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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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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华之死
香港,风华医院重症病房内,沉重的药味弥漫在洁净却空荡的房间内。
此时,洁白的病床上,一女子美眸半阖着,眉心微蹙,面颊薄红,透露着她此刻的隐忍。纤长的手指垂在床侧,若青葱般纯美,布满薄茧的指腹,曾经握着千万人生死命脉的手,此刻只能无力的垂着。
一世的运筹帷幄,却逃不过命运的算计,女子即使再痛,嘴角依旧挂着轻笑,那笑**裸的昭示着——她,不服!
虽然无法抗衡,但,若有来生,她必然活的比这一世还要潇洒……
忽然,紧闭的房门自外推开,一男子大步迈入,周身黑色西装,气质冷魅硬朗,男子将进门时摘下的墨镜搁置桌面,一双星目紧紧盯着女子,毫无表情的面容上此刻已不复冷酷,满面的痛苦和不舍:“姐,按你的意思,事情非常顺利,崔城现在已在公安局的审讯室了,没用五十年他决不能走出来!”
声音中透着不易察觉的哽咽,他紧紧地盯着女子面容,不错过她一丝一毫的反应。
女子的羽睫颤了颤,嘴角缓缓勾起,往日的杀伐冷厉顿显,丝毫不因病痛而折损半分,她懒懒开口,干涩的声音中难掩愉悦:“你做的很好,父亲的仇已经报了,我也放心走了!”
男子一惊,压抑的泪水猛然泄闸:“姐,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魔天需要你,我……我也需要你!”
垂在一侧的手指动了动,女子轻叹一声:“你已经长大了,可以独挡一面,不可如此儿女情长。”
哽咽的哭声,在病房中低低的响起……
窒闷的气息,让人无法呼吸,病房外不知何时已聚满很多,统一黑色西装的人,黑色的墨镜在沉沉的走廊内,泛着幽暗的光芒,倏地,数百人膝间一曲,竟是同时跪了下来!
统一的动作,衣袂摩擦的声音若惊雷般乍响,但此后,再无声传出,一片死寂。
翌日,香港所有报纸的头条新闻:香港最大的黑社会社团龙头老大,翟风华于昨日因病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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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强势穿越
“那个贱人在马车里,待会你直接进去取她性命,车外的事交给我!”阴霾的天空,乌云沉沉的挂在头顶,沉闷的空气,似乎每呼吸一次,都需要费尽力气,此时灰蒙蒙的官道边茂密的草丛中,两个男子低声说着话,都是一身黑衣打扮,蒙着面,手中明晃晃的刀,在身后发着寒澈的幽光。
咯吱……
咯吱……
富有节奏的声音传来,远远的一辆马车驶过来,草丛中的人将手中的刀握的更紧……
忽然,两人一跃而起!
其中一人当先一只弓箭射出,准确的扎进马眼中,马儿嘶鸣而起,四蹄甩出将身上的车辕踢落,发了疯了奔走!
这些只发生在一瞬间,车夫被甩了出去,跌落在路边,随即没了气息。
车厢里传出两声女子的尖叫,随着车厢翻滚,女子的呼叫声也渐渐消失。
两个男子见如此简单便解决了,露在外面的眼中,双双欣喜得意,扯掉脸上的布,提着刀说说笑笑的走上前,一脚踢开早已颠倒,倒置在地上的车厢,四分五裂的车壁散开,露出两个女子的身形。
其中一个面容朝下,衣料普通应该是个奴婢。
另外一个女子,侧面而卧,斜躺的身形玲珑有致,胸口即使没有呼吸起伏,但曲线依旧高耸,让两人的眼中立刻浮出淫邪之色。
撩开女子散落在脸颊的头发,两人瞬间倒吸一口气!
他们混了这么多年,什么花魁名妓没有见过,但从来没有一个,像眼前的女子这样绝色,怎么形容她们不知道,但可以肯定,是他们见过最美的,即便现在额头上不断渗着鲜血,依旧美到令人窒息。
“大哥,这个女人反正要死,不如……”说话的男人,长着一双三角眼,此时一副急色的模样紧紧盯着那女子,早已忍不住将手伸进了裤子里。
悉悉索索,两人也不管正要暴雨的天气,甚至忘记了这里是人流来往的官道,一只手脱着自己的裤子,另一只手已经向女子的胸前摸去。
这时,昏暗的周围猛地一亮!
轰隆隆……
一个惊雷,在头顶霍然炸开,震耳欲聋!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的两人手中一抖,僵了一瞬,但就是这一瞬间,事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三角眼只觉得伸出的手,忽然间被一个极其柔软的物体覆上,他还没来的看是什么……
咔擦!
剧烈的痛,从肩膀上袭来……他的手,从肩膀处被硬生生的折断!
稍迟一步的男人眼角有条慑人的刀疤,听到兄弟的惨叫,瞬间一跃而起,以手作刀劈了出去。
所有的反应,只是一瞬间,刀疤脸甚至没有看清对方是何人,直到一掌劈空,对方跃出了数米远,才看清对面之人。
随即,他仿佛见了鬼一样,瞪大了双眼。
狂风袭来,飞沙走石呼啸而过,阴霾的天际下,明明昏死过去眼看着就不行了的女子,此刻负手而立,白色的衣裙随风轻舞,散发着银白的冷光,女子的脸极美,五官精致柔和,凤眼微挑看着对面,然而那双眼中此时散发的光芒,似乎能将一切毁灭!
忽然,女子笑了。
那笑极美,好似是大周传说中,那绮罗雪山的女神,高贵、雍容、淡定……
刀疤脸着了魔般,痴痴的看着,忽然,眼前白影一闪,寒气扑面而来,身侧再次传来惨叫声,随即他那张煞气的脸上,被喷了满脸的鲜血。
那是同伴的血……
他的下身,自齐腰处被人斩断,散发着腥臭的五脏六腑,逶迤的拖了一地。
刀疤脸脸色惨白,他杀人无数,但还从没有用过如此歹毒的招数,如此的……残忍!
再看眼前的女子,唇角勾着绝美的笑,凤眸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她依旧悠然而立,好似刚刚那一切只是幻觉,她从未动过,就连衣裙还如刚才那样,轻轻舞动飘然若仙!
“小姐饶命……”肝胆俱裂莫过如此,他哆嗦着双腿,跪在被自己尿湿的地上,磕头不止。
砰!
砰!
砰……
一连数十下,他颤抖着,听到女子轻笑着,淡淡问道:“告诉我,是谁让你们来杀我的?”
血糊了一脸睁不开眼睛,刀疤脸丝毫不敢耽搁:“是……是一位姓王的公子,他长的什么样小人没见到,只是收了他五十两银子,听命在这里等着……”
“好,你想走?”女子说着,在刀疤脸狂喜的目光中,秀眉一挑,冷冷道:“想走可以,这个留下!”
顺着她的视线往下身一扫,刀疤脸满脸惊恐,他刚刚脱掉的裤子,还没有穿上,而女子所说的必须留下的东西……
“小姐,小姐饶命啊!”刀疤脸吓的趴在地上,腿抖的,连跪都跪不稳!
“废物!”女子鄙夷轻哼一声,脚尖一动,插在地上的银刀,瞬间飞掠而起,以迅雷之势朝刀疤脸射去。
他“啊”的惊叫,叫出的声音,却梗在嗓子口,随即脑袋一偏,软软的倒像一边,竟是吓死了。
同一时刻,那把银刀在空中划下一个极其漂亮的弧度,稳稳的,直插入泥土里,离刀疤脸相差半寸!
“这样的胆色也配做杀手?”女子厌恶的蹙了蹙眉,转身朝碎裂的马车走去,轻轻探了探了另一女子的呼吸,后将她放平,双手按压起胸廓,做起人工起压施救。
小片刻后,昏迷的女子终于转醒,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姐你没事就好,吓死秋瑾了!”
自称秋瑾的丫鬟,正要抱上她,已经被她伸手推开,皱眉问道:“这是哪里?”
像是被人掐了脖子,哭声戛然而止!
秋瑾瞪着杏眼,颤抖着半天说不出话,就见女子席地而坐,摸了摸已经止血的额头,冰冷的扫过去一眼,不耐道:“少废话,这是什么地方!”
这一眼中戾气升腾,满满的杀气朝着秋瑾射过去!
秋瑾连抽泣都忘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从脚底一直麻到脑后,神魂俱裂!
这……这还是她的小姐么?
除了相貌没有变化之外,完全不同了,以前的小姐说话都不敢大声,走路吃饭样样循规蹈矩,哪会像现在这般,说话清冷傲然,坐姿洒脱随意,满身煞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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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停车,打劫!
秋瑾偷偷瞄了眼女子的手,见她手心处一点赤红的小痣,这才舒出口气,是她的小姐没错!
难道……摔了脑袋忘记事情,连性情也变了?
看着明显忍耐到了极点,冰冷不耐的小姐,她一丝都不敢耽搁,将所有她知道的事情,一股脑的说了:“小姐,这里是回金都的官道,小姐和我刚刚从庆安寺拜祭夫人回来……”
风千华,瑞阳王爷的嫡女,年十六,性格安静近似懦弱。
母亲十年前突然在庆安寺出家,风千华每月都会去拜望母亲,虽然从没有见过面,但她依旧每月如此走一遭。
前天,寺庙传来消息,说是母亲病逝,风千华连夜赶去吊唁,在寺庙住了两天后,又得知父亲风瑞安得胜回朝,因为战敌有功,嘉封为万人之上的瑞阳王。
风千华一早又往城中赶,却不料会遇到有人劫杀,一命升天。
而此时,翟风华,现在的风千华坐在路边,微微敛着目,脑中将秋瑾所说的信息一一汇总,结果便是,她死后,在这大周朝复生了,只是这大周却不是记忆中历史的一部分。
“小姐,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人,是巧合,还是故意的。”毫不知情的秋瑾,托着下巴懵懂的看着风千华。
风千华眉头一蹙,凤眸中有寒光划过,面上却依旧淡然:“不知道。”
秋瑾纠结着,谁会要害她们,难道……
心中的猜测,让她自己一震,小姐素来深居简出,从未与人结怨,除了她们……
秋瑾泪眼朦胧,抬眸看向风千华,见她神色清冷,却有一股让人心安的气息,她心中慕然沉静下来,攥起了拳头,只要有小姐在,必然有水落石出报仇的一日!
“小姐,我们要怎么回去?”
这里离金都不算远,可若步行,也要走上大半天,进城时恐怕城门已经关了。
风千华懒懒地瞥她一眼,耳尖微动,她的听力一向很好,如今这副身体的听力也很不错,再加上她的精神极度集中,与前世几乎相差不大。
所以,此刻远处传来极浅的车轮摩擦声,她也听的清晰。
“去将那两人的尸体堆在路中间!”冷冷的下着命令,风千华看着秋瑾,用眼神示意她,立刻,马上行动!
秋瑾惊恐的指指那两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忍着吐将他们拖到路中间,堵住路口。
风千华站在路边,一身白衣若雪般雅洁,青丝飞扬间,更为她添了许灵动。
秋瑾死命在身上擦着手,嘴巴嘟着,不明白风千华意欲何为,但却不敢再说话。
马蹄声渐进,接着四匹通体黑亮的骏马缓缓出现在官道上,马的后面拖着一辆极其豪华的马车,驾车人身穿黑色锦袍,蹙眉冷面目不斜视。
车以极快的速度奔来,秋瑾紧张的看着他们,等着他们停下,好顺带稍她们回金都。
可是,马车在近尸体几米处,微微的一个停顿,忽然自车厢内一个如天籁般优雅,却又毫无温度沉冷的声音传来:“直接过去!”
驾车人冷冷看了眼风千华,再疑惑扫了眼路中那两具诡异的尸体,点头领命,一鞭挥出,四匹马随即一跃而起,从尸体上跃过去……
随即,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规律行驶的车厢,突然自地面浮起,好似一片被风吹起的落叶般,悠悠的,飘……过尸堆!
秋瑾张着嘴巴,震惊的看着眼前诡异的画面,连拦路搭车回去的事,都忘记了!
风千华负手而立,冷眼看着眼前的场景,秀眉蹙了蹙,忽然手指一动,一颗石子自指间飞出,飞速的朝车轮飞去!
但,石子砸在车上,只让车身微微晃了晃,随即便稳稳落定,毫发无损。
唇角一勾,风千华来了丝兴致,到底什么人,武功这样的高?
“等等!”风千华开口,声至马车时,她人已立在车前方,优雅的抬着手,淡然从容。
车夫错愕看着,堵着他们去路却一派悠然的女子,她,是怎么出现的?
“阁下,可方便搭载一程!”风千华淡淡注视着马车,唇角的笑容,依旧清雅脱俗。
车夫又打量了一番风千华,低声对车内说着话,汇报着车外的状况。
“不方便!”依旧是毫无温度的声音,自车内传出,不容置疑。
随即,车夫马鞭一挥,示意风千华让开。
她的眼眸眯了眯,眼中戾气划过,瞬间衣摆飘动而起!
她人已暴起而上,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弯刀。
车夫也是练家子,见风千华意图,随即自腰间抽出剑,挥剑而上,出口道:“你们什么人?”
眉梢一挑,她前世混黑道,道上规矩就是先礼后兵,她方才已经施礼过,但有人明显不买账,那么就只有……
刀剑交锋,铿鸣震耳,寒光刺目,秋瑾今天受惊太多,以至于现在她只能傻傻的看着,满满的都是风千华舞刀时潇洒的身影,那身影快的她看也看不清,让人眼花缭乱!
她的小姐,何时学武功的?
过招数十,胜败已分,风千华将刀架在车夫的脖子上!
车夫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娇娇柔柔根本就没有分毫的内力,那身子纤细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然而他这个功夫在江湖上绝对不差的练家子,竟然就这么简简单单败在了这个女人手里?
还有这个女人身上的煞气,绝对是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
她,不是个普通女子!
车夫正想着,就听女子淡淡嗤笑了一声:“刺杀?我还没兴趣,让里面的人出来,现在……”
风千华目不斜视,只饶有兴致的瞧着马车,红唇微张,缓缓吐出:“打劫!”
呃……
车夫嘴角抽搐,翻着白眼看着风千华,冷声道:“在下劝姑娘速速离去,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
风千华一向不受威胁,唇角漫不经心的一勾,手臂用力,刀口瞬间喷出鲜血,她抬眸看向一直安静的马车,说道:“阁下再不出来,你的手下可就一命呜呼了!”
马车内依旧静静的,好似天地间所有的俗尘嘈杂,全部禁止在车外,风吹起车帘,一阵淡淡的龙涎香飘出,让紧绷的空气,似乎松懈了不少!
就在风千华握刀的手,准备再递进一分时,车帘动了,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极其优雅的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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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阁下献色?
男子一身黑色锦袍,衣摆上绣着大朵大朵的金色罂粟,随风摆动中,好似有阵阵香气散开。
他身材欣硕挺拔,幽暗的黑色更衬得他气质沉冷,神秘而高贵。
风千华淡淡看去,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只见他薄唇锋削似剑,鼻梁英挺秀拔,狭长的眸子如一汪深潭,漩涡般将世间万物吸了进去,而此刻,那双眼睛正冷冷的注视着风千华,似晕着风雪暴雨般!
寒冽而冷澈……
“打劫?姑娘求财?”男子视线掠过秋瑾,眼睛划过丝嘲讽,冷冷说道。
风千华扫了眼秋瑾,见她的脸早已经扭曲着,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边,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
红唇缓缓勾起,她倨傲看着男子,冷笑道:“不求财,阁下献色?”
戏谑的话语,让男子眼中杀意骤然涌现,随即他袍袖一挥……
一股罡风扑面而来,凌冽慑人!
风千华虎口一麻,手中的刀在手心极速抖动!
她心中震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电闪雷鸣的瞬间,一掌将赶车人劈晕。
手臂一转,稳住身形,刀在她手中,旋转着三百六十度,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朝男子攻去。
不退反进,风千华气势如虹!
她要试试,真正的古代高手,到底有多高!
电掣般的速度,刺向男子面门!
而男子依旧冷然不惊,嘲讽的视线冷冷看向风千华,最后一瞬间,身体翩然跃起,腾空立在空中,衣袂鼓动,周身瞬间弥漫出铿锵的杀气。
风千华见他躲开,丝毫不觉惊讶,迅速收刀而上,紧跟着一跃,上了车顶!
两人自空中交手,周围气流翻腾。
秋瑾呆呆的看着眼前,那车顶上女子灵动狡黠,手中的刀更是舞的密不透风,翩若惊龙,而女子前方,那男子飘然若仙,凌空而动,纵然此刻两人之间杀气弥漫,但那副画面却依旧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两人你来我往,一时不分高下!
风千华蹙眉,对方武功路数她已摸了八九成,她这新的身体还有些孱弱,若再继续缠斗,只怕只能平手。
速战速决!
心念急转,她再次一跃而起!
手中的刀,更是倾注了全部的力道。
猛砍而下!
男子蹙眉一惊,瞬间侧身翻越,避开她的刀,远远落在官道边。
男子抬眸,再看向对面的女子,眼眸中的不屑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狐疑中少许的赞赏。
天下间能和他不分伯仲的人,又有几个?
更何况是个女人!
面色微动,他眼中徒然一愣。
只见那女子力道不收,顺势砍断车辕,随即跃上马背,纤腰一扭将另一女子捞起,双腿一踢,早已受惊的马,立刻飙蹿了出去!
一番动作翩然洒脱一气呵成……
错愕后,男子眼中,掠过丝笑意,原来她说的打劫,竟是劫马。
烟尘飞起,女子的身影越行越远,忽然,马背上悠然驰骋的人侧身回眸……
只见漫天飞沙中,女子青丝如墨,若匹练般在脑后飞舞,月白的衣裙散着冷月的清辉,让视线都随之变的清晰。
女子的面容绝美,肌肤莹润瓷白,娇唇若樱,琼鼻似玉小巧挺立,一双凤眼微微上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挑衅,随即,女子的秀眉一挑,马儿奔跑的速度加快,瞬间消失在官道尽头!
男子狭长的眼眸眯起,眼中复杂而深邃……
*瑞阳王府*
风千华将马扔给小厮,冷目打量着眼前的王府。
雕梁画栋,大气磅礴的建筑,层层叠叠,彰显着主人的声望和地位!
“王爷现在应该上朝未归,小姐可以乘机多熟悉一下王府,说不定忘记的,立刻想起来也说不定!”秋瑾终于回魂,跟在风千华身后,满目崇拜的看着她,口中一刻不停的介绍着。
小姐今天真威风,她跟随风千华八年,还未见过这样的她,以前的小姐太善良了,什么事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委屈别人,所以即便身份高贵,但明里暗里还是受了很多欺负。
夫人当年心狠,与老爷大吵一架后,就扔下年幼的风千华,去庆庵寺一待便是十年,风千华成年后每月必去看望夫人一次,可是这么多年,夫人却心狠一次都不见小姐,风千华每次都只在庵堂中静坐,然后黯然离开。
秋瑾心疼,但怎么劝都没有用,可是,今天她看到风千华的变化,忽然心中升起种期待,这样强势的小姐,以后再不会受人欺凌后,独自哭泣了!
“小姐这里就是您的闺房,前面的亭子叫月晚亭,左边是揽渊阁,右边则是秋霞院,是二夫人和二小姐的院子。”
风千华依旧漫不经心的听着,只对揽渊阁懒懒看了眼,至于其他人,根本未放在心上。
别人姓甚名谁与她何干,只要不来招惹她,大家就互不相干。
二人刚进房门,随即一阵细碎的脚步传来,接着一个矫揉的女声,带着虚假的伤心传了过来:“是华儿回来了么,让二娘看看,听说是受伤了!”
“哎呀,怎么伤的这么重!”说话的女子,一阵风的闯了进来,也不顾风千华受伤是否虚弱,一把抓着她的肩头,使劲捏着,眼底是满满的不甘。
风千华眼中杀意一闪而过,肩膀不着痕迹一动,冷冷的弹开女人的手,接过秋瑾递过来的茶,淡然喝着。
秋瑾撇了撇嘴,万般不愿的行礼:“奴婢见过二夫人。”
二夫人徐氏见手被抖开,眼中掠过一丝狠意……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秋瑾脸上,徐氏阴笑着骂道:“你这个蹄子,什么夫人,真是没规矩的东西!”
昨天风瑞安晋封藩王,她自认自己的的称呼,必然是正妃!
秋瑾一句口误,正好成为她发泄的借口,她打的非常痛快!
秋瑾一惊,脸上瞬间出现五个通红的掌印,肿了起来,捂着脸杏眼中满是委屈和泪水……
心中的气终于纾解了点,徐氏骄傲的看着风千华,虚假着脸,遮住眼中一闪而逝的恨意,说道:“华儿啊,你父王刚回朝,事务繁忙,你头上的伤大夫瞧了后,就好好休息,其它的不用担心,一切有二娘在”
脸上是讥诮的笑,徐氏得意说完,等着风千华出声,等着她如以往一样,敢怒不敢言模样,看到那样的风千华,她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一个没娘的孤女,纵然是嫡女又如何?
和她斗,她会将她踩在脚底,永世翻不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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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小姐威武
一盏茶喝完,悠悠将茶杯搁在桌上,清脆的瓷器碰撞声中,风千华冷然抬眸,看向面前的女人。
满头珠翠钗环下,她的脸上刷的粉白如纸,面容还算年轻娇美,但一双眼中却满是刻薄阴冷。
眉毛斜斜挑起,这应该就是秋瑾口中,那个口蜜腹剑,暗处欺负风千华的二夫人,她和她的女儿,因为风千华一直忍让懦弱,几乎每天都来这里,以逗弄她取乐,甚至明着暗着还动过手,但每次风千华都是暗自垂泪,一退再退!
以至于,让这母女二人,一再得寸进尺!
风千华掀了掀眼皮,淡淡的觑着她,这女人在府里作威作福,欺负原主那个嫡出小姐也就罢了,可若想欺负她?
未免打错了算盘!
捏了捏手指,她冷冷说道:“秋瑾,将大门关起来!”
秋瑾一怔,没明白她的意思,但听命将门关上。
房门合上,遮住室外的光线,幽幽暗暗中徐氏心中忽然很害怕,她起身盯着风千华,这才发现,她好似有哪里不一样了,可是具体的又说不清,到底是哪里发生了变化……
一身月白衣袍的清冷少女,缓缓起身,勾起唇角,满满的冷冽傲然!
倏地,她衣袖一挥……
啪啪!
手掌以极快的速度翻飞,一连十声清脆的声响,在房间内骤然响起!
徐氏被打懵了,甚至连脸上的肿痛都忘记了,若说风千华跪着求她,她相信,可她纵然死也不会相信,有一天会被风千华打!
一瞬的恍惚后,她猛的捂上红肿的脸颊,张牙舞爪的就欲扑上去算账,却突然定在了原地,一动不敢动!
只见对面的少女,悠然收回白皙的素手,俯视着她的凤眸中杀意若隐若现,周身的傲然仿佛一个王者,冷冷说道:“若有下次,就不是十倍如此简单!”
这句话说的漫不经心,姿态悠哉似不过是一个玩笑,然而那无形中散发的气势,却压的她喘不过气!
她要窒息了!
这……难道是在做梦?
还是噩梦!
“二夫人身体不适,还是回去休息吧。”秋瑾的一句话,终于召回了徐氏的魂。
徐氏猛的看向她,从秋瑾眼中的兴奋得意,终于相信,这不是梦……
她抬起手,颤抖着指着风千华,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道:“你……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母亲!”
风千华冷冷看着她,自称母亲,她也配?
她嗤笑一声,看来教训太轻了,她应该直接将她的脖子拧断!
她走上前一步,徐氏立马哆嗦着退后一步,明显的色厉内荏,瞧着徐氏这副欺软怕硬的模样,她也没了兴致,这女人在她的眼里,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嫌弃的摆手,风千华看也不看她,满脸厌恶:“记住,你只是个低贱的妾侍,不要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那两个字!”
“你……”徐氏肿了的脸,红里透着紫。
她一直最在意的就是别人说她的身份,她本是青穆候的妾室所养,后来私下里跟了风瑞安,一心想爬上将军府主母的位置,如今风瑞安成了王爷,这个王妃的位置更让她望穿秋水。
而此时风千华淡淡的一句话,无疑比那十个耳光更要狠!
不待她血气上涌,气急败坏……
“滚!”
一声淡淡的喝声,夹着无限的冷澈,让她腿脚忍不住一颤,结结巴巴强自咬牙:“好……很好……你……给我等……等着!”
说完,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看着徐氏狼狈的离开,风千华一转头,就见到秋瑾亮晶晶的崇拜目光。
小姐威武!
不但打了那个女人,还让她无从诉苦。
关门打狗,就算她去告状,王爷也不会信她的!
风千华转开眼,任秋瑾自己兴奋半天,忽然小心翼翼的跑了出去,重新关上门,担心问道:“小姐,若是王爷他……”
虽然说王爷很疼小姐,但毕竟是个男人,又常年不在府中,小姐自小就是一个人生活,明面是嫡出的小姐,但日子过的,却不如一个庶出的二小姐。
风千华摆摆手,胸有成竹:“没事!”
风瑞安会不会信,她不确认,但她已不是以前的风千华,那个任人拿捏,自卑怯弱的女人,在这个世界上,若她不愿意,还没有人可以动她分毫!
秋瑾猛点着头,方才的担忧瞬间消失不见,如今不管她说了什么,秋瑾绝对深信不疑,“小姐,你今天真的太威风了,看二夫人那狼狈样,奴婢就是现在死掉也甘心啊!”
风千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话真多!
秋瑾一愣,眨眨眼……
她怎么觉得,刚刚小姐嘴角有笑容划过,这是自小姐醒来,那冷冷的面容上,第一次有别的表情出现。
这样的小姐,真好。
任她满心满眼的崇拜,风千华懒的搭理,走去房间一侧推开后院的窗户。
院外种着几株芙蓉开的正旺,粉色艳丽的花瓣,在微风中摇曳……
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馨香,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悄声议论,顺着清风吹了过来。
“你听说没,秦王回来了!不知道这次他会在金都待多久,这辈子若是能近距离的见他一面,就是死我也甘愿!”
“你少花痴了,秦王那是神一般的人物,岂是你我能见的?”
“哎……我做梦都想见一见秦王的风姿,尤其是当年他三万兵马,对阵蒙阔十万大军,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虽千万人吾独往矣!于十万兵马中如入无人之地,轻易取下了主帅的首级!带着咱们大周虎狼之师将蒙阔打了个片甲不留,直入京师生擒了皇帝!”
“是啊是啊,秦王不只是神勇,还睿智不凡呢!和澜月的大战中,咱们的王爷领兵,听说秦王远在千里之外,只发去了一封书信,王爷照着书信中的妙计,短短十日,就连破十城,让澜月的将领闻风丧胆,没一个人敢上阵!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秦王简直就是一个神话!”
两个声音越说越是兴奋,风千华听着,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若这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秦王倒是让她刮目相看。
忽然,秋瑾的轻唤自身后响起:“小姐,宫里太医过来了,王爷捎话说他稍后便回府。”
风瑞安要回来了?这个身体的父亲!
风千华蹙了蹙眉,转身回到房中。
太医战战兢兢诊断完毕,丢了药膏说可以预防额头上留疤。
之后,在她的冷冽气场中,背着药箱迅速消失在她冷冻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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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宴无好宴?
瑞安王府虽大,但人丁单薄,风瑞安一共两个妻室,正妻慕容秋画生了风千华,妾侍徐氏则生了与风千华同岁的风存戎,和女儿风千雪。
风存戎年前去了边关,守着澜月与大周的边境,据秋瑾说,他与风千华根本不熟,所以兄妹情比纸薄。
而二小姐风千雪,表面一副温柔恭顺的摸样,但暗地里什么阴毒话和事,都能做的出来,和她那母亲,可谓如出一辙。
这个王府,只有风瑞安真正疼爱她,只是风瑞安常年不在府中,风千华依旧是无依无靠……
此时,风千华坐在厅中,看着对面脸色阴云密布的风瑞安,心中将所知的信息理了一遍。
面前的男人与她想象中倒有些不同,一副柔弱书生的模样,眼神也是柔和亲蔼,举手投足间,儒雅温润,面容与风千华有几分相似,想必年轻时也是风流倜傥的人物。
若非他眉宇间有着淡淡的驰骋疆场,杀敌万千的杀气,这样的外表,很难让人相信,这就是战功赫赫的风瑞安!
“华儿,那刺杀你之人可有看清楚模样?”风瑞安得到爱女被刺的消息,恨不得立刻飞回府中,无奈与皇上的一局棋未定输赢,而皇上兴味正浓,他怎么也不敢开口请去。
原本以为,风瑞安会询问她打二夫人的事,没想到他第一句话问的是这个!
看来,他应该是直接赶来了这里,而非先回徐氏那里。
风千华敛下眸子,遮去眼中的华光,声音依旧清清冷冷,淡淡回道:“只是两个流匪,已被女儿杀了。”
那两人招数没有章法,行为更是龌龊,若是职业的杀手,必然不会如此!
况且,她并不想让风瑞安插手这事,既然有人想要的是她的命,那么自然,这件事就得由她自己解决!
风瑞安一怔,他的注意力,被她那淡然的神态吸引。
她竟如此漫不经心的道出,自己单独解决两个杀手,他的女儿何时变的如此从容大气,又何时会了武功?
难道,真的是他倾注的时间太少,关心的太少,对她竟然一点也不了解。
风瑞安愧疚,手越过桌面,将她在桌上的左手握住,轻拍道:“是爹不好,让华儿受苦了,爹以后一定多抽时间陪陪你。”
风千华眼眸一闪,笑道:“不用,我一个人习惯了!”
她向来独来独往,除了弟弟她没有一个亲人,也不习惯别人的关心!
应付风瑞安,只是因为她是这个身体的父亲。
风瑞安握着她的手一紧,一双布满沧桑的眼眶微微红了,看着她的视线渐渐飘散,好似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一般,那样的深情和……愧疚。
眉心蹙了蹙,风千华抽出手……
风瑞安惊醒,有些难堪的收回视线,从怀中拿出一支竹叶青的瓶子放在桌上,说道:“这是父亲早年认识的一位神医赠的,治疗伤痕很有效用,你记得涂!”
风千华接过药瓶,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还想说什么,却在看到她的清冷表情时,将出口的话吞了回去,风瑞安情绪低落的走了出去。
秋瑾接过药瓶收好,边收拾床铺边说道:“小姐,你不是很想见王爷的么,为什么今天又这么冷淡,你对王爷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要不是风千华早有吩咐她不准说失忆的事,秋瑾恐怕早就和王爷汇报,让王爷找到那买凶之人,为风千华报仇!
风千华起身,自一旁的书架上,随手取了本翻着,低低回了句:“嗯,不记得。”
秋瑾见她看书看的认真,想起王爷送的药,就拿了出来说道:“小姐我给你上药吧,你这么美,要是留了疤就不好看了!”
风千华认真看着书,任由秋瑾取来药瓶,又为她清洗了伤口。
药瓶打开,一股馥郁的草香飘出,凤眸中划过丝疑惑,风千华抬头拿过瓶子,放在鼻尖一闻,顿时眼中寒芒乍泄。
这味道清甜中带着几分刺鼻的古怪,不对劲!
秋瑾见她眼中有着杀气,一惊问道:“小姐怎么了,难道药有问题?”
风千华将药盖上,凤眸冷然一片,若她猜的没有错,那草香中的古怪味道,是狼毒花根的气味,并非她懂药草,而是她前世接触过这种花,所以对它的气味和药性非常敏感。
而狼毒花根,具有极强的毒性和腐蚀性,若是和破裂的皮肤接触,后果将不堪设想!
风瑞安没有理由这么做,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瓶药在他拿来时,就已经被人动了手脚。
府中能接触药的人必是不多,而又有动机的,只怕更是没有,答案呼之欲出……
风千华冷冷的笑了,今天的威立的还不够,这个女人若小丑一般,想要捏死她,犹如捏死一只蚂蚁,只是她初来乍到,在时局不明的情况下,不想不留余地。
但是,有的人,只怕不见棺材不落泪,这样的小伎俩,也敢献丑!
“小姐,王爷让小的来告诉小姐,今晚宫里有宴,让小姐一道出席。”院外,小厮来报。
风千华淡淡的应了,素手轻托茶盅,叩击着杯面……
今晚的宫宴必是为风瑞安接风洗尘,她作为女儿,没有理由拒绝。
稍稍准备,便随风瑞安坐上马车。
亭台楼阁,雄伟壮阔,处处庄严奢华,风千华从容走在风瑞安身侧,面容上雍容淡然,相比与她,风瑞安则面色稍有阴郁,淡淡的郁结锁在眉心,略显的有些气躁。
她心下诧异,并不知他忧从何来,一来是因为风千华记忆中,对当下局势信息太少,二来,对这位父亲的了解,也知之太少。
“华儿,待会宴席上不要紧张,若是皇上问什么,你知道什么便说什么。”
眼中划过不解,面上却分毫未露,她淡淡点头,道:“我有分寸。”
风瑞安脸色稍霁,忽然停了脚步,郑重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风千华,眸中有着浓浓的无奈!
风千华勾出冷笑,看来今晚……
宴无好宴!
不过,既然来了,即便是龙潭虎穴,她也要闯上一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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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再遇!
御和殿中,丝竹声响飘荡,靡丽奢华,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
当今皇帝夏侯昊威一身金黄龙袍,气势威严,坐在正中龙座之上,右侧便是当今皇后叶之闲,华服锦袍雍容华贵,不知皇帝说了什么,惹的皇后端庄的面容上,浮现出淡淡的娇羞之态。
大殿之下,是满朝文武,不下百人济济一堂,好不热闹。
忽然,自殿外一声唱和传来:“瑞阳王爷,风小姐到!”
随即,满殿的交谈声倏然静了下来,所有人侧目看向殿门口。
“微臣来迟,还请皇上恕罪。”清越的声音,夹带着豪爽的底气,风瑞安携风走进,姿态恭敬。
“风爱卿今日是主客,朕等等也无妨。”皇帝微倾着身,笑容可掬,忽然他视线转向风瑞安身后,略显诧异问道:“这便是华儿?”
不经意的一句称呼,让风瑞安脸色一怔,继而转身慈爱的搂过风千华,介绍道:“回皇上,这便是小女千华。”
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全被风千华吸引。
缓步走来的女子,肤色白皙近似透明,凤眸清清冷冷幽深一片,一头青丝用一根银带束着,飘逸灵动,月白的罗裙,衣摆绣着几枝怒放的山茶,走动间山茶妖华冶艳,摇曳中仿似透出了丝丝冷香。
她走到殿中,淡淡点头,一派冷然从容。
满堂哗然!
不是说风府小姐体弱多病,羞于见人,整日深居简出,除了每月去寺庙拜佛,从不出门,是个未见过世面的小姐,可是为何,眼前之人这般的大气从容,傲然清冷?
傲然都是轻的,说她胆大包天也不为过!
见皇帝不跪……
众人纷纷屏息,大气都不敢出,皇帝眸色复杂而晦暗,面上依旧是上位者的深沉,满意点头,道:“果然巾帼不让须眉,瑞阳王生了个好女儿啊。”
她不行礼,而皇帝如此说,表面看似夸奖,但稍作思考,风千华立刻明白风瑞安为何忐忑不安。
这朝堂并非表面上这般太平,风瑞安的处境,并不乐观!
淡然抬眸看过去,只见皇帝四十有余的年纪,面容依旧是俊美高贵,一双幽深的眸子里,闪烁着精明睿智的光芒。
“小女不知礼数,还望皇上恕罪。”风瑞安行了礼,并未对风千华加以指责,言语间满是对她的袒护宠爱。
风瑞安得体的解释,但言辞间却显露着淡淡的强势。
皇帝脸上的笑僵了僵,眼眸微眯,转瞬消失恢复常态。
“好了,菜都快冷了,瑞阳王快请入席吧。”皇后脸上挂着端庄的笑容,适时的打了圆场,风瑞安顺势退开,拉着风千华坐在左侧下手。
落座后,风千华这才看到,长长的桌子上,此时已经坐满了人,清一色华服少年,个个高贵倨傲,俊美无俦。
六位皇子从小到大,最小的莫不过六七岁年纪,看似年长的那位,也不过二十岁上下,一身月白袍服玉冠缡带,鼻子高挺,唇角微勾清润儒雅,一双如雾的眸子,仿似在诉说万语千言,高贵优雅与人似近实远,欲探究竟,却又不敢接近。
好似感觉到风千华的目光,那人清雅一笑,顿时周围满室的喧嚣高洁不少:“恭喜瑞阳王。”
风瑞安原本正和众人寒暄着,这时急忙起身,连声不敢当,豪爽饮尽杯中酒,又斟了满杯,回礼道:“老臣敬太子殿下。”
原来是太子,难怪如此气度。
忽然,风千华眸色微微一震!
看向上座的另一人!
那人一身深紫华服,面色沉冷毫无表情,剑眉如峰,唇如利剑,一双鹰眸晕着审视的光芒,冷冷的从她身上扫过,这人便是当日,她徒手抢马的男子,与那日不同,今日的他看上去,更加的拒人千里生人勿近的冷冽。
刚刚听人喊他皇叔,原来他就是大周赫赫有名,十三岁上战场杀敌斩将,十五岁已手握百万军权,大周唯一幸存,还手握重兵的王爷。
秦王,夏侯渊!
没想到,秦王如此年轻!
是了,那日她便感觉此人周身高贵孤傲,出生必是不凡,但不曾想到,竟是……
不动声色,风千华淡淡移开目光,并不打算这种场合与他“相认”。
但是,显然这秦王不是这么想的,只见他眼底一抹幽暗的光芒掠过,低声咕哝了一句什么,风千华耳尖微动,听到他仿似自言自语:“这风大小姐,听说酒量惊人啊……”
眉心一蹙,一股不好的预感直上心头,就听……
砰!
夏侯渊身侧一男子,拍案而起:“酒量惊人?这大周上下,谁敢在本皇子面前,称酒量惊人!来,风姑娘,本皇子和你拼上一拼!”
说话之人,声音高亮,有着丝未脱的稚气,风千华转眸看向那人,忽然心底一亮,好一个可爱的小正太,眉目似画,肌肤白皙滑嫩,唇红齿白,身穿浅红色的莽服,更衬得人比花娇,似是新鲜出头的一朵艳红芙蓉。
眼底掠过丝了然,风千华纤眉斜挑,好一个卑鄙的秦王!
好一招借刀杀人!
风瑞安面色为难:“九皇子,小女她……”
“令千金一看就是个酒中豪杰!”不待他说完,九皇子笑嘻嘻接上,朝风千华眨巴眨巴眼:“风姑娘,是不是?”
风千华遮起眼底愠色,心下冷冷一笑,淡然起身:“到底是不是,九皇子试过便知!”
她懒懒的瞥了眼桌上的酒杯,轻缓吐出:“如此小杯,多没乐趣……”
“换大杯!”九皇子眼眸一亮。
风千华心下暗笑,等的就是你这句!
忽然,九皇子狐疑的四下里瞄了瞄,怎么感觉,突然这么冷呢?
风千华唇角微勾,拿起桌上的玉杯,觑着九皇子,满是挑衅。
想占她的便宜,她会让他横着出去!
此话一出,满桌的人错愕怔住,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莫说女子,纵是男子,恐怕也没有几个,有她这样的豪爽大气。
众人面色各异,期待有之,戏谑有之,不屑有之,皆饶有兴致的瞅着。
“哈哈,十七皇叔,这女子有趣。”九皇子忽然凑到夏侯渊身侧,一边说着,一边朝风千华暧昧的笑着,那眼中的兴奋劲,好似看到一只好玩的宠物般,兴味盎然。
夏侯渊冷眸缓缓扫过风千华,眼底划过嘲讽之色。
九皇子已然起身,抬手朝着帝后禀报道:“父皇母后,这样的宴会好无生趣,刚刚风小姐提议,要与儿臣赌酒,谁输了谁就扫一个月御和殿,儿臣想请父皇母后做裁判,与风小姐一决高下。”
满口胡言,九皇子说的洋洋洒洒,说完挑衅的看着风千华,言下之意:我可没添油加醋,是你自己说小杯不过瘾的。
皇帝脸上看不出喜怒,目光在风千华身上转过,问道:“可是属实?”
风千华不动声色,按下正要起身的风瑞安,在他狐疑不解的目光中,冷冷的勾起了唇角。
她道:“不错,既然九皇子有此兴致,千华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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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我奉陪!
“风姑娘,本皇子的酒量,千杯不醉,如果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骄傲的口气,夏候紫完全没将风千华放在眼中,眼中满是恶作剧的兴奋,谁让她是那人的女儿,今天就让她走着进来,爬着出去。
风千华斜睨他一眼,嫌弃之色毫不掩饰:“请吧!”
她这辈子,在喝酒上还没怕过谁,既然他找死,她就送他一程!
他清嗤一声,捧起一碗呼噜噜灌进嘴中。
擦完嘴,挑衅的看着她。
素手轻挑,醇烈的酒香扑鼻而来,风千华皓腕一抬,片刻后将酒碗翻转过来,干净见底!
一连的动作,行云流水般极尽优雅。
夏候紫眉梢一挑,显然有些意外,撇撇嘴,再连续喝下三碗。
风千华漫不经心的端起酒碗,眨眼功夫,三碗见底。
众人一片唏嘘……
女子喝酒若她这般,豪爽中却又不失雅致,闲然而干脆利落的姿态,皆还是初次见到,不过,恐怕也就是这三碗了!
死寂中,等待着风千华倒下去。
小片刻后,预想中的情景没有出现,风千华依旧神情清明,甚至连双颊都不见绯色。
众人惊奇,尤其夏侯紫不信邪的盯着她看了半响,眨眨眼惊道:“你……你……”
无视掉所有人的震惊,风千华下巴朝桌面上无数的酒碗扬了扬,嗓音中含着无与伦比的傲然:“还来?我奉陪!”
“来!”夏侯紫撸起袖子,抓起一碗。
接下来的场面,简直让众人惊掉了眼珠子,只见两人间的酒碗一碗接一碗的见了底……
你干一碗?
很好,我跟一碗!
那喝酒的速度,差点让倒酒的人都跟不上趟!
眼花缭乱中,众人一个个呆立在原地,瞪着这副火拼的架势,什么帝后皇子大臣的威仪全部忘了,只剩下满满的震惊和愕然,瞠目结舌变成了一座座雕像。
尤其让他们惊诧的,是夏侯紫已经眼神迷离,喝的东倒西歪,勉强撑着桌子才没倒下去。
他打了个酒嗝,指着对面的风千华,连舌头都打了结:“你这个……女子有……意思!本本……本皇子……拼了!”
而风千华……
却是和方才进到大殿之时,一模一样!
好像这么长的时间,这近百碗的酒对她来说,根本喝的就是水!
帝后对视一眼,目光中皆是复杂的审视。
在众人不可置信的匪夷所思的目光中,风千华耸耸肩,冷笑道:“废话少说!”
话落,继续干!
一炷香的时间后……
砰!
一声巨响。
夏侯紫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嘴里犹自嘟囔着:“皇……叔,帮……帮我看看,那个女人趴……趴下了没有……是本皇子赢了吧,哈哈……一个女人,怎么会……会有本皇子厉害!”
众人抚额,装死……
一片沉默中,没有人说话,所有的视线皆汇聚在负手而立的风千华身上,她昂首挺胸,满身风华,清澈的双眸中,丝毫不见醉意,清明的若一潭清泉,尤其是周身散发出的傲然气质,让人不敢逼视。
“不错,果然巾帼不让须眉,有瑞阳王当年的风范,哈哈……”皇帝猛然起身,打破了殿内的静窒。
皇帝开了声,众人纷纷附和,对风千华赞叹不已。
“王爷生了好女儿啊!”
“是啊,这酒量,连男子都自叹不如啊!”
“真是没想到啊,一个女子竟能如此,巾帼不让须眉!”
风千华的脸上无波无澜,悠然起身,淡淡一笑,仿佛这些称赞说的根本就不是她,略俯了俯身道:“皇上谬赞!”
不卑不亢!
这般沉稳大气的表现,再次让殿上的众人,惊艳了一把。
风千华眼中暗光划过,一转身,看向另一侧的夏侯渊,勾唇笑道:“还是秦王殿下了解我,知我酒量,才提醒九皇子与我拼酒,多谢!”
淡淡的话,却让所有人惊诧。
有奸情!
否则,以秦王的性子,怎么会帮助一个女子?
原来,风千华今日如此胆大,不惧皇威,不只是因为有风瑞安的庇护,还有秦王啊!
惋惜,探寻,奉承……
一片唏嘘!
夏侯渊的脚步一顿,冷冽的视线停驻在她脸上,视线中一丝审视划过,转瞬便淹没在无边的深邃幽暗之中。
风千华挑眉,眼中满是挑衅!
嘴角不易察觉的抽了抽,夏侯渊负手走出大殿!
风瑞安内敛着担忧的情绪,脸上深沉一片,无论秦王,还是九皇子,都不是好相与的,尤其是秦王,就连皇上也要忌惮他三分!
在他看来,今晚风千华是一次得罪了遍!
一直未曾说话的皇后,慈爱的看着风千华,笑道:“这孩子别具一格,本宫看着打心里喜欢,以后若无事,便来宫中陪本宫说说话,见多了娇小姐,这样不拘小节的,真真是独一无二啊。”
皇后的话,表面上看似没有什么,但细细一听,却诸多深意,宫里的几位皇子,都已成年,尤其是太子和秦王,早过了选妃的年纪,今晚帝后对风千华如此独爱,恐怕想将她定给其中一位。
无论哪一位,对于如今局势而言,都会带来极大的影响!
秦王虽是王爷,但他如今已经是重兵在握,权势通天,若是再加上瑞阳王,只怕连皇上都不及他。
太子虽本性温和,但面对皇位,谁又会拒绝?
风瑞安是步棋,可这步棋如何下,落子何处,是凶是吉?
没有人知道……
风千华敛目,唇角勾起了然的笑容,她又如何不知,这其中的利益牵扯。
不过,她的命,向来都由自己决定,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谁能左右她的人生!
“多谢娘娘抬爱,千华必常来叨扰。”适当的敷衍,还是要做的,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瑞阳王的女儿。
皇后满意点头,极恰当优雅的打了哈欠,“本宫乏了,先回去休息,各位自便。”
帝后一走,众人尽皆散了。
风千华随着风瑞安走出御和殿,正在这时,有小太监匆匆走过来,低声说道:“王爷,皇上请您过去。”
风瑞安为难的向风千华……
风千华无所谓笑笑,道:“我在宫门外等你。”
原本是担心她的,风瑞安正想着回绝小太监,却在见到她那般的淡然沉静的笑容时,募地,心底不安立刻淡了不少,点点头随着小太监,朝另一边走去。
风千华负手而行,随着引路宫女,信步走在御花园之中。
夏侯渊自前方回眸,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远处行来的女子,清澈明亮的眼眸,透着丝醉态迷蒙,让她白皙绝美的姿容,似是蒙上一层光晕,如梦如幻,一袭白衫出尘淡雅,摇曳在漫溢花香的宫廷夜色中,那周身的惬意,透着不真实的妖娆……
“风姑娘,本王的飓风,何时归还?”倏然,一声醇厚若烈酒般的声音,毫无温度的自前方传来。
风千华挑眉,抬眸,朝来人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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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火花碰撞!
只见夏侯渊一身深紫长衫,身姿纤长挺拔,隐在淡淡的光晕中,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还未近身,已感受到强烈的压迫之感。
风千华的面色无波无澜,悠然看着他,懒懒道:“原来那匹马叫飓风。”
那天她一骑扬尘,一个时辰便进了城,那匹马的速度之快,也让她心底起了丝怜爱,现在看来,“飓风”这名,当真与它匹配。
夏侯渊寒冽如冬,眉目看不出任何情绪,好似这世上,没有一件事,可以入他的眼,让他的情绪起丝毫波澜。
“本王的飓风,何时归还!”
再次陈述,而并非询问,夏侯渊强势的看着风千华,大有今天不见到马,誓不罢休的姿态。
风千华向来是遇强则强之辈,当下环胸而立,慵懒的靠在石柱边,挑衅的看着他,道:“秦王可真是健忘啊,你的马是怎么丢的?”
夏侯渊眸光一闪,微微眯起,等待她的下文。
“抢劫!”
淡淡的两个字,自红唇中缓缓吐出,风千华斜睨着他。
夏侯渊脑中回忆当日的情形,同样的两个字,竟时隔不久再次听到,虽环境不同,但从同一人口中听到,顿时让他周身气息越加的冷冽!
风千华毫不在意,优雅转身,在身后摆摆手,道:“秦王若想要回爱驹,大可凭本事再抢回去。”
断然转身,一袭白裙在夜空中划下优美的弧度,夏侯渊鼻尖闻到空气中,那淡淡飘散的香气,混着丝清冽的酒香,眸色渐渐暗沉,复杂难懂的光芒自眼底滑过。
忽然,他拢在袖中的手闪电般伸出,以迅雷之势,朝风千华左肩抓去,力道之猛,不留一丝余地!
身后危险压近,风千华本能的,下腰,转身,旋踢!
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翩若游龙般躲开那一抓。
落地的瞬间,两人咫尺相对!
一个凌冽,一个清绝,目光皆是深谙而萧杀。
夏侯渊见一抓,被她轻易躲过,并不打算再出手,缓缓负手,傲然而立,俯视着风千华,冷冷质疑道:“你到底是谁?”
绝美的脸上一瞬间,有些微诧异之色,但眨眼间又恢复冷傲之态,毫不示弱的看着他:“秦王何意?”
“何意?”夏侯渊冷嗤一声:“风千华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一清二楚。不管你是谁,最好收起你的心思,否则……”
他冷冷看着她,杀气弥漫:“别怪本王不留情面!”
优雅的掸了掸肩膀,风千华满目嫌弃之色,好似那里,刚刚被他碰到,极其的肮脏。
她轻笑一声,耸肩道:“我倒是不知,你我之间,还有何情面可讲?”
视线相交,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
直过了半响,两人同时掠开目光,风千华挑眉,唇角是嘲讽的笑意,转身,一边走,一边悠然道:“你若想要回马,我随时恭候,其他的事……与你无关!”
话落,消失在浓浓的暗夜之中。
夏侯渊负手,看向她消失的方向,眼中深谙一片……
暗色中有人影自屋顶落下,单膝跪在夏侯渊身后,低声道:“主子,要不要属下去?”
夏侯渊冷然转身,眼中又恢复如深渊般,道:“不用!”
抢回去?
她以为别人都和她一样,是土匪么!
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自嘴角隐现!
跪在地上的穆忱,昂起头迅速看了眼自己的主子!
刚刚,主子的脸上,是笑容?
穆忱跪姿不变,从脚底板到后脑勺,尽数石化了!
……
马车中,风千华斜靠坐着,感觉风瑞安自宫中出来后,情绪若有似无的的低迷,想了想,她开口说道:“我有建议,不知你可要听听?”
风瑞安一顿,似是惊醒般看着她,柔和的笑道:“华儿有何想法,尽管和爹说!”
她看着风瑞安,眸光悠远而深沉,缓缓说道:“你如今隆恩盛宠,地位无人能及,瑞阳王府恐怕已是最光耀辉煌的时候,可是,辉煌之后便是低谷,甚至是谢幕,古来君王都是如此,若要杀你必将你捧至人前,放在风口浪尖,一旦你众目睽睽之下犯了一点小错,就会被有心之人无限放大,而君王就可顺水推舟,将你一推而下,到时候……”
她虚眯起眼,望着满目震惊的风瑞安,轻笑一声,轻轻吐出:“粉身碎骨!”
风瑞安愣愣的看着她,下意识出口问道:“若不想粉身碎骨,当如何做?”
风千华淡淡一笑,满目沉着,好似天下之势,尽在她心中千壑之内,悠悠说道:“若你不想这样的结局,只有一个办法,从今天起,你要低调,任何事都不得出头,只附和众人,切不可独自专行,待时机成熟,便找机会隐退。”
此时的风瑞安已震惊的无以复加,风千华说的,他何尝不明白,可是他如今是骑虎难下,局势根本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想过无数个办法,也与属下门客彻夜长谈,却皆是空口白谈。
可是今天,他一直百思不得解的症结,从一向唯唯诺诺的女儿口中说出,这如何不让他震惊,不让他惊喜!
果然他风瑞安的女儿,不是表面上那样的无能,她有一颗胜过天下才子的睿智头脑。
此时此刻,风瑞安眼中,风千华已不再是他的女儿,而是一个朋友,一个能与他畅谈国家局势,王府命运的智者。
有如此出色的女儿,风瑞安心中,只觉得暖意融融,升起一股浓浓的自豪感……
可是,她终究是女子,如今朝堂表面看似平静,其实早已风云暗涌,他能否全身而退尤不可知。
风瑞安紧紧的锁着她的面容,一定要保她一世太平,无忧无虑。
风瑞安的心思,风千华不知,她是黑道,更是商人,商人擅长的便是利益互惠,她如今是风瑞安的女儿,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他有事,她必受牵连。
她既然提出解决的办法,就一定会帮他。
若有人想动她……
眼底幽暗明灭,风千华掀起车帘一角,冷冷的望着身后渐行渐远的皇宫。
那就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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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不要挑战我!
大周商业发达,金都更是大周的经济命脉,整个都城似乎笼罩在一片金光之下,人流熙攘中,多的是达官贵人,富商名流,甚至连路边叫卖的摊贩,都穿着体面,举手投足间透着骄傲。
风千华走在长街上,散漫的踱着步,自昨晚宫中宴会之后,一个想法在她心中萌生,只是付出行动前,她有必要对现今的世界,有个更深的了解。
“小姐,听说你昨晚把九皇子灌醉了?小姐,你真是太厉害了。”秋瑾满眼崇拜的说着,只要想起那个满金都,人人害怕的恶魔九皇子吃瘪,她心里就爽。
风千华眉梢挑了挑,想到昨晚夏候紫的滑稽模样,确实可笑。
凤眸中掠过丝笑意,唇角浅浅的弯起,忽然眼角瞥见四位女子走近……
不是那几位有多引人注意,而是其中一位,正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她。
秋瑾也发现对面的人,愤声道:“真是冤家路窄!”
心中略一思索,已了然此人身份,风千华面上不露声色,转身,漠然的从几个女子身边走过去。
“咦,原来是风小姐,我当是谁呢,这么目中无人。”说话的女子,一身玫红罗裙拽地,领口绣着粉白的牡丹,衬得她面若桃花,娇嫩可人。
似是有些眼熟……
“奴婢参见妍硕公主,公主千岁。”秋瑾跪地,参拜道。
原来是公主,昨晚的宴席中坐在另一桌,难怪……
风千华冷笑一声,拉起秋瑾转身离开。
“站在,本公主和你说话,你竟然不理不睬,难道风瑞安就这么教导你的吗,我就不明白了,同为姐妹,为什么你连雪儿妹妹一根脚趾都比不上呢!”夏侯清妍猛然拉住风千华的胳膊,眯着眼睛,嘲讽看着她。
这个女人昨夜出尽风头,今天满朝文武,甚至整个金都谈论的都是,风千华的大气从容,不卑不亢。
今天,竟然被她撞见,她就要所有人看看,一个名不经转的废物女人,有的不过是不知天高地厚,粗俗野蛮罢了!
身后,被提名的雪儿,也就是王府二小姐风千雪,眼中一瞬得意划过,幸灾乐祸的看着风千华。
凤眸敛下,遮去眼中的杀意,风千华再抬眸时已经是平静淡然,手臂猛然一抖,强硬的气势,猛烈的罡气,让夏侯清妍的手臂顿时酥麻,惨叫一声,不由自主的松了开!
这惨叫尖利,一瞬间,将街道上其它人吸引了过来。
夏侯清妍垂着手臂,一脸盛怒,破口大骂:“贱人,你好大的胆子!本宫要回禀父皇,灭你风府满……”
忽然,她的骂声戛然而止!
眼眸中划过丝惊惧,夏侯清妍脸色涨红。
面前的这个废物,此时若睥睨的神抵,姿态傲然清冷,让原本绝美的容颜,镀上一层光晕,让人无法直视!
凤千雪诧异的看着她,这样的风千华是她从未见过的,不知不觉间她产生出一种,低她一等的感觉,好似,她是天生的王者般,高贵无华,而她,这一世都要匍匐前行,仰望她。
心中不甘,风千雪唇角阴冷的一勾,忽然跪倒在夏侯清妍面前,轻声抽泣起来:“公主,姐姐她不是故意的,她平时很少出门,不知礼数,若是公主要罚,就罚雪儿吧,作为妹妹,雪儿原代姐姐受一切惩罚!”
长的就是一副柔弱的模样,五官细致柔美,如今一副梨花带雨,委曲求全的样子,不由的让人心里一阵心疼,恨起那惹她哭的人。
然而此刻她的心里,却是得意一片!
昨天徐氏被这个女人打了,还被风瑞安禁足,她也因为这个女人被冷落,让她在宴会大出风头,从来别人只知道,瑞阳王府只有一位小姐,如今,名头被风千华盖过,她怎么甘心?
风千华,看看今天你会怎么死!
风千华眼眸缓缓眯起,如一汪深潭般深不可测,唇角清冷的勾着,傲然莫测……
这个风千雪,演戏的本领几乎出神入化,若不是她眼底阴冷的恨意,风千华几乎认为,她是真的在为自己说话。
夏侯清妍推开扶着她的人,善解人意的拉起风千雪,大义凛然道:“这件事与你无关,也就你这好性子,才能容得了这等刁妇,今日本宫若不惩治她,日后还不得无法无天了。”
街道边,一时聚集了众多百姓,指指点点……
“这就是昨晚将九皇子喝趴下的风大小姐吧?”
“应该就是了,果然与传言一样,貌若天仙,气质高贵啊!”
“不过,运气可不好,昨天得罪了九皇子,今天又得罪了妍硕公主,只怕也不能善终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话语丝毫不漏的传到风千雪耳中,眼中一抹狠意掠过,她立刻说道:“公主若真要惩罚姐姐,就将她送去庆庵寺吧,姐姐恐是怀念母亲,以致神智不清,去了那里心情也会好些。”
夏侯清妍赞赏的看着风千雪,冷笑道:“好,本宫就看在雪儿的面子上,饶你一回,去庆庵寺好好反省吧!”
身后随行护卫,听到她吩咐,立刻一拥而上……
就要将风千华就地绑住,送走!
秋瑾急的双目赤红,磕头拼命求饶:“公主要罚,就罚奴婢吧,我家小姐真的不是故意的……”
风千雪冷笑一声,眼中得意之色一划而过!
“抓我?”忽然嘈杂人声中,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顿时所有人闭上嘴,看向出声之人。
只见风千华悠然弹了弹袖口,负着手,冷眼看着夏侯清妍,周身释放出无形的煞气,冷冷吐出:“也要问问我愿不愿意!”
虚眯着眸子,电掣间她抬脚踢开近身的侍卫,身形如闪电般,穿梭在众人之间……
一瞬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眨眼功夫,场面的转换让所有人傻了眼!
极其轻松的,几十个侍卫,已经倒地不起,扭曲着痛苦呻吟!
秀眉一挑,身形一闪,原本处于劣势的女子,已泰然立在夏侯清妍身前。
素手,轻扬……
“啊……”夏侯清妍惨白着脸,害怕的看着眼前,如煞神般的风千华,满目的恐惧。
风千雪惊的连连后退,不敢置信的看着风千华,这个女人,何时变的这么厉害,昨天听徐氏说,她还嗤之以鼻。
今天,她终于相信了!
手,白皙莹润的素手,五指纤纤看上去娇柔万分,此时卡在夏侯清妍的脖颈处,仿佛蕴含了无上的力量,夏侯清妍满目恐惧,浑身止不住颤抖着,即便再不愿相信,她也有一种强力的预感,这柔弱的素手微微一用力,她的脖子,就会被拧断!
风千华不屑轻笑,声音却是沉冷凛厉:“我若想杀你,只在翻手之间,所以,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力!”
“住手!”忽然静谧的空气,一声沉冷的喝声传来,其声夹杂着浓浓的怒意。
夏侯清妍惊喜的看着来人,随即大哭道:“皇叔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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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我不屑!
宽阔的长街上,有风吹动旗幡,迎风招展,细碎的声响在静谧的上空中回荡,犹如鹰隼的啸叫般,让人心里似是被瓷片刮过,汗毛竖立,冷汗淋淋。
百姓们一声也不敢吭,满目骇然。
夏侯渊一身墨绿锦袍,沉冷华贵,俊美的脸上依旧是冷冰冰的,面无表情的望着前方的画面。
只见满街凌乱,倒地不起的侍卫中,当朝最得宠的妍硕公主,正被人掐着脖子,惊恐的瞪着眼睛,瑟瑟发抖!
而那“罪魁祸首”,却一脸平静,好似正在做一件,极其不起眼的小事一般。
薄削的唇角,迅速的抽了抽!
这女土匪,果然是胆大包天!
风千华转眸,朝来人看去,随即眼中浮现出无奈之色。
冤鬼缠身,无处不在……
夏候紫摇着扇子紧随其后,兴奋的左看右看,视线停留在满地侍卫身上,极其嫌弃的挥着手,鄙夷:“这么多人,竟然连个姑娘都打不过,真是一群废物啊,统统拉下去斩了。”
百姓一片哗然,九皇子真的是恶魔啊,动动嘴,就要杀这么人!
手中纸扇,自认潇洒倜傥的摇着,夏候紫边踱步到风千华身前,好奇看着她,啧啧说道:“没想到,美人不但千杯不醉,竟然连武功也这么高,真是有趣,有趣……”
一连数声有趣,夏候紫夸张的摇着头,大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兴奋。
他上下打量着风千华,神情夸张而认真,对夏侯清妍的求救视若无睹。
“九哥别和这个女人废话,快帮我杀了她。”夏侯清妍见被某人无视,狠瞪着夏候紫。
夏候紫翻了个白眼,撇嘴道:“我可没本事救你,她的武功这么高,我打不过,你还是求皇叔吧!”
风千华看着他,眼中掠过笑意,这个人还有点意思,就是性格,很欠揍……
“风小姐。”一声冷冷的男音飘过来,虽轻,却犹夹着浓浓的压迫感,街市上瞬间鸦雀无声,所有动手的人都停住了动作。
风千华眉梢一挑,朝说话的人看去。
夏侯渊负着手,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嘲弄的笑意,眯起眼看着她,凌冽慑人!
她与他对视,凤眸中是丝毫不退的凛然和坚定,还有……丝丝杀气。
他眼眸微眯,袍袖轻抬,修长的手指如玉般伸出,缓缓搭在风千华的手上,而风千华的手中,此刻捏着的是夏侯清妍细嫩的脖颈。
触手的细腻,手心的力道,夏侯渊微不可察的一怔,随即淡淡开口,无限嘲讽:“本王到不知,风小姐竟然如此喜欢……抢劫。”
风千华回以微笑:“是啊,多抢抢有益身心健康!”
漫不经心的回答,让夏侯渊眉心一蹙,手下的力道加重!
风千华丝毫不退让!
徒手相搏,毫无声息的较量,力量在指间传送,二人的视线在半空交汇碰撞,那火星撞地球的交锋处,仿佛绽开噼里啪啦的火光……
时间变的极为缓慢,这几个呼吸的功夫,竟似过了极久极久,渐渐的,纷乱的长街上声息湮灭,一片静窒,这诡异的场景,直让众人齐齐闭了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天地间好似只剩下了那两个身影,所有人的焦点都聚集其上。
一黑一白,一挺拔傲岸,一纤细玲珑,一俊美无俦,一清绝国色……
风千华目光凌厉,夏侯渊视线锋冽,两人互不相让的对视着,将所有都当成了陪衬。
这是他们二人的战场,定要分个高下!
夏候紫摸摸下巴,将瞪掉了的眼珠子塞回去,好家伙,这女人不但不把他放在眼里,竟然和皇叔也这般抗衡。这个女人,有意思……
“这光天化日你们两个这么眉目传情,浓情蜜意,让我们情何以堪啊。”夏候紫一副很难消受的模样,挑着眉满眼的戏谑。
“闭嘴!”
“闭嘴!”
冷冽的声音相互重叠,二人声调一致的瞪向大言不惭之人,随即同时收手,不屑的看向对方。
夏候紫白牙一晃,神情兴奋不已。
“放了她,本王可饶你不死。”沉冷的说出,夏侯渊手中的力道再次加深。
“那可要多谢王爷了,不过……”风千华空出的手,不急不慢的拢了拢额前的碎发,讥诮道:“我不屑!”
话音方落,夏侯渊眼色深谙,幽深的如一汪深不可测的深潭,卷起若狂风般的漩涡,似是能将时间一切,吸附,搅碎,吞噬……
“好胆色,不过,风小姐可曾想过,你今日的举动,会给瑞阳王带来什么后果?”幽暗一片的目光,意味不明的看着风千华,转而,看向她身后。
风千雪浑身一颤,她只是想借夏侯清妍的手,将风千华除去,却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虽然风瑞安如今贵为王爷,不是随便什么罪名,都可以撼动他,但是,若是夏侯渊动手,恐怕这天下,还没有人可以幸免。
果然,额头冷汗淋淋,夏千雪猛然跪倒在地:“王爷,姐姐因为母亲去世,神智混乱才会这样,请王爷恕罪!”
怒目瞪向风千华,她此时无比后悔,若知道今天会碰到秦王,她怎么也不会挑唆夏侯清妍。
千算万算,最大的失策,就是没有料到,风千华竟然藏了这样一手,她不动声色的隐忍了这么多年,没想她的真面目,竟然这么可怕!
倏然松开手,夏侯渊语气一转,暗藏凌厉:“既是神智不清,那便回府休养。”
力道松开,隐隐的痛感自手臂传来,风千华不动声色,讥诮道:“多谢王爷关心。”
既然对方愿意和解,她自然是欣然接受,化繁为简化难为易,轻松解决!
挑了挑眉,风千华魔术般拿出块手绢,细细的擦拭着手指,嘲讽的看着夏侯渊,挥手,手绢翩然丢弃,优雅的转过身,负手而去。
夏侯清妍失了钳制,顿时猛咳嗽一阵,醒过神来见风千华正大摇大摆的离开,立刻尖声叫道:“贱人,给本宫站住!”
“闭嘴,还不快回宫!”夏侯渊冷冷看了眼夏侯清妍,眸子中冷冽寒澈,低低喝斥一声,同样负手离开。
夏侯清妍吃瘪,顿时脸色难看,但素来她最怕的人就是夏侯渊,所以纵然心里将风千华杀了千百遍,也只能领着人气冲冲的离开。
风千雪心中恨意翻腾,跪在坚硬的地上,双目喷火的看着悠然远去的风千华……
望着大步走向两个相反的方向,头也不回的两个人,夏候紫挑着眉,兴味盎然的看了看风千华淡去的身影,忽然眸子一转,唇角勾起狡黠的弧度,身形一掠而起,朝瑞阳王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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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小猴子
“小姐,今天真是吓死我了,奴婢真害怕你会杀了公主!”秋瑾白着脸,有了这两天的经历,她丝毫不怀疑,现在又酷又冷的主子,会毫不犹豫的将夏侯清妍脖子拧断。
那可是公主啊!
风千华白了她一眼,将身上繁琐的外衣脱掉,不屑说道:“杀她?还不需要我动手。”
区区一个夏侯清妍,她根本没有放在眼里,不杀是因为,不值得她出手。
秋瑾为她倒了杯茶,一边看着风千华脸色,一边小着声说:“公主的事,肯定是二小姐从中作梗,不过还好,她良心未泯,知道为小姐求情。”
嘲讽的勾了勾唇,捧起茶杯轻啜,“她求情,可不是良心未泯,而是她怕受牵连。”
秋瑾一怔,忽然,院中一声尖利的怒骂传来:“风千华,你有没有脑子,竟敢连公主都敢打,秦王都敢得罪!”
风千雪气势汹汹的冲进来!
“你有几颗脑袋,你怎么不和你娘一样,死在外面,你活着全家都要被你害死!”
眼眸眯了眯,风千华依旧淡淡喝着茶,漫不经心的反问:“死在外面?你们奇怪我为什么活着回来,而没有被人半途杀掉是不是?”
风千雪的话,绝非信口胡说,若不是下意识有这样的预想,决不能说的这样顺坦,看来,那一场刺杀应该就是她们母女做的了。
很好!
她会让她们知道,得罪她的下场,绝非偿命这么简单!
没料到她会抓住这句话不放,风千雪顿时有些怔住,随即她反应过来,撒开嗓子吼道:“你死不死关我什么事,但是你不要没有脑子,胡作非为,做些蠢事,给王府惹来杀身之祸。”
说着,她抬起手,一巴掌抽了过来。
唇角一勾,轻易的将她胳膊钳住,举在她的头顶。
风千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慢悠悠道:“胡作非为?你们母女派人劫杀与我,又打算用药毁我容貌,这样就算安分守己,循规蹈矩?”
风千雪惊恐,拼命挣扎:“我们才没有做这些,你不要栽赃嫁祸,有本事拿出证据来。”
“证据?那就让你看看证据。”
她说完,慢悠悠自怀中取出个药瓶,正是昨天风瑞安给的伤药。
风千雪怒目而瞪,却在看到药瓶时,立刻紧张不安起来,张徨失措:“这什么东西……我……我不知道!”
果然是她们动的手脚!
嘲讽一笑,打开瓶盖,在鼻尖闻一下,漫不经心的呢喃着:“不知道……”
倏地,眸子狠戾的一眯,风千华素手一翻,瓶中的药汁,若利刃般刺入风千雪面颊!
同时,杀机暗涌的话语,铿锵落地!
“那就让你切身体会一次!”
“别……别……啊!”风千雪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灼热的刺痛,跗骨而来!
她的脸色煞白如纸,凄厉的惨叫哀嚎着,忽然,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以牙还牙,这只是开始!
风千华叫人将她抬走,忽然,唇角冷冷一勾,眼眸凌厉的眯起……
手中的握着的茶杯骤然挥出!
茶杯打着旋在半空划出道利落的弧度,破风声响中竟是没洒出一星半点,直袭空荡荡的屋顶!
“听了这么久,阁下不觉无聊!?”接过秋瑾重新沏的茶,挥着手让她出去。
“哎呀,真是没劲,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本王还没看过瘾呢!”
一声戏谑的嗓音响起,夏候紫轻盈的躲过“暗器”,自房梁上落地,拿起风千华喝过的茶一口饮尽,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九皇子,这里不是戏院,容你随意进出。”风千华毫不客气下逐客令,厌弃的看了眼他用过的杯子。
“本皇子知道,所以才会偷看啊。”夏候紫辩着歪理,赖在椅子上,懒懒的闭着眼睛,一副无赖样。
虚有其表!
“你若不想死,尽管留下……”风千华嫌恶的蹙眉,忽然眼眸一闪,敛着笑意一字一顿,吐出:“小猴子!”
三个大字落地,夏候紫原本懒洋洋的面容,猛然扭曲起来,精致的脸上,一瞬间五颜六色千变万化!
他捂着耳朵一蹦而起,抬手指着风千华,忍无可忍的大喝道:“闭嘴,给本王闭嘴,不然本皇子灭你满门,五马分尸,千刀万剐,碎尸荒野,鞭尸三千……”
语无伦次,恼羞成怒的骂着,夏候紫跳着脚,在房间里抓狂的转着圈圈,额头上冒着汗。
猛的,他顿住步子,咬牙切齿的看着,对面笑的漫不经心的女人,磨牙,磨牙,再磨牙!
风千华诧异这三个字的效果,如此显著而立竿见影,唇角的笑容又牵的大了几分,今天,秋瑾向她汇报了所有皇子的名字,当说到夏候紫时,她当时就抽着嘴角,对起名的那位高人,赞叹不已!
夏候紫……
小猴子!
“你……你……你还笑,不准笑,本皇子命令你不准笑!”
父皇啊,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那么多哥哥名字儒雅的儒雅,大气的大气,唯独到了他,就成了这个模样,候紫,猴子,他被人笑了十六年,从懂事开始,谁敢提起这三个字,那绝对死都是轻的!
终于到没有人再敢笑他,可是今天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竟然!
竟然……
夏候紫停住脚,咬着唇,大喝一声冲了过来,恶狠狠吼:“我要杀了你!”
心中多了几分愉悦,风千华丝毫不惊,纤腰一扭,转瞬到他身后,手已抵在了他杀气腾腾的脖子上。
细腻的肌肤,瞬间被她手中茶杯的瓷片划过一道红痕。
“还要打么,很明显,你无论喝酒,还是武功,都不是我的对手。”风千华傲然的说着,悠然耸了耸肩,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
“哼,要杀就杀,但……但就是不准喊我……”他瞪着眼,嘟着嘴巴,俊美的脸上稚气未脱,竟有几分可爱。
风千华收手,习惯性的拿出手绢擦拭五指,再随手丢掉,指着门外嫌弃道:“要不想听,就立刻在我眼前消失!”
在男子喷着火的暴怒目光中,她轻笑着补充:“以后也不要出现!”
夏侯紫捏着拳,很想将这可恶的女人摁到,狠捶一通,可是他打不过她……
想到这里不禁郁卒不已,吐血的心都有!
这个变态的女人,他一定要报今日之仇!
“哼!你给本王等着,本王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他说完,自腰间抽出纸扇,呼喇喇的扇着,气呼呼大步朝外走。
忽然,眼角瞥到院外有人走近……
在风千华摇头撇嘴的鄙夷中,他身形一顿,一瞬间转变为到风流倜傥的模样,嘴角挂着自以为迷人的笑容,极度优雅的漫步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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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酒楼闹场
秋霞院中,徐氏阴狠的眯起眼,身后风千雪忽然一阵惊叫,她转身,正看到她抱着镜子,脸色惨白的瑟瑟颤抖。
以往白皙的脸上,此刻一块块斑驳的红斑,蜿蜒而上,左边面颊如鬼魅一般,狰狞至极。
风千雪崩溃的捂着脸,满目呆滞……
“雪儿不要担心,娘一定会为你报仇的。娘会帮你找最好的大夫,实在不行回府求你外公,总之,一定想办法治好你的脸。”徐氏轻拍着她的背部,满脸的恨意和心疼。
说完,见风千雪绝望的眼中划过光亮,抬眸惊喜的看着自己,替她捋顺耳边碎发,狠狠道:“至于那个小贱人,一定不能放过她!”
在风千雪不解的目光中,徐氏笑的高声莫测,故弄玄虚说道:“那个贱人今时不同往日,连你父王都对她越来越宠爱,我们若要做,就一定要彻底的斩草除根,绝不能像上次那样,不但没有杀了她,还让她改头换面的回来。”
风千雪擦完眼泪,眼睛里露出阴狠的光芒,咬牙说道:“对,一定要让她彻底的消失在我们眼前。”
徐氏欣慰的看着她,宠溺说道:“这些都交给娘来办,你只要沉住气,过几天你父王会宴请同僚来府中做客,到时候太子一定会来,你一定好好表现,到时候太子妃的位子非你莫属。”
风千雪狰狞的面容染上一抹羞红,低着头,娇羞不已……
……
揽渊阁里,风千华懒懒倚在椅子上,素白的指尖,悠悠翻着账本,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但那笑却有着抹嗜血的阴戾……
“小姐,奴才再去查查,一定会拿到证据!”秋玉躬着腰,白净的面容上,满是恭敬之色。
风千华合起账本,悠悠道:“不用,你先回庄子去,有事我会让秋瑾去通知你!”
片刻后……
“小……公子,我哥说的就是这家酒楼。”秋瑾指着天香院牌匾,两眼却是一眨不眨,直勾勾的盯着风千华。
此时,风千华一身月白长衫,青丝高束,简单插了一根墨玉簪子,原本玲珑的身材,被她刻意改装后,变的挺拔纤长,再加上她绝色的面容,此一刻负手而立,俨然一位气质沉冷的,翩翩佳公子。
眉梢挑了挑,她昂首挺胸,抬脚大步走进里面。
极其张扬的拂袍坐下,风千华点了一桌的菜,几乎将天香楼内,所有贵的菜上了个齐全。
这时,二楼雅间内,一扇窗户自内打开,探出半个脑袋。
随即,那脑袋上一双圆圆的大眼,像是发现惊奇的宝贝一般,兴奋的看着楼下一对“食量惊人”的主仆。
“竟然又碰上了,我们还真有缘!”夏侯紫趴在窗台上,看的饶有兴致。
虽然风千华男装打扮,不易认出,但她身边的秋瑾却是好认,再加上她特有的气质,一眼,夏候紫便认出她。
“碰见谁了?难道是婉柔来了?”说着话,挤出另一颗脑袋,微微上吊的眼神,色迷迷的到处寻索。
“二哥,你就知道徐婉柔,那女人哪有这个有趣!”夏候紫将夏侯智推开,走到桌边灌下口茶,道:“皇叔,待会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很有意思哦!”
“嗯!”夏侯渊眼眸不着痕迹,看了眼楼下男装打扮的风千华,眼底一丝诧异划过。
这个女人,真是花样百出!
“九弟最偏心,有意思的地方从来不带我们一起,今天我们兄弟难得和皇叔还有太子聚聚,莫非你又要扫兴开溜!”
夏候紫白了夏侯智一眼,转身又看向楼下,随即,嘴角一抽!
楼下,风千华主仆正剔着牙,拍桌唤道:“去,把你们掌柜喊来!”
声音虽轻,但却有一股不容人抗拒的气势,让大堂中,所有人一怔!
小厮斜着眼睛,打量着风千华。
虽然这位公子长俊美,气质高贵傲然,但这穿着,打扮……
在金都,杀猪的出门,都要弄一身绫罗绸缎,金银玉石装一装,充充面子!
这人虽也是绸缎,但明显不是上乘的,身上看不出值钱的首饰,连根簪子,都黑不溜秋!
结论:这人连杀猪的都不如!
“公子你哪位?”不屑中,小厮抬着鼻孔,俯视着她们。
风千华不悦挑眉,手托茶杯轻蹙了口,冷冷道:“把你们掌柜叫来!”
小厮翻了个白眼,嗤笑道:“我们老板,他有四间米行,三间绸缎庄,六间酒楼,每天忙的很,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
洋洋得意的说着,他们老板在金都,那也是出名的有钱人!
风千华眸中冷光划过,她今天的目的就是这个!
王府店铺出入记录中,这间天香楼是因为经营不善转让出手,才被王甫任接手。
巧的是,他手上所有的店铺,都曾经是王府的产业!
而经办同意人,都是徐氏一手操作。
天下,恐怕没有这么巧合的事!
以前也就罢了,但是现在,她要收回王府产业的管理权!
所以,想在她风千华的碗里抢肉吃,她会让他将自己的肥肠,一起吐出来!
“最后一遍,把你们掌柜叫出来!”
小厮瞪眼,大喝道:“妈的,找茬啊!”
轰!
哗啦!
素手一掀,四方桌子,顿时四分五裂!
满桌的菜汁汤羹,一点不剩,赏给了小厮!
满堂的客人,一瞬寂静,看着那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但眼中却冷意慑人的“男子”。
啊!
所有人,尖叫着,逃了出去。
小厮吐出嘴里的一根鸡骨头,堵着刚刚朝天的鼻孔,咬牙喊道:“光天化日,你们等着!老子……老子要报官!”
说完,拔腿就朝外跑!
忽然,一只黑色的影子,擦着他的面颊,电掣般划过,随即,砰的一声,大门被人关上!
“现在,可以喊你们掌柜出来吧!”横亘在门口,长凳上风千华翘着修长的腿,斜睨着他,虽笑,但那笑却犹如冰刃般,锋利冷冽。
小厮吓的腿脚一软,软脚蟹一样爬在地上,冷汗满面!
这个人好可怕,明明在笑,可眼中却像能将他生吞了一样!
楼上,夏候紫看的津津有味,就差手舞足蹈:“你们说,这女土匪是不是吃饭没有带银子,打算吃霸王餐,还顺带打劫?”
“女土匪?”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当今太子夏侯逸淡淡问道,视线不解的看向楼下的风千华。
夏侯紫转过头,暧昧的看了眼夏侯渊,神秘兮兮道:“因为啊,她前几天抢了皇叔的飓风,还放言说,若想要回马,让皇叔再抢回去,你说,她是不是女土匪。”
夏侯逸一怔,一丝笑意浮现,看向依旧面无表情的夏侯渊,对风千华更加感兴趣。
这世上,竟然有人敢动皇叔的东西。
这女人,是第一个!
夏侯紫眼冒绿光,正要再说,忽然楼下一声嚣张大喝声传来!
“哪个龟儿子,敢在大爷的地盘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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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女土匪!
大堂内,桌椅板凳横七竖八,菜汁碗碟倒撒了一地,如被人洗劫过一般,狼藉一片,凌乱不堪。
一丝光线,自紧闭的门缝中透进,如金色的丝带般微微飘动,光影中白衣“男子”单脚架在板凳上,姿态不羁中透着丝傲然,唇角是了然的笑意,漫不经心的看向对面虎视眈眈的十几个人。
领头之人,身材不高,皮肤偏黑,生的一副膀大腰圆,粗鲁莽汉的样子,但却拿着纸扇,穿着现下文人才子颇为流行的窄袖收腰的长衫,将一副肥肚腩,裹的格外的滑稽。
弹掉手中的牙签,风千华挑眉说道:“唔……你倒提醒我了,今天这局,就叫瓮中捉鳖!”
“你……太放肆了,给我打!”王甫任双拳一挥,十几个打手一拥而上,刀剑棍棒,同时冲向风千华与秋瑾。
楼上,夏侯紫捂嘴笑着,吸气道:“这个女人不但嚣张,还够毒舌……”话语倏然顿住,他忽然想起来,昨天他就是被她毒舌的人身攻击了,随即脸沉了下来,闭上嘴,气鼓鼓的坐在一边。
夏侯渊眸中划过丝了然,看着夏侯紫忽然出声道:“你深有体会?”
夏侯紫双目瞪圆,攥着拳头,愤愤的说道:“我才没有,那个女人岂是我的对手!”
“哈哈,九弟,你真是大言不惭,是谁整天叫嚣自己酒量天下第一,却被人随随便便灌趴下了!”夏侯智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眼底满是讥讽。
夏侯紫气的面色通红,掳起袖子正要发怒,却听一侧夏侯逸道:“对方这么多人,风姑娘不会有事吧!”
夏侯渊嘴角抽了抽,那女土匪,会有事?
众人侧眸,同时朝楼下看去,却皆是一怔,随即……厥倒!
只见满地的挺尸中,风千华负手而立,青丝飞扬,笑容绝美,姿态肆意洒脱的……踏着王甫任!
“大……侠饶命啊,只要你放了小人,你要什么,小人都答应!”王甫任趴在一坨菜汤里,红黑色的液体,呛得他眼泪鼻涕横流。
风千华满意的点点头,踢着他一身肥肉说道:“好!那就将你所有的房契租约统统拿来,我考虑考虑,让你……死的好看点!”
夏侯渊嘴角一抽,胸口不自觉的抖动……
土匪就是土匪!
夏侯逸一口茶,“噗”的一声喷到对面夏侯智身上,捂着嘴唇,咳嗽不止!
这个女子,真有趣!
夏侯紫笑的直抽,捂着肚子道:“果然是抢劫,哈哈……”
楼下,王甫任吓的直抖,他真的不记得得罪过这“男子”。
“大侠若想要这些,小人一定都给你,只求放过小人!”
“是么,都给我?”风千华弯腰,一提将王甫任提起来,笑的高深莫测:“那岂不是,辜负了徐芸香对你的一番……栽培?”
王甫任神色一怔,不敢置信的看着风千华,脸上肥肉抖动不已!
他与徐氏私交十年,自问做的天衣无缝,风瑞安这么多年,都没有丝毫察觉!
可是,眼前这人,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说的这般笃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你到底是谁,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屑中,风千华挑眉,冷冷道:“不知道?瞧,刀疤脸就知道我谁!”
清冷的话,似一个惊雷,王甫任顿时矗在当场,脸色迅速变化!
徐氏说,风千华手无缚鸡之力,又胆小怕事,所以,他随便找了两个流氓,根本没想到……
眼前之人,胆小怕事,手无缚鸡之力?
风千华看着他精彩纷呈的脸色,了然的点头:“想起来最好!还有些别的事,也需要你想一想。”
说完,素手一抬,将吓的一滩烂泥似得王甫任拉起,朝后院走去!
忽然,出门的脚步一顿,风千华悠悠回眸,朝楼上看去,唇角勾起抹不羁的笑容。
“各位,好戏散场,各回各家吧!”
说完,淡然转身,消失在门口!
笑容僵化在嘴角,夏侯紫目瞪口呆!
夏侯逸错愕,忽然唇角的笑容慢慢扩大,清润的眸子里,满是欣赏……
夏侯渊侧目,看着风千华阳光下邪肆的笑容,有着难掩的纯净与绝美,眼底一抹异色划过……
似乎每一次遇到她,她都是强势的无可比拟,但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在那笑容背后,似是有着若有似无的无奈,隐在深处。
他查过风千华以往的一切,这个女人除了长相,其它没有任何一处,与风千华相同。
可是,关于这个女人,却什么都查不到,甚至,一点线索都没有!
心中沉思,夏侯渊倏然起身!
“皇叔,你去哪里?”从愣怔中回神的夏侯逸,诧异问道。
夏侯渊大步走着,头也不会:“回家!”
夏侯逸几人面面相嗤,不可思议……
皇叔这是,在开玩笑?!
……
马车中,夏侯渊双眸淡淡阖着,英气的剑眉微微蹙着,一股沉冷的低气压,徐徐散开。
车外,鲁忱架着马车,小心翼翼汇报道:“主子,澜月来消息,宇文拓最近,私下里与大周官员频频接触。”话语停了停,他的眼眸警惕的四周看了看,接着说道:“要不要通知佟钟查查原因?”
夏侯渊毫无惊讶之色,淡淡道:“查清楚到底哪些人,有什么目的。不要轻举妄动!”
鲁忱领命,忽然脸上一抹奇怪的神色掠过:“有件事情,属下不知该不该说。”
“说!”沉冷的声音,少了往日的冷冽,但依旧威严,不容人有丝毫反抗。
“属下听说,昨夜炽焰楼接到一笔暗杀,出手五百两黄金,买……风姑娘的人头!”
出手真够绝的!
赤焰楼向来以出价定等次,五百两黄金,足以买到楼内最顶级的杀手!
风姑娘,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然有人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她的命。
夏侯渊眼睑微微一动,眉心不悦的蹙起……
“让雾影去跟着她!”
鲁忱一愣,傻傻的忘记赶马车,扭转过头,错愕的看着隔着车帘,看不真切的夏侯渊,不加思考道:“主子要保护风姑娘?”
若他没有感觉错,主子应该很讨厌风姑娘才对,怎么会保护她?
“你逾越了!”毫无感情的声音,让鲁忱瞬间收住表情,低下头!
第二次,他第二次看到,主子为了别人的事发怒,前一次,还是多年前,老太妃中毒之时!
直觉,这个风姑娘好像是个特别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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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整治
清风徐徐,落英缤纷。
夕阳淡淡的洒下,将一方小院染上了一层金辉,极是雅致。
然而在这静谧的揽渊阁,此时的气氛却是压抑到让人心悸。
一溜的二十多个王府里的管事,并排站着,偷偷的瞧着正中,悠然而坐的女子,心里七上八下。
一直只听说大小姐,但从未见过本人,传言大小姐性格懦弱,见了生人就害怕。
可为何,今日所见,与传闻差距这么大。
“说吧,这些账目怎么解释?”
一声清冽的女音响起,风千华靠在椅子上,双臂环胸翘着二郎腿,终于掀了掀眼皮。
众人面色一紧,看向一桌整齐摆放账簿。
难道,她看出了什么了?王府几百间庄子店铺,各处总账数目庞大,前日他们突然得到指示,将所有账簿交给刘总管。
才短短两日,大小姐不但看完所有账簿,还能发现问题?
一丝侥幸藏在眼底,王府总管刘得顺,上前一步,抬着头也不行礼,道:“不知大小姐,说的是哪些账目?”
风千华挑眉,却不看他,冷笑一声:“秋瑾,告诉他!”
秋瑾领命,嘲讽的看了眼刘得顺,随手从一堆账簿中抽出一本,念道:“彩翼绸缎二月库存共四千八百匹,三月的库存两千匹,总账上盈利却只有三百二十两纹银……齐洪米行,去年秋收收粮六千担,今年开年,却报库存为空,瑞阳当铺……”
秋瑾念完几处,随手又换了另一本,一口气念了十几处的问题,爽快至极。
反观刘得顺,早已汗湿了后背,捏着的拳头不住的发抖。
王府的账目,向来没有人查,他做起账来也不担心暴露,渐渐的更是随便糊弄一番,况且,上头有徐二夫人担着,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有人会查他们的账。
但纵然如此,若不细看,各处账簿配合收入支出项比对,也很难发现其中的问题。
而大小姐,仅仅用了两天,竟然发现了这么多问题!
抬目,看到秋瑾又换了本,正要念……
刘得顺噗通跪下,狡辩道:“都是奴才的错,对账房管教不严,让他们偷懒懈怠,奴才回去一定严厉斥责,重新整理了账目,重新呈给大小姐。”
眼中划过丝冷意,风千华眯了眯眼……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这种情况,竟然将责任都推给账房!
当她是傻子么!?
“你们……觉得呢?”抬眸看向刘得顺身后,那一溜低着头的分管事,悠然问道。
众人噤声!
他们都是受到徐二夫人与刘总管的迫压,每年不得不配合做假账,好处,却是一分也没捞着。
可无论怎么说,他们是摘不干净了!
只愿大小姐,能从轻追究他们。
“全……全凭大小姐做主!”
风千华满意勾唇,侧目看向刘得顺,淡淡道:“刘总管,账簿倒不用重新做,我看……你到是可以重新开始了。”
刘得顺一愣,惶然抬头……
信手一扬,风千华手中的茶杯,“砰”的一声,砸落桌面!
破碎的茶盅,碎瓷飚飞,她冰冷道:“来人!将刘得顺绑了,连同这些一起送去京衙!”
贪污亏空,证据确凿!
竟然不知死活的狡辩!
刘得顺吓的瘫倒在地,冷汗淋淋:“大小姐饶命,饶命啊……这些事,都是……都是徐……”
“这都是怎么了?弄的跟走堂过审一样,都起来吧!”刘得顺的话,突然被一声尖细的女声打断,话落,徐氏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看也不看风千华,她大摇大摆的走到侧面坐下,俨然将自己当成主人。
“二……二夫人救我!”刘得顺一见救星来了,连忙爬上去求救。
徐氏嫌恶的看了他一眼,转头质问:“华儿这是做什么?王府的账一直是我查验,难道华儿是在怀疑我么!”
风千华不以为然的笑笑,来的正好,省的她再让人去“请”!
“唔……你说的没错,不过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淡淡的话,让徐氏一堵,瞪着眼睛,气愤道:“你凭什么怀疑我,连你父王都没怀疑过我,今天你要不把话说清楚,拿不出证据,我就是告到皇后那里,也绝不罢休!”
“还有,府印如今还是我保管着,你有什么资格查看账目?凭什么责罚她们?”
笑话,想跟她斗,她还嫩了点!
就凭几本账簿,能拿她怎么样!
“证据?”风千华懒洋洋的眯着眼,直视着刘氏的双目,黝黑的瞳仁在夕阳下似朱似墨,煞气凛凛。
“好!那就让你看看证据!”
说完,一侧厢房门,猛然打开!
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两个小厮拖着的一个肥胖男人,那男人死狗一样瘫软在地上,鼻青脸肿的,看不清相貌,口中发着断断续续的微弱呻吟。
徐氏霍然起身!
原本得意洋洋的脸色,倏地僵住,她死死的盯着那个男人,五指不自觉的绞着帕子,双腿如生了根,一动不动。
“二夫人,不用我介绍吧?”风千华笑的无害,支着面颊懒懒的看着徐氏。
徐氏猛然惊醒,不敢置信的看向她,随即又察觉自己的失态,坐下来道:“华儿这是什么意思?”
风千华叹气,又是一个不怕死的。
一盆凉水当头泼下,那男人一个激灵醒来,抬起湿淋淋的脑袋,看到悠然坐于院落中正的风千华,像是看到鬼一样,一身肥肉颤抖的缩在一起。
“大小姐饶命,都是二夫人让小人做的……是二夫人吩咐刘总管合伙将店面做亏,然后以经营不善卖掉,再让小人偷偷买下,替她照看……都是二夫人啊!大小姐,饶小人一命吧!”
徐氏一怔,随即乱了阵脚,破口大骂:“什么地痞流氓,竟然污蔑本王妃!来人,将他乱棍打死!”
风千华嘲讽的笑笑,扫了一眼院子里的管事们,缓缓道:“二夫人这样绝情,他们为你卖命,啧啧……竟是说杀就杀!”
讥诮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面色一紧,再看向徐氏的目光,已经完全的变了,含着几分警惕几分忿恨,尤其是刘得顺,他与王甫任,同是徐氏的左膀右臂,这些年共同为徐氏卖命。
没想到,一旦出了事情,徐氏竟然这么绝情!
刘得顺绝望,看来徐氏根本靠不住,他跪在地上思忖片刻,忽然攥起拳头,几下爬到风千华身前,“大小姐,这一切,都是二夫人吩咐我们做的!”
夕阳斜下,清风拂来。
落英大片大片飘舞着,落到风千华的发丝衣角,美的不似凡人,她淡淡一笑,眼中尽是预料之中的傲然,眉梢一挑,懒洋洋应了一声。
“哦?”
“是!属下有证据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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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刺杀!
寂静的院中,有几只喜鹊落在一株盛开的白玉兰枝头,吱吱叫唤……
忽然,一道高亢的女声,撕裂般的,响彻在院子里,喜鹊受了惊吓,纷纷扑闪翅膀,哄散逃命……
“刘得顺,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栽赃嫁祸!”
徐氏盯着风千华手中,那本羊皮制成的账簿,目眦尽裂!
没想到,刘得顺竟然将所有账目来往,都记录下来。
此刻,她看着风千华笑的淡然的面容,恨的咬牙切齿!
风千华眼中划过丝嘲讽,奇道:“二夫人神通,看都没看,就知道刘总管栽赃?”
脸色一僵。
她又着了风千华的道!
这个可恶的女人,她早该杀了她的!
“哈哈……不要再故弄玄虚,你做这么多,不就想夺我的权么,我问你,是谁给你的胆子,王爷同意了么?!”
魔怔般的,徐氏笑的癫狂……
风千华悠然起身,素手掸了掸月白的衣角,几片粉色的桃瓣,粘在裙摆,粉白相间,有暗香徐徐散开,让她美的若仙子下凡般,淡然优雅!
只是,此刻她眼中的冷意,却让所有人,生生打了个寒颤,不自觉的,退开一步。
“此言差矣,我并非想夺你的权!”风千华挑眉,飘然溶在漫天粉色中。
一个府印而已,她想要,随时可以!
俯视着徐氏,冷冷一笑,眼中有着凛然的狠厉:“而是,以牙还牙!”
睚眦必报?她从不否认!
徐氏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杀她,她若不回点颜色,岂不太扫兴!
“哼!我是青穆候府的六小姐,你今天若敢动我,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被她俯视,一股窒息感猛然扑面,徐氏蹬蹬后退,迫不及待的亮出自己最后的底牌。
风千华仿似未曾听见,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凤眸微眯,倏然道:“来人,将她绑了!”
淡淡的喝令,立刻有小厮冲上来,绑住徐氏!
徐氏群魔乱舞般,甩着手臂,阻止小厮靠近自己,边尖叫道:“风千华你敢!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王爷……”
眉心蹙了蹙,她转身负手而立,斜睨着徐氏,冷冽道:“绑起来!”
无需解释,如此强势的态度,雷厉的手段,就是最好的证明。
想见王爷,不可能!
心中最后一道希望破灭,徐氏周身一软,猛然瘫倒在地!
鄙夷淡笑,风千华挥开衣袖,悠然转身,看向众人。
所有心中皆是一颤……
咚!咚!
膝间一软,悉数跪了下来。
“愿为大小姐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连二夫人都不留情面,这样的大小姐,似神诋般高深莫测,又像魔魇般不留情面!
谈笑间,杀伐决断!
他们不敢不从,也愿意服从!
风千华负手,淡看着众人……
杀鸡儆猴,嗯……效果不错!
“好,希望你们记住今天的话,若不然我会让他……”说着,她缓缓一笑,红唇一勾,吐出:
“生不如死!”
绝非威胁,在她的世界中,忠诚和信任是唯一。
敌人可以放过,但唯有背叛者,绝不饶恕!
“奴才谨记!”齐齐的回应声,表达着内心的服从,所有人,此刻心里,无不对风千华敬畏,信服!
“起来吧,站了一天大家都累了,后院备了饭菜,用了再回去!”
众人暗自松了口气,大小姐赏罚分明,没有将他们连带问责!
刘得顺见风千华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个激灵,猛磕着头道:“求大小姐饶了奴才,小人一定痛改前非,绝不敢再有二心!”
先是背叛王府,再卖主求荣。
一个小人,岂能容他!
“绑走!”
刘得顺腿脚一软,求饶的力气都没有,由小厮绑走。
徐氏坐在地上,厚厚的妆花了,满头朱钗散落在地,状似疯癫一般!
忽然,她抬头,冲着风千华一笑,那笑阴狠,暗藏杀机!
风千华眉心一蹙,本能的感觉到危险接近。
“谁!”凤眸中杀气划过,风千华煞气凌厉!
咻!
一只利箭,划破空气,自繁盛榆树枝叶间射出!
纤腰一扭,风千华凭空一跃,幽灵般消失在原地。
砰!
一只闪着暗光的箭,猛然扎入身后的石凳,威力之大,将石凳震得四分五裂!
抬眸,风千华朝树顶看去,眸色凛冽萧杀!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所有人愣怔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徐氏脸上早已没有颓败之色,洋洋得意的看着风千华。
赤焰楼接的任务,不死不休!
将她神色,尽收眼底,风千华的眼中是讽刺的笑意……
忽然,白光一闪,一道阴厉的罡风,自身后而来,只见她身体轻灵一闪,不急不慢侧避锋芒,随即脚下生风,人如鬼魅般再次消失。
那人一身黑衣蒙面,露在外面的眼睛,如机械般毫无感情,唯有……杀气!
眼中一愣,刺客一瞬呆滞。
倏地,他背脊一凉,一股不好的感觉,迅速滋长。
噗!
一只利箭,自上而下,猛然刺进他的后腰!
鲜红的血喷薄而出,风千华煞气凛凛!
那人也训练有素,箭刺入身,只有眉头略皱一下,同一时刻,手中翻转,剑气萧杀刺向风千华。
风千华浑不在意,唇角勾起一个傲然的弧度,后仰,翻转,脚下若旋风般,不退反进,猛扑那人,直拳而上!
砰!
一记老拳,砸在那人面上!
当她黑道老大,白做了十几年。
近身搏斗,她敢论第一,还没人敢站第二。
蹬蹬蹬!
那人连退三步,震惊的看着她。
一个懦弱闺阁小姐,竟然有这般的矫健身手,反应迅捷,招招凌厉!
眼中有轻敌的懊恼,那人挥剑再来!
风千华唇角一勾,还要再来,那我奉陪!
这一次,刺客明显用尽全力,挽着的剑花杀气腾腾,每招每式都内力灌注,大有破釜沉舟之势。
风千华一接数十招,翩若游龙……
此刻,王府内卫接到禀报,匆匆赶了过来!
一瞬间,揽月阁刀剑嗡鸣!
那个刺客内力雄厚,身手凶猛有力,虽不灵活,但却招招杀式。
纵然,一时间被几十个人围住,依旧是应付有余,不慌不乱,若不是他身后一早受风千华一剑,那些侍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风千华悠然退出战圈,懒懒看那人一眼,视线缓缓看向院外,那一株茂盛异常,绿荫浓密的榆树。
嗯!到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就是不知道,现在藏着的,又是哪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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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诚服!
一轮红日高挂在上空,明媚似火带着春日的暖意,风千华薄翼般月白的罗裙,似一朵盛开的雪莲,此一时,她淡然而立,深邃的凤眸,饶有兴致的看向那一片树荫之间。
同时,那隐隐绰绰的光影中,一双黝黑的双眸,似是遮掩般躲躲闪闪,并不想被她发现。
直觉,那人没有敌意,风千华唇角勾起抹莫名的笑意,并不打算理会。
身后,侍卫已渐渐呈露败势,若不是占着人多纠缠,恐怕那人早就走了!
她摇摇头,看来,这个王府,她要好好整治一番!
黑衣刺客,见她望来,忽然黑眸中一丝慌乱划过,随即他猛然暴跃而起,跳出包围圈中!
此地不宜久留,今日已失了最佳时机。
风千华眼眸一闪,脚下用力一瞬间到那人身前。
想走,没那么容易!
就在这时,一直立在一旁,表现着紧张不安,眼底却兴奋而期待的徐氏,见那人似要逃走,猛然扑了过来!
不能让他走,今天风千华必须死!
否则,她绝对相信,过了今天死的就是她了。
风千华一怔,没料到徐氏会扑过来。
“白痴!”
那人势必要走,区区一个徐氏岂能阻止。
即便,她们是雇佣关系,但是一个保命的杀手,哪有道义可讲。
果然,那黑衣人见有人冲过来,本能的抬剑一挡!
扑哧!
锋利的长剑,直插徐氏腹部。
徐氏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刺客,好似在说,是我,我是你的雇主。
长剑毫不留情的抽出,那人看也不看徐氏,脚下一点,随即跃上屋顶。
同一时刻,榆树上那抹暗藏的身影,也随之一跃,紧随刺客而去!
风千华此刻怒意翻腾,虽然徐氏自作孽不可活,但有人在她眼皮底下伤人,而她却救助不利!
简直是她最大的侮辱!
“来人,将大夫找来!”
王府中的郎中,不肖片刻就赶了来,匆匆止血,就将昏迷的徐氏抬走!
那些吓的六魂无主的管事,此刻纷纷上前!
“大小姐,您没有事吧?”刚刚的一场惊心动魄,看的他们心脏都快从胸腔里跳脱出来,现在看向风千华,眼底里除了敬意,还有丝惧怕!
风千华怎么会看不出他们的惧意,从容一笑,道:“无事,大家都累了,一起去用饭吧。”
淡淡的话,让众人不安的心,猛然沉静下来,随即跟随着她走向后院。
发生这样的事情,众人也没了吃饭的心思,纷纷扒拉几口,不再继续。
风千华坐在一侧,凤眸微敛,看不出神思……
忽然,她抬眸看向众人,淡淡一笑,道:“各位有话就说吧,既然都是自己人,就无需遮遮掩掩。”
众人一愣,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风千华漫不经心的一笑,并不打算解释,她如何知道,他们有话要说。
“大小姐,奴才有事请示!”彩翼绸缎的管事孟程上前,年近五十的王府老人,看着风千华,依旧是满面恭敬。
风千华点点头,示意他说。
“大小姐,由于之前二夫人与刘总管,现在绸缎庄早已名存实亡,是一副空架子,老奴虽想尽力,但无奈有心无力,所以奴才斗胆请示大小姐!”
若不是大小姐及时制止,恐怕下一个变卖的,就是彩翼绸缎庄了!
风千华看过账本,自然知道现在的情况,她悠然一笑,道:“以往,我们都是从淄良进货,哪里气候好,蚕丝比较柔软顺滑,但成本一直过高,买主只能是有钱人……”
“今年,王府的庄子上也会养桑蚕,届时我们自给自足,省去诸多成本,销价也可减低,如此,即便是穷困的百姓,也可以穿的起绫罗绸缎!”
金都风气浮夸,无论什么都会攀比,尤其是穿着。
但有人生活贫困,一匹绸缎,可能就是他们半年甚至一年的口粮,若是有一日,绸缎和普通的布匹一样便宜,可想而知,到是将会是一副怎样的画面。
必然盆满钵满!
孟程原本以为,大小姐的办法,无非就是从别处拨款,重新进货,继续现下的买卖。
却怎么也没想到,风千华会考虑的如此周全!
只消两个月,春蚕吐丝,布匹加工成品,这样的布只要上市,必然会全城轰动。
短短片刻,她竟然考虑这么多,不但解决了生意,也在为金都的百姓谋福利!
孟程敬佩,只差五体投地。
众人见绸缎庄的事情,轻而易举被风千华化解,纷纷上前,将自己的苦恼说出。
“大小姐,米行现在快要断货,而距离第一批水稻,还有四个月时间,现下该如何是好?”
风千华眼眸眯了眯,轻啜着茶,抬眸看向提问之人……
“澜月国现在内乱频繁,想必有许多商人囤积了粮食,只等内乱一起,哄抬米价,你们只要派人去澜月国内,散布消息……就说,大周秦王因为不满皇上,已佣兵而起,现在高价收购粮草……”
看着众人好奇的眼神,风千华挑眉,笑的诡异:“到时候……必然有人迫不及待运送粮食来,你们只需等在齐城边境等,到时候那些商家知道上当,可又山高路远,再运回去,必然不妥,到时候……”
下面的话,不用再说,所有人早已听的眼睛锃亮!
个个激动不已,摩拳擦掌,澜月近年频频挑衅大周,边城百姓早已苦不堪言,如今有机会报仇,他们自心底里觉得痛快!
“大小姐,从此以后,您若有事尽管吩咐我们,只要我们能办到,一定竭尽全力,赴汤蹈火!”
看着眼前热血沸腾的各处管事,甚至连年迈的孟呈,都好似年轻十几岁,浑浊的眼中,神采熠熠朝气盎然!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算是真正的服了!
不再只是惧怕,而是心悦诚服的敬佩!
风千华笑看着他们,凤眸中的笑,是毫不掩饰的真诚。
毫无间隙的信任,全力以赴的决心,这是一个团队必须具备的条件!
待所有人离开,秋瑾捧着新茶上前,满目崇拜的看着她:“小姐,你刚刚说的真是太好了,连奴婢都恨不得去一次齐城,看着澜月的人栽跟头,只是……”
风千华挑眉看向她……
“只是,你说秦王他若知道你这么说,会不会……”
风千华唇角一抽,想到那个冷的像冰一样的男人,暴走发怒,该是一副怎样的画面!
这时,门外有小厮来报:“大小姐,王爷回府了,让您去二夫人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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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信任
徐氏钟爱牡丹,高贵雍容,所以秋霞院中,此时满满的各色牡丹含苞怒放,清香徐徐……
只是,如此高贵的牡丹,挤挤囊囊拥在一起,却少了雅致孤傲,反而显得的低廉而庸俗!
风千华傲然的笑着,缓缓走进厅中。
“是你害了我娘,我要杀了你!”风千雪见她进门,倏然扑了过来,面纱外露出的眼睛,红肿而狰狞。
风千华根本没将她放在眼中,侧身一转,走向左侧坐下。
风千雪恼羞成怒,正欲破口大骂,这时,风瑞安从内室出来,大喝道:“住手!”
风千雪一愣,张着嘴僵在当场。
自始至终,风千华眼眸都未抬分毫,依旧淡然坐着。
徐氏是他的夫人,若是他怪责也在情理之中,她并非不理解。
“华儿,爹爹听说今天有刺客,你可有受伤?”风瑞安看也未看风千雪,几步上前,目光上下检查了遍,确认无事,才松了口气。
风千华眸光一闪,一丝诧异划过,眼中的暖意渐渐融化掉冰冷,她抬眸,看向风瑞安……
依旧是青色儒衫,面容俊朗,眼底有着难掩的疲累,他直直看着她,眼中的担心和关爱,似一轮暖阳,一盆最炙热的雪中之碳,将风千华一点一点消融!
以前身为将军时,“风千华”一直喊他“爹”,如今晋封王爷,风瑞安依旧如此自称。
这就是父爱,没有怀疑,没有怪责,只有无限的包容与宠溺!
心中有着细微的感动,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她淡淡点头,道:“我没事。”
风瑞安放心点头,忽然蹙眉,眼中有着怒意翻涌,朝门外喝道:“来人,去发告令,本王一定要捉住此逆贼!”
沉沉说着,强势中透着不容人分辨的霸气,此时的风瑞安,真正像一名征战杀敌,指挥千军万马的将领!
“等等!”风千华忽然起身,拦住风瑞安:“我与他交过手,此人武功很高,轻功更是不错,以他的能力,若想藏匿在偌大的金都,实在轻而易举,所以,这件事就交给我办,我一定会将他抓住!”
她并不打算告诉风瑞安这人的身份,又是受谁指使!
既然决定帮他,那么从今天起,他的事她不会袖手旁观,而她自己的事,也不会给他另增烦恼!
况且,找一个杀手,岂能难住她?
风千雪站在一边,看着眼前的父慈子孝,只觉得胸中蹿起了一把火,这火在胸中熊熊燃烧,快要将她燃尽!
她睚眦欲裂,一张脸上变的狰狞可怖!
是她毁了她的容貌,抢了属于她的一切宠爱,现在因为她,娘也伤成这样。
风千华,我与你势不两立!
看着抓狂的风千雪,风千华不屑一笑,转眸看向风瑞安,解释道:“徐氏与王总管贪污,变卖王府产业,有账簿为证,所以……”
“不用说了,此事爹已知道!”风瑞安抬手,示意她不用解释,府里的事情他虽不管,但有的事情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华儿,你二娘她贪慕虚荣,蛮横无理,但她毕竟是王府的人,若是外人知道,对我们王府名誉有损。”
并非责怪,而是作为一个当家人所应有的顾忌,徐氏再不济,名义还是他的夫人!
风千华点头,挑了挑眉,忽然提声,故意让风千雪听到:“上次路上刺杀一事,也是她做的,还有……我毁千雪的容貌,是因为,那药中早就被她们动了手脚!”
风瑞安眼眸一震,不敢置信!
风千雪毁容,他一直当她是失手误伤,并没有其它想法,甚至连问都没有问过。
原来,这其中竟然有这番隐情!
好一个徐氏,竟几次三番想要加害华儿,若不是她命大,恐怕此时……
“你胡说!你这个贱人,害了我们还不够,竟然还污蔑我们!”说完,风千雪又满面委屈的看着风瑞安,道:“爹,你休要听她胡说,我和娘绝对没有做这样的事!”
她胆颤心惊的说着,因为此时风瑞安鹰眸中,早已经怒意翻卷!
“从今天开始,你们母女就在这里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外出一步!”风瑞安厌恶的看着她,怒然拂袖,大步离去!
风千华走出秋霞院,等着外面依旧未离开的各处管事们,纷纷涌了过来。
刚刚风瑞安盛怒而去,面色难看之极,他们怕风瑞安怨怪她,所以一个个不敢离去,到时也好做个见证。
现在看见她,见她面色无波,眼中反而隐着一份笑意,齐齐大呼了口气。
“大小姐,王爷他没有怨怪您吧?”孟呈的面容上,满是担心之色。
风千华淡笑,摇头道:“诸位放心,我没事!”
孟呈松开因为不安,而一直握着的拳头:“那二夫人这事……大小姐要作何处置?”
此时本不该他们问,可现在风千华于他们,已然是主心骨,关心她,也由情而致!
风千华转身,看着身后的秋霞院,凤眸中划过丝阴戾,笑的高深莫测……
……
秦王府中,夏侯渊一身墨色锦衣,坐在桌子前面,俊美的面容看不出情绪,鹰目沉沉。
“属下跟着他一直到赤焰楼,确认他就是赤焰楼的魅刹,但没有查到,到底是什么人出钱,让他杀风姑娘!”雾影黑衣裹身,声音中透着丝稚嫩,但清秀的面容上,早已有多年历练的沉稳。
“魅刹受伤逃走?”夏侯渊食指缓缓敲着桌面,唇角勾起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雾影看的一怔,诧异的看着夏侯渊,傻傻回道:“是!”
笑意瞬间划过,夏侯渊又恢复冷冽!
雾影猛眨眨眼,确定是自己看花眼了!
“属下回去时,风姑娘正与王府管事议事,她说……”雾影抬眸偷偷看了眼夏侯渊,纠结到底要不要说。
“什么?”夏侯渊清咳一声,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雾影受到鼓励,壮着胆子将自己听到的,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片刻后……一阵低低的笑声自房内回荡。
砰!
一道黑影连滚带爬,逃也是的从房中飞出来,迅速消失在王府中。
王爷从来没有大喜大悲,一张冰冷的脸上,也从来不会出现其它表情。
但是今天,他竟然两次,在王爷脸上看到笑容……
这次,竟然还是大笑,多么诡异的事情!
雾影望天,泪流满面。
风姑娘,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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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 试探
金都,吉祥茶楼内,满堂的茶客,正口沫横飞的,谈论着这几日金都最热的两条话题,而这两条,却皆出自瑞阳王府!
“你们说瑞阳王侧妃,到底生的什么病,瞧着声势,恐怕病的不轻啊!”瑞阳王一直未曾续弦,徐氏也未被扶正,是以,百姓以侧妃称之。
“这还用说,若是小病,宫里的太医也不会素手无策,而大动干戈的满天下寻找名医名药,据说,这每天要灌下去上百金的珍稀药材呢。”
“啧啧……这多亏是王府,家大业大,若是我们寻常百姓,哪经得起这番折腾,早死了干净!”
“也不尽然,那样每日灵芝,雪莲的续着,纵然王府也支撑不起啊,我听说瑞阳王府正私下变卖产业,昨儿个好像已经典出去一间茶行了,长此下去,恐怕也支撑不了几日啊!”
“这是真的?瑞阳王真是有情有义啊。”
“哪是瑞阳王,这事是风大小姐一人操作的,别说,这风大小姐真是不错,对待庶母这样的孝顺!”
所有人点头,眼中满满都是欣赏敬佩!
这时,茶楼角落里,两位男子悄然付了茶钱,满面笑意的走了出去。
刚一出茶楼,扮作小厮的秋瑾的问道:“小姐,他们真的相信了,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风千华手中纸扇一抖,风流倜傥,悠悠挑眉道:“继续变卖,直到王府散尽家财为止!”
秋瑾嘟着嘴,使劲挠着头发,也想不明白,小姐到底是什么目的。
二夫人明明是刺客所伤,小姐却对外宣称是生病,还大张旗鼓的寻找名医名药,就连王爷也变的奇奇怪怪的,封了秋霞院,除了大夫什么人都不准进去。
二人一路闲谈,刚刚进入王府,身后忽然有人唤道:“劳烦两位公子,烦请通禀风大小姐,宫中皇后娘娘传召。”
风千华一怔,转身看向说话之人,来人面容清秀,打扮很是得体,腰间挂着宫中女官特有的腰牌,抬眸看着风千华,面容上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眉梢挑了挑,她微微点头……
片刻后,凤梧宫中,兰花鼎炉中青烟袅袅,徐徐暗香弥漫,皇后笑盈盈坐在胡床之上,看着安静坐着,微侧着头很是“乖巧”的女子。
“华儿不必拘束,本宫上次瞧你拼酒那爽气劲儿,怎么今天见到本宫,反而安静了!”嘴上说着,但看着这样的风千华,皇后眼中掠过满意之色。
“皇后娘娘取笑,上次见九皇子兴致好,这才舍命相陪,现在想起来,实在太失礼了。”淡淡说着,风千华唇角勾着笑意,凤眸微敛,依旧是清冷一片!
“哼,一个女土匪,也知道失礼!”正说着,夏侯清妍阴仄仄的走进来,冷嗤一声,看也不看风千华,走到皇后身边坐下。
“妍儿休要胡闹,怎能这样说华儿。”皇后言辞虽是责怪,但眼眸中却是满满的宠溺,哪有半分真的不满。
风千华略侧了侧身,算是行礼!
夏侯清妍嘟着嘴,偎在皇后怀中,如一只乖巧的兔子般,那有分毫当日的盛气凌人,只是话语依旧蛮横而霸道。
“母后你瞧她哪点好了?见到我也不行礼,真是没有礼教!”
皇后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风千华,只见她淡淡笑着,黑眸沉静,不卑不亢间淡定依然,脸上,丝毫没有因为夏侯清妍挑衅的话,有一丝变色。
眸中有复杂之色划过,她暗瞪了眼夏侯清妍,问道:“听说徐侧妃最近身体抱恙,现在可好些了?”
风千华含笑点头,回道:“好些了,只是依旧昏迷着。”
皇后略有惋惜:“真是苦了你了,你这般体贴孝顺,若是哪位世家公子娶了你,亦是福气啊!”
风千华嘴角一抽,不动声色笑笑,并不打算接话!
这时,门外一声尖利的声音传来:“太子殿下,秦王,九皇子到!”
随即,自殿门外三个身影相携而来……
夏侯逸一身天青锦袍,缓缓走来,俊美的面容上,噙着淡淡笑意,温润的眼眸华光点点,若一汪碧波。
九皇子手持折扇,素白的扇面上,写着“疏狂”二字,字体苍劲有力,笔锋暗藏,看得出写这字的人,定然是个深藏不露之人,此刻一身潋紫华服的他,大喇喇走进,长长的睫毛扑闪,张扬而不羁!
最后迈入的夏侯渊,一身墨色华服傲岸挺拔,周身清冷的气息毫不掩饰的流露着,眉峰似剑,面若刀削,鹰眸内尽是拒人千里的目下无尘。
几人见风千华在这里,皆愣了一楞!
“都过来坐,今儿个刮的什么风,一个个都来了!”皇后和蔼的笑着,目光看过众人,停留在太子身上,但眼角的余光,却迅速的扫了眼夏侯渊,隐有深意:“近日听说澜月又有异动,你父王一连几日为此事烦忧,身为太子,你需用心些啊!”
夏侯逸将视线自风千华身上移开,微点点头:“儿臣明白!”
皇后满意点头,又看向秦王:“十七弟刚从博阳长途归来,不过几日,该是好好歇息,本宫听说今晚城隍庙有花灯,晚些紫玉河上还有花船表演,很是热闹,十七弟不妨去看看,也可散散心以解疲劳!”
剑眉蹙了蹙,夏侯渊鹰眸微眯,正要拒绝,却听皇后继续说道:“风小姐近日为庶母病情烦忧,不凡也同去看看,你与秦王结伴而行,本宫也放心!”
皇后的话犹如一道炸雷,让在场所有人一怔,脸色皆是一僵!
此话,无疑是一个信号,如今瑞阳王隆恩正盛,若是与他联姻,不单可得到瑞阳王的势力护佐,而且,皇帝的心意也更为明确。
皇后此举的目的,实在太明显了!
但,这只是表面之像,若要细想并可明白其中不妥之处……
风千华冷冷一笑,心思一转便尽都想了个通透,秦王并非皇子,势力越大只会让上位者不安忌惮,这看似巩固势力的一举,实则是在试探,对秦王的试探,亦是对瑞阳王府的试探!
不过,她不用担心,以夏侯渊的个性,必然是拒绝无疑!
夏侯渊捧着茶杯的手,微顿了顿,冷冷抬眸看向皇后,如渊的黑眸,隐着一股难言的飓风,瞬间将整个房内的室温,降到最低!
皇后一震,一丝慌乱浮上面容。
就在所有人快要被他冷意冻结时,只见他眼尾略略扫过一眼风千华,她脸上的悠然顿时一僵……
听到那沉沉的嗓音,带着无边的冷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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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月老庙
紫玉河,坐落于京都东郊的岐山之下,每每到了黄昏时分,夕阳柔和的挂在天尽头,漫漫晚霞倾斜而下,将河面照耀的一片旖旎,如琉璃碎玉般点点光辉,因而得名。
而城隍庙,就在紫玉河畔的山巅上。
此时,皓阳当空,风千华无奈的站在山脚下,望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流,再一次决定,以后没事坚决不能入宫。
省的给那皇后娘娘,乱点鸳鸯谱的机会。
“风姑娘,从城隍庙的另一侧下山,会有盛大的庙会,”身侧夏侯逸温和的笑着,为她介绍:“杂耍手艺样样都有,想来你还没去过吧?”
抬眸看着前方,她暗自翻了个白眼,面上无所谓道:“没有。”
“真是孤陋寡闻,连每年一届的庙会都没有来过。”夏侯紫呼啦呼啦摇着扇子,笑的得意洋洋,终于找到奚落她的机会,肯定不能错过。
“村野粗妇,自然是躲在家里羞于见人。”硬跟着来的夏侯清妍,跳下马车,满脸不屑撇着嘴。
夏侯逸面上一阵难堪,正欲说话,却听前方夏侯渊冷冷的声音传来:“要不想去,就都回去!”
夏侯紫,顿时乖乖闭上嘴巴。
风千华眉梢一挑,看了眼负手而行,满面冷冽生人勿近的夏侯渊,忽然生出种奇妙感觉,难道,他刚刚是在给她解围?
撇开心中荒唐的念头,忽然眼中,一辆豪华精致的马车,停在了他们的前面。
车一停下,立刻有只纤手挑开帘子,一个长相温婉的美貌女子,走了出来。
夏侯清妍一看见来人,立刻笑面如花的迎了过去,喜道:“婉柔,我正想派人去青穆候府接你呢,正巧,现在到碰到了。”
名唤婉柔的女子娇羞一笑,视线在看到风千华时,神色中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划过,随即视线落向别处,朝着夏侯渊等人行了礼。
风千华看着她,凤眸中有一丝了然划过,这女子就是那日长街之上,与夏侯清妍,风千雪一起的粉衣女子,原来是青穆候府的,果然有趣……
庙集之中热闹非凡,人流涌动。
风千华第一次来,倒是也看的饶有兴致,偶尔和夏侯逸寒暄上一两句,再旁边,夏侯紫摇着扇子得意洋洋,接受着行人的注目礼。
徐婉柔与夏侯清妍结伴,说说笑笑,但眼眸无时无刻不在她与夏侯渊身上游移,带着几分揣测。
尤其是看向夏侯渊,秋波荡漾脉脉含情……
风千华暗笑,反观那个男人,自她出现,看都未看一眼,这一路上沉默不语,面容无波,走在他身侧都感觉冷的很。
“不如我们去后面的月老庙吧?”忽然,徐婉柔对众人说着,眼睛看着夏侯渊,眸子里暗暗期望:“婉柔想去……求支签,大家也可以去……休息一下,不知……”
“好啊,我们就去那里!”夏侯清妍一听月老庙,顿时附和,听说那个月老庙的姻缘签,非常灵验。
本也就是随意逛逛,没有人反对,风千华更是无所谓,只要来了,就算没有违背皇后的旨意,待会寻个时机,她就告辞离开。
夏侯渊眉心蹙了蹙,余光扫去一眼,好似看透她的心思,忽然道:“稍后,山脚会有马市,听说全天下的骏马良驹,都会齐聚。”
看似不经意的话,果然让风千华眼睛一亮,这里竟然还有马市?
“风姑娘这么”爱马“,确实该去看看!”夏候渊嗤笑一声。
风千华唇角一勾,眉毛挑衅的扬起:“天下良驹何其之多,自然要多看看,才能寻得最好的!”
一股莫名冷意散开,夏侯渊转开眼,不再看她。
两人间明明是寻常的闲聊,众人却都听出了几分针锋相对的感觉,尤其是徐婉柔,更是敏锐的在两人间看来看去,探究十足。
一时,都没有人再说话,气氛变的有些诡异,夏侯逸轻咳一声,问道:“风姑娘如此爱马,不知骑术如何?”
话尽,侧开身的夏侯渊眸色一闪,脑中忆起那日,那策马飞奔,青丝飞舞的女子,马背上悠然一笑,那笑纯净的若紫玉河中,粼粼波光一般,直射入人眼中,深刻而难忘。
他不动声色看了眼风千华,却见她神色极其无辜的说道:“我并不擅骑术。”
夏侯渊嘴角一抽,她竟然说自己不会骑马?那天一骑扬尘而去的又是谁?
这个女人,实在太会伪装。
夏侯逸并未惊讶,她本是闺阁小姐,足不出户,不会骑马实在不算稀奇。
“哼!一个废物又怎么会骑马,也只有婉柔这样,文武双全才能做到!”夏侯清妍扬起下巴,挑衅的看着风千华,她依旧不相信,那天风千华是徒手解决了她数十个侍卫,一定是有人暗中帮她,否则,凭她怎么可能!
风千华诧异,没想到徐婉柔这样娇柔的模样,竟然还会武功,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徐婉柔听夏侯清妍如此,顿时脸上一红,低下头,娇羞说道:“公主,婉柔只是雕虫小技,不堪一提!”
夏候紫最见不得矫揉造作的女子,蹙着眉,口气生硬道:“是不是雕虫小技,待会拉出来比比,何必在这里互相吹捧诋毁,真是无趣!”他说完,也不管徐婉柔青红交加难看的脸色,蹿到风千华身前,挑衅道:“风姑娘,上次喝酒输给你了,这次我们来比马术如何?”
风千华退开一步,瞪了他一眼:“恕不奉陪!”
夏候紫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转而看向夏侯渊,谄媚着脸道:“皇叔,你答应过我,要教我骑射的。”
夏侯渊半敛着眸子,眸底神色不明,忽然,他朝风千华看来,剑眉一挑,道:“风姑娘,不如我们比试一场,若本王赢了,就将飓风还给本王如何?”
风千华错愕,这个男人真小气,一匹马当真念念不忘。
“若是你输了当如何?”不服气的挑眉,风千华毫不退让。
夏侯渊唇角一勾,冷冷道:“自此飓风便归风小姐所有!”
“好,成交!”
一时间,气氛愈加的冷冽,更是有剑拔弩张的感觉,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马市还未开始,一行人自先入月老庙,这里大多是一些年轻的女子在求签,比起外面的庙会,却是安静了不少。
“施主。”正殿一侧的老和尚执起签筒,眼风打量了众人,将签筒呈在夏侯渊面前:“请。”
鹰眸眯了眯,薄唇一动正要拒绝。
老和尚先一步笑道:“阿弥陀佛,鄙庙中的姻缘签,都是成双而设,极为灵验,施主既然来了,不妨一试。”
夏侯渊不再多言,随手抽出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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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赛马
夏侯渊不再多言,随手抽出一支。
众人立马好奇的瞧着,夏侯紫冲上去,兴致勃勃:“皇叔,抽的什么签?”
鹰眸随意的扫了一眼,倏地眸底一暗,面上却分毫不变,将签子捏入掌中,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
夏侯紫没了兴致,撇撇嘴凑去老和尚身前,也抽出一支。
待所有人抽过,老和尚来至风千华身前,暗敛神采的眼中,笑眯眯的看着她:“姑娘,还未抽吧,请!”
她本就没什么兴趣,白了老和尚一眼,随意抽出一支,看也不看,就要扔回去。
老和尚伸手拦住,笑的高深莫测:“姑娘,这姻缘已属于你,无需再还回来,鄙寺的姻缘签共九百九十九对,取的是九九归一之意,每一对都是独一无二的,若姑娘遇上和你持相同挂签的,那真真是莫大的缘分。”
光线明亮,风千华又无意遮掩,卦签上的一条龙,隐在层云之中,正欲腾云而起,栩栩如生。
众人瞥去一眼,就兴致缺缺的略过了,唯有一个人忽然一怔,眼中一丝尴尬闪过,捏着签子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这一动作,没有逃过风千华的眼睛,她古怪的看去一眼,随即咳嗽一声,掩饰的转过脸。
不会那么巧吧?
一男一女皆不看向对方,极力让眼尾余光都不落到对方的身上,双双在心中咕哝了句。
“见鬼。”
待所有人抽完,徐婉柔极其期待的看着夏侯渊,小声问道:“大家都抽的是什么?”
只见夏侯紫面色涨红,双眼冒火的喊道:“这都什么东西,本皇子才不信!”
风千华唇角一抽,暗笑不已,刚刚她余光看见,夏侯紫的那支签上,竟然是一只水中捞月的猴子!
平生禁忌,这怎么能不让他大怒。
原来,这里的姻缘签为求方便,用十二生肖做卦画,只是分出了九百九十九种姿态罢了,简单而明了。
若想解签,去后堂翻解签簿,每一副画都会有个对应的解释。
她心中暗笑,这也就说得通了,龙乃至尊之物,放在这十二生肖中,抽取到的几率大的多,本是无可厚非的事,不过若抽取的人是夏侯渊,抽取的是潜龙在渊,再配合上他的身份,只要有心人稍稍动作,就会引来极大的麻烦。
从夏侯渊方才的反应以及今天皇后的试探看来,他和皇帝之间,恐怕也没有表面的那么和谐。
夏侯逸看了眼手中的卦画,是一只长相可爱的小猪,黯然神伤的看着,抢走他食物的猛虎,画面惟妙惟肖……
眼眸中一丝不解划过,夏侯逸不动声色将签拢入袖中。
风千华淡淡摇头,不过是姻缘签,若是什么都对号入座,未免是庸人自扰了。
“走吧!”夏侯渊冷冷说着,宽大的袍袖一甩,手中那只早已经成碎片的卦签,若飘零的落叶般,散落在身后。
一行人簇拥着出了月老庙,朝山脚的马市走去,却有人在所有人离开后,悄悄落后,走回夏侯渊刚刚扔掉卦签的地方,在草丛匆忙翻找,片刻后,她欣喜的看着收集了一小角的签画……
忽然,她眸中一顿,失望之后,便燃起熊熊妒火……
原来,夏侯渊的卦画上,同样画着的,是一条正欲腾飞的巨龙。
竟然与风千华一摸一样!
徐婉柔眯着眼睛,锋利的竹签深深刺入手心之中,却怎么也平息不掉,心中恼恨的火焰。
今日,她一早进宫,却在半道上听到皇后有意撮合夏侯渊与风千华的消息,急忙快马加鞭赶过来……
自上次宫宴之中,他帮风千华与九皇子拼酒,她心中就生出不好的预感,没想到,今天的预感竟然成真了!
手中又紧了几分,徐婉柔咬牙切齿,这天下,能配得上夏侯渊的,只有她,徐婉柔一人!
……
马市的场面,要比风千华想象中,大了许多,在岐山后方,有一大块被平了山地,许多马匹被栓在此处叫卖,而在不远处,则是一块,似赛马场一样的地方。
夏侯逸介绍道:“顾客若有意想买马,便可去马场中试骑,每年秋末,这里也会举办一些骑射表演,所以,这赛道比赛,应是没有问题。”
风千华点头,只见一侧,夏侯渊的随从,早已将他坐骑牵了过来。
毛发黑亮,四肢健硕修长,不亚于“飓风”,是匹好马。
风千华蹙眉,她没有骑马来,难道要现成去买一匹?
“风姑娘,若是你没有马,就骑我的吧,只是”飞扬“性子有点焦躁,怕不服你驾驭!”徐婉柔一脸温婉的笑,善解人意的指着身后一匹通体棕红的的马,眼神极其真诚。
风千华眼眸闪了闪,若是没有记错,她也是坐车来的吧,何以现在无端多了匹马?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心中一顿,一丝了然划过,风千华挑眉谢道:“如此,便多谢徐姑娘。”
有什么心思,一试便知!
翻身上马,风千华轻夹马腹,挑衅的看着夏侯渊,道:“怎么比?”
“赛道中插有小的旗帜,两人同时启程,一圈定输赢,先到,得旗多者胜!”
“好!”风千华大喝一声,身下的马若离弦之箭般,冲上赛道。
夏侯渊眸色一闪,同时奔驰而出。
赛道很宽,足够八匹马并肩而行,所以,两人刚一上赛道,便似风一般比肩而行。
徐婉柔的马,果然是匹好马,奔跑时背部平稳有力,四肢落蹄声清脆规整,不肖片刻便领先一个马身,随即便看见,一只红色的旗帜飘扬在赛道上,她唇角一勾,腰肢轻盈一扭,单脚倒挂在马背上,轻松将红旗收入囊中。
而同一时刻,夏侯渊亦是收入一旗。
余光不约而同的掠过对方,再双双收了回去,耳边风声呼啸,两人的速度之快似雷似电,你追我赶,引得路人纷纷呐喊叫好。
夏侯紫眼中满是惊艳佩服,目光紧盯着风千华,头也不回的戳了戳夏侯逸,道:“二哥,她刚刚是不是说不善骑射的?”
这个女人,还有什么不会的!
夏侯逸毫不惊讶,自她答应夏侯渊的比试,他便知道,风千华绝不是如她自己所说,不善骑射。
“你好好练习,莫要叫风姑娘取笑你。”
“哼!我一定能找到她的弱点!”夏侯紫愤愤不平,但视线却一直盯着马上不断变换姿势的女子。
徐婉柔紧紧的绞着手帕,看着场中比肩飞奔的两人,一个白衣清华,出尘中透着英气,一个黑袍冷冽,漠然中散着引人沉迷的专注,竟是那样的般配!
唇角是阴冷的笑意,眼眸掠过杀意,紧紧盯着风千华身下的“飞扬”。
风千华一路飞奔,恣意而洒脱,身后早已是满满的旗帜,再一个弯道便是终点,只需略微加速,便可冲过去。
转头,和同样侧眸而来的夏侯渊一个对视,她微一扬唇,凤眸中是势在必得的笑意……
突地,她秀眉一凝,天生的对危险的敏锐,让她顿时周身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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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接触
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风千华眸色一凝,看向身下的马。
只见它乌黑的眼底,竟隐隐透着血红,搅动着,不安与焦躁,风千华身下一沉,夹着马腹的双腿,猛然用力蹬下脚镫……
同一时间,身后蹄声紧逼而来。
唇角微微勾起,凤眸觑向徐婉柔,风千华冲她淡淡一笑……
徐婉柔暗藏着狠厉的眼中,蓦然一愣,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袭来。
只见,尘土飞扬中,风千华悠然自腰间拔出匕首,素手高高扬起,唇角一勾,一抹萧杀划过,匕首猛然插向疯马后颈!
这马已经疯了,如果不杀了,让它发着疯骚扰百姓,后果不堪设想。
匕首深深的贯穿马的脖颈,血液喷薄而出,它甚至连嘶鸣都来不及……
轰然倒下!
身下一空,风千华不紧不慢,身子腾空而起于半空一个翻越,猛然落入夏侯渊的身前。
随即,凤眸一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马的缰绳夺至手中,同时也将控制权掌握。
这一切只发生在须弥间,马疯,杀马,抢马,三个动作一气呵成!
丝毫没有惊诧,鹰眸内一丝笑意划过,夏侯渊分毫不让,一掌袭上她扯着的马缰:“风姑娘抢了本王的飓风,难道,连这匹也看中了?”
风千华身子一侧,马缰落已入了夏侯渊的手里。
不退反进,她左腿一勾,以一个极其柔韧的姿势,将夏侯渊的左腿缠住,随即用力一拉……
夏侯渊受力不稳,身体微微一歪,同时,身前风千华手中的匕首再次一扬,作势刺向他的手背,眸色一闪,他手滑向一边……
瞬间,半边缰绳顺利被风千华夺去:“王爷误会,千华只是暂借而已!”
夏侯渊唇角诡异一勾,一丝狡黠浮现,忽然垂在一侧的左手,毫无征兆的,搂上身前女子的纤腰:“是么?那倒是本王小气了!”
两人的身子紧紧相贴!
她一怔,腰间的温暖覆上,热度自腰际一瞬传遍全身,她虽混黑道十几年,血雨腥风什么都经历过,与男人肢体接触也不是没有,但都是打斗中,你死我生的碰撞……
风千华怒气暗涌,敢占我的便宜,那匹马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盛怒中,化掌为拳……
忽然,耳侧,低低的声音响起:“风姑娘,终点到了!”
风千华一愣,这才发现,身下的马已渐渐停了下来,赛道旁,数百人正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们,眼眸中,各色百态,精彩无比!
鼻尖一哼,风千华翻身下马,看也不看夏侯渊一眼,朝赛道外走去。
身后,夏侯渊望着她的背影轻笑一声,随即喝令道:“去请兽医来此,看看那匹马到底什么原因发狂!”鹰眸冷冷环顾,最后似利刃一般,落在徐婉柔身上,清冷的说着,瞬间让徐婉柔战栗不已,脸色难看的惨白如纸!
夏侯紫瞧出端倪,眼眸一瞬兴奋划过,跳蹿到风千华身前,拉着她神秘兮兮道:“喂,那女人明显在马上做了手脚,你不会就打算这么算了吧!”
风千华百无聊赖的看他一眼,嗤笑一声,挑眉道:“我为什么不能放过她,这么好的姑娘,该留着!”
是啊,该留着,为夏侯渊留着!
唇角亦是笑的唯恐天下不乱,风千华眼前似乎已经看到,徐婉柔要死要活,死缠着夏侯渊的场景。
嗯,一定很有趣……
“啊?”张着嘴巴,夏侯紫听的云里雾里,这个女人,连公主都敢打,今天竟然怜惜徐婉柔。
抬头,看看天,大周九皇子开始精神恍惚。
“主子,那匹马被人下了迷性散,量很大,才让马产生幻觉,所以癫狂!”鲁忱低着头,余光看了眼徐婉柔,眼眸是厌恶,更是怜悯!
夏侯渊负手,眼眸一眯,看向徐婉柔……
“王爷,不关婉柔的事,婉柔并不知情!”单单一眼,徐婉柔顿时腿脚一软,跪了下来。
“来人,将她带回刑部。”夏侯渊蓦然转身,看也不看她一眼。
“王爷……真的不关婉柔的事,求王爷彻查!”徐婉柔怎么也没有想到,夏侯渊会如此绝情,毫不怜惜的将他送去刑部。
整整三年,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心如磐石的爱着他,无怨无悔,但这些却换不回他回眸一眼。
而那风千华,却如此轻易的,得到他的青睐。
恨意滔天,徐婉柔咬着唇,低着头,一副泫然欲泣……
鲁忱领命,示意身后护卫,将徐婉柔押送刑部。
夏侯逸一直静静站在一旁,见风千华马受伤时,他心中一惊的同时,也看到一幕,让他震撼的画面。
白衣女子,青丝飞扬,素手中是冷光明灭的匕首,狠插入马颈的那一刻,她的眼中,是御敌万千的沉稳不变,是历尽沧桑变幻后的洞悉一切……
那样的目光,骤然落入了他的心中,被莫名的拨动,层层涟漪,自心间荡漾……
蓦地一怔,夏侯逸上前一步,拦住侍卫,朝着夏侯渊道:“王叔,此事怕是其中有误会,不如,待事情彻查之后,再做定论如何?”
徐婉柔,乃是青穆候的孙女,不可随意处置!
夏侯渊眼眸一眯,一股彻骨的冷意散开,强势道:“彻查?好!先将她送去刑部,自有人彻查此事。”
夏侯逸无奈的叹了口气,王叔的性格他知道,一旦决定的事情,决不会有任何改变。
苦恼中,夏侯逸眸中一亮,看向风千华,略带着歉意道:“风姑娘受惊了。”
风千华挑眉,等他下文!
夏侯逸嘴角抽了抽,看着风千华挑目而望,眸底处是了然的不屑,他顿时心生悔意,但话已开口,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既然风姑娘没有受伤,徐姑娘的爱驹也死,不如……”
徐婉柔脸色一白,一股屈辱涌上心头,直让她摇摇欲坠!
风千华环胸而立,眉目慵懒,事不关己道:“唔……我没意见,只是可惜了一匹好马。”
比起杀了她,相信夏侯渊的冷漠和无视,与她而言,更加的残酷!
夏侯渊目色一怔,看了眼此刻明显居心不良的风千华,这个女人,很欠揍!
“来人,将马送去刑部,明日,本王会亲自找青穆候……问个清楚!”
夏侯渊说完,冷冷走至风千华身前,俯视她,眼底含着不易察觉的笑意:“风姑娘,这场比赛胜负未分,本王,期待下次!”
风千华转开眼,耸肩道:“彼此彼此!”
夏侯逸见夏侯渊竟然松口,不由暗自松了口气,笑道:“一场虚惊而已……”
夏侯紫撇撇嘴,无趣道:“算了,还是去紫风阁吃午饭吧,本皇子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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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 答题
紫风阁,一间用屏风隔断的雅间内。
啪的一声,夏侯紫合上纸扇,噼里啪啦说了一溜串儿的菜名,大洋洋说完,门儿清的道:“茶么,就来壶罄竹暮春!”
夏侯逸眼眸中满是笑意,抬眸看向风千华,道:“风姑娘爱吃什么?”
风千华挑眉:“不挑食,吃饱就行!”
当年她初出道,和弟弟一起,睡过马路,喝过泔水,对于吃的一向没有要求。
夏侯渊微敛的眸子里,一丝疑惑划过,袖中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二哥,今天这里怎么这么多人?”一侧,夏侯清妍东张西望,目光在大堂中好奇的看着,眼中满是兴奋。
夏侯逸端起刚上的茶,轻轻啜了口,道:“据说,原本定在六月的天下墨客聚会,提前在今天了,好像是因为左卿仁来了!”
夏侯清妍闻言,眼眸瞬间一亮,不敢置信道:“你是说,左卿仁来了?”
夏侯逸好笑的看她一眼,点点头。
风千华撇了撇嘴,低头,喝茶。
夏侯紫眉梢一挑,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讶异的盯着她:“你……不会不知道左卿仁吧?”
风千华随意一勾唇,如实道:“不知道。”
话尽,夏侯紫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她:“左卿仁,当今赫赫有名的书法名家,诗词歌赋更是首屈一指,这你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你平时都干什么!”
徐婉柔低着头,眼中满是嘲讽,她早就听表妹风千雪说过,风千华不但所学无术,更是连字都认不全,又怎么会听过左卿仁呢!
眼眸一转,她忽然眼中一亮,唇角缓缓勾起阴厉的笑意……
这时,小厮端菜进来,一番布置,夏侯紫忽然指着小厮手中的一枝桃花问道:“这是做什么?”
小厮俯身回道:“是左公子送的,这里每桌客人都有。”
“什么意思?”
“这个小的不知道,但左公子说,知者便知,不知者无需多问!”
“真够狂妄的,哼!”夏侯紫撇着嘴,愤愤不平。
小厮将桃花搁在桌上,暗暗白了一眼他们,好似在说:看着挺有排场,没想到,是一堆文盲。
风千华摇头,没想到在古代,也有偶像崇拜一事,不单眼前这个小厮,论看这楼上楼下济济一堂的文人墨客,就够疯狂的。
夏侯紫抬头,正好看见小厮不屑的眼神,金都一霸勃然大怒,揪着小厮的衣领,喝道:“你竟敢瞧不起本公子!”
哪想到他会发火,小厮立刻求饶:“公子息怒,小的绝没有这个意思。”
“九皇子……或许,婉柔知道其含义。”徐婉柔忽然抬眸,由于刚刚赛马的事情,她一直低着头装作羞愧,现在,声音中含着卑怯,但眼中却透着难掩的骄傲。
夏侯紫眼眸中一亮,呼喇喇扇着扇子,催促道:“快说!”
徐婉柔看似怯生生的偷看了眼夏侯渊,唤来小厮拿来笔墨,悉悉索索写完又让小厮拿走。
不肖片刻,小厮又拿了半只桃花回来,看着徐婉柔道:“姑娘,这是左公子送作姑娘的礼物!”
“还是婉柔厉害,不像某些人,连左卿仁是谁都不知道!”夏侯清妍得意的说着,脸上尽是与有荣焉,嗤笑一声,鄙夷的看了眼风千华。
徐婉柔看着桃花,脸瞬间溢出神采,比那桃花还要艳丽几分。
“左公子还说什么了?”
风千华看着小厮手中,那折了一半的桃花枝,眉梢挑了挑,一副看好戏的神态。
小厮将桃花交给徐婉柔,又道:“左公子说,姑娘好才情,不过……您答的是错的!”
噗!
夏侯紫一口茶,喷了一桌子,指着徐婉柔说道:“你到底答的什么,真给我丢人!”
徐婉柔一愣,手里拿着桃枝,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脸上青白交加,红里透着紫,说不出精彩纷呈。
啪!
手中的茶杯扔在桌面上,夏侯紫呼啦一下站起来,嚷道:“我去会会他,在这金都,竟然还有人不给本公子面子!”
“你知道答案?”忽然,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夏侯渊虚抬了眼眸,双手拢在袖中,依旧不动如冰山。
夏侯紫一愣,咬牙道:“王叔你告诉我吧,好让我去羞辱他一番!”
夏侯渊眉梢挑了挑,冷冷吐出两个字:“无趣。”
夏侯逸淡淡一笑,算做附和。
“小猴子,如果我告诉你答案,你要怎么报答我呢?”淡淡的声音响起,风千华挑眉,兴味浓浓的看着暴跳如雷的某人。
这个小猴子,其实很可爱,性子很直,不拐弯抹角,到是很合她的胃口。
夏侯紫皱着鼻子,粉嫩嫩的脸上,两个酒窝若隐若现,不相信道:“就你?”
“我!”沉然的气息,眉目间是从容笃定,风千华勾唇而道。
“好!你要知道答案,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夏侯紫不疑有他,这个女人若说她会,他有理由相信,她无所不能!
风千华眼中划过狡黠,抬手,将桌边一壶酒递给小厮,“就说,这位公子请他喝的。”
小厮鄙弃一眼,心道左公子怎么会稀罕你这酒,不过,想归想,小厮依旧接过酒壶,走了出去。
小片刻后。
小厮满脸喜气的跑进来,手里捧着一副字画,再看向众人的眼中,哪里还有丝毫的不屑?
他毕恭毕敬的对风千华鞠了一躬,激动道:“左公子说,今日百人答题,但唯有此答案,最合他心意,这是左公子适才所作,献给答题之人,不成敬意,若是方便,左公子想邀请答题之人一叙。”
夏侯渊唇角一勾,了然的笑着……
不知为何,他对她很有信心。
徐婉柔像是吃了一只苍蝇般,暗中绞着手指……
“告诉那个什么左公子,一枝桃花换壶酒,这买卖……很值!”风千华淡淡扫了眼字画,并不伸手去接,他觑着小厮,唇角微微一笑,一抹冷傲的笑意,似清莲般徐徐绽放,傲然,清绝!
小厮一愣,保持着捧着字画的姿势,一眨不眨的看着风千华,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舍得拒绝左公子的邀请,竟然不屑左公子的画?
雅间外,有墨客得到消息,知道这里有人答出答案,纷纷涌了进来,有人问道:“请问是谁作答,答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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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 光芒(1)
风千华环胸而立,目光投向窗外,眼底是孜孜流动的紫玉河,轻缓的流水声,绵绵悠长,缠绵在耳侧,身后是嘈杂的人声,此起彼伏不厌其烦的问着:“在下好奇姑娘为什么想到左公子的目的,只是换一壶酒呢?”
“是啊,是啊,在下愿闻其详。”
“劳烦姑娘赐教!”
“姑娘,说说吧!”
一通轰炸,满堂的墨客们,挤在雅间内,你一句,我一句的问着,场面何止热闹可以形容。
风千华眉间蹙了蹙,抚额转身,冷眸淡淡扫了一眼众人,这一眼,杀气腾腾,带着彻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所有声音,满室的人,愣愣的看着她,保持着各自的姿势。
惊艳,害怕,欣赏,五彩缤纷……
风千华挑眉,世界,终于清净了!
夏侯渊唇角,不自觉的一勾,这个女人,真是随时随地,煞气腾腾!
徐婉柔与夏侯清妍,被人遗忘的,挤在角落里,恨的咬牙切齿。
众人愣住片刻,终于有不怕死的,回过神来:“姑娘,说说吧?”
“对对,快说!”夏侯紫呼啦啦摇着扇子,抓耳挠腮招了虱子一样,眼里尽是好奇。
风千华冷冷觑他一眼,挥手道:“拿纸笔来。”
纸笔以迅雷之势,眨眼间铺的整整齐齐,甚至有人狗腿的,在旁边打扇,磨墨。
凤眸微挑,执笔挥洒,挑起的眉间是两世为人的历练,是胸有千壑的沉稳,是看尽世态的沉淀……
不消片刻,一首唐伯虎的《桃花庵歌》跃然纸上,洋洋洒洒,字体苍劲有力,滂沱大气。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有人大声读着,深情并茂,只是越读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的房间内,再一次陷入沉默,鸦雀无声!
“啪啪!”
忽然一道道清脆的掌声响起,在这小小紫风阁中回荡……
所有人的眼里,满满的都是钦佩欣赏与浓浓的惊叹!
夏侯渊亦是惊诧的抬眸,略带审视的看着她,只觉的此刻的她,白衣翩然,眉目清冷傲绝,周身所散发的光芒,让人移不开眼!
心中微微一颤,夏侯渊转变的神情,瞬间恢复如初!
“又摘桃花换酒钱!姑娘果真好文采,全诗画面艳丽清雅,风格秀逸清俊,音律回风舞雪,意蕴更是醇厚深远……在下佩服!”
“佩服!”
激烈的掌声中,所有人无不目光灼灼,暗暗的在猜测,金都何时有如此一位,才貌双全的小姐,他们竟然一无所知!
徐婉柔站在墙角身体忍不住一晃,原本以看戏的姿态的她,等着风千华出丑,却没想到,她竟然写出一首所有人称赞不已的诗……
这……怎么可能!
众人各自的懊恼中,忽然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风千华姿态闲逸,懒懒耸肩,道:“这不是我写的。”
淡淡的声音,却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魅力,更何况,她此刻所说的话,却仿似一道惊雷,在众人头顶炸开……
呃……
所有人无法理解的,眨眨眼,再眨眨眼,不相信的问:“姑娘何意?”
“我突然想起这首诗就用了,至于究竟是谁作的……”风千华挑眉看着众人,一副置身事外的冷然,凤眸微眨略有着无辜:“不知道!”
夏侯逸喝茶的手一顿,微微思索后,唇角是了然的一笑,缓缓摇了摇头,眼中的欣赏不减反增。
徐婉柔冷冷一勾唇,果然如此,原来只是她运气好,拿着别人做的诗,来这里大肆卖弄!
哼!草包果然还是草包。
“哈哈……姑娘真是有趣,左某自问饱读诗书,却从不记得,有哪位名家,作过这样的诗,姑娘不必再自谦!”忽然,一道戏戏谑的声音响起,随即,在众人让开的走道间,一白衣男子缓缓走进……
风千华抬眸看去,只见那人面容俊美,气质儒雅,透着一股浓浓的书生气,眼眸一转,她已想到此人的身份,必是大名鼎鼎的左卿仁,左大才子!
“今日有幸,左某认识如此才情,却又谦虚的女子,让左某受益匪浅,请受左某一拜!”左卿仁说完,徐徐俯身,朝着风千华,便是深深一拜。
此举,并非因身份地位,而是一个文人,对知音、对学识的服拜,左卿仁的眼中,此刻是满满的自叹弗如。
左卿仁都拜了,身后,满堂的墨客皆俯了身,作势要拜。
“别!”风千华腰身一闪,侧倚在窗台,冷目看向左卿仁,“这礼我可受不起,既然答案已经知晓,各位请便吧!”
她已经解释过了,信不信随便!
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风千华才不管才子偶像,打扰她,便是不赦之罪。
左卿仁一愣,他自成名以来,还从未受过如此的待遇,尤其是年轻的女子见到他,无不是趋之若鹜,赶都赶不走。
眼前的女子,不但连正眼都未瞧过他,现在居然下逐客令?
心中微微一动,左卿仁不恼反笑,“姑娘性子爽直,左某甚是欣赏,稍后,此处会有诗文才艺切磋,不知左某可有幸,邀得姑娘入座为贵宾?”
“好啊,就这么定了!”不待风千华说话,夏侯紫早已迫不及待,做诗文比赛的裁判,多有面子的事情,他要好好给那些自以为满腹经纶的臭酸书生一点好看。
眉心一蹙,风千华冷冷挑目,正好对上夏侯渊此刻投过来的目光,冷冽的目光中,似乎有着微微的愠色,越发让他像一个冷气扩散体,生人勿进!
凤眸不失优雅的,翻了个白眼……
左卿仁得到答复,唇角一勾,领着众人退出去。
房间内,顿时安静下来,夏侯逸微微不悦,训斥道:“九弟,此等事当让风姑娘自己决定,你怎可随意替别人拿主意!”
这个左卿仁,看风千华的眼神,夏侯逸直觉很不喜欢,所以,一向好脾气的他,言不由己的迁怒于夏侯紫。
夏侯紫满不在乎,凑到风千华身前,叽叽咕咕道:“喂,那首诗是你做的吧,没想到你竟然连诗也会,告诉我,你还有什么不会的,我好去学!”
风千华眼眸一闪,一脚将他踹开,凉丝丝的嗓音飘过去。
“至今而止,生孩子我还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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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光芒(2)
夜幕降临,紫玉河畔亮起一方方花舟,在皓月清辉下莹光点点,身段儿娇俏的花娘嬉笑着走进紫风阁内,于一楼大殿上甩袖起舞,曼妙如烟……
二楼上,因为夏侯渊等人并未表露身份,所以与风千华一起,一行人坐在贵宾席上,此刻夏侯紫一手持扇,以扇柄敲击手掌,打着节拍,看的兴致盎然。
一曲结束,他撇撇嘴,转头问:“王叔,这么美的美人儿,你也太敷衍了吧。”
夏侯渊淡淡掀起眼皮,朝下方冷眼一扫,又百无聊赖的阖上,脸上的表情明确的写着:庸脂俗粉。
徐婉柔的眼角眉梢,都悄悄的黏在他身上,双颊泛起两片红晕,她就知道,王爷必定不会心仪这种女子。
风千华在她身上扫过,无语的撇撇嘴,这女人,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咣!
一声清脆的锣响,殿内的女子纷纷散去,留出一方足够宽阔的高台,有人走至中央,抱拳对众人笑道:“欢迎左公子为我们致辞。”
夏侯紫双眼冒光,兴奋一拍掌:“要开始了!”
懒懒打了个哈欠,风千华漫不经心的换个舒服的姿势,眯着眼睛小憩,也就没有注意到,一侧,夏侯渊视线淡淡瞥来,鹰眸中含着的丝丝笑意。
更没注意,捕捉到这笑意的徐婉柔,面上一闪而逝的嫉恨和狠辣。
周遭一声一声的应答和欢呼鼓掌传来,风千华伴随着轻浅的鼾声,美美的补了一觉。
忽然,周遭的声音消失,随意上方一阵风速袭来,她猛的睁开眼,条件反射素手击去……
夏侯紫疼的呲牙咧嘴,收回举着扇子要敲她脑袋的手,边揉着,边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
凤眸一凝,抬眸看向四周。
气氛不对!
四下里静悄悄,没有一丝的声音,所有的人尽皆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眼中有惊讶,有不信,也有鄙夷,似是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在这样的场合,睡着了?
风千华面色如常,淡淡的调整了姿势。
片刻后,高台上的左卿仁,笑道:“风姑娘,请你作答!”
徐婉柔阴阴的一笑,这个草包,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竟然睡着了!
风千华挑眉,这第一轮的对对子,切磋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想参加直接起立即可,若是无人应对,也可以由出对的人随便指定,但凡在场的,都有可能被点到。
她淡淡抬眸,神情中没有丝毫窘迫,从容淡定的开口:“声音太过嘈杂,劳驾再说一次!”
这话落下,所有人全都见了鬼样的看着她,一副无语的模样,周围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叮当声,哪里来的嘈杂?
这个女人信口胡诌的本事,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左卿仁嘴角抽了抽,神情中满是笑意:“风姑娘,方才李公子出了上联,请姑娘作答。”他说完,顿了顿,眼眸划过丝期待,重复道:“痴女入梦,梦里难晓梦外事。”
眉心蹙了蹙,这人分明是嘲讽她刚刚睡着的事,唇角微微一勾,风千华起身,负手而立看向出对的人,微微一抱拳,一副憾恨的表情道:“莽汉出殡,泉下不知泉上愁。”
噗!夏侯紫一口茶喷了出来,捂住肚子笑的直抽,这个女人,竟然诅咒人家死,太毒舌了!
哄堂的低低笑声中,出对之人脸上一阵青白交加,匆匆下台。
左卿仁抬手,亦是难掩笑意:“还有谁请教风姑娘?”
场下一时寂静,有人跃跃欲试,有人想到风千华那首“桃花庵”心生怯步,更害怕她方才犀利的语句……
忽然,静谧中,一道温婉的女声响起,隐隐带着丝不屑,道:“方才妹妹的诗句,姐姐钦佩不已,也想讨教一番,不知道可否?”
正在这时,场下,忽然有一人冲进殿中,引起一阵骚动,那人也不知何因,与旁人交头接耳,一时间低低交谈声嗡嗡而起,众人皆拿着打探,震惊,惊喜的目光,朝这边瞄着……
风千华与夏侯渊对视一眼,双双在对方眼中看到一丝警惕……
倏然,交谈声停息,满堂的人看向夏侯渊,神情中皆是崇敬与仰望:“草民参见太子殿下,秦王,九皇子殿下!”
夏侯逸一怔,微蹙起的眉间,有着一丝疑惑看向方才冲进来的人,淡笑着,他起身道:“诸位平身,本殿今日与王叔九弟来此,只是游玩,诸位无需多礼!”
夏侯渊眸色一沉,冷厉的视线看了眼鲁忱……
鲁忱暗暗点头,一瞬隐入人群之中。
既然太子这么说,众人也纷纷平身,诗文比赛继续进行,左卿仁不卑不亢,淡淡抱拳行礼,并未因为大人物的到来,而有一丝慌乱,“请问,姑娘如何称呼?”
徐婉柔挺了挺腰身,抬眸骄傲的说道:“小女子姓徐,家祖青穆侯!”
“她是……徐婉柔!大周第一才女啊!”有人眼睛一亮,惊讶的大叹。
“没想到她不但文武双全,竟然还拥有如此美貌,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值了,值了!”
“是啊,早就听说徐家有女名婉柔,不但擅长琴棋书画,就连武艺也是非凡呢!”
徐婉柔听着,嘴角的笑越扬越高,挑衅的看向风千华,好似在说:你一个草包废物,怎能与我相比。
风千华挑眉,很是优雅的,捂唇,打了哈欠……
嗯,她该继续睡会儿。
“风姑娘,意下如何?”左卿仁淡淡扫了眼徐婉柔,视线依旧停留在风千华面容上,不移分毫。
端起一侧的茶杯,风千华不紧不慢的啜着,缓缓转眸,看向那个不怕死的女人。
淡淡的目光,徐婉柔一触及,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
她见她目光寒冽,以为她会发怒,没想到她只是随意一眼,竟又转开。
漫不经心的,却又那样的不屑,徐婉柔顿时恼羞成怒!
“莫不是你怕了,怕被人发现刚刚那首诗,是你剽窃,而你,根本就是草包!一个什么都不懂不会的草包!”怒极中,徐婉柔脱口而出,一心想用激将法,却忘记顾忌自己辛苦维持的形象。
夏侯紫摇着的扇子一顿,一抹怒意涌现,朝她道:“喂,你看她不顺眼吧?我要是你,就一定冲过去,狠狠的胖揍她一顿!”
唯恐天下不乱的说着,夏侯紫笑的贼兮兮,风千华什么人他可是领教过,这要真打起来,女土匪一样的彪悍,徐婉柔那花拳绣腿,不断也得折!
最重要的,打架比对诗有意思!
夏侯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破天荒的赞赏的看了他一眼,第一次,觉的他的提议,有点意思。
风千华抚额,她就该将那只猴子扔下去,省的在耳边呱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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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光芒(3)
“怎么样?你若是承认自己是怕了,不敢同我比试,那么我的提议就此作罢!”徐婉柔笑的骄傲,无论风千华比或不比,她都不会输!
众人渐渐从大周第一才女的震撼下,恢复了过来,大殿中再次回复了安静,以至于这句话在这里显得那么清晰。
所有人都朝着风千华看去,想看看这个曾说出《桃花庵歌》的女子,方才对对子中文思敏捷,言辞犀利的女子,和这大周第一才女的对抗,会有怎样的激烈“碰撞”?
期待的,不屑的,漠然的,尽皆有之。
终于,在众人的焦点中,一直没说话的白衣女子,淡淡掀起了眼皮,眼中含着几分不耐烦的寒凉,冷冷道:“我给过你机会,你却不知好歹,那么,我就陪你玩玩。”
“好!”徐婉柔气极,冷笑道:“妹妹既然同意了,那么我们就以山河景色为题,我出上联,妹妹则对出下联,若有人偏题或迟疑,便视作为输,如何?”
众人吸气,对句子或作诗实则不难,难就难在有题为限,还不可迟疑,无论出者亦或应着,都要迅速反应,若稍稍迟疑思考,便视为输者。
如此苛刻的规则,让众人不由眼睛一亮,对接下来的比赛,更为期待!
“有劳太子,王爷与左公子作评,婉柔先行谢过!”好似生怕风千华反驳,徐婉柔不待她回答,先一步落定!
“好!”夏侯渊抬眸,漠然的视线投来,在风千华面容掠过,有着不明的神色,莞尔敛目,他淡淡说道。
夏侯逸与左卿仁同时点头,算做应允。
重新靠在椅背上,风千华依旧是懒懒的,一副飘然事外的姿态,悠悠的抬了抬下颌,示意徐婉柔“先请!”
徐婉柔毫不客气,秀美冷蹙,飞快的说道:“身行万里阅天下!”
风千华淡啜清茶,挑眉而上:“眼观四海揽乾坤!”
“红雨一春帘外水!”
“青山六代画中诗!”
“花开山顶难称妙!”
“树壮地心最为奇!”
“八面峤峰四面画!”
“半江绣水满江春!”
“四岭八峰摇路转!”
“三溪百瀑抱云流!”
“江水急奔绿舟过!”
“清泉飞下白水流!”
“枝摇鸟语惊甜梦!”
“风遣梅香入翠楼!”
“倾壶对坐花盛开!”
“倚窗独立月阑珊!”
……
一瞬间,数十句连对,句句迎上仿似毫不思索脱口而出,却又句句工整,挑不出任何瑕疵,众人眼里的不屑淡漠,已经完全的转变了,他们看向那白衣女子,面色肃然。
风千华无事般将茶杯搁在桌上,支颊而坐惬惬然……
徐婉柔顿气,胸中暗涌澎湃,脸色越来越难看,她不相信,一个废物能有这样的才情。
殊不知风千华前世里,虽是黑道老大,但却是个有文化的黑道老大,俗话说,土匪不可怕,就怕土匪有文化!
而她,便是那个有文化的――女匪!
咬牙继续,徐婉柔扶桌而站……
“湖中亭,湖边亭,亭亭含笑!”
“山上水,山下水,水水有情!”
“火起烟,烟起火,烟因火起!”
“水荡川,川荡水,川于水荡”
“万里春风吹锦水,霞染芙蓉面!”
“九重冬雪落苍山,冰冻玲珑心!”
“好!”最后一对,铿锵有力,夏侯紫忍不住鼓掌,这个女人果然彪悍!他说完又顿了顿,凑到夏侯逸耳侧,小声道:“二哥,徐婉柔是不是事先想好的,又或者,这些根本就是她早先做的?”
夏侯逸莞尔,眼眸看向风千华,神情淡淡道:“是或不是都无妨,对她都毫无影响。”
夏侯紫一愣,随即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赞同的点点头,继续看着比赛。
场下,夏侯紫的一番喝彩顿时让那些,早已看的目瞪口呆的看客,更加的热血沸腾!
“冰冻玲珑心。”一句终,徐婉柔脑中不断重复此句,三年前,自御花园第一眼见到他,她的一颗心便落在那里,近千个日夜,心为他跳泪为他流,会为他每一个不经意的表情日夜咀嚼回味无穷,她从来都相信,总有一天,他的一切都将属于她!
然而,努力至今,那些她日日夜夜想要的,想要得却依旧遥远的,却如此轻易的,为一个废物动容,让她怎么能不恨!
眼眶中,迅速聚集不平的怨气,徐婉柔转眸看向夏侯渊:“情绕心,心绕情,心由情绕。”
风千华摇头,女子痴情并非错,但若不懂得选择对象,那便是至蠢之极,如夏侯渊这般,心似玄铁的男子,若没有一颗炽烈的心,去融化他的冷漠和无情,那么等待你的,便只有万劫不复!
“烟碎梦,梦碎烟,梦如烟碎!”可怜更可恨的女人,若今日能醒悟不再纠缠,她得想想,问夏侯渊要多少――劳务费!
徐婉柔一口气郁结在胸,张口结舌的顿住,她想他的日夜,所做所想的佳句,想有一日亲口为他吟颂,如今倾囊相诉,却换不来他的一次眷顾!
“好!”
所有人忍不住喝彩,如此精彩的应对,是前所未有的,现在赛规是否公证,已然不再重要,他们激动的望着那个惊采绝艳的女子,没错,就是惊采绝艳,她淡然而立,窗外斑斓的夜色,点点星火覆在她绝色的面容上,犹如乘云而来的仙子,出尘之华无所企及……
到了此刻,没有人再怀疑那《桃花庵歌》不是那个女子所作,他们怔怔的看着风千华,难移视线,无不欣赏恋慕!
夏侯渊唇角溢出丝意味不明的笑容,那笑容在华光之下,亦是同样的傲然孤立,却又似一把锋利暗沉的宝剑,想近却又生惧。
今日过后,大周第一才女的名号,恐怕就要易主了!
徐婉柔摇摇欲坠,尤其是看见夏侯渊唇角的笑意,仿佛一个巴掌,毫不留情打在了她的面颊!
她面如死灰,尤不死心:“诗句小雅,不如我们以琴艺再决胜负!”
不待风千华同意,她已经迈着碎步快速走上高台,坐到了一架琴后,仿佛生怕她反悔一样,急促的旋律响在大殿……
琴音从开始的少许不稳,渐入佳境,徐婉柔毕竟是大周第一才女,在她最为得意的琴道上,渐渐找回了自信,优美的旋律飘荡流转,她朝着远远的风千华投去个挑衅的目光。
她一定要在这琴艺上,扭转乾坤!
众人集体翻白眼,这个女人,对句输了不但不承认,竟然还要接着比下去,即便琴音再美,也掩饰不了她的人品……有待商榷!
不自觉的,再看向徐婉柔的目光,含了几分鄙夷,大摇其头。
对句的两个女子,胜者淡然无波,败者胡搅蛮缠,只从这两个反应,高下立判!
听着耳际缠绵如水的音律,风千华不耐的将茶盅扔至桌面,青色的茶水,溅出碗底落在夏侯渊衣角之上,他抬头,半眯起眸子,危险的看着她。
风千华满不在乎,挑眉,衅道:“劳务费,翻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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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 光芒!
夏侯渊眼眸一怔,略带不解看着她,心中略一思转,嘴角瞬间抽了抽,转过脸冷硬道:“多事!”
但侧开的面容上,眼眸一抹笑意,迅速划过……
唇角一勾,眼底划过一丝促狭,风千华忽然欺身而上,凤眸冷意凛凛……
呼吸可闻,两人面颊距离不过一指,对方眼底的神态,丝毫不落收入各自眼中,双双一愣,夏侯渊耳侧,一道凉凉的声音飘进:“一段对联百两银子,一首曲子千两……概不赊账!”
丝丝清香,萦绕在鼻尖,夏侯渊眸色一暗,微微侧开脸,冷飕飕道:“赢了再谈!”
成交!
你出钱,我勉为其难出出力,不过,不负责售后!
两人之间暗流涌动,但在外人看来,似是郎情妾意一般,尤其是徐婉柔,已进入尾声的《凤求凰》,一符高音飘飘荡荡,忽然如琉璃般碎了一地!
风千华起身,负手而立,如王者般俯视着她,一曲毕,周围依旧有着赞叹声,不亏是大周第一才女,纵然心神恍惚,但弹奏的曲子,依然若仙乐飘飘,让人神往!
左卿仁坐在一侧,清隽的面容上,不曾因方才的曲子,有丝毫波动,微微一笑,他已转眸看向踱步而来的女子。
风千华撇撇嘴,她爵士鼓到是拿手,但是抚琴……她却不会!
不过好在,她的这具身体,对古琴的音律很有感觉,或许可以试试!
抬手,宽大的袖口若流云般泻开,素手纤长青匆一般华美,食指微微一动……
铿!
尖利的音符,若利器刮过瓷片般,瞬间贯穿所有人的耳膜,如魔音般,在大堂内回荡,众人听着,脸上不停抽搐,原来,风姑娘根本不会弹奏,这也……太难听了!
有惋惜,有鄙夷纷纷看向风千华。
徐婉柔嘴角一勾,果然是这样,这个草包,连简单的指法都不会,真是丢人之极!
夏侯紫捂着耳朵,笑的八颗牙齿晶晶亮:“爷明天学古琴!”
