去不成了——有人造反了,说明天下要大乱了,二哥真的要考举人,那也等天下稳定了再说。” “多多说得对,到底是继续向前还是打道回府,我们的确要从长计议。” 李二宝瞅了瞅跟进来的赵明怀,心里也是犯嘀咕。 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他们得休息,得吃饭得睡觉。 一天一夜都没能好好休息,李多多也实在是困了,揉着发红的眼睛,打着哈欠走进了客栈。 一口气啃了两馒头,匆匆洗漱过后,李多多就瘫倒在床上摆成大字形进入了沉睡。 王喜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他匆匆吃了几口饭,就被赵明怀打发回去找谨王了。 而顺着原路走了没多久,他就撞上了追上来的老头一行人。 老头瞅着他骑的这匹马有点眼熟,就带人把他给围住了: “小子,这匹马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这个……是今儿早上我在早市上买的……” 王喜也不知道李多多昨晚上逃命一般害怕成那个样子,到底是和别人结了什么仇什么怨,但瞅着这老头脸色不善,心里也是犯了嘀咕,就顺口胡诌。 老头狐疑的看了他几眼,又问道: “是不是一个小姑娘卖给你的?她把马卖给你们了,她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卖完了她就拿着银子走了,我没注意。” 王喜脸不红心不跳,说的无比坦然。 经过昨晚的一系列事情,老头几乎已经被气疯了,他用仅存的理智分析了一下,也没从王喜的话中找出什么破绽。 于是又随口问了几句在哪儿买的马,什么时候买的马,也就放过了王喜,带着人匆匆向前走了。 看着老头和手下气势汹汹离开的背影,王喜只觉得心口咚咚直跳,转过头就拼命催马,朝着谨王军队驻扎的地方飞奔而去。 半个时辰以后,望着面前光秃秃一片的山头,王喜傻眼儿了—— 人呢? 昨晚还信誓旦旦会等他们回来的谨王殿下呢?! 而此时,老头一行人也气势汹汹的赶到了李多多他们入住的客栈门前。 老板又热情的迎了上去。 最近的世道不太平,流民越来越多,哪里都乱纷纷的,出手阔绰的客人是一天比一天少,今儿能连来两拨客人,老版可谓是喜出望外。 而老头根本没看老板,他左看看右看看,前院后院到处乱转,终于看见了那辆熟悉的马车。 马见过了,马车也见到了,那人还会离得远吗? 老头立刻就揪住了客栈的老板,怒问道: “说,我儿媳妇和我女婿是不是住你这儿了?把他们给我交出来!” 客栈老板看着老头这愤怒的模样,心里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连连摇头,心中直叹“世风日下”。 这都什么世道啊,人乱也就算了,道德也沦丧了,儿媳妇和女婿……这八成是私奔了。 这对于一个家族来说可真是奇耻大辱,也难怪人家气成这个样子。 客栈老板就非常热心的打算提供帮助: “你那儿媳妇长啥样?女婿又是个啥模样?” “长得……长得都挺好看,不到二十的年纪,还跟着一个老妈子,这辆马车就是他们的!” 老头尽力的描述着。 客栈老板一听就明白了,难怪之前来的那批人看着奇奇怪怪的,原来是这么个情况。 沉吟了一番,老板想起了那个长得格外好看的男子塞到他手里的十两银子。 其实那几个人住店,撑死了也用不了一两银子。 人家对他出手这么大方,那肯定是有原因的,果然原因在这里。 客栈老板觉得自己是个十分讲诚信的人,收了别人的钱,那就要管好自己的嘴。 他的那点热心劲儿立马就没了,连连摇头,一口否认: “没见过,这辆马车是我从路边捡到的,我瞅着没人要,扔在那里怪可惜的就给拖了回来,马车上的人我是一个都没见到!” “真没见到?” “真没见到,您要不信的话,您尽管进去看看,不然的话,您报官也行。” 客栈老板的表现格外光明磊落,他开了这么多年客栈,这点基本的撒谎技能还是有的。 而且他笃定这老头不敢报官,哪个家族能丢得起这么大的人? 听客栈老板这么说,老头心里最后的疑虑也算是打消了。 虽然和客栈老板想象的原因不太一样,但他的确不敢报官。 毕竟这本来就是个谋人性命的事儿。 老头只得作罢,再度愤愤离去。 目送着老头离开,客栈老板嘴角浮现一丝笑容。 他这么做,也算是替那几位挡灾了吧? 如果他再要一些小小的报酬,也是应当应份的吧? ------------ 第八十三章 锦鲤又上身了 李多多一觉醒来,发现客栈老板比之前又热情了许多,除了好吃好喝伺候着,还给他们送了一盘哈密瓜。 这年头,辣椒都是洋货,这哈密瓜可真是堪比金瓜一般的稀罕玩意儿。 李多多心里立刻就警铃大作。 身为一个客栈老板,看在银子的面儿上对他们热情,这是应当应分的,说通俗点儿,这叫服务至上。 但你要是太过殷勤,超出了应有的态度,那就肯定有问题了。 李多多左右扫了一眼,二哥和胡婶儿都在,赵明怀也在。 她放心了许多,很好,他们这边的武力值不低了,如果这客栈老板再和那死老头一样出幺蛾子,那就别怪她关门放赵明怀了。 客栈老板和他们寒暄了几句,就开始说那辆马车的事情: “……当时我看那位大爷来者不善,就没说实话,只说这马车是我路边捡来的。此事呢,想必几位也是有些难言之隐,不过几位尽管放心,住在我这里,不管什么人来,都别想扰了几位的清净。” “但是呢,既然是要清净,那这闲杂人等就得少,我这客栈进人就不能太多,所以这房费呢,可能是得比之前高上一些……” 客栈老板从头到尾都笑容洋溢,非常坦然地说了涨房费的事情。 “这事儿啊,好说好说。” 听到这里,李多多已经明白了客栈老板的意图。 这肯定是以为他们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想要以庇护之名,问他们多要些银子。 不过那死老头也真是胆子不小,居然还敢追上来,也不怕他们报官。 但既然都这样了,他们也是不能在这个地方多留了。 不然以她的衰神体质,还不知道又要惹来什么事儿。 李多多从小包袱里翻了翻,拿出了一包碎银子递给了客栈老板: “这件事也是辛苦老板了,这点儿银子算是您的辛苦钱。今天我们就要走了,以后不会再给老板添麻烦了。” “客气客气,多谢姑娘!” 客栈老板也是看出来了,这几个人里拿主意的就是这个姑娘,他笑眯眯地接了银子过去。 只是掂了掂之后,他的笑容稍微凝滞了一下。 这里面的银子是不少,应该也有十来两。 可这跟他想象中的“小小报酬”明显是不符啊。 他就将银子递了回去,笑容淡了些: “不过有点儿可惜,姑娘这点儿银子我是不能收的,我们这都是平民百姓,做个小生意养家糊口,作奸犯科的事情一概不敢做,遇上了,也是不能隐瞒官府的……” “行了,少跟我绕弯子,直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李多多眼看着门外的太阳越升越高,也懒得再和这人绕圈子,打断了他的话直接问道。 客栈老板的脸色有那么片刻的尴尬,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笑道: “不多不多,一百两,足够了。” “一百两?你怎么不去抢?” 李多多笑出了声: “实话告诉你吧,我问你,也就是想看看你想怎么讹诈我们——老娘一文钱都不会再给你!” 李多多劈手就从客栈老板手里将钱袋夺了回来,瞬间变脸。 要说客栈老板自觉这么多年混下来,变脸的功夫早已经是炉火纯青了,但此刻跟眼前的小姑娘一比,他瞬间觉得自己啥也不是。 这不,客客气气跟人家说了半天,这还谈崩了。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动手吧。 客栈老板大手一挥,非常有自信心地招呼伙计们: “动手吧!” 李多多则是看了赵明怀一眼: “给我把他的狗腿打断!” “没问题。” 赵明怀终于等到了这一刻,欢欢喜喜地应了声。 王喜说过,英雄救美最容易赢得女子芳心。 但是王喜忘了告诉失去记忆的主子,李多多这人很少需要英雄来救她,因为她的乌鸦嘴特别灵。 赵明怀刚刚伸手,还没等抓住客栈老板,客栈老板就自发自觉地滚下了台阶。 随着一声杀猪一样的惨叫,客栈老板的眼泪掉了下来—— 疼,真疼,他的腿一定是断了! “我的腿,我的腿!”他忍不住哭喊出声。 可是,更让他想哭的是,刚刚,刚刚那个男人根本就还没碰到他,也没人推他,他是自己不受控制地滚下台阶的! 赵明怀的手也僵在了半空,片刻之后,他身上肃杀之气骤起: “谁?!出来!” 一定是有人暗中出手,打断了他英雄救美的计划! 李多多被这一声厉喝吓得一哆嗦,但是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事情—— 她刚刚穿过来的那个早上,她喊了五堂叔一声“滚”,五堂叔就真的“滚”了。 所以,她刚刚是喊了一句要把这人腿打断没错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李多多心口开始噗通噗通跳了。 “那个,你先别哭,站起来走两步我看看?” 李多多试探着说道。 客栈老板不哭了,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李多多,片刻之后,反应过来了,大怒: “你这是在戏耍我……” 说完就站了起来,满心愤怒地朝着李多多冲了过去! 他敢对着祖宗十八代发誓,他刚才从台阶上掉下来,一定是眼前这个小姑娘搞的鬼! “行了,你的腿还是断着吧!” 李多多在心里欢呼了一声,笑眯眯地喊道。 客栈老板不服气: “这是我的腿,又不是你的腿,你说了不算……啊!” 一声惨叫,不服气的他你又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我的腿,我的腿……”客栈老板又开始嚎了。 李多多的气场瞬间就不一样了。 虽然自己现在的身高撑死了只有一米六,但是李多多觉得自己的气场至少也得两米八—— 锦鲤人设又回来了,这天底下,她还怕谁? 锦鲤上身,法力无边,不服气的,都来! 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赵明怀,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里重重一击,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细细去想的时候却又陷入一片模糊。 李二宝和胡婶儿这会儿也醒过神来了,差点儿喜极而泣,太好了,多多那无敌的气运又回来了! 此时的李多多看着外面的天也蓝了,云也白了,眼前的一切又都顺眼了。 她抬头望望天,对着头顶拱了拱手: “感谢老天爷,谢谢你还把我当你亲闺女!” 老天爷对此一点表示都没有,只眼睁睁地看着亲闺女又开始膨胀。 锦鲤人设又回来了,李多多第一件想干的事儿就是去找那个死老头算账。 她得让那死老头知道,她可不是好惹的,既然敢谋害他们的性命,那就要做好被打的准备! 这会儿的老头已经找遍了整个仙台镇。 因为他家大业大,在方圆几十以内也是有一定名气的。 对于他儿女双亡这件事情大家也都是知道的,听他满口喊着要找什么儿媳妇和女婿,都是心里微微一颤,知道这老头八成又是对哪个过路的倒霉蛋下手了。 但这种事情没摊到自己头上,谁也不想多管闲事,更何况如今的世道有点乱,大家也没见着老头要找的人,也就没有人再多事去管。 老头在镇上找了大半天,搜寻无果之下,只能强压心中的愤怒,打道回府。 不过他也没回家,他直接又跑山上,去儿女还有兄长的坟头上哭去了。 “……都是我无能,找了这么多天都没能把人给你们送过去,我知道的低下孤单的日子不好熬,你们先等等,等我抓住了那几个混蛋,一定给你们风风光光把这事给办了……” 老头正哭得凄凄惶惶,李多多就从墓碑后面走了出来,斜倚在墓碑上,慢悠悠的开了口: “喂,老头,别哭了,你跟你儿子女儿还有你那什么大哥,有话一会儿再说,现在咱们先来聊聊。” “呃?” 老头一看见李多多,顿时不哭了。 他顾不上哭,他得招呼人把这三个人再给埋土里去。 老头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招呼那些一直跟着他的彪形大汉: “快,把他们给我抓起来,这次一定要埋结实,绝对不能让他们再活过来!” “是!” 那些彪形大汉跟着老头转悠了一晚上,外加一个白天,早就又累又困又饿,巴不得早点回去吃饭休息。 这会儿看见要找的人就在眼前,一个个目录凶光围了上去。 李多多朝着他们嫣然一笑: “你们这跑了一天了,也累了吧?原地休息,不到天黑就别起来了!” “闭嘴!”老头恶狠狠的叫嚣。 彪形大汉们也准备附和两声,却发现自己的腿有点软,不知道为啥,好像走不动了。 随着扑通扑通的声响,前后不过片刻,他们就全都躺在了地上,无论怎么挣扎都起不来了。 “简直是见鬼了!” 他们难以置信,习惯性的骂了一句,结果刚骂完,几只小虫子就飞了过来,嗡嗡地钻进了他们张着的嘴巴里。 “呕……” 一群人又开始大吐特吐,旁边是李多多笑眯眯的脸: “想着你们没吃饭,也给你们带点东西填填肚子!” …… 刚刚还不服气的彪形大汉们瞬间就怂了,一个个捂紧了嘴巴再也不敢说半个字儿了—— 见鬼了,这绝对是见鬼了! 他们就说嘛,昨晚上明明都埋进去了的人,怎么好端端的就出来了,原来人已经死了,变成鬼了! 站在不远处的老头也彻底傻眼了,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再看看那个倚在儿子墓碑上笑嘻嘻的小姑娘,他终于后背一阵发凉,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你到底想怎么样?” 老头腿一软也跪在了地上,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完全就是一副标准的忏悔姿态,只是配上他惊恐的表情,看起来还有几分滑稽可怜。 “你还有脸问我想怎么样?你丧尽天良的时候,有没有问问你自己的良心想怎么样?!” 李多多看着面前这群被放倒的人,抬手将墓碑拍的啪啪响,痛心疾首地开始对瑟瑟发抖的老头进行思想教育: “你心疼儿子心疼闺女,我都能理解,可大家都是爹生娘养的,你的儿女活不了,你就要让我们也活不了,难道我们死了我们的爹娘就不会伤心了吗?” “你儿子闺女要是知道你干这种残忍恶毒的事情,他们在地下也不会放过你!你不是迷信吗?好,我告诉你,我是当过鬼的人,像你这种行径,不但不能让他们在地下过上好日子,反而是损阴德给他们加孽债!” “你在阳间作一回孽,他们在阴间就下一回油锅——那可真是太惨了,啧啧,你是没看到那个场面,皮开肉绽,惨不忍睹,你要是不相信呢,今晚上你就能梦到他,不信你回去睡一觉试试!” …… 李多多一口气儿说了将近半个时辰。 说得等在远处的李二宝和胡婶儿昏昏欲睡,说得瘫软在地上的老头放声大哭。 只有赵明怀坚定不移的站在李多多身边,认真的听她对老头进行思想教育,还时不时鼓个掌: “多多说得对!” “你先去一边儿,别说话。” 李多多觉得自己不能看见赵明怀这蠢样儿,不然她会破功说不下去的。 一想到儿女真的可能因为他,而在地下受罪,老头越发哭的肝肠寸断。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觉得我那可怜的儿女如花年纪,连个伴儿都没有就去了黄泉,我得给他们找个伴儿啊……” “与其胡乱凑合,不如坚持单身,大叔,我理解你一片慈父之心,但你记住,这世上没人欠你的,也没人欠你儿女的,若想要他们死后安宁,你就不要在这阳世胡作非为。 如果下次再被我知道你做这种事情,那你放心,我一定会送你下去跟他们团聚!要是不信,你就试试看!” 李多多也听够了老头的哭声,最后一次对老头发出警告。 然后转身拍了拍身旁的墓碑: “老兄,你英年早逝也是够可怜,但你若是在天有灵,你还是把你爹给看好,要不然哪天再犯我手上,就算阎王那里没有地狱,我也非给你们整出一个来!” 李多多没有压低声音,李二宝在不远出站着也听得一清二楚。 尽管他一再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他亲妹子亲妹子,但还是忍不住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人间地下都能管,妹子威武啊。 ------------ 第八十四章 风水宝地 轻而易举地收拾完了死老头,李多多心情好多了。 但她觉得,新仇解决了,旧恨也绝对不能放过。 她得去找那群土匪要回他们掏出去的银子才行。 李二宝一听说要回去招惹那群土匪,心里就很忐忑。 他劝妹妹: “多多啊,这老头好对付,主要是他本身理亏,心里又笃信鬼神,还有个惧怕的东西,那些土匪可不一样,那就是一群毫无人性的亡命之徒,咱们人少,非要去寻仇,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可怎么回去跟爹娘交待?” 李多多看着李二宝忧心忡忡的样子,并没有觉得自个儿二哥胆儿小什么的。 身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二哥的反应才是正常人最明智的选择。 可她不是正常人啊,她是锦鲤上身了又抖起来了,自信心已经严重爆棚。 “二哥你尽管放心,真要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也肯定是他们,不怕不怕。” 李多多安慰了李二宝几句,就驾着从老头那抢来的马车,沿着来时的那条路往回跑。 鉴于李多多这半生不熟的驾车技术,李二宝一个踉跄,差点儿就被从马车里甩出去,他还想继续劝李多多的那些话,也都生生被风吹散。 更不必说李多多现在还有个无脑拥护者赵明怀,别说是去找欺负李多多的土匪算账了,就算是李多多现在要去当土匪抢别人,他也会高举双手来一句“多多真厉害”。 于是一行四人就这么驾着马车,气势汹汹地回到了昨天遇到土匪的地方。 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但是仔细看看,还能发现一些打斗过的痕迹,比如说那帮人内讧互砍之后留下的手指头什么的。 一想起昨晚的血腥场面,李二宝不由得脸色发白,胡婶儿则是直接瘫在马车里面动也不敢动。 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时间也不过过去了短短的一天一夜。 李多多估摸了一下,觉得那帮子土匪应该还没恢复元气,安慰了胡婶儿和二哥几句之后,李多多就带着赵明怀一起上了山。 李二宝实在劝不住,也只能妥协了,将马车牵去了一个隐蔽的地方,留胡婶儿一个人在马车里,连滚带爬地追了上去。 土匪们占据的这座山,在山脚下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身处其中,还是能看出这里是个十足的风水宝地。 尤其是这进山的入口,李多多到处乱窜,足足找了半个时辰才算是摸上了山。 李多多不由得跟赵明怀感叹: “你三哥如今在哪里造反?其实要我说,他倒不如直接来占了这个地儿,一准儿能造反成功,如愿当上皇帝!” “我三哥他没有造反,他就是正常训练自己手里的兵。” 赵明怀很认真的解释道。 李多多吓了一跳: “他自己手里的兵?可这要不是造反,一个普通人能私自拥有军队?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三哥手里有兵是因为……” 赵明怀话刚说到一半,忽然就听见身后传来嗖嗖两声响,他身子偏了偏,两只明晃晃的利箭就擦着他的头发丝儿飞了过去。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小姑娘,咱们又见面了哈!” 李多多抬起头,刚好就看见不远处的大石头上,站着一个满身绷带的壮汉,依稀能看得出是那天晚上的带头大哥。 李多多眼前也是一亮,拍手笑道: “真是太好了,这就找到你们了,我还以为要找上好一会儿呢!” “哼,昨晚上你花言巧语哄得那个蠢货对我动手,今天不把你碎尸万段,难解我心头之恨!” 土匪头子正窝了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此时见了罪魁祸首,既高兴又愤怒,高声说完就挥舞着手里的大刀,跳下大石头朝着李多多砍了过来。 “哎呀,我真是好怕怕呀,不过您可慢着点儿啊,这山上草根树皮比较多,万一把您绊倒了,砍到您自个儿,或者砸到小动物和花花草草,那就不好了!” “少废话,受死吧你!” 土匪头子根本就没有把李多多的话放在心上,脚下飞快地跑着,根本连看都不去看一眼脚下的路。 “多多小心!” 赵明怀已经不记得从前李多多的灵验之处了,只看到那明晃晃的大刀朝着李多多砍过来,大喝一声,立刻飞身上前挡在了李多多面前。 “哎呀,走开,谁要你来多事!” 李多多正想好好看清楚土匪头子的悲惨下场呢,忽然被赵明怀挡住了视线,就随手一扒拉,将他推去了一旁。 “多多!” 赵明怀哪里知道李多多的心思,只以为她是担心自己被砍到,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 而朝着他们砍过来的大刀,也始终都没能落下来—— 跑到一半的土匪头子,不知道咋回事儿,只觉得脚底下被啥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就扑倒在地。 好巧不巧,手里的大刀也刚好插在了地上,脑袋擦着大刀划过去,差点被开了瓢。 “啊……” 土匪头子发出了一声李多多早已听腻的尖叫声之后,只觉得耳朵一凉,赶紧抬手摸了一把,就看见了满手的鲜血。 而他一低头,就看见了自己掉在地上的耳朵。 “啊啊啊啊啊!” 土匪头子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疼痛,又开始杀猪一样叫起来,一声比一声惨,吓得林子里的鸟儿都扑棱棱的飞起来,四散奔逃。 李多多走过去,拔出那把大刀,往土匪头子的脖子上一横,笑的人畜无害: “怎么样?自己砍自己的感觉好不好?你要是不过瘾,我多说两句,咱们再试试?” “不,不!” 眼前笑眯眯的少女明明秀色可餐,但此时在土匪头子眼里,她就和地狱来的修罗差不多。 深深感觉到生命受威胁的土匪头子瞬间就摒弃了所有的尊严和愤怒,开始求饶: “小姑奶奶,你有话好好说,只求您一定把刀拿稳了!” “你确定我有话好好说,你就能答应我?” 李多多眼睛转了转,忽然觉得把这人砍了,其实也挺没劲的,还是干点有意义的事情更好。 土匪头子拼命点头,差点把自己脖子都给磕到刀刃上: “我答应我答应!十件八件一百件,只要您开尊口,我全都答应!” “那行,我也没有别的要求,我就想让你们把这山头让出来,送给我。不知道这个你能答应吗?” 李多多上辈子也跟过一个村里的老仙姑,看过几天风水。 虽然她只学了个皮毛,但基础理论还是背的挺熟练,此时看看这山势,越看越觉得这座山是个好地方。 这要是种上庄稼什么的,那还不得年年来个大丰收? 而且这山上的入口非常狭窄,还非常隐蔽,一般人发现不了,就算发现了也轻易进不来。 在乱世中,这简直就是个上上等的风水宝地,一不留神就能成为另一个桃花源。 土匪头子并不了解李多多心里这没出息的想法,他更是万万也想不到,居然有人想抢了他的风水宝地拿去种庄稼! 他只是出于保命的本能,干脆利索的答应了: “没问题,给你,都给你,反正这山头原来也是我们兄弟抢来的!” “抢来的?可有地契?” “……这个,既然是抢来的,自然是没有这个东西……” “那不行,你们得把原主人给我找来,我得要管他要张地契,得去官府备个案才行!” 只要一天没有和那个造反的谨王殿下牵扯上,自己就还是良民一个。 种田,她李多多可是认真的! 土匪头子愣了一瞬间,直接在风中凌乱了……您是来打劫的,您居然还要去官府备案? 谁来告诉他,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但此刻他的小命捏在别人手上,也容不得他想东想西。 土匪头子只好开始绞尽脑汁的回忆当初,这个山头到底是从谁手上抢过来的。 而他手下的那些小弟迟迟不见他回去,纷纷找了过来,也亲眼看见了他这幅惨样。 能当土匪的人都是爆脾气,虽然昨天起了内讧,互砍了一通,但面对敌人,那他们也还是生死之交,必须同仇敌忾。 一个个的掂着大刀也就砍了过来,还没等土匪头子提醒他们注意脚下安全,也都在李多多的“好意提醒”之下滚作一团。 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大家爬不起来了,刀自然也是拿不动了,面对那个小姑娘的威胁,也都没出息的投降了。 土匪们集体开始坐在山坡,仔细回忆这山头到底是从谁手里抢过来的。 回忆到最后,终于有人想起来了: “这山头是在仙台镇一个老头手里抢来的,那老头当初不听话,被我们打了一顿,他的儿子女儿想来找我们算账,也被我们给砍了……所以,我估摸着这地契怕是不好要……” 那人越说声音越低,弱弱地总结道。 李多多却听着这情节莫名熟悉。 老头儿,儿女双亡……那这地契应该不难要,对吧? 李多多信心百倍地对着土匪们挥手告别: “你们好生呆着,我这就去要地契,等我要了地契回来,咱们一块种地啊!” 土匪们:……不,我们不想种地,我们只想逃跑! 而远去的李多多仿佛能听到他们的心声一般,走到一半忽然回头: “对了,你们可别想着逃跑啊,要是被我发现跑走一个走,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们,知道了吗?” 已经见识到这小姑娘的诡异之处的土匪们,瞬间泪流满面: ……不跑不跑,我们热爱种地! 下山的途中,赵明怀想了又想,还是决定问清楚李多多的意图: “多多,我们是来报仇的,现在只抢了他们的山头,还要把他们留在这里,那这和放过他们有区别吗?” “那区别可就大了!” 李多多充满憧憬的向赵明怀描述了自己想象中的场面: “你想啊,他们原来可都是无恶不作,威风凛凛的土匪,但是在我的感化之下,他们即将成为热爱劳动,热爱种地的善良老百姓! 这样呢,等我把我家里人全都接来了以后,我家里人才能接着当地主呀!” 赵明怀:……合着你收拢整个山头的土匪,就是为了让家里人继续当地主? 真是羡慕多多的家人啊。 那头,天黑了以后,老头和他养着的那些打手们总算是能起来了。 一行人垂头丧气地回了家,饭还没吃几口,就听见有人报说那个小姑娘又来了。 正在喝水的老头吓得差点没呛死: “咳,咳咳……她来干什么?我这都还没来得及再找人去给我儿子陪葬呢……” “我是来找你要一样东西的,别害怕!” 李多多顺门而入,笑眯眯的安慰老头,非常利索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听完李多多想要的东西,老头那口水才算是咽下去,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不就是一张地契嘛,给你,只求姑奶奶你以后千万别再回来了,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吓!” 为了自己能吃上一顿安生饭,老头立刻起身给李多多找来了那个山头的地契。 并且将地契递给李多多的时候,老头眉开眼笑,十分高兴: “这山头被人抢去好些年了,我那一双可怜的儿女就是为此丧了命,如今你能抢回来,纵然回不到我手里,那也是给我出了一口恶气!” 并且老头越想越觉得李多多这是替他报仇雪恨了,一激动之下又顺带往李多多手里多塞了两张地契: “这两个山头也给你,我没别的要求,就希望你把那些猪狗不如的畜生们抓起来,天天折磨,让他们不得好死!最好是天天让他们吃不饱,喝不饱,绕着山头不停的跑,累死为止!” “好说好说!” 李多多觉得这老头跟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都是要让这群土匪们热爱劳动,参与劳动,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啊。 她拿了地契,高高兴兴的跟老头告别,然后也没回去那个山头,而是打算直接回李家村去,把爹娘哥嫂小侄儿先接走再说。 反正有人已经造反了,这天下眼看着是要乱了,保住一家人的命才是正经啊! ------------ 第八十五章 兵归我,人也归我 跟离家时的一路坎坷不一样,回家的路格外顺畅。 马车再也没有坏过,路上的坑坑洼洼也像是不存在一样,只用了三天的功夫,李多多就顺利地回到了回龙镇。 然后又在弯弯绕绕的山路上走了大半天,她才远远望见了李家村。 此时正是秋末冬初,山间的绿意开始凋零,草木间弥漫着一种萧瑟的味道。 山路上那三三两两的行人,也是一看就很眼熟,都是李家村的人。 看见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李多多的心头是火热的。 虽然刚穿来的时候,她是很嫌弃这里穷乡僻壤交通不便的,但是在这里生活了三年之后,这里俨然已经是她最为牵挂的家了。 离家这么多天,除了想念家人,她也是很挂念李家村这个小村庄的。 于是李多多见人就打招呼,热情洋溢平易近人,让李二宝看在眼里,惊在心头。 被李多多打招呼的人也是一脸的惊恐,一个个都像是见了鬼一样扭头就跑,根本连句话都不愿意和李多多讲。 李多多摸摸脸,回头问胡婶儿: “我脸上有东西?还是我忽然之间变成丑八怪了?” “没有啊,大小姐还是这么好看,这些人,兴许是中邪了吧?” 胡婶儿对这些人的行径也是很生气。 之前大小姐金口玉言福运无双的时候,他们来找大小姐批命,可不是这个态度,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啊,一个个就露出了真面目,好像大小姐能吃了他们似的。 李多多也很生气,咋地,她李多多上辈子是衰神,所以不被人待见,这辈子混成了锦鲤,难道还不被人待见? 开玩笑,这简直是玷辱锦鲤之名好吗? 一气之下,李多多指挥赵明怀,直接从路边抓了个要逃跑的妇人过来。 李多多打眼一瞧,还真巧,正是那个到处败坏抠搜爹名声,然后被她收拾了的牛婶儿。 不过后来她还是让抠搜爹暗地里帮了忙,在相熟的地主那里租了几亩地给牛婶儿,好歹让她一家人有了活路。 后来牛婶儿知道了,还跑去李家对她千恩万谢了一番。 所以李多多觉得别人怕她,牛婶儿应该不会才对。 李多多就对着被抓过来的妇人温柔一笑: “你好啊,牛婶儿,真巧,咱们又见面了!” 谁知道牛婶儿顿时就筛糠一般开始发抖。 眼前的少女明明笑容灿烂和煦,但在牛婶儿看来,和恶魔无异。 牛婶儿直接跪下了,哀求道: “大小姐,我现在已经不背后说人闲话了,我也一定会按时给你三哥交粮的,您就放过我们家吧!” “什么放过不放过的,你看你说得什么话……等等,哪个三哥?我爹娘就给我生了两个哥哥,哪里来的三哥?!不会是,不会是……” 反应过来牛婶儿说的什么,李多多炸了。 就在这一瞬间,她脑补了无数个狗血情节。 比如,她娘曾经和什么“姓周的”不得不说的风花雪月,比如,她爹曾经看过某个小寡妇洗澡什么的。 毕竟她有事没事村子里溜达的时候,没少听那些陈年绯闻。 可问题是,就算是有个什么爹娘的私生子冒出来,凭什么让牛婶儿交粮呢? 李家又不是衙门,除了自己家的佃户,有什么资格让别人交粮呢? 难不成这个忽然冒出来“三哥”是个飞扬跋扈的地痞无赖? 一想到自己家可能是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丑闻”,李多多再也没心思和牛婶儿说话了,跳回马车上,直奔家里去了。 一到家门口,李多多就发现家门口附近的气氛不同寻常。 具体表现为四座大宅子的门口都站着两个盔甲严整的士兵,神情严肃,姿态挺拔,一看就是有着多年从军经验的好苗子。 李多多心里有点犯嘀咕,这不是说他们家多了个三哥吗?这哪是多了三哥,这明明就是多了一群兵哥哥才对。 还没等李多多讲话,那些守门的士兵也看见了她。 “什么人?干什么的?” 两个士兵上前将李多多拦住,开始盘问。 纵然心里有点儿发怵,面对这样凌厉的态度,李多多也不乐意了: “我倒要问问你们是什么人,站在我们家门口想干什么?” “就是,你们什么人?凭什么围着我们家?” 李二宝也觉出了不对,连忙上前将妹妹护在了身后。 倒是赵明怀看着那几个士兵,眼皮子直跳—— 为什么这些士兵穿的衣服和三哥手下的那些兵一模一样呢? 这,这…… 赵明怀看了一眼面露不忿的李多多,骤然间有一种特别特别不好的预感。 “那什么,多多,我想我大概知道三哥是谁了……” 赵明怀小小声嗫嚅着说道。 就在这时,那两个士兵也看到了赵明怀,两人神情一震,随即大喜: “七王爷!我们终于找到您了!” 李多多:……王,王爷? 她心里又是一声习惯性的哦豁。 赵明怀也被这一声“七王爷”叫得心里一慌。 怎么办,怎么办,多多要是怪他没有说实话怎么办? 李多多则是没心思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她心里是无限的害怕,害怕之后就是无限的愤怒。 原以为那什么谨王就算造反了,短时间内也无法成什么大气候,赵明怀应该牵扯不大。 可现在看来,这两人还真是有出息,都按辈排行,自动封王了! 李多多立刻往旁边站了站,才满是戒备的看了赵明怀一眼: “从现在开始,你离我们家远点儿,再敢靠近我,我就把你腿打断!” “多多,我……” 赵明怀一看李多多这疏远的样子,心里难过的不行,她果然生气了。 都怪自己没有一开始就把话说清楚,这下可要怎么办才好? 李多多才不管赵明怀心里怎么想的,她看了看那两个士兵,忽然大声喝到: “滚开!” 意随心动,咒语无形,锦鲤上身的李多多两个字一出口,面前的两个士兵就自动滚开了。 不是字面意思上的滚开,而是经历了摔倒之后的滚开,实打实的动作表达。 李多多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她直接跨过越滚越远的两人,进了门。 院子里,李家人排排坐,分果果……不,是分银子。 一张长条大案摆在院子当中,抠搜爹和菜瓜娘,还有大哥大嫂和小侄儿排成一排坐在桌子的一边,每人面前放了一堆亮闪闪的银锭,而桌子的另一边,坐了另一个眼熟的家伙。 李多多走进来的时候,谨王殿下正在专心致志的给李家人上课: “……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虽然我现在还不是皇帝,但说起来,这儿属于我的封地,你们都是我的子民,只要你们积极配合,莫要生事,待我事成那天,必定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如果我们不配合你呢?”抠搜爹难得对面前的银子不动心,满脸凝重地反问。 谨王殿下嘿嘿一笑,笑容落在李多多眼里,尽是“猥琐”: “那也没关系,我也不会把您老人家怎么样,只不过暂时委屈你们别出去瞎溜达罢了。另外,需要你们休书一封给你们家大小姐,告诉她这几年就不要回来了……” “大爷的,你做梦呢?!趁我不在家就来欺负我的家人,你是不是想死?!” 听到这里,李多多算是明白了这家伙的意图,随手捞起一个什么东西,就朝着谨王脑袋上砸了过去。 “啊!” 谨王毫无防备之下,脑袋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一个棒槌落在脚下的青石地上,发出哐哐当当的声响,谨王捂着脑袋抬起头,正准备骂人,一眼看见李多多铁青的脸,顿时魂飞魄散—— “姑奶奶,您,您回来了……”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院子里的气氛凝结了片刻之后,谨王腿一软,嘴也跟着软了。 一刻钟之后,院子里的状况发生了一些细微的改变。 长案上的那些银子全都堆在了一起,垒成了一座小山。 原本谨王坐着的位置,已经换成了李多多。 之前还在振振有词威胁李家人的谨王殿下,此刻低着头站在旁边,乖得像孙子一样听李多多训话。 “……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你也不自己照照镜子,一个老师都当不好,你还有脸肖想当皇帝?你当这皇帝的位置是你家祖传的呀,你想当就能当吗?” “我,我不是肖想,它真的就是我家祖传的……” 听到李多多说的话几乎接近于真相,谨王鼓起勇气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结果李多多一个银锭子又砸了过来,谨王脑袋上刚刚止了血的伤口又开始飙血。 “给你点颜色你就敢开染房啊,还就是你家祖传的,你几斤几两我不知道吗?” “不过我也就奇怪了,你要找死造反,你就自己造反好了,干嘛来拉着我家里人跟你一起送死?你是不是活腻了?” 李多多越说越来气: “早知道你是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我就不该让你好起来,让你躺床上度过这辈子算了!” “不不不,千万不要!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带着我的人走,绝对绝对不会再来打扰你们,求求姑奶奶你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谨王一想起双腿被李多多支配的恐惧,当下就感觉自己站不起来了,老老实实跪在青石地上求饶: “从此以后,姑奶奶你怎么说我怎么办,无论是写八百字小作文还是一万字检讨,我绝对眉头都不皱一下!” 他这回可真是倒了血霉了,要是这个认错态度不能让李多多满意,他几乎可以预见自己的凄惨下场。 要说人倒霉的时候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他就是确定李多多暂时不会回来,才灵机一动,跑来霸占李家村,搜刮粮食给自己的大军攒点儿补给,顺带暗搓搓的报复李多多一把! 鬼知道李多多她干什么要回来! 谨王觉得自己真是太倒霉了,太可怜了。 很快,李多多就用一声冷笑,打断了他的自怨自艾: “呵呵,王夫子你可真是太天真了,你把我家里人吓成这个样子,居然以为小作文和检讨能够弥补?你穿越的时候是把脑子给穿掉了吗?” 李多多又是一锭银子砸了过来,这次没砸在谨王的脑袋上,更像是砸在了他的心上: “这一次,八百字小作文救不了你,一万字检讨也救不了你——你的兵,全归我,你的人,也归我!” 李多多这带着霸气的宣言顿时惊呆四座—— 抠搜爹和菜瓜娘:哎哟妈呀,闺女一直看不上小赵,原来是看上了小赵他三哥? 大嫂钱月:以后一定要跟着小姑子好好混,有肉吃,还能抢男人。 谨王本人:……这特么是要我卖身投敌么?! 可是,可是…… 谨王的内心经过了短暂的挣扎,终于开口怒道: “……士可杀不可辱,你可以杀了我,但我,但我绝不……算了,我愿意向你屈服,来吧,我人是你的了!要摸要睡,随你便!” 三观震得稀碎的赵明怀: “……啥也不说了,从此以后,我再没有你这个三哥!” 眼睁睁的看着好好的画风忽然就变了,李多多莫名其妙,她连忙打断谨王的自我幻想: “摸你睡你?大爷的,你想什么美事儿呢?你以为人归了我是让你占便宜的?呵呵,你真是天真的可爱!” 谨王一脸茫然:……那你啥意思? 啥意思? 李多多很快就让谨王体会到了她啥意思。 从这一天开始,驻扎在李家村旁山上的两万大军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他们眼中神一样的谨王殿下,他们誓死效忠的谨王殿下,以最快的速度变成了一个合格的挑粪工。 盔甲不穿了,刀剑不配了,每天挑着一副扁担和两个粪筐,匆匆的行走在山路上,精心灌溉着一片又一片的田地。 随着田地渐渐肥沃,两万大军也快崩溃了,主帅专心种地去了,谁来管他们的吃喝,谁来带领他们建功立业? 难不成,他们也跟着谨王殿下去种地? 就在大家惶恐不安的时候,李多多指挥赵明怀作为代言人发话了。 她不让他们去种地了,人太多,没那么多地给他们种。 她将带着他们,去从事一个新职业。 ------------ 第八十六章 “田兵”的诞生 “将士们,我们食君之禄,就应当忠君之事!我们的衣食住行来自百姓,我们就应该守护百姓的安宁!” “造反是不对的,是要掉脑袋的,这是一个没有前途的职业,我们不能跟着某些人误入歧途,我们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从此为百姓的安宁尽我们的一份力!” “今后,就由我来带领大家,我们四海为家,安民除暴,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合格的田兵……” …… 诸如此类慷慨激昂的话,赵明怀足足说了有半个时辰。 这年头可没有喇叭什么的,又不是在类似天坛那样特殊的地方,与人沟通基本靠喊。 赵明怀喊得口干舌燥精疲力尽。 黑压压地填满山间沟壑的将士们却都是一脸懵,很显然他们根本没听懂七王爷这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他们从入了军籍那天起就是谨王殿下的私兵,谨王殿下往东他们就往东,谨王殿下往西那就往西,绝无二心。 此次谨王殿下只是带他们出来行军训练,顺带着瞧瞧封地,怎么就成了造反了? 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他们还要不要活了? 越想越不对的将士们就让领头的将领们去跟赵明怀交涉: “七王爷,这种话可不能乱说的,谨王殿下怎么可能造反?这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吗?” 对此,赵明怀只有一句话可以回答: “此事不要问我,去问你们的谨王殿下。” 反正从前的事情他也记不清了,多多说他们是造反,那就是造反。 这……将领们集体噤声。 随后回头看了看远处正在劳作的谨王殿下,心里都充满了绝望。 但事情没到最后一步,他们还是不愿意彻底放弃,还是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去问了谨王殿下: “主子,您和我们都是清白的,我们不能让人玷辱您的清白……” 谨王抬起头,深深地叹了口气,拍了拍部下的肩膀: “我知道咱们都是清白的,但是现在……罢了,都是天命,半点不由人的,认命吧,那女人说什么你们听着就是了,咱们先保住命最重要!” “殿下,咱们可是有两万人!那个死女人就算是个神仙,咱们也能把她给活剐了,她就算是金刚之身,咱们一人一脚也能把她踩死了!您不要怕……” “不不不,你们不懂就不要乱说话!” 谨王一听,吓得连忙捂住了部下的嘴。 真是太可怕了,他连反抗都不敢呢,这些家伙居然想着要把那死女人活剐踩死了,罪过,真是罪过! 左看右看之下,发现李多多没在,谨王殿下的心肝总算不颤了。 他眼含泪花地叮嘱部下: “暂时就先这么着吧,她说什么你们听着就行了,待她如待我就可以了,反正她肯定会管你们吃喝,还不会让你们去杀人放火,你们放心好了,至于以后……咱们徐徐图之吧。” 他是想当皇帝,可前提是有命在啊! “殿下……” 部下们看着眼泪汪汪的谨王,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连谨王殿下都这么认命了,他们还能怎么样? 私兵的身份,让他们无法反抗谨王的命令,不然,那可就真是造反了。 无奈之下,一个个咬紧牙关,默默地承受着这种“屈辱”,转头去找赵明怀了。 “您可否告诉我们,什么叫做‘田兵’?” 他们听说过御林军,亲卫军,府兵,私兵等等各种名堂,还真就没听说过这个什么“田兵”。 赵明怀按照李多多交代的解释了起来: “顾名思义,就是种田的兵,战时打仗,闲时种田,自给自足,还能随时保家卫国。” “这,我们是堂堂正正的兵,让我们去种田,这不可能!” 将领们全都不乐意了。 这年头从军的,大部分都是出身穷苦的普通人,跑来干这掉脑袋的差事,无非就是想博个富贵功名,求个封妻荫子。 这要是再倒退回去种田,那还当什么兵? 这些将领们都不是什么善于掩藏情绪的人,心里不满意,立刻就摆在脸上了,其中几个甚至直接按住了腰间的刀柄,一副随时准备哗变的样子。 再加上不远处黑压压的两万士兵虎视眈眈,气氛立刻就紧张起来。 李多多冷眼旁观,只看赵明怀怎么做。 赵明怀也不含糊,手也按上了腰间的刀: “不愿意?那好办,除了军籍便可。此后你们或是另谋出路,或是另投他人麾下,悉听尊便,我们绝不强求。” 这个回答够干脆利索,连一丝妥协的可能都没有,直接逼得那些将领们哑口无言。 李多多在心里给赵明怀点了个赞,也深深地为这个时代的军人感到悲哀。 这个年代,屯田制还没出现,还没有半兵半农这种说法,普通士兵的一切福利也都还没有。 也是因此,她才对开创“田兵”这个新职业充满信心。 趁着那些将领们的思维暂时陷入僵局,李多多华丽出场了。 她一边再次对这个世界还没有喇叭表示遗憾,一边找了一个最高的地方,双手搭成喇叭状,开始发表自己的演讲: “将士们,你们不要彷徨不要犹豫,不要为今日的改变而害怕!” “只要你们继续跟从谨王,从此以后,你们战乱时有战功可立,闲时有农田可耕,年轻时有军饷可领用,年迈时有俸禄可供养!” “你们付出的一切,都会有所值,有回报!你们的一生无论战功赫赫,还是籍籍无名,都将衣食无忧!无论你们平安终老,还是马革裹尸,你们的家人都将得到看顾和体恤!” …… 李多多的声音其实并不大,小姑娘的声音跟赵明怀的声音比起来,简直像是蚊子在哼哼。 一开始并没有人听得清她到底在说什么,但随着她一遍一遍的呐喊,一遍一遍的重复,她说过的话就像一阵风一样,刮过山林,吹入人群,终于汇聚成一股旋风,刮过每一个人的心头,带给了他们前所未有的震惊和撼动。 他们的一生无论战功赫赫,还是籍籍无名,都将衣食无忧? 无论他们平安终老,还是马革裹尸,他们的家人都将得到看顾和体恤? 这怎么可能! 自古以来,一将功成万骨枯,凡是从军之人莫不想着出人头地,但这世间又有多少人能在铁血沙场之上全身而退,取得骄人的功绩? 战场上的浴血奋战,并不代表着他们最后就能享受胜利的果实。 对于一个普通的士兵来说,最常见的不过是残缺和死亡,以及残缺或死亡之后被朝廷无情的抛弃。 朝廷需要他们的时候,会大量征兵,不需要他们的时候,直接解散回家。 之前从来没有人考虑过有关他们回家之后如何生活的问题,更没有想过他们为朝廷付出的大好年华是否需要回报。 他们为朝廷奋力拼杀,朝廷能够按时付给他们军饷,这已经是难以想象的优待。 事实上很多藩王手里的私兵,甚至是朝廷直属的士兵,都会长年累月无法领到军饷,一个个恨不得天天打仗,好去发一点意外之财,能够养家糊口。 是以老百姓盼着太平盛世,他们却盼着狼烟四起。 并非他们喜好杀戮,实在是他们也要活下去! 但是现在,眼前那个一阵风就能吹跑一样的小姑娘,却在一遍又一遍,信誓旦旦的告诉他们,他们以后能够生老病死皆能得到供养,他们若是战死,他们的家人甚至还能得到抚恤! 他们难以相信,他们不敢相信! 李多多却完全意识不到这些将领和士兵们内心受到的冲击。 所以这些人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和她遥遥对视,不由得还是让她心里发毛。 她捏着干哑的嗓子问赵明怀: “这些人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说话?他们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听我的?” “不知道。” 赵明怀非常诚实的回答道。 其实不光眼前这些人迟迟不敢相信,就算是赵明怀听到李多多这些话,也是内心震动,迟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古往今来,只要提及战功,那都是白骨累累。 立下战功的人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但那些在战场上削骨为泥的普通人,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什么都得不到。 像李多多这样的承诺,别说他不敢相信,就算是一个英明睿智的帝王,也绝不敢轻易许诺。 倒是谨王在不远处听到了,心中暗自嘀咕,上辈子大家都说他教学质量不行,这哪里不行了嘛? 就是这个学渣李多多,穿越到古代来说话也是有板有眼,有理有据,活脱脱一个学霸好吗? 就是不知道这个时代到底属于哪个朝代的分支,李多多这个举动很可能就要改变历史了。 当然,对于谨王这种毫无表现的赞许,李多多一无所知。 她只是看着发愣的将士们和对他表示怀疑的赵明怀,有些气馁: “你们为什么不信?是害怕我单枪匹马一个人,立下这种承诺,到时候无法兑现吗?” “我是不是得跟他们再说说,闲了咱们也不光光可以种地,咱们也可以去海外做生意,也可以去剿匪,只要稍微用点心,这天下的钱还不是任咱们捡吗?” 李多多深深觉得还是自己的动员大会开得不够深刻,合计着自己要不要再来一场演讲。 但是一转头看见愣在那里的谨王,李多多立刻就有了新的主意。 擒贼先擒王,她一激动,怎么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她直接跑到谨王面前,把自己的想法又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我其实也是觉得咱们大周的将士们真心可怜,被你拉来造反的这些士兵们也可怜。你看偌大一个朝廷,有好事儿的时候他们分不到多少,有坏事儿了,他们就得抛头颅洒热血,这要不给他们提高一点福利,这也不好意思让人家跟着咱们卖命,你说是吧?” “我现在也算是看出来了,你这人教书不行,造反还真是有一手,这些人对你死心塌地的,只要你一句话,他们应该就能接受我的提议了,你说对不对?” 谨王非常恭敬的听着李多多巴拉巴拉又说了一大堆,一个新的想法油然而生: “那是,若是一点把握都没有,我怎么敢想当皇帝这件事?要我说不如这样,咱俩互相配合,你给我的军队想办法提供粮草,我采纳你的意见,按照你的方法来管理,等到以后我得了天下,我就封你做女相,你看怎么样?” 对于穿越者的超前思维和见识,谨王还是有点信心的。 “别跟我说那些有用没用的,别再想着当什么皇帝!我说过了,造反是要杀头的,你听不懂吗?” 李多多觉得这人的思路和她就是不在一条线上。 她想天下太平,这人却一心想当皇帝,整个一男频杰克苏人设。 “行行行,咱们不造反,当皇帝的事儿,咱们也就不说了,你就说吧,你现在到底要我干什么?只要不是恶意整我,我愿意配合你。” 形势比人强,谨王不得不低头。 李多多指了指那黑压压的两万士兵: “带着他们跟我走,咱们现在就去剿匪!” “没问题,反正将来这些人要是挨饿了,那肯定也是找你不找我,随便你怎么夸海口好了,反正吹牛不上税,到时候你真要被他们打死了,那你别怪我就行!” 谨王彻底放弃了自我,投降了。 李多多非常满意,当即就着手开始劝说家人跟她一起离开。 当晚李家就召开了一次座谈会,主要发言人就是李多多。 李多多将自己这一路的所见所闻描述了一遍,苦口婆心的劝道: “……爹,娘,我知道你们故土难离,舍不得咱们这片家业,可我瞅着天下这形势不太对,咱们还是早做打算,早早跟我搬迁走,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避祸为上。” “这地方呢,我也已经找好了,易守难攻风水宝地,一般人根本就找不到这个地儿,就算将来天下大乱,只要咱们不出去,别人轻易也找不到咱们……” “可怜的闺女,出去这一圈,也不知道受了多大的罪,这脑子看起来又不对了。” 对于闺女的百般劝说,抠搜爹和菜瓜娘对视一眼,心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 第八十七章 出发 李家人对李多多说的话,那是一个字儿也不信。 什么天下要乱了,什么避祸啥的,那都是离他们太遥远的事情。 他们只关心今年的玉米收成怎么样,冬天会不会下雪,明年麦苗能不能长得旺。 “多多,爹错了。” 李福禄拉着女儿的手,非常愧疚地感叹道, “爹当初就不该让你跟着你二哥出去乱跑!你这也不知道是听了谁的撺掇,胡说八道!” “爹!”李多多急了:“我怎么就胡说八道了?今儿我回来的时候,那个反贼是怎么对待你们的,你都忘了?” “多多,爹再跟你说一遍,那不是反贼,那是谨王殿下,他有御赐的金牌!” 想起来谨王的事儿,李福禄发自内心感到不妙,连忙告诫女儿: “你可千万别再折磨他,跟他对着干了,不然真的惹恼了他,咱们一家都没有好下场的!” “我不信,他那个御赐金牌肯定是假的,是他自己伪造的,他之前说了他想当皇帝,他肯定是反贼!” 李多多打死不承认谨王这个名头的合法性。 李福禄被这一根筋的闺女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家人沉默相对许久之后,决定动手。 菜瓜娘含泪给闺女端了一碗汤: “多多,今天你辛苦了,又喊了那么久,喝碗汤吧……” 李多多接过那碗汤一饮而尽,一点儿怀疑都没有。 于是对家人毫无戒备的李多多就这么被放倒了。 带着满心的愧疚将小闺女送回她自己的床上,给她盖好被子以后,李家人战战兢兢地找到了谨王: “谨王殿下,今儿是多多胡闹了,但她从小就脑筋不对劲,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计较……” 正在灯下奋笔疾书,打算和李多多联手来一场“青史留名的变法”的谨王一听就皱了眉: “她没有胡闹啊,她的想法很好,就照着她说的做啊。” 李家人:“……” 真是不好意思,他们现在真的怀疑这个谨王殿下可能是假的,不然谁会就这么被一个小姑娘给骗了? 门外,赵明怀也在同一时间,慢慢地放下了手里的大刀。 嗯,算三哥有眼光,知道多多是为了他好。 李家人推门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彬彬有礼站在门外的赵明怀,身姿挺拔,神情谦和。 李家人看着赵明怀,心情很复杂。 这小赵也真是不容易,等了多多这么多年,多多现在看上他三哥了,这真是…… 造孽啊! 带着愧疚和同情,李家人匆匆和赵明怀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倒是出来送他们的谨王看出来了赵明怀的刀刚刚归鞘。 刚才可能是有人惹七弟生气了吧? 一定是这样的,呵呵,反正不是他。 只是谨王的后颈总觉得凉飕飕的,一晚上都没睡好。 翌日,日上三竿了李多多才起来。 她只觉得自己睡了个久违的好觉,没觉得哪里不对。 一家人听说她醒了,连忙把好吃的好喝的全都送到了她面前,一个个小心翼翼,欲言又止。 李多多莫名其妙,连忙解释: “爹,娘,你们怎么这个表情?是怕我绑了你们去浪迹天涯吗?那你们放心好了,我是想让你们跟我走,那我可没说让你们今天就走。” “咱家地多,产业也大,这得好一段时间来收拾,我都能理解。我那边呢,也是才看好了地方,啥东西都还没准备好,等我把那边收拾得差不多了,再来接你们!” 李多多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的话,直说得李家人连连点头,提了一天一夜的心终于放下了。 挺好挺好,只要多多不立刻就抓着他们背井离乡,那就万事大吉。 至于多多还要出门去…… 李家人合计了一下,让菜瓜娘出面了: “多多呀,娘最近觉得身体大不如前,也是活一天少一天的人了,你能不能不走了,就留下来让你多看你一些时日?” 菜瓜娘说得哀哀切切,乍一听带着一种不久于人世的味道。 李多多大惊: “娘你是病了吗?那我们今天就走,我要带你去府城,去找最好的大夫!” 菜瓜娘:“……娘不是那个意思……” “不行,我不管您是什么意思,我都得给您把病治好!” 李多多二话不说就回头招呼赵明怀: “去把马车收拾的再舒服一点,其他人我可以等以后再回来接,我娘这次是一定要带走的!” “好。” 赵明怀对李多多的命令向来就是立刻执行,转头就往外走。 李福禄绷不住了,一把拽住了赵明怀,颌下的山羊胡抖了又抖,哭丧着脸,憋出了一句话: “小赵,我……我与你们同去吧……” 没办法,既然拦不住闺女,那他们这身为爹娘的,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要跟着闺女去走一趟才能放心。 李多多自从穿过来就享受到了家人无条件的宠爱与呵护,说句真心话,是真没能理解一家人这复杂的心思。 一听抠搜爹也要跟着去,也没多想,高兴得眉开眼笑: “太好了爹,您就等着跟我去过好日子吧!” 好日子……李福禄觉得自己应该视死如归才行。 老两口对望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义无反顾的悲壮。 由于谨王麾下的人手实在是多,这几天征集上来的粮草很快就要支撑不住了。 谨王洋洋洒洒写了几万字的计划书之后,一门心思只想跟着李多多一起去奋斗,赚钱赚粮去造反……不,去当皇帝! 哼,他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来,让他那个缠绵病榻,却死死不肯放权的便宜老爹好好看看,他才是最佳的皇位继承人! 就这样,谨王和李多多各怀心思,在彼此利用的隐藏条件之下,达成了明面上的目标一致。 收拾了两天,将家里的大小事物都安排妥当以后,李福禄两口子跟着闺女,随着谨王的大军一起出发了。 送别的时候,李大宝两眼泪汪汪,恨不能带着老婆儿子替爹娘去冒险。 但是鉴于李福禄长子长孙重于泰山的传统思想,他的这片孝心被爹娘无情拒绝。 只有李二宝借着继续去府城参加秋试的理由,强行跟着一起去。 三口人只能眼泪汪汪的目送着爹娘和弟弟妹妹随大军远去。 黑压压的大军在山间如同一条巨龙一般缓慢移动向前而去,这些日子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李家村村民们也终于敢露面了。 “谢天谢地,这些兵爷们总算是走了,不然吓死人了!” “就是,这些人在咱们这里还不如个土匪,土匪抢抢东西也就算了,遇上官府也就逃走了,这群人比土匪还贪心,偏偏官府还惹不起人家!” 大家站在村头,口沫横飞的议论着。 李大宝默默的听着这些议论,心里叹了口气。 之前他觉得自己是完全听不明白妹妹的那套“歪理”,这会儿他却是全然明白了。 为什么朝鲜的军队会比土匪更凶残呢? 当然是因为人家辛辛苦苦打仗,豁出命去了,到最后却啥也捞不着。 那可不得想办法自己补贴自己? 若是多多说的那些真的能实现,百姓们就真的再也不用害怕兵爷了吧? 心里感慨一番之后,李大宝带着妻儿往回走。 等到一抬头看见自家那一排四座的大宅子时候,李大宝又开始觉得伤感。 “阿月啊,明明是他们离开家了,我怎么觉着像是咱们被抛弃了呢?” 钱月感受着周围前所未有的安静气氛,也觉得心里不对劲: “可不是,咋像是咱们三个被分出来了似的呢……不过家里总得有人,现在想这些也没用,咱们只好好的把这个家给守着,他们迟早会回来的。” 只是…… 想一想李家村村民对于他们家这些日子的议论和揣测,钱月又不由得觉得头大。 要说这些村民都是普通的农户或者佃户,大多都是靠着他们家吃饭的人,不管是身份还是实力,都不足以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 可这会儿家里人走了大半,只剩下他们三口人,就显出来了他们的人丁单薄。 钱月想了想,跟李大宝提议道: “大宝,要我说,如今地里的活也不用你去干,就全交给长工们去干,咱爹娘这一跟着去,我也不用晨昏定醒的伺候他们。咱们不如,做点儿别的?” “什么别的?”李大宝没多想。 钱月脸红了:“咱们多生几个娃娃呗……” “这个可以有!” 李大宝一听,立刻高兴了,人生顿时又找到了新的方向。 从此以后,别的人且不提,这两口子除了招呼家里的生计,努力攒钱致富,朝着大地主阶层进发,闲来无事就是寻思生孩子。 并且在若干年之内,给李多多添了好几个侄儿侄女。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此时,在前往仙台镇的路上,李多多再次对谨王刮目相看。 上辈子李多多是个倒霉鬼,为了保住小命,李多多生生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不爱出门的宅女。 每天闲来无事就是看书看电视,在电视里也看到过阅兵的阵容,看一次震惊一次。 但那种震惊,到底是隔着一个电视机的,远远没有亲眼目睹来得震撼。 尤其是此刻,她的马车行走到了高处,回头张望的时候,才发现谨王麾下的这两万大军,声势浩大却无比规整,行走间有条有理,丝毫不乱。 要知道这可不是两百人两千人,这是整整两万人啊! 这要搁在平常人身上,一个人指挥着两万人出去旅个游都够呛,这还得指挥行军打仗,没两把刷子还真是干不了这活儿。 看来这家伙上辈子还真是一个被老师耽误的军事家呢。 李多多欣赏了好一会儿行军的壮阔阵势以后,对着马车后面骑马而行的谨王竖起大拇指,给他点了个赞: “兄弟,你虽然这辈子没有皇帝命,但咱们要是好好努力,当个领兵的将军也还是很不错的,要是再努努力,说不定能留名青史,功垂千秋!” 将军?呵,自古以来功高震主,被卸磨杀驴的将军还少吗? 他要当就当手里权力最大的那个人,不然绝不会不明不白去替人打江山,最后落一个鸟尽弓藏的下场! 但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是绝对不敢在李多多面前说出来的。 这死女人上辈子是个倒霉鬼,这辈子倒还挺有爱国情节,那就先在她面前打造一个忠君爱国的人设好了。 是以谨王一路上都在跟李多多拍胸脯保证: “你尽管放心,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绝不造反,我一定会好好的护国安民,跟着你好好混!” 李多多也拍拍他的肩膀,夸赞了一句: “王夫子你上辈子真不愧是为人师表的老师,原来也是个具有崇高情怀的人啊!” 至于她心里到底信不信,从她微微扯开的嘴角就能看出端倪来。 罢了,现在大家都是各怀心思,只要能彼此利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就好。 不过很可惜呢,谨王这家伙好了伤疤忘了疼,忘了只要锦鲤人设还在,他就绝对是干不过她李多多的。 李多多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信心百倍的来到了土匪占据的山脚下。 话说山上的土匪这些日子,内心也是充满了挣扎。 自从李多多又消失了以后,土匪们内部就又爆发了矛盾。 以带头大哥为首的土匪们,觉得应该求稳求平,那个诡异的女人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但是年轻一些的就不乐意了,他们总觉得自己受制于那个女人只是巧合而已,说不定是她用了什么邪术。 为了证明这一点,其中的一个年轻人硬是忍痛宰了自己心爱的一条大黑狗,整了一盆黑狗血出来。 “大当家的,你放心好了,那个女人要是真的还敢来,咱们就一盆狗血泼上去,管他什么牛鬼蛇神,保管让她现出真面目来!” 正合计着自己现在有多少身家的大当家扭头一看,心口也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没错,那个女人出现的诡异,整他们的手段也很诡异。 总体来说,那就不像是个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这要真的是什么妖魔鬼怪…… 大当家的最终没经住这盆狗血的诱惑,一拍大腿做了决定: “就这么办!就算她是个妖魔鬼怪,咱们也不怕!咱们穷得连当土匪都不怕了,还怕她个鸟啊!” “小的们听令,只要她一来,狗血给我泼!” ------------ 第八十八章 分赃 土匪们愉快地做了这个决定之后,仙台山上的黑狗们就遭了殃,大部分都被土匪们搜罗了出来,用来收集黑狗血。 剩下的幸存狗四处乱窜逃命,原本寂静的山间被搅和得鸡飞狗跳。 就这还不算,土匪们想了想,为保万全,他们干脆派人下山去仙台镇上抓了几个和尚道士回来,命令他们又是画符,又是做桃木剑,力求能把所有能辟邪的手段都给用上。 李多多和谨王带着大军来到山脚下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这分不平静。 谨王抬眼展望了一番,也觉得这个山头是个风水宝地,只是这满山乱窜的小动物让人很不适应。 “七弟妹啊,这地儿不错,不过这山上,是不是太热闹了一点?” 谨王觉得小动物太多的地方都是荒山野岭,不利于发财,对李多多提出了些微的质疑。 当然,他如今已经看懂了七弟眼中时不时流露出的哀怨,非常自觉地改口称李多多为“七弟妹”。 李多多对这个称呼嗤之以鼻,但这会儿也不是计较的时候,她也看着这山上的热闹有点不对劲。 那天她来的时候这山里可是静悄悄的,草木丛生,幽静非常,她和赵明怀走了好久才找到入口。 可今儿这山上像是被人拿一把大扫帚到处乱搅了,什么山鸡野兔小松鼠的,都在人眼前乱窜,一点都不怕人,山林草木也是哗啦哗啦动个不停。 “派人去探探吧。”李多多思考了一下,决定不能贸然上山。 与此同时,土匪们派出来放哨的人也发现了李多多和谨王。 但由于两万大军在十里之外驻扎,他们也只发现了前来的这辆马车。 于是他们就以最快的速度,把这错误的消息报了回去。 土匪头子一听,决定先下手为强。 上次是他们毫无防备才着了那死女人的道,这一次…… 摸摸怀里揣着的驴蹄子,掂掂手中水袋里装的黑狗血,再看看身上挂着的桃木剑辟邪符什么的,土匪们信心百倍的出发了。 他们很快就与李多多在山下相遇了。 双方互看一眼,土匪们决定动手。 土匪们这边又是驴蹄子,又是黑狗血,又是桃木剑,又是辟邪符,一堆东西天女散花一般朝着李多多他们砸了过去。 李多多这边却啥也没有,只有她轻启朱唇,随口而出的一句话: “不想站着跟我说话,那就全跪着吧!别给我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没用。” 没用,的确是没用。 那些泼过去的黑狗血,扔过去的驴蹄子等等,还没到李多多身前,就好像被一层无形的屏障给挡住了一样,随着一阵大风刮过,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并且掉落的角度极其诡异,顺着那阵刮过的风飞了回去,像一阵黑雾一样将土匪们笼罩,在他们不由自主跪下去的同时,噼里啪啦砸了他们一头一脸。 恰好跪在草根树皮上的土匪们心里一阵绝望,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跟此刻比起来,之前那提心吊胆的日子简直就是天堂啊!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当然是来不及了。 李多多走到他们面前,抬脚踢了踢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辟邪圣物”,语重心长地教育他们: “我说你们弄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意思?人活在这世上,最要不得的就是封建迷信,你们这种做法是不科学的!” “原先还想着你们万一是被生活所迫才落草为寇的,原谅你们也就算了,现在看来,你们这根本就是不知悔改,我决定罚你们去做苦役好了……对了,你们知道什么是苦役吗?” “不知道吧?放心,你们很快就会知道的……” 李多多絮絮叨叨的教育这群不听话的土匪,心中暗下决心向唐僧学习,争取把他们彻底给教育好。 不科学……嗯,您老人家才是最大的不科学好吗? 谨王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又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这女人太可怕,站太近吐槽,说不定会被她发现呢。 就这样,出师不利的土匪们跪在山脚下,足足听李多多絮叨了快一个时辰。 这种经历对于横行惯了的土匪们来说,真是生不如死,但是对于李多多来说,这是正常操作。 毕竟和她一起来的人除了谨王还有赵明怀,中途她渴了累了,不等出声,赵明怀就递上了杯子凳子,全程都很贴心。 李多多停止训诫的那一刻,转头对着赵明怀嫣然一笑: “你真是个好人,谢谢。” 在这个时代的朴素语言文化里,“好人”这两个字绝对是夸人的好话,代表着对一个人的至高肯定。 小赵同学立刻就乐开了花,俊美的脸上露出充满希冀的笑容。 多多说他是个好人了呢,多多的意思是,觉得他是个很不错的人吧? 那从前那些他想不起来的过往,应该不会再是他们之间的阻碍了吧? 失去记忆的小赵同学立刻化身脑补小能手,满脑子都是信马由缰的念头。 赵明怀在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等到李多多宣布大家正式上山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考虑他们以后的孩子叫啥名儿。 正努力爬山的李多多就忽然听到赵明怀在问她: “多多,你觉得赵久久这个名字怎么样?” “嗯?这名字挺好,长长久久,挺不错的名字。” 感觉到莫名其妙的李多多随口答道。 “原来多多你也喜欢这个名字,那可真是太好了,那咱们就说定了,以后咱们有了孩子就叫这个名字!” 赵明怀低下头,满脸羞涩地说道。 李多多:“……” 我特么到底说什么了?! 但是看着赵明怀这一脸的春心荡漾,李多多就知道坏菜了。 这家伙没失去记忆以前,就是脸皮比城墙都厚,死赖活赖都能赖在李家三年不走。 现在么……感觉这家伙脸皮是比城墙拐弯处更厚了,这要再被赖上了,那可是会影响她的幸福生活的。 一定要尽早解决掉这个问题,李多多默默地下定了决心。 上次摸到山头上来,李多多光顾着看风水了,没怎么具体查这些土匪们的家底。 这会儿既然要彻底霸占这个地方,李多多觉得应该要清点一下“自己的家产”。 那些土匪们此时还在山脚下罚跪思过,跟着李多多他们上山来的是几个领兵的将领。 李多多有谨王在手,用起这些人来既放心又顺手,干脆就让他们去清点土匪窝里的财产。 这些将领们干别的不行,抄家技术那是过硬的,得了李多多这一声令下,瞬间化身虎狼,直奔土匪们的老巢而去,角角落落盆盆罐罐都给他们翻了个底朝天。 忙活了大半天之后,他们一个个都面带兴奋之色将结果报到了李多多这里: “……总共搜出现银八万五千四百三十两,银票十万两,地契二十五张,毛皮三百一十五张,金银首饰八十三件,玉器宝物五十六件……” “发财了啊……哦,不,这些王八蛋!一个个挨千刀的东西,也不知道抢了多少人,害了多少人命,居然搜刮了这么多东西!” 李多多听完之后,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闪着光一般,然后为了掩饰一朝暴富的兴奋之情,李多多强压下了自己的激动,转而对土匪们开始破口大骂。 谨王和赵明怀站在旁边,默默的听着李多多拍案骂人,静等她的愤怒告一段落。 这一次李多多没让他们等太久,骂了没多大会儿就住了口。 “咱们来考虑考虑分赃……不,分享胜利果实的事情吧。” 李多多喝了口茶,坐直了身子,很严肃地建议道。 谨王惊讶不已,满口答应: “你,你居然要给我们分?行行行,咱们分,您说怎么分就怎么分!” “关于这个事情呢,我是这么想的啊,剿匪呢,你们是一点力气都没出,所以这银子,我是一文钱都不可能分给你们的。” 李多多说道。 谨王炸了,情绪一个没控制好,脱口而出骂道: “那你分个屁啊!” “你说什么?那我不分了。”李多多没炸,很冷静的说道。 谨王:“……算了,你就当我在放屁,你继续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咱们继续说——这个银子是不能分的,那些皮毛倒是可以给将士们做点儿衣服穿,这也快入冬了,天怪冷的。” 