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 小小阴阳师 “不要再挣扎了天御！你是斗不过我的！” 女巫天御悬浮在空中，周围满是这些身高百米的怪物，它们长相怪异，全身被火红色的皮肤覆盖，身后是蝙蝠般的翅膀，头顶两只巨大的尖锐长角此时正聚集了着强大的力量，仿佛下一秒他们将把这个娇小的少女撕成碎片。 她看着眼前的怪物，眼中没有丝毫的胆怯，反而充斥着满满的坚毅，“就算你能打垮我们，将鬼怪重新放回人间。但只要我的阴阳师们还剩一个人，就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为首的怪物呵呵冷笑着，玩味的举起巨大的爪子，掌心之上赫然躺着十几具阴阳师的尸体，“你的阴阳师……几乎全军覆没，刚刚你冒死送出的那些个丧家之犬能有何作为？樱雪原已是我们的掌中之物。” 浑身是伤的天御看了看周围，原本美丽如画的樱雪原，此刻已是一片火海，四处皆是残垣断壁，尸横遍野。 “我是樱雪原的女巫，我怎么可能就这样将她双手奉上！”天御双手结印于胸前，强大的灵力使她周身的衣袂昂扬飘起。 “式神召唤——伊邪纳岐！” 一声怒喝，一尊巨大的蓝色巨像出现在了天御的身后，它举起手中的双刃，脸上是狰狞恐怖的恶神面具。 “纵使肉体陨灭，我也要将你们与樱雪原永远的封印！” 巨大的怪物们，还不知道他们眼前的景象意味着什么，但这一刻却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光明。 “式神封禁！” 死亡的诅咒遍布整片大地，就连天空也没能幸免，绝望的气息笼罩了整个樱雪原。 …… 从梦中惊醒，眼前灯红酒绿，耳边尽是狂躁的摇滚乐。 苏小小坐直了身子，一旁传来了沙哑的男人声音，“苏小姐，怎么这都能睡得着？” 苏小小咂了咂嘴，看了一眼桌上那只剩半杯的白酒，晕晕乎乎的说，“你这酒，劲太大了。” 包厢里，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正霸占着麦克风，唱的也是躁动无比的歌曲，苏小小皱着眉，尽量放大自己的音量，“钱先生，酒也喝了，该谈生意了吧？” 钱先生嘿嘿的笑着，冲她点头。 苏小小从外套内兜里拿出了一只晶莹璀璨的玻璃球，透明的球内的璀璨星河在昏暗的包房里熠熠生辉。 钱先生的眼睛都被这玻璃球发出的光照亮，“天狐的内丹，果然绚烂无比。”他缓缓伸出手，想要触碰这玻璃球，却被苏小小闪过。 面对她的反应，钱先生轻轻的哼了一声，“规矩我懂。”说着，他打了个响指，一旁身穿黑西装的保镖立刻送上来一个巴掌大的盒子。 苏小小抬了抬下巴，钱先生会意，示意那保镖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赫然躺着一枚木制的发簪，看起来格外的不起眼。 “长寿簪，这在阴阳两界可都是抢手货，无论是阴阳师还是鬼怪都抢着要呢。” 苏小小轻轻的将手中的内丹抛起，“我这，也是。” 她拿着内丹刻意在钱先生的眼前晃悠了两下，钱先生的眼睛立刻再度放出了光芒，伸手就要拿过来。 看出他的迫切，苏小小微微一笑，“至少，得再加五十万人民币吧？” 她临时加价，但对于钱先生来说，这长寿簪就远远不止五十万，无非是沧海一粟，爽快的将手上的金表撸了下来，“这个可不止六十万了，拿去！” “谢了。”苏小小一把拿过金表和装着长寿簪的盒子，装进了背包里。 内丹还在她手上，钱先生忽然摆了摆手，一旁的五个保镖立刻围了上来。 看这一股黑吃黑的架势，苏小小那娇小可人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恐惧，而是笑着问，“钱先生，不用这么心急吧？” 钱先生站了起来，俯视着她，笑着说，“苏小姐，这阴间的宝贝，和阳间的钱财你都拿到手了，该给我了吧？” 苏小小秀眉一扬，“我又没说不给，可钱先生你这是何意啊？” 钱先生忽然狞笑起来，一改刚才的和善，“苏小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是个阴阳师。这天狐内丹，鬼怪妖物服之可增添千年修为，你们阴阳师作为鬼怪的宿敌，会就这样把内丹交出来？说！你是不是想黑吃黑！” 苏小小呵呵一笑，并没有回答，而是淡定的说道，“这时候，也该来了吧。” 话音刚落，门忽然被推开，一个保镖冲了进来，一脸的惊慌失措，“老大！来了几个人，看样子都是‘菲斯’的阴阳师！” 钱先生听到“菲斯”这个名字时，脸上闪过一丝无法克制的慌乱，但很快便故作镇定的看着苏小小，冷冷的说，“果然是‘菲斯’的计划，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了你们吗！” 苏小小拿起桌上那半杯白酒，晃了晃里面的冰块，“谁说，他们是来找你的？” 钱先生皱起眉，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这时，门外已走来三个身穿休闲便衣的男子，看着与普通市民无异，但眉宇间的气度远非常人可比。 钱先生一眼就看出他们是“菲斯”的阴阳师，刚想动手，就听为首的男子指着苏小小骂道，“苏小小！你太放肆了！竟敢趁我们不备，盗取天狐内丹！” 钱先生彻底懵了，苏小小忽然面露惊恐，一脸委屈的像是快要哭出来似的，“前辈你这说的什么话！当时这内丹可是你借给我观赏的，可我转眼就被这群妖怪捉了过来，内丹也被他们抢走了，你怎么能怪我呢！” 看她这娇小可怜的模样，男子瞬间心软，丝毫没有怀疑的和另外两人一起瞪向了钱先生。 钱先生此时是懵上加懵，凶神恶煞的对苏小小吼道，“臭丫头！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抢你内丹了？！内丹不是一直在……” 他刚想说内丹一直在她手上，却被苏小小打断，她指着钱先生的胸口，颤抖着说，“内丹明明被你抢走了，就被你放在这里。” 钱先生只觉得不可理喻，伸手往内兜里一掏，瞬间变了脸。 手再拿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星河璀璨的天狐内丹。 “你什么时候……” “大胆妖孽！居然敢抢夺禁绝之物！识相的给我交出来！” 钱先生一听这话，一时也忘了解释，对男子破口大骂，“妈的！老子还怕你们这群阴阳师不成！” 说完，钱先生与房里的六个保镖一齐撕下了画皮，从皮囊中现出了浑身鸟羽，长鼻鹰嘴的怪物。 男子微一冷笑，“原来是鬼怪‘天狗’，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苏小小早已趁乱溜出了包厢，远远的听那边传来打斗的声音，甚至还有接连不断的爆炸声。 她哈哈一笑，喃喃自语，“内丹我可还给你们了，你们拿不拿得到，可跟我没关系。” 紧了紧背上的背包，苏小小一溜烟便跑出了歌厅。 …… 不知过了多久，一袭黑影从歌厅窜向空中，他身上遍布的鸟羽染着斑斑血迹。 “苏小小！！！”他望着远处，发出了一声怒吼。 ------------ 第二章 黯夜黑羽 深夜的医院，寂静而又阴森。 七八岁的小男孩静静的躺在床上，周围是一堆监测他的身体的冰冷仪器。 身体虚弱的他根本睡不着，白天刚刚经过一场化疗，此时浑身疼痛不止。 正翻来覆去着，忽然听到窗外传来几声猫叫。 这叫声学的太假，一听就知道是人。 男孩开心的下了床，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推开了窗户。 窗外的防盗栅栏上，正蹲着一个娇小的人。 “小姐姐！” 小姐姐，这个现在很流行的称呼，在这里却是男孩对苏小小的专属称谓。 原本男孩喊她“小小姐姐”，苏小小嫌太绕口，就让他略去了一个“小”字。 苏小小赶紧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嘴前，示意他小声。 这防盗栅栏，常人根本不可能钻的进来，可苏小小与他第一次相遇时，对他说她是猫变的，男孩信了。 苏小小从窗外跳进来，拉起男孩的手，将他带回到病床上。 男孩小声的说，“小姐姐，我今天又忍过了一次渡劫哦，我勇不勇敢？” 苏小小一直骗他说，化疗就是渡劫，只要能忍过去，他就可以飞升成仙，和她一样变猫变狗，想变什么都可以。 男孩也信了。 苏小小轻抚着他那早已因化疗而变得光秃秃的脑袋，笑着说，“勇敢！我们小光最勇敢了！” 小光挺起胸膛，像个小男子汉，“等我再忍过几次，我就可以超过你，成为闻名天下的上仙了！” 苏小小心里笑着想道，你想修仙成神，可我是阴阳师，咱俩体系都不一样，怎么超过我？ “小光真了不起呀，变那么厉害，想做什么？保护妈妈吗？” 小光嘿嘿的笑着，“那是当然。不过，等我变强后，我还想和小姐姐结婚呢！” 听着小孩子天真的梦想，苏小小笑了，“你变强了，我就一定要嫁给你吗？小姐姐我呀，可是有很多人追呢。” 小光哼了一声，十分傲娇的说，“那又怎样，只要我变强了，我就可以把你强娶过来，谁都拦不住我！” 苏小小一口气没缓过来，咳嗽了一声，伸手指在他鼻梁上用力一刮，嗔道，“你呀，少看点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你这种行为是犯法的知道不？” 小光不以为然，“我都成仙了？凡人的法律还能管的住我吗？” 苏小小一时间无言以对，跳过了这个话题。 她取下背上的背包，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盒子，“来，小姐姐给你带礼物了。” 小光兴奋的打开盒子，却见里面是一只木制发簪，顿时泄了气，“小姐姐，我是男孩子呀。” 苏小小笑着拿起发簪，举在他面前，“这个发簪，是我的。你不是想娶我吗？只要你健健康康长大，到时候拿着这个发簪来找我，我就嫁给你，怎么样？” 一听这个，泄了气的小光立刻又充满气了似的，抢过她手上的发簪，抬起另一只手，伸出小拇指，“说好了，咱们拉钩！” 苏小小伸手，勾上了他小小的手指。 这时，房门外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苏小小望过去，看见一个年轻男子的脸正在门上的小窗外看着她。 苏小小吐了吐舌头，对小光说，“小姐姐被发现了，小光快点睡，装作我没来过，不然我又要被医生哥哥骂了。” 小光嘟着嘴，不情愿的躺回到床上，苏小小刚给他盖好被子，就听他悻悻的说，“我不喜欢那个医生哥哥。” 苏小小一愣，“为什么呀？” 小光撇过脸，满脸的心事，“他喜欢你。” 苏小小好笑的说，“你胡说什么呢？他喜欢我，你怎么知道？” “男人的第六感。” 苏小小又一次无言以对，宠溺的抚摸着他的脑袋，“人小鬼大，这么小就会吃醋。放心啦，我们拉过钩的，不是吗？” 小光看了一眼手上的发簪，将它死死的抱在怀里，轻轻的“嗯”了一声。 总算是哄他睡下，苏小小看了一眼旁边的机器上，那根象征生命的线条渐渐变得有活力起来，满意的笑了笑，转身出了房门。 门外，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子微笑着看着她。 “又来看小光？” 苏小小不怀好意的看着他，“思明前辈，小光说他不喜欢你。” 宋思明也愣了，“为什么？” “他说……”苏小小一脸坏笑的靠近了他，“你喜欢我。” 宋思明一时间没理会到这两者的关联，干咳了两声，“小光的病，很不好。估计撑不过下一次化疗。” 一说起这个，苏小小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不过却并不悲伤，“没关系，你不是说了吗，长寿簪可以治好他。” 看来，她果然去找长寿簪了。宋思明皱紧了眉头，“你从哪弄来的。” “这你别管。”笑着说完，苏小小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背后传来他淡漠的话语，“其实对于小光来说，就这样离开人世，或许是种解脱。” 苏小小猛地回过头，愠怒的说，“你说什么呢！” 宋思明叹了口气，“他迟早会知道，他的父母已经死了。” 这么小的孩子，无亲无故，以后的路不知该如何走下去。 苏小小看着宋思明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走出医院时，苏小小低沉着脸，她满怀心事，说不出的惆怅。 长寿簪可以为小光续命，可等着他的却是未来没有亲人陪伴的几十年光阴。 假如生活没有了希望，那还有必要活下去吗？ 苏小小想不通这个问题，失魂落魄的走着。 还没走出医院的大门，便一脑袋撞上了什么东西。 捂着脑袋抬起头，看见的却是一张极近的，狰狞恐怖的长鼻鹰嘴。 天狗？！ 不对，是钱先生。 准确来说，是一个披着钱先生的画皮的天狗。 苏小小愣了愣，高高的抬起头看着他，咧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钱先生，别来无恙啊？” 钱先生伸出满是鸟羽的手，提着她的后脖领子，将她远离了自己，“臭丫头，玩阴的是不是？那些‘菲斯’的阴阳师又岂是我的对手！” 他身上带着血污，显然也没能全身而退。 苏小小嘿嘿一笑，猛地转过身，拔腿就跑。 钱先生哪肯放过她，身后扑腾着两只苍鹰般的大翅膀，呼扇着腾空而起，向她扑去。 苏小小双手在胸前结了几个手印，口中念道，“太阴水•纸鹤！” 她的手中飞出一只青光汇聚而成的纸鹤，眨眼间变成了一人来高，载着苏小小，窜向了高空。 钱先生在背后紧追不舍，两人一前一后，在新港市的上空玩起了空中追逐。 天狗的飞行速度极快，不一会儿便撵了上来，他张开大嘴，喷出一团红光。 苏小小赶紧架着纸鹤左右扑闪，飞入了新港市西边山区的树林之中。 苏小小借着茂密的树林掩护自己，可还是被他的红光球打中了纸鹤的翅膀。 瞬间失去了飞行能力，苏小小从空中摔了下来，还好一直在林间低空飞行，没有摔成肉酱，但膝盖处还是磨破了。 挣扎着站起身，背后钱先生也已赶到。 苏小小没有犹豫，双手结印，“少阴金•掌中雷！”她回身一掌劈去，掌心之中一道闪电疾射而出。 这速度也堪比自然中的雷电，钱先生躲闪不及，背后的翅膀护在身前，硬抗下了这一击，顿时向后倒退了十几步。 本就受了伤，此时挨了这一击后便跪倒在地。 “我差点忘了，你可是以校史第一新秀的头衔从学院毕业的啊，号称年轻一代最强阴阳师。”钱先生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冷冷的看着正喘着粗气的苏小小。 他从胸前的鸟羽之下，取出了一枚散发着璀璨星光的玻璃球，“既然如此，那我可不能怠慢了你。既然你将这天狐内丹交到了我手上，那我就不辜负你的好意了！” 说完，他将那内丹猛地吞下，剧烈的强光从他的皮肤之下透出，就好像内丹中那璀璨的星河在他体内爆发。 正如他所说，天狐内丹，鬼怪妖物服之便可增添千年修为。 ------------ 第三章 觉醒 吞下天狐内丹的天狗，此时身躯正进行着极大的变化。 长鼻鹰嘴渐渐扭曲，形成了一张似鹰非鹰，似狐非狐的白色怪脸，身上的鸟羽也变成了金色。 他的背后渐渐长出了金色的尾巴，一条、两条……直至长到了九条，如九只金色的触手，挥舞着冲天的妖气。 这样急剧代表性的形象，号称“行走的鬼怪图鉴”的苏小小一眼就认了出来。 《百鬼夜行录》中记载的最强鬼怪，人称“金毛白面九尾狐”的——玉藻前！ 曾于数百年前的古代，差点捣毁整个阴阳寮，将阴阳两界扰的天翻地覆。 但他此刻只是吞了玉藻前内丹的天狗，所以变得外形怪异，真正的玉藻前此时已没了内丹，肉身被镇压在“菲斯”的总部。 但这样的妖气与修为，俨然已达到了“天”级鬼怪的等级，就算是阴阳师中的最高等级——天尊阴阳师来了，也不是它的对手。 “天地玄黄上中下”，苏小小只是一个中位阴阳师。 突然获取极大力量的钱先生，兴奋的咆哮着。 纵使苏小小是月海阴阳师学院的校史第一新秀，此刻吞下天狐内丹来对付她，说是杀鸡用牛刀一点也不过分。 就算是第一，那也是新秀。 “这下玩大了……”苏小小自嘲的说着，此刻的她完全不是这怪物的对手。 钱先生大吼一声，强大的灵力带动着气浪袭向四周，顿时吹倒了无数棵大树。 苏小小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立刻双手结印，“阴阳土•地坤盾！” 橙色的光汇聚在她的右臂前，形成了一个屏障。 可仅仅是风浪，苏小小便已感觉到难以招架，被推得连连倒退。 钱先生张开了血盆大口，白色的光汇聚成了一个耀眼的光球。 那极度压缩的灵力，苏小小不禁看的呆了。 这力量，什么样的阴阳师才能招架得住？！ 钱先生并没有留给她思考对策的时间，耀眼的白色光球立刻化为了更为闪亮的光柱，急速射向了苏小小。 那一瞬间，巨大的气息席卷苍穹，就连天空中那厚重的云彩也被瞬间吹散，露出了漫天星空。 大地似乎都在震动，惊天动地的力量被聚集到了一个点上，下一秒便要引发可以撕碎大地的爆炸。 忽然之间，强光消失，气浪跟随着那强大的灵力一同消失，天地之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钱先生看着那处于爆炸中心的苏小小，此刻她正歪歪扭扭的站着，脑袋低垂着，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钱先生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苏小小抬起了头。 她的双目，被黑色所覆盖，没有了眼白与眼瞳之分，只是一片无尽的黑暗，就像两个小小的深渊，镶嵌在了她的脸上。 这样的眼睛，让钱先生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惊，“这……这是……” 尽管不敢相信，但他还是喊出了那个名字，“破坏神‘伊邪纳岐’的……纯阴之瞳？！” 这样的惊讶，比阴阳师们看到玉藻前还要剧烈，因为玉藻前虽然强大，但毕竟是真实存在的。 可纯阴之瞳，却是只出现在上古神话中的神术，根本不是人类阴阳师可以使用的。 只有传说中，樱雪原的女巫“天御”，掌握着这一神术。 “你……你究竟是……”钱先生颤颤巍巍的说着，与先前那获得玉藻前力量的兴奋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纯阴之瞳面前，这力量根本不值一提。 突然，钱先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就好像周身的空气都变得极度沉重，从四面八方向他压来。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听到了苏小小那空灵的声音，“这样一来……小光的父母就可以安息了……” 钱先生害过的凡人不少，他当然不会记得小光的父母是谁，可就在听到这句话后，他的身体开始瓦解，灵魂也仿佛被撕碎一般，渐渐消散成了点点星光，化作这黑夜中的尘埃。 他已元神俱灭，只留下了一颗内含璀璨星河的玻璃球。 …… 深夜，琳琅满目的酒吧街上，灯红酒绿，车水马龙，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 不起眼的角落里，一面不起眼的墙上贴着一张不起眼的符，而这墙的背后，却是一家幽暗的酒吧。 这家墙后的酒吧无比冷清，偌大的酒吧就只有一个喝醉了趴在吧台上的男子，以及在吧台后面百无聊赖的刷着盘子的老板顾明。 “叮铃铃”一声，门被推开，顾明循声望去，看到灰头土脸，膝盖还磨破了的苏小小，顿时笑了出来，“小小，你怎么了？” 苏小小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顾明是个颇为年轻的男子，英俊挺拔的脸上带着一丝英国血统，就连他的嘲笑都带着些许绅士气息，“又被你老爸坑了吧？” 苏小小一瘸一拐的到吧台前坐下，微微摇了摇头。 顾明笑了笑，从柜台下取出几瓶酒来。 他调酒的动作很娴熟，也很潇洒，用苏小小的话来说，是百看不厌的。 喝下他调的酒，苏小小意识到这并不是酒，而是药。 果然，没一会儿她的精神就好了一些。 这时，顾明拎着药箱走来，在她面前半跪着蹲下。 苏小小个子不高，或者说是矮小，在高大的顾明面前，即使他蹲着，加上这吧台椅那么高，两人也几乎可以平视。 “谢谢顾叔叔。”苏小小放心的将小腿交到他的手里，看着他细心认真的处理着伤口。 两人沉默了一阵后，苏小小还是决定说了出来，“顾叔叔……今天，我又有了那种感觉。” 顾明手上的动作愣了一下，随后继续擦着药，一言不发。 “你说……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吗？如果是假的，我为什么总能在危急关头，使出梦里的女巫所会的……恐怖的阴阳术。” “那不是阴阳术。”顾明依旧低头处理伤口，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那是‘天御神术’，是远高于阴阳术的存在。” “神……神术？” “不要去想了，樱雪原和那个叫‘天御’的女巫只是神话中的地方与人物，你要做的是过好自己的生活。” “哦……”苏小小不甘心的闭了嘴，说不再去想那是骗人，毕竟刚刚就是凭着那所谓的“天御神术”才逃过一劫，甚至还打败了吞下天狐内丹的天狗，怎么可能只是神话。 顾明就像对待一件艺术品似的，小心翼翼的处理着，好半天才裹完了纱布，将她的腿轻轻放下。 苏小小看的有些好笑，“顾叔叔，我又没骨折，只是被蛇咬了一口而已，不用这么小心啦。” 他站起身，俯视着苏小小，一本正经的说，“这伤口，如果不好好照顾，很容易瘸腿、留疤、细菌感染，轻则截肢，重则嫁不出去。” 苏小小“噗嗤”一笑，“你这分得清轻重嘛？”说着，她从背包里取出了那个内丹，交到顾明的手中，“这个……麻烦顾叔叔你还给‘菲斯’。” “还有这个……”她又从包里拿出了那块金表，“这个据说值六……七十万！够抵我的公司十年房租了吧？” 顾明看着内丹和金表，沉默了一会儿，收好了它们，起身提起药箱，“那你呢？你又分得清轻重吗？”他转身离开，留下了一个背影。 听他的语气似乎隐隐有些责怪的意思，看来他隐约知道她今天干的事。 苏小小知道顾叔叔是关心她，只冲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不过也好，不但救了小光，还替他的父母报了仇，至于替她那一直亏损的公司还房租只是顺便而为。 幸好危急关头又使出了那个神术，否则今晚或许就不只是这点伤了。 苏小小在吧台前坐正了身子，自己伸手从吧台后面拿了一瓶度数不高的水果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刚喝了一口，忽然店里的灯熄灭了。 黑暗骤然来临，苏小小愣了一愣，放声喊道，“顾叔叔！跳闸了吗？！”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 这时，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投射到墙壁上时，现出了一个巨大的人影。 这个人影头顶两只尖角，背后低垂着翅膀一样的东西，看着就像…… 传说中的恶魔。 ------------ 第四章 恶魔降临 墙上的时钟转到了十二点整，午夜风高，正是阴气最重之时。 看着墙上那恶魔般的影子，苏小小呆若木鸡。 空气中忽然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氛，窗外的夜鸟啼鸣似乎在这一刻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时间仿佛静止。 只有窗外那皎洁的月光仍穿过大开的窗户，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如霜般的雪白。 这是什么？在苏小小那广阔的知识中，并没有任何一种鬼怪是这副模样。 她试图顺着光去寻这影子的主人，却看见窗边似乎站着什么东西。 “顾叔叔！是你吗！”苏小小大喊着，她觉得这有可能是顾明的恶作剧。 那家伙虽然长得一本正经，可总喜欢恶作剧。 但，并没有人回应。她环顾四周，却发现吧台前那个醉倒的男子不见了。 这莫非是什么异空间？ 忽然，墙上的影子打断了她的思路，它伸出了一只手，缓缓向苏小小移动。 苏小小无暇细想，双手结印，从她的双手间立刻飞出无数青光汇聚而成的纸鹤。 纸鹤呼扇着翅膀，向着那影子的投射处飞扑而去，一时间密密麻麻的纸鹤将那影子的主人包围。 作为阴阳师应届毕业生中最优秀的一位，苏小小此时又兴奋又激动。 铺天盖地的青光纸鹤几乎将整个窗户堵住，月光瞬间消失，墙上那巨大的影子也被淹没，但纸鹤所发出的青光反而照亮了整个房间。 可苏小小刚露出笑容，那些纸鹤在一瞬间竟忽然消散，月光再度照进酒吧，那高大的黑影又一次铺满她背后的墙壁。 她那得意的笑容还没够五秒钟，瞬间沉了下去，“真是小瞧你了！” 这一下苏小小可不敢再怠慢，双手结印，还没来得及施术，窗前那位已经做出了反击。 一道火红色的火光闪过，正中她结出的手印，余力直接推上她的胸口。 这股力量非常霸道，苏小小瞬间被掀翻，一个跟头撞翻了身后的沙发，很是狼狈的四脚朝天，脖子都差点扭断。 这一次交手让苏小小感觉到他们之间那非常明显的差距。 她几经挣扎，总算是翻起身来，此时正猫着腰，小心翼翼的从沙发后面探出头来。 却发现酒吧内除了她之外再无别人，但她身旁的墙壁上那个巨大的恶魔黑影仍在，不由得心生胆怯。 就算是“行走的鬼怪图鉴”，此时的苏小小完全无法将眼前的这个家伙和《百鬼夜行录》中任何一只鬼怪联系上。 硬不过人家，只好来软的。 她小心翼翼的扒着沙发，露出一双可怜的大眼睛，语气也变得柔弱，“来者是何方神圣？小妹如果有得罪之处，还请千万不要见怪！我刚从学院毕业，你跟我肯定没什么仇啊，你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谁找谁，我还年轻，还不想死啊，我还是个处女呢……” 一通求饶下来，对方终于开口打断了她，“啰嗦。” 这声音又洪亮，又清楚，仿佛就在她身旁一般，可她依然看不到它。 显然这只鬼怪十分强大，就连她这种连滑头鬼都可以看到的纯阴之眼都无法看到它，若是处理不好，真可能今天就交代在这了。 苏小小下意识的又矮了矮身子，“好好好，我不啰嗦……你到底是什么鬼怪？” “我不是鬼怪。”这声音充满威严，一点也不像是鬼鬼祟祟的鬼怪。 她探出了头，稍稍有些放心，“不是？那就是前辈了？小妹也是阴阳师，大家同行一场，你可千万别……” “闭嘴。” 这声音听来已经有些怒气，苏小小赶紧把头又埋了下去，就好像这张沙发能挡得住对方似的。 “你听好，我是永夜城的君主，恶魔一族的首领。” 恶魔？ 就算苏小小是阴阳师，但对于恶魔这个词，她也和凡人一样，只在神话中听说过，《百鬼夜行录》中也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前辈，别开玩笑了，世上哪有什么恶魔？”说着，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再说了，恶魔也是存在于西方神话里的，在咱们这儿，不应该是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什么的吗？” 这声音顿了一顿，忽然变得柔和起来，“呵……你还是那么率真……” 还是？难道这是个熟人？ 苏小小的小脑袋飞速的运转，她所认识的人中，灵力高过自己这么多，同时还喜欢作弄自己的人并不多。 不，仔细想想，何止是不多，根本就只有一人。 苏小小奓着胆子，探出半个身子来，试探着问，“老爸？是你吗？” 对方冷哼一声，“用不着如此客气，我不会把你怎样。” 看来不是老爹，那个“白萝卜”每次捉弄她时也该到此为止了，再玩下去也没有意义。 除非他这次想玩死自己的女儿。 她再次躲回了沙发后面，“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那声音略微有些迟疑，忽然变得严肃，“你需要我的帮助，而我也需要你的。所以，我们可以达成一个交易。" 这个所谓恶魔的声音一直都不恐怖，甚至有些悦耳好听，听起来还算是和善。但这时候他似乎有些刻意的装作凶狠，弄的苏小小有些想不通。 直觉告诉她，这是她的熟人，而且还不陌生，甚至是自己的朋友。 但她实在想不出除了养父之外，还有谁这么无聊。 除了养父，剩下的朋友中，比她厉害的都不无聊，无聊的人都没她厉害。 那还能有谁？ 或许，这份熟悉感只是一个错觉吧。 苏小小快要哭了，“别逗了大哥，您这么厉害，哪需要我的帮助啊？” “我需要你帮我搜集恶人的灵魂，而我可以帮助你找到樱雪原。” 樱雪原！苏小小顿时眼前一亮，来了兴趣，“这……你先出来，我们再详谈好不好？一直这样说话，我都不知道你在哪，怪吓人的……” 那声音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怒意的说，“我没藏！我就在你的面前！” 苏小小吓了一跳，生怕他一说完，面前就会突然出现一张吓死人的巨大怪脸。 可当她发现面前的确有个小小的东西时，她愣住了。 就在不远处的茶几上，站着一个只有她巴掌大的恶魔。 这个恶魔和神话中的不一样，没有异色的皮肤和怪物一样的脸，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人类男子，一头银白色的头发，白皙的肌肤，如雕如刻的五官，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睛，倒是很俊俏。 不过他的头上长着两只尖角，背后垂着八只蝙蝠似的翅膀，一只细长的尾巴孤傲的翘起，尾尖是火红的箭头状——这些倒是和传说中的恶魔相符。 “终于看到我了？”忽然，这个小恶魔开口了，居然与刚才那声音一模一样。 ------------ 第五章 恶魔契约 苏小小不可思议的凑了过去，脸凑得很近，看了一会儿后忍不住伸手指戳了戳他的脸，却被他不耐烦的伸手打开。 这下她信了，“你……就是恶魔？这么小的吗？！” 他冷哼一声，抱着胳膊，很不屑的说，“小又如何？刚刚也不知是谁连我的一招都接不住。” 想起刚刚从沙发上翻过去的狼狈模样，苏小小红了脸，“那是我没有准备好！我若是知道你原来这么小，我才不会……” 话还没说完，他举起了一根手指，熟悉的火红色光浮现于指尖，吃过亏的苏小小立刻怂了，身子也不自觉向后挪了一大步。 “好好好，我承认打不过你，行了吧？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夜君。” “夜君……”她念叨了几遍，由衷的说，“挺好听的。” 听她夸这个称呼好听，夜君并没有露出笑容，而是一脸的淡然。 “那，夜君……” 夜君忽然昂起头，“你要加个‘大人’。” “夜君……大人。”苏小小忽然又笑了起来，“那么，夜君大人，您老人家找我究竟是……想怎么样？” 听她这么问，夜君也终于反应过来，言归正传道：“就如我先前说的，只要你帮我搜集到我要找的恶人，我就帮你找到樱雪原。” “樱雪原……”苏小小这时再听，才反应过来，这是第一个和她一样认为樱雪原存在的人。 自从苏小小开始成为阴阳师以来，那些奇怪的梦就一直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梦中，是一片片在樱雪原的记忆，详细到令她相信，这一切都不只是梦，樱雪原是真实存在的。 而且，按照梦里的记忆，阴阳师便是起源于樱雪原。 若曾经的阴阳师们真的来自这个传说中的地方，找到她也就意味着找到了阴阳师与鬼怪的起源。 那么，找到她的苏小小，无疑将成为史上最伟大的阴阳师。 或许是受到老爹的影响，亦或许是好胜心使然，苏小小将这个头衔视作了她一生的理想。 而这十多年的梦，苏小小觉得这一定是那伟大的女巫“天御”在指引着她。 但是，在阴阳师们的记忆中，樱雪原只是神话传说中的地方，而他们阴阳师起源于凡界。 没有人相信她。 除了这个恶魔。 见她半信半疑的表情，夜君知道她心动了，嘴角上扬的弧度又高了一些，“曾经的阴阳师与鬼怪都住在樱雪原，可是后来经历了一场浩劫，幸存的阴阳师与鬼怪一同来到人间，逐渐演化成现在，阴阳师融入人类社会，并秘密与鬼怪对峙的局面。” 他说的，都与她的梦境契合。 这下苏小小彻底相信了他。 果然，那都不只是梦。 苏小小放下了戒心，眉头也渐渐舒展开，就连身姿也不自觉的放低了一些，“你真的知道樱雪原在哪？” 夜君信誓旦旦的望着她，“你若不信，我们可以签订恶魔契约。恶魔一族一旦签订契约，便无法违背，否则会置身地狱之火，魂飞魄散。” 他说的挺玄乎，苏小小虽然因为不了解恶魔，而无法轻易相信，但她不愿放弃这个可以实现梦想的机会。 毕竟，这是她遇到的人中，第一个知道樱雪原真实存在的人。 苏小小抱起了胳膊，“那……说说你的事吧，为什么你需要……搜集恶人的灵魂？” 夜君瞪着她，显然不愿多说，“怎么样？到底要不要签订契约？” 苏小小沉默良久，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一时间难以消化。 但这是她唯一能实现梦想的机会，而他的要求是帮他搜集恶人的灵魂，也算是为民除害的正义之举吧？ 直觉告诉她，她没有理由拒绝。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答应你。” 夜君终于露出了一抹虽然很浅，但却是发自内心的笑容，他一挥手，空中出现了一幅卷轴，随着他的手指滑动，卷轴之上渐渐浮现出了三行文字。 条约一，契约人帮助恶魔集齐代表八原罪的恶人之魂。 条约二，恶魔帮助契约人找到樱雪原。 条约三，保护契约人。 看到这三行条约，苏小小笑着说，“字字珠玑，尤其是第三条，感人肺腑。” 夜君斜了她一眼，似乎在埋怨她废话太多。他将右手抬起，掌心向下朝着这幅卷轴，口中念念有词。 “我以恶魔之名，流出问心之血。心头血，表真心。订契约，守誓言。” 话音落下，掌心中渗出了一滴鲜红的血，滴在卷轴之上，红光如涟漪一般在卷轴上扩散开来，结尾处形成了一个代表夜君的标记。 这份契约为了迎合苏小小，特意弄了个适应她身材的大小，相对于夜君来说可就大了很多，那落款处的标记比夜君整个身体还要大。 苏小小看了看，问道，“我该怎么签？” 夜君指向卷轴，“你只需要留下一滴血。” 苏小小照办，咬破手指，挤出血来滴在了卷轴上。 她的鲜血也如一朵玫瑰般绽放开来，形成了她的名字。 随着双方都签了名字，契约仪式结束，这幅卷轴立刻燃烧起来，在空中渐渐化成了缕缕青烟。 夜君的脸上再度绽放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仪式结束，从现在起，你我已签订恶魔契约。” 苏小小重整了心态，准备接受这个莫名其妙的任务，“我已经签订了契约，现在该谈谈怎么帮你搜集恶人之魂了吧？我看刚刚契约上写的是，代表八原罪的恶人？” 夜君满意的点头，开始向她解释。 简而言之，这八原罪分别是邪、妒、惰、怒、贪、馐、色、骄。 而分别拥有这八大原罪的八个极恶之人的灵魂，正是夜君所需要的。 至于为什么需要，他并没有说。 苏小小觉得，这个恶魔似乎并不老实，或许有些事情瞒着她。 不过，搜集恶人的灵魂，换言之便是让恶人去死，总之不是坏事。 但是要集齐八原罪的恶人好像并不容易，苏小小托起下巴皱着眉说，“分别拥有八原罪的八个恶人……这很难找啊。” 夜君却是丝毫不着急的样子，抱着胳膊说，“不急。你不是开了这家‘清洁公司’吗？鬼怪出没之地，必然不缺恶人。” 这倒是，作为阴阳师，以后驱魔的时候有的是机会。 苏小小点点头，也和他一样抱起了胳膊，挑起了眉毛，对未来充满迷茫，“明天就有一场‘清洁’业务，没准有你要找的人，要不要跟过来看看？” 夜君转过头来，嘴角扬起一个很好看的笑容，“当然。” 话音刚落，酒吧内的灯再度亮起，顾明出现在了苏小小的身边，摇晃着她的肩膀，“小小，你怎么了？” 苏小小回过神，发现自己似乎已经从那个异空间里出来了。 可是，吧台前那个醉酒的男子，却依旧不见了踪影。 ------------ 第六章 小小清洁公司 一栋写着“拆”字的老旧公寓楼，位于新港城的偏远地段。 大晚上的，却只有这一户人家门前亮着灯。 灯下放着瓜果点心，旁边是蜡烛。蜡烛的后面，还放着一张黑白照，照片上是一个衣着单薄的老奶奶，她的眼中满是失望，似乎对这个世间没有丝毫留恋。 一个男人跪倒在这遗像面前，双手作揖，口中念念有词，时不时弯腰叩头。 每当男人俯首时，站在他身边的女人都会没好气的骂道：“小心别把袖子弄脏了！你知道有多难洗吗！” 对此，男人充耳不闻，嘴里继续念叨着：“老娘啊，你安心的走吧，小莲她不是故意的……你快些走吧……” 女人不耐烦的踢了他一脚，骂骂咧咧的说，“什么叫我不是故意的？你就没份吗？我告诉你，你妈就算回来，也是先掐死你这个儿子！” 男人似乎被欺负惯了，没有丝毫怒气，跌跌撞撞爬起后，又继续跪在那里念叨着。 女人看他这副窝囊样，撇了撇嘴，抱着胳膊，抖着右腿，“要不是看你妈有这拆迁房，我才不会瞎了眼嫁给你！我可告诉你，如果找不到遗嘱，咱俩就别过了！” 男人敦厚老实，长相平平。女人却是打扮时髦，面容姣好。看起来完全格格不入的两人，却是一对夫妻。 男人没有理她，继续祭拜着。女人等的有些无聊，看了看手腕上的名表，好像是在等什么人，不耐烦的说，“怎么还不来？这里风这么大，快冻死我了！” 话音刚落，走廊外那随风摇曳的树忽然停止了晃动，好像风停了。 但走廊里一直挂着穿堂风，女人刚骂了一句“邪门”，走廊里的风也渐渐停歇，被吹得漫天飞舞的纸钱也缓缓落地，几乎同时，楼道处出现了一团黑影。 因为只有这户门前有灯，所以楼道处漆黑一片，借助微弱的月光，隐约能看到是一个矮小的黑影，从这高度来看，像是一个穿着裙子的小女孩。 而且，小女孩的胳膊似乎还夹着一只不小的玩偶。 大半夜，这种只剩一户人家的老旧公寓里，怎么会出现抱着娃娃的小女孩？ 听说过一些灵异传闻的女人立刻感到汗毛倒竖，一把揪起跪在地上的男人，颤颤巍巍的躲在他身后，像个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母狮子。 “有……有鬼！”女人躲在男人身后，近乎咆哮的喊着。 男人刚被她揪起来，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就听一个女生的声音从那黑影的方向传来。 “没鬼我还不来呢。” 这声音非常正常，甚至还有些悦耳动听，一点不像恐怖片里那样吓人。 女人这才壮起胆子出来，就见那黑影漫步来到灯下，才看清是一个抱着小熊布娃娃的女生。 这个女生身材矮小，容貌清纯可人，如海藻般的波浪卷发披散在肩头，配合着一身白色的洛丽塔连身裙，和那只小熊布娃娃，看着像个可爱的小公主。 但她的脸上却并没有稚气，明显不是个小女孩，只是身材娇小罢了。 女人疑惑的问道，“你是……” 苏小小讨喜的笑着，在身上摸索了一阵，似乎才发现这身裙子并没有口袋，索性一把脱下了连身裙，里面是一身干练的T恤和牛仔短裤。 从短裤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女人接过， “小小清洁公司，苏小小。” 念完后，女人猛地抬起头，十分不可思议，“你就是汤警官说的那个道士？” “什么道士！这个老汤又在胡说八道了！”苏小小叉着腰，满脸的愠怒，“你看我像道士吗！” 女人上下打量着她，摇摇头，“不像。可你不是道士，怎么能……” “谁说只有道士才能处理‘脏东西’了？”刚说完，苏小小的脸上又重新浮现出了喜人的笑容，“嘿嘿，作为我们清洁公司的第一个客户，咱们就按电话里说的价格，那已经是打了折扣的！” 女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心里反反复复的问自己，“这个女的究竟靠不靠谱？” 但转念又想，“反正来都来了，不如让她试试？” 女人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讨好的笑容，“好好好。苏小姐，如果你真的能通鬼神，能不能帮我问那只鬼一个问题？” 苏小小歪起了头，“问问题？当然可以，不过你怎么会有这个要求？” 女人走近了苏小小，弯下身子在她耳边小声说，“我想让你问问，她的遗嘱究竟丢哪儿了？” 苏小小撇过头，斜着眼瞧着这个女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遗嘱？” 女人不耐烦的挥挥手，好像没有耐心和她绕弯子，“哎呀，实话跟你说了吧。死的这个是我家那口子的老娘，她生前留下遗嘱，说是要把这里的房子给我们，但她始终不肯说遗嘱在哪，这要是找不到啊，这房子可要分他们家老二一份了！” 苏小小那细小的眉毛向上一扬，恍然大悟般的说，“哦——争遗产？你们不会就是为了这事叫我来的吧？”说着，她的语气渐渐夹杂着怒气，“我是处理脏东西的清洁工，可不是帮你们请神接仙的神婆。” 女人察觉到了苏小小的抗拒，赶紧说，“不不不，其实最近他老娘的鬼魂一直缠着我们。我经常睡觉睡到半夜，一睁眼看到一个黑影就站在床头，家里的东西也老是变动位置，可吓人了！” 苏小小的嘴角现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颇有些幸灾乐祸，“不对啊，如果你们与她的死无关，她的鬼魂怎么会回来找你们呢？” 说到这个，女人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差，嘴唇微抿，双手开始不安分的玩弄起了衣摆。 看出了她的心思，苏小小严肃的说，“这位女士，如果你不如实告知，到时候处理不掉脏东西不说，还有可能会害死我。而且，就算你不说，待会儿见了那只鬼，它也会告诉我的。” 女人听她这么说，像是下了决心似的，把心一横，“其实……她的死，是我一时失手……” “失手？”苏小小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 男人的脸色很差，显然心虚着。 苏小小微微凑近，秀眉蹙起，“是失手……还是故意？” 这个问题让女人难以回答，对此苏小小也理解，这种要坐牢的事怎么可能问出个答案。 算了，这事也轮不到我操心！ “不管怎样，我们说好了价格。但你若要附加额外服务，比如问出遗嘱在哪，可是要加钱的。” 见她没有追问下去，女人立刻欣喜的点头，“行！要是问到了，我多给你一倍！怎么样？” “行。”苏小小爽快的答应了，随后昂起头，“按照约定，我处理的时候你们不能观看，请离开这栋建筑吧。” 女人连连点头，拍了拍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说了句“快走”，便兀自快步离开，完全没有要等她丈夫的意思，好像早就想离开这个阴森的地方。 一直到女人消失在楼道里，男人才缓缓开口，“苏小姐……你真的能……和我妈对话吗？” 苏小小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抱着胳膊没好气的说，“怎么，不信我？” 男人赶紧摆手，生怕她会生气似的，看样子以往没少受欺负，“能不能……让我和我妈说几句话？” 苏小小立刻摇头，“不行。我们说好的，你们不能在场。”说着，她一歪头，戏谑的说，“怎么，怕我收了你们双倍的钱，不帮你们问遗嘱在哪？” “不！”男人决绝的反应让苏小小颇有些惊讶，“那就请你告诉她……儿子不孝，对不起她……” 说着话，男人红红的眼眶终于如决堤了一样，流下两行热泪，他毫不掩饰的闭着眼睛，嘴巴大大的咧着，像个孩子一样放肆却无声的哭泣着。 看这发自内心的眼泪，苏小小的内心很是触动，她撇过头去，刻意不去看他，似是害怕自己也会忍不住失态。 “早知如此，又何必……唉……”说完这话，苏小小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个老太婆，连忙接着说，“你快走吧，我会告诉她的。” “谢谢……”最后这两字已是泣不成声，男人又跪下朝着遗像重重磕了三个头，逃也似的离开了。 楼道里一下子就只剩苏小小，和那只小熊娃娃。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喃喃念道，“不孝媳啊……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又是何必。” 念叨完，她推开了房门。 ------------ 第七章 首次合作 这栋房子显然只有老太太生前一个人住，屋里的一切摆设都十分陈旧，大多都有磕破的地方，几乎都被很细心的补上。 是个很朴素的老太太。 屋里的灯似乎也有问题，光线很暗。 苏小小将那个小熊娃娃放在了桌子上，在屋子里转悠了几圈，双手结印，往每一个拐角处拍上一个泛着青光的五芒星印记。 这是阴阳师阵法中常用的桔梗纹印，纹印相连，配合不同的咒语，可以形成结界。 每个角落都拍上了纹印后，苏小小回到屋子中间，张望了一阵，从桌上的筷筒里抽出一根筷子，熟练的将自己的头发扎出一团发髻。 原本披散的头发瞬间被一根筷子归拢的又清爽又干练。 一切工作准备就绪，苏小小在桌前坐下，破旧的椅子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响动，令人不禁汗毛竖起。 “还挺熟练的嘛。” 苏小小下意识一笑，自豪之感油然而生，“那当然，在学院实习的时候，我可是满分。” 刚说完，苏小小立刻反应过来，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夜君正站在桌子上抱着胳膊望着她。 还真是神出鬼没！ 夜君满脸嘲讽，摇着头说，“看你这一惊一乍的样子，你们学院的实习内容是什么，吓唬鬼怪吗？” 苏小小斜了他一眼，“你老老实实呆着，别打扰我。” 夜君微微躬身，十分绅士的做了个“请”的动作，那样子仿佛在说：“请开始你的表演”。 苏小小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尽量忘记这家伙的存在。 她细小的手指缓缓敲着桌面，悠哉的像是在闲聊，“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苏小小，是一个阴阳师。鉴于你肯定是第一次死，不懂这个世界的规矩，我来和你好好说说。” 屋内除了她之外空无一人，她对着面前这空空荡荡的房子说着话，眼神却并没有聚焦于某处，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对方究竟在什么地方。 虽然阴阳眼可以看到鬼怪，但毕竟不是透视眼，若他们躲藏在某个角落里，依旧无法看到。 “想必你也是死了之后才知道，这个世界真的有鬼怪，因为你已经成为了它们的一份子。但你肯定不知道，阴阳师的存在。” 她的目光时而向左，时而向右，有时又会看向前方，像个一百八十度的摄像探头。 “这个世界的万事万物都有阴阳两面。有罪犯，于是出现了警察；有病人，于是出现了医生。所以，这世上有鬼怪，于是自然就出现了我这种对付鬼怪的阴阳师。” 说到这，她顿了一顿，接着说，“所以呢，你在我面前是隐藏不了的，赶紧出来，我带你往生极乐，你还有机会去投胎，重新做人。否则，来的若是‘UO’那帮人，你可就永不超生了。” 说到这，她冷笑一声，“对了，你肯定也不知道‘UO’是什么，简单来说，就是一群不像我这么好说话的阴阳师，你若是被他们发现，一定灰飞烟灭。” 话说到此，空荡荡的房间里依旧是没有动静，苏小小等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你以为我在吓唬你？好。” 好话说完，接下来要动点真格的了。 苏小小两手开始结印，口中念着咒语，念至结尾处，喝道，“少阳木•镇灵！” 忽然随着她的右臂猛地推出，她的掌心爆发出耀眼的绿光，照亮了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 就在这时，房间里传来一声刺耳的咆哮，像是痛苦的呐喊。 与此同时，先前苏小小贴在各个拐角处的桔梗纹印此时也散发着强光，顺着墙壁相互连接，在每一面墙壁上形成了一面光壁。 紧接着，她右手边的光壁上向外塌陷出了一个人形，就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想要冲出这里，却被这光壁拦住。 苏小小察觉到了右手边的变故，眼前一亮，双手结印，向那光壁的方向一推，口中念道，“太阴水•纸鹤！” 话音刚落下，青光化作了几十只纸鹤飞向那光壁，在纸鹤的环绕之下，现出一个人形来。 十几只纸鹤在人形与苏小小之间，就好像搭起了一座桥梁，随着她轻轻招手，那纸鹤环绕的人形渐渐向她飘来。 到此时，四周的光壁消失，那团强光也消失不见，房间内又回复寂静，只留下苏小小，和面前这团纸鹤包围而成的人形。 苏小小昂头挺胸，颇为得意的说，“怎么样，这下相信了吧？” 她对着纸鹤轻轻一点，“现形吧，咱俩可要好好聊聊。” 一点过后，那纸鹤渐渐飞散，慢慢现出被纸鹤包围的死灵。 可纸鹤才飞散到一半时，那死灵忽然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咆哮，将它周身剩下的纸鹤全部震了开。 苏小小还没反应过来，被这股气浪瞬间掀翻。 坐在地上，苏小小惊恐的看着这周身环绕着强大气场的死灵，颤抖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可思议，“这……这不可能是刚去世的死灵！” 灵力汇聚，在死灵的身边环绕聚集，形成一股又一股的飓风，刮动着周围，屋内的物品被吹得乱颤，轻一点的被卷到了地上，再轻一点的则飞在了空中，在它周围旋转飞舞。 而那股极强的气场中间，是一个黑色的人影。 这场面可不是实习的时候能遇到的，苏小小那记的十分纯熟书本知识告诉她，眼前这个死灵，至少成型了十年。 十年死灵，这可超出了她这个中位阴阳师的能力。 可那女人不是说，这是她婆婆的鬼魂吗？可她的婆婆明明才去世不久。 很显然，这不可能是那个老奶奶的鬼魂。 最令苏小小想不通的是，成型多年的死灵，只要它出现害人，就立刻会被前辈们解决，怎么会有个漏网之鱼，还刚好被她撞见！ 正疑惑间，那死灵已经聚集了十分厚重的灵力，眨眼间便向她扑了过来。 苏小小大惊失色，但她还没有慌到手足无措的地步，伸手结印。 “阴阳土•地坤盾！”她左手护在身前，橙色的光芒在她的左臂前汇聚成了一个屏障，将那恶灵挡在了屏障之外。 可它的灵力明显要高出自己不少，苏小小被推的直倒退，不一会儿就被抵在了墙上。 无路可退，这样压下去迟早会被压成一滩烂泥。 此刻已是无计可施，面对这压倒性的实力差距，可不是教科书上能找到应对办法的。 “你不是自诩学院第一吗？怎么好像很吃力的样子。”夜君缓缓的悬浮在她脑袋旁，一脸的坏笑。 何止是吃力，根本就是打不过！ 苏小小咬着牙，“少废话！这家伙强我太多，根本就轮不到我来处理！” 夜君口中啧啧，缓缓摇头，“需要帮忙吗？” 苏小小拼尽全力的将手臂往外推，硬生生憋出了三个字，“你——说——呢！” 此时手臂已经被压的紧紧贴在胸口上，呼吸开始感觉到压迫，再往后胸骨肯定先会断掉！ 她是一脸的焦急，可夜君却是淡定自若，反而有些失望，“我看这次并没有符合八原罪的恶人，那两个人类最多算是‘贪’，但不足以到极恶的地步。” 这家伙，什么意思？ 对他没有帮助，他就不插手吗！ 苏小小在心里把这个恶魔的全家骂了个遍。 “条约三！”她拼尽全力，挤出了这最后的三个字。 条约三，保护契约人。 片刻后，夜君忽然在她面前消失，眨眼间出现在那死灵的面前，伸手在它的脑门上一弹。 火红色气浪爆发开来，那个死灵瞬间被弹飞，又一次撞上墙壁，苏小小设置的结界再度被启动，死灵被挂在光壁上，痛苦的嚎叫着。 这一下撞击可不轻，整栋楼都似乎震了一下，天花板上也落下了不少碎屑。 胸口的压迫瞬间消失，苏小小赶紧站起身，将左臂前的屏障收回，又结出一个手印。 姑奶奶不发威，真当我是个变魔术的？！ “少阴金•天乾剑！”这次是金色的光芒，在她的右手上汇聚成了一把剑的形状。 苏小小冲上前，一剑刺向那死灵的胸口。 可那死灵居然还没有力竭，气浪爆发，它挣脱了结界，抬手向着苏小小一巴掌扇了过去。 这一下来的突然，苏小小来不及将剑再变回盾，只好将剑横在身前。 但那毕竟是剑不是盾，并不能吸收这强大的力道，苏小小瞬间就被一巴掌打飞，身子撞在一个柜子上，被她撞成了一堆废墟。 这一下摔得可不轻，苏小小只觉得胸口翻江倒海。 那死灵乘胜追击，又一次向她扑来。 看来这家伙的攻击方式很单一，显然还不会妖术，只是灵力高于她不少。 但所谓“一力降十会”，就算苏小小精通各种阴阳术，在绝对的力量压制面前也是无计可施。 眼看快要扑到脸上，那小小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她眼前。 夜君伸出一只手，那筷子一样粗细的手臂很轻松的便将它挡了下来。 他回过头看着苏小小，颇有些得意，“我这是救你第二次了。” 苏小小强撑着坐起来，“只要有契约在，那你就有义务保护我！第三次、第四次你也得出手！” 夜君微一冷笑，“呵，我看你现在中气十足，根本不需要我的保护。” 苏小小一脸的坏笑，仿佛早就吃透了他的心思，“是吗？你可是说过的，如果你违背契约，就会遭地狱之火焚身而死。现在我就站着让它打，你敢放手吗？” 夜君被她说的哑口无言，顿时恼羞成怒，“愚蠢的人类！你真以为我会保护你吗！” 她挑了挑眉，“那你收手啊！尽管让它弄死我！” 苏小小赌对了，契约中的“保护契约人”的确是最关键的一项条约。 毕竟连契约人都死了，那么契约也就不复存在，这是最不容商量的一项条约。 但夜君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奇怪的情感，片刻后露出了一抹邪笑，“好啊。” 话音刚落，他忽然消失不见，那死灵立刻长驱直入，继续向苏小小扑来。 没想到他真的会放手，苏小小吓了一跳，赶紧向旁一滚，那死灵扑了个空，将那只剩一半的柜子彻底砸成了碎片。 狼狈的爬起来，便看到夜君正站在不远处的桌上，抱着胳膊，脸上的笑容仿佛在说，“你不会真以为我会保护你吧？” 这家伙！苏小小愤恨的咬着牙，但现在不是和他斗气的时候。 一声怒吼，恶灵从柜子的碎片中站起，趁它还没缓过神，苏小小赶紧伸手结印，猛地一推。 “太阴水•纸鹤！” 无数青光纸鹤飞去，形成一个套马索的形状，将那死灵牢牢的捆住。 死灵扭动着身体，正要挣脱而出。 从先前交手的情况来开，它想挣脱她的纸鹤锁链根本不需要三秒钟，而苏小小结印并聚集灵力形成天乾剑最快也要四秒。 而她此时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去争取这一秒钟的差距。 以最快的速度施展阴阳术，很快天乾剑便再度汇聚而成，苏小小举剑便刺向了这个死灵。 但幸运的是，不知这死灵是不是还没从刚刚的扑空中缓过来，直到被她的剑刺进胸膛，仍没有挣脱开。 刺眼的金光，痛苦的咆哮，不久后，又渐渐趋于平静。 原本的黑色人影上渐渐出现了金光裂痕，很快便蔓延全身。 死灵的外衣褪去，现出了原本的鬼魂。 这一刻，苏小小呆住了。 那个鬼魂，居然是个老头。 ------------ 第八章 不孝媳 果然不是那个老奶奶，经过刚刚几乎翘辫子的交手，苏小小早就猜到这不可能是刚去世的死灵。 苏小小一脸疑惑的问，“你……你是谁啊？” 这个老大爷眼神充满悲凉，他看着苏小小，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我这样一直游荡下去，迟早会引来可以收拾我的道士。” 苏小小还处于懵逼之中，一听他这话，立刻清醒过来，“我不是道士！” 老大爷也没有反驳，缓缓飘到她的对面，像个人类一样坐在椅子上，“现在知道了，你是阴阳师。” “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谁？”苏小小紧紧盯着他。 他的目光变得低沉，神情愤怒，“我是那两个不孝畜生的老爹。” “那就是他母亲的老伴了？”苏小小一时没绕过弯来，“那你怎么会在这里？老太太的鬼魂呢？” 老大爷苦笑着摇摇头，“我也没有找到她……或许，她在埋怨我没有早点去接她，害得她死在那两个畜生的手上！” 老太太的死果然和那两个货有关，这一点苏小小早就猜到，可这与她无关，“那么……这段时间一直吓唬他俩的，其实是你？” 老大爷点头，“是我，他们害死自己的老娘，难道不该死吗？” 看来不是这老头故意找她麻烦，而是从一开始闹鬼的死灵就是他。 不但是那对夫妻，就连陆小佳的情报都错了，差点被他们害死！ “死不死不是你说了算的，你已经不属于人间了。”苏小小的脸色恢复了平静，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人间有自己的法治，他们害了人自然有人会去惩治他们，而鬼怪若要害人，我们就要插手。” 老大爷冷笑道，“是吗……法治？现在我老伴的死亡证明上写的是‘自然死亡’，那两个畜生还好好的生活着，有什么法治可言？” 苏小小愣了一愣，好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回应，过了片刻便做出了选择——不回应。 “这我管不着，你想害人就是不行。现在，我要带你回去，助你转世投胎——你这一辈子，该到这里了。” 老大爷惨笑一声，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时，眼中已经噙满泪水。 虽然是死灵，却仍有情感。 也正是因为七情六欲未散去，它们才会弥留人间，或是有极大的冤情，或是有执念很深的心愿尚未完成。 讽刺的是，死灵有情感，可有些人类，却没有。 老大爷望着屋里，老伴曾经使用过的家具，神情凄然，“我比她早走十多年，那时候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两个儿子和两个儿媳从来不回来看我们，我这一走，她一个人可怎么办？” 听他说起这些伤心事，虽然与苏小小无关，但她并没有打断。 “听说人死后若是死不瞑目，魂魄就会没法投胎，在阳间转悠。我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吧。”说到这，老大爷含泪而笑，一半不甘，一半自嘲。 “她虽然看不见我，但我一直陪伴在她身边，见她一个人一天天瘦下去，我真的难受啊。”他看着苏小小，眼神中满是哀伤，“闺女，你看着自己的父母这样，你会不会难受？” 似乎被他的话触动，苏小小的目光也变得低沉，“我没有父母。” 老大爷低下头去，“那你……也是个苦命的人呐……” 这时，苏小小抬起头，眼神中多了一丝欣慰，“但我有个养父。如果他晚年如此凄凉，我也不会好受。” 老大爷满意的点头，“是吧？可那两个畜生，眼里却只有老太婆的遗产。”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愤恨的说，“就是这栋破房子。” 说到此处，他的眼中满是愤怒，像是回忆起了不好的往事，“也是为了这栋房子，他们逼死了老太婆。她走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你说我怎么能放过这两个畜生！” 听完他的自白，苏小小缓慢的说道，“可你的老伴，似乎并不怨恨他们。” 老大爷愣住了，“为什么？” 苏小小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你既然没有看见她所形成的死灵，说明在那一刻，她已经安心离去，并没有什么执念。或许她唯一牵挂的就是你，现在去往另一个世界与你重逢，才是她最大的心愿吧。” 老大爷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可是……可是老太婆明明是被他们……” 苏小小打断了他的话，“负责这个案子的汤警官，是我的学长，他和我一样，也是阴阳师。我相信他和他的同事们不会出错，你的夫人……应该真的是自然死亡。只不过你的儿子与儿媳碰巧遇上。虽然我不知道她去世的那天究竟发生过什么，但这应该就是真相。” 老大爷双目圆瞪，“不可能！怎么会这么巧！” 苏小小望着他的眼睛，“是不是真的，重要吗？” 他又一次愣住，脑海中反复思考着她这句话。 是啊，真相是不是这样其实并不重要，老太太本人都已经释怀，他还纠结什么呢？ 这一刻，他不想再计较真相如何，说到底，那毕竟还是自己的儿子。 老大爷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笑容，“谢谢，我懂了……” 苏小小拿起桌上的小熊娃娃，放到老大爷的面前，“我要把你收进这个玩偶里，带你回到我的母校，那里可以帮你了结此世，去往来生。” 他双目无神的望着这只小熊娃娃，不难看出他仍有心愿未了。 虽说一个死灵最好的归宿，便是完成生前心愿，自然消散，开启下一个人生。可这超出了苏小小的能力范围，她能做的，仅有将弥留的死灵驱出人间。 老大爷站起身，神态释然，“谢谢你啊，闺女。我跟你走。” “对了。”苏小小拦住了他，“我顺便问一句，你知不知道你夫人的遗嘱在哪？” 老大爷不禁苦笑，“没有什么遗嘱。若她不那么说，他们不会回来见她最后一面。” 苏小小也苦笑着说，“我猜到了。” 一切都已结束，老大爷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还有。”苏小小想起了什么，“你儿子让我给你夫人带句话，既然她已经往生极乐，那这句话我就转告给你吧。他说儿子不孝，对不起她老人家。” 听完苏小小的转达，老大爷悲戚一笑，“臭小子……” 看着他这样，苏小小觉得很是难过，安慰他说，“我觉得，你儿子并非不孝，只是他遇人不淑……” 老大爷打断了她的话，凄凄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的儿子，我了解……” 言尽于此，苏小小举起小熊娃娃。 就在这时，脚下忽然震动了起来。 天花板上也开始落下尘土，整栋楼居然开始摇摇欲坠，好像将要坍塌一样。 没想到这楼实在太过破旧，居然经不住刚刚那几番战斗！ 见这楼即将倾倒，苏小小赶紧准备施展阴阳术，将老大爷的魂魄装进这小熊娃娃。 可这时的老大爷，脸上居然浮现出了笑容。 那笑容充满了释然与解脱，苏小小不禁愣住。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苏小小重新将那只小熊夹在腋下，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房间。 望着她的背影，老大爷发自内心的笑着说，“谢谢你，阴阳师小姑娘。” …… 逃出房门，苏小小双手结印，青光形成一只巨大的纸鹤，托着她从楼上飞下。 刚一落地，背后便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那栋跨过了半个多世纪的老楼，就这样成了一片废墟。 坍塌的那一瞬间，苏小小似乎看到了老大爷的魂魄，在瓦砾中消散成了点点星光，融入了这片漆黑的夜空。 ------------ 第九章 劫后余生 走在回去的路上，苏小小身上满是尘土，就好像刚被人从废墟下刨出来似的。 今晚经历的事让她感触太深，一路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人那奇怪的眼神。 这个在深秋的夜晚，穿着短袖T恤和牛仔短裤，头上插根筷子，手上提着个小熊娃娃的小姑娘，身上还布满灰尘，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招眼。 加上她那失魂落魄的表情，就差一个恐怖的背景音乐，她苏小小将成为整条街上最诡异的风景线。 幸好她上公交车的时候还知道掏出手机来支付车票，不然司机师傅肯定会吓得报警。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回到小区，坐着电梯上到四楼，在挂着“小小清洁公司”牌子的门前停下，按下了门铃。 猫眼中的光暗了一下，显然门里的人已经透过猫眼看到了她。 门猛地打开，陆小佳吃惊的说，“小小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苏小小没有说话，一摇一晃的进了门，一直坚持到沙发前，整个人扑倒在了这张宽大柔软的沙发上。 这张沙发贵的吓死人，当初买的时候苏小小还觉得肉疼，直到此时此刻才觉得真值。 困意猛地袭来，真想就这样睡去。 可这屋里不止她一个人。 陆小佳跑过来一把将苏小小拉起，埋怨的说，“快起来！你是从哪个工地上搬砖回来的？怎么搞得这么脏啊！” “哎呀！陆小佳！”苏小小甩开她的手，但没有继续倒下，而是瘫坐在沙发上，准备好接受她的“拷问”。 陆小佳在她对面坐下，仔细观察之后，才发现她穿着短袖短裤，露出的肌肤上，尘土混合汗水变得像是糊上了一层泥巴，原来雪白的皮肤变得黑白相间，相比之下衣服上的都是些浮灰，一拍就能抖掉。 她若是穿着临走时那件洛丽塔连身裙，现在不至于看着像个小泥人。 想到裙子，陆小佳愣了，“裙子呢？” 听到这个问题，苏小小垂死病中惊坐起，不到一秒便又倒了回去，好像忽然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埋在西山区的废墟里了。” “什么啊？！”陆小佳“嗖”的站起身，指着眼前这个败家娘儿们，“这可是限量版！我弟送我的礼物！你怎么能……” 苏小小无所畏惧的挥了挥手，“他送给姘头的，人家不要才转送给你的。再说了你们这些富二代还在乎这个吗？” “你他妈……” “喏，这个赔给你。” 陆小佳本能的接过她丢来的那个小熊娃娃，灰尘立刻扑面而来，呛得她捂着口鼻又骂了一句脏话。 “都是你！明知道晚上有业务，还要去参加那个什么派对，居然穿着裙子去捉鬼，也不怕鬼笑话。” 苏小小懒洋洋的站起来，跌跌撞撞朝着陆小佳倒了过来，吓得她赶紧向后挪，但还是被结结实实的压在了身下。 “那我就只能把自己赔给你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死鬼……” 陆小佳被她这妩媚却又无力的声音给逗的咯咯直笑，满脸嫌弃的推搡着她，“你脏死了，快去洗干净，然后去床上等我！” “妾身遵命。”她终于老老实实的爬起来，一摇一晃像个丧尸一样走向卫生间。 陆小佳哀其不争的摇头叹气，将被苏小小弄乱的沙发重新整理好，掸下了不少灰尘。 捡起地上的小熊时，她感觉到这小熊的手感有些奇怪。 捏了捏这个娃娃，发现肚子里似乎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这个小熊娃娃里面塞满了棉花，又没有发声之类的其他功能，怎么会有硬的东西在它肚子里？ 陆小佳的本能告诉自己，这娃娃肚子里有东西。 她拉开了小熊背后的拉链，伸手进去一掏，果然摸到了什么，拿出来一看，居然是一只恶魔娃娃。 她居然把这个娃娃放进小熊娃娃的肚子里，这是俄罗斯套娃吗？？ 陆小佳就已经细细的看着，觉得非常的精致，尤其这做工，就像是个缩小版的真人，连衣服面料都很细腻。 最不可思议的是，她伸手指戳了戳娃娃的脸，居然真的就像戳在真人的脸上一样，可能是在木头雕塑外又套了一层类肤材质，这么仿真的娃娃绝对价格不菲。 这个恶魔……真的好漂亮啊…… 陆小佳不禁看的呆了，好像它有什么魔力似的吸引着自己，就这样不知看了多久，直到苏小小洗完了澡。 她裹着浴巾，海藻般的秀发湿漉漉的披散下来，格外的妩媚可爱。 她坐倒在沙发上，从背后抱住了陆小佳，亲昵的贴近，还未说话，就看到陆小佳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上的娃娃。 从夜君那好看的眼睛里，苏小小看到了不耐烦。 “你这是从哪拿来的！”苏小小赶紧一把抢了过去。 陆小佳从梦中惊醒，惊愕的看着她，“不是你放的吗？我在小熊肚子里发现的。” 小熊？苏小小看了看旁边那个已经被开肠破肚的小熊娃娃，愣住了。 这家伙……“神出鬼没”的属性是不是点满了啊，怎么总是从莫名其妙的地方出现。 陆小佳略显失望的说，“你说拿这个赔我的裙子，我还以为你指的是它肚子里的这个小恶魔呢。” 当然不可能，当时苏小小也只是打趣，没想到这家伙会跑进那种地方！ 这货指定有什么怪癖…… “小小……你这个小恶魔是哪儿买的，我也想买一个。” 还要买一个？有这一个就够她受的了！ 她赶紧摇头，“是定制的，外面买不到。” 陆小佳的脸上挂满了失望，但更多的却是尴尬。 苏小小正奇怪着她为什么尴尬，忽然就听她说，“这个娃娃……能不能送我？” 苏小小现在真的很想把他假手于人，但在她搞清楚那个什么破契约之前，还不能轻易让他乱跑，指不定会出什么岔子。 “不行，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我的。” 陆小佳皱起了眉，“重要？你有男朋友了？” 苏小小一愣，搪塞道，“不是，是一个……很重要的……长辈。” “很重要的，长辈？”陆小佳着重强调着断句，仿佛是在理清思路，很快便得出了一个结论，”不会是白老师吧？” 苏小小赶紧顺势下坡，头点的和小鸡啄米似的，“对对对，就是我家那老头。他送我的礼物。” 莫名的，这个锅居然扣到了老爸头上。苏小小丝毫不脸红，抓着夜君站起身，往卧室走去。 “哎？你还没告诉我今晚的战况呢！”陆小佳伸手想拦，可晚了一步。 苏小小头也没回，“今晚太困了，明天再说。” 话音刚落下，紧接着便是她关上房门的声音。 望着她的房门，陆小佳喃喃自语，“今晚的小小，好奇怪啊……” ------------ 第十章 炸楼后事 “那个女人，挺烦的，我能烧了她吗？” 往床上一躺，苏小小浑身像散了架似的，听他这么说立刻又坐了起来，瞪着倚在床头灯上的夜君，“你敢伤害她，我就……” 夜君昂起头，脸上充满嘲讽，“你能怎样？连那种程度的死灵都打不过，还想威胁我？” “是啊，我哪是你的对手，不过呢……”苏小小忽然一脸的坏笑，“我们可是有契约的，如果你敢伤害小佳，我就在你面前自杀，你该怎么办呢？” 看她一脸得意的模样，夜君冷笑着说，“别忘了，今晚在那死灵面前，我可是没有管你的死活，就这样你还敢拿你那微不足道的命来威胁我吗？” 苏小小并没有被他唬住，依旧一脸把他吃透了的模样，“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放手的时候不知用了什么妖术，他的灵力明显弱了很多。所以，你还是关心我的。” 夜君的眼神忽然变得迷离，一秒后赶紧反驳道，“谁……谁关心你了？那只是你的胡乱猜测罢了！” 苏小小挑了挑眉，“我说关心我的生死，又没说关心别的。” 夜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用背后的八只死气沉沉的大翅膀对着她，“不管怎样，今晚算是白跑一趟，并没有找到符合的恶人。” 苏小小见他这样，似乎有些“傲娇”，这样的反差萌让她不禁“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她笑着说，“以后有的是机会。我有预感，下一次业务一定有你要找的恶人！” 夜君没有转身，继续背对着她，“希望如此。” “总之，今晚还是要谢谢你，和你合作……感觉还不错，我突然不想那么快帮你完成契约了呢。” 夜君气急败坏的转回身瞪她，却见她已经钻进了被窝，只露出了一铺海藻般的发丝。 这个女人，这样把头埋起来，不怕被自己的屁臭死么！ …… 第二天，清晨的光已经洒满整个卧室，苏小小在睡梦中醒来，拿过枕头旁的手机。 已是中午十二点，这次居然起的比昨天还晚。 而且，还是不想起来。 强挣扎着睁眼看了床头柜一眼，夜君依旧抱着胳膊靠在台灯上，双眼闭着，好像还在睡。 怎么恶魔也这么嗜睡啊？ 苏小小没去管他，继续安逸的睡起了回笼觉。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苏小小接起，那头传来熟悉、亲切，却又很讨厌的声音，一下子就把她的睡意冲散，“臭！丫！头！今天一大早老子的电话就被UO的人打爆了！他们说你炸了一栋楼！是真的吗！” 早料到昨晚的事会被告状，苏小小立刻满脸堆笑，“老爸，您觉得我有那么大能耐嘛？” “什么叫没有这能耐？！你可是我教出来的，全学院最好的学生！区区一栋楼，想炸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果然，无论怎么狡辩，都不能牵扯到能力问题，这个“白萝卜”最在意的就是这一点。 谁叫她不但是他的养女，同时还是他的学生呢？ “好好好，的确是我。但那栋楼本来就很旧了，而且都画上了‘拆’字，风一吹就倒，我也只是……” 那头虽然迟钝，但还是反应了过来，立刻打断了她，“等等，你是说，那还是个拆迁房？” 她下意识的说，“是啊。” 说完苏小小就后悔了，手机那头立刻传来了歇斯底里的咆哮，几乎要穿透她的耳膜，直把她的脑袋搅得天翻地覆。 她都怀疑这个老家伙是不是用了阴阳术。 他的情绪太过激动，叽里咕噜也说不清中心思想，苏小小干脆把手机放在了被子上，听筒那边传来的声响就和外放一样清楚。 过了不知多久，那边传来一句，“臭丫头，你别以为不说话这事就过去了！” 听到这，苏小小赶紧用满是歉意的哭腔说道，“是，您教训的对……我也只是想为咱们白家增添荣耀，所以才这么拼命的想去证明自己，昨天差点就被埋在废墟里，差一点就听不到您的训示了，呜呜呜……” 这一招百试百灵，尤其她把这件事推到了这个老头最在意的家族荣誉的高度，果然那边立刻就心软了。 “哎……你别哭啊，老爸也是担心你呀……被我骂，总比被UO那些人惩处要好得多吧？你放心，UO那边我已经帮你解决了，下次注意，别这么拼命了，知道吗！” “好……谢谢老爸！” 她一直配合着演戏，一滴泪都没有，然而这就是电话交流的好处，省去了挤眼泪的流程。 如果不是加入了阴阳师的行列，苏小小这样的天赋拿个影后不成问题。 挂断了电话，她长叹了一声，虽然只考验台词功底，但演戏也是很累人的。 “我听说过，你们人类管这个叫……精神分裂？” 这声音突然响起，苏小小惊得扭过头，差点闪了脖子。 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捂着脖子，苏小小愤恨的说，“你怎么老是咋咋呼呼的！” 夜君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这次我可没有动地方。” 苏小小挠着头，刚睡醒本就乱糟糟的头发，被她这么一弄，更像个疯婆子。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指着他骂道，“你还好意思说，昨晚那栋楼变成废墟，你也有责任！” 夜君冷哼一声，“是吗？也不知是谁差点死在那里，连句谢谢都不会说。” “我谢谢你全家啊！”她举起了枕头，思考片刻后还是砸在了床上。 啊啊啊啊，好想直接砸到他头上！ 夜君毫不客气，“我全家就我一个，谢我就行——不客气。” 苏小小抓狂的继续挠头，“混蛋！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正准备和他拼个鱼死网破，却响起了敲门声。 没等她回应，陆小佳推门进来，“你怎么还没起来啊？在门外就听你喊着要教训谁，别是做噩梦了吧？” 苏小小一愣，反应很快的将手上的手机往旁边一丢，“没什么，打游戏呢。” 陆小佳哭笑不得的说，“你呀，菜就算了，还老骂队友，谁敢和你玩？” 她穿着一身职业装，很明显又是在外面忙完了回来的。 苏小小睡眼惺忪的看着她，“你又去哪里了？” 陆小佳一边脱下不自在的外装，一边坐上了床，“还不是你昨晚干的破事。你家老头应该打电话骂你了吧？” 果然，看起来炸楼这种事还真不是小事，苏小小无奈的揉着太阳穴，“骂了，到现在耳朵还痛着呢。你去见UO的人了？” 陆小佳摇摇头，“UO那边都被你家老头摆平了。我要处理的可是凡界的事。” 苏小小愣了，“凡界？这和凡界又有什么关系？” 陆小佳瞪了她一眼，“大姐，你炸了人家一栋楼啊！你一个清洁工居然能把楼弄倒，我该怎么解释？这事往小了说，以后都不会有生意上门，往大了说，你可是要在凡界蹲大牢的！” 苏小小一脸的无辜，“一栋拆迁楼而已，至于的吗？况且那晚楼里没别人，就是栋空楼啊。这楼一倒，反而还省去了他们拆迁的步骤呢。” “说的容易！“陆小佳抄起枕头砸了她一下，”那些拆迁户钱还没拿到，你这么一搞，开发商就有理由赖掉拆迁款了，为这事那几十户居民还得去和他们打官司，甚至还可能引发一系列抗议的行为。四舍五入一下，你这算是扰乱凡界秩序的重罪！” 蝴蝶轻轻振翅，就可能引发龙卷风。苏小小想不到会牵扯这么大，怪不得刚才老头子那边反应会这么大。 扰乱凡界秩序，这可是阴阳界法律中的一项大罪，轻则除去阴阳师的资格，抹去记忆送回凡界，重则可是要蹲灵狱的！ 这么一看，两界的监狱都在向她招手，这次，可真是给老头子添麻烦了啊……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苏小小瞬间怂了，“那……凡界打算怎么处置我？” 见她怂的像个小乖猫一样，陆小佳宠溺的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鼻尖，“你呀你，阴阳界有老爹，凡界有老汤，两大靠山在，你到哪都不会有事。这要是搁在我身上，肯定被革除阴阳师的头衔，打发我回家继承亿万家业去了。” 苏小小嘟着嘴，“我倒宁愿和你换……” 陆小佳摆摆手，“不说这个了。”她从包里拿出来一个文件袋来，“你有新业务了。” “这么快？”苏小小惊喜的接过，一边拆着文件包，一边洋洋得意，“想不到我这清洁公司刚开业，业务就接二连三的找上门了？” 陆小佳却没她这么兴奋，反而一脸怜悯的看着她，“你先别高兴的太早，你看看是啥。” ------------ 第十一章 陆家公子 “陆氏地产？！” 看了文件袋里的文件封面，苏小小张大了嘴巴看着陆小佳，“你家……也有脏东西？” 新港陆氏地产，那可是新港市，乃至整个南海地区最大的财团，同时也是她手下这位员工的家族产业。 陆小佳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摇了摇头，“最近新港西山区不是在开发嘛，我家在那里也有项目，可是总有怪事发生，所以想找个道士做法驱邪。我爸刚好就想到了你。” 这么大的财团，出手肯定阔气，这绝对是一个大单。 但是苏小小听到这还是拉下了脸，“你跟你爸怎么介绍我的？说我毕业后成了个道士？！” 陆小佳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就跟我爸说你祖上三代都是风水先生，懂一些这个，他想着城市里的大都是些神棍，与其费劲费事的上山请道士，还不如让你去看看。” 风水先生……苏小小还记得以前还没毕业的时候，见过陆小佳父亲几次，当时他老人家对他女儿的这个室友映像还不错，一毕业转眼就成了个老成持重的风水先生，这落差就算她爸接受的了，苏小小自己都接受不了。 不过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总不能告诉她爸，你女儿和她室友都是通灵师吧？ 但当苏小小看到文件后面的报价单时，这些不爽的心情通通一扫而空。 她还得交房租，给这位富二代员工发工资，总不能为了尊严而放弃金钱吧？ …… 陆氏集团的大楼位于新港市中心，是整个新港最高的建筑。 看着电梯屏幕上，从1楼一路往120楼狂奔，苏小小内心颇为激动，对着电梯内的镜子一遍又一遍的整理自己的着装。 一旁的秘书偷偷抿着嘴笑，苏小小没有察觉，但陆小佳可全部尽收眼底，凑近了她埋怨道，“你怎么穿成这样啊？” 苏小小看着镜子里，穿着淡蓝色旗袍的自己，精致的发髻显得她的脖子十分修长，宛如一个民国时期的小家碧玉。 “这不好吗？我特意租来的。” 陆小佳无奈的抚着自己的脑门，“你一个95后，怎么搞得像1895后啊？你不觉得你这一身和这里格格不入吗？” 苏小小一脸的无辜，“你跟你爸说我是风水先生的！这不是迎合他的映像嘛，况且叔叔他肯定也会喜欢这样的打扮的！” 陆小佳嘿嘿一笑，“你这么为他着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当我后妈呢。” 对这个玩笑，苏小小并不在意，好像已不止一次这么闹了，“得了吧，我可争不过你现在这个后妈。” 两人说说笑笑，终于到达了大厦的顶楼，这里是董事长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顶楼这一层看着像是一个生活区，有健身房，电影室，洗澡室，还有餐厅和厨房，简直就是一栋设备齐全的房子。 可陆小佳的父亲可不住在这里，人家有自己的别墅豪宅。 被那个秘书领到了一间气派的办公室，推开门，发现这里三面都是透明的落地玻璃，从120层的高层望出去，视野和光照极好，加上这里位于新港市中心，在这间办公室几乎可以俯瞰整个新港。 在这里，已经不是视觉上的享受了，简直就是心理上的，有一种把整座城市踩在脚下的成就感。 这也符合陆大老板的身份。 苏小小第一次来这里，惊得说不出话来，愣了半天才小声问陆小佳，“你爸……还缺不缺老婆？要不你提我撮合一下？” 以往时候开玩笑可以，但这时陆小佳瞪了她一眼，小声说，“我爸就在这呢，别胡说八道！” 苏小小这才发现最里面那张宽大的老板桌后面，那张靠背很高的老板椅正背对着他们，从她们的位置看不到有人，但这椅子这么摆显然是有个人坐在上面，此时正背对着她们看窗外的风景。 这绝对是超爽的感受，苏小小暗暗许愿，以后有钱了一定要弄个这样的办公室！ 说起来她也算是一个公司的老板了，差距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想要这么豪华的生活吗？不用嫁给我爸，也可以拥有。” 这声音很年轻，也很熟悉，苏小小立刻板起脸来，“陆谨言？！” 那张老板椅飞快的转了过来，坐在椅子上的果然是陆小佳同父异母的弟弟，陆氏地产大少爷——陆谨言。 看到居然是他，陆小佳也很吃惊，“谨言？你怎么会在这里，爸呢？” 陆谨言双手交叉托着下巴，看着很像个老总，但他脸上的稚气和那趾高气扬的神情，凸显着他的轻浮。 “新海那边有个重要的会议，他一早就上了飞机。临走前嘱咐我接待两位美女。” 一听是他接待，苏小小转身就想走，却被陆小佳拦住，“唉唉唉……这事我爸挺急的，看在你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别计较了。” 看她满脸的诚恳，苏小小也知道这时转头离开，陆小佳会觉得很难堪，于是半推半就的被她拽回到办公桌前。 “我这可是给你面子！” “好好好，我记着，小小最好了！” 苏小小虽然回来了，但刚刚那个小插曲尽收陆谨言的眼底，但并没有生气，好像早就习惯了似的，依旧满面笑容的看着她。 这位陆大公子也算是个标准的小帅哥，但这帅气的笑容苏小小始终喜欢不起来。 “小小，今天你的穿着……很特别嘛。” “别叫我小小！我和你不熟！”第一句话便和往常一样，先表露出了敌意，“今天我可是找陆叔叔来的！” 陆谨言很享受的看着满面怒容的她，戏谑的说，“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可都听到了。你还别说，你穿这一身，和我妈还真有点像，没准我爸真的会喜欢呢。” 本是一句玩笑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听着却那么下流。 苏小小猛地就想站起来走人，却被警觉的陆小佳提前按住，强行跳过这尴尬的寒暄，“谨言，西山区那边的项目挺着急的，我们先谈正事吧。” “着急是着急，不过就算小……苏小姐去了，也是无济于事吧？”陆谨言说这话的时候，倒没有贬低苏小小的意思，而是带着些许认真的说，“要我说，牌坊立不起来，完全是因为一些工程构造上的不足，和这些鬼神什么的没有关系。” 说到这，他又戏谑的笑了起来，“就算真的恶鬼作祟，苏小姐这么娇小可爱，也不会是那些恶鬼的对手吧？” 这话也就凡界的人常说，在灵界，可没有人敢对苏小小说这种话。 苏小小所毕业的通灵师学院叫做“月海大学”，无论在凡界还是在灵界，都有着“东方哈佛”的名头，灵界的人一般称呼她为“两界哈佛”，在这样的学校以全校第一的成绩毕业，苏小小可谓是这一代通灵师中的佼佼者。 但对于这个凡人，她也只能强忍着怒气，“你若是不信我，那我告辞了。” 这次陆小佳没拦着她，却给了她一个鄙夷的眼神。 苏小小看了她一眼，乖乖的又坐下了。 陆小佳瞪着弟弟，“谨言，多余的话咱就不说了，这是爸做的决定，你想质疑什么？” 陆谨言摊开了手，一脸的无辜，“我又没说不让她去，随便聊聊而已，苏小姐未免太紧张了。” 苏小小愠怒的盯着他，不置一词。 可就在他话音刚落时，突然“砰”的一声，他的西装领带居然烧了起来，火光差点扑到了对面的苏小小脸上！ ------------ 第十二章 处决恶魔 “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房内的四个人都大叫了起来，苏小小反应极快，端起桌上的茶杯，准确无误的泼了过去，刚好把火扑灭。 还好火势不大，仅仅让陆谨言的领带烧焦了一小块，脸上没有被燎到，否则一定破相。 不过他被苏小小泼了一杯水，衣领附近都湿透了。 看他这副狼狈的模样，苏小小感觉十分解气，倒不是因为他被火烧，而是可以光明正大的用水泼他。 早知道泼他这么舒爽，她早就该泼了。 旁边的秘书早就吓得花容失色，见火被扑灭了，连忙上前帮他擦拭着脸上的茶水。 陆小佳拉起苏小小，对秘书说，“你带他去换身衣服。”说完，又看向苏小小，“你，跟我去厕所。” 还沉浸在喜悦中的苏小小没察觉到陆小佳的怒气，直到进了厕所，她检查了每一个隔间，确保整个厕所只有她们俩后，将低头洗手的苏小小拉了起来，“你太过分了！” 苏小小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后，才恍然大悟，“你以为是我做的？！” 陆小佳非常恼火，眉头蹙起，满面怒容，“他怎么说都是我弟弟，你居然用阴阳术对付他，太过分了！万一毁了容呢？你对得起我吗！” 苏小小显然被骂的有些莫名其妙，“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就算他不是你弟弟，我也不会对一个凡人使用阴阳术啊！” 陆小佳后退了一步，好像与她中间隔了一块什么，冷笑一声，“你连楼都敢炸，还有什么不敢的？” 听她这种态度，苏小小也板起了脸，“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警告你，就算你和我弟之前有多么不愉快，但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用阴阳术伤到凡人，这可比炸楼要严重的多！” “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吗！”苏小小愤怒的呐喊着，换来的却是重重的摔门声。 看她就这样离去，苏小小愤恨的一拳锤在洗手台上，大理石的坚硬让她的手痛的像是要裂开一样。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猛地舀了两捧水，摔在了自己的脸上。 清凉的感觉让她的怒火平息了一些，忿忿不平的自言自语，“陆小佳，我和你认识这么久，你把我当这种人？” 在阴阳界，用阴阳术对付凡人是大忌，不但阴阳界法律言令禁止，在道德层面上也会被所有阴阳师唾弃。 在养父的影响下，事事都要求自己做到第一的苏小小，怎么能忍受这样的指责。 但冷静下来后，苏小小才开始反思整件事中最奇怪的地方。 那团火是哪来的？ 的确，莫名起火很像是阴阳术造成的，当时在场的只有她和陆小佳两个人是阴阳师，除了陆小佳自己，还能有谁可以做到？ 还能有谁？ 那团火光，总觉得很熟悉。 “夜君？！” 苏小小想到这里，不自觉便脱口喊出了他的名字。 “怎么？” 苏小小猛地回过头，果然这家伙正十分耍帅的靠在水龙头上，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无所谓。 “你什么时候来的？！” 夜君标志性的抱着胳膊，理所当然的说，“你和我签订了契约，我当然要时时刻刻跟着你。” 苏小小瞪着他，“那团火，果然是你放的？” “是。” 没想到他承认的这么爽快，苏小小愣住了，“你为什么这么做？” “你不是很讨厌他吗？我的契约人，怎么能由凡人欺负。” 这话乍一听很霸气，也很暖心，但此时的苏小小可感受不到，反而怒意腾升，“你怎么能对凡人使用阴阳术？” 夜君很是不以为然，“首先，我的恶魔之力与你们的所谓阴阳术不可同日而语。其次，只是一个低贱的人类而已，有什么不行？” 呵呵，这家伙真不愧是恶魔，和神话传说里的没什么区别。 苏小小气急，指着他骂道，“虽然他的确是个混蛋，但也轮不到你出手教训！” 夜君耸了耸肩，“我就出手了，怎么了？” “怎么了？你害得我和最好的朋友吵架！而且要不是我灭的及时，那货可是会受重伤的！你说怎么了？！” 夜君呵呵一笑，脸色如地狱一般阴沉，“朋友？那个女人也不过是低贱的人类，刚刚她也欺负你了吧？那么我下一个要教训的人就是她！” 苏小小被他气得几乎要晕过去，根本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她一把抓住了夜君。 没有给夜君反抗的机会，她转身一脚便踹开了一个隔间的门，怒吼道：“滚回你的地狱去吧！” 说完，她用力的将手上那只小小的恶魔丢进了便坑，伸手在水箱上一按，剧烈的水流冲击着形成漩涡，夜君在水里转了几圈，便随着水流冲了下去。 下去的那一刻，苏小小看到了他脸上的懵逼，若他知道他最终会被冲进哪里，肯定会觉得比下地狱还痛苦。 刚“处决”了一只恶魔，苏小小如一个光明天使一般，回到镜子前，平静的整理着自己的仪容，接着像没事人似的出了厕所。 回到办公室，陆谨言已经换了一套西装，那个秘书也在，但是陆小佳却换成了另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显然上了些年纪，但她的脸上化了浓浓的妆，远远的便问到她身上那股刺鼻的香味，眉梢眼角间满是妩媚，和陆谨言有几分相似。 不得不说她穿衣服的品位也很不错，淡蓝色的旗袍看着很年轻——和苏小小一样年轻。 可在苏小小看来，自己这一身旗袍就显得很老气了，因为她们俩人居然撞了衫！ 最尴尬的是，这女人苏小小还认识，陆谨言的生母，陆小佳的后妈——梁敏君。 回想起刚才陆谨言还说她这身衣服和他妈有点像，现在来看何止是像，简直一模一样。 看到苏小小，梁敏君也愣住了，随后开始了她典型的开场白，“哟——这不是那个丫头的室友吗？要不是这身材啊，我还以为是我的哪个牌友光临我们公司了呢。” 苏小小强忍着怒气，刚刚才和陆小佳吵完，她不想又和这个女人吵一架，径直走到那个秘书面前，“陆小佳呢？” “小姐说她先走了，让我们把资料给苏小姐你。” 苏小小接过她手上的文件袋，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令她厌恶的地方。 临走前，还是听到了那女人的挖苦。 “以前还觉得这丫头有点文化，没想到毕业后居然当了神棍，啧啧啧……” ------------ 第十三章 一号事件：血池·启 坐在出租车里，苏小小翻看着陆小佳给她留下的文件。 陆氏地产在西山区的项目，是一间古风酒店的开发，选在新港市西山区，一个紧靠骁骑山的位置。 三面环山，南临南海，既有海景房的高端，又有隐居深山，远离俗世的风雅，不得不说选这块地的人眼光相当独到。 苏小小看着电脑模拟出来的竣工图，不断的啧啧惊叹，心里盘算着等它竣工后，一定要缠着陆叔叔让她免费住一个星期。 看着窗外那不断远离市区的景色，渐渐的没有了人类文明的气息，空气似乎都变得格外清醒。 路上的风景都如此怡人，想必那家酒店所在的位置一定更加舒适。 正幻想着以后住进那酒店的一周风光时，忽然一声巨响，车子猛地颠了一下。 苏小小坐在后排，没有系安全带，头差一点撞上车顶。 居然被身高给救了，苏小小刚想吐槽司机师傅的车技，却发现车正以十分明显的速度减速，不一会儿便彻底的停住了。 “大叔，怎么了？” 司机师傅回过头，眼神中满是怨念，“抱歉了小姑娘，我只能送你到这了。” 这话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配合他此时的语气，以及那面无表情的神态，这句话听起来便令人不由得后背发凉。 苏小小警觉地将文件袋抱在胸前，惊慌的说，“你……你想干嘛？！” 这下把司机整郁闷了，他黑着脸说，“车，爆胎了，我送不了你了。” 哦……原来是爆胎啊。 “没有备胎吗？” 说起这个，大叔的脸上更是挂满了黑线，“昨天才爆过一次胎，备胎还没来得及补上。” “那……没办法了，谢啦。” 今天还真是倒霉，先是遇到了讨厌的两个家伙，后又和陆小佳大吵一架，现在又爆了胎，尤其是在这荒郊野外，难不成最后要走过去？ 无奈的下了车，临走前那司机满怀歉意的说，“抱歉啦小姑娘。这条路上也是邪了门了，昨天也是在这里爆的胎。” 看他打电话叫拖车，苏小小觉得比起自己，这位司机师傅才是真正的无奈吧。 看着手机上的导航，苏小小往目的地走去，一路上一辆车都没有。 原本觉得这里远离现代文明，很是心旷神怡，现在回首看来，还是现代文明好啊，至少不磨脚。 约莫走了二十多分钟，身上渐渐出了汗，腿脚也开始发酸。 大学的时候光顾着阴阳术的修炼了，早知道应该多锻炼锻炼体能。 正暗自发牢骚呢，前方不远处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总算是看到了第一辆车，但那是反方向来的，顺风车是没指望了。 就在苏小小失望的时候，那辆车经过她时却停了下来。 车窗放下，现出一个坐在驾驶座上的中年大叔，他探着头问，“请问，是苏小小女士吗？” 苏小小一愣：这荒郊野外还有认识我的？ “是我，您是……？” 大叔立刻露出天使般的微笑，“我收到了陆总的消息，知道今天您会来，所以特意来接您。” 这真的是拯救她脱离苦海的天使，苏小小毫不推脱的上了车。 车调了个头，往目的地驶去。 “大叔，陆叔叔派您来接我，怎么没提前通知我呢？这要是扑了个空，那多耽误您的工作呀？” 表面上说着客套话，苏小小内心的想法是，要是早点通知她，她还能省下坐出租车的钱，那可怜的出租车司机也不会在这里爆了胎。 大叔笑的很和蔼，就好像自带阳光，“苏小姐您有所不知了，自从这项目开始施工，就一直怪事不断，这不，这条路上的车经常爆胎，可这水泥路上一块石子儿都没有，你说邪门不。” 看来不是那个司机师傅倒霉，而是在这条路上爆胎是常事？ “所以呀，我就想到苏小姐您若是坐车来，那肯定也得爆胎，这不，我就特意来这等您了。” 这位司机大叔想的还真是周到，苏小小连声道谢后，又疑惑地问，“那您……就不怕爆胎？” “哈哈，我这车特意换的免充气轮胎，不怕爆胎！” 听着他无奈的笑，苏小小更加觉得奇怪。 就好像这条是钉子路似的。 在平坦光洁的路上，爆胎的几率应该是很低的，可在这条路上却成了常态，难不成这路真的有问题？ “怎么不通知相关部门来检查一下这条路呢？” “检查过，都说没问题。而且这还不是最邪门的，回来的车从来不爆胎，爆胎的都是去的车，你说这找谁说理去？” 这还真是奇怪，就好像这条路不欢迎别人来似的。 车开得很快，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平地。 下了车，苏小小都不敢相信这片光秃秃的小平原会是竣工图上那古色古香的梦幻酒店。 这差别也太大了！ 不过也不奇怪，那毕竟是竣工图，眼前这如此巨大的反差只能说明这施工进度并不快。 “苏小姐您先进去吧，有人会接待您，我去停车。” “好，谢谢。” 陆叔叔的手下，就连司机都看起来素质很高，怎么生的儿子却那么……一言难尽。 送走了司机，苏小小看了看这片地段。 三面树林，一面靠海，这里貌似是一块小山头，的确是个建酒店的好地方。 这片光秃秃的山头，此时正在建地基，来来往往的是工人和一些建筑器械，不远处还有不少临时搭建的宿舍，看样子的确是工地。 不过从资料上看，已经施工了一段时间，这进度的确有点慢。 慢慢的走进工地，门口处堆放这一些破碎的木制建材，看样子的确是古风建筑。 大门口立着一个牌坊，看这新旧程度，应该是近几天才建好的，顶端有一片空出来的区域，以后应该会挂上写着酒店名字的匾额。 不知道陆叔叔盖的酒店会叫什么名字呢？ “喂！你是干什么的？那里危险！” 苏小小正看着牌坊发呆，听到这一声断喝，吓得一激灵。 循声望去，是一个头戴黄色安全帽的工人，他正指着苏小小，口中直喊危险。 虽然工地上安全意识最重要，但苏小小不禁觉得好笑，这地方只盖了个地基，能有什么危险？ 难道还能是这座牌坊会倒下来不成？ 正准备吐槽一下这位安全意识过强的工人大叔，就听他忽然大叫了起来。 苏小小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余光却瞥见了一块巨大的黑影正迅速的向自己扩散而来。 猛一回头，那座牌坊真的朝着她俯面倒下。 ------------ 第十四章 工地怪事 看到这牌坊倒下来的时候，苏小小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可就在同一时间，不知什么玩意从侧面撞了过来，苏小小感受到有人抱住了自己，向一旁狠狠的摔了过去，紧接着不远处一阵轰鸣巨响。 扬起的气浪带着尘土一起扑向了她，但好在那个抱住她的人还没有起身，将她紧紧的护在了身下。 片刻后，那人直起身子，关切的问：“你没事吧？” 眼前这位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子，他穿着一身布满灰尘的工作服，头上却戴着白色的安全帽。 工地上带白色安全帽的一般是在公司任职的管理人员，这样的人在工地做的是技术指导，或者管理监督的工作，与他这身脏兮兮的工作服很不匹配。 苏小小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连说“没事”。 被这男人扶起后，这才看清这个男人虽然灰头土脸，但举止和神态很斯文，尤其是那一身工作服里面，隐约能看到雪白的西装衬衫。 “你是哪个部门的？来这里有什么事吗？”才刚把她救下，男人的脸上立刻被严肃覆盖。 看他的神情，就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事似的，苏小小不由自主的有些慌张，“我……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你是哪个工人的家属？” 苏小小连连摆手，刚想解释，就听他更为严肃的说，“我不管你是来找谁的，进工地就要戴好安全帽！”说完，他又对不远处的两个工人模样的男人喝道，“说了多少次了，不戴安全帽不允许放进来！这要是受了伤，你们谁能负责！” 这几句话倒是对得起他的白帽子，苏小小自知理亏，但仍不服气的小声嘀咕，“没戴帽子而已，至于这么凶嘛……明明这里只有地基……” “你说什么？” “没什么！”苏小小上下打量着他，“啊……看得出来，你就是这里的负责人吧？” 男人看了一眼手表，随后脱下安全帽，随意的说了句，“我不是。” 这语气让苏小小觉得，他希望自己是。 “开饭！”随着他一声令下，周围的工人们陆陆续续丢下了手中的活，向工地上一间最大的临时建筑走去。 说好的会有人接呢？苏小小站在冷风中，看着工地上的人越来越少，最后直到只剩她一人，根本没人搭理她。 但这时候也不能乱跑，只好在附近转悠。 本就空旷的山头，一少了人气，立刻变得寒风刺骨，抱着胳膊原地跺脚，在这片啥也没盖成的工地上，实在是无聊的很。 原先好歹盖好了一座牌坊，可惜看到这牌坊还没五分钟，它就倒了。 而且还差点砸死她。 这下工地上真的就只剩地基了。 转了两圈，苏小小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这牌坊的残骸上。 这是个三门牌坊，牌坊在古代都是朝廷为表彰某人，或是为纪念某事所建的建筑，在现代基本上没那么多讲究了，成了个装饰性古建筑。 这个牌坊有三个门洞，由四根立柱支撑，看地上那四个土坑，四根立柱的底座应该有一部分是埋在地下，从而起到固定的作用。 看样子是土松开了，这牌坊才会倒下来。 想想还真是后怕，这玩意是石材与木材拼接的，非常沉重，砸在身上肯定瞬间成肉馅。 来的路上车子爆胎，刚到地方就差点被牌坊砸死，这俩事发生的概率都很低，能被她一次全碰上，也不知是倒霉还是幸运。 踱步到土坑前，苏小小忽然发现了异样——土坑附近，似乎有灵力残留。 按理说这牌坊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设计才能施工，不会这么轻易倒下，如果说是被灵力影响，那便说得通了。 灵力，如果不是有无聊的阴阳师在这里恶作剧，那就是……有鬼怪作祟。 施工现场的怪事，难道就是指这个？ 苏小小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个土坑，全然没注意背后一个黑影正慢慢靠近。 来至近前，一只手缓缓伸出，拍在了苏小小的肩头。 苏小小大叫一声，一头栽进了这个土坑。 这牌坊的底座很大，倒下后的土坑足够埋进去一个人，此时苏小小刚摔进去，立刻便有一抔土撒落头顶。 不是吧！在这里居然还会被偷袭？！ 这家伙，难道打算活埋了我？苏小小赶紧用手护住脑袋，身体蜷缩成一团，“大哥！有话好好说，别埋我啊！” 片刻没有动静，也没有土再洒下来，苏小小移开手，偷看了一眼，站在土坑前的居然是刚才救下她的年轻男人。 正当她在思索为什么这男的要害她时，他已经向她伸出了手。 苏小小半信半疑的伸手接住，男人一使劲便将她拉了起来。 看着面无表情的男人，苏小小试探着问，“你为什么把我推下去？” 男人面沉似水，“谁推你了？我只是拍了一下你的肩膀，你自己摔下去的。” 是这样吗？ 苏小小尴尬的挠挠头，回想起来那只手的力道的确不重，还真是她自己受惊后滑进去的。 那抔黄土盖顶，应该也是偶然滑落的吧…… “谢谢啊……”看着他的那张臭脸，苏小小想起了什么，慌忙捂着头说，“安全帽是吧？我这就去领一个……” “不用了。”男人说着话，递给了她一个黄色的安全帽，“原来你就是苏小姐，怎么不早跟我说？” 我倒是想说，这不还没开口牌坊就倒了嘛，然后就被你一通臭骂，紧接着就开饭了，一点插嘴的机会都不给！ 心里这么想，脸上却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嘿嘿……给您添麻烦了。” “跟我来吧。” 靠，好拽的家伙。 苏小小在心里暗骂着，跟着他进了一栋临时建筑里。 这里看起来像是会议室，男人在茶水柜前倒了一杯水，自顾自的找个位子坐下，双腿翘在了桌子上，非常的随意。 也很傲慢。苏小小就这样被他晾在了一边，也没请她坐下，她只好站在门口。 过了一会儿，门外走进来一个身穿西装，头戴红色安全帽的中年男人。 他一进来就摘下了帽子，苏小小立刻认出他是接自己来这的司机大叔。 居然带着代表领导的红色安全帽，这个司机大叔……好像不止是司机的样子。 “阿杰，你太怠慢客人了，怎么不请苏小姐坐下？” 苏小小刚想圆场，就听这个叫阿杰的男人很不屑的说，“我又没让她站着，是她自己不肯坐。” 这下苏小小彻底无语了，心说我又没得罪你，至于这么傲慢吗？！ 司机大叔赔笑着说，“犬子无礼，还请见谅。苏小姐请坐。” 这个傲慢的男人居然是大叔的儿子。 这大叔看着文质彬彬，说话也是文绉绉的，没想到儿子却是这副模样，这简直和陆叔叔与陆谨言这对父子一模一样。 难道真的是父慈子逆？ 苏小小没有多言，和大叔一起坐下了。 “我叫沈跃进，是这里的项目经理。这位是沈杰，这个项目的总工程设计师，这里的建筑设计都是在他的带领下完成的。” 到底是做父亲的，介绍自己就短短的几个字，说起儿子却不自觉的多说了几句。 看在他老爸的份上，苏小小向沈杰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换来的依旧是不屑一顾。 对此，苏小小早有心理准备。 沈跃进脸上写满尴尬，很快便跳过了寒暄，直奔正题，“苏小姐想必也看到了，来的车爆胎，立起来的牌坊也莫名倒下，然而这只是冰山一角，工地上的怪事还有很多。” 苏小小心有余悸的点头，“是啊，我见识过了，挺吓人的。” “这还不算最吓人的，其实……” 话还没说完，门外忽然传来了骚动，伴随着惊慌的大喊，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苏小小隐隐约约能听清人们喊的内容。 “血池，又出现了。” ------------ 第十五章 血池 “血池？”听到这两个字，苏小小不禁好奇。 沈跃进站起身，拿起了桌上的红色安全帽，“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 苏小小也跟着站起，刚迈出一步，眼神不经意间撇过沈杰。 他依旧毫不关心的坐在那，好像对这所谓的“血池”既不关心也不好奇。 正愣神的工夫，他撇过脸来，与她对视了一眼。 苏小小立刻想起什么，尴尬一笑，回身拿起桌上的安全帽。 出了会议室，外面的工人们都围成一团，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什么，有不少工人没有围观，和沈杰一样淡定自若的蹲在一边。 跟着沈跃进挤进了人群中，却见是一个水池。 长方形的水池，装着八个水龙头，看起来是工人们取水的地方。 然而令人不寒而栗的是，其中一个打开的水龙头里，流出的居然是殷红的液体，染红了整个水池，看着就像是一池鲜血。 这就是所谓的血池了吧。 虽然是阴阳师，但这场景还真不是经常能见到的，苏小小不可思议的望着沈跃进，“沈叔叔，这……？” 沈跃进苦笑着说，“这就是工地上最诡异的事了。每隔几天就会出现血池，平常是普普通通的水。” 这水，似乎并没有灵力。 苏小小的阴阳眼可以看到残留的灵力，若说那个牌坊倒下或许和灵力有关，但这血池，应该不是。 苏小小上前，用手指沾了着红色的液体，放入嘴里舔了一口。 一股子腥苦顺着味蕾弥漫开了，苏小小差点吐了。 这玩意，真的是血啊！ 沈跃进见她尝血时就像阻止她的，可惜晚了一步，此时见她一脸的难受，不禁哭笑不得，“这就是真的血。我们一开始也报过警，可警察也查不出什么，只是说可能是恶作剧。” 没有灵力残留，不是阴阳术或是妖术造成的幻象，何况这是真的血，如果鬼怪想要吓人的话，用真血是不是成本太高了点？ 苏小小试探着问，“警方有没有查过这是什么血？该不会是……” “放心，不是人血。” 苏小小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人血，不然就太…… 一旁的一个工人见这突然出现的姑娘，对这血池非常在意，而沈跃进这个项目经理对她也很客气的样子，还以为她是公司派来的人，立刻抱怨说，“领导，这工地太邪门了！大家这段时间都不敢喝水了都！” 一旦起了头，抱怨的声音便接踵而来，工人们纷纷叫苦不迭。 “这么多怪事，这里肯定有问题啊！” “是啊！我听老家的人说过，龙头流血，那是不祥之兆啊！” “对！对！我也听说过，这水管里流出的血，都是曾经在这里枉死之人的血！” “这地方肯定有恶鬼作祟，再施工下去，没准会出人命的啊！” …… 工人们七嘴八舌，一时间迷信的言辞立刻蔓延开来，弄的人心惶惶，纷纷叫嚷着停工。 停工这种事可大可小，沈跃进自然是做不了主。苏小小这下知道陆叔叔为什么这么迫切的想找个“风水先生”来了。 可这根本不是鬼怪造成的，这让苏小小也无从下手。 但她总不能辜负陆叔叔的信任，想了想说，“各位冷静一下，听我说两句。” 他们都以为苏小小是领导，反映了半天情况也是为了让她能想出对策，此时也都乖乖的安静了下来。 苏小小表情十分认真的说，“大家先不要乱，陆总请我来就是解决这件事的，但我需要一些时间调查清楚，还请各位这段时间先不要胡思乱想。” 她语气笃定，充满自信，听起来很有说服力，工人们听完觉得安心了不少。 沈跃进满意的笑了笑，拍了拍手，“好了，大家不要聚在这里了，都会到工作岗位上去吧。一会儿我会派人下山买几箱矿泉水，大家就先克服一下。” 被沈跃进推了一把，工地总算是恢复了秩序，工人们也纷纷散去。 等他们都散了，沈跃进打趣的说，“没想到苏小姐年纪轻轻，就是个当领导的料。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的项目？” 苏小小红着脸摆摆手，“我哪有什么领导能力，只不过社会混得早，知道点人情世故罢了。” 沈跃进微笑着点点头，看样子很中意这个回答。 苏小小幼年时就在街上流浪，认识不少小混混，的确算是从小混社会的小太妹，就算后来被老爹收养，也常常在外面疯，还好她成绩优异，老爹也就没有多管。 说起来，她和陆小佳就是在混混堆里认识的。 倒不是陆小佳也是太妹，是她逛街的时候被混混敲诈，苏小小替她解围，于是就成了好朋友。 后来在学院成为室友，则是动用了老爹的人脉关系。 说是要调查，但现在也没什么头绪，只好顺着这个水池追查源头了。 “沈叔叔，这水池里的水，是从哪里来的？” 沈跃进向东面一指，“这山上没有水源，水是从山下的水箱里抽上来的。” 水箱吗…… 如果是水箱的话，那应该是和山下的居民共用水源，如果真的是水源出了问题，那么肯定不止是这里会流出血来，山下的居民区也会存在这种情况。 也就是说……追查水源也没有多大意义了吗？ 苏小小一下子没了主意，正眉头紧锁的思索着，身后忽然传来沈杰的声音，“我早说过，世上根本没有鬼，请这个神棍来也是无济于事。” 苏小小面色一沉，有些不耐烦的回头瞥了他一眼。 这家伙到底有什么毛病？ 如果说一开始摆臭脸是因为误会，那么误会解除后，这家伙的脸却变得更臭了！ 不止是她，沈跃进也真的生气了，“你这说的什么话！公司的安排，也是为了稳定工人们的情绪，你也不看看再这样下去，这项目可就真的砸手里了！你刚从美国分公司调回来，接手的第一个项目就失败了，你以后在总公司还怎么抬得起头！”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苏小小撇了撇嘴，更加看不上这个沈杰。 沈杰没想到父亲会突然动怒，也只好收敛了些，冷哼了一声，没有再争辩。 父子俩吵架，最尴尬的是外人，此时苏小小就感觉自己特别的多余。 尴尬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沈跃进立刻吩咐道，“你带苏小姐下山，去水源那里看看！” ------------ 第十六章 斑纹猫 坐着沈杰的车，往山下开去。 一路上，苏小小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气氛十分微妙。 来到山下，是一片树林。 新港市的西山区近几年一直处于开发状态，这一片是为数不多还未被改造的自然之地。 空气中透着远离人类文明的清香，格外的心旷神怡。 苏小小心想，怪不得那些古装戏里的世外高人总喜欢归隐山林，这地方是真的舒适。 就连空气都似乎散发着甜味。 正陶醉在这样的环境中，车子忽然很粗暴的停下，没做任何准备的苏小小身子猛地前倾，被安全带勒的生疼。 突然急刹车，苏小小还以为遇到了突发状况，惊慌的探头看了看前方，“是突然窜出了什么动物吗？应该没撞上吧？” “下车。”沈杰没有看她，侧脸上充满了不耐烦，就这么甩出这冷冷的两个字。 苏小小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是一片林间小道，水箱怎么可能在这里？ “我叫你下车。”他用更加不耐烦的语气说。 苏小小向四周望了望，奇怪的说，“水箱在这里吗？” 沈杰向前方一指，“往前一直走，再找个人问一问，就能找到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不想在你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佛也只能忍三次，何况这家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 今天刚见面，就被连怼了四次，就算被他救过，抵消一次，那也已经是第三次了。 苏小小长长的沉了一口气，好像放下了什么，接着她侧过身子，伸手搭在他的靠背上，像个小太妹似的看着他。 她放下的是伪装，拾起的是真实。 “小子，我不知道我哪得罪了你，但我也不是好欺负的，你若是对我有意见大可以说出来，我见过的场面可是你一辈子都看不到的，所以别想跟我这耍酷装男神！” 这一连串跟连珠炮似的，沈杰一下子还真被她搞懵了。 眼前这个娇小可爱的女孩，不应该是个娇嫩柔弱型吗？怎么忽然变成火辣太妹了？ 可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后，换来的还是他粗鲁的一声“滚”。 充满怨念的盯着汽车的背影，在苏小小的面前一骑绝尘，她气的直跺脚。 这个混蛋！要不是明令禁止阴阳师不能伤害凡人，我早就把你的车给点了！ 正在自己的脑海里过着暴虐沈杰的瘾，忽然旁边传来了笑声。 这笑声就像是一个活泼的孩子发出来的，苏小小以为自己这幼稚的行为被孩子看见了，脸上一红，立刻又捡起伪装，变成了一个文静从容的端庄淑女。 可当她循着声音看去时，却看见不远处的草丛里正蹲着一只白色的猫。 这猫看起来很平常，但它的毛色却很奇怪，白色绒毛上居然带着黑色的条纹，看着像斑马一样。 不过就这个猫科动物来说，应该更像一只白色的老虎。 这笑声，是它发出来的？ 苏小小好奇的走过去，但随着她走近，那笑声渐渐停歇，直到最后，那只斑纹猫愣愣的看着她，一人一猫四目相对。 气氛尴尬了一会儿，斑纹猫向旁边挪了挪，苏小小的眼神也跟着它移了过去。 它又向反方向移了几步，她的目光依旧跟随。 “你能看见我？”斑纹猫终于说话了。 而苏小小等的就是它说话，伸手一把就提起了它，凑到脸前，阴沉着脸，不怀好意的说，“你是妖怪吧？” 斑纹猫立刻四肢扑腾着，挣扎着说，“我不是！我只是一只猫！” 苏小小一脸的阴笑，“猫可不会说话。” 它愣了一下，抬起小脑袋想了想，“我妈是鹦鹉，有什么稀奇的？” 猫的妈妈是鹦鹉？苏小小强忍着笑意，直接戳穿了它拙劣的谎言，“你说的第一句话就暴露你是妖怪了！怎么，你妈是鹦鹉，你爸是变色龙？你还会隐身不成？” 说着，她示威性的提着它晃了晃，直晃的它两眼发昏，张口就骂，“臭阴阳师！快把本王放下，不然我咬死你！”骂完还不忘象征性“嗷呜”的咆哮了一声。 苏小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提着它又晃荡两下，“我看你不过就是一只‘猫灵’，修炼到后面最多就是变成‘猫又’，想变成老虎，你也是想多了。” 它十分傲娇的“哼”了一声，撇过头去，颇有一副“我不听”的架势。 《百鬼夜行录》中记载的猫灵其实是猫死后的鬼魂，与人类鬼魂化作的“死灵”是同一类鬼怪，成形原因也都一样，不是有执念，就是有怨念。初始人畜无害，时间一长容易修炼成妖怪，也就是“猫又”。 妖怪是鬼怪的一种，特指动物的鬼魂修炼成的鬼怪。 因为动物没有感情，所以死后化作妖怪也大多和生前一样的安分，有的甚至成为了阴阳师的宠物。 这只斑纹猫都已经通人语了，看来已有了些修为。 这种的肯定是在这附近游荡的有些年头了，甚至年纪可能比苏小小还大。 苏小小抓着它，笑嘻嘻的说，“这附近你很熟了吧？带个路呗？” 斑纹猫很是孤傲的撇过头，“不要。” 苏小小利诱，“我给你好吃的。” 斑纹猫拒绝，“不要。” 苏小小加码，“我可以让你转世投胎，脱离苦海。” 斑纹猫仍拒，“不要！” 苏小小怒了，“那我就把你打的魂飞魄散！” 斑纹猫秒回，“去哪？” 你来我往的走了几个回合，没想到利诱还是不如威逼好使啊，苏小小心说下次就该直接动手，打服了再谈合作。 苏小小得逞后得意的奸笑着说，“带我去找这附近的水箱，这里住宅稀少，水箱应该不多吧？” 斑纹猫被她提在手上，乖巧的说，“不多，不多，这附近就一个小区，你放我下来，我带你去。” 苏小小依言将它放下，它一落地便一溜烟的蹿没了影。 “嘿嘿，臭阴阳师，你们人类跟得上我的速度嘛！” 刚得意洋洋的跑出去二十米，脖子上忽然勒紧，身子瞬间停住，摔在了地上。 斑纹猫一脸懵的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脖子上居然被拴上了一条小型纸鹤圈成的绳子，顺着纸鹤望去，另一端栓在苏小小的手腕上。 苏小小挥手一拉，它立刻被狼狈的拉回到她脚下，这下轮到她得意洋洋的说，“嘿嘿，臭妖怪，你能挣脱我的纸鹤嘛！” 斑纹猫不可置信的摇头，“不可能！你施术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 苏小小伸出一根食指，随着口中“啧啧啧”的声音左右摇晃着，一脸料事如神的得意，“我怎么会轻易相信你们这些妖怪，放下你的时候就已经给你套上锁链了！” 斑纹猫气急败坏的挠着脑袋，心说老子在外游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栽在阴阳师手里！ ------------ 第十七章 老汤 一人一猫在树林里走着，苏小小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纸鹤连接成的绳子依旧拴在她的手腕上。 凡人看不见猫灵，也看不见纸鹤锁链，看起来苏小小就像是一个独自在林间散布的普通姑娘。 沈杰那家伙真对得起她，在斑纹猫的带领下走了半个多小时，却依旧没有走出这片树林，还不知多久才能到达水箱。 现在回想一下今天还真是倒霉，本是开开心心的接了陆叔叔这个大土豪的业务，没想到却变成那个讨厌的陆谨言接待，还受了他老妈的气。 然后来这里的路上汽车爆胎，到了工地差点被砸死，救她的人还坑的她在这小树林里走了这么久。 最令她难受，还是和陆小佳吵的一架。 现在回想起来仍旧一肚子火，夜君那个家伙，害陆谨言被火烧，又害的苏小小被陆小佳误会对一个凡人用阴阳术。 偏偏这两件事又算是触犯到了两人的底线，这下这个误会可不好解除了。 想到这里，苏小小转怒为愁，开始寻思怎么和陆小佳和好。 但很快，苏小小的自尊战胜了理智，忿忿不平的想，虽然是误会，但她怎么能认为我是那种人，她不应该很了解我吗！ 想着想着，她对陆小佳的责怪反而高过了夜君。 不管了！她不主动跟我道歉，我绝不和她讲和！看咱俩谁离不开谁！ 像是做了个决定似的，此刻的苏小小感觉到壮志凌云一般的成就感。 激动之余，手上的劲不禁大了些，勒的斑纹猫生疼，回头抱怨着说道，“丫头，你再不走快点，天黑都到不了水箱那里！” 听它这意思，水箱离他们还有很远，苏小小不禁抱怨，“这地方有这么偏僻吗？你别是唬我呢吧！” 它傲气的撇过头去，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你要是不信，自己找去！就你们人类事多！” 哎哟呵，这么嚣张的妖怪还真没见过呢。 它的话音刚落下，苏小小悄悄结了个手印，一道电流顺着纸鹤链直通向斑纹猫，一瞬间它原地跳起了舞。 约莫跳了一分多钟才停下，期间苏小小像个没事人一样等着它，停下后立刻遭到了它的白眼。 “我告你虐待动物！” 苏小小呵呵一笑，“你也算动物？我现在就算把你打得灰飞烟灭，我还能涨功绩呢你信不信？” 这话一说完，它忽然站住了。 苏小小奇怪的看着它，刚想勒它脖子，就听它一本正经的说，“你们阴阳师，就是这样不分好坏的折磨妖怪吗？” 没想到它会忽然较起真来，苏小小以为它真的生气了，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阴阳师的确已消灭鬼怪为己任，但从没有给鬼怪申诉的途径，基本上只要阴阳师说它们害了人，那就活该被打的魂飞魄散。 毕竟鬼怪不是人类，毫无人权，致使有些安分守己的少数群体也经常遭到阴阳师的威胁。 但是，对苏小小来说，她是不认同这样的做法的，甚至她认为鬼怪和人类一样有感情，有好也有坏，不应一视同仁。 刚刚略施“折磨”也只是让它老实点，所说的话也只是开玩笑。 她万万没有想到，它不但没有害怕，反而还质问起她来了。 对此，苏小小想了半天，只好“耐心的道歉”。 “对，我们就是这么不讲理，不服你咬我啊！” 赶紧带完路然后放了它，反正以后也见不到面，何必和它这么多废话！ 果然，它露出十分鄙夷的眼神，没有再说话，气鼓鼓的继续开路。 一直走到黄昏时分，苏小小终于看到了一片熟悉的小镇。 本来只是眼熟，直到他们路过一片瓦砾废墟时，苏小小猛地想起这是哪里。 这不就是她昨天炸塌的那栋楼嘛！ 昨晚坐车去的时候一直在睡觉，回来的时候也是浑浑噩噩的，加上又是晚上，完全不记得路上的景色，到了才发现居然就是这里。 没想到这么巧，这里和陆叔叔的工地就是山上和山下的距离。 毫无意外的，废墟周围被警方围住，不少警察叔叔正忙碌着，很快她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老汤！”苏小小挥舞着双手，向人群里的一个警官打着招呼。 那警官一下子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在围观群众身后蹦蹦跳跳的苏小小。 她的个子太过娇小，不跳还真的一点都看不到她。 老汤摆了摆手，示意放她进来。 阻拦人群的警员们也认识这个总是出现在关队长身边小姑娘，也就让她进入了封锁区。 这个看起来有些凶巴巴的中年白人老外名叫汤姆，原来是个美国人，后来入了中国国籍，取个中文名字就叫汤姆。 说来也怪，这家伙也是阴阳师，但是个不会阴阳术的阴阳师。 年轻时作为美国阴阳师学院的交换生来到中国，在月海阴阳师学院毕业后就留了下来，算是苏小小的老学长。 不过当时的成绩就不咋地，加上几十年的荒废，现在连阴阳眼都没了，连鬼怪在哪都看不到，基本与凡人无异。 但他和苏小小的养父关系很铁，所以从小苏小小就爱粘着他。 现在看她来了，老汤满面笑容，“小小，昨天刚给你安排了业务，今天就没事做了？” 他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按时间来算的话，他来中国的时间比苏小小还早——那时候她还没出生。 苏小小不服的说，“谁说没事做了？今天我来就是出任务的！” 老汤满是嘲意的说，“什么任务？来现场给我们捣乱吗？” 这话说的，就好像我除了捣乱一无是处似的！苏小小忿忿不平的想着，忽然看着他的头顶愣住了。 老汤注意到她的眼神，抬起头，又摸了一把头顶，却什么也没摸着。 他当然摸不着，鬼怪可以触碰凡人，但凡人没法摸到鬼怪。 那斑纹猫此刻正大摇大摆的爬上了老汤的脑袋，安逸的端坐在头顶。 这个老汤，好歹现在也挂个阴阳师的名头，却看不到这家伙，还给人骑在头上，太丢人了！ 苏小小对它怒目而视，它却视而不见，甚至舒适的舔着爪子。 “怎么了？” “没什么……”苏小小赶紧装作没事人，“我只是发现老汤你白头发又变多了，要多注意休息，别太劳累了啊……” 听她忽然关心自己，和以往的形象不符，老汤立刻警惕起来，“不要跟我这献殷勤，你休想我会告诉你细节，这是违反纪律的！” 苏小小只是遮一下尴尬，她不知道老汤想哪去了，反而好奇心被他勾了起来，“什么细节？是不是又有大案子了？” 以往缠着他说案情细节时，他就常常用这套说辞。 老汤挥了挥手，“别装了，废墟下面挖出尸体的事，你个小滑头会不知道？” ------------ 第十八章 戏耍阴阳师 “尸体？！” 这苏小小还真不知道。 关于炸楼的事，阴界这边老爹已经帮她摆平，阳界这里老汤也帮她搪塞了过去，原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没想到还有后续？ 看苏小小一脸惊慌的样子，不像装出来的，也没有这个必要装傻，老汤也感到不可思议，“你今天早上没看新闻？” 苏小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今天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真懒，你是猪吗？”老汤还没说话，他头顶上的斑纹猫立刻嘲笑着说。 看着苏小小又一次瞪着自己头顶，老汤再次下意识摸了摸脑袋，不安的问，“我头上是不是真有什么东西？” 苏小小赶紧摆手，“没有、没有！”说完立刻转移话题，“那尸体……别是我造成的吧……我记得当时那栋楼没有活人了啊……” 老汤哈哈一笑，“你想多了，要真是被你弄死的，你以为我能这么容易帮你搪塞过去？” 这倒是，就凭他这个刑侦队长的身份，也不足以帮她搪塞杀人的事吧。 不对，这好像什么身份都不好使。 而且阴界的老爹也保不住她。 回想起来还真是后怕。 “那是怎么回事？” 老汤很大方的说，“楼塌了之后，到现场清理废墟的部门在地基下面挖出了一口水缸，里面塞了四具尸体，这不，我们正勘察现场呢。” 向来对案情进展讳莫如深的老汤，此时说出来的情报不用想也知道是新闻里早就报导过的，不过苏小小没看到新闻，听到这消息还是感到无比震惊。 真是没想到，楼塌了反而炸出一个惊天凶案来。 不过苏小小转念一想，这楼迟早要拆，就算她昨晚没弄塌这楼，也会被拆迁队发现的。 一如既往的，苏小小的好奇心被勾起，向老汤眨了眨眼，“那……四具尸体都是谁啊？是最近失踪的人吗？” 老汤脱口说道，“当然不是，都已经是四具白骨了，估计是……” 忽然，他反应了过来，清了清嗓子，“别多问，你知道我不能说的。” 苏小小吐了吐舌头，“小气鬼！就算你想说，我还没时间听呢，告辞！” 老汤也没空理她，两人这就道了别。 苏小小刚转身走出两步，手腕上感到被什么勒了一下，一回头，只见那斑纹猫居然挂在一个女警的头上。 这家伙，什么时候从老汤的头顶跑了？！ 苏小小咬着牙，想把它拉回来，但它死死的扒着那女警的肩上，被这么一拉，女警顿时感到有人扯自己的肩膀，一回头便看到了苏小小。 “小小？” 苏小小正气鼓鼓的瞪着那斑纹猫，一听这女警喊自己，便抬起了头。 果然是认识的人，苏小小也打了个招呼，“晓涵？” 孙晓涵快步走到她面前，笑着说，“我听说你毕业后来新港了，正打算找个时间去找你玩呢！” 这孙晓涵和她同岁，都是今年刚从大学毕业，从初中到高中都是同学，不过后来苏小小大学时去了阴阳师学院，也就和她分开了。 没想到四年没见，孙晓涵居然出落得如此英姿飒爽。 苏小小抬头仰视着她，不可思议的说，“你居然这么高了？我记得高中时咱俩不是一样高吗……” 孙晓涵宠溺的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件很可爱的玩具，“是你一直没长吧？大学这段时间我以为你会和我一样蹿高呢，没想到你还原地踏步。” 苏小小哭笑不得，自己这身高自从初中时就没长过，这孙晓涵和她一样，没想到大学时居然偷偷丢下她，脱离了娇小萝莉的行列。 或许和她上的警校有关系吧，每天体能训练，身高自然就长上去了。 看她如今这一身警服，苏小小惊讶的说，“你真的做警察了？” 孙晓涵自豪的拍了拍自己那二级警员的肩章，“刚毕业就来新港了，刚刚转正，现在跟着汤队。我跟你说啊，汤队是个……” “是个普通话比你还标准的外国人，是吧？”苏小小一脸“我猜到你要说啥了”的笑容。 孙晓涵愣了，“你怎么知道，你也认识汤队？” 苏小小点点头，“小时候就认识了，他和我爸是老朋友。” “真的啊？！”孙晓涵忽然激动起来，“那你可一定要和我说说汤队的事！” 苏小小无奈的笑着说，“以后再说吧，现在还有事要做呢。” 孙晓涵也反应了过来，一拍脑门，“对，我也有很多事要处理，我给你个名片吧！” 苏小小接过，居然是一张警察局官方的警员名片，通常是留给被盘问过的对象的。 但这一般是工作号码吧？ 苏小小刚想问她的私人号码，她却已经转身走了。 “哈，还是和以前一样，雷厉风行的……”刚想到一半，手上又被勒住，那斑纹猫居然赖在孙晓涵的肩上不肯走了！ 这时候要是强行拉它，肯定会被发现，苏小小知道这货是存心作弄她。 为避免被发现，苏小小只好悄悄跟了过去，一边跟一边想对策。 现在这情形，到变成它溜着她了，苏小小没时间跟它耗下去，快步走上前，双手捉住了那只臭猫。 但它抓的太死，刚一拉扯，孙晓涵便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她说，“小小，你有事找我？” “呃……”苏小小的脑子飞速运转，很快找了个话题掩过了尴尬，“这是你的私人号码吗？” 孙晓涵笑着点点头，“我只有一个号码，局里还没给我配工作号码呢。” “哦……那没事了。” 又一次道别，孙晓涵转过身时，那斑纹猫正示威性的看着苏小小，还伸爪子扒了一下眼皮。 居然做鬼脸？！ 苏小小忍无可忍，刚想结印发动阴阳术，又看了看周围这人山人海的群众和警察，只好放弃。 但就这样被它溜着也不是办法，虽然就这样断开纸鹤锁链，再找别人带路也是可以的。 但她不甘心就这样被它跑了！ 忽然，苏小小灵机一动，大喊了一声，“晓涵！有只蜘蛛爬进你外套里了！” 果然，孙晓涵连想都没想，立刻慌张的大叫起来，手忙脚乱的脱下了警服外套。 斑纹猫还没反应过来，就随着她的外套一起脱落，被苏小小稳稳的接住。 趁着孙晓涵手舞足蹈的时候，苏小小一把揪下了斑纹猫，一手死死的抓着它，一手将外套抖了抖，递给孙晓涵，若无其事的说，“被我弄掉啦，你快穿上吧！” ------------ 第十九章 未知的怪物 屁股被打肿，就算是猫灵也没法正常走路。 此时斑纹猫歪歪扭扭的在前面走，笑声却一直不止。 苏小小阴沉着脸，这时候他们俩的表情不是应该换过来吗？ 被打的笑嘻嘻，打人的却一脸凝重，什么道理？ “别笑了行吗！是不是又想屁股开花了？！” 斑纹猫依旧笑的停不下来，“想起刚才那个小女警，真的好好笑啊，哈哈哈……” 虽说出洋相的是别人，但那毕竟自己的朋友，苏小小根本笑不出来。 何况还是她害的孙晓涵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更加没法幸灾乐祸。 水箱就在那废墟的不远处，看来的确是和山下的居民区共用一个水源。 终于到地方了，斑纹猫也笑够了，此时沉着脸说，“好了，可以放开我了吧？” 若没有那件事，苏小小这时候肯定放了它。 但她有意要教训这个不识时务的猫灵，故意拖延的说，“急什么？我可不记得回去的路，等你把我带回去我再放你。” “呸！你不但是个懒猪，还是个路痴！” 正愁没借口再教训它一顿呢，苏小小立刻又放出一道电流，顺着纸鹤锁链把它电的又原地跳起了舞。 趁它跳舞的工夫，苏小小用阴阳眼仔细看了看水箱周围，并没有发现灵力残留。 奇怪了，难道作祟的鬼怪是自己动手把水箱里的水换成血的吗？ 也有可能，问题不在水箱。 苏小小双手结印，闭上了眼睛。 “阴阳瞳术·太阴水·极透之眼。” 再睁开眼时，她的双瞳已被碧蓝色的水光覆盖，就像是泛着粼粼波光的湖面。 而她的视线已穿过水箱，看到了水箱内部。 此时水箱里的虽然已经不是血，但隐隐泛着淡淡的血色，看起来曾经被灌过血液，现在已经被后续供给的水给冲淡了。 的确是水箱这里被做了手脚，但到底是谁这么无聊？ 收回了瞳术，苏小小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思考对策。 “喂，那是你朋友吗？” 听到斑纹猫的声音，苏小小睁开眼看它，却见它正盯着她的身后。 顺着它的目光看去，苏小小看到了一个硕大的身影。 看到那东西的瞬间，苏小小第一反应是牛。 但这头牛的外貌，让苏小小立刻意识到不对。 这牛很高大，有一人来高，身体呈土黄色，但头部却是白色。 硕大的牛角张得很开，就像是一根两头弯曲的铁棒从它脑袋的一侧捅进去，又从另一侧出来。 一根像蛇似的又粗又长的尾巴拖在它的身后，蹄子也不像一般的牛那样分成两瓣，而是密密麻麻分了八瓣。 最诡异的是，它只有一只眼睛，足有一个棒球那么大，镶嵌在它的额头上。 这东西若不是受了辐射的牛，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可苏小小从没见过这种模样的妖怪，动物死后变成妖怪时，其外貌形状不会和生前有太大差距，但这个模样已经可以说是怪物了！ 《百鬼夜行录》中也没有过这种鬼怪的记载，莫非今天发现了一种新的鬼怪？ 苏小小不禁有些兴奋，这可是阴阳界的一大成就啊！不亚于发现新大陆！ “苏小小，你要小心。” “放心，我可是很厉害的！”刚说完，苏小小便觉得不对劲，疑惑的看着这只斑纹猫。 这家伙，忽然正经起来的样子，好奇怪…… 斑纹猫紧紧的盯着眼前这只怪物，语气十分严肃，“我从未见过这种模样的鬼怪。而且，它的灵力很强。” 虽然很不适应，但苏小小也不禁变得严肃起来，“我也能感受到它那股……很奇妙的灵力。” 斑纹猫看向她，认真的说。“我觉得，你还是跑比较好。” 苏小小轻笑一声，“呵，你不会以为我只有和你打打闹闹的水平吧？安心，我会罩着你的。” 斑纹猫还想再说什么，但苏小小没给它啰嗦的机会，对那个怪物说道，“从没见过你，你叫什么？” 那怪物一直盯着苏小小，此时听她问话，也是一声不吭。 它的灵力能够让苏小小感到压迫感，显然早已过了通人语的水平，此时不答话，明显来者不善。 “你是来打架的吗？” 话音刚落，那怪物忽然沉了下去。 这里是泥土地，它居然像踩在水面上一样沉了下去！ 紧接着，地面鼓起一个土包，向苏小小冲了过来。 就好像它在土里“游动”。 它已经率先攻了过来，这已是最有力的答复。 对方来势凶猛，苏小小不敢和它正面硬碰，赶紧向旁边闪身躲过，可刚一落地，便感到脚下一阵剧烈的震动。 苏小小一时间没有站稳，一屁股跌坐在地。 它在土里居然能够制造出地震，虽然范围不大，但这股能撼动大地的力量已经足够让苏小小正视。 可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那怪物忽然从土中跃起，像个跃出海面的海豚，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朝着苏小小猛地砸了过来。 这要是被砸中，肯定成肉酱！ 苏小小赶紧就地侧滚，避开了这一击。 虽然怪物一击不中，但撞进地面后又一次引发了剧烈的震动，地面就像个弹簧床一样，将苏小小的身体弹上半空。 身在空中可就没法躲闪了，那怪物紧接着原地跃起，冲向了半空中的苏小小。 知道避无可避的她并没有慌张，双手早已提前结印，等它冲上来时，正好对上她的阴阳术。 “少阳木·千竹手！” 随着苏小小将手掌推向那怪物，无数碧绿的竹竿从她的袖口窜出，像数十条碧青的长蛇聚在一起，迎上了怪物。 苏小小在空中无法闪避，而那怪物的身子跃至半空，自然也没法闪避，只能硬生生的挨了这一招，被这几十根竹竿又插回到地面上。 刚一落地，那怪物便又钻进地里，鼓起一团土包，又向着刚落地的苏小小冲来。 这次苏小小早已做好准备，没有再躲闪，而是又结了个手印。 “少阳木·沐雨竹林！” 结完手印，苏小小的双手冒起绿光，往地面上一拍。 接着，苏小小面前的土地里极快的长出了几根竹子，向着那冲来的土包一连长出了一条竹林路径。 就像是雨后的竹林，春笋破土而出，竹林路径与土包相撞的瞬间，无数的竹子从那土包下面长出，将那怪物顶出了地面。 与它交手的第一回合，苏小小便看出这怪物的妖术属土，五行之中木克土，于是连续用木系阴阳术压制了它。 苏小小精通所有属性的阴阳术，只要能准确判断对方的属性，便已是赢了大半。 这怪物被竹林顶在空中，无法接触地面，就算是控制住它了吧？ 苏小小掸灰似的拍了拍手，作收手状。 还没来得及得意，竹林上的怪物忽然猛地甩头，那硕大的牛角冒出金色的光芒，随着它甩头的动作，甩出一道金色的剑气。 ------------ 第二十章 千钧一发 还没等苏小小弄清眼前的状况，那到金色剑气已经将那怪物身下的竹林全部懒腰切断。 这分明是金属性的攻击，木克土，但金克木，这个怪物究竟是什么属性？！ 苏小小还没反应过来，那怪物又重获了自由，刚一落地又钻进地面，向她猛冲而来。 刚刚的金属性剑气就好像是错觉，转眼它又以土属性的姿态攻了过来，苏小小没时间细想，又结出了一个少阳印。 “少阳木·竹盾！” 无数竹竿从苏小小面前的土地里钻出，根根紧凑的挨在一起，形成一面竹墙。 可竹墙刚形成，眨眼间被劈成两半，又一道剑气迎面而来。 苏小小反应很快的闪身躲过，那怪物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从土里蹿出，向着她落脚的位置砸来。 苏小小刚想继续用木属性阴阳术抵挡，但它在空中忽然又一甩头，牛角上金光再次冒起。 她知道这家伙又想故技重施，不管她再怎么用木属性去抵挡，都会被它的金属性剑气开路，脑子飞速一转，改结另一个手印。 “太阳火·大火球术！” 巨大的火焰从苏小小的口中喷出，同时怪物的剑气射出，对上这团大火立时无影无踪，接着那怪物便卷入了这团火球之中。 被如此大火烧遍全身，看起来苏小小已经占了上风。 但她并没有面露喜悦，反而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之色。 她只有不到两秒的时间。 她用这两秒，做了一件事。 “快走！”苏小小断开了纸鹤锁链，对斑纹猫喊道。 锁链刚离开斑纹猫的脖子，下一秒，它便看到那怪物从火焰中冲出，犹如一只来自烈焰地狱的火牛，直冲上苏小小的身体。 五行之中，火的确可以克制金，但同时火对土却是相生。 五行有相克，也有相生，火克金，火生土，这怪物本体却依旧是土属性，所以被火一烧，反而增强了力量。 火焰卷上怪物的那一刻，苏小小便预见到会是这样。 断开的锁链瞬间随着苏小小一起被冲向十几米开外的砖墙，若她没有断开，那么斑纹猫肯定会被勒着脖子一起飞出去。 在最后一刻，她想到的居然不是自己？ 斑纹猫看着远处被怪物死死的顶在墙上的苏小小，表情渐渐凝固。 此刻，隔在苏小小和怪物之间的，是一层橙色的屏障。 被撞的一瞬间，苏小小还是拼尽全力使出了地坤盾，但毕竟时间有限，她感觉到自己的右臂肯定是断了。 她被顶在砖墙上，动弹不得。 怪物继续猛地一顶，屏障顿时破碎，它的头直接顶上了苏小小的腹部，猛地一抬，她的身子便从怪物的头顶飞过，摔在了它的身后。 这一下很重，苏小小感觉浑身就像散架了一样。 怪物猛地转过身，又向她冲去。 她这时候的身子已经动不了，只能眼看着它的蹄子向自己踏来。 可就在要踏上的一瞬，苏小小感到一阵猛烈的飓风忽然刮起，在她面前形成了一道风墙。 怪物一脚踩在风墙上，忽然被猛地弹开。 接着，从天而降一张黄色的符纸，落在怪物头顶约七八米的位置上，化作一道白色的屏障，将它关在了里面。 苏小小望向符纸落下的方向，看到一个身穿道服的男子，正踩着一把剑，在空中盘旋了一阵，降落在地。 落地后，那把剑从他脚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好看的弧线后，插入他背后的剑鞘中。 御剑飞行？ 这是哪个仙侠小说里的人物来客串了吗？ 苏小小此刻已经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幻觉，失去意识前，她看到那男子缓缓向她走来，蹲下身子，手指轻轻的抵在了她的额头上。 …… 迷迷糊糊间，苏小小仿佛听到陆小佳愤怒的声音。 “你怎么能丢下她不管呢？！太过分了！”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又听到老爹的声音。 “你这个警察怎么当的？就离你不到一里路的距离，也能让她出这么大的事？！” 这些声音断断续续，苏小小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感觉又过了很久，才慢慢醒转。 看这环境，应该是医院的病房。 苏小小看到自己的右臂被打上石膏，吊了起来，左腿也是同样的待遇。 看来真是伤的不清。 不止如此，她感觉自己的脸上好像也贴着纱布。 脸上？居然还伤到了脸？！ 会不会留疤…… 苏小小想起曾经见过不少脸上留疤的前辈，那时觉得这是与鬼怪们斗争的勋章。 可真出现在自己脸上时，苏小小觉得，这种勋章还是不要的好…… “小宋，这会留疤吗？” 是老爹的声音，苏小小顺着声音望去，看到了老爹，宋思明，还有一个年轻女子。 看样子是被送到了宋思明所在的医院，这么说岂不是和小光在同一个医院了？ 而那个年轻女子，看背影就知道是桃子姐。 桃子姐本名叫殷桃，是老爹的女友。 苏小小被老爹收养时，殷桃还是老爹的学生——她也是阴阳师。 大约在苏小小上高中的时候，俩人确立了男女朋友的关系。 可苏小小的哥哥，也就是老爹的亲生儿子极力反对他们在一起，所以到现在七年了，俩人还没有结婚。 但苏小小却很喜欢桃子姐，她又温柔又漂亮，苏小小觉得像老爹这样又矮又胖的油腻大叔，能找到这么好的女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听到老爹的询问，宋思明的语气带着些许遗憾，“伤口挺深，就算用阴阳术修复了，也还是会留下疤痕。” 殷桃带着哭腔说道，“有没有别的办法？我们小小是女孩子，留疤会影响以后嫁人的……” 宋思明叹了口气，摇摇头。 老爹安慰的拍了拍殷桃的肩，“小小底子好，这点疤不碍事的。” 殷桃满是责怪的推了推他，“你说的容易，你这做父亲的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老爹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时，他们听到背后传来了啜泣的声音。 三人一回头，就见病床上的苏小小将头埋在被子里，似乎在极力掩藏她哭泣的声音。 殷桃率先跑到床前，激动的说，“小小，你终于醒了！” 意识到被发现，苏小小没有再掩饰，放声哭了起来。 老爹无奈的说，“醒了就好，你哭个什么？” “我都听到了，我……我毁容了！”说着，苏小小哭的更加厉害。 她这话一说出来，殷桃也止不住哭了起来。 宋思明却是无奈的摇摇头，老爹被这两个女人的哭声弄的手足无措，赶紧说，“就是后脑勺上会留个小疤痕，说什么毁容！” 苏小小哭声不止，“我不信，你肯定是在骗我，我都听到了！” 老爹拿起床头柜上的镜子，粗野的丢到了她脑袋上，“你自己看！” 苏小小这才从被子里露出头来，拿着镜子看了看。 可爱娇小的脸上，左脸颊贴着一块纱布，她小心翼翼的撕开，却见纱布下只有一小块擦伤，似乎只是磨破了一小块皮。 苏小小立刻坐了起来，仔细把自己的脸看了遍，确认没有其他损伤后，又摸了摸后脑勺。 果然后脑勺也贴着纱布，而且还隐隐作痛，看来那里的伤口的确比较深。 感觉好像被耍了，苏小小将镜子丢下，羞恼的说，“那你们说什么我嫁不出去了，搞得好像我毁容了一样！” 老爹好笑的耸了耸肩，嘴角向殷桃的方向撇了撇，“你家桃子姐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割破手指都能说成是截肢。” 苏小小这才想起来，桃子姐的确一直是这种咋咋呼呼的性格，而且还爱哭。 一醒来就听说自己会留疤，苏小小一时间忘了考虑说话者的性格了。 原来是个乌龙，苏小小这下放心了。 殷桃听老爹这么说，脸红着说，“你个大男人怎么会懂，女孩子身上有疤总归是不好看的嘛！” 这话虽然不假，可这疤在后脑勺，不但看不到，还会被头发掩盖住，不说也很难发现吧？ 苏小小这时也只好反过来安慰她，“桃子姐这是关心我，哪像老爸你啊，女儿都要留疤了，还面不改色的。” 老爹哭笑不得的说，“也不知是谁，被她吓得哭成了泪人，现在倒反过来替她说好话了。” 殷桃摆摆手，“不说这个了，小小好不容易醒了，小宋你快给她检查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宋思明见他们终于“寒暄”完了，便上前给苏小小检查了一下。 “没什么问题，主要是外伤，好好休养就没事了。” 说完，宋思明和他们道别，出了病房，殷桃跟在后面，想问问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房里就只剩下了父女俩，老爹终于有机会问道，“你这，怎么弄的？” 听他问起这个，苏小小刚好有一肚子疑问，刚想说，却瞥见床头柜上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夜君！ ------------ 第二十一章 修仙之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 见她对着一个玩偶反应这么大，老爹奇怪的说，“陆小佳说这是你最近很喜欢的玩偶，一直寸步不离的。” 喜欢个屁！她现在可算是和这家伙结了仇了。 他弄的她和最好的朋友吵架，而她把他丢进了厕所，还给冲走了。 没准哪天半夜睡得好好的就被他抹了脖子。 不对，他真想弄死她的话，也用不着半夜里偷袭。 苏小小看着一动不动的夜君，从他的眼神中似乎能读出一丝怨毒。 “不过你这么大人了，居然还喜欢玩偶。”老爹找了个椅子坐在床边，肥胖的身躯瘫在了椅子里。 苏小小尴尬一笑，“不说这个了，今天……不对，是昨天……哎？我睡了多久？” 老爹略带一丝惊异的说，“你只睡了一晚。昨天你被送进医院的时候伤的很重，没想到一个晚上你就醒了。” 这恢复力的确很惊人，但苏小小并不觉得奇怪，“小时候不也是这样，不管多大的伤，总是恢复的很快。” 老爹苦笑着摇摇头，“所以你常常分不清轻重，四处惹事生非。” 说到这，苏小小升起不祥的预感，果然老爹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对了，前几天你居然盗走了天狐内丹，惹得‘菲斯’的三个阴阳师因此受伤，你实在太任性了！” 苏小小刚想张嘴，又被他堵了回去，“别跟我说什么不是你偷的，是那个叫钱先生的天狗从你这抢的，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你的伎俩？” 苏小小吐了吐舌头，“还不是和你学的。” 老爹怒目圆瞪，“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我要是你的话，肯定做得更好，至少会留在那里帮那三个‘菲斯’的阴阳师解决天狗。你就这样一走了之，不就等于给天狗机会戳穿你的伎俩了吗？” 他表面上是在斥责女儿胡作非为，实际上帮她指出了其中的不足之处，如此不务正业的父亲，是苏小小最喜欢的。 “多谢老爸，我记住了。” 老爹满意的点点头，很快便察觉不对，“呸！我是叫你以后少任性妄为，别学我年轻的时候，惹得校长那时候天天给我擦屁股。” 苏小小调皮的笑了笑，“所以现在你要给我擦屁股，这算是因果循环了吧？” 老爹抄起脚上的鞋子就要教训她，却见她洋洋得意的晃荡着她那被吊起来的腿的手臂，又悻悻的放下了，“等你伤好了，这顿鞋底子你跑不掉！” 苏小小可爱的眨眨眼，“你舍不得的。” 被她说中了，老爹气鼓鼓的抱着胳膊，“少废话，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起这个，苏小小也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将昨天的遭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听完她的叙述，老爹的眉头已经皱成了一片，“你描述的那个怪物……我也没有见过。或许是某个早已灭绝的鬼怪。” 苏小小不以为然的说，“就算是灭绝的，也会记录在书籍里吧？我看过学院图书馆的所有藏书，里面都没有这样的怪物。你说……会不会是一种全新的，尚未被发现的鬼怪？” 说起这个，老爹忽然变得和当时的她一样兴奋，“你是说，你发现了新的鬼怪？！” 苏小小神采飞扬的挑了挑眉毛，“没准是的！怎么样，我没给咱们白家丢脸吧？” 老爹猛地点点头，“那当然，我白逻的女儿，又岂是一般人？刚毕业就发现了新的鬼怪，肯定能载入史册！到时候一定会用你的名字来命名！” 苏小小连连摇头，“不要！‘小小牛’听着太奇怪了，而且那家伙一点也不小。” “那就……”白逻正兴奋着，忽然醒转过来，神色又恢复了严肃，“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你至少得抓住它，才能往上申报。现有的情报只有你说的这些，连个目击证人都没有。” 目击证人？当时除了她，就只有那个斑纹猫，现在肯定早就跑了。 不过，好像还有个，就是当时救了她的那个男子。 说起那个，苏小小疑惑的问，“当时救我的那个男人，好像会御剑飞行，那究竟是……” 白逻笃定的说，“阴阳师中没有会御剑飞的，驾着式神飞倒是有，谁会没事研究御剑飞，既没有式神帅，也没有式神舒服。” 式神可是与阴阳师签订契约的伙伴鬼怪，被他一说搞得像是坐骑一样。 “那有没有可能……不是阴阳师？” 白逻愣了，“不是阴阳师？那还能是什么？” “比如……那种修仙的道士？” “哈？”白逻哈哈大笑，“你少看点小说吧，这世上若真有这种修仙的非正常人类，早就被我们发现了。” 苏小小对此仍有怀疑，“我总觉得，我们阴阳师不是孤独的唯一，世间凡人还有别的势力在保护着。” 白逻完全不信，“你若说有外星人保护地球，这我信。可人类之中有没有别的非凡势力，我们可是调查的一清二楚。如果被你发现了，那可是比发现新鬼怪还要重大的成就，爸爸我以你为荣啊！” 听他说到后来已是近乎嘲笑了，苏小小气呼呼的鼓起腮帮子，“那你说昨晚是谁救了我？！该不会是那怪物良心发现，自己跑了吧？！” 白逻丝毫没有动摇，“没准就是某个淡泊名利的阴阳师救了你，你重伤之下产生了幻觉，所以才会误认为对方是御剑飞来的。” “幻觉……也有这个可能……”苏小小一时也犹豫了，毕竟那么重的伤，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 “不是幻觉哦，我也看到了！” 这熟悉的声音，是斑纹猫？！ 它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没顺这声音去找它，它已经跃上了床，蹲坐在她的腿上。 苏小小看着这个肆无忌惮的家伙，有些慌乱的望着白逻。 老爹可没她这么好说话，一看到这只猫灵，肯定把它抓走冲业绩，没得商量。 苏小小觉得这家伙虽然调皮，但还没有犯罪，就这样抓去超度实在太可惜了。 有意想保住它，苏小小慌忙说，“这……这是我养的宠物。” 虽然阴阳师养妖怪当宠物不算新鲜事，但白逻一直不同意她这样做。 只希望能念在女儿受伤的份上，老爹能破例一次。 谁知老爹一脸奇怪的看着她，又向四周张望了一阵，莫名其妙的问，“什么宠物？” ------------ 第二十二章 白虎大人 看他的意思，好像根本看不见这只斑纹猫。 苏小小正惊讶着，那斑纹猫不知好歹的跳到了白逻的腿上，冲着他的脸大声喊，“是我！我就在你面前！你这个又矮又胖的家伙！” 这几句叫嚣让苏小小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一个妖怪居然敢在这个玄尊级别的阴阳师面前如此嚣张，不亚于持枪抢劫警察局——简直找死。 但是白逻只是茫然的看着苏小小，好像根本看不到这只猫灵。 斑纹猫随即打了个哈欠，“你看吧，他根本看不到我。” 苏小小指着它，对白逻结结巴巴的说，“老爸，你看不到它……吗？” 白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根本什么都没有，眉头皱起，“哪有东西？” 玄尊级别的阴阳师，怎么可能看不到，连苏小小这个区区中位阴阳师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它。 但看老爹的模样，不像是故意耍她。 而在白逻眼中，女儿这样的神态，也不像是在耍自己，满脸担忧的伸手抚上她的额头，“这孩子，是不是脑袋撞傻了？” 看着斑纹猫一脸的得意，苏小小打开了老爹的手，不可思议的说，“这里有只白色的斑纹猫，你真的看不到？” 白逻这下彻底慌了，想起刚刚她说“这”是她的宠物，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据说常年的得不到家人陪伴的孩子，会幻想自己有一个朋友，或者……是一只宠物。 可苏小小已经二十二岁了，不是孩子了吧？ 但是自闭症这种东西可说不准啊！ 白逻扶着苏小小的肩膀，认真的说，“小小，爸爸以后一定多陪陪你。” 苏小小觉得突然认真起来，还说这么温情的话的父亲，看起来……好恶心。 她还是习惯以前那个动不动就要修理她的老爹。 又一次打开他的手，苏小小没好气的说，“脑袋被撞坏的是你吧？” 白逻直起身子，木然的长大了嘴巴，考虑了一会儿，做了决定，“还是找医生来看看吧。” 没等苏小小说话，他转身就出了病房。 苏小小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若说这真的有一个猫灵，只是他看不到，那他肯定不信。 一向自负的老爹怎么可能相信，会有连他都看不见的鬼怪存在！ 他一出了门，苏小小立刻拎起斑纹猫，质问着说道，“你到底是什么玩意？为什么我爸看不到你？！” 斑纹猫一脸的委屈，“他看不到我，你该去问他啊？问我干嘛，还讲不讲理了？” 这么一想……也是哈。 苏小小放下了它，正百思不解，身后传来夜君的声音，“你从哪招来这么个东西？” 苏小小怔了怔，才想起还有这个要命的家伙。 不知道他记不记仇，毕竟丢进粪坑里可不是小仇小怨，思索再三，她决定还是先发制人。 “你还好意思说？我这次差点就死了，你就是这么保护契约人的？” 夜君依旧站在床头柜上，标志性的抱胳膊，一脸漠然，“也不知是谁把我丢进了那种肮脏污秽之处，让你收点苦也算得上是礼尚往来。” 果然还是记仇的，不过听他这么说，应该算是扯平了吧？ “那……咱们扯平了？” 夜君还没回复，斑纹猫跳上了床头柜，俯视着这个小小的恶魔，“姓苏的，你对我的时候可没这么怂啊，你倒是电他啊！用锁链锁他啊！” 人的本质就是欺软怕硬，苏小小可不敢怼这个夜君。 夜君抬头看了看斑纹猫，冷笑一声，“又是锁链，又是电击，你们玩的花样还真不少啊。” 苏小小沉着脸，但转念一想便觉得不对，“你能看到它？” 夜君转过身，背对着斑纹猫，“这么大一只又臭又脏的畜生，我怎么可能看不到？” 这可奇怪了，她能看到，夜君也能看到，为什么老爹会看不到呢？ 正当她纳闷时，斑纹猫气的直炸毛，“我可是鼎鼎大名的白虎大人！你这只……什么玩意变成的小妖怪，居然也敢说我是畜生？！” 白虎？这只白色的斑纹猫的确有点像白虎，但虽然都是猫科动物，但长相差的太多了。 苏小小提起了它，将它凑到面前，“就你还想当白虎，下辈子先投个老虎胎吧！要不要我送你去转世轮回啊？” 斑纹猫傲娇的撇过头，哼了一声，“不用，小爷这样就挺好！” 苏小小被它逗得咯咯直笑，“那么，这位小小的白虎大人，我已经放了你，你又回来做什么？” “小爷我看你人还不错，想再跟着你一段时间。” “跟着我？”苏小小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是想当我的宠物吗？” 斑纹猫立刻暴怒的说，“什么宠物？！我是你的主人，你才是我的仆人！” 早听说养猫的人自称是“铲屎官”，他们养的猫也被称为“猫主子”，苏小小觉得这倒挺有趣，“好啊，那咱们的猫主子是不是该起个名字？” 它昂起头，傲慢地说，“叫我白虎大人就行。” “嘶——你这么小，还是叫小白虎算了，不过三个字不太顺口，就叫你小白吧！” 它立刻又怒了，“小白不是狗的名字吗！我不要！” “那就叫小虎吧！” 它气的张牙舞爪，“说了是‘白虎大人’！不要私自改名字啊喂！” 苏小小无视它的不满，故作惊喜的说，“反应这么大啊，看来猫主子很喜欢这名字啊，小虎，小虎！” “喂！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吧！不要乱改名字！” “好啦，小虎，我还有事要做，你自己去玩吧！”说着，她把小虎往地上一丢。 继续无视它的叫喊，苏小小转头向夜君问道，“刚才我向老爸叙述的时候，你都听到了吧？那种怪物，你见过吗？” 夜君想都没想就说，“你的语言表达能力太差，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苏小小面色一沉，“你不怼我会死吗？这事很重要，我怀疑那只怪物和水箱里的血有关，只有解决了它，才能解决工地上的怪事。” “你还真是上心，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夜君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别忘了，我所说的八原罪里，可没有‘恶作剧’这一项。” 苏小小一时气结，想了一会儿，脸色难看的说，“你是在为你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 赎罪？夜君觉得这个说辞很新鲜，好奇的问，“我有什么罪？” “你害得我和我最好的朋友吵架，现在只有帮她解决她们家的问题，才能缓和我们俩的关系。否则，我可是会记恨你一辈子。” 夜君呵呵一笑，“我会在乎你恨不恨我？” 苏小小微一冷笑，“你当然不会在乎，不过若是我恨你的话，你就别想我会帮你找原罪，咱俩的合作关系也将止步于此。反正我不急着找樱雪原，你若是也不急着找原罪，大可以袖手旁观。” 这就像是夜君的软肋，一听她这么说，脸色立刻就变得凝重起来，“你说的怪物，我曾在学习你们人类的文化时，从一本书上看到过。” 忽然就开始认真工作了，这反差还挺萌。苏小小忍住笑意，追问道，“什么书？” 夜君想了想，“是一本很古老的书，不过不是你们阴阳师的，而是在凡人之间流传的书。” 居然是凡人的书，怪不得我没有任何印象！苏小小立刻好奇的问，“到底是什么书？叫什么名字？” 夜君抬起头，一层朦胧的迷雾笼罩着他的神色，“《山海经》。” ------------ 第二十三章 鬼怪酒吧 “太山上多金玉桢木。有兽焉，其状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其名曰蜚。” 翻阅着手机里搜到的《山海经》，苏小小从中看到了这句话。 状如牛，白首，一目，蛇尾，全都对上了，然而这东西叫做“蜚”。 先不说这本奇书里记载的异兽是否真的存在，至少近千年来人类从没有发现过它们的踪迹。 若是有，那肯定早就被写进《百鬼夜行录》里了。 苏小小已经在医院里躺了一天一夜，从前天晚上被送到这里算起，仅仅过了三十多个小时，她手上和脚上的石膏已经被拆除。 这可惊呆了除宋思明外的所有医生，连呼这是“医疗史上的奇迹”。 这段时间，殷桃来看过她几次，老爹又来了一次，不过还带了个心理医生，被苏小小言辞拒绝。 甚至就连小光都来她的病房找她玩过，可陆小佳却一直没有出现。 她或许还在生气吧。苏小小没有多想，现在的她只想着赶紧解决血池，缓和她们的关系。 如今看到这怪物真的来自《山海经》，苏小小立刻便按捺不住，收拾行装逃出了医院。 来去匆匆，出了医院的大门，立刻便打了一辆出租车。 “我说，你行色匆匆要去哪啊？”出租车上，小虎很不老实的趴在司机头上，对后排的苏小小发问。 夜君是神出鬼没，小虎这家伙则是喜欢仗着别人看不到它，就肆意趴在人家头上。 苏小小感觉跟着她的非人类生物都有奇怪的癖好。 “这你别管，跟着我走就是了。” “啊？” 看着后视镜里，司机那奇怪的表情，苏小小尴尬的指着自己的耳朵，“我打电话呢，师傅你不用管我。” “哦……”司机师傅恍然大悟的收回目光，喃喃自语，“现在科技真发达，耳机都做的这么小了。” 苏小小煞有其事的笑了笑，随后说，“总之我要找的，是一个对整个在新港市出没的鬼怪都很了解的人。” “你说的，是滑头鬼吧。” 苏小小转过头，看着站在她右边座椅靠背上的夜君，“是，你也知道他？” 小虎打了个呵欠，“那家伙可不好说话，你找他问事情，小心碰一鼻子灰。” 苏小小又转过头，看着正前方，趴在司机头上的小虎，“放心，我自有办法。” 夜君拾起被小虎打断的话，“《百鬼夜行录》上记载，滑头鬼是百鬼之首，因为忠厚老实，所以百鬼都喜欢找他裁定对错。” 苏小小再次转头看向右边的夜君，“对，所以他肯定知道附近有什么陌生的面孔出现，蜚这家伙那么厉害，百鬼应该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小虎又问，“这家伙虽然忠厚老实，但也是出了名的滑头，你们人类想从他嘴里撬出点情报，我看是不可能的。” 苏小小又一次转头，“我说了我自有办法。” 说完，没等他们俩接着问，她便不耐烦的看了他们俩一眼，“我说，你们能不能都坐到这里来？我这样转头和你们说话，很累的！” 话音刚落，苏小小便看到后视镜里，司机师傅那奇怪的眼神再度浮现，赶紧解释道，“我……和电话那头的人对台词呢。” 司机师傅看了看她身旁座椅上的夜君，感叹着说，“现在的演员真是敬业，不但要对着玩偶练台词，还要对着空气练，真不容易啊……” 是啊……真不容易。 …… 车停在了一家不起眼的面馆前，刚一下车小虎就点起了菜：“我要一份鱼丸面，再加一份鱼丸。” 夜君也跟风说，“我要羊肉面。” “那我点个三鲜面吧。”说完，苏小小鄙夷的瞪着肩上的夜君和小虎，“我们是来办正事的，怎么净想着吃？” 这俩人，一个在她右肩，一个在左肩，没有一个肯自己走路的，就仗着自己身材小，肆无忌惮的把她当坐骑使唤。 这面馆不大，只有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站在前台，又是收银，又是服务员。 见到苏小小，小姑娘开心的问道，“小小姐！你今天是来吃面的吗？” “鱼丸面！给我鱼丸！” 小虎叫嚷着，小姑娘当然是听不到，但苏小小被他吵得脑壳疼，脑袋猛地一摆，把它从肩上撞了下去。 “不了，我想去‘里面’喝一杯。” 小姑娘指了指身后的厨房，热情的让她自便。 来到厨房，只有一个厨师打扮的中年男人，一声不吭的煮着面，见苏小小进来了，也没说话，往旁边的墙上一按，一张放满调味品的柜子便旋转着打开，形成了一道暗门。 暗门后面是一个往下的楼梯，一路往下走了大约十几米，前方又出现一扇门。 “看不出来，这么小的面馆，还有密室呐？”小虎感叹着，一跃又上了她的肩，对她小声的说，“滑头鬼就在这扇门后面吗？” 夜君插嘴说，“滑头鬼向来不会固定待在一个地方。” 苏小小点头，嘲笑小虎，“还是人家聪明。” 小虎俯着身子，隔着苏小小的脑袋对夜君呲着牙。 夜君没有理它，依旧抱着胳膊，一脸的冷漠。 苏小小敲了敲门，门上的小窗户被推开，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那眼睛看到苏小小后，啥也没说，直接开了门。 门内，是一个酒吧，装修风格却是以前的美国西部风，很有牛仔电影里的那种特色，年代感十足。 就连七零八落坐着的客人们，也打扮的像西部牛仔。 只不过，这些客人没有一个是人。 有身材矮小，独眼独腿的小怪；也有高大魁梧，四眼牛角的大怪。 它们统一学人类穿着西部牛仔的衣服，简直就是鬼怪们的聚集之地。 苏小小这样的阴阳师出现在这里，是一种很违和的感觉，所有的鬼怪们都看向了她，但没多久，又收回视线，继续着原先的喝酒寒暄。 只有一只独脚人形的鬼怪，一直盯着她，眼神中充满敌意。 这是一只“山精”，但苏小小没注意到它，径直走向最里面的吧台。 吧台后面，一个年轻的帅小伙正满脸堆笑的看着苏小小。 他的笑容很有魅力，但就是僵硬了些，苏小小刚往吧台上一坐，便尴尬的笑着说，“白叔，你还是原来的样子好看。” 帅小伙的笑容依旧镶嵌在脸上，但下一秒他变成了一只白色的大狗，五条尾巴在他身后摇晃着，十分乖巧的模样。 这是一只叫“彭侯”的鬼怪。 “这下顺眼多了。” 这个被她称作“白叔”的彭侯笑了笑，“我这不是想让你感觉亲切点吗？” “有时候，鬼怪比人类顺眼。”苏小小感慨着说，看了看周围，“这周是西部主题吗？” 白叔自豪的说，“是啊，装修的还可以吧？下周我打算做个敦煌壁画主题呢。” 苏小小来了兴趣，“敦煌？那我一定要来看看！” 小虎跳上吧台，百无聊赖的晃了晃尾巴，“这帮鬼怪还真是闲的没事做，每周都装修一次酒吧？” 苏小小瞪了它一眼，这时夜君也从她的肩膀上跳上了吧台，“老板这是有品位。” 白叔也看不到小虎，但注意到了这个小小的夜君，“这是你交的新朋友？” 苏小小苦着脸，“是我新找的老板。” 白叔呵呵一笑，又盯着夜君看了半天，完全看不出这是个什么鬼怪。 苏小小怕夜君被他盯毛了，赶紧进入正题，“对了，白叔，你知道滑头鬼最近在什么地方吗？” “哎哟，你可难倒我了。不过咱这儿啥都缺，就是不缺情报，你等我问问去。” 说完，他从吧台后面跳了出来，逐一向鬼怪们打听去了。 夜君感叹着说，“想不到你还有自己的情报网。” 小虎更多的却是惊讶，“这些鬼怪居然会和阴阳师合作，还真是奇闻呐。” “是啊，大多数鬼怪和阴阳师之间还是互相敌视的。”说完，苏小小不客气的从吧台后面拿出一瓶水果酒，起开瓶盖就往嘴里灌。 小虎一脸坏笑的看着她，“你也不怕鬼怪给你下毒？” “呵，我才不怕，我可是这里的……” 苏小小话还未说完，身后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一回头便看出这是一只山精。 它瞪着苏小小，愤慨的说，“你这个阴阳师，怎么敢来这里！” ------------ 第二十四章 酒吧主人 正如苏小小所说，大多数鬼怪还是敌视阴阳师的。 这只山精就是其中之一。 苏小小一脸无畏的看着它，“酒吧大门朝外开，我为什么不能来？” 那只山精指着她，它长得人形独脚，黑面长毛，看起来格外狰狞吓人，“这里是只有鬼怪才能来的地方，而你是阴阳师，是我们的敌人！” 看着这么吓人的鬼怪，苏小小反而起了童心。 她的表情忽然变得妩媚起来，嘴里也发出浪荡的哼唧声，摆了个很妖娆的姿势，“我也是鬼怪呀，我可是大名鼎鼎的玉藻前呢。” “呸，玉藻前哪有你这么丑！” 苏小小表情不变，缓缓伸手掐住了小虎的脖子，接踵而来的窒息感让它闭了嘴。 而她依旧像没事人一样冲山精妩媚的笑着。 这表情就连夜君都感到有些不适，“你还是别欺骗自己了，你的表情好恶心。” 一听这话，苏小小手上的劲变得更大了，掐的小虎在心里直呼冤枉，可已是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果然，山精也没有相信，直言不讳的说道，“听闻狐妖妩媚娇艳，身材婀娜，怎会是你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身材！” 这下苏小小彻底破了功，本想着逗一逗这个义愤填膺的家伙，没想到反被侮辱了一顿，没好气的说，“对，我不是！我就是阴阳师，怎么滴吧！” 对方本就来者不善，一听这话立刻抬起了利爪，“我要杀了你，为我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这家伙根本没什么威胁，夜君和小虎都像看傻狍子似的看着它，不用想也知道它肯定会被苏小小一招打跑。 可她根本没动，好像根本不在乎它的攻击。 虽然他们俩的实力差距很明显，但也不至于到完全无视的地步吧？ 正当夜君和小虎都感到很奇怪时，它的爪子忽然在半途被一双大手捉住。 四双眼睛均看了过去，是一只形如大猩猩的，叫做“比比”的鬼怪。 这只比比瞪着它，语气十分肃穆，“你若是敢伤害她，我就把你扔出去！” 那山精十分不解的怒吼道，“她可是阴阳师！你为什么要保护我们的敌人！” “因为她保护了我们——她是这间鬼怪酒吧的主人！” 山精愣了一愣，随后瞥见，身后的那些鬼怪们都站了起来，宛如一座座竖立在苏小小面前的守护石像。 这场面很安静，但也足以划清了彼此的立场。 山精一把甩开比比的大手，愤怒的哼了一声，飞快的冲出了酒吧。 它的独脚每次落在地上，都像是要把地板跺穿似的。 等它的身影彻底消失后，鬼怪们也没说什么，默默的又坐下了。 那只帮了苏小小的比比与她对视着，互相微鞠一躬，好像打了个招呼似的，然后它便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没有温情的寒暄，也没有老套的感谢，好像这里的所有鬼怪都与苏小小心照不宣，形成了一种默契。 柜台上，小虎小声的赞叹道，“我怎么感觉……她有一丝帅气呢？” 夜君笑了笑，也小声的喃喃自语，“这是一种非凡的领导能力……” 小虎的表情变得凝重，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沉重的回忆，“身为阴阳师，却得到了鬼怪的信赖……就算是她，也没能做到啊……” 夜君看了小虎一眼，仿佛知道它口中的“她”指的是谁，默许的点了点头。