夏侯逸淡淡一笑,没有丝毫担心:“休要胡言。”
众人惶恐不安,生怕再出现一次,有人悄悄的,低下头,堵住耳朵……
将众人神情尽收眼底,风千华挑眉,淡笑中再次抬手……
一首《将军令》缓缓从指尖流出,顿促的音符,低低的旋律,猛然扣住所有人心弦,似是一根心弦瞬间被那低扬的琴声抓住,浮浮沉沉,跌宕厮杀!
所有人吃惊的瞪大双眼,捂在耳朵上的手,不知不觉放了下来,痴痴的看向台上,那白衣飞扬,眉目间有着浑然煞气丝丝流露的女子……
倏地,琴声回转,拔高的音符穿过层层阻隔,直飚入云霄,有着丝丝杀气若隐若现,再转,那腾腾杀气仿若凝成了实质,在大殿上汹涌澎湃着,这一曲里面所蕴含的威赫,直让众人心跳加速,面色凝重……
夏侯渊诧异抬眸,看向风千华,她的指法不说多么精妙,甚至连娴熟也算不上,但是那一拨一捻间透出的大气磅礴,却是连男子也不敢比肩的!
他们听着,震撼着,不自觉的沉浸其中,仿佛看到了沙场之上,金戈铁马,刀光剑影,似有漫漫大军腾腾而来,那汹涌的气势,足以毁天灭地!
然而在所有人中,却有一人,正承受着说不出的煎熬。
她只感觉心口的压抑越来越明显,她快要喘不动气了,沉重的杀气压下来,让她惨白的面色,冷汗如雨!
风千华冷冷一笑,手下不停,十指如飞,实落落的煞气通过音律压过去。
秉承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原则,风千华决定,成全了徐婉柔,今天也已经给了她很多机会,既然她不珍惜,那她也不会再手软!
徐婉柔急促的喘息着,夏侯清妍终于发现了异常,她惊呼一声,扶着她问:“你怎么了?”
抚着胸口,徐婉柔只觉得一股腥甜,在心间鼓荡,喉头一痒,她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夏侯清妍吓的惊叫一声,慌道:“王叔,婉柔怎么了?”
夏侯渊不动分毫,唇角冷冷一笑,视而不见!
夏侯逸听到动静,忽然眸色一怔,指尖一弹,随即徐婉柔晕了过去,他微微无奈的朝身后吩咐道:“徐小姐身体不适,送她回去!”
同一时间,殿内的琴声倏地停止,回声袅袅在紫风阁的上空萦绕着……
倏然,掌声如雷鸣一般骤然响起……
静坐的所有人,像是事先商量好的,霍然起身,以最热情的掌声,最炽烈的视线,凝视着,膜拜着那一身白衣如画的淡然女子!
“琴声铿锵有力,让人血脉喷张,似是如临其境一般,高!在下佩服!”
“风姑娘文采无双,琴艺非凡,却自始至终淡然无波,锋芒尽敛,根本连出风头的意思都没有!”
“可不是?若非那大周第一才女多番相激……”
“呸,什么第一才女,如今这第一才女,可是非风姑娘莫属了!”
所有人兴奋的说着,忽然有人指着台阶一侧道:“瞧,徐姑娘好像受不了失败,吐血晕倒了!”
“啐!”有人愤愤的看着,鄙夷的说道:“真是丢人!”
在所有人不屑的视线中,死鱼一样的徐婉柔被几人架着走出去……
高台上,风千华从容起身,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掠过众人,看向夏侯渊,凤眸微挑满是狡黠,以唇形道:记得付钱!
夏侯渊面容隐过笑意,看着眼前含笑走近的风千华,仿似一把锋利的宝剑,锐利光芒透着张扬洒脱,一瞬间刺入他的眼中,蔓延至四肢百骸……
左卿仁缓缓走进,朝着风千华抱拳,道:“风姑娘诗文无双,琴艺更是无人能及,左某佩服,若姑娘不嫌弃可否去雅间一叙,左某的一位朋友,也很想认识风姑娘!”
风千华眉梢一挑,朝对面房间看去,只见微微打开的一丝缝隙,一片墨绿的衣角淡淡划过,转身消失在幽暗处!
她摇头,道:“没空!”
毫不客气的拒绝,风千华抚袍,转身便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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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有同学要领养,现在字数太少了,很多角色都没有出来,这样吧,等到10万字那天,我题外话里说,到时候,先到先得,可以吧!嘿嘿!~各位大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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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 沸腾
三日后,因诗文大会一名惊人的风千华,顺理成章的,取代了大周第一才女的称号,再次的,成为金都的大街小巷内,人们最为乐道的话题。
依旧是吉祥茶楼内,正有两位男子临窗而坐,谈笑风生……
其中,一位身穿白色长衫,面容清隽,俊逸如风的男子,正手执一柄纸扇,淡笑着看着对面的人,问道:“赫兄此次来大周,可有四处走走?”
被称之“赫兄”的男子,桃花眼微微一挑,红唇轻勾,声音中有着魅惑,漫不经心道:“生意之人,自是要四处走走,不过,金都的姑娘如此有趣,让赫某流连忘返啊!”
白衣男子眼眸有着一丝讶异,随即转为了然,眼眸一转试探道:“赫兄是指风姑娘?”
提到风姑娘时,白衣男子面容上,有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期待,隐隐的在唇角的笑容间流动。
紫色的衣袍挥开,男子随意的换了个姿势,斜靠在椅背上,单手支颊,桃花眼中媚态恣意流动,似有光彩自微挑的眼角泻出,慵懒的似一只觅食的猫:“一个连左卿仁都不买账的女子,世间别无二家,实在有趣!”
“风姑娘确实有趣,在下还听说,这两日金都已经因为她沸腾了,此刻,瑞阳王府的门槛,恐怕都快被磨平了!”白衣男子淡淡笑着,眼眸中神色复杂……
“怎么,左兄按捺不住,也打算做一回癞蛤蟆?”
若是此刻,风千华在此,必然认出那其中的白衣男子,便是前几日诗文大会上,闻名天下的左卿仁。
左卿仁温润的笑着,言语中有微不察觉的谨慎:“难道,赫兄也有此意?”
桃花微微一眯,一瞬那只慵懒的猫,瞬间变成蛰伏的老虎一般,暗暗的竟有丝危险涌出,左卿仁一怔,再眨眼,对面之人瞬间又恢复如初的慵懒。
“肉吃不吃赫某无意,但这热腾腾的汤,自然要尝尝!”
左卿仁,随即淡淡笑着,不语……
“阿嚏!”风千华搁下手中的账簿,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咕哝道:“见鬼,难道受凉了?”
“小姐,奴婢给你煮杯姜茶去去寒,这春日里很容易生病。”秋瑾紧张的为她换了热茶,说着就要出去。
“不用,你哥今日可有来信?”风千华重新拿起账簿,头也不抬问道。
“没有……”秋瑾回身,脸上有着疑惑,道:“孟掌柜派人来说,有位赫公子,出了高价要收购我们的绸缎庄,小姐您看?”
风千华一怔,凤眸中有着些许意外:“哦,可知道是什么人?”
秋瑾摇头但眉梢眼角笑的暧昧异常:“奴婢虽然不知道,但奴婢猜想,应该是某位世家公子,暗自恋慕小姐,想出高价助王府度过”难关“。”
风千华蹙眉,白了她一眼:“你要很闲,就是打扫院子,别说没用的!”
秋瑾撇撇嘴,小声道:“奴婢才没有乱说呢,这两天你待着后院不知道,前面都快被人踏平了!”
自诗文大会之后,第二日,各路官媒私媒送礼攀亲的,都快将偌大的王府挤塌了,风瑞安整整两日,忙的头不沾枕,接待完这边,那边又来一波,应接不暇。
只是,他虽然心底也有些诧异,风千华何时有这般的才情,但更知道风千华的作风脾气,所以才嘱咐所有人,没有告诉她。
今日秋瑾一说,风千华脸色微微一冷,问道:“为什么踏平了?”
秋瑾喜笑颜开,满眼崇拜的看着她:“是因为小姐在诗文大会,大放光彩,连大周第一才子左卿仁都对您赞慕不已,还行了大礼,这些消息,早就在大街小巷传开了,所以啊,那些世家公子,无不托了官媒来府中说亲,甚至一些小户人家,知道王爷为人谦和,并无门第之分,也托了媒婆过来。”
她一口气说完,喝了口水,不待停歇的继续说道:“所以啊,王府现在满堂的媒婆,保人,真的是热闹非凡呢,小姐你要不要去看看,王爷现在可是乐坏了呢!”
风千华嫌恶的蹙了蹙眉,“啪”的一声合上账簿,冷道:“都有些什么人?”
说到她感兴趣的,秋瑾顿时神采飞扬,细数着一干人名号家世:“城北慕容公子,城南李公子,吏部尚书张公子……”
掰着指头,秋瑾如数家珍,一口气说了十几位,换了口气,她接着再说,只见风千华摆手,喝停道:“你说爹他……很开心?”
难道他这么想着嫁女儿,有人来求亲也不拒绝,还兴高采烈的接待!
“王爷当然高兴,眼看小姐就到成家的年纪,王爷又这么疼小姐,当然会考虑你的终身大事,奴婢还听说,王爷今天下午与左丞相私聊了一个下午,而据说左丞相有位三公子,近日也回到金都了,说不定,王爷就定左公子呢!”
风千华不解,挑眉道:“怎么说?”
“左丞相为人直率,与王爷又很投缘,两家忘年至交又门当户对,再合适不过啦!况且,据传那位左三公子,不但仪表堂堂,而且颇具才气,此次回来,就是游学归来报效朝廷的。”
左三公子?风千华觉得无聊,无论对方是龙是神,只要她风千华不愿意的,天皇老子,她也不会买账!
况且,风瑞安那里,她觉得他不会胡乱为她做决定,所以并不担心。
“知道了,这些事相信爹有分寸,你去忙吧。”
秋瑾悻悻然,以为小姐至少有点兴趣,那么优秀的人选,要是换了她,肯定开心死了!
小姐就是小姐,心思永远都让她捉摸不透。
风千华搁下毛笔,没想到一个诗文比赛,竟然引起这样荒唐的结果,求亲?真是可笑!
“小姐,小姐……”秋瑾去而复返,清秀的脸上,双颊红扑扑的,双瞳闪着兴奋的光芒。
“嗯?”冷冷抬眸,那意思:我没死,你可以适当小声点!
她神秘兮兮的凑过来,睁大眼睛说道:“那个,丞相府的左公子亲自来了,还有,还有……太子也来了!”
风千华一怔,问道:“夏侯逸来了?”
他这个时候来,是为了什么?
淡然起身,风千华抬步朝外走去,挑眉道:“走,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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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 求亲?
风千华缓步走入前院,抬眸看去,一瞬错愕。
只见春日里绿树抽新枝,百花争相怒放,姹紫嫣红,在端庄大气的王府前院内,处处萦绕着浓浓的香味,然而,在这浓郁芬芳中,飞舞的不是蝴蝶,而是一个个,打扮的像蝴蝶的一样的媒婆,穿红带绿,扭捏着腰四处穿梭,让整个王府中一片乱哄哄……
她抚额:“这些人为什么不赶出去!”
秋瑾跟在身后,探着脑袋,苦着脸摇头道:“这些人虽然呱噪,但他们身后托媒的人,都是大有来头啊,王爷可能也不好太过强硬。”
秋瑾苦恼,小姐啊,你是不知道你现在的影响力有多大,这些媒婆只差没打起来了。
风千华无奈蹙眉,抬脚朝内堂走去。
唰唰唰!
刚刚走入院中,她顿时感觉到,周围十几道如狼似虎的视线,噌噌冒着绿光,紧紧盯着她,大有一种蓄势待发气势!
“小姐……啊!”秋瑾直觉的眼前香粉一扑,周围气流涌动,转瞬间她像足球一样,被人挤着骨碌碌沿着地面,滚了老远!
再睁眼看去,随即眼中一愣,忍不住大笑。
只见姹紫嫣红的各路媒婆,挥着手帕,嘟着红唇,定格在扑倒与跌倒之间,哀怨的看着半米外的风千华,不能,也不敢再进一步!
风千华姿势潇洒的转了转手中的匕首,眉梢微微挑起,眼底如深渊一般,墨黑一片,她睨着众人,冷冷开口道:“限你们在一盏茶的时间,从这里消失,否则……格杀勿论!”
迫人的气势,让众人毛骨悚然,不是风大小姐是才女么,怎么着舞刀弄枪了!
秋瑾白眼,有人规定,才女就不能舞刀了?
小姐威武!
砰砰砰!
风千华抬眸,视线再冷冷一扫,瞬间,所有人腿脚一软,扑倒在地。
“哎呦妈呀……”揉着屁股,媒婆们晃悠悠爬起来,颤巍巍看了眼风千华,眨眼功夫,一干人等消失在花园内。
风千华冷冷收起匕首,白了眼秋瑾,那意思:没用。
秋瑾嘟嘴:小姐,有几个人能像你这样彪悍!
“哈哈……风姑娘还是如此有趣,左某今日又大开眼界了!”
风千华抬眸,看向出声之处,随即眸色一凝,冷飕飕道:“承让,怎么也不及左公子。”
她丝毫不惊讶,左卿仁此刻会出现在这里,这个人看着温润如风,但看那眉梢眼角,分明是满满的戏谑。
这次换左卿仁诧异,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在这里?”
风千华了无兴致的看他一眼,甩袖走进正堂。
左卿仁撇撇嘴,脸上笑意更浓。
“华儿,快来见过太子,还有你左伯伯。”风瑞安一见风千华进去,立刻眼睛一亮,将她拉过去。
风千华朝夏侯逸看去,只见他身穿海蓝色锦袍,衣襟处绣着几朵轻云,面色温润,微微笑着,但那笑不同与以往,有淡淡的威严散着,不怒自威。
“我与风姑娘相熟,不必拘礼。”夏侯逸见风千华走近,急忙开口,他没指望她真的会行礼,所以很识趣的,提前为自己解围。
淡淡点头,风千华转眸又朝左丞相左荣徵笑笑,轻喊了声:“左伯伯。”
毕竟是长辈,又是风瑞安的好友,礼貌必不可少。
左荣徵满意的打量着她,一双眼中精光暗敛,摸着长长的胡须,淡笑着,竟有些仙风道骨的飘然之感。
“嗯……不错,王爷生了个好女儿啊!”
风瑞安眼中,浮现出骄傲,拉着风千华坐在身边,道:“过奖!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这脾气……”就是这脾气,像极她娘,让他又爱又无奈。
没有说完的话,让左荣徵眼中精光一闪,不动声色接过话题,朝夏侯逸问道:“太子殿下,老臣听说皇上最近龙体有恙,如今可好些?”
夏侯逸微笑,道:“太医早晚请脉,只说身体疲累,休息几日既可,丞相不必担心!”
风瑞安与左荣徵对视一眼,双双眼眸一闪,他问:“澜月可有消息传来?”
夏侯逸目色不明,看了眼低着头,似在沉思的风千华,道:“没有,只说那小股流匪骚扰之后,又消失在倚蓝山里了,大军清剿了几日,效果杯水车薪!”
风千华闻言,侧目扫了眼风瑞安,见他沉沉的面容上,有着淡淡的哀色,她明白,恐怕这个一生在战场厮杀,将全部的热情投在报效国家的人,此刻心里又在蠢蠢欲动,只是顾忌皇帝如今对风家的忌惮,犹豫难决!
夏侯逸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眸中划过异色,朝室外看去,只见陆续的依然还有说媒的人,在外面候着,他忽然勾唇一笑,站起身,气势颇具威严道:“本宫知道,风姑娘对马很有研究,正巧昨日进了一批好马,本宫正要前去,风小姐可有兴趣同往?”
风千华喝茶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夏侯逸,只见他如玉的眸子里,竟然隐着淡淡狡黠,一瞬间,已经明白他今天来的用意,外面那么多求亲保媒之人,身为王爷并不好严词拒绝,但若是夏侯逸出面,情况则容易了许多。
身为太子,他若表示对自己也有兴趣,那么其它的人,哪还有机会掺和,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
只是不明白,夏侯逸为什么会帮她?
微微一笑,她起身道:“自然有兴趣!”
既然人家好意,她肯定要配合。
风瑞安一愣,见风千华朝她看来,随即温和的点点头:“如此,劳烦太子!”
虽然男女单独出去,有些不妥,但夏侯逸为人一向沉稳,又极有分寸,风瑞安也就放心不少。
二人前后走出正堂,正与要进门的左卿仁碰上,他勾唇笑的俊朗:“见过太子殿下……二位这是?”
夏侯逸微微诧异,转瞬了然,回道:“本宫正欲和风小姐去选马,不知左公子可有意?”
“好!”左卿仁毫不客气,转身,极其潇洒的率先出门。
夏侯逸嘴角一抽,这人还真是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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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 巧遇
天色琉璃,湖光潋滟。
水波粼粼向着远方一层层荡去,开出一片绚烂的涟漪,一支画舫幽静的飘荡在湖面,更添几分诗情惬意。
画舫内,风千华以手支面,目光淡淡看着纵横交错的棋盘。
出门后,夏侯逸说看马,果然只是个幌子,只是为了替她解围而已,所以三人上了左卿仁的游船,在湖上磨洋工。
至于府里的那些事儿,相信,风瑞安会妥善处理。
啪!
夏侯逸手执白棋,落下一子。
风千华柳眉一挑,夏侯逸为人谦和温润,行事稳重周全,所以,他的每一步都走的极为稳妥,但却亦有些死板,不用暗招,步步光明磊落!
啪!
左卿仁紧追而上,攻势强烈!
淡淡的审视,风千华抬眸看了眼笑的俊逸的左卿仁,这个人虽然和夏侯逸有几分相似,但从棋风来看,却是截然不同,夏侯逸保守重在稳当,而他则是锋利暗藏,处处留有退路后招的同时,进攻又张扬随性。
观棋识人,脑中,想起上午见到左荣徵时,那仙风道骨中透着狡猾的气息,真是虎父无犬子,左卿仁只怕青出于蓝!
风千华微微一分神,再看去,棋盘上的棋局,黑白对峙,不相退让,几乎成了死局。
“不用想了,这步是死路!”再次喝完杯中酒,抬手挡住左卿仁的动作,风千华漫不经心说道。
左卿仁一愣,与夏侯逸双双抬头,不解的看向风千华。
左卿仁正要走的这步,看似是以退为进的方法,但若细看,他后方的白棋早已经同气连枝,若他在此处落下一子,不但没有起死回生的地步,只会让自己陷入更难的境地!
所以……
风千华淡笑,素手捻起一枚黑棋,随意的,放在棋盘之上。
看似这一步走的毫不起眼,但是夏侯逸与左卿仁,瞬间震住,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局面,明明是寸步难行的局面,因为这一棋,立刻似久旱逢甘露般,起死回生!
左卿仁向来敬重有才之人,眼下,他胸中又是激动的难以复加,站起身,正要说话……
“劳驾,你那套太过时了,下次记得,换新鲜花样!”她白了左卿仁,遏制住此人一激动就拜的坏习惯。
殊不知,她真是冤枉了他,近二十年来,他上拜菩萨皇帝,下拜父母师长,除此之外,还真没有那个人值得让他行大礼!
他张嘴又要解释,忽然,原本行的极稳的船猛然摇晃起来……
“公子,我们与另一艘船撞在一起了。”
三人对视一眼,走出船舱。
只见亮晃晃的白日下,正有一艘大船,好巧不巧的船头硬生生撞上这边的的船舱。
“你们什么人?”这边,有人朝对面船上吼了声,这一不起雾,二不刮风的,湖面又这么宽,竟然就这么撞上了,实在说不过去!
“你们什么人,见到船为什么不让?”对面的人,一副侍卫打扮,拔出刀严阵以待,气势凌人。
风千华挑目,明明是他们理亏,现在竟然倒打一靶,还这么趾高气扬,仗势欺人,看来,那艘船上的人来头不小啊!
果然,片刻后,对面的舱门被人打开,走出一个年纪约莫六十岁左右的老人,衣着华贵,眉宇间隐去恭谦,一瞬间变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傲人姿态。
那人迈着官步,由旁边的狗腿侍卫扶着走了过来。
“太……太子殿下?”刚一靠近,那人便看到风千华身侧,蹙眉微微不悦的夏侯逸,怔忪的开口。
“侯爷好兴致,也来游湖?”夏侯逸淡笑回着,眼眸略带警惕的看向他身后船舱。
青穆候徐文清?
风千华抚额,好像她与徐家的人特别有缘,走到哪里都能碰到他们。
眉梢高高挑起,她远目望去,那站在船侧的人是谁,好像有些熟悉……
鲁忱!
风千华虚眯起凤眸,忽然眼睛一亮,认出了那人,因为他站的位置在侧面,不容易被发现,若不是他的视线太过灼亮,只怕她也会忽略过去。
他怎么在这里,难道……
“惭愧,老臣……”徐文清一时无法拿捏,到底说不说谁在船舱之内,不说,怕太子怀疑,说,更怕那人生怒!
纠结中,身后的舱门再次打开,一黑袍男子,负手走来……
又是一怔,疑惑不解中,夏侯逸低低呢喃:“王叔?”
夏侯渊冷面,看着这边船上的情景,鹰眸中,有着意味不明的神色,暗暗流转。
几不可查的,夏侯渊朝这边点点头,视线在风千华面容微微一顿,转而看向别处。
果然是他,他竟然和青穆候在这里,凤眸转了转,风千华饶有兴致……
徐文清见他走出来,终于松了口气,这边一厢情愿道:“相请不如偶遇,没想到竟能碰上太子殿下,不若咱们同游如何?”
他说完征询的看看夏侯渊,又笑眯眯诚恳的看着夏侯逸。
果然是只骄傲的狐狸,手握重权可谓权倾朝野,徐文清的地位早已不止侯爷那么简单,但纵然如此,他也有最忌惮的人,其中就有夏侯渊与夏侯逸!
夏侯逸微蹙了蹙眉,与风千华对视一眼,他知道,眼下风千华与青穆候的关系,非常尴尬,所以,若是同游,他却要听风千华的意见。
“我无所谓!”她耸耸肩,反正是游湖,多几个人说不定更有乐趣。
夏侯渊剑眉下,一双深邃如墨的鹰眸,深不见底,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他抬眸看了眼身后,一丝危险的气息,瞬间如箭一样射向鲁忱:自作主张,回去自领三十军棍!
鲁忱一个激灵,抖了抖长肥了的胆子,主子啊,这事虽然是我干的,但是真的是为您终身大事着想,风姑娘这么特别,要是被太子拐走,那岂不是亏大了!
刚才他可是看见了,风姑娘还和那左卿仁有说有笑,别以为离着远他就没看清,那男人看向风姑娘的神色,分明不妥!
鲁忱心虚的转向湖面,况且,他也没干什么,就故意的,将船舵调了调方向而已!
夏侯渊收回目光,眼中有淡淡的尴尬划过,轻咳一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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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 很牛!
“这两位是?”船舱内,各人落座,徐文清好似刚刚看到风千华一般,眯着眼睛高高在上的看着她,一副等着她来参拜的姿态。
风千华依旧淡漠,端着酒杯漫不经心,对徐文清的问话,权当没听见。
这个徐文清真是高官做久了,这里太子,秦王都在,若要行礼也轮不上你!
夏侯渊眸子微敛,轻啜着茶,听出徐文清话中的意思,他的唇角不可察的勾了勾,微微讥讽。
夏侯逸错开视线,一抹极其少见的厉色划过,不动声色淡淡笑着。
左卿仁无奈的叹口气,那个女人肯定是不会理会的,也只有他勉为其难了,起身,他颔首回道:“小侄左卿仁,家父是左荣徵……这位姑娘乃是瑞阳王府的小姐。”
徐文清听到瑞阳王三个字,脸上瞬间阴郁了几分,但转瞬又变成极慈爱的长辈一般,含笑与左卿仁寒暄。
夏侯渊将手中茶杯搁置桌上,忽然发现桌面还摆着一盘没有下完的残棋,黑白对峙互不相让!
嗯?
他身体动了动,看向那颗极其诡异的白棋,微微震惊。
自问,这盘棋若是他下,赢局有十分把握,但绝不会有眼前这棋这般,走的如此霸道,如此……乖张!
左卿仁见他看着棋局,伸手指了指那颗白棋,解释道:“那颗是受风姑娘指点下的,直至现在,左某依然在思究其中的深意!”
夏侯渊闻言,抬头看向风千华,只见她懒懒靠在椅背上,素手如玉托着瓷白的酒盅,红唇在酒杯边缘流连,时而浅酌小口,时而浅饮一杯,那姿态闲淡中透着睿智,好似发光体一般,总能给人意想不到的收获!
“不错。”破天荒的,惜字如金的夏侯渊开口,竟然还是难得的夸赞之词,这让在座几人无不大跌眼镜,就差没让他再说一次,确认一遍!
风千华挑眉,余光看着夏侯渊,唇角有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徐文清老而浑浊的眼睛,随意扫了眼棋盘,眼底有着一抹轻蔑。
朝旁边的人打眼色,徐文清示意随从,将自己准备的歌女带上来。
随从出去,刚掀开舱帘,一阵隐隐的哭声,远远的传来……
“去看看。”夏侯逸侧耳,微微诧异,这湖面宽阔,两岸皆是田地没有住户,这哭声从哪里的,还这么凄惨!
片刻后,侍卫回来禀报道:“殿下,有只画舫正朝我们这边靠近,那哭声是从那里传来的。”
风千华眉心蹙起,听哭声好像并非一个人在哭……
“查!”夏侯渊冷目,沉沉的声音,冷冽慑人。
他们出行,身边跟着暗卫即可,并不需要护卫随行,好在,徐文清倒是带了不少人可供调遣。
……
“不知官爷有何吩咐?”两船平行停在湖中间,随即一道打着哈哈的粗噶男声传来,语气中满是谄媚奉承。
“什么人在哭?”舱外,鲁忱沉沉的声音响起,很有气势!
“回官爷的话,是在下的内子因为远行,有些想家,所以忍不住哭了。”
坐在对面的徐文清,自那人刚出声时,一直老道的笑眯眯的眼睛里,顿时划过一丝错愕,但很快就恢复平静。
这一丝微变,没有逃过风千华的眼睛,她挑眉冷冷勾唇,等着看好戏。
“是么……让她出来说话!”鲁忱不愧是夏侯渊的贴身护卫,对事物观察能力,处理事情的能力,极其周全缜密。
“这个……”那人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终于,徐文清坐不住了,不动声色的起来,笑呵呵与夏侯渊等人打招呼,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既然是小娘子哭,那就快去哄哄吧,休要再扰到我们几位公子!”徐文清的声音中,不可察觉的有着一丝慌乱,语速极快,急切的想掩饰!
“好!小人这就走!”男人的声音透着惊喜,赶忙回话,开船离开!
鲁忱狠瞪了眼徐文清,这个老东西,竟然倚老卖老,私自发令,手臂动了动,他正要阻拦,身后忽然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慢!”
夏侯渊虚眯眸子,视线似利剑一般,看了对面的男人,眼眸一眯,极其强势沉冷的发令道:“打开舱门!”
男人绞着手,额头上满是冷汗,但一看到夏侯渊的视线,他的腿肚子忍不住打转,颤着声回道:“是……是……”
侍卫领命,上船后将上下两层的游船,细细搜了遍,连犄角旮旯都没有放过,之后垂头三丧气的汇报道:“回主子的话,并没有找到可疑之处。”
那男人情不自已的呼的一声,松了口气,偷偷抹了把冷汗,瞄了眼徐文清。
徐文清脸色也松了松,小声道:“殿下,王爷,既然这样就让他们走吧,老臣还准备了余兴节目……”低声说着,徐文清脸露暧昧。
夏侯渊看也不看他,鹰眸依旧冷冷打量着对面的船体,也微微讶异……
正在这时,身后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风千华抚掌而来,笑道:“这船设计的不错!”
徐文清眼中满是不耐之色道:“风姑娘懂船?”
风千华耸肩,摊手道:“不懂。”
徐文清脸色阴了阴:“风姑娘,老朽与你祖父同辈,你怎可戏弄老朽!”
风千华淡笑,漫不经心道:“非也!我不懂,但会看!”
她缓步走着,视线在对面男人脸上扫过,似一柄锋利的匕首,寒光划过:“但是,这船高约有两丈,上下两层,船舱内未装货物,可是吃水线却这么高……这其中猫腻……”
唇角一勾,她斜睨着徐文清,见他微变的脸色,缓缓吐出:“不言而喻!”
鲁忱一拍脑袋,恍然大悟,他就觉得这船有问题,可查了遍什么都没有发现,现在风千华稍稍一点,他豁然开朗!
朝风千华眨眨眼,他目光贼亮:姑娘,你太牛了!
风千华挑眉:哪里,哪里!
“将底层船板翘开!”夏侯渊负手,冷目扫了自己“变心”的属下,嘴角抽了抽。
同时,对面船上的男子,脸色一白,几欲跪地,求救的看向徐文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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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章比较平淡,也算小高潮回缓期,后面的剧情已经一点一点铺展了,会越来越精彩的!
那个……最近各种事,导致更新时间混乱,以后准时更新,时间定在12~2点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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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 活着
日光明媚,波光粼粼。
原本一派静谧悠远的湖面上,此时的气氛却是压抑的紧,丝毫的声音都没有。
忽然,“吭哧”一声巨响,在沉默的湖面上空响彻。
随着底层的船板被撬开,里面的情形顿时映入众人的眼帘。
这游船的底部船舱内,一片昏暗狼藉,阵阵霉臭味扑面而来,呛得一众人鼻涕横流……
随即吸气声,在周围响起!
只见数十名年纪不一的少女被五花大绑,像稻草一样蓬乱的头发遮住了原本的容貌,破烂的布巾堵住嘴巴,只能发出细小的呜咽抽泣声。
阳光灌进船舱,她们眯起哭的红肿的眼睛,透过发丝,惊惧的朝着外面看来。
风千华挑眉,余光看了眼同样变了脸色的徐文清:“这难道是金屋藏娇的新玩法?”
一句调侃的话,立刻将众人神思从震惊中拉回来。
“怎么回事?”夏侯渊负手,鹰眸深邃似有滔天巨浪在墨黑处翻滚,巨大的漩涡,瞬间将所有人吸进去。
这艘船上一共十几个人,无一例吓的只差没尿裤子,而刚才还在赌咒发誓船舱内空无一人的男子,正死猪一样瘫在地上,早已抖若筛糠!
“人贩子呗,瞧这些姑娘,啧啧……若不是我们发现,可能今天就要被卖青楼去。”风千华摇着头,眼眸在躺着的横七竖八的少女身上转悠,忽然,她眸色一愣,注意到一个缩在角落里,将脸埋在头发里的女子。
所有人见到他们无不挣扎,求救,呼叫,只有那人安安静静的躺着,至始至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眉梢挑了挑,这姑娘,有些意思!
夏侯渊眸中阴戾,朝鲁忱递去眼色。
鲁忱领会,立刻带着人将少女们松了绑。
少女们劫后余生,对着面前若救命恩人磕头不止,稍稍平息后,有人断断续续将大致的经过讲述了一番。
一侧,夏侯逸清润的面容,布满失望与不敢置信,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泱泱大周,盛世太平之下,竟然有这样龌龊的事情发生着。
若是事情属实,这些少女的命运有多凄惨,根本不用去想。
徐文清脸色不好看,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地上的男子,上前一步,道:“殿下,王爷,依老臣看,此一类事追根究源甚是繁琐,不如交由刑部查证,若是属实这些女子再逐一送回原籍,如何!”
这是缓兵之计,依夏侯渊的作风,就是此刻就地处决,也不奇怪,所以,他不能求情,只要交由刑部,他就有办法!
地上的男子朝徐文清看去,眼眸里瞬间重新亮起了希望。
捕捉到男子的眼神,风千华嘲讽一笑,好一个以退为进,她可以断定,此人与徐文清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这件事情的幕后之人,根本就是他!
是谁,与她来说其实无所谓,她只是看客而已,不过,以夏侯渊的手段,即使到了刑部,只怕徐文清也不会得到任何好处。
夏侯渊回眸,打量了眼徐文清,鹰眸中意味不明:“来人,将他们全部押送刑部,转告黄知府,本王要他三日内,查出真相!”
冷冽的话,让徐文清眼眸一闪,他没有想到一向对朝事并不关心的夏侯渊,竟然对待此事如此认真,这次恐怕……
心中疼惜,看了眼地上的男子,忽然似了想起什么,眼眸一闪迅速看了眼风千华,就是因为这个女子,若不然,涛儿也不会落得此下场,他的外甥啊!
少女们千恩万谢,伏地一片,但风千华的视线依旧若有似无的看着角落里的那个女子,她低着头,好像在努力着,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一样。
一丝好奇闪过,她不动神色收回视线。
“有问题?”忽然,身侧冷空气袭来,夏侯渊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
她一愣,回眸看向他,发现他正顺着自己的视线,也在看着那个女子。
“不知道。”这人真是观察入微,在这样的杂乱的环境中,他居然能注意到她的神色。
夏侯渊挥袍,视线已转向别处,抬眸看向远处平静的湖面,脸色暗了暗,这样的风平浪静表面,或许只是粉饰太平,殊不知内里,可能早已经暗潮汹涌!
风千华撇撇嘴,若不是确认他没有易容,她恐怕都要怀疑,他是戴着僵硬的人皮面具!
走回船舱,只见夏侯逸独自坐在一侧,执起酒壶,一杯接着一杯喝着,白润的面容上,已微微有些酒色。
左右看了看,船舱内空无一人,她正要落座在另一侧,夏侯逸清朗的声音传来。
“风姑娘,要不要来一杯?”言语间是浓浓的失望,清澈温润的眼中,有着些许期望。
他应该是想发泄吧,身为太子,他一直接受的是如何治理朝政,如何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只怕,还没有见过这样阴暗丑陋的一面,也难怪他会如此丧气。
“嗯,好。”接过酒杯,风千华先干为敬。
感激的看她一眼,夏侯逸又灌进一杯,睁着有些醉态的双眸,问道:“风姑娘,你说,百姓真正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她挑眉,为自己续了一杯:“百姓想要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想要什么!”
他一愣,舌头已有些打结:“什么?”
莹透的酒杯,在纤细的手指中转动,她凤眸微眯,姿态桀骜,淡看眼夏侯逸,缓缓吐出两个字:“活着!”
是的,她要让她所在意的人,所爱的人,好好的,健康的,平安的活着,为此,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夏侯逸身躯一震,醉态好似醒了半分,转头缓缓看向门口,那黑袍如墨,临风而立的男子,呢喃道:“活着!”
让所有人不因为战乱颠沛流离,不因为困苦病无药医,不因为养家贱卖子女,不因为无钱葬父赴身青楼……
原来,百姓的要求,是这样的简单,而他,身为大周未来的君主,却不知道!
“喂……如果你无聊,不如我们下盘棋如何?”
夏侯逸呆板的抬起头,不明白她的意思,即使他醉了,他也知道,这个女人无论做什么,绝不会无缘无故,所以,他等着她的下半句。
“一局定胜负,若你赢了我可助你完成一件事,若你输了……便许我一个承诺。”风千华挑衅的看着他,并非在意他的承诺,她有把握能全身而退,但是为了风瑞安,她不得不加双层保险。
夏侯逸眼睛一亮,清隽的面容上泛着淡淡的粉色,一双墨玉眼中似是将漫天的星子纳入其中,辉光熠熠,他猛点着头,不假思索:“好!”
握着杯子的手抖了抖,难道他们皇家的男子,喝醉后都这么可爱?
不自觉的,她转过视线,看向迎面走来的夏侯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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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 相处
船舱内,寂静无声,一场棋局,整整两个时辰,夏侯逸防的焦头烂额,风千华杀的痛快淋漓!
夏侯渊独坐在一侧,眼眸微敛,但视线却时不时看向棋盘。
左卿仁在一旁充当裁判,眼睛黏在棋盘上,看的兴致盎然。
“你输了!”又是小片刻,风千华落下一子后,抬眸看着早已酒醒的夏侯逸。
夏侯逸输了,但却笑的极为欢畅:“与风姑娘对弈,逸受益颇多,受教了。”
风千华的棋风乖张中透着大气,每一步看似互不相干,但实际却极为精妙,似连非连却又无法割断,让人不得不自叹弗如!
风千华起身,这才发现,外面早已是夜幕阑珊,她微微一愣,道:“今天多谢。”
她所指的,是夏侯逸为替她解围,而故意去王府,造成让人遐想的误会,虽然只是举手之劳,但身为太子的他,一言一行都在所有人的关注中,这样做,亦是冒着一点的风险。
夏侯逸淡笑,不在意道:“风姑娘不必在意,到是逸现在已经欠了风姑娘一个承诺,不知姑娘想要什么?”
风千华缓步朝走去,不经意回眸,淡淡回道:“记账!”
嗯,现在她是债主,有追索权!
……
树林中有着低低交错的虫鸣声,在耳际回荡,此刻,风千华斜倚在马车中,抬眸白了一眼对面的男子,好巧不巧,夏侯逸和左卿仁竟然都有事,所以,她只能勉为其难,与这个面瘫同乘一辆马车。
车外,贴金护卫鲁忱,屈尊驾车,大眼中兴奋的直冒绿光,能和现代汽车灯相媲美。
主子啊,这次就看您的了!
一顶金色鹤形油灯,高挂在车壁,跳动的火苗,在低低的气压中垂死挣扎,忽然,马车一个颠簸,车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风千华抚额,能不释放这么冷的气温么,连火苗都不待见你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狭小空间内,呼吸可闻,对方的心跳声似乎就在耳边砰砰跳动!
风千华轻叹一声,闭目,养神。
车外,鲁忱耳尖抖动,全神贯注听着里面的动静。
车内,静悄悄……
一盏茶后。
车外,鲁忱耳尖抽动,开始走神。
车内,静悄悄……
一个时辰后。
鲁忱在围着树林绕了三圈后,架着马车开始打盹。
车内,静悄悄……
两个时辰后……
鲁忱惊醒,一个激灵坐直,侧耳听,车内依旧寂静无声,他泄气,哀叹一声:王妃啊,我们需要王妃啊!
而车厢内,风千华暴躁的,换了无数个姿势,如果她没有记错,来时的路只用了半个时辰,可现在,已经花了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她可以走回王府,舒服的洗个澡,但是此刻,竟然在黑漆漆的马车内,和一个木雕一样的人,相处!
凤眸微微皱起,左脚一抬,猛然踹向车外的鲁忱!
鲁忱没有防备,屁股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脚,他揉着屁股委屈的看着风千华:“姑娘,这是怎么了?”
风千华白刀子一晃,冷飕飕道:“你赶的到底是马车还是驴车,你打算让你的驴围着这片林子,再跑几圈?”
鲁忱理亏,忙低下头:“姑娘,属下这是……迷路了。”
为了主子的幸福,他的牺牲,值!
砰!
寒光一闪,手中的匕首,猛然插进车辕上,指着刀子怒瞪着他:“限你半柱香的时间,到王府门口,不然,我就让你和你的驴,永远走不出这里!”
若不是她警觉,只怕到天亮,他们还在这里兜着圈子。
鲁忱身体一抖,他绝对相信风千华说到做到,委屈的眼神,飘啊飘,飘向车内,求救的看着夏侯渊。
夏侯渊微敛着眸子,仿似车外发生的一切,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主子,太不够义气了。
看着终于老老实实认命的鲁忱,风千华闭目,重新靠回车壁。
外面的鲁忱哀怨收回视线,急忙赶路,这鬼地方阴森森的,他可不想永远住在这里!
手中的皮鞭连连挥动,啪啪响声抽在马匹上,直接的影响就是骏马吃痛,仰首嘶鸣一声,撒开四蹄跑的比飞快!
马车从慢悠悠的晃荡,一瞬加剧为猛烈的颠簸,车厢里的风千华骤然向一侧歪去,好死不死的撞入一个坚硬的胸膛!
隔着初春单薄的衣衫,肌肤相贴,鼻息相闻。
男人清冷的气息萦绕在周身……
眉峰瞬间皱起,风千华猛力一推,坐回原位,夏侯渊向后一仰,隔开距离。
这一切只发生在眨眼间,从颠簸到相拥再到现在,两人对面而坐不言不语,夏侯渊的眉毛拧成个“川”字,风千华压下满身竖起的汗毛,谁也不看谁,恢复了开始的状态。
然而两人的心里却多出了几分异样,一种难言的感觉。
马车依旧跑的飞速,风千华狠狠的瞪了眼车厢外的鲁忱,咳嗽一声敛下眸子,闭目养神。
鲁忱莫名其妙的吞吞口水,缩着脖子摸了摸凉了半截的后脑勺。
昏暗的车厢内没有一丝的光线,鼻端仿佛还残存着方才那一拥间的淡淡香气,他微微侧眸,看向对面已经闭起眼睛的女人,绝美的面容微微仰着,倚靠在车壁上,白皙的脖颈,拉出如天鹅般优美的弧度,那平日里冷冽的凤眸因为闭着,少了冰冷的煞气,添了几分柔和……
唇角缓缓的勾起,勾到一半,忽然僵硬。
他迅速收回视线,本就拧着的眉更是拧成一团乱麻,仿佛想不通这是怎么了。
某男静下心,眼观鼻,鼻观心,再次回到冰冷如初。
……
风千华是被冻醒的,凤眸睁开,看到的就是对面同样在闭目养神的夏侯渊,车厢内的冷气便是这个“人形移动冰箱”释放出,她狠狠的翻了个白眼,无语的再次闭上。
忽然,方方闭上的眼睫倏地睁开!
与此同时,夏侯渊亦是睁开了眼!
两人对视一眼,面色寒霜,眸色凌厉,双双将如刀刃般锋锐的目光,射向马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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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 赌局
“又是你!”清冷的月光倾洒而下,淡淡的辉光中,风千华一身白衣如雪,夜风吹过,掀起裙角翩然而动,她负手,似笑非笑。
对面的魅刹,一身黑色夜行衣,面容隐在暗处,看不真切,只余一双阴戾的双眼,紧紧盯着风千华,毫无波澜。
“不死不休!”
这是赤焰楼的规矩,一旦接了任务,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必须完成。
风千华淡看着他,唇角一勾,道:“既然如此,我们赌一局如何?从现在开始,我们以三次为限,我若三次擒住你,你就离开赤焰楼,从此跟随我,不得有任何怨言。”
魅刹眼中滑过一丝诧异,随即面无表情道:“你的赌注?”
红唇一勾,吐出:“我的命!”
话很简单,若是魅刹输了,那么从此以后就是风千华的手下,鞍前马后绝不怨言,若是她自己输了,那么这颗项上人头,随他拿去。
夏侯渊眸色一闪,身后负着的手紧了紧,脸上划过一抹异色。
魅刹微微一怔,似乎在考虑这个赌局的可行性和可靠性,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如此随意的将自己的命抵押出去,而且还是个女子。
片刻后,沉沉的声音自魅刹口中传出,他抱拳,道:“一言为定!”
风千华点头,自第一次交手,她便对他有些欣赏,临危不乱,忍耐坚韧,这都是杀手所必须具备的品质,而她,需要这样的人。
回身,风千华看向鲁忱,凤眸微挑,道:“借剑一用。”
是时候,为自己找一把顺手的兵器,今后她所要做的事,可能随时有危险降临,她必须有能力保护好自己,而兵器非常重要。
鲁忱唇角动了动,欲言又止,回眸看着夏侯渊,见他依旧淡然立在哪里,不知道是笃定风千华不会输,还是在想什么,总之非常淡然。
“姑娘……”鲁忱解下佩剑,暗自决定,若是姑娘有一丝危险,他一定冲过去帮她,反正,这个王妃,他是认定了。
“多谢!”风千华难得一笑,接过剑,不经意间抬眸,正好与夏侯渊看来的视线相接,双双再次一怔,迅速撇开视线,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杀气,一瞬间凝结成冰,腾起,迅速弥漫在浓墨般的树林之中,树叶沙沙作响,惊起安睡的鸟雀慌乱逃窜,风千华挽着并不熟练的剑招,夹着雷霆之势,一跃而起……
魅刹目光一闪,手中的长剑亦是迎击而上……
金属碰撞声,在林间响起,萧杀,狠厉,不留一丝余地!
鲁忱看的心惊,眼眸眨也不眨问道:“主子,风姑娘这是,没有内力?”他不敢置信,那个曾经在主子手下逃脱,并顺利抢走马的女子,竟然没有内力,这太匪夷所思了。
而且,看她用剑的手法并不纯熟,劈,刺,砍招式也不繁杂,但奇怪的是,她每一招都非常的迅猛,不安排理出牌,让人根本猜不出她下一招,会是什么。
夏侯渊不动如山,眼中有着了然之色,冷冷道:“内力只是使武者每出的一招,有更强大的威力,但前提是能击中对方,若不然,再强大的内力,也是惘然。”
他缓缓说着,为鲁忱解释,亦是为自己寻找到一个,平复此刻内心躁动的方式,说话!
鲁忱点头:“属下要不要去帮一帮姑娘?”
夏侯渊沉沉的目光,紧随风千华舞动的身影,缓缓说道:“她一人足够。”
她那么骄傲的女子,也不会同意他们出手相助的。
鲁忱看看自己的主子,再看向风千华,只见场中,她一个后身翻跃,手中的剑与魅刹,同时指向对方要害。
“还来么!”风千华挑眉,看向魅刹。
魅刹眼中划过抹不甘,但仍旧收了剑,抱拳道:“多谢不杀之恩。”
刚刚,虽然看似平手,但他知道,在双双剑指对方之时,风千华的剑离他的喉间只有寸许,而自己的剑,她却有足够的能力避让。
心服口服!
风千华凤眸微挑,转身走向马车,悠悠摆手:“下次见。”
她跨上马车,头也未回,所以,没有注意到身后,夏侯渊带着欣赏的目光,凝视着她,良久……
……
回到王府,秋瑾一番激动,竹筒倒豆子一样,将今天她与夏侯逸出府后,王府内发生的事情,极其夸张的描述一遍。
风千华一边做着手中的事情,头也不回问道:“秋霞院可有动静?”
秋瑾撇撇嘴,回道:“二夫人依旧昏迷未醒,二小姐整天在后院哭苦闹,吵着要见王爷,她竟然趁着府中人多,打算翻墙逃走。”
风千华浑不在意的哦了一声,开始脱衣换衣。
秋瑾跺脚:“小姐,她骂的好难听,你也不管管,咦……”她此刻才恍然醒过神,盯着风千华一身黑色的夜行衣,问道:“小姐,这么晚了你要出去?”
“嗯。”话落,风千华已似猫一样,从围墙出跃出,消失在夜色中。
一路沿着长街飞奔,如暗夜中矫健的豹子,柔软,迅捷,足底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发出。
片刻后,风千华停在一处院子前,凤眸微挑看向门楼上硕大的牌匾: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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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今天的字数少了点,明天一章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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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 二条
翌日,天色蒙蒙亮,院子里响起一片嘈杂尖叫声,聒噪至极。
呼啦一声,风千华蒙上被子,将自己埋在床榻里,天知道她昨天一整夜没睡,回来不过半个多时辰,又被吵醒。
烦躁的,换了个姿势,风千华从床上猛然坐起:“什么人在吵!”
“是二小姐,她爬围墙过来,疯疯癫癫的,说要为二夫人讨公道。”秋瑾赶忙进房,一五一十的汇报。
眉头紧紧的蹙着,风千华冷冷挥手:“扔出去!”
这个女人,真该送去庆庵堂。
秋瑾出去,片刻后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只是,风千华已睡意全无。
她起身,穿衣梳洗,领着秋瑾出门。
大理寺衙门口,秋瑾塞给门卫一锭银子,两人大摇大摆的走进金都司刑大牢。
“我们乃瑞阳王府的家眷,听说这里送了多名被拐少女,正巧,王府前些时候也走失位婢女,大人可否让我们认一认?”风千华负手,难得的脸色不再沉冷。
牢头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穿着锦缎,打扮虽朴素但气质却很高贵,没有丝毫怀疑,恭谦的引着风千华一路进去。
狭长阴暗的牢房内,浓浓的腥臭发霉的味道,左右牢笼里都关着许多犯人,无一例外,都是蓬头散发,面黄肌瘦。
秋瑾看的胃里直翻,而风千华则是毫无反应,前世里,她与弟弟早早的出入社会,在无法生存下去的时候,只有她靠着偷窃,维持两人生活,所以牢房对于她来说,并不陌生。
况且,这里,昨晚她已经来过一次。
曲里拐弯,大半刻终于到了关少女的地方,一众人都低着头,锁在角落里,显然还是很害怕。
“都抬起头来。”牢头不耐烦的踢着门。
风千华勾唇,视线迅速在众人脸上滑过,故意的在缩在墙角的女子身上停留了片刻。
“多谢,这里没有我的婢女。”风千华略有遗憾的摇摇头。
牢头何许人,那是圆滑老道,见鬼说鬼话的人物,见风千华似乎对那女子有些特别,随即谄笑上前:“风小姐,既然您的婢女丢了,又没有找到,而这些女子亦不知什么时候能回乡里,不如,您发发善心,挑几个回去?”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风千华很是满意,只是面上却不露分毫:“大人不会不便?”
纵然他是牢头,但这里毕竟是大理寺,犯人不是说放,就可以放的!
牢头听她一声“大人”,顿时骨头都轻了几两,轻飘飘的,摆出一副这里我最大的表情,拍着胸脯:“风小姐放心,人您尽管领走,若有事,绝不会连累风小姐。”
她点点头,秋瑾立刻塞了两锭银子:“多谢。”
风千华缓步上前,站在牢笼前面,里面的少女纷纷朝她看过来,刚刚牢头说的话,她们听的一清二楚,所以,期盼风千华能带她离开,哪怕这一辈子回不了家,也比住在这里好过百倍。
脸上没有丝毫动容,不经意的抬起手,随便一指,风千华道:“就她吧。”
那女子低着头,身体一僵,半抬着头虚瞄着她。
牢头一怔,这里的姑娘来了一天,他也大致了解了一些,所有人不是哭就是笑,唯独那个女子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全程安静的可怕。
“她……可能是哑巴。”
风千华毫不在乎,缓缓说道:“无妨。”
牢笼中的女子,非常不情愿的,被牢头提溜出来,一副乖巧的模样,甚至连大眼中,都随时可溢出眼泪。
风千华忍着笑,想起昨晚来这里时看到的情景。
所有人都睡着后,这个女子竟然随随便便,就将牢房的门撬开,卷了一堆狱卒们储存的食物,夹着半坛酒,大摇大摆的回去。
当时,她差点没笑出声,她的感觉果然没有错,这个人在船上时,极力掩饰自己的存在感,恐怕就是因为知道,当时的局面非常微妙,而她聪明的选择了自保。
这样的性格,强烈激起她的好奇心,若是手下有这样一个有趣的人,平时逗逗乐子,应该不错。
“走吧!”情绪不露分毫,风千华转过身不再看她。
那女子脚定在地上,低着头,就是不动!
牢头以为她不识好歹,立刻抬脚就要踹她,正在这时,她的身体以诡异的速度,前进一步,极其巧妙的避开那一脚。
而牢头一脚踹空,顿时摔了个四脚朝天。
再站住,女子咬唇抬起头来,泫然欲泣,悲悲戚戚:“大小姐,小女子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嫂侄孤寡,一定要回家孝敬照顾,所以,大小姐另找别人……好不好?”
风千华抬眸看向她,心底冷笑,唇角一勾,道:“好,随你去留!”
她嘴中冷冷说着,凤眸却似无意掠过身后牢头,神色微微不悦。
牢头刚刚摔一跤,心里正窝着火,左手摸着刀,那样子只怕等风千华一走,就要杀人报仇。
风千华负手,淡淡看了眼女子,转身朝外走去。
女子一愣,似是感受到身后的杀气,脸上像是触动了机关一般,冲着风千华咧嘴一笑,八颗牙齿顿时在这幽暗的牢房内,如星星一般发出光亮,狗腿道:“那个……大小姐,奴婢想了想,过了这么多日子,老母可能已经亡故,嫂子应该也改嫁了……所以不见也罢,不见也罢……”
说罢,猛的伏到地上。
她仰望着风千华,眼眶中的眼泪,唰溜的掉了下来,大哭:“奴婢跟您走……您是好人啊!”
秋瑾嘴角一抽,这女子的变脸速度堪称一绝。
风千华脚步不停,径直朝外走。
女子回头,愤愤的瞪了牢头一眼,迅速提着裙子,一溜烟的跟了上去。
一路上,风千华没有再和她说过一句话,好似没有这个人,而她也老老实实的跟着,只是低着头,那眼中闪的光,分明贼亮。
回到院中。
刚一坐下,她就凑了上来,一把夺过秋瑾手里的茶,狗腿的递上去:“大小姐请喝茶。”
风千华冷冷看她一眼,也不接茶杯:“怎么,不走了?”
“大小姐人这么好,奴婢怎么舍得走,这辈子,奴婢到死都跟着您!”
“嗯?”
“大小姐,您得相信我,我对天发誓!”女子举着三根指头,郑重的说着,可发现风千华依旧没有丝毫动容,她眼睛一转,一咬牙一跺脚,“咻”的冲到桌案边儿上,拿起纸笔刷刷刷三两下写下一篇东西,一个箭步冲回来,跪地,高举,双手奉上。
全程不过眨眼的功夫,眼前已经多了张……卖身契。
秋瑾嘴角抽啊抽,无比惊叹的望着这女子,刚才在牢里还一副不情愿的模样,这会儿……手印都按好了。
这么不要脸的事,这女人怎么干的出来?
面对秋瑾异样的眼光,女子淡定从容一丝儿的尴尬都没有,只愁眉苦脸:“主子,奴婢名字粗陋,您赐个名字给我吧。”
风千华搁下茶盅,懒懒的靠在椅背上,闭目吐出:“二条。”
真是够贼,连姓名都不打算说,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治你。
眼前一黑,二条差点栽到地上,脸上极快速的抽了抽,再次咬牙,提笔签上大名:
二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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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 暗涌
这日,日头初升,春风暖融。
一个消息顺着微风传遍了金都的大街小巷,百姓们方方起床甚至还睡眼朦胧,就被这消息振奋的精神奕奕。
前些日子,王府风大小姐在文采比试中的话题,还没从百姓的茶余饭后间散去,今日,风府为侧妃医病,以各种名贵药材续命,一个月后,王府所有的家当已变卖一空,昔日财大气粗,金光闪烁的王府,转眼间已成了一具空壳。
哗然中,所有人无不感叹,徐侧妃真的是好命,嫁给风瑞安这么好的相公不说,还得了一个如此好的女儿,为了她,风千华甚至将自己的嫁妆,都典当出去,这样的孝道,没有人不为之动容。
然而还有一件事的发生,原本应该震惊金都的,本应该在牢狱中,等待遣送回原籍的被拐少女,一夜之间莫名惨死在牢中,可惜在王府变卖家产的巨大震撼下,这件事就那么平平淡淡的过了去,剩下的唯有少许怜悯的叹息罢了。
五日后,城东秦王府中。
夏侯渊冷目坐在桌案之后,指尖缓缓翻动着手中的各处传来的消息,唇角挂着冷峻:“那些少女的死,可有眉目?”
大白天,雾隐亦是一身黑衣罩身,与鲁忱左右并立,他抱拳,回道:“属下查出,那些少女都是中了破魂,此毒发作迅猛,沾唇既亡,而仵作在她们体内,查到了很大的剂量,依属下看,是有人下了重手,非要她们死不可。”
“薛葵呢,也是破魂?”夏侯渊手指轻击桌面,从游船上救下的三十二名少女,包括人贩子共四十八人,一夜之间被人毒杀在牢中。
此时,发生在看管森严的刑部大牢,而下毒之人却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是的,薛葵死前似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死状非常诡异,双眸圆睁,最终的舌头被自己要断,好像,很不甘心的样子。”雾隐想到薛葵的死状,也不由蹙了蹙眉头,天知道那人死的时候,是承受了多大痛苦,下手可真够毒的。
将手中的书信搁在一边,夏侯渊敛目,淡淡说道:“这几日可有人去过看过她们?”
雾隐唇角一抖,纠结了小半晌,小声说道:“风姑娘,曾经去过一次,还……带走了一个人。”
夏侯渊眉心一跳,忽然想起那天在船上,她盯着其中一个女子看的眼神,那里面分明是看到猎物后的兴奋。
这件事,莫非与她有关?不会,夏侯渊直接否定。
“让无霜,玉虎去侯府盯着,既然薛葵是徐文清的外甥,这件事他不会没有反应。”
雾隐一怔:“主子是怀疑,这是青穆候的做的?”
鲁忱听了,翻了个白眼,抢了夏侯渊的话,猛敲雾隐的脑门,嗤笑道:“白痴,徐文清做是能做,但没有这个胆子,主子的意思是,看着他会与什么人接触。”
雾隐吃痛,捂着脑袋,一脸委屈的点点头。
夏侯渊轻咳一声,看向鲁忱。
鲁忱一个激灵,收了脸上的嬉皮笑脸,正色回道:“自那日王府变卖的消息出来后,风姑娘就待在王府里,再没出过门。”
他说的言辞凿凿,夏侯渊却有些诧异:“你确信?”
鲁忱嘴角一抽,眼色闪了闪,他可不能实话实说,要是王爷对风姑娘生出不好的印象,那他们的王妃,找谁要去。
“属下确信,她每天早起晨练,早饭,绣花,午饭,午觉,绣花,一直到深夜才休息,每天如此。”
桌子上,敲击的声音猛然一沉,夏侯渊鹰眸眯了眯,他是不是该考虑,把鲁忱贬去喂马!
以风千华的为人,外面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又与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怎么可能一点不为所动?除非,她有更别的事情做,鹰眸猛然后睁开,夏侯渊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快的让他来不及细思……
……
皇宫中,皇帝夏侯昊威将手中的奏折,砰的一声砸在龙案上,愠怒道:“这些女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好的死在牢中,查出来没有。”
底下,太监总管伏地跪着,大气不敢喘,小声的,将事情前后细述了一遍。
皇帝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眯着眼睛,说道:“你说风千华去牢里看过那些少女?”
“是!这个很多人看到过,她还带走了一个女子,至于细节没有人知道。”
“吴德福,这件事,你怎么看?”皇帝揉着眉心,靠回龙案之上,脸色神色不明。
吴德福依旧不敢抬头,小心翼翼说道:“奴才不懂,但奴才想,以风小姐的手段和个性,应不会做这样的事,况且,事情前后相差几日,应该没有可能。”
皇帝缓缓睁开眼,眼中有微微的戾气,转瞬化开:“听说,瑞阳王府,为了一个侧妃,弄的倾家荡产?”
“是的,而且这件事亦都是风千华一手操办,连自己的嫁妆都卖掉了,这孩子很孝顺呢。”吴德福伺候皇帝几十年,为人很是正直,从不趋炎附势讨好过谁,为谁说过好话,此刻,他竟然夸奖风千华,到让皇帝微微一诧。
“看来,这风大小姐,评价很高,朕好像记得徐侧妃是徐文清的庶女?”
吴德福一愣,皇上怎么提起这件事了?
唇角动了动,吴德福偷偷抬眸看了眼,却看到,他靠在龙椅之上,双眸中的视线,悠远而空洞,仿似陷入某个回忆无法自拔。
他心中突突的跳了跳,低着头小心翼翼的退出去。
……
此刻,城西某处宅院中,一男子倚在软榻之上,墨发如匹练般,一泻而下披散在枕侧,他凤眸微挑,鼻似刀削,唇瓣嫣红欲滴,缓缓一勾,一串魅惑慵懒的声音吐出:“这几日,竟查出这么多信息,不亏是秦王啊!”
“主子,大周太子写了奏折,要求彻查所有青楼,要将所有青楼女子全部登记造册,一旦发现有女子并非情愿,一律送回原籍,查封该青楼,听说皇帝也已经同意了。”
床榻上的男子,丝毫不惊讶,悠悠的张开口,纤手捻起一颗葡萄放入口中,眯着狐狸般的眼眸,懒懒说道:“哦?这可是好事。”狐狸眼微微睁开,眼中精光一闪:“瑞阳王府的事,可有眉目?”
“属下无能,甚至连那位神秘的翟少,是男是女,也毫无痕迹可证。”
“无妨……连秦王的人都查不到,你们自然也不会有任何收获,此人很不简单,能无声无息吞掉瑞阳王府如此大的产业,本公子……对他很感兴趣!”
说完,狐狸眼微微眯起,慵懒而邪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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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孽畜
因为牢狱中女子的忽然猝死,当朝皇帝勃然大怒,听从太子夏侯逸的谏言,下令官府彻查整改大周内所有的青楼,但凡有逼良为娼之嫌,立即惩处,使得整个大周的青楼业,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而一番整顿后,也的确查出了诸多不法行为,遣送了大量被逼无奈的女子回原籍。
而这次彻查的亦有意外收获,便是在青楼中发现了不少的朝中重臣,数量庞大,当下引得龙颜稍稍息了几分怒的皇帝,再次大发雷霆。至此,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富家子弟,把前后两条尾巴都牢牢夹住……
青楼?那是什么地方,没听过!
在这满大周男人,夹着尾巴做人的之际,大周的青楼业彻底软了,就是半夜最兴奋的时刻,亦是人迹罕至,甚至连条雄性的狗,都找不着。
而此刻,在鲁忱的口中,整日在房中绣花,弹琴,睡觉的女子,正认真的坐在书桌之后,埋头满桌的账簿之中,忙的不亦乐乎。
秋玉早已从澜月回国,与妹妹秋瑾并排坐在一侧,白皙的面容,已晒出微微的泛红,他清咳一声,道出:“主子,澜月那边所有的店铺和庄子,都已易名,各处的管事属下都经过筛选,绝对可靠!”
风千华将最后一本账簿合上,靠向椅背,敛着凤眸,道:“嗯,你做的很好,想必这几日会有各路人马去旁敲侧击的打听,到时候也不必惊惧,只管如实说。”
秋瑾蹙着眉毛,一副担忧的神情:“小姐,你们说王府所有的产业,都被翟少买走了,皇上那里,会不会有所怀疑?”
唇角冷冷一勾,凤眸微微眯起:“怀疑?那也得有证据才可以。”
徐氏重病昏迷是真,珍贵药材是真,寻找名医也是真,甚至,连秋玉去澜月寻找天下最珍贵的雪莲,外界都深信不疑,这么多事情,都有源可溯,她不怕任何人去查。
至于翟少是何人,那就和王府没有关系了。
秋玉微微一笑,宠溺看了眼自己的妹妹,言语中透着无比的尊崇:“主子做事,岂会给人留有把柄。”
前几日,米行的米已经补齐,主子果然料事如神,澜月的米商一听说大周内乱,秦王急需粮草,纷纷抢着将自己手中的存货,拉倒大周来卖,以为可以得个好价钱。没想到,到齐城之后,才知道那根本是谣言,可是这么远的路,来回运输都是费用,再运回去岂止是得不偿失。
他们及时的出现,以翟少的名义,用极低的价格,将所有的米收购,不但省了一笔费用,补了库存危机,还在澜月商界,博了一个极好的名声。
风千华抬眸看向秋玉,秋瑾性格大大咧咧,思想单纯,她的哥哥,却截然相反,不但做事稳重思虑周全,而且为人也很圆滑,是个不错的帮手!
“吩咐各地管事,从现在起严密留意各地青楼的动向。”
秋玉一怔,双眸中是满满的震惊,激动的说道:“主子的意思是,大量收购青楼?”
凤眸微眯,风千华环手抱胸,缓缓的笑了。
果然聪明,一点就通!
“青楼业虽然低俗,但在商业链中却是不可或缺的部分,别看它现在低迷,不出三个月,必然会春风再起,重新恢复昔日繁荣!”言辞间尽是笃定,她笑的莫测,凤眸中尽是成竹在胸的运筹帷幄。
秋玉起身,来回在房中踱步,他自小在王府长大,跟随刘管事四处奔波,练就了老练圆滑,对商场更是有着天生的敏锐,风千华这个决定一旦实行奏效,无疑是垄断了大周的青楼行业。
此后,只怕翟少打个喷嚏,整个大周都要震个三震!
抬眸看着风千华,秋玉双手握拳,激动的猛点头:“是,属下这就去办!”
这时,门口忽然蹿进来一人。
提着裙子,二条嬉皮笑脸的跑上来:“主子,有什么吩咐?”
风千华微微睁开眼,视线在她胸前顿了顿,眼中一抹笑意划过:“你的胸,见长了啊!”
秋玉兄妹一听这么露骨的话,顿时双双脸颊一红。
反观二条,倒一脸无所谓,双手将胸部朝上托了托,挺了挺:“奴婢正在发育嘛,况且,主子对奴婢这么好,吃的好,睡的好,长的快很正常……很正常!”
风千华撇开眼,这人皮不是一般的厚,估计城墙在她跟前,都要自戳自毁。
懒懒的伸了腰,风千华起身:“忙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好好休息,秋瑾帮我准备热水,我要洗澡。”
秋瑾刚要张嘴,已经被前面一个不要脸的丫鬟,给一屁股撅去了一边儿,二条睁着亮闪闪的眼睛,狗腿道:“让奴婢帮您吧,这事儿奴婢熟!”
说完,双眸一绿,滋溜一下闪去准备。
风千华倚上软榻,虚目睨了眼浴桶边忙的不亦乐乎的身影……
云雾缭绕中,对面的女子一身丫鬟装扮,身材纤细,杏眼朦胧,桃腮粉嫩,唇瓣似密饱满有着诱人光泽,明明长相清纯,却又透着妩媚之态,如此矛盾的气质冲突,在她身上,却结合的如此和谐。
啧啧,怎么长的……
“主子,奴婢帮你脱衣服吧。”
话音没落,一只纤细白嫩的咸猪手,已经迫不及待的伸过来,嘴角都快流出口水。
风千华笑的高深:“你确定?”
某丫鬟头也不抬,开始研究她身前繁复的丝扣,小鸡啄米般点着头,嗓音柔柔弱弱:“主子沐浴,奴婢服侍是应该的。”
似是极其和蔼的,拍拍她的手,风千华冲着她缓缓一笑……
白影一闪!
罡风一震,二条嗖的一声飞了出去,美的人神共愤的脸上,顿时留下一个三六码的鞋印……
她嗷嗷叫着,以脸支地,疼的龇牙咧嘴,正要跳起来大骂,身后,一句阴森森的话晃晃悠悠的飘过来:“你那东西,不想要了?”
什么东西?二条扭过头,迷茫的眨巴着眼睛,看着上方落下的阴影,风千华正双手环胸,俯视着她,而视线……
嗖的一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某丫鬟的双手,已经不自觉的捂在了她的目光所及――双腿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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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 抢食?
二条夹着双腿,撅着屁股,滋溜爬起来,伏地跪着:“主子,奴婢可绝没有骗您的意思,怪只怪奴婢生的太美了。”
一脸自恋的摸摸脸,二条睁着大眼,无辜之极。
风千华白他一眼,冷冷道:“说吧,你怎么会被人拐到这里来?”
以他的机灵和厚脸皮,不应该落到人贩子手里,想必,其中有隐情,此刻,风千华很有兴趣,重新回到软榻上,一副洗耳恭听之姿。
二条吞了口水,低着头大眼骨碌转了数圈,嘿嘿笑着:“奴婢也不知道,在街上走着走着,就把自己丢了,醒来时您就如天神一样,出现了……”
他说完,见风千华毫无反应,一咬牙接着说道:“主子,您就是奴婢的神啊,若不是您我指不定就被卖到青楼去了,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这还算好,要不是您带我离开牢里,说不定我现在就死在那了,您就是我再生父母啊!”
呸!要不是你,我早就跳水逃了,哪能现在成了奴才,还签了卖身契,最重要的,竟然得了一个这么坑爹的名字!
二条心里咬牙切齿,脸上却笑开了花,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剜出来,让风千华当球踢。
球不会踢,风千华忽然朝他招招手……
二条三步并作两步爬过去,刚刚一靠近,细皮嫩肉的脸上,顿时被人揪起一块肉,他疼的嗷嗷直叫。
风千华缓缓笑着,眼里却没有丝毫的温度:“你心里骂爽了?”
二条变形的脸,顿时更加扭曲,歪着嘴直抽搐,心里骂的,这女人竟然也能知道,果真不是人!
“疼……疼,主……子……奴……婢……爱……您……都……来……不及,哪敢……骂您?”
果真是欠扁,明明心里不服,嘴上却耍刁卖乖。
“出去吧,后院有个水缸,你去挑水灌满了,这事,就算揭过去了!”风千华起身,眯着眼看他。
二条一个激灵站起来,恋恋不舍的看了眼风千华胸前的衣扣,一步三回头,走了出去。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小爷惹不起,还躲不起?哼!
回到房间,某丫鬟开始包袱款款,夹在咯吱窝里,猫着腰,顺着围墙打算溜号。
王府后院,二条顺利到达,左右瞄一眼,吱呀一声打开门,一瞧门外连个守门的都没有,顿时小嘴一咧,笑的洋洋得意。
“还以为多厉害,小爷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二条话未说完,忽然眼睛一瞪,堪比铜铃:“主……主子。”
只见本应该还在沐浴的风千华,此时正一脸悠闲的,坐在院门外,瞧着二郎腿,以一种藐视的视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想走?”
二条嘴角一抽,款的包袱一扔,以雷霆之势扑倒在风千华脚边:“奴婢怎么舍得主子,这不衣服脏了,奴婢拿去洗洗。”
撒谎,那是家常便饭,二条眼睛都不眨一下。
风千华很体贴的点点头:“嗯,既然不走,那就去挑水吧,记得,天黑前挑满水。”
二条感恩戴德,立马爬起来,蹿进后院。
等他抬着头看到,风千华口中所说的小水缸时,顿时想一头撞死在缸底,因为他的脑袋,只能够着缸底!
等着,此仇不报,小爷誓不为男人。
……
几日后,大周所有的青楼,果然如风千华所料,一蹶不起,各掌柜老板,纷纷以贱价抛售,纵然这样,昔日各大红火的青楼楚馆,依旧无人敢问津。
而这时,翟少似是从天而降一般,同一时间出现在全国各地,以极其“合理”的价格,收购了大批青楼。
金都内,风千华依旧悠哉的坐在庭院之中,没事逗逗二条,玩玩猫捉老鼠的小游戏,不亦乐乎。
这日,秋玉自外面回来,一进院中,便神色严肃的回道:“主子,这几天忽然出现一位赫少,也与我们一样,正在四处收购青楼,他出的价格,比我们高,为此,金都容香苑的掌柜邱老板,已经拒绝和我们见面了。”
容香苑是金都最大的青楼,亦是青楼行业的领头羊,若是容香苑反悔,只怕其它青楼,都会随之反悔,到时候金都这盘肉,可就没他们的份了。
风千华懒懒的换了个姿势,将手中的书放下,挑眉问道:“赫少?”
这个名字,很耳熟啊!
秋玉见她神色,立刻补充道:“这个赫少,曾经出高价,要收购王府的彩翼绸缎,当时还送了名帖,要与您见一面。”
风千华恍然,淡笑道:“无须大惊小怪,商场若没有对手,那岂非很没乐趣。”
起身,她负手朝外走,边道:“走,会会邱掌柜去。”
她看中的肉,岂有吐出来的道理!
一行人走至中院,正巧某丫鬟吭哧吭哧,正在晒煤,细品嫩肉的脸,这几天,终于有点男人样儿了。
风千华笑的很满意,走到二条身后,踢踢他撅起的屁股,道:“走,带你遛遛弯!”
二条一转脸,顿时苦瓜脸变成向日葵:“好叻!”
呸!小爷又不是狗,遛弯要你牵。
“主子,您这么出去,不合适吧!”二条哈巴狗似的,蹲着她脚边,抬手指指她的脸,意思是,您这要出去,也该改改装啊。
风千华眉梢一挑,到是提醒她了,只是男装的她,上次已经被人认出,这次再扮恐怕也没用。
二条似是看出她的想法,立刻站起来,伸着脑袋:“主子,您要是怕被人人出来,奴才有办法啊。”
风千华凤眸一挑,打量着他:“嗯?”
二条一副高深莫测,伸手,摸进自己胸口,啪嗒,将自己的左胸拽出来。
秋玉嘴角一抽,原来,他的胸是这玩意儿。
“这都是奴婢的宝贝,主子,您可瞧好了,我的本事,天下论第二,第一的就没人敢认。”二条抖搂着包袱,缺了一个左胸的身材,显的格外滑稽,配着他煤堆里爬出来的脸,哪还有半点美人相。
不过,风千华却没小看他,至始至终,她都相信这个人,绝非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能一人在江湖混,没有几把刷子,还不早饿死了。
果然,小片刻后,风千华一身男装,原本绝色的面容,被二条鼓捣几笔后,顿时变成另外一副,极具男性气息的面容,就连声音,也彻底改变了。
秋玉对他刮目相看,有种英雄惜英雄的感觉:“二条,你是怎么做到的,主子这么一扮,连我都不敢认了。”
二条笑的趾高气扬:“小爷的本事,多了去了,这点小手段不值一提。”
挺着胸,二条抖着小腿,歪着脑袋,等着某人称赞。
等啊等……
直到周围静悄悄,一点声音也没有的时候,他猛然睁开眼,顿时脸一跨:“这个女人,真是吝啬。”
撒腿就追,一溜烟跑出去,遛弯就遛弯,小爷屈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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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有木有感觉到,下一章某个人要正式出场了……哇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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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 春水
容香苑
包厢中,风千华看着面前第二次添满的茶水,气定神闲的啜了一口。
二条叽叽呱呱的声音,没完没了的响在耳侧:“主子,这个什么狗屁的掌柜,分明是敷衍你,让奴才帮您去教训他!”
夸张的,一边说着教训,但屁股却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风千华翻个白眼,一巴掌把他拍墙角去。
聒噪归聒噪,有一句话却没说错,分明是敷衍。
凤眸眯了眯,自他们进来,这半个时辰,端茶倒水到是热络周到,但正主却一直缩着没露面,这个邱老板,架子到不小。
二条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偷着瞄了她一眼,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可他却感觉到,周围冷气骤增,一股无形的杀气,似有若无的正在迅速凝集成实质一般。
屁股挪了挪,将身体缩到秋玉身后,以免被误伤。
忽然,风千华抚袍起身,唇角一勾,冷冷道:“山不就我,我们去就山!”
她倒要看看,这个邱老板,是何方神仙,又是攀上哪棵高枝了。
打开门,风千华负手立于廊前,楼下,一个个的姑娘们打着哈欠晃出房间,无精打采的叹气一声,再晃了回去。
正午的时间,虽然不如晚上客旺,却总也不至于这般冷清的,大殿内一个客人没有,看来如今的青楼业,真的是萧条之极了。
淡淡转身,径直朝后院走去……
风千华微微点头,行走的脚步一顿,鼻端一股馥郁而奇异的香气袭来。
一阵散漫而有力的脚步声后,视线尽头的长廊处忽然出现了一片绿色的袍角,袍子柔滑一看便是上等的质料,随意的拖在地上,视线上去,是大敞开着的领口,大片的肌肤,似蜜一般的健康莹润光泽,脖颈、喉结、再上方是尖削的下巴,红润的薄唇勾着邪肆的弧度,眸子狭长挑着桀骜的弧度,睫毛似羽翼般,敛住了瞳眸内的一切情绪。
忽然,慵懒的一眨,朝风千华看来,兴味盎然。
眉梢一挑,淡淡与他对视……
赫连春水手执一柄桃花扇,漫步走着,丹凤眼直直的看着对面的缓步走来的男子,五官俊美,身材高挑纤细,唇角淡淡勾着,却有着种无形的煞气散开,他微微疑惑,这双眼睛……
啪的一声,收起手中的折扇,赫连春水勾唇一笑,待两人错身时,他忽然道:“公子好生面熟。”
风千华心中翻白眼,这搭讪的方法也太老套了吧!
“哦?”淡淡开口,睨着他。
“像……像本公子一个,日夜想见却无缘一见的……一位朋友。”无比遗憾的摇摇头,赫连春水眸色朦胧。
“那遗憾了,节哀!”风千华亦是摇头:“公子也像我一位朋友,一位似是见过,却又记不起的朋友。”
跟我耍滑头,妖孽!
赫连春水摇着扇子的手微微一顿,嘴角一抽,连说话,都一样刻薄……
二条很不淡定的,冷哼一声:“一个男人,长的这么美,真是看着就讨厌。”重要的是,竟然比他还美。
主子,揍他!
风千华冷冷的,一个眼风看向他,二条脖子一缩,再躲在秋玉身后。
回眸,她抱拳:“再见!”
挑眉,赫连春水抱拳:“一定会见的。”
“二位,认识?”忽然有女子说话,风千华此时才注意到,在赫连春水身后,竟然还站着一个女人,一身风尘老鸨职业装扮,略显世故沧桑的眼中,透着浓浓的精光。
“不认识!”风千华收拳,视线看向别处。
“不认识!”赫连春水收拳,似笑非笑:可惜不是女子。
相视一笑,双双转身,擦身而过,忽然,赫连春水出其不意,身形贴上她,挑着丹凤眼,眼眸中一抹暗光瞬间隐去,调笑着道:“有空,我请公子喝茶!”
眉头动也未动,不着痕迹退开一步:“好!”
赫连春水告辞,转身离开时,眸子中一抹思量越来越盛,却又不得而解。
待他离开,风千华回眸看向邱老板,唇角冷冷一勾,毫不客气道:“今日有幸,才知道,容香苑的茶,原来这么清香!”
邱掌柜嘴角一僵,也不尴尬,圆滑的伸出手,做出请的手势,道:“对不住,怠慢了公子。”
风千华亦不拐弯,负着手,俯看着娇小的老鸨,凤眸中冷冽而强势:“听说,邱老板对我们出的价格很不满意?”
迫人的气势,冷峻的面容,邱老板身形一怔,顿了小片刻,也不敢再顾左右而言他,正色道:“公子有所不知,我从接客的姑娘做到老鸨,上一任掌柜退休之后又接下了这里的生意,整整四十年,老身不舍得离开这里,所以,赫公子许我,若是他购下这里,以后我还可继续留在这里做我的掌柜,所以我……”
原来是这样,风千华微微一笑,凤眸中有着了然:“这等小事,邱老板亦值得摇摆?三个月后,容香苑照常开张,其它,一概不变!”
邱老板先是一愣,好像在思索风千华话中的意思,随即,皱着的脸顿时舒展开来,惊喜的看着她,激动道:“公子说的是真的,这里不会有任何改变,老身和这里所有的姑娘,都可以留下?”
风千华负手,淡淡点头
忽然,邱老板又苦着脸,一脸为难道:“可是,可是我已经答应赫公子,明日就与他签合约,这……”
好一个赫公子,下手到是挺快!
凤眸微微一挑,风千华唇角一勾,露出个诡异的阴险神色,走进邱老板身侧,叹气道:“在下不才倒是和秦王熟识,我怕你若和别人合作,没有这层关系,到时候你这生意,怕是很难办啊!”
二条伸出脑袋,瞥着风千华背影,这个女人,真是狡诈,谈不拢就威胁恐吓!
转眸一想,顿时缩回脑袋,貌似自己也正被威胁。
邱老板脸色一紧,就听她接着叹:“秦王之名你自是知道的,他不但不近女色,更厌恶这烟花之地,而且……听说这次青楼整顿之事,秦王的有着举足轻重的推动作用,若是他有意为难……”
说的是要多认真,就有多认真。
邱老板顿时急了,赶忙问道:“您真认识?”
风千华笑的淡定,环胸回道:“我真认识!”
她自信满满的看着邱老板绞手帕,似在权衡,她就不相信,这个女人会放弃有秦王做后台,这样天大的馅饼。
果然,她抬起头,在风千华傲然的笑意中,正要说话……
这时,院外一阵喧哗传来,紧接有女人疾步跑近,呼呼叉腰喘气,道:“秦……秦王来了!”
风千华眨眨眼:“谁来了?”
邱老板大喜:“秦王啊,公子您熟识的秦王!”
某女嘴角一抽,这可真……够灵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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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春水,算是正式登场啦~!下章看男主,能不能认出女主呢!
ps:别人喊赫公子,是因为他没有说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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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 幸会
夏侯渊抬眸望着眼前的青楼,嗓音清冷:“就是这里?”
“是,主子,属下这些日子一直监视青穆侯,和他多番有过联络的那个神秘商人,就在这里。”
眸色一沉,他袖袍一拂,大步而入。
青楼内,因着秦王到来,姑娘们纷纷争先恐后的从房间内跑了出来,聚集在一起行礼迎接,就差没有尖叫。
秦王啊,那是传说中的人物,今天竟然在这里,亲眼见着本尊,让她们怎么淡定。
夏侯渊走近,看着一排排桃红柳绿的女子,烦躁的一皱眉,冷目一扫如利箭一般,让所有人一抖,不自觉的低下头不敢看他。
他侧开脸,忽然鹰眸一眯。
所有的姑娘最后,正有一个人影一反常态,诡异的向着后方退去,身边一个老鸨样的女子,不住的拉扯着她往前走:“公子,秦王来了啊!是秦王啊!”
“公子你跑什么,你不是和秦王相熟么?”
“公子你慢点啊,老身拽不动你!”
那老鸨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在夏侯渊冷冽的气场中,一室静谧大气不敢喘的情况下,那声音迅速引起所有人注意,大家纷纷侧面,看向内门处拉扯的两个人。
一高一瘦,一男一女!
夏侯渊皱眉看过去,略有审视,忽然间,那个人影似有感应般,行走的脚步停了下来,颇有气势的整理了整理衣襟,猛然转过身,勾唇冲他一笑。
他一怔,一瞬间眸子可谓精彩纷呈,嘴角迅速抽搐了几番……
鲁忱眼神一冷,握着刀的手紧了紧,这人,笑的虚假不怀好意,举止亦是神神叨叨,有问题!
二条自门缝中,朝里面瞧着,心中乐翻了天,让你瞎得瑟,乱吹牛,现在这情况,怎么收场!
然而,在所有人注目中,只见那男子清咳一声,非常淡定从容的走上来,冲着夏侯渊熟络的一抱拳:“秦王爷,好久不见。”
脸色微不可的一僵,还未及反应,只见那男子不留一点思考的时间给他,紧接着说道:“多日不见,王爷英姿令在下神往!”
“王爷所来定有要事,在下便不打扰了!”
“告辞,告辞。”
一番话,说的不急不慢,咬字清晰,“他”勾唇淡淡一笑,说完直接越过夏侯渊,走人!
眼眸中掠过笑意,夏侯渊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沉冷,听不出任何情绪:“等等!”
那人背影顿也未顿,脚下行走如风。
夏侯渊眉头一皱,鲁忱立刻会意,一个跃步上前,伸手挡在男子身前:“站住!”
鲁忱的敌意和防备,顿时让大堂内再次陷入死寂之中,什么情况?不是朋友?
邱掌柜脸色越来越难看,瞧着风千华明显不愿多留的态度,再看看身侧,她鬼鬼祟祟,不男不女,笑的猥琐的跟班,忽然一个激灵,骗子?
风千华脚步停下,在一片沉默中,悠悠转过身来……
夏侯渊负手,缓步走近,忽然挑眸,清朗道:“的确好久不见,相请不如偶遇,一块喝杯茶?”
话是问句,语气却是吩咐。
风千华差点没站稳,被他这一句,彻底雷倒,只是心中千思百转,面上却不露分毫,她淡淡一笑,眉梢一挑:“王爷相约,不敢推辞。”
二人面上一片和悦,相携朝二楼上去。
邱老板看着二人背影,顿时眼睛一亮,成,这笔生意做定了!
鲁忱蹙着眉头,抓耳挠腮,爷什么时候认识这个人?虽然说长相不算出众,但这感觉气质,他该记得才对!
在某人对自己记忆力产生极度怀疑时,二条磨着牙,大摇大摆的跟着上楼。
秋玉满眼佩服,主子就是主子,这应变能力,非常人所能及啊!
二楼包厢内,两人前后走入,方一入内,风千华又是寒暄:“这里的木芙蓉特别清幽,王爷可要尝尝?”
夏侯渊点头,挥袍坐下,鹰眸盯着她,唇角微启:“随便!”
待茶迅速上来,风千华已被他瞧的生出几分烦躁,啜了一口,她道:“王爷若有事吩咐,在下力所能及的办,若没有,在下这就告辞了。”
以他这种看法,风千华有理由相信,他绝对是认出她了,只是为什么,他却不道破呢。
夏侯渊不动如山,视线不收,一刻不移半分她的脸:“阁下怎么称呼?”
眉心微微一蹙,以他的手段,想查出她是谁,必然易如反掌,况且,她相信,即使他知道了一切,也绝不会因此而故意刁难于她,不过,即使他有意刁难,她也不会害怕,有本事,拿证据说话。
“鄙姓翟。”
夏侯渊不提刚才楼下的事情,好似两人真的认识很久,老友叙旧:“翟公子今日来此处,是为购这容香苑?”
“王爷料事如神,自然!”与聪明人说话,无需遮遮掩掩。
夏侯渊似笑非笑,冷冷看着她:“据我所知,此处老板已与另一人谈好交易,翟公子此次来,怕是无功而返吧。”
风千华眸中一愣,听他的意思,应该是冲着姓赫的来的,只是,那姓赫的又是什么人?
“无妨,在下有贵人相助,平常牛鬼蛇神,自然不是对手!”
夏侯渊了然,淡淡握着茶,依旧看着她。
风千华怒从心起,有话说话,这么看着算怎么回事:“恕在下冒昧,王爷这么盯着在下,让在下不得不怀疑,外界传言的可信性。”
夏侯渊微微疑惑,轻轻出口:“嗯?”
风千华冷眸一笑,道:“外界传言,秦王从不近女色,身边甚至连个女婢都没有,是因为……”她顿了顿,狡黠一笑:“断袖!”
夏侯渊听着,没有丝毫惊讶,抬眸看着她:“本王之事,岂容他人计议,若是让本王知道是谁如此谣言诋毁,定当不赦!”
不赦,你能杀光所有人么!
“自然!”风千华起身,以茶代酒:“有幸认识,先干为敬!”
夏侯渊敛目,轻啜一口,正要开口,忽然门自外间推开,一个脑袋小心翼翼的伸进来,二条笑的不见眼缝的脸,露了出来,他左顾右盼,神秘兮兮说道:“主子,你的骗局没有被拆穿吧!”
风千华目不斜视,冲着夏侯渊微微一笑,手中的茶杯以迅雷之势,砸向二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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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 路遇
明亮的日光,从横隔的窗户中投射进来,房间内铺洒着点点金光……
夏侯渊黑袍如墨,深邃的眼眸,敛若深潭,淡看着风千华,眉梢轻挑,启唇道:“这位是?”
听到二条惨烈的叫声,风千华从容收回手,脸色不改,无辜道:“不认识!”
二条在门外撕裂高吼:“主子,你下手也太狠了!”
夏侯渊眼眸眯了眯,笑的有丝危险:“这位公子到是有趣。”
风千华心中一警,好眼力,二条这么雌雄难辨,他竟然也能看得出来!
风千华很是淡定,将门关上,道:“随从。”
夏侯渊挑眉,抬眸看了眼门缝中,撅着屁股揉眼睛的某男,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风千华看着他嘴角透着丝杀气的笑容,恨不能一拳挥过去,捏了捏拳头,她笑道:“王爷身有要事,我就不打扰了。”
她说着,开门就要出去。
不能再待下去,保不齐这人待会还能看出什么。
正在这时,鲁忱推门而入,低声在夏侯渊耳边小声汇报,他抬手:“翟公子自己人,无需避讳。”
鲁忱抬眸用怪异的目光看了眼风千华,请咳一声:“属下已查问过老板,今天这里来过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人,另外一个……”说着顿了顿,再次瞄了眼风千华,目光很是嫌弃:“就是这位翟公子。”
夏侯渊点头,如他所料,那人必然早已离开。
鲁忱看看风千华,又看看自己的主子,一咬牙,抖着胆子,又补充一句:“爷,今天太子殿下不是有事找您相商么,还有军营中,也有许多事需要处理,我们这里查完了,赶紧办吧!”
想想这么多年,夏侯渊从未对哪个才相识的人,如此“热情”,鲁忱心里就是一个激灵,爷啊,他再俊美也是男人啊,风姑娘还等着您娶她呢!
若是风千华知道,此刻鲁忱心中想的是这事,必然一个巴掌拍过去,让丫躲茅坑反省去。
夏侯渊蹙眉,看了眼鲁忱,脸上沉冷一片,半晌,他忽然起身:“本王还有事,告辞!”
风千华忙不迭的抱拳,不敢耽误:“走好,走好!”
走出门,夏侯渊负手,冷冷道:“风姑娘这几日在做什么?”
鲁忱想也不想:“绣花。”
夏侯渊眼眸一眯,头也不回:“从今天开始,你去喂马!”
一个雷劈过来,鲁忱愣住,抓耳挠腮想了半天,他做错了什么?
夏侯渊一走,邱老板立刻乐颠颠,很是热情的进来,从怀里掏出一份合约书,按照早先秋玉谈好的价格拟定,连手印都提前按好了,生怕她反悔。
至于赫连春水,早被她丢到脚后跟去了。
风千华一点也不惊讶,签了合同,又交代了些事,带着黑着一只眼眶的二条,兴奋的秋玉,走出容香苑。
路过成衣店,她换回女装,回头看着二条滑稽的脸,挑眉问道:“你为什么不换回男装?”
她很好奇,一个男人以什么样的心态,天天穿着女人的衣服。
二条回答的理所当然,一点羞耻感都没有:“做女人挺好!”
风千华嘴角一抽,左侧正好被挤过来的路人撞上,差点咬到舌头:“今天路上怎么这么多人?”
秋玉上前,解释道:“今年春闱就要开始了,这几日金都来了许多考生,所以比较拥挤,等到后面人会越来越多的。”
点点头,忽然一声趾高气昂的大喝传了来:“走,快走,这里没房间!”
循着声音,视线看先一家客堂内,掌柜站在门口,红着脸对着一个白面书生大吼着。
那白面书生,一身藏青长衫,身材瘦弱,脸色白的毫无血色,他被掌柜喝的一抖,瞳孔中满是惊惧,颤抖着声音求道:“掌……掌柜,别处也……也没有房间了,您就匀一间给我,柴房也可以。”
掌柜见他懦弱,穿的又很寒酸,顿时抬着鼻孔,根本不理他。
那白面书生脸色僵硬,似是与掌柜说话,他已经用尽了毕生的胆量,现在话说完,整个人站在那里缩着,双腿抖的不行,可就是站着不走。
那掌柜眼睛一瞪,正要说话。
这时,长街上一个女子领头,一行数十人推着五口箱子,声势浩大的走过来。
那领头的女子一身大红裤裙,腰间别着弯刀,头发编着很多小辫儿,笼统的束在脑后,长的很是清秀,可眉宇间却有着淡淡杀气。
她大步走进客栈,掌柜瞥了眼那女子,推开那白面书生,吼道:“走不走,我说了这里客满!”
忽然,那红衣女子一个箭步揽住书生,眼中冷气一凝……
啪!
一把弯刀砰然搁在柜台上,随那女子进来十二个带刀男子,也同时,拔出腰间的刀。
吭吭吭!
寒光闪闪的刀面,杀气腾腾的气势,顿时让客栈内所有人愣住,惊恐的看着他们。
“到底有没有房!”那女子秀眉一瞪,看着掌柜。
掌柜脸一白:“有,有房!”
他打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个说句话都要鼓半天胆子的书生,竟然有这样的护卫。
白面书生回头,看着红衣女子,脸上急的微红,憋了半天,道:“妹……妹妹,你怎么又拿刀出来,快……快收起来,吓死我了。”
噗!
有人喝到嘴里的茶,喷了出来。
所有人大气不敢喘,憋着笑又不敢笑。
在一片安静中,忽然,一道清凉的笑声传来……
所有人都注意到这声音,回头看向出声之处,客栈外的长街上,一名长相极美的白衣女子,正抱着手臂看热闹,眼中盛着丝丝笑意,这笑声,便是她发出。
带刀男子中,有人上前一步,拔刀怒喝:“你笑什么!”
红衣女子眯着眼睛,视线不移,口中小声道:“低调……低调!”
风千华再次轻笑起来,将那雪亮的森森刀锋视若无物,这一队人到是有趣,凶悍的妹妹,柔弱的哥哥,杀气腾腾的手下,还有五口硕大诡异的箱子。
他们走路稳健,每步方正,距离相同,站姿挺拔目不斜视,这等姿态只有一种人有,可是,依他们的穿着,却又并非军人。
心中有着淡淡的好奇,忽闻客栈内一声惊呼:“那是风大小姐!”
风千华一愣,听见不少人小小声的议论着,嘈嘈切切声嗡嗡响起。
“哪个风家?”
“啊!难道是瑞阳王的千金,那个在诗文大会上一举成名的……”
“金都第一才女!”
无语的摸了摸鼻子,风千华还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出名,不过想一想也释然了,如今科举在即,金都开始聚集了众多的考生,而先来到客栈的大多是金都附近的考生,那诗文大会,总有人不少人去过的。
但是释然归释然,此时骤然见到这满满一客栈的崇拜目光,即便淡定如她也有些吃不消了,这些才子盯着她,简直恨不得把她给吃了!
“啊……是金都第一才女!妹妹你听见没……我……我读过她写的《桃花庵歌》的!”
一声小小的兴奋的惊呼传来,只见先前那白面书生,赶忙整理了整理仪容,深深的呼吸一口鼓起了胆子,小步朝着风千华移动来,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的说着:“风姑娘有礼,小生……唔唔唔……”
未说完的话,被红衣女子捂在了口鼻中。
神色复杂的看了眼风千华,从后面一把拖着挥舞着手臂的书生,上了楼。
“唔唔唔……”
此时客栈内已经如煮沸了的开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风千华吸引,讨论声不绝于耳,自然也就没人注意到,那对奇怪的兄妹已经上楼回房。
望着他们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风千华柳眉一蹙,思忖着方才那复杂的目光。
忽然,前方有人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对她道:“小姐,二夫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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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 奠堂
晨光稀薄,雨丝蒙蒙。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将地面缓缓氤氲上一层湿濡,瑞阳王府的门外,素白的灯笼在细雨中飘摇……
今日,是瑞阳王侧妃徐氏徐云香的堂奠。
“小姐,差不多到时间了。”
秋瑾一声轻唤在门口响起,风千华应了一声,披麻戴孝,缓缓向着灵堂走去。
身后二条紧跟着,多此一举的为风千华整理了一下拖在地上的麻衣,小声道:“外面的人都惋惜着呢,为那女人把产业都变卖了,竟然还是没治好,都在夸你孝道。”
风千华挑了块手帕拿在手中,二条说什么她没听见。
二条蹲着,叽叽咕咕说半天,再抬头见她根本没搭理他,忽然起身,伸着脑袋凑到风千华身前,嬉皮笑脸的问道:“主子主子,我的俸禄是多少?”
秋瑾的俸禄每月是三两,他不要多,一个月五两就够了。
前面的女人抬脚朝院外走,小片刻,一个凉凉的声音,带着鄙夷递了过来:“好好干,俸禄我会考虑考虑!”
二条眼睛一瞪,这个女人什么意思,他没俸禄?
他这么能干,竟然没俸禄!
好,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为了钱可别怪我不给面子。
王府前院侧堂中,灵堂内铺陈着一层层白幔,徐氏的灵位放在正中,一柄长生灯搁在香案上,光线明灭。
依大周的规矩,妾室死后是无需设灵堂,出殡,只要一顶棺材抬了出去即可,但徐氏不同,她虽以前是妾室,但自风瑞安晋封王爷后,她已是侧王妃,再加之王府多年来,只有她一位当家女主人,风瑞安又为人谦和,仁义,就悖了礼仪,设了奠堂。
此时,风千华站在一侧,青丝用白色的丝布束着,玉面上有着难掩的悲伤……
每一位前来祭奠的人,都会对她侧目,暗地里悄悄竖起大拇指。
“这位就是风大小姐吧,真是好姑娘啊,为了庶母的病,这样的尽心尽力。”
“是啊,她一个嫡出的小姐,今天竟然为庶母守灵,此等举动在整个天下,恐怕只有她一人,不愧是大周第一才女,当是天下女子的楷模”
“是,天下少有的好姑娘啊!”
这厢来往宾客,夸奖不断……
这边,好姑娘风千华揉了揉“哭酸”的眼睛,捂着唇……打了个哈欠,不动声色的朝后退了两步,靠在案桌上,悄悄休息。
就在这时,一声报礼声传来:“青穆侯到!”
风千华眸色一闪,抬眸朝门外看去。
只见青穆侯一身深色长衫,沉着脸大步走进来,以往笑眯眯的眼睛里,此刻满是阴鹫。
他身为徐氏的父亲,又是位高权重的青穆侯,若是换了旁人一个奠礼便打发了,但他是徐文清,一向在人前是礼数周全,至仁至义,所以,即使此刻他心里多不待见这个庶女,不待见瑞阳王府,也要过来走个过场。
在他身侧,是一脸悲悲戚戚的徐婉柔,半个月不见,她脸色较之上次有些惨白,听秋瑾说,自上次吐血后,她就一直在养伤,瞧着这脸色,恢复的不错。
说起她,风千华想起,夏侯渊承诺的劳务费,该上门收一收了!
徐文清大步,负着手一副慈父的哀色,在灵堂内站着,气势依旧张扬,阴冷的眼睛四处一扫,在风千华身上微微停顿,再阴狠的眯了眯,转向他处。
风千华回眸,从容的应了礼,丝毫不将他放在眼中。
徐文清脸色又阴了几分,这时风瑞安从内堂走出来,将自己的脸上的悲伤敛去,与徐文清一侧寒暄,邀他去侧室喝茶歇息。
徐婉柔碎步迈进,捏着手帕,哭的伤心至极:“姑母,自小就数您最疼爱柔儿,如今您走了,柔儿都没能来得及见您最后一面……”
风千华听着,翻了个白眼,徐氏病了半个月,也没见你来探望,现在人死了到来做秀了。
其实到是冤枉,中间徐婉柔是派人来探望过一次,不过被她毫不留情赶了回去,自然,这个她早不记得了。
徐婉柔又是一番哭诉,只差撕心裂肺,好半晌,她抽泣着走到家属这边,擦擦眼泪,正要说话,却在看到风千华时愣住:“怎么是你?”
风千华挑眉,很奇怪!?
徐婉柔一脸见着鬼的模样,又左右找了找:“雪表妹呢,怎么不见她在这里。”
白她一眼,但面上却不能太显露,风千华笑的很真诚:“她身体不适,回去休息了。”
风千雪那女人,自然不能放出来!
徐婉柔阴阴的盯着她,咬着后槽牙,避着别人的耳目,声音因为激动微微有些颤抖:“你……你把雪妹妹怎么样了,我警告你,若是雪表妹受了委屈,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上次羞辱的仇,受伤的痛她还没有算,你等着瞧!
风千华朝着她身后进来的宾客还礼,凤眸微微眯起,一丝冷意蔓延:“拜完赶紧滚!小心挡着你姑母的财路,惹她生气。”
徐婉柔脸色一僵,回头看看徐氏的灵位,在微暗的光线下,有些阴森森的感觉,她一个激灵,连风千雪都忘记了,赶忙故作镇定三两步走了出去。
风千华唇角一勾,露出一分鄙夷。
来的宾客,亦大多是朝中官员,来王府的目的也并非全是祭奠,有的人存在攀交的心思,自然无心多留,去找风瑞安一旁说话。
秋瑾一边瞅着风千华得了空,赶忙上来在她耳侧小声道:“小姐,二条不见了。”
风千华眉梢一挑,眼中一丝了然划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朝堂外走去。
府门外,一个老道士捧着一个木盒,极仙风道骨的盘腿坐在一旁,口中念念有词……
来往的宾客见此,纷纷从荷包中拿出银两放入木盒中,一番缅怀感叹!
那道士还礼,脸上正经一片,但低着头眼中闪的分明是绿幽幽的贼光。
“道长,您这是为侧妃祈福添香油钱?”忽然,自门内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风千华笑的极其亲和,走了出来。
那道士身体一僵,身体止不住的抖了抖,故作镇定,理了理道袍:“施主说的没错,贫道此举正是此意。”
风千华点点头,眯着凤眸继续笑,伸手按在木盒上:“多谢,多谢!”
道士的脸色一白,一手扒着门框,一手死死的抱住木盒。
“道长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一番拉力战后,眼见着挣了一上午的血汗钱,被这女人一把夺走,掂着钱箱头也不回,大摇大摆进了内堂……
道士苦哈哈的望着悠然飘远的背影,泪眼朦胧,大哭:“施主,贫道真的不辛苦啊!”
就在这时!
一声怨毒而尖锐的大喝,从内传了出来,直上九霄:“风千华,你这个毒妇,就是你害死了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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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 大闹
一声大吼,从内堂内传出。
道士死死的扒着门框,耳朵尖儿顿时竖了起来,听见里面有女子疯子一般不断叫骂:“我要让天下人知道,风千华,你根本就是个狠毒,虚伪的女人!”
眼中原本的哀怨,一瞬变成了幸灾乐祸,贼亮贼亮。
忽然,他一抖,就见还没走进去的女人,脚步一转退了出来,面色淡定仿佛没听见里面远远传出的嘶吼声,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眸,正危险的眯着他。
道士脑后一凉,脚底抹油就想溜……
一把被人从后面拎住,风千华拎小鸡一样提溜着他,在他耳畔低声吩咐了几句,听完后,道士大怒:“小爷不干!”
凤眸眯起的缝隙,又窄了几分,其内危险的光芒嗖嗖朝着他飞去,道士满腹的怒意,噗的一下熄灭了,苦哈哈的绞着手指:“好危险的。”
风千华把他丢到地上,听着里面疯狂的无休止的大骂声,拍拍手中的盒子,似是拿着块骨头,诱着流浪狗一样,奸诈的嗓音轻飘飘的传了来:“想不想要?”
二条一乐,笑的八颗牙齿倍儿亮:“要!”
风千华随手将盒子扔给秋瑾,转身朝里面走去,懒懒的声音飘进他耳朵里:“干的漂亮,就归你了!”
二条就差没吐舌头,汪汪叫两声:“主子放心,二条就是您最忠实的奴才!为了您赴汤蹈火再所不惜,奴才这就去。”
秋瑾白眼一翻,你是为了钱吧!
而奠堂内,因着这不断的嘶吼,已经如同煮沸的开水,嗡嗡作响。
众人望着从奠堂后门,趔趔趄趄冲进来,如疯子一样的女人,蒙着面纱,隐约间几条蜿蜒的疤痕,趴伏在面颊上,微微泛着猩红,发髻如干枯的稻草斜在头顶,她扶着门边大喘着气,骂出了那许多句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像是后面有人在追。
“这个姑娘是谁,她怎么说风大小姐杀了她娘?”
“她是二小姐啊,就是徐侧妃的女儿,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成了这副模样。”
所有人一阵唏嘘,发出了七嘴八舌的低低讨论,有些不明所以缓不过神来,你看我,我看你,怔忪不已……
“你有证据?”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淡淡飘进,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却无形中有股压迫的感觉。
所有人一愣,纷纷醒过神来,循声望去……
只见繁花盛开,姹紫嫣红中,一女子正淡淡笑着,一身白衣若春日盛开的芙蓉,清雅幽香,在此刻仿似连日光都凝重了几分的院子里,她淡然从容,徐徐而进。
正主来了!
奠堂内一瞬声音湮灭,一双双神情不一的眼睛,朝着她看过去。
狰狞的目中没有悲伤,翻腾着阴毒,直直瞪着她,风千雪像疯了一样,忽然张牙舞爪猛的扑了上去:“风千华,你这个毒妇,你害死了我娘,你还我娘来!”
她脚下一转,风千雪顿时跌到地上,半跪坐着晃了晃,强自镇定:“证据,我就是证据,我亲眼看见你害死了我娘!”
风千华站定,微挑的凤眸看见风瑞安与青穆侯,从侧室前后走了出来,风瑞安的眼中含着焦急,明显是听到了这边的混乱,在为她担心。
心中一暖,她微笑道:“既是亲眼所见,何以现在才说?”
言下之意,这半个月你怎么就忍住了呢?
有人恍然点头,是啊,徐侧妃都病了半个月了,要死要活花了那么钱,大小姐要是害她,还会为她治病么,现在这么说,明显不可信。
她看着众人露出不相信的表情,狞笑道:“你将我囚在后院半月之久,现在竟然大言不惭!”
她声音很大,不知是为了给自己壮胆,还是激动的,身体不停抖动……
所有人一阵吸气声,看向风千华,眸中已有着询证!
风瑞安凝着眉,看着这般混乱的场景,眼中有着怒气暗涌,沉声道:“雪儿休要胡闹!这里是你娘的灵堂。”
风千雪一怔,脸上有瞬间的惧色,但眼看见青穆侯站在那里,忽然心中有了底气,大有豁出去的气势:“我胡闹?你处处袒护她,不问事情缘由,别的事也就罢了,娘亲与您十几年的感情,现在被这个女人害死,你非但没有责怪,还将我们母女囚在后院,为她遮掩,你心里可有我这个女儿,可有远在边疆的哥哥?”
风瑞安气的身体颤了颤,几步上前,手臂一挥,一道清脆的声音,在空寂中响起,随即周围一片死寂。
响亮的一巴掌,让风千华微微震惊,赫然发现,那清风伟岸的男人,不知何时,双鬓竟然染有微微的斑白,好似一瞬间老了十几岁。
风千雪捂着脸,眼中撕裂的恨,夹杂着不敢置信的绝望。
她似乎完全的死了心,缓缓的爬了起来,破釜沉舟的目光在风瑞安脸上一扫,向着在座的所有人,条理清晰的将故事说了一遍:“小女子原本并不愿意与姐姐作对,可是这个女人……她将我娘刺伤,一直昏迷不醒,她用巧言诓骗父王,将我们母女关在后院中,不管不问,我娘连死前说要回去见祖父最后一面,她都不肯,最终让她憾恨而逝。”
说完,看着众人脸上的震惊不敢置信,她偷偷看向徐文清,眼含期许。
风千华冷冷一笑,话说的真假掺半,让人难辨真伪,还知道将徐文清拉入局中,唤起他的父女之情,好为她做庇护,这一番话真是用心良苦啊!
眼角,微微扫了眼徐文清,果然见他脸色一怔,眸子里迅速滑过算计,显然并不是因为女儿惨死。
奠堂内外,挤挤攘攘不下数百人,一下子炸了锅!
“不对吧,不是说徐侧妃得了不治之症,大小姐将自己的嫁妆都典当了,为她治病寻名医,珍贵草药,这……怎么可能!”
“是啊,我有个亲戚是做草药的,这个月大小姐可是在他那里,买了三次灵芝,花了千金呢!”
耸耸肩,风千华挑眉,瞧,不用她解释,所有人都知道!
场面一时陷入了混乱,就在这时,人群中一声熟悉的女音,突兀而尖锐的,骤然响起!
“风千华好歹毒的心!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我们青穆侯府?今天这么多人在此,我们青穆侯府要求你,开棺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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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 代价
人群中,有熟悉的女声尖叫,冲了过来一把将风千雪揽住,看似悲悲戚戚,但风千华分明看到,她雾气朦胧的眼中,有着一丝期待与兴奋……
来人正是徐婉柔。
“祖父也在这里,相信只要验尸后,事情属实,定当为你做主。”她轻柔的说着,一副大义凌然正义之感,说完看着风千华,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是满满的示威之色。
众人哗然,俗话说人死为大,这个徐小姐竟然一出口,就要验尸,真是够绝的。
在场来的人,无不是官场人精,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不再单纯只是王府的家事,这是瑞阳王府,和青穆侯府之间的对决!
走过去将风瑞安扶到一侧坐下,风千华勾唇一笑,看向徐文清,沉冷道:“不知侯爷的意思?”
那两个女人还不够砝码,既然事情闹大,徐婉柔将青穆侯府搬出来,以侯府做压力,那么她就要找侯府真正的主人谈!
徐文清负着手,细小的眼中精光划过,猛咳一声:“本侯的爱女,死的不清不楚,现在有证据指出她的死有冤屈,当然要开棺,不但如此,本侯还要请皇上做主,若是真如雪儿所说所死非命,本侯……定当追究到底!”
他伺机已久,早蛰伏等待时机,一举扳倒风瑞安,却没想到今天死了一个女儿,竟换来如此良机。
“侯爷此举,是不信我风瑞安,且不说芸香是否是侯府千金,但论她随我十几年,这开棺,决不可!”风瑞安眼露阴霾,有淡淡的杀气一划而过,徐氏怎么死的,他比谁都清楚,虽然事情与风千华并无干系,他并不怕查证,但华儿借由徐氏之死,暗中做的那些事情,却不得昭众,一旦皇上知晓,徐氏只是受伤,而并非不治之症,根本无需大动干戈请名医珍药,耗费千金,定然有所有怀疑,到时候,瑞阳王府……
心中森然一片,徐文清之心昭然若揭。
素手按住风瑞安的手臂,风千华缓缓一笑,那一笑是父女之间,浓重厚实的亲情,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比这来的重要。
双眸相视,风瑞安心中一怔,看她眼中笃定淡然,没有丝毫慌乱,他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这时,忽然一道极亮的嗓音,远远传了过来。
“秦王到!”
风千华一愣,回眸时,回廊处一片墨色衣袍,已翩然翻开,衣角上银线飞鹰仿似随时冲入云霄一般,跃跃而动。
那人眼眸深邃若渊,遥望过来,似晕开一塘漩涡,翻卷着,层层叠叠绵延至悠远。
他怎么来了?
瑞阳王虽贵为王爷,但总论也比不过秦王,如今只是逝了个侧妃,竟然惊动了他大驾,转过眸果然见众人已神色各异,不明白瑞阳王何时秦王有私交。
风瑞安已迎了出去,所有人行了礼,神情比刚刚又严谨了几分,谁都知道,这秦王虽从不参与朝政,但其手握重兵,心思又极深沉,从没有人敢小觑他半分,纷纷顺了队形,一边静默。
徐婉柔自他一出现,眉梢眼角立刻浮现出浓浓的期许,慌乱的整了整鬓角发梢,觉得没有差错,才微微松了口气。
风千华抚额,这个木头桩子的魅力,真是不容小觑,瞧着堂前幔后的女子,一个个挺了挺傲人的胸部,捏着帕子拿媚眼瞄着他,刚刚还唇枪舌剑满堂飞,现在却成了秋波荡漾,波涛汹涌。
夏侯渊上了柱香,虽有些不合规矩,但此时在灵堂到也没什么,他坐定,看向众人:“这是做什么?”
风千华眉梢一抖,他必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在重新问起,倒是值得推敲了……
摇摇头,只听某只打死不长记性的女人,先一步风千雪上前,抢白道:“王爷,臣女姑母死的冤屈,正与瑞阳王协商开棺验尸。”
风千华翻了个白眼,正对上夏侯渊复杂中略有忧色的目光,她略点头:“嗯……侯爷言辞铮铮一口咬定,是王府害死了她女儿,正逼着要说法呢。”
静压的气氛,因她漫不经心语带调侃,顿时让所有人的紧绷的神经松了松,但转念一想,这话却说的极隐晦,明明是风千雪发疯似的指证她,却被她一句话轻描淡写的,转到青穆侯身上,这样一来,这件事就不是瑞阳王府的家事,而是青穆侯府咄咄逼人,大有与王府不两立的势态。
徐文清脸上一阵尴尬难堪,目光不敢看向夏侯渊,却在他身侧的人身上看了一眼,眼睛顿时一亮,道:“臣女之死似有不明,老臣已与瑞阳王协定,开棺验尸,让众人弄个明白,以免让流言蜚语传了出去,毁了瑞阳王府的声誉,更对风小姐不利。”
风千华眼中一闪,这才发现,在夏侯渊身侧,还坐着一人,早先宫中酒宴她见过一次,是皇帝身边的大总管,吴德福。
没想到,夏侯渊会与他一起来,凤眸眯了眯,风千华看了眼他,眸中神色微微复杂。
夏侯渊淡淡靠在椅背上,手指轻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淡淡开口道:“侯爷爱女情有可原,如果瑞阳王没意见,那就验吧。”
风千华嘴角抽了抽,爱女,要是爱女就不会人死了才来!
徐文清有些得意忘形,连秦王侧都忘记顾忌,袍袖一挥,很有气势:“来人,喧仵作提刑!”
夏侯渊面无表情,手指敲着,声音忽变的沉厚。
“等等!”忽然,风千华淡笑上前,微微抬手阻止侍卫出门,“侯爷,开棺并非小事,若开棺后事实真如侯爷所说,想必侯爷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千华,所以,此事得有个说法。”
眼中划过不耐烦,徐文清以为她害怕故意拖延时间,蹙眉道:“什么说法?”
转眸微微扫过众人,风千华悠然勾唇,笑若深渊,让人看不见底此话说话:“若事实证明,徐氏确实死因正常,那侯爷可要付出点什么,不然让侯爷欺负小辈的流言蜚语传了出去,毁了侯府的声誉,更对侯爷的清名也不利啊!”
徐文清一愣,没想到她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心中微微有些迟疑,眼眸眯起看向风千雪和徐婉柔,前者一脸成竹在胸的姿态,他心中疑虑除去一些,大声道:“好,老夫依你。”
风千华转过眸,眼底微微森然:“若开棺后验证徐氏确实死于生病,那便是侯爷诬蔑于我,既然如此,那么侯爷就在我王府门前负荆请罪,以证我等清白吧。”
噗!
吴公公刚刚喝进去的茶,喷了徐文清一身,抬头朝风千华看来,这个女子真是够大胆,让堂堂青穆侯负荆请罪。
夏侯渊捂唇,猛咳嗽几声,眼中划过笑意……
奠堂内的众人,无不见了鬼一样的盯着她,终于确定了她不是开玩笑之后,嘴角无语的抽了又抽,啧啧啧,瞧瞧青穆侯那猪肝色的脸。
对上风千华浅笑隐隐的凤眸,徐文清脸色铁青,袖中的手指骨节捏的噼啪作响,眯起的眼中杀气怒涌。
一侧,徐婉柔气的脸色涨红,猛然上前扑倒风千华面前,怒指着她:“风千华,你欺人太甚!”
风千华负手,眸色煞人,气势凌然:“既要赌,那便要输得起,若侯爷不敢,那此事也就作罢!”
徐文清咬牙启齿,忍住要杀了风千华的念头,咬牙道:“好!老――夫――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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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自缚
一阵轰隆声响起,随着棺盖被缓缓的推开,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腐朽的怪异味道透过缝隙传了出来,在阴暗湿冷的内堂里,似有阴风阵阵刮过,令人脑后发凉毛骨悚然。
夏侯渊不动,依旧靠在外间座椅上,微敛着目看不出如何情绪,闻着鼻端飘过的一阵异味,略顿一刻,嘴角忽然勾出丝莫测的笑容,让他的神情,越发的令人难以捉摸。
徐文清负着手,眼睛紧紧盯着棺材,脸上有着压抑的期待。
只要棺材打开,他就可以立刻喧了提刑,将风千华抓起来,风瑞安也脱不了干系,一想到积攒了十几年的仇怨,终于在今天得以纾解,他褶皱满满的脸上,顿时容光焕发了几分。
风千雪一心放在棺材中的尸体上,神情有些激动的绞着手帕,脸上哪有半分的悲伤?
风千华无语的摇摇头,若是徐氏地下有知,此生至亲的人,在她死后为了一己私欲,要将她刨尸开棺,不知作何感想。
所有人屏息以待,呼吸也随着棺盖的滑动,而变得躁动不安。
“啊!”随着棺盖打开,离得近的一人,立刻捂住鼻子,脸露恐惧的跳开,抬着手指着棺材,愣是半天一个字没喊出来。
那人一声惊叫,彻底勾起所有人的好奇心,忍住恶心的恶臭,有人挤着将自己的脑袋伸了过去……
“啊!”
“这……”
“呕……”
一片惊呼呕吐声响起,所有人惊恐的跳开,捂着嘴巴冲出了门外,狂吐不止。
徐婉柔不解,拨开人群冲了过去,顿时脸色一白,害怕的蹬蹬倒退几步,再不敢看一眼。
“这什么意思?”徐文清粗喘着气,显然没有料到棺材内,会是这样一番景象,捏着手阴厉的看着风千华。
“没什么意思,正如侯爷所见!”风千华似笑非笑,缓缓走近棺材旁,伸手,将一块微微剥落的赤漆拍下,环手抱胸,一副欢迎来参观的表情。
徐文清回头看了眼风千雪,见她绞着手帕,扶着门框摇摇欲坠,似是吓的说不出来话,不由怒从心起:“哼!休要诓骗老夫,这人死不过才两天,怎么会发出尸臭,又怎么会全身长满脓包?这怎么解释!”
“侯爷若是不信,可亲自查验一番,不过,徐氏的病可能会有传染……”风千华不急不燥,耸耸肩,状似关心的叹息一声:“侯爷千万担心啊!”
“啊!会传染?”
“快盖上,快盖上!”
“风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吐完回来的众人,一听这话,原本就惨白的脸,立马又白了几分,惊惶的询问着。
“没什么,只是一种传染病,生前毫无病症只是昏迷不醒,死后就成这样了。”她漫不经心的指指棺材内,尸体面上满脸的脓包,看不出细致的长相,但大致的五官依稀可辨,分明还是徐氏的那张脸。
“侯爷准备的仵作呢,验吧!”风千华淡然抬手,好意提醒。
徐文清一怔,这才想起来刚刚早早喧了仵作在外待命。
仵作提着工具进来,一番上下翻动,检查,片刻回道:“王爷,大人,这尸身生前确实得了一种怪病,身体器官早已衰竭,虽生犹死,所以死后才会出现过早的尸臭,至于身上的脓包,以微臣之见,应是天花没错,但奇怪的是,这天花却是死后才出的。”
仵作的话,宛若惊雷!
天花……那可是死症,不但来势凶猛,而且医无可医,防不胜防,传染又极其容易迅速。
徐文清惊怒,回眸阴冷的看着风千雪,一个激灵她顿时清醒了过来,紧张的走至棺材边,颤抖的指着棺材:“这……这不是我娘,一定是你做了手脚。”
风千华嗤笑一声:“你离的那么远,怎么知道不是你娘,来……来……来,走近些看看。”
风千雪一惊,连忙避鬼一样的避开,死咬着牙道:“这不是我娘!我娘死前我一直伺候在侧,她什么症状我比谁都清楚,你一定偷偷换了尸体。”
众人一听,纷纷看向风千华,眼中有着少许的怀疑。
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沉沉的,有着不容人忽视的威严:“若本王没有记错,风二小姐是刚刚才提出开棺验尸的,若非她有预知能力,又怎么调换尸体?”
夏侯渊的话,没有人敢反驳,众人反应了过来,将鄙夷的目光射向风千雪,真是个无中生有不知进退的女人!
心中微微诧异,风千华转眸看向他,自始至终都未曾走过来,看过一眼,但她却相信,他一定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在他预料之中。
他会在这时候出声帮自己?
深邃的眼中有着一瞬的异色划过,夏侯渊抬眸回视,看着风千华,无声启唇:本王很期待!
风千华翻个白眼,期待什么,期待尸变?
转眸,却见风千雪煞白着脸,想看不敢看这边,过了小会儿,捂着唇恍然想起来似的,开口说道:“我娘的左肩,有块伤疤,很是隐蔽,我要求查证!”
她绝对相信,眼前这个尸体一定是风千华偷偷调换过!
风千华眼眸微闪,眉心不着痕迹的蹙了蹙。
风瑞安握着茶杯的手一紧,徐氏肩上的伤疤,连他都没有见到过,更不用说风千华,眼中担心的看着她,风瑞安心念电转,想着对策!
夏侯渊以拳抵唇,清咳一声,门外立刻有人悄悄退了出去。
仵作拿着剪刀,在几人不安的情绪中,在所有人或怀疑,或期待的目色中,尸体左肩寿衣,被顺利剪开……
砰!
风千雪猛然跌坐在地上,她这一动,答案不言而喻。
这具尸体绝不会有假!
左肩上一块豌豆一样大小的疤,赫然在目,像是嘲笑着她的可笑行为。
堂内一阵轰然的议论响起,一片鄙夷的声音中,风千雪傻愣愣的跪坐在地上,心中升起一阵绝望……徐氏生前,她分明伺候在侧,她这才去世两天,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抬头,看到徐文清刀一样狠戾的视线,杀气隐隐,她心中一凛顿时明白,今天这局她必须赢,否则,徐文清不会放过她的!
猛然爬起来,她红着眼,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势头凶猛……
风千华冷冷一笑,这个女人永远学不乖。
找死!
脚下微闪,风千华倏地侧身,脚尖不动声色的一动,冲过来的风千雪立刻被她绊的一歪,身体顿时换了个方向,倒向棺材……
在场所有人捂住眼睛,不忍看下去,这要一头栽进去……
那该多恶心!
“呕……”
有人忍不住捂着嘴,又吐了起来!
风千华环胸,饶有兴致的看着风千雪一头扎进棺材内,和那恶心的尸体来了个亲密接触,轻笑道:“你这是要亲自查验?还是舍不得亲娘,来个永别拥抱?”
风千雪惊恐的朝外爬,糊得满脸尸液脓水,双手胡乱扒拉着,尖叫不断!
她爬出棺材,砰的一声,烂泥一样跌落在地,大口呼着气,双目已失了神采,呆滞着任由脸上黄水滴答流着,口中念念:“这不是我娘,这不是我娘……我娘还活着的!”
风千华一愣,这么吓吓,就傻了?
没有人去同情这个女人,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不论是开棺验尸,还是胡搅蛮缠,或是无理取闹,这是她应得的下场!
徐文清铁青着脸,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
风千华上前,笑眯眯,抱拳道:“如侯爷所愿,尸体已查验完毕,现在,千华期待侯爷兑现承诺!”
承诺……
想着自己许下的承诺,徐文清的脸直接成了猪肝色,攥着拳头,摔袖大步离开!
周围的人群捂着嘴,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徐婉柔白着脸,咬唇瞪了眼风千华,不甘心的跟上,消失在门口。
待他离开,堂内爆发出一阵轰然大笑!
青穆侯负荆请罪,这场戏一定要看啊,不但要看,还要拖家带口呼朋唤友一起看!
其它人生怕被传染,纷纷以各种理由告辞,对风千华致以了深切的慰问,一时赞美声致歉声不绝于耳,她微笑着将众人送出门口,大堂内再次陷入沉寂。
一场灵堂内的意外,终于收场,谁对谁错,不言而喻。
大堂内再次陷入沉寂,只剩下了风瑞安,吴公公,跪坐在地上痴痴呆呆的风千雪,还有神色莫测的……夏侯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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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字数很给力吧。嘿嘿~
话说,下一章期待的对手戏上场,我努力写的火花四射一点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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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 多谢
看着坐在地上,眼神涣散的风千雪,风瑞安略感疲惫的抬抬手,示意侍卫将她送回后院。
吴德福老僧入定般,直到所有人走完,他才笑眯眯的舒展了脸:“王爷有福,得了个好女儿啊!”
眼神微微一闪,瞬间恢复笑面,风瑞安为他添了茶:“公公夸奖,不知公公光临,是有何事吩咐?”
吴德福一拍脑袋,似是恍然想起来什么,立刻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哎呀,杂家真是老了,本来是传口谕的,可半路遇上秦王爷,一起进来又见到刚刚那么精彩的一幕,就将天大的事就耽搁了。”他一番自责的絮絮叨叨,小半晌,才终于讲到正题:“皇上体恤,说王爷近日定是哀伤,嘱王爷多休息几日,早朝可免了。”
眸色微微一沉,风千华不动声色的捧了茶静静喝着,一点小事随便一个人传了便可,为何特意让内府总管亲自跑一趟?
风瑞安跪谢,去送笑眯眯的吴公公。
风千华搁下茶杯,累了一天,正要回房,这才发现……秦王殿下正悠然的,旁若无人的顾自喝茶。
嘴角不可查的抽了抽,她起身笑道:“王爷这是……”
夏侯渊缓缓抬眸,如渊浩瀚的眼眸,一瞬间有光芒隐去,随即覆上层意味不明的笑意:“今天这步棋,就是你费心布局的重要王牌?”
眉梢一挑,这人果然什么都知道,不过,她也没想瞒过他,这样一个看似什么都没放在眼中,但实际上却又什么难逃他眼的男子,对他,说比不说好。
“是啊,不过还是有些瑕疵。”她说着,遗憾的摇着头:“脸上的脓包和身上的不均匀,颜色也不逼真!”
噗通!
内堂停尸间内,有物体砰然坠地的声音,紧接着有长长指甲,抠着棺材板发出的滋滋声,引得房外守门的侍卫一阵惊恐逃窜!
风千华的脸上,露出一丝捉弄的快意,眼中似有难得的笑意流露。
目色微微一闪,夏侯渊抚袖道:“青穆侯为人狭隘,你此番举动,只怕留有隐患!”
她啜着茶,淡然开口:“是仇人化不了敌意,如果他是条蓄意凶猛的恶狼,那我就要在他猛扑之前,打断他的腿!”
徐文清对风瑞安的敌意,根本不是一天两天,而是长久的积累,这个恨或许自徐芸香不顾家族阻拦,甘愿做外室开始,又或许追溯的更远。
这些她都不想知道,只要她在一天,她就要保风瑞安安全,她要他下半生无虑,别的人与她何干!
夏侯渊抬起眸子,幽深的目光掠过她的面容,夕阳淡红投射在房间内,铺陈着一条跳动的火焰,她的眉目在其中炽烈而坚毅,似是一团火,眨眼间蔓延开来,直入他心底某处,燃烧着噼啪作响,胸腔微微震动。
他蹙了蹙眉,一时间并未多想,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起身目光投向室外,那满园青葱的绿叶,“这一次险险避过,是因为青穆侯并为真的将希望寄托在这件事上,他能自皇兄继位,一路从文吏爬到今天的位置,必然有他的手段,所以,你需担心。”
风千华蹙了蹙眉,她今天这招确实是临时应对,若是青穆侯真的想查,那些来往的大夫便是最大的破绽,虽然交代秋玉,请的是一些与王府有交际的人,但难免不会有人将事情说出去。
她起身,目光也投向窗外,满地绿叶红花,忽然一阵风吹来,满园花瓣飘舞,若冬日纷飞的大雪,翩然飘落。
窗台前,两人一前一后负手而立,目光是同样的深远,但心中所思,却皆不相同,仿佛有什么在两人之间,悄然发生着变化,犹如着送春去花落,迎着夏日,是那样的自然,以至她们都不曾留意。
眼中有着难以读懂的神色,夏侯渊忽然问:“可有兴趣再赛一次?”
风千华一笑,笑容有着洒脱傲然的爽朗之色:“王爷请!”
王府宅院,占地千顷。
当日风瑞安远赴边疆,皇帝为拢将心赏赐于他,因知道他爱马,特意为他修了马场,虽没有岐山脚下的大,但亦相当宽阔。
一人一骑,风千华狠瞪了一眼,那看到前任主子不停刨蹄子撒娇的母马飓风,毫不客气的跨了上去,并为夏侯渊选了一匹风瑞安从齐城带回来的马。
“好好跑有糖吃!”拿了块方糖,在飓风面前晃了晃,风千华打出利诱牌,果然主子的魅力远不敌糖对她的诱惑,蹄子一甩,如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
脸上僵了僵,夏侯渊开始担忧他的爱驹在这里的生活,是否水深水热。
“王爷,有件事得提醒你。”风千华驰骋奔跑,青丝在脑后飞扬若舞,回头挑衅的一挑眉。
他轻夹马腹,抬眸看着她:“说!”
“三万八千两纹银,王爷记得付清。”风千华神色认真提醒他,可别忘了当初她为他费力后的劳务费。
嘴角一抽,英明神武的大周秦王爷,险些从马上栽下来。
马驰若风,三圈之后,不知是飓风想念原主子,故意放水,还是有意报复风千华攥着糖暴敛天物,总之没让她赢。
她大怒,在飓风极具人性化的哀怨目光中,狠狠将糖塞回糖袋。
见她这样,夏侯渊的心情忽然愉悦许多,破天荒的带着笑意说:“本王今日未曾带银两,这块玉佩当做抵押。”
自腰间解下一块玉佩,盈盈碧玉似是蕴有山间清泉流动,在阳光底下,竟然泛着淡淡的一点血红。
风千华推手,很是客气:“王爷若是没有带银子,打个欠条也行,你我虽不熟,但我也不怕你赖账。”
她虽不懂玉,但也看得出这块玉的价值,觉得已经不能用具体银两数目可以衡量,而他是不喜欢配饰的,却一直带在身上,不用想也知道,这块对于他来说,有着不同的意义。
见她推脱,夏侯渊脸色一沉,修长干燥的手,并未收回,冷冷道:“欠条休想,过了今日本王……”他话未说完,风千华已经笑吟吟将玉佩纳入怀中,脸上是被逼无奈的为难,但动作却丝毫不怠慢。
“多谢,多谢!”
她笑,既然他舍得拿出来,就代表没那么重要,这块玉成色这么好,若是一日她和风瑞安离开金都,说不定还可以当点盘缠花花。
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夏侯渊脸色不变,沉声吩咐:“妥当收好,本王不日就会收回。”
风千华嘴角一抽,想着是今天当,还是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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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 入宫
五月十八日,宜嫁娶,不适葬。
梅雨时节,细雨绵绵,这一日瑞阳王府敲锣打鼓,将令王府倾家荡产的徐侧妃,风光大葬!
几日后揽渊阁中,风千华吃着核桃,悠然的翻着手中的账簿,面前站着的秋玉,将这最近收购的青楼,一一汇总禀报,总共收了十三间青楼,其中四间风千华改作酒楼客栈,另一间因地势较偏,又是边城博阳,她便大笔一挥,改成米行和医馆。
博阳地处澜月边境,两国经常兵戎相见,所以当地百姓生活水深火热,但是当地又有诸多矿产,百姓并不贫困,只是商人不敢冒险去做买卖,他们有钱却经常买不到粮食,所以,她定了米行,必然盆满钵满!
笔尖缓缓勾着,她伸手去拿核桃,摸了半天却发现手边空空无一物,纤细的手指翘起,铿铿敲了敲桌面……
桌面上,立即出现一颗剥好壳,剔了皮的核桃,她唇角满意一勾道:“不错,你剥核桃的手法,比易容高明!”
那剥核桃的人,脑袋顿时耷拉下来,一脸不甘:“主子,我说了很多遍,那尸体是仓促找来的。您想想那么点时间奴才能找到一具尸体并运回来还要易容……您不夸,还埋汰奴才真是伤心哪!”
绘声绘色,简直声泪俱下的控诉,丝毫没有引起某人半丝怜悯,素手一抬……
砰!
某人被拍到桌底,她冷冷启唇:“闭嘴,不然让你去守墓!”
蹲在墙角,奋力捏碎一颗核桃,二条苦着脸不甘心的小声问道:“主子,那盒子呢?”
那可是他的报酬啊!
风千华脚尖一踢,从桌子底下骨碌碌滚出一个盒子。
二条顿时眼睛一亮,奋力一扑死死抱紧盒子,似是亲人大难不死久别重逢般,激动的泪眼朦胧,鼻涕横流。
咦?
怎么这么轻!
“啊!里面的银子呢,银子呢!”用力晃了晃,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分量不对,原来,里面根本就是空的!
“小爷的银子呢!”
风千华揉揉眉心,靠回椅背上,懒懒的睨他一眼:“答应给你盒子,又没说给银子!”
一道雷劈下来,二条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昏了过去。
这个无良的女人,他又上当了!
风千华合上账簿,白了一眼满脸悲愤的二条,转而道:“秋玉,从今天开始嘱咐所有分店管事,所有的进货,出货必须严格把关,尤其是澜月那边,若是有商家来提货,就说我们货紧缺,暂不供应!”
秋玉一怔,微微不解道:“主子,自从上次齐城买了那些商家粮食后,他们对我们非常信任,来往生意也逐渐增多,若是现在断了这条路,对我们将是一次大的损失啊。”
风千华摆摆手,声音严肃:“不要看眼前小利,澜月与大周结怨由来已久,若没有料错,用不了多久必生战乱。”
历年,大周春闱都是从地方书院保送学生,而从今年开始,是以个人在地方考核成绩合格后,逐级到州试,再至金都会试,如此以来,很多寒门子弟,无法去学院或者没有资格保送的学子,就有机会一展所学。
这些政策的实施,并可看出大周皇帝,对人才的需求和重视,只怕等此次科考结束,人才选拔落实后,大周便可能开始准备战争,彻底解决与澜月数十年的纠纷。
“主子,这生意不做多可惜,不然,让我去吧,交给我你放心!”二条笑嘻嘻凑上来,腆着脸递了把核桃肉。
风千华睨他一眼,将手中的壳扔回给他:“想去,等你彻底让我相信。”
“你那么多疑,估计等到死。”二条脑袋耷拉下来,嘀嘀咕咕蹲回墙角画圈圈。
“小姐,宫里来人喧您进宫。”秋瑾自门外进来,擦着汗急急的说道。
风千华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唇角冷冷的勾起,起身道:“看来,皇后娘娘要表达一番,她的疼爱之情了。”
秋瑾一愣:“什么关爱之情?”
风千华已经出了门,她要去见见风瑞安,从吴公公传了口谕后,宫里再没动静,风瑞安一直在府中“休养”,以他的个性,几日里无所事事,只怕天天度日如年。
“华儿来了!过来坐。”风千华进门时,风瑞安正坐在桌案前,见她进来放在桌上的手微微一动,似将什么拢入袖中。
凤眸闪了闪,风千华淡淡一笑道:“皇后传我入宫,我来和你说一声。”
“入宫?”风瑞安诧异,沉吟了片刻道:“去宫里无论做什么都要倍加小心,若有事可去找吴公公。”
风千华点头,眼眸在桌案上掠扫过,微微一顿,桌上有半幅画卷,画的极其传神,一位男子骑在马上甲胄赤红若火一般,方耳阔鼻浓眉如刀,眼神似剑,锐利深邃,手腕上带着一串古怪图文的珠子,不太像中原人打扮,她好奇问道:“这是谁?”
风瑞安似是极珍惜这半幅画像,小心的收好,语气有着淡淡的哀伤:“是位故人,已去世多年。”
故人?
她看着那人眉宇间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华儿,雪儿她……”风瑞安转过身,愧疚的看着她,风千雪有今天的下场,是她自己一手造成,怨不得谁,可是因为她对风千华造成的伤害,作为父亲,他却再也无法弥补。
风千华微微一笑,眼中有着温暖晕开:“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等我一切准备好,我们就离开金都,去博阳找到大哥,就可寻一处安静的地方,再不理这纷乱朝事。”
身体一怔,风瑞安眼中划过挣扎与不舍,半晌重重叹出口气,说道:“好,只要华儿高兴,为父听你的。”
我高兴,那么你呢?
她知道,风瑞安心中一定不舍,并非是如今的地位,也非天下的美名,风家世代效忠大周,武将辈出,到了他这里却要彻底辞官,从此脱去战甲悠闲度日,怕是他一时无法割舍,只是,你满心效忠,大周皇帝又是如何待你?
她勾唇缓缓一笑,若是你真舍不得这战场,放不下边城百姓水深火热,断不得这百年风家传承,那么,我定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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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在皇宫哦,该出现的人,都会出现滴~哇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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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 住下
凤梧宫中。
皇后亲热的拍拍身边的位子,温和的笑着:“华儿来这边,让本宫好好瞧瞧,这些日子为了徐侧妃怕是累坏了吧。”
风千华恭顺上前,微微笑着摇头:“多些娘娘关爱,是千华该做的。”
“可怜见的,本宫也才听人说起,为了治病你将嫁妆都当了,你早该和本宫说说,本宫虽不中用,可私钱还是有些,总比你将王府掏空了好,这以后你们父女,可要怎么过。”皇后说着一番推心置腹的关心话,眼泪都在眼眶里晃了几圈,轻轻的拿着手帕擦掉,表情比风千华努力装的伤心还要伤心。
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起身很规矩的行了礼:“千华和父王谢谢娘娘关心。”
够了,你可以说主题了。
皇后笑眯眯,非常满意的扶起她:“这孩子就是礼多,人又爽朗,本宫见着就高兴,这几日就别回王府了,留在宫里陪本宫说说话。”
她低着头,丝毫不觉惊讶,先是体恤风瑞安在家休养,现在心疼她留在宫中散心,如此皇恩浩荡!
心下冷笑,接下来,又是什么呢?
皇后给她安排在皇宫西面一处偏殿中,与凤梧宫不算远,还指了十几个宫女太监伺候,一行十几人,行到每处都会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低低私语,好奇不已。
走了小片刻,眼前豁然开朗,宫道的右边出现一道湖泊,湖面之上布满了翠绿的荷叶,若一个个碧玉的碟子,托着含苞待放粉嫩幽香的荷花。
湖中间,立着一个八角飞檐亭,琉璃赤红很是风雅别致。
她正想着支开宫女,绕道过去坐坐,忽然有肆意欢快的笑声传来……
循声望去,风千华嘴角一抽,身边宫女已纷纷伏地跪礼:“奴婢叩见,太子殿下,秦王,二皇子,九皇子,十二皇子。”
五人行走的脚步微微一顿,也同时朝她看来。
夏侯渊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眼中,顿时起了丝丝涟漪,但转瞬便又消失在平静之中。
夏侯逸唇角微勾,温润疏朗的脸上亦是划过一份惊喜,脚步一抬正要迎过去,衣袍却被人拉住。
“太子哥哥,这位姐姐是谁啊,长的真好看。”十二皇子夏侯胤只有五岁,大眼好奇的看着她。
“是瑞阳王爷的千金,风千华!”夏侯逸眼中满是宠爱,缓缓解释。
十二皇子点点头,迈着小小腿正要过去,与那位漂亮姐姐来个亲密拥抱,一侧夏侯紫早就丢了所有人,跑了过去。
夏侯智鼻子冷哼一声,斜眼看了她一眼,不屑嘀咕道:“女人不像女人,男人不像男人的,有什么好看的。”
夏侯逸笑笑,并不打算和他解释。
这边,夏侯紫三两步跑到风千华身前,清亮的大眼中惊喜涌出:“女土匪,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扑哧!
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又赶忙捂住嘴,用眼角偷偷打量风千华,不明白这位小姐,温和端庄,气质雍容华艳,怎么也和土匪联系不上啊。
多日不见嘴依旧很贱啊,挑了挑眉风千华勾唇一笑:“多日不见,九殿下的皮肤……啧啧,似是越发娇嫩了。”
她早就听说,自上次庙会后,他不知怎么惹怒了皇帝,被禁足在宫中,据说,皇帝罚他写三篇政策论,写不出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夏侯紫僵着脸,嘟着嘴瞪了眼旁边想笑不敢笑宫女太监,挥着手:“都一边呆着去。”
“就知道打趣我,也不表示一下同情。”白了她一眼,夏侯紫不由分说,拉着她朝众人走去:“我在宫里闷了好多天,正抓着王叔和太子去陪我游湖呢。”
风千华眼角抖了抖,不是要游这个湖吧?看来在宫中是真够无聊的。
“我今天还和王叔说,要去王府找你喝酒,没想到你就来了。”一路走到夏侯渊身前,夏侯紫将她一推,接着说道:“王叔,这下你舍得把你藏的好酒,拿出来给我尝尝了吧。”
风千华白眼一翻,你要喝酒干什么拉上我,况且,这人这么小气,也不会因为她来了,就将藏的拿出来分享的。
“九哥,王叔藏的什么酒?我也想和姐姐一起喝。”十二皇子凑过来,眨着眼睛期许的看着夏侯渊。
夏侯逸微微一笑,打趣道:“王叔的酒,那都是极品佳酿,连父皇都喝不到,你就别想了。”
“大哥这么说,好像王叔多小气似的,王叔是因为爱酒才藏着酒,对吧,王叔。”夏侯智不满,直接将夏侯逸顶了回去。
一时间几人都看着夏侯渊,等着他答复。
他冷冷开口,吩咐随行的太监:“将本王的胭脂醉取来。”
夏侯紫一愣,他虽然想喝酒,但只是期望罢了,却没有想过真的能喝到他存的酒,要知道,前几日皇帝去秦王府做客,也只喝到一杯“凤露”,惹到他念叨了好几日。
现在,他竟然如此轻易的将胭脂醉拿来,那是比凤露还要难得的好酒啊!
夏侯逸诧异的看着夏侯渊,清润的眸子中有着一瞬的不解……
夏侯智眼睛一眯,转过头略带审视的看着风千华,眼中露出思量。
“王叔,你真是偏心啊!”夏侯紫嘟着嘴,一脸幽怨:“我念叨了好几年,最后喝到了还是沾风姑娘的光。”
风千华嘴角一抽,拜托,人家是被你求的烦了,才不得不拿出来,你哪只耳朵听到,是为我拿出来的。
心中想着,她便开口说道:“他要拿酒出来喝,和我有什么关系!”
夏侯渊眸色一闪,唇角勾起抹不可查觉的笑意,冷冷道:“都不想喝了么,话这么多。”
“我们还是去游湖吧,天天闷在宫里再不出去,我可真要生霉了。”夏侯紫不敢再多说,立刻收了伤心,拉着几人朝湖边走去,指着岸边停的几叶小舟,兴致勃勃。
风千华看着那三叶小舟,眉头蹙了蹙,这湖中荷花未开,莲子更是没有,能游出什么乐趣?
“这舟很窄,只怕我们要分开坐了。”夏侯逸说着,眉头蹙了蹙,眼神不自觉的掠过风千华。
“太子哥哥,我要和你一条船。”十二皇子一听要分开坐,立刻抱着他的大腿不撒手。
夏侯逸无奈的笑笑,抱着他上船。
“女土匪,和我一起坐,待会我们再拼酒。”夏侯紫凑到风千华眼前,笑嘻嘻开口。
想起上次拼酒的爽快,他就热血沸腾,这世上除了王叔,他还没有遇到过对手呢!
“九弟,你和我一条船,二哥还有话和你说呢,走走!”夏侯智看看夏侯渊,眼中有着一丝怯惧,眼睛一闪急忙拉着夏侯紫,三两下憋着劲将他拉到另外一只小舟上。
“我和你没话说,我还要和女土匪拼酒呢,况且王叔他……”夏侯紫话没说完,夏侯智已经拨开桨驶出了岸边。
风千华看看那艘小的可怜的船,再看看纹丝不动的夏侯渊,抚额望了望天,看来她今天要和这块木头,同游荷叶池了。
“王爷,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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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 脸红?
夏侯渊负手,鹰眸似海,气息冷冽的看着小舟,脚下却不动分毫……
风千华率先上了船,站在摇摇晃晃的船上睨着他:“王爷,你要不下来,那我就不等你了。”
眼神微微一眯,他脸色沉着凝滞,忽然,脚底一动,身体飞掠而起,出人意料的,以轻功飞起,脚不沾地稳稳落在船中。
小舟重量骤然增加,剧烈的晃了晃……
只见他立在另一头,脸色比起刚才,竟有些微白,手拢在袖中捏着拳头。
风千华眉梢一挑,他不会是不敢坐这种小舟吧,这样压抑的表情,以他的个性,怕是心中已紧张到了极点,面上却不露分毫。
心中起了丝捉弄的情绪,她唇角勾起,拿起桨划开,船在岸边打着旋儿,她道:“王爷,我划船的技术不纯熟,若是不小心翻船……”
船头擦过荷叶,有着细细的露珠散开,湿了两人的衣摆,夏侯渊眉头紧紧蹙了蹙,动作极其僵硬的坐了下来。
“翻了船有你陪着,本王何惊之有。”
死鸭子嘴硬!
两人一个船头,一个船尾,清新的荷叶香气,弥漫在雾气缭绕的湖面,夏侯渊看向风千华,少女眉目似画,肤色犹如这初夏的清荷般,透着光泽,微侧开的眼神,专注的看着手中的桨,每动一次衣摆化开优美的弧度,为她又增添了些许灵气,仿若踏云而来的仙子。
眸色微微一凝,他忽然发现,她腰间并没有佩戴他送的玉佩,脸色顿时冷冽如冬,沉声问:“本王的玉佩呢?”
这个女人,不会真拿去换钱了吧,果真欠收拾!
风千华抬头,嘴角抽了抽:“王爷放心,我用十把锁锁着,绝不会丢。”
她以为,他只是怕她将玉佩丢了,出言讥讽。
夏侯渊清咳一声,眼眸别扭的转向别处:“没丢最好!”
“你们快点,我好像都闻到酒香了。”夏侯紫笑嘻嘻划过来,指着亭子里说着,急不可待。
“九弟,有酒我们先去喝,干什么非要喊这个女人。”夏侯智小声咕哝着,声音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风千华眉梢一挑,对于夏侯智的敌意,她自然知道是因为徐婉柔,整个金都只怕没有人不知道,他喜欢徐婉柔,为了博红颜一笑,曾于大雪冬夜派人扫了满城的雪,运到青穆侯府门,在门外堆了六十四个不同姿态手执红梅的雪人,早晨侯府的下人开门,吓得差点尿裤子,以为皇城羽卫包围了侯府,砰的一声关上门,整个侯府鬼哭狼嚎绝望的哭了整整半刻钟,直到一夜风流的徐文清父子归来,才知道是一场误会。
这个笑话在金都流传多年,经久不衰,每每说起,人们对二皇子无不钦佩有嘉,为了美人,不惜动用了皇城“羽卫”。
唇角是嘲讽的笑意,风千华不屑回击。
夏侯渊冷冷看了他一眼,眸色划过厌恶……
夏侯紫见风千华一反常态的没有说话,以为她生气,不由亦是横眉瞪了他一眼。
“女土匪,我小时常听嬷嬷说,这湖是天上神水变的,所以湖水很甜的。”夏侯紫的眼中掠过狡黠,有意缓解气氛,忽然伸手捧起一捧水,就朝风千华泼了过来。
几乎一瞬间,纤细的腰肢微微一侧,她倚在船头上,稳稳的避开……
凤眸一挑,看向夏侯紫,唇角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随即,素手一扬将手中的桨高高举起,在夏侯紫一脸震惊的视线中,猛然拍了下来!
水花四溅!
顿时,两只水灵灵的落汤鸡新鲜出炉了。
看着对面两人浑身是水的狼狈模样,她耸耸肩,悠悠开口:“既然叫我土匪,若不行土匪之事,岂不对不起这称谓。”
“呸,呸!”夏侯智吐出嘴中的水,气的牙痒痒。
夏侯紫抹去一脸水渍,看着夏侯智龇牙咧嘴,滑稽的表情,顿时爆发一阵大笑。
夏侯渊唇角一勾,脸上亦露出笑意。
两人衣裳尽湿,只能原路回去换衣服,风千华看着遭受连累湿了的鞋袜,嘴角撇了撇,弯下腰,开始脱鞋子。
夏侯渊眉心一蹙,迅速四面观察了一番,神情莫测:“你这是做什么,快穿起来。”
脱完鞋子开始脱袜子,她头也不抬回道:“不会看么,鞋子湿了。”
说完,已经将脱了干净的脚,伸进了水里。
“嗯……舒服!”风千华舒出口气,身体朝后一仰,躺了下来。
他脸色一怔,视线不由自主看向风千华淹在水中的脚……
一双纤细的足踝白皙如玉,五指如五颗珠贝镶嵌其上,在阳光下闪耀着珍珠样的光芒,莹白润泽。
夏侯渊清了清嗓子,那脚掌不大,只有巴掌大小,握在手中该是极纤巧细腻的,倏地,他一惊,立即别开了眼,他在想什么?
“王爷,你要不要试试?”风千华侧眸看向他,随即一愣,脸怎么红了?
抬头看看天色,虽是中午但亦是凉爽宜人,哪里来的热气?
他以拳低唇,清咳一声,视线以极其怪异的角度,落在别处。
风千华眉梢挑了挑,看着他面露不解,这时,远处桨声传来,紧接十二皇子清脆的笑声,在荷间传开,越来越近。
夏侯渊脸色一冷,视线在她脚间一掠,随即袖口不动声色一翻,手掌悄无声息抵在船侧……
船迅速移动,离十二皇子的位置,越来越远。
“你这是做什么,亭子在另外一边。”风千华嘴角一撇,随即眉梢扬起,是谁惹着他了,这脸比这湖底的泥还要黑上几分。
夏侯渊脸色沉住,冷冷的说道:“本王的胭脂醉,岂是想喝便喝,今日春日兴致好,游玩这湖再回去。”
风千华动作一僵,愕然转过头看着他,只见春日暖暖,艳阳高照下,大周秦王殿下,正别扭的侧着脸,脸上露出可疑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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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 穿鞋
那人立于舟头,身姿挺拔,面色冷沉,一袭墨袍在湖风中翻飞鼓荡,湖面水波涟漪荡漾,他似踏波凌渡而来的神祗一般。
自然,忽略掉俊面上两团诡异的红晕的话。
风千华眨眨眼,再眨眨眼,一副的见了鬼表情。
这人今日是怎么了,竟是连番的脸红。
夏侯渊撇头咳嗽一声,回过头,看到的便是某个罪魁祸首,正用怀疑的古怪的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自己,还不待他心头一股无名火升起,某女已经白他一眼,冷幽幽的话飘了过来:“恕不奉陪!”
游湖,跳湖吧!
鹰眸顿时一眯,夏侯渊忽然抬脚,三两步跨了过去……
这个女人,知不知道矜持,真是可恶!
风千华低着头,看着清澈的湖水中,鱼儿在其中来回游荡,脚在水中浸着,直觉得舒爽惬意,难得一番初夏好时光……
忽然,她背后倏地一凉,紧接着一个黑影,以极其诡异的速度,猛然靠近她,下一秒,她的左脚已经被人抓在手中。
她一惊,看清是谁,微微收了收正要踢过去的右脚,凝目道:“放手!”
夏侯渊也是一愣,捏着脚的力道,不自觉的松了松,视线紧紧粘在她的脚上,心里的怒火,也被这一手的嫩滑清凉,熄灭了彻底,手中的小脚,似一枚润玉,白皙莹透散着透明的光泽,握在他的大手中,竟然,那么合适。
夏侯渊一怔,瞬间摒弃掉脑中的旖思,视线一转,落在她扔在一边的鞋袜。
风千华眉梢一挑,他……他不会想……
心中猛然蹦出的想法,将自己惊了一下,但远不及,眼前所看到的惊讶。
只见大周战神,地位崇高的秦王殿下,拿起了他的鞋子,正动作僵硬的,准备给她……穿鞋?
“你干什么!”风千华不可置信。
“闭嘴!”他提着袜子,头也不抬,暗自与手中鞋袜做斗争。
风千华眸光一凛,左脚猛然一收,再用尽全部力道,踹了出去!
一丝杀气骤然腾起!
罡风袭来,夏侯渊专心致志,冷不防这女人突然发力,此时又在飘荡的舟上,电光石火间,他差之毫厘险险避开,气息一提施展轻功翻了出去。
他在空中,以荷叶踏脚,动作不停人已飞入亭中。
落地的瞬间,一张脸顿时沉了下来,尤其是看到自己湿淋淋的袍角,那张本就黑漆漆的脸,已经阴的能滴出水来。
他凌厉的目光,射向湖中的女人,风千华亦是沉着脸,睨了他一眼,直接无视了那张黑面,迅速穿了鞋袜,开始朝八角亭划去。
此时,亭子里夏侯逸早已换好衣服,与夏侯紫正在讨论什么事,见他独自回来,不由奇怪道:“王叔,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风姑娘呢。”
夏侯紫伸着脑袋四处找了半天:“王叔,你不会把风姑娘……”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发现他衣角正嗒嗒往下滴水,诧异道:“你落水了?”
夏侯渊负手,冷哼一声,那个女人真是不识好歹,竟然敢踢他!
“酒不想了?”冷冷的声音,在亭中回荡,夏侯紫立刻闭了嘴,不再说话。
几人转过头,随即集体一愣,只见漫天飘逸摇动的荷叶中,一叶小舟缓缓行来,舟上女子一袭白衣,仿似盛开的白莲,悠然摇曳……
夏侯渊也转过身,看到风千华稳稳架舟而来,顿时脸色黑若锅底。
“王爷,我划船的技术不纯熟,若是不小心翻船……”刚刚是谁浅笑而语,目露担心的看着自己。
现在,这独自行船,竟然这样的平稳!
很明显,这个女人方才是在戏耍他,可恶!
猛然挥开衣袖,夏侯渊负手走到一边坐下,有太监早拿了干衣干布,轻轻给他擦拭。
在众人各色的视线中,风千华上岸,毫不客气的走到一边坐下,自斟了一杯喝了一口,酒入喉中一阵沁香溢出,她漫不经心的咂咂嘴,叹道:“好酒!”
夏侯渊眉心一簇,也执壶自斟,猛喝一杯,撇开头!
夏侯逸嘴角抽了抽,很明显感觉到两人此刻正暗潮汹涌,刚刚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十二皇子怯生生看着夏侯渊,拉了拉夏侯逸的衣袍,小声道:“王叔是和这位姐姐吵架了吗?”
夏侯紫扑哧一声笑出来,大大咧咧道:“王叔,你的衣角不会是……”
是,一定是,这个女人没有什么事,是她不敢做的。
一记冷眼飞镖过来,夏侯紫再次静若寒蝉。
风千华仿似没有听见几人说话,依旧一杯接着一杯,喝的极其欢快。
气氛一时凝结,所有人各自找了位子坐了下来,夏侯智悄悄的,拼命给夏侯紫打着眼神,目光再在夏侯渊身上转一圈,似有所求!
夏侯紫装作没看见,凑到风千华这边,说道:“我们再拼一次,上次我输在轻敌,这次一定赢你。”
她不动声色,目光自夏侯智身上收回,了然的笑笑……
夏侯智气恼,猛然站了起来,换了笑脸为夏侯渊斟酒,装作不经意道:“王叔,您认为今年春闱,父皇会派谁做主考?”
风千华眉梢一挑,原来是为了这事,夏侯紫与夏侯渊交好,他有事相求他,却又不敢直接找,所以拐个弯去求夏侯紫。
抬眸掠了眼夏侯渊,他从来不管朝中事务,回京后一直做闲散王爷,看来,他果然不简单,只怕这闲散二字,也只是表面上而已,否则,夏侯智又怎么会来求他。
漫漫等待中,风千华喝了三杯酒时,夏侯渊才冷冷开口,声音依旧毫无起伏:“去问太子!”
夏侯智脸色一白,又转为恼,朝中谁都知道,他与太子向来不合,现在让他去问太子,不是给他难堪是什么!
他吃了闭门羹,暗地里狠狠的攥起了拳,眼中一片阴毒,脸上却神色如初。
唇角微微勾起,风千华讽刺一笑,转过目光意味不明的看眼夏侯逸,正见他抬眸看来,目光依旧平润,笑意中透着丝无奈,但却没有一点生气。
真是好脾气啊!
“老九,你若没事就去写策论,不要到处管闲事!”夏侯渊虚目看着夏侯紫,是说他与夏侯智之间的事。
夏侯紫觉得冤枉,可他刚刚确实答应了夏侯智,只能撇着嘴歉意的看了夏侯逸……
夏侯逸笑笑,开口打破沉闷的气氛:“收到消息,澜月太子已于昨日启程,恐怕十日内就会到,此事,王叔有何看法?”
眼眸微眯,夏侯渊正要开口,一侧小道上,夏侯清妍嚎哭着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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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算不算火花捏~!
关于领养的事,想领谁都来和我说哈~女主,男主,二条,鲁忱,木有了。其他人等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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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 前尘
夏侯紫侧目看着,从八角亭出来就一直沉默不语,似是在想什么的风千华,凑上前问道:“你怎么了?”
风千华蹙了蹙眉,若有所思道:“猴子,澜月太子现在来大周求亲,你说你父皇会同意么。”
大周和澜月边疆蠢蠢欲动,太子这个时候来求亲,太匪夷所思了。
夏侯紫一怔,被她无意间的称呼愣住,“猴子”一直是他忌讳的,但今天从她嘴里,那样随意仿似无比熟稔的喊出来,却别有一番感觉。
嗯……感觉不错!
他龇牙笑的欢乐,眼里亮晶晶摇头道:“不知道,父皇的心思我猜不透,不过我想,至少不会轻易答应的。”
风千华挑了挑眉,也就是说还是有可能同意,大周公主一共七位,已经嫁出去三位,成年的只有两位,而另外一位公主已在年初定了平原小侯爷,所以,剩下的只有夏侯清妍一位公主,此次若是澜月太子来求亲属实,那么,夏侯清妍必然难逃联姻的命运。
“父皇不会舍得将她嫁到澜月,况且,澜秋绝那么丑,还很冷血,嫁过去就是找死啊!”夏侯紫摘了一朵路边的野菊,叼在嘴里,提到皇帝里,眼眸暗了暗。
风千华眉梢一挑问道:“很丑?”
呸的一口,他将嘴里的菊花吐出:“对,据传他小时候生过麻风,寻遍天下名医才治好,但是脸上却留下了许多疤痕,从此以后他性情大变,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在澜月提到他,无人不胆战心惊。”
哦?这到有些意思,一个冷血嗜杀的未来国君,竟然在双方剑拔弩张,暗流汹涌的时候,大摇大摆的到敌国来求亲?
那也怪不得方才在湖中亭里,夏侯清妍哭哭啼啼,一脸绝望,嚎着喊着要让夏侯渊帮她求情了。夏侯渊那样的人,哪里会有半点怜香惜玉,只被她哭烦了甩袖离去,也算对得起她了。
忽然,柳眉一挑,想起刚才夏侯渊离开时的方向,她转头问:“猴子,八角亭往东是何地方?”
她对这皇宫说不上多了解,不过八角亭已经算是皇宫很边缘的地方,极为清冷了,再向东面几乎是一片荒芜,连宫女都不会去的,夏侯渊却去了那边……
夏侯紫半天没回答,她转头看去,见他一脸的讳莫如深,挑眉道:“不能说?”
摇着头,他道:“不是,那里是冷宫,很少有人去的。”
“冷宫,你王叔去冷宫做什么?”
夏侯紫犹豫片刻,忽然神秘兮兮的左右看看,确定无人,拉起风千华便拐了朝一侧小道拐了过去,边走边说:“我带你去。”
风千华唇角抽了抽,随着他曲里拐弯走了大半刻,他才指着前面一片草肥叶长的,断壁残垣的地方,放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就是那里,王叔每隔几天都会来这里一次,来看他母妃。”
风千华愕然,一直知道皇宫设置冷宫,但却没有想到,冷宫会是这样,瓦不遮头,壁不挡雨的地方,顺着夏侯紫的视线,在一片茂密的树林间,隐隐看到有一座红黄的房子,斑驳的颜色透着萧瑟。
随即一转,她诧异道:“他还有母妃?”
夏侯紫翻个白眼,没有母妃,难不成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风千华望天,她还真觉得,仿佛那个男人生来就是那样,冰冷的,凌厉的,强大的,生人勿近的,从来没想过,他也有从婴孩一天天长大的时候。
“王叔的母妃啊……”身边夏侯紫沉默片刻,眼里是意味不明的认真:“自他出生后不久,就在那里带发修行,从不出门,所以知道她的人很少。”
风千华抬脚,朝那间若寺庙一样的房子走去,远远停在房前的一颗银杏树后面,问道:“那你王叔也是随着母妃在这里长大的?”
夏侯紫诧异的看她一眼:“你不知道?”
她更诧异:“我该知道?”“你到底是哪里蹦出来的?这件事都不知道……”他嘟囔了一句,开始解释:“王叔出生那天,先皇驾崩,所有人都说王叔的天生灾星,克死先皇,要将他们母子陪葬,后来不知何因,父皇突然出面周旋力保,才将他们母子保了下来,在所有先皇妃子出宫后,老太妃留在宫中带发修行,而王叔自那日起,就由奶妈和嬷嬷抚养,住在下人房里,直到有一天他长大,父皇才知道他不知从何处,学了一身文武之艺,那时天下已定,王叔又顶着那样的名声,父皇也不忌惮什么,就封了他王,辞了宅子,那年王叔十岁。”
夏侯紫淡淡说着,目光悠远,但自他无波无澜的神色中,依稀有着隐隐的神伤与心疼。
风千华蹙眉,这之后的事,天下人人皆知,便是十三岁上战场杀敌,立功无数,十五岁手握重兵,镇守大周边关,成为大周赫赫有名的战神。
原来,他虽身为皇家,却有这样一段身世,对于那时小小年纪的他来说,又是怎样的一番苦难历程。
轻轻的叹息一声,在清风中很快的晕散了,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在这偌大壮阔宫廷中,虽有生母在世却不闻不问,虽血脉高贵却屈居下人房,被世人唾弃惊惧,尝尽人间冷暖的孩子……
那个孩子,一双眼睛中惊惶而孤独,这宫里的迎高踩低,不必亲眼看见她也能想象的到,是从什么时候起,那双无助的眸子幽暗起来,蜕变成如今这般……
锋芒若剑,锐利如刃!
浅浅的沉默,两人不再说话,忽然身后树林间,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
风千华回头,只见茂密的青草间,正有一位女子,朝这边走来,她一身青灰长袍,青丝挽在脑后,素面朝天,看年纪应该在四十岁左右,但脸上明显已生出许多皱纹,尽管如此,依然能看出,年轻时必然是位美人。
此时,她正提着一个大水桶,因为沉重每走一步,便有水渍洒出,灰袍已失了一片……
夏侯紫眼眶一红,抬脚就要过去。
风千华拉住他,淡淡摇摇头,下颌朝另外一侧点了点……
他一愣,看向树林的另一侧……
在一丛幽暗的光影中,夏侯渊的面容,正隐在哪里,看不出神色,直觉隔着这么远,风千华依旧能感觉到,周围气温冷不不少。
“王叔不会过去的。”夏侯紫低着头,拳头捏的嘎嘎响,断然说着。
果然,光影一动,夏侯渊已冷漠转身,离开了……
风千华蹙眉不解:“以他今天的能力,想救太妃出去应是不难,何以不做?”
此时,那女子已颤颤巍巍,将水桶提到房内,院门在她进去重新关上,恢复一片落寞静谧。
夏侯紫心疼的看着那道孤寂苍凉的背影,语气中有着难以捉摸的不解:“不知道,我只知道王叔每次来,只是远远看一眼便离开,从来没有和太妃说过话,小时候我听嬷嬷说过,太妃自先皇一事劫后余生后,变的很古怪,每次看到王叔,不是打骂,就是默不吭声,所以王叔才交由嬷嬷抚养。”
风千华错愕,她看上去慈眉善目,一片祥和平静,没想到年轻时,竟然会这样!
似是看出她的猜测,夏侯紫摇摇头:“不是你所想的,我总觉得老太妃有苦处,王叔也定然是这么想的,当年为了王叔能活下来,她不惜以死相惜,最后费尽曲折逃过一劫,她又怎么舍得将王叔让别人抚养。”
点点头,风千华若有所思,一个人的脾气会发生那样的变化,必然经历了重大的刺激,那么,先皇死的那一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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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男主,夏侯逸,小猴子,二条,鲁忱,都被领走啦~我过完国庆,弄领养榜,再等我几天哈,这两天长夜来南京玩儿,我没空弄~大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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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太子
晨光微熙,细雨绵绵。
湿漉漉的空气中透着几丝初夏的燥热,城门处百姓戒严,百官排列,一排排一列列摆出欢迎的姿态,翘首望向远方一片空旷的官道尽头,脸上尽是复杂的神色,那神秘又嗜血的澜月太子,竟在昨夜突兀的发来一封拜帖,把礼部闹了个鸡飞狗跳。
拜帖内容很简单,澜月太子的出使队伍已在葬情坡之外。
葬情坡,离着金都也不过半日路程,那还得了?
礼部官员大半夜的从床上蹦起来,一脸怨念只差没有破口大骂,天知道这见鬼的澜月太子,是怎么把十日路程整整缩短了一半,这仓促中准备接待事宜,一个不好就要落下个筹备不全招待不周的罪名。
阴谋,绝对是阴谋!
官员一个个连轴转,恨不得把自己一劈两半多出一人来,这么忙活了整整半夜的时间,总算在清晨时分准备了个大差不差,简单而不简陋,保住了他们大周的体面。
“这澜月欺人太甚!”
“还说在葬情坡之外,这都午时了,竟然还没到!”
“哼,别是咱们被那澜月太子给戏耍了,前面十日路程缩了一半,这半日路程,竟多走了一倍时间!”
一片窸窸窣窣的小声咒骂中,夏侯逸蟒袍清贵立于队伍最前,面容自清晨至现在始终平静温和,细细的雨丝沾在如墨的青丝上,闪烁着清凌的光泽,比之身后一把等的老胳膊老腿歪歪扭扭的官员们,更显清润如松。
忽然,他唇角含笑,淡淡道:“来了。”
这一声清润嗓音,让后方百余官员齐齐一振,抻着脖子朝向远方眺望,只见官道尽头处出现了一条笔直的长龙,清一色的漆黑侍卫服,透过蒙蒙雨丝那么凛亮的闪眯了他们的眼睛,远远的脚步声由弱至强传到耳畔,吭!吭!吭!
一声一声好像一人踩出的步子,训练有素可见一斑。
大周的官员立时双目一凝,齐齐挺直了酸软的腰板,那虾米一样弓着的背尽数撑的笔直,不愿在澜月的面前落了面子。
然而这一撑,竟又撑了大半个时辰。
那使节队伍看上去步步利落,竟是不知迈的什么细碎步子,从进入视野到现在,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大周官员已经连骂人的心都没有了,传闻中澜月太子脾气古怪,行事乖张,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这把人折磨到无语的行事作风,何止乖张?
在一片麻木的面色中,见鬼的澜月使节团终于行到了城门之下。
两排队伍方方正正,侍卫笔直站立目不斜视,严明有序,气势凛然,最前方一匹高头大马傲首嘶鸣,其上一男子长相俊美,一身黑衣威武挺拔,八尺昂昂男子气概展露无遗。
夏侯逸面容和煦,抱拳一笑:“太子有礼。”
那人眉峰一蹙,转马向侧让开。
吭!吭!
同一时间,两声响彻天地的脚步震耳欲聋,黑衣队伍齐刷刷向两侧迈出两步,分开留出中间一条宽阔的道路,露出了队伍尽头处,一辆华丽的马车,四匹蒙阔纯种战马为驾,车厢高大足有一丈见方,顶部硕大的宝石在日光下明明赫赫熠熠生辉。
先前的黑衣男子跃下骏马,大步行至马车前挑开绫罗帷幔,顿时,馥郁的香风弥漫在这细雨蒙蒙之中,隔了老远呛的大周官员齐齐退后一步,偏偏这澜月队伍中众人面色不变,眉头都不皱上一下。
到了此时,尽都看的出,真正的澜月太子,便是在那豪华到极致的马车中了。
一片沉默中,数百上千的目光注视下,帷幔终于缓缓的拉开,露出车厢内让人瞠目结舌的淫靡景象……
英俊柔美的男男女女交叠而卧,无一不是衣衫轻薄似裸露,肌肤身形一览无余,时而交颈轻语,时而放肆大笑,完全将车外的众人当成了空气,大周的官员虎躯一震,移开了眼,落到了中间玫红色曳地衣袍的男子身上。他大刀阔斧的斜斜躺在一条白皙莹嫩的大腿上,领口顺着蜜色的肌肤滑到肩下,漫漫青丝的铺展中,隐隐可见一点茱萸若隐若现,虎躯再次一震,目光再次移开,落到了他的面容上。
男子脸戴一张金色面具,明明简单之极却给人一种狰狞的阴森感,露出的一双狭长微挑的邪肆眸子,坦然的斜睨着众人。
薄唇一勾,亲昵的目光看向了夏侯逸,他慵懒道:“太子有礼……”
夏侯逸嘴角一抽,清润的面容,破天荒的出现一丝见了鬼的神色,在脑中默念“这就是澜月太子这就是澜月太子这就是澜月太子……”无数遍后,他终于恢复了和煦的笑容。
正欲说话,车厢内一声娇吟响起:“殿下……喝杯酒嘛……”
一女子纤臂攀上澜月太子的脖颈,涂满丹寇的十指,沿着胸膛缓缓向上游移,嗓音千回百转,忽然戛然而止,似被捏住喉咙的母鸡,发出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轰然倒下……
澜月太子袖袍一拂,那女子顿时如断线风筝一般,飞出车外砸到大周官员脚下,在他们赫然变色的惊跳中,已然气绝!