李多多一件一件的规划着: “至于那些金银玉器什么的玩意儿,那个也不能分。”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不能分吗?难道这些东西放着还能孵出小鸡来?” 谨王实在忍不下去了,又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李多多看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忘了我为什么带你们来这里?我是为了让你们发笔横财,然后咱们黑吃黑,将这些财宝取为己有吗?” “哦,你说你是为了除暴安民……” 谨王想起来了,但是他不太愿意相信。 李多多是个什么人,他觉得自己还是很了解的。 又抠搜又贪财,就算不穿过来,那也活脱脱就是李家的亲闺女。 可李多多她偏偏还就不走寻常路,接下来说的话简直能惊掉谨王的眼珠子: “为什么不能分?因为这些东西既不是他们的,更不是我们的,他们原先有主人的呀。” “我们来剿匪,不是为了分赃,是为了保卫老百姓,之前被土匪抢过的那些人,有人可能死了,有人可能逃了,可这些东西,本质上还是属于他们的。” “我的意见呢,是将这些东西登记造册,然后在山下贴一个告示,让那些曾经被抢过的人,如果还有幸存的就前来认领他们的东西。如果人不在了,有家里人在,那就将遗物领回去,也算是一个慰藉。” “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李多多兴致勃勃的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谨王。 谨王能说什么? 作为一个根本没有出力剿匪的“被胁迫者”,他能说什么?! “你这个主意很好,既慈悲又公平,你简直就是正义的化身……” 谨王捂着眼睛,缓了缓情绪,冒死伸手,在李多多头顶上比划了一下: “其实我觉得你这里应该有个光环,圣母光环!” “你是不是想死?” 李多多瞬间变脸,她怎么会听不出来谨王这是在嘲讽她是个圣母白莲花呢? “没有,我还是想活着。” 对于钱财,谨王万念俱灰,完全无视了李多多的怒火,摆摆手说道: “这些废话咱们就不多说了,你只要告诉我,到底什么东西可以分?要是真的啥也分不到,我就回去告诉兄弟们撤退,别跟着我瞎忙活了!” “怎么会什么都分不到呢,当然有东西可以分。” 李多多笑眯眯的拿起了桌子上那摞地契,递给了谨王: “来来,你看看这二十五张地契,都是一个人的——对了,那人你不认识,我认识,就是这山头原本的主人,之前差点活埋我的那个死老头儿,所以这地契咱们是绝对不可能还给他了,分给你十五张啊。” “……请问我要你这十五张地契有什么用?你真的让我去种地?”谨王牙齿咬得咯咯响。 李多多安抚他: “稍安勿躁,别这副样子嘛,怪吓人的,咋了,让你去种地不行吗?士农工商,除了当官就数农民最出息,你可别瞧不起种地的!” 她把精心挑选出来的十五张地契放到了谨王面前,苦口婆心劝说他: “你看看,这可都是良田万顷的大庄子,一个田庄安置千把来个人一点问题都没有,只要接了这些地契,你手下的那两万号人不就有地方安置了吗?” “田兵田兵,让他们先种田再当兵,先给他们自己弄点口粮出来,也免得他们浮躁,要是能剩下点儿,可不就成了你的私产?这样两全其美的法子,可是个长远买卖,你可得好好珍惜!” 李多多振振有词,讲的头头是道。 谨王:……这些地本来就要给我上税的好吗? 本来就是我的私产好吗?! 可他只能弱弱地抗议: “那些人要是想种田,何必来跟着我从军?要直接让他们去种地,那我还不如把她们直接遣散……” “直接遣散那可是要天下大乱的,你一定得把他们稳住——你现在不是已经把他们训练的挺好的了?再训训,咱们留着保护老百姓。” 李多多认真替他规划道。 谨王:……他怀疑他跟错了人怎么办? 还能回头吗? 在线等,急! ------------ 第八十九章 稳定下来了 事实证明,上了李多多这条贼船,半路想下船那是不可能的。 谨王刚刚冒出来一点想开小差的苗头,李多多就一个杯子砸了过去: “你要是敢反悔,我现在就去官府举报你造反!” 谨王:…… 说真的,他是真不怕官府,可他怕那些“兄弟手足”们闻讯来弄死他。 父皇七个儿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眼见着父皇病危垂死,夺位之争进入白热化,大家都在想方设法弄死对手,自己上位。 大家互相算计了几个月之后,他总算用尽手段让大皇子和父皇一样长卧病榻,动摇了大皇子的储君之位,但他也被大皇子那伙人逼得离京就藩,而且还遭到了一路追杀,这才带着七弟和自己的私兵开始了流亡之路。 现在李多多这个态度,谨王觉得很是不妙。 李多多的意思很明白,是想让他放弃一切抵抗做良民,那岂不是辛辛苦苦十几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这个结果,谨王表示绝对不能接受。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和李多多科普一下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 是夜,谨王拦住了准备去山脚下张贴告示的倒霉土匪,然后去找李多多谈话。 “七弟妹啊,很多事情你可能不知道,我觉得我得给你讲讲。” “你说。”李多多吃饱喝足正无聊呢,难得有耐心听他说话。 谨王连忙开讲: “这个事情呢,是这样的,当今的皇帝,快不行了,朝廷分成了好几派,帮着几个皇子争皇位……对了,你也是穿过来的人,九龙夺嫡你看过吧?惨不惨烈?” “非常惨烈。”身为宅女,李多多没少看电视剧,听了直点头。 “所以说啊,如今这皇帝七个儿子,也就能比那个少俩,这夺位之争也是很惨烈的……” “胡说什么呢,人康熙十几个儿子呢!怎么当老师的你,基本常识不懂吗?” 谨王:“……算了,咱们不说人家有几个儿子了,咱们只说夺皇位这种事情,对老百姓伤害大不大?” “我从电视剧里没看出来对老百姓伤害大不大……” “看看,这就是你们女人的眼光局限性,你想想,朝堂上闹成那个样子,大臣们哪里还有心思好好做官儿,个个都一门心思的拥立新君,唯恐站错了队,老百姓的日子能好到哪里去?所以呢,咱们……” “所以呢,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一个乡下的地主闺女,能去干涉朝政,替皇帝定个继承人?” 李多多觉得谨王废话真多,打断了他的废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把你这两万人弄过来跟着我吗?我当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喜欢替你养兵?看家护院,我不会自己雇人?” “我就是怕你这两万人,一个管控不好,也和那些土匪一样落草为寇,最后为祸一方。” “那天我和我哥被打劫,差点儿连小命儿都丢了,我就想我力所能及,让这一方平平安安。再往小点儿说,我没有其他的想法,我就想着能护着我一家人平平安安。” 李多多躺在土匪们的虎皮椅上,仰望着头顶上黑黢黢的屋顶,第一次告诉谨王自己真实的想法,也坦然告诉他自己的底线: “我现在对你的要求也不高,别给我搞事情,既然你把这两万人拉拢起来了,那你就要想办法提高他们的待遇,想办法保证他们跟着你不惹事生非。” “如果你让我发现,你带着他们参与到什么造反活动或者夺嫡之争里去,那你就立刻带着他们给我滚蛋。别说这十五张地契了,老娘一文钱也不会给你!” 李多多的声音不大,但是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谨王的心里顿时充满了绝望—— 特么的真不让老子夺嫡呀?! 那老子跟你混个啥呀? 谨王默默地转头离开,开始想如何才能不动声色地把这两万人再给带走,远离李多多。 李多多一看他这副死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对了,我让你滚蛋只限于单方面,如果你自己私自想跑,那你跑到天涯海角去也脱离不了我的乌鸦嘴,不信的话,尽管试试。” 李多多的声音悠悠的从谨王身后传来,谨王腿一软,差点儿没能迈过门槛。 他为什么要穿到古代,为什么要遇见这个死女人?! 谨王坐在门槛上,无语问苍天。 忧伤了一会儿之后,谨王跑回去一把抓过李多多分给他的十五张地契。 走是走不了了,这点儿小便宜,必须得占! 然后他又冒死跟李多多提出了一个小建议: “咱们现在刚刚来到这地界,还没占稳脚跟呢,这让人来领东西钱财什么的,还是缓缓吧,可别树大招风,再把官府引来,把咱们当土匪了,可就不划算了!” 并且郑重强调:“你放心,那些东西我一点儿都不惦记!” 李多多认为,自己本质上还是一个谦虚又听人劝的好姑娘。 听人劝,吃饱饭,她思考了一下,点点头答应了: “这事儿我听你的,咱们是要剿匪的,要是被人误会成土匪,的确是不太好。还是等等吧,等咱们有名气了以后再干这个事情。” 善良也是要带点锋芒的,就算想要基德行善,那也得先保护好自己,这个道理李多多是懂的。 谨王终于放心离去了,并且一再安慰自己,只要这女人不冲动,这地儿还真的比较适合隐匿行踪,暂时休养生息吧。 消沉了一天之后,谨王就重新振作起来,亲自下山去看了那十五个庄子,又用了三天时间,把自己的两万大军妥善安排好了。 将领们自然是不愿意去种地的,但是他们如今的身份是谨王的私兵,除非他们是真的打算脱离军籍,再不从军,否则这个时候离开,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李多多不知道这一点,她还是坚信谨王是个造反头子,心里对谨王又多了一层佩服: “你可真行,能力真强!上辈子你就不应该当老师,你就应该去从政,不知道能给人民多干多少好事儿呢!” 被夸奖的谨王:……为什么他感觉到了深深的嘲讽呢? 只是李多多就算是真的嘲讽他,他也不敢跟人家计较。 他现在除了躲避来自京城的追杀,就是好好督促这两万人种地。 玉米是跟不上种了,种个冬小麦还是可以的。 经过这半年的培训,谨王已经算得上一个种地小能手,很快就抛开杂念开始筹划,怎么才能给自己多攒点儿军粮。 这个“造反头子”一消停下来,李多多立刻就觉得生活变得美好了很多。 土匪们都很听话,在确定自己没有反抗之力以后,都纷纷放弃抵抗,开始展示自己的才华,争取能够得到李多多的重用。 之前是做土匪,现在很可能被派去打别的土匪,说来说去还是干着跟从前差不多的活儿,吃喝还更有保障,这样的日子也挺不错。 大家就这么互相安慰着,积极的围绕在李多多身边出谋划策: “……头儿,我跟你说,离咱们这儿不到一百里地,还有一窝比咱们……不,比我们更大的土匪,他们人又多,兵器又称手,打起架来可凶了,就因为有他们在,我们能抢的人都少多了……” “有我在,怕什么?明儿就派人去打探消息,打听好了就给我去剿了他们!” 李多多眉毛一扬,立刻就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土匪们也是群情振奋,以前都是他们被那群土匪打,这下终于能打回去了! 抠搜爹和菜瓜娘刚上山那两天一直提心吊胆,这么几天待下来,慢慢也适应了,感觉好了很多。 菜瓜娘看着那些对他们殷勤备至的大汉,叹道: “老话说的好,看人不能光看貌,别看这些孩子个个长得凶,这人倒还是都不错!” 抠搜爹也深以为然: “就是,这一个个的可比咱们家的那些长工能干多了,你看那块地,一下午就给翻完了……” 土匪们望着乐呵呵的老两口,心口发堵。 我们凶吗?明明就是你家闺女太凶! 还有这干活……算了,我们热爱种地。 就这样,仙台山上下很快就变得其乐融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格外融洽。 原本荒废的土地也都被开垦出来,彪悍的土匪们扛着锄头卖力干活,闲来无事的李多多,终于着手准备解决另一桩大事。 这一天,风和日丽,阳光灿烂,李多多把最有才华的那一个土匪叫到了面前,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表扬: “上次你写的那个告示挺不错,虽然最后没能张贴出去,但我也是看见了你的能力的。” “多谢头儿夸奖,这是小的应该的!” 被表扬的土匪一副很荣幸的样子。 李多多鼓励他: “很不错,继续努力,等以后咱们这小日子过顺了,就送你去考个举人什么的,奔个前程。我查过了,你除了跟他们混混吃喝,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还是能够改过自新的。” “多谢头儿!” 土匪差点儿感动哭了,想他从前也是一个被人尊敬的秀才,主要不是被逼无奈,这也不能当土匪啊。 不过他还没感动完,李多多就给他扔过来一个大任务: “现在呢,我需要你给赵明怀拟一个征婚启事,就在咱们山头的范围之内,给他找个媳妇儿。” “……真,真的?头儿,他不是你抢来的那啥吗?” 土匪难以置信,惊得半天合不上嘴。 第一次打照面的那天,他们就注意到了跟在头儿身边的那个小白脸。 人长得那是一等一的好,对头儿也是殷勤备至,各方面伺候的很好,该打架的时候呢,也很能打。 当时他们还拿捏不准这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后来他跟着头儿上了山,他们揣测这人可能是头儿抢来暖床的小厮。 毕竟这人整天跟在头儿身后寸步不离的,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乱跑,就在头儿的卧房外面打个地铺,乖顺得可怕。 话说他们这里的土匪抢个民女什么的很常见,现在头儿是个女人,抢个男人来也不稀奇,也就没人多嘴问什么。 现在头儿忽然要给这家伙找媳妇儿,难道是这家伙伺候的头儿不满意了? 一身书生气的土匪挽挽袖子,义愤填膺: “头儿,是不是那小子对你不忠?我这就去打他个满脸开花,让他知道背叛头儿的下场!” “停停停,我们现在不是土匪,你以前好歹也是个秀才,文雅一点,不要动不动喊打喊杀。” 李多多抬手制止了,组织了一下措辞,解释了一句: “他没有干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们也别多想了,给他找个好姑娘吧。” 她思考了很多天了,从一开始,赵明怀毫无征兆的出现,到后来他莫名其妙的失踪,再到他现在失去记忆,却一如从前的纠缠不休,李多多得出了一个结论—— 赵明怀这人,肯定有一个不幸福的童年,所以他非常没有安全感,极度渴望得到一个家。 既然如此,那就给他一个家好了。 至于她曾经有过的那些隐隐约约的心动……有些事或许并不是赵明怀的错,但经历过一次撕心裂肺的伤心,她就再也不希望有第二次了。 秀才土匪听得云里雾里,但他很识趣,之前不多问,现在不追问,很快就估摸着拟了一份告示,给李多多过目之后就抄了很多张,贴到了仙台山方圆十里之内。 对此一无所知的赵明怀,还在畅想着自己和李多多的未来,所以在李多多吩咐他每天去山下凉亭里多看看的时候,他也没想太多。 可能是那个凉亭太好看,多多喜欢吧。 朴实的小赵同学心里这么想着,开始专心钻研凉亭的构造,打算回去给多多在院子里造一座一模一样的。 也是因为太专心的缘故,对于过路女子的搭话和相看,他毫无所觉,只是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会跟谨王嘀咕: “咱这山底下的防守还是不够严密,我怎么瞧着这两天过路的人多的很,不会被人发现山上换了人吧?官府要是找来是不是不太好?” 谨王:“合着你没发现路过的都是女人?!” ------------ 第九十章 给他找个媳妇 赵明怀回忆了一下,他忙着研究凉亭的构造,根本没注意路过搭话的人是男是女。 谨王没话可说了,这人花痴到一定程度,是宛如智障的。 就比如那贴了漫山遍野的告示,他肯定也是选择性眼盲了。 既然如此…… 谨王盘算了一下,决定还是早点儿打破七弟的幻想比较好。 “七弟,你是我的亲弟弟,你就告诉三哥一句实话,你到底看上这李多多什么了?她那个人,抠搜又小气,爱财如命,还蛮不讲理,随便找个女人都比她强!” “再者,你瞧瞧她趾高气昂的样子,她根本就不喜欢你!她现在一心想要把你当个包袱一样甩给别人,你还不明白吗?” 谨王巴巴说了半天,赵明怀一言不发。 谨王是越说越来气: “之前我带你回京城,多少贵女对你倾心,哪一个不比她李多多强?只要你点点头,正妃侧妃随你挑选,你何必要跟这么一个村姑纠缠?” 随着谨王痛心疾首地将桌子拍得啪啪响,赵明怀终于开口了: “三哥,多多知道你在背后这么说她吗?” 谨王:……好人难当啊,这是随时都会被卖的节奏。 算了,既然有些人不撞南墙不回头,那就让他撞的头破血流。 “告辞。”谨王心灰意冷地走了。 赵明怀坐在桌子前面,一个人想了很久,默默地回到了李多多的身边。 李多多正在嗑瓜子,看着赵明怀走进来一言不发的站在她身边,非常纳闷: “我让人给你找媳妇儿了,这事儿你知道吧?你不好好在山下相亲,你又跑过来干什么?” “我不想相亲。”赵明怀很诚实地拒绝了:“我只想和你成亲。” “那不可能,我这辈子没有成亲的打算,万一耽误了你的大好青春,那多让人过意不去。”李多多打着哈哈说道。 赵明怀低头,原本明亮的眼睛不由得黯淡下来,充满幽怨的盯着李多多: “你为什么不肯嫁给我?我听王喜说,我之前失踪了以后你也是很伤心的……” “我伤心怎么了?就是我家养的小猫小狗死了我也很伤心啊,那会儿以为你死了,我赔了几滴眼泪而已。” “可王喜说你对我也是喜欢的……” 他记得很清楚,在遇见李多多的那个夜晚,他就已经问了王喜所有关于以前的一切。 李多多的态度依旧是嗤之以鼻: “就算我喜欢,也喜欢的是和我朝夕相处了三年的赵明怀啊,你又是谁?你和我之间,有什么情分可言吗?” “虽然我不记得从前了,可我还是那个赵明怀,我肯定和那个赵明怀一样喜欢你,我也会比他对你更好!” “行了,你不可能是他,咱们不说这些废话。” 李多多打断了他,提醒他一件事情: “对了,说起王喜,这家伙上哪儿去了?怎么这段时间都没见他人?”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已经让三哥派人去找了。” “好,赶紧找,等把他找回来了,你好好问问他,你就知道你和从前那个人有什么不一样。” 为了打发赵明怀,李多多干脆利索地找了个莫须有的理由,然后把这件事算在了王喜的头上。 好下属就应该为主子分难解忧,对吧? 正在跋山涉水找主子的王喜就觉得自己机灵灵打了个寒颤,心头闪过一种不妙的感觉。 难道是,主子正在遭遇什么不测? 他停止了赶路,忧心忡忡地坐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歇息。 这么多天过去了,谨王的大军他找不着上哪儿去了,主子的踪迹也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要一直找不到主子,他岂不是就成了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而且现在还和从前不一样,从前找不到主子,他还可以回京城去王府,现在要是摸回去,第一个被大卸八块的人,很可能就是他。 可怜的王喜就这么坐在路边唉声叹气,直到几个过路人的谈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听人说那小哥长的不是一般的好看,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耽误到如今这个年岁,这要是能做了我妹夫,也真是天大的造化了!” “那咱们走快些,不然这好姻缘要是被别人给抢了,妹子岂不是又要继续守空闺了?” “是是,赶紧走——哎,对了,我想起来了,人家都说这仙台山上有一伙土匪,见人就抢,你说这个告示不会是那些土匪们贴出来引我们上钩的吧?” “那不能,我听人说了,那山上的土匪如今已经被人打跑了,来了个女娃娃,领着几个人在山上住着。” “女娃娃?难不成这山上的土匪是这女娃娃打走的?这不能吧,官府都派了多少人去打了,连人土匪的面儿都没见着!” “官府那些人现在是越来越饭桶了,根本就指望不上,也不知道是谁把这群土匪给治了,反正我见昨天去看的那些人都好好的回来了,听说今儿不少人家都合计着去跟那小伙提亲呢!” “那快走,别让别人抢了先!” 一群人说说笑笑的走远了,坐在路边的王喜陷入了沉思。 如果真能把那群土匪赶走,那么现存于世的女娃娃应该只有一个人能办得到。 而那个长得不是一般好看的小哥……王喜心口猛跳。 出于直觉,他觉得那肯定就是他主子。 既然是这样,那就好办了,他也去凑凑热闹。 王喜站了起来,飞快地向着仙台山的方向赶了过去。 这一路上越走他就发现人越多,等来到仙台山脚下的时候,那些张贴着告示的地方,已经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好像多看一眼告示就能多一分机会似的。 王喜也趁机凑到跟前瞟了一眼。 这个事写得文采斐然,情真意切,准确地表达了一个正值青年的男子急切渴望得到一段姻缘的美好愿望。 王喜看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心里确实越发肯定,这中间肯定有事儿。 虽然这些天他跟主子失散了,但是凭着主子的性格以及当时主子对李多多的态度,他不信主子这么容易就会移情别恋。 毕竟这万年铁树忽然开花,你让他再把这花收回去,那也不现实。 顺着告示上写着的指示,王喜跟着前来“相亲”的人群,顺着山脚下的溪流向上走去,翻山越岭走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在河边的凉亭里看到了主子的身影。 他那一贯优雅矜贵的主子,正身姿端雅的坐在凉亭里,桌子上放着笔墨,不知道写写画画在写些什么。 好几个衣饰华贵的姑娘正围着凉亭,有意无意的试图跟主子搭话。 但主子就好像听不到一样,从头到尾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只专心致志的在纸上画着图。 王喜“哇”的一声就扑了过去,哭倒在地: “主子,属下可算找着你了!” 冷不防被人扑在脚边大哭,赵明怀吓了一大跳,再看清是谁,赵明怀顿时大喜: “是你!王喜,你终于找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王喜在主子的眼睛里看到了前所未见的热情。 他激动地抓住了主子的手: “主子,是我!那天我找回军营的时候,谨王已经带着大军没了踪影,我再回头找您的时候你也不见了,这些天可吓死属下了……” 王喜激动不已,正打算把自己这些天的心路历程好好说一遍,就被赵明怀拽着走出凉亭,往山上走去: “好好好,我知道你受苦了,不过现在你先跟我去做一件事情!” “咱干什么去?”王喜发现主子一点儿想要相亲的意思都没有。 别人跟他搭话他一句话都不说,这一路飞奔过去,那些围过来的姑娘们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他也根本就不在意! 看来相亲这件事,并不是出自主子本意啊! 王喜一头雾水,被赵明怀拽到了李多多面前。 赵明怀回忆了一下,他忙着研究凉亭的构造,根本没注意路过搭话的人是男是女。 谨王没话可说了,这人花痴到一定程度,是宛如智障的。 就比如那贴了漫山遍野的告示,他肯定也是选择性眼盲了。 既然如此…… 谨王盘算了一下,决定还是早点儿打破七弟的幻想比较好。 “七弟,你是我的亲弟弟,你就告诉三哥一句实话,你到底看上这李多多什么了?她那个人,抠搜又小气,爱财如命,还蛮不讲理,随便找个女人都比她强!” “再者,你瞧瞧她趾高气昂的样子,她根本就不喜欢你!她现在一心想要把你当个包袱一样甩给别人,你还不明白吗?” 谨王巴巴说了半天,赵明怀一言不发。 谨王是越说越来气: “之前我带你回京城,多少贵女对你倾心,哪一个不比她李多多强?只要你点点头,正妃侧妃随你挑选,你何必要跟这么一个村姑纠缠?” 随着谨王痛心疾首地将桌子拍得啪啪响,赵明怀终于开口了: “三哥,多多知道你在背后这么说她吗?” 谨王:……好人难当啊,这是随时都会被卖的节奏。 算了,既然有些人不撞南墙不回头,那就让他撞的头破血流。 “告辞。”谨王心灰意冷地走了。 赵明怀坐在桌子前面,一个人想了很久,默默地回到了李多多的身边。 李多多正在嗑瓜子,看着赵明怀走进来一言不发的站在她身边,非常纳闷: “我让人给你找媳妇儿了,这事儿你知道吧?你不好好在山下相亲,你又跑过来干什么?” “我不想相亲。”赵明怀很诚实地拒绝了:“我只想和你成亲。” “那不可能,我这辈子没有成亲的打算,万一耽误了你的大好青春,那多让人过意不去。”李多多打着哈哈说道。 赵明怀低头,原本明亮的眼睛不由得黯淡下来,充满幽怨的盯着李多多: “你为什么不肯嫁给我?我听王喜说,我之前失踪了以后你也是很伤心的……” “我伤心怎么了?就是我家养的小猫小狗死了我也很伤心啊,那会儿以为你死了,我赔了几滴眼泪而已。” “可王喜说你对我也是喜欢的……” 他记得很清楚,在遇见李多多的那个夜晚,他就已经问了王喜所有关于以前的一切。 李多多的态度依旧是嗤之以鼻: “就算我喜欢,也喜欢的是和我朝夕相处了三年的赵明怀啊,你又是谁?你和我之间,有什么情分可言吗?” “虽然我不记得从前了,可我还是那个赵明怀,我肯定和那个赵明怀一样喜欢你,我也会比他对你更好!” “行了,你不可能是他,咱们不说这些废话。” 李多多打断了他,提醒他一件事情: “对了,说起王喜,这家伙上哪儿去了?怎么这段时间都没见他人?”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已经让三哥派人去找了。” “好,赶紧找,等把他找回来了,你好好问问他,你就知道你和从前那个人有什么不一样。” 为了打发赵明怀,李多多干脆利索地找了个莫须有的理由,然后把这件事算在了王喜的头上。 好下属就应该为主子分难解忧,对吧? 正在跋山涉水找主子的王喜就觉得自己机灵灵打了个寒颤,心头闪过一种不妙的感觉。 难道是,主子正在遭遇什么不测? 他停止了赶路,忧心忡忡地坐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歇息。 这么多天过去了,谨王的大军他找不着上哪儿去了,主子的踪迹也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要一直找不到主子,他岂不是就成了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而且现在还和从前不一样,从前找不到主子,他还可以回京城去王府,现在要是摸回去,第一个被大卸八块的人,很可能就是他。 可怜的王喜就这么坐在路边唉声叹气,直到几个过路人的谈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听人说那小哥长的不是一般的好看,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耽误到如今这个年岁,这要是能做了我妹夫,也真是天大的造化了!” “那咱们走快些,不然这好姻缘要是被别人给抢了,妹子岂不是又要继续守空闺了?” “是是,赶紧走——哎,对了,我想起来了,人家都说这仙台山上有一伙土匪,见人就抢,你说这个告示不会是那些土匪们贴出来引我们上钩的吧?” ------------ 第九十一章 自己上吧 与此同时,“征婚启事”带来的反响也是越来越强烈。 因为朝廷对于嫁娶年纪的限制,在民间,这种“征婚启事”其实是很常见的。 毕竟这个年头交通不发达,消息也传递的慢,对于媒婆手头人选不满意的大有人在,很多人家想要一桩合心意的姻缘,都是自行想办法。 典型的招亲活动有“比武招亲”、“抛绣球选夫”等等。 李多多命令贴出去的这份“征婚启事”原本是溅不起什么大水花的,但是架不住赵明怀自身条件优越啊。 无论是人还是东西,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如今的赵明怀,对于山下各路恨嫁的超龄女子来说,不啻于一块油汪汪的肥肉。 之前是因为迫于官府限期成婚的压力,她们想着遇到个差不多的就嫁了算了。 后来一见赵明怀,哎呦,那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个谪仙,再回头看看之前的备选人,一个个就被衬成了歪瓜裂枣。 这赵明怀,人长得好,气质又文雅,聘礼又多——山上他的家人发话了,聘礼可是良田百亩,金银若干呢。 这样的聘礼大富之家是断断看不上的,但是对一般人来说,这就足够体面了。 再说了,凭着赵明怀的长相气度,就算不要钱倒贴,那也值得啊。 凡是见过赵明怀的女子,十个有九个立逼着家人来仙台山提亲,至于剩下的那一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只在家里哭,不敢起心思。 李多多每天坐在山崖上看戏,能看见那些女子含羞带怯的温柔之态,也能看见下山之时她们和家人闹腾着要家人提亲的泼辣,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但是赵明怀不觉得有意思,尤其是他知道这些女子都是来相看他的之后。 他以最快的速度将凉亭的构造画完,就回了山上,带人开始在山上搭凉亭。 无论李多多如何威逼利诱,他都坚决不肯再下山一步。 谨王这个急啊,恨不能自己下山去替他相亲去。 而那些原本来相看过赵明怀的女子家人再来的时候,发现人不见了。 这可如何了得,一颗颗芳心顿时没了着落,个个哭哭啼啼,又闹着让家里人给找人。 她们的家人没办法,就找到了留守山下等消息的土匪们,说要见赵明怀的家人。 土匪们现在一个个也是旧貌换新颜,剃了吓人的络腮胡,穿上了李多多给他们定做的统一服装,一个个看起来也颇像规规矩矩的家仆。 接待来提亲的人也是客客气气,按着李多多的吩咐就将那些人带到了谨王面前。 谨王这下高兴了,眉开眼笑地招呼了各家来提亲的人,顺带着还把那个颇有文采的秀才土匪给叫了过来,正正经经地把各家的情况造了个册,带给赵明怀细看。 谨王把册子放在了赵明怀面前,翻开,笑道: “别看咱们兄弟现在落魄了,七弟你这选王妃的排场可比在京城还好呢!这会儿要是在京城,那肯定是轮不到我们来选的,肯定是父皇随手一指,随便给我们塞个人做王妃,高矮胖瘦都由不得咱们做主!” “这下可好,你好好挑挑,挑个合心意的,气死那个李多多,让她一天到晚的把眼睛长在脑袋上,居然还看不上我七弟!” 谨王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赵明怀却一直没说话,脸上一丝笑模样都没有。 等到发现他的眼神不对劲儿的时候,谨王终于闭了嘴,后背又开始冒凉气。 这可真是邪了门儿了,七弟这冷着脸的样子和李多多那个死女人是越来越像了。 赵明怀这才开口: “三哥的话说完了?” “说完了……”谨王松了口气。 赵明怀却不再客气: “三哥,我对多多的心思,你是知道的,不管你觉得是为了什么,你都要接受这个现实。如果不能接受,那我宁可离开三哥,一辈子跟在多多的身边——反正三哥你原本也是知道的,我想方设法离开京城就是为了做个远离你们的平民。” “若不是三哥你一意孤行,将我拉回这个泥潭,我如今怕是已经和多多过上了琴瑟和鸣的生活。” “而且,还请三哥谨记,多多她不是看不上我,她只是还没原谅我。我也不会忘记,三哥你是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 说完,赵明怀将那本翻都没翻一下的册子扔回了谨王怀里: “这本册子里的人,还是留给三哥你来选吧,你挑个高矮胖瘦合你心意的人好了,毕竟你如今已经超出了年龄,再不成亲,多多可能会送你去坐牢的。” “你,你们……简直是一丘之貉!就会拿我开涮,欺负我这个老实人!” 谨王咬咬牙,简单地抱怨了一句,以便于挽回自己的尊严。 至于心里话,他是半句也不敢说的。 什么琴瑟和鸣的生活,是锄头乱响整天挑大粪的生活还差不多! 什么不是看不上我,只是不肯原谅我,哄鬼去吧,之前人家也没看上你! 谨王暗暗腹诽着,出了门就开始发愁该怎么应付那些前提亲的人。 造这本册子的时候他就看过了,前来提亲的人家,没一家是省油的灯。 为什么呢,因为凡是省油的人家,是没有这个财力,也没有这个耐心为了女儿的亲事,又是兴师动众地来相看,又是认认真真地来提亲。 这个年头,京城皇子夺位,官员人人自危,老百姓们已经很敏锐地从粮价和赋税上感觉到了乱世将至。 这个当口还能给女儿认真挑选夫婿的人家,那也都不是什么平常人家。 现在人家人也相看了,也上门提亲了,他们总不能一个都看不上吧? 要是真那样,谨王害怕自己出门被人给锤死,毕竟他那两万大军如今散落在各个山头,时刻保护他也是不可能的。 谨王想来想去,思忖了一会儿之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若是七弟实在不识抬举,他就舍身为兄弟,自己上吧! 落难的凤凰不如鸡,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京城贵女什么的是不能奢望了。 若是能在这里给自己挑个得力的妻子,也是个不错的事情。 至少将来真到了造反那一步,背后还有个人帮衬。 于是谨王也不去找李多多闹腾了,安安静静地窝在屋子里认认真真看册子了。 几十里以外的县城府衙内,一个长相艳丽的少女却在家里闹腾不休。 “……我不管,我就要嫁给赵明怀,我这辈子非他不嫁,你们不让我嫁给他,我就去死!” 说着,手上就拿了把剪刀在脖子上比划着,艳丽的面容上满是肆无忌惮的威胁。 奴婢们被自家小姐这决绝的样子吓得瑟瑟发抖,一个个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她放下剪刀。 闻声赶来的中年夫妻看见这个场面,一点慌乱的神色都没有。 夫妻两人谁也没有要妥协的意思,中年男人张口骂道: “我们辛辛苦苦养你十八年,就是让你这般威胁恐吓我们的?不争气的东西,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要是真的想死,你就赶紧去死,别这么在家里闹腾,传出去惹人笑话!” “爹!”本来还拿着剪刀闹腾的少女愣住了,气咻咻地喊了一声,又喊了一声:“娘!” “别喊我!我和你爹一个意思!你今年已经十八了,不是八岁的小孩子了,还给我们来这一套,真是不长进的东西!” 妇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年纪,面容沉静,似乎对女儿这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已经习惯了。 她走到桌前,从桌上的针线筐里又挑了一把剪刀递给女儿: “你手里那把剪刀太钝了,不太好用,用这个!” “我,我……” 面对如此强势的爹娘,陈婷婷很快崩溃了,气的跺脚大喊: “你们都不疼我,你们都不管我的死活!” “疼你有什么用?还不是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来气我们?” 妇人说罢,又转头对丈夫说道: “先前给她准备的那一万两银子的嫁妆还是卖了吧,回头你看看王媒婆那里送过来的人选,有差不多的就把她打发出门算了,何苦天天这么留着给咱们自己找气受!” 妇人的态度很淡定,还透着几分坚决。 中年男人立刻点头: “没错,早两年把她打发出门,哪里有如今这么多事儿?我这就命人去叫王媒婆来!” 要是李多多在场,肯定要给这两口子鼓个掌点个赞,这才是父母教育儿女的正确方式。 只是可怜了陈婷婷,被父母这一唱一和直接打垮,心理防线全面崩溃,扔了手里的剪刀,瘫在椅子上哭哭啼啼开始控诉: “这事能怪我吗?明明一开始去相看,你们也是愿意的,好不容易我看上这个人了,你们却又不愿意了,为什么呀?他哪里不好了,怎么就配不上我了?爹你不过是的个县令,怎么就瞧不上他了?!” “是,他样样都好,样样都让人喜欢,可偏偏他叫这个名字不好。” 陈县令听女儿哭的这么有理有据,语气也不由软了下来: “就在昨日,爹爹已经接到了京城那边送来的消息,谨王带着七皇子跑了,大皇子手下的人正到处搜罗他们呢……” “这些都是他们皇家的事情,爱怎么争怎么争去,关咱们什么事情啊?只要爹你不胡乱站队,不掺合进去,咱们到底怕什么呀?” 陈婷婷不耐烦的打断了陈县令的话。 陈县令无奈叹息: “所以才说呀,我是一点儿是非都不愿意沾染,可偏偏那个七皇子,他大名就叫赵明怀!” “爹,你的意思是,仙台山的那个赵明怀,很可能就是七皇子?” 陈婷婷一双波光滟敛的眼睛呆滞了片刻,骤然就像两团火焰一般亮了起来: “就算他真是七皇子,那也很好呀,嫁了他,我就是王妃!爹,虽然说当官要谨慎,可以有句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 “我要是嫁了他,他万一以后真的做了皇帝,爹你还做什么县令啊,你就是国丈!” 看着女儿闪闪发光的眼睛,陈县令一阵头疼。 刚刚才说好的不站队不掺和呢?! 真是美色误人,不分男女! 看着为美色而上头的女儿,陈先林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说下去了,反正按照惯例,不管他怎么说,女儿都能找出理由来反驳他。 与其在这里打嘴仗,不如干点实在的。 陈县令面无表情地带着妻子走了出去,吩咐下人: “把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给我收起来,把人给我看好了,随她哭闹,就是不准放她出去!” “是!” 刚刚还苦苦哀求大小姐的奴婢们齐声答应,那些害怕惊慌全都没了,非常从容的去关门关窗收拾东西。 老爷发话了,她们照着老爷说的做就行。 陈县令夫妻俩又商议了一番,决定分头行动。 陈县令这边写帖子去回绝仙台山上的那家人,陈太太就赶紧请王媒婆来,再捡好的人家挑。 毕竟女儿这已经超期一年了,再不给找个人家,他这县令就当得太说不过去了,到时候劝导民众按时成亲,都会底气不足。 屋内,陈婷婷看着被收拾得空空荡荡的卧房,心里明白这回的亲事十成十是要凉。 其实她根本不在乎人家是不是什么七皇子,将来能不能当皇后什么的,她只在乎自己到底能不能嫁给那个谪仙一般的美男子。 虽然她是女儿身,可她挑男人也是最看重皮相的。 只可惜她从未遇到过合心意的男子,如今好不容易看上这么一个人,要她撂开手,那绝不能够! 爹娘如今肯定是不可能成全她的,这事儿还得靠她自己才行。 至于到底要怎么做……向来大胆有主见的陈婷婷很快有了一个主意。 “来人啊,我要吃饭,我要喝水!”她大声喊到。 由于陈婷婷已经空着肚子闹腾了大半天,伺候她的奴仆只以为她是真的渴了饿了,也没多想,就端来了饭菜茶水,送到了她面前。 陈婷婷看着面前的饭菜,嫣然一笑,抓起饭碗就砸在了地上: “我不吃,你们重新去给我做!” “大小姐!” 奴仆们惊觉不对,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就见她们的大小姐一跃而起,撞开半闭着的门就跑了! “告诉我爹,我去找赵明怀了!” 院子里远远传来陈婷婷的喊声,还有马匹的嘶鸣。 ------------ 第九十二章 徒有其表陈婷婷 仙台山上,谨王挑好了差不多的人家,就派土匪们去给人家送消息。 至于说辞,他也想好了,就说他弟弟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他身为兄长,不好辜负各家的美意,自己有意结亲,且看那些人家是怎么个意思。 李多多还不知道谨王以权谋私这件事,催促他想办法让赵明怀去相亲之后,就撂开了手,开始研究最近在仙台山上发现的新作物了。 谨王嘴上答应着,转过身就随意劝七弟几句聊以交差。 赵明怀自然是不会听的,但他也没再去纠缠李多多。 他忙着造凉亭,以及逼着王喜写“回忆录”。 与其时时刻刻在多多面前晃,惹她心烦,倒不如实实在在做一些她喜欢的事情。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是赵明怀最近悟出来的新道理。 就这样,仙台山上的“三方势力”暂时相安无事,各自忙活。 陈婷婷这个离家出走的大小姐也很忙,足足在路上躲藏了两天,才到了仙台山下。 她临走时喊那么一句,就是要让父母来追。 但她并没有直接来仙台山,而是找了个客栈躲了起来。 等他们派来的人追到仙台山不见人,离去之后,她才抄小路来到了仙台山脚下。 “美人儿,本姑娘来了!” 日暮时分,陈婷婷在山脚下下了马,嫣然一笑,对自己拿下赵明怀这件事十分地有信心。 她生来便以容貌自傲,身边向来也有无数青年才俊追逐,那男人虽美,但也是个男人。 只要是个男人,那见了她总要动心的。 陈婷婷整了整衣裙,牵着马儿,以最优美的姿态上了山,朝着凉亭的方向走去。 谨王也正下山,远远望见一个身姿窈窕的绿衣女子牵马而行,在漫山萧瑟的山林间如同精灵漫步,赏心悦目之下让他心头猛然一跳。 虽然离得远还没看清人长什么样儿,但这远远的惊鸿一瞥已然让谨王心跳加速。 这女子肯定是个美女,而且还是个气质样貌都不俗的美女。 谨王立刻就在心里下了论断,站在原地思忖片刻,就命人过去搭话: “去问问干什么的,要是机灵的话就带来我这边,要是不太机灵的话……送她去见该见的人。” 改头换面的土匪就很有礼貌地过去搭话: “姑娘这是要上山吗?可是来寻我家主人的?” “你家主人是谁?” “我家主人姓赵。” 最近已经见多了这样寻上山的姑娘,土匪很有经验地答了一句。 陈婷婷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是是是,我就是来找他的!怎么,最近来找他的人很多吗?” “是挺多的,都是来提亲的。” “那他答应了别人没有?” “暂且没有。” “那太好了,快,带我去见他!” “姑娘这边请。” 陈婷婷一点儿都没有怀疑眼前这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胖大叔,高高兴兴地就牵着马跟他走了。 谨王远远地看着,加快的心跳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速度。 他不禁摇头,暗自叹了一句: “胸大无脑,徒有其表啊。” 这人哪,长得好看是好看,就是警惕性太差,这要是这群土匪没被他们给掰过来,这姑娘现在不就是羊入虎口了? 真是的,谁要是娶了个这样的媳妇儿,那也真够倒霉的。 他的王妃也绝对不能是这样没脑子的女人,不然帮不了她任何忙,还很有可能拖他的后腿。 就让她自己去七弟面前碰壁去吧,他再在那本册子里好好挑挑。 但是那个土匪以前没给人当过奴仆,对于领会主人家心思这种事情,实在是不大精通。 他自认为领会了赵三爷的意思,于是就马不停蹄地把上山来的这位姑娘直接带到了李多多面前。 毕竟在他们这些土匪眼里,真正能让他们害怕的就是李多多,谨王撑死了是个管事的地位。 李多多最近在种地的过程中发现这山上居然有几棵果子树,如今正值深秋,红彤彤的果实挂在树上煞是喜人。 摘了一尝,味道更是让她惊喜不已,严重怀疑这野果子树可能就是苹果树的前身。 在这个物质并不丰饶的时代里,这个发现让李多多惊喜不已,亲自指挥人把这几棵果树保护起来: “把这里围起来!好好看着!来年我带你们吃果子!” 已经种地种得有些沧桑的土匪们也跟着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以前不喜欢种地,他们最恨干这种体力活,但是现在被迫“热爱种地”,时间久了也就真的热爱了。 大家七手八脚的找来木棍弄成栅栏,将这片果树围起来,想象着来年果子丰收的场景,喧闹个不停。 是以陈婷婷的到来好一会儿都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那个带她上山的土匪,眼看着李多多这么忙,也没敢打扰,静静的站在一旁。 陈婷婷站在旁边冷眼看着,渐渐皱起了眉头。 既然说赵明怀就住在这个山上,那怎么都不见人影?这个人带她来见这些毫不相干的人做什么? 结果还是李多多是最先发现了他们的到来,扫了陈婷婷一眼之后,她就怒了,顺势就抡起手里的小锄头对准了站在一旁的那个土匪: “我说你们这些人是不是想死?到这个地步了,你们居然还恶性不改,居然又去强抢民女!” 那土匪万万没想到李多多会来这么一出,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没有没有,小的万万不敢!是她自己上山的,他是来找赵公子的,不关我的事情!” “哦,你是来找赵明怀的?” 李多多仔细看了看,没发现眼前这姑娘有被人绑架的迹象,这才开口问陈婷婷。 陈婷婷却没说话,先将眼前的少女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然后心里就不由自主生出了几分轻慢。 说真的,她不是没有见过穷人家的女儿,但没有见过这样不讲究的女子。 农户家的女儿,粗布麻衣也好,衣衫褴褛也好,就算再穷,见了人也是要几分体面的。 可眼前这少女,活脱脱就是一个野丫头,衣衫倒是齐整,就是头发乱蓬蓬的,上面还沾着几根茅草,身上更是泥点子遍布,脏兮兮的,让人恶心。 再听她问出来的话,她很显然是认识赵明怀的,这就让人心里很不悦了。 这样的人也配认识赵公子,这简直就是对赵公子的玷污! 有了这么一番心理活动,陈婷婷根本就没有理会李多多,转过脸就质问那个带她上来的土匪: “我是来见你们家赵公子的,他人呢?” “你要见赵公子,得先问过我家主子的意思。” 土匪答着话,悄然后退一步,唯恐自己被眼前这个愚蠢的女子连累。 都到这个当口上了,还看不出来谁主谁次,真是没一点儿眼力劲儿,长得漂亮又如何? “你家主子又是谁?不就是赵公子吗?” 陈婷婷像是发誓要将无脑进行到底一般,愣是不开窍的接着问。 这样蠢头蠢脑的样子,李多多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索性自己开口问道: “你还想不想见赵明怀了?要是想见他,你就跟我来,要是不想见,你就继续在这里啰嗦。” “你又是谁?你凭什么替赵公子做决定?” “我是谁?我是他家姑奶奶!” 李多多实在是懒得跟这人饶舌,转过身就走: “你爱来不来,不来就下山!” “你……” 陈婷婷的脾气硬生生被压在胸腔里发不出来,眼看着李多多走远了,只好跟了上来。 自从来到这山上,李多多就占据了土匪们最好的那五间大堂屋,至于赵明怀和谨王,则是住在旁边的两间茅草房里。 毕竟之前土匪们对住的地方不是很讲究,山洞什么的都能凑合住,虽然现在正盖房子,那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事情。 陈婷婷跟在李多多身后,原本以为她会带着她去那三间看起来还不错的大瓦房,谁知道她居然将自己领到了一间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前。 “呐,你要见的人就在里面,自己去见吧。” 李多多扬了扬下巴,示意陈婷婷自己走进去。 陈婷婷傻眼儿了,这,这个破地方就是赵明怀的住处? 既然之前能够那么大张旗鼓的征婚,那应该是家里仆从不少,而且那天相看的时候,赵明怀穿的衣服也算得上华贵,再加上告示上许诺的聘礼,无论怎么看,他都像是殷实家庭出身。 怎么忽然间就穷成这个样子了? 陈婷婷惊疑不定地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迈出那一步。 被男色冲昏的头脑至此才渐渐冷静下来,她环顾四周,越看越不对。 原本她以为这座山并不大,这山上也该是个农庄才是,可现在看着这四面荒草萋萋,草木交错纵横,一副萧瑟寥落的样子,活脱脱就是处于荒野的深山老林。 更何况这一路走来,根本连赵明怀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万一,眼前的茅草屋里等待着她的是一个陷阱呢? 无端端的,陈婷婷的脑子里就浮现出往日里父亲审过的那些案件。 什么凶杀抢劫,什么偷盗拐骗,大部分都发生在这荒山野岭中。 万一,赵明怀只是一个幌子,是贼人专门用来把她诱骗到这山上来的呢? 女人在被感情冲昏头脑的时候,几乎是没有理智的,但当她开始面对现实的时候,没有的事情也能被她脑补出一部大戏来。 被骗了,她肯定是被骗了! 陈婷婷咬着牙,想要安慰自己都找不着好借口。 她左右看了看,那些家仆模样的健壮男子并没有跟上来,而那个邋里邋遢的小丫头,也已经走远了。 这个时候如果要跑,还是来得及的…… 可就在陈婷婷下定决心逃跑的前一刻,赵明怀从茅草屋里走了出来。 公子如玉,举世无双,一身月白色长衫的赵明怀一出现,简直就像是当空一轮皓月,瞬间照亮了日暮时分的荒野。 “赵公子!” 陈婷婷几乎是喜极而泣,跳过去就扯住了赵明怀的衣袖。 不管了,不管眼前的一切到底是不是一场骗局,只要能跟赵明怀在一起,哪怕是被骗,她也心甘情愿! 赵明怀对着王喜写出来的那本“回忆录”背了一下午,好不容易脑子里隐隐约约想起来一点从前的事情,兴冲冲的要去找李多多说一说。 这刚一走出来就被人抓住了袖子,赵明怀微微吓了一跳,脑子里那点刚刚想起来的模糊印章顿时就被冲没了。 赵明怀眼角眉梢的笑容,顷刻间消失不见,用力甩开了扑过来的陌生女子,怒道: “走开!” 赵明怀虽然不记得从前了,但他到底是在皇宫里长大的皇族,下意识的一声厉叱,骤然间流露出了平民难以抗拒的威严。 满心欢喜的陈婷婷仿佛遭到了当头一棒,本能的就向后退了退,心口直跳——这回不是心动,是害怕。 可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断然没有退缩的道理。 陈婷婷定了定神,声音就低了很多: “赵公子,你……我是来找你提亲的……” “不好意思,我已经定亲了。” 赵明怀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的态度也稍稍软了些,带着些歉意答道。 没能阻止多多胡闹,说起来也是他的罪过。 这些天也没少有人来打扰他,大多数都是来提亲的,都被他打发了,但是亲自找上门来的女子,这还是头一个。 赵明怀看了看天色,吩咐远处站着的土匪: “天色已晚,送这位姑娘下山吧。” 说完就要走开,陈婷婷却鼓起勇气再度扑了上来,拽住了赵明怀的袖子苦苦哀求: “赵公子你也知道天色晚了,这边山下根本就没有人家,我下了山要去哪里呢?万一遇上坏人,我可就活不成了!” 赵明怀皱眉看着再次抓过来的这双手,原本有的那点耐心也没了,拂袖怒道: “不要再这样动手动脚,身为女子,如此实在不雅!” 说完,便快走几步,追上了走远的李多多,瞬间变了脸,可怜兮兮地哀求道: “多多!有人非礼我,你管是不管?” “非,非礼?” 李多多站住了脚,往身后望了望,看到了尴尬的张着双手站在原地的陈婷婷。 “啧啧,如今的姑娘也很是奔放啊!不过我看这姑娘是真喜欢你,你不打算和她培养培养感情吗?” “我不,多多你现在就送她走!”赵明怀继续装可怜。 仿佛就在一瞬间,大灰狼变成了小奶狗。 这样明显的变化,陈婷婷要是再看不出来,她就是个傻子—— 那个邋遢的脏丫头,居然和赵公子有牵扯! 啊呸,真是玷污了赵公子的清白! ------------ 第九十三章 睡都睡了 “不许你碰他!” 带着深深的嫌弃,陈婷婷扑了过去,将李多多推去一旁。 “你做什么?!” 赵明怀又直接动手把陈婷婷推到了一边。 李多多后退了一步,看着眼前这两个几乎是同时动手的人,莫名觉得这两人还挺配。 男的容貌俊美,女的艳丽逼人,站一块儿甚是养眼。 忽略掉心里那点不由自主的酸溜溜,李多多觉得这个热情似火的陈婷婷和擅长纠缠的赵明怀简直就是绝配。 所以她没有怪陈婷婷,反倒拦住了即将发飙的赵明怀,压低了声音劝道: “算了算了,看在人家姑娘也是为你而来的份儿上,留她住一晚吧,明天早上再将她送下山也不迟,不然这天都这么黑了,把她送下山喂狼呀?” 赵明怀不说话,只转头深深看了李多多一眼,低着头,非常不情愿的转身走了,背影里全都是不满和气愤。 陈婷婷一看男神生气了,一阵心疼,莫名的也就来了气,跺了跺脚,朝李多多嚷嚷: “你到底说什么了,把他气成这样?” 李多多:“……” 原来陷入爱河的人,不分男女,都是一样的脑残。 不过越是这样,越说明这两人高配顶配绝配,不让他们在一起,这都天理难容。 李多多也懒得跟陈婷婷废话,叫了个年轻一点的小土匪过来,让他送陈婷婷去休息: “把她带到后面那间耳房里去住吧,再给她送点儿吃的,告诉其他人,不准动她,谁敢动歪心思,明天就丢到后山去喂狼!” 李多多这一口一个“喂狼”,把陈婷婷也吓得够呛。 她本是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从没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罪,这次要不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脑子一热,也是绝不可能到这深山老林里来的。 此时看着面前的这群人,虽然一个个又土又穷的样子,但在这深山里,想安稳待着还是得靠他们。 所以陈婷婷看了李多多好几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顺从的跟着那个小土匪去了后耳房。 原本简陋的屋子里,最近因为李多多的要求已经收拾得很不错了,桌椅板凳一应俱全。 但是落在陈婷婷眼里,这里简直就是个寒酸的贫民窟。 好在土匪们送来的饭菜看起来还不错,有鱼有肉,饭也是白莹莹的大米饭。 陈婷婷刚准备吃,想了想还是拔下头上的银簪子,在饭菜里面搅和了好一会儿。 确定没毒之后她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李多多坐在不远处的大石头上,透过窗户将陈婷婷的举动尽收眼底。 她一边啃着一只鸡腿,一边笑: “这姑娘虽然一开始看着蠢头蠢脑的,这会儿看着倒还是有几分心眼儿的,也还算机灵。” “哪有什么机灵,纯粹就是胸大无脑。”旁边有人不屑的说道。 站在她旁边的,正是谨王。 谨王撇撇嘴,鄙夷道: “不管怎么说,这姑娘还是傻,配不上我七弟,你就不要把他们往一块儿再撮合了,我还得给我弟弟再挑挑!” “你还准备再挑挑?” 李多多并不知道赵明怀已经和谨王摊牌了,惊讶道: “那你既然打算再挑挑,你为什么要把她给放上山来?你这不是逗人家姑娘玩儿吗?” “我是觉得她脑子不太聪明……可关键是她长得好看,我是想着万一我七弟看上了呢……” 谨王是打死也不敢说他打算留着人选自己挑,支支吾吾的胡扯着。 李多多扔了手里的鸡骨头,想一想刚才赵明怀那如避蛇蝎的态度,笑嘻嘻的说道: “赵明谨,你这人做人也太不厚道了,自作主张就不说了,还耍人家小姑娘玩,要是你七弟死活看不上人家,你负责吗?” “我负什么责,这样的我也看不上……”谨王下意识地反驳。 李多多也下意识地逗他: “你有什么可看不上人家的?你上辈子到死都还是个老光棍,这穿过来眼光还变高了呀?人家姑娘青春貌美,配你绰绰有余。” “反正这人是你放上来的,你看着办吧,大不了你这兄长就做得再称职一些,把人家姑娘娶了呗。” “你这乌鸦嘴,你可别咒我,你别说话,我要离你远点儿!” 谨王直觉不妙,立刻就撒腿跑了。 李多多说过的话,他也就当是个玩笑,听听也就算了。 李多多也觉得自己就是开了个玩笑,压根儿没多想。 但是他和李多多都没想到,锦鲤开口,会是什么样的一种后果。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一轮圆月从后山升了起来,高高挂在天空上,静静地照耀着山林。 秋风吹着外面的干枯树叶,哗啦哗啦响,陈婷婷躺在简陋的床上,盖着粗布的被子,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她确定这家人是家大业大的,因为她瞧着奴仆很不少,伙食也还可以。 就是在这家居陈设上,实在是抠搜的可以。 这不,连一床绸缎的被子都舍不得用,这粗布被褥硌得她根本睡不着。 极度失眠之下,陈婷婷决定不睡了,爬了起来出了门,就着皎洁的月光开始四处探查。 虽然赵明怀走的匆忙,但她大概记得是朝哪个方向走了。 陈婷婷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朝着那个方向摸了过去。 凭着她的长相气质,她不信赵明怀就一点不动心。 或者说,白天不动心,难道夜里也不动心吗? 不然话本子里那些才子佳人怎么都是在夜晚时分成就好事的呢? 对感情一知半解,懵懵懂懂,却以为自己啥都懂的陈婷婷,思路完全走上了一个岔路。 就这样,她在篱笆围起来的院子里摸索了一会儿之后,终于绕过了那五间大瓦房,两间屋子出现在她眼前。 可是这两间哪间才是赵明怀的卧房呢? 陈婷婷踌躇之下,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这么一徘徊,脚尖就踢到了一样东西。 她低下头一看,是一朵白色的花,长得有点像百合。 陈婷婷俯身捡了起来,闻了一下,花儿散发着一股幽幽的香味。 只是这香味儿一入鼻,就像是一条细细的虫子,直钻入她的脑门儿去,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就觉得脑子里轰然一声响。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陈婷婷已然是记不清了,她只是模模糊糊感觉到自己身体有些热,似乎有些喘不上气儿。 心里更是烦躁不堪,想要找到赵明怀的心思越来越强烈。 烦躁不安之下,陈婷婷就随手推开了右边的那扇门。 门内是一间同样摆设简陋的屋子,暗夜中,床上的谨王也在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他明明记得白天房门的门闩还好好的,从里面是能关上的,可就在晚上睡觉的时候,那门闩莫名其妙就断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这么凑合着把门关上,心底里却有些害怕,唯恐睡到半夜有什么毒舌猛兽的钻进来。 谨王非常怀疑这是有人想害他,所以听到“咯吱”一声门响的时候,谨王还是带着非常高的警惕性,鲤鱼打挺一般从床上蹦了起来。 可惜他这“鲤鱼”没蹦达几下,也就闻到了那缕花香。 心口的一股燥热涌了上来,像是一团火在烧,从脚底板烧到天灵盖,简直要把他整个人烧成一把灰。 谨王脑子里久违的某种火苗也瞬间被点燃。 他伸手摸了摸,摸到了什么香香软软的东西。 他直接就抱了过去。 …… 天光大亮的时候,李多多是在一阵女子的尖叫声中醒来的。 “谁啊,这么大清早的也不让人睡个好觉!” 连续跟着土匪们劳作多日,李多多非常想要睡个懒觉,这还被人惊醒了。 她满肚子的气,穿了衣服就冲出了门,准备找尖叫的人算账。 结果她刚从屋里走出来,一团绿色的影子就扑了过来,死死抱住了她的腿,尖叫道: “肯定是你,我知道一定是你陷害我!我要杀了你!” 李多多懵了片刻,低下头一看,一个披头散发的姑娘正张着嘴往她腿上咬了下去! “啊!” 李多多也尖叫起来,清晨山间的静谧被彻底打破了。 足足忙乱了一刻钟以后,混乱的场面才稍稍安静下来。 李多多捂着腿上的齿痕坐在上首,面前不远处站着衣衫不整的谨王和陈婷婷。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昨晚陈婷婷进错了房间,和谨王阴差阳错的滚了床单。 李多多已经彻底无语了,她也不知道该说点啥。 亏她还以为这姑娘有点脑子呢,万万没想到这点脑子是这么用的—— 睡个人都能睡错,还能指望你干点儿啥? 陈婷婷尖叫声也停了,但又哭哭啼啼地怨恨上了: “……我知道肯定是你们的阴谋诡计,你们垂涎我和赵公子的美色,狼狈为奸,你们故意害我!” 陈婷婷的意思很明白,她之所以能睡错人,是因为李多多和谨王分别看上了赵明怀和她。 是李多多和谨王狼狈为奸,使了阴谋诡计,拆散了他们。 李多多面对这种指控,理都不想理她。 这人啊,要是你自己没有起什么歹心的话,你一个姑娘家,不好端端的在你的房间里睡觉,深更半夜的你乱窜什么? 难不成是我半夜起来把你塞到他床上的? 只是这种话不能放在这会儿说,不然此时这么多人围着,陈婷婷的名声就算是彻底没了。 谨王也是很委屈。 他明明对这个陈婷婷半点儿心思都没有,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被她爬了床? 他的一世英名就这么毁于一旦! 而且依着李多多这死女人的尿性,肯定会逼着他负责的! 谨王越想越气,干脆先下手为强,在李多多开口以前就开始甩锅: “这事儿不赖我,我发誓昨夜的事情跟我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就是有人害我,不然我那门闩不能莫名其妙就坏了,这才给了一些不知廉耻的人可乘之机!” 听了这话,正在哭哭啼啼控诉的陈婷婷不干了,她打了个哭嗝,怒了: “你说谁不知廉耻?!明明就是你故意的,你在门口放了迷香!” “我放迷香?姑娘你讲点道理行吗?明明就是你跑来我的房间给我下了迷香!” 陈婷婷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谨王也迷迷糊糊想起来,昨晚是闻到了一阵香味。 陈婷婷红着眼睛辩解: “我没有,那是你门口放着的一朵花的香味儿!” “花呢?证据呢?你空口白牙的栽赃我,有意思吗?你倒是说说看,是我半夜跑去了你房间,还是你自己摸到了我房间?你要是真的仰慕我你就直说,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谨王也恼了。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别以为他是个男人就不要脸了! 其实他也怀疑那是一朵什么花,可是今天早上他把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别说花儿了,就是一根草叶子都没看见! 所以,他非常肯定,就是这个女人垂涎他,给他下药了! 谁让他穿过来的这副皮囊长得这么好看! 在谨王的极度自恋之下,陈婷婷百口莫辩。 “我……” 她其实也想去找证据出来,证明自己真的是无意走错了房间。 可这会儿她才发现她真的是什么证据都没有! 羞愤之下,陈婷婷觉得大家看向她的眼神,都仿佛在看着一个不知廉耻的混账妇人! “我,我不活了!你们太欺负人了,我要去阴曹地府告你们!” 心理防线再次崩溃,陈婷婷又开始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那一套,又是要撞墙,又是四处找刀子。 可惜李多多虽然没见过她的爹娘,行事风格却胜似她的爹娘。 李多多直接抓起身边一把土匪们用来切肉吃的小刀子,“嗖”地一声扔了过去,直直扎在了陈婷婷脚边的地砖缝儿里: “给你!要死赶紧死,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陈婷婷吓得呆住了:“呃……” 她看着脚边的寒光闪闪的小刀子,顿时安静了。 李多多的耳边终于清静了。 她看着面前的这两人,那是一个比一个委屈。 可现在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能时光倒流还是咋滴? 李多多直截了当说道: “事已至此,你们再闹也没用了,睡都睡了,也都别太往心里去——尤其是赵怀谨,你和他们不一样,你的思想应该开放一点!” “现在的关键是,你们是打算从此以后分道扬镳,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呢,还是打算再睡睡,争取睡一辈子?” ------------ 第九十四章 强扭的瓜 “分道扬镳?再睡睡?你,你简直不是人!” 陈婷婷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分道扬镳她懂,意思就是让他们俩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再睡睡就是说要让她捏了鼻子咽了这口气,将错就错跟了这个不要脸的男人。 可哪一样她都不愿意啊。 李多多听见这女人哭,她就头疼: “那你说怎么办?要不你俩打一架,拼个你死我活?” 她知道这个时代的女子名节是比性命还重要,所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现在最后悔的就是为什么没有听赵明怀的话,昨晚就把这个什么陈婷婷送下山,也不至于一大早就面对这种难办的局面。 陈婷婷哭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李多多,眼中狠意一闪而过: “杀了他还我清白!” 李多多:…… 搁这年头,关乎贞洁问题,一般的解决方法,还真是你死我活。 可问题是…… “人家赵怀谨比你还无辜啊,凭什么人家去死?是你跑去了他房里又不是他跑去你房里强了你……” 李多多试图讲道理。 但是陈婷婷已经捂住了耳朵: “我不听我不听!要么他死,要么让我嫁给赵明怀,不然我就让我爹来抓你们,说是你们合伙儿害了我!” 好嘛,一给个好脸色就又开始作了! 李多多又是“嗖”地一把小刀子扔了过去: “你可闭嘴吧!你去啊,你现在就去告诉你爹你私自出逃,来我们山上睡了个男人,你看你爹是会来治我们的罪,还是先勒死你!” 宅斗剧李多多没少看,这个时代的封建家长对儿女伤风败俗的容忍度几乎为零,动不动就是一条白绫送你上路,再不然还有个猪笼等着送你进水潭。 更何况听这陈婷婷的语气,她爹还不是等闲之辈,这种人家更是注重家风,陈婷婷活不成的几率非常大。 虽然对于这种封建糟粕李多多深恶痛绝,但此时拿来吓唬陈婷婷,应该挺管用。 真是的,你想嫁给赵明怀也就算了,只要赵明怀自己愿意,谁管你呢。 关键是陈婷婷还来威胁她,是可忍孰不可忍? 事实上,陈婷婷就是个纸老虎,也是个深谙各种闺阁阴暗面的女子,李多多一吓,立刻又闭嘴了。 只是一双含泪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站在李多多旁边的赵明怀,我见犹怜的样子格外惹人心疼。 这要是别的男人也就罢了,偏偏遇上了赵明怀。 赵明怀虽然不太记得从前了,但是他潜意识里对这种女子常有的把戏已经有了很强的抵抗力。 对于陈婷婷哀求的眼神,他考虑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说道: “既然昨晚你是和我哥一起度过的,那为了你的名声着想,我可以劝我三哥娶了你,全了你们彼此的名节。但我是万万不可能为我三哥舍身,勉强自己娶你的,我从身到心,都是属于多多的,还希望你有自知之明,不要再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从身到心,都是属于多多的……这话听得李多多老脸一红,十分想反驳赵明怀几句,老娘又没睡你! 但是李多多也很清楚,这个节骨眼儿上和赵明怀讲道理,那就和给陈婷婷讲道理是一个效果,又是没完没了的纠缠。 李多多索性把问题重新扔回了谨王身上,起身走人: “你七弟说得对,这是你们俩的名节问题,还是得你们俩自己来解决,娶她,或是不娶她,你自己跟她说,别让老娘给你断这种狗屁官司了!” “哼,老娘一个不满十五岁的黄花大闺女,为什么要搅进你们这种破事儿里,真是造孽!” 临出门前,李多多还愤愤地嘀咕了一句。 偏就这一句,谨王气了个半死—— 什么不满十五岁的黄花大闺女,说你三十五都是抬举你了,鬼知道你死的时候多大年纪了! 再说了,他能摊上这么个破事儿,不是拜她所赐吗? 好端端你给我七弟征个什么婚啊,最后还不是把我坑了! 但是昨晚上和他睡了一晚上的人还瘫在地上哭,这事儿,他总得解决啊。 谨王沉默了一会儿,内心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之后,一步一步地挪到了陈婷婷身边,朝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女子伸出了手: “男子汉大丈夫,我敢作敢当,既然都这样了,也没别的办法了,你别哭了,我娶你就是。” 陈婷婷仰头盯着谨王看了许久,最终在一片死寂中,无奈地伸出了手。 但是将手放在这个男人掌心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再次哭出了声。 她再无可能嫁给赵明怀了,再不能了。 晌午时分,陈婷婷哭累了,睡着了,谨王才得以脱身,去找李多多算账。 此时的李多多正在后山挖新找到的芋头,谨王冲过去就夺了她手里的小锄头,扔到了一旁,满面寒霜地怒斥: “李多多你真是太恶毒了,是你搞的鬼是不是?我的终身大事就这么被你葬送了!” 李多多被吓了一跳,大怒,但看清这个生气的人是谁之后,她生生忍下了这口气。 其实不怪谨王生气,她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儿。 本来是想给赵明怀找个媳妇儿的,结果牵连了人家。 同为穿过来的老乡,李多多深知他肯定是不喜欢自己的婚姻就被这样绑架了的。 李多多无奈叹息: “那一开始说给你七弟征婚……你也同意了的,你现在来怪我,是不是太没道理的……” “我不是说这个!”谨王火冒三丈,“我是说昨晚的事情,肯定是你又后悔了想嫁给我七弟,才把这个女人塞给我的!” “什么叫我塞给你的,咱们也认识这么久了,我什么人你不清楚吗?我要是真不喜欢她,大不了打发她走,我把她塞给你,以后天天看着给我自己添堵啊?还有,我要想嫁给你七弟,用得着陷害她?你看不起谁呢你!” 李多多噼里啪啦一通辩驳,也是真的生了气。 她心里是因为这个事儿有点愧疚,但是她不接受莫名其妙扣上来的黑锅! 谨王顺着这话想了想,脸色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 也是,李多多又不是那些思路清奇的女二,有事没事把情敌放眼皮子底下给自己添堵。 以她的性子,要是七弟真的看上了陈婷婷,她挥挥手潇洒离开的时候可能要多一些。 可要他就这么捏着鼻子认了这门亲事,他心里还是一万个不愿意。 谨王望着苍茫的大山,想想自己从穿过来以后就朝思暮想当皇帝的宏图大志,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坐在了一棵倒在地上的枯树干上,声音哽咽: “其实今儿她哭的时候,我也特想哭。我本来是想着,我娶个岳家得力的,将来能祝我一臂之力,要么就娶个和我情投意合的,帮不了我的事业我至少还有爱情,也不枉我得老天眷顾穿过来一回,” “我是真不想娶她,可我想了又想,这个见鬼的封建社会,我要是不娶她,她不就是死定了吗?人命关天,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吧?可我,可我还没有遇到让我心动的人呢,就算是遇到了,我,我也娶不成了,我这辈子都不能碰第二个女人了……” “为什么不能碰第二个女人了啊?”李多多没明白这个意思。 谨王眼泪掉了下来:“我,我有情感洁癖症……我为什么要穿过来啊我,我宁可死了重新投胎!” 说着,谨王双手捧住脸,嚎啕大哭起来。 他真是太惨了,他就没见过像他这么惨的穿越男主! 幽深的山间,男人的哭声听起来非常惨,李多多的情绪也跟着低落起来。 真是没想到,看起来利欲熏心的赵怀谨,还是这么一个好男人呢。 一般来说,男人穿到古代,都是兴奋大于失落的,毕竟可以光明正大地三妻四妾了,要是混得好的话,还可以封王拜相造反当皇帝什么的。 