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白叔回到了苏小小的面前，“我问过了，有鬼怪说曾在三目酒吧见过滑头鬼。不过那地方我们是去不了的，你需要自己去查证了。” 三目酒吧？！ 苏小小又向他确认了一遍，确定果然是这个名字后，深吸一口气，“那家伙……为什么会在那里？” 白叔狗头一歪，好像也是一头雾水。 不止是苏小小，几乎每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都会不可置信。 匆匆与白叔道了别，苏小小快步出了这里，直奔大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 直到坐进车里，小虎才终于有机会问道，“那个三目酒吧是什么地方？怎么感觉你很紧张的样子。” 夜君插嘴说，“那是阴阳师的酒吧。” 苏小小点头。“对，隐藏于闹市街区之中，只有阴阳师们才可以去那里消遣放松的地方。” 说完，她便察觉到奇怪的地方，“你怎么会知道？” 夜君漫不经心的说，“我也了解过你们阴阳师的事情。” “那不就是和刚刚的鬼怪酒吧相反的地方嘛。”小虎一股泄气的样子，好像觉得这个答案对不起它刚刚升起的好奇心，“那你惊讶个什么劲儿？鬼怪酒吧能进你这种阴阳师，阴阳师酒吧自然也能进滑头鬼这种鬼怪啊。” 苏小小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没那么简单，滑头鬼的赏金出奇的高，几乎所有阴阳师都想挣这份外快。这家伙在那里晃荡，简直找死！” 小虎又趴在了这位司机师傅的头上，表情复杂的看着她，“所以……你现在是要去救他？” “我是不想在我问出想知道的事之前，他就被五马分尸了！” 话音刚落，苏小小就看到后视镜里，司机师傅那奇怪的眼神。 “我是演员，在对台词，师傅你好好开你的车！” …… 这次车停在了酒吧街上，苏小小下了车就直奔进一个偏僻的巷子。 巷子的角落里，一面不起眼的墙上贴着一张难以发现的符。 穿过这面墙，后面是一条人烟稀少的街道，两旁都是店铺，有的是饭馆，有的则是一些售卖阴阳师用具的地方。 像是仪式中要用到的法器，阴阳道服之类的。 这里叫做“阴阳街”，是阴阳师们的秘密场所。 那个三目酒吧，便是其中之一。 这个酒吧显然小虎没有来过，一进来就肆无忌惮的挑衅各个阴阳师，依旧没有人能看到它。 但夜君就感到熟悉的多了，毕竟这是他与苏小小初次相遇的地方。 苏小小现在回想起来，夜君知道这里是阴阳师的酒吧，还特意选在这里堵她，莫非是蓄谋已久？ 她没有想太多，准确来说是没时间去细想，径直奔向吧台。 顾明从她一进来就注意到了她，等她靠近了才微笑着说，“今天怎么没有带着伤来呢？” 苏小小尴尬一笑，“别取笑我了，我还真是刚从医院出来，昨天这时候我还是断手断脚，躺在病床上呢。” 这倒是实话，但顾明对她这恐怖的恢复能力好像早就习惯了，从柜子里取出一瓶果酒，给她倒了一杯。 苏小小可不是来喝酒的，“顾叔叔，今天先不喝了。你最近……有见过滑头鬼吗？”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生怕被周围的前辈们听了去。 顾明倒酒的手停在了半空，眼中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倒不是因为听到了“滑头鬼”，他此刻那惊讶的目光，正落在吧台上的小虎身上。 而小虎，也正望着他，彼此对视着，一言不发。 ------------ 第二十五章 三目 这气氛有些奇怪，苏小小惊喜的问，“顾叔叔，你能看到小虎吗？！” 顾明愣了一下，似乎被她从愣神中唤醒过来。 “小虎？”他的语气有些抑制不住的笑意，但很快就被刻意隐去，严肃的说，“滑头鬼，一般的阴阳师可不能轻易看到的，我自然也看不到。不过你怎么给滑头鬼起了个这么可爱的名字？” 什么嘛，原来是误会，果然还是没人能看到小虎啊…… 苏小小有些失望，并且还是双重失望，没想到顾明也看不到小虎，而且还看不到滑头鬼。 “哈哈……我胡乱起的啦……”苏小小搪塞过去，转过身环顾整个酒吧，清一色都是熟悉的阴阳师，几乎所有人她都认识，并没有陌生的身影。 回想起与夜君初遇的那一晚，吧台上趴着一个喝醉了的男子，当时苏小小没在意，现在回想起来却看不出他是谁，莫非那个就是滑头鬼假扮的？ 没人能看到它，这简直比大海捞针还难。 海里的针虽然细小，但好歹能看到。 看她很是泄气，顾明又拿出了两个杯子，连同那杯果酒，一共倒了三杯放在她面前。 “不要气馁，喝杯酒提提神吧。” 苏小小回过头，看到这三杯酒，愣住了。 她，夜君，加上小虎，刚好三个人。 但夜君一直在装玩偶，小虎又没人能看到，顾叔叔是怎么看出来的？ 难道……他是在暗示我，其实他都知道？ 仿佛秘密被看穿，苏小小强行掩饰着尴尬，试探性的问，“顾叔叔……我就一个人，你怎么摆出了三个杯子啊？” 顾明又露出他那标志性的笑容，又温柔，又温暖，还很好看，“‘三目’，你知道是哪三目吗？” 三目是酒吧的名字，以苏小小这种从小好奇属性就点满了的性格，当然很早就问过顾明。 “天、地、人三目，‘人目’看遍世间表象，‘地目’看穿人心鬼蜮，‘天目’看透命运天理。” 顾明满意的点头，“记的倒是分毫不差，可你知道三目的含义吗？” 说着，他摊开手，依次指了指面前的三杯酒，“人目、地目、天目。你觉得哪一种可以看到滑头鬼？” 这可问倒了苏小小，她记得问顾明这三目的含义时，顾明也向她详细解释过，那时觉得听不懂，便没有记住。 现在可是完全回想不起来了。 看她的表情，顾明也没为难她，提示道，“以你的聪慧，从字面意思解读看看呢？” 字面意思？ 她看着这三杯酒，指着第一杯说，“人目，看表象，那肯定没法看到滑头鬼。表象是人人都能看到的，估计连普通的鬼怪都没法看到。” 顾明赞成的点点头。 接着，她跳过了第二杯，指着第三杯说，“天目，看命运。命运也就是未来，能看到未来的眼睛，和滑头鬼也没什么关系吧，它又不是四维生物。” 对此，顾明也赞成。 这么一看，她的选择就很明显了——那便是被她跳过的第二杯。 “地目，看人心……我选这个。” 顾明坏笑的看着她，“你没有依据吧？是用的排除法才选到这一个的。” 苏小小不好意思的笑着挠挠头，“嘿嘿……是的。” “以你对鬼怪的了解，肯定也知道滑头鬼的特殊性。” 苏小小自信的点头，“那是当然。滑头鬼会出现在忙碌的人家里，藏于繁忙的宴会之中，无人发现，还以为它才是座上贵客，借此骗吃骗喝。” “那你知道，为什么会没有人发现吗？” 这个……《百鬼夜行录》中并没有记载，苏小小也就无从得知了。 顾明无奈的摇摇头，“跳出书本之外的思考，才是你现在所需要的。” 苏小小沉思片刻，的确书本上的东西可不能帮她找到滑头鬼，“请顾叔叔指教。” 顾明抱着胳膊，颇像一个满是禅意的老头子，“其实滑头鬼并没有特殊的妖术，它只是善于抓住人性的弱点。” 他笑了笑，“试想，若你在宴会上，看到一个从容不迫，满脸威严，举止打扮都像个大人物的陌生人，周围的人都在与他寒暄奉承，你是选择质疑呢？还是……和他们一起，与他寒暄，希望他能多多注意你？” 苏小小歪着头想了想，若真是在那样的场合，她多半会觉得，这肯定是个大人物，不认识是因为她自己孤陋寡闻。 “我应该……会选后者。”说完，她似乎明白了，“滑头鬼，就是利用这一点，让别人发现不了它的？” 顾明点头，“每个人都有欲望，宴会之上都希望能被大人物注意，而质疑大人物无疑是失礼的表现，绝大多数人不会冒这个风险。” 苏小小若有所思，“所以……” “小小，看人先看己。想看穿人心，首先要看穿自己的心。你虽单纯善良，但你也有欲望，也就会存在这个弱点。” 她看着顾明的眼睛，陷入沉思。 欲望，她有，她就和每一个普通人一样，渴望成名，成为受万众敬仰的人。 不止是受到老爹的影响，更多的是来自作为孤儿的幼年经历。 她想要成为世界第一阴阳师，就是不希望再被人看不起，被人无视，被人抛弃。 所以，她想找到梦中的樱雪原，一举成名天下知。 这个欲望，就是权力。 有人说过，“司马昭之心，人皆有之。” 虽然这句话后半段应该是“路人皆知”，但这个像是口误说出来的后半句，难道不是对的吗？ 谁不想站在顶点，把所有人踩在脚下。 苏小小沉默了很久，顾明一直没去打扰，他知道她正在思考什么。 直面欲望，正视自己的弱点，才能看穿己心，然后便能看穿人心。 苏小小回过头，看着满场的阴阳师们，很快便发现了一个老人。 这老头穿着体面，举止端庄，两手插在腋下，格外威严，“大人物”三个大字跃然于他的脑门之上。 他的身边围着几人，正与他说话寒暄，他时而笑笑，时而严肃，时不时还有路过的人与他打招呼。 苏小小一看是看到他，还真以为这是哪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若是以往，她就算不去阿谀献媚，也只会远远的不去打扰他，若他主动与自己搭上两句，她肯定会满心怀喜的秒变淑女。 但现在，她选择质疑。 看着她坚定的走向那个陌生的“老前辈”，顾明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一旁的小虎也看着她的背影兀自思考着什么，半晌，身后传来顾明的声音，“小小她，很特别，对吧？” 小虎没有回头看他，喃喃的说道，“这么久没见，我以为你除了‘她’，不会再看得上别人呢。” “小小她的确很优秀，不过还不足以到让我能‘看得上’的地步。” “呵，是吗。” 顾明轻笑了一声，“那你呢？你看得上她？” 小虎略显无聊的用爪子挠着下巴，“和‘她’比起来，她还差得远呢。” ------------ 第二十六章 百鬼之首 “你确定这就是滑头鬼？从他身上我可看不到丝毫的妖气。” 夜君的话让苏小小那自信的步伐又停了下来。 这个老头，怎么看都不像鬼怪，若真是哪个自己不知道的老前辈，就这样上去指着他鼻子说他是滑头鬼，那真是太失礼了。 这种矛盾的心理也是人之常情，苏小小犹豫片刻，拉过一个刚和那老头打过招呼的男子，“前辈，你知道那位老前辈是谁吗？” “他是……”男子说了这两个字后，也不确定的挠着头，“反正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哎，你不是今年毕业的第一新人苏小小吗？” 苏小小自豪的应了一声，随后满脸嘲笑的说，“前辈，你连我都认识，居然会不认识那么有名的前辈吗？” 男子脸一红，故作镇定的说，“我……我当然认识了！那个老前辈是……是UO的高层，至于名字我不方便透露！” 说完，他灰溜溜的走了。 UO，全称U ited O myoji，阴阳师联合会。是由世界各地的阴阳师组成的国际组织。 类似于凡间的联合国，是阴阳界最高领导机构。 大名鼎鼎的“菲斯”就是隶属于UO的组织，集结了全世界最优秀的阴阳师，也是每个阴阳师梦寐以求的就职之所。 那男子有一点说对了，UO的高层的确少有人知。 不过苏小小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慌乱，什么“UO的高层”，肯定是骗人的。 尽管如此，她还是有些犹豫。 “不就是得罪领导吗，你又不是他的属下，大不了一辈子当不上官，有什么好怕的？” 夜君说的简单，但苏小小的老爹也在UO挂着一份职称，炸楼的事也是靠着他在UO的人脉才得以摆平的，若是就这样得罪了他…… 想到这，苏小小拼命的摇头，试图把自己脑子里的杂念全都甩出去。 他绝不是UO的高层！ 应该……不是吧？ 夜君站在她的肩头，十分嘲讽的打了个呵欠，“你到底问不问？不问我可先回去睡觉了。” 苏小小咬着牙，心说死就死吧！ 她猛地回头，朝着吧台的方向又走了回去。 顾明见她无功而返，有些失望，正准备询问，却见她一把拿起那三杯酒中间的，代表“地目”的那一杯，一仰头便全部喝光。 这不是果酒，而是某种调制鸡尾酒的原酒，度数极高。 一杯下肚，立刻精神抖擞，神清气爽，然后便是火烧喉咙一般的难受。 将空酒杯重重的放回吧台，苏小小借着酒劲，冲向了那个可疑的老头。 那老头附近还围着四五个人，苏小小十分唐突的出现，带着不小的醉意瞪着他。 老头看着她，皱着眉说，“这位小姑娘，找我有事？” “是，可以单独聊聊吗？” 她的语气很不客气，立刻招来一旁的一个中年大叔的不满，“这小姑娘，怎么对前辈如此无礼呢！” 另外几个纷纷附和，数落起她来。 老头伸手示意他们安静，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苏小小昂起头，“我叫苏小小！” 新月学院是中国最有名的阴阳师学院，这些人中有一半人毕业于此，自然听说过这位号称“校史第一新人”的苏小小。 一番小声的窃窃私语后，老头向她投去赞许的目光，“年轻有为啊。你特意来找我单独谈话，一定有你的原因。” 说着，他十分端庄的对周围人说道，“能否给老朽与这位苏小姑娘一点私人时间？” 听他这么说，众人纷纷说着没关系，眨眼间便全部散去。 只留下一个年轻男子，他带着歉意说道，“我也想听一听，可以吗？” 老头并不介意，向苏小小征求着意见，“这位……”他似乎想说这年轻男子的称呼，但犹豫片刻后，接着说，“这位小友，与你一样后生可畏，见识广博，比我们这些老头子中用的多，没准可以帮你。” 见他说不出这人的名字，苏小小更加确信这老头就是滑头鬼，心想着有个人在旁见证，到时揪出滑头鬼的光荣事迹便可以流传开来，百利无害。 “好啊，那就一起聊聊吧。”苏小小说着，在老头的对面坐下。 三人形成了一个三角形，颇有种三方会谈的架势。 刚坐下，苏小小便直奔主题，“前辈，我来是想找滑头鬼的，需要问他一些事情。” 一听“滑头鬼”这个名字，两人的脸上都闪过一丝惊愕。 老头愣了愣，笑着说，“滑头鬼善于隐匿于人群中，寻常阴阳师难以发现，就连我，也没法看出他的踪迹。” 年轻男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苏小小早猜到他会装傻，接着说，“人们看不到他，是因为他会装的像个大人物，寻常人争名逐利，即使不认识，也会对他阿谀奉承，奉为上宾。” 老头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这倒是很有趣的理论，长久以来你是第一个提出这个观点的阴阳师。” 年轻男子也点头附和道，“的确很新颖，从没听人说起过。” 老头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她，意味深长的问道，“那么你觉得，他会在这里吗？” “在。或许，就在我的眼前。” 老头皱了皱眉，随后哈哈大笑，“有趣，有趣！以你的描述，的确很像是我。不过你的理论倒是很有道理的，刚刚围在我身边的那些人，其实大多不知道我是谁，可就是会不自觉的被我吸引过来，原来是为了争名逐利吗？真是有趣……” 老头说着，看向那年轻男子，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无言以对。 这算是承认了？虽然没有明说，但苏小小能理解，毕竟还有第三个人在，这老头怎么可能光明正大承认。 果然，老头接着问，“那么，若你找到了滑头鬼，你想问他什么呢？” 总算能直奔主题了，苏小小便说起《山海经》中所记载的异兽“蜚”的事。 老头沉默片刻，对这个话题好像并不感冒，“这本奇书中所记载之物，有些可能存于世上，不过关于异兽，请恕老朽孤陋寡闻了。” 苏小小不死心的接着问，“可我最近，见过‘蜚’了，还与它交过手。” 老头面色一变，立刻来了兴趣，“你见过？” 苏小小点了点头，开始向他描述细节，有很多是书中都没有提到过的。 “那可奇了。若蜚真的存在，那可是震惊世界的发现。” “书中记载，蜚出现的地方，必将发生灾难。所以，我想问一问，它有没有什么弱点？” 老头缓缓摇头，“这或许是一件棘手的事，不过那也不一定就是《山海经》中记载的蜚，或许是你看错了，有可能只是某种与蜚长相近似的妖怪。” 看来，连滑头鬼也不信她吗？ 苏小小很是泄气，没想到费这么多事找到滑头鬼，却也是一无所获。 老头的语气带着歉意，“毕竟那是传说中的东西，我无法得知它的弱点，很可惜帮不上你的忙。” “好吧……打扰了。”苏小小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瘫在了沙发里。 这坐姿很不雅，但老头没有在意的站起身，“不过你说的我会重视，回去后我会向UO反应情况，让他们多留意留意。至于现在，你可以继续去找滑头鬼，没准他会知道什么也说不定。请恕老朽告辞了。” 老头这段话把苏小小说的有些懵，看着他那意味深长的笑容，一头雾水。 这滑头鬼，什么意思？明明已经找到了他，为什么还要叫她去找滑头鬼？ 这其中，难道有什么深意吗？ 沉思间，老头已经在万众瞩目下离开了酒吧，苏小小这下彻底抑郁了。 还以为今晚就这么无功而返，那年轻男子却幽幽的说，“你是这几十年来，第一个找到我的阴阳师。不过你没有在源明一面前拆穿我，挺有意思。” ------------ 第二十七章 滑头鬼 苏小小看着这个年轻男子，思索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两件事。 第一，这家伙才是滑头鬼？！ 第二，也是最糟糕的一件事：刚刚那个老头，他真的是个大人物。 源明一，UO的中国理事代表，在UO中代表中国所有阴阳师的人物。 他不止是大人物，是整个中国阴阳界最大的人物。 同时，他还是月海学院校长——源守真的父亲。 而五分钟前，她还满是醉意的和源明一接触，并且几乎没有做到任何与礼仪沾边的事。 不得不说，有时候任由自己争名逐利还是好的，至少今晚她就不会去质疑他，并且丢尽脸面。 这次质疑，她输了。 不过输的不算彻底，至少她还是找到了这个滑头鬼。 怪不得源明一不知道这年轻男子的名字，原来不是因为源明一是滑头鬼，而是因为这年轻男子，才是真正的滑头鬼。 不过她万万想不到，《百鬼夜行录》中记载的百鬼之首，居然这么年轻，书中明明描写他是个秃头的老头子。 不过转念一想，这副躯体，可能只是他的画皮。 苏小小的心里已是千帆过境，万马奔腾，但滑头鬼却没有在意，而是接着说道，“你所说的蜚，最近的确有不少鬼怪撞见过它，甚至还被他吃了不少。” 苏小小回过神来，“吃？” “没错，它靠吸食怨念为生，而鬼怪则大多充斥着怨念，是它最佳的美餐。对此我也提醒过它们，尽量远离西山区的那个小镇。” 真正的滑头鬼果然知道蜚的事，原以为今晚是徒劳无功，没想到峰回路转。 “你说的小镇，是林家巷吗？” 滑头鬼点头，“对，准确的说，是被你炸塌了的，林家巷37号公寓楼。据我所知，是埋藏于地下的那四具尸体所散发的怨念，将它引了出来。” 说起怨念，那栋楼下面埋着的四具尸体，被压了这么久，怨气冲天也是正常的。 “那……你知道它的弱点吗？” 滑头鬼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若知道它的弱点，就不会有那么多鬼怪元神俱灭了。那是一种……区别于所有鬼怪的怪物，不是你们这些阴阳师可以对付的。” 这一点苏小小深有体会，与它的那一次交手，根本没有伤到它分毫。 不过，那时出现的那个御剑飞行的男子，的确将它击退了，而且小虎也说过那不是幻觉。 “我与他交手时……出现了奇怪的男子，他似乎懂得如何对付蜚，也是他把我从蜚的手下救了出来。你们知不知道，这人是谁？” 滑头鬼想了想，表情变得凝重，“有几个鬼怪见过几次，的确有一个人，他与你们阴阳师完全不同，甚至有几次，他出手救下了阴阳师后，还会消除他们的记忆。或许就是因为如此，你们才一直没有发现他。” 消除记忆？苏小小不明白，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她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她的记忆没有被消除。 不过，既然他刻意隐藏自己，那么想找他一起对付蜚，是不可能的了。 那么，究竟该怎么办呢？ 苏小小咬着大拇指的指甲，陷入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滑头鬼提醒道，“《山海经》中记载，蜚现身之处，就会发生灾祸。实则不然，是因为发生了灾祸，产生了怨念，蜚才会被吸引而来。” 因为有灾祸，所以蜚才会出现……那若是没有灾祸…… 忽然，苏小小灵光乍现：若是将怨念消除，蜚是不是就不会出现了？ 既然打不过它，那么赶走它，也是一样的吧？ 蜚不好对付，但是死灵的怨念好对付啊！ 她恍然大悟的拍了拍手，“我懂了！谢谢你了，滑头鬼！” 滑头鬼笑了笑，“不用谢，若你能解决它，对我们来说也是件好事。” …… 那杯酒，度数有些高过头了。 而且后劲还不小。 离开阴阳街，来到酒吧街上时，苏小小已是两眼模糊，夜晚的车水马龙在她眼中都变成了一道道绚丽的灯光线条。 “这么说，你打算去超度埋在楼下的那几个怨灵了？” 夜君的话就在她耳边响起，但她似乎只听进去一半，甚至可能一点也没有听进去，随口答了一个“嗯”。 小虎语气不屑的说，“打不过人家，就想办法把人家送走，一点也不爷们儿。” 夜君瞥了它一眼，“她本来就不是爷们。” 小虎好像才反应过来，死要面子的接着说，“那……那又怎样？娘儿们就不能有爷们儿气概了吗？” “呵呵。” “呵什么？！你这个小妖怪，信不信我白虎大人一口吞了你！” “呵，好啊，到时候你一嘴虎牙要是被我敲碎了，可别哭的像只病猫。” 小虎气的从苏小小的左肩上一跃而起，跃过她的头顶，冲向她右肩上的夜君。 夜君不想和它纠缠，或者是想耍一耍它，迅捷的飞去了左肩，与小虎换了个位置。 小虎一见落了空，又一跃而起，夜君继续逃，两人绕着苏小小的脑袋玩的不亦乐乎。 不知玩了几个回合，苏小小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两人正玩的起劲，丝毫没有防备的从她肩上摔了下来。 夜君倒没什么，但小虎被吓了一跳，一下子忘记和夜君的过节，吐槽苏小小道，“你这么大人走路不看路的吗！” 吐槽完，两人都愣了。 而苏小小被这么一撞，也懵了，只见面前的是五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 苏小小醉的迷迷糊糊，向对方鞠了一躬，念了一句“对不起”。 刚想穿过他们，却被两人拦住。 其中一个头顶一撮黄发的小黄毛位于五人中心，像是他们的老大，他故意凑近了苏小小，差点就贴了上去。 苏小小下意识避了开，这才看出眼前这人是谁，指着他说，“是你？你想干嘛？” 她看起来醉醺醺的，小黄毛满脸奸笑，“我们大名鼎鼎的苏女侠怎么今天喝的这么醉啊？是不是被男人甩了啊？” 这五个人当街围着她，她反感的向后退，试图退出他们的包围，但他们即刻又跟上，始终保持着距离。 “不关你事！”苏小小转过身，快步走开，却听到背后那小黄毛大喊了一声“上！”。 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被人从背后架起，顺势被架进了街旁的巷子里。 留下小虎和夜君两人一脸茫然。 小虎有些不可置信，“她这……算是被流氓调戏了？” 夜君无所谓的耸耸肩，“显而易见。” “不去帮她吗？” “关我什么事，她又不会死。”夜君满不在乎的说。 只有危及契约人性命时，才值得他出手，这种情况完全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小虎瞪着他，“喂，发生这种事，你不怕她羞愤自尽吗？” “现代的人类没你想的那么保守，这种事很常见。” 小虎骂道，“常见个鬼啊，你当我没混过社会吗？！” “你这么紧张，你去救就是了。”夜君不耐烦的说完，翅膀一扇飞到了空中，“对了，我劝你救她的时候别用妖术，否则她要是被人误会用阴阳术对付凡人的话，这倒可能让她羞愤自尽。” 这一点，夜君最有发言权，为这事苏小小还对他“怀恨在心”呢。 说完，一道火光闪过，夜君消失在了黑夜中。 小虎暗骂了一句，快步追进了巷子里。 ------------ 第二十八章 不公的黑暗 “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 以前混社会的时候没少遇到这种事，大多数情况都会被她溜掉，小部分情况则是和小流氓打的两败俱伤，最后被双双拘留。 那时候老爹没少去派出所把鼻青脸肿的苏小小捞出来。 但自从进了阴阳师学院后，就几乎没有这种事发生了，倒不是她收了心，主要还是受到了阴阳界的法令约束。 与凡人动手，这是阴阳师最忌讳的事。 任何会触犯凡界法律的情况，都有可能暴露阴阳界的存在，所以阴阳师们被明令禁止在凡间惹是生非。 几个混混在一个墙边将她放下，小黄毛立刻两手抵在墙上，把她困在两只胳膊之间。 这动作有个专业术语，叫做“壁咚”。 不过这个壁咚一点都不浪漫。 苏小小攥紧了拳头，尽力忍住锤他的冲动。 “四年多没见，长漂亮了嘛。” 这动作造成的最直观的结果，就是身体靠的很近，苏小小背后就是墙，退无可退，只好忍耐着说，“四年没见，你还是游手好闲的混混。” 小黄毛冷笑一声，“还不是拜你所赐？” 苏小小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这个小黄毛名叫关旭阳，曾经与苏小小是高中同学。那时候苏小小还常常上街混社会，自幼丧母，一直与父亲关系不好的关旭阳自然也是个问题少年，于是两个人常常结伴一起混。 后来关旭阳和一些真正的混混纠缠不清，甚至还想做些违法勾当，结果被苏小小发现后报了警。 虽然及时被制止，没有让他酿成大祸，只是拘留了几天，不至于坐牢。 但他也因此被学校赶了出去，之后苏小小再也没见过他。 讽刺的是，他父亲是警察，和老汤是老同事。 苏小小没想到，四年过去了，曾经和她一起“闯江湖”的关旭阳，居然还是个小混混。 更没想到的是，今天会被他堵在这里。 “你的路是你自己选的。” 关旭阳贴近了她，口中呼出的气息撩动着她的耳垂，这让她感到格外的不适，“那你今天落在我手上，也是你自己选的。大晚上出现在这种地方，还喝的这么醉，你也不是什么正经女人呢。” 苏小小厌恶的皱着眉，“我是为了工作。” 他一脸猥琐的笑容，“哦——是出来陪领导应酬的？还是说，你已经被领导包养了？” “你嘴巴放干净点。” 关旭阳呵呵一笑，“都不是干净人，说什么干净？大家也都是成年人，你陪谁不一样？不如今晚陪陪我，咱俩好好叙叙旧。” 他凑得很近，说起这些污言秽语来让苏小小感觉十分恶心。 这时，他本就凑的很近的嘴，居然吻上了她的脸颊。 苏小小浑身一颤，下意识的给了他一个耳光。 关旭阳被她扇的侧过了脸，他捂着脸颊，笑了笑，忽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苏小小再反应过来时，嘴角已经挨了他一拳，后脑撞在了墙上，一阵眩晕后，她倒在了地上。 “苏小小，我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关旭阳蹲下身子，扯着她的头发将她的头抬起，“既然你不喜欢温柔的，那我只好给你来点粗暴的！” 他开始粗鲁的撕扯苏小小的衣服，她极力反抗，同时却又强忍着不使用阴阳术。 “住手！你这是犯罪！你冷静一点，这样会坐牢的！” 听着她苦苦劝说，关旭阳不为所动，一旁那四个混混也嘿嘿的淫笑，口中为他呐喊助威，污言秽语不断。 “救命啊！”苏小小哭喊着，却被他捂住了嘴，衣服正一点点的被撕开，渐渐暴露在他的面前。 今晚……她的第一次就这样被夺去了吗？ 她究竟是败在了关旭阳手里，还是输给了那不允许对凡人出手的阴阳法令上？ 若她不是阴阳师，此时反而能放心大胆的反抗。 可她是阴阳师，却只能隐忍的接受这样的屈辱，她不甘心！ 她那胡乱挥舞的双手渐渐趋于冷静，在无尽的挣扎中，结成了手印。 眨眼间，强劲的风骤然吹起，将他们吹得睁不开眼。 关旭阳被这风吹得只能伸手挡在脸前，否则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风，真是邪门！ 这下可没法继续下去，他攥住苏小小的衣领，将她一把拉起，“算你幸运，我们找个挡风的地方再继续！” 就差两秒，若不是这突然刮起的大风，苏小小早已结成了手印，发动阴阳术将他击退。 被这风阻止后，苏小小立刻冷静下来。 只差一点，她就要被阴阳界除名，失去一直以来坚持的梦想。 她决定，再好好争取一次。 她哭着哀求道，“旭阳，我过去对不起你，求你……求你别这样，这样既毁了我，也会毁了你……” 关旭阳这时根本听不进去，粗野的扯着她，将她往巷子深处拉扯。 “我他妈还怕被毁吗？从你报警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什么未来都没了！”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听我说……” 正纠缠着，一旁的门被打了开。 这应该是某个酒吧的后门，一个男子从门里走出，乱糟糟的白色西装衬衫，袖子也被拉至肘处，看样子刚从酒吧里喝完酒，出来透气。 他点了支烟，刚一脸满足的吐出一团烟雾，就看见了旁边扭打在一起的苏小小他们。 男人粗野的拉扯着衣衫不整的女孩，女孩则哭哭啼啼，旁边的几个混混高声奸笑，这场景一下子就能看出是怎么回事。 但这男子只瞥了一眼，随即像是没看到似的，又扭过了头。 “先生！求求你帮我报警，救救我……” 苏小小抓住了这最后的救命稻草，拼命哭喊道。 男子听到这话，立刻又转回头来，大声的喊了声“唉！” 五人停了下来，回头盯着这个男子。 几个混混立刻给老大助威，指着男子骂骂咧咧。 “看什么看！” “关你屁事！” “叫你滚，听见没有！” 面对这些威胁，男子不为所动，像是没听到似的，自顾自的问道，“小小？” 这声音……陆谨言？！ 没想到在这里都能遇到这货，究竟是幸运还是倒霉啊！ 但苏小小很快便权衡了利弊，虽然陆谨言这家伙不比关旭阳好到哪去，但至少比受辱强多了。 “是我！快救我！” 一听果然是苏小小，陆谨言上前一步，抬脚踩在栏杆上，十分的傲气，“你们几个，放了她。” 关旭阳冷笑一声，昂起头，“你特么谁啊？！” 陆谨言用大拇指冲着自己，极其傲慢的说，“要么你们过来，要么，我们过去。” 我们？一个混混哈哈大笑，“这里就你一个，你他妈的喝多了吧！” 陆谨言没说话，也没回头，而是伸手在身后那扇他刚刚走出的门上，重重的敲打了三下。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七八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他们一个个一米八往上，黑西装，黑墨镜，看着格外吓人。 那几个混混当场退了两步，只有关旭阳还不肯放人，瞪着他说，“小子，老子办事，关你屁事？！” 陆谨言指着苏小小，“她，我的女人。” ------------ 第二十九章 虎口脱险 谁他妈是你女人？！苏小小正想脱口喊出这句话，但还是被理智止住了。 现在这种情况，面子和身子比起来，肯定是后者更重要啊！ 关旭阳愣了一愣，随后看着苏小小，呵呵一笑，“我还以为你是什么纯洁烈女，没想到也是个依附权贵的烂货！” 苏小小对他怒目而视，很快就要忍耐不住揍他的冲动。 关旭阳倒是比她先发怒，举起手朝着她的脸就要扇下去，“还敢瞪我？！” 落下的瞬间，一只大手死死的捉住了他的胳膊，下一秒他的脸上便挨上了一拳。 “骂谁呢？”陆谨言盯着摔倒在地的关旭阳，冷冷的说。 这一刻的陆谨言，似乎和苏小小以前认识的都不一样。 以前的他就是个油腔滑调的纨绔子弟，除了会嬉皮笑脸的讨女人欢心，引诱她们上床之外，一无是处。 并且，只要是与他发生过关系的女人，第二天就会被无情抛弃，只不过那些女人都会拿到一笔不小的分手费，所以大多都是很开心的。 苏小小觉得，这家伙根本就是变相嫖娼。 所以，每当他对苏小小大献殷勤，甜言蜜语时，苏小小都会觉得他把自己与那些女人混在了一起，简直是极大的侮辱。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这么讨厌他。 可今天，她看到了不一样的陆谨言。 不过很快，她的偏见便给这种不一样编织了一个理由——这只是他泡妞的手段罢了。 若没有他爸的钱，他怎么可能请得起这些保镖？ 没有了这些保镖，他自然也就不能像这样潇洒的为所欲为。 想到这，刚刚升起的感觉瞬间烟消云散，眼前这个男人的形象也从英雄退化回了原本的纨绔子弟。 关旭阳往地上吐了一口血痰，抹了一把嘴角残留的血渍，冷冷的看着陆谨言，“呵，英雄救美啊？” 陆谨言斜了他一眼，对那些保镖说，“揍。” 那七八个西装壮汉摩拳擦掌的向他们走来，另外那四个混混扭头就跑没了影。 关旭阳好像早就料到这些所谓的兄弟不会讲义气，但此刻居然也没有跑，站直了身子，与那体格悬殊的壮汉们对视着。 很快，他就和他们扭打在了一起，苏小小见状生怕会闹出人命，赶紧劝道，“别打了！把他交给警察就算了！” 刚说完，她便感到一阵眩晕。 那杯酒的后劲，加上刚刚撞到了后脑，又经历了不小的惊吓，现在刚放松下来，这些立刻全部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极重的眩晕感。 踉跄了几步，苏小小仰面倒下，却进了陆谨言的怀里。 “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说着，他的视线不由得从她的脸上，一路下移，在她的胸部停留了一秒，随后又很快的收回了视线。 这不怀好意的视线被苏小小察觉，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才发现胸前的衣服已经被关旭阳撕开了一个口子。 虽然没有走光，但也露出了面积不小的雪白，苏小小赶紧捂住胸口，愠怒的说，“放开我。” 陆谨言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一把将她抱起。 这个公主抱的姿势让她很不适，强烈的挣扎着，“你干什么？放下我！” 陆谨言一脸的坏笑，语气也刻意变得下流，“你都这样了，我还能放过你吗？” 这是……刚离了狼窝，转眼又进了虎穴？！ 苏小小叫苦不迭，刚才被关旭阳胁迫的时候都能忍住不动手，眼前这货是陆小佳的弟弟，更加不能动手了！ 尤其想到那天因为他而产生的误会，还没有解除呢，如今更不能雪上加霜。 “胡说什么，快放开我！” 看着笑容愈发变得猥琐的陆谨言，苏小小快要哭出来了。 这时，警笛的声音忽然响起，忽闪的警灯照亮了黑暗的巷子，一辆警车冲了进来。 这真是二十多年来，最好听的警笛！ 苏小小挣扎着望向警车的方向，对那从车上下来的身影大喊，“警察叔叔！快救我！” 那身影听到苏小小的求救，飞速向她这里冲来，紧接着纵身跃起，踢出了一记漂亮的飞踢。 那一瞬间，苏小小才发现这是孙晓涵。 这一记飞踢真的是很帅，但下一秒苏小小就后悔了。 不偏不倚，这一脚踹在了陆谨言的脸上，紧接着苏小小从他怀中滑落，重重的砸在地上。 这一下彻底没了知觉，就这么晕了过去。 …… 再醒来时，已身在一个医务室里。 这熟悉的环境，苏小小一眼便认出这是警局的医务室。 下了床，嘴角与后脑疼得厉害，才发现这嘴角贴上了纱布，脑袋上也被纱布绑出了个头带，这造型她小时候没少经历。 就连医务室的医生，都是她的老熟人了。 “王叔……”每次在这里遇到王医生，苏小小都会露出这种尴尬且讨好的笑容。 不过这次王医生并没有露出以往的无奈表情，却而代之的是关切，“好些了吗？有没有感到什么不适的地方？” 毕竟以前是打架斗殴，这次却是纯粹的受害者。 “好多了，王叔的医术越来越高明了！” “少拍马屁，这次你可不是被抓进来的，不用我帮你‘润色’伤势报告。” 以前每次打架被抓进来，苏小小都会求王医生给她的伤势写的惨一点，这样回去后老爹就能少打她两下。 苏小小不好意思的挠着脑袋，“嘿嘿，习惯了。” 出了医务室，人来人往的都是她认识的警察，每个路过的都会对她投来怜悯的笑容。 苏小小尴尬的一一回应，来到了办公大厅。 远远的就看到鼻青脸肿的关旭阳，正戴着手铐，被一个警察录口供，一旁的一个小警员正弯腰捡起满地散落的文件。 怎么乱成这样，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似的。 该不是关旭阳这小子在警局里还不安分吧？ 苏小小正向他走去，忽然门口冲进来一个人。 汤队怒气冲冲向关旭阳走来，周围的几个警察仿佛猜到他要干什么，一窝蜂的上去把他死死的抱住。 动弹不得的汤队只好隔空对着关旭阳施展拳脚，大声斥骂，“你这混账！小小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绝不饶你！” 说着，汤队抄起桌上的一堆文件，向他砸了过去。 文件再度散落一地，苏小小仿佛想象到原先地上的那些凌乱文件是怎么产生的了。 苏小小好奇的问旁边的一个警员，“刚才是不是有人揍过他了？” 那警员笑着说，“还不是你的好姐妹——陆家大小姐，她一来就吵吵闹闹的，我们差点拉不住她。” 苏小小心里暖暖的，陆小佳果然还是那个陆小佳，虽然嘴上和她置气，但心里依旧把她当做最重要的朋友。 正幸灾乐祸的看热闹，一个沉重而响亮的声音瞬间镇住了喧闹，“够了！吵吵闹闹像什么样？！” 来人是一个警服笔挺的中年男人，看肩章就知道是这个警局的大领导。 苏小小看到他，脸上立刻露出一抹难以名状的表情。 他是这个警察分局的局长，关明。 同时也是关旭阳的父亲。 ------------ 第三十章 挫败 他一出现，关队瞬间收敛，一旁抱着他的几个警员也立刻散了开，整个大厅眨眼间陷入沉寂。 关旭阳看了他一眼，冷笑着撇过头，似乎不屑于看到这个父亲。 关明来到汤队面前，严肃的说，“你是人民警察，要守纪律，不要丢国家的脸！” 汤队低着头，诺诺的说了句“是。” 关明看了看周围的警员们，“愣着干什么，做事！” 周围立刻又进入到原先的忙碌中，这个插曲就这样被一笔带过。 关明转身走回办公室，没有看关旭阳一眼。 路过苏小小身边时，关明一愣，随后柔声说，“小小，你若想起诉他，不用顾忌我，这次一定要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苏小小并没有考虑，笑着说，“不用了关叔叔，这次就当民事纠纷吧，他赔我一身衣服就好。” 关明点点头，“作为警察，我不建议你放纵罪犯。但作为父亲，我替逆子谢谢你。” 苏小小无奈的摇了摇头，目送关明离开。 关明刚走，汤队立刻靠了过来，“小小你没事吧？” “没事，就最后摔那一下有点重。”想起让她摔下来的“罪魁祸首”，苏小小连忙问道，“对了，晓涵呢？还有……陆谨言他好像……” 汤队笑了笑，“晓涵那孩子做事太冲动，问也不问就一脚踹晕了陆谨言，现在她正在里面挨训呢。至于那位陆大公子，被他老妈送去医院了。” 想来孙晓涵肯定被梁敏君狠狠的骂了一顿，这女人向来都是护犊子的很。 “其实那一脚踹的不冤枉，陆谨言的确想侵犯我来着。” 汤队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僵住了。 苏小小赶紧补充道，“不过！那应该是他开的玩笑。晓涵也是听到我的呼救才踹他的，所以你们也别太苛责她了。” “放心，我们心里有数，你的这份证词与晓涵所说的也能对上，她不会受处分的。倒是你，为什么那么晚了，还会出现在那里？刚从阴阳……” 说到这，汤队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人能听到后，又放低了声音说，“刚从阴阳街出来？” 苏小小点头，拉着汤队走到了僻静的角落里，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向他大致说了一遍。 汤队听完无比震惊，“你居然能找到滑头鬼，真了不起啊！” 找到个屁！完全找错了人！最后能撞上滑头鬼完全靠运气！ “这不是重点吧？” 汤队反应过来，歉意的点点头，“对对对，重点是那个叫蜚的《山海经》异兽。这么说，你要去超度林家巷37号的怨灵？” 苏小小点头，“对。你也应该知道，超度怨灵的话，首先要了解它们，所以我正想找你，了解一下……” 汤队立刻伸手制止了她，“你应该知道，非参与调查的人员我们是不能泄露相关案件信息的。” 早知道他会这么说，苏小小开启了软磨硬泡模式，“这可是为了超度怨灵，你只需要告诉我他们是怎么死的，我就可以帮他们！” 汤队决绝的摆摆手，“这严重违反警察纪律！” “可这是我们阴阳师的职责啊！没有人会怪你的！” 汤队望着她那真诚的眼睛，无奈的说，“我现在，只是半个阴阳师了。况且阴阳师想要干预凡间的案件，你知道该走什么程序的。” 苏小小当然知道，阴阳师们渗透进了凡间的各个机构和部门，若想干预凡间事务，必须经过UO的批准，再由他们安排，让影响各个环节的重要部门中的阴阳师们一路开绿灯，完成在凡间的合法程序，才能正式介入。 像苏小小现在这样，跳过这些程序，要求汤队让她直接介入的做法，是严重违反凡间法律的行为。 不止被凡间发现了会有麻烦，阴阳界也不会放过他们。 苏小小无奈的摊开手，“走程序要很久，而且UO不会相信我的，我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蜚是存在的啊！” 汤队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对，你没有证据证明。那你又如何确信，蜚不是你的幻觉呢？” 苏小小愣住了。 对，不止是UO不会相信她，就连身边的人，也就只有小虎看到了蜚，除此之外根本没有人能为她作证。 这件事似乎从一开始就是个死胡同，注定走不下去。 “我知道了……谢谢。”说完，她默默的转身离开。 看着她失落的背影，汤队拉住了她，由衷的说，“抱歉……” “没关系。”苏小小苦笑着挣脱他的手，悄然离开了警局。 今晚经历的事太多，大起大落也很多，可到头来还是行不通。 若是直接去现场超度怨灵，注定是徒劳无功。 连人家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劝人家放手？人是如此，死灵亦是如此。 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一开门便看到了小虎。 它正蹲守在电视机前，夜君也在一旁，舒适的倚着沙发上的靠枕。 这两个家伙都是轻松，她可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陆小佳不在，看样子已经睡了。 苏小小看了眼墙上的钟，午夜刚过。 居然这么晚了。 也难怪，在警局还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呢。 没有搭理他们俩，苏小小径直去洗了澡。 虽说头上还有包扎的纱布，暂时不能洗澡，但她义无反顾的全给拆了下来。 沐浴在温暖的水中，苏小小久久不能回神。 洗了很久，当她出来时，才发现今晚还没有吃晚饭。 从厨房里找出来一桶泡面，插上了电水壶，苏小小回到客厅，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查阅资料。 她一句话也没说，气氛很是沉寂。 夜君和小虎对视了一眼，都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经过几次眼神的交换，最终还是由小虎问了出来，“那个……今晚……你不会已经被那啥了吧？” “没有。” 短短的两个字，不带丝毫感情，但却让夜君和小虎松了口气。 小虎是全程跟着她的，虽然帮不上忙，但好歹确定了她最后没事，那一句明知故问则是被她的模样弄蒙了。 明明没发生什么，为什么还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难道是因为气他们就这样丢下了她？ “那个……其实今晚我们……” 小虎刚想解释，却被苏小小打断，“我知道，是你们报的警。你们没有出手捣乱，我很感激。” 报警可与小虎无关，它说话人家也听不到，从夜君那一脸“与我无关”的表情来看，就是他报的警。 嘴上说不管，实际上跑去报警，这家伙还真是傲娇。小虎瞪着夜君，心里这么想着。 夜君没说什么，静静的走到电脑旁，却见她正查询林家巷37号的信息。 可除了最近挖出尸体的新闻外，没有其他信息，好像没人知道这些尸体是怎么回事。 也有些帖子说是以前的一起神秘凶案，但也说的没头没脑，毫无帮助。 正搜着，水烧开了，她泡好了泡面，决定吃完饭再继续查，于是定好了三分钟的闹钟，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三分钟，这是她每次泡面的时间，她不喜欢吃泡久了的泡面，那种刚刚泡开，带着嚼劲的口感是她的最爱。 认识她的人几乎都知道她的这个爱好。 但这一次，三分钟的闹钟并没有喊醒她。 等她再醒来时，已是半夜三点，她看了看钟，又看看面前的泡面。 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吗？ 苏小小，你可真是个废物。 她自责的想着，一脸忧郁的拿起冰冷的泡面桶，打算凑合着吃。 掀开盖子，却发现里面并没有水，仿佛时光倒退到了她倒好调料包，等待水开的时间。 “是那个女人，帮你吃掉了泡烂的面，又给你准备了一桶。” 夜君站在沙发上，不知他守了多久。 小虎趴在一边，已经睡着了。 是陆小佳…… 苏小小没说什么，又烧了一壶开水，泡好了面。 吃下去的第一口，她的泪水便涌了出来。 是委屈，还是怨恨自己的无能，苏小小说不上来，但她已是抑制不住情绪。 直到后来，她捧着面桶，放声大哭起来。 曾梦想成为世界第一阴阳师，却什么事都做不好。 校史第一新人又有何用？还不是被一个凡人欺负，甚至连阴阳师的本职工作她都无法完成。 连替怨灵超度的资格都没有！ 无数的挫败感涌来，冲垮了她最后的防线。 夜君看着无助的她，默默的守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似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我们恶魔一族有种可以帮你实现心愿的仪式，要不要试一试？” ------------ 第三十一章 恶魔的祈愿仪式 “恶魔……仪式？” 苏小小稳了稳情绪，木然的看着他。 那些神话传说中的恶魔仪式，都是很邪恶的，要付出舍弃灵魂之类的惨痛代价。 但如今的她，仿佛已经失去了灵魂。 她抹了一把泪水，无助的看着夜君，“真的吗？” “你与我签订了恶魔契约，骗你，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你说说看……” 夜君一脸严肃的说，“你去找一支笔来。” 苏小小照做了，“然后呢？” “在泡面桶上写下你现在最想完成的事。”说着，他顿了一顿，刻意补充说，“但是，只能是你最近短期内最想实现的，别写个不切实际的长期愿望。” 苏小小刚想写“成为天下第一阴阳师”呢，一想这似乎的确不是短期能够完成的。 那就写“解决工地怪事”？ 这似乎也不是最近的。 看她有些迷茫，夜君提醒她说，“就写你下一步遇到了什么阻碍想要克服。越近越容易实现。” 那就是写下一步要做什么呗。苏小小想了想，目前最大的阻碍，就是汤队不肯让她参与调查。 那就……苏小小拿起笔，在泡面桶上写下了“可以参与林家巷37号案件调查”这几个字。 “这样行了吧？然后呢？” 夜君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看着这一行字，不可思议的说，“就这么点愿望？我看你这生无可恋的样子，还以为你被驱逐出阴阳师的行列了呢。” 驱逐出阴阳师行列？那倒不至于。不过计划受阻的挫败感还是不少的。 再加上今天又差点被一个凡人欺负。 她擦干了眼角的泪水，语气中还带着些许抽泣，“少废话，快说然后怎么做。” 他拍了拍这桶泡面，“然后，心怀希望的将它吃掉。” 苏小小也乖乖照做，久违的饥饿感促使着她狼吞虎咽的将面吃完，连汤都喝的一点不剩。 饿肚子时什么东西都会变成人间美味，这毫不夸张。 吃完面，浑身暖和了许多，饱腹感也让她的心情变得缓和。 夜君看着她吃完，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本应该问接下来该怎么做，但苏小小好像明白了什么，大大的打了个呵欠，“我睡觉啦，晚安！” “等等！”这似乎出乎夜君的预料，他下意识拦住了她，“你……不问问仪式接下来的内容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苏小小回眸一笑，“这仪式是你骗我的吧。” 夜君的嘴角又扯出一个瞬间的笑容，但转瞬即逝，“何以见得？你一开始不是很相信的吗？” 的确，她不是小孩，这种所谓的仪式，又简单又无聊，甚至还有点幼稚。 但就是这最初的相信，犹如黑暗中忽然降下的一道光明，将她崩溃的情绪瞬间拉回。 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好像放下了什么似的，“或许你的‘仪式’真的管用，我现在好很多了。” 说完，她抱起沙发上呼呼大睡的小虎，在它耳边说，“我们回去睡觉吧，今晚朕挑你侍寝好不好？” 小虎似乎在做梦，慵懒的翻了个身，嘴里哼哼唧唧，似乎说出了一个“嗯”。 苏小小抱着它，蹦蹦跳跳的向卧室走去。 夜君沉默的看着她，又转而看向泡面桶上，她写下的那一行字。 他一挥手，那空荡荡的泡面桶瞬间被火焰笼罩，连同那行清秀的小字，眨眼间化作灰烬。 “连我们恶魔都一直相信着。你居然不信……”看着飘飞的灰烬，夜君自嘲的笑了。 她说得对，这只是一种祈愿的方式，就像人类一直相信对着流星许愿就能成真一样，又美好，又幼稚的“仪式”。 …… 第二天，睡的正香的苏小小被粗鲁的晃醒了。 睁开惺忪的睡眼，却看见汤队站在床前。 昨晚已经在梦里骂了老汤一晚上了，没想到这梦还没有结束。 苏小小骂累了，没有搭理他，翻个身继续闭上了眼睛。 结果又被晃醒，她不耐烦的挥手，慵懒的说，“我骂你骂的够多了，换个梦吧！” “这都中午了，还想着做梦呐？” 苏小小睁开眼，脑门被粗野的拍了一巴掌，瞬间让她清醒了。 她捂着脑门，责怪的看着他，嗔怒的说，“干什么啊？！” 老汤笑了，“每次我女儿不肯起床，我就会用这招，百试百灵！” 还别说，真管用！苏小小现在格外的清醒，只是有点懵。 缓过来后，才想起卧室里的这位是老汤，而她还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 她赶紧抓过被子捂住胸口，惊恐的看着他，“老汤？！你……你怎么进来的？！” “小佳给我开的门。你这表情什么意思？我还能吃了你？” 苏小小指着他，愠怒的说，“你一个人民警察，怎么能随便进单身女孩的卧室呢？！” “那又怎么了，我女儿的卧室我也经常进啊。” 苏小小的脸上挂满了黑线，“那不一样好吧！” 老汤耸耸肩，“怎么不一样了，你们俩不是一样大吗？” 苏小小无语了，不知道他们美国那边是不是都不在乎这个。 至少在这儿，年长的异性更应该避讳，否则会被人骂为老不尊。 她懒得跟他讲解文化的差异性，指着门口，“出去！” 老汤撇了撇嘴，扬着手中的文件袋，“准备好就出来，我给你看林家巷37号案件的卷宗。” 这老汤，早晚我要告到你们政委那儿去！ 等等，他说什么？ 苏小小猛地从床上跳起，几步从床上冲到床下。 只不过脚下一滑，是上半身先下的床。 完全不在乎疼痛的她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胡乱的刷牙洗脸，随便挑了件衣服换上，头发都没来得及梳理，就冲进了客厅。 老汤正悠闲的坐在餐桌前喝着咖啡，苏小小一屁股摔进他对面的椅子里，“你说什么？什么卷宗？” 老汤也懒得和她解释，将手中的文件袋递了过去。 苏小小接过，封面上赫然写着“1990年林家巷37号血池灭门案”。 真的是那个案子！ 苏小小惊喜的看着老汤，“你为什么忽然想通了？不是说会违反纪律吗？” 老汤看着她，无奈的说，“没办法，下面有需求，但也需要上面的指示。你很幸运，上面给你这个机会了。” 下面……有需求？ 给我这个……机会？ 苏小小第一反应是联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脸瞬间红成了一片，恼羞成怒的将文件袋摔在桌上，义正言辞的斥责道，“你……你……你可是人民警察，怎么能这么做！亏我……亏我还那么尊敬你！” 老汤被她这气势汹汹的样子整懵了，“我怎么了？市局特聘你为此案的刑侦顾问，许你参与调查。我这才把案卷拿来给你看的！” 市局特聘？刑侦顾问？ 苏小小愣了，好像……是她误会了什么。 “你说的上面，指的是市局？那下面指的是……” “上令下行，下面指的当然就是负责这案子的我们了。”老汤奇怪的看着她，一脸的莫名其妙，“你以为是什么？” 苏小小这次深刻的用行动解释了“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思。 她羞的满面绯红，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我还没睡醒，哈哈哈……”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她刚刚想的是什么，不然他以后该怎么看待这个“污妖王”？ 老汤没有追问下去，但他的关注点却在奇怪的地方，“你……刚刚说你尊敬我？” 看他满脸得意的样子，苏小小一拍桌子，“谁……谁尊敬你了？你这个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的家伙！” 老汤哈哈大笑，这才是他认识的苏小小。 “言归正传，这次你真有本事，UO那边不但同意了你的做法，甚至还给你加急开绿灯，不然市局也不会这么快下达这个命令。” 这一点苏小小也没想到，“难道是老爸帮的忙？” “得了吧，你老爹比我还激动，还说他自己都没享受过这个待遇！” 那可真是奇怪了，总不会是昨晚那个幼稚的仪式真的有效吧？ “那我不知道了……我都没有提交过申请，他们怎么会同意……” “你不知道？”老汤很是惊讶，随后喃喃自语，“奇怪，源明一这么大的人物，怎么会突然给你做担保呢……” ------------ 第三十二章 血池案 源明一？ 苏小小仿佛弄懂了什么。 想起昨晚在他面前醉成那样，还丝毫没有礼貌，不应该是丢进脸面了吗？ 怎么会突然帮她了呢？ 苏小小将昨晚遇到源明一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老汤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怪不得……今早市局的‘御守’给我打电话，叫我尽力配合你的行动，我就说了句你想参与这案子的调查。结果一个小时前就发来了让你做刑侦顾问的命令。” 御守，指的是渗透进各个部门中的阴阳师，像新港市海港区公安分局的御守，就是老汤。 虽然这家伙几乎退化成了凡人，但至少还具有联络其他御守的功能。 而且这一次，也真是多亏了他。 看来源明一还真的听进去苏小小说的话了，看来那晚给他留下的印象还不错——至少在他眼里是这样。 夜君的仪式真的有用！ 苏小小暗自窃喜了一阵，随后清了清嗓子，“那，作为刑侦顾问……汤姆同志，请你汇报工作吧。” 老汤像看傻狍子似的看着她，将文件袋打开，取出一沓文件，为她一张张介绍起来。 这是一起发生在1990年的案子。 一月底的一个晚上，正值大年三十。 警局接到一通神秘的报案电话，称西山县林家巷37号某住户发生了命案。 那时候的新港市还是个小城市，西山区在那时还是市外的一个小县城，林家巷37号在当时的县城里可是高档住宅小区。 当时的县派出所只有两个出勤的民警，一个老的带着一个小的。 很巧的是，那个小民警，居然就是关明。而老的则是当时负责带关明这个新人的老民警。 赶到现场时，因为是除夕夜，整栋楼的住户都亮着灯，只有电话中描述的那一户是闭着灯的。 大门紧闭，两人选择从窗户进入。 他们先是在窗外观望了一阵，发现里面并没有动静，于是破窗进入。 先进去的是关明，他的头刚伸进去，便闻到空气中弥漫着很重的血腥味。 关明翻进去后，便踩进了水里，一开始两位民警还以为是这户人家的水管问题，可打开手电一开，顿时惊呆了。 这个房间大约4平米，像是一个小餐厅，又或者是一个会客厅，地面上居然全都是血！ 这血液量十分夸张，已经没过了脚面，犹如一个血池。 关明和那个老民警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懵了一会儿后，选择了呼叫刑侦大队。 刑警们从房里找到了两具男性尸体，他们就倒在那个满地血池的小餐厅门口，颈动脉被刺穿，血液已经流干了。 看样子似乎没什么特殊之处，可诡异的是，据当时的法医所说，那间房里的血池，至少有六个人的血，可现场只有两具尸体，这是非常不合理的。 于是刑警们想到，应该还有另外四个受害者。 而经过调查，那户人家的男主人姓叶，叫叶国贤，与他同住的还有他的妻子，以及两个孩子。 当时两个孩子正在上高中，是一对兄妹，相差两岁，哥哥19岁，妹妹17岁。 然而那两具男性尸体，居然没有一个是叶家的人，而叶家四口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于是一个令人胆寒的推测产生了，叶家四口满门遇害，刚好是血池中多出的那四个人。 可尸体去哪了呢？ 这一点成了当时的一个谜，而现场的两具尸体又是谁，这就是另一个谜了。 不过后来这个谜得到了解答，警方经过调查后，将首要嫌疑人定在了当晚拨打报警电话的人。 而这个人，后来也抓到了。 这个人叫许文胜，是个西山县里有名的混混，那两具尸体的身份，则是常常与他一起胡作非为的小混混。 后来警方在许文胜家中搜出了大量现金，正巧那时叶国贤收到了一笔不小的工程款，而这笔钱也不翼而飞。 所以警方怀疑，是三个混混闯入叶国贤家中，杀害一家四口，抢夺了这笔工程款。 可就在他们藏好尸体后，起了内讧，许文胜为独吞这笔巨款，杀害了两个同伙。 至于为什么他会报警，或许是想将现场制造成两个劫匪抢完钱后又自相残杀的假象，可惜他缺了个心眼，忘记藏好家里的现金。 或许他以为警方会因为他是报警人，从而排除他的嫌疑。 但就在他被警方以嫌疑人的身份逮捕后，他却在警局畏罪自尽，于是叶家满门的尸体被藏于何处，就成了个谜。 之后这案子也就以犯人畏罪自杀结束。 听起来并不是一桩悬案，也不是很复杂，典型的抢劫杀人案，只不过凶手残暴至极，杀人全家，还将血全部放干后，将尸体藏了起来。 不过那两个同伙也被放干了血，算是报应。 苏小小看到这里，不禁汗毛倒竖，感叹人性的险恶。 居然为了钱，残暴到这个地步，真是可悲可叹啊。 “这么说，最近挖出的那四具白骨，就是……” 老汤点了点头，“应该就是叶家四口。但是1990年的时候，DNA库还没有建成，加上叶国贤一家都遇害了，所以鉴定白骨的身份成了个难题。不过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的确，三十年前凶手就抓到了，尸体如今也已找到，这案子没什么悬念。 苏小小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自信满满的站起，“好！我今晚就去给那四个怨灵做个超度仪式，这样蜚就不会出现，工地上的怪事也就可以结束啦！” 老汤将案卷收好，也是一脸的轻松，“这案子也就这样了，你若是能帮它们解脱，也是一件善事。” “是啊……”苏小小想了想，吐槽道，“就只给我看了半个小时的案卷，这么简单的事还要麻烦UO批准。” 老汤一脸严肃的说，“这是原则问题，我不能徇私。” 苏小小挑了挑眉，“是啊，我们的汤大人最是大公无私了！” 说完，她丢下了老汤，自顾自的向卧室走去。 “等等。” 苏小小回头，“干嘛？” “你是要去准备仪式要用的东西吗？” “是啊，至少要换一身阴阳道服吧。” 老汤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递给了她一张请柬，“打扮的正式一点，今晚你老爸给你安排了个饭局。” “又有饭局啊……”苏小小一脸不情愿的接过，“这次是和谁？” 老汤意味深长的笑着说，“是你最喜欢的人。” ------------ 第三十三章 最喜欢的人 又回到阴阳街，不过这次苏小小的目的不是酒吧，而是一间服装店。 偌大的服装店，卖的都是阴阳师的正式服装。 为顺应时代，还出了不少颇有阴阳师风格的凡间衣服，算是一种潮流了。 苏小小在成堆的中位阴阳师道服前，已经挑选了一个多小时。 阴阳师的道服按照“天地玄黄上中下”这四尊三位的七个职级，分为七种档次，以颜色划分，款式则多种多样。 上、中、下三位均为白底，外衣颜色依次为紫、红、蓝。 天、地、玄、黄四尊均为红底，外衣颜色依次为白、黑、紫、红。 以苏小小这个中位阴阳师的身份来说，应该穿的是白色内衬，红色外衣的阴阳道服。 阴阳道服的整体款式其实是日本古代的狩衣，没什么可以修改的地方，于是服饰的差异便从衣服上的花纹来体现了。 但就这花纹上的区别，苏小小挑了好半天。 红色外衣上的花纹多以金色为主，苏小小十分头疼。 “桔梗印显得太过正式且古板，他会不会觉得我很老气啊？” “牡丹花显得太妖艳了，他会不会觉得我太成熟了啊？” “卡通人物的……他会不会觉得我太幼稚？” 如此反反复复的折腾了一个小时，别说小虎已经打起了呵欠，就连夜君都解除了他那抱着胳膊站得笔直的标志性造型。 改为了盘腿而坐，抱着胳膊。 “大姐，你又不是去相亲，人家怎么想你有那么重要吗？”终于，小虎忍不住吐槽道。 它本来是不想来的，但听说是去新港最豪华的酒楼，立刻就改了主意。 这家伙虽然是个猫灵，但是嘴馋的很。 “少废话，想蹭饭就老老实实等着！”苏小小一边说，一边又拿出一件来比划了两下。 这一层都是卖中位阴阳道服的，看她这架势，恨不得每一件都试一遍。 不，估计就算试完一遍，她仍会定不下来，并且再从头试一遍。 “小子，我看你好像从来都不吃东西，你跟来干什么？”也许实在是太无聊，小虎开始找夜君搭话。 夜君没有看它，淡淡的说，“无聊而已。” 靠，这家伙为什么一直这么跩！小虎瞪了他一眼，随即问道，“话说回来，你到底是个什么变的？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鬼怪？” “与你无关吧。” 小虎吃了瘪，悻悻的闭上了嘴，不再自讨没趣。 但夜君越是冷淡，它便愈发好奇，这个家伙看起来没有丝毫灵力，但却能看见它，感觉很不简单的样子。 没准又是个没被发现的生物。 先是山海经异兽，后是那个御剑飞行的男人，最近没见过的东西越来越多了啊。 难道是我睡得太久了吗？小虎懒洋洋的又打了个呵欠，准备小憩一会儿。 这时，它看到从楼上下来一个男人。 约莫三十左右，身穿着阴阳道服，居然是紫衣白底。 玄尊阴阳师？ 居然这么年轻？ 他眉目如画，长得很是俊俏，白皙的脸蛋快赶上苏小小了。 这家伙，穿上女装肯定是个美女，没准比苏小小还漂亮。这是小虎对他的第一印象。 他正准备继续往楼下走，却瞥见了在楼梯口挑衣服的苏小小，嘴角露出一个优雅的微笑，向她走去。 小虎和夜君几乎同时站了起来，察觉到这份同步后，彼此对视了一眼。 从对方的眼中，他们都看到了“警惕”这两个字。 可有男人走向苏小小，他们警惕什么？ 这个疑问他们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了出来，但谁也没问出口，片刻后又赌气似的撇过脸，坐了回去。 苏小小没注意到他们俩的小别扭，也没发现这个靠近的男人，而是又拿出一件绣着金色樱花的道服。 “樱花太过高雅，不适合你这个年纪。” “是吧，我也觉得……”苏小小念了一句才反应过来，回头看了眼这个男子，瞬间愣住了。 那一刻仿佛被雷电击中了一眼，她只感到眼前一阵眩晕。 “挑了很久吧？这么重视，难道是去见心上人？” 苏小小下意识点头，但立刻拼命的摇头，脸红的像个苹果。 她从没露出过这么娇羞的样子，小虎不屑的说，“女人就是女人，见到帅哥就把持不住。我还以为她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例外呢。” 夜君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但眼神与小虎一样，鄙夷而又不屑。 不过他与小虎看的方向不同，他看的是那个男人。 “紫……紫氤学长……”她几乎是强逼着自己镇静下来，和他打了个招呼。 源紫氤没有在意她的失态，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纤细的手指划过一件件道服，似是很认真的为她挑选着。 不一会儿，他取出了一件道服。 这件很简单，只有衣摆出绣着两个惟妙惟肖的铃铛，衣摆一晃，就好像真的挂了两串铃铛。 “这件适合你，可爱。” 苏小小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小心翼翼的接过，脸上的红潮居高不退，轻轻的说，“嗯，我也很喜欢……” 小虎大声喊道，“这件你刚刚挑到的时候明明说太素净了！” 当然，源紫氤没法听到，但苏小小也像没听到似的，用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了声“谢谢学长”。 或许是太小声了，连源紫氤也没听到，他微微弯下身子，耳朵凑到苏小小面前，“什么？” 他的靠近让苏小小更加无措，脑袋变得更加低沉，脸红的几乎要渗出血来。 “我说……谢谢学长……” 源紫氤笑了笑，伸手轻轻抚上了她的头顶，像是对一个小孩子似的，“今晚见。” 没有等她回应，他已自顾自的下了楼。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她依旧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一样，一动不动。 小虎实在看不下去她这副花痴的模样，从椅子上纵身跃下，狂奔到她的面前，大声喊道，“喂！人走了快十年了！你还要痴到什么时候？！” 苏小小没有在意它的吐槽，反而忽然蹲下身子抱起了小虎，拼命的将脑袋在它身上左右乱蹭，简直就像个发春的母猫。 “他又摸我的头了！你看到没！看到没！” 小虎被她这剧烈的动作弄的喘不过气，挣扎着说，“看到了！我没瞎！但是……我……快被你、勒、断、气了！” 看她这副模样，再加上那个男人临走前说的那句“今晚见”。 很明显这就是老汤口中的“你最喜欢的人”。 夜君鄙夷的转过身，冷笑着说，“呵，女人。” ------------ 第三十四章 源紫氤 星月居，是新港市最豪华的酒店之一，其特色就是完全的日式古风。 外形仿制的是日本大阪的天守阁，雄伟壮阔，风格十足的日式城堡，在新港是一座格外耀眼的地标。 不止是外观，内部风格也是完全的日式风格，大到装潢摆设，小到服饰用具，一进去便感到穿越到古代日本一般。 不过，这里的价格也足够令人惊讶，甚至会觉得这菜单上的单位，是不是“日元”。 不过这是阴阳师们最喜欢来的酒店，一是风格这么明显的地方，不少客人会穿古装来这旅游打卡，所以他们穿着阴阳道服来这里开个正式的宴会，也不会令人觉得奇怪。 第二，就是阴阳师们工资都不低，负担得起。 毕竟每个阴阳师都是有两份工资的，一份阴阳师的工资，一份在凡间的工资。 不过苏小小这种自己开公司，效益还不好的情况属于例外，她完全在用阴阳师的工资去养活公司，然后公司还完全处于亏损状态。 所以这种地方她根本不会以私人原因来，几乎都是赴宴。 这次也不例外。 她穿着红衣白底的阴阳道服，衣袂处绣着两只逼真的铃铛，看起来格外活泼俏皮。 她今日的头发疏成了细小的双马尾垂于脑后，十分精致，刚好配合这身道服，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元气满满的朝气。 今天下午，三个小时挑衣服，三个小时梳头打扮，整个下午都被她用来做准备，足以看出她的重视。 然而她重视的原因，夜君和小虎早在她挑衣服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那个源紫氤，年少有成，举止优雅，最关键是长得帅，典型的花痴见男神的剧情。 虽然她打扮的很隆重，但这次的饭局就只有三个人。 除了花痴和男神，第三人自然就是花痴的老爸了。 不大的包间里，源紫氤还没有到，只有白逻一个人早早的等在这里。 看到苏小小这身打扮，白逻也吓了一跳，“你这是要参加阴阳大典吗？当年你老爹我在阴阳大典上受表彰的时候，你也没穿的这么正式啊！” 他这话明显带着不小的醋意，苏小小笑着安慰说，“那时候我年纪还小，穿什么还不都是你给我定的，可不是我不重视老爸你啊。” 这话乍一听有道理，但白逻还没有老年痴呆，立刻反驳，“那时候你已经上高中，都学会偷家里的钱给自己买衣服了，以为我老糊涂？” 苏小小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哪有，都是哥给我买的。” “你哥和你一样，俩白眼狼！”白逻悻悻的说。 “对了，紫……紫氤学长还没来吗？” 白逻没好气的说，“你还和小时候一样，从小到大喊他的名字就会结巴。这么久了，你还是这么喜欢他？” 说起这个，苏小小的脸立刻就红了，“他可是传奇人物，我喜……喜欢他，还不是为了向他学习，给白家、给老爹你长脸嘛。” 不止是夜君和小虎，就连白逻也很少见到她这么娇羞的模样，平常都是一副不良少女的样子，这反差足以说明源紫氤在她心中的位置。 “你这可不只是崇拜偶像。两年前他结婚的那一晚，你可是哭的眼睛都肿了，居然还一个人离家出走，跑去国外散心，两个月后才回来。” 说起这个“黑历史”，苏小小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红潮也随之褪去，娇羞淑女的面具瞬间被撕下，变回了原来的不良少女。 “什么离家出走！明明是学院安排我暑期去日本实习，那两个月明明是暑假！” 明明事实就是如此，可老爹每次都拿这事出来唠叨，还非说是离家出走，真是气人！ 但白逻依旧不依不饶，“那时候学院根本没想让你去，是你不顾我的极力反对，硬要毛遂自荐，这明明就是离家出走！” “懒得理你！”苏小小用力的吐了吐舌头，气鼓鼓的扭过脸去。 白逻见女儿始终还是放不下，幽幽的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可老爹那边刚安静下来，耳边立刻又传来小虎的声音，“所以，你现在还是很喜欢他——哪怕他已经结婚？那你这不是想当小三嘛！” 苏小小正在气头上，听他说的这么直接，哪能忍得住，一把从地上把小虎抓进怀里，狠狠的把它捂在怀里。 这是能教训它的，幅度最小的动作。 动作若是大了，白逻肯定又要嚷嚷着给她找心理医生。 但她这个动作还是惹来白逻的注意，只见女儿死死的捂着腹部，表情也是咬牙切齿的，担忧的问道，“你肚子疼吗？” 苏小小刚想说不是，身后便传来温柔的声音，“小小，你今天不舒服吗？”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她像是被石化了，木讷的转过头。 果然是他…… “没……没有！” 她已经完全愣在原地，白逻则反应正常的起身与他握手，“紫氤，你来了，她就算再不舒服，也会好起来的。” 苏小小恨恨的瞪了老爹一眼，随后又满脸娇羞，红潮再度涨了上来，“我……我没事……” “那我就放心了。”他先是优雅的说完这一句，才对白逻笑着打招呼，“白老师，这么久没去拜访您，您不会怪我吧？” 白逻哈哈一笑，“你我都是玄尊阴阳师，大家都是同级，说什么拜访？” 这俩人都穿着玄尊级别的阴阳道服，都是紫衣红底，只是一个年轻，一个年长，相差了二十多岁，很是奇怪。 倒不是白逻升的太慢，完全是源紫氤太快。 以源紫氤的年纪，达到上位阴阳师都已是不容易，黄尊级别则更是数一数二的佼佼者，可他却已是更高一级的玄尊，已是史无前例。 源紫氤连连摇头，“您是我的老师，那我在您面前就永远是学生。况且，若非您放弃了去UO工作的机会，如今您早已是地尊阴阳师了。” “客气啦！我这老身子老骨的，可经不起折腾，老老实实待在学院教导新一代的孩子们，至少安全嘛！” “您过谦了，您是舍己为人的至圣先师。”说着，源紫氤对苏小小说道，“作为白老师的女儿，小小你真是幸运。” 我看他就是为了留在学院里看女学生吧！还至圣先师，这猥琐老头能有这么大的抱负？ 最明显的证据，桃子姐原先就是他的学生。 这么看来，他这是得逞了啊！ 苏小小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在源紫氤的面前，还是淑女的点点头。 白逻被夸的十分受用，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哎呀……你这可是羞臊我啊，你父亲是校长，祖父是UO的中国代表，再怎么也没有你幸运啊！” 说起这个，他脸上的笑容不自然的僵了一下，但转瞬即逝，快到没有人发现，依旧是那样好看的笑容，“您过奖了。” “快，请入座吧！” 总算是入了座，小虎不禁吐槽，“这俩人一阵互捧，我感觉饭都不用吃了，光听这些话都听饱了！” 夜君冷笑一声，也默默的点了点头。 苏小小威胁性的瞪了他们俩一眼，示意他们安分一点。 但是，夜君那轻轻的一声冷笑，却被源紫氤听了去，他立刻发现了放在桌上的这个“玩偶”。 “小小，你还带着新朋友来了吗？”源紫氤与夜君对视着，温柔的微笑中，仿佛带了一丝奇怪的……杀气。 ------------ 第三十五章 樱雪原神话 听到源紫氤的话，原本娇羞的苏小小立刻清醒了过来。 一把抓起夜君，心虚的说，“这个……是我新买的手机挂件，可爱吧？” “可爱？”源紫氤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后轻笑一声，“可爱倒不见得，不过挺好看的。但我刚刚……好像听到它发出了笑声？” 不愧是紫氤学长，耳力就是好！ 但现在不是陶醉的时候，苏小小想都没想，顺着接茬说，“他肚子里有个发声装置，可好玩了，一捏就会有笑声。” 说着，她示范性的捏了捏夜君的腹部，心里祈祷着他能配合。 夜君也不是傻子，象征性的冷笑了一声。 白逻不禁感叹，“现在的玩具做的越来越精细了。来，给我看看。” 话音刚落，苏小小反应很大的躲开老爹伸来的手，冲着他怒目而视，“不行！” 这完全是本能反应，这种时候老爹还来添乱，她下意识就暴露了“本性”。 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瞬间又戴上了腼腆的面具，“我是说……这玩偶很容易坏，最好……不、要、乱、动。”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着文静的笑容，可在白逻的视角来看，她每说一个字，眼中都暗藏着杀气。 尤其是最后四个字，简直就是种威胁。 白逻见过她这种表情，以前她护食的时候。 “不动就不动，那么凶干什么？” “父亲言重了，女儿哪有凶您，只是害怕您弄坏了女儿的心爱之物，让您为难。” 这话不但咬文嚼字，而且还矫揉造作，白逻毫不掩饰的干呕一声，满脸的鄙夷，“你吃错药了吧？还‘父亲’，以前叫我‘臭老头’的你去哪了？” 在心爱的学长面前，老爹丝毫不给面子，苏小小又抛给他一个充满杀意的眼神。 这些都被源紫氤看在眼里，他忽然哈哈一笑，“你们父女俩感情真好，令我好生羡慕。我和我的父亲，就不可能这么说话。” 感情好个屁！苏小小强忍着反驳的欲望，文静的说，“令尊地位尊崇，与我……呃，家父、相比起来，自然是有不同的威严。” 源紫氤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笑着说，“你我都不是外人，不用这么拘束。其实我更喜欢那个，真实洒脱，无拘无束的苏小小。” 喜欢？苏小小的脸瞬间又红了，但还是尴尬的说，“真实……洒脱？” 奇怪了，以往在他面前，苏小小一直都是伪装的很好，什么时候被看出来了？ “你刚入校的时候，有几个高年级的学长欺负你的朋友，那时你满校园追着他们打，这我都看见了。” 啊！？？？ 苏小小瞬间就懵了，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再把洞口炸塌，一辈子都不出来！ 这事……居然被紫氤学长看到了？！ “那时候我就在想啊，这个小学妹，绝对不简单。” 白逻不识时务的笑着说，“你见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她的种种劣迹，罄竹难书啊！” 苏小小苦着脸，小声对老爹说，“你这都是形容女儿的话嘛？！” 白逻悄悄做了个鬼脸，没再往下说。 源紫氤看着她，面露向往，“其实，我也很想有这样的‘劣迹’，只可惜我身在源氏家族，这个姓氏，太过沉重。” 其实就是名家也有名家的烦恼吧。 “呵呵，今天就是一顿寻常的友宴，不谈这些了。”源紫氤一笑而过，扫去了沉重的气氛，“话说回来，我记得小小你在毕业典礼上说过，你的愿望是找到樱雪原？” 是的，而且当时还受到了同学们的嘲笑。 樱雪原是神话中的地方，她的这个梦想说出口时，就好像听到一个幼稚的小孩子，说她的梦想是住进童话森林里的糖果屋一样。 既天真，又可爱。 没人相信她，她早就习惯了，现在听源紫氤提起，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想说她天真。 苏小小沉默的点了点头。 “这个梦想很美好，你知道吗，我小时候也坚信，樱雪原是存在的，而我们阴阳师都来自这个神秘的世外桃源。” 苏小小抬起头，惊奇的看着他。 没想到学长也相信樱雪原是存在的？她说不出的激动和欣喜，这是一种梦想被偶像支持的感觉。 但他说小时候是什么意思，现在不信了吗？ 也对，这只是小孩子才会有的美好愿望吧…… 不知是不是看穿了苏小小的心思，源紫氤继续说，“长大后，我从一些古籍中，了解到关于樱雪原的……结局。” “樱雪原的结局？”苏小小愣住了，神话中可没有提到什么结局，他说是古籍记载，莫非是源氏家族内部相传的书？ 源紫氤点点头，“樱雪原，最后被一群怪物所灭，也是那时，幸存的阴阳师们来到了这个世界，并在此定居。而那天御女巫……则与怪物们同归于尽。” 他说的这个，好像不久前才梦到过。苏小小想尽力回忆那场梦，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说起来，自从那天后，到现在再也没做过樱雪原的梦了，莫非那真的是……结局？ 苏小小忽然变得严肃起来，“那个怪物……是什么？” 源紫氤想了想，“是一种身高百尺的怪物，有着长角和蝙蝠翼，说起来就和你的这个挂件很像。” 苏小小深吸一口气，惊异的盯着夜君，却见他也皱起了眉，侧耳倾听着，似乎也很在意。 “不过，只是角和翼相同，其他的则一点也不像。古籍上记载的怪物，面目狰狞如兽，全身火红，并不是人类的样子。” 他这么一提醒，苏小小也想起最后的梦里，那些怪物的确长得跟怪兽一样，和夜君简直天差地别。 最关键的是，那东西身高百尺，而夜君……却只有巴掌大。 怎么可能是恶魔一族嘛，肯定是我胡思乱想了！苏小小自嘲的笑了笑，但很快又想到了更为揪心的事，“这么说……樱雪原已经被毁了？” 源紫氤轻轻的点点头，“有可能。不过这也说明不了什么，神话终究是神话，我所看的古籍中所记载的，也不一定为真。” 说着，他目露赞许的看着苏小小，柔声说，“我觉得，你要坚持自己的梦想，如果真被你找到樱雪原，哪怕只是遗迹，那也是揭开神话传说的伟大功绩了，你说呢？” 原来……紫氤学长这么看好我？！苏小小被他这么一说，愁云立刻消散，脸红着点头。 “说了这么多，啥时候可以开饭啊！我好饿啊！” 苏小小循着声音抬起头，却见小虎这货又趴在了源紫氤的头上！ “怎么了？” 她赶忙收回目光，一脸的不好意思，“没什么……那个，我好饿……” 源紫氤愣了一下，精致如雕的脸上充满了和善的笑意，“都怪我，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正事差点忘了。” 说着，他向门口的侍应招了招手，不一会儿他们点的菜品就端了上来。 小虎立刻两眼放光的从她头顶跃下，和平常的宠物猫一样，摇着尾巴跑到苏小小身旁，对着一叠章鱼丸子狼吞虎咽起来。 看它这副惊人的吃相，苏小小只好悄悄拿过水壶，挡住那叠章鱼丸子，免得被人看到这丸子居然像冰淇淋似的“融化”了。 “说起正事，今天请你来，其实除了我想见见你之外，我父亲也有话想要带给你。” 苏小小看向他，满脸的愕然。 校长？他有话带给我？ “其实也是我祖父的意思，关于山海经异兽……他希望你日后若有新的发现，及时向我父亲汇报。” 苏小小没有多想，连连点头，“应该的……” 源紫氤满意的笑了笑，“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们注意到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别的非凡之人。” “别的？你是说……” 他挑了挑眉，似有所指，“比如……那天从异兽手中，救了你的那个人。” ------------ 第三十六章 驱魔少女 将近午夜，阴气越来越重，正是百鬼夜行的时辰。 从星月居出来，苏小小先去了阴阳街买了些仪式用具，然后便拎着箱子上了一辆出租车。 对于深夜这种穿着“奇装异服”的女孩，司机也是见怪不怪，但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她这么晚要去那种地方。 尤其那里最近还挖出了四具白骨，更显阴森。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到那里时已过了午夜，奇怪的是此时林家巷37号的废墟周围，却围满了人。 “这里开化装舞会吗？你们年轻人越来越会玩了啊。” 司机师傅的感叹不无道理，本来还好奇一个小姑娘为什么半夜去这种偏远的山区，没想到一到地方居然聚了不少的人。 苏小小也没想到这里会有这么多人，本以为会是个单人任务，没想到有这么多围观群众。 打发走了司机，苏小小拎着大箱子穿过人群，却发现废墟前，放置着一个盖着黄布的供桌，上面是香蜡纸钱，以及一些贡品和法器。 一个身穿金色道袍的娇小身影，正在那供桌前挥舞着手中的桃木剑，嘴里念念有词。 周围的人们还对着那小道士指指点点，看起来真像是来看戏的。 居然有人捷足先登？这年头超度亡灵还有抢着来的？ “哟，看来有人越俎代庖了啊。”肩上的小虎嘲笑着说，“亏你准备了一晚上，结果被别人抢了风头！” 苏小小没搭理它，看那人的打扮，分明是个道士，根本不是阴阳师，苏小小便猜到这多半是哪个胆小迷信的人请来做法的。 夜君百无聊赖的盘腿坐在她的肩上，“正好，你今天被那人扰的心猿意马，如今有人代劳，也省的你再出什么差错。” 听他的语气颇有些阴阳怪气，苏小小坏笑着说，“咦？有人吃醋了吗？” “呵，我只是不想再费精力去救你。” 这家伙，一点都不念旧情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俩也就认识了半个月不到，哪有什么感情。 虽说这些道士做法的时候看不出丝毫灵力，但他们的仪式还是很正规的，对一些怨气不重的死灵还真能起到超度的作用。 苏小小见这小道士做起法来井井有条，步步到位，心想今晚可能白来了一趟。 反正又不挣钱，这样反而省事，苏小小便图一乐呵，与围观群众一起观赏起来。 阴阳师的仪式也要用到不少法器，与这小道士用的差不多，虽然形状不一样，但都是起到安抚鬼神的作用。 苏小小用阴阳眼可以看到，废墟中的那股怨气正慢慢平复，可见小道士的法事还是有作用的。 正看着，那小道士放下木剑，拿出八卦镜，盖在一个大碗上。 “各位！法事进行到了关键时刻，需要你们大家的帮助！” 听声音，居然是个女孩！ 看她的身材样貌，大概也就十三四岁，没想到这么小的女孩居然懂得这么正规的法事。 苏小小正觉得有些钦佩，但听她说完，便觉得奇怪。 阴阳师的仪式可是单人完成的，不需要别人帮助。 小虎惊讶的说，“怎么这小道士做的法事还有互动环节呐？” 可能是文化差异吧，暂且看下去。 小道士举着那只大碗，绕场一周，朗声说，“我已打通天地，可与天尊帝君沟通，还需各位慷慨解囊，聊表心意，帝君才可为我们收服此鬼，还本镇太平！” 说到底，居然是要钱？ 这别是个神棍吧？！ 但毕竟隔行如隔山，苏小小自问对这些驱魔道士不算太了解，也不好去反驳她。 却见周围的民众纷纷响应，掏出了一张张红绿票子，塞进那被八卦盘盖住的大碗里。 虽说现在是无神论的社会，但遇到这种鬼神之事，民众还是希望能讨个好彩头，并不吝啬。 那少女绕场一圈后，碗里已是被大小钞票塞得满满的。 到了苏小小这里时，小虎跳上了少女的脑袋，俯身贴脸质问道，“喂，你这钱真的是送给神仙的吗？别是拿来给你自己买糖葫芦的吧！” 苏小小看着她，好奇的问，“神仙也用凡间的钱吗？” 少女一脸的正气，眉宇间是不容置疑的威严，“神仙不花钱，要的是我们的诚意。” 说完，她又环顾四周，对周围的民众说道，“这钱，我一会儿便会当众焚毁，寄情于天！” 她这话很有煽动力，周围渐渐出现了催促苏小小交钱的声音，演变到后来就成了不交钱便是不道德的。 在众人的绑架下，苏小小只好忍痛递出一张十元纸币。 不过话说回来，烧真钱是犯法的吧！ 以前听老汤说起过，故意毁坏人民币，会被公安机关警告，并处以罚金。 但看周围这群情激奋的模样，也不会有人举报吧…… 收够了钱，少女捧着满满的大碗，回到了贡桌前，打开八卦盘，取出了里面的纸币。 刚一取出，她一扬手，手中纸币立刻燃起一道火光。 就凭这挥手就能召火的本事，足以唬住一般老百姓。 但苏小小、夜君和小虎三人几乎同时冷笑了一声。 点燃的瞬间，察觉不到任何的灵力，既然没有灵力，那就是科学了。 少女小手一扬，那灰烬便漫天飞舞，煞有介事的继续念叨着她的咒语。 苏小小这下能够确信，这就是个骗钱的神棍！ 她继续做着法事，但苏小小已经走近了她，众人见这个穿着奇怪的女孩居然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均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少女没注意到她，手执木剑继续做法，手刚挥剑而出，便被苏小小攥住了手腕。 她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说话，苏小小抢先说道，“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出来骗人呢？你家大人在哪？” 少女眉头皱起，满面怒容的瞪着她，“大胆！你胡说什么？！” 这时，小虎跳上了苏小小的手臂，伸鼻子闻了闻，“嗯哼，老骗术了，磷和硫磺。” 夜君补充着说，“还有樟脑。” 这些苏小小也看出了大概，这就当众拆穿了她，“纸钱着火，你是用了樟脑、磷和硫磺吧？樟脑易挥发，磷和硫磺易燃，你这么一抖，自然就着了火。” 少女想要挣脱她，无奈力气没她大，故作镇定的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可是亵渎神明！” “我看亵渎的是你吧。说好的钱是烧给神明看的呢？”说着，苏小小一伸手，从少女宽大的道袍袖子中抓出一把纸币来，“那这些是什么？！” 少女没想到自己这自燃与换钱的把戏居然被她看穿，但仍咬牙说，“这是我自己的！你凭什么说我换了钱？！” 周围的民众都已对这少女信了大半，此时也不敢相信她居然是神棍，纷纷对苏小小指指点点，让她不要亵渎高人。 苏小小当然是有备而来，笑着说，“刚刚我给你的钱上，我画了一个五芒星。若这沓钱中有一张画有五芒星的十元纸币，那就证明是你换的！” 说完，她没有给少女狡辩的机会，从那一把纸币中抽出了一张十元，果然上面画有一个五芒星。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这下没法再反驳，若说这五芒星是少女自己画的，那苏小小也不可能知道这钱里有一张画上了五芒星。 这是个死局。 在如此明显的证据面前，民众们立刻将矛头转向了少女，耻笑怒骂之声纷纷传来。 少女恼羞成怒，原先那股子正气荡然无存，“哼！臭婆娘，你凭什么说我是神棍！” “我可没有说你是神棍。”苏小小冷笑一声，“要我说的话，你应该是骗子！” 这话说的毫无余地，少女在一片“骗子”的骂声中，急的两眼噙满泪水，大喊道，“你才是骗子！我……我找我师父去！你给我等着！” 她丢下了木剑，逃也似的冲出人群。 看着她的背影，充满了悲伤与愤怒，苏小小忽然有些后悔。 “我说的……是不是太重了？” 小虎瞥了她一眼，“的确让她太下不来台，人家好歹还是个孩子。” 夜君不以为然，冷冷的说，“小小年纪就坑蒙拐骗，没把她交给警察就算便宜她了。” 他俩说的完全相反，苏小小一时间也不知该赞同哪一个。 算了，还是办正事要紧。 ------------ 第三十七章 驱魔仪式 送走了那个神棍少女，周围民众纷纷围上来要拿回自己被骗的钱。 这声势太大，而且他们交钱的时候又没有登记，根本不知道每个人该给多少。 苏小小才不趟这浑水，将钱往贡桌上一丢，趁乱窜出了人群。 只见那群人一阵哄抢，那张贡桌上的法器用具在混乱中洒了一地，在众人的践踏之下几乎全部毁坏。 “这帮人，刚刚还敬畏如虎，转眼就全踩在脚下了。”小虎这句话也不知是奇怪，还是讽刺。 夜君不屑的看着他们，语气冰冷，“呵，人类。” 苏小小则是躲在不远处的一颗树下，暗自庆幸。 还好她反应快，不然现在的她就和那张贡桌是一个下场了。 在一片吵嚷声中过了许久，他们才四散而去。 今晚的法事演变成了闹剧，此时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众人陆陆续续回家睡觉。 转瞬间就只剩苏小小一人，在这荒凉的废墟前，冷风呼啸着，格外阴森。 “好啦，该我上场了。”她从树下站起，拎起箱子走到废墟前。 箱子里是她准备好的仪式用具，整捆的白烛，一只铃铛，一只小木盒，一张画着奇怪符咒的白色符纸，以及一张叠起来的毯子和一顶黑色的帽子。 这帽子其实是阴阳道服的一部分，无论等级统一为黑色，但苏小小觉得这帽子太丑，所以并没有戴着去赴宴。 但在驱魔仪式中，这可是不能依着阴阳师的个人喜好了。 刚把帽子戴上，小虎立刻不知好歹的说，“还是这样看起来正常点，你之前不戴帽子的时候，就像个吝啬的COSe （角色扮演者）。” 苏小小斜了它一眼。 不知是不是这帽子戴上后显得很正式，她这一眼显得格外有威严，小虎不禁愣了一下。 夜君呵呵一笑，“这就吓到你了？等会儿仪式开始的时候，可别吓破胆啊。” 小虎狠狠的瞪着他，换来的依旧是他无视的侧脸。 苏小小感到奇怪，“你看过我们的仪式？” 夜君看着她，像看一个傻子，“我说过我学习过你们的文化吧？” “对哦……”她挠了挠头，随后将那捆白烛解开，一人一堆分给了他们，“既然学习过，那你知道怎么摆吧？” 夜君皱眉道，“为什么我还要帮忙？” 小虎也不乐意，但它在意的点却和夜君不一样，“凭啥我比他多这么多？！” “按你们俩体型分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取出毯子铺在地上，“想早点收工就少废话。” 看她的样子，根本没有和他们商量。 俩人没了脾气，开始摆起这堆白烛。 摆起来也简单，先在毯子周围摆上一圈，然后从毯子这里摆出一条白烛组成的路，一路通往废墟。 那张毯子不大，铺开大约四平米，画着一张大大的桔梗纹印。 苏小小跪坐在纹印正中间，两根手指夹着那张符纸，放于眼前。另一只手则抓着那只铃铛。 夜君和小虎俩人一根根的摆放着白烛，过不多时终于按照要求摆好，悻悻的回到苏小小身边，一个比一个脸臭。 “别闹别扭了，做完仪式请你们吃宵夜。”看他们俩这副模样，只怕不贿赂一下，等会儿还不知会怎么捣乱呢。 “这可是你说的，我要鱼丸面，加两……三份鱼丸！”视鱼丸如生命的小虎立刻变了脸，惹来夜君一阵鄙视。 “好好好，给你一碗不要面的鱼丸面。”说完，她闭上了眼睛，口中开始念起咒语。 这咒语很长，也很绕口，并且不像任何国家的语言，比起阴阳术的结印，这可难多了。 复杂的阴阳术在阴阳师的四大功课中只能排倒数，最难的是占卜，其次是御神和仪式，最后才轮到阴阳术。 小虎好奇的跳上她的肩头，盯着她手上的符纸看了半天，“你这纸上没写咒语啊，你念什么呢？” 当然没有咒语让她照着读，这都是要一个字、一个字的背下来的！ 苏小小停下了念咒，侧过脸瞪着它，“别打扰我！这下我又要重新念了！” 小虎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的说，“人家只是对你们的仪式感到好奇嘛……” 看它一副可怜的模样，苏小小这才发现，这猫……还挺可爱的。 女孩子天生对可爱的东西毫无抵抗力，它这么一撒娇，苏小小顿时没了脾气，但还是没好气的说，“你没听过好奇害死猫吗？” “嘁——我又不是猫，我是白虎大人！” 她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你再吵，我就把你拴在树底下！” “哼，无情！”小虎一昂头，傲慢的从她肩上下来，在毯子的边缘趴下小憩。 这毯子又厚又软，还挺舒服。 苏小小重新整理了思绪，从头念起咒语来。 足足念了有五分钟，随着最后一个字重重的落下，她举起了手中的符纸。 符纸上的咒印立刻发出金色的光，与此同时周围的白烛被点燃，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至废墟。 一时间漆黑的环境被这烛光照亮了不少，但衬托得周围显得更加黑暗。 “废墟下的怨灵，听到铃声，请速速相见！”说完，她摇了摇手中的铃铛。 一阵叮铃铃的脆响后，刮起一阵没来由的风。 废墟之中，泛着青光的一团气体渐渐冒出，愈来愈大，最终变得像是一片青色的火海。 这些只有他们三个才能看到，是一团团怨灵。 人死时若有很深的执念，便会化为死灵，徘徊人间。 但若是没有执念，只是因枉死或是横死，而心有怨气，加之死后尸体都不到妥善安置，便会化为怨灵。 怨灵没有身体，只是一团充满怨念的灵气，也就是“怨气”。 这种怨灵几乎没有意识，只有生前的本能，但也会像一般的鬼怪那样，被阴阳师的仪式吸引过去。 那几团怨气蠕动着，分做了四团，顺着那白烛组成的路径，来到苏小小的面前。 四团怨灵，对应着废墟下挖出的四具白骨。 苏小小望着它们，放下手中符纸和铃铛，毕恭毕敬的纳头拜了三拜，随后大声说道，“你们虽死后心有怨气，但如今你们的遗体已被妥善安置，可以放下此生的一切，去往来世了！” 这段话很有威严，小虎果然像夜君说的那样，吓了一跳。 从没见过她这么严肃而又大声的说话，看着还真的很凶呢…… 通常情况下，这些怨灵知道自己的遗体被安置好，应该会就地消散，了结此生。 然后苏小小便可以收工，带着他们俩去吃宵夜了。 可这四团怨灵却并不散去，反而变得躁动起来。 苏小小皱起秀眉，不解的问，“你们还有什么怨念？你们的遗体已经从废墟下出来，入土为安。而且当年杀害你们的凶手也都死去……” 说到这，那四团怨灵忽然暴起，向她猛冲而来！ ------------ 第三十八章 二次对决 怨灵突然袭击，苏小小虽然觉得奇怪，但并没有慌张。 她身下的桔梗纹印立刻冒起金光，形成一道屏障，将这四团怨灵挡住。 这毯子在驱魔仪式中，除了防止阴阳师的衣服弄脏，以及让他们坐的舒服之外，还有一项功能便是保护阴阳师。 毕竟不是每一个鬼怪都是讲道理的，在仪式的谈判中突然撕破脸的情况时有发生。 “你们究竟为什么不肯转世离去呢？” 这些怨灵根本听不进她的话，疯了似的撞击着屏障，发出阵阵骇人的“咚咚”声。 就好像四个拿头撞墙的疯子。 这似乎……没她想的这么简单。 难道那个案子另有隐情？ 但无论如何，眼下是肯定谈不下去了，苏小小只好进入“逐客阶段”。 她打开那只小木盒，里面满满的放着炒熟的黄豆。 她抓起一把，轻轻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就只有下次再拜访了。” 说完，她朝着这四团怨灵用力一丢，黄豆接触到这团怨灵，立刻噼里啪啦的爆出一连串金光，那些怨灵十分惧怕的四下乱窜，不一会就全部回到了那片废墟之下。 就好像受惊的野兽，一窝蜂的逃回老窝。 今晚的仪式结束，显然是以失败告终。 小虎愣了一愣，试探着问，“这就……结束了？” “失败了……”苏小小垂头丧气的说，“看来那个案子……还要继续查下去，可能凶手还有其他人。” 夜君倒是毫不意外的伸了个懒腰，“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嗯……”这次失败对于一向要强的苏小小来说，无疑是备受打击的。 她有些失落的收拾着法器。 忽然，她感到背后传来一股奇特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很强，而且还很熟悉。 “来了。” 苏小小循声望向夜君，又顺着他的眼神看向背后。 黑暗中，巨大的黑影正缓缓靠近，一只冒着红光的球漂浮在空中，随着它的靠近，在烛光中渐渐显出了轮廓。 土色牛身，白首独眼，宽角蛇尾。 蜚！ 瞬间回想起那日的战败，苏小小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 它居然又出现了！ 一定是刚刚那沸腾的怨气，将它又引了出来！ “小虎，你快走。”苏小小的视线紧紧的盯着蜚，小声对一旁的小虎说。 小虎没有动，像是为她助威似的，和她一起瞪着那怪物。 夜君肃然说道，“这就是那天差点打死你的怪物？” 这话倒提醒了苏小小，她立刻欣喜的说，“这次有你在，肯定能打败它！” 毕竟那一晚，让苏小小难以招架的死灵，可是被他一根手指就打飞了啊。 论实力，她不得不承认夜君的恶魔之力要远胜她的阴阳术。 但夜君这家伙一向不好说话，这次依旧如此，“这家伙身上又没有原罪之魂，我为何要出手。” 苏小小愣了，“你说什么呢！条约三，条约三！” “你没死呢，快死了再叫我。” 她的脸上立刻挂满黑线，“你和我有仇吗？能不能直接跳过让我挨打的环节啊？” 夜君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冷冷的说，“若是一有无法战胜的敌人，就要让我出手解决，那你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这话就连小虎都听不下去了，斥责道，“上次她差点就死了！能不能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但苏小小却拦住了它，“小虎，别说了。”看着它不解的眼神，苏小小的脸上充满了坚毅，“他说得对，一有困难就假手于人，我还怎么成长？” 这一刻，她已经成长了。 小虎张着嘴，似是欲言又止，又似是惊得无言以对。 回想那天的失败，不就是因为无意间用了火属性的阴阳术，使得蜚的力量突然增强了吗？ 蜚的本体属土，绝不能用火属性攻击，但克制它的木属性阴阳术又会被它的金属性克制。 金与土共存，不好办呐…… 她在那思考对策，蜚可不等她，这段时间居然已经走到了面前。 它似牛非牛的叫了一声，随后身子沉进土里。 一如那日一般冲来，苏小小这次不敢贸然用木属性阴阳术去应对，赶忙向旁边一闪。 可刚一落地，突如其来的地震又让她和那日一样无法站稳，扑通一声跌坐在地。 “别愣着，反击啊！”小虎看她这副狼狈样，怒其不争的喊道。 “我倒是想，可是木和火都不能用，我……” “哎呀！你只会这两种属性的阴阳术吗？！” 苏小小立刻摇摇头，“当然不是！” 小虎冲着她大骂，“你这家伙！不克制对方你就斗不下去了吗！” 这话一下子提醒了苏小小，既然克制对方的两个属性都没法用，那就还有金、水、土可以选择啊！ 趁着蜚进攻的间隙，苏小小权衡了一下，对方是金与土，她可以选择的这三种属性之中，水被土克制，所以水属性被排除。 毕竟不能被对方克制，否则便事倍功半。 其次，土生金，所以土属性也被排除。 因为与上次的失败同理，不能助长对方的力量。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金属性。 金与金相持平，却可以被对方的土属性增强，是唯一的，也是最佳的选择！ 茅塞顿开的苏小小立刻伸手结印，“少阴金·雷枷！” 此时蜚已经迎面再度撞了过来，苏小小两手一推，两股金色的电流环绕着她的手臂，伸出两道如锁链般的闪电，直劈向地上鼓起的土包。 闪电穿过土包的瞬间，它便像是被锁住了似的停在原地，苏小小猛地双臂一抖，将它从土里拽了出来。 电流接触到蜚那土属性的本体，瞬间增强了很多，强力的电流覆盖了它的全身，犹如一只雷电形成的枷锁，令它动弹不得。 看样子是控制住了它，小虎欣喜的叫喊，“你成功啦！” 但夜君却不以为然，“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这家伙，存心希望她死吗？！ 小虎正要怼他，却听苏小小吃力的闷哼着，一回头就见她正被蜚拖着，毫无抵抗力的缓慢滑行了几米。 这家伙，被电成这样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苏小小卯足了力气，也拽不回这头大水牛。 这时，蜚的牛角冒起了金光，一道金色剑气迎面劈来。 看似是苏小小捆住了蜚，实则她也捆住了自己，这剑气忽然冲来，她双手被自己的雷枷锁住，没法躲闪。 情急之下只好断开了锁链。 这下蜚重获自由，但似乎知道自己的土属性会助长她的雷，并没有继续沉进土里，而是牛角一挥，挥出一道极大的剑气。 这家伙看来智商不低，至少战斗智商高于一般的鬼怪。 “少阴金·掌中雷！”苏小小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用金属性阴阳术。 掌心射出的雷电与这巨大的剑气相撞，同属性的对决便只能在灵力上一决胜负。 可论灵力，这个不知活了多久的异兽远高于苏小小，接触的瞬间便毫无悬念的劈开了她的雷电。 这剑气速度极快，劈开雷电后直奔苏小小而来，一时间她来不及躲闪。 眼看就要被劈成两半，眼前极近之处忽然闪过一道火光，一道细小的火苗划过那道剑气，眨眼间剑气消散。 “你非要关键时候才登场吗？耍帅啊？！” 看着面前夜君这小小的背影，还真有不小的帅气。 但这做法实在是有待商榷。 万一哪天一失手，晚了半秒…… 真该和这货好好谈谈了！ 不过这家伙一出手，这事应该就算结束了吧。 上次对付死灵的时候也是这样结束的。 蜚瞪着那只大眼睛，有些恼怒的踏了踏蹄子，又甩出一道剑气。 夜君没有搭理她，小胳膊一挥，那剑气忽然消失。 几乎同时，蜚的脚下升起一团火柱，犹如从地狱喷射而出的火焰，将它卷入了这火焰旋涡之中。 ------------ 第三十九章 御神 “不好！” 这场景似曾相识，而且刚好那一次夜君不在。 所以他犯了与苏小小相同的错误。 地狱烈焰之中，蜚如同一个来自地狱的凶兽，浑身浴火的走出，一时间连带着周围的温度也变的渐渐升高。 它的体型也变大了不少，很明显这一次，它吃了个饱。 “你白痴啊！火生土你不懂吗！”小虎比苏小小还绝望，毫不客气的骂道，“帮倒忙的家伙！” 苏小小可没它这个闲心责怪夜君，而是带着惧意问道，“你……有没有别的招术了？” 夜君淡定的摇头，“没有。我只会召唤地狱之火。” 苏小小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蜚……夜君也对付不了？？ 蜚大吼一声，诡异的牛叫响彻整个山林——虽然只有他们三个能听得到。 苏小小无奈，看样子只能使出绝招了。 “你们俩帮我顶一下！”说完，她扭头就跑。 看着她的背影，小虎愣了一秒，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她……是不是跑路了？” 就在这时，蜚看见苏小小跑了，立刻朝着她冲了过去，夜君闪身出现在它的面前，双手抵住它的脑门，与它硬拼力气。 夜君虽然身体小，但恶魔之力可不容轻视，它两只小小的手一推，蜚便无法前进一步，甚至还被推的向后滑出半米。 但这样也只能暂时拦住它，夜君的火焰对它不但无效，反而还能给它“充电”，这下他也没了办法。 若是一开始的蜚，此时根本不是夜君的对手，可吸收了地狱之火后，它的力量便以成倍增长。 此时它一声低吼，渐渐将夜君反推了回去。 小虎看着夜君这么吃力，完全没有刚刚苏小小危险时的担忧，反而有些幸灾乐祸，“怎么？要不要帮个手啊？” “废物！滚开！”夜君的语气也渐渐变得紧迫，就像是被扼住咽喉所发出的声音。 小虎一下子跳到蜚的脑袋上，慵懒的趴下，悠哉悠哉的说，“呵，我个废物还能在它头上拉屎呢，你行不行？” 显然，蜚也看不到小虎，可这也没什么用，帮不上任何忙。 夜君没空和它啰嗦，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力拖延时间。 他相信，苏小小不会就这样跑路。 的确，她三两步跑回到废墟前的仪式场地，将收好了的毯子又铺了开，跪坐在正中。 她咬破右手的食指，在左手掌心处飞快的画出一个桔梗纹印，双手合十，念叨着什么。 念完咒语，两手分离时，左手掌心的桔梗纹印已经在右手掌心上也复制出一个来，接着两只都带有桔梗纹印的双手结起了手印。 一连结出几十个手印，相比起以往使用阴阳术的手印，这次明显慢了不少，显然并不熟练。 但随着她的手印越结越多，身下的桔梗纹印，与她掌心中的两个血画出桔梗纹印同时冒起了金色的光芒，且越来越亮，直到后来已是刺眼。 难怪要摆脱他们俩顶着，这一套相当费时间。 过了有快十分钟，苏小小终于结完了最后一个手印。 “式神召唤·金御灵！” 她两手往地上一拍，顿时爆发出一阵烟雾。 不一会儿，烟雾散去，她的面前现出一个金光汇聚成的男子，而苏小小跪坐时又双手拍地的动作，刚好形成一个对这金光男子的跪拜之礼。 这男子身穿日本古代的武士铠甲，腰间别着一把太刀，虽通体由金光汇聚而成，没有其他的颜色，但依旧充满威严。 这便是阴阳师的御神，召唤出式神供己驱策。 此时金御灵的脑袋和四肢，五处均有一根金光聚成的线，连接着苏小小的左手五指。 这是御神中的“傀儡式神”，没有自我意识，如傀儡一般被阴阳师操控着。 虽然傀儡式神在御神里算是基础，但“五行御灵”是最高级的傀儡式神，这是苏小小被称作校史第一新人的主要原因。 因为想要操控五行御灵，至少得是上位阴阳师的修为。 而拥有自我意识的、真正的式神，则需要更高的修为，在阴阳师中已是为数不多。 “要上了！”金御灵没有意识，苏小小这一声是给自己打气的。 随着手中金线瞬间变长，金御灵立刻跃起，手握刀柄，冲向了正与夜君相持不下的蜚。 小虎正在蜚的头顶得意洋洋，瞥见头顶一个金光人影正举着刀，朝它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 “我的妈呀！”小虎大喊一声，赶紧跳下。 这举动也提醒了夜君，他来不及看究竟是什么，立刻收手闪人。 几乎同时，金御灵落下，手中太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弧线。 稳稳的落在蜚的面前，但蜚却一动不动，片刻后，蜚的牛头“扑通”一声落了地。 这一招干净利落，但其实算是偷袭。 “好家伙，你跑了那么久，是召唤式神去了？” 苏小小得意的走回二人身边，对小虎扬起头，“是啊。怎么样，还是得靠我吧？” 正准备迎接小虎一顿表扬，等来的却是它的嘲讽，“召唤个式神居然要这么久，我还以为你生孩子去了呢！” 说完，夜君还不忘补了一刀，“这还只是个傀儡式神。” 这提醒了小虎，它更加鄙夷的说，“哇，那也太慢了吧！这么长时间，‘建御雷’都能召唤出来了吧？！结果就这？” 苏小小刚刚升起的自豪感，被这俩货的连番轰炸损的一点不剩，她一把抓起小虎，把它勒在怀里，“啥都不干的家伙，话倒是最多的！” 看着他们俩打闹，夜君却没有放松下来，“你们高兴地太早了。” 两人一愣，随后看向蜚。 这怪物没了脑袋，却并没有倒下，而是仍然立在原地，身上的火焰也没有熄灭。 这时，地上的牛头居然像被它的脖子吸引了似的，拔地而起，又按回到了它的脖子上。 居然……又接回去了？！ 幸好金御灵还没有放回，苏小小赶紧舞动左手的手指，操控着金御灵再次举起刀。 蜚猛地摆头，牛角又甩出一道剑气，苏小小忙转攻为守，金御灵横刀挡在身前，扛住了这一道剑气，但身子被推出去七八米。 这下苏小小只想速战速决，刚稳住了金御灵，立刻将刀举过头顶。 紧接着晴空霹雳，空中降下闪电来连着刀刃，太刀劈下，闪电也随着像一条巨龙一样冲向了蜚。 这一招声势浩大，怼上它土属性的身子一定能造成可观的效果。 可蜚却猛地抬起前蹄，重重的落下，周身火焰猛地窜起，紧接着从它的独眼中射出了一团火球。 没想到被夜君的火一烧，它居然还能释放火属性的攻击？！ 火克金，苏小小完全来不及做出反应。 火焰裹挟着热浪，袭上金御灵的雷龙，一路披荆斩棘，直接将金御灵包裹在烈焰之中。 ------------ 第四十章 神棍大叔 这怪物又解锁了新技能——火。 这下连最后能用的金属性攻击都歇菜了！ 苏小小彻底没了注意，金御灵此刻已被火烧得遍体鳞伤，那股灼热的疼痛，让与之连接的苏小小感同身受。 这下该怎么办？她无助的看向夜君和小虎，从他们俩的眼神中，苏小小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想法。 跑！ “你们先走，我用式神掩护你们！” 话音刚落，小虎毫不客气的拔腿就跑，夜君也完全不觉得不好意思，紧随其后。 苏小小没空吐槽他们的无情无义，一边操控着金御灵上前与蜚缠斗，一边用竞走的速度倒退着。 金御灵的伤势不轻，此刻也没什么可以招架的余地，斗了十几个回合，它便被蜚顶翻在地，火焰劈头盖脸的烧遍全身，眨眼间就烧成了灰烬。 而这时，苏小小已经跑出去很远了。 见金御灵彻底完蛋，她更是拔腿就跑，速度之快甚至已经赶上了小虎他们。 “它追来了没？”小虎一边狂奔，一边问苏小小。 她回头望了望，并没有见到蜚。 “好像没有。” “那我们跑个屁啊！” 这么一想也有道理，没准人家根本没兴趣追他们呢？ 三人这才停下，不禁觉得狼狈极了。 夜君一直在飞，小虎是猫灵不会觉得累，但苏小小可是人。 而且为了召唤及操控式神还耗费了不少灵力，此刻正拄着膝盖喘着粗气。 “你们阴阳师的体能这么差么？” 听到夜君的嘲笑，苏小小还没发火，小虎率先骂道，“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放一团火把它变成了个大火牛，她早就用那个小金人解决它了！” 这一点夜君难辞其咎，但他丝毫没有悔意，淡淡的说了两个字：“是吗？” “你是瞎子吗？！它明显变大、变强了，你看不出来？！还有啊，火生土这是常识吧！” 前半段让苏小小很感动，但后面那句话无意间却把她也捎上了。 苏小小干咳一声，尴尬的说，“别吵了，我们这不是逃出来了嘛，今晚就这么算了吧，先回去。走，请你们吃宵夜。” 小虎被他弄得气不打一处来，不止是因为他的搅局，更气他这傲慢的态度，一扭头，“不去！啥胃口都没了！” “走嘛！请你吃鱼丸面！” “不去！” “加三份鱼丸！” “四份。” “成交！” 小虎立刻喜笑颜开，“走！” 夜君依旧不识好歹的说，“哼，今晚什么都没做的家伙，吃饭和骂人倒是很积极。” 苏小小立刻瞪了他一眼，小声说，“你少说两句吧！” 看在鱼丸的面子上，小虎没跟他计较。 总算是消停了下来，三人往树林的入口走去。 可刚走出还没十米，前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师父！就是这个臭婆娘！你快去替我教训她！” 居然是那个神棍少女，而且还带着一个男人来，听她所说，那男人就是她师父。 这位神棍的师父也身穿金色的道袍，不一样的是比那少女的脏很多，而且还很皱，就像是从买来就没挂起来过，每次用完都揉成一团随手乱丢似的。 他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下巴上满是熙熙攘攘的胡茬，道冠下露出的几撮头发也是肮脏油腻，整个一邋遢大叔。 没想到这个少女这么耿直，都这么晚了，还真把她师父给叫来了。 俩人一路小跑来到她面前，虽然她这里是三个人，但他们看不见小虎，夜君又是个“玩偶”，气势上完全输给了这俩人。 神棍的师父，肯定也是个神棍，这是毋庸置疑的。 苏小小没好气的说，“哟，你们两个神棍骗不着钱，恼羞成怒了吗？” 神棍大叔用惺忪的睡眼瞪着她，慵懒的说，“就是你搅了我徒弟的活儿？” “如果你管装神弄鬼的行骗叫做‘活儿’的话，是。” “你才是行骗！”少女嘴硬的说道，“今天我师父来了，他会让你好好见识见识，我们才不是骗子！” 大叔上下打量着苏小小，拱手作揖，“日本来的道友？” 她摇摇头，“中国人。” “看你这打扮，是修炼阴阳道的吧？大家虽然派系不同，但都是请神接仙的道友，今日你污蔑我徒弟，那我就斗胆与你斗一斗法！” 苏小小实在懒得和这帮神棍浪费时间，但看他们俩大晚上还风尘仆仆的跑来堵她，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 她无奈的摇摇头，只好说，“行啊，你想怎么斗？” 大叔笑了笑，“就比油锅捞铜钱！” 苏小小笑了，“你这是比偷钱，还是比道法啊？” 大叔一摆手，“你个小丫头懂什么，咱有太上老君庇佑，神功护体，手捞铜钱不会受伤。你敢不敢？” 她当然不敢。在凡人面前不能使用阴阳术，肉体凡胎的她怎么可能徒手下油锅。 回想那少女用樟脑、硫磺和磷的粉末点燃纸钱，完全是江湖骗术，这师父的下油锅捞铜钱多半也会用类似的骗术。 可苏小小又不是骗子，啥都没准备。 但她看了一眼自己左肩上的小虎，有了主意。 “敢，有什么不敢的？”苏小小气势高昂的说，“但是，如果我赢了，你们以后不许再骗人！如果我输了……我向你们道歉。” 少女冷哼一声，“道歉？太便宜你了！我们家缺一个洗衣做饭的保姆，你要是输了，来给我师父当一年保姆，怎么样？” 苏小小心说这小丫头还挺会做生意，但她又怎么会输给一个骗子，于是点点头，“行啊，开始吧。” 大叔笑着点点头，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 少女从背上取下一口铁锅，苏小小愣了愣，她居然还自带着锅，看来真是有备而来啊！ 俩人熟练的用周围的石块碎砖拼了个临时灶台，又捡了些树枝。 看他们一通忙活，苏小小打心里觉得好笑，心说还真是为难这俩骗子了。 一切都准备就绪，大叔将锅架在了灶台上，从随身斜跨的布包里拎出一小桶油倒在锅中。 全部准备完成，就差生火。 就在苏小小以为他要拿出打火机时，他却拿出了一张黄符。 呵，连点火都要用骗术显摆一下吗？ 大叔掐诀念咒，煞有其事的向那黄符一指，火光闪过，符纸着了起来。 本以为他又要用磷粉之类的东西引燃，但见他点着符纸的瞬间，苏小小愣了。 那一瞬间……她感知到了灵力。 ------------ 第四十一章 斗法 这个神棍怎么会有灵力？ 苏小小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可夜君和小虎也都感知到了。 只见这大叔将点燃的符纸丢在了那堆树枝上，升起了一堆柴火。 接下来就是慢慢等油沸腾了。 这时小虎悄悄的问道，“你说这人，会不会也是阴阳师？” 苏小小半信半疑的摇摇头，“不太可能。阴阳师中应该没有这种道士。世间百业，唯有与鬼神相关的职业我们是不做的，因为太接近阴阳师的业务，容易不自觉的在凡人面前露出破绽。” “那他的灵力是……” “不知道，或许是他向某个阴阳师学的，又或许……是他机缘巧合下学会的吧。”说到后来，连苏小小自己都不信了。 一个凡人，就算真的走了狗屎运，蒙对了驱动阴阳术的法门，但若不是纯血统的阴阳师，是不可能成功施展出来的。 不管怎样，还是去问一问好了。 那大叔正站在油锅边，信心满满的昂首挺胸。 苏小小靠近了他，对他虚心一笑，“道友，刚刚你那招指符成火，用的很顺呢，能教教我吗？” 大叔瞥了她一眼，得意的说，“怎么，这么基础的法术，道友你都不会吗？那若是如此，我劝你还是趁早认输的好，免得你这双粉嫩的小手，给油炸成了鸡爪！” 这个邋遢大叔还真跩啊！ 苏小小心说一会儿看你怎么捞铜钱！ 过了一会儿，大叔伸手探了探油温，“快好了。小姑娘，俗话说投降输一半，你现在认输，只要在我家做半年就行了，怎么样？” 苏小小微笑着说，“你若是投降，我也退一步，只要你们离开新港，怎么样？” 大叔笑而不语，无奈的摇摇头，脸上仿佛写着“这姑娘真不知好歹”。 不一会儿，油便沸腾起来，大叔撸起了宽大的袖子，“姑娘，我先动手了哦？” “请便吧。” 他往油锅里丢了一枚铜钱，举起手，煞有介事的念起了咒语，接着便将手伸进了油锅。 沸腾的油中，他的手就像在温水中一样畅行无阻。 正常情况下，手下进这滚开的油中，就和丢进去一块猪肉差不多，瞬间表皮就会变得焦黄酥脆。 甚至会想咬上一口。 但他就好像真有神力庇佑似的，泰然自若的将锅底的铜钱捞了出来。 他得意洋洋的将铜钱展示在苏小小面前，一脸欠揍样，“怎么样？还敢说我是骗子吗？” 当然敢。 刚刚他念那一通咒语根本没有出现一丁点的灵力，现在苏小小开始怀疑刚刚点火时的灵力，是他们三个同时出现的错觉。 “是硼砂吧？”苏小小冷笑着说，“刚刚你伸手探油温的时候，暗地里把硼砂洒了进去，产生反应后生成气泡，造成沸腾的假象，实际上油温根本不高。” 老骗术了，这在鬼怪酒馆听那些鬼怪聊起过这些骗术，没想到还真让她遇上了。 大叔眉头深深的皱起，强作镇定的说，“什么硼砂！真是亵渎神明！” 苏小小冷笑一声，“真不愧是师徒啊，就连把戏被拆穿后说的话都一样。” 少女气的暴跳如雷，“我师父这可是真能耐！有本事你也捞一个！” “捞就捞。”苏小小说着走到那油锅面前，丝毫没有犹豫的撸起袖子。 这时，大叔却劝她说，“小姑娘，不要逞强，若你道行不够，这手可就废了。” 苏小小以为他只是在嘲讽她，冷冷地说，“不用你操心，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可不是骗子。” “别为了一时置气，断送后半生的幸福。刚刚的赌约只是个玩笑，没必要为此搭上一只手。” 他的语气充满了真诚，苏小小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为她着想。 同时也是真的以为她是个骗子。 说话的功夫，本来他下手时还是温热的油，现在可是真正的沸腾了。 苏小小无奈的摇摇头，但并不打算伸手下去，“下油锅算什么，给你们表演个‘吸星大法’！” 说着，她伸手悬在油锅上方，闭着眼睛像是在发功。 其实现在的她也是在骗人，毕竟她不可能真的用阴阳术，比起这个她倒宁愿真的下手去捞。 和被赶出阴阳界相比，一只手变成香酥凤爪又算的了什么。 虽然她不能用阴阳术，但是别人可以啊。 “夜君，能帮我把铜钱捞上来吗？”她小声对肩上的夜君说。 夜君似乎也猜到她会请外援，无聊的打了个呵欠，“你们人类真无聊。我不想陪你们玩。” 早猜到他不会配合，苏小小“耐心”的劝说着，“你不帮我，我就直接下手抓。到时候我废了一双手，结不了印，也就做不成阴阳师了。到时候我可能会想不开呢……” 说来说去，还是用自杀来威胁他。 夜君头疼的说，“你就不能有点新花样？” 她微微一笑，“那你就不能乖乖听话？” 夜君冷哼一声，“小心烫出几个包来！” 说完，他伸手向锅里的铜钱一指，那枚铜钱“咻”的一声窜出油面，直奔苏小小的掌心而来。 刚出油的铜钱，带着滚烫的残油，落到手里肯定要烫出几个水泡！ 苏小小反应很快，暗骂一声，收回了手，那铜钱便又向上窜了一段高度后，落了下来，被她稳稳的用帽子接住。 随着她极快的摘下帽子，一头被帽子固定住的秀发便披散了下来。 大叔看着她，愣住了，两个字脱口而出，“你是……” 苏小小忙着和夜君显摆自己的机智，没有注意他这淡淡的两个字。 她抓着帽子捏了捏，将铜钱上的油擦干净后，才将它取出，得意的展示给这对神棍师徒。 “怎么样？这才是真正的法术。你们还不承认自己是骗子？” 谁知少女看了后，没有继续狡辩，反而惊讶的对师父说，“师父！她的修为好像比你高啊！” 大叔则是呆呆看着苏小小，半晌才缓过神来，责怪道，“你不是说她是个骗子吗！” 少女委屈的挠挠头，“我以为……” 这气氛好像不太对，苏小小觉得怎么搞得好像是她来证明自己不是骗子似的？明明他们俩才是骗子！ “我说，你这师父的洗脑工作做得不错啊，我看你徒弟好像真的信你了。”这一刻，苏小小意识到这少女似乎不是嘴硬。 她是真的认为师父教她的都是真的。 连自己人都骗，简直无耻啊！ 但自从苏小小摘下帽子后，大叔的态度就完全变了，此时他也没有多说，而是吩咐徒弟：“收拾收拾，我们走。” “别想溜！我们的打赌还没结束呢！”苏小小正想拦他们，却被远处的一声咆哮打断。 这声音…… 是蜚？！ ------------ 第四十二章 驱魔天师 早知道不和这俩神棍纠缠了！ 这会儿功夫要是跑路的话，早就离开西山区了，哪还能再被这货追上？！ 要是蜚能通人语的话，这时肯定会嘲讽他们：老子散着步过来，没想到还能追上你们这帮傻缺！ 见师父和苏小小都望向树林的方向，少女好奇的回过头，却什么都看不到。 寂静的树林，空空荡荡，深处的黑暗仿佛一个骇人的深渊。 这异兽也与鬼怪一样，凡人无法看到。 但没想到这个神棍大叔也能看到，这完全超乎苏小小的预料。 “大叔，你能看到它吗？” 大叔回头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神让苏小小愣住了。 自从她摘下帽子后，这大叔的表情就逐渐变得判若两人，此时这一回眸，已是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 原本慵懒邋遢的大叔，此时变成了……英伟邋遢的大叔…… 他的眼神充满肃穆与坚毅，就像真的被他口中的太上老君附体了似的。 “小玉，你先走。” 就连他的语气都变的符合他此时的气质，成熟而又厚重，苏小小甚至感到了一丝安全感。 他浑身上下的气质……除了让苏小小感到诧异之外，还有一丝淡淡的熟悉。 好像……在哪见过他似的。 少女小玉看着师父，神采飞扬的她变得有些胆怯，语气也不禁颤抖，“师父……这里有脏东西？” “对，你先回家，把洗澡水烧好，我一会儿就回。” “好。”小玉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要去收拾那口锅。 “锅别拿了！快走！” 小玉吓了一跳，头也不回的撒腿就跑，不知是害怕那看不见的脏东西，还是被师父的语气吓到了。 尽管他现在变得看似靠谱许多，但苏小小还是没有摆脱他神棍的形象，“你也走吧。” 大叔头也没回，“若你能对付得了它，此刻它也不会出现在这。” 苏小小彻底懵了，“你……到底是谁？我感觉我好像见过你。” 她这么一说，小虎也好像反应过来什么，趴在苏小小的头顶，伸脖子盯着大叔的脸，看了一会儿便回想起来，惊讶的说，“这……这就是当时救了你的那个家伙！” 当时救了她？ 这句模糊的话乍一听不知它说的谁，但她和小虎认识没多久，很自然就猜到是第一次被蜚袭击的那天，那个御剑飞行的男人。 “那天，是你救了我？！”苏小小脱口说道，不可置信的后退了一步，“你……究竟是什么人？” 大叔回过头，他的脸上也布满了吃惊，“你记得我？！” 她当然不记得，那时候迷迷糊糊的只看到了他的背影，而且那时他也没穿着这身道袍，若不是小虎认出了他，她肯定不会想起来。 见她木讷的点头，大叔不解的皱起眉毛，“怎么可能……我明明……” 这时，夜君忽然大喊，“快躲开！” 苏小小下意识望向蜚的方向，看到的是迎面而来的剑气。 她一把推开大叔，双手结印，但看了大叔一眼，愣在了原地。 他……到底算不算凡人？ 在他面前使用阴阳术……应该还是不行的吧？ 犹豫的这会儿工夫，蜚已经沉入土中，朝着他们径直冲来。 大叔倒没有她那么多顾忌，对他来说唯一让他顾忌的人，刚刚已经被他赶走了。 他一手伸指朝天，背后的剑应声出鞘；另一只手掐诀，口中念起咒语。 这咒语很绕口，念的也很快，苏小小听来只觉得，没有字幕的话一个字都听不懂。 他像个饶舌大师似的，三秒钟飞速念完一长串咒语，最后大喝一声，“天罡剑屏！” 空中的剑急转直下，飞速的转了几个弯后插在了地上，顿时现出一个白色透明的屏障。 这屏障似乎深入地底，那土包撞上屏障时就听“咚”的一声巨响，它就像撞上了一个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瞬间止步在屏障之外。 这一下一定很痛，因为下一秒它就从土里钻出，巨大的咆哮声就像在喊：“疼啊！” 接着，大叔从斜跨的布袋里掏出一张画着红色符咒的黄符，还没来得及念咒，蜚猛地一角顶在屏障上，瞬间将屏障撞的粉碎。 那一瞬间，蜚的全身再度燃起了熊熊大火。 这一下似乎在大叔的意料之外，他愣了一下，随后便被蜚撞翻在地。 接着它抬起蹄子向着他的脸踏了下去。 苏小小顾不得那么多，立刻双手结印，“太阴水·水龙出海！” 一道水柱从蜚的身下喷射而出，将它顶上了半空。 几乎同时，大叔的剑飞速的从他身边划过，他眼疾手快的捉住剑柄，身子便被这剑拉扯出去七八米远，接着剑刃朝天，将他的身子带起。 这一套十分干净利落，两秒不到他就从躺姿换成了站姿，顺便还远离了蜚。 五行之中土克水，蜚并没有被这水柱困住太久，不一会儿它的身子就沉了下来，将水柱分为了两半。 苏小小本就不指望用这招能对它造成什么伤害，只为救那大叔一命。 大叔也没浪费她争取到的这个空隙，刚一落地就举起了那张符，念了句咒语后，将符抛向空中，被他一剑刺穿。 他的剑挑着那张符，向蜚一指，“无量天尊，八卦乾兑。五雷轰顶，诛仙灭神！”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空中降下一道粗壮的闪电，半空中分为五道，如同一个雷网，笼罩了蜚的全身。 这招的力量非同小可，五道雷电贯穿蜚的身体劈到了地上，就连地面都裂了开，空气中散发着阵阵焦土的气味。 这似乎是自然界中真正的雷电啊！比灵力汇聚成的雷电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劈到身上就是瞬间蒸发！ 这个男人，居然用自己的灵力，招来了真正的雷电…… 苏小小正惊的目瞪口呆，蜚的那只独眼忽然冒起了火光，接着它整个身子都化为了一团火焰。 火焰散去，蜚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叔见敌人消失了，便收起雷电，奇怪的嘀咕着，“这是火遁？它不该会这种属相的逃遁啊……” 过了好一会儿，苏小小才恢复了心态，结结巴巴的问，“它……它被你轰成灰烬了吗？” 在她看来，那只怪物在五道雷电的高温高压之中烧成了一团火，然后就灰飞烟灭，连渣都不剩。 大叔摇摇头，“不，它逃了。我用五雷封住了它的土遁，没想到它居然还会火遁，实在是奇怪……” “什……什么……土遁？火遁？”苏小小从没听说过这词，觉得很新鲜。 实际上刚刚他所使的每一招她都没见过。 “‘遁’即是逃遁之意，‘土遁’便是借助属土之物逃遁，‘火遁’同理。”说着，他又疑惑的皱起眉来，“蜚乃是属土从金之凶兽，怎会出现火这种属性？” 属土从金？顾名思义就是本身属性是土，附带着金属性。 这又是个新名词。 苏小小不禁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绝不是阴阳师！” 刚说完，她便想起源紫氤说过，这世间除了阴阳师，还有别的非凡之人。 莫非……就是他？ 大叔看了看苏小小，似乎思索了一会儿，之后便像是做出了决定似的。 “我是驱魔天师——张初尧。” ------------ 第四十三章 历史性的会面 半夜三点，还有两个多小时天都要亮了。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大半个城市已经睡去，还有小部分依旧热闹。 尤其是夜市，这个时候甚至比白天还繁华。 苏小小与张初尧在路边的一个摊位前对面而坐，周围满是踌躇交错的喧闹，将这次历史性的会面掩盖的十分平淡。 阴阳师首次发现，并与驱魔天师进行谈话，足以载入史册。 但显然这俩人都没意识到这个兴致，只是因为肚子饿了，才会约在这地方谈话。 苏小小偷偷将一盘鱼丸放在脚边，小虎兴高采烈的冲上去大快朵颐。 夜君似乎就没有吃东西的习惯，继续站在她的肩上，隐藏在发丝之中。 “所以说，你们早就存在了，甚至比我们还早？”苏小小看着眼前这个大叔，此时的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慵懒大叔。 张初尧懒洋洋的喝光了一杯啤酒，舒爽的吱哇乱叫的了一阵，“没错。那部《山海经》，你们也看过吧？那其实是上古时期的驱魔天师们所作，原本只存于天师内部，后来流传到了凡人手里。” 苏小小震惊的说，“居然是这样……我们……不对，凡人们一直把它当做一本奇书，没想到居然是……” “有什么好惊讶的，你们的《百鬼夜行录》不也传到凡人手里了吗？” 这倒也是，但苏小小还是摇头补充道，“凡间流传的只有一百多种鬼怪，实则有数百，甚至上千。” 这是两种驱魔势力的对话，甚至代表着两种文化的碰撞。 不过就目前来说，这碰撞还算温和。 苏小小想了想，将一肚子疑问排了个序，“首先，为什么这么久了，我们一直没发现你们的存在呢？” 张初尧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不是‘我们’，只有‘我’。每次我出手时，若被你们的人发现，我都会用‘夺忆咒’将他们的记忆取出。救你的那一天我也这么做了。” “啊？”苏小小惊讶的说，“可我一直记得有这回事啊！”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被我夺取记忆的人成百上千，你是唯一一个没有成功的人。” 苏小小只觉得不可思议，也多亏对她无效，不然她还没法发现驱魔天师这个藏得这么深的组织呢。 但转念一想，这或许也不一定就是好事，“那我现在知道了……怎么办？” 张初尧疑惑的问，“什么怎么办？” 她面露尴尬，扭扭捏捏的说，“就是……杀我灭口？” 张初尧完全没想到她会有这种想法，愣了一秒后，哈哈大笑，“提议不错，我会考虑。” 回想起他对付蜚时的模样，苏小小自问不是他的对手，有些害怕的劝说道，“其实……我们可以试着建交嘛，没必要一直藏着吧？什么时候可以安排一下双方的高层见个面，互相帮忙，好过我们彼此孤独啊。” 张初尧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有无奈，更多的却是一种孤独。 “我说过，没有‘我们’，只有‘我’。我们没有什么所谓高层，只有师徒。” 苏小小不明白，“什么意思？” “驱魔天师一脉单传，我除了师父之外，再不认识其他的驱魔天师。或许他们和我一样藏在人群中，彼此不识。” 说着，他的眼神中出现一丝落寞，“或者……全世界就只剩我这一个驱魔天师了。” 好悲凉啊！ 苏小小的情绪也被他带的有些低落，安慰着说，“别这么想，尊师在天之灵也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 “我师父没死。” “啊？对不起！”苏小小赶紧道歉，但又不解的问，“可你说你可能是最后一个驱魔天师，我以为你师父……” 张初尧的脸上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徒弟出道，师父归隐，这是规矩。” 原来如此…… 不过这样说的话，他们也太孤独了，“所以……你就和你的徒弟，那个叫小玉的小姑娘，一起默默守护凡间？” “小玉不是我的徒弟，她不知道我天师的身份。” 苏小小愣了，“为什么啊？” “她没有那个天赋。天师一生只能传一个徒弟，所以我会慎重。这，也是规矩。” 苏小小不能理解，“为什么你们的规矩都这么……孤独。把自己隐藏起来，世世代代一个一个的传下去，没有战友，也没有朋友，就这样孤军奋战。” 张初尧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师父说的规矩，我就要遵守，并将它传承下去——这还是规矩。” 苏小小暗骂某个定下这规矩的天师祖师不近人情，弄出这么一套反社会的规矩，简直悖逆人类的群居特性！ 但不认同归不认同，她没法去反驳人家的规矩，决定还是放眼现在，“那个蜚，你知道多少？为什么它会突然冒出来？” 张初尧又倒了一杯酒，“它可不是突然冒出来的。《山海经》中的异兽，一直都存在着，不过它们比起鬼怪来说，更为隐蔽。不但凡人，就连你们阴阳师，也无法看到它们。” 苏小小指着自己，一脸茫然。 张初尧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没错，你又是第一个。” 阴阳师能被他消除记忆，她除外。 阴阳师看不到山海经异兽，她又除外。 她第一次察觉到自己居然这么特殊。 等等，小虎也是只有她能看到，其他阴阳师都看不到。 莫非小虎也是山海经异兽？ 她不由分说，一把提起正在吞咽鱼丸的小虎，“这个，你能看到它吗？” 真是多此一举，先前与他架油锅斗法时，他就没发现小虎，此时当然也看不到。 果然，张初尧一脸的莫名其妙，“什么？” “没事……逗你一下……”苏小小失望的放下小虎，更加好奇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了。 “好了。”张初尧喝干了手里的啤酒，表情恢复严肃，“你问了这么多，该我问你了。” 苏小小这才想起一直是她在提问，于是正襟危坐，准备接受“拷问”，“你问吧。” “你为什么会两次出现在那？”他的脸上明显写着“不自量力”四个字，“第一次打不过它，居然还敢出现在那里。你上次没有穿这身制服，今晚刚看到你时，还没看出来是你，没想到你这么……不怕死。” 怪不得她脱下帽子后这家伙的眼神就变了，原来是一开始没认出来啊。 苏小小将这段时间的遭遇和盘突出，心想着以后迟早要和蜚再来一场大战，有意找这个专业对付异兽的驱魔天师联手。 听完她的叙述，张初尧轻笑了一声，“你还挺讲义气，为了你那个小姐妹，两次差点死在蜚的手里。” 说多都是泪，苏小小自己也不想趟这浑水，奈何答应了陆叔叔，而且还是和陆小佳的敏感时期，此时放弃那就真的是雪上加霜了。 况且，滑头鬼也说过蜚已经吃了不少附近的鬼怪，放任不管或许会出大事。 于公于私，她都不能放手。 听了她的理由，张初尧第三次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还真是小瞧你了。” 说着，他俯下身子，靠近了些，神秘的说，“我们或许可以做个交易，怎么样？” ------------ 第四十四章 分头合作 苏小小心说，“巧了，我也正想找你合作呢。” 但她嘴上却故作好奇的问，“交易？和我？” 张初尧没看出她的小心思，一脸诚恳的说，“我帮你解决这件事，你不向任何人透露我的行踪。怎么样？” 帮他保密吗…… 苏小小想起几个小时前，源紫氤说过要她留意某个隐藏的很深的非凡人类，也就是驱魔天师。 还要求她一旦发现就立即通知他们。 况且他也能证明异兽的存在。 发现驱魔天师和异兽，苏小小便能一跃成名，这可是和发现新大陆一样伟大的壮举！ 这或许是她离梦想最近的一次。 你帮我解决了蜚，之后我再向紫氤学长汇报，你能拿我怎样？ 小孩子才做选择，苏小小决定事业与名声她都要！ “好，一言为定。”她爽快的答应了，“来来来，我们签个契约还是怎么样？” 张初尧笑着摇摇头，“契约、誓言，都是一纸空文和一句空话。真正的约定只在乎于人。直觉告诉我，你不会骗我。” 这一席话让苏小小有些尴尬，一阵心虚后，甚至有点小愧疚。 但很快就被即将胜利的喜悦冲淡，苏小小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 他毫不怀疑的点点头，“现在来看，解决这事的途径依旧有两个，一是战胜蜚，二是超度怨灵。” 苏小小摇摇头，“超度失败了，不知为什么它们不肯离开，甚至还突然暴走。” “你回想一下，你说了什么话，让它们变得情绪激动？” 苏小小想了想，似乎是在她劝它们放手的时候，当时她说…… 当年杀害你们的凶手，已经死去。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转机？ 凶手该不会另有其人吧？ 但是尸体都找到了，凶手也畏罪自杀，怎么看都不像有疑点的样子啊。 苏小小实在想不出个原因，“要不你去试试超度他们？” 张初尧果断的摇头，“虽然我和你们的流程不一样，但手段都是差不多的，你无法强制让怨灵消失。” 苏小小泄了气，“那怎么办？” “我看，不如这样。你继续去调查这个案子，看看有没有突破。我呢，就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对付蜚。” “这安排不错。可我记得你第一次救下我时，明明一招就制住了它，应该不难对付吧？” 张初尧抱着胳膊，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话是如此。第一次遇上它时，我的注意力放在你身上，所以让它溜了。可第二次，也就是刚刚遇到它时，它已经变强了不少，甚至还学会了火属性法术，这下可没那么好对付了。说起来，它究竟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呢……” 第一次因为她，第二次因为夜君，两次都是他们搅的局。 苏小小没好气的瞥了夜君一眼。 毫不意外的，看到的是他一脸不在乎的表情。 这缘由肯定不能和张初尧说，夜君不能暴露，所以第二次的锅也要背在她身上。 这要是让张初尧知道了，不只是她，整个阴阳界的脸都给她丢光了。 “这一点，我也不知道呢……” 张初尧没有怀疑，“我想应该与你无关。我听说过你，阴阳师学院的校史第一新人，经过第一次的失败后，不可能第二次还用火属性去攻击它。” “呵呵……是啊……”这下苏小小更加坚定的在心里提醒自己：绝对不能承认，绝不！ …… 回到家，天都已经亮了。 最近一直高负荷运转，动不动凌晨三四点才睡，今天干脆就直接通宵了。 刚才还没觉得困，现在一回到家，困意立刻如山一般倒来。 疲惫感说来就来，莫说洗澡了，她甚至都没坚持到卧室，便一头倒在沙发上，再也不肯挪动一下。 小虎粗野的拍了拍她的脸，“喂！你这样会感冒的啊！” 可回应它的，居然是阵阵轻鼾。 “这就睡着了？果然是猪！” 虽然它这么说，但它自己还是打了个呵欠，趴在她身边睡下了。 夜君站在窗台上，背靠窗框，手抱胳膊，静静的看着入睡的苏小小和小虎，眉头蹙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敲击窗户的声音。 夜君回过头，一个年轻男子正在窗外看着他。 三十层楼的高度，这男子悬浮在窗外，背后两对蝙蝠似的翅膀正上下缓缓扇动，他的身子也随着扇动的频率起伏着。 夜君将窗户打开一条小缝，来到了窗外，淡淡的说，“司常。” 这个被叫作司常的男子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夜君大人，您吩咐的事都已经做好了。” 夜君点了点头。 司常偷偷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窗内的苏小小，眼神中满是说不出的笑意，“她……就是那位吗？” 夜君点点头，没有直接回答，似乎满腹心事。 司常淘气的又看了她两眼，很快便发现了小虎，奇怪的说，“她怎么还养了猫？”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夜君忽然说道，“这次回来，有太多不一样的地方。就比如那只猫灵，上次来时我并没有见过它。” 司常笑了笑，“一只猫灵而已，能有什么影响？” “不，我觉得它不止是一只猫灵。你去查一查它的底细。” 态度恭敬的司常居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埋怨起来，“啊——？不用这么敏感吧，人类说过蝴蝶振翅都能引发龙卷风呢，你的选择不同，从而造成不同的影响，有什么奇怪的？” 夜君撇了撇嘴，破天荒的有了戏谑的表情，“叫你去你就去，哪这么多怨言？” “好——”很不情愿的应了一声，司常呼扇着翅膀，眨眼便消失在了夜君的眼前。 夜君回身看着苏小小身边的小虎，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 苏小小再醒来时，已是下午三点，通宵所占用的时间，都从白天还了回去，甚至还多睡了几个小时。 总的来说，通宵还是亏本的啊。 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才发现身上这床被子是多出来的。 应该是陆小佳吧。 这次冷战似乎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星期，可能真要到解决陆叔叔的委托后才能好转。 她摸索了一阵，摸出手机，才发现居然有二十多个未接电话。 全是老汤打来的。 这位尽职尽责的人民警察每天都忙得要死，他会一连打二十多个电话找她，肯定是急事。 而且百分之百是公事。 难道案子有进展？ 苏小小立刻来了精神，回拨了电话。 刚一接通，那边立刻传来老汤急促的声音，“一整个白天都联系不上，你这个刑侦顾问怎么当的？！” 一向卸磨杀驴的苏小小显然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个身份，若不是昨晚超度失败了，她肯定第一时间辞职。 但现在，她等的就是这个消息，“怎么了，是不是案子有突破？” “当然！通过DNA鉴定，废墟下的尸体中没有叶国贤的老婆——她可能还活着！” ------------ 第四十五章 警局风波 放下电话，苏小小立刻赶到了海港区公安分局。 以往都是以打架斗殴的不良身份进这局子，前天破天荒的成了受害者，短短两天她的身份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这一次可是翻天覆地的改变，居然直接成了警方的人物。 虽然只是虚衔，连工资都没有，但足以让她昂首挺胸，大摇大摆的进入警局。 来往的警员都颇为戏谑的称呼她“苏顾问”。 穿过接待大厅，离办公区还差一道门时，一个警员将她拦了下来。 不过并不是质疑她的身份，而是善意的提醒。 “苏顾问啊，里面乱着呢，你最好等会儿再进去。” 苏小小的八卦属性立刻被唤醒，迫不及待的挑了挑眉毛，“怎么，有瓜可以吃？” 那警员一愣，“什么……瓜？” “哎呀，你都不上网的吗？就是边嗑瓜子边看戏！” 他反应很快，恍然大悟的说，“哦——就是有戏可看的意思呗？嗐，哪有什么戏，总之是个难缠的主，一来就骂人，逮谁骂谁。你要是进去，估计连你都要被骂呢。” 还有这么嚣张的人呐？居然敢在警局里骂人，骂的还是警察？ 这下苏小小更好奇了，“谁啊？这么大背景？” “不就是那陆氏地产的陆夫人嘛，脾气可大了！” 原来是梁敏君，苏小小顿时不感到奇怪了。 看来前天她儿子被孙晓涵一脚踹晕的事还没完，这次晓涵可算是遇上她职业生涯的第一个坎了。 “那……晓涵呢？” 说起她，那警员也露出怜悯的苦笑，“她呀，刚刚被骂哭了，已经被汤队带进去了，同事们正挡着陆夫人呢。总之里面可是一团乱麻。” 回想那天孙晓涵英姿飒爽的模样，居然会被骂哭，本就厌恶梁敏君的苏小小，对她的印象更差了。 不行，我要进去和她好好辩论辩论！ 刚要推门进去，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小小？这么巧啊？” 不但熟悉，还很讨厌。 苏小小阴沉着脸，果然一转身就看到了陆谨言。 不过只看了他一眼，苏小小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本来这家伙长得白白净净，算是个英俊的小白脸，这时候脸上却裹了一层层厚厚的纱布，原本就被踹肿的脸，显得更加的像猪头。 这家伙也有今天！ 这笑声一半是幸灾乐祸，一半则是他这个造型本身就很好笑。 笑了十几秒不到，苏小小转眼又笑不出来了。 他身后，转出了陆小佳。 这时再见到她，苏小小才发现她们俩已经陌生了许多。 自从吵架的那天后，她们好像连见都没见过。 虽然仍住在同一间屋子里，但苏小小最近不是住院，就是半夜才回家，一觉穿越到第二天中午，醒来时陆小佳又出去了。 以往都是两人见了面也装看不见，彼此无视，知道一方妥协，主动搭讪。 可像这一次连面都见不到的情况，可就很少见了。 没敢看她的表情，苏小小下意识移开了目光。 这气氛明显不对，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两个女人在闹别扭。 陆谨言也不是傻子，有意无视这尴尬的气氛，很自然的说，“那天我被送去了医院，之后没再见过你，看起来你恢复的比我快多了啊。” 苏小小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还好意思说，那晚你要不是说……说那种话，我也不会呼救，晓涵就不会打你，现在也就不会被你妈缠上了！” 陆谨言好笑的说，“这么说，挨打的我，反而是罪人？” 当然了！苏小小刚想说出口，但意识到陆小佳还在旁边，想起就是因为“欺负”她弟弟才吵架的，这时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她面前怼这货。 态度生硬的一转，苏小小很突兀的说了句“谢谢”。 陆谨言愣了一下，“谢什么？” “谢你前天晚上救了我。”她有意讨好陆小佳才说这种话，放在以前的话，早就和调戏她的事情功过相抵了。 “不客气，救自己的女人，不是应该的吗？” 讨厌鬼始终还是那个讨厌鬼！ 苏小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突然又想起孙晓涵的事。 梁敏君最宠这个儿子，此时也是为了他才和孙晓涵为难，也只有他能让这个跋扈的女人放过晓涵了。 “那个……晓涵打你的事……你能不能劝劝你妈？” 小虎毫不意外的蹿到陆谨言的头上，一脸的坏笑的看着苏小小，“你这是承认自己是他女人了？” 苏小小没心情和它开玩笑，无视了它。 陆谨言本做好了接受苏小小一顿狂怼的准备，可没想到她不但没反驳，居然还低声下气的为孙晓涵求情。 他微微一笑，胜利般的喜悦感浮现在他这张猪脸上，“你放心，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苏小小欣喜的抬起头，可一看到他得意的眼神，感激之情瞬间减了一半，强忍着没有变脸色，又说了声“谢谢”。 “而且，就冲着你同意做我的女人这一点，我也不能让你失望啊。”说完，没给她暴怒的机会，陆谨言头也没回的推门进了办公区。 臭小子！苏小小暗骂一声，咬牙切齿的心想，前天孙晓涵真是踹错了地方，应该往他下身踹，让他这辈子不能胡乱调戏姑娘！ 想归想，但真要是这么干了，梁敏君肯定要把晓涵的皮都给扒了。 苏小小无奈的摇着头，跟着推门而入。 一进门，苏小小便感叹那道门的隔音效果真好，刚进来就听到那熟悉的咆哮。 “今天你们不把那个姓孙的丫头开除，我就在这不走了！叫你们局长出来！” 周围围着一圈警员，给正与她对峙的老汤壮声势，但似乎根本压不住这个女人的气焰。 老汤总算还没有失去耐心，耐心的说，“陆夫人，我说了局长他不在，局里也对孙警官进行了处分，如果你还是不满意，可以继续走投诉途径，不要在这里妨碍我们工作。” 苏小小悄悄的站在椅子上，伸着头向人群里张望。 梁敏君依旧穿着她那标志性的名贵旗袍，就像民国时的军阀太太似的，神态气质到处都散发着傲慢与固执。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妨碍你们工作？！你们警察把我儿子打成那样，你们还妨碍我儿子工作了呢！你们知不知道，我儿子工作一天能赚的钱，够把你们整个警局买下来！” 不知所云的一通乱骂，果然还是那个梁敏君，一般人可做不到这样。 就连小虎都不由得感叹，“嚯，这女人够辣的啊！” 就连一路过来都默不作声的夜君也感叹道，“呵，怪不得人类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唉……不知道陆谨言能不能劝得住她，这可不好收场。 苏小小正观望着，却瞥见一旁的长椅上似乎还拷着一个人。 关旭阳？！ 他们俩的事不是已经以民事调解告终了吗，他怎么还在这里啊？ “你……还没被放走？” 关旭阳斜眼看着她，傲慢的打了个呵欠，没有搭理她。 一旁的警员皱着眉说，“这家伙真给我们关局长脸。这不，前天刚放出去，今天又因为寻衅滋事被抓进来了。” “寻衅滋事？”苏小小无语的摇摇头，这家伙果然还是个全职混混，看来和她以前一样，没少进来。 正准备再八卦一下，梁敏君的声音却已戛然而止。 人群中，陆谨言正拉着梁敏君的胳膊，往门口走去。 看样子是劝好了。 毕竟宝贝儿子来了，还带着这么“重”的伤，她自然秒变慈母。 就在他们要推门出去时，门却被反方向打开，从外面进来一人。 梁敏君一见到他，立刻又变了脸。 ------------ 第四十六章 风平浪静 “关局！”办公区内瞬间安静下来，众警员异口同声的向他打了个招呼。 关明居然这时候回来，那可真是太不巧了。 梁敏君本来被儿子劝好，打算就此离开，可一见关明，立刻来了劲。 “关局长，你好大的架子啊，找你可真是难找！” 关明面不改色，不卑不亢的说，“今早去市局里开会，所以现在才回来。” 梁敏君才不在乎这个，既然老大回来了，她立刻又趾高气扬的说，“既然管事的人回来了，那我问你，为什么还不开除那个姓孙的丫头？！” 关明严肃的说，“孙警官是国家公务人员，监察部门已经给了她合理的处分，我不能、也无权干涉。” “无权？”梁敏君十分高亢的冷笑一声，又响亮又刺耳，“呵！关明，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前天你儿子也被关进来，当天就被放出去了！” 说完，她又阴阳怪气的语调一转，“哦——难不成你儿子是被我家谨言送进来的，所以你怀恨在心，觉得那姓孙的丫头打的对？我看，她打我儿子根本就是你指使的吧！” 苏小小一直旁观着，没想到她居然会扯到自己身上。 果然还是一套毫无逻辑的组合攻击，孙晓涵踹陆谨言的时候，关旭阳还没被抓进来，关局怎么可能知道这事，还提前指使孙晓涵踹他？ 这一通胡搅蛮缠，让在场的警员们听了都恨不得抽她。 若没有身上这身警服，她可能早就被打了。 但关明还是心平气和的摇头，耐心的向她解释，“关于那件事，双方已经达成调解，所以我们才放了他。一切程序合法合规，陆夫人若是怀疑我滥用职权，可以向有关部门投诉，而不是在这里妨碍公务。” 关明十分的“油盐不进”，简直是坚不可摧。 梁敏君心知在他身上找不到什么突破口了，转而抓住了一直置身事外的苏小小。 “呵，我一直以为那丫头的朋友能是个正经人，没想到你这么看得开，身子都给人摘走了，还能达成和解？” 什么？！苏小小怔了一怔，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说到她身上还是其次，关键这也太难听了！ 而且，什么叫“身子给人摘走了”？明明是未遂，未遂！ 这可忍不了，苏小小正想和她辩驳，忽然一个白花花的东西从她脑后呼啸着飞过，不偏不倚的砸在了梁敏君的身上。 那是一杯咖啡，黑色的印记自她胸口往下，如盛开的黑色玫瑰，铺满了一大片。 幸好是个纸杯，这要是玻璃的，那她身上的污渍可就不止是黑色了。 这波袭击太过突然，所有人都循着来处望去，看看是谁那么有种。 映入众人眼帘的，却是一个被拷在墙边的年轻人。 关旭阳？！ 苏小小不禁暗暗为他叫好，不止是她，周围的警员们多多少少也是这样的心态。 若泼的是别人，那么按照正常流程，这时的关旭阳早就被扭送拘留牢房了。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没有人动手，甚至还纷纷投去解气的眼神。 梁敏君这下可是彻底火了，指着他大骂，“哪来的小痞子？！我要报警！抓他！给我抓他！” 这就是在警局，而且他已经被抓了。苏小小后退几步隐藏进人群之中，止不住的偷笑着。 可有好戏看了。 “愣着干什么？把他带进去！”关明可没有其他警员的欣喜，严厉的说，“谁负责看着他的？就是这么做事的吗！” 一看关局火了，所有人都低下头各忙各的去，立刻就有两个警员架着关旭阳去了后面的拘留牢房。 梁敏君依旧不解气，一边扯出一大卷手纸擦拭着身上的污渍，一边破口大骂，“野小子，一看就是爹妈死得早！一点教养都没有！” 他爹还在，但他母亲的确早早去世，关明隐隐有了怒气，但仍被死死的克制住。 “陆夫人，如果你没有什么事的话，就请离开。以后有事反应请在接待大厅登记，不要进办公区，打扰警员们正常工作。” “关局长，你好大的官威啊！” 这女人就是个刺头，受不得半点委屈，陆谨言赶紧扯了扯她的衣摆，示意她见好就收，免得真被抓起来。 可她哪管这么多，继续说，“你知道我们陆氏地产一年交多少税养活你们这些废物吗？就这样赶我走？！” 关明能沉得住气，还想再劝，但有人可没这么好的脾气。 “既然你不想走，那你就别走了！”老汤径直走来，掏出的腰上的手铐，“梁敏君女士，现在我正式以侮辱国家公职人员及妨碍公务罪将你逮捕！” 梁敏君才不吃这一套，冷哼一声，伸手推了他一把，“你吓唬我？你知道我老公和你们市局的局长什么交情吗？！” 老汤也没有还手，朗声说，“一次警告，请你配合！” “好大的架子啊，你叫什么名字，信不信我摘了你的帽子！” “二次警告，请配合！” 这场景苏小小很熟悉，心说你这次可真是把老汤惹毛了，再多说一句可就有乐子了。 “我就不配合，你敢把我怎么样？！” 老汤这次没说话，上去就是一招擒拿，扭住她的胳膊，将她按倒在了地上，干净利索的上了手铐。 这下动静可不小，全场的人都愣了。 梁敏君依旧破口大骂，出言威胁，但这种情况下，显然没了底气。 关明淡定的看了一眼周围发愣的警员们，严肃的说，“看什么？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接下来当然是带回局里了，可眼下就在警局。 这倒省了事，老汤把她从地上扯了起来，交给旁边的同事，“先把她关进拘留牢房，我一会儿给她做笔录！” 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陆谨言和陆小佳这对姐弟也有点懵，但他们都知道她是咎由自取，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小虎大声的赞叹，“这男人真让我刮目相看！太有种了！” 苏小小踹了它一脚，示意它闭嘴。 看她被抓的确是解气，但对陆小佳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关局，人是我抓的，我一切流程都合法合规，出什么问题我一力承担！” 看着挺胸抬头的老汤，关明呵呵一笑，“干什么？逞英雄？用不着，人证物证具在，她再有钱也得受法律的制裁，告到市监察大队去，我也不怕！” 这话既是说给老汤听的，同时也是说给陆谨言听，让他知道这次他老妈算是交代在这了。 然而陆谨言却也没有威逼利诱，更没有求情，只是很认真的问关明，“这种情况……我妈要关多久？” 关明也很认真的回答，“妨碍公务，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五日以下的行政拘留。” “行政……那就是说不留案底是吧？”陆小佳脱口问道。 “是。” 这下两个孩子放心了，看他们俩的表情，似乎都希望母亲能认真的受一次教训。 这事算是了结，陆谨言走至苏小小面前，温柔的笑着说，“小小，这边的事结了，咱们一起去吃饭吧？” “是啊……”短短的两个字，却是他身后的陆小佳说出口的。 这是冷战期间第一次对话——算是对话吧。 至少说明陆小佳开始示弱了。 苏小小颇有些得意，这顿饭吃完差不多也能结束这次冷战了。 可她这次来这可不是来看热闹的，表情为难的说，“我……和老汤还有点事——是公事。” 老汤这时也很适时宜的出现，“是啊，小小现在可是我们分局的刑侦顾问，今天叫她来是有案子要处理。” “嚯！刑侦顾问！”陆谨言惊叹的说，“想不到我们小小居然成了侦探！” “这和侦探不一样吧……另外，谁是‘你们’小小啊？”说完，苏小小不经意瞥了一眼陆小佳，慌忙改口，“我和你姐是一起的，和你可不是。” 这算是从侧面回应陆小佳，果然两个女孩的视线依然没有交汇，但都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虽然饭没吃成，但形势一片大好，过不了今晚估计俩人就能和好吧！ ------------ 第四十七章 峰回路转 送走了陆小佳和陆谨言这俩人，苏小小被汤队带进了接待室。 “电话里你说有突破，那个女主人可能没死，是怎么回事？”刚一坐下，苏小小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老汤拿出了一堆文件报告，铺满了她面前的桌面。 这些报告大部分是很有专业性的东西，苏小小一个字能看得懂，全放在一起就成了天书。 说是刑侦顾问，其实依旧是个外行，而且也称不上协助，只能说是参与调查，可以看到调查的结果而已。 老汤当然也想到这一点，根本没打算让她真的去看，直接解释说，“死者的身份一直是靠我们自己的推断，并不能确定他们的真正身份。” 苏小小点头，“听你说过，三十年前还没有DNA库，而叶国贤一家也没有其他亲属。” “是——‘没有现存的亲属’。”他纠正道，“根据调查他们还是有亲属的，只不过现在能联系上的一个都没了。” 苏小小不解，“这有啥区别？” “区别大了，你看看这个。”老汤指着其中一份文件。 这是DNA报告，一堆晦涩难懂的专业术语，苏小小依旧是看不懂。 老汤继续说，“虽然不能通过DNA进行判定死者身份，但可以通过比对他们之间的亲属关系，来佐证我们的推断。” 说着，他神秘的垂下了眼神，“或者……推翻我们的猜测。” 看他这样子，多半是被推翻了。苏小小反应很快的猜测道，“所以……对比之后发现叶国贤的妻子还活着？” 老汤不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经过对比，两具十七、八岁的白骨，与那中年男性的白骨确系父子关系，所以是叶国贤和他的两个孩子，这一点得到了佐证。” 言下之意，就是另外那具中年女性的白骨出了问题。 “然而，当我们对比中年男性与中年女性的DNA时，发现了问题。” 苏小小笑着打了个岔，“这俩人一开始我们推断是夫妻，这你们还要做DNA对比啊？” 老汤瞬间严肃了起来，“这是办案严谨的体现，若不是我们‘多此一举’，还发现不了这个疑点呢。” 苏小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示意他继续。 “我们发现，这对中年男女的DNA相似度高于正常，可以断定是兄妹关系。” “兄妹？”苏小小惊讶的说，“这是……不伦恋？” 老汤无语的看着她，伸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头栗，“你脑袋里都在想什么，正常人想到的应该是，他们俩不是夫妻。” 好像是哎……苏小小红着脸摸着被打痛的脑门，不服气的说，“但我说的也有可能啊。” 老汤摇摇头，“这一点我们也想过，所以又做了一次DNA对比，这一次是两个孩子与那中年女性，结果是，确系亲属关系，但不是母亲与孩子。所以，她应该是叶国贤的妹妹，是两个孩子的姑姑。” 尽管来之前在电话里就被剧透了，但苏小小还是觉得很意外，“怪不得你说叶国贤的妻子还活着……” 说完，她想起了什么，“那如果她活着，为什么不报警？而且……这么久了也没再出现过？” 老汤皱起了眉头，一脸的沉重，“可能……她就是凶手。” 这个大胆的推断让苏小小倒吸一口凉气。 老汤从那堆文件下面抽出一份放在她的面前，是一张人员信息，照片是一张很有年代感的黑白照，虽然是复印件，但从她的打扮来看，应该是八十年代照的。 照片里的年轻女人看着很老实，还算的上是耐看的类型，发型很平常，不是八十年代的流行风格，看样子是个朴实的家庭妇女。 她叫李惠，连名字都很普通。 年轻时毕业于一个不差的大学，那时候的大学生还很稀缺，这样朴实的女人看起来会有个光明的前景。 毕业后去了一家叫做“晨辉地产”的公司做文职秘书。 26岁时嫁给了同在那里工作的，年轻有为的首席工程师叶国贤，之后便辞了工作，做起了全职太太。 结婚后不久就陆续生下了两个孩子，之后就没有任何记录，直到1990年被判定死亡。 平凡但不平庸的一生，本是无数普通人向往的普通生活，可没想到最后会造此劫难。 但是，这样一个女人，会是杀害丈夫和孩子的凶手吗？ 看着面前的文件，苏小小愣了有五分钟。 老汤没有打扰她，当他得出这结论时，他也愣了很久。 但他也只是愣了几秒钟，多年的刑警经验告诉他，只要贪念一起，不管再平凡老实的人都有可能做出不可置信的事。 “所以……你们认为，是这个李惠，为了丈夫的工程款，亲手毁了自己苦心经营二十年的家庭？” 老汤叹了口气，“不信是吧？我也很难接受，但办案经验告诉我，这不算什么稀奇事。” “真的？”苏小小一时间没法接受，喃喃自语，“这太可怕了……” 夜君也望着满桌的文件，冷漠的说，“‘贪欲’，原罪之首。和其他所有的原罪都不同，贪起源于生活，发自于内心，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原罪。” 的确，欲望是无尽的，其余的六个原罪中，妒、惰、怒、馐、色、骄皆可用钱来完成，对金钱的渴望便是贪。 原罪之首，当之无愧。 “你也……会有贪欲吗？”苏小小望着夜君，失神说道。 夜君愣了一下，随后坦然的说，“当然，每个人都会有。你贪图名声，想成为第一阴阳师。那只斑纹猫贪图享乐，视鱼丸如命。而我，贪图的则是收集原罪。” 说来……的确如此。 小虎不乐意了，跳上桌子，俯下身子狠狠的瞪着夜君，“鱼丸只是大爷我的一个爱好，才没有到视之如命的地步！” “呵，是吗？” “你个羊角小子，信不信大爷我现在就撕了你！” 这俩货吵起来没个完，苏小小没去搭理他们，继续问老汤，“那这个李惠，现在有什么线索吗？” 老汤毫不犹豫的摇摇头，“没有。既然她没死，那么她也是失踪了三十年，期间她可能早就出了国，换了个身份重新开始。” “那……还有什么线索没有？他们……应该没有认识的朋友了吧？” 老汤这时却笑了起来，“倒还真有。我们查到，这对夫妻在当年可还有另一重身份。” “身份？”苏小小没反应过来，“啥身份，不会是阴阳师吧？！” 老汤吊足了她的胃口，满意一笑，“不不不，他们是护法——邪教组织的护法。” ------------ 第四十八章 邪教护法 “邪教？是什么武侠小说里的吗？” 老汤又从满桌文件底下翻出了一份来放在她面前，文件上赫然写着“一本教组织调查报告”几个字。 一本教，这个名字苏小小有印象。 八九十年代时曾在新港这一带盛行，后来实在是害人不浅，被官方定义为邪教，不久后便铲除干净了。 苏小小听说这名字时，同时就听到了它另一个名字，“一本正经害人教”。 那时候信奉这邪教的人，总是一本正经的向周围的人宣传着，它结合了佛教与基督教这两大宗教的教义，但没有基督教的晦涩难懂，也没有佛教的禁欲苦修，十分“亲民”，于是很容易让百姓们信奉。 试想一下，一个人信誓旦旦，一本正经的和你说着本教神明的种种神奇事迹，而你不需要做功课，也不需要遵守繁杂的规章制度，只要交钱，就可以被保佑，一辈子顺风顺水。 骗子不会把这俩字写在脑门上，当时真的有很多人信了这鬼话，成就了这个披着宗教外衣的非法集资组织。 它就如同一个传播性极强的病毒，瞬间侵染了许许多多的新港市民。 好在官方察觉的早，没等它传播出省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但当时还是沸沸扬扬的闹了一段日子。 他们一开始只是敛财，所以没造成多大的后果，让他们“舒坦”了几年。 后来上升到出现各种害人的迷信仪式，于是刚开始闹腾没多久，就被铲除了。 苏小小万没有想到，这看似平凡的夫妻俩，居然是邪教成员。 而且还是个什么护法！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翻开这份调查报告，里面详细写明了这个邪教的运作机制，无非就是交钱“升官”，比如一百块是黑铁信徒，交五百则是白银使者，五千可以当个黄金圣使，以此类推，各个等级又各种特权，颇有现代网游里的VIP等级风格。 而叶国贤和李惠这对夫妇，已然到达了护法级别，至少交了几十万。 三十年前的几十万，那可不是小数目，这简直就是入股了啊。 怪不得可以做到“护法”这个管理层。 翻到后面，出现了这个邪教的一些害人仪式。 其中生病了不去看医生，而是喝下他们提供的符纸，导致病情加重，甚至不治身亡的，都算是小事。 再大一点简直就是伤天害理。 其中有一个吸引了苏小小的注意。 “长生不老术”，这个名字一听就很不靠谱，但苏小小不是对长生不老感兴趣，而是这个仪式的内容。 献祭亲人朋友的鲜血，浴之可获得他们的寿命与青春。 血池？ 苏小小猛地抬头，“这个案子，该不会和邪教有关系吧？！” 老头点点头，“你很聪明，的确有关。甚至可以说，这就是动机。” “动机……”她意识到了什么，忽然翻起桌上的文件，找到了其中一份，上面赫然写着所谓的动机。 原来，叶国贤与李惠夫妇曾在新港市的医院就诊，而诊断结果是艾滋病。 可两个孩子并没有这个病，加上就诊时间，可以推断是1990年之前不久患上的，至于是哪一位的生活作风有问题，就不得而知了。 可以肯定的是，染病的人也害了自己的配偶。 而一本教中的这个“长生不老术”想要施行，需要向他们的“本命神”捐赠一百万元。 不用想，这个害人的傻缺仪式根本就是敛财的一种手段，但若是真有人信了呢？ 杀害亲人，满地血池，不翼而飞的巨额工程款，这些全部串在一起，不难得出一个骇人听闻的事实。 有人，施行了这个仪式。 不为长生不老，只为能从艾滋病这种不治之症手下活下来。 大胆的说出这样的推断后，小虎也不禁对苏小小刮目相看，“想不到，你的内心这么阴暗？” 苏小小瞪了它一眼，“这是我的推断，关我屁事！” 老汤没注意她的小动作，赞许的点头，“不错，和我们的推论一样。真要这么说，这个案子可比我们想象中的复杂。” 的确复杂，原本只是抢劫杀人，现在发现女主人李惠失踪，于是很自然便和这个邪教挂上钩。 李惠为了活命，杀害自己的亲人，放血完成仪式，并拿走工程款，奉献给这所谓的“本命神”——其实也就是这个邪教头子。 可这个邪教已经被铲除了二十多年，哪还能找到什么线索？ 可老汤说叶国贤和李惠还有别的朋友，是什么意思？ 对了，四具白骨中的中年女性，不是叶国贤的妹妹吗？ 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妹妹，或许还有亲戚朋友也说不定？ “你说他们还有别的朋友，难道指的是叶国贤的妹妹？” 老汤皱起眉头，“这个我们也想过，也去调查过这个妹妹，发现早年叶国贤和他妹妹叶国宁是从上海来的外来户，他们唯一的亲人——也就是他们的父亲去世后，就变卖了家产，来到新港，可以说是举目无亲。” 苏小小紧接着追问道，“那他妹妹总要嫁人吧？她丈夫那边的亲戚朋友呢？” 老头无奈的耸了耸肩，“很可惜，叶国宁没有嫁人，甚至关于她的信息都很少，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灭门案发生后，她也跟着消失了。” 看来猜错了啊。苏小小泄了气，但很快又提起了精神，“难道是李惠那边的亲戚朋友？” “李惠的确有一个哥哥，但她与娘家的关系很不好，经调查，她可能是离家出走，来到新港的，彼此没有任何交集。” 说到这，老汤也露出了奇怪的表情，“说来也怪，她哥哥一家在灭门案后也失踪了。总之这案子相当邪门，仿佛随着这一家四口的消失，与他们有关的亲戚也全都不见，像是故意不让我们调查似的。” 这些问题让苏小小很是头疼，从没受过警察训练的她实在懒得再推理这些东西，投降的说，“你就直说了吧，你所说的认识他们的朋友究竟是谁？” 话题终于绕回到正轨，老汤笑着说，“当然是这夫妻俩的‘老大’，那个邪教的教主了。” 苏小小一愣，“教主？邪教不是被铲除了吗？” “是啊，教主被抓，判了无期。现在还在西山区监狱关着呢。”说着，老汤挑了挑眉毛，“要不要去拜访一下？” ------------ 第四十九章 邪教头子 西山区地处偏僻，是个开监狱的好地方。 当天下午，苏小小就随孙晓涵来到了这座监狱。 本来老汤也想来，可有别的棘手案子需要处理，也就没空陪她。 据说是最近接二连三丢失婴孩，影响很恶劣，上头也很重视，于是派了晓涵来帮她。 不得不说，晓涵开警车的样子是真帅，只不过她的情绪一直不好，总苦着个脸。 苏小小很理解，她第一次被梁敏君骂哭的时候也像她这样，后来习惯了之后，只当她在犬吠，丝毫不影响心情。 一路上刻意与她聊天叙旧，她的情绪才渐渐平复。 到了监狱，孙晓涵递上了关明写的文件，监狱长便热情的接待了她们，并安排与犯人见面。 见面前，苏小小先拿到了犯人的详细信息。 