官员们脸色惨白,朝淡然而立的夏侯逸身后集体缩了缩,而和他们形成截然反差的,是澜月随行众人,好像完全没有看见他们太子,前面与那女子亲密无间,后又骤然辣手摧花的禽兽行为,他们一个个站的笔直,岿然不动。
澜月太子优雅起身,大步跨下马车,金色的面具在黯淡的天气中,闪烁着丝丝森冷的光,他看也不看那女子尸体,朝夏侯逸缓缓走来。
在大周官员暗骂“变态”的惊悚视线中,夏侯逸的面色微有些僵硬,他亦是无视了地上那可怖的尸体,迎上几步,清润道:“太子一路舟车劳顿,自葬情坡来此行了这般久,想必是累极的。”
他刚刚收到消息,澜月队伍分明在葬情坡停留了半日,眼见他们等了许久,才开始启程。
仿佛听不出他别有深意的讽刺,澜月太子勾唇一笑,似妖似魔:“太子说的是极,一路马不停蹄,本宫却是疲累。”
众人嘴角一抽,齐齐绝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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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太子,带着面具哦,后面的话不说,猜猜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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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 切磋
月明风清,夜灯高悬。
本应是繁华喧嚣好时光,然而筵席大殿内的气氛却是诡异万分。
风千华仰头灌下一杯酒,百无聊赖的掀起眼皮,在大周的官员与对面的澜月使节上双双扫过一周,嘲讽一笑,每一个人的面上都挂着最为有礼的笑容,八颗牙齿齐露,在彩灯下闪耀着锃亮的光泽,然而这看似一派和乐融洽的两方,心中却是各怀鬼胎。
她在宫中一住数日,今天终于得到皇后点头同意,明日便可出宫回府,但巧的是,澜月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宫里为他举行盛大的接风宴,而她被迫,与宫中女眷一起出席,左手边,夏侯清妍自开始就绞着手帕,瞪着上首处某个诡异的太子殿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而那伟大的澜月太子殿下,此时正窝在太师椅中,旁若无人的与一侧侍女调笑,全不将满堂白牙乱晃的众人放在眼中……
忽然,一道清咳声响起,随即满堂安静下来。
大周帝龙袍加身,气度威严的看向澜秋绝,面上换上亲和的笑容:“太子来大周,本应隆重接待,但事发太过突然,若有招待不周,多多包涵。”
一番话,暗自指责了澜秋绝突然到来的唐突,又稍稍吹嘘了一番,大周国实力,眼睛扫视大殿每处,无不是华丽奢靡,哪里有半分不周?
澜秋绝优雅执杯,金色的面具在柔和的灯光下,仿似嘲讽一般,他斜斜勾唇缓缓道:“本宫向来节俭,这样已是很好!”
话落,满堂官员翻个白眼。
你节俭?也不知道当初是谁,为博一青楼美人一笑,用重金建了一座黄金屋,名为金屋藏娇……
皇帝眉心蹙了蹙,一丝不满迅速隐去,干笑一声道:“不知太子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所有人收了各色神态,齐齐正眼看向他,暗自揣测他来的目的,是不是真如谣言所说,他为求亲而来。
静谧中,澜秋绝推开左右侍女优雅起身,绛红的衣袍逶迤曳地,在大殿中徐徐踱步,他轻笑一声道:“求亲!”
果然!所有人面色一凝,澜月近年频频骚扰大周,两国大小战役不断,这其中与他行政作风脱不了干系,今天这个间接的始作俑者,竟然大言不惭来求亲,他……他……他怎么好意思。
风千华翻了白眼,自斟自饮,当然好意思,若是有丁点惭愧,人家就不来了!
皇帝脸色一僵,手中的酒杯在他手中骤然变形,不待他开口询问,只见优雅如豹的澜秋绝,缓缓停住脚步,视线缓缓在众人脸上扫过……
坐在后面的女眷,见他如渊的视线扫射过来……
唰唰唰!
齐齐不顾高贵形象,缩到桌子底下,似是怕被那妖孽生吞了一般!
夏侯清妍,瞬间脸色一白,勉强维持着仪态,但手中的帕子早被她蹂躏的惨不忍睹!
风千华秀眉微微一蹙,心思电转,澜秋绝戴着面具,看不到他的面容,但风姿气质却是似曾相识,一时还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此刻他这明目张胆的举动,却让她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那人视线停在这边,遥遥凝望神情莫测,片刻后手臂一扬,竟是隔着众人,与她遥遥举杯……
风千华仰头喝酒,视而不见……
刺啦!
一声尖锐的裂帛声,夏侯清妍手中的帕子被她一扯,一分为二!
澜秋绝如此张扬的行为,所有人看的真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此刻只有两名女子,在其范围内,一位处变不惊淡然饮酒,似是满堂暗涌全不在她眼中,她只看着手中三寸酒杯,一杯接着一杯喝着。
而另一位,便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妍硕公主,虽半身隐在那女子身后,但他们依旧断定,澜月太子刚刚遥遥举杯的对象,便是她!
本来嘛,他是太子,来求亲自然只会要公主,哪有人会去想旁人。
毫不在意众人的误会,澜秋绝收起酒杯,意味深长看了眼风千华……
皇帝眸色一凛,微微眯起,竟然肖想朕的爱女,你一个澜月小儿也配?
“今日只是饮酒实在无趣,朕久闻太子身边诸多能人异士,不如让他们与朕的护卫切磋一番如何,也可助助酒兴。”
风千华唇角一勾,皇帝果然圆滑,不愿谈联姻之事,就话锋一转提起比试,只怕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有意想给澜秋绝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难而退,赶紧滚回澜月去。
面具狭长的眼眸,隐隐有着嘲讽划过,澜秋绝沉吟开口道:“大周帝有兴致,本宫恭敬不如从命,但不知切磋什么?”
他有意将切磋二字加重语气,引得她身后侍女放肆轻笑,彻底将大周官员盛气踩在脚底。
“比琴艺!”忽然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风千华眉梢一扬,看向赫然站起来,怒气冲冲的夏侯清妍,她暗自捏着拳头,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大步走到殿中,瞪看着澜秋绝:“本宫与你比琴艺,若是你赢了就许你求亲,若你输了就立刻滚回去!”
风千华暗自摇头,女儿家的任性,不但丢了自己的脸,连皇帝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果然,澜秋绝邪肆的视线,在她身上随意一扫,睥睨之色毫不掩饰,完全不将她的挑衅放在眼中。
皇帝眼眸一眯,淡淡喝道:“妍儿住口,太子与你王叔并称当世,岂是你可胡闹的,还不下去!”
夏侯清妍身体一顿,矗在殿中生了根一样,眼中瞬间蓄满眼泪,不甘的看着皇帝,最后一跺脚跑了出去……
皇帝缓缓一笑,打破气氛道:“公主胡闹,太子休要介怀……既是切磋自是不能伤人,刀剑无眼,那就摔跤吧。”
视线在人群后的风千华身上一转,澜秋绝仰头喝下一杯酒,将自己重新抛回太师椅中,长袍旖旎满身风流:“打架未免粗俗,大家都是斯文人,不若……”
砰砰砰!
众人眼前一黑,栽倒一片。
大周官员狼狈的爬起来,再一次为这不要脸的澜月太子集体翻了个白眼,这个自称斯文的人,干的禽兽事还少么?
当年澜月朝堂之上,只因一句不敬之言,当朝二品大员就被他揍的亲娘都不认识;今早金都城门迎接,就是这斯文人把他的贴身侍女,一把捏死,血溅城门!
那诡异的骨裂声,直到现在还让他们毛骨悚然……
官员正在心里各种唾骂,那边澜秋绝轻笑一声,毫不在意的说完剩下的话:“贵国春闱在即……不若我澜月也来凑个热闹,就以这春闱作比,本宫身边随便派出三个幕僚参加,看看最后这状元桂冠花落谁家?”
春闱……
皇帝目光一闪,随即一亮,你的三个幕僚,又如何能与我大周济济学子相提并论?
真当我大周无人不成?
他心中不屑一笑,冷冷拍掌:“好,就依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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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观战
花香弥漫,凉风习习。
御花园中,夏侯渊面无表情陪皇帝下棋,每输两盘必赢一盘,以致此刻皇帝沉敛的面容上,尽是满意的笑容。
“这么多年,皇第的棋艺竟然没有进步,看来在边关,只顾着操练兵马,将棋却落下了,该罚!”漫不经心的说着,皇帝眉梢微扬,看着手下的棋盘。
夏侯渊面容不动分毫,落下一子,回道:“臣弟愚钝,只会耍刀弄枪尽莽夫之举,皇兄文士高才,见笑了!”
皇帝抬眸迅速看了眼夏侯渊,见他认真看着棋盘,好像真的在竭力思考,下一步该落子何处,他唇角更是一扬,心情更为舒爽。
“哈哈,皇弟棋艺未进,口才倒见长了不少,让朕刮目相看啊!”忽然他话锋一转,继续说道:“皇弟对今年春闱主考人选,可有想法?”
夏侯渊敛目,端过桌边清茶啜了一口,不经意道:“此等文人之事,臣弟不懂,但今年春闱是革新之举,那些寒门子弟无依无靠,只凭胸中文采取胜,公平公正当是重中之重,方不会绝了他们报效的心。”
皇帝目色微微一闪,手中的动作一顿,当朝若论正直毫无私心之人,恐怕只有风瑞安了,只是……
微微沉吟,他犹豫片刻,袖袍一挥:“吴德福,去将瑞阳王请来。”
吴德福跪应,余光看了眼仿似局外人的夏侯渊,能不动声色,却于无形中左右皇上决定的人,这天下,恐怕只有秦王了。
“此次春闱,学子如潮怕是闲杂盲流亦不会少,澜月太子不请自来,目的亦是不明,这内安外患需皇弟多费心思。”皇帝阁下手中棋子,眉峰紧蹙,已无心再下。
夏侯渊眉头一拧,脸露郑重起身半跪道:“臣弟领命!”
“朕一早说过,皇弟见朕无需下跪,你这性子却古板的很,每次依旧守礼……”皇帝赶忙扶起他,语有责怪之意,但面容上却划过满意之色:“你我兄弟,何须见外。”
夏侯渊不避,任他亲和的扶起自己,眼中一抹幽光不动声色划过……
“恕臣弟多言,若想有效疏导治安,有一件事必须得重议。”
皇帝眼睛一亮,秦王素来不问朝政,但手段心思却深不可测,他为此事已费心多日,不由急切道:“说!”
“因官兵搜查频繁,金都数家青楼不得不挂牌停业整顿,若是此刻停止搜查,令他们择日重新开业,如此一来就可为客栈人满之患减负,二来,男子出门未有妻侍伺候左右,只怕时日一久,会引起祸端。”夏侯渊淡淡说着,剑眉若峰挑起微微弧度,眼中有着一丝笑意划过,似是想到什么,又迅速隐去:“青楼当启立法规,以后若有人行不矩之事,也可有律法制约。”
皇帝凝眉静静思考,觉得他一番话,说的理据清晰,确实可行,微微激动抚掌赞道:“好,此事交给皇弟一并办理,朕命太子协理!”他一顿,又道:“科举之事,澜月太子要派幕僚参加,皇弟怎么看?”
夏侯渊不动如山,眸子中毫无波澜:“澜月皇子内斗,已到剑拔弩张的地步,澜秋绝虽为太子,但三皇子势力一党势力也不可小觑,他此次来,只怕意不在求亲,许是为夺位之事,韬光养晦……”
皇帝眼眸一眯,一丝厉光射出,澜秋绝的心思竟如此之缜密,若是他一旦荣登国君,那届时澜月这块骨头,恐怕再难啃动!
心中一番计较,正要说话,忽然一道尖声唱喝响起:“澜月太子求见……”
夏侯渊喝茶的手微微一顿,迅即沉渊如常……
……
京郊清凉山中,风千华席地而坐,兴致盎然的看着山脚不远处,那厮杀搏斗的一群人,朝一侧紧紧蹙眉不安的夏侯逸说道:“那群黑衣人,虽武功不高,但训练有素,而被追杀的十四人,看情形应是早已中了毒,再过小片刻可能就坚持不住了。”
夏侯逸清咳一声,无语的望了眼身边一脸悠然的某女。
这天下间一边看人家生死相搏的好戏,一边兴致勃勃的品评论足的女人,恐怕只此一家了!
他无奈的笑着摇摇头,虚眯起眸子,跟着朝山下仔细看去。
果然如她所说,那被追杀的狼狈逃窜的十四人,下盘虚浮,面色青白,一路染血跑的踉踉跄跄,有几人已经昏迷被同伴背在背上,尤其以一白净书生为甚,趴伏在一个红衣女子的背上,脸色虚弱的堪比白纸,后心处大片大片的黑色血迹朝地面逶迤着……
确是中了毒!
后方黑衣人的头领,泛着湛蓝幽光的软件猛然射出,那淬了毒的剑尖在半空中凄厉的呼啸,仿似一条狰狞的毒蛇般扭曲着,直袭红衣女子而去!
铮!
兵器相接的铿锵声响,鸣叫九霄!
红衣女子转身接下一剑,踉跄倒退数步,一屁股摔在地上,连带着背后的书生,也滚落地面,看那油尽灯枯的样子,只怕离死不远了。
“哥――”
红衣女子凄厉大呼,以手中的弯刀拄着地面,连滚带爬的朝书生冲去,声音中含着几分女儿家少有的硬气。
见她小心翼翼的扶起书生,眉宇间一丝破釜沉舟的杀气升腾,夏侯逸眉头一皱,颇为意外:“竟是准备和那群黑衣人……拼了?”
风千华摩挲着下巴,赞赏的点点头,见女子缓缓的爬起来,手中弯刀如钩对准了黑衣人头领,后面十四人中仅余的几个尚且有意识的,都聚拢到了她的身后,高举起大刀一脸刚毅。
顿时,势要同归于尽的狰狞杀气,在山脚下疯狂的席卷着……
知道逃不过了,干脆不做无用功,你要杀我?可以,那就要做好让我削下块肉来的准备!
风千华站起身,抚掌勾唇,这样的脾性,对她口味!
夏侯逸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跟着站了起来,唇角的笑不因她救或不救而改变分毫,仿佛她的一切决定都是对的,他转过身,正要说话,就听山脚下黑衣人首领,一声冷冷的叫嚣传了上来:“怪只怪你们命不好,侯爷要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黑衣人看着对面,还想垂死挣扎的十四人,猫捉老鼠一般的大笑起来。
一片狂妄到极点的哄笑声中,一声淡淡的应答,透着比之方才更是猖狂了千百倍的狂傲,突兀的骤然响起。
“我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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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 朋友
狭窄的山坳中,两侧斗峡高耸,有风自期间吹过,声音尖削呜鸣,仿若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层层煞气弥漫晕散……
所有人抬头,循声看去,只见层云卷舒间,一女子踏步而来,白衣若雪翻飞舞动,薄利的唇角微微勾着,那笑淡淡的,却有着雷霆之沉迫压在人心中,不敢直视……
“什么人敢多管闲事!”
白衣女子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走至红衣女子身边,眉梢一挑道:“借刀一用!”
话音未消,红衣女子只觉手中一松,弯刀已离手,眨眼间耳边风声呼啸,白影晃动,电闪雷鸣的瞬间,一声声嚎叫在山间回荡……
再睁开眼,她随之一怔,常年行走江湖,她武功亦是不弱,自是看的出眼前女子,毫无内功护体,凭的就是出其不意的速度,和难以想象的灵活度,每招必杀绝无虚式。
心中激荡,她喉头一甜,强撑的气息随之消散,眼前一黑向后倒去,在她失去意识之前,终于看清那白衣女子的长相,最后一愣彻底晕厥过去……
十四人,横七竖八歪倒在地,全部是面色发黑,口吐鲜血。
夏侯逸走动的脚步,以诡异的姿势定格在那里,素来的清润的脸上,震惊的睁大眼睛,他从未怀疑风千华的武功,否则又怎么能与王叔过招,可是,刚刚那速度太也可怕,纵是他自己有轻功相佐,只怕也不一定有如此速度!
心中,似乎除了震惊,还有些别的什么,在悄悄滋长,似是自游船上那一番谈话后,他的感觉在此刻,不知不觉愈渐而深……
“找间院子安置他们。”夏侯逸今早送她出宫,一行人从西华门出发,绕到城郊打算进城,竟好巧不巧遇到他们。
将人塞进马车,夏侯逸终于道出心中疑惑:“风姑娘你……”
风千华头也不回,早知道他想问什么,回道:“没什么,就是手痒了!”
她说完,看了一眼那红衣女子的容貌,是那日在客栈外看到的一行人没错,刚刚一瞬间她忽然明白,那日在风瑞安书房中,看到画像为什么有种熟悉感,原来是因为这个女子。
所以,凭这个,她决定救她们!
太子别庄中,风千华懒懒坐在软榻之上,看着那即便晕倒后,依旧是眉头紧锁,周身散发着戒备气息的红衣女子,她微勾了勾唇,眼露赞赏,好在毒并不深,也只是常见的软筋散,是想让他们失去抵抗能力再灭口,至于吐血晕倒,是因为这般人实在太过玩命,导致内力错乱!
床上,悉悉索索传来声音,那红衣女子醒来,一瞬间猛然坐起,警惕的看向风千华,待看清容貌,冷冷道:“是你!”
淡淡一笑,毫不意外她记得自己:“是我!”
“我哥怎么样?”
风千华勾唇,摇头道:“比你好!”
红衣女子眸光凌厉,似要从那淡笑着却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看出什么,过了半晌,她松了口气,又重新躺会床上,才悠悠开口说道:“端木筝。”
眉梢挑了挑,淡淡一应:“嗯。”
端木筝转过头,诧异看了她一眼,似是奇怪她一点都不奇怪她的姓氏,因为端木此姓极少,这天下只有一个地方有这姓。
反而是一侧的夏侯逸眸色微微一闪,略带审视的看着她。
“我与哥哥住在铎州黒木山黒木寨中,平时亦会暗中接一些来路不明的黑镖,月前有人上山找我,让我们将五口木箱送到易安城长白巷刘府,我看那人不像江湖中人,有意拒绝,但正巧要送哥哥科考,路过金都,我就顺手接了。”
“路上,我就有所怀疑,那五口箱子封的极严,又非常的沉,但也没有多想,等到了金都我们落脚客栈,等哥哥考完便赶往易安城,谁知道……”她越说越怒,纤手握拳砰的一声砸向床沿,整个床在震动下,颤颤巍巍。
“谁知道昨晚,竟然有人在我们的饭菜中下了毒,我们一路逃出城外,才……若是让我知道,幕后之人到底是谁,我一定将他丢到狼窝里,尸骨不存!”
端木筝咬牙切齿的说着,眉目中杀气腾腾!
风千华依旧淡然相看,却是问道:“那箱银子你可有看过,是从何处运来?”
“从齐州来的,到铎州才找的我们,而且我还查到,这口箱子最初是从杭城出发,绕过青,云,牧唐三州才到齐州,路线很是隐秘,就因为如此我才多留了心眼,没想到还是上了他们的当。”
风千华与夏侯逸从房中走出,门外对视一眼,她问道:“杭城今年有什么事?”
夏侯逸眸色一眯,立即回道:“水灾,上月户部刚拨的银子的赈灾。”
唇角是了然的笑,风千华道:“谁负责?”
夏侯逸一怔,惊怒交加,脱口而出:“你是说那五口箱子里,可能是青穆侯贪污的灾银?”
风千华点点头,毫不意外:“如此倒解释了,这五口箱子一路怪异的运送路径,只怕是为了避人耳目,恐怕到易安城也只是幌子,真正的目的便是在金都劫杀,让这批银子彻底在人前消失,若是青穆侯做的,就不得不赞叹一声,他如此缜密的手段,官员贪污从来不敢动官银,但他却明目张胆的盗了银子,若是现在去查,当初运送灾银的路上,一定遇到过劫匪之类的事,只是被地方的官员的压住不敢上报,最后钱不够,倒霉的还是百姓。”
夏侯逸脸色越来越难看,猛然停住脚步:“我要禀告父皇,好一个青穆侯,竟然胆大至此!”
风千华叹口气,下颌点了点,示意继续走:“你去告发,证据是什么?以青木候的老道,此事的线索必然早就消除的一干二净,天衣无缝,莫说你父皇信任他,就是不信任,你身为未来储君,没有确凿的证据前提下,冒然弹劾官员,若是查无可证,届时岂不是寒了朝臣的心。”
况且,朝中官员明面上和气一派,但私下里早已是分为两派,二皇子党羽势力已是不可小觑,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弄清青穆侯背后真正的靠山是谁,还是以静制动,暗中调查最为可靠。
抬眸看向夏侯逸,他母亲贵为皇后,生来便是太子,虽然生性温润,但亦是从没有人敢忤逆他,就算是二皇子,也不敢明目张胆与他为敌,所以,造成了他的个性太过单纯善良,嫉恶如仇却不知迂回变通。
悠悠叹气,风千华道:“单纯是好,可你如此,做为国君未免需多加历练。”
夏侯逸一震,诧异她一瞬间竟然考虑了这么多,虽说告发是他一时冲动之言,他自问确没有想的这么周到,心中一股暖意涌出,感动的看向风千华,眼中有着浓浓的情意的流动……
风千华眸光一闪,撇开眼落在别处。
夏侯逸笑容一顿,半晌后忽然笑了起来,将所有情愫隐入眼底,清咳一声说道:“谢谢!”
谢谢你的提醒,有些事即使他自己明白,但也不会如此洞察秋毫,这些话自然也不可能有人会和他说!
风千华豪爽摆手,笑道:“朋友之间,何须如此!”
夏侯逸嘴角一僵,随即温润的笑着,算是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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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 暗斗
瑞阳王府。
风千华甫一进门,就感觉到不对劲,平常府内来往婢女小厮,各司其职忙碌也热闹,今天府内一片静谧,来往的皆是小厮,一个女人都没见着。
她眉峰蹙了蹙,径直走去中堂,待看到中堂外的情景,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只见窗户下,门洞内,树干后,甚至连石墩底下,满满的都是人,女人,清一色目光发亮,直直的看着里面。
她清咳一声:“很闲?!”
唰!
眨眼间窗户亮了,树干廋了,石墩矮了……
看着瞬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的侍女们,她无语的摸摸脸,她就这么可怕?
抬脚进入,脸上又是一僵,风千华发誓,她活了几十年从没有见过如此诡异的场面,只见中堂内左右客座上,面对面坐着两位不速之客。
一位鹰眸微眯如渊,黑面阴森冷气弥漫;
一位桃花眼轻挑,面具凛然金光闪烁……
两人一刚一柔,不言不语默默对视,她站在门口,都觉得空气中一股似有若无的杀气,腾腾蔓延。
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而正中间的椅子上,平日里向来处变不惊的瑞阳王爷,正一脸痛苦如芒在背的坐在中间。
见到风千华进来,三个人六只眼睛迅即转了过来……
尤其是风瑞安,顿时如蒙大赦,从两尊大神杀气交锋的客殿中,貌似淡定实则僵硬的缓缓走到了她身前,欲哭无泪,他怎么就招惹了这俩人了!
好死不死,澜月太子不知抽的哪门子疯,和皇上请示来瑞阳王府小住,更诡异的是,秦王居然也跟着抽风,不言不语一脸煞气的跟了来……
自从坐下,就是这副要命的情景,整整几个时辰啊……
风千华也无语的很,转头扫了一眼,正对上了笑的轻佻的面具男,那坐姿软的好像浑身没三两骨头一般,但那无形中散发的威压,却绝对无人敢小瞧他半分!
好笑的摇摇头,风千华拍拍老爹肩膀:珍重,珍重!
转身,懒得理身后杀死人的三道目光,某女飘然走人……
风瑞安抠着门框,大喝一声:“备膳!”
一盏茶后,风千华再次被请了回来……
中堂,那左右两位大神,正木雕似的互相对眼,直到她进来,才唰唰两道目光移了过来。
她抽了抽嘴角,勉强挂了个笑容。
夏侯渊眼眸一眯,眼风似剑一般,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风千华莫名其妙,看看自己的衣饰,没什么特别的啊,就是秋瑾为她多插了根发簪。
啪嗒一声,夏侯渊将杯盖搁在桌上,鼻尖别扭一哼,率先走进内堂。
澜秋绝兴味盎然的看看他,再看看一脸茫然的女人,忽然桃花眼一眯,精光闪动……
“风小姐,幸会!”澜秋绝衣袍似火,面具却森冷的毫无温度,悠悠开口,语气暧昧!
风千华眉梢一挑,正欲开口,只见已经离开的夏侯渊忽然转身回来,眉梢一扬,伸出右手:“太子请!”
桃花眸一挑,澜秋绝悠然起身,负手起身极有深意的看了眼风千华,了然大笑:“王爷请!”
笑声猖獗肆意,原本就被夏侯渊那一眼看的莫名其妙的风千华,这会儿更是一头雾水,眉梢跳了跳,看着那明争暗斗的两个人,相携走了出去,一派和谐的模样,懒的再深究。
饭桌上,风千华为风瑞安夹菜,意在安抚。
夏侯渊眸光幽深,衣袍如墨木雕似的坐在左侧。
澜秋绝冷笑莫测,姿态如水倚在右侧椅子里。
两人两道视线,双双朝她看来,似是x射线般,在她身上扫射……
风千华忍无可忍,秀眉一挑,怒道:“干什么?”
澜秋绝邪魅一笑,正欲说话,忽然桌底气流如涌动,腾腾杀气瞬间射来了过来。
他脚尖一动,一股劲风迎面而上……
啪!
气流撞动,桌面猛的一颤。
夏侯渊以拳低唇,清咳一声正欲开口,桌底再次劲风呼啸而来。
夏侯渊面不动如山,袖袍一挥那气流瞬间化解……
桌下暗潮汹涌,表现在桌面上便是……
颤抖!
整张饭桌都在颤抖,仿佛地震一般,桌面的碗盘相碰发出叮叮铛铛的炸耳声响,汤汁四溅。
风瑞安一根青菜含在嘴里,一盏茶的功夫,愣是没有咽下去,汗流满面!
偏偏风千华仿佛没看见那诡异抖动的桌面,更是没听见那聒噪的人心烦意乱的噪音,面色淡定头也不抬,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菜,吃的优雅而惬意。
桌面依旧在抖,风瑞安吞了吞口水,再一次感受到了他爱女的彪悍。
那两人一个冷的莫测,一个沉若深潭,皆是难以捉摸不露分毫,能在这样的激烈交锋下依旧淡定自若的,这世间除了他家千华,恐怕也没别人了。
独一份!
砰!
两个男人斗的天昏地暗,风瑞安神游赞叹着,忽然一声巨响震住所有人,风千华一掌挥出,桌面躁动戛然而止!
她两手抵着桌沿,缓缓站起身,浅笑盈盈:“王爷,天色不晚了,您是不是该回去了。”
夏侯渊脸一黑,室温瞬间结冰。
一侧面具男勾唇笑的肆意,飞给夏侯渊一个眼风,满满幸灾乐祸的挑衅,忽然,那道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太子殿下,王府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菩萨,不送!”
澜秋绝面具金色一闪,冷冽了几分……
夏侯渊侧开脸,唇角不着痕迹一勾。
风水轮流转……
气氛僵持下来,尴尬的沉闷,风瑞安终于咽下青菜,喝了茶压一压,打圆场道:“华儿,太子殿下已得皇上同意,要在王府小住些时日。”
澜秋绝满意了,红的妖冶的唇瓣一扬,笑的日月无辉,伸了个懒腰起身,有恃无恐:“本宫也累,劳烦瑞阳王送本宫去厢房。”
风千华眉头一蹙,无语的看着今天表现特别怂的老爹……
看着他大摇大摆的离去,透了几分舒坦的背影,夏侯渊冰冷的眸子一闪,喝道:“雾影,回府取本王衣物,本王决定在此陪同太子。”
屋顶一抖,砰!
满堂灰尘,雾影泪流满面:爷,属下是暗卫您气忘了?暴露,暴露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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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 请罪
晨曦微露。
淡淡的朝霞映在风华苑内,满是局促的秋瑾身上,看着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俏脸铁青的不像话的小姐,她缩着脖子退后一步。
风千华冷冷的射向秋瑾:“什么人?”
秋瑾吞了吞口水:“是……是澜月太子殿下,和……和秦王殿下,一个在练剑,一个在听曲儿。”
眉目一皱,听着苑外那聒噪到不像话的声音,风千华厌烦的掏了掏耳朵。
“嗖嗖嗖嗖——”接连不断的破风声响。
“铮铮铮铮——”铿锵震耳的琴弦拨动。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每日里在佛殿上烧香换水……”带着惊悚的颤音走了调子的淫曲儿,听的让人想暴走!
“他们为什么在这里?”风千华黑着脸,忍住想将某些人灭口的冲动。
这时二条端着水,笑的眉眼如花走了进来:“你昨天一回院子,那个什么澜月太子,就不要脸的住到前面怡情苑里,而秦王的随从,直接抱着他的包袱到旁边知画院了,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嘀咕着……”他笑的极其暧昧,眨眨眼:“说要离他们王妃近点,近点……”
风千华凤眸一凛看向二条:闭嘴,谁允许你进来的。
二条脖子一缩,你这不是起床了么,是说不让我进闺房,可这不是特殊情况么!
白他一眼,走了出去……
院外,夏侯渊晨起练剑,招式凌厉锐不可挡,墨黑的衣袍舞动绽开,身形矫健如电,幽亮的剑花仿似天边耀眼的星矢,晃亮了整个院子。
忽然,气流剧烈涌动。
嗖嗖嗖!
连着三声尖锐的啸叫传来,夏侯渊仿若浑无所觉,身形不变剑气一转,三枚连发的“暗器”,轻描淡写的在罡气中四分五裂……
他眉峰一挑,看向另一侧,软软窝在太师椅中的闭目抚琴的男人。
剑锋一转,劲风以雷霆之势,压过去……
澜秋绝桃花目微阖,唇角诡异一勾,指下连弹,随着一声尖啸的琴音,劲风顿时化为虚无。
你来我往,院子里电闪雷鸣铿锵不断,树叶与花草齐飞,歌声与琴音嘶吼……
倏地一声清喝传来,在这飞沙走石啸叫哭嚎的院子里,成的最好的止音符,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若有损坏,照价赔偿!”
风千华负手而立,无语的看着两人,还有那一院子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唱着曲儿的人,翻了个白眼,大步走出院子。
夏侯渊俊脸泛黑,冷气嗖嗖飙出。
澜秋绝薄唇斜勾,阴风阵阵刮过。
二条昂首挺胸,狐假虎威的从院子里蹦出来,得瑟的跟着风千华身后。
两人双双眸色一闪,空气顿时冷冽至冰点。
突然,破空之声再次传来……
铮——
嗖——
同一时间,左右两人竟是无比默契,同时出手!
哎呦……
二条应声而倒,捂着被两道杀气击中的同时击中的左右两条腿,脱口而出的脏话,在回头看到两个煞神一般的侩子手,顿时一蔫,偃旗息鼓……
他是倒了哪辈子的霉啊!
夏侯渊眸光在二条腿上冷冷一掠,剑风一收,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澜秋绝桃花目微微一挑,袖袍一挥,潇洒飘走。
转瞬间,刚刚还剑气争鸣,杀气腾腾的院子里,一片死寂,只剩下倒地不起,莫名其妙中枪的二条,捂脸痛哭……
澜秋绝沉目厉色回到院中,暗影中立刻有人上前,黑色的衣料毫无表情的脸,低声回道:“主子,青穆侯在瑞阳王府门口。”
眼梢一挑,澜秋绝负手回眸,冷道:“嗯?”
“他……他准备负荆请罪,现在恐怕已经到了。”黑衣下属说着,语气顿了顿,无语。
桃花眸一眯,沉沉说道:“休要管这个老匹夫,澜月现在什么情况?”
“三皇子在皇上那弹劾您,不顾国家颜面,竟然登门求亲,要求……要求您立刻回去。”
唇角斜斜一勾,他诡异一笑:“随他去!”
一只秋后的蚂蚱,焉能蹦跶几日!
黑衣人点头,欲言又止,想了半晌后小心翼翼问道:“主子……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秦王在这里,属下来去怕被他发现,而且,那位小姐,好像也很不简单。”
面具光芒幽暗,丝丝阴冷,澜秋绝冷冷说道:“下去!”
黑衣人身体一抖,眸中划过惊惧,瞬间消失在原地。
此时,知画院中,发生着类似的事情,雾影低着头将青穆侯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夏侯渊敛目,片刻后沉声说道:“杭城之事查的如何?”
眼眸一闪,雾影如实回道:“那批银子被徐文清偷偷转运铎州,后又找黑木寨的人运送至易安城,不过,就在昨天,他沉不住气在金都下手,夺了银子,打算将那批山匪灭口,却不料半路被人救了。”
夏侯渊微微诧异,眉梢微扬:“什么人?”
雾影低头猛咳一声,压住声音中的异样,回道:“被……被风姑娘和太子救了,现在人还在太子的凉山别院中。”
夏侯渊嘴角一抽,那个女人,真是胆大包天,什么事她都敢插一手,青穆侯今天能依诺来王府负荆请罪,怕也是察觉到自己正在暗中查他,今天一举,亦是他表明态度,意在服软。
只是,狗急了也会咬人,虽这条狗早晚要解决,但还不是现在,他背后真正的人没有揪出来,如此解决,实在太过便宜他了。
“让鲁忱带人暗中保护他们,若有闪失,让他去博阳放马!”
雾影身体一抖,望天默哀:兄弟啊,不是我不帮你,是帮不上你啊!
……
府门外,风千华刚刚一出门,便愣了一楞,只见清晨本该安静的街道上,此时已黑压压的聚了一堆人,人头攒动,个个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而在这挤挤攘攘,人声鼎沸之中,徐文清正身负棘条,单薄裹衣而来,早已是褶皱满面的脸上,此时双眸狠厉,满面的尴尬不甘的朝这边走来。
身后是众人指指点点,暗笑声不断。
眉梢微微一挑,风千华颇感意外,时隔多日,他竟然依诺来了?!
“请风瑞安出来!”徐文清一脸阴厉,横扫了一眼风千华,全不将她一个小辈放在眼中。
风千华唇角一勾,懒懒倚门,环胸而立:“侯爷,家父正在陪澜月太子,此时出来,侯爷不怕失了脸面么。”
脸色一黑到底,徐文清想正拂袖,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穿衣服,只能冷哼一声:“也罢,老夫今日兑现赌约,自此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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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 莫测
风千华眉梢扬了扬,看着青穆侯领着一干看热闹的人离开。
风瑞安自院内走出,叹了口气,头疼道:“后日便是科考,作为钦点的主考,青穆侯如此做,实在让为父不解。”
他位高权重,和一个小姑娘打赌输了,竟然真的穿过整个都城,负荆请罪于人前,这样对他的名声并非好事。
凤眸微微一闪,这个老狐狸,必然还有不为人知的原因,回头,她看向后院,或许,与那两位大爷也有着莫名的关系也未可知。
拍拍风瑞安的肩膀,风千华宽慰道:“此次科举皇上非常重视,又是与澜月有赌约在先,可谓责任重大,你虽是副监考,凡事虽都有主考顶着,但是……”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知道风瑞安已经明白,此次科考,规模空前,皇上御笔钦点了三名监考,由秦王和太子负责全城治安,澜月太子友情监督,阵容可谓空前绝后,重在选拔人才,但比赛却也很重要,如果赢了和监考没有半分关系,如果输了,只怕皇帝盛怒之后便是有人当这出气筒,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
风瑞安点头,欣慰的看着爱女,想起后院中已经痴傻的风千雪,轻叹一声,上马离去。
身后有脚步接近,风千华眉梢一挑,回眸看去,只见某人面无表情,眼眸深邃的看着她。
眸色一闪,风千华转身就要走人,身后有沉沉的声音传来,夏侯渊眉梢微扬,状似不经意问道:“去哪?”
风千华心中的怒火,蹭的一下蹿上来:“你管的宽了点吧!”
夏侯渊脸色一沉,眸子渐渐凛冽……
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多管闲事!”凤眸睨他一眼,风千华甩袖转身,看也不看他。
夏侯渊目光紧紧锁着她,霸道的开口:“雾影,从今天开始跟着她,行踪随时与我汇报!”
这气势,若换了旁人必是惊骇不已,可对某人却是无用,回眸,怒看着他,脱口而出:“别!你要有空就去保护老太妃,我这里……不需要!”
说完,风千华心中一顿,恨不得咬掉舌头,这该是他的禁忌吧……
轰!夏侯渊脸瞬间一黑到底,腾腾冒着杀气,冷冷说道:“你―说―什―么?”
风千华眼角一斜,显然某人气的不轻,她看着一乐,心里极其舒坦,再次开口:“自己听。”
话落,她仰头望天:小猴子,我对不起你,要是你被某人灭口了,我定会多烧些纸给你。
阿嚏!
远在金都某家刚刚挂牌的青楼内,某只猴子正一脸得瑟的左拥右抱,喝着美人喂的酒……
忽然,一个喷嚏喷了出来,他揉揉鼻子,看着面前一脸口水,僵硬的陪酒姑娘,尴尬的笑笑,心中咒骂:小爷刚刚解禁出宫,哪个杀千刀的,偷偷骂小爷呢。
这厢,杀千刀的某女毫无愧疚之感,为夏侯紫默哀一秒后,瞄了眼黑脸的大周秦王,脚步一转,大摇大摆的走人。
留下夏侯渊在门口,头顶阴云密布……
出了门,她心中却是一凛,夏侯渊虽是霸道,但却不会做没有理由的事,他今天让雾影跟着她,必不会是心血来潮的刁难。
所以刚才,她并没有激烈拒绝,只是到底有什么呢,难道与救端木筝兄妹有关?
京郊太子别院。
看着床上,折了一只胳膊,包的跟木乃伊似的人,风千华抚额转身,微微诧异问道:“这是你哥?”
她记得,伤的不重啊!
端木筝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奄奄一息的某人,怒道:“本来快好了,昨天他硬是爬起来,说明天就要入考场了,一定不能错过,可刚出门就摔了一跤,成这样了。”
“妹……妹,你怎么……怎么能这么说,为兄十年寒……窗,为的就是……报效朝廷,怎可半途而废……咳咳……”
端木筝拳头捏的嘎嘎响,风千华绝对相信,如果现在此人不是他哥哥,她一定会把他捏碎了。
“闭嘴,你再提考试的事,我一定将你捏碎了,还有,我们端木家从来以武安家,你考科举简直丢尽了我们端木一族的脸。”端木筝一脸嫌弃,怒容狰狰。
风千华眉心蹙了蹙,昨日回去她便查了各国的典志,这才知道,原来端木一姓极其稀少,只有在极南边的夷兰国曾经存在过,只是十六年前,那一户人家也消失在人前,自此再无音讯。
而巧合的是,风瑞安书房中,那位马上男子的名讳,她旁敲侧击后也得知,是一位姓端木名桑荣的将军,于十五年前战死沙场。
端木筝眉宇间的英气,与那人有五分相似,不知道这么多的巧合,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别人的私事,她一向不愿多问,是以,她即便知道,亦是微微一笑,看向撇着嘴,艰难开口的“木乃伊”。
“风……风姑娘,小生端木箫,久仰姑娘大名,姑娘才情让小生佩服,幸……幸……会。”
风千华翻了个白眼,真够迂腐的,摆摆手:“你好好养伤吧,暂时不要出去,等身体好了,再回去不迟!”
贪污官银,兹事体大,青穆侯必然不会就此收手,他们在太子别院中,隐蔽而安全,只要走出这里,不用半日就会被人查到行踪,灭口。
端木筝眸色一厉,眼中恨意滔天,咬牙切齿道:“我们回不去了,山寨昨天被人围攻,已毁于一旦。”
那个该死的凶手,她一定要将他找出来,否则难消心中之恨!
风千华眉心蹙了蹙,果然如此,青穆侯这次是生死存亡,必然出手不留余地。
“妹妹别伤心,待哥哥考取功名,一定为你报仇!”端木箫亦是满眼痛色,清澈的眼中充斥着满满的不甘。
端木筝暴怒,咬牙吼道:“不准去!”
端木箫眼眸一闪,缩着脑袋,惊恐的看着自己妹妹……
风千华无语的摇摇头,这对兄妹简直的阴阳颠倒,妹妹英气飒爽和男子无异,哥哥反倒柔柔弱弱,我见尤怜……
这样的个性,即便考入官场,只怕也是会处处受阻。
忽然,她眸光一亮,唇角溢出丝神秘的笑容,眉梢一挑道:“既然你无法科考,不如将名字借我一用!”
兄妹俩齐齐一愣,眼露不解:“你用我哥的名字做什么?”
风千华唇角一勾,高深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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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 科考
六月初一,在全大周所有的才子盼望了一年之后,科举终于拉开帷幕……
一大早,贡院门口早早的排成了一条长龙,数百名之多的考生等待入场,街边围观百姓亦是兴奋无比,大周建国百年,却是首次放低科举门槛,自此以后他们的后代,将会有机会改变命运,成为高人一等的文人,学士,甚至官僚……
如此令人沸腾的时刻,他们怎么能不激动,此时,那些考试的才子书生,就是他们眼中的试金石,一旦有寒门子弟入围,就代表他们的梦想成真的希望,就更加的接近。
火辣辣的视线,看向一排排的考生,所有人紧张的不敢多发出一个声音,以至于,人数众多,挤挤攘攘的街道上,竟是鸦雀无声,静到连官兵搜查衣物的琐碎声,都能清晰的听到。
“下去吧!”
内府统领阮承志奉秦王之令,严格把守不得让任何一位考生,有作弊营私的可能,将一位蓝袍书生,里里外外仔细搜了一遍,确认无疑之后,发了牌号,挥挥手,拿起名册来高声念道:“下一个,端木箫。”
“有。”安静中,一声清冽冷淡的应答传来。
一位身穿白色长衫,身材纤瘦却挺拔的男子,手执一柄纸扇,微微摇着,缓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所有人眼前一亮,只见那人虽长相普通,只算得上清秀,但无论穿着亦是气质,都是风流儒雅,矗在人群中之中格外的引人瞩目,仿若青莲立世,傲然却显优雅。
此人便是顶替端木箫之名的风千华。
风千华上前,淡淡一笑递上名帖:“端木箫。”
阮承志上下打量了遍风千华,说不上此人哪里出色,却就是有种让人过目难忘,存在感极强,他自坐椅上起身,接过风千华的名帖,确认道:“你是端木箫,哪里人,年龄多大?”
并非他多疑,只是这样出色的男子,不像是寒门子弟,何以至今才来科考?
手中纸扇轻轻摇着,自有股风流洒脱,从容淡雅:“祖籍铎州,今年一十有七。”
扇子摇出的清风拂面,阮承志眉心松了松,再次看向她,白袍素净,眉目清润,手一抬正要亲自搜查,忽然只觉眼前一花,脑中一瞬间白光闪过,他鬼事神差的挥手,查也不查的说道:“好,下一个!”
风千华眉梢一扬,领了牌号,极是有礼的颔首,淡定的走了过去。
“这搜查也太松了,分明就是营私?”忽然,身后有人叫嚣,风千华眉心一蹙,转身循声看去。
只见一青袍男子,义愤填膺的站在那里,正怒指着她。
本未多想的考生,听到质疑,纷纷侧目同时看向她,眼眸中瞬间由惊艳变成鄙夷,一时间议论声不断,场面顿时变的嘈杂。
风千华侧开眼,看向阮承志,心中亦想着对策……
阮承志眸色一凛,清醒过来,一时间亦是有些发懵,不明白刚刚为什么不查那位男子,但身为督查的他被考生质疑,未免脸面上挂不住,随即沉着脸喝道:“什么人,竟然满口胡言,本官职责在身岂会知法犯法,来人,将这扰乱考场秩序的人,抓起来!”
“你敢!本人乃澜月太子钦点的文士,你一个小小的统领,有何权力抓我。”那人一行三人,皆是高傲的俯看着众人,不屑轻哼。
阮承志一愣,此三人竟是澜月的比试考生,本以为澜月太子会大张旗鼓的将人送来,没想到如此低调,这到真有些为难他了。
那人见阮承志脸露纠结,更是冷笑一声,负着手扫过一干寒门子弟,眼中是高人一等的鄙夷之色。
“咦,这不是澜月的新科状元任博么,我年前去澜月拜望故友,曾在街上看到过,他身披红袍骑着高头大马,肯定不会错!”有人惊诧的指着那男子,不敢置信。
“任博?我还读过他写的策论,观点独到,文笔精炼,很是不凡啊!”
“没想到澜月太子竟然让他带参加比试,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欺负人么。”
一行刚到的大周监考官员,当日曾在太子接风宴上知情人,纷纷嘴角一抽,心中大骂澜秋绝。
明明是说普通幕僚,却转脸将新科状元送来。
小人,绝对的小人!
骂完之后,心中咯噔一声,看来大周此次比试,是没有希望了,即便请出了大周第一才子左卿仁,也很难以一对三还有胜算……
唉!
众人纷纷摇头,不敢再想。
风千华无语的撇了撇嘴,派状元科考,果然符合那人的风格,行事乖张不按牌理出牌。
“既然是澜月考生,下不为例,来人,搜查!”阮承志不得不退让一步,但例行检查则不可避免,甚至更为严格。
任博手臂一抬,气傲的指着正要进门的风千华:“要查可以,那么此人亦要一同查验。”
阮承志哪肯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让侍卫拦住三人,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
“秦王到!”忽然一声嘹亮的传喝传来,众人神情一凝,顿时闭上嘴巴分开两边低头行礼。
风千华身形一顿,在众人行礼之时,迅速身体一转隐在侍卫身后……
“什么事如此喧哗?”夏侯渊负手而来,气势威严冷目看着众人,微微一扫,所有人皆是低着头,不敢抬起分毫。
“回王爷,是澜月的考生不服从检查,扰乱秩序!”阮承志如遇救命稻草一样,抱拳含礼,隐去风千华的事,将刚才的情景大致讲述了一遍。
夏侯渊眸光黑如深渊,在澜月三人身上掠过,犹如利刃一般,锋利无比:“即是考生,便一视同仁,查!”
话落,他袖袍一挥领着一干人等,进入贡院。
任博三人神情一怔,冲口而出的话又吞了下去,谁不知道,大周秦王与澜月太子齐名,这名一是二者出众的地位与才能,但最重要的便是,类似的雷霆手段。
阮承志神情一松,立刻上前开始搜查。
风千华自侍卫身后走出,微微吐出口气,刚刚险险避过,若是在此被他认出,保不准他会当场拆穿自己。
整理衣襟,她眉梢一扬,随着众人一同走入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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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 认出
朗日晴空,微风习习。
考场中,三百名考生,被分作甲,乙,丙,丁四个考院,每个考生有一方长桌,前后左右相间半丈距离,以防抄袭作弊,此刻,偌大的乙院中,摆放着近百张长桌,深红的颜色,庄严而大气,让整个考场颇具气势。
此时,夏侯渊敛目坐在监考台上,徐文清含笑走了过来,难得的低眉顺眼,笑脸上有些微的示好之态:“王爷,可以开始了么?”
夏侯渊眉心微微一蹙,将手拢在袖中,淡淡回道:“侯爷自便,无需过问本王!”
徐文清一怔,脸路喜色,秦王分明就是告诉他,与他无关事他不会管,亦不会插手,那么那件事……
“是!”心思一转,他又暗自思量,莫非秦王与瑞阳王真有私交,否则,他刚去负荆请罪,这边秦王的态度似也有转变,这些全因他诚意所致?
眸色沉了沉,无论如何那几人势必要早日除掉,留着便是祸根,那救他们的人,亦必须早日查出,无论是谁,当一并除去!
转身,迎面碰上内府张副统领,徐文清清咳一声,故作姿态出去准备。
张副统领抱拳走至夏侯渊身侧,低着眉眼回禀道:“王爷,金都几家青楼,除了最大的容香苑装修之外,其余几家皆已经挂牌营业,果然如王爷所料,一时间,客栈分流众多,青楼因前次整顿,亦是规规矩矩做生意,不敢再生事端,所以从昨日开始,金都的治安格外好,所有的一切,都井然有序的,按着王爷所规划的在进行。”
徐副统领抬目看了眼夏侯渊,见他敛着目依旧面无表情,不甘心继续说道:“百姓们早就暗自传开了,此次若不是秦王坐镇,统调有度,只怕现在的金都因为人员滞留,一片混乱不堪,王爷高才,属下佩服!”
夏侯渊眉心微微一蹙,眼中划过厌恶之色,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自从皇帝同意他的提议,下达解禁令之后,金都各大青楼已全面整顿完毕重新开业,今日之境他早已预料到,只是有件事却是奇怪,那间最大的容香苑,却一反常态,依旧闭门歇业……
微敛的眼眸动了动,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暗影,默念道:她向来爱财敛财,竟然肯错过这么好的赚钱机会?
那个女人到底什么目的……
手指微微敲着桌面,夏侯渊脸色越发的难以捉摸……
抬起头,漫不经心的看向已陆续进场的考生,迅速扫视一圈,随即他视线一顿,在中间位置有位白衣男子低着头,坐在那里。
他鹰眸一凝,冷意四射,审视那似曾相识的身影……
“王爷,你这是……”徐文清见夏侯渊起身,以为他要离开,立刻跟了上来,准备送他!
夏侯渊看也不看他,不动声色走进场中,只是脚步有着不易的察觉的微乱。
每走进一步,他的眸色便暗沉一分,等到了近处,看着低着头奋笔疾书的某女,他气息已经冷冽如冰。
他低头看着某人故意压的很低的后脑勺,沉沉的压着声音,暗恨道:“你怎么在这?”
真是该死!
风千华手中的笔一顿,诧异抬眸看向他,心中泄气,果然还是难逃他的火眼,被认出来了,他不会记着那天口误的仇,当场揭穿她吧?
心中气恼,但面上却未露分毫,风千华勾唇,破天荒的笑的眉眼弯弯:“误会,误会!”
笑话,现在关系重大,要是他不爽了,事关的可是她与风瑞安的生死存亡。
但是对于她来说,此举虽冒险,但以这样的身份,进入朝堂之中,便可更好的了解风云走势,风瑞安不舍离京,那她便想办法,让他留在这里,并且,以最风光的姿态留下!
夏侯渊拳头一捏,有种想暴走的冲动,她的脑子是什么思维模式,人都堂而皇之的考试了,竟还大言不惭说是误会!
手沉沉抵上桌面,夏侯渊微微倾身,磨牙说道:“你可知,此举被人知道的后果!”
风千华眉梢一挑,笑道:“王爷不说,谁又知道!”
“若是上了朝堂便是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你又怎知我定能上朝堂。”殿试并非人人可入,得需入了前三甲,才有机会!
夏侯渊也是一愣,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这个女人做什么,他都不会感觉到意外,仿似她什么都会,并且都会做的很好,以至于他想也未想,便觉得她会以现在的姿态,傲然立在朝堂之上,俯瞰众人……
心中微微气恼,夏侯渊沉目:“你到想怎么样?”
风千华挑眉跟上:“不是我想怎么样,是王爷想怎么样?”
“你……”夏侯渊抚额,无奈的叹出口气,忽然袖袍一挥走了出去。
风千华看着他莫名其妙的背影,无语的撇撇嘴,
而场中其他人,早已被刚才的画面的,震的目瞪口呆,各种视线投在风千华身上……
有鄙夷不屑的:他果然徇私舞弊,连秦王都对她网开一面。
有揣测审视的:他是谁家公子,连秦王都对他高看一等,特殊照顾,等考完之后,无论结果好坏,一定要收入门生,必然是升官发财,居家康乐,高级垫脚石一枚。
但众类无一例外,皆是觉得风千华是走后门进来的,肯定没有真才实学。
场中有冷哼声传来,她循声看去,只见一道极其轻蔑的视线投来,正前方任博正鄙夷的看着她,见她回视,立即又是一哼,傲慢的转过头,继续答卷。
风千华无所谓的笑笑,此人恃才傲物,虽有大才,但此等人品实在让她来不了好感……
摇摇头,她亦低头继续……
鸣锣脆响,科考第一场终于结束,风千华揉揉发酸的胳膊,看着那一支支毛笔,不免翻了个白眼……
随着众人走出考场,清风送来,空气有着淡淡的墨香飘动,她脚步不停沿着甬道出去。
忽然,身后有异动传来,风千华本能全身戒备,猛然回身眼前却是黑影一闪,一条有力的手臂,突地一拉,那一拉霸道而力道十足,她吃力不稳,顿时被那人拽进一侧的厢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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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 亲吻
眼前光景一转,风千华被带入一个逼仄的空间。
砰的一声,房门紧闭。
她勉强站稳,就着黯淡的光线扫了一眼这间厢房,是个杂物间,排排列列的书架卷宗,将整个房间堆砌的满满,只有容一人通过查阅的窄小走道,此时,她正和夏侯渊面对面的,挤在这小小的过道里,稍稍一动就能碰到左右物什,灰尘噗噗的掉!
冰凉的呼吸在耳侧,她皱起秀眉,一把挥开被钳制住的手腕:“什么意思?”
夏侯渊明显也没想到,进到这厢房内,竟是这么个逼仄的境地,女子的呼吸温热扫在颈间,心里的火气刚刚才落下点,就被她这不咸不淡的语气给提了上来。
他冷笑一声,紧逼而上!
阴沉的俊脸放大在她的眼前,在一片灰暗的幽静中,他冷冷的嗓音反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风千华似笑非笑:“好像不关你的事。”
面上不动分毫,手腕却倏地抬起击向他腰侧,力道之猛不留余地。
但,伸出的手却在半道之中,被他大力一握,转了方向,随即后背一硬,她被他逼至墙角。
夏侯渊脸色更加阴霾:“不关我事,那可关瑞阳王的事!”
“放手!”
风千华猛挥出右拳,他身体一侧,躲过她的一拳,却回身反握住她的腰肢,反手一提,想将她再次控制住。
脚下一动,抬腿便是一脚!
夏侯渊眼中划过丝无奈,手臂一收……
风千华一脚落空却踢倒了一侧的堆放不平的书籍。
砰砰砰!
在夏侯渊身后落了一地,空间再次缩小。
同一时间,夏侯渊却是手臂一勾,占住有力的空间难以移动的优势,圈住她。
第一次,风千华以力不如人,被控制住。
夏侯渊沉沉的看着他,眸光忽明忽暗,不顾身后扑簌簌落下的灰尘,沉沉开口:“你报仇,救人,转移财产,这些都没什么,但是今日之事,一旦被人揭发,便是连本王亦是难以救你!”
风千华没有丝毫意外,他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包括暗度陈仓的转移财产,只是奇怪他为什么保持缄默。
“救我?理由!”
语气稍稍缓和一些,但她脑中却在迅速转动,分析各种利益瓜葛,夏侯渊虽有重兵在握,但却无心朝政,与任何人都不亲近,看似什么都不关心,但朝中大臣却依旧忌惮他,没有党羽,没有政敌,一个在大周帝前期强权下仅存的王爷,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屹立在朝堂中,岿然如一座隐形的泰山。
而这样的人,却对自己一再袒护,目的是什么?
难道是为了争取瑞阳王府的支持,但风瑞安虽是王爷,手上却只有一万兵权还远在博阳边城风存戎手中,朝堂上,风瑞安太过刚直,因是武将出生挂职吏部却无实权,而且看皇帝的意思,会一直挂职下去!
这样的人,纵然在百姓心中很有口碑,尤其是边城深受其佑的百姓爱戴深深,但功用却是不大。
风千华挑眉,到底为什么?
她一问,也让他愣了愣,亦在脑中寻找,处处莫名护着她的理由。
此时,两人的心绪皆被莫须有的事干扰,竟也忘了,在这仅余一人通过都嫌狭窄的地方,夏侯渊的一只手还紧紧的搂在她腰侧,简言之――相拥的姿势。
衣衫相贴,鼻息相闻,没有丝毫的阻隔。
夏侯渊还在思索,从识得她至今,一次次的相助究竟是为了什么,明明每次相遇都充满了火药味,明明这个女人根本就是冥顽不灵,明明他不止一次想抽出身后的卷轴,好好的教训她一顿,可是……
一个心声跳脱出来,让他眸色一闪,被这个想法惊住。
他倏地抬头!
极近极近的距离,连她浅浅的呼吸都能感觉到,昏暗的光影模糊了视线,对面清俊的男子的面容覆盖下,他却清清楚楚的知道那是一张怎样的面容,仿佛那一颦一笑一喜一怒,都早已不知何时,深深的镌刻在了脑中,抑或心上……
风千华未察觉他面色有异,却察觉出了两人间尴尬的距离,近的,甚至连他坚硬却颇有弹性的胸膛,也能感觉的一清二楚,她稍稍动了动,径自说道:“既然没有,那请放手,我还别的事!”
她得去准备容香苑开业之事,还有另外两家青楼,秋玉已挂牌营业,但还是有种种琐事都等着她定夺。
对面的男人却不知想到了什么,也或者根本就是在神游,只单纯的看着她,一眨不眨。
不知怎的,风千华本想大怒的声音,不自觉的弱了下来:“最后一次,放……”
未说完的话,被一张冰凉的唇,封住!
风千华一愣,还未及反应过来现在的状况,后脑就被用力一压,浓烈的他的气息,便扑了过来。
鼻尖相碰,青涩不算熟练的摩擦着,双唇辗转间,带着种懵然不知的情愫,却是霸道的……
触及的温软,让他胸中一荡,情不自禁的贴的更紧,一阵清香在鼻尖萦绕,夏侯渊眸色暗了暗,看着那从来强势彪悍的女人,此时仍然处在个愣怔状态,幽深的眸子中不知是笑意还是恼意。
冰凉的唇,渐渐火热。
冰冷的心,温软化水。
他不再满足浅尝触碰,舌尖一抵,将她双唇分开,肆虐进她的口中……
风千华彻底从突发的状况中清醒过来,第一个反应就是挥拳出去,胖揍登徒子一顿,但手还被钳制着!
她秀眉一蹙,猛然用力咬了下去。
夏侯渊闷哼一声,放开她的唇,但手却没有松开。
两人分开,双双面颊有着可疑的红晕,同时愣了一愣,看着对方……
不是她纯情,是因为这tmd太让人匪夷所思,难以接受了,她咬牙切齿的低吼出三个字:“夏侯渊!”
如果可以,她一定要打到他满地找牙!
看着此刻她别扭的假面,红彤彤的凤眸,夏侯渊唇角溢出丝笑容,很诡异……
带着丝势在必得的强势!
他一笑,风千华更是火大,用尽全身力气,积在右手之中,猛然挣脱,就是一记老拳朝他脸砸去!
砸不死,就用灰呛死你!
夏侯渊无声一笑,却是同一时间笑容一收,轻而易举的化解她的力道,充满力量的手臂重新伸出,将她勾至怀里:“嘘……”
凤眸一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片刻的功夫,外面有脚步声和说话声传来:“刘大人,可否给个准话,侯爷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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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不算肉沫星子呢~!【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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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 暴走
片刻的功夫,外面有脚步声和说话声传来:“刘大人,可否给个准话,侯爷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大人,这试题虽是重要,但您知道,今年应考的学子大多是寒门子弟,根本没有钱,所以,你可不可以和侯爷说说,少收一点!”说话之人声音清脆,有着市井腔调,年纪很轻。
“小莫,你我合作三次了吧,侯爷的脾性还用我说么,银两一分不可少,还有,那些买卷之人,必须按老规矩,将手续收妥当,侯爷有用!”
声音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由于这边是废弃厢房,年久失修,隔音效果自然不如从前,所以说话声听的异常清晰。
风千华兴味盎然,并不觉得卖试卷是多么的惊悚,毕竟这样的事情,她听的多了,当下朝夏侯渊挑眉:刘大人是什么人?
夏侯渊依旧脑中回荡着刚刚那一吻,所带来的震撼力,被她一问,不免愣了一下,随后在她手心写道:“翰林院,刘长远。”
当日徐氏设灵,这名字她在礼单上见过,后问过秋玉,此人与翰林另一人,以渊博的学识和正直的言辞,并称“大周之笔”。
现在这正直的毛笔,空心处添了黑炭,成2b铅笔了。
夏侯渊摇摇头,示意继续听下去!
“唉!小的明白了,后日就将余下的银子,换成银票送到老地方。”年轻的声音,无奈的应着。
刘大人很满意的笑着:“侯爷果然没有看错你,记得将清单交给侯爷,还有,交代过你的事,若事情败露,你知道怎么说吧?”说话的声音很低,带着沉闷闷的威胁。
“知道,知道!若是被人揭发便一口咬定是瑞阳王。”
风千华听着一怔,目露狠厉!
“好,好!”一连两个好,显然相当满意,接着细碎的脚步渐行渐远。
房间中,风千华阴沉着脸,她本是局外人一般,看着种种风云变幻,固执的局在自己的防护中,以自己的经验和手段,保护着风瑞安和自己,即便是入朝堂,也没有想要害谁的心,只是为了风瑞安能安全的,崇高的呆在朝堂之上,在属于他的战场上,继续驰骋而不用担心,有人背后放冷枪,即便有朝一日,彻底被皇帝架空,他们还有隐退与野的退路!
可是,现在有人竟然打他的主意,以这么龌龊的手段!
你丫要是弄个谋反罪也行啊,太不上路子了!
夏侯渊看着她阴晴不定的面容,极其清淡的开口:“刘长远是青穆侯的党羽,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青穆侯!
很好!
无论最后有没有成功,你有此心便是该死!
风千华唇角勾起冷笑,回眸看向夏侯渊,忽然一怔……
两人直至现在,依然是紧紧抱在一起,双手相缠,仿似适应了一般,竟然浑无所觉!
双双一愣,迅速像触了电一样弹开,夏侯渊以拳抵唇,清咳一声。
风千华双眸喷火,磨牙声震天动地!
“去死!”风千华暴怒,挥拳直上,以最原始的方式攻击。
敢吃我的豆腐,把你打成豆腐渣!
夏侯渊神情无奈,却无愧疚,冷幽幽的开口:“本王未曾有王妃,可以……”
“闭嘴!”话未说完,风千华拳头已上,雷霆之势怒火滔滔!
砰!
房间内尘土弥漫,纸屑漫天!
夏侯渊嘴角一抽,看着凶猛的风千华,眉梢越扬越高……
狭小的房内,一个紧追不放,招招狂暴,一个避让维谷,绝不还手,以至闷哼不断!
直至很多天以后,负责打扫房间的某个小厮,刚刚推开门,早已碎裂苦苦支撑的墙壁轰然倒塌,小厮捂着脑袋爬出那堆废墟,将罪魁祸首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数遍,此事成了无头冤案,落在刑部书架上。
许久许久以后,待秦王妃名震天下之时,此事才算有个怀疑对象,民间流传着,当年秦王与王妃定情,便是在此,因为,那日秦王因为动作粗鲁,而被王妃当场摁到,胖揍了一顿,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秦王出门,都是带着面巾,因为面容被揍的惨不忍睹。
而那间房,是秦王毁灭证据所为。
秦王,不容易啊!
……
夜幕深深,昏暗的灯光下,风千华将夜行衣换下来,对着门外鬼鬼祟祟的某人轻喝:“滚进来!”
唰!
窗户被人打开,二条掀着裙角,撅着屁股爬进来,眼中幸灾乐祸,语气却是痛心疾首:“主子啊,你怎么混的这么凄惨。”
风千华懒的与他计较,抬眸打量了眼,这间“走后门”弄来的隔间,已经颇为满意,若不然今晚就要和那些考生一样,在考场中打地铺了。
看来,夏侯渊还有些用处!
这个念头一闪,她立刻呸的一声,猛喝了杯茶使劲漱口……
二条暧昧的凑上来,看着风千华可疑的面色,笑嘻嘻说道:“主子,奴才这有试题答案,要不要?”
风千华停住动作,眼角不屑一挑:“你冒着生命危险,夜闯贡院,就为了这个?”
二条忙不迭的点头,心里腹诽,怕你瞎凑热闹考不出来,丢小爷的脸。
风千华冷飕飕看他一眼,他一眨眼就知道他心里哪个窟窿正漏坏水。
“拿来看看!”
二条狗腿的双手递过去,两眼晶晶亮,期待的看着她,等着她大手一挥,赏他个万儿八百的银子。
砰!
脑袋被卷轴砸到,头顶上立刻冒出无数颗星星,捂着脑袋,二条气不打一处来:“你――”
没说完的话,被风千华的眼神镇住,乖乖的把后面的话,改成心里叨咕!
“就这你也好意思拿出来?”
二条不服气,信誓旦旦:“怎么样,这可是我花了一百两买的,虽然只有一题的答案,但绝对货真价实。”
风千华白他一眼,说的漫不经心:“是货真,我可以确定,因为今天刚刚考过了。”
“什么?”二条忘了痛,一蹦三尺高,他的一两银子啊,早知道不贪便宜了。
一个黑乎乎的包裹,砸在二条愤怒悔恨的脸上,风千华睨着他说道:“将这个交给秋瑾,让她保管好,如果丢了,容香苑正缺头牌,你们就提着包袱上岗吧。”
二条扒拉着,露出自己的脸,撇着嘴满脸不情愿,但还是将包裹塞进怀里。
风千华看着他耷拉着的背影,眼中划过深思,二条果然不简单,贡院防守不至密不透风,但一个普通人,绝不会如入无人之境,这厮,还跟他藏拙。
轻叹了口气,她若要维护好瑞阳王府,保护风瑞安,能用的人实在太少了,王府那些人根本不敢用,转移财产对于风瑞安来说只是小事,不影响他报效国家,但若是知道,她来参加科考,并且打算和他同朝共事,他必然不会同意。
但如今剑已出鞘,势在必行,所以,她必须要有得力可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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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 欠抽
翌日一早,太阳高挂,风千华梳洗完毕再次坐到考场中,第二场科目名为:直言极谏。
与昨天不同,今日乙院主考,换成了风瑞安,那是因为伟大的澜月太子殿下,要过来“友情督考”。
风千华头不敢抬,低头领卷宗,埋头疾书……
夏侯渊微咳一声,自门外走进,目光不着痕迹的在风千华背影掠过,顿时的尴尬的又多看一眼,对,就是多看一眼,又迅速的移开别处,面上却依旧冷沉的不露分毫。
澜秋绝见夏侯渊几步走进,金色的面具下,薄唇戏谑一勾,惊道:“秦王,你这眼睛怎么黑了?”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到。
所有考生抬起头,视线唰的一下看向夏侯渊,惊悚的看着那只分明有微微青黑的眼角,一个个目露惶恐。
那黑色透着点点淤青的地方,分明是被人打的,谁有胆子,敢动大周秦王?
某个凶手低着头,嘴角抽了抽。
夏侯渊眸光幽深,冷冷看了眼澜秋绝,波澜不惊:“不及太子殿下,夜夜笙歌,当注意身体!”
澜秋绝懒懒换了个姿势,以手支着面具,斜靠在椅子上,大言不惭回道:“嗯,是得注意!”
说完,眼中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风瑞安,那个女人,两天不见人影,莫非在秦王府中?
一侧的风瑞安,顿时满面黑线却故作淡定的喝着茶,对这种情况,适应能力已是成倍增长……
桃花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烦躁,气息骤然冷了冷,澜秋绝左右跟着的俊美侍卫,很有经验的立刻退开三步,保持安全距离。
考生们,来不及低头,依旧傻傻的看着当今世上,两位传说中的人物,一时收不回视线……
啪!
澜秋绝很是不耐的,将桌面上卷宗茶碗,砸了一地,阴冷的看了众人一眼,阴仄仄的说道:“不要眼睛了?”
唰!
整齐划一的动作,考生们满面冷汗凉风飕飕,传闻澜月太子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一个不顺,便是杀人分尸还邀请同僚赏析,现在一看,果然传言无假。
无形中,连呼吸都压低了,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澜月太子给灭了,虽然身处别国,但绝对没有人相信,他发怒时会顾忌到这些。
茶渍湿了卷宗,文牒裂了一地,但却丝毫没有扰到夏侯渊行走的步伐,很是淡然的,跨了过去,面色无波。
澜秋绝不再看他,又恢复到毫无波澜的眼神,视线了无兴致的在众人身上转悠……
忽然,他眼角一挑,看到中间白衣如雪的风千华,众人皆是极力压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唯独她,自始至终没有动过半分,不喜不怒不惊不恐,微侧着身子,低着头,侧影淡若白莲,有着难以掩饰的傲然和与众不同,似乎消瘦中还有些熟悉感……
唇角勾了勾,似是看到猎物的狐狸一般,起身,迈着极优雅的步子,朝风千华走去……
随行的侍卫,无法确定目标,下意识的,远远朝那一片人,投去一道怜悯的目光。
风千华虽低着头,但握着毛笔的手,还是紧了紧,耳中清晰的听到,澜秋绝靠近的脚步声,空气中有淡淡的龙涎香散开……
夏侯渊坐定,微敛着眸子,突然出声说道:“太子长途跋涉实属不易,可有趁此游览金都?”
澜秋绝注意力,被分散了少许,但脚步却是未停:“哦?金都有可看之处?”
此话一出,所有人嘴角顿时一抽,泱泱大周不比你野蛮子的地方强百倍,果真真够狂妄。
夏侯渊倒不介意,冷冷的面容上,依旧毫无起伏,只是此时看着澜秋绝的背影,视线变得更加的凌冽:“城郊紫玉河,值得一览,不知太子可听过?”
澜秋绝漫不经心,脚步已经停在桌前:“哦,值得一去?”
已无心再等答案,夏侯渊眉峰一蹙,随即大步走了下去,负手与澜秋绝齐肩而立。
风千华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两大瘟神,堵在她前面……
她忍!
头顶上,澜秋绝盯着风千华桌上的卷宗,懒洋洋的说道:“这就是你大周的学子?”
夏侯渊不动神色,刚才一瞬间,他已经想了众多方法保住风千华:“太子何意?”
澜秋绝沉默片刻,目光在依旧埋头书写的风千华,和明显神色有异的夏侯渊之间暗暗流转,这是一种直觉,大周秦王何时会关心别国太子游览京都的事?
说不清的感觉,他总觉得夏侯渊的反常,和面前这个考生有关。
突然,衣袖一挥急若风雨,猛拍朝风千华后背拍去……
风千华握笔的手一紧,身体已做好攻击准备,若真被他认出来,就是死也要拉他做垫背!
同一时间,夏侯渊眸色一凛,周身杀气骤凝,以迅雷之势伸出手臂,一挡……
砰!
气流微动,二人眸光一紧,目光于半空交汇的一瞬,周围的空气仿佛突然凝滞,似两把三尺青峰铿鸣九天,隐隐生出风起云涌之象……
屋顶上,雾影已做好准备,区区一个澜月太子,爷不爽杀了也就杀了,大不了灭了澜月!
风瑞安脸色一僵,到嘴的一口茶喷了出来,监考官集体吓晕过去。
所有考生将头压的更低,恨不得挖个洞躲起来。
啪!
一滴墨汁滴在纸上,晕了一片黑色,风千华淡淡抬眸,淡定的换了一张,从容不迫的举动,仿似一把不见刃的刀,轻轻一动,将两人之间的紧绷的弦隔断……
金色的面具,有丝丝森然映出,桃花眸微微一转,骤然爆发一阵大笑,邪魅疏狂不羁……
夏侯渊唇角亦是微微一勾,方才的考场中隐隐的暗流,和不着痕迹的杀气顿时隐去,恢复到一片和祥安静之中。
考生吁出口气,暗自抹了抹汗。
心中堵着的大石,砰然落地,风瑞安又恢复到冷静儒雅。
监考官们,集体从地上爬起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抬头望天。
“太子既没去过紫风阁,那不如本王做东,邀太子一游!”夏侯渊眉梢微扬,淡笑说着手臂已是伸出,气息却是霸道毫无商量的意思。
笑声忽然停住,澜秋绝抚掌:“如此,有劳秦王。”
身体一动,他又俯身看着风千华,纤长如竹的手指,挑起答卷的一角,转而说道:“啧啧,字真难看!”
说完,不待她反应,转身走出考院。
说她的字难看?
咔嚓!
手中毛笔应声而裂,某女恶狠狠的磨了磨牙,很好,澜秋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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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 坑人
考试顺利结束,太子别院中,风千华瞧着端木箫一脸痛苦的看着自己,笑的含糊,安慰道:“别急,不当官咱混别的。”
她让人家成了黑户,安慰一下不会死。
端木箫瞪着眼睛,清澈的眼中哀怨深深,抬起粽子式的右手,颤抖的指着她……
啪!
无力的垂下,气晕了。
安慰结束!风千华内疚顿时消失,她很忙,出卷的时间是七天,这七天她有很多事情要做,首当其冲的便是解决眼前十四人的住处。
太子别院虽然安全,但难免不会人多嘴杂泄露出去,端木筝武功再好,也耗不起连番追杀。
“你们收拾收拾,今晚跟我搬到别处去。”风千华说完拉着端木筝就朝外面走。
“你的手下,除了打劫,打架,有什么别的本事?”站在廊下,风千华很认真的问着。
端木筝一头雾水,英气的脸上露出不解,闷闷的回答:“耕田,生孩子。”十二金刚里面,孩子最少的是六个,最多的十四个……
风千华嘴角一抽,点点头,耕田和生孩子没什么不同,工序前后的差别!
好样的,果然是金刚!
不敢小瞧,她挑眉笑的极其真诚,但端木筝却打了冷颤,虽然相识的时间不长,但就觉得,这笑阴森森有些不怀好意……
果然,到了晚上,待看到他们接下来要落脚的地方,一向直爽的她,顿时英气的脸皱成了苦瓜。
容香苑!
靠!她堂堂英杰之后,黒木寨的当家,竟然沦落到住在青楼,恶狠狠的瞪着风千华,端木筝咬牙问道:“住这里?”
很诚恳的点头,摊手:“你有选择?”
寨子没了,家也没了,虽然这个女人不可靠,但目前他们确实无处可去,况且,大仇不报,她咽不下这口气,端木筝很识时务的,迅速回身蒙住哥哥的眼睛拎着他,带着面无表情的十二金刚,消失在大门口。
风千华挑了挑眉,果然最了解兄长的还是妹妹,若要让端木箫看见了,指不定醒过来再晕一次。
招手唤来邱掌柜:“姑娘们都安排了?”
邱掌柜笑的眉眼弯弯,不算老的脸上,依旧能看得出年轻时的美貌神采:“姑娘们都按您的吩咐,住在后院,前堂只接酒客没有住宿!”
“嗯,很好!”风千华边上楼,边说道:“今晚给你领了十几个人,交给你了,但那位姑娘不准动。”
邱掌柜脸上的粉,顿时噗噗掉了一地:“这敢情好,多谢翟少。”
乖乖,十二个男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刚一进门那胸肌突突的跳,这么强壮,若是看家护院,那容香苑说是铁桶也不为过。
果然是翟少,不单和秦王交情硬,就连手下都这么霸气!
为十二金刚默哀了一分钟,风千华翻了个白眼,趁着夜色回趟王府。
风瑞安最近几日很忙,根本没有时间过问她的去处,否则,她也不会明目张胆的,三天不回家。
风华苑中,烛光明亮,秋瑾坐在门口翘首张望,风千华心中一暖,正要出口喊她,忽然暗影处一只手臂,以迅雷之势,将她拉住。
又来这招?
但那人一近身,她就觉察出不是夏侯渊,气息一瞬间警觉,随即脚下一动,攻对方下盘。
似乎是个高手,腿还未近身,对方已经轻巧的避过,瞬间又转了一圈,将她逼在一颗树后。
她很讨厌这姿势,风千华怒火腾腾:“找死!”
蓄积了满满力量的一拳,还未打出,周身已经被馥郁的龙涎香气所笼罩。
一声低低的轻笑响在耳侧,随即臂弯一麻,无力的垂下,凤眸中氤氲出一丝狰狞的杀气,被人制住的感觉,很不好!
这男人和夏侯渊的功夫应是不相伯仲,不过夏侯渊和她几番交手,都君子的不以内力取胜。
冷冷一笑,风千华斜睨凑到她耳畔的人一眼:“太子未免胜之不武。”
澜秋绝无所谓的耸耸肩,一口刁住她小小的耳垂:“本宫只要结果,不问过程。”
耳畔湿濡,风千华全身汗毛顿时竖了起来,鸡皮疙瘩呼喇喇掉了一地,随之而来的,是胸中腾的一下蹿起的火苗,她握手成拳,以打夏侯渊三倍的力量,挥了出去!
澜秋绝唇角懒懒的一勾,袍袖一挥,一股劲风卷出,风千华的拳头,瞬间被他轻飘飘的握住,以内力化解了她的力道。
不给她回击的机会,身体忽然一倾,红唇毫无预兆的,压上她的唇。
龙涎香四溢在鼻尖,风千华脑中轰的一声炸开,一瞬间空白之后,她凤眸一凛,抬脚便踹他跨下。
废了你!
桃花眸中溢出戏谑的笑意,浅触的唇瓣温润而滑嫩,不甘就此退去,电光火石间,他忽然用力一咬,满意的听到女子一声轻哼……
身体飞速一转,澜秋绝松开她,落在一丈之外,挑目看着她:“此招太阴,不适合你!”
风千华煞气凛凛瞪着他,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他,转身便走!
可恶,这两天是踩狗屎了么,不然,怎么出门就遇瘟神!
身后,澜秋绝一阵肆意的大笑传来,阴森森在王府上空久久回荡!
“秋瑾!”风千华黑着脸一声怒喝,她极需要立刻漱口洗澡换衣服。
远处秋瑾一愣,立刻飞奔过来,周身察看数边,确认风千华没有缺胳膊少腿掉头发,才松了口气,埋怨道:“小姐,得亏您回来了,不然奴婢的心可都急碎了。”
风千华没心情和她聊天:“赶紧的,热水!”
秋瑾一愣,狐疑的朝身后看了看,小姐怎么这么大火气?
一番洗漱,风千华终于舒爽的,窝在软榻中……
慢慢喝着茶,耳中听着秋瑾唠叨,没了莫名其妙的人骚扰,是一种不错的享受,忽然,屋外脚步再次响起,沉稳矫健,她凤眸一拧,正欲起身,夏侯渊修长挺拔的身影已出现在门口!
秋瑾眼中一慌,她刚刚出去忘记关门了!
夏侯渊站在门口,鹰眸亦是闪了闪,听说她回来,鬼使神差的他就过来。
看向风千华,应是刚刚沐浴过,青丝湿湿的搭在肩上,脸颊上有着淡淡的红晕,一袭月白的睡袍松松的穿在身上,傲人的曲线在袍下若隐若现,与平时坚韧薄凉不同,此刻她整个人透着丝妩媚慵懒……
他眼中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却转瞬在他视线一顿后,鹰眸骤然眯起,浓浓的危险气息瞬间以诡异的速度散开,冷飕飕的盯着风千华红肿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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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长夜的《狂妃·狠彪悍》完结了,很好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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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 开张
风千华忽然一阵心虚,不自觉抬手擦了擦嘴角,顿时一阵刺痛蔓延,还有着淡淡的血腥味散开。
该死!
暗咒一声,忽然意识到,她为什么要心虚?心虚个什么劲?顿时抬眸回瞪夏侯渊……
一眨不眨盯着她的嘴唇,夏侯渊眸光越来越暗,阴霾沉沉,忽然他一挥袖,转身走了出去,衣袍鼓动顿时一阵狂风碎石平地而起!
风千华摸摸鼻子,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那腾腾冒着火星的背影,无语的撇撇嘴,她都不在意,这人摆张臭脸是什么意思?
不过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而已,她是现代人,全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对于不相干的人,她从来不愿意浪费精力!
夜幕如浓墨一般,将王府裹在暗夜宁静之中,熟睡中的风千华不知道,此时在某个院子里,有个黑影夹着雷霆之怒,无声无息的进去,之后又无声无息的飘出,天亮时分,一声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宛若惊雷般响起,随后一声爆喝传出,整个王府都在这声音中,震了几震。
秦王府书房外,鲁忱低着脑袋,用脚在地上画着圈圈,每画一次,他就会回头朝紧闭的房门口张望,过了片刻,他仰头一喝:“雾影!”
真是没用,他不就去喂了几天马,怎么稍微温和点的爷,又变成原来的样子,甚至比以前更冷了,这样可怎么追王妃啊!
“干什么?”雾影倒挂在屋檐上,一剑横胸抱着,撇嘴问道。
“你怎么伺候的,爷这是怎么了?”
“在生气!”雾影回答的斩钉截铁。
鲁忱白他一眼:“说明白点。”
雾影偷偷看了眼房间,小声的将前晚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鲁忱听着,摸着脑袋一头雾水:“你说,爷生风姑娘的气,却打了澜月太子?”
雾影点头,依旧不解,风姑娘,澜月太子和自己的主子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鲁忱低着头,忽然眼睛一亮,嘴顿时咧到耳后根:“我知道,知道了。”爷一定是吃醋了,吃风姑娘的醋,自己却没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在房里生闷气呢。
雾影看白痴一样,看他一眼,转瞬上了屋顶。
鲁忱蹲地上,嘿嘿傻笑,他们终于有王妃了,王妃啊!
“笑什么,你们主子呢!”一声好奇的问话响起。
夏侯紫一身紫衣华服,头戴玉冠,眼眸清澈如星子,闪着丝叛逆的光芒,眨巴着看着地上笑的一脸贱样的鲁忱。
鲁忱积极的行了礼指着书房,好意提醒:“九殿下,你还是别进去了,危险!”
纸扇啪的一声,敲在他脑袋上,夏侯紫不以为意,伸手就推门,笑的像捡了宝贝的孩子,兴奋道:“王叔,我带你去……”
门一推开,顿时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夏侯紫抖了抖,坐在大案后的夏侯渊,面容深邃冷沉仿似结了层冰霜,他挫了挫手臂,硬着头皮说道:“王叔,你听说没有,容香苑今天开张,整个金都的男人都疯了,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夏侯渊眸子动了动,脸却阴霾了一分。
夏侯紫毫无察觉,兴奋的继续说道:“听说,那里面的姑娘个个袒胸露乳,舞姿一流……”
夏侯渊拢在袖中的手,紧成了拳头。
仿似看到姑娘花枝招展,夏侯紫嘿嘿笑着,但却没有半分猥琐,素来天真的面容上,皆是好奇:“去吧,据说格局装修也是闻所未闻,况且,为答谢开幕酬宾,今晚还有特别的活动,我现在对那个神秘的幕后老板很感兴趣,今晚一定要认识一下。”
话落,他看向夏侯渊,顿时脖子一缩,只见皇叔此时坐在桌后,仿似一座冰雕,滋滋冒着不知名的杀气。
抬脚悄悄朝外退去,夏侯紫猛拍脑袋,他怎么就不长记性不听劝,王叔生气的时候一定要敬候三丈外的警觉,正想着,忽然夏侯渊猛然起身……
他一个激灵,抱住脑袋迅速溜到墙角蹲着,保命要紧!
“备马!”
房外,鲁忱一个哆嗦,赶忙消失在原地。
夏侯紫等了半天,身后依旧平静如初,不由抬起头,正对上夏侯渊投来的警告一眼,他一愣,又缩了回去。
夏侯渊看也不看他,上次和风千华乱嚼舌头的账还没和他算,现在还有胆来王府,袍袖一挥,大步从他身边走过!
夏侯紫低着头,嘟着嘴巴将存在感降到最低,小心的跟了上去,他今天很无聊,女土匪也消失了,就只能跟着皇叔。
此刻,容香苑内,早已是挤挤攘攘满堂的人,中间空旷的大厅内,有着一方高台,上有一女子蒙面,气质若兰,素手挥扬筝筝的琴音在上空飘荡,轻快的旋律,使人一进门,仿似所有烦恼都被抛开,一身轻松。
大厅四周,是一方方圆形的高脚桌,有酒客划拳喝酒,有人小声交谈,侍女托着酒穿梭其中,若花中蝴蝶般,浅笑吟吟,这番热闹却不艳俗靡乱的景象,满堂酒客,竟无陪酒女子!
而二楼雅间内,明亮的灯光下,一红衣女子正大咧咧的站在桌前,看着对面一白衣男子的装扮,嘴角抽了抽,拍桌子说道:“你竟然让十二金刚守门,你知道不知道他们什么人?”
对面白衣男子手中纸扇一摇,笑的极清雅无辜,微挑的凤眸中,有淡淡的霸道流露:“吃住我都包了,总得要工作的吧。”
端木筝清秀的面容顿时白里透青,她当时怎么就眼瞎,被她救了,倒了八辈子的霉。
风千华唇角一勾,伸手抚了抚假面,揽着端木筝的肩头,笑道:“这里最安全,青穆侯怎么也不会想到,你们会藏在这里。”
端木筝白她一眼,不过却没有反对,这里确实安全,以十二金刚的武功做暗卫的问题并不大,只是……
提到青穆侯就火大!
端木筝一掌拍在桌上,大声道:“我今晚就去杀了这个狗贼,报血海深仇!”一个狗官,杀了也就杀了。
风千华摇头,凝视着她:“不准轻举妄动,徐文清此人虽浮夸毫无本事,但保护自己的手段,却是不低,况且,贪污之事太子已在追查,必然会有结果。”
杀一个青穆侯简单,可若要将他的党羽连根拔起,恐怕并不容易。
“别想了,你安心住在后院,没人打扰你们。”
话落,一歪头,正正看到了楼下大门处走进的男子,桃花眼眸,绿色长袍,折扇轻摇……
郝连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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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 交情
虽然只有一面之交,但风千华确定是他,那样妖孽的眼神,独特风情的韵味,一眼便让人记住。
端起桌上的茶盏,浅浅啜了一口,呢喃着:“他怎么来了?”他们算商业竞争对手吧,刺探机密,可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谁?”身边端木筝凑上来:“那人怎么走路怪怪的,胳膊……”
风千华闻言看去……
噗!
一口茶水瞬间喷出。
此时的郝连春水,一身绿色长袍不羁潇洒,精致的五官难以挑出半分瑕疵,每一个表情都似有生命般,耀眼炫目,他手执纸扇,扇面轻摇,另一只手负在身后,表面上依旧是风华绝代,可是,若是细看,便会发现,身后的那只手,正以一种诡异的弯曲程度“随意”搭着。
负伤来探商业情报?真够敬业的。
似是感觉到她的视线,楼下,赫连春水亦抬头看了过来,狭长的桃花眸微微一挑,邪魅风流似有万语千言……
端木筝一阵恶寒,用胳膊捅了捅风千华:“看着不像好东西,你认识?”她蹙着眉头,很不待见。
风千华唇角微勾:“一面之交。”
赫连春水漫步上来,衣袍一挥不客气的坐下,眉梢挑起:“你抢了我的生意,请我喝一杯吧?”
“好说。”风千华亦是纸扇轻摇,风度翩翩丝毫不逊于对方,微笑着在他垂在身后的胳膊上剜了一眼,忍住笑继续说:“郝连公子的北街如意坊生意兴隆,怎地到我这小庙来了。”
“翟少现在可是大周商业巨头……”赫连春水斜倚在椅背上,衣袍滑落露出些许麦色的肌肤,透着锃亮的光泽,眼中一丝疑惑划过,迅速隐去:“吞了瑞阳王府那么大块肉,如今又收购了数家青楼,可谓是风生水起,岂是小庙!”
说完,眉目间颇有怨色。
风千华谦虚摆手:“郝连公子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相比之下,翟某惭愧!”
端木筝蹙着眉头,胃里一阵翻腾,虚伪,真够虚伪的,你捧我,我抬你的有完没完,她撇撇嘴,哐啷一声收起搁在桌上的弯刀,大大咧咧道:“说的什么狗屁话,走了!”
脚一抬,一阵风的吹了出去!
赫连春水看着端木筝的背影,桃花眸暗了暗,一丝冷笑划过,再看向风千华的眼神更多了些审视,“翟少”之名,众人只闻却无人知晓其背景来历,突然出现,带着雷霆的手段,迅速收购了瑞阳王府所有产业,连大周朝廷都查不到她与王府有何瓜葛来往,对她的来历,更是无从下手。
为此,他不由更加感兴趣,那个女人他可以肯定,绝不会为了不相干的庶母,将自己弄的倾家荡产,可是,就是这么多的破绽在,却查不出任何线索,刚刚出去的那个女人,若没有料错,应是黑木寨的当家,是青穆侯暗中要找的人,竟没料到正堂而皇之的,待在这里。
那一瞬的视线变化,自是没有逃过风千华的眼睛,她微微勾唇,一丝冷笑溢出,在和邱掌柜聊天时便知道,赫连春水的名讳,天下闻名,据说其财通天,其势更是不容小觑,但其行踪却一直神秘莫测。
两人的心思迅速转动着,双双腹诽着,但面上不露分毫,赫连春水桃花眸左顾右盼,视线定格在楼下的热闹上:“翟少好手段!”
“过奖。”
忽然,一声尖利的唱喝,穿透大堂中喧闹嘈杂,传了上来:“秦王,九皇子到!”
风千华眉头蹙了蹙,忽然眼中划过莫名的柔光,拂袍起来,招手唤来邱掌柜:“迎!”大张旗鼓的迎,难得人家一片好意,她怎可枉费!
邱掌柜笑的眼睛成了细缝,连赫连春水在这里都忘记招呼,挥着帕子就飘了下去……
赫连春水眸光微闪,眼中疑惑更甚,秦王为何会来,分明是大张旗鼓的来捧场造势,他们正如外界传言那般,交情匪浅?
夏侯渊此人,有待商榷!
风千华并未出去,她不想太过暴露在人前,难免多生意外,随口问道:“想必郝连公子也认识秦王吧!”
想走,她可没忘记,上次夏侯渊来容香苑,找的就是他!
漫不经心的一笑,他颇感遗憾:“无缘相识,望翟少引荐。”
二人对视一眼,双双露出和煦的笑容,只是笑容背后有几分真却不得知。
夏侯渊大步走进,淡淡看向风千华,依旧是气质淡然,笑在嘴角煞气内隐,但却一瞬间,他心中连日来的烦闷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心情舒爽:“既是开张,岂有不通知本王之理,该罚!”
此话一出,几人皆是一愣,夏侯紫暗自诧异,王叔原来早和翟少认识,难怪刚刚会同意和他来青楼。
“秦王海涵,今日秦王光临,实乃蓬荜生辉啊!”
夏侯渊心中翻了个白眼,装腔作势,若不是对她了解,只怕真被糊弄过去了。
未答话,他威严的坐了下来,与赫连春水目光擦过,随即眸光一沉,刚才消失的阴霾,顿时重新聚集……
鲁忱立在门外,嘴巴撅着,还以为爷去找风姑娘,没想到来这里了,这个翟少男生女相,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主子怎么就认识他了,说不定哪天背后捅一刀,也说不准。
很不待见“翟少”,鲁忱忿忿不平,看着楼下纸醉金迷的,更是嗤之以鼻,来就来,还特意为她造势,这对爷的名声多不好!
“嗯哼!”一声清咳忽然在耳边响起,鲁忱一惊迅速转眸看去,“翟少”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翻了个白眼,鲁忱微微囧迫的不理她。
风千华双手抱胸,倚在门栏之上,轻轻一笑道:“兄弟,以后腹诽别人时,记得裤腰带勒紧点!”
鲁忱眼睛一瞪,下意识的捂住肚子,转而一想,顿时一阵气恼,可恶,竟然耍他!
“你就是翟少,快说说,今晚都有哪些节目?”夏侯紫伸着脑袋凭栏看着楼下,弹琴的,端酒的,姑娘穿梭走动若舞,煞是特别。
“回九皇子,今晚柳烟姑娘的初夜竞拍。”既是青楼,当然女人是重中之重!
夏侯紫蹿出房门,猛然抓住她的手臂,开心道:“柳烟,就是金都名妓柳烟么,快快,带我去看看。”他可是好奇很久了,第一名妓从不接客,纱巾下到底是张什么脸,比起女土匪哪个好看。
眉头一蹙,正要拒绝,忽然夏侯渊抬眸看了过来,声音沉沉:“九儿淘气,有劳翟少!”
言下之意,我有私事要和赫连公子办,请回避吧。
一个冷厉冻人,一个单手招摇,她狐疑的看两人一眼,被旁边夏侯紫一拉,不得不走了出去。
砰!
雅间内一阵厉风吹起,房门骤然关上,一室幽暗,两个男人隔桌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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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 等你
一方圆桌,两个男人,四只眼睛互相对望,一个眸光深邃厉若利剑,一个眼神挑衅深沉难辨,暗涌的气流在这紧绷的空气中,都停滞凝结。
夏侯渊习惯性,手指轻敲桌面:“赫连?”不待对方回答,视线在他手臂处停住,唇角弧线嘲讽:“太子殿下多才,当真手段高明。”
虽然澜秋绝以面具遮面,并不确定容貌,但两人的身形气质,甚至那双冷鹫的桃花眼,却是如出一辙,而那条断臂更好最好的证明,他一直暗中查找的赫连春水,就是堂堂澜月太子,澜秋绝!
一个人,两种身份,从政治和经济上,独裁和垄断了整个澜月,现在手竟然伸到大周,果然好野心好手段!
赫连春水唇角冷勾,并不讶异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以他的手段查到自己只是早晚的事,正如他知道,夏侯渊曾经的一切,包括那段不为人知的童年秘事。
手臂动了动,一阵疼痛顿时蔓延,他眼神迅速变的阴鹫,不再掩饰身份:“秦王技高一筹,江湖手段也用的得心应手。”
那晚,他竟然趁自己不在,在他房中布置陷阱,刚一进门,一只猫扑了出来,侍卫飞身挡开,踏在流箭的机括上,他挥袖避让,衣袍却被卡在倒钩之中,同一时间,脱去外衣,却不慎碰到桌上,一个设置极为精巧的茶壶,壶中万枚银针如骤雨扑面射来,险险毁了他的面具,房中有人埋伏,自然是回身撤出,戒备稍一松懈,却未想到,那看似简单的门不知何时已经改装,重如千金般突如其来的夹住他的手臂。
这些陷阱并非难事,难就难在,对方可精准的算出,他的每一步反应,环环相扣不留丝毫空隙,才让微微他乱了方寸。
而能做出这些,又可神鬼不知的进入他的房间,这天下间,恐怕只有眼前这人。
不愧是秦王,当真不简单!
夏侯渊冷哼一声,似笑非笑:“不如太子妙计,三十二位少女,四十八条人命,做的神鬼不知!”
“该死之人!”赫连春水眼眸一眯杀机涌出,那几十人中又有几人,是真的被迫或是良民,当是该杀。
脸色无波,夏侯渊冷道:“据本王所知,太子宫中三百侍婢,已被三皇子斩杀一空,太子依旧安稳如旧,当真好魄力!”
赫连春水嗤笑一声,甩开手中纸扇,笑的暧昧:“瑞阳王招待周到,本宫不舍离去……”
虽未明言,当暗意却是再明显不过,三百侍婢的命,那比得上风千华淡淡一笑,佳人未得,家破又何妨!
当真好风流!
夏侯渊气息骤冷,一股杀气氤氲而出:“太子既然知道身在何处,当收敛时休要以小失大,不该碰的人,最好敬而远之!”
“是么,那秦王与风姑娘的关系……何以有资格说我?”赫连春水直接点破,毫不退让。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诛心之言!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名火,骤然在心头燃起,那个女人的确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她的笑她的怒甚至心中所想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他的参与,这种感觉,顿时让他生出一股恼意,如星火燎原,蔓延肆虐!
啪!夏侯渊面色无波,看不出分毫的情绪,心中已经汹涌澎湃,随着手中茶杯碎裂,一个决定已经衍出,落定!
“不管你目的是什么……”眸光一暗,他身后杀气汹涌暴涨,睨过一眼他的断臂:“有本王在,休想!”
赫连春水冷笑涟涟,杀气浑厚毫不示弱:“那又如何,男未婚女未嫁,我此行就是求亲,殿试之日便是我求亲之时,秦王等着送亲吧!”
“痴人说梦”
“拭目以待!”
轰……
房门外,风千华正被夏侯紫拉着,欣赏第一名妓的琴声,一侧,躲在暗处的二条偷偷招手,兴奋道:“主子,楼上不对劲。”
眉心微蹙,扔下等着名妓揭面纱的夏侯紫,快步上楼……
乒乒,乓乓,咯吱……各种奇怪的声音传了出来,间隙还有两人剑拔弩张的低声对话,虽听不清,但可确定,期间杀气腾腾。
风千华风眸一眯,敢在她的地盘打架,找死!
砰!
毫不犹豫的推开门,满腔怒意却无端消散,呆愣的站在门口……
只见夏侯渊一身墨袍如渊,神情无波,端着茶盅悠闲的喝着茶。
赫连春水桃花眸微挑,唇角笑意隐隐,轻摇纸扇一派惬意悠然。
两人对面而坐,见风千华进来,同时抬头和谐一笑,哪有半分打斗的痕迹?那笑容之真诚,那气氛之融洽,简直是基情四射……
风千华一头雾水,本以为夏侯渊是动手抓赫连春水打起来,虽不怕他吃亏但间隙吆喝一下,收点劳务费也好,但转念一想,他堂堂王爷,若要抓人岂会自己动手,微微疑惑的看着两人,她笑道:“谈完了?”
夏侯渊勾唇,拂袍而起:“嗯!”在风千华看不到的角度,眼眸一眯,厉光看向赫连春水,转眸却是一笑,眼露柔光,在她身侧用只有她可听到的声音道:“本王等你!”
风千华一抖……
等我?吃错药了?
赫连春水冷笑一声,扇子摇动,优雅起身:“翟少款待,不甚荣幸,改日叨扰!”
快走,快走!风千华微笑:“请!”
两人前后走出,忽然空气中发出一声细小的脆爆声,紧接着滋滋声响绝不断,不待风千华反应……
轰!
房间内所有物品,竟在一瞬间全部碎裂成为粉末,满室烟尘,乌烟瘴气!
一瞬间,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风千华暗暗磨了磨牙,碍于她现在易容的身份,面前的又是大周秦王和巨商赫连,转身时,唇角依旧含笑,凤眸却是杀气腾腾:“小店的装修二位这是不满意?”
言下之意,这里刚刚装修好,赶紧的,照价赔偿!
“鲁忱,明日给翟少送万两银票,当本王贺喜之礼!”夏侯渊唇角微勾,对她的脾气了如指掌。
赫连春水牵强一笑:“多谢!”
夏侯渊面无表情:“区区万两而已,郝连公子不必介怀,这银子,也总有你还的时候!”
风千华含笑收钱,无视两人暗流汹涌,将心里生出诡异感压下,抱拳:“不送,不送!”
打了她东西,就该赔偿,至于两人为什么打,风千华耸肩,关她什么事!
看着两人离开,风千华眸色微凛,这时,楼下却传来喧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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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 约会(1)
那小厮打量了眼风千华,显然不认识他,但能在二楼的,必然有些钱势地位,低头回道:“是今年科举的考生吵起来,具体什么原因小的不知道。”
风千华放他离开,朝楼下看去,只见大堂左侧,正围拢着一群书生打扮的男子,其中以一位蓝衣书生为首,红着脸指着对面两人大喝:“你们澜月莫要欺人太甚,我大周百年文化沉淀,岂容尔等污蔑!”
凤眸一眯,那两人她认识,是和任博一起参加笔试的澜月的考生,与任博的恃才傲物相比,这两人要嚣张跋扈许多。
“文化沉淀?”一阵嘲讽的大笑之后,那两人仗着身后有随从护卫,根本不将对面的蓝衣公子放在眼中,语气更加的尖锐:“沉淀百年,竟只有一个左卿仁,大周文坛果然离覆灭不远了。”
砰!
那蓝衣公子气的将手中杯子砸到桌上,再好的修为也禁不起别人这样的斗势:“你口出狂言,大周文坛再不济也比尔等小国好!”
“是么,那就要看看这次比赛的结果了,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你们输定了!”
这边的动静,终于引起其他酒客的注意,纷纷离开座位,挤了过来。
“这两人是澜月考生吧,气焰这么嚣张,今年这状元头衔,只怕真的与大周无缘了,若是如此,他们这些大周学子,实该汗颜。”有人低低私语,语气哀伤对大周夺魁,完全不抱希望。
“是啊,那任博的才气,天下闻名,现在也只能指望左公子与之一搏高下,若是输了,以后大周在文坛之上,只怕永远要低人一等了。”
“左公子固然才学高,但澜月三人皆是文学泰斗,七日后发榜便是殿试之日,大殿激辩,他一人怎斗得过三人。”
所有人不住摇头叹息,好似已看到大周失败的场景,全国的文人才子抱头痛哭的撕心裂肺痛心疾首的场面。
几十年来,大周与澜月不合,不单体现在实力相当的军事上,文坛之上,两国学子亦是暗斗的不亦乐乎,今日你出了一篇策论,明日他推捧一篇史证论,遥望示威,但像此次这般正式的比试,却属首次,是以,他们格外重视。
澜月两人听着众人交谈,面露鄙夷,嗤笑一声说道:“未输已言败,这就是大周的学子,当真让吾等不耻!”
蓝衣男子羞愤交加:“尔等塞外蛮匪,竟来我大周骄狂。”
“你!”澜月文人素来以清高自诩,最不能忍受别人说他们祖先曾是塞外蛮人,目不识丁,是以,顿时恼羞成怒:“胡言乱语,给我打!”
身后的侍卫立刻撸袖冲了出来,作势就要打蓝衣男子。
一时间,所有大周的学子顿时怒火中烧,澜月小儿太猖狂,竟敢在大周公然打人:“打,打死他们!”
一时间,大堂内喧哗一片,尖叫声,吵杂声震天动地。
“扔出去!”忽然,一道声音,似是从悠远之地飘来,隐着雷霆之怒却又优美清冽……
所有人一顿,似是被人点了穴般,抬头愣愣的循着出声之处!
那道话音一落,自大厅四角处,四道黑影如鬼魅般飞了出来,众人只觉得头顶上一阵烈风刮过,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澜月两人以及随从,就像小鸡一样被提了起来……
啊……
砰!砰!砰!砰!连续四道重物自由落体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街上转瞬多了四个爬行动物。
所有人张大嘴巴,足以塞下一个鸡蛋,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个声音是发出指令,众人暗惊,一个普通的青楼,竟然有这样的高手做护院,看来,容香苑幕后老板翟少,果然不简单啊!
心下惶恐,所有人庆幸自己不是被扔出去的那个,低着头迅速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蓝衣男子拍着衣服,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抬头迅速在大厅中找自己的救命恩人,那一晃眼间,他似是看到一抹耀眼的光芒从楼上发出,有纤细的身影若神祗一般,俯瞰着他,似睥睨似默然但却让他心中一定,蓝衣男子心中震惊,猛眨眨眼,再睁开时哪里还有那人,无奈的叹口气,以为自己眼花了。
楼上,端木筝房中踱步,停下,起步,气的俏脸通红,插着腰愤愤的嘀咕道:“堕落了,堕落了……十二金刚堕落了啊!”
风千华很满意,十二金刚的武功果然不错,那轻功速度绝对一流的高手:“他们做的多干脆,显然觉得保镖比土匪有前途啊!”
端木筝白她一眼:“哼!”
风千华起身,揽住她的肩膀,笑道:“等你报了仇,再为你们建一座黒木寨,你可以回去继续做你的老大。”
“真的?”口中不信,但端木筝此时的眼神,却没有丝毫怀疑。
“不走也行,这里还缺个花魁!”
“你……”端木筝自觉不是对手,自动转话题:“科举,大周真的会输?”
风千华耸肩,表示她也不知道……
端木筝继续大喝:“你别丢我端木祖宗的脸啊!”
……
瑞阳王府中,夏侯渊站在窗前,第二十次出声:“回来了没有?”
鲁忱第二十五次回答:“没有!”他很自觉的,多探了五次。
夏侯渊蹙着眉,神情复杂难解,似是焦虑,似是期盼,似有迷茫,似有窃喜,但这所有的一切,在暗夜中皆归于冷面之下,他沉沉开口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听说双凤生了匹小马?”
鲁忱眨眨眼,一头雾水:“是!”
“可取了名字?”
鲁忱挠头:“没有,等爷赐名!”
“嗯……就叫无双吧。”万千风华,天下无双。
鲁忱惶恐了,胆战心惊问道:“主……主子,属下保证绝不再犯错误!”主子不会让他继续喂马吧。
夏侯渊眉梢微扬,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你成亲没有?”
噗!
鲁忱泪流满面,哀怨望天:“爷……”属下成亲没成亲你怎么会不知道!
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哀怨的小眼神,夏侯渊接着说:“女子一般都喜欢什么?”
砰的一声,鲁忱栽倒在地,爷,您绕了这么久,就是问这个?随即他一骨碌爬起来,双眼冒着兴奋好奇的泡泡,主子准备出手了?
对对!一定是这样,不然他今晚不会一直问风姑娘回来没有,王妃,王妃终于有希望了!
“主子,依属下所知,女子一般都喜欢首饰,衣物。”
夏侯渊蹙蹙眉,直觉这样的东西,风千华不会喜欢,他不悦道:“没有别的?”
鲁忱绞尽脑汁,抓耳挠腮:“奴才去打听打听?”
“不用,你再去看看,她回来没有。”
鲁忱心情那个复杂啊,爷啊,风姑娘回来,必然要从院前经过,不可能看不见啊!
一步三回头的出门,小片刻,他飞奔回来,粗喘着气:“爷,回……回来了,在大门口。”
夏侯渊眸光一亮,忽然站了起来,觉得不妥又坐下去,清咳一声:“嗯,若是风姑娘进来,不要拦着。”
这次换鲁忱眼睛一亮,原爷和风姑娘约好了,要在这良辰美景月下相会,果然是爷,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一鸣惊人啊!
门外,风千华一身利落打扮,身后跟着二条,刚入府门一辆马车同时停了下来,夏侯逸带着温润的笑意,走了下来。
这么晚夏侯逸来找她,必然有事,她警觉问道:“出了什么事?”
眼前的人英姿飒爽,秀容清雅绝美,连日来的惦念瞬间消散无从,暖意融融,夏侯逸清润笑着,目含期盼:“可否陪我走走?”
风千华挑眉,疑惑之余依旧是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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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 约会(2)
明月当空,凉风带着丝香甜在人面颊上拂过,微痒,那痒自皮肤上直达心底,想抓却不得法,只能下意识的手指轻敲着桌面,以缓解心底迅速滋长的奇异的感觉……
院中一个黑影轻盈落地,扒拉着门框,清俊的面容胆颤心惊的看着里面,聪明的拉开一丈距离:“爷……风姑娘她……”
一双鹰眸迅速看过来。
“她……”
鹰眸继续等待。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鲁忱一咬牙:“被太子喊走了!”
唰!那凉风顿时变成了阴风,飕飕刮着:“去哪里了?”
鲁忱抹了把冷汗,小心翼翼回道:“竹林!”说完,他又安慰似得解释:“不远,就在王府后面。”
气氛一瞬间,降至冰点,竹林,树叶沙沙,虫鸣鸟啼夜景如画,夏侯渊想象着两人走在竹林中的景象,冷峻的面容上开始冒冷气,好,他继续等!
鲁忱缩回脑袋,摸了摸脖子,风姑娘啊,看在我这么护着你的份上,你好歹早点回来吧!
竹林里。
树叶沙沙,虫鸣鸟啼夜景如画,风千华与夏侯逸并肩而行,正享受着这难的片刻的宁静与悠闲。
与他一起,总有种亲切感,正如和小猴子一起,让她想到弟弟,而夏侯逸则是她最要好的老友,即便两人之间什么也不说,也能像现在这样惬意,悠然。
月色下,她微昂着头,凤眸明亮,鼻尖小巧,唇瓣犹如晨间的露珠,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让夏侯逸移不开眼,他努力调开目光,清朗道:“端木公子的伤,可有好些,我听说,他去参加科考了?”
风千华眼眸闪了闪,很淡定的回道:“完全好了!”夏侯逸毕竟是太子,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冒名顶替还是女扮男装,不知作何感想,不说为妙!
淡淡点头,面露欣慰:“那就好,贪污案暗中查的已有眉目,只是涉案的官员很多,盘根错节,我在收集证据,不过需要时间。”
风千华理解,他并非狠辣之人,赈灾款都敢动,必然不会只是几人参与,要查就会拔出萝卜带出泥,甚至朝廷都会有不小的动荡和影响,况且,皇帝那里一直对青穆侯信任有嘉,要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只会适得其反。
“雁过留声,总有办法。”或许,她可以借此次科举卖考题之事,将这贪污之事一并做了,因为此刻,她手中已握有青穆侯的把柄。
夏侯逸无声的笑着,他今晚来,只是因为心中惦念,却没料到她这么关心他,理解他的顾忌安慰他。
王府中。
夏侯渊喝了第八杯茶,将屋顶上的雾影震落:“你去。”
雾影垂泪:鲁忱办事能力太差,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路上,鲁忱吐着舌头蹲在地上:爷啊,我不是鸟啊,飞了一个晚上,他累!
夏侯渊自是知道鲁忱的辛苦,所以才换雾影,那个女人去了这么久,还和别的人……可恶。
有侍卫上来换茶,低着头每走一步,都胆颤三分,试问,在低气压里行走,哪个人能心平气和?
竹林里。
风千华不知说了什么,夏侯逸淡淡笑着,笑容仿似一抹最清透的绿茶,淡淡的却香气氤氲,久久回荡。
“澜月太子住在王府,可有为难之处,我可与父皇说,下旨请他移去驿馆或者别处。”夏侯逸想到澜秋绝,眉头不禁微微蹙起,城门前那一幕,还依旧在眼前回转。
“不用麻烦,料想他也住不了多久。”澜月内乱她也听说了,他那样的人不回去必然和内乱有关,他一定是在等,等最好的契机,好一举连根拔除异己。
夏侯逸不这么认为,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却看到澜秋绝递来的国书上,明确的写着两个原因:政治联姻,可是如今两国的关系,父皇不会同意将妍硕嫁过去的,那么这件事只要再被提起,父皇必然是一拖再拖,磨掉其耐心回国,方是最好的办法,而以澜秋绝的行事作风,恐怕……
捂唇,风千华微微的疲倦的打了哈欠,这两日她很忙,几家店面来回奔波,身份更是不时更换,根本没时间休息。
夏侯逸眼露歉意,急忙停了脚步,柔声道:“累了吧,我送你回去。”
知道他没什么事,风千华也确实想回去休息,便点点头,回王府。
远远的一道黑影,无声无息的踏在竹叶上,随后又无悄无声息的消失……
王府中。
夏侯渊有些坐不住,就在刚刚那一瞬,他忽然想到,要送什么礼物,而且那个礼物她一定会喜欢,爱不释手。
想到自己送的礼物,会一直跟在她身边,眸光中划过丝含蓄的期待。
气流微动,鲁忱爬了回来,不敢让主子看到他此刻的样子,躲在门外惨兮兮的说道:“还没有回来。”
夏侯渊心中那个不爽啊,酸酸的直冒着细密的泡,忍无可忍的正要亲自操刀,雾隐飘了回来,激动回道:“爷……回来了,回来了!”
脚步一顿,他嘴角抽了抽,硬生生将那一抹欣喜的笑容压了下去,看着门口喘气的某人道:“从明天起,继续去喂马!”
砰!
鲁忱一头栽倒在地,这简直是他最明亮也是最黑暗的一天,明亮是因为爷开窍了,王妃离他们近了一步,黑暗是因为,第一次他厥倒在地,不是因为打斗而是飞行过度软了脚,最郁闷的是,他又要回去喂马。
雾影捂唇偷乐,让你没事就得瑟,瞎操心爷的婚事,爷一人挺好的,非要找什么女人,那个女人跟老虎似得,看着他就怕!
府门外。
风千华目送夏侯逸离开,想着回去还有一堆账簿没看,不由蹙了蹙眉,瑞阳王府的产业已渐渐上了轨道,春天养殖的蚕,蚕丝质量很好,已经投入生产,其它米行当铺生意更是如日中天,如今的她,又有一种回到前世的感觉,每日运筹帷幄打理庞大的社团生意,不知疲倦自得其乐。
倏地,一道清亮的笑声响起,夏侯紫滑嫩的脸,从门外探了进来:“女土匪,果然找到你了!”
风千华转身,今晚是刮的什么风,一个个的都凑到一起了。
府门内,听完雾影再一次汇报的男人,猛然捏碎一只茶杯,挥开衣袍大步走了出去,不行,他不能再等,那个女人根本不记得自己答应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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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木有闻到酸味,那醋喂,都翻了一池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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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 约会(3)
风千华挑眉看着蹦进来的夏侯紫,奇怪他不是在等着看柳烟真容么:“你怎么在这里?”
大大咧咧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他抖着腿,上乘质地的江南云锦在光线下一闪一闪:“那个什么第一名妓,也太难看了,瞧着没劲就来找你了。”
风千华嘴角抽了抽,她成“知心姐姐”了,还是午夜档节目……
“柳烟很美!”知心姐姐难得好心,想纠正一下未成年少年的审美观。
夏侯紫摆手,一副很嫌弃的表情:“哪里美了,我看不及你一分,倒是后面的歌舞很有意思,总算不虚此行。”
审美正常!
风千华勾唇淡笑,今晚的歌舞,是有着五千年人类在调情这一项目上的经验积累,力求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能抓住看客的心,能不有意思么!
他跳过来,很不见外的勾着她肩膀,哥俩好的晃着白牙:“去喝一杯怎么样,好久没和你喝酒了。”
风千华蹙了蹙,还是把他推远了点:“不喝,我很忙!”
“喝一杯,我很寂寞!”毫不在意的收了胳膊,变魔术似得从身后变了坛酒出来,在她面前晃了晃,眉毛直挑。
风千华无语,指着光景湖的凉亭:“去那边吧。”
两人坐在亭中,夏侯紫斜靠着柱子,一只脚架在凳子上,匪气十足:“王叔和澜秋绝,有没有打起来?”
风千华仰头喝酒,挑了挑眉问道:“他们有仇?”
夏侯紫接过酒壶,仰着头酒水顺着唇角滑落到衣襟,湿了一片亦是不在乎的擦擦嘴,吁道:“爽!”说完,又想起她的问话,继续道:“没有,澜秋绝那人又孤傲又绝情,与王叔无论武功智谋不分伯仲,要是他们能互相喜欢,我就把脑袋割下来。”
风千华白了他一眼,抢过酒壶,想起澜秋绝那欠抽的面具:“你还是关心公主吧,此次科举殿试后,无论输赢澜秋绝必然会提出求亲之事,大周公主如今适合的只有夏侯清妍,只怕她不同意也得同意!”
夏侯紫无所谓的耸肩,一脸不以为然:“她嫁不嫁不关我的事,况且,父皇就是答应求亲,亦不一定嫁公主啊,随便在大臣里提个女人封个公主,不就可以了,况且,澜秋绝那人,只怕也不会看上研儿,说不定……”他说着一顿,忽然看向风千华随即又摇摇头,自顾自的嘀咕道:“应该不会,应该不会……”
风千华懒得和他说,一连喝完几口,想到今晚容香苑的现代舞表演,有些怀念前世的种种,甩甩头,丢开心中略微的伤感,她一向不是多情之人,感情上她永远分得很清楚,她需要什么,不该奢想什么,都在她三尺见方的原则内,不会越界,也绝不会允许别人擅入!
见她不说话,夏侯紫猴子一般的,从对面跳了过来,挤在她身侧坐着,眨着大眼,冒着窥人隐私的兴奋光芒:“听说你养男宠了?”
噗!
风千华一口酒喷了出来,咳嗽道:“男宠?”
大周不同于澜月文化开放,男人私养外室都很少,何况女子养男宠,但若是风千华这样的身份又不愁嫁,私底下真要效仿澜月贵女,养个男宠也并非不可,况且,她的个性又是那样的不安牌理出牌。
想了一通,夏侯紫一脸受伤的嘟着嘴:“和我装……那天我来找你,你贴身奴婢亲口和我说的。”
贴身奴婢?“二条?”
“嗯,长的挺清秀的姑娘,怎么取了这么奇怪的名字。”夏侯紫摸着下巴,努力将“二条”俩字,和那天看到的脸重叠在一起。
风千华后槽牙磨了磨,看来有人的舌头不想要了,她会成全他的!
某个阴暗角落里,刚刚脱了衣服准备沐浴的某条,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捂着胸急忙跳进水里:有人偷窥?
“你真的有?他说的是真的?长什么样,有没有我好看,酒量好不好?”夏侯紫瞪着眼睛,脸上表情有点僵硬,但眼里的光芒却丝毫不减!
“哎呦!你敢打我?我可是……”他捂着头,决定结束这个话题,改天找那个侍女确认,如果她敢戏耍他,他一定要摁到,狠狠胖揍一顿!
风千华收回手,冷飕飕道:“闭嘴!你什么你,就是你王叔我一样……”
话语一顿,她眉心一蹙,天生敏锐的防护能力,让她立刻戒备的转过头,只见亭台处,夏侯渊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负手而立,面容隐在暗处看不出清楚,但浑身散开的冷气,确犹如寒冬腊月般冷冽,风平狼静的湖面,平地刮起一阵阴风……
“如何?”冷冷的响起,夏侯渊眸色复杂!
风千华喝酒的动作顿了顿,歪过头去装没听见,这人,大半夜的不睡觉神出鬼没,又阴着一张脸干嘛?
阴着脸的男人,更阴了,这个女人,忘了和他的约定,还敢无视他?
两人一个强装悠闲,一个强压怒意,这诡异的气氛连夏侯紫都看了出来,跳过去拉过夏侯渊坐到对面,笑嘻嘻打圆场:“王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通知我一声,害我等了一个晚上。”
夏侯渊眉梢一挑,视线在他与风千华和唯一的一只酒壶之间溜达了一圈,用杀人的眼神看着他:“等我?”
用一只酒壶?很好!
夏侯紫缩了缩脖子,嘿嘿傻笑完全不知道已被某人列为打击对向,献宝似得将风千华手中的酒壶夺了过来,讨好的说道:“我和女土匪正在喝酒,你也来点?”
夏侯渊眸色一眯,视线僵硬盯在她刚刚喝过的地方……
夏侯渊的神情,让风千华想一榔头敲死夏侯紫,或者直接将他拧巴拧巴塞老鼠洞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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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 约会(4)
夏侯渊手执酒壶却不喝,而是看向夏侯紫,深邃的眸子里一片幽暗,淡淡开口,却有着难以消融的寒意:“天色不早,回宫去。”
夏侯紫一愣,眨巴眨巴大眼,平常皇叔虽然冷面,但对他一直都非常宽容,随他如何胡闹都不会责怪半分,奇怪今天突然这么严厉,缩了缩脖子不明所以的某人回道:“等酒喝完了再走。”
他还没和女土匪喝够呢!
鹰眸眯了眯,溢出丝危险的信号,忽然抬起手腕,脖子一仰大半壶酒顷刻见了底,一滴未漏。
“回去!”将空的酒壶扔给夏侯紫,夏侯渊面不改色,依旧沉着冷然,发出最后一次通牒。
夏侯紫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抱着酒壶,忽然有种感觉,今晚若是换了别人,只怕就不是回去,而是回不去!
王叔这是生谁的气,怎么着他就撞枪口了呢?
风千华摸了摸鼻子,觉得刚刚头顶上飞过的鸟,又飞了回来……
“哦!”夏侯紫摸了摸脖子,缩着脑袋,朝风千华抛过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目光,一溜烟的蹿没了影儿。
一个“兄弟珍重”的眼神,但在夏侯渊眼中,却似是抛了个媚眼,顿时从来平静无波的脸,刮过一阵凛厉的北风,寒澈的朝风千华看去,那如渊深邃的眸子,腾腾冒着火,火星中似乎还有点不易察觉的委屈,谴责,狠狠瞪着她。
风千华无语望了望黑不隆冬的夜空,忍无可忍某人杀人的目光,怒道:“干什么?”
夏侯渊身姿坐的很直,是十几年军中历练的坐姿,威严的一丝不苟,此刻,那眼神和他的坐姿一样,不动如山,不移分毫,继续……瞪!
风千华莫名其妙:“有话就说。”
夏侯渊不说不动不眨眼,眸光如火……
风千华的火气,一下子蹿了起来,猛地站了起来也瞪着他:“大半夜不睡觉,跑这里来发疯,恕不奉陪!”很不爽的哼了一声,转身,朝亭外走去。
忽然,手臂一紧,宽厚带着薄茧的大手,将她整个人拉着往回一带,随即撞到坚硬如铁的胸膛。
夏侯渊紧逼而上,俯身看着她,两人鼻息相缠。
他眸子危险的一眯,冷道:“你不记得?”
风千华拳头上聚集的力量,瞬间收了收,见他一脸认真不像开玩笑,开始蹙眉认真反思,难道她答应过什么,却又忘记了?
见她开始认真回忆,一脸“悔过”的表情,夏侯渊眸光渐渐柔和下来,转而欣赏近在咫尺的面容,唇角的笑意不自觉的溢出……
片刻后,“悔过”的女人一脸疑惑的抬头,连暧昧的姿势都忘记矫正,认真问道:“我忘了什么?”
轰!
某人笑意瞬间消失,温柔立刻被怒火替代,似乎口腔内有可疑的磨牙声传出,他又逼近一分,鼻尖几乎擦她的鼻尖,沉沉的一字一句的说道:“约――会!”
风千华一脸莫名,挑眉道:“你约了我?”
这个没心的女人!
鹰眸眯着,又靠近一分,似是在威胁,又像是情不自禁,视线一刻不离紧紧盯着女子双眸,似是在说:想,不给我想起来,今天就把你就地解决!
风千华蹙着眉,努力将脸撇开一分,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该一拳挥过去,揍他个鼻青脸肿。
终于,在某人似威胁似期待的视线中,某女眉梢一挑,恍然大悟:“想起来了。”他确实说过等她。
可是,和约会有什么关系?
搂着的腰不松反紧了一分,夏侯渊面露笑意,剑眉微微扬起,直接发问:“想去哪里?”
腰间的力道,让她刚刚遗忘的火苗,唰的一下冒了出来,略有尴尬的用力推开他,摆摆手道:“我很忙,没空!”话落,转身迅速走人。
这人是不是吃错药了,知不知道约会是什么意思。
手中忽然空落,心似乎也微微一顿,感觉很奇怪,让他很不舒服的蹙了蹙眉,他站在原地略带疑惑的看着犹余温热的手掌……
两个时辰后,风千华辗转反侧,终于进入梦乡。
梦中有山有水,有车有枪,还有她心中所念的社团总部大楼,推开办公室的大门,熟悉的旋转座椅稳稳的在办公桌后面,厚实的椅背一直给予她很好的安全感,她微微一笑朝椅子走去,忽然,那椅子凭空动了动,这才发现,椅子上竟有着一人的背影,若隐若现。
她眼眸一眯,那椅子已转过来,一身黑色的西装,干练的短发,冷冽的唇角……
竟是夏侯渊!
本能的戒备涌出,她猛然惊醒,只见床头笔直的站着一人,无声无息负手立着,黑眸沉沉的盯着她。
她反跳而起,迅速作出反应,那人似乎料到她会如此,同一时间身形一动,一股罡气猛然罩向她,极大的冲撞力,让风千华动作微微一顿,但只是这一顿间,那人立刻欺身而上,将她压在身下!
风千华素手一抄,一直藏于枕头底下的匕首,立刻抵上那人喉间。
“是你!”气息一近,熟悉的感觉让她立刻明白,此人是谁,手中的刀刃不自觉的离了一分。
“要去哪里?”沉沉的声音执着的问着刚才没解决的问题,没有多余的废话,对脖颈下的刀更是视若无睹。
啊?
风千华抚额,半夜不睡觉,夜闯闺房为的就是这个问题?
“起来,有话好好说。”
此时的夏侯渊,有种近乎直白的执拗感,让她既熟悉又有些陌生,像是孩子面对自己想要的东西,执着的,单纯的朝着目标努力,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决心。
夏侯渊不动,对于感情的空白和初次的主动,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战场上他可以刀不见血杀人于鼓掌,朝堂上他可以不动如山计出于念转,但惟独面对她,却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风千华轻叹口气,若说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明白,她就妄为现代人了,胸中鼓荡的火在这样状似无措的夏侯渊面前,一丝一丝的消散,一瞬,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固执的站在庵堂外远远注视着亲生母的男人……
不近半分,却又默默注视,似是冷酷,难道不是另外一种渴望?
怒火压下去,她收刀抚额:“你安排,哪里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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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 行程
话落,风千华疲累的不再管他,推开他转过身闭上眼睛继续睡觉,很放心自己的房中,此时有位陌生男人矗立着。
鼻尖萦绕着清香,女子轻浅的呼吸声传来,夏侯渊眸色明亮,唇角溢出满满笑意,那笑在幽暗中,如若一盏炽亮的明灯,瞬间照亮房中每个角落。
沉沉的笑声发出,他坐在床沿,手中有几根女子的青丝缠绕,手指动了动,捡起来放在手心,攥紧,回眸细细的看着女子的睡颜,小心的起身,缓缓走出房间。
砰!
一声撞击声低低传来,门廊太低夏侯渊一头撞了上去,但丝毫不减他面上此刻愉悦的表情,眉梢扬着,唇角勾着笑意,若是此刻有人见到,只怕连眼珠都掉了出来。
暗夜中,风千华悄悄睁开的眼中,划过丝笑意,对某人的表现一脸黑线,无语的摇摇头,转个身继续睡。
一夜好眠,一早洗漱穿戴,换了身月白蕴蓝的简洁罗裙,在秋瑾连连眨眼的暧昧中,大步向门外走去。
院门打开,随之她脚步一顿,挑眉看向不远处树下的男子,墨衣华美,衣襟上银色暗纹盘附而上,清冷高贵,他抬眸看来,鹰眸中一瞬间点亮,却又迅速将喜悦压下,恢复到习惯的冷漠沉着,身体一转率先出了门。
某人步履轻盈衣袂带风的背影,和刚才那冷沉无波的面孔,让风千华唇角一抽,要不要这么面无表情?
夏侯渊边走,边注意身后的动静,时不时脚下的步子略慢一慢,等风千华走近,他又迅速加快点速度,两人一前一后,不消片刻便上了门口的马车。
“早膳!”夏侯渊自动的坐在风千华身侧,将桌上备好的点心的推给她。
点心还有着余温,冷热适宜,喝了口绿茶,温度也是刚刚好,风千华眉梢一挑,朝夏侯渊看去,说话的语气也不知不觉的受茶的影响,变的轻柔:“去哪里?”
夏侯渊点头,伸出手郑重的从袖口中,拿出两页纸,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工整的写满了两张,他眸光无波,很是认真的看了第一页,说道:“卯时,爬山!”
啊?
听着他似是读出来的语气,风千华觉得头顶有片黑云飘过,顿生一种不好的预感,抬手将他手中的纸拿过来,挑目一看,顿时无语的噎住。
只见两张不大的纸面上,大气的字工整细致的描写了,今天十二个时辰内,分别要做的每一件事。
卯时出发,爬山。
辰时登顶,观景。
巳时下山,赏花。
午时上船,午膳。
未时游河,品茗。
申时回城,晚膳。
……
……
在每一个时辰之后,有详细的注解,标注着走的路线,甚至该在哪处停留都写的一清二楚,犹如行军打战一般,有着周密的安排和部署。
拿着纸,风千华抖着嘴角,一字一句的念了一遍,中间还拿眼神瞟着夏侯渊,后者不动如山,敛目坐着,间隙对于她读出的颤音时,还配合的蹙了蹙眉毛。
车顶上,有重物倒地落地的声音,雾影满脸灰的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走远的马车,仰天长叹:爷啊,您昨晚通宵未眠,就是写这个?
风千华放下纸,很认真的问道:“你规划的这么紧凑细致,若是卯时我们没有登上山顶怎么办?”
夏侯渊眉心一蹙,回道:“时间足够。”
风千华双手抵着桌面,身体微微倾着:“若是山顶风景很美,我不愿下山,当如何?”
夏侯渊想也不想,霸道的回道:“不行!”时间的安排很合理,绝不可打乱计划。
砰!
风千华靠在车壁上,瞪着夏侯渊,决定不再和他讨论这个问题。
夏侯渊小心收起行程表,看了眼气的不轻的女人,唇角的笑意越发的愉悦。
卯时末,风千华果然站在南郊炙阳山顶,清风徐徐,金都全貌尽揽眼中,很有意境,满意点点头,抬脚开始下山。
夏侯渊并肩追上,问道:“做什么?”
风千华收起作弄的笑意,指指日头:“按行程,该下山了。”
夏侯渊不动,俊容执着,摇头说道:“还有一刻钟。”话落,他负手大步朝山后走去,几步后他顿住,表情冷冽话语严肃的说道:“站着别动。”
风千华眉梢一挑,看着他大步朝山坳走去,身影消失在一片土坡之后,随即,一阵古怪的叫声传了过来,稚嫩的像是某种动物的哭声,凄凄楚楚似在反抗,她抬脚准备过去看看,忽然那声音停了下来,随即黑着脸的夏侯渊走了出来。
只见他身姿挺拔高昂,单手负在身后气质威严,另一只手牵着一条绳索,绳索的另一端栓着一匹小马,那马极小才到他腰间,通体黑亮很漂亮,奇怪的是它走路的姿势,不是四脚迈动,而是,四条腿呈笔直的姿态,直线滑行,因为速度很快,鬃毛顺滑着随风飘舞,在地面留下一条挺直的滑行痕迹。
“送你。”夏侯渊走近,将手中的马缰扔给她,眸子嫌弃的瞪了眼小马驹。
僵硬的接过礼物,喜爱的伸摸了摸小小的马驹,她诧异道:“它不会走路?”
它走路的姿势太过奇怪,像是被人……
闻言,夏侯渊身形不动,手指一挥,随即小马驹舒服的吁出口气,一声稚嫩的长嘶,惊恐的奔向她。
风千华失笑,果然被点穴了!
亲昵的在她身边蹭蹭,欢快的打着鼻响,一边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某人,似是在控诉他的虐待行为,风千华了然的摸摸它:“你叫什么?”
嘶――
“无双!”
夏侯渊淡然而立,眸子里晕出不易察觉的温柔,丝毫不将不将某马的控诉放在眼睛,更未觉得,用点穴的招数将它拖过来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不过……这一人一马的亲密样子,却碍眼的很!
眉峰皱了皱,他抬脚开始朝山下走:“时间到了,下山!雾影,把它送去瑞阳王府。”
牵着缰绳的手一紧,随即一阵风刮来,雾影幽灵一样现身,又嗖的一声扛过小马飘走。
风千华看看空了手,再看看某人背影,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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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 围城
巳时下山赏花,午时上船用膳,一切按照那张纸上的计划,在某男的监督下,分秒不差。
此时,风千华就处于午时的行程中。
画舫停泊在紫玉河畔,舱内装饰雅致,酒香菜美。
风千华挑了挑眉,望着面前摆着的满桌菜肴,无一例外都是她爱吃的,虽然知道夏侯渊必定是问过秋瑾,可依他的作风,依旧让她颇有些意外。
“不爱吃?”夏侯渊坐在对面,眼眸扫了一圈,大有再换一桌的意思。
“没有。”勾唇淡淡一笑,风千华不推诿的开始吃,时间很紧张,一整天都在赶行程,保不准吃慢了就被人收了碗筷,开始下一段安排。
有人坐在对面,吃相算不上优雅,却与她个性相符,不拖泥带水,不犹豫难决,与男人的狼吞虎咽不同,她吃的又极细致,似是曾受过饥饿之苦,每一次的咀嚼都极其认真,非常享受。
安静的船舱中,只剩下风千华细碎的咀嚼声,她低着头感受到对面的视线,眉梢扬了扬,并不打算破坏此刻的宁静。
夏侯渊静静的看着她,眉峰渐渐舒展,整个人似是融了的冰块,多了份柔和惬然。这样的宁静晕着淡淡的温馨,在他眼中,极其珍贵,自母妃赶他走的那天开始,他再也没有与谁,安静的坐在一起,静静的吃过一顿饭,体会这种类似于家的感觉。
“你不吃?”很没营养的对话,风千华终于忍不住破坏气氛。
夏侯渊唇角迅速勾起一抹平缓的弧度,眼中有着几不可查的喜悦,但面色依旧是千年不变的冰块,淡淡点头道:“不饿,你吃!”
风千华正要说话,忽然远处一阵马蹄声纷沓而来,随即一溜俊男踏步朝这边走来,在清一色高挑华服的男子后面,一辆极其奢华的马车,悠悠停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答案,这样的马车,这样的排场,只有一人――澜秋绝。
夏侯渊收起唇角的弧度,眼眸瞬间冷冽,若有似无的杀气散开,对澜秋绝不请自来,显然不欢迎。
风千华无所谓,低头继续吃菜,对岸上发生的一切,当做没看见。
“王爷说要陪本宫游河,如今这湖光山色美不胜收……”澜秋绝衣袂翻飞,轻功出神入化,眨眼便落在两人眼前,毫不客气的坐在风千华身边,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却要一人独占……”
“太子既来了,便同游吧,等到离去后,只怕也没有机会了。”夏侯渊面色无波,淡淡而道。
澜秋绝笑的无害,金色的面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耀眼刺目:“天下之大,美景何其多,澜月的风光更是首屈一指,想必风小姐必会喜欢。”
话落,他暧昧的朝风千华靠近,唇角的笑容暧昧而风流。
风千华眉心蹙起,她当然听明白,两人明嘲暗喻的说着自己,澜秋绝性格乖张好斗,与夏侯渊又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做什么都想与之一较高下,只怕今天不是她坐在这里,换做别人他一样会如此。
而夏侯渊……
风千华迅速掠过心中的异样烦躁,搁下茶杯,笑道:“二位论美景,焉知美景如画,也许淡泊随性,反倒因为两位被扰了清静也未可知。”
夏侯渊眼眸一眯,一抹暗色划过……
澜秋绝无所谓的一笑,更添肆意倜傥。
“既是叨扰,想必不多本宫一个吧。”一抹温润的声音,自岸上传来,夏侯逸疏朗的身影,映在河面上,皎皎如月,芝兰玉树。
身姿轻盈一动,他亦是踏水而来,落地之时破天荒略带俏皮的朝风千华眨眨眼。
风千华很不客气的瞪他一眼:你没事来凑什么热闹。
夏侯逸温润一笑:知你左右为难,前来解救。
风千华起身,甩开暗流汹涌互相较劲的两人,起身拉过夏侯逸坐在另外一侧……
夏侯逸礼貌的抱了抱拳,不避嫌的任她拉着,两人隔着甬道,旁若无人的聊着天。
夏侯渊见两人无声互动,默契天成,现在又聊的万分投机,脸瞬间黑了彻底,一个澜秋绝就防不胜防,却没想到自己身边,竟还藏有威胁,这个女人,到底惹了多少人!
澜秋绝身姿微微一顿,唇角笑容僵住,本以为冰山男是唯一的对手,却有人占了先机!
片刻后,澜秋绝邪气的一勾唇,起身很不识趣的亲热揽过夏侯逸,破坏对面两人无比和谐的气氛:“如此景色只是聊天岂不无趣,不如我们来玩游戏如何?”
夏侯逸唇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对他状似亲昵其心可昭的动作不做反应。
夏侯渊破天荒的没有反对,淡淡抬眸觑了他一眼:做的好!
凤眸微挑,风千华斜眼了然的看着他,等着下文。
澜秋绝神秘一笑,抬手击掌,随即舱外有随从捧了个四方木盒进来,摆在桌面之上,遮盖的布帘掀开,他道:“这是澜月贵族新宠的社交游戏,名为四围攻城,本宫试过颇有趣味,今日我们亦是四人正好凑成一桌。”
风千华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
四围攻城……
名字取的大气凛然,可那一方方木制的方块上,却是刻着“八筒”“四万”“九条”“东风”,分明就是现代常玩的麻将!
夏侯逸脸上有着新奇之色,对麻将颇为好奇,但碍于身份只淡淡看了一眼,不做多问。
澜秋绝见麻将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应,亦不奇怪,让人布置好桌面,率先坐在一方,煞有其事。
看着三个当世巨才,人中龙凤,任何一人在世人眼中都是永不可攀的高贵,如今却各据一方在这小小的船舱中打麻将,这诡异的场景,让风千华除了吞吞口水,实在难以去形容此刻心中的感觉。
都是聪明人,规则由侍从讲解一遍,四人便开始砌城,攻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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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 通吃
小小的船舱内,四人各据一角,杀气四溢,连着河面拂过的凉风,都吹不散这一方剑拔弩张。
夏侯渊薄唇紧抿,澜秋绝眼眸微眯,风千华眉梢高挑,齐齐看向捏着一张牌的夏侯逸。
夏侯逸环视一周,只觉三人虎视眈眈,悠长的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摸上最侧面一张牌……
忽然,对面夏侯渊轻咳一声。
他抬眸望去,见一向淡定的秦王眼眸飘忽,心中顿时明了,将抬起的牌悄悄放下。
风千华看在眼里,笑语晏晏:“喉咙不舒服?”
夏侯渊以拳抵唇,再咳一声,演的比真的还真:“河风清冷,可能着凉了。”
翻个白眼,懒的搭理他,转而继续盯着犹豫不决的夏侯逸,他被这么一看,立时摸起侧面第二张牌……
忽然,澜秋绝伸个懒腰,慵懒的轻叹一声,做催促状:“快些,这都等了多久了。”
明着是催促,暗着那双狭长的眸子,精光闪闪的盯着他正要打出的牌。
夏侯逸眸光一凝,立刻收起第二张,继续思考……
“你又是怎么了?”风千华心下暗笑,凉凉的问了句。
澜秋绝笑的毫不尴尬:“打了有一个多时辰了吧,难免腰酸。”
唇角斜斜一勾,风千华暗自鄙视这三个男人,从开局之后的一个时辰之后,三人便开始暗通款曲了,我咳嗽一声,你伸个懒腰,我摸摸头发,你弹弹袍脚……
还以为做的有多秘密呢!
某个女人心下暗暗唾弃,面上毫不客气的漾起个戏谑的笑容,三个男人看在眼里,此时却是欲哭无泪了,他们摒弃前嫌一致对外,还不是这女人给逼的!
谁能想的到,一个闺阁中的大小姐玩起这新鲜东西来,竟是个中好手,再准确点说,简直是无师自通举一反三,更准确点说,这就是个天生的赌神!
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们三人输光了随身的银子,顺带着连随从身上的银子都奉献了过去,再输下去,只有写借据的办法了。
关键是……银子是小,面子是大!
不约而同的,三双六只眼睛,齐齐朝着风千华身侧堆积如山的银票扫了一眼,再齐齐肉疼的别开眼。
这女人,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啪!
一声脆响,夏侯逸终于狠了狠心,打出了三人都认同的牌――幺鸡,不信这个你也能胡!
风千华勾唇摆手,嫌弃的看三人一眼,抬手摸牌……
幺鸡!
牌插局中,风千华优雅一笑,双臂悠然一推,牌面大开中,从一至九的条子齐刷刷展现在三人眼前,她笑的无辜,摊手,耸肩:“自摸,九连宝灯清一色――八十八番诚谢惠顾!”
以她的水平,点炮算什么,自摸才是真功夫!
三人齐齐一顿,夏侯渊黑脸丝丝冒着冷气,桃花眼眯起澜秋绝不甘淡笑,夏侯逸抚额望天……
这个女人实在彪悍,三人联手算牌,还是躲不过她自摸胡牌,岂还是每牌必定大番,简直是到了人神共愤,令人发指的地步!
“拿纸笔来!”三个人中龙凤,贵胄至尊极人物,同时开口,接过外面随从递来的纸笔,齐刷刷开始写借据。
风千华毫不计较,以他们的地位根本不用担心赖账,笑眯眯接过三张巨额借据:“还来不来?”
三人对视一眼,咬牙:“来!”
太阳缓缓西落,艳红的余晖洒在河面之上,波光粼粼荡漾涟漪,岸边一艘画舫之上,纯白的纱幔随风舞动,轻灵雅致亦平添了些神秘,此时,从那神秘的画舫中,有清冷的女音每隔一盏茶左右的功夫,便会响彻整个船舱,其声清脆暗含杀气!
胡!
胡!
胡!
终于在无数声之后,纱帘一角被人自内掀开,女子笑靥如花步履轻盈的走了出来,身后尾随着走出三位男子,个个器宇轩昂高贵不凡,只是清一色的,脸色难看至极,看那女子的眼神,除了哀怨还是哀怨。
风千华抖了抖手中捏着的一叠一叠银票,外加一沓厚厚的借据,看向三人的视线破天荒的极其柔和,就连笑容亦比平时多了份真诚,很客气的拿出一张百两银票,放到夏侯逸手中笑道:“我还有事,今晚我请客,不谢,不谢!”
桃花眼一眯,澜秋绝道:“即是请客主人怎可缺席!”这个女人倒是大方,一百两银子请客,今日她可是赢了十几万两!
夏侯逸低头看看手中的银票,点点头,表示赞同。
夏侯渊脸黑如锅底,下了战场就不是战友,看着碍眼的两人,他忽然手臂一抬,拉过风千华便凌空跃起,不给那两人反应的机会,已经消失在暮色之中。
行程继续!
夏侯逸眉峰微蹙,看着二人远去的方向,忍住心中异样的感觉,微摇着头与澜秋绝告辞。
澜秋绝抬手抚了抚面具,唇角的笑容是势在必得的张扬。
夜色下,金都依旧是繁荣喧闹。
申时末,风千华坐在秦王府中,看着满堂川流不息的下人,和门外贼头鼠脑不停张望或失望或沮丧或怨恨或咬牙切齿的好奇婢女,再看看身侧亲自伺候上阵的王府总管,无语的靠回椅背之上:“吃饭就吃饭,来这里做什么?”
对面夏侯渊仿似局外人一般,敛目喝茶,眉梢愉悦的扬了扬。
老管家上前为风千华添茶换点心,招待的无微不至,俨然已将她当未来王妃看待,那略有浑浊却依旧精光闪闪的眼睛,看着风千华就和看着那发着光的宝石一样。
“王……风小姐有所不知,我们王府中的大厨,在大周亦是享有盛名的,就是皇上没事也会来打打牙祭,所以啊,王爷带你来府中是对的,外面的厨子哪有府里的好!”老总管眯着眼睛,一边乐呵呵的说着,一边满意的暗自点头。
这可是王爷第一次带姑娘回来,他是看着王爷长大,当年宫中的没落苦难他们一起相扶着挨过来,说是父子也不为过,这么多年王爷从未将心放在女人身上,如今开了窍,他怎么能不高兴。
貌美雍容,虽不端庄但却贵在大气,配咱王爷刚刚好!
“风小姐生辰哪日,瑞阳王爷何时有空,这婚姻大事啊……”
“停!”风千华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保不准他一人就能将日子定了,这都什么事,想到此不由愠怒的瞪了眼夏侯渊,后者依旧毫无反应,她眉梢一扬,轻笑道:“总管误会,我来是给你们王爷做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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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 千雪
“啊?”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老总管满面迟疑惊讶。
夏侯渊脸一黑,迅速开口制止某人接下来的话:“用膳。”让她继续说,指不定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老总管合上嘴巴,不明所以的看看两人,忽又恍然大悟自以为风千华害羞,顿时暧昧的呵呵笑着:“风小姐风趣,来王府说亲的人都快把门槛踏平了,咱们王爷可一个没瞧上,不对,是看都没看一眼,这来府中的小姐,您可是第一位啊。”
风千华唇角撇了撇,古代男子即使不娶正妻,但通房妾室却一个不会少,只不过是明面上的事罢了!
懒懒掀了掀眼帘,正要说话,门外一阵重重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夏侯清妍冲了进来,如同上次那样,哭的梨花带雨,直接扑到夏侯渊身边,忽然又想到他不喜人触碰,僵硬的站定,泪眼朦胧的抽泣道:“王叔,求您去劝劝父皇,我不要嫁给澜秋绝!”
众人一见公主驾到,立刻行了礼纷纷退下。
夏侯渊厌恶的蹙了蹙眉,冷冷道:“两国大事,岂能随意左右,胡闹!”
夏侯清妍盯着他,根本没有发现旁边还坐着风千华,跺着脚近似疯癫道:“王叔,还有四日就是科举放榜之日,到时候殿试澜秋绝必然会提亲,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你去和父皇说,让他随便选个官家女子,封个公主嫁给他,好不好!”
夏侯渊不悦的将手中茶盅搁置桌面,深邃的面容不怒自威:“此事皇上自有决断,休要妄自揣度。”
夏侯清妍一瞬脸色煞白,绝望倒退几步,委屈的眼泪像是决了堤的洪水,忽然,一眼瞧见坐在一侧事不关己的风千华,顿时怒从心起,王叔从来不许他们来王府,不和他们同桌用膳,凭什么这个女人会堂而皇之的坐在这里。
纤手一抬,夏侯清妍就要迁怒于风千华,夏侯渊眸子危险一眯,喝道:“送公主回宫!”
话落,立刻有身高体壮的婢女上前,名为护卫实则押解的,将夏侯清妍拉出去。
欣赏着一朝公主被哭喊着拉走,风千华兴致盎然,也只有夏侯渊敢这么对她了。
澜秋绝果然恶名昭彰,亲还未定,这有人就开始要死要活,不过,从官家选调女子代嫁到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以澜秋绝的个性,此事的结果如何,还有待商榷。
夏侯渊蹙起眉峰,扫了一眼毫无危机感的女人,澜秋绝的话还在他耳边萦绕,看来,他确实要做些什么,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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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夜幕垂落。
知画院外,风千雪面纱敷面,一身粉色衣裙层层叠叠惊艳华美,走动间像是盛开的牡丹,若不看她的脸亦颇有一番韵味,此刻,她焦急的在院门外来回踱步,时不时朝外张望。
半晌后,她面露窃喜,看着自外面回来的夏侯渊,眼中一瞬点亮。
“王爷安康,千岁!”优雅的福了福身,风千雪以极其巧妙的姿态,挡住夏侯渊的路。说完盈盈的抬眸偷偷看他一眼,秋波荡漾。
夏侯渊脚步一顿,看清来人,随即厌恶的蹙着眉,这个女人,自早上开始就一直佯装偶遇,真是没完没了!
看也未看她一眼,大步进了院中。
“王爷……”风千雪绞着帕子,恼怒的看着夏侯渊冷傲孤绝的背影,准备的满腔台词还没来得及说,一咬牙,她焦急想冲进去,被守卫拦在了外面,随即夏侯渊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吩咐守卫,以后闲杂人等,不得入院门十丈内。”
不甘的跺了跺脚,正要回去自己的院中,却突然听见里面一声问话,嗓音温柔没有丝毫印象中秦王的冷淡:“她今日在忙什么?”
“回爷,风小姐今天一天未出府。”
“她晚膳用了么,吃的什么?”
“……”
一问一答断断续续的传出,直到声音渐渐变小……
风千雪咬着唇瓣,纱巾外的眼睛愤恨的赤红,不由得,想起了早上收到的一句吩咐:“主子来话,秦王近日忙着科举阅卷的事,事务繁忙,再试几次若是不行,就只能……”
她狰狞的牵起嘴角,一丝破斧沉舟的阴狠浮了出来,咬着牙的声音在暗夜里像是地狱传来:“风千华!”
而此时,一天未出府的风千华,正一脸无趣的听着二条的汇报。
事无巨细的,把风千雪从早到晚的行为加油添醋,足足说了半个多时辰,末了,她挑眉道:“以后这事就不用汇报了,风千雪一计不成必有后着,那才是重点。”
那女人向来悍勇有余,智谋不足,她突然在这时候不再装疯,目的再明显不过,但是,她直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想到此她眸光一凛,煞气暗涌。
至于勾引夏侯渊的事,她根本不会去多想,他没有一掌拍死她,已经是在给风瑞安的面子了,想得逞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二条心中笑开了花,幸灾乐祸的想着,秦王有什么了不起,主子还不是一样不待见,总的来说,还不如我待遇呢。
这时,忽然窗外明亮如昼,一阵热浪夹着焦糊的气息扑了过来,风千华眉心一蹙,就听到门外有侍卫惊慌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随即有人跑了进来,低着头脸上蹭着黑灰,语露焦急禀报道:“大小姐,秋霞院着火了,火势很大一时很难控制,请大小姐先避一避。”
看着那人一身侍卫服,袍角被烧焦了一块,靴底有隐隐的白色物体,她不露痕迹一笑,点头道:“好,去避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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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剧情需要,我们也宅斗一把,但不要忘记,我这个女强爽文啊爽文……【无限回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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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 焦灼
火势刚起就这样凶猛,显然是有人故意放火,可是为什么要在秋霞院放火,那里只住着风千雪……
想到此风千华凤眸一眯。
秋霞院与风华苑相连,此时正好有风,眨眼功夫侧院的一幢杂物楼已是火星漫天,只怕再不及施救,连左右侧的两个院子都难幸免。
这放火的人意欲何为?
看着一院子进进出出的人,风千华冷冷吩咐:“来人,去左右看看太子与秦王院子的情况,派人守着。二小姐现在人在哪里,将她带过来!”
侍卫领命离开,忽然空气中气流大动,两道黑影一左一右,以极其快的速度自夜幕下飞掠而来,正是夏侯渊与澜秋绝。
夏侯渊面色沉冷,从未变色的面容上,明显有着微微的焦急,在看到她无事之后,几不可察的脸色松了松,语气已恢复淡然:“可有查出起火原因?”
风千华抿了抿唇,摇头道:“已派人去查了。”她并不想与他们说自己的感觉,毕竟这是瑞阳王府的家事,若真查出来与风千雪有关,她必不会放过她!
澜秋绝绿袍翻飞,面具中泛着森冷的光,察看了遍风千华后,唇角悠然的勾起,转而变成看戏的慵懒之姿:“风小姐这回可要出血本修葺了。”
白他一眼,她并不接话,转眼风千雪被人扶了过来,一身紫色千叠裙早已污秽不堪,头发凌乱的堆在头上,但面纱却牢牢的挂着,露出的眼睛惊恐未定。
风千华分明在她眼中,看到一瞬闪过的冷笑。
“千雪参见太子,秦王!”她说完,又怯怯的看着风千华:“姐姐……”
风千华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若这火真的是她放的,那么今晚必然会有所动作……
凤眸迅速扫了眼澜秋绝,隐隐的她似乎觉得此事与他有着必然的关系。
“没事就好,找个院子暂时安顿着,等火势灭了,查查少了什么,再让人给你补上。”
风千雪暗暗咬了着牙,忍住冲过去报仇的冲动,柔柔的福了礼,由下人搀扶下去。
夏侯渊看着风千雪的背影,顿时眸光冷冽,若是她有什么不轨之举,他不介意替瑞阳王清一清门户。
澜秋绝优雅的弹了弹袍袖,挥了挥手:“本宫倦了。”瑞阳王府这么多侍卫,救火之事自然不用他烦,只要确认风千华没事,其它的,与他何干!
半个时辰后,大火终于扑灭,秋霞院和风华苑一间杂物楼烧了个彻底,风千华眸中隐着怒意,吩咐不要惊动风瑞安,一切等天明之后再说。
有什么事,就看今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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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一场大火后,惊动了的侍卫已各自回到岗位,空气只余下浓浓的烟焦之气,整个瑞王府中都已熄了灯,一片昏黑。
府门外,风瑞安火急火燎的赶回来,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二皇子夏侯智,失火可大可小,事情紧急也没有避讳。直接进了风华苑,却发现里面静悄悄的,房门大开风千华却不在里面。
唤来秋瑾,更是哭哭泣泣一问三不知,这时,外面有小厮匆忙跑来:“王爷,二小姐不见了!”
两个女儿一同失踪,风瑞安更是着急:“派人去找!”
“王爷,咱们已经找了一个多时辰了!整个王府里都找遍了,就是不见小姐的踪迹,门房也没见小姐出过府……这……这怎么是好?”
“王爷先冷静些……”夏侯智蹙眉,安抚了焦急的风瑞安,神情颇为郑重:“当时火势必然很大,不知可惊扰到太子和王叔。”
风瑞安一怔,立刻想到后院里还住着两位天王贵胄,若真要出事……
两人对视一眼,急忙朝澜秋绝的院子走去。
哗啦――
两人还未进去,一声重物的碎裂声,从院内传出。
风瑞安心中一惊,正要向内冲,却被门外守门的侍卫拦住:“太子殿下有事,不便见客。”
风瑞安怔住,侍卫伸出的手分明隐隐的在颤抖,而此刻他的眼中,更是赤红一片,满满的都是恨意,甚至眼底还有泪水在氤氲,堂堂男儿竟是这样的状态,顿时让风瑞安心中警铃大作,仿佛推开门,便会有让他惊恐害怕的事情发生。
“啊!”一声嘶吼,含着隐忍的发泄,分明就是澜秋绝的声音无疑,虽然他性格喜怒无常早已名声在外,但如这样的咆哮,来了这么些日子,他却第一次听见,而且这声音,似乎……
风瑞安越来越不安的朝内张望,身侧,夏侯智脸色郑重,小声说道:“王爷,太子这声音像不像,雄狮正……”正在发情!后面的话不便再说,但说和听的人,却都已经明白。
话落一段女人的呻吟声,断断续续飘了出来,一个可怕的念头迸出,风瑞安徒然后背一阵发凉,想到风千华到现在不见踪影,他猛然抬手就要硬闯进去。
这时身后一阵狂风大作,夏侯渊墨袍翻飞,煞气如鹰,从未有情绪外露的脸上,此时分明焦急如焚!他眸光冷冽泛着血丝,看也不看守门的侍卫,带起一阵冰冷的寒风。
夏侯渊立在门外,直觉一颗心似是被什么紧紧揪着,碾压着让他喘不过来,脑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叫嚣,风千华失踪,失踪了,很可能就在里面!
澜秋绝此刻的状况,他自然知道,眸色一厉一股萧杀之气散开。
若她有损半分……鹰眸似浓墨一般无边无际的晕染开来,比这沉沉的黑夜还要骇人。
砰!
衣袂翻飞,夏侯渊一脚踹开房门,想要阻拦的侍卫瞬间被甩出去。
房间中景象顿时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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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写文诸事不顺,郁闷中……求安慰,求虎摸!
戳戳戳……画圈圈,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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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 安心
室内凌乱不堪,飘荡着一股旖旎的味道,所有家具都已化成灰烬,空荡荡的房中,澜秋绝负手立于窗前,背影坚挺但却明显有着几不可查的颤抖。
而他身边不远处,一女子正仰面躺在地上,断断续续的娇媚呻吟从口中发出。
赤红的双眸紧紧盯着那女子,似乎能滴出血来,夏侯渊三两步跨了过去,顿时面色缓和,紧握的拳头随即松开,有一种巨大的压抑松开时的脱力感。
不是她就好!
夏侯智眸光闪动,颇为诧异的惊道:“这是……”
风瑞安心急如火,急忙走过去,待看到女子面容顿时一颗心松了下去,随即又提了起来――那地上躺着的女子,衣衫微敞,发丝凌乱,分明已神智不清。
竟然是风千雪!
风瑞安一时说不上话来,他不能问澜秋绝,只能扶起风千雪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你大姐呢?”
风千雪神志不清,却有着一股彻骨的恨意,她的全盘计划,毁于一旦!
“这是怎么了?”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夏侯渊倏地一怔,骤然的心安游走于四肢百骸,他猛然转身,见风千华一身白衣淡然而立在门口,钟灵毓秀的面容依旧是清冷的毫无表情。但此刻在他眼中,却比任何一种表情,都来的亲切。
他迫切的想冲过去,将她揽入怀中、揉进心里,再也不愿感受前番的炙烤,仿佛生生被撕裂了一般,那样的恐惧前一刻还在他心底游荡,此刻正一点点抽剥而去。
自六岁之后,阔别他十七年之久的恐惧感,第一次这么清晰的将他笼罩!
这个女人……
风千华与他目光一对,忽然一怔,那双鹰眸中的情绪太过复杂而强烈,潮水一样向她汹涌而来……她快速的别过视线,转而对焦急迎上来的风瑞安一笑,笑容里包含无限温暖:“父王,我没事。”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风小姐倒是好的很!”仿佛此刻才从窗外景色惊醒的澜秋绝,缓缓转过身来,桃花眸冷冷看向风千华:“不知风小姐可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风千华勾唇,无惊无恐:“不知,想必是舍妹打扰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澜秋绝眸光如利箭一般射向她,聪明如他,一瞬间便想明白其中的事,而面前这双始作俑者的凤眸里,却是一片坦然,仿佛真的不知情。唇角勾起冰冷而玩味的弧度,想借本宫的手,那本宫便成全你……
“其实并没什么,正如诸位所见,本宫与风二小姐正在私会。”
漫不经心的话,顿时让所有人惊诧,地上的风千雪似了有刹那清醒,一道阴狠仇恨的视线,直直朝风千华看去。
她坦然回视,没有丝毫的心虚。
风千雪趁所有人出来避火之际,让人在她和夏侯渊还有澜秋绝房中,藏了催情的香囊,若不是此前她觉察到,去她院中禀告的侍卫行为古怪,她定也不会察觉,风千雪放火的真正的目的只是做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
等到三人都中毒,风千雪便会将她送到澜秋绝房中。
而风千雪自己,只怕与夏侯渊……
风千华冷冷的勾了勾唇,现在这样都是她咎由自取!
夏侯渊看在眼里,已经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夏侯智更是蹙了蹙眉,面容上满是对风千华的厌恶,但澜月太子和秦王在这,还没有他说话的份,他聪明的闭上嘴巴。
风瑞安叹了口气:“小女无知,本王定当严厉管教。”言外之意,风千雪不过年少无知,他会好生教育,不会和澜月太子有任何的牵扯。澜秋绝此人之狠……
这女儿再如何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于心不忍。
澜秋绝懒懒一笑,依旧是冷笑着盯着风千华,挑眉道:“风小姐觉得呢。”
风千华笑的淡然,凤眸如深井一般幽暗:“自然相信太子,不过舍妹毕竟是女儿家,还需问过她的意思。”
他仰天一阵大笑:“风二小姐自是心仪本宫的……从今日起他就是本宫的侍妾,必不会怠慢了!”这个女人,他怎么能放过,竟然胆大的在他房中下毒算计他,他会让她知道,得罪他的下场!
死?不,那将是最痛快的解脱!
“多谢。”不管澜秋绝的目的是什么,这个情,她领了!
今晚的事有两个可能,第一:澜月太子当初要求住在瑞阳王府,本就有人颇有微词,如今她若与澜秋绝生出这样的事,只要稍加煽风点火,难免皇帝不会起疑。风瑞安与澜秋绝有私交瓜葛,有意将宠爱的嫡女嫁给他,这暗含的意思,便是天大的通敌叛国罪!
第二:就是公主与风千雪合谋,一个意在夏侯渊,一个意在陷害她,让她代替公主出嫁,只要事情成功,可谓双方互赢,双好的局面,所以风千雪不惜放火,也要豁出去赌一把。
无论是何种情况,风千雪的幕后定然有人,若是她死了,这事的罪魁祸首将永远查不出。
而她被澜月太子收入后宫,只要不死,剩下的,就不是她会在乎的了。
两人目光交汇,瞬间达成了无声的协议。
眼前的澜秋绝,双目中呈现着疯狂的隐忍,双手微微颤抖,唇色一片惨白。风千华心中震动,那香囊药性强烈,若入了血液会成为媚毒,常人一个时辰之内,如不与人交合,便会神智不清,形态若发情的禽兽一般,血液倒流,频临爆裂。
而他,即便已经忍成了这样,也没碰风千雪……
更是不见神智混沌的模样,此人的忍耐力简直惊为天人!
“本宫要休息了,都出去吧。”澜秋绝一句话落下,这事已经作准,风瑞安有心阻止也无法,看了眼已如烂泥一样的风千雪:“将二小姐扶下去休息,让大夫过去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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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府大殿中。
夏侯智已经离开,风千华努力的忽略对面男人的灼热目光,将今晚的事全部告诉了身边的风瑞安。
有的事她并不想隐瞒,骨肉之情是不能割断的,没想到风瑞安却是摇头:“华儿无需自责,澜月太子虽性子阴戾无常,但这是雪儿自己所必须承担的,无论结果如何,都怨不得人。”
她心中感动,唇角溢出丝嘲讽的笑容:“我抓住两个刺客,却没想竟然是死士,服毒自尽了。”
自那报信之人走后,她便留二条在房中,不一会儿果然见有人鬼鬼祟祟进来,在床底塞了香囊便匆匆离去,随后她赶去夏侯渊房中,所幸他并没有回来,收了香囊去找澜秋绝,却没想到他已毒发,无奈之下只能将计就计,将风千雪送到他房中。
夜间,果然有人潜入她房中,没想到竟是两个死士,被擒住后不是想办法逃跑,而是自杀!
恐怕此事背后的人,不简单!
父女两人分析关切,足足说了有半个多时辰……
待风瑞安走后,风千华还坐在桌边,回忆着方才他检查尸体时,一闪而过的杀意,父王一向平和,从不会有这样的神态,恐怕……他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吧?
恐怕,他还是不想自己陷入这些纷争之中,希望一力撑起这个家的安宁。
这么想着,唇角暖暖的勾了起来,忽然周身一紧,陷入了一个并不陌生的坚实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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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我尖利的牙齿了么~澜秋绝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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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 状元
周身被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围绕着,凤眸一眯,本能的反应便是拳头直上,忽然,她握着的拳头一顿……
此刻紧紧拥着她的长臂,竟然在微微的颤抖。
他……
他在害怕?
心中的震惊让她一时无语,为什么怕?因为自己可能被伤害?今晚事有仓促没有来得及告诉他,所以他并不知情,也就以为澜秋绝房中的女人可能是她!风千华无声的叹了口气,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翻涌着各色难言的情绪,这个孤傲从不示弱的人,仿佛是一棵永远矗立俯瞰世人的参天大树,没有喜,没有怒,没有悲伤,没有彷徨……
竟然因为一个尚未确定的可能性,而害怕。
腰间的手臂是那样的紧,似乎要将她生生揉进身体里,融入血液之中,所有的情绪的,通过手臂通过温度通过鼓荡的心跳,满满的传递给她,让她不得不信他的害怕,是因为自己。
她的心似一块千年的玄冰,此刻放佛被人砸裂一角,有着温热的东西,缓缓注入其中……
她还说不清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却让她无所适从。
这样的感觉,二十余年来从未有过,风千华的眉心不习惯的蹙起,试探性的动了动:“咳咳。”
稍许的提醒,却没有让身前的人自觉半分,有力的臂弯不松反紧,将她牢牢的箍在了怀里,头顶上传来惊心动魄的磨牙声,沉沉的声音夹着汹涌的怒气:“没良心的女人,你可知错在何处!”
风千华知道他指的是自己以身犯险的事,明明早就预料到风千雪可能会有异动,却假装毫不知情任她作为。以身诱敌,虽然是个引蛇出洞的好办法,却没顾忌担心她的人心情,比如风瑞安,再比如……
凤眸一闪,她决定装没听到。
沉默。
大殿内一片寂静,此时的两人,一个不知是心虚还是习惯,早就忘了她还在别人的怀里,一个因为这彪悍女人难得的柔和贪恋万分,竟一时都没人出声,只有浅浅的呼吸,带着让人心安的感觉,缓缓流动。
蓦地,一声雄鸡啼晓,自外面灰白的天际响起。
风千华乍然惊醒。
如玉的拳头一捏,正要汹涌而上,耳尖忽然一阵刺痛,腰间的力量一松,夏侯渊仿佛早就料到一般,头也不回朝外走:“明日放榜,最好不要让我看到你。”
风千华摸着被人咬了一口的耳朵,无语的看着占了便宜就走的某人背影……
刚才那人转身的瞬间,她分明看到,他唇角挂着的和煦满意的笑容,可说出的话,却依然是赤裸裸的霸道和警告。
暗暗咬牙,刚刚她竟然走神,而没有揍得他满地找牙!
大步出了殿堂,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天际泛起鱼肚白,整整一夜的混乱忙碌,累极的风千华就在对某人的暗恨中,沉沉睡去。
这一觉,直睡到了太阳落山。
处于沉睡中的女人自然不知道,到了清早时分,一个消息如插上了翅膀传遍整个京都,甚至已经在一段段津津乐道的添油加醋中,发展出了多个版本,想象力之丰富大胆,内容之精彩纷呈,堪称一绝。
英雄救美版:瑞阳王府不慎走水,风二小姐被困火中,弱质纤纤命悬一线,澜月太子英雄救美,风二小姐感激涕零,以身相许一段佳话。
无私奉献版:瑞阳王府火苗肆虐,貌丑小姐精神失常,疯病发作府中狂奔,澜月太子胆战心惊,奈何从小悲天悯人,菩萨心肠纳做妾侍。
不知廉耻版:瑞阳王府夜黑风高,某间房内呻吟飘飘,众人闻声夺门而入,澜月太子淫性大发,风二小姐水性杨花,春风一度野鸳成双。
怪力乱神版:瑞阳王府鬼影幢幢,魑魅魍魉坟头嘶嚎,风二小姐印堂发黑,澜月太子邪气入体,两鬼相见一拍即合,堕入爱河无法自拔。
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庆幸的是,不论这故事有多么的离谱,多么的面目全非,无论哪种传言,都没有将风瑞安与澜秋绝之间,牵连上关系。可惜谣言前力太猛,后劲却不足……
满天飞的故事没持续上半日,到了下午,一个新的消息将它瞬间取代,宛若惊雷一般在所有大周百姓的心中炸响。
六月十日,科举放榜!
几乎整个金都的百姓,全部聚集到皇城下,争先恐后想一睹为快,此次春闱桂冠到底花落谁家。
忽然有人惊叫一声,指着皇榜喊道:“端木箫是谁?竟然是御笔钦点的状元。”
一段极端的静默后,人群轰然爆发出震耳的欢呼。
“状元!”
“状元是大周的,大周的!”
此时的所有人,心中都燃起荣耀感,与有荣焉的看着皇榜之上,那工工整整却透着无比崇高的名字。有人兴奋的抓着旁边的人,激动的说道:“真想见一见端木箫是什么人,竟然胜过任博和左卿仁夺得状元。”
“不管是谁,明天就能看到了,依照往年惯例,状元会有锣鼓开道,乘高头大马,绕全城一周。”
“定是个德高望重的饱学儒士!”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锣鼓开道,高头大马,其上坐着的却不是饱学儒士,也远非他们所想象的德高望重。
“哐!”
锣鼓声声,远远的传了来。
一片欢腾热烈的气氛中,金都几乎是全城出动,万人空巷,街道两边摩肩接踵,百姓一个个天没亮就等候在了街道上,只为一睹那名不见经传,却狠狠踩了澜月脸面,为大周争光的状元爷!
“哐!”
锣鼓的声音越来越近,热闹的街面更加沸腾,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生怕看漏了一星半点,直到仪仗队越行越近,那高大俊伟的白马之上,身披红绸,红袍耀眼如火的状元郎,也映入了眼帘。
那是一个青年!
一个极为年轻的清冷公子!
只见他身姿秀挺,气质安然,面容略显平凡并不出挑,然而一双清冽的瞳眸,冷傲无双。
她的唇角挟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淡然若清泉让人观之惬意,不由自主的沉迷其中,仿似天地间的一切,皆蕴在她唇角的淡淡浅笑中,从容,高贵……
运筹帷幄,手掌乾坤的孤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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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那个……明天也就是31号要v了,万更神马的是必须的,男女主的奸情也会不断升温的,朝堂中的斗争也会白日化的,男二的竞争也会更加无耻的。
愿望: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走下去!
总结:我会努力码字的。【现在是凌晨四点,还有三个小时起床上班】
最后:挥着帕子,勾肩搭背组团儿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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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 高潮
金銮殿。
硕大的黄金龙椅之上,大周皇帝一身明黄,面容肃穆不怒自威。
满堂文武站列其下,整整齐齐不下百人,偌大的殿堂之中雅雀无声。
在百官之首,秦王夏侯渊一袭天水蓝朝服尊贵雍容,微敛着眸子沉冷而立。而大殿正中,澜月太子遵循着一贯的嚣张作风,懒懒斜倚在太师椅中,一双桃花眸似笑非笑看着殿门。
“喧——”
随着一声传唱,御前总管吴德福嘹亮的嗓音穿过层层气流,响彻在大殿之上:“戊戌年春闱三甲,端木箫,左卿仁,任博,谒见天子!”