谁能想得到一心造反的赵怀谨对于婚姻居然还是个情感洁癖者呢? 哎,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李多多非常同情地安慰谨王: “你能这么想,说明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只要她好好和你过日子,你也不亏的,毕竟她长得好看,她家里估计也是个当官的,你不要太灰心,你们一定能培养出感情,生儿育女,恩爱和美的……” “你觉得她能好好和我过日子吗?一个一心一意惦记我亲弟弟女人,她能好好和我过日子吗?我真是太惨了!” 谨王完全忘了李多多的锦鲤属性,越想越伤心,哭声也越来越大。 赵明怀原本是来给多多送水,顺带帮她干活的,远远听见三哥哭成这样,他也有点儿自责。 其实也是他没用,要是他早早地让多多接受她,也不至于有后来这些事,结果害了三哥。 心怀内疚之下,赵明怀就找了个空安慰谨王: “三哥,你也别太伤心了,陈小姐她既然愿意嫁给你,那她肯定也是想好了的——我以后尽量不在你们面前出现,不会影响到你们夫妻感情的……” “你懂什么啊你!这世上,强扭的瓜就没几个甜的,更何况我和她还不是自己强扭的瓜,是老天爷给我们强扭的瓜,这到最后,结出来的都是苦瓜!” “还有你,你说说你,之前你都有耐心等李多多三年,你现在就是再等上三年又何妨?你可倒好,天天纠缠得那么紧,把她纠缠烦了,这才打算给你找个媳妇儿把你打发了!我劝你以后可消停些吧,这次带累了我,下次还不知道会带累谁呢!” 谨王又是诉苦,又是责备,教训了赵明怀好一会儿,才把他给放了。 兄弟两分开之后,赵明怀也将三哥这番话翻来覆去在心里过了几遍。 自从脑袋受伤之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他从看见李多多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一定跟她有过交集。 他自然而然地就想往她旁边靠拢,他本能地就想时刻跟着她,只要一时看不见她,他心里就慌慌的。 好像是,他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般,只要一个不小心,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可现在三哥说,他这是纠缠。 纠缠太紧了,多多就想要打发了他。 要是多多下定决心打发他,他就没这么容易见到她了。 权衡再三之后,赵明怀决定,他要适当地跟多多保持距离,争取一天只去看多多三次,前往不能让多多烦了他。 一开始李多多也没觉出什么不一样来,只是觉得耳边清净了些,但是当她伸手要茶喝的时候,发现手边没了可口的茶,饿肚子的时候盘子里也没了可口的点心。 李多多恍然间想起来,这么些日子,这些事情好像都是赵明怀管的,胡婶儿早就不知道被挤到哪个角落里了。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之前三年养成的习惯最后改的时候,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现在要是再养成了,将来再改的时候,她怕她剩下的那半条命保不住。 李多多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想了一下午,天快黑的时候,把胡婶儿叫了回来。 这些天已经沦为煮饭大妈的胡婶儿很是惊喜,大小姐百忙之中终于想起她来了。 胡婶儿欢天喜地地回到了李多多身边伺候,至于做饭这件事,李多多想了想,指挥王喜去干。 由于主子要求往事无论大小统统要写出来,王喜最近一直在埋头写回忆录,写得手都抽筋儿了。 现在听说要让他去做饭,他虽然不乐意,但还是去了。 写什么回忆录啊,这就不是人干的活儿,他要当厨子,他热爱做饭! 第二天早上,送到大家面前的早饭就完全变了个样儿。 王喜满面笑容地指着那一锅散发着焦糊味儿的米汤给大家介绍: “这是我精心熬煮的稀饭,里面放了花生,还放了红豆,补气补血……” 然后还有跟石头差不多硬的馒头,以及带着几根亮晶晶毛发的猪皮炒咸菜。 李多多光看就已经看饱了。 一直忙着种地,不怎么挑吃穿的抠搜爹和菜瓜娘也惊呆了。 当然,反应最大的还是陈婷婷这个娇生惯养的真·大小姐。 她一把推开了碗,嫌弃无比: “猪食别往我面前送,恶心!” ------------ 第九十五章 找老丈人要钱去 “说谁呢你?这怎么就是猪食了?你是猪吗?” 王喜一听这恶劣的语气,直接就炸了。 天还没亮他就起来煮饭给这些人吃,辛辛苦苦做了饭,居然还有人说他做的是猪食? 真是岂有此理! 尤其是他打量了一番陈婷婷之后,发现这人他还不认识。 “这,这人谁啊?” 王喜看向李多多。 至于为什么不去看他的主子,那是因为完全没必要,现在整个山头都是人家李多多的,主子根本就说不上话。 李多多看向王喜的眼神就充满了同情: “你这几天一直都窝在屋子里忙活,连这么轰动的事情都不知道啊?” “我,我是没出过房门……”王喜有点儿茫然。 “真是造孽啊……” 李多多叹了口气,指了指谨王: “这是他媳妇儿。” “谨王殿下你娶媳妇儿了?之前你不是惦记尚书家的二小姐吗?” 王喜惊得手里的碗差点儿扔地上去,想也没想就冲口而出。 李多多对“谨王殿下”这四个字已经很有抵抗力了,毕竟她是个亲眼见了两万大军也绝不承认谨王身份的主儿。 但是陈婷婷就不一样了,她一激动,一抬手,就打翻了面前的粥,站了起来指着谨王,说话都结巴了: “你,你是谨王殿下……赵怀瑾?” “我煮的粥!”王喜心疼地扑了过去,十分可惜自己的劳动成果。 “一个个的,造反还当了真一样!”李多多直接给了个白眼儿。 赵明怀的脸色也微微变了,看了一眼陈婷婷,越发觉得这个女人蠢得很。 就算真的发现了他们的身份,那也别喊出声啊,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想杀他们? 难不成他三哥活不成了,她陈婷婷能独善其身吗? 好在谨王的意识一直都很清醒。 一夜过去了,他已经从昨天的各种暴躁各种不满中清醒了。 他看了一眼陈婷婷,虽然内心还是觉得这个女人蠢得很,但是到了这个地步,他又能怎么样? 他无奈上前,帮着王喜将洒满汤粥的桌子收拾干净,重新在那盆粥里面盛了一碗放在了陈婷婷面前,低声道: “虽然我和那个什么谨王重名,但他是他,我是我,人家是天潢贵胄,我就是一介草民而已,你别多想了,先吃饭吧。” “可是你这个弟弟,他也叫赵明怀……” “这个名字,其实是因为当初我爹娘不识字儿,听着人家随口一提觉着这名儿听着不错,干脆就照着那样起名字,他们是乡下人,也不懂什么忌讳,以后我们俩的名字都是要改的。” 谨王非常从容地解释了一番,很耐心地劝陈婷婷: “你昨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不管这饭好不好吃,你先吃点儿,晌午我来做饭。” 谨王其实是长得非常好看的,虽然没有赵明怀面容俊美,但此时温柔地说着话,自然也有他的魅力。 陈婷婷此时也终于想起来了,平日里她爹说过的话—— 现在皇子夺位,局势不明,千万不能掺和进去! 陈婷婷这才感觉到后怕。 幸好幸好,只是名字一样而已。 或者说,就算不只是名字一样,那也绝对不能多想。 “好,我们吃饭……” 陈婷婷心有余悸地坐了下来,再不敢说什么了,那点儿嫌弃也没了,愣愣的端起碗,默默地开始吃饭。 其他人见她消停了,也都不再说什么,一起吃完了这顿难以下咽的早饭。 吃完饭,李多多就指挥着土匪们继续去后山挖地,她已经计划好了,趁着今年冬天大家闲着没事干,可以把这个山头开垦出来。 等来年春天,就能种花种菜种粮食,增加一大笔收入了。 毕竟在这个时代,农业还是根本,手中有粮,心中才能不慌。 赵明怀则破天荒地没有继续围着李多多转,而是很认真的去教王喜做饭,争取早点儿把他培养成合格的大厨,绝不能委屈多多天天吃“猪食”。 可怜的王喜只能自我催眠,我想当大厨,我热爱做饭。 抠搜爹和菜瓜娘也没闲着,领着胡婶儿收拾从土匪那里抢来的毛皮和衣料。 眼看着要过冬了,抠搜爹是打算把这些毛皮和衣料都运下山去,狠狠卖上一笔银子。 菜瓜娘则是舍不得: “这些料子都稀罕着呢,平日里有钱也是买不到的东西,要我说,还不如收拾了给大家做成衣裳,也好过冬。” “那你留几件稀罕的做了给他们几个穿,剩下的还是卖了,换些粗棉布回来。” 抠搜爹考虑得很周全: “多多非要把那些人给弄到这里来,还要管人家吃管人家穿,如今这吃的是不愁,但要把这个冬天度过去,军爷们的棉衣肯定是少不了的,不赶紧换一些粗棉布回来,哪有那么些布料他们做冬装?” 原本还疑惑的菜瓜娘一听这话,顿时也就明白了。 也是,不管这帮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现在都得招待好了,也算是给李多多收拾烂摊子吧。 多多总说这群人是造反,可不管人家是不是造反,他们都是势单力薄,惹不起人家的。 菜瓜娘也就只好和胡婶儿开始挑挑拣拣,最后依依不舍的挑拣了十来匹好一些的衣料,剩下的都命人拉下山去变卖了。 李多多对这事儿一无所知,她除了监督土匪们卖力翻地,就是冷眼瞧着谨王和陈婷婷秀恩爱。 这两人度过了最初的相看两相厌,感情已经在这几天的相处中迅速升温了。 这不,陈婷婷还是不想吃王喜做的饭,谨王就给她单独开小灶,别人都吃两个菜,陈婷婷就能吃上四个菜。 李多多正打算抗议一下,谨王就往她面前拍了二两银子: “先这么着吧,回头我送她下山,跟我老丈人借点儿钱,也让你们都吃上四个菜!” 话说这冬天就要来了,谨王也是忧心忡忡,想着他的两万大军该怎么过冬。 想来想去,李多多手里虽然有银子,又不会全都给他用,那就算全都用了,也还是不够啊。 两万人一个冬天的吃吃喝喝,军备等等开支,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说谁呢你?这怎么就是猪食了?你是猪吗?” 王喜一听这恶劣的语气,直接就炸了。 天还没亮他就起来煮饭给这些人吃,辛辛苦苦做了饭,居然还有人说他做的是猪食? 真是岂有此理! 尤其是他打量了一番陈婷婷之后,发现这人他还不认识。 “这,这人谁啊?” 王喜看向李多多。 至于为什么不去看他的主子,那是因为完全没必要,现在整个山头都是人家李多多的,主子根本就说不上话。 李多多看向王喜的眼神就充满了同情: “你这几天一直都窝在屋子里忙活,连这么轰动的事情都不知道啊?” “我,我是没出过房门……”王喜有点儿茫然。 “真是造孽啊……” 李多多叹了口气,指了指谨王: “这是他媳妇儿。” “谨王殿下你娶媳妇儿了?之前你不是惦记尚书家的二小姐吗?” 王喜惊得手里的碗差点儿扔地上去,想也没想就冲口而出。 李多多对“谨王殿下”这四个字已经很有抵抗力了,毕竟她是个亲眼见了两万大军也绝不承认谨王身份的主儿。 但是陈婷婷就不一样了,她一激动,一抬手,就打翻了面前的粥,站了起来指着谨王,说话都结巴了: “你,你是谨王殿下……赵怀瑾?” “我煮的粥!”王喜心疼地扑了过去,十分可惜自己的劳动成果。 “一个个的,造反还当了真一样!”李多多直接给了个白眼儿。 赵明怀的脸色也微微变了,看了一眼陈婷婷,越发觉得这个女人蠢得很。 就算真的发现了他们的身份,那也别喊出声啊,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想杀他们? 难不成他三哥活不成了,她陈婷婷能独善其身吗? 好在谨王的意识一直都很清醒。 一夜过去了,他已经从昨天的各种暴躁各种不满中清醒了。 他看了一眼陈婷婷,虽然内心还是觉得这个女人蠢得很,但是到了这个地步,他又能怎么样? 他无奈上前,帮着王喜将洒满汤粥的桌子收拾干净,重新在那盆粥里面盛了一碗放在了陈婷婷面前,低声道: “虽然我和那个什么谨王重名,但他是他,我是我,人家是天潢贵胄,我就是一介草民而已,你别多想了,先吃饭吧。” “可是你这个弟弟,他也叫赵明怀……” “这个名字,其实是因为当初我爹娘不识字儿,听着人家随口一提觉着这名儿听着不错,干脆就照着那样起名字,他们是乡下人,也不懂什么忌讳,以后我们俩的名字都是要改的。” 谨王非常从容地解释了一番,很耐心地劝陈婷婷: “你昨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不管这饭好不好吃,你先吃点儿,晌午我来做饭。” 谨王其实是长得非常好看的,虽然没有赵明怀面容俊美,但此时温柔地说着话,自然也有他的魅力。 陈婷婷此时也终于想起来了,平日里她爹说过的话—— 现在皇子夺位,局势不明,千万不能掺和进去! 陈婷婷这才感觉到后怕。 幸好幸好,只是名字一样而已。 或者说,就算不只是名字一样,那也绝对不能多想。 “好,我们吃饭……” 陈婷婷心有余悸地坐了下来,再不敢说什么了,那点儿嫌弃也没了,愣愣的端起碗,默默地开始吃饭。 其他人见她消停了,也都不再说什么,一起吃完了这顿难以下咽的早饭。 吃完饭,李多多就指挥着土匪们继续去后山挖地,她已经计划好了,趁着今年冬天大家闲着没事干,可以把这个山头开垦出来。 等来年春天,就能种花种菜种粮食,增加一大笔收入了。 毕竟在这个时代,农业还是根本,手中有粮,心中才能不慌。 赵明怀则破天荒地没有继续围着李多多转,而是很认真的去教王喜做饭,争取早点儿把他培养成合格的大厨,绝不能委屈多多天天吃“猪食”。 可怜的王喜只能自我催眠,我想当大厨,我热爱做饭。 抠搜爹和菜瓜娘也没闲着,领着胡婶儿收拾从土匪那里抢来的毛皮和衣料。 眼看着要过冬了,抠搜爹是打算把这些毛皮和衣料都运下山去,狠狠卖上一笔银子。 菜瓜娘则是舍不得: “这些料子都稀罕着呢,平日里有钱也是买不到的东西,要我说,还不如收拾了给大家做成衣裳,也好过冬。” “那你留几件稀罕的做了给他们几个穿,剩下的还是卖了,换些粗棉布回来。” 抠搜爹考虑得很周全: “多多非要把那些人给弄到这里来,还要管人家吃管人家穿,如今这吃的是不愁,但要把这个冬天度过去,军爷们的棉衣肯定是少不了的,不赶紧换一些粗棉布回来,哪有那么些布料他们做冬装?” 原本还疑惑的菜瓜娘一听这话,顿时也就明白了。 也是,不管这帮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现在都得招待好了,也算是给李多多收拾烂摊子吧。 多多总说这群人是造反,可不管人家是不是造反,他们都是势单力薄,惹不起人家的。 菜瓜娘也就只好和胡婶儿开始挑挑拣拣,最后依依不舍的挑拣了十来匹好一些的衣料,剩下的都命人拉下山去变卖了。 李多多对这事儿一无所知,她除了监督土匪们卖力翻地,就是冷眼瞧着谨王和陈婷婷秀恩爱。 这两人度过了最初的相看两相厌,感情已经在这几天的相处中迅速升温了。 这不,陈婷婷还是不想吃王喜做的饭,谨王就给她单独开小灶,别人都吃两个菜,陈婷婷就能吃上四个菜。 李多多正打算抗议一下,谨王就往她面前拍了二两银子: “先这么着吧,回头我送她下山,跟我老丈人借点儿钱,也让你们都吃上四个菜!” 话说这冬天就要来了,谨王也是忧心忡忡,想着他的两万大军该怎么过冬。 想来想去,李多多手里虽然有银子,又不会全都给他用,那就算全都用了,也还是不够啊。 两万人一个冬天的吃吃喝喝,军备等等开支,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 第九十六章 下不来的贼船 下属们众人对谨王的这个决定不是很认同,但是独自策马,沉默不语的谨王还是很有几分王爷威势的。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最后把想说的话都默默的咽了回去。 说来说去,这还是殿下的终身大事,殿下非要捏着鼻子认了这门亲,谁又有什么办法? 想明白这一点的将领们很快就行动起来,在街上四处打听,最后找了一个完全没有一丁点儿名气的媒婆。 据说这个媒婆的脾气不太好,奉承话也不会说,说话直来直去的,干了一辈子媒婆撮合成功的也没几对,非常不被人待见。 但具体事情具体对待,谨王现在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媒婆,见识少,结识的人也少,走个过场就好。 好在这媒婆对于结亲的琐碎事项都很清楚,在她的指点下,谨王带着下属们在大街上跑了足足一个时辰,将需要准备的各色礼物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抬头看了看天,一行人就再次往县太爷家去了。 陈县令从女儿进家门的那一刻起就没好脸色,直接就令人把女儿押回了卧房里关了起来。 但他主要是生气女儿的大胆妄为,只是看着女儿精神还好,身上的衣服也都整整齐齐,根本就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 所以陈婷婷回家这件事也没掀起多大的波澜,只有陈太太跟他嘀咕: “你说她就这么回来了,那人她是得手了还是没得手?” 说得手了吧,可她一个人回来的,说没得手吧,也没见她哭闹。 陈县令冷哼道: “管她得手没得手,就她这个性子,迟早害了她自己——反正她这事知道的人也不多,以后就别提了,免得传出去丢人现眼!” 陈太太也深知家风即官声的道理,也就不再说起这件事,夫妻俩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好歹女儿回来了,也就放下心了。 过两日找个媒婆来,早早把她打发出门是正经。 谁知道没过多大会儿,门房的人就来报,有人上门跟大小姐提亲来了。 “你怎么就知道是提亲来了?” “那人抬着几个大箱子,上面系着红绸缎,旁边还跟了后街的马婆子。” 门房低头说道。 陈太太一听,眼皮子就直跳。 一般人要提亲那也要提前找人探问过了,等人同意了,知会一声,才会上门提亲,哪有人直接这么大张旗鼓地上门来? 还找了最不擅长说媒的马婆子,这是想成,还是不想成? 这要不成,是结亲还是结仇? “翠嬷嬷你出去看看。” 陈太太想了想,支使了身边的嬷嬷去看对方是个什么阵势。 也就没注意房里的小丫鬟悄悄的跑了出去。 不多时,出去探看的翠嬷嬷都还没回来,陈婷婷就又在屋子里闹了起来。 “……让我出去,我得见他!反正你们得同意这门亲事,不然我能跑第一回,就能再跑第二回!” 陈婷婷的喊声回荡在宅子里,陈县令夫妻两气得额头青筋直跳: “我们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怎么生出这么个不知廉耻的玩意儿!” 这边气的要死,等到翠嬷嬷来回话,更是一阵内伤: “门外的公子,自称是仙台山上的赵家三爷,说是那日跟大小姐偶遇,一见倾心,倾慕不已,今日特来提亲。” “偶遇?就,就这么看上了?” 陈太太先是吃了一惊,很快却又醒悟过来,觉得这话八成是真的。 女儿虽然性子不好,长相却是一等一的好,对她一见倾心的人,历来就不少。 可这也太仓促了,再说了,女儿不是口口声声要嫁给那什么赵七吗,这怎么又成了赵三? 陈太太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等她找丈夫商议的时候,却发现丈夫脸色比她还不好,说一句惨白都不为过。 “老爷这是怎么了?”陈太太眼皮子又开始跳。 陈县令捂着心口,语音颤颤: “咱们的女儿啊,又给咱们招祸了!这回,咱们一家都有可能活不成了!” “这又招什么祸了?!”陈太太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 陈县令却摆摆手,不再说话了。 缓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陈县令才强撑着起身,换了衣服,往前厅去了。 为了不在门口招人眼目,谨王一行已经被请到了前厅坐着。 陈县令一进来,就摒退了下人,衣摆一撩,就跪地行了个大礼: “下官陈卫拜见谨王殿下!” “你,你认识我?” 谨王连忙站了起来搀扶。 他有些吃惊,不过也没受什么惊吓,这次来提亲,原本就打算摊牌的。 这样也好,省得他再费口舌。 就是不知道这未来的老丈人,会不会大义灭亲,把他供出去。 要是他存了什么坏心思的话…… 站在谨王身后的几个将领已经齐刷刷的将刀出了鞘。 小小的厅堂之内,刀光闪闪,照得陈县令的脸更白了。 他的脸色几度变幻之后,颤颤巍巍地开了口: “三年前,下官进京述职,有幸见过贤婿一面……” “原来如此,甚好甚好。” 谨王愣了一下,笑了。 从谨王殿下到贤婿,不过就是片刻,却直接表明了老丈人的立场。 明确了这一点,双方接下来的谈话就变得很和谐。 翁婿双方,就谨王和陈婷婷是如何“偶遇”的进行了简短交流,就未来造反……不,继承大统的事情进行了意见的统一。 老丈人眼含热泪地跟谨王保证,绝对不会把他的身份说出去,也会不遗余力的支持他搞事业。 没办法,他没得选啊。 宝宝心里苦,但宝宝对谁都不能说啊。 谨王握着老丈人的手,一再保证: “……小婿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让岳父大人为难了,但是岳父大人尽管放心,将来若能成事,婷婷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岳父大人也必将位极人臣!” “若是天不佑我,不能得登大宝,那也会与婷婷休书一封,绝不会连累岳父大人!” 听了这话,陈县令的眼泪总算憋回去了。 还好,这便宜女婿还是个讲道理的。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再敲打敲打自己的女儿,既然决定跟赵三,以后就不要惦记赵七了,不然可是要掉脑袋的呀! 下属们众人对谨王的这个决定不是很认同,但是独自策马,沉默不语的谨王还是很有几分王爷威势的。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最后把想说的话都默默的咽了回去。 说来说去,这还是殿下的终身大事,殿下非要捏着鼻子认了这门亲,谁又有什么办法? 想明白这一点的将领们很快就行动起来,在街上四处打听,最后找了一个完全没有一丁点儿名气的媒婆。 据说这个媒婆的脾气不太好,奉承话也不会说,说话直来直去的,干了一辈子媒婆撮合成功的也没几对,非常不被人待见。 但具体事情具体对待,谨王现在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媒婆,见识少,结识的人也少,走个过场就好。 好在这媒婆对于结亲的琐碎事项都很清楚,在她的指点下,谨王带着下属们在大街上跑了足足一个时辰,将需要准备的各色礼物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抬头看了看天,一行人就再次往县太爷家去了。 陈县令从女儿进家门的那一刻起就没好脸色,直接就令人把女儿押回了卧房里关了起来。 但他主要是生气女儿的大胆妄为,只是看着女儿精神还好,身上的衣服也都整整齐齐,根本就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 所以陈婷婷回家这件事也没掀起多大的波澜,只有陈太太跟他嘀咕: “你说她就这么回来了,那人她是得手了还是没得手?” 说得手了吧,可她一个人回来的,说没得手吧,也没见她哭闹。 陈县令冷哼道: “管她得手没得手,就她这个性子,迟早害了她自己——反正她这事知道的人也不多,以后就别提了,免得传出去丢人现眼!” 陈太太也深知家风即官声的道理,也就不再说起这件事,夫妻俩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好歹女儿回来了,也就放下心了。 过两日找个媒婆来,早早把她打发出门是正经。 谁知道没过多大会儿,门房的人就来报,有人上门跟大小姐提亲来了。 “你怎么就知道是提亲来了?” “那人抬着几个大箱子,上面系着红绸缎,旁边还跟了后街的马婆子。” 门房低头说道。 陈太太一听,眼皮子就直跳。 一般人要提亲那也要提前找人探问过了,等人同意了,知会一声,才会上门提亲,哪有人直接这么大张旗鼓地上门来? 还找了最不擅长说媒的马婆子,这是想成,还是不想成? 这要不成,是结亲还是结仇? “翠嬷嬷你出去看看。” 陈太太想了想,支使了身边的嬷嬷去看对方是个什么阵势。 也就没注意房里的小丫鬟悄悄的跑了出去。 不多时,出去探看的翠嬷嬷都还没回来,陈婷婷就又在屋子里闹了起来。 “……让我出去,我得见他!反正你们得同意这门亲事,不然我能跑第一回,就能再跑第二回!” 陈婷婷的喊声回荡在宅子里,陈县令夫妻两气得额头青筋直跳: “我们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怎么生出这么个不知廉耻的玩意儿!” 这边气的要死,等到翠嬷嬷来回话,更是一阵内伤: “门外的公子,自称是仙台山上的赵家三爷,说是那日跟大小姐偶遇,一见倾心,倾慕不已,今日特来提亲。” “偶遇?就,就这么看上了?” 陈太太先是吃了一惊,很快却又醒悟过来,觉得这话八成是真的。 女儿虽然性子不好,长相却是一等一的好,对她一见倾心的人,历来就不少。 可这也太仓促了,再说了,女儿不是口口声声要嫁给那什么赵七吗,这怎么又成了赵三? 陈太太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等她找丈夫商议的时候,却发现丈夫脸色比她还不好,说一句惨白都不为过。 “老爷这是怎么了?”陈太太眼皮子又开始跳。 陈县令捂着心口,语音颤颤: “咱们的女儿啊,又给咱们招祸了!这回,咱们一家都有可能活不成了!” “这又招什么祸了?!”陈太太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 陈县令却摆摆手,不再说话了。 缓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陈县令才强撑着起身,换了衣服,往前厅去了。 为了不在门口招人眼目,谨王一行已经被请到了前厅坐着。 陈县令一进来,就摒退了下人,衣摆一撩,就跪地行了个大礼: “下官陈卫拜见谨王殿下!” “你,你认识我?” 谨王连忙站了起来搀扶。 他有些吃惊,不过也没受什么惊吓,这次来提亲,原本就打算摊牌的。 这样也好,省得他再费口舌。 就是不知道这未来的老丈人,会不会大义灭亲,把他供出去。 要是他存了什么坏心思的话…… 站在谨王身后的几个将领已经齐刷刷的将刀出了鞘。 小小的厅堂之内,刀光闪闪,照得陈县令的脸更白了。 他的脸色几度变幻之后,颤颤巍巍地开了口: “三年前,下官进京述职,有幸见过贤婿一面……” “原来如此,甚好甚好。” 谨王愣了一下,笑了。 从谨王殿下到贤婿,不过就是片刻,却直接表明了老丈人的立场。 明确了这一点,双方接下来的谈话就变得很和谐。 翁婿双方,就谨王和陈婷婷是如何“偶遇”的进行了简短交流,就未来造反……不,继承大统的事情进行了意见的统一。 老丈人眼含热泪地跟谨王保证,绝对不会把他的身份说出去,也会不遗余力的支持他搞事业。 没办法,他没得选啊。 宝宝心里苦,但宝宝对谁都不能说啊。 谨王握着老丈人的手,一再保证: “……小婿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让岳父大人为难了,但是岳父大人尽管放心,将来若能成事,婷婷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岳父大人也必将位极人臣!” “若是天不佑我,不能得登大宝,那也会与婷婷休书一封,绝不会连累岳父大人!” 听了这话,陈县令的眼泪总算憋回去了。 还好,这便宜女婿还是个讲道理的。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再敲打敲打自己的女儿,既然决定跟赵三,以后就不要惦记赵七了,不然可是要掉脑袋的呀! ------------ 第九十七章 又是一伙贼 或者说,李福禄不是对儿子有信心,他是对小女儿有信心。 自从小女儿好了起来,李家就像是得了老天爷的眷顾一般,想什么就得什么,顺风顺水。 这回肯定也不例外。 李多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就不发愁了。 锦鲤人设已经稳住了,谨王可是讨了她的吉言才下山的,应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才对。 她现在要思考的,仍旧是老问题,怎么解决赵明怀。 想起赵明怀,李多多左右看了看。 谨王已经走了一天了,这一天里,赵明怀只在吃饭的时候露了一下面,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个样子挺反常,跟前段时间完全不一样。 但李多多心里却也没多少高兴的感觉,反倒觉得空落落的。 其实她刚穿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愿望很简单,一家人过得开开心心就好。 现在明明已经让家里人过上了不错的日子,从小地主进阶成了大地主,可她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她手里的银子越来越多,听她话的人也越来越多,可原本计划里的潇洒快活,却并没有出现。 说来说去,她觉得根源就在她吃饱了撑的,变相劫持的这两万“反贼”身上。 她得等着赵怀谨的消息,看看他到底能不能从老丈人那里借来粮草养活他那两万人。 要是能借来粮草,那就让他自己养活自己的两万人,她出门旅游看风景长见识。 要是不能,那就得想办法弄一笔遣散费,让他把那两万人遣散了得了,别还没等两万人转型成功就引起哗变,到时候可就难办了。 这么一想,李多多顿时觉得自己手里的银子不够多。 也暗暗鄙夷自己这“小富即安”的小农思想。 说好了要一夜暴富的,这才哪儿到哪儿,得赶紧想办法,继续发财才行。 李多多跑去找王喜,直接就把王喜这些日子写“回忆录”的纸和笔给洗劫一空。 王喜这回忆录才刚写了一半,看着空荡荡的桌子傻了眼儿: “您又不会写字,您拿纸笔做什么?” “哦,对了,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你这么一说,倒也是,那你也跟着我走吧!” 李多多干脆连王喜也给捎上了。 王喜:……主子救我! 赵明怀这会儿也忙着想办法赚钱。 通过谨王对他的一番教育,他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 三哥说的对,身为男子,只围着心上人转,是会让她腻烦的。 若是能成就一番事业,让她刮目相看,那便会水到渠成。 至于如何证明事业的成功,那就得靠银子堆了。 虽然根据三哥的说法,这整个天下都是他们家的,可问题是现在父皇也没有要给他和三哥分家产的意思,即便是分了,他们也不敢回去拿。 所以说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自力更生,好好赚钱,多攒钱,多置家业,这样提亲的时候才不会被多多嫌弃。 就这样,两人各自埋头苦思,等到谨王带着老丈人支援的粮草回来的时候,发现这山头上多了两个疑似企业家。 或者说,李福禄不是对儿子有信心,他是对小女儿有信心。 自从小女儿好了起来,李家就像是得了老天爷的眷顾一般,想什么就得什么,顺风顺水。 这回肯定也不例外。 李多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就不发愁了。 锦鲤人设已经稳住了,谨王可是讨了她的吉言才下山的,应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才对。 她现在要思考的,仍旧是老问题,怎么解决赵明怀。 想起赵明怀,李多多左右看了看。 谨王已经走了一天了,这一天里,赵明怀只在吃饭的时候露了一下面,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个样子挺反常,跟前段时间完全不一样。 但李多多心里却也没多少高兴的感觉,反倒觉得空落落的。 其实她刚穿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愿望很简单,一家人过得开开心心就好。 现在明明已经让家里人过上了不错的日子,从小地主进阶成了大地主,可她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她手里的银子越来越多,听她话的人也越来越多,可原本计划里的潇洒快活,却并没有出现。 说来说去,她觉得根源就在她吃饱了撑的,变相劫持的这两万“反贼”身上。 她得等着赵怀谨的消息,看看他到底能不能从老丈人那里借来粮草养活他那两万人。 要是能借来粮草,那就让他自己养活自己的两万人,她出门旅游看风景长见识。 要是不能,那就得想办法弄一笔遣散费,让他把那两万人遣散了得了,别还没等两万人转型成功就引起哗变,到时候可就难办了。 这么一想,李多多顿时觉得自己手里的银子不够多。 也暗暗鄙夷自己这“小富即安”的小农思想。 说好了要一夜暴富的,这才哪儿到哪儿,得赶紧想办法,继续发财才行。 李多多跑去找王喜,直接就把王喜这些日子写“回忆录”的纸和笔给洗劫一空。 王喜这回忆录才刚写了一半,看着空荡荡的桌子傻了眼儿: “您又不会写字,您拿纸笔做什么?” “哦,对了,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你这么一说,倒也是,那你也跟着我走吧!” 李多多干脆连王喜也给捎上了。 王喜:……主子救我! 赵明怀这会儿也忙着想办法赚钱。 通过谨王对他的一番教育,他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 三哥说的对,身为男子,只围着心上人转,是会让她腻烦的。 若是能成就一番事业,让她刮目相看,那便会水到渠成。 至于如何证明事业的成功,那就得靠银子堆了。 虽然根据三哥的说法,这整个天下都是他们家的,可问题是现在父皇也没有要给他和三哥分家产的意思,即便是分了,他们也不敢回去拿。 所以说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自力更生,好好赚钱,多攒钱,多置家业,这样提亲的时候才不会被多多嫌弃。 就这样,两人各自埋头苦思,等到谨王带着老丈人支援的粮草回来的时候,发现这山头上多了两个疑似企业家。 或者说,李福禄不是对儿子有信心,他是对小女儿有信心。 自从小女儿好了起来,李家就像是得了老天爷的眷顾一般,想什么就得什么,顺风顺水。 这回肯定也不例外。 李多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就不发愁了。 锦鲤人设已经稳住了,谨王可是讨了她的吉言才下山的,应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才对。 她现在要思考的,仍旧是老问题,怎么解决赵明怀。 想起赵明怀,李多多左右看了看。 谨王已经走了一天了,这一天里,赵明怀只在吃饭的时候露了一下面,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个样子挺反常,跟前段时间完全不一样。 但李多多心里却也没多少高兴的感觉,反倒觉得空落落的。 其实她刚穿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愿望很简单,一家人过得开开心心就好。 现在明明已经让家里人过上了不错的日子,从小地主进阶成了大地主,可她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她手里的银子越来越多,听她话的人也越来越多,可原本计划里的潇洒快活,却并没有出现。 说来说去,她觉得根源就在她吃饱了撑的,变相劫持的这两万“反贼”身上。 她得等着赵怀谨的消息,看看他到底能不能从老丈人那里借来粮草养活他那两万人。 要是能借来粮草,那就让他自己养活自己的两万人,她出门旅游看风景长见识。 要是不能,那就得想办法弄一笔遣散费,让他把那两万人遣散了得了,别还没等两万人转型成功就引起哗变,到时候可就难办了。 这么一想,李多多顿时觉得自己手里的银子不够多。 也暗暗鄙夷自己这“小富即安”的小农思想。 说好了要一夜暴富的,这才哪儿到哪儿,得赶紧想办法,继续发财才行。 李多多跑去找王喜,直接就把王喜这些日子写“回忆录”的纸和笔给洗劫一空。 王喜这回忆录才刚写了一半,看着空荡荡的桌子傻了眼儿: “您又不会写字,您拿纸笔做什么?” “哦,对了,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你这么一说,倒也是,那你也跟着我走吧!” 李多多干脆连王喜也给捎上了。 王喜:……主子救我! 赵明怀这会儿也忙着想办法赚钱。 通过谨王对他的一番教育,他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 三哥说的对,身为男子,只围着心上人转,是会让她腻烦的。 若是能成就一番事业,让她刮目相看,那便会水到渠成。 至于如何证明事业的成功,那就得靠银子堆了。 虽然根据三哥的说法,这整个天下都是他们家的,可问题是现在父皇也没有要给他和三哥分家产的意思,即便是分了,他们也不敢回去拿。 所以说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自力更生,好好赚钱,多攒钱,多置家业,这样提亲的时候才不会被多多嫌弃。 就这样,两人各自埋头苦思,等到谨王带着老丈人支援的粮草回来的时候,发现这山头上多了两个疑似企业家。 或者说,李福禄不是对儿子有信心,他是对小女儿有信心。 自从小女儿好了起来,李家就像是得了老天爷的眷顾一般,想什么就得什么,顺风顺水。 这回肯定也不例外。 李多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就不发愁了。 锦鲤人设已经稳住了,谨王可是讨了她的吉言才下山的,应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才对。 她现在要思考的,仍旧是老问题,怎么解决赵明怀。 想起赵明怀,李多多左右看了看。 谨王已经走了一天了,这一天里,赵明怀只在吃饭的时候露了一下面,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个样子挺反常,跟前段时间完全不一样。 但李多多心里却也没多少高兴的感觉,反倒觉得空落落的。 其实她刚穿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愿望很简单,一家人过得开开心心就好。 现在明明已经让家里人过上了不错的日子,从小地主进阶成了大地主,可她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她手里的银子越来越多,听她话的人也越来越多,可原本计划里的潇洒快活,却并没有出现。 说来说去,她觉得根源就在她吃饱了撑的,变相劫持的这两万“反贼”身上。 她得等着赵怀谨的消息,看看他到底能不能从老丈人那里借来粮草养活他那两万人。 要是能借来粮草,那就让他自己养活自己的两万人,她出门旅游看风景长见识。 要是不能,那就得想办法弄一笔遣散费,让他把那两万人遣散了得了,别还没等两万人转型成功就引起哗变,到时候可就难办了。 这么一想,李多多顿时觉得自己手里的银子不够多。 也暗暗鄙夷自己这“小富即安”的小农思想。 说好了要一夜暴富的,这才哪儿到哪儿,得赶紧想办法,继续发财才行。 李多多跑去找王喜,直接就把王喜这些日子写“回忆录”的纸和笔给洗劫一空。 王喜这回忆录才刚写了一半,看着空荡荡的桌子傻了眼儿: “您又不会写字,您拿纸笔做什么?” “哦,对了,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你这么一说,倒也是,那你也跟着我走吧!” 李多多干脆连王喜也给捎上了。 王喜:……主子救我! 赵明怀这会儿也忙着想办法赚钱。 通过谨王对他的一番教育,他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 三哥说的对,身为男子,只围着心上人转,是会让她腻烦的。 若是能成就一番事业,让她刮目相看,那便会水到渠成。 至于如何证明事业的成功,那就得靠银子堆了。 虽然根据三哥的说法,这整个天下都是他们家的,可问题是现在父皇也没有要给他和三哥分家产的意思,即便是分了,他们也不敢回去拿。 所以说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自力更生,好好赚钱,多攒钱,多置家业,这样提亲的时候才不会被多多嫌弃。 就这样,两人各自埋头苦思,等到谨王带着老丈人支援的粮草回来的时候,发现这山头上多了两个疑似企业家。 ------------ 第九十八章 狗血淋头的人生 入夜时分,寂静已久的仙台山上响起了打斗的声音。 彪形大汉们搜罗了一圈也没找到那个小姑娘的人,却被巡山的土匪给发现了。 话说留下来的土匪们也不是不爱好事业,就是比离开的那批人更为封建迷信一点。 他们是见过李多多的手段的,坚信这小姑娘就是个什么神仙下凡,要是不听话,无论你跑多远,人家肯定还能治得了你。 出于内心的恐惧,他们留了下来,继续跟着李福禄老两口开荒种地。 可是长期打打杀杀的习惯已经深入骨髓,偶尔也会想再找个人打个架什么的。 所以一发现这群明显来者不善的人,土匪们立刻就兴奋起来,一高兴就喊秃噜嘴了: “快来人,快来人,肉票们来了!” 迎面而来的彪形大汉们傻眼了—— 他们这是被人发现了吗?可为什么被人发现了这些人还能这么高兴? 直到土匪明明晃晃的大砍刀朝着他们砍过来的时候,他们也没想明白,明明已经打听清楚,所有的土匪都离开了,怎么留下的人还这么能打? 尤其是那个穿着长衫,文绉绉教书先生模样的人,砍起人来简直不要命,不,太要命了! 原本威风凛凛的彪形大汉们顿时四散奔逃,溃不成军。 土匪们穷追不舍,在撵他们下山的时候,终于发现这群人是从后山偷偷摸摸溜上来的。 “哼,这些人肯定是那个死老头子派来的,除了他们,没人知道这后山的路!” 土匪们都很气愤,但是他们剩的人也不多,考虑了一下之后,便都返了回去。 院子里,不知为何,李福禄总觉得自己的眼皮子乱跳。 菜瓜娘更是心神不宁: “这天眼看着都黑了,怎么还不见多多回来?还有小徐他们呢,往常这个时候也该回来吃饭了呀……” “这肯定是有事儿绊住了,大小姐向来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胡婶儿端上饭菜,劝他们先吃饭: “老爷和太太先吃饭吧,别饿着了,大小姐回来又要心疼的……” 一句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一阵喧哗声: “不好了,大小姐摔着了!” 屋里的三人齐齐扑了出去,只见为首的土匪背着昏迷过去的李多多,其他人一脸不安地簇拥在旁。 “这,这是怎么了?” 菜瓜娘连忙迎了上去,结果还没走到李多多身边,忽然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也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李福禄更惨,起身起的太急,身体往前一扑,额头就磕在了桌角上,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旁边的土匪们都急了,连忙围了过来,扶人的扶人,找伤药的找伤药,忙乱成一团。 山下的客栈里,赵明怀悠悠醒转。 头顶的蓝花布帐子很陌生,旁边坐着的人却很眼熟。 而看到这张熟悉的脸,顿时就有无数的记忆在他脑子里炸开。 随着那些记忆纷纷涌出,越来越清晰明了,赵明怀的目光也渐渐沉了下来。 “三哥……我觉得我有笔账得好好跟你算一算!” 入夜时分,寂静已久的仙台山上响起了打斗的声音。 彪形大汉们搜罗了一圈也没找到那个小姑娘的人,却被巡山的土匪给发现了。 话说留下来的土匪们也不是不爱好事业,就是比离开的那批人更为封建迷信一点。 他们是见过李多多的手段的,坚信这小姑娘就是个什么神仙下凡,要是不听话,无论你跑多远,人家肯定还能治得了你。 出于内心的恐惧,他们留了下来,继续跟着李福禄老两口开荒种地。 可是长期打打杀杀的习惯已经深入骨髓,偶尔也会想再找个人打个架什么的。 所以一发现这群明显来者不善的人,土匪们立刻就兴奋起来,一高兴就喊秃噜嘴了: “快来人,快来人,肉票们来了!” 迎面而来的彪形大汉们傻眼了—— 他们这是被人发现了吗?可为什么被人发现了这些人还能这么高兴? 直到土匪明明晃晃的大砍刀朝着他们砍过来的时候,他们也没想明白,明明已经打听清楚,所有的土匪都离开了,怎么留下的人还这么能打? 尤其是那个穿着长衫,文绉绉教书先生模样的人,砍起人来简直不要命,不,太要命了! 原本威风凛凛的彪形大汉们顿时四散奔逃,溃不成军。 土匪们穷追不舍,在撵他们下山的时候,终于发现这群人是从后山偷偷摸摸溜上来的。 “哼,这些人肯定是那个死老头子派来的,除了他们,没人知道这后山的路!” 土匪们都很气愤,但是他们剩的人也不多,考虑了一下之后,便都返了回去。 院子里,不知为何,李福禄总觉得自己的眼皮子乱跳。 菜瓜娘更是心神不宁: “这天眼看着都黑了,怎么还不见多多回来?还有小徐他们呢,往常这个时候也该回来吃饭了呀……” “这肯定是有事儿绊住了,大小姐向来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胡婶儿端上饭菜,劝他们先吃饭: “老爷和太太先吃饭吧,别饿着了,大小姐回来又要心疼的……” 一句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一阵喧哗声: “不好了,大小姐摔着了!” 屋里的三人齐齐扑了出去,只见为首的土匪背着昏迷过去的李多多,其他人一脸不安地簇拥在旁。 “这,这是怎么了?” 菜瓜娘连忙迎了上去,结果还没走到李多多身边,忽然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也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李福禄更惨,起身起的太急,身体往前一扑,额头就磕在了桌角上,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旁边的土匪们都急了,连忙围了过来,扶人的扶人,找伤药的找伤药,忙乱成一团。 山下的客栈里,赵明怀悠悠醒转。 头顶的蓝花布帐子很陌生,旁边坐着的人却很眼熟。 而看到这张熟悉的脸,顿时就有无数的记忆在他脑子里炸开。 随着那些记忆纷纷涌出,越来越清晰明了,赵明怀的目光也渐渐沉了下来。 “三哥……我觉得我有笔账得好好跟你算一算!” 入夜时分,寂静已久的仙台山上响起了打斗的声音。 彪形大汉们搜罗了一圈也没找到那个小姑娘的人,却被巡山的土匪给发现了。 话说留下来的土匪们也不是不爱好事业,就是比离开的那批人更为封建迷信一点。 他们是见过李多多的手段的,坚信这小姑娘就是个什么神仙下凡,要是不听话,无论你跑多远,人家肯定还能治得了你。 出于内心的恐惧,他们留了下来,继续跟着李福禄老两口开荒种地。 可是长期打打杀杀的习惯已经深入骨髓,偶尔也会想再找个人打个架什么的。 所以一发现这群明显来者不善的人,土匪们立刻就兴奋起来,一高兴就喊秃噜嘴了: “快来人,快来人,肉票们来了!” 迎面而来的彪形大汉们傻眼了—— 他们这是被人发现了吗?可为什么被人发现了这些人还能这么高兴? 直到土匪明明晃晃的大砍刀朝着他们砍过来的时候,他们也没想明白,明明已经打听清楚,所有的土匪都离开了,怎么留下的人还这么能打? 尤其是那个穿着长衫,文绉绉教书先生模样的人,砍起人来简直不要命,不,太要命了! 原本威风凛凛的彪形大汉们顿时四散奔逃,溃不成军。 土匪们穷追不舍,在撵他们下山的时候,终于发现这群人是从后山偷偷摸摸溜上来的。 “哼,这些人肯定是那个死老头子派来的,除了他们,没人知道这后山的路!” 土匪们都很气愤,但是他们剩的人也不多,考虑了一下之后,便都返了回去。 院子里,不知为何,李福禄总觉得自己的眼皮子乱跳。 菜瓜娘更是心神不宁: “这天眼看着都黑了,怎么还不见多多回来?还有小徐他们呢,往常这个时候也该回来吃饭了呀……” “这肯定是有事儿绊住了,大小姐向来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胡婶儿端上饭菜,劝他们先吃饭: “老爷和太太先吃饭吧,别饿着了,大小姐回来又要心疼的……” 一句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一阵喧哗声: “不好了,大小姐摔着了!” 屋里的三人齐齐扑了出去,只见为首的土匪背着昏迷过去的李多多,其他人一脸不安地簇拥在旁。 “这,这是怎么了?” 菜瓜娘连忙迎了上去,结果还没走到李多多身边,忽然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也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李福禄更惨,起身起的太急,身体往前一扑,额头就磕在了桌角上,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旁边的土匪们都急了,连忙围了过来,扶人的扶人,找伤药的找伤药,忙乱成一团。 山下的客栈里,赵明怀悠悠醒转。 头顶的蓝花布帐子很陌生,旁边坐着的人却很眼熟。 而看到这张熟悉的脸,顿时就有无数的记忆在他脑子里炸开。 随着那些记忆纷纷涌出,越来越清晰明了,赵明怀的目光也渐渐沉了下来。 “三哥……我觉得我有笔账得好好跟你算一算!” 入夜时分,寂静已久的仙台山上响起了打斗的声音。 彪形大汉们搜罗了一圈也没找到那个小姑娘的人,却被巡山的土匪给发现了。 话说留下来的土匪们也不是不爱好事业,就是比离开的那批人更为封建迷信一点。 他们是见过李多多的手段的,坚信这小姑娘就是个什么神仙下凡,要是不听话,无论你跑多远,人家肯定还能治得了你。 出于内心的恐惧,他们留了下来,继续跟着李福禄老两口开荒种地。 可是长期打打杀杀的习惯已经深入骨髓,偶尔也会想再找个人打个架什么的。 所以一发现这群明显来者不善的人,土匪们立刻就兴奋起来,一高兴就喊秃噜嘴了: “快来人,快来人,肉票们来了!” 迎面而来的彪形大汉们傻眼了—— 他们这是被人发现了吗?可为什么被人发现了这些人还能这么高兴? 直到土匪明明晃晃的大砍刀朝着他们砍过来的时候,他们也没想明白,明明已经打听清楚,所有的土匪都离开了,怎么留下的人还这么能打? 尤其是那个穿着长衫,文绉绉教书先生模样的人,砍起人来简直不要命,不,太要命了! 原本威风凛凛的彪形大汉们顿时四散奔逃,溃不成军。 土匪们穷追不舍,在撵他们下山的时候,终于发现这群人是从后山偷偷摸摸溜上来的。 “哼,这些人肯定是那个死老头子派来的,除了他们,没人知道这后山的路!” 土匪们都很气愤,但是他们剩的人也不多,考虑了一下之后,便都返了回去。 院子里,不知为何,李福禄总觉得自己的眼皮子乱跳。 菜瓜娘更是心神不宁: “这天眼看着都黑了,怎么还不见多多回来?还有小徐他们呢,往常这个时候也该回来吃饭了呀……” “这肯定是有事儿绊住了,大小姐向来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胡婶儿端上饭菜,劝他们先吃饭: “老爷和太太先吃饭吧,别饿着了,大小姐回来又要心疼的……” 一句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一阵喧哗声: “不好了,大小姐摔着了!” 屋里的三人齐齐扑了出去,只见为首的土匪背着昏迷过去的李多多,其他人一脸不安地簇拥在旁。 “这,这是怎么了?” 菜瓜娘连忙迎了上去,结果还没走到李多多身边,忽然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也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李福禄更惨,起身起的太急,身体往前一扑,额头就磕在了桌角上,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旁边的土匪们都急了,连忙围了过来,扶人的扶人,找伤药的找伤药,忙乱成一团。 山下的客栈里,赵明怀悠悠醒转。 头顶的蓝花布帐子很陌生,旁边坐着的人却很眼熟。 而看到这张熟悉的脸,顿时就有无数的记忆在他脑子里炸开。 随着那些记忆纷纷涌出,越来越清晰明了,赵明怀的目光也渐渐沉了下来。 “三哥……我觉得我有笔账得好好跟你算一算!” ------------ 第九十九章 叮咚,你俩已绑定 等他们反应过来,纷纷扑过来相救的时候,那柄明晃晃的大刀已经飞了起来。 没错,飞起来了,因为它不知道为啥,忽然就刀柄和刀身分离了。 明晃晃的刀刃在空中转了一圈,吧嗒一声掉了下去,扎进了主人的脚背。 “啊!” 彪形大汉扔了手里的刀柄,惨叫着蹦了起来,鲜血洒了一地,场面极其令人不适。 其余的彪形大汉像是见了鬼一样,也都愣住了。 李多多也没看见发生了什么,只是想象中的极度疼痛和悲惨死去都没来,她僵硬地转过身去看,只见那人原地乱蹦。 “这……” 李多多左看看,右看看,看见了地上身首异处的那把大刀。 “这可真是……兄弟,你下次买刀的时候,记得挑个质量好点儿的刀啊,这回你指定被人坑了。” 李多多很是同情地说道。 脚丫子差点儿被剁成两半的土匪: “……” 但是在这一片诡异的沉默中,李多多也渐渐有点儿回过神了。 她没死,因为这贼人的刀坏了。 可这贼人的刀它怎么就好巧不巧地坏了呢? 按照事物的正常发展趋势,身首异处的不该是刀,该是她才对啊。 那这说明了什么呢?说明她的倒霉属性又不灵了,衰神体质有所减退。 那么衰神体质为什么会减退?难道是锦鲤人设又悄没声地上线了? “那个啥,你们不想死吧?不想死的,还是赶紧滚回去为上策。” 李多多试探着开了口。 反正眼前的情况已经够糟了,她不妨大胆一些,在生死的边缘再试探试探。 李多多勇敢地进入了吹牛模式: “我瞅着你们都眼生着呢,估计大部分人没见过我吧?这老头儿也真是的,指定是要坑你们,不然咋不让上次那批人来?要是那批人来了,肯定是知道我的厉害的。” “你们都是那老头儿的人,那老头也太偏心了,就让你们来送死!” “我们送死?小姑娘,看来你摔一次还不够,不死不甘心啊!你以为你上次装神弄鬼就能把我们全都吓住了?告诉你,老子不怕你!” 被自个儿刀砍了的土匪,的确是听说过李多多的事迹,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 本来荒山野岭的坟地里大家都觉得心里害怕,这小姑娘一番装神弄鬼,可把那些胆小鬼给吓死了。 可他外号就叫“王大胆儿”,岂能怕一个小姑娘! “拿刀来!” 他回头喊了一声,明显是不打算善罢甘休。 “你看你这人,好话你听不进去,非要找死……” 李多多无奈地说道。 由于对自己这会儿到底是个什么人设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这话说得也很是有气无力。 而且,身后紧紧抱着她的人,也在发抖,这种紧张的情绪直接传递给了她。 “多多……” 赵明怀人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明显是害怕到了极限。 李多多掰了掰他的手,没掰动。 李多多就有些尴尬了: “那个,赵明怀,你别这样,我刚才本来也不是为了救你……” “对不起。” 赵明怀继续说道。 等他们反应过来,纷纷扑过来相救的时候,那柄明晃晃的大刀已经飞了起来。 没错,飞起来了,因为它不知道为啥,忽然就刀柄和刀身分离了。 明晃晃的刀刃在空中转了一圈,吧嗒一声掉了下去,扎进了主人的脚背。 “啊!” 彪形大汉扔了手里的刀柄,惨叫着蹦了起来,鲜血洒了一地,场面极其令人不适。 其余的彪形大汉像是见了鬼一样,也都愣住了。 李多多也没看见发生了什么,只是想象中的极度疼痛和悲惨死去都没来,她僵硬地转过身去看,只见那人原地乱蹦。 “这……” 李多多左看看,右看看,看见了地上身首异处的那把大刀。 “这可真是……兄弟,你下次买刀的时候,记得挑个质量好点儿的刀啊,这回你指定被人坑了。” 李多多很是同情地说道。 脚丫子差点儿被剁成两半的土匪: “……” 但是在这一片诡异的沉默中,李多多也渐渐有点儿回过神了。 她没死,因为这贼人的刀坏了。 可这贼人的刀它怎么就好巧不巧地坏了呢? 按照事物的正常发展趋势,身首异处的不该是刀,该是她才对啊。 那这说明了什么呢?说明她的倒霉属性又不灵了,衰神体质有所减退。 那么衰神体质为什么会减退?难道是锦鲤人设又悄没声地上线了? “那个啥,你们不想死吧?不想死的,还是赶紧滚回去为上策。” 李多多试探着开了口。 反正眼前的情况已经够糟了,她不妨大胆一些,在生死的边缘再试探试探。 李多多勇敢地进入了吹牛模式: “我瞅着你们都眼生着呢,估计大部分人没见过我吧?这老头儿也真是的,指定是要坑你们,不然咋不让上次那批人来?要是那批人来了,肯定是知道我的厉害的。” “你们都是那老头儿的人,那老头也太偏心了,就让你们来送死!” “我们送死?小姑娘,看来你摔一次还不够,不死不甘心啊!你以为你上次装神弄鬼就能把我们全都吓住了?告诉你,老子不怕你!” 被自个儿刀砍了的土匪,的确是听说过李多多的事迹,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 本来荒山野岭的坟地里大家都觉得心里害怕,这小姑娘一番装神弄鬼,可把那些胆小鬼给吓死了。 可他外号就叫“王大胆儿”,岂能怕一个小姑娘! “拿刀来!” 他回头喊了一声,明显是不打算善罢甘休。 “你看你这人,好话你听不进去,非要找死……” 李多多无奈地说道。 由于对自己这会儿到底是个什么人设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这话说得也很是有气无力。 而且,身后紧紧抱着她的人,也在发抖,这种紧张的情绪直接传递给了她。 “多多……” 赵明怀人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明显是害怕到了极限。 李多多掰了掰他的手,没掰动。 李多多就有些尴尬了: “那个,赵明怀,你别这样,我刚才本来也不是为了救你……” “对不起。” 赵明怀继续说道。 等他们反应过来,纷纷扑过来相救的时候,那柄明晃晃的大刀已经飞了起来。 没错,飞起来了,因为它不知道为啥,忽然就刀柄和刀身分离了。 明晃晃的刀刃在空中转了一圈,吧嗒一声掉了下去,扎进了主人的脚背。 “啊!” 彪形大汉扔了手里的刀柄,惨叫着蹦了起来,鲜血洒了一地,场面极其令人不适。 其余的彪形大汉像是见了鬼一样,也都愣住了。 李多多也没看见发生了什么,只是想象中的极度疼痛和悲惨死去都没来,她僵硬地转过身去看,只见那人原地乱蹦。 “这……” 李多多左看看,右看看,看见了地上身首异处的那把大刀。 “这可真是……兄弟,你下次买刀的时候,记得挑个质量好点儿的刀啊,这回你指定被人坑了。” 李多多很是同情地说道。 脚丫子差点儿被剁成两半的土匪: “……” 但是在这一片诡异的沉默中,李多多也渐渐有点儿回过神了。 她没死,因为这贼人的刀坏了。 可这贼人的刀它怎么就好巧不巧地坏了呢? 按照事物的正常发展趋势,身首异处的不该是刀,该是她才对啊。 那这说明了什么呢?说明她的倒霉属性又不灵了,衰神体质有所减退。 那么衰神体质为什么会减退?难道是锦鲤人设又悄没声地上线了? “那个啥,你们不想死吧?不想死的,还是赶紧滚回去为上策。” 李多多试探着开了口。 反正眼前的情况已经够糟了,她不妨大胆一些,在生死的边缘再试探试探。 李多多勇敢地进入了吹牛模式: “我瞅着你们都眼生着呢,估计大部分人没见过我吧?这老头儿也真是的,指定是要坑你们,不然咋不让上次那批人来?要是那批人来了,肯定是知道我的厉害的。” “你们都是那老头儿的人,那老头也太偏心了,就让你们来送死!” “我们送死?小姑娘,看来你摔一次还不够,不死不甘心啊!你以为你上次装神弄鬼就能把我们全都吓住了?告诉你,老子不怕你!” 被自个儿刀砍了的土匪,的确是听说过李多多的事迹,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 本来荒山野岭的坟地里大家都觉得心里害怕,这小姑娘一番装神弄鬼,可把那些胆小鬼给吓死了。 可他外号就叫“王大胆儿”,岂能怕一个小姑娘! “拿刀来!” 他回头喊了一声,明显是不打算善罢甘休。 “你看你这人,好话你听不进去,非要找死……” 李多多无奈地说道。 由于对自己这会儿到底是个什么人设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这话说得也很是有气无力。 而且,身后紧紧抱着她的人,也在发抖,这种紧张的情绪直接传递给了她。 “多多……” 赵明怀人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明显是害怕到了极限。 李多多掰了掰他的手,没掰动。 李多多就有些尴尬了: “那个,赵明怀,你别这样,我刚才本来也不是为了救你……” “对不起。” 赵明怀继续说道。 等他们反应过来,纷纷扑过来相救的时候,那柄明晃晃的大刀已经飞了起来。 没错,飞起来了,因为它不知道为啥,忽然就刀柄和刀身分离了。 明晃晃的刀刃在空中转了一圈,吧嗒一声掉了下去,扎进了主人的脚背。 “啊!” 彪形大汉扔了手里的刀柄,惨叫着蹦了起来,鲜血洒了一地,场面极其令人不适。 其余的彪形大汉像是见了鬼一样,也都愣住了。 李多多也没看见发生了什么,只是想象中的极度疼痛和悲惨死去都没来,她僵硬地转过身去看,只见那人原地乱蹦。 “这……” 李多多左看看,右看看,看见了地上身首异处的那把大刀。 “这可真是……兄弟,你下次买刀的时候,记得挑个质量好点儿的刀啊,这回你指定被人坑了。” 李多多很是同情地说道。 脚丫子差点儿被剁成两半的土匪: “……” 但是在这一片诡异的沉默中,李多多也渐渐有点儿回过神了。 她没死,因为这贼人的刀坏了。 可这贼人的刀它怎么就好巧不巧地坏了呢? 按照事物的正常发展趋势,身首异处的不该是刀,该是她才对啊。 那这说明了什么呢?说明她的倒霉属性又不灵了,衰神体质有所减退。 那么衰神体质为什么会减退?难道是锦鲤人设又悄没声地上线了? “那个啥,你们不想死吧?不想死的,还是赶紧滚回去为上策。” 李多多试探着开了口。 反正眼前的情况已经够糟了,她不妨大胆一些,在生死的边缘再试探试探。 李多多勇敢地进入了吹牛模式: “我瞅着你们都眼生着呢,估计大部分人没见过我吧?这老头儿也真是的,指定是要坑你们,不然咋不让上次那批人来?要是那批人来了,肯定是知道我的厉害的。” “你们都是那老头儿的人,那老头也太偏心了,就让你们来送死!” “我们送死?小姑娘,看来你摔一次还不够,不死不甘心啊!你以为你上次装神弄鬼就能把我们全都吓住了?告诉你,老子不怕你!” 被自个儿刀砍了的土匪,的确是听说过李多多的事迹,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 本来荒山野岭的坟地里大家都觉得心里害怕,这小姑娘一番装神弄鬼,可把那些胆小鬼给吓死了。 可他外号就叫“王大胆儿”,岂能怕一个小姑娘! “拿刀来!” 他回头喊了一声,明显是不打算善罢甘休。 “你看你这人,好话你听不进去,非要找死……” 李多多无奈地说道。 由于对自己这会儿到底是个什么人设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这话说得也很是有气无力。 而且,身后紧紧抱着她的人,也在发抖,这种紧张的情绪直接传递给了她。 “多多……” 赵明怀人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明显是害怕到了极限。 李多多掰了掰他的手,没掰动。 李多多就有些尴尬了: “那个,赵明怀,你别这样,我刚才本来也不是为了救你……” “对不起。” 赵明怀继续说道。 ------------ 第一百章 认命了,嫁吧 等他们反应过来,纷纷扑过来相救的时候,那柄明晃晃的大刀已经飞了起来。 没错,飞起来了,因为它不知道为啥,忽然就刀柄和刀身分离了。 明晃晃的刀刃在空中转了一圈,吧嗒一声掉了下去,扎进了主人的脚背。 “啊!” 彪形大汉扔了手里的刀柄,惨叫着蹦了起来,鲜血洒了一地,场面极其令人不适。 其余的彪形大汉像是见了鬼一样,也都愣住了。 李多多也没看见发生了什么,只是想象中的极度疼痛和悲惨死去都没来,她僵硬地转过身去看,只见那人原地乱蹦。 “这……” 李多多左看看,右看看,看见了地上身首异处的那把大刀。 “这可真是……兄弟,你下次买刀的时候,记得挑个质量好点儿的刀啊,这回你指定被人坑了。” 李多多很是同情地说道。 脚丫子差点儿被剁成两半的土匪: “……” 但是在这一片诡异的沉默中,李多多也渐渐有点儿回过神了。 她没死,因为这贼人的刀坏了。 可这贼人的刀它怎么就好巧不巧地坏了呢? 按照事物的正常发展趋势,身首异处的不该是刀,该是她才对啊。 那这说明了什么呢?说明她的倒霉属性又不灵了,衰神体质有所减退。 那么衰神体质为什么会减退?难道是锦鲤人设又悄没声地上线了? “那个啥,你们不想死吧?不想死的,还是赶紧回去为上策。” 李多多试探着开了口。 反正眼前的情况已经够糟了,她不妨大胆一些,在生死的边缘再试探试探。 李多多勇敢地进入了吹牛模式: “我瞅着你们都眼生着呢,估计大部分人没见过我吧?这老头儿也真是的,指定是要坑你们,不然咋不让上次那批人来?要是那批人来了,肯定是知道我的厉害的。” “你们都是那老头儿的人,那老头也太偏心了,就让你们来送死!” “我们送死?小姑娘,看来你摔一次还不够,不死不甘心啊!你以为你上次装神弄鬼就能把我们全都吓住了?告诉你,老子不怕你!” 被自个儿刀砍了的土匪,的确是听说过李多多的事迹,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 本来荒山野岭的坟地里大家都觉得心里害怕,这小姑娘一番装神弄鬼,可把那些胆小鬼给吓死了。 可他外号就叫“王大胆儿”,岂能怕一个小姑娘! “拿刀来!” 他回头喊了一声,明显是不打算善罢甘休。 “你看你这人,好话你听不进去,非要找死……” 李多多无奈地说道。 由于对自己这会儿到底是个什么人设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这话说得也很是有气无力。 而且,身后紧紧抱着她的人,也在发抖,这种紧张的情绪直接传递给了她。 “多多……” 赵明怀人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明显是害怕到了极限。 但这害怕,肯定不是怕死,估计是怕她被砍死了。 李多多掰了掰他的手,没掰动。 李多多就有些尴尬了: “那个,赵明怀,你别这样,我本来也不是为了救你……” 这别再误会什么救命之恩赖上她了,可就难办了。 “多多,你去那边。” 赵明怀忍着手抖,把李多多推到了李福禄那边,等到李福禄两口子把李多多拉去身后严严实实地护起来之后,他才准过头去,脚尖一挑,将落在地上的刀刃踢飞了起来。 刀刃飞起来的弧度也甚是美妙,下落的时候就直直地朝着持刀扑过来的人扎了下去。 又是一声惨叫,这回那人不光是脚丫子被劈成了两半,一只胳膊也被扎成了两截。 这,这也太巧了。 其他正要围上来的人看着他的惨状,忽然就后背一凉,莫名地想起死活不肯来的那群人描述过的场景,那活脱脱地就是见了鬼。 今晚他们不会也要见鬼吧? 赵明怀上前,直接把惨叫的男人拎了起来,目露凶光: “到底是谁让你们来的?” “我,我们是来为我们家老爷讨回公道的!你们,你们勾结土匪,强占良田,你们也太黑心肝了……” 那人抱着自己断掉的胳膊,疼得发抖,却还是强撑着没有认怂,愤怒地控诉道: “我们老爷辛辛苦苦几代人攒下了点儿家业,还没来得及享福,就被土匪给抢了,家里的公子小姐也都没了,想要你去跟他们做个伴儿,你又不肯,还诓骗我们老爷说会替他报仇,他才将这仙台山的地契给了你,可是你呢?” 那人一边因为疼痛而吸着凉气,一边落泪: “我们老爷千盼万盼,等着看那些丧尽天良的东西碎尸万段,你却带着他们过起了逍遥日子,那你和他们那些土匪有什么分别?” 山里的夜风很大,风声伴着树林里偶尔传出来的几声凄厉的夜枭叫声,让人觉得凄凉不已。 李多多也不由得觉得心头酸酸的,她不得不承认,她好像被这人所说的话打动了。 可同样是这样的月黑风高杀人夜,她也差点儿就被那老头儿给埋了啊。 那会儿这人怎么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替她抱不平呢? 李多多从爹娘身后探出头来,问了那人一句: “你们老爷是不是姓许?” “是,我们许家……” “行,那我知道了,你们赶紧滚吧。” 那人还想说点儿什么,李多多就直接打断了他。 她记得没错的话,那天晚上那几个坟头前墓碑上的名字,清一色的都姓许。 哼,本就不是什么仁善之家,还非要充什么仁善之人。 她没把那些土匪碎尸万段,是因为她根植在骨子里的三观不允许她以暴制暴。 人命在她眼里都是可贵的,不应该随意就剥夺了。 当初那老头想要了他们三个人的命,她也没要了他的命,凭什么她就得为了那老头去要别人的命? 再者她虽然没要这些土匪们的命,但也没少让他们受罪,最残暴的那几个因为之前被她挑拨互砍,最近又遭了不少罪,已经奄奄一息了。 作恶多端的人,自有恶果等着他们尝,她留了那老头一命,今日却将家人和自己都置于险境。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真要讲道理,恐怕也是那老头儿舍不得这座山犯了眼红病。 但是那受了两处伤的男人没见这小姑娘把他怎么样,终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肯死心: “我们不可能就这么回去,除非你把从我们老爷那里抢来的东西都还给他!” “我说了,给我滚!” 李多多终于失去了所有耐心,霍然抬头怒道: “真是老娘不发威,你当我是哈喽KT,全都给我滚!不滚的就给我去死!被狼咬死被猪拱死被鸟儿啄死,随便你们想怎么死!” 少女的声音原本该是清脆甜美的,但此时盈满怒意,在这夜风里回荡着,听在众人的耳中仿若河东狮吼。 熟悉李多多的人都颤抖了几下。 而不熟悉李多多的那群彪形大汉还没觉得有什么。 尤其是断了胳膊的男人,还在嚷嚷: “大家不要怕,那些土匪都已经走了,他们已经没什么人手了,只要我们一起上,一定能夺回老爷的东西!” 李多多不再说话了,她朝着夜色中的树林子望了一眼,树林子里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如果不仔细听,只会以为是夜风吹动树枝的声音。 但是随着声音越来越大,等到那些彪形大汉再度鼓起勇气准备扑过来的时候,一群黑色的小动物也从树林子里扑了出来。 有眼睛幽亮的野狼,也有嗬嗬大叫的野猪,然后还有一群呼啦啦挥舞着翅膀的“暗夜小王子”,蝙蝠和猫头鹰。 小动物们目光凶残,行动迅速,在那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扑了上去,亮出獠牙,准备开始这顿丰盛的夜宴。 