这人叫辛本元，1965年生人，早年没什么案底，但在1987年，也就是他22岁时便创立了一本教。 “居然这么年轻就做了教主？”苏小小感叹道。 孙晓涵笑着说，“他这教主并不光荣，明明就是个邪教头子，祸国殃民的犯罪分子而已。” “这我当然知道，只不过这也太年轻了吧……” 孙晓涵靠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再年轻有什么用，关到现在早就成老头子了。” 说的也是，算下来今年他也该55岁了，回想起来真是可悲啊，年纪轻轻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却搞出这么个害人的邪教，直接失去了二十多年的青春。 “被关二十多年，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样，会不会又狰狞又恐怖啊？”苏小小试着幻想了一下，不禁吓着了自己。 在她的幻想中，一个老头被关在阴暗潮湿的地下，满地都是老鼠蟑螂，空气中弥漫着恶臭，终日不见阳光。 这样的环境里关上二十多年，这人肯定扭曲的不成人形。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孙晓涵甩手拍上了她的脑门，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苏小小眼前直冒金星。 “你想啥呢？咱们国家的监狱很人道的好不好，居住环境和我们高中时的宿舍差不多。” 苏小小不可置信的说，“不是吧，我们高中的住宿条件有那么差么？” 孙晓涵好笑的看着她，“监狱的印象你都是从哪得来的？《监狱风云》？还是《黑狱断肠歌》？而且那两部电影里也没多差吧？” 苏小小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她似乎把监狱和地狱给弄混了。 这时，一个狱警进了招待室，对她们敬了个礼，“两位，辛本元已在探访室待命，你们可以去询问他了。” 跟着狱警前往探访室，虽然马上就能见到他，但苏小小还是忍不住问，“小哥，那个辛本元……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不知是不是这里的职务需要，那狱警一直沉着脸，“你问的是之前的他，还是现在的？” 苏小小毫不客气的说，“都说说呢？” “之前的他，就是一个嚣张至极的神棍，深陷于自己的世界，害了那么多人依旧不思悔改。要不也不能判无期。” 因为没有悔过之心，所以给了重判，实在是活该。 “至于现在的他……已经成了个老实巴交的老头子，从来不惹事，也一直很热心的帮助狱友，还是个忠实的佛教信徒。” “佛教……信徒？”苏小小好笑的说，“那不就是和尚嘛？” 孙晓涵提醒道，“是俗家弟子吧。” 哦，对…… 那狱警虽然没回头，但能听到他淡淡的一丝嘲笑。 小虎趴在那狱警的头顶，直言不讳的嘲笑说，“真丢人呐，老大不小的人还整天这么童言无忌。” “要你管！”苏小小低声说了一句，瞥了一眼藏在她肩头秀发下的夜君，心说小虎这家伙就不能像夜君一样安分一点吗！ 探访室和电影里一样，里面放着一排被一面玻璃分成两部分的桌子，隔绝探访者与囚犯。 这样的设计是防止探访者将违禁物品带给囚犯。 玻璃内外都有一部电话，供探访时使用。 也就是说，只能一对一的询问了。 孙晓涵说，“我就不进去了，你一个人可以吧？” 苏小小透过探访室门上的窗户，看到了玻璃后面的辛本元。 一个看似普普通通的老大爷，斑白的寸头，满是皱纹的脸庞，一副老旧的老花镜架在他深邃的眼窝前，双目微闭，手上正拨弄着一串佛珠，口中念叨着什么，像是在念经。 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可怖，苏小小自信的回答道，“没事，晓涵你就在门外等着吧。” 再说了，我可不是一个人。 这不还有夜君和小虎陪着嘛。 不过这还是第一次与犯人对话，苏小小不免有些紧张。 来到桌前坐下，对面的辛本元依然在闭目念经，苏小小轻轻的敲了敲玻璃。 辛本元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 她正指着桌面角落里的电话，示意要与他对话。 接起了电话，苏小小不自在的打了个招呼，“你好……你就是辛本元吧？” “是我……狱警先生说你是警局来的，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他的声音也很和蔼，让她不禁放松了下来。 “我想问问，关于你那个邪……呃，一本教的事。”虽然那本就是邪教，没什么值得避讳的，但苏小小还是下意识的给他留了面子。 辛本元微笑着说，“邪教就是邪教。姑娘很善良，我很感激。但那终究是我所犯下的过错，无须避忌。” 没想到他这么看得开，反倒显得苏小小狭隘了。 她尴尬的抿了抿嘴唇，直接切入正题，“叶国贤和李惠，这对夫妻您有印象吗？” 辛本元想了想，忽然问道，“小姑娘，你相信一本教所说的，交钱便可得到神灵庇佑的事吗？” 没想到他会打岔，苏小小愣了一下后，立刻摇头，“不信。” “可有很多人信，因为他们对生活充满抱怨，但又无力去改变，所以才会将希望寄托在神灵的身上。这样的病人有很多，叶国贤与李惠夫妇，是他们之中病情最严重的。” 他将曾经的信徒称为“病人”，这让苏小小很意外。 从自己所犯的过错中觉醒过来后，便开始否定过去了吗…… “这么说，您记得他们。” 辛本元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们那个时候，有没有向您问起过‘长生不老术’的事？” “那是一本教中疗效最强的疗法，只适用于病情最严重的病人。” 他说的话似乎别有所指，但苏小小没时间和他拆解其中的深意，想来他刚刚说叶国贤夫妇是最严重的病人，那么他们和这长生不老术果然是有关联的。 “那……他们之中有人实施了这个术吗？” 辛本元不假思索的缓缓点头，“有。” 苏小小立刻欣喜的追问，“是夫妻俩中的谁？” 他仍没有思索，很快就回答道，“李惠。” ------------ 第五十章 血阳残景 果然，是这个失踪的李惠。 痴恋邪术，为求自保，于是杀害家人，制造血池，酿成了这个惨剧。 一切似乎都已明了，这或许就是真相。 那么这个李惠应该还活着吧？ 想到这，苏小小自嘲的摇摇头，“想什么呢，那个乱七八糟的邪术怎么可能成功，这么多年过去，李惠多半是死于艾滋病了吧。” 不管怎样，这趟没白来。 “谢谢，我没什么别的要问了。”说完，苏小小起身准备离开。 辛本元却拦住了她，“苏小姐，你是要追查李惠的下落吗？” 起身的苏小小正打算挂电话，听他这么说，便回答道，“这我不便透露。不过李惠身患绝症，应该早就去世了吧。” “不一定。” 苏小小愣住了，又缓缓坐下，“什么意思？” 辛本元看着她，慢慢放下手中的佛珠，又缓缓取下了老花镜。 不知是不是这眼镜的缘故，他摘下后显得眼神十分锐利。 与先前和善老人的形象完全不同，这巨大的反差让苏小小从内心里生出一丝恐惧。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的语气似乎都变得肃杀起来，“如果她真的实施了那个术，那她必然可以活到现在。岁月都无法侵蚀，更别说一个小小的绝症。” 苏小小忽然觉得，此刻的他就如那个狱警口中的，曾经的辛本元。 “你……还认为，那个害人的邪术是真的？” 他忽然凑近了玻璃，一只手贴在玻璃上，“害人是真，说它是邪术也是真，至于它的效力……也是真。” 他居然……还在执迷不悟？ 苏小小无奈的摇摇头，“怎么可能，你以为这种伤天害理的仪式，真的可以让人逆天改命吗？” 辛本元露出一个奇怪的微笑，看着格外瘆人，“你若不信，就请你感受一下。” 说完，他用眼睛指了指他贴在玻璃上的手。 感受……什么？ 苏小小将信将疑，但不自觉的伸出手，想要贴在玻璃上，与他掌心相对。 “别动！” 小虎忽然制止了她，苏小小吓了一跳，“怎么？” 它望着辛本元，头一次看到这严肃的神情出现在它的脸上。 话说，这次它没有趴在辛本元的头上，这也是很少见的。 “这家伙，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苏小小看着他，虽然的确气质有些变化，但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凡人。 最多算是个神神叨叨的神棍，能有什么危险？ 但小虎也不会忽然变的这么警惕，苏小小看了一眼夜君，发现他正用眼神示意她把手放上去。 一个鼓励他放，一个阻止她，这俩人又一次意见不一。 但相比较而言，苏小小还是相信夜君，毕竟他看起来比小虎靠谱，而且他们俩签了恶魔契约，不会坑她——至少危及生命的事不会。 犹豫片刻，她还是把手放了上去。 等待了十几秒，没有任何反应。 呵，果然是骗人的。 又是一个神棍，真应该叫张初尧来看看，他们俩肯定有不少共同语言。 但不知怎的，苏小小觉得这里很阴森，尤其是对面的辛本元，仿佛透着一股子邪气。 这里让她待的很不自在，片刻也不想再待下去。 她略显慌张的站起身，逃也似的离开了探访室。 虽然气氛到最后变得很奇怪，但至少问出了有用的信息，这就可以回去找老汤，这案子算是结了。 出了探访室，却不见孙晓涵。 她去哪了？居然不等我。 苏小小刚想问狱警，却发现狱警也不在了。 走出房间，外面居然空无一人。 整座监狱陷入了一片死寂，好像她进去的这段时间里，所有人都消失了。 凭着来时的记忆，苏小小出了监狱，一路上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都去哪了？”苏小小奇怪的问。 但没有人回答她。 这气氛，感觉比审讯室里还要阴森。她头一回这么渴望听到夜君和小虎的声音。 这时候无论是谁和她说说话，都能缓解这样诡异的气氛。 可过了一会儿，没有人理她。 “小虎？”她看了看四周，却并没有看见它。 这家伙怎么也消失了。 “夜君，你看到小虎了没？”依旧没有回应。 夜君也不见了！ 仿佛恶作剧似的，所有人都躲了起来。 走在监狱外的路上，一辆车都没有。苏小小拿出手机，拨通了孙晓涵的号码。 不一会儿，电话接通，那边传来孙晓涵奇怪的语气，“小小，怎么了？” 谢天谢地，总算是听到声音了，从审讯室出来已经有二十多分钟没听见人声，快耳鸣了都！ “什么怎么了！你怎么不等我就走了？” “你说什么呢，我还在等你啊。” 她还在等？苏小小觉得奇怪，刚刚出探访室的时候，明明没有看见她啊。 只好再折返回去，边走边问，“你在哪等的我？” “不就在探访室外面嘛。话说，你打电话给我干嘛？” 苏小小刚想说没找到她，监狱的方向忽然传出了一阵骚动。 无数身穿囚服的囚犯从监狱大门里跑了出来，叫嚷着朝苏小小冲来。 什么情况？集体越狱？！ 但见他们气势汹汹奔自己而来，苏小小下意识捂住了脸，可他们纷纷跑过她的身边，狂奔而去。 这时，她才发现跑出的人群中不止是囚犯，还有狱警，但他们似乎不是抓捕这些囚犯的，就好像是……和他们一起逃跑。 跑什么啊？ 苏小小再一次看向那座监狱，不由得呆住了。 一只身高百尺，全身如火般通红，大角蝠翼，面目狰狞的怪物，出现在了监狱旁。 这不就是……梦中摧毁樱雪原的那个怪物吗？！ 虽然只有一个，但仍让苏小小震惊不已。 当这百尺怪物出现在眼前，这种毁天灭地般的压迫感，一只就足够了。 它咆哮着，一拳打穿了监狱大楼，一脚踩塌了一片建筑。 恐怖的体型与破坏力，就像是电影中的怪兽。 “晓涵！晓涵！快跑！”跑出的人群中，苏小小没有看到孙晓涵，担心的咆哮道。 “怎么了小小！发生什么事了吗！”那边孙晓涵的声音听起来，比她还紧张。 这么大的怪兽在外面，她都看不到吗！ 这时，太阳被掩藏在了云层之后，似乎只露出一部分阳光直射在这怪物身上。 怪物身上火红的颜色，在强光照射下将周围反射成一片血红，就好像连太阳都成了血色。 这样的环境极其恐怖诡异，苏小小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了出来。 这时，怪物忽然转过头，紧紧盯着她。 这一刻，苏小小感觉到了窒息。 怪物咆哮着，朝苏小小大踏步走来，这样的距离它只需几步就可以来到她面前，一脚将她踩成一滩烂泥！ 面对这样的怪物，她不自觉的脚下一软，瘫在了地上。 从未有过的恐惧感扑面而来，这与当初对上吞下妖狐内丹的钱先生时完全不同。 那次是力量被碾压，而这一次，苏小小感觉是自己的精神遭受了碾压，连还手的欲望都荡然无存。 她在这怪物震天动地的脚步声中，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她猛然睁开双眼，双目漆黑如深渊，一如那时的判若两人。 “啪！”的一声，苏小小感觉自己被人狠狠的扇了一个耳光。 突如其来的惊痛让她瞬间清醒了不少，再睁眼时，眼前的恐怖景象全都消失不见。 而她却依旧身处探访室，她的手仍贴在玻璃上，对面是目光低沉的辛本元。 一旁，是满脸担忧的夜君与小虎。 ------------ 第五十一章 幻术 刚刚那一切……都是梦？ “小小，小小？” 循着声音，苏小小看到了地上的手机。 仍处于通话状态，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孙晓涵。 门被猛地推开，孙晓涵冲了进来，焦急的摇晃着苏小小的肩膀，“你怎么了？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些奇怪的话，然后就没动静了，你该不会中邪了吧？” 苏小小还没缓过神来，茫然的看着她，又看了看玻璃上的手。 难道，真是辛本元搞的鬼？ 苏小小赶紧收回手，在胸前抓着那只冰凉的手，惊恐的看着辛本元。 他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随后说出了最后两个字：“血域。” 他重新戴上眼镜，拿起桌上的佛珠，眨眼间又变回了那个慈祥和蔼的老大爷。 “没什么……”敷衍的说完，她轻轻推开孙晓涵，逃也似的出了探访室。 门外，可以看到监狱的操场上，囚犯们正在享受自由的户外时间，周围零零散散的站着狱警，一切都是那么平常。 好像……回到现实了吧？ 夜君呢？小虎呢？ 苏小小焦急的转身寻找他们，发现夜君仍站在她的肩头，小虎就蹲在她的脚边。 “我刚刚……是怎么了？” “你中邪了。”小虎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这让苏小小感到一阵心慌。 刚刚的恐惧感还在，心跳的十分厉害，就好像要破胸而出似的，甚至能听到不间断的如鼓点般的心跳声。 忽然，她感到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 似乎睡了很久，再醒来时她又出现在了熟悉的医院里。 没想到才过了几天就又回来了，依旧是那熟悉的三个背影。 老爹，桃子姐，还有宋思明。 不过这次他们没有谈论她的毁容，只是在平静的交代着什么，一旁的桃子姐倒是和那时一样的满脸担忧。 不一样的是，这次醒来并没有觉得身上有什么伤痛，相反精神好了很多。 猛然从病床上坐起，把他们三个吓了一跳，纷纷围了上来。 先是桃子姐声泪俱下的感叹了一阵，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好半天才被安抚下来。 然后，苏小小问起自己怎么了。 宋思明回答，“你受惊过度，加上最近过度劳累，所以晕倒了。” 想起刚刚的恐惧感，苏小小记忆犹新。 至于过度劳累……最近的确经常熬夜。 没想到身体这么不耐造，这样就晕了？ 白逻眼神复杂的看着她，“真有你的，查案子查的把自己累晕，你比真警察还拼。” 苏小小不服气的说，“我可是正经的刑事顾问，这叫‘干一行爱一行’！” 桃子姐心疼的说，“我们家小小这么年轻，就辛苦成这样，真是可怜……” 再说下去又要哭了，苏小小赶紧岔开话题，“我睡了多久了？” 宋思明说，“三天。你这次要好好休息，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偷跑出去了。” 对哦……第一次被蜚送进医院时，就是偷偷溜出医院的。 这次他们肯定要加强“警戒”了，而苏小小这次也没打算再开溜。 寒暄了几句，三人再三嘱咐她这次好好休息后，陆陆续续的离开。 知道我劳累过度还这么唠叨…… 苏小小长长的舒了口气，一头倒在床上，享受着难得的清闲。 这案子算是查的八九不离十，多半是李惠为了活命，为用邪术杀害了全家。 不过那两个混混为什么也死在了那里呢…… 难道是偶然撞见她行凶，所以连带着一起灭口了？ 奇怪，李惠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害死自己家人容易，但她怎么制服那两个混混的呢…… 想不通，干脆交给老汤去查吧，好好休息。 “还在想案子呢？” “嗯……”苏小小拍了拍手，“过来。” 小虎听话的窜上她的胸口，她躺在床上，宠溺的抱着它，看了看周围，却不见夜君的身影。 “夜君呢？” “他出去了，说是替你去查那个邪教头子。” 辛本元……说起这个人，苏小小觉得他很是邪性。 尤其是当他摘下眼镜后，简直换了个人似的，虽然他没有什么过激举动，但他的言语，以及忽然出现的梦境…… 苏小小觉得，这人不是普通的神棍，没准和张初尧一样，真有些奇特的能耐。 夜君……还挺有心的，居然主动帮她调查。 这么想着，心情忽然变好了些。 “我说，你经常会那样吗？”小虎忽然严肃的问。 “当然不是，就这样晕倒我还是头一回呢。” “我说的不是这个。” 苏小小这才察觉到它的认真，不自觉的将它放在床上，坐起来问道，“你想问什么？” “你将手放在玻璃上后，你似乎中了某种幻术，看到了令你感到恐惧的东西。” 苏小小点点头，“的确是这样，那种恐惧……真的是前所未有。” 但是，小虎想问的也不是这个，它目光低垂的问道，“可后来，我看到你的眼睛……变成了伊邪纳岐的纯阴之眼。” 她愣了一会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伸手拦道，“等等，你说什么……什么伊邪纳岐？那不是神话中的破坏之神吗？” 小虎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过了一会儿忽然失望的说，“看来你不知道……” 它从床上跃到了窗边，看着窗外，背影忧郁的喃喃自语，“我以为……真的是她。” 苏小小被搞得莫名其妙，这家伙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你在说什么呀？说清楚点。” “那时候的你，使出了一个极强的瞳术，一旦成功，整座监狱将会化为虚无，成百上千人的灵魂会被撕成碎片。” 它的这番话让苏小小惊住了。 那个梦境的最后，她的确有了对峙钱先生那晚的感觉，而钱先生也的确在她面前，灰飞烟灭。 曾经有过几次这样的经历，在极度危险之时，总会忽然意识模糊，然后敌人就会在她眼前消失。 但她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一招，居然是这个名字。 纯阴之眼·伊邪纳岐…… “我也不知道，但我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小虎看向她，缓缓摇头，“不知道。能使用这个瞳术的人，只有她……” “她是谁？”苏小小立刻追问道，她隐约觉得，小虎肯定知道什么。 “一个早就不存在的人。”说完，小虎重新回到床上，凑到她面前，端详了一阵，“苏小小，你……究竟是什么人？” ------------ 第五十二章 阴阳天师 “我是什么人……我还想问你是什么鬼呢。” 苏小小看着这样的小虎，忽然觉得它肯定来头不小。 至少不是个简单的猫灵，或许是个…… 活了很久很久的猫灵。 “老实说，你多大岁数了？我感觉你至少是个活了几万年的老头子！”苏小小忽然捧起了一脸严肃的小虎，嬉笑着说。 情绪一下子被打乱，小虎红着脸撇过头去，“哼，早说了我是白虎大人，是你们这些小辈太放肆了！” 这家伙还真跩啊！苏小小把它调转过来，一巴掌拍上了它的屁股，坏笑着说，“你就算比地球还老，你也只是个啥都不行的猫灵！” 几巴掌下去，小虎被打的嗷嗷直叫，但口中仍骂骂咧咧的说她没大没小。 正闹着呢，门外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 苏小小本想放下它，但转念想到反正也没人看得见它，也防止它又趴在别人头上，干脆继续抱在怀里。 “请进！” 推开门，一个身穿土黄色风衣的大叔走了进来，手上抓着一株非常敷衍的康乃馨，眼神散漫的走了进来。 苏小小一开始没认出这个邋遢大叔，奇怪的问，“你……找谁？” “苏大阴阳师，这么快就忘了我了？” 张初尧？ 苏小小吓了一跳，赶紧摆手，示意他不要胡言乱语。 张初尧呵呵一笑，“怕什么，有谁会当真？” 这么说倒也是，她这反应反而显得心虚，干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后，没好气的问，“你来干嘛？” 他走到床边，将手上那株无精打采的康乃馨插进床头的花瓶里，“看望病人呗，还能干什么？难不成是来点你的钟？” “点钟？”苏小小一头雾水，“是你们驱魔天师的法术吗？干什么用的？” 本想调戏一下她，没想到她居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张初尧反倒有些羞愧，尴尬的说，“没什么，小丫头还挺纯……” 苏小小暗自偷笑，早年混社会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要的就是让他尴尬。 吃了瘪的张初尧干咳了几声，直接进入正题，“我听说你查案子把自己查进了医院，本着合作精神，所以来看看你。” “还合作精神，你怎么不说‘阴阳天师友好互助精神’呢？” 阴阳师与驱魔天师合称阴阳天师？张初尧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这个名字，呵呵一笑，“你这丫头，倒还挺有趣。不过我还是要问一句，你没暴露我的存在吧？” 苏小小不耐烦的敲打着睡麻了的小腿，“当然暴露了，现在全阴阳界都在通缉你呢。” 张初尧哈哈大笑，“那我可要准备跑路了，走之前肯定要把你给带走。” 见他顺着自己的玩笑话往下接，苏小小好奇的问，“带我走干嘛？” “当然是报复你啊，把你卖到菲律宾去种香蕉！” 这吓唬人的说辞好老套，苏小小不但没笑，反而打了个呵欠，“你今天来不是只为这事吧？蜚那边怎么样了？” 他在这病房里四处转悠着，像是没见过世面似的四处乱翻，“废墟下的怨灵消停了一段时间，蜚没有再出现。话说你查出什么来没有，凶手到底是谁？” “当然查出来了，我怀疑凶手就是……”将要脱口而出时，苏小小忽然想起了老汤，转而学着他的语气说，“这违反纪律，我不能告诉你。” 熟悉的场景，不过角色换了一下，苏小小这才觉得，原来卖关子是件这么愉快的事。 但张初尧却没有她那么执着，一听这话，只淡淡的说了句，“这倒也是，我也没兴趣知道。” 苏小小忽然觉得刚刚的愉快烟消云散了，甚至还有点郁闷。 “不过你要是查出来的话，最好快点超度那些怨灵，早早的送走蜚，省的我每天在那个小镇子里瞎转悠，人家都快把我当踩点的贼抓起来了。” 苏小小冷哼一声，“那咱俩换换啊？我查案查的都进医院里，你只是进局子里而已！” “你以为被人当小偷很舒服吗？每个人都防贼似的盯着你，你一靠近人家就避开，真的是……”说到这，张初尧顿了一顿，“跑题了。你到底查出来没有？” 苏小小点点头，“查是查出来了，不过……” 她细细一想，那个辛本元的确很可疑，不过似乎与这凶案没什么关系，也就轮不到她操心。 于是转而说道，“等我休息好了，我会再去摆仪式超度它们的。” 张初尧显然不愿意再等，“你已经躺了三天了，该好了吧？快，跟我走！” 他的语气颇像个压榨员工的无赖老板，苏小小干脆往床上一躺，也耍起了无赖，“我不去！我要睡觉！” 张初尧外表是个邋遢大叔，做起事来也颇像个市井无赖，居然直接拉住她的胳膊，“年轻人！死后必然长眠，又何须执着这一时呢？！” 身子差点被他拉起来，苏小小的身子往下赖着，死活不肯起身，“我就不！” 这两位阴阳天师居然就这样打闹起来，一旁的小虎无奈的说，“你们俩再这样，迟早把警察给引来。” 闹的正欢呢，张初尧的小腿忽然闪过一阵剧痛，疼得他一头栽倒在床上。 苏小小反应很快的闪了开，差点被他压住，惊讶的看着忽然冒出来的男孩，“小光？” “哼！竟敢欺负我的小姐姐！”说着，小光有一脚踢上他的另一只小腿，疼得他大叫。 看来刚刚也是小光用相同的招式偷袭了他，小腿可是要害部位，直击骨头的疼痛。 张初尧挣扎着爬起来，一把拽住小光的后脖领子，“哪来的熊孩子？！” 话音刚落，肚子又被苏小小踹了一脚，他吃痛的一躬身，小光趁机逃窜，钻进了苏小小的怀里。 看这俩人这么亲昵，张初尧大概也看出来这俩人是一伙儿的，轻佻的挑了挑眉，“这是你儿子？看不出来你十几岁就生娃了啊？” “呸！这是我弟弟！” 小光立刻纠正道，“才不是，我是小姐姐的未婚夫！” “未婚夫？”张初尧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意味深长，“啧啧啧，你个女禽兽。” 苏小小斜了他一眼，对小光说，“你怎么来啦？又嫌无聊了是不是？” 小光嘟着嘴，“爸爸和妈妈走了这么久，也不会来看我，我好闷的。” 他的父母早就死在了钱先生手下，而苏小小也替他们报了仇。但这事当然不能告诉小光，于是编造了一个他父母去了国外的故事。 虽然不知道能瞒多久，但苏小小只想着能拖一日是一日。 她目光一沉，柔声说，“不闷，不闷，我陪着你。” “嗯……”他低着脑袋，看起来又孤独又悲伤。 苏小小感到心里一酸，将他抱在怀里。 看他们这样，张初尧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在一旁默默的看着，没再计较这熊孩子偷袭他的事。 过了一会儿，小光抬起头，“对了，我画了一副小姐姐的画像哦，我去拿！” 话音刚落，他不由分说的挣脱了苏小小的怀抱，一溜烟就跑出了病房。 到底是孩子，想到什么就立刻去做，没有大人那么多顾虑。 苏小小看着他的背影，欣慰一笑。 张初尧也与她看向同一处，但眼神中却是别样的情感。 “这孩子……倒是比小玉有天赋的多。” ------------ 第五十三章 隐瞒 “天赋？你是说做神棍的天赋吗？” 张初尧斜了她一眼，“我是说，做我徒弟的天赋。” “哦……”苏小小恍然大悟般的说，“那不还是神棍？” 他看出苏小小是故意的，哼了一声，没搭理她，“这孩子灵台清明，天庭饱满。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小小年纪居然隐隐有灵气渗出，实在是修道奇才。” 苏小小赞同的点点头，“嗯……越来越像神棍了。” “你特么……” “咳咳……”趁他发飙前，苏小小赶忙转移了话题，“他身上的灵气嘛，来源于长寿簪。” “长寿簪？那是什么？” 苏小小的目光黯了下去，“是一种可以令持有者延年益寿的灵物，小光身患绝症，已到了晚期。若没有这长寿簪，他活不过七天。” 张初尧感叹这灵物神奇的同时，更惊叹于另一件事，“他小小年纪，居然有此等神物？” 苏小小自豪的轻笑一声，将这长寿簪的来龙去脉向他简单概括了一遍。 张初尧听完后不禁目瞪口呆，“这九尾狐的道行可谓是通天彻地，你居然敢将它的内丹交给鬼怪？你不怕给人间带来浩劫吗？” 说起这事，她更是来劲了，“那又如何，最后那钱先生就算吞下了内丹，还不是败在我的手上。” 张初尧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而是想都没想便说她吹牛。 毕竟连蜚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斗得过九尾狐？ “嘁，爱信不信！”也难怪他不信，就连苏小小自己都不信。 毕竟她没法解释她为什么会无意识的使用伊邪纳岐的纯阴之眼，真要说出来，在他眼中无非就是大牛之上又吹了个更大的牛。 算了，又不靠他发奖金，何必和他多做解释。 “话说回来，你觉得小光真的有天赋？” 虽然灵力是长寿簪带来的，但张初尧还是满意的点点头，“算是比较难得的人才，至少比小玉强。可惜啊……” 苏小小之前听他说起过，驱魔天师一生只能收一个徒弟，而那个叫小玉的少女只是他在神棍业务上的徒弟。 所以，他这是看上小光了？ 但他又可惜什么呢？ 苏小小皱起眉头，“你可惜什么？小光还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吗？” 张初尧严肃的看着她，“可惜，他有一个懒惰的姐姐。” “啊？”苏小小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他又伸手拉自己，并催促着去超度怨灵，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一把甩开了他，苏小小没好气的说，“我这才不是懒！是养精蓄锐！再说了，这关小光什么事？” 他笑着说，“怎么不关他事？你是他姐姐，基因上来说他很可能像你一样。” “呸！你个神棍还这么注重科学？而且我也不是他亲姐姐！” “不是亲的？”他上下打量着苏小小，接着一边摇头一边发出“啧啧”的声音，“这么小就有未婚妻，如此不单纯的孩子，更不适合修道了！” 他的语气分明是在开玩笑，这让苏小小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真心想收小光为徒，还是自始至终只是想耍她。 她鼓起腮帮子，正准备狠狠的骂他一顿，门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小，原来你有客人，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看到门外的人，苏小小先是一秒红脸，接着又在一秒内换成了另一个人格，“紫……紫氤学长！” 这副秒变扭捏的性格让张初尧也暗暗称奇，智商没问题的他一眼就看出这个帅哥在她心中地位不一般。 今天的源紫氤没有穿阴阳道服，而是身着雪白的大褂，看着就像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穿着凡间职业装的他更显得英伟干练，虽然不如穿道服时的威严，但换来的是更加明显的书生气。 面对她的不知所措，源紫氤早已习惯，淡定的来到他们面前，望着张初尧，彬彬有礼的说，“这位先生是……？” 看她这样，早已丧失了编瞎话的能力，张初尧只好自己出面解决，“我姓张，是她弟弟的师父。” 据源紫氤所知道的，苏小小并没有弟弟，而且这关系一时间还不容易理清，但他选择了一个最万金油的回答，“你好，张先生。” 张初尧握住了他伸来的手，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愣了十几秒。 源紫氤秀眉微蹙，“张先生……挺面熟的。” “是吗？因为我是大众脸吧。”说完，他很识趣的说，“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既然你有客人，那我先走一步了。” 苏小小笑的十分虚假，“不送！” 送走了他，病房里只剩下孤男寡女，苏小小扭扭捏捏了起来，“学长……坐啊……” 源紫氤露出绝对魅惑的笑容，“不用了，今天我是来这参加学术研讨会的，顺便来看看你。” 在凡间，他也是个赫赫有名的整形医生，虽然不属于救死扶伤那一类的，但用苏小小的话来说，他拯救了无数人的梦想。 能来这家外科医院做学术研讨，可见他也绝非一般的整形医生。 苏小小有些失落，“哦……谢谢学长……” 源紫氤呵呵一笑，“我不是专程看你的，有些失望是不是？” 苏小小赶紧摆摆手，“不不不，学长能来看我，我就很开心了！” 小虎听了直叹气，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这情形，但还是不停的干呕，就好像闻到了什么超级恶心的味道。 苏小小依旧是无视它，反正紫氤学长又看不到。 源紫氤轻笑一声，“其实也是凑巧，研讨会的行程一周前就已经安排好，正巧你住了进来。” “是这样啊……” “既然这么巧，那我就顺便问一些事，你可不要怪我唐突啊。” 她又慌张的摆摆手，“不会，不会！” 他满意的点点头，“那好，关于我让你留意的事……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他没有明确说是什么事，但时刻放在心上的苏小小怎么会忘。 脱口就想供出张初尧，但她还是犹豫了。 倒不是因为当初张初尧说信任她，毕竟信任哪有扬名立万香。 只是目前还得靠他收服蜚，现在不是时候。 “这个……暂时还没有发现。不过，我想应该快了。” 后面那一句让源紫氤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你是说，你目前发现了一些线索？” 苏小小自知失言，憨憨的笑了笑，搪塞着说，“没有，没有。要是有线索，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学长！” 她又使出了装无辜大法，连源紫氤都没看出来，满意的点点头。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他刚想离开，但苏小小想起了什么，将他拦住，“等等……学长有没有听说过……‘血域’？” 话音刚落，源紫氤猛地转过身来，脸上写满了震惊，“你是……从哪听来的？！” ------------ 第五十四章 血域 看源紫氤的表情，他一定知道什么。 苏小小瞬间从花痴中清醒过来，脸上的表情也渐渐趋于严肃，“是辛本元告诉我的。” 然而听到辛本元这个名字，他的表情变得更加凝固，“这人……你又是从哪认识到的？” 看来他不止是知道血域，还知道辛本元，这倒是出乎苏小小的预料。 若说这个辛本元只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个邪教头子，不可能让源紫氤如此在意。 直觉告诉她，这个辛本元可能和阴阳师有关，至少绝不是个凡人。 “是我最近查的那宗案子……查到了辛本元那里，我去过西山区监狱，见过他，是那时候告诉我的。” 说完，她狐疑的看着源紫氤，“学长，看你的样子，这事是不是很重要？” 源紫氤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干咳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也渐渐隐去。 他镇定自若的坐回到床沿，柔和的看着她，“你也是可以独当一面的阴阳师了，虽然这事不应该由我告诉你，但……” 苏小小立刻识趣的说，“学长若是觉得我不方便知道，可以不说……” “不。”他立刻带着歉意说，“不是你不方便知道，只是这事……在阴阳界，一直都是讳莫如深，没有人愿意提起。” 苏小小木讷的点点头，不知该不该要他继续说下去。 虽然看出他的为难，但她也是真的好奇。 “血域……是阴阳界的禁忌之一，被绝对禁止的仪式。” 虽然猜到和阴阳师有关，但听他亲口说出来，苏小小还是感到无比震惊，“这是……阴阳师的仪式？！” 源紫氤点头，“施术者以亲人之血为祭，可以吸取他人的寿元，既可以延年益寿，又能增强自身灵力，是一种损人利己的仪式。从某种角度来说，这算是一种修炼法门。” 长生不老术。苏小小这下可以肯定，这个仪式不是为了敛财而信口胡诌的，它的的确确存在，且真的有效果。 但伤天害理的标签却是依旧没变。 她的表情也跟着变得沉重，“这么残忍的仪式，究竟有谁会用？” 源紫氤脸色一沉，“我的叔叔，源本心。” 他的叔叔，也就是院长的弟弟，更是源明一的儿子？ 苏小小万没有想到，源氏家族会出这么一个邪恶的阴阳师。 “你叔叔？那他……后来怎么样了？！” “被逐出了阴阳界，贬为凡人，永不复回。” 也就是被免除了阴阳师的身份，这可不是一种口头，或是书面上的驱逐，还要消除记忆，成为一个真正的凡人。 这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苏小小最害怕的惩罚，一旦被消除记忆，阴阳界的一切都将失去。 亲人，朋友，名誉，全都当然无存，对于苏小小这个孤儿来说，相当于失去一切。 这一点，在源氏这样的阴阳界大家族中，与苏小小是相同的。 那么他这个叔叔……应该已经失去了一切吧。 虽然感到惋惜，但苏小小还是理解的说，“习得如此伤天害理的禁忌仪式，被逐也是咎由自取……” 源紫氤苦笑着摇摇头，“他被逐出阴阳界，才不是因为这个。” 苏小小一愣，“不是？这都不算驱逐的理由，那什么才算？” “他做的事……就不和你说了，免得吓着你。”说完，他立刻话锋一转，“想必你肯定也是猜到了，既然你查案子查到他那里，我劝你最好还是放手，这已经超过了你的职责。” 查案子查到源本心那里？苏小小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源本心，辛本元，这两个名字明明就是一正一反，而且从那天与他见面时的遭遇来看，这个辛本元就是他被贬凡间后的新身份。 她早就该猜到了。 源紫氤还是高估她了啊…… 但是，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等等！你叔叔他既然被逐出阴阳界，应该记忆被消除了才对，为什么他还会这个邪术？” 这话仿佛击中了源紫氤的心头，似乎这才是他一直担心的事，“他是阴阳界中最有天赋的一位阴阳师，或许他的记忆重又被他找回，又或许……他隐藏的太深，根本没有成功消除他的记忆。” 没想到，这个源本心居然这么厉害，可苏小小居然从未听说过。 这也能看出他当年做的事有多大影响，这么多年居然没有一个人提起过他。 “他真有这么厉害？” 源紫氤看了她一眼，随后笑着说，“像他这么有天赋的阴阳师，在我们的阴阳史中，只有三位。” 说起这个，苏小小立刻猜测道，“我知道，前两位是我们中国的邹衍，和日本的安倍晴明！” 源紫氤呵呵一笑，“邹衍老先生是战国时期阴阳道的创始者，可追溯的最早的阴阳师，他老人家的天赋，可不是我们能评论的。” 苏小小脸红着吐了吐舌头，“那……除了安倍晴明，另外两个呢？” “第二个自然就是我叔叔了。至于第三个……”说着，他看向苏小小，卖起了关子。 苏小小没体会到他什么意思，被他看得很是不好意思，默默的低下了头。 “是……是谁啊？”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苏小小会意，恍然大悟般拍了拍手，“我知道了！是紫氤学长！” 源紫氤愣了片刻，随后笑出了声。 她尴尬的摸着脑袋，“不对吗？” “论天赋，我可没有你高。” “啊？”苏小小也愣了，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赶紧红着脸摆手，“不不不，我怎么可能……” 源紫氤打断了她的推脱，温柔的笑着说，“别忘了，你可是校史第一新人，这个称号足以说明，你的天赋不在我之下。而且……我叔叔也是在月海毕业的。” 言下之意，她的天赋不但高过源紫氤，甚至比源本心还高。 这简直就是把她捧上了天。 见她更为激烈的摇手，源紫氤继续说，“我父亲——你的校长，从不会看走眼。你的这个称号，也绝不是为了奉承你。” 苏小小都不知道这个称号原来这么重要，她一直以为这只是校长爷爷的鼓励与捧场。 源紫氤笑着将手轻轻抚上她的头顶，“总之，他那边，你不要再去打扰，这边自然有菲斯的人会盯着他。” 又一次被摸头杀，苏小小就像被封印了似的，一言不发的低下头，像个怯懦的鹌鹑。 病房外，一个年轻的男子站在门口，脸上依旧是那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 他看了一眼肩上的夜君，微笑着说，“夜君大人，那份报告……还需要我交给她吗？” 他口中的报告，是夜君这三天里四处搜集的，关于血域与源本心的一切。 不过现在来看，她已经不需要了啊…… 夜君冷冷的看着病房里的两人，语气中满是冷漠，“烧了吧。” ------------ 第五十五章 初次了解 一直到下午，没有人再来探访。 上午源紫氤走后，陆小佳倒是来过一趟。 这俩人还不算正式和好，所以气氛有些尴尬，寒暄没两句，陆小佳就丢下一份文件匆匆离开。 文件里是小小清洁公司接到的新单子。 自从接了陆叔叔的这个委托后，到现在已有半个多月，也该有新业务了。 新业务是说一位姓赵的大老板，他家的小儿子最近总在半夜听到犬吠，扰的他心慌意乱。 文件里有着详细的介绍，只一眼苏小小便推测出了大概。 很明显是鬼怪“犬神”，是狗的冤魂化作的怪物，多半是这家人害死了某只流浪狗，招来了报复。 这种业务最难办，一是虐待动物这种丑事人家不会轻易承认，到时候肯定落下个不讨好。 二是犬神这东西很难缠，弄不好就会搞得一身狼狈。 典型的吃力不讨好，苏小小收起文件，暂时不去想这么麻烦的事。 一直到下午，苏小小躺在病床上，枕着胳膊望向天花板，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 辛本元那边她已经不打算再去掺和，至少现在知道了那长生不老术并不是骗人的邪术。 甚至还是阴阳界的禁绝仪式，那么李惠很有可能已经成功，并活到了现在。 看起来想让怨灵放手，就得找到李惠啊。 世界这么大，想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 看来，只能通过那个方法了。 “好无聊啊！”小虎已经绕着病房转了七八圈，每个角落都翻了一遍，此时跑到她的面前，撒泼似的大喊着。 苏小小无奈的抱起它，“一天都还没到，你就这么闲不住？” 小虎从她手上跃下，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床上转圈圈，“你是才醒来不到一天，我可是在这待了三天！三天啊！” 苏小小笑着说，“又没人把你锁在这里，你出去玩就是了。” “玩？这附近我都跑了个遍，谁都看不到我，好无聊啊！” 原来是没人陪它玩啊，说来也是，除了她和夜君，没有第三个人能看到它。 夜君就是个冷淡怪，能陪它的也就是苏小小了。 想通这一点，苏小小理解的说，“你就是想找人陪你嘛，那咱俩聊聊天？” “聊天也没意思，咱们出去查案吧！” 苏小小哀叹一声，“饶了我吧，我想多休息几天呢。” “嗯……那咱们还是聊天吧。” 说起聊天，这还是他们俩第一次正经对话，平常一直是打打闹闹，怼来怼去的。 至于聊什么，苏小小早就想问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 第一个问题就让小虎觉得莫名其妙，“什么是谁？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苏小小摇摇头，“不是，我是觉得奇怪，除了我和夜君，没人能看到你，所以觉得你不是普通的猫灵。” “呸！我什么时候承认过我是猫灵了！” 回想一下，好像是哦…… “那你是个啥玩意？” 它昂首挺胸，颇为自豪的说，“说了多少次了，我是白虎大人！” 苏小小泄了气，“好吧，不想说就算了。” 小虎气的浑身炸毛，“什么不想说？！说了我是白虎大人！” “好好好，白虎大人。”她无奈的揉着脑壳，“聊点别的吧。” 抛开这个话题，好像没什么可以聊的啊。 苏小小转而将目光移向靠在窗台上的夜君，“要不，聊聊你们恶魔一族吧？” 小虎瞥了他一眼，“他不会理你的。你昏了三天，他就出去了三天。上午回来后就一直像个死人。” 还没等苏小小说话，夜君一点也不给小虎面子，直接开了口，“我们恶魔一族，世代生活在永夜城。” 打脸来的太快，小虎哪里能忍，破口大骂，“臭小子！你是故意的吧！” “嘘！别打断他。”比起小虎，苏小小对夜君更加好奇，此时见他比小虎配合，赶紧捂住了它的嘴，“你继续说。” 他望着窗外，微小的身躯在这个不算近的距离上，看不到他的表情，淡淡的说，“说完了。” “这就完了？”苏小小没想到结束的这么突然，显然不甘心，“说详细点嘛，比如你们恶魔是不是都和你一样，身体这么……小？” “是。” “那……你们也分公母……啊，不对。我是说……男女？” “嗯。” “那你们也会结婚咯？” 一开始的“是”好歹是完整的回答，到后来剩下敷衍的语气词“嗯”，到现在干脆一言不发的点点头，好像根本不想聊下去。 但苏小小才不管这些，直接很八卦的问道，“那……你有老婆吗？” 问起这个，夜君忽然变了脸色，怔怔的看着苏小小。 她被看的直发毛，小心翼翼的问，“怎么……我说错话了吗？” 夜君的目光一沉，再次望向窗外，轻轻的说了个“有”。 简直是惜字如命。 苏小小吃了瘪，小虎也看不下去这俩人的尬聊，“算了，咱们还是说说案子吧——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她本就不想去纠结案子的事，所以才和他们聊天转移注意力，现在又绕了回来，繁杂的思绪一下子又涌上她的脑海。 她生无可恋的往床上一靠，无奈的说，“目前的关键是找到那个李惠。但是这案子如果真的和那个源本心有关，那可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那就是准备结案了？小虎又感到一丝无聊，“那你要怎么找李惠啊？” 苏小小看着它，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这个我早就安排好了，你等着看吧！” “看什……”它还未说完，便被敲门声打断。 门外，宋思明拎着一个箱子进来，“你要的东西，我准备好了。” “谢啦！”苏小小好像早就料到他会来，看起来这就是她的准备。 宋思明将箱子放在床上，“这东西好准备，可‘媒物’就要你自己去找了。” “放心，老汤已经给我了。” 宋思明点点头，“我还有事，走了。” 送走了他，小虎终于遇到了新鲜事物，立刻趴在箱子上，兴奋的扒拉着，就像一个迫不及待想要拆开快递的无知少女。 “这什么？是啥好玩的？” 苏小小好笑的看着它，“别急啊，你趴在上面，让我怎么打开？” 小虎不服的说，“我又没有重量，你开就是了！” “哦。”苏小小应了一声，猛地打开箱子，将箱盖上的小虎翻了下去，直接摔在了床下。 “靠！你故意的吧！”小虎刚一落地，很快就又跳回到床上，瞪着她说。 “我早提醒你了。”苏小小没理它，看着箱子里东西，满意的说，“还不错，符合标准。” 小虎哪肯就这样放过这个吵架的机会，但很快便被箱子里的东西吸引了。 箱子里躺着一块棋盘似的方盘，正中间倒扣着一只碗一样的东西。 方盘与“碗”上都刻满了文字，看样子像是某种推演工具。 小虎一眼就看出这是什么东西，也猜到了她接下来想做什么。 “这是……式神星盘？” ------------ 第五十六章 阴阳师的占卜术 这东西也叫作式盘，或是六壬式盘，由象征着天的“堪”（圆盘）和象征着地的“舆”（方盘）构成。 在圆盘中绘有十干、十二支、十二月等记号。在方盘中绘有八卦、十干、十二支等记号。 这是中国古代模拟大道运行，用于推算历数或用于式占的工具。 后来也演化成为阴阳师施行占卜的重要工具。 在实际的占卜中，将圆盘重合在方盘上，转动圆盘来进行。 “你是打算通过占卜找到李惠？”小虎斜视着她，眼神里尽是轻蔑的笑意，“占卜，就凭你？行不行啊？” 四大必修课中，占卜排在第一位，其难度之高，胜于御神。 甚至于在阴阳师学院中，占卜只作为理论课，并没有实际应用，因为教了也学不会。 苏小小是个例外。 “当然行了！要不我先给你卜一卦？”说完，她不由分说的扯下小虎身上的一撮毛。 猫灵没有痛觉，小虎感受不到，但在愣了一秒后，还是装模作样的大喊大叫起来。 苏小小没理它，盘腿坐在床上，将那撮毛放于两手之间，十指相握，伸出食指。 她念了句很绕口的咒语，随后两手的食指向式盘一指。 式盘上的天盘随即开始转动，随着一连串咒语从她口中不断的涌出，式盘上刻着的记号逐渐开始散发金色的光芒。 她念咒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尖锐，直至最后一个字几乎冲破天际。 咒语念完，她打开双手，那撮毛渐渐虚化成一缕白烟，附着在式盘之上。 与此同时，天盘停止转动，那缕白烟所附着的记号上依旧散发着金色光芒，其余记号上的光则黯了下去。 天盘上北斗七星的勺柄正对白虎，结合发着金光的记号所标注的天干地支、八卦、星宿，形成了一个常人看不懂的结果。 一般这时需要翻书寻找这些组合所代表的运势，但苏小小早已铭记于心，张口就来。 “白虎为庚申金凶将，表示刀剑血光，疾病死亡。得地则威猛，失地则狼狈。披刑带煞灾祸即至。” 说完，她不怀好意的看着小虎，“你近期有血光之灾，要小心被阴阳师收走哦！” 小虎耐心的听她说完，随后仰面躺在床上，笑的翻来覆去。 说它有血光之灾，它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如果它不是个傻子，那就是在嘲笑她的占卜。 苏小小相信是后者，虽然这货的确像个傻子，但她看得出不是真傻。 她憋红了脸，生气的说，“笑个屁啊！你不信是不是？！” 小虎收敛了些，但还是止不住笑意，一边抽搐的笑着，一边说，“也真是难为你了，连式盘都承认我是白虎大人，你还一本正经的给我占卜，真是……笑死我了！” 苏小小无语的看着式盘，的确无论是天干地支，还是八卦星宿，所指的都与白虎密切相关，且北斗星勺柄正好对向白虎。 虽然这结果很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只是巧合罢了，它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啊！ 白虎是十二式神之一，也就是刻在式盘中的十二位神将。 御神中最尊贵的十二式神，会是这货？ “你要是白虎，那我就是天后！”她一巴掌拍过去，将小虎从床上扇了下去。 之后，她又面带微笑的看着夜君，“要不要给你也算一卦？” 夜君瞥了她一眼，转过头继续看着窗外，“不用。” 苏小小可没有征询他的意见，他话音刚落，就感到头上忽然冒起一阵刺痛，对她怒目而视。 拔下了夜君的一根头发，苏小小奸笑着回到床上，自顾自的开始了新一轮占卜。 “无礼的女人。”夜君见她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怒容，骂了一句后继续撇过头去。 一如刚才的流程，小虎本想报这一掌之仇，但见她突然又要给夜君占卜，立刻又被好奇冲淡。 最后，那一缕白烟飘向式盘，却没有任何动静。 天盘继续转动，发光的记号却全部暗了下来，形成了一个没有结果的结果。 苏小小愣住了，占卜这么多次，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 小虎总算抓住了报复的机会，十分夸张的耻笑着她，“哈哈！你果然不行吧！神棍！神棍！” 苏小小沉着脸，化尴尬为巴掌，又将它扇到了床下。 不由分说，她厚着脸皮冲到窗边，又扯下夜君一撮头发。 “你！”夜君这次怒气腾升，但已经晚了一步，重重的“哼”了一声。 苏小小又重复了一遍占卜的流程，最后却还是这个结果。 “不应该啊……”这下她没了脾气，想了一会儿后，自言自语的说，“可能因为他太小了，所以这些‘媒物’不足以占卜？” 说完，她又不怀好意的看向夜君，显然这次想拽下更多的头发作为媒物。 或许是不满她三翻四次的自作主张，亦或是心疼自己的发际线，生怕被她薅秃，夜君伸出一只手，托着一只耀眼的火球。 “你再敢如此，我就把这医院烧成灰烬！” 苏小小昂起头，“你烧啊，不怕把我也烧死吗？” 夜君阴沉着脸，“在此之前，我会把你丢到大街上去！” 他还真可能干出这事。苏小小只好作罢。 “玩够了，干正事吧。”她打开床头柜，取出一只小小的证物袋，里面是一片红色的布料。 小虎又爬回到床上，报复心又一次被好奇取代，“这是啥？” 苏小小的嘴角扯出一个斜斜的微笑，“从李惠的衣服上剪下来的，老汤弄这个可费了不少功夫。” 小虎立刻提出了质疑，“用衣服做媒物？能行吗？” “这也是没有办法，但衣服是贴身之物，日积月累也会被附上一丝人气，是可以用来占卜的。” 小虎没法反驳，爪子一摊，“开始你的表演吧。” 又重复一次刚才的流程，但有所不同。 这一次，那块布料所化成的白烟没有附着于式盘，而是从鼻腔吸入了苏小小的体内。 刚刚占卜的是运势，这一次苏小小要的是寻人。 接着，式盘上的记号全部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比先前的任何阶段都亮。 苏小小闭着眼睛，在这片刺目的光中，看到了影像。 她看见的这个影像，应该是此时的李惠所看见的景象，并且不止是视觉，她还能略微感受到李惠的其他感官。 由此便可以判断她所在的位置。 可苏小小的眼前，却是一片虚无。 其他感官也没有任何动静，感受不到温度，也闻不到气味，就好像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于世上。 又或是……这个人已经死了。 ------------ 第五十七章 小小的宿敌 又一次，苏小小偷跑了出来。 在医院连睡了三天，外加今天的一整个白天，也算是歇够了吧。 又一次穿上阴阳道服，拎着那个大箱子，坐上车赶往林家巷。 今晚，她要再去超度一次怨灵，与蜚来个彻底的了结。 下了车已是夜晚，正是怨灵出现的好时机。 拎着箱子往废墟的方向走，远远的就听不远处有些喧闹，似乎是争吵的声音。 小虎按照惯例趴在苏小小的头顶上，好奇的说，“这么晚了还有人吵架呐？” 苏小小毫不奇怪，“这镇子那么小，有点摩擦也是正常的。” “呵，可不是镇民在吵架。”夜君淡淡的说，“是你那个天师朋友。” “张初尧？”苏小小刚纳闷怎么这么巧又遇上他，转眼就响起，他说了这段时间他要在这看着的。 只是不知他们在吵什么呢？难道是被认出是小玉的师父了？ 毕竟那天小玉在这做法时，被苏小小当众拆穿，虽然最后钱都被镇民们讨了回去，但总归是人人喊打的神棍。 来到近处，果然一群人围在路中间，苏小小从人群中挤了进去。 刚挤到一半，就被人一眼认了出来，“哎？她不是那天那个奇装异服的小姑娘吗？” 苏小小心说“奇装异服”这四个字有点多余。 刚想打招呼，左右两边不由分说的各伸来一只手，几乎是把她架着送到了人群中央。 这下苏小小被彻底整懵了，刚进到包围圈里，看到的景象让她更加的懵。 张初尧正端坐在一棵树下，看似像个处变不惊的老神仙，实则是闭着眼睛几乎睡着。 他的面前，小玉和另一个男子正在争执着什么，俩人都是“据理力争”，吵得不可开交。 让苏小小发懵的是，这个男子身穿白底蓝衣的阴阳道服，如果不是个瞎穿的COSe ，那就是个来执行任务的下位阴阳师。 苏小小被人群推了进来，男子与小玉都回头看向她，苏小小只看一眼就确定这家伙不是什么闲得无聊的COSe 。 源君雅，下位阴阳师，苏小小的同班同学。 同时也是死对头。 上学时处处和苏小小较劲，每场考试都要争夺第一，可惜一直在她屁股后面吃尾气。 毕业前的阴阳师升级考核，每个班只有一个晋级名额，源君雅为了那场考核可谓是拼尽了全力。 现在，他是下位阴阳师，而苏小小是中位，这结果显而易见。 不过这个过程并没有那种老套的剧情，比如苏小小凭着主角光环，轻而易举将悬梁刺股的配角打败。 真实的过程更加狗血，源君雅这货因为太拼命，导致正式考核前晕倒在了自家书房里，不战而败。 虽然很讽刺，但没能和苏小小一决高下，成了他最大的遗憾。 苏小小倒觉得没什么，她从来都没有把这个竞争对手当回事。 但万没有想到会在新港遇上他，毕业后听说他去了日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两人只对视了一眼，立刻手指对方，异口同声的喊道，“你怎么在这？！” 接着又是重合的声音，“你先回答我！” 两人同时愣了一秒，又一齐说道，“不说拉倒！” 这份“默契”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围观群众立刻看出这俩人是旧相识，就算没那么默契的对话，光是这身衣服，傻子才看不出来。 小玉自然也看出来了，她转而将矛头指向了苏小小，“我说呢，原来这个无礼的家伙和你是一伙的！” 源君雅立刻反驳，“谁和这家伙是一伙的？！” 小玉昂起头，气焰高昂的说，“那天是这个女人来对我们一通污蔑，今天轮到你，而且你们俩这身衣服一看就是一伙的！” 源君雅下意识看了一眼她这身中位阴阳师的道服，戳到了他的痛处，立刻对小玉怒目而视，“废话少说！你们这些神棍！” “你们先冷静冷静好不好？要不干脆就打一架，让警察给你们评理！” 苏小小这一声怒斥总算是平息了两人的争斗，接着她也冷静了下来，“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玉完全不领情，抱着胳膊没好气的说，“就和你那天做的一样！亵渎神灵！” 源君雅冷笑一声，“还不知是谁亵渎，你们这帮神棍！” 苏小小大致猜到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无非是张初尧和小玉这俩人守在这里的时候，又耐不住寂寞搞起了装神弄鬼的法事，结果被源君雅逮个正着。 但她更好奇为什么源君雅会这么巧出现在这里。 她拉起源君雅的胳膊，将他拽出了人群。 源君雅下意识就想反抗，无奈不好对女人动手，只好被她硬生生拉到了远处。 刚到一处比较僻静的树下，源君雅立刻就甩开她的手，很摆谱的一甩袖子，又掸了掸身上的灰，就好像被她碰一下是很侮辱的事情。 苏小小早就习惯他这阴阳怪气的做派，没纠结这个，“你怎么会来这里？” 源君雅斜了她一眼，转过身去不看她，冷冷的说，“我接到了阴阳寮的委托——你又为什么来这，莫非和我撞任务了？” 苏小小皱着眉问，“什么任务？” “超度废墟下的……”说到这，他劲头又上来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个男人是真的小肚鸡肠，这一点苏小小也早就习惯，单从他所说的前半句，她已经能猜到了大概。 “是林家巷37号废墟下的四具白骨吧？” 源君雅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连连咳嗽了几声后，一脸震惊，“你怎么知道？！” 她当然知道，关键有这家伙插手，事情立刻就变得不好办了。 他没头没脑的去超度，肯定会是那晚她的下场，被怨灵攻击倒是小事，关键大概率会惹出蜚，按照张初尧所说，一般的阴阳师还看不见它。 到时这货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现在叫他放手，乖乖回家去，他肯定不会同意。 若是忽悠他，这事她苏小小来办，好处全归他，一般人肯定乐得清闲，但这货的脑回路可与一般人不同。 就他这种事事都要与苏小小争第一的性格，把自己的任务假手于她，无形中便是承认自己不如她，他绝不会同意的。 真是倒霉，怎么偏偏是这家伙！ 苏小小正烦恼的低头沉思，源君雅已经等得不耐烦，“还有事吗？没事就别耽误我办正事。我还指着多完成几个委托，早日升级呢，哪有你这中位阴阳师那么清闲。” 结合最近的遭遇，苏小小可远远谈不上“清闲”这俩字，现在听来格外刺耳。 不但工地上的怪事没解决，现在又纠结在这三十年前的案子里，今天还收到了陆小佳送来的新业务，简直就是忙的不行。 等等，新业务？ 苏小小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坏笑的看着源君雅。 有办法了！ 遇上这个固执的一根筋，不坑他坑谁？ ------------ 第五十八章 互换比试 每次看到苏小小这副表情，准没有好事。 对此，源君雅也早就习惯。 “你又想做什么？” 苏小小立刻收起了奸笑，一秒严肃，“你这话说的，我坑过你吗？” 源君雅冷哼一声，抱着胳膊一脸鄙视的看着她，“除了偷偷往我的饭盒里放虾仁，让我起了一个多星期的红疹，以及把我的洗发水换成胶水、洗面奶换成墨汁、止泻药换成催泻药，等等等等之外，你的确没坑过我呢。” 听他这苦大仇深的控诉，苏小小脸上的表情逐渐趋于尴尬，他说的这些倒是没一件冤枉她的。 甚至还有很多，都包含在最后那“等等等等”中。 现在想起来，苏小小也觉得对不起他，但每一件事都是有缘由的，基本上都是为了报复他做的上一件事，总之两人算是互相捉弄，就这么在学院里过了四年。 但现在不是翻旧账的时候，苏小小神色尴尬的说，“那都是生活琐事……至少大事上我可没坑过你……吧？”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没了底气，尽力想了想还有没有在大事上捉弄过他。 没等她想起来，源君雅先提醒道，“我的初恋算不算大事？” 当时这个痴情种子暗恋校花，而这校花正巧就是陆小佳。 于是理所当然的，告白的任务就落在了苏小小头上，可最后被她搞砸了。 说来也是上天作弄，源君雅和她斗了那么久，头一次破天荒的低声下气去求她，她本想老老实实替他办了这事。 可惜那时陆小佳刚交了一个男朋友，与苏小小替他告白的时间就相差一个夜晚。 尽管陆小佳也说了就算苏小小在这之前说出来，她也不会接受源君雅，毕竟交男友又不是上街买东西，看中就直接带回家，肯定是有了相当厚的感情基础的。 但源君雅这货一根筋，非要纠结这时间问题，于是苏小小很冤枉的背了这口毁姻缘的大黑锅。 现在他又把这事搬出来，苏小小很是无语，但就这个问题俩人进行过无数次辩论，现在再和他争辩肯定也是没有结果的。 “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老是纠结这支花干什么？” “她……现在还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吗？” 没想到他会忽然问出这么一句，苏小小愣了一愣，感慨的说，“你还惦记她呐？” “只是问问，毕竟是我初恋。”他脸一红，转而昂起头，十分傲气。 “不知道，她很少说起她男朋友的事，我甚至都不知道她男朋友是哪位。不过没听说她失恋，应该还谈着呢。” “是吗……”他略微低下头，“放不下”三个字刻满了他那张忧郁的脸。 苏小小无语的看着这个痴情种子，片刻后反应过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想说，你敢不敢和我比试一场？” 说起比试，源君雅立刻来了精神，失恋什么的瞬间抛诸脑后，“怕你？你说比什么！” 见他果然上钩，苏小小微笑着说，“交换任务。” 他一脸懵，“什么？” “你这次的任务让我来做，同样的，我的任务交给你。” 心心念念想打败她的源君雅下意识就想答应，但一只腿刚抬起，便想起前方或许有坑，于是又缩了回去，“我不明白，交换的意义在哪？” 她立刻故作高傲的说，“当然是为了公平，两个人争一件事必然会坏事，做自己的任务又有欠公平，交换才是最稳妥的。我想你接的任务不会是那种温馨宁静的家常吧？” “那当然！”他立刻同意，“所以你接的任务也一定很有挑战性。这相当于是给对方出题，那如果我们都完成了呢？” “那就比下一场呗，总有一次会有一方完成不了的。” 源君雅兀自盘算了一下，觉得这是个很有挑战性的比试，思索再三后，便即同意，“好，这次我的任务是超度怨灵，你的呢？” 苏小小向他挑了挑眉毛，告诉了他一个地址，“你去这里，找陆小佳，她会告诉你的。” 听到陆小佳的名字，他的表情明显丰富了些，“她？你们现在还混在一起？” “什么叫混？这么难听！”苏小小瞥了他一眼，“你和她把事情说清楚，她会给你任务简报的，就是个小孩被怨鬼缠上的事，难不倒你吧？” “那当然！”不知是因为可以和她比试高低，还是因为又能见到陆小佳，他显得格外兴奋，“事不宜迟，告辞！” 看他匆匆忙忙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后，苏小小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 不但赶走了他，还把那个“犬神”的棘手新业务推给了他，简直一箭双雕！ 反正她本来就是要超度这里的冤魂，而那个新业务就这样“外包”出去，源君雅若是完成了，她还能赚到钱，简直稳赚不赔。 正佩服自己的机智，忽然想起张初尧他们还在包围圈里呢，于是又钻进了人群。 小玉气鼓鼓的坐在张初尧身边，或许是骂累了，面对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一言不发。 苏小小在她面前蹲下，小声问道，“你们刚刚做了什么，被他逮个正着？” 小玉斜了她一眼，气呼呼的说，“哼！一丘之貉！” 这丫头，还真记仇…… 苏小小无奈，只好摇了摇张初尧，“喂，老张？” 张初尧缓缓睁开眼睛，一言不发的用脚尖碰了碰小玉。 小玉会意，态度变好了些，“师父画了一些镇妖符，让我贴在每家每户的门上。我们根本没收钱，本来就是亏本买卖，你那朋友上来就说我们是神棍，于是就这样了！” 原来如此……这倒是源君雅的做派。 那家伙对神棍的痛恨程度远胜于苏小小。 苏小小之前只是看不惯小玉骗钱，而源君雅才不管骗不骗钱，看到就会抓住不放。 但这一次，苏小小觉得真的是他错怪了他们，张初尧不收钱贴这些符纸，肯定有他的用意，或许就是用来防着蜚的。 “各位，刚刚那人才是神棍，你们不要被他骗了，那些符大家一定不要撕下来，可以保大家平安的。” 听苏小小这个旁观者这么一说，众人这才结束了议论，舆论一下子一边倒的靠向了一个方向。 “我就说嘛，那个符是真东西，我听我爷爷说起过……” “得了吧，最先说他们是神棍的就是你！” “别胡说，赶紧回家把符贴回去……” “……” 镇民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渐渐散去。 总算是松了口气，但小玉可没有丝毫的感激，毕竟在她的脑海里，源君雅本就是神棍。 若是让源君雅知道苏小小说他是神棍，估计能气的撕烂她的嘴…… ------------ 第五十九章 二次超度 “好了，小玉。天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张初尧总算是舍得睁开眼，把小玉哄了回去。 终于又只剩下这两位阴阳天师，苏小小好奇的问道，“你贴的那些个符，是用来防御蜚的吧？” 张初尧没有回答，而是向她伸出了手。 苏小小没理会他的意思，呆呆的看着他，“干嘛？” “拉我一把。”他依旧仙气飘飘的说，“腿麻了。” 要不是真的见识过他的能力，苏小小现在真想在他脸上刺上“神棍”这两个大字。 一把将他拉起，张初尧手扶着腰，来回的扭起腰来，像个在做广播体操的老大爷。 “那些符啊，本来是为接下来的法事做准备的，符的确不要钱，但法事可不免费。” 苏小小不解的问，“什么法事？对付蜚的？” 张初尧一脸理所当然的看着她，“当然是超度亡魂啊。” “可是……咱们不是说好了，你负责在这看住蜚，调查案子、超度怨灵的任务交给我吗？” 张初尧恍然大悟般的轻笑一声，“你误会了，我可不敢越殂代疱。” “那你刚才明明说……”话说一半，苏小小反应过来，“你那个法事……是骗钱的假法事？” 张初尧立刻摆了摆手，一脸严肃，“什么骗钱，人家愿意给，我愿意收，完事人家买个心安，我这可是合理合法的服务业者。” 苏小小无语的看着他，被他驱魔天师的身份先入为主，就以为他做的一切都是正正经经的真东西。 但她却忘了这货在凡间的职业是神棍。 把真东西包装成假的，就成了在凡间的职业，这倒挺有意思。 苏小小撇了撇嘴，“所以……那些符其实也都只是废纸一张？” 张初尧不置可否，但理直气壮的说，“我又不像你们，完成阴阳寮的任务就能领到钱，我可是要吃饭的！” 苏小小只感觉脑壳疼，竖起手掌示意他打住，“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案子有了新突破，我今天是来超度怨灵的。” “是吗？”他忽然面露笑容，“那好，你赶紧去做你的超度仪式，我在这帮你压阵！” 说完，他又坐回到那棵树下，继续闭目养神。 话题结束的有些突然，苏小小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拎起箱子继续往废墟走去。 小虎好奇的说，“那个姓张的怎么看起来比你还高兴呢？” 苏小小想了想，“这段时间他一直守在这里，想来不会比我好受吧。” 小虎点点头，“也是，说到底也算是可以了结这事。说实在的我也有些腻了，快查下一个案子吧！” 苏小小皱着眉说，“你真把我当警察了？这次是没有办法我才跟着查案的，我倒希望这种事越少越好。” “嘁，没劲！”小虎摊在苏小小的头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夜君倒是没它那么唯恐天下不乱，但也期待下一个案子，“它也算说对了一半，尽快了结，然后进行下一个任务。” 苏小小轻笑一声，“怎么，你也腻了？” 夜君慵懒的说，“那倒不会，毕竟与我无关。只是这个案子里没有我要的原罪。” “什么原罪？” 苏小小这才想起，小虎还不知道他们俩的契约，现在也不知该不该告诉它。 这事……需要保密吗？ 看了看夜君，想征询他的意见。但他依旧沉着个脸，好像满不在乎的样子。 “夜君……想收集代表八个原罪的恶人之魂。” 小虎脸色凝重的看着夜君，“为什么？” 等了一分钟，看他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苏小小搪塞的说，“我也不知道，但总不会是坏事吧。” “你还真是神经大条啊，这货是个什么物种你都不知道，就帮他收集那个什么……什么恶人之魂？” 被它这么一说，苏小小心里也没底，但她很不爽小虎的语气，“关你啥事，又没叫你帮忙。” 小虎扯起了她的刘海，脑袋倒挂下来盯着她的眼睛，“你个白痴，他要是集齐之后给你来一个世界末日怎么办？” 苏小小冲它翻了个白眼，“要是收集八个灵魂就能世界末日，这世上冤魂这么多，早就连银河系都没了！” “你这丫头，怎么油盐不进呢？！” 苏小小没理它，刚好他们也到地方了。 和那晚一样的流程，铺开毯子，放好蜡烛，开始仪式。 废墟下的怨灵再次聚集到她的面前，苏小小和它们也不算陌生了，直接了当的说，“案子我查了，凶手果然另有其人，希望你们听了之后可以安心离开。” 怨灵又凑近了些，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据我调查，凶手应该就是李惠，她为了活命，所以布下一本教的长生不老术，用你们的鲜血给她自己续命。至于她嘛……经过我的占卜，可以确信她已经去世了。毕竟三十年过去，什么变故都有可能发生。” 怨灵们沉寂了一会儿，其实凶手是谁它们当然清楚，要的就是凶手的下落。 现在知道她已经不在人世，应该可以了无牵挂的离去了吧。 短暂的安静后，怨灵忽然沸腾了起来。 就和那天晚上一样，又一次向她冲来，但还是被毯子上的桔梗纹印所升起的屏障阻绝。 苏小小没想到这一次它们还不满意！ 这难道，也不是真相？！ 苏小小真想揪住它们，问出三十年前的那一晚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怨灵只保留了本能，根本没了人性，更不会与人沟通。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抓起木盒里的黄豆，将它们撒退。 没想到结局也和那天晚上一样，又失败了。 她瘫坐在毯子上，像泄了气的皮球。 脸上挂满了失望，小虎能看出她的疲累，为这案子累倒进医院，结果得到的还是错误答案。 究竟要她怎么做？ “丫头……” “唉……”苏小小又叹了口气，无神的收拾仪式用具，“看来又是白忙一场。” 小虎想安慰她，但一时不知说什么，只好默默的帮她收拾。 夜君沉默了片刻，说，“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至少你查出了一些线索。查案本就不是个人的事，你应该和那个姓汤的商量一下。” 他这么一说，的确这次她什么都没和老汤说，就擅自跑出医院，着急忙慌的来这做超度，有些操之过急。 “好吧，我去找他。” “但是，在这之前，你还有事要做。” 苏小小收拾好了一切，拎起箱子看着夜君，“还有什么事？” 夜君用下巴指了指她身后，“蜚。这次我不会让它再逃掉了！” 苏小小猛地回头，果然那漆黑的月色下，蜚如期而至。 ------------ 第六十章 地狱之门 虽然早就知道怨气会将蜚引来，但没想到它的鼻子那么灵，每次都来的那么准时。 已经两次败在它的手上，苏小小可没有夜君那番豪情壮志，右脚已经后退一步，随时准备扭头跑路。 “喂，这次你可别再用火烧它了啊。”小虎斜眼看着夜君，对上次他做的好事仍耿耿于怀。 那天夜君说过，除了地狱之火，他不会别的，也就是说根本不能指望他了？ 苏小小不敢妄动，悄悄对夜君说，“你到底有没有别的办法？要是没有就老老实实说，我好跑路。” 夜君没有理他们，而是朗声说道，“出来吧！” 苏小小和小虎立刻东张西望，不知会有什么神仙突然出现。 既然是他“召唤”出的人物，肯定不同凡响，没准会从地底下钻上来一只来自地狱的三头犬，也可能会是一只巨大的魔兽从天而降。 张望了一会儿，却没有动静，只有身后幽幽的传来一句，“我来了。” 一人一猫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轻男子。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一头与夜君一样的银色头发，面容就像是雕刻出来的一样，十分精致。 就像一个从吸血鬼电影里走出来的人物，这样的帅哥苏小小还是第一次见到。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看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一个“帅”字。 甚至，比源紫氤还…… 苏小小赶紧摇头，将脑海里对紫氤学长的“不敬”想法全部甩了出去，愣愣的说，“你……是谁？” 男子的脸上带着满是暖意的笑容，一直走到她面前，才温柔的说，“叫我司常就可以了。” “司……司常？”说着话，苏小小的目光不自觉又被他的漂亮脸蛋吸引。 一直盯着别人看是很失礼的，但司常并没有理会，而是对她肩上的夜君说道，“夜君大人，我已经准备好了。” 夜君不由分说的从她肩上腾空而起，落在了司常的肩头，冷冷的说，“送它下地狱。” “遵命。”司常微笑着说完，缓缓走向蜚。 小虎拍了拍她的脸颊，“看够了没？你就不想问问他是什么人？” 苏小小这才反应过来，刚想问，却见司常的背后忽然生出了两对蝙蝠般的翅膀，头上也出现了一对红色的尖角。 这下不用问了，他也是个恶魔。 只是……这个恶魔的体型为什么……这么高大？ 不止是相对于夜君，对比苏小小他也是很高大的，身高至少一米八，比苏小小高出了两个头。 两个恶魔同时对付蜚，应该能有胜算吧？ 希望这个叫司常的恶魔不会像夜君一样，只会召唤地狱火…… 蜚紧紧盯着这两只靠近的恶魔，“哞”的一声牛叫，身子沉进土里，鼓起的土包向着他们冲了过来。 夜君忽然从司常的肩头跃起，司常留在原地，两手握拳，看样子正在使劲。 他背后的两对翅膀展开，散发着幽幽的红光，接着蹲下身子，双手猛地拍在了地上。 “地狱之门！” 随着他一声断喝，地面出现不小的震动。 这动静很大，且是一瞬间到来，苏小小几乎站不住身子。 紧接着，在司常的面前，一道漆黑的门从地下钻出，足有三米来宽，全部钻出后有六米来高，就像一栋三层小楼拔地而起。 这门通体漆黑，周围被红光笼罩，正中央是一只巨大的骷髅浮雕，看样子有点像羊的头骨。 从苏小小的角度来看，这扇门挡住了那个土包，不久后就听一声撞击的巨响，看样子地下的蜚一头撞在了这道门上。 这门丝毫没有晃动，看起来格外结实。 又连着撞了两次，依然无法撼动，蜚这才从地下钻出。 它抬起头，猛地甩出两道金色的剑气，撞上这门后依旧只能听见声音，不见任何作用。 似乎意识到这门它没法破坏，它倒退了两步，想绕过这道门。 这时，司常用力的举起两只手，像是费力的举起什么无形的东西。 随着他的手抬起，蜚的两侧与身后，又有三道同样的门拔地而起，与第一道门形成一个封闭的方形区域，将它困在了里面。 此时只有上方还有缺口，蜚刚看向头顶，就见上方出现一个耀眼的红点。 夜君悬浮在这方形区域上方，两只手上闪耀着红色闪电，他身体太小，远远的看去只能看到一个刺眼的红色光点。 虽然小，但这份压迫感却一点也不小，苏小小已经察觉到了极强的力量正从那个点散发而出。 这时，就听空中传来一句极其冷漠的嘹亮声音，“下地狱吧！” 紧接着那红色光点急转直下，冲进那方形区域的正中央。 夜君已纵身冲了进去，有这四道门挡着，苏小小看不到里面的状态，但见红色的闪电不断从那片区域的上方冒出，看样子里面的状况很是激烈。 这就是……恶魔之力吗？ “看样子他们能成，至少这家伙是跑不掉了！” 小虎没她这么乐观，“别抱太大希望，我隐约能感觉到，蜚的妖力正不断变强。” “妖……妖力？”苏小小察觉不到什么妖力，她只能感觉到灵力。 这蜚就一点灵力都没有，莫非山海经异兽的力量，是叫做妖力？ 小虎又是怎么知道的？ 苏小小正奇怪着，忽然那噼里啪啦的红色闪电中，冒起了火光。 又是火？！ 转瞬间，一道火柱从上方冒出，一点红光从火柱之中飞出，眨眼间来到苏小小的面前，才看清是夜君。 小虎立刻骂道，“你这家伙，又用火烧它？！” 夜君的身上还冒着黑烟，他淡定的说，“不是我放的。” “不是你放的，那还能是……” 小虎的话还未说完，就听一声剧烈的咆哮，众人不约而同的望向那四道门。 只见那冲天的火光中，那四道门逐渐化为了熔浆，渐渐露出了被困在里面的蜚。 此时的蜚被火柱包裹着，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遍布着岩浆般的纹路，火光刺眼，就好像它的体内有一颗正在爆发的太阳。 司常快步走到他们面前，脸上居然还带着微笑，“各位，我建议你们……快跑。” ------------ 第六十一章 八阵封魔 刚说完，司常率先跑路，翅膀一扇便直冲云霄，瞬间隐匿在黑夜中。 连逃跑都这么帅…… 小虎一巴掌扇了过来，“都什么时候了还犯花痴？！” 苏小小猛地惊醒，眼前是一头火光冲天的大火牛。 淡淡的青烟从夜君身上冒出，他淡定的落在苏小小的肩头，“怎么说，跑不跑？” 此时的蜚，相较于第二次见它时，居然又厉害了几分。 “怎么会这样，你明明没有用火烧它啊……” 夜君淡淡的说，“或许是上次它吸收了我的地狱之火，也有了几分恶魔之力吧。只是没想到它会全部吸收，早知如此，我就不使那么大劲了。” 看来那一晚夜君的地狱火使足了功力，蜚适应了恶魔之力后，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这不坑人嘛！ 看它这副模样，苏小小自问绝对不是它的对手。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试探着后退两步，见蜚没有动作，苏小小转过身，拔腿就跑。 “少阴金·疾风步！”苏小小结了个手印，脚下就像踩着风似的，一溜烟便跑回了镇中心。 张初尧还坐在那里，见她一阵风似的跑到面前来，笑着说，“怎么，你们阴阳师居然还有这种逃跑的法术？有机会教教我，倒挺实用的。” 苏小小没心思和他开玩笑，着急的说，“蜚杀过来了！它变得更加强大，我们不是对手，快跑吧！” 张初尧指了指她身后，“看得出来它更厉害了。” 苏小小回过头，不远处剧烈的火光正朝这里快速靠近，看来它还是追了过来。 这下她更慌了，“糟了……快点疏散居民吧，待会儿整个镇子就要变成火海了！” 小虎揪起她的头发，大声喊道，“跟他废什么话！保命要紧呐！” 张初尧笑着摇摇头，“不必了，这几天我可不是什么都没准备。” 他有准备？苏小小上下打量着他，发现他根本没什么变化，周围也没有什么厉害的法器，他所谓的准备指的是什么？ 看出了她的疑惑，张初尧用眼神示意她看看周围。 苏小小顺着他的目光，环顾四周，没发现什么变化。 这里是镇子中心的米字路口，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平房，与先前来这里时看到的没什么区别。 都这时候了，他居然还卖关子？！ 小虎又扯了扯她的头发，“都说别管他了，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此刻焦急万分，苏小小心乱如麻，不耐烦的一拨脑袋，将它从头顶扫了下去，“你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要的就是把它引到这儿来。”说完，张初尧拉过她，将她掩在了身后。 站在他宽大的背后，只见浑身浴火的蜚已经到了近前，与他们不足百米。 张初尧伸手掐了个剑诀，背后的长剑离鞘而出，他口中念着咒语，四周隐隐有金光冒出。 苏小小看着这些金光的来源，才发现这里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每家每户的门上都贴着黄符，这就是之前小玉所说的，免费为居民贴的符。 当时还因为这个和源君雅对峙了一番，现在看见这些符都冒起金光，苏小小才明白这些黄符居然不是假的！ 蜚朝着这里狂奔而来，张初尧似乎没料到它会这么快，对身后的苏小小说，“你去帮我抵挡一阵，不需太久，两分钟足矣。” 两分钟而已，苏小小自问她还有这个本事。 “好！”答应了一声，她转到他的面前，双手结印，“太阴水·囚笼瀑！” 一道极宽的水柱从地下窜出，像一道瀑布将蜚隔绝，蜚丝毫没有停下脚步，一头撞了上去。 身子刚撞进这道瀑布，就被极强的冲击力顶上半空，冰冷的水遇上浑身是火的蜚，在一阵令人胆寒的“呲啦”声中，冒出一团极浓的白雾。 苏小小的两只手冒着蓝色的光芒，在空中画了个圆，那道瀑布便向半空中的蜚集中而来，形成了一个大水球。 蜚在半空的水球中无法借力，一时间冲不出来，但它体内的火光却越来越耀眼，蒸腾的水汽也正不断冒出。 苏小小两只手上的蓝光也随之变强，与它较上了劲。 但随着蜚的抵抗越来越激烈，苏小小渐渐扛不住了。 小虎又跳上了她的头顶，为她打气，“加油！你快成功了！”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苏小小挣扎着说，“好了没啊！快十分钟了吧！” 身后张初尧的声音确实不紧不慢，“急什么，才一分钟而已。” 的确才过了一分钟，但对于苏小小来说，简直度日如年。 按这个趋势，剩下的一分钟只怕她是撑不到了。 夜君不由分说的跳到她的头顶，顺势一脚将碍事的小虎踹了下去，两只小手向着与苏小小相同的方向用力一推，“我来帮你。” 话音刚落，她手上的蓝光泛起了红色，与此同时她瞬间感到轻松了不少。 这可真是帮了大忙，苏小小同时也不敢收力，就这么还算轻松的僵持了一分钟。 “可以了，放它下来吧。” 苏小小终于松了口气，一收手，失去灵力加持的水球立刻变得和一般的水一样，在高温中瞬间气化。 浓重的水雾弥漫看来，周围一片被笼罩的像个桑拿房。 苏小小很自觉的又躲回张初尧的背后，身高的差距让她只好从侧面探出头来观察。 影影绰绰的，能看见蜚已经落了地，正向他们移动过来。 张初尧两手平推，大喝一声，“封魔八卦阵！” 忽然，四面八方的房屋门前贴着的黄符，同时射出金光。 这路口是“米”字型，四条路交叉着将这片区域分成了八个部分，每个部分都坐落这一栋房屋，刚好八张符纸从八个方向射出金光，聚向正中间的蜚。 八道光就像八只长绳，将蜚牢牢捆住，在这浓重的水雾下，这些光束散发着光晕，看起来格外粗壮。 同时也十分壮观。 这一招看起来非常管用，蜚在这八股光绳的捆绑下，一动不动。 与此同时，张初尧的剑来到它的正上方，剑尖朝下，对准了它。 张初尧伸指向下一划，那柄剑立刻朝着它刺了下来，击中的瞬间发出刺眼的强光。 苏小小无法直视，下意识捂住了眼睛。 隔着手指都能看到这强烈的光。 过了一会儿，光暗了下去，苏小小再睁眼时，周围的水雾已经散去，金光也都消失，蜚也不见了。 原本蜚的位置上，插着那柄剑，在黑夜中隐隐散发着火光。 ------------ 第六十二章 平息 “大功告成。” 张初尧说着，手指又是一划，那柄泛着火光的剑窜向空中，划过一道剑花后，插入他背后的剑鞘中。 剑刃的火光依旧穿过剑鞘散发出来，苏小小好奇的想伸手触碰，被张初尧躲过。 “别碰。”他取下背上的剑，从布袋里拿出一张黄符，贴在了剑鞘上，“现在它是封魔器皿，乱动可能会将它释放。” “它？是蜚？蜚在这柄剑里？”苏小小不可置信的盯着这柄剑。 这可是在阴阳界看不到的东西。 张初尧看她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笑着将剑递过去，“要不要拿去看个够？” 苏小小生怕那个恐怖的怪物再窜出来，下意识往后退了三步，伸手拦着说，“免了！” 他只是开个玩笑，她若真的乱动，把蜚再放出来，可没那么容易再制服它。 从布袋里拿出一条金色长布，上面密密麻麻用朱砂笔画着符咒，他小心的用这条布将剑包好，又背回到背上，用这布在胸前打了个结固定住。 苏小小担忧的说，“你就这样把它放在剑里？不怕它再出来吗？” “我当然怕了，所以这把剑至少有一个月不能出鞘。一个月后待它的妖气被剑收服，就没事了。” 这都是新鲜事物，苏小小恨不得掏出笔记将它一一记下，但眼下还不是上课的时机，“这么说，蜚算是被封印了？” 张初尧颇为得意，“怎么，你费了那么大劲，三次交手都没能收服它，眼下这么简单就被我给收了，很佩服我吧？” 苏小小木讷的点点头，随后又猛地摇头，嘴硬的说，“嘁，有什么了不起，我……我差一点就制服它了，你不过是捡了漏！” “是吗？若不是你插手，原本的它根本没有那么难对付，又何须我出动这个八卦大阵？” 的确是这么道理，他们算是帮了大大的倒忙，苏小小心虚的红了脸，“好啦，多亏了你才能收了它，我佩服的五体投地，满意了吧？” 张初尧毫不客气的点点头，“满意。相当满意。”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这次的确全靠他，苏小小的心里还是很感激的，“这事……算了结了？” “对。” 没想到，辛辛苦苦查案，想超度那些怨灵，赶走蜚，没想到在他这彻底解决，苏小小只觉得了结的太突然，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蜚总算被摆平，接下来，就该去找紫氤学长邀功了吧？ 但想到这里，苏小小想到了什么，“我说……你本可以不出手的。” 张初尧愣了一愣，“什么？” “你如果不出手，今晚我肯定就交代在这里了，那么你的秘密也就不会被人发现，对你来说不是更好吗？” 张初尧看着她，笑容渐渐凝固，似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沉默半晌后，他平静的说，“我若是放着不管，地府便多了一个带着秘密长眠的陌生人。可若我出手，我就多了一个守口如瓶的朋友。你说我该怎么选？” “可我……”苏小小心里那点小算盘差点就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立刻改口说，“和你，算是朋友吗？” 张初尧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一个人孤独久了，也想有个朋友啊。正巧你出现了。” 说完，他走过她的身边，向镇外的方向走去，留下一个孤寂的背影。 苏小小看着他，心里百感交集。 他把我当朋友，可我又把他当什么了呢？ 可是，这是扬名立万的大好机会，实现梦想就在眼前。 她的内心无比杂乱，仿佛两个小人在她的脑海里打架。 “你若想放弃，就无需挣扎。” 她看着夜君，愣住了。 夜君依旧抱着胳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背叛对你交心的人，你做不到的。” 是啊，我做不到……吗？ 苏小小强笑着说，“你好像很了解我？” 夜君依旧没有表情，“你就和那些妇人之仁的人类没什么两样——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这是说我妇人之仁？ 那我到底该不该把老张供出来啊？ 夜君的话像是鼓励她放弃，但又似乎是相反的意思，真是搞不懂他的立场。 纠结了一会儿，已经走远了的张初尧忽然转过身来，远远问道，“要不要一起回城里？” 苏小小抬起头，看着孤寂黑夜中的他，忽然想起她自己也是要回城的，虽然有夜君和小虎陪着，但终归是一个人走夜路，多少有些害怕。 “好啊。”她应了一声，快步跑到他的身边。 他没有多言，两人并肩而行。 这一刻，两个孤独的人走在一起，似乎……没那么孤独了。 …… 两人坐着出租车回了新港市区。 张初尧的住所比较近，所以出租车先把他送到了家。 他家在离市中心较远的一栋公寓楼里，这楼看起来有些年头，和林家巷37号有的一拼。 这倒是很适合这个神棍住在这里。 互相简单的说了句“再见”，张初尧下了车。 看着他的背影，苏小小忽然有些失落。 总觉得……这一别，以后就不会有交集了。 但她失落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不舍，可她不舍的又是什么？ 或许，是对他这个驱魔天师的孤寂处境感到可怜。 或许，是还想再对这个新奇而神秘的驱魔势力有进一步了解。 或许，她自己也感到寂寞。 又或许……这些理由全部都是。 “要不，来我家看看？” “好啊！” 稀里糊涂的和他上了楼，苏小小才想起这是她第一次大半夜被一个男人带回家。 到了门口才发现有些不自在，但这时候反悔也晚了。 开了门，灯光亮起的那一刻，苏小小感到有些心慌。 大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少有点…… “师父，你回来啦。” 看到小玉，她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小姑娘穿着睡衣，揉着惺忪睡眼，看样子已经睡下，又被他们吵醒。 看到苏小小，小玉没好气的说，“这个女人怎么来了？” 这话带着敌意，苏小小觉得有些尴尬。 张初尧脸色一沉，“她是师父的朋友，带她回来要不要征询你的意见？” 小玉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着，“大半夜跟男人回家，不是什么正经朋友。” 苏小小也这么觉得，的确是太唐突了。 当时怎么会鬼使神差的答应他呢？！ “别理她，跟我来。”说着，他进了里屋。 苏小小不知所措，只好跟着他。 却发现，他进的居然是卧室。 把我带卧室干嘛？ 她感到更加的不知所措。 张初尧解下背上的剑，伸了个懒腰，走到床边，对她招呼道，“来。” 卧室，孤男寡女，床，还叫她来？ 什么来？来什么？ “你……把我带这来干什么？” 他平静的说，“总要给你个交代吧。” 苏小小面露奇色，“什么交代？” 张初尧伸手拉上了窗帘，苏小小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紧接着，他打开了床边墙上的暗门，现出一个藏在墙里的柜子。 柜子里的摆设似乎是一个祭台，正中间放着一尊半人高的雕像，是一个端坐着的道士，两旁的长明灯散发着幽幽的红光，笼罩着暗柜。 雕像面前挂着四把剑，张初尧将关着蜚的那一柄也挂在了里面。 看起来另外几柄剑的遭遇和这一柄一样。 苏小小张大了嘴巴，看得呆了，“这……这是……” “你就当这是……封妖台吧。” ------------ 第六十三章 和好 一觉睡到大天亮，事情了结后那种轻松感，让她感到格外舒适。 安逸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看时间，已是上午十点。 小虎正趴在阳台上，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呼呼大睡。 而夜君，居然破天荒的也还没起，此时站在床头柜的台灯上，倚着灯柱一动不动。 这家伙，连睡觉都是抱着胳膊，而且还是站着睡的。 看起来大家都很劳累，虽然苏小小不懂，但昨晚和那个叫司常的恶魔一起召唤出了地狱之门，应该很耗费精力吧。 说起来，司常去哪了？ 这人来的突然，走的匆忙，都没机会加他QQ。 话说，恶魔用QQ吗？ 用微信也说不定呢。 算了，有机会问问夜君吧。 苏小小小心翼翼的下了床，蹑手蹑脚的出了卧室，不想扰了他们的美梦。 毕竟跟着她东奔西跑这么久，也该给他们放放假。 洗漱完毕，来到客厅时，餐桌上放着早餐，精致的三明治，以及一大壶雪白的牛奶。 一张写着字的白纸静静的靠在壶上。 苏小小拿起来，上面是几行娟秀的字。 “听说你又从医院跑了出去，还好你昨晚回了家，不然我真的要报警了。最近你经常熬夜，注意身体。另外，对不起。” 念完这短短的留言，苏小小不自觉的露出一个微笑，“小佳……” 最后果然还是她先说对不起，苏小小感觉这是最近这段时间以来，收到的最好的消息。 冷战算是结束了！ 蜚也被封印，似乎昨晚之后，一切都好了起来。 肚子早就饿的咕咕直叫，苏小小赶紧坐下埋头吞咽，早就凉透了的早餐吃起来却也是津津有味。 吃到一半，才想起来开电视。 刚好放到新闻频道，正播放着国内新闻。 “日前，新港市西山区大开发项目正如火如荼的进行，但陆氏地产在该地的项目却迟迟未能展开，有传言说工地上出频频出现灵异事件，导致无法动工。最近更是在不远处的一栋旧楼下挖出了白骨，这是否与工地上的灵异事件有关呢？” 看着电视里的新闻，苏小小悠闲的喝了一口冰凉的牛奶，心想现在蜚被收服，陆叔叔的项目应该可以继续了吧。 “进食方法已经够低端的了，居然还不加热？” 这声音突然响起，苏小小惊得一口牛奶喷了出去，刚好喷在了夜君的身上。 准确来说，是从头到脚淋了个遍。 这家伙，刚刚不还在睡觉吗？！ “啊！抱歉，你怎么神出鬼没的……”苏小小手忙脚乱的拿了几张餐巾纸递给他，小小的一张纸在夜君手上就像个大大的浴巾。 一脸无语的大致擦了一遍，夜君闻了闻身上的奶香味，脸色差的像是要炸掉整个地球。 苏小小慌了，这可是很严重的“外交事故”，“你……要不要去洗个澡？” 夜君阴沉着脸，“不必了。” 苏小小还想再劝，但这个小恶魔是那种很傲娇的性格，一句话就能把天聊死的那种。 虽然他总是神出鬼没，但这次出现的很不是时候。 苏小小面色尴尬的想岔开话题，“你刚刚说什么低端？” 夜君丢下纸巾，又抱起了胳膊，“进食方法。实在太原始了。” 她好奇的问道，“那高级的方法是什么？” “吸取自然中的灵气。” 回想起来，认识他这么久了，的确还没见过他吃东西，“你们恶魔就是这样进食的？” 夜君点了点头。 苏小小轻笑了一声，“那你们可失去了很多乐趣。” “呵呵，只有猪才会把进食当作乐趣。” 这话怼的她直接原地石化，没好气的拿起三明治，递到他的面前，“我们吃东西可不只为了填饱肚子，感受美味的同时心情也会变好！” 他的语气依旧不屑，“是吗？” “不信？你尝尝！” 夜君撇过脸去，“我拒绝。” 苏小小很坚持，“尝一口嘛！你又不是没有嘴！” 夜君斜了她一眼，“我的嘴，是用来抨击贪吃的饿鬼的。” 这家伙！ 苏小小刚想开骂，忽然眼睛滴溜溜一转，坏笑着说，“我知道了，你们的肚子里……难道是空的？也没有地方排泄，东西吃进去就烂在肚子里了吧？” 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是啊，总比你们这一肚子排泄物的人类要干净的多。” 你才一肚子屎呢！ 苏小小很想反驳，但肚子里大部分是肠子，的确装的是那玩意儿。 只是他的话很难听，她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反驳。 正在僵持的时候，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陆小佳开门进来，看她一身干练的职场装，还背着她那限量款的包包，一看就是一大早就出去办事了。 这个唯一的员工都这么敬业，她这位老板却睡到现在。 夜君原地一动不动，继续扮起了玩偶。 他反应倒是很快。 “哟，我们的小小姐终于肯起床了？”她来到苏小小面前，看到了桌上的奶渍，啧啧摇头，“你都多大人了，怎么还‘吐奶’呢？” 看她这与以前一样的神态，就好像她们从没有吵过架。 苏小小一边用餐巾纸擦拭着桌上的牛奶，一边也很自然的问陆小佳，“一大早你上哪儿去了？” 陆小佳撇了撇嘴，“还不是为了我们这新开张的公司。老板大人不上心，我这做员工的总得多加努力，不然公司倒了，我可就惨了。” 苏小小撇着嘴，语气酸溜溜的，“我这小公司倒了，你不就可以回去继承你的亿万家产了吗？” 陆小佳瞥了她一眼，倒了一杯冷牛奶，放进微波炉，“是啊，整天无所事事，混吃等死，从此都没有努力的机会，这还不惨吗？” 如此低调的炫富，让苏小小就像是吃了一只被柠檬腌过的苍蝇，酸中还带着些许的想吐。 看她很夸张的干呕，陆小佳微微一笑。 “叮”的一声，陆小佳从微波炉里拿出牛奶，在她对面坐下，喝了一口，正瞥见桌角上站着的夜君。 “噗！”一口奶又将他从头淋到脚，虽然他一动未动，但苏小小的心可是提到了嗓子眼。 尽力憋住自己的笑意，苏小小咬着牙说，“你怎么也‘吐奶’了？” 陆小佳一边拿纸擦拭着桌面，一边指着夜君对苏小小说，“我记得，你那天带它回来的时候，它不是这个姿势吧？” ------------ 第六十四章 回头客 陆小佳记的没错，那天苏小小拿回这个“娃娃”时，还让她把玩了一阵。 想起那晚夜君的威胁，苏小小赶紧解释，“这娃娃的姿势可以换的，不信我演示给你看。” 拿起夜君，苏小小小声说，“不想被发现你就好好配合！” 经过一番“协商”，苏小小终于将夜君的手抬了起来，暗暗长舒一口气，对陆小佳说，“看吧？” 陆小佳顿时觉得有趣，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把将夜君夺过，让他左手叉腰，右手摆在眼睛旁边，摆出了一个美少女战士的动作。 苏小小看的胆战心惊，伸手就想抢回来，却被她躲过，还回了个鄙视的眼神，“小气！让我玩玩嘛！” 苏小小见她就像是没见过关节能动的玩具似的，生怕她再玩下去连地球都要被玩炸了，赶紧转移话题，“你还没说，你今天一早干嘛去了呢！” 说起这个，陆小佳回过神来，把夜君放回到桌上，在包里翻找着什么。 这时的夜君在陆小佳的魔爪下，两只胳膊举过头顶，拼出了一个爱心的形状，两手顶在了脑袋上，看起来非常可爱。 但这份可爱出现在夜君的身上，肯定会引起剧烈的不良反应，苏小小赶紧趁着陆小佳找东西的时候，一把抓过夜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身后一丢。 等陆小佳把包里的文件翻出来，放在桌上时，还没发现那个让她爱不释手的“娃娃”已经不见了。 她双手叉腰，洋洋得意，“看好了，这是我今天早上争取到的新业务——你怎么满头是汗？” 苏小小慌乱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拿过文件强装兴奋的说，“公司刚开业就接二连三的接到业务，我这是高兴！” 陆小佳露出一个“瞧你这点出息”的表情，“这次的委托人算是‘老客户’了，你还记得他吧？” 苏小小翻开文件，委托人那一栏里写着：周鹏。 这个周鹏，好熟悉啊。 苏小小想起，这不就是林家巷37号的那个男人嘛，半个多月前让她去解决被他母亲的鬼魂纠缠的事。 不过后来发现不是他母亲的鬼魂，而是他父亲的，回想起来那还是第一次和夜君合作。 结果第一次合作就把那栋楼整塌了，差点害的她被问责。 不过也算是天意，如此反而引出了埋藏在楼下的那四具白骨，炸出三十年前的血池灭门案。 现在回想起来，最近忙成这样，源头在这个周鹏这里啊。 “我还记得他，他老婆可是个不孝的媳妇。” 陆小佳点点头，“是啊，不过他们给钱的时候还是挺大方的。虽然我听说因为楼塌了，他们还在和开发商打官司，不过在那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灵异事件，所以对你的工作还是挺满意的。” 苏小小耸了耸肩，“然后呢，这么快就成回头客了？” “你的名声可是打响了，据说这次是这位周先生的朋友遇到了脏东西，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 的确，名声就是这么涨起来的。 苏小小收起文件，“约他和他的那位朋友见个面吧，到时候再研究。” “今天吗？”陆小佳忽然有些扭捏，想了一会儿才问道，“那个……工地的事，怎么样了——我不是催你啊，只是看你最近为这事忙里忙外，甚至都忙进了医院，所以想问问。” 果然，虽然那段时间她几乎没出现过，但她一直在关心自己。 苏小小心里一片暖意，笑着说，“昨晚已经解决啦，工地上应该不会再出现怪事了。” “是嘛，果然你是最棒的！”说完，她又有些担忧的说，“这么快就继续工作了吗？要不休息几天？” 苏小小摆摆手，“不用了，最近在医院躺的太久，正想活动活动。就今晚吧，你帮我约他们。” 陆小佳奇怪的问，“为什么不约在下午呢？大晚上的不好好休息，何必再跑出去应酬？” “我下午约了朋友。”说着，苏小小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你最好也准备一下，下午你可能会有访客。” “你约了新的委托人？” “当然不是，我怎么敢绕过你啊，你可是我的经纪人呢。” 陆小佳笑出了声，“又不是明星，哪来什么经纪人。既然不是委托人，那来找你干嘛呢？” “不是找我，是来找你。” 陆小佳愣了，“我？” 苏小小一脸的坏笑，“是……源君雅。” 陆小佳显然也出乎意料，“他来新港了？可他来找我做什么？” 说起他来，苏小小又开始了八卦，“人家到现在可还惦记着你呢。你那个男朋友要是不谈了，不妨考虑一下他呗？” 陆小佳一口回绝，“不劳你操心啊，我们现在好着呢。” “嘁——”身为单身狗的苏小小立刻面露鄙视，“这么久了也不带来让我看看，怕我这无处安放的魅力把他抢走吗？” 陆小佳笑着说，“少臭美了。” “不想说，就算啦。”说完，苏小小起身回了房间。 换上一身舒适的休闲服装，宽松的米色长裤，加一件淡蓝色的外套，看起来普通，但显得很干练。 摇醒了还在酣睡的小虎，招来了它颇具下床气的牢骚，“别打扰我睡觉！” “出去玩，去不去？” 小虎立刻来了精神，一个翻身站了起来，“去哪？去哪？” 苏小小插着腰，朝气满满的说，“老张家啊，你忘了我们昨天约好的？” 昨天？小虎想起昨晚在张初尧家里，苏小小和他约好了今天要再去一趟他家。 去干啥来着…… 一觉醒来居然想不起来，但并不妨碍它这闲不住的性格，它大喊了一声“出发！”，率先奔出了卧室。 苏小小跟着走出房间时，陆小佳正在收拾餐厅。 正扔垃圾时，陆小佳发现垃圾桶里有个很显眼的东西，“哎？这娃娃怎么在垃圾桶啊，你不要可以送我啊！” 夜君？他什么时候…… 苏小小猛地想起，刚刚聊天时她随手一扔，居然扔进了垃圾桶！ 她刚打开门准备离开，一听这话立刻像个老母牛似的扭头冲向陆小佳。 一把从她手上抢回夜君，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苏小小逃也似的奔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陆小佳手捏下巴，满是疑惑的自言自语，“那个娃娃……是不是又换姿势了？” ------------ 第六十五章 大扫除 又回到昨晚的公寓，苏小小才发现白天看这栋楼时，更显古旧。 果然和林家巷37号有的一拼，也是风一吹就倒的感觉。 “这次你可别把这栋楼给弄塌了哦。”苏小小打趣的对夜君说。 夜君冷笑一声，没有理她。 夜君在右，小虎在左，依旧是这样的站位，苏小小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了。 难得的是，这栋老楼还有电梯，只是那无法忽视的异响令人不禁胆战心惊。 来到张初尧家门口，才发现他家门前还贴着对联。 “饮尽江湖去沧海，看罢红尘往来生。” 这副对联苏小小没听过，看这下笔有力但略显随意的字体，可能是张初尧自己写的。 昨晚走的匆忙，好多细节都没有在意，除了对联之外，还有那看起来格外老气的门神贴画。 民间的门神有很多种，苏小小一时说不上来这一对是叫什么。 “知道你像什么吗？” 苏小小正看着门神和对联愣神，听到这话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像什么？” 小虎邪恶的一笑，“像外卖。” 外卖，在某些地方有“上门服务的妓女”的意思，苏小小当然知道。 这居然还是个流氓猫。 “滚！”她骂了一句，没搭理它，伸手敲响了房门。 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一个小缝，探出一个小脑袋。 小玉上下打量着苏小小，面露奇怪，“送外卖的？” 这话本来没什么问题，但刚刚小虎说过那句话后，苏小小总觉得怪怪的，神色尴尬的摇摇头。 尤其这丫头和她有过不愉快，这话听来就更像是刻意怼她了。 但看小玉的表情，似乎又不是刻意如此，苏小小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回答她。 这时，身后的电梯门打开，出来一个拎着外卖的外卖小哥。 苏小小看了他一眼，愣住了。 白裤子，蓝外套，居然和她这一身的配色一模一样，不同的只有款式和外卖的LOGO。 居然和外卖小哥撞衫，难怪小玉会认错。 小哥看着她也愣了，但很快就被小玉打断，“我们的外卖吗？快快快，饿死人啦！” 递出外卖，小哥匆匆离开，临走前又瞥了苏小小几眼。 小玉刚想关门吃饭，被苏小小伸手拦住，这才想起她还在这，“你找谁？” 看来是真的没认出她来啊。 苏小小无奈的说，“找你师父。” “哦……来算命还是驱邪？” 苏小小实在是无语，伸手将头发往后拢了拢，模拟穿阴阳道服时的发型。 小玉这才终于认了出来，“是你啊？！”但随后脸色变得很难看，“来干嘛？！” 苏小小觉得跟她实在是没法聊，冲屋里大声喊，“老张！你在不在？！” 话音刚落，房里传来“扑通”一声闷响，张初尧从房里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刚摔了一跤。 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前，打发小玉把外卖放好，然后和苏小小寒暄着说，“来啦，吃过饭没？” “刚起，才吃过早饭，还不饿。” “哇，你是猪吗，现在才起？”他毫不客气的说完，侧过身示意她进屋来。 昨晚来时就觉得这屋子乱的不像样，白天看时显得更加的脏乱。 还说她是猪，这里才是个猪窝！ 苏小小环顾这装修现场一样的房子，无语的说，“你老实说，你自从住进来后就从没有打扫过是不是？” 张初尧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哪有这么夸张，我们过年的时候还是会大扫除的。” “过年？”苏小小张大了嘴巴，“可现在都已经快十一月了啊。” “好家伙，那岂不是打半年没打扫。”小虎四处嗅了嗅，几乎要吐出来，“这地方都没有生蛛网，真是奇迹。” 小玉将外卖放在餐桌上，一旁已经堆了不少吃过的饭盒，她蛮横的将它们全部推到桌角，算是露出了一片空地。 师徒俩撸起袖子就坐下开动筷子，把苏小小晾在了一旁。 “这两个家伙还真是失礼啊。” 苏小小也撸起了袖子，但不是吃饭，而是对小虎说，“别废话，开干吧。” “开干？干谁？”小虎见她这阵势，有些发懵，“你今天不会是来打架的吧？” 夜君冷笑一声，“你不会认为，她真的是来找这个姓张的玩吧？” 小虎还真这么想，但看到这里乱糟糟的样子，才反应过来：这个猪窝有什么可玩的？！ 它忽然想起了昨晚的情形，当时苏小小说今天来干嘛的来着…… 正思索间，张初尧不客气的说，“先从卧室开始吧，我们这正吃饭呢。” “好。”利落的应了一声，她去卫生间抄起了水桶和拖把。 小虎这下想起来了，“你今天……是来大扫除的啊！” “终于想起来了？那就帮忙吧！” 昨晚，这货看到张初尧卧室里的暗柜后，当即说要听他介绍那暗柜里的封妖台，而条件就是帮他收拾屋子。 结果这个二货居然答应了。 还真是好奇害死猫啊，但为什么她的好奇心，害死的却是我？！ 小虎忿忿不平的想着，忽然又想到了偷懒的托辞，“你不会想让他们看到一堆垃圾在天上飘吧？” 他们都看不到小虎，的确对他们来说，小虎抱着垃圾跑来跑去，就相当于垃圾在天上飘。 何等灵异的景象。 “有道理啊。”苏小小点点头，“那这样，你去收拾卧室，他们不就看不到了吗？” “我拒绝！” “是吗？”她坏笑的瞪着它，“那你以后可别想再吃到鱼丸！” 小虎气的鼓起了腮帮子，考虑了一下还是向馋虫妥协了。 但它一定要再拉一个下水！ “羊角小子呢？你怎么不让他干活？” 苏小小本就没这个打算，毕竟来之前他被喷了两次奶、被陆小佳玩弄了半天，最后还让苏小小丢进了垃圾桶。 这时候若是再让他帮忙打扫这个猪窝，那世界可真的就要迎来末日了。 可能导致人类灭绝的原因有很多，她可不希望是一场大扫除。 “你要是能打的过他，尽管叫他帮忙咯，我没意见。”说完，她洗好了拖把，提着去往张初尧的卧室，“小玉的卧室交给你啦。” 小虎对着夜君呲牙，他看都没看它，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示威似的飞到窗台上，在暖洋洋的阳光下侧身躺着，看起来好不惬意。 小虎气的牙都快要咬碎了。 忽然，它心生一计。 来到窗台下，纵身一跃，拉住窗帘的绳子，用力一扯。 重重的百叶窗帘猛地落下，直直的砸向了闭目养神的夜君。 ------------ 第六十六章 天师的勋章 苏小小正在卧室里打扫，忽然听到客厅传来一声巨响。 出来一看，窗前的百叶窗帘整个掉在地上，夜君在窗台上侧身躺着，而窗下的小虎一脸惊讶的瞪着他。 知觉告诉她，这肯定和这俩货有关系。 果然，面对苏小小的怒视，小虎举起双手，一脸无辜，脸上写满了“与我无关”。 一看就是它干的好事！苏小小这下反而确定了凶手，歉意的对张初尧说，“不好意思……我会赔你的。” 张初尧看了她一眼，满不在乎的继续低头吃饭，“你赔我干嘛？这又不是你弄坏的。” 窗帘掉下来的时候，她正在卧室，怎么也怪不到她头上。 但苏小小还是心虚的说，“没事，我来买。” 这“便宜”他不占白不占，耸了耸肩，“随你吧。” 她背过身，瞪了小虎一眼。 小虎满脸歉意的目送她离开，又恶狠狠的瞪着夜君。 而他，依旧闭眼侧躺，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窗帘快要砸上夜君的瞬间，被他一把扯了下来，现在却装作没事人一样，这黑锅自然就扣在了小虎的头上。 这也算是咎由自取。 它骂骂咧咧的进了卧室，认了它的劳碌命。 这间屋子实在乱的不像话，苏小小从没打扫过脏成这样的屋子。 好在张初尧也不是欺负人的家伙，吃完饭后就勒令小玉帮忙。 虽然小玉很不情愿，也根本不想心疼苏小小，但无奈是师父的要求，只能照做。 下午很快就过去，当苏小小最后一次直起腰板时，整间屋子焕然一新。 小虎也累的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像只死猫。 看着她们的劳动成果，张初尧满意的说，“不错、不错，比我们刚搬进来时还干净。” 苏小小喘着粗气，埋怨地说，“说实在的，你真的缺个女人给你打扫家务，地板上有好几处结了厚厚一层垢，刷都刷不掉！” “辛苦了。小玉，快去买碗生记的绿豆汤来犒劳一下苏小姐。” “生记？！”小玉瞪大了眼睛，“那可是在市中心啊，来回要一个多小时！” 张初尧脸色一沉，“快去。” 小玉长叹一声，极不情愿的说了一声长长的“好”。 苏小小赶紧拦住了她，“不用了，这么远，没必要去。” 面对她的“求情”，小玉毫不领情的扬长而去。 一直到她出了门，苏小小才埋怨的说，“她也累了一个下午，你这是干嘛？” 张初尧一秒变脸，从一个严厉的师父变成了个憨笑的大叔，“不把她支走，你还怎么参观封妖台？” 听到这个，苏小小瞬间把对小玉的怜惜抛诸脑后，秒被兴奋取代，“对啊！快，给我看看！” 忙活一个下午，等的就是这个！ 他笑着从躺了一下午的沙发里站起来，领着她往卧室走去。 “夜君、小虎，一起来啊？” 夜君翻了个身，继续睡觉，“不去。” 小虎也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昨晚都看过了，没意思。我宁愿多休息一会儿。” “拉倒！”她没有强求，迫不及待的跟了上去。 苏小小前脚刚进卧室，他后脚就将门关上，还锁了起来。 “锁、锁门干嘛？”又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尤其还是卧室，苏小小又犯起了尴尬。 “以防万一，若是让她看见，那可说不清出。我可不想消除她的记忆，谁知道会不会有副作用。” 苏小小醒悟的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不对的地方，“副作用？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他淡淡的说，“毕竟是消除记忆，难说会不会对脑子造成损伤。” “可你说过你消除过不下百个阴阳师的记忆啊！” “那也没办法。” 好家伙。苏小小心说她遇到过的阴阳师中， 凡是脑子不好使的可能都遭过他的毒手。 张初尧和昨晚一样，打开了床边墙上的暗柜。 这次可以认真的观察他的收藏，苏小小看到那尊雕像前，除了挂着的五把剑之外，还有一只项链。 这项链看起来是个现代风格的饰品，与整个封妖台格格不入。 “哇……”苏小小跪在他的床上，试图靠近看个仔细，几乎要钻进去。 “参观完了吧。”说完，张初尧伸手就想关上暗门。 苏小小赶紧拦住他，“喂，我忙了一个下午，这样就想打发我啊？” 他停止了动作，玩味的看着她，“那你还想怎样？送你一把要不要？” 她笑了笑，“好啊，刚好作为我的劳动报酬。” 张初尧轻笑一声，从左起，指着第一柄说，“这一柄，关着的是异兽‘冉遗鱼’，拥有复制一切物体的能力。” “冉遗鱼……没听说过……也是《山海经》里记载的吗？”她盯着这把剑看了半天，好像这样就能看到这个“冉遗鱼”的样貌似的。 “没错。八十年代时候，这家伙在新疆罗布泊一带横行，最后被我师父收服。听说当时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八十年代，罗布泊？”苏小小觉得这个地名与时间凑在一起，似是有些印象。 想了一会儿，猛然惊醒，“双鱼玉佩事件？！” 张初尧微笑着，没有说对错，直接介绍起下一把剑，“这一柄，关着的是僵尸‘夏耕’，也是我师父抓到的，在1995年的成都。” 这个苏小小也有点印象，惊奇的说，“成都僵尸事件？” 他依然笑着不置可否，“这一柄，关着的是也是僵尸，叫做‘旱魃’。十年前新港大旱的时候，被我抓到，并封印在此。” 十年前……那时候的事苏小小记忆犹新，那一年潮水褪去几公里，整个海滩枯竭，船也都搁浅了。 那时的水价可是贵的离谱，几乎全靠从外地运水过来，这要是在古代，至少渴死半个城市的人。 传说中旱魃一出现就会造成大旱，没想到它真的存在。 接着是第四柄剑，“这一柄，是‘毕方’，五年前西山区大火的罪魁祸首。” 那场大火苏小小也有映像，当时身在新港的人，只要往西边看，就能看到远处浓浓的黑烟，就连市区的天空都一直灰蒙蒙的，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 这些剑不但封印着异兽妖怪，更是张初尧和他师父二人的荣誉勋章。 每一只异兽的背后都是一场灾难，而每一把封印它们的剑，都代表着驱魔天师的卓著功勋。 苏小小对此由衷的感到敬佩。 相比之下，她可没有什么造福人类的壮举，和他一比自己简直什么都不是。 “想不到……你为我们做了这么多。”苏小小充满敬意的微笑着，不自觉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是敬重，也是赞赏，更是鼓励。 “怎么样，看中那一把了？” 他又继续着那个玩笑，苏小小苦笑着说，“别取笑我了，哪一柄我都不配，这是你们的荣誉。” 他轻笑一声，没有再说。 苏小小那倾慕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五柄剑，最后落在了角落里的那个项链，“这个项链也封印着异兽吗？” 张初尧看了看她目光的方向，才想起自己漏掉了这个。 但他没有像介绍前四柄剑一样，脱口就如数家珍的讲出来，而是沉默了一会儿。 忽然，他伸手拿起那只项链，递到苏小小的面前，“这个送你——当做是你的报酬吧。” ------------ 第六十七章 神秘项链 这个项链看起来不是什么名贵的珠宝，项坠是一个透明的菱形水晶，做工也挺一般。 说实话，这东西给苏小小的第一印象，是张初尧随便在哪个地摊上买的，用来装饰封妖台。 尤其他说送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开玩笑的神态，更让苏小小确信，这就是个普通的饰品。 但保险起见，她还是问道，“这里面……也封印着异兽吗？” 张初尧摇了摇头，神色变得有些奇怪，“这里面封印的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 他这句话透露出几个信息，第一，这玩意不是普通饰品，它的确封印着什么。 第二，它所封印的东西，张初尧不认识。 他不认识的东西，那就不是《山海经》里记载的异兽咯？ 难不成是《百鬼夜行录》里的妖怪？ 苏小小立刻来了兴趣，“说不上来？它长什么样？” “嗯……”他想了想，似乎有些记不清，“大约……是个淡黄色的透明正方体。” 正方体？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用“正方体”来形容的，说明这东西真的是个正方体。 “难道是个骰子成精了？” 张初尧说，“这东西有些年头了。大概是十几年前吧，新港附近的一个小山村，河水干涸，但又没有旱灾的迹象。后来被我发现，是这么个东西堵住了水源。说来也怪，收它的时候十分顺利，没有任何抵抗。” 一个淡黄色的正方体堵住水源？苏小小笑着说，“你确定不是块切割过的大石头吗？” “它是不是活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那玩意绝对是个灵体，况且村民们都看不到它，这就说明这绝不是凡间之物。” 这就是个骰子精吧？ 《百鬼夜行录》中的确有这么个东西，叫做“赌方”，是嗜赌成性之人被逼上绝路，自尽后的冤魂附着在骰子上所幻化出的妖怪。 但是赌方一般只出现在赌场，悄悄代替骰子供人赌博，专让那些嗜赌之人输的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可这玩意怎么会出现在山村，那种地方还能有赌场？ 就算有赌场，它也不该堵着水源啊，它是赌方，又不是“堵方”。 可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妖怪是正方体了。 听了苏小小的推论，张初尧呵呵一笑，“若不是，那也是一个新物种，就当做是你帮我收服蜚的酬劳。” 原来他说的酬劳，指的是收服蜚，苏小小还以为是犒劳她今天的大扫除。 不过他这么一说，苏小小才想起来，蜚被他收进剑里，还供在了封妖台上，她可是啥都没捞着。 这么一想，她也就不客气的拿过项链，“好吧，我收下。” 接过项链时，苏小小特意用灵力感知了一下，却察觉不到任何灵体的痕迹。 这里面……真的封印着妖怪吗？ 别是这家伙忽悠她呢吧？ “这东西既不在《山海经》之列，便也就不在我的职责之内。交给你保管正好。” 他这话，苏小小听出了潜台词：咱俩各司其职，蜚属于《山海经》异兽，我收了不算占你便宜。 好吧，反正的确是他收服的蜚，若没有他我死定了。 这么一想，苏小小释然的冲他笑笑，“那我就谢谢你了。” 他关上了暗门，本次的阴阳天师友好交流会正式结束。 苏小小解开外套，将项链戴好，出卧室时刚好拉上外套的拉链，被刚进门的小玉撞个正着。 小玉那复杂的目光让苏小小一愣，身后张初尧跟着出了卧室，看到她的表情也愣住了。 双方对视了一会儿，小玉忽然说了句，“原来……你是我师父的外卖啊。” …… 傍晚，苏小小和小玉坐着张初尧的卡车来到了市中心。 没错，就是卡车。 后面还拖着一个集装箱，这是苏小小第一次坐这么大的车。 对此张初尧的解释是，他没活干的时候，也会开卡车拉货，总之一副生活不易的样子。 开车走绕城高速路只用了二十分钟，但停车却是停了半小时。 这么大的车位可不好找。 按照约定，三人逛了市中心的家居卖场，苏小小买了新的百叶窗帘赔给了他们，作为回礼以及大扫除的犒劳，张初尧请她吃了晚饭。 期间两位阴阳天师有说有笑，唯独小玉的表情复杂到极致，尽管他们俩和她解释了很多次，但她却依旧不信。 先是张初尧把她支了出去，回来时看到孤男寡女从关着门的卧室出来，出来时苏小小还在“穿衣服”，这么多不利证据摆在眼前，小玉不信也是无可厚非。 期间还被店员误认为是一家三口，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吃完了饭，小玉不想走那么远去停车场，便提议留在路边等师父把车开过来。 苏小小不放心这个小姑娘大晚上留在街上，也留了下来。 只剩下她们二人，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微妙。 终于，小玉问道，“老实说，你是不是看上了我师父？” 苏小小瞪大了眼睛，“啊？” 小玉的眼神变得非常怨毒，“别以为你主动来献殷勤，我师父就会看上你！等我……等我长大了，一定比你漂亮！” 她这是…… 这丫头，不会爱上自己的师父了吧？ 这个念头一瞬即逝，苏小小自嘲的心想，这丫头人小鬼大，肯定和小光一样，把依赖当做了爱情。 出于不想打击这个刚发芽的小种子，苏小小不知该怎么回应，憋了半天选择了避开她的锋芒，“我就当你是在夸我漂亮好了。” 小玉鼓起了腮帮子，“我才没有！”说完，她的目光一黯，“自从你出现后……我从没见师父这么笑过……” 不知怎的，苏小小在她身上看到了不符合她年龄的幽怨气质，以至于一时分不清刚刚她所说的究竟是孩子气的妄语，还是出于真心。 虽说萝莉配大叔是影视作品中美好的一对组合，但真在现实遇到，苏小小还是觉得不合适。 尤其这俩人还是师徒。 不过，师徒又何尝不可？现在都2020年了，而且老爹和桃子姐不也是师徒吗？ 想到这里，苏小小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你若真的喜欢他，就好好珍惜吧。” 小玉疑惑的看着她，沉默着思考她的这句话。 “你放心，我有喜欢的人了，绝不是你师父——我不和你争。” 小玉忽然变了脸，喜上眉梢，“真的？” 见她丝毫没有犹豫的点头，小玉又疑惑的问，“那你为什么勾引我师父，还和他上了床？” “我什么时候……！”苏小小无语的揉着太阳穴，感觉脑子里一片混沌，“说了我们没有！” 小玉撇过脸，狐疑的瞥着她，这眼神简直就像在看一个不老实的犯人。 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刚好这时张初尧的卡车到了，他胳膊搭在车窗上，示意小玉上车，又对苏小小说，“送你回去吗？” 苏小小摇头，“谢了，我约了人在附近见面。” ------------ 第六十八章 永盛鬼宅 喧闹的“来生”酒吧是新港市中心最耀眼的地方。 在这里，遇到电视上的熟面孔是常有的事，无论这座城市里的哪个阶层，都喜欢来这里谈事情。 进了大门，左手是群魔乱舞的嗨吧，聚集了东南最好的DJ、乐队和舞者，热闹非凡。 右手则是清净典雅的清吧，高雅舒适的古典音乐家聚集在此，现场奏乐，祥和恬静。 正如它的名字，从现实进入，你的来生究竟是狂野还是文静？自己选择。 苏小小刚走到T字路口，小虎毅然选择了左手边的嗨吧，而夜君自然希望去安静的清吧。 苏小小觉得，群魔乱舞的嗨吧更适合恶魔的人设才对吧。 但她没给他们选择的机会，今天她可不是来玩的。 进了右手边的清吧，耳边立刻萦绕着典雅的钢琴曲，一个身穿燕尾服的老人正在一架价格不菲的三角钢琴前演奏。 虽然不懂高雅音乐，但音乐作为世界的语言，一人一魔一猫顿时获得了内心的平静。 环形吧台前，一个男人远远的冲苏小小招手。 来到他面前，果然是林家巷37号的那个男人。 “周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她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在他身旁的高脚凳上坐下。+ “苏小姐，喝点什么？”周鹏彬彬有礼的问道，这文绉绉的气质，与那晚简直判若两人。 第一次见面时的他可是个被媳妇欺负的怂包，现在倒成了个成熟稳重的男人。 不过这也不冲突，反而说明这个男人分得清家和工作——在外不怂，在家不装。也算是难得。 “不喝酒了吧，给我一杯苏打水。”点完酒水，苏小小寒暄着说，“听说你家最近太平了？” 周鹏满意的笑着说，“是，多亏了苏小姐，家里没再出现怪事。那晚之后的第二天，我听说那栋老楼居然塌了，本来还很担心苏小姐的安危，后来听陆小姐说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这些都是客套话，苏小小没有在意，“不过可惜，没替你夫人问出遗嘱的下落。” 她的语气带着些许的嘲讽，周鹏略带歉意的说，“我妻子她是着急了点——不谈这个了，不知道苏小姐最近有没有空？” 这是要直接进入正题了？ “要是没空的话我就不会来了。”苏小小也直截了当的说，“我看过资料，是你朋友家有‘脏东西’需要清理是吧？” 周鹏点头，“是。他家就住在和平路上的那栋‘永盛公寓’。” 苏小小感慨的说，“高级公寓啊。” “没错，所以他出手可比我阔绰。但……也意味着这活不太好干。” 苏小小轻笑了一声，“周先生也懂这鬼神的事？” “当然不懂，为什么这么问？” “那你怎么知道这活不好干？” 周鹏呵呵一笑，“只是直觉吧。毕竟那地方死过的人可不少。” 苏小小愣了，“什么……死过的人不少？” 周鹏皱起了眉，面带忧伤，“永盛公寓的前身，是永盛居酒楼。” 苏小小摇摇头，“没听过这个酒楼。” “以苏小姐的年纪，当然不会听说。因为这酒楼刚盖好还没一年就消失了，而且还是三十年前的事。” 三十年前，好熟悉的年份啊。 苏小小好奇的问，“消失？是什么意思？” 周鹏说，“负责永盛居建筑项目的公司克扣了工程款，做成了豆腐渣工程，竣工后没一年，楼就塌了，死了几百人。” 真是人间悲剧！ “呵呵，这是贪心的破坏力。”夜君冷笑着说。 苏小小心情沉重的问道，“这建筑公司叫什么名字？这也太无良了吧！” “晨辉地产。” 这名字，好耳熟。 苏小小愣了半天，也没想起是在哪里看过这个名字。 小虎趴在周鹏的头上，打了个呵欠，“这是叶国贤夫妻俩所在的公司。” 对！ 这么一说，苏小小猛地想起，在警局时，老汤给她看的文件里提到过这个公司。 叶国贤就是晨辉地产的首席工程师。 但这事和他没什么关系吧，或许只是巧合。 毕竟都死了……三十年…… 也是三十年前，这难道也是巧合？ “苏小姐？” 苏小小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说，“没事，你继续说吧。” 周鹏没有在意，继续说，“其实就因为这事，永盛公寓建好后就一直没消停过，灵异的事常常发生，所以这公寓虽然看着挺高级，但房价一直不高。” 苏小小这个应届毕业生可没想过买房，现在她还和陆小佳住在公司里，而公司的房子也是向顾明租的，所以她对房价一点也不了解。 但听他这么一说，那地方房价不高也是有理由的，毕竟曾经死过那么多人，典型的鬼宅，自然没人愿意住。 “那么，你那位朋友就住在这公寓里吗？” “那倒不是。”周鹏的神情忽然有些难为情，“其实……最近他父亲去世了，把这栋房子留给了他。刚巧他最近生意上不太顺，急用钱周转，所以……” 看他这副表情，苏小小听到这瞬间就明白了，“你那位朋友就是想提高房价，好把它卖了周转生意吧？” 这也算人之常情，毕竟谁都希望自己手上的东西能变得更值钱。 但周鹏似乎不太苟同这位朋友的做法，所以神色有些尴尬，好像在说一件丢人的事。 见他不太情愿的点点头，苏小小疑惑的问，“你好像不是很赞同你朋友的做法，那为什么还找我来？” 他苦笑着说，“首先，我那位朋友最近的确是周转不灵，能帮他也是件好事。其次，若是能让那些冤死的孤魂野鬼解脱，也算是件善事。你说对吧？” 夜君冷笑一声，“他倒还挺善良。” 苏小小觉得这无可厚非，赞同的点点头。 周鹏接着说，“其实我也知道做人不能贪心，但没钱真的是不好过。小时候我母亲常常对我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想要过的舒心，就不能没有钱。不然就和楼下那户姓叶的人家一样，到死都在为钱的事争吵，实在是可悲……” “等一下！”苏小小赶紧将他拦住，“楼下姓叶的？是……叶国贤吗？”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你认识他吗？” 苏小小这才想起，林家巷37号也是他母亲的住所，那她肯定和叶国贤夫妇认识！ 而他刚刚说什么……到死都为钱的事争吵？ 苏小小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追问道，“你母亲说他们到死都为钱争吵，但他们死前不是刚拿了一笔巨额工程款吗？” “啥巨额工程款啊，他们夫妻俩都得了病，为治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我母亲听说他们找了美国的专家，可就是钱不够出国。但凡有钱他们早就出国了，怎么可能还留在那？” 这一席话听得苏小小目瞪口呆。 周鹏紧接着又小声的说，“我听说啊，他们家失踪的那晚，整栋楼都听到他们在为缺钱而争吵，除夕夜都没过好……” ------------ 第六十九章 新的推论 这真是意外收获。 叶国贤夫妇没有拿到工程款，也就是说，他们根本没钱去实行一本教的什么长生不老术。 更不用说什么警方一开始推论的抢劫杀人。 怪不得警方调查到他们家的工程款不翼而飞，或许一开始就没有？ 那么怎么会有叶国贤拿到工程款这个说法呢？ 苏小小觉得，一切推论都在一瞬间被推翻，叶国贤一家的死成了一个谜。 看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周鹏有些慌乱的问，“苏小姐？是有什么问题吗？” 她回过神来，强行稳了稳情绪，喝了一口苏打水，“那个晨辉地产，还在吗？” “早就不在了，出了那么大的事，哪还有人敢住他们盖的房子？不到一年就解散倒闭了。” 说的也是，这么说来不就更难查下去了吗？ 算了，反正工地上的事也解决了，把这情况告诉老汤，查案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好了。 “行，这个活我接了，稍后我会去一趟永盛。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很快就能搞定。” “那就太感谢你了，苏小姐。”他没有过多的客套，直接从西装内兜里拿出一张名片，“如果有问题的话，随时可以联系我。” 苏小小收下名片后，周鹏立刻站起身，“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请便吧。” 打完招呼，他又很周到的对吧台后的酒保说，“这位苏小姐点的全都记在我的账上。” 苏小小道了谢，目送他离去。 等他走远了，苏小小也想跟着离开，小虎立刻拦住了她，“这就走了？不点点儿啥嘛？” 苏小小奇怪的问，“点什么？” “有个冤大头请你吃饭，你啥也不点不是太亏了嘛？” 苏小小鄙夷的说，“我和他又不熟，干嘛占这个便宜？你要是饿了，咱们去吃鱼丸面。” “好！走！”一听到鱼丸，小虎立刻来了精神。 夜君撇了撇嘴，“这只畜生多半有‘暴食’的原罪。我看，你先把它的魂魄拿过来，也算是开张了。” 苏小小开玩笑的说，“好主意，就这么办。” 小虎立刻骂道，“呸！我这叫享受生活，哪有‘暴食！’还有，我是白虎大人！你再叫我畜生，信不信我把你的羊角掰下来！” 这俩人虽然一直不对付，但从没吵过架，因为每次夜君都只说一句，小虎听完必定气的跳脚，然后它再说什么反击，换来的都是夜君的无视。 高手过招只需一两个回合，用在他们俩身上再适合不过。 苏小小笑着安慰小虎，“别闹了，咱们吃好吃的去，他看不上这‘低端的进食方法’，没咱俩的口福咯！” 小虎用力的冲他吐舌头，“说得对！呸！” 看着这俩幼稚的家伙，夜君无奈的摇摇头。 正准备起身，苏小小的手机响了起来。 刚接起，对面传来老汤的大声斥责，“我亲爱的刑侦顾问，你查案子把自己查进医院也就算了，怎么还偷偷跑了呢？！” 苏小小这才想起来，从监狱回来后就进了医院，然后一直没和老汤汇报工作。 她刚想解释，那头根本不给机会，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关于警察制度、国家纪律之类的醒世恒言，直说得她插不上嘴。 就这么被训了五分钟，他还没说完。小虎已经不耐烦的各种捣乱，一会儿在她耳边大喊大叫，一会儿又在她面前手舞足蹈。 苏小小无奈，只好捂住听筒，问酒保，“不好意思，你们这里……有鱼丸吗？” 那个酒保小哥茫然的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傻子，“没有，但我们有法式嫩煎鳕鱼，配莎当妮干白葡萄酒，有没有兴趣品尝一下？” “什……”这一听就很高大上的西餐名字让苏小小一脑袋浆糊，但电话那头老汤还在喋喋不休，她只好说，“就来一份这个吧，谢谢。” 说完，她下了吧台，找了个角落里的卡座，继续听电话那头的演讲。 直到她点的西餐端上来，他终于结束了思想汇报，进入正题，“你查到什么了？” 好家伙，前面说的话完全可以剪掉，根本不影响对话。 苏小小将煎鳕鱼推向角落，小虎立刻扑上来大祭五脏庙。 夜君居然也没闲着，用念力将吸管插进那杯白葡萄酒里，又隔空将高脚杯拉近了些，坐在她肩头悠闲的喝起酒来。 这两个老宝贝总算是安稳下来，苏小小开始将她查到的事一五一十汇报给了老汤。 当然，她略过了张初尧和蜚，只说案子。 听到她说起源本心时，他也吓了一跳。 显然老汤也知道源本心这个人物，“他已经消停了近三十年，追查他已经没了意义。关键在于，李惠是不是真的实施了那个禁忌仪式？” 苏小小摇摇头，尽管电话那头的人看不到，“原来我也以为是李惠实施仪式酿成的悲剧，但刚刚我又查到了一条线索。” 接着，她将刚才周鹏无意间说出的信息归纳总结了一遍，并加上自己的推断，“如果他们没有拿到那笔钱的话，根据那个邪教的教规，李惠是没办法实施仪式的。所以那晚的真相，真的是扑朔迷离了。” 老汤沉默了一会儿，冷静的说，“也不算扑朔迷离，你这么一说，我倒发现了另一种可能。” 不愧是专业的，刚听完就有新的推测了，“啥？别卖关子，直接说好不好！” “你知道，这个工程款是什么吗？是赃款。” “赃……赃款？”苏小小愣住了，“你不是说工程款吗？怎么又变成赃款了？” 老汤的语气依旧平静，“是工程款——同时也是赃款。这是被克扣贪污的工程款。” “克扣？”说到这里，苏小小想起了什么，“三十年前，难道是……” “没错，就是永盛居——晨辉地产做出的豆腐渣工程，而叶国贤，是那项工程的总工程师。” “也就是说……当年贪污工程款，导致几百人丧命的罪魁祸首，是叶国贤？！”但转念一想便觉不对，“但是工程款并没有到他手上，那也就是说……” 老汤说出了她心中的猜想，“贪污者另有其人，并嫁祸给了叶国贤。如果这时叶国贤一死，并伪造成抢劫杀人，那么真正的贪污者便可以逍遥法外。” 果然，这个推测将事实引向了更加黑暗的一面，苏小小不可置信的说，“叶国贤一家……是被灭口的？” ------------ 第七十章 贪婪者 老汤的语气却依旧没有波澜，好像早就习惯了这种事，“或许这就是真相。至少给了我们新的调查方向。” 新的方向，但苏小小并没有感到兴奋，“可惜晨辉地产三十年前就倒闭了，时隔这么久，怎么查当年的工程款流入了谁的手里？” 就算晨辉地产还在，这事查起来也不容易，毕竟实在是太久远，当年的会计账册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 这一点，老汤也想到了，“放心，想查的话，还是可以查到的。交给我吧，你辛苦了。” 这就算是又有活干了，苏小小不确定自己还要不要继续查，毕竟这也不是她的职责范围，而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又寒暄几句后，结束了通话。 苏小小百感交集的靠在椅背上，像是刚看完一场一波三折的悬疑电影。 小虎已经吃完了煎鳕鱼，意犹未尽的舔着盘子。 而那杯干白葡萄酒，居然也被夜君喝的只剩最后一口。 苏小小不由分说的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这俩人一点都不给她留，要不是她手快，连最后一口酒都喝不到。 酒精的刺激让她瞬间清醒了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三个人之中，只有小虎是真的没心没肺的在吃东西，夜君可是一直听着他们俩的对话。 “走吧，去收集原罪。” 苏小小又是一声长叹，“别催我啊，这案子还没结束，我又有了新业务，总得一步步来。而且到现在一个原罪都没找到。” 八个原罪，全集齐要到啥时候去啊！ 夜君冷笑一声，“你还没发现吗？一个原罪已经出现了。” 她懒洋洋的看着他，“哪儿呢？” “因贪而害死那么多人，还嫁祸他人，杀人灭口。这难道还不够罪大恶极吗？” 苏小小反应过来，惊得一激灵，“你是说，这个贪污者的身上，有原罪‘贪婪’？” 他呵呵一笑，“还不够明显吗？没想到我们追查了这么久，却没发现原罪一直就在这案子里。” “唉……本来不打算再管这个案子。工地上的事已经解决，这案子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话是这么说，但既然有原罪恶人在里面，那便完全不能放弃。 但眼下，她还是决定分一个优先级，“你看，反正原罪还有那么多，不急于一时，这案子先交给老汤他们去调查，我先完成手上的新业务，怎么样？” 话音刚落，夜君的脸立刻臭的像腐烂的猪肝，苏小小立刻知道他的回答——没戏。 可这几天的经历告诉苏小小一个道理，查案子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尤其还是这种三十年前的旧案。 正准备再和他软磨硬泡一阵，手机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陆小佳打来的，“小小，你在哪呢？” “来生酒吧，刚见了那个回头客。怎么啦，我不是说过我今晚不回去吃饭了嘛。” 陆小佳的语气显得有些焦急，显然没心情和她寒暄，直截了当的说，“工地……出事了。” 苏小小立刻严肃起来，“出什么事了？” “我……电话里说不清楚，但听说，什么……什么血池，又出现了！” “什么？！”苏小小大吃一惊，这蜚已经被抓住，工地上的怪事居然还没有平息？！ 难道，那根本和蜚没关系？！ 苏小小忽然觉得，这段时间和蜚周旋这么久，简直就是笑话。 “知道了……我……我再去工地上看看。”说完，对面还想再说什么，但被苏小小挂断了电话。 她失魂落魄的呆了半晌，好像有什么东西得而复失了。 夜君没有说话，与她一起沉默。 小虎看出她的不对劲，略显严肃的问，“出啥事了？” “工地上的事，还没完。”苏小小伸双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看起来很是颓废，“这段时间做的都白费了。” 气氛变得有些压抑，小虎却难得的安慰她说，“也不能这么说，至少你解决了蜚，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对不对？”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但苏小小觉得还差点劲头。 夜君及时补了一把劲，“而且，你还发现了所有阴阳师都不曾发现的驱魔天师，不能算是白费。” 这下苏小小想通了，又重新振作起来，“好吧！再接再厉！” 看她一秒变了脸，夜君玩味的说，“怎么，不是说要先完成新业务的吗？” “旧业务还没完成，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说完，她伸手抚上了小虎的脑袋，柔声说，“谢谢你们安慰我。” 这么感人的氛围里，小虎却仍不忘吃醋，“明明是我安慰你的，什么叫‘你们’？关这羊角小子啥事？！” 苏小小笑了笑，没和它争论，“所以我不是请你吃了顿法国大餐了吗？”说完，她转身回吧台去买单。 酒保小哥笑着说，“账都记在周先生账上了。” “不用了，给我吧。”接过账单，只看了一秒，苏小小立刻后悔了。 居然这么贵！ 果然不只是看着高级，连价格都这么不接地气。 小虎跳上她的肩头，看了眼账单，幸灾乐祸的笑着，“怎么？说好的你请我呢？我看你还是乖乖占人家便宜吧！” “少废话！”斥退了小虎，苏小小咬着牙对酒保说，“刷卡！” …… 第二天一早，苏小小又找上了张初尧。 张初尧开着开车，带着她又一次前往林家巷37号的废墟。 找他来的理由是想让他看看工地怪事的原因。 路上，张初尧分析道，“原先你推测怪事是蜚造成的，当时我就觉得不太可能。异兽虽然会影响人类，但不会做这种恶作剧一样的事。我看这事多半是冤魂所为。” 苏小小愤恨的看着他，“你早知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张初尧笑了笑，“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现在才可以确定。不过，你真的认为是叶国贤一家的怨灵干的？” “很有可能。工地上最离奇的怪事就是血池，而三十年前的灭门案也是血池，两者不会没有联系。” 张初尧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做任何评价。 到达目的地后，苏小小领着他去看了工地的水源——第一次遇到蜚时的那个水箱。 张初尧在水箱周围转了几圈，期间苏小小用极透之眼又看了一眼水箱，发现里面又和上次一样，残留着血迹。 果然昨天又出现了血池。 “怎么样，能看出是什么东西搞的鬼吗？” 张初尧仔细观察了一阵，意味深长的说，“我觉得，你要查的不该是这里。” 苏小小奇怪的问，“那应该查哪里？” “陆氏地产，你该去问问那个工地项目的细节。”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肯定，“查查这个项目的资金流向，应该会有收获。” ------------ 第七十一章 陆氏地产 在陆小佳的带领下，苏小小又回到了陆氏地产的大楼。 这次同样是在电梯里，不一样的是身边多了一个张初尧。 “张先生在哪里高就啊？”虽然听苏小小说他们是在查案时认识的，但陆小佳还是很好奇这位张先生的身份。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苏小小从来不和别人合作。 张初尧平静的回答，“我是人生未来规划师，负责帮人们规划未来的，偶尔喜欢调查一些灵异事件。” 未来规划？这还真是个稀奇的职业。陆小佳心想这或许是个理财专家之类的人物吧。 “那为什么不去侦探社呢？” 张初尧笑着说，“调查只是兴趣，没必要被侦探社束缚，对吧？” “这倒是。”陆小佳看了一眼苏小小，微笑着说，“张先生还真是豁达，免费帮我这位姐妹查案子。” “其实也不算免费，她昨天来我家解决了我的需求，这就算是回报吧。” 他这话说的很暧昧，两个女孩都是一愣，随后不自然的对视了一眼。 从彼此的眼神中，她们都读到了对方的尴尬，苏小小悄悄的将手伸到张初尧的背后，狠狠的掐了一把。 电梯到达了28楼，财务部所在的楼层。 “你们先坐一下，我去请财务总监来。” 陆小佳驾轻就熟的安排他们在会客厅坐下后，即刻便雷厉风行的快步离开。 她走后，大大的会客厅只剩他们俩。 “未来规划师？”苏小小好笑的看着他。 张初尧云淡风轻的说，“替人算命，帮人解惑，告诉他们今后需要怎么做，不就是规划未来吗？” 她笑出了声，“你可以直接跟她说你是神棍……哦不，驱邪道士。” “现在的人大多不信那一套了，上次我就这样介绍完自己，然后就被保安丢了出去，还以为我是什么邪教的呢。” 苏小小听完又是“噗嗤”一笑，随后收敛了笑容，“说起来，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查这个项目的资金？你觉得这会和工地上的血池有关系？” 张初尧很配合的停止了玩笑，认真的说，“这只是我的推测，不管是什么人、什么鬼所为，总归有它自己的目的。恶鬼害人，小鬼吓人。像这种不厌其烦的搞了这么久，显然不是为了吓唬人，但它又不害人，你觉得它想做什么？” 苏小小仔细想了想，虽然他们阴阳界没有这个说法，但听来不无道理。 害人的是恶鬼，吓人的是小鬼，但若说它是吓人的小鬼，这么久了大家也差不多该习惯了，若说它是恶鬼，目前还没出过人员伤亡。 所以，制造这些灵异事件的背后，肯定有它自己的理由。 想知道理由很简单，通过结果倒推回去就行了，于是苏小小不难得出了一个结论。 “难道……它想阻止项目继续下去？” 张初尧点点头，“很可能。另外，你应该也发现了，工地上的血池并不是幻术。能做到这一点的，就不可能是怨灵，要不根本就是人为，要不……这只鬼的道行很深，已到了跨越阴阳界限的境界。” 跨越阴阳界限……在苏小小的知识库里，阴阳师们管这个叫“通人”。 阴阳道中称活着的生物所在位面叫做阳界，也叫作人界。死去之物化为的灵魂所在的位面叫阴界，也叫灵界。 在人界的生物通过修炼获得灵界生物的特性，叫做“通灵”，比如与灵界生物对话、自身灵魂出窍、召唤对方灵魂之类的法术。 其实就是阴阳师的仪式，因此也被叫做通灵仪式。 相反的，在灵界的生物获得人界生物的特性，就叫作“通人”了。常见的就是鬼魂修炼成形，有了实体之类的。 张初尧想的和她差不多，这只鬼若能自己将血水搬运到水箱里造成血池的景象，那么就已是通人的境界。 不过这的确是多此一举，吓人的话明明用幻术就能搞定，为什么要自己去搬血呢？ 该不会只是为了显摆自己的修为已到通人的境界？ 最难的是，这只鬼又怎么弄到这么多血的？ 苏小小想不通，但张初尧的表情看起来没那么难受，好像他能想得明白。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只鬼不用幻术，效果应该差不多吧？” 张初尧脸上的笑容忽然多了一份神秘，“或许……它根本不会幻术呢？” “啊？”一个通人的鬼，怎么可能不会幻术？ 正疑惑间，陆小佳回来了。 她还领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其中一个看着老成持重的应该就是财务总监，另一个抱着一沓文件的年轻男子，苏小小认识。 “沈杰？”呵，真是冤家路窄啊！ 那天开车把她丢在半道上，害得她走了那么久，这个仇她还没报呢。 不过也因此认识了小虎，其实也不算太差。 沈杰依旧是那个老样子，在她面前傲慢的坐下，但神情似乎没有那时那么敌对，温和的打了个招呼，“苏小姐。” 苏小小冷笑着说，“沈公子看起来气色不错啊。” 沈杰笑了一声，没有说话，这时陆小佳却说，“小小……我那天骂过他了，那次把你丢下，却让你出了事，他也很内疚。” 沈杰这时接着说，“是啊，苏小姐，我很抱歉。不过那时我的确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忙，所以请你多担待。” 最后一句有点多余，看着好像他的道歉只是为了迎合陆小佳似的。 但现在不是翻旧账的时候，而且那天被蜚打进医院，和沈杰没关系，苏小小也不打算和他计较，“没事儿。” 陆小佳赶紧介绍，“这位是我们的财务总监，姓王。而这位你认识了，‘西山居酒店’项目的总工程师，姓沈。” 王总监很沉稳的双手相握放在桌上，与靠在椅背上一脸傲气的沈杰完全不同，“本来这些财务上的问题，两位如果不是国家机关的工作人员的话，是不会让你们看的。但董事长亲自交代，让我们尽量在合理范围内配合苏小姐。” 果然做事也很沉稳，一上来就表面了立场。 潜台词就是，你们不是国家派来调查的，我是本着董事长的情分才配合你们，所以别太过分。 张初尧也同样稳重的笑了笑，“放心，我们不会太刁难你们，就是想问问……你们的这个项目，有没有可能被人贪污了工程款？” ------------ 第七十二章 相面 用沉稳的语气，说出这么直接的话。 所有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若不是看大家都是这样的表情，肯定会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杰最先回过神，冷笑一声，“呵，这位……” 张初尧说，“我姓张。” 沈杰接着说，“张先生，你的意思是，我们之中有人贪污工程款，把西山居酒店盖成了豆腐渣工程？” 陆氏地产，豆腐渣工程？ 苏小小从没想过陆小佳的家族企业会干这种事。 三十年前晨辉地产的永盛居已经害死几百人了，这种悲剧怎么可能在陆叔叔手上重演？ 张初尧摊了摊手，“我只是把此行查账的目的说出来，并不是指控你们。况且……我就是来收集证据的。” 这话听得他们三个直皱眉，尤其是王总监，他严肃的说，“张先生这是在质疑我的工作，为了自证清白，我想我没有理由拒绝你的调查。” 张初尧轻笑一声，“多谢您的坦荡。不过我看您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眉长过眼，耳白胜面，是贵人之相，查您应该不会有什么收获。” 王总监哭笑不得，“没想到张先生还会看相，真是过誉了。” 张初尧转而又将目光投向沈杰，“这位沈先生就不一样了，鼻梁如刀、鼻尖如锥、印堂窄小，是小人之相。” 这两个人，一个贵人，一个小人，差距实在是明显，傻子都能看出来他针对沈杰。 这几番下来，陆小佳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但苏小小比她好不到哪去。 这张初尧一连串的发言，让苏小小无处插嘴，简直像是看一场处处埋藏陷阱的大戏。 沈杰却没有动怒，而是饶有兴趣的说，“看来张先生是点名要查我了。那好，王总，接下来就让我们单独谈谈吧。” 王总监还想说什么，外面忽然来了一个秘书打扮的女子，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听完，王总监站起身来，“刚好我这还有其他的客人，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陆小佳将他送出后，满脸尴尬的又回到沈杰身边，不知道张初尧接下来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沈先生，如果你想贪污工程款，你觉得怎么做才是最稳妥的？” 又是一个很直接的提问，沈杰疑惑的问道，“怎么你觉得我会这些贪污的手段吗？” 张初尧毫不客气的点头，“沈先生是聪明人，又是‘小人之相’，这种事你应该能想到办法。” 这家伙，难怪他没朋友。 苏小小心里盘算着，要是沈杰翻脸和他打起来，她们两个女孩应该是各自拉架呢，还是在旁边看戏呢？ 但事实却没有像她想的那样，沈杰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微笑着回答说，“我会选择采购一种叫做‘逢木’的材料。” 这什么材料？苏小小从未听说过，但这玩意听着像“坟墓”，好不吉利啊。 沈杰继续说，“逢木生长于非洲，木色蓬勃大气，抗寒耐热，坚固强韧，是绝佳的建筑材料，不过价格昂贵。” 张初尧意味深长的点头，“对，越贵越容易吃到回扣。” “我会和供货方串通，让他用人造逢木去代替真的逢木，但价格不变——你懂我意思吧？” 张初尧笑着说，“明白，以次充好，攫取公款。想来这种人造逢木很难被检测出来，连国家部门都会被蒙骗过去吧？” “逢木价格太贵，很少有人会拿来做建筑材料。由此便有空子可以钻。”说完，沈杰双手枕着下巴，“张先生觉得这个方法怎么样？” 张初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真是赚钱的好法子，我都想找你讨个门道了！” 沈杰的嘴角扯出一个微笑，伸手搭在一旁那厚厚的文件上，“怎么样，张先生还想查这些项目文件吗？” “不用了，其实我们来这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啥？！苏小小不可置信的看着张初尧，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 而沈杰还就真的站了起来，“很高兴可以帮你，再见。” 这就要走了吗？我还什么都没问呢！苏小小刚想起身拦住他，却被张初尧在桌下悄悄握住了手。 疑惑的看向他，却得到他一个“不要动”的眼神。 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苏小小隐约觉得，可以信任他。 就和他信任苏小小一样。 见苏小小也没有反对，陆小佳抱起那堆文件，准备送沈杰离开。 正巧沈杰也想去抱文件，两人撞个正着，陆小佳没拿稳，文件洒了一地。 两人尴尬的对视一笑，蹲下身子捡起文件后，告辞离开了接待厅。 等他们走后，苏小小终于有机会问道，“你究竟在搞什么鬼？我们来这是讨论生财之道的吗？而且还是这种犯法的不义之财——你知道三十年前的永盛居是怎么倒塌的嘛！” 张初尧自信的一笑，“别着急啊，我想知道的已经从那个姓沈的口中了解到了，那些文件就算你查了也不会有结果，反而会打草惊蛇。” 苏小小听不懂，“我不明白。” “我问你，我们来这是查什么的？” “查……”她想了想，“我们查什么来着？刚才说到那只鬼不会幻术，还没说完他们就来了。” “对，暂且不想那到底是鬼还是人，总之是一个不想让项目完成的家伙。如果那家伙的目的，是不想让永盛居的悲剧重演呢？” 苏小小恍然大悟，“所以你认为这项目有问题？有人贪污工程款，制造豆腐渣工程？那你查出什么了？” “那个姓沈的已经给我们提示了，现在只需要查一查，是谁采购了这批人造逢木，贪污者自然现形。” “等等！”苏小小赶紧伸手拦住他，扶着脑袋让自己理清了思绪，“你是说，沈杰在提示我们？他知道贪污者是谁？该不会是……陆叔叔吧……” 张初尧摇了摇头，“这就需要查了。你可以去问问那个姓沈的，没准他就直接告诉你了，省的我们去查。” 苏小小斜了他一眼，“算了吧，我和他可不熟。” “是吗？那位陆小姐不是你的闺蜜吗？让她去问问她的这位男朋友也行。” ------------ 第七十三章 推测 “等等！”她又一次拦住了他，“你是说……他是小佳的男朋友？” “不是吧，你这个好姐妹居然都不知道？”他玩味的看着她，“她出去时手上拿着一瓶水，带人回来时水到了那姓沈的手上。会喝同一瓶水，这很明显了吧？” 苏小小没注意这个细节，但还是不服气的说，“或许只是凑巧两人买了同一个牌子的矿泉水，而且刚巧小佳出去丢了水瓶，而沈杰又刚好拿着水进来——这也不是不可能。” “是吗？你的那位闺蜜一直有用大拇指的指甲划水瓶的习惯，这你总该知道吧？” 苏小小愣了，“有……有吗？” 张初尧无奈的摇摇头，口中连连叹气，“唉……现在的女孩，还真是塑料姐妹情，我今天第一次认识她都发现了，你居然没发现？” “没错，我也发现了。”小虎打了个呵欠，也很鄙夷的看着她。 这下她心里更没底了，偷偷瞥了一眼肩上的夜君。 夜君居然也点头——连他都发现了？！ 苏小小很是惭愧的低下头，一直以来究竟是自己太粗心了，还是根本就不关心小佳呢？ 这么一想，苏小小不禁有些自责。 回想起来，陆小佳知道她喜欢吃的东西，喜欢穿的衣服，甚至是颜色和品牌，而她…… 似乎根本不了解陆小佳。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明明……一直把她当最好的朋友，可我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苏小小一下子陷入到这样的纠结中，看表情就像是忽然知道了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似的。 张初尧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在意，略带歉意的说，“这……我是不是说的太直了？其实这也不代表你就是没心没肺的人，只是每个人的关注点不同而已。” 苏小小抬起头，“关注点？” “有的人喜欢关注事业，有的人则关注亲人朋友。你总不能说关注事业的人就不爱家人，而关注家庭的人就不爱工作吧？” 有道理啊…… 所以我是前者，而小佳就是后者吗？ 那会不会……对小佳太不公平了…… 她依旧纠结，张初尧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说起来啊，除了水的问题，还有别的证据。比如刚刚他们蹲下身子捡东西时，我注意到她的内衣，和那姓沈的袜子，是同一个牌子。很可能是一方送给另一方的，这么贴身的东西，若是普通的关系，是不会送的吧？” 巧合不会同时出现很多个，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苏小小木讷的点点头，随后斜了他一眼，“你个色狼。” 张初尧呵呵一笑，一脸的冤枉，“我说的内衣指的是她穿在西装外套里的衬衫，你以为我说的什么？” 苏小小红了脸，“我以为……你说的是文胸……” “呵呵，我哪能知道她的文胸是什么牌子，她根本没穿……” “哦……嗯？！”苏小小反应过来，一脚踢上了他的小腿，“老变态！” 又是小腿，张初尧疼的几乎从椅子上摔下来，咬着牙说，“你和医院的那个小子真有夫妻相，打人都打同一处！” “哼，下次有机会给你来个‘夫妻双打’，让你知道不该看的不能看！” 小虎看他们俩“打架”，幸灾乐祸的说，“他骗你呢，我刚刚都看到了，是白色的。” 那就好……不然小佳真是太吃亏了，居然被这么个邋遢大叔看到了走光！ 但下一秒，又反应过来的苏小小一巴掌扇飞了小虎，“流氓猫！” 接着，她又将目光锁定在了夜君身上。 夜君赶紧摇摇头，呈现出了少有的慌乱。 苏小小白了他一眼，仿佛在说“算你老实。” 等张初尧缓了一阵，苏小小没好气的问，“言归正传，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他还在俯身捂着小腿，听她这么说，举起了一只手，作要东西的样子，“接下来——先给我几千块，我要去看一看骨科。” 苏小小重重的拍上他那只手，“几千块没有，几千个耳光你要不要？” 这下疼痛转移到了手心，不知道这丫头是吃什么长大的，无论是脚踢还是掌拍，都那么疼。 捂着手又唏嘘了一阵，张初尧这才说道，“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去查他们的采购记录，看看是谁负责采购，钱又进了谁的口袋里。” 话说回来后，苏小小的表情立刻沉了下去，“我还是不敢相信……陆叔叔的公司会做这种事……那可是小佳的家族企业啊。” 张初尧冷笑一声，“贪婪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那些商人，唯利是图就是他们的标签，才不会因为是你哪个亲戚朋友而改变。” 话这么说是没错，但她还是不愿意相信。 最难抉择的是，若真查出陆叔叔真的做了这伤天害理的事，她该不该去举报？ 梁敏君和陆谨言不值得同情，但陆叔叔和小佳就太可怜了。 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张初尧沉默半晌后，说道，“法大于情，你要是包庇他们，到时若像永盛居一样，你可就是帮凶。” “嗯……我不会帮他们隐瞒的。”苏小小坚定的说，“但我还是不相信，陆叔叔会做这种事。” 他长叹一声，“在工地上制造恶作剧的小鬼都知道要阻止项目完工，你怎么就没这个觉悟呢？” 苏小小不想再纠结这个，与其考虑“如果”发生之后的对策，还不如先做眼前的事，“不说了，按你说的，我们怎么查采购记录？” “肯定在档案室，但我们不能直接去跟他们要。” 苏小小不解的问，“为什么？” 张初尧眉毛一挑，对她的愚钝感到无奈，“这是人家的地盘，东西都在人家手上。你这样去要，他们会给你真东西吗？” 她若有所思的点头，“那怎么办？” 他一脸的坏笑，“当然是去偷了。” “偷？！”说实话，这种事苏小小不是没干过，但以往都是披着正义的外衣，这次可是要去偷陆叔叔的东西，这未免太…… 经历了短暂的思想斗争，苏小小做出了决定，“行吧。你确定会在档案室吗？” 他又是一脸的自信，“那是当然，现在我们还没有打草惊蛇，否则幕后主使一把火烧了档案室，我们可就只能干瞪眼了。” 话音刚落，耳边忽然传来嘹亮的广播，“各部门注意，20层发生火灾，请各位有序撤离大楼。注意，这不是演习！” ------------ 第七十四章 燎原之火 广播里重复三次“这不是演习”后，警铃随之响起，整栋大楼充斥着刺耳的“叮铃铃”。 “这什么情况？！”苏小小头一回遇到火灾，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张初尧倒是比她冷静的多，但掩盖不住他的惊讶，“难道……我们还是打草惊蛇了？20层不会是档案室吧！？” 然而现在根本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陆小佳推门而入，焦急但不显慌张的说，“起火了，我们快走。” 这地方是她的地盘，逃生路线她比这俩人都熟悉，二人赶紧抱住了这只大腿，紧跟在她后面跑向安全出口。 路上，张初尧问道，“20层是什么地方？” “档案部门，收藏了公司成立以来的所有档案。” 果然是存放档案的地方！ 苏小小不解的说，“存放档案的地方应该是防火措施最严密的位置，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火灾？”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周围都是往同一个方向疏散的员工，他们都和陆小佳一样，丝毫不慌乱，看起来每个人的心理素质十分强大。 又或者，是根本没把这火灾当回事。 毕竟苏小小说得对，档案室的防火设施最齐全，自动灭火装置、防火墙什么的一应俱全，根本威胁不到他们。 进了安全出口的楼道，上上下下已是排满了人。 苏小小和张初尧不紧不慢的跟在陆小佳身后，缓缓向楼下走去。 看样子这火灾不算什么大事，毕竟2020年了，一切都是自动化，有时根本不用消防队出场，就足以应对大部分火灾。 一路上周围的人们还在谈论着一会儿去哪午餐、某个部门的八卦，以及家长里短的各种闲话。 苏小小小声说，“这火灾看起来不大，没准我们要查的档案还能保存下来。” 小虎说，“人家真想销毁证据，还会给你机会？起火源头就是你要查的档案，肯定没跑了。” 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张初尧的回答也和小虎差不多，看来这次真的是危险了。 只是他们想不通，他们明明没有打草，为何蛇会惊起呢？ “会不会是那个姓沈的？毕竟姓张那货说的那么明显，人家还不扭脸就去销毁证据啊？” 小虎说的也有可能，苏小小把这个问题甩给了张初尧。 张初尧没有细想，一口否决，“不可能，他能暗示给我们，就不可能是他搞的鬼。相反，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这样暗示我们。” “你的意思是，他是站我们这边的？” “大有可能。” 苏小小不是很相信，毕竟那货给她的印象一直很不好。 甚至因为刚刚知道他是路小佳的男朋友，出于担心好姐妹被别人伤害，苏小小对他又多了一层偏见。 “你说什么？！”忽然，耳边传来陆小佳惊讶的声音。 苏小小回头看去，她正拿着手机不知和谁通话，一脸的惊惧，“好……好……我知道了，你一定小心……” 说完，她挂断了手机，苏小小立刻问道，“谁啊？发什么事了？” 陆小佳没有回答，而是忽然放声大喊，“各位！不要下去！快回到上面，一直去到避难层！” 她这一嗓子不止把苏小小吓了一跳，上下两层楼梯上的人们都是一脸蒙圈的看着她。 一时间所有人七嘴八舌的问她发生了什么，而他们卡在这里，楼上几层也渐渐开始拥堵，纷纷从楼梯间的缝隙看下来，问发生了什么。 场面有些吵杂，陆小佳的声音也淹没在了吵杂声中。 苏小小离得近，隐约能听到她在说火势非常大，已经冲进了安全出口的楼道里。 这时，楼下传来慌乱的声音，人群也开始往上挤，好像出现了很大的变故，使得走到下层的人纷纷要回到楼上。 这下不用陆小佳解释，纷杂的人声排山倒海般涌来，都在说火势凶猛，已经窜到了这里。 与此同时，楼下居然有黑烟飘了上来。 场面瞬间变得慌乱，所有人都转身向楼上跑去，一时间人群拥挤，乱作一团。 果然，不是这些人心理素质强，而是一开始根本没当回事，现在才知道着急。 陆小佳抓住苏小小的手，对张初尧说，“你们两个，跟紧我！” 这地方不上不下，只能跟着人群走，楼上的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听到楼下人七嘴八舌的乱嚷一通后，才转身回去。 这样的低效率使得楼上拥挤成了一团，前进速度很慢。 但火势却远快于此，楼下的人越来越着急，拼了命的往上挤，推搡之下有人跌倒，更加拖累速度。 宽敞的楼道一下子堵得水泄不通，陆小佳想维护秩序，但她的声音根本就是汪洋中的水滴，就连身边的苏小小都听不清楚她说的什么。 慌乱中，有人慌不择路的冲出楼道，进入了楼层。 陆小佳慌乱的大喊，“那里是无菌实验室，别进去！” 苏小小将她护在身前，避免被来往的人群挤伤，焦急的说，“这时候还担心细菌？逃命要紧啊！” 陆小佳拼命摇头，“不是！那里的通风全靠空调，一旦火势造成断电，那里就是个密封环境，黑烟一旦进去，必死无疑！” 无菌室一般不设窗户，或者窗户无法打开，保持户外尘埃无法进入，依靠换气系统无菌通风，一旦停电，那真的是密不透风。 所以与无菌室最近的楼层一般都是避难层，这些人只要再上去一层就可以了，没想到居然会慌不择路的冲进那里。 陆小佳挣扎着冲到门前，阻止别人进去，苏小小和张初尧也来帮忙。 “你们进去把里面的人都带出来，我在这挡着！” 两人依言，冲进这扇门，后面立刻有人围了上来，陆小佳阻拦，他们纷纷质问为什么他们俩可以进去。 陆小佳用身体死死的挡在门前，耐心的劝导他们往上去避难层。 高层建筑应防火要求，每15层会设置一层避难层，此时他们身在29楼，往上便是30楼的避难层。 一开始人群还能听指挥往上去，但从楼下窜上来的黑烟越来越多，人群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慌乱。 苏小小他们却迟迟未出，很快黑烟便已蔓延至这一层。 逃难的人群越来越拥挤，陆小佳渐渐抵挡不住，被人群裹挟着，被迫往楼上而去。 ------------ 第七十五章 遇难人性 29楼这里是实验部门，狭长的走廊两旁是一间间的无菌室。 小虎奇怪的说，“想不到一个地产公司，居然还有实验室？研究什么的啊？” 苏小小没空搭理它，眼下找到那些慌不择路的家伙才是关键。 两边的无菌室都被锁上，没有被撞开的痕迹，说明他们只能沿着这唯一的走廊一直向前走。 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果然有一个休息室，苏小小和张初尧在这里找到了他们。 一共有十几个人，苏小小赶紧劝说他们出去，得到的答复自然是不同意。 “外面这么大的火，你让我们出去被烟熏死吗！”其中一个领导模样的中年男人说道。 苏小小无奈的说，“这地方空间狭小，通风也不好，火势一旦到达这一层，这里会很危险！” 那个中年领导毅然决然的摇头说，“小丫头，你小小年纪懂什么？！这里是实验室，用的都是防火材料，根本烧不进来！” 他倒是说对了一点，防火意识薄弱的苏小小的确不知道他说的对不对，瞬间语塞。 张初尧这时说，“的确，都是防火材料，火势很难蔓延进来，但不代表密封性好，能够防住黑烟。楼道的那扇门我看了，根本挡不住烟。” 中年领导的确没想到这一点，低下头慌乱的思索着对策。 张初尧继续说，“你既然自诩阅历丰富，那你应该知道，火灾中最致命的往往不是火，而是烟。” 他慌了一阵，吩咐其他人道，“大家不要上他的当！你们要出去继续和人群挤在一起吗？