有人侧目张望,有人眼神交流,有人偷偷拉着本届科考主批阅人,翰林院主修余大学士,话音中有着不可察觉的怀疑:“那端木箫是何人,怎么就成状元了,您老是不是……”
余大学士面色严谨,想起那端木箫的试卷,眼中划过丝奇异的光芒:“老夫呈沐圣恩,选当选之人,刘大人休要信口雌黄。”
说话的人碰了一鼻子灰,不由讪讪的转过头,朝殿外看去。
只见晨曦一息日光中,一脉赤色缓缓走入众人视线,她一身状元赤色朝服,暗绣祥云盘旋,袍底蔚蓝水纹波澜壮阔,一条白玉腰带扣以银色盘扣,衬得身姿挺拔器宇轩昂,缓缓走着一股冷傲之气散开。
明明长相并不出众,但只在一刹那间,让所有人眼中一亮,暗暗点头。
这状元郎无论是不是真才,单看这气质风度,实属上佳之人!
在她身后,左卿仁身着紫色榜眼朝服,素来俊逸的面容,依旧若风般洒脱,让人心神舒爽。另一侧是探花任博,脸色沉着,视线时不时看眼身前背影,目中满满的不服与不甘。
皇帝微眯着眼眸,眼中掠过满意之色,今年这状元乃是他钦点而出,现在看到来人气度,颇有成就感。
夏侯渊端坐,目光随着那人走近,越来越暗,她是状元并未太让他惊讶,这个女人做事,似乎没有一件是她不会的,但是如今她以一身男儿的姿态,大步走入朝堂之中,凌然走来不怯不惊,这天下只怕她是第一人。
心中五味杂陈,只淡淡扫过便掩过眼中的情绪。
澜秋绝支着面颊,好整以暇的看着那人走进,眉梢微扬了扬,若他没有记错,此人就是科考那日,与任博发生口角,被传作弊之人。唇角勾起抹玩味的笑意,他眼中越发的起了兴致。
“臣,端木箫(左卿仁,任博)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参拜声,风千华落落下叩,口中高呼万岁,身后左卿仁与任博亦随同叩拜。
皇帝笑的满意,看着自己选中的得意门生,大手一挥:“平身!”待三人谢恩起身,他又继续说道:“这位就是澜月考生吧,果然气度不凡,与我状元儿郎不分上下啊!”
这是夸奖?任博脸色难看,他只是第三名探花,如何能跟状元不相上下?
目露不屑,他上前一步,高声回道:“皇上,臣不服!”一个稚嫩少年,怎么会赛过他夺得状元,不可能!
皇帝的眼中划过丝不悦,但语气碍着澜秋绝,依旧平缓无波:“何事不服?”
任博抱拳,高昂着头面容上是目空一切的倨傲:“臣对这结果不服,皇上当日与我们太子殿下有赌约在先,这状元之选自然要公开比较之后方可敲定,如今大周单方面就决定了胜负,所以……臣不服!”
“臣以为,若只是输于有大周第一才子之名的左卿仁手中,臣毫无怨言,但此人……”任博手指风千华,满目鄙夷:“此人名不经传,闻所未闻,臣输给她,不服!”
“臣等不服!”澜秋绝身后,与任博同考却未得名次的两人,也同时走到殿中,齐齐跪下附和,那个连名字都没有听过的人,怎么可能得了状元,分明就是有人偏袒或是作弊!
“对,不服!”
“什么人,听都没听过,谁知道是不是作弊,匡我们太子。”
澜月使臣愤愤不平,蠢蠢欲动,瞪着风千华想在她脸上剜个洞出来,一时间嗡嗡声此起彼伏,响彻大殿。
大周满堂文武惊悚,虽然此前与澜秋绝有赌约在先,但大周科考是重中之重,状元之位岂能由别国决定?至于比赛,若是任博等人答题胜过一筹,那自然是给他,可如今大周学子优卓,这不服就是对端木箫的嘲讽,对主批考官的质疑……
对大周皇威的挑衅!
所有人都侧目看向一袭红袍,被人质疑的当今状元,却见她非但没有惊惶失措,反而面容沉静,坦然迎上任博的视线,唇角一勾一个极其淡然的谦和笑容浮上嘴角。
大气!
非常大气!
面对别人的质疑,宠辱不惊,面不改色,这等风姿令满堂朝臣暗自点头。
刚刚偷偷怀疑过考试公平性的大周官员,心中渐渐平复下来,忽然生出些许信心,或许,此人是真才实学也未可知。
澜月那边却没这么淡定。
任博收回视线,咄咄逼人:“臣等要求,公开我等答案,当庭验卷!”
皇帝虚眯起眸子,看向澜秋绝,后者正一脸索然的坐着,支着面颊昏昏欲睡。皇帝生生压下怒气,但沉着的面容明显不悦,一时间低低的气压环绕在金銮殿上,没有人敢说话。
“皇上,既是澜月才子不服,那就当堂验卷,也好让他们输个心服口服。”蓦地,夏侯渊出列抱拳,声音沉沉让人不容忽视。
心中暗怒风千华胆大妄为,参加科举还拔得头筹,犯欺君大罪,可如今她立在此处,夏侯渊却是暗叹口气,毫不犹豫为她解围,她虽为钦点状元,但的确毫无名气,若此次只是打压澜月的不忿,还不如顺水推舟让他们心悦诚服。如此之后,才能一劳永逸堵上悠悠众口,他日她上朝为官亦便捷很多。
不知为何,一瞬间风千华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凤眸微微闪烁,拢在袖中的手紧了紧。
他竟是这样对她有信心!
皇帝略微沉吟,面色渐渐缓和:“既如此,那就取三甲试卷上前,让澜月考生验一验。”
三甲试卷被送上殿,任博面容骄傲的接过,缓缓打开其中一卷,乃是榜眼之位左卿仁的答卷。澜月三人一目十行,看了一遍,越看脸色越难看,片刻后,任博上前微微行礼:“左兄果然才学兼备,任某输的心服口服,甘拜下风。”
左卿仁父亲乃是当朝丞相,他本也是内定吏部左侍郎,大周无人怀疑其才学,所以,对于他夺得榜眼之位也未表示过多的惊讶。
左卿仁温润含笑,还礼:“任兄务虚自谦。”
话落,他不再多言,转眸看向风千华背影,玉润的眸子里,微微探究。
任博本就意不在此,左卿仁的才学自知与他不相上下,他质疑的是风千华的状元之衔,当下,拿起她的试卷便开始细细的看。
桃花眸微微睁开,澜秋绝不语,但神情却颇为戏谑,身后使臣团个个面露笑意,一副等着风千华,等着大周官员出丑的姿态。
这一等,就等了足足半个时辰!
大殿上没有人说话,诧异却是越来越重,任博手捧试卷,脸色已黑若浓墨,统共一页千字,三人反反复复看了不下百遍,同行两人早已面色难堪,其中一人豁然抬头,一指风千华:“状元郎,请问这试卷是出自你手?”
风千华挑眉,第一次转眸看向他们,凤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是,不知有何指教。”
被人当庭质疑,那人吃定她会慌乱紧张,可是她依旧一副淡然处之,仿似与他聊家常一般的闲然态度,让他顿时气的涨红脸,急切的想打破她此刻的平静:“你卷中所答,治国不以君为重,反以社稷为先,以百姓为甚,此等言论简直是本末倒置,你当作何解释?”
话落,幽寂的殿内,哗啦一声,有人猛掏着耳朵,怕是自己没有听清楚问题,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治国当以君为首重,若无君王统治,运筹帷幄,这天下必然混乱!况且,在皇帝耳边说这样的话,这状元郎莫不是疯了?
诸多反应落入眼中,风千华负手而笑,从容不迫,朗朗开口:“这位兄台,确实这般认为?”
“当然!”那人不买账,认为风千华顾左右而言他,故意岔开话题。
“好!”风千华不再多言,凤眸微挑:“那我给你说个故事,告诉你何为民心。”
“当年,诸侯陵替,并一天下,号为月。然,月极残纵欲,震古烁今,重工役、兴土木、法严苛;喜功、好战、远征,血漂杵,尸百万。普天愁怨,哀鸿遍野,天下骚乱,反徒四起。
澜者,奴,长八尺余,力能扛鼎,众奴惧,遂从。初起时,年一十四,从者得两千人。
翌年冬,军荒野,军无见粮,士卒冻饥。澜憨善,待众如友,从士卒食芋菽,从者大恸,义名广传。
彼时,有士曰:‘夺天下者,必澜也!’……”
说到这里,满堂官员都已经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大周这边默默点头,夏侯渊的眼中一丝赞赏略过,而澜月那边,脸色已经呈了猪肝,除去依旧不闻不问的澜秋绝外,皆恨的咬牙切齿!
淡淡的嗓音依旧在大殿上飘荡……
“后,澜号天下义士,共反暴月,一呼百应。从者凡十万人,东伐月。
澜大胜,斩月于民前,举国欢,距之称义帝,号澜月。
藉帝王之威器,残酷暴虐滋己恶,恶既深笃,残虐以促期,至以沦亡,不得存!
澜少时,学书不成,去;学剑,亦不成;后习兵法,大兴,然略知其意,又不肯竟学。
世闻澜之莽,然,其善,遂其成!”
她诵完此段,负手笑盈盈看着几人,红唇轻启:“呜呼,岂不谬哉!”
四字落地,哄堂大笑!
岂不谬哉?
这何止是荒谬!
大周官员笑声如潮,从未有过这等扬眉吐气的爽快,这状元郎方才念的,可是澜月野史——当年澜月始皇乃是草莽之辈,目不识丁,功夫粗浅,身份低陋,乃是标准的乡间莽人!此人单凭一身惊人的蛮力和对待乡邻的敦厚之心,夺得民心才得到的天下。
若非前朝月皇的残暴不仁,以至于民怨四起气数已尽,又怎么会让那莽夫揭竿而起,建立了澜月国?
如今这澜月才子还口口声声的质疑,这不是荒谬是什么?
那人脸上青白交加,恨不得冲上去塞住风千华的嘴巴,澜月使团众人更是气的不轻,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这向来被澜月皇室认之为耻,正史避而不记,这状元郎此举无疑是拿着对方的鞋底,抽他的脸!
让他们如何不气!
如何不难堪!
文武百官欣赏着他们犹如便秘的脸色,直觉舒坦,实在舒坦!
皇帝眸光盈着满意,赞许的看了风千华一眼,就差抚掌大笑。
夏侯渊唇角隐去笑意,能说出这样的话,戳别人的痛心往事,也只有她能做的脸不红心不跳了。
澜月众人恨的咬碎了一口钢牙,才子中的另一人恨不能蒙住脸,周身气的不停抖啊抖的,跳脚质问道:“士农工商,从来如此!商乃贱民,最为轻鄙的职业,重利轻义,做宵小之事,赚不义之财,动国之根本,乱世安稳之群!而你试卷中竟说要助其发展,将帝王统治威严,百姓劳苦血汗放在何处?说此言论与跳梁小丑又何不同!”
众人投去讥讽的一瞥,转移话题?
一个个官员捋着胡子,一脸不予计较的模样,咱大周行事宽厚磊落,暂且放你们一马,只看那状元郎如何作答,此时,即便这试卷上的言论多么的不合时宜,多么的耸人听闻,他们也没有任何质疑的心思。不知不觉中,认为这新鲜出炉的状元郎,必定会有一个新奇的答案。
看似浅显,却引人深思。
风千华掸了掸衣袖,唇角嘲讽一笑:“这位兄台义愤填膺,恨不能将商人踩在脚底,鞭尸示众,啧啧……这么激进,不可取,不可取!”她煞有其事摆摆手,几步踱去那人身边,凤眸中是嘲讽的笑意:“兄台生于澜月,却穿着南疆蓝凤的绣锦,戴着齐州胭脂玉,用的是铎州的桂花头油,配的是杭城独一家的羽扇,就连你睡的亦是容香楼的姑娘……没有商人你只能穿澜月牛皮大氅,戴蠡湖蟹壳,用牛油抹面,执马尾纳凉……就连你睡个姑娘也只能在澜月草原上与比你高比你壮比你还黝黑爷们儿的恶妇耳鬓厮磨!”
“噗……”
再一次喷笑连连。
百官甚至连这是金銮殿都顾不上,笑的一片俯仰,有人一惊迅速看向当朝皇上,却见皇帝的嘴角也是翘了又翘……
那人被如此直白的话,气的一口血气在胸中哽住,正要压下,却见风千华面色一肃,嗓音朗朗震耳欲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没有商人长途跋涉,将各地货物送到百姓面前,百姓如何只需伸手就可买到远在千里之外物品?若没有商人开铺买卖,将囤积多余粮食收购转卖,边城百姓如何吃着马肉喝着酒的同时,还有一碗白米饭就菜?若没有商人助货币流通,那天下就无需银子货币,大家只能以物换物,而兄台你……”
微微一笑,她逼近那人,抬手惋惜的拍拍他肩头:“想睡姑娘,就只能拿自己的娘子去换了!”
这话落下,整个殿内皆是叫好声!
只见金科状元调戏完良家妇男,一脸漠然的转身便走,毫无留恋。
留下那人一脸见了鬼的站在原地,再次换来一阵哄堂大笑,有人拍的大腿“啪啪”响,有人捋着胡子一个使劲儿掉下几根都没察觉,有人直接笑趴在旁边人的肩膀上……
一众老臣,完全没了形象。
这状元郎,简直是个奇葩!
素来巍峨肃穆的金銮大殿,头一次竟是如此热闹,笑声一波一波的激荡,几乎就要掀翻了屋顶!
而皇帝高坐于上,眼眸精光烁烁,心头却是被风千华一番言论震的无以复加,大周虽历来不抑商,但依旧以农为本,只有农业发达,百姓安稳,国库才会充盈,粮草充足内忧外患皆在其基础之上。
但如今她一番话,却似当头棒喝,令他茅塞顿开,坐在龙案之上,握着扶手微微颤抖。
连续两问,风千华答的滴水不漏完美至极,若要问此时澜月众人的感觉,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愤怒若熊熊大火焚烧。今日简直丢尽了澜月的脸面!可恨那状元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儿,竟是才思如此敏捷,且口舌如此毒辣……
恨!
大恨!
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皮之不存,毛将安傅……”
“够了!”
两人上前,一人正要继续质问,忽然任博握拳,大喝一声,那两人出口的话即刻顿住。
任博面若死灰的闭上眼睛,他输在一个毫无名气的少年手中,脸面算是丢尽了,可是输了就是输了,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何必还要再继续丢人现眼:“端木公子……不,状元郞,这份试卷任博甘愿认输!”
风千华淡淡一笑,见他面色颓败,但举止依旧斯文有礼,不愧是澜月第一人。
不喜无怒接过答题卷:“客气,客气!”
那两人一见如此,更是怒火中烧,尤不死心的瞪着风千华:“只是一份试卷,难保没有找人代笔,况且我可记得,此人入考场之日,是未经检查舞弊进去,又于考场之中,于秦王交谈暧昧,谁知不是舞弊营私,弄虚作假!”
“住口!”忽然,吴德福甩开拂尘,目色阴厉的站出来,断喝两人。
“大殿之上岂容尔等信口雌黄!”
皇帝亦是怒气暗涌,视线看向澜秋绝,语气含有隐隐责问之态:“太子,此等素养便是澜月才子?”
方才的笑声停滞,百官眼观鼻鼻观心,气氛已渐剑拔弩张,似乎只要一方再有异动,这一层薄薄的和谐的膜便会瞬间瓦解,兵戎相见。众人以为澜秋绝会顺势而下,就此作罢,不料他懒懒换了个姿势,神色不明的扫了眼风千华,悠悠说道:“本宫觉得似乎有些道理!”
他话语顿住,勾唇一笑:“一张试卷,一份考题,若是有人泄题想必皇上也不一定察觉,若是验了此小儿实乃草包一个,此举亦是为皇上祛除一大隐患,那些买题卖官之人也可暗中警觉,更甚至连根拔除,皇上,你说可有道理!”
“好!”皇帝冷喝一声,明明已经气的不轻,但此人牙尖嘴利句句含刺,让他挑不出错处,只能生生压下:“即然太子不服,那就再行比过!相信端木爱卿必能给太子一个交代,给我大周一个正名!”
可恶的澜秋绝!风千华皱了皱眉,此刻局面,已不是她能左右,皇帝已然动怒,对面的澜月也憋着一口鸟气,再比已不是刚才轻松,而是性命攸关之事!
然而皇帝下令,她不从也得从。
“微臣领旨!”
任博暗瞪那两人一眼,他虽心中有气,但太子在此决不可乱来,毕竟在大周国境,若是大周帝反目,他们则可能埋尸于此!死不足惜,但太子大业未成,怎可儿戏?
可是,澜秋绝一番话,却又让他心中无形生出依仗,顿时一腔不忿在胸中跌宕,势要让天下人看看,他任博乃是真才实学!
“皇上,适才状元郎一番言论,侃侃而谈,任博不才,想与之兵法之上较之一二,请皇上出题。”
比兵法?
朝中百官面露担忧,任博当年一篇战国策,写的是名动天下,其军事才能与其文采一样,在澜月皆是佼佼者,今日风千华与他比,局面不用想象也知道结果……
皇帝自然知道任博的盛名,然而对方先发制人,若是不应岂不是落了下风,心中忽然想起困扰他多年的一次战役:“好,既是兵法,那就议当年契钺与蒙阔在牧野之战,以七千兵马生俘蒙阔三万之众。世人只知结果却不知其战之详,若二位是契钺之帅,当如何取胜?”
此题一出,顿时有低低的吸气声传出。
这个题目世人研究百年也无结果,皇上不知是有意偏帮状元郎,让两人都无答案好做平手,还是其它。
风千华扬了扬眉,却没有想那么多,上次她去书房寻风瑞安时,碰巧他正在研究此战,此后她还将此书借回去阅读,至于结论……
任博见她敛目,鄙夷一笑:“状元郎既在思考,那任某不才做这抛砖引玉之人!”
“众所周知,牧野乃契钺与蒙阔的边城,位于白马山与罗拉草原之间,地势易守难攻,若两军交战,契钺当兵分三路,一路埋伏与白马山夹道,一路敲鼓于罗拉草原迎战。当蒙阔军马进入,便以万箭齐发大石设陷,届时必伤其五千于众,趁蒙阔军心不稳,再以剩下军部从其后迎战,必可将其全部歼灭。”
风千华微笑,果然是好计策,设陷埋伏,声东击西,只是结果却是……不对!
朝堂之上,尤其是武将听完任博之策,纷纷点点头,若是他们为帅,也会如此,以少敌多必要避其锋芒,以计胜敌方是上策。但众人中,却有一满脸白须的武将,目露深思摇头不止。
“状元郎,到你了!”
风千华看也不看任博,转身走向皇帝,微微一拜道:“皇上,请治微臣之罪!”
众人哗然。
皇帝亦是诧异不解:“状元郎何罪之有?”
“因为微臣……不知此战如何胜!”
淡淡的话顿时引起一阵喧哗,有人无奈叹息,也不怪她,换做他们自己,也分析不出,在牧野那样四野通透的地方,到底怎么样才能以少胜多。
澜月使团爆发一阵哄笑,集体抚掌嘲笑之意毫不掩饰:“状元小儿,长的不男不女,还是回家绣花去吧,此等兵策可不是你这秀气的脑袋能想出来的。”
“对!回家吧。”
“哈哈哈哈……”
笑声之大,在皇城回荡,澜月集体得意忘形,恨不得把刚才的羞辱一股脑的全丢回去!
忽然齐齐背脊一凉,一股麻意蹿至四肢百骸,他们惊惶茫然四顾,顿时陷入一双冰冷如渊的鹰眸,那视线犹如利刃一般,让所有人不由自主的闭上嘴巴,连那双眼睛都不敢再看。
大周秦王,谁愿意去触了他的霉头?
而澜秋绝仿似局外人一般,当真闭着眼睛,至始至终未抬眸分毫。
难道是因为前一夜劳累过度,现在精神无法恢复?一通胡思乱想腹诽暗笑,耳侧便听到任博看似礼貌实则嘲讽的话:“史书明确记载牧野之战契钺以七千兵马,不战而俘蒙阔三万精兵,如今状元说此战无法取胜,不知有何高见?”
风千华毫不介意,满面认真:“没有高见。”
就在他要出言讥讽之时,她再次道:“此战不可胜的原因有二,蒙阔与契钺以及牧野,呈三角之势,蒙阔不可能弃较近的葛麻茶道绕道白马山;其次,难道他们明知此地凶险,还长驱直入等你伏击?”
任博一愣。
“所以,三万对七万,无论怎么打都是赢!”
风千华负着手,思索到那场战役,沉吟着在殿内踱步……
皇帝亦未加责怪,所有人都沉浸在方才那个反问中,听着缓慢的语声合着轻轻的步子,一同奏响:“至于史记也并非杜撰,史书记载乃是蒙阔不战而降,并未有错,关键在于契钺虽出兵七千,可在蒙阔出兵之前,他们早已有暗哨潜入蒙阔大帐,擒获了蒙阔王并以巫蛊之术控制,至此才有天下闻名却不知此战内情之事。而没有人知道此事的内幕,却是因为,知情者在受俘之后全部葬于白马山腹!”
夏侯渊神情一怔,敛着的眸子中掠过震惊之色,牧野之战契钺虽是大胜,但那之后,契钺便被大周所灭,而蒙阔自那一战更是一撅不起不久也覆灭于澜月与大周铁蹄之下。由于两国地处偏远,又无人刻意记载,契钺的巫蛊之术更是神秘无人知晓,所以,世人只知牧野一战,但却不知其真正的胜利的原因。
就连他,也是因偶尔一次迷路于罗拉草原,遇到牧民才知详情。
可是,她怎么会知道的如此详细?
风千华并不知夏侯渊心中所想,淡淡一笑落下铿铿结论:“是以,七千对三万的牧野之战,远非用兵那么简单,而是一场阴谋!”话落,眉梢微扬,在皇帝满面诧异的审视视线中,盈盈一拜:“皇上定是奇怪,微臣如何知道如此详细,是因微臣年少之时与曾家父游历至罗拉草原,无意中得知这其中细节,请皇上恕罪!”
风千华先发制人,脸不红气不喘编了个理由,她不能说是自己阅读那部史记时,从中寻到的蛛丝马迹推论而出,牧野之战世人研究百年未有定论,他一个初出茅庐的毫无根基之人,锋芒太露只会成为众矢之的,绝非好事!
“哈哈……爱卿何罪之有,好,很好……”
皇帝指着堂下一位身着武将蓝袍,满脸白须的老头,叹气道:“裘正啊,你研究了一辈子的事,今日竟被朕的门生,一语解惑,你当如何谢朕啊!”
名唤裘正的武将出列,意味深长的朝风千华看来,面容上的神情复杂而难懂。
风千华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微微诧异,将这一眼记在心中!
一眼转过,谁都没有注意,裘正一脸郑重,拂袍跪下:“皇上所言甚是,臣就是现在死了,也含笑九泉了!”
哗!
百官只差跌倒在地,这句话无疑是认可了这状元郎的说法,世人百年来百思不解的名战,揣测研究用兵之道,没想到竟然是个阴谋!契钺一直很是神秘,巫蛊之术更是世人难懂的秘术,如此解释好不牵强!
可是,皇上和裘老将军都信,他们还疑虑什么?
任博惊怒于心,心中一口气郁结着,让他无法认输,大声说道:“我澜月马上夺得天下,武将更是代代辈出,文人亦能征战四方,著名战役兵书多不胜数,对牧野之战早已有结论。你纸上谈兵,道听途说就将此轻易推翻,一黄口小儿,竟狂妄至此!”
此话之重,丝毫不顾及大周的面子,裘正当场面色一变,他征战多年是三朝元老,几乎一生都是在战场上度过,任博质疑风千华,无疑就是暗指他的判断能力。
扶着胸口,他气的胡须都在抖!
有的武将掳起袖子就要冲上去,被身边人死死拦下,竟然在大周的金銮殿上这样大言不惭,可恶,实在可恶!
只有一人没有任何的反应,夏侯渊淡淡的看那任博一眼,眸中难得含了几分怜悯,他女人的脾气可大着呢,得罪了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忽然,他一怔,唇角溢出几分笑意,他女人,他的女人……
这称呼,不赖!
风千华却不知他心中所想,不然这会儿估计好气笑了。她上前一步,凤眸中是腾腾的煞气,三番四次胡搅蛮缠!
真当她是泥人捏的没有脾气?
对上这样的眼神,似魔似狂却又冰冷锋利的视线,任博不自觉的缩了缩,暗暗吃惊一个穷书生,怎会有这样的威势,他退后一步,却见风千华踱步走近,冷笑开口,不再留任何余地!
“永安四年,澜月诸侯叛乱,元帝派兵三十万镇压,却被安平侯困于方圆不足四十里的齐平镇,整整三十天,直到安平侯被斩于马下,才得已解围,你所指的马上夺天下就是此战?”
“长乐十三年,蒙阔八千骑兵,长驱直入直闯澜月六城,整整十八天死伤数以百万计,五座城池被血洗一空,多少孩子失去父母,多少女子成为孤寡,多少亡魂游荡于天地……而澜月大军却是隔湖冷眼观看,无一人敢渡河而过与蒙阔一战,你所指的马上夺天下就是此战?”
任博张口结舌,打算出言辩驳,但风千华明显不打算给他机会:“长乐二十七年,澜月与大周蠡湖之战,澜月率兵二十万预突袭大周博阳,裘老将军得知,匆忙之间率部众三千迎敌,两军绞着十五天,最后裘老将军于夜半时,一支长箭穿过百米蠡湖直射尔军军营,贵军疑鬼火作祟,连夜逃兵十万不战而退,你所指的马上夺天下就是此战?”
“四十年前,……”
风千华言辞犀利,如斩金断玉,一段一段一篇篇滔滔不绝若浪潮奔袭,一股脑的将澜月众人砸了个张口结舌,任博几次想要开口却插不上一言半语,只得暗暗叫苦,尤其是满肚子的质疑,却在她一次次犀利的分析中,土崩瓦解!
他没有料到一个小小少年,竟将澜月兵战参透的如此详细!
耳边风千华才辩无双口吐莲花,那清淡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在脑中轰轰回荡,让他脸色惨白连连后退……
终于,他一个踉跄被后面人扶住,看着落下最后一个字后不屑轻笑的风千华,垂死挣扎:“你懂什么,当年之战乃是大周使诈,若非如此,我军怎会不战而退!”
风千华继续冷笑,看来打击的还不够彻底!
她负手慢慢走在金銮殿中,一袭红袍仿似燎原之火,直烧的澜月使臣面色发黑,当然,除了已睡着的澜秋绝。
不知何时,文武百官已不自觉的屏住呼吸,对她要如何回答,如何反应非常期待,他们心底已绝对相信,这个今科状元接下的回答,绝对会犀利的让澜月丢尽脸面,让他们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在文坛之上与大周叫嚣,让他们夹着尾巴滚回澜月!
他们直勾勾的盯着那如火身影,眼珠随着他的走动来回滚动。
少顷,她终于站定,傲然一笑:“我不懂?齐平一战,若非不懂迂回之术,犯了兵家佣兵自重之大忌,怎会被困?我不懂?蒙阔之战若懂得合围分割,歼灭,又怎会龟缩对岸,漠然看同胞被斩于刀下,我不懂?蠡湖对峙,若非澜月治军不严,又怎会因区区一支冷箭,而吓的四散逃命……在大周,秦王治军,军纪严明!军纪共有十七禁五十四斩,你可要我告诉你何为十七禁五十四斩?”
那一笑仿似自悠远之谷盛开的妖艳帝莲,冷冽傲然让人无法直视,明明只算得上清秀的面容,此刻却俊美的让人睁不开眼,任博直觉脑中嗡嗡炸响,一句话都说不出,但风千华明显不想就此收手,咬人的狗,就要一次打个够!
正在众人涣神之际,她已淡淡开口,声音依旧清冽若冬日的泉水流淌。
“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
……
……
一连十七个“斩”,字字铿锵!
澜月众人的眼中,仿佛已经看见了军心巍峨的大周军队,他们治军严明,他们骁勇善战,他们堪称一支不败的雄师!
大殿中一时静谧的可怕,所有人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震惊中,皇帝面色激动,双眼之中腾起一抹炽热的火焰,紧紧盯着风千华,生怕这个为他带来巨大震撼,为他赢得如此荣耀的得意门生眨眼间腾云而起,消失无踪。
风千华脚步轻缓,凤眸微微挑起,锋利的视线落在澜月使团,落在任博的身上,众人那眼神语气震慑得忘记反应,她却再次开口:“我大周民风淳朴,与人和善,可不是作为澜月得寸进尺的借口!我们秦王殿下,能在十年之前斩你们主帅于马下,亦能在十年后,佣兵坐于你们朝堂之下!所以……莫要在朝堂之上三输三赖,丢了你澜月的骨气,若要战,我大周从来不惧——堂堂正正的战!”
“对!堂堂正正的战!”
朝堂之中,百官闻言已是热血沸腾,裘正旧部董虎一时激动,脱口而出附和一句,说完,他偷偷看向朝堂高坐的大周帝,后者正含笑看着他,眼中满是赞赏之色,他心中一定,呼啦一声跳了出来,振臂高呼:“堂堂正正的战!”
“堂堂正正的战!”
“堂堂正正的战!”
无数的附和声紧随而上,满堂文武无不是心跳鼓动,恨不能立刻冲赴沙场,抛去头颅,洒出热血为天下安定,为大周一统贡献生命!
澜月众人一个个面若猪肝,恨不能就地挖洞,将自己藏起来,任博三人早已落荒而逃,躲在同伴身后无颜再见人。
“嗯哼!”
皇帝以拳低唇,遮住嘴角舒爽的笑容,清咳一声。
百官闻声,顿时闭嘴!
澜月小儿早已无力再继,何必痛打落水狗呢……
皇帝满意点头,看向歪倒在椅子里呼呼大睡的澜秋绝:“不知太子可满意?”
“怎么这么吵,扰了本宫一场美梦!”
百官齐齐绝倒。
纷纷对澜秋绝投去无比佩服的眼神,能在这样场面睡着,还没事人一样的醒来,怨人扰了梦境,这样的事,也只有他能做出来!
桃花眸悠悠睁开,面具男打个哈欠,直接无视了脸色发青的皇帝,对着风千华妖娆一笑:“状元大才,本宫甚是欣赏,此一战,我澜月认输。”语气虽然阴阳怪气,却可听的出句句磊落,的确毫不介意。
风千华淡淡抱拳。
皇帝隐忍着怒气:“很好……端木箫,左卿仁,听旨——爱卿之才,朕深感欣慰,今日起封金科状元端木箫为御史大夫,榜眼左卿仁为宗政卿,享四品俸禄赐官邸,即日上任!”
“臣,领旨!”两人双双跪下领旨,入百官队列。
御史!
监察百官,此官职虽品级不高,但对于她一个新科状元来说,已是一步登天,刚入朝堂,便进入了核心区域,况且,这等官职向来由皇上心腹胜任,如此看来,皇上果然将风千华当成自己人!
这端木箫实在是太好命!
百官惊诧低头偷偷瞄着风千华,对这个突然蹦出来的天子门生,当朝新贵风头大盛的御史投去崇拜,欣赏,羡慕,嫉妒,各色视线,心中啪啪的打着算盘,有女儿的在算着抢到她当女婿的几率有几成,没女儿的想着今后找机会与他把酒对饮结拜兄弟,文官想秉烛夜谈与她探讨千年文化,武官想摆兵布阵真枪实刀的验证兵法……
诸方心思百花齐放,落在风千华身上的视线越来越火热!
“朕倦了,胜负已分,无事便退朝吧。”
“有事!”
忽然,就在众官摩拳擦掌,准备出门堵截新贵抢个头彩之时,澜秋绝拂袍起身,肆无忌惮的伸个懒腰:“既然比完了,本宫的求亲之事当说一说了。”
皇帝眸色沉冷:“朕的子女中,并没有待嫁公主,即使有年岁也不合适,恐怕要拂了太子美意了。”
“不,本宫想求娶的女子……”他浑不在意,哈哈一笑:
“不是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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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闺女帅不帅,咳咳……这叫啥,王婆卖瓜!
高潮爽不爽,乃们会不会留言咩,会咩,会咩……
看伦家幽怨的小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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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 求亲
哗!
大殿之上顿时一片嘈切,所有人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
不是公主?
这澜月太子远道而来,求娶的竟然不是当朝公主,那是何人?
不只是百官惊诧,就连澜秋绝身后的使节队伍,都为这消息懵了一懵。
他们跟随澜秋绝多年,自然明白他的处境,太子虽身份高贵,但无奈皇后早逝失去了强大母系族亲支持,朝中三皇子五皇子势力如日中天,夺嫡之战几乎已是白日化,来大周数日,澜月的太子行宫数百侍妾,已被三皇子寻了由头斩杀一空,此刻只怕太子宫殿内,已是狼藉一片。
虽然太子成竹在胸,全不在意,但作为他的部下,却不能不着急,这次出使大周,若能娶了大周的公主,得了大周强大的支持,将会是太子最好的保障和后盾。
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人明白,太子到底是什么目的。
乱糟糟的小声讨论,在金銮殿上嗡嗡响着。
“嗯哼!”
一声威严的咳嗽,所有神情一紧,顿时窸窣声尽数消失。
皇帝冷冷的看着澜秋绝,未曾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不嫁女儿那是他不愿意,可若是换了别人没有看中他的女儿,却让他心里很是不爽,朕的公主竟然没有看上?
“太子属意何家女子?”
大殿上所有人竖起耳朵,想听清楚到底是谁家的名门闺秀,千金小姐,竟然让澜秋绝弃了当朝公主而选择她,这些人中却唯有一人面色沉了下来。
夏侯渊鹰眸如刀,有那么一瞬杀意滔天是那么的明显,但几乎眨眼便消失在幽潭一般的深邃中。
风千华站在百官靠后的位置,看不清澜秋绝此时的表情,但隐隐的生出不好的预感,仿佛他接下来的话与她有着密切的关系。
静静的等待中,澜秋绝笑着看了夏侯渊一眼,挑衅的意味极其明显,嗓音一改以往的慵懒,极其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出三个字:“风——千——华!”
夏侯渊负在身后的手紧了紧,第一眼看向隐在人群之后的风千华,此时风千华也正震惊的探出头来看向他,皆在对方眼中找到杀气,一瞬间又错开目光,看向那个笑的很风骚的始作俑者。
风千华缩回头,秀眉蹙成面疙瘩,若非脸上表着假面,此刻一定可以看出,她的脸早已黑如锅底。
难怪他那么好心的顺势收了风千雪,不让王府面子难堪,又给了她时间查敌人,原来竟然在这里等着她!
该死!
左卿仁身体一怔,猛然听到风千华的名讳,心中忽然一空,多日未曾联系,不知那女子可安好,脑中略思索了遍,他定定看着前方,正要动身却被一旁左相一记冷眼制止,伸出的腿……终于又收了回去。
百官惊讶的张着嘴,有不知道的左右互相打听,有知道的悄悄指着面色难看的风瑞安说道:“瑞阳王的千金,前段时间为庶母的病散尽家财的嫡女,还是咱大周的第一才女,在金都颇有名气,你怎么会没听过。”
有人摇头,有人点头,各人面色千奇百怪,无一例外皆是对澜秋绝突然的举动感到震惊,但震惊之余似乎又觉得有迹可寻,这段日子他一直住在瑞阳王府,瓜田李下日久生情也不足为奇。不过,昨日他才与风府二小姐传出佳话,今日又当殿求亲于风大小姐……
不愧是风流浪荡的澜月太子,竟然想将瑞阳王爷两位千金一锅端了!
瑞阳王爷的身价,可谓顿时水涨船高,心里各自盘算着主意,看来不只一个状元郎,连瑞阳王也该联络联络,一个不小心,人家就成了澜月的国丈啊!
瑞阳王一个妾侍刚刚过世,百官互相防备的瞅瞅对方,想着把家里哪个不受宠的女儿送过去,也算是废物利用。
皇帝面露诧异,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不由蹙着眉头暗暗想着到底在哪里听过,一侧,吴德福上前,小声解释了几句,他终于露出恍然大悟,原来是数月前与小九在大殿上斗酒的女子,随着思索眸光渐渐由惊讶变为复杂。
“太子求瑞阳王的女儿,当与风爱卿去说,朕怎可做主。”
此刻,风瑞安却完全没听到殿堂之上的对话,所有的心神都被“求亲”两字占据。
竟然想娶华儿!
他的华儿文能治国,武能征战,美貌才情在金都是响当当,哪怕全天下也是独一份!
就凭你一个浪荡太子也配肖想她!
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此时的瑞阳王爷,整个儿陷入了爱女被抢夺的恐慌中,竖起满身的倒刺,素来的谦让都抛去了九霄云外,黑着脸,握着拳头恨不能立刻上去将那“强盗”掀翻在地,再狠狠胖揍一顿……
敢打她女儿的主意,简直找死!
风千华远远看着她老爹一会儿握拳,一会儿摇头,一会儿背影杀气腾腾,一会儿冷哼寒气凛凛,惊的她嘴角抽搐,从来没有见过风瑞安这样的神态,竟然一个背影有这么丰富的内容,这么的喜感!
不过,明白他为什么如此,风千华心里却是感动非常,风瑞安对她的疼爱,不含杂质始终如一,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永恒的温暖。
忽然,视线中风瑞安的脚步一抬,虎着脸出列抱拳:“皇上,小女顽劣断配不上太子,请皇上三思。”
皇帝面色一怔,破天荒的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看着首次强硬的风瑞安:“风爱卿不愿意?”
风瑞安迅速扫了眼澜秋绝,一改往日温和,怒意腾腾:“是,臣渐老迈,断不舍将女儿远嫁!”要打战他奉陪,娶他的女儿,免谈!
众人大跌眼镜,还没从澜秋绝求亲中跳脱出来,这厢被风瑞安颠覆的形象彻底惊到,却也有人暗暗佩服,没想到一向温和甚至颇为懦弱的瑞阳王爷,竟然为了女儿,可以不问前程,不畏皇威,如此果决断然。
皇帝收了脸上的表情,脑中一瞬想到夏侯清妍哭诉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犹豫:“太子,既然瑞阳王不同意,那此事……”
“皇上,瑞阳王爷不同意,那是因为他不知,风小姐与本宫早已是情投意合,非本宫不嫁!”澜秋绝不等皇帝说话,淡笑着打断他的话,语气依旧是真诚无比!
风千华恨的磨牙:满口喷粪!
皇帝惊讶:“两情相悦?”
风瑞安此刻为了女儿,已经豁出去了:“回皇上,没有!”
澜秋绝微笑,丝毫不着急,施施然在金銮殿上踱着步,绿色的衣袍在地面逶迤而行,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走到后排的风千华面前,忽然一顿,挑眉笑道:“不如这样,请风小姐来吧,实际情况如何,一问便知。”
风千华目测两人的距离,若是此刻血溅当场,她的胜算能有多少!
皇帝点头,心中念头已动。
“皇上……”夏侯渊看出皇帝的犹豫,大步跨出,身姿挺拔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臣有事奏!”
皇帝蹙了蹙眉,这个皇弟向来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此刻站出来是为何:“准。”
夏侯渊目光沉沉,冷飕飕看了眼澜秋绝,走至风瑞安右侧站定:“臣也倾慕风小姐,求皇上成全!”
哐!
朝臣中有人站立不稳跌倒,秦王求亲,这简直是比自己正妻拐跑了小妾还让人震惊,这里有女儿的试问谁没考虑过,攀上秦王这颗大树?可是门槛都踏平了,秦王也未说一句话,却没有想到,今天竟然和澜秋绝求同一女子。
各种羡慕嫉妒的视线,在风瑞安身上无限的探究:瑞阳王真是不简单,养一个女儿,竟然两位当世雄杰一起求亲,此等荣耀,哪位父亲没有想过!
大殿之上,仿佛有暗暗的霹雳啪啦的算盘声,看来一个女儿不够,得一次送两个庶女过去,方好攀的上瑞阳王这颗瞬间茁壮的大叔!
风瑞安毫不领情,不管是谁都配不上他的女儿,翻个白眼:秦王你捣什么乱,休要老夫连你一起打!
皇帝差点龙椅上跌下来,稳住身形,见夏侯渊一脸认真,不似义气用事,眼中一丝异色划过,清咳一声:“秦王这是……”
两个人的任何一个求亲,他可能会答应,毕竟不是大事,只要风瑞安同意,他自乐意成全一桩美事。况且夏侯渊年岁早该成婚,如今首次有此意流露,他于情于理怎都该成全,只是这两人一起,却为难他了。
澜秋绝缓缓的眯起了眸子:“秦王这是老牛欲啃嫩草啊,风小姐二八芳龄,正直年华,秦王却与瑞阳王爷同辈之人,这样,可是乱是辈分。”
夏侯渊毫不示弱,唇角讥诮一勾:“太子后宫侧妃几十人,夫人小妾更是数不胜数,如此后院岂不委屈了风小姐!”
澜秋绝耸肩:“无妨,风小姐若觉委屈,那就杀了!”
嘶!
有人倒抽一口冷气,张着嘴巴猛然合上,牙齿咬到舌头,不知是疼的还是惊的,满脸扭曲。
夏侯渊拂袖,冷笑一声:“那太子就将那一百八十人杀了再来吧!”
满堂朝臣一头雾水,看着两位当世人物互掐,一个眸光深邃不怒自威,慑人神魄,一个唇角肆意浪笑却是邪魅乖张毫不示弱,不自觉的缩了缩,四处张望,若是下一刻两人打起来,该往哪里躲。
风千华低头,开始研究今天穿的新袍,这红色太过张扬,还是白色适合她!
风瑞安磨牙磨的咕咕响,他半生沙场,虽性格内敛但那只是数年朝堂历练,不得不将自己的锋芒收起,如今为了华儿他什么都可以不顾:“二位休要再说,老臣女儿不嫁。”
皇帝嘴角抽搐,正想着要怎么平衡这三方争斗,这时,金銮殿的一侧,一抹紫色蹦了进来。
“谁说要娶女土匪,我和他拼命!”夏侯紫高亮一吼,三两步跨了过来,恶狠狠地瞪着澜秋绝,大有与其拼命的架势。
他本准备出宫,却听说今日朝堂上状元大出风头,将澜月三位才子说的哑口无言,为大周出了一口恶气,一时好奇过来,却不料竟然看到有人要求娶风千华,这怎么可以!
“父皇,女土匪谁不能嫁,她是儿臣内定的媳妇儿,求父皇赐婚!”夏侯紫大咧咧站在大殿中,俊美的面容上,一改平日的张扬不羁,满脸认真。
啊?
有人站立不稳,摇摇欲坠,对风千华的好奇,达到一个致高点,一个澜月太子,一个秦王,一个九皇子,到底是怎样的女子,会让如此的天皇贵胄纷纷倾心,心里暗自庆幸,幸好自己的儿子没有遇到那女子,若不然要是与这三位大人物抢媳妇,他们家危也!
风瑞安猛咳不止,直觉自己的护女之路漫漫长远,责任堪重,暗自想着要不要回家将王府大院加高加固,门前挂着大牌,上书:男人止步!
风千华依旧低着头,想着若是解下腰带,一鞭子可以抽倒几人!
夏侯渊眸中划过丝不易察觉的幽光。
皇帝看着自己的儿子,再看看夏侯渊,视线顿在澜秋绝身上,眸光暗含审视更多的却是冷意,若单是他们二人,或许只是巧合,可如今自己的儿子也掺和进来,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
“小九,你胡闹什么,回去!”那两人不便责骂,但自己的儿子却是可以!
夏侯紫脖子一梗:“求父皇赐婚,儿臣要娶风千华为妃。”
皇帝抚额,挥挥手觉得此事不应在金銮殿议,吴德福正要说退朝,忽然大殿门口,一袭白衣缓缓走进,夏侯逸清润的面容,出现在众人眼前,吴德福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清咳一声准备装作没看见,赶紧退朝!
“父皇!”这厢夏侯逸仿似知道他的心思,已经先发制人。
皇子眸子一眯,看着本应在工部监督杭城水灾的太子,脸上露出疑惑。
夏侯逸缓缓走近,在路过澜秋绝与夏侯渊时身形微微一顿,唇角依旧是如沐春风的笑意,淡淡开口:“父皇,昨日母后告诉儿臣,想为儿臣纳妃,儿臣深思后亦觉多年未娶,未能为父皇母后增添天伦是儿臣不孝,所以请求父皇为儿臣赐婚,迎娶瑞阳王的千金风千华为妃!”
砰!
有人跌倒在地。
百官相互搀扶爬起来,抖了抖湿了一身的裹衣,想着庶女两个只怕不够,后院宠妾也挑几个给瑞阳王送去吧!
风千华抚额,眼里腾腾冒火,三个不够,夏侯逸竟然也来掺和,是嫌她的日子过的太无聊么!
夏侯渊鹰眸一眯,一股暗涌的杀气,腾腾在周身弥漫,头顶一团黑云罩着,噼啪响雷炸开,想到上次在画舫上,风千华与他聊的那样默契,顿时看着夏侯逸的视线,几乎要将他熔了。
回眸冷飕飕瞪了眼风千华,这个女人,到底招惹了多少人,真是该死!
金黄的面具森森然冒着冷气,澜秋绝桃花眸横扫一周,落在夏侯渊身上,忽然勾唇一笑,极是舒坦。
风瑞安的脸已经彻底黑了,这四人已一跃进入他的黑名单上,回去就吩咐守卫,只要看着这四人,就是杀头也要关门闭户,绝不让进!
夏侯紫顿时跳起来,涨红着脸:“皇兄,你来凑什么热闹,不准和我抢女土匪!”
夏侯逸淡淡一笑,已将夏侯清妍拖他过来挡住澜秋绝求亲的目的,忘在脑后,目光如月明朗清亮:“九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皇兄和你一样,对她的心日月可鉴!”
夏侯紫不服气,转头便喊道:“父皇……”话未出口,吓的缩了缩脖子。
皇帝这会儿已是勃然大怒,视线在四人身上一一扫过,看来今天他势必要见一见那个女子,竟然让四人为她当庭争婚毫不顾及各自身份:“来人,喧风千华上殿!”
夏侯渊眸色一凛!
他吩咐夏侯紫来求婚,是为了能三足鼎立制肘皇上不会赐婚他们任何一个,却未料到夏侯逸亦来求亲,皇上生气亦是情理之中,只怕现在对瑞阳王府的怀疑,也不是一点半点。
心中一动,他抱拳正欲说话,忽然身后一道清冷的声音抢了先。
“皇上,臣有一言!”
众人一愣,纷纷回头循声看去,这时候竟然有人敢触皇上的霉头?
只见新封的御史大夫款款踱步走上前来,唇角的笑淡然清华,但出口的话却让所有眼珠子都掉下来了:“皇上,皇子婚事本不该臣子们逾越多言,但事关两国联姻也算国家大事,所以,臣有一言,不可不说!”
风瑞安条件反射的一抖,这新封的御史不会也肖想自己的女儿吧,今晚回去一定要提醒华儿,今后出门可得戴上面纱!一种父母的荣耀感在心内膨胀,养个闺女太出色,也是心烦啊!
皇帝眸光一亮,直觉这新出炉的得意门生,能为他解了眼前的难题。
“爱卿当说无妨!”赶紧说,赶紧说……
风千华控制住想要将四人摁倒狂揍一顿的冲动,神情肃穆:“四位殿下都爱慕风小姐?”
澜秋绝唇角一勾,懒懒回道:“当然,她会以嫁给本宫为荣。”
嫁你妹!
风千华正欲开口,夏侯渊冷嗤一声:“太子未免多虑了。”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秦王倒是了解风小姐的心思。”澜秋绝挑眉,反唇相讥。
“自然,她是本王的女人!”夏侯渊势在必得,语气笃定。
“皇叔和太子是否忘了本宫。”夏侯逸上前一步,不着痕迹站在中间,淡笑而道。
“靠!老子的内定媳妇,你们争个屁!”夏侯紫跳脚,不甘!
“本王的女儿,谁也不准肖想!”风瑞安捏着拳头,暴怒!
百官:“……”
眼看着四个身居高位的男人,竟然跟无知稚童一样打起了嘴仗,风千华一口乌气梗在喉头,脸彻底黑了。
“呵,太子认为风小姐适合将来母仪天下么?”澜秋绝想到上次围城之仇,顿时转了目标。
“多谢关心,在本宫心里,她自是当得,太子还是多想想,澜月内乱吧。”夏侯逸毫不退让,口才颇为了得。
“皇侄,肖想婶婶就是你这些年学的为君之道?”夏侯渊一时不察,与澜秋绝同气连枝。
“啊啊啊,你们三个又无视我!”夏侯紫悲愤。
百官:“……”
“停!”
一声厉喝,四人齐齐住口。
这不过是他们下意识的举动,直到停下争吵面面相觑,才觉得可笑非常。
夏侯逸诧异的看向开声之人,这恐怕就是金科状元了,果真如刚才一路所听到的那样,气质不凡,神态淡然,不过,这举止神情竟隐隐有几分似曾相识之感。
夏侯紫上上下下打量着风千华,片刻后咧嘴一笑:“不错不错,你胆子不小,我喜欢!”
澜秋绝似笑非笑,再次扫过一眼,未出一言,倒也不再争执。
夏侯渊冷冷的目光,瞪向始作俑者,只是那眸底翻涌的不是怨念又是什么!
风千华装没看见,淡笑:“既然各位如此爱慕风小姐,又怎能置她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地,她一个清白闺秀,若是背负了此等恶名,以后即便入了各位后宫或者府院,又如何立足?”
“哦?此话何意?”澜秋绝勾唇,兴味盎然的看着她。
风千华转身翻了个白眼,朗朗开口:“下官也听过风小姐的美名,其中当以孝道为甚!为救庶母倾尽家财,如今庶母刚逝,她定是伤心欲绝,终日以泪洗面,守孝于堂前,如今四位殿下请旨赐婚,若她领旨,就是不孝,若抗旨就是不忠,若拂去四位美意,就是不义……”至于不仁……若是她半夜怒火上头,将你们灭了口,那就是不仁了!
风千华字字珠玑一字一句,挑眉扫过神色各异的四位,盈盈一笑不再继续。
夏侯渊黑了的脸色渐渐转好。
夏侯紫跳脚:“原来有这么说法,那她守孝要多久?”
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我国律法,子女守孝当满三年方可嫁娶,所以,四位殿下当等三年再议此事!”三年后谁还认识你们!
风瑞安此刻看着御史,就如同看到亲人一样,完全忽略了刚刚还诧异,这御史说话的方式,好似很有熟悉感,这赤裸裸的目光让风千华暗暗汗颜了一把。
澜秋绝冷冷一笑:“三年,嫡女为庶母守孝三年,大周的律法到是有趣。”
风千华抱拳,眸光讽刺:“非也,不是大周的律法有趣,而是亲生女早已被太子先下手为强,她这嫡女无可奈何罢了。”
澜秋绝危险一勾唇:“那亦无需三年!”
皇帝越看风千华越是满意,顿时大手一挥,顺水推舟:“既然女子守孝,那就不要坏了她的名节,既是庶母也务虚守孝三年,半年足矣,半年后,各位再议,退朝!”
他说完逃也似的,急忙走出金銮殿。
风瑞安感激,朝风千华抱拳:“多谢御史出手解围,本王不甚感激,若他日有空望大人光临寒舍,本王好设宴酬谢!”
“王爷客气,下官定当叨扰。”风千华脑后黑线连连,爹啊,不回家啊,我去哪里啊!
夏侯渊看她一眼,忍住嘴角的笑意,袍袖一挥转身朝外大步离去!
夏侯紫眨巴眨巴大眼,蹦到风千华身前,围着转了一圈,鼻子嗅了嗅:“你身上的香味,怎么这么熟悉。”
风千华头顶跳了跳,看着左边正慢慢走来的澜秋绝,唇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右边经过的夏侯逸,疏朗的面容上,挂着大大的疑惑,快速回道:“九皇子,皇上找您呢。”
正说着,吴德福已经走了过来:“御史大人,皇上有请御书房。”
风千华热泪盈眶的望着他,赶忙行了礼闪电般消失在金銮殿上!
吴德福一脑门问号,蹲在原地暗自想着,年轻是不是和哪位女子春风一度,留了儿子遗落在民间,但一转眼他猛拍脑门,一脸惋惜,他十岁就净身入宫,哪来的儿子。
御书房里。
风千华刚一入内,有三道截然不同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挑目看去……
见夏侯渊正眸色沉沉的看着她,深邃的面容里,包含着太多的情绪,让她心底微微一动,转向别处。
夏侯逸微笑朝她点点头,一片和善,毫无太子的高高在上。
青穆侯徐文清满目阴冷,面容上却挂着和善的笑意:“这位便是新任的御史吧,果真是一表人才,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得他相助,皇上定是再添臂膀,如虎添翼!”
皇帝满意的笑笑,沉声说道:“太子,杭城水患现在是何情况?”
风千华眸光暗了暗,看向对面一脸忠心耿耿,满面认真的徐文清,冷冷一笑。
“回父皇,昨日八百里奏报,杭城堤坝水位线已到历年至高,近日又连降暴雨,若再想不到补救措施,只怕不日就要破了堤口。”夏侯逸声音中,第一次有着杀气,想到河岸两边数万百姓就要无家可归,万亩良田更是颗粒无收,明年又会饥荒遍野,他的脸色越加的冷厉。
“混账!”皇帝将手中的奏折掷在龙案,打翻了桌边的茶盅,一桌的茶水滴滴答答落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其声萧萧顿时让御书房内气压骤然降低。
吴德福上前擦拭,皇帝猛然将他推开,因为气急,咳的面红耳赤,再次怒气汹汹的开口:“朕上个月拨五万两白银,已过去这么久,竟然河堤还未建成,这些人到底是做什么吃的,是不是瞧着朕近年老迈,治不了他们……咳咳……”
风千华心里翻了个白眼,五万两,纵然再去五十万两,也填不饱那些人的胃口。
“青穆侯,你可知内情?”皇帝止住咳嗽,冷看着此项目的负责人徐文清。
徐文清当即跪下:“回皇上,此事乃臣之疏忽,臣立刻去查!”
皇帝冷哼一声,没让徐文清起身,转而看向太子:“你怎么说?”
夏侯逸蹙眉回道:“儿臣已暗查多日,确认当日赈灾的款项,在路上遇到山匪,被劫一空,但儿臣却只查到此处,再深入暗中似乎就有人防备,再无所获!”
徐文清后背一怔,一瞬间他又服服帖帖的跪着,一副不知情的神态。
夏侯渊面无波澜,微敛的眸子里却是冷意一片。
皇帝气的面色青白,一掌猛拍向桌面:“可恶,这些贼子,看来是朕太过宽厚,才让他们这般的目无法纪……吴德福,替朕拟旨,勒令杭城知府必须三日给朕想出法子,若不然,让他提头来见!”
吴德福踌躇着,暗中朝夏侯逸打眼色,皇帝正在气头上,那杭城早已经贫困的捉襟见肘,赈灾银又没落实,即便三日想到法子,也于事无补!
夏侯逸会意,斟酌着道:“父皇,杭城之事定要查证,但是眼下还是准备赈灾要紧,堤坝就是现在再拨银子,只怕已然来不及了。”
皇帝暗叹口气,看向夏侯渊,见他一脸漠然,又想到他历来不理政事,便转向风千华问道:“爱卿可有办法?”
风千华上前一步,沉吟片刻说道:“皇上,杭城水患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现在钱已经解决不了问题,应让地方官员发动全城百姓,动员大家上堤坝,治水。”
皇帝目光一亮:“怎么说?”
想到前世里种种治水的方法,但无论多好的方案,放在此刻都是纸上谈兵。水患在即,随时破堤而入,现在只能应急,拖延时间再想对策:“让州官贴上皇榜,令全城成年男子,集体上堤垒土,只要每日垒出十寸的堤,便至少能稳住七日左右,这七日,足够地方官员想到对策。”
皇帝叹口气,目前亦只能如此:“吴德福,将御史刚刚的话,拟了圣旨加急送出去。”他说完停顿片刻:“端木箫,明日你便与太子启程去杭城,替朕找出赈灾银两,揪出那群硕鼠……朕到看看到底是谁有如此大的胆子!”
吴德福领命而去,徐文清面色怔怔很不好看,不待风千华两人回答,他赶忙插话:“皇上,此事由微臣负责,微臣愿戴罪立功!”
“不用,杭城路远你去不便,再说太子也当历练,春闱之事朕听说有诸多考生不服,隐隐有暴动之势,此事就交由你去查!”
徐文清还想说什么,但见皇帝脸色,只能压下:“是,臣领命!”
夏侯渊本微敛的眸子,不知何时已经睁开,深邃的面容上复杂一片,心里滋滋冒着酸味:“皇上,杭城之事恐怕牵扯众多,危险重重,不如让臣代太子前去,太子历来体弱,怕有诸多不便!”
风千华嘴角一抽,他这算什么?
皇帝微微点头,也未察觉夏侯渊多么的反常:“如此也好,太子就留在金都,与青穆侯处理春闱考生之事!”
夏侯逸还想再说什么,夏侯渊已拉过风千华,猛然跪倒领命:“臣等定全力以赴,不辜负皇上所望!”
==
出了皇宫,已经临近中午。
街上车水马龙极是热闹,一众小贩吆喝声传来,两边的酒楼茶肆内,更是人满为患,三三两两聚作一堆,讨论着金科状元大殿上的舌战群雄,眉飞色舞口水连连,甚至连每字每句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皇家从来没有秘密,不用多,半日的时间,足以让“端木箫”这个名字,享誉大周!
恐怕再有个个把时辰,连“风千华”亦是如此。
而百姓口中奉若神明的人,此时正在马车中,一脸冷意的想着刚刚大殿上,澜秋绝求亲之时,皇帝眼中一闪而过的神色。
那分明就是怀疑!
一个敌国的皇子求亲,绝非好事,况且,风瑞安镇守边关多年,如由此一事,恐怕皇帝已疑心风瑞安与澜月勾结。
一个澜秋绝也罢,竟然四个一起上,这混乱的场面,想想便让她头疼!
更为头疼的是,没想到一上任就领了差事,这一去至少数月,要怎么和老爹解释此事?她正欲开口先去容香楼与端木筝说一声,这边马车已经停在王府门口,还未听稳,一个硕大的包袱就扔了进来,随即探进风瑞安的焦急的面容:“华儿,金都你不能再待,爹已为你安排好,你立刻去蜀州伯父家躲避些日子,等风头一过爹立刻通知你回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眼中警惕的看着路边路过的每一位雄性,眸子里是沙场杀敌时的霸道和杀气。
风千华满面黑线,暗自庆幸早已经洗去了易容。正要说话,这边风瑞安仿似怕她不愿一般,立刻身体一让,又将二条和秋瑾扔了进来,一掌拍向马臀:“你们照顾好小姐,路上给小姐戴上面纱,绝不可被男子见到,引来祸端!”
车厢里顿时颠簸起来,风千华一手拉住二条,一手抱住秋瑾,欲哭无泪的掀开帘子,看着风瑞安越来越远的身影,明明满面不舍却不得不割爱暂别的神情。心里温暖的同时暗暗偷乐,正想着要怎么和他说离开几个月的事,他竟主动将她送出来了。
二条爬起来,嬉皮笑脸的戳戳她:“主子,咱去干什么?”
风千华白他一眼,想到杭城之行危险重重,一脚将他踢走,怒道:“送死!”
看着已经消失的爱女,风瑞安抹抹眼泪,一步三回头的进了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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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妻奴太墨迹了,到现在也木有出现,所以……后面开始两人对手戏,绝对的激情四射~!
看完有空给咱留言哈,我需要你,瞧见我水汪汪的大眼有木有(⊙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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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 知
今天莫风流的电脑系统崩溃了,我各种抓狂,抓狂!
昨天码好的字都也没了!通宵码的字……通宵码的字!【泪奔中!】
各位亲爱的们,所以今天我要等电脑系统维修好了才能更新了!【挠墙中】
挥挥小手帕,擦擦眼泪,我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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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是代发人――xx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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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 变化
啪!
醒木一拍,掌声雷鸣。
昏暗的酒肆中,旅人吃着花生喝着小酒,听游方说书人讲的绘声绘色。
“当下,他大吼一声:‘欺我大周者死!’澜月诸人惊的倒退三步,那太子更是抖若筛糠,只差伏跪大拜……”
“一个箭步上前,他手中铜锤舞的虎虎生风,就在那金銮殿上将澜月小儿杀了个片甲不留!”
旅人大惊:“皇上呢?皇上没治他罪么?”
一侧众人不赞同的瞪他一眼:“状元郎大才,皇上英明岂会怪罪?”
酒肆中灌入一阵清风,走进的几人步子一顿,继而默默坐到了角落长桌。
小二赶紧上前,给添了茶水。
之后捧着茶壶笑嘻嘻的说:“那是你们不知道,状元郎是何许人也。”
“何许人?”
啪!
又是一声激昂醒木。
“此人身长八尺,虎背熊腰,声如洪钟,尤以一双铜铃牛眼为甚,精光熠熠,手中铜锤足有千斤重……”
“噗!”
刚走进的那桌人,齐齐喷了一口茶。
四角的八仙桌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二条扶着桌面,抖若筛糠,易了容非男非女的绝色面容,扭曲的跟朵喇叭花似得:“哈哈……牛眼,虎背,熊腰……主子……哈哈。”
鲁忱面朝墙角,唯恐某个主子再将他发配喂马,笑的很内敛,忽然呼啦一声,他揪着因为忍耐而撕裂的衣角,目露无辜的转过头:“状元郎身高八尺,借件衣服给小的穿吧……噗!”
夏侯渊冷冷扫了眼两人,鲁忱顿时背脊一冷,闭上嘴巴,二条死猪不怕开水烫。
风千华支着面颊,无语的翻个白眼,笑就笑吧,这一路五天来,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一次比一次夸张,一次比一次生动,而且每个地方的还皆不雷同,没有重复,让她汗颜不止!
古人这八卦传言的能力,比现代文明还要强大数倍,想象力亦更是让她佩服不已。
二条笑的四仰八叉,拍着桌子发着砰砰乱响。
“捣什么乱,还没说完呢!”听客听的兴起,冷不丁的被人打扰,齐刷刷的转过头,嫌弃的瞪着他们。
风千华摸摸鼻子,给自己倒了杯茶:说吧,说吧,看你们能说出个妖怪来。
夏侯渊唇角笑容戏谑,接过鲁忱递来的茶盅:“状元郎吃些什么?”
风千华白他一眼:“别幸灾乐祸,指不定待会你就变成猪八戒了。”
夏侯渊眸光一怔,不知道猪八戒是何许人也,但这名字显然是男人的名字,脸色一黑专心喝茶。
这厢,绘声绘色的声音继续传来:“要说这风大小姐,那可是貌若天仙,肤若凝脂,微微一笑足以倾尽天下男子的心啊。”
二条火热的打量着风千华,小声咕哝:“哪是倾心,是剜心!”
同时两个杀气的眼风瞪过去,二条缩着脑袋,瞧着异常默契的两个人,缩到一边与鲁忱挨着坐……
风千华无语的听着说书的,将自己由内而外夸成了仙女,叹了口气,高呼道:“小二。”
一声高呼,所有人齐刷刷又瞪了过来:这么没眼力价的,大家正听的欢呢。
风千华摸摸脸,丢了银子一行人灰溜溜的跑了出来,身后的声音还在继续:“这风府大小姐美貌无双,状元郎是智勇双全……”
“要说啊,那两人才是天生一对,奈何朝堂上四人强取豪夺,棒打鸳鸯,硬是要迎娶风大小姐……”
“哎……可悲可叹的一双爱侣啊!”
风千华一个趔趄,险些没喷出一口血,血溅了这些人!
夏侯渊以拳抵唇,笑的极其内敛,清咳一声说道:“前方五十里没有没有城镇,今晚宿营。”
风千华赞同的点点头,第一次觉得他的声音那么悦耳。
一行十二人简装上路,当初运送的官银是在叙州地界,凤凰山丢失,所以要先到事发地点查探一遍,寻找蛛丝马迹,再一路往南到杭城,若是顺利,再有三天便可到达。
风千华闭目坐在马车内养神,出发前将秋瑾托付给端木筝,端木筝现在还不便随意走动,有她留在金都,容香苑的安全也有保障。
“你为了瑞阳王?”车轮轱辘声,在车厢内单调回响,夏侯渊淡淡问道,意有所指。
风千华点头,与他不用弄虚作假:“嗯。”
虽不是乱世,但风家一门忠烈,对大周的忠心是世代相传,风千华原以为,风瑞安知道皇帝的心思后,会与退隐避开祸事,却未料到,他并未改报效之心,他既如此,那她只能另劈途径,护他左右!
夏侯渊眉心蹙了蹙,酸溜溜的开口:“你护他安危,谁来护你!”
风千华掀开半边眼帘,一脸的莫名其妙:“亲人之间不必计较公平,就如老太……”妃。
夏侯渊果然面色一变……
自觉又说漏了嘴,不着痕迹,打算转移注意力:“天快黑了,我们今晚宿在哪里?”
夏侯渊沉默片刻,脸上一瞬的愠怒已渐渐隐去:“前面十里,有河流。”
“嗯。”气氛有些微的沉闷,风千华不知为何,并不想看到他眉头紧锁,抬抬手拍拍了桌面,眉梢一挑兴致盎然:“敲一段爵士给你听如何?”
夏侯渊眉心一蹙,不解爵士为何物,但依旧很赞同的点点头:“洗耳恭听。”
嘴上淡淡说着,心里却是极为愉悦,从她第一次抢马相识,两人每次见面,都有或多或少冲突或状况,今日这般的和谐,让他生出满怀的期待。
风千华在马车上寻了遍,将小的桌子,木箱甚至二条的妆奁盒都搬了出来:“器乐不足,勉强凑合!”
说完,双手极其灵活,在一干可发出声音的物什上敲了几下,试音后觉得还算满意,便开始敲打……
夏侯渊颇为讶异的看着她,直到一声声或沉闷,或空洞,或清脆,或单调声音,在她手下若魔术般,轻重缓急皆不相同,却每一拍用力恰到好处,立刻变成极有节奏欢快的节拍,不同于古筝的飘渺,不同于琵琶的婉转,没有竹笛的悠远,但每一声却似敲打在人心深处,让他身体的各个器官,不自觉的随着这样的旋律,跳动,停顿,直到高潮时的热血沸腾!
一曲终了,风千华搓了搓,敲到微红的手心,勾唇道:“怎么样?”
夏侯渊从曲中回神,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微微一暗,诚恳的点头:“新奇,好听!”
不问她何以有这样的奇思妙想,不问她何处学的,却突然伸手,将她的手拿了起来。
风千华立即想到登徒子占他便宜,但他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她嘴角一抽,只见夏侯渊正细细的,将她手的翻转过来,用手心轻轻的揉搓,神情颇为认真,半响他闷声霸道的出声:“以后不准再为别人敲……爵士。”
眉梢一扬,风千华收回手,心中颇为异样,他是大周人人敬畏的战神,手握重兵连皇帝都不敢随意动他,却未曾想,竟有此刻这般细心的举动,说不出心中的感觉,风千华急忙抛诸脑后,掀开车帘,眼前一条潺潺的溪流顺着山坡逶迤而下,波光粼粼……
二条花红柳绿,雌雄莫辩的脸伸了过来:“主子,你没事吧?”
风千华挑眉:“嗯?”
二条:“刚刚里面砰砰响,我们以为……”说完,后面一干侍卫,纷纷投来暧昧的目光,见风千华瞪眼,又急忙错开。
风千华勾唇,笑的很亲和:“今晚你值夜!”
二条顿时哭丧了脸,哀求道:“主子,昨晚我就一夜没睡,骑了五天的马,屁股都成八瓣了。”
风千华白他一眼,自作自受!
鲁忱凑上来,笑的不怀好意,抬手想拍二条的肩膀,忽然意识到此生物性别不明,立刻又收了手,很风凉的说着:“责任重大,努力,努力!”
二条望天,欲哭无泪,就知道主子丢下秋瑾而带着他没好事,眼睛滋溜溜转转……
此处荒郊野外离金都又远,机不可失,今晚就溜!
夕阳垂落,远处树林中有清脆的鸟鸣传来,溪流边蛙声阵阵,清风徐徐花香弥漫。
风千华就地而坐,鼻尖闻着一阵阵烤野鸡的香味,还有夏侯渊如雕如塑的侧脸,同样的秀色可餐,火光跳动,他忽然抬头看来,风千华眉梢一挑不着痕迹的看向别处……
仿似没有看到她的那一眼,夏侯渊聚精会神的做着手上的事,微抿着的嘴角,弧度越扩越大。
接过一只鸡腿,风千华唇角微勾:技术不错,鸡烤的脆而不烂,油腻适中。
夏侯渊很自然的坐在她身边,递给她壶酒:“胭脂醉。”
他记得那日皇宫中,她喝时神情很是享受,此次出门便备了一壶。
颇为意外,风千华接过酒也不客气,抬头便饮,喝完回味:“不错!”
夏侯渊含笑看着她,或许她自己也没有察觉,这一路行来她渐渐变的温和,身上煞气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变淡,这样的她,宛若深谷盛开的幽兰,淡雅恬淡,让他……
一侧,二条戳戳鲁忱,暧昧的抬了抬下颌,鲁忱循着看去,眼中顿时冒出许多粉色星星,只见那二人席地而坐,头顶星空明亮,清冷的月光披散而下,让两人的身影映在一片朦胧之中,远处萤虫飞舞跳动,犹如一副极美的画卷,可是他确定,纵然是最好的画师,恐怕也画不出二人之间在这一路相处,不知不觉生出的默契感。
王妃,王妃啊!
鲁忱西子捧心状,捧着二条的甩过来的鸡屁股,双眼朦胧,只差刨地嚎啕大哭!
夜晚,宁静的山坡上,只余火光噼啪炸响,二条贼头贼脑的左右看看,确认所有人都睡着之后,提着裙摆蹑手蹑脚的朝树林跑去,女人,小爷不伺候了,后会无期!
正在这时,风千华闭着的双眸倏地睁开,眼中杀气突现,同一时间夏侯渊朝她看来,两人默契的一跃而起,警惕的看着周围如墨的浓夜……
忽然,她唇角一勾,眼中笑意森冷:“第二次,姗姗来迟啊!”并不意外来人知道她的身份,毕竟赤焰楼的哨探不是吃素的,他们盘踞大周数十载,无数人物在他们手中家破人亡甚至丧生,更是没有他们拿不到的情报,所以,查到她,并不奇怪!
夏侯渊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挥手让鲁忱等人不必紧张:“一只夜鹰,不足为惧。”
话落,头顶上激流滑过,魅刹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依旧是亘古不变的黑色夜行衣,长剑冷萧,面容刻板:“这次,不会输!”
风千华耸肩:“这里人多,免伤无辜……”她四处看看,指着另外一处空旷的地方:“去那边吧。”
魅刹不多言随着她朝那边走去,夏侯渊眸光幽暗,脸上晕着丝杀气,视线紧随风千华不移分毫……
他知道,她自己足以应付,也明白此类事情并不想让他插手,但不代表,他不会在她危险时,出手相助,而那人若是伤她分毫,必以命相偿!
远处,树叶躁动,两个人影在河岸边迅速移动,皆是杀气弥漫,出手不留余地……
鲁忱看着紧张的一头冷汗,暗暗着急爷怎么不上去帮忙,这边想起二条,找了半天也没见踪影,正纳闷他主子与人打架,他一奴婢怎么不见踪影,这厢风千华已淡然迈着步子回来了。
鲁忱三两步跑过来,担心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风千华无所谓的摇头,魅刹的武功显然刻苦练过,进步很大,但还不足让她生惧,只是打完这架,她更觉得自己该找个称手的兵器了。
夏侯渊眸光沉沉看着她碎裂的衣角,眼中杀气凝集,冷冷说道:“若有下次,必杀之!”
白他一眼:“我看中的人,不准动。”虽然明白他生气的原因,但魅刹确实是她看中人,话少,言出必行,品行不错!
况且,她相信他不会将她的身份说出去。
鲁忱送了口气,正要开口说二条不见了,忽然气流大动,就听风千华抚额怒道:“还有?”
夏侯渊耳尖微动,冷目说道:“不是一批,此次人数不下百人,来者不善。”
风千华蹙眉,面容森然煞气腾腾,这才走了一半的路,第一批就来了,不知接下的路还有多少凶险。
话音方落,那原本静谧清亮的空旷出,突然变得一片阴霾,远处树林风声呼啸阴森尖利,头顶黑影晃动,衣袂摩擦若海浪汹涛,头顶明月不知何时被乌云遮蔽,幽暗中一道道银色划下片片光影,晃的极致的明亮,在这剑拔弩张杀气暗涌的时刻,形成一副诡异的画面,让风千华血脉膨胀,体内久违的嗜杀顷刻苏醒。
眨眼之间,河岸边不大的空旷,已经密密麻麻黑影遍布,一双双阴冷的双眼,含着暴戾的杀气,如午夜索命夜鬼,张牙舞爪的朝他们袭来。
没有片刻的停歇,更没有自报家门的宣战,黑衣人对他们确认无疑,人到剑起,两方人马瞬间翻腾而起,一时间刀剑铿鸣声,宛若炸雷般在山间回荡。
风千华素手翻转,身形快若闪电,一个轻盈翻身,在对方长剑刺出之时,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纤指一捏……
咔嚓!
那人喉骨碎裂砰然倒地,她身形不停,反手挑过那人长剑,身体一个后倾,噗嗤一声,一线血线喷溅而出!
夏侯渊每招必杀,剑锋鼓荡,所到之处一片飞沙走石,尸体若碎布般铿铿砸落一地。
鲁忱雾影武功亦是不弱,剑光厉芒,短短片刻,地上已是数十道尸体,没有人说话,唯一的动作便是为同伴解除背后的暗袭,让彼此能更加专注的保护自己。
虽然人数明显弱势,但他们一时配合默契,黑衣人根本无法近身!
树林还有人在奔跑,夏侯渊眼眸一暗,骤然靠近风千华,低声说道:“我冲出一道突破口,你立刻冲出去!”
风千华挥剑斩倒一人,身形不停,回答的斩钉截铁:“不需要!”
虽然明白他的用心,不知道对方到底来了多少人,还有多少人待命,他们一直杀下去,最后必然力竭而亡,但是,她是风千华,是黑道摸爬滚打,与兄弟携手拼杀的黑道老大,纵然是死,也绝无丢下同伴逃命的道理。
夏侯渊虽是担心,但唇角的笑却是愉悦的,这样的风千华让他又爱又恨……
鲁忱眸光微闪,与雾影对视一眼,一起说道:“主子,你们先走,我们断后!”
“是!主子先走,我们断后!”随行不多的侍卫,都是夏侯渊千挑万选的,所以个个武艺精湛,此刻也仅有一名轻伤。
夏侯渊脸色一沉,怒道:“你们先走!”只有散开,分散对方的注意力,才能各自安全脱身。
鲁忱明白主子的决定,必然是最好的办法,当下与其它人眼神交流,随即两两分开,朝四面八方突围。
风千华与夏侯渊互相对视一眼,同时朝同一方向突杀而出,默契度爆棚!
黑衣人极有组织,训练有素,人群有低低的命令声传来:“主子吩咐主要杀两个男人,一个不男不女,一个俊美高贵。”
“那就是这两个,其它不用管,杀!”
顿时所有黑衣人得令,围到这一处,层层叠叠,一波一波,杀气暴涨!
风千华双眼赤红如血,如索命修罗一般,淡白的衣袍片片血迹,宛若盛开的曼珠沙华,花香萦绕之处必有人倒下。
忽然,腰上被一长臂有力的圈住,身体一轻随之腾空跃起,夏侯渊沉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突出去,逆流而上便是集镇……”
风千华脸色一沉,眼前银色一晃,一块莹润的玉佩在他大掌中摊开,夏侯渊继续说道:“带着它去任何一家天香楼,必有人助你!”
“休想!”风千华可不信,区区小灾他们会死在此处,莫说是两百,就是再来两百她也必剿杀一空。
夏侯渊唇角微勾,并非他觉得两人应付不了,而是不想让她有一丝危险,手臂紧了紧,手中的纤腰不盈一握,纤柔坚韧,眸子微微弯起,这样似乎……也不错!
就在这时,空气中一道破空之声传来,紧接着数十道声音迅速接近,电光火石间,两人身体就地一转,双双伏地迅速避开。
铎!
铎!
铎!
几乎是同一时间,数十道利箭插进身后泥土之中。
夏侯渊腾跃而起,目光森冷,衣袖舞动挥开无数箭矢:“走!”
风千华自知不是呈英雄的时刻,但现在一处是茫茫悬崖,落地万丈跳下去必然是尸骨无存,另一处是垂流瀑布滴水穿石,不知流向何处,后方则是不知停歇的箭雨,唯一平静的树林,却不知暗藏了多少杀机,她头也不回,沉声问道:“这河流向哪里?”
“不知!”夏侯渊淡淡说着,镇定自若不见丝毫慌乱。
风千华面色一凛,拉住夏侯渊的手,凤眸微挑与他对望:“未知便是无限,走!”生机无限,亦是未知!
夏侯渊看着她,面容有柔和晕开,还有眼底无法忽略的爱意,一瞬握紧她的手,信任的点点头,唇瓣一勾:“好!”
有你在便是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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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艳阳缓缓升起,周家庄的河道上,农妇挽着裤脚立在水中,嬉笑怒骂,笑声清脆,欢快的回绕在林间:“刘家媳妇,你今天穿这么漂亮,这是去哪儿啊?”
远处走来一女子,长相清秀,一听这话紧张的不得了:“你可别乱说,要是让人知道了,保不准出大乱子的!”
农妇捂嘴笑:“是是,可不能让城里的金霸王听见,不然可就惨咯!”
女子啐了一口,骂道:“乌鸦嘴!”
一行人哄然大笑,不再问那女子,彼此低声说话高声叫骂,很是热闹,忽然,一声低低的女声传来,在这嘈切的气氛犹如清泉般,顿时让所有的声音消匿:“请问,叙州怎么走?”
洗衣的农妇闻声一怔,正诧异谁家的媳妇声音如此好听,循声看去,所有人顿时陷入一道幽深的风眸中,此刻那眸底盈着笑意,看着她们,恍然间仿似坠入一道幽深的井中,一线明亮,却深不见底。
有人吸了口气,这女子真美,皮肤嫩的像新出的豆腐,五官精致的没有一丝瑕疵,这样的女子莫说这里没有,就是整个叙州城也是绝无仅有。
终于有人回神发现她身边还有位男子,待看清那人面貌,顿时身形怔的一晃,只觉得脚底下的鹅卵石,硌的脚心很痒,那痒挠不着,却让人心中一阵战栗。
好一对丰神俊美的男女!
“请问,叙州怎么走?”那女子眉心蹙了蹙,声音和悦。
“哦……哦……您说叙州啊,离这里还有四十里地,穿过前面那座山就到了。”有人窘迫的回神,抬手指着前面的一座小山。
“多谢!”男女谢过,转身而去。
那对男女相携走在河边,沉沉的男声传来:“腿伤如何,我背你?”
那女子摇头,开口拒绝:“不用,你的手臂还未好。”
男子剑眉微蹙,猛然蹲下身,不由分说将那女子扛到背上,提前警告:“不要动!”
这两人便是昨晚落水的风千华与夏侯渊,从瀑布跳入,受到水压冲击,两人皆受了些擦伤,好在入水之后溪流平缓,顺水而下,在山间休息一夜,正巧路过此处。
风千华别扭的趴在某人背上,为了不容易被认出,她揭了假面换回女装,昨晚的刺客要杀的,是两位男子,想必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变成一男一女。
“昨晚那些人,可是青穆候的人?”风千华动了动,觉得屁股底下那只大手,让她浑身汗毛竖立:“好好走路,乱摸什么!”
夏侯渊脸的立刻染上红晕,身形僵硬的顿了顿:“不是,那些人招式单一,但却攻退有序,是士兵!”
有事思考,风千华忘了前一刻的纠结:“叙州知府是什么人?”
“金道阳,祖籍溧阳,十年前是溧阳县丞,短短三年一路升至工部左侍郎,官拜三品,后因失职被皇上贬去赣州甫县,待罪立功后调任到叙州做了知府。”
挑了挑眉,风千华语含诧异:“失职?失什么职?立的又是什么功?”
夏侯渊觉得背上的人往下滑了点,想动手朝上托托,又想起她刚刚的话,便愣了一愣,头顶风千华拍他的肩膀催促:“发什么呆呢,昨晚水没喝够?”
他回神,才发现不知不觉脚已经下了水,不想说他刚刚歪了心思,便淡定的接了上个话题:“资料记载是督建皇宫时,有人自屋顶掉下来摔死了!至于立功,似是在赣州大旱时,募集了善款解决了当年的饥荒。”
风千华将手肘支在他肩上,垂在两侧的膝盖处,因为伤口崩裂正泂泂留着血,她毫无所觉:“一个似是而非的失误,一个模糊不清的功劳,此人降职升职如登云梯啊。”
夏侯渊点头正欲说话,忽听到风千华咦了一声,他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间小小的茅屋,正袅袅冒着炊烟。
“我们去休息会儿,你的伤口需要处理。”风千华闻着鼻尖的血腥味,蹙了蹙眉。
夏侯渊不觉得痛,但却担心她的腿上,虽然此处离昨晚落水处并不远,黑衣人可能会顺水而下找到这里,但现在也管不了许多,至少先为她清洗了伤口。
“我先去看看。”将风千华放在石头上坐好,因为发簪都掉在水里,她的头发随意的用布条扎着,有几缕碎发落在耳畔,他抬手很自然为她理了理。
风千华没觉得他的动作很突兀,点点头,看着他敲门,门内走出一对年轻夫妻,还有一对小小的孩童,正微笑看着自己。
夏侯渊转道回来,霸道的抱起她:“我们在此歇息片刻,等天黑再走。”
这是一家四口,三间茅屋虽然简陋,但还算整洁,夏侯渊从腰间拿了锭银子放在桌上,柔和说道:“劳烦二位找个大夫,我娘子的腿摔伤了。”
农妇紧张的搓着手,看了看那一锭银子,诚惶诚恐的接了过去:“二位先休息会儿,大夫这就去找。”
农夫拿着银子出来门,两个孩子围着风千华和夏侯渊身前,睁着好奇的大眼,打量着她们:“哥哥,姐姐,你们有小娃娃吗?”
夏侯渊眼睛瞬间一亮,觉得眼前两个孩子又可爱又机灵:“现在还没有,不过很快了。”
风千华:“……”
孩子听懂了,点点头:“嗯,那等你们有了小娃娃,记得带来和我们玩哦。”
夏侯渊目光极其柔和,神态认真:“好!”
风千华:“……”
小片刻,大夫背着药箱过来,为两人简单处理了伤口,夏侯渊见天色还是晌午,便问道:“可否借一间房,我们二人休息片刻,入夜就走!”
农妇正犹豫着,多出来的银子要不要还给他们,这边冷不丁的一问,瞬间脸一红,答道:“有!”
风千华和夏侯渊面面相嗤,觉得她是不是想歪了!
房间很小,没有凳子,床也很小,风千华也顾不了太多,昨晚到现在一夜没睡,此刻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现在是白天,那些黑衣人应该不会来。
夏侯渊坐在床沿,轻柔说道:“你先休息,待会我叫你。”
风千华点点头,她先休息待会可以换他。
夏侯渊眸光落在她受伤的膝盖上,面容上有着浓浓的自责,若非他判断不够,让这些人钻了空子,她也不会因此身陷险境而受伤。
小小的叙州,竟如此的猖狂,若是昨天,他或许只会问责扣押此人,而此刻……必须死!
时间悄悄滑过,睡梦中风千华耳边传来阵阵脚步声,那声音不似普通人般细碎,到是像军人迈着军步,显然是有武功。
她顿时意识到可能是那些黑衣人,猛然一跃坐起,身旁夏侯渊眸光渐渐暗沉,杀气散开。
“让开!”门外,一道沙哑沉闷的杀气阴戾的男声传来。
“大……大爷……”农夫的嗓音颤抖,似已害怕到极点,话未说完,那人又是一声厉喝。
“滚开!”
一阵跌倒的声音传来,农夫惊慌痛呼了一声,随着跌跌撞撞脚步声跑远……
两人对视一眼,这该死的房间,竟然连个窗户都没有,夏侯渊做出手势:我应付他们,你朝山里跑,在昨天的地方等我。
风千华摇头,眸光凛厉……
此时,脚步声急促已经近在门外。
电光石火间,风千华眸中戾气大盛,猛然将手伸向自己肩膀,嗤啦一声,极其利落撕开衣服,露出浑圆肩头上一大片雪白的肌肤,顺带动作迅速的抓过夏侯渊的手,覆在自己的肩上。
砰!
一声巨响。
房门被踹开的一刹那,风千华一个翻身,将僵硬的男人压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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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也来点温馨的感觉!
瞧瞧……咱闺女还是有些微的变化了吧。
忘记了个事儿,有个娃子弄了个读者群,有兴趣的孩子来猥琐吧~无限猥琐群:10564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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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 携手(1)
几乎一瞬间,夏侯渊便明白她的用意,可纵然如此,触手的滑嫩依旧让他全身僵硬,还有身上温热的柔软,让他脑海中,生出不曾有过的旖旎缱绻,仿若有千万只蚂蚁,从手心中钻入他的心中,四肢百骸,还有……
微敛了眸子,情绪压入眸底,他看向将脸埋入她脖颈处的风千华,昏暗的关线下,她的脸正一圈圈晕开不易察觉的红晕。
这些想法只是电光火石间,他下一个动作,便是迅速拉来床上破旧的棉被,将那一片雪白的肩头遮住,露出半张脸,看向破门而入的几人。
门口的光线比房中要亮,刚一进入,视线有些不适应,直到此刻一行三人,才看清房内的景象,立刻露出诧异的神色。
他们没有料到,房中竟然是对男女,二人都是面色绯红,明显是情欲所致,竟然在……
此刻,风千华仿佛才从情欲中清醒,抬起美眸的一瞬间,换上羞涩的惊恐,喊道:“滚!”
那几人一怔,没料到女子声音如此尖利,仿佛有万马奔腾而来,有无形的压迫感,但转瞬再寻,却又无迹可寻,那女子已恢满面的惊慌。
风千华抬起衣裳完好的那只手臂,宽大的袖袍巧妙的将夏侯渊的另外半张脸遮挡起来,语气却像是被人坏了好事的不悦:“不知道进门要敲门么!”
黑衣人已弄清状况,目光在风千华脸上转了一圈,旁边有人小声说道:“副统领,是女人。”
“老子知道,浪费时间,真是晦气!”那人说完,眼眸瞪了眼风千华,边走边啐道:“没想到山里的娘们这么彪悍,喜欢在上面!”
屋外脚步渐渐走远,谈话声断断续续传来:“那娘们不但长的好看……还很带劲儿!”
“那姿势,肯定很爽,回去找个娘们试试!”
夏侯渊的脸,彻底红了……
风千华脸彻底黑了,眯着眸子,好半晌才意识到身下还压着夏侯渊,急忙起身。
嗯……
刚刚一动,夏侯渊顿时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僵硬的,几乎可以融进床板缝了。
风千华撑着手臂,不敢再动:“压到你伤口了?”话落,扬眉问道:“你脸怎么了?”
夏侯渊嘴角几不可查的抽了抽,双颊绯红似饮了几坛的酒,被风千华一问,他尴尬的撇开脸,不看她也不说话。
风千华蹙着眉,因为被子太热的缘故?
撑着起身,膝盖一动碰到一块不明硬物,纵然心思没搁在此处,风千华也明白夏侯渊是为什么脸红,唇角勾起抹玩味的笑意,她圈坐在床内侧,挑眉看着夏侯渊问道:“被子盖着很热,别捂坏了。”
夏侯渊身体一震,后脑勺对着风千华,闷声说道:“本王冷!”
现在是六月!
“起来吧,我们要出发了。”
“累!”
风千华翻了白眼:“……”
他面色早已恢复如初,口腔内正发出古怪的磨牙声,仿佛要将风千华生吞活剥了。
风千华用脚踢踢他:“去帮我借件衣服来。”
夏侯渊忽然坐起来,视线上下忽闪就是不落在风千华身上,低低嗯了一声,脚步踉跄,以极其诡异的速度,风一样的闪了出去!
风千华唇角勾了勾,没想到驰骋疆场,神勇无敌,大周少女梦中情人的秦王,竟是羞涩至此,他那微窘的模样……真的很可爱,看着夏侯渊的背影,风千华面色愉悦,此刻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她眼中的视线,是分外的明亮。
夕阳缓缓落下,空气有着淡淡的咸湿弥漫,此处不能继续停留,谢过主人问清路线,两人并朝叙州而去,虽然路上搜查肯定很多,指不定他们的画像正以江洋大盗的名义,贴的满大街都是,只要一进城门,立刻就会有人冲上来一通乱砍。
但事态发展至今,不单银子是关键,如今杭城水患在即,朝中又无人去主持大局,杭城官府无钱无人,形势非常严峻,若是处理不好,必然会发生暴乱,
至于鲁忱他们,并不用担心,以他们的武功足以自保,若是无碍必会在叙州等着他们。
两人身上有伤,纵然多有不便,但依旧不敢耽误。
“不知杭城现在情况如何。”风千华脚下不停,眉头微微蹙着,皇帝说让他们治水,却没有另拨银子,这个差事果然是吃力不讨好。
夏侯渊在前面开路,用手中的树枝拨开路边的杂草,时不时不知名的小动物,从草丛中惊惶的逃窜出去:“不乐观!”
风千华叹气,积了两日的怒火,在胸中鼓荡,却没有发泄口,脸色沉沉不愿再说话。
夏侯渊忽然回头,黑如墨的双眸定定看着她:“若是有的人,有的事并与你所想的不同,你当如何。”
风千华冷冷一笑,暗怒道:“那就把它变成我想的。”
夏侯渊眸色闪了闪,夜色朦胧中,他原本冷冽的面容,渐渐柔和。
这一路地势不平,脚下是万丈悬崖,耳边依稀能听到瀑布落下的轰鸣声,风千华指着前方烟气缭绕乌云压顶的峭壁:“要下雨,我们找地方避雨。”
忽然,前面有沙沙的脚步声传来,几乎一瞬间,风千华手已摸到路边一根尖利的树枝,捏在手中蓄势待发,夏侯渊人已上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
“谁在那边,滚出来!”说话之人,声音尖细,脚步却是停住不动。
手中紧了紧,夏侯渊手指点了点她手心,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可能不是,先静观其变。”
风千华点头,如果是刺客必然早就杀过来了,何以在那边不动,等他们过去,唇角冷冷勾了勾,她喊道:“过路的人。”
“过……路……人人,骗……骗谁谁呢!”那人结结巴巴的说完,急忙点亮手中的火折子,身后一人的火把也亮了起来,顿时将这边山坡照的明亮。
火光中,那两人走了火来,影影绰绰中露出两个男人粗狂的脸,和一身粗布短衣的打扮。
“说!你们什么人。”另外一人从前面壮高的身影中探出头来,警惕的看着他们。
风千华挑眉,说道:“说了,过路的人。”
那两人一愣,在他们身上打量了一圈,风千华此时一身粗布蓝衣,头发尽数盘在脑后,村中妇人打扮,夏侯渊则是墨衣长衫,衣摆处破了几道口子,两人可谓狼狈不堪,但纵然如此,却依旧掩盖不住清华的气质,尤其是夏侯渊,不说话单是朝那一站,便是上位者的姿态。
“不对!”那人眼睛一瞪,转头朝前面的人说道:“二哥,这两个人不是周家村的。”
风千华眼眸微眯,笑道:“我们走亲戚,并非周家村人。”说着,她动了动手中握着的树枝,眼中已有杀气。
“不……不是……周家……家村的,那那……就带……带回寨子里,好好……好审问!”
“带回去!”
风千华手一顿,看向夏侯渊微微挑眉:寨子?
夏侯渊鹰眸微微一眯:此处除了凤凰山寨,没有他处。
见两人没有反抗,其中比较壮实说话结巴的人走了过来,从怀中掏出两根草绳,过来就要帮夏侯渊。
“都……都……别……动动”
风千华目光暗了暗,指着那人后背的大刀,面露惶然:“侠士,山中路险,你们要抓我们也跑不了,不用绑着。”
那人一听,沉吟了片刻,推搡着夏侯渊说道:“不绑就不绑,老子还怕你们跑了,走!”
==
凤凰山顶,夜风吹在林中发出阵阵呜咽声,熟睡的寨子静谧的渗人,忽然暗夜中,两抹黑色的身影,若鬼魅一般,出现在墨色里,烟气迷蒙中升起了一道道长电般的惊光,仿若撕天裂地。
守卫在惊光中倒下,那两人步伐不停一起一落,宛若神祗般瞬间消息不见,所有动作皆是在电光火石间,悄无声息……
随后,两条宛若游龙的身影,翩然浮动在山寨之中,眨眼间,落在一户小楼上,白光一闪,那门无声打开,身影飘动便隐没在门内。
院中,三名守卫无所觉般挺立着,懒洋洋的打了哈欠,忽然,气流微微一动,他直觉脖子上微微的凉,那一凉瞬间游走四肢百骸,身体僵住。
砰!
闷哼一声,直挺挺倒了下去。
随后另外一纤瘦身影,以更加诡异的速度,纤手翻转间,另外两人也同时倒地。
两人对视一眼,眸光明亮默契的点点头,同时进入左边的房间。
房中,风千华悄无声息的将刀架在床上熟睡的男子脖子上,寒光微凉,那人一惊猛然醒来,见床边有人,顿时吓的就要大喊,音还未出口,耳边已响起修罗般,冷冽的声音:“你可以试试,是救兵快,还是我的刀子快。”
那人闻言,顿时立着动也不敢动,惊恐的睁着三角眼,声音颤抖不已,但依旧强撑威胁:“你们想干什么?纵是杀了我,你们也走不出这里。”那人认出是半夜被押上山的两个人,瞧身形气质,原以为是富贵公子落难,明日可敲上一笔,没想到,却是引狼入室。
可是,即便是肠子都悔青了,此刻也没有用。
风千华漫不经心的一笑:“别紧张,问你点事。”
那人身体绷的更紧,警惕问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一个半月前,官府的赈灾银从凤凰山路过,你可知此事?”没有多少时间,风千华直切主题。
他们随那两人上山,就是因为官银,当初灾银在凤凰山丢的,而作为这一带的匪寨,不可能对那么大的动静无所觉,甚至有可能,银子就是他们动手抢的。
那人闻言,顿时脸露惊恐,身体抖若筛糠:“不……不知道,求两位不要再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嘶!
锋利的刀刃割在喉管处,只差分毫:“不知道,那就说说你知道的。”
“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那留你何用,留着山寨何用!”刀子又逼近一分,风千华淡淡说着,声音清冷毫无威胁的成分,但那人绝对相信,眼前之人能言出必行。
“别……我知道,我说!”寨子是他的命。
风千华冷冷挑眉,怒道:“说!”果然是土匪做久了,不见棺材不落泪!
那人试图朝床里面缩了缩,风千华眸色一眯,他立刻抖擞道:“是……是我们做的……但是,我们也是受人之托,要不是这样,就是给我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朝廷的灾银啊!”
“受何人之托,银子现在何处?”夏侯渊沉沉开口。
那人不敢耽误分毫,急忙回答:“第二天,就有人上山来取……取走了,那人我没见过长相,他只说事成后,许我二十万两白银。”
风千华嘲讽的看着他,冷笑道:“取走了?”
若当初端木筝运去金都的银子是灾银,那么那仅仅五厢的数量,最多只是五百万两的十分之一,剩下的那么大笔银子,用车拉就是五十辆,谁有胆子,明目张胆的驾车拉银子?
那人见风千华眼含杀意,顿时又改口道:“在,在后山还有些,是最后一批,大……侠士,你们千万不能拿走,否则我们整个寨的人,都会因此被杀。”
“你以为,你们还有活路?”风千华冷笑。
依那些人的手段,只要银子取走,必然会找个由头,将所有人灭口,只要死无对证,到时候这事即便是查,也无从查起。
只不过,让她诧异的是,这么多银子,又是官银,除非有冶炼厂,否则,根本用不了!
那人冷汗满面,眼中满是绝望之色,他明白风千华说的没有错,这么大的事情,只要事发并必定有无数人丧命,他们凤凰山处在刀刃,风口浪尖上,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况且,以那人的势力,想要杀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想到此,脸色更加灰败,面色如土!
夏侯渊负手而立,鹰眸若一汪深潭,沉目看着那人,冷冷说道:“若想活命,你们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人眼见一亮:“侠士请说,只要在下能做到的,一定在所不辞。”
风千华冷笑一声,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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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他们潜入后山,果然在山洞中找到足足六箱白银,风千华与夏侯渊对视一眼:“这里只有三十万两。”
夏侯渊点点头,眼中皆是深井般的幽暗。
叙州府金道阳,他倒要看看这个土皇帝,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房间中,风千华了无睡意,山间微凉让她脑中异常的清醒,这次的灾银被劫牵扯很多,皇帝肯定心中明白,可是,为什么会让她一个新上任的御史,来督查此事,若是夏侯渊不主动请缨,那么她此次同行的人就是夏侯逸,她目光微闪,好似有什么事情,自脑中一闪而过,却快的让她没有抓住。
大周皇子虽多,但真正有实力的,却只有二皇子还有一个被外放的四皇子,其余的不是年幼,便是如夏候紫那样毫无竞争力。
但即便是这两位皇子,看似在朝中颇有人缘,母族的势力也不弱,但实力与夏侯逸相比,差的不止一点半点。
那么,若和夺嫡无关,皇帝的用意的又是什么?
忽然,她心中一凛,脑中闪出不可思议的想法,若是皇帝一早知道夏侯渊会替夏侯逸呢?
他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可能会料到,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即便夏侯渊自己不主动请缨,皇帝也会有其他办法,让他走此一遭!
一种寒意,自心中升起,她的面色萧杀且冷厉。
忽然,门外响起一阵怯怯的敲门声,敲了半天见房内毫无动静,随即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房门被人自外推开,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的溜了进来。
风千华冷目看着那人蹑手蹑脚走进,她双手环胸,意态慵懒的说道:“这么巧!”
那人没料到她会突然出声,惊叫一声,拍着胸膛说道:“主子,你吓死奴婢了。”
“吓死你了?你还活着,就很让人意外。”
二条偷偷逃跑,她并非不知道,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无暇顾及他。
二条咧着白牙,睁眼说瞎话:“奴婢怎么舍得死,况且,奴婢这不是特意来救你的嘛。”
恬不知耻!
风千华抬手拍拍他肩膀,扬眉一笑:“救我还是送死?”
她的声音,听似轻快,但二条依旧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缩着脖子,狗腿式的扒拉着风千华的衣袖,可怜兮兮:“主子我可是给你打探情报来了,我有重大消息要禀报给你。”
风千华收回手,继续漫不经心的斜靠在门口,衣服破了,鞋子很脏,最引以为傲和最在意的脸上还有黑灰,这样的境地他若说他来打探消息,她很愿意相信。
不过,背叛就是背叛,无论何种情况,怎样的忏悔,它也改变不了事实。
曾经,她以为此人虽然狡猾,生性凉薄,但起码的情义还是有的,可昨夜他偷偷跑走,她便相信,这些东西在他眼中,依然是一文不值,他在乎的依旧是自己心中包裹着的,不为外人道的秘密。
不过,既然如此,也不必再留,何必强求呢。
“你走吧,杀你,怕脏了我的手。”淡淡开口,风千华不再看他。
二条身形一怔,面容上满是震惊,嗫嚅几番面露愧疚的低下头,眼中依旧是侥幸的明亮,小声说着:“主子,奴婢知道错了,你原谅奴婢吧。”
“滚!”风千华为自己倒杯茶,惬意喝着,但声音却若千年寒冰般,让他全身顿时如坠冰窖,震的连连倒退数步。
二条瞪着大眼:“主子……”
以前,无论她看自己的眼神多冷,他都知道,那视线之后,是她对自己人的认可后包容,从未真正动过杀意,可是今晚,她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甚至一个眼风都没有赏给他,他却自心内生出一种近乎于绝望的情绪,猛然扑到风千华身边,小声试探:“主子,奴婢昨晚不是逃跑,奴婢只是……只是尿急,然后回来时,就找不到你们了,再然后奴婢就被抓到这里来,晚上偷偷逃跑时,碰巧看到你,所以立刻就来找你了,真的,奴婢说的是真的!”
静谧,死一般的静,风千华不说话,却是翩然转身站在门口,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传来她淡淡的,凉薄的声音:“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
砰!
二条腿一软坐到在地,他每天每日每夜,都想着离开,可是昨晚他一离开,心中便开始后悔,仿佛有什么东西丢了,让他心神恍惚,以至于被凤凰山的人抓来这里,直到刚刚,他看到风千华也被带进来,他才猛然发现,他丢的是什么……
“主子……”喃喃说着,二条知道,她做出的决定,绝不会改变,恍惚的站起来,他挣扎着最后一丝希望:“主子,杭城的堤塌了,现在已是洪水漫天,哀鸿遍野,您担心些!”
风千华凤眸一闪,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
当夜,凤凰山大门在晨曦中,缓缓打开,随即一声骏马长嘶而出,马背上女子长发飞扬,一袭白衫迎风飞舞,如玉面容层着曾朦胧的美,萧穆而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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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字数比较少,这两天我会补回来,少了的字也会还滴,么么!
今天是我最悲催的一天,昨晚通宵码的字,早上电脑崩溃一个都没有了,某人抱着电脑哭半天,我的心血啊啊啊啊啊!
这章是过渡,过渡的作用是某人在酝酿下一个高潮,囧,高潮真多!
本来八千的,重新写出来却缩水了这么多,好诡异,这章不满意,不满意,哭!
修电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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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 携手(2)
皇宫中,各种批判新任御史办事不利的折子满天飞,有的说她一个毛头小儿,果然难当大任,身负皇命非但没有想到办法治水,反而在杭城受灾时,连人也失踪了,定是怕皇上怪责,难以复命,又难对天下悠悠众口,而负罪潜逃了。
有的说,御史尚且年轻,不足以堪当大任,当即刻召回,撤去职务,永不任用。
有贬自然也有保的,例如大周老将裘正,陈辞激昂,朝堂之上不惜得罪数众官员。
如此种种,连日早朝必是争论不休,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话题总围绕新任御史,如今大周炙手可热的人物,却没有一人提到,杭城的水灾。
皇帝将一众奏折气的仍了一地,却独独留着一本,白色的纸面上,洋洋洒洒数页之多,他蹙眉看着,脸上神情变幻莫测。
夏侯逸立在下首,清润的面容亦染上几分沉重,他缓缓开口:“父皇,此事绝与瑞阳王无关,儿臣可做担保。”
皇帝将折子压在众多文案的底部:“朕明白,风爱卿的性情,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说完他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杭城可有消息传来?”
夏侯逸面色凝重:“没有,父皇让儿臣去吧,金都的事可再压一压,那些学子毕竟手无缚鸡之力,凉也出不了大事,赈灾乃是当务之急。”
皇帝面容一冷,正要发怒,意识到说话的人是太子,叹了口气:“糊涂,学子乃国之根本,若是寒了他们的心,以后谁还为你的江山鞠躬尽瘁!”
“杭城有你王叔坐镇必不会有大事,你安心留在金都。”
夏侯逸面露焦急:“父皇,王叔坐镇也不可能变出钱来,没有钱你让他如何赈灾。”
哐!
茶杯碎了一地!
落在夏侯逸脚边,溅的他白袍湿了一片,皇帝怒意满面:“朕与月前拨的赈灾款,如何没钱?以他的本事,有什么可担心!”
夏侯逸双眸一愣,不敢置信所听到的话,那银子明明已丢,又何来银子一说,父皇难道忘记了,还是……
不愿再深想,夏侯逸突然跪下:“父皇,请父皇再拨灾款,一旦杭城百姓知道朝廷并未有赈灾的举措,届时必生暴乱,王叔与端木大人就会有危险。”
“数万百姓危在旦夕,父皇三思!”
“父皇……”
“哼!”皇帝不想多谈,明黄的袖袍一挥,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夏侯紫侯在殿外,见皇帝怒气冲冲出去,立刻跑了进来,拉住夏侯逸问道:“大哥,父皇怎么说?”
夏侯逸无力的摇摇头,面露怅然:“父皇说不会再拨款。”
夏侯紫大眼一瞪,跳起脚捏着拳头气红了脸:“父皇是不是老糊涂了,五百万,纵是五千万两丢了便是丢了,那些人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吐出来,时间那么紧急,王叔怎么能找的回来,即便找的回来,到了杭城也为时已晚啊!”
“这简直……简直就是……”
夏侯逸压住夏侯紫,不能让他大逆不道的话,被人听见,事情远非他们想的这样简单,父皇的心思,他还是参不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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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山离杭城三日路程,风千华独自上路,马不停蹄一路赶往幽州,进了城随便寻了客栈,将马丢给小厮,梳洗后倒头便睡,一早再上路,直到第二日下午,她到离杭城四十里外的骆镇才停下,换了妆容大步进了驿站。
驿站中小吏,见一男子大步走入,天水海蓝的长衫让他眼前一亮,虽长的不算俊美,但气质却冷傲高贵,他心里疑惑,杭城三日前洪水漫城,这一带除了逃难的人,几乎没有官员来,将风千华迎了进房,小心试探:“大人一个人?可有官碟或者文书?”
态度恭敬,是他们基层工作者习惯的态度,来这里的没有普通人,无论是谁,都要比他们官位高,一个都得罪不起,但纵然如此,他看风千华独自一人,不同于其他来往的官员,身后侍卫小厮丫鬟甚至还有人偷偷带着小妾,那个不是大队人马,风千华这样,反而让他生出怀疑。
不会是插科打诨的地痞流氓吧!
风千华淡坐在椅子上,没有半丝怒意,将受任文书放在桌面,扬眉看着他。
小吏迅速上前翻看了一遍,越翻脸上表情越丰富,时不时拿着复杂的视线偷偷看着风千华,终于在最后一页上,看到大大的端木萧三个字,还有个殷红的吏部大印,顿时脸上流露出谄媚的笑容,低着头双手将文书放回原位。
“御史大人一路辛苦,小的去给您打水梳洗。”
端木萧的大名,他在前几日就听说过,现在一见,除了忐忑,还有不敢置信。
风千华面色无波,自有股威严流露:“不忙,问你几件事。”
小吏赶忙泡了茶,拿了点心,点头哈腰,笑的谄媚:“御史大人尽管吩咐。”
“杭城现在状况如何?”
“回禀大人,三日前江岸堤坝豁了三丈的口子,随后整个大堤都塌了,杭城共三万两千住户,无一幸免,就连各处衙门都进了水,百姓们都露宿在野外,听说今天已经断了粮,很多人开始吃被水淹死,落在各处的家畜尸体,刘知府现在焦头烂额,没钱没人,朝廷又没有说法,今天早晨杭城的徐司丞还在这里迎您呢”
风千华眉头微蹙,现在正值夏日,雨一停太阳便热辣辣照在头顶,那些死了的牲畜,不出一日就开始变质腐烂,根本不能吃:“没钱没粮,刘知府没有想办法吗?他为什么不来骆镇或者别处借?”
骆镇虽是镇,但由于两路运输都经过此处,又有一个很大的港口,所以这里非常富庶,她一路走来,街道两边房屋建筑,以及行人打扮都堪比金都的繁华和精致。
小吏连连摆手:“大人有所不知,刘知府前日就派人来取了五千担粮,骆镇虽富但那是百姓富,商家富,官府根本没钱,这个数就算捅了天了,所以,现在这边也是力不从心啊,至于别处小的不知道,但料想情况也不大好!”
五千担粮是杯水车薪!
风千华端起茶杯,继续问道:“刘知府可与当地商户借粮,待朝廷灾银发放,再悉数还给他们便是。”
小吏叹了口气,偷偷瞄了眼风千华:“大人从金都来,对此地不熟不奇怪,这里的商家莫说借粮,不哄抬米价已是仁至义尽了,都是一群奸商啊!”
风千华将茶杯搁下:“知道了,你先去忙吧!”小吏行了礼退了出去。
风千华凤眸微眯,神情中有着一份从未有过的凝重,现在不是一个计谋,一句大话就可解决的问题,百姓们吃不饱,就很可能发生暴乱。
以往每次洪水退去后,紧随而来的,便是瘟疫,如果预防措施,这一方百姓的生命,就会危在旦夕。
粮食和消毒药材,是重中之重!
唇角缓缓勾起,她的面容上浮起一抹奇异冰冷的笑容!
起身朝外走去,若是她没有记错,骆镇有一间绸缎行和米行是翟少的产业,可先去看看。
既然朝廷不准备发灾银,那么她只有自己动手,解决现在的难题。
“大人这是要出去,要不要小的为您带路?”小吏侯在门外,见风千华出来,立刻狗腿的靠了过来。
风千华摆手,声音冷冽:“你现在去给刘大人送信,让他再坚持两日,两日后救灾物资一定会送去。”
小吏一愣,满面诧异,暗道这位御史大人是不是疯了,就是现在去金都调运粮食,也不可能两日内到达,而周围城镇的情况,他是了如指掌,哪一个也没有实力,解决杭城眼下的难关。
“大人,这……”要是两日没有粮,后果不堪设想!
凤眸划过丝嘲讽,风千华再次开口,声音却比刚才更加的冷澈:“还有,我已到的消息不要外传,若有一丝消息露出去,唯你是问!”
“是!”御史大人长的温润清隽,又是新科状元刚刚上任,可这不怒自威的气势,比那做官十几年的人,都要震慑!
暗自摸了把汗,他急忙牵了马飞奔出去。
风千华换了装,摇身一变已是翩翩佳公子,享誉盛名的翟少!
她大摇大摆的进了自己名下的典当行,小片刻唇角含笑走了出来,直接进了骆镇最豪华的酒楼,酒楼内莺歌燕舞,卖唱女子琵琶铮铮,声音动听,听客们一个个穿着富丽,气氛融洽,俨然一个上流阶层的大型聚会。
风千华唇角含笑,悠悠然立在门口。
唰唰唰!
数十道视线冒着亮光投了过来!
啧啧!
酒楼立刻传来一阵吸气声,只见明晃晃的日光下,来人一身白衣长衫,身材修长,气质清冷,五官精致堪比女子,但那肆意飞扬的剑眉,却又有着浓浓的英气,当真是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
佳公子手执纸扇,慢慢摇着,姿态风流不羁!
眼尖的人立刻发现,那扇面没什么特别,但若稍加注意便会发现,那坠子非常特别!
是一块鸡蛋大小的荣田白玉,玉色透润隔着老远,都能从玉中看到对面的景物,而更为奇特的是,那玉被雕刻成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栩栩如生,清艳绝伦,就这么看着,就觉得鼻尖好像真的有花香弥漫。
能在此处一掷千金只为一顿饭的人,都是此地的富绅巨商,那个不是见过世面,识货的人。
嘶!
又是一声惊叹,看客们目光随着那块扇坠晃动,眼睛发直,白玉本就稀少,就连皇宫也难找出一两块,可眼前竟有这么大块,雕工亦是如此精湛,这么一块东西,就是他们连见都没有见过!
稀世珍宝,价值连城!
再看那公子穿的,竟然是毓秀坊三年才出一件成品的天蚕锦,寸锦十金,平常百姓更是连见都没见过!
第一眼,所有人便将这位公子定位身价不可估算的富家公子,商人都是精明的,顿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戒备着对方,不让别人抢了这第一个搭讪的机会。
佳公子步履轻盈的走到一桌边坐下,漫不经心的点了满满一桌的山珍海味,左手执杯,右手执壶自斟自饮好不快哉。
酒楼小厮眼见犀利,一看便知她是款爷,立刻服务周到伺候左右,风千华大手一挥,一锭金灿灿的元宝砸他脑袋上:“爷赏你的!”
哐!
有人跌倒在地,见过有钱的,没见过有钱这么烧的,哪有人打赏小厮,用金子的。
众人摇头,败家子,败家子!
感叹之余,一个个又好像见了块会移动的宝藏,无论这人什么身份,反正是结交定了。
脑袋顿时起了大包,小厮也顾不得疼,眼睛都快粘到金子上了,激动的就差没这大方的客人跪下,他在这做了八年,来往的人哪一个不是有钱人,却从没有谁一出手就赏他金子,顿时,他用看亲爹的视线,看着风千华。
“爷,大爷!您慢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人。”
风千华挥着一杯百两的“玉观音”,指着他说道:“不错,将爷伺候开心了,有的赏你!”
小厮笑的大牙都快掉了下来,恨不得将亲爹供起来,日日领赏钱!“是是是,小的一定伺候好您!”
有人蠢蠢欲动,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并非单纯的只为吃饭,这里早在多年前,就已被默认是商人交流,互相合作的场所,那些人来更多是想来找合作伙伴,找客户,找生意。
眼前这位公子,无论从哪方面看都符合他们的要求。
一群人虚伪客套的假装聊天,脚步却非常统一的,朝这边移动……
风千华自斟一杯,仰头豪饮,微敛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冷意,身后有人靠近,一个带着骆镇口音的声音响起:“请问……公子贵姓,可是骆镇人士?”
风千华抬起微微迷蒙的凤眸,微微一挑:“与你何干!”
那人不恼反笑了起来,贵人!贵人都是高傲不易亲近的:“公子首次来骆镇吗?在下骆镇方大山,做木材生意的,在镇上有三家铺子,金都有一家,幽州有两家……”
“停!”风千华不耐烦的打断他:“与我何干?”
方大山笑的更欢,胖胖的肚子腆着,挪到风千华面前,平常的面貌上,有着一对商人特有的眼睛,精光烁烁:“公子休恼,在下没有恶意,见公子气质不凡,方某一见如故,想认识认识。”他说完,看着不知不觉围的一圈人,怕风千华不相信,立刻开始找证人:“你们说是吧?”
“是!”
“是!”
众人点头如捣蒜,生怕她不信。
风千华视线变的柔和些,看着一群互相打托的江湖骗子似的商人,淡淡点头:“也对,出外靠朋友,结交一两知己也是好事。”话落,她拿起酒壶,朝众人晃了晃:“一起喝?”
“好!在下礼记药材的掌柜,秋智。”
“客气,客气!在下天下粮行,鄙姓段!”
“幸会,幸会!在下荣记车行的秦大成。”
……
十人圆桌,愣是加座了二十个,所有人坐下推杯换盏,好像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你来我往,热闹非凡。
风千华淡淡迎着,却又与每一个人都聊着天,有人问道:“翟公子做的什么生意?”
风千华漫不经心的回道:“什么都做!”
好好,什么都做,证明什么都涉及,果真是做大生意的。
“翟公子来骆镇是游玩,还是?”
风千华神色神秘:“不方便透露!”
好好,不方便透露,证明是大生意,继续努力继续努力!
一番问答,众人将翟公子的底子“摸清楚”,一个个更加的热情,开始很自然的谈到生意合作。
不经意间,风千华扬眉问道:“杭城水灾,各位可有捐助一二,以资百姓?”
方大山精明的眼中此时已有醉意,他灌了杯酒,大声说道:“翟兄弟有所不知,那杭城的商人,经常抢老子的生意,现在受了灾,老子高兴都来不及,还让老子掏钱,想的不要想。”
所有人点头附和,极其认同他的说法。
风千华不动声色,继续称兄道弟,接洽生意,当夜一群人移驾去万花楼,怀抱美人,气氛的更加的融洽。
短短一夜,翟公子的大名,在骆镇的商界无人不知,没有人与他做过生意,却没有一人怀疑她的真实性,中午翟公子受邀酒宴,又是一番兄弟来往,毫无间隙。
可能不相信自己的娘子,但不信翟公子,那简直是天理不容!
当夜,方大山见风千华略有醉意,一人上茅房的空隙,偷偷跟了上来:“翟兄弟,你做的生意,若是用的上木材,可千万别忘了我啊,我的木材在全大周都是有信誉的。”
风千华醉意朦胧,眼神却很真诚,还有一丝挣扎,这一丝挣扎犹豫,看在方大山眼中,俨然就是天大的信号,顿时加筹码:“翟兄弟,若是你从我这买木材,我给你打八折。”
风千华终于满脸动容:“好兄弟,本来不想和你说,那陈记的掌柜已私下和我谈好,送一百车的料到青州,明日卯时就出发,可你人这么好……这样,生意分你一半,五十车给你做!”
方大山满脸惊喜激动,伸手去握她的手,却扑了一空,他也浑不在意:“好,好!明天我一定送到。”
风千华冷笑看着方大山脚步轻盈的跑了回去,正准备转身,一旁“天下粮行”段老板走了过来,笑眯眯看着她:“翟兄弟不够意思啊,这有生意做,怎么能不关照在下一份呢。”
风千华挑眉,无奈说道:“段老板,不是我不照顾你,而是我要的米实在太多,你也知道,杭城水灾,各地粮价必然要涨,我不乘此备货,只怕到时候想买都买不到。”
段老板眼睛一亮:“翟兄弟要米不用担心,我天下粮行米的储备量,在大周说第一,没有人敢排第二,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好!十万担,明日卯时送去青州,在下收到货现银结账!”
“好!翟公子爽快!”
杭城。
城门外,刘知府从两天前得到信息,便翘首等着御史大人能送粮来,足足等了一天半没有等到,脸色已经非常的臭。
“大人,御史不会是匡我们的吧,他一个新科状元,刚刚上任,皇上不拨款,他哪来的本事,肯定是吹牛,现在恐怕都不知道去哪里逃命了。”
刘知府瞪了司丞一眼,却没有反驳,一个新任御史,权利虽是很大,但终究没有根基,况且,皇上都没有拨款,她一个小小三品御史,能有什么办法?
他怎么就信他的话了,呸!
二人转身就走,忽然城门处一匹骏马狂奔而来,马上之人一袭青水色官袍,腰间系着月白玉带,面容清隽,墨发迎风舞动,宛若天神。
刘知府眼睛一亮,但看着她独自前来,眼神又是一暗,面色不好的看着风千华下马,也不行礼,口气生硬:“你是御史端木大人?”
风千华眼眸眯起,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一把将手中的受任书摔在他身上,冷冷说道:“将城中情况说与我听。”
刘知府被她砸的一懵,顿时积了数日的火发了出来:“你一黄口小儿,敢对本官如此无礼。”
风千华负手而立,满目的森寒:“我为何对你尊敬,是因为你当官数载毫无作为,还是你面对灾难束手无策?是因为你诸事不做却只等我到来,还是你目无上级态度恶劣?”
她冷冷说着,字字落地有声,刘知府登时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却一句话反抗不了,噎了半天,他忽然想到风千华独自来了,却没有依诺带来粮食,转而目露嘲讽,讥诮着说道:“御史大人教训的是,本官是无作为,御史大人赶紧把粮食拿出来吧。”
看着城内满目疮痍,腥臭味冲天,老幼相扶靠在街道边,面如菜色,她冷冷一笑:“刘知府在质疑本官?”
“不敢!老夫只信眼睛所见到的。”
风千华不想与他多说,指着徐司丞:“你说!”
徐司丞一愣,直觉得御史大人好大的官威,与他想象中柔弱书生完全不一样,低着头他正要回话,刘知府却官袍一挥,大声喝道:“御史大人既然来了,又何必问我们,自己大可去看!”
他这一喝,顿时引起周围百姓的注意,一瞬间所有人眼中腾起希望围了过来,当头便跪倒:“御史大人,朝廷的灾银何时发放,粮食什么时候运过来啊?”
挤挤囔囔不下数百人围成一片,将风千华圈在里面,一双双含着期待的饥饿眼睛,定定的看着,等她回答。
风千华面色沉沉,眼风冷冷扫过刘知府,杀意一闪而过:“很快就到!”
刘知府嘲讽笑着:“御史大人说的很快,是多久?”
百姓原本腾起的希望,被他一说,立刻满脸失望,失望中开始迅速生出怨怒。
“稍安勿躁,不出两个时辰,就会有粮食过来,大家只要在城中等着便可。”好一个自私狭隘的人,大难当头不顾百姓生死,竟然想着出一腔愤气,有官如此,这里怎么会好!
“我们不信,朝廷根本就是不想救我们,要不然怎么到现在还不拨款下来,分明就是让我们眼睁睁的等死!”
“对,我们不信,你肯定是骗我们。”
“骗我们,打他,打死这狗官,把事情闹大,朝廷就会重视我们了。”不知是谁,在人群振臂尖喊一声,早已饿红眼的百姓,顿时站了起来,一哄而上,冲了过来!
狭小的城门,阻碍着他们移动,乱哄哄中有人被推倒在地,踩死当场,他们也不管,疯了一样冲了过来,眼红如血。
而此刻,在城墙之上,有两抹身影迎风立着,领先一人锦衣华贵,面容绝美,微挑的眸子兴味盎然的看着风千华。
“主子,要不要帮她?”
俊美男子勾唇一笑,勾唇缓缓一笑,那一笑顿时天地间都失了色,慵懒启口:“她的手段,何须我们帮忙!”
城墙下,刘知府站在一侧,冷笑看着眼前一发不可收拾的场面,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一个黄口小儿,敢不给他面子。
风千华不动如山,冷目看着一群失了理性,面目狰狞的百姓。
忽然,人群之中,有白光一闪!
风千华眼眸一眯,那人挤在人群之中,手中匕首以极其隐蔽的姿势,朝着身边的人就要刺下去!
电光火石间,风千华一跃而起,身若闪电,踏过数人的肩膀,凌空一转便是一记扫堂腿!
砰!
那人顿时平地飞了出去,越过人头,砸在城墙之上,一口鲜血喷出,若破布一样滚过在地!
哗!
百姓们瞬间停了下来,被眼前突发的状况惊到,呆若木鸡。
刘知府慌张的脸上,故作惨白,大喝一声:“御史大人,你怎么能伤无辜百姓。”
一句无辜百姓,顿时让所有人从愣怔中醒来,怒火瞬间烧到脑子里,捏着双拳瞪着大眼,恨不得撕了这个朝廷来的高官。
“枉杀无辜,杀了他!杀了这个狗官!”
“铁石心肠,该死!”
此起彼伏的咒骂着,若洪水一般响起,声如洪钟。
风千华淡淡看着众人,清冷的面容上,没有丝毫的慌乱,她负手而立,官袍迎风舞动姿态谦和,唇角的笑容一派淡定从容!
忽然,远远的一声长喝传来,有人骑马奔了过来:“大人,粮食来了!”
让开!
那人从马上跌了下来,顾不得身上疼痛,拨开围观的百姓,扑到风千华身前,跪了下来,哭着说道:“大人,粮食和药材都来了。”
轰!
短暂的沉默后,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粮食,他们有吃的了?
御史大人没有骗他们!
刚刚还一个个满面狰狞,狂吼怒喝要杀人的百姓,顿时激动的脸色通红,有人抱着头低低哭着,一时间呜咽声震天动地。
城墙上,那华衣男子忽然一阵大笑,笑声邪魅张狂,满是玩味之色,抚掌连连说道:“有意思,有意思!”
风千华朝跪在地上的人点点头示意他起来,此人是刚刚路上遇到的巡逻士兵,便吩咐了他在十里外等着,一旦见到商队立刻来报。
“啊!”忽然,有人惊诧一声,指着城墙边被风千华踢晕的人,叫道:“他手中竟然拿着刀,他竟然想要杀大人。”
“想杀大人,简直胆大包天!”
“大人没有枉杀无辜,杀的对!”
众人看清那人手中闪着寒光的匕首,顿时后脊发凉。
他们错怪了她,原本以为她打的是普通百姓,却没想到,她顾及的还是他们的安危,众人顿时生出惭愧。
轰!
瞬时,所有人跪了下来,齐声高呼,声声震天:“我们错了,求大人恕罪!”
一侧,刘知府早已面若死灰,连连后退不敢置信,他一个黄口小儿怎么能做到!
摆摆手,风千华无所谓一笑:“无妨,都起来吧。”
话落,她忽然抬眸,朝城墙上看去,冷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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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镇。
鸡鸣时分,大街早已是热闹一片,各家商铺前面,一个个忙的四脚朝天,嘴巴笑的合不拢嘴,将各自货品装上车,浩浩荡荡的队伍,朝青州出发。
骆镇到青州绕开杭城来回也只需一日路程,各家的老板掌柜,坐在家中眉眼笑开了花,都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坐等收银子!
直到日落时分,一个个开始坐不住,这时间车队早该回来,却一直不见踪影。
段老板喝了满肚子的茶,脸早憋成猪肝色。
哐哐!
忽然大门被人猛敲,紧接着有人飞速跑了进来,边跑边喊:“老爷,老爷,咱们的车还没有回来,但官府有文书送来了。”
段老板一愣,急忙打开一纸文书:“官府征用!”四个大字,跳入眼中!
署名:端木萧。
官府征用,就是没名头,没响头,更是没钱!
顿时,他眼前一黑金星直冒,行走多年,只有他骗人,却没想到今天被一个少年骗了。
流年不利啊,段老板长嘶一声,吐血倒地!
当夜,骆镇哀嚎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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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闺女不止会杀人哈,会的可多了!
城墙是谁呢?
楠竹这一章不见鸟,表拍我,下一章丫就会闪亮登场,二人感情持续升温中!
滚走了,继续码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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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 携手3
“大人,经下官统计,共计十万担米,五十车木材,还有两车的药材。”徐司丞拿着账簿,将刚刚点算的货物,一一报给风千华。
坐在城中一处空旷类似广场的地方,看着眼前黑压压一片的杭城百姓,一个个眼中燃烧着求生的希望,风千华首次,觉的心中似是压了块石头,让她有种窒闷感,点点头她说道:“将这些粮分发到每个村子,再找一些妇人,就地起灶生火。”
徐司丞应了,立刻找人开始着手准备。
风千华起身绕了出来,独自一人缓缓在城中走着,大水退去后,杭城中一片狼藉,几乎每一座房子都有被水泡过的痕迹,地面上到处都是被水冲刷留下的淤泥,有几只老鼠的尸体,发着阵阵恶臭。
头顶上的太阳,热烘烘的炙烤着,整个城中弥漫着腐臭酸腥味,让她频频皱眉。
“大人,那些木材和药,要怎么分配?”徐司丞远远跑来。
“待大家吃饱之后,所有人到城外十里坡,争取在两天内,建一些临时房屋,房子尚在的,可以按需领一些回去修葺”
她说完顿了顿:“下午我们去各个受灾的村子看看。”
城中该是受灾最轻的地方,毕竟有城门所阻,而往里走就是散落在各处的村落,应该才是最严重的。
徐司丞急忙点头,风千华能派遣事情给他做,已经很让他感激涕零,虽然朝中只来了她一位官员,但此刻,他心中却生出一种绝对的信任和依赖,觉得只要御史大人在,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让刘知府分些人手,将城里各处清扫一遍,所有动物的尸体,必须全部焚烧再掩埋。”刘知府的事她记在心中,但现在不是杀他的时候,粮食暂时解决了,但还有更多的事情做,而他是当地的父母官,比她了解此处的情况。
乱哄哄吃过饭,风千华领着衙门里十四个衙役,出了城门一路朝北而去,官道两边新插的秧苗刚刚抽穗,此时已经完全被水淹没,有的甚至已连根拔起,浮漂在水上。
路越往下走,灾情越是严重,各处散落的村庄住房,斜斜的坍塌在地上,很多人抱着孩子,面目呆滞的坐在门口,面露绝望!
风千华让衙役一路分发粮食,所到之处,百姓们欢声一片,脸上跃动的是对生的希望。
直到日落时分,一行人来到溶江岸口的一处名叫礼村的地方,村外几处池塘内漂浮一层死鱼的尸体,很多村名正在两岸用渔网打捞,她凤眸一凛,人未下马便喝道:“都给我住手!”
打捞的动作停住,村名们循声看去,见一男子穿着青水蓝的官袍,正煞气腾腾的看着自己,有人低下头继续手中的动作,有人撇撇嘴说道:“这位大人是来旅游的吗,我们只要不饿死毁了您的功绩名声,吃什么与你何干。”
村名说话语气很硬,没有半丝的尊敬。
风千华下马,朝张隆点点头:“将粮食搬到村口,让人立刻起灶。”
“大家都给我听好了,现在所有人去村口,从今天晚上开始,每人每顿都有米饭吃,不要再吃死鱼了!”张隆扯着嗓子,站在村口一通狂吼,几乎是话落的瞬间,刚刚还死静的村子里,顿时蜂拥出数百人,暮色幽暗的黄昏,只看得的见一双双饥饿发亮的眼睛,如饿狼一样迅速靠近。
“都别急,现在分工,男人们去找能烧的柴火,妇人洗米起灶,这样大家就能快些吃上饭。”由于人涌的太多,有的人甚至抓着米袋中的生米往嘴里送,狼吞虎咽。
风千华频频皱眉,城中百姓虽也饿,但却没有他们这样的反应,不由拉住一位村名问道:“此处几时受困?”
那人满脸厌恶的回头,待看到风千华的气势以及她身上所穿的官袍,脸上表情一怔,噗通跪了下来:“大人,您就是朝廷派来的御史大人吧。”
那人的动作,迅速引起周围村民的注意,一时间所有人跑了过来,有人老泪纵横的哭诉:“大人,你要是早来一日,我孙子就不会死了。”
风千华眸色冷了冷:“怎么死的?”今天是受灾第五天,而据刘知府所说,他在受灾的第二天,就各处发放了粮食,如此一来,应该不至活活饿死。
那老人也噗通跪下,呜呜哭着:“是饿死的,我们已经整整七天没有吃过一顿饭了。”
杀意骤然绷现在眸子里,风千华呼出口气,刘知府竟然敢骗她,救济的粮食,根本没按人头平均发放!
而此处,是离堤坝最近的村子,怕是他将受灾的时间,也往后拖延了两天,这样一来,就刚刚好达到了朝廷下的“拖延七天”的御令。
好一个刘知府,真是该死!
夜晚的村落静谧的可怕,风千华宿在一座民宅内,由于被水泡过后,所有用具皆数腐烂,一行十几人只能就地而坐。
这时,有人脚步凌乱,急吼吼的冲了进来:“大人,大人救命啊!”
“什么事?”张隆拦住那人,问道。
“大人,我的孩子快要死了,快要死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哭着,农妇的话根本说不清楚。
风千华心中一凛,急忙拉着那农妇冲了出去,边走边问道:“什么症状,村里可有大夫?”
现在这样的情况,最害怕的就是有人生病,若是普通的病也就罢了,要是……
“他白天还好好的,到了晚上就开始上吐下泻,肚子里都是空的,他现在吐出的都是血,我请了村中的大夫,他说他没见过这种病,让我来找你。”
刚到房中,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风千华几步冲到床上,孩子大概六七岁,面色青灰,口唇指甲青紫,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被子还不停颤抖,床边一地的污秽物,有点点血红溶在里面。
风千华立刻将所有窗户关上,面目萧冷的看着农妇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不准走出屋子一步,大夫明日便会到,你今晚守着这里,多给他喝水!”
她不是大夫,不能确证,但这样的症状的,必定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导致的,至于是不是痢疾或者传染病,要等大夫来了才有诊断。
农妇不知所措的点点头,没有明白风千华为何面色大变。
风千华唤来衙役,面色凝重的吩咐道:“去城中找两位大夫过来,带上必备的草药,葛根,黄连,白头翁,芍药,黄连,马齿苋、地榆、苦参、地锦草
……”
衙役懵懂的拼命记着风千华口中,一连串的草药名字,直到风千华说完最后一个名字,好半晌他才傻傻的回过神,飞奔出了院子。
“去看看别的村民,有没有人有类似的症状,一旦发现立刻将人抬到这里来……去找些大蒜。”这里不可能有别的草药,只有大蒜可以用。
小片刻,四散出去的衙役们,拖着四个同样症状的村民回来,所有人果然与那孩子一样,都是青色灰白的面色,毫无生气。
寻了几棵大蒜,风千华亲自熬了水喂给几人喝过,此时天已近明,村口有马蹄声踏着急切的步子跑来,大夫从马上被衙役直接拖了下来,扔进房中。
一盏茶后,大夫面色惶恐的站在风千华身前:“大人,是痢疾!”
风千华点点头,果然是她所料,村口村名在吃死鱼,野地里有淹死的家畜和老鼠,这些人饿极了什么都顾不上。
风千华转身,看着身后张隆领首十四个衙役,面色凝重的吩咐道:“封锁这里不得让任何人靠近,还有,这四位病患接触过的所有人立刻隔离,他们碰过的,吃过的,以及大小便的地方立刻消毒。”她指着其中两人:“你们现在再回城中,让刘知府将我所说的草药备齐送来。”
“你们去邻近的村落看看,是不是有同样的病症,若是有立刻隔离!”
“去找生石灰,将村里各处全部撒上,所有死掉的动物尸体,立刻焚烧!”
毫无停顿一连串的吩咐,风千华此刻犹如王者一般看着众人,冷静,睿智,清晰,指挥有度,从容不迫!
张隆颔首领命,所有人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没有人说话,有条不紊的按照风千华的指示执行!
“文大夫,草药都带来了吗?”风千华转身,刚刚张隆已经告诉她,此人是他在城中医馆直接抓包来的,在杭城小有名气。
“是的!”文人证年纪约莫二十五六,浓眉大眼长相白净,此刻他满面疑惑问道:“大人,这些草药都是您吩咐的,你懂医?”
旁人知道一两种不足为奇,可是风千华一连串报出了数十种,不得不让他侧目。
“不是!”她说完,眼神微暗,转身进了房间,边走边说道:“辛苦你了,去熬药吧!”
文人证楞楞的看着风千华的背影,喃喃自语道:“与别的官不同,真是奇怪!”若是普通的官,这样的已被隔离的地方,肯定是退避三舍,而她却毫无芥蒂的进进出出,端汤送药,若说她毫无官威,可刚刚说话时,目光却又那样的慑人,让人不敢直视!
一夜的照顾,又喝下两幅药,新出的五位病患终于稍稍好些,风千华还未松口气,房外有快马奔来,来人正是去各处巡查的两名衙役:“大人,周围的三个村子都出现了这种症状,还有一个村子,已经……”已经有人死了。
风千华点头,面色沉重来回在房中走动,痢疾本不是绝症,但其传染性极强,若不能及时治疗,死亡率却比绝症还要可怕,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足够的药材。
从骆镇运来的药材,恐怕维持不了几天!
“你们守在此处,一旦有人发病,立刻隔离喂药,消毒的工作绝不可停,等城中的药材一到,熬了给每位村民喝,防止更多的人感染!”
一行人马不停蹄,在相连的几个村落穿梭,一夜未眠加上整日没有吃饭,此刻的风千华面色已微微有些惨白,忽然,身侧有人高呼道:“大人你看。”
风千华抬眸看去,忽然脸上表情一怔,第一次,似是有记闷捶,捶在心中生生的疼,让她眼眶骤然一红。
只见山坡上,一农妇蜷着腿坐着,黝黑的面容上看不出表情,眼睛毫无焦距的看着某一处,泪水如流水一般,无声无息的流淌着,此刻她的怀中,抱着一个女孩,双目紧闭,脸色如茄子一般,呈现着死气的紫色。
死了!
这个想法宛若惊雷一般,在她脑中炸开,不是没有见过死亡,而是觉得沉痛,一天过去了,药还没有到,她料得到去取药的衙役会遇到什么样的问题,必然是刘知府得知城外生了瘟疫,而紧锁城门,不让他们进去!
“来人,带着本官的官印回城,若有阻拦生事者,杀无赦!”
“是!”此刻,杭城的衙役也是满眼赤红,谁满眼见过生死,只是这样近在眼前看着亲人离去,并非药物可医,而是因为有人散尽天良,泯灭人性致死,他们在杭城出生长大,有的甚至就是邻里乡亲,试问谁见了如此的场面,不是愤怒悲绝!
将所有病患集中在一起,方便照顾隔离相对亦是容易许多,天黑时分第一批药材终于到了,所有人开始起灶生水熬药,村名此刻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周围不断有人倒下,然后送进那间没有关着窗户的黑屋子里,有的人几个时辰后,抬到隔壁继续继续治疗,而有的人却是直接拖到野外,由亲人亲手焚烧!
若说不怕,没有人敢拍着胸口吹牛,那是性命,可是怕,但看到无处不在的那一抹天水清色的纤细身影,所有人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全部的恐惧的害怕,都化作的执行力,切药,磨药,煎药,喂药……
风千华亲自上阵,在各个村落“病房”奔波,挽起的衣袖下,莹白如玉的手臂,烫红了一片触目惊心,有个人不单呕吐,甚至会有类似癫痫的症状,喂药的时候,就需要很多人按住,打翻的药汁系数泼在她的手臂上,立时红了一片。
“大人,草民给您敷药吧。”文人证拿着个瓷瓶,踌躇的站在风千华身侧,看着她细白的手臂,不知为何,紧张的连句话都说不全。
风千华头也不回,摆手说道:“这点小伤不碍事。”一百多名病患,只有六名大夫,风千华恨不能分身有术,那有心思顾及身上的伤。
文认证身体一怔,小心的将瓷瓶放在风千华脚边,人飞一般的跑了出去。
风千华看着他背影,莫名其妙的撇撇嘴。
第二日,疫情有所好转,但却有更坏的消息传来,另外一处的几个村子,也有病情传出,也就是说疫情还在传播中,而让风千华心里压着火的是,药材已所剩不多了!
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时,无不是面如死灰,满眼的绝望,没有药供给,纵然医术再高,这些人也救不活!
此刻,风千华很想一匹快马,一柄长剑奔回金都,她想问问皇帝,这里是不是他的江山,这些人是不是他的子民,为了百万两的银子,而弃这些百姓生死与不顾,她在昨日就写了奏折八百里加急送回去,若马不停蹄,入夜就会送到皇帝手中,若是他还有仁政之心,就该立刻拨款赈灾,加派人手!
“大人,您休息会儿吧,已经两天两夜了!”张隆是杭城府衙的捕快,此次,是他主动请缨随风千华到城外来的。
风千华摇摇头,她自此世整整三个月,从来她都将自己当做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这里的物换星移,百姓的生老病死,在乎的不过只有风瑞安的喜乐,第一次,她忽然很想看到哦这里的人强大起来,丰衣足食,可以不被天灾击垮,有强大的国家做后盾,什么都不必害怕!
微微吐出口气,她翻身上马:“张隆,带着马车和我走!”
夜色静悄悄的,死亡的气息沉沉压在所有人心中,马车在各处奔波,不断有人被抬进刚收拾出来的礼村最大的祠堂中。
疫情第三天。
风千华坐在床上给病人喂完药,又去室外,与一众大夫讨论用药,她虽然不懂,但基本的药用常识却是略知一二,经过三日的相处,不关是大夫们,所有人对她的话奉若神明,惟命是从。
因为她的一个个正确的决策,才让灾情没有恶化,即便没有控制住,那也是药材的缺乏,与她毫无关系。
风千华走后,文人证小声咕哝道:“御史大人应该三天没睡了吧,连饭也没吃上几口。”
“哎!老朽已经劝过他了,可他不听啊!”
忽然,一道沉沉的男声,突兀的在几人身后响起:“端木大人在何处?”
大夫们一怔,就看到一位男子大步而来,俊美如俦,丰神俊朗,一袭墨袍迎风摆动,文人证被他的视线扫过,心中一警条件反射的低下头:“在祠堂!”
他说完抬头再寻,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
祠堂前,风千华指着远处一处平坦的山坡,与张隆正说着什么,期间她频频皱眉,好似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张隆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拳头一捏大声吼道:“大人别说了,您去休息会儿吧。”
风千华眼眸一冷,正诧异这小子胆子大了,忽然觉得身后一道阴风刮过,像是被什么具有高度危险和攻击性的动物盯着,她全身汗毛乍起,本能的戒备心让她猛然回头,就在这时,她忽然身体一轻,人被翻了一百八十度,霸道的被摔到一个温暖而宽厚的背上……
------题外话------
今天实在木有空码字,先这么多了,楠竹本来有很多戏份的,然后没空继续写了,明天正式登场!
感情,会在这样的时刻有质的飞跃,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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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 携手(4)
熟悉的气息,在鼻尖萦绕,风千华神经一松……
夏侯渊脸色阴沉,扛着风千华,健步如飞所到之处一片冷气弥漫!
哐啷!
有人手中的药碗掉子啊地上,眼珠子也掉了一地,他们强悍的很男人的御史大人,此时正被另外一个扛着跑了!
有人摩拳擦掌保护欲腾的一下子冒出来:敢欺负大人,绝对不行!
忽然,平地一声雷吼,震耳窥聋:都来领药!
唰!
药,他们有药了,有药疫情就会稳定,亲人就有救了,一阵风刮过,死寂了两天的村庄一扫阴霾终于沸腾了,因为刚刚那个气势汹汹的黑袍男人,带来了足够的药和粮食!
好人啊,好人!
即是好人,御史大人绝对安全!
此刻,所有人将他们的御史大人“托付”给了某个好人,满心满意的熬药煎药服侍病患!
风千华暴怒:“夏侯渊你发什么疯!”吼完,她又想到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拳头毫不留情的砸在他肩膀:“这里是疫区,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人封闭了所有进出口么?”
可恶,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体内劲道一提,她便是一个鲤鱼鹞子翻身……
夏侯渊眸光一沉,一股罡风夹杂着极强的劲道,将她跃起的力量,巧妙一转。
砰!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风千华人已坐进马车内铺陈的厚厚的褥垫上,怒火腾的一下烧了起来,猛然跃起,怒道:“找死!”
话落,修长的腿已横踢而出,力道之猛夹着滔滔怒意!
夏侯渊眸子一眯,不避不让,抬臂一档……
结结实实挨了她一脚,却同一时间抓住她的脚踝!
“放手!”
风千华眉心一蹙,未料到他不避让,但脚却在他手中,刚刚一瞬闪过的内疚,瞬间消失尽去。
夏侯渊脸黑若锅底,鹰目赤红如血,周身丝丝冒着冷气,怒气腾腾面容有着从未在她面前出现过的严肃:“立刻给我躺好了,你若是敢出来,就再也别想下这个马车!”
这个女人,她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风千华眉梢一扬:你什么意思!
夏侯渊看也不看她,从隔间中拿出薄被,撒网一般将她裹住,动作看似粗鲁却是无比的细致,凝眉看着她:“睡觉!”话落,摔了帘子转身朝村子里走去!
风千华裹在被子里,一阵清风吹入,乳白色的纱帘在风中飘荡,空气中还留有他的气息,唇角的笑容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越扩越大,似是心里的绷着的某根弦也顿时松了。
有了药,接下的事就好处理多了,翻个身她老老实实闭上眼睛,踏踏实实的睡觉。
风千华醒来时已是日落时分,翻身下了马车疾步走进村子,那挺拔的身影,顿时跳入眼中。
此刻,大周秦王殿下正与一个村名低声说着什么,微微低着的头,侧脸上是专注而认真,那村名似是很高兴,激动的拉着他的衣袍,满面笑容就差被一把抱住她。
感觉到身侧的目光,夏侯渊忽然抬起来,四目相对,双双皆了一愣,下一秒某人的脸迅速沉沉的晕着风暴。
风千华挑了挑眉,走过去站在他身侧:“你怎么来的这么早,金霸王解决了?”
夏侯渊头也不抬:“嗯。”不愿多说。
这淡淡的一声,风千华却可以想象,此间隐去多少危险,金道阳在这一带人称霸王,光是妻妾就有近百个,家中的钱财更是堆积如山,更甚者他私养了近万的护卫,名为护卫实为军队,如此庞大的势力,要想连根拔除,绝非易事!
“鲁忱他们可好?”他不说,她亦有办法知道。
夏侯渊迅速看他一眼,脸上面色已渐渐转缓,但声音依旧是少有的严肃:“明日你便回城。”
凤眸一挑:“这里怎么办?”
“有我!”
脸上划过一丝异色,风千华淡笑:“有药有医,疫情没有多少问题!”她不会走!
由于及时的发现和制止,虽然还是有近百人感染,但现在也不用担心,夏侯渊来时带了足够的药,疫情的控制和稳定只是时间问题!
“秦公子,文大夫让我问问您,祠堂有的病患已经有好转的趋势,要安置在哪里?”一个年轻的男子走过来,打断夏侯渊的话。
风千华笑容玩味,秦公子?
“先安置村口空的房子里,通知所有健康的村民,明日过来领木材和土料!”
“秦公子,您和御史大人,就是我们杭城的活菩萨,是我们礼村所有百姓的救命恩人啊!”那男子虎目含泪,说着就要下跪!
夏侯渊手指一弹,一股劲风托住那人的膝盖:“不用跪,去忙吧!”
明明还是毫无表情,面容沉着,可是此刻再看,却没有一丝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风千华讪讪的摸摸鼻子,无语!
鲁忱端着药,从祠堂中走来,看到风千华眼睛瞬间一亮,三两步跨了过来:“大人你没事就好,我们爷可……”话没说话,忽然周身一个激灵,鲁忱咽了咽口水,将未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当没看见,风千华挑眉:等会再说。
鲁忱早憋不住,立刻偷看一眼夏侯渊,摸着后脑勺笑的欢乐。
“村口刘婶病了,他家骡子无人照看,你去吧!”夏侯渊分完最后一点,面无表情道。
咚!
鲁忱一头栽地,扒拉着桌脚,泪眼朦胧:“爷……”这一声那个哀怨,那个绵长,直叫的身边一村民腿脚一软,噗通坐倒在地,惊恐的看着他。
鲁忱抹泪扶起那人,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边朝风千华飞眼:找机会再和你说。
风千华摇头,忽然一阵晕眩袭来,眼前一黑……
同一时间,夏侯渊长臂一伸,将她圈了过来。
鹰眸中都快喷出火来,抬手摸向她额头,低吼一声,抱着风千华嗖的一声飞入一侧的屋子里:“鲁忱,将大夫找来!”
鲁忱一个箭步飞回来,以为夏侯渊赦免他的罪,却看到风千华晕倒,顿时面色一拧,闪电般飞了出去,眨眼功夫提溜了个大夫回来。
文人证第二次被人提着,适应的到是很快,急忙爬起来随即一愣,抬手迅速号脉,声音沉痛的说道:“大人感染瘟疫了。”
夏侯渊周身如冰窖般,丝丝冒着寒气,看着风千华苍白的面容,直觉得心中像是被什么绞着,阵阵窒闷袭来,让他手握的拳头青筋毕露。
“所幸才开始,草民这就去煎药!”文人证挽起袖子便要出去,忽然一阵冷气散开,身边一阵旋风刮过,夏侯渊先他一步走了出去!
鲁忱担心的看着风千华,拍拍文人证的肩膀说道:“你去忙吧。”
文认证摸着脖子,他怎么有种在死亡线上转了一圈的感觉。
夏侯渊亲自熬完药,扶起风千华,将她圈在怀中,认真而小心的吹凉,放在她毫无血色的唇边。
此时,风千华全身炙热,面颊上已烧的红透一片,透红细薄的假面,依旧能看到绯红中还透着淡淡的黑紫色,但手心却是冰凉……
端着药碗,夏侯渊试了几次,每一次药汁都会顺着唇角流了出来,他微微蹙眉,忽然放下端起药碗猛喝了一口,毫不犹豫的哺了下去。
鲁忱惊恐的跳起来:“爷,姑娘这是瘟疫……”他担心风千华,可夏侯渊若是也病倒了,还有谁来主持大局。
见夏侯渊不作回应,他微微叹了口气,关上门走了出去。
昏迷中的风千华,只觉得一股汁液从唇角口腔缓缓流入,唇瓣上的感觉,却不是冷硬的瓷碗,眉头倏地蹙起……
夏侯渊面上的表情,认真而仔细,仿似将所有的关心,倾注在每一次的低头中,没有一如往常的羞涩,此刻的他神情平静的近乎冷冽!
昏暗的烛光下风千华蹙着眉头,似是隐忍着极大的痛苦,高烧下嘴里似乎细细的呢喃着什么,他听不清,却觉得此刻她少了拒人千里的煞气,和眸中的冰冷,是那么的无助而落寞。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难道是因为风瑞安常年在外,她无人照顾,而心里压抑着孤寂?
直觉却不是如此,他一直感觉,她的心中似是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那秘密与她突然的转变,和清冷的性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唇角牵起无奈的笑,以他们的关系,她定是不会告诉他的!
抬起手臂,将她冰凉的手握在掌中,透骨的凉还有着微微战栗。
抬手掖了掖她身上棉被,鹰眸闪动……
呼啦!
夏侯渊眸色一凝,掀开棉被躺了进去,将风千华紧紧的裹在怀中!
温热的怀抱,让风千华无意识的朝他身边贴了贴……
下一秒,天性中的警觉即使是病中,也丝毫不影响,软软抬脚踢开夏侯渊,滚落到另一边。
脸色一黑,夏侯渊鼻尖重重一哼,长臂一捞某人重新滚落怀中,这次抱的更紧!
油灯在寂静的房间中噼啪炸响,夏侯渊闭着鹰眸,唇角的弧度越发的愉悦,或许因为体质,风千华的热度渐渐退了下去,炎炎夏日,两人相拥而眠早已是汗流浃背。
手臂动了动,夏侯渊无视额头沁出的细汗,将某人的身体身体,拉的更近些……
日光从窗户中投入,散下一片斑驳陆离,风千华悠然转醒,这才猛然想起,昨晚她晕倒的经过,忽然她眼眸一眯,一个奇异而模糊的画面跳入脑中……
夏侯渊端着药进来,很习惯的将药碗送到自己嘴边,却在下一秒动作一顿,眼眸微微一闪,淡定的换成勺子喂她。
风千华挑眉,眸中意味不明:“昨晚是用勺子?”
夏侯渊头也不抬:“不是昨晚!”
“确定?”她睡了两天?!
“喝药!”夏侯渊不准备再谈。
“……”
看着他面颊可疑的僵硬,风千华眼中划过戏谑,夺过药碗仰头喝完,继续看他:从实招来。
夏侯渊接过药碗,迅速的摸了摸她额头试温,脚步一抬风一样的飘了出去,可那背影,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丝狼狈!
风千华眨眨眼:干坏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夏侯渊的代价,就是从前晚开始,心就砰砰跳个不停,但面上却不露分毫,沉稳有度指挥若定,短短一天半的时间,礼村的受灾的房屋,大部分已修葺一新。
数百的村名,包括邻村的百姓,收工之后纷纷守在风千华的门外,没有一个人发出一丝声音,但所有人的面容上,却是真诚的关心和担忧。
忽然,房门打开,一袭清水色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所有人涌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关心,如浪潮般拍入那人心中。
“大人没事了,大人终于醒了。”有人欢呼雀跃。
“呸呸!乌鸦嘴,大人吉星高照,无灾无病!”有人严肃正听。
“对!大人是观世音在世,百无禁忌!”有人迷信鼓吹。
风千华嘴角抽了抽,缓缓抬手,笑道:“没事了,谢谢大家关心。”
“大人,快给大人磕头!”村妇抱着抱着那夜生病的男孩走过来,按着孩子的头就要她下跪。
风千华素手一抬,薄怒道:“你这是做什么,他身体还虚呢。”
痢疾发病极快,但若是用药及时又很到位,病去也是非常的快,虽然的病人不能立刻恢复,但已不具传染性!
村妇红着眼睛哭道:“大人,您为了我们病倒,我们却什么都不能做,给您磕头是我们应该的。”
风千华拉着孩子,站在人群之中,淡淡的笑着,缓缓说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没有谁欠谁的道理,你们也不必介怀,疫情稳定后,大家抓紧时间补种水稻,若不然,明年必又是饥荒是年!”
“大人说的没错,可是……”可是他们家都没有了,又哪来的种子!
风千华了然点头:“无妨,待大家安定好,朝廷必会补发种子的。”
“真的吗?朝廷都不管我们,若不是大人我们就通通死在这里了,他们会派种子给我们吗?”
“嗯,放心!”
震天的欢呼声,在村口响起,风千华淡笑而立,眉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柔和,视线缓缓在每个人的脸上滑过,忽然一顿停在一人脸上,只见阳光明媚,红日当空,夏侯渊墨袍飞舞,深邃的面容上,看不到表情,但若幽糖般的鹰眸中,却是笑意融融,当然,要忽略要面上淡淡的黑眼圈,和几日劳累略有的疲惫感。
鲁忱扒拉着门框,虎目含泪:冲过去,冲过去!
冲过去,他们的王妃就有希望了!
在鲁忱热切热烈热忱的视线中,夏侯渊果然不失所望,大步朝风千华走去……
此次的瘟疫虽然影响不广,但还是有人死去,此刻得到了控制,余下的只剩修葺和善后,夏侯渊心中也微微放下块石头,走过人群,他微扬着眉,视线更加的柔和。
村名自动让开道,在他们眼中,秦公子与大人一样,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若没有他们,他们早就被杭城抛弃,被天下抛弃!
哐哐哐!
远处传来一声震天鼓响,鲁忱的大嗓门响的震天动地:“开饭啦……”
村名双眼一亮,谢过风千华二人,一时间作鸟兽散。
鲁忱潜伏在一边,眨巴眨巴双眼,暗暗握着拳头:爷,这次就看你的了!
凤眸一挑,一记眼风唰的扫过去,鲁忱暗道不好,赶忙牵着骡子跑开!
夏侯渊微低着头,伸手试过她额头的温度,沉了脸色:“身体未好,进去躺着!”
“我还有事!”她还要去河堤上视察水位,虽是退了,可大坝的口子还未修,只待水位回升,到时候又是一场灾祸!
夏侯渊眉头一锁:“那本王与你一起!”
堤坝上,微风拂面若非坝口洞开一片,此地当真是风光无限好!
“溶江汇通黄海,黄海的水位涨跌会直接影响到这里,这个大坝已不单修缮可解决的问题,若想一劳永逸,就要建闸泄洪”夏侯渊负手,眸光暗沉:“需要皇上御笔亲批!”
风千华低着头,看着脚底下数十米的缺口:“先着人堵上,明日便奏折上报!”
光线明亮,有风徐徐吹着,青丝在身后舞动,侧面线条柔和而坚韧,夏侯渊紧着一直未松开的手,拉过她说道:“你想做什么,本王可助你,但是你绝不可,再像这次一样,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否则,纵然是死,本王也绝不会放过你!”
风千华手指一颤,抬眸定定的看着他,此刻他的眼中,是明亮而认真,仿佛世间所有的亮溶在这里,心中一暖,她微微点头:“好!”
夏侯渊唇角一勾,长臂一伸将她带入怀中,低低嗓音发出沉沉的笑意,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如此便好!”
风千华秀眉一蹙,这人是不是得寸进尺了点,推开他怒道:“保持距离!”
鹰眸一凛,夏侯渊回视:“你是本王的女人。”
风千华凤眸开始滋滋冒着火星:“我什么时候是你……的女人?”
夏侯渊不甘示弱,今天一定要明明白白告诉她,否则下一次她指不定又将他忘在脑后,让自己陷入险境而不自知:“半年后,本王便瑞阳王求亲。”
风千华翻个白眼,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求亲她就会答应吗?
“不可能!”
夏侯渊脸色一黑,一股罡风一卷,人已大步过来,大手猛然握住她的纤腰,低头便吻了上去。
不可能,那就用行动表示!
风千华眸子一瞪,又用这招这一次不打的你满地找牙,她就不是风千华。
有了上次的经验,夏侯渊极其聪明的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不留一丝缝隙,她连手都抽不出,还这么反抗!
让他先一诉思念之苦,至于吻完怎么样,难以想象!
堤坝下,两个人吻的昏天暗地,夏侯渊的吻势逐渐柔和,搂着风千华的腰肢也不自觉的紧了紧。
浑然忘我!
噗通!
一个牵着骡子,咧着白牙的人,跳进水坑之中,露在外面的眼神,岂是兴奋可以形容!
这一个黑夜,有许多村名在堤坝上,看到两抹黑影一上一下,打的昏天黑地,浑然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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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的稳定,所有人从洪灾的阴霾中走了出来,夏侯渊带来的不止是粮食和药草,还有金道阳百万两的银子,这些银子本就属于杭城,修筑堤坝的事,只需皇帝批准,随时便可开工!
然而,此刻金都的热烈程度,丝毫不亚于杭城,朝臣刚刚得到端木箫到了杭城,随后就接到骆镇数家商铺被朝廷命官讹财的消息,叙州知府金道阳猝死在家中,秦王随后驾到发现其不但拥兵自重,甚至意图谋反,秦王大怒抄其家,斩相关人员六十二人,获纹银一亿九千两,珍宝无数,这一系列的事情让所有人措手不及诧异连连的同时,杭城知府一封奏折,顿时然跟所有人陷入一阵恐慌之中,杭城爆发了瘟疫……
皇帝忧心冲冲坐于龙案之上:“秦王与御史可有信回来?”
负责处理奏章的内阁陈学之眼眸一闪,迅速低下头回道:“没有!”
话落,迅速有人上前:“皇上,瘟疫之事绝不可轻视,以微臣看,当立刻下令将杭城外重兵隔离,若是疫情严重,当……”此人的话未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其中隐含的深意,区区几个村落,千人不到,若是疫情一再恶化而影响到它处,再蔓延至全国,后果不堪设想!
弃卒保车!
皇帝面有犹豫:“太子何在?”
吴德福小声道:“皇上,太子天未亮便去了瑞阳王府,还没回来。”
皇帝急不可查的眼眸一闪,略为沉吟……
“皇上当断不断,反受其害啊!”
“住口,你若重兵围困,秦王与御史大人岂不危险,胡闹!”裘正上前一步,满面怒容,声若雷霆!
陈学之脖子一缩,眼眸下意识朝徐文清看了一眼。
皇帝满面怒容,喝道:“此事再议,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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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城中,刘知府早忘了几日前的惶恐,惬意的坐在衙门里,忽然一封快报疾步而来。
刘知府急忙拆开火漆封号的信封,一目十行,顿时面色一变,惶恐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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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 信念
炽热的气温,浓厚的湿气,夹杂挥之不去的腐腥,让所有人的心里窒闷的好像燃着一把火……
“这可是老娘花了三天研制出的配方,炼制解药怕是来不及了,先吃着吧,死不了人就是药效慢点!”
鬼仙无所谓的说着,将手中一张药单拍给夏侯渊,后者却是巧妙一让,避开她的触碰,单手接过药方,有礼点头:“有劳姑娘!”
鬼仙脸上表情顿了一顿,忽然又嫌弃的挥挥手:“走了!”话落,她人已大步走了出去,背影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风千华将文人正拖了出来,他依旧陷在难以自拔的自责中,干燥的头发乱糟糟的胡茬,哪有半丝为医者的淡然气质,她蹙着眉声音有着厉色:“振作点,你的配方没有用错不在你,而是因为这根本就不是瘟疫,是毒!”
文人正脸上先是一喜,再白了白,蹬蹬蹬退了几步,不敢置信说道:“是毒?怎么可能,什么人这么狠,百姓何其无辜!”
是啊,百姓何其无辜,风千华负手,目光深远!
“先去煎药,其它的事情等这里稳定后再说。”夏侯渊脸上没有一丝波动,沉稳的分配着工作……
一瞬间解药已经拿到的消息,迅速在疫区传递开来,整个村落里爆发出轰然的哭声,不同于之前的绝望空洞,是那样的热烈含着对生命渴望的朝气!
刘婶抱着她男人的骨灰坛坐在地上,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又哭又笑:“当家的,你看到了吗,我们有解药了,大家都不会死了!”她紧紧攥着骨灰盒,脸上一瞬间焕出丝光彩:“当家的,我会听大人的话,好好活着,为你活着!”
“王爷,大人……不好了外面来了很多官兵!”忽然,有衙役匆忙奔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指着门口:“那些人还杀了几个兄弟!”
夏侯渊眸光一凛:“什么人?”
“穿的是卞溶护卫的衣服,腰间挂着精卫的牌子。有很多百姓也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现在都堵在村门口呢!”
夏侯渊略微沉吟,拂袖说道:“去看看!”
此刻,村外官道上,大水退去后已经晒干的路面,漫天灰尘弥漫着,数千士兵武装整齐,严严实实将村子围了个严严实实,有许多百姓从周围赶过来,能在此刻来的,都是些家里有亲人或者朋友在此的,闻到消息急忙过来。
韩文书插着腰,朝百姓喊话:“乡亲们,这里发了瘟疫,事态非常严峻,巡抚大人今天让你们来,就是让你们规劝自己的亲朋好友,老老实实的听从大人的吩咐,不要反抗,否则一旦皇上追究下来,这你们连带的责任也难以逃脱!”
哗!
赶来的百姓顿时嘈杂起来,有人不明白话里的意思,问道:“大人要怎么处置他们?”
韩文书不耐烦,白了那人一眼:“怎么处理,自己想想以前瘟疫的时候是怎么处理的!皇上有令,大人还能例外不成!”
呜呜……
有人低低哭着,怎么能不记得,那虽没有经历过,但想想就足以让所有人齿寒:“怎么能烧村,我父母兄弟都在里面……”
“我住在隔壁村,也没听说这里的疫情怎么样,想必不怎么严重,怎么就到烧村的地步呢。”
“谁说不是呢,这只要一烧村,所有人的都活不了啊。”
有人事关不己,说的不痛不痒:“皇上决断自然圣明,瘟疫不烧村要是蔓延出来,到时候死的就不是他们了。”
吴全凤坐在一把大大的太师椅上,左右有人给他打着扇子,眯着眼睛腆着肚子,听着旁边百姓叽叽喳喳的议论,样子异常嚣张。
“吴大人这是做什么?来迎接王爷和本官的么?”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度,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周围的百姓迅速安静下来。
循声看去,只见日头下白晃晃的村口,一道清色的身影,负手缓缓走来,微勾的唇角似笑非笑,却又有冷傲的气势,一瞬间压的他腿脚一软,不待他缓过气来,身后又有一抹墨色身影出现,鹰眸慑人,气势如虹,他顿时吓的抹了把汗……
“带这么多人,排场不小啊!”风千华冷笑,那笑却不达眼底,一层层冷意弥漫。
“哪里来的乡野村夫,在这里满口胡言,大放厥词!”韩文书仗着有吴全凤撑腰,怒指着风千华,狂妄不已!“
”不准你说大人的坏话,你们都是坏人!“忽然,一块石头自屋顶上扔了下来,砸在韩文书的脚边,他抬头看去,对面屋顶上,坐着三个约莫八九岁的孩子,每人手中捧着几枚石头,正恶狠狠的瞪着自己。
”狗官……狗官,都去死!“接二连三的石头扔下来,准头很足,韩文书一介书生,躲避不及被砸中好几次,狼狈不堪。
噗嗤!
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看到韩文书狼狈的样子,心里大呼痛快!
吴全凤眼睛眯了眯,怒道:”哪里来的野孩子,满口胡言乱语,这里除了本官哪里有什么大人,给我本官射下来!“
话落,齐刷刷的一声鸣响,士兵弯弓搭箭将目标对准了那三个孩子。
所有人心中一惊,三个孩子而已,吴大人身为朝廷命官,竟然说杀就杀,简直散尽天良!
”我的儿啊……“孩子的父母从村子里跑出来,听到这话立刻吓的噗通一声坐到地上,绝望的看着自己的孩子。
空气中有锐利划破空气,发出冰冷的萧杀声,数只利箭破弓而去……
那一瞬间,所有人凝住了呼吸,同情的看着屋顶上三个明晃晃的靶子。
忽然,自日光流彩烟尘迷蒙间,一袭天水清的身影,一跃而起身影迅若闪电,攀墙,翻越,眨眼之间落在屋顶之上,那微挑的凤眸中,是睥睨众人的冷然,脚下不停,一个利落的凌空后翻,落在孩子身前,纤臂一伸将三个孩子护在怀中,再顺势一滚……
砰!
同一时间,利箭擦着几人射入屋顶上乱草泥浆中!
吴全凤眼睛一瞪,差点从椅子蹦起来,抬手一挥,再次发令!
众人来不及拍手称快,闪电的瞬间,又是无数利箭铺天盖地射了过来……
有人不敢再看,匆忙捂上眼睛!
那天水清的身影,护在三个孩子,在屋顶几个滚落,眼见便要落到地上,而利箭已近在咫尺……
就在这时,一直未动的墨色身影动了,众人眼前只见一抹墨色瞬间雾化开来,满天满地间只剩那一片墨,宛若雄鹰一般腾空而起,如神祗一般立在屋顶,宽大的袍袖一挥,一股厉风夹杂着滔天的气势,一时间,天地之间飞沙走石,烟尘挥舞……
啪!
啪!
啪!
那闪着幽冷奢杀的利箭,宛若鸿羽一般,刹那失去破空而来的气势,碎裂成无数碎片,散落在尘埃中!
嘶!
一阵吸气声传来,所有人惊讶的瞪着眼睛,心跳如鼓,眼前之人俊美如俦,气质高贵是他们从未见过的,而另外一位天青官袍的男子,虽容貌普通,但举手投足间的冷傲清厉,却是摄人心魄,仿佛一眼就能让人心神具裂!
静!无比的静!静的落针可闻!
两人相视,彼此淡淡的一笑,一种触手不可及,却在心中渐渐成为实质的感觉,一瞬间茁壮生长……
”吴全凤!“
寂静中,一声男音沉沉响彻,夏侯渊鹰眸如墨,笼上冷酷的寒冰:”你带这么多人,意欲何为?“
吴全凤早在这一声大喝响起的时候,就惊的一个哆嗦,早听说秦王宛若天神,战场之上所向披靡,今日实眼看见,依然让他肝胆俱裂,额头冷汗嗖嗖的冒着……清咳一声他几乎是软倒在椅子上,虚张声势:”大胆刁民,本官的名讳也是你能随便喊的,来人,将他们统统给本官射下来!“
气冲冲的发令,却明显底气不足,身后的士兵一个个拿着弓,迟迟不敢搭箭!
”本王是谁,想必吴大人心中有数,既然来了,就把话说清楚,否则,休怪本王不再留情。“夏侯渊岿然而立,眼神如渊!
吴全凤冷笑,不以为然:”告诉你也无妨,皇上口谕,为保大周子民,所有染有瘟疫的人和村落,必须焚烧,至于你们是谁本官不认识,但是只要从这个村子出来的人,都必须……死!“
夏侯渊眼眸微微一眯,声声震耳:”口谕?凭证何在!“
吴全凤脸上难堪的抽了抽,他哪有什么凭证信物:”皇……皇上的信物怎么能随便示人!“
夏侯渊沉声说道:”你烧村的理由,是因为瘟疫,可这里根本没有发生过瘟疫!“
”笑话,死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不是瘟疫!“
夏侯渊拂袖,当空击掌,声音如雷……
随后,一直安静的村子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紧接着村口一批一批的村民,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一个个神情萧穆,昂首挺胸……
走出的村民,虽脸色依旧暗沉,但一双双明亮的眼中,明显是生气蓬勃,哪有半点众人想像中病入膏肓宛如死人的模样。
”怎么回事,根本不像生病的人啊。“
”是啊,你看他们虽然虚弱,可哪有瘟疫的模样,是不是讹传啊。“
”就是,吴大人也不查清楚,这要真烧村子,不是枉杀无辜么。“
吴全凤惊的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揉眼睛,终于确认那些人真的是人,不是死尸,这……怎么可能!
”吴大人,睁开眼睛看好了,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他们哪一个是瘟疫患者?“风千华抱着两个孩子,缓缓下了屋顶,一步步闲然的走出来,冷眼看着吴全凤,满是嘲讽。
吴全凤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可以确定那些庸医不明内情,不可能发现不是痢疾,可是,这些人身体明明已经康复,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不但知道是毒,而且还在最短的时间内解了毒。
怎么可能,他做的天衣无缝,根本不可能被察觉,况且,此毒在天下间知道的根本没有几人,他们怎么会解?
心里震撼的无以复加,吴全凤手抓着扶手不让自己的身体摇晃暴露自己心虚。
”大人,我们的目的是杀王爷和御史,这些村民怎么死的,有没有瘟疫,谁又会关心呢。“韩文书冷笑着,凑近吴全凤低声说着。
吴全凤一惊,猛的惊醒,拍着扶手站了起来,怒指风千华:”信口雌黄,你根本就妄想蒙骗本官,告诉你们,休想!“
风千华冷冷勾唇:”蒙骗?吴大人今天所作所为,最好想清楚,后果不是你所能承担的!“
吴全凤一抖,说的话开始结结巴巴:”胡……说,少废话,来人……给我杀了她!“
数千虎视眈眈的官兵,举起手中的兵器泛着冰冷的光,盯着风千华。
哗!百姓们再次沸腾了,这一次不是惊恐,不是惧怕,不是慌乱,而是愤怒,死他们不是不怕,可御史大人为他们做了什么,他们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没有她,没有秦王,他们所有人的都已经化成灰,早就死透了!