至于李多多这边的人,它们看都没看一眼,仿佛能自动识别目标一样绕过了他们。 寂静的山头上顿时成了人间炼狱,惨叫声此起彼伏,“扑通扑通”跳下山崖的声音络绎不绝。 很显然,那些坚持要报仇的人已经自发自动地滚了。 至于滚了之后到底死没死,这就不是李多多要关心在意的事情了。 人家都要她死了,她还假惺惺地去做白莲圣母,这也不是她的做事风格。 李多多更在意的,是她被吓得不轻的爹娘。 事实上,李福禄两口子还真没怎么害怕。 这种事儿在闺女身上已经不稀奇了,她说让谁滚谁就得滚,她说让谁回来谁就得回来。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于是当李多多满脸愧疚地去安慰他们的时候,他们倒是回过神来把李多多好生安慰了一番。 而那些留下来的土匪,则是当场跪下,对李多多又来了一场顶礼膜拜。 没办法,李多多精彩的表现让本来就封建迷信的他们,彻底走火入魔了。 李多多也没去理睬他们,转身回了屋子,安顿好爹娘和胡婶儿之后,才去看赵明怀。 因为她的“舍身相救”,赵明怀也没受什么伤。 但赵明怀的表情就像是死了亲爹一样,满眼都是悲伤。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李多多,一直没说什么话。 李多多忙完了也盯着他,许久没说话。 刚才她很忙,现在她有空了,有一个可怕的事情她可能得验证一下。 李多多瞅了瞅桌子上的油灯。 “熄灯吧。” 她忽然说道。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阵小风刮过,灯芯跳了两下就灭了。 李多多也没太惊讶,摸了个火折子把灯又点着了油灯,然后转头看着赵明怀: “你先出去,走得越远越好。” “多多,我……” “你先按我说的做,我们之间的事儿等会儿再说……半个时辰之后,你就走回来。” “好。” 赵明怀仔细观察了一下李多多的脸色,确定她并没有再赶他走的意思之后,终于走了出去。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也过去了,直到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李多多才轻轻地重复了一下那句话: “熄灯吧。” 这一次,风没有来,灯也没有灭,灯芯甚是稳当,甚至因为燃烧得太欢快,它还“啪”地一声爆了个灯花。 李多多:……灭啊,你倒是灭啊! 但是无论她怎么说,油灯的光芒依旧温柔而倔强。 外面的天光慢慢地从窗户上透了进来,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多多。” 门口传来赵明怀的声音。 李多多闭了闭眼睛,最后一次重复道: “熄灯吧。” 又是一阵小风嗖嗖而至,油灯唰地一声就灭了。 李多多:……她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大脑一片空白中,她仿佛听到了一个带着戏弄的声音: 叮咚,你俩已绑定。 原来她的锦鲤人设不是白来的,是赵明怀离她越近,人设就越稳,赵明怀离她远了,这锦鲤人设就崩了! 为什么,既然让她重生了,为什么老天爷还要跟这儿卡她的bug?!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知道真相的李多多,眼泪掉下来。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得不到李多多的回应,赵明怀只以为她睡着了,就在门口坐了下来,直到天光大亮,太阳高升,也没敢再敲门。 等到门再次打开,赵明怀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李多多肿成核桃一样的眼睛。 赵明怀心口顿时揪做一团,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红着眼睛,忙不迭地道歉: “多多,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你食言了……我都想起来了,是我混账,是我说话不算话,你不要哭,你打我骂我都行,都是我对不住你……” 李多多没接他这话,只幽幽地看着他,像是百般挣扎,又像是迫不得已,开口问道: “第一次你三哥把你带走之前,你跟我说过,你想出趟远门,是准备干点儿什么来着?” “我是想备好聘礼,再去请个好点儿的媒人,三媒六聘,正式跟李世伯提亲,请他应允我娶你……” 赵明怀不假思索地说道。 那会儿他已经能确定,多多心里也是有他的,他欢欢喜喜地准备娶多多回家了。 可这一切,都被三哥给毁了。 这一次,又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重新打动多多。 但是下一刻,他就听见李多多说了一句话: “那就这么办吧,你去准备聘礼,请媒人,找我爹,提亲吧。” 李多多满眼委屈,却清楚无比地说道。 ------------ 第一百零一章 坑哥的货 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 李多多又变成了那个气运无敌的锦鲤,并且口口声声要嫁给赵明怀。 李福禄两口子吃早饭的时候听说了这个消息,吓得饭都喷出来了。 李多多看他们这样子,放下了碗筷,强作镇定: “你们认识他也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在说他是个好人,现在我和他就要成亲了,你们应该高兴才是,何必如此惊吓?” “多多,我们不是惊吓……我们是担心你啊!” 菜瓜娘满目担忧: “这都多少年了,你不是一直不愿意吗,怎么好端端的就同意了?是不是他威胁你了?” 虽然说他们一致觉得小赵是个不错的人,可他们更希望女儿能开开心心。 而不希望女儿有一丝的勉强。 不然的话他们早就按着多多成亲了,何必拖到这个时候? 李多多撇了撇嘴,声音里透着无奈: “那倒是没有,是我忽然想通了,嫁就嫁吧,至少他模样好,对我也好,还贼有钱,挑来挑去还是他最好,我认命了,这就嫁了吧。” 菜瓜娘:…… 虽然女儿说的话很有道理,也听不出来哪里不对,可为什么她总觉得女儿不高兴? 这“认命”两个字,是这么用的吗? 老两口对视一眼,也没再追着问,默默地收拾了面前喷出来的饭,默默的出了门去找赵明怀。 “小赵啊,昨晚上你到底跟多多说说什么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多多她就……她就说让我准备准备,正式跟您二老提亲。” 赵明怀心愿得偿,脸上的笑容比天边的朝阳还要灿烂几分,但是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底还是隐隐约约透着一丝不安和疑惑。 只是他没有让老丈人和丈母娘发觉,很郑重的向他们行礼,承诺道: “我也不知道多多为什么忽然间就同意了,但还请您二老放心,不管多多是因为什么忽然答应嫁给我了,我都一定会将她捧在手心儿里,好好对待,今生今世,绝不辜负!” 李福禄沉吟片刻之后,也没觉出,这中间到底有什么不妥当。 只好点点头,说道: “既然如此……那便随你们去吧,至于这聘礼……” “岳父大人放心,聘礼我会好好准备,一定会风风光光地娶多多过门儿。” “好好好,你心里有数就行,那你便自己去准备吧,若是有不懂的,再来问我。” 李福禄便也不再多说。 等到赵明怀转身离去,菜瓜娘就狠狠地拧了他一把,怒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掉钱眼儿里啦?光知道聘礼,你怎么没想想给多多拿多少陪嫁?” “哎呦,你放手!有话好好说,动手可就不对了!你怎么就知道我没给多多准备陪嫁?” 抠搜爹对于老婆质疑他的人品,非常愤怒,辩驳道: “我李某人虽然贪财,可也不是那种眼皮子浅什么钱都算计的人!我这不是想着小赵他家里没什么人,怕他不懂婚姻大事的规矩,想着提点他两句嘛!” “谁说他家里没人?他爹娘虽是不在了,不还有他那个什么三哥吗?人家小赵若是需要咱们帮忙,自然会开口,咱们要是上赶子乱问,人家肯定会以为咱们算计人家!” “哎呀,那怎么能呢?咱们跟小赵这相处了也不是一天两天,咱们什么人他心里肯定都有数!” “反正你不许再这么问人家,你只好好准备咱们的陪嫁,预备着风风光光把多多打发出门就完事儿了!” “行行行,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不过咱们是不是得回家一趟?这山上光秃秃的啥也没有,预备嫁妆也预备不了啊。” 抠搜爹考虑了一下,觉得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回家去看看。 “这地儿虽好,但到底根基浅,不如在自己家那边事事趁手。” “可不是,咱们走了也有些日子了,也不知道源哥儿在家里哭不哭闹不闹,长高了没有,大宝他们两口子能不能把孩子给带好,这还是回去看看最安心!” 菜瓜娘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两口子又商量了一下,就把这件事情定了下来。 等李多多得到消息的时候,老两口已经打包好了包袱。 李多多非常不安: “爹,娘,我只是答应,又没说立时三刻就要跟他成亲了,现在外面有点乱,你们先别往回跑,成吗?” “乱?怎么个乱法?这太平盛世的,土匪都让你给灭了,再乱能乱哪里去?” 抠搜爹不以为意,安慰闺女: “我们又不往别的地方去,也就回去看看源哥儿,你就别瞎担心了。” “这可不是我瞎担心,不信你问问他们,如今外面的世道怎么样?” 李多多指了指不远处正在巡山的两个土匪。 那两个土匪听见了李多多说的话,也不等李福禄再开口问,赶紧就点头哈腰的跑了过来,将自己听到的一些风言风语,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 “大小姐说的对,如今外面的世道可不太平,据说是京城里皇子争位,下边的州县都没人管了,贪官污吏到处都是,现在入了冬,有年成不好的州县,饿死的人到处都是,逃荒的人已经往我们这边赶来了,轻易还是别下山的好!” “居然有这么严重?那咱们家那两座粮仓和咱们家的地……你大哥也不知道有没有个成算,这可怎么办!” 李福禄急了。 老话常说,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这会儿且不说什么聘礼陪嫁的,这世道要是乱了,老李家几代人攒下来的家业可就守不住了! 李多多你看老爹这恐慌的样子,就知道眼前这个笨蛋土匪又吹牛吹过了,把老爹给吓着了。 无奈之下,她拽着爹娘又是劝,又是哄,最后信誓旦旦说自己目前只是定亲,必须要等到满十七岁再嫁,老两口才把回去准备嫁妆这桩事先放下了。 这边安抚好了爹娘,李多多发现赵明怀又不见人影了。 她立刻就慌了。 要是从前,赵明怀不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她的内心是比较安然的,可现在一会儿看不见赵明怀,她就十分害怕—— 这家伙离得越远,她的锦鲤人设就崩得越厉害,她可不想再倒霉了! 赵明怀其实也没走远,他去山上的路口等王喜去了。 昨晚他一人策马,跑得飞快,回来的时候连王喜都没顾得上带。 好在王喜是个忠心的,虽然主子扔下了他,但他却不能不跟着主子,无奈之下,他又自己想办法跟了回来。 一路上累得腰都要断了,好不容易挪到上山的路口,远远望见主子的身影,还没来得及欢呼,就又被主子打发了。 赵明怀打发他原路返回: “你回去找我三哥,告诉他,他给陈家准备的什么聘礼,给我按三倍之数再准备一份,他找了几个媒婆,你也给我按三倍之数找几个,备好了之后,立刻送来仙台山!” “啥?主子你要成亲了?你要跟谁成亲啊?” 王喜两眼一黑,又懵又害怕,连忙相劝: “我可跟您说,您千万不能像谨王殿下似的见异思迁,那李多多可不比旁人,她虽然吊着您,不答应嫁给您,可您要是先把她给甩了,那她肯定不能善罢甘休!” 王喜也算是跟李多多相处多年,自认为十分了解李多多的臭脾气,那个死女人,骄傲自大又心眼儿小,宁可她主动甩了主子,也别让主子冒险去得罪她! “胡说什么,我不娶别人,我就是要和多多成亲!你现在就去找我三哥,废话别多说!” 赵明怀不容质疑地打发了王喜,又匆匆转身朝着山上去了。 他出来的时候,多多叮嘱他了,千万不能走远,更不能下山,以后不准离开她百步以外。 若说原本赵明怀还是有些忐忑不安,自打李多多说了这话,他心里最后一丝疑虑也没了。 丈夫丈夫,一丈以内是为夫,多多这是片刻都不想离开他呢! 王喜望着主子匆匆离去的背影,再看看下山那陡峭的山路,想一想这一路的颠簸劳累,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他还不能死,他要是敢耽误了主子娶李多多,他丝毫不怀疑主子会把他剁碎了喂狗。 可怜的王喜又迈开了沉重的步伐,走上了去往仙台镇的路。 仙台镇上,谨王在岳父的协助下,低调地置办好了一栋小宅子,准备成亲用。 陈婷婷也没有一般女子待嫁闺中的羞涩,亲自跑去看了看那宅子,虽觉得有点小,满心失望,但也没敢说什么。 眼前这小宅子最多也就是个暂居之地,只要她成为谨王的发妻正妃,那将来就会有王府甚至是皇宫等着她去住。 尤其是她爹一再交代,这个女婿的身份不一般,让她千万敬着,万万不能再骄纵闹脾气。 念及这些,陈婷婷如今的脾气好了很多,没有因此为难谨王,只悄悄跟陈县令抱怨: “虽说是暂住,这也太寒酸了,爹,你可得再贴补我们些银子!” 这话陈县令就不爱听了,他原本并不愿意趟这皇子争位的浑水,结果他这不争气的女儿生生把他给陷害进去了,现在居然还敢提要求! 他当场就毫不客气地责骂了女儿一顿: “你当你爹我是什么家资百万的财主呢,不过就是个九品芝麻官儿,一年的俸禄还不够你买根簪子呢!如今为了你这女婿,我还得谎报赋税,从老虎牙缝里给他挤出点粮草来!我这半条老命都要丢了,你居然还来啰嗦!” “那你现在给他提供粮草,图的是你将来位极人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要是没有我,这个机会你求都求不来呢!” 陈婷婷半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打心底里瞧不上老爹这既想投机又不想担风险的懦夫行径,冷着脸嚷嚷道。 这话可把陈县令给气了个半死,父女俩就这么吵吵了起来,谨王都走到门外了,也没发现,倒是让谨王把这父女俩的争执听得清清楚楚。 谨王直摇头,在心里又狠狠同情了一把自己。 人家李多多再怎么不是个东西,那之前还绞尽脑汁想办法替他养活那两万人呢,可自己现在要娶的,这是个什么人呐? 为了一个小宅子回来跟他自己的老父亲吵吵嚷嚷,那将来指不定为了更大的利益,要和他吵到什么地步。 这么一想,简直是人生黑暗,将来无望。 果然,陈婷婷和自己爹吵完,带着一肚子气出了门,看到谨王,脑子一昏,原本不敢说的话也都说了出来: “王爷,虽说您和七殿下手足情深,但您不该委屈自己的地方,也别太委屈自己,您将银子都给了七殿下,咱们的日子可怎么过?”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谨王不解道: “我什么时候把银子都给我七弟了?” “就今儿早上,那个王喜说要回仙台山去找他主子,您不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包袱吗?小红说,她瞧着里面都是银票……” 陈婷婷半遮半掩地说道,原本潋滟明亮的眼睛里也带上了稍显刻薄的算计。 纵然她从前对赵明怀满心喜欢,但不妨碍她如今为自己打算。 谨王这两日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对陈婷婷的那点儿喜爱,顿时去了一大半,冷声道: “你尚未过门儿,便要插手我的私事了吗?况且那些东西原本就是七弟的,我只不过是代为保管。” “实话跟你说了吧,如今我除了一个谨王的名头,和手下这两万将士,一无所有。你若是后悔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谨王的声音也不高,但是其中暗含的隐约怒意,让陈婷婷后背一凉,终于清醒了一些。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怕你受了委屈……” 陈婷婷期期艾艾地解释着,还没解释完,林二就进来了。 “主子,王喜又回来了!”林二眉眼间有着说不清的幸灾乐祸。 谨王一听,再也无心跟陈婷婷啰嗦了,也乐了: “这么快就又被赶回来了?七殿下呢?” “主子他没回来,他让小的给您带话来了!” 王喜背着小包袱,脸色苍白地走了进来。 一天之间来回两趟,他都快撑不住了,但是倒下去之前,还是仙台山那边的事儿说明白了,当然也包括赵明怀所说的种种“三倍之数”。 谨王一听,也是眼前一黑: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三倍之数得花多少钱啊?!” ------------ 第一百零二章 花式赚钱 “这也太奢侈了,我成个亲才花两千两银子,他倒好,样样都要三倍之数,一万两银子也挡不住!” 谨王抓着王喜就是一顿吐槽: “他还以为这是在京城啊?就算是在京城,也花不了一万两啊!皇子成婚能花多少钱,他心里没数?” “主子,主子主要是怕委屈了李大小姐……” 王喜本来就累得眼冒金星,被谨王抓着这么一通摇晃,哼了这么一声就晕了过去。 谨王看了看自己的手:……本王真有这么残暴吗? 林二站在旁边,也没敢吭声,心里却也暗暗责怪,七殿下真是太过分了。 也不看看主子都穷成什么样儿了,还提这么高的要求,成心是要借着成亲这件事儿坑主子一把。 陈婷婷看得目瞪口呆,也听得目瞪口呆——皇子成亲,居然连一万两银子都用不了? 不都说皇家就是最有钱的地方吗? 虽然几千两银子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泼天的富贵了,但是对于豪富之家来说,算什么啊! 更何况是皇家。 若是皇家如此抠搜的话,那她就算是当了王妃,又能享什么福? 她难以置信地向谨王求证: “那你们皇子成亲,能花多少银子啊?” “林二,你告诉她。”谨王也难以相信身为官宦家的女儿,连这个常识都不知道,也懒得和她说了,示意林二给她普及一下皇室规矩。 林二就低了头,一本正经地回道: “皇子娶正妃,礼部都是有定例的,亲王以上聘礼八千两,郡王以上聘礼六千两,若是尚未封爵,便只有五千两。” “这么少啊,这,这够做什么的啊?”惊讶之下,陈婷婷没来得及掩饰自己的不屑。 林二的语气就没那么客气了: “寻常女子,能够嫁入皇家,便已是无上荣光,合族的荣耀了,陛下赏赐什么那便是什么,从无人计较过。” “这个我懂,我,我也不是计较,我就是以前没听说过,好奇而已。” 陈婷婷赶紧将自己的惊讶藏起来,辩解了两句之后,就连忙带着丫鬟告辞,生怕谨王再看她不顺眼。 没错,陈婷婷能够感觉得出来,这会儿谨王看她的眼神没有那般友善了。 可她又有什么坏心眼儿呢? 她就是想让自己将来的住处再宽敞一些,想让自己的亲事再体面一些而已。 回到家,陈婷婷就跟老父亲陈县令抱怨: “爹,我觉得你的如意算盘可能是要落空了。” “此话怎讲?”陈县令顿觉不妙,猜测着女儿又是哪里出了幺蛾子。 陈婷婷面露鄙夷: “之前我还觉得我好歹也是嫁给一王爷,只要他活着一日,我总归是不会过苦日子的,哪知道皇帝家居然比咱们家还穷,皇子娶亲的花费不过几千两银子,那日常的吃穿用度,岂不是更寒酸?” 陈县令被女儿这通大放厥词给惊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指着女儿,心口都抽抽: “天哪,我和你娘怎么就生出来你这么个不长脑子的东西来!你这话敢在谨王面前多说一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皇家穷?皇家寒酸?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那是皇家啊,又不是什么穷门小户,他需要捧着大把的银子去求娶别人吗? 况且女儿做了王妃的人家,他的女儿是靠着皇家给的那点儿聘礼过日子吗? 他把女儿嫁给皇家是为了发财吗? 人家是要靠着皇家带来的荣光改变家族地位声望的啊! 现在自家半幅身家都搭在谨王身上了,还在意人家给多少聘礼吗? 但是这些道理,陈县令觉得自己还是憋着,别讲给女儿听的为好。 就这么个蠢闺女,说什么都白搭。 陈县令叫来了女儿的丫鬟,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丫鬟小红就将新宅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陈县令一想,这是七皇子也要成亲了,这不能怠慢,是得比谨王成亲还要郑重才是。 如今谨王受些委屈不要紧,这个一心一意跟谨王混的七皇子是万万怠慢不得。 至少得让大家都知道,跟着谨王,谨王是绝不会亏待他们的。 他赶紧就出门去找谨王商议了,顺带着慷慨解囊: “贤婿啊,依下官所想,七皇子成亲之事,也是大事,花费必然不菲,下官愿意捐出白银五千两,略尽绵薄之力!” 谨王望着眼前姿态谦恭的老丈人,心里既感动又佩服。 瞧瞧,这父女俩的格局,父女俩的胸怀,这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他日若能重返龙庭,绝不辜负岳父大人今日恩情!” 谨王热泪盈眶,屈尊行礼。 “贤婿言重了,使不得使不得!” 陈县令连忙搀扶,翁婿二人一时之间其乐融融,感情迅速升温。 王喜这些天是累坏了,一觉睡了个天昏地暗,醒来的时候,已经又是半夜了。 幽暗的灯光下,谨王和林二主仆俩正在一遍又一遍的核算着,商议着: “……主子,这三倍之数怎么算?这洗脸的铜盆,咱们是直接给买三个,还是按照这价钱的三倍买上等铜盆?” “这个你自己看着办,先按三个铜盆的价钱算!” “那咱这笔银子从哪儿出?” “从我这儿出——我虽然剩的钱不多,买几个铜盆还是买得起的!” 灯影里,谨王的声音很不舍。 王喜迷迷糊糊地摸了摸自己的小包袱,完好无损,根本没打开过。 他清醒了,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难道,难道谨王算的这些花费,都算在他自己身上了? 主子的财产他一点儿都没打算动用?! 这也太慷慨了! 王喜捏紧了小包袱,犹豫再三,终究是没舍得动用。 临来之前,主子交待了,若是谨王不开口要银子,那就先让谨王,别拿银子出来了。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谨王既然是兄长,那就多多包涵吧! 于是,第二日王喜只管屁颠屁颠地跟在谨王身后买东西,至于银子,他是一点儿也没出。 谨王也没多想,毕竟七弟如今是在李多多手里,没钱也正常。 “这也太奢侈了,我成个亲才花两千两银子,他倒好,样样都要三倍之数,一万两银子也挡不住!” 谨王抓着王喜就是一顿吐槽: “他还以为这是在京城啊?就算是在京城,也花不了一万两啊!皇子成婚能花多少钱,他心里没数?” “主子,主子主要是怕委屈了李大小姐……” 王喜本来就累得眼冒金星,被谨王抓着这么一通摇晃,哼了这么一声就晕了过去。 谨王看了看自己的手:……本王真有这么残暴吗? 林二站在旁边,也没敢吭声,心里却也暗暗责怪,七殿下真是太过分了。 也不看看主子都穷成什么样儿了,还提这么高的要求,成心是要借着成亲这件事儿坑主子一把。 陈婷婷看得目瞪口呆,也听得目瞪口呆——皇子成亲,居然连一万两银子都用不了? 不都说皇家就是最有钱的地方吗? 虽然几千两银子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泼天的富贵了,但是对于豪富之家来说,算什么啊! 更何况是皇家。 若是皇家如此抠搜的话,那她就算是当了王妃,又能享什么福? 她难以置信地向谨王求证: “那你们皇子成亲,能花多少银子啊?” “林二,你告诉她。”谨王也难以相信身为官宦家的女儿,连这个常识都不知道,也懒得和她说了,示意林二给她普及一下皇室规矩。 林二就低了头,一本正经地回道: “皇子娶正妃,礼部都是有定例的,亲王以上聘礼八千两,郡王以上聘礼六千两,若是尚未封爵,便只有五千两。” “这么少啊,这,这够做什么的啊?”惊讶之下,陈婷婷没来得及掩饰自己的不屑。 林二的语气就没那么客气了: “寻常女子,能够嫁入皇家,便已是无上荣光,合族的荣耀了,陛下赏赐什么那便是什么,从无人计较过。” “这个我懂,我,我也不是计较,我就是以前没听说过,好奇而已。” 陈婷婷赶紧将自己的惊讶藏起来,辩解了两句之后,就连忙带着丫鬟告辞,生怕谨王再看她不顺眼。 没错,陈婷婷能够感觉得出来,这会儿谨王看她的眼神没有那般友善了。 可她又有什么坏心眼儿呢? 她就是想让自己将来的住处再宽敞一些,想让自己的亲事再体面一些而已。 回到家,陈婷婷就跟老父亲陈县令抱怨: “爹,我觉得你的如意算盘可能是要落空了。” “此话怎讲?”陈县令顿觉不妙,猜测着女儿又是哪里出了幺蛾子。 陈婷婷面露鄙夷: “之前我还觉得我好歹也是嫁给一王爷,只要他活着一日,我总归是不会过苦日子的,哪知道皇帝家居然比咱们家还穷,皇子娶亲的花费不过几千两银子,那日常的吃穿用度,岂不是更寒酸?” 陈县令被女儿这通大放厥词给惊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指着女儿,心口都抽抽: “天哪,我和你娘怎么就生出来你这么个不长脑子的东西来!你这话敢在谨王面前多说一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皇家穷?皇家寒酸?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那是皇家啊,又不是什么穷门小户,他需要捧着大把的银子去求娶别人吗? 况且女儿做了王妃的人家,他的女儿是靠着皇家给的那点儿聘礼过日子吗? 他把女儿嫁给皇家是为了发财吗? 人家是要靠着皇家带来的荣光改变家族地位声望的啊! 现在自家半幅身家都搭在谨王身上了,还在意人家给多少聘礼吗? 但是这些道理,陈县令觉得自己还是憋着,别讲给女儿听的为好。 就这么个蠢闺女,说什么都白搭。 陈县令叫来了女儿的丫鬟,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丫鬟小红就将新宅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陈县令一想,这是七皇子也要成亲了,这不能怠慢,是得比谨王成亲还要郑重才是。 如今谨王受些委屈不要紧,这个一心一意跟谨王混的七皇子是万万怠慢不得。 至少得让大家都知道,跟着谨王,谨王是绝不会亏待他们的。 他赶紧就出门去找谨王商议了,顺带着慷慨解囊: “贤婿啊,依下官所想,七皇子成亲之事,也是大事,花费必然不菲,下官愿意捐出白银五千两,略尽绵薄之力!” 谨王望着眼前姿态谦恭的老丈人,心里既感动又佩服。 瞧瞧,这父女俩的格局,父女俩的胸怀,这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他日若能重返龙庭,绝不辜负岳父大人今日恩情!” 谨王热泪盈眶,屈尊行礼。 “贤婿言重了,使不得使不得!” 陈县令连忙搀扶,翁婿二人一时之间其乐融融,感情迅速升温。 王喜这些天是累坏了,一觉睡了个天昏地暗,醒来的时候,已经又是半夜了。 幽暗的灯光下,谨王和林二主仆俩正在一遍又一遍的核算着,商议着: “……主子,这三倍之数怎么算?这洗脸的铜盆,咱们是直接给买三个,还是按照这价钱的三倍买上等铜盆?” “这个你自己看着办,先按三个铜盆的价钱算!” “那咱这笔银子从哪儿出?” “从我这儿出——我虽然剩的钱不多,买几个铜盆还是买得起的!” 灯影里,谨王的声音很不舍。 王喜迷迷糊糊地摸了摸自己的小包袱,完好无损,根本没打开过。 他清醒了,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难道,难道谨王算的这些花费,都算在他自己身上了? 主子的财产他一点儿都没打算动用?! 这也太慷慨了! 王喜捏紧了小包袱,犹豫再三,终究是没舍得动用。 临来之前,主子交待了,若是谨王不开口要银子,那就先让谨王,别拿银子出来了。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谨王既然是兄长,那就多多包涵吧! 于是,第二日王喜只管屁颠屁颠地跟在谨王身后买东西,至于银子,他是一点儿也没出。 谨王也没多想,毕竟七弟如今是在李多多手里,没钱也正常。 ------------ 第一百零三章 继续攒钱 山脚下,快到上山入口的时候,谨王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官兵,也想起了山上有土匪这件事儿。 他就狐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老丈人,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带着的那些手下。 其中有几个土匪出身的已经在瑟瑟发抖抓耳挠腮了,很明显是既害怕又着急。 谨王思考了一下,开口道: “岳父大人,咱们带这么多官兵……可能会吓到我七弟和七弟妹,不如咱们上去,让他们留在这里等咱们就好。” “这山上……之前可是住着一窝极其凶悍的土匪啊!今日,我们不如顺便将他们剿灭,如何?” 陈县令摸摸胡子,给了女婿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谨王一开始其实不太懂自己的老岳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但他看着那些官兵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慢慢就懂了。 身为县令,身为一个女儿曾经独闯仙台山的老父亲,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山上的土匪早就没了? 甚至后来他还带人来这里找过他女儿。 只不过这土匪要是他带人赶走的,那便是极好的一桩功劳。 “我懂了,既然如此,岳父大人也先别急着上山,我先去问问我七弟妹才行。” “好好,那就有劳贤婿了。” 陈县令顿觉心里美滋滋,很好,他这个女婿非常懂事。 至于为什么不是问七殿下,他已经听女儿说了七殿下的种种妻管严行径。 陈婷婷却不放心让谨王先上山,提着裙子就要跟上去: “我和你一起去!” 哼,只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赵怀谨他就别想再偷偷给赵明怀和李多多塞钱! 陈县令看了一眼骄纵的女儿,微微一笑没做声。 女儿不懂事,有时候是害处,有时候却也是好处。 他不方便上去,可以让女儿先去看看情况。 谨王也看懂了老丈人的意思,没做声,默许了陈婷婷的跟随。 只是转身的那一刻,他不知为何竟觉得满心沉重。 身处皇家,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早已司空见惯,各种各样的小伎俩,他已经看得想吐了。 但对于他和陈家来说,这才刚刚开始。 他们之间的一切尔虞我诈,一切明争暗斗,才刚刚开始。 而将来他还会遇到很多如陈家一样的家族,遇到许多如同陈县令一样的人。 在通往帝王的道路上,还将有无数的尔虞我诈明争暗斗,并且是无休无止,永无停歇。 人啊,何苦生在帝王家啊。 山上的入口处,赵明怀和李多多已经在等着他了。 远远的看清楚上来的人是谨王和陈婷婷,李多多立刻就放心了。 谨王可能会跟她过不去,但不会和他的亲弟弟过不去。 再看到那群抬着各种各样聘礼的士兵,想一想谨王如今的身份,李多多就笑了: “肥羊回来了,咱们要不要好好地宰一把?” 多多这是把三哥当成肥羊了? 赵明怀内心有片刻的不适,但他的本质是个坑哥的货,所以他毫无心理障碍地答应了: “行。” 谨王对此一无所知,看到远处满脸笑容的七弟和李多多,想想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他心头莫名一阵温暖。 哎,李多多再不是个东西,这眼见着也要和他成为一家人了,也知道对他这个三哥笑脸相迎了。 至于七弟,恋爱脑也好,舔狗也好,终归是他亲弟弟,终归是他亲弟弟。 谨王决定自己要大度一些,不能跟他们计较。 他也带着满脸笑容,走过去握住了赵明怀的手,激动道: “七弟,你多年心愿,如今终于得逞……不是,得偿,三哥也替你高兴,三哥按王喜说的为你准备了聘礼,又添置了一些东西一并送给弟妹,但愿你们能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谢三哥吉言!三哥辛苦了,多谢三哥为我打理这些事情!” 赵明怀也是打心眼里感动。 王喜这才去了没几天,三哥此时带过来的东西却这般齐全,可见三哥的确是为了他的事情费心费力。 嗯,一会儿多多坑三哥的时候,他一定会拽着点儿,让她少坑一点儿。 跟赵明怀搭完了话,谨王又看向了李多多,心里暗戳戳的有点小得意。 哼,之前不是想整死我,就是要赶我走,现在还不是成了我弟媳妇儿? 看你以后还怎么好意思赶人! 只是话不能说得这么明白,谨王尽量忍住得意,笑道: “七弟妹好啊,以后这仙台山,可许我长住?” “那是自然,大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三哥别客气!请!” 李多多很给面子地笑道。 谨王的笑容就更灿烂了,很好很好,只要她能意识到他们是一家人,那他老丈人暗示的事情可就好办多了。 然后谨王非常简短地介绍了一下陈婷婷之后,三人就有说有笑地朝着山上走去,陈婷婷气的原地跳脚。 上次她来的时候那李多多看起来还算是个好人,这次来她就是这副嘴脸,简直是个翻脸无情的小人! 现在他们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了,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陈婷婷很想扭头就走,顺便告诉自己的爹,别指望你的好女婿了,根本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但是看着赵怀谨和赵明怀两人围着李多多有说有笑的样子,她又咽不下这口气。 大家都是要做王妃的人,凭什么其他人都要看李多多的脸色,她就要被人无视? 一句“这是你们三嫂”就把她打发了?想得美! 李多多不让她好过,她也绝不让李多多好过! 陈婷婷气冲冲的追了上去,直接撞开了谨王,凑到了赵明怀跟前说话: “七弟你一表人才,才学出众,七弟妹真是好福气才能嫁了你!” 赵明怀看着莫名其妙凑过来的女人,连忙拂袖跑到李多多身边,躲在了李多多的身后,嫌弃的表情一清二楚: “三嫂请自重!” 李多多也瞥了一眼陈婷婷,自然知道这女人想干啥。 这很显然就是想摆谱没摆上,又看到谨王对她客客气气,心里不舒服了呗。 可你就算要撒气,你也得搞清楚撒气对象,我又不欠你陈婷婷的。 李多多当即决定,谨王可以悠着点儿坑,陈婷婷,必须往死里坑! 山脚下,快到上山入口的时候,谨王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官兵,也想起了山上有土匪这件事儿。 他就狐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老丈人,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带着的那些手下。 其中有几个土匪出身的已经在瑟瑟发抖抓耳挠腮了,很明显是既害怕又着急。 谨王思考了一下,开口道: “岳父大人,咱们带这么多官兵……可能会吓到我七弟和七弟妹,不如咱们上去,让他们留在这里等咱们就好。” “这山上……之前可是住着一窝极其凶悍的土匪啊!今日,我们不如顺便将他们剿灭,如何?” 陈县令摸摸胡子,给了女婿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谨王一开始其实不太懂自己的老岳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但他看着那些官兵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慢慢就懂了。 身为县令,身为一个女儿曾经独闯仙台山的老父亲,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山上的土匪早就没了? 甚至后来他还带人来这里找过他女儿。 只不过这土匪要是他带人赶走的,那便是极好的一桩功劳。 “我懂了,既然如此,岳父大人也先别急着上山,我先去问问我七弟妹才行。” “好好,那就有劳贤婿了。” 陈县令顿觉心里美滋滋,很好,他这个女婿非常懂事。 至于为什么不是问七殿下,他已经听女儿说了七殿下的种种妻管严行径。 陈婷婷却不放心让谨王先上山,提着裙子就要跟上去: “我和你一起去!” 哼,只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赵怀谨他就别想再偷偷给赵明怀和李多多塞钱! 陈县令看了一眼骄纵的女儿,微微一笑没做声。 女儿不懂事,有时候是害处,有时候却也是好处。 他不方便上去,可以让女儿先去看看情况。 谨王也看懂了老丈人的意思,没做声,默许了陈婷婷的跟随。 只是转身的那一刻,他不知为何竟觉得满心沉重。 身处皇家,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早已司空见惯,各种各样的小伎俩,他已经看得想吐了。 但对于他和陈家来说,这才刚刚开始。 他们之间的一切尔虞我诈,一切明争暗斗,才刚刚开始。 而将来他还会遇到很多如陈家一样的家族,遇到许多如同陈县令一样的人。 在通往帝王的道路上,还将有无数的尔虞我诈明争暗斗,并且是无休无止,永无停歇。 人啊,何苦生在帝王家啊。 山上的入口处,赵明怀和李多多已经在等着他了。 远远的看清楚上来的人是谨王和陈婷婷,李多多立刻就放心了。 谨王可能会跟她过不去,但不会和他的亲弟弟过不去。 再看到那群抬着各种各样聘礼的士兵,想一想谨王如今的身份,李多多就笑了: “肥羊回来了,咱们要不要好好地宰一把?” 多多这是把三哥当成肥羊了? 赵明怀内心有片刻的不适,但他的本质是个坑哥的货,所以他毫无心理障碍地答应了: “行。” 谨王对此一无所知,看到远处满脸笑容的七弟和李多多,想想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他心头莫名一阵温暖。 哎,李多多再不是个东西,这眼见着也要和他成为一家人了,也知道对他这个三哥笑脸相迎了。 至于七弟,恋爱脑也好,舔狗也好,终归是他亲弟弟,终归是他亲弟弟。 谨王决定自己要大度一些,不能跟他们计较。 他也带着满脸笑容,走过去握住了赵明怀的手,激动道: “七弟,你多年心愿,如今终于得逞……不是,得偿,三哥也替你高兴,三哥按王喜说的为你准备了聘礼,又添置了一些东西一并送给弟妹,但愿你们能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谢三哥吉言!三哥辛苦了,多谢三哥为我打理这些事情!” 赵明怀也是打心眼里感动。 王喜这才去了没几天,三哥此时带过来的东西却这般齐全,可见三哥的确是为了他的事情费心费力。 嗯,一会儿多多坑三哥的时候,他一定会拽着点儿,让她少坑一点儿。 跟赵明怀搭完了话,谨王又看向了李多多,心里暗戳戳的有点小得意。 哼,之前不是想整死我,就是要赶我走,现在还不是成了我弟媳妇儿? 看你以后还怎么好意思赶人! 只是话不能说得这么明白,谨王尽量忍住得意,笑道: “七弟妹好啊,以后这仙台山,可许我长住?” “那是自然,大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三哥别客气!请!” 李多多很给面子地笑道。 谨王的笑容就更灿烂了,很好很好,只要她能意识到他们是一家人,那他老丈人暗示的事情可就好办多了。 然后谨王非常简短地介绍了一下陈婷婷之后,三人就有说有笑地朝着山上走去,陈婷婷气的原地跳脚。 上次她来的时候那李多多看起来还算是个好人,这次来她就是这副嘴脸,简直是个翻脸无情的小人! 现在他们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了,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陈婷婷很想扭头就走,顺便告诉自己的爹,别指望你的好女婿了,根本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但是看着赵怀谨和赵明怀两人围着李多多有说有笑的样子,她又咽不下这口气。 大家都是要做王妃的人,凭什么其他人都要看李多多的脸色,她就要被人无视? 一句“这是你们三嫂”就把她打发了?想得美! 李多多不让她好过,她也绝不让李多多好过! 陈婷婷气冲冲的追了上去,直接撞开了谨王,凑到了赵明怀跟前说话: “七弟你一表人才,才学出众,七弟妹真是好福气才能嫁了你!” 赵明怀看着莫名其妙凑过来的女人,连忙拂袖跑到李多多身边,躲在了李多多的身后,嫌弃的表情一清二楚: “三嫂请自重!” 李多多也瞥了一眼陈婷婷,自然知道这女人想干啥。 这很显然就是想摆谱没摆上,又看到谨王对她客客气气,心里不舒服了呗。 可你就算要撒气,你也得搞清楚撒气对象,我又不欠你陈婷婷的。 李多多当即决定,谨王可以悠着点儿坑,陈婷婷,必须往死里坑! 于是大家上了山,谨王隐晦地跟李多多提起陈县令的意思时,李多多就笑了。 ------------ 第一百零四章 二次暴富 “一万两?李多多你疯了吧?你怎么不去抢!” 陈县令还没说话,旁边偷听的陈婷婷就炸了。 陈县令也是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小姑娘,人不大,胃口还不小,一万两…… 婷婷说得对,你怎么不去抢? 李多多扫了一眼,立刻就明白陈县令这是舍不得了。 但这钱必须要赚到手啊,不然的话这种功劳能卖给谁呢? 卖给赵怀谨,他也不敢要啊。 李多多决定继续忽悠,非常认真地说道: “陈大人是不是觉得小女太贪心,居然敢跟您要这么多钱?哎,其实小女也是迫不得已啊,您听小女跟您慢慢说。” “想当初,我们从这里路过的时候,我和我二哥差点儿就被这群土匪给撕了……” 李多多拎起茶壶给陈县令倒了杯茶,就开始讲述自己和这群土匪斗智斗勇的悲惨故事。 从自己第一次被打劫讲到自己差点儿被埋土里,再讲到自己是如何损失惨重地赶走土匪,如何辛辛苦苦地开荒种地重建家园,然后又被打劫,大家再受伤…… 反正就是损失惨重,小命都搭进去了半条。 等到陈县令迫不得已喝了五杯茶之后,李多多连当初给每个人抓药用了多少根“百年人参”都说了出来。 一群人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胆战心惊。 陈县令的反应和他们虽然有所出入,但也是心情沉重。 好家伙,听这姑娘描述,这何止是赶走土匪啊,这简直就是打了场硬仗。 李福禄也悄悄和老婆嘀咕: “咱闺女可真能吹!” “能吹咋了,能吹说明我闺女脑子好使儿。”菜瓜娘一点儿都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李福禄一想,也还真是这个道理。 那就让闺女可劲儿吹吧,反正吹牛也不犯法,只要闺女乐意,管他有多少头牛在天上飞呢。 至于赵明怀,呵呵,不跟着吹几句已经是他最大的克制了。 谨王倒是想拦着,但是转念一想,李多多现在和谁是一家人了啊? 和他亲弟弟是一家了。 这从他老丈人手里讹过来的银子,不还是给了他们家? 给了他们家那就是给他的,到时候他开口借,七弟总不会不给。 总比他自己再问老丈人要钱要体面的多。 于是谨王不仅没拦着李多多吹牛,还非常有眼力见儿地敲起了边鼓: “哎,说起来这也是我来晚了的缘故,才让他们受了这么大罪,我原本还说拿两万两银子给他们好好养伤呢,可惜最近手头紧,也没能优待他们,我这心里,也是十分过意不去。” 陈县令一听,肝儿又是一颤,天哪,李多多张口才一万两,贤婿你一开口就敢说两万两,是钱多的没地儿花了吗? 但他也知道,自己这女婿现在为了造反……不,为了江山社稷差不多已经是山穷水尽了,精穷精穷的了,那是绝对不可能真的拿银子给李多多的。 所以,他说这话的意思,是暗示自己拿钱给李多多吗? 陈县令当官已久,别的不说,这揣摩人心思的功夫已经是炉火纯青了。 既然这样……他就再成全女婿一次吧,反正已经上了这条贼船,那就好好干,多在女婿面前刷好感。 一番脑补之后,陈县令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认真地说道: “都是我这父母官无能,才让我的子民和李姑娘受到了这么多的磨难,李姑娘能带着人剿灭匪贼,实在是勇气可嘉,堪称巾帼女英雄!既如此,那本官就拿出一万两银子给姑娘,权当慰劳,还请姑娘受本官一拜!” 说完,就恭恭敬敬地对着李多多行了一礼。 李多多没想到这老头儿居然正经起来还这么正经,吓了一跳,连忙避让回礼,受宠若惊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接下来的气氛就融洽多了,大家互相恭维恭维,互相寒暄寒暄,一通互吹之后,大家就进入了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状态。 唯一不满意的就是陈婷婷。 陈家有多少家底她是清楚的,前几天老爹才四处打点给谨王凑够了一批粮草,今儿这一张口又被李多多讹了一万两银子,那等她成亲的时候,老爹说不定连嫁妆都给她凑不够了。 别人有没有银子花她不管,她必须得有银子花。 刚好陈县令茶水喝多了,起身出去上茅房。 陈婷婷立刻就跟了出去,一把扯住了陈县令的衣袖: “爹,你对赵怀谨好就算了,他是你亲女婿,可这李多多明显就是个骗子,你干嘛要答应给她那一万两银子?” “这事儿你就别问了,爹自有用意,以后你就明白了。” 陈县令简短地回答了自己的闺女,就急匆匆地往前走,一点儿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一来他急着上茅房,实在是憋不住了,二来他很了解自己闺女的脑子,说了估计她也听不懂。 可是陈婷婷没打算放过老爹,她揪住老爹的袖子不放,气得眼睛都红了: “爹!你跟那个李多多都能说那么多话,为什么和我说话就这么不耐烦?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肯定你是我亲生的!但这事儿说来话长,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总归一句话,爹这样做都是为了谨王殿下的大业,是为了你将来能母仪天下,你别瞎闹,不然现在就让人送你回去禁足!” 陈县令吓唬了女儿几句,用足了力气一挥袖子,总算是挣脱了女儿的拉扯,一溜儿小跑地走了。 这几间房子本来就破,隔音效果也是差得可以,父女两虽然是在角落里争执,但大家在屋子里都能听得见。 李多多朝着谨王撇撇嘴: “你媳妇儿要搞事情了,你不出去哄哄?” 谨王也不好再装聋作哑,只能脸色僵硬地出去了。 陈婷婷正委屈着呢,一见他出去了,憋了很久的火气全都冒出来了,指着谨王怒道: “赵怀谨,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我爹的钱就是我的钱,我的钱以后也就是你的钱,你居然帮着李多多,让我爹白白给他们一万两银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谨王眼神深深地看着陈婷婷,心里非常无奈。 没错,理论上是这样的,可事实上,他就是觉得和李多多更亲近啊。 眼前这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虽然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了,可看看这胸大无脑的样子,估计也就是个花瓶一样的人物,平时看着养养眼就行了,啥事也不能跟她多说。 但是李多多不同啊,她和他一样,都是穿来的,思想能同步,而且脑子够灵活,只要她不坑他,那就是个极好的合作伙伴。 只是这些话,打死也不能跟陈婷婷说。 谨王调整了一下心态,低声哄劝道: “婷婷,我知道这件事让岳父大人破费了,但是这银子花的值啊,岳父大人有了这件大功劳,三年考核的时候就有了资历了,或许能升个知州也是有可能的……” “可这也花不了一万两银子啊!再说了,你都造反了,我爹还稀罕当这个破官儿吗?赵怀谨,要不是我爹说他在京城见过你,知道你是千真万确的皇子,我都怀疑你是哪里冒出来的骗子——你专门骗我家的银子,你太可恶了!” 陈婷婷喋喋不休地指责着,抱怨着。 谨王干脆不说话了,彻底闭嘴。 有妻如此,他还能说点儿啥? 等到吃中午饭的时候,谨王就悄悄地求助于李多多: “多多,你没事儿的时候多念叨念叨,让这女人好歹长点儿脑子,让我和她恩爱白头,成吗?你不是乌鸦嘴挺灵的吗?” “谁乌鸦嘴啊,那是锦鲤神功!不过这个愿望嘛……你换个愿望吧,比如你能当皇帝什么的?” 李多多深深地叹了口气,委婉地拒绝了。 她之前说过让这两人百年好合来着,可在陈婷婷这女人面前,她觉得自己锦鲤的人设可能要崩。 谨王听了这话,心头一片绝望,顿觉人生一片灰暗。 为了安慰他,李多多想了想,岔开了话题,开启了下一题: “对了,你到底是怎么让你老丈人相信你能造反成功的?看他那样子,对你是个王爷的事情深信不疑,你是不是利用这年头通讯不发达,骗了他老人家?” “李多多。” 再次受到李多多的质疑,谨王不淡定了,他严肃地喊了李多多一声,郑重地说道: “我最后再说一遍,我,赵怀谨,千真万确是皇帝亲生的第三子,封号谨,我七弟他也是千真万确的龙子凤孙,你要是再不信,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哦,这个我信——等你造反成功,给你爹封个太上皇什么的,那这肯定就成真的了。” 李多多淡淡地回了一句。 谨王:……真是神一样的脑回路啊。 算了,这女人可能脑子也有问题。 事实上,李多多也试图说服自己相信这件事。 可是她真的不愿意相信啊。 上辈子看的那些里,穿越女主一旦遇上王爷什么的,那简直个个都是惊天动地的深情虐恋。 深情她可以要,虐恋她真是接受无能。 她就想过个平平淡淡的小日子,做个有钱花的小地主,为爱情死去活来,为江山殚精竭虑,真不是她的风格。 好在赵明怀没有他三哥这样的雄心大志,看起来也是个能跟她过平淡日子的男人。 这么一想,李多多看赵明怀就顺眼多了。 赵明怀也发现多多此时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温柔,他心里顿时美滋滋的,看向李多多的眼神也更加炽热。 谨王看着两人在他面前眼神缠绵,深觉假以时日,两人擦出火花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不过谨王也有话要问李多多: “之前我七弟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你,你都不待见他,怎么他失了一次记忆,你就答应和他成亲了?” “这个嘛……” 李多多沉吟了一下,觉得这个问题必须慎重回答。 她总不能直接告诉赵怀瑾,离了你七弟我的锦鲤人设就要崩了吧? 所以这话,一定要说的合情合理,毫无疑点。 于是李多多决定采用代入法来说这件事情。 “你想想看啊,如果你是我,遇见你七弟这么一个高富帅,对你死心塌地,守候多年,失忆了都还是非你不娶,你说你能不心动吗?” 李多多面不改色地说道: “再说了,前段时间给你七弟征婚,发现他还是个抢手货,我要是再犹豫,万一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谨王一想,这还真是这样,他要是个女人他也心动啊。 那他们这就是水到渠成,干柴烈火,不成亲都天地不容啊。 只可怜他,要是这日子过不成,想纳个妾都过不了自己这关。 真是同人不同命,他为啥没早点遇见李多多? 要是和她一起过,至少不费心劳神啊。 李多多也发现了谨王毫不掩饰的羡慕嫉妒恨,但这跟她毫无关系。 她一心一意只想着怎么继续赚钱,然后继续攒钱。 日落时分,送走了谨王陈县令一行人之后,李多多就带着赵明怀出去散步。 谨王其实是非常不想走的,差不多哭着喊着要留下来。 奈何陈婷婷如今视李多多为眼中钉肉中刺,坚决不许谨王再跟她说话,谨王为了保持住这点儿可怜的夫妻关系,只好跟着下山了。 李多多带着赵明怀走在田埂上,朔风微微,凉快而不至于冰冷刺骨,很是惬意。 天边的晚霞如火焰一般绚烂,只是李多多也没有心思去欣赏,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脚下的沟沟坎坎上。 赵明怀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见她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便问道: “多多你要找什么?” “找香料。” “你想要什么香料?我们去香料铺子买。” “我要找的香料铺子里都没有——呐,就是我上次跟你说过的能做菜的香料。” 如今有了辣椒,李多多觉得自己的伙食都改善了很多,但是她也更加想念上辈子吃过的卤猪蹄。 只可惜这个时代物质贫乏,辣椒都是机缘巧合冒出来的,其他的香料更不必说了。 李多多这也是趁着赵明怀在身边,自己的锦鲤属性能够得到最大的发挥,赶紧找找看。 若是能找得到,不光是能吃到卤猪蹄了,还能吃到卤鸭脖,卤鸡爪。 然后还能再发一笔横财。 ------------ 第一百零五章 咱爹真挂了 天黑时分,李多多和赵明怀散步回来了。 李多多手里拿着几根小苗苗,准备移回家里种起来,免得马上过冬被冻死。 虽然她也不确定这些到底是什么苗,可是看着很眼熟,那就先种起来,等来年春天它们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了。 躲起来的土匪们看着天黑了,又听着这边没动静了,也都又偷偷地跑了回来。 跑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屋子里看那几个奄奄一息的土匪头子。 亲眼看到那几个人虽然奄奄一息,但还都在,没被李多多给送出去赚钱,土匪们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一个小土匪非常欢喜: “我就知道大小姐是个仁慈的人,不会这么心狠手辣把他们卖了的……” 秀才出身的土匪摇摇头: “小子,你太天真了,这可不是大小姐仁慈,是老大他们这样随时快断气儿的人不值钱,就算是卖了也赚不了几个钱。” 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土匪们:……看来你们根本就不把我们当人看啊。 就在这时,李多多回来了,看见他们围着床边那几个土匪,就笑道: “没想到你们还挺重情重义的嘛,我以为你们跑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土匪们齐齐转过头来,集体沉默,不敢再说话。 因为从李多多的话里,他们也听不出来李多多是个什么意思。 李多多也不再说话,坐在桌前,一下一下敲着桌子,仿佛在思考什么高深的问题。 一片寂静中,最先说话的那个小土匪按捺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道: “大小姐,老大他们之前的确心狠手辣,做过不少丧尽天良的事情,可是现在他们都要死了,我求求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如果你真的需要给陈县令交出几个人,那你就把我交给他吧,我可以替老大他们去死!” 今天的他们虽然躲藏在外,但是这片山头毕竟曾经是他们的天地,李多多和陈县令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他们暗中还是听到了一些风声的。 李多多完全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么勇敢,这才注意到土匪里还有个年纪这么小的。 面前跪在地上的小少年瘦瘦弱弱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灰扑扑的,十分不起眼。 从他身上还真是很难看得出慷慨赴死的男子汉气概。 可偏偏就是这个瘦弱的少年,居然有这样的勇气。 虽然李多多不待见这些土匪,可她真心喜欢这样有情有义的人。 “你真的愿意替他们去死?” 李多多并没有否认自己要交几个土匪出去交差,只对着那少年再问了一次。 瘦弱少年干脆利落地在地上叩了一个头: “当年我家里遭灾,我一个人流落到这里,差点饿死在山脚下,是大哥把我救回来的,虽然他有罪,但他救了我的命,他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是啊,哪怕这个人对全世界的人都不好,但他只要对我好,那他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上辈子李多多是很认同这个价值观的,此刻她也清晰地看到了这个价值观在眼前少年身上的体现。 可她心里的感觉忽然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没错,那几个土匪头子对这个小少年来说,简直就是世界上唯一的一道光,救他于绝境。 但是对于第一次路过山脚下的自己来说,对于那么多路过山脚下的普通老百姓来说,就是世界上最坏的人。 李多多知道自己的回答,一定会让这个少年失望,但她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行的。你是你,他们是他们,他们种下的恶果,必须他们自己来承担才行。” “他们或许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光,但他却结束了那么多人再看这世界一眼的权利。那些人现在正在地狱里睁着眼睛看着人间的一切,他们还等着一个公道呢。” 李多多站起来向门外走去,走之前给了少年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有你的恩要报,我有我的仇要报,我没有办法成全你。但是在我把他们交出去以前……我不会阻止你报答他们。” 说完,李多多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了一屋子面面相觑的土匪。 “大小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说她一定会把老大他们交出去吗?”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徐秀才点点头。 沉吟了片刻,才又补了一句: “但这人啊,只要交出去就好,是死是活,应该没人会管。” “这……”小土匪彻底陷入了一头雾水的状态。 大小姐说话他还能似懂非懂,徐大哥说话,他是一句也听不懂。 但是躺在床上的土匪头子们,全都听懂了。 等到大家都离开,只剩下小土匪一个人的时候。 奄奄一息的土匪头子说话了: “小土豆,去端碗水来给我们喝吧……记得放点糖。” “大哥是要喝糖水吗?好,我这就去厨房拿糖!” 小土匪转身就要出门。 土匪头子将他叫住了,吃力地抬手指了指窗台: “那……那里有……就那个……” “哦,好。” 小土匪跑过去一看,窗台上的罐子里果然有一些白色的粉末。 他几乎没吃过糖,他也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糖。 不过大哥说是,那应该就是了。 小土匪高高兴兴的把罐子里的糖倒了一大把在碗里,冲了水,端给了土匪头子。 土匪头子挣扎着坐起来,端着水,迟迟没有喝。 从前凶悍残忍的男人,此时望着小土豆,眼神中居然也充满了慈爱和怜惜。 “小土豆啊,虽然平时你叫我大哥,但我这年纪都可以做你爹了,不如,你就给我做干儿子吧。 等以后我死了,你也能给我收个尸,烧个纸,逢年过节烧炷香,就算是你报答我了。” “爹?” 小土匪迟疑片刻,很快跪在地上,哐哐哐磕了三个响头: “当初我这条命是大哥救的,大哥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以后我就不叫您大哥了,现在我就改口,爹!” 小土匪的声音干脆又响亮。 土匪头子眼眶一热,半辈子没弹过的眼泪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好在屋子里光线昏昏,也没人能看见,他赶忙抬手擦了,然后一仰头喝了那碗水。 喝了水之后,他又安静地躺下了。 小土匪以为他喝了水好些了,也高高兴兴地坐了下来。 土匪头子握住了他的手,在鲜血飙出口鼻之前,低低地笑道: “其实,我也……曾经想过做个好人的……只不过人这一辈子,一步错,就会步步错……” “明天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去怨恨任何人,善恶到头终有报,如今得这个结果,我很知足了……你一定好好跟着她,以后的路,就不会走歪了……” 后来,他似乎还想再说一些什么,但是终究是来不及了。 口鼻间有温热的液体冒了出来,他张大了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睛像金鱼一样凸了出来。 他终于想起那些死在他刀下的人,他们临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吧? 这一晚,小土匪几乎一夜都没能睡。 似乎是被土匪头子感染了,其他人也都说自己口渴要喝水,也要喝那个罐子里的糖冲出来的糖水。 小土匪很高兴地给他们端茶倒水,忙活了大半夜。 直到天亮时分,熹微的天光从窗户里透进来,照亮了那些可怖却又安详的脸庞。 院子里立刻就响起了小土匪的哭喊声,穿透山林,响彻冬日的清晨。 山顶上,一片片雪白的雪花从天空洒落,冬天终于来了。 洁白无瑕的大雪覆盖了整座山峦,将人间所有的一切不堪全都掩埋。 陈县令再次上山的时候,李多多就将五口棺材交给了他。 陈县令虽然不太满意原本活生生的证据变成了尸首,但这好歹也是他立了功的证明,只能不情不愿地命人将那些棺材运回县城,然后如约将一万两银票交给了李多多。 后来,李多多听说陈县令命人将那五个人又从棺材里扒拉了出来,尸首悬挂在县城的城门外,足足晒了三天,来警示贼匪,安慰民众。 好在这是冬天,尸首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等到州府派人来验明正身,确定了陈县令的功绩之后,那五个人的尸首就被抛尸荒野。 由于这几个人以前穷凶恶极,为非作歹,残害了不少人命,这一曝尸荒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老百姓们大多数都是拍手欢庆,巴不得他们早点儿被野狗啃干净。 小土匪听说了之后,哭得眼睛都红了,闹腾着要下山为干爹收尸。 李多多听说之后,也是辗转反侧好几日,终归还是动了那么一丝恻隐之心。 她数了几张银票给徐秀才和小土匪: “你们下山去,瞅着没人了,替他们收个尸,找个地儿埋了吧,该有的报应他们都有了,身后事也就不计较了。” 徐秀才点点头,朝着李多多拱了拱手,就带着小土匪下山了。 小土匪心中犹有怨愤,四下无人之时,愤愤道: “你刚才那样是不是在感谢她?如果不是她,干爹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什么样的下场?这样的下场不好吗?” 徐秀才看着小土匪,惊讶道: “你是不是忘了你干爹是个土匪头子?一个土匪头子还想要什么好下场?干了一辈子谋财害命的勾当,没被乱刀砍死就算是最好的下场!” “至于什么曝晒三日抛尸荒野,你也别太往心里去,这都是个人在赎个人的罪,这辈子把罪赎干净了,下辈子还能投个好胎,不然等着下辈子变猪变狗再去赎罪吗?” 徐秀才拍拍小土匪的脑袋: “你若是怨恨她,你就趁早滚蛋,也免得大家都不开心。” 听了这话,小土匪却又跳脚: “我不走!我凭什么要走?我干爹死前说了,叫我跟着她,不要走歪路!” “那你还说什么废话!赶紧走!” 徐秀才又是一巴掌拍了下去,小土匪终于闭嘴了。 这个冬天,因为打劫了土匪们的余粮,又讹了陈县令一笔银子,李多多的日子过得颇为安逸。 谨王和他的那两万大军有他老丈人照应,也没再来李多多这边打秋风。 李多多闲来无事就带着赵明怀漫山遍野的逮兔子打野鸡。 偏偏那些兔子野鸡就像是传说中的傻狍子一样争先恐后地往里多多的陷阱里面扑,拦都拦不住。 甚至于到后来,什么野猪棕熊,都纷纷落网。 这下不说李多多,可把抠搜爹和菜瓜娘乐坏了,整个隆冬腊月,两人啥也没干,就领着胡婶儿和留下来的土匪们剥皮拔毛腌腊肉,忙得热火朝天。 到了除夕,大家团聚在一起,美滋滋地过了个肥年。 等到开了春,冰雪化尽,万物复苏,李多多发现自己又长高了两寸。 而那些被她移进屋子里的小苗苗们,也开始茁壮成长。 其中有两棵长着长着就长出了三角形的刺,小小的叶片也带着小小的刺,浑身都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 李多多一番研究之后,又惊又喜: “花椒,这是花椒啊!” 这个时代虽然也有类似于花椒一样味道的香料,但到底和正宗的花椒还差的很远,麻味不足不说,还带着一股子涩涩的味道。 现在有了这正宗的花椒树,二次暴富指日可待啊! 李多多高兴极了,等到天一热就迫不及待的把这两棵金贵的花椒树给挪到了院子里,每日浇水施肥,很是勤恳。 而她拉着赵明怀巡山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花椒已经找到了,生姜也早就已经培育起来了,八角和大料还会远吗? 赵明怀并不知道多多心里都在想什么,但他能看得出来多多极其喜欢和他一起散步,于是每天都精气十足地跟着李多多忙活。 直到两个人平静的生活,被谨王再次打破。 踏着春雨浇过的泥路,谨王跌跌撞撞地爬上了山,求助于李多多: “多多,我老丈人前儿感染了风寒,这两日吃什么药都不管用,能不能跟你借点儿生姜和辣椒?” “生姜和辣椒啊……” 李多多在心里盘点了一下自己的存货,伸出一只手,正式开启二次暴富模式: “没问题,五百两银子!” ------------ 第一百零六章 小赵他又没了 李多多话还没说完呢。 她的手在空中又比划了一下: “我可不是说所有的辣椒和生姜都是五百两银子哦,我是说一副药的量五百两银子!” 暴富暴富,不暴力点怎么能富? 谨王彻底不说话了,转头就跑。 他承认,他老丈人是个好人,对他来说也很重要。 可这病,他还真是看不起。 说来说去,穿过来以后,他的日子过得和上辈子没啥区别。 上辈子老娘生了病进医院他就付不起天价医药费,这辈子老丈人生了病,他还是付不起这一副药五百两的银子。 “还是我太没用了,堂堂一个王爷,居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谨王出去找着了自己的亲弟弟,蹲在他面前就开始抹眼泪。 赵明怀估摸着,三哥这是在哭他花在自己身上的银子。 他悄悄叫来王喜,让他清点一下自己的财产。 王喜掏出小算盘噼里啪啦算了半晌,总结道: “您年前给李家下聘,总共花了三万两千四百五十两银子,您只出了两千两,剩下的银子全都是谨王殿下出的,这么一算,咱手里还有五万两四千八百三十七两银子!” 赵明怀听了,拍了拍王喜的肩头,十分赞赏: “不错,你这家管得不错。” 想想三哥哭的这么凄惨,都是因为穷呗。 世人都以为皇家子弟一定很有钱,富贵无边,事实上皇家子弟比谁都穷。 没有爵位的,每个月就靠着月例银子过活,要是有个母族帮衬着,还好一些。 像他们这种生母早逝,毫无依靠的皇子,宫里的内侍宫女们不欺负他们就算不错了。 当然,封了爵位,有了差事的,也没多少银子,也就多封地那点儿收入。 要是插手朝廷事务,或者自己做生意赚钱,很容易被大臣弹劾,说他们身为皇子,与民争利,一不留神还要削爵受罚。 几个兄弟里就大哥母族强势,不缺钱花,其他人日子都过得紧巴巴。 唯独三哥懂得各种奇怪的东西,又是造香皂,又是提炼精盐,偷偷地把方子卖给了那些大商人,不说赚得盆满钵满吧,私下里过个宽裕日子没问题。 可谁让他想不开,非要去争什么皇位,弄得封地不敢回,王府不敢住,满脑子好主意却一个也不敢用,唯恐被人发现他在这儿。 赵明怀一边数了三万两银票给谨王,一边感慨: “三哥你也别哭了,这是你帮我置办聘礼的银子,现在还给你,你省着点儿花。 其实要我说,咱们不争这皇位就挺好的,咱们远离那些人,好好的做个土财主不好吗? 你瞧我和多多,闲来无事种种地,卖卖菜,勤劳致富,不也挺好?” “好?你觉得你现在过得很好吗?除了被李多多吃得死死的,你还会什么?” 谨王毫不犹豫的接了那三万两银票,反过来对着赵明怀就是一顿嘲讽: “你以为你躲在这深山里种地,就活在了世外桃源?你实在是太天真了!” “现在咱们的老爹虽然病着,但他还活着,老大他们就算想弄死咱们,也不敢太明目张胆。万一老爹真挂了,你觉得他们会就这样放过咱们?到那个时候他们毫无顾忌,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咱们,斩草除根!” “这个我知道,但我觉得,我只要跟着多多,一切都没问题。” 赵明怀十分坚定的回答道,脸上的神情和山上留下来的那些土匪们如出一辙。 谨王:……算了,一群脑子有问题的人。 “七弟,我觉得这世上不应该只有三大教派,应该再来一个‘多多教’,好让你们好好供奉李多多那个乌鸦嘴、死财迷!” 谨王临走时,丢下了这么一句赵明怀听不懂的话。 但他能听得懂,三哥这是在骂他老婆。 赵明怀愤愤不平地跟李多多告状: “三哥要是再来跟你要生姜什么的,多少银子都别给他!” 李多多正抱着手炉嗑瓜子儿,点点头没说话。 至于她已经给了赵怀瑾好几块生姜的事儿,她觉得没必要说。 同样的,赵明怀给了他三哥三万两银票的事儿,她也就当不知道。 她爱她的家人,赵明怀当然也有爱护家人的权利。 于是这一念之间,李多多二次暴富的计划缓了好几个月。 天气暖和了,赵怀瑾就和陈婷婷低调的完了婚。 李多多也带着赵明怀下山一趟,参加了这场低调的婚礼。 身为新娘子的陈婷婷,艳光四射,货真价实的绝世佳人一个,前提是她不要开口说话。 只要一开口说话,官家大小姐的骄矜傲慢就会显露无疑。 李多多瞅着谨王不大乐意的样子,幸灾乐祸的安慰他: “你有什么可不高兴的?这也是你命好,造反也能让人当真,要不是你老丈人认准了你将来能当皇帝,你上哪儿娶这么貌美如花的老婆?” 谨王回头望着自己的新房,神情如同上刑场: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都是知道的,以后我也不求你天天念叨让我们俩恩爱白头什么的,但求她别给我惹祸就行。” “这个没办法,她是你老婆,又不是我老婆。