若是发生踩踏，只会死的更惨！把窗户全都打开！” 不知周围这些人是不是和他同一个部门，都是他的下属，一听这话纷纷跑去开窗，剩下的人则对苏小小他们指指点点，善良一点的人则劝他俩也留下来，不要去外面送死。 苏小小无语，小虎直接骂道，“你个倔驴！怎么油盐不进呐！” 夜君冷笑着说，“你们人类不是说，作死之人不可救吗？你快自己逃命去吧，管他做什么？” 苏小小也不想管他们，但良心告诉她不能就这样不管。 怪不得说好人不长命，遇到这种事真的会被拖累死。 张初尧没有再劝，而是不知从哪抽出一把剑来。 但这毕竟是剑，不是枪，2020年谁会怕一把剑？ 所以张初尧在威胁他们之前，先一剑将一张桌子斩成了两半。 剑的确唬不住人，但若在一个练家子手上，则另当别论了。 这么厚的桌子，可不是谁都能一剑劈开的，那中年领导立刻就怂了，“你……你想干嘛？！” 张初尧冷冷的说，“你是想和我们往上走一层，去更稳妥的避难层呢？还是留在这里被我砍成两半呢？” 中年领导指着他，颤抖着说，“杀人……杀人是犯法的！我不信你敢动我！” “也对，那我就把你们一个个全从这扇窗户丢下去，反正火灾跳楼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苏小小无奈的说，“你们就跟我们走吧！这窗口那么小，能容纳几个人？黑烟一来，你们这么多人肯定不能都全身而退。” 众人一下子犹豫了，中年领导也松了口，“好吧，大家出去！” 总算舒了一口气，所有人都出了休息室。 回到走廊，迎面居然跑来了更多的人。 陆小佳不是在门口堵着呢吗？难道她出事了？！ 苏小小快步冲上前，将他们堵住，揪住为首的一个男人问道，“你们怎么进来的？守门的女孩呢？你们把她怎么了？！” 那男人一脸茫然，“门口哪有什么女孩？黑烟已经漫上来了，你快让我们进去！” 陆小佳居然不在门口？她自己先上去避难了吗？ 苏小小倒没有怪她不讲义气，她知道陆小佳肯定是对她有信心的，火灾怎么可能难得住一个阴阳师。 相反，苏小小不用去担心她了。 但眼下的形势却更为严峻，他们正想出去，可反方向却来了这么多人，在这狭小的走廊里堵成了一片。 来的人纷纷叫嚷着要进去，而身后的中年领导忽然也改了主意，转身往休息室跑去，其余的十几人见状也纷纷跟在他身后。 一见有人带头跑，所有人都暴躁起来，苏小小他们俩根本拦不住，人群一下子涌了进来。 场面一下子失控，苏小小瞬间慌了，“这……这该怎么办？！” 张初尧反应很快，当机立断的说，“我们先去把门锁了，不然会有更多的人进来！” 苏小小同意，眼下这么多人，要他们出去肯定是难上加难，倒不如先阻止进来的人数增多，这么狭小的地方，人越多越危险。 “好！我去锁门，你再去劝一劝大家，必要的话……再用你的剑吓唬他们！” 没等他同意，苏小小快步往门口挤去。 此时门外还在源源不断的进人，苏小小冲上去抵住门，夜君也推了一把，这才将人群关在门外，紧接着她拉上了门锁。 小虎扯了扯她的头发，“你为什么不先出去再锁门呢？难道你还打算回去陪他们一起死？！” 苏小小决绝的说，“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那些都是凡人，不管的话他们肯定会死的！” “不是还有那个姓张的嘛！你就非要插上一脚逞英雄？” 这时，黑烟顺着门缝涌进来，苏小小渐渐闻到了刺鼻的味道，呛得她呼吸慢慢变得困难。 她赶紧远离门口，转身走回走廊的尽头。 “别废话了，小佳既然让我来救他们，我就绝对不能逃走。” 听她的语气那么坚定，小虎放弃了劝解，无奈的说，“好吧，你想死我陪你，反正我死了很久了……” 夜君呵呵一笑，“欢迎你们跟我一同回到地狱。” 小虎骂道，“呸！乌鸦嘴！” 这种时候他们都能斗嘴，苏小小可没他们这么好的兴致。 远远的，却发现那些人居然都堵在了走廊尽头。 苏小小记得那个休息室可以容纳这么多人啊，为什么都堵在这里了呢？ 来到拐角，才发现休息室的居然紧闭着，最前面的几个人正慌乱的推动、拍打那扇门。 “这……什么情况？” 张初尧呵呵一笑，耸了耸肩，“那位领导听了你的建议，知道窗户容纳不下那么多人，所以就把所有人都关在了门外。” ------------ 第七十六章 黑烟 这个所谓的领导，居然这么自私？！ 门外已经乱做了一团，任他们怎么推砸，那门丝毫不动，看来门后被他用什么东西给堵了起来。 这个走廊的拐角处只有一扇很小的窗户，还打不开，黑烟一旦笼罩在这里，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苏小小大喊着，想让大家冷静下来，但收效甚微，每个人都在歇斯底里的怒骂，极其喧闹。 张初尧将她从人群里揪了出来，凑到她耳边大声喊，“现在场面已经乱了，与其劝他们冷静，还不如我们自己做点实事。” 苏小小问，“怎么做？” 张初尧看了看这扇窗，“我们把这窗户砸碎，然后把人从窗户送下去。” 苏小小看了一眼窗外，“这里是29楼啊！” 他微微一笑，“这能难得住我们阴阳天师吗？” 驱魔天师她不知道，但就阴阳术而言，把这些人送下去并不困难，甚至还有很多种办法。 可无论什么办法，她都做不到，“不能在凡人面前使用灵术，这你应该知道吧？” “事急从权，你若是再犹豫下去，这些人可都要死在这。” 如果在凡人面前暴露，那么她面临的将是阴阳界的处分。 尤其这里这么多人，楼下肯定也全是围观人群和媒体的摄像机，一旦这么做了，那可是瞬间火遍全世界，到时候的下场一定会是开除。 这种事以前不是没发生过，还真有阴阳师因为心肠太软而被逐出阴阳界的前车之鉴。 人命，和阴阳师的身份，哪个更重要？ 苏小小正处于不亚于生死的抉择，黑烟已经飘过狭窄的走廊，来到他们面前。 一片咳嗽声中，人群更加的慌乱了。 张初尧没再逼她做决定，挥手间一掌击碎了窗户。 人们一见这里出现了通风口，纷纷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涌了过来，张初尧赶紧拉过苏小小，两人远离了窗口，避免被人群挤伤。 看着他们争先恐后的抢夺这小小的窗口，苏小小的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恐惧与震撼。 平时看起来彬彬有礼的人，在生死关头就会变成这样吗…… 求生的意识下，人性荡然无存，有的只是靠本能驱动的身躯。 很快，黑烟弥漫了整个走廊，苏小小也闻到了这刺鼻的气味，呛得她连连咳嗽。 火灾中的黑烟包含了很多有毒物质，吸入后很快便会感到各种不适，最终甚至是昏迷，然后因窒息死在了大火之前。 这是火灾中最主要的致死原因，被火活活烧死的反而不多。 这下已是生死关头，忽然一阵风从那扇窗户吹了进来。 风力之大，居然掀翻了窗口的人群，呼啸着席卷整个走廊，将黑烟一股脑的带向了飓风所去之处。 黑烟瞬间褪去，苏小小愣了一下，只觉得这风很熟悉。 第一次遇上蜚时，就是这样一股风组成了风墙，将蜚阻隔在外，否则她早就死在了它的铁蹄之下。 除了那一次，好像也被风救过，具体她已记不清了。 第一反应便是张初尧，苏小小惊讶的说，“你……直接使用灵术了？” 张初尧摇摇头，“不是我，我所学的知识中，并没有控制风的法术。” 那就怪了，不是老张，还能是谁呢？ 风这个属性很怪，阴阳术中并没有能控制风的方法，这是自然中最神秘的元素，无形无常，难以捉摸。 看来不止是阴阳师，连驱魔天师也没法做到。 风为自然之力，非人可驭。看来在这一点上，双方还是共通的。 不过人虽然不行，神却是可以。 准确来说，是式神。 就苏小小所知道的，只有“风神”志那都彦可以驭风，但这属于极少数阴阳师可以驾驭的式神。 难道暗地里有个很厉害的阴阳师在保护她？ 她呆了半天，小虎扯着她的头发大喊，“别发呆了！你还没脱离危险呐！” 苏小小反应过来，但见这黑烟被风卷回到入口后，又渐渐弥漫过来。 这风不一定真是有人操控的，有可能只是自然的一阵风，苏小小不能完全将注全押在风上。 也就是说，她必须趁着这个空档，想出对策。 她正想着办法，张初尧已经率先将身子探出窗外，上下观察了一阵，回身说道，“从这里下去不太可能，当时我们可以上去。上面一层就是避难层。” 这方法可行，黑烟散去后众人的心绪也缓和了些，此时纷纷七嘴八舌的问他该怎么上去。 两层楼之间至少有3米，这是个难题。 张初尧说，“你们把外套都脱下来，系成绳子，我带着绳子翻上去，把你们拉上来。不需要系太长，准备两根绳子，一根备用，以防万一。” 眼下没有时间思考，一听他这话，所有人都开始脱衣服，很快便系出了两条四五米长的绳子。 后面的人还想再往上系，被张初尧拦下，“这长度够了，无谓再浪费时间！” 他抢过衣绳，脚踩窗台，一个翻身便上到了避难层，用剑砍断了一面窗户的隔栏。 他出去还不到十秒，衣绳便放了下来，所有人又争先恐后的上去争抢。 每个人都想先被救出，结果导致谁也抢不到，一下子全堵在了窗边。 这时，那根绳子忽然掉了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绝望的落向百米高的地面。 众人发出一声绝望的惊呼，就听上面传来张初尧冷漠的声音，“你们所有人，只剩最后一根绳子的机会，全都听从那个苏姓女孩的指示排好队，否则的话，我会把第二根绳子也丢下去，你们就自生自灭好了！” 面对这样的“威胁”，无暇细想的众人只好在恐惧中选择妥协，纷纷互相询问哪位姓苏。 苏小小也被他的这一操作惊呆了，木讷的指着自己，可没有人注意到她。 也许是意识到没人认识苏小小，张初尧又补充了一句，“就是穿着天蓝色外套，个子很矮，长得挺漂亮那个。” 前后两句还行，中间那句太多余了！ 苏小小还没来得及吐槽，所有人的目光一齐聚了过来。 不得不说，“个子很矮”是个关键信息，在场的人没有比她更矮的了。 她鼓起腮帮子，很快便分配好了顺序。 年纪大的人优先，其次是女人，最后是男人。 分配好了之后，张初尧放下了那根备用的衣绳。 苏小小先一步翻出窗外，站在窗外窄小的台面上，帮他们将绳子系在腰上后，再一个个托上去。 这些都是普通的办公室职员，体能没几个好的，并且因为老人和女人先走，所以一开始的进度十分缓慢。 才送上去四个人，黑烟已经又一次飘到了他们面前。 ------------ 第七十七章 逃离29层 再度到来的黑烟让剩下的人又开始慌乱起来。 苏小小生怕这样下去会再生变故，忽然想起曾经在电影里看到过的方法，对他们说道，“你们用布沾上水，捂住口鼻，可以撑到所有人上去！” 他们照做，有的带着手帕，有的是口罩，啥都没有的只能又脱下里面的衬衫。 但水成了问题。 电影里用尿的情节也是有的，可这时候不是想尿就能尿出来的啊。 苏小小想了想，休息室里肯定有饮水机。 休息室？ 她转过头，果然旁边就是休息室的窗户，那个自私的领导正趴在窗口看着她。 苏小小气不打一处来，对他们说了声“等等，我去弄水。”，然后翻身进了休息室的窗户。 那领导吃了一惊，看着气势汹汹的她，连连后退，“你……你想干什么？！” 苏小小看了看这休息室的门，果然被他用沙发挡住，斜了他一眼后，径直走到门前去搬动沙发。 那领导立刻上了抓住了她，用胳膊箍住她的脖子，恶狠狠的说，“放他们进来，咱们都得死！大不了……我让你留下！” 苏小小冷笑一声，“现在可不由你做主！” 说完，手肘向后一顶，那领导立刻吃痛的松开胳膊，捂着肚子后退。 她啐了他一口，继续去开门。 忽然，小虎大喊了一声，“小心！” 苏小小猛地回头，却见那个领导又朝她扑了过来，但一脚踩上了地上的杯子，滑了一跤，把自己撞晕了过去。 她愣了一下，随后看向肩上的夜君。 夜君无辜的摇摇头，“他自己不小心，可不是我干的。” 眼下没时间纠结别的，他说不是，那就不是吧。 苏小小双手运起了灵力，很轻松的将沙发搬开，打开了门。 “各位，休息室里有饮水机，用它弄湿衣服。” 众人一看休息室开了，纷纷涌进来，看到地上晕厥的领导，每个人都上去踢了一脚。 有的文静一点的人，朝他吐了一口口水。 苏小小没空管他们的小动作，又翻回到窗外，继续往上送人。 有了浸水的面罩，加上休息室的窗户，所有人在黑烟里平静了不少，后面的救援工作也进行的很顺利。 没过多久，苏小小托上去最后一人后，看了看走廊和休息室，确定没有遗漏。 除了那个昏倒的领导。 说实话，她真想把这个自私的混蛋留在这里等死。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老张，还有一个人，他昏了！” 张初尧闻言，对她说，“你能抱得动他吗？” “如果用……应该可以。”沙发都能轻易挪动，搬一个人不成问题。 苏小小抱起了他，将他挪到了窗外。 这时，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从楼下传来。 苏小小往下望去，下面一层发生了爆炸，烈焰从窗口涌出，猛地窜了上来。 火已经从20层烧到了28层，很快便会蔓延到她这一层。 但到这一层就该停止了，上面那层避难层一般用特殊的防火材料建造，并有专门的增压设备，火势绝对上不去。 可这一层仍然危险，火苗刚窜上来，立刻铺满了整个窗外，苏小小赶紧将他又搬回了休息室。 与此同时，火也突破了走廊的入口，呈两面夹击的趋势向她这里袭来。 黑烟过后，第二危险的东西来了——火。 这下更不能指望风了，这种情况风只会让火变得更大，她也就死得更快。 眼见火势暴涨，张初尧对苏小小喊道，“用水把你们全都打湿，从正门过来！” 此时还不知会不会再有爆炸，窗外是最危险的，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摔成肉酱。 他的提议最稳妥，尤其是对她这个阴阳师而言。 周围没有别人，只有一个昏迷了的凡人，苏小小深吸一口气，决定冒一次险。 她双手结印，“太阴水·负水甲！” 她双手喷出水柱，淋遍那个领导全身后，在他身外形成了一层水做的保护膜。 苏小小依此法给自己也镀了一层。 这招还有个好处，她可以控制这层水甲，将他举起来，这样就不用扛着他了。 苏小小双手一拖，他的身子便漂浮起来，跟着她跑出了休息室。 走廊已经被火侵入，苏小小快步冲出了火场。 回到楼道时，整个楼道都是一片火海，他们俩被水隔着，火暂时烧不到他们。 而且这火应该是刚烧到这里，暂时也不会有坍塌的风险。 苏小小赶紧爬上两道楼梯，来到避难层。 这一层被防火门隔开，此时这门自然也是紧闭着的。 重重的敲了敲门，门打开的瞬间，苏小小解除了阴阳术，拖着他进了门内。 此时这一层聚满了人，看来所有人都安全进了这一层。 苏小小一屁股瘫坐在地，算是死里逃生了一回。 这可是难得的一次人生经历，但苏小小觉得这种经历还是越少越好，真是太刺激了！ 张初尧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手抚上她的肩膀，关切的问，“没事吧？” 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摇摇头，“没事，就是身心俱疲。” 张初尧笑了笑，“你救了他们，很有成就感吧？” 成就感？苏小小想了想，她似乎没时间管这个成就感，只是一直在依靠救人的本能在做。 而且，她只是一直照着他的吩咐执行。 “是你救了他们，还有我。” 两人相视一笑，这一关算是他们一同度过了。 被救上来的人中，有几个人来到他们面前，对他们俩表达谢意。 原本想在29层避难，他俩劝他们离开时，他们还充耳不闻，现在看到29层已是一片火海，便知道留在那里根本就是等死。 苏小小叹了口气，歇了一会儿后，站起身问道，“陆小佳呢？你们的陆大小姐在哪？” 陆小佳作为董事长的女儿，这些员工自然都认识她，但苏小小问出这个问题后，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 刚刚被他们救上来的那拨人没看到还能理解，怎么这里的人也不说话？ 苏小小感觉奇怪，抓住一个看着还算老实的中年男人，问道，“陆小佳呢？她没跟你们进来吗？” 那人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他们……他们没放她进来……” ------------ 第七十八章 生死之间 没放她进来？ 听了他的话，苏小小感到自己脑子里“嗡”的一下。 她激动的揪起他的衣领，“你说什么？谁没放她进来？没放她进哪儿？！” 男子的脸上更显惭愧，支支吾吾的说，“当时……大家都进了这个避难层，陆小姐一直在门外维持秩序没有进来，后来……后来楼下冒出了黑烟，他们吓得将门关上了……” 苏小小瞪大了眼睛，身后立刻有人骂道，“什么‘他们’？！你自己不也喊着关门吗！” 旁边马上有人附和，“就是！你就没份吗！” 苏小小回身瞪着他们，“你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推卸责任！陆小佳要是……要是出了点什么事，你们全都是帮凶！” “怎么能这么说呢，大家也都吓坏了啊……” “就是啊，总要保障更多人的安全嘛……” “说得对，这不怪我们……” …… 这帮人，平常见了陆小佳哪个不是点头哈腰的？遇到火灾居然一个个的都暴露了自己的人性！ 这里是避难层，无论是通风还是防火，还有容纳空间的设计都是完全足够的，整栋楼的人都能塞得进来，而且三面通风，又有增压设备，黑烟也进不来。 可以说，他们的这些理由全都不成立，完全就是他们的自私才害了那些进不来的人！ 苏小小越想越气，恨不得每个人抽三个大嘴巴。 张初尧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冷静，“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当下先联系你那个小姐妹才是最要紧的。” 对！ 苏小小赶紧拿出手机，拨通了陆小佳的号码。 拨通后，苏小小赶紧喊道，“小佳！你在哪呢？！” “小小！我在20层档案室……” 20层？！那不是火源吗？！ 她为什么会在那里？！ 她焦急的大喊，“你为什么在那里？！你那边……” 陆小佳那边似乎听不到她说话，自顾自的继续说，“我和小杰被困在这里，这里随时都可能倒塌……小小……我觉得我肯定出不去了……” “别说傻话！我马上就去你那里！” “小小……对不起……” “喂！撑住！听到没有？！” 一声巨响后，那边失去了信号。 苏小小愣在了原地，那一瞬间她仿佛置身一个黑暗的房间，周围静悄悄的，只有耳边那挥之不去的耳鸣，扰的她满脑子都是杂乱的思绪。 忽然，黑暗中劈过一道炸雷，极强的光照亮了这片黑暗，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在那短暂的光明中，苏小小似乎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陆小佳。 在这之前，她们还在冷战，才和好不到两天，为什么就遇到这样的事？！ 迷茫中，脸颊忽然闪过一丝剧烈的疼痛。 回过神来时，眼前是满脸焦急的张初尧。 他已经抓着她的肩膀摇晃了好半天，见仍没有反应，便给了她一耳光。 结果真的管用。 苏小小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倒在地。 她失魂落魄的站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小佳……她在20层，我要去找她……” “20层？那里是火场中心，你疯了？！” 苏小小没有理他，用力将他推开，往门口跑去。 张初尧赶紧拽住了她，可她就像疯了一样甩开，他立刻从后面将她死死抱住。 “别去！你会死的！” “那就和小佳死在一起！”苏小小咆哮着，运起全身的灵力，将他瞬间震退。 用力过猛，张初尧也没想到她会忽然调动灵力，一下子被震退七八米，周围人群在一阵惊讶中纷纷后退，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力大如牛”的女孩。 挣脱束缚的苏小小刚跑出一步，身子便像埋进了坚实的土里，动弹不得。 夜君漂浮在她的眼前，看来是他搞的鬼。 他严肃的说，“你需要冷静，这样冲进去，不止救不了她，你也活不了。” 小虎跳上了门框，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也点头说，“没错，你这样出去必死无疑，还是先想想怎么办吧。” 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夜君，还有一直吊儿郎当的小虎，在这一刻都来劝导自己，给苏小小极大的震撼。 这份震撼眨眼间便将她的理智拽回到她的脑子里，她一下子变得异常冷静。 张初尧见她忽然站住，赶紧又靠了过来，“你……没事吧？” 见她没有回应，他又伸手在她面前摇了摇，“不会是傻了吧？” 忽然，苏小小捉住了他那只摇晃的手，冷峻的看着他，“不知会不会有其他变故，你留下照顾他们，随机应变。” 张初尧愣了片刻，茫然的点点头。 放开了他的手，苏小小继续说，“越靠近火场，人就越少，我也会随机应变，不用担心我。” “你知道吗……”他看着陌生的苏小小，木讷的说，“你现在这样，就挺让人担心的……” “少废话，照我说的做。”说完，她毅然推开门，门外火舌撩动，很快再又关上，而她已身在门外。 安全出口有足够的防火措施，火不会在楼道内蔓延，都是通过大楼外部一层又一层的传递，再烧进各层的安全楼道内。 此时火没法从外部进入避难层，于是火势算是控制在了这里。 苏小小没有直接冲进楼下的火海中，而是选择了先到楼上去。 楼上早已空无一人，一部分去了30层的避难层，还有一部分去了45层的，总之这里已然是个空层。 苏小小来到31层办公室，找了个通风好的窗户旁，拿起办公桌上的裁纸刀，在自己左手的手心上用力划出一道极深的口子。 “哇！你干嘛？！”小虎被她这样吓住了，但很快就猜到她想做什么，“你想……就这样召唤式神？！” 苏小小没有理它——她的时间不多。 夜君代替她回答了小虎，“眼下没有纹印毯，她只能用血画，这是唯一的办法。” 小虎当然知道，但这样对身体的伤害实在太大。 桔梗纹印是实施仪式的重要一环，原始的阴阳师就是用血去画，到了现代才发明出可以代替的涂料。 虽然这种涂料也是从阴阳师的血液中提取加工而成的，但好在可以重复利用。 也就是那种画着桔梗纹印的毯子了。 只可惜她没有带——那种东西也不可能随身携带。所以她选择了用最原始的方式。 口子划得足够深，鲜血不断涌出，苏小小用右手手指蘸了血，在地上划出一个很大的桔梗纹印。 笔画不多，只是一个五芒星，但要撑满近乎一平米的方格，要的血量不容小觑。 接下来的流程，就和第二次遇见蜚的那晚一样。 苏小小用她平生最快的速度念完咒语，双手用力往地上一拍。 “式神召唤·水御灵！” ------------ 第七十九章 式神融合 一阵烟幕后，苏小小的面前现出一个蓝光汇聚而成的人形。 这个人形，形似一位身穿古装的女子，她端庄而立，像一个贤惠文静的妻子。 如果和金御灵那个金光武士站在一起，简直就是郎才女貌。 和金御灵一样，这也是傀儡式神，同为五行御灵之一，四肢与脑袋均有一根蓝光汇聚成的细丝连接着苏小小的左手五指。 而她的左手手心还在涌出血来。 苏小小将手伸至水御灵的面前，水御灵伸出两只手覆在她的手心上，一道蓝光冒起，掌心的刀口便即愈合结痂。 这只能加速伤口的恢复，并不能瞬间治愈，苏小小的时间只够让它结痂止血。 驾驭着水御灵，苏小小鼓足了劲，冲回楼道，往楼下的火海冲去。 水御灵在前方开路，一路上她那宽大的袖口像是连通着一条河似的，源源不断的涌出水柱，所到之处火势瞬间被压了下去。 但这作用其实并不大，效果相当于左右手各执一把消防水枪，但胜在机动性强。 这局限性在于苏小小，若是能召唤出“河神”速秋津日子与速秋津比卖两兄妹，眨眼间就可以把火灾变成水灾。 当然，这和“风神”一样，只有极少数阴阳师可以驾驭。 有水御灵开道，苏小小完全不惧大火，可随着越来越接近火场中心，苏小小觉得有些吃力。 水御灵的作用越来越有限，随着火势越来越大，她的“两管水枪”已起不到多大作用。 然而最关键的一点，水枪没法挡住这漫天的黑烟。 越接近中心，黑烟也变得越浓，根本无法呼吸。 “快回去吧，你没得选了！”小虎扯住她的头发，试图阻止她再继续前进。 苏小小恍惚间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几个翻滚后，躺在了楼道口。 火场中，黑烟会上浮，所以下面的空气要比上面好一些，苏小小躺在地上，反而感到呼吸顺畅了些。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了。”她移动左手的手指，水御灵在她面前蹲下，像个温柔的母亲，望着苏小小。 “式神融合。” 夜君与小虎又一次出奇的意见统一，“你疯了？！” 以有形的身躯，与无形的式神相融合，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困在式神体内，自己成为式神，永远无法变回人类。 据说传奇阴阳师安倍晴明最后并没有去世，而是被他自己的式神融合——也有的传说版本使用了“吞噬”一词——尽管获得了永生，可一辈子都无法变回人类。 苏小小不是不知道这个风险，只是陆小佳现在生死未卜，她无暇斟酌。 而她，也没有征询他俩的意见。 水御灵身上散发着的蓝光忽然变得格外耀眼，映衬着周围的火光，发出了幽幽的绿色，她的身子俯上苏小小，渐渐的两人合为一体。 这水御灵本身是蓝光汇聚而成，有些许透明，二者合二为一后，看起来就像是苏小小钻进了她的体内。 或者说，就像是苏小小套着一件水御灵模样的外衣。 水御灵是水元素的主宰者，御水之术仅次于河神兄妹，火场的温度根本伤不到她分毫。 最主要的是，与式神融合后，苏小小便处于半人半灵的状态，也就不需要呼吸，这黑烟便奈何不了她。 苏小小站了起来，活动了两下，喃喃自语，“第一次融合……看起来能够适应。” 小虎惊的目瞪口呆，“第一次？！你真是个疯婆子！” 苏小小没空和它打嘴仗，继续向楼下走去。 她现在就像是一个水人，在火场中穿梭自如，不一会儿就下到了20层——火场中心。 大火不但往上蔓延，同时也会往下走，楼下也是一片火海，隐约能听到水枪喷水的声音。 按这时间来说，消防队应该早就来了，此时已经快要接近中心，这速度果然是争分夺秒。 同时救援直升机应该也已经去30层救张初尧他们了吧。 苏小小没时间去关心其他人，纵身窜进了楼层。 这个火场中心烧了这么久，几乎没有幸免之处，一眼望去四处都在燃烧。 陆小佳……她会在哪呢？ “小佳——陆小佳！！”苏小小扯着嗓子大喊，融合了式神后，她的声音听起来颇为空灵，就像是带着些重音。 没有回应。 如果她真的在这里，此时应该已经被黑烟熏得神志不清了吧。 “你们俩，分头去找！” 夜君与小虎对视一眼，没有多言，与苏小小一起分去了三个方向。 这种情况下如果还有可以待人的地方，那必然是有水之处。 厕所！ 可这地方苏小小第一次来，而且就算有厕所的标志，这时候也早该烧没了。 一通搜寻之下，苏小小听到了夜君的声音。 “这里！” 顺着声音，苏小小一路追去，融合的加持使她的五感也变得极为灵敏，一路披荆斩棘后，果然在厕所与小虎会和。 进厕所一看，每一个水龙头都在放水，陆小佳正趴在水池边，身上还伏着一个男人。 看姿势，应该是这个男人用身体护着她，虽然在这黑烟面前显得毫无作用，但能看出这是他的本能动作。 苏小小扶起那个男人，果然是沈杰。 为什么这俩人会在这里？小佳与她分开时，不是正往30层去吗？怎么她会来20层？ 难道……是为了救沈杰？ 沈杰在28层与他们谈完话后，又为什么要来20层，莫非……真的是他放的火？！ 苏小小一时想不通，而外面忽然传来一声什么东西轰然倒下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时间不多了！ 苏小小简单的检查了两人，都还有微弱的呼吸，但神志已经不清不楚的了。 厕所的水池一时能防住大火，但防不住黑烟，若不是这俩人用沾水的衣服捂住了口鼻，此时早已是两具尸体。 “夜君！你抬着他们，我去开路！” 夜君不由分说的举起胳膊，陆小佳和沈杰在念力的作用下漂浮在半空。 苏小小冲出厕所，用尽全力从袖口喷出水柱，水御灵的力量结合苏小小的灵力，这水量变得极大，可火势实在太大，一时间很难有成效。 苏小小感到了一丝无助，在灾难面前，果然她还是弱小的一方。 愈来愈强的焦虑，让苏小小不断的逼迫自己释放更多的灵力，水柱如昙花一现般猛然增大后，渐渐趋于弱小。 苏小小忽然感到眼前一黑——融合的副作用开始了，式神正在反噬她的身体。 ------------ 第八十章 英雄 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要撕裂一般，苏小小一下子承受不住，踉跄着跪倒。 只听说过融合的副作用极其痛苦，只有高阶阴阳师可以压制得住。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痛楚，但苏小小别无选择。 “喂！你怎么啦？！”小虎来到她面前，焦急的说，“是不是开始被式神反噬了？！” 夜君面露忧色，“早叫你不要逞能，现在不止那姓陆的女人，连你也要陪葬。” 苏小小咬着牙，额头已经疼得生出汗珠，“呵……风凉话等我死了再说……” 她将手伸向夜君，强挣扎着继续说，“求你……把小佳带出去……不要管我……” “都这时候了，你还在关心别人？” 小虎愤怒的瞪着夜君，“羊角小子，她就快死了，这时候就别耍帅了行吗？” “放心，她死不了。”夜君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冒起了红光。 火焰般的橘红色光芒渐渐蔓延至她的全身，片刻后，红光化作了剧烈的地狱之火。 这么大一个人忽然在眼前自燃，小虎吓得原地跳了起来，落地后大声咆哮道，“你疯啦？！就这样把她烧成灰，让她死的舒服点是吗？！” “帮不上忙就给我闭嘴。”夜君皱着眉头，看样子正在集中精神，且是十分小心，绝不能有半点差错的那种。 和他斗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认真。 小虎隐约觉得，苏小小在他手上，绝对不会有事。 虽然对他谈不上信任，但它就是知道，这个来路不明的羊角小子，绝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想法归想法，可眼前的现实还是让它接受不了。 毕竟苏小小现在烧得比周围的火场还旺！ 只怕再过一会儿，就成灰了！ 奇怪的是，在这火焰中渐渐有水汽冒出。 随着白色的水雾蒸发，罩在她外面的水御灵居然在慢慢消散。 好像……这水做的水御灵正被夜君的地狱之火蒸发。 当最后一丝蓝光消失时，地狱之火随之跟着消散，现出了完完整整的苏小小。 而她脸上的表情也没了痛苦，反而安详的闭着眼睛。 不会是死了吧…… 小虎将猫爪搭在她的脖子上，能感受到那平稳的跳动，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我去，真的成功了？”小虎不可置信的看着夜君，“式神反噬，居然被你这么轻易就解决了？” “轻易？”夜君的语气居然有了一丝疲惫，“稍有偏差她就会被烧得灰飞烟灭，若是一般情况还好，可偏偏旁边有一个帮倒忙的畜生。” 他救了苏小小，刚刚在小虎这儿积攒了些好感，瞬间就被他一句话毁的荡然无存，“你再说一遍试试！信不信大爷我吃了你，让你变成一坨屎！” “呵，你要是不怕一嘴的大黄牙被我敲碎，大可以试试。”夜君继续抱起胳膊，傲慢的看着它，“只怕在那之前，你的主子就要死在这火场里了。” 小虎恨得咬牙切齿，但他说得对，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 但面前趴着三个不省人事的家伙，怎么把他们安安全全的送出火场呢？ 夜君倒是有办法，“只需把整栋楼都炸塌，火自然会被压灭。到时我可以带着她安全撤离。” 这的确是一个灭火的办法。 但也是灭人的办法。 “那楼上那么多人怎么办？” 夜君满不在乎的耸耸肩，“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小虎面沉似水，“我说，你才是畜生吧？” 夜君抬起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你要是有其他办法，就请吧。” 它当然没有办法——至少现在没有。 此时的它就只能望火兴叹。 看出它的无助后，夜君呵呵一笑，“这时候，除非有超级英雄从天而降，可惜那只是人类虚构的，用来自我安慰的东西。” 小虎虽然不想承认，但…… 就在这时，一道水柱横空出现，喷向了这灼热的火场。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直至出现了六道水柱，横扫整个火海。 顺着水柱看去，小虎看到了几个高大无比的身影，脸上顿时浮现出了希望。 “谁说超级英雄只是虚构的？人类自己也可以成为英雄！” 这次轮到夜君不想承认，但他却还是和小虎一样，放下心来。 在消防员的水枪压制下，火势减小了些，很快他们便发现了倒在厕所外的三人。 他们快速的用水枪开道，冲到他们的面前。 一一确认他们三个都还活着后，三名消防员解下自己的氧气罩，戴在了他们的头上。 “你们救伤者出去！你们三个，掩护他们！” “是！队长！” “其余人，继续搜寻生还者！” “是！” …… 又一次，在医院醒来。 不一样的是，这次并不是在安静的单人病房。 周围是吵杂的声音，苏小小微微睁开眼，能看到来来往往的都是忙碌的白色身影。 她撇过头，看到趴在枕头边的小虎，不远处的床头柜上，是抱着胳膊闭目养神的夜君。 看到这俩人，苏小小感到莫名的心安。 夜君给了她最大的安全感，小虎则让她不再孤独。 似乎短短的半个月，已经让苏小小完全爱上了这两个老宝贝。 “醒了？来做个检查。” 熟悉的声音，苏小小循声望向另一边，果然又是宋思明。 “呵……怎么又是你……” 宋思明手捧着一块写字板，正低头写着什么，头也不抬的说，“这话应该我说吧。” 他伸出食指，在她面前移动，并叫她盯着看，似乎在做某项检查。 苏小小那大大的眼珠子随着他的食指来回移动，微笑着说，“这半个月里咱俩见面的次数，可比以往加在一起都多，我都怀疑新港是不是只有这一家医院了。” 宋思明轻笑一声，平淡的说，“这次可真是巧合了，陆氏地产的大楼离我们医院最近，不止是你，火灾中受伤的人都被送到了这里。” 想起那场火灾，简直就是一场噩梦。苏小小语气沉重的问，“伤亡……怎么样？” 他的表情依旧没有变，“伤了四十多个，除了三个重伤的，还没有人有生命危险。” 目前还没有人死亡，这是好事。 苏小小环顾这个容纳了八个人的大病房，没有看到陆小佳，“小佳呢？她在哪个病房？” 听到她问起陆小佳，宋思明的脸色瞬间一僵，一直写字的手也顿了一顿。 苏小小立刻察觉到了什么，心里升起一丝深海般的凉意。 “她在ICU——她是三个重伤之一。” ------------ 第八十一章 纵火 ICU，重症监护室。 苏小小猛地坐了起来，身上还贴着各种电线，将一旁的一台仪器都猛地拉动了一下。 “什么？！她怎么样？！怎么样了？！” 她近乎咆哮的声音，让整个病房的医生护士都看了过来。 一个经验不够的医生立刻喊道，“患者情绪激动，快拿镇定剂！” 宋思明赶紧伸手拦住，淡淡的说了句“随她吧。” 苏小小一把扯下身上的电线，扯住宋思明的衣领喊道，“快告诉我！” 宋思明无奈的摇摇头，“她在火场中心待的太久，吸入了大量有害烟雾，现在仍没有脱离危险。不过，我们会尽力救治的。” 没有脱离危险……意思就是……她会死？ 苏小小失魂落魄的松开手，无力的坐回到床沿。 她不记得自己被式神反噬后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 她此时想的只有埋怨自己，埋怨自己的无能。 如果……自己能驾驭式神融合，早一点把她救出去，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躺在ICU里，生死未卜。 什么校史第一新人，连最亲近的人都救不了！ “我想……去看看她。” …… ICU外，苏小小隔着玻璃看着躺在一堆仪器中间的陆小佳。 就像几乎每个现代电视剧都会有的场景，身上连满电线，脸上带着呼吸器，旁边一堆不认识的仪器上闪耀着各种令人不安的图像。 “你也别太自责，当时你自己都快死了。” 小虎的话让她稍稍有了些安慰，苏小小将它从肩上抱进了怀里，这是小虎才看到，她的眼中噙满了泪水。 一向坚强的她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啊…… 然而对于夜君来说，这是第二次看她哭了。 当初想参与查案，却被老汤拒绝的她，在半夜捧着一桶泡面哭成泪人的时候，并没有被睡着了的小虎看见。 若它那时还醒着，就会发现和那时她的崩溃相比，眼前的她还算保持着冷静。 “小小……” 苏小小回过头，老汤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你也刚从火场里出来，还是去歇歇吧。” 她没有回应，而是问道，“查出是谁放的火了吗？” 老汤低下头长长的叹了口气，“查到了，不过……” 苏小小立刻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追问道，“不过什么？” “他已经被烧得不成人形，现在也在ICU，不过……医生说他撑不过今晚。” 苏小小皱起了眉头，“纵火的人怎么会被烧成这样？他这是自杀式袭击吗？” 老汤摇摇头，“我们也不清楚，他就躺在档案室的门前，烧焦的门上有被砸过的痕迹，或许是他先把自己反锁在了档案室，然后再放的火。” “把自己锁在档案室……不可能啊……”苏小小疑惑的说，“若是想销毁证据，没必要把自己也烧死啊……除非……” 老汤接着她的话说，“除非，有人雇他这么做，然后把他锁在了里面，顺便灭口。” 夜君冷笑着说，“呵，这个贪污的家伙又背上了一条人命。” 如果说这样的人就是带着“贪婪”原罪的恶人，那还真是坏的彻底。 还不知道另外七个恶人会害死多少无辜的生命。 老汤走到玻璃窗前，看着病床上的陆小佳，哀叹着说，“如今火场里救出的三个重伤，除了小佳和那个纵火犯，还剩沈杰，当时火场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能只有等他们醒了，才能知道了。” “她会醒的。”苏小小脱口说，“还有沈杰也是。” “嗯……”老汤赞同的点点头，或者说是带着美好的祝愿，“回病房吧，咱俩合计合计。” 苏小小赞成，她也正想和他商量下一步的打算。 …… 苏小小重新躺回到病床上，老汤问道，“你怎么会在大楼？” 她忽然想起了张初尧，刚想问，但转念一想，老汤不认识他，而且听说只有三个重伤，想必他已经安然无恙的离开了。 “我……去调查工地的案子。老张……呃……我怀疑，那个项目有人贪污工程款，所以才会招来小鬼的恶作剧，试图阻止项目的完成。” 西山居酒店项目老汤也听说过，毕竟作为西山区大开发的项目之一，每天都在电视上报导。 他找来一张椅子，坐在床边，“那么，你查到什么没有？” 苏小小无奈的摇头，“刚准备去档案室‘查’档案，结果就遇上了大火。” 老汤皱起眉，“还真是不凑巧……这次纵火，是有意要销毁证据，就连20层的消防系统都被人为的破坏了，可以说是铁了心要一把火烧光所有档案。” 原来消防系统被破坏了，难怪档案室那种防火设施如此齐全的地方，着火后火势不但没减，反而差点烧了整栋大楼。 但是苏小小还是不明白，真的是她和张初尧俩人打草惊蛇了吗？ 当时张初尧还特意说不再去查他们的档案，而在暗地里和她密谋去“偷”，对方不应该这么快就放火销毁证据啊。 而且，短短的几十分钟里，真的能完成雇凶、放火、破坏消防系统这些需要时间去部署的工作吗？ 苏小小觉得，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惊了蛇，那肯定不会是当天的事。 她正思索着，老汤继续说，“虽然那个贪污工程款的家伙烧了档案室，但至少证明了，幕后之人一定就在陆氏地产，并且已经露出了马脚。” “只可惜，现在线索断了。唯一知道内情的沈杰现在也昏迷不醒，或许要等他醒了，才会有所突破。” 老汤思索了一会儿，“沈杰应该和这事无关吧。以他的年纪，不太可能了解内情。” 苏小小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还有年龄歧视？年轻人有时不比你们这些老同志差的。” 这么一拍，老汤吃痛的低吟了一声，苏小小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我没太用力啊。” “不怪你，是我在大楼里受了伤。当时一块烧着的木板直接砸了上来，还好我躲得快，不然现在可就没机会和你说话了。” 苏小小满是敬佩的看着他，“原来你也参与救援了啊。” 老汤自嘲的笑了笑，“救援？我自己也是受害者，还是被消防员同志救出去的呢。” 苏小小一愣，“受害者？” “对啊，当时我也在大楼。” 这下苏小小更好奇了，“这么巧？你在大楼做什么？” 老汤满脸奇怪的看着她，“查案啊，我刚才说了这么半天，不是一直在说这个案子吗？” 苏小小越听越糊涂，总觉得他们俩直接好像有什么误会。 她一直说的是西山居酒店项目的事，现在看来他好像说的不是这个？ 回想了一下刚刚他们的谈话，苏小小猛然发觉不对劲，“等等，你是说，火烧档案室，目的不是为了销毁西山居项目贪污工程款的证据？” 老汤也意识到了误会，惊讶的说，“当然不是西山居酒楼项目，是三十年前的永盛居酒楼！” 越说越乱，苏小小赶紧拦住了他，“等等！永盛居酒楼的事，和陆氏地产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吗？小佳的爷爷，叫陆晨辉。” ------------ 第八十二章 陆氏晨辉 苏小小第一反应是，小佳她爷爷叫什么很重要吗？ 但是几秒后便反应过来——晨辉？ 晨辉地产…… “该不会……晨辉地产就是……” 老汤见她的确是不知道，不由得叹了口气，“没错，晨辉地产原先是小佳的爷爷——陆晨辉创办的，也是陆氏地产的前身。三十年前出了永盛居酒楼的事后，晨辉地产宣布倒闭，但他打下的基础仍在。直到二十年前，以陆氏地产的名字卷土重来。” 原来陆氏地产只有二十年吗？苏小小一直以为陆小佳是富N代，而陆氏地产是她的家族企业。 没想到还真是标准的富二代，到现在陆氏地产的董事长还停留在初代。 从企业的角度来说，陆氏地产还真是年轻有为啊。 但它的背后，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丑闻。 苏小小缓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这个事实，“所以……当年在永盛居项目中贪污工程款，害死几百条人命，又嫁祸叶国贤并杀人灭口的畜生，就在陆氏地产之中？” 老汤心情沉重的点点头，“当年陆氏地产东山再起时，收纳了不少原晨辉地产的老干部，凶手很可能就在他们之中。” 说到这，苏小小有了个大胆的猜测，“没准……与这次贪污西山居酒店工程款的，是同一个人？” “不排除这个可能，只不过没有证据。况且，你连西山居酒店项目是否有贪污的情况都无法证明，更别说找到贪污者是谁了。” 他说的对，证据已经随着大火一起消失了。 “等等！”苏小小拦住了他，“你今天就是去差三十年前的档案的，然后才有了这场火灾？” 老汤点头，“是啊。” 苏小小恍然大悟，“原来打草的人是你啊！” 果然，惊了蛇的不是苏小小和张初尧他们，而是老汤，这家伙肯定是大张旗鼓的去查，结果被人一把火烧光了证据。 顺便还把苏小小他们要查的档案也给烧了！ 时隔三十年的两个项目，出自同一家公司，同样出现豆腐渣工程，又一起被火烧光了证据，这难道仅仅是巧合？ 老汤一头雾水，“什么打草？” 苏小小赶紧摆摆手，“没什么……现在线索断了，怎么办？” 说起这个，老汤满面愁云，“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纵火的那家伙了。不过实在太渺茫，今晚……可能真的挨不过去。” “其实……还是有办法的。” 老汤有些意外，“哦？你有办法？” 苏小小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我们可以用通灵仪式，把他的灵魂揪出来，再好好盘问他！” 这的确是阴阳师查案的优势，但她还是忽略了很多东西。 老汤没有细想就立刻否决，“你以为我没想到？只不过，灵魂做的供词，你打算怎么用到凡间的司法程序上？你想让我跟法官说：‘证人的灵魂给我托梦了’？” 这倒是……果然阴阳师在凡间能做的事实在是有限的很啊。 但苏小小还不死心，“至少我们可以有调查的方向了啊，顺藤摸瓜揪出那个凶手，毒打一顿逼他自首！” 话说完，看着老汤那看傻子一样的眼神，苏小小瞬间就气馁了，“好吧……你是伟大的人民警察，不能干这种事。” 老汤白了她一眼，“你知道就好！” 那就是真的没办法了吗？ 或者，找个神医来把他治好？ 算了，那更不现实。 如果可以的话，把那些“医圣”类小说里的主角喊来，分分钟解决所有难题！ 可惜这不是小说，就算是，人家也不可能来客串。 苏小小怪叫一声，无奈的躺倒在病床上，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老汤也没了话说，他自己也没想出对策。 接下来要做的事，简直就睡一片迷茫，就像在浓雾中行走，找不到方向。 “我有办法。” 这声音忽然在耳边炸起，苏小小惊得猛然坐起，把老汤吓了一大跳，“干……干什么？” “没什么……”苏小小尴尬的搪塞道，“我……在被窝里想一想，不要打扰我。” 说完，她又躺回到床上，将被子蒙住了头，却忘了把主角留在了被子外面。 悄悄从被子底下伸出手来，摸索了一阵才摸到枕边的夜君，一把抓住，拖进了被子里。 “好吧，有什么办法你快说！”苏小小用很小的声音说道，生怕被外面的人听见。 被子里漆黑一片，啥都看不到，黑暗里听到夜君满是嫌弃的语气，“呵，你的被窝可真臭。” 废话！从火场里出来一身臭汗，被抬到医院后还指望护士会帮你洗澡吗？ “别啰嗦！快说，到底什么办法？” 黑暗中，传来他平静的声音，“可以对外公布纵火者已经醒来的消息。” 这手段苏小小听着耳熟，这不是电影里经常用的缺德手段吗？ “你是说，拿他当诱饵，引凶手现身灭口？” 夜君有些惊讶，“嚯，你这反应不是挺快的吗？” “废话，电影里早就玩烂了的手段！我都能想到，你觉得凶手还能上当吗？” 夜君疑惑的说，“电影？那是什么？” “……”这家伙，学习了人类和阴阳师那么多的知识，居然连电影是啥都不知道，“有空带你看电影。先说正事。” “我觉得，他肯定会上当。” “为啥？” “这个凶手机关算尽，因贪害死那么多人，还杀人灭口。如今为掩藏证据，不顾整栋楼里的人死活，并且卸磨杀驴，连被他雇去防火的家伙都要杀了灭口。你觉得这样的人，会留下这么大的破绽吗？” 苏小小感到一阵寒意，“所以……都已经害死了这么多人，就不怕再多一条命了，是这样吧？” 夜君赞许的说，“不错，你已经领会变态的心思了。” “呸！” 啐完了夜君，苏小小拨开被子，又坐了起来，“老汤，我想到办法了。” 起初她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老汤还以为她像鸵鸟似的把头埋进土里逃避困难，没想到还真给她想出来了。 被窝这么神奇吗？下次想不出事情的话，我也试试好了。老汤心想，这或许是神秘的东方秘术。 听完她这个被窝里想出来的办法后，老汤直皱眉，“你电影看多了吧？我是人民警察，就算被逼的走投无路，从这里跳下去，也绝不会拿证人的性命做赌注！” ------------ 第八十三章 修仙小顽童 下午，小光来找苏小小玩，两人合作画了一幅蜡笔画。 正在上色时，来了个老朋友。 小光一看见他，就表现出了不小的敌意，“干嘛，你又来欺负我的小姐姐吗？” 张初尧的脸上挂满黑线，“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 小光不假思索的说，“还想抵赖？那天你把小姐姐按在床上欺负，我都看见了！” 周围的人都不自觉的停下手上的动作，纷纷惊异的看了过来。 到底是童言无忌，这话听着极其羞涩 在一群看怪物似的目光中，苏小小尴尬着低下头，一把拉过小光，“小光乖，他没有欺负我，别再说这种话了。” “哼！”小光嘟着嘴，继续埋头给画上色。 张初尧倒是很不在意，毕竟占便宜的是他，又拿出一束病恹恹的康乃馨，插进床头的花瓶里。 两次都是这种花，苏小小鄙视的看着他，“你老实说，这些花是不是在你家放了好几个月了？” 他毫无顾忌的说，“或许吧，小玉买来放在厕所的，说是能除臭。我看没什么效果，干脆送到你这来，不浪费嘛。” 居然是厕所里的？！ 难怪这花一副中毒的模样！ “你还真是……不拘小节。”苏小小不想继续这个有味道的寒暄，转了个话题，“你们后来怎么逃出去的？救援直升机？” “是啊，后来看新闻说从火场中心拉出三个重伤来，我还以为第三个家伙是你呢。” 苏小小露出一丝不满，“以为我受了重伤，居然还这么晚才来看我？是想给我收尸呢吧？” 他憨憨的笑着，“哪能啊，你的遗产又不给我，给你收尸有什么好处？” “呸！”小光忽然啐了他一口，“你乱说！小姐姐才不会死呢！” “小小年纪就这么‘护妻’，长大了是个好男人。苏小姐，你以后可真有福啊。” 听他打趣自己，苏小小白了他一眼，“叫我小小吧，咱俩也不算外人了。” 毕竟共同经历了生死，而且还是三次，怎么说也算是过命的交情吧？ 张初尧拿了张椅子坐在床边，“那么，小小。那件事怎么说？线索是不是断了？” 苏小小撇了撇嘴，放下手中的蜡笔，没了心思，“小光，姐姐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小光收起画，“那我陪你。” “那不行，小光还要赶紧把画完成，说好的当做姐姐的出院礼物呢？姐姐明天早上可就走了哦。” “对哦，那我回去继续画，不打扰小姐姐休息！”说完，他兴致勃勃的拿着画往门外蹦蹦跳跳的走去。 路过张初尧身边时，他一把抢过了那幅画。 画中是一个身穿古装的高大男子，踩在一把剑上，周围是颇为浪漫的蓝天白云。 男子的身后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看起来男子正带着女孩御剑飞行。 张初尧一开始没想到这画的是谁，但看到女孩脖子上那眼熟的菱形项链后，不自觉瞥了一眼苏小小。 果然，她还戴着那只项链。 他无意间露出一抹微笑。 小光伸手就要抢过来，却被他反应极快的躲过，高高的举过头顶。 虽然他是坐着的，但这么举着便让小光怎么都够不着了。 这就是长得高的好处，苏小小看了很是羡慕。 “还给我！” 张初尧笑着说，“这画的是你的小姐姐吗？那这个男的是谁？你的情敌？” 小光双手叉腰，昂首挺胸，“是我！” “你？” 看着他上下打量的目光，小光会意的说，“虽然我现在还小，但我会长大的！” 张初尧呵呵一笑，“那这你家小姐姐画的就不对了，等你长大了，她应该是满头白发，满脸皱纹才对。” 这话招来了这对“夫妻”的双重鄙视，小光生气的说，“小姐姐才不会老！永远不会！等我修仙成功了，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让她长生不老，可以一直陪着我！” 这话极富童心，很幼稚的雄心壮志，但张初尧非但没有嘲笑他的天真，反而收敛了笑容，“你……想修仙吗？” “那当然！到时候我第一时间找你这个凡人报仇——还给我！” 张初尧虽然收了笑容，但手仍没放下，继续说，“可你御剑的动作都画错了——一只手要时刻掐着剑诀，否则就会掉下来。” 小光不服，“你看的哪本小说是这么写的？” 张初尧微微摇头，“不是小说，是我自己的亲身体会。” 苏小小知道他的确会御剑飞行，听他这么说立刻瞪着他，目光中满满的都是警告。 小光立刻很兴奋的说，“你会御剑飞行？能不能教我？！” “怎么，刚才你不是还怪我欺负你的小姐姐吗？” 小光立刻说，“不！随便欺负！小姐姐不会介意的！” 我介意！苏小小气鼓鼓的瞪着这个小叛徒，这还是她的小棉袄嘛？！居然为了修仙就把她卖了？！ “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吗，舍得吗？” 这也是苏小小想问的。 但小光却给了一个让两个大人都惊掉下巴的答案，“你收我做徒弟，她就是你的徒弟媳妇，四舍五入就算是你的女儿。爸爸欺负女儿不是很正常嘛！” 这么有逻辑的话居然从这个七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匪夷所思。 倒也算他解释得通。 张初尧将画还给了他，“从现在起你乖乖听话，一直到你出院都不惹大人生气的话，我就收你这个徒弟，怎么样？” “好！一言为定！”小光接过了画，兴高采烈的出了门。 小光刚走远，苏小小就愤恨的说，“你知不知道小孩子是不能骗的？等他出院的时候我看你怎么解释！” 张初尧不以为然的说，“我说的是‘不惹大人生气’，生不生气还不是你我说了算？” “你这样，不好。”苏小小真有些动怒的说。 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再说了……谁说我不会收了这个小顽童？” “啊？”苏小小没反应过来，“你真打算……” “现在说还太早。不如先说说眼前的打算。” 又回到了支走小光前的话题，苏小小秒变严肃，神秘的凑近了他，小声说，“我都想好了——今晚，你留下。” “我留下？”张初尧上下打量着她，故作深沉的说，“小小，收徒的事不是儿戏，就算你出卖色相，我也不能保证一定会收他。” 苏小小一眼就看出他是装的，一巴掌拍了过去，“色狼！” 打完了他，她又重新凑近，更加小声的说，“我是说……我们今晚……有个引蛇出洞的行动！” ------------ 第八十四章 守株待兔 入夜，在电视中轮番播报陆氏地产大楼火灾的后续报导后，几乎所有看到新闻的人都知道了，那个纵火犯醒了过来。 并且警方会在明天一早给他做笔录。 就差直接通过电视台对凶手喊话：“想要灭口吗？今晚是最后的机会，千万不要错过哦！” 对于常人来说，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新闻，但对于某些人，却是令他们格外的如坐针毡。 苏小小和张初尧这两位就在其中之列。 老汤本来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苏小小提出的方案，无奈实在是走投无路，只好选了这么危险的办法。 尤其是，偏偏关明同意了这次行动。 虽然老套，但的确有用。 为了足够麻痹凶手，警方这次走了条更加凶险的路，若是失败，甚至连关明都要脱下警服。 这条路的凶险之处在于，将警察大摇大摆全部撤走，只象征性的留下一个来看着诱饵。 留下的这个还是位实习刑警——孙晓涵。 由此可以表现出，警方还不知道幕后有指使者的假象，借此麻痹凶手。 而抓人的工作则交在了苏小小的手上——这也是最凶险的一招。 将抓捕工作交给警察体制之外的普通民众，这担上的责任可谓是前所未有的重大，一旦成功将会成为警民合作、引蛇出洞的经典案例。 但若是失败，也会瞬间被钉在警界的耻辱柱上。 若不是得到了孙晓涵拍胸脯的保证，以及苏小小的坚持，再加上她这刑侦顾问的挂名身份，关明绝对不会同意。 医院的所有记录都被警方修改，如果凶手真的神通广大，可以查到医院的系统，那么得到的信息将会与新闻里说的一样。 不过记录中，那位纵火犯所在的病房里，现在住的是苏小小。 苏小小按照要求，将被子紧紧的蒙住头。 她不安的撸着怀里的猫，心情十分忐忑。 “喂……你全身在抖啊。”怀里的小虎嘲笑着说。 苏小小整个人都蜷缩在被子里，紧紧抱着小虎，她用力勒了它一下，骂道，“少废话！我还是第一次当诱饵……” “呵呵，谁让你信了那个羊角小子的话呢？你咋知道它这不是在害你？” “夜君不会的！”苏小小坚定的说。 小虎一直不信任它，此时当然也不，“连人家是什么玩意都不了解，信任个屁啊！” “你还说别人？我也不了解你是什么，还不是照样放心的把你抱在怀里？” 小虎不服的说，“我和他能比吗？我这么可爱，一看就不会害人啊！” 苏小小笑着说，“但夜君他帅啊！” “帅个屁！傻娘们儿！” 它耿直的吐槽着，招来的是被她更加暴力的揉搓脑袋。 “你们俩安分点，别到时候吓跑了人家。” 外面传来夜君的声音，苏小小立刻就不敢动了。 他们只有今晚这一次机会，否则线索将会彻底断在这里，她可不想这么个伟大计划败在自己的手里。 “夜君……外面还没有动静吗？” 夜君站在床头，成为她在被子外面的眼睛，很快就得到了他的回应，“还没有，整栋楼都没有脚步声。” “嗯……” “你要是想睡，那就睡会儿吧，有人进来我会叫醒你。” 啊，多么善解人意的恶魔。 苏小小可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了，精神紧绷着过了一个多小时，而且只能呆在被子里啥也不能干，就这么干瞪眼可是最费体力的。 “那就拜托你啦！”说完她就立刻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没心没肺的进入睡眠状态。 至于小虎，它早就在她怀里睡过一觉了，此时更是睡得心安理得。 夜君从床头飞向窗台，望着窗外那夜幕下的新港城，喃喃自语，“希望你……能撑过今晚的变故。” …… 不知过了多久，苏小小在睡梦中忽然被脑门的剧痛惊醒。 “啊……”她吃痛的捂着脑袋，睡眼朦胧的说，“你们谁打的我？好痛啊……” “嘘，有人来了。” 夜君的声音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来了吗？” “嗯，刚进大楼。” 苏小小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对怀里的小虎说，“按计划，GO！” 小虎也来了精神，应了一声窜出被窝，蹲守在门上的小窗前，盯着门外的动向。 夜君则按照计划，等在门口，准备随时将进来的家伙绊一个狗吃屎。 他们三个的计划是这样的：小虎负责观察，夜君则在杀手进来的瞬间将他绊倒，然后苏小小从床上跃起，被子盖顶，蒙住头暴打一顿，然后交给孙晓涵带回警局，完美谢幕。 计划还算像样，至少避免动用阴阳术，靠凡人的力量解决。 火灾的事让苏小小明白，凡间的事就该以凡人的身份去解决，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召唤了式神，又担着极大的风险施展了式神融合，最后还是被消防员救了出来。 暗自感慨了一通，小虎的声音终于响起，“来了！哇，这家伙真够矮的。” 凶手多半不会亲自来，肯定又是雇凶杀人，只是没想到这次雇的杀手居然还是个矮子？ 接着开门的声音传来，按照计划接下来应该是那个杀手被绊倒后发出的一声惨叫。 可直到脚步声接近到窗边，都没有动静。 夜君这家伙在搞啥？这时候居然掉链子？！ 那家伙都已经走到了床边，不知啥时一把刀子就会插进她的身体，这时候决不能犹豫！ 苏小小心里暗骂了夜君好几遍，一咬牙便一个翻身坐起来，同时手中的被子往那人头上一盖。 “小贼！你中奖了！”说着，她抄起地上的椅子，准备按照计划先给他一顿胖揍。 但就在椅子即将落下的瞬间，被子里发出沉闷的一声惊叫。 这声音，分明是个孩子！ 而且……好熟悉啊…… “小光？！”苏小小疑惑的放下凶器，将被子掀开，居然是一个戴着鬼脸面具的小孩子！ 摘下面具，果然是小光。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苏小小赶忙扶着他的肩膀，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伤着他。 小光委屈的噘着嘴，“本来想给小姐姐一个惊喜的，没想到被埋伏了！” ------------ 第八十五章 变故 苏小小感到莫名其妙，“什么惊喜？” 小光说，“我看到小姐姐你换了病房，我想你肯定是病情加重了，所以就想来找你，给你个惊喜。” 小孩子的逻辑有时很奇怪，比如这一次苏小小就没听懂其中的关联，“等等……从头说，为什么你会觉得我的病情加重了？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明天就要出院了吗？” 她的语气有些着急，小光听出她的责意，更加委屈的低下头。 见他这副神情，苏小小赶紧安慰他，“是姐姐不好，姐姐有些急了，小光别生气……” “我才没那么小气。”小光抬起头，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明显表情之中多了几分缓和。 他继续说，“以前我的病情更严重时，就会被带到另一个病房，那里很冷清，没有别的小朋友，很孤独的。” 他说的，是ICU吧。 苏小小心里有些沉重，但好在他有了长寿簪，以后不用再体会那种痛苦。 但听他这么说，苏小小稍稍有些理解了，她被转移到这个病房来，就和当时的小光一样，所以他才会误会。 “姐姐明白了……但是小光，你为什么会想到半夜来给姐姐惊喜呢？” “因为姐姐以前来看我时，也是在半夜啊。” 他说的真诚，苏小小感到鼻子一阵发酸。 回想起以前，每次来看他时都是半夜，而且还都是走窗户——幸好这个他没学了去，不然多危险啊！ 所以……这是一种回报吗？ 曾经，每次她半夜到来，都会给小光无尽的惊喜。 这次，轮到她“病情加重”，于是小光也想像曾经的她一样，来给她一个惊喜。 孩子的世界还真是美好而单纯…… “姐姐很开心，这份惊喜姐姐收到了。但是，小光，今晚你不该来的。”说到这，苏小小忽然想起了不对劲的地方，“不对啊，小光是怎么知道姐姐我在这间病房呢？” 病房是警方临时安排的，而住院资料里写着这里住着的是那个纵火犯，除了老汤、关明和孙晓涵之外，应该没人知道啊。 “是宋医生告诉我的。” “宋医生……宋思明？” 小光点点头，“是啊，他告诉我你换到了这个病房，所以我才会来。” 不应该啊……宋思明怎么会知道这事？ 正百思不得其解，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孙晓涵出现在门口，“怎么样？抓到人……了？” 孙晓涵看着小光，也愣了，“这个杀手……是个孩子？” “这是小光，我弟弟。”苏小小站起身，将小光推到她面前，“晓涵，帮我送他回病房吧。稍后再和你解释。” 孙晓涵看了看小光，虽然觉得奇怪，但眼下这孩子在这里的确会妨碍他们的计划，只好先把他送回去。 苏小小对小光柔声说，“小光乖，先和这位警察姐姐回去，好吗？” 虽然很不情愿，但她的语气带着些许恳求，这让他无法拒绝，只好跟着孙晓涵离开了病房。 孙晓涵带着小光去到不远处的电梯前，等待着电梯到来。 苏小小看了他们一眼，转过头问夜君和小虎，“怎么会变成这样？差点就打错了人，小虎你这个观察员是怎么当的！” 小虎冤枉的说，“他戴着那种面具，我哪知道是这小鬼啊？”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她满意，“呸！看身材就知道是小孩子！” “所以我说了‘这家伙很矮’，我哪知道会是小孩子，没准是个侏儒呢？！” “狡辩！”苏小小白了它一眼，转头对夜君说，“你评评理！” 小虎对她找的这个裁判员很不服，“他肯定帮你说话！” 然而它猜错了。 但夜君也没有帮小虎说话，而是根本就没搭理他们。 他看着电梯前的孙晓涵和小光，眼神中是奇怪而复杂的情感。 夜君少有表情，这副神态可不常见。 苏小小警觉的问，“你在看什么？” 夜君回过神来，一秒平静，“没什么。” 敏感的苏小小觉得，肯定有什么。 她也看向小光他们，电梯的楼层正不断上升，很快就要到他们这一层。 忽然，一种前所未有的不祥预感油然而生，毫无征兆，毫无来由，就这么莫名的产生。 这种预感或许是由于刚刚夜君的眼神，但苏小小从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感觉。 “叮”，电梯到了。 门开的瞬间，传来孙晓涵的声音，“宋医生？这么晚了……” 若是平常，这时苏小小只会好奇的望过去，并和孙晓涵一样感到奇怪。 但因为那强烈的预感，直觉使得苏小小在听到前三个字后，箭步冲向了他们。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总觉得，不这样做，她一定会后悔。 果然，孙晓涵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又传来一声奇特的尖锐响声。 这声音不大，但也不小，而且还熟悉。 消声器？！ 下一秒，孙晓涵应声倒地，小光吓得失了神，倒退几步跌坐在墙角。 在苏小小的视野中，身穿白大褂的宋思明从电梯里出来，抬起手中的…… 枪？！ 枪口对准小光的瞬间，扣下了扳机。 苏小小刚好赶到，将小光护在身后。 还好……赶上了…… 极其微小的差距，若没有在那种预感的驱使下提前冲过去，苏小小肯定没法赶上。 但她赶到又有什么用呢？她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 可几乎同时，苏小小的眼前忽然炸出一团火花，接着便陷入沉寂。 子弹并没有到来，而是被夜君打飞，击中了天花板。 来的太及时了！ 一击未中，宋思明明显愣了一下，苏小小反应极快的回过神来，趁着这个空隙抄起小光的恶鬼面具，丢飞盘似的朝他扔了过去。 灌注了灵力的塑料面具就像钢铁似的，砸在他的枪上发出重重的一声撞击，枪立刻脱手。 苏小小趁势站起来一脚踹中他的腹部，他吃痛的跪倒在地。 紧接着，病房的方向传来小虎的一声大吼，“给我扁他！” 小虎抱着床上的被子一路狂奔而来——没错，它的确是抱着。 就像动画片里的动物一样，它双腿站起，两只猫爪像人类一样抱着被子，一路小碎步就跑了过来。 苏小小见状，冲上去抄起被子往宋思明的脑袋上一罩，按照计划的那样，被子蒙头，一顿胖揍。 ------------ 第八十六章 画皮鬼 几番拳打脚踢后，被子里没了动静，看起来是彻底老实了。 苏小小这才收了手，去查看孙晓涵的伤势。 一枪擦过了左臂，没伤着骨头，但她还是疼的满头大汗，重重的喘着粗气。 苏小小悄悄结了个手印，伸手拂过她的伤处，血瞬间被止住。 孙晓涵也没啥危险，苏小小松了口气。 度过了危险，静下心来后，脑子里只剩一个大大的问号。 为啥宋思明要杀他们？！ 回过身来，正想好好盘问盘问，就看见那床被子忽然瘪了下去，就好像里面的人蒸发了似的。 苏小小瞪大了眼睛，将被子掀开，就看见一片衣角没入了地下，看着就好像他刚钻进了地面。 这……什么情况？ 她彻底懵了，看了一眼小虎，发现它也是直勾勾的盯着，证明不是她眼花。 凭着以往的经验，问小虎是问不出东西来的，苏小小转而问向夜君，“刚刚……他是不是沉下去了？” 夜君面无表情的说，“如果你们阴阳师没有这种灵术，那么这家伙用的，应该是土遁。” 土遁？这个新词在她听来有些熟悉，似乎是张初尧说过的一种法术。 当初对付蜚的时候，张初尧说过，借助某种元素的物体逃遁，看来这宋思明是借土逃遁，和蜚一样沉入了地面。 但这不是一楼，脚下是钢筋混凝土啊。 混凝土……也是土吗？ 她正在愣神，小虎叫醒了她，“别发呆了，快报警吧！” 哦，对…… 苏小小赶紧掏出手机，准备打给老汤。 刚拨通号码，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本来这种声音不值得大惊小怪，无非是谁在楼上摔了一跤。 但楼上，是ICU——那个纵火犯真正的位置所在。 而且，旁边就是陆小佳。 难不成，宋思明没有土遁逃跑，而是去到了楼上？ 如果他今晚是来杀那个纵火犯的，那么他…… 苏小小不及细想，放下手机冲进电梯。 这部电梯的设计是门不会自动关闭，似乎是为了方便等待行动不便的病人进出，所以这时门还开着。 苏小小进去刚想按楼上的按钮，却发现已经亮了灯。 宋思明是坐电梯上来的，看起来他原本的目标就是楼上，只不过刚好孙晓涵也按了电梯，于是在这一层被截停了。 也就是说，他果然是冲着楼上去的，引诱的计划居然失败了？ 关上电梯门，时间不够她细想，没过几秒门又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刚好朝她摔过来的人影，“扑通”一声跌在电梯门口。 苏小小低头一看，居然是张初尧。 …… 入夜，张初尧静静的等在病房里，隔壁就是那个纵火犯所在的重症监护室。 应苏小小之邀，今晚留在这里，以防万一。 他越想越不对劲，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的上了这贼船，明明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抓凶手的活明明是警察的，那丫头是刑侦顾问，赴汤蹈火也还说得过去，但他可是标准的普通市民啊，为啥要掺和这种事？ 其实，她想保护的是她的那位小姐妹吧。 张初尧知道这位陆小姐对苏小小的重要性，当初在避难层时她那毅然决然的背影，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能拜托给他，说明这是苏小小对他莫大的信任吧。 张初尧这么“说服”着自己，到了后半夜时已经完全信了。 不但这层没有动静，楼下苏小小那里也没响动，看来今晚是白费功夫。 正准备放弃等待，消极怠工的睡上一觉，偏偏这时候楼下有了动静。 就这么巧，要是晚个五分钟，我都睡着了！ 张初尧出了病房，这一层依旧安静的很。 他走到电梯旁，按下电梯的按钮后，却发现电梯在楼下迟迟没有上来。 楼下肯定是出事了！ 张初尧紧了紧背上的剑，准备走楼梯下去帮忙。 这时，他察觉到一股浓重的妖气在附近出现。 循着这股妖气看去，一个白色的身影从ICU门口的地面缓缓钻出。 嚯，妖怪也来凑热闹了？ 张初尧大喝一声，“哪来的小鬼？！” 白色身影缓缓转过身，张初尧愣了，“宋大夫？” 但看到他这无神的表情，还有那独特的登场方式，张初尧立刻反应过来，“你不是宋大夫，你到底是谁？” “宋思明”阴森森的冷笑着，额头上忽然出现一道裂缝。 那裂缝顺着划过他的鼻梁，继续往下，直到下巴，将他的脸分成了两半。 接着，他的脑袋顺着这道缝隙裂开，一半往左歪头，另一半则往右，像朵绽放开的花骨朵。 这场面足够诡异，但张初尧早已是见怪不怪，甚至很期待接下来会看到什么。 然而，接下来的果然更加劲爆，只见他全身的皮就像一件连体服，而绽放开的脑袋就像是打开的拉链，这时整个皮就像连体服一样脱了下来，露出了一具白骨。 这画面到此已经是诡异到了极点，但张初尧就像是看见一个女人脱下了全身的衣服一般，兴奋的说，“好家伙，居然是一只画皮鬼！” 生前惨侮辱折磨的女人，死后化作厉鬼，因极度不愿见到自己这副肮脏的躯体，而脱下外皮，只留下一副白骨。 妖怪借助画皮变成人形的情况不算少见，但画皮鬼却是特殊，她们没有自己的皮，离开画皮就只是白骨。 若说画皮对其他妖怪来说就像一件伪装的衣服，那么对画皮鬼来说，这就是她们的皮。 既是画皮，也非画皮，这就是她的皮。 至于张初尧为什么这么兴奋，只是因为步入文明的法治社会后，这种死法的女人相较以往少了很多，所以画皮鬼很少见。 就他而言，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画皮鬼。 白骨那骷髅头上的两只空洞直勾勾的盯着张初尧，任谁看了都会不寒而栗，唯独张初尧越看越来劲。 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很是普通，也没有像一般的阴阳师那样直接动手，在白骨看来，这人就是个神经病。 虽然他的确不是阴阳师。 白骨没有搭理他，转身往ICU走去。 看起来这货的确是冲着那个纵火犯来的。 刚往前飘出一步的距离，一根绳状的东西飞来，捆住了白骨的脖子，瞬间动弹不得。 它吃惊的回过头，却见那个平凡的男人手中抓着绳子的另一端，脸上是冷峻的微笑。 “小鬼，前路不通！” ------------ 第八十七章 雇鬼杀人 那根绳状物是一根黄色的长布条，从头到尾用红笔画着奇怪的符号，每隔一段距离系着一只铜铃。 这是什么法器？这位画皮鬼也算是一只有阅历的妖怪，与阴阳师交过几次手。 但这种法器，却是从未见过。 它不知道的是，就连阴阳师也没见过这“拘魂索”。 管它是什么，反正对方来者不善就对了！ 画皮鬼抓住脖子上的拘魂索，想将它扯断。 张初尧用力一抖，拘魂索剧烈的一震，上面的铜铃立刻摇晃着发出阵阵脆响。 听到这声音的同时，画皮鬼只感到浑身酸麻，手脚也变得绵软无力。 这法器，不简单啊！ 虽然手脚无力，却不影响远程攻击。 它朝着张初尧伸出左臂，忽然整只左臂白骨弹射而出，直奔他的眉心而去。 张初尧赶紧摆头躲过，趁着这个空隙，它抓住拘魂索用力一扯，将它生生扯断。 张初尧看出这货不简单，左手从衣袋里取出一张黄符，右手从背后拔出木剑，挑着那张符刺向了画皮鬼。 不知道驱魔天师存在的画皮鬼，此时见他就像个装神弄鬼的神棍，毫无惧色的伸手去抓那木剑。 手骨刚握住剑刃，瞬间炸开一道金光，它只觉得像是抓住了一根烧红了的铁剑，烫的它赶紧缩手，再也不敢怠慢的躲过他刺来的一剑。 它心里十分惊讶，心想这家伙难道是阴阳师的某个冷门分支？怎么从没见过这样的？！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张初尧可是很了解这画皮鬼，但反过来却不是这样，这是他的优势。 眼下不能跟它慢慢玩，今晚的行动有不少警察在医院外围盯着，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冲进来，到时候撞上这只“白骨精”倒是其次，他若是暴露了，那可真是划不来。 他从衣袋里又取出一柄铜钱和红线编织成的短剑，口中念了一句咒语，金光立刻覆盖了剑身。 张初尧将金钱短剑往空中一抛，左手向那画皮鬼一指，剑尖便直指画皮鬼，朝它飞刺而去。 直觉告诉这只画皮鬼，这冒着金光的小玩意肯定比他的木剑还厉害，当下连接都不敢接，闪身躲过。 趁这个空隙，张初尧木剑已经刺到，画皮鬼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原地散成了一滩骨堆。 这招虽然诡异，但是它的常规操作，而且也很有效的躲过一剑。 张初尧没有感到惊讶，剑尖朝下，又刺向地上的骨堆。 散落的白骨立刻飘起，分散着从他身边掠过，他刚一转身，那堆白骨已在他身后又重新拼凑成人形，举起双手就朝他插了过去。 它的十根白骨手指十分尖锐，插在身上就是十个血窟窿。 张初尧几下躲闪，挥剑与它过了几个来回，被它近身后根本发挥不出剑的威力。 混乱中，他左手一指，那金钱剑又飞向了画皮鬼。 画皮鬼正全心对付他的木剑，没注意到这突然袭来的金钱剑，被它迎面刺中，爆发出一道金光后，画皮鬼又散成一堆白骨。 还没等张初尧继续进攻，散落在地的白骨瞬间聚合成形，抓住他的脚踝用力一扯，张初尧瞬间被它跩倒。 它乘胜追击的覆上他全身，每一块骨头都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这下张初尧投鼠忌器，不敢用金钱剑再刺过来，一不小心就会刺中自己。 正准备念咒，每一块骨头忽然拉扯着他，一瞬间他的身体完全被白骨控制，从地上一个跟头翻起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这一招效果显著，一下子把他摔得天旋地转，还没缓过神，身子又被拉扯起来，向远处一丢，正好摔在电梯门口。 刚把他丢出去，白骨又离开了他的身体，重新聚集后，朝他猛扑过来。 这一摔着实不轻，张初尧感觉全身像散架了一样，脑子也摔懵了，根本来不及抵御它这猛地一扑。 尖锐的手指直插向他的眼瞳，然而就在它的指尖离他的眼球不足一寸时，却猛地停住了。 眼角余光隐约看到脑袋后面的电梯里有个人影，他躺在地上，看到的是倒着的苏小小。 电梯门刚打开，老张就直直的摔在她面前，苏小小着实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一具白花花的人骨朝他扑过来。 靠着本能反应，苏小小伸手掐住了白骨的脖子，总算是救了张初尧一命。 之后她才看清这是一堆白骨，错愕之间，白骨暴怒的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一人一骨互掐脖子，显然人吃亏，毕竟白骨没有肉，也不用呼吸，根本不怕被她锁喉。 苏小小反应很快，知道这样下去自己肯定先死，便果断的收回了手，结了个手印。 “少阴金·掌中雷！” 两手劈出一道金色闪电，击中白骨发出一声巨响，它立刻被击的弹飞出去，重重砸在墙上。 这一撞又把它撞散了架，还未落地，张初尧趁势左手一指，金钱剑精准的插进散落白骨中的头骨，一瞬间所有白骨安稳落地，再也没了动静。 画皮鬼的灵核就在头骨，被金钱剑一击击毁，算是“死”的彻彻底底。 从见到画皮鬼，到被它掐脖子，直到最后被制服，一共不到十秒的时间，苏小小都没完全弄清眼前的形式。 这时忽然放松下来，不禁腿脚一软，苏小小坐倒在了电梯里。 两人惊魂未定的喘了一会儿气，才回过神来。 “这……这只白骨精是哪来的？” 张初尧大难不死，苦笑着说，“这可不是什么白骨精，是披着宋思明的画皮的画皮鬼。” “宋……”苏小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在楼下遇到的宋思明，是这货假扮的，恍然大悟的说，“原来是一只‘骨女’啊。” 画皮鬼在《百鬼夜行录》中被称作“骨女”，与驱魔天师的叫法不同，但确实是同一种妖怪。 缓过神来后，苏小小便觉得不对，“为什么……是一只妖怪来杀人灭口？！这幕后凶手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雇妖怪杀人？” 妖怪帮人类杀人，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除非这个凶手，是个阴阳师。 正觉得奇怪，地上那摊画皮鬼的遗骸忽然燃起一阵墨绿色的火焰，眨眼间烧的灰飞烟灭。 灰烬即将随风散去时，苏小小眼疾手快的发现了什么。 灰烬之中，有一张烧了一半的白色符纸。 “少阳木·纸鹤！” 一道细小的绿光闪过，一只绿光汇聚成的小纸鹤极快的冲向那一半符纸，叼着它又飞回到苏小小的手上。 苏小小赶紧掐灭了符纸上的火苗，算是救下了这张行将烧成灰的符。 虽然只剩一半，但苏小小一眼就认了出来。 因为，这是她亲手画的。 ------------ 第八十八章 淤泥与莲 在医院负伤最大的好处就是省了不少时间。 无需救护车，几位医生和护士将孙晓涵抬上手术车，乘电梯往上走了两层便进了手术室。 子弹只是擦过了她的手臂，加上救治及时，没什么大碍，甚至都不用休息太久。 然而这是今晚唯一的好消息。 给苏小小和张初尧录完笔录，老汤不可思议的问，“你是说，开枪的人是小宋？” 苏小小毫不心虚的点点头，“晓涵和小光也都看到了。” 她这么说不是为了嫁祸给宋思明，而是因为她早就知道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如她所料，老汤听完一个劲的摇头，“不可能，他整晚都和我在一起喝酒。” 苏小小故作惊讶的捂着嘴巴，“天呐，怎么会这样？为什么那个杀手和宋学长这么像？” 老汤也是纳闷得很，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凶手居然会是鬼怪。 一旁的张初尧假装深沉，一本正经的说，“莫非是江湖流传的著名杀手，‘百面狐君 ’？” 虽然是在敷衍，但他这也太假了。苏小小斜了他一眼，小声说，“你以为在拍武侠剧啊？” 出乎意料的是，老汤居然点了点头，“或许真的是某个会易容的杀手。这家伙能弄到枪，本身就很不简单。不管怎样，既然涉及到了持枪作案，这案子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是啊，警方对于涉枪的案子都很重视，也很敏感。 录完了笔录，从警局出来时，天都亮了，今晚的行动以失败告终，好在没有平民受伤，无功无过，不管怎样关明的警服算是保住了。 老汤他们自然是急的抓耳挠腮，对他们来说，线索彻底断了。 但对苏小小来说，却是掌握到了新线索。 路边不起眼的早餐摊上，阴阳天师进行着第二次商讨大会。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瞒着。对那帮警察还好说，可那个姓汤的外国人，不也是你们阴阳师的一员吗？为什么连他也要瞒着？” 苏小小把一碗豆腐脑放在地上给小虎，然后直起身子喝了一口豆浆，慢悠悠的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 张初尧失望的说，“连我也不能说？” “这个秘密，除了我之外，谁都不知道，包括我老爹和小佳。” 张初尧知道这两人算是她最重要的亲朋，连他们都不能说，那他肯定没戏。 正感到有些自讨没趣，就听她继续说，“但是你嘛……还是能知道的。” 惊讶之余，他带着些许不满，没好气的说，“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呐。” 苏小小笑了笑，“别误会，我不是想耍你。不过你和他们比起来，的确比较特殊。” “哦？怎么个特殊？” 她挑了挑眉，“因为你也是灵界的一份子，所以你不会告诉凡人。同时你又不是阴阳界的人，所以你不会告诉阴阳师们。综合来说，你会很好的替我保密。” 张初尧冷笑一声，“呵，你会因为我保密而告诉我，只是为了咱们的交情吗？我看，你还有用我的地方吧？” 苏小小皱起眉，“怎么被你这么一说，我就像个重利轻友的小人似的？” “难道不是吗？”他面无表情的说，“你以为我看不出来？那张烧了一半的符，笔锋卷曲，结构小巧紧凑，分明是你的笔迹特征——那张符是你画的。” 在陆氏地产大楼的会客厅里，他就表现出了惊人的观察力，只是苏小小没想到他会观察到自己的头上。 被他一语道破，苏小小有些心虚，但仍强装镇定，“你认识我才多久，居然能记住我的笔迹？何况这还是画符，并不是写字。” “三分留心，七分直觉。你的表情已经证实了我的猜想。” 这下苏小小彻底缴枪投降，“好吧，逻辑推理上我完全不是你的对手。” 然而这还不是他全部的猜测，他继续说道，“那张符既然是你画的，就代表你和那只画皮鬼认识。又或者，你们俩认识同一个人。我猜是后者。” 果然厉害。苏小小心服口服，“你猜的全对。” 他又一声冷笑，“你不愿让阴阳界的人知道，说明这个人见不得光，且与你有密切的关系——就算没有，至少也曾经合作过，你怕的是惹祸上身。” 这人，似乎仅通过一些偶然表露出的线索，就可以推断出全貌，甚至是背后隐藏的东西。 这种人是很可怖的，在他面前仿佛根本没有秘密一般。 苏小小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最终选择了羞恼，“趋利避害，我有错吗？” “我没有说你错，只不过你让我看出你这个人，为达目的可以利用一切资源，甚至无视黑白。” 亦正亦邪，这的确是她。 而苏小小对此也不否认，“我的秘密还有很多，随便哪一个拎出来，都能让我在阴阳界万劫不复。我的确不遵守规则，但不代表我不敬畏规则。” 显然她指的是鬼怪酒吧，与鬼怪们交朋友是阴阳师们的大忌，更别说她刻意的包庇它们。 她的确不遵守阴阳界的规则，但她也的确敬畏规则，她包庇的鬼怪若是犯了事，她也绝不会留情。 这次的事也一样，收了她这张符的家伙居然会掺和买凶杀人这种事，她绝不饶恕。 张初尧听懂了她的意思，表情有些缓和，“那么，这个打破了被你敬畏着的规则的家伙，你打算怎么处置？” “简单，找到他，抓住他，审问他，最后……审判他。” 张初尧略显满意的点点头，“那么，需要我去当陪审团吗？” 苏小小喝完了手中的豆浆，将空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心满意足的站起身，“当然，今晚七点‘来生’酒吧见，我带你见识见识新港最黑暗的地方。” 说完，她转身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就像是行走在黑暗中的光明使者，身处黑与白之间的夹缝，尽力从黑暗中揪出一丝光明。 虽然认识她不久，但直觉告诉张初尧，这个女孩就算不避淤泥，也能一尘不染。 ------------ 第八十九章 来生嗨吧 入夜，黑幕降临新港，同时也唤醒了这座城市的黑暗角落。 又来到“来生”酒吧，但这次苏小小选择了另一条路。 清吧对面的嗨吧，单是站在岔路口都能听到那里传来震耳欲聋的噪音，越是靠近越是吵耳。 推开门，里面果然是群魔乱舞的景象，躁动的鼓点，配合着四处乱闪的灯光，就好像一道道炸雷出现在黑暗的地狱中，每个人都嗨翻了天。 张初尧跟着她一直往深处走去，一路上都没说过话。 就算想说，也绝对听不见。 一直到最深处的包房区，张初尧才捂着心脏直喘粗气，“无量天尊，差点去见祖师爷！” 苏小小嘲笑道，“你怎么搞得像七八十岁的老人家似的，这点程度就要死要活的？” 对此，夜君也感到不适，“这与承受能力无关，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看来这位小恶魔也不喜欢这地方，其实苏小小也喜欢安静，若不是为了查案子，才不会来这鬼地方。 不过，这地方倒是挺适合小虎的。 想起小虎，苏小小向四周望了望，却不见那家伙的身影，“奇怪，小虎它跟丢了吗？” 夜君不屑的说，“那畜生在舞池里。” “舞池？”苏小小惊讶的推开门，望了一眼他们刚路过的舞池，那货果然在一堆群魔之中，嗨的像是触了电。 “算了，让它好好玩吧。”又关上门，看着瘫软在墙上的张初尧，“你怎么说，在这歇会儿，还是跟我进去？” 张初尧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又打起了精神，“走吧！” 两人继续往包房区的深处走，左绕右拐了半天，最里面是一扇大门，看起来这包房区后面还有一个不小的区域。 不一样的是，那扇门前站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大块头，看着就不好惹。 张初尧惊讶的说，“前面是VIP区，你居然还是那里的会员？” 苏小小果断的摇头，“我哪有那本事。” “是吗？”他刚升起的敬仰之情瞬间消散，“那我劝你离那扇门远一点。上次我来的时候，被那个大个子扔了出去。” 听到他的丑事，苏小小来了兴趣，一脸坏笑的说，“怎么，你们驱魔天师也对这种‘法外之地’感兴趣？” 张初尧斜了她一眼，“见笑了，我是来这见客户的，找错地方才找到了这里。” 这片包房区其实是一个KTV，的确是谈生意的好地方，隔音又隔世。 当初和钱先生谈生意时，也是选在了这里，说起来那个钱先生也算是这来生酒吧的传奇人物，只不过这个传奇被苏小小给终结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门口，那大块头保镖立刻警觉的上前，伸出比苏小小的脑袋还大的手，“前面是禁区，游人止步。” 说完，他看了一眼张初尧，补充道，“尤其是你这个神棍，片冈先生特意交代，禁止你靠近。” 看来他上一次光顾闹的挺大的，而且还很不愉快。 苏小小知道这片冈先生就是来生嗨吧的主人，能被老大亲自点名，这老张也算半个传奇了。 张初尧无所谓的摊开手，耸了耸肩，“要不是陪朋友来，我才不会靠近你五米之内。” 大块头点点头，“算你识相。” 苏小小满面笑意的打断了他们俩的“寒暄”，“嘿，美俊，好久不见！” 美俊！看着那张与这名字完全不搭边的大脸，张初尧差点笑出来。 保镖瞪着她，面带怒容的说，“别叫我这个名字，我早就改名了！我现在叫大五郎。而且我跟你不是很熟。” 苏小小本想套近乎，结果吃了个瘪，只好改叫他的姓氏，“好吧，武田。” 张初尧脸上的笑意立刻带了些嘲讽，“原来是个日本人，难怪这么不近人情。” 武田缓缓看向他，不屑的说，“日本人怎么了？吃你们中国人的大米了吗？” 张初尧冷笑一声，“是吗？难道你每天吃的都是从日本空运过来的大米？不过我看你这样，应该更喜欢吃樱花布丁，对吧，美俊？” 看来这俩人结的梁子还不小，上来就开启嘲讽模式。 武田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十分挑衅的向前一步，张初尧也不甘示弱的前进一步。 这下两人都快贴在一起了，这种动作如果下一秒不是拥抱接吻的话，那肯定是拳脚相加的格斗场面。 苏小小赶紧也迈出一步，挡在两人的中间，讨好的将手抵在武田的胸膛上，“武田，我们不想惹事，我们是来找罗威的。” 武田低头看了一眼满脸可爱的苏小小，怒气消了一半。 隔着个女人，怎么也不可能打起来，武田虽然块头大，但也有着不伤害女人的原则。 他后退了一步，语气也趋于平静，“钱先生那件事，也快让你上黑名单了。” 苏小小装作无辜的说，“他自己被菲斯的人盯上，我才是受害者呢。” 当初在这里打架的人里面，的确没有她。 虽然片冈先生不是傻子，知道是她搞的鬼，但也不好直接把砸场子的罪责怪在她头上。 不然今天武田想扔出去的，就不只是张初尧了。 “好吧，我让你进去，但是这个人不行。” 本来苏小小一直是独自行动的，但她既然答应了张初尧，就不会把他丢在这。 尤其她还需要老张给她压阵，毕竟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到时候还不知道能不能完整的走出来。 “不行，他是我的‘货’，我这次来就是要把货带给罗威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罗威，不过他说过不想太张扬，但如果你坚持的话……” 武田认识罗威，也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听苏小小说他不想张扬，也就没再多问，知趣的让到一边。 “谢谢。”苏小小赶紧拉着张初尧穿过了那扇门。 门后与外面的包房区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更宽敞，也更安静。 确认四下无人后，张初尧好奇的问，“怎么，你还帮那个‘罗威’买卖人口？” 苏小小头也不回的向前走，语气平静的说，“我不知道，我也没问过。不过经常有人带着女人去找他交易。我想如果我说罗威想换换口味，武田也是会信的，而且也不敢多问。” 张初尧无奈的叹了口气，喃喃自语，“贵圈真乱。” ------------ 第九十章 开膛 来生嗨吧的深处是包房区，包房区的深处是VIP区，而在这VIP区，苏小小也是来到了最深的角落，这位罗威就像是埋藏在最深的深渊里似的。 最里面的包房前，苏小小对张初尧小声说，“进去后说话的事交给我，你负责随机应变。” 这是张初尧第一次进这VIP区，人生地不熟的他对这个安排很是赞同。 苏小小礼貌性的敲了敲房门，没等里面的人回应，又或是苏小小知道不会有回应，她直接推开了房门。 映入眼帘的一幕让张初尧这辈子都忘不了。 宽大的圆床上，是满目的肉色，一个漆黑的身躯躺在正中间。 那是一个光头黑人，周围是七八个各色人种的女人，全都一丝不挂。 看着这副绝对过不了审的画面，张初尧这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都不由得面红耳赤，但苏小小却好像早已习惯了似的盯着中间的黑人。 而夜君也面无表情的看着，好像人类在他的眼中，就像那些光着身子的猫猫狗狗一样，十分正常。 “罗威。”就连她的语气都十分平静。 罗威沉浸在欢愉之中，听到这声音，缓缓抬起头，“哎哟，这不是苏小姐嘛，经过上次的合作后，我还以为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呢。” 这个黑人居然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仔细一听甚至还带着点方言。 张初尧早就把脸别了过去，光听这个声音，根本无法和黑人形象结合在一起。 苏小小冷笑着说，“是因为你知道我肯定会死在钱先生手上？” “没人敢耍钱先生，就你例外。”他懒洋洋的躺着，享受着周围女人的触感，完全没有谈生意的架势，“那么你今天来是做什么的呢？要是想感谢我的话，我这儿的女人还缺一个你这样的可爱类型。” 面对他的调戏，苏小小面不改色的说，“今天我是来谈生意的，不知道上次我给你的符，好不好用？” “嗯……挺好用的，能让我随时监视属下的一举一动，还可以远程销毁。不得不说，你们阴阳师的宝贝还真不错。” 苏小小笑了笑，“过誉了，那张符的缺点也很明显，比如……销毁的时候不够快，容易被细心的人截住。” “嗯哼，这的确是个不太好的缺点。那么你今天带来了改进后的版本了吗？” “改进的倒没有，不过我这有一张……不，半张符，你肯定感兴趣。” 半张符？罗威好奇的抬起头，却见她手上拈着那张被烧的只剩一半的白色符纸。 看到这，罗威二话不说，忽然从人堆中爬了起来，两步就窜进了后门。 跑得如此之快，苏小小几乎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才拔腿追去。 这变故来的太快，撇过头去的张初尧甚至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就听他们说得好好的，忽然就起了动静，再看时罗威已经不见了。 等他反应过来时，苏小小也跑没了影，赶紧跟着追去。 路过那张圆床时，那些女人们极尽骚情的挑逗着他，他一边慌乱的说着“借过”，一边马不停蹄的穿过这片肉林，狼狈的钻进后门。 这房间的后门连通着酒吧的后巷，苏小小紧紧的追赶着罗威，但后者的身子似乎很笨重，跑起步来也看着很滑稽，没过几秒就被苏小小赶上。 她飞起一脚踹中罗威的屁股，身子一歪摔进了旁边的垃圾堆里。 随后张初尧赶到，见她已经搞定，好奇的问，“发生了什么，怎么忽然就跑了？” “我也不知道。”苏小小一脚踩上罗威的小腿，俯下身子说，“要不，你给我们解释解释？” 罗威挣扎着想起来，但小腿被她踩住，根本起不了身，急忙说道，“我想跑就跑了，用得着和你解释吗？” 苏小小瞪着他，“不心虚你跑什么！” “只有心虚才能跑？你这可是种族歧视，你歧视我们黑人！” 苏小小板下脸来，“你别给我扣帽子。就你还敢自称是黑人？” 张初尧打量着罗威，从头到脚无一不是黑人的特征，绝不是单纯的晒黑，毕竟脸型十分明显。 但苏小小接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二话不说一刀捅进罗威的胸膛。 “喂！”张初尧惊的大喊一声，“你干什么？！” 这疯婆子，居然杀人？！ 就算这个罗威真的和那只画皮鬼有关系，也不用直接捅刀子吧！ 然而下一秒的事却更加疯狂，苏小小将刀捅进他的胸膛后，用力的向下一划，一直划到他的小腹，直接给他开膛破肚。 这么刺激的画面，却并不血腥，因为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这样反而让张初尧平静了下来，恍然大悟的松了口气。 罗威那被割开的肚子里，钻出一只婴儿般大小的怪物，它的身体像鸟似鸡，头部却是人类的脑袋，长着一张苍老的人脸，稀疏的白色毛发随意的散布在脑袋上，看起来非常狰狞。 这个罗威，居然是它的画皮。 这模样非常具有识别性，张初尧脱口叫出了这只妖怪的名字，“阴摩罗鬼？” 苏小小颇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原来你们那儿也这么称呼这玩意？” 张初尧点点头，忽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两人循声望去，一个拾荒的老太太望着这里，惊叫着晕倒在了墙边。 虽然人类看不到鬼怪，但在她眼里，可是清清楚楚看到苏小小刀捅一个黑人，还将他开了膛。 这副刺激的画面，莫说是这老太太，就连年轻人也没几个受得了。 张初尧叹口气，“我看看她，顺便把她的记忆抹了。” “去吧。”苏小小点点头，身子还没回过，胳膊已经先行伸到身后，将准备溜走的阴摩罗鬼揪了回来，“我叫他去，没叫你去，想溜哪儿去啊？” 阴摩罗鬼愤恨的用翅膀打开她的手，站在垃圾堆上傲然挺胸，“愚蠢的阴阳师，你知道修好这副画皮要费多少工夫吗！” 苏小小冷冷的说，“那你不用费神了，没准你以后再也用不到了呢？” ------------ 第九十一章 逼供 这话显然是威胁，阴摩罗鬼却并没有怂，腰板依旧挺直，“呵，我可是‘来生’的传奇人物，大名鼎鼎的罗威·爱德曼！你敢动我吗！” 苏小小冷笑一声，玩味的看着他，“罗威·爱德曼的确是大人物，可你现在只是一只阴摩罗鬼，我若是把你交给UO，他们一定会给罗威先生一个完美的死因。至于你，连下辈子都不会有了。” 它的目光中明显出现了一丝慌乱，但仍强装镇定，斜着眼说，“苏小小，别忘了你也有黑料在我手上！而且凡间那些与我有关的大人物们也会跟着一起倒霉！” “呵呵，我现在就可以将你就地正法，UO那边只是我写份报告的事。至于那些大人物，和我这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她的脸上满是笑容，但全然没有笑意，有的只是笑容背后暗藏的尖刀利刃。 它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居然这么阴狠！ 张初尧处理完了那个晕倒的老人家，确认老人家没有受伤后，顺手消除了她的记忆。 再回来时，见这一人一怪正“友好”对视着，“谈到哪了，我错过什么了吗？” “没有，刚开始谈呢。”苏小小很自然的说着，从口袋里又掏出那半张符，“说说吧，这符你都给了谁？” 阴摩罗鬼冷哼一声，十分高傲的扭过脸去，“我手下的佣兵人人都有，你难道还指望我会给你名单？” 苏小小笑着说，“这是昨晚一只骨女留下的，新港市第一医院，有印象了没？” 它的表情僵了一下，不发一言。 她继续说，“这只骨女穿上了那里的一个医生的画皮，去暗杀一个凡人，而且还带了枪。最关键的是，那医生恰巧是我的师兄——那家医院的御守。杀人，持枪，嫁祸阴阳师，你知道有什么后果吧。” 它当然知道，这妥妥的重罪中的重罪，刚才她说可以将它就地正法，完全不是吓唬它。 就这三种罪责放在一起，苏小小根本不用和UO解释就可以将它当场击毙，甚至事后还能得到表彰。 看着它脸上复杂至极的表情，苏小小心里暗暗发笑。 接着，她转而进行逼供套话的下一个步骤，“不过我也知道你没这个胆子，那只骨女或许是私自接活，你根本毫不知情——我说的对不对？” 这明显是装糊涂，这次是雇鬼杀人，凡人怎么可能和鬼怪有交易，必然有一个中间人，很明显就是罗威。 它见苏小小很明显的递了个台阶过来，立刻放下了高傲的姿态，顺着台阶就爬了下去，“你总算聪明了一次，我怎么可能做这种掉脑袋的买卖？” 苏小小邪魅一笑，“传奇的罗威如此手眼通天，你肯定知道那只骨女是接了谁的活吧？把那人的名字告诉我！” 总算进入了正题，但作为中间人，罗威当然要替委托人保密，“道上的规矩，我们不能供出委托人的任何信息。所以，她绕过我从谁手上接的活，我可查不到。” 苏小小知道这货到这个关头还要坚持着“职业操守”，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要是不肯帮忙，那我只能好好查一查，你究竟和这事有没有关系了！” 这意思很明显。 要么，说出委托人，这事它就可以脱离关系。 要么，就带着这份职业操守下地狱。 又是一个小命与气节之间的抉择，乍一看很难选，但其实不难。 “好吧，我告诉你。那个人是……” “小心！”忽然，张初尧大喊一声，护在了他们面前。 这举动把这一人一鬼都吓了一大跳。 过了一会儿，无事发生，苏小小一巴掌将他拍开，“你咋咋呼呼的干什么！” 张初尧奇怪的看了看四周，“按照套路，一般在证人说出凶手的瞬间，就会被不知从哪射来的飞箭毒镖之类的灭口。” 苏小小的脸上挂满黑线，“你电影看多了吧？你要是不拦着，它都已经说完了！” 阴摩罗鬼也没好气的说，“小子，就这么想我死呐？” 张初尧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退到了一边。 这个小插曲过后，苏小小说，“你接着说，委托人是谁？” “是一个生面孔，至少在来生酒吧从没见过这个人。他自称是姓金，但多半是假的。” 新面孔，假名字，这简直和没说一样。 苏小小完全不相信的说，“你会不查对方的来历，就与对方合作？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它冷哼一声，“我查了警方的档案，这家伙并没有前科，所以什么都没查到。一般到此我就不会去查了，难不成我接每一笔单子前，都要先花一份钱把对方的家底都查出来吗？” 这倒也是。 苏小小低头思索着，一旁张初尧又插嘴说道，“等一下……你们俩之前还装一装，现在干脆就不掩饰了吗？” 毕竟俩人都默认了它是中间人的事实，虽然表面上说这是那只骨女私下找的委托人，但说着说着就撤去了伪装，它也很自然的带入了这中间人的身份。 苏小小瞪了他一眼，“你别捣乱了。” 它不耐烦的说，“我知道的都说了，你还有啥要问的？” 应该没什么能套出的信息了，但苏小小还是有办法，“再见到他的照片，你能认出来吧？” “能。”刚答应完它就后悔了，“不是吧，你还想让我帮你认人？！” 苏小小眨了眨俏皮的大眼睛，“帮人帮到底，这样我也会帮你帮到底的。” 又是威胁。它虽然有气，但只好憋着，“好吧，把照片给我。” “我这会儿还没有，等我拿到了再来找你。” “你的意思是，我还得等你的指示，然后随叫随到？！” 它的语气里满满的透着罗威的口气，苏小小略带歉意的一笑，“不用，到时候我主动来找你，你别乱跑就行。” 简直欺鬼太甚，但它只能是敢怒不敢言，气呼呼的说，“我现在能走了吧？！” 苏小小点点头，“走吧，顺便把你的画皮也带走。” “废话！你知道弄一个一模一样的有多难嘛！”说完，它又钻回到了罗威的画皮里，瘫软的皮一阵扭动后又像是充满了气似的鼓了起来。 罗威重新站起，不过自胸口到小腹之间开了个口子，埋怨道，“下手太狠了吧，这你叫我怎么和别人解释？” “用针线缝一下就行了，再啰嗦的话我帮你缝！” 这当然不靠谱，罗威一口回绝，骂骂咧咧的走了。 ------------ 第九十二章 墨染白衣 见罗威走远了，张初尧惊讶的说，“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这没什么，在黑暗的角落里多逛逛，自然就知道怎么对付这种家伙。”苏小小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骄傲，有的只是无奈。 或许对于她来说，这也是被生活逼出来的技能吧…… 张初尧深有感触，轻轻的点了点头，“话说回来，你接下来要去哪找照片？” 苏小小想了想，“虽然那家伙说了些没用的信息，但至少告诉了我们一个大致的范围。” 张初尧率先推测道，“从没去过来生酒吧，是个生面孔。” 苏小小点头，“没错，而且还是同时在晨辉地产与陆氏地产两家公司工作过的老员工。” “如果那个阴摩罗鬼见到的不是凶手本人呢？比如凶手派了别人去和它谈这委托？” 她果断的摇摇头，“不可能，罗威一向很谨慎，他自己就是中间人，从不接受第二个中间人，一般都是与委托人直接联系。” 张初尧若有所思，“这么说，它见到的那个委托人，就是凶手了。” 苏小小深吸了一口气，“走吧，去找小佳要照片。” 说着，他们走出了后巷，路上张初尧好奇的问，“话说回来，你用那些符和他做了笔什么买卖？” “你还真是好奇心爆棚啊。”苏小小玩味的看着他。 见她这个反应，多半是不会说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接着说道，“其实也不是不能告诉你，我用二十张定位符和罗威换得了一个情报——长寿簪的下落。” 长寿簪？张初尧有些惊讶，“你是说，那个小鬼手上的长寿簪？你是为了他？” “他叫小光，不叫小鬼。”苏小小似乎不太喜欢“鬼”这个字，“我若是不给他找来长寿簪，他活不过一周。” 原来是这样…… 张初尧回忆起先前见过那个小鬼两次，精力充沛的很，完全没想到他会是那么重的病。 “你和他……真的没有血缘关系吗？”刚问出口，便觉得有些唐突，又解释道，“我是说……你为了他，和那种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中间人做交易。我想他所说的黑料，就是这个吧？” 的确，来生嗨吧的VIP区是新港最黑暗的角落，而罗威则是那个角落的传奇，一个藐视法律的中间人。 只要有钱，不管什么事他都可以找人替你解决，哪怕是不合法，甚至是犯罪的事。 那种人就是一片墨池，与他有来往就相当于把自己染黑，说不准那天就会栽进去。 更何况，那货居然还是个妖怪，苏小小可算是同时犯了凡界与阴阳界的大忌。 只是为了那个小鬼。 张初尧隐约觉得，这个疯丫头……还真是个疯丫头。 疯得善良，疯得彪悍。 张初尧暗自沉思的工夫，苏小小悄悄让夜君把小虎喊出来，他们该走了。 走出巷子时，刚好和小虎在路边汇合。 小虎显然在嗨吧的舞池里彻底放飞了自我，出来时都还处于兴奋的状态，“这么快就谈完了？我还没玩够呢！” 苏小小哭笑不得的说，“又没人能看得见你，你一个人在那臭嗨啥呢？” 夜君按照惯例补了一刀，“畜生嘛，从不会在意有没有人类会关注它们。” 小虎正处于兴奋的喜悦感，没搭理这个羊角小子。 苏小小倒是吐槽道，“哇，夜君，我还以为你早就走了呢。” 夜君听出她是在嘲讽他刚刚那么久都没说过话，淡淡的说，“怎么，嫌我戏份太少了吗？以后有的是我出场的机会，到时候可别求着让我消停。” “呵呵。”这声轻笑充满了不以为然。 张初尧接了通电话，挂断后追了上来，歉然说道，“如果今天就此为止的话，我就先告辞了。小玉那丫头催我回去吃饭。” 苏小小看了眼手机，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不好意思的说，“抱歉，把你喊来帮忙，应该请你吃晚饭的。” 他笑着摇头，“不必了，你告诉了我这么大的秘密，完全抵得上我的劳务费。那，再联系。” “好，再联系。”道了别，两人在路口分开。 小虎见他走远了，兴冲冲的问，“我们接下来去哪吃饭？” 苏小小斜了它一眼，“你就知道吃。” 她可没心情下馆子，只想随便找个超市买一碗泡面，泡上三分钟，美美的糊弄一顿，然后回医院陪陆小佳。 这计划不错，她径直去了最近的一家超市。 刚好这家超市的柜台上有关东煮，她便买了几串鱼丸给小虎。 泡上面，坐在超市窗边的桌前，看着夜幕下的新港街道，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本该是喧闹的景色，却因一窗之隔，使得苏小小这边格外安静。 忙碌的一天里，苏小小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安静的泡面三分钟。 小虎低头吞咽着鱼丸，夜君也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 短暂的三分钟，却因彼此内心的平静而变得冗长。 但没有人觉得无聊。 三分钟到，苏小小撕开盖子，闻到那扑鼻的香气时，才发现自己早就饿坏了。 安静的氛围并没有被吃面的吸溜声打破，但当她吃到一半时，却被不速之客彻底破坏。 窗外，一辆漆黑的加长轿车缓缓停在路边，从车上下来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大晚上的还带着墨镜，加上那身黑色的西装，多半是富人的保镖。 富人的保镖多半也是富人——至少对于苏小小这样的普通老百姓而言，算是富的。 这家普通的超市便显得与这两个保镖格格不入。 他们走进超市，没有看货，而是看人，稍微环顾了四周后，径直向苏小小走来。 “你就是苏小小？” 苏小小抬起头看着他们，这俩人的墨镜上仿佛都写着“不好惹”三个字。 “我是。” “我们老板请你去见他。” 苏小小上下打量着他们，皱起眉，“你们老板是谁？我为什么要去见他？” 对她的不配合，为首的保镖也没有强求，平静的说了句“事关陆小姐。”后，转头离开。 陆小姐……难道是陆小佳？ 苏小小看着窗外，那两人走出超市后就回到了车旁，一左一右像个门神一样守着后车门，看起来是在等她上车。 小虎早就吃完了鱼丸，警惕的看着与她相同的方向，“怎么样，去不去？” 她想了想，看向夜君，“你说呢？你觉得他们可能是谁派来的？” 夜君没有多想，直接说道，“想知道？只有一个办法。” 苏小小会意，吃完最后的泡面，大义凛然的站起身，“去就去，我倒要看看这又是何方神圣。” ------------ 第九十三章 最有钱的土财主 大踏步来到那辆加长轿车前，苏小小昂首挺胸，“我们要去哪？” 右手边的保镖一言不发的拉开车门，然后又是那标准的跨立站姿。 上车就上车，我还怕你们吃了我？ 坐进了车里，发现这车的内室非常豪华，加长后的车厢十分宽敞，环形的沙发座椅，旁边还有酒柜。 能请得起那种保镖，这老板肯定是个超级有钱人，有这种车也就不奇怪了。 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他也穿着西装，车里的灯有些暗，看着和那两个保镖差不多，只是没有戴墨镜。 他看着四十岁左右，剑眉星目，脸上的棱角像是用刀雕刻出来的一般，没有一丝皱纹但不难看出些许的沧桑。 这人看气质至少是个安保队长之类的，不得不说这个老板品位还是不错的，请了个这么成熟帅气的安保队长。 保镖是富人的门面，比富人帅上几个档次是常有的事，就和富人的女人一定都是美女是一个道理，都是门面。 车外的那两个保镖一左一右的进了驾驶室，看来还兼职司机。 “开车。”那个男人淡淡的说了句，连声音都充满了威严。 看着窗外的景色动了起来，苏小小不得不承认，这车坐的真舒服。 有钱真好啊。 “你们老板是谁？”苏小小又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本来不指望这货能告诉她，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微笑着说了句，“我。” 他……居然就是老板？ 原来他不是安保队长，猜错了啊…… 不过一般老板不都应该是大腹便便，穿着皮草，满身都是大金链子小金表吗？ 也不知她这种印象是从哪来的，土大款和大老板明显不能划等号。 “你……你就是老板？那你是谁，找我做什么？”苏小小端坐了一些，认真严肃的问道。 男人上下打量着她，先是从酒柜里拿起一杯米黄色的香槟，微泯一口，端在手中微微晃动，颇有上流社会的调调。 “几年不见，你出落得更漂亮了。” 听着他的夸赞，苏小小没有感到开心，反而很是惊讶，“我们以前见过？” “当然，虽然几年未见，但小佳经常和我提起你。” 苏小小更加惊讶，“你还认识陆小佳？” 他笑了笑，“这是当然，不过自从她和你住了之后，我们也很少在一起了。” 他用的措辞是“很少在一起”，而不是“很少见面”，说明他们俩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是很亲密的关系，甚至是住在一起。 原本以为这是陆小佳认识的某个大老板，或许是陆叔叔的合作伙伴之类的，现在听起来，好像不是那么简单的关系。 中年大款，美丽校花。苏小小的脑海里第一时间蹦出一个词：“包养”。 这男的，以前难道包养过陆小佳？！ 苏小小不自觉的张大了嘴，有些反胃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虽然这男人算是个帅气的成熟大叔，可这个年龄差的有些大吧…… “说实话，你和小佳……到底是什么关系。”她的表情变得十分认真，如果真的和她猜想的一样，她真要好好问问陆小佳，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她最担心的是，小佳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男人玩味的看着她的表情，缓缓说道，“她欠了我不少东西，我要找她要回来。听说你和她是很要好的姐妹，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她在哪里？” 果然。 苏小小义正言辞的站起身，却想起这是在车里，就算她个子实在不高，但在车里也是站不起来的，只好又坐回去。 她腰板挺得笔直，坚定的说，“你休想再去找她，我替她还！要钱我没有，但她父亲是新港最有钱的土财主。如果不是要钱，我有不小的人脉，可以帮你解决任何问题！” 说完，她的表情忽然变得阴沉，“当然，如果是违反乱纪的事，那我就只能解决你了。” 男人听她说完这么一串慷慨陈词，盯着她看了十秒，空气在这十秒里仿佛都变得不存在。 忽然，他哈哈笑了一声，脸上的淡漠变成了祥和，“小佳还真没白交你这个朋友，虽然小小你是个女孩子，但可比大部分男人有义气。” 苏小小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笑起来时格外有亲和力，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下她彻底懵了，“你……到底是谁啊？” 男人忍了忍笑意，“我就是‘新港最有钱的土财主’。” 这算什么自我介绍？但苏小小觉得这个称呼很熟悉。 好像不久前她才说过。 回想起刚刚的对话，苏小小又一次激动的站起来。 这一次起身，她没反应过来，头撞上了车顶，一屁股又摔回到沙发上。 捂着脑袋，苏小小笑容满面，“陆叔叔？！” 他就是陆小佳的父亲、陆氏地产的现任董事长、“新港最有钱的土财主”——陆为名。 陆为名彻底卸去了伪装，沉浸在刚刚戏耍她的乐趣之中，又哈哈大笑了几声。 苏小小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对不起啊陆叔叔……我太久没见您，加上这里的灯光太暗，所以我才没认出来……” 不过，这还真是不怪他，这陆为名看着也才四十岁，作为陆小佳这个同龄人的父亲，也太年轻了。 保养的真好啊，苏小小想起老爹的那个模样，五十多岁的老头子，那才是同龄人的父亲该有的模样。 话未说完，苏小小想起了自己之前的失言，赶紧解释，“我不是说陆叔叔您是土财主啊，您不是土财主……不是，我是说，您是财主，但不土……也不对，您是有钱人，但不是财主……”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看见我就激动的语无伦次。” 是吗？苏小小回想起四年前，刚进大学的时候见过他一次，那时的她也是语无伦次的吗？ 虽然不愿意承认，或者说承认了太羞耻，陆叔叔是除紫氤学长外，第二个能让她见到就心慌的人。 他是小佳的父亲，这么说的确很羞耻，但苏小小不得不承认，陆叔叔是她的理想型。 成熟帅气的霸道总裁，是她的菜！ 看她这副表情，小虎鄙夷的说，“看你这花痴样，人家把你当姐妹，你居然想当人家的后妈？” 苏小小板下脸来，狠狠的瞪了它一眼。 但苏小小对他，更多的还是敬仰，或许就是因为陆叔叔给她的印象太好了，她才会格外厌恶梁敏君和陆谨言。 这么优秀的男人怎么就娶了这么个女人，还生了这么个儿子！ 虽然苏小小没见过，但她觉得，陆小佳的生母绝对是配得上陆叔叔的仙女。 一阵慌乱后，苏小小挠着脑袋，“嘿嘿……陆叔叔，您要找我，打个电话就行了，何必搞得这么神秘？” 说起这个，陆为名的笑容渐渐收敛，语气也趋于严肃，“因为我要找你谈的，是很隐秘的私事。” ------------ 第九十四章 放手 “私事？” 苏小小猜不到他想说什么，难道是关于陆小佳的？ 话说回来，陆叔叔不是一直在国外开会吗？ 肯定是因为新港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女儿还进了ICU，所以才赶回来的吧。 陆为名的确是为这火灾的事而来，但并不是她想的这样，“听说你最近，成了刑侦顾问，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苏小小赶紧摆摆手，“什么顾问，虚职而已，这不是为了……完成陆叔叔的委托嘛……” 说起委托，工地上的怪事到现在还没解决，实在有点愧对陆叔叔。 陆为名笑了笑，“风水先生……是吧？” 苏小小这才想起来，陆小佳和她老爸说她毕业后成了个风水先生！ 为此那天去陆氏地产大楼的时候苏小小还特意租了件旗袍…… 最惨的是居然还和梁敏君撞了衫！ “嘿嘿……其实我不是那种风水先生，您别听小佳胡说。” 不自觉的，她有些在意自己在陆叔叔眼中的形象，风水先生这个形象实在是…… “委托结束了。” “啥……？”苏小小愣了，不知他什么意思。 陆为名很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委托结束，你做得很好。钱会一分不少的付给你，还会多加一份感谢费。” 虽然当初接这个委托时，苏小小就看中了陆氏地产的阔绰，但这案子查到现在出了这么多事，她早就不为钱了。 她看着陆为名直发愣，“陆叔叔……工地上的事我还没……” “项目取消了。” 他的语气平静到令人心慌，就好像网上购物时取消了一笔订单一样简单。 那可是个项目啊！几个亿的大项目啊！ “我……我不明白……” 他换了个通俗的说法，“西山居酒店，我们不盖了。不会再有工地，你的委托也就不存在了。” 好家伙，这就是传说中的釜底抽薪？ 这个结果来的太突然，半个多月来一直追寻的目标，忽然就消失了？！ 苏小小当然不肯接受这样的结果，“为什么？我还期待着能在陆叔叔的酒店里住一周呢……” 这本是一句虚无的玩笑，但陆为名却格外认真的说，“你真的……这么在意？我们在别的城市还有不少酒店，你可以……” 苏小小摇头，“我在意的不是酒店，而是……”说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哽咽。 这么久的努力，苏小小好像都已经融入了这个项目，仿佛她也是这个项目的一员。 现在忽然要取消，虽然最初的目的达到了，但她就是不甘心。 罪大恶极的人还没有伏法，冤死的亡魂还没有得到解脱，临门一脚的真相就摆在眼前。 最主要的，夜君所追求的“贪婪”原罪就在眼前。 这些理由一直支撑着她查到了眼下这一步，可偏偏这时要被完全推翻，她怎么可能同意？ “对不起，小小。我没想到，你会对这件事如此上心。”陆为名由衷的感慨道，“我答应你，项目不会永久取消，等我们重启项目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苏小小拼命的摇头，“我说了我在意的不是酒店……” “我说的交代也不是酒店，而是……告诉你真相。” 苏小小猛地抬起头，“陆叔叔……您也知道这背后的案子了吗？”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当然，永盛居，西山居，这两个项目都存在着问题，你一直查的也是这些。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但至少要等到几年以后。” 几年以后？！ 苏小小不明白，为什么要等这么久。 难道……陆叔叔真的和贪污工程款有关系？！ 他该不会是把这事压下去，等几年后再随便找个背锅的来给她所谓的交代吧…… “陆叔叔，无意冒犯，但我想知道理由。” 陆为名看着她，眼神渐渐变得深邃。 片刻后，他放下手中的酒杯，似乎一同放下的还有他的戒心，“你是小佳最好的姐妹，我就把你当自己的女儿了。” 说着，他的坐姿也变得放松了些，似是真的要和她敞开心扉，“三十年前的事，对晨辉地产的打击巨大。我们等了十年才让它逐渐淡化，摆脱晨辉的阴影，从头来过。可如今，这件三十年前的案子被警方重启，对陆氏地产的压力也随之重启。” 话说到这份上，苏小小就算再傻也能弄清楚他的意图。 三十年前，楼塌事件让晨辉地产名誉扫地，被迫关门。 二十年前，那件事渐渐被淡忘，晨辉地产改名陆氏地产东山再起。 如今，这件旧事早已成为陆氏地产不愿提及的丑事，可随着警方和苏小小的调查，这件丑事重回大众视野。 加上一场大火，局势瞬间发酵，对陆氏地产可谓是致命打击。 说了半天，不让她继续查下去的原因，只是为了企业的名誉。 还有利益。 夜君说过，唯利是图是商人的标签，看来陆叔叔也不能免俗啊。 苏小小微微点头，深沉的说，“我懂了。” 陆为名长舒一口气，满意的说，“为了陆氏地产，为了我，也为了小佳。小小，你就不要再调查下去了。” 她苦涩的笑了笑，“就算我不查，这事闹得这么大，警方那边也不会……”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老汤。 正犹豫要不要挂断，陆为名淡漠的说道，“若是汤队打来的，你就接吧。” 居然猜的这么准，莫非老汤打来是为了这事？ 心乱如麻的接通了手机，那边传来老汤垂头丧气的声音，“小小，结案了。”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击碎了苏小小最后的防线。 同样用简单的话回应道，“为什么？” “纵火的人今天中午……去世了。” 尽管早就知道那人挺不过这两天，可听到这个消息苏小小心中还是一凛。 “所以，线索彻底断了——无论是林家宅灭门案，还是这次的纵火案，线索全都断了。上面要求我们尽快结案，关局也是没有办法……” 她双目无神的听着，不用多想也知道，这个“上面”肯定也是受到了来自陆氏地产的压力。 准确来说，是陆为名的压力。 警方的调查无疑会严重影响企业的名誉与利益，何况现在一点证据都没有，再追查下去造成的损失将会越来越大，无论是舆论还是企业，都会给警方极大的压力。 除非有新的证据出现，否则警方只能迫于压力暂时结案。 “嗯……我知道了。” 她的语气和老汤一样，低迷且不甘，都不愿就此收手。 “小小……那个……还有，你刑侦顾问的身份……也被撤销了……” ------------ 第九十五章 深渊边缘 听到这个消息，苏小小百感交集的看着眼前的陆叔叔。 依旧是那样和蔼可亲的脸庞，可她却看到了一丝可怕。 嘴上说把她当女儿，私底下偷偷和她秘密会面，劝说她放弃调查。 直到听到这个消息之前，苏小小一直认为，陆叔叔是在乎她的感受的。 可如今，他早就通过施压，让总局那边撤销了她刑侦顾问的身份。 也就是说，她已经不能再光明正大的调查了。 无论她同不同意。 所以……从上车开始直到现在，一切都是虚情假意吗？ “小小？你……没事吧？”许久未说话，手机那头的老汤不安的问道。 “嗯，我知道了。”说完，苏小小匆匆挂断了电话。 她怕再说下去，会忍不住哽咽。 既然对面是老汤，而她又是这样的表情，陆为名自然猜到了电话的内容，平静的说，“看来你也收到消息了。回去好好睡一觉，重回自己的生活吧。” 她低着头，沉默不语。 陆为名也没有再说话，两人的沉默使得车内陷入一片死寂。 过了一会儿，车停了下来，苏小小知道她该下车了。 沉默着推开车门，却看到那熟悉的医院大楼。 她以为陆为名会把她送回家。 看出她的疑问，陆为名解释说，“你一定想回来陪小佳吧。” 呵呵，还真是了解她。 苏小小一只脚迈出了车，愣了一下，回过头对他说，“陆叔叔，我可以重回自己的生活，但叶国贤，他的妻子，他的儿女，还有永盛居废墟下的那几百个人，他们都回不去了——永远。” 陆为名的笑容瞬间僵住，渐渐变得沉重，目光也随之沉入海底。 “陆叔叔……” 她的声音听起来又悲凉，又失望。陆为名缓缓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 “永盛居的豆腐渣工程，和你无关。放火烧毁证据，并雇凶杀人灭口的人，也不是你，对不对？” 她问出这个问题，脑子清楚的人都只会回答她“不是”，无论这到底是不是实话。 但苏小小只想听他亲口说出这两个字，仿佛这样她就会相信他——她愿意相信他。 然而，陆为名却没有说话，目光又沉了下去。 那一瞬间，苏小小看到他的脸上浮现出了自责。 她的眼睛渐渐发胀，终究来不及等到他的答复，苏小小失望的下了车。 走上医院大门前的台阶，身后传来引擎的轰鸣，渐渐向远方驶去。 眼泪在这一刻落了下来。 回到陆小佳的病房前，她遇到了宋思明。 他本来作为嫌疑人被扣在警局的，看来随着案子的暂时结案，他倒是提前恢复了自由。 “小小，你怎么了？” 苏小小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哽咽着说，“没事，真的。” “你每次刻意说‘真的’，那就一定是假话。” 她低下头，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别管了，求你了。” 宋思明从没见过苏小小这副神情，一向乐观要强的她，居然也有被击倒的时候。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遭遇了什么，也不忍去问，但他知道，这一定是她最艰难的时刻。 “如果你想找人说说话，可以和小佳聊聊——她已经度过危险期，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但你可以进去看看她了。” 这真是今天唯一的好消息，苏小小由衷的说了声“谢谢”。 这声谢既是对他告知这个好消息，也是对他没有继续问下去。 宋思明没有再说，将鼓励的话语通过他的大手，拍在了她的肩上，随后与她擦肩离去。 苏小小轻轻的打开房门，像是怕吵醒床上的人，尽管她现在根本醒不过来。 她慢慢走进病房，又缓缓拿过一张椅子来，坐在床边，每一个动作都沉重无比，像一个身心俱疲的老人。 陆小佳仍带着呼吸器，神态安详的就像是在沉睡中，一旁的机器上，原本不安的线条也变得平缓。 苏小小不知该怎么和她说，难道要告诉她，她的父亲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吗？ 她握住了陆小佳的手，触碰的一瞬间，再也忍不住，将脑袋埋在床沿，大声哭了出来。 情绪的崩溃通常只在一瞬间，就像充满可燃气体的器皿，只需一点点小火花，就可以引发惊天动地的爆炸。 小虎静静的蹲在床头，安稳的趴着，不发一言。 夜君依旧站在她的肩头，表情凝重的看着她。 “也许你不必这么纠结，你的陆叔叔不一定是凶手。” 夜君的安慰没起到什么作用，刚刚陆为名的表情，就和他亲口承认没什么区别。 听她还在止不住的哭，夜君实在受不了，重重的伸手在她的脑袋上弹了个脑瓜崩。 虽然他人小，但力气可不是一般的大，这一弹痛的她立刻直起了身子，大声斥责道，“干什么啊！好痛啊！” 刚刚还在崩溃的大哭，此时骂出来的话也是带着不小的抽搐。 夜君落在床上，抱着胳膊看着她，“现在他又没有被定罪，你在这哭成这样算什么？就像那天晚上一样，白白的大哭一场，结果第二天就得到了顾问的身份，你说你亏不亏？” 想起那一晚，她的确是白哭了。 可是情况根本不一样啊。 她抹着泪水，哽咽的说，“你觉得陆叔叔不是凶手？为什么这么肯定？” 夜君愣了一下，含糊其辞的说，“我猜的。” “骗人。我感觉，你肯定知道什么。” 夜君的表情明显抽搐了一下，随后煞有介事的说，“因为凶手是带有‘贪婪’原罪的恶人，我既然要收集原罪，自然能看得出来，那个姓陆的身上，没有‘贪婪’。” 这个理由倒还算靠谱，苏小小也渐渐看到了希望。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拿起床头果篮里的一只橘子，又从床头柜里取出了一支笔。 她突然的动作让小虎一头雾水，“你干嘛呢？” 她没有说话，而是用笔在橘子上写下了一行字。 “希望陆叔叔不是凶手？”小虎随着她写字的进度，一一念了出来，然后见她开始剥橘子，便猜到了她想做什么，“嚯，这么幼稚的事你也干得出来？” 苏小小抽了抽鼻子，带着些许哭腔说，“你懂什么，这是恶魔一族的祈愿仪式。” 夜君似乎没想到她会突发奇想，又想起了那个仪式，不由得哭笑不得。 小虎不屑的撇了夜君一眼，“这明显是骗小孩的玩意，你也信？” 话音刚落，便收到了夜君那如刀的眼神。 破天荒的，小虎没有回击夜君，而是自知失言的捂住了嘴。 现在的苏小小最需要的就是安慰，而它的确是多嘴了。 剥开橘子，苏小小一口塞进了嘴里。 随着她的脸上出现大幅度的咀嚼动作，残留的最后一滴泪水也随之滑向她的下巴，滴落在了陆小佳的手上。 同时，陆小佳的手像是感受到了这一滴冰冷的泪水，微微抽动了一下。 ------------ 第九十六章 空闲 失去了调查的权利，工地那边的委托也结束了，苏小小一下子变得闲了很多。 接下来的三天里，她一直陪在陆小佳身边，和她说说话，给她读一些她最喜欢的小说。 这段时间电视上的新闻里没了陆氏地产的身影，一切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似的。 小虎虽然闲不下来，但也还算有人性，知道现在的苏小小肯定没心思再带它出去浪。 而且清洁公司里接业务的人现在还在床上躺着，苏小小这个老板兼清洁工根本接不到业务。 苏小小在鬼怪中的人脉很广，在凡间却不认识什么人，与陆小佳完全相反。 “你知道吗，我发现北楼的楼梯都是十三级一层，南楼这边却是十五级一层，所以虽然同样都是八层楼，但南楼要高一点。” 三天下来，小虎已经无聊到去把医院里每层的楼梯台阶都数了一遍。 听完后的苏小小哭笑不得，“你也太无聊了吧，有这精力还不如帮帮那些白衣天使。” “得了吧，他们都看不到我，要是再吓晕几个，你又要说我帮倒忙了。”虽然它说的很实际，但随后那一个大大的呵欠却暴露了它懒惰的品质。 这家伙，真的没有“懒惰”的原罪吗？ 苏小小觉得不太可能，它要是真的有原罪，那也肯定是“暴食”。 “你要是真觉得无聊，可以留下来听我读书嘛。”说着，又到了读书给陆小佳听的时间，她取出那本读了三天的《三国演义》。 说来也怪，陆小佳喜欢的居然是三国，苏小小依稀记得她曾说过，她最喜欢的就是诸葛亮。 一生为主，鞠躬尽瘁，苏小小说过，如果这家常年亏损的公司是蜀国的话，那么她苏小小就是刘备，而陆小佳就是孔明。 现在回想起来的确很像，离开了陆小佳这个诸葛亮，她苏小小这个刘备可就运转不起来了。 “还记得吗，小佳……没了你这个军师，我这主公啥都做不成，所以你快点醒来吧……”苏小小捧着书，悲戚的望着仍在昏迷的陆小佳。 小虎看她捧着《三国演义》，说出这样深情的话来，不禁吐槽，“看你这样，怎么感觉这书变成了言情小说呢？” 夜君笑了一声，“而且，还是百合类型的。” 这俩人居然破天荒的联手，苏小小正想反怼，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主公，你还有我这个军师呢，我可以辅佐你呀。” 陆谨言？ 苏小小收起了书，眉毛扬起，“小佳住院三天，你们陆家终于来人了？” 这话颇有讽刺意味，陆谨言再傻也听得出来，笑呵呵的说，“我们家最近要处理的事很多，实在抽不开身。再说了，我们这不是对你绝对的信任嘛。” 他们家的确有很多事要做，不然这么大的新闻也不会被压的这么快。 苏小小冷笑了一声，没有理他。 面对她的冷漠，陆谨言就像是习惯了似的，厚着脸皮走到床前，看着陆小佳说，“姐啊，你可要快点好起来，主公可离不开我们这对军师啊。” 苏小小鄙夷的望着他，“就你？小佳是卧龙，你难道是凤雏？呵呵，别的不像，这脸倒是挺像的。” 《三国演义》里的“凤雏”庞统被描绘成一个很丑的人，这话明显是在骂他。 陆谨言不以为然，“庞统？以我的颜值和智商，我觉得郭嘉更适合我。” “郭嘉？和你一样短命吗？” 他立刻泄了气，“往好一点想行不？好歹‘我’也是曹操手下著名谋士。不还有那句话——‘郭嘉不死卧龙不出’嘛。” 苏小小板起脸来，“你别咒小佳！要是你死了她就能醒过来，那你趁早去死！” 陆谨言哭笑不得，“干嘛对我这么狠，吃枪药了？” 原本虽然对他一直是冷言冷语，但从未像今天这么激动。 何况不久前才被他救过，不缓和也就算了，居然态度反而更差了？ 苏小小意识到了这一点，自问或许是将对陆叔叔的不满全发泄在了他的身上，这么一想他其实也很无辜。 想通了后，她略带歉意的说，“没什么，只不过你辅佐的是曹操，那就是我的敌人。” 不明所以的陆谨言笑着说，“不就是开个玩笑，你还认真了？如果我真是郭嘉，我肯定丢下曹操，投靠你。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要我？” 他这话最后的部分极具挑逗意味，语气也变得充满下流，苏小小皱起了眉，但没有怼他，而是低下头去，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我没心思和你说笑。” 陆谨言撇着嘴，挑了挑眉毛，收敛起了笑容，“我姐曾经说过，人嘛，开心是一天，难过也是一天。难过的时候，敌人会笑，亲人会哭，怎么算都是亏本的。只有开心才是真正的赚，而且还是大赚！” 这话满满的商业气息，不像是陆小佳说出来的。 苏小小立刻识破，“这话是你说的吧？”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怕直接说，你就听不进去了。” 他或许没这个意思，但苏小小听出了讽刺。 是啊，如果真的是他说出来的，她多半会当做废话处理，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反思了一下，苏小小觉得自己是不是对他的敌意太明显了，以至于有时他真的是为她好，却也被她拒之门外。 或许……应该尝试改变对他的态度。 就从此时此刻开始吧，“谢谢，我听进去了。” 陆谨言立刻得寸进尺的说，“谢什么？这一次，还是上一次？若是上一次，就这一声谢谢，没有诚意啊。” 靠！改变不了了！ 还没过十秒钟，苏小小的脸色又沉了下去，“你这家伙……” “来，做检查了。”这时，门外进来一个医生，苏小小只好暂时休战。 那医生站在床边，拿过床头的记录本，开始对陆小佳进行检查。 苏小小瞥了这个医生一眼，就这一眼，目光就像粘在了他的脸上似的，完全无法再移开。 这张脸……这不是司常吗？！ ------------ 第九十七章 个人物品 虽然只有那一晚的一面之缘，但这张吸血鬼一样帅气的俊脸可不是很常见的。 这个恶魔来这里干什么？怎么他还兼职当医生？ 苏小小紧紧的盯着司常的俊脸，可他却好像没看见她似的，继续进行着有模有样的检查。 不得不说，他做的和那些医生简直没有差别，苏小小甚至觉得自己眼花了，眼前这位就是医生，只不过她看成了司常的脸。 但她又没有对司常日思夜想，怎么会出现幻觉？ 正大感奇怪，陆谨言伸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一记清脆响亮的响指将她拉回到了现实，她惊醒的抬起头，看着陆谨言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你干嘛？” 陆谨言瞥着她说，“人家的确是帅哥，但你不用这么花痴吧，一直盯着看？” 这么明显的吃醋，苏小小没感到温馨，反而愠怒的说，“关你屁事。” 司常检查完，动作娴熟的将笔插回白大褂的口袋，将记录本放回床头，就像一般医生都会有的姿态，手插口袋转身离去。 一句话没说，出来露个脸就走了？ 若是人生如戏，这个群演找的太不合格了，居然是个熟脸，不怕瞬间出戏吗？ 苏小小正一头雾水的盯着他离去的背影，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与他擦肩而过，苏小小脱口喊道，“沈叔叔？” 西山居项目的项目总监，沈跃进。 第一次去工地时见过，他还是沈杰的父亲。 依旧和那天见到的那样，沈跃进被她叫住后，十分和蔼的走了进来，“苏小姐，这么巧。” 陆谨言笑了，“还有更巧的。” 沈跃进看过去，惊讶的说，“大公子也在啊。” 何止，大小姐还在床上躺着呢。 苏小小目光一沉，有些压抑的说，“沈叔叔……您是来看沈杰的吧。” 沈跃进收起笑容，脸色也随之一沉，“唉……项目暂停，有一堆事要处理，现在才能腾出时间来看看他。” 看来……不止是陆家，连公司的员工都忙成这样，陆谨言并没有骗她。 苏小小安慰的说，“不用太担心，他很快就会醒的。” “借你吉言吧。”沈跃进苦笑的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去看看他？” 苏小小赶紧说，“好的，快去吧。” 他正想离开，陆谨言却叫住了他，“沈总监，你手上的是什么？” 苏小小这才注意到，沈跃进手上抓着一个透明塑胶袋，里面是钱包、钥匙之类的随身物品。 沈跃进看了一眼，说道，“哦，这是犬子被救时身上的东西，医院通知我来取回的。” 医院救治伤员时总会脱下衣物，有时衣服破损不堪的话会直接处理掉，但个人物品会用这种塑胶袋装好，等病人醒来领走，或让家属来领回。 陆谨言点点头，“一般不都是出院了才去领吗？怎么领的这么早，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沈跃进一愣，连连摆手，“也没什么重要的，只是顺便取一下，不麻烦医院帮我们保管了。” 苏小小鄙夷的说，“你管的太宽了吧，这是人家的私事好不好？” 陆谨言委屈的耸耸肩，“我也只是随便问问，人家都没生气。怎么，你急着替他说话，该不会你想当人家的儿媳妇？” 说不到几句就吊儿郎当的，苏小小白了他一眼，转回头去无视他。 “不碍事的，苏小姐。没想到你居然还是大公子的朋友。” 苏小小一脸的嫌弃，“谁跟这货是朋友！” 沈跃进笑了笑，寒暄几句后离开了病房。 陆谨言皱着眉，“在我的下属面前，就不能给点面子？” “面子是靠自己争取的。” “好吧，我姐就交给你了，我走了。”说完他就站起来往门外走。 苏小小以为他真的生气了，下意识的说，“就这么走了？” 他头也没回的举起手摇了摇，“我得去辛勤工作，给自己争面子啊，再见。” 虽然这个讨厌的家伙走了是好事，但难得有人来看她们，就这么走了不免还是有些失落。 一下子又回到原来的无聊状态，干点啥好呢？ 苏小小看了看房间里仅存的小虎和夜君。 在目光扫到夜君时，苏小小想起了刚刚出现的十分突兀的司常，“话说，那个司常是你的人吧，他来这里干嘛的？” 夜君耸了耸肩，“你不都看到了，来给你的小姐妹做检查。” 随后看到她面沉似水的表情，夜君平淡的说，“不信？你去翻翻记录本，看他写了什么。” 看就看。苏小小才不信那个司常真的只是来做检查的，而且他也不可能是医生。 拿起那本记录本，翻开到最新的一页，上面果然写着一些检查结果，和昨天来检查的医生写的差不多。 难道他真是医生？怎么从来没见过他？ 不知道这对恶魔在搞什么名堂。 合上记录本，苏小小发觉后面几页似乎夹着什么东西，好奇的翻开一看，只见是一个张被火熏得焦黑的纸。 这张纸似乎被火烧过，右下角缺失一块，并在右下角形成一大片焦黑的区域，看样子是右下角着火，虽然被扑灭，但高温使得那一片都碳化了。 完好的部分能看出这是一份采购合同，供货方的商标还能看得清，其余能看到的就是一些常规的合同条款。 至于买的什么，双方的签名，则一概藏在右下角的那一片焦黑之下。 好家伙，关键信息这么巧全被烧得看不清了。 这么大一张A4纸被折了两道夹在本子里，一般人一拿到手就很容易发现，显然是刚刚才夹进去的。 难道…… “这是司常夹在里面的？” 夜君点点头，“没错，这是从火场里的那个小子的个人物品里拿出来的。” 沈杰？ “这么说，刚刚沈叔叔拿的那一袋……” “没错，我让司常先他一步从袋子里取出来的。不管那是什么，显然这是那个小子拼了命也要从火场里带出来的。” 起火点在档案室，而沈杰却莫名的出现在那里，莫非就是为了抢出这张纸来？ 也就是说，这是幸存的、唯一的证据！ ------------ 第九十八章 两代贪污者 虽然有证据从火场里幸存，这很值得高兴。 但这玩意好死不死的一个关键信息都看不到，沈杰为它差点没了命，还连累了陆小佳，简直是白瞎了。 苏小小完全高兴不起来，“这有什么用？什么都看不到，和在火场里被烧成灰相比根本没分别。” 然而，就算它完好无损，也是徒劳，“而且，这案子结了，我也被撤了职——呵，那本来就是个虚职，还被人撤了。” 她自嘲的语气里满是悲凉，夜君也沉了口气，“不管有没有用，先收着吧，等那小子醒了再还给他，也算是不枉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也不枉小佳去救他。苏小小点点头，将纸折了几次，收进了钱包里。 “不过，你也是有心了，我都没想到去查沈杰的物品，现在想想他的确可能从火场带出什么来。” 夜君一声轻笑，“若我能想到的你都能想到，那我岂不是和你智商一样了？” 她眯起双眼，气呼呼的说，“和我智商一样很丢人是吧？” 夜君却摇了摇头，“不，和你一样不丢人……”他转而看向小虎，“和它一样才丢人。” 小虎半天都没说一句话，此时躺着也中枪，瞬间表现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的气势，朝着夜君忽然发起突袭。 可它哪是夜君的对手，大脸朝下，来了个“脸刹”。 小虎“噌”的站起，誓不罢休的追赶着夜君，而夜君仗着自己能飞，满房间飘荡，惹得小虎上蹿下跳。 苏小小在一旁露出了三天里难得的笑容。 病房内“其乐融融”，总算是给空闲的时光找了点乐子。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暂时的，夜君和小虎也不是杂技团出来的，不可能每天都在病房里闹腾，一闹一整天。 ……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小虎都快习惯这样平淡无聊的日子了。 这天，苏小小正在给小佳擦洗身子，忽然门被莽撞的推开，老汤没头没脑的冲了进来。 苏小小惊叫一声，赶紧拉过被子遮住了衣衫不整的陆小佳，埋怨的说，“老汤！说了你多少次，进女生的房间要先敲门！” 然而老汤进来后都没看病床上的陆小佳一眼，也没理会苏小小的控诉，自顾自焦急的说，“你查的案子，有结果了！” 苏小小百无聊赖的撇着嘴，“什么我查的案子，我现在就是个平头百姓，啥案子都不查！” 老汤才没工夫理会她的别扭，“不、不、不，我是说，你在工地上的委托……” 没等他说完，苏小小又颓然道，“那个委托也结了，现在的我是无业游民。你要是没有新的委托介绍给我的话，就快点出去吧，我要给小佳擦身子。” “你听我说完行不行！”老汤喘匀了这口气，稍稍平复了些，“就是那个西山居酒店的项目，你猜的不错，果然有人贪污了工程款！” 然而这并不新鲜，苏小小毫无感情波动的说，“我猜猜，有人买了人造逢木，来充当天然逢木，是不是？” 老汤愣了，“神了啊！你怎么会知道？” 她无奈的摇摇头，“我查的进度可比你快得多。” 老汤瞬间感觉有些自讨没趣，一边搬过一张椅子来，一边说，“那你怎么不举报呢？这豆腐渣工程要是建起来，岂不是又要重演三十年前的悲剧。唉……没想到那个沈杰居然会做这种事……” “什么？！” 这一嗓子，将正准备坐下的老汤吓了一跳，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苏小小张大了嘴，“我不知道贪污的人是他……” 好家伙的，三十年前贪污的最大嫌疑人是小佳的父亲，如今贪污的是小佳的男朋友。 怎么“贪婪”这两个字一直绕着小佳，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她不可置信的皱着眉，“确定吗？为什么忽然说是他干的？” “西山居项目停工了，这你知道吧？” 苏小小点点头。 老汤继续说，“停工后陆为名将当前的施工进度彻底审查了一遍，发现了人造逢木的事。在向供应方询问了之后，对方说采购人是沈杰。” 一个巴掌拍不响，这里面肯定有供应方的锅。可既然对方供出了沈杰，那肯定把自己撇了个干干净净，所有黑锅都要沈杰一个人背了。 真是没想到，那个家伙居然会做这种事，为人傲慢也就算了，还贪成这样，小佳真是看错了人！ 苏小小越想越气，接着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抓他？” “他现在是首要嫌疑人，所以目前我们要部署警力监视他，防止他醒来后逃脱。至于之后的上诉环节，那就要等他醒来了。” 苏小小想了想，感觉一切是不是太顺利了点，并且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既然贪污的是沈杰，为什么他要提示他们，难道是挑衅？亦或是炫耀？ 不可能，他绝不是个傻子，这么危险的事绝对不会干。 而且，他出现在火场又是为了什么？ 苏小小狐疑的问道，“你不觉得蹊跷吗？照你这么说，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火场？” 老汤自信满满的说，“当然是销毁证据了。” “那么那个纵火犯怎么解释？难不成他雇了那家伙去放火，自己又跑去把纵火犯关在里面，然后连他自己也一起被困住，这也太傻了。” 对此，老汤早有定论，“很显然，那个纵火犯是受雇于三十年前的贪污犯，去销毁三十年前永盛居项目的档案，而沈杰则是去销毁西山居项目的档案，两人凑巧遇到一起。结果三十年前的贪污犯将放火的那家伙反锁在档案室，企图杀人灭口的时候，刚巧把沈杰也锁在了里面。” 好家伙，这么巧的吗？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啊！ 虽然这么说挺合理，时隔三十年的两大贪污犯同时销毁证据，结果一死一伤。 但其中有一个致命的漏洞。 就是那份烧焦的采购合同。 如果沈杰是去销毁证据的，又为什么拼死带出来那份合同呢？ 周围就是火海，随手一丢不就得了，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想阻止证据被销毁。 那份合同，绝对是关键性证据。 ------------ 第九十九章 供货商 第二天一早，苏小小请来了桃子姐。 殷桃拍着胸脯说，“放心吧小小，你和小佳我都当女儿看待的，让我照顾准没错！” 苏小小欣慰的道了谢。 陆小佳昏迷的这段时间，她一直这样闷闷不乐的样子，这些殷桃都看在眼里。 多愁善感的桃子姐见她这么憔悴，不由得又是满面愁容，“小小啊……你快去休息几天，这里我帮你看着。” “嗯……”她可不是为了休息才找帮手的，不过这也不必告诉桃子姐，帮不上忙不说，还可能给她说漏了。 桃子姐可是出了名的口风不严，情绪一上来什么秘密可都藏不住。 “老爹他……最近怎么样？” 殷桃挥了挥手，“就那样呗，整天不是上课就是应酬，要不就是学术研讨。他呀，都快变成阴阳界的爱因斯坦了！” 苏小小欣慰的笑了笑，在她这么困难的时候，这老爹还能照常过他的日子，也不知是该庆幸没有连累他呢，还是该吐槽这个老家伙没心没肺呢？ 离开了医院，小虎就像是刑满释放了似的，仰天长哮，一只猫灵居然吼出了狼的叫声。 也就是仗着别人看不见、也听不见它，不然像它这样乱喊，早就被抓起来送去流浪动物保护协会了。 苏小小可没等它，连喊半分钟后，她早已走远，立刻奔跑着追上。 或许是太久没动弹，这时很难得的没有跳上她的肩头，一边小碎步的跟着她，一边迫不及待的问，“我们要去干什么？是去查案吗？查哪一个案子？第一站先去哪？要不要先吃个饭壮一壮胆？” 吃饭壮胆？从没听说过。 苏小小瞪了它一眼，“你要是再吵，就回医院去！” 一听说要回“监狱”，小虎立刻乖巧的闭上了嘴。 肩头的夜君说道，“你是要去查那个把沈杰供出来的供货商是吧？” 和聪明人聊天就是舒服，省去了苏小小和他们解释，“对，你怎么知道？” “你要是想继续查的话，早就可以动身了。昨天一听说那个姓沈的被警方列为嫌疑人，今天就立刻出走，显然是想调查他的事。” “你怎么好像……很了解我的样子。” 夜君冷笑一声，“你是我的契约人，我当然了解。” 在医院的这几天，苏小小几乎都忘了恶魔契约的事。 现在想起来，血池案里的凶手带有“贪婪”原罪，现在放弃不查，有些对不起夜君。 “那个……原罪的事……” 不等她说出口，夜君就知道她想说什么，“我理解，现在的你不方便继续查。没事，我也不急。” 能得到他的体谅，真的是太好了！ 苏小小欣慰的说，“谢谢你。看来你也不是那么冰冷，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外冷内热？” 夜君似乎不喜欢这么亲昵，听到这个夸赞反而有些不适，没好气的说，“我才不是为你着想。只不过契约是双向的，我既然还没有给你想要的东西，那我就还没亏。” 她噘着嘴，失望的“哦”了一声。 夜君的表情忽然抽了一下，还想说什么，犹豫片刻后选择了沉默。 那家木材公司叫做“逢木建财”，看起来是个专门销售逢木的公司，规模不大，总部就在新港。 像陆氏地产这么大的企业，而建材又是很重要的环节，居然会和这种名不经传的小公司合作，的确有些蹊跷。 这公司的地址也很偏，往北出了新港市区，在周边的一个小镇子里，出租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 看着计价表上那嚣张的数字，苏小小心说这次真的是赔本买卖，一定要从小佳的工资里扣！ 毕竟是为了捞她的男朋友。 下了车，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挺普通的工厂，一栋办公楼，一栋生产车间，全都是平房。 这里的建筑已经很旧了，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老楼。 大门旁墙上贴着“逢木建财有限公司”几个大大的金字，看来是这里没错了。 苏小小直奔门口的传达室，里面坐着一个穿着保安服的老大爷，脸上耷拉着一副老花镜，正举着报纸，看着很懒散的模样。 “偏僻的郊外，老旧的工厂，懒散的门卫。这地方要是想潜入进来放把火，可真是太容易了。” 虽然小虎说这话很欠打，但它说的倒也没错。 苏小小心想，这地方别说生人了，就算跑进去一头恐龙，都不一定会被这门卫老大爷发现。 敲了下窗户，老大爷居然都没抬起头，这更加佐证了苏小小的猜测。 敲了第二下，大爷才懒洋洋的抬起头，扶了下眼睛，眯着眼说，“你找谁？” “请问……你们这儿的负责人在不在？我是陆氏地产的……总工程师，有些生意上的事想和他谈谈。” 大爷上下打量着她，满腹狐疑，“你看着也就十七八岁，什么总工程师？去去去，别来这捣乱。” 十七八？我都二十三了！ 虽然被人往年轻了说应该不是坏事，但苏小小总觉得这老大爷是从个子上判断的。 她板着脸，没好气的说，“老先生，我今年二十三，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给你看我的身份证！” 大爷满不在乎的摇摇头，“那还不如给我看工作证。我在这四十多年了，总工程师都是四十岁往上的，还想蒙我？” 这几下说的苏小小哑口无言，这个老头看着散漫的很，怎么工作起来这么严谨的吗？！ 小虎哈哈大笑，“吃瘪了吧，你倒不如说你是总工程师的小秘书，没准人家还会放你进去呢！” 苏小小拉长了脸，悻悻的刚想离开，就听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她的确是我们的总工程师。老刘你可别以貌取人。” 大爷和苏小小一齐望去，居然是沈跃进！ 从沈跃进的称呼上看，他和这老大爷还挺熟的。 果然，大爷的脸色瞬间变得和蔼了很多，“沈总监都这么说了，那还真是老头子我不长眼了啊。” 沈跃进呵呵一笑，“李总他在吗？” 大爷往厂里面一指，“他在呢，你自己进去找他吧。” “谢了。”沈跃进向苏小小使了个眼色，她便乖巧的跟着他进了门。 这时，她的眼角余光里看到了什么，目光望去，却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门外不远处，两个身穿黑西装的人靠在车门旁，正望着这里。 这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沈叔叔，门外那辆车是你的吗？” 沈跃进回头看了一眼，也愣住了，“那好像是……董事长的车。” ------------ 第一百章 查账 董事长？ 陆氏地产只有一个董事长，那就是陆为名。 苏小小惊讶的说，“陆叔叔也来了？是和您一起的吗？” 沈跃进缓缓摇头，“不是。而且据我所知，董事长他这会儿应该在和罗局长应酬。” “罗局长？哪个罗局长？”她下意识的问出了口，随后不好意思的捂着嘴，“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的确不该问，沈跃进笑了笑，没有责怪她，但也没有回答她，而是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苏小小想了想，犹豫要不要告诉他。 片刻的沉默后，沈跃进笑着说，“该不会是为了小杰吧？” 苏小小的确也是想不出什么正当理由了，既然被看出来，那就只好老实交代，“嗯……我觉得他不会是那种贪污的人——我相信小佳的眼光。” “我替小杰谢谢你。” 说起来，沈杰被列入嫌疑人，他这个父亲应该更着急吧。 这么说的话…… 苏小小试探着问，“沈叔叔也是为这事来的吗？” 他和蔼的笑着说，“是的。这么看来，咱俩应该算是战友了。” 战友？这倒挺新鲜的。 苏小小脸红着挠了挠头，“有沈叔叔您在，我就放心了。刚刚我连门都进不来，看起来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有沈跃进这个阅历丰富的大人在前面引路，她这个小孩子便感受到了不小的安全感。 “怎么会帮不上忙呢？到时候还得苏小姐你帮我继续演下去呢。” 苏小小愣了，“演……什么？” 他的笑容里忽然带着一丝调皮，“总工程师啊，这个位子你得再坐一会儿了。怎么样，苏小姐，能胜任吗？” 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这么做一定是有理由的。 “好！还有……沈叔叔，既然我们是战友了，就叫我小小吧。” “好的，小小。” 这一老一少在这一刻就像是成了忘年交一样，有说有笑的进了这办公楼。 虽说只是个一层小平房，但部门可是齐全的很，业务部、财务部、营业部等等部门应有尽有，虽然一个部门只是一个办公室，但至少五脏俱全。 来到一间写着“行政部”的门前，沈跃进敲了敲门，等里面回应后，便推门而入。 这办公室不大，装修很有年代感，有点像是八十年代中产阶级的办公室，在当年也算得上是豪华了。 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穿着苏小小心中土大款的标配装束——大金链子小金表，金牙貂绒大皮袄。 一把年纪的土大款，这形象倒是很少见。 “沈总监，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沈跃进倒也不拘束，直接在他对面坐下，“李总，我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苏小姐。” 苏小小上前为鞠一躬，甜甜的叫了声“李总”。 李总打量着苏小小，笑的十分猥琐，“这是你新招的秘书？不错呀，怎么，想让给我？” 沈跃进的笑容收敛了些，略带些严肃的说，“这位是我们公司新任的总工程师。” 苏小小硬着头皮伸出手，“你好，李总。” 李总的表情僵了一下，站起身握住她的手，对沈跃进说，“她……是代替你儿子……？” “不，她是来查账的。” “哦——”李总瞬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笑容尽去，换上了一张严肃的脸，“请坐。” 小虎爬上了李总的脑袋，看看沈跃进，又看看脚下的李总，“这俩人，打啥哑谜呢？” 苏小小倒是没听出来有啥不对的，沈杰原来是总工程师，出了这档子事来个新人顶替他也是情理之中。 双方都入了座，沈跃进直接切入正题，“项目停工，董事长一直在清查项目资料，你应该听说了。” 李总点点头，“当然，陆大老板还找人和我聊过。真是想不到，你儿子会拿着我的人造逢木，当成是天然的回公司报销，这可真是……” 沈跃进打断了他的话，“总之，虽然听了你的证词，但董事长还是不放心，所以委托我和苏小姐来找你要证据。” “证据，已经给了警方了。” 苏小小心想，他交给警方的东西未必是真，他肯定想不到他们会不请自来，自家档案室留存的或许才是原件。 沈跃进面无表情的说，“只是例行公事，如果原始凭证没有问题的话，李总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李总没有犹豫，敲了敲桌子，“行，苏小姐新官上任，我怎么能为难人家呢？” 说着，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串钥匙来，丢到苏小小的面前，“今天工厂放假，除了门卫老刘，就我一个人。劳烦苏小姐自己去查了。” 苏小小求之不得，拿起钥匙就迫不及待的起身。 沈跃进没有动，对她柔声说，“你去吧，我和李总再聊聊。” 分头行动？这还真有点战友的样子。 小虎也迫不及待的跳回苏小小的肩头，跟着她离开了办公室。 对于这个闲不住的家伙来说，只要有机会参观新的地方，它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走过这一排平房，苏小小找到了写着“档案室”的房间，用那串钥匙开了门。 门刚打开，扑面而来一股难闻的气味。 苏小小说不上来这是什么味道，总之很难受。 这屋子没有窗户，里面一片黑暗，苏小小摸索了半天，在门口找到了开关。 刚一按下，“啪嗒”一声，屋顶的灯亮起，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屋子太黑，这灯看起来格外明亮。 屋子里放着几排铁皮柜，柜门上写着日期和账本的目录。 按李总的说法，现在会计肯定不在，问他这个老板估计也不会知道账本的事，只好挨个找过去。 西山居项目是今年才开始的，所以时间上的跨度不是很大，苏小小很快就锁定了范围。 “你们俩，也帮忙去找。” 尽管缩小了范围，但这目录上写的密密麻麻，她一个人看的眼睛都花了，不请外援肯定不行。 夜君没有说话，自顾自的飞起，停留在柜门前认真的找了起来。 见他帮忙，小虎才不情愿的跳了下去。 夜君能飞，负责从上层开始找。小虎趴地，负责下层。而苏小小则在中间。 三人分工明确，不一会儿小虎就找到了，“‘西山居项目购买人造逢木’，是不是这个？” “漂亮，中午你的鱼丸有着落了！”苏小小兴冲冲的蹲下身子，开始在那串钥匙里找到对应的那一把。 这时，她注意到照在地上的灯光明显又亮了几分，并且有些闪烁不定。 苏小小好奇的抬起头，却见房顶的吊灯闪烁着刺眼的光，非常不对劲。 突然，“砰”的一声玻璃炸裂的声音响起，屋子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能看到那盏吊灯炸成了点点星火，落了下来。 但黑暗并没有持续太久，火星接触到地面的瞬间，猛地燃起一片火海。 ------------ 第一百零一章 扑救 这火烧得很快，火星落下后几乎在三秒内就烧遍了整个房间、 就像是从天上降下了一片火海。 苏小小赶紧后退几步，念了句咒语，伸指在空中画了个桔梗纹印，白色的五芒星化成一道屏障，将火海阻绝在外。 看这架势，要是慢了一步，她自己肯定也要被这火海吞噬。 一点火星就造成这燎原之势，绝不是一般的火灾事故。 忽然，苏小小想起了进门时问到的那股难闻的气味，“我知道了！是汽油！” 难怪会觉得熟悉，那是汽油混合了档案室里的霉味，所以一时没想起来是什么味道。 如果汽油没有保存档案的功能的话，那这绝对是人为。 然而这个设计是要打开灯，并延时十几分钟后才会点燃汽油，说明凶手不但是要烧毁档案，还想把前来查档案的人一并弄死。 其心可诛！ “别愣着了，快出去啊！”小虎趴在她的头顶，扯着她的刘海焦急地说，“这破房子一看就不禁造，被火这么一烧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塌了！” 苏小小咬着牙，蹲下身子将档案柜里的账本抱了出来。 小虎大骂，“你个傻娘儿们！现在还管这破账本干什么？！” 她没空理它，根据目录找到了账本，放进了怀里。 既然凶手又放火烧毁这里，那么这个账本里必然有她要的证据！ 站起身，苏小小结了个手印，掌心对着自己，喷出两道水柱，将她全身淋了个遍。 门外有凡人，她不能大摇大摆的用阴阳术冲出去，只能用这最低调的一招。 全身淋湿后，苏小小一鼓作气的朝门口狂奔。 虽然全身湿透，但踏入这严严实实的火海中，全身依旧像是被千万根针同时刺扎，灼痛感席卷各处。 过程中，一块烧着的房梁碎片落了下来，被她随手挥臂打开，一个飞身撞出了房间。 苏小小摔在房外，躺在地上松了口气，抱着怀里的账本感慨着说，“得救了！” 小虎在她旁边伸爪拍了拍她的脸，向不远处一指，“你看！” 她抬头望去，却见火已经从档案室蔓延到了其他房间，此刻这长长的平房全都沐浴在大火之中。 包括那个行政部办公室。 “沈叔叔！”苏小小心里像是砸下来一块巨大的石头，震出了一大片水花。 他不会……还在办公室里吧？ 没时间让她思考，爬起来赶紧冲进了那间办公室。 然而办公室里的景象却让她目瞪口呆。 这不大的房间也已是一片火海，但沈跃进和李总双双倒在门口的沙发前，满头鲜血。 苏小小赶紧扶起沈跃进，唤了几声后，他渐渐睁开眼。 顾不上满脸的血，他赶紧看向李总的方向，大喊，“老李！老李你怎么样了？！” 苏小小放下他，奔到李总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颈动脉。 已经停止了跳动。 他死了？！ 周围的火场迅速包围过来，很快点着了李总的尸体。 苏小小赶紧退回去，扶起沈跃进冲出了房间。 他们前脚刚出来，后脚就传来一片坍塌的声音，那栋平房的房顶开始陆陆续续坍塌，已是一片残垣断壁。 苏小小看着这片火海，已是无力回天，腿脚一软便跌坐在了地上。 被她扶着的沈跃进也遭到连累，一同坐倒。 看着这片大火，两人久久不能回神。 门卫老刘跑到二人身边，惊得张大了嘴巴，“我的个亲娘啊！这什么情况啊？！” 对啊，什么情况？ 苏小小这才反应过来，赶紧问沈跃进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俩满头是血的倒在那里。 沈跃进晕晕沉沉的捂着头，虚弱的说，“有两个人，冲进来打晕了我们，还放了把火。” 原来除了档案室，还有行政部办公室这边是个起火点，怪不得短短几分钟就把整个办公房都给烧着了。 “那两个是什么人？看清他们的脸了吗？” 不知他是因为被敲到了脑袋，所以显得反应有些迟钝。还是因为他在思考着什么，愣了十几秒后被苏小小抓着肩膀晃了两晃，才反应过来，“没有……没有……” 苏小小从他的表情来看，他似乎知道什么。 只是他不敢说。 不一会儿，警笛声由远处传来，消防车冲进了大院，十几个消防员用水枪将这火海围住，没多久就控制了火势。 还好这办公楼离工厂车间隔着一个院子，而且周围的植被很少，火覆盖了整个平房后就没有再扩大。 很快，救护车也赶来，将这沈跃进抬上了担架，送上救护车，苏小小也跟随在旁。 上车前，苏小小注意到，门口那辆黑色的轿车，以及那两个黑西装的男人，都不见了。 难道……这场大火是…… 上了救护车，苏小小赶紧摇头，想把这可笑的想法甩出去。 但这并不能甩走事实，也不能把她的怀疑甩走。 这么巧在这里看到陆叔叔的人，紧接着档案室被烧，沈叔叔和李总遇袭，这绝不是巧合。 难道，真的是陆为名派人来灭口？ 陆氏地产的档案室已经被烧了，现在只要把这“逢木建财”的档案也给销毁，再杀掉李总…… 这不难联想到一个巨大的阴谋：沈杰是被嫁祸的，而真凶就是陆为名！ 陆为名先是让逢木建财的李总给出假口供和假证据陷害沈杰，再烧毁原档案，杀害李总，这样就没人能知道嫁祸的事了！ 如果同时，再解决救子心切的沈跃进，和多管闲事的苏小小…… 她想到这里，不禁浑身打了个冷颤。 没想到陆叔叔下手这么狠，以前那个成熟和蔼的他，难道都是假象吗…… “小小……” 苏小小回过神，握住了沈跃进伸来的手。 沈跃进虚弱的说，“拿到了吗……” 苏小小反应过来，从怀里取出那个账本，飞速的翻动着。 终于，她翻到了陆氏地产购买逢木的那笔账，后面还贴着那时签的合同。 只要看看签字的是谁，一切就都清楚了！ 迫不及待的打开被折的整整齐齐的合同，看到右下角的采购人签名时，苏小小愣住了。 那一栏里，赫然写着沈杰的名字。 ------------ 第一百零二章 落水抉择 如果这是没动过手脚的合同，那么这场销毁证据的大火便完全不成立。 苏小小没有想到，李总居然在自家的档案里也做了手脚，看来他们还是来晚了。 “小小，怎么了？” 苏小小捧着那本账本，双手不住的颤抖。 她不知该怎么和沈跃进解释，难道要和他说，“你的儿子死定了”吗？ 危险一波接一波，挫折一个接一个，小虎实在是心疼这个疯丫头。 一心想要做好一件事，却什么都做不成。 小虎伸出软绵绵的猫掌，轻轻抚在她的脸上，正要说些激励的话语，还没张嘴就被夜君打断。 “这个合同，你不觉得有些熟悉吗？” 夜君从不说废话。 苏小小立刻打起精神，仔细盯着这份合同。 他这么一说，合同左上角的标志很眼熟。 这是逢木建财的公司商标，好像在哪里见过。 夜君无奈的叹了口气，提示道，“钱包。” 对！苏小小赶紧翻出钱包，取出那张焦黑的合同。 这是沈杰从火场里救出来的合同，为数不多可以看到的信息里，就有那个图标！ 这是购买逢木的合同！ 苏小小又经过仔细比对，发现了合同上很小的一串编号，两份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这是同一份合同。 合同一式两份，购买方留一份，供货方留一份，而苏小小手上被烧焦的这一半，是陆氏地产留存的。 这份烧焦的，很有可能是原件！ 苏小小喜出望外的说，“沈叔叔！小杰他有救了！” 沈跃进的双目立刻也变得有神起来，惊讶的说，“什么？” 她举着那张烧焦的合同，“这是小杰从火场里救出来的，起初我没发现这有什么特别的，现在来看，和逢木建财留存的这一份，是同一份合同！” “所以……这可能是原件？” 苏小小猛地点头，“没错！我这就把它交给老汤，警方肯定有办法复原这上面的签名！” 沈跃进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好消息，愣了片刻后才兴奋的笑了，“小小，我们家小杰就拜托你了。” 苏小小俏皮的眨了眨眼，“放心吧，他是我战友的儿子，那就是我的儿子，我肯定会罩着他的！” 他们俩这“战友”关系才形成一天，她就认了这么个便宜儿子，实在是占了大便宜。 沈跃进不顾头上的疼痛，哈哈大笑，“他要是有你这么年轻的后妈，我可比他高兴呢！” 他开了这么个玩笑，苏小小脸上一红，象征性的拍上了他的胳膊，“沈叔叔你……为老不尊！” 沈跃进咯咯的笑着，颓废压抑的气氛就像被光明驱散的黑暗，一下子开朗了很多。 虽然这份烧焦的合同不一定可以救沈杰，但至少又给了他们希望。 这时，苏小小的手机响了。 “喂！老汤，我这有个好消息！我找到了……” 苏小小兴奋的报喜很快就被老汤打断，他也很兴奋的告诉了她一个喜讯，“你到哪儿去了啊？小佳醒了，吵着要见你呢！” 这可真是喜上加喜，苏小小恨不得跳下救护车就去见她。 然而这是不现实的，沈跃进还等着被送去医院呢，她可不是重闺蜜、轻战友的人。 “我这……有些不方便，一会儿就去看她！” “你这啥姐妹啊，连她那么忙的老爸都来看她了，你能比陆大董事长还忙？” 听他说到陆为名，苏小小的情绪瞬间从高燃降至了常温，甚至向着冰点靠拢。 小佳的男朋友虽然得救了，可凶手是她父亲…… 男朋友和老爸同时掉水里，请问，应该先救谁？ 苏小小做梦都没有想到，这种脑残的问题会真的出现，而且就摆在她和陆小佳的面前。 “陆叔叔他……”苏小小唤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 老汤不耐烦的说，“别废话了，快点回来！” 说完，那边挂断了电话。 果然，刚刚还是高兴的太早了啊…… 沈杰虽然得救，但根本问题却没有解决。 她兀自失神，沈跃进却有些坐不住了，“董事长去了第一医院？” 苏小小应了一声。 “小杰也在那里，会不会有危险……” 沈杰能有什么危险？现在危险的是陆为名，以及她和陆小佳之间的友谊。 上次因为她弟弟的误会，苏小小差点和她闹掰。 现在苏小小要是把她爹给整垮了，那以后真的就别处了。 她关心的一直是陆小佳，从来不是沈杰。 但很快，她就想起了一件更恐怖的事情。 她想到了叶国贤。 叶国贤，也是被嫁祸贪污，和沈杰的遭遇一模一样。 不一样的是，叶国贤被杀了，所以他贪污的罪责也就死无对证，直至今日都未能平反。 那么沈杰的下场该不会也是…… 陆小佳已经醒了过来，也就是说沈杰很快也会醒！陆为名的时间不多！ 他要灭口！ 苏小小猛地张大了眼睛，冲着驾驶座大喊，“快停车！我要下去！” 一旁的护士立刻阻拦道，“这是救护车！开什么玩笑？！” “可是我……” 这护士看起来年纪不小，神态气质看着像是护士长之类的小领导。 她脸色一板，义正言辞的说，“小姑娘怎么这么不懂事呢？！这是救护车，怎么可能说停就停？！