”不准伤害大人,散尽天良,目无王法!“
”保护大人,我们和他们拼了!“
”和大人共进退!“
”拼了!“
数百的百姓,激动的冲上前,将风千华与夏侯渊围在中间,他们有的捏着拳头,有的拿出铁锹,有的搬着石头,有的举着饭勺,这些是他们的武器,是保护他们心中守护神的意志表现,是勃勃生机敢于抛开等级,抛去生死,与官兵,与朝廷拼生求死的信念。
而是这些,他们很清楚来源于哪里。
就是眼前,那淡然而立微笑看着他们的御史大人,是墨袍飞舞神祗般守护他们的秦王,他们没有说一句居功的话,不屑说任何一句煽动人心的话,所有的,他们默默为他们做的一切,烙印在他们心中,将永生挥之不去!
凤眸微微一挑,风千华淡淡抬手,与夏侯渊并肩而立,讥诮说道:”原来如此,吴大人投毒,烧村,枉杀百姓是为了杀王爷和本官?“她摇摇头,嘲讽道:”你……有这本事么?“
吴全凤气的咬牙切齿,终于撕破了最后的伪装,手一挥:”杀!“
而在同一时间,人们眨眼之间,一抹天青身影,以极其诡异的速度,冲出人群……
兵器从刀鞘中拔出来发着刺耳的厉声,一支支着了的火箭,闪着嗜血阴冷的光,令一得到,所有人齐刷刷动作统一,抬起箭来对准所有人,只要手指轻轻一松,对面手无寸铁的百姓,瞬间便会成为万千的窟窿。
但就这电光火石之间,一抹令天地变为清冷的声音,在嘈杂的中响起,淡淡的没有喜怒,却制止了所有人的动作……
------题外话------
话说,有人拍我来着,把前面的强吻改没了,那个……后面会有更有爱的补偿给大家。
么么么……某人请假了几天,对不住哈。
从今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
明天周末,今晚会多码点,争取明天多更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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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 求婚?
但就这电光火石之间,一抹令天地变为清冷的声音,在嘈杂的中响起,淡淡的没有喜怒,却制止了所有人的动作……
“住手!”风千华冷然而立,天水清官袍看似柔和此刻却如同深冬寒冰一般,散着冷冽的光晕,素手成爪扣住吴全凤的脖子。
闻声顿住,所有人像木雕一样,瞪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她是怎么过去的,又是怎么拿住吴全凤?
官兵集体愣住,手里拿着搭了一半的弓箭,不出不进,完全反应不过来……
哐啷!
弓箭掉了一地,箭头上的火星熄灭,他们都忘了捡,呼气吸气,难以平复!
这速度,太诡异,实在太诡异了!
夏侯渊神态淡然,视线自始至终都停在风千华身上,那漆黑如墨的深渊中,是不易察觉的欣赏与笑意。
这个女人,永远都这么直接!
吴全凤直挺挺的站着,动也不敢动,脖子上的手指,带着蚀骨的森凉一瞬间贯穿他周身每一处,似乎连骨头都瞬间结冰发出吱吱嘎嘎的脆响,全身上下唯有眼珠努力转了一转,朝自己手下一干官兵求救!
可是此刻哪还有人敢上来,莫说吴全凤的性命被她钳制,就是她的身份众人心中早已经猜的七七八八,这一猜,早吓的心胆儿直颤,哪还敢上前半步。
韩文书抬着手,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句全话,却在最后被风千华冷眼一扫,剩下的话全部和着口水吞了下去!
这时,风千华动了,她捏着吴全凤喉骨的手,轻轻一收,满意看他的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紫,再猛然一放,气体骤然灌进去,不待他深呼吸,喉管又是一收,气息突地止住,如此重复几次,他痛却又发不出声,早已经是满头的冷汗,若不是脖子被人提溜着,早烂泥一样瘫了下去。
“被人捏住性命的滋味如何?”风千华森然一笑,字字如刃煞气逼人。
吴全凤刚刚恢复意识,耳边忽然响起她阴森森的话,身体又是一抖,支吾了半天,从嗓子眼挤出断断续续的一句话:“殴打朝廷命官,当……当诛九族!”
百姓齐齐一怔,他们不懂律法,却知道诛九族是什么意思,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面的担心,却在看到夏侯渊依旧淡然无波才放下心来,心道,有王爷在大人纵是犯了什么罪,想必也不会受责罚吧!
夏侯渊眉梢微扬,负着手巧妙的上前几步,而那几步却是至关点,进可护着风千华,退则保护村民,不动声色从容不迫的将局势握在手中。
风千华松开手,很是大义的拍拍吴全凤肩膀,脸上挂着笑容,但眼神却似冒着一团火,熊熊燃烧,让天地之间一瞬间也随之变为炽红!
“殴打?朝廷命官?”她漫不经心的说完,话语一顿,语气却是骤然三百六十度转变,吐出的话语却是阴冷可怖:“今日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殴打!”
话落她抬手夺过相近官兵手中的弯弓,紧绷的弓弦一拉一扯发出嗡嗡狰狞之声,她在众人诧异的视线中,一步步朝吴全凤踱去,姿态曼妙,美不可言……
但在下一刻,那曼妙的人,突然变了脸满身煞气,猛地抬起手中的长弓,当头便砸了下去。
“你泯灭人性窃取灾银,也算朝廷命官?”
砰!
吴全凤被砸的眼冒金星,额头上瞬间鼓起碗口大的包,疼的他龇牙咧嘴,想躲却又无处可逃,捂着脑袋直翻白眼。
村妇轻拍孩子:“娃儿好好瞧着,以后好好读书,和大人一样为民除害。”这厢轻声教子,那边风千华手中的长弓,又落了下去。
“洪水来袭你不管不问,也算朝廷命官?”
砰!
坚硬的弓砸下去,那碗口大的包顿时泂泂冒着血,冲天的血线喷出老远。
“为一己私立投毒害人,也算朝廷命官?”
砰!
冲天的血线瞬间止住,但下刻却变成人肉泉口,冒出的血顺着吴全凤的面颊,一瞬间染红了地面。
“假传口谕放火烧村,也算朝廷命官?”!
这一次却没有落在他血肉模糊的额头,而是肩膀,几乎弓落下的一瞬间,吴全凤的半边身体,就塌了下来,软哒哒的挂在身上。
百姓们还未从先前的愣怔中反应过来,现在御史大人这一手,又将他们镇主,耳边听着风千华一声声色厉内荏的声讨,只觉的此生没有此刻这般,这么爽快,这么解气!
“住手!吴大人乃朝……乃正四品官员,你怎敢,怎敢……”韩文书提到朝廷命官,知道风千华非常讨厌,立刻转了方向厉喝,可喝声早淹没在宛若雷鸣的吸气声。
风千华看也看不他,拿着长弓宛若勾魂的厉鬼,眼眸森森冒着寒气,手一松,吴全凤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她用长弓抵在吴全凤血肉模糊的脑袋,森森一笑:“我不敢?那本官告诉你,我敢不敢。”用弓指向韩文书,指向一干助纣为虐的官兵,一字一句说道:“大周律例,皇上钦赐御史,有督管百官之责,若是有官员渎职,贪污,徇私,枉杀,一旦查出证据确凿,而官员又冥顽反抗者,则有先斩后奏之权!”
“很不巧,本官正好拥有这样的权利!”
此话就是明确的告诉你们,我杀他,那是职责所在,权力所在,天经地义!
韩文书连连后退,作为文书他对大周律法倒背如流,当然明白风千华所言非虚,她若真杀吴全凤,杀了也就杀了,可是大人,您这手段也太……
百姓们兴奋的振臂高呼,往日他们是奴才,是贱民,是立在人前不敢抬头的,但是今天,有御史大人在,有秦王在,有数百同胞在,心安的同时他们心里堵着数十年的气,一发不可收的冲了出来……
“大人,杀了他!”
振呼声统一,震耳窥聋直冲云霄,此刻这小小村落里,手无寸铁的百姓们,捏着拳头将一腔愤怒,化为喷火的视线,火辣辣的看着对面的官兵,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过去,与他们拼一死战!
“杀,杀,杀!”
风千华冷冷一笑,死了那么多人,当所有人彷徨,恐惧,直面死亡,看着至亲在眼前化为灰烬而无能为力,为这场天灾痛哭绝望时,却得知这并非是天灾,而是有的人为了掩盖丑陋罪行,做的散尽天良之事,她怎么能平静,只觉的心中有团火,腾腾烧着她,让她浑身如坠冰窖又似身在火海之中,这一切的感觉,她皆付之在这冷然一笑之中,包含着无尽的情绪。
真是该死!
她缓缓抬手,一瞬间村名的声音消失,冷目一一扫过官兵,看着他们目露惊恐,蠢蠢欲动却又不敢上前,她薄厉的唇角一勾,冷冷说道:“你们若是想杀我,尽管上来,我到要亲眼见识一番,一群冷漠没有人性,没有父母妻儿亲朋好友,随意践踏别人生死,助纣为虐的刽子手,乌合之众,到底有怎样的精锐之势!”
风千华眯眼说着,字字铿锵字字磨砺气势慑人!
官兵们身体一震,心中如被重鼓所捶,握着刀剑长弓的手,觉得那重量仿若千金之重,压的他们喘不过气,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踌躇不前,就在这时,一个墨色的身影,缓缓的走上前,负着手没有一丝的表情,但却有无形的压迫感排山倒海的朝他们袭来,他们双腿一软,摇摇欲晃,莫说走路连动一动脚趾头都没胆子。
风千华朝夏侯渊投去一眼,那一眼仿佛看到,曾经他疆场驰骋指挥若定之姿,手段雷霆却面色淡然之态,他就这么静静站着,在她身后,即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却让她觉得全世界都在她身后,犹如她与弟弟相互搀扶步步为营,那是不可分割心念想通的……
而她何时对他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眼眸微微一闪,风千华侧开脸,吴全凤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失血过多让他油光闪闪的脸惨白如纸,她心中尤不解恨,一脚将他踢开,抬手抓来韩文书。
韩文书看着她犹如修罗鬼面煞气森森,顿时全身瘫软,牙齿打颤,忽然一股臭骚味弥漫开来,众人低头一看,从他的裤子里流出一股浓黄,地上已污秽一片,他竟然吓的失了噤!
哈哈……
一阵哄笑爆发,村名笑的前俯后仰,觉得这些朝廷命官读书人,比她们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大眼不识字的贱民还不如!
风千华嫌恶揪着他的衣领,字字清晰声音冷澈:“回去告诉你真正的主子,今日之事,我端木箫绝不会善罢甘休!”
说完,手臂一提将他扔了出去,裤裆里的屎尿在空中划下一溜的抛物线,吓的官兵一阵抱头鼠窜,蹲在一边狂吐不止,也有的人趁着这样的混乱扔了兵器,偷偷溜走,短短片刻,三千之多的官兵只剩下一半不到。
风千华冷眼瞧着,唇角冷冷一勾……
可不出片刻那些逃跑的人,逃了一半却又一个个吓的魂魄俱裂的折了回来,因为他们早已被人包了全围,竟还不知天高地厚屁颠颠的来烧村。
讽刺,什么太讽刺了!
吴大人,你死的不怨!
当他们夹着尾巴流浪狗一样回来时,场面早已发生了天转地覆的变化,剩下一千多的士兵,早已经化身牛马,在一干百姓监督之下,开始为他们修葺房屋,犁田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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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清凉,银月如盘光晕迷蒙,经历过一场生死考验的村名们,早已入了梦乡,田野只见蛙鸣虫叫一片热闹,风千华立在一颗被水冲刷歪斜的树下,脸上表情淡淡的,但凤眸中却依旧漩着冷然之色,忽然肩上一重,一只大手轻轻拍上她……
“你早就有所准备?”知道来人是谁,她头也不抬,淡淡说道。
“嗯。”轻柔回着,如往常一般不经意,他没有想过瞒她,况且,以她观察能力,那些官兵放弃逃跑折回来,她应该就已经发现了,只是两个人各自在忙,直到此刻才能有时间静下来交谈。
“别想了,一切有我!”
浑厚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如蜻蜓点水般,在她心中晕出层层涟漪,她明白他并非热心之人,更不会在意别人的生死,而此次杭城之行,是因为她,他才请辞而行,明知困难重重危机四伏,他依旧与她一起,面对困难,将他自己的能力和光环收起,默默的支持她,甘愿跳入别人的圈套,也依旧与自己并肩而立与人前,共同进退!
并非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可是……
“秦王爷……”风千华抬头,凤眸清亮宛若明月,但眸底却压着一抹算计。
“嗯?”夏侯渊鼻音浑厚,扬眉应道。
“你将金道阳所有财产运回金都了?”
“嗯。以皇上的手段,不会不知道金道阳之事,但他不动,肯定在等时机。”夏侯渊手臂抬了抬,想将身侧软玉温香搂住,却又眉头轻蹙面露纠结。
气氛这么好,若是这个凶悍的女人翻脸,岂不坏了这良辰美景。
感觉到后背的动作,风千华撇撇嘴:“吴全凤的家让我去抄吧,作为新任御史,我该更多的历练!”
她说的极坦然,一派光明正大义正言辞。
雄厚的胸膛发出阵阵闷响,夏侯渊眉梢都快飞了起来,这个女人,狠起来杀人不眨眼,可是一旦涉及到钱,又立刻变成一副商人模样。
“好!”只要是她,无论什么要求,他都不会拒绝!
风千华眉梢一挑,此次出入九生一死,她没有理由为谁卖命,拿点回报不为过,况且皇帝那里……
夏侯渊收起笑意低着头,目光在她脸上游移,声音沉沉严肃而认真:“回金都后,我便和瑞阳王求亲,你嫁给我可好?”
眉心一跳,他这是在求婚?
他们的关系这才到什么程度,开口就来求婚?就是闪婚时代,也要经历个定情相恋有个三五天的历程,他这跨度速度让她直翻白眼。
风千华不说话,眸光闪烁,而某些人的脸色由晴迅速转阴,一层明媚变成黑色,头顶上还滋滋冒着冷气,他固着风千华,冷飕飕的说道:“本王告诉你,这辈子你都会是本王的王妃,只能是本王的王妃,你没有选择!”除非你离开时,也带上我。
她就说他们今晚的气氛很怪,原来问题出在这里,他们之间就不该这么和谐,看着夏侯渊黑脸她觉得这才正常,微微挑眉眸子里划过沉思,他说了什么却没有留意,满脑子周转回荡的还是他刚刚的那一句话,挥之不去……
求婚?
求婚?
这厢,夏侯渊捏着拳头,嘎嘎作响,这个女人不给她一次深刻的教训,她下次还是转身就变脸,把他当路人甲。
袖中劲风鼓动,夏侯渊出手极快,内力运于掌中,他猛然拉过风千华,就势摁倒在树杆上,热气喷洒而出,故技重施……
不记得,吻到你记得为止!
风千华一个走神,身体已被某人制住,紧接着出口的声音就被他堵在嘴中。
吻,铺天盖地密不透风的落了下来,唇齿相碰,舌尖强势的回旋在她唇瓣,他眉梢微挑数次经验积累,不出片刻便攻城掠地强入城池之中,其手段雷厉风行,其作风刚中带柔,其态度不留余地,所到之处顿时一阵细风密雨,城池中各数瑰宝如数家珍。
怀中的人杀气弥漫,怒意到达极点之时,那强势的吻急转直下,变成温柔缱绻爱意绵绵……
风千华瞪大眼睛,感受到口腔中游走滑动的舌头,仿佛有不接地电流,瞬间游走在她的四肢百骸,脑中白光一闪,瞬间天地之间只留下彼此的呼吸和乱了节奏的心跳……
“你说,这次咱们爷会被揍成什么样?”远处,鲁忱蹲在墙角,拖着下巴双眼晶亮。
“不好说,姑娘每次打的地方都不一样,奇招百出,咱们爷真是可怜。”雾隐摇头,感叹不已。
“也对,姑娘没有内力,虽然不是爷的对手,但这天下也没几人是她的对手,爷又不还手,只有被揍的份!”鲁忱呃叹,想到第一次见面,自己被风千华刀架脖子的场景,心有余悸。
“爷到底什么时候能把姑娘娶回家啊,这每次用同一招,太没意思!”雾隐嫌弃的嘟着嘴,看看屋顶他该好好睡一觉了,今晚没他的事儿……
或者下次,他们也可以蹲墙角偷听洞房?
啪!
“哎呦,你干什么打我。”
鲁忱白他一眼,收回手:“你想什么呢,这是咱爷心疼姑娘,要是爷动真格的,姑娘早是咱的王妃了。”
“哼!你以为姑娘是吃素!”
两个立场不坚定的人,挤在墙角低头开始策划,要怎么能帮他们爷一举得手!
这边,远处叽叽咕咕的讨论声,自然逃不两个听力极好的人,风千华黑着脸,利齿一晃一口咬了下去……
夏侯渊吃痛松开她,抿着唇笑的极其内敛,却有像个得了腥孩子,透着丝得意……
老拳挥出劲风呼啸,打斗再次上演,但这次却与以往有着细微的不同,被打之人虽然依旧不还手,但打的人却拳拳留有余地……
“你是本王的未婚妻,亲吻是水到渠成。”
“除非我愿意嫁,否则,这辈子你休想。”
“那本王这辈子就跟着你,你别想逃走。”
“痴心做梦,我若想走,你耐我何!”
“哼!”
“哼!”
砰!
啪!
打斗之声此起彼伏,两人你追我赶浑然忘我!
忽然,脚步齐齐顿住,一抹杀气瞬间弥漫,双双默契抬首看向远处山顶。
清风凉爽,月光柔和,忽然一只绿色锦衣的夜鸟落于远处山顶之上,鸟儿不叫却是双眸盎然,忽然振翅一飞,蹁跹翻飞直落与田间,站在他们身前,一股淡淡的龙涎香不合时宜的晕散开来,直将那清爽之气比了下去!
“二位好兴致,夜半无眠在此情意绵绵。”来人形态如流水,慵懒不羁,他轻摇羽扇:“还是鸳鸳相抱,这天下女子怕是集体哭倒这新砌的溶江坝了。”
夏侯渊声音如砺,拂袖而道:“太子是夜半无眠游荡于此,还是梦游之中,胡话连连?”
澜秋绝轻笑,视线盯着风千华:“御史大人果然好手段,竟能让秦王折腰,败在你官袍之下。”
风千华微微蹙眉,那日城门之上,她便觉察有人窥探,没想到竟然是阴魂不散的澜秋绝,不过,既是他到也不足为奇,以他的敏锐,只怕早预感到自己身份藏有猫腻,现在又看见她与夏侯渊来这一出,势必更加怀疑。
“太子气质不凡,容貌只怕亦是不俗,若是有意,这天下男子只怕要趋之若鹜,挽髻撅臀承欢身下了。”
言下之意,她认了这断袖又如何,总比他指认自己是风千华好。
“哈哈……”一阵大笑爆发,澜秋绝抚掌:“御史大人果真有趣,不过与本宫的一位朋友相比,还差分毫。”
风千华翻了个白眼,不想与他多说,他能出现在这里,很多事情就已经很明了,再与多他说这些,只会弄巧成拙。
“不过,这神情到是与她颇为相像。”澜秋绝桃花眼微挑,兴味盎然。
“下官事务繁忙,太子还请随意。”风千华不想与他多说,转身便走。
夏侯渊唇角微勾:“太子既远道来此,不如四处感受一番,也不枉此行,再会。”
看着相携离去的背影,澜秋绝妖娆一笑,眸子里的笑意意味不明,闪烁着势在必得之势。
“主子,要不要属下将她抓来,验证一番?”
澜秋绝漫不经心一笑:“就凭你怕还不是她的对手,况且……是与不是,本宫已有分辨。”
“可是回程在即,三皇子那里……”
澜秋绝不语,浑身一股戾气暴涨,眸子微微一扫,暗处之人立刻跪倒在地:“属下逾越!”
“走吧,这场戏越唱越精彩,本宫又怎么舍得离去呢。”衣袍恣意流转,身影如隼平地而起消失在夜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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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肉补了哈,别拍我~别拍我~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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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 追问
村民体内的毒顺利解了,因为三千官兵的加入,礼村以及周边的几个村落房屋修葺,半个月就已经基本完工,风千华走时杭城外百姓相送十里,刘婶哭的老泪横流:“王爷,大人,你们对杭城百姓的恩情,我们无以为报,只能在这里给你们磕个头,表达我们的感激之情!”
风千华眉心一蹙,从车上跳下来扶住她:“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不必记在心里,家园修好了就赶紧补种水稻,不要耽误了时节,否则明年又会饥荒。”
刘婶抹了把眼泪,重重点点头:“我们谨记,大人当多保重身体!”
风千华淡笑颔首,心里亦有着丝丝暖意,摆摆手利落的上了马车。
朗日晴空,万里无云,官道上两辆马车施施而行,车后绵延三里的百姓,抬臂挥动眼眶赤红……
哗!
忽然,一道声响宛若雷鸣般响起,风千华掀开车帘,随即愣住。
只见身后的百姓,突然跪了下来,黑压压的人头伏着,宛若惊涛骇浪一般朝她袭来,经历过生离,体会过死别,感受过家破人亡,旁观过妻离子散,却没有那一次如这次这般带给她的震撼,这样强烈,她自问不是热心之人,他人的死活从没在她心中留下过一丝的痕迹,可今天,百姓们将她看做恩人,看做救世之神,没有曲迎,没有虚假,是最淳朴的表现,最直接的表达,就是这样的原始的情感,让她……
她匆忙放下车帘,缓缓靠在车内,竭力平复心里撼动的情绪,她当官并非为民,建功并非为民,生死置外更并非为民,可是,面对这样炽热厚重的谢意,让她生平第一次,想做些什么……
一只手,从对面伸了过来,轻柔的拍拍她,夏侯渊低沉醇厚嗓音响起:“你做的很好!”
柔和的语调,缓缓平复她心里的波动……
片刻后,凤眸忽然睁开微微一挑,她已恢复如初,勾唇说道:“王爷能力非凡,下官自愧!”
这半个月来他们分开在两边,她监督百姓住房的修善,而他则滞留在堤坝,直到今天圣旨下达,他们才匆忙收拾,赶往郓城。
夏侯渊眉梢微扬,这才是她,情绪永远藏的很好,将自己包裹的不留一丝缝隙,不容他人窥探,脸上有着细微的无奈,他缓缓开口:“御史大夫怎可妄自菲薄,本王听说,御赐御史官邸异常华丽,与本王的王府不相上下。”
风千华抱拳:“客气,客气!”
砰!
车外鲁忱从马上掉下来,抱着马腿嘴角抽搐:爷啊,您等了半个月,您倒是问啊,问啊!
车内夏侯渊唇角微勾,一副淡定神闲,但拢在袖中的手,却是紧紧握着,嘴唇动了几次,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若是细看面颊之上,还有一层浅浅的红晕。
风千华眼角微跳,夏侯渊今天很奇怪!
……
郓城。
半个月前,他们将所有事务奏报回金都,经三司审理吴全凤以贪污受贿,佣兵图谋不轨等罪行,判斩立决诛三族,他已死自然无需多事,三族则押送回金都提刑司会审,秋后处决!
“大人,这对宝瓶是前朝御用,当世已仅此一只,您看,是放在左边的车架上,还是放在右边?”徐司丞小心翼翼捧着一只青釉裂纹长颈宝瓶,偷偷瞧着当朝新贵,三日前大内总管吴德福亲自宣读圣旨嘉奖有功,事后又与她密聊两个时辰,出来时眉眼含笑,吴德福自大周帝位列太子时,便侍奉左右,深得帝心,他亲自来便是代表大周帝,可见御史大人隆恩圣宠,前途无量啊!
“左边。”都说只有一只,她要吞也不能吞这种,况且,这样的东西只能观赏不能换钱,对她来说没有用。
半个月前,他们将所有事务奏报回金都,经三司审理吴全凤以贪污受贿,佣兵图谋不轨等罪行,判斩立决诛三族,他已死自然无需多事,三族则押送回金都提刑司会审,秋后处决!
从今早开始,她开始着手查抄吴全凤的府邸,家常自然是充公,但这充公多少账簿如何做,则由她说了算!
这抄家是美事,亦是累事,随意一扫吴全凤的府邸,富丽堂皇奢靡豪华,与瑞阳王府比起来,她觉得王府实在太上不了台面了,而这财产对比,更是大巫见小巫。
“大人,你看这个?”徐司丞转回,又捧着一条银白腰带,材质似丝似银质地坚韧,带面之上一只白狐栩栩如生攀附在上面,形态极其逼真,一看就不是凡品。
风千华回头,眼眸瞬间眯了眯,一丝亮光在眼底滑过,她不动声色的转过头,自然挥手:“右边。”
“很忙?”不知何时,夏侯渊站在她身后,深邃的五官上,有不易察觉的别扭,语气却依旧一派淡然。
风千华低着头,亲力亲为记着账簿,头也不抬:“嗯,很忙!”
夏侯渊见左右无人,清咳一声,强自淡定:“天气很好……很适合抄家。”
风千华奇怪的看他一眼,继续手中的工作:“很适合。”
抄家也需要适合的天气?
夏侯渊点头,手指点在一尊并蒂莲花玉女尊:“这并蒂莲惟妙惟肖,乃当世奇珍,价值不菲。”
风千华拿起软玉女尊,爱不释手的摸了摸,想想又放了回去,认同的点头:“嗯,价值不菲。”
可是,价值不菲,和我们有关系?
夏侯渊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身上,故作随意说着:“这并蒂莲尊皇宫里亦有一只,有野史记载,并蒂莲千年开花,每次花朵盛开之时,便会有男女相爱,终生不会分离。”
他也看野史?
风千华忽然觉得,是谁说大周秦王冷漠话少的?
“嗯,故事很好!”
夏侯渊以拳抵唇,清咳一声:“如今这并蒂莲在你我眼前盛开,应是好事将近……”
盛开?这是玉质雕刻,怎么盛开?
风千华起身,认真打断他的话:“王爷,下官实在很忙,稍后,稍后……”
俗语有言,事有反常即为妖,风千华头也不回,捧着账簿迅速消失在危险区域内。
徐司丞抬着个黄花梨木太师椅回来,透过镂空的椅面,风千华不在桌边,却换成杀气重重黑面慑人的秦王,头皮抽了抽,牙关一咬扛起硕大的椅子,低着头迅速消失在原地……
乖乖,王爷释放的冷气,在这六月三伏天,都能让他冷汗直冒!
夜深人静,风千华坐在衙门里,将今天撬开吴全凤暗格后,得到的几封与京中官员来往的信件收好,这是日后查证贪污私吞灾银案最有利的证据,不过,吴全凤虽尸位素餐,手段却要比金道阳高明许多,此次在他的府中并没有查出官银,至少那些银子上没有朝廷的刚印。
看来,他不是另外有藏金窟,就是他的势力远不止如此,必然有相当规模的制银坊,才能让这些数目庞大的官银凭地消失。
这些她会去查,若是能不惊动他人查到制银作坊,对她以后行商必有大用。
这时,外间有沉稳的脚步声传来,风千华眉梢一扬,合起账本起身就走。
今天夏侯渊很奇怪,她还是避而不见为妙!
脚步声仿佛知道里面人的动作,骤然加速,眨眼功夫出现在她面前。
夏侯渊面无表情拦着她的退路,侧开脸眼神游移,声音中透着丝不自然:“我在等你。”
风千华左右环顾,不解:“有事找我?”
夏侯渊双手负在身后,面容上看不出情绪:“嗯。”话微顿了顿,他左右看看眼眸闪烁,忽然说道:“今天……今天月色很美。”
风千华嘴角抽了抽,今天是初一,哪里来的月色?
“嗯,很美!我忙了一天,要去休息了,再会……再会。”风千华摆手,她惦记着那条白狐腰带,不知为何她觉得有种莫名的情绪,让她一眼便对那条腰带心动,爱不释手!
夏侯渊清咳一声:“时间还早,我们去走走。”说完,拉过风千华手臂便朝外走,不给她迟疑的时间。
夏侯渊身影挺拔如玉,拉着她的手臂修长有力,每一步都走的沉稳,但步伐……
挣开手,她呼气吸气:“你想要说什么?”
夏侯渊停住脚步,立体如刀刻的五官,在夜色中越发的俊美深邃,眼眸墨亮宛若黑曜石一般,明亮……闪烁!
“澜秋绝自那夜后,可有出现。”
风千华忽然笑了起来,澜秋绝来没来,他应该比自己还要清楚,走之前他将鲁忱,雾影还有十名侍卫都留了下来,她无论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莫说是人,就是只苍蝇也在半空中被人无声无息的绞杀了。
澜秋绝能不能来,他当然知道,他训练的影卫岂是容易摆脱的。
“成亲……”
“大人,下官有事禀报。”夏侯渊话未说完,忽然徐司丞自门内小跑过来……
风千华看看夏侯渊,他刚刚说什么她没有听清楚,这边朝他点点头,问道:“什么事?”
夏侯渊目光一沉,含着冰凉杀气的视线,在徐司丞脖颈处一顿……
徐司丞心里咯噔一声,抬手摸了摸脖子,他今天一定是犯了太岁,不然每次都遇到秦王。
“下官叩见王爷,御史……那个,外面有位公子,说给大人来送礼盒,恭贺大人荣获新邸。”
风千华眉梢微扬,看向夏侯渊,后者脸色沉沉很不好看,周身呼呼散着冷气,冷飕飕问道:“什么人?”
风千华撇嘴,这该是我问的吧。
徐司丞头也不敢抬,外界传言秦王虽战场杀伐,为人不易亲近,但却没有人说,秦王煞气腾腾啊?
“那个……那人没有说,只是嘱咐一定要亲自交给大人。”
风千华点点头,让徐司丞先去,看向夏侯渊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夏侯渊脸一沉,语气中冒着酸味:“先去看看是谁。”
前厅中,一男子捧着一个精致的礼盒,见到两人前后进来,随即将木盒交给风千华。
风千华接过木盒,并不奇怪那人怎么认出自己,虚目随意一扫,顿时翻了个白眼,盒子上好巧不巧刻着一朵朵繁复的并蒂莲,枝缠叶叶呈花,形态非常妖娆。
夏侯渊立刻黑脸,戒备的看着那人。
那人一头雾水,他就替人送个东西,按理该给打赏,怎么就感觉入了阴曹地府一样,周围冷飕飕的。
“这是别人让我转交的,既然东西已经送到,在下告辞。”那人说话,抬脚小步开跑,好似后面有厉鬼索命。
拆开盒子,风千华眸子一眯,只见做工精湛的盒子里,躺着一只金灿灿凤钗,钗头上凤凰振翅欲飞,气势不凡,一颗猫眼石镶嵌其上,淡蓝的颜色熠熠生辉,像是赋予了生命一般,让人生出错觉,仿佛下一刻它就会凌空而起,冲入云霄。
做工精美,形态逼真,绝非随处可买到的东西。
风千华与夏侯渊对视一眼,出手这样阔绰,而且送的还是凤钗,这世上能用凤钗者能有几人?
澜秋绝!
答案再明显不过,只有阴魂不散行事乖张的太子殿下,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凤头钗,乃澜月皇后专有配饰!”夏侯渊话语平淡,但任谁都能听出,那语调周转分明冒着股酸味。
风千华意兴阑珊的将钗扔进盒子里,对于首饰,尤其是这种只有收藏价值的东西,她向来不感兴趣。
夏侯渊见她一脸索然,显然未将这只澜月女子人人想要而不得的凤钗放在眼中,顿时眉梢一挑,神采飞扬,一扫刚刚的冷郁……
风千华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最近人都这么奇怪,澜秋绝不再现身改送礼物,夏侯渊不再生人勿近,每日偶遇数次,且次次话题丰富。
“晚安!”风千华优雅的打了哈欠,抚额进了内室。
“你……”夏侯渊抬起的手搁在半空中,一副言未尽话未明,你怎么又走的表情。
第二天一早,风千华梳洗出门,刚一出门便见一伟岸背影,负手看着远方,气息清冷,悠远而莫测。
这是在等她?
听到身后的动静,夏侯渊大步走了过来……
风千华目光一亮,今日的夏侯渊异常俊美,墨发如缎,墨衣高华,衣摆上有殷红的罂粟花并蒂而开,让他看上去,少了丝冷冽更加的雍容高贵,俊美如俦。
收回目光,风千华将视线放在他脸上,忽又觉得那目光太过炽亮,又换到他鼻子上,可那坚挺的线条下微勾的唇瓣,此刻看着竟有魅惑之感,摸摸鼻子,她抬头望天:“有事?”
风千华的反应自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极其满意的勾着唇角,声音愉悦:“一起用早膳。”
风千华点头,早饭总要吃的。
树枝上,雾影打了个哈欠,推推身侧的鲁忱:“爷能成功么?”
鲁忱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当然,你没看咱们爷今天连压轴的美男计都施展了么,我敢说,这天下女子没有人见到这样的男人,不心潮澎湃,春意盎然。”
雾影哭:“姑娘绝非一般人!”
鲁忱浮想联翩,想完拜堂想花烛,想完花烛想洞房:“你猜,咱们爷和姑娘成亲后,谁会是上面那个?”
雾影擦干眼泪,翻了大大的白眼,要是昨天他还想着应该是爷,毕竟和他们一起,爷即便不说话,压迫感就足以震摄住三军,可和姑娘在一起……难说啊。
鲁忱一拍脑门,紧张兮兮:“爷嘱咐我们守住门户,今日一只苍蝇都不准放进去,赶紧的。”
早餐丰富,样样具有,夏侯渊执筷夹了块鲜笋,放在风千华碗中,看着她吃……
一室安静,唯有某人目光晶亮,复杂难解。
气氛极其诡异。
风千华怒瞪:“你到底什么事,说!”
夏侯渊倒了杯茶,压住频率极快的心跳,开口说道:“成亲之事,你考虑的如何?”
风千华执筷的手一顿,嘴角迅速抽了抽,合着他连日来频繁在她身边出现的原因,是因为这个?
忽然觉得,对面微敛着眸子强装淡定啜茶的男人,亦有一份可爱。
放下筷子,她正色说道:“关于成亲,我们……”忽然,鲁忱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满脸紧张:“爷,属下有事禀报!”
夏侯渊彻底黑了脸,让他们守门本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料到最后竟被他们……家贼难防:“说!”
鲁忱忍不住抖了抖,若不是消息有关风千华,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进来啊。
“金都传来消息,虎贲将军从博阳回金都探亲,刚到金都就被带到大理寺,连瑞阳王亦被禁在王府中,不得随意出入。”
风千华猛然站起来,脸色微白:“可知因为什么事?”风存戎是风瑞安的独子,很小便随风瑞安上战场杀敌,经历大小战役立功无数,被皇帝封为虎贲将军,风瑞安回来后,由他将接手镇守边关。
鲁忱面色郑重:“事情复杂,大理寺封的很紧,不准任何人探视,目前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夏侯渊脸色亦沉了沉,前段时间金都因为学子自杀抗议科考不公的事,牵扯到风瑞安,虽然影响不好,但这样的事还不足以让皇上如此做,难道?
“博阳可有消息传来?”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夏侯渊沉声问道。
鲁忱点头:“前几个月宇文拓在博阳一直活动频繁,与虎贲将军摩擦不断,可半个月前,他突然带兵折返回澜月,敛旗息鼓,虎贲将军守了三日确认他们回去后,方启程回金都探亲,属下觉得此事蹊跷,遂派人盯着,其后我们的人在暗处见到澜月太子的人也在查他,加上澜月三皇子蠢蠢欲动,宇文拓又是三皇子的人,属下以为定是关于夺嫡之事,他不得不回去,如今看来,可能事情并非这么简单。”
夏侯渊面容上浮起一抹冷厉,手指敲着桌面:“此事怕是有人筹谋已久,矛头直指瑞阳王府,风存戎此次不易脱身。”
风千华秀眉蹙起,脸上一片煞气凛然:“你是说,有人与宇文拓勾结,设陷阱让风存戎跳?”
夏侯渊赞赏的点点头:“宇文拓奸猾,在澜月国内活动频繁,却很少亲自带兵,此次一出兵便是三月之久本已奇怪,现在看来他目的本就不在此。”他缓缓说着,看着风千华面色不平,语调微微放缓:“虎贲将军与武威将军常年守在边关,是澜月进军大周的一道极大的障碍,若是能除去二人,必定是一劳永逸。”
“他会与谁勾结,里应外合?”风千华冷声而道,脑中已将风瑞安的政敌悉数过了一遍,隐隐的她已猜到是谁。
夏侯渊眸色一冷:“有几人都有可疑之处,但按局势来看,青穆候的可能性最大!”
果然是青穆候!
风千华面色如冰,不再说话!
夏侯渊仿似知道她的心思,轻轻拍拍她手臂,摇头说道:“不要自责,青穆侯与瑞阳王结怨已久,而且,无论他多么嚣张无能,却无法否认他很得圣宠,杀他易,可若连根拔除,不易!”
风千华自然明白,他为官几十年,直至获得爵位,一路攀爬同党必不会少,譬如金道阳与吴全凤就是其中之二,他们连灾银都敢动,还有什么不敢!
如此更好,她本也打算回金都后,便奏写灾银以及科考卖题之事,光是这两项罪名,就足以让他死上几次,只不过现在她由主动换成被动罢了,但不妨碍她所要做的事情。
只要风瑞安暂时安全,她就有足够的时间赶回去,整理手中的证据安排好一切,这一次,她一定要彻底将这颗毒瘤从连根拔除。
“吩咐下去,所有人明日启程,我与御史大人有事,今夜便走。”
风千华恨不得立刻就启程回去,可夏侯渊如此说,已是最大的极限,毕竟他们手中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如想回去有足够的筹码,那么所有的事情她必须做的滴水不漏,因为,皇帝才是这场没有硝烟的争,最终的判决人,只有得到他的认可和信赖,一切才会很顺利的进行。
日落时分,暮色重重,天际雷声炸响,平地一股厉风吹起,卷起一地沙尘漫天。
在这迷蒙烟气之中,两匹骏马长嘶狂奔于官道之上,朝着金都的方向,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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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 堂审
昏暗阴冷的地牢内,没有一丝的光,地面上凝结着挥之不去的潮湿水汽,风声呜呜作响,似从地狱吹来,阴戾的渗进了人的骨子里。
幽暗的光线拢在牢中男子的面容之上,浓眉大眼,皮肤黝黑,因常年习武身体非常健硕,此时他坐在牢房中的石床上,犹如一块巨大的陨石,英武而坚毅。
剑眉紧紧拧着,风存戎气愤的一拳砸在石床,大喝道:“有没有人,到底是死是活给个准话。”
关了整整两天没有说法,也不说为什么关他,就来个大理寺卿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盯着他看了一番,又莫名其妙的走了。
金都就是复杂,若不是娘去世,他就是死也不会回来的。
他烦躁的站起来,忽然牢房外的铁门传来一阵沉重的声响,紧接着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靠近,他虎目一瞪,喊道:“放我出去,再不放我就砸了这牢房,和皇上评理去。”
没有人回答,只有他雄厚的嗓音在空荡的牢房回荡……
“戎儿。”忽然一道亲和嗓音响起,紧接着有人从黑暗中走了过来。
“父帅。”风存戎一怔,急忙将手从栏杆里伸了出去,拉着风瑞安的衣袍,又发现他身后跟着两个衙役,他手一紧,差点将风瑞安的衣袖撕破:“您怎么会来这里?他们连您也关了?”
牢门打开,风瑞安神态随意的走了进来,伸出手和蔼的拍拍风存戎的肩膀:“都是为父无用,害了你了。”
风存戎可不管这些,抓着栏杆指着那两个衙役就开骂:“妈的,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战功赫赫的武威将军,是瑞阳王,你们凭什么关他,都聋了啊,说话啊!”
“王爷,将军,你们好生休息!”那两个衙役见风存戎凶神恶煞,一副完全蒙在鼓里的模样,嘴角露出鄙夷的笑容,完全不将他放在眼中。
能入大理寺的,都是天大的案子,有谁进来之后,能活着出去的。
“戎儿。”风瑞安俊秀的面容上,添了淡淡的无奈,拉过风存戎训导:“你怎么还是这么莽撞,我们能在这里,岂是你随便喊喊就能被放出去的。”
风存戎挠着头:“嗯,孩儿知错了。”
风瑞安也不忍心责怪他,如今这样的形式,换成别人早吓破了胆,而他还能临危不惧的站在这里,已是很不错的表现。
“父帅,皇上为什么要把我们关起来?”风存戎一脸迷茫,怎么好端端回来探亲,屁都没放一个就把他莫名其妙关了起来。
风瑞安蹙着眉,神色凝重反问道:“我问你,你回京的路上可有遇到过什么人?或者,在博阳可有结交什么人?”
风存戎低头想了半晌,猛摇着头:“没有啊,孩儿的个性你还不知道,结交的都是军营中的兄弟,回来的路上我一路快马,更不用说认识什么人了,父帅,到底怎么回事?”
风瑞安一早便有心理准备,这孩子的性格他最清楚,有的事他纵是死也不会去做的:“有人指证你通敌叛国,与宇文拓暗中有勾结。”
风存戎顿时炸毛,瞪着眼睛大着嗓门说道:“真是放屁,我要通敌又怎么和宇文那龟孙子打了整整三个月的迂回战,这事儿太没谱了。”他说完,忽然觉得有些蹊跷:“皇上信了?”
风瑞安点点头:“皇上若是不信,你又怎么会在这里……你可知道,是谁告你通敌的?”
风存戎一脸迷茫的摇摇头。
“是你的副官将,袁飞。”
风存戎蹬蹬蹬倒退了数十步,受了很大的打击,那是他最要好的兄弟和战友。
“他在你启程回金都之时,将所谓你与宇文拓暗中来往的信件,还有许多房产地契全部呈给了皇上,里面每一封都是宇文拓亲笔书写,还有落款,时间亦很吻合,可惜的是,袁飞现在失踪,完全在人间蒸发一般。”
风存戎脸色微白,他向来最重情义,现在被好兄弟出卖,心里只觉得被人挖空了一样难受,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宇文拓一退兵,他就催着自己赶紧回金都探亲,原来是早就算计好了。
风瑞安叹了口气:“我早就料到皇上必然不会只查你,所以在此之前已经着人去找裘老将军,还有太子,若是能找到袁飞或许你我还能辩上一辩,若是找不到,只怕这件事不好了结。”
风瑞安缓缓坐了下来,一瞬间仿佛老了几岁:“还好为父让千华去你伯父家小住,才逃了此劫,若不然我们一家都要在这里相聚了。”
至于风千雪,她现在已是澜月太子的人,大周这边自然没有权利审问关押。
风存戎眸光闪了闪,收起心中对袁飞的怒,听父亲提到风千华,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另外一个妹妹:“我可没有这个妹妹,娇娇弱弱风一吹就倒。”
风瑞安眸色一凛,黑脸叱道:“她是你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她,况且,这些日子你没有见到她,她的变化已是天转地覆,和以前完全不同。”
想到风千华,风瑞安的脸色也不知不觉柔和了几分。
若不是从小就怕风瑞安,风存戎真要翻个白眼了,那个柔柔弱弱哭哭泣泣的妹妹,能有什么变化?难道能和他一样上阵杀敌?
风瑞安不再多说,等他见到千华也就明白了:“若为父所料不错,明日便会有人来审理,到时候你不能冲动,一切当忍则忍!”
“嗯,孩儿知道。”风存戎点点头,忽然岔开话题说道:“到底是谁要害我们!若是被我知道,我一定拧了他的脑袋。”
刚刚还让他忍,风瑞安有些不忍责怪他:“戎儿,若是此事与你外公有关,你……”
风存戎一拍桌子:“什么狗屁外公,贪慕虚荣的奸猾小人,你瞧他做的那些事,哪一样是正大光明的,真枉做男人了。”
他一向最不齿的,就是这个外公,当官没有功绩,就只知道讨好皇上,谋求富贵!
风瑞安不再说话,缓缓闭上眼睛,他与徐文清的结并非一天两天,当年的事……
这时,牢房的门再次打开,夏侯逸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眼前,一身白衣清润,面容之上有着淡淡的歉意。
“太子,您怎么来了?”风瑞安起身,脸上看不出情绪。
“考题之事,当日的中间人我已查到他藏身处,两日内就会有消息,至于虎贲将军,父皇正怒中,待过几日我去求情,至少将你们先放出去。”
风瑞安面露感激,太子现在也麻烦不断,能为他们做这些,已是仁至义尽了。
第二日,一线光亮自细小的窗户中透进来,牢房的门也随之打开,进来数十个衙役,领头之人抱拳道:“王爷,将军,得罪了!”说着上来便给风存戎带上锁链。
风瑞安父子,被押解上大理寺公堂之上,此刻大理寺卿段域泽,刑部以及督察院三司官员并列坐在衙案之后,下首右侧坐着青穆侯,左侧则是裘正裘老将军,大理寺各级官员数十人皆立在一旁,衙役分列两侧,虎目瞪圆气势强硬。
风瑞安从容不迫负手走来,风存戎昂头挺胸紧随其后,丝毫不见慌乱。
“什么罪,就想让我们认,把证据给老子瞧瞧。”还不等堂上问话,风存戎已腰杆笔直,吹胡子瞪眼冲着段域泽吼了起来。
他们虽有官司在身但功名仍在,可不必下跪。
段域泽闪过丝怒容,颇有官威:“王爷,将军,已有证据证明,虎贲将军与澜月国兵部侍郎宇文拓暗中来往密切,书信频繁,宇文拓力劝将军改国投奔到澜月,还奉上数额巨大的银票和房契,将军……可有此事?”
风存戎拳头一捏,就要说话,风瑞安轻拍他:“段大人,我儿脾性三军无人不晓,与宇文拓势不两立亦不是一日两日,这是大家有目共睹,又何来暗度陈仓通敌判国之说。”他微微一顿,音量微微提高:“何况,仅有宇文拓书信,并不能单方面证明此事。”
段域泽眉目间一派威严:“王爷,此处并非只有宇文拓的书信,还有将军的亲笔回信。”话落,随后有文书将桌案的上的信件,在风瑞安两人面前翻开……
风存戎越看脸色越难看,里面果然有风存戎的亲笔信,但是……
“不对,这虽然是老子写的,但不是写给宇文拓的,而是给袁飞的。”信上称呼皆是兄长,兄弟,看不清是谁,但信的内容却很暧昧,有一封甚至有这样一段话:兄弟,等我去了你处,牛肥马壮,你我二人定当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这一段看似没有什么,但若是给宇文拓的信,就足以将他叛国之罪坐实。
风瑞安脸色也变了变,那个袁飞果然是蓄谋已久。
“不是写给宇文拓的,那又是写给谁的,有什么证据?”
风存戎恨不得将那一叠信全斩碎了,愤愤不平的脸上,剑眉都快跳到脑门上了:“写给袁飞的,他可以作证。”说完,又想到袁飞就是告密之人,他一口银牙咬住,愤怒不已。
段域泽眼中划过丝嘲讽,冷声说道:“袁飞已经死了!”
风存戎瞬间跳了起来,死了,那岂不是死无对证?
一侧,青穆侯嘴角冷冷一笑,开口说道:“容本侯打断一句,虎贲将军个性单纯,老夫最清楚不过,只怕这其中还另有隐情啊。”
段域泽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容:“侯爷请说。”
青穆侯高傲的坐在椅子上,视线在风瑞安身上,阴阴的一顿:“将军性格单纯,不可能被利诱,但也粗犷从不听他人劝慰,判国一说定是有人教唆,至于是谁教唆不言而喻!”他看着风瑞安说,而朝野中没有不知道,风存戎虽像一匹烈马,但在风瑞安身前却非常乖顺,这世上若有人能牵着风存戎的鼻子走,只有风瑞安能做到。
这一句说的极巧妙,既确认了风存戎的罪名,又将火势成功转到风瑞安身上。
风瑞安淡淡一笑,果然矛头还是他,他转眸看向风存戎,是他害了这两个孩子,唉!
风存戎虽粗但不傻,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你是谁,凭什么这么说,莫说老子没有叛国,就是叛了与你何干,和我父帅有什么关系,真是老了不死多管闲事。”
噗!
裘正一口热茶喷了出来,看着青穆侯觉得真解气,被自己的外孙骂,还骂的这么难听,也就他能做到了。
砰!
惊堂木一拍,段域泽喝道:“肃静,将军是待罪之身,莫要胡言乱语,否则休怪本官廷杖不留情面。”
青穆侯脸瞬间就变绿,气的抖了半天,不依不饶:“好,好!叛国,通敌,杀人灭口,证据确凿,段大人也不用审了,皇上的意思也只是过堂而已,至于他们父子,即便舌灿莲花,也狡辩不出个所以然来,何必浪费大家时间。”
“对!侯爷说的在理,根本无需审理。”堂侧一干大理寺官员急忙点头附和。
砰!
惊堂木再次响起,段域泽道:“虎贲将军风存戎,通敌……”他话还未说完,忽然一道清亮的嗓音自门外传了进来……
“等等。”
所有人一怔,满堂静了下来,这三司会审,竟有人旁人敢出言打断?纷纷转身看向门外。
风瑞安眉心一跳,这嗓音似乎很熟悉!
青穆侯眼眸眯了眯,这声音……
来人儒雅俊逸,气质不凡,周身似有清冽的气息萦绕,大步跨进来朝堂上诸人淡淡抱拳:“下官来迟一步,抱歉!”
她说完,视线在裘正身侧一顿,极有气势的走过去,想也不想就坐了下去。
动作闲逸,一派流水之姿,仿佛她本就应该坐在那里,而并非突如其来打断了大理寺卿定案。
哐啷!
有衙役手中的廷杖掉在地上,大理寺外面那么多守卫,御史大人是怎么进来的?
满堂的人震惊的看着她,庭审之时律法为大,御史大人不但随随便便的走了进来,还旁若无人不打招呼就坐,这什么情况?
青穆侯脸色越加的难看,端木箫此时不该在郓城的吗,按行程至少还有半个月才能回金都,她折损自己两大门生的仇还没有算,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回来了,实在可恶。
最可气的是,他眼下心思全部放在风瑞安这里,对于她暂时还挪不出手。
还有,他突然来此,有什么目的?
段域泽被一口茶水呛到,猛咳一阵:“本官正在堂审,端木大人这是?”
风千华眉梢一挑,淡淡说道:“嗯,大人继续!”
段域泽重拾惊堂木正要继续,忽然反应过来,他怎么被御史大夫给左右了,脸露冷意,嘴角抽搐:“端木大人可有皇上手谕?”大理寺的堂审并非什么人都可以旁听,是需要皇上批准。
风千华好似刚刚想到,立刻拿出块手牌:“下官来的匆忙,竟忘记给大人过目!”说着,她就要递过去……
段域泽远远的看了眼,知道她是隆恩正盛,态度不能太过强硬,笑道:“端木大人请坐。”
风千华很小心的将手牌收了起来,若仔细看,那背过去的一面,浮刻着一条狗,分明是民间孩童的生肖牌,用作送礼馈赠之用。
风瑞安眼眸微眯了眯,对风千华突然的到来,起了丝莫名的情绪。
风存戎鼻尖一哼,又来个狗屁文官,瘦瘦弱弱跟小鸡崽似得。
裘正的个性与风存戎相似,亦是不拘小节,看到风千华猛拍她肩:“好小子,杭城之事没让老夫失望,吴全凤杀的漂亮!”
风千华巧妙的避了避,将力道错开:“多谢将军抬爱,客气,客气!”
青穆侯抖着胡子,他刚刚的话,明显被风千华的到来冲低了存在感:“段大人,无关之人休要耽误时间,判吧!”
段域泽听命,立刻举起惊堂木又要下定论。
忽然,一声淡淡的声音响起:“容下官插一句,依大周律法,大理寺审案,需三司三堂方能定罪,这……新改的规矩?”
声音真挚,听不出一丝质疑。
段域泽不敢不耐烦,嘴角抖了一抖:“非也,是证据确凿无需再审!”
风千华点点头,原来如此:“既是证据确凿,那到也可以。”段域泽一口气提起来,蓦地松了下去,不知为什么他见这御史大夫心中总有莫名的心虚感,谁知他一口气刚松了,风千华又开口道:“下官听说,涉案证人袁飞已死,是怎么死的?”
“一箭穿心。”段域泽想了想,生怕风千华再问,又补充:“死在博阳入金的官道上。”
“下官明白了,定是虎贲将军知道事情败露,一怒杀人,可是……”
话语急转,吊足了胃口。
“端木大人,请说。”段域泽心中愠怒,可拿不准风千华的用意,不敢表露出来,
青穆侯一张脸憋的青紫:“满口胡言,此处乃是大理寺,你小小的御史大夫,焉能放肆!”
风千华抱拳:“侯爷所言甚是,是下官对大理寺审案好奇,遂奏了皇上来观审,不敢放肆!”
言下之意,皇上都同意了,你算什么东西。
青穆侯被她堵的喉咙一阵痒,想咳嗽却咳不出,捧着茶猛喝。
风瑞安静静打量着风千华,朝堂那日她为华儿解围,今日又莫名赶来,虽一直文不对题不明其理,但他感觉御史大人必有后招。
果然,风千华起身淡笑:“段大人,若是下官没有记错,虎贲将军是八月初一入的金都,而从博阳到金都即便快马也需半个月的路程,那么他七月十五就要出发,一路飞奔一刻不能耽误时间,可是袁飞七月二十,还在博阳练兵,三军皆可作证,这时间上不合啊,莫非……”她几步走到风存戎身边,打量了他一遍,喃喃的摇着头:“没有脊生双翼,展翅可飞,怎么能做到?”
风存戎剑眉抖了抖,觉得这小鸡崽有些本事,若是他平安度过这关,一定要请她喝酒。
满堂的人,有人黑了黑脸,觉得这御史大夫真是多事。
段域泽飞快的朝青穆候看了一眼:“端木大人,即便时间不合,但也有可能是同伙帮忙。”
青穆侯不屑撇嘴,阴阳怪气的说道:“譬如……瑞阳王。”
原来是一丘之貉,暗中勾结,只怕这满堂的人都与青穆候脱不了干系。
风千华笑道:“侯爷说的没错,也有可能是别人所为,所以……下官认为要当庭验尸,查证具体死因和杀人者的手法。”
质疑他的办案水平,段域泽鼻尖冷哼:“袁飞的尸体,已经下葬,无需再验!”
风千华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坐回椅子上:“大人,下官只是建议,只是,这尸体不查匆忙断案,若有冤屈……”
段域泽张口结舌,有些心虚的朝青穆侯瞥了瞥,全然无觉他的思路已经被风千华牵着走:“本官断案三十年,从无冤假错审,端木大人不必危言耸听。”
青穆侯阴冷的眯了眯眼,他就知道这小子一来肯定没有好事,果然如此……
他等了这么多年,筹谋这么久,今天一定要将此案断了,以免夜长梦多!
“区区一个死尸有什么可查的,御史今日来不像听审,到像是主审啊。”青穆侯的话可谓讽刺之极,堂上立即有人轻嗤一声,附和而上!
风千华一脸无辜,仿似根本没有听懂他话中之意,谦虚说道:“不敢,不敢!怎可抢了侯爷的风头。”话落,眼神不经意的看向风瑞安。
不知为何,这一眼风瑞安立刻明白其中含义,他负手上前一步淡淡一笑:“侯爷,你我恩怨这些年是该有所了解,但罪不在孩子,此案疑点颇多,你又何必急于一时?莫非你有私心?”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顿时让场面天翻地转,注意力立刻换了方向。
青穆侯早被风千华气的失了分寸,努力压下心中气愤:“本侯与你何来仇怨,况且,虎贲将军乃本侯外孙,若他真没有罪本候定当保他,可如今证据确凿,此等不孝不忠之人不要也罢!”
他一甩袖,一副大义灭亲大义凛然之态!
风存戎一口口水喷了出来:“谁是你外孙,你做的那些事哪一件配,我告诉你,只要是真男人,谁做我外公都行,就你不配!”
“你……”青穆侯一口郁气堵在心里。
风千华侧目,唇角勾起丝浅浅的笑容,风存戎的表现很让他意外……
“肃静!”段域泽大喝,沉着脸一派正直无私之态:“这是公堂,岂容污言秽语。”
话落,他清咳嗽一声:“此案本官今日便会呈报给皇上,虎贲将军风存戎叛国一案……”
忽然,风千华耳尖微动,堂外有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她眉梢一挑,起身抱拳再次打断段域泽的话:“大人,下官还有一事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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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油~没人理我了~!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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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 默契
满堂的人再次倒抽一口冷气。
这御史大夫也太过狂妄,三番两次打断段大人的审判,三司的面子简直被她踩到了脚底。
段域泽脸色青白,完全失去了耐心,啪的一声,惊堂木险些拍断:“端木箫!本官念在同朝为官给你几分薄面,你未免太猖狂了,仗着有皇上的宠信在公堂之上为所欲为!”
风千华眼底一抹寒光滑过,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再次将他打断,迅速说道:“段域泽,你等身为朝廷命官,主审瑞阳王和虎贲将军之事,本应秉公办理还受冤者一个公道,却罔负皇上信任罔顾同袍情义无视天道公理污蔑忠臣良将,这就是你所谓的公堂?若我大周公堂由你这不忠不义之人主审,若我大周公堂便是含冤莫白之地,那这公堂……不要也罢!”
“咳咳……”众人一愣,惊讶的张大嘴巴,不明白她刚刚还和颜悦色,为什么一瞬间就变了脸,可就在众人嘴巴还没合上的时候,忽然,一道细声的咳嗽声在门外响起,随即所有人一惊,纷纷循声朝门外看去。
这一看,合上的牙齿立刻咬到舌头。
只见不知何时,吴德福正一脸失望的看着他们,而他身后,大周帝脸色阴沉的立在那里,他们一个激灵,愣愣的看着一时间竟毫无反应。
风千华率先反应过来,立刻跪下:“微臣叩见皇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离座跪拜,段域泽早已吓的一身冷汗,汗水顺着脸颊滴在地上,他被风千华一激竟忘了主次,堂堂大理寺卿在公堂之上与人争吵,他在皇上眼中,怕是……
青穆侯愠怒的瞪他一眼,轻易就被一个黄口小儿激怒,简直是无能蠢材!
段域泽心中不愤,刚刚你的话不也接的很快,要将御史赶出去,要不是你着急定案,我至于这么狼狈么!
“起来吧!”皇帝并未去主审之位,而是随意坐在堂下,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但越是这样,众人心里越是发怵:“朕只是来旁听,你们继续!”
皇帝意味不明的视线,淡淡在风千华身上扫过,无怒无喜!
这一眼所包含的信息,风千华自然明白,可现在她无暇顾及这些,她缓缓起身,刚刚一瞬的狰狞杀气消失无踪,又恢复清润有礼,淡淡朝段域泽抱拳:“大人可否将信件借下官一阅?”
段域泽舌头都快咬断了,御史变脸的速度堪称无敌!
可她提的要求合情合理,方才她说是听审,现在却将御史的职责抬出来,关键是皇帝什么话都没有说,他敢不给么!
这个御史实在太狡猾,他绝对怀疑,刚刚她突然翻脸,根本早就知道皇上在外面,而故意激怒他们!
风千华接过信,细细阅了一遍,忽然蹙着眉头,抬起其中一份,喃喃自语道:“这封信……”
青穆侯心中一凛有种不好的感觉,正欲打断此话,却在无意间看到皇帝视线亦若有似无的落在她身上,不由心里一沉,闭上了嘴。
风千华拿着信,缓缓走到皇上身前,将信铺平:“皇上您看,这封信中一再提起将军胞妹风千雪,有意撮合他二人,又说风千雪虽是庶女,但貌美端庄,嫁与兄弟为正妻当是门当户对!”
“若微臣没有记错,宇文拓不但有正妻,还有妾侍三人……”她说完,回身看着段域泽,显然想一棒子打上落水狗:“段大人,此等破绽不知大人可有看到?”
段域泽脸色一变,他只是匆匆扫一眼,并未端详,没想到竟然有这句话。
皇帝目光在段域泽脸上略微划过,一抹厉色浮现,段域泽三人一惊,赶紧跑下来跪在皇帝脚边:“皇上,微臣以为,宇文拓停妻再娶也不为不可。”
风千华摇头,真是蠢材:“段大人,你可知宇文拓之妻是谁?”
段域泽一愣,傻傻问道:“谁?”
风千华的声音冷冷的在他头顶响起:“澜月长公主。”
砰!
段域泽腿一软,坐在地上,他为什么没有仔细看那封信。
吴德福无奈的摇头,笨就笨,记忆也不好,这小子你也敢斗?
裘正摸着胡子,双眸晶亮看着风千华,满面的赞赏:这小子不错,是可塑之才!
风瑞安面上看不出神色,但心中却早已若巨浪翻滚,刚刚那封信他也看过,却没有任何发现,而她不但发现破绽,还字字珠玑剖析的有理有度,此人乃大才!
眸色微微敛上,心中不知为何突然冒出风千华的身影,他有种无法言喻的感觉,若是华儿在此,以她的性子必也能如此。
如此看来,此端木箫到是与华儿般配。
想到此他猛摇头,华儿之才无人能匹配,他谁也不嫁!
风存戎一脸兴奋,黝黑的脸上染上片片薄红,对风千华的感觉,完全转变了,是一种武将对于文官难以生出的钦佩之情,这个兄弟,他交定了!
青穆侯嫌恶的瞪了段域泽一眼,饶过他俯身说道:“皇上,单一封信有疑问,并不能证明什么,最多是举报之人多拿了一封错的信罢了。”
风千华嘲讽一笑:“那侯爷可否告诉下官,此信是写给谁的?”
青穆侯脸色一冷,拂袖道:“我怎么会知道!”
“侯爷既然不知道这封信写给谁的,又何以断定,别的信是写给宇文拓的?”
“胡说,这些信分明就是二人来往信件,单凭你只词片语,就要推翻,御史不觉太过儿戏么?”
“儿戏?”风千华忽然眸色一凛,面色若寒冰一般,话锋一转:“儿戏之事,下官自然没有侯爷娴熟,此番杭城一行,下官还为侯爷带了礼物!”
“你什么意思?”青穆侯心中咯噔一声。
风千华淡淡一笑,转身跪在地上:“皇上,微臣有罪。”
“嗯。”皇帝声音依旧浅淡,听不出情绪。
“微臣从杭城回金,未先去述职,犯了失职不敬之罪,但是臣之忠心日月可鉴,完全是因为臣仰慕虎贲将军威名,想来一观,可无奈臣是吹毛求疵之人,在听审之中发现诸多疑点,可各位大人却视而不见,所以臣心中焦急,就斗胆以下犯上扰乱公堂,臣所说所举句句属实,至于臣与虎贲将军,可谓素未谋面,绝对没有任何私心。”
“所以,此案臣建议押后再审!”她一连串的说完不等皇帝回复,微微一顿,自怀中拿出一个布包:“臣有东西要呈给皇上。”
皇帝眉梢微扬,亲自接过风千华自布包拿出的书册,不露神色的打开略微一扫,顿时脸上瞬间聚集了一片寒凉怒意。
青穆侯不知所以,但可以肯定这本册子与自己有莫大的关系。
裘正与吴德福对视一眼,一个内府总管一个当朝元老,皆是满意的点头,鬼精一样的人,仿佛已经看到青穆侯败在这个牙尖嘴利,又心思缜密小子手中凄惨之景。
“混帐!”皇帝将手中的册子扔在桌子上,抬眸看着青穆候……
青穆侯立刻上前,慌乱翻开,越看脸色越白,手臂颤抖:“皇上此账簿有假!”他又转身怒道:“端木箫,单凭一本无名账簿,你就说本侯与吴全凤勾结,私吞灾银,简直是诬陷!”
风瑞安眼中一片震惊,风千华拿出的竟然是账簿,吴全凤之案皇上勃然大怒,不但是因为他私吞灾银,更重要的是私养军队,无论是谁与此事沾上,绝对是犯了皇帝的底线。
再次看向风千华,她如此帮自己,是出于一片真心,还是……
心思一转,难道她真的看上了华儿?
风千华缓缓浅笑:“侯爷勿急,自然不止这些!”
青穆侯上前一步,与风千华对视,咬牙切齿:“还有哪些,你若今天不说清楚,本侯纵是死也求皇上治你个污蔑之罪。”
风千华耸耸肩:“我这里没有。”
青穆侯好似松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落下,一本账簿真伪难辨,此刻,反而侥幸想反将风千华一军,紧紧逼问:“我看御史根本就是没有,意图诬陷本侯。”
“本王有!”话落,公堂门口,一抹黑色身影缓缓走了进来,俊美的面容上,神情凛冽:“臣叩见皇上!”
青穆侯身体一怔,从脚底开始突出凉意。
所有人一愣,秦王竟然也来了,有人开始心生不安,连秦王都请动了,这个御史只怕今日来此,根本就是预谋已久,青穆侯危也!
裘正眼睛又是一亮,这小子竟然连秦王都能请来帮她,不简单,不简单!
风千华唇角冷勾而起,面容上更加的笃定一片。
这厢夏侯渊缓缓起身,眼神迅速在风千华面容扫过,开口说道:“皇上,金道阳死后,臣抄其家无意中发现这个。”他说着,将手中另一本账簿递给皇帝。
皇帝神色不明的接了过去。
风千华上前,与夏侯渊并肩而立,二人之间有着一层无形的默契,缓缓散开:“皇上,臣此次与秦王去杭城,可谓九死一生,叙州知府豢养私兵数以万计,在当地百姓称其为金王,其势堪比一国藩王之势力,刺杀我们的杀手,个个武功卓绝,精锐之师,府中士兵更是锐不可挡。”
听风千华说完,皇帝果然脸色一变,捏着账簿的手一紧,怒道:“吴德福替朕传旨,金道阳犯上谋逆,罪大恶极,诛其九族,后代永世不得为官!”
风千华嘴角一抽,九族都杀了还有后代嘛!
吴德福猛摇着扇子,狡猾,狡猾!
在这局势之下,故意提起金道阳不但故意触及天家底线,还将此事推至另一高度,若是青穆侯与之稍有牵连,那还有活头?
还好,他没有得罪这小子,太可怕了!
夏侯渊隐去一丝笑容,微微俯身,继续说道:“皇上,臣在青穆侯城郊府邸搜出的官银五十万两,每一个银锭之上,都有清楚的朝廷钢印。”说完,便有人抬着数口木箱进来,一瞬间公堂之上,银白一片。
青穆侯当看到那些银子的时候,脸色早已发白,急着辩驳:“这些根本不是我的。”
风千华冷冷的视线在他身上一转,当然不是你的,你也不会这么傻,将银子留在家里。
可是,谁会信呢?
这五十万两纹银,是夏侯渊搜金道阳的家时留下来的,为的就是今天,至于账簿却是吴全凤所留,他做事谨慎所以留下此账簿,恐是怕日后青穆侯反目,他无所依仗!
“这些银子可是在侯爷的府邸搜出来,有侯府家奴为证!”
铁证如山,这是以其之道还施彼身!
皇帝视线在一片白晃晃的银子上扫了一圈,一丝杀气溢出……
青穆侯一片无力感,所有看看寻找援助,可无人敢上前帮他,心中绝望一片,他只觉得今天被风千华匡了,她一开始拖延时间,不让他们审断,只怕就是为了等秦王来吧。
一股凉意自心中升起,这两人何时这么默契,一唱一和,让他根本无从还击。
风存戎就差拍手称快了,他与夏侯渊同上过战场,彼此认识,没想到秦王也和这小子认识,看来这小子和他一样,很有人缘啊。
他蹙着眉:怎么觉秦王看那小子的眼神有点奇怪!
忽然公堂之外,鲁忱押解着一男子走进来,那人贼眉鼠眼,见到这么多人,顿时吓的一哆嗦跪在地上。
夏侯渊看了眼风千华,眼中划过丝柔光,转身说道:“皇上,此人乃是当日出卖考题的莫二狗,他交代卖他考题的人,根本就不是瑞阳王,而经刘长远交代,他也是受青穆侯交代,才如此做。”
皇帝手中拿着两本账簿,目光在莫二狗身上划过,落在一堆白眼之上……
风千华眼眸一挑,自怀中变魔术一样,又变出一本账簿:“这是卖考题时莫二狗所记的账簿,上面记得的清清楚楚。”
这一次皇帝未动,视线亦在风千华与夏侯渊只见转了转,一片阴霾的脸上,染上一层复杂之色。
静,无比的静!
所有人朝青穆侯看去,若是方才私吞灾银之事够他抄九族,那么这个卖考题之事,绝对会让天下学子将他扒拉出来鞭尸。
与青穆候有关系的人,此刻人人自危,段域泽吓的脸像刷了石灰一样,瑞阳王是不是冤枉的他不知道,但身为主审就是因为不知道才可怕,若此事牵连起来,他怎么脱不了干系。
今天青穆侯必然逃脱不掉,而他和青穆候的关系……
忽然,皇帝视线冷冷看向早已吓的呼吸气短,无力辩驳的青穆候,拍向桌案,怒道:“削去徐文清爵位,押至大理寺待审,刘长远夺去官职,同押大理寺。”
青穆候老迈的脸上,顿时一片死色,他怎么也想不到,今天明明是审理风瑞安的,怎么变成他下狱?这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秦王一直虽一直对他不亲不近,但亦从未和他有过矛盾,为什么秦王会突然帮风瑞安,为什么?
“皇上,微臣冤枉啊,冤枉啊!”
裘正同情的朝他看去一眼,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秦王为什么帮瑞阳王,那是因为人家养了个好女儿,得了那么多当世之才的倾慕。
衙役踌躇不敢上前,夏侯渊冷眼一扫,众人仿佛觉得一抹利刃,擦着头顶滑了过去,硬着头皮上前拉着青穆侯便走。
风千华眉心微蹙,与夏侯渊迅速对视一眼,皇帝分明还有袒护之色,看来还要再加一把火!
“虎贲将军之事押后再审!”皇帝脸色不好看,脸上已有倦色,缓缓起身朝外走去,视线扫过风千华时徐徐开口道:“御史随朕回宫。”
风千华眸色亦闪了闪,她以假令牌假传口谕,皇上没有当场拆穿,她可不认为这是皇上的宠爱,心中凛了凛,她小步跟上,心中却生出了丝戒备!
路过夏侯渊时,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无需担心!”
夏侯渊眉心微蹙,脸上依旧是担忧一片,目光看向吴德福,吴德福会意上前小声说道:“王爷不用担心,老奴定当为你看好御史大人。”
说完暧昧的朝他眨眨眼!
夏侯渊嘴角一抽,亦随着众人缓缓离开!
刚刚一片喧闹的大理寺公堂之上,此刻陷入一片死寂之中,众人纷纷心有余悸,今天他们得罪了御史大夫,此后朝堂之上再遇到她要绕道走,此人太过危险!
风瑞安重新回到牢中,堂上,皇上自始至终未曾看过他,此案押后也只是因为端木箫的辩驳,若非如此……
他想到风千华所说,皇上对他早有防范,虽然他早已有感觉,但却没有这次这般的清晰,仿佛有彻骨的凉意遍布周身!
澜月大患未除,他当年答应过父亲,纵然是死,风家的男儿也要死在保家卫国的战场之上!
可是如今,他还需要坚持吗?
御书房中。
风千华安静的站着,脸上一片沉静……
皇帝坐在龙坐之上,神情不明的看着风千华,沉沉的开口说道:“朕赐过御史令牌,为何朕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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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事,更新晚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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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 近邻
风千华闻言面露惶恐,声音却依旧淡然:“微臣有罪……假传圣意,犯了欺君之罪。”
皇帝捧起手边的茶,未喝又重新放下,鼻尖微动:“嗯。”
风千华俯身用眼角迅速看了眼皇帝,语调一转:“微臣得皇上厚爱,自知御史重任在身,不敢有辱圣命,刚到金都听说瑞阳王之事,便赶去大理寺,本想多学习些经验为皇上效命,可是……”
皇帝目含审视,视线一直未曾离开过风千华,片刻之后缓缓伸出手:“拿来,朕瞧瞧。”
风千华唇角不着痕迹的一勾,急忙将那块金灿灿的生肖牌递了过去。
皇上拿在手中,脸色暗了暗,这块牌子除了颜色与皇宫令牌相似,但若细看一眼便知真伪,可那些人依旧被蒙骗,果然是无用的废物!
看到皇帝脸上怒意,风千华唇角划过丝冷笑,她完全有能力去寻一块令牌,可她却反其道而行,顺路买了一块相似却又不同的生肖牌,料定他们不敢查验,而皇上知道后,定然会对他们办事能力产生质疑。
效果很好!
只要她再加一把火,风瑞安的案子,必定万无一失!
“既然如此,爱卿又怎么看?”皇上把玩着手中的生肖牌,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机会来了!
风千华躬身说话:“瑞阳王父子有没有罪,臣不敢断言,但那信确实有疑点。”
简短的一句话,既表明阐述了自己的看法,又不会显得太偏袒瑞阳王。
“哦?是公堂上你所提的几点?”
风千华沉吟片刻,回道:“是,微臣无能,就看出这几点可疑。”
吴德福将新沏的茶放在龙案上,暗自赞赏,秦王还担心这小子,简直是白操了心,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什么叫就看出几点可疑,就这几点已经足以推翻很多东西,小小年纪,心眼都快赶上蜂窝了。
一抹暗影拢在皇帝的脸上,影影绰绰让人看不真切:“既如此,那此案朕就交由你去查。”
风千华面容一片淡然,但却明白这是皇帝对她的试探,她若直接拒绝,皇帝必会认为她是欲盖弥彰,可若高高兴兴应承,皇帝亦会觉得她心思不纯不再信任,非但对风瑞安父子没有好处,甚至会弄巧成拙。
“皇上,微臣毫无经验,只是凭借对皇上的忠诚,不忍见大周因此失了良将,才冒失做了此事,澜月如今虎视眈眈,我们虽是不惧但亦不能掉以轻心,风瑞安父子在军中颇有威望,臣怕若是此事处理不好,会让三军军心动摇,兹事体大,臣资历尚浅,断不能胜任。”
皇帝眉心缓缓舒展,表情渐渐转变,声音中亦带了丝赞扬:“你能想这么多,已是不易!杭城治水救灾辛苦你了,你做的很好!”
风千华低头:“谢皇上夸奖,此乃臣份内之事。”
“去吧,御史府邸朕已着令打扫一新!”
风千华立刻跪了下来,脸上受宠若惊:“谢皇上隆安,臣必当鞠躬精粹。”
风千华从御书房中退出,淡然的面容上一丝冷意划过,皇帝刚刚一瞬间动了杀意,若非她退了一步……
风瑞安父子此次之事,按现在形势来看,即便是全身而退,皇帝已对他们疑心更重,再想领兵出征,只怕不易。
朝中局势,在不知不觉之中,已悄然发生着变化,青穆侯一旦落马,某些平衡就会混乱,而以皇帝的深沉和掌控力,必然会有所动作。
只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忽然,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凤眸微眯循声看去,只见远处一宫装女子碎步跑了过来,芙蓉面柳叶腰走路时若风拂柳纤弱蹁跹,女子身后还跟着一人,梨花带雨双眼红肿,赫然是徐婉柔。
两人双双脸色焦急,从风千华身侧匆匆走过,擦身而过时,徐婉柔忽然转过身,阴冷的瞪向她:“你就是端木箫?”
风千华眉梢一挑,不想与她多话,徐婉柔气的跺脚,上来拦在她面前:“你到底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害祖父?”
为了青穆侯来向皇帝求情?
“让开!”
“我警告你,若是我祖父有任何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徐婉柔捏着拳头,平时装出来的淑女端庄,早抛到九霄云外。
“徐小姐,男女授受不亲,你若再挡住本官的路,本官不介意让人知道,徐小姐是爱慕本官而如此激动。”风千华唇角微勾,眼眸寒凉冷澈,无形的震慑让徐婉柔浑身一怔。
“你……”她的美貌和地位从来都是受人追捧,所见男子除了秦王没有不为她侧目,今天却被一个其貌不扬的少年嫌弃,而这个少年,还是害祖父最大的侩子手,她恨!
“婉儿,休要与她多言。”走到前面的宫装女子,急忙折回,讥诮的看了眼风千华,拉住徐婉柔:“一个小小的御史,也如此猖狂,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那女子说完,拉住仍想不依不饶的徐婉柔离开。
“倾妃娘娘,是一品诰命穆国夫人的侄女,亦是徐小姐的表姑。”吴德福从一侧拐了过来,笑眯眯的看着风千华。
风千华还礼,点头道:“多谢公公指点。”
吴德福意味深长的看和她,眼眸里是深深的赞赏:“端木大人果真通透,快去吧,秦王还等着呢。”
看着吴德福暧昧的目光,风千华嘴角一抽,谢过后立刻闪身走人。
皇宫东门外一辆马车静静的等着,骏马扑哧打着鼻响,紧闭的车帘在清风下徐徐飘动,忽然,自车内伸出一双,那手节骨分明修长若竹,缓缓挑开车帘,露出一张深邃俊美的面容……
看见宫内缓缓走出的身影,他面容上几不可查的一松,沉声说道:“上车!”
风千华本未注意,忽然驻足朝此处看来,便看到夏侯渊坐的笔挺,目不斜视的看着她,眉梢扬了扬,毫不客气的上了车。
“皇上会委任裘将军重查,不出两天他们就会放出来。”光线跳动,夏侯渊的目光宛若一本难以读透的古籍,深奥莫测。
风千华点点头,懒的说谢谢,至于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之前又是找到那些证据,她不问也不用问,有的事情不用说,彼此之间也早已明白。
“不请本王去御史新府参观?”
风千华唇角扬起,点点头:“秦王爷肯去,当是蓬荜生辉。”
夏侯渊唇角微勾,一抹笑意自眸子里迅速划过……
御史府在城南,此处算是富人区,金都大多数的官宦家眷,都住在此处,相隔一条街便是瑞阳王府,再往南去青穆侯府也不远,此刻,风千华站在门外,只觉得头顶上一群乌鸦飞过……
高门楼宇确实雍容富贵,但若是忽略掉旁边相连的那座院子,可能此处更加的完美。
“你是故意的?”风千华头也不回,冷声问道。
“巧合。”他绝对不会承认,他是颇费了一凡心思,才让皇帝将他隔壁的宅子赐给她。
风千华亦觉得不会,毕竟他们当时都在杭城,皇帝赐宅子是临时起意,除非他手眼通天到可以操控皇帝的决定。
还未进门,府门立刻大开,门内瞬间走出数十个婢女小厮,分列立在两边:“见过大人。”
“嗯。”淡淡点头,风千华眉梢一扬,看向夏侯渊:这是你准备的?
夏侯渊一脸不知情,负着手毫不客气率先走了进去,一路穿堂过巷全不像初次登门,看的风千华顿时生出戒备:“这里你很熟?”
没有人高兴,自己的家,隔壁邻居比自己还熟。
夏侯渊头也不回,满脸笑意:“看过房屋建构图。”
风千华翻了个白眼,就真的只是看过结构图?她忽然有种被人算计的感觉,而算计之人,此刻正登堂入室堂而皇之一脸无辜的喝着她的茶!
“参观过了,你回去吧。”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夏侯渊喝茶,一副气定神闲打算长期坐的态势:“本王觉得此处甚好,景美,物美……明日本王便搬来与御史同住。”
风千华差点一杯子砸他脑袋上,话语冷飕飕:“你若敢搬过来,我就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的与狼同室。”
夏侯渊扬眉,觉得这样的说话方式让他很愉悦,与她聊天乐趣非常多:“嗯,本王拭目以待!”
风千华:“……”
沉默冷冽的秦王爷,与她相处的方式,似乎在不知不觉的发生着变化,她有种震惊感,原来冷面战神竟有无赖的潜质。
天色渐黑,风千华喝了第四杯茶的时候,某人还悠闲的坐在对面,有婢女来问是否开膳,风千华正欲说话,夏侯渊忽然起身,沉沉的吩咐道:“着人备些鲜笋,你们大人爱吃。”俨然一副男主人之态。
婢女诚惶诚恐立刻去准备。
风千华忍不住嘴角抽搐,转身也不再理他,自顾自的去饭厅用膳。
俊容上一派正经,依旧是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秦王,但眸子里分明多了些狡诈,大摇大摆的跟在后面。
饭桌上,两人对面落坐,夏侯渊时不时夹了新菜给风千华,眉眼间一片柔色:“多吃点。”杭城之行,她明显轻减许多。
风千华把他当空气,着人拿来酒壶,自斟自饮自有一番舒爽。
风瑞安父子的事不用担忧,相信裘老将军必会秉公办理,至于他们出来以后的打算,再仔细规划亦不迟,而青穆侯即便不死很难东山再起,无论他多得圣宠,但触及皇帝的底线,与佣兵谋逆相关联,皇帝不会再启用他,至于需不需要斩草除根,那是必须的。
若留下祸患,那她岂不是白忙这了一糟!
况且,她答应过端木筝,要为她的黒木寨众兄弟报仇。
门外,守着的一干小厮婢女,悄悄打量着房内的情景:“秋菊,秦王对咱们大人真好,就连看大人的眼神,都很特别。”
“嗯,我也觉得是!哎呀……我要是能有个像王爷这样的夫君就好了,不但俊美还这么温柔。”秋菊摸着脸,神往不已。
看着对面胖的像一头小牛的姑娘,秋荷翻了个白眼:“你别痴人做梦,王爷看上你?”她说着目光在风千华身上俏生生的转了圈,红着脸:“我觉得还是咱们大人比较俊,虽然看上去也不易亲近,可这出尘的气质,让人过目难忘,心生倾慕!”
“来人……”忽然,门内夏侯渊的声音响起,秋荷急忙小步进去:“王爷,大人,有什么吩咐?”
风千华也抬目看向夏侯渊,不明所以。
夏侯渊又为风千华添了菜,放下筷子,缓缓开口语气不容置疑:“这菜做的不好,从明天开始,你去厨房帮忙。”
秋荷一愣,双眼迅速红了,她什么都没有做,王爷为什么把她发配到厨房,她还想做大人的贴身奴婢呢。
秋荷泪眼朦胧,看着风千华寻求救援。
风千华低头喝茶,装作没看见。
秋荷走后,夏侯渊大袖一挥,雾影从屋顶上飘下来:“去寻些良家女子,婚配者优先。”
雾影眼前一黑:爷,你不会连丫鬟的醋也吃吧?
夏侯渊一脸坦然,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有什么奇怪,在风千华周围,只要有人肖想打她的主意,无论男女一律格杀勿论!
风千华无语的吃着饭,反正是小事他要做主就做吧,秋瑾今晚就会过来,这些人她也用不上。
这时,有小厮站在门外:“大人,门外有位小姐求见,说是您的朋友!”
应该是端木筝:“让他们进来。”
果然那小厮才转身离开,端木筝就一阵风似得飘了进来,见到风千华手臂一展,把她抱了个满怀:“你没死,你怎么没死呢!”
风千华无意避让,被她抱着,眼角跳了跳:“嗯。我若死了,谁对你们兄妹负责。”
端木筝松开手,猛点头:“亏你还有良心。”她又看了眼风千华的脸,一脸嫌弃:“你可以换个装吗,我看这张脸想吐!”
“妹妹!”一声怨气漫天的声音自端木筝身后穿了过来,风千华这才看到,门口还站着一人,脸用黑巾蒙着,大眼警惕的四处查看,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端木箫?”
端木箫小媳妇似得走过来,搓着手:“我怕人家看出来我们的脸是一样的,所以蒙着面。”
风千华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因为她,端木箫的脸变成赝品见不得光了……
端木筝瞪了哥哥一眼:“你是怕被人毁容吧,现在可是很多人仰慕御史这张脸。”
端木箫憨憨的笑着,挠着头发很不好意思。
兄妹俩斗嘴斗的不亦乐乎,完全忽略房间里还坐着另外一人,而那人双眸此刻正如小刀一般,凉飕飕的盯着她搭在风千华肩膀的手。
“咦……这位俊男是谁?”端木筝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盯着早已开始冒着酸气的夏侯渊:“俊男怎么了?牙疼?”
风千华忍住笑,青穆侯倒台最高兴的就数她了,可以四处走动,人也变回原来的本性,大大咧咧不拘小节。
端木箫也上前盯着夏侯渊,抬手瞪着大眼一副惊喜不已的表情:“你……你是……”
他结结巴巴半天,脸憋的和熟透的虾子一般,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夏侯渊。”夏侯渊开口,声音拒人千里的冷冽。
砰!
端木箫一个激动,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端木筝很不好意思的笑着:“我哥胆子小,见不得位高权重的人。”她俯身像提小鸡一样,将端木箫提起来,挂在肩上:“我们住哪里?”
风千华无所谓的耸肩:“随便!”
端木箫转身朝外走,忽然似想起什么,回身神秘兮兮看着夏侯渊,一本正经:“王爷,你要牙疼喝点醋,保管有用!”
噗!
风千华一口茶喷了出来,牙疼喝醋,确实是很好的搭配!
夏侯渊黑脸,猛然抓过风千华的手,霸道的看着她:“本王从今天起,住在这这里。”
不是明天是今天!风千华懒的管他,只要他不怕被人闲话,她是无所谓。
砰!
砰!
砰!
忽然一阵噪音响起,风千华唤来小厮问道:“什么声音?”
小厮害怕的看了眼夏侯渊,缩着脑袋支支吾吾说道:“王爷府在砸墙。”
乖乖,王爷真的好可怕,刚刚秋荷什么都没做,就被发配到厨房去了,以后他们还是离主子稍微远点,免的被发配到更累的地方去。
风千华眸光一凛看向夏侯渊……
夏侯渊淡然啜茶,眉梢扬起:“有围墙来去不便。”
风千华无奈起身,抱胸看着他:“秦王爷,你如此大张旗鼓一反常态,难道不怕别人怀疑你我二人暗中勾结么?”
正有此意,省的被人肖想。
“皇上对你我怀疑之心,此刻怕已经难消除,若让他猜忌不断,不如高调一些!”
风千华懒懒的挥挥手,她几天没休息好,现在该去好好睡一觉,至于夏侯渊的用意,她自然是知道,她在朝中毫无背景,若有秦王做靠山想必很多事都会事倍功半,只是,皇帝那里她的感觉很不好……
鲁忱从墙洞里爬出来,摸索到饭堂,呼哧呼哧喘着气:“爷,姑娘的房里的要不要挖个地道?”
夏侯渊眉心一蹙,果真是在考虑此方案的可行性。
半晌他遗憾摇头:“她不喜人盯的太紧,本王需松弛有度,方保万无一失。”
鲁忱满眼崇拜:主子就是主子,进步神速,短短的时间内对姑娘的个性作风喜好,简直是了如指掌。
风千华回到房中,满屋子的酒香里,端木筝大大咧咧的抱着酒坛,暧昧的看着她:“来一杯如何?”
风千华自顾自的换了衣服,穿着裹衣在房中走动,她不觉得什么,反倒端木筝捂着酒坛一阵狂吐不止,怒指着风千华:“你能不能把我哥的脸换下来,不然,总让我觉得是我哥在我眼前晃动。”
说完,她还在风千华束起的胸上,剜了一眼!
风千华换好衣服,找来二条为她准备的药水,将易容的面具泡上,忽然心里一动,二条自那日离开再也没有消息……
唇角冷冷勾了勾,她转身接过端木筝递来酒坛,眉梢一挑:“怎么喝?”
端木筝一手扶着桌面,一股大侠风范顿时生出:“一人一坛,谁输了以后管对方喊爷!”
不愧是名将之后,不与高门闺秀扭捏做作,她仰头喝下半坛,挑衅回视:“这么多年,还没醉过!”
端木筝兴奋直拍手:“我也没醉过,当年塞外风沙烈酒,我一人便干三坛,照样杀狼无数!”
月下朦胧,光影自外跳入房内,端木筝俏丽的面容,在月光之下有种洒脱不羁的美,她眼眸深陷似西域女子,但笑容中却又有大周女子的温婉,内敛和奔放在她身上极恰到的融合,形成一种独特的美。
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思念落寞,没逃过风千华的眼睛,猛拍拍端木筝肩膀:“喝吧,不醉不归!”
端木筝瞬间收起飘走的思绪,深深的酒窝一动,昂头便是一坛见底。
两人你来我往,大有一股秋风扫落叶之势,房间内堆的十几坛酒,一瞬间全部见了底,坛子四处滚动……
两人面颊之上,分别染上些许绯红,皆有朦胧之态,端木筝嘿嘿一笑,搂住风千华的肩膀:“想……想让我叫你爷,没……没门!”
风千华无奈看她一眼,不但酒量差还酒品奇差!
端木筝又将她肩膀搂紧,嘴唇贴着她耳边傻笑:“姐们儿,继续如何?”
风千华点头:“好!”
端木筝醉眼朦胧,忽然起身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边走边挥手说道:“等……等我下,我去拿酒!”
风千华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此刻她格外的落寞,直到很久以后,她们站在塞北草原,看着万马奔腾呼啸而来,看着雪山缭绕若宝玉般嵌在碧空如洗的长空,看着美景如画,而她们脚下却是白骨累累仿似有沉痛自悠远袭来,她才知道,今天是她父亲的忌日。
风千华一人自斟自饮,不知不觉半壶酒喝完,端木筝还是没有回来,她猛然起身朝外走去寻她。
忽然心神一晃,已染上些许酒意的凤眸微微一挑,只见院中一颗木芙蓉下,一男子正踏步而来,落英缤纷花瓣若雨,他唇角轻抿,眼眸中露出些许不悦,一步步朝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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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 同眠
夜色如墨,夏侯渊在她面前停下。
柔和的目光锁在她的脸上,光影朦胧,房中的烛火跳动,她宛若白玉的面颊上,染着淡淡的酡红,薄唇斜斜的勾着,慵懒中不经意的有着妩媚之姿流出,凤眸如水雾蒙蒙的回视着他,仿佛有万语千言正待诉说。
他目光一亮,脸上的怒意瞬间消失,笑道:“没喝够,本王陪你喝!”
风千华扬眉,她确实没有喝够,不过眼前的人明显有不轨企图,撇撇嘴,谅他也不敢怎么样:“好!”
端木筝的去处,已经不用担心了,有他在的地方,只怕以后连雌性动物都要退避三舍了。
不用问,肯定是被他“处理了”!
鲁忱狗腿的扛着酒,跑的不乐乎,咧着嘴巴眼睛眨啊眨,时不时朝房间偷看。
这夜色多美,气氛多好,要是发生点什么,譬如酒后乱……那不就是板上定钉的事儿了。
那乐的,简直比他要娶媳妇儿还爽。
房间中,很静!
夏侯渊倒满一碗,不动声色的喝下去,然后眼睛盯着她,确定她喝完,继续……
风千华对他的心思,只能淡笑无语,能把她灌醉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夏侯渊一本正经的脸上,没有一丝暇思旖旎的痕迹,倒酒喝酒伺候的极其妥帖。
忽然,风千华搁下碗,手按在酒壶之上,挑眉:“秦王爷,你少喝了两碗。”
这是喝酒?
分明就是斗酒!
夏侯渊眼角抽了抽,看着满满的两碗酒,嗓子一清,昂头便见底儿,那模样要多爽快,有多爽快,不愧是大周秦王,所向披靡!
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她咋舌不已,只见某人扔了碗,正色看着她,鹰眸努力挑了挑一副竭力让自己清醒的模样,忽然头一歪,倒在风千华身上。
身上一重,强烈的男性气息在她耳边急促的喷洒,她一侧的汗毛瞬间竖起来,敛目看去,夏侯渊薄利的唇角正在她视线以内,轻轻抿着含着一份孩子气。
她抬手戳戳他胸口:“夏侯渊,你别装醉。”
夏侯渊鼻尖皱了皱:“嗯。”
双手将他撑起来,抵着他胸口不让他倒下,风千华眯着眼睛,阴森森:“给我醒醒。”
夏侯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若蝶翼般动了动……
她转身准备走人,忽然腰上一紧,随即夏侯渊重若泰山的身体突然压了过来。
满桌的酒壶茶盅酒碗,瞬间被扫落一地,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在宁静中格外的惊心动魄。
桌子上,风千华没料到夏侯渊会反扑过来,刚一转身就被压在桌面之上。
鼻尖擦着鼻尖,额头抵着额头,浓烈醇香的酒气在两人急促的呼吸中交缠,越来越浓!
风千华脑中一瞬间有什么东西炸开,此刻意识到,鲁忱搬来的酒与她前面喝的酒有所不同,更烈,更猛,后劲绵长。
夏侯渊趴在她身上,微抬了抬眼,清亮的眼中也染了几分酒气,视线紧紧盯着风千华红润的嘴唇,眸色渐渐暗了下去……
风千华努力动了动,无奈酒的后劲冲了上来,纵是她千杯不醉,此刻也有些头晕,此刻被夏侯渊似清醒似迷离的视线盯着,她懊恼的侧开头,可还未侧开,近处那双眼睛骤然一亮,随即压了下来……
夏侯渊眯眼相看,视线在她唇角流转,娇艳的唇瓣宛若晨间沾露的芙蓉,艳香欲滴,清爽的酒香徐徐散开,唇角一点晶莹如露,散发着诱人的醇香,他眼中有幽光划过,低头便去尝她唇角那滴未滑落的酒滴。
舌头微微一卷,醇香入口,眉梢愉悦的扬起,脑袋微侧便敷在她的唇瓣上,忽然伸出舌尖,在她唇瓣上迅速一舔,感觉到身下的温软抖了抖,他极满意的勾了勾唇,再接再厉……
这一吻,一发不可收拾,宛若久旱遇甘露,宛若鱼儿见了水,宛若狗熊尝了蜜……
身下温软,清香萦绕,夏侯渊眸光深暗,大手顺着纤细的腰间,情不自禁,缓缓游移,摸上胸前脱了束缚的柔软,辗转揉捏……
风千华本就头晕,被这次悠长的吻,憋闷只觉得胸腔忽然被人抽干了气,此刻,最敏感的地方,被某人大手握住,她顿时大怒不已,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砰!
手臂一抬,一掌击在他脑后。
夏侯渊鹰眸睁大,一个“你……”脱口而出,忽然脑袋一偏,含恨晕了过去。
戒备消除,风千华心中一松,酒劲顿时上涌,没有力气再动分毫,她脑袋恍惚侧开睡着了。
吱呀!
大门被人推开一条细缝,一个贼眉鼠眼的脑袋伸了进来,鲁忱晃着白牙,朝里看了看,正好看到两人极其暧昧的姿势……
噼啪!
一瞬间礼花在他脑子里炸开,王妃两个斗大的字,在他心中奔腾,他关好门脚下一转,就差大呼万岁!
还是爷藏的“千日醉”凶悍,普通人一杯至少醉三日,姑娘喝了那么多,嘿嘿……
他要回去通知老总管,婚事,婚事可以筹备了!
早晨,端木筝头疼欲裂,昨晚的事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迷迷糊糊的记忆,从风千华的房间里出来后,遇到两个人,然后眼前一黑她就什么不记得,至于怎么回来的,完全没有记忆。
揉着额头,她洗漱换衣,边走边拿着一只馒头啃着,手里还带着一只,想着风千华可能也没有吃。
敲门,没回应!
端木筝蹙眉,难道醉死了?
呸呸!乌鸦嘴。
一脚踹开们,端木筝跳进房中,随即……
“啊……”
清凉的早晨,安静的御史府上空,一声嘹亮的尖叫,瞬间穿云破日直达九霄,震的全府下人外加隔壁王府,所有人耳膜抖了三抖!
“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
小厮婢女们,一个个手中各自拿着劳动工具,扫把,抹布,铁锹,甚至马桶瞬间聚集到发声地门口,探头探脑,神色惊恐的努力朝里面看。
这一看,所有人嘴巴立刻像塞了一个鸡蛋!
只见房中白帘摇动,轻舞的纱幔下,床上正躺着两个人,合臂相抱,一黑一白的衣服交缠在一起,秦王闭着眼睡的非常踏实,完全没有被刚才那一声尖叫打扰了好梦。
而在他怀中,御史大人将脑袋塞在他怀里,看不清表情,但通过舒缓沉稳的背部的呼吸起伏,也知道,此刻还酣睡正甜。
端木筝将半个馒头塞在嘴里,不让自己再发出怪叫,努力平复心中的排山倒海天雷阵阵……
吸气,呼气……她淡定的拿下馒头,龇牙一笑感叹道:“王爷和大人感情真是好啊,促膝夜谈,抵被同眠,同榻而寝,大周有他们忧国忧民忧社稷,乃之大幸啊!”
一番感叹,感情丰富,表演到位,她抬脚出来,关门,转身,走人!
留下一地失了魂,眼珠子掉了一地的下人,愣愣的点头,似是而非:“是,感情好!”
你看我,我看你,下人们一瞬间从惊怔中清醒过来,提着手中的东西,撒开腿一瞬间飞奔出去……
非礼无视,不该看不能看,不能看!
转眼之间院子里又恢复如初。
房中。
风千华揉着脑袋,觉得脑中嗡嗡炸响,她喝了半辈子的酒,还没有醉过一次,没想到昨晚醉的那么厉害。
眼前有旖旎的画面流转过去,她瞬间睁开眼,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睡在床上,而半个身体下压着的,坚硬极有弹性的身体……
“夏侯渊!”风千华怒喝!
她一跃而起,怒气腾腾的看着床上刚刚转醒,清亮的眼中不明所以,无辜的看着她的某人。
“你是故意的?”冷飕飕盯着他。
夏侯渊眯了眯眼,一瞬间就明白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有什么东西咕噜咕噜在他心中冒着泡,甜丝丝的,软绵绵的……
夏侯渊淡定坐起来,蹙眉严肃看着她,声音真挚:“我会负责的。”
好!
果然真男人,负责,谁需要你负责?
风千华怒火腾腾,瞪他一眼,转身踢开门消失在门口。
走了?
勾唇,微笑……若是换做以前,定然一顿暴怒不依不饶,如今这待遇……
摸着酸痛的后脖颈,昨晚好好的喝酒,却演变成现在这样,解释只有一个:“鲁忱!”
鲁忱缩着脑袋进来,看着姑娘完好无损的出去,鲁忱用脚底想也能猜到,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失败了!
“爷!”笑的讨好,鲁忱低眉顺眼。
“千日醉,是你换的?”
“是!”鲁忱后背冒冷汗。
夏侯渊几步踱到他身边,鹰眸紧紧盯着他,直盯的鲁忱两脚发软,差点一头栽下去的时候,夏侯渊缓缓开了口:“做的好!”
说完,转身出了房门。
鲁忱在房中,脑中回放着夏侯渊的话,主子说他做的好,主子不罚他?
他荡漾了,拳头一捏,暗暗发誓,下次直接放迷药。
风千华在全府暧昧的视线中,淡定的吃过早饭,梳洗完毕去上早朝。
在皇宫门口,夏侯渊也大步紧随,她加快脚步几步走了进去,站好!
不是不理朝政,从不早朝的么?
夏侯渊位列百官之首,对于他破天荒来早朝,朝臣们一个个心中忐忑,难道要发生什么大事?连一向不早朝的秦王都来了。
最近确实风云不断,又是水灾,又是瘟疫,又是贪污,又是佣兵,稍停后虎贲将军被密告叛国,让人所料不及的是,青穆侯莫名其妙的被御史和秦王合力拉下马,这一切毫无征兆,他们一个接一个无暇反应。
一个个诧异的看着夏侯渊,各自打着算盘暗自猜测,后者一副气定神闲,敛目沉着而立。
这边猜不透,众人又将目光转到御史大夫的身上,对于这个新科状元,当朝新贵,众人心思那叫一个复杂,没有人如她这样的好运,一上任便立了大功,人还未回皇上就奖励了宅子,杭城那边还捞到抄家这份肥差,瞧这少年年纪不大,一身的心眼和本事,只怕不出三年,他们一个个见到他,都要伏低称小了。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一声唱喝,皇帝威严的走出来,严厉的视线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缓缓坐下。
吴德福高唱:“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没有人敢说话,青穆侯一党现在是人人自危,哪个敢现在去出风头,让皇帝想起来,他曾经和青穆侯关系很好,这不是睁着眼睛撞刀口么。
况且,听说昨日倾妃娘娘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夜,皇帝都没松口话,何况他们。
静谧的金銮殿,让人窒息,有人悄悄擦汗,偷偷瞧着皇上。
“退朝吧,裘爱卿和陈爱卿留下。”
风千华眸光暗了暗,皇帝让裘正留下,肯定和爹的事有关联,但他让陈沛留下是什么意思,陈沛与青穆侯的关系,在朝中那是人尽皆知的。
一个不好预感,在心中缓缓升起,风千华朝夏侯渊看去。
夏侯渊亦是微蹙着眉,脸上有着一闪而逝的冷意。
早朝一退,官员如洪水般冲了出来,堵在宫门口,眼看着风千华走过来,一堆人一哄而上。
“端木大人,你怎么和王爷一起来了?”
风千华淡笑:“邻居,巧合!”
“御史大人,你和秦王此番共患难,关系一定很好吧?”
风千华扯了扯唇角:“一般!”
“大人年少有为,如今隆恩正盛,前途不可限量啊。”
“多谢。”
“端木老弟可有婚配?”
“没有。”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风千华抚额感叹,含笑说道:“各位大人,我与秦王绝无各位所想的关系!”她说完,挥开手:“借过!”
众人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瞬间,齐齐眼中一亮,鬼精的一样的官员,看到了希望。
一个个摩拳擦掌,互相警惕的看着对方。
风千华英气挺拔的走在朝觐宫道上,忽然身后一阵疾风袭来,她衣角发丝被掠而起,随即身侧一团人影迅速移动,她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只见平日严肃矜持的官员们,此刻一个个提着官袍,疯狂的比赛跑着,冲向自己的马车或者轿子,然后一阵烟尘腾起,所有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那速度,简直让日月无光,神仙羞愧不如。
两个时辰后。
御史府门口数十辆马车将不宽的街道,堵得严严实实,而此刻大门口,更是被一堆花红柳绿挤挤攘攘围的水泄不通。
守门小厮在香气扑鼻,脂粉漫天的咸猪手下哀嚎:“各位姑奶奶,我们大人上朝还没有回来。”
“大人没回来没关系,让我们进去等吧。”
“是啊,让我们进去等。”
小厮欲哭无泪,忽然眼角看到一抹天青色缓缓走进,本着爱主子忠心不二的原则,长喝一声:“大人,快跑!”
声嘶力竭!
风千华从容香苑回来,正不解哪里来的马车堵在门口,冷不丁被小厮悲壮的声音一吼,抬头看去,顿时眼前一花,一坨肥肥肉肉花红柳绿的人,正贴在门口。
这一喊本是好心,可却办了坏事,媒婆们顿时打起百分百的精神,腹中气一提,脚下一抬,就朝风千华冲了过来。
风千华负手,想着她要不要去秦王府避一避,这思索的一刻,离的最近的媒婆已经冲了过来:“御史大人,我是王大人遣来的官媒,为大人说媒来了,要说王小姐,那可是才貌双全,知书达理……”
“御史大人,我是宋大人请来的官媒,宋大人说御史大人仪表堂堂,风度翩翩,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啊,与那宋小姐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
风千华只觉得眼前晃动着,一张张或肥或瘦或红或绿的脸,不断抽替更换,红艳艳的嘴唇一开一合,口水直喷,听了半天才明白他们是来给自己说媒的。
刚才跑的飞速的官员,难道是争先恐后回家找媒婆来说媒?
阿嚏!
风千华艰难的笑了笑,这女子香粉的质量实在有待提高,她得让秋玉找人研究研究!
“停!”风千华忍着怒,笑道:“各位先回去吧,告诉各位大人,本官已有妻室,各位好意已心领!”
“御史大人,我们大人说了,即便是做妾也没有关系,大人人品好,即使是妾室,相信大人也不会亏了我们小姐的。”
“是啊,男子三妻四妾实属平常,相信尊夫人也不会有意见的。”
风千华抚额,怒喝:“金刚。”
嗖!
嗖!
嗖!
话起瞬间,从四处角落里飞出六个身影,如鬼魅一般飘了过来。
啊……
砰!砰!砰!
只见漫天彩衣与肥肉齐飞,白粉与头钗共舞,风千华眼前顿时清爽了不少。
满意一笑,风千华清爽的进门,十二金刚她调了六个过来,留了一半在容香苑,青穆侯现在无暇顾及这些,他们也不用再遮遮掩掩。
“大……大人,那些人要再来怎么办?”小厮没见过这阵仗,吓的脸色发白。
风千华头也不回,摆手道:“喊金刚。”
小厮摸着脑袋,一脸懵懂,他刚刚躲在门后,没捡到门外的情况,这不一伸头顿时吓的一哆嗦,只见刚刚还凶悍泼妇一样的媒婆们,此刻集体倒地不起,哀嚎不断。
大人威武!
风千华回到房中。
端木筝正坐哪,研究她从杭城带回的腰带,通体莹润,材质是北疆极少见的银蚕丝,生于至寒之地,不但坚韧而且用途比她预想的大的多,此物弯折便是一条普通腰带,中间有搭扣,只要对折按下搭扣,里面立刻能弹出一柄银白犀利的长剑,她用手轻轻一挥,顿时有股煞气森凉散开。
端木筝拍手称快:“银蚕若雪,锋利内藏!果然没错,这柄剑我曾听父亲说过,几十年前,北疆有位公主曾用此剑,后来那位公主失踪后,此剑也随之消失,没想到转折到你的手中,你是怎么弄到的。”
风千华拿过剑,上下端详了片刻,她只是单纯的喜欢,却没想到吴全凤竟然有这么个宝贝,她抄家落了不少好处,但唯有这样是她最满意的。
“这么厉害?”
端木筝猛点头,一副你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非常厉害!”
风千华在手中颠了颠,轻盈度高,韧性极佳,设计也非常巧妙,若不注意平常之人只会认为是条普通的腰带,绝想不到里面还藏着一把锋利的剑!
她正缺合手的武器,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如此轻易。
“怎么样,咱们过过招?”端木筝抱着胸,挑衅的看着风千华。
风千华勾唇,扬眉回道:“好啊!”
两人在后院空地,选了处僻静地儿,端木筝手执弯刀,英姿飒爽,风千华长剑凛厉,气势迫人。
双双一笑,同时一跃而起,攻向对方!
一时间,偌大的后院内,飞沙走石,日月无光,端木筝身法迅捷,功劲刚猛,刀风所及灼热迫人,劲风激荡,隐隐有雷霆之威。
风千华身姿轻盈,矫若惊龙,寒光闪烁的剑影在空中交织纵横,如银蛇狂舞,剑扫穹苍。
两人过招过百,双双大汉淋漓痛快不已,不在意胜负只有彼此切磋的舒畅。
端木筝擦了满头汗水,呼呼喘气:“你武功哪里学的,怪异至极。”
风千华气定神闲,欣赏手中的长剑:“好剑!”
端木筝勾起她肩膀,哥俩好:“你那武功教我几招如何?”
风千华无所谓耸肩:“行!”
端木筝叉腰大笑,觉得自己出门就遇了贵人,救了她命,还管住管吃管报仇,如今还管武功,合算,绝对合算!
风千华也觉得合算的紧,朋友姐妹得了一个不说,十二金刚更是以一敌十的好手,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两个女人相视一笑,大有狼狈为奸一拍即合的猥琐。
自然,这样的两个人,即便没有任何的好处,这些以命换命日久相交的友情,也不是掺假的。
两人切磋剑法或者房中聊天,就这么过去了一整个下午,到了晚上,风千华在端木筝的房里吃过饭,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直走在府内的小路上,看着夜色闪烁,才想起今天从宫里出来后,竟一直没看到夏侯渊。
说曹操,曹操到。
风千华一推门,便闻到房内淡淡的血腥味,这味道中还有一股熟悉感。
柳眉一皱,她迅速点起油灯。
房内影影绰绰,夏侯渊坐在桌边,身上风尘仆仆,衣角沾着未干的鲜红血迹,明显也是进门不久。
心中警铃大作,她拧眉快速问道:“你怎么了?”
------题外话------
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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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 寒意
油灯黯淡,腥风刺鼻。
风千华仔细的盯着夏侯渊衣角上的血渍,再看他全身上下不像有伤的样子,才松了口气。
拉过张椅子坐下,她皱了皱眉,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对这人这么的关心?
敛下眸子里的情绪,她掩饰的取过两个茶盏,一边倒一边问:“去杀人了?”
夏侯渊沉默少顷,才沉沉的开口:“瑞阳王父子……”
倒茶的手一顿,她心里有什么震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茶盏,正色的看着夏侯渊,见他面色凝重缓缓吐出后面四个字:“不知所踪。”
风千华豁然起身!
用力过猛带的桌子都一个趔趄,茶壶茶盏相互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内极为森厉。
半杯茶水倾泻地面,溅了风千华衣角满满的青黄湿冷,她定定的站着,一眨不眨的看着夏侯渊,一字一顿带着冲天的杀气:“什么意思?”
夏侯渊就知道是这样,所以方才才给她一个接受适应的时间。
他站起身,无视风千华煞气凛然的阴森,轻轻扶住她的肩头:“冷静一点,他未必有事,带走他的那股势力来历不明,但未必是敌人。”
寒意直击心底,风千华缓缓阖上眼睛,脑中浮现出风瑞安朝堂上,为护她而一反常态的强硬,那样强烈不做作的父爱,让她动容并且铭刻于心。
他是这个世上,她唯一的亲人,第一个真正对她好的亲人,将她珍之重之如珠如宝一般放在心中爱护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总是给予自己最大的信任和宽容,她发誓要保护他,做他强大的后盾,让他不必去纠缠不擅长的官场算计虚伪伪装,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去杀敌征战,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可是此刻,他却不知所踪……
心沉沉的凉了下来,仿佛从无边的黑暗中伸出一只手,将她拉扯着,扯的生生的疼!
那些人为什么带他走,目的是什么?
是生是死?
脸色微微泛白,风千华就着夏侯渊的手松了力气,靠上他的肩头。
就一会儿,就脆弱那么一会儿。
夏侯渊轻轻拍上她的后背,只有一下,转眼的时间风千华已经离开了他的肩,重新睁开的眼睛里不见脆弱,不见杀气,只余一片冷静和睿智的思索。
她问:“我爹和风存戎的武功不弱,怎么会轻易被人带走?”
心中有着满满的心疼,轻柔的看着他,夏侯渊缓缓说道:“去大理寺再说。”
风千华眼眸眯起,知道这种情况三两句话也说不清,赞同的点点头。
风千华眼眸眯起,赞同的点点头。此刻大理寺中,已被重兵把守,等着天一亮重新查验。
两人趁着夜色,避开所有的守卫,悄无声息的潜入了牢房,鲁忱无声的跟在后面,一路走去,落脚处时有有斑斑血迹入目阴森,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可想而知,刚刚这里发生的打斗必定混乱而惨烈。
三人在一处血迹最浓的地方停下。
此处囚栏破裂,铁板一样的墙面破了个大洞,夏侯渊道:“就是这里。”
风千华俯下身,尸体已经处理了,地上还流过拖拽的痕迹,几片碎裂的刀片,不像是大周常见的兵器,材质有些奇怪,她深吸口气:“说吧,我没事了。”
夏侯渊接过她手中捡起的刀口的裂片,聚精会神的看着,鲁忱默默上前一步,小声解释道:“王爷为确保瑞阳王的安危,早在附近布置了暗卫,当时属下和王爷收到暗卫传来的消息,得知果然有人刺杀瑞阳王,立即赶了过来。”
“赶到的时候暗卫和负责此案的裘老将军,正和刺客拼杀着,场面极为混乱,后来……”
“后来那股不明势力来了?”
鲁忱点头:“是,他们只有六个人,却武功怪异个个都是好手,那帮刺客杀机腾腾欲取瑞阳王性命,而这六人明显是在保护瑞阳王,打斗的过程中虎贲将军被他们打晕,和瑞阳王一起,被那些人带走了。”
疑点重重,风千华起身问道:“瑞阳王走时,是清醒的,有没有受伤?”
鲁忱摇头:“没有,虎贲将军被人扛着的,而王爷很清醒的跟着一起走的,没有丝毫挣扎。当时裘老将军身中一剑,属下和王爷对付那帮刺客再加上这股势力明显没有恶意,所以……”
风千华点点头,那样的情形下,如果老爹是自愿离开,的确不应阻拦。
鲁忱松了口气,指着墙面上,像是被锤子用巨力砸出来的洞:“那些人中,有个人用的是铁锤,两锤墙就出了一人高的洞,他们就是从这里逃走的。”
“刺客呢?”
“刺客都是死士,制服后立刻服毒自尽,身上毫无线索,查无可查。”
一切明了了,风千华闭上眼,在脑中重现方才的一场战斗。风瑞安是自愿跟着别人走的,还打昏了一向莽撞执拗的风存戎,那么这些人是谁?他为什么要跟他们走?
他完好无损心甘情愿的随别人离开,当时必然有很多人看到,如此一来,很有可能变成畏罪潜逃,那么这个叛国的罪名,是实的不能再实了。
还有,另外的死士,又是谁派的,谁想杀他们?
疑团,在一点一点的疑问中,难以抑制的变大,风千华抚着额头,她觉得她与答案的距离很近很近,可是无论她怎么走,眼前却始终有层雾遮挡着,让她看不真切。
“那些死士,是大周人。”夏侯渊无意识的把握着手中的刀片,眼眸凛厉寒澈:“他们的武功,我曾经见过。”
那是他孩童时的恶梦,每一夜的梦中,都会有他们出现,拿着杀气森森的长剑,在他梦中露着獠牙,张牙舞爪。
他查了十年,线索也断了十年,直到今天竟然让他再次见到。
风千华心中咯噔一声,夏侯渊此刻的神情,让她想到前一世,弟弟每夜恶梦时,慌张惧怕带着彻骨恨意的表情,那样的决绝煞气凌然。
“你……”淡淡开口,风千华上前看着他。
一瞬间,他将心思收起,并非不想告诉她,是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曾经的不堪,况且,现在也并非最佳时机。
“与皇室有关。”
风千华挑眉:“皇室?”大周帝的子嗣虽多,但年龄跨越大,以及实力悬殊,让朝堂的暗斗相对平和很多,风瑞安一生无争除了青穆侯并没有实质的敌人,会是谁?
“此事我已让人去查,有消息我告诉你。”
风千华点点头,无奈道:“风千华的身份,只怕不能再用了。”
风瑞安通敌判国,其罪名按律法是要诛连九族的,风家男丁单薄只剩这一脉,所以并不担心,可是,她……
夏侯渊目光沉沉的看着她:“明日皇上定会派人去幽州查证,我们只要通知幽州,告诉她们你也同时失踪便可,至于去处他们也无从去查。”
风千华微微叹口气,也只能如此做,她现在最重要的,便是找到爹和风存戎的下落,找到到底是谁,想要置他们于死地。
夜色沉凉,东方一线红光仿佛是一瞬间腾起,将金都拢在一片金光之中。
此刻整个金銮殿,陷于一层低气压之中,大周帝端坐于龙座上,脸色难看之极,过了不知多久,众人几乎快要窒息的时候,他缓缓开口:“裘老将军,情况如何?”
吴德福俯下身体,回道:“适才太医院来报,说是那一剑伤了心脉,现在用药护住,但是恐怕一时半刻,醒转不了。”
风千华低头站在百官之后,眉头紧紧的蹙起,她对裘正的印象很好,在朝堂之中,也非常有威望,恐怕……
果然,兵部有官员气愤填膺的站起出来:“皇上,瑞阳王实在罪无可赦,不但畏罪潜逃,竟然还伤了裘老将军,微臣求皇上,下旨全国搜查,若有线索可先斩后奏。”
“对!如此行径,实乃我军人之辱,大周之耻。”
“当诛其九族!”
一时间朝堂上乱哄哄一片,风千华凝目看去,说话的人平时在朝中亦都是些炮筒,得罪的人也很多,基本每一件事他们都表达立场发表意见,这些人都是没有实权之人。
不足为惧!
大多数的官员,却依旧是沉默不语,面容上看不出神色,情绪藏的很好。
皇帝冷目缓缓扫过众人:“吴德福,替朕拟旨,风瑞安,风存戎,通敌叛国畏罪潜逃,伤我朝重臣罪无可恕,今夺去爵位收缴所有兵权,子嗣贬为庶人,押入大理寺待审!”
风千华冷冷一笑,她一直不知道,风存戎手中还有兵权,此刻再权衡,似乎很多事都可有解释了。
视线缓缓放在夏侯渊身上,挺拔的背影宛若顶天的参天之树,只怕这棵树的茂盛,也碍着很多人的眼。
皇帝的视线,在百官面容划过带着愠怒,忽然,殿外有侍卫疾步跑了进来:“报!”
一声带着焦急惶恐的声音,响彻在寂静的大殿上,瞬间所有人呼吸随之一窒,顿时生出不好的感觉,低着头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吴德福急忙走下来,接过侍卫手中的密封的奏折,呈给皇帝。
微眯着眸子,皇帝缓缓打开,只粗略的看了一眼……
啪!
猩红的奏折,顿时被他怒惯在地上,他满面怒意腾的站起来,背着手来回走动:“果然是早有预谋,全家竟是wz同时失踪。”
“朕原念旧情,现在看来他们根本早就做好了准备。”
“吴德福,替朕传令下去,责令全国严密追查风瑞安以及风存戎,风千华,若有反抗就地正法,势必要将这通敌叛国的畜生,给朕找出来。”皇帝坐回龙案,满面怒容,敛起眸子,头顶上夜明珠散着淡淡光芒,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暗影,微敛的眸子里情绪让人看不真切。
所有人大气不敢闯,低着头恨不得将自己埋到地底下去。
------题外话------
我对不住大家,今天缺的字明天补回来…么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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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 神棍
之后的日子里,大周在皇帝的盛怒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中。
大周帝责令全国设置关卡,至此大到州府城门官道,小到城镇村落相交点,每一处都有官兵把守,严格查验每一位经过的人,严阵以待连一只蓄谋渡界的苍蝇都要扒拉下来,查明真身。
风瑞安,风存戎以及风千华的画像,遍布每一个角落,客栈酒楼茶肆以及各处的城门市集之中,几乎是每一次抬头,头顶上都会有三张“奸诈”的,完全变了样的叛国贼的脸,对着路人横眉竖眼。
百姓们在这样的狂轰乱炸中,对昔日瑞阳王的崇敬,渐渐磨平消失,洗脑式的将他们烙上叛国贼,被查处后而畏罪潜逃的烙印。
一个个愤怒之余,也不免扼叹,世代从戎的风家从此没落!
风千华每日坐立难安,这样的排查之下,若是风瑞安露出哪怕一点蛛丝马迹,就有可能被发现,若是被抓,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是两个月过去,在这样密不透风的排查下,风瑞安依旧毫无音讯,甚至连夏侯渊暗中庞大情报网,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收获!
一颗心渐渐放了下来,按照夏侯渊的描述,那些人对风瑞安不但没有恶意,甚至早有交情,无论其中有什么隐情,风瑞安的安全是不用担心。
只是,那些人的身份,却引起她极大的好奇心,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有这么强的势力,可以在大周行事如此周密,如此强大的阵势中,可以悄无声息的,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没有留下一丝的线索。
她想过亲自去找,可连皇帝和夏侯渊都找不到,她找到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风瑞安联系不到她,必然会想办法找,那么等在原地,就是最好的选择。
水深火热的两个月过去,风千华渐渐放下心的同时,整个大周的紧张氛围也慢慢的平复了下来,甚至慢慢淡忘,各处关卡的的搜查,也不再尽职一丝不苟的查验。
百姓关心的话题,终于从叛国风府三口身上,转移到家长里短豪绅侯门的风流韵事上,而朝堂上对于此事每日一提到三日一议,变成无人再提,成为刑部都察院书桌上的一份文案……
暴风骤雨之后,大周再次恢复了宁静。
“小……啊不,主子,在担心王爷么?”秋瑾进得门来,看着静静站在窗前的风千华,倒了杯茶递给她:“小……主子,王爷吉人天相,定会没事的。”
风千华接过茶,心情亦是不错的道:“舌头长了?”
秋瑾吐了吐舌头,缩着脖子:“奴婢下次一定不再喊错。”
风千华淡淡一笑,这时,窗外端木筝大步走了过来,隔着窗户神秘兮兮朝里面看了眼,确认夏侯渊不在才笑嘻嘻开口:“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吧。”
“出去?”风千华浅笑,凤眸微挑看着她,露出戏谑。
端木筝猛点着头,伸手隔着窗台拉着她,一只长臂忽然伸过来,断然将她隔开……
夏侯渊蹙着眉不看任何人,但眉宇间却是霸气的不容人质疑。
端木筝一愣,眼眸四溜转了数圈,笑的极其暧昧:“那改天,改天!”说完,瞬间消失在原地。
夏侯渊冷冷的目光在端木筝背影上一转,一股杀气散开。
端木筝后背一凉,速度加快脚步。
端木筝的脾气天不怕地不怕,逃走是因为她看到夏侯渊会心虚。
“你知道她要做什么?”风千华挑眉笑道。
人走了,夏侯渊却没有松开手,纤细的手腕在他的掌中,柔嫩细滑,却也清减不少。
鼻尖哼了哼,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她心情不好起,端木筝时常拉着她去金都各处小倌青楼转悠,明为散心,实际……
御史大人男女通吃的美名,也因此人尽皆知。
不答反问,夏侯渊冷着脸,眼中却温柔一片:“出去走走?”
风千华想了想点点头,金都各处的铺子,她很久没有过问,是时候该去看看了。
将手中的茶盅随手搁在窗台上,清风吹过,一层层的涟漪徐徐晕开,有着清冽的茶香,在空气中氤氲。
秋初的清凉,晕着份安宁若头顶的艳阳一般,暖暖的照在路人身上。
街道上风家三口的画像抬眼可见,但却没有以往那样,挤着人流蹿动,争相恐后骂声震天,百姓各自忙碌,不再停留。
夏侯渊身体侧着,眉心紧蹙,巧妙将路人隔开,以杜绝所有有意无意的路人,尤其是异性对风千华的碰撞。
身侧不断有人认出他们,投来暧昧的眼神,风千华淡笑:“人是健忘的,只怕百姓此刻记住的,是你的断袖之名而非战神了。”
看着风千华侧脸,夏侯渊面容无波:“记忆是永久的,总有想起的一天。”
是啊,只要他们安全,至于这些流言蜚语,似是而非的评论和罪名……
无所谓!
那写利欲熏心的幕后之手,终将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很久没有回王府,不知情况如何。”看到远处瑞阳王府的牌匾,昔日的辉煌仿佛一瞬间消失,如今门楣破败,人流熙攘的景象再也没有。
风千雪身份特殊,澜秋绝派了两个守卫守着,不让她离开半步,所以迄今为止,风千雪都没能离开过半步,一直住在王府中。
风千华静静在门口看了片刻,忽而淡淡一笑:“走吧,继续逛。”
周围一米内,已无人敢靠近,夏侯渊终于眉心舒展,若无其事的配合着她的步伐:“你刚才在想什么?”
“唔……忽然想起风千雪毁容那日,他赶回来时问的不是她的伤势,而是问我的安危,或许有偏袒,有盲目,可就是这样的父爱,第一次真正打动我。
那一天……”风千华的手拢在袖中,仿佛叹息:“我该去牢里看他的!”
那日退朝后她去过大理寺,却在门口碰到裘正,于是转道去了容香苑……
此刻再想,却不知道,那可能是最后一面。
夏侯渊拍拍她肩头。
她抬起头笑了下,在秋日的淡淡日光下有一种风轻云淡的舒朗,已经过去了,她就不会再纠结在自责中,真正重要的还是以后!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她丢掉心头郁闷的思绪,一边在街上热闹的摊贩中流连驻足,一边随口说着:“记得刚到王府时,告诉他我手刃劫匪,他明明眼中震惊不已,却是忍住什么话都没有问……”
“后来亦是如此,多次的震惊他都没有问过我分毫……”
“他包容我的改变,也尊重我的秘密……”
这句话本没有什么,夏侯渊记得是他们认识的那天,风千华自庆安堂回王府,路上遇到劫匪,可她出去并没有几天,这么说好像……
好似,她的记忆好像是从那一天开始的,那么之前的呢!
他查过以前风千华的个性,不但懦弱还非常胆小,可是眼前的人,哪一点也沾不上边。
风千华微侧着脸,视线无意识的在路人面上划过,一抹温和在她眼中转动,是她从未示人过的柔软一面,没有犀利,没有压迫,没有气势逼人,有的是淡淡的不经意的回忆和感动,转瞬即逝。
夏侯渊丢开心中奇怪的想法,她就是她,别的都不重要!
风千华却没有想到,这片刻的功夫,身边男人的脑子里已经转过了无数的思绪,空气有淡淡的药香飘来,她停住脚,想起那个在疫区废寝忘食的大夫,眉宇间流荡着正气和执拗的大夫,忽然道:“文人正来金都开了医馆。”
夏侯渊目光闪了闪,仿佛没有听见,视线不动色掠过不远处医馆飘动的旗幡,眉梢微扬率先转了方向:“本王渴了。”
风千华嘴角抽了抽,看了眼近在咫尺的茶楼,抬脚走了进去。
二楼临窗,能将街景饱收眼底,笑道:“你将无双和飓风领回去了?”
夏侯渊鼻尖嗯了声,他送的礼物竟如此待遇。
“他们在王府等你。”
风千华眉梢扬起,戏谑的看着他,什么时候秦王殿下也能幽默了,话里话外无时无刻不老调重提婚事。
“秦王妃尊荣,我一个罪臣之女,无福消受。”
夏侯渊给她倒了茶,风千华抬手去接,他顺势将她手握在掌中,认真的看着她:“那我就辞了这虚位,你可愿与我携手天涯,做一对平凡夫妻。”
他眼神如墨,星子般亮光在眼中闪烁,直直看着她,仿佛这样的亮度热度,能将她瞬间熔化在这其中。
借着喝茶,风千华抽开手,笑道:“你想离去只怕有人不允,大周一半的兵权在握,即便你甘愿交出去,别人也不会同意。”
身在皇家,得到的不止是地位尊崇,还有那无休止的猜度与防范,犹如风瑞安那般韬光养晦,依旧被居心叵测之人视为眼中钉,暗害于无形。
“我若想走,谁能留我!”
这句话端的是狂妄无比,简简单单的八个字中流露出夏侯渊俾睨天下的傲气,风千华斜眼看他,在他眼中看到了无与伦比的认真,一瞬间,她明了了他的意思,夏侯渊不愿她独自一人面对今后的路,在这前路难测,身边之人亦不敢相信的皇朝,谁又是谁能真心托付信任的?
能依赖的,恐怕也只有他那一尺宽许的肩膀。
眼眸微敛,风千华轻轻啜着茶,心中有温暖流过,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风瑞安一日下落不明,她便无法真正的安心。
浅笑还他,忽然她眸光一闪:“夏侯逸?”
风千华脱口而出,诧异的盯着楼下那白色的身影。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昔日清润的面容上,有浅浅的胡茬,原本清亮的眸子,此刻尽失了光彩,素来洁白的衣袍凌乱的穿在身上,每走一步失魂落魄心不在焉。这两个月她只顾着风瑞安,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没想到短短两月,他竟变成这样,找不到一丝往日春风一般的儒雅清隽。
“他也在四处找你,整日失魂落魄,青穆侯一案审查,他屡次失误,已被皇上责备数次。”夏侯渊眸光微暗,有着不明的情绪流出。
风千华眸光闪了闪,看向守在一边的鲁忱,示意他下去将夏侯逸请来。
是她疏忽了!
小片刻,夏侯逸黯然无神的面容,出现在二楼之上,踏步而来每一步都似有千斤之重。
“王叔。”轻唤了声,夏侯逸目光淡淡在风千华脸上掠过,却不知道陌生的面容,是他心念的人。
“太子请坐。”风千华起身为他添茶,眉眼飞扬,让两人侧目。
“多谢!”夏侯逸意兴阑珊的坐在一侧。
“太子可是去城外落马坡?”风千华笑道。
夏侯逸蓦地抬起头来,看着风千华,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诧异:“御史如何知晓?”
风千华神秘一笑,将视线不动声色从他鞋底收回来,那一片赤红的淤泥,格外的显眼,笑道:“臣年幼时曾随家父游历各处,得一茅山高士指点算命坎卦,测字预知前后事,虽说只通得皮毛,不过太子若有难处,倒是可以试上一试。”
夏侯逸勉强笑了笑:“不劳烦御史,迷信之事逸素来不信。”
风千华也不着急,看着夏侯渊挑眉道:“王爷可愿试上一试,为太子示范一番,先测一字如何,或许太子见臣说的有些道理生出兴致呢。”
这个女人,为解他人心结,竟是连神棍之事江湖骗术都不惜搬了出来!
沉着脸,夏侯渊眸光微动,抬手沾了茶水,在桌面上缓缓写出:“等。”
字体苍劲有力,霸道却不张扬,硕大的等字,仿佛能从字间看出写字之人丝毫不会动摇的心志和决心。
风千华余光瞪他一眼,面上却笑着说道:“王爷测什么?”
“姻缘!”
风千华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要不要这么坦白?
夏侯逸猛然抬起头,震惊的看着夏侯渊,随即自嘲一笑,呢喃道:“原以为王叔并未认真,今日看来王叔与逸一样,也心入魔魇日日担心。”
夏侯渊捧茶轻啜,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份让人安心的醇厚,但说的话却……
“无情女子,自当不值挂心,太子未免思虑过多。”
风千华咳嗽不止,刚刚是谁要与那无情女子携手天涯的,转眼就成了不值得……
夏侯逸关心的看着她,担心说道:“御史可是身体不适,可需大夫?”
还是这么温润体贴,让人不忍拒绝,风千华顺了口气,摆手道:“只是茶喝的急了点,多谢太子关心。”
话落,她抬手将夏侯渊测的字,重新复写在桌面,煞有其事的念念有词。
片刻后,风神棍笑道:“等,上有绿竹茂盛,下有古刹清幽,意境悠远,王爷测姻缘是个好字,佛家渡世人万劫于水火,保世间痴男怨女情爱永久,虽上有竹子旁枝阻挡,但好在竹身正修长直入参天,王爷姻缘虽要费些周折,但结局……”
她顿在这里,无奈的缓缓说出答案:“却是圆满的。”
夏侯渊定定的看着她,见她神色认真,不见半分玩笑之意,心里松了口气:“即是结局圆满,那本王等上一等也无妨!”风千华抱拳,装聋作哑:“恭喜王爷!”
夏侯逸凝目看着两人,夏侯渊测姻缘,让他诧异不已,王叔一向对女子视若无睹,今日怎么会测姻缘,难道他对风千华是认真的?
心中有痛,他脸色更加的苍白,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连她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太子测何字?”风千华看向夏侯逸,笑道。
“华。”夏侯逸突口而出,却故意没有告诉她,他想测的是什么。
风千华眸光一闪,转瞬隐去略为沉吟:“华左边为人,右边女子的女少一撇,说明太子在寻人,且还是一个失踪的女子;再看整个字上满下松,予人摇摇欲坠之感,太子想问的,是这女子的安危?”
夏侯逸一怔,再看她的目光带了丝赞赏,本也没相信这些不过是试上一试,没想到这御史倒真能说的出。
他再次在桌面写下一个字:“她可安好?”
风千华眉梢微扬,又是一个“华”字,看来还是不相信啊,考较的成分比测字多。
“华,先看下部,十,十全十美,自古便有圆满之意,加上上部分的‘化’,合化险为夷之意,想必此女子曾有过危机,但如今是安全的。”
夏侯逸眉头略微舒展,顾不得这测字的真假,急切问:“她在哪里?”
“还是华字?”风千华轻啜口茶:“华,化十,十乃整数,亦是化整,化整为零。”
夏侯逸身体微倾,越过桌面看着她:“什么意思,她在哪里?”
一向云淡风轻的夏侯逸,竟这样的失态,让她不免错愕,耸耸肩她道:“零的意思是……不知道。”
“不知道?”
风千华为他重新添了茶,面露无奈:“太子,下官早就说过不过略通一二,若是连那人的藏身地点都知晓,也不必早起贪黑当这劳什子官了,掐指一算天下藏宝之处,不是更好!?”
夏侯渊喝茶的动作一顿,失笑摇头,这个女人,当真神棍!
不待两人说话,风千华话锋一转,添了几丝凌厉:“或者直接把这朝廷侵犯的行踪报给皇上,加官进爵,岂不更妙!”
夏侯逸面色骤变!
他眉峰蹙起,警惕的看过去,片刻后自嘲的笑起来,此人能为瑞阳王出头,又得皇叔看中,怎会如此?更何况她说这话时,眼眸清亮一片坦然之色,完全没有半分的贪婪……
夏侯逸目光复杂,定定的看着风千华,一阵清香飘入鼻中有着浅浅的熟悉,有什么在脑中划过,快的让他来不及思考,脱口而出:“御史用的什么熏香?”
话一出口他便开始后悔,眼前之人明明是男子,可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仿佛认识很久,有种熟悉感在心中回荡。
不等风千华回答,他有些窘迫的笑了笑:“今日多谢御史开解,让逸受益匪浅!”
大周太子心心念念着叛国贼的安危,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影响非同小可,恐怕这御史最后一句话的意思,还是在警告他。夏侯逸吐出口气淡淡的看向窗外,只要她是安全的就好,这些日子的浑浑噩噩,的确该收敛了。
“客气!”风千华蹙了蹙眉,对他刚才奇怪的问题视而不见,想必今天的三字和一个提醒,已经能让他不要再钻牛角尖,折腾自己。
夏侯渊目光清冽,语气泛着酸味儿:“你如何得知,他三次皆问同一女子,也是测字?”
风千华翻了白眼:“三个华字,那姑娘的名讳这么明显,哪还用测!”
夏侯逸眸光一闪,端起杯子掩饰自己的尴尬。
夏侯渊阴森森的看着她,几乎将她生吞活剥了。
这样的目光风千华早已练出了抗体,任旁边那人嗖嗖冒着冷气,她优哉游哉直接无视,将心思转到了另一边,夏侯逸的改变让她想到了夏侯紫,同样是两个月未见,不知道那猴子现在怎么样。
下午抽个时间,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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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紫一未婚配二未封王,至今还住在皇宫内。
九皇子殿,不算出格的装修,门口几株月季开的如火如荼,风千华通报了掌事,静静的候在外面。
少顷,有宫女小跑着上来:“御史可有要事?我们殿下他……”
风千华缓缓一笑,清隽的面容笑意淡淡,顿时让女子面颊一红,娇羞的侧开脸:“劳烦告知殿下,端木箫有要事求见。”
宫女面露为难,左右想了小片刻,终于下了决心一般,小声说道:“大人自己进去吧,殿下近日心情不好,整日闷在宫里也不出去,什么人都不见,或许大人去了,能为殿下解忧也说不定。”
端木箫的大名,已是如雷贯耳,相传她不但长相清秀,气质清冽,而且无论是文采口才抑或是办事能力,都是人中翘楚,宫女对他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
只是可惜的是,御史从上个月开始,竟然开始流连青楼楚馆,甚至相传还是秦王的入幕之宾,大周两大女子的梦中情人,竟然是彼此暧昧的断袖。
可惜,实在太可惜了!
风千华眉梢挑了挑,对于宫女飞速变化暧昧的眼神,只能无语的撇撇嘴,端木箫一身清誉,她是无力纠正了。
也好,自从这样的传闻传开后,再也没有媒婆登门,甚至连夏侯渊的门口,流连不去的女子也减少很多。
总体来说,益处大于弊,不必管它!
殿中安静的落针可闻,甚至有着种死寂之感,这可不符合夏侯紫好动的个性,她蹙着眉一路穿过侧殿……
空气中有酒香飘来,随着香味越来越浓,夹杂着震天的鼾声,夏侯紫四仰八叉的睡姿赫然出现在眼前。
只见酒壶凌乱的滚落一地,他脑袋垂在塌下一头墨发垂泄而下,睡颜纯真,若是忽略那张着的嘴巴发出的呼噜声,眼前亦是一副含有颓废气息的画卷。
风千华翻个白眼,喝道:“小猴子。”
“谁!”夏侯紫梦中听到声音,一跃而起,满目兴奋的四处找,脱口而出:“女土匪!”
“微臣参见殿下!”风千华微微欠身,施礼,目光却在他略显憔悴的面容的转了圈,眸光一暗。
夏侯紫在风千华脸上微微一扫,顿时一脸失望,蔫了下来意兴阑珊的挥着衣袖,倒头继续睡:“快走,耽误爷睡觉!”说完,又翻了身,自言自语咕哝:“真是见了鬼,还以为女土匪回来了。”
风千华无语,待遇简直是天差地别!
捡起一罐未开封的酒,风千华席地而坐,旁若无人的喝了起来,姿态闲逸……
悉悉索索的声响,夏侯紫烦躁的坐了起来,怒指着她,出口的粗话顿时打结在喉中,眨眨眼再眨眨眼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嘿,我说你到底什么事,没事儿别耽误我睡觉。”
风千华唇角微勾,昂头喝下口酒:“微臣无事自是不敢叨扰殿下。”
夏侯紫目光掠过她微昂的脖颈,宛若美玉一般白皙晶莹,他脸色一怔坐着身子,撩开挡住眼睛的头发,努嘴说道:“什么事?”
风千华感叹:“殿下每日与这等美酒相伴,真是人间美事,到苦了有些人,白为殿下担心了。”
夏侯紫一愣,戒备的看着她:“谁为我担心?”
风千华挑眉起身朝外走:“殿下心中所念的是谁,便是谁,那人要我转告殿下,她一切安好,勿念。”
人影渐渐消失在纱帘之外,夏侯紫目光越来越来亮,片刻后猛然跃了起来,高呼道:“来人更衣!”
他就说以女土匪的本事,怎么可能轻易出事儿,果然现在还能的让人给他梢消息。
穿衣的动作一顿,他脸色一黑:怎么女土匪找他没有找我?
一抹紫色的身影气势汹汹的冲出殿外。
一干宫女太监诧异不已,御史大人果然神通,才来片刻,就让他们的主子又开始生龙活虎了。
当夜,夏侯紫不请自来,登堂入室端坐在御史府上,一双大眼审视着风千华,咬牙切齿的说道:“说,你和女土匪什么关系,为什么她来找你而不是找我?”
风千华抚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殿下,她只是托人捎信,微臣与风小姐有数面之缘,便代劳了一番,并无他意。”
夏侯紫眯着眼,嘟着嘴巴:“真的?”
风千华认真点头,真的不能再真:“真的!”
夏侯紫终于了了个心事,他就说嘛,他和女土匪关系那么铁,怎么会不找他呢。
门外,秋瑾捂着肚子,笑倒在地,小姐就是厉害,三言两语就将九皇子糊弄了。
忽然,有脚步声自外传来,夏侯逸含笑自小道上走来,面容上已恢复了些许神采:“逸本去寻王叔,却不料他未在府中,便顺道来叨扰御史。”
似是而非的解释,风千华含笑起身也不说破,抱拳施礼将夏侯逸让进来。
想必是这人还有疑问没有解开,随口寻了个理由来了,真不亏是兄弟,都莫名其妙的很!
夏侯紫撇着嘴,看着自己的“情敌”,不高兴说道:“大哥与御史相熟?”
夏侯逸清笑,目光带着少许疑惑紧随风千华的背影,鼻端是今日闻到的那种熟悉的淡淡香气,他心不在焉的随口道:“谈不上相熟,下午御史给我测过字而已。”
夏侯紫不爽,脚架在椅子上,一副土匪的流里流气,喝茶的声音淅沥呼噜,哪有半分贵公子的模样:“还有心情测字,哼!”
夏侯逸好脾气的笑笑:“九弟来做什么?”
“我来……”夏侯紫差点脱口而出,懊恼的赶紧闭上嘴巴,风千华给他捎消息的事儿可是秘密!
转了语气,他试探道:“大哥可有消息?”
夏侯逸眸色一暗,低下头淡淡喝茶,可脸色却明明白白写着:一无所获。
一见他这样,夏侯紫的脸上,顿时乐的跟朵菊花似得:看来女土匪就给他捎消息了,不愧是好哥们儿,够意思!
风千华无语,这两兄弟看着好像不对盘,互相明朝暗讽,其实却没有任何实质伤害的话,不过是面子上的斗气罢了。
尤其是小猴子,完全还是那副德行,上蹿下跳看谁都要掐两下。
很明显,“风千华”安然无恙,对他们来说确实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风千华心尖儿暖意融融,这两个人,一个欢蹦乱跳像长不大的孩子,一个温润尔雅如山中隐士,不论哪一个皆是真心实意的对待她,也是她真正当做了朋友的人。
可惜,她淡淡叹了口气,如今还不能告诉他们,
方一抬头,她柳眉一挑,便见夏侯紫跳到身边坐下,挤眉弄眼的看着她,另一边夏侯逸手中把玩着一个茶盏,巡梭的目光亦是在她脸上流连,另一边……
门口背着月光负手而立的男子,目光沉沉越过两人飘到她头顶,其内让她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惊悚感……
很好,撞一块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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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弄的好晚。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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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 手段
有夜鸟自空中掠过,翅羽扑扇声仿若从耳边擦过般清晰。
夏侯渊缓缓踱步走来,锦袍一拂便坐在风千华身侧,两人隔着一张小几,风千华清凌凌的目光投了过来,坦荡荡对上他幽暗的视线,他眉梢微扬却看向另外两人:“有事?”
这问出声,俨然他已经是这里的主人,比身边某人还要像主人。
夏侯紫抬起的脚,硬生生的卡在那里,嘴角抽搐着,龇牙咧嘴显然还没能适应,夏侯渊变身成这里的主人的诡异感觉。
夏侯逸捧着茶的手顿了顿,目光在对面两人身上转动,风千华一副见惯不怪表情淡然,他眼露诧异。
“王叔,你一走一月多,我还打算给您接风。”想不通的事,夏侯紫从来不会去纠结,三两步跑了过来,屁股一拱将风千华挤到出半边,又将自己的屁股塞了进去,手支着面颊趴在茶几上,看着夏侯渊。
风千华被他一拱,立刻站了起来,将着硕大的太师椅,让给那自来熟的人,很自然的坐到对面,与夏侯逸邻座。
视线在夏侯逸面容上掠过,夏侯渊眸子眯了眯,忽然眉梢一扬:“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夏侯紫一愣,转念一想他和夏侯渊好久一起喝酒,随即晃着白牙点头:“行,大哥和御史一起,我们不醉不归。”
说完,他坐着没动,夏侯渊却站了起来,目光迅速掠过低头喝茶的风千华:“御史今日算卦打签费了心神,怕是累了!”
夏侯逸一愣,侧目看着风千华,目光不明却包含疑惑。
风千华差点一口水呛到,搁下茶盅起来打圆场:“是,臣今天确实疲累,恕不能相陪。”
真将她当神棍了!
夏侯紫本想与新相识的御史好好喝一杯,只能悻悻的嘟着嘴巴:“那改天和御史喝。”
这边,夏侯渊已经负手大步出了门,夏侯紫笑嘻嘻凑过来:“明天来找你玩。”说完一溜烟的跟着走了出去。
夏侯逸本还想多待一刻,歉意的看向风千华:“逸改日再来叨扰,告辞!”
风千华浅笑:“太子慢走!”
三个人一走,诡异的气氛顿时消失,风千华摇摇头转身走回自己房间,秋瑾跑过来,眨着大眼满面八卦的:“主子,奴婢怎么瞧着王爷是故意的?”
风千华眉梢一挑,回头回头看她:“嗯?”
小脸红扑扑,秋瑾一副恨嫁的表情:“奴婢瞧着王爷是有意拉着两位殿下走了,不想让他们待在这里。”
“主子,我觉得王爷人真好,外冷内热,等咱们王爷找到后,您就嫁给他吧,您这个年纪,也该成亲了,况且……”
风千华睨她一眼,随口问道:“什么?”
“况且,奴婢怎么觉得您也喜欢王爷呢。”
凤眸一眯,风千华划过眼中戏谑:“是你想嫁?十二金刚任你挑选。”
秋瑾眼珠子都瞪了出来,脑中浮起十二金刚那魁梧巨大的形象,顿时脖子一缩,求饶道:“别,主子,我不嫁!”
她满脸焦急,风千华失笑摇头,转身拿起本书静静看着。
当夜九皇子再一次被人抬回了皇宫,太子亦是酩酊大醉,好巧不巧碰到从凤梧宫气冲冲出来的大周帝,见两人宿夜买醉,顿时大发雷霆,一顿怒斥。
若不是倾妃娘娘过来解围,太子很可能就要第一次被关禁闭,当夜,皇帝时隔两个月,自青穆侯一事后首次歇息在倾妃宫中……
风千华退朝,刚出了金銮殿便瞧见有小太监在石柱后,对她挤眉弄眼偷偷招手。
风千华扬眉看着小太监:“找我?”
那小太监眉头一蹙,捻着兰花指翻着白眼说道:“我说御史大人,这里没旁人。”
风千华蹙了蹙眉,内宫侍臣是不得来金銮殿,这太监年纪虽不大但一看便是老宫油子,不会不懂这规矩:“公公有事?”
“当然有事!”太监趾高气扬:“我们娘娘有请。”
娘娘?定然不是皇后,在宫中她不认识人,难道……
“抱歉!本官还有朝事处理,告辞!”不想与他纠缠,风千华抬脚便要走。
小太监没料到她一个小小的御史大夫,竟然这么狂妄,问也不问是哪位娘娘,就给他这个华容宫总管甩脸子。
“嘿!御史大人可想好喽,我们娘娘请你,那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你别不识好歹!”
风千华头也不回,背影挺拔不曲不折,几步下了台阶出了宫门,连个回眸都没赏给他。
太监咬牙切齿跺脚扣柱子瞪着风千华的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呸!一个小小的御史,也敢这么目中无人。”
华容宫中,小太监回去添油加醋口沫横飞的风千华拒绝他的事复述了一遍,最后一挥手,啪的一声给自己一巴掌,跪了下来:“娘娘,是奴才没用,奴才无能将她镇住,若不然也不回请不动她那座大神啊。”
声泪俱下!
倾妃倚在贵妃榻上,虚眯着美眸,冷冷笑了起来:“好一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一侧,徐婉柔依了过来,拉着倾妃的衣袖:“姑姑,柔儿不懂你为什么要去找他,她一个小小的御史,我们用不着怕她!”
倾妃手指点了点徐婉柔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这孩子怎么都教不会,难怪会在那个风千华手中吃了大亏。”
徐婉柔一听风千华的名字,顿时脸一垮泪眼朦胧,倾妃顿了顿,换了语气说道:“皇上现在对端木箫非常器重,就连秦王都与她来往密切,我们若想动她,就要做的干净,今日请不动,明日继续请,只要她肯来我就有本事,让她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
倾妃饮了口茶:“柔儿,你若真想救你祖父,就要懂得牺牲和求全,以你的手段,秦王根本不可能看的上你,若想一举成功,只有……”她眼眸缓缓眯起,附在徐婉柔耳边,小声说着。
徐婉柔听着一脸震惊,忽又娇羞笑了,满面桃春。
小太监跪在地上,看着两个女人相依低笑,背脊忍不住一寒,一股凉意升了起来……
风千华出了宫门,脸上阴冷一片,她是外臣,按本朝律例,若无召见不得入内宫,尤其是宫妃私邀,更是诸多限制规定。
那位娘娘,不用想也知道目的是什么。
青穆侯在大理寺一关就是两月,皇帝不说判也不说审,就这么拖着,朝臣多次上奏却都被压了下来,皇帝的意思,再次让所有人琢磨不透。
本欲受牵连的侯府,却因为侯夫人强大的娘家势力,并没有动其根本,但朝堂青穆侯一党,却再不敢出头露面。
一日不定,所有人心中就压着块石头,甚至连她也在这诡异的局势中,微妙的尴尬着。
绕过长街,从皇宫到都察院有半个时辰的距离,自大理寺闹公堂之后,都察院一干御史监察,皆被罚俸半年,而她也顺利成了众人的眼中钉,好在没有人敢当面刁难她这朝廷新贵,她这新贵索性占着头衔,每日点了卯便大摇大摆的走人。
“您可是御史大人?”风千华停住,侧目看着从侧面走过来小厮打扮的男子。
“小的是丞相府的,我们丞相想邀大人去府上一叙。”
“丞相?”风千华蹙眉,想到与风瑞安关系不错的左相左荣徵,只不过他虽是丞相,但如今已是养病居多。
点点头,风千华回道:“带路。”
左相一向低调,属于狐狸一样圆滑世故左右逢源从不得罪人又不吃亏的人,直觉上,他今天找自己应该和风瑞安之事相关。
小厮带路,进了丞相府径直进了左荣徵的书房。
桌案后左荣徵沉稳的坐在着,年逾五十的人,长的仙风道骨,一双狭长的狐狸一般的眼睛,精光暗藏烁烁生辉,见风千华进来,脸上立刻露出和蔼的笑容。
“左相!”风千华毫不客气,欠了欠身自己寻了位子坐下来,没有丝毫的生疏。
左荣徵笑眯眯的看着她,抚着山羊一样的胡子一脸赞赏,:“御史性子不羁,颇有老夫当年的风范啊。”
风千华忍住翻白眼:“是下官荣幸。”
左荣徵笑的更愉悦,眯起的眼睛里,一道精光划过:“是老夫自夸,御史新官上任便缕立功勋,老夫自愧不如啊”
风千华抱拳浅笑:“哪里哪里!”
还不切入正题?
左荣徵自桌案后走下来,笑吟吟:“御史费尽苦心寻找证据,为治青穆侯的罪,为何现在却迟迟按兵不动?”
风千华眉梢一挑,笑道:“皇上圣明,自有定夺,下官怎敢越俎代庖!”
左荣徵笑的高深莫测,一边摇头一边说道:“御史不用瞒着老夫,每日奏折弹劾青穆侯的官员,御史敢说与你毫无干系?”
风千华唇角勾了勾:“大人多虑,青穆侯作恶多年,官员弹劾乃是自发,与下官毫无干系。”
真是老狐狸,绕了这么久还不没有到正题上去。
“唉,老夫果然是老了,绕了几句便被你这小子绕进去了!”他话锋一转忽然摆着手又坐回椅子上,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左卿仁端着茶盅走了进来,一袭浅紫华服姿态洒脱,眉眼间依旧是风流之姿。
他微笑着走了过来,将手中的茶杯放在风千华座位上,浅浅一笑,满室似乎都亮了一亮:“家父为官多年,说话便是如此。”他缓缓坐在风千华身侧,继续说道:“家父的意思是,青穆侯之事,大人为什么不再加把火?”
原来是为这事,拿他当枪使么,真是一对狡猾的父子,轮番上阵!
见风千华不说话,左卿仁看着她神情认真:“御史不必多虑,家父与我都是支持御史,今日找你来,就是商议对策。”
风千华打量了他一遍,心中已有了计较:“哦?二位想如何做?”
“不知御史可知,昨夜太子与九殿下宿夜买醉,被皇上责罚一事?”左卿仁道。
风千华眉头蹙了蹙,这事她到不知道,但宿夜买醉,好像……
左卿仁见风千华面色动了动,知道她听进去了,便继续说道:“两位殿下曾当殿求亲于瑞阳王府风小姐,如今风小姐下落不明,所以二位殿下心中郁结自暴自弃,皇上知道后勃然大怒,亲批了手谕让各个官员将家中适龄女子生辰交上礼部,为几位皇子选妃。”
“此事看似没什么,但几位皇子婚事一旦提上议程……”
风千华不动声色,却已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大周历来太子成婚,必会大赦天下,那么青穆侯之案很可能会一拖再拖。
风千华心思电转,想到早上倾妃找她,那个女人果然有预谋。
左卿仁见风千华不说话,浅浅一笑说道:“巧合的是,昨日早上秦王部众,在凤凰山剿了一股流匪,而这些流匪当初便是为金道阳劫持灾银的劫匪,奏折在皇上口谕下达后,刚好到御书房中,此事再被提起,当日金道阳吴全凤之事所有相关人员,由秋后处决提前至三日后。”
“所以,青穆侯一事,只要大人稍微提点,必然心随所愿。”
风千华眯起凤眸,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中跌宕,原来夏侯渊做了这么多,他当初留着凤凰山,是早就算到有这一天么?
如果她没有记错,凤梧宫与九皇子的宫殿相隔了一个御花园,若没有人刻意安排,怎么那么巧他们宿醉回宫,正好碰上皇帝。
环环相扣,算无遗策,从第一步起他便安排的这样的周密,夏侯渊的心思智谋,不得不让她侧目。
这些日子,她一心关注风瑞安的事,却错过了这么多。
心中微微叹气,她转眸第一次认真的打量着左卿仁,这样近似卑鄙的借刀杀人手法,竟被他用的这么光明磊落,风千华浅笑,丝毫没有被人利用的懊恼,他们父子在朝中一向敬奉中庸,从未做出格的事,并没有让她觉得意外:“二位,难道今天找我来,就是为此事?”
“哈哈……”左荣徵忽然抚掌大笑:“这小子真鬼精,仁儿,你与他直说,老夫相信她的为人!”
风千华眸光一凛,只听左卿仁勾唇微笑:“我们不知大人与瑞阳王交情如何,但御史能为王爷大闹朝堂,想必此一份交情定然不浅,所以,我们这里有样东西想给你看看。”
风千华伸出手,接过他递来的一个小小的包裹,打开一看,顿时面色一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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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 坑爹
清幽的檀香,在空气中萦绕,却让房中的气息愈加的窒闷。
风千华眯着眼眸,手中玄铁所制的墨黑令牌,让她的视线越来越来安暗,不过巴掌大小,此刻却沉若千斤,压的她手心都沉了沉。
面容上戾气一瞬间暴涨,只须臾的时间便收敛好情绪,她将令牌收好淡笑起身,略施了礼:“多谢左相,左大人提醒,告辞!”
左相捻着胡须,笑的眼若月牙精光闪动:“好!好!好!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
看这御史年纪不大,得知了如此秘闻,竟能片刻功夫平复下来,真是后生可畏啊!
风千华浅笑点头,告辞离开。
身后左卿仁审视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她,未曾转移分毫,刚刚一瞬间他分明在她眼中看到杀气,端木箫与瑞阳王的交情即便很深,可也绝对不会有那样的情绪,心中生出疑惑,忽又摇着头无奈的笑着,或许是他看错了,想错了也未可知。
左荣徵起身,拍着自己儿子的肩膀:“仁儿,这孩子心思深沉不可估量,若有他相助,瑞阳王必会无事,今后朝堂上你当多帮衬点,我们左氏一门中庸了数辈只为自保,为父认为你的想法是对的,人生在世,若一生无风无澜岂不无趣!”
左卿仁面色一震,他的父亲他明白,位高权重官拜丞相,可一生汲汲营营左右逢源,只为左氏一族的平安,并没有多少建树,如今他能有这样的变化,怎能不让他震惊。
左荣徵心下明了,无奈的笑笑:“今后你放手去做,人当活在当下,活的比昨天精彩,为父再不阻拦你!”
“孩儿定不让父亲失望!”
父子两人相视一笑,温情浓浓。
另一边,风千华并没急着回府,漫无目的的在城内走着,心中思忖着那方令牌的秘密,脸上阴晴难辨……
直到月上枝头,她猛然惊醒过来,竟然不知在府外转了多少个圈。
月色清冷,将御史府拢在一片银辉之中,不知谁家的屋角铜铃轻晃,在孤单静谧的夜风中凄凉奏响。
凤眸中深沉的阴戾已消失不见,经过一整夜的思索,已然平静如初,她扬唇一笑,慢慢朝着院落踱去。
忽然,步子一顿:“你怎么在这里?”
院内有人影静静矗立,蓦然转身看向她。
四目相对,夏侯渊面容上担心的神色一松,眉头舒展:“饿不饿?”
他不问她去了哪里,不问她为何这么晚,只一句简简单单的“饿不饿”,却让风千华心头温热,如有什么一丝一缕的渗入心扉,看着他身染夜露显然已经待了很久,不由蹙眉道:“有点,你在这站了多久。”
抬头看了看月色,脸上浮现了几分懊恼,这会儿已经过了饭点,御史府下人各司其职也就数十个,深更半夜只怕厨房也没有人。
夏侯渊并不回话,一本正经的拉起她:“可以找找。”
“哪里找?”这个时间除了青楼,只怕也没有酒楼还在营业。
风千华很快知道答案。
这男人所谓的找找,就是拉着她在她自己的府邸中左拐右曲,一直走到一座不算大的拱门前,眉毛一挑,神采飞扬:“走!”
风千华眨眨眼,看着这人熟门熟路的穿过拱门,直接到达了——秦王府。
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本以为他只是在暗处开了个小门,却没料到开的这么张扬,两府相通,她这里俨然成了王府后院了!
夏侯渊大步走着,明显没觉得有任何不妥:“跟上。”
很好,一脸坦然!
风千华无语的撇撇嘴,跟上。
因为不想惊动守卫,两人悄无声息的潜入厨房中,一进门风千华顿时面露戏谑,不得不感叹王府的厨子太尽职,这厨房收拾的不但锃亮干净,甚至连米粒都找不到,更莫说吃食。
夏侯渊也蹙了蹙眉,显然不知道王府的厨房这副光景,沉着脸开始四处翻柜子。黑布隆冬的厨房内,两个大神一样的人物,弯着腰鬼鬼祟祟的做着偷偷摸摸的勾搭,不一会儿风千华脸露笑意,挥着手中的战利品:“找到份糕点。”
夏侯渊脸色一沉,那三两块糕点,怎么能让她吃饱!
秦王府的厨子,看来也该整治整治了!
其实倒是夏侯渊冤枉了他们,大周皇室训练出来的厨子,那都是要求严格的,厨房内不得留有食物,不得有火星未灭,不得有任何污垢……等等等等条理严明,若是那些无辜的厨子知道了,只怕也要以头抢地大呼冤枉,就是躺着也中枪啊!
风千华看着手中的糕点,无奈的放在桌上,忽然眼睛一亮,也不知是厨子大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只见桌子底下,竟然有只活鸡被塞了嘴巴,四仰八叉的被人倒置着。
“夏侯渊!”
微微扬起的语调,可见说话之人心情极好,夏侯渊回头,视线定格在那只倒霉的鸡身上,眉梢一扬,已经在想一鸡几吃了。
风千华翻了个白眼,摊手道:“没有选择,烤鸡!”
夏侯渊眸光闪动,回身看看空荡荡的厨房,俯身拿起鸡看着她:“坐着。”
他说的理所当然,做的也理所当然,他们在一起,这些事自然是他做,况且,她一天未吃东西,现在肯定是很饿。
将桌上仅剩的糕点推给她,夏侯渊提着鸡出门:“先垫一垫,实在很饿就让厨子们起来。”
风千华扬起眉梢:“下官比较想看秦王殿下下厨。”
夏侯渊提着鸡三两下娴熟的弄干净,沉沉的嗓音含着笑意:“等着。”
话落,大摇大摆的在院子里生起了火。
愿望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秦王府烟火一起,顿时偌大的府邸中警铃大作,所有下人惊慌失措的冲出房门,顺着浓烟升起的方向一路找到院子里,那场面之壮观,可想而知。
待看清院中的情景,更是集体石化。
只见他们伟大的秦王殿下,正在拿着只鸡,在火上噼噼啪啪烤着,御史大人睁着大眼垂涎欲滴的瞪着那只鸡。
半夜三更,这画面太过诡异!
厨子惊恐的跑过来跪着,擦着冷汗说道:“王爷,你要吃什么,小的立刻去做。”
夏侯渊睨他一眼,面色平静,没有丝毫的怒意,却看也不看他一样。
风千华跟着同情的瞄了眼,继续盯着香气四溢的鸡。
秦总管颤巍巍的走过来,视线在风千华脸上暧昧的转过,瞪着厨子:“大惊小怪做什么,王爷这是烤鸡,就是烤人也没必要这样,都回去睡觉!”
咳咳……
真是主仆一家亲,这话说的,让她汗颜。
下人们四散退下,风千华看着一干惊恐不定的背影,觉得某个战神实在太坑人!
眼睛还在转悠着,嘴里被毫不客气的塞了块糕点,风千华一噎,连连咳嗽。
夏侯渊眼皮掀了掀,目光不咸不淡:“惩罚。”
一瞬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想到秦王殿下也有腹黑的时候,只因为厨房里没东西吃,就小气的把一府的人从梦中惊醒,她错愕失笑,觉得这个男人孩子气的可爱。
风千华看着他,眼前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年少的孩子,在母亲的庵堂外静静矗立的小小身影……
眼前香喷喷的烤鸡递了上来,她轻笑着接过,听夏侯渊不经意的说:“左荣徵为人虽圆滑,但贵在有原则,值得信任。”
并不诧异他知道,将鸡拆了一半给他:“嗯。”
左荣徵为官多年,门生众多,若能得他相助,那再好不过,即便不能少个敌人也不错。
两人面对面,窸窸窣窣吃着鸡,夏侯渊常年在外领兵,手艺没的说,风千华咬了口赞赏点头:“嗯,比上次有进步。”
将剩下的鸡骨头剃掉,放在盘中,夏侯渊淡笑看着她吃的香甜,上次见她喜欢吃,他又暗中练了数次,才有这么大的进步,今天她一夸,顿时觉得这数十只鸡牺牲的实在太值得。
风千华迅速的将手中的消灭,又接过盘子,红唇微动吃相不算好看,他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忽然伸出手,将她唇角挂着的一点碎屑捻下,很自然的放到自己嘴里。
风千华拿着的盘子的手一抖,差点没将一盘子掉在地上,暴殄天物。
夏侯渊一脸坦然,又变魔术似的变了杯茶出来,捧在手中伺候着:“余江普洱,有消食的功效。”
简直是一条龙服务,细心周到!
两人吃完,风千华将她今天在左相府中的事大致与他说了一遍,又将那块令牌,拿给夏侯渊看了看,他什么也没说,但眼中的冷意,比起风千华来有过而无不及。
有的默契已经形成,自当不用再多说。
第二日,朝堂之上一向保持中立的左相,破天荒呈上奏折弹劾徐文清。
一个小小的导火索,朝堂顿时炸开,文武百官几乎像是约好了一样,几百封奏章同时呈递上去,那些本跃跃欲动,要为青穆侯求情的官员,一个个闭上嘴巴自保的龟缩在角落,哪还敢说半个字。
倾妃在后宫之中,拦住皇帝哭闹不止,穆国夫人率领一干徐氏女眷,长跪在宫门之外,一时间宫内宫外陷入胶着之态。
就在局势剑拔弩张却尚不明朗的时候,凤凰山的匪寇在牢中服毒自杀,为这本就汹涌的朝堂,再添了一把火!
一个小小匪寇的死,本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死囚而已,死了也就死了,可关键是那匪寇所服的毒,竟然是“破魂”,此毒极为少见不说,当狱卒查验过记录,发现当初那批被拐卖的少女集体死在牢中时,竟也是服了此毒!
一件事或许可以是巧合,可是如果当初的人贩子薛葵,与这位匪寇是莫逆之交呢?
在有心人的查证下,发现二人勾搭多年,根本就是同伙,打家劫舍坑蒙拐骗奸淫拐卖妇女,可谓是罪恶滔天!
而那薛葵是青穆侯的外甥,两桩巧合放在一起,这其中的联系不言而喻,明眼一瞧就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结果传到宫中,皇帝当堂勃然大怒,新账旧账一起算,连最后一点犹豫也淡然无存,一封圣旨昭告天下:青穆侯徐文清罪大恶极,目无法纪,责令三日后东门斩首!
消息一出,孙女徐婉柔几乎哭瞎了一双眼睛,穆国夫人当即晕倒在宫门外,皇帝念穆国夫人曾与先祖皇太后姐妹情深,只夺了徐氏爵位,并未动其子嗣。
倾妃哭晕在御书房,由吴德福亲自将她抬入房中,招来太医探病,紧跟着,一个令所有人咋舌的消息传了出来——倾妃怀孕了!
皇帝老来得子,喜上眉梢,对倾妃的宠爱更甚。
一时,倾妃荣宠之盛,让整个后宫嫉红了眼,堪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三日后,青穆侯服毒药“破魂”畏罪自杀。
至此,一代颇有传奇色彩从毫无背景一跃龙门的徐文清,被无数寒门子弟效仿钦佩的青穆侯爷,彻底在大周的舞台上消失。这一切的背后,没有人察觉到,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在毫无痕迹的推动事情的发展。
“大华,你说青穆侯就这么死了,是不是太便宜他了。”端木筝嚼着瓜子,脸上闷闷不乐。
端木箫白了妹妹一样,插话说道:“徐文清是朝廷钦犯,你以为杀他那么容易啊,真是笨!”说完,他又看着风千华,红着脸说道:“风……风姑娘,我……我想要……”
歧义啊歧义!端木筝一脸便秘的模样,瞪着自己的哥哥,你想要啥……
风千华眉梢微扬,问道:“嗯?”
端木箫低着头,目光左右乱飘,就不落到实处,支吾了半晌也没说个所以然。
“哥?你又痔疮疼了?”端木筝用脚踢踢他,起身作势就要来给他瞧瞧。
端木箫脸唰的一下,红的跟煮的虾子一样,怒道:“妹……妹,你……你怎么能……怎么能在风姑娘……面前说这个。”
端木筝不以为然,挥手说道:“大华自己人,有什么可害羞,况且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你要疼就给你找大夫去,找她做什么。”
“我……”端木萧脸涨的通红,憋了半天,腾的一下站起来,扭头就跑:“不……不说了。”
风千华莫名其妙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挑眉道:“你哥怎么了?”
端木筝一脸嫌弃,瞥着嘴:“不知道!”
风千华好笑的看着她,明明很关心端木箫,可每次的表情,都摆的好像有这个哥哥是她的耻辱一样。
两人正说着话,这时小厮小跑进来,满脸紧张:“大人,九皇子殿的掌事公公求见。”
夏侯紫的人,怎么回事?“让他进来。”
小片刻,一个老太监颤颤巍巍跑了进来,二话不说先行了大礼,风千华扶起他,蹙眉问道:“什么事儿?”难道是夏侯紫出了事?
“御史大人,老奴冒昧打扰,实在是不得已啊!”老太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就差跪下来抱她的大腿:“大人,您去劝劝我们殿下吧,他在宫里大吵大闹,说要离宫出走,奴才拦不住可又不敢抬声张,只能偷偷出来找秦王,可不巧王爷不在只能来找大人您了!”
他们可还记得,上次风千华进去一刻钟,九皇子就从蔫了吧唧的变成生龙活虎,这功效比秦王的铁腕制服还要管用啊。
风千华松了口气,点头说道:“我随你去。”
话落,她交代端木筝几句,便随老太监入宫。
殿门外,还没入内便是耳膜一震,一声震天怒吼传了出来:“滚!爷不去参加什么破宴会,都给我滚!”
咻!
一只靴子从殿内飞了出来,带着浓浓的臭味飘散在空气中。
风千华侧身闪开,一脚将鞋踢了进去……
“谁!谁敢用鞋子砸小爷,不想活了?”夏侯紫光着脚怒气冲冲的跑了出来,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脸上一个大脚印子,形象颓废不堪,显然好几天没有好好梳洗!
风千华翻了白眼,施礼:“微臣见过九皇子。”
夏侯紫一见是她,顿时脸耷拉下来,垂头丧气:“你怎么来了。”
风千华忍住笑,他这样在她预料之中,青穆侯斩首之后,皇帝决定给各宫未婚配的皇子选妃,谕旨已下,板上钉钉,以他的性格没去大闹御书房,已经是收敛压抑到极致了,离宫出走的戏码,太小儿科了。
夏侯紫拉过她,嫌恶对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吼道:“滚滚滚!别碍小爷的眼!”
巧妙挣开他拉着的手,风千华心中好笑,他那么生气砸东西骂人,但看这些宫人一个个虽跪着大气不敢喘,却没有人脸露惶恐惧怕,皆是发自内心的担心。
这样的主仆,在宫内还有多少?
也只有夏侯紫吧,他纵然不受宠,但性格直率随性为人,行为如孩子心性也如孩子般纯稚,在这偌大的皇宫中,恐怕只有这座小小的宫殿内,还洋溢着暖人温情了。
风千华看向他:“说吧,殿下何事?”
“既然你来了,快帮我想想办法。”夏侯紫拂掉杂物,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大眼闪亮:“我打算逃出去,你帮我掩护一下吧。”
风千华无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殿下能逃到哪里去?”