不过你想想看啊,你是造反的,将来要是不成功,人家也是要跟着你被诛九族的,这也很让人感动啊!珍惜啊!” 李多多表示自己爱莫能助,兄弟你自求多福吧。 谨王只能坐在新房外,认真考虑了一下自己的将来。 如果将来真的造反成功……啊呸,成功继位,他是不是得入乡随俗,再纳个善解人意贵妃? 不然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当然,这些都不关李多多的事情,姻缘勉勉强强算是有了,她只一门心思搞事业。 几个月之后,陈县令的风寒好了,州府给他的嘉奖也下来了,说是今年往京城报业绩的时候能给他评个优。 大家都很高兴,李多多也很高兴。 随着夏天的到来,那两颗疑似花椒的小树苗真的长大了,长出了粗壮的枝桠,绿意盎然,长势喜人。 花椒树上也开了零零落落的花,很快就落了,结出了一颗颗青色的小果实。 李多多迫不及待地摘了一颗放进嘴里,又麻又涩的味道让她差点儿吐出来。 可她更高兴了,因为她终于能确定这就是花椒! 等到秋天花椒成熟以后,就会变成红彤彤的小颗粒,摘下来晒干去核,就能做各种麻辣火锅了! 至于现在,她决定先弄点花椒叶子解解馋。 当天晚上,勤劳能干的胡婶儿就用花椒叶子烙了饼,一家人吃得香喷喷。 李福禄一双小眼睛里闪动着精明的光,根李多多商量: “闺女,这次花椒要是收了,你估摸着能卖个什么价?” “价钱嘛……一两花椒一两金子吧。” “噗!” 李福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他闺女一定是疯了,想钱想疯的。 上次那辣椒被大家抢成那样,也才卖一根一两银子的价,现在这花椒还没影儿呢,闺女就敢定这样的黑心价。 李多多就受不了抠搜爹这没见识的样儿,安慰他: “爹,你别害怕,咱们也就暂时定这个价,到时候他们爱买不买呗。嫌贵,咱们还不卖了呢!” 就这么两小棵不正宗的花椒苗,到时候能收几斤还是个问题,说不定还不够自家人吃的呢。 这花椒可跟辣椒不一样,辣椒一季就能种出来,产量也大,晒成干辣椒,一年四季都能吃的到。 就算真的想吃鲜辣椒,大不了弄个暖棚出来,那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他们当初戒指辣椒一夜暴富,主要是因为他们当了第一个吃螃蟹的勇士。 但花椒就不同了,产量好坏全看老天爷的意思,不能反季节,还不能强求,熟了以后口感好不好还都说不准。 这也就是她千辛万苦才在这山沟沟里找到了两棵小苗儿,至于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二次暴富,李多多觉得这也是个说不准的事儿。 所以这一顿吃完之后,深思熟虑之下,李多多就放平了自己的心态,开始享受悠哉悠哉的小日子。 虽然身处这荒山野岭,但架不住大家手里都有钱,等到夏天快过去的时候,原本只有几间破房子的院子,已经扩大规模重新盖了齐齐整整的两进大院子。 另外又给徐秀才和小土豆他们这些遗留下来的土匪单独盖了几个小院子。 这一次李多多没和赵明怀分开盖房子,毕竟两人注定是要成亲的,盖那么多房子纯属浪费。 他们家也不像别的有钱人家那样奴仆成群,需要华屋广厦来装点门面。 两个人只想过上银子多多,但又朴实无华的地主生活。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赵明怀就又把当初的那三个媒婆找了过来,正式向李福禄请期。 李福禄就去征询女儿的意见。 菜瓜娘很真心地劝女儿: “多多啊,小赵到咱们家这有四个年头了,你再说考察人品,这也差不多了吧?我和你爹都觉得小赵是个好孩子,你可别再耽误他了!” “什么叫我耽误他?”李多多没明白过来这个话。 菜瓜娘替她分析: “你今年十六,他可是已经二十一了,再不成亲,是要被抓去坐牢的!” “我还当什么呢,现在他三哥都要造反了,他还怕什么官府啊?若是以后他三哥造反成功了,谁还来跟他过不去,若是造反失败了,那更不用说了,就算成亲了也得去坐牢啊。” 李多多看了爹娘一眼,非常认真严肃地告诫他们: “所以说,你们别只看着赵明怀的好处,你们也得想想他的坏处啊——别的不说,就说他这个三哥,要是造反失败,那就不是坐牢就能解决的事情了,那是要诛九族的,我要是和他成了亲,他被连累,咱们李家也跑不了!” “这个……” 抠搜爹虎躯一震,也想起了这茬儿。 可他还是有些不死心: “多多啊,爹觉得你是不是想岔了,万一,他们就是皇亲国戚呢?我觉着吧,陈县令他毕竟是个朝廷命官,这种事情他应该不会弄错……” “不管错没错,实际情况就是他现在野心勃勃想当皇帝,李家一旦和他扯上关系,那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再也挣脱不了了!” 李多多看着爹娘,埋藏于心底深处的担忧第一次在他们面前浮现出来: “真到了那个时候,大不了我陪他一起死,全了夫妻情意,可是你们怎么办?大哥大嫂,小侄子和二哥怎么办?” 李多多的话音落下,屋子里一片静寂。 话说到这个地步,李福禄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自古以来,谋逆这种大罪都是要连坐的啊,真到了那个时候,什么和离书休书,那都是白搭。 “那就,再缓缓吧。” 李福禄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女婿再好,也是不能拿全家人的性命开玩笑的。 门外的赵明怀也默默地在心里对自己说了这句话。 隔天,他就又把三个媒婆打发走了。 但是他看着李多多的眼神依旧温柔。 多多说了,真到那个时候,她愿意和他一起死。 可他怎么舍得让他的多多去死呢? 他也终于明白了三哥说的话—— 你觉得你现在过得很好吗? 其实他们的性命一直都悬在刀尖之上,一着不慎就会落下来,粉身碎骨。 多多的运气是很好,可是当有人动用举国之力来对付他们的时候,什么运气都是不管用的。 而就在赵明怀终于开始认真思考三哥夺位的胜算有多大的时候,赵怀谨又亲自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夏天的雨说下就下,大雨滂沱中,谨王面如死灰地站在了他们面前,一头一脸的水,也看不出来是雨水还是泪水。 “七弟,父皇他,他驾崩了。” 谨王似乎想要咧嘴笑,但是他的笑比哭还难看。 赵明怀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父皇,驾崩了?” “没错,咱爹这次是真的挂了。” 谨王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双手捂住了脸,说出了另一个天雷滚滚的消息: “而他在驾崩之前,任命了三位顾命大臣,清清楚楚地留下了遗诏——他将皇位,传给了你。” ------------ 第一百零七章 病了 大周元武帝,崩于神龙十七年夏。 他在龙驭宾天之前,将皇位传给了不知所踪的七皇子赵明怀。 筹谋已久的大皇子邕王听闻消息之后,暴跳如雷,当即勾结党羽,以顾命大臣矫诏为由杀入宫中。 三位顾命大臣也手握先帝遗诏,联合上将军林泽业,封锁皇城,将大皇子困于宫中,两方对峙。 京城百姓人人自危,皆是闭门不出,京城内外也由上将军遣人重兵把守,不许任何人出入。 所以等消息传到谨王耳朵里的时候,离皇帝驾崩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个月。 而谨王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当头一棒,伤心之下又觉得极度可笑。 他那个便宜爹,这辈子都没做过什么雄才大略的事情,平平淡淡地度过了他的皇帝生涯。 于国无功无过,于子女不冷不热,若不是因为身在皇位,这就是一个最平庸的人。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坑起自己的儿子来,毫不手软—— 他和大哥,汲汲营营这么多年,是个人都能看得出他们的心思,可父皇偏偏就不如他们任何人的意! 反倒是七弟,父皇活着的时候并没有对他有多好,现在死了却要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 他们的爹,真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坑娃小天才。 谨王擦了擦眼泪,仰天大笑了几声,摊在椅子上看着赵明怀,眼神复杂,但其中的幸灾乐祸显而易见: “七弟,你看看我们的父皇,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想要什么,他偏偏不给,你不想要什么,他却硬要塞给你! 他这道遗诏,让老大和我都变得名不正言不顺,也让你成为老大他们的活靶子,他这是让我们谁都不能好过。 你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还怎么办,三哥你已经准备了这么久,那就继续夺皇位,父皇不想给的,你就自己抢。” 赵明怀也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反应了过来,面上的神情也和谨王一般难以言喻。 他的父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他是横了心,只管自己死前痛快,不管身后是如何的洪水滔天吗?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在意什么遗诏? 赵明怀眼底最后的一簇火苗终于消散,他让王喜拿来了笔墨,直接写下了一封“禅位诏书”,送给了谨王: “三哥,现在到了这个地步,你该争就争吧,有了这个,你也不用怕什么名不正言不顺。” “这是……” 谨王看着手里的“禅位诏书”,神情惊愕震惊难言,好一会儿之后才颤声道: “七弟,这可不是几两银子的事情,这可是皇位,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你,你要不要问问多多的意见?” “不必了,我怕吓着她。” 赵明怀想起李多多死活不肯承认三哥身份的事儿,苦笑道: “但愿这件事不要被她知道,不然,她可能又会嫌弃我。” 谨王:……真是没天理了,堂堂皇子,天天害怕被人嫌弃,这都什么世道! 但这么一来,他心头的大石头也放下了。 既然七弟这么不想当皇帝,那就不要勉强他了,他替七弟来受这份罪就好。 谨王心中的波涛渐渐平静,心满意足的下山去了。 县城里谨王的宅子里,陈婷婷却不这么想。 谨王一踏进家门她就开始闹腾: “你这个骗子!之前你明明说你能当皇帝,骗的我爹又是钱又是粮地支援你,结果呢?” 这一通吼叫下来,谨王被喊蒙了,一颗心也差不多凉透了。 他沉吟许久,问道: “如果我真的当不了皇帝,你打算怎么办?” “那我们就和离!我绝对不要天天对着李多多那个女人下跪请安!” 陈婷婷毫不犹豫地说道。 谨王心头仅存的那一丝热乎气儿算是彻底没了。 这个女人,只能同富贵,根本不可能和他共患难,只要不在后面给他拖后腿,就是老天最大的照顾了。 而李多多对此也真的是一无所知。 毕竟这地方身处深山老林,如果不是有心去打听,山下的消息很难传到她耳朵里。 她只在吃晚饭的时候问了赵明怀一句: “今儿赵怀谨来找你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家里要分家了,找我给他写个字据。” “你们家不是早就没什么人了吗?还需要写什么字据?” “这个……这个牵扯到一点私产,必须得说清楚。” “哦,那你自己看着办,不要被他坑了就好。” 谨王毕竟也是穿过来的,万一真要坑赵明怀,那赵明怀肯定会吃个大亏,本着一家人的精神,李多多进行了善意的提醒。 大周元武帝,崩于神龙十七年夏。 他在龙驭宾天之前,将皇位传给了不知所踪的七皇子赵明怀。 筹谋已久的大皇子邕王听闻消息之后,暴跳如雷,当即勾结党羽,以顾命大臣矫诏为由杀入宫中。 三位顾命大臣也手握先帝遗诏,联合上将军林泽业,封锁皇城,将大皇子困于宫中,两方对峙。 京城百姓人人自危,皆是闭门不出,京城内外也由上将军遣人重兵把守,不许任何人出入。 所以等消息传到谨王耳朵里的时候,离皇帝驾崩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个月。 而谨王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当头一棒,伤心之下又觉得极度可笑。 他那个便宜爹,这辈子都没做过什么雄才大略的事情,平平淡淡地度过了他的皇帝生涯。 于国无功无过,于子女不冷不热,若不是因为身在皇位,这就是一个最平庸的人。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坑起自己的儿子来,毫不手软—— 他和大哥,汲汲营营这么多年,是个人都能看得出他们的心思,可父皇偏偏就不如他们任何人的意! 反倒是七弟,父皇活着的时候并没有对他有多好,现在死了却要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 他们的爹,真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坑娃小天才。 谨王擦了擦眼泪,仰天大笑了几声,摊在椅子上看着赵明怀,眼神复杂,但其中的幸灾乐祸显而易见: “七弟,你看看我们的父皇,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想要什么,他偏偏不给,你不想要什么,他却硬要塞给你! 他这道遗诏,让老大和我都变得名不正言不顺,也让你成为老大他们的活靶子,他这是让我们谁都不能好过。 你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还怎么办,三哥你已经准备了这么久,那就继续夺皇位,父皇不想给的,你就自己抢。” 赵明怀也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反应了过来,面上的神情也和谨王一般难以言喻。 他的父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他是横了心,只管自己死前痛快,不管身后是如何的洪水滔天吗?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在意什么遗诏? 赵明怀眼底最后的一簇火苗终于消散,他让王喜拿来了笔墨,直接写下了一封“禅位诏书”,送给了谨王: “三哥,现在到了这个地步,你该争就争吧,有了这个,你也不用怕什么名不正言不顺。” “这是……” 谨王看着手里的“禅位诏书”,神情惊愕震惊难言,好一会儿之后才颤声道: “七弟,这可不是几两银子的事情,这可是皇位,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你,你要不要问问多多的意见?” “不必了,我怕吓着她。” 赵明怀想起李多多死活不肯承认三哥身份的事儿,苦笑道: “但愿这件事不要被她知道,不然,她可能又会嫌弃我。” 谨王:……真是没天理了,堂堂皇子,天天害怕被人嫌弃,这都什么世道! 但这么一来,他心头的大石头也放下了。 既然七弟这么不想当皇帝,那就不要勉强他了,他替七弟来受这份罪就好。 谨王心中的波涛渐渐平静,心满意足的下山去了。 县城里谨王的宅子里,陈婷婷却不这么想。 谨王一踏进家门她就开始闹腾: “你这个骗子!之前你明明说你能当皇帝,骗的我爹又是钱又是粮地支援你,结果呢?” 这一通吼叫下来,谨王被喊蒙了,一颗心也差不多凉透了。 他沉吟许久,问道: “如果我真的当不了皇帝,你打算怎么办?” “那我们就和离!我绝对不要天天对着李多多那个女人下跪请安!” 陈婷婷毫不犹豫地说道。 谨王心头仅存的那一丝热乎气儿算是彻底没了。 这个女人,只能同富贵,根本不可能和他共患难,只要不在后面给他拖后腿,就是老天最大的照顾了。 而李多多对此也真的是一无所知。 毕竟这地方身处深山老林,如果不是有心去打听,山下的消息很难传到她耳朵里。 她只在吃晚饭的时候问了赵明怀一句: “今儿赵怀谨来找你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家里要分家了,找我给他写个字据。” “你们家不是早就没什么人了吗?还需要写什么字据?” “这个……这个牵扯到一点私产,必须得说清楚。” “哦,那你自己看着办,不要被他坑了就好。” 谨王毕竟也是穿过来的,万一真要坑赵明怀,那赵明怀肯定会吃个大亏,本着一家人的精神,李多多进行了善意的提醒。 大周元武帝,崩于神龙十七年夏。 他在龙驭宾天之前,将皇位传给了不知所踪的七皇子赵明怀。 筹谋已久的大皇子邕王听闻消息之后,暴跳如雷,当即勾结党羽,以顾命大臣矫诏为由杀入宫中。 三位顾命大臣也手握先帝遗诏,联合上将军林泽业,封锁皇城,将大皇子困于宫中,两方对峙。 京城百姓人人自危,皆是闭门不出,京城内外也由上将军遣人重兵把守,不许任何人出入。 所以等消息传到谨王耳朵里的时候,离皇帝驾崩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个月。 而谨王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当头一棒,伤心之下又觉得极度可笑。 他那个便宜爹,这辈子都没做过什么雄才大略的事情,平平淡淡地度过了他的皇帝生涯。 于国无功无过,于子女不冷不热,若不是因为身在皇位,这就是一个最平庸的人。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坑起自己的儿子来,毫不手软—— 他和大哥,汲汲营营这么多年,是个人都能看得出他们的心思,可父皇偏偏就不如他们任何人的意! 反倒是七弟,父皇活着的时候并没有对他有多好,现在死了却要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 他们的爹,真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坑娃小天才。 谨王擦了擦眼泪,仰天大笑了几声,摊在椅子上看着赵明怀,眼神复杂,但其中的幸灾乐祸显而易见: “七弟,你看看我们的父皇,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想要什么,他偏偏不给,你不想要什么,他却硬要塞给你! 他这道遗诏,让老大和我都变得名不正言不顺,也让你成为老大他们的活靶子,他这是让我们谁都不能好过。 你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还怎么办,三哥你已经准备了这么久,那就继续夺皇位,父皇不想给的,你就自己抢。” 赵明怀也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反应了过来,面上的神情也和谨王一般难以言喻。 他的父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他是横了心,只管自己死前痛快,不管身后是如何的洪水滔天吗?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在意什么遗诏? 赵明怀眼底最后的一簇火苗终于消散,他让王喜拿来了笔墨,直接写下了一封“禅位诏书”,送给了谨王: “三哥,现在到了这个地步,你该争就争吧,有了这个,你也不用怕什么名不正言不顺。” “这是……” 谨王看着手里的“禅位诏书”,神情惊愕震惊难言,好一会儿之后才颤声道: “七弟,这可不是几两银子的事情,这可是皇位,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你,你要不要问问多多的意见?” “不必了,我怕吓着她。” 赵明怀想起李多多死活不肯承认三哥身份的事儿,苦笑道: “但愿这件事不要被她知道,不然,她可能又会嫌弃我。” 谨王:……真是没天理了,堂堂皇子,天天害怕被人嫌弃,这都什么世道! 但这么一来,他心头的大石头也放下了。 ------------ 第一百零八章 跑路 “没了?什么叫没了?几个意思?” 李多多吓得一激灵,赵明怀他不会挂了吧? 不是吧,她才刚刚决定好好和他过日子,老天爷就把他叫走了? 这可真是缺了大德了! 李多多瞬间在心里脑补了好几个可能,并且在心里把老天爷骂了个狗血淋头。 可她心里那瞬间窜上来的难过还是让她的眼泪忍不住飚了出来。 “这,这昨晚上我睡觉前他还不好好的吗,怎么说没就没了?你们就没给他请个大夫看看?或者你们把我叫醒也行啊!” 李多多擦了把眼泪,捂着心口说道。 没办法,忽然失去这么一个高富帅,不心痛那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她的锦鲤人设原本是能救他的呀! 李福禄两口子看着女儿哗哗流下来的眼泪,也是懵了: “叫大夫干嘛?他人直接走了,一句话都没说,叫大夫有用吗?” 李多多:……这,倒是真挺突然的。 “……算了,人没都没了,说什么都没用了。” 她一边擦眼泪,一边打发抠搜爹出去: “爹你先出去,我这就找身白衣裳穿上——他活着的时候我没给他个名分,现在人死了,我总得好好办一办他的后事……” “不是,闺女,你要给谁办后事?小赵他走就走了,咱们也不稀罕,但也不至于给他办后事儿啊,这有点损阴德了……” 李福禄大吃一惊,连忙相劝。 糟了,这回小赵又一声不吭的走了,闺女肯定气疯了,这话都说得出来! 李多多也吃了一惊: “爹,虽说我没有和他正式成亲,可他这几年来来去去在咱们家,对咱们也不薄啊,给他办场后事怎么了?” 李福禄被闺女给绕糊涂了: “不是,他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给他办后事啊?” 李多多:“……那活得好好的,怎么就叫没了呢?” “我……我们说没了的意思就是他走了,又一声不吭,跑啦!” 李福禄这才明白过来他们和闺女之间产生了一个不怎么美丽的误会,连忙解释: “我们直接说,怕你接受不了……” 不过看着闺女这泪流满面的样子,还真是接受不了。 菜瓜娘担忧的看着女儿,怜惜地把她搂进怀里宽慰道: “这小赵虽好,但不像是个沉稳的孩子,这来来去去的,再好的人,咱们也不愿意再跟他折腾了!你也别伤心,我们回头给你找个更好的,那小赵走了,是他没福气……” 夏日的晌午,太阳光强烈得刺人眼,空气里都是潮湿闷热的气息,让人觉得喘不过气。 爹娘到底劝了她多久,后来李多多回忆的时候怎么都想不起来。 但是那天的闷热和窒息,李多多一想起来就觉得后怕。 幸好她后来想开了,不然又要在那个闷热的晌午丢掉半条命。 这一次,李多多只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天,就好像是完全缓过来了。 一天一夜过去,第二天晌午,她红着眼睛打开了门,但脸上的笑容一如往常。 她的日常生活也好像没有受到半点影响,该吃吃,该喝喝,该溜达溜达,该种地种地。 只是她明显跟之前不一样了。 好好的走着路,都能时不时摔个跤撞个墙,从山林间走过,不是被野鸡啄了,就是被兔子撞了,再不然就是喝水塞牙,吃饭噎着,颇有点儿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感觉。 只有李多多自己知道,自己的锦鲤人设又崩了。 以后就要万事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要连累身边人。 当然,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人,除了李多多,还有瑟瑟发抖的王喜。 上次主子突然失踪,好歹还有谨王来通知他一声,让他装模作样收拾小包袱去跟主子会合。 这一次可好,根本就没人理会他,就这么把他丢在这深山老林里,落在了李多多手里,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出乎王喜的意料,李多多这一次既没放他走,也没把他怎么样,看他就像看空气一样,没短了他的吃喝,也没让任何人理会他。 那些崇拜李多多的土匪们倒是一副气不过的样子,在李多多看不见的时候,表达了对他主子和他深深的唾弃: “你主子太不是个东西了,大小姐对他多好,说走就走,连句话也没留下,太过分了!” “就是,你别看大小姐面上不显,心里指不定怎么伤心呢,就昨儿一天,大小姐就在田埂上摔了三跤,很显然就是伤心了!” “哎,造孽啊。” 徐秀才一边替李多多多打抱不平,一边又觉得遗憾。 要是自己再年轻上那么几岁,再长得好看点儿,怎么说也要代替赵明怀去安慰安慰大小姐,兴许大小姐也就看上他了,不再伤心了呢。 偏偏把这山上的人都数一遍,也没一个长得比赵明怀好看的。 于是在李多多连着三天摔了十几跤之后,徐秀才找到李福禄两口子,提出了一个建议: “老爷啊,我瞧着大小姐这心事儿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了,咱们不能再任由她这么下去了,得想办法让大小姐解了这心结才好。” “这又有什么办法,这儿女之事,除非她自己想通,不然谁能替她解了这心结?” “这事儿不难,俗话说得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大小姐为了赵明怀郁结于心,是因为她心里有这个人。” 徐秀才一本正经地给李福禄分析: “如果她心里有了别人,慢慢的忘了这个人,那她也就不会再为这个人伤心烦恼了,老爷您说是不是?” “是是是,这件事你说的有道理。” 李福禄很快就明白了徐秀才的意思,是要让他替女儿找个新欢。 只要新欢找得好,哪有旧爱放不下。 可这一时半会儿的,能跟赵明怀比的人,实在是天下难寻啊。 李福禄不禁发愁。 哎,当初瞅着这小赵样样都好,怎么就看走眼了呢? 居然是个漂浮不定的浪荡子! 但办法总是人想的,土匪们和李福禄两口子考虑了好几天之后,忽然想起来一个人。 “小赵是走了,可他三哥是不是还在仙台镇上?他三哥娶了陈县令的女儿,这一时半会应该走不了吧?” 李福禄跟老婆商量了一下之后,一致决定让人下山找赵怀谨。 此时的谨王,已然明白弟弟是干什么去了。 因为往京城去的州县已经传来消息,七皇子现身了,并且已经前往京城,准备继位了。 谨王又懊恼又后悔,七弟这是从心底里放弃他这个三哥了。 都怪他,对陈婷婷一时怜悯,居然能让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 现在七弟回到京城继承皇位那就是名正言顺,没什么意外的话,自己彻底跟皇位无缘了。 谨王想到这里,就不由得心灰意冷,觉得自己这一路的辛苦打拼全都是白费。 但是大军已经调动了,此时不开拔,若是产生哗变也是难以收场。 还不如继续去京城,助七弟一臂之力,说不定等天下稳定下来之后,自己还能做个逍遥自在的王爷。 不然若是让大哥当了皇帝,那他必死无疑。 可是陈婷婷不了解这一点,自从谨王没把她交出去之后,她就严重高估了自己的地位,觉得谨王到底也不能把她如何。 于是在谨王准备离去的时候,她就非要跟着,并且再一次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我不管你现在去京城,还能不能跟得上做皇帝,但你绝对不许帮你七弟,不然我跟你没完!” 没弄死赵明怀和李多多,她已经够遗憾的了,要是丈夫再去帮那两个人坐上帝后之位,那她简直是要气死了。 谨王心里正烦着,一看陈婷婷刚好撞自己枪口上,他二话不说,直接写了一封休书,送去了老丈人面前,并且言辞决绝: “我不知道陈大人您是如何教出这样的女儿的,但是很惭愧,我实在是容忍不了这样愚蠢又恶毒的女人! 今日休书送到,还请陈大人把她领走,不然等将来我七弟回头来算账,我们一个都活不了!” 陈县令自然是知道女儿干了什么蠢事儿的,所以他这段时间格外的安静,一点儿都不敢在谨王面前摆什么岳父的架子,更不敢居功自傲。 就盼着谨王能看在他出钱出力的份上,让这件事就此过去。 可他也是万万没想到,女儿居然能蠢到这个地步。 现在眼看着这件事是没有转圜余地了,他也不说废话了,直接就命人将女儿接了回来,锁进房中,干脆利索的对外宣称,女儿得了过人的病,任何人不得探视。 至于那张休书,陈县令倒是赔上了自己的一张老脸,在谨王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了一番,表明陈家若是出了被休弃回家的女子,合族的女子都不好婚假,恳求谨王网开一面,放他们陈家一马。 谨王这些日子在陈家盘桓,不仅仅是受陈县令的恩惠,陈氏一族对他的帮助也的确很大。 思来想去,谨王只能含恨收回了休书,算是保全了陈氏一族的脸面。 只是一想到李多多,谨王心里就觉得心里发虚,后背发凉。 一来是李多多虽然跟他不对付,但也从来没有跟别人透露过他是穿越者的事情,二来李多多要是不高兴了,谨王毫不怀疑自己会死的很惨。 所以当徐秀才来找他的时候,谨王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强撑着听徐秀才说明了来意之后,谨王的一颗心才总算又回到了胸腔里。 他拍拍胸口,吁了一口长气: “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原来是这件事,那你们大可以放心,我七弟是绝对不会辜负李多多的,他现在是去给李多多谋求荣华富贵去了,回去告诉你们家大小姐,好好准备准备,她很快就要做皇后了。” 谨王说着,又郑重的告诫道: “还有,回去告诉你们家老爷太太,还有你那些小弟什么的,以后千万不要把我和你们家大小姐往一块儿扯,我还想多活两年呢。毕竟这知己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啊。” “皇,皇后?” 徐秀才震惊了: “你,你们到底什么人?” “皇帝不久前驾崩了,你们知道这事儿吧?”谨王不答反问。 徐秀才摇头: “不知道,我们之前做土匪,现在一心一意跟着大小姐种地,这些事儿没听说过。” 谨王:……这倒也是,这年头通讯不发达,说不定改朝换代了,有些偏远地区的普通老百姓都还不知道呢。 那还是直说好了: “我是先皇的第三位皇子,封号谨王,而你们大小姐的未婚夫,赵明怀,是我七弟,是先皇遗诏指定的皇位继承人。” 谨王的话音落下许久,徐秀才都没有任何表示。 谨王不由得对徐秀才刮目相看—— 难怪一个文弱的秀才居然可以落草为寇,当上了土匪,这内心还是很强大的嘛。 他说了这么多,也没看见人家眼皮子眨一下,还真有些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风范。 但徐秀才并不是内心强大,而是在他三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来就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了,双腿一软直接就跪地上了: “天哪,王爷,皇子……我这辈子居然还能见到皇子……” 谨王:……原来不是这人淡定,是这人反应慢啊。 不过徐秀才反应虽然慢,这个事情还是很准确地转达给了李多多。 徐秀才跟李多多做报告的时候,激动的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语无伦次地巴结道: “……大小姐您果然不是凡人,您这是凤凰命格,天生要做皇后的人,所以才福气盈身,吉人天相,我真是三生有幸,才能跟在您的身边……” “等等,你说赵明怀干什么去了?” 李多多眼睛一瞪,彻底黑脸: “他果然是去掺合皇位之争了?他明明答应我,不会跟他三哥一起造反的,居然又跑去谋逆了!” “大小姐,这话可不能胡说,七皇子这是名正言顺的去继承皇位,绝不是造反,更不是谋逆……” 徐秀才好心纠正。 李多多却是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愿意再跟他啰嗦: “少废话!听我的,收拾包裹,跑吧!” 什么皇帝,什么皇后,她这点智商,干不了这种耗费脑力的活儿啊。 ------------ 第一百零九章 辗转 李多多向来是个行动派,说跑就跑。 不到半天的功夫,她就把行李打包好了,金银细软什么的随身携带,花椒树什么的,只能无奈撇下。 李福禄两口子是知道闺女对这些树苗们有多上心的,就跟李多多说道: “要不我们还是把这些树挖出来带走吧,反正也是些树苗……” “不不不,咱们先跑,等回头天下定了,咱们再回来拿,就这么决定了!” 趁着赵明怀还没回来,谨王也还没找上门来,李多多觉得还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至于跑到哪里去…… 李福禄心里最好的选择当然是李家村: “我们不如回老家去,我们的根基在哪里……” “那不行,回头他们在找到那里去,那还不如不跑!” 李多多一口否决了这个建议。 李福禄就瞅着自己的闺女,一副闺女你是不是傻的样子: “多多,其实吧,人自信一点是好事,但有时候自信过了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你真觉得小赵要是当了皇帝,他还会回来找你?” “这……” 李多多顿时醒悟,自己是不是太过自作多情了? 万一赵明怀当上了皇帝,那即将会有大批出身高门,才貌双全的贵女哭着喊着要嫁给他。 然后为了巩固皇权,他肯定会多纳嫔妃,拉拢各方势力。 到那时,他要不想起她来,那就万事大吉,要是想起她来,说不定她就会被哪个高门闺女给弄死。 就在短短的一瞬间,李多多根据自己上辈子看过的各种宫斗电视剧,宅斗,狠狠地脑补了一出皇帝的糟糠妻被各方嫔妃联手弄死的狗血剧出来。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毒死,吊死甚至扔井里淹死了,李多多就发自灵魂深处地颤抖。 真到那个时候,别说锦鲤了,就是神仙下凡那也遭不住啊。 君不见,电视剧里就连各路妖精也在后宫活不下来啊。 李多多觉得自己还是小心为妙: “爹,他要想不起我来,过两年咱们就再出来潇洒,要想起我来了,咱们就多藏几年,反正跑是一定要跑的。” “可是多多,咱们为什么要跑啊?你光喊着要跑,可仔细想想,咱们凭什么要跑啊?” 李福禄这会儿也慢慢地回过神来,收拾行李的动作彻底放慢了: “他要想不起你来就算了,咱们也不稀罕什么皇后太后的,可他要是想起你来了,咱们凭什么放着皇后的风光不要?” “你们可是有婚约的,他要是当了皇帝,那你当皇后也没什么不对呀!” “爹,咱就别做梦了,行吗?” 李多多后悔自己没直接拽着抠搜爹跑路,以至于这老头这会儿眼见者是要被荣华富贵迷了眼了。 她无情地跟抠搜爹摆明真相: “爹,你闺女我有几斤几两,你心里是清楚的,你就真的忍心把我送进那不见天日的地方,让后宫那些妖魔鬼怪把我吃得渣儿都不剩?” 李福禄:……怎么听闺女这语气,当皇后像是让她去送死一样? 那可是后宫呀,天下女子都向往的地方,怎么就被她说的跟龙潭虎穴一般? 李福禄觉得闺女这是自己吓自己。 想了想,他找来了还跟着他们的王喜打探详情: “王喜,既然你主子是皇子,那你肯定是在皇宫里行走过的,你说说看,多多这个皇后是能当还是不能当?” “能啊,那必须能!” 这一家人终于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了,王喜激动地一拍大腿,立刻昧着良心开始吹捧李福禄: “大小姐聪慧无双,洪福齐天,这要当了皇后,那更是母仪天下,无上荣光!到时候大小姐自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就不提了,就说您老人家,那就是妥妥的国丈大人,是要封爵位的!” “大爷和二爷,还有小少爷,这都是要封爵位的,李家从此就是名正言顺的世家大族,世世代代都富贵显赫了!” “再者说,大小姐,哦不,皇后娘娘到时候再生个皇子,那肯定是要被封为太子的,这样一来,您的外孙就是太子,以后大周的龙子凤孙,也都是您的血脉呢……” 王喜说得口沫横飞,手舞足蹈,恨不能立刻就把李家人忽悠到京城去,能让他早点儿跟主子会合。 王喜越吹越离谱,李多多眼瞅着抠搜爹越听越心动,两只眯眯缝的小眼睛贼亮贼亮,心中直觉不好。 要是抠搜爹真的被王喜给说动了,这还真就不好跑路了。 她连忙出声打断了王喜: “王喜,既然你说的这么好,那我来问你个问题。” “呃……您问。” 王喜愣了一下,连忙告诉自己要淡定。 李多多这人虽然聪明,但她也就是个土财主家的土千金,想来是没见识过什么后宫生活的,随她怎么问,自己往好了说就行了。 但是李多多接下来一句话就让王喜破了功: “别的不多说,你只告诉我,刚刚驾崩的这个什么武帝的皇后这辈子过得怎么样?” “这……” 王喜瞬间懵逼了。 李多多偏还不放过他,句句紧逼,接着问道: “那位皇后的家族显赫富贵了吗?” “那位皇后留下血脉了吗?她的儿子成为太子了吗?” “那位皇后这一辈子过得平安喜乐吗?” …… 一句句质问犹如利剑一般,轻轻松松就戳破了王喜的谎言。 王喜一屁股坐在地上,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了。 这要问起别人的皇后还好,可要说先皇的皇后…… 只能说,怎一个惨字了得。 先皇的皇后与先皇是少年结发的夫妻,之前为了帮助先皇登上皇位,她和她的家族也没少出力,甚至连腹中的孩子都屡遭敌人的毒手,屡次小产,年纪轻轻就伤了身子。 可等先皇登上了皇位,做了皇帝,她也就只得了一个皇后的封号。 先皇有了无数的新宠,后宫也是年年都有新人进去。 皇后再也没有得到过皇帝的宠爱,也再没有生下过一儿半女,却还要面对嫔妃们对皇后之位的觊觎和争夺。 最终年纪轻轻就在后宫倾轧中郁郁而终,薨逝的时候也不过才二十五岁。 而在她死后,先皇又利用她的死,以谋害皇后为由铲除了几个野心勃勃的妃子,和她们背后的家族。 后来,很多人都私下里说,皇后一生无子,也是因为皇帝忌惮她的家族,唯恐她生出嫡子,会让她的家族有叛逆之心,这才暗地里纵容敌人下了手。 从生到死,那位可怜的皇后都在被皇帝利用,利用的彻彻底底,连个渣儿都没剩下。 至于情爱和快乐,或许曾经有过,但也短暂如烟火,转瞬即逝。 所以,这世上才有一句话,叫做一入宫门深似海,所以他的主子,才会厌恶自己的皇族出身,宁可抛下一切做个平常人。 可这些……他要怎么跟主子的心上人说? 主子这一声不吭的跑过去继承皇位了,那这位心上人,他是要还是不要了? 他又舍得让他喜欢的姑娘去到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去吗? 王喜越想越纠结,彻底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只能悻悻地直接变成了哑巴。 抠搜爹本质上是个“老实巴交”的土财主,一辈子只知道攒钱,对真正的豪门大族一无所知。 一开始王喜跟他吹的时候,他也对传说中的荣华富贵充满了憧憬。 可这会儿听到女儿咄咄逼人的质问,再看看王喜这一声不吭的心虚模样,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肯定是那位皇后一生不幸,没得个好结果呗。 李福禄虽然万般不舍,觉得心尖儿都在颤抖,可颤抖完了他还是咬咬牙,对李多多妥协了: “那行吧,咱们走吧……或许小赵是个好人,可咱们赌不起啊!” 儿子他有俩,闺女可就只有这一个啊! 荣华富贵当然重要,可他的闺女更重要。 李多多也看出来了抠搜爹的万般不舍,见识过抠搜爹对于钱财的迷恋,她能明白抠搜爹此时放弃荣华富贵,对他来说是怎样的一种心如刀割。 李多多特别感动: “爹,你对我真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赚钱,赚多多的钱给你,让你这辈子躺在钱堆儿上睡觉!” “行了行了,别贫嘴了,收拾东西!” 抠搜爹捂着心口喊道。 他的国丈哟,他的荣华富贵,他的太子外孙哟,都没了!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菜瓜娘正在收拾东西,等她过来的时候,那场发自内心的思想斗争已经了然无痕。 抠搜爹四处巡查了一番之后,发现干活的农具没拿,又赶紧招呼徐秀才和小土豆: “来来来,把这些家伙什儿都带上,这也值不少钱呢……” 徐秀才和小土豆瞅着门背后那一堆破锄头烂木头,只能叹一句抠搜,然后认命地捞起那堆破烂走人了。 嗯,大小姐去哪里他们就去哪里。 无论世道怎么乱,他们不再走歪路就对了。 这边李多多顺利跑路,那边谨王也带着大军直奔京城去了。 京城,三位顾命大臣已经接到了七皇子现身的好消息,朝野上下顿时士气大振。 被困在皇宫里的大皇子也接到了消息,愤怒之下拼死反抗,趁着部下在宫外接应,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从一处偏僻的宫殿突围而出,逃出了皇宫。 虽然上将军林泽业和三位顾命大臣已经封闭了京城,但奈何大皇子之前四处拉拢人心,不少大臣也以为大皇子会是最终的储君人选,都已经和他站在了一队。 大皇子东躲西藏了几天之后,联络好各方人马,再一次对皇宫发起冲击。 宫中留下的余孽也里应外合,原本能够掌控局势的林泽业反倒被里外夹击,打斗中又负了伤,大皇子趁机重新攻占皇宫,将三位顾命大臣软禁了起来,命他们矫诏宣旨,助他上位。 三位顾命大臣都是先帝的铁杆心腹,无论大皇子如何威逼利诱,坚决不肯松口,大皇子气得暴跳如雷,却也不敢真的杀了他们。 一来要是杀了他们,那就名不正言不顺,彻底成就了造反之名,二来象征着皇帝权力的玉玺至今不见踪影,大皇子怀疑是被他们三个给藏起来了。 在没有找到玉玺之前,这三个人还不能死。 更何况大皇子觉得现在最要紧的还不是玉玺,而是先杀了七弟,以绝后患。 只要七弟死了,那就只剩下他和老三名正言顺了,到那个时候,就由不得这些大臣们不拥护他了。 此时的京郊,在这样人心惶惶的时候,早就没了往日的热闹,原本熙熙攘攘的行人变得稀稀落落,路边茶馆里的说书人说起话来都细声细气,唯恐高声惊动了什么人。 戴着草帽的年轻人坐在一个简陋的茶寮里,手捧一杯茶,喝了足足一刻钟。 也就这一刻钟,千里奔袭而来的赵明怀已经弄清楚了京城的局势。 父皇死了,大哥反了,朝臣们一半在找他,另一半也在找他。 不同的是一半的人想要他活,另一半的人想要他死。 可他既然回来了,又怎么会轻易去死? 年轻人将帽子按低了些,带着满面的尘土,再次上马,向着另一个方向行去。 一天之后,七皇子赵明怀出现在了与京城相邻的雍州,整合了雍州兵马,打出了讨伐逆贼的旗号,与京城上将军林泽业的人马遥相呼应。 雍州周边的几个州县,也纷纷响应,很快就投入了七皇子麾下。 大皇子听说消息以后,坚决不承认此人就是赵明怀,口口声声说这是贼人打着他七弟的名号造反谋逆。 暗地里却带着人马出京,夜袭雍州。 半路上,刚好就遇见了赵明怀所带的人马趁夜行军,看样子是要去京城。 狭路相逢,遥遥望见领头的那个盔甲严整,英姿勃发的身影,大皇子心头涌起一阵嫉妒。 他辛辛苦苦谋划这么久,却不及七弟一个名号,真是没有天理! 愤怒之下,他的脸色更加狰狞: “七弟啊七弟,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偏要闯进来,为兄找你找得好辛苦啊!父皇如此偏爱于你,想必他在地下也是思念你的,为兄今夜便送你下去与他们团聚!” ------------ 第一百一十章 相思病 “是吗?天真!” 大皇子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将近十岁的弟弟,不屑地笑了一声: “从你生下来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不可能做什么手足情深的兄弟,我们天生就是要争夺这一切的仇敌。” “不过平日里,你装出一副与世无争,对皇位一点意思都没有的样子,我还真的差点儿被你骗过去了——我一直以为老三才是我应该防备的人,却从没想过你居然能笑到最后!你真真是个完美的伪君子!” 夜色昏昏,虽然军中的火把足够亮,但赵明怀依旧没能看清楚大皇子脸上的神情。 他的大哥,觉得他天真,却又这样地控诉他。 赵明怀苦笑着摇摇头,在这千军万马的阵前,第一次和自己的大哥坦诚相对: “大哥,你不是被我骗过去了,你是被我们的父皇骗过去了。我们虽然生在帝王家,可我们原本也是骨肉,我们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始作俑者是谁,大哥你难道真的不清楚?” “他视你为长子,给了你无限的希望,最后却猜忌你,提防你。他将我当做寻常百姓家的幼子一般疼宠,最后却因为一件小事就赐死了我的母妃——你还不明白吗?父皇谁都不爱,谁都不疼,他只爱他自己。” “是他的随心所欲让我们走到了这一步,是他将我们不当人看,随意将我们摆布!那么大哥,你觉得我们现在还要受他摆布,自相残杀吗?” “你,你居然是这样想的?” 大皇子从来没有听自己的七弟和他说过这么多的话,他惊愕之余,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将皇位留给了你,你居然还这样怨恨他?” “我当然恨他,从我母妃被赐死的那一天,我就开始恨他,我失去母亲的痛苦,绝不是给我一个皇位就可以消弭的,他施舍的皇位,我从不稀罕。” 赵明怀眼眸低垂,掩去了眼底的情绪,但他的眼角眉梢,还是无可抑制地流露出怨恨之色。 大皇子目瞪口呆: “给你一个皇位都无法消弭你的怨恨,七弟你是在逗我?皇位就是江山啊,就是这天下至高无上的权利啊,你居然不稀罕?那我为了这个位置汲汲营营这么多年,又算什么?” “七弟,我觉得你是在嘲讽我。”大皇子最终下了这么一个定论。 而且他感到很愤怒: “我费尽心思得不到的东西,你说你不稀罕,七弟,你这不仅仅是在嘲讽我,你这是在羞辱我。” “所以,不管你今天晚上说多少废话,我们之间的关系都不可能有任何的改变——要么,你投降,将皇位让给,不,是还给我,要么,我们就决一死战,谁赢谁上。” 说完,大皇子“唰”地一声挥出了长剑,直指赵明怀。 长剑在火光下闪耀着冰冷的光芒,一直漫进赵明怀的眼底,他的眼神也逐渐冷了下来。 如果李多多此时在这里,她就会发现,眼前的这个赵明怀,她从未见过。 夏日温柔的夜色中,年轻人满身的温和在一瞬间敛去,他再抬起头的时候,眉目冷厉,刀锋如雪,刮过他身边的夏风都开始变得凛冽。 “大哥,这个皇位,我不想要,但是,我也不会给你,我会拿在我自己手里,直到真正可以掌控他的人出现。” “可以掌控皇位的人?你是在等老三,还是老四老五老六?我告诉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他们只要敢来和我争,来一个我杀一个,反正我们兄弟之间到了这个地步,多杀一个少杀一个也没区别了。” 大皇子狠厉地说道,其中的威胁之意让人遍体生寒。 赵明怀看着大皇子,眼底的冰冷终于渐渐成了失望: “你以为我跟你废话这么多是为了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心里,是否还能容得下皇位之外的东西,我想看看若是你当了皇帝,其他的兄弟是否还能有一条生路——可惜,你掌控不了皇位,你始终都只能被它掌控。” “你……你到底是在说什么鬼话?” 大皇子从来没发现自己这个默默无闻的七弟还有这么心思弯弯绕的一面,而这些弯弯绕他根本就听不懂。 并且……他总有一种他七弟在拖延时间的感觉。 大皇子心底一沉,怒道: “赵明怀,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赵明怀却不再回应他的问题,只是将手中的长刀高高扬起,高喊出声: “我乃皇七子赵明怀,今夜奉诏回京,继承皇位,凡挡路者,杀无赦!” “好啊,说了这么多,你不还是要回去做皇帝?我还真以为你有多么情操高尚,淡泊名利呢,既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我呸!都给我杀,我还不信了,我收拾不了你!” 大皇子口不择言地怒骂一通,催马迎战上前。 两方人马在夜色中厮杀起来,原本的手足成了仇敌,原本的骨肉也再不会血脉相连。 京城,上将军林泽业听闻大皇子已经带人出京的消息,立刻挣扎着从病榻之上爬了起来,不顾自己的伤势,重披战甲,连夜带人闯入宫门,重新控制了皇城和大半个京城。 而他封锁京城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出心腹下属,带人驰援雍州。 被囚禁起来的三位顾命大臣也总算是劫后余生,重获了自由。 见到林泽业的那一刻,他们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大周朝有上将军这样的忠臣良将,实乃国之大幸,国之大幸啊!” 林泽业却没怎么接这话,安慰了他们几句,让人先送他们回家歇息之后,就匆匆带人上了城楼,遥遥地看向了雍州方向。 城楼上的风呼啸而过,燃起的灯火被吹得摇曳不止。 灯火明灭中,林泽业似乎能看到远处人马搏杀的惨烈。 他不由得忧心忡忡,引得下属们也跟着担心: “将军是不是伤势发作了?要不然先回去歇息吧,我们的人现在已经去增援了,想必七皇子定然不会有事。” “不,我还是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吧,七皇子他以自身为饵,助我们夺回京城的控制权,我决不能辜负他的期望,一定要守好京城,决不能让大皇子这样狼子野心的东西再回来荼毒百姓!” 林泽业拒绝了下属的建议,只让人搬来了软椅,亲自待在城楼上守着。 自从先皇驾崩,京城动乱以来,京城的百姓就遭了殃。 大皇子为了攻入皇宫,不择手段,皇城周边的百姓都可以拿来当人质,物资不够的时候也是见人就抢,根本就是毫无人性可言。 想起大皇子的种种作为,下属们能够理解将军的愤慨。 可是关于七皇子的事情,下属们却很是不明白: “将军怎么就能断定七皇子此举是以自身为饵呢?或许他只是想要夺回本属于他自己的皇位……” “如果只是想要夺回皇位,他直接回京城来找我就可以了,但他选择在雍州现身,就是为了引大皇子离开京城,给我们喘口气儿的时间。他这样做,若是成了,我们和他都能活下来,可要是不成,我们还有京城的兵力可以依仗,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林泽业缓缓地将赵明怀的用意尽数说了出来,下属们终于反应过来: “这么说,七皇子他还真是……真是心系苍生啊……” “是啊,不管怎么说,他还算是心中有京城百姓,若是能顺利继位,兴许也是大周之福。” 林泽业叹道。 其实刚刚听到三位顾命大臣宣读遗诏的时候,他也是不明白先皇的用意的。 他也和三位顾命大臣一般,觉得先皇真的是从骨子里地自私任性,喜好不定。 毕竟那位默默无闻的七皇子,除了一张脸长得尤为俊美之外,可谓是平庸至极,既没有才名,也没有声望,如何能做一个好皇帝? 可现在他才明白,所谓平庸,原来不过是明哲保身。 只是今晚这场恶战……怕是凶多吉少啊。 林泽业仰头望着头顶的星辰,星汉灿烂间,星子明明灭灭,仿佛有无数的生命正在逝去。 他沉默良久,才低声喃喃道: “今夜,你若是能突出重围,回到京城,我必将誓死效忠……” 夏日的夜短暂又漫长,天边翻起鱼肚白的时候,林泽业终于等到了消息。 他派去增援的副将负伤而归,低眉屈膝,带回了噩耗: “昨夜属下在京城和雍州边界遇到了正在交战的大皇子和七皇子,七皇子寡不敌众,身负重伤,属下急忙带人上前营救,可惜……可惜最后还是败退了,等到大皇子带人逃走,七皇子也不见了踪影……” “大皇子逃了?” “是,大皇子可能是怕再有人来增援,最后带着麾下兵马跑了。” 副将如实说道。 “这样啊,那想必七皇子不会有事。这件事也怪不得你——咱们的人还得守京城,你带去的人手不够,大皇子定然又是困兽一般垂死挣扎,你们败退,实属平常。” 林泽业沉吟一番,重新振作了起来,当即下令: “但是这京城,我们一定要为七皇子守住,从今日起,你我吃住都在这里,谁也不许临阵退缩!” “是!” 那副将亲眼目睹了七皇子的身手,也觉得七皇子不会有事。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守住京城,稳住人心,这样七皇子回来的时候,才能顺利继位。 之后的几天,大皇子没有再在京城附近出现过,七皇子也没有再出现过。 根据探子报回来的消息,两方人马已经各自辗转,离开了雍州,七皇子朝着北方去了,大皇子则是带着人马紧追其后,两人之间的斗争还远远没有结束,只不过是七皇子将战火引离了人口最多的京城而已。 林泽业当机立断,立即给各地驻守的将领们下了军令,命他们集结兵力,时刻注意北方各郡的动静,随时增援七皇子。 千里之外的南山郡,李家人一路跌跌撞撞,终于回了李家村。 虽然李多多极力反对,但还是奈何不了李福禄两口子想儿子想孙子的迫切心情,只能遂了他们的愿,一行人又回到了李家村。 只是赵明怀离开以后,李多多这锦鲤人设又不灵光了,这一路上,马车坏了,干粮丢了都是小事,还常常遇到匪贼。 幸好有王喜这个被“劫持”的保镖,一路上将长剑舞得风生水起,才算是让一家人平安地回到了李家村。 于是刚刚进村,李福禄就苦劝李多多: “闺女,我知道你看那王喜不顺眼,爹从前看他也不大顺眼,可现在咱们也看到了,人家小伙儿这打架的功夫是没得说的,你要是真的惹恼了他,可是不好收场呢。” “这个你放心,只要他主子一天没来找他,他就得乖乖听我的话。” 李多多十分有把握地说道。 要说王喜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一颗忠心倒是真真儿的,跟红彤彤的太阳有得一拼。 李福禄更愁了: “那万一他主子这辈子都不回来了呢?” “不回来不是更好吗?咱家就给他口饭吃,让他看个家护个院什么的。” 李福禄:……闺女你倒是瞅瞅人家那明晃晃的剑啊! 但是李多多哪里管这些,她的注意力全都被远处山脚下大宅前玩耍的小娃儿吸引了。 “源哥儿!” 李多多非常慈爱地喊了一声。 正在地上挖蚂蚁洞的小娃儿闻声抬起头,立刻迈着小短腿儿跑了过来: “姑姑,姑姑!” 院子里,钱月也扶着腰,挺着大肚子走了出来。 很快,一家人就沉浸在了团圆的喜悦中,几间大宅前一片其乐融融。 只是当李多多伸手想要摸摸大嫂肚子的时候,钱月忽然就站不稳闪了一下腰: “哎呦!” 李家人吓坏了: “这是怎么了?” 钱月也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就,就肚子忽然疼了一下……” “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累着了?快快快,回去休息!” 菜瓜娘连忙上前,李大宝也闻声走了出来,一家人围着孕妇问长问短去了。 留下李多多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她又忘了,赵明怀不在,她又要衰神附体了啊。 呜呜呜,忽然好想赵明怀怎么办? ------------ 第一百一十一章 玉玺 最开始赵明怀没出现的时候,李多多其实是可以非常坦然的面对她的衰神体质的。 她知道出门的时候要怎样才能躲开头顶上掉下来的鸟屎,也知道喝水的时候要怎样小心才能不被呛着。 人生虽然过得小心翼翼,但至少心情平静。 可现在赵明怀他来了,又走了,当了几年锦鲤的李多多已经完全适应不了衰神的生活了。 早上起床的时候一不注意,腰扭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一不小心,噎着了。 出门找个稀罕植物吧,脚底被刺扎了。 想去隔壁看看小侄子,还没走到门口,小侄子就往回跑,一脸的惊恐,就像看到了大魔王: “姑姑你别过来,我今天不想摔跤了!” 源哥儿年龄虽小,却也察觉得出来,姑姑最近有点儿不对劲,谁靠近她谁倒霉。 抠搜爹和菜瓜娘也忍痛跟女儿保持距离,不为别的,就为家门口的两棵树被女儿摸了几下,叶子都快要掉光了。 李多多:……这不是秋天要来了吗,那两棵树掉叶子是最正常不过的自然现象,干我何事? 但是谁敢冒着生命危险说这和她没关系呢? 之前的洪福齐天小锦鲤瞬间就变成了猪嫌狗不爱的孤家寡人一个,李多多难过极了。 可难过归难过,现在就算是家里人要来她身边,她也不敢让他们靠近。 要是从来不知道被家人簇拥爱护是什么样的滋味,那她可能很喜欢如今这样有吃有喝又有闲的日子。 可她拥有了疼爱她的家人,她就决不能容忍失去。 今生的一切来之不易,家人平安,阖家幸福,就是她最大的心愿。 于是李多多强迫自己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星星,看月亮,靠着数星星看白云度过每一天孤寂的日夜。 期间跟着她来到李家村的徐秀才和小土豆,还不明所以想要靠近她,但还没靠近院门,就莫名其妙被远处跑来的狗咬了。 李多多趴在墙头上和那只咬人的狗大眼瞪小眼,后背一阵发凉。 看来现在不仅是锦鲤人设没有了,这衰神体质还反扑得十分凶猛啊。 所以远远看到两个有些熟悉的身影靠近院子的时候,李多多连忙摆手喊话: “别过来,你们离远些!” “多多,是我!我们听说你最近被扫把星缠上了,找了个先生来给你看看!” 一个挽着发髻的俊秀小媳妇儿站在墙角下喊道。 李多多定睛一看,发现小媳妇儿正是她以前的玩伴李二丫。 “是你呀!”李多多看见李二丫还是很欢喜的。 她没穿过来之前,原主傻乎乎的,也没有什么朋友,也就李二丫和吴狗剩两人是她忠实的好朋友。 她穿过来以后,这两个人也一直对她很好,就算是后来到处传说她是乌鸦嘴,这两人也没有为此和她疏远。 去年这两人也到了官府规定的成婚年纪,两人都是家贫,一个没有嫁妆,一个拿不出聘礼,两边父母为了不去坐牢,就干脆找了媒人让他们俩成了亲。 李多多一开始还挺担心他们两个人是不是真的互相喜欢,到后来才发现他们俩没那么多想法,只觉得对方是个过日子的人,对这门亲事都欢欢喜喜的接受了。 李多多这才发现,原来古代人和她的想法是真的不一样的,他们没那么讲究什么爱情,都是从父母之命,听媒妁之言,只要看对方顺眼,就能把这日子过下去。 感慨之下,为了帮助他们把日子过好,李多多给李二丫添了足足十两银子的礼金,又送给了吴狗剩十亩良田。 虽然这些银子和田地在如今的李家人看来并不算什么,但对于李二丫和吴狗剩这样的家庭来说,简直是天上掉了个大馅饼,一下子就把他们从穷窝里砸了出来,过上了富裕的小康生活。 很多因为乌鸦嘴传言而对李多多敬而远之的村民们,又开始羡慕嫉恨,撺掇着自家的孩子,有事儿没事儿多在李多多身边晃晃。 可惜后来的李多多忙着种地,根本没有要搭理他们的意思。 这次回来,李多多的衰神体质大爆发,碰谁谁倒霉,不仅李家人发现了,就连李家村的人也都知道了。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说李多多是乌鸦嘴了,反倒一个个都说她是被扫把星附体了,自己倒霉,周边的人也要跟着倒霉。 所以,李多多这边就显得格外冷清,此时李二丫的出现就更显得难能可贵,以至于李多多看着那个曾经给谨王灌过符水的“先生”,心里都没那么反感了。 不过李多多也对这个所谓的先生不抱任何希望,趴在墙头上,着急的让李二丫赶紧走: “你也知道我最近被扫把星缠上了,谁靠近这儿谁倒霉,你赶紧走吧,别带累了你!” “没事,我不怕,我跟你说,多多,人家这位王先生可是咱们这儿十里八乡都有名的风水先生,又会算命,又会看坟,让他给你看看,一准儿管用!” 李二丫十分热情地喊道。 李多多:“……好吧。” 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那位王先生已经绕着李多多的宅子开始四处转悠。 转悠了几圈之后,一捻山羊胡,眉头紧锁,神情严肃地开了口: “姑娘,你最近这是犯了太岁,流年不利,瞧瞧你这宅子,乌云罩顶,实乃大凶之兆……” “停停停,你说这些我也听不懂,你就告诉我如今该怎么化解?” 李多多也就认真侧起耳朵听着,万一误打误撞解了她的困境呢? 那先生很认真地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五两银子,我就告诉你化解之法!” “……”平时都是她搜刮别人,今儿也遇上一个搜刮她的人了。 不过这人也忒没出息,张一次口才要五两银子,估计着没什么真材实料。 李多多干脆拿了十两银子砸了下去: “我给你十两,想不出来破解之法,你就跟着我倒霉吧!” 王先生没想到这次的主顾会这么爽快,欢欢喜喜的抬手去接。 哪知道十两银子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他的手心里,然后只听“咔嚓”一声响,可怜的王先生手就被砸折了。 “……我错了,我不该泄露天机啊,这是上天要惩罚我……” 王先生抱着手原地跳脚,李多多则是陷入沉默。 看来这衰神体质是真的没有人能镇住了。 “走吧,都赶紧走吧,好好保重,以后谁都别往这儿来了。” 李多多心情沉重地回手跟他们告别。 但是被砸折了手的王先生看着地上那白花花的十两银子,觉得自己的手再痛,都比不上失去十两银子的痛。 他咬咬牙,用手肘将那十两银子划拉进了自己随身的口袋里,抬头喊道: “李姑娘,这钱我收了,化解之法还是告诉你吧——你这处宅子,刚好处于极阴之地,你旁边那宅子,却是至阳之地,原本一阴一阳,相互调和,你与那宅子的主人都能平安无事。” “可如今那宅子的主人必定身陷生死之中,阳气衰微,你这边阴气大盛,无人可以压制,便容易招邪祟之物。” “为今之计,你只有找到这个至阳之地的主人,常伴其左右,方能破除困境!” …… 这位算命先生后来还说了什么,李多多记不大清了。 她只牢牢记住了那句“身陷生死之中”。 赵明怀,他身陷生死之中了? 这要是从前,听到算命先生说这些话,李多多肯定会狠狠的唾弃一句“这不科学”。 可现在,她穿都穿了,锦鲤人设和衰神体质都来回切换好几回了,对于鬼神阴阳之说,她不信也得信啊。 可这要是信了,就说明赵明怀他现在快死了。 难道是他夺位失败,快要挂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李多多就忍不住心口抽抽。 当然,她是绝对不肯承认自己是在为赵明怀担心,她一再告诉自己,她担心主要是因为赵明怀要是没了,她这辈子的好日子也就算是彻底到头了。 “不行,我不能让他死!” 李多多很快拿定了主意,立刻叫来了王喜和徐秀才,还有小土豆。 三个人战战兢兢的来到宅子外面,连大门都不敢靠近,隔空等着听李多多到底有什么吩咐。 李多多也没心情跟他们废话,非常直截了当地说道: “从今天起,你们就跟着我一起离开李家村,我们去找赵明怀。” 不管是死是活,她总得先找到他再说。 王喜听了这话,自然是高兴非常,但是徐秀才和小土豆却不太赞同: “大小姐,如今外面世道一天比一天乱,咱们几个人出去,很可能会小命不保……” 他们做过土匪,对于乱世趁火打劫这种事很是熟悉,凭心而论,他们不觉得这是一个出去乱跑的好时机。 “那你们说怎么办?我们就这样坐在家里等着他吗?” 李多多一边快速的收拾小包袱,一边安慰他们: “你们放心好了,我又没让你们去跟人拼个你死我活什么的,我只是想着你们到底是男子,抛头露面打听消息比较方便,真遇到土匪盗贼什么的,只要我往他们面前一站,什么都不是问题。” 徐秀才和小土豆这才想起来,哦,大小姐最近可神奇了,碰谁谁倒霉,说起来不好听,这要用来保护自己,那的确是效果杠杠的。 于是两人咬咬牙,朝着李多多点点头: “行,全听大小姐安排!” “这就对了。” 李多多笑眯眯地背起小包袱,去跟爹娘告辞了。 菜瓜娘一听女儿又要跑,大惊失色: “前儿镇上传来的消息说,附近很多州县都有乱兵出没,很是危险,你们就不要去了,万一遇上了,丢了小命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福禄却看着沉默的女儿,悄悄的拽了老婆一把: “这你还看不出来吗?咱闺女这是犯了相思病了,她之前嘴硬,其实心里还是惦记着小赵,现在终于熬不过,要亲自去找人了!” “我不管,我才不管什么相思病不相思病呢,咱们可就这么一个闺女,我宁可她天天连累我,我也不想她出去丢了命!多多,你不许去!” 菜瓜娘第一次在女儿面前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死死揪住李多多,坚决不许她走。 李多多后悔极了,早知道就不该让他们知道,自己拎着个小包袱就跑了。 现在可好,一边是哭哭啼啼的亲娘,一边是生死未卜的赵明怀,怎么做都是错。 就在一家人闹成一团的时候,那位王先生又跑来了: “昨夜老夫夜观天象,掐指一算,那位至阳之人暂时性命无忧,大小姐不要过度担心,只需要暗中寻访就好!” 李多多:“……敢问王先生,你收了我娘多少银子?” “三十两……不不不,这不是收了钱的事儿,我说的也是真的……” 王先生毫无防备之下说了实话,但说起话来依旧理直气壮: “你只需要搬进那座至阳的宅子,每天在院子里晒够两个时辰的太阳,身上的至阴之气就能减轻不少!” “搬家,晒太阳?你确定?” 李多多摸了摸自己的脸,深感在这个没有防晒霜的时代,自己可能会被晒成一条咸鱼。 但是菜瓜娘还在哭闹,抠搜爹看她的眼神里也透露着“闺女你别去送死”恳求。 李多多只能妥协,至于晒太阳,晒就晒吧,晒不死就行。 可是寻找小赵这件事……李多多告诉自己,绝不能放弃。 于是李多多一边坐在太阳底下暴晒,一边放了王喜,命他去找人。 王喜欢天喜地带着徐秀才和小土豆走了,留下李多多继续在家里犯相思病。 是夜,已经搬进了隔壁宅子的李多多,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开始满院子溜达。 那个阴阳先生说她只要搬了家就会好很多,她得验证一下是不是真的。 果然,她在院子里溜达了大半夜,依旧稳稳当当,脚都没软一下。 这么一来,李多多就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不仅要搬过来,她还要搬到赵明怀住过的屋子里去! 既然是借阳气,那就一次借个够吧。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回来了 自从上次赵明怀失踪以后,这个宅子就没人住过,赵明怀的屋子更是没人进去过。 李多多这次住进来,还是自个儿背着个扫把吭哧吭哧打扫了大半天,才把院子打扫出来,顺带着给自己整理了一间屋子来住。 赵明怀的这间屋子里,还是临走时候的模样,虽然整齐,却到处都是灰尘。 李多多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只觉得这个场景凄凉得很。 她回头看了看门外,仿佛还能看到月光下,赵明怀站在院子里笑眯眯地看着她。 此时的月光也和从前一样,但是月光下的人却是生死未卜。 如果他真的死了…… 李多多抬手捂住了眼睛,将那些快要溢出眼帘的伤心难过都拦住了。 别伤心,有什么可伤心的呢? 赵明怀他不会死的,他肯定不会死的。 李多多抛开了脑子里即将涌出来的那些可怕的想法,抹了抹眼睛,转身出去端了盆水,拿了抹布和扫把进来,开始打扫屋子。 赵明怀是个很爱整洁的人,他的东西都放的井井有条,包括桌子上那些栩栩如生的草编小动物。 那些都是当初他为了接近李多多费尽心思编出来的手工,李多多高兴了就收回去,恼了就扔回他这边。 赵明怀每一次都用极大的宽容和耐心,包容了李多多的无理取闹。 李多多把东西扔出来,他就捡回来,好好地收着,闲了再添上一两件,等李多多高兴了再给她送过去。 李多多当时只觉得这人真蠢,除了这个你就不能弄点儿别的来哄我开心? 可如今她看着这些已经变成金黄色的小玩意儿,眼眶止不住地酸。 幸好当时赵明怀送她的是这些,要是金银珠宝,那肯定早就被她换成千篇一律的银票揣怀里了,再想睹物思人,都没那个东西了。 说起来赵明怀那会儿应该已经把她看穿了,知道她就是个实打实的财迷。 这么一想,李多多就更难过了。 她抱着那些小玩意儿擦了半夜,一边擦一边掉眼泪,直到她揭开已经落满尘土的被褥之时,看到了床板上微微翘起来的一小块木板。 李多多伸手动了动,小木板“啪”地一声翻转过来了。 她连忙拿了油灯过来晃了晃,灯光之下,凹陷在床板里的小暗格里散发出幽幽的光。 李多多很惊讶: “这家伙居然藏私房钱!” 真是的,从古到今,男人都这副德行啊,清风朗月一般的赵明怀居然也干这个勾当。 李多多在心里小小地唾弃了一把赵明怀,伸手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嗯,反正都已经定了亲了,这个宅子也早就被她家给买走了,赵明怀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东西,李多多一点儿都不见外。 暗格里发光的东西是一个小匣子,流光溢彩,精美异常。 仔细看看,似乎是一整块玉石雕刻出来的一个匣子,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和玳瑁珍珠什么的,在烛火下闪耀着细碎的光芒,闪得人眼花。 “豪横,真是太豪横了。” 李多多感叹道。 不过想想赵明怀的真实身份,她也不意外。 这玩意儿才符合赵明怀的身份嘛,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艰苦朴素的皇子啊。 就是不知道这样精贵得要上天的玉匣子里,装的会是什么样的绝世珍宝。 李多多很想知道,但她没有钥匙啊。 小匣子上的锁小巧精致,和另一边的合页一样都是用黄金打造而成,手艺之精巧,令人叹为观止,但是开锁的难度,也是令人叹为观止。 李多多估摸了一下自己不用钥匙将这个小匣子打开的可能性,发现这个可能性基本为零。 虽说她现在可以理直气壮地将这个东西据为己有,但是她却不能理直气壮地把这个东西给它弄坏。 李多多进行了一会儿思想斗争,还是遗憾地将这个东西放了回去,重新把床板上的那个小木板盖了起来。 还是放在这里吧,反正有她住在这个院子里,这个东西应该丢不了。 李多多收起脑子里的杂念,继续老老实实地打扫屋子。 等天光大亮的时候,里里外外都已经被李多多打扫得干干净净了。 李多多从自己的屋子里把被褥抱过来,铺上,终于躺在床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嗯,以后她就睡这个床上,有她压着,谁也别想把这个宝贝给偷走。 远在三百里之外的楚州,谨王带着两万人马溜达了大半个大周,终于和赵明怀遇上了。 楚州地处平原,两万人马行起军来,那是躲都没地方躲,根本没有隐蔽的地方,别人远远看一眼就能发现。 谨王一路上提心吊胆,唯恐被大皇子的人发现。 京城发生的那点儿事他已经听说了,所以原本直奔京城而去的他也踌躇了,带上自己的人马开始到处晃悠,打算观望观望再说。 毕竟以后这大周的天下会是谁的还真不好说,就算他现在拿着那道“禅位诏书”去京城继承了皇位,能不能受得住还很难说。 大皇子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人家有兵有粮草,还有人支持。他野心勃勃地准备了这么久,根基还是有的。 而七弟……只要想起来七弟跟在李多多身边的那副舔狗样子,谨王就闹心。 自古以来,心狠的人能做皇帝,仁善的人也能做皇帝,他就没听说过一心只顾儿女情长的人能做皇帝的。 就算是做了皇帝,那也肯定是个被女色误国的昏君。 