你这是对伤员极不负责，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谁来担这个责任？！你担的起吗？！！” 一番正确的价值观铺天盖地的淹没了苏小小，一下子把她给说蒙了。 可是……沈杰很可能会被灭口，她再不赶去可能真的来不及了啊…… 但这话要是说给这位护士长听，换来的肯定是更加鄙夷的眼神，甚至会直接扭送她去精神科。 正在想办法怎么说服她，沈跃进忽然说道，“护士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家医院啊？” 护士长瞬间变了脸，柔声说，“去最近的北林医院。” 逢木建财的地址在新港以北的镇子里，此时的确最近的是新港北林区的北林医院。 苏小小不明白这么紧急的时刻，为什么沈跃进会忽然问这么无关紧要的问题。 但沈跃进有自己的算盘，只见他满面的凄凉，恳求着说，“我们可不可以去市第一医院？” 对啊！要是救护车能直接开到第一医院，这可比苏小小下车再坐出租车赶过去要快得多！ 但护士长怎么可能同意，“你这大人怎么也不懂事？” 沈跃进忧伤的摇摇头，“您听我说，我的儿子，他即将进市第一医院的手术室。若是失败，后半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手术前我必须去见他最后一面……” 苏小小和护士长的表情惊人的相似，都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但下一秒，护士长也面露忧伤，眼眶瞬间变得通红，“原来是这样……但是，和这姑娘有什么关系？她不是你战友吗？” 呵呵，刚刚两人开玩笑说的话，居然被听到了…… 苏小小正想着怎么圆过去，沈跃进却早就想到了，“没错，但也是我的新婚妻子。” 五十多岁的老头，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新婚夫妻？ 护士长不可思议的看着苏小小，她立刻握住沈跃进的手，声音颤抖着说，“老沈，虽然你这个儿子一直不肯认我这个后妈，尤其这最后一面我若是不去看他，他后半辈子一定会一直恨着我……” 说到这，苏小小都快要哭了出来，直把夜君和小虎看呆了。 “但是，你的伤势重要，我们还是别给护士姐姐添麻烦了，就让他一直……一直恨着我吧！” 说到这，感情酝酿的恰到好处，苏小小紧接着掩面哭泣，声泪俱下，令人心碎。 护士长万万没有想到这看似无礼的要求，背后竟然是这么一出感人肺腑的家庭伦理剧。 年纪越大的女人，眼窝越浅，护士长感动的热泪盈眶，“好了好了，我带你们去第一医院。出什么问题我来负责！” ------------ 第一百零三章 岔路口 在救护车那轰鸣的警笛开道下，一路上无视红灯，万车避让，很快就回到了市第一医院。 车刚停稳，苏小小争分夺秒的窜出了车，身后传来护士长的大声鼓励，“告诉你儿子，他的手术一定会成功的！” 看她这副焦急的模样，加上那句鼓励，医院门口的人们纷纷向苏小小投去鼓励的眼神。 “这下你算是在医院里出名了。” 苏小小没理会小虎的废话，也没在意周围的目光，冲进电梯回到了陆小佳的病房。 来到门口，苏小小只看了一眼，转而先跑去了隔壁。 原本住着沈杰的病房此时却不见他，只有几个医院的杂工在收拾房间。 “这里的病人呢？” 一个正收拾床铺的护工直起身，“他被带去别的医院了。” 被带走了？！ 难道……来晚了？ 苏小小震惊的倒退了几步，却撞上了身后的人。 一回身，是老汤。 苏小小激动的抓住老汤，“沈杰呢？被谁带走了？！” 老汤一脸懵的看着她，从衣领上拿下她的手，紧紧握住，“你怎么了？他刚被我们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医院，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放心。” 原来是被警方带走了…… 但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转移他，是不是有人要害他？已经来过了是不是？” 老汤更加的莫名其妙，“你这是咋了，怎么感觉你好像看过新闻，又好像没看过。刚刚有几个记者闯了进来，我们为了他的安全就把他转移走了。” 记者？ 小虎提醒道，“是啊，刚刚医院门口停了很多电视台的直播车。” 有吗？苏小小回想了一下，刚才急着冲进了，完全没注意。 至少，沈杰算是安全了。 苏小小渐渐冷静了下来，“记者怎么会来？” “陆氏地产的供货公司忽然起了大火，对方老板还死了，所以媒体炸了锅。” 逢木建财的大火也就是一个多小时前的事，没想到这帮媒体反应如此迅速。 先是陆氏地产总部起火，然后爆出了三十年前的丑闻，现在又是供货方起火，简直就是这些记者的盛宴。 苏小小不禁有些幸灾乐祸，心想陆为名，你一心想要压下这件事，没想到你派人去灭口，反而又把自己推向了风口浪尖。 老汤奇怪的看着她，“话说，小佳醒了你第一时间居然不是去看她，跑来关心沈杰做什么？” 沈杰？我才不关心！我只是为了小佳和沈叔叔！ 苏小小没有和他解释，一言不发的绕过他离开了病房。 刚来到陆小佳的房前，房门就被打开，看着出来的男人，苏小小愣住了。 陆为名…… “你来了。”他的眼神很复杂，苏小小知道他肯定是惊奇她怎么没死在大火中。 苏小小瞥了他一眼，满是敌意的沉默着，从他身边绕过，径直走进病房。 陆小佳正半躺在病床上，看起来精神非常不好。 看到苏小小，她的脸上先是下意识浮现出笑容，但紧接着就皱起了眉，“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苏小小看了一眼旁边的镜子，才发现自己满脸焦黑，头发蓬乱，像个乞丐。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 毕竟刚从火场里跑出来，根本没时间整理仪容。 略微整理了一下头发，刻意避开这个话题，“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还行。”陆小佳微微摇头，上下打量着苏小小，忽然眉毛拧成了一片，对她伸出手来，“过来。” 苏小小不进反退，“脏。” “过来！” 苏小小拗不过，只好走到床边，被陆小佳一把拽过去。 被她拽过胳膊一把撸起袖子，苏小小忽然感到左臂上一阵钻心的疼痛。 苏小小这才发现，自己的左臂上有一大片的青紫，还有面积不小的烧伤。 应该是冲出档案室前被落下的房梁砸的，直到现在被陆小佳发现前，苏小小都不知道自己受了伤。 陆小佳心疼的说，“一定是在火灾里弄的吧……” 这时候再说不是，傻子才会信。 苏小小只好老实承认。 “对不起，小小……我不该丢下你自己走的，结果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苏小小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的说，“这不是在你们家的总部大楼里弄的，你已经昏迷了快一个星期，那事儿早就过去了！” 陆小佳被她这么一提醒，也才想起来。 主要是她昏迷前是在火场里，醒来后看到苏小小这么个造型，脑子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但这样一来陆小佳更懵了，“那你这一身是怎么弄的啊？” “别问了，你才刚醒，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说完，苏小小岔开了话题，“沈杰他……” 陆小佳的目光瞬间一沉，“我听我爸说了。” 呵，陆为名说的？ “你爸说的不一定是真相，我有七八成的信心，可以挖出真相，问题是你……” “小小……”忽然，陆小佳打断了她的话。 苏小小愣了，“嗯？” “我爸他，让我劝劝你，不要再追查下去了。” 果然…… 事关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家庭，还有自己的未来。小佳的立场无论怎么选择都是无可厚非的。 苏小小一路以来的纠结在此刻终于到了尽头，是时候做出抉择了。 “那你，怎么想的？是选男朋友，还是选父亲？” “我……”陆小佳显然也在纠结。忽然，她抬起头，“你怎么知道小杰是我男朋友？” 苏小小笑着说，“你瞒了我这么久，以为我不会发现？” 说着，她将那天张初尧的推论都说了一遍。当然，是以她自己的名义。 陆小佳听完，表情变得很是古怪，欣喜中夹杂着奇怪，惊讶中又带着点欣慰。 就好像……忽然知道苏小小是她失散多年的亲姐妹似的。 苏小小一时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只好直接问她本人，“怎么了？” 陆小佳轻轻的摇着头，“没什么，只是……我没想到你会注意到我的习惯，我原以为你不会在意这些……” “呃……”苏小小心虚的挠着脑袋，“不说这个了。老实告诉你，眼下我或许有可以让沈杰洗刷冤屈的证据，但可能会让你爸坐牢，甚至是……” 甚至是死刑。但苏小小说不出口。 陆小佳愣住了，“你的意思是……贪污的，其实是我爸？” “不止……甚至还可能是……三十年前害死几百人的永盛居坍塌事件的罪魁祸首。” 看着她的表情，苏小小知道这很难选，也没得选。 但没想到的是，陆小佳居然仅仅过了几秒钟，就说出了让她意想不到的答复。 “你……继续查下去吧，我支持你。” ------------ 第一百零四章 做出选择 苏小小以为小佳会选择遵从父亲的指示，劝她放弃调查，让男朋友去背锅。 丢车保帅，苏小小一直以为陆为名是帅。 “你确定吗？你爸不是说……” 陆小佳摇了摇头，“小杰一定是被人冤枉的，这我可以确信。所以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调查。” 这也是苏小小一直坚持的原因，她不能坐视好人被冤枉。 “可是，从我调查到现在的结果来看，凶手应该是你的……” “不。”陆小佳打断了她，“我相信我父亲，他绝不是那样的人。” “可事实是……” 陆小佳认真的说，“你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吧？” 苏小小一愣，回想起来自己的确没有明确的证据。 准确来说，是暂时没有。 那份烧焦的合同还没交给警方，罗威那边也还没把照片带给他去认人。 一切都只是猜测，还没有定论。 但陆为名的态度，还有刚才在火灾前遇到的那两个陆为名的手下，基本可以确信，他就是凶手。 但是目前，苏小小只能摇头。 陆小佳满意的笑了笑，“那不就是了？我相信我爸，也相信小佳。而我最相信的，就是你，小小。你一定可以找出真凶，还他们清白。” 她说得对，只有铁证摆在面前，才是选择的时机，否则一切都毫无意义。 苏小小点点头，“好，我这就去把真相带回来。” 她刚要起身，便被陆小佳拉住，诚恳的说，“小小，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把事情闹大，我爸他……现在很艰难。” 新闻记者铺天盖地的堵在医院门口，陆氏地产一瞬间变成众矢之的，苏小小理解陆为名此刻的困境。 也理解陆小佳的难处。 她紧紧握住小佳的手，“不会再有大事发生了，我保证。” 毕竟……只差临门一脚。 离开病房，老汤还等在门外，见到苏小小出来，立刻迎了上去。 “小佳怎么样了？” “精神不是太好，还需要休息。” 老汤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难看出他似乎有什么心事。 苏小小正打算问，老汤便拉着她走到一边，小声说，“你的顾问身份已经被解除了，你怎么还敢私自查案？” 这时她才想起来还有这档子事，轻咬下唇，轻声说，“我没有。” “还敢说没有？！”他一下子没控制住，嗓门大了些，随后看了眼四周，又把声音压低了，“就在刚才，北林区分局的几位同事找来，说要给你们录口供，现在正在下面询问那个沈跃进，一会儿就来找你！” 没想到居然找来的这么快！ 这也难怪，毕竟工厂起火，还出了人命，警方的行动自然迅速，只需问一下当地的医院，立刻就能知道他们俩被送到了这里。 见瞒不住了，苏小小开始插科打诨，“我可没去查案，难道和沈叔叔出去玩玩，还要征得你们同意？” 老汤的表情极其严肃，像是在审问犯人，“你少跟我这油腔滑调。我告诉你，你现在可被列为头号嫌疑人！那边的同事收到证词，证明你们是最后一个见到死者的人。现在你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待着，等候被审讯吧！” 证词？应该是那个门卫老刘吧？ 他们俩的确是最后见到死者的人，因为见到那个李总不久他就死了，甚至会见都没有结束。 这算是摊上大事了吧。 虽然嫌疑很大，但苏小小问心无愧，沈叔叔那边也不用担心，“行，我又没犯事。我就是去郊外工厂散散心，不小心遇上凶杀案而已，我不信这样也能犯到你们手里。” 老汤冷笑一声，“你最好祈祷他们没有什么对你们不利的证据，否则肯定把你们带回去扣押！” 苏小小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现实里还没经历过这事，就听说如果有证据证明他们有嫌疑的话，可以被带回警局扣押，48小时内没有新的证据才会放了他们。 “行吧，扣押就扣押。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件事要麻烦你……” “你不用说了，我可没这能耐捞你出来，我劝你乖乖服从执法，不然……” 苏小小赶紧打断了他，“你说哪去了，我像是那么藐视法律的人吗？” 老汤毫不犹豫的点头。 就老汤知道的，她干的违法事还真不少，要不是看在她出于好意，且人畜无害的份上，早就收拾她了。 不过犯法不等于犯罪，她干的几乎都是要交罚款的那种，还不至于坐牢，这一点老汤还是放心的。 苏小小失望的撇了撇嘴，但她自知时间不多，没再和他计较，“我不是叫你把我捞出来，而是……我手上有个证据，可能是关键性的。” 老汤一听就变了脸，“什么证据，这个案子的？” 苏小小摇头，“不是，是……那个被陆氏地产压下去的案子。如果有这证据，或许我们可以重启调查。” 老汤听到这个消息果然又燃起了斗志，苏小小知道他肯定也是不甘心就这样结案，“什么？快拿出来！” 苏小小一边嘲笑着他的心急，一边拿出了钱包，取出那个烧焦的合同，“这是沈杰从火场里带出来的，绝对是关键性证据。” 老汤接过，看的眉头大皱，“这……” 看出他似乎不太满意，苏小小提醒道，“你看这个合同，有没有觉得眼熟？” 老汤听她这么说，将没烧焦的部分看了一遍，立刻发现了，“这合同……和逢木建财提供给我们的是同一份啊！” “没错！同一份合同，沈杰为什么拼了命也要抢救出来？我想，你们收到的那份肯定被动了手脚，这一份才是原件。只可惜关键部分被烧焦了……” 老汤自信满满的说，“这你放心，我们刑事技术科可以搞定，不过需要点时间，大概……两天左右。” “两天？”苏小小自嘲的笑着说，“刚好我被放出来的时候你们出结果。” 老汤听出她的语气有些颤抖，毕竟她虽然以前常常因为打架斗殴被关进警局，但这种牵扯到杀人的案子还是头一回。 “放心，如果不是你干的，就绝不会有什么切实证据，一般不超过24小时就会放了你。” 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但苏小小总觉得心里不由得发慌。 ------------ 第一百零五章 难以启齿的求助 交出了那份烧焦的合同，苏小小觉得松了一口气。 眼下只差去找陆氏地产老员工的照片。 这种事决不能拖，陆为名的能力实在太大，拖久了还不知会出现什么样的变故。 “修复合同的事就交给你啦，我……回房间等警察来。”苏小小那双大眼睛滴溜溜一转，没等老汤回应，转身就回了陆小佳的病房。 虽然她说的是正常的安排，但老汤总觉得哪里不对。 毕竟这丫头，给他的惊喜实在太多了。 回了病房，苏小小小跑着来到陆小佳的面前。 陆小佳在她出去后就躺下睡了，没想到她这么快又折了回来，被她摇醒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小小？我睡了多久了？” “大概十分钟吧。” 她显然没想到间隔十分钟就又见到了苏小小，奇怪的说，“你不是去寻找真相了吗？我的侦探小姐妹？” 苏小小摆了摆手，“现在，我这个福尔摩斯需要你这个华生的帮助——陆氏地产员工的相册，你能找到吗？” 苏小小本来不打算这么急着要，想着等小佳休息一天，明天再找她帮忙也不迟。 谁知她被警察盯上，未来48小时可能会被限制自由，所以只能不近人情的又叫醒虚弱的她。 陆小佳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我们的员工很多，想要他们的照片……一时半会儿也……” “不，我只要在晨辉地产也工作过的老员工，这应该没有多少吧？” 这下范围的确小了很多，但陆小佳还是为难的摇摇头，“我……没办法帮你。我爸已经和手下所有管事的人打过招呼，不允许给我们提供帮助——没错，也包括我。” 苏小小倒吸一口凉气——这招真狠！连自己女儿都防着！ 这也难怪，她与陆氏地产的唯一纽带就是陆小佳，加上她们之间的关系，这么做才是合理的。 苏小小一拍脑门，“我怎么没想到呢……” 看她这么失望，陆小佳满是歉意，“对不起啊，小小……不过，我想有个人还是能帮你的。” 苏小小赶紧追问，“谁？” 陆小佳略微迟疑，似乎知道她不会喜欢这个答案，“是……谨言。” “他？！”果然，苏小小就像被小佳喂了一口过期的冰淇淋，又酸又凉，还带着不小的臭味！ 去求他帮忙，我宁愿让沈杰去死！ 然而这只能是耍小脾气的想法，苏小小还是分得清轻重的，“好吧……我想想……” “要想就快一点。”夜君忽然提醒她，“我听到这一层的电梯开了，出来了两个人，从他们的动静来看，应该身上带着手铐。” 那不就是警察吗？费这么多话干嘛！ 这要是被找到，那就是48小时的封号套餐，苏小小来不及思考，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这动静把陆小佳吓了一跳，虽然知道她这么做必然有原因，但这忽然做出的举动着实吓人。 就在这时，门被打开，进来了两个警察。 他们环顾这间不大的病房后，其中一人奇怪的说，“请问……苏小姐是在这里吗？” 陆小佳极其镇定的说，“不，我姓陆。” …… 翻身来到窗外，苏小小粗略了看了看，这下面是医院的花园，此时一个人都没有，便伸手结了个印。 “太阴水·纸鹤。” 苏小小抓住一只蓝光汇聚成的小纸鹤，纸鹤扑闪着翅膀，带着她缓缓送向地面。 落了地，她轻车熟路的找了个隐蔽的路，出了医院。 以前半夜偷偷来看望小光时练出的技能，这下派上了用场。 只不过这一次，苏小小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这算是潜逃吗？ 应该不算吧，我又不是当着警察的面逃跑的。 苏小小这么说服着自己，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 上了车，苏小小才发现自己还没想好要去哪里。 直接去陆氏地产的大楼？那会不会太嚣张了，毕竟那是陆为名的地盘。 “嗯……先一直往前开，一会儿我再告诉你。” 听着这个奇怪的要求，司机师傅笑了笑，“你们年轻人真会玩，我可是上车就打表的啊。” “嗯，打吧。”苏小小漫不经心的说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她从未拨过的号码。 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在通讯录里点中这个名字，没想到……造化弄人。 不一会儿，这个备注“小佳的纨绔弟弟”的号码接通了，那边传来她最不喜欢的声音，“嘿，我以为你永远不会打来呢。” 呵呵，刚才之前她也是这么以为的。 “嗯……”但真的接通时，苏小小却不知该怎么开场。 以往见了他就没好脸色，现在却要求他帮忙，任谁这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打来不会就是为了听听我的声音？” “我才没有！”几乎是刻在基因里的条件反射，一秒后苏小小就后悔了，“不是……我……”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你家楼下的咖啡馆见——咱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这下不用她开口了，苏小小喜出望外，“好。” 挂上了电话，苏小小将地址告诉了司机，然后靠着车窗，疲惫的看着窗外。 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原来他还记得啊…… “奇怪，非常奇怪。” 苏小小望着趴在司机头顶的小虎，“有什么奇怪的？” 看到后视镜里司机的眼神，苏小小又拿起了手机贴在耳朵上。 小虎摆出一副沉思的模样，“我看你和那个小屁孩挺般配的，为啥你这么讨厌他？” “般配个屁。” 这话却不是苏小小口中说出的。 她惊讶的看向靠背上的夜君，就听他继续说，“你这只畜生还能看出人类之间般不般配？” 小虎狠狠的瞪着他，“你个头上长羊角、背后长翅膀的家伙，难道能懂人类？！” 夜君冷笑一声，“当然不懂，我们恶魔一族可比人类高级的多，你这种比人类还低级的生物是不会理解的。” 小虎怪叫一声，又和夜君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没理会这俩人的打闹，苏小小继续望向窗外。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他的呢？ 或许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了吧。 ------------ 第一百零六章 三年前的咖啡店 三年前。 正值盛夏，月海大学放起了暑假。 苏小小约上了陆小佳，来这家网红咖啡店打卡。 就和网上宣传的那样，这里的装潢古色古香，就像是来到了中世纪的法国。 同样和网上一样的，是这恐怖的客流量。 “看这队伍，起码要排一个小时。”苏小小一边扇着路边上发的印满广告的小扇子，一边对陆小佳抱怨。 陆小佳笑着从包里拿出一只手持小风扇递给了她，“你看你，什么事都想争第一，这排队可是没法子。” 苏小小接过风扇，按下按钮的瞬间，满脸都是满足的表情，“我不是想争，只是这个队伍实在是太长了嘛！” 陆小佳无奈的笑了笑，“你不是说过，毕业后要租下楼上的一间单位，创办自己的阴阳寮吗？到时候随时都可以来这里喝咖啡，工作日的时候这里没这么热闹的。” 的确，现在是暑假，一帮放假的女学生都来这里打卡，所以才会排这么多人。 可是她们才大二啊，等毕业也得是两三年后的事了。 “哎……要是有钱了，我肯定把这家咖啡店买下来，只给我一个人做咖啡！” 陆小佳听着她的宏图大志，咯咯地笑着，“隐藏在咖啡店下的阴阳寮？这想法不错。” “是吧？只可惜没那么多钱，只能等我成为世界第一阴阳师后，才来考虑这些事咯。” 说到最后，苏小小的眼中渐渐散发光彩——这是她第一次说出自己的梦想。 陆小佳笑着说，“我弟弟也说过想超过父亲，成为世界第一地产大亨，你们俩还真是……” 苏小小赶紧伸出两只胳膊，打出一个大大的叉，“打住！你又要跟我推销你弟弟了！认识你到现在，每天都在夸你弟弟，也不见你带来给我看看！” “以后你进了我们陆家门啊，有的是时间看他。” 苏小小将胳膊搭在她的肩头，媚声道，“怎么，你想娶我？” 陆小佳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说啥呢，弟媳妇！” “呸！你是多怕你弟弟娶不到老婆？” 两个女孩正嬉闹着，门口传来铃铛的脆响——又有人进店了。 这么长的队，按理说苏小小应该看不到进来的人，毕竟队伍都快排到门口了。 但没过几秒，一个身影便从她身边经过，径直走向柜台。 这人居然插队？ 苏小小好奇的望过去，却见那是个纤瘦的男人，从背影来看应该很年轻，穿着深蓝色的西装，动作却不显斯文。 远远的，听不清他和店员说了什么，就见店员递给了他一个桌牌，他拿着便离开柜台，找了一个靠窗的卡座独自坐下。 果然是插队！ 苏小小和前面的几十个女学生一样，表达着自己的不满，“那人谁啊，凭什么插队？！” 正想和小佳好好吐槽那个没有素质的家伙，却见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让她为难的事。 “你怎么了？” 陆小佳回过神了，忽然说，“噢……我忽然肚子痛，你先排队，我去上个厕所……” 这种生理上的紧急情况是最经得起推敲的，苏小小不管有没有多想，只好让她先走。 没了陆小佳，只剩下她一个人无聊的排着队，掏出手机来又看起了兴安大厦的租金。 兴安大厦就是这栋建筑的名字，苏小小计划在毕业后开展梦想的地方。 正如陆小佳所说，若她以后真的能在这里租一家单位，那真的可以每天来这个网红咖啡店喝咖啡。 越遐想未来，她就越憧憬这个队伍的尽头，期待尝一尝这里的咖啡究竟如何。 半个多小时后，她终于如愿以偿的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和一杯陆小佳喜欢的黑咖啡。 当店员问她还要点什么的时候，苏小小忽然觉得排这么久的队，就买这点东西是很亏的，于是又加了一份草莓蛋糕。 或许这是种什么心理战术，排的越久，就越想多买，或许是种报复性消费。 拿着桌牌，却见偌大的咖啡店已是座无虚席，只剩下窗边的一张卡座上还有空位。 而那张空位的对面，坐着一个男子。 苏小小没有多看那男人，只想着尽快占下这仅存的位子。 坐下后才发现，对面的居然是刚刚插队的男人。 现在仔细一看，这个男人年纪不大，似乎比苏小小还小一些，精致白皙的脸上还透着难以掩饰的稚气。 不过他却有种与他的脸并不相符的成熟气质。 就这么仔细看了他几秒后，才发现他也在看着她，苏小小立刻收回了目光，“这里……没人吧？” 男人看着她愣了片刻后，微笑着说，“有美女同座，就算有人，我也会让他回家去。” 这回答……还挺有趣。 这算撩我吗？ 苏小小红着脸笑了笑，虽然她不是那种文静的女生，但好在对方是个帅哥，而且年纪还挺小。 陆小佳走了正好，少了个电灯泡。 “你看起来好像还没我大。” 男人点了点头，“我今年，刚上大一。” 今年暑假苏小小刚升大二，果然比她小一岁。 她立刻拿出了姐姐的姿态，昂起头说，“你刚刚，没有排队，为什么店员不阻止你呢？我听说这里的人会拒绝为插队的人提供服务。” 毕竟是网红咖啡店，这一原则也算是给它增添了不少的人气。 男人纤细的手指玩味的在面前那杯咖啡上滑动着，因为插队，他的咖啡早就到了。 可他似乎并不喜欢喝，直到现在早已没了热气，但却还是满的。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居然莫名其妙讲起了故事，但苏小小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没有打断，甚至还有点期待。 “曾经有这么一个小岛，岛上的居民们经常召开协商会议，但是只有拥有金喇叭的人才可以发言。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作为学霸的苏小小立刻做起了阅读理解，从政治、历史、语文的角度略微思考了一下，得出了答案。 “因为……只有掌握权力的人，才有话语权。你是说……”她有些不敢相信的打量着这个男人，“你的权力很大？” 随后，苏小小笑了起来，“你该不会是咖啡店老板的儿子吧？” 男子愣了一下，忽然笑出了声，“你的想法和你的人一样，都很有趣。” 苏小小不解，“什么意思？” “我想说的是，那个喇叭，是金喇叭，只有富人才能掌握权力——而我就是富人。” 他的意思是……他能插队，是因为他有钱？ 这算什么答案！ 苏小小撇了撇嘴，对这个第一印象还不错的小男生起了些偏见。 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在苏小小这里，答案是：不！ 就在这时，门口的铃铛声响起，一个女孩怒气冲冲的直奔他们这一桌而来。 来到男子的面前，女孩愤怒的说，“陆谨言！你发的这句消息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 第一百零七章 小佳的纨绔弟弟 这一嗓子将周围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苏小小本来对这个叫陆谨言的家伙印象还不错，可后来听他炫富，她心中的形象立刻大打折扣。 这时一见有瓜可以吃，她立刻幸灾乐祸的希望他们可以吵起来。 正巧，苏小小点的两杯咖啡和蛋糕端了上来。 她将陆小佳的黑咖啡推到桌角，免得被他俩吵架是迸射的口水污染，接着便端着自己的卡布奇诺，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 女孩看起来非常生气，但陆谨言却丝毫不慌，甚至脸上还带着微笑。 “你如果上过小学的话，就应该不需要我给你说清楚。” 这个回答充满挑衅，女孩顿时气的跺脚，又提高了嗓门，“不！我就要你给我个解释！” 陆谨言依旧笑着说，“就字面意思——我们分手了。” 哟，还是个感情瓜！ 苏小小作为资深吃瓜群众，浑身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 她按捺着自己的微笑，装作若无其事的低下头喝咖啡。 其实这时候的若无其事才是装的明显，因为周围的人都在毫不掩饰的盯着这里。 女孩当然知道是分手的意思，但她要的是理由，“为什么？！你不能就这样一句话就甩了我！” 陆谨言面不改色，煞有介事的说出了理由，“因为我和Na cy在一起了。” 还是三角恋？ 苏小小心中狂喜，心想今天这个瓜肯定保熟，而且还熟透了！ 女孩十分不解的看着他，“为什么？我哪点不如她了？” 陆谨言还是那副表情，“你没有不如她，只是……我腻了。” 听到这里，苏小小不禁觉得奇怪，这家伙比自己小一岁，也就才18，说腻了，莫非这俩人从高中就在一起了？ 那可是最美好的懵懂年纪，居然说腻就腻，这小子真不怎么样。 想到这里，苏小小喝了一口咖啡，充满鄙视的斜了他一眼。 谁知陆谨言接下来的话才是真正的经典，“我和你已经一周了，这已打破了我历届女友中的最长记录，会腻不是很正常吗？” 一周？！ 苏小小一激动，刚喝进嘴里的咖啡全都吐了出来，刚巧吐到了对面陆谨言的西装衬衫上。 深蓝色的外套里那雪白的衬衫立刻一片乌黑，苏小小吓得赶紧拿过旁边的抽纸，连抽四五张，手忙脚乱的要去擦拭他身上的污渍，可惜只是徒劳无功。 陆谨言摆了摆手，继续平静的看着那个女孩。 无论是说出这么渣男的话语，还是被人喷了一身的咖啡，似乎都动摇不了他的情绪，就好像他很不在乎这套看着就价格不菲的西装。 也不在乎他那张看似鲜嫩实则比城墙还厚的脸皮。 女孩双目噙着泪，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我把第一次都给了你，你怎么能……” “不然就凭你这姿色，凭什么能打破记录？就是因为你很干净，让我觉得新鲜——仅此而已。” 话音刚落，这个女孩做了件苏小小很想做的事情。 她拿起陆谨言的那杯咖啡，猛地泼到了他的衣服上。 这个变故让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同时心里纷纷叫好。 但苏小小却觉得这个女孩做得不对，如果是她的话，肯定毫不客气的泼他脸上。 陆谨言低头看了眼已经黑了一大片的白衬衫，刚刚苏小小吐在上面的那一小片污渍已被完全覆盖。 他继续淡定着从西装内兜里拿出一张银色的卡片，随意的摔在了桌面上，“这里有五十万，密码是你的生日。拿了就快给我离开，永远不要在我面前出现——Na cy不喜欢我和你在一起。” 呵，这种事难道用钱就可以…… 苏小小在脑海里还没说完这句话，当即被现实扇了一耳光。 女孩拿起那张卡，静静的端详着，眼泪止不住的像下雨似的。 五秒后，她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她动手泼陆谨言的时候，苏小小还以为这是个很有原则的女孩，没想到依旧不能免俗。 冷笑了一声，随即低下头去，试图无视对面这个男人。 谁知这个家伙忽然不知好歹的凑了上来，“小小，现在你知道什么是金喇叭了吧？” 苏小小冷冷的哼了一声，片刻后猛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陆谨言玩味的看着她，“苏小小，我姐经常提起你，还说你是她未来的弟媳妇。” 刚刚才和陆小佳说过这个玩笑，苏小小立刻将二者联想到了一起。 这人从年纪和财力上看，都与陆小佳的弟弟相符合，最重要的是，他也姓陆。 “你……你就是小佳的……” 陆谨言没有等她说完，笑着说，“今日一见，的确有资格成为她的弟媳妇。不过呢，得等到我和Na cy玩腻了，到时候我会考虑让你成为我的第37任女伴……” 这次苏小小也没有等他说完，抄起手中的杯子就朝着他的脸泼去。 但她忘了自己的咖啡已经喝完，只甩出去点点水滴。 她反应极快，放下空杯子，又抄起桌角陆小佳的那一杯，准确无误的泼了他一脸。 没等陆谨言发表态度，苏小小再次放下空杯子，起身就走，没有再看这个人渣一眼。 …… 回忆到此结束，苏小小坐在三年前的那个位置上，看着窗外发呆。 第一次见面的印象就是如此糟糕，苏小小觉得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时隔三年，他在苏小小的印象中，依旧是个人渣。 只是她万万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寻求这个人渣的帮助。 懊恼中又带着点犹豫，苏小小开始后悔了。 “你还记得这个位置？” 后悔也来不及了。苏小小只好硬着头皮去面对，“是啊，那是我认识你以来，最美好的瞬间。” 这可不是什么深情告白，陆谨言听得出她指的是泼他一脸黑咖啡那件事。 可他并不恼怒——他在苏小小的面前从未恼怒过，“服务员，两杯卡布奇诺。” 他也记得那天她喝的是什么。 但苏小小也不觉得感动，冷淡的说，“这里的咖啡名不副实，没有网上说的那么好喝。” 所以她后来真的按照计划搬来这里后，却从未踏入过这里，也算是计划中的一个小小的变化。 陆谨言微笑着说，“也许……咖啡不一定是用来喝的。” 苏小小奇怪的看着他。 他继续微笑，“如果今天咱们谈的不高兴，欢迎你随时再用它泼我。” ------------ 第一百零八章 又见 “呵，这提议不错。” 看来他果然还是记仇的。 苏小小这下心里没了底，多半这场求助会谈崩。 不过要是真能再泼他一脸咖啡，也算是不虚此行。 陆谨言和三年前相比没什么变化，若说有的话，那就是他的脸成熟了些。 依旧和三年前一样的表情，他的手指轻轻的叩击着桌面，目光毫不掩饰的落在她身上。 被他这样直视着，苏小小感到浑身不自在。 的确是她找陆谨言帮忙，可约出来见面的却是他，所以现在……应该谁先开口？ 苏小小还没想好，陆谨言先打破了僵局，“电话里你说不出口的事情，现在见了面，可以说了吧？” 真的见了面，似乎比手机里的情况好不到哪去，苏小小始终低着头，一脸纠结。 陆谨言也不催她，似乎很享受和她待在一起的过程，而小虎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催她，它知道这对她来说是个艰难选择。 而夜君，则似乎漠不关心，静静的站在窗台上看着窗外。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沉默中流逝，直到陆谨言点的咖啡端了上来。 陆谨言笑着想咖啡推到她的面前，“现在有咖啡‘防身’，可以说出来了吧？要是谈的不开心，大不了你再泼我一脸——今天我可是穿着我的旧西服来的，不怕泼。” 三年前，泼完咖啡后苏小小就回了酒店，在那里和陆小佳会合，吐槽了她这个弟弟一番后，得知那天他穿的是意大利著名的定制西服，一套好几位数那种。 幸好陆谨言没说赔偿的事，不然她真的要做他第37任女伴了。 今天他虽然说穿的是旧西服，但在苏小小看来却是很新的，而且也是个名牌。 她尽量劝自己不要冲动，不然真的是雪上加霜。 见她还是不说话，陆谨言继续说，“这么难以启齿？该不会……你终于想做我的女伴了？” 反抗精神是刻在基因里的，苏小小立刻抬头瞪他，搅拌咖啡的手也瞬间停住，仿佛下一秒就要端起杯子泼过来。 陆谨言甚至于闪头躲避了一下，见她没有动手后，嘲笑着说，“这才是我认识的小小，现在支支吾吾的可不像你。” 她又低下了头。 “我来猜猜，你想拜托我做的，是和这个贪污案有关吧？” 苏小小轻轻点头。 总算是有了反应，陆谨言满意的笑了，“你很聪明，知道我爸断了我姐和公司的联系后，第一时间想到来找我。以我和你的关系，我爸肯定不会像防着我姐那样防着我。” 他把苏小小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这让她省去了和他交代的时间。 “所以……你肯不肯？” “你就这么不想和我说话？就连求我办事都要我来猜。”他自嘲的笑了笑，“苏小小，你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啊。” 苏小小深吸一口气，“我知道要你帮我的话，你也担着忤逆父亲的风险。但是，我还没到走投无路，我宁愿闯进你们的大楼，将我要的东西硬抢出来，也绝不会低声下气的求你！” 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果然还是怼他的时候才能顺畅，之前酝酿了半天求人的情绪，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陆谨言深深的叹了口气，“看来，你是真的很讨厌我了。” 第一次见面时就知道了这人那别具一格的恋爱观，让人根本喜欢不起来。 两人的谈话刚开始就又僵住了。 这时，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苏小小的视野中。 那是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他在柜台前缓缓踱步，一副嘴馋的模样。 而柜台后，放着精致的各色蛋糕。 店员小姑娘一脸宠溺的看着他，“小朋友，想吃蛋糕吗？” 小男孩点点头。 “你妈妈呢？可以让你妈妈给你买蛋糕吃呀。” 这次，小男孩却摇了摇头。 这时，熟悉的铃铛声传来，门被焦急的推开，一个年轻姑娘走了进来。 她身穿看着就很廉价的棉衣，头发被一只很普通的发卡箍住，憔悴的脸上满是焦急。 这个姑娘……好眼熟。 苏小小一边想着在哪见过她，一边不自觉瞥了对面的陆谨言一眼，却发现他也在看着那姑娘。 “你认识？不会又是你的哪个前女友吧？” 听到她的嘲讽，陆谨言漫不经心的收回目光，“还真是巧，三年前的人都到齐了。” 被他这么一说，苏小小才想起来，这不就是三年前来找陆谨言大闹的那个女孩吗？ 当时的她可是风姿绰约，亭亭玉立，三年后居然……成了个憔悴的少妇，可见她这三年过的并不好。 那姑娘焦急的环顾四周后，快步走向小男孩，一把抓过他，轻声责怪道，“你怎么能乱跑呢？快跟我回去！” “妈妈……我想吃蛋糕……”小男孩近乎恳求的说着。 姑娘看了一眼柜台上的价目表，毫不犹豫的说，“乖，家里还有面包，我们回去吃……” 小男孩尽管很不情愿，但也很懂事的没有再闹，乖乖跟着妈妈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柜台。 三年前陆谨言不是给了她五十万吗？三年里她还嫁了人，怎么感觉如此落魄？ 苏小小怀疑的看着陆谨言，“你告诉她的密码，不会是假的吧？” 他好笑的说，“你看我像是缺这点钱的人吗？” 这“点”钱？苏小小白了他一眼。 母子俩刚走出几步，忽然门就被野蛮的打开，一个穿着旧皮衣的男人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刚看到他就迎面扑来一阵酒气，看样子喝了不少酒。 看到男人的瞬间，男孩下意识躲在了母亲身后，而那姑娘也很自然的护住了男孩。 “又带着这个小兔崽子来这乱花钱？知道老子赚钱有多不容易吗！”说着，男人举起手，重重的拍在了姑娘的胳膊上。 这一拍力气很大，发出的声音格外骇人。 姑娘挨了着一巴掌，一声不吭的缩着身子，看样子非常害怕他。 男人揪起了姑娘的耳朵，“跟老子回家！” 这男人如此蛮横的对待妻子，周围的人全都看不下去的指指点点，但没有一个人出来管闲事。 除了苏小小。 “喂！” 男人刚回过头，迎面而来的是一杯浓郁的卡布奇诺。 ------------ 第一百零九章 帮助 时隔三年的两杯咖啡，分别泼向了两个人渣。 一个玩弄感情，一个蛮横无理，正巧的是，受害女性居然是同一个人。 或许是因为最近一直憋着一股气，苏小小居然二话不说的将咖啡泼了过去，连个开场白都没有。 男人抹着满脸的咖啡，姑娘赶紧拿出餐巾纸为他擦拭，却被他一把推开，“臭丫头！你是不是找死？！” 说着，他冲着苏小小扬起了手。 看来这家伙不止会打老婆，对谁都是这么暴躁。 巴掌还没落下，便在空中被另一只手截停。 看到陆谨言出手，三个人都愣了。 其中最震惊的自然是那个姑娘。 陆谨言在这三年里可没什么变化，对于这个三年前深深伤害了自己的男人，姑娘怎么可能不记得。 “你又是干嘛的？这个臭婆娘的姘头？”男人想挣脱陆谨言的手，却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这时，门外冲进来两个身穿黑西装的保镖。 陆谨言朝他们伸手，示意不要过来。 这让苏小小很惊讶，她以为陆谨言会像救她的那一晚一样，让保镖好好把这个男人揍一顿。 虽然犯法，但真的解气。 陆谨言冷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捆钞票拍在男人的脸上，“拿去擦干净，然后滚。” 男人从那两个保镖冲进来开始就懵了，直到现在被人用钱狠狠的“羞辱”了一通，瞬间明白眼前这个可是个有钱的凯子。 他二话不说，蹲下身子一张张捡起钞票，模样非常的猥琐丢人，但周围人的目光中更多的还是羡慕。 那姑娘惊讶的看着陆谨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或者说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他们已经三年未见，而且三年前陆谨言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永远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这算不算“犯规”？ 但陆谨言似乎很配合，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 捡了好一会儿，男人终于又挺起腰板，“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陆谨言该说的都说了，此刻冷冰冰的看着他。 他会意，连说，“我滚，我滚！” 然后，一溜烟跑出了咖啡店，连老婆孩子都没想起来带走。 姑娘带着小男孩有些不知所措，苏小小凑上前关切的问，“你没事吧？” “没事……”姑娘愣了一会儿，随后说，“谢谢你啊，小妹妹。” 说着，她又看向了陆谨言。 陆谨言虽然没去看她，但似乎能感受到她那炽热的视线，一声不吭的又回到了座位上。 但他刻意坐在了苏小小的位子上，背对着她们。 姑娘这才收回了目光，憔悴的脸上多了一丝淡淡的失落。 太无情了吧！怎么说也在一起过，就这么无视她吗？ 苏小小忿忿不平的瞪了他的背影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名片，“我叫苏小小，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不知为什么，苏小小觉得对这姑娘很是愧疚。 或许是因为辜负她的人，是陆小佳的弟弟，所以陆小佳肯定也会觉得愧疚。 陆小佳会愧疚，所以她苏小小也会愧疚。 这么一想……其实陆谨言对她来说，也就像是她的弟弟一样。 姑娘感激的收下，“谢谢你，苏小姐……我叫周婷婷，这是我儿子武熙炆。” 苏小小笑着和小男孩打了个招呼，他似乎很胆小，一直警惕的看着她。 “‘武习文’，能文能武，很好的名字。” 周婷婷腼腆的笑着，“是他爷爷起的名字……对了，我要赶紧走了，不然他爸爸又要生气了……” 说着，她匆匆道了别，领着小熙炆出了门。 看着她匆匆的背影，还有小熙炆脸上的惧色，苏小小感觉心疼的不行。 不由得，她觉得这一切都是陆谨言的错。 她又重回座位上后，陆谨言从她那一张臭脸上看出了她的想法，无奈的说，“你觉得，我和那个男人，谁伤她更深？” 苏小小不假思索，“你。” “是吗？”他不以为然的说，“分手时我给了她不小的分手费，保障了她未来几年的生活。她用咖啡泼我，我也没和她计较。” 若是以往，听到他这话，苏小小肯定会觉得这家伙说的是废话，分手费对他这个有钱的纨绔子弟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至于被泼咖啡，完全是他活该。 但经过和她丈夫的对比，陆谨言简直就是个圣人。 苏小小虽然想改口，但还是不想在他面前承认，硬生生的转移了话题，“刚刚你怎么不让你的保镖揍他呢？那种爱打女人的混蛋就是欠揍！” 陆谨言笑着说，“你看不清形势吗？我们打在他身上的，都会被他转移到周婷婷的身上，在这里也许不会，但他们回到家里，关上门，你还能管得住吗？” 的确，或许刚刚他给钱的做法才是最稳妥的，看那个男人乐的连老婆儿子都忘了的样子，想必回到家也不会再为难她。 他……似乎和三年前相比，还是有变化的。 “言归正传吧，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经过这个插曲，倒是让他跳过了让苏小小感到煎熬的部分，直接开门见山，也算是意外收获吧。 “我需要你们陆氏地产老员工的照片，最好也在晨辉地产工作过。” 陆谨言想了几秒，笑着说，“这不算难办，我还以为你让我去偷我爸的日记呢。” 偷陆为名的日记？苏小小惊讶的说，“你也……怀疑是……” “我没说过，你也不要乱猜。猜到了，也不要说出来。” 臭小子，跟我这装深沉呢？ 但他说的也不无道理，苏小小乖乖的跳过了这个话题，“能带出来吗？” “行。”他十分爽快的说，“什么时候要？” “尽快，找到后就拨这个电话。”苏小小在口袋里拿出记事本，写下一串号码后将那一页撕了下来。 陆谨言接过，看着这串陌生号码，皱着眉问道，“这是谁？” “这你别管，到时候你和他约个地方，把照片带给他——这很重要。” “为什么你不亲自取？” 苏小小自嘲的说，“未来两天，我可能要蹲局子，但这事不能耽搁。” 原先她还在犹豫，如今有了陆小佳的支持，她决定争分夺秒的解决，不然不知还会出什么乱子。 陆谨言瞪大了眼睛，随后满是笑意，“你要蹲大牢了？呵呵，真是想不到……” “呸！什么大牢，这是扣押审讯！” “哪个分局？” 苏小小一愣，“事情出在北林区，应该会被带去那里吧。” “那你自己小心。”说完，他站了起来，“对了，帮了你这么大的忙，要不要做我的第107任女伴呢？” 107？三年前还是第37任，短短三年他居然换了这么多女伴？！ 苏小小抄起陆谨言的那一杯咖啡，“滚！” 这次陆谨言没有等着被泼，而是动作滑稽的脚底抹油，一眨眼就出了咖啡店。 苏小小也没打算泼他，而是把杯子凑到唇前，微抿了一口。 原本苦涩的咖啡，今天却格外香甜。 ------------ 第一百一十章 自首 “到时候他会打电话给你，你取到照片后，就去‘来生’交给罗威，之后把他指认的结果电话告诉我。” 她有条不紊的安排这“身后事”，手机那头的张初尧没有多问，全都应了下来。 挂断了电话，出租车停在了公安局海港分局的门口。 司机师傅听到了她刚刚的通话内容，结合这个下车点，得出了一个结论，“小姑娘，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当了警察，听着还是个刑警，真是了不起啊。” “你误会了，大叔。”苏小小收拾好仪容，打开了车门，“我是来自首的。” 没有看他的表情，但可以想象这绝对是这位司机师傅听到过的最吓人的一句话。 下了车，苏小小毅然走进了警局。 这里可是她上大学之前最熟悉的地方，隔三差五就要来一趟，连门口大厅的警员都认识她。 此刻不少市民在排队等候，苏小小直接走到了最前面，身后一个大妈拦着她说道，“这丫头怎么不排队呢？” 苏小小回过头，脸色阴森的说了句“我是来自首的。” 大厅里排队的市民先是一愣，随后不自觉的退后到了一米开外，仿佛她的周围画上了一圈警戒线。 她从火场出来后直到现在，虽然在咖啡店的厕所里洗了把脸，但身上的衣服却还是破一块焦一块的，让人不由得将她和潜逃多年的罪犯联系在一起。 接待的警员还不知道情况，小声说，“小小，你捣什么乱？！你知不知道这是妨碍公务？” 苏小小笑着看着他，“你还没收到消息吧？去和你们刑侦大队的汤队长说，就说我苏小小回来了！” 刑侦大队！ 所有人又退后了一步，开始议论纷纷。 “看她这样子，至少是杀人！” “最近不少人家的孩子丢了，没准是她干的！” “是啊是啊，我看她就有点脑子不正常……” …… 苏小小无视着他们的揣测，在众人的目光中静静的等待着。 不一会儿，老汤匆匆赶来，见了她就不打一处来，冲上来就揪住了她的胳膊，“你居然还敢跑？！” 苏小小咧嘴一笑，“我这不是自首来了嘛。” “给我过来！” 随后，这位来路不明的小姑娘就被这个穿便衣的警察带走了。 能在警局穿便衣的，大多是刑警，这一下人们的猜测变得更加板上钉钉。 甚至有人说她是国际逃犯，因为那个警察长着一张外国人的脸，很明显是“国际刑警”。 …… 来到办公大厅，老汤把她带到角落，来了个代表法制的壁咚，“你胆子太大了！居然还敢跑！我要是和北林区的那帮同事说我见过你，你早就被列为逃犯了！” 这是自然，被提前告知有警察回来询问的情况下，刻意逃跑躲避，瞬间嫌疑上升好几个档次。 可一贯标榜纪律的老汤还是帮她瞒了下来。 之后打了好几通电话她都不接，差一点就要动真格的。 苏小小若无其事的笑着说，“我这不回来了吗，有些事要处理。” 老汤警惕的看着她，“处理什么？销毁证据？收买证供？那场大火真的和你有关系？！” 她耷下脸来，“你在说啥，真把我当犯人了？” 老汤指着她，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严肃表情说道，“你别跟我耍花腔，别说是你，就算是我亲女儿，犯了罪我一样不会留情！这段时间北林区那边收集到了不少证物，个个对你不利，现在我已经帮不了你了。” 苏小小似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脸懵的说，“什……什么证据？” 老汤看了眼入口的方向，退后了两步，叹口气说，“你自己和他们说吧。” 苏小小望向入口，进来了两个便衣警察。 那两张陌生的脸，苏小小一看就猜到他们是北林区公安局的。 其中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说，“你就是苏小小？跟我们走吧。” 苏小小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虽然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劝你乖乖配合，不要反抗。” 苏小小瞪了一眼老汤，“反抗个屁！” 但经过这个插曲，那两个警察更加警惕的靠近了她，就差给她上手铐了。 出去的过程中，苏小小小声对肩头的夜君说，“你和小虎留下，想办法找到我交给老汤的那份合同，如果鉴定结果出来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夜君没有多想，淡淡的回了句，“知道了。” 紧接着，头上的小虎一声不吭的从她的头顶落下，没机会回头看他们，苏小小便在两位警员的簇拥下出了警局。 上了警车，直奔北林区公安局。 一路上这两位一句话都不说，苏小小也没心情和他们套近乎，一直在思索着老汤说的话。 那所谓的对她不利的证据，究竟是些什么呢？ 虽说她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不知为何，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北林区地处新港市的郊区，以前是一个新港周边的镇子，后来并入到了新港市，成为了一个区。 这个分局和位于市中心的海港区分局相比就小了很多，两人依旧一路无话的将她带进审讯室。 能来这里，而不是去刑侦队的办公大厅，这就说明她已经不是来配合调查的了。 这简直就是对待重大嫌疑人的标准。 然而让她最意想不到的是，他们给她准备了手铐。 “这是把我当犯人了？”苏小小立刻不满的说道。 虽然以前经常进局子，但都是打架斗殴的小事件，基本在办公大厅就可以解决，从未进过审讯室。 更别说一上来就要戴手铐。 虽然杀人放火这种重大刑事案的嫌疑人的确是这待遇，但苏小小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那个胖警官冷笑着说，“要不是看你是主动自首，加上汤队和你相熟，不想折了大家的面子，按照规定在海港区的时候就应该给你上手铐了。” 苏小小不服气，还想再抗辩几句，忽然想起临走时老汤说的话。 现在想来，他说得对，反抗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这案子毕竟不是小案，插科打诨是没用的。 乖乖坐在审讯椅上，被他戴上了手铐。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审讯 审讯室里光线很暗，显得审讯桌上的那盏台灯十分明亮，同时灯光向下打，映衬着那两个审讯员的脸格外阴森。 或者说是威严，苏小小立刻感到了不小的压迫感。 审讯椅与他们的审讯桌之间隔着一道铁栅栏，这让她显得十分的孤立无援，此时只有老实交代才是唯一出路，不可能有人能救她。 交代个屁！ 苏小小心里暗骂，我啥都没做，不信你们还能审出啥来！ 那两个审讯员，一个是女的，手指在笔记本电脑上飞速敲打着，身旁是那个胖胖的警官。 审讯开始，女审讯员调出了苏小小的档案，没有感情的念道，“苏唯念，浮海人，23岁。毕业于浮海市月海大学，现居住新港市，自主经营一家清洁公司。” 随后，她的目光抬起，像刀子一样紧紧的盯着苏小小。 苏小小听到她念的这个名字时，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脸色变得阴沉无比。 这个名字，代表的是她不愿意面对的……另一个自己。 对于苏小小这样不置可否的态度，女审讯员没有再追问下去，当她已经默认。 接着，胖警官用同样没有感情的语气说，“2020年11月15日，也就是今天。上午10点左右，在北港区北旗路上的一间工厂遭遇大火，厂主李家耀当场死亡，这事你知不知道？” 明知故问。 但苏小小已经放弃了抵抗，老老实实的说，“知道。” 胖警官继续说，“在此半小时前，你和陆氏地产的项目经理沈跃进前往该工厂，与李家耀会面，是不是？” 这肯定是门卫老刘给的证词，苏小小也承认了。 “你与李家耀会面的目的是什么？” “查案。” “查案？”胖警官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一个清洁公司的老板，去查案？兼职私家侦探？” 苏小小微微叹了口气，“我曾经是市局特聘的刑侦顾问，不过现在不是了。” “刑侦顾问？”胖警官刚皱起眉头，一旁的女审讯员对他小声说了句什么，又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转向了他。 他看了眼屏幕，微微点头，“想不到你和市局还有过合作。那你应该了解警方的办案手段，知道抗拒是没用的，只有坦白才能……” 苏小小面沉似水，打断了他，“我知道，没有证据的话你们只能扣留我48小时。所以时间宝贵，直接放证据吧。我知道我能坐在这里，就说明你们肯定有不少关键证据，来，让我开开眼界。” 话音刚落，胖警官猛地拍了下桌子，苏小小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不由得浑身一颤，脑袋在那一瞬间一片空白。 “我不管你曾经是不是警察系统里的一员，现在你是嫌犯，最好态度不要这么嚣张！” 嚣张？苏小小觉得这就是她的性格，或许对于这两个陌生的警察来说，的确是嚣张了些。 “好吧，这位警官，您继续。” 胖警官瞪了她一眼，拿出一只U盘，“这里是工厂的监控记录，里面显示今日从工厂开门，直到起火为止，进入工厂的只有四个人：死者李家耀、门卫刘全、还有就是沈跃进和你。” 苏小小点点头，“也就是说，能下手的只有我和沈叔叔。” 这应该是警方的推理过程，没想到被她先说了。 胖警官明显被噎了一下，三秒后憋出一句，“你知道就好。” 虽然这么说很没义气，但苏小小还是好奇的问，“为什么你们不怀疑沈叔叔呢？” “因为凶器上只有你一个人的指纹。” 这居然就像一个晴空霹雳，在苏小小的脑袋里猛地炸开，“什么？凶器？指纹？” 胖警官拿起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血迹斑斑的黄色安全帽，“根据法医鉴定，死者脑部遭受重创，凶器是这只安全帽，上面只有你一个人的指纹。” 凶器上有指纹，这简直可以说是证据确凿。 但苏小小不理解，为什么她的指纹会留在凶器上？！ 她的脑海中飞速的搜寻着关于安全帽的信息，很快就锁定在了一个月前，在西山区工地上，她的确是戴过一只黄色的安全帽。 难道……就是这个凶器？ 嫁祸。苏小小的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映出了这两个字。 那个项目被终止后，陆为名清查了工地上的所有东西，其中肯定包括这只安全帽，他不费力就可以弄到手。 然后特意用这个作为凶器，目的是为了嫁祸她？！ 看来，陆为名先是通过施压，让市局撤销了她的调查权限，然后又虚情假意的劝她放手，最后再来个杀人灭口加栽赃嫁祸的一箭双雕，彻底解除所有的隐患。 呵呵，怪不得短短二十年他就可以将陆氏地产经营成东南最大的地产公司，还真是绝不留一点后患。 警方的鉴定结果就是铁证，苏小小不打算在这上面和他们扯皮，尽力冷静下来后，问道，“你们既然有监控，就该知道起火那段时间我并没有和李家耀在一起，而是去了档案室。” 胖警官摇摇头，“监控并不能拍到办公室，所以没法证明你那段时间离开了那里。” “那你们不也无法证明，我那段时间在办公室里啊。” “有门卫的证词，证明了你们的确一同进了办公室，但他没有看到你出来。” 难道…… 也不一定门卫老刘就是被收买的，毕竟光是凶器上的指纹就足够震撼了。 或许他真的没注意她出了办公室吧。 从她出办公室，到进入档案室，也就五分钟不到的时间，这段时间老刘如果在看报纸，那就很可能没有注意到她。 这个证词虽然不足以定罪，但也没法让她脱罪。 现在对于她来说十分不利，老汤果然没有吓唬她。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审讯室里，隔着一道铁栏，苏小小头一次在凡人面前感到如此的无助。 她开始后悔留下夜君和小虎，原本的考虑是，小虎没有人能看得到，行动起来比夜君方便，所以必须留下小虎。 但她又对那货的智商不太放心，所以又留下了夜君看着它。 现在回想起来，应该多给小虎一点信任，让夜君跟着自己的。 有他陪着，至少不会那么害怕了。 苏小小略显慌乱的想了一会儿，脑海中思绪万千。 胖警官看出了她已临近绝望，趁机又推了她一把，“怎么样？现在认罪还来得及，积极配合的话可以争取到减刑。你这么年轻，不想被判死刑吧？” 当然不想…… 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苏小小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根本没杀人啊，争取什么减刑？ 虽然这嫁祸的手段很到位，但这根本说不通——她为什么要杀那个李总？对她有啥好处？ 想到这，苏小小猛然惊醒，绝望感一扫而空。 她抬起头，脸上再度浮现出了微笑，“最重要的一点你们还没找到吧？那就是——动机！”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拘留 那个胖警官愣住了，就像是被她戳中了死穴。 的确，就算证据不够充分时，也可以运用现有的证据震慑嫌疑人，一旦心理防线被攻破，很有可能直接认罪。 可他忽略了一点——她真的是被冤枉的。 苏小小的确被他吓住了，可没做亏心事的她根本不怕这样的震慑。 缺少动机，可没法正式起诉，法官也不会相信她有罪的。 原以为可以早点结案的胖警官，此时明显很是失望，“好，冥顽不灵是吧？我们会找到你杀人的动机！” 看来他们的确证据不足。苏小小松了口气。 凶器可以嫁祸，人证可以收买，但动机可是很主观的东西，这就没办法了吧？ 她又一次运用起了她的无辜大法，眨着一双可怜的大眼睛，“警察叔叔，我真的是冤枉的，你们就别白费功夫了。” 但这在胖警官看来，简直是嚣张的挑衅，他一拍桌子，“把她送进拘留牢房！” 这一回合，苏小小赢了。 门外进来两个身穿警服的警员，将她从审讯椅上拉起，带出了审讯室。 48小时而已，到时候我会证明给你们看，我有多么无辜！ 刚踏出审讯室，迎面又来了两个警员，苏小小看到他们，刚放松的心情瞬间又紧张了起来。 来的居然是老汤和孙晓涵？ 他们来干嘛…… 双方警察一碰面，老汤也没有废话，直接掏出一份文件，“人我要带走，这是市局批的文件。” 胖警官愣了一下，接过了文件。 只看了三秒钟，他就十分惊讶的看了苏小小一眼，转而不可置信的对老汤说，“市局怎么……” 孙晓涵笑了笑，“这也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毕竟你们这儿这么简陋……” 她的话明显带着敌意，显然是在为苏小小出口气。 苏小小感激的冲她微笑，但老汤回头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多嘴。 但老汤似乎没有心情替她道歉，直接说道，“你若是不信，可以打电话给市局问清楚。” 老汤在新港市警界中可是出了名的恪尽职守，铁面无私，胖警官也有所耳闻，只略微迟疑后，便松了口。 “可以，但若我们找到足够的证据后……” 老汤抢先表了态，“届时我们会亲自将她送回到这里。” 出于信任，胖警官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同意了他们的做法。 孙晓涵迫不及待的从那两个警员手上接过苏小小，看了眼她的手铐，不满的说，“手铐我们有，这副还给你们！” 胖警官撇了撇嘴，冲那个女审讯员使了个眼色。 她会意的上前，打开了手铐。 手铐这东西，苏小小以前不是没戴过，但今天戴的这一副却格外沉重。 出了北林区分局，孙晓涵立刻上上下下的检查着苏小小，痒的她咯咯直笑，“干嘛啊？” “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我听说有的警察会在你胸口上垫一本电话本，然后用锤子……” 苏小小赶紧让她打住，“你电影看多了吧？哪有这种警察？” “没有最好。” 说着话，他们将苏小小带进了警车，送回到海港分局。 期间老汤一句话也没有说。 总算是回到熟悉的地方，苏小小感觉就像回了家似的。 下了车，老汤让孙晓涵回到岗位上。 等她走后，老汤又将苏小小塞进警车。 这下两人总算有了独处的机会，苏小小小声问，“是市局的御守把我捞出来的？” “我们可没有捞你。”老汤冷淡的说。 苏小小原以为就和上次拿到刑侦顾问的身份一样，有阴阳界的某个大人物将她安排了出来，看样子她想错了。 老汤继续沉默着，直到将她送回了她家楼下。 “48小时内，你不能离开家。” 苏小小愣了，“这……不就等于是换了个地方蹲号子吗？” 老汤没有搭理她，冷冷的说，“下车。” 又是这样一幅臭脸！ 苏小小暗骂了几句，乖乖推开车门。 看到大厦门口那两个徘徊着的男人，苏小小一眼就认出他们是阴阳师。 苏小小反应过来什么，问道，“是……UO想要监视我？” 老汤终于点了点头，“北林区分局没有御守，所以把你带回到这，让菲斯的阴阳师看着你。” 那两人，居然还是菲斯的人？！ 这下苏小小彻底绝望了，“连UO都认为，我杀了那个凡人？！” 老汤叹了口气，“小小，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当然相信你。可这只是走个程序，48小时后，若警方没找到新的证据，你一样可以重获自由。” 苏小小无力的靠在车上，熟悉的警车此时显得格外冰冷，“无所谓吧，反正他们找不到的。” 但老汤的表情却并不轻松，“虽然我信你，但北林区那边还是找到了关键证据，说明有人想嫁祸给你。” 苏小小冷笑一声，“这不明摆着吗？” “不管想嫁祸你的人是谁，但他的确很有手段。我想，找齐线索也只是时间问题。” “我看未必，他们现在差一个关键的杀人动机，这种事怎么嫁祸？” 老汤苦涩的一笑，“以我的经验，这其实并不难，只要凶手铁了心想让你背这口锅，办法总比困难多。” 苏小小知道，老汤不是在吓唬她。 她泄了气，接受了这个事实，“老汤……我现在只能靠你了。” 老汤知道她指的是那份烧焦的合同，认真的说，“东西我已经交给了技术科，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苏小小点点头，“拜托你了。” 她疲惫的转过身，没有再回头。 在门口那两位菲斯的阴阳师的注视下，苏小小回到了自己的家。 这是防止犯罪的阴阳师利用阴阳术逃脱，这说明就算在阴阳界，苏小小也成了嫌疑人。 以前进局子那么多次，从未惊动过UO，这次可算是开了先例。 出了电梯，苏小小回到家门口，这才稍稍有些放松。 就算门口有人守着，但在自己家里，总比蹲在拘留牢房好的太多了。 转动钥匙，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男人。 居然有人在她家等着她？！ 看到他的瞬间，刚刚放松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 “源君雅？！你在这做什么？！”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最后的泡面 源君雅正坐在她的沙发上，抱着她珍藏的限定泡面，电视也开着，正放着他喜欢的日剧。 一群武士拿着刀打打杀杀，他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日本古装剧了。 面对苏小小的质问，他似乎也很无辜，“还不是你干的好事？现在我也要和你一起被软禁！” “软禁？”苏小小盯着他看了三秒钟，“你是来看着我的吧？” 源君雅不满的吸溜了一口泡面，“也不知造了什么孽，摊上你这么个苦差，家里除了泡面就是泡面伴侣火腿肠……” 苏小小面色极差的瞪着他，“这是我特意珍藏的！当时就很难买，现在根本买不到了！” “是吗？”听到这个消息，他忽然觉得这桶泡面变得格外香甜，挑衅似的又吞了两大口。 能让她难受，源君雅就会无比高兴，今天这个死对头总算是栽到了他手里！ 又吃了两口后，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这桶泡面……你珍藏多久了？” 说起这个，苏小小更加气愤，“十年了！我一直舍不得吃！” 话音刚落，源君雅丢下泡面，直奔厕所。 他刚刚吃的，居然是十年前的东西！ 一阵呕吐后，他跌跌撞撞的从厕所出来，“苏小小！你这个白痴！吃的东西也能收藏？！” “我请你吃了吗？！”苏小小抄起沙发上的靠垫，朝着他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 这一下把源君雅砸蒙了，他倒不是被这靠垫打痛了，而是他看到苏小小的眼眶，居然红了。 不是吧，她真生气了？ 为了一桶泡面？ 苏小小怒视着他，一言不发的回了卧室，重重的关上了门。 紧接着就是十分明显的锁门的声音。 门外的源君雅直愣愣的站着，在他的印象里，他们俩打打闹闹的互相斗了整整四年，再过分的事情双方都做过。 可像今天这样翻脸的，还是头一回。 虽然把死敌弄哭是件很光荣的事，但源君雅不知为何，却高兴不起来。 明明是他赢了，可总觉得……输的是他。 他看着茶几上的那桶泡面，陷入沉思。 …… 回到卧室，苏小小背靠在门上，不停的咒骂着源君雅。 这是以前在学院，每次被他捉弄后苏小小都会做的事。 但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她骂着骂着，居然感觉到两行滚烫的液体划过脸颊。 她再也支撑不住，扑上了床，躲进了厚厚的被子里。 压抑了很久的挫败感又一次爆发，比起那一晚更加严重。 那一晚，无法参与调查的她，崩溃的大哭。 现如今，调查接近尾声的她，又一次崩溃。 毕业后遇到的第一个案子，居然如此艰难坎坷，过去四年里从未有过这样的险阻。 终于在支撑许久后，被警方的审讯彻底压垮。 奔溃的这一瞬间，她想的不是陆小佳，更不是源紫氤。 而是夜君和小虎。 尽管不久前才后悔过，但她现在却是最需要他们的时候。 分开后，苏小小才渐渐发觉，之前之所以能支撑下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有他们俩的支持和陪伴。 果然，只有失去了才会发现，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孤独感扑面而来，在这种时刻偏偏身边一个陪她的人都没有。 源君雅不算，那货不是人！ 在这样的情绪中，苏小小没有像那晚一样大哭，仿佛是知道就算哭的再大声也没人会听到，她只一个人默默的哭了一阵，直到最后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睡梦中，恍惚间她来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原，夕阳沉浸在天边的晚霞中，像投进清水中的一块橙色墨块，染得周围一片绚烂橙红。 晚风轻轻吹过，格外舒适。 苏小小从未经历过这么怡人的风景，贪婪的呼吸了几口后，脚下划过一道巨大的黑影。 抬头望天，一只巨兽呼扇着翅膀，从她头顶飞过，在天边的晚霞前迂回了一圈，渐渐向她飞来。 静静的落在她面前后，巨大的白色羽翼覆盖住巨兽的全身，再展开后，现出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裸着的上身有一半被黑白相间的绒毛覆盖，另一半则是古铜色的皮肤。 他的脸上也覆盖着些许毛发，额头中间是一个红色的符号，炯炯有神的双目，高挺的鼻梁，厚重的嘴唇微笑着咧开，露出一对尖锐的虎牙。 这个高大的男人充满了野性的帅气，苏小小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不由得脸色绯红。 羽翼在他的背后隐去，他缓缓向她走来，到她面前时，苏小小已是仰头望着他。 这男人……至少一米九吧…… 好像知道她仰着脖子会不舒服，男人半跪了下来。 悬殊的身高差距，使得男人半跪后，两人几乎平视。 就好像是……一个蹲下来和小孩子说话的大人。 但他说的话，却一点也不像是对一个小孩子。 “天御大人，我来晚了。” …… 再醒来时，苏小小感到胸中闷到发慌，好像堵着一大团的浊气。 在被子里闷了一晚上，没二氧化碳中毒已经不错了。 掀开被子，新鲜空气疯狂涌入，苏小小头一次感到城市里的空气居然如此清新。 按照先苦后甜的逻辑来说，先闷一晚上再呼吸，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发出一阵怪声，随后又仰面倒回到床上。 下意识撇过头去，看了看床头柜上的台灯。 空空荡荡，没有依靠在灯柱上的夜君。 再看看枕边，依旧是空的——小虎也不在。 是啊，他们怎么可能在呢。 睡眼惺忪的出了卧室，去洗手间洗漱了一番。 昨晚的泪痕已经完全干涸，脸上感到一阵酸涩，洗完脸后，似乎好了很多。 连同泪痕一起被洗去的，还有那崩溃的心情。 或许是没心没肺，一觉醒来就忘记了昨晚的忧愁，甚至开始嘲笑自己昨晚为什么会哭。 来到客厅，按照以往的习惯，先去开电视。 来到电视面前时，苏小小才反应过来，刚刚似乎瞥见餐厅里有什么东西。 转过头去，瞬间愣住了。 餐桌上，居然整整齐齐的摆满了泡面。 这是苏小小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泡面，也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种类的泡面同框出镜。 她一脸懵的走到桌前，发现这泡面桶不但码放的整整齐齐，甚至还按照包装的颜色分了类。 这种只有强迫症才能干出来的事，苏小小一眼就看出是谁的杰作。 一抹欣慰的微笑渐渐浮现在她的脸上，喃喃的骂了一句，“源君雅，你个傻逼……”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扯平 桌上的泡面少说有三十多种，有苏小小见过的，也有不少没见过的。 苏小小简直挑花了眼，瞬间忘记了昨晚那壮烈牺牲的珍藏限定版泡面。 挑了十分钟后，她选择了一桶没见过的，泡上热水，计时三分钟。 端着面桶回到沙发上，悠闲的翻起了电视频道。 “昨日，北林区一家木材加工企业发生火灾，负责人李某丧命，据悉为谋杀。目前警方已经控制住了嫌疑人……” 在新闻里看到自己，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有的经历。 苏小小自嘲的笑了笑。 这时，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苏小小一愣，喜出望外：难道是小佳？! 可是……她应该不会这么快出院啊。 果然，她的质疑是对的，开门的不是陆小佳。 泄气的白了他一眼，却发现源君雅正提着两个大大的塑料袋。 他一进来，就将目光锁定在了沙发上的苏小小，眼中顿时写满尴尬。 透过那有些透明的塑料袋，苏小小隐约能看出里面装的全是泡面。 这家伙……是要把市面上所有种类的泡面都买一遍吗？ “醒……醒啦？” 苏小小没好气的回应，“没呢，我在梦游。” 源君雅拎着袋子，先是走向餐厅，看起来想继续把泡面往桌上堆，但想了一下后，转身径直来到苏小小面前。 他将袋子往地上一丢，义正言辞的说，“呐！我吃了你一桶过期的宝贝泡面，现在我还你五十桶，咱俩扯平了！” 真的是赔给她的啊？ 苏小小一开始看到那满桌的泡面，先以为这是给她的补偿，但转念想到这不是他的风格，于是以为是这家伙自备的干粮。 没成想这家伙居然吃错了药。 还扯平？以往只有被捉弄的一方报复回去，这才是扯平。 “你抽什么风啊？” “也不知昨晚抽风的是谁，吃了你一桶泡面就要死要活的，居然还哭了一晚上，至于不？” 他当然不会知道她为什么会崩溃，而苏小小也懒得和他解释。 过了一会儿，忽然发现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哭了一晚上？”她忽然瞪大了眼睛，“你在我的卧室里装了监控？！” 写着“变态”的大帽子转眼就要扣在源君雅的头上，他赶紧否认，“怎么可能！要装也是装在小佳的房间，你算哪根葱？” 苏小小哼了一声，“我会转告小佳的，叫她离你这个死变态远一点。” 本来只想戳一下她的肺管子，没想到被她反制住了命门，几声掩饰尴尬的咳嗽后，话锋一转，“你就光吃泡面？家里连米都没有。” 说起泡面，三分钟到了。 苏小小掀开桶盖，香气扑鼻而来，美美的吸溜了一口后，淡淡的说，“原来是小佳做饭，现在她住院了。” 源君雅撇了撇嘴，随手拿起一桶泡面，转身去了厨房。 接着厨房传来了一连串烹饪的动静，苏小小没去管，也不想干涉。 吃完泡面后，全身都暖和了很多，苏小小懒洋洋的又伸了个懒腰，明明刚起床的她又感到了一阵食困。 这时，源君雅也忙完了，端着两个碟子来到苏小小身边，一屁股坐下。 苏小小嫌弃的起身，坐到了相邻的沙发上，看了看那两个碟子。 一碟炒面，一碟煎蛋和培根的拼盘。 家里可没有面条，苏小小仔细一看，发现那碟炒面居然是用泡面炒出来的。 看样子调料也是用的泡面里的调料包。 居然还能这么吃？ 明明是开桶泡水即食的快餐，却被他搞得这么复杂。 甚至，他还拿来了刀叉。 只见他像切牛排一样切下一块培根，做作的用叉子叉住，放进了嘴里。 苏小小鄙夷的说，“不就是几块钱的泡面吗？至于这么装逼？” 源君雅用同样鄙夷的眼神看着她，“这叫享受生活，你那种靠泡面度日的，只能叫做生存。” “你这不也是泡面做出来的？而且还这么大油，小心秃顶！” 源君雅没有理会，他决定用实际感受来说服她。 他叉起一块培根，卷着炒面递到她面前，示意她尝一口。 这种喂食的场景经常发生在情侣身上，普通的异性朋友之间也会显得暧昧。 但他们俩早就熟的像兄弟，她没有迟疑的上来叼走了叉子上的食物。 果然比她刚刚吃的泡面香了很多，泡面的调料没有被水淡化，而是在油的加持下，变得异常鲜美。 果然……还是这家伙会享受。 毕竟是源氏这个大家族出来的。 从他一脸得意的笑容中，苏小小看出他是在问自己服不服。 当然不服，她口是心非的说，“太油，太腻，也就你这种不在乎身材的丑男能吃得下去。” “是吗？”他一脸无所谓的兀自享受着美食，漫不经心的说，“那应该也很适合你这丑女才对啊。” 这种无聊的挖苦完全是两人的正常对话，双方早就免疫了，不但不生气，甚至内心毫无波动。 苏小小静静的看着电视，没理他。 而他也很配合的安静的吃着饭。 等他吃完后，将盘子一推，问道，“话说回来，你这次的事儿，犯的挺大啊。” 苏小小阴沉着脸，“别他妈给自己找不自在。” “哟，这么早就骂上了？你面对我哥时，那小鸟依人的样子哪去了？” 他所说的“哥”，其实是他的堂兄——源雪氤。 虽说不是亲兄弟，但这兄弟俩实在是一点都不像！ 至少在苏小小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而且并不是苏小小刻意在源雪氤面前虚伪，而是对除源君雅以外的任何人都是文静可爱的形象。 在源君雅面前，她没有丝毫的压力，从来都是随性而为，毫不修饰。 “你也配和紫氤学长相提并论？滚蛋！” 若说那桶珍藏的泡面是苏小小的底线，那么这句话就是源君雅的底线。 从入学以来，源君雅不管什么课程都要做到最好，其实并不是为了超越苏小小，他的根本目标，一直是被源氏家族视为新一代的荣耀的源紫氤。 源紫氤的确很优秀，甚至于连源君雅的父亲都三句不离他，这使得源君雅将打败这个堂兄视为一生目标。 要想打败堂兄，至少得做到全校第一。 然而苏小小，只是在他完成这个目标时遇到的最大的竞争对手。 所以，苏小小这家伙，也触到了他的底线。 这才是真正的“扯平”。 ------------ 第一百一十五章 管道花痴 男生表达生气的方式和女生截然不同。 源君雅才不会像苏小小那样抄起靠垫砸过去，然后哭红眼眶。 男生的方式，通常是沉默。 然而很多人容易忽视沉默的力量，这其中却不包括苏小小。 察觉到气氛的瞬间冷却，她很快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其实……你也不是没机会超过紫氤学长，如果你待人再热情一点，仪式念咒的速度再快一点，结印的时候也再快一点，记图鉴的时候再多用些技巧……” 她一连串说了很多，几乎涵盖了阴阳师所有的技能，就差叫他把名字改成源紫氤了。 源君雅绝望的伸出手，挡在她的面前，“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我是想安慰你啊……” “……那你这安慰人的技术有待提高。”他也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睡一会儿吧，困了。” “你是猪吗？”虽然话这么说，但苏小小也早就困了，起身往卧室走去。 快要走出客厅时，发现源君雅正躺在沙发上，用外套将上半身盖上，似乎打算就这么睡。 “你就在这睡？” 源君雅无奈的看着她，“不然呢？我是来盯着你的，当然要睡在这儿了。” “我不是要赶你出去……”苏小小叹了口气，她的本意刚好相反，“去卧室吧。” 源君雅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盯着她。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把苏小小弄的莫名其妙。 一分钟后，他终于开口，“就算你主动献身，我也不会让你出去的。况且，我对你没兴趣。” 原来他想的是这个？ 苏小小感觉受到了双重侮辱，咬着牙拿起沙发上的靠垫又一次砸了过去，恶狠狠的说，“我说的是小佳的卧室！你爱去不去！” 小佳？陆小佳？！ 一听说可以进心上人的卧室，源君雅立刻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真的……可以吗？” 看他的反应，苏小小后悔了，“还是算了吧，小佳的衣物都在卧室里，我怕你做些奇怪的事。” “卧槽！你当我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关门声打断，源君雅又瘫回到沙发上，像个泄气的气球。 不一会儿，贼心不死的他又跑到苏小小的门前，轻轻叩了叩门，“喂，我是不是真的可以去小佳的卧室睡啊。” “别乱动她的东西。” 这算是答应了？ 苏小小躺在床上，就听门外的脚步声正急促远离，看样子是跑着去的。 呵，这个花痴。 以前上学的时候这家伙就像个跟屁虫，苏小小都怀疑每次他缠着自己争来争去，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也难怪，和陆小佳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她的追求者很多，每天光是拜托她转交的情书就有几十封。 漂亮女人是非多，何况校园一枝花。 苏小小也说不上自己是不是嫉妒，反正被别人当踏板的感觉总是不爽的，谁也不希望别人来找自己时，注意力却一直在别人身上。 要是夜君和小虎在，她肯定要好好和他们诉诉苦。 可惜，自从和他们分开后，一个人时总觉得空气安静的发慌。 原先有小虎这货在，还觉得它挺聒噪，现在没了反而怀念起来。 手机也被没收了，好无聊啊！ 好想找个人说说话，早知道不这么快回卧室了，和源君雅聊聊多好。 但是现在也不可能把他再从小佳的卧室里揪出来，完全没有理由。 正懊恼着，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十分空灵的声音。 “小佳的床……好软啊……” 源君雅的声音？！ 从没听过这家伙用这么肉麻的语气说话，苏小小不由得浑身一激灵。 翻过身，果然床头的通话管道是开着的。 当初这房子有个卖点，就是在两个卧室之间建有通话管道，其实就是一根管道连通着两个房间，完全封闭，只留两个当做开关的小门。 只要打开两头的小门，声音就能很清楚的传到另一头。 这是以前一种很古老的通话方式，在船上很多见，不过现代渐渐被电话取代。 但这种老东西也有自己的乐趣，比如不用担心停电，操作也方便。 显然源君雅没注意到这东西的存在，使得他的变态行为成了现场直播。 苏小小坏笑着侧躺在床沿上，凑近了静听那边的动静。 “被子也好香……哇，还有这么多护肤品，真是会保养！” 苏小小赶紧掏出手机，打开了录音…… 那边继续发出花痴的经典语录，几乎把卧室里的每一个东西都点评了一遍。 而苏小小已经笑得快喘不过气了。 有了这录音，以后你还不乖乖臣服？ 她笑得像个心机婊似的，这时，却听那边继续传来他的声音。 “这花也好漂亮，是蓝色妖姬吗？” 苏小小撇了撇嘴，心说那是纯天然的蓝玫瑰，才不是蓝色妖姬那种人工杂交的染色花。 “咦？这有瓶水，问着还带点花香，难道是花蜜？” 这家伙真没文化，那才不是花蜜，而是…… 忽然，苏小小反应过来，赶紧大喊了一声，“那是杀虫水！别喝！” 接着，便是双方长达一分钟的沉默。 什么是尴尬？这就是。 简直是教科书级的尴尬场面。 又过了好半天，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苏小小这才想起门没锁，赶紧下了床奔到门边。 刚触碰到门锁的旋钮，门就被粗暴的推开，直接把她撞回到床上。 之间门口的源君雅杀气冲天的盯着她，她害怕的向后挪，从床尾挪到床头，直至无路可退，“干……干嘛？” 他指着苏小小，一脸嫉恶如仇，“你居然用施术监视我？！” “我才没有！”苏小小举起手机敲了敲床头的管道，“你自己没发现，还把那边的开关打开了，怪我咯？” 源君雅憋红了脸，恨不得羞愤自尽。 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苏小小的手机上。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举起的手机上，有一个大大的红色录音图标。 她心虚的赶紧收回了手，将手机藏在身后。 “你居然还录音？！” 尴尬升级，这次轮到苏小小了。 如果说源君雅只是在没人的时候有点小花痴，那苏小小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恶劣的别有用心。 “我……我才没有！” 源君雅怎么可能相信，朝着她猛扑了过去，将她压在身下，奋力去抢她的手机。 苏小小当然不可能给，死命的将手机护在胸口。 两人在床上打闹了一阵，苏小小渐渐落入下风。 “你再抢，我就喊非礼了啊！我这可还录着音呢！” 一听这话，源君雅这才收了手，悻悻的的从她身上起来，坐倒在床尾。 “这是我的床，下去！” 源君雅照做，愤恨的瞪着她，“把录音给我删了！” 苏小小昂起头，一脸的坏笑，“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刚刚你的骚劲都去哪了？要是我把这录音公布出去，那你……”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差无比，生无可恋的说，“苏小小，算你狠！” 她得意的笑着，“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把录音删掉。” “少废话！直接提条件！” 苏小小享受着完胜的喜悦，不假思索的说，“替我做三件事，只要你全都做到了，我就删录音！” ------------ 第一百一十六章 真心话 “说第一件事吧！” 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爽快，看来他对此真的是非常在意。 这也难怪，一向自尊心极强的源君雅，怎么可能允许她手上有这样的录音。 但事出突然，苏小小还没想好，但她那一肚子坏水此时又倒了出来。 两只大大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露出一抹坏笑。 “现在，请你回房去，陪我聊到晚上，打发时间。然后呢，请你做一顿令我满意的晚饭。最后……嗯，我还没想好。” 这两件事都不难，想来第三件事也是这种劳心不劳力的。 源君雅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出了卧室，重重的带上了门。 不一会儿，管道里传来他极度不情愿的声音，“想聊什么？” 苏小小满意的躺在床沿，想了想，“嗯……和我说说你最近执行的任务吧，有什么好玩的吗？” 这个话题还算轻松，“最近的任务，不就是你甩给我的那个？” 对哦，还有这事呢。 苏小小差点忘了，那天与他互换了任务。 说来惭愧，她用陆小佳新接到的业务和他换来了超度林家巷37号亡魂的任务，可她却在阴沟里翻了船。 换给他的那个任务不算难，想必他已经完成了，这么算下来，她算是输了这场交换比试了？ 苏小小绝不给他嘲讽的机会，干咳了一声后，转移了话题，“这没啥意思，我们玩真心话怎么样？” “女生的无聊把戏……” “你说什么？” 源君雅赶紧说，“没什么！我可从来没玩过。” “我教你。规则很简单，一人问一句，必须老实回答！” 很简单的规则，但也很艰难。 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苏小小紧接着问，“提问：大一的时候，在一节御神课上，我包里的兔子被换成了癞蛤蟆，是不是你干的？” 那边先传来“噗嗤”一声，显然一想到那天苏小小的窘状，源君雅下意识笑出了声。 紧接着便收敛了笑声，回答道，“是。” 苏小小气的猛拍管壁，传过去一道巨大的声响，愤恨的说道，“果然是你！那天我整只手都被毒肿了！” 被她这么一说，源君雅再也忍不住，放肆的哈哈大笑。 “你还敢笑！我马上就把你的录音发给小佳！” 这句话就像是把一根马桶塞子捅进了他的喉咙里，瞬间止住的笑声化为一连串的咳嗽，好半天才缓过来。 “咳咳……不笑了，不笑了。该我了，提问！就在那天不久后，我的鞋子里莫名出现一只癞蛤蟆，是不是你干的？” 那天苏小小怀疑是源君雅捉弄她，于是十分不讲道理的报复了他。 虽然当时没有任何证据就实施了报复，但现在看来她的怀疑果然没错。 那也就不存在冤枉的问题了，苏小小理直气壮的回答道，“是我！” “臭丫头！那天我下床的时候没发现，一脚踩进去，那感觉……我到现在还留着穿鞋前必先检查一遍的病根子！” 苏小小报复性的发出比他刚才还要大声的笑，“哈哈哈哈！你活该！” 笑完了他，苏小小又想到了一件糟心事，厉声问道，“提问！有一次我刚买的洗发水被人换成了墨汁，是不是你？” “是我！哈哈哈……我听说那天你在女生浴室里洗了一个下午，全校出名！” “你他妈……” …… 接下来，两人活生生的将真心话玩成了翻旧账，将大学四年里所有的“悬案”都给破了。 虽然其中冤假错案也是有的，但并不影响这对损友的心情，甚至还会为对方的蒙冤幸灾乐祸。 就这么一直玩了三个小时，能想到的已经都说完了。 一场游戏下来，彼此的仇恨值提升了不少。 到后来，无账可翻的苏小小报复性的问道，“提问，你的初吻给了谁？” 一下子就回到这个游戏原本的样子，源君雅有些不知所措，直愣愣的回答道，“是……五班的孟月。” 苏小小惊讶的说，“原来你和她的绯闻是真的啊？！” “少废话！该我了！你的初吻给了谁？！” “谁也没给，还在呢。” “啥？我不信！” 苏小小哼了一声，“爱信不信！本姑娘出了名的洁身自好，可不像你，心里想着小佳，却吻了别人！” 这话算是戳了他的肺管子，一口气堵着再也出不来，脸憋得通红。 苏小小乘胜追击，“提问……你还是处男吗？” 如此私密的问题，让他尴尬无比，迟疑了半天，憋出了答案，“不是……” “哦？是给了孟月吗？” “不是……” 好家伙，这王八蛋艳遇不少啊？ 苏小小正打算好好吐槽他几句，却被他反应了过来，“不对！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所以该我提问！” 她急着想追问那个夺了他第一次的女生是谁，还没等他提问就急着回答道，“我还是处女，别问了。该我提问！那个女人是……” “等等！”源君雅立刻拦住了她，“我要问的可不是这个，你急着答什么？” 卧槽！草率了！ 这算是……白让他赚了个提问的机会！ 虽然很恼火，但也不好耍赖，苏小小没好气的说，“你快问！” 但这一次，那边却停顿了几秒，就像是在积攒一个大招。 “提问……苏唯念是谁？” “……”苏小小愣了，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身处游戏的状态也一扫而空。 这是源君雅一直想问的问题。 第一次遇到苏小小时，就发现她从不给别人看任何身份证件，除了身份证，还有学生证、借书证之类的。 甚至在毕业那天，校长亲自给她颁发毕业证书时，她也很着急的收起，不让任何人多看一样。 一向与她作对的源君雅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他一直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是她非常在意的东西。 终于有一天，他看到了。 就在那天，他偷偷将她包里的兔子换成癞蛤蟆时，无意间发现了包里的学生证。 苏小小的照片，下面的名字写的却是“苏唯念”。 当时还拎不清轻重的他直接去问了苏小小：“苏唯念是谁？” 换来的，却是他从未见过的恐怖眼神。 那也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和他翻脸。 一直互相捉弄的损友，居然冷战了一个月。 这给了他很深的印象。 今天，他终于有机会，在此问出了那个问题，一字不差，就连语气都与那时一模一样。 就和他预料到的一样，此时陷入一片死寂。 “换个问题……” 源君雅坚持说道，“不换。真心话里，没有这个规则。” “游戏结束了。” “不，还没有结束——你知道规则的。” 原来他会玩这个游戏啊。 苏小小喃喃的说了句，“骗子……” 她面色沉重，像是被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痛点，被他穿过重重防御后，精准无比的击中。 又是可怕的沉默，管道那头的源君雅甚至听到了她的啜泣。 一丝不忍涌上心头。 “你不想说的话，就别说了。”他刚想说出这句话，却听到她的声音再次响起。 “苏唯念，是我父母给我的名字。” ------------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三件事 源君雅不知道苏小小的身世。 只知道，她是白逻教授的女儿。 她从未和别人说过自己的身世，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的违和之处。 首先最明显的一点，白教授姓白，她姓苏。 其次，白教授只有一个早已亡故的妻子，并生下了一个凡人儿子。 白教授这样鼎鼎大名的阴阳道权威教授，怎么可能不让自己的儿子也成为阴阳师。 那么只有一个原因——他的儿子，血统不纯。 只有父母双方都是阴阳师，生下纯种血统的孩子，才能继续成为阴阳师。 所以，白教授的亡妻，是个凡人。 由此可以推断，苏小小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那么她的这个回答，可以理解为，“苏唯念”是她的亲生父母为她起的名字。 但她似乎很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这么厌恶这个名字呢？” 苏小小略微迟疑后，回答道，“你的问题我回答完了，游戏结束。” 由苏小小开始，自源君雅结束，这个游戏算是完成了一个循环，此时的确可以结束。 源君雅没有阻拦，因为他知道拦也没有用。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后，传来源君雅的柔声细语，“那你睡会儿吧，我去做饭。” 苏小小轻轻的回了一个“嗯”，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在她最艰难的时刻，源君雅帮她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可最后却让她又面对上那段最不愿想起的回忆。 别人家的父母骗孩子说，他们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这或许是一句玩笑。 但当初老爹对她说这句话时，却是带着深深的遗憾。 将她狠心丢在垃圾堆的亲生父母，是她最痛恨的人。 除了这个名字，他们什么也没有给她。 所以，她连这唯一的给予，也不想要。 在无梦的虚无中不知过了多久，再醒来时，是被推醒的。 苏小小揉着眼睛，看了眼墙上的钟。 居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大白天的这一觉居然睡了六个多小时，真的和猪差不多了。 翻过身，却看见站在床边的源君雅。 他拿着锅铲，身上穿着陆小佳的围裙。 苏小小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你……居然穿小佳的裙子？！” 听她的语气，就像是活捉了一只变态。 源君雅拿起锅铲往她头上重重一敲，发出“dua g”的一声，“这是围裙！围裙！我做饭不穿围裙穿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这个围裙是粉色的啊…… 或许这就是“猛男粉”吧。 “快起来吃饭了！” 看他不耐烦的离开，苏小小挠着蓬乱的头发，哈气连天的下了床。 来到餐厅，还未看见餐桌，就已经闻到了扑鼻的香气。 这熟悉的味道，如此鲜美。 是螃蟹！ 苏小小来到桌前，顿时惊呆了。 清蒸螃蟹，香辣蟹，蟹黄豆腐…… 同样的螃蟹却用了不同的做法，铺满整个餐桌。 她迫不及待的坐下，伸手就抓起一只蒸蟹，立刻被烫的甩手唏嘘。 源君雅冷笑着端来最后一盘菜，“睡醒了就吃，还这么一副馋样，你该不会是猪变得吧？” 苏小小瞪了他一眼，忽然有了个想法，坏笑着说，“请你……替我把螃蟹剥好。” 源君雅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你睡傻了吧？” 苏小小举着手机，示威性的摇了摇，“帮帮忙呗？” 源君雅会意，看来这是要他做的第三件事——伺候她用膳。 如此也好，早点做完三件事，早点解了这后顾之忧。 他的脸像翻书似的，瞬间笑容满面的坐下，拿起一只螃蟹熟练的剥了起来。 苏小小抓起筷子，一边等待他奉上的蟹肉，一边品尝着其他入口即食的美味佳肴。 看不出来这家伙平时像个书呆子，做起饭来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这一桌全蟹宴吃的她心满意足，尤其是全程有人伺候，就跟老佛爷一样。 吃完了饭，苏小小满意的瘫在沙发上，电视里正放着她喜欢的电影，好不安逸。 电影中，女主也正吃完饭躺在沙发上，与苏小小的造型几乎一模一样。 而女主的丈夫正在厨房里收拾碗筷。 场景看似差不多，但两人关系却是天差地别。 不过话说回来，婚后的生活或许就是这样吧，有人伺候的感觉就是那么美好。 但苏小小没想过结婚，更不知道婚后究竟是她照顾丈夫，还是丈夫照顾她。 不过还是找一个源君雅这样的“仆人”更舒服， 电影中，丈夫洗完了碗，在围裙上擦了擦，来到沙发前，对女主说道。 “吃的还满意？” 这句话是个重音，和源君雅说的一模一样。 苏小小惊讶的看过去，发现他也正在围裙上擦手。 “还可以吧，就你这水平能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她坏笑着，重复了一遍女主的回答。 源君雅看着她这幼稚的行为，无语的撇了撇嘴，“既然你吃的满意……” 这句又是重音，就好像他也是故意的。 源君雅无奈的停住，想等电影里的丈夫把话先说完。 “那你该让我满意了。” 听完这句台词，他忽然觉得也能适应现在的环境，于是也重复了一遍。 苏小小刚觉得挺有趣，就见电影里的女主忽然娇羞的说了句“讨厌。” 然后，画面中的丈夫抱起妻子，两人心潮澎湃的进了卧室。 两人都没想到这些看似简单的台词，居然承接的是这样的发糖剧情。 突如其来的尴尬。 两人不约而同的红了脸，苏小小赶紧拿起遥控器，若无其事的换了个台。 源君雅清了清嗓子，“说到哪了？对，该你让我满意了。” 苏小小斜着眼，缓缓转过头警惕的看着他。 他伸出手，做讨要状，“把录音删了吧！” 原来说的是这个。 不对，他就应该说这个。 苏小小定了定神，装傻的嘿嘿一笑，“你说啥呢，不是说好完成三件事，我才删录音吗？” 源君雅没想到她居然反悔，愤恨一个翻身坐进了沙发，“苏小小！你居然……” “你居然敢耍我！”电影里忽然又传出这么应景的话。 两人下意识看向了屏幕。 男子将女人压在沙发上，愤恨的说，“我就让你看看，耍我的代价！” 接着，男子开始撕扯女子的衣服，然后就是女子的求饶声。 两人不由得对视一眼，尴尬到了极点。 直到苏小小又换了个台，源君雅继续说，“居然……敢耍我！” 苏小小镇定的说，“我哪有耍你。” “怎么没有？第一件事，陪你聊天。第二件事，给你做饭。第三件事，伺候你吃饭！我全都做到了！” 苏小小刚想回答，又被电视打断。 男声愤怒：“你说过我做完三件事你就嫁给我，现在却要和他在一起？！” 女声愧疚转惊惧：“对不起……唉？！你做什么！” 男声奸笑：“就算得不到你的心，我也要得到你的人！” 女声求饶：“不要！求求你冷静……” 现在的电视剧没别的可拍了吗！ 苏小小干脆换到了新闻台，恼火的将遥控器丢在了沙发上，“我可没说这就是那三件事，我每次都说了‘请’的，你可以拒绝啊。” 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源君雅气急败坏的说，“拒绝个屁！吃饭的时候，你明明还举着手机威胁我！” 苏小小冲他眨了眨眼睛，“我举手机……犯法吗？” 原来……一切都是她的诱导。 他当然不能接受这个回答，暴跳如雷。 这时，偏偏电视里又传来了刺耳的声音，“据悉，近日轰动全市的奸杀案已被告破，犯罪嫌疑人袁某追随受害人苏某已久，因不满被苏某欺骗感情，愤然对其施暴，事后又将其残忍杀害……” 呵呵，新闻台都不放过他们。 但这一次，源君雅像是得到了启发似的，忽然一把脱下围裙，撸起袖子，“苏某！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今天我就是源（袁）某了！” ------------ 第一百一十八章 曾经的死对头 看他这架势，今天这事儿算是过不去了。 苏小小赶紧抱着靠枕向后挪了挪，“等等！” 源君雅像头饿狼似的，卷起袖子蓄势待发，“你说！”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弃车保帅，“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许为这事生气！” “我他妈……”源君雅刚想反对，但看了看她手中的手机，犹豫了。 今天被她骗着做了三件事，如今合并为一件，虽然亏出了血，但总算没白忙一场。 彼此退一步，免得她真的把录音发出去。 想到这，他的脸上又挂起了笑容，“行，真他妈行！还有两件事，给我个痛快！” “这个……”苏小小有些为难的说，“我还没想好。” 她可不想一次性把王牌全打出去，必须好好利用才行。 源君雅则有自己的想法，现在逼的太紧，万一她随便说出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倒霉的还是他自己。 “行吧，但是说好了，以后你要是再敢耍我……” 苏小小赶紧摆摆手，讨喜的笑着，“不敢了，不敢了……” 看她这怯懦的样子，源君雅得意一笑：哼，还治不了你了！ 到底是个女人，不吓一吓是不会老实的！ 看着苏小小的笑容，源君雅渐渐愣住了。 她老实下来的时候……挺可爱的。 似乎今天他才发现，她是个女人。 以往他看到的苏小小，始终保持着小太妹的形象，尖酸刻薄，锱铢必较，争强好胜。 现如今这样的小女儿姿态可是第一次见。 把她当作女人后，源君雅忽然发现，她在自己的眼中一下子就变了。 海藻般的长发，白皙胜雪的肌肤，还有那小巧的瓜子脸，精致红润的樱桃小口，如剥皮荔枝般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有红润光滑如蜜桃般的脸颊。 瓜子，樱桃，荔枝，水蜜桃。这是一张果盘脸啊！ 他直勾勾的看了她半天，而她哪知道这货的小心思，只以为他还沉浸在“袁某”的角色里。 “你还有啥不满意的？我已经让步了，别得寸进尺啊。” 熟悉的苏小小又回来了，这将他从梦幻中硬生生拽了出来。 靠！我怎么会对这家伙有感觉！ 那一刻，他觉得苏小小很漂亮，甚至比陆小佳还…… 想到这，他自嘲的摇摇头，嘲笑自己怎么会有这种瞎了眼的想法。 “没不满意，就……照你说的。看电视吧。” 苏小小松了口气，捡起遥控器。 刚换了一个频道，出现了著名的《动物世界》。 以及那句更加著名的台词，“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交配的季节……” 苏小小将遥控器一丢，站起身骂道，“看个屁！今天忘看黄历了，肯定忌看电视！” 源君雅觉得好笑，黄历上还有电视？ 刚想嘲讽她几句，她已经回了卧室。 客厅瞬间变得空荡荡，源君雅不禁觉得有一丝失落。 这次他被派来监视苏小小，似乎……看到了她的另一面。 这任务，还不赖。 …… 第二天中午，苏小小打着大大的呵欠走出卧室，就见源君雅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呵，居然这么勤快。 “早啊。” 源君雅忙的头都没回，“还早？已经中午了！” 看了眼墙上的钟，“哇，都过了12点了。” 最近一直处于高压的查案状态，这次被扣押也算是一个可以好好休息的机会了。 说起来，到今天下午6点，就满48小时了吧。 期间老汤没有接她回北林区分局，看来他们并没有找到证据。 也不知道夜君和小虎那边怎么样了。 还有张初尧。 陆谨言那家伙……应该能信任吧？ 正想着事情，面前端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龙虾意面。 奶香混合着龙虾的鲜味扑鼻而来，只闻了一下，肚子立刻发出充满欲望的呐喊。 苏小小惊叹道，“哇，你脑子里有全世界的食谱吗？” 源君雅解了围裙，在她对面坐下，“我不像你，脑子里只有鬼怪。” 苏小小尝了一口，顺滑非常，奶香四溢，“呜——哇！都说我是‘行走的鬼怪图鉴’，我看你是‘行走的食谱’呢！” 源君雅呵呵一笑，“我看你是‘行走的小猪’。” “喂，我夸你呢！”苏小小不服的说，随后觉得奇怪，“话说你怎么又做起饭来了？我先说好，这可不是‘第二件事’啊！” 源君雅笑了笑，“有的吃就吃吧，哪这么多废话。” 苏小小才不信他有这么好心，想了一会儿便想到了他的目的，“我看你是把我当试吃的小白鼠了吧？把食谱研究好，以后追小佳的时候用？” 源君雅抬起头，想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又默默的低下头。 苏小小埋头吃面，没注意他的小动作，继续说，“不过以后可能没啥机会了——今天下午6点一过，我可就自由了！” 话音刚落，源君雅的叉子掉到了地上。 苏小小嘲笑他，“这么大人了，连餐具都拿不住？” 他没有理会，静静的弯腰捡了起来。 没有被他回怼，苏小小感到十分不习惯，试探着问，“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有。”话虽这么说，但他拨弄着碟子里的面，没有再往嘴里送，似乎没了胃口。 他迟疑了一阵，缓缓开口，“我说……” “嗯？” “今天之后，我还能来这……给你做饭吗？” 苏小小抬头看着他，“我看不行。” 他有些失望，“为什么？” “你傻啊？小佳也住在这儿，你做饭让我试吃，能绕的过她吗？这还怎么给她惊喜？” 他愣了一下，随后顺着她的话说，“说的也是……” 听得出他的失望，苏小小想了想，“不过，我可以去你家做你的试吃员嘛。” 他笑了，“真的？” 苏小小点头，“当然了，不过这工资嘛……可一分不能少。” “工资？”他微一愣神后，反应过来，“有的吃就不错了，还好意思要工资？” 苏小小用叉子指了指他，玩味的说，“这就对了嘛，没有你怼我两句，我都不习惯。现在心情好点了？” “嗯……”他有些失神的应了一声，“今天下午……干什么呢？” 苏小小想了想，“嗯……没什么能做的，你说呢？” “要不，继续用通话管道玩真心话？” 昨天的阴影还在，苏小小可不想再给他机会提起她不想回首的往事，“不玩。” “那……一起看电视吧？” 还是昨天，那个破电视，搞得他们俩这么尴尬。 虽然这和电视无关，分明是巧合，但苏小小对此也有了阴影，“不看。最近没啥好看的。” “要不去看电影吧，今天好像是《追光》的首映。” “对哦！那部电影我早就想看了！”但话刚说出口，苏小小又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追光》的首映在下午三点开始，而我还没到时间，不能出去。” 源君雅坏笑着说，“那有什么关系，我可以偷偷带你出去！” ------------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五十度灰 耸立的大厦前，两个便衣男子正看似漫不经心的游荡着，活动范围始终在大门的二十米之内。 他们眼神坚毅，步履稳健，明显是菲斯的阴阳师。 同时，在马路对面的一辆不起眼的轿车内，也坐着两个便衣，一男一女，女的是孙晓涵。 而那个男的，自然也是警察。 代表阴阳两界秩序的两拨人都在盯着苏小小，确保她在今天6点前不会离开这里。 “师姐，你说这个苏小小是什么人啊，为什么可以居家扣押呢？我听说她还是个杀人案的重大嫌疑人。” 这个男人与孙晓涵同校，是今年刚升大四，来这里实习的。 虽说就比孙晓涵晚来警局几个月，但仍虚心认可了她的师姐地位。 “因为她是被冤枉的啊。”比起这个一直紧张的盯着大门的师弟，孙晓涵却显得轻松很多。 因为她相信，苏小小绝对是清白的，而且不会违反规定擅自离开。 男子却不以为然，“我看过她的档案，高中时期整天混迹社会，还经常因为打架被送进警局，她的案底可以填满一整页档案。” 苏小小的档案的确吓人，几乎每个月都会进一次警局。 要不是每次都没出大事，而且几乎都是别人先动手，她早就坐牢了。 孙晓涵起初看到档案时也吓了一跳，但每次都有印象，甚至有几次她也有参与，只不过都被苏小小顶了下来。 “你以后可是要当警察的，决不能留案底。”每次，苏小小都会这么说。 所以，孙晓涵对她很是感激。 “那是你不认识她，我敢说，你和她相处之后，肯定会喜欢上她的。” 男子撇了撇嘴，“算了吧，我要是和不良少女在一起，肯定会被我妈骂的。” 到底还没正式步入社会，仍然是妈妈的乖宝宝啊。 既然说起到苏小小，他可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话题，毕竟守在这里实在是无聊，“说起来，她上的这个高中还真有意思，这么多次打架斗殴，居然都没被开除，看来这高中也不是啥好学校，没准专出她这样的混混……” “周武啊。” 师姐可从没叫过他的全名。周武立刻感觉自己惹她生气了，“怎么了……师姐……？” 孙晓涵扶着脑袋，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我也是那个‘混混高中’毕业的。” “我就说嘛！”周武反应极快，立刻圆了过来，“那地方出混混，自然也会有相反的人出现，万事都有阴阳两面嘛。” 苏小小若是在的话，肯定直呼内行，居然把阴阳道的要义运用的如此娴熟。 “油嘴滑舌！”孙晓涵接受了这个解释，伸手在他脑门上叩了一记头栗。 周武捂着脑袋，忽然想起什么来，“我记得，这个苏小小是和师姐你同龄的，你也在那个高中，也就是说……” “没错，我和她是同班同学——从初中开始，六年了。” “啊……”没想到是个老熟人，怪不得她这么相信这个苏小小。 没想到大水冲了龙王庙，周武自知撞上了枪口，开始往回找补，“我觉得吧，北林区的那些前辈们可能有些误会，这不两天了，还没找到确切证据，我想她应该真的是被冤枉的。” 没想到孙晓涵推了一下他的脑袋，嘲笑着说，“你小子说什么呢？怎么能因为她是师姐我的朋友，就对她改观呢？做警察一定要摆脱私人情感，明白吗？” 初出茅庐的周武还不能理解她的教导，只觉得女人还真是善变，顺着她说也不行。 看他不服气的撇着嘴，孙晓涵决定学老汤教她时用的方法，严肃的问道，“我问你，你为什么想做警察？” 说起这个，周武就和那些刚步入社会，胸怀大志的年轻人一样，眼露向往的说，“当然是为了保护人民，守护正义！” 孙晓涵笑着又推了一下他的脑袋，“这是警校教的，不是你的真实想法。” 周武不好意思的挠着脑袋，“其实……我想保护我姐姐。” “姐姐？”保护家人她能理解，但为什么要单独强调姐姐呢？ 难道，他姐姐一直被什么人欺负吗？ 果然，他的目光中出现了一丝愤恨，“我姐夫他……是个混蛋。” 又是这样的家庭伦理剧，从警的这几个月来，孙晓涵已见过不少了。 他还想继续说，却被孙晓涵打断，“你看！” 周武愣了一下，随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大厦门前，出来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孙晓涵有印象，前天来这里开始监视时，她曾调取过大厦的监控，发现这个男人提前半天进了苏小小的家，直到她看录像时，都没有出来过。 档案上说苏小小没有男朋友，孙晓涵也没听她说起过，所以这个男人很快引起她的怀疑。 但老汤却告诉她，这是北林区分局安排的便衣同事，负责近距离监视。 当然，这是老汤编造的说辞，为的是掩盖源君雅的身份。 这是UO组织行动时的常规操作。 孙晓涵当然不知道这是假的，但也是合理的安排。 这两天里，这个所谓的同事出来过几次，每次都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这让她觉得很奇怪。 而今天，他却带着一个行李箱出来。 他进去的时候可没带着这个行李箱——这很不寻常。 行李箱里……装的是什么呢？ “师姐。” “嗯？” “你看过《五十度灰》吗？” 孙晓涵正在思考，被他问出这么个无聊的问题，有些恼怒的说，“想聊天等下班再说！” 周武冤枉的说，“这可不是私事。我想说的是，《五十度灰》里有个剧情，是将女人撞进行李箱里带走……” 孙晓涵没看过这个电影，对他说的话本不是很在意，但他提到了行李箱。 行李箱？ 她打开车里的暗格，取出望远镜看着那个行李箱。 现在来看，那个箱子很重，而且看着鼓鼓的。 再仔细看时，却发现行李箱的下方，似乎有红色的液体从拉链处流了出来。 难道里面真的是个人？！ 苏小小？！ 这个所谓的前辈，想把苏小小弄那儿去？ 这绝不符合警察的流程制度，何况看起来，苏小小还受了伤！ 孙晓涵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紧了紧身上的配枪，“走！” 这项枯燥的任务立刻变得燃了起来，周武兴奋的下了车，跟在她后面一路小跑。 两人悄悄跟着源君雅，进了大厦后面的小巷子里。 走进巷子的深处，源君雅停了下来，两人立刻躲在一个垃圾桶后面，孙晓涵直接拔出了枪。 眼看就是惊心动魄的对峙场面，那个男人却弯下腰，打开了行李箱。 让两个小警员惊讶的是，苏小小居然完整的从箱子里起身，脸上还带着笑容。 ------------ 第一百二十章 出逃 听到源君雅说可以带她出去，苏小小不可置信的说，“你确定？可以绕过菲斯的那两个阴阳师吗？” 源君雅拍着胸脯，自信满满，“我可是源氏的君雅大人，我要出去还不是易如反掌？” 他说的倒是实话，但这和他们说的不是一回事啊！ “等等！你不是说，带我出去吗？你出去易如反掌有什么用？” 源君雅故意卖了关子，“是啊，但如果是我带着一个物品出去，不也是一样？” 苏小小不解的摇摇头，他失望的敲了下她的脑门，“比如，一个行李箱之类的东西！” 然而她还是不明白，甚至质问他为什么打她。 源君雅实在是无语，“你看过《五十度灰》吗？” 苏小小木讷的点点头，但很快摇头，“那种讲性虐的电影我怎么可能看过！” 能知道内容，很明显看过。源君雅鄙夷的看着她，“你明明看过。” 出于好奇，她当然看过这个著名的电影。 也正因为她看过，她终于明白了他的用意，“所以，你想把我塞进行李箱里带走？” 他依旧保持那个鄙夷的表情，“所以，你果然看过。” 苏小小红了脸，拍案而起，“少废话！这不是重点！话说我还有几个小时就能走了，现在冒险出去……值得吗？” “这有什么，一场电影最多两个多小时，我们看完可以立刻返回，神不知鬼不觉的。” 说完，看出她有些犹豫，源君雅好像故意激她似的说，“除非，你觉得警察会忽然手持证据来找你——你做贼心虚！” 苏小小立刻上了钩，“当然不是！你等着！” 他笑的像个得逞了的小孩子，看着她跑去陆小佳的房间，不一会儿抱出一个行李箱来。 打开箱子，不由分说就要往里面钻。 可这个箱子是女式的，不是很大，苏小小钻进去有些勉强。 源君雅好笑的说，“你这么心急啊？” “少废话，来帮忙啊！到底看不看电影了？！” “好、好、好。”源君雅来到面前，合上了行李箱。 果然盖上有些困难，源君雅借机嘲讽，“看不出来你这么胖啊？” 没有一丝赘肉的她当然不服气，蜷缩在箱子里挣扎着说，“你才胖！要不你试试！” 虽然他的身材很匀称，但毕竟是男人，怎么可能进得去。 又试了几次，他觉得这样不行。 翻开箱子，看了看苏小小的状态，立刻发现问题的症结在哪，“你放松一点，缩得太紧反而变‘宽’了。” “可我不缩紧一点，怎么进的来？” “你是不是对你的身高太自信了？” 苏小小一愣，抬头看了看，发现脑袋上方的确多出了不少空间。 略微舒展开后，果然变“窄”了不少。 “这下应该差不多。”正准备合上时，源君雅闻到了奇怪的味道，“这什么味？” 苏小小也闻到了，解释道，“上次小佳旅游回来时，有瓶番茄酱漏了，不碍事的。” 他看了看箱子的边缘，果然残留了一些番茄酱。 “呵，这还真像血，要是被警察看到，估计会把我当变态给抓了。” 苏小小呵呵一笑，“你本来就是变态，正常人能想出这办法？” 源君雅撇着嘴，“少废话！” 说完，他拉上了拉链。 还好她身材娇小，换成别的女生还真不一定塞得进去。 “你忍一忍，咱们出发！” 这个疯狂的计划立刻开始了，虽然很唐突，而且破绽百出，但对于这两个疯子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或许是为了让苏小小好受些，他走的不紧不慢，没多久便听到了街道上繁华的汽车轰鸣。 不一会儿，箱子再度打开时，扑鼻而来的是自由的空气。 还有那两天未见的碧蓝天空。 自由的感觉真好，虽然只是提前几小时享受，但总觉得比“刑满释放”要舒服些。 难道这是叛逆的本性吗？打破规则的感觉总是会爽一些。 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就听源君雅挖苦的说，“自由的感觉不错吧？下次可别再犯事了。” “去你的。”苏小小活动了一下手脚，“我们走吧！” 两人回到街道上，商量着接下来去看电影的细节。 正打算拦一辆出租车，却有一辆轿车在他们旁边急停。 这动静让两人下意识驻足，车窗摇下，探出一个熟悉的脸。 “沈叔叔！”苏小小立刻丢下源君雅，迎了上去，“您是来接我‘出狱’的吗？可您来早了……” 虽说来早了几小时，可她不也“提前出狱”了嘛…… 沈跃进见到了她，脸上却没有高兴的表情，有的只是显而易见的焦急，“小杰他……出事了！” 苏小小的笑容瞬间僵住，“什么？怎么回事？！” 被关的这两天里，难道陆为名再次出手了？！ “刚刚我去警局，听到他们在谈论……说小杰被人从秘密医院带走，现在警局里乱了套，我……” 果然！ “让他们去找陆为名要人，不然可能就晚了！” 沈跃进愣了，“董事长？你怀疑是他？可为什么……” 还未说完，他的焦急立刻盖过了好奇，“但是，警方没有证据的话是不能抓人的！” 说的也是啊！ 苏小小立刻转到了副驾驶门前，“我有证据！咱们去找老汤！” 打开车门，上车前她看着源君雅。 源君雅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不难看出现在的形势，理解的说，“反正你都出来了，看电影，还是去救人，都没差别。” 苏小小感激的笑说，“谢谢……等我回来的时候，别忘了告诉我值不值票价——但是，不许剧透啊！” 这傻丫头，这时候还想让他一个人去看？ “好。” 苏小小匆匆道别，坐进了副驾驶。 车极快的开出，苏小小安慰道，“沈叔叔，别紧张，这两天我虽然被禁了足，但我托了人去找证据，现在应该差不多有结果了！” 虽然这并不能彻底消除沈跃进的不安，但还是欣慰的冲她笑了笑，“谢谢你，小小。” 那毕竟是他最骄傲的儿子，苏小小明白此时的他肯定很不好受。 车开出一段距离后，苏小小的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的号码，而且还是座机。 该不会是诈骗电话吧？ 接起来，那头是熟悉的声音，“那份合同成功复原了，结果有了。” 是夜君！ 他居然找了个电话打过来，还真是难为他了，“你打啥电话啊，你不是经常神出鬼没的吗？直接瞬移到我面前就是了。” “我感知不到你的气息，可能是监视你的那帮阴阳师给你施了咒。” 苏小小知道这是常规程序，但他居然会知道她被阴阳师禁足了？ 算了，这不是重点。 “结果是什么？签名是不是陆为名？” 她急着想要知道结果，好去安慰沈叔叔。 但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不是。不过这人你也认识——沈跃进。” 沈叔叔？！ 苏小小不自觉的看了一眼沈跃进，却见他依旧是满脸焦急，完全没有异样。 该不会那份合同也被做手脚了吧？ 不过，这也并不能说明问题。沈跃进是项目经理，采购合同上有他签字也并不奇怪。 他或许也被陆为名骗了。 “好的，我知道了。” 挂断了电话，这个证据似乎没用了。 现在就指望张初尧那边能有些突破。 正想着，手机又响起来，是张初尧。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喂！老张，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那只阴摩罗鬼一开始还不想配合，还好我……” 苏小小莫名的烦躁起来，“别废话，说重点！” 或许，她的烦躁来源于她的不安。 或许，她的不安……来源于“希望不是”。 “你还真着急……你听好了，那个买凶杀人的家伙是叫……沈跃进。” 这个消息彻底击碎了苏小小最后的心理防线。 她近乎崩溃的再度看向沈跃进，可这一次，他脸上的焦急却不翼而飞。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阴狠的笑脸。 就像是……一个可怕的魔鬼。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寻找苏小小 挂断了电话，夜君抱着听筒轻轻放回到座机上。 这体型的差距，让他的动作看起来格外滑稽。 苏小小被关了两天，夜君和小虎就在警局守了两天。 现在总算是完成了她交代的任务，小虎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可算是完成了，这下她不得请我吃两碗鱼丸面犒劳我？” 夜君没有理它，静静的站在窗台上，不知为何心里感觉有一丝慌乱。 凶手就是沈跃进，在这份合同被修复前他就已经知道，这并不能让他感到意外。 可这种莫名的心慌究竟是为什么…… 小虎从没见过他这样焦虑，好奇的说，“喂，羊角小子，你是不是有啥事没和我交代？” “用不着和你交代。”他淡淡的说了句，忽然伸手贴在了窗户上，同时头上的两只羊角冒出了红光。 好像在感知着某种东西，小虎正觉得奇怪。忽然窗前多了一个人影。 几乎就是凭空出现的，小虎惊得从柜子上摔了下去。 隔着窗户，夜君淡淡的唤了一声，“司常。” 司常倚着窗台，笑着说，“今天应该是‘第一集的大结局’啊，夜君大人怎么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他的笑的确有种魔力，让人不自觉的心情转好，但夜君似乎免疫，依旧皱着眉，“给我去找她。” “她么？她这时候，不是应该在调查儿童失踪案么？” 夜君摇摇头，“不，她被牵扯进第一个案子中，现在被阴阳师软禁在家，他们对她施了咒，我已感知不到她的气息。” 司常仍旧笑着，但眉头皱了起来，“怎么会这样？为何会有这样的偏差？” “或许，这一次的变数实在太多。” 这时，小虎跃上窗台，奇怪的说，“你们在说什么呢？能不能使用人类的语言？” 司常看了看它，笑道，“你好啊，变数先生。” 小虎愣了半天，也没理解这个称呼是什么鬼，但这家伙和这羊角小子一样，属于一丘之貉，多半不是好话。 “没大没小的臭小子，叫我白虎大人！” 司常的眉毛笑的弯成了柳叶状，“好的，白虎大人。” 这让小虎又愣住了。 一个多月了！这是第一次有人听话的喊它白虎大人！ 小虎感动的几乎就要哭了出来。 夜君脸色一沉，倒不是因为这小弟不给他面子，而是一直在意着另一件事，“别废话了，去找人！” “好的，夜君大人。” 司常刚应了一声，夜君紧接着说，“我和你一起去。” 话音刚落，他忽然消失，眨眼间出现在了司常的肩头。 小虎见状，立刻穿过窗户，跳上了司常的脑袋，“我也去！” 司常没有拒绝，背后蝠翼大开，头上角冒红光，周围的场景忽然一变，他们三个已经出现在了警局的门口。 他们仨刚刚就在警局里面，现在只是转移到了大门口，省不了多少时间，还造成了不小的惊慌。 周围的人都看着这个凭空出现的男子发愣，小虎即便没人看得到它，此时也觉得尴尬，“你这出场方式能不能低调一点？” 司常笑着说，“夜君大人很着急呢，就算把天捅破，也要使效率最大化。” 还真是……忠诚的小弟…… 说话间，司常已经大摇大摆的进了大厅，径直来到接待台前，递出一张小巧的证件，“你好，我是浮海侦探社的，想请求你们的协助。” 浮海侦探社，这是浮海市为解决当地日益增长的犯罪率而设置的民间部门，设立后因效果显著，被中央认可，全国推行。 侦探社汇聚了不少有名的私家侦探，其中专门有一个由刑事顾问组成的“刑事侦探部”。 所谓的刑事侦探，就是半警半民的一种特殊编制，不受警方调配，也没有警方的设备，更没有执法权，但却可以参与协助调查任何刑事案件。 这些人都在警察系统里挂着警衔，所以某些高级别的刑事侦探甚至可以要求警方提供协助，成为指挥者。 而司常出示的证件，就是刑事侦探，且等级为“S”，挂二级警督衔。 这意味着，他的警衔比关明还高。 S级刑事侦探很稀有，如果出动，必然是大案，那小警员哪见过这场面，慌慌张张的让他稍等，扭头便去找关明。 小虎知道这当然是假身份，惊讶的说，“你这假身份是不是整的太高了？很容易穿帮啊！” 司常笑着说，“没关系，这里是新港，不是浮海。而且就算他们查到浮海那里，也只会在系统里发现，我的身份都是真实的。” 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小虎由衷感叹着他的办事效率。 不一会儿，关明并没有出来，换来的是老汤。 “关局这会儿不在局里……” 司常摇摇头，“没事，我找的不是你们局长。我想问你的是，苏小小在哪里？” 老汤看着他，奇怪的说，“你……认识小小？” 不认识她的人，单纯看她的身份资料的话，只会知道“苏唯念”这个名字。 司常毫不慌张，“认识，我们是老朋友了。” 老汤上下打量着他，心里大为惊讶：小小居然还认识这么高级别的刑事侦探？！ 这让他不禁有些怀疑这人的身份，毕竟这么年轻的S级侦探可是不多见，看他这外表，比苏小小大不了几岁。 但没等他盘问身份，司常紧接着甩出一个他没法拒绝的命令，“我需要知道她在哪——她可能有危险。” 她就在自己家里，能有什么危险？但老汤还是很警惕的说，“你跟我来。” 老汤带着他出了警局，坐上警车直奔交警大队。 路上，老汤不安的说，“其实大约十分钟前，我们派去监视她的两位同事汇报说，她已经离开了限制范围，并且坐上了一辆轿车。” 夜君与小虎不禁对视一眼。十分钟前，也就是说夜君打电话给她时，她就已经坐上那辆车了吗？ 不用夜君只是，司常紧接着问道，“知道那是谁的车吗？” 老汤摇头，“不知道，他们没看到驾驶者，不过我们正要去交警大队调取车牌信息和监控录像，很快就会知道。” 原以为会费一番唇舌，没想到这位老刑警还挺靠谱的。 司常当然不会想到，就算他不来，老汤也正打算去交警大队，毕竟那个疯丫头居然提前几小时，不等通知就擅自溜出来，这简直可以算作潜逃了！ 就算她没有危险，老汤也绝不会放过她。 他开的很快，一路上鸣着警笛，无视信号灯，不一会儿就到了交警大队。 两人争分夺秒的跑进大厅，说明来意，要求协助，很快便调出了监控录像。 经过调取车牌信息，居然是一辆失车。 这下问题严重了。 老汤焦急的指着监控说，“马上调取所有监控，追踪这辆车！” 监控室的警员无奈的摇摇头，“对不起，我需要你出示相关文件……” 司常掏出了证件，“麻烦配合一下，文件稍后会补给你们。” S级刑事侦探的身份显然也吓到了这位，他立刻调出了监控，紧随着那辆失车。 接连切换了几十个监控探头，可以看出那辆车正开往西山区。 夜君小声说了几句，司常会意，严肃的说，“马上派出西山区的警力，一定要找到这辆车。” 接着，整个监控室开始忙碌起来，到处充斥着打电话的动静。 他们继续盯着监控，画面中的车越来越少，显然已经到了郊区。 他究竟要带苏小小去哪？ 这时，小虎发现了什么，“你们看，对方好像不止一辆车，我看到还有一辆车一直在画面里出现。” 夜君也发现了，猜测道，“他们间隔不近，像是尾随，不像是一伙的。” 司常点点头，将疑惑转达给了老汤。 老汤回答道，“那辆车是派去监视她的那两位同事的，我让他们一路跟着。” 是孙晓涵和周武他们的车？ 司常这时却笑了笑，“他们中途还会换车吗？” 老汤一愣，“我们没来得及部署，应该不会换车。不过，你什么意思？” “他们早在二十三个画面之前就跟丢了，这一辆不是他们的车——那么，这个一直跟着他们的，又是谁呢？”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原罪：贪婪 昏迷前最后的感觉就是痛。 撕心裂肺的痛。 直到这痛再度出现时，苏小小意识到，自己醒了。 睁开眼，脑袋上的剧痛让她逐渐清醒，可脑部受创使得她仍有些晕晕乎乎的，还带着不小的恶心感。 满脸的血早已干涸，此时凝结在脸上，说不出的难受。 也不知是脑袋上的血经由脸颊流进了嘴里，还是她吐了血，现在感觉满嘴的腥甜，配合着眩晕带来的恶心感，十分难受。 她抬起头，看了看四周，似乎是一片废弃工地，一些破损的建筑材料还堆在一起没有运走。 那些材料中，苏小小一眼就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那是一个牌坊的底座，非常眼熟。 可现在她实在不想动脑去回忆，整个脑子都是一团浆糊。 她想移动，却发现自己手脚被绑在了一张椅子上，周围一片空旷，好像没有人。 “救命……”她想喊，但身体非常虚弱，根本喊不出声来。 “你醒了？”恶魔般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身影从后面绕到前方，手上还提着一张折叠椅。 是沈跃进。 他将折叠椅打开，放在她面前，轻轻的坐下。 看到他那种阴狠的笑脸，苏小小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 在车上，当苏小小挂断了电话，质问他时，他忽然从车座下取出了一只老虎钳…… 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凶狠，苏小小没来得及反应，脑袋上重重的挨了一击。 原来头部被重击是这么痛苦，苏小小挣扎了几下，开始正视眼前这个来自地狱的男人。 此时夕阳西下，血色的残阳照在这片工地上，映着他的脸一片狰狞的血红。 沈跃进靠在椅背上，看着斜阳的方向，“这地方，多美啊……陆为名真是个人才，这的确是个盖酒楼的绝佳位置。” 酒楼？ 苏小小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还有那个熟悉的牌坊底座，终于想起来了。 这里，不就是西山居酒店的工地吗？ 当初这个案子开始的地方。 不过看起来，也将在这里结束吧。 “为什么……”苏小小强撑着，说出了这三个字。 沈跃进笑了笑，一脸的陶醉，“因为这里风景很好，地势中等，最关键的是这里的地价……”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跃进正如数家珍般的说着，明明是他理解错了，可在他看来，苏小小打断了他的话。 “啪”的一声，他扇去一记耳光。 以前的苏小小，整天混迹街头，如此不良，自然没少被老爹打过耳光。 甚至桃子姐和小佳也打过，可与这完全不同，这是用力十足，且毫不留情的耳光。 并且和那些小混混相比，这完全是阴狠，且毒辣的一记大耳帖子。 这一巴掌过后，她的脸立刻肿了，但她却死死的瞪着他，好像要将他看穿。 可尽管他完全暴露本性，可苏小小依旧看不穿这个人。 他那时和蔼可亲，文质彬彬，现在却凶狠残暴，野蛮无情。 一个人居然能有如此之大的反差，那他……还能算是个人吗？ 当然不算。 他是恶魔。 这么说简直是侮辱夜君，他应该算是一头野兽。 沈跃进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像看自己的猎物似的，冷笑着说，“苏小小，你的确是个不简单的女人，追查一件与己无关的事都可以如此执着，经历万种挫败依旧屹立不倒，你究竟图什么？陆为名明明给你结了账，你为何还要穷追不舍？” “呵……”她目露鄙夷，还带着一丝怜悯，“不像你，我不缺这点钱。我要的，是真相。” 沈跃进呵呵一笑，抬手又是一巴掌。 这一记相比刚才更重了许多，苏小小缓了好一会儿，忽然大喊道，“你打死我吧！” 她这并不是愤怒，而是恐惧。 因为恐惧到了极点，便是愤怒，她虽然坚强，但始终是女人，接连的殴打使得她近乎崩溃，她不怕这个畜生痛下杀手，她只怕继续这么痛苦的被他殴打。 而他似乎看穿了她的心理，反而更加不着急，又缓缓坐回到椅子上，“我不会让你死的这么痛快。苏小小，是你断了我的财路，这么好的项目，从上到下都是油水，可你，却多管闲事。” 这就是夜君说的贪婪原罪吗？还真是极恶之人。 “沈跃进，你缺这点钱活不下去吗？你知道这样做会害死多少人？！” 他的表情依旧平静，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永盛居事件死了几百人，这点又算的了什么？” 苏小小冷笑一声，“那果然也是你干的。叶国贤一家也是你害死的吧！” 他淡然说道，“叶国贤，他是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可他和你一模一样，多管闲事，冥顽不灵！因为他的检举，使得警察查我查的越来越紧，我没有办法，只能解决他，并把一切都推到他的头上。” 说到如此凶残的行径，他反而面露骄傲，似乎很佩服自己的“机智”，“既让我摆脱那个家伙的纠缠，又可以让他替我洗脱嫌疑，简直是一箭双雕。” 忽然，他两眼放出异样的神采，“不！那家伙自诩清高，结果却以贪污犯的污名死去，简直是讽刺！他自作自受，这是一箭三雕！哈哈哈哈……” 沈跃进近乎癫狂的笑着，已临近变态的地步。 苏小小绝望的摇摇头，“你真是……坏的彻底。所以，这一次沈杰就是当年的叶国贤？你将这次的罪责推到了他——你自己亲生儿子的身上？！” “他是我儿子，这点报答算的了什么？”他忽然阴森的笑了起来，“我不能被那帮警察盯上，否则永盛居的事也会被查出来。他只是贪污，几十年后还能出来，我可是死定了。我不能死，我还要好好活下去呢！” 苏小小绝望的摇着头，“疯子！” 虽然他这么说，可儿子始终是他的骄傲，虽然比起自己，他当然更关心后者，他就是这样一个极度自私的人。 为了自己的利益，任何人的权益，甚至是生命，都微不足道，包括他的儿子。 但对于儿子就这样毁了前途，他依旧保持着作为父亲的愤怒，但他却将怒火撒在了别人身上。 他指着苏小小，骂道，“就是因为你！还有陆为名那个老家伙！若不是你们俩的死缠烂打，小杰他根本不用背这个锅！尤其是陆为名！自从项目暂停后，他就一直派人监视我，就连在北林的时候，他也紧追不舍！” 原来陆叔叔早就怀疑他了？ 所以，在逢木建财时，门口那两个陆叔叔的人，实际上是来监视他的？ 这么说，逢木建财的李总，也是被他杀害的，档案室的大火也是他一手安排。 他不但想要当场烧死她，还想嫁祸给她！ 苏小小这下想起那个作为凶器的安全帽是哪来的了，第一次来这个工地时，她曾戴过一顶黄色的安全帽，而沈跃进想弄到它简直易如反掌。 永盛居坍塌，叶国贤一家灭门，陆氏地产大楼的大火，逢木建财的纵火杀人，嫁祸自己儿子，又想嫁祸给苏小小，全都是出自他的手笔，根本和陆为名无关！ 苏小小这下彻底明白了，从头到尾她都冤枉了陆叔叔，他非但不是凶手，还一直积极寻找真相。 她与陆叔叔才是战友！ 而他们都被沈跃进给骗了！ 苏小小狠狠的啐了他一口，破口大骂，“你这人面兽心的畜生！你无可救药！你的儿子，是被你一手害死的！” “啪！”又是一记耳光，沈跃进怒道，“不是我！是你这个贱人！是你！” 说着，他忽然稳了稳情绪，平静的说，“不过有你给他垫背，他可以减轻些罪责，甚至是完全脱罪——我要你给他顶罪！” 这就是他目前的计划吗？将一切都推到她的头上，然后……制造她畏罪自杀的假象，就和当年被他收买，去杀害叶国贤一家的那个许文胜一样。 不用想也知道，许文胜在警局畏罪自杀，多半也是他搞的鬼。 话已至此，沈跃进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满是血迹的老虎钳，“你安心去吧，我会给你伪装成开车坠崖的假象，下辈子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他举起那满是罪恶的老虎钳，向着脆弱的苏小小，残暴无情的落下。 对不起了，夜君，我可能……没法完成我们的契约了…… 还有……对不起，老爹、小佳、老汤、小虎……还有一切关心我的人…… 或许我真的……不该多管闲事吧。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姗姗来迟 临死之前，再多的勇气也都成了虚设，苏小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后悔。 但这个时候，后悔也没用了。 罪恶的老虎钳即将落下时，忽然停住了。 按照电影中的套路，此时应该是救星到了，并且每次都是这千钧一发的时机出现。 可惜，这不是电影，没有人现身救她，而沈跃进也没有良心发现。 他只是忽然有了别的想法。 刚要落下时，他看到苏小小的眼中依旧充满坚毅，丝毫没有害怕，这并不能解了他的心头之恨。 “苏小小，看来你不怕死。” 她冷笑一声，鬼门关走一遭的刺激并没有给她带来绝处逢生的喜悦，相反，却是为不能痛快的死去而感到遗憾。 她不禁心里一凉，从他的眼中，她可以看出来，这个畜生，想要玩弄自己的猎物。 这将比刚刚真的死在他手下要悲惨许多。 沈跃进一手捏住了她的脸颊，将她的脸抬起，满脸鲜血的她看起来就像个垂死的动物，几乎看不出是人的脸。 “苏小小，你后悔吗？” 后悔？刚才那一瞬间的确有过，但现在，她的答案依旧是：“不！” 他邪恶的冷笑一声，“到现在还嘴硬？看来的确不能让你死的太轻松。我要你，求我弄死你！” 说着，他的手忽然一用力，迫使她的嘴巴张了开，露出两排雪白整齐的牙齿。 冰冷的老虎钳触碰到门牙的瞬间，苏小小感到全身一颤。 知道他想要做什么，苏小小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心里慌的像是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魔鬼。 这家伙，绝对不是人。 他紧紧抓着老虎钳的钳柄，只需微微用力，她的门牙就会被生生掰下。 完好的牙齿被这样掰下，其痛楚可想而知。 苏小小恐惧到几点，本能使得她拼命摇头，但脸被他紧紧抓住，被限制后就像是在不停的抖动，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她并不坚强，只是好胜。她也没有勇气，只是不屈。 在这一刻，她无法再强撑下去了，精神濒临崩溃。 这样一来沈跃进的目的就达到了，可以想象，只要松开手，让她能说出话来，第一句绝对是哀求他放过自己。 可他不打算收手，手上开始使力…… “喂！” 恰到好处的一声断喝，让两人都愣住了。 终于还是躲不过电影套路？非要等到快吓尿的时候才来？！ 接下来该是烂俗的挟持谈判环节了吧？反派一五一十道出阴谋诡计，然后死于话多。 可沈跃进刚循声回头，就听一声嘹亮的“少阴金·雷枷！” 他还没看清来人是谁，更没看清自己被什么东西击中，只感到全身游走着电流，直电的他浑身抽搐，没几秒大脑就只剩一片空白。 时间和力度把握的很好，让他不至于被电焦。 没有谈判，阴阳师向来能动手就绝不废话，但那是对鬼怪而言。 对凡人，这还是挺少见的。 随着沈跃进倒下，苏小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她飞奔而来。 “你怎么才来……” 源君雅看到她满脸的血，怔了一怔，赶紧去椅子背后解开她的束缚。 “我听汤前辈说你有危险，立刻追着你身上的咒印找来了。好死不死的车在山下爆胎，我是跑上来的。” 果然如夜君所说，他们在她身上下了咒，除了他们，谁也追踪不到她的气息。 不过山下那条路居然到现在还经常爆胎？ 那工地上这一系列的恶作剧究竟是…… 解开了绳子，源君雅来到她面前，扶着她的肩膀问道，“伤了哪儿？还能动吗？” 苏小小呆呆的看着他，一秒后，忽然将他拦腰抱住，脑袋紧紧贴着他的腹部，大哭了起来。 敌人一去，在亲友面前，她终于不用再硬撑着了，情绪立刻爆发出来。 源君雅的衣服被她蹭出一大片血污，但他无暇顾及这些小节，从未应付过这个场景的他瞬间懵了。 女人哭，他不是没见过，但哭的这么歇斯底里的还是头一回。 何况对方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苏小小。 “喂……坚强点，我不是来了吗。” 苏小小哪里听得进去，哭的更加大声，近乎咆哮。 他缓缓拍着她的背部，口中喃喃念叨着，“好了，好了……” 这样的状态僵持了五分钟，她依旧没有收势的样子，源君雅感觉腰都快麻了，才说道，“苏小小，你坚强点，这点程度就把你吓成这样？” 苏小小依旧不理。 “喂！苏小小！你听到没有啊！丢不丢人！” 仍然不理，依旧大哭。 源君雅无奈，脱口喊道，“苏唯念！” 哭声戛然而止，苏小小悻悻的推开了他，抽泣着说，“不许叫我这个名字……” 这时候居然还计较这个，看来她终于从阴影里走出来了。 “好啦，不说就不说……喂，这能算是完成一件事了吧？” 苏小小稳了稳情绪，一边抹眼泪，一边轻声说，“不算，我又没叫你来救我。” 源君雅指着她骂道，“哇——你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我救了你，你居然说这种话？！” 话音刚落，苏小小又哭了起来，哭声极其委屈，就好像被这家伙趁火打劫了似的。 源君雅下意识感到了自责，赶紧劝她，“好好好，我错了，当我没说可以吗？” 又是话音刚落，她立刻止住了，生硬的就好像生怕他不知道她是装出来的。 这时候居然还不忘耍他，真不愧是苏小小本人。 源君雅无奈的将她扶起来，“走，送你去医院。” “背我。” “啥？”源君雅瞪大了眼睛，“做梦吧你！我的背是留给我女朋友的，你还是省省吧！” 他想背的肯定是陆小佳吧。苏小小撇了撇嘴，“我怎么了？我就配不上你？” “你配得上啊，可你是我女朋友吗？” “可以是啊，我现在就是了！” 话说到这，两人都愣住了，彼此尴尬的对视着。 过了一会儿，源君雅蹲下身子，“上来吧，再拖下去对你的伤势不好。” 苏小小低着眼眸，一声不吭的伏上他的背，满身疲惫的靠着他不算宽厚的背，感到身心俱疲。 源君雅走出几步，忽然像是自言自语，喃喃的说，“我们源家向来不拿感情开玩笑，说了做女朋友，就不能儿戏。所以……你要是开玩笑，我可以原谅你——就一次。” 苏小小伏在他的背上，一言不发。 或许因为她伤的太重，没心思理会。又或许是，她真的在考虑他的话。 就在这时，源君雅忽然停住了脚步。 苏小小这才开了口，“怎么……你非要我现在就回答你吗？” 然而源君雅没有理会，而是问道，“你感觉到了吗？” “……什么？” “好强大的灵气。” 听他这么说，苏小小静下心来感知了一下，的确发现了一股十分厚重的灵气，且正不断聚集。 是从背后传来的。 不用苏小小告知，源君雅也察觉到了方向，转过身去。 原本被电晕的沈跃进，此刻居然站了起来，双眼中正冒着幽幽的红色火光。 这个凡人……此刻居然正聚集着大量灵力。 而他接下来的动作，彻底惊呆了两人。 他居然，伸手结起了手印。 ------------ 第一百二十四章 神秘阴阳师 这手印是非常标准的阴阳结印术，苏小小与源君雅这两位学霸甚至能预测他所结出的是哪种阴阳术。 阴阳道的手印传承自中国的道教，分别为“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九大真言印，除了最后两个印在道教被称作“前、行”之外，手势都是相同的。 除此之外，阴阳道还在此基础上加上了两大阴阳印，和一个桔梗手印，一共十二种手印。 施展阴阳术时，需先运用“阴、阳”两大手印调配自身的阴阳之力。 三阳为太阳，即五行之火。反之为太阴，五行之水。 一阳二阴为少阳，即五行之木。相反则为少阴，五行之金 一阴一阳为阴阳均衡阴，即五行之土。 调配成功后，接着便是将九大真言印自由搭配，组成不同的阴阳术。 苏小小一直以来使用阴阳术时所结的手印，便是以此公式。 至于桔梗手印，则是列阵时才会用到。 此时眼前的沈跃进结出的便是“太阳火·火龙术”的手印组合。 凡人当然不会使用阴阳术，而这凭空汇集的灵力，以及他双眼冒出的红光，两人不难推测出这沈跃进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显然，他被某个阴阳师控制了。 准确来说，是被阴阳师的灵魂占据了肉体，这用仪式是可以做到的。 不管那个阴阳师是谁，既然他结出了这杀伤力巨大的火龙术，那必然是来者不善，甚至是想致他们于死地。 对于源君雅来说，这招不难防守。 他也结出了一个手印，“阴阳土·地坤盾！” 橙光在他的左臂上汇聚成一个盾牌的形状，五行之中火生土，他打算用土属性的土盾来挡住这一招。 这是正确做法，若是苏小小此时还能行动，她也会这么做。 守则相生，攻则相克，这是基本原则。 他的结印速度很快，而沈跃进却是结的不急不忙，所以虽然源君雅晚了他几个印，却提前结好。 几秒后，沈跃进手印结成，双掌一推，出乎意料的是，居然喷射出了两道水柱，直奔源君雅而去。 和他们预测的相反，火龙术居然变成了水龙术，可他明明连续结了三个阳手印，分明组成了太阳之印。 太阳即为火，怎么出来的是水呢？ 这不完全相反了吗！ 虽然出乎两人的预料，但源君雅反应很快，瞬间收起地坤盾，已几乎肉眼看不见的速度，结了几个手印。 “少阳木·竹盾！” 无数竹竿从他面前的地面中钻出，组成一个厚实的竹墙。 可击中竹盾的瞬间，源君雅便觉得事情不对，慌忙收势后撤，闪身躲过。 水龙喷向他身后的那一堆建筑材料，却见那一堆建材顷刻间融化分解，就好像它们都是沙子做的，被水一冲立即分崩离析。 然而那些可不是沙雕，而是钢筋混凝土，被水一喷居然融化了？！ 这绝对不是水龙术能造成的效果！ 倒像是……被火烧熔的一样。 太阳手印，施展出的却不是火，而是相反的水，可造成的效果却又与火相似，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阴阳术？ 源君雅震惊之余，背上的苏小小却比他冷静些，毕竟不是她与这位神秘阴阳师正面交锋。 “别发愣，五行的相生相克对他不管用。” 源君雅回过神来，只见沈跃进又开始结印。 这次是三个阴手印，应是太阴水，所结之术为水龙术。 虽然刚刚被摆了一道，但短时间内想不出应对之法，他只好硬着头皮又使出了竹盾。 竹墙再次出现，而沈跃进的阴阳术也施展了出来。 果不其然，这次出来的是两道火柱。 “别慌！别解术！” 源君雅一愣，但他选择相信苏小小，硬着头皮用竹墙接下了这一招。 她作为“旁观者”，想的比他快，也比他多，如果这和刚才一样，也是相反的效果，那么这个看似是火的外表，特性应该也是水。 既然本质是水，那么就应该用木属性去抵挡。 果然，火柱接触竹墙，却并没有将竹墙点着，而是成功的将火柱挡在了墙外。 水不是水，火也不是火，这位阴阳师可真有点意思。 然而眼下并不是夸赞对手的时候，眼前这竹墙忽然结出了一层霜，而那团火柱忽然变为了蓝色。 变蓝的瞬间，竹墙居然冻成了一道冰墙，寒气直逼向冰墙背后的二人。 源君雅大惊失色，从没见过这样的阴阳术，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此时本就入了冬，两人被这刺骨的寒意冻得浑身发抖，源君雅只好又一次选择躲开。 而这一次，沈跃进没有再继续结印，而是收了手，与他们俩对视着。 这时，那被冻成冰墙的竹盾瞬间破碎成了一滩冰屑，风一吹便卷向了黑暗的天空。 此时夜幕降临，工地上没有照明，一片昏暗。 微弱的月光下，沈跃进双目的红光显得越发明显。 沈跃进笑了笑，缓缓开口，“不愧是月海学院新一届毕业生中的佼佼者。源先生对阴阳术的熟练程度，还有苏小姐对战局的冷静应对，都令我刮目相看。” 声音还是那个声音，但语气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果然被附身了。 源君雅平静的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装神弄鬼的，有本事让你的真身出来，我们光明正大的打一场！” 沈跃进笑了笑，“不愧是源氏的后人，这份魄力就不是一般的阴阳师能有的。当然，若是一般的阴阳师，刚才那两招已经足以应付他们了。” “呵呵，谢谢你的赞许。现在，你想怎样？” 沈跃进看着自己的双手，一脸陶醉，“最近，我的研究已至小成，所以想拿你们试试手。当然，这项研究是秘密的，所以，你们得死。” 这就是所谓的飞来横祸吧？自己凑上来展示秘密，完了又要杀他们灭口，吃饱了撑的？ 但他说得对，作为试验对象，没有比这两位新秀中的佼佼者更合适的了。 “你说的研究……指的是‘逆阴阳术’吧？” ------------ 第一百二十五章 逆阴阳术 沈跃进的眼神忽然变得迷离，缓缓说道，“苏小姐不愧是‘人形图鉴’，连这种秘术都能知道。你说的，不错。” 源君雅惊讶的回过头，看着背上的苏小小，“逆阴阳术……是什么？” 苏小小小声说，“我听老爹说起过，那是一种逆转阴阳属性的阴阳术，阴为阳、阳为阴，属性颠倒。” 源君雅却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东西，显然无法理解，“这有什么意义？阴阳互转，不还是需要通过调配比例来释放阴阳术吗？这样一来不是多此一举吗？” 苏小小苦笑着摇摇头，“那种东西不是我们可以理解的。但是，单从刚刚的实战效果来看，你觉得呢？” 刚刚的实战……冰冷的火，与如火般带着强腐蚀性的水，的确是从没见过的阴阳术，阴阳逆转的威力的确非常之大。 最主要的是，他们的传统阴阳术，完全无法克制这种逆阴阳术，因为它根本不在正常的五行范围内。 火非火，水非水，五行非五行。 沈跃进阴森的微笑着，双手不紧不慢的结出了几个手印，“逆阴阳术，是阴阳界最伟大的创新，它可以改变一直以来中国阴阳师的颓势，在世界舞台上称雄。” 阴阳界其实并不团结，与凡人的社会一样，国与国之间有着明显的派系斗争。 在阴阳界，形成了欧美、亚洲、日本的三足鼎立之势。 或许是阴阳道虽起源中国，却在日本发展蓬勃，导致日本一直处于阴阳界的主导地位，UO的总部也被设在了日本京都。 这个不知名的阴阳师似乎想让中国阴阳界代替日本阴阳界的地位，说白了就是想挑起阴阳界的战争。 阴阳大战曾经发生过几次，就如1908年在俄罗斯的通古斯地区爆发过一场决战，后来以震惊世界百年之久的通古斯大爆炸作结尾，之后便不了了之。 日本的阴阳师们的确掌握着不少他们独有的阴阳道术，包括阴阳术、御神和仪式，这使得他们的主导地位千年不衰。 如果这家伙的计划是通过发动战争，再用逆阴阳术打败日本的阴阳师，那么中国阴阳界的确可能代替日本阴阳界，成为全阴阳界的主导。 这家伙，简直就是阴阳界的希特勒。 他说着话，手上慢吞吞的结印完毕，是一个少阳印，若在传统阴阳术中，这代表的应该是五行之木。 但在逆阴阳术中，应该是金。简单来说，“少阳木”成了“少阳金”。 果然，他双手间冒出了绿色的闪电，而那闪电就如同固体一样，虽然噼里啪啦的不断摇曳，却如同一棵树一般矗立在他的手心之上，且渐渐生长。 这场面绝对新鲜，苏小小和源君雅都感到大开眼界。 “逆阴阳术无坚不摧，没有克制之法，两位学院派的翘楚，可以破解吗？” 这是一项考验，同时也是生死抉择。 源君雅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刚刚面对他的“太阳水”与“太阴火”，无论是土还是木都无法抵挡，或许真的如他所说，这种奇特的阴阳术没有克制之法。 但苏小小却想的比他多，毕竟她也曾纠结过五行相克——对战蜚的时候。 但这似乎并不相同，蜚难对付，是因为它身含两种属性，后来甚至发展为三种。 可不管再怎么多，也跳不过五行的范畴，可这逆阴阳术根本不在五行之列。 宛如一个全新的体系。 但这给了苏小小一个很好思路，那就是——不能用惯性思维来思考应对措施。 既然传统阴阳术没法战胜这逆阴阳术，那就换别的。 “御神。” 简短的两个字，却也点醒了源君雅，他反应很快的说，“你是说，我们也跳出五行外？！” “用我的血吧——别浪费。” 源君雅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苏小小伸手结印，满脸那干涸的鲜血立刻从她的脸上剥离，渐渐在源君雅的脚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桔梗纹印。 这又是一次传统的御神法阵，源君雅当即结起了手印，口中念着咒语。 看出了两人的图谋，沈跃进脸色微微一变，手中的绿色闪电立刻向他们劈了过来。 “你别分心，我来！”苏小小立刻从他的背上跳下，落地的瞬间，眩晕感接踵而至。 她一个踉跄，艰难站稳，手上却没闲着，“阴阳土·地坤盾！” 她举起橙光汇聚成的盾牌，蹿到源君雅身前，接下了这一招。 可这少阳金的闪电果然与众不同，只见这闪电像是一个实体的鞭子，抽上地坤盾的瞬间，居然瞬间变长，捆住了苏小小的腰。 紧接着就是流遍全身的电击，苏小小不甘就这样失败，挣扎着又结了个手印，“少阴金·雷枷！” 金色雷电从天而降，沈跃进收手躲过，后跳几步，躲过了蔓延而来的雷网。 “少阳金·雷枷！” 同样是金，也同样是雷枷之术，可这却是少阳与少阴之间的争斗。 一时间绿色闪电像植物一样从地表钻出，与苏小小那从天而降的金色闪电相持在了一起。 无数的绿色与金色相互纠缠，就好像数十条绿蛇与金蛇扭打在了一起。 看似势均力敌，实则金色闪电正逐步被绿色吞噬，全靠着苏小小拼尽全力的输出灵力，才能与他僵持了几分钟。 但她毕竟受了伤，且这家伙的灵力显然比她高出太多，根本无以为继，场上的金色越来越少，最终完全被绿色覆盖。 苏小小力竭坐倒，看着不断向自己蔓延而来的绿色，止不住的喘息着。 铺天盖地的绿色闪电犹如疯狂生长的藤蔓，向着她狂奔而来，顷刻间便可以将她埋葬。 就在这时，眼前刀光乱闪，月光被挥舞的刀刃反射的十分耀眼，不一会儿这些闪电真的就和藤蔓一样，被悉数斩断，消散在黑夜之中。 苏小小定了定神，看这眼前忽然出现的高大身影。 他穿着一身日式的古代铠甲，手持着一大一小的两把太刀，在月光下泛着银白色的光芒，光是背影就给人以无尽的威慑。 身影迈出一步，两把刀摆开了架势。 寂静的空气中响起一个嘹亮的声音，“宫本武藏，参上！”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参上！宫本武藏 宫本武藏，近四百年前的人物，当然不可能是本人。 但却是本魂。 准确来说，是与阴阳师签订了契约后，变为式神的鬼魂。 不同于傀儡式神，这是真正的式神。 而那个与他签订契约的阴阳师，自然就是源君雅。 这也是苏小小唯一自认比不过源君雅的地方——她还没有与任何式神签订过契约。 说起契约，她只和夜君签过，可这家伙根本不靠谱，到现在都没出现！ “小子，这次叫吾前来，希望不是什么流寇小贼！” 宫本武藏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这倒并不违和，因为式神的语言不同于人类，每个人听到的都只会是自己最熟悉的语言。 类似于无差别广发的心电感应。 源君雅依旧端坐在散发着光芒的桔梗纹印内，双手还保持着最后一个手印，一动不动。 这也是不同于傀儡式神的地方，施术者需要一直呆在法阵内，维持式神的状态，否则式神无法在这个世界逗留。 “放心吧，武藏叔，这次的敌人是连我也对付不了的家伙！” 宫本武藏呵呵一笑，轻蔑的说，“你这小儿，剑术稀松无比，除了街边的野狗，你能对付得了谁？” 苏小小轻笑一声，“只怕他连野狗都打不过。这家伙的拳脚功夫几乎没有呢。” 宫本武藏顺着笑声，看了苏小小一眼，“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牙尖嘴利，尖酸刻薄，见识短小的女人？” 苏小小一言不发的瞪着源君雅，而他此时不能分心，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武藏叔，先应敌吧。” 宫本武藏看着不远处的沈跃进，右手刀向他一指，“汝是何人，报上名来！” 沈跃进静静的看着他们两人一鬼聊了半天，也不打断，不紧不慢的说，“德川幕府的亡魂，历经三百余年，居然甘愿成为一个年轻小子的奴仆，真是可悲。” “汝这小儿，在吾面前焉敢大言不惭。君雅小儿是吾之弟子，绝非主人。”他说着话，换了只手，转为左手刀指向了他，“废话少说，与吾一战！” 宫本武藏作为日本德川时期的剑圣，人狠话不多，说干便干，举起双刀便向他疾步冲去。 附身沈跃进的这位阴阳师似乎不愿与他近战交锋，立刻伸手结印，又一次使出了少阳金的雷枷术。 藤蔓一样的绿色闪电顺着地面奔向了宫本武藏，他面对这满眼的特效，丝毫不惧，双刀极快的上下翻飞，披荆斩棘，将绿色闪电全部斩断。 他的刀分明是实体，却有如灵力汇聚而成，居然将这阴阳术催生的闪电斩断，虽然登场时就已经展示过这样的能力，但还是让苏小小不禁感叹。 让一个古代传奇人物的鬼魂做自己的式神，多牛逼啊！ 可惜了，苏小小抱怨自己没那么好的运气。 也没有源氏这样的大家族撑腰。 想要有自己的式神，要么凭运气遇到那些隐藏于天地之间的传奇鬼怪，然后用强大的个人魅力征服它们，签下契约。 要么，就靠某个大人物引荐。 这源君雅多半是后者，而且这在源氏这样的大家族中，这样的做法并不少见。 家族的阴阳师在成年后就会得到一个签订式神契约的机会，像宫本武藏这样的著名武士，多半是源氏家族的御用的式神，服侍过许许多多的源氏成员。 源君雅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然而生得好也是一种运气。 苏小小对此嫉妒的不行。 宫本武藏一路劈砍，已快到沈跃进的面前，后者见这招不管用，立刻又结出手印。 “太阳水·冰盾！” 几道红色的水柱拔地而起，形成了一面水墙，但那耀眼的红光令人分不清这究竟是水，还是岩浆。 但毫无疑问依旧具有极强的腐蚀性。 宫本武藏毫不犹豫的双刀交叉，挥刀就砍，立刻将这水墙砍成了碎片。 果然又被他击破，眼见他的双刀就要杀到眼前，沈跃进不慌不忙的拨动着两手的十根手指。 忽然，两个身影从沈跃进的背后跳出，直接挡在了他与宫本武藏之间。 看清这两个身影后，苏小小愣住了。 一个是金光武士，另一个则是绿光老者。 金御灵与木御灵？ 他什么时候召唤出来了两个傀儡式神？！ 这时，苏小小才发现，沈跃进的脚下隐隐有光冒出，组成了一个桔梗纹印。 他居然不用法器，也不用鲜血，单凭用灵力就可以制造出一个御神法阵，实在是不可思议。 这家伙……至少是个玄尊阴阳师。 这也不奇怪，一般的阴阳师哪能研究出逆阴阳术来？ 金、木御灵将宫本武藏隔开，沈跃进冷笑着说，“你想战，那我便让你战个痛快！” 说完，他十指挥动，两个傀儡式神向宫本武藏发起猛攻。 宫本武藏所习的剑术，是“二天一流”，一左一右两把太刀，一大一小，一阴一阳，是一种左右手各使出不同剑术的流派。 此时他一人面对两个御灵的夹攻，却打出了二打二的气势，丝毫没有落入下风。 甚至他还寻了个空档，突出两个御灵的包围，直奔沈跃进而去。 可他似乎早就意料到两个御灵不足以挡住这位剑圣。 于是，从他的背后又跃出了三个身影。 橙光老妪，蓝光妇人，和一个红光婴儿。 这是土、水、火，三个五行御灵。 这下五行御灵全部到齐，居然由他一个人操控！ 苏小小仔细看向他的左手，果然他此时的右手已经闲置，而左手的五根手指上，淡淡的金光细线分别连接着五个御灵的脑袋。 居然是“单指御神术”——一根手指操控一个，理论上可以同时操纵十个傀儡式神行动。 苏小小自己也只能灵活操控一个，这个神秘阴阳师的修为果然高的吓人。 这样的阴阳师，全阴阳界不超过百人。 五个御灵同时围攻，宫本武藏饶是剑圣，也无法再突破这样的包围。 但这位剑圣也确实勇猛的很，虽然不能突围，却也不败，居然和五个御灵打成了平手。 看来这位仁兄在作为鬼魂的这几百年里，一直没有放下修行。 眼看形势陷入僵局，但接下来，苏小小意识到，自己对这个神秘阴阳师的实力还是没有看得透彻。 他左手操控着五个傀儡式神，右手居然也没有闲着，竟开始结印。 单手结印，苏小小对他的实力评估立刻上升了一个档次。 左手御神，右手结印，这已是一心六用，极其不可思议。 何况单手结印还是一项极其难练的技巧。 虽然他是敌人，但苏小小打心底里佩服他。 然而很快她就知道，现在根本不是佩服的时候。 随着他一只手结完了所有的手印，藤蔓闪电再次出现，不过这一次，却是绕过了宫本武藏。 他的目标，是源君雅。 苏小小这才反应过来，一个箭步挡在了源君雅的身前。 ------------ 第一百二十七章 落幕 无数藤蔓散发着幽幽绿光向源君雅袭来。 苏小小刚挡在他身前，却根本来不及结印抵挡。 可她还有机会跑开，或者说本就无须帮他挡下这一招。 可她还是这样做了，并且，没有跑开，而是毅然挺立。 她想用肉体硬抗下来！ “小心！” 身后传来一声断喝，几乎同时，苏小小的身体像是被侧面而来的卡车撞个正着，猛地向旁边倒下。 源君雅抱着她，大声斥责，“你疯了吗！” 可在苏小小看来，疯的人是他。 忽然离开御神法阵的源君雅，立刻遭到了严重的反噬，刚骂完这一句，紧接着两眼一翻，再没有吭一声。 他已然没了意识，但仍旧浑身抽搐。 被五个御灵围攻的宫本武藏瞬间感应到了他们那儿的变故，自己的身躯渐渐趋于透明。 他知道，自己作为式神，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将不超过三秒钟。 没了施术者维持，这便是式神的极限。 “臭小子！”他骂了源君雅一句，用这最后三秒钟使出了绝招。 手中的两把太刀奋力一挥，它们便像两道合并在一起的月牙，银色的刀光在周身飞速一转。 银光再回到宫本武藏的位置上时，他已消失在了这黑夜中，两把太刀应声落地，也跟着他一起消失，离开了这个世界。 二天一流奥义·银月斩。 这个最后三秒里使出的绝招，又快又准的划过了那五个御灵，在宫本武藏消失后没过几秒，便被他一并带走。 一下子失去五个傀儡式神，沈跃进还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后，呵呵的笑着，“不愧是剑圣，最后一刻仍要保护自己的主人。” 短时间内他无法再召唤傀儡式神，这位剑圣算是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可眼下，沈跃进想弄死他俩简直易如反掌，根本不需要再借助它们。 源君雅这时虽然没了意识，但表情十分痛苦，过不多时他的灵魂将会被撕成碎片——这是强行解除御神术的代价。 但即使当时他不去救苏小小，以她伤势，死的人很可能是她。 苏小小没有选择，如果她不去挡下那一招，源君雅一死那么她也活不成。 可她没想到这个傻瓜居然反过来救了她。 这有什么意义？本来只要死她一个，他便可以有反击的机会，可现在…… 苏小小伏在他身上，双目无神的看着他，她知道，眼前这个生命正从她面前一点点流失，直至殆尽。 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没有选择，伸手掐住了源君雅的脸颊，俯首吻上了他的唇。 灵力由口传递，她只能将自己仅存的灵力分给他，帮他度过灵魂撕裂的难关。 生命一点点从苏小小的体内流失，不断的汇入源君雅的身体。 没一会儿，他的表情终于趋于平静，而这时的苏小小已变得极度虚弱。 “还真是感人。可这完全是多此一举。”沈跃进走到他们面前，玩味的说，“反正现在你们都要死在我的手里。” 苏小小没力气搭理他，即使他们的结局正如这家伙所说，她也绝不允许自己放过任何救他的机会。 见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沈跃进呵呵一笑，开始慢悠悠的结起了手印。 “我这就送你们去另一边团聚。” 随着他最后一个手印结成，蓝色的火焰喷向了他们。 被这寒冷刺骨的火焰冻死，应该是最好的死因了吧，不但能留全尸，还不会有痛苦。 苏小小凄惨一笑，紧紧握住源君雅的手，喃喃自语，“真想不到……最后和我死在一起的，居然是你这个家伙。” 她缓缓闭上眼睛，说出了临死前最想说的一句话，“夜君，你个不守契约的家伙……” 话音刚落，湛蓝色的火焰将他们包围。 看着这两位中国阴阳界最有前途的新秀，就这样在自己面前消亡。，沈跃进感慨的抬头望天，轻声叹息。 过了一会儿，火焰散去，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个透明的六面体。 这个透明六面体暗暗发着光，包裹着苏小小和源君雅。 沈跃进愣住了，六面体里面的苏小小也愣了。 这是……什么玩意？某种屏障吗？ 可哪有六面体的屏障？一般都是弧形，谁没事多此一举把屏障弄成这么规整的六面体，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沈跃进比她还惊讶，他立刻伸手又结出了手印。 这次是火红的水柱，超强的腐蚀性却依旧没能冲破这个六面体。 紧着又变成绿色闪电，依旧无效。 一连三次逆阴阳术均无法撼动这个屏障，沈跃进彻底懵了。 苏小小一头雾水，但不管怎样，算是被救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因为紧接着这透明六面体就消失了。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要救就救的彻底一点啊！这不就相当于只让她多活了两分钟嘛！ 眼见这六面体消失，沈跃进不自觉的露出一抹邪笑。 生怕再生变故，他立刻又结出手印，右手上立时出现一柄金光汇聚成的竹刀。 这是……少阴木？ 太阳水是极具腐蚀性的水，太阴火是极其寒冷的火，少阳金是像植物一样定型且可以不断生长的闪电。 那么这少阴木是什么？就是一把竹刀？ 苏小小还没猜得出这少阴木的效果，他已迎头劈了下来。 在这瞬间，他们俩之间扬起一阵风，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刚一出现，便单手抓住了这把竹刀。 他的目光冰冷的盯着沈跃进，嘴角却是充满阳光的微笑，淡淡的说了句，“这灵力聚成的刀还真是锋利，想必连钢铁都能瞬间切断吧。” 他夸着竹刀的锋利，却单手接住了它。 沈跃进正想问来者何人，眼前忽然又出现一个小的像个挂件一样的人影。 夜君伸掌一推，隔空击出一道极强的气浪，沈跃进闷哼一声，身子摔出去七八米。 “废话少说，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身后的司常应了一声，转身在苏小小面前蹲下，面对满脸惊愕的她，十分自然的扶着她的脑袋，左右摆动看了看，又扒了扒她的下眼睑，像是摆弄一件玩具。 “没什么事，就是脑袋遭受了重击，有些惊吓过度。”说着，他拿起苏小小的右手，搭着她的脉搏，“还有些荷尔蒙激增，好像刚刚和别人亲热过。” 亲热？！ 苏小小这次反应了过来，狠狠的抽回了手，“别胡说八道！” 他说的，应该是刚刚她嘴对嘴的救了源君雅，说不激动那是假的，毕竟是初吻。 靠！