夏侯紫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怒火滔滔:“逃到哪是哪,反正这破皇宫爷呆不下去了!”
“九皇子,你是不愿意选妃?”
“什么选妃,爷才不要弄个女人回来,哭哭啼啼烦死了!”他满脸烦躁的说完,又叹了口气,憧憬的望向窗外:“要是知道女土匪在哪里就好了,我可以去投奔她!”
风千华差点没被口水呛死:“你不想娶女人,也用不着逃走啊。”她一个通敌叛国的头衔够大了,可不想再加个诱拐皇子罪名。
夏侯紫眼眸一亮,兴奋道:“你有办法?”
风千华笑,一脸高深莫测:“不想娶女人,简单,娶男人!”
夏侯紫却翻了白眼,撅嘴说道:“呸!”什么馊主意。
骂完,眼睛骨碌一转,一个高蹦起来:“好主意!”
诚然风千华的意思是让他去当搅屎棍,只要到时候张牙舞爪,没心没肺的闹上一闹,再大声宣布他不娶女人爱男人,又有哪家闺秀敢嫁给他?参加选妃的都是官家千金,小姐们不愿意嫁,皇帝总不能逼着人嫁给自己的断袖儿子,即便是为了千金们背后的大臣,面子上也要做足的。
可谓一劳永逸之事!
可惜夏侯紫显然听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更兼之将其理解透彻、深入联想、发扬光大……
赤裸裸的视线,在她身上阴森森的一刮,刮的风千华浑身冷飕飕的一凉,一个不好的预感还没升起来,夏侯紫已经大笑着一蹦而起,大摇大摆兴高采烈摇头晃脑的进了侧室:“来人,备汤沐浴!”
一句话效果惊人,外面候着的奴婢下人齐刷刷的冲了进来,一边朝着侧室涌去一边递给风千华一个崇拜的眼神,就差没将御史大人当神仙供起来!
九皇子不吵不闹不药而愈,这是仙术啊!
默默将身上倒竖的汗毛抚下,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再听着侧室里面夏侯紫哼着小曲儿的跑调声,风千华一头问号。
无奈,那猴子已经溜了。
三日后,中秋月圆。
风千华意兴阑珊的被请到宫中,此时,皇宫御花园中已经满满当当坐了数十座的人,硕大的舞台上,灯火辉煌。
她随便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给自己斟了杯酒,没料到皇室为皇子选妃会突然改在中秋节,皇后认为近来事情颇多,提议满朝趁此机会好好热闹一番,也让各家公子小姐们认识一番,成就一二姻缘也是美事。
于是,她就在这未婚的公子小姐行列中,被请了进来。
看着御花园中一众花枝招展的男男女女,风千华无聊的打个哈欠,其实说白了,这就是个相亲大会!
此时的她百无聊赖,只一心闷头喝酒,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早已经忘了先前九皇子殿的事。
可惜,她想忘,有人不给她忘。
身边位子一动,一抹紫色的身影跃入眼帘,夏侯紫一身华服,光亮闪闪的坐了下来,暧昧的朝她抛了个媚眼,那贼兮兮的模样,直让她全身汗毛乍起!
有种自搬石头自砸脚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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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所有给我花花钻钻票票的娃子~一个个晚上美梦连连,美男左拥右抱,想几个有几个!
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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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 女色
夜如霓虹,点缀着各色各种的宫灯,秋夜的御花园依旧是桃红翠绿,花香四溢,鲜亮明丽的让人炫目。
然而更炫目的,是旁边那猴子闪亮闪亮的大眼,冒着贼兮兮的光。
风千华离他远了点:“殿下,有事?”
夏侯紫笑嘻嘻的凑上来,哥俩好的搭上她肩膀,双眼还在闪烁着四处乱转:“没事,我看着你了,就过来聊聊。”
风千华侧身一避,将他的咸猪手让开,朝另一侧指了指:“殿下身份尊贵,当去对面坐着。”
她坐的这个位置,因为是在角落里,皆都是些没有女儿参加相亲,无望与皇家结亲的老臣们,夏侯紫一过来,顿时一双双老眼冒着亮光,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她需要低调,这样的场合与她无关,只要安安稳稳挨过去就行!
夏侯紫笑的奸猾,双眉迅速挑了挑,圆圆的眼睛越发的晶亮:“不去,那边有什么意思。”
与他保持距离,风千华摇头道:“你不去想娶女人,当去男人堆里去,坐在这里算什么。”
夏侯紫不以为意,正欲说话,一声传唱声响彻御花园:“倾妃娘娘驾到。”
随着太监尖亮的尾音消散,御花园的尽头处出现了女子婀娜的身影,前呼后拥声势浩大,那架势,简直堪比老佛爷出巡。
倾妃现在宠冠六宫,连皇后都要谦让一分,众人起身行了礼,她摆出端庄的笑容,雍容华贵的坐在正中左侧的位子上。刚一坐下,视线仿佛不经意一般,迅速朝这边扫过,转瞬便又若无其事的,与其他妃嫔聊了起来。
风千华蹙了蹙眉,不动声色的问夏侯紫:“徐婉柔今日可参加选妃?”
夏侯紫一听到这个名字,顿时皱着眉头一脸厌恶:“有倾妃的荣宠在,即使没资格,也会变成有资格的。”他猛喝了杯酒,狠狠说道:“父皇真是老糊涂了……”
对这口无遮拦的猴子表示无语,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怕隔墙有耳,风千华摇摇头打断他的话:“殿下中意哪位公子?”
夏侯紫话说到一半,早忘了刚刚要说什么,挑眉笑嘻嘻看过去:“御史不知道我喜欢谁?”
说着,朝她再凑了凑……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风千华一掌抬起,正要把夏侯紫给拍飞,忽然鼻尖一阵香粉吹来,两人同时抬头,同时一努嘴,心下明了。
宋尚书之女宋容容娇羞的站在桌案前,粉面酡红,双手呈了上来:“九皇子,这是容容亲手绣的荷包,希望不要嫌弃。”
风千华眼含笑意,鸳鸯戏水,波光荡漾,手工不错,寓意更不错。
夏侯紫看也不看一眼,蹙着眉头瞪了那宋容容一眼,模样之凶悍之残暴与平时大相径庭:“滚!”
一声厉喝,宋容容眼眸瞬间变红。
她愣在当地,一汪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伸出的手微微颤动了两下,硬是没有收回来,竟有几分倔强的可爱。
风千华眼露戏谑,宴会还未开始,就主动的抛桃枝了?
抬头随意一扫,果然,另外一座的皇子,除了未成年的,身边几乎都围着三两个女子,或娇羞或坦荡的将自己的绣品或礼物送给心仪的皇子,甚至连已婚配的几位皇子,都没空手!
不但是皇子,就连隔桌的几位富家公子也不例外,尤其是左卿仁,身前身后几乎被姑娘围了个水泄不通。
相比而言,夏侯紫算是滞销品了!
忽然她摸摸鼻子,比起九皇子殿下,她这被夏侯渊栽赃的断袖御史,恐怕只能叫仓底货了,还是吐血跳楼大甩卖都出不去的那种……
有人已动,有人却稳坐泰山,许多官位品级较高的千金,依旧是稳稳坐着,显然她们的目标,不是这些人。
其中就有徐婉柔!
她坐在这些千金的最后,一身简单秀美却极为低调的衣裙,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温傲自矜,低着头将姿态摆的很低,连连点头与似是在安慰她的夏侯清妍低低说话。
心下冷笑一声,风千华别开眼。
不知待会儿夏侯逸来,会是一副什么光景。
说曹操,曹操到!
随着芝兰玉树一般的夏侯逸走进来,御花园内顿时引起一阵骚动,各家各家未出手的小姐,开始坐不住了……
夏侯逸一身白衣俊雅高华,唇角含着清润的浅笑,只是眉宇间隐着若有似无的无奈之色,眼看着花红柳绿围上去,浅笑顿时变成苦笑,眨眼功夫,就被淹没在脂粉香中。
风千华默默为这好友捏了把汗,大周的民风果真开放!
“御史大人……”
忽然,身后响起两道交叠着的女声,风千华回过头,顿时挑起眉梢,两个姑娘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一左一右竟是长的一模一样,是姚侍郎家有名的双生花。
“二位小姐有事?”
双生花心有灵犀,互相对看一眼,双双脸颊一红,一对红绿的香囊呈到风千华眼前:“小女不才,望大人不要嫌弃!”
风千华瞬间明了,敬佩的扫了二女一眼,合着夏侯渊把她名声毁成那样,也能犯桃花?
还是花开两枝……
双生花不但长的貌美,而且姚侍郎曾有言在先,双生命薄不能分离,所以他日嫁女时,二女会共事一夫,此言一出,金都各家公子顿时心里奇痒难耐,一次娶双生貌美姐妹花,此等美事谁人不想。
此刻,双生花一出现在风千华身后,顿时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那齐刷刷的扫视中,羡慕嫉妒恨,不一而足。
风千华以强大的定力,对众人目光视而不见,浮上个妥当的笑容:“多谢美意,在下已有妻室。”
双生花一愣,没听说这御史大人有妻室啊!
这同时是满园官员也在思索的,本想着能搭上这当朝新贵皇上秦王两大神面前的大红人,没想到她竟成亲了?那正妻得美成何种样貌,才会将这貌美绝色的双生姐妹花视若无物。
自以为知情的人,则是互相暧昧的抛着飞眼,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御史断袖朝中人尽皆知,只怕这正妻之说也是搪塞。
一时间,风千华再次成了众人的焦点。
她淡淡的勾起唇角,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瞎话,根本不将满堂忖度放在眼里,端木箫半路出家以一布衣之身来到金都,这成婚不成婚,还不是她两片嘴唇一碰的事。
身边猴子赶走了爱慕者,又恢复到嬉皮笑脸:“艳福不浅啊。”
端着酒杯喝的自在,风千华一脸坦然:“好说好说。”
眼眸一转,秀眉顿时皱了起来,远处双眼朦胧的姐妹花回去,徐婉柔知心姐姐一般,上前宽慰了几句,回到位子上对着夏侯清妍小声说了句什么,恬淡的面容上看似惋惜。
夏侯清妍柳眉一竖,
另一边,双生花泪眼朦胧的回去,徐婉柔仿若知心姐姐一般,挂着恬淡的笑容,回到位子上,徐婉柔惋惜的叹气道:“姚家小姐如此貌美,御史大人竟也没看上,他的眼光真够高的。”
夏侯清妍柳眉一竖,嗤笑着回了句什么,徐婉柔摇摇头,迅速朝着这边瞥了一眼,三两句话后,那刺头儿一样的公主猛一拍桌面,腾的一下站起来,直直的朝着她走过来……
风千华心下冷笑,含煞的目光扫过作势去拉的徐婉柔,很好,知道把公主当枪使。
公主一动,世家公子们都集体缩了缩,大周律法若男子入赘为驸马,不得握有实权,只能在翰林院挂个闲职,如此一来,纵然公主再貌美高贵,大好的男子也没人愿意舍了功名,还得娶个姑奶奶回家供着。
夏侯清妍一路走过来,在风千华身前站定,态度居高临下,抱胸俯看着她:“你就是御史?”
风千华不动声色:“是!”
夏侯清妍视线在她面容上停留,都说御史长相普通,现在一看果然很普通,她嘲讽笑道:“你为什么拒绝姚小姐?”
众人终于明白,公主这是为人出头来了,公主刁蛮谁人不知,此刻心中又开始为风千华暗自捏了把汗。
风千华笑的淡然,举止礼貌疏近有度:“身不由己,不敢领情。”
夏侯清妍一怔,显然对她的回答不满意,昂着头说道:“身不由己,我看你是借口吧,本宫倒是听说御史大人曾大言不惭说此世上,唯有你娘子能配上你,别的女子贱如草泥!”
风千华轻轻笑起来,听说,听谁说?
这一笑,夏侯清妍拿不准她的反应,接着高声道:“大周男子哪一位不是三妻四妾,你偏是那高风亮节之人?我不信!”
此话一出,各家小姐纷纷掩唇偷笑,若说猪能上树他们信,但说大周男子不好色,她们宁死不信。
诚如当年瑞阳王与王妃,那也是鹣鲽情深,情浓意浓,世人皆叹一对佳偶天成,可谁知瑞阳王半年不到,就在外面不还是养了个外室,一时间二女争夫闹的满城风雨,如此更让女子相信,这天下间就没有痴情的男人。
小姐们想看笑话了,看的也并非是风千华的笑话,而是这世人论定的事,大家也心安理得的接受,可若要有人试图打破,那美好的对象又不是她自己,小姐们小小的心思上,难免露出酸意。
风千华慢吞吞的饮下杯酒,抬起的眼眸流转清冽薄凉,让夏侯清妍一怔,听她淡淡道:“百花各态,弱水三千,于我只有那一花一瓢一颗心,亦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静默,这嗓音轻缓偏偏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御花园中一时沉默了瞬间。
好!
好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是世间多少女子一生的梦,可真正实现者,又有几人,小姐们开始暗自羡慕端木夫人,到底是怎样的女子有此福气,能得这样的男人疼爱。
姚家双花刚刚生出些怨念,也被她此刻真挚的话语冲淡……
痴痴抬头,众人朝风千华看来,只见朗月清风下,她衣袍如雪清雅淡然,清隽的面容之上,仿佛镀了一层微弱的光,将她拢在一片朦胧之中,犹如神祗一般,触手遥远却让人心生向往。
远方的夏侯逸眸光亮了亮,视线越过周遭的花红柳绿,忽然心中一震,凤眸微挑,唇角浅笑,那笑容透着丝凉意,竟是熟悉无比,仿佛千百年来,他梦中寻了良久的笑……
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怔在原地,努力平复着心里震撼的情绪。
另一个同样愣住的,还有夏侯清妍。
她本是听了徐婉柔的话,觉得这男人虚伪做作一时不忿前来挑衅,可是此时,面前这面貌普通并不出色的男子,竟让她移不开眼。她是公主若想要驸马一生不准纳妾并非不可,束缚他,可她心中却明白,困住的只有男人的身体,谁又知道他心中到底想着几个,爱着几个。
一生一世一双人……
谁不想要?若诗一般的美好,纵然是她,一时间也仿佛被带入到一个美好的世界,与夫君恩爱缠绵,比翼双飞。
“皇上,皇后驾到!”
吴德福特有的嗓音响起,打破了御花园内的静窒。
帝后相携而来,众人纷纷离座跪拜。
夏侯清妍回过神,恨恨的跺了跺脚,意味深长的朝风千华看了一眼,转身小步离开。
风千华低着头,无语的撇撇嘴,夏侯紫在身侧笑道:“你那话说的可真假。”
嘈杂的跪拜声中,风千华并未听清他说什么,挑着眉问道:“你说什么?”
夏侯紫转过脸,依旧是嬉皮笑脸的作态,但眼神却透露着一股认真,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道:“你说的时候,眼中无爱,那便是假!”
她依旧没听清。
看了看夏侯紫的神色,直觉的风千华没有多问。
上方帝后已经走上了主位,倾妃含笑迎了上去:“臣妾参见皇上。”
明明满御花园中的人早已见礼过一次,倾妃此举顿时召来众多嫔妃嫉恨的目光,皇后亦是眼眸一闪,僵硬着温婉的笑容看皇帝亲自把作势跪拜的女人搀了起来:“免礼,你有了身子,以后莫要讲这些虚礼。”
所有人大惊。
当朝唯一一个可以免跪拜的便是秦王殿下,如今皇上这句可是代表了他们所想的那个意思?
倾妃亦是受宠若惊:“皇……”
“宣朕旨意,倾妃怀有龙子期间,可则免一切跪拜!”
寂静的御花园中,倾妃带着少许哭音的柔腻嗓子,惊喜的接旨谢恩。
风千华在一众眸光不定的大臣身上扫过,再看了眼与有荣焉的徐婉柔,最后将视线落在了手指微微颤抖的皇后身上,勾起个意味不明的冷笑,皇恩浩荡是真,是福是祸可是难说。
片刻的功夫,皇后已经面色如常,跟着赞了几句倾妃有福,一场娥皇女英和睦相处的戏码,在皇帝满意的笑容下落幕。
终于扯到了正题上。
帝后二人坐上主位,一唱一合虽说的隐晦,但所有人心中亦都明白,今天的主角的是几位未婚配的皇子,而重中之重当然是一国储君,当今太子夏侯逸。
一段沉长的开场致辞,终于在所有人默默的哈欠中结束。
接下来的便是各家小姐争相上台献艺,琴艺曲舞应有尽有,却皆无出彩之人,一人唱罢一人登场,冗长烦闷的明月渐渐隐入云层,风千华都觉得百无聊赖度日如年,更何况夏侯紫那坐不住的,早不知溜到哪里疯玩。
她饮下杯酒,扫了眼台上含情脉脉的琴音,如水荡漾着朝夏侯逸绵绵而去……
夏侯逸无奈的笑容落入眼中,风千华不客气的暗笑了声,还是夏侯渊比较明智,一句军营重事便推脱了个干净,那个男人,看着刚硬非凡,有时那心思也是鬼精鬼精的。
不知何时,前方的座位上,夏侯清妍与徐婉柔不知去向,风千华又喝了几盅,捶了捶坐的酸麻的腰,站了起来。
随手招来个太监:“劳烦公公带去更衣。”
更衣,既是如厕。
皇宫中规矩森严,外臣不得随意走动,就算想上个茅房都要有专人领着,小太监一见是御史,立刻点了头带着她七拐八拐寻了出去。
这场相亲大会进行了快要两个时辰,此时夜幕深沉,无星无月,只有刺眼的宫灯还在闪烁着光华。
拐了几个弯,风千华便心生警惕,此刻周围宫殿琳琅,恐怕已入了内宫……
接着灯光朝那太监脸上扫去一眼,是个熟面孔,刚刚夏侯紫还在时,此人站在他身后与夏侯紫贴身太监说笑,既然是熟面孔,那这事就值得推敲了!
停住脚,她眼中阴晴明灭:“公公,在下此刻又不急了,劳烦公公再领我回去。”
“大人既然来了,想走的话……”那太监回身缓缓一笑,笑容隐在暗处,森冷如鬼:“恐怕没那么容易!”
话音还没落下,他骤然出手!
杀气滔天的一掌挟风而出,直取风千华胸口!
掌风呼啸显然是内家高手,风千华身形一动,侧身避开,阴戾的看着他:“你什么人?”
太监显然没有料到她一个文弱书生竟然会武,脸上露出诧异之色,但只是一瞬他握爪成拳,力道更甚!
“想知道,就去问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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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明儿个我试试能不能小宇宙爆发,来个万更哈~如果没有表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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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6 感动
寂静的内宫中杳无一人,只有两个身影在狰狞的彩灯下生死相搏!
拳风呼啸,衣袂翻飞,风千华煞气腾腾出手毫不留情,宫妃去看那相亲大会也就罢了,连宫人都没有一个,明显是早有预谋,这人是宫里的太监不假,夏侯紫也识得他,那么此事背后的人便呼之欲出了。
临空一个倒翻,避过太监凌厉的致命利爪,风千华反身出拳,迅若雷霆!
皮肉相击的声响,闷闷的在暗夜中响起。
太监闷哼一声,连退三步,再看向她的目光早已不敢小觑:“你是什么人?一个乡野村夫岂会有这么奇怪的功夫?”
端木箫原本的身份,不过布衣而已,他有这样的警惕也在情理之中。
风千华冷哼一声,并不回答,欺身再出一拳,无可比拟的力道划出气流的声响,太监瞳孔骤缩,忽然急速高喝:“御史大人,你一外臣如何在内宫之中!”
不好!
风千华秀眉紧皱,一拳的力道不减反增。
那太监明显没想到,在这等时刻她竟敢杀人!
不错,杀人。
风千华就是要杀了他,远处已经听见凌乱的脚步声,到时宫中侍卫一来,如若此人活着,会说出什么无法估量,杀了他固然会被误解为杀人灭口,但两权相害取其轻,她绝对不会给自己留下后患!
随着铠甲兵器相互摩擦的声响,脚步声越来越近……
千钧一发之际,风千华变拳为爪,一把捏住那太监的脖颈,在他不可置信的惊恐下,咔嚓!
一声脆响,干净利落。
风千华眼眸一闪,忽然蹲身下去……
“御……”同一时间,远处赶来的御林军,齐齐怔在原地。
来的真快!
风千华蓦地回身,略显疑惑看向他们,眉梢微挑惊诧的说道:“来的正好,此人好像死了。”
她语调平缓,没有一丝刚刚经历过争斗的迹象,在众御林军发愣的瞬间,她已经淡然的退开一步,给他们让了位置,看来她反其道而行的决定是对的,若是刚刚她慌乱逃走,只怕等待她的很可能就不是这样的待遇……
私闯内宫,杀人逃逸,图谋不轨,即使就地正法也不为过!
十几个军卫,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不知情,显然是在怀疑此处除了太监的尸体之外,唯一一个在场的人,也是唯一的一个嫌疑人!
可是这个嫌疑人的神态却无半分可疑之处。
其中一人上前检查了尸体,顿时面色一变。
死法非常常见,但怪就怪在这常见的死法上,若是常人或者内家高手杀人,必然是捏碎或者震碎喉骨,可眼前太监却死的非常干净,喉骨断裂却完整无缺,只有在一招之内以极快的速度出手,将力道控制的完美无暇不轻不重,才能做到刚刚好致人于死地。
此人之手法,必定历尽杀伐!
风千华静静的站着,怎么看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书生模样,御林军中有人上前巡视打量,随后抱拳道:“恐怕要劳烦大人稍等片刻。”
话落,有人迅速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跑去。
风千华淡笑微微点头,一片镇定自若,深夜内宫她独自出现在这里,又恰逢太监惨死,此事可大可小,若是有心人闹大,论她与后宫嫔妃勾结谋害皇上也不是不可能。
这已经不是御林军能够做主的。
而他们的反应,也恰恰证明了刚刚的事并没有人看清,只是根据现场猜测,才做此结论。
风千华眼眸微敛,最坏的打算,那便是承认深夜在宫中迷路,不料有人夜袭与她,出于自保误杀了太监。
前面有凌乱繁杂的脚步声传来,风千华满面冷然,缓缓出了廊道,与御林军一起立在一侧。
玄黄领头,身后皇后倾妃以及为数不多的太监宫女,匆匆赶了过来,看来,无论这里事发原因是什么,皇帝已做好不声张的准备。
“到底什么事?”脚步停在众人身前,皇帝冷冷的声音响起。
御林军中有人出列,回禀道:“回皇上,微臣刚刚在附近巡视,听到这边有动静,就带人过来察看,等我们到达时……”那人话语微顿,小心翼翼的瞥了眼风千华:“就看到御史大人正蹲在那里,因为光线太暗微臣并未看清她在做什么……”
“御史说,她到时此人已经死了,臣已查过周围没有旁人的踪迹。”
风千华眉梢微挑,说的还算中肯,并未添油加醋。
皇帝视线停在她身上,带着审视:“爱卿为何在此处?”
果然,皇帝最在意的,还是这个。
风千华不卑不亢,缓缓回道:“臣欲如厕,却不慎迷路。”
“哦?”皇帝声音已透着丝质疑:“既是如厕,为何不寻人领路?”
风千华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但声音却非常诚挚:“微臣愚钝!”
浅浅的未做过多的解释,皇帝既然已生出疑心,她说的越多反而错的越多,只有将事情简单化,才不会弄巧成拙。
一丝薄怒,在皇帝眼中浮现,忽听皇后清雅的声音响起:“御史少来宫中,路不熟悉迷路也是正常,臣妾当年入宫时,也时常迷路,皇上您还亲自寻了几次呢。”
风千华眼中有丝诧异,没料到皇后会帮她,但转念一想,此事若真是倾妃陷害她,那么皇后这么做,却也在情理之中。
她想的没错,皇后并非真心想帮她,但是此事发生在后宫,她与徐婉柔有仇在身,倾妃宠爱徐婉柔人尽皆知,若此事是这个狐狸精干的,正好可以是借此铲除了她!
重要的是,她相信这御史是聪明之人,若真有其它心思,断不会做的这般明显。
皇后愿意赌一把。
皇帝看向皇后,视线变的悠远,仿佛追忆到了年轻时小儿女之间的情事……
忽然,倾妃脸色一变,身体摇晃了一下,皇帝惊醒,眼捷手快扶住她:“爱妃可是身子不适?”
倾妃揉着腿,虚弱的摇摇头:“臣妾许是累了,刚刚走的路太多,动了胎气,休息一下就好了。”
风千华眸色骤冷,这招若有似无的提醒真是高明,不着痕迹的告诉皇上,这里离御花园很远,她怎么迷路,也不可能走这么远。
刚刚才稍许缓和的气氛,此时再次僵直起来,皇帝的脸色因柔妃的话回复阴沉,眼中已经带上了杀意:“爱卿因何在此?”
“皇上……”沉吟片刻,皇后开口说道:“依臣妾看这孩子实诚的很,不像说的假话,况且这里宫人都去了御花园,她来此能做什么呢。”
皇帝看也不看皇后,只将带着杀意的视线牢牢的攫在风千华的身上,那如毒蛇一样的阴冷足以证明――迷路?他不信!
风千华垂眸冷笑,她绝对相信,但凡话语中有丝毫漏洞,她会被毫不留情的绞杀在此,果然是伴君如伴虎,皇帝的眼中揉不得一点沙子。
尤其还是有可能和内宫女眷通奸的沙子!
气氛凝重。
深秋的夜寒凉如冰,内宫中灯笼高燃刺眼的光亮在暗夜中极为狰狞,一旁所有的宫女太监都战战兢兢,不知是这天气冷还是心里冷,本是中秋佳节皇子选妃,宫内竟出了这等子yin乱事,这御史大人恐怕活不过今夜了吧……
就在杀气越来越重,呼吸声越来越轻的时候,静谧的暗夜中忽然响起一道深沉而霸道的男声。
“他在等臣。”
风千华眉心一蹙,他怎么来了?
所有人转头看去,从暗处阴影中大步走来的男子,不是秦王夏侯渊,又是谁?
众人沉浸在秦王的风姿中,一瞬想到方才他的插话,御史大人在等他?
皇帝眯起眼睛,语调微抑:“皇弟何意?”
夏侯渊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风千华,淡淡回话:“臣与端木箫约好今夜共聚月圆,而臣因军中有事便耽搁了时间,便与她约在此处见面。”夏侯渊迅速看了眼风千华,不动声色的收了回去。
众人的脸上掠过诧异,其中以倾妃最甚,她面色僵硬显然没有料到夏侯渊此刻会出现,竟然还出手帮风千华。
“哦?”
皇帝沉沉吐出这个字,幽暗的眸光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落在夏侯渊身上,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天子威严,若是换了别人早就腿软脚软逻辑错乱了,可惜对面的男人是夏侯渊。
“至于这奴才……”夏侯渊不急不躁,语速都没有一分的改变:“奴才而已,杀了也就杀了。”
嘶……
周遭响起一片不可抑制的吸气声,丫鬟宫人们难以相信的看着夏侯渊,甚至都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忘了真龙天子就在眼前。
风千华皱了皱眉,心中涌起难以言说的感动,在这皇权至上的古代的确如此,一个奴才而已,杀了也就杀了,不论是谁说出这句话都没有人会有异议,可是夏侯渊不同。
他是当朝秦王,是手握军权的战神!
多少的百姓将他奉若神明,多少的朝臣唯他马首是瞻,多少的士兵随他出生入死,“秦王”这两个字,在大周所代表的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王爷身份,而是整个大周的脊梁!
夏侯渊此人,治军严厉性格冷酷,待人从不和蔼,却也永远没有寻常贵族高人一等的感觉,不论普通小兵、街头百姓、贩夫走卒……还是朝中重臣,贵人商贾,对夏侯渊来说都是一样的,更甚者,百姓的地位在他心里更要高上许多,这也正是全大周对他尊敬非常的原因。
可是今天,他为了她,自毁名声……
此事也许不会传出去,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但是最起码今日这些人,在他们的心里,夏侯渊这个“神”的身份,不再了吧。
风千华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她朝着那个负手而立的男人看过去,夏侯渊并没有回视她,仿佛他做的一切只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仿佛他完全不知道方才一句话会在御花园中所有在场的人心里引起多大的风波。
风千华知道,这些他都了解,甚至就是因为了解才这么做,如果这个太监的死,秦王已经承认了自己是凶手,那么……
到底是不是他这个御史杀的,还重要么?
这不正是皇帝期望的么?
夏侯渊已经承认了,不管是不是他杀的,皇帝都会让这件事,变成他杀的!
风千华垂下眸子,听皇帝掺杂了不解和喜意的复杂声音在前方响起:“皇弟此举,简直胡闹!一个奴才而已?这是我大周的民,是我大周的百姓!哎……你太让朕失望了,罢了,此事你自己反省吧……”
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论调!
风千华几乎就要笑出声,好一个唱念做打俱全的皇帝!
心里升起了一丝心疼的情绪,是的,心疼,她两世为人第三次产生了这种情绪,第一次是为他前世的弟弟,第二次是为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付出真心的风瑞安,第三个……
“是,谨遵皇上旨意。”那个男人垂首应答,却给她顶天立地一般的高大感觉,她再一次想到了那个孩子,那个小小的单薄的孩子,被生母抛弃在皇宫中的尔虞我诈中独自挣扎的孩子。
夏侯渊若有所觉的忽然看了过来。
隐入云中的月不知何时露出了一个边角,月色下两人视线相接,夏侯渊分明的感觉她的眼中多了点什么……
就在这时,远处一声惊呼传来:“萧萧!”
园中所有人跟着一震,为着这个貌似是爱称的“萧萧”。
不由得,狐疑的视线齐刷刷的朝着风千华聚集而去。
风千华摸摸鼻子,很好,还以为这猴子收了心思,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紫色的身影飞奔而来,远远的高喊着那个让人无语的爱称,三两下到了近前,一把拉着她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一遍又一遍,才松了口气样的担忧道:“萧萧,不是说好在我殿中等的嘛,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是不是迷路了?”
众人眨眨眼,啥情况?
风千华也想问问这到底是啥情况。
眼见着夏侯紫拉着她,一副我就知道你迷路了,去了那么多次的竟然还找不到的表情,那边两个男人的脸色已经难看的堪比锅底,夏侯渊和皇帝双双朝着她瞪过来,尽皆是捉奸的怒意。
风千华欲哭无泪,心虚的避开夏侯渊的视线,瞪一眼夏侯紫咬牙切齿的退开两步:“殿下……”
“萧萧,怎的又唤我殿下了!”两个字刚一出口,夏侯紫已经鬼精鬼精的截了过去,作势幽怨的高声喊:“就在刚才,宴会上你还是叫我阿紫的,是不是那什么见鬼的容容送我香囊,你吃醋了?”
风千华只想一脚把他给踹飞了!
旁边,一干侍卫宫女集体厥倒。
咳咳……
这样明显的对话,只要不是傻子,立刻就能听出来话里话外两人的关系。
这断袖是板上定钉的事啊!
他们偷偷的看了眼阴森森的夏侯渊,不是民间一直在流传,秦王和御史大人是一对儿的么,没想到还是三人行!
怪不得方才御史大人吞吞吐吐一口咬定了迷路,原来根本就是她心虚,这件内宫之中的悬案已经明了了,是御史大人一夜约了两位殿下……中秋月圆,三男私会,鬼才敢把这样的事说出来!
天下奇闻,天下奇闻啊!
这算不算是皇室的丑闻?
众人想到这里,赶紧眼观鼻鼻观心,眼见皇上的脸已经阴郁的要滴下水来,不敢再露出任何好奇的神色,今日已经够大开眼界了,还是小命要紧。
连宫女侍卫都知道保命,有个不要命的还在没完没了的叽叽咕咕:“等我请示父皇,娶了你封了宅子,你就不会迷路了……”
“夏侯紫!”
一声怒喝,皇帝气的头顶冒青烟,脑中关于方才那太监的死和风千华出现在这里的事,全部都被眼前的混乱给搅合的更乱:“你……你这个孽障!”
夏侯紫不以为意,瞪着大眼一副无辜的表情:“父皇,你怎么了?”
砰!
倾妃不知是受不了阴谋失败的打击,还是被眼前三男夺爱的戏码刺激的,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众人大惊,急忙围了上去,偏偏这时候夏侯紫这搅屎棍,还一脸迷茫的追上去问:“倾妃娘娘,你又是怎么了?”
皇帝眼前一黑,揉了揉太阳穴,连生气都顾不上了“宣太医!”
一通匆忙的轰乱……
倾妃被抬到最近的一座宫殿去,皇帝跟着大步远去,忽然转过身来已没了心思再追究,颤抖的抬着手指着夏侯紫说道:“从明日开始,你给朕待在宫中面壁思过不得离宫半步!”
“端木箫,朕念你颇有才华,委以重任,却不料你竟然……竟然……罚俸半年,降至佥督御史,闭门思过半月。”
话落,他迅速扫了眼夏侯渊,宽大的袖袍一挥,气冲冲的走了。
皇后平静中带着幸灾乐祸的视线,朝着倾妃送去的宫殿看了一眼,跟在皇帝的后面优雅前行。
一场惊心阴谋,在夏侯渊的挺身而出,和夏侯紫的一通胡闹之中,竟然如此滑稽的落了幕。
内宫中,只剩下了风千华三人。
此时夏侯渊才算是真的松了口气,将心里的担心放了下来,他从军营看到信号,一路飞奔入宫,没有片刻的停歇,这女人真是一时三刻都不能安生,他阴冷的视线宛若利剑一般,冷飕飕盯向夏侯紫……
夏侯紫一个激灵,一把抓上风千华。
视线落到了那只手上,若是眼神能杀人,夏侯紫此刻不死也残了。
风千华翻个白眼,好心的一抖手臂,将他的手震开。
夏侯渊脸色终于好看了少许:“小九,你大哥选了王妃,你不去瞧瞧?”
王妃?
体内幸灾乐祸的因子突突冒了出来,夏侯紫挠着头发贼兮兮的朝风千华飞了个眼:“你助我逃过选妃,我替你圆了谎,咱们打平可不准生气啊。”一边说一边如猴子一般,蹦蹦跳跳的逃命兼看热闹去了。
风千华倒没真的生气,只是没料到夏侯紫突然跳出来,这猴子虽然胡闹,但是也多亏了他的一番胡搅蛮缠,这冒着皇帝的怒意替她解围的心意,她领了!
眸子微暗,夏侯渊看着风千华,有丝阴冷浮现:“出宫。”
转身欲走,冷淡的话语再次响起:“今晚的事我已经查到幕后是谁人指使。”
风千华眉梢一挑,他的速度到是快,这么一刻功夫,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皇宫中,到底有多少人是他的!
微微点头,风千华亦觉得此处不能多待,御花园的中秋宴会必然也无法继续了,不如就此撤退。
两人并肩走着,气息微窒,忽然双双耳尖微动,听到有凌乱的脚步的声,朝这边靠近。
小片刻,一女子从拐角处迎面跑了过来……
风千华唇角轻抿露出杀意。
徐婉柔,她来做什么?
“王爷,王爷不好了。”徐婉柔气喘嘘嘘,人一靠近视线中就只有夏侯渊。
夏侯渊眼中满是厌恶,冷冷说道:“什么事?”
“公主去找老太妃了,她无意听见庵堂打扫的侍女聊天,说……说……”知道夏侯渊不喜人靠近,她识趣的留在三步之外,急切的到了一半后顿住,为难的看了眼风千华,欲言又止明显话中有不能为人知的内容。
风千华识趣的耸耸肩,正要转身闪开些,手腕被一只大手攥住。
夏侯渊冷冷吐出:“说!”
这明显她不是外人的举动,让徐婉柔恨的红了眼,她咬了咬唇,小声犹豫道:“说老太妃的庵堂中,有一条密道,直通皇上寝室。”
老太妃与皇上?
怎么会?
风千华心中大惊,从没想到这里面会有这样的关系,感受到捏住她手腕的大手倏地一颤,她迅速转眸看向夏侯渊,他双眸微敛,身体宛若紧绷的弓弦,仿佛一触即断……
他,早就知道?
那么此事,是真的?
风千华不敢再想,她忽然反手握住夏侯渊的手,迅速朝着庵堂的方向跑去,身后却忽然一重,她一个趔趄:“怎……”
没说完的问话梗在喉咙里!
她陷入了一双痛苦的眸子,夏侯渊的眸子,这从来刚硬从来无所畏惧的眸子中,呈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挣扎,脆弱的如同一个孩子,执拗的站在原地不肯离开一步。
心里一酸,她紧紧的握住夏侯渊的手:“跟我走!”
如老太妃那样清心寡欲,独守空门数十载,只怕早就将前尘抛开的女子,若是夏侯清妍真的去一通谩骂,将她过往全部扯出来,她会是怎样的感觉。
只怕痛不欲生吧?
对夏侯渊来说,即便对着母亲有恨,这恨也是建立在爱的基础上,如果今日不去,他会后悔。
即便不是现在,将来也定会后悔!
风千华不知道此刻她这么执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她遵从心里的感觉,只是不愿让眼前这个男人,在未来的某一日,因为童年本就伴随的殇痛,再一次感到痛彻心扉的悔意。
此时的夏侯渊脆弱的有些恍惚,风千华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跟我走!”
徐婉柔如何能看不明白二人之间的互动?她焦急又恨的跟着劝说着,夏侯渊只一眨不眨的看着风千华,片刻后,在她坚定的鼓励的如海包容的凤眸中,微微点了点头。
风千华二话不说,转身拉着他一路朝南苑飞奔而去。
==
一轮圆月挂在树梢之上,横亘的树枝将光影打碎,斑驳的投在树林中。
风千华拉着夏侯渊站在庵堂门外,还未走近,夏侯清妍尖利的嗓音便传了出来:“你以为你躲在这里,就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了吗?你曾经做的事是那么恶心,永远也不可能在别人中的记忆中抹去。”
“你为什么十年前不去死,为什么要活着,你有没有想过王叔,他若是知道你曾经的所作所为,被人会怎么看他?”
“他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无耻的女人做母亲!”
夏侯清妍一连串如炮仗一样的辱骂,尖锐的不留一丝情面,仿佛将老太妃的伤口,鲜血淋淋的剥开……
风千华能清楚的感受到,此刻她所牵着的手,是那样的冰冷,甚至发着细微的颤栗,紧紧攥着,几乎要将她的手捏碎。
短暂的沉默,风千华正要破门而入,忽然里面一道苍老的声音飘了出来,带着无尽的悲凉与绝情:“你不用说了,我没有他这样竟不知羞耻,喜好男风的儿子。”
话语之冷,不留一丝温情。
夏侯渊身体一怔,所有的挣扎一瞬间被这句话覆灭,脸色骤转冰冷,仿佛如临冰窖一般,周身散发的冷气,让风千华都忍不住颤了颤。
忽然,他猛然甩开她的手,袍袖一挥,转身毫无留恋的大步离开。
他真的很伤心。
见他背影怅然,忍耐仿似已到极限,风千华并未出声拦住他。
若是他现在进去,增添的不过是母子间的尴尬与更深的痛苦,甚至冲突,不如让他独自冷静一会儿。
徐婉柔落后一步,匆匆赶到,看到夏侯渊大步离开,眼眸微闪急忙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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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我总是晚上更新,童鞋们等的也累,今天少发一点,剩下的我明天一早更,这样以后时间就倒过来,以后更新就放在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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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拍我,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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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 心疼
庵堂内,青灯古佛,木鱼声声,一下一下苍白而麻木的更迭着,仿若无尽生死循环。
老太妃说完那句话便不再开声,手中的佛珠来回滚动,嘴里念念有词的诵着经书,不论夏侯清妍如何辱骂,都不言不语不闻不动。
夏侯清妍一脸恨恨,看着这个勾引她父皇的荡妇,若非无意中听了南苑打扫的侍女闲聊,她还要被蒙在鼓里到什么时候,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还要伪装到什么时候!
“你听见没有,本宫在跟你说话!”
“喂,你聋了么?”
“大胆!”
终于,从来跋扈的公主殿下一跺脚,右手高高抬起,对着那张虚伪的脸狠狠的刮下!
预料中的巴掌声,并未想起。
电光火石间,突然一只手伸出,带着无边的冷意,猛然钳住她要落下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的手臂硬生生卡在半空中,动也不能动。
她使劲儿的挣脱着,对来人高声怒斥:“怎么是你?放开本宫!”
风千华冷冷的眯起眼,猛然甩开她的手:“公主殿下,无论她以往如何,也轮不到你来教训。”
夏侯清妍被摔的一个趔趄,勉强站立含怒朝风千华瞪来,正对上她凌厉的眸光,仿佛一柄利刃,直直射向她。
心神俱怔,她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强撑着不服输道:“你又是什么东西,凭什么管本宫的事!”
今晚的端木箫,太令她意外,御花园中她谦和犀利,看似礼让无形中却有着慑人的魄力,让她震惊之余生出欣赏之感,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更是让她向往非常,然而此刻的她,面色冷冽,眸子里没有一丝的温度,只一眼仿佛将她置入冰窖之中,四肢百骸的僵硬冷澈。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身体不由自主的瑟缩,夏侯清妍咬了咬唇,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耳边却响起风千华冷然的笑声:“公主,此刻已算宫外,你说若是你从今夜之后彻底消失,会不会有人知道,你曾来过这里呢?”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你敢!”夏侯清妍脱口而出,说完便后悔不已,料不准端木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护着老太妃,但是,她敢不敢……夏侯清妍还真的无法预料。
若是端木箫真的为了老太妃,而杀了她?
她今晚到这里来,除了徐婉柔没有人知道。
将她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风千华缓缓勾出浅笑,话语看似温柔实则杀气深重:“天色已晚,公主请回吧!”
“反正本宫要说的都说了,再待也没有意思。”碎步朝门口移动着,夏侯清妍色厉内荏的梗着脖子,直到走到门边上,抬起脚撒腿便朝外跑,直到出去了老远确定自己应该安全了,才回头指着风千华怒喝一声:“端木箫,我记住你了!”
话落,人已经消失在门口。
风千华无语摇头,此时看向一直闭目,未曾说话的老太妃。
一身青灰长衫,头上戴着尼冒,脸上布满皱纹,唯有神态中所散发的雍容高贵,让人忆起她曾经的光华万千。
与上次相比,她好像又苍老了许多。
木鱼声单调的在房中响着,风千华蹲下身平视着她,一笑高深莫测:“老太妃足不出户,竟然也知道,近日才流传起关于王爷断袖的传闻,神通之广,在下佩服!”
双眸紧闭,口中念着喃喃念着经文,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木鱼声却明显的一顿。
只眨眼的时间,却落在了一直紧紧盯着她观察的风千华眼底,心里不知为何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她扬唇一笑:“老太妃在皇宫中与人从无恩怨,公主忽然来访,总也不会只是因为偶然听说了侍女的闲话……”
“想必听者有心,说者也绝不会无意!既然不是因为太妃你,那么就定然和秦王有关,这个时候,撇清关系才是真正为秦王着想,您说是不是?”
微微摇头,她语气轻柔,继续说道:“老太妃既是关爱他,又何必说那样的话伤他,以他如今的地位和能力,若有人想动他绝非易事,至于你,他也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又何必这样,互相折磨!”
“我不知道你们曾经发生过什么,但相信天下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我也相信你孤守数十年,宁愿受此大辱也不离开,必然与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是你可想过,他要的并非是这些,而是像平常百姓那般最为普通的母子天伦。”
老太妃微微一震,闭着的眼眸有些微的颤动,毫无表情的面容,有一丝痛苦之色划过……
在风千华期待的视线下,只片刻,她再次回复平静。
她道:“你走吧。”
嗓音淡淡没有任何的起伏,风千华皱了皱眉,这不是故作出的平静,而是一种镌刻在了骨子里死寂……
风千华仔仔细细的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可是没有,哪怕一丝都没有,出去方才那一瞬的动容,她就好像没有生命没有渴望没有期待没有信念,一个什么都没有的麻木的活着的行尸走肉。
拳头猛的攥起,想起那个倔强的如孩子一般的夏侯渊,风千华语气不由生出一丝激动:“他是你的孩子,他没有权利去选择他的娘亲,可是你有,你们已经错过了二十年,难道还要继续错下去吗?”
夏侯渊,夏侯渊,那十年你独自在宫中,是如何度过的?
沉重的叹息声,被掩盖在刻板的木鱼声中,老太妃还是那句话:“你走吧。”
风千华眸光微动,忽然自嘲一笑,今日所做的一切早就超脱出了她的本性,别人的闲事什么时候她会在乎了,该说的都说了,她缓缓起身朝外走去:“今晚之言并无他意,希望太妃能郑重考虑,人生在世匆匆数年,别让自己后悔。”
风千华毫无停留出了门,忽然,身后响起没有语调的声音:“你是端木箫?”
该是问句的,她却说的笃定。
风千华脚步不停,并未回头,隐入月色中的背影越来越远,清冽的嗓音却清晰的传入庵堂:“连在下的名讳都知道,可见太妃对秦王关心亦非浅淡,望太妃早日解开心结,再叙天伦。”
清冷的身影转瞬消失在树林之中。
直到南苑里一切恢复如初,重回死寂,老太妃才缓缓的睁开了眼,静静地望着那一抹逐渐模糊的背影,淡淡的欣慰之色染上沧桑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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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千华从南苑树林走出,一路出了宫门,依旧在想着夏侯渊母子的事,虽然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知道,但从夏侯清妍的话中,她料定此事绝不单纯。
忽然,脑中浮现出一个画面,那是一个母亲,在文武百官面前下跪的场景,不远处当今天子负手而看,缓缓踱步朝他们走来……
后面的事,她不愿再想,若此事是真的,那么这么多年,他的心里到底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明明知道一切,却什么都不能做,明明在乎着太妃,却不闻不问,恐怕只有这样,那人才会放心吧。
一股寒意生出,风千华攥起拳头,无论如何老太妃决不能再留在宫中。
她沉目缓步走着,忽然,前方响起衣袂浮动的声响,认出这人的气息,她微眯起眼睛:“你们爷呢?”
话音落地,一道黑影也落到身前,鲁忱脸色焦急,语调急促:“姑……大人,爷不知道为什么天香楼喝酒,一杯接着一杯,脸色很不好看,徐婉柔正厚颜无耻的陪着呢,赶都赶不走,您快去看看吧。”
他一想到徐婉柔那娇柔做作,坐在主子身边的模样,恨不得立刻将她捆了,扔粪坑里去!
这个世界上,能配和主子坐在一起的,只有姑娘!
他这么想,有人却不这么想,心中忽然莫名的堵上一口气,风千华冷幽幽看了他一眼,蓦地转身就走:“既有人陪,我去何用。”
糟了,鲁忱急得抓耳挠腮:“姑娘……姑娘你别走啊,王妃!王妃……”
风千华头也不回,速度加快。
这个男人自己心里难受,就跑去喝酒,真是欠揍!
鲁忱蹲地上欲哭无泪,王妃啊,爷喝醉了一直念着你的名字啊。
风千华一路疾步往回走,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太混乱,直到此刻她才能静下心来思索,先是她被人领到内宫,暗杀陷害,后又是公主很巧合的,得知了老太妃的过往去侮辱她,这背后很显然是有人在操控和算计。
若是倾妃想为青穆侯报仇想杀自己,倒也说的过去,毕竟她贵为贵妃,在宫中耳目手下众多,杀一个朝廷外官足以做的滴水不漏,不过倾妃此人虽接触不多,她却并不认为那是个聪明人。
只怕也是和夏侯清妍一样,被人蒙在鼓里当枪使,却自顾沾沾自喜。
老太妃之事,应该与她没有关系,无论她有多么愚蠢,与秦王作对都无疑是死路一条,况且徐婉柔的价值明显不值得她冒这个险,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两件事的背后,根本就是徐婉柔策划,倾妃只是帮她暗杀自己,后她又唆使夏侯清妍去大闹庵堂。
徐婉柔目标很明显,明显是冲着夏侯渊去的,青穆侯没有了,她若想嫁进王府,唯一的途径便是剑走偏锋。
夏侯清妍一闹,若是她与夏侯渊同去,或许就可以扮演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女子,获取夏侯渊的好感,赌一把!
恐怕连那闲聊中的侍女,也是被她收买的,风千华冷笑一声,可她一定没有料到,夏侯渊不但没有进去,反而怒气冲冲的走了,她紧追不舍的跟了过去,如此一来她又会做什么?
想起鲁忱方才说的话,思绪忽然混乱,心中烦躁感翻腾着,一股无名之火在胸口烧灼……
风千华一拳砸在路边墙面上,手背上微疼传来,她心神一震,蓦地抬起来头来,只见头顶上方,正挂着一个硕大的牌匾:
――天香楼。
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走到这里来了。
该死!
风千华眉头紧锁,凤眸中微有懊恼。
无奈中,她抬脚走了进去,酒楼早已经打烊,地面上东倒西歪的滚着数十个酒坛,浓浓的酒味飘散在空气,小二慢腾腾的收拾桌面,没有感觉到身后有人,边擦着桌子边咕哝道:“真够能喝的,一个人竟然喝了十二坛。”
除小二之外,大堂内空无一人!
走了?
风千华脸色微变,出声问道:“小二,刚刚喝酒的客人呢?”
小二吓了一跳,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用确认也知道她问的是谁,这深更半夜他这里也没别的客人:“喝醉了,被一个姑娘扶着走了。”
被姑娘扶着走了?
心中一冷,凤眸中杀气暗涌,冷飕飕说道:“去了哪里?”
她煞气腾腾的面色,凉森森的声音,让小二后背一凉,冒着冷汗说道:“不……不知道。”
风千华不再多问,衣袂带风呼啸而出。
鲁忱刚刚才到,现在见风千华从里面走了出来,一颗心瞬间飞了起来,姑娘果然是在乎爷的,不然也不会来这里了。
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鲁忱笑嘻嘻的问道:“姑娘来了啊,爷是不是喝醉了?要不要帮忙,还是直接在隔壁开间客房?”
开房?
很好,有人费尽心思策划了这一场,为的可不就是开房么!
“不知道。”风千华并未察觉此刻她的脸色有多难看,语调有多僵硬,鲁忱略带探究的眸光在她脸上暧昧转过,忽又见她不像开玩笑,立刻沉了脸。抬手招来附近的暗卫,他急忙问道:“爷去哪里了?”
“爷和徐婉柔去了侯府紫阳别庄,两人快马而去,爷说不用我们守着,让我们走了。”
让你们走,你们就走了?
真是无用!
鲁忱脸色难看,王府暗卫如影子一般存在,从不影响主子行事,爷今晚却一反常态,让暗卫撤离,这其中……
“姑娘……”转眸,他担忧的看向风千华,可是身边哪还有半个人影?
顿时,鲁忱嘴角一咧,白牙直晃,面对刚才还在心里大骂的暗卫,语气不知有多温柔:“你去忙吧,有姑娘在爷肯定没事。”
爷的酒量岂是那么容易便醉的,他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
到是姑娘,恐怕还不知道她现在的反应,有多激烈,这分明就是吃醋啊!
王妃啊,离着王妃又近了一步,摩拳擦掌,鲁忱想的心花怒放,在那暗卫受宠若惊又满脸狐疑的神色中,飘飘然没了身影……
另一边,鲁忱心目中的王妃正疾步如飞,朝紫玉山而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反正自他离开,徐婉柔跟在他后面之后,她就开始心生不宁,烦躁不安,直到现在,心中已经似一团乱麻一般,毫无头绪。
这个男人,让她如此失态,她一定要让他为今晚的事,付出代价!
冷冽的风在耳边呼啸,将她心中的火越吹越旺,暗夜中,她面容仿佛冰山一般,比这深秋露重的秋夜还要冷冽百倍……
天际微微放明,一点赤红在划开了黑幕。
紫玉山山腰处,侯府别庄静静的矗立着,山下便是河水涓涓的紫玉河,依山伴水景色美不胜收。
风千华却没有任何的心思欣赏这美景,紧闭的庄门之外,她闭目吁出口气,将心中的烦闷压下,经过一夜的奔波沉淀,此刻她的面容上已很好的掩饰住内心的情绪。
不远处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她转头看去……
山脚上,正有数十名女子,缓缓朝这边走来,人未到便一股香粉扑面而来,她唇角勾起抹冷厉的弧度,静静的看着不断靠近的众人。
“娘娘,皇上对您可真好,准许您来这里拜佛。”
“是啊,皇家的寺庙每月都去,觉得无趣,早就听说这里菩萨很灵,昨晚差点动了胎气,所以求了皇上来此拜一拜,保我儿平安,就是累了你们,陪本宫走这一趟。”语调中有毫不掩饰的骄傲,倾妃手扶着平坦的小腹,不可一世的神采飞扬。
“能陪娘娘来,是咱们的福气,我们到没什么,只是娘娘如今身子娇贵,可千万别累着,也好在皇上念着娘娘,派遣了这么多的侍卫跟着,还有随行的太医呢……”说话的女子一身黄色宫装,粉面桃腮也算是个美人,但眉眼间却满是阿谀奉承之态,她似是忽然发现前面的紫阳山庄一般,惊喜的说道:“前面有户庄园,不如我们进去歇息片刻吧。”
身后立刻有侍卫上前,面色犹豫。
倾妃很配合的身子摇了摇,众人大惊:“娘娘,你还是去别庄休息会儿吧,狗奴才,皇上派你们来是为着娘娘的安全,若是有个闪失,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可不是,只一刻纵是皇上知道了,也会念着娘娘的身体,不会责怪的,可若是娘娘出了什么岔子,皇上定然饶不了你们!”
几个女人狐假虎威,那侍卫首领面色不愉也不敢怠慢:“请娘娘稍后,奴才们先去检查清场。”
倾妃为难的点点头,柔声说道:“那如此,便去吧。”
诸多侍卫上前探路设围,将一干闲杂人等尤其是男子驱赶,少顷别庄内的便被从后门赶了出去,一行贵不可言的贵人,大摇大摆的朝山庄走来……
风千华负手立在山腰,冷目她们的惺惺作态,宫妃礼佛不在皇家寺庙,偏要来这路远山高的紫玉山,竟又弃了正经上山的路,走到这后山来了,这么多的巧合!
冷冷一笑,倾妃的目的已再明显不过,带着这么多来除了蓄谋的捉奸,还能做什么?
有这么多人作证,秦王想抵赖怕也是百口莫辩了吧,徐婉柔也就不费吹灰之力,嫁入王府,至于名分,恐怕也不是她们所考虑的。
捉奸……
想起这两个字,风千华的脸色再次阴了下来。
“御史大人?”前方有人惊诧唤道。
风千华淡然点头,道:“我在等秦王爷,稍后便离开,不扰诸位娘娘的驾。”
侍卫见还有人站着没动,本上前打算赶人,没想到竟是御史大人,更没想到秦王也在这里,昨晚的事他已经听说,御史与秦王的关系,那是“亲密无间”,他并非怀疑她,只是……
正在侍卫为难之际,倾妃一行人晃晃悠悠的上来,见一男子负手而立与别庄门口,不进不出凤眸正清冷的看着她们。
“诸位娘娘好巧。”风千华上前一步,面容上挂着浅淡的笑容,只是笑却不达眼底。
倾妃脸色一青,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
风千华欠身,在侍卫诧异警惕的视线中,轻轻一笑,面容依旧是平日所见的谦逊有礼:“娘娘为何在这里,微臣便是同样的原因。”
有不解内情的嫔妃,脸上露出探究,目光狐疑的看向倾妃。
也有心直口快的直接询问:“娘娘,咱们不是来拜佛的么?”
倾妃脸色一阵难看,瞪向风千华,昨天晚上被她侥幸脱逃,今天竟然阴魂不散的出现在这里。
娇柔一笑,倾妃道:“真是有缘,既然都是来这里休息,那大人先请吧。”
风千华微微勾唇,伸出手:“娘娘请!”
面容上一派冷静,风千华朝一侧守着的侍卫耸耸肩:是你们娘娘请我进去,并非我愿意,至于会不会出事,自求多福。
倾妃仿似对此熟悉的很,却装作不经意的缓缓走着,时不时做出欣赏之态:“这院子不错,清新雅致,不知谁家的庄园。”
风千华讥诮一笑,故意说道:“已故青穆侯爷府上的。”
倾妃脸色一青,没料到风千华这么不给面子,直接说了出来:“哦,是吗?这倒巧了。”
一干嫔妃静静听着,这里是青穆侯的府上的庄园,没道理倾妃却毫不知情,很明显她今天来这里不是拜佛,至于什么目的她们不清楚,但从御史大人的脸上看,那阴丝丝的感觉应该不是好事。
她们被人利用了!
无论此时各人什么心思,一行人还是缓缓的进了内院。
让嫔妃们看做阴丝丝的人,这会儿的脸色更加森凉,她耳力过人自然不是这些嫔妃能比,已经顺着风声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徐婉柔!
那另外一个人……
风千华加快了步子,渐渐的,开始有嫔妃也听见了声音,脸色惊疑不定。那呻吟娇柔蚀骨的从正中的房间传了出来,柔肠百结情欲翻腾,期间还有男子低沉的欢愉吼声夹在其中,顿时让整个院子充满淫靡之气。
所有人的面色,除了早就知情的倾妃,齐齐一变。
倾妃仿似没有听见一般,揉着额头说道:“这都秋天了,竟也这样的热!”
风千华冷笑,你热还是里面的人热?
一双素手拢在袖中,指尖紧紧掐进手心,她告诉自己里面的人绝对不会是夏侯渊,可是不是他又会是谁?脑中一瞬乱的一塌糊涂,面上却是不露分毫,浅笑着附和道:“娘娘身子虚,自是过于劳累,不如与各位娘娘去阴凉处歇息吧。”
装!
嫔妃们硬着头皮跟在后面,浑身生出寒意,能让倾妃和御史一起来“捉奸”的人,身份绝对非同凡响,甚至已经有聪明人猜到了房内人的可能性,一时面如死灰如丧考妣。
难为这两人听着这样的声音,还能面不改色的说着瞎话,尤其是这御史大夫,说的一脸认真满目正色,比戏子都要戏子!
倾妃指了指出声的房间:“本宫实在是累了,御史若有要事先走亦可,我与各位娘娘在此稍息片刻。”
这是要赶她走了,没那么容易!
“此处荒郊野外,既路遇各位娘娘,自是有责任保护,娘娘们大可进去休息,待微臣确认周围安全无虞便会离开。”
倾妃皱了皱眉,按照昨夜所知道的,这端木箫与秦王的关系,她若在这里可别出了什么岔子。正要推托有侍卫在侧,一抬头看见风千华,到了嘴边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就是这么淡淡的目光,没有任何刻意的看着她,却让她看到了仿佛看到了皇上的威压!
不,皇上亦不只如此,倾妃知道自己的想法大逆不道,可是事实就是这样,皇上发怒的时候也没有给过她这般的压力,让人不由自主的服从,不敢生出任何违逆的想法。
倾妃心神巨震!
这端木箫究竟是什么人!
她忽然惧怕了,为徐婉柔设计的这一切惧怕,为昨天夜里的刺杀惧怕,为房间里面即将看见的情形惧怕,哪怕她只是应了徐婉柔的要求带着人来来巧遇,可是很明显,眼前这个人的目光,分明是洞察一切的犀利!
该死的徐婉柔,与这样的人为敌!
近在眼前的房门她竟不敢推开,伸出了一半的手硬生生的卡在半空,倾妃萌生退意,笑的僵硬:“御史大……”
一声冷笑。
她话没说完,身侧风千华已经收回了目光,到了此时反而淡定了,听着耳边呻吟声声她不再多想,一切的秘密就在这房门后!
白玉般的素手抵上房门,冷笑森森用力一推。
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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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8 后果
房门大开,浓烈的靡乱气息顿时冲入在鼻尖。
众人厌恶的皱了皱眉,却禁不住好奇小心翼翼朝里面看去,这一看,嫔妃们立刻集体石化。
倾妃脸色顿时发白,身体仿佛禁受不住刺激晃了晃,她忍不住门栏,惊呼而出:“怎么是他!”
风千华窒闷的胸口,无由的打开了个缺口,新鲜空气的进入让她唇角愉悦的勾起,微眯起眼睛凉凉的问:“娘娘以为是谁?”
倾妃不可置信的扶着门,也顾不得对风千华的惧怕,牢牢的盯着房内的在女子身上驰骋的男人,口中不停重复着那句话……
可能是门口的动静过大,又或许是众人的视线太过灼热,沉迷在情欲中的男人,蓦地抬起头来,一双阴鹫的眼眸,带着杀意射向她们。
这一看,他倏地愣住,脸上表情一瞬间可谓是精彩万分,无论是谁在这样的时刻,被这么多人围观,都不会淡定!
惊慌的看了眼身下的女人,他翻身而起胡乱的套了件衣服,这一动间面色已恢复常态,阴冷的说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夏侯智!
风千华眼眸溢出丝冷笑,没想到会是他!
只是这一瞬间,风千华几乎可以想象,昨晚事情的经过,夏侯智此人心机深沉,隐忍多年,但对徐婉柔却是出自真心,想必徐婉柔的身边,定然有他的人,随时随地将她的事情汇报给他。
如此一来,徐婉柔的一切的动作,并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包括昨晚的事情。
那么,此刻在这里看到他,非但不奇怪,反而在逻辑之内。
至于徐婉柔,风千华讥诮的一笑,此刻那模样哪有半点平时的端庄,玉体横呈在床榻之上,春光一览无余,似乎是不满夏侯智的抽身而出,身体来回不停扭动申吟不断。
因为眼睛被黑布蒙着,并没有看到门口的景象,风千华冷笑,只怕看到了此刻她也没有理智去分辨,她的反应很明显是被药物所控。
夏侯智的一声怒喝,彻底将身边发懵中的倾妃惊醒,她完全不顾身份礼仪,不顾及里面的男人衣衫不整,按辈分还是她儿子的人,发疯似的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进去,抓起桌上的一杯茶水就泼到徐婉柔脸上。
“徐婉柔!”
猛然扯开徐婉柔脸上的黑布,倾妃难堪的恼羞成怒,这个蠢女人,明明说是秦王,现在为什么换成了夏侯智。
徐婉柔被冷水激醒,眼眸渐渐清明,看到倾妃在此,不由想到昨晚她们的约定,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脑中清晰的昨晚与夏侯渊的激情画面,她眼眸微敛娇羞的侧开头,小声说道:“姑姑,你怎地来的这样早!”
说着,迷糊间本能的给自己套了件衣服遮羞,边低头说道:“姑姑,王爷昨晚对我很好!”
腾!
倾妃脑子顿时炸开了,怒上心头,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这个蠢女人,白日做梦到何时!”
话语粗暴顿时让徐婉柔一惊,意识到可能是哪里出了问题,此刻她才算彻底清醒,迅速的抬眸,门口站立数位妃嫔,再明显不过的嘲讽让她心中一怔,惊慌失措的四处寻找,终于看到背对着他,坐在桌边慢慢饮茶的男子,猛地冲了过去揪着他的袖子寻求庇护般,怯生生的说道:“王爷,她们这是怎么了?”
夏侯智因她的动作眸子晕出的喜悦,蓦地的变成冷鹫,缓缓转过头,讥诮道:“她们怎么了,你不知道?”
咚!
看到夏侯智的一瞬间,徐婉柔顿时栽倒在地,撑着身子连连摇头,不敢置信的尖叫道:“是你,怎么是你!”
妃嫔一脸狐疑,缠绵一夜竟不知是谁在她身上驰骋?
倾妃彻底被气懵,瘫坐在椅子上,徐婉柔竟然不知道!?
她费了那么多心思帮她,不惜冒着与秦王做对的危险,来帮她演这出戏,若不是看她可怜,她怎么可能做这样的蠢事,可是现在呢,她做了什么?
若是皇上知道,她做这等肮脏的事情,会怎么看她!
里面发生什么,风千华兴趣已是不大,侧身立在外围,唇角挂着嘲讽的笑容,等着听完最精彩的部分,退场走人!
房内,夏侯智猛地站起来,冷笑的看着徐婉柔:“不是我,你以为是谁?”
徐婉柔不停摇着头,满脸泪痕,怎么也想不到,昨晚与她缠绵一夜的男子,竟然不是夏侯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徐婉柔彻底崩溃,将一腔怒气积在胸口,瞪着夏侯智,耳边再次听到他讥诮的带着怒意刻薄的话:“你以为是王叔吗?你这个贱人,真是够狠心不但想给他下药,还给自己也吃了药,你以为你那点小把戏他会看不出来,你竟还痴心做梦。”
徐婉柔身体一片冰冷,不停颤栗,上下牙齿磕碰的声音,格外刺耳:“你……你住口。”
她嫌恶的目光,彻底激起夏侯智的怒火:“本宫告诉你,你费尽心思,他连看都没有看你一眼毫无留恋的走了,若不是本宫,你早就成了彻彻底底的荡妇怎么!”
指甲扣着地面,徐婉柔发丝凌乱,突然爬了起来,疯了一样冲向夏侯智:“你这个畜生,畜生!”
夏侯智冷冷一笑,轻巧的侧身避开她,怒道:“畜生?本宫是畜生,那你又是什么?本宫可记得昨晚你可是叫的很大声!”
徐婉柔一扑,扑了空,砸在桌面上,茶碟碎了一地,她毫无理智的捡起碎片,就朝夏侯智刺过去:“你去死,去死!”
纤细的手腕被猛的提起,随手一把丢到床上!
“少做徒劳的挣扎,本宫奉劝你还是回去乖乖呆着,老老实实等着坐本宫的女人,或许本宫心情好,念在往日的旧情,赏你一个侧妃也未可知!”看着狼狈的破布娃娃一样的徐婉柔,夏侯智的眸中划过丝怜惜,说出的话却依旧阴冷薄情,他冷冷扫了眼呆立在门口的一群嫔妃,袖袍一甩大步冲过人墙。
夏侯智说完,眸光冷冷朝着中妃嫔扫过,袖袍一甩大步冲过人墙,走了出去,再路过风千华时,他脚步微微一顿,阴戾的视线在她身上冷冷一扫,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转身朝门外离开,丢下一地早已经石化的妃嫔。
此刻,她们终于是彻底明白,原来是徐婉柔想设计秦王,却没有想到被二皇子趁机得手,自己失去清醒又被人孟了双眼,以至于与人纠缠了一夜,竟然不知对方是谁!
愚蠢!
这天下间恐怕没有人比她还要愚蠢!
这样的女人,怎么能配得上犹如天神般的秦王。
宛若散步一般悠闲的脚步,提前退场的风千华,缓缓踱出了紫阳山庄……
恶女自被恶人骑!
这句话形容的果真贴切,虽然厌恶徐婉柔,也不由为她今后的生活捏了把汗,听说夏侯智的府中,光是妃位就坐着三位,而小妾更是数十位,如此庞大的后宫,想必她今后的人生会精彩万分。
不过,她向来是睚眦必报的,以往她没有精力想到她,更无心与女子斗,如今她已经触及到她的底线,那么她不烦助她一助,想必青穆侯在阴曹地府,也是很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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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渊从军营回来,墨黑的衣袍上,染着点点晨露,他沉步走向王府,眸光一动看到正等在门口的鲁忱。
“将这封信送去博阳,告诉张硕最近澜月可能有异动,让他倍加留心。”如今博阳没有风存戎守着,皇上便提了张硕做主将统领,张硕为人耿直,他也颇为欣赏。
“澜秋意如今势头正盛,他迫切的想要立功表现自己,预料他接下来便会出兵挑衅我们,澜秋绝三日前已经回去,或许能压制,若是不能此一战势必要打。”
鲁忱接过手中的信,眼眸一怔,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昨晚王爷会去紫阳别庄。
青穆侯当日诬陷风存戎的信件,确实出于拓跋玉之手,原因便是他们暗中早有勾结,而紫阳别庄,便是他们设置在金都的联络据点。
被手中的信震了震,鲁忱自是明白所包含的意思,急忙点头便要离开,他又忽然回身问道:“爷,您是一个人回来的?”
夏侯渊眉梢一挑:“怎么?”
鲁忱满脸震惊:“姑娘去找您了,你们没有碰到?”
夏侯渊眸光一动有股浅浅的喜悦流动:“他去寻我?”
连连点头,鲁忱将昨晚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爷,姑娘不会有事吧?”
夏侯渊脸色已经彻底沉了,牵过身边的马正要去找风千华,眼角看见不远处一抹白色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
大步走了过去,仔仔细细的将她打量了一番,确认她毫发无损终于放了心,夏侯渊解释道:“昨晚我并未喝醉。”
风千华一路走来,心中依旧烦闷,眼角斜斜的看他一眼,不冷不热的回道:“嗯。”
夏侯渊毫无所知:“昨晚刺杀你的人,确实是倾妃的人。”
风千华脚步不停:“嗯。”
“你被降职禁足,也未必不是好事,你务需担心。”
风千华掸了掸衣袖:“嗯。”
眉头狐疑的蹙了蹙,见她眉宇间有着淡淡的疲倦,夏侯渊柔声道:“可是累了,我陪你进去休息。”
风千华敲门,大门应声而开,她抬脚跨了进去:“关门!”
砰!
夏侯渊紧随着想要进去,忽然一鼻子碰到门上,眼前一黑,他愣在原地。
她很奇怪!
紧蹙的不解的眉头,在思索片刻之后,忽的舒展开来,倏然一挑忽然高高的扬起,神情顿时璀璨的飞扬起来……
鲁忱说她昨夜很担心他,怒气冲冲的去找他!
难道,她在吃醋。
难以抑制的弧度,在他刚毅的唇角绽放,从未有过的愉悦顿时将他淹没,这个女人,心中终于有他了。
抬手敲门,声音铿锵宛若乐章。
小厮隔着门板,闷闷的胆怯的为难的纠结的声音传了出来:“王爷,我们大人吩咐了,不让您进来!”
夏侯渊一怔,抬脚便走。
此处进不去,自有别处可以。
脚下几乎是用飞的,嗖的一声原地没了人影……
王府后院中,一路飞掠的夏侯渊瞪着他当初颇有先见之明打通的拱门处,眉头已经拧成了疙瘩。
那座拱门,转眼的功夫,已经被人堵了起来,严丝合缝不留一处空隙。
他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这个女人的办事效率,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滋滋!
树上有尖锐的挠树声,雾影左手扣着树枝,右手捏着拳头:爷,还差一步不要放弃啊!
老管家小心翼翼的趴在墙角,挤眉弄眼,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吵架好啊,吵架证明两人之间有进展,爷啊,这感情不是进就是退,只要她心中有你,即便是退那也是为你挪出前进的空间啊。
这是老奴坎坷的太监生涯,总结的经验啊!
夏侯渊无心管身后个人的骚动,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面前堵着他的围墙,忽然脚下一点,一跃而起越了过去。
噗通!
乒乒乓乓!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隔壁响起,雾影一惊也跟了过去,顿时脸上肌肉迅速抽动,望天流泪:姑娘,你也太狠了吧,连陷阱都准备了。
此时,夏侯渊刚刚落下,一只脚悬空在一个半人被干草覆盖的巨坑上……
四周,六大金刚虎视眈眈,正用吃人的眼神盯着他。
他头顶有滋滋冷气冒出,咬牙启齿,这个女人果真够狠,料定他会用轻功飞过来,无心防备便在地上挖了坑,算准他不会掉下去,竟然在坑的四周放满了捕鼠器,他瞬间反应脚点而起,衣角还是被夹住!
这一跳一夹的功夫,足以为六大金刚争取了足够的时间。
他暗自磨了磨牙,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陷阱,可依旧让身经百战的中了埋伏,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心思之细腻。
佩服归佩服,眼前六个人明显来者不善:“这是做什么?”
沉着的声音让六大金刚一怔,六个人脸上顿时露出纠结为难却又视死如归拼死一战的决心。
“大人不想见你。”
夏侯渊凝目:“我想见他便可,让开。”
唰!
六大金刚警惕的拔出到来,摆出一副即便英勇就义也誓死不从的表情:“你若想进去,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头顶阴云密布,夏侯渊脚下一动,便飞身而出,落地终于安全:“当真?”
他今天必须见到她,和她解释!
六大金刚早有听闻夏侯渊的武功,也明白即便是他们六个人合力,也未必能赢他,可是大人吩咐的任务,他们不敢懈怠啊。
六个彪形大汉立刻严正以待,做出战斗前的最后劝慰:“王爷,你不要逼我们动手,大人说过,如果我们放你进去,让我们滚蛋。”
“王爷,你行行好,这里有吃有喝有婆娘,我们不想走。”
“回家吃不饱!”
“回家没婆娘!”
夏侯渊看着面前憨憨傻傻小山一样,为了吃饱就差以命相搏死不罢休的六大金刚,默默叹了口气,冷哼一声夏侯渊转身飞了回去。
老管家正搓着手,兴奋的等待,见夏侯渊面色难看的回来,焦急问道:“爷,你这怎么又回来了?”
朝他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眼,夏侯渊负起手来回踱步想着对策。
风千华这么生气,是因为在乎他,可是,她避而不见他要如何解释,硬闯进去势必引起她更大的怒意,要怎么做才能彻底打消她的怒火?
这个女人与一般女子又是不同,寻常手段根本说服不了她!
老管家一把年纪,被眼前这个围着院子来回打转的男人绕晕了,朝树上招招手,对着飞下来的雾影问道:“爷为什么碰钉子,大人为什么不见他?”
雾影一脸无辜,无奈的说道:“不知道。”
老管家猛拍他头,吹胡子瞪眼:“你不是一直跟着爷吗?”
雾影挠着头:“昨晚休息。”
老管家直接翻了白眼,差点气晕过去:“你休息个屁,这个月响银扣半。”
雾影灰溜溜的飞回树上蹲着,继续挠的滋滋响!
老管家懒的理他,决定贡献出一生丰富的感情经验,来开解并且指导夏侯渊度过眼前的难关。
夏侯渊袍袖一挥转身走了!
老管家:“……”
这厢,风千华进府,立刻找来端木筝将一系列防狼措施交代一遍,便将自己关在房里。
端木筝一听,顿时双眼冒绿光,她惧怕夏侯渊多时,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
想到便做,效率奇快,她带着六大金刚以及全府下人,瞬间将交代的任务完成,然后抓了把瓜子,躲在一遍看热闹。
风千华在房中,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茶,心中的烦闷感,仿佛随着温热的茶水,越来越热。
脑中一幅幅她与夏侯渊认识,针锋相对到默契生成,他当殿求婚,强吻的画面,如电影般回放……
这里的每一件事,她毫无准备的时候,不知不觉镌刻在她心中,此时想起来,竟是每一幅画面都是无比的清晰。
直至昨夜,她明知夏侯渊不会对徐婉柔怎么样,可是还是烦躁不安,心绪不宁,仿佛堵着一块石头,让她喘不过来气时,她终于明白,自己的种种感觉种种反应是来自哪里,源于何处。
这样的感觉,她不喜欢……
二十几年来,她与弟弟相依为命,她的世界中只有亲情,友情,生死之情,却独没有一份情谊掺杂过男女之情,对于她来说,在意的东西很少,可她确信,其中没有爱情!
可是现在……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了风瑞安的关爱,夏侯紫以及夏侯逸端木筝的友情,让她重拾曾经的感受不多的温暖,也让她意识到,自己冷硬的心正一点一点被他们融化,改变……
尤其是风瑞安,此刻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一日没有他的消息,她根本无法安心。
当日陷害他的人,她一定要找出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此仇必报!
这一切的一切,是她的顾忌,是她所在乎的,更是她的责任!
她需要亲人,朋友,会保护她所在意的所有人,包括夏侯渊,但惟独……
啪!
手中的茶杯在手心转动,巨大的握力猛然将茶杯捏碎,细碎的瓷片落了一地,洁白泛着盈光的碎瓷沾染了点点血迹。
血迹一点点从伤口中渗出,她好无所觉,缓缓起身朝窗边走去,手心的血迹宛若冬日的寒梅带着彻骨的寒凉,一点点盛开又瞬间剥落,溶在蜿蜒一地的茶水之中。
夕阳西沉,她站在窗边,默默做下了一个决定,许久之后,终于淡淡叹了口气,爬上床榻睡了过去。
秦王府中,夏侯渊面无表情的坐在桌案之后,桌子上一叠叠待处理的书信军务,小山一般堆着,而他却若木雕一样,矗立不动。
门口三个脑袋重叠着,从门缝中偷偷觑着……
“爷这样几个时辰?看来朕的很伤心啊,他长么大还没这样过呢。”老管家默默抹了把眼泪,心疼不已。
“唉!爷这不是伤心,爷是在思考,要怎么和姑娘解释。”雾影默默点头,觉得主子是在思考如何才能一举突破的办法。
“唉!都怪徐婉柔,心计深沉歹毒,要不然姑娘也不会误会。”鲁忱愤愤不平。
老关键白他一眼:“还不是你们没有用,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雾影抢白:“我们怎么办?”
鲁忱摇头,挠墙:“不知道,姑娘的性子,不好办啊!”
“唉!”三声叹气声,此起彼伏,哀伤不已。
“都进来。”忽然,夏侯渊猛然眸,利刃一样的视线直直射向他们,三人顿时一抖,低着头走了进去。
老管家心疼的看着夏侯渊:“爷,你先吃点东西,然后咱们再想办法。”
从实际出发,只有吃饱了才能思考问题,这是他的经验。
鲁忱猛点头附和:“对,姑娘就在哪里不走不丢,什么时候都可以去。”
从理论出发,企图分析引出得失,实为上策。
雾影小心翼翼:“他们说的对!”
没有立场。
夏侯渊凝目看着三个他最为信任的人,默默挥手:“去忙吧。”
三个人欲言又止,终于无奈的开门出去,却依旧守在门口,嘀嘀咕咕开始研究战略方案。
夏侯院却猛然站了起来,说道:“进来。”
门外的三人,又列队走了进来。
夏侯渊在三人惊喜不定的神情中,迅速的将计划讲述一番。
三人点头如捣蒜,崇拜不已,转身喜悦的开始去准备。
夏侯渊立在院中,视线越过高高的高高的围墙,看向风千华房间所在的方向,面容上一片坚毅之色……
明天,无论如何一定要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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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飘去睡觉去~码字慢的伤不起,一夜没睡,坑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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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 冷战
“主子?”
御史府的房间内,秋玉看着一上午走神第三次的女人,无奈的再次出声唤道。
风千华不动声色的抬起头,将桌上的茶杯捧在手里取暖:“嗯,你刚才说什么?”
刚过中秋,天气便已有凉意。
秋玉叹了口气,重复道:“之前与我们合作的几家澜月商铺,都传来消息,让我们供给他们米面粮食,竟然争相出价,甚至有的已经抬至比平时高出三倍的价格了,您看,我们要不要给?”
风千华眉头蹙了蹙,刚刚秋收,虽是屯粮的时候,但也没有必要如此焦急,心中忽然一动,她道:“博阳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秋玉眉头揪着,似是在考虑消息重不重要,而纠结到底要说不说,主子今天明显心神不宁啊。
秋瑾早上神神秘秘告诉他,主子从昨天回来之后,就感觉怪怪的,至于哪里怪,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他也有这样的体会。
风千华清咳一声,眼眸微眯看着自己走神的手下……
被这个看似温和实则犀利的眼神一盯,秋玉顿时一个激灵,低下头说道:“博阳那边说,三军没有风将军的统领,闹的很厉害,军心好像不太稳,好在新任主帅有些威望,镇的住,总算平静下来,只不过最近很奇怪,街上的行人好像比以往多了些,他们的生意也比以前好很多。”
“澜秋绝回澜月了?”风千华淡淡啜着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想到那个妖孽很久没有出现,应该是和澜月最近闹的沸沸扬扬的夺嫡有关。
不过,以他的手段,澜秋意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若是想要从澜秋绝手中分一杯羹,就只有……
想到此,她眸光一抬,声音严正:“博阳有很多身份不明的人过往?”
秋玉点头。
她猛地站起来,来回在房中走动,负手着眉头紧紧锁起来,米粮紧俏,边成人流增多,澜秋意要加大手中的砝码,这些的信息都指向一种可能性。
就是澜秋意已经躁动难耐,迫切的想与大周开战,打一场漂亮的胜仗,在澜月皇帝哪里为自己加分,若是这样,那么这些突然不合理的事情,也就明确了。
忽然顿住脚步,她看向秋玉认真的说道:“你嘱咐各处米铺去收购,粮食越多越好,至于澜月,你知道怎么做。”
既然要打战,这样的生意,她又怎么能错过。
秋玉一怔,虽然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直觉事情应该不简单,立刻点头说道:“属下明白。”
秋玉说完,打开门退了出去,小片刻,他又笑眯眯的跑了回来。
风千华眉梢一挑问道:“还有事?”
这里是御史府,府中下人都是夏侯渊亲自挑选,虽然是安全可靠,但难免不会被人察觉,秋玉的身份在这里还是小心为妙。
秋玉想起外面的情景,不苟言笑的面容有点扭曲:“王爷在外面,小姐不出去看看?”
风千华皱皱眉:“不必。”
秋玉点点头,手拢在袖中退了出去,似是小声嘀咕但声音大的足以能让风千华听到:“属下不是怕小姐再走神么……”
咻!
话音还没来得及落下,一个茶杯闻声而至。
秋玉面色一变,毫无形象的撒腿就跑。
茶杯砸在门边,吓的进门的秋瑾一个哆嗦,拍着胸脯埋怨:“小姐,从今天早晨起,你就暴躁呢!”
风千华瞪了瞪眼,发现秋瑾根本当没看见,抬脚跨过地上的碎瓷片,嘴里念念叨叨:“这都第二个了,奴婢打扫房间很累的。”
风千华摸摸鼻子,这两兄妹胆子越发的大,她这主子当的,是不是太失败了?
“小姐,王爷在外面呢。”秋瑾一边取了扫帚收拾着,一边小心翼翼的瞄了她一眼:“不出去看看?”
她无语,怎么谁都来问她这句话,难道他夏侯渊来了,她风千华就一定要迎接不成?
发现她脸色沉下来,秋瑾吐吐舌头,不敢再说。
小姐前天一夜未归,与王爷一起回来又将他关在门外,还设置陷阱不让王爷进府,现在全府的下人严阵以待,不得不防狼一样防着王爷,可是她就是不明白,前面两个人不还好好的么,怎么过了一个晚上,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外面的传言,她一早便听说了,他们主子前夜威武,皇宫之中闹出一场两男夺爱的重头大戏,现在全金都的人都知道,主子不但和秦王关系不明,甚至和九殿下也暧昧不清,皆是皇家权贵,如今她虽然被禁足,但这无形中的地位,可要比以前又高了一个层次。
她想想就觉得兴奋,主子就是主子,无论她是男人或者女人,这魅力依旧无法阻挡。
想到此,不由可惜太子殿下,早就感觉他对主子也有意思,可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太子只怕因为没有主子的下落,而随便指乐裘老将军的孙女吧!
风千华无语的看着秋瑾,又是摇头,又是叹息,又是惋惜的表情,想想也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心思,眉头蹙了蹙忍住想将她提溜扔出去冲动。
秋瑾一番暗自兴奋神伤,手中却是未停,将一地的茶杯碎片扫到簸箕里,拎着小步朝外跑,这些都不重要,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王爷!
不待风千华询问,她已经跑的老远,含着笑意的声音从院子外面传过来:“奴婢好奇去瞅瞅,看王爷怎么搞定六大金刚!”
风千华抚额,黑脸!
夏侯渊现在很郁闷,对着这六个满脑子只知道吃的金刚,他的杀气威压通通收敛再收敛。
没用!
六大金刚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他迈一步,他们跟着迈一步,反正小姐说了,秦王要是进了院子,他们就得滚蛋!
不想滚蛋,只好让秦王……咳咳,滚蛋。
夏侯渊自然不会滚蛋的,对付吃货就要有吃货的办法。
他负着手,黑着的脸渐渐恢复平和,忽然一笑。
这一笑,犹如冰雕的罂粟忽然间绽放,带着让人难以承受的诡异,忍不住从背脊开始发凉。
冰能开花,真是见鬼!
物反既妖,六大金刚集体一抖。
只听夏侯渊淡淡仿若不经意的吐出几个字:“秦王府的厨子,可比御史府的好。”
六大金刚眨眨眼,这次变的异常聪明,立刻意识到秦王这是……改策略了?
刚才还威胁呢,现在来利诱了?
虽然说这看似冷沉实则奸诈无比的男人利诱到了点子上,可惜他们六大金刚,当年在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如今跟了风千华,那自然要对主子忠心,绝对的忠心不二!
六人闭眼,口中默念……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夏侯渊不急不躁,看着抬头挺胸看似意志力坚定无比的六大吃货,自顾自的叹息:“紫玉阁的佛手金卷,天香楼的八宝鸭,荣意楼的飞龙脯,甚至齐州藤原片皮乳猪,本王的厨子,也是手到擒来,做的毫不逊色。”
跐溜。
吸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六大吃货金刚,脑中想着一幅幅画面,味蕾开始翻滚搅动……
眼角迅速扫过他们,夏侯渊缓缓走着,继续说道:“尤其是片皮乳猪,这猪要选仔猪从小以药物饲养,让其肉质不但鲜美,还有医用的功效,待猪三个月后便宰杀,烤的时候这火不可不大亦不可小,皮肉不能过硬更不能流油太多,否则肉质变老,片皮时一刀一刀轻薄相同,不得不过厚亦不可过薄,若是配上王府蜜汁的甜酱……”
啪嗒!
夸张的口水滴答声,在身后响起,六大金刚双眼冒着绿光……
忽然,其中一人鼻尖开始抖动,小狗一样四处嗅着,念道:“快闻闻,这什么气味?”
“啊!真香!”
“是猪肉的香味,烤乳猪!”
“从围墙那边传过来的,听,还有噗嗤噗嗤的片皮声!”
“啧啧……”
六大吃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乳猪?主子?乳猪?主子?
一番平衡较量之后……
咻!
六个人六道身影出奇的一致,迅速越过围墙。
乳猪以绝对的优势打败了主子,压倒性的胜利!
六人刚刚越过围墙,那边立刻有早守株待兔的鲁忱笑嘻嘻的声音传来,老总管客气的寒暄,随后一片呼噜呼噜吃饭声,间接还有觥筹交错的碰杯声,俨然是一副宾主尽欢的气氛。
夏侯渊负手,唇角勾起抹弧度,眼中露出狡诈的笑意。
成功突围的他,挥了衣袖大摇大摆的朝风千华房中走去。
草丛中,秋瑾从端木筝手里抓了把瓜子,磕的嘎嘣响:“端木小姐,为什么我今天才发现,王爷竟然这么有手段。”
端木筝一口将嘴里的壳吐了出来,笑眯眯的说道:“是你单纯,他长的木头似得,可心却不知道多少窍,六大金刚猪脑子,哪能是他的对手。”
秋瑾蹙眉,喃喃说道:“王爷长的木讷么?只有端木公子那样的才叫木讷吧。”
身后,端木箫端着一盘瓜子,红着脸正打算大献殷勤,听到这个话,立刻一头栽倒在地!
夏侯渊大步走到内院,远远的便看到风千华懒懒的窝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本书淡淡看着,神态说不出的悠闲惬意。
他的脸冷了冷,他以为她会生气的暴跳如雷,再不济也会情绪低落,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自在的看着书。
可恶!
可是一瞬间生出的怨念,在看到她时,顿时又化成无数的喜悦,立在风千华身前,他低头看着她:“你生本王的气?”
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他来的目的就是要解开其中的误会。
风千华一早便知道他来,直到此刻方才懒懒的掀了掀眼皮,嘴角几不可闻的溢出点回应:“不。”
生你的气,有必要么。
夏侯渊眉梢蹙起:“不生气,你为何拒不见我。”
从昨天开始,她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回复他,难道就不能多一个字?
风千华仿佛知道他所想,漫不经心的翻了一页书,很大方的多了两个字出来:“没必要。”
夏侯渊脸黑了黑,很想立刻将她就地正法,眼角跳了跳他忍住冲动,呼出口气:“用膳了吗?”
风千华懒的理她,眼眸自始至终没有离开书面:“王爷,这里是御史府,下官正被罚闭门思过,王爷还是避嫌的好。”
吃饭,你当我是六大吃货!
“避嫌,你认为我们需要避嫌?”
可恶,竟然说他们需要避嫌,无论是以前的风千华,还是现在的端木箫,他们之间的牵扯,单是避嫌便就可以?
点点头,风千华面色认真:“嗯,该避还需避的。”
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关系,避嫌已是言过。
夏侯渊拳头捏的咯吱响,脸色彻底黑若墨炭:“本王若不呢。”
这辈子你是端木箫,那便是本王的入幕之宾,如果你是风千华,那就是秦王妃,逃不掉!
风千华忽然起身,姿态慵懒的合起书本,抬头看了看天色,优雅的打了个哈欠:“秋瑾,送客!”
你说不就不,当这里是你的王府,这天下还没有人能左右我的决定。
夏侯渊也怒了,她是他这一生唯一主动示好,想要呵护保护的人,他不懂怎么迂回,不懂女人的心,不懂女人生气时可以用鲜花,可以用宝石,可以用甜言蜜语,甚至死缠烂打死皮赖脸的方法,他知道风千华这次是真的生气,更清楚她说的话不是玩笑之言。
可是他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更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刻意的想要和他撇清关系,面对战场,面对朝堂,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拿捏掌握,可以指挥若定,可以全身而退不动声色左右别人,可是唯独对她,他束手无策,满腔的激情忐忑与喜悦,瞬间被她冻住!
此刻,他的执拗他在她面前所表现的孩子气,也被他一贯骄傲的自尊心淹没,袍袖一挥,某男黑着脸,大步走了出去。
可恶的女人,竟然赶他走!
风千华淡然坐在椅子上,神情看不出喜怒,但手中的书却是过了许久都未翻开一页。
几日后,风千华依旧躺在院子中,悠闲的晒着太阳,秋瑾缩在墙角不敢上前,忽然瞥见端木筝过来,开心道:“端木小姐,你赶紧去陪我们主子说说话吧,她这几天真是太反常了。”
端木筝撇撇嘴,上前一屁股躺在风千华身侧:“大华,咱出去散散心吧。”
风千华搁下书本,挑眉道:“你昨晚不才去的容香苑,又想找人拼酒了?”
端木筝一副你就这么看我表情,翻着白眼说道:“去那种地方常去有什么乐趣,我是怕你在家闷,可以出去散散心。”
风千华摆手:“难得清闲,很好。”
端木筝特有的大嗓门,在她耳边炸响:“什么你很好,我看你就是太无聊了,对了,告诉你个事情,夏侯渊昨日去了军营还没有回来,我在街上听说,三军现在是叫苦连天,一天的训练量是以往的三倍呢。”
军营训练她清楚的很,夏侯渊真够狠的,加了三倍只怕是神也吃不消啊。
风千华无语撇嘴,夏侯渊不是迁怒与别人的人,他训练士兵自有他的目的,澜月的动静他肯定已经知道,现在他做的,是为了做好充分的准备罢了。
“我看是你无聊,不如你去庄子帮忙,最近几天他们会很忙。”秋玉暗中收购粮食,此时不能做的太过声张,要做的事情非常多。
端木筝连连摆手:“不要,我宁愿上战场也好过去做生意。”
两人正说着,忽然小厮上前,说道:“大人,太子和九皇子还有二皇子都来了,您看……”
主子说过概不见客,可是门外那几位都是贵客啊。
风千华与端木筝对视一眼,眼中皆划过兴味。
三个人一起来?
“我避一避。”端木筝起身立刻避嫌的离开。
风千华点点头,已经瞥见夏侯紫的身影已经跳了进来,大大的咧着嘴巴,笑的眉眼弯弯:“端木箫,你还真老实啊,让你禁闭你就真的听话了。”
风千华看着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是皇上,她纵然再无所谓但面子还是要给的,况且,闭门思过也非坏事。
“几位殿下真是稀客,请坐!”
夏侯智却是一脸无所谓,只是看风千华的视线,虽竭力掩饰,但眸底依旧有阴鹫划过:“御史好福气,如此悠闲。”
目光在夏侯智脸上掠过,到是没料到他会来,昨天可是才刚刚见过,而且见面的地点可是颇有创意啊:“戴罪之身实为无奈。”
言罢,又夏侯逸浅浅抱拳:“恭喜太子。”
夏侯逸依旧是一脸清润,但眼角明显有着淡淡的青黑色,显然这几天的休息不太好,他选定王妃的事她已经知道,是裘老将军的孙女,为人与端木筝有几分相近,习武之人颇为爽朗。
夏侯逸唇角的笑容是无奈而酸涩,微微点头说道:“谢谢!”
夏侯智眸光一闪,裘正在朝中的势力不容小觑,如今太子又得这样的靠山,在朝中的地位更是固若金汤,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他竟然还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想到此他脸色讥诮:“臣弟听说,裘小姐武艺高强,乃女中豪杰,将来母仪天下之时,定是全国女子的典范啊。”
风千华心中冷笑,夏侯智果然不如他所表现的那样无所谓,如此明目张胆的嘲笑未来太子妃是一介莽夫,将来母仪定然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看来,他似乎也蠢蠢欲动啊!
夏侯紫一向看不惯夏侯智,此刻不由撇着嘴冷笑道:“二哥不也如愿纳了位侧妃,我们还听说,二哥与徐小姐非常的郎情妾意,情投意合啊。”
夏侯智脸色一变,满面的怒气!
夏侯逸并不想在这里吵架,不由笑着打圆场说道:“既是来看望御史,就不要再提这些琐事。”他说着,抬眸看向隔壁王府,忽然说道:“王叔可在府中,不如请来一起聚聚吧。”
夏侯紫一蹦而起,举手说道:“我去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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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被吓到,后退是为了前进一大步铺垫~欧也!
话说,今天不给力情节其实木有写完,但我扛不住了,去睡觉了…。
如果到下午六点我啥消息也木有,那就木有二更了…
别怀疑,我真的真的真的有努力!
周公正在召唤我,各位,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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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监军
风千华目光一动,拦住夏侯紫说道:“他不在府中。”
夏侯紫停住脚步,正要再问却听夏侯逸心不在焉的说道:“嗯,王叔这几日一直在军营,并没有回府。”
夏侯逸眼眸敛着,如翼睫羽在面容上投下淡淡的暗影,一片失落。
他出动了所有太子暗卫,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风千华却好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毫无音讯,有父皇在,他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可是眼下,他太子妃已定,他很想在大婚以前,再见她一面,哪怕只是远远一眼,此生也无憾!
风千华见他面色暗沉,眉头也微微蹙起,他的心思她自然知道,莫说她此刻不能暴露身份,纵然是能她也什么都给不了他,不如就这样,相信时间长了就会忘记她的。
“唉!你们一个个都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夏侯紫撇着嘴,视线停在风千华脸上:“你这里有什么可玩的,这两天在宫里闷死我了。”
风千华白他一眼:“殿下要玩什么,我这里无趣的很。”
夏侯紫脑袋伸过来,笑嘻嘻说道:“听说上次你们打围城,你一人放倒三个,咱今天也玩玩?”
风千华摊手,看向另外两个:“我没意见,你问问他们。”
夏侯紫立刻将目光期待的看向夏侯逸:“大哥你什么意思?”太子一向最好说话,只要不触及他的原则,基本不会投反对票。
“你们玩吧……”一反常态的,夏侯逸忽然起身,歉意的看向几人:“出宫时母后说有事与我商量,我先回去了。”
夏侯逸一走,夏侯紫顿时耷拉了下来,起身告辞说道:“那我也走吧,省的回去晚了被父皇发现。”
风千华无语,合着他还是偷溜出来的。
三个莫名其妙来的,此刻莫名其妙走了两个,夏侯智更是没有理由多留,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转身便走。
风千华唇角勾起抹冷笑,忽然出声说道:“恭喜二皇子喜结良缘,臣出行不便,他日定会送上贺礼。”
夏侯智蓦地转过身来,脸上有一瞬讶异:“御史何意?”
风千华挑眉,面容上一片真挚:“二皇子多虑,臣一向喜欢热闹,二皇子纳侧妃此乃喜事,臣亦为二皇子开心,况且,徐小姐乃金都第一才女,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人能及,臣还记得那一夜在秦王府中,她念的那首诗,让臣永生难忘啊。”
夏侯智眸光明灭不定,见她目光浅浅露出神往,那副神态好似眼前看到的根本不是徐婉柔多么动人的诗词,而是那天在别庄中,她玉体横陈的模样,一股怒意涌上心头,他阴冷说道:“御史,记忆太好会徒惹烦恼,不该记得还是尽早忘记的好。”
风千华好似从无限幻想中惊醒,笑道:“自然,不该记的自然记不住,但就怕旁人忘不掉啊。”她缓缓说着,施礼抱拳:“送二皇子。”
“哼。”夏侯智脸色涨的难看至极,袍袖一挥大步走了出去。
风千华冷笑,夏侯智出生不高,但野心却极大,对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有种近乎疯狂的狂热,这里面自然也包括徐婉柔,但是无论他多么喜欢徐婉柔,在那样一种情况下得到她,永远会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只要时不时的轻轻一拔,必然是鲜血横流。
不过,很快这血就不是他流,而变成徐婉柔的。
“出来吧。”不用回头,她也能猜到端木筝躲在一边看热闹。
“大华,这个徐婉柔嫁给夏侯智,真是便宜她了。”端木筝撇着嘴,一脸不忿的从墙角走出来。
风千华抬手搭在她肩上,挑眉道:“便宜不便宜,不是看表面,你不是很无聊么,现在有件事需要你出马,如何?”
端木筝身体一抖,满脸戒备:“我不卖身!”
风千华点头:“不卖身,卖嘴即可,你去街上将徐婉柔的事,与各三姑六婆绘声绘色的传达一遍,越详细越好,当然,不要提夏侯渊。”
端木筝满脸疑惑,略一思索后,满脸受惊道:“嘿,没想到你为了夏侯渊,连这种大宅门的宅斗也用,真是小看你了。”
风千华翻个白眼,怎么什么事都能扯到他身上:“废话真多!”
夏侯智暗中必然四处拉拢朝臣,最在乎的便是名声,若是此事传的街头巷尾皆知,那些欲帮他的朝臣必然对他的人品产生质疑,至于徐婉柔,她料定不出半年,必然走不出二皇子府。
端木筝一拍桌子,顿时雄赳赳气昂昂:“这事,包在我身上。”
风千华柔和一笑,拍拍她肩膀:“一只乳猪足够六大金刚消化七天,不要心软。”
端木筝哪会心软,那班吃货,确实欠收拾。
暗处,六大金刚虎目含泪,哭的震天响,秦王啊,你咋滴就不来了呢!
禁闭的日子,很悠闲,一天一天过去。
风千华翻着手中的账本,看到页面下的编码,七。
夏侯渊七天没出现,看来这个男人真的是生气了,也好,她可以趁此空闲好好管理一下王府的生意,待他日找到那幕后之人报了仇,她便是拿捏大周经济命脉的翟少,
与官位相比,生意场上于她来说更合适。
不过,显然有人不想让她一直悠闲下去,门外,小厮纠结的立着,低着头暗想大人果然是当朝红人,即便是被罚禁闭也总有人甘愿冒险上府探视:“大人,门外有两位小姐,要不要放进来?”
风千华停下手中的事,眉梢微挑:“小姐?什么人?”
“奴才问了不说。”
风千华挥挥,她可没闲心应付姑娘们。
正说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眨眼功夫小厮就被人推开,夏侯清妍怒气冲冲的跑进来:“端木箫,你真当你是谁,竟然让人拦住我们。”
风千华眼中划过厌恶,若是以前她只是夏侯清妍娇丛跋扈了些,可自那日在庵堂见到她后,便觉得这个女人不但没脑子,还很恶毒。
“公主有事?”风千华眼皮掀了掀,实在没闲情应付她,没有立刻轰她出去,已经是给足了天大的面子。
夏侯清妍目光紧紧锁在风千华脸上,她低着头清隽的面容上一片认真之色,只是这神色却与她无关。
从来她都是被人捧在手心中,没有人敢违逆她,可眼前这个人不但敢,甚至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可就是这样,她这几日却毫无理由的,脑中里不停冒出他的身影,或浅笑,或风趣,或冷颜,每一个都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今天,她忍不住来寻她,可一见她这副嫌恶的表情,惯有的公主脾气顿时涌了上来:“端木箫,我命令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风千华无语,很想上去抽她两个大耳刮子,拳头捏了捏,她冷笑道:“在下是外臣,为免影响公主声誉,还请公主早点离开的好。”
夏侯清妍气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抬着手指着她骂道:“我的清誉不需要你担心,我告诉你,你不是讨厌我么,不愿意看到我么,我会让你从今以后,天天都能看到我。”
什么意思?
风千华蹙眉抬眸看她:“话说清楚。”
这一抬头,此刻才发现,夏侯清妍的身后,竟还跟着带着面纱理应待在房中等着嫁人的徐婉柔。
满街流言,没想到她竟然还敢出门,这勇气确实可嘉!
徐婉柔见风千华看向自己,顿时一怔,想到那夜她与夏侯渊牵手的场景,脸色更加难看。
夏侯清妍高傲的挺起胸脯,大摇大摆的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冷笑道:“我说什么你听不懂么,我告诉你,我已经求了母后,不出几日入赘驸马的圣旨就会到你手里,你就等着娶本公主吧!”
拿着笔的手一抖,一滴墨汁滴在账簿之上,她无语的看向夏侯清妍:“驸马?”
夏侯清妍以为她害怕了,顿时趾高气扬:“对,驸马!”
风千华抚额,眼眸中冷意一片,她手指敲着桌面,一声一声脆响,在房中响起!
徐婉柔未坐下,她今日来,便是因为倾妃说过,那日在别庄中,风千华与她同时到,虽然她当时一派淡然,但眸子却依旧有着担心和怒意。
倾妃断定那不是普通朋友之间的担忧,有着一丝酸味,她当时听了觉得很滑稽,别人不知道,但夏侯渊她绝对相信不是断袖,可他偏偏和眼前的人关系那么暧昧,心中不服气,她怎么可能输给一个男人。
但是此刻,再看她的动作,分明和夏侯渊如出一辙,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两个女人矗在房中,香气扑鼻,风千华烦躁的很,驸马,多可笑的事情,她真想撬开夏侯清妍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竟然能让她做出这么可笑的事情。
“金刚。”
咻!
眨眼功夫,六大金刚站的笔直,列队等待主子的命令。
金刚魁梧的身形一出现,顿时不大的书房里,好像塞满了人一样,挤挤攘攘让夏侯清妍和徐婉柔脸色一阵变幻,料不准风千华要做什么,再看看金刚凶神恶煞的模样,两人不由自主的朝后缩了缩。
风千华忽然起身,朝夏侯清妍抱拳,自始至终没有看徐婉柔一眼:“下官还有事,就不送公主了。”
话落,她手一挥:“金刚,送客!”
咻!
金刚的眼中,人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若真要区分,那就是对方能给他们几块肉吃,管不管饱,当然,主子有优先喂养权!
院门打开,院门关上,夏侯清妍和徐婉柔被扔了出去。
夏侯清妍气的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瞪着御史府紧闭的大门,一侧,徐婉柔艰难的爬起来,一反常态的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中的审视与疑惑之色,越发的显露,转眸看向隔壁的王府,徐婉柔一双手几乎捏碎了骨头!
夏侯渊,今日你负我至此,它日我定当百倍奉还!
而此刻,在军营中的夏侯渊眉头蹙成疙瘩,声音冷飕飕:“他们三个在里面待了多久?”
老实的雾影,将鲁忱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约莫一个时辰,期间有说有笑。”
夏侯渊差点将嘴角的茶杯咬碎,挥手说道:“让鲁忱不要盯着了。”这个没良心的女人,越知道详细越让他烦躁。
雾影一出去,夏侯渊脸色骤然变黑,猛然起身似一头蛰伏的猎豹一般,来回在大帐中走动,焦躁不安!
半个时辰后,他骤然停下,出声唤道:“张冲!”
张冲是他的副将,与现任博阳主帅张硕是亲兄弟,二人自小跟他一起行军打仗,信任自是没话说。张冲为人与哥哥不同,比较圆滑心思也灵活。
“王爷!”张冲应声而进,典型的军人之姿,挺拔刚毅。
“澜月什么动静?”夏侯渊沉声问道。
“王爷,您早上问过了。”夏侯渊虽严厉,但与属下间并无官位,此刻张冲不知情,黝黑的脸上一片纠结,爷这是怎么了,这已经是第六次了,早上问的事情,到了下午会再交代一边,和他汇报军务时,那眼神好像在看你,又像透过你看到别处,悠远的,直让他打颤。
帐篷外,雾影暗暗为他捏了把汗,这么没眼力的,待会看你怎么死。
夏侯渊眸光一瞪,怒道:“说!”
张冲差点将自己舌头咬到,一脸纠结的低着头:“澜秋意已得皇上同意,四十万虎符在手,近日应会点兵出发。”
夏侯渊眯起眼眸:“刘通可有消息回来?”
张冲一副苦瓜脸,这事儿也是早上讨论过的:“刘通已到南疆了,没有瑞阳王的消息。”
竟然这么久还没有找到人,办事效率实在太低!
夏侯渊拂开衣袍,便朝外帐外走,忽然顿住脚步,一脸深情莫测的盯着张冲:“全军训练照常,你……从明天开始,训练加倍!”话落,大步出了营帐。
张冲一脸便秘的模样,看着夏侯渊的背影,他怎么有种代人受过,躺着中箭的感觉!
门口,雾影笑的贼眉鼠眼,谁让你小子不长眼,不知道主子最近气不顺!
两日后,确定的消息终于传入大周,澜秋意整兵四十万,亲为主帅,进军博阳。
大周帝震怒当庭,他早就对澜月虎视眈眈,却不料竟被澜月占了先机,主动挑衅,如此奇耻大辱让他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当庭点将,却发现风瑞安父子不在,裘正伤重,其它将领又无将帅之才,只得把目光投向夏侯渊,责令他领兵三十万,迎敌澜月!
所谓兵未至,粮草先行,此乃美差更是苦差,满朝文武皆是连连后退,谁也不愿去做这押运粮草的监军。
第二日,风千华悠闲坐于府中,一道圣旨毫无预兆的砸了下来。
大周帝想到这个颇有才干正禁闭在家的御史,监军一职当仁不让。
时不待人,当日她便整装领命,加入浩浩荡荡气势震天的大军中,急忙朝博阳出发!
一辆普通的马车中里,风千华一脸无奈之色,车外,一匹高头大马漫不经心的路过,马上男子一身黑色战袍器宇轩昂,深邃的面容上,鹰眸如渊直直看着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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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看在我多送了三百字的份上,表拍我哈··o(╯□╰)o
下一章行军路上,两人火花碰撞。
此文字数不长,表纠结啥时候定情了哈。
虎摸熊抱竭尽所能的揩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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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努力
月隐云层,红日方升。
深秋的初晨已有凉意。
百姓早早的起了床,沿着街道两侧站成数排,有些已经裹上了初冬时分的薄棉袄,缩手哈气探头探脑。
眼前三十万大军如长龙在金都穿梭而过,脚步铿锵,铠甲震耳,一个个精神抖擞士气高涨,只看那让人振奋的精气神儿,百姓跳在嗓子眼里的心,就放下了一半。
“咱们秦王爷带出来的兵,那就是不一般!”
“可不是,这次一定把澜月那帮龟孙子,打回家!”
“对!王爷千岁千千岁!”
纷纷扰扰的讨论声淹没在如山洪流泻一般的行军声中,厚重的千斤城门缓缓打开,马蹄声,脚步声,由近至远,在承载了万众期待的目光注视下,消失在红日高起的地平线上……
当大军已经看不见了影子,才有百姓恍惚中想起一茬:“不是说御史大人监军么?咋的刚才只看见了马上的秦王爷?”
这也正是夏侯渊此时,气的头顶生烟的原因。
三十万大军的最前方,男子黝黑的盔甲闪着冰冷的寒光,剑眉鹰目,犀利不凡,在晨曦薄露下如一尊天神屹立马上,后面大军轰轰的脚步声响在耳侧,一双双崇拜的目光落在背上,他却充耳不闻浑无所觉,只绷着一张黑漆漆的脸,杀气惊人。
一边鲁忱缩了缩脖子,朝后面几乎看不见的地方使劲儿的探着头,亏得王爷昨晚上翻箱倒柜找出了他的“无敌战铠”,结果今早晨一看,姑娘竟然缩在马车里,连面都没露一下。
两人一个在最前,一个在最后,瞧瞧爷那冷气儿,嗖嗖的……
“她在做什么?”
正想到这里,夏侯渊沉沉的嗓音响起,鲁忱吞了吞口水,不会又让他去看一遍吧,三十万大军那长度,他要穿到军尾处,就是用上轻功,那也得一炷香的时间哪……
更何况,战神秦王的行军队伍里,鬼才敢用轻功!
心里暗暗叫苦,爷您刚刚路过马车时,怎么就不直接弃了马进去呢,姑娘当着大军的面,怎么也不会赶您下来,这机会多难得!
一记冷眼扫过来,仿佛知道鲁忱腹诽,夏侯渊一张脸阴的已经能滴出来……
鲁忱脖子一缩,悲催的爬上马朝后方挤过去。
马车内,风千华斜靠褥垫上,凤眸微微阖着,皇帝突然一封圣旨,让她随军出征,直觉上这其中有她所不知的原因,大周朝中虽无良将,但监军人选却是一抓一大把,又怎么会让她去?
心中忽然一动,难道是和夏侯清妍和夏侯紫有关?
夏侯紫以断袖之名,发誓非她不娶,言辞峥峥就差以死明志,皇帝大怒自是难免,这边若是夏侯清妍也掺和一脚,招她为驸马?只怕皇帝也会重新审视她,朝中议论定也不小妖孽祸水如潮袭来,这样的情况下,让她随军出征,对于皇帝来说,也是解决了一个极大的难题。
抚额叹了叹,风千华从隔间中拿出本书,随意翻着,随行的粮草一部分已提前出发运去博阳,剩下的为安全起见,随军而行,如此一来,她也不得不跟在大军之后。
至于夏侯渊,她到现在还没看到,出征点将诸事颇多,应是顾不上她。
如此也好,大家互不相干,各忙各的。
“萧萧。”忽然一声长喝,自车后面传来,声音之高在这铁蹄铮铮若雷鸣声中,也分外清晰。
她眉心微蹙,挑开车帘朝后看去,早已过去的落马坡上,夏侯紫一身绛色长袍,在马背上猎猎而舞,双手不停挥动:“萧萧,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砰!
全军有人踏步不稳重摔在地。
九皇子,你也太痴情了,当着三军的面就上演这种重口味的戏码。
各色目光纷纷朝马车里伸出的头投去……
一片嘘声,此起彼伏!
还以为能迷惑秦王,令九皇子倾心的端木箫是何等风姿,看不见身材就这脸,顶多算清秀吧,和那祸国倾城,风姿万千有一文钱的关系么?
风千华不理众人的视线,瞧着越来越远,身形模糊的夏侯紫,和那久久不停挥动的双臂,她忽然一笑,抬起手朝他挥了挥……
她这一笑,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的人,顿时觉得眼前一亮,明明普通的相貌,怎么这一笑,却有这等的风姿旖旎,明目皓齿,凤眸流转眸底似冷似冽让人移开不眼。
好吧!
他们算是明白了些!
可是,明白归明白,但让这样一个靠色相上位的人,来当他们的监军,他们怎么能服气,瞧那伸出的手,十指纤纤和女子差不多,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估计他们一个拳头,就能让他滚出好几里地去!
风千华眼眸眯了眯,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但依旧是一副淡然姿态,不服气,找皇帝评理去!
“姑娘!”忽然,车外鲁忱的嗓音低低的响起。
风千华眉梢微挑,漫不经心的出声:“何事?”
鲁忱隔着车壁,左右看看神秘兮兮的说道:“爷问您饿不饿?”
风千华悠悠拿起块桂花糕,这是端木筝死乞白赖想跟着来,一大早上天香楼买来的贿赂品,想到她被六大金刚扛回去的表情,不由轻笑一声说道:“不饿。”
里面一声几乎轻的不能再轻的笑声,让鲁忱瞬间精神抖擞,姑娘笑了?
是因为爷的关心主动示好,她笑了?
鲁忱荡漾了,搓着手笑的狗腿:“姑娘,您闷不闷?这随军出征啊其实要骑着马,才能体会到那种万马奔腾,气壮山河儿郎心的军姿,要不您……”
“不用!”
鲁忱话还未说完,就被风千华冷声打断,他脸一僵扯着嘴角:姑娘,您这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
抓耳挠腮,主子交代的任务他还没有完成,这么回去下场定然惨烈,忽然一阵桂花香飘来,鼻尖小狗式的嗅嗅,他眼前一亮:“姑娘,爷饿了,您有吃的么?”
风千华差点被一口桂花糕噎住,翻了白眼,她堂堂王爷会饿肚子,心里腹诽,手下却一动,一盘桂花糕扔了出去。
鲁忱正绞尽脑汁,想着若是姑娘不给,他怎么着也要弄点东西回去,骤然,一阵劲风袭来,他本能侧身一避,一碟黄橙橙的桂花糕赫然擦着他的脸飞过去。
眼捷手快,飞身而起……
于是,堂堂大周秦王的贴身护卫,武功高强的鲁忱鲁侍卫以一个脸着地的姿势,从马上飞扑而下……
三军大跌眼镜!
只见鲁侍卫手脚并用苦哈哈的爬起来,怀里抱着一盘桂花糕,那表情,似笑非笑,似怨非怨,要多纠结,有多纠结!
“多谢大人!”鲁忱一蹦而起,打马飞奔而去。
众人从震惊中收回神,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鲁侍卫的武功大军人人知晓,虽不及王爷,那也绝对不俗,可方才那盘糕点,速度之快他们根本没有看清,就见鲁侍卫一个大马趴趴在地上!
这绝不可能是一个文弱书生,娘娘腔能有的力道。
难道车里还有别人?
如此一想,众人纷纷暗自点头,觉得这解释合情合理。
鲁忱一个策马飞扬,火速到夏侯渊面前,献宝似得,将一盘桂花糕托了过去:“爷,姑娘担心您饿肚子,特意给您的。”
夏侯渊眉梢一扬,差点飞起来,却故作沉敛:“别忘了你是本王的侍卫!”
说完,抬手将桂花糕接过来,马上颠簸,那桂花糕愣是连个屑末都没掉。
侧过的脸,一抹愉悦的笑意缓缓爬上唇角。
鲁忱嘴角一抽,爷啊,你想笑就笑啊,不用偷着乐!
“她在车中无所事事,将近日行程拿给她。”夏侯渊一脸镇定的,旁若无人又漫不经心的将桂花糕放进食袋中,束好,塞进怀里。
鲁忱差点从马上栽下来,你是想让她熟悉军中事务,也不必这么说吧!
于是,在三军冒着绿光暧昧的视线中,鲁忱再次敲着监军大人的马车,压低着声音说道:“爷说姑娘是监军,让属下将行程拿给姑娘过目。”
风千华无语:“多谢。”
鲁忱抹了把汗,这年头侍卫不好做啊!
风千华接过厚厚的行军计划,缓缓翻开,一行行字若蛟龙的小楷映入眼帘,每一笔都锋芒暗藏,大气之余却又内敛沉稳,分明是夏侯渊的字迹,她不由微微诧异,他是王爷,是至高无上的战神,竟然亲自操刀书写行程,这人,真是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鲁忱见车内不发话,眼角眉梢一挑,滋溜拍着马跑回去。
小片刻,又跑了回来……
于是,这一日,三十万大军最大的乐趣,便是计算,这一次鲁侍卫会花多长的时间跑个来回,会在中途抹几次汗,那匹马打了几个趔趄!
如此欢乐士气高昂的气氛中,在对监军大人无比好奇中,夕阳西沉,大军原地在焦阳山扎营。
在马车中待了一整日,风千华从马车中跳出,随即眸光微闪,只见眨眼功夫,乌泱泱一片军帐山脚立起,没有指挥,全军各司其职,生火起灶站岗列位,谨而有序,有条不紊,竟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
此刻,她也不由对夏侯渊治军的手段生出感叹,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竟然是步行一致,动作统一宛若一人般协调井然有序。
此等军纪,纵然放眼现代,也难有一比!
“姑娘,爷请您过去。”鲁忱笑嘻嘻跑过来,可盼到姑娘下马车了。
风千华眉头蹙了蹙,微微点头:“嗯。”
在军中,便是服从上级命令,个人情感纠葛不得影响军令,况且,他们之间也没什么纠葛!
鲁忱眼睛晶晶亮,赶忙低头抬手为风千华引路。
军帐中,夏侯渊看着手中早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图,眉头微微锁着,忽然一声轻佻的男声,在军帐门口响起:“这地图清晰度只怕还不如你脑中记忆来的清楚,又何必折腾它呢。”
夏侯渊头也不抬,眉头却缓缓松开:“你还活着?”
来人大摇大摆的坐在一侧位子上,袭身的红色华服,将他的身形包裹的挺拔如玉,一双狐狸一样的眼睛微微眯着,精光闪动,红唇一勾:“我若死了,这天下谁还有资格,做你的军师呢!”
夏侯渊终于抬眸看向他:“本王看是你情债太多,不堪其扰来军中躲避。”
“咦!没想到几月不见你会开玩笑了?”来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奇不已:“难道是那位入幕之宾端木箫的功劳?”
夏侯渊面容无波,声音淡淡道:“与你何干!”说完,他忽然起身朝外喝道:“来人!军师霁月不守军规,迟到一日,责军杖五十!”
话落,立刻有军卫从帐外走了进来。
霁月倏地站起来,剑眉一挑:“夏侯渊!”
夏侯渊眉梢一扬:“拉出去!”
军卫上前,抱拳道:“军师,得罪了!”说完,上来就架住他。
霁月恨的牙痒痒:“夏侯渊,你真打?”
夏侯渊眸光一敛,袍袖一挥:“打!”
狐狸眼瞪着,霁月被人拖了出去,不一会儿,帐外就传来他诡异痛苦的吟叫声……
风千华踏步而来,蹙眉道:“什么声音?”
像是狐狸被人掐住脖子,发出的申吟声,让人起鸡皮疙瘩!
鲁忱一副见惯不怪的表情,淡定的捂住耳朵:“是霁月军师,肯定是因为迟到,被爷罚呢。”
话落,就见不远处一男子被人摁在地上,一左一右两个手腕粗的木棍,呼呼落下,啪啪炸响。
风千华挑眉,早有耳闻霁月大名,传闻他不但长相貌美若女子,雌雄难辨,智勇无双,有在世诸葛之美誉,只是为人风流浪荡洒脱不羁,五年前投入秦王帐下,二人虽是上下属,但关系却似兄弟,乃是莫逆之交!
没想到第一次见到堂堂“诸葛”霁月,竟是这样一副画面。
鲁忱捂嘴偷笑,乐不可支:“姑娘,别看!”
风千华疑惑道:“为何?”
鲁忱凑上来小声道:“军师素来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今日所有看过他出丑的人,将来他一定会寻机会报今日之仇!”
风千华无语,点点头道:“嗯!”话落,视线坦然投在地上,那个叫的欢快的男人身上。
“都给我闭上眼睛,不准看!”霁月感觉到她的目光,蓦地抬起头来,习惯性的喝道。
这一抬头,正望向风千华一双若深潭一般的眸子里,此刻那双凤眸微带戏谑,兴味盎然的看着他。
不知为何,第一眼他便感觉眼前之人,便是传闻中与秦王暧昧的端木箫,狐狸眼划过诧异,他停住哼哼,出声询问道:“端木箫?”
风千华脚步不停,视线却从他身上移开,看也不他转身便走。
霁月惊诧的看着她的背影,果然够狂妄,他倒是好奇,此人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让夏侯渊刮目相看!
“快点,别耽误本军师看热闹。”风千华走远,霁月疼的龇牙咧嘴,不耐烦的挥手催促。
鲁忱一路领风千华到主帐前,忽然停住脚步,眼眸乱闪:“那个……爷只让姑娘一人去,属下就不进去了。”
风千华不疑有他,点头掀开布帘走了进去。
帐内,夏侯渊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听有脚步声传来,未看来人便问道:“没死?来看看这份地图。”
风千华眉梢一挑,顿时明白他把自己当成外面那个倒霉鬼了,不由出声道:“你找我?”
夏侯渊脸色一怔,瞬间变成喜悦,但下一刻又迅速隐去,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本王何时找你?”
才短短半月不见,竟然瘦了这么多,这个女人到底会不会照顾自己!
风千华眸光一凝,转身便走:“既然无事,告辞。”
看来有人显皮紧了想要松松,竟然有胆子耍这种小把戏。
夏侯渊一瞬间便想通定是鲁忱自作主张,眼眸微闪,他说道:“既然来了,那便一起看这份地图吧。”
声音一本正经,公事公办。
既是公事风千华闻言转身,坐在桌边一侧的椅子上,面无表情道:“什么地图?”
夏侯渊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心中无数颗红星冒了出来,面上却不动声色,指着桌面上一处标有红色标记的地方说道:“十日后我们会到达齐州,澜秋意必然已得知我们大军出发的消息,他肯定会兵分两路,在我们未到博阳前,先遣军到达,意图攻下博阳。”他说完,抬眸看向风千华,见她面色严肃非常认真的在听,不由唇角勾起,声音中也带着抹不易察觉的愉悦:“所以,我们必须加快行程,但是这里……”他指着另一处:“有些困难。”
风千华视线停留他手指所点的位置,沉吟道:“你想让全军涉水而过?”
夏侯渊让她看,并没有想过她能给他答案,只是想将她留下来,与她单独呆一会儿,此刻,她一语点破他心中所想,不由神情诧异,神色认真的问道:“你明白?”
风千华却不理会他的诧异,手指在红标周围轻轻一划,说道:“从地图上,河面非常宽广,十日后已入冬,天气转凉,大军若是涉水而过,难免冒险。”
夏侯渊点头,严肃道:“你说的没错,此河河面宽三十丈,水深3丈,若想全军过去,很难!”
风千华并未说话,目光在地图缓缓看着。
轻柔的视线缓缓落在她的面容之上,她凤眸中波光流动,在烛光下宛若一颗宝石般,晶莹夺目,面色不知不觉变柔和,夏侯渊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想去触摸那一片晶亮,半个月未见,这双眼睛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他脑海中回转,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体会,仿佛所有的心思,所有的事情,都被她所牵动,往日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在他心中若至宝一般珍藏!
半个月,不长不短,于他却犹如度过数年之久,让他彻底的明白,这个女人已深深的驻扎在他心中,纵然一日他负手俯瞰这天下,立于权利之巅,若没有她想陪,他宁愿弃这一世浮华,只换有她在左。
手腕抬起,魂牵梦绕的人就在眼前,咫尺之间,却仿似过了许久,久到他做出这一生的决定……
风千华眸光微动,看向眼前正在走神的男人,他抬起的骨节分明的手,与自己的眼睑只差分毫,心中一动,她转眸清咳:“王爷,下官有一办法,可试一试。”
并非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但她的决心已下,绝不能让男女之情,扰乱她的计划。
她有她的事情要做,有她的生活要过,或者是天高任鸟飞的随性,或者是海阔凭鱼跃的自由,可无论是哪一种,她不愿困在那小小的金都,做一只王府中的金丝雀。
她承认她是自私的,她也相信,如果要夏侯渊跟她走,那个男人或许犹豫或许踟蹰,最后的选择一定是她。
可是,她真的可以么?
让夏侯渊那一个,仿佛生来就是为了百姓而存在的战神,从此以她为中心,过着看似令人向往实则与天下相比太过狭隘的二人世界?
夏侯渊有他所必须承担的责任,大周需要他,百姓更是需要他,她不能为了自己的自由,而让他放弃本应属于他的一切。
尤其是在看到了杭城水患前他从容以对,瘟疫之灾他指挥若定之后,她更相信,那样的一个男人,才是真正的,完整的夏侯渊!
退一步讲,她可以,那夏侯渊呢?
他不会痛苦么,现在不会,今后会不会?当所有的爱和激情,因着柴米油盐酱醋茶而消磨,他会不会回忆起当初指点江山的战神秦王,而有所怨言?
风千华敛下眸子,她承认,她不敢赌。
如果会有这样的可能,那么为什么不像现在这般,做一对相忘于江湖的好友?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自以为是也罢,即便这些都是她所担心的并未发生的可能,说白了,她只是不想担负起一个男人的一生,尤其是夏侯渊那样的男人,不愿在付出了感情之后,有一丝丝的可能让两人最终变成一对怨偶。
最好的感觉,就停在这里,不是很好?
清冷的声音,倏然响起,夏侯渊神情一怔,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慌忙侧开脸正声道:“你说。”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两人之间几乎摩肩并坐,风千华撇撇嘴:“我们若想直穿此河,唯有一个办法可行。她微微一顿,纤细的手指在地图上一划,缓缓说道:”浮桥!“
”浮桥?“夏侯渊情绪恢复如初,声音低沉微带讶异。
风千华起身说道,看着他:”这十日我们所经之处,皆有山木,从今晚开始全军抽出半夜时间,伐木制绳,待十日后抵达齐州,浮桥必然已成,届时我们只需将桥首尾固定在河的两岸,桥中间坠以大石防止桥面晃动,届时全军过河轻而易举。“
夏侯渊眸光微沉,显然在思考她说的可行性,半晌他抬起头来,目光闪动的看着她:”此法可行。“片刻,他掀开帐帘,朝外说道:”将霁月与张冲找来。“
风千华看着他紧锁的眉头,此刻才算彻底舒展,唇角也不由自主勾起抹弧度,重新落在桌旁,补充道:”人数众多,一座桥的承重不一定能耐得住那么多人,所以,当以人数或队列划分,若可以,所制的桥是越多越好!“
此方法北宋年间曾经有过,宋太祖在长江之上架以浮桥连接两岸,当年太平军更是一夜之间,筑起千米长桥,而他们,不但有充分的准备,而且物料充足,区区一条小河,不足为惧!
夏侯渊神情飞扬,仿佛眼前已经看到,大军省去饶河三日行程,直插博阳之境的画面,当年他曾提议在在河上筑桥,但现世能有此技术的人,实在难寻,一拖数年,却不料今日被她轻而易举的道破。
这个女人,总是无时无刻不给他带来惊喜和震惊。
目光幽亮,夏侯渊忽然大步上前,倏地伸出双臂……
风千华被他淬不及防的动作一惊,立刻伸出手抵住他。
”王爷!“忽然,帐外有声响起,霁月与张冲双双走了进来,便看到眼前一副极其诡异的画面。
只见他们心目中的战神,正大开怀抱,侧脸上洋溢着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神采,走向对面的男子,而那男子正一脸陶醉的,伸出手摸着他的胸膛,欲拒还迎的姿态,两个人深情对望,情浓意真!
画面生动,气氛旖旎,人物逼真!
什么情况?
突如其来的声音响起,夏侯渊伸出的手臂,戛然止住,嘴角抽了抽,很是不舍的抽回手臂。
视线投向两人吃了大便一样的表情,风千华悠然的收回手,极其的自然的坐下。
张冲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用一副被鬼掐了嗓子的声音说道:”王爷……你找我们?“
都说王爷断袖喜欢男人,他不相信,今天一看不由他不信,只不过,这眼光也着实差了点。
霁月撅着屁股,疼的龇牙咧嘴面部扭曲,依旧打趣道:”我们这是坏了事了?“
夏侯渊蓦地的转身,阴森森的看着二人:”五十军棍不够?“
霁月不以为然,转而看向风千华,笑的狐狸一样:”御史风姿无双,令王爷折腰开怀,霁月佩服佩服!“
张冲一副看好戏的看着风千华,心想霁月一开口,就语含讥诮,只怕这个新到的监军已经得罪他了,得罪别人没事,但霁月小肚鸡肠人尽皆知,她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啊。
心中正乐颠颠的想着,张冲觉得以后的数月,定然是乐趣不断,耳侧便听到风千华淡淡的声音响起,说出的话却差点让他噎住:”军师叫声悦耳动听,令将士春梦无痕,失敬失敬!“
霁月脸色一怔,瞬间白里透红,红里透黑,精彩纷呈。
顿时,张冲憋着笑,看向一脸便秘的霁月,这可是他认识霁月五年来,唯一一次在口舌之争上吃瘪的,此刻看来,这端木箫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以后的生活,精彩无限,很让他期待啊。
一抹笑意从眸底划过,夏侯渊舒坦的说道:”关于怎么渡齐州河,方才御史已想出办法。“
这一次,霁月收住脸上扭曲的表情,换上一副诧异的神色:”她?什么办法?“
夏侯渊简明扼要的将浮桥之事解释一遍:”今晚令所有人原地伐木,制绳。“
霁月蹙着眉,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但眸底却微露沉稳,半晌他摸着下巴点头道:”果然不错,是个很好的办法。“
风千华看向霁月,不由对他的印象微微好转,能得夏侯渊赏识,又怎么只会逞口舌之快,是心胸狭隘之人!
”但是,行军从简,我们时间很紧张,若是要携带这么多木头,定会影响速度,这个问题必须解决,否则为造桥拖延行程,一样得不偿失。“霁月不能坐,扶墙而立,目光灼灼而犀利的看着风千华。
风千华起身,回道:”将所有马车拆开,木头绳索全部用马车拖拉,车内轻便之物众人随身携带,这样就不会多增负重,拖慢速度。“
霁月连连点头,抚掌说道:”没想到你虽没有貌,但竟有几分才气。“他说完又打趣的看向夏侯渊,老调重弹:”你是不是被他内在吸引?否则,单这外表,实在找不到哪里吸引人的。“
他一脸笃定,为自己的发现露出得意之色。
这厢夏侯渊眼眸已迅速眯起……
正经完了,又是这副欠揍的表情,风千华唇角冷冷勾了勾。
张冲学乖,迅速将自己隐到暗处,爷每当这个表情时,准会有人倒霉。
果然,夏侯渊忽然展颜,淡淡说道:”你既是认同,那此事便交由你去办,指导众人如何伐木制桥。“
霁月嘴角一抽,帅气的脸扭成一副苦瓜:”我是伤患,得需照顾。“
夏侯渊眉梢一挑正欲说话,却听风千华漫不经心的说道:”杖未开始,何来伤患!“
张冲彻底忍不住,拍着一脸吃瘪的霁月肩膀,捧腹大笑不止!
”哈哈……你也有今天!“
霁月咬牙切齿,这两个人果然是一丘之貉,给人使绊子,公报私仇的默契程度,简直是天作之合,天衣无缝,天怒人怨……
霁月甩袖一走,张冲也立刻止住笑,收敛神色:”属下去监督!“话落,立刻飞身遁走。
此地不宜久留。
风千华起身,拂开衣袍,淡淡道:”王爷若无事,下官告退!“
话落,人已经欲朝外走。
夏侯渊看着她,深邃的面容宛若雕刻一般,立体却一点也不生动,他张着嘴,一脸纠结,就在风千华等的不耐烦之时,他忽然开口,主动示好:”要不要吃鸡?“
风千华一愣,眨眨眼,片刻回过神:”不要。“
夏侯渊的火气腾一下升了起来,见那身影转身走远,想都没想一把抓住她手腕。
风千华回头扬眉。
夏侯渊咳嗽一声,不管不顾拉着她就朝回走:”要吃不早说。“
风千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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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神策
初冬时节,天气越发的冷了起来,哈出一口气转瞬就凝结成白雾。
漫漫大军踏着脚下萧瑟的落叶,卷起黄沙漫天,脚步声宛若雷鸣。
澜月主帅宇文拓高坐于马上,一身战袍趾高气扬,回身大吼一声:“儿郎们,快!”
身后数十万大军的步履又快了些,带起湿润的结了冰晶的泥土渣子,副将芮胜搓着手凑上前:“大帅,这天可冷死了,将士们吃不消啊!”
“妈的,老子还吃不消呢!”宇文拓朝地上啐了一口,他刚刚解决了风存戎那个瘟神,从博阳赶回去,炕头还没捂热,就被三皇子从被窝拽了出来,一路快马加鞭,路上撒泡尿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这是为什么,还不是三皇子怕夏侯渊,要让他说,夏侯渊算个屁,他一脚都能踩死他!
骏马狂奔下,冷风刀子一样割在脸上,宇文拓使劲儿揉了揉脸:“赶紧的赶到博阳,老子才算放心。”
副将撇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那博阳城里除去风存戎,根本不值一提,城内驻守兵马一万,留个名不经传的张硕,咱们大军过去,还不手到擒来!”
一边有人张嘴附和:“可不是,大帅你多虑了,等咱们拿下博阳,论是他夏侯渊长了三头六臂,也只能干跳脚!”
“对!一路打到金都去,让大周帝舔咱们三皇子的脚趾头。”
“哈哈……”
周遭一阵哈哈大笑,在呼啸的风声中尤为震耳,澜月先遣大军十万余众,一个个脸上露出的,皆是不以为然的表情,区区一个博阳,那是他们以前不高兴攻,现在博阳没了风瑞安父子,夏侯渊又远在齐州,这攻城简直就是眨眼的功夫。
不远处,博阳城墙已遥遥在目。
所有人更加的兴奋,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站在城头,摇旗呐喊,冲进城里将最漂亮的大周娘们搂在怀里的场景,啧啧……这一次,他们不是来打战的,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来捡功劳的。
跟着三皇子,有饭吃!
宇文拓看着五十米外的博阳城,脸上浮上兴奋的笑容,风存戎,老子要让你看看,老子是怎么毁掉这里。
“停!”高高抬起手,他坐在马背上,粗犷的下巴一点,示意芮胜:“喊!”
速战速决,说不定还能赶到城里吃午饭。
芮胜脚蹬战马,顿时领命而出,扯开嗓子对着城里吼了起来:“龟儿子们,爷爷们来了,还不开门迎接爷爷们!”
澜月大军哄笑不断。
博阳城门紧闭,城头有侍卫严阵以待,虎目狰狰的看着他们。
芮胜见没人应答,撸起袖子,一挥手:“龟儿子们,是不是怕了,连说话的气儿都没有了吗?只要你们弃城投降,爷爷保证给你们留个全尸体!”
狂妄的话,在空荡的上空响起,刺的远处的树叶簌簌的落下,漫天飞舞,博阳城内却寂寂无声,依旧没有回应,只有十丈高的城墙上,鲜艳的大周旗帜猎猎翻飞。
宇文拓鄙夷的皱皱眉毛,张硕果然是孬种,连应战都不敢!
“龟儿子们,缩在壳里算个屁!”
“风存戎已经投靠了咱们澜月,不如你们也来吧!”
骂阵一波一波的袭过去,就在澜月大军以为,博阳城内不会再有人敢应的时候,城墙之上,忽然走出一个魁梧的男人,褐红的战袍,一丈有余的偃月刀铿铿矗在烈风中,那人长喝一声,底气十足:“孙子,你喊爷爷做什么。”
宇文拓唇角不屑一撇,嘲笑道:“老虎不在家,猴子果然当了大王,张硕小儿,也敢和我叫板?”
“张硕我儿,你眼巴巴的等着援军,等他们到了,也只有给你们收尸的份了!那夏侯渊这会子,只怕还在齐州望着大河团团转呢,让老子算算,从齐州到这还有个几日……”芮胜笑着大喊过去,伸出手做出真在算的模样,再次引起一阵大笑。
“说不准已经在了呢?”倏地,一声回话接上。
“呸!怎么可能,那大河河宽三十丈水深三丈,他夏侯渊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过……”芮胜想都不想张口反驳,说到一半忽然愣住,这声线清冷带着点文气,可不是张硕那蛮夫。
宇文拓也远远的望去。
只见那城墙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影,一个战袍如墨挺拔威武,一个白衣翩然颀长纤细,离着太远面容看不清晰,却给他一种不好的预感,脑子里的可能性他不敢再想下去,喃喃道着:“不可能,不可能……”
“嗯,的确是不可能到了。”那白衣的男子再次开声,闲话家常的语气让人心头森凉:“初冬将至渡河危险之极,诶,夏侯渊――”她以下巴朝身边的黑袍男人点了点:“咱们咋来的?”
夏侯渊!
宇文拓大惊失色!
澜月大军一片哗然!
秦王,战神,夏侯渊!
宇文拓强自镇定,即便一路上曾多次想着那夏侯渊不过徒有其名,临到有可能和他真正对上的时候,依旧不由得有些心惊,听着后方大军中嗡嗡的议论声,他色厉内荏的大喝出声:“什么人在那装神弄鬼!别以为随便找个什么阿猫阿狗就想骗老子援军到了,老子告诉你们,就算真是夏侯……”
话音戛然而止。
宇文拓的话梗在嗓子眼里,怔怔的望着远方城墙上的黑袍男子,他方才只做了一个动作――看过来,没错,只是看过来,只是那么一眼,即便离着极远的距离,那如鹰凌厉锋锐的眸光依然让他肝胆俱颤!
那人负手俯视着他,战袍翻飞立于天地之间,气势如虹宛若天神降世!
除了大周秦王夏侯渊,除了他,还有谁有这样的气势……
宇文拓勒紧马缰,不待大呼撤退,那人已经沉然出声:“杀!”
一字铿锵!
声音不高却仿佛直入澜月全军耳中,震的他们耳膜刺痛,紧跟着弓弦争鸣炸响,城门上突然出现数千长弓,箭矢若雨万箭齐发,遮天蔽日。
博阳城门骤然大开。
洪水般的大周军士如出笼的猛兽一般冲了过来,眨眼功夫,已经冲向澜月军阵之中。
澜月全军顿时头皮发麻,刚刚还不屑喊杀,士气高涨,转眼间已是风水轮流转,惊惶间有人拿起手中的武器匆忙抵抗,有人搭起手中的长弓,弯弓射箭,有人夹马长嘶奋起搏杀……可那武器没举起,自己的手臂已被人砍断,弓未拉开弦已崩断,马一跃而起却轰然倒地!
漫天的喊杀声,声声似惊雷,惊的他们像是在梦境之中,再醒过来,俨然已失去先机。
这一切只在一瞬间,宇文拓猛然惊醒,立刻喝马长奔退居后方,手臂一挥:“儿郎们休惧,杀进博阳,每人赏银一两!”
只不过,他的话瞬间淹没在刀剑嗡鸣马声嘶啼中,先是秦王夏侯渊的忽然出现,再是本该远在天边的秦军突袭,这会儿被眼前的大军冲的一泄千里,澜月早已经没了章法,节节败退。
十万大军支离破碎!
有人一瞬间萌生退意,他们是掠人家园,夺人城池,而大周却是护卫家国生死在即,此心态一比便知高低,一退再退,终于有人丢了武器转身便逃。
宇文拓的脸像是被人踩了一脚,扭曲变形,今天他们太过轻敌,怎么也没料到夏侯渊会出现在博阳,明明还有三日的行程,就像芮胜说的,即便他们插翅也难飞到这里!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其中原因,难不成这几万大军,真的是插翅飞来的?
无论他此刻是反思还是气愤,终改变不了眼前的场景,半个时辰后,十万澜月大军已退居五里之外,而大周军士穷追不舍,大有不将他们剿灭不罢休的趋势。
打仗不行,但逃命却是本事,澜月数万人马,在官道上狂奔……
就在众人以为将大周军甩在身后,以为逃出生天之时,忽然一阵战鼓炸响,官道两边密密麻麻的再次冲出数不清的大周军,如乌云一般翻卷而至,将他们围在其中包了饺子。
很明显,他们落入大周的圈套!
他们不但提前到达博阳,甚至已经布好陷阱等着他们来跳。
两个时辰后,澜月大军兵败如山倒,除了宇文拓率一万人逃走外,副将芮胜战死,三万人被俘,其余全军覆没!
夜色浓墨,冲天血气中,澜月尸骨成山,和他们形成截然相反的,是大周的军队,张冲率三万部众打马狂冲,杀气震天,每一个人的嘴角都咧到了耳后根,杀的那叫一个爽!
大周以极其完美的姿态,打了漂亮的一仗,压倒性的胜利。
首战告捷!
灯火通明,笑声不止。
博阳城中,百姓们上原本忐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原本早已逃出城的人,此刻又扛着铺盖回来,手舞足蹈,原以为秦王不到,城中守卫又少,博阳必然危也,可是秦王却一夜之间从天而降,顷刻间将澜月打的夹着尾巴逃走。
秦王威武!
大周军营中,将士们更是亢奋不已,深夜寒风,竟一个个赤裸着上身,扛着酒坛对饮不止,有人猛然擦掉嘴上的酒,大笑道:“他娘的,这一战打的爽!让那些澜月的龟孙子想去吧,老子们就是飞来的!”
“哈哈……瞧那般孙子看见我们,就像看见鬼一样扭曲的脸,真是无比的痛快。”
“话说,当时造那什么桥的时候,老子还暗暗诅咒过军师,没事整那破玩意,还不如让兄弟们睡个好觉,没想一到齐州河,老子就傻眼了,那软哒哒的东西,竟然真能稳稳的走人。”那人猛灌下口酒,拍着胸脯道:“军师,老子彻底服了!”
“要不是军师好计策,我们到这里可能真的要给张将军收尸了。”
众人七嘴八舌,忽然有人高呼一声:“军师来了!”
眼见霁月红袍如火身姿矫健走来,挑眉看着他们笑道:“庆功宴还未开始,这都喝上了?”
几人嘿嘿笑着,将手中的酒坛递给他:“军师,从今天开始兄弟们服你,浮桥之策简直是神策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霁月听着众人夸他,先是眉梢一扬,再听根本就没自己的事儿,不由讪讪摸着鼻子:“这酒,要敬就去敬监军吧,这神策是出自她手。”
咣当!
酒坛落在地上。
众人一个愣神,仿佛被雷劈了一样,一脸不相信:“军师,你就别谦虚了。”
霁月抽着嘴角,连连摆手:“真非我谦虚,这事确实不是我想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他不像说假话,可他说监军那个娘娘腔想的计策,打死他们也不信啊,那个靠肉色上位的人,有这个本事?
“哈哈……那不是你想的,也是王爷,再不济张副将也可能,反正兄弟们是不相信那个小鸡仔似得的军师能想出这个法子来。”
霁月懒得和他们解释,他是吃饱了没事干,跑这里来掺和,他的成就感此刻正砰然着地,还没这么自惭形秽。一转身,正好看到夏侯渊负手而来,他急忙指着夏侯渊说道:“王爷来了,你们问他!”
话落,滋溜跑没了人影。
“王爷,军师说浮桥之策是监军想的?”
夏侯渊微微点头,眸底涌出自豪感:“嗯。”
将士们脑袋一耷拉,显然还是怀疑:王爷的话也不能信,他与监军的关系暧昧,保不齐故意为他造势。
反正,他们没有亲眼所见,是不可能相信端木箫能有什么本事。
夏侯渊还沉浸在“他的女人”的彪悍中,也顾不上这些狐疑的目光,板着脸飘飘然走了,临着转了个弯才想起来,回头补充了句:“庆功宴就要开始了,到了宴上,再喝个痛快!”
将士们高举酒坛,大笑欢呼。
锣鼓喧响,博阳城的气氛推至高潮,首战告捷对于长途跋涉而来的将士,是莫大的鼓舞。
偌大的广场上,先遣到达的五万将士齐齐席地而坐,跳动的篝火在人群暖暖烤着,众人脸上兴奋难掩,一双双目光看着高台上,缓缓走来的夏侯渊。
夏侯渊唇角含笑,抬起手中的酒壶,高高举起:“干!”
没有沉长的对话,简明扼要的发言,话落,他仰头喝完坛中酒,姿态洒脱大气雍容。
全军高呼!
忽然,有人眼尖,看到另一边姗姗来迟的纤瘦男子,面容清隽,白袍清冷,气势却丝毫没有被对面如天神般的夏侯渊盖去,反而独有华光慑人显目。
可不就是今日和王爷同上城头的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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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赖着
火光如昼,气氛诡异。
“监军。”忽然有士兵站了起来,看着缓缓走来的风千华,眸光含着戏谑。
风千华秀眉一挑,循声看去。
“监军,王爷都来了,你怎地来的这么迟,罚酒!”众军士起哄声此起彼伏,说着纷纷抬起手中的酒坛,笑的不怀好意。
风千华唇角缓缓勾起,这些人只怕是不服她,试探来了。
“监军,你不会是怕了吧,秦王麾下的士兵,喝不掉三坛酒那就是耸包啊!”
哈哈……
没心没肺的笑声响起,军中陆续走出几十个士兵,抬着酒坛就上去了,偌大的广场上,一双双眼睛火辣辣的盯着风千华……
试探,不服气,那是明显的!
风千华不动,只笑着看着他们,白色的衣袍在夜风中清冷飞舞。
那一眼,所有人脚步一顿,这样的眼神,看似平和甚至带着笑意,却让他们忍不住的背脊凉了凉!
这威势与王爷不相上下。
十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监军,你才来军中,以后我们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你得和兄弟们熟悉熟悉啊。”那人嘿嘿笑着“砰”的一声,将一个硕大的酒坛放在风千华脚边,挑衅的意思很明显。
风千华微微点头,表情动都微动,颇为赞同:“是该熟悉。”
“那敢情好,兄弟们,敬酒!”话落,呼喇喇十几人将风千华围在里面,一个个目光似狼,你一杯我一壶的喝了起来。
夏侯渊被挤到人群之外,眉稍挑了挑,走到霁月身边坐下,一派云淡风轻。
霁月瞪着眼睛,纳闷不已:“你不担心?”
夏侯渊端起碗酒慢慢喝着,目光带着股笑意:“担心谁?”
霁月看着呼喝声越来越高的汉子们,一个个身材魁梧,身强体壮的,端木箫那个瘦不拉几的模样,简直就是小绵羊送入虎口啊。
“要不要请军医来?”故作关系,但狐狸眼却冒着亮光,他很期待待会夏侯渊着急上火,端木箫被人抬着出来的场景。
那小子,嘴比他还要毒,该给点教训。
岂料,夏侯渊不但没有一丝担心,反而笑的兴味盎然道:“不用!”
霁月眨巴眨巴眼睛,夏侯渊的态度,让他对他们的关系表示狐疑:“你们……进展到什么地步?”
夏侯渊眉头粗蹙了蹙,想起与风千华只有几次吻,还是他强行为之,直到现在她还爱理不理自己,不由生着闷气。
霁月一看他脸色就知道没戏,立刻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笑道:“我告诉,对付监军这种软硬不吃,毒舌腹黑的人,只有一种办法。”
夏侯渊不看他,但耳朵却竖了起来。
霁月说的兴奋,眼前仿佛已经看到素来黑面的夏侯渊与端木箫相拥的画面,兴致高昂的说道:“对付她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死缠烂打!”
夏侯渊眸光一动,难道真是他太好说话,所以他们之间才毫无进展?
一口酒猛地倒进口中,夏侯渊眸光幽亮。
这边聊着基情,那边喝的兴高采烈,战况越演越烈,五万人目光锃亮盯着热火朝天的战场,等着弱不禁风的监军被人灌趴下。
另一边人群中,一年轻士兵缩着脑袋,一方黑巾捂着脸,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贼兮兮的看着热闹,身侧有人戳戳他:“兄弟,你哪个营的,怎么瞧着这么眼生?”
那人满眼的兴奋,回头看着说话的人:“新来的。”
“你咋神神秘秘的,蒙着脸干什么?”
那人捂着脸,大眼闪烁,声音格外的粗哑低沉:“毁容了……怕兄弟看见倒胃口。”
旁边的几人一听他这么说,立刻同情的拍着他肩膀,哥俩好的说道:“没事儿,大老爷们一张脸算什么,咱命都系在裤腰带上,为了家国,值!”
“对!对!”搓着手,他的目光却一刻不离风千华那边。
这边,霁月端着秀气的酒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啜着:“澜秋意这次出师未捷,必然会恼羞成怒,按行程他们三日后到,你有什么想法?”
夏侯渊目光微眯:“伏击。”
霁月眼睛一亮,笑道:“不谋而合!”话落,他视线又落在风千华那边,不知何时十几个人围着的小包围圈,此刻只剩稀稀拉拉的七八个人,而风千华依旧一副淡淡的表情,毫无醉意,他惊叹:“没想到这小子很能扛啊,到现在还没倒下。”
夏侯渊不语,高深莫测!
一盏茶后……
砰!
在霁月惊的下巴掉下来的同时,敬酒的十几个人的最后一个,也壮烈倒下去了。
霁月抚额,冷汗一脸!
夏侯渊悠然喝酒,眉梢微扬。
他的女人,岂是这区区十几个人便能灌得倒的!
风千华缓缓放下手中的酒坛,眸光一抬,缓缓扫过众人,唇角勾起:“还有谁?”
哗!
整齐划一的后退声,五万人齐刷刷调开脸,装作没听见,:“兄弟,你喝多啊,我扶你回去吧!”
开玩笑她这酒量简直是人神共愤啊,现在去,那不等于是找死么!
是谁说监军像女人的,他找谁去!
风千华将众人神态收入眼底,忽然,视线在人群一顿,眼眸眯了眯,抬脚缓缓下了台阶。
夏侯渊神情一紧,心跳不由自主的快了几拍,全身细胞做好迎接风千华到来的准备。
没想到她喝完酒,立刻想到他!
可是……
眨眼间,风千华悠然的身形,看都没看他一眼,绕开他大步走向人群。
夏侯渊脸黑了!
士兵们朝后缩了缩!
灼灼的视线中,风千华直接穿过人群,忽然纤臂一抬,一个小兵的衣领被她提溜起来,冷飕飕的声音响起:“胆子不小!”
那小兵脖子一缩,转过脸嘿嘿傻笑,忽然一把将风千华抱住,打死不撒手的说道:“人家这不是想你么!”
这一抱,大庭广众,亲密无间!
将士们下巴掉了:监军桃花旺,上有王爷下有士兵!
霁月激动的心肝儿飞出来:有胆色,给夏侯渊戴绿帽子。
夏侯渊视线小刀一样,在两人身体接触点,进行血淋淋的分割。
起身,若无其事不动声色的走到风千华身侧,手轻巧的拍在那个小兵肩膀上,看似力道很轻,却让那小兵肩膀一酥,顿时松开狼爪,眉梢扬起看着风千华:“故人?”
那声音毫无起伏,面色没有波动,可语气怎么听都有点酸溜溜的味道。
小兵肩膀一疼,顿时火气蹿了上来,揉着肩膀忘了伪装怒道:“夏侯渊,你下手就不能轻点?!”
这声音!
夏侯渊眸光眯起:“端木筝!”
端木筝脖子一缩,心知暴露了,急忙朝风千华身后闪了闪,摆手说道:“误会,误会!”
夏侯渊面色稍霁,但声音依旧冷飕飕:“女子亦不行!”
端木筝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合着他不是生气女子来军营,而是生气她刚刚搂着大华。
撇嘴,鄙视,这个小气的男人!
众将士为端木筝抹了把汗,和王爷抢男人,你这不是找死么!
捧着酒壶,五万军士默默离开,决定远离这战场。
霁月摇摆的走过来,端着小的不能再小的酒杯,一脸看好戏的姿态。
风千华将端木筝从身后拉出来,沉声道:“这里很危险,你不该来。”
端木筝知道自己偷偷跟来确实不对,姿态立马放到脚后跟,然后踢走,搭着风千华的肩膀:“下次不敢了,你千万别生气。”
风千华无奈叹了口气,就知道她不会那么消停让六大金刚扛回去,合着她早就计划好了,在这里等着她!
端木筝见风千华脸色转好,提了半个月的心的,终于放了下来,忽然一道清亮的声音插进来,唯恐天下不乱:“秦王军令第二十条,军中不得有女子,若有发现,立刻军法处置!”
腾!
端木筝的火气立刻蹿了起来,大华脸色稍微好点,她哄着容易么,什么人这么没深浅的。
立刻跳脚!
“谁是女人,什么人在这里满嘴喷粪!”端木筝松开风千华,顿时循声瞪着霁月。
霁月笑的眉眼弯弯:“你喽!”
端木筝,一拳砸了过去:“你是那根葱,秦王都没说话。”
霁月避开,依旧笑的很欠揍:“军师!”
风千华撇嘴,无语的看着端木筝,转身便走,忽然手臂一紧,被夏侯渊拉住:“松手!”
夏侯渊眸光深深,咬牙说道:“记得本王和你说过,就是女子也不准这么亲近。”
风千华冷目,端木筝的话正好借用:“你算那根葱?”她爱和谁亲热,就和谁亲热。
夏侯渊怒瞪,脸上滋滋冒着火星,视线紧紧盯着风千华,好半晌,他忽然开口:“吃鸡吗?”
风千华:“……”
她心里的火蹭蹭往上冒,想到那天晚上,这个男人硬拉着她烤鸡,两个人整整在山顶吹了一夜的风,喝了两坛酒,某人竟然故技重施,装醉,这么天神一样的男人,就这么招呼不打一声,靠在她肩膀睡着了。
风千华拳头捏的嘎嘣响,若不是看他确实累了,鼾声轻浅,她一定会将他扔在山顶,而不会半夜扛着个死沉的男人走回去。
今天又想玩这招?能不能有点新意!
袖袍一挥转身便走,懒的理他!
目光掠过端木筝,她正一拳挥在霁月脸上,霁月漂亮眼睛顿时一个硕大的熊猫眼,还不忘记毒舌:“军中无女子,有也只有一种!”
端木更怒:“你说爷是军妓,揍死你!”
砰!
毫无武功的霁月,又挨了一拳!
风千华摇头大步离开,夏侯渊紧追其后:“你去哪里。”
风千华头也不回:“睡觉!”
夏侯渊点头:“本王也累了,一起。”
风千华停住脚,目光凉飕飕:“王爷,军中无事?”
夏侯渊不以为意:“本王只想陪你。”
风千华速度更快,转身便闪进自己的帐篷里。
某人大摇大摆的进来,满面坦荡的坐在椅子上,她蹙眉道:“王爷,你好像走错地方了吧。”
夏侯渊摇头,一脸认真:“没有,本王的帐篷让给端木筝了,无处可去。”
风千华倒茶的手顿住,端木筝确实不方便和士兵挤在一起:“那她可以和我住。”
夏侯渊腾的一下站起来,毫无商量的余地:“不行,你只能和本王睡。”
风千华抚额,这是什么逻辑:“即便如此,那你也可以和霁月和张冲,甚至可以重搭军帐,方法很多,总之不要睡在这里。”
夏侯渊慢悠悠的重新坐下来:“你认为,本王现如今的断袖之名,还能别的男子同寝?”
风千华挑眉看着他,今天的夏侯渊很不一样,往常这样无赖行径,他怎么也不会做,最多是一鼓作气做些出格的动作,但口舌之上绝不会这样。
她不知道今日的夏侯渊是在他们一番冷战顿悟后,被霁月一语惊醒,明白一个道理,在自己在乎的人面前,面子根本不算什么。
“这个帐篷给你,我出去借宿。”风千华退一步。
夏侯渊猛然站起来:“本王走。”
话落他大步走了出去,隐在一片暗夜之中。
风千华颇感意外,他怎么转变的这样迅速,无语的摇摇头,转身躺在榻上睡觉。
半夜,军帐的帘子一动,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风千华警觉一跃而起,便看到夏侯渊很淡定的坐在她一侧的椅子上,双手环胸,和衣而眠!
看着他略有疲倦的面色,她紧紧蹙着眉头,手臂一抬,一床被子扔了过去。
夏侯渊伸手一接,隔着被子,眉梢都飞了起来。
帐外,北风穿过城墙,发着呜咽啸叫声,处于北方的博阳,一片天寒地冻!
帐内,炉中的炭火,烘烤的一片暖意融融……
黑暗中,风千华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椅子岿然而坐的男人,凤眸中的冷意,渐渐消融。
第二日一早!
夏侯渊神清气爽大摇大摆的走出风千华的军帐。
风千华一夜无眠,神情中略带着丝疲倦!
两人前后走出来,顿时整个军营炸开锅。
“王爷真强,瞧监军那精神头,昨晚肯定是折腾了一夜。”
“监军那小身板那能经得起咱们爷的折腾啊。”
鲁忱和雾影蹲在墙角,双双眼中冒着粉色泡泡,进步,很大的进步!
风千华免疫力极好,将各色火辣辣暧昧的视线凭弃在外,专心分配各营粮草。
端木筝兴高采烈的跑过来,凑到风千华跟前:“大华,听说你们昨晚睡一个帐篷?”说着,她眉梢直挑,满脸八卦。
风千华白他一眼,悠悠说道:“霁月虽没有武功,但手段不少,你少惹为妙。”
不提霁月还好,一提他端木筝就开始眼冒火花,不服气道:“那只狐狸,再被我看到,非剁了他的尾巴!”
这一天,军中没有霁月的身影。
据说,早起的士兵看到军师偷偷溜出军营,素来引以为傲的脸上,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谁下手这么狠!
主帐给了端木筝,夏侯渊直接将所有军务搬到监军帐中,一切事务都在这里进行。
数十个副将,军士齐齐立在帐中。
“爷,探子来报,宇文拓在八十里外扎营,等着澜秋意,明日应该就能会合。”张冲凝眉,沉声汇报。
张硕一拳砸在椅子扶手上,忿忿的说道:“昨天就该一刀砍了那孙子,要不是他风将军也不会被徐文清那老东西诬陷。”
夏侯渊目光一暗,看向一侧局外人一样的风千华,沉声说道:“不急一时。”
并非不着急,而是他认为,宇文拓若要杀,也该风千华亲自动手,所以昨天,他才留他一命!
张硕点头,刚毅的脸上一片悲愤!
夏侯渊指着地图,吩咐道:“按照行程,明日午时他们便能到五十里外澜周道,那边有绮兰山作为天险,今晚你二人带兵五千伏击于此,记住,伏击一成便退兵回来,不可恋战。”
张冲张硕立刻起身,领命下去准备。
风千华眸光一动,忽然出声道:“等等!”
张冲回头,语气已没有以往的调笑,含着分尊敬:“监军有何吩咐?”
风千华未语,起身走到桌案前,起笔写了一封信,随意塞进一封牛皮信封中,漫不经心的说道:“马上颠簸,或许此信会落在澜月大军中,也未可知!”
隐晦的话,夏侯渊却眉梢一扬,顿时明白她的意思,澜秋意出生不高,从众多兄弟中一路爬到今天的位置,对周围的人充满戒备心和防备,只要这封“写给”宇文拓的信,落在澜秋意手中,他必然情况堪危。
以牙还牙,杀人无形!
张硕二人一头雾水,喃喃的接过信表情疑惑:“监军的意思是?”
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
风千华将信交给张硕,微微勾唇:“信口没封自己看。”
张冲抖开信纸,众人纷纷挤过来,越看脸上表情越兴奋,最后张冲猛地抬起头来:“监军,你这招太狠……太高明了。”他目光闪亮,神情激动:“属下一定将这信不偏不移的,落在澜秋意面前。”
张硕捏着拳头:“监军好计策!”
风千华摆手,这可不是她的计策,她也只不过顺手借来用用罢了。
夏侯渊又与其他人拟定了一系列的作战策略,夕阳已经西沉,博阳城中的气氛,不知不觉变的紧张,虽然有夏侯渊坐镇百姓们不用担心,但是澜秋意毕竟带来的是三十万的大军,这样的冲击力,博阳的情况并非完全乐观。
有人紧张,有人胸有成竹,夏侯渊不动如山坐在监军帐中,专心处理着军务,风千华已经在军营中溜达了两圈……
“我已命人给你重新置了营帐。”风千华负手进来,掀开的帘子等着某人自动出去。
夏侯渊头也不抬:“嗯。”
风千华蹙眉,见他在忙只能坐在一侧椅子上,抓起本书看。
一个时辰后,风千华放下书,忍着怒意:“戌时。”
夏侯渊重新拿起本折章批改:“嗯。”
一个时辰后,风千华怒意腾腾,起身冷声道:“亥时。”
夏侯渊蓦地抬起头来,眸底含着淡淡的歉意:“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风千华:“……”
如此夏侯渊,在外人面前依旧是往日那般生人勿近犹如神祗,可谁能想到他此刻表情的?
风千华无语转身,躺在一侧的榻上。
夏侯渊缓缓从文案中抬起头来,眸底笑意盈动。
第二日,秦王面露疲倦,而监军大人神采奕奕。
士兵们轰然炸开了锅:“难道昨晚监军反攻?”
“嗯,有可能,监军虽然身板瘦弱,但看那气场,指不定体力好着呢。”
“嘘!王爷和监军来了!”众人立刻闭嘴,继续操练。
夏侯渊黑着脸从人群中走过去……
风千华眸含浅笑,看着刚刚议论的口沫横飞的十几个士兵:“你们几个到城外挖一条暗沟,日落之前必须完成。”
十几个人顿时肌肉抽搐,挖条暗道,他们几个,还日落之前必须完成?
监军明显的公报私仇啊!
苦着脸,耷拉着脑袋,十几个人认命的提着工具出了城。
夏侯渊眉头舒展看着其余的人继续操练。
时隔一日,霁月终于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视线从依旧小兵装扮的端木筝身上狠狠刮过,他高抬着下巴,指着端木筝说道:“你,和他们一起去。”
端木筝目光一瞪,咬牙切齿:“凭什么。”
霁月挑眉:“因为我是军师,有权命令你。”
端木筝不想暴露身份,她来的目的就是上战场杀敌,收起手中的弯刀,剜了一眼霁月跟着众人出了城。
看着霁月得瑟的身形,笑的狐狸样的眉眼,风千华眉头微蹙。
夏侯渊视线从风千华面容上不动声色收回,忽然清咳一声,出声道:“霁月,暗沟如何布置他们不知,你去指挥。”
霁月脸色一怔,诧异道:“我去?”
夏侯渊点头,语气不容置疑:“嗯。”
霁月咬牙切齿忽然看向风千华,只见她眉头舒展,步态悠然的上了城楼。
他顿时明白,昔日的好友,彻底对他倒戈了!
这一日,天气晴朗,全军一切准备就绪,就待张冲张硕成功伏击回来,可直到日落一望无际的官道上,依旧没有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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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周四了,孩子们加油~周末在向我们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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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演练
素白的衣角,在风中猎猎飞舞。
城墙上,风千万虚眯着眸子,看着三十里外如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澜月军帐,嘴角撇了撇说道:“澜秋意到有些脑子。”
没有一股作气,像宇文拓那样直冲城门,而是原地扎营,打算来一场持久战?
但是这样的持久战,他确定他能耗的起?
夏侯渊立在她右侧,一身墨衣华贵冷傲:“蠢。”
风千华转眸,看着远处高耸入云的绮兰山,继续说道:“张冲张硕可有消息?”
“没有。”夏侯渊眉头紧了紧,眸中一片幽暗难测,翻卷的冷比此时如刀刃般割着皮肤的风还要冷冽。
“探子已去,午时应该就有消息回来。”霁月脚踏在城门上,姿态依旧是漫不经心,但狭长的眸子里,却没有半丝笑意。
按照行程,二人日落便该回城,可现在已过了一夜,连半丝音讯都没有传回来。
事情,在风千华的脑中已有定夺,只是不到最后时刻,大家都不愿点破这层心思,张硕为人骁勇,可却也好战,尤其他对宇文拓的恨意,怕他伏击之时恋战不退,那么情况就堪危了!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鲁忱的声音响起:“爷,探子已经回来了,说……”他语气含着丝悲凉,看着黑了脸夏侯渊继续道:“张硕被擒生死未卜,张冲领兵四千,守在绮兰天关不肯回来。”
夏侯渊面容沉静,但声音却已明显含着怒意:“告诉他,日落之前不回,军法处置!”
风千华摇头,果然如此,他们兄弟情深,张冲又怎么会丢下大哥自己回来,所以宁愿违反军纪,也要伺机救人,只不过方法她却不认同。
不过好在,张硕的安危到不用担心,他无论如何,都是博阳主帅,澜秋意必然不会放过如此好的要挟夏侯渊的机会。
“监军,张冲带话回来,说信安全送到澜秋意手中。”鲁忱低头道。
“嗯。”风千华转身,一轮红日已缓缓挂在天际,将苍茫的大地拢在一片金光中,视线落在澜月大军的营帐,她眸中忽然划过道冷光:“这里是三十万?”
霁月一愣,急忙抽出怀中的千里眼,仔细看了片刻,一脸惊诧:“这个阵营,最多十万。”
没有三十万?
风千华冷笑,澜秋意出兵时是四十万,宇文拓丢了近十万,如果这里是十万,那么其余的人去了哪里?
鲁忱满脸惊讶,姑娘的观察力细致入微:“张冲的回话中,也是这么说,在绮兰天关时他便察觉澜秋意兵分两路,他已命人去查探。”
“不用查,他除了绕过绮兰去沧州,无处可分兵。”夏侯渊沉声,面容上冷冽异常。
风千华挑眉:“绮兰天险很难翻越,澜秋意胆色不小。”
霁月眯着狐狸眼,眼中利光乍现,笑道:“去沧州,他到底是愚蠢呢,还是聪明!”
“命董虎带兵十万转道去沧州。”夏侯渊目光深远,此刻博阳城中只有五万先遣兵马,其余兵力依旧在路上,这也是他令董虎不急赶路的原因之一,澜秋意既然一心立功,必然不可能将一切押在博阳,沧州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夏侯渊负手而立,周身散发着如王者般的从容沉敛之气,仿佛这世间的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风千华收回目光,她对大周的地形了解不如他,更不知道绮兰山下就是兵少城弱的沧州,只要澜秋意攻城,只怕不出半日沧州就易姓成澜月的了。
但是,纵然知道,也不会如他这样想到,澜秋意会孤注一掷剑走偏锋直攻沧州,而留董虎在后前后兼顾,这样的布兵和远见,这天下只怕没有人敢与他比肩。
似是感受到她的注视,夏侯渊忽然朝她看来,双目相视,风千华立刻错开目光挑眉道:“既然他想绕道绮兰,必然想混淆我们的视线,日落之前他定会攻城,我们要做好准备。”
夏侯渊点点头,默契不言而喻:“去主帐。”
霁月撇撇嘴,果然睡一起后就不一样。
几人下了城楼进了风千华的营帐,端木筝正坐在椅子上,细细擦着她的弯刀,见一行人进来,兴奋说道:“打不打?”
她急切的想要上阵杀敌,等在这里简直让她抓心挠肺的难受。
霁月白他一眼,满面鄙夷:“你去?徒添尸骨!”
“你……”端木筝一见他就火,抬起弯刀就指着她鼻尖,怒目而瞪。
风千华对两人一见面就杠上很是无语,扯过椅子坐下:“不但要打,而且要打的漂亮。”
霁月瞪眼,笑眯眯的说:“你胸有成竹,已有计策?”
风千华很淡然:“计策不敢当,但他若要攻城却是不易。”
霁月翻白眼,忽然觉得自己的军师地位被她严重的威胁到,煞有其事的坐到风千华对面,挑衅道:“那你说说,这战我们要怎么打,张硕可是在他们手中。”
风千华以为不然:“那又如何?”
澜秋意既然想拖延时间,等着沧州真正的突破,那她成全他又如何!
霁月顿时被她的话挑了火气,眯着眼睛笑的一片算计,他转过身在桌案上一片翻腾,最后找出一盘围棋,扑腾扑腾摆了棋盘,扬眉说道:“你这么笃定,那我们对垒一番,我为澜秋意十万兵马,而你……”他笑的不怀好意:“只有博阳的五万。”
“你不但要赢,而且不得伤害人质。”
风千华捻起一枚黑棋,拿捏在手中,淡淡说道:“好!”
风千华没意见,端木筝却着急了,虽说她自然不会想风千华输,但这场确实不好打,十万对五万,即便有城门做为屏障,若要强攻,也并非不可能。
“夏侯渊,你的军师你怎么不管管,这大战在即,他竟然有心下棋。”
夏侯渊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埋头在一堆调令中,冷不丁的随意道:“时间充足,不必多虑。”
这意思,就是同意了?
端木筝吹胡子瞪眼看着霁月,就觉得这两个男人都一样,越看越让人讨厌。
霁月回瞪,狐狸眼忽然一眯:“这么赌实在太无趣,不如我们来点赌注如何?”
风千华目光同情的在端木筝身上掠过:“赌什么?”
霁月扬眉,笑的非常得意,抬手猛然指向端木筝:“你若输了,就将这个小兵给我。”
风千华摇头:“她的去留我无权干涉,不过,你可以问问她愿不愿意赌。”
端木筝手握双刀,就差砍霁月脑袋上:“不赌!”
“是你怕了,还是你对监军没有信心?”
端木筝被他激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立刻上了贼船:“什么我怕?我对她更有信心,赌就赌,怕你不成!”