可要是七弟当不了皇帝,他可能就活不成了。 大皇子心狠手辣,到时候凡是妨碍到他的手足兄弟,那肯定都是要通通干掉的。 也不知道到时候他将自己的人马就地解散,彻底抛弃皇族的身份,能不能侥幸活下去? 谨王一路上都在盘算这些事,越盘算越闹心。 然而更闹心的事情来了,前方开路的副将来报: “殿下,前方发现大批人马!” “掉头,跑!”谨王愣了一下,毫不犹豫地下令。 如今他的人手不够,不能和任何人起冲突,万万不能有一点点无谓的牺牲。 之前谨王已经下了无数次这样的命令,手下的将士还都是听从的,但是这一次,那副将却迟迟不动。 “怎么了?”谨王觉得有点儿不对。 那副将抬起头看了谨王一眼,犹犹豫豫地开口了: “殿下,那好像是七皇子的兵马……” “七皇子?七弟他已经逃到这里来了?” 谨王惊讶万分。 天呐,京城离这里少说也有七八百里的路程,七弟都被撵到这里来了,可见大皇子的实力强横。 谨王心中掠过一阵绝望。 而且想想自己和七弟是怎么闹翻的,七弟好好地怎么忽然发飙,谨王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差点儿忘了,他现在可不仅仅是大皇子的死敌,他也成了七弟的敌人了。 他老婆想干掉七弟和李多多,这个仇七弟肯定能记到下辈子去。 谨王颓然地冲副将摆摆手: “赶紧走吧,他现在跟咱们不是一家人了,还是别凑上去找打了,跑吧!” 那副将不明所以: “殿下,您和七皇子向来交好,怎么……” “那是从前交好,现在不好了!别说这么多废话了,你们不跑,我跑!” 谨王一勒马,气急败坏地转身就走。 但是他和副将说话的这功夫,别的属下们已经欢天喜地地朝着赵明怀的军队迎了上去,激动而饱含深情地喊了起来: “七皇子殿下!可算找着您了!” 后知后觉的谨王:……这群没眼力见儿的王八蛋! 两军会见,因为各自拥护的两位皇子之间曾经的手足情深,副将和副将之间,士兵和士兵之间,都像是见了亲人一样,一阵热闹的问候寒暄,看起来像是许久未见的亲人一样,气氛非常融洽。 直到两边的最高首领见了面。 谨王知道自己现在跑也是跑不了了,只能硬着头皮顺着大家让开的道儿,去跟他亲爱的七弟会面。 结果他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灰头土脸的黑煤块,骑着高头大马,伫立在不远处。 虽然一身甲胄颇为威风,但是这李逵一般的容貌……和他那玉树临风的七弟不搭噶啊。 “你,你谁啊?”谨王试探着问了一句。 赵明怀抬手抹了抹脸,弯曲五指梳理了一下蓬乱的头发,答非所问地开了口: “三哥,你没跟你手下说过咱两现在的关系吗?你手下的人说你带着人到处找我,打算增援我,有这回事儿?那我怎么瞧着你刚才见了我,是想跑?” “说,说过的……不是,你真是七弟?” 谨王一听,这口音熟悉,这语气也还算缓和…… 再想一想,兄弟手足不容易,冤家宜解不宜结。 于是他也不管对面这人丑不丑了,咬咬牙,连滚带爬地下了马,扑过去就抱住了赵明怀的腿,开始嚎啕: “七弟啊,我可怜的七弟啊,你怎么成了这样啊,你这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啊……” 这忽如其来的哭声吓了赵明怀一跳,他皱眉蹬了蹬腿,甩开了装模作样的谨王: “三哥,半个时辰之前,我刚刚和老大打了个两败俱伤,脸都没来得及洗,他的兵马也随时可能追上来……你确定我们要在这里叙叙旧吗?” 谨王:“呃……我不要。” 他迅速地放开了赵明怀的腿,立正站好。 开什么玩笑,他可不想现在就跟老大对上。 不过七弟这个态度嘛……他终于可以放心地跟七弟重归于好了。 傍晚时分,刚刚打了一场仗的七皇子部下,终于在谨王这边军队的帮助下安顿了下来。 两方人马一起在一条人迹罕至的河流边安营驻扎,兄弟俩也终于有空坐下来好好谈谈。 趁着夕阳西下,赵明怀直接跳进河里洗了个澡,终于从黑炭一般的“李逵”,变回了之前那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 但是谨王还是从赵明怀脸上看到了些许沧桑。 他不由得感叹: “我没想到你真的跑回京城去了,还吃了这么大的亏,看看你这张脸,这沧桑了十岁都不止,要是李多多看见了,你猜她会不会嫌弃你?” “多多她……她不可能嫌弃我。” 赵明怀穿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将盔甲重新穿好。 多多从来没有因为他这张脸就对他情根深种,自然也不会因为这张脸对他心生厌弃。 可他到底还是有些心虚,穿戴好盔甲之后,就对着脚下的水洼照了照自己的脸。 确定这段时间受的那些伤并没有在脸上留下疤痕之后,赵明怀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转身在谨王身边坐下,沉默了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问道: “多多她,还好吧?” “啊?好,好得很,我也让人告诉她,你……你如今很好,叫她放心。” 谨王原本想说我已经让人告诉她你的真实身份了,但是话到嘴边硬生生转了个弯。 他忽然想起来,当初七弟不辞而别,估计就是不想让李多多知道他要去掺合皇位之争。 可偏偏自己一时冲动说漏嘴了,七弟要是知道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再给他记上一笔。 所以这话暂时还是别说了吧,反正隔着这么远,李多多好不好,谁也不知道不是? 赵明怀也没多想,点点头,颇为感激: “多谢三哥。” “不用谢,不用谢,这有什么好谢的……” 谨王连忙客气了两句,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最大的疑惑: “不过我说七弟,你既然去了京城,为何不直接继位?你是父皇指定的继承人,名正言顺,干嘛非要绕这么大个圈子?” “你觉得呢?” 赵明怀转头看着谨王,问道: “你想想看,为什么老大在京城跟上将军他们拼杀了那么久,已经进了皇宫了,却迟迟没有登上皇位?” “对啊,为什么呀?” 赵明怀这么一问,谨王也觉得大皇子简直是脑子进了水: “他这都占领皇宫了,造反成功了,居然没能就地登基,你说气人不气人?” “因为他没有找到玉玺,而我,也没找到玉玺。” 赵明怀直接给了谨王标准答案。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接媳妇儿进京 高高的城楼上,林泽业看着远处黑云一般压过来的军队,二话不说就让下属开始准备防卫。 火油,羽箭,木棍,石块,还有狼牙棒,这些东西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但凡这些人敢攻城,那这些东西就要往城下招呼了。 谨王眼瞅着楼上的人开始忙活,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们这是在欢迎咱们吗?” “你觉得像吗?” 赵明怀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谨王: “你猜他们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谨王:……好吧,他已经看见了城墙上架起弓弩的弓箭手了。 他忘了让人先上前去叫门了。 但是看着林泽业这架势,现在派人过去也是跟不上了,这指定过去个人就是当炮灰的命。 无奈之下,谨王只能拿出吃奶的劲儿,挥着手大喊起来: “林将军,是我呀,是我,赵小三!还有赵小七!是我们呀!我们回来了!” 一边喊一边还戳了赵明怀一下: “你也赶紧喊呀,好歹他认出一个来,这都得开城门放咱们进去!” 但是他们站的地方和城楼隔着好几十丈的距离,电视剧里演的那种,站在城楼下喊话,楼上就能听得见的场景,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 是以谨王又跳又喊好半天,城楼上的人也是一个字儿没听懂。 林泽业身边的副将还善意提醒: “将军,那人是不是有毛病?属下看着那也不像是邕王麾下的人,要是邕王的人,这会儿应该已经开始攻城了。” “的确不是邕王的人,我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而且林泽业恍惚之间好像听到了一句什么“赵小三”。 要说他认识的人中,被称为赵小三的人只有一个……难道是谨王? 这个念头一起,林泽业立刻回手制止了城楼上士兵们的跃跃欲试: “先不要往下倒火油,也不要扔石头,出去个人看看,到底是哪里来的人!” 不过人还没派出去,城楼下就竖起了一杆大旗,随风展开的旗面上,一个大大的“七”字就出现在了上面。 林泽业盯着那面旗片刻,腿骤然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撑了这么久的身体顿时就不听使唤了: “七,七皇子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城楼下,谨王只听得耳边唰的一声响,转头也看见了军旗在迎风招展。 喊话喊得声嘶力竭的谨王:……你特么有军旗你早说啊! 累死宝宝了! 七皇子回到京城的消息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就已经传遍了朝廷上下。 一时间百官沸腾,三位顾命大臣也挣扎着从病榻上爬了起来,大家都朝着皇宫奔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登基,赶紧扶持七皇子登基! 他们又不想造反,只想好好当个忠臣,若是能青史留名,最好不过。 但是国不能一日无君,臣不能一日无主。 这样群龙无首,提心吊胆的日子,他们实在是过够了。 现在好不容易七皇子回来了,管他乐意不乐意,赶紧把他推上皇位是正经,从此天下太平,万事大吉。 而三位顾命大臣欣喜之余,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老问题—— 玉玺呢? 高高的城楼上,林泽业看着远处黑云一般压过来的军队,二话不说就让下属开始准备防卫。 火油,羽箭,木棍,石块,还有狼牙棒,这些东西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但凡这些人敢攻城,那这些东西就要往城下招呼了。 谨王眼瞅着楼上的人开始忙活,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们这是在欢迎咱们吗?” “你觉得像吗?” 赵明怀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谨王: “你猜他们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谨王:……好吧,他已经看见了城墙上架起弓弩的弓箭手了。 他忘了让人先上前去叫门了。 但是看着林泽业这架势,现在派人过去也是跟不上了,这指定过去个人就是当炮灰的命。 无奈之下,谨王只能拿出吃奶的劲儿,挥着手大喊起来: “林将军,是我呀,是我,赵小三!还有赵小七!是我们呀!我们回来了!” 一边喊一边还戳了赵明怀一下: “你也赶紧喊呀,好歹他认出一个来,这都得开城门放咱们进去!” 但是他们站的地方和城楼隔着好几十丈的距离,电视剧里演的那种,站在城楼下喊话,楼上就能听得见的场景,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 是以谨王又跳又喊好半天,城楼上的人也是一个字儿没听懂。 林泽业身边的副将还善意提醒: “将军,那人是不是有毛病?属下看着那也不像是邕王麾下的人,要是邕王的人,这会儿应该已经开始攻城了。” “的确不是邕王的人,我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而且林泽业恍惚之间好像听到了一句什么“赵小三”。 要说他认识的人中,被称为赵小三的人只有一个……难道是谨王? 这个念头一起,林泽业立刻回手制止了城楼上士兵们的跃跃欲试: “先不要往下倒火油,也不要扔石头,出去个人看看,到底是哪里来的人!” 不过人还没派出去,城楼下就竖起了一杆大旗,随风展开的旗面上,一个大大的“七”字就出现在了上面。 林泽业盯着那面旗片刻,腿骤然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撑了这么久的身体顿时就不听使唤了: “七,七皇子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城楼下,谨王只听得耳边唰的一声响,转头也看见了军旗在迎风招展。 喊话喊得声嘶力竭的谨王:……你特么有军旗你早说啊! 累死宝宝了! 七皇子回到京城的消息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就已经传遍了朝廷上下。 一时间百官沸腾,三位顾命大臣也挣扎着从病榻上爬了起来,大家都朝着皇宫奔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登基,赶紧扶持七皇子登基! 他们又不想造反,只想好好当个忠臣,若是能青史留名,最好不过。 但是国不能一日无君,臣不能一日无主。 这样群龙无首,提心吊胆的日子,他们实在是过够了。 现在好不容易七皇子回来了,管他乐意不乐意,赶紧把他推上皇位是正经,从此天下太平,万事大吉。 而三位顾命大臣欣喜之余,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老问题—— 玉玺呢? 高高的城楼上,林泽业看着远处黑云一般压过来的军队,二话不说就让下属开始准备防卫。 火油,羽箭,木棍,石块,还有狼牙棒,这些东西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但凡这些人敢攻城,那这些东西就要往城下招呼了。 谨王眼瞅着楼上的人开始忙活,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们这是在欢迎咱们吗?” “你觉得像吗?” 赵明怀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谨王: “你猜他们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谨王:……好吧,他已经看见了城墙上架起弓弩的弓箭手了。 他忘了让人先上前去叫门了。 但是看着林泽业这架势,现在派人过去也是跟不上了,这指定过去个人就是当炮灰的命。 无奈之下,谨王只能拿出吃奶的劲儿,挥着手大喊起来: “林将军,是我呀,是我,赵小三!还有赵小七!是我们呀!我们回来了!” 一边喊一边还戳了赵明怀一下: “你也赶紧喊呀,好歹他认出一个来,这都得开城门放咱们进去!” 但是他们站的地方和城楼隔着好几十丈的距离,电视剧里演的那种,站在城楼下喊话,楼上就能听得见的场景,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 是以谨王又跳又喊好半天,城楼上的人也是一个字儿没听懂。 林泽业身边的副将还善意提醒: “将军,那人是不是有毛病?属下看着那也不像是邕王麾下的人,要是邕王的人,这会儿应该已经开始攻城了。” “的确不是邕王的人,我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而且林泽业恍惚之间好像听到了一句什么“赵小三”。 要说他认识的人中,被称为赵小三的人只有一个……难道是谨王? 这个念头一起,林泽业立刻回手制止了城楼上士兵们的跃跃欲试: “先不要往下倒火油,也不要扔石头,出去个人看看,到底是哪里来的人!” 不过人还没派出去,城楼下就竖起了一杆大旗,随风展开的旗面上,一个大大的“七”字就出现在了上面。 林泽业盯着那面旗片刻,腿骤然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撑了这么久的身体顿时就不听使唤了: “七,七皇子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城楼下,谨王只听得耳边唰的一声响,转头也看见了军旗在迎风招展。 喊话喊得声嘶力竭的谨王:……你特么有军旗你早说啊! 累死宝宝了! 七皇子回到京城的消息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就已经传遍了朝廷上下。 一时间百官沸腾,三位顾命大臣也挣扎着从病榻上爬了起来,大家都朝着皇宫奔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登基,赶紧扶持七皇子登基! 他们又不想造反,只想好好当个忠臣,若是能青史留名,最好不过。 但是国不能一日无君,臣不能一日无主。 这样群龙无首,提心吊胆的日子,他们实在是过够了。 现在好不容易七皇子回来了,管他乐意不乐意,赶紧把他推上皇位是正经,从此天下太平,万事大吉。 而三位顾命大臣欣喜之余,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老问题—— 玉玺呢? 高高的城楼上,林泽业看着远处黑云一般压过来的军队,二话不说就让下属开始准备防卫。 火油,羽箭,木棍,石块,还有狼牙棒,这些东西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但凡这些人敢攻城,那这些东西就要往城下招呼了。 谨王眼瞅着楼上的人开始忙活,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们这是在欢迎咱们吗?” “你觉得像吗?” 赵明怀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谨王: “你猜他们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谨王:……好吧,他已经看见了城墙上架起弓弩的弓箭手了。 他忘了让人先上前去叫门了。 但是看着林泽业这架势,现在派人过去也是跟不上了,这指定过去个人就是当炮灰的命。 无奈之下,谨王只能拿出吃奶的劲儿,挥着手大喊起来: “林将军,是我呀,是我,赵小三!还有赵小七!是我们呀!我们回来了!” 一边喊一边还戳了赵明怀一下: “你也赶紧喊呀,好歹他认出一个来,这都得开城门放咱们进去!” 但是他们站的地方和城楼隔着好几十丈的距离,电视剧里演的那种,站在城楼下喊话,楼上就能听得见的场景,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 是以谨王又跳又喊好半天,城楼上的人也是一个字儿没听懂。 林泽业身边的副将还善意提醒: “将军,那人是不是有毛病?属下看着那也不像是邕王麾下的人,要是邕王的人,这会儿应该已经开始攻城了。” “的确不是邕王的人,我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而且林泽业恍惚之间好像听到了一句什么“赵小三”。 要说他认识的人中,被称为赵小三的人只有一个……难道是谨王? 这个念头一起,林泽业立刻回手制止了城楼上士兵们的跃跃欲试: “先不要往下倒火油,也不要扔石头,出去个人看看,到底是哪里来的人!” 不过人还没派出去,城楼下就竖起了一杆大旗,随风展开的旗面上,一个大大的“七”字就出现在了上面。 林泽业盯着那面旗片刻,腿骤然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撑了这么久的身体顿时就不听使唤了: “七,七皇子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城楼下,谨王只听得耳边唰的一声响,转头也看见了军旗在迎风招展。 喊话喊得声嘶力竭的谨王:……你特么有军旗你早说啊! 累死宝宝了! 七皇子回到京城的消息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就已经传遍了朝廷上下。 一时间百官沸腾,三位顾命大臣也挣扎着从病榻上爬了起来,大家都朝着皇宫奔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登基,赶紧扶持七皇子登基! 他们又不想造反,只想好好当个忠臣,若是能青史留名,最好不过。 但是国不能一日无君,臣不能一日无主。 这样群龙无首,提心吊胆的日子,他们实在是过够了。 现在好不容易七皇子回来了,管他乐意不乐意,赶紧把他推上皇位是正经,从此天下太平,万事大吉。 而三位顾命大臣欣喜之余,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老问题—— 玉玺呢?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她真的来了 高高的城楼上,林泽业看着远处黑云一般压过来的军队,二话不说就让下属开始准备防卫。 火油,羽箭,木棍,石块,还有狼牙棒,这些东西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但凡这些人敢攻城,那这些东西就要往城下招呼了。 谨王眼瞅着楼上的人开始忙活,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们这是在欢迎咱们吗?” “你觉得像吗?” 赵明怀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谨王: “你猜他们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谨王:……好吧,他已经看见了城墙上架起弓弩的弓箭手了。 他忘了让人先上前去叫门了。 但是看着林泽业这架势,现在派人过去也是跟不上了,这指定过去个人就是当炮灰的命。 无奈之下,谨王只能拿出吃奶的劲儿,挥着手大喊起来: “林将军,是我呀,是我,赵小三!还有赵小七!是我们呀!我们回来了!” 一边喊一边还戳了赵明怀一下: “你也赶紧喊呀,好歹他认出一个来,这都得开城门放咱们进去!” 但是他们站的地方和城楼隔着好几十丈的距离,电视剧里演的那种,站在城楼下喊话,楼上就能听得见的场景,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 是以谨王又跳又喊好半天,城楼上的人也是一个字儿没听懂。 林泽业身边的副将还善意提醒: “将军,那人是不是有毛病?属下看着那也不像是邕王麾下的人,要是邕王的人,这会儿应该已经开始攻城了。” “的确不是邕王的人,我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而且林泽业恍惚之间好像听到了一句什么“赵小三”。 要说他认识的人中,被称为赵小三的人只有一个……难道是谨王? 这个念头一起,林泽业立刻回手制止了城楼上士兵们的跃跃欲试: “先不要往下倒火油,也不要扔石头,出去个人看看,到底是哪里来的人!” 不过人还没派出去,城楼下就竖起了一杆大旗,随风展开的旗面上,一个大大的“七”字就出现在了上面。 林泽业盯着那面旗片刻,腿骤然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撑了这么久的身体顿时就不听使唤了: “七,七皇子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城楼下,谨王只听得耳边唰的一声响,转头也看见了军旗在迎风招展。 喊话喊得声嘶力竭的谨王:……你特么有军旗你早说啊! 累死宝宝了! 七皇子回到京城的消息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就已经传遍了朝廷上下。 一时间百官沸腾,三位顾命大臣也挣扎着从病榻上爬了起来,大家都朝着皇宫奔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登基,赶紧扶持七皇子登基! 他们又不想造反,只想好好当个忠臣,若是能青史留名,最好不过。 但是国不能一日无君,臣不能一日无主。 这样群龙无首,提心吊胆的日子,他们实在是过够了。 现在好不容易七皇子回来了,管他乐意不乐意,赶紧把他推上皇位是正经,从此天下太平,万事大吉。 而三位顾命大臣欣喜之余,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老问题—— 玉玺呢? 进了京城,和林泽业顺利会面的谨王也在问这个问题: “玉玺呢?” “不是你们拿走了?”卢丞相瞪大了眼睛,神情里满满都是质疑。 谨王炸了: “您老人家也不算算我们离开京城都多少年了,那玉玺是我们能带得走的吗?” “可皇上的遗诏也是早就写好的,那上面还盖着玉玺印呢!” “得了吧,卤蛋……不是,卢大人,那会儿我们在父皇面前是什么地位,您老人家不是不知道,那会儿我们摸得着玉玺吗?” “谨王殿下说的也是……对了,刚才谨王殿下叫老臣什么来着?卤蛋?” “没有没有,卢大人您肯定是听错了!” 谨王断然否认,他打死也不能承认,自己曾经私下里给这秃顶老头起了个外号叫“卤蛋”。 “这么说来,臣真是老了啊,眼盲耳聋,连别人怎么称呼老臣都听不准了。” 卢大人意有所指地说道,谨王心里慌得一匹。 真是的,之前明明看着这卢大人颤颤巍巍的,可能活不长了,也就没太把他放在心里,谁知道这卢大人还真是顽强,如今看着他倒是有些老当益壮的气概。 不过这种能被父皇当成顾命大臣的老臣,如今可是半点也轻忽不得的。 谨王想通了这一层,就对着卢大人露出了热情洋溢的笑容: “卢大人说的是哪里话,父皇敢把七弟托付给您,就是把大周的江山和朝政都托付给了您,这恰恰说明您一点儿都不老,父皇对您很是放心呢!往后七弟和我也还要多多仰仗您老人家呢!” 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这话卢丞相听着顺耳多了。 他脸上层层叠叠的褶子里就漫出了几分笑意: “谨王殿下如今长了几岁,倒是更为礼贤下士了,实在是可喜可贺啊。只是这玉玺,您和七皇子殿下当真不曾见过?” “不曾,我要是见过,这种时候哪里还能藏着掖着?” 谨王指了指被其他两位顾命大臣包围的谨王: “我和各位大人的心思是一模一样的,只想遵从父皇的意愿,尽快扶持七弟继位,让天下早早安稳下来,要是知道玉玺的下落,定然不敢隐瞒的。” “这倒也是,我想着七皇子殿下若是见过,也不会不说。” 卢大人沉吟片刻,将之前他们商议过的决定说了出来: “虽说这玉玺贵重,对继位一事至关重要,但如今有我们三人见证,又有先皇亲笔所书的遗诏在,纵然没有玉玺,也不妨碍七皇子殿下继承大统的。这事儿就从咱们这里打住,尽快择吉日,让七皇子殿下继位,才是第一要紧的事。” 这话谨王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要把玉玺的事情直接按下去,让七弟尽快继位。 这也行,反正除了他们这些核心人物,平常人哪里知道玉玺差着哪一个。 至于大皇子……谨王如今大概能明白他为什么要跟这个玉玺死磕,撵着七弟跑半个大周了,主要是名不正则言不顺。 没有父皇的遗诏,再没有玉玺,就算是登上了皇位那也是乱臣贼子,要遗臭万年的。 如此一想,谨王却也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这么一说,七弟对他也还是真好! 这要是直接把禅位诏书扔给他让他自己筹谋皇位,那还不知道要和这些人老成精的大臣们斗上多少个回合呢。 谨王立刻就举双手对卢丞相的决定表示赞成,并且将他们这些驻守京城的大臣们又狠狠夸了一通,朝廷栋梁,天下肱骨之类的溢美之词一个接一个,听得卢大人眉开眼笑,看着这谨王殿下也顺眼了很多。 于是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定了下来,趁着大皇子还没追回来,朝臣们联合着手握兵权的林泽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扶持七皇子赵明怀登上了皇位。 登基大典那一天,天气十分好,阳光普照,万里无云。 赵明怀一身威严的帝王服饰,前往太庙进行祭祖,谨王以重臣的身份跟在他的身后不远处,望着眼前这恢弘的天子气象,恍惚中竟有如梦一场之感。 上辈子这种皇帝登基的大场面他没少在电视剧里看到,总在想自己若是皇帝会如何如何。 如今真的站在这里,几乎与皇帝比肩了,他却发现,自己真有点儿腿软。 那种至高无上的威严,和万民拱卫的气场,压得人根本说不出话来。 而前方七弟渐渐远行的背影,高高在上,却又似乎透着说不清的孤独。 要是这个时候,李多多在这里,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会不会后悔自己天天嚷嚷着只要过小地主的生活? 那个傻子,她可能根本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地主婆生活,在“皇后”两个字面前,就是个渣渣。 碎在地上捡不起来的那种渣渣。 不过谨王还是在内心暗暗祈祷李多多这个傻子不要后悔,不然她要是改主意了想当皇后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皇位很可能就到不了手了。 毕竟七弟是个舔狗,为了李多多放弃梦想中的田园生活也是他能整出来的正常操作。 但这世上的事情,还是那句话,你想什么它就来什么。 登基大典完了,赵明怀开始正式上朝,把要紧的几件大事儿一一给办了。 第一件先下诏书讨伐至今流落在外回不来的逆贼大皇子,直接给他定性成反贼。反正到了这个地步,也别假仁假义说什么兄弟手足了,这要一心软,容易重现朱允炆和他叔叔朱棣的惨剧。 第二件要紧事,就是封谨王为摄政王。这件事谨王很满意,七弟说话算话,他仿佛看到了皇位在朝他招手。 第三件则是封上将军林泽业为镇国公,掌天下兵马。兵权还放在他手里,林泽业觉得新帝对他很放心,朝廷上下也都觉得很放心,毕竟人家在那么容易得手的时候都没想着要造反,估计以后也更不会造反了。 这三件大事一办完,终于闲下来的大臣们就开始将目光放在了念念已久的地方—— 皇帝的后宫。 对于当皇帝的人来说,登基之后,充实后宫,册封妃嫔,基本就是最快乐的时候了。 可关键问题是,这位新帝在当皇子的时候是个标准的光棍儿。 先皇当年对七皇子表现得实在是漫不经心,正妃侧妃一个都没给他定下,以至于大臣们也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连个女人都懒得给他送。 导致如今登上皇位的新帝还是个孤零零的单身汉。 大臣们表面上都在替新帝抱不平,觉得新帝的婚事被耽误了真是可怜,可私底下,个个都在心里乐开了花—— 新帝的后宫空荡荡,多好的机会啊! 根据他们的多方调查打探,新帝这些年一直都是一个人过日子,连个宫女的手都没拉过,就是个纯洁得不能再纯洁的小光棍,对夫妻之事毫无经验。 要是这个时候,塞进去个得力的女儿,很可能就是宠妃,要是女儿再争点儿气,直接封了皇后也不是不可能。 朝臣们越想心里越美,立刻就行动起来,短短的三日内,就往礼部送了三尺高的美人画像。 礼部的尚书侍郎什么的,都也纷纷向皇帝进言,说帝王当以后嗣为要事,陛下您该娶媳妇儿了。 是夜,赵明怀坐在灯火通明的御书房里,看着眼前一大堆请他充实后宫的奏折,心中如明镜一般雪亮。 这哪里是劝他娶媳妇儿,这就是大家在疯狂抢地盘。 他的后宫要是任这些大臣们宰割了,那就等于他的前朝也要被这些大臣们宰割了。 而且他已经和多多定亲了,要什么后宫? 赵明怀还不犹豫的命內侍端来一个火盆,将一大摞折子全都丢了进去,用火焰和灰烬无声地向大臣们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隔日,有朝臣不死心,在朝堂上对御书房的“失火事件”提出质疑的时候,赵明怀轻描淡写的一句“手滑”就给打发了。 事已至此,朝臣们即使再愚钝,也都明白了新帝的意思。 在没有摸准这位到底是什么性情之前,他们只能按捺下来,静待时机。 结果机会没等到,只在早朝上等来了一个“噩耗”—— 皇帝亲口说,他在民间已有妻室,等天下平定,就要将其迎回! 已有妻室!正宫皇后的位置被占了! 大臣们伤心欲绝之后,立刻就像是爆米花一样炸了锅。 陛下什么时候成亲的? 那女子什么来头?什么出身? 容貌如何,性情如何?可能担得起皇后之责? 善妒否?得陛下欢心否? 朝堂上,朝臣们议论的声音震天响,谨王的脑袋又开始嗡嗡作响。 糟了,七弟要去接李多多了,李多多这个坑货要来了! 下了朝,谨王直奔后宫,扯住了赵明怀的衣袖,真诚地劝谏: “七弟,你听三哥一声劝,李多多那家伙和寻常女子不一样,你不要跟她玩什么‘南园遗爱故剑情深’的戏码了,她肯定是不愿意做许平君的,她害怕被人毒死,还是让她安安稳稳待在乡下吧!” “被人毒死?三哥,你以后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了。” 赵明怀皱眉道, “多多是锦鲤之身,洪福齐天,我觉得你还是担心担心对她不怀好意的人比较好。”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听说你们想害我 出了御书房,谨王觉得好生绝望。 这李多多要是真的来了,那肯定是要做皇后的。 如果她做皇后做上瘾了,那这皇位还能到手吗? 对于以后的日子,谨王想都不敢想,只要一想,就觉得心口直抽抽。 朝臣们各自回了家,也是心口直抽抽。 尤其是卢丞相,回到家就被孙女儿给揪住了。 卢小姐原本花容月貌,此时痛哭之下,颇为凄楚可怜: “凭什么他说有妻室就有妻室了?当初祖父你扶他上位的时候,他身边明明连只母蚊子都没有!” “这谁知道呢,当初也的确是没听说他和哪家的贵女有牵扯……” 卢大人在朝堂上被大臣们揪着一顿吵吵,回家又被孙女儿揪着问,脑瓜子嗡嗡的。 偏偏这个小孙女是他的心头肉,骂是舍不得骂的,只能好生劝说: “铃儿啊,你身份尊贵,有才有貌,找个什么样的人找不着,咱也没必要非要在赵明怀这一棵树上吊死……” “话是这么说,可赵明怀他不是一棵普通的树呀,他现在是皇帝,皇帝!这天底下就只有一个,谁能比他更尊贵?” 卢铃儿抹了把眼泪,眼神流露出不服输的倔强: “就如祖父你所说,我身份尊贵,有才有貌,那我为何要嫁给凡夫俗子?我定要嫁给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他有妻室又如何,不等到册封皇后那一天,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卢丞相瞅着孙女儿这不服输的劲头,心里烦躁去了大半,倒生出几分孙女很像他的宽慰来。 只是…… “铃儿,你跟祖父说实话,你是真的只想嫁给皇帝,还是觉得皇帝长得好看?” “这……有什么分别吗?”卢铃儿觉得这两者并不冲突啊。 卢丞相却连连摇头: “你若只想嫁给皇帝,将来就别太讲究什么皇后妃嫔的位分,只管能在后宫立足即可。你若只看他长得好看,那就算了,祖父劝你别嫁。” “为何?”卢铃儿不明白。 卢丞相就很耐心的给她解释: “你若只想嫁皇帝,那好办,只要你无心于他,各种计谋手段皆可用上,保住权势富贵非常容易。” “可你要是看他长得好看,那便是对他动了心,以后还会动情。到时你便有了牵绊,若他的心不在你身上,你的日子只会一日比一日难过。” “真的,必须要分得清清楚楚吗?”卢铃儿迷惑了。 卢丞相严肃点头: “必须要分清楚。” 此时要是李多多在旁边,肯定要称赞一句“人间清醒卢丞相”。 可卢铃儿不这么想。 卢铃儿:……我怀疑我祖父这是在为难我。 身为高官家的贵女,卢铃儿自然是比任何人都明白权势的重要。 她可不是那些戏本子里傻白甜的愚蠢小姐,她太知道一个女人怎样才能过的好。 可她也就不相信了,凭着自己的容貌才情,怎么可能得不到赵明怀的心? 如果赵明怀不喜欢她,那肯定是他不够了解她。 卢铃儿相信,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她绝对能让赵明怀为她神魂颠倒。 可这话当然不能这样说。 卢玲儿隐藏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对卢丞相说了一番大义凛然的话: “男人的皮相好不好,对于铃儿来说并不重要,我看重的是自己嫁出去以后,能不能给我们卢家带来利益,能不能让我们家的权势富贵长长久久,进宫无疑是我能走的最好的路。” “好啊,你虽是女儿家,这份心思却不输男儿,既然这样,祖父自会想办法为你筹谋。” 卢丞相见孙女有如此志气,也就放下了心里的最后一丝顾虑,默认了这件事情。 他们卢家也是扶持新帝的有功之臣,就算新帝说自己已有妻室,不愿意将皇后之位给他们家的女儿,那至少一个妃位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卢丞相是这么想的,其他人家也是这么想的。 三个顾命大臣里就有两个想塞人进后宫,上将军林泽业的侄女也想借着伯父的功劳进宫。 林泽业和卢丞相不同,他对自家侄女的情分并不深,而且,他看着新帝虽然没什么脾气,但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尤其是他刚刚登上皇位,绝不可能任由臣下摆布。 所以他干脆利索地拒绝了侄女的请求,并告诫家里人: “我们林家因为这从龙之功已经够显赫了,你们要是再有旁的心思,那我在陛下眼里就成了功高震主之人。 你们要是还想过富贵体面的日子,就给我安分些。陛下的后宫自有陛下做主,我们做臣子的,安分守己就好。” 林家原本起了心思的人,听了这话只能作罢。 但为了表示他们一家人的忠心,林家人就想方设法把这话传到了赵明怀的耳朵里。 赵明怀听了,难得一笑,十分真心的称赞了一句: “林将军是朕的肱骨之臣,林家的人也是国之栋梁。” 然后毫不迟疑地从林家挑了几个出色的子弟,直接赏了两个军中十分要紧的职位。 这下子朝臣们又傻眼儿了,新帝这到底是想做什么? 他们算是回过味来了,只要给他塞女人的,他一个都不想理会,这扬言绝不给他送女人的,他倒是十分恩宠。 所以,新帝的意思是,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靠后宫拉拢前朝? 这可真是太傻了。 如果不是因为先皇的遗诏,你一个无亲无故的闲散皇子能这么顺利地登上皇位吗? 真是过河拆桥的白眼儿狼! 愤怒之下,自感被拂了面子的朝臣们决定明着干活,暗里罢工。 没有了他们的扶持,且看他赵明怀能笑到几时! 等朝堂乱起来了,陛下就会知道他错了。 但是大臣们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朝着另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但凡是他们怠慢拖延的事情,皇帝一股脑儿地全都丢给了摄政王。 也就是谨王。 而这个从前基本上都没有怎么涉及过朝堂政事的谨王,居然也有胆量全盘接手。 并且忙得如火如荼热火朝天,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半个月过去了,一直到夏天过完,初秋来临,朝臣们希望看到的景象都没有出现。 朝堂政事不但没有出现荒废的迹象,反倒颇有些欣欣向荣之态,各部的事情被谨王安排得井井有条,就连在外顽抗的大皇子,都被捉了回来。 并且因为朝臣们这段时间的消极怠工,这些功劳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一半被谨王分了去,另一半被林家人瓜分。 朝臣们气了个倒仰,这才真正认识到,往日他们是有多么小瞧了老三和老七这兄弟两个! 但是现在他们再气也没用了,谨王这段时间上蹿下跳,将大把的权利抓在了手里,并且抓紧了就绝不放松,搞得朝臣们这会儿想干活,也不知道从何干起。 林家人更是权势更盛,看得人好不眼红。 朝臣们终于顾不得给新帝的后宫塞人了,都忙着把从手里流失掉的权利夺回来再说其他的。 也有人干脆就上折子开始弹劾谨王,质问他一介摄政王,权势滔天,意欲何为? 谨王面对此种弹劾,笑而不语。 意欲何为? 当然是在为以后当皇帝做打算啊。 反正看七弟的意思也不太愿意干活,他这个当哥哥的只好多劳累一些了。 赵明怀看着谨王和朝臣们斗的你死我活,心里对李多多佩服得五体投地。 以前多多曾经跟他说过,史书上有名的皇帝,有一大半都是累死的。 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就算长了三头六臂那也忙不过来,一不小心就会被大臣给算计了。 所以当皇帝就应该潇潇洒洒,该吃吃该喝喝,有事别往自己心里搁,直接扔给手下去干活就好,让合适的人去干合适的事。 毕竟朝臣们也是领着俸禄的,不用白不用。 赵明怀将李多多这番话牢记于心,并且进行了完美地实践运用,以至于他才登基短短几个月,大周的民生就开始慢慢恢复。 彻底闲下来的赵明怀,却也是抓心挠肝,寝食难安。 至于原因,还是那三个字,李多多。 谨王忙中偷闲进宫看望他赵明怀的时候就发现他瘦了一大圈。 谨王大吃一惊,连忙表示关怀: “七弟,你这是怎么回事?是宫里的饭菜不好吃,还是每天上朝太累?怎么看着你瘦了这么多?” “三哥,我心里害怕。” 在这偌大的皇宫里,赵明怀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这会儿可算把谨王给盼来了,他立刻就开始愁眉苦脸的倾诉心事: “之前和你那边回京城,我没有跟多多告别,现在我回去找她,你说她还能理我吗?况且,她可能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我当了皇帝…… 我当时其实就是想着赶紧到京城跑一趟,把皇位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不要让她知道我的身份了再讨厌我……但我真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这个,我觉得她应该早就知道了……” 事到如今,谨王觉得自己做过的事情也没有必要再瞒着赵明怀了: “那啥,你走了没几天,她让人来找你,我就跟她说了,让她好生准备着,等着做皇后吧……” 赵明怀立刻就从龙椅上跳了起来: “那她怎么说?” “她说,说挺好的……说她等你……” 谨王这谎话说的是越来越尴尬。 但是,这架不住有人想听啊。 赵明怀一点儿都没有怀疑,大喜国王之下立刻就开始行动: “那我这就回仙台镇去接多多!我要接她来做皇后!” 谨王:……我是谁?我在哪?我刚刚说了啥? 他刚刚是不是搬起一块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但是瞅着狂奔而去的赵明怀,谨王不觉得自己能拦得住他。 结果赵明怀跑到一半回来了,阴测测地又问了谨王一句: “对了,我要去接我媳妇儿了,那你媳妇儿怎么办?” “当然是接……接什么呀接!我已经给她休书了,她已经被关起来了,这辈子都出不来,你放心!” 谨王差点儿说错话,幸好他及时想起来七弟当初为啥和自己闹掰的。 除非他不想活了,不然他是绝对不会接陈婷婷那个蠢女人来京城的! 他宁可这辈子打光棍,都不想再看见她了! 看着谨王咬牙切齿的模样,赵明怀表示很满意。 很快他就对外宣称自己病了,要休息半个月,马不停蹄的跑了。 谨王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撸起袖子就打算大干一场,好好奋斗,把事业搞好。 但是两天之后,他就见到了李多多。 那是在他回王府的路上,马车来了个急刹车,差点把他从上面甩了下来。 谨王探出头去呵斥赶车的林二: “怎么回事?今日这么不稳当!” 林二却转过头来,神情仿若见了鬼: “李,李家姑娘来了……” “谁?”谨王没反应过来。 等他抬头看的时候一张笑盈盈的脸就闯入了他的眼帘—— 街角处,亭亭玉立的美少女正甩着手里的小鞭子,对他嫣然一笑: “赵怀谨,好久不见啊,我那负心的郎君呢?” “李多多?你还真的来了?!” 谨王顿感眼前一黑,等眩晕感过后,立刻抬头看天: “这年头应该没有什么飞行神器才对啊,七弟就算飞着去接你,这也来不及啊……” “他去接我了?那早知道,我就应该等着他了。” 李多多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怒气。 谨王后背一凉,越发觉得这事情不对劲——按照李多多的小暴脾气,应该宣布跟赵明怀老死不相往来才对呀! 可她现在这样……莫不是她真的想做皇后吧? 不过谨王很快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看着他惊讶呆滞的样子,李多多似乎很开心,开心之余,又从身旁拉了一个人出来,一把推到了谨王面前: “赵明怀都知道去接我,那想必你也是想念你媳妇儿的,我想着我既然是来京城,一个人是来,两个人也是来,顺路把你媳妇儿也给你带来了。” 媳妇儿!? 谨王脑子里嗡的一声响。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可能要当寡妇了 谨王府,吃饱喝足的李多多心情挺不错。 看着站在面前,战战兢兢如同两只惊弓之鸟的谨王和林二,她的心情更好了。 李多多抬手指了指林二: “你先出去,我有话跟你主子说。” “王爷……” 明明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杀伤力,林二却很是担心。 谨王认命地摆手: “你出去吧……” 接下来就看李多多这个乌鸦嘴要对他说什么了,只要不是咒他当不上皇帝的,其他都可以接受。 等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李多多对着谨王露出一个她自认为“和善”的笑容: “王老师,穿过来很好玩吧?看你也混得风生水起,走上人生巅峰了是吧?” “这,这从何说起……我就再怎么混的风生水起,这也没你混的好,回头你当了皇后,我见了你还得磕头呢……” 谨王完全不明白李多多想跟他说啥,只是出于本能的害怕,战战兢兢地谦虚道。 谁知道话音还没落,就只听啪的一声,李多多拍了桌子: “得了,找到原因了——原来你让你媳妇儿派人杀我,就是为了不给我磕头啊?不想磕头,你直接告诉我就行了,反正咱俩好歹也算老乡,不来这套也可以。 但你千错万错就是不该黑了心让你媳妇儿来害我!跟我做对什么下场,你以前体会过的呀,怎么这么不长记性?” 谨王一听,东窗事发呀!他腿直接软了,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开始辩解: “我不是,我没有!真的不关我的事,这事真不是我让她干的,是她自己想歪了……” “你少跟我说这么多废话,你穿过来这么多年了,你也该知道你这种行为就是教妻无方,纵妻行凶!” 李多多语重心长地教育了谨王一番: “你们这毕竟是成了亲的夫妻,夫妻一体,她犯了错就是你犯了错,你来赎罪也就是替她赎罪,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我面前赎了这桩罪过。” “不然,等到赵明怀回来……我想结果你知道的。” 李多多眨眨眼睛,阴测测的笑容和赵明怀临走前如出一辙。 这话谨王听懂了,李多多又想讹他。 但在李多多这个乌鸦嘴面前,谨王承认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你说吧,你想怎么样?是让我写一万字检讨书,还是八百字小作文,还是让我挑大粪种地?你随意。” 谨王爬起来往旁边一坐,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李多多和蔼地笑笑: “你现在都是摄政王了,我哪敢让你干那些粗活啊?我的要求很简单,我只要一份名单。” “什么名单?” “京城贵女的名单。” 李多多怕谨王不明白她的意思,又跟着解释了一下: “来的路上我已经想过了,赵明怀他长得好看,模特身材俊男脸,就是不当皇帝,那也有大把的女人想要往上扑,更别说他现在当了皇帝。” “那些女人扑就扑了,要是真能扑得倒,那也是她们的本事。怕就怕啊,万一哪个女人扑不到,到时候想不开了要来害我,就比如你媳妇儿,你说是吧?” 李多多这前面的话还好,谨王表示自己听得懂,宫斗剧结合现实,的确就是这么回事,李多多这么想非常合理。 不过这最后一句话…… 谨王绿着一张脸郑重强调: “能不能别再说她是我媳妇儿了?我休书已经给了,我老丈人也答应把她关起来了——对了,你是怎么把她带出来的?再说你明知道她要害你,你还带着她来京城?” “她想害我,那我当然得带着她了,我能就那么放过她,让她逍遥自在的在老家享清福?想得美! 我就去你老丈人家晃了一圈,他家的门无缘无故坏了好几个,这人不就出来了?” 李多多说着,又白了谨王一眼: “还有你,早干什么去了?开始不把老婆管好,现在老婆犯了错就不是你老婆了?无情无义的小人!呸!” 被骂得明明白白的谨王:……你到底是想报复她还是替她主持公道啊?! 只是他心里很明白,这个话题得赶紧结束,不能再往下纠缠了。 不然以李多多这死女人清奇的脑回路,很快这笔账就要算到他头上来了。 想了想,谨王赶紧转移话题: “现在咱们先不说这个,咱们说下一题——这千里迢迢的,世道又不太平,你是怎么一路摸到京城来的?” “不太平就不太平呗,谁敢打我的主意,那我就站得离他近点儿,反正谁碰我谁倒霉,我是衰神我怕谁呀?” 李多多很随意地说道,也听不出是炫耀还是自嘲。 这…… 瑟瑟发抖的谨王:……我错了,找错课题了! 他在内心深深反省了一下,决定结束这场危险的谈话: “好的,你的要求我知道了,今天晚上我就回去写,明天我就把名单给你,放心,一定写成你能看懂的。” “行,写详细点儿。” 李多多嗑着瓜子,终于放过了谨王。 谨王紧绷着那根弦终于松开了,脚下抹油,立刻开溜。 结果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发出了杀猪一样的惨叫: “啊——谁?!哪个王八蛋在地上抹了油?!” “呵,天真。” 李多多端起茶喝了一口,发出了无情的嘲笑。 与此同时,李多多心里也是有点小兴奋的。 嗯,今天过得很开心,想必以后的日子会更精彩。 当晚,据说谨王书房的灯亮了一夜。 根据朝臣们派出的探子回报,谨王如今丝毫无心于女色,虽然白天从大街上捡了俩女人回去,但是依旧通宵达旦忙于公务,一点都没有懈怠的迹象。 听得这个消息,朝臣们气得牙根儿痒痒,这什么人啊,是要用勤奋来显得他们无能吗? 累死你个龟孙! 天亮时分,谨王亲笔写就的《京城贵女录》就送到了李多多的屋子里,交给了被派遣来伺候李多多的沈嬷嬷: “等她醒了以后把这个交给她,记住,要等她睡到自然醒之后,千万别去叫醒她!” 谨王说完就匆匆出了门,走了没几步,到底是于心不忍,又折回来叮嘱沈嬷嬷: “你要是没事就离她远点儿,千万别靠近她,也别乱说话,她要做什么就她去,她要什么你们就赶紧给她弄来,一切随她意!” “还有,千万千万管好府中的下人!切记切记!” 要说谨王这番交代呢,完全是出于一片好心。 可偏偏沈嬷嬷是个在宫里混了十年,又在王府混了五年的深宫老嬷。 她也的确是一直都盼着主子能娶个王妃回来,好让自己的一身本事有个用武之地,可李多多不符合她对于尊贵的王妃的想象啊。 昨儿打从这小姑娘一进府她就看出来了,这定然是个穷门小户人家出来的姑娘,稍微有点儿家底的人家,谁能这么不明不白就住进了王府? 再来,这小姑娘虽说长得还行,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并没有那种高贵端庄的仪态,以她苛刻的眼光来看,最多算是得体,不失礼也就罢了。 这要给王爷做个侧妃侍妾什么的,也还马马虎虎,这要是做王妃,谨王府的脸面可就不好看了。 而且这还都是其次,最关键的是沈嬷嬷觉得这小姑娘不太吉利。 这不,昨晚上往这个王府里最好的院子里一住,这院子可算是遭了殃了,不是这个摔倒,就是那个磕着,甚至天亮那会儿有个小丫鬟去茅房,被头顶上扑棱棱飞过去的一只大锦鸡给撞了一头,直接吓得晕了过去。 总的来说,一夜过去,沈嬷嬷心里充满了对李多多的敌视。 待到这会儿谨王这么郑重其事地一番交待,得,李多多在沈嬷嬷心里的地位,直接飙升到了小妖精的地位。 沈嬷嬷觉得,自家王爷这么好的人,可不能让这么个粗俗又晦气的小丫头给糟蹋了。 于是沈嬷嬷不但没听谨王的,还自作主张地去作了一个大死—— 她带了两个小丫鬟,直接走进卧房,掀开了李多多床前的帘帐,摆出了从前在宫里教养小宫女的架势,冷声喝道: “姑娘,辰时一刻了,该起了!” 此时的李多多正在做梦,梦中她身处后宫,一个宠妃模样的女子扬手来打她,她正要还手,就被人给叫醒了。 睁眼一看,眼前没有什么嚣张跋扈的宠妃,面若寒霜的深宫老嬷倒是有一个。 李多多清醒了片刻,转头又睡了。 她得重新入梦,非得还梦里那女人一巴掌不可。 沈嬷嬷看着这姑娘睡意惺忪完全不在意的模样,一口气差点儿没提起来,这什么人啊,懂不懂规矩啊? 她索性也不再啰嗦,直接一挥手,命两个小丫鬟上前: “把她给我拎起来!” 两个小丫鬟立刻扑了上去,一人掀被子,另一个就准备去拽李多多。 但也不知道是床太高还是什么原因,两个小丫鬟脚下一个没站稳,齐齐摔倒在了床边,脑袋磕在了床沿上,双双磕得两眼泪花。 沈嬷嬷吓了一跳,随之而来却是恼羞成怒,一边训斥一边去拉扯无动于衷的李多多: “好你个小丫头,进了王府不守规矩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暗算王府的人,我看你这是仗着王爷的宠爱不知天高地厚了!你给我起来!” 李多多实在被吵得受不了了,这才睁开了眼睛,瞥了沈嬷嬷一眼,然后就觉得莫名眼熟。 也不是说沈嬷嬷长得眼熟,而是这深宫老嬷的气质和凶狠的眼神让李多多觉得很“亲切”。 也就是这么一愣神,眼前这老嬷嬷也一头栽在了她面前,和那两个丫鬟一起磕在了床沿上,眼含泪花的模样,那叫一个整整齐齐。 李多多也终于从她那既凶巴巴,又委屈巴巴的神情里看出来她长得像谁了。 李多多坐起来,非常亲切地问道: “敢问嬷嬷,可是姓,容?” “你才姓容,你全家都姓容!” 原本还只是眼含泪花的沈嬷嬷立刻就蹦了起来怒道,行为明显过激。 李多多心里猜测了一下,估摸着这沈嬷嬷肯定和某个姓容的人有过节。 但这都不是她关注的重点,她的关注重点在这位深宫老嬷身上掉下来的那本册子。 李多多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伸手就将那本册子捡了过来,翻开一看,乐了。 要说谨王这家伙,认真起来效率还是杠杠的,这才一夜的功夫,《京城贵女录》就出版成功了。 李多多翻开看了几眼,又瞅瞅地上排排坐,哭唧唧的三人,遗憾地叹息: “想害我的人挺多的,只可惜这册子薄了些,你们三位没能列在上面,真是遗憾。” 地上大眼瞪小眼的三人:……谁要害你啊,你谁啊这么大脸? 谨王出了家门,越想越不放心,他不怕李多多吃亏,只怕府里人不知道李多多的身份,轻狂起来自个儿倒霉。 毕竟这古代的王公贵族就和红楼梦里差不多,什么仆人丫鬟的,一个个都是两只富贵眼一颗体面心,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不知轻重得罪了她,那以后大家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所以谨王果断地派林二回家保护李多多,不,是保护王府里的人。 林二回来的时候,李多多已经起来了,洗漱完毕吃饱喝足,穿上了华贵的衣裙,倚在软塌上翻看着手里的册子。 乍一眼颇有些人间富贵花的感觉,而沈嬷嬷和那两个小丫鬟,正肿着额头站在旁边端茶倒水,大气儿都不敢出。 林二隔着帘子瞟了几眼,见此场景,心里就有数了。 看来这短短一个早上,她们已经吃够了亏,学会了乖。 林二蹑手蹑脚,放心地溜了。 谨王那边,却又陷入了如火如荼的斗争之中。 朝臣们趁着皇帝称病,再次打听新帝的后宫: “王爷跟陛下的感情是最要好的,王爷可知咱们未来的皇后娘娘,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没办法,为了跟新帝搞好关系,他们已经卑微地默认了新帝口中那位“妻室”入主中宫的事实。 但这种问题……谨王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没法儿回答。 为何?因为这是七弟和李多多的隐私,李多多之后到底做不做皇后,她的家世是否要让天下人知道,这是他们俩才能决定的事情,他是决不能越俎代庖的。 “这个嘛,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哈哈,我们来看看这两张水系图好了……” ------------ 第一百一十七章 踏上寻夫路 只是谨王严重低估了朝臣们的脑补能力。 他这种讳莫如深的神秘态度,给了大家无限的想象空间。 不出半日,各种传言就开始在京城内外满天飞: “听说了吗,陛下口中的那位妻室很可能出身低微!” “低微?有多低微?” “低微到摄政王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不会吧,我看陛下眼神儿挺好的,不至于吧?” “那可说不准,万一那姑娘长得国色天香,容貌倾城,陛下沉沦其中也是有可能的!” “那这姑娘是何方神圣?” “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昨日摄政王从外面带了两个女子回家去了!” “哦?真有此事?那这也太荒唐了!” 大臣们都很愤怒。 这兄弟两人也真是的,一个个的都不按常理出牌。 陛下你规规矩矩地娶个贵女回去不好吗?为什么要娶个毫无助力的妻子? 还有这摄政王也真是,不急着娶正妃侧妃,反倒将来路不明的女子带回家去,看将来还有哪个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给他! 谨王自然也听到了朝臣们的种种议论,但他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心里去。 对于这些人,他的态度向来都是嗤之以鼻的。 哼,他们有什么资格嫌弃他们的妻子出身低微? 那会儿他倒是想娶个贵女,他们谁又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了? 不就是看他无依无靠,生怕女儿嫁给他之后要跟着去封地受苦吗? 说到底,还是他老丈人仗义。 这么一想,谨王心里就很不是滋味起来。 虽然陈婷婷要是个蠢女人,但他这老丈人的确对他不错。 他得想办法把他老丈人的官位和待遇都往上提一提。 抱着这种心态,当谨王回到家,陈婷婷忽然冲出来抱住他大腿开始哭的时候,谨王已经能够很淡定了。 他总觉得,陈婷婷能被李多多带到京城来,肯定不只是李多多的原因,恐怕陈家人也是乐见其成的。 毕竟他这样优秀的女婿,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但这也不意味着他就可以原谅陈婷婷了。 “你有什么可哭的?本来七弟已经把皇位让给了我,就因为你的愚蠢恶毒,现在到手的皇位飞了,你满意了吧?” 谨王甩开陈婷婷,非常不耐烦地斥责道: “而且我又没对你怎么样,你要是还想活下去,就安分一些,好好待着,若是真的活够了,就继续作,看我七弟到时候会不会放过你!” “你,你忘恩负义!” 陈婷婷原本哭得梨花带雨,委婉动人,指望着靠自己的美貌在谨王面前搏一点怜惜,此时一看谨王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立刻就翻了脸,怒骂不已: “当初要不是我父亲,你哪里来的粮草供养军队?你现在做了摄政王了,就翻脸不认人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王八蛋!” 谨王揉了揉发昏的额头,只想一觉踹死这个蠢女人。 但是没办法,他杀鸡都有心理障碍,更不要说杀人。 所以他才没办法做一个杀伐果断的摄政王,才要天天跟那些朝臣们斗得心神俱疲。 谨王招招手,叫来了林二。 “去,把她关回去,还有,看看是谁放她出来了,拉走卖了。” “这……是李姑娘放她出来的,而且李姑娘跟府中的人说,说她就是您已经过门的妻子,是咱们王府的王妃……”林二战战兢兢地说道。 谨王:……我还是想死! 此时暮色四合,李多多坐在入了秋的王府后花园,端着一碗糖蒸酥酪,吃得津津有味。 自从穿越以后,她觉的自己的日子已经过得够好了,但是现在来了京城,享受了一天这王府的荣华富贵,李多多觉得之前的自己就是个乡巴佬。 果然无论什么时代,这不同阶层的人生都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土财主可以很有钱,但论精细,还是得人家这些贵族。 就比如这糖蒸酥酪,她只在《红楼梦》里见过,吃都没吃过。 就算是她穿过来成了地主她闺女,手里有了钱,那也没吃上过这么好吃的糖蒸酥酪,无论是南山郡,还是仙台镇,没有哪家酒楼能做得这么好吃的。 嗯,京城的东西真好吃,京城真是个好地方。 谨王在踏进后花园之前,已经非常努力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但是看到李多多这享受的模样,他还是眼皮子砰砰直跳,打心眼儿里感觉到害怕。 为啥呢,因为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句话来。 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李多多这模样,明显就是很享受如今的生活,这要是过惯了,她为嘛要放弃当皇后? 她要是想一直当皇后,那七弟肯定是要一直当皇帝的呀。 谨王越想越绝望,默默地转身离开了后花园。 然后就去找了王府的管事,郑重地吩咐道: “其他的要求都可以满足她,但是,绝对不能给她吃好的喝好的,懂了吗?” “不懂……不不不,懂了。” 王府的管事其实真的听不懂王爷到底啥意思,但他还是囫囵着应了。 反正他是王府的人,王爷怎么说他怎么做就好了。 第二天,李多多就发现端到自己面前的饭菜变了味道。 她很不高兴: “你们这是打算用猪食来糊弄我吗?” “奴婢不敢,只是总管着大厨房的厨子昨晚上摔折了腿,姑娘只好委屈一些了。” “这,行吧,我凑合吃。” 李多多不但没多想,反倒有些内疚。 她觉得可能是自己的衰神体质又发挥作用了,她昨儿吃着那糖蒸酥酪好吃,特意把厨子叫来夸赞了一通,这不,人家的腿就摔坏了。 真是罪过,罪过啊。 这害了人家的厨子,李多多也不好意思再挑吃挑喝,为难下人也不是她的风格。 她就把注意力又转移到了穿的上面。 什么绫罗绸缎,天水碧香云纱,什么名贵李多多穿什么,暴发户的本性暴露无遗。 没办法,小地方这些东西有钱你也没地方买去啊。 这种感觉,就像是上辈子的小县城你打死也买不到爱马仕一样。 王府的管事想了想,王爷只说不让给这姑娘吃好的喝好的,也没说不给人家穿好的,于是就没拦着。 结果到了晚上,谨王回来一看李多多满身华贵的衣料,又是眼皮子怦怦跳。 这李多多,以前看着挺低调朴素的一个小姑娘,如今怎么就变得爱慕虚荣了呢? 谨王心一横,又暗地里交代,也不许给李多多穿好的。 这一吩咐,不出三天,李多多又过上了朴素低调的小地主生活,并且完全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毕竟这厨子腿也折了,裁缝手也被剪刀扎破了,貌似大家都被她连累得不好过,她也实在是不想再连累别人了。 但她更加想念赵明怀了。 只要赵明怀一回来,她立刻就能翻身农奴把歌唱,重回人生巅峰了。 到那个时候,她就又是锦鲤本鲤了,凡是靠近她的,个个都会过得好,她再也不用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到时候,还能把爹娘和大哥大嫂小侄儿全都接来京城见见世面,一家人在京城也置办点儿产业,找机会再暴富一把。 李多多美滋滋地想着,想完了,却发现悲伤更大。 这一切美好的未来,都得建立在赵明怀在她身边的基础之上。 如果赵明怀不在,一切美梦都得破碎。 于是第三天晚上,李多多就揪住了准备偷偷从她眼皮子底下溜过去的谨王: “上哪儿去啊你?这几天见了我就很老鼠见了猫一样,咋滴,我能吃了你?” “你不能吃了我,但你能害死我啊!” 谨王撩起裤腿给李多多看自己腿上的淤青: “你自己看,这还是你来那天晚上摔的,到现在都没好呢!” “这事儿怪我咯?” 李多多翻了个白眼儿: “有本事你就把赵明怀给我找回来,让他一个人承受所有的不幸吧。” 嗯,没错,她绝对不能告诉赵怀谨,她离开了赵明怀就会变衰神。 但是听了这话,谨王的神色忽然就严肃起来,有些愧疚地看着李多多,低声说道: “这个……多多,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事情,我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怎么回事?”李多多一看谨王这神色,心口就是咯噔一下。 “七弟他,可能出事了……” 谨王满脸灰败地说道。 “出事?” 李多多愣了片刻,忽然就像一头暴怒的母狮子一样跳起来,紧紧揪住了谨王的衣领: “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出事?他不过就是去接我而已,怎么就能出事了?” “是邕王的人……邕王虽然已经抓回来了,但他还有余孽,他们一直贼心不死,就趁着这个机会,对七弟动手了……” 谨王低着头慢慢说道。 说完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李多多的声音。 她一定很伤心吧? 谨王感受着这悲伤的气氛,心里也翻江倒海地难过起来。 前几次七弟虽然从李多多身边失踪了,但好歹还有迹可循,这一次却是音讯全无,恐怕是凶多吉少。 只是谨王严重低估了朝臣们的脑补能力。 他这种讳莫如深的神秘态度,给了大家无限的想象空间。 不出半日,各种传言就开始在京城内外满天飞: “听说了吗,陛下口中的那位妻室很可能出身低微!” “低微?有多低微?” “低微到摄政王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不会吧,我看陛下眼神儿挺好的,不至于吧?” “那可说不准,万一那姑娘长得国色天香,容貌倾城,陛下沉沦其中也是有可能的!” “那这姑娘是何方神圣?” “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昨日摄政王从外面带了两个女子回家去了!” “哦?真有此事?那这也太荒唐了!” 大臣们都很愤怒。 这兄弟两人也真是的,一个个的都不按常理出牌。 陛下你规规矩矩地娶个贵女回去不好吗?为什么要娶个毫无助力的妻子? 还有这摄政王也真是,不急着娶正妃侧妃,反倒将来路不明的女子带回家去,看将来还有哪个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给他! 谨王自然也听到了朝臣们的种种议论,但他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心里去。 对于这些人,他的态度向来都是嗤之以鼻的。 哼,他们有什么资格嫌弃他们的妻子出身低微? 那会儿他倒是想娶个贵女,他们谁又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了? 不就是看他无依无靠,生怕女儿嫁给他之后要跟着去封地受苦吗? 说到底,还是他老丈人仗义。 这么一想,谨王心里就很不是滋味起来。 虽然陈婷婷要是个蠢女人,但他这老丈人的确对他不错。 他得想办法把他老丈人的官位和待遇都往上提一提。 抱着这种心态,当谨王回到家,陈婷婷忽然冲出来抱住他大腿开始哭的时候,谨王已经能够很淡定了。 他总觉得,陈婷婷能被李多多带到京城来,肯定不只是李多多的原因,恐怕陈家人也是乐见其成的。 毕竟他这样优秀的女婿,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但这也不意味着他就可以原谅陈婷婷了。 “你有什么可哭的?本来七弟已经把皇位让给了我,就因为你的愚蠢恶毒,现在到手的皇位飞了,你满意了吧?” 谨王甩开陈婷婷,非常不耐烦地斥责道: “而且我又没对你怎么样,你要是还想活下去,就安分一些,好好待着,若是真的活够了,就继续作,看我七弟到时候会不会放过你!” “你,你忘恩负义!” 陈婷婷原本哭得梨花带雨,委婉动人,指望着靠自己的美貌在谨王面前搏一点怜惜,此时一看谨王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立刻就翻了脸,怒骂不已: “当初要不是我父亲,你哪里来的粮草供养军队?你现在做了摄政王了,就翻脸不认人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王八蛋!” 谨王揉了揉发昏的额头,只想一觉踹死这个蠢女人。 但是没办法,他杀鸡都有心理障碍,更不要说杀人。 所以他才没办法做一个杀伐果断的摄政王,才要天天跟那些朝臣们斗得心神俱疲。 谨王招招手,叫来了林二。 “去,把她关回去,还有,看看是谁放她出来了,拉走卖了。” “这……是李姑娘放她出来的,而且李姑娘跟府中的人说,说她就是您已经过门的妻子,是咱们王府的王妃……”林二战战兢兢地说道。 谨王:……我还是想死! ------------ 第一百一十八章 真的喜欢 所以,他怎么能死? 他怎么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让那个笑起来像是太阳一样的小姑娘在这个世界里为他伤心哭泣,一世难安? 不能死,不能死啊。 赵明怀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和伤口截然不同的疼让他又清醒了一点。 他的头慢慢转向一旁,旁边的水洼里,有银色的小鱼儿游来游去。 他拼尽所有的力气张开嘴巴,趴在了水洼里,连鱼带水一起吞了下去。 天亮时分,谨王悄然的带着一队人马出了京城,李多多也跟在他的身后。 走了快一个时辰之后,谨王才回头看了李多多一眼,身形单薄的小姑娘在马上摇摇欲坠。 谨王好言相劝: “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我带人去找就行了,你就在京城等着,万一把他找回来了,你又没了,你说这……” “少废话,快走!” 李多多呲牙咧嘴地回道。 骑马是真的腿疼,大腿都要断了。 都是上辈子的电视剧误导了她,让她以为骑马很轻松,早知道她就应该赶辆马车出来。 不过现在都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也晚了。 谨王瞅着她这不知好歹的样子,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哼,都什么年头了,你还学孟姜女哭长城那一套,打算踏上寻夫路,来出苦情剧啊?” “赵怀瑾。” 