初吻居然给了这货！ 看到他们出现的瞬间，苏小小就知道自己得救了，于是最先想到的，就是嫌弃这个夺走自己初吻的家伙。 然而这家伙还在昏迷，苏小小甚至能看到他的脸上还带着些得意的笑。 她开始考虑要不要趁他昏迷掐死他。 “嚯？我们着急忙慌的找你半天，你居然在这和别人亲热呐？！” 小虎？ 看到小虎的瞬间，苏小小忽然哭了出来，强行将它抱进了怀里，一边不停的说着“我好想你”，一边死命的用脑袋去蹭。 若有下次，她绝不和小虎分开了！ 还有夜君…… 经过这次，她明白了孤独的可怕。 小虎被她搞得莫名其妙，大呼救命。 夜君那边，听完司常的“诊断报告”后，他没有说话，而是直勾勾的瞪着眼前的沈跃进。 沈跃进看着这个体型超小的夜君，冷笑着说，“你就是夜君吧……？我们终于见面了……” ------------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号事件：血池·结 夜君来到这个世界不过一个多月，期间只有苏小小知道他的身份。 甚至也只有她，知道他不是一个娃娃。 可这家伙居然知道他的名字？ 司常此时也警惕的丢下苏小小，站起身来到夜君身后，小声问，“夜君大人，这家伙……也是‘变数’吗？” 夜君皱着眉，平静的说，“上次来时，这人只是个凡人。看他的眼睛，应该是被某个阴阳师操控了。” “一个认识您的阴阳师？有意思……” 然而夜君觉得这一点意思也没有，冷冷的说，“我不管你是谁，从他的身体里滚出去。” 沈跃进一愣，忽然哈哈大笑，“这身体不是我的，难道我还怕你威胁？你们大可以将这具躯壳烧成灰烬，反正与我无关！” 夜君没有说话，而是默默抬起双手，冒出了两团幽幽的火焰。 沈跃进也没有再废话，双手结印，又喷出了两道火红的水柱。 夜君双手一推，水柱顷刻间被地狱之火烧成了水蒸气，余力将沈跃进逼的倒退了几步。 沈跃进身体里的那个阴阳师立刻意识到，自己和这位恶魔首领差距极大，看来今天只能是无功而返了。 就在这时，工地外围传来汽车的轰鸣，听阵势，至少有七八辆车。 果然，几秒后无数车灯出现，从两个方向驶来两拨车队，直接开进了工地，灯光将工地瞬间照亮，如聚光灯一般打在了沈跃进的身上。 他看了看车队，冷笑一声，“今天到此为止，我们来日方长。” 说完这句话，沈跃进的身上忽然冒出一团黑气，瞬间隐匿在黑夜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样子，沈跃进脱离了那个阴阳师的操控，回过神来后，看着周围忽然多出的人和车，惊呆了。 在他的印象里，刚刚明明还只有他和苏小小两个人，而且他正要一颗颗的拔掉她的牙齿。 怎么脑袋一懵后，再回过神时周围环境一下子就变了？ 要说懵，苏小小比他也好不到哪去，看着这群突然出现的车队，心里暗叫着不要再出啥乱子。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然而接下来从车上下来的人，彻底打消了苏小小的顾虑。 八两黑色轿车同时打开所有车门，这已经够壮观了，然而紧接着每辆车下来了四个穿着黑西服的男人。 这架势绝对震撼，三十多个人像黑社会似的向他们围了过来，而中间为首的那个人，穿着的西装却是深蓝色的。 苏小小惊喜的喊道，“陆叔叔！” 是陆为名，他居然也赶来了？ 看到陆为名，还有这阵势，沈跃进知道，自己算是彻底到头了。 陆为名来到他们的面前，他看了一眼苏小小，虽然满脸的血，但看着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于是将如刀的目光投向了沈跃进。 “沈跃进，果然是你。” 沈跃进绝望的冷笑着，“陆为名，我果然还是栽在了你的手上。” “我早就怀疑是你，一直派人监视。不过我没想到，你居然敢向小小下手。” 沈跃进呵呵一笑，“陆为名，你现在装什么好人？你敢说你不是拿那个姓苏的当诱饵，诱我出手？” 苏小小骂了一句，“陆叔叔才没你这么卑鄙！” 陆为名对他的指控，以及苏小小的力挺，全都置若罔闻，“三十年前的永盛居，也是你做的。” 沈跃进昂起头，“不错！” 陆为名失望的摇摇头，“你害死那么多人，还嫁祸给叶工程师，连我父亲也被你骗了。” “陆晨辉就是个吝啬器小的老糊涂！” 陆为名瞪着他，“若不是看在你刚踏入社会就跟着我父亲，这几十年来一直为我们陆家做了不少的份上，我现在绝不会站在这里——而是打断你的腿，再丢进南海喂鲨鱼。” 看他身后这群黑西装的架势，或许他真敢这么做。 富人的灰色手段，并不少见，陆为名也不能免俗。 但看沈跃进这副神态，已是到了尽头，却丝毫没有悔过之心，苏小小觉得，还不如让陆叔叔的人把他暴打一顿算了。 刚有点这想法，警笛的声音自远处响起。 不一会儿，四五辆警车随着警笛的声音迅速到来，围在了陆为名的车队外面。 十多个警察拿着枪冲了过来，首当其冲的是老汤。 刚入场，就被那群黑西装保镖堵在了外面，双方瞬间形成对峙的局势。 就和电影里演的那样，黑帮与警察之间的较量。 然而今晚的反派只有一个，那就是沈跃进。 “你们让一让，给人民的守护者让条路。”陆为名话中有话，带着不小的嘲讽。 他说警察们是人民的守护者，却来得比他晚，差点没能守住苏小小。 黑西装们依言退到了两旁，警员们这才冲进来，将沈跃进控制住。 只是陆为名不知道的是，其实他也来晚了。 若不是源君雅及时赶到，他现在见到的苏小小，就算没死，那也是满口无牙的小老太婆了。 老汤指示警员将沈跃进押进车里，随后就来到苏小小面前。 苏小小刚想上去找他哭诉，迎面就挨了一耳光。 不久前她就被沈跃进连扇了好几个嘴巴，一次比一次使劲，脸都打肿了。 但是老汤的这一巴掌，和沈跃进比起来，简直就像是摸了一下她的脸蛋。 果然，同样是耳光，关心你的人，和恨你的人，打出的效果截然不同。 苏小小没有怨怼，只是充满歉意的看着老汤。 “你的胆子真的太大了！居然敢提前跑出来？你现在算是逃犯你知道吗！” 面对盛怒的老汤——这个一直关照着她的老学长，苏小小愧从中来，她双眼含泪，刚想说些道歉的话，忽然眼前一黑。 这段时间以来的劳碌，加上一连串的伤势，使她的身体终于到了极限。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的是所有人紧张、关心她的脸庞。 老汤，陆叔叔，孙晓涵…… 还有小虎和夜君…… 有你们陪伴，真好。 苏小小胸前，那六面体项链微微闪过一丝光芒，轻微到没有人注意，就像是月光下的一次再寻常不过的反射。 不管怎样，苏小小毕业后的第一宗大案，算是圆满结束了…… 吧。 ------------ 第一百二十九章 结案陈词·一 再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少天。 苏小小的脑袋上绑着厚厚的纱布，看样子脑袋上的伤势一点也不轻。 说起来，沈跃进那家伙给她造成的伤害，主要集中在脑袋上。 打人不打脸，这货太过分了！ 宋思明又一次给这个常客做了检查，确认她恢复的很顺利后，一边写着报告，一边打趣的说，“你呀，干脆在我们医院半个年卡得了。” 苏小小扬起脑袋，“好啊，以后肯定经常用得到。” 宋思明抬起头，用笔杆子敲了下她的脑袋，“胡说八道。” 她的头上缝着针，伤口还未愈合，被这一下敲的格外疼痛，抱着脑袋抱怨说，“我这不是顺着你说的嘛……” 宋思明没有理她，转身出了房门。 苏小小松了口气，转头看了看枕边，看到了正酣睡的小虎。 又转头看了相反方向，床头柜的台灯前，夜君正靠着灯杆望着她。 他背后的八只翅膀中，似乎有一只微微抬起，好像有了些活力。 八只翅膀……难道对应的是八个原罪吗？ “贪婪原罪……你收集到了？” 夜君满意的点头，“那天你晕过去后，我就去收集了那个家伙的原罪之魂。” 苏小小皱起了眉，“那……他死了？” 她居然对那个差点杀了她的家伙还带有一丝怜悯？ 夜君没好气的说，“没有。你可以理解为原罪之魂是一种戾气，更像是附身在人类身上的恶鬼。现在恶鬼已除，他的余生将在忏悔中度过——当然，前提是他还有余生。” 苏小小愣了，“什么意思？他得绝症了吗？” 显然她的脑袋还没完全恢复，夜君嫌弃的瞥了她一眼，“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被你们的长老会判处死刑，这要在永夜城，肯定被判水刑。” 长老会？听他的说法，应该是仲裁罪人的地方，相当于人类的法庭吧。 苏小小对他的后半句更感兴趣，“水刑是什么？喝水撑死吗？” 夜君的眉头已经皱成了一片，闭上了眼睛，好像看不下去了似的，“你……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吧，我看你的脑袋真是伤的不轻。” 苏小小反应是慢了点，但还是能听出他是在骂她脑子不好，嘟囔着说，“嫌我烦了就直说，干嘛人身攻击……” 这本是一句抱怨的话，但夜君似乎有些在意，居然解释道，“我们恶魔属火畏水，在水里会失去力量，以此令受惩者痛苦，或者死亡。” 苏小小的关注点与他不同，听完后眨了眨眼，“那……下次你不听话，我把你丢水里，你是不是就害怕了？” 这话噎住了夜君，他无语的看了她半天，憋出了一句，“无聊。” 苏小小咯咯笑着，像只大鹅，搞得夜君又郁闷的闭眼皱眉，还伸手掐了掐自己的鼻梁，一副头疼的样子。 片刻后，苏小小收敛了笑容，看了看他背后那只有了些活力的蝠翼，“你的翅膀……好像有一只变得比较特别，是不是因为收集到了原罪？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的目的了吗？” 听她忽然说起这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只有活力的翅膀收敛了一些，就像是一个躲进7具死尸中间装死的人。 看他这样子，多半不想说，憋了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苏小小干脆的说，“不想说就算了，硬逼出来的多半也是谎话。欺骗不如隐瞒——我不喜欢被欺骗。” 夜君出乎意料的看着她，似乎有了些恻隐之心，柔声说，“我可以保证，我的目的，不会伤害你，或是你关心的人。” “嗯，我信你。”她眼珠一转，坏笑着说，“男人就要让他们保留一些自己的秘密，这样的男女关系才能保持的长久，对不对？” 刚刚那副少有的温柔神态瞬间消失，又回复到了以往的冷漠，“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你害羞了？” “没有。” “别不敢承认嘛。” “我没有！” 他急了！苏小小几乎就要笑出来，但还是忍住了。 这时，敲门声响起。 看着进来的人，苏小小惊讶的说，“小佳？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休息！” 陆小佳好笑的看着她，径直走到床沿坐下，伸手挂刮了下她的鼻子，“现在呀，需要休息的是你吧？我早就可以下床啦！” 她依旧穿着一身病号服，但精神状态看起来非常好，甚至一点也不像个病人。 上一次见她时明明虚弱的像是随时都要睡着似的，怎么一觉醒来…… “我睡了多久了？” 陆小佳看了看窗外，指着外面那棵光秃秃的树，“这么说吧，你被送进来的时候，那棵树的叶子还很茂密呢。” 苏小小张大了嘴巴，赶紧掏出手机。 居然已经十二月中旬了，“我躺了快一个月？！” 陆小佳摸着她的脑袋，温柔的说，“你呀，这段时间真的太累了。几天前，医生说以你的伤势应该早就醒了，可你似乎不愿意醒。” 不愿意醒是因为灵力耗的太多，导致了灵魂出现虚脱。 源君雅那家伙，真是乱来！ “对了，源君雅呢？” “他？伤的比你重，校长亲自来把他接走了。” 呵，她想啥呢，他可是源氏家族的人，得到的肯定是最好的医疗资源，怎么可能会有事。 “还有啊……”陆小佳顿了顿，意味深长的说，“小杰他……也醒了。” …… 五天后。 又回到这个案件开始的地方，原本停工造成的荒凉感此时荡然无存。 重新复工使得这个工地又变回到一开始的忙碌状态。 苏小小这次没有径直进去，而是找到门口的保安，要了一顶安全帽。 一切都和当初一样，却又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这次来时，出租车没有再爆胎。 还有场中的那个牌坊，也好好的立在了那里。 至此工地怪事的委托才算彻底结束，虽然很早之前陆叔叔就给她结了账。 虽然是一笔不小的数额，可今天出院时，看到一直拖欠的医院账单，苏小小彻底抑郁了。 算上这段时间的租金和伙食费的话，几乎没有赚到钱。 对公司来说，算是白忙一场，可除此之外，收获的东西却是难以想象的多。 依旧是头戴白色安全帽，身上却满是灰尘的沈杰，此时正忙碌的指挥着，时不时还帮忙打下手。 苏小小笑了笑，撸起袖子也开始帮忙。 夜君和小虎自觉地躲到了一边，似乎也在享受着事情完结后的轻松感与成就感。 一直忙到中午，熟悉的开饭铃响起，所有人终于丢下了手中的活。 苏小小丢下铁锹，抹了把汗，正打算去找沈杰，身后却响起了他的声音，“休息下吧。” 看起来是早就发现她了。 沈杰那帅气的脸上居然带着笑容，和第一次见到的他判若两人，“聊聊？” 苏小小笑了笑，跟着他离开工地，在周边的树林里转了转。 “恭喜你啊，听说升项目经理了？” 沈杰苦笑着说，“我父亲丢下的烂摊子而已，没什么好恭喜的。” 沈跃进的事的确给他添了不小的麻烦，但看他这样，似乎并没有为此颓废，这让苏小小很欣慰。 “工地上的怪事没了吧？” 沈杰并没有高兴，而是用一种轻松的口气说，“没了，都结束了。” 苏小小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那是自然。毕竟……那个恶作剧的小子没有了顾虑。” 沈杰愣了，“什么？” 她望着幽静的树林，微笑着说，“有个恶作剧的小子，知道这个工程有问题，一旦竣工，会带来不小的灾难，无数家庭将会支离破碎——就和三十年前一样。” 沈杰静静的听着她说的“故事”，欣慰的微笑着。 “但是，这个小子不忍去揭穿工程的问题，因为这牵扯到他的至亲。所以呢，他就开始恶作剧，阻止施工。后来……” 她自恋的一笑，眉梢眼角像朵花似的绽放开来，“后来，出现了一个可爱勇敢的美少女，那小子担心她会揭穿自己的恶作剧，所以对她百般刁难，恶语相向。可是这个美少女最后解决了问题，也阻止了他的至亲继续犯错。” 说到此，她意味深长的看着沈杰，“所以，他不再需要阻止工程的继续，恶作剧自然也就停止了。” 盯着她的眼睛，两人心照不宣的安静了几分钟。 “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沈杰点点头，“不错。只是那个‘美少女’，有些言过其实了。我看她只是一个又矮又自大的小女生。” 苏小小脸色顿时黑了下来，笑里藏刀的瞪着他。 “不过呢，她长得的确不丑，还算讨人喜欢。”他望着苏小小的眼睛，语气忽然变得柔和，“但她的心，却是最美的玲珑玉心。” 忽然的转向让苏小小愣了一下。 紧接着，他真诚的说道，“苏小小，谢谢你。” 苏小小微笑着，扬了扬下巴，“不客气。” 他又冲她笑了笑，与她擦肩而过，回了工地。 那一瞬间，他的背后有什么东西闪过了一丝金光。 那是一枚铜钱，跟在他身后，忽隐忽现。 那是《百鬼夜行录》中记载的鬼怪“金灵”。 苏小小早就猜到，那“小子”的恶作剧肯定有鬼怪暗中帮他。 看来，想阻止这场灾难的，不止是人类。 苏小小站在原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个案子，总算是结束了啊。 但似乎，有些事并没有结束。 工地上的怪事虽然了结了，可血池案，苏小小觉得并没有结束。 如果真的是沈跃进买凶杀人，那么找不到尸体的那位叶家女主人——李惠，究竟去了哪呢？ ------------ 第一百三十章 小光失踪 “哦，你说这个病房的小男孩啊，他出院了啊。” 算下来，小光今天也该出院了。 从工地上告别了沈杰，苏小小一路上一直在考虑小光的未来。 他的父母……都已经被钱先生害死，虽然苏小小为他们报了仇，可这并不能解决问题。 苏小小的打算是，领养小光。 虽然她很穷，但养个孩子不成问题，唯一的问题是该怎么和小光解释。 他父母的死肯定要瞒着，可这种情况下怎么领养他？ 你的父母没死，也没有不要你，但他们就是同意让我领养你了。 这逻辑根本狗屁不通。 所以苏小小一直很苦恼，直到迈着沉重步伐来到小光的病房前，听到了这个消息。 小光出院？！ 谁给他办的啊！ 据她所知，小光除了父母，就只有一个叔叔。 可他叔叔一家一直对他们家很冷漠，从不来往，而且明确表示不想收养小光。 甚至说出把他送去孤儿院这种话。 被父母抛弃，自幼在孤儿院长大的苏小小当即骂了对方，并提出自己想要收养他。 那个无情的叔叔当然乐意甩掉这个包袱，毫不犹豫的签了文件。 现在，苏小小算是小光的监护人，也是唯一的监护人。 这时候他在苏小小不知情的情况下出了院，对她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急急忙忙感到办理出院手续的柜台，问了那里的护士。 得到的答案却是：“那孩子跟一个男人走了。” 男人？总不会是小光的叔叔吧。 “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小护士想了想，“好像……没留名字。我看那孩子和他挺亲近的，也就没多问。” “亲近？！”苏小小不禁生气的说，“那点大的孩子，陌生人给块糖就能比亲生父母还亲！你怎么能不问问就让小光跟他走呢？！” 那个小护士似乎是新来的，没什么经验，被她这么一说，顿时就懵了，急的两眼通红，“我……我……” 见她快哭了，苏小小更加的气愤。 怎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家伙！ “小小！” 约好了一起接小光回家，陆小佳准时出现，“家里都收拾好啦，你怎么还不去把小光接下来呢？” 苏小小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言辞之间将弄丢小光的责任全部怪到了那个小护士头上。 一听说自己弄丢了一个孩子，小护士立刻抽泣了起来，不住的道歉。 陆小佳震惊之余，却比她冷静的多，安慰着说，“你难为她也没有用，还不如问问有用的信息。” 说着，她转头问向护士，“那个男人，长什么样？” 小护士支支吾吾半天，也不说不出什么有用的，她口中所谓的特征，几乎每个男人都有。 身高一米八，有着胡茬，浓眉大眼刺猬头，这根本不算特征！ 苏小小急的抓耳挠腮，看了眼墙上的监控探头，“你们不是有监控吗？调出来看看啊！” 小护士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跑去找护士长。 陆小佳轻轻拍着苏小小的后背，安慰道，“别太担心了，小光这孩子你还不了解吗？他不会那么轻易和陌生人亲近的。” 苏小小回想起第一次遇上他的时候。 病房里，她递给小光一颗漂亮的玻璃珠。 于是他们就成了朋友，第二次见面她就已经成了他的“小姐姐”了。 若说防范意识，这孩子几乎没有。 这下苏小小反而更着急了。 忽然，苏小小想起一件令她毛骨悚然的事。 一个多月前，就听老汤和新闻里都提起过，最近经常发生儿童失踪案。 警方那边早已是焦头烂额。 该不会是…… 不一会儿，护士长焦急的跑来，问清情况后，为难的说，“医院的监控涉及隐私和保密，如果没有警方的许可，我们无权调动……” 隔着厚厚的透明玻璃，苏小小恨不得直接撞进去，抢过监控自己找线索。 可这样的后果她很清楚。 她重重的拍上了玻璃，发出一声满是愤怒的巨响，“如果耽搁久了，小光有什么危险，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一旁的小护士哭的更加厉害，而护士长显然很有经验和阅历，不慌不忙的劝道，“您在这跟我们为难才是真正的浪费时间，不如先报警……” 护士长的话提醒了苏小小，她没有再废话，直接掏出了手机，拨通了老汤的号码。 十分钟后，老汤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十分钟里，苏小小焦急的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将每一个不好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几乎快把自己吓哭了。 一看到老汤，立刻迫不及待的冲上前去。 耐心的听她解释完，老汤居然松了口气，“你先别慌，听你的描述，这不像是最近那些人贩子的手法。” “是吗……”警方跟了这个案子这么久，肯定对最近接连失踪的案子进行过严密调查，苏小小相信他的判断。 “这样，我们先看看监控。”说着，老汤对那个护士长出示了证件，“麻烦您配合一下。” 护士长仔细看了看警官证，这才将他们领去找了保卫科。 在保卫科长的办公室，宋思明正巧也在那里。 见苏小小慌成这样，宋思明奇怪的问，“你们怎么了？汤队也来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苏小小满头大汗，眼眶红彤彤的，焦急地说，“小光……小光丢了！” “他下午不是出院了吗？被你朋友接走了。” “我朋友？”苏小小愣了，她的哪个朋友会把小光接走？ 她的男性朋友里，认识小光的都没几个，除了宋思明，就只有…… 苏小小猛然想到了一个人，立刻掏出手机确认。 所有人都盯着她，都是一头雾水。 “喂？小光在你那儿吗……什么？！你是不是有病？！” 突然的开骂让各人更加的懵，但不难看出她的表情虽然因为愤怒而变得狰狞，但那一抹担忧之色却如潮水般退去。 也就是说……没事了？ “你给我老老实实呆着，我现在立刻过去！如果你不在，我就烧了你的房子！” 恶狠狠的挂断了电话，陆小佳赶紧问怎么回事。 苏小小刚刚还很豪横，被他们这么一问，忽然表情变得有些扭捏，似乎想了一会儿后，说道，“没事……我一个朋友把他接走了，我现在就去接他回来。” 老汤立刻说，“我送你去吧。” “不用！”苏小小不假思索的拒绝。 如果是别人，她用不着这样，可对方偏偏是那个她答应要保密的人。 张初尧！你死定了！ ------------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五拜师，四海之内有人护 苏小小怒气冲冲的下了车，直奔张初尧的家。 敲开了房门，张初尧探出脑袋来，四处张望着，似乎在确定没有她没有带人来。 搞的像违法交易似的，苏小小不耐烦的说，“看什么？！开门！” 再三确认没有别人后，张初尧打开了门，“快进来。” 他并没有直接返回屋子里，而是让出了一个身位放她进来，手一直没有离开门把手。 等她一进来，他立刻关上了门，好像真的怕被人看见。 虽然他的态度很奇怪，但远没有屋子里的摆设奇怪。 一个多月前她才来过这儿，可现在却完全变了样。 窗帘被拉上，大白天的，整个屋子昏暗一片，只有正中央的一个像是祭台一样的桌子上，两只点燃的蜡烛所发出的火光。 这架势，简直像是秘密准备的惊喜生日派对。 可谁给人过生日会放个祭台在这儿？ “你搞什么鬼？” 张初尧拿过一张椅子放在祭台前，对她说，“坐。” 苏小小越来越纳闷，只好照做。 然后，他又搬来一张椅子，坐在了她旁边。 这场景很诡异，他们俩并排坐着，背后是一个祭台，加上这黑暗的屋子，简直像是某种黑暗仪式。 小虎不安分的说，“嚯，这家伙该不会想和你搞个冥婚吧？” 苏小小不懂什么冥婚的习俗，但看着氛围，她还真有些相信。 “你……到底要干嘛？小光呢？” 张初尧转头冲她笑了一声，“别急，今天他可是主角。” “小光是主角？”忽然，苏小小想到了什么，“你该不会……给他找了个鬼新娘？” 他显然是要故意给她卖关子，但没想到她会联想到冥婚，“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想象力丰富的是小虎！ 苏小小刚想追问，他没给她机会，对屋子里正声说道，“出来吧，可以开始了。” 卧室门打开，一个身穿金色道服的男孩走了出来，苏小小瞪着大眼珠子看了他半天，才认出这个小道来。 “小光……”见他笑着回应，苏小小立刻怒上心头，“你这孩子，怎么能随便跟别人走呢？担心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说着，她就像上去打他屁股，却被张初尧按在了原地，“仪式开始就不要动了。” “什么鬼仪式？”她转头又看向小光，“你们到底搞什么鬼？！” 小光忽然严肃的说，“小姐姐，这是我做的决定。” 从没见过他这么认真，苏小小愣了。 一个八岁的孩子，居然会有这样一幅表情，苏小小甚至怀疑他被鬼上了身。 趁她愣神的工夫，张初尧朗声说道，“一拜天！苍穹之下万物主！” 小光跪下，有模有样的背对他们，朝着窗户的方向拜了下去，嘴里还喃喃的念叨着，“弟子张晓光，愿拜先生张初尧为师，诚心问天。” 居然是……拜师？ 难道真的是要收他当驱魔天师？！ 苏小小有一肚子问题想要倾吐，却被张初尧眼神示意，伸手递给了她一张纸条。 她低头一看，上写一句话：“代天作答，大不敬。” 这显然不是他刚写的，这货肯定是猜到她会插嘴，所以早早就准备好了。 有这未卜先知的技能，拿去买彩票多好，居然拿来教训她？ 苏小小出于对驱魔天师这一文化的尊重，乖乖闭了嘴。 “风云未变，天无异议。”张初尧继续说，“二拜地！厚土之上有立足！” 小光又说了一遍刚刚问天的话，只不过最后一句变成了“诚心问地”。 “四海升平，地无异议。三拜君！立身之本食君禄！” 小光说道，“弟子未仕，无君可拜。” 看他这样，简直像是在演戏，苏小小觉得他学的还真是有鼻子有眼，去演戏没准还能当个童星呢。 “四拜亲！养育之恩天作数！” “父母亡故，退拜养母。”说着，小光转过身，看着一脸震惊的像是被雷劈了的苏小小，口中又念了一遍后，拜了下去。 他怎么知道…… 苏小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明白为什么小光会知道父母亡故的事，她明明一直隐瞒了这么久！ 张初尧推了推她，眼神中仿佛在说：“该你说话了。” 苏小小完全呆住了，被张初尧连推两次才反应过来，“我……说、说什么……？” 他又递过来一张纸条，“他在问你，有无异议？” 看来这个环节的特点就是，只有被问到的人才能说话。 看起来这是“天地君亲师”的顺序，旁人搭茬便是僭越。 所以说是大不敬啊。 看样子若不是人手不够，张初尧要兼职当主持人，他应该一句话都不会说。 “可以说别的吗？” 张初尧皱着眉，只好点头。 苏小小看着匍匐在地的小光，话在嘴边却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或许，现在绝对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我……无异议。” 张初尧像是松了口气，继续说，“五拜师！四海之内有人护！” 前四句苏小小都没什么，但这最后一句话，却说进了她的心坎。 四海之内……有人护。 刚刚还在犹豫要不要同意，现在看来，或许这才是小光最好的归宿吧。 原本不知道该怎么向小光隐瞒父母的死，还不止一次幻想若是被他知道了，该是怎样一副撕心裂肺的画面。 可现在看来，却是风平浪静。 “弟子张晓光，愿拜先生张初尧为师，诚心问师！” “今日我收你为徒，需当尊师重道，严守门规，守卫一方太平。”说完，张初尧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这是我的师父、你的师祖传授给我的，代代相传。你且记住，为师一生只能有一个徒弟，而我选择了你。无论你日后有无建树，认不认我这个师父，我这一门，都交托到你手上了。” “弟子一定不负众望。”小光恭恭敬敬的接过，又是一拜。 “礼成。”随着他这一声结束，屋里的灯光又亮了起来。 苏小小还沉浸在刚刚那神圣庄重的仪式中，这师徒俩却是一秒变了脸。 张初尧起身将小光扶起，小光蹦蹦跳跳的说，“怎么样？我记性还不错吧？” 张初尧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棒！比我小时候强多了！我拜师的时候可没少被你师爷揍，拜了三次才成功呢！” 小光哈哈大笑着嘲笑他，两人越说气氛越嗨，甚至还击了一掌，直把苏小小看傻了。 这该不会真的是在拍电影吧？刚才是有人喊“咔！”了吗？ ------------ 第一百三十二章 新港凤雏 第二天开始，苏小小好好的给自己放了个假，在家里连歇了三天。 这段时间只有小虎偶尔会闹着要出去玩，但夜君却没催她继续去找原罪。 还有7个没找到，这进度可以说是很慢了，或许他也知道她这段时间辛苦了，所以默许了她继续放假。 但有人却坐不住了。 第四天的一早，还在睡梦中的苏小小被陆小佳一把薅了起来。 “老板，这个公司你还开不开？不开的话趁早结业吧，至少没人会在背后骂你啊。” 苏小小刚被拉醒就遭受一通狂轰滥炸，还没回过神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问道，“谁骂我？” “客户呗。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压了多少业务了？” 苏小小揉了揉眼睛，“就我们这个小公司，能有多少业务？” 说完，她又躺下了。 陆小佳没有再拉她起来，而是故作平静的说，“也没多少，七八件吧。” “哦……” “委托费最低的那一件，是五千块。” “嗯？！”不用陆小佳动手，她自己像是被床推了一下，“蹭”的弹了起来，“七八件，最低五千，那就是至少进账三万五了？！” 陆小佳露出了得逞的笑容，“怎么样，接不接？要不要我全给你推了，你继续睡觉吧。” 苏小小二话没说，翻身下床，胡乱的披了件衣服，拔腿就跑出了卧室。 “哼，还治不了你？”陆小佳得意的想着，忽然目光扫到了床头柜上的夜君。 那个娃娃……怎么感觉有只翅膀变形了？该不会被小小她玩坏了吧？ 刚伸出手，一阵急促接近的脚步声传来，刚循声回头，就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像一只猛虎一样扑上了床，抓过夜君后又迅雷不及掩耳的退出了卧室。 就这么喜欢那个娃娃吗？ …… 坐在餐厅里，苏小小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着一叠叠的业务文件。 都是一些小委托，其中有一大半是送钱的。 比如这个，“中心区的豪华公寓，晚上灯经常闪烁，怀疑闹鬼……那地方是菲斯新港分部的所在区，哪有鬼怪敢靠近那里啊？肯定是电压不稳，去联系一下供电局就好。” 说完，她又翻出了一件同在中心区的委托，“还有这个，新城商场里经常丢东西，监控还拍不到人。这肯定是监控被做了手脚，不是保安就是商家自己。去联系老汤。” 看她说话间就处理了两个委托，一下子进账过万，颇有那种大老板的风范。 这些都比较简单，基本上中心区的委托都与鬼怪无关，算不得真正的清洁任务。 然而她的运筹帷幄还没完。 她又拿出一份文件来，“这个，家里的孩子一下地就哭，大人们也总是觉得家里没开空调，但很是燥热。这间公寓的地暖是自启式的，现在是冬天，有时候地暖开了住户都不知道，去找一下那里的物业。” 孩子下地哭是因为被地暖烫着了？陆小佳不可思议的说，“这……牵强了点吧？你要不要去现场看看？” 苏小小已经翻到了下一份文件，头也不抬的说，“试试呗，让物业把他家的地暖停了，过段时间如果还出现这情况，到时候再说。” “哦……” “呐，这两个就更简单了，这个人说学校宿舍楼里的厕所半夜三更总传出鬼叫。而这个人，说他们宿舍经常无缘无故丢东西——话说丢东西不是应该报警吗？为啥会联想到有脏东西啊？” 陆小佳伸脖子看了看，“哦，这个啊，他们家是卖古董的，祖上可能是做些盗墓的勾当，所以整个家族都比较迷信。” “古董商人？”苏小小想起了什么，又拿起一份委托，“这个委托人也是个古董商人，说他儿子最近魂不守舍，可能是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委托是陆小佳接的，她当然有些印象，点了点头，“的确是。这三个委托有什么关联吗？” 苏小小捏着下巴想了想，“其实很明显，厕所有鬼叫的宿舍，和丢东西的宿舍是同一个地址，显然有关联。我猜啊，丢东西是因为有小偷光顾，而这个小偷，就是这个觉得厕所有鬼叫的委托人。” 陆小佳瞪大了眼睛，“这……太巧合了吧？” “这个宿舍我去过，厕所里的灯是声控的，在那上学的人肯定都知道，起夜的学生进厕所都会吼两嗓子，这就是所谓的‘厕所鬼叫’。这人不知道，肯定是校外的人，半夜三更会听到宿舍厕所的鬼叫，说明他经常半夜潜入宿舍，那多半是小偷。” 陆小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偷东西的时候精神比较紧张，所以会把叫喊开灯的声音误认为是鬼叫……不过你没有证据吧？” 苏小小坏笑着说，“我要啥证据，让老汤去查查他不就知道了，如果我猜错了，到时我再去跑一趟，目前嘛……能偷懒就偷懒啦。” 反正猜一猜也不吃亏是吧？陆小佳鄙视的说，“你呀你，干啥啥不行，偷懒第一名！” “嘿嘿……” “那这个古董商人的儿子呢？” “哦，这个啊，全市的古董商人没有几个，家里有孩子还在上学的，就更少了。我猜……”说到又要猜，苏小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猜这最后一次！” 陆小佳撇了撇嘴，“服了你了。快说，你又猜到什么了？” “嘿嘿，我猜这个丢东西的委托人就是古董商人的这个‘魂不守舍’的儿子。我猜他丢的东西里面有什么是不敢和家里说的，所以整天提心吊胆。” 说着，苏小小一脸坏笑的看着她。 她立刻猜到这位苏大侦探想说什么，“好啦好啦，我去问问，反正猜的不对你也不亏，对吧？” 苏小小讨好的拉起她的小手，撒娇似的摇了摇，一脸娇弱的姿态，“麻烦你啦，我知道你最好了！” 轻轻甩开她的手，陆小佳佯怒的说，“我最好，你最坏！积了这么久的委托，被你一下子都给解决了，你是凤雏吗？” 苏小小知道这个故事，当年凤雏庞统因为长相不好，被刘备轻视，派去当了个小县令。后来他故意消极怠工，啥也不干，引起了刘备的注意。 之后庞统半天就把积压了很久的事情都给做完了，彻底震惊了刘备，这才得到重用。 “我哪有庞统那么有才，人家是真学问，我这个只是投机取巧罢了。” 陆小佳向她吐了吐舌头，“你还知道啊？” 她挠着脑袋说，“我这不是为了提高效率嘛……你看，这还剩一个，这才是真正的清洁委托，我得集中精力办这个呢。” 七份委托被她批的只剩这最后一个，陆小佳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委托能入得了她的法眼？ ------------ 第一百三十三章 鬼娃 古川区位于新港南面，离市中心较远，是普通家庭聚集的地方。 一栋不起眼的小区楼前，一对年轻男女正焦急的站在单元门前，女的一脸愁容，男的蹲在地上抽着闷烟。 两个中年妇女买完菜回来，路过这对夫妻，不禁瞥了一眼，其中一人小声说，“就是这户人家……” 另一个立刻面露惊异，“哦……家里生了个‘鬼娃’的那个？” “是啊……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 女子掩面而泣，尽力压制着哭声。 男子将烟狠狠的往地上一丢，站起身大骂，“你家才造了孽！这么喜欢嚼舌根，小心你家生个哑巴！” 两个中年妇女立刻忌讳的回怼，“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就是啊！真是晦气！快走、快走……” 说着，两人呼吸拉扯着，快步走远了。 男子更加郁闷的又掏出一支烟。 刚点起烟，一个请脆如铃的声音忽然响起。 “就是你们家有鬼娃吧？” 男子暴怒的将刚点燃的烟丢在地上，“我去你妈的！” 他上去就要揍她，被女子死死的拉住，哭喊着，“老公，别冲动啊！还不嫌丢人吗！” 苏小小自知说错了话，赶紧后退两步，给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对不起，是我说错了……我是说，是你们家有脏东西吧？” “没有！滚！” 好像又是个错误的开场白。 小虎哈哈大笑，“你这家伙，情商真的是忽高忽低啊。” 夜君叹了口气，一言不发，显然也赞同小虎的话。 苏小小想了一会儿，“那个……你们是陈先生和陈太太吗？” 如果她一开始就这么说，那肯定没事，可经过前两次来者不善的打招呼，陈先生依旧没好气的说，“我叫你滚！没听见吗！” 能不能读档啊？ 这个业务开场都这么难吗？ 苏小小直说了，“我是小小清洁公司的，我来找陈先生……” 夫妻俩立刻猛地抬起头，瞬间变了脸。 陈太太赶紧上去握住她的手，“哎哟……实在是对不起，我们遭了太多闲言闲语，我老公他……有些急躁。” 陈先生也赶紧木讷的挠着脑袋，一脸歉意。 苏小小勉强的笑了笑，“没事……进去说吧。” 就这么个开场的工夫，周围已经投来不少看热闹的目光。 夫妻俩赶紧领着她进了楼。 这小区有些年头了，楼里连电梯都没有。 跟着来到6楼——也就是顶楼，陈太太掏出钥匙开门。 她好像很害怕什么，手一直不停的颤抖，半天也没法把钥匙捅进锁眼里。 陈先生不耐烦的拨开了她，掏出自己的钥匙来，麻利的开了门。 门刚打开，扑面而来一股浓浓的香烛和焚烧纸钱的味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刚刚祭奠过什么人。 客厅里有一张贡桌，上面摆着蜡烛和三炷燃着的香，面前的地上放着个火盆，里面满是灰烬，一旁还放着一叠纸钱。 就差一张遗照，这就是个标准的灵堂了。 而贡桌上供着的可就热闹了，有佛像，有观音，有大仙，居然还有关二爷。 最离谱的是，还有个十字架。 如果这家人不是信的很杂，那就是典型的有病乱投医，什么都贡一贡。 这些个神仙放在一起，那可真是热闹了。 看到苏小小那忍俊不禁的表情，陈先生不好意思的说，“这……实在是吓怕了，谁都没见过这情况……” 看来，这“鬼娃”真的是吓到这俩人了，苏小小赶紧追问，“什么情况？具体说说？” 陈太太没有说话，拿起地上的纸钱又开始祭拜起来。 陈先生见妻子这样，叹了口气，“是这样的……我们家不久前刚生了儿子，这不，我老婆月子刚坐完没多久，这孩子……” 说到这，他忽然面露恐惧，不敢再说下去，憋了半天，向屋里的一个房间指了指，“还是您自己去看吧……” 苏小小越发感到好奇，丢下他们俩，兀自去了他指的房间。 这是一间婴儿房，门口居然挂上了两辫子蒜头，门上还贴着钟馗像。 蒜头……西方驱逐恶魔用的吧？ 苏小小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在那夫妻俩待在客厅，不敢靠近，没有看到她的嘲笑。 “夜君，你怕这大蒜头吗？” “怕。” 苏小小惊讶的说，“真的？看来西方这一套……” 没等她说完，夜君打断了她，“这味道这么冲，你不怕？” 她愣了，“只是嫌它味道冲？就没有别的什么……” “还能有什么？” 小虎知道她什么意思，替她解释道，“西方传说里，蒜头是驱魔的。” 夜君好像才知道这么个传说，无语了半天，“他们那边的恶魔或许惧怕这东西，反正我永夜城的恶魔一族，不怕这东西。” 苏小小坏笑着说，“我知道，你怕水。” 夜君狠狠的瞪着她，把她瞪得莫名其妙。 干嘛？这不能说吗？ 小虎立刻奸笑着说，“哦？真的？” 这下她知道为什么不能说了，让小虎知道他的弱点，这还得了？ 出于保护地球的目的，苏小小赶紧打岔，“当然是真的，他最怕的就是你的口水——你一说话他就头疼。” 小虎果然被蒙了过去，只以为他们是在开玩笑。 “苏小姐……是有什么不对吗？” 见她站在房门半天不进去，似乎在自言自语，陈先生更加害怕了，“难道这屋子里真的有……” 苏小小自知不该工作时分心打趣，赶紧安慰他，“没有，没有。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了，我看你这房子啊，风水不错，不会招来厄运的！” 他果然吃这一套，脸色顿时缓和了很多。 苏小小没再废话，推门而入。 这房间看起来是个婴儿房，充满童趣的装饰，正中间是一张婴儿摇床。 床的正上方是一个可爱的风铃，正叮叮当当的旋转，逗弄着床上的婴儿。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苏小小警惕的环顾着房间的各个角落，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但没发现像“鬼娃”的鬼怪，这附近连妖气都没有。 “我看这屋子里很干净啊。” 陈先生没敢进来，站在门外挺远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指了指那张婴儿床，“你……你看看床上的……” 看他一副吓破胆的样子，苏小小好奇的走到床前。 看了一眼床上的婴儿，顿时怔住了。 纵使她阅鬼无数，这画面却也十足的震撼到了她的视觉神经。 门外，陈太太烧纸的手不住的颤抖着，口中喃喃念叨着，“那不是我的孩子……不是……不是……” 床上的，是一个鬼头娃娃。 ------------ 第一百三十四章 诅咒 鬼头娃娃，是一个相当有名的民间传说，苏小小也只是听说过，但没见过。 床上的这个婴儿，全身的皮肤布着紫色的筋络，脑袋奇大无比，两只眼睛十分肿胀，布满血丝，甚至凸出了眼眶。 这幅模样极具视觉冲击，苏小小这下彻底明白为什么那对夫妻会吓成那样。 简直就是恐怖片里的怪物照进了现实，并且毫无心理准备。 她吓得不禁倒退两步，小虎却一下子跳上了摇床的护栏上，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个鬼娃，“哎呦喂，这家人给他喝了多少假奶粉啊？” “你别胡说八道！”苏小小上前一把将它拍了下去，又看了一眼鬼娃，忍不住捂着小嘴，回头望了一眼陈先生。 他很理解的点点头。 就他看来，苏小小的反应再正常不过，他一个一米八的汉子看了都吓得直哆嗦，更别说这个娇小的女孩了。 苏小小只是一时接受不了，镇定下来后，开启了阴阳眼。 这鬼娃的身上隐隐有黑气冒出，却并不是妖气。 也就是说，这根本和鬼怪无关。 既然不是鬼怪，那就是…… 苏小小想到了某种比鬼怪恐怖百倍、同时也棘手百倍的东西。 她伸出右手的食、中二指，在鬼娃的肚子上缓缓划过，嘴里念出一串咒语。 当她划过肚脐时，鬼娃的肚子忽然鼓出了一块，触碰到了她的手指 这鼓起转瞬即逝，好像他的肚子里有个什么活的东西在蠕动。 果然，这是“咒”。 这个鬼娃，是受到了阴阳师的诅咒。 阴阳师的诅咒，是仪式的一种，将咒语具象化影响世间之物。 这本是用来对付鬼怪的一种方式，可偏偏有那么一种人，总喜欢将光明的东西带入黑暗。 阴阳道讲究的是世间万物均有阴阳两面，有贼就有警察，有鬼就有阴阳师。 所以，有人就会分好人和坏人，阴阳师也是如此。 自古以来，阴阳界从不缺为钱而受人指使诅咒他人的阴阳师。 显然，这次苏小小遇到的，就是这样的王八蛋。 对方如果是个阴阳师，那么这就不是一般的灵异事件了。 她又念起咒语，手指开始用力，试图将“咒”逼出。 顺着肚子往嘴巴的位置划去，到达嘴边时，一股黑气从鬼娃的口中吐出。 只要将这个“咒”完全吐出，鬼娃就能恢复到婴儿原本的模样。 可这黑气刚吐出一点点，忽然又缩了回去。 苏小小一愣，不甘心的又念起咒语，然而结果还是如此。 看来对方的修为不在她之下。 如果苏小小的灵力远超对方，那么可以通过这样的念咒将诅咒驱散。 但眼下，只能通过正式的仪式，与其正面交锋。 收了手，苏小小轻咬下唇，想了一会儿，走出了卧室。 客厅里，夫妻俩正一起烧纸祭拜，看到苏小小出来了，陈先生立刻迎了上来，“怎……怎么样？” “你们的孩子很健康，还请放心……” 一直沉默不语的陈太太这时忽然站起来，激动的说，“那不是我的孩子！绝对不是！” 苏小小理解的说，“陈太太，还请你冷静……” “我的孩子不见了！你叫我怎么冷静！” 她愤怒的冲上前，被陈先生拦住。 刚才是老婆拦着老公，这时候反了过来。 看来老公比较在意别人的眼光，而老婆则和多数母亲一样，在意的是自己的孩子。 毕竟怀胎十月，足以建立深厚无比的母子之情，现在儿子成了这副模样，任谁都没法冷静。 陈先生稳住了妻子，赶紧追问，“苏小姐，究竟为什么孩子会变成这样？这……能叫作健康？” 苏小小如实相告，“他是受了诅咒，外表成了这样，实则不会影响他的健康状况。” 听说不会影响健康，夫妻俩都松了口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陈先生奇怪的说，“诅咒？你是说恶鬼的……” “不是……”苏小小刚想说是阴阳师，但一来对他们没啥意义，二来也免得暴露阴阳师的存在，改口道，“也可以这么说吧。害你们的人显然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只影响外貌，不想害他性命。你们想想，招惹过谁。” 他们想了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陈先生说，“我们都是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她是收银员，我是送外卖的，从没收到过差评，我们俩能招惹谁呢……” 想了半天，陈先生还是想不出来，“我们实在是不知道了……是不是不找出这个诅咒我们的人，就没法救我们的孩子？” 苏小小摇了摇头，“那倒也不是。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化解仇恨才是治标又治本的办法。眼下如果想不到线索的话，我可以试着用仪式将诅咒强行驱散。可如果对方不死心，过段时间又继续诅咒，那可就没完没了……” 说到这，陈太太忽然冲她跪下，“大师！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苏小小哭笑不得的把她扶起来，“我不是什么大师，就是一清洁工。不过……想要他以后免受诅咒，也不是不行……” 陈先生仿佛抓住了希望一样抓住她的衣袖，“多少钱我们都给！” 苏小小的脸色立刻沉了一下，“接委托的时候谈好了委托费，就不会多收你一分钱。现在，你们要准备二两黄金，也就是100克。然后将它打造成这样的形状。” 说着，她拿起桌上的纸笔，画了个桔梗纹印递给陈先生，“天雷属金，可震慑百鬼与诅咒，黄金是最佳的护身符。”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考虑了一会儿，似乎都咬着牙同意了。 陈先生的语气变得有些敌意，态度也由恭转轻，“那接下来呢？” 苏小小没在意他的态度变化，“接下来我要准备一下仪式要用到的东西，今晚午夜12点开始，我们晚十点再见。到时候请备好打造完毕的金护符。” 陈先生点头，“好。那就……拜托苏小姐了。” 出了小区，苏小小坐上出租车。 “去中心区酒吧街。” ------------ 第一百三十五章 阴阳扇 再回到这个隐秘的阴阳街，苏小小想起已经一个多月没去看看顾叔叔了。 路过三目酒吧时，她只稍稍驻足，便继续前行。 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还是那一条出售阴阳师用具的商业街，上次来时在这里买了一件阴阳道服。 还是紫氤学长推荐的。 回想起来就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 上次小虎在这里留下了阴影，陪着她逛了一整个下午，此时想起来还是全身哆嗦，“这次你要挑多久啊？” 苏小小冲它撇了撇嘴，“男人！和女士逛街要有点耐心。” “你要是个小母猫，我陪也就陪了。” 夜君呵呵一笑，“你不是自称‘白虎大人’么？” 苏小小反应过来，嘲笑着说，“对呀，你不是应该找个母老虎吗？” 这俩人居然联手！ 但小虎才不会示弱，“说的也是，那我就陪陪你好了。” 咦？这么老实吗？ 苏小小刚觉得有些欣慰，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好啊！你说我是母老虎？！” 小虎放肆的大笑，“哈哈哈哈！你照照镜子，现在这模样可真是迷死我了！” 居然又被它耍了！可她越生气就越像母老虎，干脆憋着气，不再理它。 来到一家店铺前，看似不起眼的二楼小房，牌匾却是这条街最独特的。 那是一个展开的折扇，扇面上嵌着店铺的名字：影友斋。 这里是新港最有名的阴阳扇专卖店。 店主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此刻她正躺在店铺正中间的摇椅上，一晃一摇慢慢悠悠，似睡非睡的样子。 这个婆婆也不知多大年纪了。但苏小小见过的每一个人都会称她一声婆婆，就连七八十岁的老人都不例外。 她的记忆似乎也很好，能记住每一个在她这里买过阴阳扇的人。 毫不夸张的说，她几乎认识全世界的阴阳师，因为每一个阴阳师都会来她这里买阴阳扇。 苏小小悄悄走到摇椅旁，看着正闭着眼睛的婆婆，神态安详，一动不动。 每次看见她，苏小小都担心她是不是已经驾鹤西去，因为真的是太像了。 就像这次，她唤了好几声，婆婆都一动不动，甚至她上手去摇她，却也毫无反应。 忽然，婆婆的脑袋在她的摇动下歪向了一边，似乎一点活力也没有了。 小虎趴在她的头上，看了她半天，伸出猫爪探了探她的鼻息。 “死咯。” 苏小小叹了口气，“婆婆啊，你死的可真不是时候。不过呢，死在我面前也算我的荣幸了。既然如此，我帮你料理后事吧。” 说着，她掏出手机，大声的说，“喂？火葬场吗？对，这次肯定是死透了，马上烧成灰！就算是活的我们也不要了！” “咳咳……” 苏小小一脸无语的转过身看着婆婆，将屏幕都没打开的手机放下了，“又活了吗？” 婆婆睁开眼，满是沧桑的脸上，那一双眼睛就像是其中两条张开的皱纹。 看这样子，至少一百岁。 “臭丫头……我死了你这么开心呐？” 苏小小叹了口气，“您死了我当然不开心，可是每次见您，您都要‘死’一次，我们早就都习惯了。” 婆婆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缓缓转过头去，“习惯了才好啊……我这一辈子送走过太多亲人和朋友，到现在也没习惯呢……” 再往后她肯定要以“想当年”为开局，说出一大堆近代史，苏小小赶紧拦住了她，“婆婆！我想买把扇子。” 婆婆的话头被她打断，但好像没反应过来似的，直接进入到了这个话题，“丫头，你终于想通了？” 阴阳师18岁的时候就需要买一把阴阳扇，作为成年礼的一部分。 苏小小18岁那年当然也举行过成年礼，老爹当时也送了她一把阴阳扇。 可也是在18岁那一年，出了些变故，她的扇子和她的“连携”一同失踪了。 所谓的连携，就是指与你连心携手之人，这也是成年礼的一部分，选择另一个同摆成年礼的异性阴阳师，互为“连携”。 之后的阴阳路，两人将携手走下去。 多半是父辈朋友家的孩子，算是家族之间的一种联系，类似联姻。 只有纯阴阳师血统的孩子才能成为阴阳师，所以为了家族的延续，伴侣必须也是阴阳师，这样的连携习俗其实是一种维持血统的保障，因为大多数连携都能发展成夫妻。 苏小小也不例外，当年那个连携算得上是她的初恋，可爱情的种子刚刚发芽，那家伙就消失了。 “你在这等我，倒数七分钟我就会回来。” 这是她最后一次听到他说的话。 之后，他带着她的扇子，一去未回。 如今四年过去，苏小小倒数了无数个七分钟，却再也没有见过他。 “骗子”。这是他在她的心目中，唯一的印象。 从那以后，她没了连携，也没了“影友”。 阴阳扇被称作“影友”，这个别称来自于婆婆开的这家“影友斋”。 古代将折扇称为“凉友”，意为能带来凉风的好友。 而婆婆给了阴阳扇一个新的定义，那便是“影友”，她说阴阳扇对于阴阳师来说，就像个如影随形的朋友，永不背叛，也永不分离。 活的够久的婆婆，成功的将自己的这个理念，变成了现代阴阳师约定俗成的规矩。 那时周围人，包括婆婆，都在劝她换一个新的阴阳扇，可她总是各种推脱，直到现在。 不过她也不算是“想通了”，而是没有办法。 想要用正式的仪式与那个阴阳师对抗，就必须用到阴阳扇。 看她那瞬间沉下去的表情，婆婆知道她还是没有放下。 婆婆没有说话，而是缓缓抬起手，勾了勾食指。 远处的货架上，整整齐齐的码放着金红两色的长方形盒子，宽头朝外，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小方块组成了一面格外华丽的墙。 随着她勾起食指，其中一只长盒缓缓抽出，刚离开那面盒子堆成的墙，上方的便缓缓落下，保持着整面墙的稳定。 那只盒子缓缓飘到苏小小的面前，悬在空中，停住了。 “这位‘影友’，在你18岁那年，我就为你准备好了……”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影友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长方形木盒，和这家店铺里的其他阴阳扇一样，没有任何特点。 但婆婆看人一向很准，她总能做出最适合某个人的“影友”。 这点苏小小毫不怀疑，就像四年前她的第一支“影友”，无论是外观还是内在的灵气，都与她契合。 苏小小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下定决心。 仿佛打开盒子，就意味着她接受了这个新的“影友”，同时也代表着，她将与她的过去做个了断。 然而这哪是那么容易的？ 小虎不知道她的过去，更不可能知道她此时此刻内心的胶着，不耐烦的说，“就这一个你还要看半天？快点拿了走人啦！” “畜生就是畜生，不会理解人类的情感。” 眼见这个羊角小子又劈头盖脸的怼了它一句，但这时候的气氛似乎不对，这俩人的脸色……格外凝重。 小虎例行公事一般瞪了他一眼，没有再说。 虽然它说错了话，但苏小小明白它说的有一点是对的，现在的确不是犹豫的时候。 终于下定了决心，苏小小打开了木盒。 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支通体雪白的折扇，就和婆婆以前任何一支作品一样，格外的精雕细琢。 “砗磲扇骨，白虎须扇面。” 听婆婆如数家珍的介绍，苏小小惊叹道，“是……式神扇？” 式神扇，指的是用式神的一部分制作而成的阴阳扇，与一般自然材质的阴阳扇不同的是，这种式神扇或多或少会带着式神的灵力。 这白虎须便是其中十分稀有的一种，相传十二式神之一的白虎，虎须蕴含着控制风的能力，每隔十年会脱落一次，并长出新的虎须。 想要凑成一幅扇面，那得需要大量的虎须，那可就是成百上千年的积攒。 再加上白虎在十二式神中最为自由，他是风的主宰者，同时也像风一样自由自在，就算在阴阳师的历史中，也少有出现。 总的来说，这支式神阴阳扇，很贵。 这下苏小小又犹豫了，“这……我受不起啊……” 婆婆慈爱的微笑着，“你必须受得起。丫头，你知道吗，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发觉你与白虎大人……很像。” 白虎大人……这个称呼好耳熟。 苏小小不禁看了一眼婆婆头上的小虎，发现它正一边瞪着她手上的折扇，一边抚着自己的虎须。 苏小小心说，你整天自称是白虎大人，现在算是见到正主的虎须了吧？ 在她眼里，此时小虎的心态，应该可以用“自惭形秽”来概括。 “白虎……我很像他？” 婆婆看着天花板，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房梁，直达屋外的苍穹，“他是自由的风，就和你一样，不受拘束，任性妄为。” 说到任性妄为，苏小小心虚的挠着脑袋。 “也和年轻时的我一样……”婆婆的语气中透着深深的向往，好像很怀念那段时光。 也难怪，谁不怀念自己年轻的时候呢？ 就连22岁的苏小小，也常常怀念高中的时光，更不用说这个活了几十年——或许是上百年——的老婆婆了。 苏小小小心翼翼的打开折扇，扇面看上去很粗糙，似乎是用很粗的线编织而成。 正如婆婆所说，这所谓的“粗线”应该就是白虎须。 可摸上去，却是格外光滑柔顺。 这就是能控制风的白虎须吗…… 不过这扇子真的是通体雪白，从扇骨到扇面，没有一处不是白色的，而且纯度极高。 砗磲，苏小小曾经见过这个“佛教七宝”之一的材料，是一种海中的贝壳，被誉为世界上最洁白的宝石。 最白的宝石，配上这白的透明的白虎须…… “婆婆！我来啦！” 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苏小小欣赏这副艺术品的兴致，扫兴的抬起头，却愣住了，“你怎么来了？” 源君雅的头上还包着纱布，看起来刚从医院出来没多久，但精神却是一如既往的好。 看到苏小小在这里，他也很惊讶，“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片刻后，他想到了什么，惊奇的说，“你……终于想通了？” 呵呵，果然谁都知道她的事。 苏小小埋怨的看着婆婆。 婆婆摇着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那个笑……有点像是老一辈人看到一对年轻男女时特有的八卦笑容，带着暗示，带着祝福。 就和现在的年轻围观群众大喊“在一起！”是一个意思。 这还真是老一辈人都有的习惯——撮合年轻人。 苏小小视而不见的看向源君雅，“是是是，我想通了。你从哪听来的？” 源君雅坏笑着说，“我打听来的。” “你这么喜欢打听别人的过去？！”苏小小不禁厌嫌的皱起了眉头。 这种“包打听”不管到哪儿都不讨人喜欢。 源君雅赶紧解释，“当然不是，我只打听你的。” 紧皱的眉头稍稍舒缓，但更添了一份疑惑，“我？” 他挑了挑眉毛，“毕竟是我女朋友，我能不上心吗？” 苏小小瞬间愣住了。 这句玩笑话谁说都不违和，唯独除了这个源君雅。 准确来说，是对她说出口。 一向死对头的他怎么可能和她开这种暧昧玩笑！ “你别胡说八道，婆婆在这……” “谁胡说了，我说了我的背只有我的女朋友能上，你上了，不就是同意了吗？” 苏小小的脸上挂满黑线，“你是坐骑吗？上这儿认主来了？” 看着她的表情，源君雅似乎犹豫了一下，一种难以名状的表情在他的脸上一瞬而过，随后回复平静，“不和你闹了。你来买新的扇子？” 她举起那只雪白的阴阳扇，忽然变得自豪起来，“砗磲扇骨，白虎须扇面，怎么样？” “好家伙，居然还是式神扇。”说着，源君雅伸出一根食指，轻摇几个来回，口中发出不屑的“啧啧”声。 看起来很是看不上啊。 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孩子，这支式神扇对苏小小来说已经算是珍品了。 “婆婆，我的扇子修好了吗？” 婆婆笑了笑，眼神一直在他们俩之间来回游荡，伸手轻轻一招，那面长盒墙上又抽出一只不起眼的扇盒。 这些盒子明明一模一样，可婆婆似乎能记住每一只盒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你的‘无愁’我给你修好了，下次可要小心着点用。” 源君雅道了声谢，接过扇盒，取出一支通体漆黑的折扇，“黑玛瑙扇骨，天后发丝扇面——安倍晴明同款。” ------------ 第一百三十七章 阴影 天后，位居十二式神第二，仅次于天一。 她的发丝漆黑如夜，却能震慑夜行百鬼，在驱魔的效用上稳居第一。 至于黑玛瑙，则是一种十分珍贵的辟邪宝石。 苏小小这下不得不承认自己没见过世面了，十分钟前还感叹着自己这把式神扇是珍品至宝，转眼却被开了眼界。 自讨没趣的感觉很不爽，苏小小干脆无视了他，对着自己这位新“影友”念了句咒语。 雪白的扇面之上，现出了两个优美的大字——“忘忧”。 这便是这把阴阳扇的名字了。 扇子是婆婆做的，这字当然也是她写的。 婆婆的本意是给扇主人的赠语，代表着她的期望与祝福。 但由于每次都写的很短，所以这也成了大家约定俗成的扇名。 同时也像是每个人的信条一样，指引着每一位阴阳师前进。 忘忧…… 苏小小理会到婆婆的意思，向着婆婆甜甜的微笑着，“谢谢婆婆，我会的。” 婆婆欣慰的点头，随后立刻又露出那个八卦的眼神，“‘忘忧’与‘无愁’，可是一对啊……就像天后和白虎那样……” 源君雅问婆婆要扇子时，提过他的扇子叫作“无愁”。 “不要瞎说！” 这句是个重音，与苏小小异口同声的，却不是源君雅。 居然是小虎。 苏小小很是惊讶的看着它，却正好对上它尴尬的眼神。 婆婆呵呵一笑，“这有什么的？看到你们俩呀，就让我想起我和我的丈夫——第四任丈夫。那时我们就经常打打闹闹……” 苏小小无奈的看着源君雅，焦躁的眼神仿佛在说：“婆婆又在‘想当年’了。” 源君雅还了她一个眼神：“要不我们溜吧。” 苏小小立刻欣喜的同意，赶紧出言打断了婆婆的回忆，“婆婆啊，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谢谢你的‘影友’！”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一路小跑出了店铺。 虽然不礼貌，但“保命”要紧。 回到大街上，苏小小长舒了一口气，小虎也跟着回到了她的肩上。 苏小小斜着眼睛，一脸坏笑的看着小虎，“婆婆说我和圆子是一对……你激动什么？” 小虎愣了一下，忽然扭捏起来，“我……我什么时候激动了！” “你现在就挺激动的。” “胡说！” 苏小小抱着胳膊，一股女王气质油然而生，“别害羞，喜欢姐就直说，别不好意思嘛！” 小虎忽然愣了一下，好像没想到她是这个意思。 这神态把苏小小整不自信了，“难……难道不是吗？” 忽然，她捂着小嘴，吃惊的说，“不是我，难道是……” 小虎立刻从愣神中恢复了尴尬，“别瞎猜了！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难道你喜欢的是圆子？！” 它又愣了。 这个丫头……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这时，夜君“解围”的说道，“想不到你喜欢人兽，还真是重口味。” 这句话瞬间把天聊死了，一人一猫两双眼睛物语的瞪着它。 片刻后，小虎转移了话题，“说起圆子，我都饿了，去吃鱼丸吧！” 苏小小哭笑不得，“圆子是……” 这时，源君雅终于跟着出来了，似乎被婆婆拉着又说了会儿话。 他气喘吁吁的来到她身边，好像刚刚被什么东西一直闷着，现在终于发泄了出来。 “圆子，婆婆和你说啥了？” 源君雅无奈的叹口气，摆了摆手，“别提了，无非就是‘那丫头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把握’之类的媒婆话。” “婆婆的眼光一向很准。”她自豪的笑着，“怎么样？考虑考虑？” 这是一句玩笑话，也是两人再正常不过的日常交流。 可今天的源君雅却不太正常。 “我……考虑过了，其实也未尝不可。” “呃……”苏小小一时不会回答了，这也是唯一一次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以往的口舌之争中，都是以源君雅惨败告终，没想到今天苏小小却遭遇了滑铁卢。 这算是告白？ 结合以往和他在一起的记忆，又不太像，或许是什么更高级的互怼方式。 比如她一旦同意，就立刻会遭到冷嘲热讽之类的。 “说起来，你怎么这么巧会来取扇子，你是不是也要做什么仪式？” 生硬的转移话题，但源君雅却配合的说，“嗯。难道你也……” 苏小小当即顺着这条偏路继续走下去，“是啊，不然我也不会……” 一心想要转话题，无意间说到了她不愿面对的过去，瞬间僵住了。 源君雅能理解她的苦楚，安慰的笑着，“没事，都会过去的。说起来，四年了吧……” 一声叹息后，回答了一个沉沉的“嗯”。 “一个阴阳师，这么久没有消息，或许……就目前来说，没消息反而是好消息。” 苏小小明白，没有阴阳师能逃得过菲斯的监视长达四年之久，要么他已经被清除了记忆，逐出阴阳界。 要么……已经死了。 无论是哪一种，苏小小明白，她都该走出来了。 “郎独他……” 听到这个名字，苏小小条件反射般的说，“别提这个名字！” 意识到语气或许太重了，苏小小又近乎哀求的补充道，“好吗？” 看她这副神情，源君雅莫名感到一阵心疼。 “我叫郎独，狼毒花的‘狼毒’。” 源君雅的印象中，那个家伙每次自我介绍时都是这么一句，一个字都没变过。 他是个极其孤僻，而又非常傲慢的人，从这个自我介绍中也能看得出来。 狼毒花，又叫做“断肠草”，外表美丽，却有剧毒，且十分霸道，周围没有植物可以在与它竞争养分的过程中存活下来，即使在沙漠也可以盛开。 这简直就是最符合他的自我介绍了，他就是一个外表俊美，却浑身是毒的家伙。 如果命理真的存在，那么他就是活脱脱的天煞孤星，与他亲近的人一个个都会倒霉。 可苏小小似乎没事，这也让源君雅想不通。 最想不通的是，为啥她会这么在意这个人，难道是因为他们俩是连携的关系吗？ 可明明才在一起一年都不到。 或许，这也是毒的一种，即使他不在了，也要让他的连携——苏小小，一直深陷他的阴影之中，到现在都没能走出来。 “好……不提他。”不知怎的，源君雅对他丝毫没有好感。 然而除了苏小小，谁又会对这样的人有好感呢？ 气氛一下子被源君雅毁的差不多了，他绞尽脑汁想挽回局面，半晌后终于想起了新的话题。 “话说，你还记得我们的互换比试吗？还没分出胜负呢，再来一场如何？”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应战 互换比试…… 苏小小想起来了。 那时是她去找蜚算账，却正巧遇到了这个正义感爆棚的圆子，后来被她用“互换比试”给支走了。 虽然之后源君雅提过一句，但她早就忘了。 “互换……说起来，上次的比试，我……”苏小小猛然想起自己在工地的事了结之后，还没去林家巷37号的废墟那里超度叶家的亡灵呢。 这么说，早就该算她输了啊？ 源君雅却略带不服的说，“虽然我们打了个平手，但这一次你肯定没那么容易完成。刚好你也拿到了新的‘影友’，何不练练手？” 他这句话中，苏小小听出了两个关键信息。 第一，平手的意思是，他们俩的委托全都结束了。 也难怪，毕竟沈跃进那个罪魁祸首都被抓，废墟下的亡灵也该安心投胎了。至于苏小小换给他的那件犬神作祟的委托，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第二，他也接到了一个需要做仪式的委托。 第一个信息让苏小小很欣慰，毕竟啥都没干就完成了委托，等于人在家中坐，钱从天上来，这可是当代最大的幸事。 至于第二个信息，苏小小好笑的看着他，“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这里买扇子吗？” 说完，苏小小反应过来，她还没付钱…… 算了，谁的钱都不能欠，唯独婆婆可以——因为她记性不好。 源君雅明白她的意思，惊讶的说，“你的任务也是仪式吗？” 这不是什么秘密，苏小小当下便和他分享了那个鬼娃诅咒的始末，他听完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震惊。 “居然和我的委托一模一样……”接着他将他的任务也说了一遍。 居然，除了时间、地点、人物不同之外，其他都是惊人的一致，鬼娃、诅咒、神秘阴阳师。 这让他们不由得联想到，他们的敌人是同一个人。 毕竟不会这么巧，有两位阴阳师同时突发奇想，同时给两家人的孩子下了同一个诅咒，把他们变成了一模一样的鬼娃。 更巧的是，刚好让他们俩同时遇到。 简直就像……某个神秘的阴阳师，同时向他们两人发出了挑战。 很快，他们便想到了那晚工地上遇到的那个，会使逆阴阳术的神秘阴阳师。 莫非又是他在搞鬼？那次没成功弄死他们，现在又来？ 他们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来他们想到了一块儿去。 苏小小问道，“那个阴阳师的事，你和UO汇报了吗？” “我告诉了我伯父——也就是院长，他一脸严肃的跟我说……”接着，他开始模仿院长源守真的神态，“你和小小不要轻举妄动，等候UO的指示。” 他模仿的很像，苏小小本该被他逗笑，但这事毕竟很大，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难免有些压抑。 一个妄图挑起阴阳界战争的神秘阴阳师，怎么可能轮到这两个刚毕业的阴阳师去插手。 “那……这次的事，要不要也和院长说说？”苏小小试探着问道，毕竟院长是他家的亲戚，同族的人好说话，她就不必插手了。 源君雅想了想，忽然脸色凝重的问，“你就不想……再和他光明正大的较量一次？” 苏小小愣了，“较量……什么？” “那一次你身负重伤，没法和他正面对决，你心里难道不痒吗？” 对于想成为世界第一阴阳师的她来说，心里不痒是假的。 可她没这货那么有斗争心，她清楚的知道那个阴阳师的实力至少不在院长之下，他们两个新人哪是对手？！ “较量和送死是有区别的。”苏小小无奈的劝道，“一个能单指御神，单手结印的阴阳师，我们能是对手吗？” “你别忘了，这可是仪式。”他突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挑着眉毛说，“还记得你大二那次的壮举吗？” 苏小小当然记得，大二那一年，中日的阴阳师学院联合举办了一次“仪式节”。 日本是阴阳道最盛行的地方，当时月海的每一位阴阳师都不抱希望。 唯独苏小小和源君雅这两个好战分子是个例外，一路破关斩将，简直为国争光。 可这只是一场“仪式节”，而不是“仪式大赛”，没那么正规，所以最后不知道是不是那群日本阴阳师输不起，还是真的只是个彩蛋，最后一场他们居然遇到了对方的院长。 那可是安倍晴明的后代，安倍家族的族长，可以说是全阴阳界最负盛名的家族——没有之一。 毫无意外的，源君雅被打败了，给源氏家族丢了脸。 可很快，安倍家族的脸丢的更大，那位院长最后败给了苏小小。 由此可见，阴阳师之间的修为差距，在仪式上体现的并不明显，如果他们比的是阴阳术，那么苏小小必败无疑。 有句话叫“一力降十会”，光是灵力上的碾压就足够秒杀她这个新人。 可仪式不一样，拼的是彼此对咒语的掌握，临场的应变，以及口才——也就是念咒的语速。 也就是说，拼的是技巧而非力量，苏小小在技巧上不输任何人，于是她成功了。 她明白源君雅提这事的意思，无非是想告诉她，如果那个神秘阴阳师真的想在仪式上对他们发出挑战，他们不应该惧怕。 这很有说服力，苏小小瞬间心动了。 是时候给他回点颜色悄悄了。 你要战，那便战！ “行！今晚先会会他！”虽说燃起了斗志，但苏小小还是比他冷静些，“但是，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那个家伙，所以还是别高兴的太早，没准就是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无良阴阳师。” 源君雅点点头，“既然我们的对手都一样，那就不用交换了。谁能打败对方，谁就赢，怎么样？” 苏小小一口答应，“可以！” 看她情绪高涨起来，好像从那朵“狼毒花”的阴影里暂时走了出来，源君雅感到一股莫名的欣喜。 很快，他那直勾勾的眼神惹来苏小小的鄙视，“看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源君雅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居然看她的脸看呆了，忽然一股冲动涌了上来，“如果我赢了，你嫁给我。” 苏小小立刻石化。 他赶紧改口，“不是……我是说，咱俩交往，处处看。” 这倒是好了点，没那么唐突了。 苏小小从惊慌中唤醒过来，不耐烦的说，“别老拿这个开玩笑，几次下来就不好笑了。” “我没开玩笑。”他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从来没有。” ------------ 第一百三十九章 种子 虽然校花是陆小佳，但苏小小在学院的时候，追求者也是不少的，不过不是被她的严词骂跑，就是被她大大咧咧的性格吓跑了。 不少喜欢可爱类型的男生冲着她的外表而来，却发现她的内心一点也不可爱，明显“货不对板”。 表白她见过不少，但这货的表白，却是她万万想不到的。 忽然被一个斗了好几年的死对头表白，是个什么体验？ 苏小小遇到了，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最后，她憋出了一句话，“你抽什么风？！” 这家伙，指定有啥毛病…… 源君雅忽然露出一个对她来说既陌生，又熟悉的温柔眼神，而这个眼神，苏小小曾见过无数次。 不过那都是他看陆小佳的时候。 “为什么我一定要抽风，才能喜欢你？” “可你不是喜欢小佳的吗？” “我移情别恋了不可以吗？！” “你这么理直气壮吗？！” 这俩人说着说着就回复道以往的互怼语气，一点没有谈恋爱的架势。 谁能想到他们现在是在表白环节？ 苏小小觉得现在他们就和以往每一次争斗一样，争论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终，她选择了回避，“让我想想……行吧？” 而他也没有逼迫的意思，而是开心的笑了，“行，我等你。” 他的神情，让苏小小觉得这货这次的确是认真的。 因为那是以往只有面对小佳时才会有的表情，如果这是整她的，那这次他的演技可谓到达了巅峰。 与他道别后，苏小小有些心不在焉的走在阴阳街上。 “我觉得他还不错，可以考虑。” 夜君居然给出了意见，这让她很意外，“你说什么？” 夜君露出一个不可名状的微笑，“毕竟你们曾同居两天，而且还一同经历过生死。” 同居？那明明是菲斯派来监视她的，一点也不浪漫！ 至于经历生死，那倒是有的。 回想起来，圆子这个人也没什么不好的，很有天赋，也很有毅力，新一代阴阳师中的佼佼者。 这算是……般配？ 不，一点也不般配。苏小小忽然想到了身世——他是赫赫有名的源氏家族，而我，只是个孤儿。 虽然养父在阴阳界也是大名鼎鼎，但毕竟背后没有大家族的支撑——老爹也是个孤儿。 一直以来老爹都是她的目标，同样的没有背景，但他却能在誉满阴阳界，这仿佛就是她的未来。 可真要嫁给源氏家族……总有点攀附权贵的意思。 这似乎是条偏路。 她赶紧摇了摇头，自嘲的想着自己怎么都想到嫁人去了？ 小虎呵呵的笑了声，“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他只是想和你交配。” 苏小小很是反感的看着它，“你说什么呢？圆子可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你还没发现呐？”小虎坏笑着说，“你想想是不是你们同居的那两天里，他忽然就转变态度了？” 苏小小想了想，似乎是这样没错。 “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难免产生交配的欲望，只是他陷进去出不来了而已。” 夜君冷笑一声，“到底是畜生，只能理解动物的本能。” 小虎暴跳如雷，“臭小子！你就能理解人类的爱情了？！” 看他们俩这剑拔弩张的架势，苏小小不禁觉得好笑：这两位没有一个是人的，我居然要听他们说什么是爱情？ 没再理会他们的争论，而苏小小也不想再去思考这个问题。 对她来说，工作始终比爱情重要，更何况现在有个孩子等着她去救。 接下来，她又去置办了一些仪式要用到的其他东西，又回趟家拿上了阴阳道服。 全部准备就绪，时间不经意的流逝着，转眼到了约定的晚上十点。 即使到了晚上，这栋楼看着也并不阴森，一点也不像闹鬼的样子。 毕竟对方是人，不是鬼怪。 再见到苏小小时，她已经穿上了一声红白两色的阴阳道服，与白天看到的简直判若两人。 但这一身也给了陈先生和陈太太不小的安全感。 陈先生直截了当的拿出一个首饰盒，打开盖子，露出一个桔梗纹印形状的纯金护符。 苏小小仔细看了看，满意的点头，“这就可以了。接下来还请两位离开这间屋子，仪式的过程秘不示人，请谅解。” 这也是一开始的委托协议中规定的条款，虽然陈先生签字同意了，可真到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反悔了。 “我们……不太放心，能留下吗？绝对不会干扰到您。” 苏小小一口回绝了陈先生的恳求，“绝对不行。” 夫妻俩还想再争取，苏小小干脆威胁道，“旁观的话，如果你们的孩子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 用孩子作要挟，虽然缺德，但很有效。 这对父母立刻不敢再说，依依不舍的退出了屋子。 苏小小来到卧室，看着床上的鬼娃，长舒一口气。 铺上纹印毯，点上两根白烛，拿出那支名叫“忘忧”的阴阳扇，算是准备就绪。 夜君和小虎找了个最好的看戏点，准备见识接下来的阴阳师仪式大战。 苏小小跪坐在毯子上，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猛地挥舞了一下双臂。 阴阳道服那宽大的袖子划过空气，发出一道响亮的呼声。 仿佛是比赛开始的枪响，苏小小双手举起折扇，缓缓打开，挡在嘴前，开始念出咒语。 床上的鬼娃开始有了动静，从熟睡中惊醒，剧烈的痛楚从腹部传来，仿佛腹中有千军万马在互相厮杀。 婴儿无论遇到怎样的痛苦，都只有一种宣泄方式——啼哭。 很快哭声响彻整间卧室，在这漆黑的夜晚，显得格外诡异。 这哭声撕心裂肺，很快，随着苏小小念咒的速度不断加快，一股黑气从它的口中喷涌而出，缓缓飘向天花板。 一切都还算顺利，但苏小小知道，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那股黑气渐渐在空中聚集，形成了一个漆黑的球体，黑气之中隐隐有红色的光亮，像是两只发光的眼睛。 这就是咒的本体，被阴阳师赋予生命的邪恶灵体。 ------------ 第一百四十章 仪式对决 苏小小接着念咒，想将它驱逐出这间屋子。 那团咒形成雏形后，仍有黑气不断的从鬼娃的口中冒出，只要全部涌出，鬼娃将不复存在，恢复到原来的婴儿模样。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算顺利。 苏小小一直等着变故出现，可似乎并没有，直到黑气全部冒出，一切都是风调雨顺。 鬼娃的口中不再有黑气出现，啼哭声也渐渐转小，全身那青紫色的筋脉渐渐褪去，肿大的脑袋开始恢复如初，突出眼眶的眼珠也变得正常。 看样子咒已经被完全逼出了婴儿的身体。 至此，空中的咒已经完全形成了一个拥有两只红光眼睛的球形怪物。 白天的时候，苏小小试图用灵力将咒逼出，并没有成功。 可遇到阴阳扇加持下的仪式时，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虽然出乎意料，但苏小小没有犹豫，大声念出一串咒语后，折扇猛地一挥。 一阵风袭向那团怪物，它猛地发出一声咆哮，接着从窗户飞了出去。 这就……结束了？ 实在是不可思议，苏小小原以为会受到对方阴阳师的激烈抵抗，没想到如此顺利。 就连小虎也愣了半天，“完了？就这？” “你还真是看热闹不怕事大啊。”苏小小斜了它一眼，收起折扇，起身来到床前。 婴儿床内，可爱的婴儿正平静的熟睡着，任谁也想不到几分钟前他还是那样一副恐怖的鬼娃模样。 苏小小警惕的伸手拂过婴儿的腹部，并没有残留的咒，愈发感到奇怪。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钱也太好赚了吧？ 或许她高估了对方，没准就是个三流阴阳师，根本不是那个会使逆阴阳术的家伙。 转身回到纹印毯前，准备收拾收拾走人。 这时，她“期待”的变故忽然出现。 窗外，一股黑气猛地闯入，直奔床上的婴儿而去。 苏小小刚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阻止，黑气已经全部进入到婴儿的口内。 一瞬间，紫色经脉、大头、凸眼珠，鬼娃在眨眼间又覆盖了婴儿原本的模样。 还真是峰回路转啊，对方是刚睡醒吗？ 不管怎样，苏小小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立刻回到纹印毯上跪坐，打开折扇念起了咒语。 那团黑气再度被逼出，可这一次却受到了极大的阻挠，甚至刚吐出一些来，便急速往回收缩，根本无法形成本体。 “终于来了！”苏小小斗志昂扬，将语速加快了数倍。 接下来她念出的咒语，快的就像是被鬼附身了似的，简直像是胡言乱语。 黑气吐出的速度也随之加快，可换来的却是更加激烈的抵抗。 仪式比拼刚开始就进入僵持不下的白热阶段，苏小小很想大呼过瘾，可此时根本没有闲工夫让她说别的，口中蹦出的只有一连串晦涩难懂的咒语。 双方僵持了好一会儿，仍旧部分胜负，可以想象此时此刻对方肯定也像嘴巴上了发条似的，如连珠炮一般倾吐着咒语。 而且，对方的实力果然不在她之下。 念咒的语速已经到达极限，再斗下去就算把口水都干光了，也出不来结果。 苏小小果断的将折扇一收，抵住嘴唇，开始念起另一套咒语。 这次的语速明显降为了平速，可局势却瞬间发生了变化。 只见那团黑气居然退回了婴儿的口中。 与此同时，苏小小将折扇指向鬼娃，大喝一声，“咒化朱雀，云起！” 顷刻间，房间内凭空出现了一层薄雾，犹如忽然升起的云朵。 云雾中，耀眼的红光从鬼娃的口中亮起，宛若云中朝日。 忽然，那团红光猛地喷射而出，鬼娃又一次消失。 那团咒的本体已经被苏小小变成了这团火球般的红光，虽然能在短时间内将咒驱离婴孩，但对仪式的主持者来说，是非常危险的。 那团火球在房间内乱窜，速度极快，不一会儿便砸烂了卧室内的大部分家具摆设。 苏小小挥舞折扇，师徒将它捉住，可根本赶不上它的速度。 虽然难对付，但不是无法对付，苏小小只需摆出防守之势，等待它成为强弩之末，自然可以收服。 刚刚苏小小做的，是将咒的本体“朱雀化”。 十二式神之一的朱雀，是火之主宰，代表的是万物之末。 天地万物到了生命尽头时，便会化为灰烬，而火则可以将万物瞬间化为灰烬，加速走向尽头。 所以，“朱雀化”指的便是加速衰老，直至尽头。 而这咒的本体，便是被苏小小用这招强行将它转化为咒的最终形态——咒妖。 所谓咒妖，便是脱离了咒的形态，更接近于妖怪，从而失去了诅咒的能力。 最重要的是，咒妖有了自己的独立意识，完全摆脱施咒的阴阳师。 相当于切断了对方与它的联系，没有了对方阴阳师的加持，这只是一只年轻的妖怪罢了。 苏小小要的便是速战速决。 那只咒妖气势汹汹的横冲直撞，时不时会撞向苏小小，但立刻就被她用折扇打开。 苏小小有的是时间，与它耗得起。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正当苏小小自信满满的等待它势头减弱时，大门口传来了开门声。 那对夫妻居然回来了？！ 没等苏小小的指示，他们居然擅自回来，真是添乱！ 苏小小看着仍然活蹦乱跳的咒妖，知道要让它消停下来，还需要好一会儿。 若被他们看见了，那可就是严重的暴露事故！ 苏小小不及多想，猛地张开了嘴，深吸一口气。 那团咒妖之所以四处乱窜，就是为了找一个可以附体的生物，因为此刻的它暴露在人间之中，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就如苏小小计划中的那样，最终成为强弩之末。 而婴孩的嘴巴已经被苏小小封上，而她又用手中的折扇将它拒之口外，正焦头烂额时，苏小小却主动张开嘴来。 咒妖也不及思考，闷头便冲进苏小小的嘴里。 灵魂从口入，从口出，此时它钻进了苏小小的身体里，试图附身在她身上。 但很快便被苏小小用灵力强行镇压在体内，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个容器。 然而请神容易送神难，想要将它逐出身体，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时，大门打开，陈先生和陈太太走了进来。 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她要赶紧离开这里，找个靠谱的人将她体内的咒妖逼出来！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求救 苏小小在房间里闹出的动静不小，陈先生夫妇在楼下清楚的透过窗户看到房内火光忽闪，时不时还有家具破碎的声音。 顾不上和她的约定，俩人急匆匆的冲上了楼。 打开大门，直奔卧室，果然是一片狼藉。 苏小小站在墙角，手扶着胸口，尽力压制着体内暴动的咒妖。 而床上那恐怖的鬼娃，此时也变回了他们那可爱的小婴儿。 陈太太激动的捧起孩子，乐的和孩子刚出生那时一样，满眼都是喜悦与希望。 陈先生欣喜的想去握住苏小小的手，却被她躲开，但感激的话已经先一步冲出了口，“太感谢您了！苏大师，是您救了我们全家……” 苏小小此时根本没时间接受他的感激，敷衍的说，“客气了、客气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却被陈先生拉住，“等等，苏大师！” 他拿出那个首饰盒，“大师，这个您还没收下呢。” 原先听到苏小小要求他们做一个这个金护符，还有些不情愿，但此时见到孩子真的恢复了正常，高兴之余已完全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这个不是给我的。给你们的孩子戴上，可以驱邪去秽。” 陈先生愣了，“这是……让我们留下的？” 体内的咒妖反抗的越发激烈，渐渐突破了苏小小的压制，一股股灵力冲向她的脑袋。 眼角余光里，苏小小看到自己的手上渐渐浮现出了青紫色的筋脉。 再耽搁下去，咒妖将占据她的身体，后果不堪设想！ “是的，给你们的孩子。我还有事，先走了！”挣脱了陈先生，苏小小踉跄着冲出了屋子。 一路跌跌撞撞来到楼下，每走一步都头痛欲裂，意识也渐渐模糊，好像有人捏着她的鼻子给她灌酒，越灌越醉，来到马路上时已经走不出直线了。 “喂，振作一点！”小虎拍打着她的脑门，试图让她清醒。 可无济于事。 忽然，苏小小身子一歪，居然就这样倒在了路边。 路过的行人被她吓了一跳，有个好心的大叔上前扶起了她，关切的问道，“小姑娘，你没事吧？” “谢谢……”苏小小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忽然转为了惊恐，触电一般大叫一声松开了她，惊惧的后退了好几步。 苏小小意识到他肯定是被自己的容貌吓着了，赶紧捂住了脸，着手处摸到自己的脸果然肿了起来。 想起那个鬼娃的模样，苏小小能想象得出自己现在该是怎么样一副怪异恐怖的脸。 免得吓住路人，她遮着脸快步逃开，拐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子里。 可这根本与她求救的路线背道而驰，现在她要做的是找辆出租车，而不是待在这个巷子里。 可她现在这副模样，还怎么坐出租车？ 她再也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倒，靠在墙边，意识渐渐消失。 “苏小小！喂！能听到吗！”小虎喊了几声，她似乎已经听不到了。 “羊角小子！上次在火场里你不是救了她吗？现在赶紧……” 夜君无奈的摇头，“上次她与式神融合，虽被反噬，但终究有式神的加持。眼下我若强行用地狱火除去咒妖，她的身体肯定承受不了。” “那怎么办？！” 他淡淡的说了句“别慌”，头上的羊角冒出了红光。 下一秒，司常凭空出现在了苏小小的身边。 还真是随叫随到啊，小虎开始怀疑这个叫司常的家伙是不是夜君的召唤兽了。 “送她回家。”司常刚出现，夜君也没有寒暄，直截了当的吩咐道。 司常也没多说，微笑着抱起了不省人事的苏小小，看到她这副模样，竟然也没多问，蝠翼展开，大角冒红光，眨眼间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人呐？！”小虎惊叫道，“你送她回家，她能得救吗？！” “那个女人是她的同学，应该有办法救她。就算没有，她也应知道该去找谁。”说着，夜君忽然问小虎，“你认识回家的路吧？” 小虎呆住了，“知道啊……问这干嘛？” “那你自己回去吧。”说完，夜君的蝠翼也展了开，红光过后也消失在了黑夜中。 小虎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破口大骂，“羊角小子！你给我等着！” 明明可以和司常带走苏小小那样，将它也带走。 这货就是故意的！ …… 又是一个人在家的夜晚。 陆小佳坐在沙发上，抱着一桶爆米花，看着一部很老的恐怖电影。 正看到主角一个人在家，屋子里的灯光忽明忽暗，氛围渲染的极其恐怖，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把主角吓了一跳。 同时把陆小佳也吓了一跳，因为这敲门声实在太立体了，就好像在她身边似的。 透过猫眼，电视屏幕上赫然出现一张恐怖至极的鬼脸。 陆小佳自认心里承受能力还是挺强的，这画面根本没让她害怕。 可下一秒，她的面前就出现了一张双目凸出的青紫色大脸。 好家伙，这么老的恐怖片都做出3D版本的了？！ 这张脸贴的很近，几乎就要碰到她的鼻子。 这根本不是电影！是真的！ 短暂的停留后，司常听到了他所听过的，最刺耳的叫声。 这个恶魔也是头一回知道，人类的声音可以达到如此高的频率。 在一片爆米花雨中，陆小佳晕了过去。 “看来没把握好方位啊。”司常依旧微笑着说。 这时，夜君也瞬移到了这里，看到眼前的画面，愣住了，“这……怎么回事？” 司常略带无辜的笑着，“她被苏小姐吓晕了。” 夜君看了一眼还在播放的电视，不难看出是一部恐怖片。 “人类的情绪总是很容易被这个方盒子左右。”夜君无奈的吐槽了一句，接着对司常说，“等这女人苏醒肯定是来不及了。你去看看她的记忆。” 司常会意，将苏小小放在了餐桌上，转身回到陆小佳面前，伸出食指抵住了陆小佳的额头。 司常头上的角，和陆小佳的额头同时冒出红光，不一会儿，红光消散，“她的确知道办法。” 夜君点点头，“那就由我们来试试吧，阴阳师的小玩意。” ------------ 第一百四十二章 恶魔的阴阳师仪式 说干就干，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夜君丢下小虎不是没有理由的，就是为了不让它捣乱。 司常回到苏小小身边，蓄势待发的搓了搓手后，抱起了她。 苏小小的身子被他翻转过来，在餐桌上摆成一个跪姿。 上半身的衣物被司常除下，他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光洁的后背，但原本雪白的肌肤已经被紫色筋脉占据。 “夜君大人，请您……” 夜君打断了他，“我知道该怎么做。” 司常微微一笑，看来夜君早已学习过阴阳师的一切技能，之所以让他去读取陆小佳的记忆，只是为了不想浪费时间去教他。 想到这里，他又自嘲的一笑，伸出两只手作拈花状，两指之间火光聚集，左右手各形成一根熔岩般的长针。 此时苏小小上半身光着，跪在餐桌上，司常站在她的背后，而夜君悬浮在她面前。 这样的阵势已经摆好，两位恶魔准备开始实施阴阳师的驱咒仪式。 这种驱咒仪式相比起苏小小为那个陈家婴孩做的，更加霸道，也更加有效。 不过对身体的损伤也很大，婴儿根本承受不住，所以苏小小选择了保守点的仪式。 “夜君大人，我开始了。” 夜君点点头，他也摆好了架势，准备迎接即将被驱逐出来的咒妖。 司常两手拈着那根熔岩长针，十分自信的将左手针刺入了苏小小的后颈。 火红滚烫的针刺入皮肤的瞬间，她的后脖顿时烧红了一大片，这样的痛苦可想而知。 苏小小痛的闷哼了一声，似乎一下子便从昏迷中醒转了三分，额头上也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这一针如果刺不准，苏小小立刻就能下地狱，就算不死也得落下个高位截瘫。 可司常的脸色却平静如水，就好像早已驾轻就熟。 可他明明是第一次做这种要命的仪式。 接着，他右手指尖拈着的长针，刺入了她的后腰。 两根针刺的地方都是脊柱，十分危险。 和第一针一样，滚烫的长针烧红了针孔周围的皮肤。 这次，苏小小叫了出来，已经彻底从昏迷中清醒，但意识仍旧模糊，正发出痛苦的抽泣，那张肿大的鬼脸也因狰狞变得更加恐怖。 司常看了看她，笑着自言自语道，“嗯……看起来没死。” 看来他也不确定第一次做这个能不能成功。 目前来说……还算顺利。 接着，他俯身过去，将下唇抵在了那根插在她后颈上的长针尾部，开始念起了咒语。 这咒语念的也是有模有样。 随着咒语念起，苏小小周身的皮肤开始泛出红光，那青紫色的筋脉也如潮水般退去。 不一会儿，红光汇聚到了她的腹部，在司常的咒语声中缓缓移向她的嘴部。 在苏小小一阵更加痛苦的挣扎后，红光已经来到她的嘴巴，她长大了嘴，红光便喷射而出。 红光所去的方向，正是悬浮在她面前的夜君。 夜君等的就是这一刻，那道红光显然就是咒妖本体，它已经被逼了出来。 他极快的伸出手，正挡住咒妖，接着在他冷漠的眼神中，手掌轻轻一握，那猖狂无比的咒妖瞬间解体，消散成了点点火光。 痛苦终于结束，苏小小闷哼一声，俯面倒在了餐桌上。 仪式顺利结束，那只咒妖也被夜君消灭。 这时，陆小佳醒了过来，她揉着脑袋，看到餐厅里景象，惊呆了。 夜君察觉到她醒了，落在一旁的柜子上，对司常使了个眼色。 司常会意，对陆小佳露出一个阳光帅气的笑容，“你醒了。” 陆小佳张大了嘴，来到餐桌前，发现桌上这个赤着上身的女孩居然是苏小小。 “你是谁？！你把小小怎么了？！！” 又是这个尖锐侧耳的叫喊，司常脸上的万年微笑也不由得颤了一颤，“她被咒妖附身了，我刚救下她。” 陆小佳看了看苏小小的后背，那两根恶魔之力汇聚成的火针自然早已不见，但看那两处针孔，的确是驱咒仪式会留下的。 陆小佳半信半疑的将她扶起，唤了两声，却不见回应，看来是又晕了。 她吃力的抱起苏小小，司常微笑着提议，“我帮你吧。” 苏小小现在上半身可没穿衣服，怎么可能让她落在这个……看起来很帅的男人手上。 就算很帅，但始终是男人。 “不用！”严词拒绝后，她艰难的将苏小小抱回了卧室，为她盖好被子。 再回到客厅时，那个帅哥居然不见了。 没听到开门和关门的声音啊……他什么时候走的？ 虽然奇怪，但或许是刚刚抱着苏小小时太费劲，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吧。 看来，只能等明天小小醒了，再问问今晚发生了啥吧。 陆小佳长舒一口气，坐回到沙发上。 刚落座，响起了敲门声。 这次不是电视里发出的，是真的敲门声。 难道是那个帅哥？ 陆小佳快步走到玄关，刚打开门，就又看到了那张肿胀恐怖的鬼脸！ 她被吓得后退了几步，想关门把它轰出去，却已经来不及了。 这次看身材是个男人，他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身后还有一个女人，她焦急的跟着闯入，扶住了他。 虽然看这个鬼脸男人看不出他是哪位，但这个女人她却认识，“裕子？” 这个气质文静儒雅的女生叫“赤井裕子”，听名字就知道是个日本姑娘。 她是作为交换生来到月海学院的，和陆小佳他们是同学。 源氏与赤井一直是阴阳界中有名兄弟家族，而她和源君雅则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家族间联系的工具。 赤井裕子，是源君雅的连携。 不过听说毕业后她跟着源君雅去了日本，看来最近又跟着他回来了啊。 裕子的性格很文雅，与陆小佳很像，两人挺谈得来，虽然一段时间没见，很想坐下聊聊，但显然不是时候。 裕子抬起头，看着陆小佳，却焦急的问道，“苏小小呢？她在哪里？！” 能让她这样一个沉稳的人急成这样，肯定是发生了大事。 可惜她来的不是时候。 “小小她……受了伤，正在屋里休息，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和我说。” 裕子看起来不相信她，一听说苏小小受伤，立刻满脸的失望，“那可怎么办……” 但她别无选择，又问向陆小佳，“你会不会驱咒仪式？” 陆小佳当然会，十几分钟前司常还是和她“学”的呢。 她颇为自信的点点头，又看向了这个长着鬼脸的男人，“是他要驱咒吗？他是……？” 裕子看着他，眼中是满满的心疼，“他是，君雅。” ------------ 第一百四十三章 赤井裕子 君雅。源君雅？ “他……居然也被咒妖附身了？！？ 裕子皱着眉，“也？” “不瞒你说，今晚小小也是被咒妖附了身，刚刚才得救。” 裕子的眼中立刻出现了希望，“是你救的？快！救救君雅！” “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裕子忽然狐疑的看着她，“你是不是不想救他？” 她看来真的是急糊涂了，怎么能这么想？！ 陆小佳赶紧摆手，“不是……” “你是不是还在记恨他在你的饮料里下药那事？” “说了不是……”反应过来后，陆小佳忽然傻了，“什么？他在我的饮料里下药？！” 一瞬间，写着“变态”的标签贴满了源君雅的大脸。 裕子愣住了，“你不知道？”她赶紧摇头，“你当我没说……” 这事一定要问清楚，我的同学居然给我下药？！ 而且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陆小佳撸起了袖子，等救完人再说！ “把他放桌上！” 今晚，陆小佳才发现她们家的餐桌居然还有这功能。 十几分钟还是苏小小躺着的餐桌上，此时躺着源君雅。 两个女生费了半天劲才把他抗上去，又折腾了半天才调整好跪姿。 “把他上衣脱了。”说完，陆小佳回卧室取出一个长布袋，展开后现出一根根大小不一的银针。 趁着裕子给他脱衣服的时候，陆小佳取出两根最粗的针，将炉灶打开，用老虎钳捏着两根针在火上烧。 等两根针烧得通红时，裕子那边终于也完事了。 用布裹好滚烫的两根针，一切准备就绪，陆小佳才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你带驱魔剑了吗？” “驱魔剑……”裕子想了想，猛地一拍手，“我车上有一把妖刀村正，行不行？” 驱魔剑只是一个好听的称呼，实际上是杀过人的利器，而且还不是那种被当做凶器，杀过一个人的利器，是那种…… 专门用来杀人的。 比如像是古代战争时期遗留下来的兵器，杀过几十甚至几百人的那种。 这种兵器戾气极重，布满怨念，可以用来砍杀同样由怨念产生的鬼怪。 这在驱咒仪式中是必不可少的。 裕子所说的妖刀村正，就是这样的驱魔剑。 “可以，快去……” 话还未说完，裕子已经掏出了手机，用日语说了句，“把车里的剑取来。” 没多久，门就被敲响，一个穿着黑西装，保镖模样的高大人出现在门口，双手恭敬的送上了一把漆黑的太刀。 裕子接过，先是递给了陆小佳。 陆小佳拔出刀看了看，这表里如一的刀纹，果然是村正。 村正只是刀匠的名字，相当于现在的商标、品牌，并不单指一把刀的名字。 而“妖刀”则是日本德川幕府时期村正刀获得的一个外号。 村正可谓是最有效的驱魔剑之一，因为它们曾经活跃在那个战火纷飞的时代。 “可以，就用这一把。”她将刀递还给裕子，“你去他面前，等咒妖被逼出，你就用这刀斩杀它。” “我？！”裕子一手拿着刀，一手指着自己，不可置信的说。 这位裕子大小姐空有一个好的血统，却并不喜欢做一个阴阳师，这一点她和陆小佳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但不一样的是，她就连在性格上都不适合，陆小佳无奈的说，“我们两个之间，必须有个人施针将咒妖逼出，另一个斩杀咒妖，你挑一个。” 驱咒仪式她可做不来，不然也不会大晚上把源君雅送到这儿来了。 “怎么斩……就这样斩？”说着，裕子做了个挥刀劈砍的动作，看起来又笨拙又无力。 陆小佳不禁叹口气，今晚可真是赶鸭子上架了。 “就这样吧……”陆小佳不敢再耽搁，她可不敢让源氏子孙死在自己家里。 接下来的流程与司常做的一模一样，一针刺颈，一针刺腰，唇抵针尾，口念咒语。 不过和第一次做的司常比起来，陆小佳做的显然流畅很多。 过程中，源君雅的反应也和苏小小差不多，一阵痛苦的哼唧后，从他的口中喷出一只火红的光球，直奔裕子而来。 裕子第一次面对这场面，两手握刀却也颤抖着几乎握不住，眼见这光球朝自己扑来，她干脆闭上眼睛胡乱挥砍。 乱砍一通当然是屁用没有，那光球直接撞上了裕子，将她撞翻在地。 眼见裕子要遭殃，陆小佳也没法子去救。 就在这时，门外那个黑西装保镖冲了进来，对着掉落在地的刀一指，那刀立刻飞到他的手中。 接着如行云流水一般，他举着刀一跃而起，精准无误的劈中了那个光球。 霎时间，光球分为两半，消散成点点红光。 不愧是赤井家大小姐的保镖，果然不是凡人。 陆小佳看着这个犹如天降神兵般的保镖，自嘲的吐槽自己刚刚怎么没想起他来。 还真就把他当路人甲了。 劈了那咒妖，保镖将地上的裕子扶起，关切的用日语说，“裕子小姐，您该回去了。” 没有问出“没事吧？”之类的老套问题，这保镖看起来非常务实，不喜欢拖泥带水。 裕子急着想看源明雅的伤势，却被他抓住了胳膊，她知道这位仁兄要带她回家，只好央求的用日语央求道，“竹村，我想留在这照顾君雅……” 竹村果断的摇头，“不可以，我将您带到这里，已是违反了家主的宵禁家规。请原谅。” 裕子知道再说也是这个结果，毕竟这个竹村说起来是她的保镖，但实际上就是她父亲派来管束她的。 陆小佳收到她递来的眼神，会意的点头，“我会照顾好他的，电话联系。” “谢谢……”说完，裕子恋恋不舍的跟着竹村离开了。 今晚还真是……一波三折。 陆小佳看着倒在桌上的源君雅，忽然想起刚才忘了叫那个竹村帮忙抬这货进屋了！ 苏小小那么娇小的身子她抱进屋都累个半死，而这个一米八几的大傻个儿……还是算了吧。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奇怪的巧合 苏小小再醒来时，背后两处疼痛让她意识到，她得救了。 昨晚恍惚间，她看到了夜君和司常，她猜得到如无意外的话，是这两个恶魔救了她。 床头台灯前的夜君，还有枕边的小虎，醒来便能看到他们，这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随意穿了件衣服，苏小小下床离开。 刚进客厅，鲜美的香味扑鼻而来，刚好看见陆小佳正端着锅从厨房走出，看到她惊喜的说，“你醒啦，我估摸着也差不多了，快来吃饭。” 苏小小冲她笑了笑，却见她把锅端上了沙发前的茶几上，她一边揭开锅盖看了看，一边疑惑的问，“为什么不在餐厅吃呢？” 嘿，是苏小小最喜欢吃的火锅杂烩面，各式各样的火锅丸子配上炖的烂糊糊的面，划拉几下就能吃两大碗。 饥饿感顿时涌来，没等陆小佳回答，她已经拿起一旁的碗给自己盛面。 盛完才发现没筷子，她干脆凑着碗喝起面汤来。 陆小佳拿了筷子出来，“餐厅占着呢，在茶几上凑合吧。” 接过筷子，苏小小好奇的看向餐厅，“占着？什么东西占着餐厅呢？” “你家圆子。” 源君雅？！ 苏小小张望着看了餐厅一眼，才发现餐桌上居然躺着一个人，还盖着被子，简直把餐桌当成了床。 “这货在这干嘛？他没地方睡觉吗？” 陆小佳笑出了声，“这你得问他了。昨晚你们俩一起被咒妖附身，跟约好了似的。” 他居然也栽了？苏小小幸灾乐祸的想着，但很快就变得失落。 没想到那家伙居然一次打败了他们俩，看来不止是逆阴阳术和御神，就连仪式也都这么厉害…… “话说回来，昨晚发生了啥？今天一早我就收到了陈先生的委托费，说明应该很顺利啊。” 苏小小当即一边吃面一边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听得陆小佳目瞪口呆。 那个神秘阴阳师的事情她听苏小小提过，没想到在仪式上的修为也这么高，居然连苏小小这个在仪式节上打败过院长的怪物都不是对手。 陆小佳感慨着说，“你们这算是惹到了这家伙了，只怕以后有你们受的。” 苏小小斜了她一眼，“别乌鸦嘴行嘛？” “话说，昨晚救你的那个帅哥……是谁啊？”陆小佳的眼神忽然变得八卦起来，用胳膊肘充满暗示的碰了碰她。 从她这幅表情来看，她想问的应该是：“那个帅哥和你是什么关系？” “就……巧合下认识的一个前辈，也是个阴阳师来着。”司常那家伙最近经常出现，刻意隐瞒迟早出事，苏小小很干脆的招供了。 “前辈？有没有兴趣把他变成你的老公？” 苏小小无语的撇着嘴，“你瞎说啥呢。” “我可没瞎说。”陆小佳眨了眨眼眼睛，表情愈发暧昧，“昨晚……他可是把你看光了，不找他负责吗？” 那可是恶魔，根本不算人类，四舍五入一下这就是人兽恋，她怎么可能考虑。 找他当老公，还不如找小虎呢。 “别瞎想了，看光就要负责，那妇科大夫还不妻妾成群了？” 陆小佳当然只是开玩笑，她想要的是让苏小小把握住这个机会，毕竟那种档次的帅哥，除了源雪氤之外可再无第二家。 而且源雪氤早就成家了，这么一看可不就只剩他了么？ 说这话，餐厅那边传来了动静。 两个女孩循声望去，却见餐桌上的源君雅忽然坐了起来，像个突然尸变的僵尸似的。 但他坐在桌上，真的像个僵尸一样四处闻了闻，“好香啊，什么东西？” 顺着味道，他回过头，看见了向他招手的两位美女。 目光只是在她们俩的脸上扫过，瞬间被茶几上那口冒着热气的锅吸引，下了桌子直奔茶几，贪婪的闻了一闻，抢过苏小小的碗就大口吃了起来。 看着他这么急吼吼的样子，苏小小哭笑不得，“这么急？我往碗里吐过口水了，小心吃死你！” 源君雅现在像一头饿狼，别说口水，就算是毒药，他也照吃不误。 陆小佳理解的叹了口气，将自己的碗筷递给苏小小，起身又拿了一副。 这两位就像流浪了好几天的败军，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一锅杂烩面。 源君雅吃得很急，直接坐地板上吃的，此时美美的吃完，干脆躺在地上拍了拍饱腹的肚子。 陆小佳终于等到他吃完了饭，迫不及待的问，“该你说说了，昨晚你又遭遇了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源君雅似乎才反应过来陆小佳在这里，慌忙起身捂住了光洁溜溜的上身。 看他这滑稽的模样，苏小小拿起沙发上的靠枕丢了过去。 源君雅抱着靠枕，算是遮住了上身，开始抱怨。 总结来说，就是和苏小小的遭遇相同，不敌对方，反被咒妖附身。 至于后来找到赤井裕子，把他送来这里的事，已经是一片模糊，记不太清了。 陆小佳听完有些失望，他的遭遇明明就是苏小小那一版的复刻，没什么新鲜的。 但她觉得奇怪，“你们俩同时收到了委托，同时与某个阴阳师进行仪式对决，不觉得太巧了吗？” 的确是很巧，但这一点苏小小和源君雅早就达成了共识。 苏小小向她解释道，“我们早就猜到是那个阴阳师搞的鬼，只是没想到他同时挑战我们两个，还能获得全胜，真是不可思议……” 陆小佳却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我觉得未必吧。听你们所说，那个神秘阴阳师是个很自负的人，怎么会布下这么个局来寻求与你们仪式对决的机会？” 这么说……是有一点奇怪。 两人都犹豫了，那个家伙虽说通过附身的方式来和他们进行阴阳术的对决，可也算是单刀直入，不拐弯抹角。 可这个要布的局可就多了，明明有很多种挑战的方法，他却选了这么麻烦的。 “如果不是那个阴阳师……”苏小小想了想，疑惑的说，“难道真的是个巧合？” 源君雅也不相信这是巧合。 陆小佳提醒他们说，“你们注意到没有，你们俩的遭遇，都是一开始顺利，可当咒被逼出后，却又返了回来，自此才开始真正的较量。” 她这么一提醒，他们才想起这个疑点。 正常情况下的驱咒仪式不该有这样的流程，如果一次是巧合，那么两人同时出现这种情况，就不是巧合了。 难道这个返回的咒，有问题？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陆小佳忽然表情神秘的说，“或许……昨晚与你们对决的，其实是你们对方。”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姑获鸟之惑 “我们对方？”两人异口同声，又互相对视了一眼，显然都对这个猜测持否定态度。 毕竟这太扯了，她哪怕说与他们交手的人是老汤，他们都会信，唯独这个…… “给孩子施咒的又不是圆子，我怎么可能是和他交手？” 苏小小的观点基于驱咒仪式的原理，驱咒者将咒驱离被咒者，随着驱咒者的咒语将咒送回施咒者那里。 简单点说，就是发出快递，我拒签，快递自然送回发件人那里，源君雅不是发件人，快递怎么可能退回到他那里？ 但源君雅这家伙缺根筋的说，“这倒有可能……苏小小，不会又是你想整我吧？” 苏小小露出看傻子的目光，伸指弹了他一个脑瓜崩，“我会把自己也整成这样吗？” 捂着脑袋，源君雅半信半疑，“说不准呐……” 苏小小懒得理这个二货，问向陆小佳，“你这个猜测是有根据的吧？” 陆小佳学着她的样子，给她也来了个脑瓜崩，“你这个人形鬼怪图鉴呐，好好想想，有没有哪知鬼怪，可以改变仪式对象的？” 鬼怪？苏小小在脑海中输入了这个关键词，全面搜索了一番，很快就得出了结果：姑获鸟。 姑获鸟又叫做“蛊惑鸟”，是一种蛊惑人心的鬼怪。民间传说是由难产而死的怨妇所化，实则是一种原生妖怪。 是妖，不是鬼，只是它们常常蛊惑怨妇的鬼魂，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所以算是一种凶妖。 如果说扰乱阴阳师的仪式，那么姑获鸟绝对是第一个被想到的，甚至曾经有过不少这样的案例。 传说大名鼎鼎的安倍晴明也曾被一只姑获鸟耍过，与当时的阴阳头（阴阳寮的首领）来了一场双方都不知情的隔空对决，最后以阴阳头惨败告终。 安倍晴明也因此被阴阳头嫉恨，使这位传奇阴阳师遭受阴阳寮的排挤。 不过若是没有这个遭遇，安倍晴明也就不能成为民间传说中最有名的阴阳师了。 按苏小小的说法，那些待在阴阳寮，只为皇室服务的阴阳师们，怎么可能被百姓记住，毕竟那些阴阳师服务的又不是百姓。 这也是为什么苏小小拒绝了UO邀请，只身来到新港开设这家服务大众的清洁公司。 这事虽然处处都很像是姑获鸟搞的鬼，可苏小小觉得不太可能，“距离上次的‘姑获鸟之乱’已经有快一百年了，自从那时起它们也成了UO的重点监控对象，哪还有姑获鸟敢出来耍弄阴阳师，这不是作死吗？” 陆小佳也知道这个情况，但她还是说道，“凡事都有例外，就此线索去查查准没错。” 苏小小想了想，又看向源君雅，“圆子你怎么看？” 源君雅虽然不太相信，但被苏小小之外的人戏耍了，这仇当然要报回去，“我觉得小佳说的没错。” 苏小小鄙夷的说，“我看你就是重色轻友，这个猜测如果是我提出来的，你肯定一股脑的说我异想天开！” 源君雅刚想否认，但很快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坏笑着摇晃着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你现在是我女朋友，就算重色，我也是站你这边。” “咦——？” 在陆小佳这条件反射般的八卦惊叹中，苏小小红着脸推开他，“胡说八道！小佳你别听他胡说，这家伙一直对你图谋不轨，我只是个幌子！” “哦——？” 这下轮到源君雅脸红的直摆手，“她才是胡说！那天晚上她自己说做我女朋友的！” “啊——？那晚？”陆小佳这个吃瓜群众可算是吃过瘾了。 想起被沈跃进劫持的那一晚，苏小小的确说过类似的话。 现在回想起来直把她憋得满脸通红，想否认说过又对不起良心，干脆又拿起一张靠垫朝源君雅砸了过去，“不和你废话！我查查去！如果真的是姑获鸟干的，我就把你和那只鸟埋在一起！” 她二话不说起身回了卧室，只留下陆小佳和源君雅两人咯咯直笑。 笑到后来，陆小佳想起昨晚裕子说的话，忽然脸色一沉，“说起对我图谋不轨……我听说有次聚会，你在我的饮料里偷偷下药？” 源君雅的笑容瞬间凝固，像被雷劈了似的，目光呆滞的看着她。 这真是本年度最尴尬的时刻。 苏小小！肯定是你说的！源君雅在心里咆哮道。 …… 叫醒小虎，拉上夜君，苏小小换好衣服匆匆出门。 出门前那两人似乎在进行什么审讯环节，陆小佳正拿着鸡毛掸子兴师问罪。 或许是逼问她和圆子的事，苏小小生怕再问到自己头上，没敢多管，一溜烟溜了出去。 坐上出租车，苏小小和他们俩解释了发生的事。 出乎意料的是，小虎也同意了陆小佳的猜测，“如果说是姑获鸟干的，那还真不奇怪了。” “你也这么想？可姑获鸟消失很久，而且它们只在夏天出没，现在是冬天啊……” “查查就知道了，想这么多干嘛？” 说的也是，都已经踏上征途了，就别管这么多了。 想通了以后，苏小小又看向站在车窗边的夜君，“那个……昨晚谢谢你啊。” 夜君依旧抱着胳膊，看着窗外匆匆而过的景色，平静的说，“无所谓。总部不能看你死在那里。虽然你是个效率极低的契约人，两个月了才完成契约的八分之一。” 是啊……两个月了，八个原罪才找到一个。 但就是这一个，差点让她死了好几次，还不知后面七个是怎样的凶险。 自知“理亏”，苏小小带着歉意问，“那个……司常，什么时候约他出来见个面吧，我想谢谢他。” “谢我就行了。我替他收着。” “那不行，这段时间他也帮了我不少忙，总该约出来吃个饭吧？”说完，苏小小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我忘了你们恶魔早就不采用这么‘低端的进食方法’了。” 小虎呵呵一笑，“他们不是取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的吗？你可以请他出来晒太阳。” 苏小小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他们在沙滩的躺椅上排成一排的场景，每个人都戴着一副墨镜，惬意的就快睡着了。 那种环境下还怎么应酬？ 不知是刻意要怼小虎，还是真的被苏小小的诚意打动，夜君居然说，“吃饭也可以，你挑时间和地点吧。” 苏小小高兴的无视了小虎，讨好的凑到夜君面前，“真的？那咱们说好了！” 夜君依旧冷漠的撇过头，“哼，有时间做这无聊的事，不如好好完成工作。” 真没有人情味，交际应酬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啊。 没准以后找原罪还能用得着那个司常呢。 苏小小悻悻的坐回车座上，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车到了目的地，是那家熟悉的面馆。 “走吧，去工作！”苏小小信心满满的下了车。 身后的夜君不自觉的笑了笑。 ------------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二号事件：姑获鸟之冬·启 若要查某个鬼怪的踪迹，那么鬼怪酒吧是最好的情报收集地。 时隔近两个月，再回到这里时，已经又变了一个模样。 光是门口站着的两尊兵马俑，苏小小就猜到这次是什么主题了。 “这次是动漫主题吧，你要不要去化个妆再来？我看你这样子挺适合cos机器猫的。” 她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机器猫那矮胖的造型。 苏小小瞪了它一眼，“你才适合机器猫吧？再说我长得胖吗？” 小虎嘿嘿一笑，“不，你矮。” “呸！”苏小小骂道，“这根本是秦汉古装的主题！” 小虎不信，“怎么可能，门口这两个不是动漫手办吗？” 苏小小心说你这猫灵还挺时髦，居然还知道动漫和手办。 妖怪也有动漫宅？ 夜君一本正经打嘲讽道，“对，是手办，收藏这一套手办的叫秦始皇。” “可不嘛，史上第一套一比一手办群！” 苏小小懒得理这两个家伙，推门而入。 门内的酒吧果然改成了秦汉时期饭馆的模样，每位客人都身穿汉服，跪坐在矮桌边，就连酒壶和酒杯都换成了陶土制品，看着像进入了电视剧里似的。 对比之下，身穿羽绒服的苏小小便显得格格不入了。 虽然很特殊，但并没有客人注意她，她就在这似有似无的注视下来到最深处的柜台。 这柜台也是古色古香的秦汉风格，柜台后面也是个穿汉服的男子，一身老板打扮，正和另一个男子聊天。 他一边聊着，一边还装模作样的拨弄着柜台上的算盘，发出“咔啦咔啦”的动静。 “白叔。” 老板看到了她，忽然“砰”的一声，在一阵白雾中又变回了“彭侯”那种五条尾巴的白狗形象。 毫无征兆就变了原型，苏小小哭笑不得，“白叔，你不用刻意现原型的。” 白叔吐着舌头，神态就和真的狗一样，“你上次不是说我这样顺眼嘛。” 苏小小揉了揉太阳穴，头疼的说，“可是你这样穿着汉服，更别扭啊。” 白叔低头看了看自己，犬身还套在汉服里面，干脆从宽大的衣服里窜出，一脚将褪下的衣服踹下柜台。 “你还是不穿衣服比较顺眼。” “咦——？”小虎发出了和陆小佳一模一样的动静，被苏小小看似漫不经心的一扒拉，从柜台上滚了下去。 “小小，好久不见了啊，上次我们进行敦煌壁画主题的时候，你说好来看看的呢？” 苏小小歉然一笑，“中间出了不少事，现在才有空来。” 白叔颇为骄傲的说，“这周是大秦主题，怎么样，看着还可以吧？门口那两个雕像可是真家伙，还有这些衣服，这些装修，全都是我经过慎重的……” “等等！”苏小小赶紧拦住了他，“门口那两个兵马俑……是真家伙？” 白叔自豪的摆了摆狗爪，“那算啥，就是贵了点。卖我的那个家伙是个生面孔，他说是从西安的哪个坑里顺出来的，也不知是不是骗子，我看着还不错就收下了。这不，也是因此我才有了做大秦主题的灵感。” “最好是骗子。”苏小小感到后背一阵凉意，“这要是真的，够我坐穿牢底了！” “有这么严重？嗐，大不了下周我退给他。老实说这玩意真有点贵，而且还不好搭，等下周不做这个主题了，我就不知该拿它咋办了。” 她无奈的摇摇头，这帮鬼怪要是再不约束一下，迟早有天会害死她。 白叔没意识到这问题多严重，只以为是个普普通通的雕像，最多算是赃物，得意的说，“你就说咱这工作准备的怎么样吧！” 他说着，从柜台里拿出一只陶土制的酒壶，和一个陶土杯子，倒了一杯酒。 “还可以吧。不过你这酒……”苏小小端起来喝了一口，“还是果酒啊。” 看来只是换了个器皿。 白叔哼了一声，“你这话说的，我还能真去钻研秦朝的制酒方法？” 夜君这时候却说，“老板说得对。不过你这算盘可是个硬伤。现代普遍认为算盘是唐代才有的。” “是吗？”白叔愣了一下，狐疑的看向苏小小。 她也不是很确定，只好木讷的点头。 白叔没有怀疑，又是一脚，把算盘也踹下了柜台，尴尬的对夜君说，“这位朋友也来了啊，要不要喝一杯？” “不用了……” 他还想再说，但苏小小生怕他说出“低端的进食方法”之类的狂妄言辞，赶紧打断了他，“白叔，其实我今天来，是问你些事儿的。” “我就说嘛。”白叔似乎有些矫情的说，“苏大阴阳师还是喜欢和三目酒吧那些阴阳师们在一起喝酒，没事怎么会上这儿来呢？” 苏小小无奈的叹口气，“白叔……” 白叔忽然笑了起来，“好啦，好啦。逗你玩呢。你要问什么？” 她当然知道白叔这是和她开玩笑，没有在意的继续问，“我想问问，最近有没有看到姑获鸟？” “姑获鸟啊……”他想了想，“自从近百年前的‘那事儿’以后，幸存的姑获鸟都已经隐居山林了，很少再出现。何况，现在是冬天。它们呐，一年四季只有夏天有精神，其他季节都萎靡不振的，尤其是冬天，简直失了所有的妖力。” 的确如此，姑获鸟的妖力在众妖怪中能排的上前几，但只有夏天才能使出全力，所以它们一般只有夏天才会出没。 这和民间传说吻合，不是还有部著名的小说叫《姑获鸟之夏》嘛。 果然，冬天怎么会有姑获鸟，何况它们已经隐居山林，很久没出现过了。 苏小小泄了气，郁闷的拿起酒壶又倒了一杯酒。 果然，那只是陆小佳的胡乱猜测吧，怎么可能是姑获鸟搞的鬼。 白叔欣赏着她的表情，忽然坏坏的一笑，“别失望啊，你运气好，最近刚好有一只姑获鸟出现过。” 苏小小立刻来了精神，“真的？” “那是当然，门口那俩雕像，其实就是它卖给我的。” 也就是说，白叔还和它打过交道？ 这还真是凑巧，都不用洒出她的情报网了？ 苏小小刚想追问，却听白叔不以为然的摇头道，“不过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善茬，而且还不靠谱。” 她顿时来了兴趣，“怎么个不靠谱？” “他今早还来过呢，说什么他耍了两个阴阳师，让他们用仪式相互厮杀。你说它是不是吹牛，哪有那么蠢的阴阳师啊？” ------------ 第一百四十七章 岂容他人欺 听了他的话，苏小小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那么蠢的阴阳师”还真的有，而且就在他的面前。 苏小小几乎要跳起来，倒不是因为白叔无意间骂她蠢，而是那家伙居然好死不死的撞上了她的枪口。 耍弄了他们，还跑到她的底盘上来嘚瑟，简直太戏剧化了。 “那家伙在哪？” 苏小小的脸色变得十分阴沉，白叔一眼就看出，那个姑获鸟要不就是惹了她，要不就是欠她钱。 出于一个“情报站”头头的优秀业务品质，白叔好奇的问，“他犯了啥事吗？要真的是啥不法分子，你可早说啊，我趁早和他断联系！” 苏小小心说你都从人家手上买兵马俑了，还纠结他是不是不法分子？ “我就是那个愚蠢的阴阳师。” 白叔愣了一下，摇了摇狗爪，“别开玩笑了，你怎么可能蠢……”但看到她一脸认真且郁闷的表情，顿时懵了，“另一个阴阳师是谁……” “圆子。” “圆……源君雅？！”白叔这下慌了，似乎对他来说，和苏小小比起来这个源君雅才是真正不能惹的大人物，“就是那个UO中国理事代表——源明一，的孙子，源君雅？！” 苏小小心说圆子的名字有那么长吗？ “就是他，怎么，怕了？”苏小小挑着眉说道。 白叔倒吸一口凉气，忽然原地大吼一声，“你们谁看到小八郎那个王八蛋了？！” 这一嗓子把苏小小也吓了一跳，全场喝酒的鬼怪们也都是一愣，半天鸦雀无声。 “问你们呢！就知道喝酒了？！” 又是一嗓子，所有鬼怪都站了起来，七嘴八舌的讲了一大堆。 场面特别混乱，苏小小几乎听不清一句完整的话，半天听不到一个有用的信息。 等它们说完，白叔居然整理出了一整条可靠的情报，“那货最近刚被部族赶出来，但目前一直在新港城内游荡，暂时没有离开的意思。听说他最近在找路子买一些阴阳师的咒符，可能会找某个中间人，据悉很有可能会找‘来生’酒吧的罗威。” 他说完这一长串，不止苏小小，连夜君和小虎都呆住了。 小虎更是惊叹道，“好家伙，狗形翻译机啊？这都能听出来？！” 苏小小也是瞠目结舌的说，“白叔，以前给我找情报的时候没见你这么有效率啊？” “这不是……特事特办嘛。” 不说远的，就说上一次，他还是挨桌问了一圈才给苏小小答复的，哪有这次直接吼一嗓子有效率？ 苏小小总觉得这次是沾了圆子的光。 “行吧……”她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刚一接通，对面就传来源君雅的咆哮，“苏小小！下药的事是不是你和小佳说的？！” “什么……什么下药？“苏小小一下子被说懵了，“你居然还给小佳下过药？你个变态！” “别跟我装糊涂！就是……就是‘真爱水’的那一次！” 真爱水。这个中二的名字苏小小一听就想起来了。 那是苏小小与源君雅的一次交手，至于前因就不提了，提的话甚至可以追溯到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总的来说，那天轮到苏小小反击，于是她随便找了个小玻璃瓶，装了些矿泉水，骗裕子说这是来自欧洲阴阳界的“真爱水”，只要对方喝了就会疯狂的爱上下药的人。 如果她直接交给源君雅，那货肯定不信，所以特意找了裕子转交，可后来不知为什么，陆小佳喝了之后拉了好几天肚子。 苏小小的本意是拍到源君雅下药的瞬间，日后可以拿来嘲笑他，可没想到“圆子的弱智瞬间”居然变成了“投毒瞬间”。 这事苏小小也算是“帮凶”，所以她与源君雅很默契的当做没发生过。 后来苏小小一直照顾着陆小佳，还请她吃了一周的夜宵，算是补偿了。 当时就没说，现在当然也不会说。 “怎么可能是我说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 “又不是只有我们俩知道，你去问裕子啊！” 这一次苏小小猜对了，可源君雅死活不信。 她懒得再和他掰扯这事，强行跳过了这个话题，“这事现在不重要！你听我说，我找到那个姑获鸟了！” 当下苏小小将今天获得的这一系列情报全分享给了他。 结果他听完后当场就气炸了，“那货叫小八郎是吧？他死定了！” “你先别急，你知道姑获鸟生性狡猾，不耍点手段是没法引他出来的。” 源君雅知道的确如此，立刻冷静下来，“好吧，你说怎么办？” 苏小小早就想好了，胸有成竹的把这间鬼怪酒吧的地址告诉了他，“你来这个地址，我有办法把他引到这儿来，咱们来个瓮中捉鳖！” 源君雅知道她一向鬼主意很多，而且向来有仇必报——这两点都是与她较量无数次后留下的印象。 所以他相信苏小小能成功，况且不用他去想办法，简直乐意之至。 得到他的响应后，苏小小挂上手机，又拨通了一个号码。 “罗威，最近是不是有个叫小八郎的姑获鸟找你买货？” “哎呦，你的消息还真灵通。”罗威惊叹的说完，又阴阳怪气的说，“不过，这和我们伟大的苏阴阳师有什么关系呢？” 苏小小的语气瞬间变得强硬，“你少跟我搞这些弯弯绕，别忘了上次我说过的话，你要是想在新港混下去，最好别和我作对。相反，你会有多多好处，你自己挑！” 小虎总结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对！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罗威被她最后那句搞得莫名其妙，怎么就对了？ 但它无暇在意，愤恨的说，“苏小小，你要的我都给了，不要欺妖太甚！” “总之你帮我这个忙，你依然可以赚你的中介费，我和那个小八郎也是正常交易，你可以放心。” 这么说的确没错，就算苏小小想找那个小八郎麻烦，也和他这中间人没关系，只能算是他们自己交易的时候出了事故。 对罗威来说，苏小小就是个难缠的小人，本着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原则，同意了。 “行吧，那个姑获鸟要的是113张替身符，我可以安排你和他见面。” 苏小小秀眉一皱，“113？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这我哪知道？中间人的首要准则就是不多问，不多管，不多要。” 这“三不多”原则苏小小早有耳闻，“好吧，你帮我安排，地点就选老地方——鬼怪酒吧。”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小八郎 下午，苏小小穿着淡蓝色的汉服，端坐在秦汉古风的酒吧内，静静的等待着。 宛如一个静待人归的闺中少女。 夜君依旧躲在她的长发之中，小虎则不安分的在酒吧里窜来窜去。 周围热闹依旧，但每一只鬼怪都留着一个心眼，时不时关注着门口，似乎都在等着什么人。 这里是鬼怪聚集之地，每一张桌前的鬼怪们都在聊着各自的见闻，这些见闻则是整个情报网的基础。 小虎在每张桌子前都逗留了一会儿，转一圈回到苏小小这里时，带回了一堆情报。 然而大部分是没用的小道消息，就和现在大部分的八卦新闻一样，只能图个乐，毫无价值。 它“辛勤”打听来消息，换来的却是苏小小和夜君两人的无视。 自讨没趣，只好安分的待在桌上，无聊的说，“那个家伙会来吗？我咋感觉这么不靠谱呢？” 苏小小的腿早就跪麻了，干脆瘫坐在坐垫上，一边像个老年人似的敲着腿，一边说，“他已经收了我的一张样品，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咒符，他肯定会来的。” “是吗？”小虎打了个呵欠，“你这可是赊账从咒文店买来的五百多张，要是一会儿人财两空，我看你咋办。” 苏小小撇着嘴说，“放心，那个小八郎出的价很高，到时候交易完成了，我不但不会亏，还能赚不少呢。” “你不会忘了自己来这儿是干嘛的吧？真以为做交易来了？” 苏小小一愣，“怎么了？” 小虎的猫脸贴了上去，一脸的阴森，“你既然是来教训他的，当然是钱货两吞了！” 她的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哦？有道理啊……” 一人一猫相视一笑，像是达成了某种邪恶的共识。 这俩货就像两个暗戳戳商量着黑吃黑的地痞流氓。 夜君看着这俩戏精，冷笑着摇头，“可惜我收集到‘贪婪’了，不然我肯定收了你们。” 这时，化成人形的白叔端着酒壶来到他们这桌，一边上酒一边小声说，“在座的客人们我已打过招呼了，你一动手他们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撤离。” 倒不是这些鬼怪不讲义气，这是苏小小的意思。 鬼怪酒吧作为鬼怪们的避风港，虽然鬼怪间的斗殴是常有的事，但绝不能出现“拉偏架”的情况，否则以后可就没有鬼怪敢来了。 她辛苦创下的避风港兼情报站，可不能轻易毁掉。 何况苏小小自问她和夜君两个人足够对付这只姑获鸟。 再加上，源君雅也在外面埋伏着，简直万无一失。 敢耍我们，今天就要你好看！ “好，谢谢白叔。” 白叔点点头，忽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看了眼入口处，“他来了，你们小心。” 他刚转身离开，入口的门就被打开了，进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像个高中生。 鬼怪的画皮通常能体现出它们各自的性格气质，这位小八郎看起来在它的部族中挺年轻的。 苏小小冲他招了招手，他看到后便径直走了过来。 “你就是……苏妲己？” 苏小小伸手作猫爪状摆在脸旁，做了个可爱的招财猫的动作，“你看错了，我叫‘苏妲已’，苏妲己是我祖先，我现在只是个一尾狐妖。” 他上下打量着苏小小，嫌弃的说，“狐妖……那你这个人形可不太丰满。” 谁说只有丰满的女人才能妖媚的！ 苏小小强忍着怒气，问道，“你就是小八郎？” 他在她对面跪坐下来，笑着说，“我们姑获鸟一直以年龄排序起名，‘百郎’为止，我排行第108，所以是小八郎。” 说着，他凑了过来，露出一个帅气的诱惑眼神，“你也可以……叫我小八。” 苏小小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想撩她。 都说狐妖是百鬼之魅，看来她这个种族选对了。 干脆将计就计，苏小小也凑过去说，“好的，小八。” 小八满意的笑了笑，“妲已，以你这个年纪，能弄来这么多阴阳师的咒符，可真是不容易啊，还是说……” 忽然，他捉住了苏小小的手腕，用力一捏。 苏小小顿时感到全身酸麻，痛的叫了一声。 周围顿时陷入寂静，所有鬼怪都投来了目光。 小八快速的看了周围一眼，小声说，“看来你带了不少人来啊，这些都是你的追求者吗？” 虽然和它们说好了出事就跑，可依旧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尤其担忧苏小小的安危。 没想到一个下意识的群体举动，却让他看出了不对。 苏小小已经做好动手的准备，但表面上仍装作娇弱的说，“你弄疼我了！” 小八冷漠的微笑着，“你……不会是阴阳师吧？” 早料到会被怀疑，苏小小平静的说，“怎么可能？！你见过狐妖当阴阳师的吗！” “那你这么多咒符是哪来的？” 本来早就做好了应对准备，可没想到他会扣住她的脉门，用这种近似于刑讯逼供的手段，苏小小一下子有点慌，“我……” 小八脸色的疑色更盛，怒道，“说不出来了吧！我看你就是个阴阳师！” “我……我勾引了一个阴阳师，从他手上骗来的。这事很光彩吗，你指望我会很自豪的告诉你？！” 这理由很蹩脚，小八立刻笑了出来，“狐妖还会在乎这些？” 狐妖就是靠魅惑男人存活的，怎么可能觉得不光彩？ 这就和苍蝇吃便便一样，它们怎么可能会觉得自己吃的东西恶心。 苏小小正想着怎么解释，就听他忽然有些怜惜的说，“你这狐妖……还真与众不同。” 总算是松了口气，苏小小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立刻先发制人，“呵呵……你到底买不买？” 小八似乎很有些阅历，居然又问了一句，“那个阴阳师……叫什么名字？” 他是善于蛊惑人心的姑获鸟，肯定也很擅长看穿人心。 苏小小知道随便报一个名字很有可能骗不过他，干脆报上了源君雅的名字。 “源君雅……”听到这个名字，他忽然松开了手。 看来他果然认识圆子，但他忽然的松手，让苏小小有些疑惑。 圆子的名头又这么响亮么？ “如果是他的话，那我就信你了。” “……为什么？” 他摆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因为你现在幻化的这个人形，和他喜欢的一个女阴阳师一模一样。” ------------ 第一百四十九章 黑吃黑 他喜欢的一个女阴阳师…… 我？！ 苏小小不可置信的想了半天，完完全全想不通这个家伙是怎么看出圆子喜欢她的！ “你怎么看出来他喜欢我……和我一模一样的那个女阴阳师的？” 小八摆出了撩妹时常有的架势，显摆似的和她说起了自己的见闻，“我关注源氏的那个小子很久了，从最近他的行为来看，很明显对那个叫苏小小的女阴阳师有意思。” 这话题对苏小小来说极具吸引力，连忙追问。 小八见这位可爱特殊的狐妖小姑娘果然对他说的话题感兴趣，满意的笑着说，“都是男人，我看得出来。一个多月前，他和那个苏小小在一起住了两天，期间打打闹闹就跟两口子一样甜蜜。” 苏小小皱起了眉，“他们俩住在一起，期间发生了什么你怎么知道？” 他一脸得意，“我一直在窗口观察他们呀！” 那段时间有只姑获鸟一直在偷看他们？！ 变态倒是其次，苏小小更关心的是，“你是怎么在菲斯阴阳师的包围下，还能不被发现的？” 小八更加得意，“这有什么难的？菲斯的那帮废物阴阳师，注意力全在那个苏小小身上，完全没注意到窗口有一只不起眼的姑获鸟。” 苏小小表面上露出了钦佩的眼神，心里盘算着有机会一定要告菲斯一状，他们有义务保护好被监控人的权益，而她完完全全被侵犯了隐私！ 还好那两天没和圆子发生点啥，不然真是丢人丢到全妖界了！ “可是……就是两天的打打闹闹，不一定就能说明……” “不止呢。”小八立刻打断了她的话，似乎对自己这个结论非常的自信，“后来那个苏小小被人劫持，姓源的千里追击，半路上车都爆胎了，他却丝毫不敢耽搁的狂奔上山。” 这一点苏小小也是知道的，只是没往其他方面上想。 仿佛想要一次性说服她，小八紧接着又说，“最具决定性的证据，就是他已经向他的老爸征询过意见了。” 圆子的父亲？源守义？ 不同于哥哥源守真，这位源守义在源氏家族中可以说是寂寂无名，或许是受了父亲的影响，源君雅才格外的想要打败源雪氤，成为源氏家族新生代的魁首。 至于他说的征询意见，苏小小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源氏毕竟是阴阳界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与女生交往不能随心所欲，需要向长辈征询，从各个方面判断对方适不适合与源氏联姻。 首先不能是凡人，源氏后人怎么能不当阴阳师。 其次就是对方的家族，再然后才会轮到女方的品质。 从小八的措辞，以及最近源君雅那半暧昧半玩笑的态度来看，他父亲似乎是同意了。 苏小小忽然觉得有种莫名的荣誉感，仿佛自己被源氏认可了似的。 不得不说，她在新港的阴阳界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物了。 别的不提，单是见过源明一，甚至还和他说过话这一点，全新港都找不出二十个人来。 甚至包括源氏家族的人。 连他们源氏自己，都很少有人真正见过这个地位尊崇的族长。 苏小小喃喃的自语道，“是嘛……那小子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所以，那个家伙连狐妖和心上人都分不清，看来源氏真的是到头了。” 这倒是诽谤了，这狐妖和心上人本就是同一个人。 不过，似乎跑题了吧？ 原本是来谈生意的，然后苏小小找机会拿下这位小八郎，带到源君雅面前，两人结结实实暴打他一顿。 然后根据这货的罪恶程度，考虑是放走还是扭送菲斯。 但听到现在，苏小小看出了一个非同寻常的信息：这家伙，似乎对源氏怀有敌意。 “你和源氏有仇吗？” 听到这个问题，小八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颇为认真的说，“阴阳师，我早晚有一天，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原来他不只是针对源氏，而是……痛恨所有阴阳师？ 那么他针对源君雅，或许是因为源氏是阴阳界最负盛名的家族之一，所以他想拿源氏开刀。 而源君雅又是源氏新生代佼佼者之一，所以他又想拿圆子开刀？ 这么，昨晚让苏小小和源君雅之间用仪式相互攻击，差点两败俱伤，实际上他的目标是源君雅。 苏小小决定先把这事弄清楚，“听闻你昨晚戏耍了两个阴阳师，是不是真的啊？” 这可谓是“光荣事迹”，小八当然也引以为傲。 其实就算她不问，他也打算说出来涨涨威风，“当然是真的。那个源君雅不是喜欢苏小小吗，我就让他们俩自相残杀，本打算如果他们之间有一个人死了，那么我就把真相说出来，让幸存的人知道，对方是死在他（她）的手上。” 呵呵，果然恶毒，不过可惜了。 “可惜啊，他们俩居然一个都没死。” 苏小小紧紧的盯着他那双满是失望的眼睛，“所以，你买这么多替身符，也是打算对付源君雅？” 听到这个问题，一直专心撩妹的小八忽然变了脸色，从开始至今的轻佻挑逗，变成了严肃和冷漠。 这简直就像是……他忽然从陆谨言变成了夜君。 “这不关你的事，你给符，我给钱，就这么简单。” 看来问不出什么来了，苏小小虽然失望，但也知道强行追问是没有效果的，只好先顺着他说，再伺机将他制服，逼问出他的意图。 至于吞掉他带来的钱嘛……这货这么可恶，收点汤药费也是合理的吧？ 苏小小拿起身边的一个木箱，里面装满了替身符，总共112张。 原本是113张，小八郎提前通过罗威要走了一张作为样品。 小八打开木箱，仔细检查了一遍，看样子他对阴阳师的咒符有些研究，幸好苏小小没耍小聪明，用假的去骗他。 检查完后，他满意的合上了箱子。 苏小小看了看他，疑惑的说，“那么……你的钱呢？” 鬼怪之间的交易一般用的是金叶子，这一箱替身符因为是阴阳师的东西，所以算是违禁物品，十分昂贵，至少值一小箱金叶子。 但他似乎没有携带箱子。 他看着苏小小，忽然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谢谢你啦，小狐妖。本来我对你的印象很不错，可惜我们没有机会进一步发展。” 面对这意料之外的情况，苏小小愣了一下。 就这愣神的瞬间，他向她摆了摆手，“我就告辞啦！”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小八连带着那一箱替身符化为一阵白烟。 白烟散去后，现出了一只小狗的石像。 这只石狗扬起尾巴，面带微笑，仿佛是在嘲笑对面的苏小小。 ------------ 第一百五十章 典雅君子 面馆外的一个小巷子里，源君雅正满怀期待的等待着。 再过一会儿，他将会拦截那只叫小八郎的姑获鸟，以报昨晚的羞辱之仇。 不过多半不会轮到他，苏小小应该能摆平它，到时收到的应该是她的捷报。 正异想天开的想着，面馆的后门打开，源君雅警惕的看过去，看到的却是垂头丧气的苏小小。 她居然空着手出来，加上脸上的表情，仿佛“失败”二字就写在了她的脸上。 刚走到他面前，苏小小还没开口，源君雅抢先说道，“你先别说话，我猜猜看。我看你这样子，是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苏小小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发现这句谚语套在她的遭遇上，居然如此的贴切。 的确，小八郎这只鸡没抓到，还丢了作为米的那一箱替身符。 不用等她回答，这副表情就说明了一切。 苏小小懊恼的坐在后门的台阶上，把自己的头发挠的乱七八糟，看着像一个疯婆子。 这次是真的倒大霉了，不但仇没报成，还欠了一大笔外债——那箱替身符她可没钱给。 夜君冷笑着说，“这就是贪婪的代价。你想着吞人家的钱，却没想到他想吞你的货。” 一向幸灾乐祸的小虎这时候反而不说话了，因为它知道，这事很有可能影响它日后的“鱼丸自由”。 所以，它和苏小小一样郁闷。 这时候是源君雅嘲笑她的最佳时机，但他却没有这么做，而是在她身旁坐下，幽幽的叹了口气，“身外之物而已，不要想太多了。” “身外物？”苏小小绝望的说，“把我卖了都赔不起啊。干脆，我自己画113张还回去好了。” 听着这个显然不靠谱的补救方案，源君雅轻笑一声，“你知道私画咒符是违法的吧？随时把你关进菲斯的灵狱。” 咒符作为法器，在阴阳师手上也可以是武器，受到UO的严格管控，面对鬼怪时临场画个几张倒没问题，可要是大量做符拿去进行商业流通，可就是大罪了。 不亚于凡间的私藏枪支罪。 不让画符还回去，苏小小彻底没办法了，“那还是把我卖了吧。” “这倒不是事儿，我可以先借给你。” 苏小小无奈的看着他，“我又不是借不到，小佳家里多有钱你是知道的。问题是我还不起。” “那又怎么样，就当我送你的就是了。” 还真有大族子弟的风范呢。但苏小小的性格就是绝不白白受人恩惠，尤其是涉及金钱的方面。 源君雅当然了解她的性格，所以也没指望她会同意，“别管这么多了，我先替你还了，总得应付眼前的事吧？” 的确，欠着这么大一笔账，苏小小日后在阴阳界可以说不用混了。 但她看了源君雅十几秒后，还是决定拒绝，“算了，我还是找小佳借吧。这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你应该知道这是一笔什么样的数额，就算是小佳，她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来，肯定要去找她爸借。她们家可是她后妈管账，你应该知道那个女人对小佳什么态度吧？” 梁敏君……这女人恨不得把小佳赶出陆家，怎么可能借给她。 这么说来，的确只有他这一个选择了。 “我给你打借条……” “不用。”他很果断的说，“凭你‘苏小小’这三个字，就够了。” 苏小小自嘲的说，“这三个字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物。” “谁说的？这三个字，可是我的女朋友啊。” 又听他提到这事，苏小小的心思瞬间转了过来，“说起来，你是不是和你爸说了我的事？” “你怎么知道？”源君雅下意识的表现出惊异的神色，但很快就恢复认真，“我说过我们家不拿这事开玩笑。” 果然……那个小八郎虽然是个混蛋，却也没骗她。 “你爸同意了？” 他抬头看着天空，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他不是很同意啊，毕竟你不是很配得上我……” 苏小小知道他这是故意气她，坏笑着说，“这不是你爸会说的话。” 仿佛被看穿，源君雅泄气的说，“没错，他说我一个下位阴阳师配不上你这个中位。” 苏小小呵呵一笑，“对嘛，这才是你爸。” 源君雅一摆手，“不闹了，说说你和那只姑获鸟发生了什么？” 言归正传，苏小小将他们的对话概括了一边，听得他是目瞪口呆。 “什么？！这家伙的目标是我们源氏？！” 苏小小点点头，“只怕他拿到那一箱替身符，也是为了对付你。” 源君雅完全没想到，他回新港的这段时间里，居然一直有只姑获鸟在跟踪他，知道了他的一举一动，甚至连他向父亲征询恋爱意见这种私事都知道！ 这货，来者不善。 而且，昨晚的事，是他连累了苏小小。 想到这，他愧疚的说，“听你这么说……这箱替身符就应该算在我们源氏的账上。” 按理说的确如此，毕竟对方是冲着他们而来，苏小小完全是被牵涉进来的。 但她依旧摇头，“这破方案是我想出来的，理应由我承担——这点你不用和我争论。” “好吧。”他了解她的脾气，既然她这么说了，那就是真的没有争论的必要，“我先借你，等以后你想到办法了再说。” “谢谢……”这算是欠了他一份很大的人情了吧。苏小小满是愧疚的情况下，又想起被他救下的那个夜晚，心里顿时有了些触动，“那我们……” 知道她想说什么，源君雅拒绝了这个临门一脚的机会，“我不想你是因为感激才同意做我女朋友的，所以在你还清之前，我不会同意。” “谢谢你。”苏小小又一次道谢，“君雅，你是真正的典雅君子。” “你还是喊我圆子吧，听着顺耳。” 想起第一次给他起这么个昵称时，他恨不得撕烂她的嘴，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同时也能让一切都变得合理。 哪怕是曾经不喜欢的东西，甚至是仇敌。 很不适应这样的气氛，源君雅接着回归了正题，“话说，他是怎么从你手上逃走的？” 说起这个苏小小就来气，“那家伙不是提前跟我要了一张样品吗？他来之前把那张符的一半贴在了一只狗的雕像上，另一半放在身上……” “你是说，他启动了替身符。” “对。”被一个鬼怪用阴阳师的咒符从她眼皮下逃走，简直丢尽了阴阳师的脸面。 源君雅沉声说道，“这家伙……很不简单呐。我会和UO那边汇报的，如果他真的想对源氏不利，那就不是你我可以管得了的事了。” 这事的确非同小可，苏小小默默的点了点头。 “不要想太多，有我呢。”丢下这句话，源君雅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忽然知道自己有个在暗处的死对头，他心里肯定也很乱吧。 但苏小小比他还乱，莫名其妙欠下巨额外债，这下可有的烦了。 又开始懊恼的挠头发，夜君不知是不是安慰她，说了句，“他说得对，不用想太多，没准一会儿就有解决的办法呢？” 能有什么办法？除非天上能掉下钱来。 正难受着，手机忽然响起。 苏小小刚一接起，对面就传来老汤那充满魅惑的声音，“小小，想不想赚一笔大钱？” ------------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还我孩子 这还真是雪中送炭。 一路上苏小小心里无比激动，她万没有想到在这个极度缺钱的时候，会是老汤这个正义的人民警察向她伸出援手，给了她一个赚大钱的机会。 如果不是还记得他是个警察，苏小小甚至以为这是什么犯罪组织向她发出邀请。 毕竟的确能赚很多钱。 只不过恰恰相反，她赚的是警方的悬赏。 具体情况老汤没有说，只叫她赶紧去警局。 离警局还有十几分钟的路程时，手机又响了。 是罗威。 苏小小正想和他抱怨人货两空的惨状，希望这个中间人能出面管一管，没想到刚接通就被对方反客为主，“听说你买卖搞砸了，正巧我这有一个很简单的大活儿要介绍给你。” 没想到他居然主动伸出援手，难道是良心发现了？ 绝不可能，这些中间人哪有良心这种东西。 “你会这么好心？别是你想落井下石，彻底打垮我吧？” “你爱信不信，要不是委托人很着急，正巧我手下的佣兵都没空，我才不会便宜你。” 苏小小狐疑的问，“什么活儿？” “十万，找个人。” 他的语气格外平静，却在苏小小的脑海里掀起一阵风浪。 这可真是个大活儿，这么看来那箱替身符的债很快就能还清了啊！ 虽然内心无比激动，但苏小小强装平静的说，“行吧，正好我最近也闲着。” 正如罗威所说，要不是对方出钱大方，且着急的很，他才不会给苏小小这个麻烦的家伙，所以只淡淡的说了句“详细情况见手机”后，挂断了通话。 不一会儿，苏小小就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上面是一个地址，下面是目标人物的详细情况。 刚看了眼地址，出租车就停了下来。 警局到了。 苏小小正打算边看边慢吞吞的进去，可车刚停，门就被粗暴的拉开，一双大手伸进来将她一把薅了出去。 怎么警局门口还有抢劫的？！ 定了定神，发现居然是老汤。 他急吼吼的拽着她往警局走，“快点儿，就等你了！” 这下是看不了信息了，苏小小只好把手机收好，悻悻的说，“着什么急啊？有钱急着出手是吧？” “你要是再不来，咱们这警局就要被拆掉了！” 拆警局？什么情况啊？ 苏小小一头雾水，只好半推半就的一路小跑，往大门狂奔。 刚进大厅，就见门口围着一群人，举着好几个牌子，还拉着一条横幅，每个人都在高声哭喊着什么。 这情况在医院很常见，无非是有患者死在了医院，心有不平的患者家属跑来捣乱。 可在警局，还真是稀奇。 横幅上写着“还我孩子”四个大字，而他们举着的牌子上则是寻人启事，只不过清一色都是孩子。 说起来，最近几个月的确经常看到丢孩子的新闻，尤其前段时间也听老汤说起过，警局内外也因此忙成了一团。 看来这些孩子的父母是组团来逼警方找回孩子的。 虽然很无理取闹，那那份心情苏小小很是理解。 当初小光出院的时候，她急的团团转，恨不得把整个新港翻过来。 那次才半天没见到小光，而且还不是她的亲儿子，更别说这些父母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然而还没来得及感叹，老汤直接把她拉到了这些父母面前，对他们朗声喊道，“各位静一静！省里派来的‘打拐专家’已经到了，各位完全可以放心，请大家回去静候消息，不要打扰专家协助我们找回失踪的孩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苏小小那张娇小稚嫩的脸上，每一对目光都不约而同的透着怀疑。 终于，有人带头喊了出来，“这么年轻会是专家？你们警察肯定是在敷衍我们！” 这句话喊出了所有人的疑惑，一时间叫嚷声此起彼伏。 一向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小虎这时候可高兴坏了，在苏小小的头顶上拍了拍她的脑门，“众怒难犯呐，你这小脑袋瓜今天可要被口水给淹咯。” “你才脑子进水。”苏小小轻声骂了一句，向前迈出一步，大声说道，“诸位安静！你们还想不想找回自己的孩子！” 所有人异口同声的喊，“当然想！” 这当然是在场每一个父母都想的事，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喊出了口，这么一来倒是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苏小小抓住这个安静的瞬间，紧接着说，“你们听好了，我是省公安厅下派到这的打拐专家，专门协助警方找回被拐的孩子。我一共办过13起诱拐案，捣毁人贩子窝点25个，抓获的罪犯达134人，请大家相信我的能力。” 这段话如果让她再说一遍，数字肯定对不上。 虽然是信口胡诌，但对于这些普通百姓而言，足够唬住他们了。 数字越精确，越能唬人。 一时间全场安静了很多，只有很小声的交头接耳。 苏小小知道他们已经信了大半，立刻乘胜追击，“这些案子中，最快的一次，是三天结案，而最慢的一次，却用了一个月，孩子找到的时候已经瘦了十几斤，受了很多苦。你们知道为什么拖了这么久吗？” 他们感同身受，下意识的纷纷开口问她为什么。 现在的苏小小就像一个优秀的说书人，成功的将听众的情绪带入到了她的节奏中。 “就是因为办案途中，一些不理智的家长来示威闹事，错过了最佳的救援时间！你们知道吗，耽误一个小时，人贩子就有可能把孩子转移到了下一个地方，甚至是转移到了另一个犯罪团伙的手上，你们想想，这给侦查带来了多大的困难！” 她义愤填膺的说着，急剧煽动力，这些父母心系孩子的安危，瞬间意识到自己给警方添了多大的麻烦。 一阵愧疚的面面相觑后，众人萌生退意。 眼看一场闹剧就要结束，人群中忽然有个人说了句，“我在省公安厅有朋友，我怎么没听他说起过你这个专家？” 苏小小没想到大水居然冲了龙王庙，松散的谎言一触即溃，一时间脑子发懵，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时，一个人及时出现，“这位先生，您的哪位朋友在省公安厅？我看他的消息不是很灵通啊。” 这声音老成持重，充满威严，所有人循声望去，看到一个身穿警服的中年男人，警服内的白色衬衣彰显出了他极高的职位。 白衬衣，那是正处级以上的领导才能穿的，也就是说，这个人至少是市公安局的局长。 然而不少关注过此类新闻的人，一眼就认出了他。 有人小声说了一句，“他就是厅长……” 顿时所有人都愣了。 省公安厅……厅长？！ 厅长笑着来到苏小小身边，亲切的拍了拍她的肩，对众人说道，“这位的确是我们省公安厅的打怪专家，这次我来新港，当然要带秘密武器了！” ------------ 第一百五十二章 悬赏 秘密武器…… 说的是我吗？ 苏小小更加懵了，她可不记得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位厅长，这么离谱的谎话居然被这么大的领导给圆了。 厅长的话配合着苏小小刚才的一番演讲，立刻变成一记强心针，打在每一位父母的心头。 等苏小小从极度懵逼中缓醒过来时，大厅里示威的人群已经全都不见了。 而她是被厅长给拍醒的。 厅长面带笑容，目光里满满的赏识，一边拍着苏小小的肩，一边对一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关明说，“这位就是新港市局特聘的那位刑侦顾问吧？” 关明笑着点头称是。 厅长又冲她点点头，“年轻有为，应变自如，难怪可以破获三十年前的悬案，真是后生可畏啊。” 后生……我都不在你们警察系统里…… 现在的她，连半只脚踏入警界都不算，最多就是在边界反复横跳。 “那么，这个案子，就拜托你们了。”厅长说完，在一群警界领导的簇拥下，出了大厅。 苏小小长舒一口气，瘫在了一旁的长椅上。 虽然苏小小的热闹没看到，但小虎还是看到了一场年度忽悠大戏，乐呵呵的说，“可真有你的，没给你定个冒充公务人员的罪名，还真是便宜你了！” 夜君说，“这是为大局着想，你还有得学呢。” “嘁，为了大局就可以违法乱纪吗？” 回想起来，苏小小还是有些后怕，毕竟吹牛真的不能乱吹，就她刚才的行为而言，小虎说的一点也不夸张。 不过这算是……善意的谎言吧，的确这样耽搁下去，真的会带来不少麻烦。 送走了厅长，以及省市来的领导，分局的领导们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看样子今天厅长来这里开了个动员大会之类的会议，没想到这次的诱拐案惊动了省公安厅，想必全市的警察们现在都是焦头烂额的吧。 人来人往，显得十分忙碌，一时没人去管苏小小。 过了一会儿，老汤才过来拍了拍她，“来开会吧。” 他说完就走，不给她提问的机会，只好紧跟着他来到会议室。 宽阔的会议室内，几乎坐满了刑侦大队的警员，苏小小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孙晓涵。 她正坐在角落里，和一群年轻警员坐在椅子上，面前连个桌子都没有，笔记也只能放在腿上写。 想来这次会议人数太多，于是只有正副队长之类的领导坐在会议桌前，其余警员就只能旁坐。 苏小小刚想去和孙晓涵坐一起，却被老汤一把拉过，坐在了会议桌前。 这……刑侦顾问就是不一样…… 苏小小本以为血池案结束后她的顾问身份也就没了，毕竟那只是市公安局的御守给她安排的虚职。 不过她这个顾问就连厅长都认识了，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摘不掉这个虚名了。 会议内容当然就是这次的诱拐案，投影仪在幕布上投射出了一张张被拐儿童的照片，由关明亲自介绍这些受害人的详细信息，以及案件发生时的情况。 直到全部放完，失踪儿童足有五十多个，而且还是在这两个月里发生的。 这伙诱拐儿童的王八蛋们，就跟年底冲业绩似的，犯案频率极高。 两个月五十多个，几乎一天拐一个，实在猖狂！ 会议上关明和几个领导提出了不少行动方案，一场会下来基本定下了从今天开始的搜查方针，概括来说，就是无休无假，直到结案。 据关明所说，诱拐范围覆盖全市，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全市的刑侦队都忙成了一锅粥。 苏小小全程没有说话，也插不上话。 直到最后，关明定下了破案的最后期限：元旦前。 也就是只有最后一个星期。 散场后，所有人都快步走出会议室，开始按照会上指定的计划行动。 又一次，没人去管苏小小，就连孙晓涵也闷着头出去了，根本没时间和她打招呼。 眨眼间会议室人去房空，苏小小坐在那儿一头雾水。 这时，老汤又返了回来，在她身边坐下，“你都看到了吧？” 苏小小点点头，“当然，我又不瞎。所以你说的‘有大钱赚’，指的就是这个？” “没错。市里面已经发布悬赏，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就可以领到一笔奖金。如果是关键线索，比如找到失踪孩子的下落，奖金会更多。” 这算是征集民间力量去破案，破案的常用手段，毕竟人多力量大。 只要发布悬赏，全市甚至全国都可以是警方的情报网。 机会来的太及时，苏小小正好缺一大笔钱，再说这也是一件满是正义的好事，苏小小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谢啦，老汤，给我这么好的机会……” 老汤忽然脸色一沉，把她后面的话都噎回到了肚子里，严肃的说，“我找你，可不是为了让你赚钱。而且这也不是我给你的机会，我是很认真的请你协助我们。” 苏小小自认自己格局小了，羞愧的收回了刚才的话。 老汤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小小，你知道阴阳师是不能插手凡间事的，除非凶手是鬼怪，否则都不能用阴阳师的方法去解决。” 苏小小默默的点了点头。 “但我知道，你一向有你自己的方法，你的……朋友，很多。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帮我。” 他指的是鬼怪酒吧的情报网吧，苏小小的这个“灰色产业”严格来说没有别人知道，可老汤似乎一直有所察觉，但始终没有点破过。 毕竟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常常会在短时间内获得很多情报，不难猜出给她弄情报的是鬼怪。 苏小小一直默认他知道，此时会意的说，“放心吧，我会尽力帮忙的。” “谢了。”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今天的事，也谢了。” 苏小小知道他指的是摆平示威父母的事，笑着说，“客气啦。” “有发现立刻联系我。”说完，他出去了，也和其他同事一样，置身忙碌之中。 这算是又开启了一个案子咯。 苏小小站起身，准备去鬼怪酒吧打听打听。 这时，电话响了。 是个陌生的号码，苏小小刚一接起，那边就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喊。 “是苏小姐吗……我只能求你帮忙了……求求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电话里她的声音非常害怕，似乎一直在抖，还夹杂着打砸什么东西的声音。 好家伙，这是犯罪现场的求助电话？！ 苏小小尽力冷静下来，“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 那边抽泣着说，“我……我们见过的……我是周婷婷……”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同路 周婷婷，苏小小想了一会儿，这是一个看似普遍但最近肯定出现过的名字。 尤其加上对面的语气非常紧迫，她根本来不及细想，只能先答应了下来。 问了地址，发现这个地址也很有印象。 挂上电话，苏小小又想了一会儿，夜君无奈的提醒道，“关键词：纨绔子弟，咖啡店。” 果然是很关键的两个词，苏小小立刻想起来，周婷婷不就是陆谨言抛弃过的那个女人吗？ 在她家楼下的咖啡店里见过两次，第二次分别时苏小小的确给了她一张名片。 “可是我没去过周婷婷家啊，为什么会对她家的地址也有映像呢……” 她看了眼夜君，在他看傻子的眼神中，决定不去想了，去了再说。 叫醒开会时就呼呼大睡的小虎，苏小小踏上了救人的征途。 刚出会议室，一个黑影卷着一股风从她面前飞驰而过，差点撞上她。 虽然现在的确很忙，但不至于跑这么快吧？ 苏小小向那人的去处望了一眼，只看了眼背影，就消失在了拐角处，看来跑的真的很快。 幸好她反应快，这要是被撞上，肯定…… 刚想到这，身后就像被一辆轿车撞了一样，眼前天旋地转，再反应过来时已经倒在了地上。 该来的始终躲不掉啊。 苏小小捂着腰，埋怨了一句，“别那么急，看路啊！” “对不起啊，小小，我有急事。” 这声音，是孙晓涵？ 她刚抬起头，孙晓涵已经爬起身狂奔了出去。 难道发生什么事了？该不会人贩子落网了吧！那我的债务怎么办…… 苏小小赶紧爬起来追了上去。 孙晓涵不愧是在警校练过的，苏小小追了半天也没追上，直到在院子里她上了警车，发动车子时苏小小才勉强赶上。 “出什么事了？失踪的小孩有下落了？” “小小，有事一会儿再说，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孙晓涵没有看她一眼，一脚油门冲出了院子。 虽然一头雾水，但警察一般就是这样雷厉风行的，只能等她有空再说吧。 她也出了院子，拦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师傅去了周婷婷给的地址。 车行驶了一段时间，遇上了堵车。 苏小小无聊的看向窗外，却见旁边停着一辆警车，驾驶座上的居然是孙晓涵。 “晓涵！” 孙晓涵一脸焦急的模样，听到苏小小的呼喊，惊讶的转过头，还没等她说话，她便焦急的说，“小小！我真的有事！你别跟来了！” 什么？她以为我是追着她过来的？ 苏小小哭笑不得，她们只是凑巧遇上了而已。 正想解释，前面的车龙开始动了起来，孙晓涵一脚油门钻了个空档，疾驰而去。 她好像真的很急，但苏小小见她的警车并没有鸣笛，看样子不是公事。 这么着急去办私事，而且还是开警车？ 这是违反纪律吧。 苏小小有些担心，但也没有办法，只能等她忙完了再好好问问。 不一会儿，车又通畅起来，可没行驶一会儿，又堵了。 发达城市或许都有堵车的情况，苏小小也算是习惯了。 可刚看了眼窗外，发现这么巧又是孙晓涵的警车。 这次苏小小学乖了，没有和她搭话。 但却被她发现，不耐烦的说，“你怎么又跟来了？！” 苏小小只好笑着说，“我只是顺路啊……” 她的心情非常焦虑，没有理会苏小小，胳膊枕着脑门，一脸惆怅。 气氛就这么冷了一会儿，路又变得通畅起来。 看样子她的出租车一直跟在孙晓涵的警车后面，苏小小多心的问了句，“大叔，这路走的对吗？” “小姑娘放心，新港这座城市我跑了半辈子，熟得很呐！” 他的话听起来倒是充满骄傲，但苏小小总觉得再跟下去，孙晓涵可能会翻脸。 “要不……换条路线吧，这条路好像挺堵的。” “可以是可以，不过可能会绕路，浪费钱呐” 苏小小赶紧说，“没事，绕就绕吧。” 司机大叔已经尽到了提醒乘客的义务，此时能多收钱自然也是乐意的，方向盘一转便拐去了另一条路。 这下没看到孙晓涵的警车了，苏小小松了口气。 明明是正常的行程，怎么感觉跟犯罪似的？ 车又开了一会儿，拐进了一个小巷子里，巧的是，从对面那条路上，那辆熟悉的警车也拐了进来。 这还真是甩不掉的巧合啊…… 在这条巷子里行驶了没一分钟，车便停了下来。 看样子不是他们正巧顺路，而是压根是同一个目的地啊！ 这个孙晓涵！早说的话打车费都省了，而且还绕了路！ 真是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心疼的付了车费，刚一下车，孙晓涵就冲了过来。 “苏小小！让你别跟着我！你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能等会儿说吗！” 苏小小赶紧拦住她，“慢着，慢着……我真的只是凑巧，来之前我接了通电话……” 孙晓涵不信有这样的巧合，干脆打断了她，“算了，来都来了，你和我一起去吧，也许还能帮上忙。” 说完，不等她解释，直接进了小区。 苏小小也不知该不该跟，但见她去的方向，居然又和她相同。 带着一种奇怪的预感，苏小小一边跟着她，一边核对着周婷婷给的地址，结果一模一样。 如无意外，孙晓涵去的也是她家。 难道周婷婷还报了警？ 那还找我来干什么？ 满怀着疑问，她们找到了周婷婷的家。 一栋不起眼的老旧公寓楼，周婷婷家住在七楼。 这楼太老，没有电梯，孙晓涵飞快的跑上了七楼，苏小小也只好跟着跑上来。 到了地方，孙晓涵敲着门说，“小武，给我开门！” 不一会儿，门打开，出来的居然是个穿着警服的男人。 这什么情况？已经有警察在这了？ 但这个男人挺眼熟的，苏小小看了看他，忽然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晓涵的师弟吧，叫啥来着……星期五！对不对！” 男人看着她愣了半天，皱着眉说，“我叫周武。” “对，周五嘛，我说怎么记得是星期五……” 周武之前和孙晓涵一起监视过苏小小，自然也认识她，对孙晓涵说，“师姐，苏小姐，你们进来吧。” “这里是周婷婷的家吧？”刚说完，苏小小就看到沙发上的男人。 这不是那天在咖啡店，对周婷婷拳打脚踢的那个家暴男吗！ 也对，他是周婷婷的丈夫，看来这里的确是她家。 奇怪的是，孙晓涵似乎不是为了周婷婷来的，进来后她就拉着周武，一个劲的说着什么。 “你现在是警察，你一定要冷静，知道吗！” “放心吧师姐，我很冷静。” 苏小小不知道他们俩在盘算什么，但她来这是为了周婷婷，便直接问她丈夫，“周婷婷呢？她叫我来的。” 那男人目光鄙夷的看了她一眼，“你就是那个疯婆娘找来帮忙的？呵，真是有病乱投医，什么人都喊来！” 苏小小本就对这货印象极差，一听这话当场就忍不了，“你说话注意点，她是你老婆，所以她会让着你。我可不会，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 刚想说“我揍你”，想起身后站着两个警察，便噎在了肚子里。 这时，房门，打开，周婷婷哭着跑了出来，一下子抱住了苏小小，哭喊着，“苏小姐，你帮帮我，我……我家熙炆丢了……”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十万块的专家 那天看到的那个，叫武熙炆的孩子丢了？ 刚刚才开了一场动员会，如无意外小熙炆很可能也是受害者之一。 刚想安慰她，她丈夫立刻站了起来，指着她破口大骂，“臭婆娘，你终于肯出来了是吧！看我不揍死你！” 说着上来就要打，苏小小赶紧护着她后退，这时周武挡在了他们中间，大声喊道，“武安国！我在这你都敢动手，可见我不在的时候我姐姐受了多少苦！你再敢打她，我就废了你！” 周武居然是周婷婷的弟弟，难怪他会在这，而孙晓涵又叫他冷静。 自家姐姐这么被人欺负，换作是苏小小也想废了他。 孙晓涵上前将周武一把拉开，怒道，“小武！不要冲动！别忘了你是警察！” 武安国呵呵的笑着，“是啊，你是警察，要保护我们纳税人，别动不动就说废了我，你敢动我试试？” 太嚣张了！ 不等周武发作，孙晓涵率先转过身对他义正言辞的说，“这位先生，你知道我们是警察就好，你知不知道家暴是要坐牢的？他说的没错，你再敢动手，他废不了你，国家也能废了你！” 这货再怎么嚣张，也忌惮国家的法律，只好悻悻的坐下，口中依旧不依不饶，“臭婆娘，居然敢报警，你敢把我送进去，看我们家人怎么收拾你！” 周婷婷哭的很厉害，连忙说，“你们……你们别抓他，他没有打我，没有打我……”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事不是那么简单可以插手的，警察尚且如此，更别说苏小小这个局外人了。 她安慰着拍了拍周婷婷的后背，柔声说，“别激动，别激动，先说说你儿子怎么了？” “那天晚上我们家熙炆还好好的在床上，第二天……第二天一醒来他就不见了！求求你，帮我找回我家熙炆……” 居然是入室偷孩子？也太猖狂了吧！ 她说完已经是泣不成声，苏小小只好不停的安慰她。 周武叹息着说，“姐，说了多少次了。让我们警方去找，你就别添乱了行吗？你现在找别人来找孩子，不是浪费钱吗？” “就是！你说这个败家娘们儿，老子已经花了钱去请人家专业的来了，你还在这花冤枉钱请个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来，你钱多是吧？！” 不三不四，说的是我吗？ 苏小小狠狠的瞪着他，“专业？还能有我专业？你上省公安厅打听打听，我可是打拐专家！” 小虎斜眼看着她，“差不多得了，自己都快信了吧？” 苏小小本不想“假冒国家公务人员”，但这货说话实在是气人。 “什么狗屁专家，那帮警察的专家能信？就是一群骗钱的，你个白家娘儿们！” 他越说越激动，看来是心疼他的钱。 找儿子都舍不得花钱，哪有这样的父亲？！ 苏小小厌恶的说，“你别张嘴闭嘴就是钱，她找我来帮忙，我可没说要钱！” 谁知这个武安国听说不要钱，不但态度没好转，反而冷笑了一声，“不要钱的能有什么好货？老子可是花了十万块去请的专家，不比这丫头有用？” 十万？ 