霁月心中暗爽,面上却无所谓的说:“嗯,那就开始吧。”
话落,便在棋盘中以棋子砌出博阳城墙,兴致高昂道:“兵临城下,我以五千盾兵掩护。”
风千华挑眉,推出一子放在城楼之上:“既然盾兵已上,不出弓兵似是不对,不过……却是火箭。”
霁月嘴角一抽,这个女人果然够狠,一上来就用火箭,霁月自动扯下五千盾兵:“好!箭矢无眼,担心你方人质,推弓兵一万,步兵两万设云梯。”
果然是狐狸,以人质做盾牌:“盾兵防弓,投石机四排,步兵防守。”
端木筝站在一侧,看着双眸瞪圆,自动脑补双方激烈交火于城外的画面,漫天箭雨密不透风宛若黑幕,两万步兵攀梯登城,千斤大石满天飞舞,一片血肉模糊,鼻尖萦绕着尸体烧焦后,散发出的腐烂腥臭味,后方是虎视眈眈整装待发的澜月大军,以及被人鞭笞的遍体鳞伤,绑在军阵前方的张硕,和笑的得意之极的澜秋意。
呼吸屏住,端木筝明白,两万步兵攻城,若是普通小城只怕不出半日就会破城而亡,博阳虽素来以坚固闻名,但也耐不住对方连番冲撞。
再回神,霁月已经挽起袖子,棋盘上作为两万士兵的棋子已经撤下,他怒目推出两子:“投石机六排,推兵两万。”
风千华不赞同的摇头,推出一子正要说话,一旁夏侯渊却似知道风千华要说的话,毫不留情的给霁月泼冷水:“博阳城墙高三十丈,投石机无用。”
风千华浅笑,堂堂“诸葛”霁月也有恼羞成怒失算之时,端木筝拍手称快,大声道:“这次我来。”她撸起袖子,露出一截秀气的手腕,肤色不同中原女子的白皙,是浅浅的麦色,泛着柔亮的光泽:“投石机两排,弓兵三千!”说话,她抬手就将霁月那两万步兵撤下去,蒙面汗巾外眼眸笑的晶晶亮。
霁月视线在她露出的手腕上一顿,眸光划过幽光,一反常态没有恼怒:“好!停战,杀人质。”
端木筝脖子一艮,怒道:“你太卑鄙了。”
霁月无所谓耸肩:“兵不厌诈!”
端木筝蔫了,求救的看向风千华。
风千华撇嘴,霁月的心眼堪比蜂窝,端木筝岂是对手:“大周军士霁月,求见副将宇文拓,多谢他送军三万与城下,他日澜月帝宾天之时,便是大周出兵之日。”
霁月翻了个白眼:“以人质换三万将士。”
风千华完全不理会,扬眉说道:“可以,但必须加上宇文拓。”
霁月明白,此刻话已经对不下去,以澜秋意的疑心程度,宇文拓是不可能会交给大周,他宁可杀了也不会让他离开!
霁月将手中的棋子一股脑扔回棋盘上:“退兵!改日再战。”
一场攻城战,澜秋意又意在拖延时间,今日一战初始他便折兵三万,怎么也不会继续攻城,只能另谋他计,况且,宇文拓之事已让他心生芥蒂,以他的风格身边内患不除,他必不会安心。
端木筝拍手称快,就差抱着风千华亲上一口:“狐狸,你输了!”
霁月很诚恳的点点头,丝毫没有赖账的打算:“那又如何?”
“你……”端木筝被他噎住,怒道:“你输了就要……”她忽然想起来,她只顾着不让自己输掉,却没有想到他输了之后要什么惩罚:“无耻小人!”
霁月拍拍手,优雅起身走了出去。
风千华起身安慰的拍了拍端木筝的肩膀,你都喊别人狐狸了,他又怎么会在你手中吃亏。
夏侯渊将一干人等调遣完毕,忽然城外一阵战鼓擂动,紧接着鲁忱便跑了进来:“爷,澜秋意攻城了。”
夏侯渊不急不慢的起身,缓缓踱出帐外,有人已实况演练过,澜秋意的手段也不过如此!
日落时分,两军第二次交战,澜秋意折损兵马四万,退居二十里之外驻扎,张硕被绑于旗杆之上,奄奄一息。
千里眼中,张硕果然是满身刀伤,刚毅冷硬的面容却是一片怒意,瞪着澜秋意的主帐方向。
“半年前,与宇文拓一战中,他轻敌深入差点命丧宇文拓长枪之下,是风存戎带兵相救,至此以后他对风存戎感激于心,一心相互。”夏侯渊目光漠然,但话语中却隐有着丝欣赏。
风千华点头,这样的男人血性刚直,滴水之恩永记于心中,风存戎被袁飞反戈,他一直耿耿于怀未能提前发现,反而让袁飞将他们之间的通信反扣给风存戎,令他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
袁飞已死,他想杀宇文拓之心可以理解。
“张冲今晚必会夜袭澜月大营,你给我五千骑兵,必保张硕安全返回。”风千华一脸郑重,即便张硕有些鲁莽,但却是为风存戎而落此地步,她决不能坐视不管。
夏侯渊眸光一冷,没有商量的余地:“不行,军中诸将何须你监军代劳。”
撇撇嘴,他是主帅虎符在他手中,只能迂回:“副将虽多,但却无一人有我适合,况且,我有办法,让澜秋意双手将张硕送回。”
夏侯渊依旧是一副如铁面色,丝毫没有动容:“不行。”
风千华知道他是因为担心自己,语气不自觉的放柔了些:“我不会有事。”
这一次,夏侯渊忽然转眸看着她,深沉的目光带着不容她辩驳的霸道:“本王与你一起。”
纵然她有办法,也相信凭她的能力必不会有事,但哪怕半丝的危险,他也不能赌。
风千华点点头,当夜两人点兵五千,马蹄裹着棉布,悄无声息出了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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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啦~!我很自觉默念万更三十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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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袭击
五千骑兵如鬼魅一般,穿过夜幕无声无息的靠近澜月大营。
旗杆上,即便身负重伤,张硕依旧在叫骂不停,下面守着的士兵仿佛听的习惯了,漠然的来回巡视走动。
五千人在三里之外,隐在一处坡道之上,风千华小声问道:“我让你们带的东西,可都备齐全?”
有人小声答道:“齐全。”
风千华唇角冷冷一勾,下马看着夏侯渊:“我先进去,其余一切按计划行事。”话落,她便要离开,忽然手臂被人拉住,她蓦地抬眸,便陷入夏侯渊担忧的眸子里,柔柔的有着无尽的情意诉说,半晌,他道:“担心。”
即便她心中做过什么决定,但都不能否决,这个男人对于她的关心和信任,缓缓点头,她浅浅一笑,意在让他安心:“嗯。”话落,她转身便朝澜月军营而去。
直到她清瘦的背影,完全融入夜色之中,他眸光一暗,随即带着众人各自散开,按照风千华制定的计划行事。
篝火在烈风中跳跃,噼啪炸响,今日一战惨败,此刻澜月军营中,一片死寂沉沉,有伤员的哀嚎声不断从军医帐中传来,有人端着鲜红的血水,低低咒骂着走了出来,忽然,他身体一怔,感觉眼前有黑影掠过,再眨眼眼前空荡一片,哪有什么人。
他揉着眼睛,啐道:“真是见鬼了,好好太平日子不过,偏来戳夏侯渊的这阎王的霉头。”
说完,他一盆血水泼在地上,转身走了回去。
阿嚏!
营中主帐,澜秋意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一身紫皮狐裘披风抖开,露出他臃肿肥胖的身体,粗眉下一双细长的眼眸,散着阴冷嗜血的光芒,面色泛青却盖不住满堂黑印。
“殿下,依属下看,我们不如直接撤兵吧,博阳城坚固像铁桶一样,又有夏侯渊坐镇,我们根本没可能攻城啊。”镇远将军邱钟蹙着眉头,掩下眼底的幽光,面上一片焦急。
三皇子想要在皇上面前立功表现,妄想压下太子一筹,可是因此就来啃大周这块硬骨头,除非哪一天夏侯渊死了,否则,他们简直就是痴人做梦。
澜秋意阴鹫的视线,唰的落在他身上,眯起眼睛语气生硬含着怒意:“撤兵?你让本宫如何和父皇交代?”
邱钟一怔,面色异常难看,他怎么说也是镇远将军,在澜月那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纵然是太子见到他也会礼让三分!
“殿下如果执意攻城,属下不敢从命!”
澜秋意眼中划过杀意,生生压住,捧起杯子慢慢喝着茶,但心中的怒火的却腾腾的涨……
气氛骤然冷凝,尴尬,满坐十几个将军副将,一个个面露惧意。
这时,宇文拓起身,为澜秋意添了茶水,笑道:“殿下,镇远将军也是一时情急,依臣看这城不但要攻,还要生擒了夏侯渊,一个大周战神远比殿下拿下十座城池,还要大块人心,让皇上高兴。”
澜秋意目光滑了过来,落在宇文拓的脸上,笑的高深莫测:“宇文驸马有何高见?”
这眼神,宇文拓背脊一凉,他前一战轻敌葬送了十万兵马,此刻他只能继续装孙子:“属下哪有什么高见,一切听殿下吩咐。”
哼!邱钟冷哼一声,完全不领宇文拓的情,反而目露鄙夷,不屑一顾!
一个谄媚小人,无耻!
澜秋意目光阴冷,盯着宇文拓,阴阳怪气:“驸马不是要将本宫仅剩的六万兵马,送给夏侯渊?”
昨日的那份信,纵然他有一百个理由不相信,但只要有一点可能性,他也绝不能姑息放过!
宇文拓一怔,砰的一声跪下:“臣不敢!”
砰!
澜秋意将手中的茶盅摔在宇文拓脚边:“不敢?我看你明天都能连本宫一起送了。”他气冲冲的站起来,脑中迅速思考,如果宇文拓这个废物战死,大皇姐不好解释,不如先不杀,关押再审:“来人,宇文驸马一路疲累,带他下去休息。”
立刻侍卫进来,就要押他。
宇文拓一脑门冷汗,他虽是驸马,但是当年也是靠澜秋意才上位的,他的一切都他被捏着,没法反抗……
突然,一阵烈风吹来,帐内的数盏灯火急速跳动,眨眼间竟然同时熄灭!
骤然的黑暗,所有人还没有完全适应之时,忽然有人影极速从帐外闪了进来,刚烈的劲风扑面而来……
哐啷!
有人警觉顿时拔出手中的武器。
有人想要保护澜秋意匆忙朝他跑过去,有人拔刀迎敌,一片黑暗,看不清来人,一堆人顿时冲撞在一起,混乱一片。
凌乱中,忽然有急切的低低的声音传来,极为清晰:“宇文将军速走!”
这一声像是一个炸雷,顿时在所有人脑中炸开。
宇文拓竟然想要逃跑!
澜秋意几乎一瞬间,改变了想法,大喝一声:“给我抓住这逆贼。”
铿锵的刀剑嗡鸣声,乱哄哄一片,看不清是谁一通乱砍!
啪!
一灯点亮,帐篷内迅速恢复明亮。
“宇文拓!”一看清事物,有人立刻眼见的发现,宇文拓竟然还跪在地上,肩膀上不知被谁砍了一刀,正泂泂留着鲜血,他瞪着双眼瑟缩的靠在墙角。
唰唰唰!十几把大刀架在他脖子上,根本不容他辩驳!
“宇文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勾结外人谋害殿下!”多好的机会,有人不趁机踩一脚,实在对不起一直耀武扬威的宇文驸马。
邱钟眼眸微眯,视线迅速在军帐中看了一遍,刚刚明明有人说话,可是哪里还有人,那个人的速度,竟然这么可怕!
“殿下,殿下去了哪里?”直到此刻,立功心切想要表现的人才发现,他们的三皇子殿下,竟然无声无息原地消失了。
邱钟大感不妙,立刻冲出营帐:“全军戒备,有刺客闯入!”
顿时,刚刚还死寂一片的澜月军营,立刻炸开了锅。
有人提着裤子,有人挂着鞋子,匆忙跑了出来,脸上是惊恐未定。
“殿下被劫,全军搜查!”震天响的锣鼓声,嘈杂一片,全军将士迅速搜查,有人看到旗杆下有人在动,顿时失了魂的惊叫:“那里有人!”
哗!
所有人迅速冲了过去,乌泱泱一片,人头攒动杀气腾腾。
旗杆下,正是风千华!
张硕迅速松了绑,这才真正看清来人是谁:“监军?”
风千华眸光微暗,唇角冷冷勾起,迅速说道:“你先走,此处不易久留!”
她有本事全身而退,但去不敢保证张硕,毕竟他重伤在身!
张硕立刻摇头:“不行,监军既然来救我,我又怎么能弃你先走,况且,属下还为替风将军报仇!”
风千华无语,这样的时刻,难道要等着人家六万人马全部杀过来,大家一起死才算义气么,她一手将烂泥一样,被打晕的澜秋意推给张硕:“带上他,宇文拓不需要你动手。”
他以什么手法还风存戎,她就还以什么手段,杀了他,反而成全了他烈士之名。
张硕立刻心领神会,提起澜秋意的衣领,迅速翻身上马,风千华紧随其后,两人同时冲了出去。
轰隆隆!
震天的马蹄声,在身后响起,风千华勾唇冷笑,邱钟的反应到挺迅速,这么快就追了上来。
“站住,否则格杀勿论!”邱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刀剑出鞘声。
张硕头也不回,马速不减,扯着嗓门喊道:“有种就追你大爷,有三皇子陪葬,值!”
邱钟脸上却一点情绪没有,眼眸危险的眯起来:“杀!”
竟然不顾三皇子的安危,张硕面容震惊的看向风千华。
风千华笑的高深莫测,这样的时刻不先想办法救主子,反而一心想杀刺客,此人之心昭然若揭,他想要乘机杀了澜秋意。
好一个将机就计,借刀杀人。
她忽然一瞬间明白,澜秋意在国内闹的天翻地覆之时,澜秋绝却一派闲逸的呆在大周,却又在他出征之前赶回澜月,原来,他的目的根本就是这个!
澜秋意这种人,最残忍的死法,便是将他高高捧起,重重摔下。
他一朝得志,便妄想夺储君之位,急切的想要立功表现自己,却没有想到,他所做的一切,根本就在澜秋绝的掌控算计之中。
澜秋意对夏侯渊,胜算是多少?
零!
即便不是,他也绝对不能活着回到澜月,战场上刀剑无眼,死伤又算得什么。
此一局,所有人都在澜秋绝的算计之中,而他却闲然卧榻看着别人的热闹。
果然是老谋胜算!
马速不减,风千华挑眉看着渐渐苏醒的澜秋意。
愚蠢!
澜秋意刚刚醒来,便听到邱钟的话,顿时怒火腾腾的看着身后追兵,硬撑着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挟持本宫。”
风千华冷然坐在马上,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勾唇到:“三皇子猜,待会他的箭是先射你,还是杀我?”
澜秋意面色发青,也不知是因为风千华,还是因为邱钟,他咬牙切齿:“你想干什么?”
风千华耸耸肩:“既然都逃不掉,那就只能让三皇子陪葬了。”
她夜闯军营有很多目的,但独独没有杀澜秋意的打算,并非不敢,而是没有必要!
他死了,对于她来说没有半点好处,她何必要为他人做嫁衣。
澜秋意目眦欲裂,紧紧捏着拳头,紫色的裘皮大氅像一块抹布一样,将他肥胖的身体紧紧裹住,他眸光闪动,正要说话……
“放箭!”
邱钟厉喝猛然传来!
嗡!
随即一阵拉弓开弦的声音响起,箭矢若骤雨般凌空飞出。
风千华眸光一凛,一瞬间手中的长剑猛然插进张硕与澜秋意所乘的马屁股上,那马长嘶而起,疯了一般跃了出去。
她回身,剑舞的密不透风,簌簌箭声落在身后。
邱钟见澜秋意逃走,顿时目露狠光,一手拿起手中的长弓,拉弓对准风千华的后背!
就在此时,身后的澜月的军营,突然冲起漫天的火光,眨眼功夫,将整个军营吞没在一片火海之中。
邱钟面上震惊一片,瞬间明白风千华的来意!
他是太子的人,让澜秋意此战惨败,死在夏侯渊手中,是他的此行的目的!
此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大可收手。
但是,看着马背上少年清隽的背影,想到他在澜月军营从容进出,悄无声息的掳走澜秋意,此刻在夜风淡然挥舞长剑,轻巧避开漫天的箭雨,又轻而易举的将他军营烧毁粮草,这样的人将来绝非池中之物,太子以后一统天下,此人若非收与己用,必定会是劲敌。
不如,此刻除去!
长弓拉开,带着凶猛的劲道。
嗡!
尖锐的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带着萧杀的嗡鸣,直射向风千华后背。
耳尖微动,凤眸冷然眯起,风千华身体微微一侧,以极其诡异的姿势,倒挂在马背之上,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支箭,抬手迅速掷出……
同一时间,邱钟所射的箭,擦着马背落在前方,强劲的内力让落地的箭顿时分出四瓣,如倒钩一般深深钩进地面!
风千华冷笑,好阴的手段,若是这支箭真的射中她,必死无疑!
邱钟视线定在风千华身上。
她弯腰躲避,抬手射箭,他根本没有看到,她避开的同时,还回身算计了他,这一松懈的一瞬间!
扑哧!
一只箭带着极强的力道,猛的射入他的手臂之中,直至贯穿,剧大的冲撞力,让他在马背上忍不住晃了晃,再抬眸,那少年已经翻身上马,朝他投来冷冷一笑。
他眸光一拧,抬臂一挥:“杀!”
此人必不能留!
数万澜月士兵,冲向风千华,再一波的箭雨骤然发出!
杀!
杀!
杀!
就在此时,三声震天的萧杀,从不同的方向传来……
紧闭的博阳城门骤然打开,无数士兵从里面冲了出来,而后方夏侯渊所带的五千士兵,也同一时间围堵而上,张冲埋伏的四千军士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三方兵力同时夹击,澜月仅剩的六万人,再次被包了饺子。
马千华勒马停住,唇角缓缓勾起,冷目看着垂死挣扎的澜月大军,忽然,身后一动,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夏侯渊沉着脸,在血气漫天,刀剑嗡鸣的战场上,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避嫌的揽住她的腰,低低的磨牙声在嘈杂的喊杀声中格外清晰。
风千华回头,正欲说话,夏侯渊鹰眸一瞪,双腿一夹马腹,两人迅速冲了出去。
“你干什么?”方向不对,他不回博阳?
夏侯渊黑着脸,闷闷的说道:“大局已定,霁月自会收拾。”他话语微微一顿,磨牙说道:“到是你,竟然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之境!”
可恶的女人,若不是他及时赶到,谁知她会如何。
风千华勾唇一派淡然,纵然你不到,我也不会有半分危险!
夏侯渊蹙眉,不用问也明白她此刻想法,忽然抬手,手指翻飞,夹着怒意迅速点住她的穴道。
风千华怒:“夏侯渊,你找死!”
强硬的气势相撞,夏侯渊视线一凝:“你要为你刚刚的行为,付出代价!”
城楼上,霁月从不迫的指挥,视线却紧紧盯着那不断背道远去的两个身影,脸上挂着一抹暧昧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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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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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落崖
身后冲天的喊杀声,渐行渐远。
脸上被刀子一样的烈风刮过,生生的疼,风千华怒意翻腾,紧紧抿着唇,双眸冷厉,像一只蛰伏静静等待时机的猛虎,等着将身后的人,拆骨入腹!
周围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风千华以为他要一直跑下去,忽然马一声长嘶,停了下来!
她挑眉看去,马蹄扬起的地方,竟然是一片黑暗不见底的悬崖峭壁,她怒道:“你发什么疯?”
夏侯渊下马,一把将她抱下来,鹰眸深深的看着她,冷冷出声:“应该是我问你,你想干什么!”
耳边风声呼啸,腰被他单手环着,姿势暧昧的靠在他的身上,她深呼出口气极力让声音听上去柔和:“你先解开穴道,我们慢慢说。”
她声音低柔,听在夏侯渊耳中,仿似一线妙音,眸光暗了暗,他不做他想立刻抬手给她解开穴道。
“说吧,本王等你解释。”松开穴道,他却没有放开她的打算,手臂不松反而紧了紧。
血脉流通,一瞬间神清舒爽,风千华抬头,扬起一抹奇诡的笑容,笑容露出的一刻,一记老拳携风而来,不偏不移直击夏侯渊的脸上。
“找死!”敢对她用强,是不是给他太久的好脸,让他忘记了以前的相处方式!
突如其来的劲风扑面,夏侯渊脖颈一侧……
呼啸的拳风立刻擦着他的鼻尖过去,刮起他耳际的发丝!
“你……”夏侯渊怒色涌起。
这一动,风千华已跳开他的怀抱,不让他把话说完,再转身腿一扬,直踢他下颌。
“你这女人真欠收拾!”夏侯渊迎击,内力运于掌中,憋了这么久的火也被她激了出来,这么多天她对他爱理不理,不冷不热,徐婉柔之事根本就是误会,她不听解释将他推了出去……
明明很多时候,他能在她眼中感受到情意,可是转瞬她又变了脸,这样的日子他煎熬够了,再也不想继续。
他今天必须要让她把话说清楚!
“收拾我,你有没有这本事。”真当他是谁,想左右她的决定,胸中有莫名的烦躁感不停纠缠,她出手越加的迅速。
远处,冲天的战马嘶嚎声夹在风声中传来,战鼓擂动,刀枪交锋尖锐刺耳,战况的激烈可想而知,而这边悬崖上,两条身影在暗夜中劲风鸣动,双双夹着雷霆之怒,但却极有默契的招招留有余地。
看着眼前黑脸的男人,风千华不愿意去想他的生气的原因,心中早已有的了决定,她不会轻易改变,可是,为什么心中心中的焦躁感,却比那腾起的怒火,还要浓烈……
风千华微微闪神,出手却未停,劲风拂过身边的马匹忽然受惊,前蹄高高扬蹄!
马声嘶鸣中,那蹄子与夏侯渊的后背只差分毫,风千华的脑中一瞬空白,忘了他功夫之高,忘了他反应之快,忘了这是他朝夕相处的战马,想也未想猛的扑上前,出手便要去推开他……
身后的动静,以夏侯渊的功夫自然知晓,不但知晓,身体还早一步做出条件反射的闪避动作,忽然他一顿,眼见风千华面色担忧扑了上来,黝黑的鹰眸微微闪烁,移动的脚步硬生生的停住。
夏侯渊承认他此刻有些卑鄙,苦肉计这等事若是从前他定嗤之以鼻,可惜谁让他看中了这个女人,这个不解风情的女人!
夏侯渊的小心思转动着,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扑上来的风千华,眼见那马蹄就要落下,顾不得推开夏侯渊,转推为挡,大幅度的动作下已然临近悬崖之畔……
脚下一空,风千华猛然朝后倒去!
“该死!”夏侯渊鹰眸一凝,运起内力将落下的马蹄倏地震开,紧紧盯住那下落的纤细身影……
想也不想,跟着跳下!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眨眼的功夫,风千华落崖,夏侯渊跳崖,整个悬崖之上再无人影。
崖下,极速的坠落中,风千华眸光一厉,震惊的向上看去……
漆黑的冷夜中,伸手不见五指,她望进一双幽亮的鹰眸,深邃如渊,沉定似湖。
那里面,坚定,果断,同生共死,她看到了太多太多,唯独没有后悔。
他竟跳下来了!
极速的下落中,耳边风声呼啸,身后是不见底的深渊,掉下去便是九死一生,而他却义无反顾随着自己跳了下来,是蠢还是……
心中一瞬间涌出千般滋味,远远的那些喊杀声惊鼓声都渐渐模糊,这漫漫深夜似只余下了这一双眸子,像是烙印,轰然击上她的心间!
迎着风,一双凤眸被吹的酸涩湿润。
四目相对,夏侯渊的眸子闪过惊喜,掬起了满天璀璨的星子,亮的她不敢逼视。
极速下坠,风千华没没时间多思考,她耳尖微动,有风吹起树叶煽动的声音,四周黑暗一片,只能靠听力辨别周围事物,风千华立刻伸手便朝黑暗中抓去,忽然手上一暖,夏侯渊已先她一步拉住突起的树枝,单手环住她,两人挂在半空中!
情绪还停留在她一双水汽盈盈的风眸中,他紧紧的搂住掌中纤腰,正欲说话,怀中的女人已经先一步抬起头,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上怒火滔天,眸子中的水光哪里还存有半分,只剩下汹涌的怒意……
怒意?
他微微一怔,没回过神来,风千华已经劈头盖脸一顿狂吼:“你他妈白痴啊!”
夏侯渊被吼懵了。
风千华犹自不解气,煞气腾腾的一双凤眸冒着火星,声音冷的像是从地狱传来:“你跳下来干什么?你想死是不是?”
“想死给我死远一点,别他妈死在我眼前!”
夏侯渊定定的看着她,忽然,唇角微微一勾,那弧度越开越大,蔓延为一个大大的满足笑容挂在脸上,丝毫没有被骂后的难堪,嗓音含着笑意,他问:“那你又为何怕我被马踢伤?”
风千华紧紧皱着眉,不言不语,脸向一侧看去。
揽着她腰肢的手臂紧了紧,夏侯渊心情愉悦,她刚刚的失控,分明就是关心他,她眼中的湿润甚至此刻的恼羞成怒,都是因为他,这样的感觉非常好,前所未有的好!
胸腔震动低低笑出了声,她暗恨的表情,此刻在他眼中,简直就是一副最动人的画卷。
风千华心中暗恨,有一种被戳破了心事的狼狈,她别扭的回过头,狠狠的瞪着他,嗓音冷到极致:“我怕马失足落下悬崖,我要自己走回博阳。”
忽然他爆发一阵大笑。
畅快淋漓舒坦的笑声,在空谷深渊中游荡……
风千华再次转开脸,鼻尖哼道:“怎么上去。”
“不知道。”夏侯渊声音愉悦,笑意掩也掩不住,明确了她的心思比什么都重要,即便脚下是万丈深渊,如果他们能彼此抛开隔阂,只有对方这般的相互依偎,纵然是死,又有何妨!
他只想让这一刻,久一点,再久一点……
风千华咬牙切齿,听他的声音还很享受,这人的脑袋,刚刚一定是被马踢中了。
不愿继续搭理他,他们要立刻想办法离开这里,要是让他这么一直吊着也,估计等他们安全了,他的胳膊也废掉了。
夏侯渊爽快之极,双眉都飞起来,忽然他脸色一僵,腰间竟然多出一只手,在他身上一阵乱摸,他轻咳了一声,声音极其认真:“这里不方便。”
风千华摸索着脑中想着什么不方便,反应过来真想一脚将他踹下去:“身上有没有银子?”
一瞬间便明白她的意思,夏侯渊点点头:“没有,不过有块令牌。”
手指,顺着他的腰带,一路抚摸过去,触手的硬朗和温暖,让她眸光闪了闪,随即摸到他所说的令牌,风千华拿出来在手中掂了掂分量,抬手便朝脚下扔了出去。
噗通!
几乎是瞬息间,脚下便听到水声,风千华又从夏侯渊怀中拿出火折子捏在手中,唇角一勾:“离地面不远,我先下去。”
夏侯渊手臂一紧,猛然抓住她的手:“一起!”他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去跳下去。
话落,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他手一松两人瞬间坠了下去。
紧接着他半空中极迅速的翻了身,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
风千华还没来的及作出反应,两人便落到水里,刺骨凉瞬间侵着四肢百骸。
几乎是落水的一瞬间,夏侯渊内力迅速积聚,一跃而起,拥着风千华出了水面。
空寂的四周,只有两人全身湿嗒嗒的滴水声,以及周围被风吹动草丛中发出的窸窸窣窣声。
视线适应了黑暗,风千华凝目四处察看一遍,指着另一处干燥的地方:“到那边休息,等天亮了再说。”
夏侯渊低低“嗯”了一声,自始至终握着她的手,源源不断的内力输入她的体内,让她抵御此刻的寒意。
风千华唇角动了动,却未说话,任由他牵着找了一处石壁下坐下。
暖暖的内力依旧通过手心传递,风千华不愿他一直这么耗着自己的体力,不由分说松开手,出声道:“我去找些树枝生火。”
夏侯渊的视线紧紧随着她的身影,小片刻见她抱着树枝返回,生了火!
暖意扑面而来,也将周围照亮,此时她才看清楚,眼前是一片不大的水塘,周围杂草遍布,树枝横七竖八的从四周伸出来,错综凌乱。
她不由暗自松了口气,他们刚刚若不是落在水里,而是落在这些树枝之上,只怕不会像现在这般轻松。
两个人不说话,气氛诡异却有着不同的感觉在两人心中变化,滋长,茁壮!
“你没事吧。”夏侯渊忽然出声,眉头紧蹙。
“没事。”风千华收回视线,也在他身上打量了一遍,忽然脸色一怔,只见他膝盖上,不知何时裤子被刮出一个洞,内里肉翻了出来,有鲜血顺脚裤脚蜿蜒滴落在地上,眸光一冷她出声带着丝薄怒:“你受伤了?”
夏侯渊眉梢扬了扬,不以为然:“无妨。”
无妨,腿断了才好!
风千华没有察觉此刻她脸上的表情分明是担心,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冷硬,抬手撕掉他的衣角,放在火上烤干,冷声道:“鞋子脱了。”
夏侯渊唇角扬起,脸上哪有半丝伤痛,皆是难以言喻的喜悦:“腿疼!”
“你……”风千华想说什么,却在看到他未止的血,认命的弯下腰,给他脱了靴子,挽起裤脚露出狰狞的伤口,凤眸依旧凝了凝,伤虽不算重但因为在筋骨处,走动时扯动会格外的疼。
转身又去撕他的衣服,夏侯渊却先她一步,极其麻利的撕下衣角,顺溜的递在她手中。
风千华看着他破掉的衣角,和某人很享受的脸色,撇了瞥嘴角,去水塘中取水为他清洗伤口,三两下包扎好,又将他的靴子拿到火边烤着……
自始至终夏侯渊都未说话,脸上的表情,比得了糖果的孩子还要明亮,那还有半分战神睥睨天下的威严,傻笑着看着她围着火边为他忙活。
“你先休息会儿,累了一夜。”夏侯渊出声,声音柔的都快能滴出来。
风千华翻着靴子,一如他当初为自己烤鸡的动作,区别在于靴子没有滋滋流油:“不累!”
岂止是不累,她现在是胸中怒意翻滚,刚刚在悬崖上,马匹受惊之时,最后那一眼,她分明看到这个男人的小动作,脚下明明动了,却故意停了下来,竟然冒着被马踢的危险的,等着她来救!
此刻想起,那匹马是随他多年的战马,早就心有灵犀,那声长嘶甩蹄根本不可能会踏在他身上,她不明白,竟然上了他的当。
这个男人,简直是损人不利己。
若不是他此刻受伤,她定会忍不住胖揍他一顿!
她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夏侯渊微敛着目光,神情说不出的柔和,损人不利己?那是他没有成功,若是成功了呢!
至少他明白了她的心意,况且,此刻落了悬崖,是祸福还未确定。
心中一通腹诽,夏侯渊开口顾左右而言他,意图打断风千华的思路:“霁月跟随我多年,他的办事能力,无需担心。”说话他顿了顿,看着她依旧皱着的眉头,继续到:“澜秋意战败,在澜月必然失利,依澜秋绝的手段,定会趁机扫清他一切党羽,至于博阳和沧州,以他的作风,不会再战!”
风千华自然他的此刻提起战事的用意,撇撇嘴不再想战马之事,她确实也担心上面的战况,也明白他必然早已经安排妥当,根本不用她多虑。
“嗯。”点点头,她认同道。
澜秋绝心思深沉,老谋深算,澜月这一战发动的仓促甚至莽撞,如今大势已去,澜秋绝又怎么可能去为澜秋意收拾这个烂摊子?
不过,她却不相信他会什么都不做!
手中动作不停,靴子很快被烘干,她直直的递了过去:“干了,自己穿!”
夏侯渊身体动了动,眉头忽又蹙了起来。
那意思,他试过了腿疼,不方便!
风千华撇嘴,走过去,抓起他的脚为此刻这个身份无比尊贵的病号穿上靴子,然后坐到另一侧。
风千华眸光倒映着跳动的火光,仿若夜空中的星子,明亮皎洁,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忽然,夏侯渊开口,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测字。”
风千华眉梢一挑,嘴角抽了抽:“现在?”
夏侯渊点头,不认为此刻多么的不合时宜,相反,他觉得此刻的宁静,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是他渴望已久的画面,至于战争,容他唯一一次的不负责,其实也并非不负责,他已经安排好一切,霁月等人跟了他数年,都可以独挡一面,即使没有他,相信可以做的很好。
“嗯,现在。”
风千华忽然明白,他是想要减缓她此刻心中对战事的忧心,不由勾唇说道:“黄历不适,罢卦!”
简短的对话,却渐渐让两人之间微妙的感觉有所缓和……
忽然,夏侯渊开口,问出他很早便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避着我?”
风千华动作一顿,眼眸微闪,忽然侧开脸不愿多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的愤怒,他的不顾一切,他的心意甚至每一句话,都是极大的冲击,让她一时间无法接受,心中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想听的是什么,但是却无法立刻给他答案。
“我累了!”奔波了一夜,她确实累了。
夏侯渊明白,此刻不能穷追不舍,好脾气的点头道:“嗯,你休息会儿,待天亮后再想办法上去。”
风千华轻“嗯”了声,转身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不一会儿便发出轻浅的鼾声。
夏侯渊看着她,手指缓缓抚在她的脸上,指尖一动,她从未揭下的面具,在他手中缓缓剥落。
细长的眸子轻轻的瞌着,长翘的眼睫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犹如栖息在眼眸的蝶,白皙的双颊好似上好的美玉泛着盈盈光泽,小巧玲珑的琼鼻之下娇嫩的粉唇轻启着,精致的五官拼凑在巴掌大的小脸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夏侯渊唇瓣动了动,她一向以凶悍冷漠示人,没想到睡着了却是这般的楚楚动人……
突然,风千华身子微微动了一下,夏侯渊以为她要醒来,连忙侧开脸,刚要合上眼准备装睡,才发现她没了下一步动作。
暗暗的松了口气,低头看看手上的面具,侧身悄无声息又凑了过去。
风千华这一次睡的好像不大安稳,细致的柳眉皱着眉心打了个结,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怪异。
忽然,两片唇瓣浅浅的落在她的眉心处,轻轻吻着,带着无尽的温柔,唇下紧锁的眉头随着那吻缓缓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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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崖啊落崖~仰天长吼!
风千华暴怒:“难道我非要这么狗血的,难逃穿越女命运的落崖么!”
夏侯渊疑惑:“何为穿越?”
作者:“骑着崖山的马狂奔遁走。”
某人想说,本来打算今天万更的,但是定情这场戏细节好多要写,今天一章写不过来,留在明天一起发,拆开来看着也不爽!
难得雄起一次,来点掌声鼓励一下吧。
最后,那个谁,你的崔更票麻烦领回去!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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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定情
砰然的心跳,若鼓声一般鸣动。
睡梦中,风千华感觉脸上微微发痒,她倏地睁开眼,随即愣了一愣,只见一道修长的脖颈,正在她鼻尖三公分处,扬着刚毅的弧度……
额头上柔软触碰,温热的气息喷洒,独有的他的温暖,她瞬间明白,某人此刻正在忘我的,亲着她的额头!
心中有奇异的感觉升腾,仿佛有电流从她的额头上流过,迅速蹿动瞬间直击他心底某一处……
这个男人,与她的每一次相处都在发生着变化,冷傲的,别扭的,腹黑的,甚至如此刻微微带着丝无赖,可是这些的变化在他身上,却又那么的自然,仿佛他天生便是如此,迅速的适应并且努力的改变着与她相处的方式。
这样的夏侯渊,也无声无息的走进她的生活,无论她愿或不愿,都无法忽视,他此刻就她的面前,那样的近!
眸光动了动,不动声色迅速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她闭上眼睛,夏侯渊的唇角,也的同一时间迅速勾起抹弧度,有着奸计得逞后的狡诈。
身后的火光,跳跃着,比方才还要炽热的,点亮这一片无人之境。
一轮红日缓缓地平面升起,风千华再次睁开眼,她昨晚本是装睡,却在不知不觉中再次睡着,自前几日在军营中,他死乞白赖的留在她的帐中,她或许就已经适应,睡觉时有他在身边。
脑袋,不出意外枕着某人的肩膀,她撇开脸若无其事的起身,到水边洗了脸,转身时,夏侯渊已经睁开眼睛,笑意温柔的看着她。
风千华挑了挑眉,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看见:“走吧,观察地形。”
夏侯渊不动。
风千华蹙眉,目光在他腿上划过:“腿疼?”
夏侯渊点头,紧紧蹙着眉头,口中却强撑着;“无妨。”
风千华原没有扶他的打算,可夏侯渊这样的表情,却无由的让她心中动了动,走过去,伸出手:“来吧。”
夏侯渊唇角不着痕迹的一勾,毫不客气的扶着她站了起来,半个身子倚在她身上,但重量却极为巧妙,即不压着她,又不过于的轻。
风千华对他此刻将半个身子歪在自己身上很不感冒,撇撇嘴她蹙眉:“好好走路。”
夏侯渊眉梢微扬,低低的声音应道:“嗯。”但姿势连变都未变。
风千华无语,抬眸四处乱看,来掩饰眼底的闪烁,两人走了小半晌,风千华看到他膝盖处又有新的血迹渗出,脸色变了变,指着一处干燥的地方说道:“你在这里休息会儿,我去前面看看。”
夏侯渊心情愉悦,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况且,这里来了半夜,并没有听到野兽的动静不用担心,点头道:“嗯。我等你!”
等我!
风千华撇嘴,觉得这话歧义颇多,将他安顿好,她转身穿过树丛朝林子走去……
眼前的树林类似于原始森林,入目之处皆参天古木,枝桠遍布似是一张网,将整个树林拢住,他们在林子外面时,还不觉什么,但进来之后便感觉,这林子子更似一个暗室,头顶之上,几乎看不见半丝阳光,处处透着阴冷。
小片刻,风千华走了出来,果然是没有野兽,连个活物都没有!
抱着一堆野果,她放在夏侯渊身边,人也随地坐了下来,一身月白的衣袍早已经被树枝划了数道口子,还有泥星粘在上面,斑驳褴褛,反观夏侯渊也好不到哪里去,腿上有伤,衣袍被她撕了半截凌乱的垂在一侧,一丝不苟的墨发,此刻也有几缕垂在耳际,两个人此刻捧着一堆果子,可谓是狼狈不堪。
可是,无论多么的狼狈,眼前的男人还是散发着雍容华贵,冷峻傲然之气,她绝对相信,他即便是裹着块破布,也能穿出遗失独立高华威严的感觉。
撇撇嘴,她将一堆不知名的,红绿相间大小不同的野果,分了一半给夏侯渊:“这里的地形很奇怪,像是天坑,不知道有没有出路。”风千华拿着手中奇怪的野果打量,确定没有见过,忽又指着左后方,道:“待会休息后,我们绕道去那边看看。”
夏侯渊点点头,却将她手中的果子接了过来:“找水源,只要有活水,我们便能出去。”
这里的高度,若是他一人还可攀岩或是轻功,可是有风千华在,他不愿她担受半丝的危险。
将果子拿在手中,夏侯渊扬眉,在她之前迅速咬了一口:“我先吃。”
风千华眸光一怔,这个野果她并没有见过,因为没有别的吃的,她勉强采了过来,却不料他竟然先吃试毒,这个堂堂战神,何时变的这么愚蠢。
夺过野果,她怒道:“我只是让你辨认。”
夏侯渊唇角缓缓勾起,眼眸中是无尽的柔光,他的声音低醇清冽的仿佛一坛沁人肺腑的美酒:“嗯,我知道。”
知道,知道还吃!
夏侯渊笑的陶醉,她果然很关心他!
他明白,若不是附近没有吃的,她不会冒险采这些回来,这个地方地形确实奇怪,他们来了一夜,连鸟声都未曾听过,若是这个野果是这里唯一的食物,这个毒他必须试。
静,安静的窒息!
夏侯渊坦然坐着,目光却未她脸上移开分毫,直至过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他挑眉道:“无事。”
风千华忽然松了口气,僵硬的身体松弛下来,此刻她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她竟然一直抓着他的手,紧紧攥着,将他的手捏出深深的红印。
撇开脸,她冷声道:“没死就行,省的收尸。”
握着的手未松,夏侯渊忽然又是一阵笑声,愉悦的仿佛心都随着此刻胸腔的震动舞动着。
风千华无语,拿起果子咬了一口,两个狼狈的席地而坐,嘴里吃着不知名的果子,发出吱吱咀嚼声,像是两只野兽躲在角落啃噬猎物,动作一顿,风千华看向夏侯渊,夏侯渊回视着她,两人忽然相视一笑,继而大笑不断……
崖下的日子过的极快,一晃三日过去,两人身上些微的伤口也已经愈合,但却一直被困在这个地方,这里好似一个圆,就如此刻他们又走回到原点。
风千华无奈的坐在地上,挑眉看着夏侯渊:“看来,我们只能攀岩了。”
夏侯渊抬眸,目测头顶上看不到顶的峭壁,摇头道:“危险。”
风千华无语,拍拍身边的位置的道:“你也坐下休息会儿,待会我们换个方向。”
夏侯渊点头,转身拿出他们唯一可以作为充饥物的野果,眼中含着淡淡的愧疚……
风千华明白他的意思,毫不在意的接过去,两人又回到两日前的出发点,做着同样的事情。
相视一眼,风千华勾唇浅笑,虽无奈,却不绝望。
气氛很好,夏侯渊抓住时机,忽然开口,仿佛不经意般:“你的疏远……是为了什么?”
这是他一直想要,并且等待的话题,他一定要得到答案。
风千华讶异的看着他,这两日前他问时,她不想多谈,经过这几天的思考和沉淀,她也觉得有的话说清楚比较好,她曾在血雨腥风的黑道出生入死,也从一无所有变成拥有无数产业商界人士,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哪有这样谈个感情扭扭捏捏至此,清咳一声她挑眉道:“你想说什么?”
眸光悠远却坚定的看着前方,夏侯渊开口:“我要你做……”忽然转过头,紧紧的盯住她,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秦王妃!”
风千华敛目沉吟,仿佛在思考要怎么回答他,半晌,她吁出口气,抬眸认真的看着他:“我要的是自由,与相爱之人行走天涯的自由,绝非是像牢笼一样的皇城,而你……”她一顿,语气有些无奈:“你是王爷,是战神是大周百姓的依靠,你愿意丢开这些,陪我远走天涯?”
夏侯渊静静听着,多日来的不解终于有了答案,这个答案曾是他猜测过的,今日得到了证实,却是一个让他这么挣扎的结果。
丢开这些,远走天涯……
八个字在脑中回荡,他转过头,看向远处的风景,层层叠叠的绿色在风中起伏,若波浪一般拍打着他的胸间,激起无数的浪花,树枝上红日高高挂着,薄凉的温度照在他深邃的面容上,将他映在一片金光之中,散着若金秋的的暖,无边无尽。
良久良久,他沉沉开口,声音穿透了深渊中的寒风,清晰的传入风千华耳际。
“我能!”
沉沉的声音,满满的坚定!
我能!
我能……
风千华霍然转头,凤眸一挑划过讶异,夏侯渊并未回头与她目光交视,他的视线久久看着前方,侧面的线条刚毅的令人心颤。
如果他脱口而出,她或许会觉得他思虑不周,冲动说出来,可是他想这么久,显然已经在她与责任与百姓与地位权力之间做过权衡而得出的结论,她忽然无话可说。
她承认,她是自私,不愿为了爱情甘愿困在王府那一方小小的天地,真如寻常女子那般以夫为天,以夫为纲,生儿育女终其一生都走不出那个牢笼。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两世为人,她知道什么样的生活适合她,她需要什么,对于一段未开始的感情,她明白并且懂得舍弃,同时也变的不再那么纯粹。
脑中一瞬浮上跳崖时的那双眸子,坚定,不悔,带着同生共死的决绝!
她觉得自己这个现代人,竟没有眼前这个男人坚定,既然他无悔,她又何必计较那些得失。
风千华忽然扬唇一笑,走上前,拥住眼前坚实的身躯。
手下的肌肉微微一颤。
夏侯渊猛然转过头,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表情郑重而隐含期待,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么?
他从未如此希冀,等着从她口中听到,他渴望已久的回答。
风千华微微歪着头,还保持着拥住他的姿势:“你当真愿意放弃?”
夏侯渊不知道自己怎么点的头,或者到底有没有点头,他的脖颈都是僵硬的:“嗯。”
唇角的笑容再扬起几分,风千华凤眸弯起,耳中响动的是这个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如此真实的相偎,他带给她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快乐,既然是快乐的,她还坚持什么,顺着心意就好。
痛快爱一次,又何妨!
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的声音,如天籁般传入夏侯渊耳际:“好,但不是王妃。”
心跳微微一窒,夏侯渊脸上喜悦迅速聚集,扬起,神采飞扬……
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搂上她的纤腰,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紧紧的将她搂在怀中,下颌抵在她的脖颈处,忘情的呼吸着属于她的气息,他梦寐以求独属于她的清香。
他简直要怀疑自己的听觉。
幸福来的太过突然。
他的妻子!
真好!
风千华被他搂着,脸颊被埋在他的胸膛,就在眨眼之间,她心中持续已久的烦闷被抽了一空,却又猛然被别的东西灌注进去,满满的,舒坦的让她想要长长的舒出口气!
“千华!”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和认真,低低的,沉沉的,仿佛倾入了无尽的情愫。
“嗯?”闷闷的声音,风千华漫不经心的应着,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刻的心情。
“我会对你好。”没有过多的表白,不长的人生所经历的一切,他只知道,爱一个人便是对对方好,彻彻底底毫无保留的好,付出所有的好,真心实意的好,没有背叛欺骗的好,从一而终的好,即便拿天下所有至宝去换也无法动摇的好……
“嗯。”风千华浅笑,眸光温柔,她没有怀疑,男人的真挚她听的出。
这一刻极其的安静,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忽然,夏侯渊松开她,定定的眸光看着她的眼睛,不由分说便对着想念的已久的唇瓣吻了下去。
唇齿相依,入口的是渴望已久的清甜,轻触,试探,舌尖在她唇线上描绘,夏侯渊从未像此刻一般紧张,没有以往的反抗,他反而小心翼翼的生怕这梦忽然醒来……
感受到这男人的谨小慎微,风千华心中说不出的复杂感觉,甜蜜,又酸涩,她主动伸出双臂环上他的脖颈,双唇开启卷上湿濡的舌,手下的身躯微微一震,夏侯渊似是受到鼓励,极其温柔的一遍一遍,细数着她口中的每一处,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体内,永不分开!
绵绵爱意萦绕,这吻愈发的狂烈!
他们相互舔舐着,疯狂的拥吻着,感受着令自己心动的对方所传达的爱意,浓烈的炙热的将心都融化的爱意,用行动,用亲吻,告诉对方:
――爱了,再不后悔!
一望无际的绿色,沉闷死寂的悬崖下,两个身影紧紧相拥着,仿佛是那一点红色,又或是那耀眼的金光,无边的绚烂和温暖自林间直穿云霄,直入无穷无尽的天际。
凌乱的发丝在身侧随着清风飞舞,纠缠……
一吻,天荒!
过了许久许久,久到彼此忘记了呼吸,风千华脑中忽然有个念头划过,猛然睁开眼睛,推开他,挑着眉声音冷飕飕:“那一夜我醉酒,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那一次醉酒她一直很在意,后来事情冲淡,她并没有刻意去查,今日有机会便要问问。
唇瓣的柔软消失,夏侯渊蹙着眉,却看着她带着怒意瞪着自己,一瞬间的不满立刻消失,干干的扯了扯嘴角:“不知道!”
风千华怒瞪:“嗯?”
夏侯渊胆子缩了缩,忽然想到她在自己心中的一直以来的称呼,女土匪!
所向披靡,敌人闻风散胆的秦王,立刻好脾气低声笑道,打着哈哈:“不知道!”
善意的谎言!
笑话,她生气了,要是突然收回刚刚的话,怎么办!
就是此刻天崩地裂,他的眉头也不会皱一下,但惟独怕这个女人突然翻脸,弃她而去。
风千华将信将疑,但却不再继续说。
夏侯渊立刻搂着她,下巴抵着她头顶,声音中含着浅浅的愧疚:“我们可能还要在这里待几天。”
看着这样的夏侯渊无奈的笑道:“总能出去。”
既然是悬崖,着急也没有用。
两人并肩走着,双手相牵,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你那天是不是吃醋?”夏侯渊的声音响起。
“哪天?”
今天是翻旧账的日子?
“中秋夜。”
“有又如何?”风千华语气坦然。
夏侯渊一怔,原以为她会如往常一般避其不谈,却不料她如此直接道出自己的心意,握着的手又紧了紧,继续傻笑!
风千华翻个白眼,对这个恋爱中姿态智商都降低的男人无语。
两人穿过一个小的丛林,在里面摸索了良久,忽然眼前一亮,一条叮叮咚咚的小河,横在他们面前,风千华笑道:“有活水,我们顺着水走。”
夏侯渊点头,视线黏在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意见:“嗯。”
风千华狐疑的蹙了蹙眉,难道他看着端木箫的脸,也能笑的这么爱意浓浓?
伸手摸了摸脸,她忽然眸光一诧:“我的面具,你揭了?”
夏侯渊坦荡荡承认:“嗯。”一张男人的脸,还真以为他是断袖!
风千华忽然笑了起来,若是他不揭,那么刚才他是不是要对着端木箫的脸,义无反顾的吻下去。
那个画面!
转身,心情愉悦,两人携手沿着河水一直走,淡然悠闲的仿佛在自己家中散步,哪见半丝紧张忐忑惶恐不安。
沿着河水而下,前面的树木逐渐稀少,有层层叠叠的山峦,在云层中若隐若现,气温也逐渐降低,河水的面上甚至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穿过最后一丛挤挤攘攘的树丛,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山,耀眼的银白将整个山遮在一片银光中,被阳光一照有着层雾气腾起,迷蒙萦绕宛若仙境。
风千华眸光中一亮,指着不愿处的一个山洞道:“我们今天就住这里。”露宿了几日的野外,难得见到山洞。
夏侯渊点头:“我进去看看,你在外面等我。”
风千华忽然抓住他的手,如挂在树枝上,夏侯渊忽然松手的果断,她道:“一起!”
前方不知凶险,他们在一起,便要一起面对。
夏侯渊点头,牵着她的手走进山洞。
一处颇小的洞,洞内出乎意料的非常干净,风千华找来干草铺在地上,又在洞口处生了火堆,两人并肩坐在火堆旁休息。
“你除了打战还会做什么?”风千华靠在他肩头,淡淡问道。
夏侯渊思考,他会的很多,但不知道她想知道的是什么:“烤鸡?”
风千华浅笑,点头道:“算。”
“还有呢?”
夏侯渊蹙着眉思考良久,就差抓耳挠腮:“不会了。”
风千华眼中划过狡黠,挑眉说道:“那你随我离开之后,我们要怎么生活?”
夏侯渊脸上有一瞬纠结,不过一片转眼恢复正常,王府有产业,即便没有他亦有足够的能力养活她,还有他们的孩子……
眼中一片向往,仿佛已经看到一出不大的院子里,无数个孩子欢欣闹腾,跟着他后面喊爹爹的场景。
“我们可以找一处这样的世外桃源,安静的住下来,生儿育女,只有我们!”
风千华嘴角抽了抽,这样的地方她或许能住三五天,一个月或许也能忍受,但若是一辈子,堪忧!
“既然你是我男人,而你什么都不会,那就让我来养你吧。”风千华说的很认真,目光也很认真。
她的男人?
夏侯渊唇角扬起,越扬越高,露出八颗牙齿在幽光中闪闪发亮,这称呼真好,非常的好!
去他的战神去他的高华雍容不容忽视所向披靡的威严的秦王,他只要做她的男人!
“好!你养我。”
风千华颇为讶异,他竟然就这么同意了?
“同意?”
夏侯渊没有异议:“同意。”
风千华坐直身体,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嗯,既如此你该怎么做?”
夏侯渊将她揽过来,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用意,非常识趣并且坚定:“从今天开始,所有的事都听你的,不准辩驳,不会违抗,没有质疑,坚决将监军大人的指令,落实到位不容有误!”
风千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煞有其事拍拍他的肩膀,非常满意:“很好。”
夏侯渊看着她的笑颜,眉梢扬起,心中是无比的满足,在她面前他不再有任何一个身份!
目光相交,视线在彼此面容上移动。
咕咕……
不知是谁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唤,两人表情一顿,随即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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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边,风千华坐在石头上,看着某个男人挽着裤脚,极其认真的用手中的树枝,叉鱼!
远处山峦成峰,白雪皑皑,一片如银的白色中,几点绿色宛若宝石般,发着盈盈的绿光,那光极亮却也无法夺去此刻男人的光芒,侧面上的曲线刚毅却透着柔和,满面的认真做着这种本不该他做的事情,而他却这样的自得其乐,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微微晃神,夏侯渊回身走过来,手中已多了两条鱼,朝她露齿一笑,晶亮的牙齿净白如雪,眉宇眼角都荡漾着。
“烤鱼!”夏侯渊开始洗鱼,动作麻溜,为了未来他不会饿肚子,为了不被她一脚踢出去,伺候她,绝对不容一丝怠慢。
小片刻,香气飘散,夏侯渊细心的将所有遇刺剔掉,就差嚼碎了亲口喂过来,服务极其周到:“当心刺。”
风千华看着他的表情,抚了抚了周身竖起的汗毛,对他的转变只能嘴角抽搐来表达此刻的心情。
接过手中干干净净的鱼,风千华不得不感叹,这个男人果真是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好男人……
脑中忽然浮现出一段不合时宜的画面,那是个小小的少年,驰骋在杀声震天刀枪箭雨的战场上,周围是哀鸿遍野残肢断臂,少年是无畏的勇敢,瘦弱的臂膀扛着属于他的旗帜,在一次次浴血中不断茁壮,直至成为所有人眼中的天神,成为敌军眼中的杀神……
但是她明白,这只是表面,这背后他付出过多少,又有谁知道。
当所有人都在母亲怀中撒娇的时候,他却与老总管待在皇宫的角落里,为了活下去而胆战心惊。
有心疼蔓延,她抬眸眸光定定的看着夏侯渊,忽然开口道:“老太妃,其实很关心你。”
气氛冷了冷,夏侯渊手中的动作顿住,半侧的脸隐在一片暗影之处,有着一丝阴霾划过,他重新开始翻着手中的鱼,脸上的郁色也随之翻开,语气平缓的说道:“不需要。”
看着他倔强,语气更是毫无商量的余地,但是,她知道他其实在乎,否则不会经常去看她,不会独自一人站在庵堂外静静的注视着:“天下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你应该和她谈谈。”
夏侯渊侧开目,手中的动作不停,语气淡的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她说过她今天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才造成的,她恨我!”
她并不想提起他们母子以往的事情,那段往事对于他们来说,是痛苦是,甚至是难堪的,但是他们现在这样的状态,若是有一日老太妃真的走了,他这一生都会背负着遗憾。
树欲静而风不止!
“她并非是恨你,而是恨她自己。”
那一夜,老太妃为数不多的言语,虽句句凉薄,但依旧能感受到她处处维护他关心他的心情,她将自己困在一个小小的庵堂,一待便是数十年,这样的日子暗无天日,没有未来可言,甚至连死都不能,对于一个当时正值盛年的她来说,是怎样的寂寞和孤苦。
要怎样深刻的爱,才会付出至此,又怎么会去恨!
他们彼此在乎对方,却又被种种无奈阻隔,不愿意却又彼此伤害着对方,生在皇家,她明白有太多的无奈,太多的不得已,太多的阴谋陷害……
老太妃选择了妥协,为了保全自己孩子的生命,她选择离开他本没有错,可是她或许不知道,年幼的他一人在深宫冷苑,面对所有人的白眼,背负克死父皇的沉重骂名时的那份无助和悲凉,那时的他是多么的需要母亲。
若非他自己的努力,或许直到此刻,在后宫的某个角落,依旧瑟缩着某个男子,躲在哪里用惊恐无助的眼睛,看着世态风云变幻,直至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但是,无论老太妃做出选择后,给夏侯渊带来了多少的磨难,但若没有她的委曲求全,他们母子可能根本活不到今天,早就埋骨皇陵,陪葬去了!
夏侯渊目露震惊,他想过这种可能,可是,却被他一次次的推翻,若是儿时,他无能保护自己,她选择委曲求全,那么现在呢,她为什么还要留在哪里?
他何曾没有尝试过,试图接近宽解,带她离开,可是她每次都是言辞拒绝,不留一丝转寰的余地,他的心也在她一次次恶语相向中磨平,直至重新将她放在角落里,强迫自己不是想,不去听,不去看!
悲伤划过,夏侯渊侧目看着洞风景,视线有着淡淡的无奈,他可以左右很多事,决定很多人的命运,却独独对自己的母亲无力。
风千华看着面露苦涩,忽然伸手将他抱住,轻浅的声音,带着难以言状的心疼:“夏侯渊,去和她谈谈,不要让自己后悔。”
夏侯渊搂着他,直至过了许久,久到风千华以为他就此沉默下去,依旧不愿面对这个问题时,他却开口了,声音沉沉带着无比安定:“嗯。”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他有妻子,该让她看看,她的儿媳是多么的出色!
风千华展颜一笑,谁的昨天没有遗憾,能做的,就是不要让遗憾留到明天。
“嗯,很好吃!”风千华松开他,挑眉看着手中的香气四溢的鱼,夸的由衷。
夏侯渊看着她,此刻她的笑面在跳动的火光中,乏着淡淡薄红,宛若一朵盛开的罂粟,带着股让他无法抗拒的魔力,直至将他整个人吞噬,而他,甘之如饴!
夜间,有风声穿过远处的树丛,发出阵阵呜咽之声。
山洞中,风千华微阖着眼睛,偎在他的怀中……
夏侯渊唇角挂着大大的笑容,笑的极其满足的搂着她,闭上眼睛,睡觉!
两个人的梦乡!
第二日两人循着河流寻找出路,而远在千里之外的金都,一片暗涌蹿动。
大周帝满目怒容立在金銮殿上,忽然将手中的一本奏折扔在地上,怒道:“失踪,主帅竟然失踪了。”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一干低着头的朝臣:“好一个秦王,大战未定,他竟然擅离职守!”
百官大气不敢喘,刚刚病愈的裘正,微蹙眉头抱拳出列:“皇上息怒,秦王办事一向极有分寸,断不会擅离职守,微臣看此事必有蹊跷。”
皇帝冷道:“蹊跷,确实有蹊跷。”
夏侯逸立在百官之首,出列道:“父皇,王叔他定是有事,不如等他回来问清楚不迟。”
皇帝目光看向夏侯逸,看着自己的儿子大周的储君,视线复杂难辨,半晌他的语气略有转缓:“朕不会治他的罪,朕等着他来和朕解释!”
虽然这么说,众臣都明白,皇帝根本没有消怒。
裘正面色担忧,已有老态的声音,依旧有着曾经沙场征敌时的锐利:“皇上,澜秋意被擒,邱钟带人狼狈逃走,博阳战事已是大定,但沧州外,澜月大军已经驻扎,据说澜秋绝已赶至沧州,随时会攻城有一场恶战,老臣请命一战。”
铿铿的语调,是他对国家的忠诚。
皇帝脸色终于恢复平和,无论夏侯渊为何失踪,但若不是他用兵如神,事事料准先机,沧州只怕危也!
“你年纪大了,不便上阵,就由他们年轻人历练吧。”裘正旧部董虎虽为人粗鲁,不拘小节,但战场用兵却得裘正真传,又有夏侯渊亲自布兵,澜秋绝在又如何,
沧州不用担心!
况且……
裘正唇角动了动,退了回去。
一侧,二皇子夏侯智默默站着,至始至终都未说过话,只不过他的视线,却若有似无的,停留在夏侯逸的身上,目光阴冷。
皇帝疲累的挥手,众臣退朝!
夏侯逸陪着皇帝,缓缓走在御花园中,冬日后,御花园中依旧是姹紫嫣红,满目琳琅,鼻尖被浓浓的香气熏着,夏侯逸脸上的阴霾,却越来越盛。
大周帝目光迅速划过他的面容,隐着少有的慈爱:“婚期已将近,新建的太子府中定有许多事需要你定夺,你不用时时陪着父皇。”
夏侯逸眼眸微敛:“父皇,就因如此儿臣才想多陪陪您。”
皇帝目露欣慰,他总算有个称心孝顺的儿子,不过,他的性子却太过柔软,心底也过于仁慈,这些都将是他今后为君之路上最大的隐患。
“研儿那里,你多劝劝她,端木箫为人再优秀,他也是……”皇帝一顿,不愿提那两个字:“她是公主,想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何必记挂着他,还有小九,这个孽子,整天不务正业,你是兄长,大可责罚打骂,好好管教!”
夏侯逸淡淡应着,眸光一片沉寂:“嗯,儿臣明白。”
忽然,一侧一个小太监小步走了过来,在吴德福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吴德福的脸色变了变,低声上前道:“皇上,二皇子的侧妃徐氏求见。”
皇帝眸光微动,徐婉柔求见当是去找皇后,何以直接来找他,除非……
“让她去御书房等朕。”皇帝缓缓说着,转身又看着夏侯逸:“你先回去吧,大婚之事不得怠慢。”
夏侯逸蹙眉,缓缓点头离开。
太子殿中,夏侯逸目光悠远,庭前一地的枯叶和花瓣,萧瑟落寞,他不让人清扫,经常独自一人就那么站着,往往就是一整天。
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他身负天下,有的事情无法逃,那是他的责任,是他必须所承担面对的,可是自己的心……
微微叹出口气,忽然一侧有暗影落下,影卫跪在地上,低低的声音毫无波澜:“太子,属下已经查到风千华的下落。”
夏侯逸先是一愣,忽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暗淡无光的面容上,一瞬间涌起无尽的神采,他不顾身份一把将影卫扶起,急切的问道:“她在哪里?”
影卫的面容上,划过复杂之色,但转瞬又归于死寂:“她在博阳。”
夏侯逸一怔,重复道:“博阳?”怎么会这么巧。
影卫道:“是,她就是皇上亲封的监军,端木箫!”
蹬蹬!
连着倒退了两步,夏侯逸脸上震惊一片,端木箫那张平淡无奇的脸,顿时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从第一次看他时,朝堂上他舌战群儒,杭城她从容抗疫,大理寺她怒辩公堂,中秋夜她舌灿莲花,甚至在天香楼上,她占卦卜算,一幕一幕,他曾有过疑惑,为什么他对端木箫的感觉,是那样的熟悉,原来,原来……
他就是风千华。
那个时而煞气冷冽,时而淡然清华的女子。
原来,他找了这么就,念了这么久,想了这么久,她一直在他身边,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原来,王叔的变化,所谓的断袖之名,不过都是障眼法,原来他就知道端木箫是风千华,所以,他甘愿背负断袖,也时时不离在她身边。
心中有惊,有喜,有失落,有不甘,有悔恨……
夏侯逸缓缓坐在椅子上,手抚胸口,那里……很痛!
他要大婚了,却在这时知道她的消息,是可喜抑或是对他后知后觉的嘲讽和惩罚。
闭上眼睛,他努力让自己明白,有王叔在她身边,他刚刚得知他们两人无辜失踪,现在看来,应该原因在这里吧。
影卫面露震惊,看着夏侯逸面色苍白的坐在椅子上,眼中所有的神采,仿佛一瞬间消散,却又极力压抑着,不让情绪外露。
这样失态的太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默默转身欲走,主子的事不是他们该知道的,忽然,耳尖微动,殿门外吴德福小步跑了过来,在寒凉的冬日,他的头上还细细的渗着汗珠。
“太子!”吴德福跑进来,来不及擦汗,便急急说:“太子,不好了。”
夏侯逸的眼中,焦距缓缓恢复,慢慢落在吴德福脸上,声音淡淡毫无情绪:“什么事?”
吴德福也顾不上他此刻的反常,甩开拂尘低着头,在夏侯逸耳边细声说着……
夏侯逸的面色越加的难看,直到最后,一向温润的他,猛然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冲出了皇宫。
而宫外,一个小童牵着马,四处张望不知在等着何人,夏侯逸见此,想也未想,身体一跃便落在马上,打马便飞冲出城。
金都难得的艳阳天,却在这一刻骤然变了,一阵冷冽的北风刮过,迎来今年的第一场雪……
------题外话------
那个,来点掌声,呱唧呱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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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借刀
银装素裹,入眼之处皆是一片萧瑟的白。
博阳城军营中,死寂一片,大败澜月俘虏皇子,本该兴奋的全军,此时却是耷拉着脑袋,一个个无精打采。
端木筝炸毛的来回走着,眼中满是焦急,指着霁月的鼻子骂道:“你……你再加派人手去找啊,这都四天了。”
她当时并没有看到夏侯渊带走风千华,只听霁月添油加醋暧昧的描述了一番,她自是不信,才急的跳脚。
霁月蹙着眉头,埋头在一堆军务中,终于抬起脑袋,顶着硕大的熊猫眼:“沧州要紧,明日我们便拔营离开,他们两个你不用担心。”
可笑,这天下能将夏侯渊伤着的人,还没出生呢。
况且,他绝对相信,若是因为去找他而耽误了军中之事,等找他的那一天,也是他霁月的死期了。
他完全不担心那两个人,眼下反而是沧州比较紧张,澜秋绝态度不明,那个反复无常的人物,谁又知道脑子会不会搭错根筋,突然为澜秋意收拾烂摊子。
若是沧州出事,皇帝那里……
“什么,明天就走?那他们两个不管了?”端木筝气的脸色发青,这只狐狸,明显就是居心不良:“你是不是等着夏侯渊死了,你好做主主帅?你要有这个想法,我现在就一巴掌拍死你。”
霁月眼眸深陷,疲惫的用笔挡住端木筝的手:“鲁忱,张硕都去了,如果有消息,必然会传讯回来的,你着急也没有用。”他停下,揉着额头:“主帅?你以为主帅是人人想做的?”
他何尝不急,可是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端木筝正色,觉得和他没的谈,眼睛一瞪转身就走。他不去找那她自己再去,就不相信两个大活人一点就这么失踪了,什么沧州,什么澜月,都比不上大华的安全重要!
霁月看着她背影,狠狠的蹙着眉头,再次一脑门扎进军务中。
军营中,众人一见端木筝出来,立刻齐齐围了过来,七嘴八舌:“怎么样,军师怎么说?”
“让不让我们去找?”
“快说话啊!”
端木筝手臂一挥,喝道:“我们自己去!”
“我们自己去找!”所有人个个心焦如焚,转了身就要走……
忽然霁月从里面走出来,一向笑眯眯的狐狸眼冷厉的扫过众人,含着薄怒:“都给我回去准备,卯时拔营。”
脚步顿住,所有人诧异的转过脸来看着霁月,他们认识他五年,从未见过他发火,没想到发怒时那一向温和的面容,竟也这般的摄人。
霁月负手,目光如冰:“回去!”
话落,他转身走回军帐中,身影如炬!
端木筝眼眸眨了眨,一脸惊诧,他一直是笑眯眯的,即使不爽也是使阴招,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浑身散发着威严之势,她嘴角撇了撇,看着一干明显懂了霁月意思的士兵,无声无息的出了军营。
她明白,形势不明,自然是家国为重,霁月做的没有错,况且,若是沧州真的被澜月攻下,夏侯渊的责任,绝对是不容推卸的,甚至可能……
紧紧蹙着眉头,有人与他擦肩而过,脚步匆匆一脸的惶恐之色。
她眯着眼,也加快了脚步出了城。
那人一路跑至军帐,即使是冷冽的冬日,依旧渗着汗水,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军师,澜秋意……死了!”
霁月执笔的手一怔,脸色难看至极:“死了?”
“嗯,刚刚进去送饭,发现他死在房间里,是中毒而死。”
澜秋绝!
几乎一瞬间,霁月脑中浮现出这个人,能在秦王军帐中,悄无声息杀人的,这天下只有他能办得到。
而澜秋意如果死在大周受中,唯一得利的人,只有他。
“封锁消息,不得让任何人知道。”霁月沉沉发令。
想让他们背黑锅,不可能!
士兵也知道事情绝非儿戏,郑重领命走了出去。
小片刻,张冲走了进来,阴着脸:“澜秋绝率兵两万,此刻已经在路上。”
“澜秋绝?他没有去沧州?”
“嗯。消息确认无疑。”张冲一脸犹怔:“爷不知道怎么样,一点消息都没有。”
霁月眯着眼睛,缓缓靠在椅背上,细长的眉眼之间,有着萧杀之气:“传令,全军警备。”
澜秋绝此番来,只带着两万兵马,来意不言而喻,至于他要做什么……
一滴墨汁滴在纸面之上,霁月握着笔的手紧了紧。
第二日,博阳城外,再起驻扎了密密麻麻的军帐,沉黑的颜色,仿佛所有人心中的阴霾,澜秋绝不同于澜秋意,他的心机手段绝非常人所能比,他们不相信他来,是为澜秋意收拾烂摊子,莫非,他是来救澜秋意?
众人齐齐摇头,觉得这笑话比这天气还要冷!
城外,澜月两万大军气势如虹,鼓声擂动!
张冲立在军帐之中,手中拿着一份夸张之极的烫金国书,蹙眉道:“军师,他要求和,让我们交出澜秋意,并且附送五座城池作为谢礼!”眼露狐疑,他像是烫了手一样,扔在桌面上:“一定有鬼,他和澜秋意的关系,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张冲并不知道澜秋意已死的事,只当澜秋绝有什么后招等着他们。
而霁月脸色已经变了,这个交换,若是让大周帝知道,结果不言而喻,必然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可澜秋意已死,他们必定交不出,大周帝那边势必会……
张冲见霁月不说话,继续说:“他约爷午时在城外谈判,去不去?”
“去,当然要去!”澜秋意的死,是他霁月的失职,与任何人毫无干系,若大周帝真要问罪,便是他一人承担。
况且,夏侯渊不回来,此事的结果,谁也不知道。
唇角勾起抹冷笑,霁月大步出了营帐,上马出城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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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筝灰头土脸的,边走边咕哝着:“澜月简直是狗皮膏药,抓了个澜秋意,又来个澜秋绝,等大华回来收拾你们!”她咬牙启齿的说着,一抬头正看见正看见霁月策马本来,立刻挥着手:“狐狸,你去哪里?”
霁月勒马停住,眸光在她周身复杂的打量了一遍,连脸上的面巾,都建了泥点子狼狈不堪,不由蹙着眉道:“出城。”
端木筝眸光一亮,指着不远处的澜月军营道:“是不是去谈判,我和你一起去。”
“走!”他不在,不知道这个女人,又会出什么花样,还是带着比较放心。
端木筝眼睛一眯,纵身一跃便上了自己的马,策马当先冲了出去。
霁月与张冲面面相嗤,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和监军的脾气,确实很对路。
城外,在两军军营中间,一方华丽镶着金边的帐篷宛若一枚硕大的发着光的金元宝矗在哪里,格格不入!
三人下马走进军帐,随即集体眼眸一挑,鄙夷不断!
只见硕大的帐篷里,入眼之处一片奢靡华丽,地上铺着纯白的狐戎,墙壁上,各种奇珍异宝琳琅满目,淡淡的龙涎香味,自虎形的熏炉中袅袅升起,桌案后的人,晕在一片朦胧之中,唯有那诡异的面具,发着耀眼的金光。
澜秋绝一身华丽紫袍,斜斜靠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只凤钗,细细的把玩着,漫不经心却让人难以忽视。
“澜秋绝,你什么意思。”霁月根本不理他,脚大步踩在狐毛上,留下深深的脚印,黑乎乎一片,格外的显目。
端木筝嘴角抽了抽,也狠狠踩了几脚,好像踩着是对面的男人,觉得痛快不已。
澜秋绝薄利的唇角微勾,不屑出声:“扔了!”
立刻有人进来,将毯子拿出去处理。
待一切做完,他才转眸看向霁月,笑道:“好久不见,夏侯渊为何不亲自,竟让你一个小小的军师与本宫谈!”
霁月脸色不变,眸子危险的眯成一条细长的缝:“王爷事务繁忙,这等小事何须他亲自出马。”
“哦?不过可惜,本宫历来有洁癖,不与背信弃义的小人说话。”澜秋绝说完,微侧着脸认真的欣赏着手中的凤钗,真将屋子里的三人当成了空气。
张冲气不过,跳脚:“澜秋绝,你说话注意点,他是我们秦王军的军师!”
澜秋绝斜睨他一眼,那目光含着三分笑意,七分凌厉。
霁月摆手示意张冲勿躁,他丝毫不在意澜秋绝的态度,他们之间的恩怨根本不值一提:“你当真要换澜秋意?”
澜秋意的死根本就是他一手策划,好一个一石二鸟,不单除了澜秋意,还用五座城池为诱,让夏侯渊背负罪名,真是老谋深算。
澜秋绝懒懒抬起眼眸,爱不释手的看着手中的凤钗,目光含着笑意:“不换……也行。”他话语微微一顿,转而视线投向帐外,声线调高带着抹不经意的挑衅:“他既是你们监军掳走的,那便将那罪魁祸首交出来,本宫便既往不咎,至于大周帝那里,本宫爱莫能助!”
霁月眸光一怔,含着抹审视!
端木筝摸着腰间的弯刀,大眼瞪着澜秋绝,杀意腾腾升起。
澜秋绝浑不在意,视线依旧若有似无的看着帐外……
“换我?”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自帐外传了进来,随即两道身影,缓缓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一人身形清瘦负手而来,凤眸冷冽清隽面容之上一片煞气暗敛,身边之人身姿挺拔面容深邃宛若神祗,二人并肩踏步而来,顿时满室气温骤冷!
“就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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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昭示
澜秋绝的眸底一抹亮色不着痕迹的划过,隐在一片浅浅的笑意中,那笑凉薄,没有一丝暖意,落在进来的两人身上,宛若利刃一般,刮过夏侯渊毫不避嫌搂着的她腰肢的手臂上。
多日不见,进展倒是很快!
不过,有的东西,既是他认定的,便不会轻易放手。
不待所有人说话,反应过来的端木箫,张开双臂就蹦了出来:“大……大人,想死我了。”她还不忘记改变称呼,扑了过来。
夏侯渊面色不动,手下却是一带,掌中的纤腰被他的力道,带的微微一侧,端木箫随即扑了空。
她讪笑,这才发现夏侯渊搂着她的腰,嘴角抽搐的凑到风千华耳边,神情暧昧:“你们好了?”
风千华不想瞒她,何况也瞒不住,那只大手和钳子差不多!
被端木筝拉着,两人轻声细语,至于说什么,却没有一人听得清。
霁月微眯着眼睛,在风千华身上扫过一圈,唇角勾起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转眸时,那目光却掠至了端木筝,复杂难懂。
张冲早被门口两人的姿势,震的目瞪口呆,虽然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但还是耐不住这眼见的来的刺激。
爷他,果然是沦陷了……
澜秋绝眼眸微眯,语含讥诮的道:“本宫这里,倒成了诸位的诉情之处了!”
一语几关,却还是掩饰不住微酸的成分。
夏侯渊目光,终于首次落在他身上,方才的柔和转瞬变为犀利:“本王也不知,太子何时兄弟情深至此了。”
指的是,他竟肯用五城换澜秋意。
澜秋绝迎上他的目光,两道视线,宛若实质在半空中交错噼噼啪啪有什么炸响,如果不是帐篷中若有似无的杀气,单看两人淡然的面容,根本不会知道,此刻二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彼此的心思,对方明了。
澜秋绝依旧懒懒的靠在椅子上,视线微挑:“情自然是深,人也势在必得。”
对谁情深,对谁必得?
只有他们二人听的明白。
夏侯渊却不回话,低下头,目光柔和的落在风千华的面容上,手臂一收将她拉近些:“累了吧,坐下休息会儿。”
那声音,柔的都能滴出水来,让从未见过他这副表情的张冲,差点栽倒在地。
爷的态度转换的速度,那绝对是令人乍舌。
风千华撇撇嘴,对这个男人的反常适应性很强,点点头,由着他看着并肩走,实则是拥着她,走到椅子上坐下。
两人互动时,眉眼间传递的消息,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澜秋绝一双眼睛,阴的渗人!
夏侯渊顺溜的做完这些事,才抬起头看向他,沉声问:“太子方才说什么?”
手中的凤钗弯了弯,又被他锊直:“烦请秦王将本宫的三弟交出来,或者……”视线看向风千华:“将掳他之人,交由本宫处置!”
张冲此刻总算听明白了,这人目的不是澜秋意,根本就是冲着监军来的!
哪有人来赎人质,还能这样说话的?
这监军……张冲忍不住一遍一遍偷偷摸摸的看向她,平淡无奇的五官,瘦弱的小身板,真是怎么瞧也瞧不出朵花来,咋就这么招人待见呢?
脑后一凉,他一个激灵把胆大包天的眼睛收回来,四处乱看着,爷那双眼睛忒也吓人!
霁月敛下眸子,一丝精光划过,忽然面部神情微微一松,一抹极浅的笑意浮上眼睫,他眯起狐狸眼,一瞬又变回平日吊儿郎当的模样。
这边几人的反应风千华不在乎,扬眉坦然迎上澜秋绝的视线,唇角微勾,嘲讽一笑:“哦?我到不知道,我在太子眼中,竟价值五城。”
风千华已回过博阳城,也知道澜秋意已死的事,这个人,就是吃定了他们交不出澜秋意,才会开出这么高的价码,以大周帝的风格,这五座城等于送上门的,他不要白不要。
只要夏侯渊拒绝,这之后的麻烦,可想而知。
不过……
澜秋绝不以为然,言简意赅:“值!”
他话一出,几人面色都变了一变,只有张冲一脸似懂非懂,看这架势,这澜月太子对监军的恨意,明显高过对澜秋意,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不会真是那意思吧?
风千华冷冷一笑,觉得这场谈判,没有必要继续下去,她欲起身,身侧夏侯渊已先他一步起来,手很自然的握住她的,目光如水波缱绻,说出的话却森凉如冰:“值不值要看在谁的身边,碰不上合适之人,不过珠玉蒙尘罢了!”
“秦王又确定,自己是合适之人?”
这句话说的几乎带点咬牙切齿了,对于一向以面具示人的澜秋绝来说,算是极为外放的情绪,夏侯渊笑容淡淡,偏偏在风千华的眼里嚣张的很,她翻个白眼,听他嗓音愉悦:“值得的那人确定即可。”
澜秋绝忽然不想听他后面的话,阴郁的目光在被牵着手却依旧顺从的女人身上扫过,冷嗤一声转身就走:“来日方长!”
赤红袍角上大朵的曼陀罗开的艳丽,在半空划过凌厉到让人心惊的弧度,他走至门边,鬼使神差的顿住脚步,身后夏侯渊已经搂住风千华的纤腰,在目瞪口呆的几人注视下幸福立场,间隙处低声细语传出门口,听在澜秋绝的耳中刺痛非常,冷笑浮上唇角,他不再耽搁大步离去。
夏侯渊,总有一日……
澜秋绝薄怒离去,第一场谈判,未完待续……
屋子里淡淡的龙涎香依旧袅袅升起,浓浓的杀气犹在。
那杀气犹如浓雾沉沉笼罩在整个房间,激的霁月脸上的笑都僵了一下,端木筝夸张的打了个寒颤,张冲两条腿努力了半天终于不再抖动,夏侯渊却像没事儿人一样,从始至终仿若无觉,眼睛余光一眨不眨的尽数落在风千华的身上,好似什么也比不上身边的女人重要。
对澜秋意之事,心中已有计较,此事暂搁,反而身边这目光堪有千万瓦的视线,论是她定力再够,也撑不住了。
她抽出被他握着的一只手,再将腰上那只别扭的另一只手给拂掉,无奈揉了揉太阳穴:“咱能收敛点不?”
夏侯渊剑眉一挑,似要飞出英俊的额,必须不能!
收敛?低调?不,他恨不得昭告全世界,这个女人终于是他的!
看着他眼中的坚定,风千华却不再无奈,脑中不由自主的浮上两人纠结抗拒的日子,浮上他千般讨好万般关切,忽的一瞬这些面子什么仿佛都不再重要……
既然爱了,收敛什么?
既然爱了,低调什么?
他们本就不是低调收敛的人!
唇角弯起张扬的弧度,她高高的抬起手,纤纤素手扬在夏侯渊眼前,秀眉一挑。
夏侯渊大手覆上,笑的英俊面庞璀璨耀眼,回头朝着三只木雕飞去个舒爽的眼风,牵着女人――他的女人,回军营!
直到两个不低调不收敛的“男人”,互相牵着手大大方方的走出了房间,后面张冲才猛的回过神跟了上去,爷啊,大人啊,你们这是要吓死全军营的汉子们啊!
端木筝捏着尖尖的下巴,眼珠骨碌一滚,有意思有意思,跟着大华有戏看!
她胳膊肘捅捅身边的霁月:“想什么呢?跟便秘似的。”
霁月却第一次没有跟她斗嘴,眉头微皱,脸色微沉,澜秋意的没有谈拢,澜秋绝不可能善罢甘休,若是他没有料错,不出今晚,大周帝的手谕就会传来,这其中利害关系……
轻叹一口气,他淡淡道:“走吧。”
直到身影远远的离开,端木筝还不能接受的呆在原地,眨眨眼,再眨眨眼,那人,竟然也有深沉的时候。
……
偌大的博阳军营里,因为一个消息而变的沸腾不止。
欢呼声,高吼声,跑步声,畅快淋漓的在军营中欢腾着,每一个士兵的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急切的围着一个传信小兵,连声发问:“狗子,你刚才说啥?可是真的?”
“咱们王爷回来了?监军大人也回来了?”
“两人都是安全的?哈哈哈哈……老子就说,这天底下就没有难倒咱王爷的事!”一个大汉手舞足蹈的一阵大笑,爽朗的似这军营里吹过的风,利利落落的仿佛带着汗水的味道,男人的味道。
“呸!”旁边的人一脚踹上去:“得了吧,那天最抓瞎的就是你!连树都撞了三次!”
哈哈哈哈……
一阵大笑轰然不止,夏侯渊的安然回归让军营里压抑了多日的阴霾,终于拨开云雾重见光明,一片喜气和乐中,唯有一个人苦着一张脸,便秘一样的纠结。
名叫狗子的小传信兵,浑浑噩噩的被围在正中央,除了最开始一句梦呓一样的“王爷和监军安全回来了”之外,再也没说过第二句,他的脑中不断回放着军营门口看见的画面……
咕咚一声,狗子吞了口唾沫,拼命摇了摇头:“见鬼了,真是见鬼了!”
“啥见鬼了?”先前那大汉凑上来询问。
周围的人纷纷啐了一口:“王爷都回来了,晦气,好好的说什么见鬼了!”
就在这乱哄哄的时候,一声深沉却明显带着愉悦的男音从远处传来:“本王也想知道,什么见鬼了,说来听听。”
众人虎躯一震,是王爷!
所有人霍然转头,忽然,脸上惊喜的笑集体不自然的僵住,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比刚才那狗子还要便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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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轰动
所有人霍然转头,忽然,脸上惊喜的笑集体不自然的僵住,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比刚才那狗子还要便秘……
蓦然回首,眼前一黑,眼珠一滚,一群石雕新鲜出炉了!
那远远走来的男人,一身黑衣挺拔卓然,轮廓坚毅英俊不凡,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掩不住的笑,可不正是他们的偶像――纯爷们秦王!
旁边一身白衣的纤细男子,看着瘦弱风吹就倒,脸上的幸福笑容不亚于秦王,可不正是前次大战中一人闯进军营,于万军之中悄无声息的掳走澜秋意,又独自一人素手冷静对峙,身后箭雨密布,她却来去自如,骨子里也是纯爷们的监军!
此刻这俩纯爷们正手拖手肩并肩,笑的一脸甜蜜奸情四射……
砰砰砰砰声不断,哎呦哎呦声四起,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们脚下一歪,摔了个七零八落人仰马翻,连旁边拴着的战马都嘶鸣一声四蹄倒地,口吐白沫崩溃不止。
偌大的军营里一片混乱,高阔的天空飘出九个大字:
――爷啊,你咋真的弯了呢!
此刻,面对四仰八叉嘴角抽搐的造型,秦王殿下一脸享受旁若无人的对着身边之人缓缓一笑,那笑容几乎让天地都为之失色,更是彻底将所有人击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累了?”夏侯渊开口,目光宠溺,语调轻柔,愣是将所有人刚刚摔平的鸡皮疙瘩,再次拱了起来,而对面的人却一脸不在意的甘之如饴。
风千华挑眉,一脸淡然的点点头:“我们先去看澜秋意。”
夏侯渊没有意见:“好!”
两人相携穿过众人,步伐一直,一个背影挺拔一个清隽,万分的和谐,仿似有极强的光从他们周身散开,顿时亮瞎了所有人的眼。
博阳主城衙门的停尸间中,澜秋意的的尸体,直挺挺的放在哪里,一贯嚣张跋扈的脸上,只剩下死灰色,死前定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此刻面容扭曲而狰狞。
风千华凝目看着,沉声说道:“可有查过当夜值班守卫?”
霁月上前,他还是刚刚看到尸体,眼眸微微一冷:“当夜值班的人没有听到动静,也没有任何可疑之人靠近过。”
风千华亦相信,这里的五万人马,都是夏侯渊的兵,都是跟了他数年的人不用怀疑,既然守卫没有听到动静,想必,来人武功很高,可以毫无声息的的杀了澜秋意。
澜秋意该死,至于谁是凶手答案也不言而喻,只是眼下,澜秋绝故意设局,他们已在局中,明面上势必要给他一个交代,否则大周帝那里,定会借机针对夏侯渊,那么,也正中了澜秋绝的计。
她勾唇冷笑:“宇文拓可有抓回来?”
她当时不杀,是因为留着他还有用处,况且,那样的人不能让他轻易死了,现在想来,机缘巧合到是作了大用处。
夏侯渊眸光一暗,顿时明白她的意思,唇角微微一勾,挑眉看着霁月。
霁月环手抱胸,此刻也笑的不怀好意,点头:“宇文拓被关在澜秋意的隔壁,现在也在这个牢房内。”
风千华闲闲踱着步子,眼中划过丝亮光,道:“将宇文拓梳洗打扮一番,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明日我们送他回国。”
狐狸眼睛中一片精光闪动,霁月赞赏的看着风千华,刚刚还在为大周帝忧心的他,一瞬间觉得神清气爽。眼睛眯起来,优雅的打了哈欠,边走边说:“嗯,果然你们回来后,我就轻松多了,你们聊着,我先去睡会儿。”
霁月出去,夏侯渊低头看着风千华:“可想吃什么?”他们在崖底一待数日,每日以野果裹腹,马不停蹄的寻找出路,终于在昨夜找到出口,绕道几十里外绮兰山脚,连夜赶路才及时赶到。
一夜没有休息,都非常的累,他看着风千华眼底淡淡的青色,心疼不已。
风千华凝眉想了想,挑眉说:“紫玉阁的佛手金卷,天香楼的八宝鸭,荣意楼的飞龙脯。”她话语不停顺溜的报了一串菜名,浅笑吟吟的看着某男。
某男眼角跳了跳,这是他当日为了击退六大金刚说的菜名,军营哪比得上王府,莫说这些菜,只怕连材料都准备不齐全。
清咳一声,他道:“嗯。你去休息,好了我去喊你。”
莫说三个菜,就是三十个菜,只要她想吃,他也会给她准备。
这次换风千华眼露诧异,她只是随便一说,没想过他真的答应了,博阳穷乡僻壤,哪里来这些美味:“你确定?”
夏侯渊拉着她的手,一路行至军帐外:“你去休息,晚点吃饭。”
话落,他转身大步离开,风千华看着他衣袂带风健步如飞的背影,只能撇撇嘴,回到军帐中睡觉。
这边,夏侯渊大步进了博阳主城,抓住一个路过的老大娘问道:“请问,菜市怎么走?”
老大娘被他的气势骇住,没见过长的这么好看,还如此高贵的男子,重点是这样高贵的男子,竟然是问菜场哪里,抖抖和和开口回道:“左……左拐。”
夏侯渊蹙眉看了看路,松开大娘,忽然溢出丝几乎看不出的笑意:“谢谢!”
老大娘全身一个激灵,回过神,眼前早没了人影。
于是,伟大的秦王殿下,人生中第一次进入菜市,大步踏着,落在水坑也毫不在意。
菜市中,本是挤挤攘攘一片,吆喝声不断,百姓们砍价的砍价,杀鱼的杀鱼,嘈杂一片,忽然巷口一人大步走进来,顿时四周一片静寂。
只见来人英俊不凡,气势如虹,身姿挺拔英武,一身墨色衣袍大朵罂粟绽开,于这些百姓来说,简直比神仙还要神仙……
嘶!
一阵吸气声传来。
有人手中的鱼掉在地上,砸了一地的鱼鳞,有人将十两银子,当一两付了,有人咽了口水不自觉的缩了缩。
总之,这个人出现在这里,非常不和谐。
那人似是对众人的反应浑然无觉,脚步停在一个买鸭子的摊位前,蹙着眉头,神色极其认真的看着一群鸭子活蹦乱跳嘎嘎炸响。
忽然不知是谁认出来,大喊一声:“这……这是秦王,秦王。”
轰!
鱼不要了,鸭子飞了,蛋打碎了,银子掉了……
所有人在满地泥泞中,统一跪了下来,参拜声不断。
“参见秦王!”
那人转过身,看着一众百姓跪了下来,蹙着眉挥手:“都起来吧,本王只是想给王妃买只鸭子,没有其它事。”
哗!
没听过秦王有王妃啊?
什么时候成婚的?
这可是大周百姓的喜事,王爷怎么一声不吭这么低调的成婚了?
一连串的问号挂在脑门,百姓恍惚的起身,那卖鸭子的人急忙从笼子里提溜一只鸭子出来,诚惶诚恐双手送了过去:“王……王爷,这……这鸭子……当草民……草民孝……孝敬王妃的。”
夏侯渊接过鸭子,从怀中掏出银子留在桌上,音调格外的高:“本王回去了,否则王妃该等急了。”
嘎嘣!
有人羡慕的掰断了手中的芹菜,到底是哪个姑娘,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让他们神一般的王爷下菜市,离得久了还担心她焦急。
一时三刻,几乎全博阳城,都知道他们伟大的秦王殿下,不但有了王妃,两人还万般的恩爱如胶似漆……
这些,风千华都不知道,两个时辰后,她悠悠转醒,此刻,不但博阳城里沸腾,就连军营也沸腾了,他们的王爷,正在伙头房内,挽起袖子亲自下厨。
什么概念!
这样的事情,简直比告诉他们,太阳从西边升起还要匪夷所思。
风千华一路出了军帐,在各色复杂的目光中微微蹙眉,径直去了关押宇文拓的军帐中,半个时辰后再次走了出来,此刻,那些人保持不变的姿势和视线,依旧火辣辣的盯着她。
她挑眉,视线一一扫过众人,问道:“什么事?”
有人被她此刻的气势所摄,脑袋缩了缩,狗子挤在人群中,抹着眼泪感动的稀里哗啦:“监军,爷……爷他……”
风千华目光微微一暗,冷道:“说。”
狗子吸着鼻子,朝后躲了躲,是谁监军好说话的,这声音冷的都快冻成冰了!
“爷……爷在伙头房中。”
风千华抛开众人,大步走去伙头房,人还未到,空气中就飘散着浓浓的焦味,她蹙着眉挑开帘子,顿时怔了怔。
只见半人高的灶台上,一男子背对着他,身形伟岸周身散着生人勿近的冷气,他低头看着锅,那铁质的锅铲,啪嗒一声被他掰成了两截。
似是感觉身后有人注视,他回头看向她,视线微微一顿,蹙眉道:“这里烟味重,你快出去。”
同样赶了几天的路,他明明也很疲累,此刻却在为她的几句戏言,弯腰蹲在这里,心中有股涩意流动,她勾唇道:“秦王亲自下厨,自然不能错过千载难逢的观赏机会。”
话落,她站在他身侧,一手搭在他的肩上,微微一笑。
锅里烧着鸭子,只是面上漂浮一层黑漆漆的东西,有碍观瞻,但材料却备的齐全,很显然,在这物资匮乏的博阳城中,他定然花费了很多功夫。
灶下负责烧火的军营总厨,举着烧红的铁叉,呆呆的看着那两个人虽是默然不语,但默契天成情意流动,顿时被烟熏的泪流满脸,默默退了出去。
帐外,人头攒动,一个个瞪着兴奋的眼睛,偷偷瞧着里面忙活着的两人,若不看正面,瞧着背影,真是般配啊,无比的般配!
可是……
监军,那是山药不是树枝,烧不得火啊!
爷啊,那是胡椒不是茴香,不能放这么多啊!
……
大厨默默的擦着眼泪,对他们的晚饭,表示出真诚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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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天三千字,明天时间恢复,字数也会多点…
这几天人懒懒的,不想动,唉唉~终于熬过倦怠期,爷要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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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回程
博阳城外,官道两侧整齐的伫立着排排士兵,青松一般延伸至视野尽头处。
忽然,远方一个小黑点跃入眼帘。
随着嗒嗒嗒的马蹄声临近,豪华的马车停到了城门口,车帘一动,澜秋绝唇角含笑,悠然而出。
“秦王,端木大人。”
夏侯渊堂而皇之的搂着风千华,在对面男子看似平和实则如刀的目光中,微笑以对:“太子,请。”
三人并肩友好而行!
霁月随后,前后左右各方士兵严阵以待,澜秋意的死讯,已在昨晚昭告全军,并且文书也送到澜秋绝的手中,至于他当时什么表情,秦王军士不知道,但宫中来的传旨太监,他们却看的真切,那个脸抽搐的,恨不得立刻跳起脚骂人。
很显然,澜秋意一死,那几乎已经到嘴的肥肉,就不得不吐出来,打仗不怕,但是能手不沾血的得到五城,试问谁不动心。
只不过,人已经死了,太监一屁股坐下来,这样的消息带回去,他肯定成了皇上的出气筒啊,必死无疑。
能避一时,是一时,他赖在大营不走了。
沧州城外十几万大军不动,博阳城外也平静的反常,所有人的视线,顶着这个喜怒无常的澜月太子身上。
气氛看似无波无澜,实则暗潮汹涌。
风千华行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转身朝着身后的马车道:“宇文将军,请下来吧。”
这语气,温和,客气,甚至带着毫不掩饰的尊敬!
澜秋绝眼眸一眯,危险的朝马车看去。
车帘被两侧的侍卫撩开,宇文拓一身华丽衣袍,面色红润唇角含着笑意下了车,朝着夏侯渊风千华微拱手,却对澜秋绝视而不见:“秦王,端木大人。”
夏侯渊风千华微微点头。
澜秋绝似乎一瞬间,明白他们的用意,眼中精光划过!
澜月全军顿时红了眼!
邱钟逃回去,早将宇文拓如何叛变被杀,澜秋意如何被他出卖的事,说的绘声绘色,现在,全澜月的人都知道,宇文拓是叛国贼!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大肆谩骂,在澜月,除了太子手眼通天,还有一人也不可忽视,那便是当今澜月帝的长女,她乃先皇后所出,很得皇帝的宠爱,没有人怀疑,若是她是男子,这个皇位会是别人的。
长公主不发话,没有人敢叫嚣!
此刻,军士管不了那么多,大公主与太子历来是死敌,他们早就看不惯,何况现在驸马不但没死,反而成了叛国贼,他们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其剁了喂狗。
无数双眼睛,利箭一样齐刷刷射在宇文拓身上。
他大摇大摆的走着,有恃无恐,心中的算盘也打的啪啪响,他人在大周不得不配合,但是待时机一到回国后,他还是那个驸马,谁能拿他怎么样。
至于澜秋意,死了虽然可惜,但他和公主大可再扶持一个皇子,甚至,比起澜秋意反而容易控制一些,而他也不用始终夹着尾巴做人。
夏侯渊眸光暗了暗,缓缓开口:“今日天气晴朗,就在此处落席吧。”
风千华点点头,极有默契的接上:“三军在看,大家也可一同参与。”
金色的面具上,幽光闪动眼眸冷意一片,澜秋绝袖袍一挥:“摆宴。”
迅速有人摆了桌椅,一行五人落座在空旷的野外,四周黑压压的大军剑拔弩张的对峙,而这里的几人却是各怀心思,戒备对望,澜秋绝先开口:“驸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宇文拓唇角冷笑,他怕澜秋意,是因为当年是他让自己变为驸马,所以他不得不俯首称臣,无论公主势力有多大,她终归是女人,只有澜秋意登位,他才真正的前途无量,一世荣华。
但是澜秋绝,早已是势不两立:“太子何以这么说。”
澜秋绝似笑非笑,银色的衣袍在一片纯白的雪色中,越发的清冷的妖娆,他不答话却看向夏侯渊:“既然驸马无碍,可否让他虽本宫回去?”
夏侯渊扬眉,看似礼貌:“宇文将军何意?”
宇文拓脸上满是诧异,没料到夏侯渊来问他的意见,难道可以让他回去?
“我……”
风千华浅笑打断他的话:“宇文将军若想回去,我们自然不会阻拦。”
宇文拓将信将疑,他有点弄不明白,风千华好吃好喝的待他,昨天还特意与他谈心劝降,这些无非也是看中他的身份地位,可是现在他们若是放他走,那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视线在几人脸上狐疑划过,正要说话,却被澜秋绝抢先一步:“那便多谢秦王。”
“不谢!”夏侯渊沉声道。
两人你来我往,言语间已然做了决定!
“你们……”宇文拓后知后觉,心中忽然咯噔一下,心中突生一种被人算计的感觉,从脚底开始遍生出寒意。
“来人,请驸马回去休息。”澜秋绝眼眸微眯,懒懒说着。
宇文拓脸色大变!
有士兵上前,很不客气的将宇文拓半请半押的带走,此刻,宇文拓还是云里雾里,他怎么突然间又从俘虏变回驸马,轻易的就被放了出来,眼见着就能回国。
“事情到此为止,太子何时撤兵?”风千华冷声说着,一改方才客气。
她所指的,是沧州外迟迟不退的澜月大军。
澜秋绝桃花眼弯起个凛厉的弧度,以手支着面颊定定的看着风千华:“监军未跟本宫回去,此事又怎算结束?”
很明显,有人自动将宇文拓的好处略了过去。
风千华面色变冷,失了与他扯淡的耐心:“太子不用如此,宇文拓的好处,远比澜秋意大,有了他,长公主你是和或是杀主动权皆在你手中,我们也大可送两具尸体给你,你又能如何!”
此刻的风千华,满面冷萧,言语铮铮无形的迫压在空中散开。
澜秋意已死,他们没有时间再去找凶手,澜秋绝必然不会轻易松口,那么宇文拓便是最好的砝码,他是驸马,长公主的势力比起澜秋意,可能更让澜秋绝忌惮,一旦宇文拓在他手中,他是要将澜秋意之死扣在他头上顺送一顶叛国的帽子,顺便将公主拉下马,还是送还给长公主领个人情……
随便他说,此一战他是最大的赢家。
澜秋绝神情慵懒,眼眸似笑非笑,视线停留在风千华的脸上,忽然开口道:“若是监军肯赏脸与本宫用个膳,或许本宫会答应撤军,而五城也会依诺双手奉上。”
夏侯渊顿时脸色一冷,一股杀气腾腾冒了出来,风千华安抚的看着他,那目光千言万语,万语千言,在这样的视线下,他的脸色顿时好转,抹了蜜似得。
这份蜜在澜秋绝眼中顿时成了刺,扎的他一阵烦躁!
“不必!本官怕太子下毒!”风千华忽然起身,与夏侯渊甩袖离席:“至于五城的地图,希望太子派人送到金都。”
话落,两人大步离开。
澜秋绝目光阴戾,澜秋意已死,他大可反悔,但有宇文拓之事在,他便不可做的太绝,这便是这两人愿意握手言和,而愉快的将宇文拓双手奉上的原因之一,杀澜秋意他做到天衣无缝,滴水不漏,但宇文拓,一旦回国无论他怎么说,这两人都可以矢口否认,到那时,他前面所做的一起,都将毫无用处。
捏住他的把柄,以为他会乖乖就范?
不到最后还不知谁赢谁输,大周帝的心胸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夏侯渊,这五城送出,也会让你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拭目以待!
霁月一直没有说话,此刻风千华夏侯渊离开,他也随之起身,忽然澜秋绝目光犀利的看着他,阴冷的笑道:“军师不回去探亲?本宫当日在杭城寻了你许久啊。”
身体一怔,霁月脸色变了变,声音冷冽:“不用。”话落,甩袖离开!
澜秋绝看着他的背影,笑声狂狷而霸道。
第二日,澜秋绝拔营离开,五日后夏侯渊离开博阳回程。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在路上,五万部众由张冲领着在后方,夏侯渊等人则轻装上路,没了来时的仓促的赶路,走的不急不慢。
端木筝骑在马上,仍旧小心翼翼的围着面巾,露着一双大眼,挤到风千华身侧,笑道:“你怎么料到澜秋绝会退兵?”
风千华唇角含笑,正欲开口,霁月鄙夷的声音响起,嘲讽道:“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这么笨,澜月现在什么内政,澜秋绝比谁都清楚,只有澜秋意那样的白痴才会劳师动众来攻打大周!”
端木筝满眼不忿:“多嘴多舌!”她瞪着霁月:“那你说,他为什么将五城送给我们。”
霁月蹙着眉,目光忽然变的幽暗:“以退为进!”
风千华看向夏侯渊,面容之上也微微露出些微的担忧,在这皇权之上的时代,任何一切的决断都由一个人说了算,他是喜是怒全凭一念之间,这五城的结果,他们只能预测与防范,却无法左右。
夏侯渊回视着她,目光轻柔,岔开话题道:“前面是洛水镇,还有四日便是新年,不如我们过了年再回去。”
端木筝举手:“好!”
霁月破天荒的赞同她的意见。
风千华点头:“好。”
现在回金都有太多的未知,无论怎么应对,接下来的日子必然不会太平,不如先安乐过了这个年。
几人打马转道,一路朝洛水镇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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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正餐大肉,举手表决,想不想看~?
本来决定大婚那天洞房的,我大纲稍微变了点,决定提前。后面的情节会更加的精彩。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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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温馨
洛水镇落在洛水畔,颇有江南风情。
风千华有间绸缎庄和三间瓷器行在这里,所以他们一到,便有人打点好一切,在洛水江畔租了间民宅,六人落户打算安安静静过个年。
入夜的街道上,即便是寒冬时分,也异常的热闹繁华,很多商铺外已提前挂上喜庆的灯笼,满街姹紫嫣红灯光如星闪烁,耀眼温暖。
鲁忱咧着嘴,左看右看目不暇接,他们以往在王府,过年也非常热闹,但却没有眼下这种安逸的感觉,拽拽非要曝光跟在身后的雾影,下颌点着前面相携并肩走着的两人,表情暧昧:“咱们爷真的变了。”
雾影双手抱着剑,鄙夷的白他一眼:“你这不是废话么,爷从遇见姑娘那天就开始变了。”
她还记得当初姑娘为了从澜月买粮,故意用爷谋逆需要军粮的名义骗了诸多好处,当时爷听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半天。
现在想来,从时候开始爷但凡遇到与姑娘有关的事,情绪就大不相同了。
鲁忱嘿嘿傻笑,摸着下巴:“今晚就写信给老总管,让他准备迎接咱们的王妃。”
身后的窃窃私语,即便在这嘈杂的街市上,也清晰的落在两个听力极度灵敏的人耳中,风千华看着一侧摊位上一只捏的很可爱的糖人,眉梢微微挑着,面容上也是难得的柔和。
夏侯渊视线不离她,立刻付了银子,拿着糖人神色非常期待:“这个问题,你怎么看?”
风千华翻了个白眼,不知是因为他手中的糖人,还是因为他这个问题,岔开话题:“端木筝呢?”夏侯渊昂然的神情顿时蔫了下来,风千华回身拉过他的手安抚道:“等找到我父亲,再问过你母妃如何?”
耷拉的眉毛顿时一扬,夏侯渊目光幽亮:“好!”
只要她开口同意,大婚指日可待!
马路上,某个长相俊美气质高贵的王爷,拿着个糖人,笑的和手中的玩偶一样的傻气。
“傻笑什么?”堪堪追上来的端木筝,从怀中一堆战利品中伸出脑袋来,呼呼喘着气。
笑容收了,目光冷了,夏侯渊瞬间恢复高贵冷然的表情,抬脚从端木筝身侧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
“哼!”端木筝气的脸红脖子粗,朝着走过来的鲁忱抱怨:“你们爷变脸的速度都快赶上大师级了。”
虽然忿忿不平,但她知道,夏侯渊的温柔只对风千华一人展露,只有与她一起时,他才像变了个人,一旦周围没了她,依旧是那个冷冰冰的秦王。
不过,这样真好,至少大华很幸福!
“狐狸,你是不是男人啊,没看到我搬着这么多东西么!”端木筝脚踢霁月,杏眼怒瞪,恨不得立刻将某个游手好闲的人掀翻在地。
这只狐狸,瞧着好脾气,实则面热心冷,不够义气。
霁月负手慢慢走着,自顾自的朝一旁经过的大姑娘小媳妇抛着媚眼,所到一处,桃花一片粉色漫天乱舞……
被端木筝一吼,他飞着剑眉转过来看着她黑乎乎被面巾遮住的脸,话更加的欠揍:“我不是男人,你是!”
端木筝立刻吐血,将一堆东西朝他身上一丢,挽起袖子一顿暴揍,结束后拽下脸上的蒙面巾擦着汗:“拿着,别让爷再说第二遍。”
霁月从一堆包包裹裹里艰难的爬起来,华丽的长袍松散的斜在肩上,露出一片细腻春光,他眯着眼看向端木筝,这一看,顿时目光一愣,出口的话随即咽了下去。
风千华极具同情的扫了眼,摊上端木筝算他运气好!
夏侯渊走在一侧,不顾左右偷来各异的目光,极其享受的拉着她的手,两人漫不经心的逛着。
第二日,六人在不大的院子里忙活开来。
既是过年,年货必须得准备,没有请下人,六个人只能亲自动手!
转眼到了除夕夜,屋外飘飘扬扬大雪纷飞,院子内却是暖意融融,笑声不断!
风千华定睛看着手中的面团,面露为难:“没有现成的饺皮卖?”
鲁忱奋力和着面,满脸面粉:“现成的?属下没看到啊。”
风千华只能叹口气,无奈看向夏侯渊,他们想着过个安静的年,却没想到六个人没有一人会包饺子。
夏侯渊蹙着眉,脑中将吃过的饺子形状努力回忆一遍,堂堂王爷顿时撸起袖子,如临大敌般开口道:“本王试试。”
他一开口,齐刷刷五道目光投来,落在他身上,满是崇拜之色,雾影从一堆鸡鸭鱼肉中爬出来,哀嚎:“爷,你要不要试试这个……”
砰!
话未说完,顿时一只面团子飞了出去,砸在他脑门上,夏侯渊冷飕飕的声音传来:“半柱香!”
雾影眨眨眼,再眨眨眼……
爷的意思是,半柱香内让他将这堆鸡鸭鹅全部搞定?
一屁股坐在地上,雾影耷拉着脑袋。
端木筝瞧不过去,好心的走过去,笑的肝胆相照:“狐狸,过来帮忙!”
霁月不情愿还是过去,顿时一只活鸡落在他手中,端木筝举着手中的菜刀舞着:“走,杀鸡!”
话落,拽着霁月出了门!
风千华悠悠转过脸,同情的瞥了眼霁月,不用想也知道端木筝杀鸡的方法,那必然是快刀下去,鸡头横飞!
果然,霁月的尖叫声,从院子传了进来……
“你是不是女人,太粗鲁了!”
“妈的,老子不是女人,你要不要试试!”
“……”
鲁忱一抖,这话,实在太凶悍了,抬眸看着风千华,不由感叹,两人果然是好朋友,连路子都这么对盘。
风千华正发着愣,冷不丁脸上一凉,一只黑手从眼前迅速溜走!
风千华摸着脸颊的面粉,看着某人极其淡然的表情,凤眸一眯,素手扬起,勾唇道:“怎么,想练练手?”
夏侯渊眉梢一扬,挑衅味十足十!
倒是怀念她以前彪悍的样子,偶尔重温一下,也不错!
月白的衣袍翻飞,风千华身形如电,朝夏侯渊攻去,夏侯渊不动如山,却在她接近的那一刻,身体一侧,素拳擦着他的胸口飞过,刚劲的风带起一桌的面粉,两人顿时被拢在一片白色中。
墨袍鼓动,白衣飘逸,一时间房间内桌椅抖动,满室弥漫着白色的面粉。
无辜的鲁忱,顿时缩在灶台下面,与堂堂王府暗卫此刻正努力拔着鸡毛的某人并肩狗蹲着,擦着脑门上的冷汗:“兄弟,新年好啊。”
眼前人影以极其诡异的速度闪动,雾影视线紧紧盯着两人,手下的鸡毛顿时嗖嗖飞舞,眨眼功夫,刚刚还羽毛齐全的整鸡,被他扒的光溜溜,他抖着眉毛,惨兮兮的道:“我想家!”
他堂堂秦王暗卫,竟沦落到蹲在灶台下拔鸡毛,这说出去,他以后还怎么立足!
“咱们爷都包饺子了,你矫情个屁!”鲁忱翻着白眼,盯着风千华的身形崇拜不已,这世上,能镇的住爷还让他甘之如饴的,唯有姑娘莫属!
雾影猛点头,认命的继续开膛破肚,门外,一声惨叫传来,霁月那拔尖的嗓音,颤巍巍惊恐不已。
他暗暗做了决定,此生,远离女人!
这厢,风千华与夏侯渊打的畅快淋漓!
她停下来,郑重抱拳:“承让,承让!”
两人在面粉堆里,却依旧一身清爽如初,没有半丝的狼狈。
夏侯渊扬眉,牵起她的手,丝毫没有输了的懊恼,反而一脸的愉悦:“是为夫学艺不精!”
风千华无奈,这人真是时刻不忘不提醒她婚事,简直是无孔不入!
大门被一脚踢开,端木筝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落了一身的白雪,俏生生的脸也冻的微红:“饺子好……”话没说完,看着屋内一片狼藉,她顿时无语的噎住。
一场年夜饭,六个人可谓是手忙脚乱,终于上了桌!
看着一桌子黑呼呼叫不上名字的菜,还有那奇形怪状像饺子又像鞋子的东西,风千华冷目相看:“明天……”五人齐刷刷看着她,等着她高论。
“叫外卖!”这个年过完,六个人也差不多饿死在这里了。
五人厥倒,霁月很嫌弃的看着那一盘饺子,不停戳啊戳……
唰!
那盘饺子,被夏侯渊端走,放在自己面前,他挑着眉,从盘子里将风千华亲手包的饺子挑出来,动作认真,神色严谨。
端木筝心中大呼,战神果然堕落了,堕落了……
屋外,雪花如幕帘一般,自半空中飘摇落下,一方院落拢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忽然,不知是何处一声鞭炮炸响,顿时天空飞起漫天绚烂的烟花,盛开在黑幕的天际,将整个洛水镇映在一片炫丽之中。
六人谈笑风生的围坐一起,聊着陈年趣事,有着以往从未有过的温暖在室内弥漫。
端木筝心中不自觉的感动,不自觉的朝风千华身边靠靠,将脑袋架在她的肩膀上:“嗯,这样的日子,真好!”
风千华莞尔,正欲说话却迎上对面霁月似笑非笑的视线,她挑眉看着他,眸光莫测。
霁月耸肩懒懒的换了个姿势,脸上藏着狡猾:“你是风千华?”
“怎么说?”霁月心有七窍,能猜到这层不奇怪,况且,以他对夏侯渊的了解,应该早有耳闻,他曾在金銮殿上当场求婚的事,这样一来加上他的细致入微的观察,更加的顺理成章。
夏侯渊脸色无波,霁月与他生死之交,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他知不知道。
“澜秋绝为人孤傲,一向不将别人放在眼中,但前段时间却听说,他求亲与风千华,所以,那日看到他对你的态度,我便有此想法,再加上她……”他指指端木筝:“她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和男子如此亲密,所以,你的身份呼之欲出。”
“不过,却依旧让我很意外,那个名动天下舌战群儒的状元郎,竟然是一个女子。”霁月摇头,一脸的惋惜!
鲁忱忿忿不平:“军师,难不成你还希望姑娘是男子,那不就真的是断袖了。”
霁月讪讪的笑着:“也对!他若是断袖,也该喜欢我!”
夏侯渊淡然的喝着茶,与风千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道:“滚!”
端木筝一腔感叹之情,被几人冲的七零八落,忽然眼睛一亮,拍着脑袋起身在火炉里一阵翻腾,小片刻举起个黑呼呼的东西笑道:“哎呀,可真香。”
风千华无语,她竟然在炭炉中烤地瓜。
没吃饱几人顿时被香味勾起满腹的食欲,挤着脑袋开始瓜分,吃的兴味盎然。
夏侯渊唇角微勾,拉着风千华的手,悄无声息的出了门,两人立在院中,他低头看着她的脸,忽然开口道:“生辰快乐!”
风千华脸上表情一愣,今天是“风千华”的生日,这个她真未留意!
夏侯渊将她拥在怀中,视线紧紧的看着她,深邃的面容上,满满的柔情与爱意……
风千华回视,没想到他这么有心,竟然记得她的生日!
两人对视,情意流动……
啪!
忽然,院墙外,突地升起一束强光,带着轻快的啸叫声,直入云宵,一朵若梅华状的烟花,在头顶上绽放,随后,无数朵各色形状的花,此起彼伏层层叠叠停留在半空之中。
耀眼瑰丽,美不胜收!
风千华霍然抬眸,看着漫天花火,那颗早已悄然熔化如冰一样的心,在此刻彻彻底底的为某人熔化,化为一汪温情的水,暖意融融……
夏侯渊低头,轻柔的吻着她的眉眼,将她搂在怀中:“今后,你的每一次生辰,我都会陪着你。”
风千华心中感动,缓缓点头:“好!”
却不曾想,此一次生日之后,却是两人……
两人拢在雪幕中,风千华偎在他的胸口,这个年是她来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年,然而却如此的幸运的,有他相陪!
端木筝趴在墙头,感动的眼泪稀里哗啦,没想到这个木头一样的男人,竟然这么浪漫,连她都被感动了。
一侧,有人手肘戳了戳她,霁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还想看烟花?”
端木筝顾不上谁在说话,傻傻的点着头,哽咽着道:“嗯,想!”然后满眼期待的看着他。
霁月袖袍一挥,下了墙头,欠扁的道:“自己放去!”
于是,院子里再次响起端木筝的咆哮声:“臭狐狸,找死!”
霁月顿时脚底抹油躲回房中!
这边,夏侯渊牵着风千华的手,也缓缓进了屋,窗户上,暖黄的烛光跳动,将两人身影的拉长,画面旖旎而唯美……
------题外话------
咱来点温馨的话~过了这年,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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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乐章
烛火摇曳的房间中,早早的添了碳,暖意氤氲融融如春。
火苗微微跳跃着,在墙上拉长了两道对坐而望的影子。
一条高大,一条纤细。
此刻,那高大的男人正死死的板着脸,局促的眼眸四下里乱闪,该死不敢看对面的风千华。
咚咚――
剧烈的心跳声,从他的胸膛内跳脱出来,在此刻静逸的房中,格外的清晰。
风千华似笑非笑,暖黄的烛光柔和淡雅,将夏侯渊隽刻的面容拢在其中,高挺的鼻梁,薄利的唇瓣,还有那深邃如一汪幽潭的眼眸,纵然此刻眼神略有窘迫,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威慑傲冷之姿,从没有这么细致的端详过他,现在这么一打量,觉得这个男人的外表,真是无可挑剔。
在风千华看来,她此刻的打量端详如往常一样的毫无特别之处,最多只是时间停留的过长,但在夏侯渊眼中,这视线,简直比那炉子里的火的还要炙热几分,让他像是被某只猫爪挠着心,躁动难安。
松了松了领口,某男喉结处,艰难的动了动。
“那个……”不知是热的,还是因为其它,总之夏侯渊面颊不可抑制的红了。
若是平常,他早将风千华揽在怀中,可今晚却是不同,因为,他的思维跳脱了,想的远了,甚至想了些未成婚前不敢想的事。
他是男人,正常的男人!
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又离的这样近,有了默契两人即便不说话,都似有万语千言流转,气氛旖旎,画面宁逸,要是不想,那就是脑袋堵了。
风千华打量完毕,收回视线,随手给两人各斟了杯茶,挑眉道:“什么?”
似乎没看见夏侯渊的僵硬的表情,薄红的面色,她神情一片淡然,只是侧开脸后,唇角的笑,却有着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
欣赏这如鼓的心跳声,令她心也不由跟着节奏跳动,心情愉悦。
“那个……新年快乐。”憋了半天,某人终于回到当初的状态,说出的话不但言不由衷,还思维跳跃。
顾左右而言他,她很期待他能憋出句什么话来。
风千华支着面颊,眼角挑起的弧度,在这一室暖意中,不经意染上几分妩媚,语调微扬:“你刚刚说过了。”
看着此刻的风千华,凤眸清灵却又无意间添了丝柔美妩媚,一举一动都有着她特有的高华,是他从未见过的另外一面,喉间再次滚动,他故作淡定,啜着茶,视线更加飘忽不定。
自动跳过刚刚失败的搭讪。
夜很美,屋顶上雪花簌簌的声音,宛若一篇优美的华章,为两人奏响……
“天色不早了,我回去睡了。”既然不想说,那她只能回去了,懒懒起身,脸色微有倦意。
夏侯渊猛地伸出手,按在她的腿上,止住她起身的动作,急急开口道:“今夜不能回去。”
风千华好奇道:“为何?”
夏侯渊目光动了动,开口解释,言辞凿凿:“大周习俗,除夕夜需得守岁。”
风千华不动,凤眸灵动的看着他,仿佛要将他那一颗快要跳出来的心戳个洞:“当真?”
守岁?
这个借口比较好,可是秦王殿下也信这个!?
夏侯渊点头,还有点秦王的影子:“当然。”
两世为人,男人的心思她不敢说了如指掌,但这种浅显的想法和反应,她自然知道。
夏侯渊是男人,正常的男人,男女独处一室,气氛柔和暧昧,纵然是她……
“嗯。好吧!”风千华依旧站了起来,却是拿起本书,懒懒的靠在一侧的软榻上,悠悠的看了起来。
那意思很明显,今晚这除夕守岁,她就打算这么过了。
以拳抵唇,某男清咳一声,声音压低着分明有些窘:“我有东西送给你。”
风千华放下书本,勾唇兴味盎然道:“什么?”
此刻的两人,一个是狡猾淡然,一个是因为遐想太多而窘迫却极力维持淡定……
反差明显!
夏侯渊起身,几步跨了过去,落坐她躺着的榻上,一黑一白的衣袍,顿时绞着在一起,他自袖袋中取出根发簪,拿在手中,递给她。
风千华接过发簪,眸光一亮,这是一只通体淡红近似透明的簪子,式样很简单,甚至都没有雕刻花纹,但却一瞬间吸引住她的目光。
细细端详,里面的纹路极其特别,似是一只沉睡的凤凰,两只微阖的眼睑都清晰可辨,栩栩如生。
她不爱女红首饰,也无心美丑雅俗的区分,只喜欢自己认可的。
她目光微亮,看向夏侯渊,这一路他们都在一起,并没有看他注意什么店铺首饰,但这只簪子的特别,显然是他精心准备,微微感动,她道:“怎么突然想送我东西?”
夏侯渊目光停留在被她随意扎着的马尾上,一根再普通不过的黑色丝带束着,目光微有向往:“无意看到,觉得适合你。”
他轻描淡写的带过去,但她却知道,这样一根特别的簪子,绝非无意间就能见到的,必定耗费了心思。
“谢谢!”风千华把玩着,俨然已是爱不释手。
夏侯渊忽然伸出手,按在她的手上,目光酌亮:“我为你戴上。”
他又多久没见她女子打扮,那样的风千华,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是能吸引万千的目光,那么的与众不同,身姿凌然。
一瞬间,风千华便明白他的意思,正好闲着也闲着,漫漫长夜,总需要点事情打发:“好!”
夏侯渊唇角一挑,却是径直起身走去衣柜边。
风千华挑眉看着,料想他必定还有下文。
果然,某人打开衣橱,顿时一件月白的凌衫百褶裙,层层叠叠勾在他修长的手臂上,裙角点点红梅,徐徐散开,一室清香四溢……
原来,他早就打算好了,连衣服都准备了。
好笑的看着他,风千华起身很自觉的接过裙子,搭在手上道:“秦王殿下稍等!”
夏侯渊满意点头,负手而立,姿态一本正经:“休得让本王久候。”
时不时,两人之间便有这种角色扮演,话语轻松,将气氛变的更加的惬意。
风千华转过身,拉过屏风走了进去,现在是冬日,里面里里外外好几层,包裹的严严实实还有屏风挡着,也没什么可避嫌,况且,她是现代人,吊带短裤小短裙的时代,这样的情况她根本不会在意。
然而,夏侯渊却坐立难安了,一张脸里里外外红了个透,无论他外表多么冷硬,手段多么强势,但那都是沙场面对敌人时的表现,眼下这样情况,还是自己心心念念想着的女子,他的心跟在锅里煮似的,煎熬。
咕咚咕咚喝着茶,却杯杯不解渴!
屏风内,风千华对着形状复杂的裙子发着楞,不知道哪边是衣袖,哪边是裙摆,观察了半天,却依旧是无从下手。
好不容易穿上,可那对襟开的长褂,一排排指甲大小的纹扣,还有莫名其妙穿出来的带子,终于彻底的将她难住。
一刻钟后……
夏侯渊和喝了第四杯茶,风千华依旧在研究衣服。
半刻钟后……
夏侯渊重新泡了一壶新茶,风千华依旧在研究衣服。
“夏侯渊。”终于,风千华为难的走了出来,拉着手中的小外套,蹙着眉头薄怒道:“这什么衣服。”
果然是男子的衣服省事,一根腰带简单轻便。
她内里一件竖领纯白的中衣,只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但玲珑的身线却若隐若现,夏侯渊脸大红:“什……什么?”
风千华叹了口气,牵着手中的衣带:“不会。”
夏侯渊顿时莞尔,一向强悍万事在心,沉然淡定的风千华,也有此刻这样无奈的时候,他勾着俯身看着她胸前,抬手便为她系扣子。
风千华昂着头,避免他抬头时两人撞上,这样的姿势,身体不由朝前挺着,她没什么,但某些人却不淡定了。
夏侯渊低着头,她清雅的呼吸喷洒在他面颊上,虽然明显被束缚身体,但依旧曲线优美,此刻那份优美就在他的指尖下,某人面红心跳额头细汗飕飕冒,心早已经乱成一锅粥。
“你不会?”风千华低头看着他,某人正对着扣子发呆。
夏侯渊眸光一闪,他手忙脚乱光荣完成了任务。
风千华诧异:“这么复杂你竟然会。”
夏侯渊满意的看着风千华,抬手揭下她的面具,顿时眼中发着淡幽幽的绿光。
原本素雅的裙子,宛若一朵盛开的玉兰,清雅脱俗亭亭而立,将她的身形衬得的更加玲珑有致,几日不见的面容,此刻微微漾着粉色,凤眸微挑,这样的风千华美的近乎于不真实,宛若仙子一般凌然落世。
“好美!”目光痴痴定在她的面容上,夏侯渊只觉得一颗心都在荡漾。
这样出色的女子,此生都将与他一起,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他何其有幸!
手臂一伸,夏侯渊动情的将她揽在怀中,下颌抵在她的头顶,话语轻柔却是沉然坚定:“我爱你。”
含着爱意的话,在头顶响起,风千华眸光一柔,唇角溢出幸福的笑意,他是冷硬如冰,坚似磐石的秦王,是执掌大周百万兵马横扫千军的战神,是人人敬畏崇拜的神祗,他习惯了冷漠,习惯了远离温情以疏离示人,让他说出这三个字,可能比任何事都要难上千百倍。
可是此刻,他却毫不犹豫的说出来,这样的动情。
心中感动,风千华环着他的腰,声音闷闷的从他胸口传出来:“嗯。”
两条长长的身影重叠,在烛火中跳动,某人粗重的呼吸,一声一声宛若惊雷。
腰间的手微松,风千华脸从他的胸口露出来,她还没来及说话,一张放大的俊脸便压了下来!
铺天盖地的吻,带着难以抑制的悸动和霸道,充斥着她,腰间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仿佛要将她嵌入体内。
舌尖在她口中滑动,带着迷离的翻动,细数着每一处,珍爱挚爱欲罢不能。
大手不自觉的在她纤腰处移动,仿佛寻索着什么,却又漫无目的游走着,渴望却又彷徨。
腰间异常炙热的手,隔着衣料依旧能清晰感觉得到,熨烫着她每一处的肌肤,毛孔不由自觉舒展着,周身仿佛随着那一撮火苗,腾的一下将两人燃烧,将房间内的温度推向了另一个高点。
漫长的吻,终于在房中烛火噼啪一次跳动后,微微一顿,房内归于一片黑暗之中,目不能及触觉却是异常的灵敏,夏侯渊眸光幽黯,染上情yu后的双眸,越发明亮。
轻轻吐出口气,他艰难的将怀中的娇躯推开一些,声音暗哑干渴:“我……”
风千华蹙眉,幽暗的眸光薄怒:“说完。”
夏侯渊根本不知道说什么,纵然有思考的能力,也不想打破这份宁静,唇角动了动,他又重新将她揽入怀中。
风千华却没这么好说话,这都到这地步了,水到渠成的事当然要继续下去,她虽没经验,但不代表她就会扭捏,手臂一动,她忽然揪着夏侯渊的衣领,冷不丁的一拉一扯,猛然一个甩手大背,将夏侯渊扔了出去,方向不偏不倚,正好是几步之遥的床榻。
夏侯渊冷不丁被她一丢,但依旧轻盈的落在床上,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眼前一个纤细的身影,已经准确无误的扑了过来。
“不说?那就继续。”风千华压着他,目光灼灼的瞪着:“谁告诉你,事情可以到一半打住!”
夏侯渊:“……”
一双纤手落在他的胸膛上,风千华强势的声音传来:“脱!”
夏侯渊一张脸爆红,他纵然想过无数次和她一起,可也没有细致到此刻的份上,眼下真要发生,堂堂大周秦王,竟然手足无措。
没有早期教育,不屑看黄书的王爷,终于吃了人生的第一亏!
眼睛适应了黑暗,风千华清晰的看到,身下人的表情有多么的纠结,脸红的跟颗番茄一样。
终于,再见到羞涩的秦王。
感觉不错!
撕啦!
一身清脆的布料撕裂声传来,顿时某男幽亮没有一丝赘肉的胸膛暴露在外面。
风千华暗自点头,挑衅道:“秦王爷心生退却?”
夏侯渊眸光一暗,顿时一腔男儿激情被她挑起,纵使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但也得反扑回来。
猛然翻身,将风千华压在身下,夏侯渊火热唇瓣再次落了下来。
这次的吻比方才还要火热,刚刚费了大劲的扣子,此刻却成了他的屏障,手心用力,一股内力泄出,做的比风千华还要彻底,直接将衣服震成了花瓣,飘飘洒洒落了一地。
没了束缚的玲珑身姿,清晰的映入夏侯渊眼帘,鹰眸顿时红了,体内的火汹涌狂奔,差一点要将他吞噬殆尽。
身上一凉,风千华眼中有着一丝羞赧,无论她多么大方不拘小节,但这样一丝不挂的,还是有些不适应。
紧拥着彼此,两人激烈的相吻,无论明日会怎样,但求此刻,他们真的在一起。
什么繁文缛节,什么洞房花烛,因为爱了,纵然万劫不复,那又如何!
从来,她在意的便会顾忌,不在意的哪怕是天朝纲领,律法条例那也不过是空口白谈!
以前,她活着只为活着,只为他们姐弟安稳,能做人上人,现在她依旧如此,但不同的是,她所牵挂的,所为的却多了一人,珍惜着,体会着,享受着,他们每一次在一起的时光……
暖意融融的软帐,剧烈的晃动着,一女子的声音传来:“不是那里。”
气氛凝滞,过了小片刻,女子怒:“错了!”
“我来!”
“不行!”
又是小片刻,终于传来男子一声舒坦的叹息声,以及女子压抑的闷哼声。
“疼?”
“不疼!”
床晃动的声音断断续续,伴随两人渐入佳境的喘息声。
屋外,新年的礼炮炸响,送春纳福迎财神,家家户户开着门,欢快的笑声远远传来,一片新年的喜气。
屋内,床榻艰难的恢复了安静。
眨眼功夫,女子刚刚舒出口气,缓过神来,却是震惊的拔高声音道:“你……”
声音没落在长吻中,男子低低的舒叹声再次响起,床这次有规律的动着,奏响着和谐乐曲。
女子低吟的间隙,不忘狠狠揪了揪床榻,羞涩没经验的男人,有着一发不收拾,势不可挡的趋势。
屋外,礼炮声渐渐消失,再一次归于宁静,家家户户重新关上门,一家人坐在火炉前继续守岁聊天,和谐安宁。
屋内。
依旧在继续,战况激烈!
西方一线明亮缓缓升起,将小小的院落,拢在一片耀眼的瑰丽中。
室内,霁月懒懒的伸了个腰,靠在门上欣赏着院内厚厚的积雪,他忽然玩兴大发,兴奋的拿起铲子,开始堆起了雪人。
鲁忱从厨房伸出头来,看到眼前的景象,顿时扔了锅铲,兴冲冲的喊道:“雾影,出来!”
随即雾影抽着嘴角,加入两人方阵,三个人一个接一个的,垒着不同造型的雪人。
“爷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晚。”鲁忱一边滚着巨大的雪球,视线鬼鬼祟祟的朝夏侯渊的窗户上瞄着。
雾影搓着手,摇头道:“爷昨晚睡的迟!”
鲁忱蹙眉,却听霁月笑道:“鲁忱,你那是雪人?我看是头猪吧。”
鲁忱挠着头,真是越看越像猪。
“大华呢。”这时,端木筝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目光在院子四处搜索了遍,确定没有风千华的身影,她又鄙夷的看着几人。
霁月挑眉,专心手中的动作:“不知道。”这一声顿时提醒了几人,风千华昨晚没有和回自己房中,那么岂不是……
几人手中的动作一顿。
唰!
整齐划一的动作,四人同时转过头,目光火辣辣的盯着夏侯渊的房间。
端木筝掰着手指头,蹙着眉,她一个晚上没回来,难道和夏侯渊守岁?
这会子估计是累坏了,端木筝不疑有他,极单纯的点头。
霁月笑的高深莫测,一个小小的雪球,在手中的把玩着,目光晶亮一片了然之色。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没把房子烧了,已经是他们最好的新年礼物了。
鲁忱和雾影对视,双双激动不已,有情况,有情况!
王爷,威武!
他们想的极正确,王爷确实威武。
此刻,风千华抱着被角,睡的极其踏实,难为她一夜没睡,运动过度,直至方才某人才大发善心勒马停下,她全身像是被碾压过一样,就连手指都酸疼不已。
比她早年练拳击散打时,还要折磨人。
对比风千华的疲累,某人却是一副精神熠熠,斗志昂扬的状态!
他支着面颊,视线黏在风千华熟睡的面容上,长长的睫毛如羽翼一般,遮盖在粉色红晕的面颊上,唇瓣轻抿透着晶莹的色泽,此刻的她美的仿佛一副画,让他舍不得眨一次眼错开一刻。
以前,希望每天早上醒来之时,能第一眼看到她,搂着她,如今心愿终于实现,他此刻的心情,没有任何词语能够形容,当所有的情绪都归于平静,那便是一种升华,灵魂契合后的升华,他甘愿为此付出一切!
房外,端木筝纠结着,要不要去喊风千华,正要迈步,忽然耳边一股疾风呼啸而来,她侧身一避伸手接住飞过来的不明物体。
一个圆滚滚的雪球。
罪魁祸首正挑着眉,朝她笑的不怀好意。
端木筝的思路立刻被打断。
瞪着眼,昨晚烟花的事,捉弄她还没完,现在新账旧账一起算,端木筝一个漂亮的回球,滚圆的雪球顿时以抛物线的姿势,砸向霁月。
“欠收拾的狐狸,今天爷非把你狐狸尾巴剪下来当新年礼物。”
霁月的速度,那比得上端木筝,她若出手他只有招架的份,偏偏某人记吃不记打,一再撩拨她。
砰!
雪花在他鼻尖绽开,漂亮的鼻子顿时红了一片,霁月气愤,抓起一个雪球就扔了回去。
端木筝纵身一跃,一个回旋踢,将球踢走,她身形转动勾起一个巨大的雪人,劈头盖脸砸向霁月。
而脚下那只球,却像长了眼睛一样,正中倒霉催的鲁忱撅起的屁股上。
本能的,他回击回去。
顿时,院子里雪球漫天飞舞,一声声愉悦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直到中午,当四个人爬回去睡了一个回笼觉,又重新坐在火炉边烤火时,夏侯渊的房门,终于在数个期待的目光中,千呼万唤的打开了。
风千华神情的抑郁的走了出来,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开口便问:“有什么吃的?”
鲁忱一个激灵站起来,自告奋勇:“有,饺子。”
但是,有人比他的速度更快,某个神情亢奋的王爷,准备亲自下厨为风千华提供一流服务。
端木筝傻乎乎的伸过脑袋,不解道:“大华,你守岁守到现在?”
她自小跟随父亲习武杀敌,根本没有人教过她这些,后来在山寨中又与一群男人一起,整日打打杀杀,脑子完全没有男女之事的概念,所以,此刻唯有她的目光最单纯。
风千华嘴角抽了抽,闭着眼睛不准备回答她的话,这个问题,早晚有天会有人告诉她的。
果然,有人现在就按捺不住了,抖着眉毛解释道:“你别吵她,定是昨晚累了。”
瞧这话说的多技术,但凡聪明的人一点就得通透。
偏偏端木筝不是:“累了?你们偷偷干什么了,为什么不喊我。”
难道像上次两人喝醉酒抱在一起睡觉?
霁月很想一巴掌拍死她,咬牙切齿似笑非笑:“下次你想玩,我陪你。”
这个女人,果然和外表看上去一样呆!
端木筝似懂非懂,却还是很聪明的拒绝霁月:“滚!”
要真是抱着睡觉,她怎么也不能和狐狸。
砰!
鲁忱受不住这两人彪悍的对话,终于一屁股从凳子上掉了下来。
小片刻,夏侯渊端着盘饺子回来,风千华终于闻香有了点力气,瞪了他一样,手懒懒的还未抬起,这边某人已经极其殷勤的将饺子沾了醋放在她盘子里。
风千华无语,闷头补充体力。
日子过的极快,转眼除夕已去上元临近,几个人再磨蹭也不得不出发回金都。
皇帝的手谕圣旨,已经下了三份,一份比一份急。
这一天,鲁忱急匆匆从外面回来,手中拿着一份从金都传来的密折,神色凝重。
夏侯渊打开,匆匆浏览一遍,又递给风千华。
风千华眼眸一扫,顿时眸光变的冷澈,当初左相给的那个令牌,竟然就是大周历代相传,皇帝暗卫的令牌。
这意味着什么!
夏侯渊将其捏在手中,微微一用力,厚厚的折子顿时化为粉末,落了一地。
翌日,几人收拾行装,打马扬鞭朝金都赶了回去。一路上,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对此次回去后,皇帝的态度表示忧色。
十日后,金都城门遥遥在目,本欲离开的霁月,却一改作风踏足金都,随着几人缓缓走了进去。
城门处,与想象中一样,人头攒动呼声震天,百姓如潮水般汹涌沸腾,兴奋的看着远远走来的一行人,他们的战神秦王,他们头顶的一片天,这次不但打了个胜仗,将澜月赶回了老家,免去了战争的灾苦和颠沛流离,更让澜月太子亲手送上了五城以做赔礼。
兵不血刃!
王爷千岁――
端木大人――
百姓激动着,兴奋着,呼喊着夏侯渊的封号以及此一战名扬天下的监军端木箫的名字,投去的目光中满满的虔诚崇拜,一声声的呐喊响彻天地!
然而这如潮浪般迭起的欢呼,却让方方进城的风千华面色渐冷。
炸耳的喧嚣中,阵阵训练有素的步伐传来,紧跟着有凌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微微转头,正正对上夏侯渊凝重的目光,这样的声音对于久经沙场的他再明白不过。
――换防!
身后的城门处原本守城的士兵被调走,换上了严密有序的正规军。
一道道警惕的视线落在背后,霁月皱着眉正要说点什么,夏侯渊已经淡淡的摇了摇头,静静扫过一排排沸腾的百姓身前拦着的羽卫,他们举着明晃晃的尖锐长矛,将所有人隔离在外,看似规整秩序,实则如何却是有待商榷了。
由皇帝直接调遣无事从不出现的皇家最高守卫。
羽卫……
在夏侯渊看来,如此的严阵以待,皇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定然是与澜秋绝相赠五城,以及他失踪那几日有关。
那几天沧州两军对垒,剑拔弩张,虽没有直接开战,但澜月大军驻扎城外虎视眈眈手段残暴,城外的百姓不可避免有所死伤,这些在皇上眼中,定是因他无辜失踪导致调度不力所致。
澜秋意的死也在其中,无论他是不是俘虏,但作为他国的皇子,是一枚极好的筹码,必然要押解回京由皇上亲自发落,但是他却无声无息的被人毒杀在大周军营,他这个主将之责,不可推卸。
虽然,明知道这是澜秋绝的计谋,纵使最后五城依旧拿到手中,但却徒添了让他生疑之处,澜秋意已死,单凭一个宇文拓便轻松换回五城,两军对垒他竟然让澜秋绝大摇大摆的离开,有心人自当会联想到他与澜秋绝合谋,演了这场戏。
怠职失策通敌叛国甚至谋逆,还有什么?!
这次做出的动作这么大,看来,他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只等他回朝?
唇角讽刺一勾,忍了这么多年,他果然是等不及了。
想到那块令牌,夏侯渊眸光越加的冷澈。
此时的他并未想到,这些不过是其一,而皇帝今日此举真正的目的,却是风千华!
夏侯渊转过脸,在满街喧嚣中看向身侧女子的面庞,素净绝美中可见淡然凌厉,平静的幽深眼眸下是无所畏惧的风骨。
扬唇一笑,风千华回视他,传递着无声的安慰,同生共死!
唇角缓缓的漾起,鹰眸中氤氲着说不清的光芒,同生共死,简简单单四个字需要怎样的信念,这就是他的女人,他夏侯渊的女人!
一声声百姓崇敬的欢呼中,一双双羽卫幽暗难测隐含复杂的视线中,少许同情惋惜宛若的目光中,两人缓慢却坚定的,向着那座象征着无上权柄的皇宫……
一步一步,并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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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王爱妃,表激动哈~后面会更加的精彩,有大惊喜等着。
不过在惊喜前,两个人的要经历一段小小的波折,不是虐!
所有不想看肉的娃子,果然没看到,哈哈哈哈~潇湘禁的很彻底,我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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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身份
“宣,秦王,端木箫,觐见――”
尖细的唱诺穿过乾清门,正午门,一声声从金銮大殿内传出,威严嘹亮。
风千华和夏侯渊缓缓走来。
风千华一身清水蓝官袍,身形轻盈步步傲然,走动间袍底的蔚蓝波光水纹推动跳跃,仿似一波波浪潮相携而至。
右前方,夏侯渊领先一步,墨兰锦衣沉然冷冽,他身姿挺拔,面容如往常一般毫无波动,只有深不可测的眸底,却比以往更加的冷慑。
视线,微微一动,他不动声色看向风千华,两人并无多余的神色,只是这一眼,彼此之间立刻明了,那份默契相知心意相通,早已融汇于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之中,无言胜千语。
缓缓上了台阶,华丽庄严的大殿之上,大周皇帝高坐龙椅,文武百官垂首并立,一殿肃穆。
气氛压抑,所以人小心侧目,看向进来的两人。
“臣夏侯渊(端木箫),参见皇上。”两人行礼,声音重叠,却是同样的淡定从容。
皇帝手扶龙首,面上毫无表情,眼眸中却难掩阴郁之色,如刀的视线落在风千华头顶,不管她这个功臣依旧跪着,过了小片刻才开口道:“爱卿平身。”
单是停顿的这一刻,却让夏侯渊面色一变。
风千华缓缓谢礼起身,唇角冷冷勾起,这是什么,下马威?
她微微抬头,余光迅速看了遍满殿朝臣,今天到的人格外的多,就连很少上朝的左荣徵也在其列,裘正面色硬冷在他对面,而正前方,原本太子之位却是空的,夏侯逸不知所踪,反而夏侯智却颇有气势神采奕奕的位列之侧。
似是感觉到风千华的目光,他忽然转头,好不避讳的迎上她的目光,满目皆是挑衅鄙夷之色。
心中划过不好的预感,风千华却是淡淡转眸。
小人得志!
“此次澜月之战,秦王和御史功不可没,朕深感欣慰!”皇帝的声音高高在上,似是夸奖,但语调却是平淡近似低沉:“秦王令得澜秋绝甘愿送上五城,兵不见血,是为大功,朕要嘉奖。”
话落,立刻有太监端着托盘过来,艳红的绸缎盖在上面,有阵阵醇香飘出。
“这是襄北年前进贡的玉龙纯酿,朕知你爱酒,便转赠与你。”
此言一出,满殿之人大惊,‘玉龙纯酿’乃当世极品,数十载才得半壶,千金难求,世人只闻其名却无一人尝过,皆因为百年以前,此酒已作为御贡,普天之下只有皇帝一人可享用。
皇帝此举,不言而喻,看似褒奖,实则警示。
自古忠臣良将,声望震天者无一例外,都与功高盖主之名纠葛,而秦王的身份,只有过而无不及。
众人不由纷纷侧目,朝夏侯渊看去,面露担忧。
接,便是表示他心存谋逆之意,皇上纵使此刻不怒,但也必定种下疑心,不接,当殿之上拒绝恩赐,此乃大不敬之罪,一样难逃前一种的结果。
实在为难。
夏侯渊敛目而立,面容上一片沉然,他不接太监手中的托盘,却是缓缓上前:“此一战,臣有颇多失误,自知有罪,是以……”他忽然从袖袋中,拿出一枚令牌托在手中:“臣请皇上降罪,罢免臣一切职务,此乃三军兵符请皇上收回。”
他说的极慢,一字一句,仿佛略有悲痛愧疚,俯首而立,但却背影挺拔傲然不卑不吭,即便立于人下,却依旧是龙章凤姿,难掩其势。
众人惊的下巴都掉了下来,三军兵符,秦王已统领数载,如今他甘愿交出来,等同于将自己所拥有的最大的一道屏障舍去,他不上朝不经营结党没有任何朝堂根基,如此做等同于官员卸甲归田无疑,毫无权势,皇上也不会再重新重用他。
都是官场老人,心思通透七窍玲珑,当下便明白皇上的意思,不由一个个偷偷擦汗之际心中担忧,若大周没有秦王坐镇,这外患谁来主持,大周安安谁有能耐担当。
裘正蹙着眉,刚刚复原的身体,在暗自颤抖不已,他与秦王同为武将,自然明白,军权,战场,对于他们的重要性,秦王这么做,皆是因为皇上所逼,以赐御酒为名,暗中敲警为实,逼他左右为难交出兵权。
皇上的心思,他早就明白,不单忌惮秦王手中兵权,更是不满他在大周的声威,将这样一个威望极高的王爷留在朝堂,无疑是给至高皇权,留下定时炸弹。
可是,他却料不到,皇上竟然这样的迫不及待,刚刚战事结束,就鸟尽弓藏,实在令人寒心。
无论这些人什么表情,心中想什么,但有两个人此刻却是淡定如初,风千华面容无波,但眼眸中却掠过丝赞赏,他这招以退为进果真很妙,不单打消了皇帝的疑心,更是让人觉得,他这么做是迫不得已,暗中必然对皇帝生出不满。
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这兵符统领的八十万大军,有一半是夏侯渊亲自训练,一直跟随他出征沙场,可谓是情同手足,万军一心,即便他手中无兵权,但若是他振臂高呼,那些人必然不会在乎他是否有统帅之权,马首是瞻依然效忠与他。
这兵权与他,早就形同虚设。
看似无奈的退让,却隐含这么多好处,此刻,无论皇帝收或不收,夏侯渊都不会将兵权留在手上。
他想要,给他就是!
大周帝眸中掠过诧异,但转瞬湮灭在莫测之中,沉沉开口略有责怪道:“臣弟这是做什么,皇兄并无责怪你之意,澜秋意诡计多端,分散你的注意力,你并非神当然无法事事顾忌周全,偶有小错你身为秦王,朕又怎么会怪你,休要再提这等交兵权之事。”
称呼都改了!
风千华冷笑,皇帝果然心思深沉,这样的话说的漂亮周全,不但将夏侯渊失职之罪定了,还褒奖了自己护弟之心,绝非心胸狭窄的兄长,忌惮弟弟的声威。
夏侯渊没有收回,回道:“皇上厚爱,臣缅怀在心,但臣弟回京之时,早已考虑周全,此兵符臣弟绝无资格再拥。”
皇帝似有为难,重重叹了口气,挥手道:“皇弟执意如此,若是朕不领情到是朕的执拗。”他抚着额头,似在决断:“罢了!既然如此兵符就由朕代为保管,但皇弟切忌不要再说罪责之事。”
夏侯渊双手将兵符叫给走下来的吴德福,来人眼神交汇,一触既分,不动声色。
百官蹙眉,对兵符之事,心中有意见,但却无一人敢上前为夏侯渊辩驳。
连秦王都认了,他们又何必再去触这个霉头。
夏侯智立在一边,目光看着夏侯渊,脸上表情好似无奈,但却掩饰不住眼中的兴奋。
这诱人的兵权,试问谁不想要。
“这酒,皇弟不必推脱,收下吧。”皇帝开口道。
夏侯渊不再推脱,坦然接受:“谢皇上!”
皇上满意的看着他将酒收下,继续说着,仿佛一位爱护弟弟的好哥哥,正在家中和弟弟谈心,而非大周皇帝高坐在金銮殿上,威严华贵:“新年时,皇弟不在金都,朕与你皇嫂聊起你,念你一人孤身在外,无人照应,不由感叹颇多。”他话语一顿,众人不明白他话中之意,却听他继续说:“你新年二十有四,却依旧孜然一身,你皇嫂怜你,便替你做了主,待下月初,凑着日子为你选妃,此次,皇弟不得再如以往,推脱不来。”
原来是这件事,众人点头,觉得秦王一个人真是孤单,老太妃吃斋念佛,与他又不似别的母子亲近,若有人在他左右照顾,也是好事。
注意力,成功被皇帝转移。
此刻,皇帝似乎忘记了,大殿上还站着另外一个人,就连百官也忘记了,风千华也同是功臣,却莫名被冷落一旁之事。
夏侯渊眉头微蹙,心中已生冷意,回道:“此事乃小事,皇上皇后日理万机,不必劳烦。”
这样的拒绝,很直接!
皇帝还未说话,一侧,夏侯智却站出来,道:“王叔,你不在时父皇曾多次与我提起此事,你乃大周秦王,纳妃之事马虎不得,更不谈空置后宅,这等事历来数朝也无先例,况且,父皇又怎么眼瞧着让你孤寂生活,而无贴心的女子想陪。”
这番话说的极其漂亮,他垂着手一身天蓝朝服,姿态说不出的傲人,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比以往响亮许多。
对!
百官立刻纷纷赞同点头,一时间嗡嗡声四起,附和声此起彼伏,对夏侯渊婚事关心的同时,对夏侯智的贤能也表示赞许。
心里疑惑众人对夏侯智附和的态度,她心中微叹,这出戏到底要唱的什么时候,皇帝在金銮殿说这样的事,本就于理不合,然而此刻他不但说的津津有味,还格外的认真郑重,她不由在心中翻了数个白眼,按着性子等他真正的下文。
“皇上,臣不选妃是因为臣已有心仪女子,只待他日时机成熟,便明媒正娶迎她过门,是以,选妃之事,恕臣不敢从命。”
若是以往,有人这样说话,皇帝必早有不悦,但今天却出奇的脾气好,好到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他笑着挥手:“此事再议。”却不接夏侯渊的话。
转过眸子,皇帝好像刚刚看到风千华一样,道:“端木爱卿此次亦是功不可没,建浮桥,救张硕,甚至宇文拓交换五城也是出自你手,朕的爱卿果然是才华非凡。”
风千华上前,抱礼颔首:“多谢皇上夸奖,臣惶恐!”
“不用谦虚,上次你与秦王杭城赈灾之事,朕还为嘉奖与你,后因为风瑞安的案子,朕一时心烦竟忘记这件事,现在细想,徐文清贪污风瑞安叛国平反,其中你也是功不可没啊。”
风千华心中一冷,似乎明白皇帝的用意,当下浅浅一笑:“臣不敢当,徐文清之事实乃他咎由自取,而风瑞安,臣当时也只是一时气愤,凭义气做事,并未起到任何作用,若说功劳,臣实在有愧皇上。”
忽然,刚刚还和颜悦色的皇帝,突然变色一边,声音骤冷,定定的看着风千华,像是要将她的脸戳个窟窿,他阴着声音,道:“你确实有愧于朕!”
什么情况?
皇帝的转变急转直下,以至于让众人措手不及,反应不过来这其中的关节,御史大人为官数月,大小成绩已抵得上某些官员半生功勋,无论是口才还是能力,皆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怎么又突然有愧皇上?
狐疑不解的目光,众人面面相嗤。
左相却是面色一凛,与沉默在侧左卿仁对视一眼,皇帝重新提起风瑞安的事,难道是觉察到什么?
可是端木箫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理有据,按理说并无出格之处,难道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
他们是信任端木箫的,所以,心中已有计较,只待弄清始末,为她周旋。
夏侯渊拳头一紧,手背上青筋毕露,原来皇上前面一番弯子,全部为了此刻。
可是,风千华的身份隐藏的很好,他又怎么会知道。
看着风千华不急不躁,皇帝眼中露出杀意,他忽然甩袖,盯着风千华阴森森的道:“爱卿是何方人士?”
“铎州。”既然已经明白他的用意,风千华心中反而落定,原以为他会发怒与夏侯渊,没想到,竟还是她的事情。
“铎州,端木箫!?”皇帝冷冷一笑,挥手道:“让三皇子侧妃上来。”
众人屏息,此时与徐家有关系?
徐婉柔婀娜碎步立刻从一侧走了出来,一身鹅黄罗裙将她衬得柔弱,然而却掩盖不住,她此刻眼中的幸灾乐祸以及深深的恨意。
目光狠狠在夏侯渊身上刮过,她用吃人的目光瞪了眼风千华,转瞬又极好的掩饰下去,眨眼功夫恢复到端庄之态,娇柔的跪了下来:“臣媳见过皇上。”
皇上轻嗯了声,让她平身:“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徐婉柔谢礼起身,缓缓转过来,视线看向一干朝臣,言辞诚恳却宛若惊雷:“诸位大人。”她一顿,手指着风千华:“她不是真正的端木箫。”
自她进来,风千华便明白一切,徐婉柔定是觉察到什么,知道她的身份,只是不确定,到什么程度。
“侧妃何意?”风千华冷然,似笑非笑。
徐婉柔触及到她的视线,顿时心中一窒,背脊生出股寒意,但想到就是因为她,她不但失去祖父,还丢了好姻缘委曲求全嫁给他人做侧妃,这口气,就是鱼死网破她也出出来。
她明白,要想一次扳倒她,得先为自己接下来的话,赢取到更多的支持和信任,她走在大殿中,极有礼谦和的朝众臣微欠了欠身,声音柔柔弱弱:“她不是端木箫,而是叛国贼风瑞安的长女,风千华。”
轰!
这话,惊悚,实在太惊悚!
他不但是女子,还是风千华,这个消息让素有人目瞪口呆,傻傻的反应不过来。
舌战群儒,才华惊人的端木箫,怎么可能是女子。
不可能!
夏侯渊目光带着杀气的掠过徐婉柔,这个女人,他早该一刀将她杀了。
左卿仁一怔,不敢置信,那个与众不同的女子,怎么会是眼前之人,他无法相信。
徐婉柔一心想要将风千华置之死地,见众人明显不相信,不由拔高了音,道:“各位若是不信,可请人验明正身,我徐婉柔敢以名誉担保,她绝对是风千华无已。”
风千华掩藏的太好,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她没有证据,只是出于女子的直觉,让她相信眼前之人就是她。
这样的话,根本没有说服力,让他们去验身,莫说他们不信,就是信,上有皇上在,此刻又是金銮殿,他们去搜身,成何体统。
“侧妃以名誉担保?”话不说完,但却再明显不过,风千华嘲讽笑着,那神情要多鄙夷有多鄙夷。
有人忍不住侧过脸偷偷笑起来,金都谁不知道,徐侧妃待字闺阁时,就与三皇子在紫阳别庄春风一夜,那名誉,简直比纸还薄。
这一声质疑,加上周围的百官的嘲讽,顿时让徐婉柔急的跳脚,顿时将皇帝交代的话,抛诸脑后,立刻朝风千华冲过去,泼妇一样怒道:“风千华,你少跟我装,我今天一定要揭下你虚伪的面具。”
话落,她手已经伸了出去。
风千华侧身,轻巧一避,手肘不着痕迹一动,徐婉柔一扑扑了个空,又被她一个巧劲推了一把,顿时重心不稳,栽倒在地上,以一个狗刨地的姿势,展室在众人面前。
风千华让开,挑着眉先发制人道:“皇上在上,三皇子在侧,侧妃身份高贵,臣不敢越矩。”
一句话,让让徐婉柔脸色青白交加,难堪之极。
联系到徐婉柔的名声,所有人想笑不敢笑,只能生憋着。
徐婉柔狼狈的姿势,出尽洋相,大大出乎皇帝的预料,有的事他不便直接做,所以让徐婉柔出来,将风千华指证出来,却没想到这个徐婉柔,竟然这么没有用,非但没有用,还没有脑子。
目光一冷,瞪向夏侯智。
夏侯智早已羞愤不已,恨不得立刻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拍死,当下,脸色难看的走出来,二话不说拉着徐婉柔就走:“回去!”
生拉硬扯,也不管她反抗,直接丢了出去。
还算客气,毕竟当着外人的面,又是金銮殿,若是在府中,他早就同平时一般,一巴掌抽了过去。
风千华看着她离开,心中却高兴不起来,皇帝能让她来,必然已经相信她了,只不过徐婉柔显然没有完成任务。
那么接下来,他要怎么样?
皇帝怒意显现,目光阴冷看你向风千华,喝道:“将人带上来。”
风千华眼眸危险的眯起,果然他有后着,徐婉柔只是这场戏的铺垫,他要杀一个臣子易如反掌,但若是杀的有名目,有顺带能牵连到秦王,那便要花费心思。
只不过,若是他敢伤她的人半分,她哪怕倾尽所有,也会报此一仇。
风千华转身,视线看向殿外。
错乱的脚步声传来,随即,端木箫瘦弱的身影,被人推搡着,出现在大殿之上。
灰色的长袍上,一道道鞭痕触目惊心,猩红的血迹渗了出来,滴滴答答落在光滑可鉴的大理石上,蜿蜒而来,一片血气蔓延。
一向胆子极小的他,纵然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却极力保持昂首阔步,背脊挺直满面的镇定。
是他连累了风千华,若不是他无用,贸然上街被人发现,风千华也不会身陷险境。
额头上因为疼痛,而渗出细密的汗珠,端木萧艰难眼眸看向风千华,满满的愧疚和自责,她几次救他们兄妹,又为他们安顿住处,是妹妹愿为其舍命的好友,事事考虑替他们周全,他早已当他是一家人,是他和妹妹的依靠,若是她有事,他纵然死一万次,也难逃心中愧疚
看着这样的端木箫,风千华眼中杀气大盛,是她疏忽了,竟然将他一人留在府中,却大意的毫无防备,让他受此大苦。
拳头紧紧攥起,她面上一片冷色。
夏侯渊回首,眼眸微微一怔,但转瞬恢复沉静。
他们明白,此刻殿外必然重兵把守,严阵以待,纵使他们以两人之力,抵得千军,也不会安然走得出这森严的深宫,即使他们可以,端木箫怎么办。
所谓一击必中,万全把握。
否则必将累及他人。
静!
死寂!
两张一摸一样的面孔,出现在朝堂上,刚刚还暗笑徐侧妃的朝臣们,顿时惊悚的张着嘴巴,呆滞的看着两人。
易容术太过神秘,至今只有耳闻,而无人真见其事,即使是这些见多识广的朝臣,也难以立即。
左卿仁父子震惊不已,两个端木箫,若是有一个人是假的,那么另外真的是风千华?
裘正的目光,霍然落在端木箫身上,神色复杂难辨。
“说吧,你到底是谁,他又是谁!”皇帝目光阴冷,刮过端木箫,落在风千华的身上。
------题外话------
苦逼的周一~上课的时候不准打瞌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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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下狱
气氛静窒,满殿的人瞪着眼睛,看着风千华。
也同时明白了,无论今天的结果如何,看来御史大人的前尘,只怕不保了。
暗暗可惜,如此人才若真没了,也是大周的损失啊。
“皇上!”忽然,端木箫帅先跪了下去,满面悲切决绝开口:“皇上,草民的名讳并非叫端木箫,请皇上明鉴。”
事以至此,他想一个人将事情全部担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风千华因此受屈。
皇帝目光讥诮一笑,若非“端木箫”自任职以来,破颇得民心,在朝中人缘又好,与太子等几位皇子都交好,他大可直接让人拿下她慢慢审,但若是如此,却难免伤了太子的心,他如今……
心中又是一冷,太子的事他自然知道缘由,不由对风千华更加的厌恶。
“来人,请王太医。”皇帝发令,声音凛厉。
夏侯渊眸光微眯,王太医早年游走江湖,对江湖上奇门异术非常精通,找他来,看来皇上已经确定风千华脸上,乃是易容。
目光投向风千华,此刻他也无须过多避讳,心中已然有了决定,他隐忍多年,韬光养晦,并非是苟且偷生,而是他根本无心权势,但若是他敢动风千华,他会让他明白,纵然是铁壁江上,他夏侯渊,也可翻手覆雨,夷为平地!
风千华迎上他的目光,淡淡摇头,让他不要冲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没必要现在争取什么,况且,皇帝再如何,也不可能当庭对她怎么样,此事,需筹谋安排不可冲动行事。
两人明了对方心思,深深对望,这一眼,便注定了某些人的下场。
隐忍,不为求全,而是要更好的出击。
风千华不卑不吭,目光平静仿似一口深井,她扶起端木箫,他是端木筝的哥哥,也就是她的亲人,此刻看着他的目光宛若看着自己的兄长一般温暖,浅浅一笑,安慰道:“大哥不必如此,我心中有数。”
她的声音不低,却只能让端木箫一人听清,他眸中一亮,明白风千华已有对策,只要他安心保护好自己便可。
他相信风千华,当下便不着痕迹点头,却因为动作,扯到他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面露滑稽。
风千华眸光略过心疼,明白他这样的情况下,还故意摆出这副表情目的是为宽慰自己,淡淡点头,她转眸看向皇帝,声音朗朗句句磊落:“无需请太医。”她话语微微一顿,视线一一扫过众人,慢慢抬手抚向自己的额际……
众人随着她的动作,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紧张的难以自持,就连皇帝也不由暗自紧张,原因自是他们对江湖秘术非常疑惑和好奇,却也想着,若这副面皮下,真的是风千华,那么不论她是否犯了欺君之罪,单论她的才情,绝对是旷古烁今的奇女子。
夏侯渊面色早已淡然,鹰眸不动神色看向新上任的大理寺卿,对方接触到他的眼神,随即会意。
左卿仁不由自主的朝风千华迈进一步,期待,紧张,甚至震惊,却已经相信,她是风千华的事,想到当初他们首次见面,紫玉阁内她精彩绝艳,风华万千,当时还不由可惜,这样才情的人,若是生为男子建功立业必是不世出之将才,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不但如此做了,还做的比他想象中的出色。
风千华的手,搁在额间,缓缓移动,众人目不转睛看着,从那面具一点点揭下,女子白皙的额头,宛若美玉一般华光尽放,微挑的秀眉远黛清雅却又不失锋芒,动作不停,众人看向那一双并不陌生的眸子,却觉得一瞬间似乎变的不一样,配上那一双雅致的秀眉有着说不出的清冽,明亮如星子却又深不可测,再朝下,女子的全貌便完全展示在众人眼中……
嘶!
一阵吸气声传来。
爱美之心乃人之天性,纵然是这些当今国之栋梁也是如此,尤其是对女子的美貌,但凡稍有文采者无不以风流自诩,眼前,风千华的美貌即便是一身男装,也难掩其高华清冷之姿,放眼天下也无人能及,这一声吸气,是发自真心的感叹的。
左卿仁却是由衷笑了起来,浅浅的笑满眼的钦慕之情,果然是她。
皇帝眸光彻底变冷,果然是那个第一次见面,便对他出言试探的女子,她大胆行为让他至今记忆深刻。
视线缓缓转动,落在夏侯渊身上,当日传他与端木箫断袖私情,而他也不避讳与她来往密切,此刻想来,他定然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非但没有制止,反而刻意隐瞒,这其中的意思……
“皇上,事情已经大白,请皇上放我的朋友离开,此事与他无关。”风千华缓缓上前,背影秀挺,与皇帝对视,丝毫没有退让之色。
事情到这个地步,她没有必要再顾忌回应,只怕皇帝已经怕不急待的想要治她的罪。
是欺君之罪,还是通敌叛国?
无论那一个都是足够灭她满门,可惜啊,如今瑞阳王府就连风千雪也去了澜月,他能杀谁呢。
“来人……”皇帝手紧攥着扶手,正要发怒定罪,忽然一侧沉默的夏侯渊忽然上前一步,打断他的话:“皇上,自古良才无男女之分,风小姐手法虽有隐晦,但她为朝廷做的贡献,却是有目共睹,望皇上明鉴。”
他知道皇帝不会轻言放人,他也意不在此。
一侧,左相也上前一步,紧跟着附和道:“老臣认为秦王所言有理,御史大人之功绩不可抹灭,皇上又何必在意他的身份性别。”
裘正硬气着脸,抱拳:“老臣不懂别的,只知道这孩子性格爽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恳请皇上恕罪。”
皇帝一愣,没料到这个程度了,竟然还有人敢上来为她求情,不由心中更加的气愤,只能生生按住。
“臣,恳请皇上念御史大人功绩,从轻发落!”忽然,满殿朝臣自发的跟风的,皆是纷纷跪了下来,替风千华求情。
这些人中有的是与她有些交情,有的则是忌惮前面三个求情之人,既然大家都求情,自己何必做这特殊的人。
满殿之人皆俯身跪下,唯两人垂手而立,风千华面容清冷不惊不喜,夏侯渊则是一脸冷沉,看不出任何情绪。
皇帝勃然大怒,这些人一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既然敢这般的忤逆他的旨意,今天若不将风千华拿下治罪,他前面所做的一切,岂不是跳梁小丑一般,不但毫无意义还徒惹官心不稳!
况且,她是风瑞安的女儿,他更加不能留!
“都给朕闭嘴!”皇帝愤然起身,狠狠的瞪着所有人:“你们当朕是什么人?”他怒不可遏,来回在大殿上走着,猛然挥手怒道:“来人,将这欺君罔上的罪女,押入大理寺,若有求情探望者,论罪并罚!”
裘正与左相欲要再说话,却看到夏侯渊沉冽的目光,顿时止住。
天子震怒,自是无人再敢说话,纵然再可惜风千华的才情,也不敢再求情。
风千华冷笑,又是大理寺,风家与大理寺的真是有缘分。
殿外,立刻有守卫迈着铿铿步伐,目光萧冷的走了进来,就要押她离开。
风千华身侧微微一侧,眯着眼眸:“皇上,烦请将我的朋友放了。”
皇帝脸色一僵,不耐烦再看到她,见到她便让他想起风瑞安,想到夏侯渊的,夏侯紫,夏侯逸,甚至夏侯清妍,这些人无一例外都与这个女子有瓜葛,当真是祸害不浅!
“将他放了!”
他若想杀端木箫,有千万种办法,况且,这样一个小角色,他根本不会在意。
“不敢劳烦,我自己会走。”见他松口,风千华淡淡一笑,侧身让开侍卫的触碰。
这时,忽然自金銮殿的一侧,一个人影冲了出来,大声吼道:“都给我住手!”
风千华眉梢一挑,循声看去,只见夏侯紫以极快的速度跑了过来,双眸暗沉却不看她,瞪着左右两个欲押解她的护卫骂道:“都给我滚,看谁敢动我的王妃。”
风千华哀叹一声,谢谢你来救我,可是,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用王妃这个词。
夏侯渊脸黑了黑,臭小子敢占你婶婶的便宜!
满殿的人,眼珠子都掉了下来,九皇子这又是唱的哪出戏,风千华何时成了他的王妃。
这么一想,不由想到几个月前,大殿上四人夺妻的戏码,哎呀,当时好像就是御史大人解围的,提到风家小姐有孝在身不着痕迹的解决了当时的混乱,谁也没料到,当初的状元郎,竟然就是这位风大小姐。
不由再次对风千华生出感叹敬佩!
今天情绪起起伏伏变化太多,他们心还在砰砰跳个不停,但却隐隐生出期待,希望九皇子这一闹,皇上真的会从轻发落她。
皇帝一口气还没咽下去,夏侯紫这么一跳出来,差点眼前一黑被气晕过去,:“小九,你胡闹什么,回去!”
夏侯紫梗着脖子,面上坚定一片:“不!除非父皇不再治她的罪,否则我绝不离开!”
九皇子这心可真够坚定的啊,敢和皇上叫板,不过他们也不觉得奇怪,以风千华之才情,确实值得男子倾慕为之生为之死。
姚侍郎忽然头皮直抽,想到中秋夜自己一对双生女儿,对御史的爱慕有加,直到现在还念念不忘,若是她们知道,他们一颗心所付之人,竟然是女子,恐怕要伤心了。
他的一对女儿啊!
皇帝袖口上巨龙再次飞了起来,他怒指夏侯紫,面色气的铁青:“来人,将九皇子送回去,没有朕的吩咐不得离宫门半步。”
这一次,进来的不是一两人,十几个人进来,将夏侯紫围了起来,非常干脆利落的将武功不高的他扛了下去。
“女土匪,等我,等我来救你!”他被扛着走了,声音依旧中气十足的从外面传了进来。
风千华朝两边的人点点头,示意他们赶紧走,早去早安生。
继续留下来,只怕会连累更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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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端木箫便是风千华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金都的百姓沉浸在一片震惊之中,谁也想不到,那个舌战群儒将澜月状元说的要撞墙的人竟然是个女子,还是瑞阳王的女儿,难怪当时瑞阳王被抓,但风小姐却不知所踪,没想到啊没想到,她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就待在金都,大摇大摆的生活在皇城之中。
佩服啊佩服!
在所有人惋惜惊恐之际,金都却在悄无声息的发生着一件事情。
那个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是财可通天的翟少,旗下所有的产业悄悄做着准备,只待他日伺机而发。
大理寺中,风千华很适宜的坐在石床上,下面铺着厚厚的褥子,是间单房用具一应齐全,简直比普通百姓家还要还要周全,她不由暗笑,夏侯渊的动作好快,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将她的住处打点妥当。
悠悠坐着,牢房外脚步声错综,显然是重兵把守,看管严密!