面对谨王的冷嘲热讽,李多多这次没有跳起来打人,而是很严肃的喊了他一句。 “怎么了?”谨王顿感不妙。 “过来点儿。”李多多又朝着他招招手。 谨王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毕竟看着李多多的样子不像是要打他,可能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跟他说呢。 看着谨王来到了自己的马前,李多多非常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以最平静的语气说道: “你这么嘴贱,是要被马踢的。” “什么?”谨王一时半会儿有点反应不过来。 但是很快,李多多骑着的这匹骏马就让他领教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刚刚还温顺听话的马儿忽然间就暴躁起来,蹄子一扬,直接将谨王踹了个跟头! “李多多!你,你……最毒妇人心!” “你的心才毒!把我比作孟姜女,那你把赵明怀比作什么了?比作已经化成白骨的万喜良了吗?” 李多多愤愤地说着,犹自不解恨,从马上跳下来,又给了谨王一脚: “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满脑子都是想让他回不来的鬼主意!难道你以为他真的回不来了,你就能顺顺利利当皇帝了吗?” “我没有,我不是……算了,是我嘴贱!” 谨王坐在地上,毫无骨气地认了错。 男人不见了,这女人已经疯了,跟一个疯子有什么可说的? 谨王爬起来拍拍屁股,继续赶路。 但谨王云淡风清,不代表跟着的那些人也能无动于衷。 他们之中有一些人是一直跟着谨王的部下,另一部分则是上将军林泽业派出来的人。 他们就在旁边议论纷纷: “那女人谁呀?这么嚣张,连摄政王都敢打?不会是未来的王妃吧?” 谨王的部下们听见这种话就头疼,连忙出声阻拦: “哎哎,兄弟,不知道你就别乱说话,他和我们王爷一分钱的关系也没有,千万别把他们往一块扯!” 真是开玩笑,这种流言要是传了出去,等到陛下回来了,他们王爷还活不活了? 陛下那个人,皇位可以不要,媳妇儿绝不可能拱手让人。 不过他们也时常产生一种错觉,王爷很可能也对这个李多多有意思。 王爷脾气不算很好,但是对这个李多多却是百依百顺,俩人还有事没事凑一块,那让人不多想也不可能啊。 几个部下商议了一番,就在再次上路的时候,趁着李多多不注意,将谨王拉去一旁诚恳劝谏: “王爷,属下知道你心胸坦荡,对李姑娘毫无非分之想,但是别人不知道呀,你以后能不能离她远点?这样也就不惹人议论了……” “议论?议论我还是议论她?你们给我记住,你们要是闲着没事干,议论议论我是可以的,但你们千万不要嘴贱去议论她!” 谨王非常为自己的部下着想,很严肃的告诫道。 结果手下人一听,脸都白了。 得,之前还只是猜疑,现在确定无疑——这连一句坏话都不让说了,这肯定是护上了呗。 这等陛下回来了,要是发现他们之间还有这种勾当,那可怎么收场? 到时候王爷倒霉,他们能有好日子过? 这个念头一起,立刻就催化了很多原本不该有的阴暗心思。 于是谨王的部下们就这么心事重重地继续上路了,只不过在寻找陛下的踪迹之时,都有意无意地疏忽了很多线索。 如果,如果陛下永远找不到了,也是好事一桩吧? 心里这么想着,行动上无意识地就迟缓了很多。 没两天李多多就看出了这群人的懈怠。 根据这些日子和这些人的相处,再想想之前这些人千方百计想要拥立谨王,她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而且现在他们的意见也发生了分歧。 谨王觉得,赵明怀既然是在去接李多多的路上出事的,那他竟然还是南山郡附近,应该围绕着李家村和仙台镇这两个地方去寻找。 李多多却不这么想。 因为以前她和赵明怀闲聊的时候,赵明怀跟她提起过,随州有一处沼泽地,水草茂盛,深不可测,他却去过那里很多次。 “若是有人来抓我,我躲在那里最安全。” 赵明怀说这话时自信满满的样子还在李多多眼前浮现。 如今他要是被人追杀,肯定不会在最容易被人猜到的地方徘徊,说不定就会去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谨王却对李多多的猜测不以为然: “就算七弟是这么想的,可是被人追杀,他哪里还能去得了随州?你自己看看地图,从南山郡到随州,少说也有三四百里的路,而且那里的沼泽里到处都是陷阱,兔子进去了都出不来,更别说人了!” 这话一说出来,李多多就知道,指望着这家伙,那得要猴年马月才能找到赵明怀。 李多多果断问谨王要了地图和这些日子以来收集的信息,就独自一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谨王想去南山郡就让他去,她自己可以直奔随州,这样一来,希望就会大很多。 等到谨王发现的时候,李多多早已经没了踪影。 谨王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老天爷呀,那个还没找到,这个又不见了,真是要命!找,赶紧给我找!” 这荒山野岭的,就李多多那个傻样子,不赶紧找到她,迟早是被狼叼走的下场。 但是谨王忘了,李多多的衰神体质有多灵。 所以,他怎么能死? 他怎么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让那个笑起来像是太阳一样的小姑娘在这个世界里为他伤心哭泣,一世难安? 不能死,不能死啊。 赵明怀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和伤口截然不同的疼让他又清醒了一点。 他的头慢慢转向一旁,旁边的水洼里,有银色的小鱼儿游来游去。 他拼尽所有的力气张开嘴巴,趴在了水洼里,连鱼带水一起吞了下去。 天亮时分,谨王悄然的带着一队人马出了京城,李多多也跟在他的身后。 走了快一个时辰之后,谨王才回头看了李多多一眼,身形单薄的小姑娘在马上摇摇欲坠。 谨王好言相劝: “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我带人去找就行了,你就在京城等着,万一把他找回来了,你又没了,你说这……” “少废话,快走!” 李多多呲牙咧嘴地回道。 骑马是真的腿疼,大腿都要断了。 都是上辈子的电视剧误导了她,让她以为骑马很轻松,早知道她就应该赶辆马车出来。 不过现在都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也晚了。 谨王瞅着她这不知好歹的样子,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哼,都什么年头了,你还学孟姜女哭长城那一套,打算踏上寻夫路,来出苦情剧啊?” “赵怀瑾。” 面对谨王的冷嘲热讽,李多多这次没有跳起来打人,而是很严肃的喊了他一句。 “怎么了?”谨王顿感不妙。 “过来点儿。”李多多又朝着他招招手。 谨王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毕竟看着李多多的样子不像是要打他,可能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跟他说呢。 看着谨王来到了自己的马前,李多多非常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以最平静的语气说道: “你这么嘴贱,是要被马踢的。” “什么?”谨王一时半会儿有点反应不过来。 但是很快,李多多骑着的这匹骏马就让他领教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刚刚还温顺听话的马儿忽然间就暴躁起来,蹄子一扬,直接将谨王踹了个跟头! “李多多!你,你……最毒妇人心!” “你的心才毒!把我比作孟姜女,那你把赵明怀比作什么了?比作已经化成白骨的万喜良了吗?” 李多多愤愤地说着,犹自不解恨,从马上跳下来,又给了谨王一脚: “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满脑子都是想让他回不来的鬼主意!难道你以为他真的回不来了,你就能顺顺利利当皇帝了吗?” “我没有,我不是……算了,是我嘴贱!” 谨王坐在地上,毫无骨气地认了错。 男人不见了,这女人已经疯了,跟一个疯子有什么可说的? 谨王爬起来拍拍屁股,继续赶路。 但谨王云淡风清,不代表跟着的那些人也能无动于衷。 他们之中有一些人是一直跟着谨王的部下,另一部分则是上将军林泽业派出来的人。 他们就在旁边议论纷纷: “那女人谁呀?这么嚣张,连摄政王都敢打?不会是未来的王妃吧?” 谨王的部下们听见这种话就头疼,连忙出声阻拦: “哎哎,兄弟,不知道你就别乱说话,他和我们王爷一分钱的关系也没有,千万别把他们往一块扯!” 真是开玩笑,这种流言要是传了出去,等到陛下回来了,他们王爷还活不活了? 陛下那个人,皇位可以不要,媳妇儿绝不可能拱手让人。 不过他们也时常产生一种错觉,王爷很可能也对这个李多多有意思。 王爷脾气不算很好,但是对这个李多多却是百依百顺,俩人还有事没事凑一块,那让人不多想也不可能啊。 几个部下商议了一番,就在再次上路的时候,趁着李多多不注意,将谨王拉去一旁诚恳劝谏: “王爷,属下知道你心胸坦荡,对李姑娘毫无非分之想,但是别人不知道呀,你以后能不能离她远点?这样也就不惹人议论了……” “议论?议论我还是议论她?你们给我记住,你们要是闲着没事干,议论议论我是可以的,但你们千万不要嘴贱去议论她!” 谨王非常为自己的部下着想,很严肃的告诫道。 结果手下人一听,脸都白了。 得,之前还只是猜疑,现在确定无疑——这连一句坏话都不让说了,这肯定是护上了呗。 这等陛下回来了,要是发现他们之间还有这种勾当,那可怎么收场? 到时候王爷倒霉,他们能有好日子过? 这个念头一起,立刻就催化了很多原本不该有的阴暗心思。 于是谨王的部下们就这么心事重重地继续上路了,只不过在寻找陛下的踪迹之时,都有意无意地疏忽了很多线索。 如果,如果陛下永远找不到了,也是好事一桩吧? 心里这么想着,行动上无意识地就迟缓了很多。 没两天李多多就看出了这群人的懈怠。 根据这些日子和这些人的相处,再想想之前这些人千方百计想要拥立谨王,她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而且现在他们的意见也发生了分歧。 谨王觉得,赵明怀既然是在去接李多多的路上出事的,那他竟然还是南山郡附近,应该围绕着李家村和仙台镇这两个地方去寻找。 李多多却不这么想。 因为以前她和赵明怀闲聊的时候,赵明怀跟她提起过,随州有一处沼泽地,水草茂盛,深不可测,他却去过那里很多次。 “若是有人来抓我,我躲在那里最安全。” 赵明怀说这话时自信满满的样子还在李多多眼前浮现。 如今他要是被人追杀,肯定不会在最容易被人猜到的地方徘徊,说不定就会去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安稳 “哎呀,她一个小姑娘,能骗咱们啥?咱们有什么可让人家骗的?” 二当家的很动心。 三当家的赶紧跟上: “就是,咱们都穷到这个份儿上了,就是人家把咱们骗到死,能骗个啥?” 大当家的:……为什么听着他们都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土匪们说话,向来粗声大气,他们的谈话李多多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 瞅准时间,她站起来,以非常不耐烦的语气嚷嚷了起来: “你们商量好了没有?一群大男人,磨磨唧唧比娘们还不如!反正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你们能干干,不能干就拿钱滚蛋!” 嚷嚷完了,李多多拿着三张银票往对面一扔: “给你们!一群没见识的乡巴佬,活该穷一辈子!” 那三张银票随风飘扬,土匪们连忙伸手抓住。 但是银票抓在手里以后,又都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 之前看着这一百两的银票,还是非常有吸引力的,但此时跟那小姑娘描述的荣华富贵比起来,这也就是张纸。 眼看着那小丫头扔完银票,转身要走,土匪们的大当家心里莫名觉得一阵怅然若失。 以他们的身份,这辈子要洗白,几乎是不可能。 如果就这样失去这个机会…… 管她呢,被骗就被骗了吧,反正这里是随州,他们是地主,要是以后发现这个小姑娘骗他们,大不了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大当家的咬咬牙,再也绷不住了,出声喊住了李多多: “姑娘请留步!” “哦。” 李多多回过头,露出了得逞的微笑。 事实证明,李多多把这帮人利用起来,还是很有效果的。 这帮人一番打探之后,就打听出了有关沼泽地的消息。 “咱们随州这地方,常年多雨,沼泽地多的是,随便哪块地,进去了都难出得来,不过姑娘你说的最危险的那个,应该是南边的水瘴泽。” “那里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吗?” “不一样!别的沼泽地都是因为脚下泥太软,陷进去就上不来了,水瘴泽就不一样了,它水深泥软,里面还都是瘴气,就算是鸟飞进去了,那也非死不可!” “很好,我们就先去那里。” 李多多当场拍板。 土匪们惊呆了: “李姑娘你没疯吧?那地方大家躲都还来不及,你这是要带我们去送死?” “要送人头也是我自己送,你们在旁边打打野就行。” 李多多非常专业地说道。 这话什么意思,土匪们听不太明白。 可他们能听得懂,这姑娘要进那沼泽地,他们不用跟着去。 其他人都松了口气,大当家的却不愿意了: “李姑娘你这样可就不厚道了,说好了要带我们发财致富的,你要是小命交代到那儿了,我们跟谁发财去?岂不是给你白干活?” “放心,我不会死,我又不是傻子,直接闯进去啊?当然是要想好办法才行。”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怎么可能有什么好办法呢?我又不了解这个地方。你们给我想办法啊,不然我带你们来供着吗?” 土匪们:……这话说的好有道理哦。 可他们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他们只不过是一伙儿无辜的土匪,只想打个家劫个舍维持基本生活,哪会干这种危险的事情! 可现在这…… 二当家的想了想,安抚大家的情绪: “那啥,大家既然来都来了,这事情不干也是不行了! 咱们干脆四处打听打听,如果能打听出来个进沼泽的好办法,就算是成功一半了,好歹保她平安出来,咱们的荣华富贵就到手了!” “那要是她出来了,反悔了呢?而且我咋瞧着她看起来无依无靠的,连个随从都没带,能是武将人家出身的小姐吗?” 土匪里有人后知后觉的提出了疑问。 大当家的这会儿也觉得肠子都悔青了,可既然上了这条贼船,哪那么容易能下去? 能干的事情得干,不能干的也得硬着头皮干。 “别说废话了,找人!找几个附近的村民,不管什么法子,都给我找来!” 老大发话了,土匪们只能开始行动,一个个绕着沼泽边上找人,只要看见是个活的,都给拉过来。 可怜的乡民们被这帮子土匪威逼利诱,只能绞尽脑汁给他们想法子。 不过这些法子大多数也都不保证效果: “……实话跟你们说吧,自古以来就没见有人能从里面活着出来的,那里面的毒气厉害得很,吃再多的还生草恐怕都不顶用!” “还有这竹筏子,有水还行,要光剩泥巴,还是得陷进去!” 土匪们也不多说什么,将这些话一点一点记下来,回去以后如实转述给了李多多。 李多多毫不犹豫的就让他们准备东西: “竹筏,鱼皮衣,还生草,还有粮食和水,你们去准备吧!” “那,那我们要跟着你进沼泽吗?” “你们随意,不敢去的就在外面等着,跟着去的……若是能回来,我必将终生报答。” 李多多望着茫茫无际的水瘴泽,如同面对着一只巨大的怪兽。 她就要走进这只怪兽的嘴里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 她甚至不知道赵明怀到底在不在里面。 可她都要去试一试。 大当家的站在她身旁,默默的看着这个神色坚毅的小姑娘,忍了又忍,终归还是没忍住,问道: “你说你是去救你的未婚夫……你一定很喜欢他吧?我听说过这世上有痴情的女子,但我从没见过你这样为了丈夫不怕死的。” “我也不全是为了他,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李多多叹了口气,将心头涌上来的酸涩压了下去。 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时空,因为赵明怀的出现,她过上了从来都没有过的幸运日子。 如果赵明怀真的不在了,她这辈子又将霉运缠身,从此暗无天日,毫无幸福可言。 至于喜欢……她至今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真的喜欢赵明怀这个人,还是因为这无可奈何的命运? 沼泽深处,神色疲惫的男子伸展双臂,如同游鱼一般在泥水中保持着平衡。 “哎呀,她一个小姑娘,能骗咱们啥?咱们有什么可让人家骗的?” 二当家的很动心。 三当家的赶紧跟上: “就是,咱们都穷到这个份儿上了,就是人家把咱们骗到死,能骗个啥?” 大当家的:……为什么听着他们都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土匪们说话,向来粗声大气,他们的谈话李多多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 瞅准时间,她站起来,以非常不耐烦的语气嚷嚷了起来: “你们商量好了没有?一群大男人,磨磨唧唧比娘们还不如!反正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你们能干干,不能干就拿钱滚蛋!” 嚷嚷完了,李多多拿着三张银票往对面一扔: “给你们!一群没见识的乡巴佬,活该穷一辈子!” 那三张银票随风飘扬,土匪们连忙伸手抓住。 但是银票抓在手里以后,又都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 之前看着这一百两的银票,还是非常有吸引力的,但此时跟那小姑娘描述的荣华富贵比起来,这也就是张纸。 眼看着那小丫头扔完银票,转身要走,土匪们的大当家心里莫名觉得一阵怅然若失。 以他们的身份,这辈子要洗白,几乎是不可能。 如果就这样失去这个机会…… 管她呢,被骗就被骗了吧,反正这里是随州,他们是地主,要是以后发现这个小姑娘骗他们,大不了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大当家的咬咬牙,再也绷不住了,出声喊住了李多多: “姑娘请留步!” “哦。” 李多多回过头,露出了得逞的微笑。 事实证明,李多多把这帮人利用起来,还是很有效果的。 这帮人一番打探之后,就打听出了有关沼泽地的消息。 “咱们随州这地方,常年多雨,沼泽地多的是,随便哪块地,进去了都难出得来,不过姑娘你说的最危险的那个,应该是南边的水瘴泽。” “那里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吗?” “不一样!别的沼泽地都是因为脚下泥太软,陷进去就上不来了,水瘴泽就不一样了,它水深泥软,里面还都是瘴气,就算是鸟飞进去了,那也非死不可!” “很好,我们就先去那里。” 李多多当场拍板。 土匪们惊呆了: “李姑娘你没疯吧?那地方大家躲都还来不及,你这是要带我们去送死?” “要送人头也是我自己送,你们在旁边打打野就行。” 李多多非常专业地说道。 这话什么意思,土匪们听不太明白。 可他们能听得懂,这姑娘要进那沼泽地,他们不用跟着去。 其他人都松了口气,大当家的却不愿意了: “李姑娘你这样可就不厚道了,说好了要带我们发财致富的,你要是小命交代到那儿了,我们跟谁发财去?岂不是给你白干活?” “放心,我不会死,我又不是傻子,直接闯进去啊?当然是要想好办法才行。”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怎么可能有什么好办法呢?我又不了解这个地方。你们给我想办法啊,不然我带你们来供着吗?” 土匪们:……这话说的好有道理哦。 可他们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他们只不过是一伙儿无辜的土匪,只想打个家劫个舍维持基本生活,哪会干这种危险的事情! 可现在这…… 二当家的想了想,安抚大家的情绪: “那啥,大家既然来都来了,这事情不干也是不行了! 咱们干脆四处打听打听,如果能打听出来个进沼泽的好办法,就算是成功一半了,好歹保她平安出来,咱们的荣华富贵就到手了!” “那要是她出来了,反悔了呢?而且我咋瞧着她看起来无依无靠的,连个随从都没带,能是武将人家出身的小姐吗?” 土匪里有人后知后觉的提出了疑问。 大当家的这会儿也觉得肠子都悔青了,可既然上了这条贼船,哪那么容易能下去? 能干的事情得干,不能干的也得硬着头皮干。 “别说废话了,找人!找几个附近的村民,不管什么法子,都给我找来!” 老大发话了,土匪们只能开始行动,一个个绕着沼泽边上找人,只要看见是个活的,都给拉过来。 可怜的乡民们被这帮子土匪威逼利诱,只能绞尽脑汁给他们想法子。 不过这些法子大多数也都不保证效果: “……实话跟你们说吧,自古以来就没见有人能从里面活着出来的,那里面的毒气厉害得很,吃再多的还生草恐怕都不顶用!” “还有这竹筏子,有水还行,要光剩泥巴,还是得陷进去!” 土匪们也不多说什么,将这些话一点一点记下来,回去以后如实转述给了李多多。 李多多毫不犹豫的就让他们准备东西: “竹筏,鱼皮衣,还生草,还有粮食和水,你们去准备吧!” “那,那我们要跟着你进沼泽吗?” “你们随意,不敢去的就在外面等着,跟着去的……若是能回来,我必将终生报答。” 李多多望着茫茫无际的水瘴泽,如同面对着一只巨大的怪兽。 她就要走进这只怪兽的嘴里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 她甚至不知道赵明怀到底在不在里面。 可她都要去试一试。 大当家的站在她身旁,默默的看着这个神色坚毅的小姑娘,忍了又忍,终归还是没忍住,问道: “你说你是去救你的未婚夫……你一定很喜欢他吧?我听说过这世上有痴情的女子,但我从没见过你这样为了丈夫不怕死的。” “我也不全是为了他,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李多多叹了口气,将心头涌上来的酸涩压了下去。 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时空,因为赵明怀的出现,她过上了从来都没有过的幸运日子。 如果赵明怀真的不在了,她这辈子又将霉运缠身,从此暗无天日,毫无幸福可言。 至于喜欢……她至今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真的喜欢赵明怀这个人,还是因为这无可奈何的命运? ------------ 第一百二十章 谁说我不想当皇后? “哎呀,她一个小姑娘,能骗咱们啥?咱们有什么可让人家骗的?” 二当家的很动心。 三当家的赶紧跟上: “就是,咱们都穷到这个份儿上了,就是人家把咱们骗到死,能骗个啥?” 大当家的:……为什么听着他们都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土匪们说话,向来粗声大气,他们的谈话李多多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 瞅准时间,她站起来,以非常不耐烦的语气嚷嚷了起来: “你们商量好了没有?一群大男人,磨磨唧唧比娘们还不如!反正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你们能干干,不能干就拿钱滚蛋!” 嚷嚷完了,李多多拿着三张银票往对面一扔: “给你们!一群没见识的乡巴佬,活该穷一辈子!” 那三张银票随风飘扬,土匪们连忙伸手抓住。 但是银票抓在手里以后,又都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 之前看着这一百两的银票,还是非常有吸引力的,但此时跟那小姑娘描述的荣华富贵比起来,这也就是张纸。 眼看着那小丫头扔完银票,转身要走,土匪们的大当家心里莫名觉得一阵怅然若失。 以他们的身份,这辈子要洗白,几乎是不可能。 如果就这样失去这个机会…… 管她呢,被骗就被骗了吧,反正这里是随州,他们是地主,要是以后发现这个小姑娘骗他们,大不了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大当家的咬咬牙,再也绷不住了,出声喊住了李多多: “姑娘请留步!” “哦。” 李多多回过头,露出了得逞的微笑。 事实证明,李多多把这帮人利用起来,还是很有效果的。 这帮人一番打探之后,就打听出了有关沼泽地的消息。 “咱们随州这地方,常年多雨,沼泽地多的是,随便哪块地,进去了都难出得来,不过姑娘你说的最危险的那个,应该是南边的水瘴泽。” “那里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吗?” “不一样!别的沼泽地都是因为脚下泥太软,陷进去就上不来了,水瘴泽就不一样了,它水深泥软,里面还都是瘴气,就算是鸟飞进去了,那也非死不可!” “很好,我们就先去那里。” 李多多当场拍板。 土匪们惊呆了: “李姑娘你没疯吧?那地方大家躲都还来不及,你这是要带我们去送死?” “要送人头也是我自己送,你们在旁边打打野就行。” 李多多非常专业地说道。 这话什么意思,土匪们听不太明白。 可他们能听得懂,这姑娘要进那沼泽地,他们不用跟着去。 其他人都松了口气,大当家的却不愿意了: “李姑娘你这样可就不厚道了,说好了要带我们发财致富的,你要是小命交代到那儿了,我们跟谁发财去?岂不是给你白干活?” “放心,我不会死,我又不是傻子,直接闯进去啊?当然是要想好办法才行。”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怎么可能有什么好办法呢?我又不了解这个地方。你们给我想办法啊,不然我带你们来供着吗?” 土匪们:……这话说的好有道理哦。 可他们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他们只不过是一伙儿无辜的土匪,只想打个家劫个舍维持基本生活,哪会干这种危险的事情! 可现在这…… 二当家的想了想,安抚大家的情绪: “那啥,大家既然来都来了,这事情不干也是不行了! 咱们干脆四处打听打听,如果能打听出来个进沼泽的好办法,就算是成功一半了,好歹保她平安出来,咱们的荣华富贵就到手了!” “那要是她出来了,反悔了呢?而且我咋瞧着她看起来无依无靠的,连个随从都没带,能是武将人家出身的小姐吗?” 土匪里有人后知后觉的提出了疑问。 大当家的这会儿也觉得肠子都悔青了,可既然上了这条贼船,哪那么容易能下去? 能干的事情得干,不能干的也得硬着头皮干。 “别说废话了,找人!找几个附近的村民,不管什么法子,都给我找来!” 老大发话了,土匪们只能开始行动,一个个绕着沼泽边上找人,只要看见是个活的,都给拉过来。 可怜的乡民们被这帮子土匪威逼利诱,只能绞尽脑汁给他们想法子。 不过这些法子大多数也都不保证效果: “……实话跟你们说吧,自古以来就没见有人能从里面活着出来的,那里面的毒气厉害得很,吃再多的还生草恐怕都不顶用!” “还有这竹筏子,有水还行,要光剩泥巴,还是得陷进去!” 土匪们也不多说什么,将这些话一点一点记下来,回去以后如实转述给了李多多。 李多多毫不犹豫的就让他们准备东西: “竹筏,鱼皮衣,还生草,还有粮食和水,你们去准备吧!” “那,那我们要跟着你进沼泽吗?” “你们随意,不敢去的就在外面等着,跟着去的……若是能回来,我必将终生报答。” 李多多望着茫茫无际的水瘴泽,如同面对着一只巨大的怪兽。 她就要走进这只怪兽的嘴里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 她甚至不知道赵明怀到底在不在里面。 可她都要去试一试。 大当家的站在她身旁,默默的看着这个神色坚毅的小姑娘,忍了又忍,终归还是没忍住,问道: “你说你是去救你的未婚夫……你一定很喜欢他吧?我听说过这世上有痴情的女子,但我从没见过你这样为了丈夫不怕死的。” “我也不全是为了他,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李多多叹了口气,将心头涌上来的酸涩压了下去。 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时空,因为赵明怀的出现,她过上了从来都没有过的幸运日子。 如果赵明怀真的不在了,她这辈子又将霉运缠身,从此暗无天日,毫无幸福可言。 至于喜欢……她至今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真的喜欢赵明怀这个人,还是因为这无可奈何的命运? 沼泽深处,神色疲惫的男子伸展双臂,如同游鱼一般在泥水中保持着平衡。 不能死,不能死。 三个字像魔咒一样徘徊在他的心头,维持着他最后一丝丝意识。 周身的皮肤已经开始渐渐裂开,浸在水里如同刀割一般,喉咙也因为受到毒气的熏染,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他进入这片沼泽地已经不知道多少个日夜了,外面的世界也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子。 多多也不知道顺利到了京城没有。 如果他真的死在这里,那多多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去了哪里,她一定会怨恨他吧? 她一个人在充满了权力斗争和算计的京城,又要怎么活下去? 每每想起这些,他的力气好像就能恢复一点点,继续喝着脏水,吃着草根,强迫自己继续撑下去。 但人终有撑不住的时候,随着身边的水草越来越少,他的四肢已经被沼泽里的泥埋了大半,再也划不动了。 就要死了吧? 如果在死前真的能再见她一面,那该有多好。 已经看不出人形的男子,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将对人世间最后一丝眷恋彻底遮蔽。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动他的脚。 是什么东西? 这片毒气弥漫的沼泽里,难道还有别的活物吗? 他用尽最后一次力气再次睁开了眼睛,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张朝思暮想的脸—— “多多……” 他气息微弱地唤了一声,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上天果然还是可怜他的,在他就快要死的时候,给了他这样一场美梦。 他再次闭上了眼睛,却又听到有人在喊他: “赵明怀!赵明怀!” 眼睛出现了幻觉,耳朵也出现了幻觉吗? 这真是将死之兆。 但是片刻之后,就有一双柔软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有水滴一样的东西掉在他的脸上。 少女低声的哭泣,近在咫尺: “你不要死,你不能死啊!赵明怀,快醒醒!” “多多?!” 垂死的人霍然睁开了眼睛,因为毒气的侵蚀,疼痛不已的眼眶里,慢慢凝聚起水光,最终汇成湖泊。 “多多!”他挣扎了扑了过去,一头跌入黑暗。 赵明怀再度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干净整洁的被子,身边是灯花跳动的烛火,还有烛光下倚着床头打瞌睡的老头儿。 一切都很好,身体舒服而觉得温暖,却不见李多多的身影。 赵明怀乍然清醒,挣扎着坐了起来: “多多?多多去哪里了?” “哎呦,年轻人你可算是醒了!” 老头儿被惊醒,欣喜地爬起来,一脸的劫后余生: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可就保不住了!” “多多呢?李多多呢?” 男子一脸仓惶地揪住了老头儿,身手敏捷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老头儿没理他,反而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两眼放光: “小伙子身体不错啊,都被水瘴泽糟蹋成那样了,居然这么快就能生龙活虎地蹦起来!来来来,让老夫好好钻研钻研!” 以往进了水瘴泽的人,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这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活着的,老头儿恨不能直接把他给剖了! 赵明怀懂了,和这老头儿根本就说不明白! 他跳起来就往外跑,却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老头儿一把给他按住了: “别冲动,你想找你未婚妻,我去给你叫!你可千万别糟蹋你自个儿!来人,赶紧给我按住,按住!” “好嘞!” 两个孔武有力的土匪扑了进来,把赵明怀紧紧给按住了! 俩土匪正是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两人一左一右扣住了赵明怀,好心劝道: “做人也要有点良心好吧?你未婚妻为了找你,进到那个水瘴泽里面,差点丢了半条命,你怎么也得好好让她歇歇吧?” “多多她受伤了?” 真的,真的是多多进沼泽地里找他了? 是多多,是她把他从沼泽地里救出来的! 真的是她! 赵明怀不再挣扎,两个土匪看人他冷静了,就放开了他。 下一刻,却看到刚刚还拼命反抗的男人忽然抬手捂住了脸,发出了呜咽的声音。 他哭了?他这都活过来了,还哭什么啊? 两个土匪和床边的老头儿面面相觑,好一会儿,他们才想到了一个可能—— 这人是不是心疼他未婚妻了? 两个土匪的手掌齐齐落在了赵明怀肩头,重重一拍,不胜感慨: “很好,还算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你知道心疼你媳妇儿就好,她可是真喜欢你啊,这为了你,小命都不要了!” “我知道,我知道她是真的喜欢我……” “那你就别哭了,别一会儿被她知道了,还以为我们把你怎么样了!” 不过想起那姑娘,土匪们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说起来,那姑娘也算是个好人,大方又好说话。 可不知道为啥,就从水瘴泽里出来以后,他们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具体是哪儿不对劲儿,一下子也说不上来,好像就是大家的运气都变得挺不错。 反正这也算是个好事吧,土匪们没有多想,和那老头一起七手八脚地将赵明怀扔回了床上,强迫他休息。 赵明怀却不干,他爬也要爬过去。 两土匪无可奈何,只能想办法把他抬到了旁边的房间里,把他和李多多放在了一个房间里。 “我跟你说,你可别想着占人家姑娘啥便宜,她都说了,只是和你定了亲,可没成亲呢!” 俩土匪相当有原则,将他放好以后,严肃告诫。 老大夫一听这话,猥琐一笑: “他现在倒是想占人家姑娘的便宜,可他有这能耐?” “对对对,老先生说的是!” 俩土匪这回放心了。 赵明怀:……他觉得这些人都不把他当人看了呢。 可怜的多多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身边又多了好多奇葩哦。 李多多是在第二天傍晚才醒来的。 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张布满细微伤痕的脸。 迷迷糊糊中,她一阵心疼,伸手抚了上去: “好好的一张脸,怎么就……赵明怀,你这是毁容了吧?” ------------ 第一百二十一章绿茶开会 但是人都已经到齐了,卢铃儿也不能把人赶走,只能督促大家尽快想办法。 往日里以安静优雅著称的贵女们也都抛开了平日的矜持,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偏生她们聚会的地方也不是在什么偏僻的地方,是在京... ------------ 第一百二十二章走上人生巅峰 三天的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淮阳长公主宴请的日子。 这一日刚好也是小雪的日子,天气也非常应景,天蒙蒙亮的时候,天空中就飘起了星星点点的小雪花。 李多多起了个大早,高兴得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成亲吧 但是人都已经到齐了,卢铃儿也不能把人赶走,只能督促大家尽快想办法。 往日里以安静优雅著称的贵女们也都抛开了平日的矜持,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偏生她们聚会的地方也不是在什么偏僻的地方,是在京城有名的晴雪园。 谨王刚好也约了人在晴雪园喝酒。 听见这群女子的吵闹声,就好奇的伸长了脖子瞅了一眼。 顺便也听了一耳朵。 这一听不得了,谨王立刻抛下一桌客人,拔腿就往皇宫跑。 守卫皇宫的侍卫们看见是谨王,也没拦着他,反正如今后宫也就一个李姑娘,陛下还曾交代谨王照顾李姑娘呢。 李多多正在宫里百无聊赖,带着几个小宫女生火烤栗子。 谨王进门就先抢了她一把烤好的栗子吃,一边吃一边眉飞色舞地跟她描述: “……你是没看到那场面,那就不是贵女聚会,那简直就是绿茶开会!个个都在说着你的不是,我听着,觉得你简直就是妲己再世,妺喜重生,专门来祸乱人间的!” “这才有点那什么宫斗宅斗的味道!我跟你说,你要是不去听听,那真是太可惜了!” 谨王吃着栗子,拍着大腿,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李多多一听,也立刻就动了心。 好家伙,这群人可真能吹,把她都吹成天上仙了吧? 这要是不去好好听听,简直是损失惨重。 李多多二话不说就跟着谨王跑了。 一群小宫女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就连李多多的人影都看不到了。 等到赵明怀闻讯赶来的时候,几个人也期期艾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谨王爷好像是说,带李小姐去喝什么绿茶……” “绿茶?”赵明怀更郁闷了,难道谨王府里的绿茶比宫里的好喝不成? 悲愤之下,赵明怀一边换衣服出宫,一边命人去谨王府抄家: “金银珠宝别的都不要,只要绿茶,把谨王府的绿茶都给朕搜罗过来!” 谨王对赵明怀这一番神操作一无所知,此时正和李多多两个人躲在卢铃儿她们隔壁的包厢里听得聚精会神。 待听到那卢铃儿说要举办一场诗会,邀她前去出丑的时候,李多多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到底是谁给她们出的馊主意?与其开诗会来为难我,那还不如比绣花呢!比作诗,唐诗宋词那么多,我还比不过她们?” 谨王却是笑不出来了,非常严肃地问李多多: “当初我给你上课的时候,你有没有认真听?你确定唐诗三百首你能背得下来吗?” “我当时是和你过不去,但我没和知识过不去啊。唐诗三百首,我背不过三百首,我起码也能背得过三十首,你就放心好啦!” “行,你到时候要是敢丢我的人,那就给我写十篇八百字小作文,再写个一万字检讨!” “凭什么我写啊?” 李多多虽然得意,但还没忘形,立刻反驳: “子不教父之过,学不严师之惰,那我要是真的背不下来,写小作文写检讨的不该是你吗?” “你……” 谨王忽然有点后悔,好好的多什么事儿呢! 这个该死的李多多,活该被一群绿茶算计! 谨王拂袖而去,并在心里预祝李多多遭遇滑铁卢。 李多多却已经懒得再理会他,又转过头去聚精会神地听那群贵女开会了。 卢铃儿的这场聚会从早上开到晚上,中间除了吃喝玩乐就是各种阴谋阳谋,听得李多多两眼放光。 真是太好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李多多决定回去连夜加个班儿,把各种技能都点亮一遍。 什么琴棋书画,她啥都不会,但她可以先发制人啊。 赵明怀也早就来了,就静静地坐在李多多旁边听着,中途除了怕她冷给她暖暖手以外,也没什么过激的行为和言语。 直到贵女们的聚会散了,赵明怀才小心翼翼地看着李多多,眼神忐忑: “多多,不管怎么样,你先跟我回宫吧,明日我就下旨,把她们全都禁足在家,嫁人之前再也不许放出来气你!” “禁足?为什么要把她们禁足?像她们这样的女孩子,就得放出来才好玩啊!” 李多多完全不是赵明怀想象中的生气伤心,两只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赵明怀看不懂的光,神似猎人看到猎物的兴奋。 赵明怀不太懂,但他也大约明白了,多多这是想跟她们玩。 那就玩吧,大不了明天他跟着去,看谁敢赢! 打定了替李多多作弊的主意,赵明怀心理慢慢平衡了。 他坚定地拉起了李多多的手,脸上泛起笑容: “那我们回家吧多多,宫里,晾好了你爱喝的茶。” 李多多:……为毛她听着这句话莫名熟悉? 但当她回到宫里,看到那几乎堆了一屋子的各种绿茶,李多多懵逼了—— 哪儿来的这么多绿茶? “赵明怀,你几个意思啊?你讽刺谁呢这是?” “讽刺?” 赵明怀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在外应酬了一天的谨王回到家,口干舌燥,非常想喝一杯茶。 但他喊了好几声“茶”,都没人理他。 “人呢?我要喝茶!连个茶水都伺候不好,要你们何用?” 谨王难得对下人生了气。 平日里伺候茶水的小厮这才小跑着进来,惶恐地告罪: “王爷,都是奴才没用……今儿早上杨公公来了,奉旨抄走了咱们府上所有的茶叶……” 谨王难以置信: “奉旨?老七他这是疯了吧,他抄咱们府上的茶叶干啥?他怎么不直接抄家呢!” “王爷,您慎言啊!” 谨王这番大放厥词,直接把小厮吓的腿一软,跪地上了。 谨王:……慎言个屁啊! 这什么鬼操作,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他这就进宫去! 谨王就这么连夜跑进宫,质问赵明怀去了。 待听了赵明怀的解释,谨王和愣在一旁的李多多对视一眼,齐齐吐出两个字来: “奇葩!” “什么奇葩?你们是想王喜了吧?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王喜这次为了护我受了伤,我留他在南山郡养伤了。” 赵明怀答非所问。 差点儿背过气去的谨王:……故意的,他绝对故意的! 但是人都已经到齐了,卢铃儿也不能把人赶走,只能督促大家尽快想办法。 往日里以安静优雅著称的贵女们也都抛开了平日的矜持,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偏生她们聚会的地方也不是在什么偏僻的地方,是在京城有名的晴雪园。 谨王刚好也约了人在晴雪园喝酒。 听见这群女子的吵闹声,就好奇的伸长了脖子瞅了一眼。 顺便也听了一耳朵。 这一听不得了,谨王立刻抛下一桌客人,拔腿就往皇宫跑。 守卫皇宫的侍卫们看见是谨王,也没拦着他,反正如今后宫也就一个李姑娘,陛下还曾交代谨王照顾李姑娘呢。 李多多正在宫里百无聊赖,带着几个小宫女生火烤栗子。 谨王进门就先抢了她一把烤好的栗子吃,一边吃一边眉飞色舞地跟她描述: “……你是没看到那场面,那就不是贵女聚会,那简直就是绿茶开会!个个都在说着你的不是,我听着,觉得你简直就是妲己再世,妺喜重生,专门来祸乱人间的!” “这才有点那什么宫斗宅斗的味道!我跟你说,你要是不去听听,那真是太可惜了!” 谨王吃着栗子,拍着大腿,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李多多一听,也立刻就动了心。 好家伙,这群人可真能吹,把她都吹成天上仙了吧? 这要是不去好好听听,简直是损失惨重。 李多多二话不说就跟着谨王跑了。 一群小宫女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就连李多多的人影都看不到了。 等到赵明怀闻讯赶来的时候,几个人也期期艾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谨王爷好像是说,带李小姐去喝什么绿茶……” “绿茶?”赵明怀更郁闷了,难道谨王府里的绿茶比宫里的好喝不成? 悲愤之下,赵明怀一边换衣服出宫,一边命人去谨王府抄家: “金银珠宝别的都不要,只要绿茶,把谨王府的绿茶都给朕搜罗过来!” 谨王对赵明怀这一番神操作一无所知,此时正和李多多两个人躲在卢铃儿她们隔壁的包厢里听得聚精会神。 待听到那卢铃儿说要举办一场诗会,邀她前去出丑的时候,李多多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到底是谁给她们出的馊主意?与其开诗会来为难我,那还不如比绣花呢!比作诗,唐诗宋词那么多,我还比不过她们?” 谨王却是笑不出来了,非常严肃地问李多多: “当初我给你上课的时候,你有没有认真听?你确定唐诗三百首你能背得下来吗?” “我当时是和你过不去,但我没和知识过不去啊。唐诗三百首,我背不过三百首,我起码也能背得过三十首,你就放心好啦!” “行,你到时候要是敢丢我的人,那就给我写十篇八百字小作文,再写个一万字检讨!” “凭什么我写啊?” 李多多虽然得意,但还没忘形,立刻反驳: “子不教父之过,学不严师之惰,那我要是真的背不下来,写小作文写检讨的不该是你吗?” “你……” 谨王忽然有点后悔,好好的多什么事儿呢! 这个该死的李多多,活该被一群绿茶算计! 谨王拂袖而去,并在心里预祝李多多遭遇滑铁卢。 李多多却已经懒得再理会他,又转过头去聚精会神地听那群贵女开会了。 卢铃儿的这场聚会从早上开到晚上,中间除了吃喝玩乐就是各种阴谋阳谋,听得李多多两眼放光。 真是太好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李多多决定回去连夜加个班儿,把各种技能都点亮一遍。 什么琴棋书画,她啥都不会,但她可以先发制人啊。 赵明怀也早就来了,就静静地坐在李多多旁边听着,中途除了怕她冷给她暖暖手以外,也没什么过激的行为和言语。 直到贵女们的聚会散了,赵明怀才小心翼翼地看着李多多,眼神忐忑: “多多,不管怎么样,你先跟我回宫吧,明日我就下旨,把她们全都禁足在家,嫁人之前再也不许放出来气你!” “禁足?为什么要把她们禁足?像她们这样的女孩子,就得放出来才好玩啊!” 李多多完全不是赵明怀想象中的生气伤心,两只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赵明怀看不懂的光,神似猎人看到猎物的兴奋。 赵明怀不太懂,但他也大约明白了,多多这是想跟她们玩。 那就玩吧,大不了明天他跟着去,看谁敢赢! 打定了替李多多作弊的主意,赵明怀心理慢慢平衡了。 他坚定地拉起了李多多的手,脸上泛起笑容: “那我们回家吧多多,宫里,晾好了你爱喝的茶。” 李多多:……为毛她听着这句话莫名熟悉? 但当她回到宫里,看到那几乎堆了一屋子的各种绿茶,李多多懵逼了—— 哪儿来的这么多绿茶? “赵明怀,你几个意思啊?你讽刺谁呢这是?” “讽刺?” 赵明怀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在外应酬了一天的谨王回到家,口干舌燥,非常想喝一杯茶。 但他喊了好几声“茶”,都没人理他。 “人呢?我要喝茶!连个茶水都伺候不好,要你们何用?” 谨王难得对下人生了气。 平日里伺候茶水的小厮这才小跑着进来,惶恐地告罪: “王爷,都是奴才没用……今儿早上杨公公来了,奉旨抄走了咱们府上所有的茶叶……” 谨王难以置信: “奉旨?老七他这是疯了吧,他抄咱们府上的茶叶干啥?他怎么不直接抄家呢!” “王爷,您慎言啊!” 谨王这番大放厥词,直接把小厮吓的腿一软,跪地上了。 谨王:……慎言个屁啊! 这什么鬼操作,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他这就进宫去! 谨王就这么连夜跑进宫,质问赵明怀去了。 待听了赵明怀的解释,谨王和愣在一旁的李多多对视一眼,齐齐吐出两个字来: “奇葩!” “什么奇葩?你们是想王喜了吧?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王喜这次为了护我受了伤,我留他在南山郡养伤了。” 赵明怀答非所问。 差点儿背过气去的谨王:……故意的,他绝对故意的! ------------ 第一百二十四章苟富贵勿相忘 “你们别看着多多这眼见着是要当皇后了,觉得咱们家就要发达了,要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 “自古以来,皇后不好当,这皇帝的老丈人也不好当。以前咱们一家就是个地主,以后也是皇亲国戚了!” “但咱们当皇亲国戚,切不可仗着身份横行霸道,给多多惹麻烦,一定要谨言慎行,比别人更规矩才行 门没有上锁,徐墨仔细观察了一番,稍微一用力,竟然就将它推开了。 “理论是这样的。只要你还活着,那我们就不会收你。”黑白无常回道。 李安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过夜了,战斗又极为消耗体力和精力,他是真的累了,向萨米校长进行简单的工作汇报后就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全身衣袍被撕裂,她就这样赤果果的展现在魏索的面前,而看魏索的模样,也是被其诱惑的不行,似乎恨不得化成大灰狼扑上去,将她吃个干净。 至于打完之后会不会因为打倒了自己的“领主”“白伯爵”而受到处分,赵元武并不怎么害怕,臭骂一顿免不了,但终究自己的背景会把一切都摆平。 等迪利特安带着少爷兵们离开之后白钢他们便将内尔和他的士兵们全部放掉去追赶队伍了。 精神力不同于元气,它看似虚无飘渺,却又真实存在着。而且,精神力几乎宛如流水一般,无形无质,又无孔不入。不仅可以将其用于探测环境,而且可以用来引导自身经脉之中的元气运行。 “这就是枢纽神殿的内部……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色。”夏锋惊讶地说道。 不过,系统接下来的一句话,让魏索知道系统压根就没事,纯粹的就是在玩他。 当与罗马的球员对位时,高川大多依靠大局观、和脚下的灵活性来掌握局势。 队长虽然还在暗骂这狱长假正经非要拿自己说事,但也给触动心事,面红耳赤,垂头闷声不语。 鸣人的医馆开了几天并没有一个生意上门,起先还成为丹药一条街上的笑话,让大家在茶余饭后聊天的谈资,到了后来,大家都淡忘了鸣人这家医馆,连明正丹行也懒的管他了。 看到妮露井上她们投过来关心的目光,鸣人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们不用担心。 一座中式的房间内,白灵缓慢的从床上起身,她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不由得心生恐惧。 东侧殿是李太后的起居室,布置异常的简洁朴素,我这才想起保元说过他这位出身不高的母亲一向崇尚节俭,又因笃信佛法更是不喜奢华。 这也是孙丰照最害怕看到的一张脸庞。这张脸庞主人的一头比金丝更黑更亮的长发批在双肩。 但是所有的这些,都宣告着一点就是:冷忧寒的生命是来之不易的。 陈秋生怀疑地看着我,眼神中透着一丝丝阴狠,明显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刚要烘干手,洗手间的门就被猛然撞开,卓芷筠吓了一大跳,向后退了一步。定睛一瞧,原来是闫蓉蓉。闫蓉蓉和卓芷筠从大学就是同班同学和舍友,又一同念研究生,最后一起应聘到登峰制药公司实验室。 克拉克家族这边,并不知道强弩的威力如此惊人,数量如此之多。 突如其来的大喊,让凌风吓了一跳。他转头看去,只见自己那位‘大舅爷’钟奎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用手指着自己,满脸怒容走了过来。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才是你亲爹 这一日刚好也是小雪的日子,天气也非常应景,天蒙蒙亮的时候,天空中就飘起了星星点点的小雪花。 李多多起了个大早,高兴得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手掌心接了一片又一片的小雪花,像个调皮的孩子一样开心。 已经得了前几日的教训,宫女嬷嬷们对李多多的言行是一个字儿的干涉都不敢有了。 至于今日要去淮阳长公主府赴宴的事情,她们也根本不敢催。 就算要去赴宴,李姑娘也肯定是跟着陛下一道去的,得最后一个到,一点儿都不用着急。 而赵明怀也似乎是为了给李多多提前出口恶气,上早朝的时候表现的比任何时候都积极。 朝臣们一心惦记着早点结束朝会,好让皇帝赶紧去赴宴,可皇帝像是根本看不懂他们的意思一样。 他们说过的事情,皇帝要再说一遍,他们没提起的事情,皇帝也要说一遍。 而且皇帝今日的兴致格外高涨,该说不该说的陈年旧事,都被他翻出来通通说了一遍。 渴了就喝茶,喝多了就出恭,皇帝发挥自如,大臣们就遭了殃。 皇帝说啥他们不爱听的,他们只能低头听着。 这也就罢了,偏偏他们来时大部分没吃饭,也没喝水,还有少部分人连个茅房都没去。 这场早朝皇帝觉得非常惬意,唯独以为会早早结束的大臣们,顶着各种崩溃,硬生生挺了一早上。 一直到正午时分,有几个年迈的老臣实在撑不住饿昏了过去,赵明怀才算是放过了这群倒霉蛋,挥挥衣袖,宣布结束早朝。 朝臣们这才算是解脱了,屁滚尿流地回了家。 至于淮阳长公主的颂恩宴,爱谁谁,他们是绝对不会去的! 赵明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把这些人折腾的去不了,剩下的那些小年轻根本就不足为惧。 于是本该早上就开始的宴会,硬生生被拖到了午后。 而且皇帝不到也没人敢开吃,前去参加宴会的贵公子和贵女们,只能吹着冷风赏着雪,塞了一肚子点心和茶水。 这么冷风和茶水一激,许多肠胃脆弱的贵族公子小姐们肚子里就开始翻江倒海。 前脚皇帝进门,后脚人群里就发出了某种不可描述的声音,等行完礼,拽着裤子跑茅房的人一拨一拨的。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淮阳长公主和卢铃儿的脸都绿了,原先准备集体嘲笑李多多仪态不规范的计划也彻底落空。 毕竟以这会儿的情况来,只要不在皇帝面前出丑,就已经是很有仪态了。 而原本以为李多多只是一个粗鄙村姑的众人,也是惊讶万分。 只见跟在皇帝身侧走进来的少女,身形娉婷,步履从容,行走间虽然没有时下贵女们小碎步那样的优雅,但更带几分利落飒爽的从容。 略带稚嫩的脸上,一双眼睛像是黑宝石一样散发着安静淡然的光芒,整个人说不上有多么的与众不同,却自带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息。 众人恍惚了一下,纷纷上前和李多多问好。 不管一会儿能不能让她出丑,这会儿该有的问候还是要有的,皇帝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呢。 一定要让陛下觉得,不是我们不喜欢她,是她配不上您啊! 李多多也面带微笑和他们寒暄了几句,态度不卑不亢很是淡定,至于多的话,她一句也不说。 上辈子那么多宅斗宫斗电视剧也不是白看的,她深深知道这种场合,说得多错的多,轻易不开口,别人也轻易不敢把你怎么样。 更何况她和这些人也不熟,唯一认识的就是谨王,偏生谨王被皇帝吓到了,只在远处看着,也不敢往李多多身边凑。 只在心里默默祈祷,一会儿真要吟诗赋词什么的,李多多别太丢脸就好。 淮阳长公主也热情地迎了出来,请了皇帝去上座,至于李多多,她笑吟吟地命人将她带去女宾席。 就这么一个举动,赵明怀立刻就明白了淮阳长公主的意图。 他回过头对李多多伸出手: “多多跟着我,一会儿就坐我旁边。” “陛下,这样不妥吧……”淮阳长公主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但是接下来赵明怀说的话让她彻底笑不出来了: “人都说女生外向,果然如此。长姐嫁入卢家,就是卢家人了,我这个做弟弟的说什么,长姐也不耐烦听了呢。” 天空中飘着雪花,她那身为帝王的七弟语气带笑说道。 淮阳长公主站在温暖如春的长廊里,瞬间寒冷彻骨。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她愣了那么一瞬间,笑意很快重新装饰了眼角的纹路: “七弟真会开玩笑,长姐也只是觉得这样不失规矩而已,七弟既然开口了,那就让李姑娘跟着您好了。” 李多多却笑眯眯地拒绝了: “不必啊,我去女宾席那边就好。” 真是开玩笑,她今儿来就是要斗绿茶取乐的,这不让她们坐一块儿,那还有什么乐趣? “多多……”赵明怀有点儿担心。 李多多朝他眨眨眼睛: “放心,斗不过她们我会来找你帮忙。” 赵明怀这才彻底领会了李多多的意思,合着他之前百般担心她会被刁难,都是白担心了。 他也就挥挥手,笑容和煦地目送李多多由女使领着去了女宾席。 淮阳长公主在旁边全程目睹,忍不住一阵心塞—— 李多多你要去女宾席那边你倒是直说啊,害她白白得罪了皇帝! 谨王也一直在朝这边张望,等到赵明怀落了座,就凑过去宽慰他: “七弟你根本用不着担心,李多多她什么人你心里不清楚?不管她倒不倒霉,靠近她的人一定会倒霉。你且看着吧,但凡有人敢对她动歪脑筋,肯定会死得很惨!” 赵明怀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看了谨王一眼: “你的意思是,多多不是好人?” “啊?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谨王赶紧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去,再也不敢说话了。 这两人真不愧是一对儿,都是一样的听不懂人话,都是一样的对他误会重重。 女宾席上,卢铃儿笑盈盈地拉了李多多入席,亲自给她夹菜倒酒,又一一给她介绍来赴宴的贵女,热情熟稔的样子几乎让李多多产生一种人生错觉。 好像这姑娘不是第一天认识她,而是认识她很多年了似的。 饶是李多多明知道她不怀好意,一时半会儿也挑不出人家的不是来。 这么自来熟又八面玲珑的姑娘,无论什么年头,都是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以及几千几万个心眼儿。 但是李多多不怕她们搞事情,就怕她们不搞事情。 李多多也就从顺如流地跟她们对答起来,顺带着把席上自己没吃过的菜都尝了一遍。 没多大会儿,贵女们就觉得她们已经摸清了这个李多多的底细—— 这是一个连书都没怎么读过的地主家土千金,既无知又贪吃,能被皇上看到,大概也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贵女们互相看看,忽然觉得安心了许多,短暂的眼神交流之后,大家决定,动手。 王三小姐率先发难: “李姑娘,今儿长公主这宴会,为的是赞颂天恩,不知道李姑娘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问我怎么想?” 李多多捞了张帕子,动作优雅地揩了揩唇角,微微一笑,开始战斗: “这还能怎么想,淮阳长公主的身份是陛下恩赐给她的,那她自然心中感激,赞颂天恩也是自然的。” “这个自然,不过我是说,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毕竟现在大家都传说你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呢,淮阳长公主方才,对你似乎有些失礼。”王三小姐面带微笑说着,心里却在吐槽。 果然是个村姑,说话都费劲。 哦豁,这是亲眼目睹了刚才那一幕,来拨火架桥的吗? 李多多眨巴眨巴眼睛,很认真地答道: “我就这么想的呀,难道淮阳长公主赞颂天恩不应该?那这话你们得去跟淮阳长公主说去。 哦,对了,你们觉得方才淮阳长公主对我失礼了?哎呀,我怎么没觉出来啊?” 李多多说着说着,又做出一副乍然而惊的样子,“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撒腿就往长公主身边跑,边跑边喊: “长公主殿下,王三小姐说你方才对我很失礼,还说让我问问你存的什么心?” “你,你……” 正和人谈笑风生的淮阳长公主脸儿一下子就绿了,抬起头来与不远处目瞪口呆的那群贵女们对视一眼,眼睛里几乎能冒出火来—— 这群蠢货,怎么能跟这种愚笨之人说这么粗浅的话?! 她这种没见识的村姑能听得懂你们的话里有话吗?! 再说了,你们说要会会她,我大费周章地把人给你们请来了,你们却拿我做筏子? 淮阳长公主气得牙根儿痒痒。 但是这个李多多就这么不知眉眼高低地杵在她面前,她就是想当没看见也不可能啊。 淮阳长公主只好整理了一下心绪,硬是挤出一张笑脸,非常低姿态地跟李多多赔礼道歉: “方才是我没有体谅到陛下的心意,才有些失礼了,我应该先问过陛下如何安排,再将你安置在女宾席的……” “可我没觉得这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啊,所以我来跟长公主你说,其实是想告诉你,王三小姐她们做人不实诚,明明长公主就没有什么对不住我的地方,她们还在背后说长公主的坏话,长公主以后可要离她们远点儿!” 李多多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一脸的我都是为你好。 长公主:“……好的,我记住了,多谢李姑娘提醒。” “那我回去继续吃饭了。” 李多多高高兴兴地跑了回去,无视一桌子贵女那各自精彩的神情,一本正经地对着王三小姐说道: “王三小姐你也太多心了,男女不同席,本就该如此,长公主这样做可不算失礼,下次你们可别胡说了。” 说完,又给王三小姐提了个醒: “对了,既然你们都说我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那你们跟我说话可得小心点儿,不然惹恼了我,陛下要是怪罪你们,我可没办法。” 王三小姐此时已经彻底石化,捏着茶杯的手一直都僵在半空中,纤细的手指上骨节尽显。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这么不要脸的人?! 李多多看着她气得发抖的样子,又很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好了,三小姐赶紧坐下来吃饭吧,再这么捏下去,杯子都要被你捏碎了。” 结果话音还没落,王三小姐手里的杯子就应声而碎,茶水和碎渣子一起被王三小姐捏在了手里,她很快发出了杀猪一样的尖叫。 等到淮阳长公主带了人来,将满手鲜血的王三小姐带走之时,王三小姐挑拨她人关系,被揭穿之后羞恼之下徒手捏碎茶杯的消息已经随风传遍了整个宴席。 那些原本对王三小姐有意的人家,立刻就抛弃了跟王家提亲的想法。 这王三小姐心术不正就算了,还没脑子。 没脑子也就算了,还性格暴躁。 性格暴躁也还行,但她居然能徒手捏碎茶杯!!! 算了,以后娶进门,也是个泼辣的母老虎,还是不要了吧。 与李多多同坐一桌的贵女们此时已经吓疯了。 看着笑眯眯招呼她们吃菜的李多多,她们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这,这女人是怎么能做到一边面不改色坑她们,一边若无其事和她们谈笑风生的? 她们以为她们的段位够高了,结果在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面前,一招都过不了! 贵女们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之前她们整人的时候无往而不利,是因为她们圈子里的人都要脸。 但这个李多多,真不要脸! 不过李多多才不管她们心里怎么想呢,该吃吃该喝喝,等到听见隔壁开始吟诗咏雪的时候,眼前就是一亮,瞬间做好了走上人生巅峰的准备。 她一脸兴奋地看向了沉默的贵女们: “你们说你们都是自小跟着兄长读书的,想来很有才华吧?咱们也来咏雪吧,如何?” 如何? 貌似,不错啊。 已经被吓傻了的贵女们渐渐回过神来,心里冒出这么个答案来。 论不要脸,她们甘拜下风,论诗书才华,李多多她就是个白丁! “好啊,我们来作诗好了。”卢铃儿最先露出微笑,答应了。 ------------ 第一百二十六章 陈年旧事 “你们别看着多多这眼见着是要当皇后了,觉得咱们家就要发达了,要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 “自古以来,皇后不好当,这皇帝的老丈人也不好当。以前咱们一家就是个地主,以后也是皇亲国戚了!” “但咱们当皇亲国戚,切不可仗着身份横行霸道,给多多惹麻烦,一定要谨言慎行,比别人更规矩才行……” 李福禄拿着一张纸,一板一眼地念着。 这是他那许久未见的大姐夫高秀才,一大早赶来给他草拟的家训。 但他这大姐夫,虽然亲笔给他草拟了家训,心里却对自己写出来的这玩意儿不以为然。 古人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妻子的侄女儿当了皇后,那合该是一家荣光才行。 偏生他这个小舅子一大把年纪越活越回去。 从前抠抠搜搜惹人厌也就罢了,如今他女儿当了皇后,他倒还假清高,斯文起来了! 不过这会儿李福禄好歹也是个国丈了,不能跟他对着干,好生哄着,想办法一家人跟去京城,靠着这层关系,想来也能寻个机遇,飞黄腾达。 但这份家训,结结实实却是把李大宝两口子唬得一愣一愣的。 李大宝想到要去京城,心里非常慌,跟老婆钱月商量: “要不跟爹说说,他们愿意去京城就去,咱俩就先不去了吧?咱们这如今还没动身呢,就各种规矩条条框框的,这要真到了那京城,肯定是处处束手束脚,一不留神再惹个祸,咱们一家老小可咋办?” 本来钱月想着小姑子当皇后了,她这个做大嫂的也能跟着风光一把,一心是想跟着去京城的。 但丈夫此时这么一说,她一琢磨,也觉得心里有点害怕。 “可不是,你看咱们平时听戏,那皇帝说杀人就杀人,说抄家就抄家,但凡是个什么后妃的家人,都没落个好下场!再说了,我这现在肚子里揣着娃娃呢,这一路上颠簸,再有个什么磕磕碰碰的,那可真是要命!” 钱月越说越觉得害怕,手紧紧捂在了肚子上,最终一锤定音: “咱爹咱娘想去就让他们去吧,咱们可千万不能去,咱就在家看门!” “行,那咱就这么定了,我一会儿跟爹说去!” 李大宝思索了一下,也觉得这主意不错。 反正现在凭着他们的攒下的家业,安安稳稳当个田家翁是个足够了,没必要去冒那个风险。 毕竟他俩都是出身平民的老百姓,又不懂什么弯弯绕绕,跟那些遥不可及的京城权贵打交道,恐怕有一万个心眼儿都不够使。 拿定了主意,李大宝就跑去跟爹娘坦白了自己的想法: “……这破天的富贵砸下来,咱们家要是接住了还好,要是接不住可怎么办?倒不如我在家里守着家业,让二弟随后赶去京城与你们相聚,不管将来到了什么地步,咱家总还有个退路。” 李福禄听儿子这么说,一开始还有点伤感,有点儿一家人东分西散的忧伤。 但是他又想了想,儿子说的也很有道理。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尤其是要去跟皇帝打交道,还是留个儿子在老家比较稳妥。 要真出了什么事情就让儿子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好歹能给李家留个后。 高秀才殷勤的跟在一边,将这一家子的种种反应都看在眼里。 晚间回了家就跟婆娘吐槽: “你还怪我以前不许你和娘家人来往,你瞅瞅你娘家那都什么人?” “别人家的女儿做了皇后,一家人欢天喜地,他们倒好,个个愁眉苦脸,像是要上刑场一般,真是晦气!” “嫌晦气?嫌晦气你不要去巴着我弟弟我侄女啊!这二十多年,你这李家的女婿跟死了差不多,花着我李家的钱,却从不上我娘家的门儿!如今看我侄女儿当了皇后,你倒是翘起尾巴来了,你也好意思!” 李福禄的大姐李翠花,嫁进高家二十多年,当初带的嫁妆也不少,却一直被丈夫看不起。 如今侄女当了皇后,她是打心眼里觉得自己能被丈夫看重了,谁知道丈夫还是这个调调,一气之下破口大骂一通。 直骂得高秀才面红耳赤,嘴唇翕动老半天,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要是从前老婆敢这样,他早抬手打人了,只是如今到底是要仗着她娘家的势力,只能忍了再忍,最后咬咬牙,破天荒的陪了个笑脸给李翠花: “我这也就是说说,我也是怕小舅子和你侄子他们不知好歹,别最后不识抬举,惹恼了陛下!” “你要是怕,那你就别往跟前凑,我还敬你是个清高的秀才!” 李翠花这二十几年也算是把丈夫给看透了,冷笑道: “你要是想跟他们去京城,就把你那些假醋酸文的清高收起来,兴许多多心一软,能念着我对她的那点情分给你个前程!” “是是是,娘子说的是!” 高秀才再次咬牙按捺住了自己的脾气。 往日里他总用什么读书人的清高压着妻子和李家人,但这过了大半辈子,突然有了盼头,这清高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忍忍就忍忍,前程重要。 一连几天,高秀才都在李家盘桓,殷勤热情地帮着李福禄招待礼部的官员。 礼部的官员虽然也没把高秀才放在眼里,但看他说话也像是有些见识,又听说他是未来皇后娘娘的亲姑父,也就跟他客气了几句。 高秀才看准时机,给那礼部的官员又是好一阵打点,没几天就和那帮官员亲近起来。 于是等到李福禄两口子收拾得差不多了之后,礼部官员就顺嘴提了一句: “我看皇后娘娘这姑父颇为明事理,你们不妨也带着他,到了京城也有个照应。” 李福禄其实心里不咋地待见这位大姐夫,但觉得这礼部的官员不能得罪,只好答应了下来。 高秀才一下子便春风得意起来,等到州县的官员赶来相送的时候,他就屡次抢在李福禄面前跟那些官员寒暄说笑,热情洋溢的样子,倒像是他的亲女儿要当皇后了。 礼部那些官员不了解他,但是南山郡当地的官员都是知道他的。 出了名的酸秀才,屡次考举人屡次不中,还天天自视清高。 一家人花着老婆的陪嫁,还看不起老婆的娘家人,要说李福禄这等精明人遇到这么一个姐夫,也真是李家人倒霉。 