还真大方，但苏小小记得这货可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而且刚刚也能看出他根本舍不得在找儿子这件事上花钱。 苏小小嘲讽说，“十万？你舍得？” 武安国冷哼了一声，“有冤大头愿意给钱，我管他那么多呢？” 原来是有人替他给，谁这么好心？ 苏小小虽然很好奇，但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对孙晓涵说，“晓涵，别耽误你们找孩子，你们先走吧，这儿有我呢。” 孙晓涵点头，对周武说，“你现在是擅离职守，快跟我回去。” 看来周婷婷是先打电话给这个弟弟求助，结果周武一听就丢下手边的工作飞奔来了，而孙晓涵则是担心他做傻事，所以也紧张的跟了过来。 周武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些，轻轻点了点头，对周婷婷说，“姐，下次有事直接报警。”说着，他瞪着武安国，“警方不会允许这种人渣猖狂的！” 话是这么说，可把孩子的父亲送进监狱，对受害者来说不是那么容易的。 周婷婷当然也是如此，只好一个劲敷衍的说“知道了”。 送走了他们，苏小小叹了口气，对周婷婷说，“好了，你先冷静，跟我说说小熙炆的情况。” 周婷婷还没开口，武安国又阴阳怪气的说，“你快走吧，免得待会儿十万块的专家来了，惹人家不高兴。” 对他来说，就像是面前摆着两种药，虽然都不认识，但一瓶是十万块钱买的，一瓶是送的，那肯定是十万块的疗效好。 而那瓶送的，吃了不但没有用，甚至可能还有毒。 而苏小小就是那瓶送的。 现在警察不在了，苏小小忍无可忍的说，“什么十万块的专家，我看你才是被人骗了，哪找的，我知不知道他的大名啊？” 武安国面露不屑，“呵，听好了别吓着，那可是新港大名鼎鼎的能人——罗威·爱德曼找来的！” 罗威·爱德曼？ 不就是“来生”酒吧的那个中间人吗，那就是只阴摩罗鬼的画皮，什么能人！ 不过倒也挺“能”的，毕竟这家伙路子很野，什么事都能找他帮忙。 等等，苏小小好像想到了什么。 罗威，十万块，找人。 这些线索串联在一起，得出了一个让苏小小哭笑不得的结论。 她掏出手机，翻出了罗威发来的那条短信。 怪不得当时她听到周婷婷的地址时，觉得那么熟悉，原来就是这条短信里写的。 那时只看到一个地址，还没来得及看目标的详细信息就被老汤薅进了警局。 现在往下一翻，果然目标人物的名字赫然写着“武熙炆”三个字。 这还真是个大乌龙。 苏小小不怀好意的看着武安国，一脸的奸笑，“既然你老婆找的免费专家你不要，那我就收你的钱好了。” 武安国一愣，“什……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我就是那个‘能人’找来的‘十万块的专家’，我叫苏小小，幸会。” ------------ 第一百五十五章 诱拐案 武安国愣了半天，怎么也不肯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 那个大名鼎鼎的“能人”找来的人，居然和他老婆找来的是同一个人。 十万和免费，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你要是不信，自己去问那个‘能人’吧。” 苏小小的建议不错，他立刻掏出手机拨了电话，接通后苏小小一把抢了过来，按下了免提，“罗威，我到委托人家里了，但是他不信我是你找的，要不你解释一下？” 接着电话里传来罗威的声音，“武先生，这个又矮又丑的女人就是我给你安排的，别看她凶狠残暴，其貌不扬，但这点小事还是可以胜任的。” 居然这么公开损她，苏小小笑里藏核弹的说道，“还真是谢谢你的评语，下次见面的时候你等着，我一定要好好请你吃一顿！” 挂了电话，她高傲的昂起头，“信了吧？” 武安国立刻站了起来，握住她的手，一个劲的说，“原来真的是专家，失敬失敬……” 苏小小厌恶的甩开了他，抱着胳膊冷漠的说，“别跟我套近乎，我和你可不熟。” 他立刻赔笑道，“是是是，你和我那臭……哦不，和我老婆很熟啊，肯免费帮我们实在是……” 苏小小立刻伸出手，示意他住口，“不，免费的专家意见被你赶走了，现在的我是罗威请来的，一分钱都不能少。” 虽然他说有冤大头替他付钱，但看他这副欠揍的模样，多半那人已经把钱给了他，如果能省下这笔钱，可不就成了他的外快了嘛？ 夜君说贪婪是原罪之首，潜伏在每个人的心中，一点也不错。 他还想再争取一下，但苏小小不给他机会，拉起周婷婷就进了卧室，顺带把门给锁上了。 估计这个姓武的肯定后悔的用脑的撞墙，就这么白白损失了十万块。 没再管他，苏小小把周婷婷带到床边坐下，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她还沉浸在孩子丢失，以及丈夫家暴的痛苦之中，啜泣了半天也停不下来。 苏小小没有催她，过了很久才终于平静下来，“说说那天晚上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吧。” 周婷婷用力想了想，仍想不出什么来，失落的说，“那天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我们早早的就睡了。半夜十二点左右我还去他的房里看过，那时他还在，可就是第二天一早，他就……” 说到这，她又想哭，苏小小赶紧打断，“那半夜就真的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吗？” 她满是歉意的说，“没有……我们的卧室和熙炆的相隔挺远的，加上又是晚上，我们都睡了，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苏小小叹了口气，“带我去小熙炆的房间看看吧。” 周婷婷点头，领着她出了卧室。 夫妻俩的房间和孩子的果然挺远，中间隔着一个客厅。 路过客厅时，沙发上的武安国又想套近乎，苏小小直接无视了他。 小熙炆的卧室很干净，也很明亮。 苏小小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如果那伙人真的是半夜潜入抱走孩子，那除了从正门进来之外，就只能走窗户了。 这里是七楼，很高，苏小小看了眼窗外，发现旁边就是一根水管。 看这个水管的构造，连接处很适合落脚，爬上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就很可能是通过这个水管爬上来的了。 苏小小又随处看看，发现椅背上挂着一件衬衣，看样子应该是小熙炆的，但吸引她注意的地方，是衣服上有一小块红色的印记。 看着像是血。 “这衣服是小熙炆的吧，上面好像有血。” 周婷婷接过衣服看了看，回想起来什么，“那天我带熙炆出去玩，他失足落进水里，可能是磕破了吧。” “不太像。你看。”她将衣服内外翻了过来，“这是外侧的血，里面没有，磕破的话应该是里面有血才对。” 她说的有道理，周婷婷想了一会儿，也想不通这血是怎么回事，“我实在是不知道了……这很重要吗？” “有可能是犯人留下的，你介不介意我把这衣服带给警方，让他们化验一下？” 一件衣服而已，周婷婷当然没意见。 又看了一会儿，没什么有用的发现，收起衣服便结束了搜查。 来到门外，苏小小安慰着说，“你放心，我会尽力去找的。” 周婷婷连说谢谢，而武安国还想着免费的事。 苏小小只好无奈的说，“这事只能说不凑巧，你既然找了中间人，而中间人找了我，你就只能付钱了。” 这倒不是故意针对这家伙，就算她不要，中间人还是要收钱的，如果这时候撤销委托，那货肯定认为是他们故意避开中间人直接交易，那以后的麻烦可能会更大。 告别了他们，苏小小走出公寓时，发现警车还停在门口，孙晓涵和周武都在等着她。 周武焦急的问道，“怎么样？我姐……她还好吧？” “情绪稳定了，那个姓武的暂时得哄着她，短时间内不会再对她动手了。” 那个男人会哄他姐？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周武不可置信的问道，“为什么他要……” 苏小小颇为得意，“你姐找了我，我不收钱。但那姓武的花了十万找了中间人，中间人找的恰巧也是我，现在他肯定要哄着你姐，让你姐劝我别收钱，看在钱的份上，他肯定不敢再对你姐怎么样了。” 周武听完，像个孩子似的笑了，一旁的孙晓涵赶紧追问，“查到什么了？” 苏小小把那件带血的衣服递给她，把刚刚搜查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多半和最近的多起诱拐案是一样的，放一块儿调查吧。” 孙晓涵点头，给了她一份厚厚的档案袋，“忘了给你了，这是汤队叫我给你的，是每一起诱拐案的记录，目前我们人手一份。” 苏小小看了看，至少有两三百张，看来警方已经搜查到了很多信息。 要尽快看完了啊…… 孙晓涵和周武上了车，问道，“你和我们回警局吗？” 苏小小收好档案，摇头说，“不了，我得去翻翻我的情报网，看看有什么有用的情报。” ------------ 第一百五十六章 案卷分析 秦汉古风的酒馆里，苏小小坐在角落里，由于实在不适应跪坐的姿势，渐渐换成了粗犷的盘腿坐。 面前的矮桌上铺满了厚厚的资料，被分成了三份，在旁人，或者旁鬼看来，一份是苏小小在看，一份上面摆着一个娃娃，另一份则对着空气。 “我摊牌了，我不认识字！”小虎看了快两个小时后，忽然说出自己不认字这样的狂妄言语。 苏小小用笔在一张资料纸上写了两个字，展示给它看，“待会儿我们去吃这个。” 小虎看了一眼，顿时两眼放光，“鱼丸？！咱们啥时候去？！” 苏小小伸手轻轻拍上了它的脑门，“这不是认字嘛！别抱怨，快点看！你看人家夜君就从不抱怨！” 小虎撇着嘴看了眼夜君，骂道，“废话！这个羊角小子早就睡着了！” 苏小小看过去，果然夜君正站在资料上，背对着他们呼呼大睡。 小虎受了委屈，抄起一张资料揉成团丢了过去，还没触碰到夜君，那纸团瞬间烧了起来。 空中燃起一个小火球，缓缓落向桌面上的那一堆资料。 苏小小下意识的慌忙徒手去接，烫的她连连拍手，幸好火势不大，一下子就被拍灭了。 但也弄的一桌灰烬，双手一阵灼痛不说，还染得黢黑，顿时不耐烦的拍了下桌子，在一叠资料上留下一个小小的黑手印。 “你们两个！能不能帮帮忙！” 小虎委屈的说，“偷懒睡觉的是他，点燃纸团的也是他，可与我无关呐！” 苏小小怒从心头起，正想连带着夜君一起骂，却听夜君淡淡的说道，“我可没有偷懒，我已经看出了这些资料的关键内容。” 小虎当然不信，觉得他肯定是大言不惭，胡说八道！ “是嘛？那你说来听听呐？” 夜君冷笑了一声，没有搭理它，而是问苏小小，“你目前看出什么来了？” 苏小小想了一下，“首先，被拐的孩子覆盖全市七个区，完全没有差别。” 夜君摇摇头，“不，还是有差别的。你没发现有个区出现的频率很高吗？” 这倒没有做过统计……但苏小小回想起来，似乎的确有个区经常能看到。 随意翻了几张，猜测道，“西山区？” 夜君开始给她做起了分析，“西山区是郊区，居住人群本来就少，这种情况下出现的频率还高于其他区，说明这地方是个关键。” “难不成人贩子的窝点在这里？”很快苏小小便摇了摇头，“不可能，没听过‘兔子不吃窝边草’吗？这么大胆不怕警方盯着那里啊？” “那你没听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苏小小想了一下，这两句话似乎有冲突…… 当两句谚语冲突时，该听哪一个…… 夜君见她迟疑不决，也不纠结，直接跳过这个问题，“好吧，说说你的‘其次’。” “其次……每一个丢失的孩子，都是在夜里失踪的，几乎都和周婷婷家里的情况差不多，晚上还在，早上就不见了，并且没听到任何动静。” 夜君说，“警方肯定也搜查过每个孩子的卧室，有什么共同点？” 苏小小想了想，“嗯……有高层，也有低层，似乎都有可以攀爬的水管，且都没有装防盗栏。” “也不是每一个都有吧，比如这个。”夜君抽出一张来，递给她看。 苏小小看了看，果然这一间卧室的窗户外没有水管，且位于十二楼，如此高层，的确很难由人力攀爬。 那这个究竟是怎么…… 小虎这时打了个呵欠，插嘴说，“你还真是省事儿啊，全都听她在说。你倒是说说你的见解啊。” 说着，它露出一个狐疑的眼神，“我看你就是想在结尾说一句‘我发现的关键点，和你一模一样’，然后就掩盖了你偷懒的事实吧！” 它猜测夜君将要说的话时，居然连语气都惟妙惟肖的模仿了出来。 简直像个猫形夜君，明显是故意挑衅。 夜君压根无视它，但从苏小小的目光中，可以看出她这次站在小虎这边。 看来她也不相信。 夜君只好说，“好吧，我只说一个关键点。你们就没有想过，这事或许压根就不是人类干的？” 不是……人类？！ 苏小小就和那些凡人警察一样，一直把凶手想成是一个拐卖儿童的人贩子，却忽略了这个可能性。 但是……也不太可能，毕竟这事闹的这么大，如果真的和鬼怪有关，UO那边早就该有所动作了。 “不太可能吧……我觉得……” “哎呀呀，桌子搞得这么乱，都没空地儿放酒了。” 一个身穿汉服的男子，正端着一瓶果酒来到她身边，苏小小见是个陌生的男人，可能是白叔请的服务生，赶紧拨开一个空位，让他可以把酒放下。 放下酒后，男子搭上了苏小小的肩，凑近了说，“我看你有些累了，一直在这自言自语呢。” 被陌生男子这么亲昵的靠过来，苏小小抗拒的伸手抵住他的胸膛，以防他进一步靠近，厌恶的说，“你谁啊？我和你很熟吗？” “砰”的一声，白雾冒起，男子变成了一只白狗。 苏小小哭笑不得，“白叔啊，你怎么又换人形了？” “是你说看我那个样子不顺眼的，而我要给你端酒，总不能用这个形态叼着盘子吧？所以干脆换一个能让你顺眼的人形。” 他还是那么在意她的好恶，就像是一般的那些员工，会讨好老板一样。 她的确是这里的老板，可一直是白叔在管理，实际上他才是老板吧？ “好吧……我喜欢这个样子，以后就用这个吧。”苏小小不想让他这么费事，干脆的说。 又是“砰”的一声，他变回了那个男子，冲她发出殷切的微笑。 果然……还是原型顺眼，一个陌生男人这么贴上来，苏小小总想打他。 勉强的回了他一个微笑，苏小小接了通电话。 电话那头是圆子的声音，“有空吗，我去你家找你，发现你不在家。” 苏小小对白叔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白叔会意，笑着走开了。 刚走出两步，苏小小又叫住了他，“白叔！那事儿……帮我多留意一下啊！” 白叔笑着点头，继续离开。 苏小小放下捂住话筒的手，不耐烦的说，“我在酒吧呢，正在看案件资料。你有事吗？” “你还是那么忙啊。要注意劳逸结合，今晚去看电影吧？” 圆子这家伙，吃错药了吧！ 忙成这样，要是让老汤知道她居然去看电影，非劈了她不可。 “不去！”不假思索的说，近乎于本能的拒绝。 没想到圆子却格外坚持，“那可不行，累坏了怎么办？” “别啰嗦了，我不去！” “算了，我们还是见面再聊吧。上次给你种下的印记还在，我顺着去找你吧。” 印记？！ 上次监视她的时候，留下的印记还没解除吗？！ 决不能让他找到这里来！ 苏小小不及细想，赶紧阻拦，“别！我……我这就回家，你等我一下！”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劳逸结合 带着无尽的怨念，苏小小骂骂咧咧的回到了家。 刚进门，就看见源君雅这个厚脸皮的家伙正悠哉的躺在沙发里，一旁坐着陆小佳，两人正看着电视。 一见苏小小回来了，源君雅也不起身，懒洋洋的说，“你回来啦？快去换衣服吧。” 苏小小气愤的冲到他面前，“喂！你说我身上还留着印记，快给我解除了！” 源君雅没有理会她的要求，而是上下打量着她，“你这身就不错，看来不用换了。” 说着，他站了起来，“我们走吧。” 他兀自出了门，苏小小唯恐身上的印记迟早会坏事，哪肯放过他，一路跟着他进了电梯，又走出大楼。 她不停的让他解除印记，但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你知道吗？其实宇宙是有尽头的，只不过爱因斯坦到死都没能整明白。你说我们能不能有看到宇宙尽头的一天？” “宇宙的尽头是什么样我不知道，但是你再不解除我身上的印记，今天就是你的尽头！” 见她的忍耐度几乎到了极限，源君雅这才说，“你知道菲斯的规矩，出于保护阴阳师的个人隐私，监视期结束后，就必须解除被监视人的印记。” 苏小小愣了一下，随后又快步跟了上去，“可我身上的印记怎么……” 源君雅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回过头玩味的看着她，“如果你身上还留着印记，那你可就发财了——你知道菲斯将要赔你多少钱吗？” 苏小小赶紧拉住了他，“可你在电话里明明和我说……” “骗你的。你也太好骗了吧？”说着，他忽然伸手在她的鼻子上宠溺的点了一下。 这么亲昵的动作，在他们俩之间还是头一回发生，苏小小诧异的愣在了原地。 这时，一股浓郁的奶香飘来，她的肚子立刻发出渴望的呐喊。 说起来，今天晚饭还没吃呢。 早知道先带小虎去吃鱼丸面了。 刚想到小虎，就听到小虎的叫喊声从头顶传来，“哇！好香的爆米花！咱们去买点来吃吧！” 苏小小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不远处的柜台旁放着一台爆米花机，浓郁的奶香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在食欲的驱使下，苏小小暂时忘却了和源君雅的别扭，径直跑去买了一桶。 “您好，凭电影票可以免费领取一桶的。” 刚准备付钱的苏小小，被店员的这句话弄蒙了，“什么……什么电影票？” 这时，她的眼前出现了两张长长的电影票，以及源君雅那带着笑意的声音，“给她换两桶吧。” 店员微笑着接过，在两张票上各盖了一个印章，表示已兑换过爆米花。 苏小小惊愕的看着源君雅，“你哪来的电影票？” 他的笑意更盛，“买的呀，难道还能是偷的？” “可是……这里为什么能用电影票换爆米花？” “你看看这是哪。” 苏小小这才想起查看周围，惊奇的发现，这里居然是她家附近的那一家电影院！ 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懵，她怎么记得她刚刚是在家里的啊？ “我什么时候来的电影院？！”苏小小刚下意识喊出声，就发现周围来看电影的人都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 小脸一红，赶紧压低了声音，“我怎么会在这里？” 源君雅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这个嘛，我最近新学了一种阴阳术，可以带人瞬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还有这种阴阳术？ 那不是和夜君的瞬移一样方便了？ 出于一个学霸的职业病，苏小小下意识问，“距离有多远？可以带几个人？难不难学？” 这一刻她想的是，如果学会了这一招，以后能省下多少打车费啊！ 可她刚说出来，肩头的夜君轻轻说了句，“白痴。” 为什么骂我？ “这个倒也不难学，至于能带几个人，要看像你这样的傻瓜能有多少了。距离嘛……得看对方傻到什么程度，像你这么傻的，估计走出几公里才能反应过来。” 这算什么阴阳术？ 苏小小想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了，他这是在嘲笑她！ 什么阴阳术，不就是因为我一直想着让他解除印记，结果被他一路带到这里都没发现嘛！ 这算是……专注一件事情的时候，大脑功能不够用而导致的短路。 苏小小羞恼的踢了他一脚，学着小光踢小腿，效果极佳。 源君雅痛的弓下了腰，但脸上那一直积攒的笑意在这一刻转化为了大笑。 被打了还笑成这幅德行。可见她的行为有多搞笑了。 苏小小也觉得自己可笑，被人拐出来都没发现呢！ 羞恼之下，又踢了他一脚，“别笑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源君雅忍住了笑意，从柜台上拿过店员给的两桶爆米花，放进苏小小的怀里，“带着你的爆米花，咱们进去吧。” 苏小小一手端着一桶，愤怒再次被食欲冲淡，伸头叼了几颗，满足的咀嚼着。 咽下肚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候场区的长椅上了。 大脑又短路了吗？！ “不对啊，我什么时候答应和你来看电影了？” 源君雅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么傻的人，以前是怎么被你整的那么惨的？” 又说我傻！苏小小眯起眼睛，鄙视的说，“那是因为你比我还傻！” 源君雅又咯咯笑了一阵，摆了摆手，“不闹了。监视你的最后一天，不是说好了要和你看《追光》吗？后来……出了那事，也就没看成。” 苏小小想起了那档子事，的确从那之后，一直没想起来去看。 不过那也是没有办法，从医院出来时都过了快一个月，那部电影早就下架了。 想到这，苏小小奇怪的问，“不对啊，那部电影不是下架了吗？” “你以为我为什么这时候来找你？因为现在临近元旦，而《追光》的反响很不错，所以又排上了院线，你的运气挺不错的。” 这么一说，的确不容错过啊！ 苏小小刚觉得欣慰，但很快又升起一丝负罪感：现在警方都在焦急的搜查，我在这看电影，真的好吗…… “你还在想工作的事？” 苏小小苦笑着说，“你还真了解我……” 他投来一个安慰的微笑，“劳逸结合嘛，只要不耽误工作，我想你的同事们会理解的。” 劳逸结合……苏小小尽力说服着自己。 “这么巧？” 苏小小抬起头，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陆谨言？！” 他也是来看电影的吗？ 再看他身边的女人，居然是…… 周婷婷？！ ------------ 第一百五十八章 电影之夜 陆谨言能出现在这里，苏小小是能理解的。 这个纨绔子弟，有钱想去哪里都行。 而周婷婷在这里也能理解，孩子不见了，家里又有个喜欢家暴的老公，出来透透气也是应该的。 可这两人一起出现，这就不能理解了。 一时间，“旧情复燃”，“藕断丝连”等一系列的成语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是啊……好巧……”说这话的时候，苏小小是看向周婷婷的。 周婷婷看出了她目光中隐含的神态，尴尬的说，“苏小姐……其实我和他……” “你不用和我解释的，我又不是你们俩的什么人。”说这话的时候，苏小小的语气有些不悦。 宛如对一个出轨女人表现出的鄙夷。 在她的想法中，虽然武安国是个混蛋至极的混蛋，但毕竟两人还是夫妻，这个陆谨言是旧情人，难道不该回避吗。 况且，在她的眼里，一个是家暴男，一个是渣男，没一个好东西。 周婷婷有些不自在，陆谨言这时却打破了僵局，“原来你吃醋了啊？” “吃你妹！”苏小小坐着踢出一脚，被他灵巧的躲过，“我只是为周小姐你感到不值，和两个男人中的败类纠缠不清。” 周婷婷难为情的后退了两步，对陆谨言小声的说，“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回家了。” 陆谨言立刻拉住了她，“回去干什么？现在你这个状态，回去再对着那个男人，肯定抗不过去的。” 苏小小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丝误会——她对周婷婷的误会。 孩子丢了，丈夫是个混蛋，现在的她或许正需要别人的安慰，否则真的可能会想不开。 我是不是……太直白了？ 也很多管闲事！ 苏小小后悔的想着，但想再补救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神态，一旁一直被忽略的源君雅看在了眼里，他站起身带着歉意的对周婷婷说，“不好意思，她最近和我闹了些别扭，心情很不好，所以说话不经脑子，你不用理睬她。” 圆子现场给她搭了个台阶，苏小小赶紧顺着走下去，“对不起啊……这家伙太气人了，我脑子被整的有些乱。” 周婷婷接受了这样的道歉，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也没再提回家的事。 但新一轮的情况诞生了，陆谨言看着源君雅，带着敌意的问，“你是她什么人？” “男朋友。”他很理所当然的说。 “哦。”陆谨言上下打量着源君雅，眼神中带着不小的不满，牵起周婷婷的胳膊，“我们走吧。” 他走的突然，说的话也很简洁，却被源君雅一眼看穿，玩味的说，“他好像不太满意我这个男朋友啊。” “我也不太满意，怎么就成我的男朋友了？”苏小小嘴上那么说，但着实松了口气，差点就成了个不分是非的恶女。 “他是你前男友啊？我看他醋意很不小。” “前男友个屁，全世界男人都死绝了我都不选这货。”说着，她又冲着圆子补充了一句，“还有你！” 源君雅不怒反笑，“那如果只剩我和他两个男人了呢？” 苏小小没想到被反将一军，居然认真的考虑了一会儿，“那还是……选你吧。” 刚说完就后悔了，她觉得应该可以回答“都不选”，或者“去出家”之类的玩笑搪塞过去，可为什么就说出这个答案了呢…… 难道潜意识里，自己真的接受了这个圆子？ 源君雅倒是很满意这个答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时间差不多了，进去吧。” 苏小小忽然变得腼腆了些，这可是只有面对雪氤学长才会有的神态。 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照着电影票上的数字，他们找到了对应的放映厅，并落了座。 好巧不巧的是，身后就是陆谨言和周婷婷他们俩。 这位置……我们做了什么不是都会被陆谨言看见吗？ 不对，我又没打算做什么！ 虽然苏小小这么想，但这种像是被监视的感觉，令她浑身不自在。 源君雅也看出了这个局势，坏笑着小声说，“只要你心里没有邪念，管他干嘛？” 苏小小瞪着他，“我能有什么邪念？我是怕你毛手毛脚的，丢人！” “说得对。那就提前打个预防针吧。” 苏小小没明白“预防针”是个什么意思，忽然唇上一湿，他居然毫无征兆的吻了上来。 是初吻，也不是初吻，但不管那晚的算不算，反正都是给了这货。 “咦！好恶心！”头上的小虎瞬间干呕了起来。 但苏小小没注意小虎的损言损语，因为她自己的脑子现在是一片空白的了。 这不是预防针，苏小小总觉得他这是做给后面的陆谨言看的，颇有种宣示主权的意味。 用“霸道总裁”的话来说就是，“你看好了，这个女人，是我的。” 不过这一吻源君雅有些小心翼翼，仅仅只是两唇相接了一下，既没有停留，也没有更进一步，就好像是无意间触碰到了一样。 可这足以让苏小小摆出这样一幅被雷劈了一样的神态。 这不是“预防针”，明明是“麻醉针”。 等她再反应过来时，电影已经开始了，但她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恼怒时段，只好明知故问的说，“你……干什么？” “要我道歉吗？”他忽然问道。 苏小小忽然觉得，这就是面对表白的选择题，道歉意味着拒绝，不道歉……她总觉得太亏。 “不要。可你这也太突然了……” 他满意的微笑着，像是一个拿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 看他这样的笑容，苏小小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 难道这就是爱情？ 苏小小不懂，她这是第一次涉足这个领域，一切都很陌生。 电影正式开始，很快她的思绪就从慌乱中被带入了电影。 《追光》，还未上映时她就想看的一部电影，直到现在终于有了机会。 讲述了一个孩子走失后，全家为此全都乱了套，千里寻子，只要希望的光芒还存在，哪怕只有一丝，他们也要追下去。 不愧是年度催泪大戏，苏小小看的泪流满面。 可与一般的催泪电影不同的是，放映厅里居然一片哭声。 看电影被感动的哭，一般都是无声的流泪，像这样哭出声的很少见，而且居然是哭声一片，而不是一两个人。 尤其是背后，当苏小小看到周婷婷伏在陆谨言的肩上嚎啕大哭时，苏小小才意识到为什么。 结合最近发生的诱拐案，来看这电影的，难道有很多是那些父母吗…… 因为产生共鸣，所以崩溃。不得不说这部电影重新排线的时间选的太准了。 现场观众分成了两类，一类是被电影感动哭的人，一类是在电影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从而崩溃大哭的人。 而苏小小是第三类，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个案子……她真的能帮上忙吗？ 明明是工作之余出来放松的，但却让她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我的肩膀可以借给你。” 苏小小斜了他一眼，但看到他凑过来的肩膀时，不自觉的还是靠了上去。 “你最近的工作，和近期沸沸扬扬的诱拐案有关吧。” 居然被看出来了。 “嗯……” 他那温柔的话语从头顶传来，“不要太勉强自己，任何工作都不是一个人可以承担的。个人英雄主义只存在于电影中。” 听了这话，苏小小感到轻松了许多，就好像挑着重担时，身后忽然伸出一只大手，分担了一些重量。 对她来说，在这个时刻，是至关重要的。 “圆子……” “嗯？” “谢谢……” “真要谢的话，就用你的吻吧。” 这家伙！ 忽然，苏小小猛地离开了他的肩，身子瞬间坐的笔直。 电影中的一句台词，就像是黑夜中的一道霹雳，直劈向苏小小的脑海。 ------------ 第一百五十九章 突发凶案 这是电影中，孩子的奶奶病急乱投医，找到了一个江湖神棍。 神棍的一句话让苏小小犹如遭到了晴天霹雳。 他说：“你们的孩子，是被妖怪叼走了，此妖名曰‘姑获鸟’……” 姑获鸟。 夜君曾经说过，这事可能是鬼怪做的，不一定是人为。 而姑获鸟，的确有拐走孩子的习性，准确来说，是它们生存的一种手段。 妖怪之中有一部分被称作“凶妖”，它们生来就以害人为乐，有的是以人类的肉体或灵魂为食，有的则天性凶残。 而姑获鸟，则靠吃掉孩童为生。 加上姑获鸟只在夏天出没的习性，古时候的人们称夏天为“失子之夏”。 不过近百年前的“那次事件”之后，姑获鸟几乎被阴阳师捕杀殆尽，直到现在都没再出现过“失子之夏”了。 本来这是很容易想到的，但由于自苏小小出生起，姑获鸟几乎就成为了传说中的妖怪，自然没有往它们身上想。 可经这句话的提醒，苏小小猛然想起了最近出现的姑获鸟——小八郎。 它们并没有灭绝，并且最近来到了新港！ 那么这个案子，或许真的和姑获鸟有关…… 失神的想了半天，一旁的源君雅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以为她这么大的反应是由于他的索吻。 “你……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苏小小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和圆子分享自己的发现，“你记不记得，上次耍了我们的那个家伙，是一只姑获鸟？” 刚刚源君雅的心思一直在调戏苏小小上，根本没在意电影，此时也不知道她怎么忽然想起这事来了，茫然的说，“是啊，怎么？” “姑获鸟……是不是有诱拐孩童的习性？” “好像是有。”源君雅反应过来，惊讶的说，“你难道认为，最近的诱拐案是姑获鸟……可它们都消失几十年了啊。” 苏小小无语的说，“刚刚才提醒过你了，上次耍我们的，是姑！获！鸟！” 他忽然一拍脑门，“对哦……” 这家伙，今天怎么反应这么慢！ “要赶紧告诉老汤，如果真的是姑获鸟做的，绝对非同小可！”说着，她丢下爆米花，不由分说的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黑暗的放映厅忽然亮起了灯，整个大厅灯火通明。 突然出现的灯光让所有人的眼睛感到了不适，苏小小缓了一会儿后，眼前出现了一个人。 老汤？！ 想什么来什么，怎么在电影院都能看见他，不会是被她的意念召唤来的吧？ 带着这样疑问，苏小小惊讶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而老汤也同样惊讶，可他没有回答，而是短暂的惊奇后，忽然对着所有的观众朗声说道，“所有人，配合一下警方，坐在原位上不要动！” 同时，大屏幕上的电影也消失了，变回了一面雪白的幕墙。 所有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一时间大厅里满是慌乱的叽叽喳喳声。 苏小小看了看四周，发现大厅周围已经出现了不少警察，其中穿插着几个走来走去的便衣，看样子是刑警。 “老汤，出什么事了？” 面对苏小小的提问，他犹豫了一下，小声说，“你现在也是嫌疑人之一，我不便多说，回去坐好。” 这就是他，办起案来，六亲不认！我是嫌疑人，这话他都能说得出口！ 但苏小小转念一想，似乎又不是第一次了，上次逢木建财的事她就已经被怀疑过了。 甚至还差点被关进拘留牢房。 吃过亏的苏小小不敢再说什么，她知道说了也不管用，只好坐回到座位上。 身后陆谨言倒是很淡定的安慰着惊恐的周婷婷，苏小小出于相识一场，说了句“别担心，没事的。” 源君雅看了看身后的他们，略带埋怨的对苏小小说，“你怎么就不能脆弱一点？” 苏小小愣了，“为啥？” “这样我就能安慰你了啊。” 苏小小鄙夷的看着他，“你就是想抱我呗？又是亲又是抱的，今天的你怎么跟个色狼一样！” 源君雅露出一个颇有君子风的微笑，“我只对你色而已。” 苏小小立刻拆穿了他，“不一定吧，谁以前给小佳下药来着？” “什么？你给我姐下药？” 惊怒的语气从背后传来，源君雅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说，“别听她瞎说……你是小佳的弟弟？” 陆谨言瞥了他一眼，没理他。 苏小小幸灾乐祸的给他介绍，“这位是陆氏地产的二公子。人家的家属兴师问罪来了，怕不怕？” “可别瞎说了……”源君雅警告的说着，又张望着四周，“看来这里出了大案子。” “等着吧，现在这情况，估计要一个一个搜身加盘问。”苏小小安逸的靠在椅子上，忽然抱怨着说，“为啥把电影停了呢，一边看一边等多好。” 源君雅倒是不以为然，“这样也好，咱们聊聊吧。” “聊？对了，你还记得姑获鸟的其他特征吗？”说起聊天，苏小小立刻觉得不能浪费时间，赶紧揪着他继续分析。 虽然他并不想聊这个，但毕竟也算一个共同话题，便接了下去，“姑获鸟……我只知道它们只在夏天出没，以孩童为食，善于蛊惑人心——这应该是为了方便诱拐孩子。其余的……我也不太清楚。” 毕竟是曾经一度被认为灭绝的鬼怪，算是《百鬼夜行录》中为数不多的传说，但它们又没有像九尾狐那样有名，所以记载很少。 九尾狐虽然也是灭绝的传说鬼怪，全族只剩下玉藻前这一只了，但人家名气太大，所以各种书籍均有记载。 至于姑获鸟，就真的淹没在历史中了。 看得出她很失望，源君雅立刻补充了一句，“你可以上网搜一搜，民间传说有时也会有准的。” “得了吧，民间传说里还说姑获鸟是难产而死的女人幻化的呢，哪有准的？” “看看又不要钱——除了耗点流量。” 有道理。反正现在无聊，而且也没有别的线索。 苏小小当即掏出手机搜查了起来。 这一搜，果然让她找出了有用的信息。 两晋时代，一个叫郭璞的方士，曾在他的著作《玄中记》中记载，夜间如果将幼儿的衣服晾在外面，姑获鸟便点上血做标记，不久后幼儿就会被它取走。 点血标记，小熙炆的衣服上就有一丝不寻常的血迹！ ------------ 第一百六十章 失子之夏 这或许是一个关键。 一个能决定案件性质的关键。 说句毫无人性的话，这案子如果是人贩子所为，那么真不算什么大事，哪怕影响如此恶劣。 但如果真的是姑获鸟，那么这足以成为震惊整个阴阳界的大事件！ 姑获鸟卷土重来，或许“那次事件”将会重演，一点也不夸张。 但越是关系重大，需要的证据也就越多，否则UO是不会相信的。 这就和苏小小当初发现山海经异兽一样，她被揍的半死都不足以让UO相信。 不过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否则驱魔天师的事就藏不住了。 苏小小站起来，想去找老汤汇报这个情况，却被一个穿制服的女警拦住，“这位女士，请回去坐好。” “我有急事找你们汤队。” 女警强硬的说，“你认识谁都不管用，请你配合。” 看来这个案子很大，很可能是命案。 苏小小只好悻悻的坐了回去。 源君雅还幸灾乐祸的说，“别自讨没趣了，这些警察执行公务的时候都是这样的不留情面，否则社会治安也不会那么好。” 这倒是。苏小小理解，老老实实坐着。 “好饿啊。”小虎此刻像个漏气的气球，无力的趴在她的头顶，“什么时候可以走啊？” 苏小小很小声的说，“你就是个猫灵，饿不死的，我看你就是馋了！” “你饿了？”声音虽然很小，但源君雅听到了。 苏小小只好敷衍的说，“是啊……爆米花填不满肚子。” 看着她的表情，源君雅却读懂了什么，意味深长的说，“小小，你是不是……养小鬼了？” 苏小小的表情僵住了，“你……你胡说啥呢。” 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凝重，“刚才，你在和谁说话？” “没……没有啊。” “我都看到了。”他忽然凑近，神秘的说，“你的肩上，有一个小人。” 说着，他拨开了她肩头的秀发，映入眼帘的却只有她雪白纤细的脖颈，根本没有什么小人。 夜君会瞬移的，怎可能站那儿等你来抓？ 苏小小立刻意识到，刚才这家伙吻过来的时候，应该是发现了藏在她肩头秀发里的夜君。 夜君虽然要保密，可小虎不用，苏小小又拾起了曾经老生常谈的问题，“我头上有只猫灵，你能看得到吗？” 源君雅望着她的头顶，笑着说，“你这……又想耍我了？” “看不见就算了。”忽然，苏小小玩心大起，佯怒的说，“这是我的恋爱守护神，据说真心喜欢我的人就能看见，可惜啊……” 哪有什么恋爱守护神，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中二的式神，源君雅猜测这或许是某种增加情趣的情话，赶紧说，“我当然能看见了，一只大肥猫嘛。” 苏小小惊喜的说，“真的？” 小虎立刻骂道，“肥你个头啊！这货一看就是骗你的！” “当然是真的，它是一只粉色的肥猫，头上还有个白色的爱心花纹。” 什么跟什么啊……苏小小意识到这家伙是真的看不见，不过为了证明他是真心喜欢她，所以胡编乱造了起来。 这算是“皇帝的新衣”特别版——“皇帝的新猫”吗？ 不过也能看出他的心意，这让苏小小有些感动，“我信你了。” “那……奖励一个吻呗？” 苏小小的脸立刻变成一个“囧”字，“你这家伙，把以前老和我作对的那个圆子还给我！” 源君雅坏笑着说，“以前我们一直隔空对决，现在我只想和你面对面，嘴对嘴的对决。” 想不到恋爱可以把一个人变成这样…… 这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虽然不适应，但总的来说……挺好。 伸手对着他的额头猛地一推，“占一次便宜还不够吗？歇歇吧你！” 正闹着，老汤又回到了放映厅，大声说，“抱歉耽误各位，现在你们可以回去了。” 如果一开始就让他们走，肯定有不少人埋怨电影票浪费了，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软禁”，一下子如同大赦了一样，纷纷庆幸自己没被盘查搜身。 所有人都极快的起身跑出，想尽快逃离这个案发现场。 苏小小也迫不及待丢下源君雅，径直跑到老汤面前，“你能放我们走，说明我们都没有嫌疑了？” 老汤叹了口气，好像挺失望的样子，“对。” “那……” “放映员被杀了。” “啊？”苏小小抬头看了一眼放映厅后方的那个小窗户，旁边就是放映机的镜头。 居然真的是命案，而且万没想到案发现场竟然这么近。 出于好奇，苏小小又问道，“我们的嫌疑都被排除了，为什么？” 按理说这么近的距离，观众的嫌疑是很大的。 老汤解释道，“经法医初步鉴定，放映员的死亡时间是一个小时前。” “一个小时？”苏小小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那就是电影开始前十几分钟了？” “这个电影院的候场区都是冰冷的长椅，所以观众一般会选择在放映厅等候电影开场。我们对比了监控录像，发现放映员死亡时观众都已就坐，直到电影中断时都没有人出来，所以观众的嫌疑可以排除。” 也就是说观众都有不在场证明。 放映厅是封闭的环境，只有入口一扇门可以出入，正对监控。 幸好有监控，不然被搜身盘问是很麻烦的事。 小虎的关注点却与她不同，“电影开始前十几分钟？你不觉得这个时间……” 苏小小还没发现这时间差有什么特别的，直到夜君提了一句，“那么放电影的人是谁？” “啊！”她反应了过来，背后忽然一阵凉意。 老汤奇怪的问，“你怎么了？” 苏小小结结巴巴的说，“如果电影开始前，放映员就死了……那……谁，谁给我们放的电影？” 老汤苦笑了一声，或是自嘲，或是对凶手那过硬的心理素质感到“佩服”，“那就只有凶手了。” 凶手杀完人，居然还留在放映室给他们放电影！ 这是个什么冷血的怪物！ 然而她想的还不够全面，老汤接着补充的话，才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电影中间有一段几分钟的广告，也是需要人为操控的。只怕那个凶手，一直和尸体待在一起，直到我们来之前不久才离开。” 说到此，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冷峻，“或许，他也一直在看电影呢……”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家族 出了电影院，陆谨言将泣不成声的周婷婷送回了家，苏小小和源君雅随便找了家餐馆吃完了晚饭，也各自分别。 匆匆回到家，苏小小快速的洗完澡，随便穿了件衬衫和短裤，坐在沙发上，将文件拿出来铺满了整个茶几。 是人为还是鬼怪作祟？ 这个问题必须尽快弄清楚。 陆小佳躺在相邻的沙发上，看看电视，又看看苏小小，眼神在两者间游离，手上却很有规律的往嘴里送着一片片薯片。 “你吃薯片小点声。” 陆小佳一愣，先是听她的话把电视机调成了静音，在看了半天的默片后，居然连吃薯片都被嫌弃了。 干脆丢下薯片，一边吮着手指，一边做到苏小小身边，看着满茶几的文件，好奇的问，“这买卖好像挺大的吧？” 她头也不抬，“事关整个阴阳界的安宁，外加五十多个孩子的生死，你说呢？” “这么严重？”陆小佳的语气并不紧迫，显然下意识觉得苏小小是在用夸张的修辞来修饰她现在的烦躁，“我能帮上忙吗？” 苏小小放下手上的资料，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帮我泡杯咖啡吧。” “咖啡可帮不了你吧。”陆小佳说着，拿起她刚刚丢下的资料，“这孩子……才八岁啊……真可怜……” “是啊，丢失的孩子全都不超过十岁。” “十岁，的确像是姑获鸟的目标。” “嗯……”苏小小睁眼看向了她，“你怎么知道和姑获鸟有关？” 陆小佳笑了笑，“你什么事都不喜欢和我说，还是源君雅告诉我，我才知道的。” 苏小小眼神一黯，“你们……经常联系吗？” 她无奈的说，“你知道的，他以前追我的时候，总是和你联系。现在……他改追你了，自然又开始和我联系了。” 圆子这家伙……就这么喜欢找中间人吗，该把罗威介绍给他。 “他和你说什么了？” “把你最近苦恼的事都告诉我了，还让我帮帮你，别让你太辛苦。”她的语气居然含着一丝醋意。 苏小小察觉到了，但不明白她吃谁的醋，她不是有沈杰了吗，难道她还惦记圆子？ 她想起了以前曾看到过一个说法。 子曾经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话家喻户晓，但少有人知它的后半句，“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一味的靠近，只会让对方不在乎你，而你若是远离了，对方又会开始想你，埋怨你的疏远。 所以圆子不再追她后，她又觉得不开心？ “你……不会吃醋了吧？” “可以这么说吧。” 居然回答的这么干脆，苏小小终于在工作之余，找到了一个最好的解压方式——八卦。 苏小小挑动着好像会说话的眉毛，“人家都说失去了才会珍惜，现在是不是后悔当初没接受圆子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陆小佳那张充满惊奇的脸，“我是吃醋，但不是为他，而是为你。” “我？苏小小愣了半天，挤出一句，“小佳……我不好这一口……” 她的表情忽然变得很认真，认真的让苏小小感到心慌，“不和你开玩笑。” “你……” “你什么都不肯和我说。为什么……为什么你最近做的这些事，源君雅知道，老汤知道，就我不知道……” 原来她所谓的吃醋，指的是这个。 明明是最要好的朋友，却什么都不愿和她说，难怪她会生气。 对苏小小来说，她们就像是一对夫妻，陆小佳是妻子，而她是丈夫，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丈夫很少会和妻子说工作上的事，或许她们之间就是这样的一种模式。 苏小小忽然觉得很对不起她，可一向不习惯道歉的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视了一会儿，才憋出一句，“我以后一定多向你汇报工作……” 这显然是个错误答案。 陆小佳立刻苦笑着摇摇头，“我又不是以你同事的身份和你说这些话的……” 苏小小明白，她要的是作为朋友的沟通和交流。 自知答错题，苏小小正有些慌乱，陆小佳就像不想为难她似的，自己跳过了这个话题，“言归正传吧，姑获鸟的事，我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苏小小刚舒了口气，立刻好奇的说，“啊？那可是消失了将近一个世纪的妖怪，你怎么会……” “在月海的时候，我选修的是‘近代妖物志’课程。” “还有这专业？！”刚脱口而出这句话，苏小小立刻就后悔了。 果然下一秒陆小佳的表情就变成了一个怨妇，“唉……你果然不关心。大学四年，我不止一次和你说过我选的这门课。” “她真的是你闺蜜吗？怎么感觉像是同居的陌生人。”连小虎都看不过去，吐槽了一句。 难道真的是不关心她吗……苏小小尽力回忆自己大学时期都在做什么，似乎就是吃饭、睡觉、上课、修行，再加上和圆子互怼，基本就这五件事。 想到这里，苏小小才发现自己的大学生活，陆小佳似乎占据了很少的一部分，甚至连圆子都能排进日程，她却没有。 “我向你保证，我以后一定多关心你。” 苏小小举起右手，作出一个立誓的状态，陆小佳一下子被逗笑了，“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我要你关心干什么？你就是这样的人，俗话说得好，那啥改不了那啥。” “好啊！你骂我是狗！”苏小小立刻嬉笑着扑上去，姐妹俩在沙发上打闹了好一会儿。 短短的几分钟，将压抑的气氛冲的烟消云散。 最后以陆小佳的求饶告终，因查案而紧绷的神经终于缓和了不少。 “话说回来，你这个冷门课程，有提到姑获鸟吗？” “那当然了！”提到这个，陆小佳忽然莫名的兴奋起来，“近代三大妖之一，也算是个风云人物……不对，风云妖物。” 苏小小知道她要说近百年前的那次“姑获鸟之乱”，但她不是来听这个的，“你就和我说说，这姑获鸟的一些习性，特点什么的就好。” “哦……好吧。”本来准备了几千字的故事叙述，奈何听众不愿意听，只好跳到百科普及的部分，“姑获鸟，就和你了解的那些一样，三季蛰伏，夏季出，善于蛊惑妖术，以孩童为食，罪大恶极的凶兽。” “和我说说它们的部落习性吧。” “它们的确是群居妖怪，以部落为中心，几乎没有单独生存的姑获鸟。” 苏小小想起，那个叫小八郎的姑获鸟，似乎是被它的部落赶出来的，“那么被赶出部落的，会怎么样？” “赶出部落？”陆小佳有些惊讶，“这还挺少见的……不过姑获鸟的家族感极强，一般是不会真正离开家族的，或许会在部落附近活动，就算离远了，也是会回去的。” 也就是说，它们不会离开自己的根据地，就像一个球，被橡皮筋固定在球拍上，无论打向哪个方向、打出去多远，都会回到原点。 想到这，苏小小忽然想到，这样的活动轨迹带来的效果就是，部落所在地附近区域，将会是他最常出现的地方。 而这五十多起诱拐案，看似每个区都有涉猎，但有一个区出现的频率最高。 那便是夜君发现的——西山区。 莫非……小八郎的根据地，就在西山区？ ------------ 第一百六十二章 西山传闻 林家巷37号，重回故地，但不再是那片废墟。 案子结束后，这里得到了清理，要不了多久便又会有一座高楼拔地而起。 苏小小怀疑西山区存在着姑获鸟的部落，想不到从哪查起，干脆就回到这里看看。 回想起来过去一个多月的艰辛冒险，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正感慨着，便又遇到了一个故人。 “苏小姐？” 苏小小一回头，看到的是最初那个业务的委托人——周鹏。 “周先生，这么巧啊？” 周鹏穿着笔挺的西装，看起来依旧是文质彬彬的，“最近这片废墟被清走了，施工队扫出了不少东西，所以让我来认领一下。毕竟这栋楼里除了我母亲，其他住户都搬走了。” 一听就知道他要找的是什么，苏小小直截了当的说，“是你夫人叫你来的吧？找遗嘱？” 他又不好意思的挠着脑袋，“是啊……不过什么都没找到，相信再过几天她也就接受现实了吧。话说回来，我还要谢谢你呢，苏小姐。” “不客气，要说谢的话，上次就已经……”想起上次和他在“来生”清吧的会面，苏小小猛然感到被雷击了一样。 她想起，上次见面，周鹏似乎给了她一个委托…… 后来发生那么多事，居然忘了！ 隔了这么久……他应该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是啊，上次虽然谢过苏小姐你了，但那次拜托你的事，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完成了，所以我想再谢你一次。” 苏小小愣了，“完……完成了？” 周鹏的笑容僵了一下，“难道不是……” 或许是因为沈跃进的落网，所以永盛居的那些怨灵也和叶家的那几位一样，释然离去了吧。 这倒挺省心的，一件大事的结束，连带着很多小事也一并完成了。 不管怎样，先应下来再说，反正结果是对方想要的！ “哦！的确是完成了，我事情太多，都不记得了……” 周鹏的笑容立刻恢复，“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她笑着婉拒，“不用了，又不是无偿的帮忙。” “那好吧，以后如果有类似的委托，苏小姐不介意我再来麻烦你吧？” 看不出来，这家伙还是个当中间人的料…… 多认识一个中间人，就相当于多一条财路，苏小小没有理由拒绝。 又寒暄了几句后，苏小小问道，“对了，你母亲……在这里住过挺长时间的，有没有听到过什么奇怪的传闻？” 周鹏似乎很乐意说起他母亲的往事，饶有兴趣的问，“具体是什么类型的传闻？” 苏小小想了想，“类似于……奇怪的鸟叫，或者是鬼鬼祟祟的人，以及谁家晾在外面的衣服上莫名出现血迹……” 她说的这些都是基于姑获鸟的习性，试图能问出关于姑获鸟部落的事。 周鹏没想多久，立刻说道，“你说的这些，倒是马上就让我想起了一个传闻。” 苏小小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想到了，赶紧追问是什么传闻。 他忽然面露惊惧，刻意压低了声音，就像是想故意吓她似的，“这山里啊……住着一个疯女人。” “疯女人？”她顿时来了兴趣，“什么样的疯女人？” 周鹏暗叹这个女子的与众不同，其他女孩听到他用这么恐怖的语气说出这事来，都会面露恐惧，可她……完全一副生意上门的样子。 “大约二十几年前吧，有村民在山里见到过她，她穿的破破烂烂，行事疯癫，像个野人。曾经有人报过警，警察找到她居住的山洞，里面什么家具都没有，只有一只被啃食一半的，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尸体。” 听到最后那句，苏小小终于露出一般女生都会有的惊恐，一阵反胃，“我的天啊……有人说过她为什么会这样吗？” “有传言说她的孩子被妖怪叼走了，所以整天呆在山里找孩子。据说啊，有人在夜里听到山里传出‘还~我~孩~子~’的声音呢。” 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恐怖诡异，奈何苏小小一脸平静，“被妖怪叼走？这个说法可靠吗？” 周鹏略显失望的说，“民间传说，你懂的。不过那个疯女人身份成谜，警方也查不出她到底是谁，什么身份证明都没有。如果想核实的话，估计要自己去问了。说起来，小时候我母亲还经常拿那个疯女人来吓唬我呢……” 这个传闻很值得在意，如果那个女人的孩子真的是被姑获鸟叼走的…… 她疯成那样，很有可能见过那个叼走她孩子的怪物！ “那个疯女人在哪？” 周鹏懵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她居然真想去找这个疯女人，“这只是我母亲和我说起过的一个传闻，具体你可能要去找警方核实了。当时好像闹的还挺大的，很多警察进山搜查呢。” “知道了，谢谢。”匆匆道了别，苏小小快马加鞭赶到了西山区的公安分局。 分局的警员表示这事需要调动以前的旧档案，普通市民是没法调查的。 她无奈，只好联系了老汤。 听了她的分析后，老汤不可置信的说，“你真的怀疑是姑获鸟干的？！” “这不是没别的线索吗？事关重大，我当然不能放过这个可能性了！” 老汤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好吧，我去给你想办法。” 说是想办法，那估计要等个几天了。 苏小小挂断了手机，还没出警局的大门，就被那个警员叫住了，“等等！您是市局的刑侦顾问吗？怎么不早告诉我呢？请进来吧。” 这就是老汤说的想办法？明明一个电话就搞定了！ 下次见到老汤的时候，一定要他给一张刑侦顾问的证件，有这身份真是太方便了！ 西山区分局的刑侦队长姓张，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在听了苏小小的来意后，张队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市局的刑侦顾问真有意思，我们都在忙着调查人贩子，你却来插二十多年前的一个疯婆子，你还真以为是妖怪干的？” 凡人不知道妖怪的存在，苏小小能理解他的愠怒，在所有人都焦头烂额的时候，她的出现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捣乱。 “不耽误您多少时间，只需要告诉我，这个女人在哪就可以了，我自己去找她。” 张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还是查别的去吧，那地方不是你这种年轻姑娘敢去的。” 苏小小不服的笑着说，“还有地方是我不敢去的？无非就是精神病院之类的地方呗……” “不。”张队打断了她，“警方没有找到她——她现在，还待在山里。” 他的语气瞬间带着一丝惧意，“就像个孤魂野鬼，在山野之间游荡。” ------------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严师 骁骑山位于新港的西面，整片山脉加上城市的西部边缘低端被划为西山区。 整座山脉在俯瞰时，就像一只躺下的马靴，故而得名。 而这只马靴的鞋跟与鞋底的夹角处，被称作“马镫口”，这里一直是骁骑山最神秘的地方。 这里因为特殊的地貌，导致树木极其茂密，“入了马镫口，遮天蔽日”，这句话一点也不夸张。 这里不但卫星拍不到，就连人走在里面都感到阴沉沉的，阳光被茂密的树叶死死挡住，即使是大白天也是一片昏暗。 而那个疯女人，就住在这片马镫口。 根据张队的说法，二十多年前警方在这里大规模搜查过，后来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了半只山猪尸体——这和周鹏说的传闻相符。 但不一样的是，除了动物尸体外，山洞里还有别的东西：一根晾衣绳，上面挂满了洗的干干净净的……孩童的衣服。 人没有找到，为了避免附近居民的恐慌，警方隐瞒了搜查结果，只是加强了周边小镇的巡逻，二十多年过去也没见那疯女人再出现，所以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在当时可是一个奇闻，成为新港市的都市传说之一。 苏小小根据张队提供的线索，找到了这片马镫口，面对这片死气沉沉的山林，心里不禁有些胆怯。 “这地方，和永夜城倒是很像。” 苏小小漫无目的的在这片树林游荡，正想找人说话缓解心情，赶紧找到这个搭话的机会，“你们那个永夜城，是不是没有白天，一直是黑夜？” 夜君说，“你倒挺会顾名思义的。不过的确差不多，几乎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别。” 苏小小不禁怅然，“那你们还挺艰苦的，没想过迁去别的地方？” 夜君的语气变得惆怅，“不是所有的恶魔，都可以离开那里……而且那里曾经……也不是那样的。” “哦？原来什么样？” 夜君似乎不想提这事，硬生生转移了话题，“你在这瞎逛什么？莫非这样就想找到那个疯女人？” 苏小小不喜欢自讨没趣，见他不想说，也没追问，“那还能怎么办？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张队他们肯定不记得具体位置。况且她肯定也换了别的藏匿点。” 小虎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消极的说，“说不定她早就死了呢。” 苏小小站住了。 对啊！二十多年过去，那种茹毛饮血的生活，还在不在人世都不一定呢！ 见她愣在了原地，小虎乘胜追击的劝道，“快回去吧，这里一点也不好玩。” 马镫口这里离西山区可不近，来一次不容易，她才不想就这样离开。 正纠结着，头顶忽然传来“咻”的一声，像是利器在空中划过的声音。 抬头一瞧，正看到一把剑旋转着飞来，砍在了一颗树上，就这么卡在了树干上。 深山老林飞来一把剑？莫非这里还住着什么隐世的剑仙？！ “以你现在的气，还不足以御剑，我看你还是慢慢来吧。” 嚯，还真有剑仙呐？ 只是这个剑仙的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循着声音走去，就听那声音又响起，“我劝你还是爬上树去把剑拿下来吧，用气召回来我怕伤着你。” 话音刚落，苏小小就看到了他们，果然是张初尧和小光！ 这师徒俩在这干嘛呢？ 双方六目相对，苏小小刚想打招呼，就听小光热情的喊了一声，“小姐姐！” 她笑着就像冲上去抱住他，但紧接着就听到下一句，“快躲开！” 苏小小下意识回头，就见一把剑旋转着向她飞来，剑刃即将削掉她的脑袋时，猛地停住了。 张初尧已经出现在她身后，右手从她身后伸出抓着剑刃，左手扶住她的肩。 这一个救场的姿势格外帅气，但帅不过几秒，鲜血就顺着剑刃流了下来。 “不疼吗？”苏小小见血流出来，他都继续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她也就没敢动。 “疼。” “那你还不动？” “你的脚。” 苏小小一低头，才发现自己两只脚都踩在了他的两个脚面上，把他死死的钉在了原地。 刚撤开，张初尧就弓起身子坐倒在一旁的石头上，五官已经扭曲成了一团，“你这丫头，看着小小的个子，怎么这么重啊！” 他手上还举着剑刃，苏小小哭笑不得的扶住他的这只胳膊，“还舍不得撒手？血都快流成河了啊！” 小光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他的确做错了事，而且也的确是个孩子。 他满脸愧疚的站在一旁，不安的搓着小手，“师父……没事吧？” “你说呢？！”张初尧大骂道，“叫你别用气召回来，现在好了！”他看着鲜血淋漓的手，“我这只新港雀神的手啊，手气全给你削没了！” “别这么大声和他说话！”苏小小此时就像个溺爱孩子的母亲，猛地拍了他一巴掌，拍的他叽哩哇啦的乱叫，“手气削没了，以后就别打麻将了，又不是啥好东西。” 她扶着他那只手，另一只手握住剑柄，“撒手！” 张初尧一咬牙，将手猛地张开，剑刃离开刀口的剧痛瞬间袭来，疼得他直叫唤。 苏小小极快的丢下剑，双手握住他的那只血手，口中念起了咒语。 她念咒的速度很快，没几秒钟他的血就不再流出，附着在手上的血污随着苏小小的手移动、聚集，在她的手心中形成一个血球。 此时张初尧的那只手上已经见不到一丝血红，只留下几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就好像血流干后又被洗干净了似的。 其实只是被苏小小用血凝咒将血封住了而已，她随手将那血球一丢，从口袋里拿出一卷纱布，为他包扎起来。 这一套急救措施她做的很熟练，张初尧不由得佩服，“你怎么做的这么熟？还随身带纱布，你是医疗忍者吗？” 苏小小斜了他一眼，手上却没有停，“我是阴阳师，不是忍者。这是我们从古代战争时期流传至今的习惯了，随身带纱布有时真的可以救命。” 比如说现在这情况…… 要是没有包扎的话，张初尧现在就得打120了。 处理完后，张初尧试着弯曲手掌，忽然一阵剧痛后，血染红了纱布。 “哇！你这咒语不行啊！” 苏小小轻轻拍上了他这只手，疼得他大叫，“本姑娘肯救你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他疼的直往手上吹气，又好笑又幼稚，“能不能温柔点，好歹我这只手也是为了救你才牺牲的！” 苏小小露出一个假笑，“这是你的好徒弟干的，找他去！” “孽徒，过来！”张初尧伸出那只幸存的左手，手中多出来一把戒尺，“伸手！” 真要找小光麻烦，苏小小又心疼了，上前抱住了他，护在身后，“好了，别和孩子计较了。” 张初尧瞪大了眼睛，“他刚才可是差点杀了你！” 现在回想起来的确是后怕的很，但苏小小就是想把这慈母的身份扮演下去，“我是他监护人，我不许你打他！” 他正色道，“江湖规矩，只要拜了师，授艺过程父母无权过问，只要还给孩子留口气儿，就算对得起你——伸手！” 虽说严师出高徒，张初尧的确是做到了，可苏小小还是不忍心，“这不是没出大事吗……” 张初尧举起那只缠满纱布的手，扬起眉毛，表情仿佛在说，“这还不算大事？” 苏小小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惊恐的小光，“怎么样，你还想不想学？” 一听这话，小光的目光忽然变得异常坚定，“想！” ------------ 第一百六十四章 西山寻妖 想成为“剑仙”的代价就是，右手掌被打的肿了一圈。 苏小小虽然心疼，但也只能颤抖着说“打得好”。 她能理解为什么拜师后父母不能过问，现在留下的一些行业中也有着“父母不能做儿子的师父”这样的规矩，目的就是怕父母狠不下心来。 然而这种方法虽不人道，但确实有效，驱魔天师每代单传，张初尧既然选择了小光，就必须严厉教导。 想必曾经的他也没少被师父责打吧。 苏小小捧着小光的手心吹了半天，一旁的张初尧实在看不过去了，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我也很痛，要不你给我也吹吹？” “滚开！”苏小小没好气的骂着，吹得更加用力了。 好你个张初尧，下手真狠啊！ 她在心里这么骂着，但张初尧却义正言辞的说，“你看，我痛成这样也没人给我吹，这可以让我学会坚强。你这样做，能让他学会什么呢？” 苏小小看着他，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后，她放开了手，“师父最近教你什么了？” 小光自己捂着手，很懂事的没有怨言，自豪的说，“御剑！不久后我就可以飞啦！” 张初尧无奈的说，“这小子不肯学驱魔法术，一个劲要学御剑飞行，我也不知道学这有啥用，除了能省点打车费。” 一听到可以省打车费，苏小小立刻来了兴趣，“真的吗？我也想学！” 张初尧扬起戒尺轻轻敲在苏小小的头上，“我是驱魔天师，不是什么剑仙，想学御剑就去爬蜀山吧！” 苏小小嘟着嘴，“小气，以后我让小光教我。” “收自己母亲做徒弟，大逆不道。”他一本正经的切断了她的幻想，同时也告诉了她一个残酷的现实——她现在是做母亲的人了。 苏小小一直把小光当弟弟的，虽然法律上是养母，但她不愿面对，“小光，你叫我什么来着？” “小姐姐啊。”小光下意识回答道，但看了眼师父后，忽然改了口，“妈妈……” 苏小小一愣，怒视张初尧，“你教的？！” 他严肃认真的说，“人无礼，无以立。学艺先学人。” “我不管！别的你怎么教都行，这个不行！”苏小小也严肃认真的对小光说，“以后还是叫我姐姐，知道了吗！” 小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师父，小小年纪遇到的第一个重大选择居然是在这里。 看到他一脸为难的样子，张初尧松了口，“好吧，听你姐姐的。” “哦……” “去，再把运气的法门好好练一练，下次御剑再出差错，继续打你手心。” 支走了小光，苏小小终于有机会问道，“小光的长寿簪……你一直让他带在身上的吧？” 以前听她说过，小光的绝症全靠长寿簪续命，他当然是知道这其中的重要性，“当然了，不过不用我说，他每天可是很宝贝的带在身上。” 一个男孩整天带着发簪，看来上次苏小小和他说的话，他都听进去了。 “你不想让他喊你妈妈，难道你真的想嫁给他？” 苏小小惊愕的回过头，看见他一脸认真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我和他说好了，以后带着发簪来娶我。我怕……” “你怕他真的把你当母亲后，就不重视那个发簪了？” 居然被他看穿了。 苏小小木然的点了点头，虽然这个理由很荒谬，但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张初尧显然很重视这个徒弟，他幽幽的说道，“你不能骗他一辈子吧。长大后要么他会有自己喜欢的女孩，要么他真的会拿着发簪来娶你，你难不成真的嫁给他？” “他现在还小……以后再说吧。”她不想告诉小光真相，他要是知道自己命不久长，只能靠带着这支发簪才能活命，那该有多么巨大的压力。 就连化疗他们都骗他是在“渡劫”，这种事又怎么能告诉他。 张初尧笑着摇了摇头，“小光这孩子，比你想的坚强。当初他猜到自己父母都不在人世时，不还是很坚强，甚至装作不知道，不想让你担心。他不光坚强，还很懂事。” 这一点苏小小很赞同，但她仍然说，“坚强是另一回事，我只是不想让他徒增压力。开开心心长大不好吗？” 他们俩现在就像是一对在孩子的教育上产生分歧的父母，而张初尧也做了大部分父亲都会做的事——妥协。 “行吧……” 苏小小决定的事，一般不会轻易动摇，此时也不想再多说，“话说，你们怎么会来这里，千里迢迢跑这么远，只是为了修炼吗？” 张初尧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人说，西山区这里有妖怪出没，我怀疑可能是山海经异兽又出现了。” 山海经异兽？！ 苏小小立刻想到了曾经不好的回忆，那个实在难以对付的蜚，着实让她头疼了好久。 时至今日，就算把它重新放回到她面前，她也想不出能打败它的办法。 下意识的，苏小小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么危险，你还带小光来？！” 张初尧觉得这家伙要是有孩子，肯定是个能惯出败儿的慈母，哭笑不得的说，“我没说有危险啊。” “山海经异兽啊！蜚那么难对付……” “那么难对付，不还是被我解决了？我既然能保护好你，自然也能保护好他。” “那能一样吗！我可是……” 张初尧知道她想说什么，无情的打断了她，“我觉得，在对付异兽的层面上，你和他没什么区别。” 居然说她和小光没区别！ 苏小小觉得这是对她们阴阳师的侮辱，可转念一想，当初面对蜚的时候，她和夜君除了添乱之外，的确啥正事都没干。 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依旧能收服了蜚，说明他的确可以保护好小光。 “行吧……我信你了。”苏小小接受了现实，由衷的说。 张初尧满意的笑了笑，“其实听对方的描述，潜伏在这里的异兽应该是‘蛊雕’，一种吃人的凶兽，但比起蜚来，应该不难对付。” “吃人？”苏小小想到了什么，“吃不吃小孩子？” 他犹豫了一下，“异兽就和人类一样，有着欺软怕硬的动物本能，小孩子相较于成年人来说，更好对付，也更容易搬运，所以它们当然也会吃小孩，甚至更乐意这么做。” “那么这个诱拐案，会不会和蛊雕有关系呢……” “你怀疑最近这些失踪儿童，都是被蛊雕……”他瞪大了眼睛，对这个猜测很是震惊，但很快就平复下来，“不太可能，蛊雕和一般的异兽一样，是以灵魂为食，袭击人类只是出于它们凶残的本性。所以不会出现这种大规模捕杀儿童的情况。” 这么说，大概率和最近的诱拐案无关了。 苏小小松了口气，“难道真的是姑获鸟做的吗……” “姑获鸟？”他颇有兴趣的说，“原来你有这个想法……不过它们不是灭绝很久了吗？” 原来他也知道啊…… 当即她将疯女人的事，以及她对疯女人可能见过姑获鸟的猜测和盘托出，不过转念又想，那个疯女人的孩子，也有可能是被蛊雕抓走的。 这下她更想找到那个疯女人了，“可惜，我现在只能漫无目的的找，她或许早就死了也说不定……” “这有何难。”说着，他从斜跨的布袋子里拿出一个金色的罗盘，正中间的红色指针在他的手指不停的转动着。 苏小小一脸的不信，“你这玩意有用吗？” 他不服的说，“你看好了——小徒弟，来，给你姐姐展示一下这‘寻妖盘’是怎么用的！” 他示威性的瞪着苏小小，看也不看的将寻妖盘递向一旁，可半天也没有人来接。 正奇怪着，两人这才惊奇的发现，小光居然不见了！ ------------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人面鹦鹉 “小光！” 苏小小失声叫喊着，可树林里却空空荡荡，阳光透过严严实实的树叶，将周围照的一片昏暗，看着格外萧条。 “小光呢？！”她激动的对张初尧吼道。 张初尧这时却没有她那么激动，手指一划，念了句咒语。 接着苏小小便听到身后传来了动静。 回过头，就看到了哭笑不得的一幕。 小光被手中的剑拉扯着，跌跌撞撞的朝他们的方向跑来，看样子是张初尧念咒将小光手中的剑召唤了过来。 但小光的手就好像粘在了剑柄上，抓住也不撒手，硬是被拖到了他们面前。 “小姐姐……”刚在她面前站定，才唤了一声，接着耳边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巨响，震的耳朵“嗡”的一下，短暂的瞬间听不到丝毫的声音。 一秒后，脸上传来阵阵剧痛，小光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被打了个耳光。 “你跑哪去了！这地方很危险你知不知道！”苏小小怒喝完，看着一脸委屈的小光，瞬间心软，“对不起……小光……我……” 这一巴掌足以让一个八岁的孩子哭成泪人，但小光虽然眼眶噙着泪，却没有哭出声。 流泪是本能，不哭是坚强。 这份坚强看的苏小小一阵心碎，赶紧把他抱进了怀里，“姐姐错了，姐姐再也不打你了……” “男子汉就该如此。”张初尧赞叹的说了句，伸手在小光的头顶一阵猛搓，虽然也透着宠溺，但与苏小小截然不同。 这就是父亲与母亲的区别吗…… 在苏小小的身上，他体会到了温柔，而在师父身上，他体会到的则是坚强与勇气。 虽然失去了亲生父母，但在这一刻，小光似乎觉得，他们又回来了，就站在他的面前。 母亲抱着他，父亲摸着他的脑袋。 “对不起，小姐姐……师父……”小光哽咽的说道，眼泪始终没有流下，“我刚刚……看到一只奇怪的鸟儿，一时好奇就跟过去了……” 孩子天性如此，苏小小一时完全谅解了他，“傻孩子……以后别乱跑了知道吗！” 张初尧的关注点却不在此，“那只奇怪的鸟儿，什么样？” “嗯……全身是白色的，头顶有一撮蓝色的羽毛，看起来像鹦鹉，但它的脸……好像是一张人脸……” “人面鹦鹉？”苏小小愣了一下，脑海中的鬼怪图鉴里完全没有这个形象。 张初尧却立刻反应了过来，“姑获鸟？” 苏小小一愣，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对姑获鸟的形象没什么概念，《百鬼夜行录》中也没有关于它的记载，有且仅有一次见到它，还是与小八郎的那次。 而那次，他是以人形的状态出现在她面前的。 所以……姑获鸟的原型，就是一只人面鹦鹉？ “你确定吗？” 张初尧十分肯定的说，“姑获鸟虽然没有在《山海经》中出现过，但我们的一些典籍中有过关于它们的记载。” 看来不止是阴阳师，连驱魔天师也和它们有过交集，或许在阴阳师们看不到的角落里，还存在着许多隐秘的战争。 就像人类看不到阴阳师们与鬼怪的战争。 至少可以确定的是，骁骑山真的有姑获鸟！ 苏小小警觉的追问道，“小光，你看到那只鸟往哪儿去了吗？” 小光不好意思的挠着脑袋，“这个……不记得了……” 张初尧问道，“小徒弟，你难道没有用御剑攻击它吗？” 小光吐了吐舌头，“瞒不过师父……” 看来他不止是去追它，还攻击了它。 “那打到了没有？” “蹭到了，还掉落了一片羽毛。”说着，小光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白色的羽毛。 苏小小一见就看出了它隐隐散发出的妖气。 但是光凭一支羽毛，看不出这是个什么鬼怪，如果说它是天狗身上的羽毛，也是没问题的。 虽然在苏小小看来这个算不得证据，但张初尧等的就是这个，“还记得‘寻妖盘’怎么用吗？” 小光立刻自豪的说，“当然！” 他迫不及待的接过张初尧手中的寻妖盘，煞有介事的竖起食中二指，在脸前画了个轨迹，口中念念有词。 很快，小光就像他们俩展示了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 他两指拈着羽毛，用力一挥，羽毛顿时被点燃，烧出的缕缕青烟飘向寻妖盘，盘底上刻着的各式标记发出青光，正中的红色指针开始剧烈转动。 这一套和阴阳师的占卜术有些相似，交给苏小小的话，她也能用占卜术找到那只姑获鸟，不过效果会差很多。 占卜术只能让施术者在短时间内联通那只姑获鸟的五感，通过五感推断出具体位置。 但在这片很容易就晕头转向的树林里，基本没有任何用处。 这时便能体现出寻妖盘的优势了，只见那红色的指针飞速转动了一会儿后，猛地对着一个方向停了下来。 小光指着那个方向，自信满满的说，“就在那个方向！” 这时头一次看到小光施法，而那却是苏小小不会的，这让她不由得觉得，小光真的长大了。 这就像是一个初中文化的母亲，看到刚上高中的孩子做作业时，那种完全辅导不了的感觉。 些许的挫败感之中，更多夹杂着的是欣慰。 张初尧满意的点头，“不错，很有天赋。” 小光骄傲的笑了笑。 张初尧向着指针所指的方向一指，“去，咱们去把它找出来！” 爷俩刚迈出一步，苏小小下意识拦道，“别让小光去吧，可能有危险……” 张初尧无奈的看着她，“那是我们俩去，把他一个人丢在这？或者我们中的人去一个，然后遇上危险怎么办，谁来保护他？” 这么一想，的确三个人一起行动最稳妥，按照恐怖片中一贯的套路，分头走就是给反派机会逐一击破。 没有了异议后，三人向着指针所指的方向进发。 马镫口的这片树林很容易迷路，但有个指明方向的指针，可就轻松多了，不一会儿三人就来到了一座石桥前。 深山老林有小河不奇怪，可河上有石桥，说明人类的文明曾经染指过这里。 但看这座石桥有些年头了，而且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维护过，还不知是那个朝代的人建造的。 石桥下，河岸边，立着一个半人来高的雕像，造型很简单，就是一根粗大的椭圆形，上面刻着一张人脸，看着像个不倒翁。 而寻妖盘的指针在到了这里后，开始旋转起来，看来它所指之处就是这里。 姑获鸟会在这里？这还真是稀奇了。 三人看了半天，这里除了雕像之外，就是潮湿的泥土，以及头顶的石桥，最多算上旁边的小河，一共四样东西，没有什么特殊的。 要说最奇怪的，只有这个雕像。 两个大人开始端详起这座雕像来，苏小小更是用阴阳瞳术看了这雕像的内部，完全实心的，就是个普通的石像。 但小孩子的观察点始终与大人有区别，他很快就发现了第五样东西，而且也是最不起眼的东西——石头。 “这些石头好漂亮啊，排列也好整齐……” 苏小小好奇的过去蹲下，果然潮湿的土地上嵌着一块光滑圆润的白色石头。 石头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些石头整齐的排列着，每隔大约一人来宽就嵌着一块，整整齐齐的码成一排，同时又不止一列。 一排大约二十个石头，一共五列，差不多有一百多个。 这不像是简单的石阵，有点像标记。 准确来说，就好像是……一片整齐的墓地，而那些白色石头，是一块块墓碑。 ------------ 第一百六十六章 姑获鸟之墓 苏小小说出自己的想法后，出乎意料的是，张初尧也这么觉得。 很多宠物主人在宠物死后，会将它们的尸体埋在野外，并放上石头之类的作为标记，同时也是它们的墓碑。 那这些石阵…… 苏小小立刻有种挖一挖的冲动，与张初尧对视一眼后，他们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份“英雄所见略同”的意思。 “挖？” 苏小小点头，“挖！都找到这儿来了，不挖白不挖！” 张初尧也赞同的点了点头，取下背上的剑，撸起袖子就挖了起来。 苏小小则牵着小光的手后退了几步，生怕会挖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来。 挖了一会儿，果然挖出了什么东西。 苏小小立刻好奇的凑过去，不由得惊住了。 那块小石头下面，居然真的是一具尸体，白羽蓝首，人面鸟身，与小光的描述一模一样。 居然是姑获鸟的尸体？！ 这一块石头下面是一具尸体，那这一百多个石头…… 这里难道是一个姑获鸟的墓群？！ 张初尧自己也有些懵，一连又挖开了两块石头下的泥土，果然又是两具姑获鸟的尸体。 “你们的古籍里……有没有记载过这个？这应该是正常情况吧？”苏小小试探着问道。 张初尧想也不想就摇了摇头，“一点也不正常。从没听说过妖怪还有墓的。” 现场有些诡异，苏小小甚至觉得，那个不倒翁一样的雕像，也变得阴森起来。 这里，究竟是…… 等等，那么小光看到的姑获鸟，难道是它们的灵魂？！ 苏小小惊愕的问，“小光，你看到的……就是这样的鸟吗？” 小光笃定的点了点头。 这种事若发生在人类的身上，那很好理解，无非是一灵不灭的怨灵指引路人找到自己的尸体，这种灵异事件很常见，也很好理解。 但被一只姑获鸟引到这里，找到一堆姑获鸟的尸体，这就很少见了。 两个大人都是一头雾水，小光却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些尸体。 这时，三人的头顶传来一声奇怪的叫声，他们刚下意识的循声望去，一道白影从天而降，随之而来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他们三人感到一股劲风迎面而来。 张初尧反应最快，大喊一声“躲开！” 苏小小条件反射般的将小光扑倒，转瞬间三人全部趴下，白影从他们头顶掠过，带起一股极强的风。 风擦过脸颊，竟然像刀子似的，留下一道血口。 这样的速度，那一瞬间没趴下的人可能就身首异处了！ 白影掠过，划出一个下弧线，接着便飞上了枝头，紧紧的盯着他们。 他们抬起头，瞬间愣住了。 居然是姑获鸟，活着的姑获鸟！ 如无意外，小光看到的应该就是这一只！ 鸟首上的人脸，似乎带着怒容，忽然又是一阵猛啸，朝他们冲来。 张初尧立刻爬起身，一手指天，一手掐诀，口中念咒，长剑激射而出，“天罡剑屏！” 剑在空中挽出一个剑花，随后急转直下，插在他们三人中间，现出一个半球形的屏障，将他们完全罩住。 那只姑获鸟“咻”的一声冲来，紧接着就听“砰”的一声，它就像撞上了一道铜墙铁壁，直接将它弹飞。 张初尧乘胜追击的从挎兜里掏出一张黄符，举过头顶，念了句咒，空中立刻阴云密布，一道闪电劈了下来，穿过厚厚的浓密树叶，直向那只姑获鸟冲去。 它在被弹飞的过程中，忽然绷紧了身子，生生停在空中，紧接着极快的飞向一旁，躲过了电击。 闪电劈上它身后的一颗一人环抱的树，瞬间火光乍现，这棵树被拦腰劈断，轰然倒下。 这半棵树即将倒地的瞬间，那只姑获鸟在空中一个迂回，朝着这倒下的树干踢了一记漂亮的飞踢。 它真的是用鸟爪踢出了一个飞踢，树干被这么一踹，偏离了方向，竟朝着地上的苏小小和小光砸去。 不过他们并不慌张，那道天罡剑屏还在，连它那子弹似的撞击都可以挡得住，这半棵树根本不足为惧。 张初尧正想继续引雷劈它，被这棵倒下的树干打断了一下。 就这打断的瞬间，树干撞上屏障，居然散发成了无数的树根，盘上了这道半球形屏障，眨眼间将屏障覆盖完全，三人在屏障里面被阻挡了全部的视线。 这下张初尧没法再引雷攻击它了，而且是根本看不到它。 这样的斗法场面小光还是头一回遇到，苏小小担心的抱住他，喃喃念叨着，“别怕，别怕，没事的……” 谁知小光居然很激动的说，“师父太帅了！我也想学这招！” 这……男孩子的想法和女孩子差别这么大么…… 小虎嘲笑着说，“我看害怕的是你吧？” 苏小小瞪了它一眼，小声说，“不帮忙还那么多废话！” “谁说我不帮忙的？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啊，姑获鸟是木属性的操控者，一会儿你们脚下就会钻出无数植物，把你们挤死在这个屏障里！” 原来那只姑获鸟有这个打算？！ “老张！你的这个屏障，有没有罩住脚下？” 张初尧正琢磨着怎么弄掉这些藤蔓，一听她这话，奇怪的回答道，“当然了，深埋地下，可阻止来自地底的攻击。” 想起他第一次用这招时，就让钻入地下的蜚吃了苦头。 可这木与土不同，土属性的蜚穿不过屏障，但木属性可是只要有土就能发挥威力的！ “地下？”苏小小心里暗叫不好，“糟了！” 话音刚落，他们脚下伸出了藤蔓，瞬间捆住了他们三人的脚，令他们动弹不得。 接着正如小虎预言的那样，藤蔓接二连三的涌出，似要填满整个屏障。 可以想象，那只姑获鸟是想借此逼张初尧解除屏障，并在那瞬间发动突袭，这样一来可就是极其被动的处境。 可不解除屏障，就只能被这些藤蔓活活挤死。 张初尧挣扎了几下，完全没有效果。 眼见藤蔓越来越多，苏小小紧紧抱住小光，对夜君大喊，“帮帮忙啊！” 面对这些藤蔓，夜君没法用地狱火，虽然可以烧毁藤蔓，但里面的这些人就算不被烧死，也能被熏死。 但夜君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它一个瞬身，瞬移到了屏障之外，双手一推，火柱立刻吞噬了屏障外的藤蔓，瞬间烧成了灰烬。 阻碍消失，张初尧立刻锁定了姑获鸟的位置，一道雷电再度劈下。 那姑获鸟正惊讶于这凭空出现的火柱扰乱了它的计划，愣神的功夫被这道极快的闪电生生劈中。 它冒着烟，歪歪扭扭的落在了树杈上。 于此同时，藤蔓停止了生长，张初尧趁势撤回了屏障，拔出地上的剑来，砍断了困住三人的藤蔓。 夜君回到苏小小的肩上，迎来她的一顿表扬，“多亏有你啊，还是你靠谱！” 后半句言者无心，小虎有意，它立刻不爽的说，“我也帮忙了好吧？提醒你们了还中招，唉……这一届队友是真的带不动啊。” 苏小小没空和它斗嘴，此时他们占尽上风，要好好料理这只已经受了伤的姑获鸟。 就在这时，树林里传出响亮的婴儿啼哭的声音。 这声音似乎离他们很近，苏小小诧异的说，“这里怎么会有婴儿？” 张初尧的脸上忽然没了胜利的喜悦，刹那间蒙上了一层愁云。 他紧皱眉头，警惕的说了两个字：“蛊雕。” ------------ 第一百六十七章 蛊雕豹形 张初尧之前说的，那个山海经异兽——蛊雕？！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这蛊雕还不知有多厉害，万一和这姑获鸟联手…… 那可就真的难对付了！ 而张初尧这副谨慎的模样，让苏小小感到更加不安。 刚刚面对姑获鸟时，他可没有这样的神态。 忽然，这啼哭之声急转之上，似乎来到了他们的头顶，紧接着用一种很容易察觉的速度向他们靠近。 这时，被张初尧引来的天雷劈落的姑获鸟忽然窜起，他们还以为它要趁势反击，一惊之下愣住了。 就这愣神的工夫，姑获鸟腾空而起，居然向远处飞去。 那样子完全不像要反攻，更像是逃离。 也不知是想逃离他们，还是……逃离蛊雕？ 就在这时，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忽然出现，居然是一只体型庞大的雕！ 这只雕通体黑色，翼展足有五六米长，鸟首长着一只一米来长的尖锐长角，叫声如婴儿啼哭一般。 “是蛊雕！”张初尧将他们俩护在身后，但下一刻便觉多余。 只见那只蛊雕咆哮着直奔姑获鸟而去，硕大的爪子抓向了它。 眼见它将要被蛊雕抓住，忽然在空中一个折返，猛地向蛊雕攻去。 两只怪鸟在空中忽然厮杀起来，一黑一白，一大一小，两对翅膀猛地扑腾着，鸟爪互相进攻，黑白羽毛四处飘落，极其激烈。 本是双方对峙，第三者的加入瞬间改变了战局，其中人类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这两只鸟简直像有仇似的，蛊雕一出现就无视人类，直扑姑获鸟，而姑获鸟听到它的叫声立刻选择了逃跑，结果眼见逃不了，干脆和它拼命。 这一幕像极了人类某些时候的样子。 但体型本就不占优势的姑获鸟，再加上被张初尧劈了一雷，显然不是蛊雕的对手，几番下来已是伤痕累累。 渐渐的，姑获鸟败下阵来，蛊雕趁机抓住了它，带着它飞向树林的深处。 三人还处于愣神的状态，这时夜君发话了，“快追。” “啊？” “你来这究竟是来干嘛的？错失了这只姑获鸟，下次还不知能不能再遇到。” 这倒提醒了她，她决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老张，小光交给你了！”她从张初尧的身后窜出，朝着两只鸟的方向奔去。 “等等！”张初尧拦住了她，丢出一枚戒指。 苏小小接过，就听张初尧继续说道，“此为蛊雕天克之敌，如若你战不胜……可以试试。” 这枚戒指？ 苏小小没有时间多考虑，戴上后立刻追去。 蛊雕飞的很快，苏小小紧追不舍，但眼见距离逐渐被拉开，无奈之下掏出阴阳扇来。 阴阳扇从嘴边划过，念了一句，“入式神见幻梦！” 接着，阴阳扇打开，向着蛊雕的方向一扇，周围的树木立刻移动起来，挡住了蛊雕的去路。 蛊雕立刻在空中停住，无数的树叶从树上脱落，像无数把飞刀冲向蛊雕。 蛊雕失声惊叫，在空中翻转腾挪，但树叶极其密集，其中一片划过它的翅膀，立刻应声而断。 失去翅膀的蛊雕瞬间丧失了飞行能力，也就无法在空中躲闪，无数飞叶穿过，立刻将这只大雕分解成了数十块。 但那只姑获鸟却安然无恙的落下，苏小小趁着这个空档，冲上前接住了它。 这只姑获鸟全身血污，看样子被蛊雕伤的不轻，苏小小立刻将它抱到一边的大树下稳妥的放好，起身挡在它的面前，准备迎战蛊雕。 蛊雕的数十块碎片落在地上，不一会儿就变回完整，周围移动的树木也恢复原样，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 这是阴阳师仪式咒术的一种，叫做“入式神咒”，是一种借用式神力量的咒术。 刚刚苏小小借用的便是十二式神中，天后的力量，即“见幻梦”，是一种幻术。 所以刚才无论是移动的树木，还是飞刀般的树叶，都是魅惑心灵的幻觉，而蛊雕正是中了这样的幻术，惊慌失措下丢下了姑获鸟。 但这终究只是权宜之计，苏小小依然要面对这只从未见过的异兽。 蛊雕似乎意识到自己被骗，起身后怒不可遏的咆哮着，就像是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十分刺耳，且扰乱心神。 苏小小定下心来，收好阴阳扇，双手开始结印，“少阴金·掌中雷！” 试探性的，一道金色的雷电从她的掌心射出，蛊雕刚从幻术中醒转过来，冷不丁被这一击击中，但它却只稍稍后退了一步，居然硬抗了下来。 苏小小自认自己的灵力修为，对付任何妖怪都能造成可观的伤害，可这一击打在它身上居然丝毫看不出效果！ 这……也不知这蛊雕真的妖力极强，还是死要面子硬撑。 苏小小更倾向与后者，一连又劈出了三道掌中雷。 这次蛊雕连闪三次躲过，这下苏小小更加确信，这货就是坚强了点。 如果差距真的到了可以无视的地步，根本不需要躲。 但蛊雕定下神来后，居然落了地，两只翅膀忽然变成了两只强健有力的双爪，两只雕爪也变成了爪子，这只大雕居然原地变身成了一个似豹非豹的模样。 一只飞行动物，就这样变成了陆行，实在是匪夷所思。 却见它的身子虽然变成了豹，但头仍是一只雕，头上的长角也并没有变化。 这次苏小小再劈出一道掌中雷，它便没有再躲，闲庭信步的向她走来。 苏小小一愣，这家伙变成豹形态后，似乎属相也发生了变化，不是相生的水，就是相克的火，总之不再惧怕金属性。 水还是火？看着外表看不出，但苏小小大概可以确信，这蛊雕和蜚一样，同时拥有不止一种属性。 有了之前的经验，苏小小不再指望能通过阴阳术战胜它了。 豹形态的蛊雕忽然发难，向她猛扑而来。 “躲开！” 这速度极其迅速，苏小小根本来不及反应，夜君提前预知到了它的攻击，一脚将她踹到了一旁。 别看夜君身体小，这一脚力道极大，这样造成了极大的压强，使得苏小小感觉自己的肩膀就像被一根筷子狠狠的戳了一下，几欲碎裂。 千钧一发之际被夜君给救了，这让她大概意识到这家伙的特点——速度快。 这下完全看不出它的属性，光是它头上的尖角，以及强健有力的四肢，足以用物理攻击将她撕成碎片！ 苏小小还没缓过神来，它又朝她猛扑过来，张牙舞爪的样子极其可怖。 夜君再一次挡在它的身前，双手喷出地狱之火。 蛊雕丝毫没有放缓脚步，从烈焰中窜出，随手一巴掌将夜君扇到了一边，继续向苏小小猛扑。 之前猜测这货不是水就是火，无论哪个都不怕夜君的火焰，苏小小这一刻发觉，夜君这家伙虽然牛逼，但属性太过单一，经常帮不上忙！ 但这个极短的时间差只够让她的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根本无暇应对——它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就在这时，苏小小发觉自己的胸前冒出一道光，紧接着一个透明的六面体屏障忽然出现，将她罩在了里面。 “砰”的一声巨响，蛊雕撞在了这道屏障上，它开始气急败坏的抓挠屏障，还试着用头上的锐利长角去顶，却丝毫没法造成丝毫破坏。 这场景苏小小感到很是熟悉，不久前对战那个修炼逆阴阳术的神秘阴阳师时，就被这个屏障救过一次。 如今再度出现，苏小小确信这绝不是偶然，而且肯定与胸前的这个项链有关。 这项链……是张初尧送给她的——据说封印着不知名鬼怪的项链。 那次小虎不在，这次它是第一次见，立刻脱口而出，“六合？！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 第一百六十八章 式神·太阴与六合 六合！ 苏小小不可思议的问小虎，“你说这就是……十二式神之一的……六合？！” 当初张初尧说过，这个项链里封印着一个有生命的透明六面体，那时苏小小还猜测它是鬼怪“赌方”。 没曾想，居然是十二式神之一的六合！ 蛊雕不服的攻击着六合，忽然着六面体猛地一震，将它震飞了出去。 随后六合消失，项链的光芒也随之消散。 小虎立刻从苏小小的头顶跳进怀里，拨弄着那个项链，“喂！别这么小气啊！这么舍不得出场？！” 苏小小忽然觉得，小虎这家伙虽然满嘴大话，但它认识的鬼怪绝不比她少，这肯定不是单纯的因为它活的久。 能认识十二式神的，就绝非等闲之辈。 蛊雕怒不可遏，此时见到屏障消失了，立刻大喝一声又冲了上来。 苏小小本能的抱起小虎往旁一丢，紧接着便被蛊雕扑在身下，尖锐的鸟喙朝着她的眼睛啄了下来，她慌忙摆头躲过，但紧接着第二下又啄下来。 一连几次啄击，苏小小躲闪的狼狈不堪，同时它的利爪紧紧的按在她的肩头，抓出六道深深的血印。 忍受着剧痛，苏小小已是无计可施。 这时，手上的戒指发出一道白光，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将蛊雕震退。 苏小小狼狈的坐起来，却见面前这个身影是一只和苏小小差不多高的白狐，它冲着蛊雕发出一声尖锐无比的嚎叫。 蛊雕见状，立时变回了大雕的模样，尖叫一声，逃也似的飞走了。 这变故太过突然，苏小小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蛊雕的一连几次攻击都迅捷无比，没想到连逃跑都如此迅速，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这白狐居然如此厉害，怪不得张初尧说它是蛊雕的天克之敌，只出场漏了一面，便吓的这蛊雕落荒而逃。 白狐见它溜走，顿时安静下来，坐在地上，用后腿挠了挠脖子，看起来温顺无比。 苏小小挣扎着爬起身，走到白狐身后，笨拙的说了声，“谢……谢谢……” 白狐回头瞥了她一眼，那一眼初始露着满满的不屑，但很快便猛然睁大，转身凑近了她，在她脸上嗅了嗅。 苏小小不知所措，也不知这白狐是什么来头，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它四处嗅着，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就好像它闻到了什么味道，却没找到源头似的。 奇怪了一阵后，它随后消散，化作了一团白光，回到苏小小手上的那枚戒指里。 苏小小的神情比那只白狐还奇怪，这时白虎又跑回到她的头顶。 “小虎……那只白狐，你认识吗？” 苏小小觉得这家伙谁都认识，此时也侥幸的问了句。 没曾想它还真认识，“刚刚那个，是太阴啊。” 十二式神中的月之精灵——太阴？ 一天连续见到十二式神中的两个，这在阴阳界绝对是超凡的体验！ 最关键的是，这两个式神，都藏于首饰中，而且还都是张初尧给她的。 为啥十二式神中的两个会在一个驱魔天师的手上…… 看苏小小愣了半天，小虎终于忍不住提醒道，“你再不去管管那只姑获鸟，它可就要死了啊。” 苏小小猛地醒转，同时也想起了双肩的剧痛。 她的表情因剧痛而扭曲在了一起，强忍着走到那只姑获鸟身边，唤了一声，“喂，你没死吧？” 它挣扎着睁开眼，看着苏小小，有气无力的说，“苏……苏妲已？” 什么苏妲已？我只听说过苏妲己。 想了一会儿，苏小小猛地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说，“你是……小八郎？！” 话音刚落，仿佛是对她的回应，它幻化成了人形。 果然是那天在鬼怪酒吧见到的那个臭小子！ 还真是冤家路窄！苏小小觉得自己欠的那一大笔账有了着落，一把揪起了他，同时带着肩上的剧痛，她强忍着皱起眉头，猛地摇晃着它，“你可别死啊！你还没付钱呢！” 他居然笑了，紧接着晕了过去。 苏小小无语了，只好扛起他，艰难的往回走。 她要去找张初尧帮忙。 在如此的用力下，肩上的血口渗出了大片血迹，她也感觉疼得厉害。 夜君这时很贴心的飞到另一边，抬起了小八郎的另一半身体。 虽然分担了一半重量，但苏小小还是觉得压力很大，抱怨道，“这家伙，为什么这时候化作人形，重死了！” 小虎依旧悠哉的待在她的头顶，“可能是猜到你会把他带出去救治吧，他姑获鸟的样子要是出现在别人面前，那可是很麻烦的。” 的确，各行各业，到处都有阴阳师的御守，被看到可就不好了。 苏小小没办法，为了查案，顺便为了追回那笔欠款，只好咬着牙继续扛着他。 所幸没走多久，前方张初尧托着寻妖盘赶了过来。 坚持了半天，忽然放松后，苏小小忽然感到眼前一黑。 接着就是她最擅长的事——她晕倒了。 …… 早已习惯这样的感觉，这次苏小小在病床上醒来时，十分的淡定。 肩上绑着厚厚的绷带，已是完全抬不起来的状态。 多次住院的经验告诉她，这里不是新港第一医院，看窗外的景色，以及这老旧的病房设施，估计是西山区的某家小医院。 “夜君……夜君！” 唤了两声后，夜君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抱着胳膊，一脸淡漠，这张处变不惊的扑克脸无论何时都是这副模样。 苏小小转头看了看四周，“小虎呢？” “出去玩了。” 意料之中呢。 “我躺了多久？” “一天而已——你是昨天进的医院。” 和前段时间比起来，已经好很多了。 “小光呢？还有……老张呢？” 不知夜君是不耐烦，还是觉得让他们直接对话是最省事的，他一声不吭的向床头的按钮一指，细小的气浪从指尖射出，按下了按钮。 “叮咚”一声从门外传来，不一会儿医生和护士便进来给她检查，同时跟进来的还有张初尧。 检查完没有大碍，需要住院休养。 之后医生和护士退去，留下这对阴阳天师独处。 “小光呢？”他们刚走，苏小小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在隔壁。” 苏小小不知道隔壁是什么地方，但听到小光就在附近，便松了口气，“谢谢你的戒指，不然我可就惨了。” 张初尧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很突兀的问了句，“那个项链……也有用吗？” 明明说的戒指，怎么忽然问起了项链？ 苏小小点头，如实相告，并追问道，“项链里的，是十二式神之一的六合，你知道吗？” 他没有感到惊讶，“不知道，但猜到了。” 看来他果然知道，苏小小奇怪的问道，“那当初你给我项链时，怎么不说？” 他缓缓走向窗边，像个古人似的背着手，望着天，“师父说过，星盘式神只会自己选择主人，数年来我都未能让这两位式神选择我。” “两位？原来你也知道戒指里的是太阴……” “苏小小。” 听他忽然唤自己的全名，苏小小立刻认真起来，“怎么？” 他回过身望着她，眼神中尽是说不明的情感，“你的确……不是一般的阴阳师。” 苏小小怔了一怔，随即笑着说，“当然了，我可是要成为世界第一阴阳师的！” 他笑了笑，“我很期待见到你有那么一天。” 她用笑回应着他的期待。 对视了一会儿，苏小小猛地想起一件重要的是，“对了！那个姑获鸟呢？就是……我救回来的那个人！” “原来他就是那只姑获鸟啊。”他虽然这么说，却并不惊讶，看来也是猜到了，“他也在隔壁。” 也在隔壁…… 苏小小猛然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他和小光在一起？！” ------------ 第一百六十九章 小天师VS姑获鸟 苏小小醒来前，小八郎先一步醒来。 看了看满身绷带的自己，苦笑着摇了摇头。 向旁边一望，看到了一张幼小稚嫩的脸。 小光双手托着下巴，像一朵花一样，笑着看着他，“大哥哥……你是小姐姐的什么人？” 虽然问的是一句寻常话，但小八总觉得他的笑容里带着些敌意。 “小姐姐……你是说苏苏吗？” 听到他对苏小小的昵称，如此亲密，甚至有些肉麻，小光没好气的说，“不许你这么叫她！她是我的未婚妻！” 小八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牵动着身上的伤口，痛的他一边皱眉，一边大笑，“人小鬼大的小鬼头，牙还没长齐就想娶老婆了？” 小光噘着嘴，表情强装凶狠的说，“我师父说，你是妖怪！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收了你！” 说着，他煞有介事的掐着剑诀，有模有样的念起了咒语。 这是驱魔咒中的引火咒，基础咒的一种，但显然他的咒语念得有些蹩脚，一张嘴吐出的却是一缕淡淡的黑烟。 小八笑的更欢了，“那个男人就是你的师父吧？他看着还像个样，可你……还是再学个十年吧！” 小光不服，他刚学的这一个月里，一心钻研御剑术，要不是他的剑作为管制刀具被医院保管了，他肯定要这货好看！ “总之，有我在，你抢不走小姐姐！” 看他噘嘴的模样，小八坏笑着说，“你的那位小姐姐，也是个妖怪，你知道吗？” 小光早就“知道”，因为苏小小曾经和他说过，她是猫变的。 本是骗孩子的一句敷衍的玩笑话，可当时的苏小小哪里想得到，小光会突然脱离凡人的行列，变成了一个准驱魔天师。 在张初尧的教导下，小光接受了妖怪存在的事实，于是苏小小在他心中成为了一只猫妖。 一只善良的猫妖。 “我当然知道！她是一只猫妖！”他自豪的说道，仿佛想展示自己对这位未婚妻十分了解。 “猫妖？”小八露出了鄙夷的笑容，“她呀，其实是狐妖。看来你们俩关系也不怎么样嘛……” 小光作为孩子，天真和单纯驱使他生气的说，“不可能！小姐姐不会骗我！她说了等我长大就嫁给我的！” 小八也像个孩子似的撇着嘴，故意气他似的，嚣张的说，“我可是见过她的原型的——唉？你不会还没看过吧？那可就难怪了……” 小光气的鼓起腮帮，大喊着，“你说谎！你说谎！” 这时，病房门打开，担心小光安危的苏小小赶紧冲了进来，小光见状立刻冲上去抱住了她，将刚刚的对话大致说了一遍，最后反复问她，“这个臭哥哥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 苏小小瞪了小八郎这个幼稚的家伙一眼，赶紧安慰小光，“他是故意气你的，你别理他。快去找你师父去。” 小光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冲着小八用力的吐了吐舌头，兴高采烈的出了门。 “想不到这孩子这么喜欢你，你一个狐妖为什么会和驱魔天师混在一起？” 看样子，小八还以为她是那只叫“苏妲已”的狐妖，苏小小有些哭笑不得。 但想到上次见到这家伙时，他对阴阳师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为了能从他口中套出姑获鸟的巢穴所在，苏小小决定继续扮演下去。 她斜眼盯着他，走到床边坐下，没好气的说，“要你管！” 他坏笑着说，“人类果然都是单纯的动物，尤其是男人。那个驱魔天师没收了你，看来是被你魅惑过了吧？” 苏小小阴沉着脸，“没有！” “别不承认，就和你弄到那一箱替身符一样，只要上过几次床，男人就会对你服服帖帖……” 未经人事的苏小小怎么忍得了这样的污蔑，立刻愤恨的转移了话题，“你还好意思说那箱替身符的事？！你这个骗子，还钱来！” 小八笑着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钱嘛，我是拿不出来的了。不过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执着，还带着个驱魔天师找上门来。” 她和张初尧可真的是偶遇，不过要是没有他们俩，她还真找不到这个混蛋。 她懒得解释，干脆默认。 小八接着露出邪恶的笑容，“你不像是缺钱的样子，难道说你找上门来，其实是……爱上我了？” 看着这个自恋的王八蛋，苏小小强忍怒气，冷冷的说，“我看你才像个狐妖。” “你这算是夸我极具诱惑力吗？看来我猜的果然没错。” 苏小小被说的哑口无言，从没见过这么油嘴滑舌的妖怪，也不知姑获鸟都是如此，还是就这货特殊。 “别臭美了！赶紧还钱，要不……”她定了定心神，开始进入正题，“要不你带我去找你的族人，我找他们要钱！” 小八摆出一副很假的惊讶状，“哎呀？这么快就想见家长了吗？那我……” 苏小小黑着脸，伸手戳上了他身上的一处伤口，他的后半句话顿时淹没在了尖叫之中，痛的死去活来。 “再胡言乱语，我让你死在病床上！”说这话的时候，苏小小的双眼似乎冒着邪恶的红光，活脱脱一个暴戾女王的模样。 小八痛的叫了几声后，居然笑了起来，边笑边喊，看着像个疯子，“哈哈……你这是……想让我永远记住你吗？” 死缠烂打的追求者，苏小小见过不少，可从未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而且从他的态度来看，根本不是真心追求，好像他就很享受这种引她生气着急的过程。 苏小小见这家伙软硬不吃，只好失落的收了手，心想着不如撕破脸皮，表露自己就是个阴阳师，然后把他扭送给菲斯。 虽然上报山海经异兽，以及驱魔天师，让自己声名大噪的想法破灭了，但发现灭绝近一个世纪的姑获鸟，也算是个重大的功勋了。 两手悄悄合拢，准备结印发难。 臭小子，是你逼我的！ 正准备动手，床上的小八忽然抽搐起来，苏小小一愣，不知他又想刷什么花样。 可紧接着，他居然吐出一口血来，整个人看起来极其痛苦。 这下苏小小慌了，“你怎么了？！” “我的伤……”他咬着牙，似乎说出每一个字都让他万分痛苦。 苏小小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不是吧……我只是轻轻戳了一下，怎么就……” 那种程度，明明只是皮外伤，怎么会让他忽然变成这副要死的模样？ “不是你……”他强忍着痛，忽然抓住她的手，“人类治不好我……送我回去……” 苏小小猛然想起，这货是妖怪，人类的医院怎么可能治好他？！ 他只是幻化成了人形，但是本质上还是一只姑获鸟啊！ 他要是死了，可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喂！要我把你送哪去啊？” 话还未说完，他已不省人事。 接着，他开始蜕变，最终变回了那只姑获鸟。 就这样退回原型，说明它是真的快不行了。 苏小小愣了半天，想起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送他回去。 回哪？骁骑山的马镫口？ 难道去那里就能救他？ ------------ 第一百七十章 寻找鸟巢 在张初尧和小光的陪伴下，苏小小被迫又回到了这个昏暗的山林。 张初尧特意借来了轮椅，推着她艰难的在山路上前行。 苏小小怀抱着小八，心里五味杂陈。 她真的怕这货就这样死了，这可是她见过的唯一一只姑获鸟，他要是就这样挂了，那么线索也就完全断了。 无论是诱拐案，还是她的债务，将全部陷入僵局。 小八郎，你现在不许死！ 他们漫无目的的走了半天，却不见任何奇迹发生。 小八昏迷前说带他回去……到底是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儿，小光走累了，三人只好停下休息。 苏小小低头对怀中的小八说道，“喂……我带你回来了，究竟怎么才能救你啊？” 小八依旧昏迷，无人应答。 小虎凑上去看了看，摇着头说，“这家伙估计是没救了，放弃吧！” 苏小小怎么可能放弃，问夜君和小虎，“你们俩有没有办法能救他？” 夜君果断摇头，“我有很多种办法弄死他，但救人不是我的强项。” 但小虎却想到了什么，“我记得……姑获鸟有一种仪式，可以救活自己的同伴。但你首先要找到他的族人。” 要是能找到姑获鸟的巢穴，我还救这个王八蛋干什么！ 苏小小急的紧皱眉头，想了半天也无计可施。 空气静的可怕，每个人都茫然的坐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树林中响起一声尖锐的啼哭，打破了这样的宁静。 蛊雕！ 几乎同时，黑影从天而降，冲着苏小小怀中的小八，迅疾的冲来。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苏小小看见它的瞬间，已经来不及作出什么。 就在那一瞬间，苏小小感到一阵眩晕，呕吐感忽然涌上来，她尽力捂着嘴，忍住了没吐出来。 想起刚刚进攻她的蛊雕，苏小小猛地抬头望去，却见那只蛊雕在空中盘旋了一阵，一下子栽到了地上，看起来也是晕头转向。 苏小小赶紧刚刚那一瞬间，好像有股莫名的力量，使她和蛊雕都出现了眩晕。 不知道老张和小光是不是也感觉想吐？ 环顾四周，居然并不见他们俩，好像他们从未在这里出现过，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可怀里的小八，以及不远处的蛊雕还在这里，这是什么情况啊！ 然而最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小虎和夜君居然也不见了。 这情况在苏小小的脑海中似乎有点印象，那次去监狱询问源本心时，自己一度被他拉入幻境，那时也是如此，周围的人都不见了，只留下她，以及那恐怖的血阳残景。 她想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蛊雕不给她这个机会。 它缓了一会儿后，又调整好了劲头，朝她猛冲而来。 可刚冲出一小段距离，就被来自头顶的轰鸣声怔住了。 苏小小抬头望去，却见空中竟然密密麻麻的全是黑影，它们围成里里外外好几个圈，以他们为中心，缓缓的盘旋着。 忽然，这些黑影猛地冲下来，在他们周围极快的穿梭。 当它们冲下来时，苏小小才发现，刚刚在背光下看到的黑影们，实际上是白色的，一只只白色，像鹦鹉一般的鸟在他们周围飞速流转，伴随着尖锐的鸣叫，阵势极其壮观。 这些……居然都是姑获鸟？！ 它们成群结队的制造阵势，不止苏小小，连体型庞大的蛊雕也被吓住了，被这阵势搞得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忽然，姑获鸟们集体向蛊雕冲来，一个接一个的撞上它，就像被连射的弓箭连续击中，不一会儿它已是伤痕累累。 最终，它被撞的失去了意识，像只死鸟一样坠落，不知死活。 这阵势同时也带来了不小的风，苏小小被吹的睁不开眼，等风势渐缓，直至消失后，周围也安静了下来。 她再睁开眼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面前树群的每一根树杈上，都站满了姑获鸟，它们模样相仿，但体型不一，鸟首上的人脸也都不尽相同。 它们直勾勾的看着她，直盯的她心里一阵发毛。 马镫口果然是它们的巢穴！ 可这些姑获鸟……是从哪冒出来的？ 被这么多长着人脸的鹦鹉盯着，任谁都会打心里感到恐惧。 苏小小壮起了胆子，托起怀中的小八，“你们……是他的同伴吗？他快死了，可以救救他吗？” 这些姑获鸟面面相觑，片刻后，其中一只飞下了树，来到她面前时忽然化作了一个身披白袍的老翁。 老翁佝偻着背，缓缓走到她面前，低下头问道，“你是什么人？和小八是什么关系？” 他的声音听起来苍老而又沙哑，但同时透着一丝老者的慈爱，这让苏小小的心绪稍稍平缓了些。 她调整了下心态，回答道，“我……我叫苏妲已，是一只狐妖。我……算是他的债主吧。” 老翁忽然低下头，不知道在嗅着什么，缓缓说道，“的确……有狐族的气味……” 狐族的气味？ 我哪来狐族的气味？ “不过这味道很熟悉，有些像‘那位大人’……” “那位大人？”苏小小更加奇怪了。 “总之，既然是那位大人的同族，我们欢迎你。” 他说的不紧不慢，但苏小小此刻心里却平静不下来，赶紧说道，“小八……他快死了，你们能不能救他？” 老翁还未开口，树上不知哪只姑获鸟说了句，“这家伙已经被我们赶出部族了，他和我们毫无瓜葛！” 这话引起了周围不少姑获鸟的赞同，但同时也获得相当一部分的反对。 “不能这么说！小八郎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兄弟呀！” 一时间树林里，上百只姑获鸟居然争论了起来，一半认为该救，一半认为不救。 苏小小没想到小八这货在他自己的部落里这么不受待见。 这场景，忽然让苏小小想起了曾经，那个人的遭遇…… 那个让她一直牵挂至今的男人。 曾经的他们，命运相连，彼此救赎。 如今，却天各一方，不知所踪。 小八……你千万不要，也和那个混蛋一样啊…… ------------ 第一百七十一章 魔方 “他这人，阴狠孤僻，孤芳自赏，根本不能加入菲斯！” “但他天赋异禀，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近年来菲斯的阴阳师质量急速下滑，正需要他这样的天才！” 日本京都，菲斯的总部。宽阔的议事间内，两帮穿着红底白衣阴阳道服的天尊阴阳师们争论不休。 作为阴阳界最高职级的阴阳师，他们此刻却像在课堂上吵架的小孩子，争论着中间这个男子的去留。 男子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无论是听到对他贬低的恶语，还是褒奖的赞誉，他的脸上都毫无波澜。 议事间外，立着不少等待的阴阳师们，其中就有苏小小。 那时的她，还是个穿着白底蓝衣阴阳道服的下位阴阳师。 那时的她刚进入月海学院，还是个大一新生，而她如今则是以他的连携的身份等候在门外。 而他，叫郎独。 一朵孤芳自赏的狼毒花。 在这场决定他未来的辩论之中，他一直拨弄着手上的魔方，短短的十分钟内，他已将魔方打乱，再复原，循环了好几十次。 他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处理速度快的像是完全没经过思考，依靠着本能转动着魔方。 在进行了第几十个回合的争论后，他在第一百多次打乱魔方后，并没有复原，而是忽然将它举在眼前，就像是拿着一只望远镜，透过它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了一遍。 在他如此奇怪的举动中，争论的声音渐渐消失，纷纷向他投来目光。 称赞他的人，投来的是奇怪的目光，而贬低他的人，则是厌恶。 在场上终于安静下来后，他冷冷的说，“你们就像这个小盒子一样，乱七八糟。”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惊讶，全然不敢相信这个年仅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竟然敢这样说他们。 在所有人惊怒的目光中，他用几乎看不见的速度将魔方瞬间复原，嘲笑着说，“你能将他们瞬间归整么？”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魔方，以及坐在正中间的阴阳头——安倍龙一，三点形成了一条线，仿佛这话是对他说的。 安倍龙一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小子，苍老的眼神中满是道不明的情感。 “你们以为我在乎成为这个盒子上的一小块吗？呵，我的目标，可是成为转动盒子的人。” 说完，他将魔方轻轻的放在了面前的榻榻米上，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身，孤傲的眼神夹杂着不屑，横扫整个会场。 看着他漫不经心离开的背影，众阴阳师立刻议论起来，纷纷指责他的无礼与做作。 这其中，无论是赞成派还是反对派，此刻都结成了一派。 他似乎，就在这短短三句话的时间里，将场上这一团乱麻的魔方，瞬间归正。 在众人的指责声中，安倍龙一缓缓站起身，踱步到那个魔方面前，刚弯下腰，一旁的一个人立刻眼疾手快的将魔方拿到了他的手上。 这个老人拿着魔方，慢吞吞的转动了几下，忽然说道，“我决定了……” 这声音一出，场上再度安静了下来，纷纷看向了他。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没了自己的主见，等候着对这位德高望重的阴阳头，马首是瞻。 “谁说我不能……”安倍龙一小声念叨着，将魔方背在身后，忽然哈哈大笑着离开。 …… 议事间内分明没有散会，而他就这样走了出来，门外的人也诧异的看着他。 苏小小迫不及待的穿过人群，牵起他的手，将他快步带出。 原本只想慢慢走出，却被这丫头生生拖出，郎独的脸上满是不耐烦，却带着一丝掩盖不住的笑意。 来到一片四下无人的花园，郎独挣脱了她的手，慢悠悠的坐在了栏杆上。 苏小小没有再去拉他，而是就在他对面坐下，焦急的问道，“怎么样？” “和我预想的一样。”他慢悠悠的说着，看向远处的樱花树，“一群无聊的人。” “我可是帮你复习了这么久，你千万别说你没通过面试啊！” 里面还没谈完，他就自顾自的离开，几乎所有人都不抱希望，唯独苏小小还相信着他。 郎独没有看她，而是冷笑了一声，“有吗？你明明是趴在我的书桌上睡觉，打扰我还原魔方的思路。” “那是因为我也要准备考试嘛……”她嘟着嘴，委屈的说，随后瞪大眼睛，“你复习的时候还在玩魔方？！” “那又怎样，反正我通过了笔试。” 苏小小嫉妒的瞪着他，明明都是学霸，她要没日没夜的看书复习，而他，却是天才！ 似乎感受到了她那嫉妒如火的眼神，郎独转过头看向她，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子。 鼻子瞬间失去了呼吸的功能，苏小小狠狠的拍打他的手，“放手！” 他无动于衷，嘴角扯出一个微笑。 “我没法呼吸了！” “你还能说话，就说明你还能呼吸。” 这是郎独捉弄她时经常玩的把戏，逼她用嘴呼吸，然后嘲笑她喘气的样子像一只猪。 苏小小拗不过他，赌气的紧闭着小嘴，憋得满脸通红。 这次，她学会了反抗，伸手也捏住了他的鼻子。 似乎没料到她这次会这么“有种”，短暂的惊讶过后，与她开始了憋气比赛。 樱花盛开的季节，粉色的花瓣想雪一般飘落，风一吹，美的像一幅画。 然而此刻也安静的像一幅画，静到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 不是听不到，而是真的没有呼吸。 这幅画中，女主是她，男主是他，那是苏小小印象最深刻的记忆。 那时的苏小小也绝对想不到，那将是他们最后一次的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苏小小再也憋不住了，大口喘息了起来。 “哈哈哈，你好像一只猪啊！” 依旧是那句话，可语气全然不像他。 苏小小奇怪的睁开眼，眼前却不是郎独，而是小八。 周围也没有樱花，而是一个窄小的木屋，阳光从错落有致的屋顶透下，时不时飘下几片枯黄的树叶。 原来她在梦里又重回到了那幅画中，可这喘息的真实感，让她意识到，是小八这家伙捏住了她的鼻子，把她憋醒了。 看着她通红的脸，小八嘿嘿的傻笑着，伸手又捏住了她的鼻子，“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啪！”她一把打开了他的手，愤恨的说，“不许捏我的鼻子！” 她的反应有些大的吓人，小八呆住了。 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激，苏小小小声的解释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鼻子。” “哦……好吧……”小八缓了一会儿，喃喃说道。 苏小小看了看四周，“这里是哪？” 小八站起来，展开双臂，自豪的说，“你不是想跟我回家吗？欢迎来到，我的部落！” ------------ 第一百七十二章 姑获鸟部落 诧异的走出木屋，眼前的一切让她更加惊奇。 这是一个建在高树上的部落群，每一棵树上都有一个木屋，肉眼可见到处都是姑获鸟。 有的结对站在树杈上，有的结伴在林间飞行，还有的则成群的叼着树枝，而它们的前方，几只姑获鸟正架起炉子，似乎要生火做饭。 这里的确是姑获鸟的栖息地，但这一派祥和安宁的景象，准确来说，是它们的乌托邦。 正惊得愣住，身后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苏小小吓得一激灵，看着一旁的小八。 “怎么样，我的家还不错吧？” 的确还不错，风景宜人，远离世俗，很适合静心休养。 但这家伙一直不讨她喜欢，此时刻意怼他说，“再好有什么用？我听说你都被他们赶出去了。” 小八那嚣张的笑容瞬间收敛了些，但随后又充满了雄心壮志，“那又怎么样？我才不喜欢成为这里的一员，要做就要做首领，让所有人都听我的！” 这一瞬间，苏小小感到自己的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被狠狠的拉扯了一下。 这句话，他曾经也说过。 当年他在菲斯的面试会上，说出的那句狂言，可是在阴阳界一直流传着。 直到他消失的那一天，他似乎就在所有人的世界里消失了。 可唯独还留在她的世界里。 挥之不去。 “怎么，想到要做首领夫人，激动的说不出话了？” 苏小小斜了他一眼，却没心思再和他斗嘴，默默的低下头去，看着这一片部落，久久不能回神。 “对了，你还没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苏小小反应了过来，问道，“还有，你的伤……也被治好了？” 小八得意的说，“那是当然，我们的复苏仪式，可是能起死回生的！至于你嘛……他们说你将我送到他们手上后，你就晕倒了。” 是吗……回想起晕倒之前的记忆，却感觉很模糊，但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双肩可是带着伤的。 可此时却根本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她赶紧捏了捏自己的肩膀，发现伤势居然没有了！ “我晕了多久了？！” “也就两个多小时吧。” “两个小时？！”她不可置信的又捏了捏原本的伤处，“那我的伤……难道是你们治好我的？” “我们可没那能耐，人类的伤我们不会治——就像人类也治不好我一样。” 怪不得要她送他回来，居然两个小时就把他治好了…… 可是，我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啊？ “那我的伤怎么会好的？” 小八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缓缓靠近了她，小声说，“保密。” 苏小小刚升起的好奇心，一下子被他冲的烟消云散，脸色黑的像块煤炭。 “除非……” 苏小小立刻凑过去倾听。 “你嫁给我，成为这里的一员，我就把秘密告诉你！” “滚蛋！” 靠！再也不想理这货了！ 这时，一只姑获鸟飞来，停在了他们面前，化为了一个和蔼的中年女人，“哎哟，苏小姐醒了啊？” 苏小小还没来得及和她打招呼，就见她忽然转身对周围的同伴们喊道，“各位！苏小姐醒了！” 一时间，整个部落的姑获鸟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纷纷望向了这里。 接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化为了人形，向她挥手、呐喊、打招呼。 但这人脑袋大小的姑获鸟忽然变作人形，这些树杈瞬间变得超负荷弯曲，有的体型胖点的，甚至还没招两下手，就听“咔嚓”一声，树杈折断，“啊”的一声尖叫着跌落在地，引来了一片笑声。 一片祥和的景象，让苏小小一时间完全沉浸在了这样的气氛之中。 “七姐，饭做好了吗，我都快一年没有吃到家里的饭菜了。” 中年女子呵呵一笑，“小八啊，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那要看他们能容我多久了。”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冷厉。 这样的语气，又一次让苏小小觉得，很像他。 七姐皱起了眉头，苦笑着说，“小八啊……你打算和你的哥哥们置气到什么时候？” 小八立刻牵起了她的手，安慰着说，“不是我置气，只是他们容不下我啊。” “哥哥们都是为你好……” “行啦，今天有客人来，我们不说这个。”小八匆匆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一点不错，没想到看起来祥和的部落里，似乎也有不和谐的地方。 苏小小虽然很好奇，但是不敢多问他们的家事。 傍晚，夕阳西下，姑获鸟们全都以人形的姿态，围绕在一团篝火前，先前第一个出面的老翁正给各个成员分发烤好的食物。 他步态佝偻，看样子很是吃力。 苏小小很小声的问一旁的小八，“他看起来很累，为什么没人帮他分食物呢？” 小八回答道，“这是部落的规矩，首领用分发食物来表现权力。虽然现在根本不缺食物，但这个习俗还是保留下来了。” 看着有些原始人的感觉…… 或许部落群居的生活就是如此吧。 分到苏小小时，她看了看这一盘烤肉，分辨不出是什么肉，猛然想起最近的诱拐案。 她感到一阵反胃，惊恐的问，“这……是什么肉？” 小八阴阴的笑了一笑，“人肉。” “嘶——”她端肉的双手猛地颤抖了一下，差点就要吐了出来。 旁边的一个看起来和小八差不多大的男子笑着说，“他吓唬你呢，这是我们今天刚猎回来的山猪。” “哦……”她松了口气。 对于这里的习俗她根本不了解，自己又势单力薄的，真的怕一会儿他们会逼着她吃人肉。 随后，她鄙夷的斜眼瞪着小八。 分食完毕，老翁举起双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众人这才开始享用各自的烤肉。 见他们熟练的使用刀叉，将烤肉切成小块送进嘴里，苏小小好奇的问，“你们平常也是用人形吃饭吗？” 小八冷哼了一声，“过去并不是这样，这是近几十年来首领新定的规矩。” 奇怪的规矩……妖怪为什么要学人类进食呢？ 那个男子说道，“大哥这是想让我们融入人类社会，现在这样的形势，这是我们生存下去唯一的方法了。” 小八呵呵一笑，“小九，你也被大哥洗脑了？人类什么样，你不是没见过。还有那些阴阳师，一旦被发现，我们将是灭顶之灾，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小九一阵苦笑，“小八哥……大哥说得对，我们不能继续逃下去了啊……” 苏小小有些懵，她拦住了准备争论的兄弟俩，“等等，你们在说什么？现在……你们要生存不下去了？” 小八愤恨的说，“我们一直躲藏在树林中，可眼下贪婪的人类，让树林面积日益减少，几十年前这里还很广阔，可现如今，人类将这里划作什么‘西山区’，很快这些充满生机活力的树木花草，将变成冰冷的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的大楼。” 他们说的……是西山区大开发项目？！ ------------ 第一百七十三章 家族的分歧 随着人类的发展，越来越多的森林被城市化，西山区这里也一直进行着大开发的项目。 陆为名的陆氏地产也在其中分了一杯羹。 令苏小小没想到的是，人类越来越宽敞的居住环境，换来的却是这些姑获鸟们生活环境的日益缩减。 其实不止它们，还有山林中的动物们。 然而发展趋势就是如此，任何人无法改变。 山林之间，这样生机勃勃的景象，或许以后很难再看到了啊…… 苏小小忽然觉得自己代表人类，很对不起他们。 见她一脸愁容，小八忽然怜惜的说，“你的家园……应该也遭到人类的践踏了吧？” 我？家园被人类践踏？苏小小想了想，日益上涨的房价算不算？ 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自己现在不是人类苏小小，而是狐妖苏妲已。 当初为了骗他来交易，随意编造的身份和名字，没想到一直用到现在，而且看这样子，短时间内是摆脱不掉了。 “我……还好吧……其实人类也不是那么讨厌……” 虽然小八对人类和阴阳师恨之入骨，但却没有因她为人类说话而感到不悦，只是庆幸的说，“看来你没有和我们一样遭受了那么多迫害，还挺幸运的。” 这一刻，苏小小觉得，他的怨气，他的狂放，都夹杂着很深的无奈。 “小八……” “各位！”进食到一半时，老翁忽然站起来，走到中间的篝火前，一副要开大会的样子，“今天我们迎来了一位客人，想必大家也知道了，就是这位，来自狐族的苏小姐！” 苏小小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不该站起来露个面。 “苏小姐与‘那位大人’来自同族，就是我们的朋友！”随着老翁说完，众位姑获鸟一齐为她鼓掌欢迎。 苏小小有些受宠若惊，同时也很好奇，“‘那位大人’……究竟是谁？” 小九一脸崇拜的说，“就是‘那位大人’啊，是他为我们找了这么一个安全的家园，让我们不至被灭族，是我们的大恩人呢！” 小八却不屑的说，“他也不是什么大圣人，他肯定预想不到我们现在的艰难处境。” 苏小小感觉这里的确是个与世隔绝的好地方，但终究会因为城市的扩张，波及到这里。 到那时，他们将被迫迁离那位大人留给他们的家园吧。 苏小小不由得感到一丝忧伤。 “诸位，趁着有‘那位大人’的同族在此，我们正好可以讨论一下，接下来的计划了。” 接下来的计划？ “随着树林接二连三的消失，我们必须从家园迁移出去。多年前我们已定下计划，要前往城市，融入人类。这样才能保全我们的生存。现在……我认为该是时候了。” 老翁的话说完，所有人都有些犹豫，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对未来的担忧，似乎并不看好这个计划。 亦或是，充满对人类生活的恐惧。 苏小小明白，他们真正恐惧的，其实不是人类，而是潜伏在人类中间的阴阳师们——也就是她的同类人。 果然，人群中有人说出了担忧，“那些阴阳师会找到我们的……” 这句话说出了每个人的恐惧，他们开始议论纷纷，表达着担忧和恐惧。 老翁伸手拦住了众人的慌乱，语重心长的说，“只要我们足够融入人类，安稳度日，那些阴阳师是不会找我们麻烦的。” 有不少支持首领的尽管仍然担忧，但神态平和了些，并开始劝说身边的人，试图让他们安心。 可这时，一个声音响起，“你们不要天真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小八站了起来，走到老翁的面前，“那些阴阳师是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的！我从北方迁移到此，你们无法想象这几十年我过着怎样的生活！无论怎么躲藏，都会被他们找到，只要找到，那就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屠杀！” 看起来小八原本并不是这个部落的，而是后来才加入进来的。 而小九悄声告诉苏小小，这里的姑获鸟都是从全国各地聚集来的，都是在近百年前的‘那次事件’后幸存下来，逐渐加入到了这个新的部落中。 原来都是难民组成的…… 苏小小不难想象，近百年前，阴阳师们对姑获鸟大肆捕杀，这时“那位大人”出现，给它们找到了这个乌托邦，之后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难民加入了进来，形成了这个不小的部落。 而小八来自北方，那里是“那次事件”的中心，对姑获鸟的搜捕更加严苛。 那次事件，苏小小并不了解，只是听过一些传闻，阴阳师们称之为“姑获鸟之乱”。 她只知道那时有一个姑获鸟族群，犯了一件大事，致使UO扬言要灭绝姑获鸟这个种族。 难怪小八那么恨阴阳师…… 老翁对小八的意见显然持反对态度，“不，如今已过去这么久，阴阳师们早已淡忘。小八啊，不要让仇恨掩盖你的双眼，让你的余生都在恐惧之中度过！” “恐惧？”小八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夹杂着狠戾与愤怒，令周围的同伴们感到一阵胆寒，“我从来都不怕那些阴阳师！怕的是你们！是你们打算以后伪装成人类，让所有人都活在恐惧中！” 苏小小深有体会，小八是真的不怕阴阳师，无视菲斯，只身闯入封锁监视源君雅，甚至还设下陷阱，差点害死她和圆子。 面对困境，显然小八和他们的思维不同，前者是强势思维，而后者则是弱势。 那么他究竟有什么打算，和阴阳师开战吗？ “够了！”老翁制止了他继续传播这危险的思想，喝止道，“你的提议才是真正的不妥！想带着我们迁移至人类的自然保护区，目标太大，肯定会引来阴阳师的注意！” 这个提议让苏小小眼前一亮，人类的确设置了自然保护区，那里的森林被国家保护着，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有变故。 但首领的话也有道理，这么多姑获鸟集体迁移，很难不被UO察觉。 老翁的话说完，众人七嘴八舌的表示支持，对他们来说，集体迁移无异于是自掘坟墓，他们本就是逃难到此，这么一来不是又回到被追杀的状态了吗？ 一个是融入社会，不一定会被发现。一个是集体迁徙，一定会被追杀。完美体现了什么叫“高风险，高回报”。 可他们安稳了太久，早就不想再承担这么大的风险了。 小八依旧坚持，“我有办法让你安全迁移，关键在于你们肯不肯配合！” 他们根本不相信有什么安全的迁移方式，纷纷拒绝了他的提议，有不少同伴还劝他放弃这么冒险的想法，老老实实遵从首领的安排。 看到这里，苏小小能明白他与部族直接究竟是什么矛盾了。 标新立异，特异独行，质疑首领的决定，想要自己掌控全局。 这和郎独简直一模一样…… 在一番混乱的争吵声中，有人大喊道，“小八他最近还找了源氏的麻烦，迟早会连累我们！”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纷纷向他投来惊恐的目光。 阴阳师的恐怖，早已在他们的心中扎根，而阴阳师中的源氏家族，更是根上的一根利刺！ 可以看出，他们想要将他驱逐——又一次。 这样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知道此刻自己再说什么都是无用。 他惨笑着，缓缓走向苏小小，伸出手来，“跟我走？” 苏小小看了看周围，虽说她目前没有掺和进他们的家事之中，可毕竟她算是小八带来的，小八被赶走，她待着也只是自讨没趣。 那一刻，苏小小从他的脸上，看到了郎独的影子。 仿佛伸来邀请之手的人，是郎独。 毫不犹豫的，苏小小伸手握住，情不自禁的说，“不要……丢下我……” ------------ 第一百七十四章 断崖 她的反应让小八颇为惊讶，但很快，他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紧紧的牵起她的手，将她从地上一把拉起，快步向远处的树林中跑去，身后的篝火渐渐的远离。 仿佛要带着她，彻底远离这最后的文明，踏入自然的怀抱。 他在前方奔跑，苏小小被他牵着跟在后面，望着他的背影，恍惚间仿佛是郎独重新回到她的眼前，牵着她的手，要带她离开这个纷扰的世界。 两人在树林中穿梭，似乎漫无目的，但似乎有目的。 就像在议事间外的那一天，她牵起郎独的手，将他带离身后恼人的纷争，直到樱花树前方才停下。 可现在，他们的樱花树在哪里呢？ 宛如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 苏小小甚至希望，这场奔跑可以永不停歇，仿佛这样，她就能感觉到，郎独真的又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还是来到了尽头。 从树林出来，却是一处断崖。 苏小小都不知道，马镫口还有这样的景色。 断崖处没有树木，抬头便是满天繁星，皓月当空，明月高悬，与树林中那一片昏暗形成强烈的对比。 尽管是夜晚，但他们就像是从黑暗中，跑进了光明。 小八终于放开了她，站在断崖前，忽然向着远处发出一声咆哮，仿佛将心中的郁结一股脑的挥洒而出，丢进远处无尽的黑暗之中。 苏小小静静的看着他，不发一言的等待着他尽情的释放着。 过了一会儿，他喊累了，一下子坐倒在崖边，左腿弯曲着踩在崖边，胳膊无力的搭在膝盖上。右腿则伸出崖外，踩在崖下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上，无助的摇晃着。 这样孤寂落寞的模样，让苏小小感到心疼。 她悄悄的在他身边坐下，让自己的两只小脚也伸进了黑暗中，似乎是想陪着他。 “你都看到了，我就是这么一个被部族抛弃的可怜虫。”他的语气中带着自嘲，更多的却是不甘。 苏小小微笑着摇头，“你不可怜，相反，我觉得你还很伟大。” “伟大？”小八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惊讶的看着她。 她身子向后靠，两手撑地，望着天上的繁星皎月，“你看，那些星星看似围绕着月亮，可实际上，它们离得可远、可远了。可在我们看来，它们就是离得很近，而且还月明星稀呢。” 月明星稀……小八也抬起头，果然看见漫天的繁星，在明月的光芒下，显得是那样的黯淡。 “虽然我们看起来如此，可那些星星，其真正的亮度，都要高过月亮很多很多。” 说完，她看向小八，“你就是其中一枚星星，何必去嫉恨那月亮的夺目呢？” 小八听懂了她的意思，呵呵一笑，“我可不是嫉恨。如果能带领周围那些傻星星逃离灾难，我宁愿变成那最黯淡的月亮。” 苏小小愣了一会儿，试探着问，“你真的……有办法将他们全部安全的迁移？” “当然……”他的眼中忽然现出异样的光芒，“我要做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能告诉我吗？” 小八看向她，望着她娇小隽美的脸庞，忽然呆住了。 苏小小也没有急着要他的回答，与他就这么对视着。 深夜的寒风轻轻拂过，抚过他们的身边，带出的却是温热的气息。 这样的氛围忽然变得有些奇妙，这时小八柔声问了一句，“你愿意……跟我走吗？” 不是都走到这里了吗？ 苏小小觉得自己当然要跟他走，难不成还能一辈子和那些姑获鸟生活在这里？ 没有多想，她回答，“嗯……” 忽然，这句话像是开启了潘多拉的魔盒，小八的眼神中忽然多了一丝冲动。 苏小小还没反应过来，他已凑了上来，吻住了她的唇。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 他是孤寂的英雄，和郎独一模一样。 感受湿润的瞬间，她似乎感觉到，他就是郎独。 他们只相处了一年，彼此的心意无人得知。 可当她稍有察觉时，他悄然消失，至今三年过去，她始终不明白他们之间的感情……究竟算什么？ 直到他吻上来的那一刻，她明白了。 那种心动的感觉，是任何时候都未有过的。 可当他的手开始不安分的游走，甚至准备采取进一步攻势时，苏小小心生了抗拒。 不知为何，她本能的，不愿意将自己给他。 猛地清醒过来后，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郎独。 “小八……！”她赶紧抓住了想要拉开她上衣拉链的手，“小八，不行！” 好在小八也没有丧失理智，仿佛被她这一句话拉回了现实。 短暂的停留后，他直起了身子，放开了她。 苏小小满脸绯红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气氛一时间变得非常尴尬。 “你果然……和一般的狐妖不同。” 是啊，如果是狐妖的话，刚刚或许就不会拒绝了。 可对于苏小小来说，一切都是那么的小心谨慎。 “小八……我们其实……” “你回去吧。”说着，他站了起来。 苏小小抬头看着他，带着奇怪的神情也跟着站起，“我……” 原本应该能成为朋友，没想到会变得这么尴尬，苏小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苏苏……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当然了，小八……” 小八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充满阳光和乐观，这是她第一次在这张稚嫩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 但转瞬即逝，似乎那一抹发自内心的笑，被他本能的掩藏了起来。 就像一只刺猬，偶尔会收起刺来，露出可爱的脸庞。 “苏苏。” 忽然，他的双手扶住了她的双肩。 这个突然的接触让苏小小有些慌乱，不知他想干什么。 一般这个动作之后，会接上一个霸道的拥抱，亦或是……强吻。 正不知所措之间，他接着说了句，“回去吧，以后我们不会再见了。” 苏小小一愣神的功夫，他忽然双手猛地使劲，将她从山崖上推了下去。 崖上的小八正以极快的速度缩小，远离，就好像彼此的距离，瞬间疏远到了无法挽回的距离。 那一刻，苏小小心里想的是，他为什么要将她推下悬崖？ 为什么……要她死？ 可这个念头刚出现，还没想明白，急速的下坠感让她猛地惊醒。 漆黑的房间，窗外那皎洁的明月依旧高悬空中，身下却是一张熟悉的病床。 ------------ 第一百七十五章 灵魂世界 灯光忽然亮起，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陆小佳惊喜的扶住她，“小小？小小！你醒了吗？！” 苏小小一时有些懵，刚刚还在姑获鸟部落外的断崖上，被小八推下了悬崖。 怎么转眼就出现在了这里。 而且，小佳也来了。 可刚懵了一会儿，肩上传来的疼痛将她拉回现实，痛的低吟一声，眉头皱起。 小佳赶紧放开手，“啊！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苏小小轻抚肩上的绷带，被蛊雕抓出的伤口还在，一切都好像回到了被蛊雕送进医院的那一天。 小八……和他们的部族，难道只是一场梦？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睡了多久了？” 小佳开心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着转，“你只睡了一个下午，但是可把我们急坏了！” “我们？” 小佳猛地点头，随后不由分说的跑到门口，打开门冲外面喊道，“小小醒了！” 不一会儿，外面便涌进来一大批人，老爹、桃子姐、源君雅、老汤，还有……源雪氤。 雪氤学长都来了？！ 这一大家子人围在病床前，个个面露惊喜。 出现的都是她没料到的人，而应该在的却不在。 “小光呢？还有……老张……” 小佳说，“张先生把我叫来后，就带着小光走了。” 估计是为了避免和阴阳师见面吧，苏小小赶紧追问，“我到底怎么了？” 老爹说，“那个姓张的说他推着你在树林里散步的时候，忽然你就晕倒在了轮椅上，我们怎么叫都叫不醒你，跟失了魂似的。” 树林……轮椅…… 这么说，他们带着小八回马镫口的那一段记忆，不是梦？ 那我是什么时候晕倒的呢？ 这时，头上忽然一重，小虎的脸倒挂下来，“嘿，你还好吧？” 她回过头，果然夜君站在床头，正望着她。 看来他们又回来了……难道是…… 源君雅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还打了几个响指，试图让她清醒一些，“你怎么了？还好吗？” 她木然的看着他，有些呆板的说，“我……还好……” 源雪氤看了看她，忽然说道，“先让她休息一晚上吧，明天我来照顾她，你们先回去。” 众人见她虽然醒了，但这个失魂落魄的状态，估计也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好安慰了几句后，各自离开。 源雪氤轻轻伸手抚上她的头顶，柔声说，“好好休息，别想太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还没缓过神来的苏小小，面对最喜欢的雪氤学长时，就连脸红都忘了。 源雪氤笑了笑，转身离去。 一旁的陆小佳轻轻将手搭在她的肩上，“今晚我留下陪你吧。” 苏小小看着她，忽然感到了一丝安心，正准备答应，但看了看夜君和小虎，想了想后说道，“不用了，你先回去吧。” 她与陆小佳从不客气，既然她说不用，那就是真的不想自己留下来，这一点陆小佳与她一直很有默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有她的理由。 陆小佳不推脱，也没多问，“好，有事给我打电话。” 苏小小笑着点头。 送走了病房里的最后一个人，苏小小终于有机会问小虎，“我到底……怎么了？” 小虎跳下她的脑袋，开始帮她回忆，“那天你们在树林里，不是遭遇蛊雕的袭击了嘛？那只大鸟刚出来偷袭，忽然它和你全都晕了。” 是那时候晕的？ 苏小小回想起来，那只蛊雕俯冲下来的瞬间，她的确感到一阵眩晕想吐，连蛊雕也晕晕乎乎的。 难道那一瞬间，她的魂魄被拉到另一个空间里去了？ 总不可能是被吓晕了，然后做了一场梦吧？就算真是如此，那只蛊雕也不可能和她一起晕啊！ 难道…… “话说，你晕的这段时间是不是梦到啥了？醒来后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 小虎还真猜对了，苏小小立刻把姑获鸟部落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听得小虎一愣一愣的，半天没缓过劲，“好家伙，还有这么离奇的事儿？” 小虎很是惊讶，可夜君却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苏小小觉得，他肯定知道点啥。 “夜君……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夜君抱着胳膊，漫不经心的说了两个字，“灵狱。” 灵狱？菲斯的灵狱？ 那是隶属于菲斯的一座监狱，但它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而是另一个世界里的监狱。 顾名思义，那是一座囚禁灵魂的监狱，是很久以前，菲斯的创立者们利用式神的力量创造出来的灵魂世界。 被菲斯抓捕的囚犯们，会将他们的灵魂抽出，送往那个灵魂世界，并囚禁在那里，无法回到现实。 那个灵魂世界，没有人知道长什么样，传说那里就是所谓的地狱。 听到夜君说出的这短短两个字，苏小小瞬间有了些思路。 她和蛊雕同时灵魂穿越去了另一个世界，不就和灵狱一模一样吗？ “你的意思是……姑获鸟的巢穴，是在一个灵魂世界里？” 夜君笑着摇摇头，“我对你们阴阳师的事不太清楚，只是想到这两个字而已。” 潜台词就是：你自己想去吧。 自己想就自己想！ 苏小小回想起在那个世界里，他们提到是“那位大人”给他们找的家园。 也就是说，那个灵魂世界，是这个神秘人创造的。 并且，那人还是个狐族的……狐妖？ 一个狐妖有那种本事吗？ “小虎！”苏小小忽然想到，小虎对妖怪很是了解，很多连她这个“鬼怪图鉴”都不认识的，它却都能认出来。 “干嘛？你就算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不是，我想问的是，狐妖之中，有可以创造灵魂世界的人物吗？” “创造灵魂世界？”这似乎还真难倒它了，它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这么一号人物来，“狐妖除了善于魅惑之外，与其他妖怪没什么区别啊……” 连它都不知道吗…… 苏小小刚泄了气，小虎又接着说，“要说创造灵魂世界，我知道有个家伙可以做到，不过她不是狐妖啊……” 不是狐妖？那就不符合情报了啊。 不过能多获得一条信息也是好的，苏小小赶紧准问是谁。 “太阴——你也见过的嘛。” 第一次与蛊雕交手时，就是太阴出现将它喝退的，苏小小当然还记得。 刚说完，小虎反应了过来，“你该不会……把她当狐妖了吧？” 这么说，她的确是以白狐的形象出现的，“她不是狐妖？” 小虎嘲笑着说，“那是月之精灵，虽然长得的确像狐狸，但那可与狐狸不是一族的。” 虽说不是，但至少和狐狸有关。 莫非那些姑获鸟，把太阴当成了狐妖，所以才会以为“苏妲已”和她是同族的？ 有可能啊！多年前的某个时间，太阴救下了被阴阳师追杀的姑获鸟们，并为他们创造了灵魂世界。 不管“那位大人”是不是太阴，至少可以确定，姑获鸟的巢穴，就在位于马镫口的一个灵魂世界中！ 怪不得他们在新港生活了这么久，都没有被UO发现，原来他们根本就不在这个世界里啊！ ------------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又一次的隐瞒 第二天一早，源雪氤准时造访。 苏小小隐约能猜到他来此的目的。 一番寒暄后，他果然进入了正题，“听说你这次来，是寻找姑获鸟的？” 苏小小面对他，依旧是红着脸，“是……圆子告诉学长的吧？” “没错，你们俩的事，我都听说了。”说着，他露出了那个标志性的笑容，“那么……有什么线索吗？” 多么熟悉的场景，上一次他这样问她，是关于驱魔天师的事。 也同样的，两次都是她距离扬名立万最近的时刻。 那一次她为了和张初尧的承诺，选择隐瞒。 而这一次…… 她又犹豫了。 想起姑获鸟们对求生的渴望，以及对阴阳师们的恐惧，她隐约能猜到，如若她照实说了，那些姑获鸟将会是怎样的结局。 除了小八之外，余下的姑获鸟们一直胆战心惊的活着，他们远离人类，远离阴阳师，只想安稳的活下去。 而且，也没有证据能表明，他们和诱拐案有关。 “没有。” “是吗……”源雪氤看她的眼神，带着一丝狐疑。 他好像……不是很相信。 毕竟她的表情，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她不是没骗过人，只是在源雪氤的面前，有些难以操控自己的情绪。 毕竟要在心砰砰跳的时候，还要强装镇定，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看来……得让菲斯好好去搜查一下骁骑山了……” 他这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苏小小是成功上了钩，“不要！” 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为什么？你来这里寻找姑获鸟的巢穴，就说明它们很有可能躲藏在这里啊。” “……”苏小小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尽力想出对策。 虽然小八那个混蛋还坑了她一大笔钱，但部落里那些友善的姑获鸟们是无辜的。 她不能做这个恶人！ “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看到过姑获鸟——它们不是在几十年前就已经灭绝了么？” 听着这个蹩脚的理由，源雪氤压根不可能相信。 他肯定听圆子说过这事，怎么可能轻易瞒过去？！ 刚想到圆子，门一开，源君雅出现在门口。 看了看他们俩，源君雅明知故问的说，“我……没有打扰到两位吧？” 苏小小在心里暗骂圆子来的不是时候，这时候来不是拆她的台嘛！ 源雪氤很绅士的笑着说，“没有，我们刚聊到你。” “聊我？”源君雅好奇的走到床前，“我倒想听听，我这位堂兄在和他的弟媳妇说我什么坏话呢？” 苏小小撇了撇嘴，赌气的没有理他。 “我听二叔说了，听说他老人家同意了，恭喜你们啊。” 也不知源雪氤是出于真心，还是故意打趣她，苏小小赶紧摆手，“别听他瞎说啊，我们……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源君雅呵呵的笑着，“这是嫌我不够主动，搞得进度这么缓慢啊！要不，你给咱家怀个小孙子，咱们立刻结婚！” “别胡说八道！”苏小小的小脸憋得通红，羞恼的骂道。 “看你们这样，真像我和云智子恋爱的那段时光。”源雪氤有些怀念的说。 安倍云智子……是他现在的妻子。 那个让苏小小深深嫉妒的女人。 她漂亮，聪慧，温文尔雅，关键还是传奇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后人。 她是第一个让苏小小觉得自己全方位都比不上的女人。 或许这样的人……才配得上雪氤学长吧…… 每次见到源雪氤，苏小小都会脸红。可一提到云智子，她的脸色又会变得深沉。 这几乎形成了一个约定俗成的规律。 兄弟俩寒暄完，源雪氤说起刚刚他们谈论的事，最后刻意问了句，“可我记得，你向我父亲汇报时，明确说到了姑获鸟，莫非有什么误会？” 完了，这个圆子居然还告诉了院长！ 这下没戏唱了。 苏小小羞愧的低下了头，既是在雪氤学长面前被揭穿了谎言，也是对那些姑获鸟感到歉疚。 但源君雅却平静的说，“哪有什么误会，是小小亲口告诉我的……等等……”他忽然惊异的看向苏小小，“你该不会又是在耍我吧？” “啊？”对他忽然转变的态度，苏小小一下子就懵了。 “你应该早有耳闻了，这丫头大学时就一直在整我，没一刻安宁的！” 圆子忽然莫名其妙翻起了旧账，苏小小被整的一头雾水。 源雪氤笑着说，“我的确有所耳闻，不过我听到是，你也不是省油的灯，小小被你整的也不少吧。” 源君雅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笑了笑，随后又义正言辞的说，“这次她肯定又是在耍我，想让我在伯父面前丢脸！” 随后，这俩源氏兄弟都将目光投在了她的脸上，而她还是一脸懵逼。 小虎这时候比她聪明了些，提醒道，“你的圆子这是在给你台阶下呢。” “……对……我就是耍他呢……” 源君雅似乎就等着她的这个回答，像是松了口气似的，立刻说道，“我就说嘛！从头至尾我都没见过那只姑获鸟，全是听她说的！” 回想起来，圆子的确没见过小八，鬼怪酒吧那次也是在外面扑了个空，全是听她哭诉说见到了那只姑获鸟。 之后在电影院，也是她推测说诱拐案或许和姑获鸟有关，所有关于姑获鸟的事，他几乎都是听苏小小说的。 所以……只要苏小小承认是在耍他，那么他汇报的一切关于姑获鸟的事，都将作废。 源雪氤有些惊愕，不是很相信这事会是这两个货之间的一场玩笑。 毕竟这事实在是非同小可。 苏小小赶紧借坡下驴，连连道歉，“对不起，学长……我只是想耍一耍他，没想到给你们造成这么大的麻烦……” 她道歉的样子很诚恳，真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源雪氤反而安慰道，“没事，所幸我父亲还没有上报UO，只是让我来核实一下。这么看来也算是虚惊一场，不算坏事。” 这就算……瞒过去了？ “君雅，你多陪陪小小吧，以后进了源氏家门，可不能再这么胡闹了。就算我不在意，长辈们也会不高兴的。” 源雪氤此刻就像一个家长似的，温柔的教训着这两个年轻人。 源君雅赶紧说，“听到没有，别让你的夫家这么为难了！” 苏小小嘟着嘴，“知道了……” 送走了源雪氤，圆子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破有深意的说，“看来那群姑获鸟对你很友好啊……” ------------ 第一百七十七章 僵局 看来小虎说的没错，圆子的确是故意给她台阶下。 苏小小也只好坦白，“他们……只是一群想躲避阴阳师的追杀，在恐惧中求生存的可怜人……” 源君雅的表情五味杂陈，无论是代表源氏，还是代表他个人，都对这群姑获鸟没有丝毫同情。 但似乎又因为苏小小的缘故，他不得不有些恻隐之心，但他依旧纠结，“那你……打算放过它们了？” “耍我们的是小八，暗中监视你的也是他，和他的部落无关。” “小八？”源君雅皱起了眉，“你和他还挺熟的嘛。” 听他的语气带了些许怒气，苏小小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事，连忙说，“不不不，我们不熟……” 他坐上了床沿，语重心长的说，“小小，我希望你记住，我们是阴阳师，而姑获鸟是阴阳师的头号大敌，是我们绝不容许存在的异族！” 苏小小知道他，一向是嫉妖如仇，只要是妖怪，无论善恶，统统是异族。 苏小小第一次发觉，他们俩不是一类人。 她坚信无论是鬼还是妖，都与人类一样，有好有坏。只要是好的一类，都可以共存。 于是出现了鬼怪酒吧。 但若有一天，圆子知道了鬼怪酒吧这个地方，一定会毫不留情，全部铲除。 “如果是善良的妖怪呢？他们就和失去家园的人类一样，只想找一个栖身之所，不想去打扰任何一方势力……”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他坚信的信条。 苏小小愣神的看着他，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么的遥远。 似乎看出她的不认同，源君雅也没有急于强迫她接受，而是缓和了神情，柔声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这么凶。” 苏小小低下头，“没事……” 他深沉一口气，像是做了一件很不情愿的决定，“这件事，就当你是真的在耍我，我不会再过问。” 这对他来说，该是很大的一个让步了吧？ 毕竟这么痛恨妖怪的他，居然就这样放走眼皮底下的妖族部落，尤其还是姑获鸟这种极受UO瞩目的妖怪。 苏小小知道他这完全是为了她才做出的决定，心里非常感激，而且还很感动。 她的感激难以言表，化作了一声倾注所有谢意的道谢，“圆子……谢谢你……” 他苦笑了一声，无奈的说，“别傻了，我了解你，所以你做的决定，我会支持。” 他伸出手，抚在她的脸上，用拇指擦去了她不经意间流下的泪水，“好好休息。” 源君雅能看得出，现在的她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转身离开病房，留下苏小小坐在床上，久久不能回神。 “我劝你不要太感激他，免得将来更加伤心。” 这种时候，夜君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让她很是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会伤心？” 他目光黯淡，不知在想什么，“我只是提醒你一下，没有为什么。” 莫名其妙。 苏小小没搭理他，眼下姑获鸟的事算是过去了，可诱拐案却断了线索。 想了一个上午，也没想出头绪来，到了下午，张初尧带着小光来看望她。 听完这次的部落之旅，张初尧居然没有表现出多么诧异。 苏小小察觉到不对，试探着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他也不避讳，直接说道，“听我师父说过，我原先还以为是他在吹牛。” “这和你师父有关系？” “不，是我师祖。”接着，他用很寻常的语气，说出了一件极不寻常的事，“我师父说，师祖当年救下了一大批被阴阳师追杀的姑获鸟，并为他们建造了一个家园。” 苏小小惊的下巴都要掉了，“你师祖……是太阴？！” 张初尧笑了笑，伸手拈住苏小小的右手，看着她那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太阴，曾经是我师祖的搭档。师祖去世后，它就一直留在这枚戒指里，再也没有出现过。” 原来是这样…… 苏小小猛地惊醒过来，赶紧摘下戒指，送还到他的面前，“原来是你师祖的遗物……一直忘了还你了，抱歉……” 他并没有接过，“没事，其实我想把它送给你。” “为……为什么？”苏小小感到有些受宠若惊，那可是他师祖的遗物啊！ 张初尧倒是很想得开，无奈的叹了口气，“自从它传到我师父手上，师父又把它交给我，太阴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既然它曾救过你，就说明它与你有缘，在我们手上太浪费了。” 这可是存有十二式神之一的戒指啊！ 绝对称得上是个无价之宝，苏小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欢喜的将戒指又戴回到手上。 小虎嘿嘿的坏笑着，“你就这么戴上了他送你的戒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向你求婚呢！” 苏小小斜了这只流氓猫一眼，没搭理它。 张初尧接着问起将来对姑获鸟的打算，苏小小将上午的事说了，并传达了自己想要当做无事发生的想法。 他也赞成的点点头，毕竟他师祖救助了那些姑获鸟，如今他当然不会反对，否则不就是质疑师祖的决定了吗？ “接下来怎么说？” 苏小小长叹一口气，“继续查诱拐案。如果姑获鸟不是凶手，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蛊雕？” 张初尧没有多加思考，显然之前已考虑过这个问题，“多半不可能。蛊雕的领地意识极强，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外出觅食。它们只会将领地内的食物都捕杀殆尽后，才会换一个新领地。” “你的意思是，这个覆盖全市的诱拐案，不符合蛊雕的习性。” “对。” 苏小小泄气的躺回到床上。 不是姑获鸟，也不是蛊雕，难道真的只是人为？ 如果真是妖怪干的，那反而简单一些，妖怪有迹可循，可人心却最是难测。 看她一脸忧国忧民的样子，张初尧提议道，“我们正准备回马镫口，再抓捕一次蛊雕。上次它和你一同晕倒后，我们只顾把你送来医院，没来得及处理那家伙。现在你醒了，估计它也该又活跃起来了。你现在左右无事，不如和我们一起去？” 苏小小看了一眼小光，“这么危险的事，你为什么又把小光带来了？” 不等他回答，小光先嘟着嘴说，“一个人在家太闷了嘛，而且师父说了，我需要在实战中历练！” “呵呵，对。”张初尧宠溺的摸着小光的脑袋，对苏小小说，“正好，你跟过来还可以保护他。” 苏小小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况且现在一头雾水，继续待在病床上迟早把自己憋疯。 ------------ 第一百七十八章 露营 又回到了马镫口的这片昏暗森林，三人逛了一个下午，都没有找到蛊雕的影子。 上次来了两次，都遇到了它，而且每次都是它主动袭击，怎么今天逛了这么久也不见它来呢？ 可惜前两次与它战斗时没留下一根羽毛之类的，寻妖盘也排不上用场。 到了下午，他们便下了山。 归程时，他们路过一片河滩，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在搭帐篷，看样子是准备在这里野炊。 一见烤架，小光便走不动道了，“小姐姐，我们也在这烧烤吧！” “好主意！”小虎也立刻高兴了起来，一下子跳到了小光的头顶，仿佛表示它站在小光这一边。 张初尧微笑着说，“这主意不错，野外露营，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历练，寓教于乐嘛。” 苏小小逛了一天没查到有用的线索，心里憋的很，一想到此刻老汤他们还在焦头烂额，顿时没了玩的心思。 “算了吧，我想回警局查查资料。” 小光顿时泄了气，委屈的样子十分招人心疼。 苏小小也心生怜惜，只好无奈的摸着他的小脑袋，“对不起啦，小光。下次小姐姐有空了，一定带你出来玩。” 小光懂事的点着头，可那份失落的情绪却掩盖不了。 张初尧看出这小徒弟的心思，劝说道，“全市那么多警察都没能有所进展，你一个人一个下午可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好好放松一下。” 苏小小歉疚的说，“我已经耽误两天了，到这儿来啥也没查到，还进医院躺了两天……” “就算是警察编制里的正式警员，负伤住院也是有休假的。何况你还是编制外的。别把责任都往自己肩上揽，会压垮你的。” 看老张这么坚持，苏小小不禁有些动摇。 但若说劳逸结合……前几天不是被圆子骗去看过电影了嘛…… 虽然那次电影弄得她更郁闷。 “我劝你还是同意了吧，没准有意外收获也说不定呢？”夜君居然也同意。 这下无论是看得见的，还是看不见的，都同意露营，只留下苏小小一人孤军奋战。 她无奈，只好妥协了，“好吧……但我们也没带帐篷和烤架啊。” 这算是说到了点子上，这时间回市区里买露营用具，再回来肯定都是夜里了。 眼看劝了半天，却要被现实打败，那些大学生此时却凑了过来。 为首那个男孩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模样，热情的说道，“你们也想来野营吧？我们都是外地来的，正想找本地人一起玩玩，顺便讲讲本地的趣事呢！” 难得还有这么热情的同伴一起露营，可他们临时起意，没有任何准备。 正想婉拒，旁边一个短发女孩接着说道，“我听你们说没带帐篷，正巧我们这多带了一顶，可以借给你们！” 眼镜男孩立刻点头，“没错！而且你们可以和我们一起烧烤，大家可以拼团嘛。” 这似乎是年轻人的流行，什么都能拼，连这野外露营都可以抓个路人来拼一拼。 盛情难却，而且现实问题都被解决，小光已经高兴的不行，两个大人对视一眼后，也就连声道谢，同意了他们的邀请。 这群大学生一共四个人，两男两女，这时立刻围了过来，一一自我介绍。 眼镜男自称小北，短发女叫小南。 小光立刻对另外的胖子和长发女说，“那这位哥哥和姐姐，是叫小东和小西吗？” 孩子天真的话立刻逗笑了他们，小北笑呵呵的说，“不，他们俩不是‘东西’。” 胖子憨憨一笑，而长发女则笑着给了他一记粉拳，“你才不是东西！” “好好好，你们是东西……”然后又挨了一记。 嬉闹过后，长发女正式介绍自己叫小茜，而胖子则叫小栋。 张初尧笑着问他们的名字是哪一个字，然后笑着说，“你们的这个字拆去偏旁，依旧是‘东’和‘西’啊！” 他们似乎以前并没有发现，想了想后，都觉得非常巧妙，四个人正好是“东西南北”。 开始气氛就如此融洽，他俩也学着他们不说全名，介绍自己叫老张、小小，以及小光。 小虎也凑热闹的举起手，“我是白虎大人，你们可以叫我小白！” 虽然没有人能听到，但他还是戏很多的介绍自己，完事还指着夜君，连他一起介绍了，“这是小夜！” 夜君宛如吃了一斤便便一样难受，对这个亲切的昵称嗤之以鼻。 寒暄完，他们各自扎起了帐篷，张初尧笨手笨脚的研究了半天也没能撑起帐篷来。 苏小小嫌弃的将他赶走，自己上阵，而他则带着小光去河边捞鱼。 那些大学生自己带了烤肉和蔬菜，见苏小小他们没带东西，却自己抓鱼，纷纷感觉新鲜。 小栋和小茜直接把未扎好的帐篷丢给了同伴们，跑来向张初尧学抓鱼。 张初尧是练过的，徒手可以将水里游过的鱼抓上来。 但小光和这两个大学生可没练过，张初尧本打算教小光，此时便连带着教这两位，结果忙活了半天，他抓上来七八条，他们三个啥都没抓着，玩了一下午的水。 小光还在河里摔了一跤，衣服都湿透了，惹来苏小小一通责怪。 到了夜里，张初尧又升起了一团篝火，熟练地将鱼处理完后，用树枝插着，斜立在篝火旁，颇有古装剧中的风格，四个年轻人又感到十分新鲜。 苏小小终于扎好了帐篷，却惊奇的发现老张已经成了这群大学生崇拜的偶像了。 夜晚，七人围坐篝火旁，吃着烧烤，吹着林间的晚风，格外惬意。 这场景就和昨晚在姑获鸟部落里的一样，苏小小不禁有些感触。 小光湿透的衣服晾在帐篷外，披着张初尧的外套，蜷缩在篝火前，苏小小则紧挨着他，为他取暖。 期间张初尧在四位“粉丝”的起哄下，讲了很多灵异故事，他们听的津津有味，只有苏小小和小光知道，他说的多半是自己的亲身经历。 一个除了扎帐篷不会，其他啥都会，并且还这么会讲故事的大叔，谁不爱呢？ 小南很羡慕的看了眼苏小小，对张初尧由衷说道，“老张你懂的好多，你妻子肯定因为这个才被你吸引的吧？” 张初尧摆了摆手，“我还是单身呢。” 他们四个全都惊讶的看向苏小小。 此时她正在剥烤鱼给小光吃，生怕他被刺卡着喉咙，没注意他们的目光。 直到小光发现后，苏小小顺着他的目光才看到众人正看着自己，“啊？” 小南不可置信的说，“你们……不是一家三口吗？” 俊男靓女，加个可爱的孩子，怎么看都是一家三口才对啊。 苏小小尴尬的解释道，“我是小光的姐姐，他是小光的师父。” 这三人的关系，非常微妙，四人立刻脑补了一套浪漫的爱情剧本，本来不觉得什么，此时一听说他们俩不是夫妻，反而越看越觉得他们俩般配的很。 小栋这时候想起什么来，猛一拍手，“对了！你们俩不是夫妻，但帐篷只有一顶，这可怎么办？要不老张你和我……” 话还未说完，小北用胳膊肘怼了一下他的小腿，小茜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脑袋，而小南则将手中的烤肉杵进他的嘴里。 三人的动作同时出现，无一不在指责他的多嘴。 小北这时候转移了话题，试图将这胖子说的话掩盖过去，“对了，老张是小光的师父？这个词现在很少见了，是教什么的？” 张初尧微笑着说，“我是……风水先生。” 一听这个，年轻人们又兴奋的凑了上来，纷纷要他给自己看相。 整晚，张初尧都是焦点，全然没有注意到，苏小小一个人“吃”了三条鱼。 一条是她吃的，另外两条则被她偷偷放在身后，让小虎吃了个幸福美满。 ------------ 第一百七十九章 厄运忽来 直到明月高悬，烧烤才结束，大学生们纷纷庆幸自己留下了老张他们三个，不然今晚肯定没这么有趣。 结束后，他们纷纷心有灵犀的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帐篷，并熄了灯，不给他们提出合用帐篷的机会。 瞬间河滩上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以及一顶空帐篷。 小光玩了一天，早就在苏小小的怀里睡着了，他们俩对视了一样，气氛有些尴尬。 张初尧很自觉的说，“我在外面将就一晚，你带孩子快去睡吧。” “不用，你进来睡吧。” 他望着苏小小，一脸的坏笑，“我今晚喝了酒，要是做出点什么来，你可不许哭鼻子。” 苏小小也是老江湖了，并没有被他羞臊住，反而扬起头，“有孩子在呢，我还怕你吃了我？” 难得她不忌讳，而他又是坦荡荡的，也就没推辞。 他们两大一小挤在小小的帐篷里，小光像个楚河汉界似的躺在两人中间。 苏小小轻拍着小光，困意袭来，对面的张初尧背对着他们俩，渐渐起了鼾声。 充满欢声笑语的烧烤之夜，最终以平静结束。 苏小小庆幸自己没有坚持，不然可就错过了这么欢乐的夜晚。 压力顿时轻松不少，果然他们说的是对的，高压之下真就需要这样的放松。 小虎吃了两条烤鱼，此刻也满足的趴在她身边，蜷缩着睡去。 夜君则靠着她的枕头，不知睡没睡，但也是一言不发。 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苏小小心满意足的微笑着，抱着小光进入梦乡。 虽然身下的帐篷上只有一层棉毯，远不如床舒服，可这是她这段时间来睡得最香的一晚。 第二天清晨，昏暗的晨光透过帐篷照射进来，苏小小睡得正美，嘤咛了几声，抱着小光的手又紧了紧。 渐渐的，她感到不对，怎么小光一夜之间长大了？ 一睁眼，看见的却是张初尧那宽厚的后背。 她刚惊讶的缩回了手，今天张初尧幽幽的说，“你终于醒了？昨天半夜醒来就发现你紧紧的抱着我，我还以为昨晚你趁我醉酒，对我图谋不轨了呢。” 昨晚就……？！ 苏小小赶紧坐起来，仔细检查着自己的衣服，发现都穿的好好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一次和男人睡在一起，要是出点什么事，那可真没法见人了！ 张初尧也坐起来，看着她这么紧张的滑稽样子，嘲笑着说，“这么紧张，你不会还是处女吧？” 苏小小红着脸，斜了他一眼，“废话。” “你这个年纪……真难得。” 苏小小自豪的笑了笑，“当然，我可是守身如玉的贞洁烈女。” “你误会了，我是说……你是个老处女。” 苏小小瞪着他，脸上挂满黑线，猛地推了他一把。 整理好衣服，苏小小回过头想去看看小光，却发现帐篷里只有他们两个。 “小光呢？” 张初尧打了个呵欠，又躺了回去，想睡个回笼觉，“不在？估计是出去撒尿了吧。” 可能吧…… 苏小小被他传染，也打了个呵欠，也躺下了。 刚躺下，发现自己离他太近了，于是向旁平移，给小光空出了一个身位。 也想睡个回笼觉，可小光没回来她睡不踏实。 过了一段时间，还不见他回来，又问道，“怎么去这么久？” “那就是拉屎——别管这么多了，快睡吧。” 这对话像极了老夫老妻，苏小小跟睡不踏实了。 过了好一会儿，仍没有动静。 小光不回来，始终睡不着，干脆睁眼等他回来。 可一睁眼，看到的是夜君。 帐篷很窄，夜君已是靠在边缘上了，但离她却只有不到五厘米的距离。 头一回看这么近的夜君，发现这家伙虽然小，但仔细看还真的挺帅的，不比那个司常差。 出于看帅哥的本能，她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夜君睁开眼，与她对视着，冷冷的说了句，“孩子丢了，你还能笑得出来？” 丢了？ 丢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苏小小猛地担心起来，赶紧起身钻出了帐篷。 昨夜的篝火堆还在冒着淡淡的黑烟，四位大学生的帐篷还静静的趴在那里，似乎都没有起床。 天刚蒙蒙亮，整个天空像是蒙上一层淡蓝色的薄纱，挡住了日月星辰，只有时不时飞过的几只不知什么鸟儿，点缀着单调的天空。 四周安静的可怕，一阵风吹过，比夜晚的凉风更加冷峻。 周围是河滩，远处是树林，看不到一个人影。 根本不见小光，她慌了，大喊了一声，“小光！” 嘹亮的声音传向远方，回应她的只有阵阵空灵的回声。 “小光！张晓光！” 又大喊了几声，带着难以压制的担忧与绝望。 这下把所有人都吵醒了，他们接二连三的从帐篷里伸出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张初尧钻了出来，阻止了她继续叫喊，“小光不见了？” “你说呢？！你这个师父怎么当的！”苏小小气急，胡乱的责怪着他。 小北意识到问题可能很严重，也赶紧钻出帐篷，一边穿外套，一边小跑着到他们面前，“怎么，孩子不见了？” 苏小小担心的眉头都紧成了一团，急的又喊了几声小光。 这就是最有效果的回答了，小北赶紧对同伴们说，“快出来帮忙找孩子！” 几人分头行动，从七个方向进了树林，一时间漫山遍野充斥着“小光”两个字。 小虎和夜君也很自觉的跟着找，可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小光！你又跑去哪里玩了？！不要再吓我了，快出来！”苏小小歇斯底里的喊着，把附近都找了个遍。 从清晨一直到日上三竿，众人陆续回到营地，苏小小几乎崩溃的走出树林，张初尧连忙冲上前扶住了她。 小北问了一圈，都没结果，小栋还没回来，应该还在找。 但他们五个人都没结果，余下的小栋估计也不会有结果。 苏小小失神的坐倒在地，结合最近的诱拐案，生怕小光也遭遇了相同的厄运。 张初尧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着说，“放心吧，小光这孩子很坚强，也很有勇气。况且我教了他也有一个月了，他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 尽管知道小光已经是半个凡人了，可毕竟年纪还小。 小北没能帮上忙，有些歉疚的安慰了几句，张初尧面色平和的对他们说，“你们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你们快回家。” 他们也看过最近的新闻，这么多警力都没法破案，靠他们几个根本不能起作用，只好又安慰了几句后，准备拔营离开。 “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先把帐篷收好还给人家，让他们先走，要是他们也出了什么事，可就更麻烦了。” 苏小小尽力冷静下来，帮张初尧收拾帐篷。 小光的衣服经过一夜已经干透了，苏小小满心惆怅的取下，拿在手中，忽然就哭了起来。 张初尧见状，能理解她的心情，从她手中抽回衣服，扶着她的肩膀，“别难受了，我们不是还有寻妖盘吗？” “可是……小光他不是妖怪啊……” 他笑着说，“人类，不过是顺眼一点的妖怪罢了。” 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就肯定可行，苏小小瞬间燃起了希望。 张初尧知道她恨不得马上就启动寻妖盘，但还是让她冷静下来，“我们得先送走这些凡人。所以，快来帮忙拆帐篷！” 苏小小笑着抹了一把眼泪，老老实实的和他拆起了帐篷。 拿过小光的衣服，苏小小正准备叠好收起来，但当她看到衣服的边角时，忽然怔住了。 一道闪电在她的脑海中炸响，激起滔天巨浪。 衣服的边角处，沾着一小块血迹。 传说中，姑获鸟偷走孩子之前，会先在孩子的衣服上，点上血迹作为标记。 ------------ 第一百八十章 血秤凶案 “你怎么了？”张初尧见她这样，很是担心的看着她，却见她已经完全呆住了。 她看着手上的衣服发呆，张初尧便警觉的拿过来，看见了上面的血迹。 “这血迹怎么了？昨晚这衣服一直挂在帐篷外面，所以不一定是小光的……” “姑获鸟……”她很小声的念叨了一句。 张初尧也愣了，“姑获鸟？” 随后他又看着这血迹，也想起了那个传说。 不止是阴阳师，在驱魔天师的古籍中，也记载着姑获鸟的这个习性。 难道……小光真的是被姑获鸟抓走了？ 现在苏小小最想做的，就是找到小八，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当两人陷入极度震惊之中时，远处传来一声极其尖锐的叫喊，把他们生生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这一嗓子把小北他们也吓了一跳，小南不安的说，“是……是小茜的声音！” 这时苏小小他们才发现，刚刚回来的三个人，只剩下了小北和小南。 张初尧赶紧问怎么回事，小北说，“刚刚小茜去找小栋回来，结果……” 小光失踪了，难道小茜也出事了？！ 他们这时也顾不上去找小光了，朝着尖叫的方向飞奔而去。 在一片树林中，他们看到小茜坐倒在地上，双手捂着嘴，脸上是极度的惊恐。 她抽搐着，想叫却再也叫不出来，小南上前跪倒在她身旁，摇晃着她的肩膀，“怎么了？！” 小茜依旧抽搐，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惊恐的眼神始终看着前方。 苏小小他们赶到时，看到小茜身前的一幕，全都瞪大了双眼，捂着嘴说不出话来。 就连张初尧也惊得目瞪口呆，随后赶紧捂住了苏小小的眼睛。 头顶的小虎也张大了嘴巴，喃喃的说道，“我靠……这么刺激吗？” 一旁的夜君，冷冷的看着眼前的景象，脸上看不出丝毫恐惧。 小南顺着小茜的目光看去，也惊得尖叫了一声，坐倒在她身旁。 前方的草地上，放着一只台式弹簧秤，托盘上鲜血淋漓，但却是空空如也。 殷红的液体顺着托盘，在弹簧秤上流出了钉耙状的血迹。 一旁的草地上，小栋静静的躺在那里，肥胖的肚子上血肉模糊，似乎少了一大块肉，露出了里面血淋淋的肠子。 …… 二十分钟后，警笛声响彻整片树林，除了西山区分局的刑警，连老汤也跟着来了。 警方很快封锁了周边区域，时不时响起拍照取证时的快门声。 刑警们对他们每一个人都询问了一番，要将他们都带回警局。 苏小小急着想去找小光，但她作为目击者之一，协助调查是必须尽的义务。 老汤来开导她，听她哭诉一番后，知道了小光失踪的事。 虽然无奈，但只能请她回警局。 在西山区分局里，各人分别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很简单的事，他们分头去找失踪的小光，陆续集合时小栋没有回来，之后小茜去找他，就发现了这样一幕惨状。 要说嫌疑，他们分头去找小光时，每个人都有作案时间，可要论到动机，苏小小和张初尧这两个才认识死者的人首先被排除了。 所以他们俩先一步被放出来。 至于小光失踪的事，西山区分局的警员们为她录了笔录，并立案，看他们这熟练的样子，估计只能是那五十多个失踪孩子中最普通的一个。 也就是说，暂时查不出什么来了。 苏小小知道，找到小光就只能靠他们自己。 “老汤……” 老汤看着苏小小这忧愁的神情，他这几个月来看过太多次，无数家长的脸上都是这样一幅心碎的表情。 “小小，你放心吧，我们……会尽力调查的。”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也戴着诸多的不确定。 毕竟，诱拐案还没个眉目，又接二连三的发生凶杀案，全市的警力真的不够用了。 苏小小却摇头说，“你去查一查，每一个失踪的孩子，出事前是不是都去过骁骑山，并且……他们留下的衣物上，是不是都有血迹。” 这个方向他还真没考虑过，奇怪的问，“为什么要查这些？你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了？” 她面沉似水，冷冷的说，“我怀疑，凶手是姑获鸟。” “……”老汤的表情变得极其复杂，片刻后却豁然开朗，像是在迷茫的黑暗中找到了一丝光明，“好，我会去查，这段时间你就……” “你别管我了，我必须尽我一切能力，找到小光。” 老汤欲言又止，但也知道她的脾气，以及小光对她的重要，没有再劝。 出了警局，苏小小拉着张初尧直奔骁骑山的马镫口。 她要用自己的方式，也就是阴阳师的方式，以及驱魔天师的方式，去找到他！ 张初尧也担心自己的徒弟，此时也不再劝她冷静，反正也是徒劳，只能配合她。 回到那片昏暗的树林，苏小小剪下小光衣服的衣角，递给了他。 他会意，接过来，启动了寻妖盘。 跟随着指针，他们进入了树林深处。 他们走了很久，期间苏小小一句话也不说，面目狰狞的可怕。 小虎试图逗她开心，但是无济于事，只好安慰她，“放心啦……那孩子我一看就知道是大富大贵的面相，不会出事的！” 此时的苏小小并非不冷静，相反，她冷静的过了头，一听就知道它是在安慰自己，根本不去理会。 “喂，羊角小子，她最听你的劝，你倒是说说她啊！”小虎无可奈何，居然向“敌人”发出了求助。 夜君没有说话，脸上却充满无奈，好像他也无计可施。 小虎一向高傲，求他一次已是十分降尊，不可能再说第二次，于是也赌气的陷入了沉默。 无论是明的还是暗的，此时都陷入了寂静。 过不多时，前方终于有了动静，周围也不再安静。 苏小小再也按捺不住，迈腿就向声音的来源狂奔，张初尧担心她出事，紧随着她。 前方，映入眼帘的是那只熟悉的白羽蓝首的人面鹦鹉——姑获鸟！ 而它，正攻击着一个衣服脏破不堪的女人，她蜷缩着身体，忍耐着姑获鸟的攻击，怀中似乎还抱着什么，被她死死的保护着。 姑获鸟居然在袭击人类！这算是人赃俱获了吧！ “住手！”苏小小大喊一声，盛怒之下也不管会不会被这个女人看见，伸手就是一记掌中雷。 金色的雷电呼啸着划过，那只姑获鸟反应极快的躲过，停止攻势，落在了树杈上。 它看着苏小小，先是一愣，随后醒转过来，冷冷的说，“你就是苏小小吧？呵呵，终于算是见到本尊了！” ------------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反目 这声音，果然是小八！ 而刚刚那一招阴阳术，让小八“意识”到，这个女人是阴阳师“苏小小”，而不是狐妖“苏苏”。 张初尧跑到那个女人面前，扶起了她，看到了她怀中抱着的，惊讶的说，“小小，孩子！” 苏小小赶紧丢下小八，箭步上前，却发现不是小光。 瞬间的失落后，同时也燃起了希望，“是……小熙炆？！” 女人怀中抱着的，正是周婷婷的孩子，武熙炆。 失踪的孩子出现在这里，说明真的和姑获鸟有关。 苏小小怒不可遏，冲小八怒吼道，“小光呢？！还有其他的孩子，在哪里？！” 小八冷冷的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这些阴阳师？”说着，他又看向张初尧，“呵呵，真没想到，驱魔天师居然也和阴阳师同流合污了！” 张初尧也愤恨的说，“你究竟把孩子们抓去哪里了？” 小八呵呵一笑，“如果你自己来，或许我就告诉你了。可有这个阴阳师在，你别想我会说一个字！” 看来果然是他干的，苏小小懒得和他废话，手上立刻结印，“那我就打到你说！太阳火·大火龙术！” 她深吸一口气，喷出一大团火龙般的火球，覆盖极广，朝着小八喷射过来。 小八早就做好了准备，翻身从树上落下，落地时已经化作了人形，双掌朝地面上一拍，无数藤蔓在土地中翻滚，朝她奔去。 苏小小早就气急，懒得再躲，强势的又极快的结出一个手印，“少阴金·雷枷！” 无数金光闪电劈过，与藤蔓相撞，所到之处披荆斩棘，向小八的脚下蔓延而来。 小八一跃而起，跳上了树，紧接着又躲过了随之而来的几道掌中雷。 苏小小的攻势非常猛烈，招招都毫不留情，一下子就把小八打的手忙脚乱。 张初尧带着女人后撤，免得伤了她，仔细检查后，发现这个女人似乎疯疯癫癫的，头发黑白相间，脏乱不堪，似乎是个老妪。 这难道……就是西山区传说中的那个疯女人？ 她居然还在这里逗留？ 但看这情况，似乎她找到了小八藏匿孩子的地点，抱着小熙炆就跑了出来，结果被小八截住。 如果不是他们及时发现，只怕连这个可怜的女人也遭了毒手。 那边的战斗正酣，小八被打的连连败退，凭着灵活矫健的身手，暂时还没被苏小小击中。 但这个形势之下，他根本没机会反击。 “哼，不愧是和那个源氏小子打成平手的阴阳师！”小八心里暗暗盘算着，想打败她这种修为的阴阳师，正面硬战胜算不大。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虚晃一招后，纵身一跃，变回姑获鸟的心态，钻进茂密的树叶，消失在婆娑的树影之中。 苏小小还想继续追，无奈她不会飞，而且他溜的太快，等她反应过来时，都已经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然而眼下当务之急不是报仇，而是找到小光，以及其他失踪孩子的下落！ 她回到张初尧身边，扶住那个女人，焦急的问道，“你是从哪抱出这个孩子的？其他孩子在哪？” 疯女人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整字来，一旁张初尧无奈的说，“她神志不清，疯疯癫癫的，不可能告诉你。” 苏小小焦急的又问了几遍，却都得不到回答。 忙活了半天，居然什么情报都问不出来，苏小小急的抓耳挠腮，恨不得把这个女人暴打一顿。 张初尧赶紧拦住了她，“报警吧，把她转交给警方。还有这个孩子，他现在昏迷不醒，需要赶紧送医院，或许他知道点什么。” 苏小小反应了过来，小熙炆现在没了意识，还不知有没有什么危险。 她抱着小熙炆，张初尧扶着女人，跌跌撞撞的下了山。 山下，收到通知的老汤早就等候在这，同时也叫来了救护车。 …… 折腾了一个上午，苏小小等在病房外，向老汤汇报了刚才发生的事。 看来是这个小八挟持了那些孩子，尽管老汤不敢相信，可如今可以说是铁证如山。 “那孩子还在昏迷着。那女人……已经交给了精神科，但看她那个状态，估计是疯了有些年头，不好办……” 苏小小的精神近乎崩溃，她坐在长椅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张初尧安慰着她，可她根本听不进去。 “张先生，感谢你的帮忙，接下来……交给我们警方处理吧。” 张初尧听出老汤的意思，发生这么大的事，他肯定要和苏小小进行阴阳师之间的协商，他这个“凡人”不便在场。 “那……小小，我先走了，有小光的消息立刻通知我。” 苏小小默默的点了点头。 支走了张初尧，老张在她身边坐下，拍了拍她的肩，“现在，我们必须上报给UO，请他们调动菲斯，来清缴骁骑山里的姑获鸟。” 清缴？苏小小醒转过来，下意识说，“不要！” 老汤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大的事，你还想瞒着他们？” 虽然此刻她心如火燎，但还算清醒，这事多半是小八一个人干的，目的无非是报复人类，或者……向阴阳师发出挑战。 如果真的让菲斯的人来，那么部落里的那上百只姑获鸟，可就要遭殃了！ 他们是无辜的！ “事关重大，你让我自己去找他谈谈，或许……可以避免伤及无辜。” 她的语气近乎于恳求，老汤不由得动摇了。 短暂的沉默后，他同意了，“这事我可以当不知道，你自己把握分寸。” 她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放心，我……会好好解决的。” 老汤相信她，也愿意相信她。 在他的印象中，她虽然是个疯丫头，也经常把握不了分寸，可在大是大非面前，从未让他失望过。 “有件事，我本不想告诉你，让你担心。可我怕……不告诉你的话，万一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苏小小从没见过他这么扭捏纠结的样子，心里顿时像是被一双大手揪住，“你说，我挺得住。” 老汤默默的取出了一件东西，递到她面前。 看到这个东西，苏小小愣住了。 她立刻明白为什么老汤会犹豫，因为这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手上的东西……是长寿簪。 ------------ 第一百八十二章 振作 小光身患绝症，已到了晚期，老汤是知道的。 之后苏小小给了他长寿簪，为他续命，老汤也是知道的。 所以，他也知道，离开长寿簪，小光活不过七天。 然而这七天还是在病房中的日子，如果在恶劣的环境中，只怕小光挺不过三天。 “哪来的？”苏小小失神的念叨着，随后崩溃的揪住了他的衣领，“哪来的？！！” “你先冷静……这是我们在那个孩子的身上发现的。” 小熙炆？ 苏小小立刻就要站起来去找他，被老汤按住了，“你别激动，那孩子现在还没醒。至少我们可以确定的是，那孩子之前和小光是在一起的，说明凶手掳走孩子不是为了伤害他们的性命。” 虽然这是个好消息，可对于小光来说，根本没有差别，离开了长寿簪，他根本活不了多久！ 这时，走廊里传来焦急的奔跑声，周婷婷急急忙忙的赶来，身后还跟着陆谨言。 又是这个家伙，那个作为孩子父亲的武安国这时候却没有来。 不明情况的周婷婷一来就握住了苏小小的手，激动的说，“谢谢！谢谢苏小姐……你真的帮我把熙炆找回来了……” 看她这么高兴的样子，苏小小强装喜悦的对她微笑着。 一旁的陆谨言也对她说了声谢谢。 苏小小瞥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陆谨言笑了笑，对老汤说，“汤警官，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看孩子？” 老汤也欣慰的笑着说，“孩子就在那间病房里，不过他还没醒，而且状态不是太好，你们尽量不要打扰他休息，要等他自己醒来。” 周婷婷又连声道了谢，迫不及待的进了病房。 等她走后，苏小小又恢复到失魂落魄的样子，无力的坐倒在长椅上。 陆谨言看着她的样子，奇怪的说，“你怎么了？好像不是很高兴。” 老汤叹了口气，“她的孩子……也丢了。” 陆谨言怔住了，“谁的孩子？上次电影院里看到的那个小白脸？” 苏小小烦躁的很，懒得理他，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开。 她浑浑噩噩的出了医院，坐进了一辆出租车，恍惚间回到了家。 看到她回来，陆小佳愣了，“小小……你怎么了？” 苏小小心慌意乱，刚进门还没走两步，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跌倒在地。 陆小佳赶紧上去扶她，就见她举起手中的长寿簪，用极轻的声音说，“小光……丢了……” “啊？”陆小佳扶着她的肩膀，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接着，她忽然一头扎进小佳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陆小佳赶紧也坐在地上，紧紧抱着她，不停的安慰着。 她问了很多，可苏小小一句话也没有说，只一味的大哭着。 姐妹俩就这么僵持了十几分钟，直到她哭累了，才开始回答小佳的问题。 折腾半天，陆小佳终于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你别哭了！既然直到是那个叫小八的姑获鸟掳走了小光，那还不赶紧通知UO，让他们派菲斯去抓他啊！” “不行！这样会连累那些人的……” 陆小佳无奈的摇了摇头，“刚刚谨言还打电话问我，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他刚看到你魂不守舍的。没想到……” 陆谨言？苏小小沉默了，心里百感交集。 “去沙发上再说，地上凉！”扶着苏小小，两人坐到了沙发上，陆小佳也不安慰她，直接和她商量接下来要做的事，“既然你不愿意惊动UO，那你也得做些什么啊。” 苏小小哽咽着说，“我……我不知道……” “笨丫头。”陆小佳叹了口气，“你去找那个小八郎啊，让他把孩子还回去，这样他们不就都安全了么？” “哪那么容易……那家伙太狡猾，我根本抓不住他！” “那你能做的事还有很多啊，比如去找那个部落要人，或者……用你的占卜……” “占卜……对，我还有占卜！”这话点醒了她，她立刻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客厅里翻箱倒柜，“我的星盘呢……我的星盘……” 陆小佳无奈的又捉住了她，把她按回到沙发上，“你冷静点，乖乖坐好！” 说完，她去了一趟卧室，回来时手上多了一块星盘，看她慌里慌张的摆弄着，哭笑不得的说，“你这样有什么用？能不能冷静下来？” 看苏小小依旧慌乱，小佳干脆扇了她一巴掌，看着被打蒙了的苏小小，柔声问道，“现在能冷静了吗？” 这巴掌算是把她打醒了，她看着星盘，深吸一口气。 从挎包里取出小光的衣服，又剪下一个衣角作为媒物，开始了占卜。 依旧是那一套流程，最后，她闭上眼感受着小光的五感。 画面漆黑一片，不知是环境太黑，还是小光闭着眼睛，空气中是阴暗潮湿的泥土味道，身下是冰冷的岩石。 五感中的视、嗅、触可以判断，他似乎是在一个山洞里。 味觉排不上用场，至于最后的听觉…… 这个山洞似乎在水边，不间断的可以听到水滴的声音。 隐隐约约的，她听到了有人在说话。 “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我好想回家……” 隐隐还有哭泣的声音，听起来都是小孩子！ 失踪的小孩，可能真的都关在一起！ 苏小小激动的露出了微笑，至少能看出孩子们都还活着。 小八！你这个混蛋抓这么多孩子究竟要做什么！ 看来是得不到其他的情报了。 苏小小正打算结束占卜，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你们……不要怕……小姐姐一定会救我们的……” 这是……小光自己说出的话！ 苏小小能听到他的说话，可他却没法听到她，她真的很想问问小光，他们究竟在哪里？还有多少孩子？是不是……都还活着…… 可惜，他们根本没法进行沟通。 苏小小心急如焚，捂着嘴不停的抽泣着。 通过占卜，她感觉自己与小光近在咫尺，但实际却是远在天涯。 忽然，苏小小感到一双温暖的手抚上了肩上，但很快，她便意识到那不是小光的触感，而是自己的。 陆小佳抱着她，将头触碰在她的脑袋上，轻柔的说，“小小……你一定要坚强……” 她多希望，在那个冰冷的山洞中的小光，也能有这么一双温暖的手安慰着他。 她没法再继续下去，停止了占卜，和陆小佳相拥而泣。 ------------ 第一百八十三章 禁书 第二天，一辆车停在了新港中心区的一栋大楼前。 大楼门口的牌子上，写着“浮世日报社”五个大字。 车上，源君雅看了看副驾驶上的苏小小，今天的她，格外安静。 “你确定没什么？” 尽管回答了很多次，但苏小小这次也依旧回答说，“没事，就是想来逛逛。” 源君雅想了想，“行吧，但愿你没惹什么祸。” 说完，两人下了车，并肩走进这座报社大楼。 来到前台，前台的小姑娘热情的对源君雅微鞠一躬，“源先生您好。” “您好。我想去下面逛逛。”说着，他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 小姑娘接过，看了眼他身后的苏小小，“这位和您一起的吗？也请出示一下证件。” 苏小小没有多少，也递了过去。 将他们两人的身份证插进机器中，屏幕上立刻显示出了他们的信息。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台机器上识别出了一个桔梗纹印。 小姑娘笑了笑，将身份证还给了他们，并拿出了两个访客牌，“员工电梯在我的左手边。愿你们过得愉快。” 希望如此吧。 两人结果牌子挂在了脖子上，平静的去了她左手边的电梯。 进了电梯后，源君雅熟练的用访客牌刷了一下电梯面板，面板的下方立刻滑开，现出了十几个隐藏的按钮，显示的楼层均为负数。 按下了负九楼的按钮，电梯门关上，向下行驶。 “你是第一次来菲斯的新港总部，感觉怎么样？”源君雅的语气中颇有些显摆的意思。 苏小小平淡的说，“还不错。” 源君雅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你有没有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 她本能的轻叹了一口气，挤出一个微笑来。 还没等她解释，源君雅直接打断了她，“不想说可以不说，我不希望你骗我。” 苏小小微笑着闭了嘴，心里一阵酸楚。 电梯很快到达地下九层，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图书馆。 门口，一个穿着阴阳道服的老爷爷正看着一本书，抬头望了他们俩一眼，又低下头去说道，“小君雅呀，每次你来，我们的禁书区就有一两本书被动过，你快要上黑名单了。” 源君雅笑了笑，“书就是给人看的，禁书如果真的不让人看，烧了多好？” “呵。”老人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苏小小跟在他身后，轻声说，“你还来这看禁书？” “别多想，就是一些密不外传的阴阳道古籍，有很多不符合现代社会的言论，在今天看来就是邪教，所以被列为禁书。” 苏小小明知故问的说，“我可没多想，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 听她会开玩笑了，源君雅欣慰的轻笑一声，没有接话。 如约，这次他们又来到了禁书区。 苏小小小声问，“这禁书区居然没有做防护？” “哪本书被动过都可以被记录到，一般的阴阳师都会很自觉的远离。” “呵，‘一般的阴阳师’，不包括你吧？” 他笑了笑，“也不包括你。” 他说得对，这次苏小小来，就是冲着这个禁书区。 在放满禁书的书架上找了一圈，果然找到了那本《晴明式神录》。 这是数百年前安倍晴明撰写的，记录了很多少见的式神，但由于太少见，甚至里面记载的式神，至今也没几个被阴阳师见到过，所以其可信度受到了质疑。 以至于被当做是一本妄想录，归为了禁书。 其中，就包括了十二式神。 传说安倍晴明在这本书里记载的，都是自己驾驭过的式神，也就是说，他曾是十二式神的主人。 这也是争议最大的一个地方，相传十二式神只是个传说，只是存在于式神星盘上的十二个标记，很少有人见过他们。 而安倍晴明一人便收集到了十二个，并且还得到他们的臣服，简直不可思议。 尽管他的确是传奇阴阳师，但多数人还是认为他在吹牛。 时至今日，苏小小自己就见过了六合和太阴——十二式神之二，自然也就相信安倍晴明没有胡编乱造。 而她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本书中记载的太阴。 “你特意拜托我带你来这看禁书，居然就为了这本式神录？” 她一边认真的翻着书，一边看似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不然呢，我倒是想借阅一下《金瓶梅》，这儿有吗？” 源君雅靠着书架，抱着胳膊看着她，笑着说，“我家有，要不……你跟我回家，我让你好好借阅一下？” 她轻笑一声，“你就这么骗女孩子回家的？看《金瓶梅》？” “嘿嘿，第一次骗女孩子回家，没啥经验……” 苏小小无奈的笑了笑，看似随意的翻着那本《晴明式神录》。 源君雅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时不时逗她两句，而她也一直互动着，就好像在图书馆里谈情说爱的小情侣。 过了一会儿，源君雅笑嘻嘻的说，“怎么说？跟不跟我回家？” “你就这么着急？看样子是老手啊。” “想啥呢，就是……来我家聊聊天。你放心，我们家的家规可严了，我不会乱来的。” 苏小小合上书，放回到书架上，“巧了，我家也很严，不会轻易跟男孩子回家的。” 说完，她就向着出口走去，源君雅紧跟着她，奇怪的说，“你这就走了？” 她头也不回，语气淡然，“不然呢？你难道还想在图书馆里就把事办了？” 源君雅想了一会儿，忽然脸红了，“你个污女……” 走回到电梯前，门口的老人也颇感惊讶，“这么快就走了？平时你可是一看就是一天啊。” 苏小小没有减速，径直走进电梯，源君雅为了追她，也没有停留，匆忙的说，“还有事儿呢，下次再来！” 话音未落，电梯门便合上了。 “赶着去约会吧？这小子，总算是开窍了！”老人欣慰的笑了笑，看了眼旁边的屏幕，上面显示着刚刚他们动过的那本禁书名字。 忽然，他摘下眼镜，凑上去仔细看了看，十几秒后，确认无误，他拿起了旁边的电话。 “源先生，您上次说的那本书……有人看过了……”老人顿了一顿，看了眼登记的身份信息，“对，是君雅少爷领来的，不过她不叫苏小小，好像叫……” 他又仔细看了看，才小心的汇报说，“她叫……苏唯念。” ------------ 第一百八十四章 开启灵魂世界的大门 告别了源君雅，苏小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和他一起时强装出来的微笑立刻绷紧，变得杀气腾腾。 接下来，她要做的是换一身阴阳道服，她要再去一趟马镫口，与小八做个了断！ 到达骁骑山下，张初尧已经在那里等着，此刻的他也是全副武装，穿着那身金色的道服，斜跨布袋，后背长剑，严阵以待。 小虎知道她会回这里找那只姑获鸟麻烦，但是想不通为什么她会在这么紧急的关头，浪费半天时间和那个源氏小子去图书馆腻腻歪歪。 而且，想谈恋爱，为啥要去菲斯的图书馆呢？市中心的那些个凡人开设的图书馆也是可以的啊！ 苏小小无视着它的质疑，仿佛这段时间连她也看不见它了。 小虎头一回这么被她无视，没有感到愤懑，反而心里直犯怵。 眼前的这个丫头……还是曾经的苏小小吗…… 既陌生，又恐怖。 “羊角小子……她是不是魔怔了？” 夜君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没什么，她只是看不到你了而已。” “啊？”小虎又探下头，倒挂着看着她，伸爪在她眼前挥了挥，“不是吧，你真看不到我了？” 苏小小没有搭理它。 小虎忽然感到失落，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有个人能看见它，虽然这丫头不怎么讨人喜欢，但至少也算个伴啊！ 就好像在无人区流浪了几百年，好不容易看到人了，那种喜悦是不言而喻的。 “唉……算了，既然她看不到我，那我还是继续流浪去了。”说完，它就想跳下她的脑袋。 苏小小看似不经意的拢了拢头发，实则将它又捞了回来，小声说了句，“老实待着。” “哈！我就知道你是装的！”小虎摆出一副“就等这一刻”的表情，似乎刚刚的一番离别感言也是它装出来的。 苏小小现在心里烦躁的很，实在没心情和它玩，可又不能由着它就这样跑了。 小虎也看出她没有心思，但也安稳了下来，就好像只是想看看，她还在不在乎自己。 简直像个深闺怨妇。 说着话，他们已经进入了那片昏暗的树林。 选了一处树丛密集，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苏小小站住了。 张初尧虽然问过她的打算，可她只是说“去找那个王八蛋”，然后就不肯再说别的。 看她这一副想要找人血拼的神情，他也没敢多问。 她放下箱子，取出了仪式用具，第一件便是那张画有桔梗纹印的毯子。 苏小小一边铺着毯子，一边随口说了句，“老张，我的身体就交给你了。” 张初尧吃了一惊，看看毯子，又看看她，“就在这？这么突然吗？！” “对，这里遮蔽很好，不容易被发现。”铺完毯子，她接着开始铺蜡烛。 张初尧有些不知所措，看她不由分说的就布置了起来，他这个大男人居然开始扭扭捏捏起来，“小小……其实我对你……不是那种……” 苏小小没有理他，自顾自的说，“一会儿我这个仪式，会让我的灵魂去到另一个世界。准确来说，是灵魂出窍。所以我的身体会出现失魂的状态，我需要你的照看。” 他又愣住了，“你说的交给我……指的是这个？” 她争分夺秒的忙碌着，没在意他在想什么，奇怪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然呢？” “啊？没什么……没什么……”他尴尬的搓了搓手，忽然还有点小失望。 苏小小没时间理会这事，又嘱咐道，“我的灵魂离开身体后，一定要保护好，若是身体受到损伤，我可就回不来了。” 灵魂回不到身体里，那不就是死了么？ 张初尧郑重的点头说道，“你放心吧，你看我家伙事儿全都带来了，一定保护好你。” 按理说她要是就这么死了，驱魔天师的事将永远烂在她的肚子里。 可张初尧从没想过她会出卖自己，在他心中，她不止是爱徒的养母，更是不可多得的同伴。 或许在与苏小小的相处上，张初尧和小虎其实是同一类人。 长久的孤独中，终于出现的伙伴。 苏小小跪坐在毯子上，拿出了阴阳扇，打开平举在嘴前，开始念咒。 张初尧理了理心情，在附近找了块高处，盘腿而坐，为她助阵。 她念的这串咒语很长，依旧是叽里咕噜的听不清，以往小虎听她念咒都会发困，可今天却是越念越有精神。 因为她念的咒，很熟悉。 小虎不会念咒，对咒文更是一窍不通，它会觉得熟悉，那必定是最近才看到过。 细细回想了一下，发觉这似乎是上午才听到过的，出自她在图书馆里看的那本禁书。 《晴明式神录》中，描写太阴的那一章里，提到过这样的咒语，其效用是进入太阴所创造的灵魂世界中。 可那一章她也看的很快，几乎和翻过“白虎”那一章一样的速度，没想到她居然一字不差的念了出来！ 简直就好像她以前就背过，她漫不经心的看着那本禁书，却暗中记下了关键的咒语。 这下小虎明白她为什么要浪费一个上午去菲斯的图书馆了，原来她的计划是这样的！ 随着她的念咒，周围渐渐起了风声，树叶与青草在风中沙沙作响，似乎暗藏着一丝杀气。 张初尧警惕的看着周围，从背后取下了长剑。 沙沙的草丛中，夹杂着不起眼的脚步声，可这并不能瞒过他的警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苏小小周围的空间似乎产生了一些变化，变得扭曲起来。 这是现实与灵魂世界的界限被强制撕裂的征兆，很快，苏小小就要打开一条去往那个世界的入口。 然而想去那个世界的，不止是苏小小。 杀气猛然接近，张初尧抽出剑来，回身一指，正指着苏小小。 天空中立刻劈下一道雷电，正击中猛扑到苏小小头顶上方的黑影。 一声惊叫后，黑影摔向了一旁，没多久便爬起身向他走来。 果然，是蛊雕的豹形。 它顶着头上的长角，面目狰狞。 与它交手两次，均是与姑获鸟有关，就连这第三次也是如此。 张初尧早就猜到，蛊雕强烈的领地意识，使得它绝不允许姑获鸟栖息于此，可惜姑获鸟们躲在异世界中，所以它虽然能察觉到领地内有大量的异类，可就是找不到它们。 于是前两次，小八一出现在此，它便会发动袭击。 而这一次，异世界的入口即将被打开，这货自然就蹿了出来。 张初尧以为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可很快就被打了脸。 这只豹形的蛊雕还未完全走出草丛，一旁却又看到了一个黑影。 他诧异的望去，发现竟然又是一只豹形蛊雕。 然而他发觉危机不止于此，警惕的看了眼周围。 第三只，第四只，第五第六…… 他的四周，居然围过来一群蛊雕，足有八只！ 张初尧完全没有意料到，这里，居然也坐落着蛊雕的部落。 蛊雕与姑获鸟，一个在现实，一个在环境，马镫口这个地方遮天蔽日，人类避之不及，却成了妖怪的风水宝地？！ 感到情况不妙，此时却发现有两只居然向苏小小缓缓靠近。 苏小小也看到了周围的险境，可她此时不能中断仪式，否则她的灵魂将会被撕裂。 身体被蛊雕撕裂，灵魂被自己撕裂，两种下场没什么区别，苏小小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念下去。 周围已是狂风大作，长长的杂草们就像是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呐喊助威，就像演唱会现场上的荧光棒，左右摇曳。 小虎冲着那两只靠向苏小小的蛊雕呲着牙，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那两只蛊雕看了看这只小猫咪，忽然愣了一下，随后居然退了一步。 小虎一愣，忽然没心没肺的指着自己兴奋地说，“你们也能看到我？！” 这样一来，刚才的气势顿时荡然无存，它俩就像是发现自己被耍了似的，怒吼着朝它猛扑过来。 “天罡剑屏！” 战斗一触即发，张初尧率先掷出长剑，半球形屏障随着剑插进苏小小身边的地上，将苏小小的周围罩了进去。 两只蛊雕“咚”的一声，撞的头晕脑胀。 与此同时，周围的蛊雕一齐冲向了没有屏障保护的张初尧。 他不慌不忙，从挎兜里抓出一把黄符，向空中一撒，顿时像撒钱似的四处飘散。 “操天道、化两仪，生阴阳、转乾坤，应赦令。乾坤无极，风雷受命；龙战于野，十方俱灭。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他语速极快的念完这几句，漫天飘散的黄符眨眼间化作了无数条金色的巨龙，呼啸着在四周穿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游龙阵。 扑上来的蛊雕，一触碰到这些游龙，便立刻炸起一道金光，被整个掀翻了出去。 这些游龙气势汹汹，如排山倒海一般护在他的周围，蛊雕们一时间不敢靠近。 在这样的环境下，苏小小坚持到了最后，随着最后一句咒语念完，她猛地挥舞阴阳扇，周围的空间已经扭曲到了极点。 忽然，空间划出了一个细小的裂缝，仅仅出现不到一秒钟，随即便立刻消失。 周围的狂风也在这一刻停歇，空间恢复了往常。 而苏小小身体，已经无力的低下了头，安安静静的跪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在那仅有的一秒钟不到的时间里，她的灵魂已经离开了身体，进入到了缝隙之中，去往另一个世界。 ------------ 第一百八十五章 魂穿异世 灵魂脱离身体的过程不是那么好受的。 苏小小在那一瞬间感到了一阵眩晕，那股熟悉的恶心感顿时涌现，差点就吐了出来。 和那天的遭遇一样，只是这一次是她主动打开了通往灵魂世界的大门。 而上一次，则有可能是部落的姑获鸟放他们进来的。 她看了看四周，仪式的一切布置全都消失了，周围的那群蛊雕也都不见踪影，至于夜君、小虎，还有张初尧，他们一个都不在身边。 原先会感到惊奇，但这一次不会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只身去往了另一个世界。 眼下就是要去找部落的那些姑获鸟，问出小八的下落，以及……他藏匿孩子的地点。 尽管他们不馋和小八的事，但肯定知道些什么！ 刚迈出一步，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阴阳道服。 “他们对阴阳师恐惧到了极点，我还是以狐妖苏妲已的身份去吧……” 她闭目静思，身上的道服不一会儿就变成了雪白的汉服长裙。 灵体只有本尊的变化是需要一定技术的，衣服装饰之类的身外之物可以随心改变。 灵魂出窍就这点好，可以随意换装。 她选择了最像狐妖的打扮，希望借此可以让他们放轻松一点。 凭着上回小八带她跑出部落的记忆，她沿着那条路线往树林深处的部落营地走去。 这个世界非常的安静，虽然范围有限，但也保证了这个世界里没有别人打扰，非常适合躲避世俗。 真是个隐居的好去处，真希望将来去世后，灵魂可以留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苏小小这么想着，可眼下却不能休息，小光还等着她。 走了没一会儿，就看到了树林深处的木屋群，可这一次却并不热闹，书屋上空空荡荡，看起来姑获鸟们都不在家。 他们在这个世界里，还能去哪？ 虽然上次的经历可以看出，他们也是需要回到现实世界去捕食的，但不会所有人一起去吧。 “七姐！小九！”苏小小喊了一嗓子，部落中与她还算认识的只有他们俩。 “苏小姐？” 这声音，是七姐？ 循声望去，在一棵树的树梢后面，探出了一只姑获鸟的脑袋，正小心翼翼的望着她。 “是我，你们……” 刚问出个开头，不一会儿每棵树后都出现了好几只姑获鸟，眨眼间他们都出现在了树上。 看起来刚刚他们都躲了起来。 七姐飞下枝头，落在她面前时化为了人形，和上次一样的中年女人。 她担忧的问道，“苏小姐，你这次也是和小八来的吗？他人呢？” 苏小小略一思索，敷衍着说，“我来找小八，走着走着就进来了。我还奇怪呢，昨天我来这时为什么没找到你们……” 七姐见她似乎不知道部落的秘密，却也不避讳的告诉了她，“我们这里，并不在现实世界，除非有我们的人接引，否则你是进不来的。” 苏小小见她直接告诉了她这个秘密，显然不把她当外人。虽说苏小小早就知道了，但是很受感动。 可事已至此，她只能继续装傻，“奇怪……那我这次怎么进来了？” “我们刚刚察觉到有人尝试打开两个世界的通道，我们担心可能是阴阳师找来了……”说着，她不安的看了看四周，生怕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来到了这个世界。 不用问也知道，她怕的那个“恐怖的东西”，是阴阳师。 “你能进来，说明通道被成功打开……这里太危险，我送你出去吧！”说着，她拉起苏小小的手就想把她送出去。 这时候居然还担心她的安危…… 苏小小赶紧拦住了她，面色尴尬的坦白道，“不用了七姐，其实……我骗了你，对不起……” 七姐一头雾水的看着她，“孩子，你说什么呢？” “其实……通道是我打开的。” 这话一说出口，不止是七姐，所有的姑获鸟都一阵唏嘘，惊慌之情溢于言表。 苏小小赶紧解释，“我……我是和同族的某个长辈学的，并不是阴阳师来了，大家不要慌张。”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纷纷从树上下来，看样子刚刚真的是吓得不轻。 七姐嗔怒的说，“你这孩子！差点把我们都吓死了！” 苏小小没想到会把他们吓成这样，俨然一副外星人入侵地球的恐慌感，连连和他们道歉。 解释清楚后，他们全都拥了过来，纷纷对苏小小表示欢迎。 这算是第一次有客人主动上门，上一次算是他们“邀请”她进来的，所以很是新鲜。 一下子欢迎的场面搞得有些热闹，苏小小半天也插不上话。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有机会说道，“那个……其实我今天来是找小八的……” 七姐失落的说，“他呀，几个月不回来一次，也不知他在外面做些什么……” 苏小小心说你要是知道了，肯定吓死你。 “苏小姐，小八是不是惹事了？” 这如洪钟般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避让，给首领让出了一条路。 首领颤颤巍巍的来到苏小小的面前，“我看得出你的心情，你不像是来找他玩乐的。” 没想到被这个老人家一眼看穿，苏小小褪去了伪装，忧愁立刻爬上眉间，“其实……我想找一个孩子。” “孩子？”众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的相互问着：“我们这里哪有孩子？” 首领又向前迈出一步，小声而谨慎的问道，“苏小姐……我听到外面有些传闻……那些孩子的失踪，不会和小八有什么关系吧？” 他的语气就像是察觉到自己的孩子犯了事，但又不敢相信，于是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苏小小一时间不忍心说出口，可事关重大，没法替他隐瞒，只好说了实话，“就我了解到的，那些孩子就是被他……” 果然，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惊了，纷纷不可置信的后退了几步，首领更是几乎晕倒，被两人扶住了，颤颤巍巍的说，“这……这是真的吗……” 苏小小心痛的点点头，“现在……我想尽快把他找出来，放回被他抓走的孩子们，否则……阴阳师们很快就会找上门来的。” “怎么会这样？丢了那么多孩子，那些阴阳师肯定不会置之不理的！” “我就说他会连累整个部落！” “快把他赶出去吧！别等他害了我们！” …… 一时间怨怼之声充斥着整个部落营地。 可就在这样的声海中，出现了一个嘹亮的声音，“大家不要被她骗了！她不是苏苏，而是阴阳师——苏小小！” ------------ 第一百八十六章 征服 这声音是，小八！ 从他们惊讶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们也不知道小八是什么时候来的。 然而更让他们惊讶的是，眼前这个狐妖苏小姐，难道真的是一个阴阳师吗？！ 尽管小八此刻在众人的心目中，地位一落千丈，他的话很大概率不可信，但还是不由自主的远离了苏小小，不约而同的退了一步。 苏小小抬头看着站立树梢之上的小八，不知他是怎么看出她的身份的，分不清他究竟有了确切的证据，还是压根就是在试探她。 “小八，你终于出现了！” 小八一跃而下，挡在了她与众位姑获鸟的中间，“苏小小，你没想到你摆仪式的时候，我就在附近看着你吧？” 看来是瞒不过了，苏小小很干脆的说，“没错，我是苏小小，是个阴阳师。” 所有人面露惊恐，就像看到了一个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一时间阵脚大乱，纷纷后退。 而小八昂首挺胸的将他们挡在身后，颇有一种为了家人慷慨就义的气势。 苏小小觉得自己在他们眼中简直就像是洪水猛兽，一时间哭笑不得，但更多的却是心酸苦楚。 果然，有时候名声真的可以让人无视你做的一切。 先前他们明明那么友好的在一起，可现如今却因她的身份，就变得如此惧怕。 小八冷笑着说，“就你，还想假扮苏苏潜入我的部落？虽然她的确是用了你的外貌，可你面目可憎，远不如苏苏的单纯善良！” 苏小小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个家伙……居然还没发现他口中的苏苏，和她苏小小是同一个人？！ 好家伙……她还以为露馅了…… 但他说什么苏苏单纯善良，她苏小小面目可憎，简直让她又好气，又好笑。 明明就是同一个人，这家伙看人的主观意识太强烈了吧！ “小八，我不想和你废话。刚刚我说的全都是事实，如果你不把孩子们都交出来，阴阳师们绝不会放过你和你的部落！” 小八冷笑一声，“你们早已察觉到了这里，眼下不过是随便找个理由来屠杀我们罢了，少在这假仁假义！” 苏小小一时无语，“小八……” “我叫小八郎！”他怒视着苏小小，带着一股莫名的怨气，“你现在算是先礼后兵？” 苏小小耐心的让自己尽量保持平静，“你听我说，你抓的那些孩子，我知道他们还活着，但我必须告诉你，小光他如果再不找回来，他活不过明天……” “小光……”听到这个消息，小八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被愤怒掩盖，“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苏小小哀求道，“我求你了，放了孩子们，我可以保证不会再有阴阳师来打扰你们……” 小八当然不会相信她，可身后的姑获鸟们却产生了动摇。 “她说不会有阴阳师来杀我们……” “要是这样的话，赶紧让小八放人吧！” “就是啊！他干了这么大的事，阴阳师绝不会放过我们，所以还是……” 七姐奓起胆子，小心的靠近了过来，走到小八的身后，“小八啊……你如果真的抓了那些孩子，为了我们这个家，你还是……” “七姐，你不要信她！阴阳师会放过我们？这样的攻心奸计我们见过的还少吗！”小八一根筋的说着，脸上满满的正义。 苏小小想不通这家伙对阴阳师哪来这么大的偏见，过去的他究竟遇到过什么样的劫难啊！ “小八！你不要再执迷不悟！我真的没有时间了！”苏小小怒不可遏，逐渐放弃说服。 “我！叫！小八郎！”小八盛怒的蹲下身子，双手猛地拍在了地上。 无数藤蔓席卷而来，苏小小看见事态果然还是发展成这样，只好先把他打服了再说。 “少阴金·雷枷！” 金色闪电与绿色藤蔓相互碰撞，先前已经失败过，这一次小八吸取了教训，没等藤蔓被她的闪电全部切开，紧接着便使出了下一招。 藤蔓从苏小小的脚下忽然生出，捆住了她的脚踝，猛地一拉。 苏小小只觉得脚下猛然一空，身子便沉了下去，再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这已是标准的“半截身子入了土”。 埋在土里，顿时动弹不得，小八乘胜追击，手上抽出一把竹刀，向苏小小猛冲过来，一刀劈向她的头顶。 可刀还未落下，便停在了半空。 无数金色闪电组成的枷锁，将他牢牢的钉在原地，麻痹感流遍全身，瞬间被制住了。 金克木，虽然姑获鸟的木系妖术非常难对付，可同时弱点也很明确。 眼看刀刃离她的头顶不过几寸的距离，却就是使不上劲劈下去，小八气的咬牙切齿。 苏小小冷笑一声，“你应该先困住我的双手。” 这个傻小子，把她的下半身控制住有什么用，根本不影响她结印啊！ 小八虽然悔恨，但也为时已晚，拼命挣扎着想挣脱雷枷，可根本挣脱不了这几道雷枷的束缚。 苏小小又结了个印，身下钻出一座小土山，将她埋进土里的半截身子给顶了出来。 从小土山上跃下，苏小小瞪着他说道，“小光在哪里？！” 小八闭口不言，苏小小又问了几遍，依旧无果，怒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说？！” 小八咬着牙，几次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 苏小小这才意识到，他被雷枷困住，根本说不出话…… 尴尬的解除了雷枷，小八刚恢复自由，立刻又冲了上来。 可他刚有些动作，苏小小早已准备好了，“少阴金·刃囚笼！” 从地下钻出无数把锋利的刀刃，将小八叉住，只要他稍微移动一下，便会被这些刀刃割伤。 这下算是将魔法牢笼换成了物理牢笼，也算是可以说话了。 然而他张嘴便是：“少废话！都已经是这个时候了，就别惺惺作态！你抓我回去领赏吧！” 苏小小深深的叹息，无奈的说，“我不要领赏，我只要孩子。你把孩子放了，我立刻就走，绝不再回来！” 说完，她又指着那些惊慌失措的姑获鸟们，“而且，你的族人们也不会遭到打扰！趁现在菲斯还没有插手这件事，你快回头吧！” 小八咬着牙，死死的盯着她，不发一言。 姑获鸟们这时纷纷劝他合作，最后，首领也语重心长的说，“小八啊……如果你知道孩子们在哪，就快说出来吧，为了大家着想啊……” 看来他的族人们此刻都站在了苏小小这一边，小八也知道此刻他别无选择，硬撑下去也只会连累全族。 最后的挣扎过后，他终于选择妥协，“好吧……我带你去找！” 苏小小喜笑颜开，心说终于说动了这个木头！ 解开了刃囚笼，苏小小欣慰的说，“快带我……” 忽然，苏小小感到自己被猛地重击了一下，头痛欲裂，双腿忽然无力的跪倒。 七姐惊讶的说，“小八！你做了什么！” 虽然形势得到了逆转，可小八并没有高兴，而是皱着眉，奇怪的说，“我什么也没做。” 苏小小当然知道，他的确什么也没做。 是她那留在现实世界的身体，收到了重创。 ------------ 第一百八十七章 恶魔帝王 狂风忽止，苏小小像是失去了意识。 可以看出，她的灵魂已经顺利的离开的躯体。 周围的蛊雕们却仍不肯放手，现在对于领地意识极强的它们来说，眼前的就是入侵者！ 金色的游龙围绕着他们，将一切试图攻击他们的蛊雕震退，张初尧坐于中心龙眼处，潜心念咒。 “羊角小子，你还不快点出手啊！”小虎看着周围的游龙，势头凶猛无比，猜测那个驱魔天师肯定无法坚持多久。 如此强力的招式，若是能够久长的坚持下去，那张初尧还不无敌了？ 夜君望着苏小小的身体，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这家伙平常就像个闷葫芦罐子，此刻形势如此危急，居然还在这装深沉，小虎被它急得火急火燎。恨不能将它按在地上摩擦。 那些蛊雕试了几次后，也学了乖，开始在周围踱步等待，伺机而动。 此时张初尧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不少汗珠，眉头皱成了一片，显然正如小虎猜测的那样，坚持不了多久。 小虎见夜君指望不上，干脆动用自己的优势，与蛊雕们隔着游龙阵谈判。 “喂！你！就是你！”它冲着其中一只体型最大的嚷嚷着，“你块头这么大，一定是它们的头头吧？你叫什么名字？建国？” 那只蛊雕大吼了一声，小虎被吓了一跳，连忙说，“这名字你不喜欢？那叫什么呢？援朝？建军？” 它说了半天，全都是七八十年代的国人常用名，也不知蛊雕听没听懂，反正肯定觉得它很烦，不住的低吼着。 如果这层游龙消失了，它肯定想冲进来撕烂小虎的嘴。 “对了，对了！姑获鸟用排名来起名字，你们都是鸟，应该差不多吧？我一看你就是老大，那叫你……大郎，怎么样？” 蛊雕或许是累了，懒得理它，也有可能是喜欢这个名字，甚至它真的就叫这个，此时居然没有做出反应。 “大郎啊，你看，我们只是偶尔来一回，不会影响你们的霸主地位的，更不会和你们抢食物，所以你们行行好，走远点行不行？” 那只蛊雕没有理他，紧紧瞪着它，一点后退的意思都没有。 小虎不厌其烦的“劝导”着它，从妖族的起源，一直说到与人类的关系，说的头头是道，宛如一场研讨会上的演讲。 说了半天，口水都干了，那只蛊雕居然没了当初的劲头，老老实实的坐下，甚至有了些困意。 “看到没，羊角小子！它被我的诚意打动了！再看看你，一点忙都帮不上！” 夜君依旧没有理它，端坐在原地，闭目养神。 但凡张初尧能听到小虎的声音，在它说到名字的问题时肯定就让它闭嘴了。 这么啰嗦的猫灵，任谁都是头一次见到。 这时，游龙的势头明显减弱，蛊雕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纷纷变得活跃起来，一个个跃跃欲试。 唯独小虎没有察觉到，正打算继续就妖族的未来规划，展开进一步的劝说。 忽然间，游龙就像是炸开了的油锅，忽然四散乱奔，奔至一处地面便引发了强烈的爆炸，数十条同时四散，连串的爆炸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这动静把小虎吓了一跳，直接被爆炸的气浪掀翻。 声势震天的爆炸结束后，周围扬起大片尘土，过了许久才渐渐消散。 此时的张初尧已经晕倒在了原地，看样子他刚刚将最后的气力，用在了这场声势浩大的爆炸上，试图临晕前对蛊雕们发出足够震慑的一击。 而它们此刻也的确被唬住了，被炸翻后缓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小虎稳了稳心神，却看见它们又围了过来。 “你们这些家伙，泥古不化！是不是还想被炸一次？！”说着，它开始装模作样的手舞足蹈起来，好像刚刚的游龙爆炸是它的杰作似的。 它把蛊雕们当傻子，可人家才不傻，此时见到游龙阵以在最后的爆炸中瓦解，立刻又群起而攻。 小虎彻底没了办法，惊慌失措的爬上苏小小的头顶，死命的扯着她的头发，“丫头！快醒醒啊！你要被大卸八块啦！” 苏小小怎么可能这么巧在这时魂归，自然是没有反应。 小虎无奈，只好抱着她的脑袋，准备一起死在这个倒霉的破地方。 可就在这时，周围的温度猛地变高，小虎再睁眼时，却见周围一片火海。 夜君悬浮在他们的头顶，双手展开，向周围喷射极高温的火焰。 随着夜君的身子旋转一圈后，周围的杂草树木已全部被点燃。 蛊雕们怎么可能惧怕大火，在火中又一次向苏小小发起攻势。 然而夜君的攻击不止于此，他身后的八只蝠翼中，忽然一只展开，连同他的全身，镀上了一层耀眼的紫色光芒。 这时，周围的大火也随之变为了紫色。 火的颜色取决于它的温度，其中紫色的火焰温度是最高的，周围顿时变成一片地狱。 小虎几乎就要变成一只烤猫灵，大喊道，“羊角小子！你想烤焦我们吗！” 夜君才不在乎这家伙的死活，反正它是猫灵，早就死了。但他不得不考虑苏小小的安危。 他随手向下方一划，紫色的屏障将他们，连同张初尧一同扣住，隔绝了外面的高温。 蛊雕们身在火场之中，被烫的上蹿下跳，夜君趁势抬起双臂，面目狰狞着，像是举起了什么很重的东西。 周围的紫色火海中，猛地升腾起紫色的火龙，一共升起八条，分别卷起了一只蛊雕。 蛊雕们就像身在极热地狱之中，痛苦不堪，绝望的哀嚎声漫山遍野。 夜君面露着极其浓重的杀气，猛地十指交叉，那些火龙各自猛地收紧，即将把这些蛊雕撕成碎片。 可这时，夜君却停了手，十指松开，随意的向两旁一挥，那一片紫色火海连同火龙，眨眼间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周围一片焦黑的残景。 杂草早已化作灰烬，而耸立的树木也全都灰飞烟灭，周围这一小片树林就像是从地球上消失了一般，满眼望去只剩冒着黑烟的焦土。 周围的屏障也随之消失。夜君冷冷的看着周围的蛊雕，严峻的眼神，宛如一个君临天下的帝王。 然而他的确是帝王——永夜城之主，恶魔帝王！ ------------ 第一百八十八章 魂归 蛊雕们抬头仰望着这个体型微小的夜君，面露恐惧，却没有再进攻，似乎知道他手下留了情，否则它们早就像那些树木一样，化作了焦土。 此刻夜君不需要像小虎那样，将自己的意思付诸于聒噪的言语，只用这充满威严的眼神，瞪着那只体型最大的，被小虎称作“大郎”的蛊雕。 大郎低吼一声，转过身去，似乎准备离开。 忽然，一只按捺不住的蛊雕猛地向苏小小冲去，夜君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在小虎的一声惊叫中，它一爪子拍上了苏小小的背部。 苏小小应声倒地，小虎气的暴跳如雷，“你他妈的！搞偷袭是吧？！” 骂完后，它原以为夜君肯定会顺手把这个混蛋正法，但他并没有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那只蛊雕还想继续进攻，电光火石之间，大郎猛地冲来，小虎以为苏小小今天就此交代在这了，可结果却让它大惊失色。 只见大郎猛地冲来，居然一角顶上了那只偷袭的蛊雕，将它顶翻在地后，冲着它猛地吼叫了几声。 它被这么一顶，顿时老实的趴在地上，低下头去，摆出一副臣服的模样。 小虎的眼力还是很不错的，这只大郎似乎真的是这群蛊雕的首领。 大郎又看了眼夜君，刚刚忽然升起的威严顿时又变为了恐惧，随后一声咆哮，化作大雕的形态，呼扇着巨大的翅膀，飞进远方的树林之中。 其余的蛊雕们也随它化作大雕，跟着飞走了。 虽然夜君没下死手，但这些蛊雕，尤其是那只大郎，对夜君产生了彻彻底底的畏惧，选择了撤退。 小虎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倒地的苏小小，却见她的嘴角流出了血迹，看样子那一爪拍的不轻。 还不知她还能不能顺利魂归…… “羊角小子！你为什么不干脆弄死它们？！你和这丫头有仇是怎么的！”小虎将苏小小的负伤全归咎给了夜君的手下留情，并且它也十分不理解为什么要放走它们。 夜君冷冷的说，“我不需要和畜生解释。” “我去你妈的！”小虎怒极，大吼了一声。 那一瞬间，它吼出的不再是“喵呜”的猫叫，而是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 这一吼完全超出夜君的意料之外，他诧异的看着它，露出了少有的惊异之色。 正如当初夜君对司常所说的，这个小虎从始至今，都是他未预料到的“变数”。 他望着小虎那双愤怒的双眼，完全看不透这只猫灵，喃喃说道，“你到底是……” 小虎呲着牙，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但这时，苏小小的一声低吟，打破了他们俩的僵局。 小虎顿时没了脾气，焦急的跑到苏小小的面前，“丫头！你醒了没？！” “我的背……好像要散架了……” 见她说出话来，小虎高兴的手舞足蹈，一巴掌扇了上去，“你这丫头！我还以为你翘辫子了！” “我又没有扎辫子……”苏小小艰难的爬起来，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发生了什……” 她看到周围的场景，愣住了。 这景色很是古怪，她的附近一片圆形草地还是好好的，丛生的杂草，凌乱的碎石，一切都和魂穿之前一模一样。 可这片圆形区域之外，居然是一片焦土，花草树木，就连石头都消失不见，而再远一些的地方却还是正常的树林。 整片焦土区域呈一个环形，极其奇特。 “老张……是你干的吗？”苏小小诧异的问了一句，却没人回答她。 回身一看，发现张初尧晕倒在一块大石上，也不知他晕倒前干了什么，把周围毁成了这副模样。 不过看样子，那群蛊雕是被他赶跑了。 艰难的站起身，全身都像散了架，“老张他……怎么了？” 看到苏小小能醒过来，小虎高兴之余，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生死，笑着说，“他给你护阵，已经虚脱了，估计虚脱而死了吧。” “啊？！”苏小小可没它这么没心没肺，一听这话，赶紧跑到他身旁，探了探鼻息。 幸好，还活着。 “喂！老张！”摇晃了几下，张初尧没有动静，看样子灵力虚耗了不少，已经不省人事了。 小虎拍了拍她的脑袋，“别管他了，你找到那个混蛋小八郎没有？” 苏小小懊恼的叹了口气，“找到了，我还制服他了。可他刚答应带我去找孩子们……身体就受到了重创，我就赶紧回来了。” 小虎气急败坏的说，“就是这个羊角小子误事！本可以直接干掉那群畜生的，偏偏这时候装起了好人！结果害你受伤，计划全泡汤了！” 苏小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了眼夜君，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从他的眼神中，苏小小看到了一丝别样的神情。 “他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 “啥原因啊！我看他就是想让你死！”小虎冲着他龇牙咧嘴，恨得整个牙根都是极痒难耐，恨不得把牙齿全部咬碎。 “别乱说了。我们赶紧把老张送去医院吧。”说着，她试图抬起张初尧，但受了伤的她，一使劲就感觉痛的想要散架一样。 连试几次都抬不起来，无奈的坐倒在地。 “你还是先歇歇吧。”夜君这时开口建议道。 小虎立刻回怼，“你还有脸说话？！” “你们别吵了！”苏小小无奈的厉声说道，“大家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你们俩就不能友好一点？！” 小虎不屑的哼了一声，“除非他不再叫我‘畜生’！” 夜君也回了他一个更加不屑的冷哼，“除非它不再说话。” “你他妈……！” 苏小小无语的揉着太阳穴，感觉自己真的要被这对冤家给烦死了。 正无语的时候，远处传来了“咚咚”的声响，听动静像是这深山老林之中有人正在伐木。 这里是马镫口，离西山区的居民区不近，怎么会有人来这里砍树？ 然而奇怪之处不止于此，就听这动静居然由远及近，以一种不慢的速度靠近过来。 苏小小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不一会儿，远处的树林中，飞过一个黑影，它歪歪扭扭的飞着，撞击着沿途的树木。 砍树的声音是那东西传来的，苏小小定睛细看，发现那好像是…… 一把剑？！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剑与光 树林之中忽然出现一把飞剑，本是匪夷所思的事，但苏小小却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这场景她太熟悉了！不久前才见到过！ 那是御剑术，而会这一招的，除了张初尧，就只有…… “小光！”苏小小失声喊道，朝着那把飞剑跌跌撞撞的跑去。 夜君立刻跟上，手搭着她的肩，带着她瞬移到了那把飞剑面前。 忽然跳过这几十米的距离，苏小小还没反应过来，夜君紧接着向那飞剑一指，剑在空中急转直下，插在了苏小小的面前。 她刚拔出剑，感到这剑正奋力抖动着，似乎还想继续行动，但试了几次后好像察觉到什么，停了下来。 将剑拿在手中，苏小小一眼便认出，这果然是小光的剑！ 可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非它想救自己的主人，于是出来报信？ 这……不太可能吧，这剑难不成是活的？ 但不管怎样，它的来处肯定有线索！ 苏小小抬头望着剑来的方向，它跌跌撞撞而来，在沿途的树木上都刻出了明显的剑痕。 仿佛一路留下路标，指引她前进。 苏小小顾不得那么多，也不管她那位老张还孤零零的躺在那一圈焦土中间，顺着沿途树上的标记就找了过去。 这剑飞行时的力道似乎不是很大，一路上的刻痕有深有浅，她一度找不到，即将失去方向和希望时，好在夜君和小虎帮着她一起寻找。 一人一魔一猫灵，三双眼睛一齐寻找，很快就找到了标记的尽头。 那是一个山洞，旁边就是一条小河。 潮湿、黑暗、山洞，一切都与苏小小占卜时感受到的场景对上了。 她此时带着无以复加的激动心情，加上背后的伤势，几乎站稳不了脚步。 似乎离小光很近了，但她此时却陷入了犹豫。 她担心，恐惧，害怕进去后看到的，却是一场空。 或者……更糟的情况，看到的是一片没有生气的尸体……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夜君落在她的肩上，轻抚着她的脸颊。 苏小小下意识转过头，看到的是他充满鼓励的神情。 仿佛在说，“放心去吧，没事的。” 她欣慰的笑了。 “丫头，还等什么呢？孩子们还等你带他们回去呢！” 有他们俩的打气，苏小小自己也提起一口气来，连带着最后的顾虑一起长长的呼出。 迈步走进山洞，初始只是有些昏暗，到了深处时便一点光都看不到了。 “少阳木·长生树。”手印结罢，一根树枝从她的手心中生出。 正打算再结个手印点燃它，夜君小手一挥，树枝的顶端瞬间被点燃。 “谢谢。”苏小小举着这个阴阳师与恶魔合做的火把，就像在黑暗中投出一缕光明。 而她，就是给予光明的女神。 长生树的树枝，永生不灭，焰灼不尽，无论怎么烧都不见消，苏小小举着这只火把，走进洞穴深处。 走了不知多久后，听到洞里传来带着回音的清脆童音。 “它又来了……” “我好怕……” “大家别怕，别怕……” 果然里面有孩子，而且不止一个！ 苏小小激动的加快了步伐，穿过一个狭长的通道后，来到一片开阔处。 这里居然放着一个用树木搭建的简易牢笼，关一个成年人可能不行，可对付孩子绰绰有余。 笼子里，居然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孩子，苏小小将火把伸进去，看到他们的同时，他们也看到了她。 “不是它！不是它！” “大姐姐，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太好了……” 苏小小赶紧把食指放在嘴前，“嘘”了一声，示意他们不要大声。 这里既然是小八藏匿孩子的地方，说不准他就在哪个地方待着。 就他对阴阳师的痛恨程度，加上刚刚在灵魂世界里打败了他，此时再见面肯定又是一场血拼。 她现在受了伤，打起来肯定占不到便宜，而且这些孩子在这里，她肯定不能堂而皇之的使用阴阳术。 孩子们不知道她的这些考虑，但也很听话的听从了这位救世主的命令。 苏小小尽量压低声音，“小光！你们认识小光吗？” 一个大一点的孩子立刻回答道，“我认识他，他在这里！” 顺着他指的方向，苏小小看到了角落里的小光。 “小光！”苏小小唤了几声，他却一动不动。 不会吧…… 她神情慌乱的找寻着牢笼的入口，却发现这个牢笼实在简易过了头，居然没有门。 小八是鸟，它可能是从上面把孩子送进去的。 看了看上方，果然贴着洞顶的位置有个入口，她想爬上去，却发现这些作为栅栏的木桩上不知被涂了什么东西，非常的滑。 看来是防止孩子爬出去，特意抹了一层动物油脂之类的玩意。 “孩子们，往后退一退！” 等他们都听话的后退到角落里后，苏小小举起小光的剑，运足了灵力，一剑砍断了一根木桩，空出了一个足够通过的空隙。 孩子们见有了入口，纷纷涌了过来想要出去，苏小小赶紧拦住了他们，“外面可能有危险，等一下姐姐带你们出去！” 孩子很单纯，一听说外面有危险，也不在乎再等这一会儿，纷纷乖巧的等在一旁。 苏小小径直奔到了角落，又喊了两声，摇晃了几下，小光这才渐渐转醒，可已是十分虚弱的状态。 她赶紧拿出长寿簪，塞进他的手里，紧紧握住他的手，噙着泪，颤抖着说，“小光，没事了，小姐姐来救你了……” “我就知道……你会找到我的……”小光很懂事的挤出了一个微笑，但随即又闭上了双眼。 长寿簪开始发挥效用，虽然没那么快能让他恢复如初，但足以将他的状态稳住，呼吸也逐渐变强。 苏小小总算是松了口气。 那个大孩子好奇的走到她身后，“大姐姐，你是……剑仙吗？” 怎么又是个修仙迷？苏小小抹了一把泪水，轻轻摇头，“不是。” 他说，“刚才有一只鸟飞了进来，丢下这柄剑就走了。” “鸟？”转念一想，可能是小八，“可是剑怎么会飞出去呢？” 孩子们也都疑惑的摇头，他接着说，“我们也不知道，但小光说我们得救了，接着那把剑就飞了出去，没多久你就来了——你真的不是剑仙吗？” “不是啦……”苏小小想了想，应该是小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御剑术操控剑飞出，一路跌跌撞撞的划出了标记，正巧被苏小小发现。 虽说完全是赌运气，但好在他赌赢了。 小八这家伙，说是不肯放回孩子，但最后也算是信守了承诺。 可能是听说小光撑不过明天，就动了恻隐之心，把剑带给了小光。 这家伙，还算他有点良心！ ------------ 第一百九十章 诱拐案·落幕 震惊全省，困扰新港全市警方的特大诱拐案终于告破，57名失踪儿童，除了早一步被救出的小熙炆外，全部找到。 虽然大部分孩子出现因饥饿导致的虚弱，但所幸没有出现伤亡。 许多警车与救护车停在了骁骑山下，几十名警员从山林中将孩子抱出，送上救护车。 救护车顺手还救起了张初尧。 他的身体很虚弱，几乎动不了，好在被抬上担架时已经苏醒。 苏小小抱着小光，特意到他面前，让他知道自己的辛苦没有白费。 虽然说不出话，但他的脸上露出了欣慰与赞许的笑容。 老汤激动的一掌拍在苏小小的肩头，却不知她背后有伤，差点让小光摔下来。 “真不愧是我们的‘打拐专家’！你接手没多久就给破了，这悬赏你是拿定了！” 苏小小看了眼怀里的小光，淡然一笑，“小光能安全找回，别的都无所谓了。而且，你们警方也不会想到，犯人居然不是人类。” 老汤的笑容逐渐转为担忧，叹了口气说，“那只姑获鸟……你打算怎么办？” 苏小小想了想，“还能怎么办？看在他愿意放走孩子们的份上，这事到此为止吧。他既然知道已经引起了阴阳师的注意，我想他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还好没有孩子伤亡，而且这一切都是苏小小一个人查出来的，老汤尊重她的意愿，而且也懒得去管。 但他还有个疑问，“我还是不明白，那只姑获鸟……为什么要抓这些孩子？” 这一点苏小小也没看不懂，小八他抓来孩子，非但没吃他们，也没有伤害他们，而且从这两个月的跨度来看，甚至还给了孩子们食物和水，所以他到底图什么呢？ “可能是为了报复人类吧。” 小虎的话提醒了她，深沉的说道，“或许是他的许多亲人同伴都被阴阳师捕杀了，所以……想让人类也尝尝失去挚爱的滋味，可又狠不下心……” 说起曾经的那个事件，老汤也是心有余悸，稍有些理解的点点头，没有再问。 孩子们陆陆续续上了救护车，说话间他们也来到了一辆救护车前。 苏小小陪着小光，和一些孩子上了车。 开往医院的路上，小光已经好了一些，苏小小明确感到他抱住自己的手，变得越来越紧，力气也大了起来。 苏小小安慰的拍着他的后背，脸上是欣慰的笑容。 同车的护士和那几个孩子羡慕的看着他们，那个大孩子也在其中，他酸溜溜的说，“真羡慕小光，有个这么厉害的妈妈，这么快就找到了小光，还救了我们所有人。” 那个护士也笑着说，“是啊，夫人您真的很厉害，我刚刚看到孩子的父亲也在，还受了那么重的伤。你们夫妻啊，真的可以成为新港的传奇了！” 她是小光的养母，张初尧是他的师父，说是父母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苏小小这时也懒得和他们解释了。 看着这些羡慕的孩子，苏小小很是欣慰，谦虚的说，“你们的父母也很努力，他们可是举着牌子天天在街上找你们，比警察叔叔还厉害呢！” 一个孩子立刻骄傲的说，“那是，我爸妈最疼我了！” 另一个孩子用胳膊肘轻轻怼了他一下，“得了吧，前几天还听你抱怨他们呢！” 这些孩子都比小光大一些，看样子乐观很多，刚出虎穴居然还有精力嬉闹了起来。 不像那些小一些的孩子，出来时个个面露恐惧，说不出话，希望这件事不要给他们留下一生的阴影…… 苏小小心疼的想着，问向那个大孩子，“你们是怎么被抓的？还有印象吗？” 问起这个，每个孩子脸上居然都是一脸迷茫，那个大孩子说，“我问过他们了，我们都是睡得好好的，一觉醒来就出现在那个笼子里了。” “抓你们的那个人……你们看到了吗？” “没有……虽然它经常来看我们，但每次都是摸黑来的，连个火把都没有，我们都看不到它，连它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大部分妖怪都有夜视的能力，不然所谓的百鬼夜行，岂不是每一只都提着个灯笼？ “那他来看你们，是给你们送食物和水的吗？” 大孩子想也不想，一口咬定的说，“不可能是它。给我们送水的是一只鸟。” “鸟？”苏小小愣了，“什么鸟？长什么样？” 这次他依然没有想，直接说，“洞里太黑了，看不到。不过每次我们都会听到它的翅膀呼扇呼扇的，然后就会有食物落下来，是一些水果之类的。” 难不成……小八用人的形态来看他们，却用姑获鸟的形态给他们送吃的？ 还真奇怪啊……苏小小想着，反正“苏苏”的身份还没被揭穿，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采访他一下。 救护车很快就抵达医院，孩子们被陆陆续续安置进了病房。 为了不影响医院的秩序，警方只是通知孩子的父母们，孩子已经找到，但隐瞒了医院的信息，以后再陆续通知一定数量的家长，防止所有人全部涌来，造成不便。 经过检查，小光只是有些旧病复发，但又“奇迹般”的稳定了下来，所以只要住院观察几天。 苏小小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陆小佳和源君雅。 陆小佳也很高兴，激动的语无伦次，丢下电话就打车过来了。 而源君雅，却有些心不在焉。 苏小小虽然感到奇怪，但他说他那儿正忙着，也就没有多想，让他好好工作。 菲斯的工作的确很繁重，圆子那家伙作为新人，应该会被老前辈没“欺负”吧？ 哼，那家伙耐造的很呢，不然和我一起的四年里怎么能扛下来呢？ 虽说他不来，有些小失望，但她有小佳就够了！ 挂上手机，苏小小在病房外的走廊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又看见你了。” 苏小小惊得收回这个不雅的动作，看着忽然出现的宋思明，笑着说，“宋前辈，我们还真是有缘啊！” “少套近乎。”宋思明来到她面前，捏起她的腮帮子，左右摆了摆，“我看看你又伤哪儿了？” 苏小小笑着拨开他的手，“这次伤在后背，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好着呢……” 说着话，她忽然感动鼻下一阵温热湿润，在宋思明惊讶的目光中，抹了一把流出的液体，看到的却是满手的殷红。 还没意识到严重性的她还自嘲的笑了笑，可下一秒，居然失去了意识。 ------------ 第一百九十一章 医院传奇 一望无际的美丽平原上，无数不知名的动物跑过，威风拂来，格外怡人。 苏小小坐在高处，望着如画的风景，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身后，一只体型巨大的白虎，正温顺的趴在草地上，背后的白色羽翼静静的覆在身上，看样子已悠闲的睡着了。 “小白。” 白虎睁开眼，望着她的背影。 “你说……人间真的比樱雪原还美吗？” 白虎心不在焉的打了个哈欠，缓缓开口，“和这里比起来，人间根本不值得。” 苏小小侧过脸来，“不值得什么？” “不值得你去想它。那地方正在出现文明，各个部落的人类正在打架抢地盘，尸横遍野。” 苏小小笑了，“如果我去了人间，换成了另一副身体，你还能认出我来吗？” “当然能了。”白虎笑了笑，脑袋又伏了下去，“现在是你骑着我。到那时候，我就变得小一点，天天骑在你的头上。” 这本是一句引起嬉闹的玩笑话，可苏小小却露出开心的表情，甚至还有些向往，“好啊，到时候我就可以把你抱在怀里，轮到我保护你了啊……” 白虎再度闭上眼，脸上露出一个幸福的微笑。 “天御大人……即使是现在，我们也是被你保护着啊……” …… 从梦中醒来，苏小小感觉浑身像缠着绳索一样，难以行动。 左手上面好像压着什么东西， 已经麻的动不了，偏过头去，看见了熟睡的陆小佳。 “小佳……”短短的两个字，苏小小感到胸口传来阵阵剧痛。 很小声的呼唤，陆小佳却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你醒了？” 忍着痛，她强笑着说，“我的手……把我的手还给我……” “麻了吧？”陆小佳反应过来，拿起她的手不断的揉搓着，“你睡了很久，现在都2021年了。” 苏小小先是没转过弯来，吃惊一阵后，想了起来，笑了，“我睡着前，不就已经快元旦了吗？” 她苦笑，“今天就是元旦。” “哦……那也没几天……” 陆小佳气恼的丢下她的手，“你还想睡几天？！” 看着她的眼眶里似乎含着泪水，苏小小嘲笑着说，“怎么了啊？” “你不能总是这么拼命！你才毕业几个月？这都第几次住院了！”陆小佳急的泪水涌出，紧紧的盯着她，“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啊！” 苏小小笑了，“你继续你的生活呗，和小杰步入婚姻，生几个孩子，要是想我了，就给其中一个起名为‘小小’……” 她这么说着，让陆小佳不禁想象着以后没有她陪伴的日子，太过真实，仿佛她真的死了似的。 “你说这话，很好笑吗？！你什么时候能想想你的这些朋友们，你要是死了，我们会多伤心？！” 说着，陆小佳再也忍受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 苏小小这下慌了，“别哭啊……对不起嘛……以后我一定多注意……” 陆小佳克制了些，做了个深呼吸，“你是英雄，我不该拖你后腿，可我真的怕……” “好啦，快说说，我这次……伤的又是哪儿？” 陆小佳斜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脏器受损，具体是哪我记不清了，反正你没心没肺，哪儿受损了都一样！” 说白了就是内伤呗。 怪不得晕倒前还流了鼻血。 她倒是很乐观，笑着说，“只要不是肾出问题了就行，不然还怎么给我老婆幸福？” “幸亏你不是个男的，不然我肯定阉了你！”小佳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却还是被她逗笑了，“你也算个怪物了，医生说你收了这么重的内伤，当场就该昏迷的，没想到居然像个没事人似的坚持到医院来，还救出了孩子们——你现在是第一医院的传奇了！” 能活着成为传奇，也算是不错了。 “才第一医院的传奇啊？我的目标可是成为全世界的传奇呢……” 陆小佳怒容再现，瞪着她说，“那你继续去拼命啊！等你躺在全世界最好的医院里，变成植物人的时候，你就是全世界的传奇了！” 苏小小柔情似水的说，“老婆别生气了，我以后肯定先顾着老婆你，好不好？” “别嬉皮笑脸的！”她又一次口是心非的笑了。 “孩子们呢？” “都醒了，还在留院观察。你知道吗，这段时间孩子的家长们陆陆续续来看望过孩子了，每一个都到过你的床前，老泪纵横的向你道谢。小小，你真的是个英雄。” 这一通夸赞，苏小小都有些飘飘然了，欣慰的笑着，“我这么棒？那你还不快点甩了你家小杰，转投我的怀抱？” 陆小佳笑着说，“好啊，我早就想和你私奔了，我现在就甩了他！” 两个女孩笑的像两朵百合，笑到最后苏小小感觉肚子都痛了，“不开玩笑了。快去告诉老爹他们我醒了，免得他们担心。” 陆小佳这才反应了过来，拿出手机一个个的打电话通知。 今天是元旦，下午苏小小却在众位亲人朋友的哭喊中度过。 后来实在太过“丧气”，小虎都看不下去了，宁愿跑去这个熟的不能再熟的医院大楼里瞎溜达，也不肯待在病房里。 一直忍到第二天，亲戚朋友总算都来过了一遍，苏小小迎来了苏醒后的第一个休息日。 虽说内伤需要好好休养，但苏小小本就在恢复速度上异于常人，才第二天便可以下地了。 早晨阳光明媚，苏小小在医院的花园里散布，一路上无论是病人还是医生护士，都对她投来充满敬意的目光。 陆小佳说的没错，她果然成为了第一医院的传奇。 “成为传奇还不好啊？”小虎见她不是很得意的样子，便摆出一副仿佛在说她“不知好歹”的表情。 夜君轻笑了一声，“你的格局也就这样了，她的目标可是世界传奇。” “夜君说得对。” 夜君刻意的清了清嗓子，“之前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不过你现在作为传奇，是不是也该懂点礼数——叫我‘夜君大人’。” 这的确是他最初时就有的要求，只是她从不当回事。 不过看在他这次帮了大忙的份上，苏小小乖巧的叫了声“夜君大人”。 小虎立刻不服了，“那我呢？叫我‘白虎大人’啊！” 苏小小瞥了它一眼，全然不当回事，把它气的直跳脚。 这宗案子算是结束了，苏小小悠哉的靠在长椅上，享受着又结一案的成就感。 “我说，这衣服上怎么又有血迹了？” 一旁，传来一个护士抱怨的声音。 医院里有血迹很正常，苏小小没有在意。 可另一个护士的话，却让她不得不侧目。 “是那个山里的精神病人啊，总喜欢咬破手指在她用的东西上留下血迹，可能是当做记号吧……” ------------ 第一百九十二章 峰回路转 “能借我看一下吗？” 两个护士正捧着一件病号服聊着天，苏小小的忽然出现让她们俩吓了一跳。 不等她们回过神来，苏小小拿过了那件病号服，背心果然有一处血迹，非常的眼熟。 “这位病人，您怎么了？” 苏小小没理会护士的问话，反问道，“这衣服，是前几天我从骁骑山带回来的那个疯女人的吗？” 那护士一愣，“您带回来的？您就是苏小小？” 前段时间警方举办宣告找回失踪孩子的新闻发布会时，苏小小还没醒过来，错过了一次上电视的机会。 好在老汤那家伙有点良心，在发言时提了她一句，不然也成为不了传奇。 那护士一见遇到了苏小小本人，立刻掏出了手机，激动的说，“您能和我合个影吗？！” 一旁年纪稍长的护士嘲笑着说，“瞧你这点出息，人家可还没痊愈呢，耽误了恢复，小心同事们戳你脊梁骨！” 小护士撒娇的白了她一眼，也不管苏小小同没同意，凑上去自拍了一张。 小虎打趣她：“人怕出名你怕壮啊，我看你下次戴墨镜出门算了。” 看着她热情的模样，苏小小开始庆幸自己没赶上新闻发布会。 等她拍完，苏小小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小护士这才回答说，“对，对！就是那个疯……咳咳，那个患有精神疾病的女患者。” 这件衣服上的血迹标记，和小熙炆，以及小光衣服上的很像。 一个大胆的想法油然而生。 拨通了老汤的电话，告诉了他自己的想法。 “那件衣服你留好了，我现在就过去！” 挂上手机，苏小小带着歉意说，“不好意思，这件衣服能不能先放在我这，一会儿会有警察来带走取证。” “这……也算证据啊？” 小护士这话刚说完，那个年长的护士立刻轻拍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多嘴，随即笑着说，“可以，可以，我们当然配合调查！” 把衣服交给了苏小小，两人正想走，又被苏小小拦住问了一个问题，“你们知道那个女患者是什么血型吗？” 小护士想了想说，“O型血吧好像，她的血型还是很稀有的那种，所以我有印象。” …… “上次你给我的那件衣服吗？我们检查过了，是O型血。” 果然，苏小小不可置信的说，“抓走孩子的凶手，可能不是姑获鸟，而是……人类。” 老汤立刻意识到什么，掂了掂苏小小交给他的这件病号服，“是这件衣服的主人？那个疯婆子？” “还不能确定……” “其实，你上次把武熙炆的衣服交给我后，我刻意询问了每一位家长，他们几乎在孩子失踪后，都发现了孩子的衣服上有血迹，因为这很平常，所以没人在意。” 苏小小了解他，插嘴道，“我猜你肯定全部收集了过来，挨个验过了？” 老汤苦笑着说，“的确，为此差点被鉴定中心的同事骂一顿。然而结果是——血迹全都来自同一个人。当时我也猜到是姑获鸟做的，而且是同一只。” “现在来看，很有可能是人。” 老汤长呼一口气，“等化验结果出来再说吧。如果是真的，我立刻逮捕她！” 这样最好，如果她真的冤枉了小八……那他非但无过，还是暗中给孩子们送食物的大好人，并且最后还给了小光指引她找到孩子们的机会。 真是这样的话，应该让“苏苏”给他好好道个歉…… “你想什么呢？” 苏小小回过神，“没什么，没什么……你快送去鉴定吧！” 送走了老汤，苏小小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小八……我一直误会你了吗…… 带着这样的愧疚与不安，苏小小在病房里焦急的等到了下午。 她的愧疚是因为小八，而不安则是因为，那个拐走五十多名孩童的重大嫌疑人，此刻就与她待在同一栋大楼里。 希望老汤的结果能快点出来，然后把她绳之以法。 不过，如果真是那个疯女人，那她的目的有什么呢…… 苏小小回想起那个传说，如果她真的是因为自己的孩子被人，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抓走了，然后就疯狂抓别的孩子来代替？ 这说不通啊，首先为什么要抓那么多，而且还把他们关在那里，如果没有小八给他们送食物，他们可就被饿死了。 就算抓别人的孩子来代替自己的孩子，那谁会饿死自己的孩子啊！ 其次，这传说是二十多年前的了，为什么这二十多年来她安稳的待在山上，最近两个月忽然就发了疯似的抓孩子呢？ 如果是病，这潜伏期也太长了。 完全想不通。 这时，不速之客的到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一开门，陆谨言那张讨厌的脸出现在了门口。 他打开了门，才假惺惺的敲了敲，“我可以进来吗？” 苏小小果断回复，“不可以！” “谢谢。”说完，他直接走了进来。 他进来的十分自然，自然到苏小小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口误了。 无奈，伸手难打笑脸人，他满脸堆笑，拿着果篮和补品，明显是来探病的，苏小小也不好硬把他赶出去。 何况，他身后还跟着一大一小两个尾巴。 “周婷婷！”苏小小直接无视陆谨言，热情的迎接了她，随后又想去抱小熙炆。 小熙炆似乎很认生，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躲在了周婷婷的身后。 周婷婷严肃的将他拉出来，对他说，“是这位阿姨救了你，快去说谢谢！” 小熙炆这才勉强的说，“谢谢阿姨……” 阿姨！ 苏小小第一次被人叫阿姨！ 小熙炆看起来比小光也就小了三岁左右，一个“小姐姐”，一个“阿姨”，差别也太悬殊了！ “叫姐姐吧。”说着，苏小小宠溺的伸手，想去摸他的脸蛋。 但他面露抵触，苏小小的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陆谨言笑着说，“小子，别听她的，就叫她阿姨。” 小熙炆与他居然很合得来，对他笑嘻嘻的，然后又在苏小小的心头扎了一针：“阿姨！” 仿佛有人给他撑腰了似的，居然这次喊的这么有底气。 “陆谨言！”苏小小插着腰，气他“教坏”了小孩子。 他倒是没心没肺的笑着说，“他喊我叔叔，叫婷婷妈妈，你要是姐姐的话岂不是比我们都低了一辈？” 这倒是…… 这周婷婷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应该也23岁左右，这年纪的姑娘就算在最低的法定年龄结婚，孩子也该才2岁才对。 看起来……周婷婷是早孕啊…… 算了，叫就叫吧。 “妈妈……我想上厕所……” 周婷婷牵起他的手，“苏小姐，不好意思，我们一会儿回来。” 苏小小笑着摇头，“不用这么客气的，快去吧。” 等他们出去，苏小小才觉得后悔。 和这家伙独处一室，简直煎熬啊！ “喂，你也用不着这么抵触我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的第一次也给了我，然后被我抛弃了呢。” 苏小小鄙夷的瞪着他，“你还很光荣是吧？” 陆谨言不引以为荣，却也不引以为耻，“你看，我和婷婷他们处的多好，她都能看得开，你为什么看不开呢？何况咱俩啥事没有。” 苏小小斜着眼看他，“只不过是鄙视你，还有你的……” 她刚想说“老妈”，可当面说人母亲不是太好，随后改口说，“……不负责任的恋爱观。” 他似乎知道她原先想说什么，被她这蹩脚的改口逗笑了。 这时，门忽然被猛地打开，周婷婷冲了进来，面容激动。 “熙炆……熙炆不见了！” ------------ 第一百九十三章 疯女人 苏小小最近才经历过一次失而复得，此时敏感的她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 陆谨言眉头皱起，但表现的很冷静，“别急，或许就是孩子贪玩，去了别的地方。” 周婷婷与苏小小一样经历过失而复得，有过经验的她比上次更加揪心，急的痛哭流涕。 她的情绪忽然失控，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苏小小这次觉得陆谨言是对的，连忙安慰道，“先别哭！我们先去找一找，没准他就在附近的哪个病房里呢！” 可又丢一次孩子的痛苦哪是说散就能散的，周婷婷一时收不回激动的情绪，苏小小无奈，本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搞得很是郁闷，现在被周婷婷这么一阵苦恼，更是脑壳痛得厉害。 苏小小头疼的说，“你在这看着她，我去找医院保卫科调监控。” 陆谨言拦住了她，“等等，你有伤在身，还是你在这看着，我去。” “这你就别争了，我是刑侦顾问，你是什么？你去了还得等警察来了才能调监控，还是我去快一点。” 不等他再说，苏小小赶紧逃离了这间病房。 “孩子嘛，到处乱跑很正常，用得着这么紧张？”小虎不理解的问道。 夜君冷笑一声，苏小小猜到他肯定又要说“畜生就是畜生”之类的讽刺台词，到时候这俩货又要吵闹。 她现在烦得很，可不想再被他们搞的更加更加烦躁，直接抢过了话头，“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闲不住？刚才你也看到了，小熙炆是个内向腼腆的孩子，怎么可能自己乱跑！” “这里是医院，他难道还能被谁拐走吗？” 拐走……苏小小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思明前辈，那个疯女人在哪？！” 宋思明知道她说的是谁，也听出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恐慌。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他的语气也变得恐慌起来，“她……不在病房……” “快去找！她可能挟持了一个孩子！” 她本以为那个女人虽然嫌疑重大，但毕竟神志不清，在医院这么多医生护士的看管下不会出什么乱子。 况且，下午就能得到结果，如果真的是她，马上就会被警方带走，并控制起来。 没想到就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也会出乱子！ 慌慌张张的来到保卫科，表明身份和情况后，这位第一医院的传奇很顺利的进入了监控室。 时间范围很小，就是刚刚发生的事，所以在监控中并不难发现，一个穿着普通的女人，抱着一个像是在熟睡的孩子，径直走出医院大厅。 女人背对着镜头，但孩子的脑袋靠在她的肩上，被监控清晰的拍到——正是武熙炆。 他果然是被带走了，而且居然早已不在医院！ 小虎的眼睛很尖，指着屏幕下方的时间：“这是三分钟前的录像！” 也就是说……她带着小熙炆，刚出医院。 等警察来可能就来不及了！ 苏小小立刻命令道，“你们快去通知警方！确认那个疯女人是不是还在医院里，如果不是，录像里的很可能就是她！” 几个保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丝毫不敢怠慢的照做。 苏小小则急忙跑出医院，门口的保安见她穿着病号服就跑了出来，想拦却已来不及。 如果那个女人三分钟前才离开医院，那么这时候应该走不远。 苏小小站在马路上，向四周张望着。 忽然，她看到了那个女人，正抱着小熙炆，站在与她相隔不远的马路边，居然正看着她。 那女人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抹奇怪的微笑。 苏小小没时间想太多，快步向她跑去。 见她追来，女人这才不紧不慢的拦下一辆出租车，苏小小赶到时车刚好疾驰而去。 这个疯女人故意站在路边等她，就好像刻意想让她跟过去似的。 既然如此，我就奉陪！ 苏小小也拦了一脸车，让司机紧跟着前面那辆出租车，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想干什么！ 事态一下子变得很奇怪，这个疯女人……似乎很不简单。 知道投来便衣，故作镇定的混出医院。还刻意等苏小小，不知想把她引至何处。 就这两点来看，她根本不像是个疯子！ “喂，你就这样被引出来了？昨天你那个小姐妹和你说的话，你全忘记啦？” 小虎的话提醒了苏小小，可她并不后悔，即使明知道有危险，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对方明摆着要引她跟去，如果她不上钩，小熙炆很可能有危险。 车行驶的方向，毫不意外的，是西山区。 苏小小隐约觉得，这个疯女人抓走这么多孩子的目的，很快就可以知道了。 “小姑娘，你是不是犯事了？可别害我这个老实公民啊！” 司机紧张的看着后视镜，颤抖的问。 苏小小实在是不想和他解释，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却见后视镜里红蓝灯闪烁。 按下车窗，探出头去，果然车后跟着大批警车。 其中一辆踩足油门，到了她旁边，车窗放下，现出的是孙晓涵的脸庞，而驾驶座上的正是老汤。 他们来的还真快啊！ “小小！那个女人在前面是吗？！” 苏小小大声喊出那个女人所乘坐的出租车的车牌号。 老汤挥手示意，孙晓涵立刻掏出了车里的对讲机，声音从警车顶部的喇叭中传来，示意前方那个车牌号的出租车停下。 然而接下来的事让所有大跌眼镜。 那辆车里的出租车司机也是个老实公民，听了这句来自警方的警告，第一反应当然是停车了。 可紧接着，车不但没有停，车门却打了开，那个司机居然从驾驶室里被抛了出来。 没错，就是被“抛”出来的。 那一瞬间，甚至可以看到爆发而出的灵力。 这么狭小的恐惧，凭力气可不能把人抛出车外，何况那还是个五十多岁的女子。 很显然，那个司机是被人用灵力丢出来的。 苏小小可以看出来，那是阴阳师的手法。 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人…… ------------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叶家遗怨 那司机被抛出自己的出租车后，苏小小这边的司机师傅惊讶的喊了一声，一脸惊恐的回头看着苏小小。 “师傅你好好开你的车，我和前面那个不是一伙儿的！” 虽然刚刚苏小小和旁边那辆警车的互动被他看在眼里，但还是能看出他这个老实公民眼中的惊慌失措。 可以想象，今天之后他可能再也不想开出租了。 谁能想到开出租开的好好的，还真有一天能遇上这种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那司机被抛出后重重的摔在地上，后方的车赶忙紧急规避，方向盘猛地一转，一个漂移停在路中间，后方的车也跟着躲避，瞬间引起连环碰撞，把后面的警车全部堵住。 转眼只剩孙晓涵和老汤这一辆警车还陪着苏小小一起，紧追不放。 这样下去没准会连累更多人，苏小小当机立断的打开车门，“师傅，靠近那辆警车！” “小姑奶奶，你想干嘛？！” “救你的命！”说完，苏小小纵身一跃，上了车顶，还很贴心的为他关上了车门。 这个举动成功的把孙晓涵也吓了一跳，但驾驶座上的老汤却并不感到惊慌，会意的将车靠了过去，并示意晓涵钻去后座。 这一刻，这位汤队和苏小小在她心中都成了疯子。 见她钻去后座，苏小小曲着身子，做好跳车的准备。 这种事对阴阳师来说根本是小菜一碟，体能训练也是必修课，更何况还有灵力的加持，体能本就异于常人。 可她刚准备跳，不知出了什么变故，脚下的出租车猛地打了个方向，正赶上苏小小起跳，这下力道不足以让她到达老汤的警车。 眼看就要俯面扑街，最惨的还是脸可能会先着地，忽然身子被提了起来，像是会飞似的，直直的窗户冲进了老汤的副驾驶。 显然是夜君救了她，只是考虑的不够完全，一下子来了个倒栽葱。 在孙晓涵的帮助下，苏小小总算是摆正了身体，立刻遭来晓涵的痛骂，“你疯了吗？！你以为你是成龙啊？！” “她这么做是对的。”老汤这时居然很赞同，“那个司机明显是怕了事，不敢踩油门，迟早是个累赘。而且，也不能让平民去冒险。” 说完，他一脚油门，警车连超十几辆车，很快就追上了疯女人。 他说的头头是道，但孙晓涵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这里，“为什么一定要让小小跟来？我们完全可以撇下她，自己去追啊！” 在她心中，苏小小还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孩。 苏小小跳过了这个话题，“你们这次来的好快。” 老汤说，“我们在接到医院的报警电话之前，就已经出发了。” “啊？为什么？” “化验结果出来了。你的猜测完全正确，所有孩子的衣服上，都是她的血迹，这证据足以定罪。” 果然……如果她早一点发现，就不会有今天这个祸事…… 但谁又能想得到呢？原先一直怀疑凶手是小八，谁能想到这个护着小熙炆，被小八攻击的疯女人会是凶手呢？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很有可能是小八想要救小熙炆，所以才攻击了那个女人。 先入为主的思想，导致今天这个局面。 看苏小小这么懊恼，老汤安慰道，“现在就别想这么多了，当务之急是救回人质，逮捕犯人！” 他说的没错。 两辆车前后追逐着，因为害怕伤到人质，老汤没敢上去与她碰撞，只能被动的跟着，被她渐渐带出了市区。 进入西山区后，她并没有往马镫口的方向开，而是径直去了一个熟悉的方向。 “这是……去林家巷的方向啊！”最近来过这么多次，苏小小对这条路线熟得很。 这个疯女人为什么要去那里？如果是跑路的话，进山不是最佳的选择吗？ 老汤对此却并不惊讶，而是说出了一个令她震惊的情报，“化验的结果，还有一条。这个女人，和林家巷37号废墟下的那两个孩子，是母子关系。” “母子？”苏小小愣了，“这么说她是……” 车果然停在了林家巷37号的废墟前，准确的说，是遗址。 废墟早已被清理，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地基。 疯女人抱着小熙炆从车里出来，对随之而来的警车大喊了一声，“让那个姓苏的单独过来！不然我掐死他！”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向遗址跑去。 苏小小他们下车后面面相觑，没有停留多久，老汤同意了她的要求，让苏小小一人跟去。 孙晓涵立刻反对，“不行！这太危险了！” “那个女人是不是装疯，我们还不知道。但她现在情绪激动，我们不能贸然行动。小小，你先进去稳住她，武警随后就到。” 苏小小没有意见，毅然跟着她进入了遗址。 穿过围栏，这片遗址空空荡荡，可以看到那个疯女人抱着小熙炆，停在了发现白骨的位置。 苏小小丝毫不惧的走近，唤了一声，“李惠！” 疯女人转过头，脸上不再是那疯疯癫癫的模样，不变的是她那布满沧桑的脸。 二十多年的山中生活，使得她的体型十分健硕，皮肤上却是满目疮痍。 “果然是你。”苏小小盯着她，厉声问道，“你为什么要抓那些孩子，把我引到这儿来，又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李惠冷冷的开口，这是她这么多年来说出的第一句整话，“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的孩子会死在这里？！” 果然，与她孩子的死有关。 现在来看，传闻中说她的孩子被妖怪叼走，但如今他们知道了，她的孩子是被沈跃进雇凶杀害的。 还有她的丈夫。 以及孩子们的姑姑。 “你到底想要什么？杀害你的孩子和丈夫的凶手已经绳之以法，你还想得到什么？” 李惠看了一眼怀抱中的小熙炆，冷冷的一笑，“谁说我想要报仇了？我还要谢谢他呢。” “谢？”苏小小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李惠究竟是真的疯了，还是…… 说起疯，苏小小忽然想到了病，这个李惠……档案上不是说她有艾滋病吗？！ 而她，居然在山野之中活了二十多年，依然能站在这里！ 一个可怕的想法 猛然显现，苏小小不可置信的说，“你……你难道真的完成了那个一本教的‘长生不老术’？！” ------------ 第一百九十五章 血池案·真相 艾滋病，又名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征，这种病死率极高的绝症，会使病人的免疫系统损坏殆尽，一点小小的细菌都有可能导致死亡。 患有艾滋病的李惠，在深山这种恶劣环境之下二十多年，居然还能活生生的站在眼前。 回想起来，那天在监狱里，辛本元——也就是源本心，的确说过李惠完成了那个仪式。 苏小小想象到了那晚发生了什么样的场景，但她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的妻子，这样的母亲…… “你……沈跃进雇的杀手，杀害你的丈夫和孩子后，你趁机取了他们的鲜血，为你完成仪式？” 说这话的时候，苏小小的声音是颤抖着的，仿佛在说一个连她都感到恐怖的鬼故事。 谁知，她完全低估了眼前这个女人。 李惠不但对丈夫孩子的死漠不关心，甚至还说出了真相。 一个超出苏小小对人类之恶的界定，让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的，更加残酷的真相。 三十年前的除夕夜。 李惠藏好了那本写有仪式过程的手稿，那是她花重金从她的教主辛本元那里买来的。 今晚，她就要对自己这还在艾滋病潜伏期的身体，做最后的了断。 她脱下了往日的忧愁，戴上开心的面具，为两个孩子，和那个不爱她的丈夫，做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 几个月前，丈夫告诉了她，他的外面还有一个家，那个才是他真正爱着的女人。 而他这位名正言顺的妻子，在他的描述中，是无趣的，平淡的。 他厌倦了这样的妻子，更厌倦这样的生活。 外面的那个女人，漂亮，有情趣，在充满枯燥和压力的生活中，给了他无尽的安慰。 那个女人，是个护士。 可后来他才知道，那个女人在工作时接触到了艾滋病人的血液，也感染上了。 然后，她传给了他，而他，又给了这位妻子。 为此，李惠和丈夫争吵了很久。 今天，她没有再吵，她戴上了面具。 饭桌上，丈夫还在和她抱怨着工程上的事，说他的领导贪污了一笔工程款，他正打算去告发。 而她，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还知道那位领导已经买通了杀手，准备要他的命。 甚至还知道，他们准备在今晚下手，所以，她也打算在今晚做个了结。 丈夫喝醉了酒，还在喋喋不休的骂着领导，骂着职场上的不公，骂着这个该死的艾滋病。 孩子们一无所知，闷闷不乐的吃着饭，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让爸妈和好如初。 丈夫的妹妹也来看她的侄子、侄女们，不停的劝哥哥少喝一些。 可孩子们没有等来父母和好的那一天，等来的却是掺了安眠药的年夜饭。 懵懂无知的孩子们。 抱怨一切、喋喋不休的丈夫。 还有那个不走运的小姑子。 面对她的这些亲人，举起了手中的刀。 放血是个缓慢的过程，她等了很久，等来了被那个领导雇佣来的两个小混混。 嚯，你下手可真狠呐。其中一个小混混如是说。 她早已找到这些亡命之徒，告诉他们，动手她来，他们只需要帮忙处理尸体，而她会再给他们一笔钱。 小混混们当然乐意。 在她的指示下，他们将四具尸体塞进了地下室的一口水缸里——这是仪式的一部分。 回到屋里，她爽快的付了钱，并请他们喝了一杯庆功酒。 当然，也是掺了安眠药的。 之后，她用相同的方式杀了他们俩，为的是不留活口。 按照手稿的指示，她完成了仪式，亲人的血液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的身体获得了重生。 她完成了这个，连阴阳师们都缄口不提的邪恶仪式。 …… 听完这一版本的故事，苏小小感到毛骨悚然。 她挤破脑袋也想不出，世间真的会有这么麻木不仁的人类。 苏小小不可置信的轻轻摇头，惊恐的说，“你怎么下得了手！就算你丈夫背叛了你，害你染病，可你的孩子们是无辜的！” 李惠冷笑着说，“我的孩子……在与我们生活的过程中，也不幸接触到了我们俩的血液……” 苏小小瞪大了双眼，诧异的捂着嘴，“他们也……？！” “我们全家都是被那个男人害的！既然如此，不如让孩子们和他一起去！” 苏小小怒不可遏，“你没有全力剥夺他们的生命！” “别废话了！”她高声训斥道，“既然上天给了我新的生命，就说明连上天也认为我做的是对的！‘一本元神’一定也会赞赏我，因为我完成了他的仪式！” 一本元神，是那个邪教信奉的神吗？ 苏小小苦笑着摇摇头，“你简直是……没救了……可你为什么，为什么又要抓这些无辜的孩子们？他们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因为他们该死！”李惠忽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狂乱的吼叫着说，“凭什么他们的孩子可以健康成长，而我的孩子，却只能待在地底下的那口黑暗的水缸里！” 苏小小也激动起来，“那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不！他们是被我送去，侍奉‘一本元神’，可以在另一个世界里获得永生！可为什么……为什么那些该死的警察，要把他们挖出来！让他们彻底的死去！我不甘心！” 怪不得最近两个月，她忽然开始犯案，是因为尸体被警方发现了。 苏小小万万想不到，林家巷37号的塌毁，居然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来！ 但苏小小还是不能理解，“所以你恨警察，可为什么要害那些孩子，仅仅因为你的嫉妒之心吗？！” “不错！凭什么丧子之痛，只有我一个承担，而他们却可以一个个的享受天伦之乐？！我老老实实守我的本分，尽妻子的责任，可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遭受这样的痛苦？为什么？！！” 苏小小无言以对，她终于明白，她不是装疯，而是真的疯了。 一个神志清醒，却丧失了理智，连整个三观都变得极度扭曲，彻头彻尾的疯子！ ------------ 第一百九十六章 嫉妒者 这个李惠，是个完完全全的可怜人。 她正如她自己所说的，踏实本分的做一个妻子，做自己的本分。 可偏偏丈夫厌恶这样的本分，找了别的女人。 丈夫带走了她的爱，给了别人，还给她的，却是艾滋病。 就连孩子们也染上这样的恶疾。 带着对丈夫的恨，以及对孩子们的歉疚，她选择杀了他们，给自己换来一个全新的生活。 她认为这是她这么多年来，应得的补偿。 可她低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用亲人的血完成了仪式后，她获得了新的身体，却没法面对新的生活。 于是她躲进山里，逃避了三十年。 她一直说服自己，孩子们是去侍奉她所谓的‘一本元神’了。 可最近，尸体被挖出，仪式遭到了破坏，让她彻底爆发。 出于嫉妒，她想让这些家长们都尝尝她的丧子之痛。 或许三十年前的那场血案，也是出于嫉妒，嫉妒丈夫与那个女人，所以才酿成了惨剧。 一切源于嫉妒，如今又终于嫉妒。 “妒妇猛于虎”，一点也不错。 苏小小已经不想再听她狡辩下去，厉声说道，“别废话了，你把熙炆带来这里，想做什么？！” 李惠的嘴角，扯出一个邪恶的微笑，令人毛骨悚然，“当然是用他，来代替我的孩子们，去侍奉‘一本元神’大人！” “什么？！”苏小小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到现在，还相信着那个邪教？！” “为什么不信？我健康站在这里，不就是一本大人力量的最佳铁证吗！不但我要信，世间的所有异教徒们，也应该成为信徒！” 苏小小差点忘了，这个女人还是一本教的护法呢。 什么一本大人的力量，那明明就是阴阳师的仪式，是源本心那个疯子创造出来的伤天害理之物！ “你真是疯的不轻！你的教主都已经在监狱里悔过自新，你为什么还执迷不悟！” “因为！一本大人昨天在梦中告诉了我，我的孩子正在轮回中遭受痛苦，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解脱！”她说的“义正言辞”，让苏小小觉得，跟真的似的。 可那分明就是她的幻想，世间哪有什么神仙？ 然而一本大人的指示还不知于此，她看着苏小小，冷笑着说，“一本大人还告诉我，必须要你，来做见证。哈哈哈！大人还知道你的存在！他果然是手眼通天的大神！” 简直是……疯子。 小虎听到这里都绷不住了，“这就是个傻X吧？！跟她废什么话，就地正法了吧！” 夜君立刻拦道，“不急！这个幕后的‘一本元神’一定有他的目的，必须先把他引出来！” 的确，苏小小也感到好奇，难道真的有什么自称“一本元神”的家伙，给她托梦了？ 是鬼怪作祟？还是某个……阴阳师？ 无论是谁，这个人的目的很不简单，至少可以肯定的是，那人的目标是她——苏小小。 “如果他真的那么神，叫他出来见我！” 李惠冷冷的说，“一本大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 话还未说完，她的双目忽然变得无神，微微侧耳，似乎在倾听着什么。 小虎嘲笑着说，“这戏精又开始作妖了！” 但苏小小察觉到了什么，这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前段时间的某一个时间段里，她感受到过。 这种灵力忽然聚集的感觉，究竟是…… “你想见我，我来了。”李惠的表情忽然变得平静，将一直抱在怀里的小熙炆放倒了地上。 再直起身时，她的双目冒出了幽幽的红光。 苏小小想了起来，这和前段时间，沈跃进被附身时的状态一模一样！ 难道，这个所谓的“一本元神”，真的是个阴阳师？！ 苏小小见四下无人，只剩下她和这个附身在李惠身上的阴阳师，干脆挑明了说道，“这种小把戏还是免了吧，我也是个阴阳师，别跟我装神弄鬼的！” 李惠微微一笑，“抱歉，苏小姐，‘一本元神’存不存在，我不知道。我只是利用了他的名头，让这个女人引你过来而已。” 这下苏小小豁然开朗了，什么一本元神给她托梦，根本就是这个阴阳师假借名义，诱骗李惠按他的指示去做事。 他的目的，果然是把苏小小引到这儿来。 可怜的李惠，到这个时候了，还被别人像工具一样利用。 苏小小昂起头，“找我来做什么？不敢光明正大的出来见我？” “上一次，我有幸与你们两位新人中的佼佼者过了几招，怎么看来苏小姐已经忘了我了啊……” 他是…… 那个会逆阴阳术的神秘阴阳师！ 真是阴魂不散，居然又来了！ 苏小小不耐烦的说，“你这次又来做什么！” 她的双眼虽然冒着红光，但眼神却是格外冰冷，“当时完成上次的未尽之事——杀了你。” “我和圆子找你惹你了？三番五次来烦我？！” 话音刚落，李惠忽然双手一推，绿色的闪电直直的向她劈了过来。 他居然跳过了结印？！ 再加上他毫无征兆的突施偷袭，苏小小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夜君眼疾手快的挡在她面前，但那道绿色闪电忽然分解成了五道，绕过夜君，向他身后的苏小小合击过来。 这又是她没想到的变故，出现的快，转变的也快，她依然不及反应。 就在这时，胸前光芒闪过，六合那透明六面体的屏障再次出现，为她挡下了这一击。 没想到这么快又被六合救了一次…… 这下苏小小严阵以待，堤防他的下一招进攻。 但是，并没有下一招，仿佛只是试探。 李惠皱起眉，小声念叨了一句，“果然是六合……” 随后，他朗声说道，“既然夜君大人要插手，我也就别不自量力了。2021年的第一次相遇，就当打个招呼吧，呵呵……” 说完，一股黑气从李惠的身上散发而出，她的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看样子那货就这么走了。 苏小小不明白那家伙究竟什么脾气，但她没有时间去细想，箭步上前抱起了小熙炆，生怕李惠醒来后又要挟持他。 见小熙炆安稳的睡着，她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场闹剧就这么结束吧，实在太扰人了！ 夜君却没有她那么烦躁，反而看起来很兴奋的来到李惠的面前。 “八原罪之‘妒’，我收下了。” ------------ 第一百九十七章 诱拐案·结案陈词 因妒生恨所产生的恶意是令人胆寒的，与贪婪相比，更加令人无法理解。 损人不利己，这是每一个善妒之人常做的事，愚蠢而又可怕。 因嫉妒丈夫的出轨，残害全家。也因嫉妒别人家的天伦之乐，于是抓走他们的孩子。 如果没有小八的暗中帮助，那些孩子将至少有一大半会命丧于这样的妒意之下。 李惠的妒意，苏小小早已看出，可没想到的是，她身上会有原罪之魂。 “你……早就知道了？” 一团黑气从李惠的额头冒出，被吸入夜君的身体里，他满足的深吸一口气，平静的说，“这个女人的原罪之魂，我也是才看出来的。” “是吗……”苏小小总觉得，这家伙如果不是聪明绝顶，那就是能预知未来。 他似乎……提前知晓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 趁着夜君还停留在李惠的面前，小虎小声的说了句悄悄话，“我总觉得，这个羊角小子来者不善。” “有吗？”虽然这么说，但苏小小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个恶魔从一开始出现的时候就很可疑，尤其到现在她也不知道他收集这些原罪之魂，究竟是为了什么。 但被他救过这么多次后，苏小小总觉得夜君不会害她，嬉笑着岔开了话题，“我觉得你更可疑。” 小虎无语的指着自己，“我？” “你一个猫灵，能认识那么多连我都不知道鬼怪和式神，最关键的是除了我和夜君之外，没人能看得到你，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小虎无奈的叹了口气，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像个长辈似的拍了拍她的脑袋，“傻孩子，我早说了我是白虎大人，你不信呐。” “我信你个鬼！”她猛地冲它吐舌头，满满的不屑，“你咋不说你是天一呢，那可是十二式神之首。” 小虎张大了嘴巴，作呕吐状，“他算个屁的首领，我白虎大人才是真正的首领！” 正嬉笑着，夜君已笼罩在一团黑影之下，身后的八只蝠翼猛地展开，其中两只正散发着异样的光彩。 先前收集到“贪婪”时，他的一只翅膀就发生了变化，如今收集到了第二个原罪，于是又多了一只。 看来原罪之魂果然与他的恶魔之翼有关，可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这会儿工夫，一直躲在远处观察的老汤和孙晓涵冲了过来。 确认李惠的确晕过去了后，孙晓涵惊讶的说，“你……你打她了？” 苏小小不知该怎么说，这简直就是一出闹剧，那个神秘阴阳师这次又附身在了李惠的身上，过了一招后就被夜君吓跑了。 然后……这位凶残至极的女疯子就这么晕了过去。 从某种意义上讲，那位神秘的阴阳师帮他们制服了罪犯——可以这么理解吧？ “嗯……她自己晕倒的，你信不信？”这话说出口，苏小小自己都不信。 孙晓涵狐疑的看着她，“刚刚，我好像看到了绿色的……闪电？然后她就晕了……” 原来刚刚他们的交手也被她看到了！ 苏小小心里一阵慌乱，但老汤反应很快的圆了过去，“那是鬼火，你最近压力太大，眼都花了。” “是吗……” 苏小小赶紧说，“当然是你眼花，这世上难道还真有魔法师吗？哈哈哈……” 在一阵虚假的笑声后，孙晓涵接受了这个说法。 毕竟对她那维持了二十多年的世界观来说，这是唯一的解释。 很快，武警赶到现场，但来晚了一步，犯人已被押进警车，人质也平安救出。 一起赶到的，还有嗅觉灵敏的新闻记者们。 一时间，无数镜头对准了这里，苏小小第一次面对这些记者，有些不知所措，本能的遮挡着脸部。 老汤倒是习惯了，笑着说，“你不是梦想成为世界第一阴阳师吗？这是你必须要习惯的。” 她的确是想成为世界第一阴阳师，可这些也不是阴阳界的记者啊…… 在凡界出名，不一定是好事…… 人群中，一辆豪华轿车到来，陆小佳、陆谨言和周婷婷三人火速下车，飞奔了过来。 陆小佳气势汹汹，苏小小的本能告诉她，可能有危险。 刚想躲，却被她一把抱住，稍重的拍着苏小小的后背，“你这家伙！说好的不再拼命呢？！又是追犯人，又是跳车的，你真把自己当超人了？！” “嘿嘿……超人会飞，哪有我这么狼狈啊……” 陆小佳又拍了两下，带着些许的哭腔，“你还嬉皮笑脸！你这次要是出事了可怎么办啊！” 苏小小愧疚的抱紧了她，两个女孩在无数闪光灯下紧紧相拥。 周婷婷也在闪光灯下，紧紧的抱着小熙炆，泪如雨下。 这场人质劫持事件，从发生到结束，不超过两个小时，发生的突然，结束的更加突然。 陆谨言安慰过周婷婷后，来到这两位面前，看着她们姐妹情深，笑着说，“这么多记者在这，你们打算抱到什么时候？” 苏小小斜了他一眼，“我抱我老婆，随他们怎么拍！” 又不是两个异性明星抱在一起，管得着么！ 看着天真的苏小小，陆谨言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要不想明天全新港都知道你们俩是‘百合’的话，最好现在就分开。” 苏小小觉得他说的没道理，而且就算有，她也不可能理这个家伙。 你这绯闻不断的纨绔子弟，还好意思说我！ 陆谨言露出一个微笑，“等着瞧”三个字刻在了他的嘴角上。 押着李惠的警车缓缓开出，在记者们的簇拥下，缓慢的前进着，一旁不少警员帮忙疏散，过了好一会儿，车才开出大家的视野。 接着他们的注意力便全部集中到了老汤他们这里，无数话筒伸了过来，一个又一个问题铺天盖地的淹没了他们。 尤其是苏小小，所有人七嘴八舌，几乎都在问，她是不是警方的那位“打拐专家”。 当然，被问的第二多的问题，就是“你现在的感受是什么”。 老汤很有经验，统一回答了所有记者的问题，“今天下午，我们会在市局召开此案的新闻发布会，届时会邀请你们所有媒体到场，有什么问题，那时我们会一一解答，现在，请不要妨碍警方执行公务！” “那这位打拐专家会参加吗？” “汤队！先说说感想吧！” …… 在无数问题的包围下，老汤一言不发，拉着苏小小他们上了警车，匆匆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 第一百九十八章 幸而有你 “本次重大诱拐案的告破，要感谢的，是社会各界的帮助，上级领导的高度重视，以及诸位同事的恪尽职守。另外，我们特别要感谢的，是来自新港市局的刑侦顾问，苏女士……” 苏小小穿着正式的黑色小西装加短裙，扎着干净整洁的丸子头，看着就像是一个干练的职场丽人。 看着电视里的自己，苏小小觉得和她本人一点都不像。 开会的时候就觉得这一身打扮极不自在，而警方也没有给她发言的机会，全程就这么像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当时觉得没什么，忍忍也就过去了，现在看着电视，才发现那时的她太假了。 或许这就是台前与幕后的差距吧…… 漆黑的夜色下，市中心那五彩斑斓的灯光将整个夜晚点缀的绚丽多姿，苏小小站在街头，身上穿的是平常的休闲装。 下身牛仔裤，上身是中长款的冬季牛仔风衣，发型也是不加修饰的随意披散着，头上还戴着一顶鸭舌帽。 看着就像是一个英气飒爽的疯丫头，与电视里那个职场丽人完全不是一个人。 “别看了，怎么看都不像是你本人，你看看你那个样子，跟个机器人似的！” 这次小虎的吐槽，苏小小却觉得说的很对，“那本就不是我……唉，才知道什么叫‘正式场合’，太不自在了。” 何止是她，发布会上的老汤和孙晓涵，穿上罕见的警服后，也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样子。 大大咧咧的孙晓涵，成了个文质彬彬的女警。 而那个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老汤，也成了英明神武的刑警队长。 “哇！你看那个汤队长，好帅啊！” “是啊是啊，好像还是混血呢，你看那个气质……我粉上这个大叔了！” 旁边，两个无知少女正激动的对着大屏幕里的老汤流口水，苏小小听得都快吐了。 小妹妹，你们要是见了他本人，肯定爱不起来，就是个邋遢大叔！ 另一边，两个大叔的关注点则与少女不同。 “你看那个女警，哇……好飒啊！” “看她那个腿，啧啧啧……” 听他们评论着孙晓涵，苏小小厌恶的皱起了眉，心说你们有胆当她的面说，肯定一脚一个给你们踹躺下！ “那个刑侦顾问也不错啊，我看她才是全场的亮点！” 苏小小忽然一改厌恶，偷笑着撩了撩头发，心说这两个大叔，虽然猥琐，但眼光还是不错的！ “脸蛋是不错，就是矮了点，而且身材也不怎么样，你看那个胸……” 你们……！她的脸色立刻黑了下去，斜眼盯着他们。 “你懂什么，这是可爱类型的，我喜欢……” 苏小小实在听不下去了，转身挤出了人群。 中心广场的大屏幕下，挤了不少抬头仰望的路人，苏小小悄悄离开，那些看的入神的路人们，没人发现刚刚从身边挤过去的姑娘，就是屏幕里那个“全场的亮点”。 小虎扯起她的刘海，撒娇的说，“怎么不看了？再看一会儿嘛！” “看什么看，开会的时候你不是在场吗？场上每个领导的脑袋都被你踩过了！” 这家伙，从来都闲不住，发布会上苏小小的一半精力都用来克制着自己的表情。 夜君漫不经心的说，“我看，它是想再听听那两个男人对你的评价吧。” “嘿，羊角小子，你总算说对了一次！” “畜生就是畜生，如此不堪入耳的话都能听得进去，而且还很享受呢。” “羊角小子你他妈……！” 这俩活宝，还是一言不合就开骂啊…… 不对，他们就没合过。 苏小小开始觉得，这俩人就和《猫和老鼠》里的汤姆和杰瑞一样，除了体型很像之外，连关系都很像。 她及时制止了争斗，对小虎兴师问罪，“小虎，我被人这么侮辱，你就这么开心？” 小虎拍了拍她的头顶，“我这是帮你认清现实呢。” “我认识现实二十多年了，不需要你的帮忙——谢谢你啊。” “呵，一个畜生能认清什么现实……” 小虎这次没废话，直接从她的头顶跳到了肩头，和夜君又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这俩人把自己的肩膀当战场，那还得了？！ “喂！你们俩！”苏小小嗔怒的说，“你们要是再吵，就回家去！” 今晚小虎可是为了大餐来的，才不肯就这样被赶回家吃猫粮，当场就老实了。 夜君倒是一脸的无所谓，但他也乖乖的安静了下来。 等待，是一个无聊的过程。 但苏小小有这两个宝贝的陪伴，从未觉得无聊过。 案件的结束使得她浑身轻松，先是血池案，又是诱拐案，一个接一个，实在是太累了。 “夜君，小虎……” 小虎正觉得无聊，立刻来了精神，“干嘛？” 她靠在墙边，抬头望着漆黑的天空。 虽然周围是繁华喧闹的街市，但夜空却永远都是宁静的。 “我打算给自己放个假，叫上小佳，一起出去玩个几天，怎么样？” 问小虎简直就是多余，这货恨不得让苏小小买一辆房车，一天换一个住处。 听到这个消息，简直像得了大赦，“我举四脚赞成！什么时候出发？去哪？能不能多玩几天？” 还没出发，就想着加期了…… 它在那儿自顾自的兴奋，夜君却是没有发表意见。 “夜君，你怎么说？”苏小小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八个原罪已经收集到两个了，放个假，休息休息总可以吧……” “你以为我会催你吗？”夜君无奈的说，“我想的是，只怕你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没时间出去玩。” 苏小小一愣，“我还有什么事？手边的事全都……” “你忘了那两起凶杀案了吗？” 苏小小当然没忘，今天刚下新闻发布会，老汤他们就根本没闲着，火急火燎的继续查案去了。 一个是电影院里的，放映员被杀的案子。 还有一个，是骁骑山树林里那个被剖腹的大学生的案子。 当时对警方来说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但这次苏小小铁了心要给自己放假，再陪着他们去查案，脑子都要炸了！ “我又不是警察！不能什么案子都管吧？说实在的，这次要是没有周婷婷来拜托我，我都不想插手呢！” 小虎呵呵一笑，“你确定不是为了挣警方的悬赏，来还你的债务？” 说起这个，苏小小又想起小八那个家伙。 回想起来，债务是小八引起的，悬赏却也是在他的帮助下赚到的，这么说算是扯平了吧？ 但是……这家伙费尽心思拿到那么多替身符，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 第一百九十九章 辣味约会 夜晚的城市，从不缺结伴出行的情侣。 一对又一对男女从苏小小的面前路过，时不时就有奇怪的目光向独身一人的苏小小投来。 那些不同的眼神仿佛都在问同一个问题：这么晚了，这个姑娘一个人在这干嘛呢？ 不会是站街女吧？ 甚至真的有大叔来问价格，被苏小小骂的狗血喷头。 站街女？什么年代了？！苏小小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 等到差不多夜里八点左右，马路对面终于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慢悠悠的来到她的面前。 然而他的确是做错了事——他迟到了一个小时。 “是不是有事耽搁了？” “啊？没有……”出乎意料的是，源君雅并没有道歉，而是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样子。 这给苏小小的感觉是，他那根本不是因为愧疚才低着头，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而是……就是单纯的有心事。 “圆子……你没事吧？”苏小小第一次看到他这副表情，担心的问道。 他似乎才回过神来，露出一个很假的笑容，“没事，没事。” 说完，好像怕她继续追问似的，推开她身旁的餐厅大门，径直走了进去。 苏小小抬头看了眼餐厅的招牌——“乐港川菜馆”。 这家伙……肯定有病。 而且病的不清。 不是绝症就是心病，否则干不出这种事来。 苏小小无奈的皱着眉头，推门进入。 刚进门，找了一圈才发现他已经坐在了角落里，对着菜单发呆。 苏小小快步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在看菜单？” “嗯……”他随意的翻着菜单，但苏小小确信他根本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她忽然伸手将他拿在手上的菜单按了下去，直视着他诧异的双眼，“老实说吧，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笑了笑，“真的没事，就是太累了。” 说完，他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心不在焉，就像考虑了很久似的，对服务员煞有介事的点了几个菜。 所谓的点菜，就是他用手指点着菜单上的名字，嘴里也一个菜名都没有说出口，只用了几个“这个”来代替。 他肯定有事，而且还不愿意说。 苏小小没有追问，试图让他放松下来，“这段时间，忙什么呢？” 源君雅下意识看了她一眼，随后立刻收回了目光，“还能有什么，菲斯管的太多，琐事不断。” “你好像不是很喜欢和我待在一起，要不……换个你喜欢的人吧？” “换人？”他一愣，随后反应了过来，“我没有不喜欢和你待在一起……没有……” 她试探着说，“可你现在给我的感觉是，你有了喜欢的女孩，但是不敢告诉我。” 他立刻否认，“没有，你想多了。” 这次他才回复了原本该有的表情，但很快又低沉了下去。 苏小小看得出他说的是实话，可就是有不能说的心事。 逼问的游戏她玩腻了，但至少得把这死气沉沉的气氛活跃过去，于是故意问道，“我猜猜……你是不是又重新喜欢上小佳了？” 他总算露出了笑容，“想什么呢，她从来没理过我，我早就放弃了，是你一直在瞎传。” “那就……裕子？” “她？”他的嘴角咧的更大了，“那丫头就是个闷葫芦，整天待在家里摆弄插花。” “不是吗……”苏小小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那就是地字班的那个班花！你们俩还曾经在话剧上演过吻戏！叫什么来着……” “她还没毕业就嫁人了，老公是咱们班的班长，你还参加了他们的婚礼，婚礼上我还……”说到这，他愣住了，脸上露出一抹不小心说错话时的尴尬。 “我当然记得，你不就是在那场婚礼上给小佳‘下药’的嘛？”她一脸贱兮兮的笑容，显然刚才是故意引他说起那次囧事的。 真的是往事不堪回首，现在回想起来，源君雅依旧觉得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但他还是好奇的问道，“我到现在也想不通，为什么小佳喝了之后会拉肚子？” “当时我是把药给裕子的，可能……她拿错了？”她想了又想，该不会是裕子偷偷换了药，故意要整小佳？ 虽然这个可能性是有的，但是不大，毕竟裕子那么文静的样子，“人畜无害”四个大字常年刻在脸上。 就算真的是，她是圆子的连携，这种没有证据的控告可不能随便乱说。 “也许吧……” “不要岔开话题！既然不是她，那会不会是……” 接着，她把与源君雅有过关联的女生统统都讲了一遍，看似是怀疑他“出轨”，实则两人回忆了很多大学时的趣事。 没过一会儿，他点的菜上来了，源君雅此时也被打开了心扉，和刚出现时相比，开朗了很多。 看到这一桌子鲜红的菜，源君雅愣住了，“这……” 苏小小满脸写着“活该”，用下巴指了指这些菜，“这就是你点的，吃吧！” 源君雅从不吃辣，甚至一吃辣就会满脸起痘。 因为这个特性，大学时期没少被苏小小借此整治，常常被她整的肿成猪头。 让你心不在焉，居然看都不看就进了这家川菜馆，活该！ 源君雅自知自己点菜的时候根本没注意，甚至现在才发现，自己身在一家川菜馆，但也无可奈何，谁叫他明明心不在焉，还非不承认呢？ 只能硬着头皮吃，被辣的面红耳赤，呼哧带喘。 而对面的苏小小也好不到哪儿去，虽然她对辣不过敏，可也很少吃辣，刚吃两口便深深的感到后悔。 早知道点菜的时候提醒他一下了…… 这就是只想着看别人笑话的代价，也是活该。 然而最无辜的是小虎，它也不吃辣…… 两人一猫，两个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自食其果，那个猫则是被嘴馋统治了思维，虽然一个个被辣的哭天喊地，可依旧狼吞虎咽。 夜君只知道这种进食方法是很低端的，可人类把自己吃成这种状态，还是头一回见。 这……究竟是什么神奇的食物？ 夜君好奇的，偷偷的，取了一块水煮肉片，一口下去，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 第二百章 表白 入夜，人流涌动的商业街上，多了两个奇怪的身影。 两个人，加一只猫灵，全都被辣成了狗。 他们面红耳赤，源君雅的脸上甚至还肿了一圈，又一次因为苏小小而肿成猪头。 只不过这一次，他肿的很开心。 “嘶……哈，怎么样？下次和我约会的时候，还敢不敢心不在焉了？”苏小小十分不雅的伸出舌头，喘着粗气。 源君雅也是一样的光景，只不过他的脸肿了，看起来更加的难看，“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就惩罚而言，这个已经够重的了。 小虎这一刻也变为了犬科动物，拿苏小小的脑袋当成了发泄口，打鼓似的敲打着她的头顶，埋怨道，“你们人类置气，嘶……哈……为什么，嘶……本大人要跟着倒霉？嘶……” 苏小小小声说，“你嫌辣，还吃那么多？我和圆子根本吃不了多少，可最后一桌的菜都空了！” “我哪吃了多少？就我这么小的胃！” “那还能是谁吃的？” “羊角小子啊！我看他一直在偷吃！” 苏小小看了眼肩上的夜君，却惊讶的发现他的小脸也红了，像个小樱桃。 可他却没有他们那么夸张的吐舌头，反而一脸享受的样子。 苏小小奇怪的问，“你……不是说这种进食方式很低端吗？” 夜君不知是因为辣，还是因为高兴，语气变得有了生气，“方式虽然低端，但这种又痛又麻的感觉，真不错。” 这家伙居然喜欢吃辣，但听他这种措辞，似乎更喜欢这种触觉上的刺激。 辣本就是一种痛觉，而非味觉。 没有想到，夜君居然是个自虐狂！ 一路上他们喝了几瓶水，厕所都去了好几次，却依旧不减势头。 直到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家快餐店，买了两个冰激凌，在冰凉和甜味的双重治愈下，总算是镇住了。 冬天找冰激凌太不容易，只能在这样的快餐店。 两人坐在窗边的卡座前，看着彼此红扑扑的脸，都互相嘲笑着，乐得不行。 尤其刚刚像狗一样喘气，现在又像狗一样舔食着冰激凌，实在是好笑。 正笑着，苏小小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支票，“这个给你。” 源君雅奇怪的接过，看到上面的数字，想起来了，“其实我不着急的。” “替身符的事，还要多谢你帮我先付了钱，不然被拉入黑名单的话，我可就惨了。” 好在帮警方破了诱拐案，拿到一大笔悬赏，付清欠款后，还补了这段时间的亏空。 可对于公司来说，实在是没多大提升，她觉得有时间真应该找张初尧算一卦，看看她的公司是不是命中注定聚不来财。 “不客气。”他笑了笑，随后又低下了头，摆弄着吃完冰激凌后剩下的蛋筒。 苏小小觉得，今晚的他，的确和之前不一样。 要是以往，他这时应该会索吻，或者提出更过分的要求，或是玩笑，亦或是……真的有这色心。 可他今晚的反应居然这么平淡，这让她觉得，他似乎稳重了一些。 这样的圆子……让她觉得可以试试。 “圆子。你说过，在还清你的人情之前，你不会同意，现在还清了……”说到这，她破天荒的在除源雪氤之外的人面前，脸红了起来。 她暗示着他，希望他能主动一些。 但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居然一脸懵的说，“我不同意……什么？” 苏小小不满的撇了撇嘴，“不记得了？” 他愣了一下，随后恍然大悟般的说，“哦……那事儿，我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考虑。” 一旁的小虎像看一场好戏似的看着他们俩，打趣的说，“这家伙真的是钢铁直男啊，这时候还叫你考虑？” 苏小小心里直喊赞成，扭捏的说，“我要是还需要考虑，就不会问你了……” 可源君雅也扭捏了起来。 这算是她的初恋，可她现在开始相信，这也是他的初恋了——居然这么磨叽，还是不是男人了！ 两人正展开拉锯战，似乎谁也不愿先开口。 “哎？那个不是电视上的……” “那个姓苏的刑事顾问吧？” 旁边一桌前，两个学生模样的男生正偷看着她。 这就是出名后的效果吗，这都能认出来？ 苏小小不自觉的撇过脸，尽量避开他们的视线。 “哎……和电视上看到的不太一样啊……” “是啊，我觉得本人更漂亮，也更可爱一点。” 苏小小偷偷的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对面那个是谁啊？她的男朋友？” 苏小小看了眼这个扭捏的圆子，心说人家都看出来了，你还不表白吗？！ “怎么可能，她不是喜欢女人的吗……” “啊？！” “你不知道？新闻上说的，在逮捕现场和另外一个女孩抱在一起，还说她们‘眉目传情，满眼爱意’呢！” 什么跟什么啊？！ 苏小小愤怒的转过头，那两个男生立刻心虚的低下头去。 这帮记者，瞎写什么啊！ 她想起那天在现场，陆谨言还提醒过她…… 当时她还嫌他满身绯闻还来教训她？现在回想起来…… 那货全是绯闻，最会和那些八卦记者打交道了，真应该听他的！ 看来以后出门要戴墨镜了。 “小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觉得……你还是考虑一下吧。” 憋了半天，源君雅忽然说出这么一句。 苏小小赶紧解释，“你别听他们瞎说！我和小佳……根本不是那种……” 源君雅摇摇头，“我是说，你应该考虑好，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我这样的人……” 她愣了，从没见过他这么伤感过。 “你……到底怎么了？不会是查出来得绝症了吧？！” 他撇了撇嘴，无奈的说，“当然不是！” 她松了口气，“所以，你觉得我是一时冲动，才会想和你在一起的吗？” “当然不是……我是怕，我们最终走不到一起，耽误你一辈子……” 苏小小哭笑不得，“你这想法也太老套了吧，合适就结婚，不合适就做回朋友啊，不就是要试一试才能知道合不合适吗？” 他皱起了眉头，又一次不敢与她对视。 这副神情，和今晚刚见面时一模一样。 苏小小的直觉告诉她，他现在这么犹豫，一定和让他心不在焉的原因有关。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逃避，“你让我考虑一晚，明天我……我再给你答复。” 说完，他居然站起身，匆匆离去。 只留下苏小小，在空荡荡的卡座前，一头雾水。 ------------ 第二百零一章 失恋？ 如果不算上一次被圆子骗去影院，这一次才是他们的初次约会。 这次的约会，说不上成功，但也不算失败。 苏小小完全处于莫名其妙的状态，那家伙来的时候就带着心事，走的时候显然还有。 关键还一直不肯告诉她，连确定两人关系的表白环节都卡在了这个心事上面。 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回想着在快餐店里，圆子说的话。 总结而言，他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瞒着她，并且这事很可能影响她对圆子的感情，甚至是看法。 出于“不想耽误她”的考虑，他没有表白。 其实现在苏小小回想起来，当时自己那种态度，已经算是她先表白了，不过被圆子拒绝。 “好啦，不就是表白被拒绝吗？用不着这么伤心，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叫‘天涯何处无芳草’嘛！” 就连小虎都看出来，表白阶段已经开始了，却是以她被拒绝而告终。 苏小小有些恼羞成怒，“谁说我被拒绝了？！没听他说吗？他明天给我答复！” 它依旧不知好歹的说，“啧啧啧，你是真不懂男人呀，当面拒绝多不绅士，你就等着明天他发短信拒绝你吧！” 以圆子那种要面子的性格，还真有可能…… 这下苏小小更郁闷了。 初次告白啊……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拒绝了？ “明天就能知道结果的事情，你也不用想太多。” 夜君的这句安慰起到了反效果。 在苏小小的思绪中，居然连夜君都开始安慰她，那她是真的是被甩了！ 也许夜君只是被辣椒打通了任督二脉，头脑一热安慰了她一句，却被她完完全全的误解，一下子情绪到了冰点。 她的这个小思绪，夜君并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肯定气的吐血，并决定以后少和这个傻女人说话。 回到了家，陆小佳立刻迎上来，看到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刚到嘴边的话立刻咽了回去，“你这是……怎么了？” “我失恋了。”见到了她，苏小小决定不装了，该发泄就发泄出来！ “啊？！”陆小佳对这个消息非常惊讶，因为没听说她开始谈恋爱了啊？怎么直接跳过所有步骤，去了最后一步？！ “那个追了你好几年的家伙，最近开始追我，好不容易把我拿下了，现在又要甩我！”面对陆小佳，她大大方方把心里一直气不过的事全说了出来。 她现在的状态，有些恼羞成怒，伤心倒是不怎么看得出来，至少她的眼眶里虽然隐隐泛着水色，却没有流下来，更没有大哭。 “你慢慢说，是……哪一个啊？”虽然这么想有些欠打，但追过陆小佳的人实在不是个小数，一时间真想不到她说的是谁。 “还能有谁？圆子！” “源君雅？！” 陆小佳觉得谁都可能，毕竟追她的大部分都是看上她的外表，而苏小小的条件和她有的一拼。 可她唯独想不到会是源君雅——那个和她相互斗争了四年多的死对头！ 想起那晚的事，陆小佳紧接着诧异的说，“那晚，他说你是他的女朋友……我以为你们是在开玩笑！” 苏小小猛地摇了摇头，“那个……的确是开玩笑，我们今晚才准备确定关系……” “所以……刚确定就分手了？你做了啥，人家把你甩了啊？！” 苏小小也正纠结这件事，急的她双眼的水色终于化作了两道热泪，划过脸颊，“我也不知道啊！可他就是拒绝我了！” 陆小佳知道这算是她的初恋，追到手又拒绝，源君雅那家伙的确过分！ “别哭了，别哭了，下次见到他我一定帮你好好教训他！我家小小这么优秀，凭啥配不上他了？！”陆小佳一边骂着源君雅，一边借此安慰着她。 过了一会儿，苏小小的情绪才好受了些，如果没有夜君和小虎那两个家伙的多嘴“安慰”，这次回家她只会是倒头大睡一场，根本没这么多戏份。 冷静下来后，苏小小这次发现小佳居然穿着挺正式的衣服。 平常在家里，两个姑娘都是穿着睡衣。 “你……这么晚了准备出去吗？”苏小小上下打量着她，奇怪的问道。 陆小佳这才想起来一开始她想说的话，尴尬的看了眼客厅的沙发。 苏小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老爹瘫在沙发里，抓着一盒牛奶，咬着吸管，斜眼望着她们俩，眼神中充满了笑意。 “接着说啊，不是挺精彩的嘛？”他一声不吭的听女儿哭诉着，脸上居然是满满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嘲笑！ 如果说女儿真的是爸爸的小棉袄，那么老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雪人——小棉袄对他来说根本多余。 苏小小羞恼的说，“你还是不是我爸？！我被甩了你这么开心吗？！” 老爹嘿嘿的傻笑着，“傻女儿哟，你被甩了，不就能继续陪着老爹我了吗？如果你出嫁了，我才会伤心呐！”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苏小小奋力抹了一把眼泪，“你干嘛来了？！” 老爹拍了拍沙发，“坐。” 苏小小实在没心情应酬老爹，走到他面前，却不坐下，“有事就说！” 老爹也不强求，笑嘻嘻的说，“我记得你以前很想学‘八门仪阵’，今天正巧老爹我有空，所以特意来这儿教教你！” 苏小小很奇怪，老爹平常是个很有计划的人，从不会想一出是一出，今天怎么忽然心血来潮来教她这玩意？ 而且，他平常可是一直待在月海学院任教啊！ 月海学院在浮海，距离新港可是一道三百多公里的跨海大桥！ 按理说父亲不远百里跑来与女儿共聚天伦，应该是一件很感人的事。 可苏小小只觉得老爹脑子进水了。 “我不学！”说完，她甩手就要回房睡觉。 老爹一把将她拉住，“老子跑了这么远的路来教你，你就这态度？” 苏小小知道，老爹一旦认真起来，硬碰硬肯定是没戏的，只好软了下来，“爸……我今天没心情，改天行吗？” “不行！坐下！” 实在拗不过这个臭老头。 苏小小只好乖乖坐在他对面，茶几就成了讲桌。 陆小佳幸灾乐祸的说，“那……你们父女俩慢慢聊，我回去睡觉了啊。” 没义气！苏小小暗骂了一句，开始听老爹给她上课。 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圆子莫名其妙拒绝了他，老爹更是莫名其妙的忽然跑来教她什么“八门仪阵”，不学还不行！ 这个八门仪阵，明明是她大一的时候想学的，隔了四年忽然想起来教她了？ 这俩人，肯定脑子都进水了！ ------------ 第二百零二章 逗笑二人组 第二天，苏小小睡了个大懒觉。 作业被老爹折磨了一晚，大一时心心念念想学的“八门仪阵”，昨晚却听得生不如死。 老爹上来就是一句，“八门仪阵，八人为门，一人为眼，以九宫八卦为阵。” 一共需要九个人才能完成的仪阵，学了有个锤子用啊！ 现在回想起来，大一那时她只是想了解这个阴阳界最负盛名的仪阵，哪曾想时隔四年后，老爹居然教的如此详细。 是在不懂他想干什么。 迷迷糊糊的起了床，头发凌乱的瘫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不知道什么节目，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陆小佳看了看她，手上却没停，往嘴里一片接一片的送着薯片，“你……要不再睡一会儿？” “不睡了，头疼。”她觉得这样瘫着就挺舒服。 手机一个上午都没有动静，源君雅那货果然没有发来消息。 什么考虑一晚，明明就是拒绝。 这下苏小小信了。 追到手就不要了，什么玩意！ 越想越郁闷，这难道就是子说的“近之则逊，远之则怨”？ 当初追她的时候，她不珍惜，现在变成这态度，又开始难受了。 “人类的本质就是如此，一味对你好，你就不懂珍惜。一旦失去了，才会后悔。” 夜君说的没错，苏小小感觉自己就是因此才郁闷的。 撇过头去看了他一眼，忽然就愣住了。 只见他那一身黑色的衣服，居然变成了粉色，这强烈的视觉差让苏小小惊得目瞪口呆。 看来是气迷糊了，要不就是睡糊涂了。 猛地揉了揉眼睛后，发现他依旧是那样的粉嫩打扮？！ “我……好像是病了……而且还病的不清……”她看了看四周，想找小虎问问，他眼中的夜君是不是也穿着粉色的西装。 看到小虎时，苏小小才是彻底的崩溃。 小虎这家伙，居然顶着陆小佳养在阳台上的一株盆栽，装起了印第安人，在不远处的地板上拙劣的模仿着原始人的舞蹈。 完了，完了，我的眼睛真的是没用了！ 夜君带着些怒气的说，“那个畜生果然不懂人类，它说我们这样打扮，你肯定会开心。现在……怎么感觉你快要精神崩溃了？” “你们……”苏小小恍然大悟，原来不是自己有病，而是他们为了逗她开心，所以故意…… 一阵暖意流遍全身后，突如其来的却是挡不住的笑意。 苏小小忽然捂着肚子大笑起来，笑的她眼泪都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这可吓坏了陆小佳，“你……你咋了？！” 苏小小没有理她，继续狂笑不止，陆小佳赶紧按住了她，生怕她咬到舌头。 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并没有发烧，十分担忧的说，“小小！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苏小小又笑了一会儿，渐渐克制了些，挣扎着说道，“没事，没事……就是忽然想到好笑的事了……” “我真被你这个傻丫头吓死了！”陆小佳愠怒的拍了她一巴掌，“不就是个源君雅吗？我还以为你疯了呢！” “我才不会为了那个臭圆子而想不开呢！”说着，她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一瞬间仿佛屋外的阳光全部聚焦在了她的身上，充满了活力与希望。 她蹦蹦跳跳的，回了卧室。 陆小佳对于她这种一秒豁然开朗的情况，实在是捉摸不透——她到底是有病还是没病…… 夜君和小虎跟着她回了房，却见她躺在床上摆成了个“大”字，还在狂笑不止。 小虎得意的看了眼夜君，傲娇的眼神仿佛在和他炫耀自己的功绩。 夜君和陆小佳的眼神差不多，不知道她这究竟算是开心，还是疯了 小虎跃上她的胸口，低头看着她，正想安慰她两句，但顶在它头上的盆栽一下子落了下来，正砸在她的脸上。 这一下砸的不轻，瞬间止住了她的大笑。 苏小小缓了一会儿，怒吼道：“小虎！！” 小虎意识到大事不妙，撒腿就跑，但被苏小小一把抱住，只好拼命求饶，“那是意外！意外！” 它以为自己要挨揍了，但下一秒却是她宠溺的紧紧相拥，“谢谢你，小虎……” 还好，虚惊一场。 但这么温情的场面不适合它，它尴尬的笑着，用猫爪拍了拍她的脸颊，“别难受了，那小子我一看就不是好人！现在踹了他更好！” “对！踹了更好！”苏小小用力的用脸蹭了蹭它，随后想起了夜君。 看着他一身的粉嫩西装，没想到他也会为了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从她的眼神中，夜君看出了她的想法，连忙摆手，“免了……” 还未说完，苏小小突然袭击，一把抓住了他，但他的身体比小虎小了很多，根本抱不了。 不及细想，苏小小干脆吻了上去。 因为大小的差距，这一吻直接亲上了他的整张脸，对他来说可能没这么浪漫。 况且，人类的进食在他眼中都是低端的，也不知这种示爱的方式是不是也被他们鄙视…… 反正亲完后，夜君愣了半天，满脸嫌弃的用衣袖擦了擦脸，抱着胳膊，满是怒气的说，“你们人类，真恶心。” 虽然他嘴上那么说，可嘴角却露出一抹掩盖不住的微笑。 “夜君，小虎，谢谢你们，我好多了！”她摆出了一个大力士的动作，向他们展示着自己满满的元气。 扫去了失恋的阴霾，苏小小瞬间感到了饥饿，“走，咱们吃饭去！” 小虎瞬间吐着舌头，兴奋的说，“鱼丸面！鱼丸面！” 苏小小打开衣柜，开始挑选出门的衣服，“想吃什么都行，我请客！” “那我……想吃川菜。” 苏小小一愣，没想到昨晚这位恶魔吃了一次川菜后，居然还迷上了？ 小虎斜眼嘲笑着他，“怎么你这位‘夜君大人’也开始这种低端的进食方式了？” 夜君撇过脸去，一脸的傲娇，“别误会，人类吃饭是为了生存。而我，只是为了享受生活。” 苏小小笑了，“好好好，带你们享受生活！” 换上了美美的淡蓝色公主裙，一蹦一跳的出了门。 在小佳惊异的目光中，正打算邀请她一起出去玩，房门就被敲响了。 打开门，居然是外卖。 只是这个送外卖的小姑娘，苏小小很熟悉。 鬼怪酒吧上方那家面馆的小姑娘。 她递给苏小小两碗打包好的面，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陆小佳好笑的说，“你都打扮成这样了，居然还叫外卖？直接出去吃不好吗？” 这当然不是苏小小点的外卖，直觉告诉她，鬼怪酒吧出事了。 她一言不发的将外卖放到餐桌上，果然里面的小票背后，写着五个字。 “姑获鸟有难……” ------------ 第二百零三章 姑获鸟有难 为了避免被人类发现，鬼怪酒吧没有配备电话，那些鬼怪更不能使用手机。 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苏小小亲自去酒吧，而这送外卖传纸条，也是它们主动联系苏小小的唯一方式。 姑获鸟有难…… 苏小小不及细想，丢下外卖就冲出了门。 陆小佳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下意识喊了一句，“怎么了？是不是忘给钱了？” 这丫头，怎么这么冒失呢…… …… 打了辆车，苏小小火速赶到了鬼怪酒吧，一进门，周围已换成了日本战国风格的装修。 一个个日本武士跪坐在那儿喝着日本的清酒。 苏小小径直到了最里面的柜台前，人形的白叔穿着一身艳丽的和服，有木有用的对她鞠了一躬，用日语说了句“欢迎光临”。 “白叔，你的纸条我看到了……发生什么事了？” 白叔不紧不慢的拿出一个杯子，端起日式的小酒壶，给她倒上了一杯清酒。 看他这样子，好像不是很着急。 白叔向来是雷厉风行的性格，而且还十分稳重。他不着急，那就说明事态还没到紧急的地步。 苏小小松了口气，拿起酒杯，埋怨的说道，“要不是急事的话，下次别写那么短的信息，真是吓死我了！” 白叔幽幽的叹了口气，“你那么紧张那群姑获鸟吗？” “吃醋啦？我更在乎的当然还是你们了！”苏小小嬉笑着，喝干了一杯。 清酒的口感清冽，味道偏淡，倒是那种不会上头的酒，可以多喝几杯。 白叔又给她倒上了一杯。 “白叔啊，别喝酒了，我急急忙忙的赶来，还没吃午饭呢。” 白叔笑了笑，“想吃点什么？” 苏小小想了想，“一份牛肉面，再加一份鱼丸，和一份辣子鸡！” 另加的当然是为夜君和小虎点的。 白叔知道夜君的存在，不过看不到小虎，看了眼她肩头的夜君后，笑了笑。 回身去了后台，过了一会儿带着苏小小点的食物回来了。 夜君光明正大的吃着辣子鸡，而那一份鱼丸，则被苏小小用手臂挡住，不让白叔看到它们凭空变少。 苏小小边吃边问，“说吧，那群姑获鸟又犯什么事了？” 白叔似乎非常的不着急，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扯起了别的事。 一会儿恭喜她连破两个大案出了名，一会儿又说起最近新港鬼怪圈里的事。 直到她吃完了面，这才言归正传的说起姑获鸟，“我知道有些事我不该问，但你这次查案子，是不是遇到他们了？” “你说姑获鸟？遇到了，还去过他们的部落了呢。”说起那次的旅程，苏小小一下子来了兴趣，“你肯定想象不到，西山区的那群姑获鸟，把部落安在了那里！” “是在另一个灵魂世界里吧？” 苏小小惊了，“你怎么也知道？” 她用食指点了点白叔，嬉笑着说，“哦——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居然不早告诉我！” 白叔的脸上却没有笑容，“是菲斯的阴阳师说的。” 他用最平静的语气，却说出了一个晴空霹雳般的消息。 苏小小的手瞬间僵硬在了半空。 “什……么？” 白叔的脸上多了一层愁云，无可奈何的说，“我也是刚收到消息，菲斯已经知道姑获鸟巢穴的秘密了。” 他们……怎么会知道？！ 知道这事的，只有她和张初尧。 老张这个驱魔天师，打死他都不可能和其他阴阳师来往，更别说是菲斯了！ 那还能有谁？！ 苏小小重重的一拳锤向了桌面，不小心蹭到了酒杯，翻落在地，发出响亮的瓷器破碎的声音。 酒吧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不可能！他们怎么知道的？！” 白叔低沉着脸，叹息着说道，“现在纠结这个，已是无济于事。今早，许多菲斯的阴阳师已经进入了骁骑山的马镫口，姑获鸟们……命运已定。” 怎么会…… 他们不但已经知道，居然这么快就付诸行动…… 苏小小这下明白“姑获鸟有难”指的是什么了，白叔他的不急不忙，并不是因为事态不紧急。 而是无力回天，急也没有用。 紧急到了极端，就是不急——因为来不及。 小八……七姐……小九……还有其他那些友善的姑获鸟们，他们都将在菲斯的手下，灰飞烟灭。 苏小小绝不会允许这样的是发生！ 如果没有她去打扰姑获鸟们的生活，他们或许就不会…… “你也别太自责了。”小虎玩弄着原本装着鱼丸的空碗，无奈的说，“他们内部矛盾就很激烈，就算你不去，日益减少的树林也迟早会让他们迁移，到那时想瞒过菲斯那帮人，根本是痴人说梦。” 正如首领老爷爷说的，他们打算融入人类的社会，可小八说的对，他们根本不可能在菲斯的眼皮底下生活。 就算姑获鸟们的结局已经不可避免，可她仍然不能让他们因她而提前灭亡！ 站起身，苏小小冷漠的说，“世上没有绝对的命运，关键在你想不想去改变！” 白叔知道这个疯丫头会插手，但是没想到她在知道这样的局势后，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你打算对抗那些菲斯的阴阳师？别傻了……” “白叔。”她看着白叔的眼睛，用异常坚定的语气说道，“假如今天被菲斯围攻的是这里，你觉得我会不会坐视不理？” 酒吧里的其他鬼怪们异常的安静，全部聚焦在了他们俩的身上。 而她的话，鬼怪们也都听进了耳中。 “去吧。”白叔笑了笑，“你一直是个疯丫头，只是我没想到……你会疯到这个程度。” 苏小小没有再考虑，离开了柜台，背过身，淡淡的问道，“白叔，下周的装修，做个森林的主题吧，以后或许就看不到了。” 小虎也轻轻的说了句“疯丫头”，跳下柜台，跟着她离去。 夜君正想跟着，身后传来白叔的声音，“她的这位新朋友，等等。” 夜君回过头，平淡的说，“我是夜君。” “夜君。”白叔笑了笑，“小小是个好胜心很强的孩子，能成为她的同伴，说明你的能力不在她之下。”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夜君多少也能看出来一些。 她的朋友中，她只会与比她强的人并肩作战，而比她弱的，则会被她小心的保护起来。 “所以呢？” “所以……请你一定保护好她，这不只是身体上的保护……你懂吧？” 夜君与他对视着，仿佛在读取他的真正意思。 “我会的。” ------------ 第二百零四章 八门仪阵 又一次回到了马镫口。 赶到山下时，张初尧已如约等候。 除了他，苏小小已经找不到任何能够帮自己的人了。 圆子，老爹，甚至是雪氤学长，这些都是阴阳师，他们不可能会和她一起疯，跑去挑战阴阳界的最高执法权威——菲斯。 只有到了这时，苏小小才意识到，当初瞒着张初尧的身份，不止是为了他，更是为了自己。 “老张……谢谢你能来……”她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那种全世界仅有一人可以帮助自己，而那个人毫不犹豫的赶来，这种心情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得清的。 张初尧倒是没那么矫情，“多余的话就别说了，告诉我揍谁、怎么揍，就可以了。” 苏小小被他的措辞逗得轻笑了一声，结合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化作了一声苦笑。 “谢谢你……真的……你不明白这对我的意义……” 他揉了揉脑袋，“直接快进到以身相许得了。” “我是真的很……” 他伸出了手，制止了她，“你要是再这么见外，我可要让你快进到洞房花烛了！” 苏小小这才停止了这个话题，“小光呢？” “放心，和大名鼎鼎的菲斯正面硬刚，我怎么可能带他来历练这么高难度的局？他在家呢，有小玉照看，不用担心。” 她深深的沉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所有的牵挂。 张初尧知道她现在肯定很紧张，安慰着说，“别想太多了。刚刚我去山上勘查过，阴阳师来了至少九个人，穿着你穿过的那种日本狩服。另外还有十几个穿西装的，封锁了周边现场。” 这的确是菲斯的做法，先封锁现场，禁止凡人入内。 苏小小想了想，“我们先上去看看，再想对策。” 张初尧同意，两人当即往马镫口的方向行进。 刚进入马镫口的范围，两人便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灵力正从前方辐射而来。 仅仅只是靠近边缘地段，就能感受到明显的压迫，里面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这次菲斯是铁了心要斩草除根，对那里的姑获鸟展开了极高级别的行动。 又走了没多久，前方可以看到几个背着手的黑西装正傲然挺立，这要是走过去，肯定被阻拦在外。 两人躲在一旁的树后，苏小小很小声的说，“得想个办法混进去。” 张初尧看了看附近，皱起了眉头，“看他们那副架势，肯定不好说话，不是那么容易能混进去的。” “要不……你御剑带我飞进去？” 张初尧立刻否决，“除非你想让我和你的那些姑获鸟朋友们殉葬。现在是大白天，你让我踩着剑从他们头顶飞过去？” 这倒是，那群人又不是瞎子。 瞎子？ 苏小小瞬间想到了小虎，却正巧与它对上了眼。 她知道，小虎和她想一块儿去了。 “我有办法了！”说着，她原地坐下，装模作样的结了个手印。 张初尧看她这架势，似乎要使出某种很厉害的阴阳术，可以瞬间打入敌人内部。 “你这招术能不让他们察觉到吗？如果被发现，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放心，保准他们发现不了。”说完，苏小小对小虎小声嘱咐了几句。 然后，又让夜君跟着它。 那些人估计也看不见小虎，至于夜君，身形太小，不易察觉。 这俩人是最佳的侦察兵啊！ 听完她的安排，夜君与小虎兵分两路，从两个方向进入了封锁圈。 接着，要做的就只有等待。 只有先弄清楚里面的阴阳师们是什么情况，才能考虑接下来该怎么救那些姑获鸟。 张初尧只当她在认真施术，没有打扰。 就这么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夜君和小虎几乎同时回到了这里。 他们俩的描述大致相同，整片区域被菲斯围出了两个圈，外圈就是那些黑西装组成的封锁线。 至于内圈，则又八个阴阳师组成，正中间还有一个，全都坐在画有桔梗纹印的毯子上，作出仪式的架势。 多个阴阳师呈规律的阵型摆开仪式，这便是“仪阵”，是群体仪式的一种。 而他们的描述的阵法，苏小小感到非常熟悉。 八门仪阵？！ 没想到学以致用的这么快！昨天才被老爹逼着学，今天就遇到了实战。 等等！昨天老爹忽然来教自己，难道他是故意…… “是不是有结果了？”张初尧见她的表情忽然丰富了起来，猜到她应该是勘查出了结果。 苏小小若有所思的说，“圈内的阴阳师们，组成了一种叫做‘八门仪阵’的仪式阵法，其效用我还不是很明白，取决于中间的阵眼。但我知道一旦发动，那将会造成极强的效果，基本上……算是仪阵之最。” 张初尧饶有趣味的听着，时不时还点点头，“真了不起，这样就能看出对方的阵势。那你知道怎么破解吗？” 昨天晚上之前要是听到这个问题，苏小小会说“你在做梦”。 这种八门仪阵是从阴阳八卦图中演变出来的，结合古代阴阳师的至高智慧，历经这么多年的修改完善，几乎不可能被强攻破除。 而它的破解之法，则需要更大的智慧。 可经过昨晚后，苏小小算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毫不费力的占了个大便宜。 “当然，八门分为‘休、生、伤、杜、景、死、惊、开’，破解需从‘生门’进入‘八门之里’，再从‘死门’回到‘八门之表’，此阵立破。” 这下张初尧听得一头雾水，“奇门遁甲嘛，那八门我都懂，可是这个‘里’和‘表’是什么？” 苏小小解释道，“就是‘里世界’和‘表世界’。通俗来说，表面上你看到的那九个人的阵势，是‘八门之表’，但他们的灵魂已分布至八门仪阵所创造的‘里世界’之中，在‘八门之里’也组成了一个八门仪阵，这种相当于是双重防护，所以很难强攻破解。” 真要解释清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不然昨晚老爹也不会和她耗了一晚上了。 这还是在苏小小有仪阵基础的情况下，想让张初尧这个外行人听懂，那可要费老大的事了。 张初尧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没有再追问，“反正不管怎样，你肯定要先突破外面这个封锁线。” 苏小小顿时泄了气，“那你说怎么办？” 张初尧的大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立刻有了鬼主意，“我去引开他们，你找机会混进去！” “我正有此意。” “但是……这样一来我就没法进去帮你了。” 苏小小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这次找你来，本就想让你在外接应，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你和菲斯的人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