但也没人多这个事儿,毕竟人家一家子现在都是皇亲国戚了,李家的小女儿当了皇后,他们整个回龙镇乃至南山郡都跟着脸上有了光彩。 所以大家也没多说什么,一个个赠盘缠的赠盘缠,送礼的送礼,争先恐后在李福禄面前表现自己的关怀,也顺带着打点一下京城来的官员,以期能给他们留个好印象,万一哪天就被调回京城去了呢? 李福禄瞧着蹦哒不停的大姐夫,也很心塞。 可姐姐还是他的亲姐姐,想想自己姐姐这么多年受的罪,到底是心疼。 临行前,他亲自去高家看了一次自己的大姐,劝道: “大姐你也跟着去京城吧,这么多年也是苦了你了,跟着我们去京城享享福也是好的。” 李翠花拒绝了: “若是真能享福,那也是你们的造化,是你们的福气,我有什么脸面来享这个福? 这么多年我也都没脸见你们,偏偏那个不要脸的要跟着你们去,我也是没办法。他跟着你们到了京城,你可记得千万不要纵着他,免得给你们丢人。” 叮嘱了一番之后,李翠花又忍不住感慨: “再说,不跟着你们去京城,也是我的一点儿私心——这么多年我在这个家里都喘不过气儿来,如今他走就走了,让我也过两天松快日子。” 听姐姐这么说,李福禄也只得作罢。 倒是菜瓜娘那边的娘家人听说了她们要去京城,也闹着要跟去。 但是张雪莲早年因为娘家嫂子想把多多说给他们傻儿子的事儿,牵动旧年恩怨,早就和娘家不来往了。 所以连理都没理他们,门也没让他们进。 等到了礼部选定的吉日,他们就跟着礼部的官员一道启程,前往京城而去。 此时正值隆冬,快要交了腊月了。 礼部的官员们急着赶回京与家人团聚,一路上也就没有怎么歇息,只要不下雪,就照常赶路。 一群人抵达京城的时候,都被这一路的颠簸折磨得憔悴不堪。 赵明怀早就得了消息,跟着李多多一道出了城门,在京郊相迎。 李福禄远远看见威武壮观的仪仗,心里就不由得开始哆嗦。 待到下了马车,走到皇帝仪仗之前,亲眼看着官员们在仪仗之前跪倒一大片,差点冲口而出的“小赵”两个字就被他默默的咽了回去。 “陛下……草民李福禄,携妻张氏,参见陛下,愿陛下福寿安康!” 李福禄按照礼部官员先前的指点,颤颤巍巍地准备下跪。 赵明怀赶紧上前扶住了: “岳父大人不必多礼!” 开什么玩笑,多多在呢,要是让她看着老父亲下跪,岂不是伤心? “你们别看着多多这眼见着是要当皇后了,觉得咱们家就要发达了,要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 “自古以来,皇后不好当,这皇帝的老丈人也不好当。以前咱们一家就是个地主,以后也是皇亲国戚了!” “但咱们当皇亲国戚,切不可仗着身份横行霸道,给多多惹麻烦,一定要谨言慎行,比别人更规矩才行……” 李福禄拿着一张纸,一板一眼地念着。 这是他那许久未见的大姐夫高秀才,一大早赶来给他草拟的家训。 但他这大姐夫,虽然亲笔给他草拟了家训,心里却对自己写出来的这玩意儿不以为然。 古人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妻子的侄女儿当了皇后,那合该是一家荣光才行。 偏生他这个小舅子一大把年纪越活越回去。 从前抠抠搜搜惹人厌也就罢了,如今他女儿当了皇后,他倒还假清高,斯文起来了! 不过这会儿李福禄好歹也是个国丈了,不能跟他对着干,好生哄着,想办法一家人跟去京城,靠着这层关系,想来也能寻个机遇,飞黄腾达。 但这份家训,结结实实却是把李大宝两口子唬得一愣一愣的。 李大宝想到要去京城,心里非常慌,跟老婆钱月商量: “要不跟爹说说,他们愿意去京城就去,咱俩就先不去了吧?咱们这如今还没动身呢,就各种规矩条条框框的,这要真到了那京城,肯定是处处束手束脚,一不留神再惹个祸,咱们一家老小可咋办?” 本来钱月想着小姑子当皇后了,她这个做大嫂的也能跟着风光一把,一心是想跟着去京城的。 但丈夫此时这么一说,她一琢磨,也觉得心里有点害怕。 “可不是,你看咱们平时听戏,那皇帝说杀人就杀人,说抄家就抄家,但凡是个什么后妃的家人,都没落个好下场!再说了,我这现在肚子里揣着娃娃呢,这一路上颠簸,再有个什么磕磕碰碰的,那可真是要命!” 钱月越说越觉得害怕,手紧紧捂在了肚子上,最终一锤定音: “咱爹咱娘想去就让他们去吧,咱们可千万不能去,咱就在家看门!” “行,那咱就这么定了,我一会儿跟爹说去!” 李大宝思索了一下,也觉得这主意不错。 反正现在凭着他们的攒下的家业,安安稳稳当个田家翁是个足够了,没必要去冒那个风险。 毕竟他俩都是出身平民的老百姓,又不懂什么弯弯绕绕,跟那些遥不可及的京城权贵打交道,恐怕有一万个心眼儿都不够使。 拿定了主意,李大宝就跑去跟爹娘坦白了自己的想法: “……这破天的富贵砸下来,咱们家要是接住了还好,要是接不住可怎么办?倒不如我在家里守着家业,让二弟随后赶去京城与你们相聚,不管将来到了什么地步,咱家总还有个退路。” 李福禄听儿子这么说,一开始还有点伤感,有点儿一家人东分西散的忧伤。 但是他又想了想,儿子说的也很有道理。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尤其是要去跟皇帝打交道,还是留个儿子在老家比较稳妥。 要真出了什么事情就让儿子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好歹能给李家留个后。 ------------ 第一百二十七章 爹娘的感情危机 “你们别看着多多这眼见着是要当皇后了,觉得咱们家就要发达了,要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 “自古以来,皇后不好当,这皇帝的老丈人也不好当。以前咱们一家就是个地主,以后也是皇亲国戚了!” “但咱们当皇亲国戚,切不可仗着身份横行霸道,给多多惹麻烦,一定要谨言慎行,比别人更规矩才行……” 李福禄拿着一张纸,一板一眼地念着。 这是他那许久未见的大姐夫高秀才,一大早赶来给他草拟的家训。 但他这大姐夫,虽然亲笔给他草拟了家训,心里却对自己写出来的这玩意儿不以为然。 古人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妻子的侄女儿当了皇后,那合该是一家荣光才行。 偏生他这个小舅子一大把年纪越活越回去。 从前抠抠搜搜惹人厌也就罢了,如今他女儿当了皇后,他倒还假清高,斯文起来了! 不过这会儿李福禄好歹也是个国丈了,不能跟他对着干,好生哄着,想办法一家人跟去京城,靠着这层关系,想来也能寻个机遇,飞黄腾达。 但这份家训,结结实实却是把李大宝两口子唬得一愣一愣的。 李大宝想到要去京城,心里非常慌,跟老婆钱月商量: “要不跟爹说说,他们愿意去京城就去,咱俩就先不去了吧?咱们这如今还没动身呢,就各种规矩条条框框的,这要真到了那京城,肯定是处处束手束脚,一不留神再惹个祸,咱们一家老小可咋办?” 本来钱月想着小姑子当皇后了,她这个做大嫂的也能跟着风光一把,一心是想跟着去京城的。 但丈夫此时这么一说,她一琢磨,也觉得心里有点害怕。 “可不是,你看咱们平时听戏,那皇帝说杀人就杀人,说抄家就抄家,但凡是个什么后妃的家人,都没落个好下场!再说了,我这现在肚子里揣着娃娃呢,这一路上颠簸,再有个什么磕磕碰碰的,那可真是要命!” 钱月越说越觉得害怕,手紧紧捂在了肚子上,最终一锤定音: “咱爹咱娘想去就让他们去吧,咱们可千万不能去,咱就在家看门!” “行,那咱就这么定了,我一会儿跟爹说去!” 李大宝思索了一下,也觉得这主意不错。 反正现在凭着他们的攒下的家业,安安稳稳当个田家翁是个足够了,没必要去冒那个风险。 毕竟他俩都是出身平民的老百姓,又不懂什么弯弯绕绕,跟那些遥不可及的京城权贵打交道,恐怕有一万个心眼儿都不够使。 拿定了主意,李大宝就跑去跟爹娘坦白了自己的想法: “……这破天的富贵砸下来,咱们家要是接住了还好,要是接不住可怎么办?倒不如我在家里守着家业,让二弟随后赶去京城与你们相聚,不管将来到了什么地步,咱家总还有个退路。” 李福禄听儿子这么说,一开始还有点伤感,有点儿一家人东分西散的忧伤。 但是他又想了想,儿子说的也很有道理。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尤其是要去跟皇帝打交道,还是留个儿子在老家比较稳妥。 要真出了什么事情就让儿子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好歹能给李家留个后。 高秀才殷勤的跟在一边,将这一家子的种种反应都看在眼里。 晚间回了家就跟婆娘吐槽: “你还怪我以前不许你和娘家人来往,你瞅瞅你娘家那都什么人?” “别人家的女儿做了皇后,一家人欢天喜地,他们倒好,个个愁眉苦脸,像是要上刑场一般,真是晦气!” “嫌晦气?嫌晦气你不要去巴着我弟弟我侄女啊!这二十多年,你这李家的女婿跟死了差不多,花着我李家的钱,却从不上我娘家的门儿!如今看我侄女儿当了皇后,你倒是翘起尾巴来了,你也好意思!” 李福禄的大姐李翠花,嫁进高家二十多年,当初带的嫁妆也不少,却一直被丈夫看不起。 如今侄女当了皇后,她是打心眼里觉得自己能被丈夫看重了,谁知道丈夫还是这个调调,一气之下破口大骂一通。 直骂得高秀才面红耳赤,嘴唇翕动老半天,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要是从前老婆敢这样,他早抬手打人了,只是如今到底是要仗着她娘家的势力,只能忍了再忍,最后咬咬牙,破天荒的陪了个笑脸给李翠花: “我这也就是说说,我也是怕小舅子和你侄子他们不知好歹,别最后不识抬举,惹恼了陛下!” “你要是怕,那你就别往跟前凑,我还敬你是个清高的秀才!” 李翠花这二十几年也算是把丈夫给看透了,冷笑道: “你要是想跟他们去京城,就把你那些假醋酸文的清高收起来,兴许多多心一软,能念着我对她的那点情分给你个前程!” “是是是,娘子说的是!” 高秀才再次咬牙按捺住了自己的脾气。 往日里他总用什么读书人的清高压着妻子和李家人,但这过了大半辈子,突然有了盼头,这清高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忍忍就忍忍,前程重要。 一连几天,高秀才都在李家盘桓,殷勤热情地帮着李福禄招待礼部的官员。 礼部的官员虽然也没把高秀才放在眼里,但看他说话也像是有些见识,又听说他是未来皇后娘娘的亲姑父,也就跟他客气了几句。 高秀才看准时机,给那礼部的官员又是好一阵打点,没几天就和那帮官员亲近起来。 于是等到李福禄两口子收拾得差不多了之后,礼部官员就顺嘴提了一句: “我看皇后娘娘这姑父颇为明事理,你们不妨也带着他,到了京城也有个照应。” 李福禄其实心里不咋地待见这位大姐夫,但觉得这礼部的官员不能得罪,只好答应了下来。 高秀才一下子便春风得意起来,等到州县的官员赶来相送的时候,他就屡次抢在李福禄面前跟那些官员寒暄说笑,热情洋溢的样子,倒像是他的亲女儿要当皇后了。 礼部那些官员不了解他,但是南山郡当地的官员都是知道他的。 出了名的酸秀才,屡次考举人屡次不中,还天天自视清高。 一家人花着老婆的陪嫁,还看不起老婆的娘家人,要说李福禄这等精明人遇到这么一个姐夫,也真是李家人倒霉。 但也没人多这个事儿,毕竟人家一家子现在都是皇亲国戚了,李家的小女儿当了皇后,他们整个回龙镇乃至南山郡都跟着脸上有了光彩。 所以大家也没多说什么,一个个赠盘缠的赠盘缠,送礼的送礼,争先恐后在李福禄面前表现自己的关怀,也顺带着打点一下京城来的官员,以期能给他们留个好印象,万一哪天就被调回京城去了呢? 李福禄瞧着蹦哒不停的大姐夫,也很心塞。 可姐姐还是他的亲姐姐,想想自己姐姐这么多年受的罪,到底是心疼。 临行前,他亲自去高家看了一次自己的大姐,劝道: “大姐你也跟着去京城吧,这么多年也是苦了你了,跟着我们去京城享享福也是好的。” 李翠花拒绝了: “若是真能享福,那也是你们的造化,是你们的福气,我有什么脸面来享这个福? 这么多年我也都没脸见你们,偏偏那个不要脸的要跟着你们去,我也是没办法。他跟着你们到了京城,你可记得千万不要纵着他,免得给你们丢人。” 叮嘱了一番之后,李翠花又忍不住感慨: “再说,不跟着你们去京城,也是我的一点儿私心——这么多年我在这个家里都喘不过气儿来,如今他走就走了,让我也过两天松快日子。” 听姐姐这么说,李福禄也只得作罢。 倒是菜瓜娘那边的娘家人听说了她们要去京城,也闹着要跟去。 但是张雪莲早年因为娘家嫂子想把多多说给他们傻儿子的事儿,牵动旧年恩怨,早就和娘家不来往了。 所以连理都没理他们,门也没让他们进。 等到了礼部选定的吉日,他们就跟着礼部的官员一道启程,前往京城而去。 此时正值隆冬,快要交了腊月了。 礼部的官员们急着赶回京与家人团聚,一路上也就没有怎么歇息,只要不下雪,就照常赶路。 一群人抵达京城的时候,都被这一路的颠簸折磨得憔悴不堪。 赵明怀早就得了消息,跟着李多多一道出了城门,在京郊相迎。 李福禄远远看见威武壮观的仪仗,心里就不由得开始哆嗦。 待到下了马车,走到皇帝仪仗之前,亲眼看着官员们在仪仗之前跪倒一大片,差点冲口而出的“小赵”两个字就被他默默的咽了回去。 “陛下……草民李福禄,携妻张氏,参见陛下,愿陛下福寿安康!” 李福禄按照礼部官员先前的指点,颤颤巍巍地准备下跪。 赵明怀赶紧上前扶住了: “岳父大人不必多礼!” 开什么玩笑,多多在呢,要是让她看着老父亲下跪,岂不是伤心? 李多多也赶紧跑了过来,扶住了跟着下跪的菜瓜娘: “娘,陛下特准你们见驾不跪的,你们不必如此!” “这,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李福禄手足无措地搓搓手,倍感荣耀,又觉得心中不安: “往日里见了县太爷,都得下跪行礼,这回见了皇帝了,不跪这不合规矩……” “赵明怀他就是规矩,他说不用你们跪,那就不用你们跪,别拘谨!” 李多多一手一个,挽着自己的爹娘,心里第一次对皇后这个身份表示满意。 因为身份尊贵,才能让自己的爹娘在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里少受点儿罪。 当然,赵明怀的心意也少不了。 李多多准头看了赵明怀一眼,对他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少女笑靥如花,赵明怀一下子就愣在了当场。 说实在的,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多多这样对他笑了。 这种感觉,就和那一天在李家村的宅子里,她慌里慌张地跑出来抓着他的手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一刻,他知道多多是喜欢他的。 这一刻,他也知道多多是喜欢他的。 不管这份喜欢里,掺杂有妥协还是感激,还是习惯,那都不重要。 只要多多是喜欢他的,那就够了。 赵明怀的笑意也从眉梢眼角溢出来,他微微抬手,语气温和: “众位爱卿平身吧,天寒地冻,劳动诸位替我跑这一趟,辛苦诸位了。” “能为陛下效劳,是臣等荣幸!” 礼部的官员们纷纷起身,第一次从年轻的帝王身上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如沐春风。 他们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李多多,忽然觉得这个未来的皇后也没有那么糟糕。 至少,她能让皇帝心情愉悦,待人和煦。 若是这样……即使让她暂时占据中宫之位,又能怎么样呢? 李多多也察觉到了那些官员们看过来的眼神。 不过无所谓了,这些官员对她是爱是憎她并不在意。 她又不打算做武则天,将来也不打算干政,只要这些人别吃饱了撑的来招惹她,她也不会去招惹他们。 毕竟皇帝也是需要手底下人好好干活儿的不是? “爹,娘,这里风大,咱们赶紧进程吧,我在京城买了一处宅子,已经收拾好了,你们直接就能住了!” 李多多笑眯眯地扶着菜瓜娘往马车上走。 李福禄一听,这又得多少银子花出去啊,顿时觉得心疼: “啊?闺女,这京城的房子肯定贵,你没捡小点儿的买?” “不贵啊,五间三进的大宅子,才一万两银子!我手里有钱,你们尽管住好了!” 好歹也是暴富过的人,李多多不缺钱。 “一万两?多多,不缺钱也不能乱花钱啊,挣点儿银子多不容易!” 李福禄一听,抠搜地主本性瞬间爆发,正要抓着闺女絮叨几句,旁边冷不丁地就窜出来了一个人,抢先他一步抓住了李多多的袖子,喊道: “多多!” 李福禄和李多多都吓得一哆嗦,待定睛一看,正是高秀才。 “你谁啊?”李多多有点儿懵。 “我是你大姑父啊多多!” 高秀才满脸堆笑,和李多多套近乎: “你小的时候,我可是常常抱你呢!” ------------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任性的帝后 “大姑父”这三个字彻底把李多多给整蒙了。 她站在冬日凛冽的寒风里,仔仔细细回忆了一下,发现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的生活里都毫无大姑父的痕迹。 “爹,我有大姑吗?”李多多觉得还是问抠搜爹最保险。 抠搜爹和菜瓜娘对视一眼,无语凝噎一时,才弱弱地说道: “多多,你是有个大姑,不过好多年不和咱们家来往了……” “卧槽,我还真的有个大姑啊?那我这大姑父是真的了?”李多多终于转头,一脸惊悚地看向了高秀才。 高秀才笑得更谄媚了: “多多这孩子就是会开玩笑,大姑父哪里还能有假?” “哦,我想起来了……” 李多多抬头仰望天空作思索状,好一会儿之后,忽然说道: “我小时候你是抱过我,不过掐得我胳膊都青了,这事儿,有吧?” “有有有,是有……啊,没有,没有这回事儿,多多你肯定是记错了!” 高秀才大喜,以为李多多是真的想起他来了,结果一听后半句,脸儿都绿了。 天杀的,这个从前的傻子记性还挺好! 话说那会儿他正忙着考举人,结果考了好几次都没考中,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小舅子抱着闺女溜达。 满心无明火无处发泄的他,就顺手接过了小舅子手里的李多多,使劲儿掐了两下。 哼,他屡试不中,肯定也跟老婆娘家这倒霉孩子脱不了关系! 真晦气! 那会儿他没少在心里骂李多多,以至于后来坚决不许老婆再回娘家。 这会儿他却是拼命在心里骂自己,他怎么就没能看出来,李多多这倒霉孩子还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一天呢? 高秀才心中懊恼,面上却笑得更为殷勤: “多多,这么多年姑父家里也是有些麻烦事缠身,怕连累到你们,所以才疏远了些……但是俗话说的好,亲不见怪,咱们到底还是一家人……” “是不是一家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存心不良。” 李多多打断了他这蹩脚的解释,直接定了他的结局: “你若是从来没有对不起我家,那我保你从今以后荣华富贵,平步青云,但你若是存心不良,那便会疾病缠身,穷困潦倒。” “世间万事,有因必有果,这才叫公平。” 李多多很严肃的说完,就没有再理会高秀才,挽着菜瓜娘的手径直上了马车。 高秀才听着这话,心里略微有点不舒服,但他也没放在心上。 只要今日相见,李多多没有明确说不认他这个大姑父,留了这一线机会,那日后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打着皇后娘娘亲姑父的旗号,他不相信自己混不出个模样来! 高秀才心里盘算着,转身去上自己那辆破马车。 结果刚刚走到马车旁,拉车的马就像是中了邪一样,忽然开始发疯,抬起蹄子就踹人,正在美滋滋想象以后美好生活的高秀才,一个不注意,就被马蹄子踢中了。 “啊!” 一声惨叫之后,高秀才华丽丽的躺在了地上。 已经稳坐在马车里的李多多只是掀帘子瞟了一眼,翻身上马的赵明怀就领会到了她的意思。 “去,看看那位大姑父伤势如何。” 赵明怀吩咐刚刚凑到他身边去的王喜。 王喜这好不容易回了京城,还没跟主子说上话呢就被派了这个差事,连忙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查看,结果这一看,高秀才就砸他手里了! “大姑父”这三个字彻底把李多多给整蒙了。 她站在冬日凛冽的寒风里,仔仔细细回忆了一下,发现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的生活里都毫无大姑父的痕迹。 “爹,我有大姑吗?”李多多觉得还是问抠搜爹最保险。 抠搜爹和菜瓜娘对视一眼,无语凝噎一时,才弱弱地说道: “多多,你是有个大姑,不过好多年不和咱们家来往了……” “卧槽,我还真的有个大姑啊?那我这大姑父是真的了?”李多多终于转头,一脸惊悚地看向了高秀才。 高秀才笑得更谄媚了: “多多这孩子就是会开玩笑,大姑父哪里还能有假?” “哦,我想起来了……” 李多多抬头仰望天空作思索状,好一会儿之后,忽然说道: “我小时候你是抱过我,不过掐得我胳膊都青了,这事儿,有吧?” “有有有,是有……啊,没有,没有这回事儿,多多你肯定是记错了!” 高秀才大喜,以为李多多是真的想起他来了,结果一听后半句,脸儿都绿了。 天杀的,这个从前的傻子记性还挺好! 话说那会儿他正忙着考举人,结果考了好几次都没考中,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小舅子抱着闺女溜达。 满心无明火无处发泄的他,就顺手接过了小舅子手里的李多多,使劲儿掐了两下。 哼,他屡试不中,肯定也跟老婆娘家这倒霉孩子脱不了关系! 真晦气! 那会儿他没少在心里骂李多多,以至于后来坚决不许老婆再回娘家。 这会儿他却是拼命在心里骂自己,他怎么就没能看出来,李多多这倒霉孩子还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一天呢? 高秀才心中懊恼,面上却笑得更为殷勤: “多多,这么多年姑父家里也是有些麻烦事缠身,怕连累到你们,所以才疏远了些……但是俗话说的好,亲不见怪,咱们到底还是一家人……” “是不是一家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存心不良。” 李多多打断了他这蹩脚的解释,直接定了他的结局: “你若是从来没有对不起我家,那我保你从今以后荣华富贵,平步青云,但你若是存心不良,那便会疾病缠身,穷困潦倒。” “世间万事,有因必有果,这才叫公平。” 李多多很严肃的说完,就没有再理会高秀才,挽着菜瓜娘的手径直上了马车。 高秀才听着这话,心里略微有点不舒服,但他也没放在心上。 只要今日相见,李多多没有明确说不认他这个大姑父,留了这一线机会,那日后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打着皇后娘娘亲姑父的旗号,他不相信自己混不出个模样来! 高秀才心里盘算着,转身去上自己那辆破马车。 结果刚刚走到马车旁,拉车的马就像是中了邪一样,忽然开始发疯,抬起蹄子就踹人,正在美滋滋想象以后美好生活的高秀才,一个不注意,就被马蹄子踢中了。 “啊!” 一声惨叫之后,高秀才华丽丽的躺在了地上。 已经稳坐在马车里的李多多只是掀帘子瞟了一眼,翻身上马的赵明怀就领会到了她的意思。 “去,看看那位大姑父伤势如何。” 赵明怀吩咐刚刚凑到他身边去的王喜。 王喜这好不容易回了京城,还没跟主子说上话呢就被派了这个差事,连忙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查看,结果这一看,高秀才就砸他手里了! “大姑父”这三个字彻底把李多多给整蒙了。 她站在冬日凛冽的寒风里,仔仔细细回忆了一下,发现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的生活里都毫无大姑父的痕迹。 “爹,我有大姑吗?”李多多觉得还是问抠搜爹最保险。 抠搜爹和菜瓜娘对视一眼,无语凝噎一时,才弱弱地说道: “多多,你是有个大姑,不过好多年不和咱们家来往了……” “卧槽,我还真的有个大姑啊?那我这大姑父是真的了?”李多多终于转头,一脸惊悚地看向了高秀才。 高秀才笑得更谄媚了: “多多这孩子就是会开玩笑,大姑父哪里还能有假?” “哦,我想起来了……” 李多多抬头仰望天空作思索状,好一会儿之后,忽然说道: “我小时候你是抱过我,不过掐得我胳膊都青了,这事儿,有吧?” “有有有,是有……啊,没有,没有这回事儿,多多你肯定是记错了!” 高秀才大喜,以为李多多是真的想起他来了,结果一听后半句,脸儿都绿了。 天杀的,这个从前的傻子记性还挺好! 话说那会儿他正忙着考举人,结果考了好几次都没考中,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小舅子抱着闺女溜达。 满心无明火无处发泄的他,就顺手接过了小舅子手里的李多多,使劲儿掐了两下。 哼,他屡试不中,肯定也跟老婆娘家这倒霉孩子脱不了关系! 真晦气! 那会儿他没少在心里骂李多多,以至于后来坚决不许老婆再回娘家。 这会儿他却是拼命在心里骂自己,他怎么就没能看出来,李多多这倒霉孩子还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一天呢? 高秀才心中懊恼,面上却笑得更为殷勤: “多多,这么多年姑父家里也是有些麻烦事缠身,怕连累到你们,所以才疏远了些……但是俗话说的好,亲不见怪,咱们到底还是一家人……” “是不是一家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存心不良。” 李多多打断了他这蹩脚的解释,直接定了他的结局: “你若是从来没有对不起我家,那我保你从今以后荣华富贵,平步青云,但你若是存心不良,那便会疾病缠身,穷困潦倒。” “世间万事,有因必有果,这才叫公平。” 李多多很严肃的说完,就没有再理会高秀才,挽着菜瓜娘的手径直上了马车。 高秀才听着这话,心里略微有点不舒服,但他也没放在心上。 只要今日相见,李多多没有明确说不认他这个大姑父,留了这一线机会,那日后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打着皇后娘娘亲姑父的旗号,他不相信自己混不出个模样来! 高秀才心里盘算着,转身去上自己那辆破马车。 结果刚刚走到马车旁,拉车的马就像是中了邪一样,忽然开始发疯,抬起蹄子就踹人,正在美滋滋想象以后美好生活的高秀才,一个不注意,就被马蹄子踢中了。 “啊!” 一声惨叫之后,高秀才华丽丽的躺在了地上。 已经稳坐在马车里的李多多只是掀帘子瞟了一眼,翻身上马的赵明怀就领会到了她的意思。 “去,看看那位大姑父伤势如何。” 赵明怀吩咐刚刚凑到他身边去的王喜。 王喜这好不容易回了京城,还没跟主子说上话呢就被派了这个差事,连忙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查看,结果这一看,高秀才就砸他手里了! “大姑父”这三个字彻底把李多多给整蒙了。 她站在冬日凛冽的寒风里,仔仔细细回忆了一下,发现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的生活里都毫无大姑父的痕迹。 “爹,我有大姑吗?”李多多觉得还是问抠搜爹最保险。 抠搜爹和菜瓜娘对视一眼,无语凝噎一时,才弱弱地说道: “多多,你是有个大姑,不过好多年不和咱们家来往了……” “卧槽,我还真的有个大姑啊?那我这大姑父是真的了?”李多多终于转头,一脸惊悚地看向了高秀才。 高秀才笑得更谄媚了: “多多这孩子就是会开玩笑,大姑父哪里还能有假?” “哦,我想起来了……” 李多多抬头仰望天空作思索状,好一会儿之后,忽然说道: “我小时候你是抱过我,不过掐得我胳膊都青了,这事儿,有吧?” “有有有,是有……啊,没有,没有这回事儿,多多你肯定是记错了!” 高秀才大喜,以为李多多是真的想起他来了,结果一听后半句,脸儿都绿了。 天杀的,这个从前的傻子记性还挺好! 话说那会儿他正忙着考举人,结果考了好几次都没考中,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小舅子抱着闺女溜达。 满心无明火无处发泄的他,就顺手接过了小舅子手里的李多多,使劲儿掐了两下。 哼,他屡试不中,肯定也跟老婆娘家这倒霉孩子脱不了关系! 真晦气! 那会儿他没少在心里骂李多多,以至于后来坚决不许老婆再回娘家。 这会儿他却是拼命在心里骂自己,他怎么就没能看出来,李多多这倒霉孩子还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一天呢? 高秀才心中懊恼,面上却笑得更为殷勤: “多多,这么多年姑父家里也是有些麻烦事缠身,怕连累到你们,所以才疏远了些……但是俗话说的好,亲不见怪,咱们到底还是一家人……” “是不是一家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存心不良。”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培养接班人 “大姑父”这三个字彻底把李多多给整蒙了。 她站在冬日凛冽的寒风里,仔仔细细回忆了一下,发现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的生活里都毫无大姑父的痕迹。 “爹,我有大姑吗?”李多多觉得还是问抠搜爹最保险。 抠搜爹和菜瓜娘对视一眼,无语凝噎一时,才弱弱地说道: “多多,你是有个大姑,不过好多年不和咱们家来往了……” “卧槽,我还真的有个大姑啊?那我这大姑父是真的了?”李多多终于转头,一脸惊悚地看向了高秀才。 高秀才笑得更谄媚了: “多多这孩子就是会开玩笑,大姑父哪里还能有假?” “哦,我想起来了……” 李多多抬头仰望天空作思索状,好一会儿之后,忽然说道: “我小时候你是抱过我,不过掐得我胳膊都青了,这事儿,有吧?” “有有有,是有……啊,没有,没有这回事儿,多多你肯定是记错了!” 高秀才大喜,以为李多多是真的想起他来了,结果一听后半句,脸儿都绿了。 天杀的,这个从前的傻子记性还挺好! 话说那会儿他正忙着考举人,结果考了好几次都没考中,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小舅子抱着闺女溜达。 满心无明火无处发泄的他,就顺手接过了小舅子手里的李多多,使劲儿掐了两下。 哼,他屡试不中,肯定也跟老婆娘家这倒霉孩子脱不了关系! 真晦气! 那会儿他没少在心里骂李多多,以至于后来坚决不许老婆再回娘家。 这会儿他却是拼命在心里骂自己,他怎么就没能看出来,李多多这倒霉孩子还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一天呢? 高秀才心中懊恼,面上却笑得更为殷勤: “多多,这么多年姑父家里也是有些麻烦事缠身,怕连累到你们,所以才疏远了些……但是俗话说的好,亲不见怪,咱们到底还是一家人……” “是不是一家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存心不良。” 李多多打断了他这蹩脚的解释,直接定了他的结局: “你若是从来没有对不起我家,那我保你从今以后荣华富贵,平步青云,但你若是存心不良,那便会疾病缠身,穷困潦倒。” “世间万事,有因必有果,这才叫公平。” 李多多很严肃的说完,就没有再理会高秀才,挽着菜瓜娘的手径直上了马车。 高秀才听着这话,心里略微有点不舒服,但他也没放在心上。 只要今日相见,李多多没有明确说不认他这个大姑父,留了这一线机会,那日后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打着皇后娘娘亲姑父的旗号,他不相信自己混不出个模样来! 高秀才心里盘算着,转身去上自己那辆破马车。 结果刚刚走到马车旁,拉车的马就像是中了邪一样,忽然开始发疯,抬起蹄子就踹了过去! 正在美滋滋想象以后美好生活的高秀才,一个不注意,就被马蹄子踢中了。 “啊!” 一声惨叫之后,高秀才华丽丽的躺在了地上。 已经稳坐在马车里的李多多只是掀帘子瞟了一眼,翻身上马的赵明怀就领会到了她的意思。 “去,看看那位大姑父伤势如何。” 赵明怀吩咐刚刚凑到他身边去的王喜。 王喜这好不容易回了京城,还没跟主子说上话呢就被派了这个差事,连忙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查看,结果这一看,高秀才就砸他手里了! 因为赵明怀在他背后又吩咐了一句: “对了,不管伤的重不重,你负责把人弄走,朕不想再看到这个人。” 王喜:……这该死的大姑父,耽误他跟主子叙旧! 皇帝一行人很快离开,王喜无奈,只得找了个医馆,把高秀才连同十两银子丢了进去: “把他治好,让他滚蛋!” 那一边,李多多也没再回宫里去,她带着爹娘直接去了她在京城买的宅子。 赵明怀眼巴巴地跟了过去,一些好事的官员也哗啦啦地跟了过去。 李多多直接把赵明怀挡在了门口: “你偏要大张旗鼓引人注意,万一有人打坏我爹娘主意怎么办?” “有我在,不用怕。” “我不管,成亲以前,我不回宫里住,你也不要来这里!” “多多……”赵明怀哀怨地扒着门。 “关门!” 下人们一涌而出,在主人无情的吩咐下,让皇帝吃了闭门羹。 赵明怀:……好歹我也是个皇帝好吧? 跟来的官员们:……好,以后送礼就往这里来! 宅子里,庭院开阔,草木葳蕤,李福禄前前后后转了两圈,心口直抽抽: “闺女,地主可不是这么当的,要多攒钱,少花钱!” “光攒不花那多没劲!” 李多多指着上好的花梨木家具和里里外外富丽堂皇的装饰: “这些都是我特意搜罗来的,你和我娘好好住着享福就行了!” 菜瓜娘也看不惯老头子这抠搜劲儿: “你抠搜了大半辈子,也没看你攒多少钱,闺女置办好了你住着就行,就别多说话了!” 李福禄:……怎么觉得这家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抠搜了呢? 好孤单哦。 翌日,在李多多门外吃了闭门羹的皇帝直接下旨让礼部尽快准备大婚事宜,娶媳妇儿的急迫心情一点儿都不带掩饰的。 而朝臣们也行动起来去拜访未来的承恩公,李家新宅子的门槛差点儿被踩断。 李福禄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支应一天下来老腰都要断了。 他晚上躺被窝里跟老婆抱怨: “再这么下去我就和咱家的门槛一样,迟早得折!等多多成亲了,咱们就回吧?这富贵地方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菜瓜娘给老伴儿捶着腰,深表赞同: “是得走,咱们这样的土财主,又不会他们贵夫人那一套,别看那些女眷嘴上不说啥,心里指不定怎么笑话多多呢!咱们还是早点儿回家,别给多多丢脸!” “说得对,就是这样!” 李福禄翻了个身,动情地看着和他相依为命半辈子的这个女人: “还是咱们老夫老妻贴心,我说啥你都懂!” “好歹跟你凑合了大半辈子,你肚子里几条虫我能不知道?” 老夫老妻的说笑声在夜色里传来,岁月一时静好。 谁知道没过几天,皇帝封他们为承恩公和一品荣国夫人,并赐予府邸,许他们留京长住的圣旨就颁了下来。 正掰着手指头算归期的两口子顿时傻眼儿了—— “这啥时候能回家啊?” 朝臣们也是炸了锅。 皇后的父母荫封承恩公和承恩公夫人,这也还算是合情合理,这个一品荣国夫人倒是凭什么啊? 难不成真以为女儿嫁入皇家,一家人真要鸡犬升天啊? 京城老百姓一时热议如沸,早朝也开始不平静起来。 谨王也觉得莫名其妙,跑进宫问赵明怀: “七弟,你给李家的恩宠是不是有些过了?还是你为美色所迷,打算做昏君了?” “都不是,我就是想趁着皇位还在我手里,多给我老丈人捞点好处,等我不做皇帝了以后,好歹有几天好日子过。” 谨王一听这话,嘴角直接咧到了耳后根: “七弟你这话可就见外了,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能亏待你么……” “一朝天子一朝臣,我还是早做打算比较好。” “那行,那我去搞定那些说闲话的人!” 谨王意气风发地出了宫。 “一品的荣国夫人又没有实权,也就是好听一些,你们何必跟陛下计较这个?” “尤其是你,你家的老封君,那个五品的孺人怎么来的?不是陛下额外恩赏的?” “做人不要太较真,你好我好大家好!” …… 两日过后,流言蜚语都就没有了,谨王生生地以一己之力摆平了朝臣的非议。 他又马不停蹄地跑去跟赵明怀邀赏,刚走到宫门口,就听见宫门口的登闻鼓被人敲得震天响。 宫门处也聚拢了大批的官员看热闹。 高高的登闻鼓下,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正在用力地敲打鼓面,满脸的凝重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冤情。 谨王惊呆了,命林二去查。 不多时,林二就回来复命了: “王爷,那人,说他是李姑娘的,亲爹。” “李多多的,亲爹?”谨王瞬间感觉自己被雷劈了。 “去,先把人拖走,不走的话,打晕拖走!” 反应过来的谨王第一时间下命令。 林二去拖人,谨王撒腿就往李多多家里跑,去了就砸门: “李多多!快快快,你亲爹来找你了!” “我可去你的吧,我亲爹在屋子里喝茶呢!” 李多多正睡觉呢,美梦被人打扰,十分不爽: “你别没事儿找事儿啊,是不是见我最近没整你,闷得慌?” “算了,我不跟你多说,你亲爹跟你说!” 他让开路,林二把一个麻袋扔进了门内。 谨王又一阵风一样带着林二跑了: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嗯,李多多这爹不是亲生的,丑闻啊这是! 李多多看着在地上扭来扭去的麻袋,也懵了,这啥玩意儿? 下人们又一拥而上,把麻袋解开,从里面爬出来一个中年男人。 本来就胡子拉碴的男人经过麻袋的蹂躏,头发蓬乱,衣衫不整,看起来跟街上捡来的乞丐似的。 李多多掩鼻后退两步,谨王这是从大街上拉个叫花子过来恶心她? 谁知道那男人看了一眼李多多,立刻大叫着扑了上来: “我的儿啊,爹找你找得好苦!” 李多多:……这特么的不是叫花子,这是个神经病! 李福禄两口子很快也闻声赶来,护在了女儿身前: “你是什么人?” 那男人身形一僵,似是不敢相信一般转过头来,盯着李福禄两口子——不,准确地说,是盯准了菜瓜娘好一会儿,忽然放弃了李多多,扑过来就拽住了她的衣袖: “张雪莲,你不认我也就罢了,你居然让女儿也不认我!你害我们骨肉生生分离十八年,你好狠的心!” “你是,你是……”菜瓜娘的眼神从疑惑到震惊,从震惊到难以置信,最终化成了一片彻骨的恨意:“周云生?” “你这个畜生!” 菜瓜娘尖叫一声,猛然一扑,十指齐下,瞬间就将周怀生的脸抓得鲜血淋漓! “畜生,畜生!你去死,你去死!” 断裂的指甲上挂着周怀生脸上的血肉残渣,张雪莲犹不解恨,再度扑了上去,用尽力气连踢带打,愤怒狰狞的样子像是要吃了那人一般。 “娘,娘!” 李多多心疼地跑过去将张雪莲紧紧抱在了怀里: “娘,不生气,不生气,我帮你杀了他!你别生气!” “多多!” 被女儿抱在怀里的张雪莲悲怆地叫了一声,瞬间泪如雨下。 在周怀生的惨叫中,她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娘,你哭吧,哭吧,就是别伤害你自己……”李多多死死地抱着张雪莲,眼泪也跟着涌了出来。 那个畜生,一定深深地伤害过娘亲! 去死吧,畜生! 但李多多还没吩咐人动手,正在杀猪一样惨叫的人就忽然没了声息。 是李福禄,他直接从赶来的下人手里夺过一根木棍,将周怀生敲晕了过去。 “我打死你个畜生,打死你!” 抠搜爹边喊边打,状若疯狂的样子和刚刚的张雪莲如出一辙。 场面彻底失去了控制。 半个时辰之后,只剩一口气的周怀生被人拖了下去扔进了泔水桶。 李多多抱着亲娘,看着眼前疑似不是亲爹的李福禄: “爹,你也先去歇歇吧……” 李多多已经很小心翼翼不去探究真相了,但这话还是刺激到了李福禄,李福禄的情绪又炸裂了,忽然大喝一声: “李多多!” “在!”李多多吓得一哆嗦。 “记住,我才是你亲爹!那个无赖跟你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我才是你亲爹!” 干瘦的老头儿额头上青筋直跳,几乎是怒吼着喊道。 “我知道,我知道!” 李多多赶紧捂住怀里人的耳朵,连声答应: “爹,你才是我亲爹,天王老子来了你都是我亲爹!” 李福禄这才不做声了,在她们身边坐下,看着昏睡过去的老婆,一双老眼顿时泪汪汪。 ------------ 第一百三十章 史上最年轻太上皇 不出半日,京城的舆论风向就变了,皇后的身世引发了大规模争议。 卢铃儿也力劝祖父上书皇帝: “之前我们劝不动陛下也就罢了,这一次一定要抓紧机会!” “此时我心里有数。” 卢丞相连夜开始写奏折。 真是笑话,堂堂大周的中宫皇后,怎能是个生父不明的私生女? 结果他的奏折还没来得及送上去,皇帝就快刀斩乱麻,把这事给解决了。 大理寺那边的人连夜审了这桩诬告案,也算是间接地救了那周云生一命。 不过他们跟着皇帝去李家提人的时候,差点儿被李多多打了。 李多多大怒,将赵明怀推出了李家大门: “你们少插手!我要把他剁碎了喂猪!” “行,剁碎了喂猪!他死不足惜,可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的清誉也要紧,稀里糊涂把这事儿放过去,太便宜他了!” 赵明怀这一次没有跟李多多妥协,端立门外帝王身姿如松,满目肃然: “多多,直接把人杀了固然简单解恨,可这件事情,就再也说不清楚了!” 再也说不清了…… 李多多终于冷静了。 是的,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但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如果这个周云生现在死了,那这件事还真就再也说不清了,爹娘和她的余生,都将被阴影笼罩。 她是绝对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把人拎出来!” 李多多松了口,下人们这才赶紧把奄奄一息的周云生丢了出来。 前后不过半日,周云生已经从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直接变成了乱葬岗上爬出来的恶鬼,犹自挣扎不休: “我,我才是皇后的爹……” “去死!” 李多多忍不住又踹了他一脚,吓得旁边跟来的大理寺仆从们赶紧扑上去把人拖走。 这要真是把人给踹死了,陛下还不是拿他们撒气? 赵明怀赶紧趁机走了进去,对着李多多又是一顿哄劝: “好了好了,他最后肯定是要死的,我们现在先去问问爹娘,看能不能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行,他们受不了这个刺激,让他们先安静安静,我跟你们走就行了。” 李多多想起爹娘那崩溃的样子,心里一阵难过。 也不知道这件事情结束以后,这日子还能不能回到从前的平静? 赵明怀没再说什么,只伸手将李多多揽在怀里,无声地拍着她的背,默默地安慰她。 李多多伏在男子宽阔的臂膀间,刹那间只觉得眼眶一酸,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我是我爹亲生的,我肯定是亲生的……” “放心,你放心。” 赵明怀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将她所有的委屈和惶恐都包容在他的怀里: “你是岳父大人亲生的,那就一定是亲生的。” 大理寺的官员们也是照着这一宗旨来审案的。 周云生被冷水泼醒之后,只见眼前烛光幽幽,满架子的刑具和一张张表情狰狞的脸,他直接闭上眼睛又“晕了”过去。 大理寺的狱卒们早就司空见惯,不等上司吩咐,直接又是一桶冷水下去,周云生活活被冻醒了,一边打冷颤一边发出惨叫。 “闭嘴!大冬天的,你干点儿什么不好,非要自找罪受,连累着我们也跟着受罪!” 大理寺卿不耐烦地斥责道,直接扔了一根行刑用的鞭子扔在了周云生面前: “到了这一步了,废话少说,谁指使你的,你们意欲何为,都招了吧!” “没有,没有人指使我!我千真万确,就是李多多的亲爹,我才是她,她亲爹!” 周云生被冻得牙齿打架,但还是不肯松口,眼睛里流露出一股狠意。 这个时候,就算是死,也不能松口! 只要不松口,他就是皇后的亲爹,本该属于他的荣华富贵,一分不少就都能回到他的身上! 若是松口……那便是只有一死了! 大理寺卿冷笑: “我见过的人犯千千万,你这样痴心妄想的人我见得多了,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不要说了!” 说完,直接转过身去吩咐旁边的书吏: “此人居心叵测,心肠歹毒,意欲冒充皇后生父,谋取富贵,犯大不敬之罪,押入死牢吧!” 周云生傻眼儿了: “你们,你们不能这样!审案不应该这样……” “那应该哪样啊?问你你不说,那本官就只好自己推测了。” 大理寺卿站起来,掸了掸衣角,走到他面前,嘲讽道: “再说了,就你做出来这事儿,你说你是亲爹那也没人敢信!试问谁家亲爹能像你这样来害自个闺女?” “我没有害她……” “没有?你跳出来污蔑皇后娘娘是私生女,就已经害了她!一个生父不详的女子还能做皇后吗?她做不了皇后,你哪儿来的荣华富贵?” 大理寺卿看着脚边的这个肮脏的男人,不屑至极: “蠢到这个地步还做梦呢!” “不可能……不可能,只要我是她的生父,国丈就应该是我的……” “别废话,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没有人指使我……” “行了吧,就你蠢成这个样子,这事儿你一个人干不了!” 大理寺卿一口断定。 周云生:……我真的蠢? 可要是不蠢的话,别人的三言两语也挑拨不了他吧? 身上的骨头大概是断成好几截了,剧痛一遍又一遍地侵蚀着他的意识。 “哗啦!”狱卒又是一盆凉水泼下来了,周云生终于承受不住了,也终于清醒了,死心了—— “是那个姓高的秀才!是他告诉我的,他说我只要能想办法让李多多认了我这个父亲,我就是国丈,我就能当承恩公!是他!” “姓高的秀才?” 大理寺卿不敢怠慢,立刻下令抓人! 李家。 随着夜色渐深,宅子里慢慢安静下来。 往日里说笑走动的下人们也都噤若寒蝉,一个个悄无声息的躲回了屋子里。 正院的内室,一家三口相对而坐,赵明怀坐在一边,四个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李多多终于受不了,开口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爹,娘,时间不早了,你们早些歇息吧……” “不行,今晚必须要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李福禄忽然抬起头来,额头上的青筋隐隐约约还在跳。 不知道为什么,李多多顿时觉得心慌,转头就走: “我不想听了,明天再说吧……” “不管今天还是明天,这些事情总是要弄清楚的,你的生身父亲到底是谁,也总是要弄个明白的。” 李福禄哑着嗓子说道。 “爹!” 李多多回过头,惊恐的望了一眼李福禄,踉跄着往门外走了两步,抬脚就向阶下跑去: “你不许说这样的话!我不想听,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她真的不敢听! 她真的害怕这么听下去,自己亲爹就没了! 李福禄没有追出来,已经开始深陷的眼窝里,慢慢沁出两窝眼泪来。 闺女不想听,他又何尝想说? 一直呆呆的坐在榻上的张雪莲却忽然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豁然抬头,看向门外: “多多,你不要走!” 说着便起身出门,跟过去拉住了李多多的衣袖。 虽然她的嘴唇还在颤抖,但所有人都能看得出她眼中的不容置疑: “你来,我告诉你,我全都告诉你!” 那现在她心里压了十八年的陈年旧事,就像是一道伤痕,生生又要被撕裂了! 李多多心里一阵绝望——陈年旧事,难道过去真的发生过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她刚刚穿过来的时候,没能写出来的那篇八百字小作文,是不是非写不可了? “……我知道你们不想听,但这件事我必须要说清楚,不然我就算是死了也咽不下这口气!” 恍惚中,李多多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屋子里,坐在了椅子上,面前是露出罕见怒容的亲娘,和一脸绝望的疑似亲爹。 父女俩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绝望俩字! 多年前的事情终于要被揭开了,从今以后他们父女俩还能做父女吗? “多多,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你在这世上都没有第二个亲爹,你只有一个亲生父亲,就是他李福禄!” 张雪莲指着李福禄,斩钉截铁地说道。 “呃,我知道,我当然相信我爹!” 李多多顿时觉得心放下了一大半—— 亲爹,只要是亲爹,那就什么都好说! 只不过接下来这话头,实在是不妙啊—— “李福禄,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十八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吗?好,我今天就告诉你!” “但我丑话说在前面,今日我将这桩陈年旧事全部说清楚,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你我夫妻,恩断义绝!” 李多多:……不是,怎么扯到上这个上面来了?! 她立刻转头看向了李福禄: “爹,怎么回事?” 李福禄也是一头雾水: “我说什么了我?你就要和我恩断义绝?” “这还用说吗?从周云生把我从太平山上送回来那一天开始,你就时时刻刻在怀疑我!” 往日沉默寡言的张雪莲声嘶力竭地喊道。 不出半日,京城的舆论风向就变了,皇后的身世引发了大规模争议。 卢铃儿也力劝祖父上书皇帝: “之前我们劝不动陛下也就罢了,这一次一定要抓紧机会!” “此时我心里有数。” 卢丞相连夜开始写奏折。 真是笑话,堂堂大周的中宫皇后,怎能是个生父不明的私生女? 结果他的奏折还没来得及送上去,皇帝就快刀斩乱麻,把这事给解决了。 大理寺那边的人连夜审了这桩诬告案,也算是间接地救了那周云生一命。 不过他们跟着皇帝去李家提人的时候,差点儿被李多多打了。 李多多大怒,将赵明怀推出了李家大门: “你们少插手!我要把他剁碎了喂猪!” “行,剁碎了喂猪!他死不足惜,可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的清誉也要紧,稀里糊涂把这事儿放过去,太便宜他了!” 赵明怀这一次没有跟李多多妥协,端立门外帝王身姿如松,满目肃然: “多多,直接把人杀了固然简单解恨,可这件事情,就再也说不清楚了!” 再也说不清了…… 李多多终于冷静了。 是的,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但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如果这个周云生现在死了,那这件事还真就再也说不清了,爹娘和她的余生,都将被阴影笼罩。 她是绝对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把人拎出来!” 李多多松了口,下人们这才赶紧把奄奄一息的周云生丢了出来。 前后不过半日,周云生已经从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直接变成了乱葬岗上爬出来的恶鬼,犹自挣扎不休: “我,我才是皇后的爹……” “去死!” 李多多忍不住又踹了他一脚,吓得旁边跟来的大理寺仆从们赶紧扑上去把人拖走。 这要真是把人给踹死了,陛下还不是拿他们撒气? 赵明怀赶紧趁机走了进去,对着李多多又是一顿哄劝: “好了好了,他最后肯定是要死的,我们现在先去问问爹娘,看能不能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行,他们受不了这个刺激,让他们先安静安静,我跟你们走就行了。” 李多多想起爹娘那崩溃的样子,心里一阵难过。 也不知道这件事情结束以后,这日子还能不能回到从前的平静? 赵明怀没再说什么,只伸手将李多多揽在怀里,无声地拍着她的背,默默地安慰她。 李多多伏在男子宽阔的臂膀间,刹那间只觉得眼眶一酸,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我是我爹亲生的,我肯定是亲生的……” “放心,你放心。” 赵明怀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将她所有的委屈和惶恐都包容在他的怀里: “你是岳父大人亲生的,那就一定是亲生的。” 大理寺的官员们也是照着这一宗旨来审案的。 周云生被冷水泼醒之后,只见眼前烛光幽幽,满架子的刑具和一张张表情狰狞的脸,他直接闭上眼睛又“晕了”过去。 大理寺的狱卒们早就司空见惯,不等上司吩咐,直接又是一桶冷水下去,周云生活活被冻醒了,一边打冷颤一边发出惨叫。 “闭嘴!大冬天的,你干点儿什么不好,非要自找罪受,连累着我们也跟着受罪!” ------------ 第一百三十一章 玉玺找到了 赵明怀当上了心心念念的太上皇,李多多也直接从皇后升级成了太后。 这在京城权贵的眼里,这两口子是真能作,简直是疯了。 所谓太上皇太后什么的,看似地位飙升,实则退居幕后,失去一切权利,这两人到底怎么想的? 两人却高高兴兴地收拾行囊,准备跑路。 大臣们想得没错,所谓太上皇,权力移交之后最好的结局就是吃喝不愁地被供起来。 可他们俩的目的是好好过日子,谁耐烦被困在这里当吉祥物。 李多多指挥人将属于皇帝的东西都交给了谨王,不违制的东西都要带走,十足的抠搜相。 打包的过程中,谨王时不时在旁围观,几次欲言又止。 李多多实在是瞧不上他这会儿畏畏缩缩的样子,不耐烦地赶他走: “我们收拾东西你在这儿杵着做什么?难不成还怕我们少给你?你也是要当皇帝的人了,怎么这么小气!” “想什么呢你,我不是那个意思!”谨王也很无语。 他马上就要坐拥四海了,他怎么可能稀罕这点儿东西! 但他也不敢在李多多面前放肆,毕竟这女人的厉害他一直都知道,两人也是有些“断腿之谊”的。 可有些话,这会儿不问,过后怕就不好问了。 谨王终是硬着头皮开了口: “那个,我就是想问问,那枚传国玉玺,你们到底找着没?” “没有。” 这事儿李多多知道,当初因为这玉玺下落不明,大臣们很是闹腾过一段时间。 可这玉玺也就真是见了鬼了,一直没找着。 谨王不太相信: “你不会是找着了不想给我,准备以后随时拿捏我吧?” 根据皇室的阴谋套路,他七弟应该要防着他才对。 李多多一听这话,柳眉倒竖,直接怒了: “拿捏你还用得着玉玺?我现在让你跪着你也不敢站着!” “不不不,我真不是那个意思……”谨王连忙解释。 但已经晚了,他脚下还真就绊了个什么东西,噗通一声跪下了。 刚好赵明怀走进来,惊讶不已: “三哥这是做什么?” “他感激我们利利索索地把皇位给了他,非要来给我磕个头,我拦都拦不住。” 李多多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赵明怀大为感慨,连忙上前将谨王扶了起来: “三哥真是太客气了,我们兄弟骨肉,何需这般客气!” 膝盖隐隐作痛的谨王:……李多多,算你狠! 半月过后,朝堂内外诸事交待清楚,赵明怀和李多多两人就悄悄地跟着李福禄两口子启程回南山郡,奔着自己的小地主生活而去。 如今天下已定,回程的路上,李多多还特意去仙台山看了看之前的土匪窝,发现已经是一派荒凉,杳无人迹了。 之前跟着她的那帮土匪,如今也大都从了军,已经开始建功立业,有不愿意从军的,也领了金银回家种地去了,大家的日子眼看着都是要往好处去过了。 李多多站在郁郁葱葱的山间,山风拂面,心情极好,忽然想起来这山头的地契还在自己手上,一时兴起和赵明怀商议: “我看咱们也不用回南山郡和大哥挤在一处当地主了,不如就在此处做个小地主,将这里好好整治整治,就在这里安个家吧!” “都听你的!” 反正都是当地主,在哪里不是当,只要能和多多在一起,赵明怀觉得哪里都好。 他直接吩咐了王喜留下来办这件事儿,自己和李多多一起继续回南山郡与李大宝一家团聚。 可怜的王喜站在这荒山野岭上,顿觉人生一片灰暗。 欢欢喜喜回家去的一行人却是觉得这日子真是太美好了。 李大宝如今已经一儿一女了,但是一家人到门口的时候,出来迎接的钱月那大肚子还是很醒目的。 李多多看着嫂子圆滚滚的肚子,惊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扑过去抱住嫂子心疼不已: “嫂子辛苦了!” 别人三年抱俩都辛苦,大哥这也太混账了! 钱月被李多多猛然抱住,也惊呆了,吓得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先前她这小姑子当了皇后,她心里是高兴的,知道李家从此以后也就是皇亲国戚了,但心里也莫名发愁。 想起从前那些年,她对小姑子可真算不上好,小姑子如今当了皇后,要是和她计较起来,那可如何是好? 人家一个皇后娘娘,想要整她岂不是比捏死只蚂蚁还简单? 哪知此时小姑子见了她,居然半点儿没生分,还是这么亲热! 钱月眼眶一下就热了,赶紧挣脱了李多多,给她行礼: “多多……娘娘回来了!” “嫂子你这是做什么?” 李多多一把扯住了钱月,皱眉道: “我现在已经不是皇后了,我是太后了,嫂子你见了我不必行礼!” “太,太后?”钱月哆嗦得更厉害了,太后岂不是比皇后更厉害? 没办法,如今这个时代,消息传递相当慢,换皇帝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最后才能传到老百姓这里的,更何况是李家村这个山沟沟。 旁边李大宝也吓得不轻,瞅着一旁长身玉立的赵明怀,脸都白了: “多多你当了太后,那小赵他……” 不都得皇帝驾崩了,皇后才能当太后的吗? 那此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个小赵,到底是人还是鬼? “呃,他好着呢,大活人一个,就是不当皇帝了而已。” 一群人都对李大宝的恐惧莫名其妙,只有李多多了解自己的大哥,连忙解释了一番。 一刻钟之后,一家人终于安安稳稳地坐在了堂屋里。 虽然李多多一再强调以后赵明怀唯一的身份就是李家的女婿,李大宝和钱月两口子还是坚持带着孩子,恭恭敬敬地给赵明怀行了礼,才算是放下心来。 毕竟他们瞅着这小赵当皇帝跟闹着玩儿一样,想当就当,不想当就不当,万一哪天他想开了又回去当皇帝了呢? 所以现在还是先供着,千万不能像先前那般得罪了他。 接下来的相处,也再不复之前的融洽,一家人都有点儿战战兢兢,无论赵明怀再如何平易近人,这日子也都是回不去从前了。 李多多看着小心翼翼的家人,深觉自己把仙台山重新开辟成自己的地盘是个明智之举,不然以后在李家村生活,家人总归是不自在。 而李家村的村民们并不知道他们所熟悉的小赵就是传说中的皇帝,只知道李家现在走了大运,女儿当了皇后,儿子也考了状元。 上门来的人就热情中充满了谄媚: “李财主,您看多多这一当皇后啊,二宝都能当状元,您看你这大侄儿,就不能让多多给弄个知府什么的当当?” “你这简直是胡言乱语!”见过了世面的李福禄当场怒喝:“状元是朝臣和陛下一起选拔,跟多多当不当皇后有什么关系?!还知府,你干脆去找陛下让位给你儿子好了!” 那人生来就在乡野,信奉的向来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一套,所以完全不明白李福禄在气恼什么,想反驳又不敢,转头看见赵明怀不声不响地站在一旁,顿时眼前一亮: “如今多多做了皇后了,你们还敢把这小子留在家里,当年多多和他已经定了亲了,你们就不怕被陛下知道?” “你说怕谁知道?” 坐在内室的李多多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走出来对着那人呲牙一笑: “九叔,你准备去跟谁告状去啊?” “我,我……我胡咧咧的,告辞,告辞……” 那人抬眼一瞧,居然是李多多本尊,顿时五雷轰顶,差点儿吓得魂儿都飞了,连行礼都不记得了,转身就跑。 李多多也没追,她只是顺着门缝瞧了一眼外面,黑压压的人,估计都是苟富贵勿相忘来的。 “哎,富贵也是一种烦恼啊。” 李多多当即立断,决定不在家多住了,去探望了李大丫和吴狗剩之后,就带着赵明怀跑路了。 家乡虽好,但是一场富贵之后,人人都有美梦啊。 可惜这些美梦她并无法全部满足。 这次离开李家村,算是彻底的搬迁了,原本属于赵明怀的那个宅子如今也归了李家,以后约莫就是李大宝的子子孙孙要住进去了。 李多多将宅子里收拾了一番之后,忽然想起一事,她拽着赵明怀去了他当初睡过的那间屋子,掀开了床板,从小格子里拿出了那个精美的盒子递到了赵明怀面前: “这是什么?” “这是……那个人送给我的十六岁生辰礼。”赵明怀沉默片刻,才低声说道。 那个人……李多多很快醒悟过来赵明怀应该说得是先帝。 她已经从谨王那里知道了关于赵明怀的前尘旧事,他的母妃如何早丧,他的父皇又待他是如何冷淡。 所以他抗拒他的父皇,想要远离皇家的一切,甚至连他父皇最后交给他的皇位,都不屑一顾,说给人就给人了。 可他心里,其实还是对他的父皇,存有那么一丝丝孺慕的吧? 不然也不能将父皇送他的礼物这样珍而重之地藏在这里。 “那你一定得好好收着。”李多多将盒子放在了他手中,眸光温柔中带着安慰的意味:“至少,他送你生辰礼的时候,他心里,是有你的。” 原本李多多这也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但不知为何,赵明怀听在耳中,忽然心里一酸,不轻弹的男儿泪居然涌了上来。 身为不受宠的皇子,父皇对他的不喜是举世皆知的,哪怕是把皇位传给了他,也没人敢说父皇心里是有他这个儿子的,对朝臣们而言,或许那只是父皇临终的无奈选择而已。 可父皇记得送他生辰礼的那一刻,心里也是真的惦念过他的吧? 冰冷多年的心似乎慢慢裂开了一丝缝隙,赵明怀不着痕迹地抹了抹眼角,从怀里摸出一个玉雕的小小钥匙来递给李多多: “那你帮我看看里面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李多多很惊讶。 果然是个憨憨,面对如此精美绝伦的礼物居然不想打开看一眼。 李多多接过钥匙,发觉那钥匙还没自己小拇指长,精巧纤细,不由得感叹: “哎,是不是你们当皇帝的人性子都古怪一些啊,你拿了礼物不看,你父皇也不好好给你个钥匙,用玉雕这么个钥匙,一不小心岂不是就要断了……哎,这是什么?” 说话间,李多多已经打开了匣子,看着里面的一方玉印目瞪口呆。 “这是,这是……” 赵明怀的手也开始颤抖,好不容易才将玉印从匣子里拿了出来,翻过来一看,“传国正位”四个大字清楚地展现在他眼前。 玉玺,这是传国玉玺。 赵明怀悄悄擦去的眼泪忽然又涌了出来,他骤然将那枚玉印抱在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父皇就将他的一切,都给了他! 父皇强撑病体硬拖了那三年,或许就是在等他回去跟他低头! 可父皇为什么不知道,他并不想争他身后的一切,他真正想争的,只是他的一丝丝疼爱啊! 李多多从来没见过赵明怀哭成这个样子,但她听得出这哭声里的悲伤,难过,还有那么一丝丝释然。 以为从来不爱他的父亲其实是爱他的,他心里的那个死结,也该解开了吧? 她欣慰地长舒了一口气,在他的哭声里紧紧地将他抱在了怀里,温柔地抚慰着。 赵明怀这场哭持续了小半个时辰,等他心情平静下来之后,两人看着手里的传国玉玺犯了难。 “这玉玺……你要不要送回京城?”李多多十分不舍地问道。 赵明怀当机立断,把匣子一合,往李多多怀里一塞: “不送,等到三哥安安生生当皇帝了,再给他。” “这个主意好!” 李多多立刻笑眯了眼。 只要谨王一天找不到传国玉玺,他就一天不敢作妖,她和赵明怀的日子就能稳稳当当。 两人又收拾了其他东西,等到一切都安排好,就和依依不舍的家人告别,启程回仙台山去了。 此时已经入了盛夏,沿途山路静谧,景色如画,终于彻底放松下来的两人不由得起了游山玩水的雅兴,干脆也不急着回去了,只带着几个护卫,就四处游玩去了。 这么一耽误,等他们回到仙台山的时候,树叶都黄了。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地主婆的美好生活 王喜正带着佃户们忙秋收。 曾经的御前侍卫,虽然是个奇葩,但好歹算得上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可此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庄户管事王喜,怎一个沧桑了得。 黝黑的脸,蓬乱的头发,沾满灰尘的衣服,一看就是干农活干熟了的。 李多多明眸圆睁,好半天才认出王喜来。 “你,你辛苦了!” 李多多好不容易才忍住了仰天大笑的冲动,颤抖着手拍了拍王喜的肩。 结果手还没挪开,赵明怀小刀子一样的眼神就扫了过来: “王喜你肩膀往哪儿放呢?” 正准备冲上去抱住主子大腿痛哭一场的王喜:……我特么动了吗我? 有本事管好你媳妇儿啊,就知道欺负我这个老实人! 一阵委屈之下,王喜也不管什么主子不主子了,转过身撒腿就跑,决定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一场再说。 与此同时,一个皮肤同样黝黑,容貌却十分秀丽的女子也从田埂中撒腿跑出,跟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喊: “王大哥,王大哥!” 听此喊声,王喜跑得更快了,那姑娘也追得更快了,两人很快跑过山路,绕过山坳,不见了踪影。 李多多顿时高兴起来: “真没想到王喜在这仙台山居然还能有这等桃花运,实在是太好了,我一定要帮着这姑娘得手!” 赵明怀默默地看了一眼兴高采烈的李多多,拿出帕子,把李多多的手拽过来,擦了擦其上根本没沾到的灰尘,闷声附和了一句: “嗯,很好,从此以后他就能安心种地,给咱们当苦力了。” “啊?哈哈哈,知我者,小赵也!” 李多多一愣,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没错,她只想当个地主婆,不想卖苦力,也不想操心,有王喜全心全意干活,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秋去冬来,时光荏苒。 等到过了年,开春儿的时候,李多多已经安安稳稳地待在家里养胎了。 嗯,她有孕了,刚刚两个月。 虽然上辈子的李多多在十八岁这个年纪谈恋爱都嫌早,可既然来了古代,那就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成了亲,有了孕,那就高高兴兴地接着便是。 而且如今李多多越看孩子爹越顺眼,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深觉将来孩子无论男女,颜值应该是低不了。 如此一想,她越发高兴,还没显怀就开始给孩子做胎教,没事儿就念书给自己的肚子听。 她的文化水平在这个时代里只能算是半文盲,她的孩子将来可不能和她一样。 好在谨王之前用简体字给她写的那几套书还在,她念起来不费什么力气,朗朗的读书声回荡在屋子里,听起来很是悦耳。 而屋子的另一边,宽大的土炕上,则是摆着几个方方正正的木格子,里面堆着泥土,泥土上一些嫩绿的小苗苗正在茁壮成长。 这都是李多多借着赵明怀这个太上皇的便利,四处搜罗来的各种种子,比如西域找来的哈密瓜,南海进贡的番薯,还有她之前找到的那些香料。 李多多也不记得具体都要怎么种了,只能趁着开春时节,先尝试着育苗,若是能种活,还能再暴富几次且不说,也大大改善一下大周子民的伙食,不然这年头再富贵的人家,吃食上都显磕碜。 外面的千倾良田上,王喜正带着人干活。 一头头耕牛下了田,尘土翻飞,山峦起伏间绿草绒绒,一副春回大地的好景象。 经过一个冬天的纠缠,那个姑娘已经彻底将王喜拿下,两人正式开始了管事生涯。 赵明怀扶着李多多站在山头上,展眼望去,心情十分舒畅。 “看样子,今年必定是个丰收年啊,大周也肯定风调雨顺……”李多多高兴地说着,说到一半就被赵明怀捂住了嘴巴。 “打住,以后不准给大周的子民乱许愿!” 赵明怀心有余悸,严厉禁止。 李多多为了江南水灾差点儿搭了小命进去,这件事赵明怀这辈子都忘不了。 是以谨王每每遇到难事儿想要来见见李多多,讨这个锦鲤老乡一句话,都难于登天。 仙台山下的各个关口也不是吃素的,可怜的谨王来一回就只能在山下站一天,然后再灰溜溜地回去,自己绞尽脑汁想办法去。 不过他也的确是个做皇帝的料子,起初朝臣对他还是各种不服,如今在他大刀阔斧的改革之下,也都纷纷低了头。 毕竟这种不好美色,公正严明,知人善任,还一心只埋头干活的皇帝太少了,他们要是跟着好好干,不说流芳千古,青史留名还是能有的。 三年以后,仙台山彻底旧貌换新颜,曾经的荒山如今名副其实美如仙境。 李多多凭借着培育出来的新品种,暴富了一次又一次,得来的银子除了有天灾的时候赈济灾民,全都花在了建设家园上。 挖井,建水库,打造各处景观,就连山下入口处,都命人弄了个雕花的石头大门杵在那儿,壮观又好看。 每到仲春时节,百花齐绽,来往的游人如织。 只是跟从前不一样的是如今的仙台山开始卖一种叫“门票”的东西,不给钱是不能上山去观景的。 好在这种门票只卖给达官贵人,平民百姓还是免费的。 再次来到仙台山的皇帝赵怀谨,冒充平民未果,只得花十两银子给自己和林二买了门票,这才得以上山,见到了多年不见的李多多。 如今李多多已经是一儿一女的母亲了,脸庞圆润了些,更有了些地主婆的富态,只一双眼睛灵动如前。 如今她是个名副其实的地主婆了,有房有地有银子,还有孩子,没事儿还有个美男子丈夫陪着吃喝玩乐,这搁现代,妥妥的人生赢家。 赵怀谨瞅着她这美好的地主婆生活,很是眼红羡慕: “要不你带着七弟回去当皇帝吧,我来这儿当地主!”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当初是谁哭着喊着要当皇帝来着?” 李多多瞪了他一眼: “你不想当皇帝了,任务完成了吗?西域收入囊中了吗?东南海事整顿好了吗?生出太子来了吗?” 一脸串的质问砸下来,赵怀谨只好闭嘴。 哎,穿越的日子真苦啊。 另一边,赵明怀疾步如飞地走了过来,一脸防备地看着赵怀谨,将李多多搂进怀里: “三哥,你有话跟我说,多多是你弟妹,离她远点儿!”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就走!”赵怀谨赶紧走开一些,心里酸溜溜的。 这果然是不当皇帝的人,吃起醋来都毫无负担了。 算了,继续回去卖命吧,将来要是实在和陈婷婷生不出来孩子…… 赵怀谨看了一眼环绕两人膝下的孩子,暗暗下定了决心—— 实在不行,到时候来抢一个回去做太子! 哼,他就不信了,都是穿越,为啥只有他这么辛苦! 李多多对赵怀谨的盘算一无所知,还在美滋滋地计划着等入了夏去哪里游玩避暑,一家人说说笑笑,笑声传出很远。 两世为人,她终得安稳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