忽然,重重的牢门打开,有人脚步匆匆的跑了过来,她眉梢一挑,看向入口出,夏侯紫鬼鬼祟祟的身影,顿时出现在眼前。
“女土匪!”夏侯紫挥退随他进来的人,急忙打开锁自己走了进去,蹙着眉头道:“他们没有对你用刑吧。”
风千华摇头,她才进来不过一个时辰,用刑也不会这么快。
夏侯紫放心的点点头,安慰她:“你不要着急,王叔一定有办法救你,就是他没有,我也会救你出去的。”
风千华眼中有着暖意,笑道:“嗯。我知道。”
即便所有人都没有办法,她也有自救之策。
进来牢房,不过是缓兵之计。
夏侯紫上下打量着她,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拳砸在她肩膀上:“你太不够意思了,竟然都不跟我说。”
他所指的,是她伪装成端木箫的事。
“你这不是知道了。”风千华看着他,觉得几个月不见夏侯紫好像又长高了点。
夏侯紫显然不领情,嗤道:“这事儿王叔知道吧,你却瞒着我,太不公平了,让我错过了那么多好戏,当日你中状元,那么好玩的事,我都没有亲眼见证,真不够朋友。”
无奈摇头,她笑道:“我错了!”
难得她承认错误,夏侯紫立刻见好就收,咧着白牙凑上来看着她,那神情根本没将风千华坐牢当回事,潜意识中,他认定了夏侯渊会有办法,风千华在这里不过暂时住几日,过几天就放出去了。
没心没肺的笑着,他执拗道:“下一次再有这样好玩的事情,一定带着我!”
这女土匪,竟然这么厉害,还入朝当官,他真是粗心,怎么就没发现呢!
风千华点点头,忽然蹙着眉问道:“太子他可好?”
本来还笑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夏侯紫一脸沮丧,有气无力的道:“不好!”
风千华心中一惊,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的强烈,可再怎么问,夏侯紫都摇着头:“大哥不让我告诉你,我不能说!”
夏侯紫不敢待的过久,待他回宫后,入夜时分,牢门再次打开,随即传来的不是脚步声,而是断断续续吱吱嘎嘎的声响,那声音,在死寂的牢房中,格外的渗人!
风千华忽然起身,目光投向来人,顿时面色大惊,凤眸一片赤红!
“夏侯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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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怀疑男主的能力~!他不是毛头小儿来呈一时之快,却得不偿失!
看完记得上来冒个泡,我顶需要你们的鼓励…咳咳……调戏也行,小爷最近很寂寞【抛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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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清逸
阴冷潮湿的地牢内,只有半轮弯月投射进的冷光少许,片刻被高空浮卷的层层阴云遮挡,正如此刻风千华的心,豁然不见天日。
她微微颤抖着,不可置信的看着远处芝兰玉树的白衣男子,唇角挂着淡淡的和煦笑容,眉目清朗,眼眸似星明亮宛若一潭碧波,一片欣慰豁达。
一切皆如以往,除了……
目光从他身下的轮椅移开,风千华一时说不出话,这个如兄如友的温润男子,已经先一步开口:“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
清淡的近似飘渺的几个字,仿佛带着无尽的回应,在这低低的幽暗的牢房中回响,将这一室空寂的微凉,瞬间覆上一层温暖,仿佛风都随着他的声音他的话失了一抹冷凛,那是漾着发自内心的豁朗,如一线暖阳顿时将这阴暗的地牢照亮,纵然如此,却没有照亮风千华的心底。
有风霜雨雪呼呼吹入,在她一瞬间洞开的心口,呼呼炸响,冷的她自不由后退了一步,以期让这距离,将眼前的情景看的清楚。
但是,一切都没有改变,他还是坐在轮椅上,一身白袍说不出的优雅清润,此刻微昂着面容,看着她。
眼眸中一片酸涩,风千华狠狠的闭上了眼。
他总是这样,事事为他人着想,即便到这般的情境,却是先想着她的安危。
“没事。”她淡淡开口,一切的情绪再次被生生压入沉静之中。
或许,他只是受伤了。
排除心中不好的预感,她缓缓睁开眼,她自然的走到夏侯逸身后,慢慢推动轮椅,木质的轮子在地面发出单调却犹自凄凉的声音,而坐上的男子,却依旧平静如初。
不愿蹲下与他保持平视,她缓缓坐在对面,凤眸定定的看着他……
夏侯逸唇角微微勾着,面容上的笑容绚烂如艳阳,没有半丝阴霾,眼前的风千华,依旧如以往一般风姿千华,冷冽傲然一举一动间沉然从容,但又却是哪里发生了变化,与以前有着不同,仿佛眉宇间多了一份不曾有过的柔和,沉然的冽静逸的柔在她面容上,结合的如此完美,让她更加的光彩无双让人无法凝视。
这些都是王叔功劳吧!
想到夏侯渊,他心中溢出丝欣慰,或许,这个世界上,只有王叔那样的顶天立地的男人,才能配的上她。
而他……
是啊,只要她健康,平安,幸福,不就是他最大的愿望么。
他的私情,比起这些太过微不足道!
淡淡一笑,夏侯逸微微侧开目光,轻轻道:“今日大殿上……我不方便,只能此刻才来看你。”他微微一顿,带着一丝愧疚,想到皇上的所作所为,叹息道:“父皇那里,我会去求情。”
风千华摇摇头,问出久久回荡在心中的疑惑:“你的腿?”
或许,只是受伤,并非如她所想的那样严重。
夏侯逸笑看着她,仿佛在讲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般,语气淡然却似一记闷雷,敲在她心际:“太医说,伤了胫骨,不能动了!”
不能动了!
不能动了!
他的话回荡在她耳际,她觉得一瞬间有些幻听,不相信的眨眨眼,重复道:“不能动?”
夏侯逸微微点头,将她所有的侥幸,击的粉碎。
他怎么能说的如此淡然,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风千华腾的下站起来,觉得心里似乎有什么在搅动,仿佛五脏六腑都在生生的疼,又似有一把熊熊的火,在烧着她,无处宣泄,她不相信,转身冷冷道:“谁?”
他是太子,出入都有人相随,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受这样重的伤,而且,他受伤这样的大事,竟然没有人知道,甚至连夏侯渊的密探都未曾汇报消息,着意味着什么,是皇帝并没有想深究此事?还是他根本不打算追究。
“谁?”风千华认真的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他可以不在乎,但是她不能淡定,那个温润的男子,即便身处高位,也如清风一般和绚毫不张扬,无论与谁都是温文尔雅有礼周到,从未伤害过别人。
到底是谁,和他有这样的大的仇恨。
夏侯逸看她面色焦急,心中不由一暖,她还是关心自己,即便这样的关心,曾经是他最不愿承认的,可是此刻,却让他无比幸福。
即使,他不可能成为她身边比肩而立,携手一生的男子,那么,做这一个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在她身后远远的注视的朋友,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淡淡开口,他拉住风千华,反过来安慰她“不小心摔下马便折断了,与别人无关,你休恼!”
不恼,她怎么能不恼!
一双腿对于一个人意味着什么。
那不但是腿,是自由,是向往,是希望,甚至是一切!
可是,却被他如此随意的带过,优雅淡然。
这一次,风千华微倾着身体,认真的看着他,他有武功就是不慎落马,也能自保,况且,即便是摔下马,那样的高度又怎么会轻易断了腿!
可是,当目光接触到他时,风千华却是微微一怔,似乎觉得此刻的夏侯逸,与以前不一样了,以往,他的眼底会有兴奋流露,会有动情流露,会有跳动的情绪,即使是清润如风时,也会如其它男子一样,有着因喜爱便不顾一切的冲劲。
可是,现在这些没有了,仿佛一瞬间,那些曾经在他身上的枷锁被他抛去,只有轻松,禅定般的目空一切!
风千华被此刻的夏侯逸怔住,她说不上好,或者不好,他成熟了固然是好事,这样的豁达万物皆空般的他,却让她生出一种无奈,这就是夏侯逸,那个事事为别人着想,从不伤害别人仁义的太子!
再次坐下,风千华心中已然有了决定,她不是圣人,她无法以德报怨,她的朋友受伤了,被人陷害了,那么这笔债,无论如何也会帮他讨回来。
夏侯逸不愿提,她自有办法知道!
“对不起。”夏侯逸轻声说着:“让你担心了。”
风千华摇着头,脑中浮现出今日大殿上,夏侯智的意气风发耀武扬威的表情,那个只敢背地里寻求支援同盟的二皇子,今天一句话却引来那么人的附和和认同,夏侯智的地位,仿佛在水涨船高!
“皇上,什么态度?”风千华沉声问道。
历朝历代,没有那一位帝王会将皇位传给一位行动不便的皇子,若真如此,那么他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夏侯逸浅笑:“父皇震怒,要派人去查被我阻拦我。”他微微一顿,声音中带着一丝轻松感:“至于太子之位,我已上书请辞。”
他知道,隐瞒并非长久之计,他今日从宫中出来,那么多人见到他,明日全天下便会知道,朝廷的动荡再所难免,父皇不能做的决定,他便替他做!
大周帝那样的人,即便是夏侯逸不主动请辞,他也不可能将皇位传给他,以后,没有太子光环的庇佑,若是夏侯智那样的人登上皇位,泱泱大周,他又将如何立足?
一滴泪,自她眼角潸然落下,风千华缓缓叹出口气。
夏侯逸心神俱怔,一抹狂喜涌上心头,瞬间将他的心填满,她为他而哭,为他心痛,他何其有幸,能得这样的女子牵挂,放在心间。
两人相视,缓缓一笑,有什么变的比以前更加的坚固。
当夜,风千华见了新任大理寺卿,让他将一封信带给夏侯渊,第二日一早,夏侯渊的回信已经到她手中,风千华捏着信,眼中一片冷意!
一轮红日,自地平线升起,金都上空却依旧阴霾一片。
二皇子府中。
夏侯智阴鹫的坐在正堂中,冷目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子,一个是他的妾室刘氏,另外一个则是徐婉柔。
正妃钱氏坐在左侧,美目冷笑看着两人,她定过侯的孙女,即便是徐文清未死,地位也丝毫不逊与徐婉柔,何况是徐婉柔。
刘氏哭的梨花带雨,脸色惨白一片:“王爷,您要为臣妾做主啊。”她怒指着徐婉柔,咬牙切齿的道:“补品是侧妃赐的,而臣妾吃了之后立刻就小产了,分明就是她嫉妒臣妾育有王爷的子嗣而她没有,设毒计害我们的孩儿。”
刘氏呜呜哭着,悲痛欲绝。
徐婉柔目眦欲裂,她昨日在大殿上出了那样的丑还未扳倒风千华,却没想到回家还受这样的冤枉,怒狠狠的道:“我害你?那些东西是侯府珍藏的多年之物,我孝敬倾妃娘娘的,却瞧你可怜,分了你一点,你不但不念好,反而诬陷我,贱人!”
她越说越气,仿佛要将这两天的火,统统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妾身上出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戏子,卑贱如泥,你凭什么在这里和我说话,给我滚!”
夏侯智显然相信刘氏的话,目光阴冷的盯着徐婉柔,可眼底还留着一抹情愫,钱氏见此状,便知道他还留着相思数十载的情意,漫不经心的道:“妹妹这话说的可欠妥当,若刘氏是贱人,那咱们爷算什么,我们又算什么。”
夏侯智目光一冷,一个孩子没有了,他还会有很多,他今日肯让一个小妾与徐婉柔对峙,就只是想教训教训她,但是此刻被钱氏一说,顿时一股无名的火蹿了上来,想到当时她倒贴夏侯渊,不拿正眼待他时的高傲,比刘氏还要卑贱万分!
砰!
“闭嘴!”夏侯智一脚踹在她胸口,怒不可遏。
徐婉柔猛然倒地,一口血喷了出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夏侯智,眼中一片凄楚绝望。
钱氏见此,顿时瞪了眼刘氏。
刘氏加强眼泪攻势,正欲说话,忽然自门外,突然闯进数十名羽卫,一个个虎步蹬蹬来势汹汹。
“谁是徐婉柔。”领头之人道。
夏侯智目光一凝,却不敢语气太过强硬,毕竟羽卫并非普通侍卫:“什么事?”
领人之人目光在几个女人身上阴冷的转了一圈:“奉皇上之命,将徐氏婉柔押至宗人府,废黜侧妃之位,听候发落。”
所有的人怔了证,徐婉柔目光呆滞,不明所以。
夏侯智声音都透着一丝惊惧:“怎么回事。”
羽卫一片默然,不屑的看着几个女子:“倾妃娘娘流产,太医查出,正是因为吃了她送去的人参。”
不由分说,徐婉柔被人几人五花大绑捆了起来,在她一片哭爹喊娘之中押走!
夏侯智软在椅子上,她会怀疑徐婉柔害刘氏,却怎么也不会相信,徐婉柔会去害倾妃,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倾妃流产,徐婉柔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的侧妃,若此事真与她有关,那么皇上哪里必然会怀疑他这个哥哥,见不得弟弟出生,而使毒计害死。
他猛然起身,急切的朝外走去,进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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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大周军营之中,八十万大军统领,在没有主帅的情况下,暗中会晤与天目崖,数百人誓死追随秦王,一时间军心因风千华被关押之事,若沸腾的开水般,随时等待汹涌而出。
而城中,数家米铺粮行绸缎当铺,关门歇业,金都百姓生活的秩序,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有钱无处买米,布比金贵的日子像黑顶一样,顿时笼罩在金都上空。
无独有偶,齐州云州等地,大批的商家也都以各种理由关门歇业,短短五日,大周的经济彻底瘫痪。
风千华坐在牢房之中,拿着本书却是看的闲然,纵然皇帝下令严禁探视,可是,每一天依旧有人进来,夏侯紫,夏侯逸,甚至夏侯清妍。
想起当时她指着自己鼻子骂骗子,又呜呜的哭着跑出去的模样,风千华觉得无语至极。
外面的消息陆续传给她,所以,朝中发生的事她甚至比一些大臣知道的还早,徐婉柔被削去侧妃之位,禁在宗庙之中,却不甘落寞当夜一根白绫吊死在太庙横梁之上,有野犬路过,将她的尸体啃噬的惨不忍睹,据说,满身的细皮嫩肉只剩下一副碎了的骨架,歪歪曲曲的堆在门口。
她冷笑,宗庙是什么样的地方,怎么会有野犬进去,定然是人为。
至于是谁,还真不好说。
不过,倾妃的可能性比较大,她没了孩子失去最大的筹码,对徐婉柔怀恨在心定是必然,即便她是被人陷害,那也是受她牵连,所以,一个发了疯的女人,做出什么事,都皆有可能。
忽然,牢门的沉重声千篇一律的响起,牢头郑重的提着食盒进来,满面萧穆的放在她的食案上,略带同情的看她一眼,走了出去。
风千华目光一扫,看着桌面上摆放整齐,满满当当的九个菜还有一壶好酒,唇角冷冷的勾了勾。
如此丰盛,必然是断头饭了!
果然,半个时辰后,她被镣铐枷锁锁住,七天来第一次带出了牢房,却是走向断头台!
------题外话------
咳咳~那个,心疼夏侯逸,蹲墙角去!
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剧透一下,会有很多人隆重登场,出现过的,未出现的~
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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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法场(1)
偌大的刑场,肆虐的寒风,观斩台外却是沸沸扬扬,乌压压的人群缩在厚厚的棉袄里,指手画脚的高声讨论着。
忽而,哗啦,哗啦――
铁镣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喧闹的刑场内响起,一下子,所有人都收住了声音,循着声音望去……
远远的,那个印象中的白衣女子映入眼帘,衣服褶皱却不褴褛,鬓发凌乱却满面清冷,衣袍上虽有污却不狼狈,脚上的镣铐看上去极是沉重,然而她一步一步走的极其淡定从容,在这么多双或谴责或好奇的目光下,仿佛走上的不是刑场,而是身着华袍,踏上云端。
有雪花漫天飞落,纯白的雪瓣飘飘扬扬自半空中落下,像似一幕垂帘,将女子的容颜拢在一片银光中,她面容沉静,毫无惊慌失措,仿若神祗一般雍容浅淡,似并非自牢房而来,却是那九天之上俯睨着他们的仙人。
一瞬间,不少人仿佛又看见了紫玉阁上,那一壶酒令左大才子甘拜之景,一曲让全场热血沸腾之像,一诗使素有才女之名的徐婉柔落荒而逃的女子,那时候的她锋芒毕现,眼底煞气暗敛,高傲不屑。
之后,她为庶母治病,散尽家财求名医,毫无怨言还用心侍奉在病榻前,直至庶母逝后风光大葬,她每一件事做的大气周全,一派大家风度,乃金都女子之楷模。
金銮殿上,她女扮男装舌灿莲花,护国威名,她以国当以民为本,以民为重的铿铿言论,瞬时揽尽百姓的心,名扬天下,那时的她睿智冷傲,进退有度乃百官之典范。
杭城水灾,她不顾个人安危,与秦王彻夜不休防治瘟疫,与十恶不赦的巡抚斗智斗勇,护百姓周全,战场上,一计浮桥省数日之功,于万军前骤如天降神兵,将澜月大军打的落花流水,弃甲而逃……
与她有关的事,每一件每一桩,都是他们所津津乐道,钦佩不已的……
如此女子,唯有四字可窥其一二。
风华绝代!
然而,这样的人却是叛臣之女,身负欺君大罪。
有人感叹,她是国之大幸与性别无关,她是百姓之福与罪名无碍,满心不忿皇帝的处置,却也有人认为,身为女子,当以夫纲,竟出入朝堂扰乱纲常,此等女子虽奇但男子不容。
无论各自心中想着什么,或怒,或愤,或乐,或怜……
都改变不了皇权下,皇上的决定。
静,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铁镣重重的摩擦着地面,发出刮擦声响,所有人望着风千华,那原本的鄙夷谴责,不知不觉化为唇间一声轻叹……
高高的监斩台上,夏侯智坐在正中,一双眼睛却是四处滑动,今天这个差事,皇上本不是给他,因为徐婉柔之事,他再次被父皇责罚,革去职务,是他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夜,父皇才松了口,同意他来监斩。
风千华被斩首,肯定会有许多人坐立难安,他只需高坐看台,布好陷阱,等着一只一只猎物跳进来。
笃定的笑,视线,在停下来却依旧背影挺直的风千华面上顿了顿,他心中兴奋之情几乎难以抑制,恨不得立刻扔出手中监斩令,然后看着一颗这么美的头颅,滚到他脚下。
风千华唇角急不可察的微微一勾,这偌大的刑场沸沸扬扬之中,有几股气息锁定在她的身上。
其中,东北角的位置,大概有十几个人,她不动声色的暗暗掠过,那几人身影壮硕,杀气腾腾,戴着高高的斗笠,在人群中格外显目。
是端木筝领着十二金刚。
西北角,几个人面容生疏,没有做任何伪装,却一个个满身的清冷之气,其中一个她曾在夏侯逸身边,有过一面之缘,另一边,夏侯紫破天荒穿了身低调的黑衣,蒙着面巾,大眼骨碌转着杀气暗敛。
正前方,几十个男子即使穿着百姓的粗布衣裳,围着灰色的头巾,却依旧难掩岿然的军人之姿,她甚至在一闪而过的身影中,看到张硕张冲兄弟的身影。
却也有另外一班人,鬼鬼祟祟的守在外围,神情戒备,手或有意无意的搭在腰间或是拢在袖中,周身的杀气升腾至始至终凝结在她身上。
她冷冷勾唇,凤眸微微一转,落在趾高气扬夏侯智的身上。
这一道目光宛若利刃,让夏侯智一怔,背脊生出一股寒意,他急忙错开目光,也不与左右两侧的官员商量,抬头匆忙看了天色,提起一支令牌,拿着手中,脸上故作正色,喝道:“罪妇风千华,以女子身份混淆视听,上朝为官,参加科举,胆大包天,自古女子相夫教子夫纲为天,此罪妇竟妄想牝鸡司晨,有违朝纲,有违祖训,有为天理道德。”他一口气说完,似是岔了气,停了停继续道:“她以叛臣之女,欺君罔上监军赴战场,分明是意图不轨,与敌国通敌,欲夺我大周江山,若非皇上圣明,大周只怕已在一片水深火热之中。”
“所以,皇上有令,此人最大恶极,十恶不赦,立斩不待!”
他话语铿铿,却空洞无力,毫无说服力,鄙弃不屑之声低低响起。
夏侯智看着所有人的反应,顿时脸色一青,抬起手中的令牌,重重扔了出去……
百姓中,顿时一阵喧哗声响起,心中一凉无力绝望,甚至有人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纷纷朝刑台边挤过去。
他们不知道要干什么,能干什么,不由自主的朝刑台涌去。
令牌,在空中划下一道冷硬的弧度,翻转生杀之权,直直落向地面。
就在这时,一道破空之声在所有人头顶响起,带着萧杀之气,射向那只令牌。
砰!
箭穿牌而过,却势头不减,射向后排的夏侯智。
夏侯智即便早有准备,但心中仍旧一惊,匆忙之间,他抓起左侧的都察院副使,往身前一挡。
一箭钉在胸前,莫名做了替死鬼的副使瞪着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胸前仍旧箭羽颤抖的利箭,随即脖子一软,死不瞑目的倒了下去。
这一切,电光火石间,待百姓反应过来,只看到二皇子将督查院副使的尸体,如敝履一般踢开,所有人脸上浮出一片鄙夷之色,厌恶之情。
夏侯智目眦欲裂,面容扭曲喝道:“有人劫法场,抓人,快去抓人!”
轰然间,隐匿在百姓中的人,几乎一瞬间从各方飞跃而起。
风千华始终淡然立着,手腕上的镣铐,重重的垂在地面,身边两侧神情木讷的侩子手,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双目呆滞的看着眼前人影横飞的场景。
当先之人,凌空飞跃而起,墨衣飞舞宛若雄鹰的展翅,一道刚劲的风在众人头顶掠过,那人挺拔的背影,已岿然稳稳落在刑台之上,气质沉冽犹如天神临世,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
霍然转身,露出一张如雕如塑的面容,深刻俊冷鹰眸锐利,所有呆呆的愣住。
秦王!
他竟然来劫法场,顿时,百姓们再次沸腾。
而随后来的几匹人马,显然并非一路人,但却极其默契仿佛事先商量过一般,一瞬间聚集过来,将风千华围住。
皇家护卫刀剑出鞘,嗡鸣声不绝于耳,围堵而上,将几十人的阵营,围在里面,水泄不通!
人墙里,夏侯渊唇角微勾,一步一步宛若猎豹一般,走到风千华身前,目光变的柔情而专注,节骨分明的大手,满含思念落在她的面容上,将他面颊上的碎发撩起落在耳后,他深深看着她,缓缓道:“等我!”
风千华回视着他,视线中同样是深情氤氲,她没有料到,他与皇帝的彻底决裂,是因为她,更没有想到他竟这般大张旗鼓的来劫法场。
心中是满满的感动,她唇角微勾,道:“好!”
两人相视,皆在瞬间,周围,一双双眼睛朝她看来,熟悉的,陌生的,却是同一种视线。
患难与共,同生共死!
她微微点头,记在心中。
圈外立功心切的皇家护卫,宛若久待的恶狼一般,朝众人扑了过来。
一时间,刀剑铿鸣之声四起,寒光闪动,使着冬日的冽风变的更加刺骨,却也有着温暖,在所有人心中升起。
混乱的场面,百姓们蠢蠢欲动,秦王带着手下来劫法场,秦王是谁,是他们的守护神,顿时,刚刚还对死亡与皇威惧怕的百姓,热血沸腾,挽起袖子就要冲过去帮忙。
不大的刑场,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叫嚷声,咒骂声,哭喊声,刀剑交锋嗡鸣声,几乎要将金都的天掀翻。
就在这时,刑场四周的屋顶上,同一时间冒出许多身穿盔甲的士兵,他们手中架着黑森森的弓箭,根本不顾是否会伤到百姓,拉开弓就要射箭!
然而,下一秒,他们手中的箭还没有射出,身后又鬼魅般出现一批人,黑衣蒙面,劲装袭身不似军人霸气,但却如修罗般阴冷,动作迅捷鲜血横飞,眨眼功夫,那一匹士兵轰然从屋顶滚落下来。
领头之人,一飞冲天,自屋顶直落而下,加入战斗圈中。
在皇家侍卫出现之时,鲁忱领着一干人,早已在百米之外,箭口准确的对着他们,但是这批黑人的出现,显然不在他的预料中,至此他还愣怔的看着对面莫名出现的人。
不过瞬间,他随即又明了,姑娘那样的人,必然有自己的势力,这些人恐怕就是他的势力。
但是,此刻风千华也颇感意外,视线盯着那人搏斗的背影,长剑如锋招招致命,身姿修长灵活,脑中念头一闪,她略有错愕的看着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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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亲爱的们!
周末愉快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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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法场
魅刹!
她几乎快要忘了这个杀手,如果她没记错,他们之间还有一次赌约没有履行,今天他会出现在这里,让她颇感意外。
同时,魅刹也看向她,深黑的眼眸依旧平静无波,但却有一丝亮光闪过
风千华缓缓一笑,立在守护圈,圈外杀气蔓延尸堆如上,而她站在这里,连冬日刺骨寒风,都被他们细心的遮挡,她何其有幸,能有这么多人在这种时刻,为她不顾生死,舍命想护。
本来拥挤着尖叫着的百姓,却在这时完全自发的让开一条道,让他们可以从容通过。
此刻,夏侯智彻底慌了,屋顶上的弓箭手,是他的杀手锏,却没有想到轻易被人解决掉了,不用想其它的陷阱以及埋伏,暗处隐藏的士兵,必然也就被人识破解决了。
眼前看着夏侯渊他们就要突围而出,夏侯智拔脚想逃,可就在这时,忽然一道道金色的身影,从四面八方带着生冷的杀气,冲了过来。
人数,足有数千!
羽卫!
夏侯智眼中一喜,皇室御用侍卫,由皇帝亲自统领,数千人手持武器,完全不顾百姓生死,挡路者,拦截者,怒骂者……
杀!
顿时场面失去控制,百姓们惊恐的逃离,混乱之中人有人被推倒在地,有人眼睁睁看着同为大周子民的羽卫,手起刀落将自己的亲友乡邻斩于剑下!
血花簇簇于空中爆开,哭喊声,惊呼声,哀嚎声,声声悲绝于这金都上空凄厉奏响,男女老幼的哭声混合在一起,飘过一张张惊吓到苍白的朴实面容,飘过一具具原本鲜活的尸体,飘过一滩滩猩红的刺眼的血水……
远远望去,整个刑场,满目疮痍!
一个老人身中一剑,跌倒在地面,在一双双惊恐逃离的双脚中,抓着地面一声嘶吼:“为什么!”
大风呼呼地刮过,将这声悲鸣传至极远极远,诸多百姓逃离中回过头去,看到那双大睁着死不瞑目的苍老眼眸,缓缓流下了悲哀的泪水,他们也想问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
他们只是手无寸铁的弱势群体,只凭着自身的喜恶做事情,然而,那个高高在上本应保护着他们的主宰者,却毫不留情的将他们性命践踏!
这是一群没有人性的杀人机器!
大周数百年歌舞升平,仿佛就在这一日之间,就在这三个字的茫然问句中……轰然坍塌!
“护百姓撤离!”
呜咽声声中,一声男子的低沉嗓音倏地响起,这嗓音冷沉含着灼灼杀气,然而就是这一声,宛若一剂定心丸,在如此杂乱的场面中,清晰的落在每一个人耳中,轰然撞击到他们的心房……
那么响亮,那么清晰,那么果决,带给他们生存的希望!
“是!”
夏侯渊的手下齐声应答,这样的场面本就难以控制,若是再保护百姓撤离对他们来说将更加的艰难,然而没有一个人有疑问,皆双目坚定的贯彻着他的命令,保护调度着周围的百姓,羽卫一个个的冲上来,他们奋力抵挡着哪怕身上挨了一刀、两刀,也坚决保护着百姓有秩序的撤离。
撤离这个人间地狱!
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战神秦王的手下,个个当的起顶天立地!
夏侯渊眸光萧杀,一片冷凝,在百姓含泪的目光中没有分毫的矜傲动容,仿佛这令己方陷入更艰难境地的选择,根本就是理所应当。
狰狰的杀气,高涨弥漫。
厮杀依旧在继续!
夏侯智早没了刚刚的惶恐,大笑不止,双手撑在桌案上,大声喝道:“夏侯渊,我劝你素手就擒,不要再鬼迷心窍自掘坟墓,否则,今天你们一个都逃不出去。”
夏侯渊恍若未闻,袖袍挥动,沉重的长剑在手中仿若有了生命,大片大片的血光在他身边爆开,剑光闪烁,交织纵横。
一剑下去,就是一具尸体!
一剑下去,就是一颗头颅!
一剑下去,就是一注鲜血!
一身黑衣在寒风中翻飞,夏侯渊仿佛化身死神,执掌着生命的镰刀,手握生死!
夏侯智得意的话语噎在喉咙中,心惊肉跳。
倏地,空气中发出一阵嗡鸣,一道白光划破气流直朝他头脸而来,速度之快宛若惊雷!
一瞬间,他吓得面白如纸,差点一头栽下监斩台,堪堪运功移动一分,冰冷的刀尖擦着他的脸颊错身过,霎时,一条狰狞的痕迹猩红刺目!
血肉外翻,惨不忍睹。
血线喷射中,他捂着面颊痛呼不止,一滴一滴的血水氤氲了满脸,哪还顾得上别人死活?
夏侯渊无心再管他的生死,护在风千华左右,周围半米内无人敢靠近一步。
端木筝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巾,一刀砍了个羽卫的脑袋,血柱溅在她的脸上,衣服上,她胡乱擦了一把,指着监斩台上,缩在地上的夏侯智道:“让我再去补一刀!”
忘恩负义之辈,当年他娘在宫中地位卑贱,他差点饿死在宫中,若非夏侯渊与皇帝提起,他们母子能活下来?!
现在这副嘴脸,早忘了当年的屈辱,早忘了感恩,甚至连最基本的道德和同情心都散失了,连百姓的性命都不顾。
畜生不如!
话落,她便朝刑台跃起,四大金刚跟在她后面。
夏侯智捂着脸,火辣辣的疼几乎让他晕厥过去,他自小与母亲过的低人一等,卑贱如蚁,所以,他发誓他要坐上那个位子,将曾经欺负他的人踩在脚底,要全天下的人抬头仰望着他,让他们生便生,让他们死便死。
他也一直在努力,不惜用任何手段,可是,此刻他心中忽然生出一种绝望,看着夏侯渊舞动的墨袍,挺拔的身影,怒意翻腾眼眸,他终于明白那抹恐惧来自于何处。
底线,父皇与他触了王叔的底线!
一直隐忍的王叔,若是有了雷霆之怒,他不敢想象,结果将是?!
忽然,他眼前人影飘飞,气流一动,脖子上骤凉,一柄泛着寒光的弯刀,贴着他的动脉森森发寒,他顿时吓的脸如白纸,动也不敢动。
“夏侯智,去死吧!”
端木筝俏面上满是怒意,举起手中的刀,就要落下!
就在这时,一条铁链卷了过来,拦住她的动作,端木筝赫然回头,便看到风千华立在她身后。
“这么死,太便宜他,带走!”凤眸中,氤氲的并非杀气,是彻骨的寒,令人如坠冰窖仿佛能将灵魂冻结,无法呼吸的寒意。
夏侯智蓦地抬头,便落在这样一双眼中,冰冷,冷的让他绝望,毫无求生的念想,仿佛整个世界,都随着那眼眸中的黑暗,坠入深渊!
肝胆俱裂,夏侯智忽然扯开喉咙吼道:“来人,保护本……”
砰!
话未说完,他便被端木筝点了哑穴,未出的声音梗在喉中,他满眼恐惧,却无法反抗。
风千华唇角紧抿,看着如此的夏侯智,脸上一片沉凝萧冷。
回到夏侯渊周围,风千华忽然想到夏侯紫,视线在人群中寻找了半天,才堪堪找到满头满脸是血的夏侯紫,所幸,那些血都是别人的。
仿佛感受到她的视线,夏侯紫凑身过来,抽空笑嘻嘻道:“别顾忌我,我早就想杀他了。”
风千华莞尔,他看似大大咧咧,却心思细腻敏感,他早就明白,夏侯渊今天能带人劫法场,便意味着,与皇帝彻底决裂,已是你死我亡的地步,而他依旧嘻嘻哈哈,装作一无所知,只做自己想做认为该做的事情。
对于夏侯智,他定是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抓他。
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
微微点头,两人相视一笑,友谊坚定一如既往。
百姓,终于安全撤离,没有了顾及的众人,杀的更加的痛快,一行人边打边迅速朝城外退去。
羽卫并非一般军队,个个都是高手,如今也是人多势众,然而,依旧不敌这仅百人队伍,所限披靡,不肖三刻便出现败势。
夏侯渊墨袍舞动,打开一个缺口,道:“先走。”
皇上的手段,绝不仅仅是羽卫而已,只怕,等待他们的绝对是一个残酷的战场,宛若地狱的战场。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他不会退却,但绝不能让她身入险境。
风千华用手中的锁链,抵抗一个羽卫砍过来的剑,锁链一劈两半,她手挽着链条舞的虎虎生风,所到之处哀嚎不断,她从容回眸,挑眉道:“共进退!”
这样的形势,她怎么可能丢下他一人离开。
夏侯渊护在身侧,看着已在咫尺的城门:“听话,出去等我!”
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人质疑的威严,却是满满的关切,凝望着她。
他不能让她承担一丝的风险,刀枪火海,他一人去闯。
彼此心意,对方明了,却不能相从,风千华回身御敌,冲上来的羽卫顿时被抽的血肉模糊。
以实际行动回答他。
夏侯渊微微蹙眉,无奈看着她,只能暂时将这个想法搁置。
耳尖微动,他眼眸倏地一眯,身后有数百名黑衣人,正凌空飞渡而来。
个个太阳穴突起,杀气腾腾,显然是内家高手!
风千华冷笑,这些人,便是传说中世人并不确定存在的“影卫”吧,当初左荣徵给她的那块令牌,就是统领他们的,而当时,在牢中刺杀风瑞安的人,也是这班人,皇帝可谓是下了血本,竟不惜动用这些人,也要将他们斩尽杀绝。
不过,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夏侯渊亦是面色沉冽,曾经的一幕幕如恶梦一般纠缠了他数十年的画面,与眼前的场景诡异的重叠上,他身体微震,衣袍鼓动如风,长剑舞动招招罡风强劲,杀气腾腾。
曾经的仇,太妃所承受的一切,他要彻底为她讨回来!
包括那人!
长剑飞起,肢体横飞,夏侯渊化身修罗,阴冷的瘆人。
一侧,端木筝杀的兴奋,开怀大笑,弯刀如月刀刀凌厉,她迎敌而上,与一人交锋对上,然而却不过数十招后,却被那人一掌挥出数十米外,砰然一口鲜血的喷了出来,脸色惨白。
“妈的,爷就不信打不过你。”她捂住胸口骂着,提起刀憋着口气,不服气的重新冲了回去。
一侧屋顶上,一抹墨绿纤细身影迎风而立,狐狸眼微眯,破天荒极其不淡定的急的满头冷汗,他挥着手朝身后喝道:“让所有人都出来,不能等了!”
霁月话落,身后跟着的人,立刻发出一枚信号弹直入云霄之中,烟硝味久久不散。
霁月令的,便是秦王旧部四十万大军,早已守在金都城外,只待一声令下,足可踏平皇城。
转瞬,潮水般身穿盔甲的士兵,从城门朝这边跑来,震天动地的脚步声,在金都上空铿锵回荡。
这边“影卫”早就得了皇帝重命,所有人的目标,便是夏侯渊与风千华,招招杀机不留一丝余地。
铁链舞动的啸鸣声,每一声终止便有人倒下,风千华眸光萧冷,她虽无内功但却身姿灵活,速度极快,应付影卫游刃有余。
伴随着由远而近的山洪一般秦王军的脚步声,刑台边一侧的巷口,再次无声无息的走出十几人。
风千华余光看去,眉梢微挑,这十几人打扮怪异,绿色短衫红色灯笼裤,腰间扎着五彩缤纷的腰带,头顶上缠着厚重的头巾,一个个表情生动,激动的朝这边跑了过来。
这十几个人步伐诡异的却又迅捷的在大军之前,诡异的出现在羽卫身后。
他们不用武器,却是每人从怀中动作统一的抽出一支竹筒,那竹筒像是百姓抽的水烟,却又不全相同,他们含在口中,身形在人群中穿梭,幽灵一样变幻莫测,对着人面一吹,果断倒了一大片,甚至连武功高强的影卫,都不能幸免。
好强的毒!
眼见着那些人如入无人之境,朝她奔来,一双双目光急切而恭敬,眉头微蹙她微微诧异,这天下,能将毒用的这般奇妙出神入化的,除了南疆别无它处,而这些人的打扮,也颇有可疑。
可是,她并没有与南疆有所交界,为什么他们会来救自己?!
视线微微一顿,她诧异的看着其中一人……
他与别人不同,用纱巾蒙着脸,露出的一双大眼,眸子里满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一柄砍下来,他身体灵活一避,顿时缩到柱子后面,然后露出的脑袋左右四顾,确定周围无人,又蹿了出来,目光晶亮的看着自己,速度之快难以想象。
他的身影极其熟悉,尤其是这双鬼鬼祟祟的眼睛,风千华挑眉,眼中划过丝疏离与疑惑。
然而,就在她一分神之际,不远处一支利箭,带着嗜杀之气,划破气流朝她飞射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手中的动作一顿,目眦欲裂盯着这支速度极快的箭。
夏侯渊眼眸如血,杀气暴涨凌空而起如鹰隼一般越过重重包围,朝风千华飞去。
夏侯紫一招虚幻,成功从本对他没有下杀手的影卫身下逃走,与端木筝同一时间冲了过去。
魅刹长剑收回,周身戾气大增,冲天而起,直飞去百米外屋顶上,那嚣张的拿着弓的黑衣人。
然而,这一箭太快,快的让所有人都来不及抵挡。
风千华感受到身后的动静,凤眸微眯划过厉色,她侧身避开,但知道即便如此,以那箭蓄谋良久的精准以及极强的力道和速度……
这一切只在眨眼之间,有人一刀挥出还未收回,有人脚步抬起未及落下。
但就在这片刻之间,那箭冲破重重气流,射了过来。
噗嗤!
刺耳的肌肉分裂声,如惊雷般炸响……
风千华神情微微一顿,一抹杀意升起。
周围刹时安静下来。
同一时间,夏侯渊落在她身侧,两人同时回身看去,双双看进一双闪烁哀怨之色的大眼,眼中雾气氤氲楚楚可怜,露出的额头苍白的毫无血色,白色的面纱下,嘟着的红唇顶的高高的,撅着嘴直哼哼。
绿色的马褂上,赤黑的颜色湿了一大片,一支森凉的箭头穿骨而过,露出狰狞寒凉之光,腥红的血顺着青石板路,逶迤淌了一地。
风千华心中巨震,此刻,她若没有猜到他是谁,就枉做了一场主仆!
不是二条是谁!
俯身,扶起他,风千华怒目:“谁让你来的!”
这一箭,若是她受只是擦肩而过,不会伤的这么重,而这个人硬生生挡住,却伤的这么重,她是该谢他还是该无奈!
二条眨眼,泪花在眼中打着转,要哭不哭格外惹人生怜:“我……没走稳。”
风千华差点将他重新扔到地上,但面色却好转许多,道:“你这花拳绣腿,跑这里来送死吗,赶紧带着你的人滚蛋。”
二条梗着脖子,瞪眼道:“不,我身负重任要将你救走,你今天必须跟我走!”
风千华来不及问他,身负谁的重任,紧接着轰隆隆的脚步声传来,皇帝设伏的士兵与秦王军同时到达,不大的金都,狭窄的街道顿时如潮水般,挤得满满当当,战场早已由当初的劫法场,演变成两军对垒,数万士兵剑拔弩张,两军对峙。
影卫退去,他们站在两军阵前,场面绞着。
夏侯渊眸光微沉,视线在二条脸上滑过,眼中一片了然之色,夏侯渊揽过风千华,认真的看着她:“和他走,等我来找你!”
如今局势一触即发,此地已是危机四伏。
风千华回眸定定的看着他,他眼神坚定,语气不容商量,心中明白,如今的情况他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转身,看着数万双熟悉或陌生的眼睛,那是曾经同生共死相处的战友,是追随他多年的部众,这么多人站在这里,与皇权对立,这么多的生命系在他肩上,此时的他没有退路,只有不断往前……
“监军,先走!”忽然,身后数十万的部众,齐齐出声,炙热的看着风千华。
他们是热血男儿,浴血奋战保家卫国当仁不让,他们是生死兄弟,抛头颅马革裹尸无所畏惧……
凤眸微热,风千华定定的看着夏侯渊,忽然,二条在她身侧晃了晃,重重栽了下去,脸色已是酱紫色。
她大惊,箭上居然有毒!
随着二条来的数十人,眼前看风千华踌躇不走,二条命在旦夕,顿时纷纷跪下:“姑娘,请随我们离开,主子正在等你。”
手臂抖了抖,夏侯渊忽然将他一推,送到端木筝前面,决绝道:“走!”
他的态度,已是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而另一侧,两方士兵的对峙,随时会一触即发,此时不走,不会再有机会。
风千华蹙着眉,正欲开口,忽然脖子后面一痛,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她脑中不断回旋着一个念头,武功多日不练果然有退步,随随便便,便被人偷袭成功。
端木筝拦腰将风千华抱起,看着夏侯渊,第一次觉得夏侯渊真的是男人中的男人,佩服道:“你自己保重,记住,她在等你!”
夏侯渊微微点头,鹰眸中,一片幽深。
“走!”
端木筝抱着风千华,与魅刹夏侯紫等人,迅速在两军对垒之中退了出来,随着二条带来的手下,穿街走巷瞬间出了城门,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身后,响起万军与阵前的呼声,声声如雷响彻在金都上空,随即一阵刀剑交锋嗡鸣声,久久回荡在众人耳中。
这一天,是金都百姓的恶梦,却是大周百姓新的起点。
这一天,是许多人生命的终结之日,亦是很多人新生之时。
头顶上,被乌云遮去的红日,破云而出,明亮而炙热的照在所有人头顶,射在他们心中。
城外。
早有备好的马车候着,他们一路飞奔,日落时分终于在余栈崖下一间小院前停下。
风千华抚额醒来,看着满院子里站着的人,眸光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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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想着他们会分开啊虐啊生死之别啊,之类,咱滴文文不是这种基调,表担心哈~
后面没啥大事,咱就安心宠吧!
那个,我有看到结局在向我招手,小鞭子抽起来~赶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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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婚约?
厚厚的雪压在树枝上,树下的篱笆小院一派田园景色。
但是此刻,满院所立的人,却一个个华贵雍容,皆是人中龙凤,与这农家小院显的格格不入。
当先一人,一身深蓝长袍,披着黑色裘皮披风,俊逸清润,不显年岁的脸上,漾着笑容慈祥而温暖,视线黏在她的身上。
他的身侧,站着一位美貌妇人,梳着高髻,朱唇琼鼻凤眸清冽,一身绛红百鸟翟纹长裙,金色的镶边贵气难掩,她见她从马车中出来,面容上顿时浮现出喜悦的笑容,那笑浓烈母爱厚重直达眼底,眸子里迅速的晕上层雾气。
他们的身后,跟着数十个护卫打扮人,纵队而立,神色严谨。
“华儿……”男子疾步迎了过来,立在车前,目光疼惜的看着她:“你没有事,爹就放心了。”
风瑞安认真的看着她,想到她故意瞒着他女扮男装之事,生生的压下满肚子疑问。
现在不是诉说的时候。
数月不见,风瑞安的气色明显比以前好很多,神情中多了份以往不曾有的柔情,她微微挑眉,道:“爹。”
二条出现,她便隐约猜到与风瑞安有关。
只是,夏侯渊的人当时去过南疆,却没有找到风瑞安,看来,他在南疆的身份不一般。
风瑞安点头,神情激动的拉着她,边走边说:“爹一早便想来接你,可是找遍金都也找不到你的人,直到前几日你入大理寺,爹才知道端木箫是你,爹真是没用。”他神色愧疚,紧紧抓着她的手:“华儿,你为爹做的一切,爹都明白,是爹连累了你。”
风千华微微摇头,面容上一片柔色:“我们是一家人,谈何连累,只要你没事就好!”
风瑞安满眼欣慰,一路拉着她走到院中美貌妇人面前,柔声道:“华儿,这是你娘,快喊娘。”
风千华眉梢一挑,娘?
慕容秋画?
没死?
脑中迅速转动着,不动声色看着眼前的女子,面容确实与“风千华”有七分相似,尤其是这双眼睛,眼角微挑妩媚却不失清灵之气。
“华儿!”慕容秋画开口,声音哽咽,眼中泪光盈动,定定的看着她,仿佛要将这缺失的十年,从这一眼中看全。
风千华看向风瑞安,他眼中是浓烈的渴望,期许的,甚至有些微不可察觉的窘迫,她转眸缓缓一笑,喊道:“娘。”
对于慕容秋画她几乎没有记忆,更谈不上感情,她喊,只是因为风瑞安想让她这么做。
至于她为何从出家病死,到如今死而复生,她一点好奇都没有,只要风瑞安高兴,这些都不重要。
一滴泪,瞬间顺着面颊流淌而下,慕容秋画蓦地伸手,将风千华抱在怀中,紧紧搂着,低低呢喃:“华儿……华儿……娘的女儿,娘想了你十年。”
她念着,盼着,想了十年,终于让她见到了爱女。
风千华没打算避让,任由她抱着,不过她的怀抱,确实格外的温暖,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暖意,这……应该就是母爱吧。
记忆中,好像也有一副这样的画面,她与弟弟偎在妈妈的怀中撒娇,那时她很小,几乎记不清妈妈的样子,但是那样的感动和温馨,却一直留存在记忆最深处。
却没想到,两世后让她有幸能够重温。
“好,好!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风瑞安激动的语无伦次,双眸也晕着泪花。
许久之后,慕容秋画才缓缓放开风千华,仔细端详着她,脸上一片慈母柔情。
直到此刻,这激动的夫妻,才看到马车旁还一溜儿的站着数十人,一个个面容呆滞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风瑞安朝夏侯紫打了招呼,再看向其他人。
夏侯紫抽着嘴角,大眼中满是不敢置信,慕容秋画他也听说过,十年前落发出家,直到今年病死于庵庙中,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不但没死,竟然还活生生的过的极好的,站在他的面前。
这情况,太过诡异,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端木筝吸着鼻子,哭的稀里哗啦,直揉着眼睛:“感人,实在太感人了。”
魅刹面无表情,手中揪发着愣木雕一样早就吓傻了的夏侯智,抱着剑,垂目立着,其它的事与他毫无干系。
“进去再说,进去再说。”风瑞安立刻迎着几人,笑容和绚的比这雪景银光还要耀眼。
风千华转身看着自己的朋友:“二条受伤了,需要立刻医治。”
风瑞安与慕容秋一愣,没明白二条所指的是谁。
直到有人为他们解释后,二人面色齐齐一变,尤其是慕容秋画满脸的担忧:“来人,去看看布吉格。”
“大公主忘了,我就是大夫。”慕容秋画话方落,二条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若非他面色依旧惨白,身上血迹斑斑,还真不像受伤的人。
风千华眉梢跳了跳,布吉?他的名字?
二条三两步走到风千华身前,步子走的妖娆,神情极尽妩媚,谄媚的唤道:“主子……”
这一声,婉转千回,包含了太多的意思,但最直接的反应,是让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风千华见他无事,心中大石也就放下了,撇撇嘴拉着风瑞安,领着夏侯紫端木筝,就朝屋子里走去。
大红的灯笼裤,在寒风中吹的凌乱,二条瑟瑟发抖,幽怨的看着她的背影,张嘴,直到腻死人为止:“主子……”
风千华可忍,端木筝忍不得,怒目回身,叉腰吼道:“你他妈再喊一声,爷就阉了你。”
二条脖子一缩,可怜兮兮的看着风千华,决定将无辜无害无毒扮演到底。
谁叫当初,他做坏事了呢。
必须夹着尾巴做人!
风千华无奈停住脚步,她根本没有生过他的气,如今跟谈不上生气,既不是主仆,又何来忠诚一说。
“今天谢谢你,不过……以后别喊我主子,我不是。”
他喊慕容秋画公主,而她又对他那样的关心,想必他的身份也是不低,她可没有理由,让他继续做自己的小厮跟班。
二条欲哭无泪,主子的个性果然没变,还是那样的不近人情,不过……他喜欢。
能见到她,能再在她身边,无论她以后怎么打骂他,他都不会离开。
吸着鼻子,他默默的跟着进了屋。
房子并不大,一行人坐着,中间架着火盆烤的人暖烘烘,慕容秋画紧挨着风千华,缓缓说着:“华儿可有怪娘狠心,当年留下你一人?”
风千华毫不在意的摇头,若非她离开,她也不一定能穿到这具身体上,所以,她得感谢她。
“没有,你和爹平安,比什么都好。”
这话却是出自她的真心,风瑞安的健康平安,比任何事都要让她高兴。
眼前浮现夏侯渊的身影,凤眸随即一沉。
风瑞安早就听说她与夏侯渊的事,此刻自然也明白她心中担心的是什么,不由开口劝解道:“华儿不要担心,秦王素来沉稳,做事有分寸,况且,他手中有四十万大军,晾皇上一时三刻也不能怎么样,况且,以他的手段,这大周江山会如何,还不好说。”
言语之间,是他对夏侯渊的肯定。
风千华自然明白,可心中依旧还是担心。
慕容秋画见此,拍着她的手道:“华儿放心,娘在南疆已点兵而待,随时可出兵助他,若还有其他需要,你尽管和娘提。”
风千华点点头,现在提这些反而让他们跟着担心,夏侯渊的武功以及谋略,绝不会有事,只不过,这一战是他与血脉至亲的较量,即便是仇人,他也肯定会很难过。
微微叹了口气,风千华笑道:“哥哥去了何处?”
风存戎,她还没有见过。
风瑞安喝了口茶,道:“他在南疆领兵,原地待命。”
对面,端木筝歪着头,打量着风瑞安,忽然开口道:“伯父,你可认识我父亲?”
风瑞安一愣,看向她,诧异道:“请问,令尊是?”
端木筝笑着,想到自己的父亲,眼中满是尊敬之色:“端木勇磬。”
“你是?”风瑞安不知不觉的站了起来,面容激动。
“我是她的女儿,端木筝。”
难掩的喜色,一层耀眼的光芒自眸底浮起,仿佛看到了年少时,他与好友策马扬鞭,对酒当歌在北疆草原上驰骋的场景,那时候的他们意气风发,向往成就一番大事业,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誓要捍卫各自的国土,让两国的和平友好持续下去。
却没想到,转眼光阴,故人却已离他远去。
端木筝见风瑞安这样的表情,立刻确定自己的猜测,顿时起身跪了下来,磕头道:“侄女叩见叔父,家父在世时经常与我提到你,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您。”
风瑞安急忙扶起她,和蔼的看着她,安慰道:“你父亲是英雄,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他纵然去世,也会永远活在北疆人的心中。”
端木筝丝毫不怀疑,重重点点头,擦了眼泪她道:“伯父也是英雄,顶天立地的英雄。”
“那个……有吃的么?”夏侯紫忽然开口打断两人的认亲戏份,打着抢镜的决心,笑嘻嘻说:“饿了,边吃边说行不行。”
他从昨晚开始就没有吃饭,能撑到现在,他都佩服自己。
慕容秋画抱歉道:“对不起大家,我们是太久没有见到华儿,一时情不自禁,怠慢了各位。”话落,她一顿道:“传膳。”
刚刚还沉默的,被挤到一边没机会说话的二条,顿时眼睛一亮,甩着膀子不顾伤口撕裂的疼,死乞白赖的挤到风千华身边坐下。
风千华看着他腆着脸的表情,无语的摇摇头,想到当初她曾问过她姓甚名谁家在哪里,这人还和他打哈哈,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了南疆的贵族,这地位的变化简直是天差地别。
慕容秋画与风瑞安对视一眼,道:“华儿,布吉格是娘好友的孩子,也是南疆司马的公子,你当与他好好相处。”
她说的平淡,但风千华却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些不一样的意思。
二条见她看过来,抖着眉毛咧嘴笑道:“主子……你不是问过我的名字么,我现在告诉你吧,我叫库尔班拉马布吉格,怎么样,好听吧!”
这意思,比“二条”好听多了。
风千华眼角跳了挑,这名字……不及格?
忍住脱口而出的话,她道:“库……库……”她想了片刻,实在被这坑爹的名字打败了,利索的改口道:“二条,我说过我不是你的主子,不用再喊我主子。”
二条脸上的肌肉,随着她的停顿,一抽一抽的,直到最后她依旧喊着令他极为不满的名字,两条眉毛顿时耷拉下来,故意打岔夹了一块肉,放在她碗中:“主……吃菜。”
风千华无奈,转而招呼夏侯紫与端木筝,魅刹坐在对面,存在感极其的低,敛目垂眼,桌上的筷子动都未动。
“魅刹,你怎么不吃?”既然他随着自己,便是自己人,此后也不用太过见外。
魅刹抬眸迅速扫了她一眼,刻板的拿起桌上的筷子,答道:“是,主子。”
他一声随意的回答,却让某些人顿时炸毛。
主子?
二条唰的一下抬起头来,警惕的看着他。
敢和她抢饭碗,简直是找死。
魅刹接受他灼人的视线,淡定的吃着饭。
一行人吃过饭,商量明日启程去南疆,这时,端木筝想到柴房里,还关着夏侯智。
“杀了吧,我看着他的脸就很讨厌。”
端木筝翘着二郎腿,脸上一片唾弃之色。
风千华眸光微敛:“魅刹,将人带过来。”
魅刹点头出去,眨眼功夫提溜着夏侯智走来,随手一丢,将他扔在地上,转身,他又木头人一样,与脸皮城墙厚的二条,并肩站在风千华身后,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暗自较劲的场面,直看到风瑞安夫妇嘴角直抽。
“夏侯智,你可知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你?”风千华冷目看着他,面容平静的可怕,但眸底氤氲的冷意,却让夏侯智颤抖不已。
他举目四望想找可以救他的人,可四处看下去,没有一个人可能会帮他,只能硬着头皮道:“不……不知道。”
风千华冷冷一笑:“不知道?可要我告诉你为什么?”
夏侯智一怔,坐在地上,本能的朝后缩了缩,求救的看向夏侯紫,这里,只有他能救自己。
夏侯紫撇着嘴,自顾自的喝茶,当做没看见。
“风千雪当日放火,是不是受你挑唆?你是想她做什么?替你笼络夏侯渊还是留住澜秋绝?又或者你根本就想让夏侯渊出丑?”
夏侯智脸上震惊一片,当时,他做此事时极其隐秘,没有留下一丝的破绽,她是怎么知道的。
风瑞安眼中却是一怔,先是不敢置信风千华所说的话,但转眼他便想通,当日王府着火,他从皇宫着急赶回来,却在路上碰到交情并不深的夏侯智,他一反常态的要随自己回府,当时事情紧急,他并未多想,如今细细一想确实很可疑。
慕容秋画一听到风千雪放火,顿时眼中浮现冷意,徐氏的女儿,竟然还在王府中作恶,是她当年太过心慈,才纵容她们这样无法无天,以致给华儿留下祸患。
风千华俯视着夏侯智,当时风千雪足不出户,府中也都是她的人,所以,不可能有机会弄到那样一个功用奇特的荷包,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给她。
之后,她查过王府宾客来往的记录,并没有可疑的人来过,更没有人接触过风千雪,只有在前一天,她曾在侧门外,在王府侍卫的严密看管下,与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接触过,而那个货郎便是夏侯智身边左右护卫之一。
如此一来,这幕后之人,呼之欲出。
她没有想到,夏侯智的手,自那时就伸的那么长,而她与夏侯渊从未将他放在眼中,也未想过他会是对手。
这些,都已经过去,即便知道她也懒得再去动手,这样一个小人,自有人会收拾他。
可是,却有一件事,让她绝对不能放过他。
当日,夏侯逸得知她的身份,并且同一时间知道徐婉柔通报给皇帝的事,他一着急便冲出皇宫,在宫门外夺过一匹马,便飞速出了城。
当时他心慌意乱,并未在意小厮的相貌,更未留意,那匹马的有何奇怪之处,但是,出了城之后,在落马坡处,那马突然疯了一样,撒腿狂奔而出,直奔悬崖之上,而夏侯逸便是这样,从马上落下悬崖。
直到两日后,他的护卫在崖下找到他,但那时,夏侯逸的腿已经错过最佳的治疗的时机,再也站不起来。
夏侯逸虽然为人温润甚至有些过于优柔,但却不笨,放眼朝中有能力有胆色伤他的人,除了夏侯智还有谁?
可是他已然残废,再去为了此事,将自己的兄弟推入万劫不复又能如何。
所以,他选择沉默,将一切苦楚默默吞了下去。
可眼前之人,非但不感恩于怀心生愧疚,反而变本加厉,甚至想要一举坐上太子之位,简直是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你果然好手段,算无遗策,故意在夏侯逸得知我消息的当天,让徐婉柔去告密,待他心中大乱必然不会防范别人,所以你在宫门外安排小厮牵着一匹疯马装作等人,却是暗中等着夏侯逸来夺马。”
“若这一切都算计一空,恐怕,你还有别的手段,等着他吧!”
风千华胸中怒意跌宕,想到夏侯逸再也站不起来,她便想一刀一刀将此人凌迟,千刀万剐。
夏侯紫听的一愣一愣,面色震惊不已,他一直以为夏侯逸的伤纯属意外,没想到竟然这个畜生做的。
勃然大怒,夏侯紫霍然起身,一脚揣在夏侯智脸上,指着他鼻子怒道:“大哥的腿,真的是你弄的?说!”
夏侯智身体颤抖不已,明白今天难逃一死,他忽然捧腹大笑,笑声阴冷而诡异:“怎么,你们心疼了,若非他运气好,他何止是断腿这么简单,他就该下地狱,去陪着我的母嫔。”
“你们只知道他清高,温润,又怎么会知道,他的母亲是多么的恶毒,若非是她,我和母嫔又怎么会在冷宫一待八年,怎么会饥不果腹衣不遮体,你们没有经历过,便永远不明白,那样的日子,和地狱没有区别,我曾发过誓,这一生一定要站在权利的巅峰,要让曾经所有欺负我的人,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求我,舔我的鞋底!”
“夏侯逸,他和她的母亲一样虚伪,是卑鄙小人,该死,他们都该死!”
尖锐的嘶吼,夏侯智状似癫狂。
夏侯紫怒不可遏,这些事他都知道,当年他的母嫔出生低微,不惜谋害他人想往上爬,用尽各种手段,若非皇后及时发现,不知有多少宫人惨遭毒手,将他们母子关在冷宫,已是父皇恩典,若不然,他们死不足惜。
却没料到,养了这么一个畜生般的人。
风千华挥挥手,示意将他带下去,这人的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散失了本性,扭曲了一切,与他多说,简直是对牛弹琴。
风瑞安微微叹了口气,道:“只是可惜太子那样剔透的人。”
夏侯紫眼眶微红,闷声不吭的走了出去。
风千华看着他离开,立刻示意侍卫跟在他身后。
众人都安静下来,小小的厅堂内,一片静谧。
二条挠着头发,即使离的远,他依旧能感受风千华周身所散发的寒气,眼眸眨了眨,他硬着头皮,想要打断此刻的窒闷:“秋瑾,可还好?”
端木筝嫌弃的看他一眼,想要调节气氛,说个笑话也行,问的话太没技术含量:“嗯,挺好的,和我哥去了铎州,我来时让十二金刚去找他们,不日就能会合。”
二条偷偷看了眼风千华,见她脸色依旧不好看,决定使出杀手锏,死就死了,闭目吼道:“长公主,既然郡主来了,我和她的婚事,要不要定个日子?”
砰!
端木筝率先从椅子上摔下来。
风千华差点把脖子扭断了,抬头瞪着眼睛,表情破天荒的一丝一丝逐渐龟裂……
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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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啦,作业没写完的,赶紧写~哈哈哈哈哈…。
早安,睡觉去了~我妈要起床了,不能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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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晕倒
炉子上的火噼啪炸响,带着诡异的压迫的感。
二条缩了缩脖子,有种想要把自己舌头咬断的冲动,他怎么能现在提这事儿,这不是朝主子的刀口撞么。
老账未除,新账又添,他的人生实在太灰暗了。
不过,婚约的事他立场坚定,绝不动摇!
风千华眯着眼睛看着他,声音格外的瘆人:“婚约?”
端木筝笑的前俯后仰,撑在桌子上,指着二条道:“你……有胆子娶她?”
多日不见,他肉没长多少,胆子到是见肥了,竟然连这样的话也敢说出来,这不是活腻歪了么。
同情的看着他,端木筝继续大笑不止。
风瑞安与慕容秋画两两对视一眼,尤其是风瑞安历来知道风千华的脾气,看来这事,今天要不说清楚,二条的小命休也。
“华儿……”慕容秋画见二条吓的差不多挤到地缝去了,不由开口解释道:“华儿,此事说来话长,等晚上我们娘俩仔细说说,你别为难布吉格了。”
布吉格的性格一直是飞扬跋扈,再加上他又是司马的儿子,母亲又是查马部落的公主,这样的身份即便放眼南疆,也没有几人有这样的尊崇,所以,一直都是他欺负别人,还从未见过,他这样畏手畏脚害怕谁的情况,不由让她惊讶不已。
不知道一直说布吉格无法管束无法无天的好友,见到这样的宝贝儿子,会是什么反应。
风千华目光不收,紧紧盯着二条,但神情却是微微松了,点头道:“知道了!”
既然慕容秋画这么说,这其中肯定有什么渊源,但是,无论其中有什么故事,婚约的真假如何,让她和二条……
唇角忽然勾起抹平滑的弧度,不知道夏侯渊若是在此,会是什么表情。
既然他不在,但该做的事,还得替他做了。
“魅刹!”风千华挑眉,视线冷飕飕:“避开伤口。”
魅刹领命,果断像提小鸡一样,将二条提起来,三两步出了门。
“啊……主子,饶命啊。”二条叫的惊天地泣鬼神:“别……别打脸。”
“屁股也不行。”
风千华淡定的喝着茶,听着某人的叫声格外愉悦,魅刹下手有分寸,她要的就是要让他明白个道理,无论她是不是他的主子,不该肖想的事儿赶紧断了念头。
“我的屁股!”屋外,二条呼天抢地,哭的稀里哗啦的:“你这个死木头,和我抢主子不说,今天还敢打我,你记住,以后小爷和你势不两立……啊!”
“势不两立!”
慕容秋画脸色僵硬,正要开口求情,这边二条揉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她见他无事,出口的话也消了下去。
风千华摆手示意二条闭嘴,忽然一阵晕眩袭来,揉着额头道:“你们聊着,我歇会儿。”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几天一直觉得疲累,体力比之从前也有所下降,困乏的很。
二条一脸便秘的矗在门口,正打算装伤重不治晕倒在怀博取同情,却不料主角提前离场了。
夜间,风千华被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惊醒,她抬眸看去,慕容秋画正目光柔和的站在她的床头,风瑞安则坐在椅子上,两人皆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微微叹气,她的警惕感何时变的这么低,房中有人她直到此刻才察觉。
“爹,娘!”风千华撑着坐起来,慕容秋画立刻心疼的将枕头放在她后背上让她靠着,然后又变魔术似得,端着盘饭菜。
“你晚上没有吃东西,来……娘喂你。”
风千华看看她目光诚切,面容满是慈爱之情,她柔和失笑道:“我自己吃吧。”
她一笑,慕容秋画也觉察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好笑,她已经不是当年她离开时,那个梳着小辫和她哭闹的孩子,她已经长大,又与她之间有十年的空白,怎么会和以前一样,与自己撒娇让她喂饭。
眼中略有哀伤,慕容秋画将碗递给她。
风千华伸出的手微微一顿,改口道:“谢谢。”话落她却未再伸手接碗。
慕容秋画神情一怔,顿时明白她的意思,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喜悦,拿着勺子的手甚至都在微微颤抖。
“华儿,你脸色不好,多吃点。”慕容秋画声音轻柔,同十年前一样,细声软语的哄着她。
风千华始终含笑,微微点头。
风瑞安自从进门,目光便一直未离开她,灼热的可怕。
“华儿,布吉格的事……”她微微一顿,眸中微有无奈:“布吉格的母亲,与我是至交好友,当年,我们还是少女时,就曾经立约发誓,若将来我们嫁人,生的第一个孩子,若为同性便是姐妹兄弟,若是一男一女,就缔结良缘,续我们之间的情谊。”
“后来,娘去了大周,遇到你父亲,可后面……总之,若是这事你不同意,娘便回去与古美说,将婚约取消。”
风千华点点头,她本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她的婚事又怎么会凭父母之间的一个口头约定便定下。
慕容秋画一颗心终于放下来,自从见到华儿,她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她在大周的一切,她也早有耳闻,这样的女儿自然是她的骄傲,却也给了她无形的压力,让她不知道如何去做一位母亲,弥补她曾缺失的母爱。
两人静静聊着,一侧,风瑞安依旧目光灼灼,几乎要将风千华溶了。
风千华无奈抚额,转头看着他,叹道:“爹!?”
这一声呼喊,仿佛一颗发酵剂,风瑞安脑中立刻进行着噼里啪啦的化学反应,兴奋道:“没想到,我的女儿竟然这么有才华和魄力,不但文能中状元,武能上阵杀敌,丝毫不输男儿半分!”他说话,忽然又似想起什么,神情萎靡叹气道:“是我太疏忽了,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他蹙着眉头,想到以前他因为慕容秋画的离开,心情不好,每次看到她便让她便会触景生情,所以,他便以各种缘由不回府,甚至常年驻守边城,任由她一个人在府中,现在想来,是他太过自私,错过了她的成长和关于她儿时的一切。
他这个父亲,做的太失败。
慕容秋画明白他的意思,目光同时也黯淡了下去:“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离开,华儿也不会独自一人留在府中,受那女人的气。”
“画儿,你也有不得已,怎么能怪你呢。”
风千华被他们说的直蹙眉,问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若她没有聊错,慕容秋画的离开,绝非单纯因为徐氏的介入。
风瑞安着慕容秋画,眼露愧疚道:“当年是爹对不起你娘,华儿,你别怪你娘。”他微微一顿,觉得这事有必要让风千华知情,便解释道:“我与你娘认识的哪一天,爹正从边关回京,忽然,远远的传来一阵歌声,那声音美妙似是仙曲一般,爹一时好奇便走了过去,就看到栈道下,一女子躺在马背上,红衣如火神采飞扬,就那么一眼,爹便爱上了她。”
当时的慕容秋画很美,与风千华的清冷不同,她像一团火一样,瞬间将他的心点燃,以燎原之势,吞噬着他,再也无法自拔。
“后来,爹与你娘认识,只知道她是异乡女子,无家可归,当时年轻也并未多想,就觉得两个人相爱,便是永恒……”他再次叹了口气,但声音却是对美好往事的眷恋回忆:“我们成亲的那天,十里红毯,花瓣漫天,爹在骑马上陪着你娘围着金都绕了三圈,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我风瑞安成婚娶亲,可能就在那一天,青穆候府的一位小姐,看到了我,自此以后她便处心积虑,在我出现的任何场合出现,手段用尽。”
“也不知她是如何劝说,连青穆侯都去请求皇上,让他的庶孙女嫁给我为妾,爹当时年少气盛,便当着众官的面拒绝了亲事,自此后青穆侯便恨了上爹。”
若是再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当日一定不会那般的招摇,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风千华凝目看着,安慰的将眼眶泛红的慕容秋画的手握在手中。
风瑞安欣慰的看着他们母女,语气无奈:“有一日,皇太后寿辰,我在席间多饮了几杯,那一夜我毫无记忆,只知道早上醒来时,是在一间客栈的厢房内,徐芸香却躺在我身边。”
“之后的事你也猜得到,我不敢让你娘知道,便随意给徐氏安排了住宅,但却再未去过,后来徐氏有了你哥,而你娘也有了你,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你娘知道后,一怒之下便再也不理我,直到几年后,她彻底在王府消失,徐氏见他离开便带着儿女住到府里,后来的事,你也就知道了。”
慕容秋画挽着他,泪水涟涟:“我其实是相信你的,你当年的解释,我都相信,我离开并非因为这事。”
风瑞安面容一怔,惊喜不已,他们之间一直避谈这个话题,今天若非风千华在,他们可能会一直逃避下去。
“那一夜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我不敢断定什么,但是雪儿绝不是我的孩子,自那夜之后,我再未碰过她。”
慕容秋画点头,不疑有他:“当年我离开,是因为父王病重,朝中局势不明,我想待一切大定后,再来接你们,可是……一拖就是十年。”
风瑞安激动不已,他愧疚了十几年,这件事犹如一块巨石,一直压在他的心头,如今骤然一松拨云见日,才知道慕容求画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如今他们一家三口相聚,毫无隔阂,这是他盼了整整十年的时光。
风千华微蹙着眉,原来风千雪不是他的孩子,她忽然很佩服徐氏,竟然淡然的住在王府像无事人一般,这心理素质绝非常人可比。
“华儿,是爹娘对不起你!”慕容秋画猛然搂着风千华,哽咽的轻泣着。
风千华实在不想多谈这事儿,既然都过去,再提起实在没什么意义。
她清咳一声,正欲说话,忽然耳尖微动,面色骤变。
几乎同一时刻,屋外响起刀剑交锋的翁鸣声。
脚步凌乱,剑风肆虐,即便在房间中也能感受到外面的激烈杀气,风千华心头一紧,迅速冲了出去,房门推开的一刻一枚暗器扑面而来,她翻身急转暗器擦面而过,一缕鬓发飘飘扬扬的落了下来……
“华儿?”
跟在后方的风瑞安和慕容秋画惊呼一声,紧张地将她由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风千华淡淡摇头:“没事。”
话落,凤眸含煞看向一方小院,数十名黑衣人手持利剑,正和侍卫们激烈的缠斗着,两方下手皆毫不留情,带着你死我亡的狠辣生死相搏!
剑光在夜空中闪烁乍现,风千华二话不说,欺身而上!
与此同时,夏侯紫,端木筝,二条,魅刹从房间里冲了出来,什么都顾不得瞬间加入了战局,顿时院落里刀光剑影,血腥味弥漫。
解决这拨刺客,他们一路上马朝南而去,直到天亮时分落脚在一个小镇上,众人坐在一处,慕容秋画拉着风千华,神色认真:“华儿,你和爹娘一起去南疆吧。”
刚刚一番激烈的运动,风千华觉得疲累不已,微阖着眼眸语气不容商量:“我要回去帮他。”
今晚的局面,让慕容秋画余悸未消,大周如今局势混乱,无论夏侯渊多大的本事,可也不能总护在她左右,若是她出了事……
不敢再想,慕容秋画劝解道:“娘答应你,一回到南疆,我便派兵来协助他好不好。”
风千华不想多谈这个话题,她不会丢下夏侯渊一人独自面对,况且,皇帝不会想到她会反其道而行之,调头回去。
夏侯紫,端木筝,一个个看着她,担忧不已,只有她自己不知道,此刻她的脸色有多惨白。
第二日一早,风千华便要告别风瑞安,重新回去金都,慕容秋画拉着她不放心的叮嘱着,二条蹲在端木筝的阵营中,显然打定了主意要和风千华一起回去,却在这时,一匹快马,自官道上飞奔而来。
来人剑眉星目,黑袍在风中鼓动,夏侯紫远远瞧见,顿时一喜,喊道:“鲁忱,你怎么来了。”
鲁忱满身风尘,匆忙与众人打过招呼,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风千华:“姑娘,这是爷让我交给你的。”
风千华急忙接过信,细细的看着,良久之后,她忽然抬眸看向鲁忱:“好,你带话给他,告诉他自己保重,我等他!”
鲁忱郑重领命,一刻不耽误的上马,朝金都而去,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夏侯紫好奇的凑上来,挠着头道:“王叔写了什么?”
风千华看着信,凝视许久,她缓缓转眸,却是看向慕容秋画与风瑞安,正欲说话,忽然眼前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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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马情况呢,这是神马情况呢~!
剧透:明儿,渊子隆重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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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 选妃?
大周春寒澜月冬,南疆似火终年红,一句俗语,道尽了三国的二月风光。
当大周的百姓脱去棉衣,在春寒料峭中感受初春的生机,澜月的绮兰山上依旧落雪纷纷银装素裹,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的天地时,唯有南疆的二月依然处于桃红柳绿中,终年如春,花开四季。
百褶裙,夹脚屐,似乎已经成为了南疆的象征。
这里没有厚重的棉袄,憋闷的长靴,暖融融的羽帽,一袭色彩艳丽的长裙,便是南疆姑娘一年四季的装束。
锡林格洛,城中处处裙摆浮动,在春风中如花儿般招展绽放,春意盎然,欢声笑语。
“彩翼首饰铺今天开张,我一定要多买点。”
一处颇有大周江南风情的茶楼上,满堂女子叽叽喳喳分坐着,临窗的位置上,几个姑娘喝着茶,眉宇间的春色比那室外的桃花还要艳丽,一粉群女子紧挨着另一紫衣女子,用纯正的南疆语嬉笑着。
紫衣女子笑看着她,打趣道:“你不是想买首饰,而是想看翟少吧。”
“那点小心思,谁不知道呢!”
几个女子立刻爆发一阵大笑。
众人哄笑,粉衣女子非但没有羞涩,反而大声道:“笑我,难道你们不是为了来看他?”她话一顿,手臂一抬,大范围满堂一扫:“这里的女人,哪个不是为了来见他的。”
她说完,顿时满堂寂静,一室的桃红柳绿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有几分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状态。
南疆女子性格烈如火,气氛霎时剑拔弩张……
忽然,楼下一阵鞭炮声传来,楼上的气氛像紧绷的弦终于被这一声松懈,姑娘们再顾不得“情敌”踢着脚上的木屐,撒开艳丽的裙摆,一阵叽叽嘎嘎噼噼啪啪的声响,眨眼间楼上变的空空荡荡,哪还剩半个人。
小二笑着将桌面收拾干净,一边感叹摇头:“主子的能力天下无人能及,两年功夫,不单大周生意遍布,就连南疆也是遍地开花,现在连魅力都天下无敌,简直是老少皆宜,弄的整个锡林格洛的姑娘们,一个个都春心荡漾,躁动不已。”
说完探出脑袋朝下面看去,街道上人山人海,挤的水泄不通,姑娘们一个个伸长着脖子,拼命往里面挤。
哐哐哐!
一阵富有特色的南疆手锣声传来,顿时嘈杂的环境安静下来,首饰店内,一约莫五十岁左右的男子,缓缓走了出来,朝着众人微微抱拳,道:“本人姓徐,乃本店掌柜,承蒙格外厚爱,首饰铺今天正式开业。”
话落,一众姑娘们,情绪难以抑制的激动起来,迫不及待。
徐掌柜朝众人缓缓一笑,看着满眼都是打扮妖娆如火的姑娘,眼中尽是了然,他朝后退开一步,恭敬弯腰伸出右手:“下面,有请翟少为大家说话。”
像是有人朝燃烧的柴禾上,加了桶油,那本就很旺的火苗,腾的一下蹿了起来,在姑娘们的眼中跳动,绕烧着,热血沸腾……
“翟少!”
热情的南疆姑娘们,忍不住开始高喊名字,间隙不忘整理仪容,凑上前留个印象博出位。
万众瞩目期待中,忽然一阵扇面开合声传了出来,沸腾的街道上,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眼睛火辣辣目不转睛的,盯着店铺门口。
红日当空,满目绚烂之下,自店铺内一白衣男子悠悠走了出来……
嘶!
一阵吸气声传来,众人呼吸不由自主的屏住。
只见他,一柄纸扇夹在指间,手指修长如玉莹透着光泽,身姿挺拔傲然,走动间,一股清冷的风习习吹来,众人只觉面上一凉,再看向男子的面容,微挑的剑眉,凤眸清冽,薄削的唇瓣浅浅一抹笑意,那笑不暖却让人心神一震,不由自主的,随着她的笑感受到深秋清凉,心底的那一点燥热顿消无踪。
“各位。”男子缓缓落定,负手看着众人,笑容不变道:“感谢各位光临,老规矩,开业首日八折酬宾。”
话落,她眉梢微挑,微微朝众人点了点头,打过招呼,再次走了回去。
从他出来,到他离开,这期间整个街道上,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只有一双双不会眨动的眼睛,傻傻的看着早就没有人的门口。
啊!
不知是谁,带头捂着心脏叫了一声,姑娘们顿时醒了过来,满面春红的四处寻人,可哪还有心念想见的人,顿时,一个个提着裙摆,朝首饰铺内蜂拥而去。
一时半刻,满店的首饰,哄抢一空。
外室,一片哄乱,内室里,徐掌柜暧昧的瞄了主子一眼:“翟少,这么多姑娘们,随便选上几个,翟府的后院都可以热闹了!”
翟少白他一眼,徐掌柜立马恭敬垂首,作势要汇报,心下却暗暗好笑,要是那群姑娘知道南疆的白马王子竟是个女子,不知是何表情?跟了翟少足有一年多,对她的脾气也算了解,看着清冷无边,平日里对手下却是极好,偶尔打趣说笑从不在意,这样不摆谱的主子实属难得。
“大周那边的生意,随着新皇登基,正式上了轨道,秋掌柜来信问您,要不要去看一看?”徐掌柜说着,小心的朝上首的人看了一眼,确认她面无异色,又继续道:“大周新皇……定于三日后正式选妃。”
秦王历时一年半,将大周重新洗牌,登基为帝,短短半年刚刚历尽战火的大周,迅速崛起重新步入轨道,一片勃勃生机。
而让满朝文武焦急的便是,大周至今无皇后,无论朝臣怎么劝,大周帝却态度强硬,坚决不娶皇后,可是,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无计可施干着急时,新皇夏侯渊忽然一纸皇令传遍大周……
选妃!
这个消息犹如春风,吹遍了大周的每一个角落,不论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都红着脸眨着眼精心打扮的花枝招展被送往皇宫,一时,大周皇宫中莺莺燕燕齐聚,可谓百花竞开美不胜收。
“不去。”清冷的声音,果决的毫无缓转的余地。
说话之人,正是风千华。
瞧着风千华周身气息仿佛又冷了几分,徐掌柜身体一怔,嗫喏的收了声,不敢再继续说。
他自看着翟少在毫无根基的南疆,为她暗中送粮草军饷给夏侯渊,又将两年前瘫痪的大周经济扶持复苏,原以为她和新皇夏侯渊关系匪浅,才试探的为秋掌柜转达这一番话,没想到,竟然……
哎,对待下属好是好,就是心思藏的太深,摸不透啊!
“下去吧,我再看看账簿。”知道他是为自己好,风千华也不怪罪,随手拿起本桌上的账册,在秋掌柜莫名其妙的目光中翻看起来。秋掌柜擦了擦冷汗,一边小心的退出去,一边思忖着,翟少就是翟少,倒着也能看账簿!
嘎嘣!
徐掌柜一走,风千华眼眸一眯,手中倒拿的账簿,顿时一分未二,分二为四,扭曲着变为碎屑漫天……
新帝,选妃,这个男人早将他当年说的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一年前去的信,竟石沉大海毫无音讯。
好!
那自此大家两不相欠,她和……好好过日子。
甩开帘子,她大步走到后院,一直候着院子的二条狗腿的迎了上来,一身色彩缤纷的短卦长裤,让他无论站在哪里,都跟朵喇叭花似得。
“主子,长公主让我和你说,她和驸马还有少爷去葛兰玩几天,让你不要担心。”二条瞧着风千华随便几笔,便变的英气的面容,顿生出荣耀感,这个世界上,要论易容,他敢说第一,还没敢称第二。
风千华眉心一蹙,无奈道:“带着少爷?”
二条点头,就差给她捶腿:“嗯。”
风千华抚额,这是第几次了,总不打招呼就出去,一待就是数十天,她接下来的日子,又要无聊了。
“主子,我娘说,请你去司马府吃饭。”大眼弯成了月牙,二条贼兮兮的说着,还不忘挑衅的看了眼旁边的魅刹。
魅刹面无表情,眼尾都未抬一下。
“告诉司马夫人,改日再叨扰。”风千华白了二条一眼,朝外走了出去。
二条挥着手,死乞白赖的就要跟上去不气不馁继续游说,忽然眼前一黑,魅刹高大的身影先他一步,挡在前面。
“主子,不喜!”生冷的表情,闲人勿近。
二条脖子一梗,咬牙切齿,死木头和爷抢主子不说,还牛气哄哄的,不就占着自己武功高,爷当年打天下的时候,你还在你娘怀中吃奶呢。
魅刹转身,走人!
二条瞬间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两年了,他容易么!
风千华换了装,慢慢走在大街上,面容上一片冷澈,夏侯紫一个月前,被他一封信招了回去,到现在也是音讯无踪,他给夏侯紫来信,却不给她来只言片语,可恶的男人!
胸中像是埂了块大石,风千华脸色越发的难看。
漫漫长街上,纵然是艳阳高照,她的周身一米也是冷气渗人,无人敢靠近半步。
忽然,她身前有暗影一顿,眼前出现衣角墨袍,袍底绣着金色暗纹,纹路波涛迭起犹如惊涛骇浪,她眼眸一眯,猛然抬起头来,顿时陷入一双如渊似深潭一般的眸子里。
心中忽的一颤,风千华面色无波,淡淡抱起手臂,看着来人的目光三分薄怒,七分挑衅:
“在下倒是不知,大周新皇何时竟这般清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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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又萎靡坑爹了…。男主的情节应该在后面滴,然后我……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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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嫁我
几枝桃花插在瓶中,粉瓣艳丽清香阵阵。
风千华靠在窗户边,依旧是抱着手臂,摆出疏离的姿态,视线投向茶楼大堂内,客来客往嬉笑怒骂嘈杂一片。
夏侯渊坐在椅子上,眸子动也不动盯着她,两年未见她看上去丰腴了几分,但是却更加的美,这种美好像与以往有着细微的不同,可又说不上到底何处。
眼中的思念汹涌澎湃,心里更是潮浪般跌荡,他盯着风千华霸道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风千华收回视线,眉梢一挑:“什么意思?”他到变的有理了:“我问你,我给你写信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提信还好,一提到信,夏侯渊的脸彻底黑成锅底:“你还说那封信……你竟然说今生与我一刀两段,老死不相往来,你!”他恨恨的磨着牙,想到那份信中她决绝的态度,这半年来他无时不刻不承受着绝望。
他明白,她从不隐瞒她要的是自由,他也在想,是不是因为他登基在即,而她无心皇后之位,不能被皇宫拘束,所以一封信便想将他们之间的一切抹去,她重新寻找自己无拘无束自由的生活?
他并非想做皇帝,登基为帝只是缓兵之计,如今大周局势一片混乱,夏侯逸宁死不继位,夏侯紫更是赖在南疆不回去,国不可一日无君,只待局势稳定,他便退位让贤。
他以为她会明白他,懂他,等他,没想到这个可恶的女人,他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果然不比自由的重要性。
风千华不知道他此刻他心中眨眼功夫想了这么多,略眯着眼睛,冷笑道:“不相往来?若真如此我又何必让秋玉亲自给你送粮草!”
夏侯渊脸上表情一怔,蹙着眉思索了半晌:“送粮草?”他微微一顿,语气略带不解:“半年前战事已停,秋玉也未送过粮草,此话从何而来。”
“半年前,你半年前收到信?”
“不是?”
风千华眼眸一眯,道:“一年零三个月。
鹰眸一冷,他道:”鲁忱半年前给我的信时,四皇子正弃城投降,我率大军回金都的途中,你是何时写的?“
风千华依旧靠在窗边,室外的清风将她的鬓发吹起,飘然落在面颊,她凤眸微眯:”十一月初五。“那个日子,她记得很清楚。
夏侯渊猛地站起来,细念着:”十一月。“他来回走动,忽然停住脚步:”那时我伤重……“
那时他伤重险些丧命,梦里喊她的名字,只怕信就是那时候收到的,鲁忱担心他的安慰,所以暗中扣着那封信,直至半年前方才拿出来。
原来时间有误差,可是,这封信的内容却无法改变。
夏侯渊看着她,依旧薄怒满面,眼底藏着幽怨。
”你受伤了?“他的话故意顿住,不想提起受伤之事,但风千华依旧听的很清楚。
为何她一点消息都没有?
”哼!“夏侯渊别扭的错开脸,脸上挂着孩子般置气的表情。
不告诉你,还不是怕你担心么,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却用一封这么决绝信的回予我。
”好,就算是这样,那这半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风千华面色柔和了一分。
夏侯渊怒:”你的信那样的决绝,我为何要来!“其实,是他收到信旧伤复发,一连数月带病料理政事,大周百姓一片水深火热,他不能为了自己的爱情,全然不顾他们的死活,所以他拼了命一般,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完善,好早日来找这个女人。
风千华好笑的看着他,觉得这个男人两年不见,果然长本事长脾气了:”那你为何现在又来?“
”我不来?你就真的嫁给别人了。“
”我嫁人?谁?“她怎么不知道她要嫁人。
”二条。“夏侯渊盯着她,语气酸的都能将这房间的腐蚀了。
”谁说的。“
”小九。“他一想到夏侯紫和他说风千华与二条有指腹为婚的婚约,两个人就要完婚的事时,他那面容一片哀色,就连夏侯逸脸上都满面神伤,他当时何尝不是,所以一怒之下便答应选妃,原以为他选妃之事传遍天下定能刺激她,没想到等了这么久,她不但毫无反应,还装作一无所知。
噗嗤!
风千华忽然笑了起来,小猴子定是回去造谣,暗中算计了某人一次,说她与二条的婚事,只是没想到,夏侯逸也参与其中,两年没见看来他开朗许多。
夏侯渊眸光一凝:”你笑什么。“
他本就不信她会喜欢二条,只是他却能肯定,她心中所向往的生活是自由,二条的事说不定只是她的一个托辞,假借成亲的事好彻底摆脱他。
现在可以确定,小九根本就是在骗他?
骗他?他马上就会让他明白,骗他的后果是什么!
远在金都的夏侯紫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看着面前一对奏折以及那硕大的传位诏书,御书房外那站着的一排排的朝臣,守护森严的侍卫,他顿时满头冷汗,一脸绝望。
终于明白,王叔匆忙让他回来的目的,根本就是让他继位。
他怎么就没防着他呢。
一屁股坐在地上,小猴子怒吼:”王叔,我恨你!“
两人互相摆了对方一道,夏侯渊唇角勾起抹笑意,不仅如此,那些选妃的女人已定,大选不可更改,夏侯紫在劫难逃。
肖想婶婶,夹报私怨,这就是代价!
风千华收住笑,冷飕飕的看着满面深沉的某人,一字一句:”所以,你就选妃?“
夏侯渊话语一结,声音不由自主的低了一分:”我这不是来了么。“他只是想激一激她,没想到她毫无反应。
风千华眯着眼睛,笑意不达眼底,冷幽幽的看他一眼,袍袖一甩,大步走了出去,随后,凉凉的话飘了进来:”那就请你再回去。“
夏侯渊嘴角动了动,深刻意识到,他弄巧成拙了。
怀中,拿出当时她送来的那封信,夏侯渊面色渐渐柔和,她说她没有这个意思,可是这封信又是何意?她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一定有原因。
无妨,既然他来了,就一定会弄个水落石出,今后,无论她去哪里,他都不会再离开半步!
”雾影。“夏侯渊靠在窗边,看着风千华走上街,魅刹自动跟在她身后,他放心的重新坐椅子上。
雾影悄无声息的立着:”主子。“
”去查查,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城南。
与其他圆顶似毡房一样的结构不同,长公主府却是一派江南之情,大气的门楼上龙飞凤舞几个大字,彰显着公主府的地位与威严,府内走动的婢女小厮也皆是大周的装扮,步履轻盈,罗裙淡雅,若非知道这是在锡林格洛,否则初到此处,定然会生出仍在大周的感觉。
”夏侯渊找过你没有?“风华苑中,端木筝大大咧咧推门进去,坐在风千华身侧,抢过她手中拿着账簿放在桌上,满脸神秘兮兮。
”嗯。“不用想也知道,霁月定然是和夏侯渊一起来了。
”哼!他竟然还有脸来找你“端木筝一掌拍在桌子上,震的桌上茶具砰砰响:”那只臭狐狸还问我,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写那封信。“
她越说越气,来回来房中走动,赤红的衣袍似火焰一般烧了起来:”你当时要不是到那种地步,又怎么会写那样的信,还不是为了他好,不领情,竟然还背着你选妃!“
想到当时风千华生死一线,却要硬撑着起来给他写了那样一封信时,她眼眶顿时蒙上一层雾气,当时的她面白如纸气若游丝,若非她意志坚韧,只怕这世上早就没有风千华此人。
看着她气的双颊绯红,风千华莞尔,夏侯渊再细心也不会想到她会出现那样的情况,就连她自己,也没有预料到,她瞒着他不说是希望假如她真的走了,他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不必为了她怎么样,一如他当时受伤,即便他不说她也能想到,当时必然也是情况危急,可对她却只字未提,他们彼此对对方的心丝毫未变,这点她坚信不疑。
但是,这个男人,受了点气就想着选妃,借此来刺激她,这个事……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二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主子,大汗传来口谕。“
风千华起身打开门,问道:”什么事?“
二条一脸不爽嘟着嘴,嫌弃道:”澜月帝亲奉国书,说十日后启程来拜见大汗。“
眉梢微挑,风千华颇感意外,澜秋绝两年前将宇文拓带过国,讨得大公主人情,姐弟二人顿时和谐一片,却不料半年后,长公主莫名死在府中,凶手竟然就是驸马宇文拓,先帝素来宠爱公主,得知此消息顿时一病不起,半年后毫无意外薨逝世的传位于澜秋绝。
他登基为帝一改平日风流习性,手段强硬,大刀阔斧的将旧臣清扫一空,又制定诸多国策,澜月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已经迅速崛起,经济比起历史上任何时候都要昌盛。
只不过,继位一年有余,却一直后宫空悬,此事成了朝臣争执最凶的话题,甚至有人赞誉他为国事太过操劳,当她听到时立刻嗤之以鼻,以澜秋绝此人,不立后宫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他想强势专政,将皇权与后宫与朝堂彻底断绝联系。
只是,无论澜月多么强大,国内情况如何,与南疆虽一直有生意往来,但关系一直也并不热络,如今他突然递了国书,还要亲自过来,有什么目的?
二条吸着鼻子,翻了个白眼,想到那个妖孽一样的男人,除了夏侯渊他就是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
不过,他现在底气十足,夏侯渊选妃明显惹得主子不高兴,竞争力直线下降,而澜秋绝,以主子的个性,让她去澜月做生意或许可以,若是让她成为澜月的皇后,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所以,现在就剩下他!
”回了大汗,就说我知道了。“大汗年事已高,他膝下子嗣虽多,但真正帮的上忙的,却只有娘一人,当年南疆内乱,娘的低低逼宫谋逆,若非娘及时赶回来,带兵勤王,只怕现在的南疆大汗就另有其人了。
大汗几次有意想要传位于娘,都被她拒绝或者推脱,她此刻心中,能装下的除了风瑞安,只怕也只有……
心里美美的想着,得意不已的二条点头点得飞快,正要再说什么,忽然身侧一阵疾风袭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冷不丁的,一股大力撞了过来。
嗷——
顿时,某人像一片薄薄的落叶,被震飞出去。
砰!
擦着远处守着的魅刹裤脚,铿的一声砸在地上。
云里雾里还没弄清状况的二条,捂着屁股,疼的鬼哭狼嚎。
魅刹眼角抬了抬,看了眼被撞皱了的裤脚,毫不犹豫从某人身上跨了过去,嫌弃的站在另外一边,谁让你没眼力,主子的主意你也打!
眼角瞥了眼门口那人,暗暗衡量若是自己,大约能抵挡多少。
风千华眼角跳了跳,同情的看了眼二条。
夏侯渊负手立着,凝目看着她,仿佛没有发现他的强劲内力,将某个瘦小的人吹了出去,缓缓道:”瑞阳王可在?“
”何事?“风千华挑眉。
”提亲。“两人的对话,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却让里外三个人都不程度的惊了一把。
什么情况,两年不见,事情发生了那么多,这人一见面就直奔主题?
端木筝撸着袖子冲了出来,指着夏侯渊的鼻子,杏目一瞪:”提亲,你不是选妃么,跑这里来捣什么乱,我告诉你,我们大华不可能做什么六宫之主,谁爱做你找谁去。“说着话她就跳到两个人的中间,挡在风千华的面前,红鼻子绿眼睛的瞪着夏侯渊。
夏侯渊眸光微黯,丝毫不怒,稍稍退开一步,悠悠道:”霁月!“
”到!“利索的应答声,霁月以极其诡异的速度,出现在众人面前,二话不说拉着端木筝就走:”走走走,带我去见见你哥哥。“
”你见我哥做什么!“端木筝甩开他的手:”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霁月拦住她,狐狸眼笑眯眯一副高深莫测:”没见过你哥,和他聊聊!“
端木筝被霁月莫名其妙拉着走了出去。
院子里再次恢复了安静,夏侯渊满意的舒展眉头,深深的看着她:”千华,嫁给我好吗?“
------题外话------
继续坑爹中~!
话说,成亲的路上障碍很多啊~有个护女儿的老爹,抢女人的妖孽,还有个鼠头鼠闹的坑货,现在还多了个意外的鬼灵精~
希望明晚我可以爆发,把这些都写出来…
o(╯□╰)o
如果没有爆发,你们当我现在说的都是废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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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抢人
凉风习习,吹落花瓣若雨。
气氛极好!
二条趴在地上,挠着地面,满脸哀怨的看着那一对人,忽然有四个字从脑子里蹦出来——男才女貌,这四个字一出来,他一抬手立刻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抽完他瞬间又萎靡了,他这雄风还从来未震过!
院中,风千华凝目看着眼前的男人,眉梢一挑正欲说话……
“谁要抢我儿媳妇!”忽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院子外传了进来,震的门口几颗玉兰都抖了三抖!
风千华挑起的眉毛瞬间又蹙了起来,颇具同情的看向夏侯渊。
夏侯渊眸光微暗,煞气暴涨:儿媳妇,谁?
风千华耸肩:自求多福!
夏侯渊蹙眉,含着杀气看向来人……
只见院门口一道赤红艳丽的身影,嗖的一声飚了过来,呼啦啦卷起一地的花瓣,又蹭的一声在他面前停下,叉腰,瞪眼,声音拔尖的嘹亮:“臭小子,是你抢我的华儿?”
风千华抱臂倚在门口,对这位司马夫人,娘的至交,查马部落的公主,二条的娘,只能以抚额之姿喟叹!
在锡林格洛乃至整个南疆,这位名叫古美的女子,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长极美但脾气却异常暴躁,据说二条当年便是因为被母亲常年殴打,才忍无可忍离家出走。
但是却对她极好,一年前若非她连夜赶路,跑死了三匹马将二条的师傅带来,只怕她早就死了,所以她是恩人,也是她的亲人!
只不过这亲人的性格……
此刻,二条已经在古美到来一瞬间,从地上跳了起来,缩到魅刹身后,寻求庇佑。
夏侯渊危险的眯起来,利刃一般扫了过去……
古美霎时背脊一凉,冒出丝冷汗,暗叹这小子的不愧是秦王,眼神这么可怕!
他收回目光,看向风千华:“我住哪里?”
风千华眉梢一挑,他打算住在这里?
虽说她知道大周的事他交给了夏侯紫,但也不可能轻易抽身,况且,她了解夏侯紫的个性,说不定这时间他已经在计划逃跑,或者已经在逃跑的路上了。
夏侯渊见她不说话,顿时墨袍甩开背影挺拔果决,大步出了院子,她不安排,他自有办法!
古美摸着下巴,审视的看着夏侯渊的背影,眼中掠过精光,这小子长的真是帅,连走路都走的这么有气场,难怪她儿子一点希望都没有,换成是她也选这样的。
她收了厉色笑眯眯的看着风千华:“华儿……”
这模样气势,简直与方才判若两人!
二条顿时偷偷翻了个白眼,每次都这样,在家里打他的时候凶巴巴,一见到主子就变成慈母了,这待遇太不公平了!
“华儿,夏侯渊他都是皇帝了,又选妃又立后宫的,咱们说什么也不能嫁,你爹娘不在家,从今天起伯母就搬过来住,一定帮你把这些豺狼虎豹挡住。”她拍着胸脯一副有她在万事无忧的姿态,又虚眯眼睛戒备的在院子里一扫,目光犀利!
想到司马府的惨烈,风千华浅浅一笑,朝一边躲着只露出一片衣角的二条点点下颌:“伯母,二条在这里。”
古美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脚下一动一阵风的蹿了出去。
魅刹很识趣的移开一步,避免受到殃及的同时,将二条让了出来,完全暴露在她面前。
二条哀嚎一声,主子啊你太不够义气了!
“布吉格!”一声怒喝,古美纤指一抬,揪起二条的耳朵:“看到你娘躲什么,难道老娘会吃了你啊,让你呆在这里保护华儿,现在人都追到府里来了,你竟然这么怂,老娘当初怎么就生了你,简直辱没了老娘的一世英明,想当年我在草原,一人独闯狼窝……”古美的话一顿,顿时被二条截了,他嬉皮笑脸接着说:“一人独闯狼窝杀了十七匹狼,是草原上不朽的神话,直到现在还被人奉若神明的贡着。”
古美头一昂,趾高气扬:“亏你还知道你娘当年很威风!”
二条抽着嘴角,忍住翻白眼的动作:“娘啊,你都说了二十年了。”他简直倒背如流!
风千华看着这无敌母子二人组,只能轻叹一声,重新关上门走进房里,看来,公主府要热闹了。
风千华一进去,古美立刻瞪着眼睛,低着声咬牙切齿道:“你怎么这么没用,天天跟在华儿身边也打动不了她,老娘的脸都被丢尽了,这么好的儿媳妇你要黄了,你就永远别进家门!”
二条耷拉着脑袋,一只耳朵被揪成兔子耳朵他习以为常:“我努力了啊,可是主子不理我!”
古美眼一瞪,瞧着自己儿子漂亮的过份的脸,蔫了吧唧的模样,顿时一股气泄了出来,一把将他扔地上,恨恨的道:“也对,华儿要嫁给你,还不如嫁给夏侯渊!”
说完踢着木屐,在院子里来回溜达:“不行,我得搬过来!”
二条顿时欲哭无泪,他开始怀疑主子才是她亲身女儿。
魅刹嘴角抽了抽,她要是搬过来,估计这府里就鸡犬不宁了。
果然,夏侯渊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两南疆的大汗都惊动了,一道圣旨下来,他大摇大摆的在公主府住了下来,还非常自在的挑了个风千华隔壁的院子。
古美说到做到,当天便从司马府收拾了衣物,搬了过来,与夏侯渊住在对门,显然与某人杠上了!
二条蹲在墙角数蚂蚁,斜眼看着魅刹,气哼哼的道:“木头,你说主子会不会答应啊!”
魅刹睨他一眼,继续平视前方,面目表情:“不知道。”
二条开始画圈圈:“主子要是答应怎么办!”
要是她答应了,他是去抢婚呢,还是以死明志?
“不知道。”
二条无比满足,终于有人和他聊天了:“一个来了,还有个在路上,明显也是居心不良,我的命怎么这么苦。”连亲娘都不帮他!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咬牙切齿:“他们谁都没我资格正,好歹主子也和我有婚约,哼!”
逼婚?
谁不会啊!
至少,得有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反正夏侯渊不能让一家独大。
魅刹无声无息的朝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脸上划过嫌弃之色,却瞬间恢复一脸正经,口是心非的应着“嗯。”
破天荒的,魅刹与他的意见一致!
二条没瞧见魅刹的表情,简直受宠若惊,一蹦而起,眼眸晶晶亮的看着他:“你也觉得我不能坐以待毙,应该反攻?”
魅刹木雕脸依旧没有波动,昧着良心认真的点点头:“嗯。”
二条兴奋,瞬间忘乎所以,满眼都是自己雄赳赳气昂昂打败一干情敌成为最终胜利者帅气的姿态,自然也忽略了,魅刹黑漆漆的眼中的闪过的一丝戏谑亮光。
翌日。
公主府中上演了一场一个人的独角战役!
古美搬着凳子,严阵以待的坐在院子门口,耳听六路眼观八方,防狼一样的防着夏侯渊。
早晨,风千华出门,古美跟在后面严格发挥保镖的威势,坚决将某人阻隔在三米之外,不让她靠近。
中午,风千华吃饭,古美坐在对面,周围三米内不得有男性出入,否则她就以司马夫人的名义,将酒楼夷为平地,一番威胁加恐吓,风千华吃饭几乎是包场。
晚上,风千华睡觉,她铺床被子睡外间,只要有风吹草动,她一跃而起杀气四溢,就连一只蚊子也毫不留情的拍死在掌下。
风千华支着额头,蹙眉看着眼前晃悠巡逻的古美,道:“伯母,天色不早了,你去睡吧。”
她明白她心中还惦记着一年前的事,更因为夏侯渊在大周选妃的事,误会着夏侯渊,不单是她,就连爹娘和端木筝都恨的牙痒痒,这也是她一直不松口的原因的之一,这些误会还是让夏侯渊自己解开比较好!
古美大大咧咧坐在她对面,心疼的看着她:“华儿,你去睡吧,瞧你累了这么多天都瘦了,伯母保证不出声打扰你。”
风千华无奈,只得爬回床上勉强睡觉。
忽然,屋外一声极轻的动静,似是猫儿踏在树枝上的声音,若不细听无法察觉。
古美神情一怔,如临大敌的起身开门出去察看。
房内顿时恢复了一瞬的安静,风千华唇角微勾,悠悠翻了个身,却是看向窗户……
“出来吧。”声音极轻带着丝笑意。
一阵轻微的响动,窗户被人推开,看不清夏侯渊是如何进来的,眨眼功夫他已经立在床上,黒着一张脸,周身丝丝冒着冷气。
风千华失笑,这天下竟有人有这样的本事,让堂堂战神秦王爬窗户。
夏侯渊暗暗磨着牙,对古美他不可能动手,也不可能真的去做什么对她不利,只能委曲求全半夜偷偷潜进来和她说句话,倒是这个女人,明明他们之间的误会已经解开,却一直对他不冷不热,可恶!
虚目看向风千华,随即他目光一怔,此刻风千华只着一件中衣,月白的晕着荧光,薄凉的布料很好的贴在她的身上,玲珑曲线紧致妖娆,她支着面颊侧卧着,凤眸微挑,唇瓣微启勾着抹轻浅的笑意,如此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妩媚,顿时似一团火焰一般,将他两年的思念瞬间点燃。
喉结处动了动,夏侯渊眸光一黯,声音微微暗哑:“我们出去走走,我有话与你说。”
风千华不动,却笑的更加愉悦,夏侯渊的心思她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
“华儿,你睡了没有?”倏地,古美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
夏侯渊的脸更加的黑,暗夜中的磨牙声几乎能将屋顶掀翻了!
风千华眼睛看着他,轻轻笑了起来:“要是让她看见你,估计今晚大家都别想睡了。”她来南疆两年,古美几乎同她的娘一样,对她非常好,虽然为人比较泼辣,但心却非常善良,正因为如此她才对夏侯渊防狼一样的防着,不明真相的她害怕她再次如两年那样再死一次。
这样的好意,她无法拒绝!
夏侯渊咬牙切齿:“不走!”他等了两年,两年的误会终于解开了,现在却被别人横亘着,他不走!
屋外,古美听力极佳,房间打雷一样的磨牙声,怎么能不引起她的警觉,抄起一根木棍握在手中,一脚踢开房门,举着棍子大喝:“华儿,伯母来救你!”
门一打开,她随之一愣,房间里风千华躺在床上,睡眼惺忪懵懂的看着她,除去她外哪里还有人。
奇怪,刚刚明明听到声音!
古美狐疑的连床底都搜了一遍,只能悻悻然的道:“你好好睡,伯母就在外面。”
她一出去,风千华抬脚踢了踢被子:“人走了,你也回去吧。”
床里面,某人捂着被子:“不走!”声音气哼哼的,显然被气的不轻。
堂堂秦王,竟然狼狈的躲着别人,与自己的女人见一面,还要偷偷摸摸。
风千华继续踢被子:“快走!”这点小委屈都受不了,谁让你一年都杳无音讯的,被人恨上了。
夏侯渊掀开被子,眸子幽亮幽亮的看着她,暗夜冒着绿光看着近在咫尺的风千华,长臂一伸一收瞬间连人带被子揽了过来,搂在怀里喟叹一声:“我今晚就睡这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他继续道:“这两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千华,再也不要离开我!”
他不敢想象,如果他的人生中再没有她,他会怎么样!
这半年,他们在一起点点滴滴的时光,每一天都在他的脑中反复出现,当时他有太多的不得已,让他无法立刻出现在她面前,却不料这之间还存有误会,让她伤心了这么久,她生气是应该的,都是他的错!
风千华不知道他心中想了这么多,被他搂在怀里,额头上喷薄着湿热的气息,微痒,她动了动将脑袋从他怀里移出来,正欲说话,却看见他闭着眼眸,微微蹙着眉,鼻尖发出极轻的鼾声……
竟然已经睡着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一路从大周赶过来,肯定是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
夜色渐深,风千华悄悄移开一分,迷迷糊糊也睡了过去,这时,一直睡的极香的某人,忽然睁开眼睛,眸子里一片笑意,朝她身边动了动,再次将她搂在怀中,睡的极其踏实!
两年前不屑用的招数,此刻皆数用尽!
一轮红日升起,这一夜风千华睡的极好,一夜无梦,身侧夏侯渊早没了踪影,她心情舒畅的起床梳洗,出了房门随即愣在门外。
只见风华苑内,像蜘蛛网一样,横七竖八的拉着数百根红绳,每隔一尺处拴着一个小小的铜铃,就连窗户上也不放过,密集的连只苍蝇飞过来都必须小小翼翼,一阵风吹来,整个院落顿时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铜铃声。
她靠在门口,看着古美忙的不亦乐乎的背影,道:“伯母,你这是做什么。”
古美头也不抬,认真的忙活着手中的事情,恨不得在地上再挖出几个陷阱:“歹人无孔不入,伯母怕防不胜防!”
她绝对相信昨天晚上夏侯渊来过!
风千华摇头,若是夏侯渊想来,你纵然满地的尖刀也挡不住他!
一侧,二条爬在门框上泪流满面,偷偷朝院内张望,他不敢进院子半步,因为他也被她娘排列在歹人之列。
魅刹一脸淡定的坐在屋顶上,抱着剑抬头望天,他早上可是看着夏侯渊大摇大摆的从主子房里出来,这点小伎俩要是能拦住秦王,那他就不是战神了。
当夜,在古美自觉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夏侯渊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终于忍无可忍的看着风千华:“和我走!”
他们可以不离开南疆,但不能留在这里。
风千华摇头,爹娘还没回来,小家伙她可是好几天都没瞧见了,想的很。
砰!
古美的早有防备,人像一阵风一样蹿了进来,抬起利器便攻了过来,便打便道:“有老娘在,休想打华儿的主意。”
她与风瑞安的思想如出一辙,这个世界上,能配得上的风千华的人,绝对没有!
夏侯渊侧身避开,脸色极其难看,左闪右躲,怒瞪着床上极其淡定打算袖手旁观的风千华。
风千华知道他们谁也不会伤到谁,所以并不担心。
古美穷追不舍,夏侯渊忍无可忍,袍袖一动,一股劲风挥出……
古美哪是他的对手,瞬间被拍了出去,砰的一声落在地上,脖子一偏晕了过去,最后还不忘念道:“豺狼!”
风千华脸色一怔,见古美被夏侯渊打晕,顿时起身要去看看她的伤势:“伯母!”
古美虽晕了过去,但他出手有分寸并未伤到她,到是他气的不轻,头顶上滋滋冒着黑气,顶着个锅底脸一把抓起风千华打横抱在怀里:“今天你必须跟我走!”
风千华一个闪神,已经被夏侯渊点了穴,直挺挺的任由他搂在怀中动也不能动。
他抱着风千华若无其事大摇大摆的从院子里走出去,那满院子的铃铛,竟然似哑巴一样,没有一点点儿声音发出。
风千华瞪着眼睛,眼眸中怒火腾腾升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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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话说真的天亮了,哈哈哈哈哈~22号了,各位周末快乐,圣诞快乐,元旦快乐,新年快乐~
那个谁谁谁~经常说我坑爹的谁谁谁,担心我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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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 皇宫
白茫茫的墙头,一枝红梅自院外探进,层层清香在庭院中散开。
夏侯逸端坐于轮椅上,清润的面容上,依旧笑的清朗俊逸,星目淡淡投向墙头,那一点艳红带着魔力般,久久的让他转不开眼,他眼神悠远仿佛透着它,能看到围墙之外,白雪的尽头那春暖花开之处,伊人驻留之地。
院中静逸,没有一丝声响,身后两位侍从安静立着,这样的情况每一天都在重复上演,对于夏侯逸的沉默他们早就习以为常,见惯不怪!
“主子回去吧,外面天寒您的病还未痊愈。”
“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夏侯逸捂着唇,面色已咳的苍白,无力的摇着手,示意他无碍。
侍从蹙眉眉头,满面的担心。
这时,有脚步声自院外走入,窸窸窣窣带着丝急切,夏侯逸听着,却不没有循声回头,视线依旧停留在墙头之上。
“逸王。”夏侯渊登基之前,便几次要夏侯逸登基,他一再拒绝态度坚决,夏侯渊无法只能退而求次之封他为逸王。
夏侯逸不应,思绪却渐渐飘远……
他心中有愧,当年若非父皇,王叔的童年不会那么凄惨,父皇是服毒去世,就死在他的面前,他没有动就那么静静看着,仿佛看到二十年前为了皇位不惜一切手段,甚至连襁褓中的王叔都不放过的父皇,卑劣,狠辣,他在位数十载虽无大功却也无过,但是这些都不能掩盖他曾经做下的恶事,王叔的仇无可厚非,所以,他选择沉默,这是父皇欠他的,应当还。
王叔背负的太过沉重,有的痛他隐忍了十几年,该是让他放下的时候了。
“逸王。”声音再次响起,夏侯逸眼神恢复清朗,缓缓转目看向来人。
身后的女子,一身清雅的浅绿,在深冬季节中为这小院带来勃勃生机,她皮肤白皙,五官略显深邃,眉宇间有着淡淡的英气散开,削尖的下颌上,丰润的唇微勾看着他,再次启唇道:“逸王,鲁侍卫在门外侯着。”
夏侯逸眉头微蹙,王叔走前将鲁忱留下保护小九,他这个时候来,难道小九又偷跑了?
“咳咳……让他进来。”夏侯逸淡淡扫了一眼女子,朝着侍从吩咐道。
女子丝毫没有因为他的疏离而显得尴尬,语气关切紧张的道:“你自己的身体还没好,大夫说了不易受寒,我推你进去好不好。”她的声音微微低沉带着丝沙哑,不似一般女子的柔弱,透着股少有的坚毅,轻轻说着仿佛哄着孩子一样,看着夏侯逸。
夏侯逸眉头未松,面容上依旧是清润的笑意,轻声道:“裘小姐,逸王府皆是男子,你当避嫌的好!”
女子正是裘正的孙女,当初皇定的太子妃裘玉。
裘玉不以为意,她自小在与爷爷上阵杀敌,男子见的多了,又怎么在乎这样的事,她无所谓的一笑,正欲开口,一侧鲁忱大步走了进来。
“逸王,皇上不见了,属下找遍皇宫搜遍金都无踪影,您看……”
夏侯逸面露无奈,怪只怪他们兄弟虽多,但已成年者又可为帝者几乎无人,只能让夏侯紫勉为其难。
“派人出城去搜,务必找到他。”
鲁忱领命出去,夏侯逸略作沉吟,补充道:“派人通知王叔。”
鲁忱点头走了出去。
瞧着夏侯逸面露忧色,裘玉静静立在他身后,视线复杂晕着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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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渊!”风千华立在房中,蹙眉看着某人。
还是和以前一样,性格都未变半分,若是执拗劲上来,怎么说都说不通。
她明白,他的脾气向来如此,一向沉静看似无波无澜,但若发怒那便是滔天之怒无人可挡,唯独对她无比的耐心,但也仅限于她,古美几次三番的阻挠,他也是一忍再忍,将她打晕算得上是手下留情。
但是他们以后若在一起,这些人是必须面对的,所以,他们对他的成见也必须解开。
夏侯渊立在对面,面容上怒意早就消失一空,勾唇笑着格外的愉悦。
“嗯!”姿态放的极低,大有一副随你打骂绝不还手的姿态。
风千华不看他,面色却缓和不少:“古美她是好意。”
“嗯。明白!”
“你必须和她道歉!”
“嗯。明白!”
“她是我的恩人!”
“嗯。明白!”
“嗯?什么恩人?”夏侯渊面色一紧,直觉与她闭口不提的事情有关。
风千华错开目光,撇嘴道:“我还有事,回来再说。”爹和娘一走几日,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虽然有风存戎护在左右,风瑞安的武功亦是不弱,不用太过担心,但她还是难免记挂。
夏侯渊没脾气,长臂一伸将她揽了过来,搂着纤腰笑道:“我与你一起。”
风千华挑眉,眸光微微一闪:“和我一起?”
夏侯渊点头,毫不犹豫:“嗯。我们说好的,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房内两人低低打着嘴仗,房外雾影拿着封信来回走动,纠结的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敢去敲门。
霁月从院子外回来,瞧见他矗在这里,诧异道:“半夜三更的,你不在公主府守着你主子,回来做什么?”
雾影挥着手中的信,像是找到救星一样,一把将信丢给霁月,人瞬间飞没了踪影,声音喜不自禁:“军师,劳烦将信交给主子。”
霁月看看手中的信,再看看亮着灯的房间,两道影子在墙上拉的纤长,他顿时明白雾影为什么纠结。
捡了个麻烦!
霁月眯着眼睛转身就走,可信上封着火漆显然是重要的事,想了想,他硬着头皮敲门:“送信!”
他将信朝门口一放,瞬间蹦出老远,以防打扰了某人的好事以遭到他恼羞成怒的报复打击。
果然,夏侯渊黑着脸打开门,鹰眸在四下里一扫,刀子一样在他脸上刮过,拾起信毫不犹豫的关上门。
霁月收了刚刚的小心翼翼,在雾影无比崇拜的视线中,甩着衣袖气定神闲的得瑟的出了院子。
雾影感叹,还是军师有办法!
夏侯渊拆开信随意一看,顿时脸色变黑,末了将信揪在手中,怒道:“这个小九,实在太胡闹了!”
风千华拿起信,匆匆看了一眼,面色亦是一变,信上说绮兰山发生雪崩,沧州城被大雪封住,城外居民死伤无数,百姓之间谣传是山神震怒,降罪于大周!
荒诞!
风千华凝目,道:“你回去吧!”
大周国事刚定,虽一切已渐渐步入正轨,但发现这样的事情,又无人坐镇官员难免会乱阵脚,新的政局有太多的不稳定因素,况且,澜月国势渐强,北疆沉寂数年也蠢蠢欲动,说不定会有人乘虚而入,届时又将会是一场大战。
夏侯渊沉声,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斩钉截铁:“不回去。”
风千华抬手拍着他的肩膀,笑道:“皇上,大周需要你。”
他以往披甲上阵置生死不顾,为的就是天下安定,百姓能过上安居的生活,如果因为他,让大周再次陷入战火之中,他如何能安心。
夏侯渊眸光微动,含笑说着,开始显现他无赖的一面:“你与我一起!”
“你!”风千华语结,不知道怎么回答。
夏侯渊笑着,定定的看着她,忽然撇开这个话题不谈,牵着她直接朝床边走去,边走边道:“天色已晚,我们先休息吧!”
风千华挑着眉梢,嘴角抽搐:“休息?”
夏侯渊点头,开始脱自己的外套,只剩中衣时他转身脱风千华的外袍:“你一夜未眠,明早起来再说。”
风千华退开一步,伸手抵着他的胸口,她可没心情在这个时候睡觉,也不会相信他能睡的着,不过这个男人两年未见,手段果然精进不少,还记得那夜不知道是谁脸红着面露羞涩,如今竟然这么坦然大方!
“你别说了,我和你回去。”他抛不开大周的百姓,也放心不下她,她又怎么能让他左右为难。
至于小不点,有爹娘在她也不用担心,此去也不会太久,她会尽快赶回来。
她略微沉吟,以后有的是机会,孩子的事还是暂时不告诉他。
夏侯渊面色一怔,惊喜的看着她,长臂一伸将她揽在怀中:“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回去?”
风千华点头,国不可一日无君,百姓的生死她怎么忍心不顾。
夏侯渊俯身,狠狠的吻上渴望已久的红唇,将所有的思念与悸动,付诸在这一吻上,流连辗转温柔缱绻……
天亮时分,风千华派人回去通知,留了口信给风瑞安,两人带着雾影,魅刹,霁月踏上大周的路程。
“大华!”端木筝一早得知消息,快马加鞭飞奔过来,终于追上风千华,喘着粗气道:“我与你一起去。”
风千华勒马停住,摇头道:“你留在这里,我很快就会回来。”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让我与你一起。”
霁月在一边挤眉弄眼,朝着风千华打眼色,她心中暗笑,正欲答应,忽然夏侯渊策马过来,截话道:“霁月,北疆那边局势不稳,你去看一看。”
霁月神情一怔,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连连点头道:“是,听说北疆的内乱不断,有位旧臣的部众举兵造反,北疆王正派兵镇压呢。”
风千华眉心微蹙,北疆旧臣?难道是端木勇磬?
果然,端木筝面色一紧,急忙问道:“哪位旧臣?”
霁月笑的高深莫测,眯着狐狸眼:“不如你与我一同去吧,具体哪位旧臣我也不知道。”
端木筝瞬间面露纠结,左右为难的低着头,霁月的提议显然打动了她。
风千华明白,她父亲的死一直是她心中的一个结,若是这一去能解开心中的结,对她而言也是好事。
“你去吧,注意安全!”
端木筝倏地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风千华,缓缓点头道:“嗯。”
霁月眼中一抹精光划过,满脸藏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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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日后。
风千华策马飞奔于官道上,暌别已久的金都近在眼前。
心中的感觉复杂难辨,当日她是逃命离开这里,心中惦念着夏侯渊的安慰,大周帝居心叵测手段用尽,而他独自一人身负深仇明日茫茫,如今再回来身边的有他相陪,但当时种种景象却依旧历历在目。
有什么已经与往日不同,他不再是秦王,而是身负重责是大周苍生的主宰。
或许,他本该属于这皇权,立在巅峰执掌江山,是她的要求太过自私么?
唇角勾起无奈的笑,风千华挥开脑中所思,忽然腰上一紧,夏侯渊的气息喷洒在她面颊,低低的话语在她耳际响起:“有你在,真好!”
风千华回眸,暖暖一笑,两人相视无言却胜似千言万语!
皇城依旧与以前一样,重重宫阙,龙飞凤舞,雕栏玉砌金光闪动,一派庄严奢美。
沉重的宫门缓缓打开,青灰色的石板路上,悉数朝臣足有数百人,伏地跪着齐声山呼:“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虽然传位诏书已写,但夏侯紫却自始至终都未举行登基,所以,这大周的皇帝,如今依旧是夏侯渊。
夏侯渊右手负在身后,左手牵着风千华,面容之上彰显着王者之姿,睥睨天下。
“起来吧!”纵然他行着随意,举手投足间依旧是不容人直视的威严。
朝臣缓缓起身,低头伏腰分列两侧,无人敢抬眸看过来。
夏侯渊拉着风千华,一步一步朝宫殿中走去……
风千华任由他拉着,面容上亦是凤临天下的雍容,即便是连夜赶路,也毫无半丝的疲惫,浅笑着,宛若一株宫墙壁上无声开放的红梅,冷傲,清冽!
穿过层层宫门,前呼后拥的来到御书房外。
昔日的御书房,一应摆设依然照旧,甚至连大周帝常用的笔墨都原位放着,吴德福立在一侧,恭敬的为夏侯渊奉茶,其后又给风千华新上一杯,
“风小姐,用茶!”他微低着头,但目光却包含欣慰。
风千华笑着点头,接过他手中的茶:“多谢公公!”
群臣恭敬的立在门外,夏侯渊凝目看着龙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沉声问道:“九皇子可有消息?”
吴德福俯身,答道:“鲁侍卫没有消息回来,只怕还没找到。”
夏侯渊蹙着眉,略显无奈道:“加派人手,务必确保他安全。”虽然明知道他是逃跑,但亦怕有人居心不良对他不利!
吴德福领命出去,夏侯渊起身走到风千华身前,握着她的手,柔声道:“是不是很累,我让人送你去休息?”
风千华看着龙案无数待处理的奏折,微微点头道:“你也早点休息。”
------题外话------
字数依旧坑爹着~爆发不出来,汗!
我憋我憋我憋憋憋···憋死我得了!
那个啥,小不点叫啥名字呢。来来来,取个有爱的名字吧,我想好几天也没想到叫啥,郁闷死了~【重点:必须有爱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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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 追妻
“大华,你没事吧,那家伙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端木筝进来和古美一般,拉着风千华左右察看确认无事才松了一口气。
风千华看着三张紧张的脸,撇了撇嘴道:“没有。”
他能对她怎么样?!
端木筝耸耸肩,立马摇头将自己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开,大大咧咧走到一边与古美攀谈起来。
风千华挑眉看着局促不安的端木萧,问道:“你怎么了?”
“我……我想……”端木箫在挫着手,两年了他还是以前那个样子,一紧张就结巴。
风千华很有耐性,拂开衣袍坐在椅子上,端木筝与古美一见这架势,立刻停了对话,视线都朝他投来。
这样一来,端木箫更加的紧张,连脸都莫名其妙的红了透,嗫嚅的唇角,抖动了数次,才紧张的开口道:“秋……秋瑾什么时候……回……回来?”
哦!
原来如此!
端木筝和古美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笑的暧昧!
风千华眉梢扬起,好笑的看着端木箫,他对秋瑾早在两年前就生了情意,两个人从金都到铎州,又从铎州到南疆,一路相随彼此心中早就有对方,可偏偏秋瑾一心记着她,不松口也不表态,甚至连和风瑞安出门,都没给他来封信,终于一向内敛木讷的端木箫熬不住了,才上门来问她。
“不知道,或许还有几日吧。”
端木箫脸上一白,还有几日,他简直度日如年啊!
古美笑起来,故意打趣他:“秋画说,这次带着她去,就是去葛兰定亲,或许此去就不回来了。”
“什么?”端木箫蹬蹬蹬倒了数步,脸色煞白:“定……定亲?”
古美煞有其事的点头,一副我骗谁也不骗你的表情:“真的。”她笑的不怀好意:“不过你要是现在去追,或许还来得及阻止,你去不去?”
端木箫身体一怔,他的思想中,婚姻从来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他如今与秋瑾两生爱慕已是越矩,如果还要他千里追亲,这样的事情太伤风化,他饱读诗书,此等事情绝对不可。
绝望的摇着头,端木箫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古美白他一眼,就知道这小子是这个态度,要不然秋瑾那丫头也不会两年不松口,他就等两年。
朝风千华端木箫暗暗打个眼色,古美喝道:“你是不是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就该大胆的去追,扭扭捏捏和个娘们似得,如果她真嫁人了,我看你就抱着你的世俗礼法过一辈子吧。”
端木筝鼓励的点点头:“哥,你去吧。”
端木箫摇头,心中在进行激烈的斗争。
风千华悠悠的端起桌边的茶,目光却是含着份冷意,淡淡的在端木箫脸上一扫,道:“人生数十年,被失去后才醒悟珍惜。”
端木箫身体一怔,眸中震惊不已,是啊,人生数十年而已,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
问心无愧,活在当下!
端木箫面露喜色,猛然点点头,冲了出去。
三人看着端木箫跌跌撞撞匆忙的跑出去,不由相视一笑,古美道:“这小子不吓不行,木头一样!”
端木筝无奈的耸肩,端木箫自小就是这样,幸好还听大华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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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新的婆子侍卫到来之后,风华苑外可说严阵以待,古美下了死手坚决不让夏侯渊再有机会进入。
整整两夜,她眼皮死死撑着亲自坐镇风千华苑门外,谁料……
“该死的夏侯渊!诚心和老娘作对是不是?”她眼睛都快撑的闭不上了,那人竟然还没来。
风千华从房内走出,摇头笑道:“没来还不好,许是那人又忙着回大周选妃了,伯母,两天了,快去休息吧。”
古美眨眨酸涩的眼,听出了几分醋意,震惊不已:“你在意?”
说完,暗骂自己老糊涂了,怎么可能不在意!
他们经历那么多,感情又怎么说忘就忘,轻易的便可以不在乎,如果真是这样那也不是爱情了。
只不过,男人果然不能相信,华儿为了他曾经险些丧命,那边只努力了这么一两次,就干脆放弃了。
实在可恶!
风千华扯扯嘴角,没回答那个问题,转身回去房间:“我换身衣服,今天去‘水墨坊’看看。”
一身男子长衫,清隽儒雅的出了公主府,身后二条紧随而至,魅刹无声无息的跟着,脸上的戒备比起以前更加的凝重。
风千华被夏侯渊掳走,虽然知道不会有危险,但显然是他这个贴身侍卫的失败,主子被掳走,他竟然后知后觉,这样的错误,绝不可再有下次!
二条跟在风千华身上,红配绿的衣服格外扎眼,雌雄莫辩的脸美的不真实,这样的装扮加上容貌,已经是他在百姓心中的标志,几乎人人认识他,且人人知道,他委身到公主府做了风小姐的贴身小厮。
这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别人身上那就是天大的新闻,可在他身上,那简直是小菜一碟,比起以往他所做的事情,实在让人提不起议论的兴致。
一出府门,他便系上面巾,以防被人自他的身份猜到翟少的身份。
“主子,大汗让你这几天抽空去趟宫里,他有事和您说。”
风千华点点头,她确实有好些天没有去看他了。
三人一路穿过长街,来到水墨坊中,缓缓走进,风千华视线在热闹大堂中随意一扫,随即眼睛一闪,迅速瞥开。
只匆匆一眼,她也绝对看的清清楚楚,那个客人一般堂而皇之地坐在正中位置上,悠哉喝着茶的男人,她化成灰也忘不了!
夏侯渊!
风千华面无波动,若无其事的走进后堂。
堂中客人忙着看字画,并没有人注意到门口这边的动静,唯独堂中的某人,咻地一下站了起来,但转瞬又生生压下自己的动作,重新坐了回去。
“掌柜。”夏侯渊一盏茶搁在桌上,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让所有人听到,他蹙眉面又不悦:“老板,你这副确定陈玄之的画?”
果然,有顾客已经好奇的围过来。
伙计立刻从内堂走了出来,他早就注意这个客人,气度不凡,举止间透着贵气:“客官,这幅如假包换的陈玄之晚年大作。”
夏侯渊挑着眉,眸光极其快速的朝内堂看了一眼,又转回来,沉声道:“你这副乃是水墨山水,而陈玄之世人皆知,他只画仕女,你说这副是他做的,实在太可笑了。”
“是,陈玄之早年还曾为太后作画,他以仕女图闻名天下,又怎么会多出一幅山水呢?”
“对!陈玄之的山水画,确实不曾见过。”
有顾客在一旁指指点点,发表评论,怀疑的目光纷纷投向店中伙计。
门口,有客人进来伸头进来察看,一见店中场面,立刻狐疑的退了回去。
伙计眉头微微蹙了蹙,依旧训练有素的答道:“客官有所疑惑证明客官实乃董画之人,既如此,那客官可辨一辨画上笔锋,我们东家曾说过,一个人无论画什么写什么,他的笔锋永不会变,所以,这幅画若是客官不信,也可如此做。”
所有人皆知,这家乃是翟少的产业。
旁边有人凑上去,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甚至将堂内另外两幅同作者的仕女图拿来翻来覆去的比较。
伙计一直不怒不燥,他们上岗前翟少曾对他们销售应变做过系统的培训,这样的顾客纠纷并不算难处理,只是这个客人的气势,却让他暗暗出了一身冷汗。
比起他,夏侯渊更是一副气定神闲,淡坐着,挑眉道:“笔锋?若是临摹也难辨真伪。”
此话一出,周围的立刻有人点头附和,若是临摹至最高境,确实可以假乱真。
风千华在里面,听着传进来的对话,再看那些本来要进门,一听有假货立刻走了的客人,郁闷的攥拳。
这个男人,手段层出不穷,竟改策略了!
两年不见,越发的没脸没皮没下限!
此刻,那个没皮没脸没下限的男人,依旧滔滔不绝一一例举着这画的可疑之处:“这副画有三点可疑,第一便是这墨汁非允州墨,世人皆知陈玄之酷爱允州墨,其二,落款模糊且非其字,三……”
夏侯渊缓缓说着,所说的话七分道理三分真挚,店里的客人顿时走了一半。
刚刚还拼命辩着真伪的客人,也停下手中的动作,脸上摇摆着竟要完全相信他的话。
店门口一时间也聚集了不少客人,小声议论。
“啊呀,他们竟然卖的是假货?不会吧,这可是翟少的产业。”
“别吵,先听着再说。”
一侧,雾影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双眸晶亮:爷好样的!
客人都走光了,就不信王妃能忍得住。
伙计脸色开始难看,满面渗出细细的冷汗,思绪大乱:“客官,这画……”
夏侯渊手臂一抬,制止他的话,不经意中流露出的高华威严,让众人忍不住随着他的动作,呼吸窒了窒:“把你们老板叫出来,我与他说。”
此刻,伙计已经完全乱了阵脚,回头求救的看向内堂,这时,刘掌柜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一脸郑重的走了出来,
抱拳道:“既然客官一口咬定此画是假,那么老夫做主,将此画送给客官吧。”
夏侯渊满面嫌弃,挑眉道:“我要这假画作什么。”
旁边围观的人,面露不解的看向刘掌柜,难道水墨坊真的卖假货,如此做是欲盖弥彰?
刘掌柜不慌不忙:“客官误会,我们东家说过,经商当以顾客为本,顾客就是上帝,顾客的满意就是我们的目标,既然您认为他是假的,那么我们也不争辩,这幅画便送给您,倘若有一日您赞同我们的观点,也认为此画属真,再送银子来不迟!”
刘掌柜话落,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嘲笑声,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人根本之道水墨坊的生意宗旨,来骗画的。
可耻,实在太可耻!
虽然他们没有明白这上帝是什么意思,但大致的意思却是懂了,翟少的产业数不胜数,向来以诚信为本,他们有切身体会过,这句“顾客满意就是我们的目标”,真实的从百姓出发,不愧是翟少啊。
“是啊,翟少名下的产业,岂有欺客之事发生!”
“翟少不愧是南疆第一富商,生意做到这个份上,家大业大没有几分胸襟怎会成功,不像有人小人,竟然妄想巧用口舌骗取名画,谋取小利,真是可耻!”
里里外外,看客们纷纷倒戈,一双双犀利的视线,顿时投向夏侯渊,白眼翻飞。
夏侯渊一张脸黑若锅底,暗暗磨牙,风千华!
他费了这么多口舌,某人竟连面都未露,就将局面翻转过来。
但瞬间,脸色又由黑变红,某人傻笑起来,输给自己女人,有啥可丢人的。
嗯,不愧是老子的女人!
衣袖一挥,乐呵呵的走了出去。
把周围一干人,看的一愣一愣的,不明白,这人都被快被人群殴了,还笑的这么开心。
内堂中,风千华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二条层在她脚边,小狗似的嘿嘿笑着,屁颠屁颠道:“活该被人骂,都坏成这样了。”
风千华一脚踢过去,扬眉,风眸微眯。
二条顿时脖子一缩,闭嘴不敢再开口。
魅刹眼中笑意浓浓,人家坏,我看你是没弄明白,谁才是最坏的!
翌日清晨,风千华被古美拉着,与端木筝一起上了城外的罗澜寺。
罗澜寺是中原大佛与南疆喇嘛的文化融合后的建筑,琉璃金顶,红砖情石,一派古朴庄严。
大雄宝殿内木鱼声声更迭,僧侣行止庄重穿梭其中,香火缭绕,香客络绎络绎不绝,求签算卦安静中另一种不渲染的热闹。
风千华待在殿外,看着古美和端木筝左拜右拜,很是不敬的优雅的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的等着两人结束打道回府。
小片刻,古美跑出来,兴冲冲脸上挂着惊喜:“华儿,智相大师昨日归来,答应见我们,快走!”
风千华蹙眉:“我在这等你们。”智相的大名到是听过,不过她是无神论无信仰的人,不信奉亦不想亵渎。
古美不由分说,拉着她就朝里面走:“既然来了,就见一见吧,你不说话就是。”
风千华被她拖着,一路绕过大殿穿过后院,来到一处禅房前停下,端木筝等在一边,敲了门,只听里面应道:“进。”
三人推门进去,只见禅房正中,一老僧身着灰袍盘腿而坐,面前一方小几上茶香袅袅,老僧挽着袖子正沏着茶,一杯茶满他态度恭敬的端给对面之人……
风千华脸瞬间黑了黑,此人背对着她,但哪怕只露半片衣角,她也能确信无疑的将他认出来。
她瞬间气息变冷,古美不明所以的眨眨眼,没认出夏侯渊,只是没料到大师房中还有别人,尴尬的矗在门口,一改平日的嬉皮笑脸泼辣作风,正色道:“大师可是不便,若如此我们可在门外稍后。”
言词间敬重可见一斑。
智相不看他们,却是将目光投向对面,询问道:“夏侯施主可有异议?”
夏侯渊徒然转身,面容严肃的看向门口三人:“乐意之至。”
风千华脸一冷:阴魂不散。
夏侯渊笑的高深莫测:因为你在。
端木筝顿时一脸便秘,憋的脸色青白,古美蹙着眉不敢太张扬,但显然很震惊不小。
夏侯渊,简直是无处不在啊,这手段,竟然连智相大师都对他礼让三分,敬意难掩。
古美咬牙切齿,既然来了,智相又是难得一见,她决定,忍!
不但她忍,她一手拉着风千华,一手拉着端木筝,不让两个人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笑眯眯站在门口。
智相目光温和的看向三人,一边泡茶一边倒:“云颠玉峰,三位若不嫌弃,与我二人一道品尝如何?”
云颠玉峰?
云颠上产的茶叶,每年只能出十斤,而这十斤却只有三两片才有资格上市称之为“玉峰。”
风千华眸光微微一闪,视线在夏侯渊脸上划过,勾唇冷笑。
古美眼睛一亮,拽着风千华走过去,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风千华表情淡淡的,隔着端木筝坐在夏侯渊身侧,看也不看他。
反观夏侯渊,看似目不斜视,但余光却从未从她身上离开。
两人面上无交集,但空气中却明显有噼里啪啦的声响,在头顶滋溜冒着,室内的气温骤然降低。
“久闻大师之名,苦无缘相见,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古美管不了那么毒哦,文绉绉的说着开场白,期间还不忘对夏侯渊翻了个白眼。
端木筝用手戳戳风千华,附耳道:“我们走吧?”
风千华浅笑摇头,他手眼通天,不但知道她们来寺庙还算到她们会来拜会智相,步步算无遗策,如果现在走了,岂不浪费他用云颠玉峰换来的好意。
端过桌上的茶,风千华搁置鼻尖微微一闻,顿时满面清香,久久不散。
果然好茶!
见她面露满意,夏侯渊心中顿时暗喜,只要她喜欢,哪怕就是让他亲自去采茶,他也甘愿。
端起茶壶,他服务态度极好的斟茶:“请用。”
唰!
唰!
唰!
三道视线落在他手背上,如果眼神是尖刀,他手背已经是蜂窝煤了。
智相笑看几人,一副了然于胸,从一侧拿过签筒搁在桌上,道:“女施主若要求签,但求无妨,老衲今日只为几位留。”
智相闻名天下时,就是因为解签灵验,所以来寻他的人大部分都是为了此事。
古美一听顿时乐了,平时求也求不来的事儿,今儿大师主动邀请,也不顾什么茶不茶的,抓起签筒摇了摇,抽出一只,递给智相。
智相接过,笑问道:“施主求什么?”
古美想也不想:“我儿姻缘。”
智相将卦平放于桌面上,上面一树木棉开的正旺,橘色莹润朵朵饱满,他点头道:“此乃上上签,木棉无叶盛开似酒,烈而韧,公子姻缘……”智相话语微微一顿,目光复杂转瞬又为了然:“夫人不必多虑,公子姻缘已是注定,届时夫人只当应允便可,切不可蛮力拆散,当是一桩妙缘。”
古美蹙着眉头,似懂非懂:“什么意思?”
智相笑道:“夫人只当等待,无需再问。”他闭口不谈。
古美无奈的耷拉着肩膀,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大师话中有话,却又找不着哪里不对。
风千华神色微凝,心中暗暗思量。
智相转面问端木筝道:“女施主可求一签?”
端木筝摆手,她没什么想知道的,现在只求哥哥姻缘能一路顺坦。
智相又看向风千华,问道:“这位女施主气度不凡,想求什么?”
他一提,古美立刻将心中疑惑抛开,猛点头道:“华儿来求一签,大师解签无所不灵。”
风千华意兴阑珊,反而茶喝的有滋有味,摆手道:“多谢好意,我无所求。”
夏侯渊唇角勾着笑意,搁下手中茶杯,忽然将签筒放在风千华面前,在智相看不到的角度,一脸暧昧:“大师邀请,应景又何妨,请!”
风千华懒的掩饰,狠狠的白了他一眼,硬着头随意抽出一只递给智相,不待他问,便脱口道:“朋友,际遇。”
智相面色微震,将签缓缓放在桌面上,与上一签相同,亦是一副小画,画中一条巨龙没入水中,水下龙宫辉煌多姿多彩,过了他小片刻才道:“施主问的这位朋友天生高贵,只不过一番劫难龙搁浅滩,所幸,水下亦是另一种开始,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此乃上签。”
风千华眼露微光,若是真如大师说的这样,即便遭了劫难他也能看的开,重新开始,也并非不是好事。
智相手捧茶盏,热气缭绕在他面颊上,老僧入定般的超然世外,眼中却是精光烁烁。
夏侯渊眸光微眯,自然明白风千华所求的是谁,对于夏侯逸他当然牵挂,这一签也算是解了他心中的一个结。
古美在一边听着,顿时一脸失望,还以为她要求姻缘,最后却求了个朋友,皱着眉头示威一样瞪着夏侯渊:“再求一支,问姻缘。”
若是大师一番见解,能将这个无赖的男人击退,那是再好不过。
夏侯渊一脸淡然,姻缘她问不问结果都一样。
她是他的女人,这辈子都逃不掉!
他不说她也猜得到他在想什么,眉头一蹙,她抽出一只,递给智相道:“平安。”
这一次,智相奇怪的什么都没有问,拿着签脸上划过丝阴霾,沉声道:“此乃中签,此子近期有劫难,身边有小人作祟,应当多加防范,好在一番历难后逢凶化吉,善哉善哉!”
风千华眸光一怔,心中咯噔一声,无论她信不信,但有关于孩子的事,作为母亲没有人不在意的。
夏侯渊坐在一侧,脸上划过疑惑,不明白她所问的是什么人,但看她面色凝重,心中顿时醋意噌噌冒着泡儿……
什么人,竟让她这么在意!
鼻尖一哼,夏侯渊接过签筒,眉梢一扬挑衅道:“大师,在下求姻缘。”
大师眼中露出笑意,道:“请!”
夏侯渊郑重抽出一只,智相看过脸上顿时挂上笑意,视线却在风千华与夏侯渊之间缓缓一转,解释道:“此乃大吉之签,若是施主问姻缘,老衲只有四字想送,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夏侯渊脸上顿时露出细微得意之色,却听智相话锋一转:“不过,这一切得需贵人相助,方能花好月圆举案齐眉,美满一世。”
贵人?
夏侯渊眸露疑惑,他们之间的贵人,会是谁?
随即他唇扬起一个夸张的弧度,不管谁是贵人,反正结果是好的,他只要坚持不懈,总有一天能打动她。
花好月圆!
夏侯渊脑中顿时浮想联翩,红锦十里,香飘漫天间风千华踏云而来,盈盈朝他伸出手,微笑间倾城潋滟美不胜收,转身,洞房花烛,帷幔飘动,伊人就在身边,鼻息相闻揽在怀中……
“施主。”
乐滋滋的想了数个场景,幸福感爆棚的某人,终于回神,此刻才发现,风千华早没了人影,对面智相正笑的一脸暧昧。
雾影缩在屋顶上,被春风吹的一片凌乱……
爷,要行动啊行动!
用手段彻底虏获王妃,光想,有什么用!
他终于抚额感叹,原来恋爱中的男人,智商也会降低。
这边,风千华一路上了马车,心中越发的忐忑不安,原本对解签之事不信,但母亲的天性却依旧让她心中生了个疙瘩,她蹙着眉,爹娘一去几日杳无音信,待回去定要写封信过去,还是让他们早些回来的好。
刚回公主府,她便急忙写好信交由人亲自送去葛兰,直到两日后确定他们安全无虞,几日返回的消息,心中大石才稍稍落下。
南疆宫中,随着澜秋绝的路途不断缩短,大汗心中越发的忐忑,风千华终于在几次三番的催促之下,赶去皇宫之中。
澜秋绝此次来目的并不明确,只说与南疆交好,诚意十分,但大汗依旧揣揣不安,这几年澜月国势渐强,若是对方有所企图,他要如何应付。?
幸好慕容秋画这两年虽不料理,好在他有个得力的外孙女。
此刻大汗全部的希望,寄予在这个外孙女的身上,希望她出谋划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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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困,如果有错字漏字粗糙的地儿,下午再改吧。先去睡会儿,待会去上班!
哪个,前面三章修改过了,千万记得看啊,不然这章就会觉得莫名其妙了…
群么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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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娃子(别看,未完工)
风千华骑在纯白的马背上,唇角随着马蹄有韵律的扬起。
早晨收到风瑞安的回信,不出两日,小不点也该回来了。
想起儿子软软糯糯的小模样,周身的清冷都泛上层温柔的光,像是这终年如春的南疆,暖意融融。
她仰起头,碧空湛蓝如洗,层层明艳的翠绿中,南疆皇宫于咖玛山巅露出一角,并不奢华的绮丽颜色,明艳了她的心情。
南疆皇宫和大周的又有所不同,不是那种庄重肃穆的雄浑感觉,但是因为建筑角度的奇特,不论在锡林格勒的哪一个角落,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这真穆山峰上的艳丽宫廷,
圆润的纯白的屋顶,周围镶嵌着金色的犀牛角,卷起高高的弧度上,栓着色彩斑斓的绸缎,鎏金的宫门瑰丽绚烂,宝石的光芒即便隔着老远,也能耀眼炫目,有露着半截小腿拿着长矛的侍卫来回走动,这所有的一切,无不充斥着异样的风情,彰显着这个国度自由奔放的历史和文化。
“小姐,大汗等您好久了。”侍卫远远瞧见风千华骑马而来,一身常见的白袍,在她身上却格外的雍容,即使是经常见到,他们也不得不感叹,风小姐的气质,当真是举世无双!
“嗯。”风千华下马,将缰绳交给侍卫,缓缓进了宫门。
甫一进去,一阵浓烈的包含热情的香气便扑面而来,这是南疆特有的花种,化开八瓣每瓣颜色却皆不相同,如碗口大,加上花茎修长挺直,远远看着仿佛是美少女穿着彩色的裙子,在绿叶上翩翩起舞,所以,此花亦有个极其美丽的名字,叫梦芭。
风千华收回视线,唇角的笑意浅淡,对于这个花她格外的喜欢,却不止因为她的美丽,而是……
“小姐,您可终于来了。”一侧,侍女三两步跑了过来,引着风千华,一边走一边道:“大汗着急了几日,奴婢们怎么劝都不行。”
风千华蹙眉,澜秋绝来并没有什么事,他若是真对南疆有所图谋,也不可能亲自来,大汗这么焦急,只怕还有别的事儿。
侍女见风千华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不急不慢,她刚刚焦躁的心也莫名的宁静了几分,笑道:“奴婢看啊,也只有小姐您能为大汗分忧了。”
自从小姐来到南疆,不知不觉中,大汗对她的依赖已经远远超过任何一位皇子大臣,几乎每逢大事,必然要与她商量,她的荣宠和尊贵在南疆已是无人能及,可她却一直拒绝大汗的封赏,住在公主府中,低调行事。
这样的女子,普天之下难寻其二。
婢女偷偷瞧了眼她的侧面,感叹不已中,不知不觉的进了内殿。
“华儿来了?!”还未进门,门内一个老者便大步走了出来,用特有的洪亮嗓音大笑着,和蔼爽朗。
“大汗!”风千华微微俯身行了礼,目光掠过他,南疆的男子身材壮硕,个个虎背熊腰,即便像大汗这样天命之年,依旧挺拔魁梧,活力充沛,有着大周男子所没有的野性美!
看着自己的外孙女,大汗一扫连日来的阴霾,粗浓的眉毛扬起,虎目中染上神采:“你们都去萧遥,丢我一人在宫中,憋死我了。”
两人并肩走进去,面对面旁坐在一侧的地毯上,面前的小桌早就放好了茶水,风千华笑道:“大汗何事着急?”
不管他如何疼爱她们母子,但终归是大汗,该有的规矩风千华依旧维持着。
大汗叹口气,从一侧拿出一封烫金的折本递给她,不爽道:“这是前几日才送来的,你看看。”
风千华接过来展开一看,随即面露难得的诧异:“澜秋绝要联姻?”
大汗一副很头疼的模样,他膝下子女早就成家,唯独剩一个最小的公主刚刚成年,但性格却非常火爆,别说他舍不得,就是舍得怕是一般男人也不敢要,
可是如今,除了她再无人选。
他不敢拒绝,澜秋绝毕竟是皇帝,皇帝亲自求亲示好,他们小小的南疆纵然再强大,态度也不敢太过强硬。
风千华将国书放在桌上,澜秋绝远道而来,就是为了求亲,而且一求还是皇后之位,以他的如今的地位,怎么也不可能跑南疆来求个公主回去当皇后,除非……
凤眸微微一眯,除非他意根本不在此。
“华儿,我让你来就是想让你去劝一劝莫夏丽,她只听你的。”
原来是她去做思想工作,与澜秋绝联姻。
“大汗,事情还没弄明白,先不着急说此事,澜秋绝此人行事乖张,我看他的来意,绝不会这么单纯。”
苦恼点头,大汗道:“我就怕到时候莫夏丽知道闹起来……”他说着一顿,下定决心一样:“闹起来也不怕,就是绑也要把她给绑过去。”
风千华无奈笑了笑,莫夏丽的个性,即便是绑谁又能绑的住,要是她脾气上来,一把火烧了皇宫都有可能。
两人说着话,这时婢女从门外进来,禀报道:“大汗,秦王求见。”
秦王?
果然是无处不在啊!
风千华眼中划过异色,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慢啜着,掩饰眼中的情绪。
大汗已经迫不及待的站起来,夏侯渊无论是否退位,他在大周的地位依旧是无人能及,能有大周作为南疆的坚强后盾,此番无论澜秋绝来是少年目的,他心中都有底气。
“快请!”
风千华目光微敛,却依旧能感受到,门口一抹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气氛中立刻多了份不易觉察的威压之气,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俯首称臣。
“秦王请坐。”大汗忙着请夏侯渊坐下:“秦王寻朕何事?”
夏侯渊坐下,目光迅速看了眼风千华:“本王并无要事,只是闲来看看大汗。”
大汗满面喜色:“好,好!秦王来南疆数日,朕也没有机会好好招待,不如今日留在宫中,让朕尽一尽地主之谊如何?”
夏侯渊也不推让:“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一番你来我往,两人瞬间由泛泛之交变成莫逆交情,大汗兴致勃勃,与夏侯渊从南疆的地产谈到南疆的女子:“秦王难得来南疆,一定要见识一下南疆女子的热情,比起大周女子的温顺,南疆女子简直如烈酒一般,辛辣入喉却是爽快至极啊!”
他说着,仿佛想到当年自己的雄风,更加情绪高昂。
风千华陪坐在一侧,目不斜视,自顾自的喝茶。
夏侯渊深邃的面容上,挂着几乎不可察的笑意:“我已有娘子,不敢见识!”
他这么一说,顿时引起大汗的好奇,夏侯渊登基后位空悬,天下无人不知,什么时候又冒出个娘子来。
他并不知道风千华与夏侯渊之间的事,不解道:“秦王何时大婚?”
夏侯渊目光看向风千华,笑的意味深长:“两年以前,只是当年事出有因与她分开,却造成了诸多误会,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我此次出来便是来找她的。”
风千华暗暗翻了个白眼,离家出走,亏他能说的出口!
大汗惊诧不已,夏侯渊如此出色的人,竟然有女子会弃他而去,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既是如此,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改日朕与你介绍女子,当比她强过数倍!”
他后宫妃嫔数百,风流一世,自然没有一夫一妻的概念,更没有男人等女人的想法。
风千华听着两人越说越离谱,倏地起身,道:“大汗你们聊着,我去看看莫夏丽。”
大汗点头,他以为风千华是陪着他无聊才想走,正要说话,夏侯渊却忽然开口道:“别走,我有话大汗说,或许你也想听一听。”
夏侯渊眸光停在她的脸上,声音沉沉却带着抹不经意流露的柔和,笃定的说着,仿佛风千华一定会感兴趣。
风千华挑着眉,环臂转身,就知道他来的目的不会仅仅是聊天。
“说说看。”
夏侯渊眸露笑意,道:“南疆近年牧畜丰收,但却一直自产自销,直到这两年情势才有所好转,所以……”他打住后面的话,卖起了关子。
果然,大汗被他的话充分勾起的好奇心,因为他说的情况确实如此,这两年因为风千华的种种措施,终于有所好转,但瞧着秦王明显有好的办法,若是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一劳永逸,真是解决了他历年来最为头疼的事情。
“秦王有何高见?”
风千华不买账,依旧神情淡淡的没有丝毫情绪,挑眉看着某个得瑟的男人。
两年不见,他的手段简直要让她刮目相看!
她很期待,他有什么好的办法。
“我认为物运流通才是关键,所以,我打算在南疆与大周边境,建一处贸易市场,一来方便互通商品,而来,也是两国友谊奠定稳固的桥梁,可谓一举多得!”
他说完,期待的看着风千华。
风千华面上无波动,但心中却是震了一震,这个想法她早己想过,但前两年大周一直处于动乱,她自己事情也颇多,一直无暇实施,却没料到他竟然也想到了,还要付诸行动!
大汗惊喜不已,如果有这么个市场,那么从此以后南疆所有的特产,就能远销大周,再也不用担心物品挤压腐坏浪费的事情了:“好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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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 父子
街边酒楼旗幡飘摇,街上红男绿女人流熙攘,景象繁荣。
街道正中,夏侯渊俊美的五官,狠狠的拧成了一个疙瘩。
脚下,一个小肉团跌坐在地上,圆圆的脑袋上黑黝黝的头发梳成了一个冲天辫,扎着的红绳垂在肩膀上,饱满的额头皮肤嫩透的几乎能掐出水来,他低着头,红色的短衫下双臂圆溜溜的像藕断一样,艰难的绕过身体,揉着自己的屁股,嘴里还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谁家的孩子?!
夏侯渊目光在四周一扫,竟无人上前来抱领,眉头不由蹙的更紧。
就在这时,裤脚被人扯的动了动。
夏侯渊不悦,第一个反应便是让开,但下一秒却是一愣,只见地上小肉团慢慢的抬起头来,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黑白分明中蒙着一层水汽,要哭不哭委屈的看着他。
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原本因为被陌生人触碰生出一丝不悦,但此刻却瞬间消失,夏侯渊松了眉头,唇角不知不觉扬起个弧度,难得好脾气的对外人温言,准备问他家住哪里,家人在何处,可是……
一声怒吼响起!
“你这么大人会不会走路?!”腾的一下爬起来,小肉团揉着圆溜溜的屁股,刚刚眼中的泪花眨眼间消失,满眼冷意看着夏侯渊,一脸嫌弃。
夏侯渊被他骂的一愣,扬起的嘴角僵住,松了眉头紧了又紧,他大方走路被他撞了,反而被恶人先告状?
刚刚生出的好意顿时没了。
这是谁家的孩子,长的奇怪,还这么没礼貌!
也不知是谁的种,才这么点大就脾气这么臭,做错了事不道歉竟还咄咄逼人!
愤愤甩袖,夏侯渊转身就要离开。
忽然,眼前红色的小小身影一闪,错开两条短短的腿,小手握拳摆出跆拳道的姿势,眯着眼睛拦在他面前:“道歉。”言简意赅。
一层层的肉在手臂圈着一道道的圆润的线条,藕断一样横亘在面前,姿势非常可爱,可是脸上却是一副煞气腾腾,有模有样气势冷傲,大有夏侯渊今天不道歉,就别想活着离开的架势。
夏侯渊怒,若是他的孩子,这般的没礼貌不知天高地厚与人挑衅,他一准狠狠的揍,揍他个屁股开花!
不屑和一个毛孩子计较,袖袍一挥调个头就准备走……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从对面急匆匆的冲了过来,擦着他的手臂,一阵风跑了过去,一把将地上的小肉团抱在怀里,心疼道:“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吓死外公了。”
小肉团偎在那人怀中,一改方才的煞气凛凛,甜甜的笑着,糯糯的告状:“外公,有人欺负我!”
那人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对面发愣的夏侯渊,正准备声讨,却是与对方视线一对上,双双怔在当场……
夏侯渊只觉的脑中白光呼呼的闪,噼里啪啦不之名的东西嗡嗡炸响,双眼以极其诡异的速度发亮,心怎么也止不住狂跳起来,目光仔细看向那个小人,脑中不可压抑的念头,疯狂的跳脱出来。
大眼眼角微挑,目光犀利,鼻梁高挺,唇瓣红润微薄……
这孩子长的真是可爱,还很漂亮!
这五官,这神态,他刚刚怎么没有发现,竟是这么的熟悉!
还有,他拦下自己时,那面露煞气冷意慑人的气势,让她想到与风千华初次见面时,她拦住他马车时的神情。
轰!
夏侯渊像炮仗一样炸开来,脑中由清明浆糊了,再有浆糊变清明,熟悉的五官,像谁呢,像谁呢……
“爷!”冷不丁,雾影的声音响起。
鹰眸一眯,夏侯渊清醒过来,视线四处的找,眼前那还有风瑞安和那个孩子的影子。
走了?
怎么就走了呢!
“爷,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孩子很像一个人。”雾影挠着头发,他刚刚在暗处看到那个孩子时,就觉得眼熟,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像谁。
“谁?”夏侯渊语气难掩激动。
从未有过的激动!
主仆二人忘我的站在街道中间纠结不已。
眼珠骨碌转着,目光在夏侯渊脸上一顿,雾影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简直是您的翻版啊。”
是他的翻版!
夏侯渊颠了,彻底的乐了!
一把将手中拿着的圣旨丢给雾影,他脚下一点,人迫不及待的像鹰隼一般蹿上了屋顶,一路飞掠去了公主府,停在风华苑的屋顶上,朝下看去。
院子里清脆的笑声不断,风千华依旧坐在刚刚的位置上,开心的笑着,怀里抱着一个小肉团子,脸上晕着母性的柔和。
“娘,湾仔刚刚被人欺负了。”小肉团子窝在她怀中,撅着嘴巴,将刚刚街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风千华,其间有些词语发音不准,但去逻辑很顺极其清晰。
娘?
夏侯渊几乎没站稳从屋顶上滚下来,真的是她的孩子!
是她的孩子,那就是他夏侯渊的儿子。
他有儿子了,是他的儿子!
连日来各种憋闷顿时烟消云散,夏侯渊满目爱意的看着地下相拥的母子。
风千华挑着眉,看着湾仔问道:“你是怎么做的?”
湾仔攥着拳头道:“他这么没有礼貌,我本来想教训他的。”
风千华微笑:“然后呢。”
湾仔瞥着嘴:“可是外公来了,还很紧张的把我带走了,等下次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个人。”
风千华蹙眉,眼中微有疑惑,风瑞安紧张将他抱走,难道那个人是?
“那个叔叔长的什么样?”
湾仔蹙着眉,搜刮着脑中的形容词,想了半天,挠头道:“很奇怪!”
一身黑衣服,脸板着面无表情,与他见到的人都不同,确实很奇怪。
不期然的,竟与夏侯渊评价他的词语一样。
风千华莞尔,戳着他的脑袋:“是不是吓着你了?人家长的丑不是他的错,你不能这么没礼貌的评价别人,知道么。”
湾仔似懂非懂点头,顿时将‘奇怪’变成‘丑’。娘说丑那就是丑!
屋顶上,夏侯渊很伤自尊的摸着脸,他很丑?
“湾仔,你还小以后遇到这种坏人,就告诉娘,让娘去教训知道吗。”
她就是这么教他的,用拳头解决问题?
好吧,他承认她的风格一向如此,能用拳头说明的问题,绝不会费神说话。
“娘,我已经长大了!”软软的声音,不服输的语调。
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风千华揉着湾仔的脑袋,将他抱在怀中起身朝房里走去,边走边道:“嗯,你长大了。”
夏侯渊看着两人消失的身影,满心满眼的爱意,忽然,一个念头划过,他迅速起身朝客栈而去。
孩子出生他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雾影几次去查,都被人按捺下去毫无蛛丝马迹,现在看,当时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误会了自己,而那封信……
可是,时间不对!
客栈中,夏侯渊唤来雾影,沉声道:“吩咐所有人的去查,日落前必须知道关于她在南疆的一切事情。”
雾影一脸便秘,王妃的手段,那是他能攻破的,只不过爷发话了,他就是挖地三尺也得查点消息出来。
垂着脑袋,雾影带着一队人马隐入锡林格洛各处。
夏侯渊在房中激动的来回走动,蹙着眉傻呵呵的笑着,脸上表情纠结不已!
一方面担心一年风千华的事,一方面却又在为自己儿子暗自开心。
公主府。
风千华抱着湾仔坐在大堂中,与风瑞安和慕容秋画以及风存戎闲聊。
风存戎在南疆一住两年,早已经是南疆的土鲁将军,统领四十万兵马的元帅,难得回家一次。
以往他对风千华印象,早在两年前初次见面时就已经不复存在,彻底改观,此刻,他看着自己的妹妹,笑的憨厚:“妹妹,下次你记得带湾仔去木兰看我,上个月我捉了一只海东青,等驯服了我带回来给湾仔玩。”
风千华点头,笑道:“谢谢。”
海东青的名字他记不住,只知道是一种大鸟,湾仔兴奋的立刻从风千华腿上滑下来,咚咚咚泡在风存戎身边,昂着脑袋表情郑重的道:“舅舅,我能求你个事儿吗?”
风存戎一把将他扛在肩上,亮着大嗓门道:“湾仔的事儿,就是舅舅的事,尽管说。”
湾仔呵呵笑着,小一号的鹰眸笑的若月牙:“湾仔长大了,你把大鸟拿回来,让我自己驯服好不好。”
“好!舅舅明天就让人送回来。”
风瑞安与慕容秋画瞧着,无奈的摇着头,这小家伙才会走路,就想着练功夫,刚会说话语调就能慑住人,现在竟想亲自驯服海东青,真不知道像谁!
想到此,风瑞安眼中担忧划过,目光看向风千华,夏侯渊来南疆的目的不言而喻,虽然不相信他是薄情寡信之人,但一年华儿去的信他的确是毫无反应,华儿生死垂危之际最想见的人便是他,可是……
无奈的叹口气,他们之间的事他不好插手,只希望华儿能够幸福!
“端木萧可有找到你们?”风千华问道。
慕容秋画面露笑意,点头道:“找到了,看来我们要办喜事了。”
风千华眉梢一挑,亦是面露喜色:“秋瑾同意了?”
慕容秋画捂唇轻笑,一脸无奈:“那孩子很倔,非要回来问你的意见,急的端木箫像着了火一样,生怕她在找借口。”
风千华心中也替他们高兴,端木箫的事办了,剩下端木筝的事恐怕也不会远了,霁月来南疆数日都不见他的踪影,只怕也在酝酿什么事。
一家人和气美美的聊了许久,风千华牵着湾仔回房休息。
软软的身体散着香喷喷的奶味,窝在怀里格外的舒心,习惯了抱着他睡觉,湾仔走的几日风千华几乎没睡一个踏实的觉。
“娘,这几天湾仔可想你了。”打了哈欠,眼皮直打架,可就是舍不得睡觉。
风千华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嗯,娘也想你。”
“娘,他们问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嗯。那你怎么解释的?”
“我说,因为我娘的梦想,是娘重新出发的起点,所以就叫湾仔。”记不清全部,但他却记住了当时风千华给他解释的重点,湾仔,是她前一世与弟弟受苦的地方,也是重新站起来的地方,如今却是她对于前世,所有的记忆的聚点。
湾仔不明白,但却知道,这个名字很有意义。
风千华轻笑,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如蝶翼一般扇动着,红唇微微嘟着,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嗯,你是娘的全部!”
湾仔抬起包子一样的小手,两根手指撑着眼皮,强打起精神想要与风千华再聊一会儿。
“娘,你教我武功好不好。”
“为什么要学武功?”
“学了武功,以后就不会被丑叔叔欺负了。”湾仔握拳,以后再见到那个丑叔叔一定好好教训一顿。
“好,娘教你。”
猛点着头,湾仔满足的朝风千华怀里钻了钻,吸着鼻子道:“娘,我不要爹。”
风千华一愣,挑眉道:“为什么?”
湾仔皱着鼻子,一脸不情愿的嫌弃:“有了爹就会和我抢娘,我不要爹!”
失笑着,风千华忽然想到,若是夏侯渊知道,他这样被人嫌弃,不知作何感想,转瞬她面色又无奈一分,今天湾仔回来,明天夏侯渊必然知道他的存在,现在只希望他不会这么快查到。
突然出现个爹,恐怕湾仔一时半会儿会接受不了。
“娘,你怎么了?”湾仔抬起小小的脑袋,懵懂的看着她。
风千华勾唇,摇头道:“每个人都有爹,湾仔也有!”
湾仔瘪着嘴,大眼滋溜溜的转着,暗暗想着,若是真的无法阻止爹的出现,他一定不能让他把娘抢走,大不了……大不了他委屈一点将他留下来,反正家里人多,也不在乎多出一个。
可是,管家的孙女妞妞说,她的爹娘晚上都是睡在一起的,她是和爷爷奶奶睡觉,要是他的爹来了,那他是不是也要和外公睡?
不行,他一定和娘睡一起,大不了……大不了三个人挤一挤?
可是床太小。
或者,让爹睡地板!
迷迷糊糊间,他又朝风千华怀里钻了钻,反正娘是他的,谁来抢,他就打的他满地找牙!
夜深人静,母子二人睡的香甜。
忽然,自幽暗中一道人影出现在房中,无声无息的,眸光灼灼的盯着床上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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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么个~!有没有二更的感觉?哈哈哈哈。昨天的一章更的太晚了,今天一起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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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 结局【上
一只玉兰在窗台上无声绽放,幽静的房内清香徐徐散开。
雕工细腻的床榻上,轻如羽毛的锦被盖在绝美的女子身上,单看那女子静谧的睡颜,就知这房内一切精致舒适。忽然,那女子突地睁开眼睛,凤眸四下一扫有片刻迷茫,不过转瞬间她一跃而起,满目冷冽的看向周围。
不是风千华,又是谁?
入目所见,桌椅脚凳,屏风摆设,无一不是华丽而陌生的,她心中一冷,一道无形的煞气散开,人也随之落在地面。
湾仔呢?
她昨夜抱着湾仔入睡,今早却出现在了这里,这明显不是她的房间,什么人能无声无息的将她带到这里来?
心中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爷……”
门外有轻轻的说话声传来,柳眉一蹙,她听出这是雾影的声音,收敛了满身煞气不让门外的人发现,风千华静静听下去。
“小声点!”房间门口的夏侯渊鹰眸一瞪,刻意压低了声音。
雾影缩缩脖子,好吧,吵了王妃睡觉,没被爷大卸八块已经是祖上冒了青烟。他小心翼翼的朝房内扫一眼,再抬眼瞄瞄面前的夏侯渊,就是不知道王妃醒来发现自己被掳了,爷会不会被大卸八块……
“咳。”
一声极具警告性的轻咳,让雾影立马站直,抬头挺胸不敢再腹诽主子,他悄声道:“金都来信,九皇子失踪了。”
“胡闹!”夏侯渊面色一厉,国不可一日无君,大周江山刚稳这只猴子竟然这么不负责任的逃走了!
他思索片刻,嗓音沉沉:“吩咐下去,命各地探子立刻去找。尤其是南疆的路口,着人守着,一旦发现立刻送回去。”
“是。”雾影挠了挠头,暗暗为夏侯紫捏了把汗,不在南疆路口被逮着还好,否则,被大卸八块的就另有其人了:“还有,爷,澜秋绝再过半日的路程就要到南疆了。”
澜秋绝什么事都和爷杠上,爷到哪里他就出现在哪里,什么事都要掺上一脚,当初大周内乱要不是他暗中助了四皇子,战事也不会绞着半年之久,也甚至还……
“派人严密注视他的动向,以及澜月和北疆的动向,若有异动随时来报。”夏侯渊负手,目光留恋的在紧闭的房门上掠扫过,面色浮起浅浅的喜色。
“那女人跑不了!”
一声轻笑从上方院墙侧传来,霁月翘着二郎腿,坐在院子里桃树横生出的枝桠上,甩着腿一副潇洒不羁的神态:“你还是想想澜秋绝吧,今次目的绝不会单纯,我们需得防范。”
夏侯渊斜去一眼,无视掉这狐狸的调侃,微微点头:“这几日你去北疆一趟,一旦澜秋绝有所动静,先稳住他们再说。”
如今四国鼎立,天下看似太平,但因为大周局势刚稳,难免有人会图谋不轨有所妄想,防患于未然,尤其如澜秋绝此人,莫名其妙出使南疆,说他没有别的心思,鬼才相信!
霁月细长的狐狸一眯,一抹精光划过:“据我所知,端木筝好像是端木勇磬的女儿。”
“你是认真的?”夏侯渊剑眉一皱,眸中一片认真,大有霁月只要露出一丝戏谑,他就会立刻将他萌芽的念头掐灭在腹中。
霁月嗤笑一声:“你果然是爱屋及乌,竟连她的朋友也如此关心。”
夏侯渊冷哼:“自然,我警告你,端木筝是她的姐妹,你若有一丝歹念,我定不饶你。”
端木筝于风千华而言,是好友亦是亲人,他不允许别人伤害她所在乎的人,哪怕是霁月也不行!
“放心,放心……”霁月从树上跳下来,连连告饶:“我就是欺谁也不敢欺她啊。”那两个女人,一个冷冽狡诈,一个暴力豪放,招惹上谁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他忍不住摇头,他有这胆子么?
很明显,他没有!
况且,对于端木筝的心,他自己清楚的很。脑中浮现出那女子明丽灿烂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放心。”
若霁月只是第二次重申这“放心”,夏侯渊还真的未必放心,不过此时他这欠揍的模样,已经很明显的说明了问题,夏侯渊点点头,转身便要回房,雾影又道:“爷,公主府要不要通知一下?”
他摆摆手,想起湾仔可爱的模样,眸光浮现出难得的柔和:“不用,我们很快就会回去。”
外面又闲聊了几句,房内的风千华却不愿再听了。
已经确定了是夏侯渊,最起码湾仔的安危就不必担忧了。想起方才听见的谈话,心中不由得泛起丝感动,的确如霁月所说,夏侯渊何时会关心旁人的事,上心端木筝,也不过因为她罢了。
耳尖一动,脚步声朝着房门处慢慢走来,风千华的感动瞬间被愤怒压下,这人真是手段用尽,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的极限,竟然又故伎重施。
可恶!
环顾四周,她凤眸一挑,看向身后的窗户,悄无声息的打开窗户一跳而出。
入目是一座陌生的别庄,小桥流水假山怪石,风景绮丽极是静雅。
风千华却顾不上欣赏,她脚下不停一路飞奔,避开别庄内的下人小厮,没惊动任何一个人翻出院墙。
落地的一瞬,风千华狠狠的攥起了拳,这见鬼的男人!
眼前,除了大片大片的草地灌木,还是大片大片的草地灌木,绵延了不知有多少里,远处一望无际山峦叠起,根本连锡林格洛的影子都见不着。
这男人,分明是断了她的后路!
风千华凤眸一厉,听到身后传来的气流声,想都不想迅速向外冲去。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她如一只充满张力的豹子,腾转跳跃,身姿矫健,速度之快几乎现出了残影,身后凌乱的脚步声紧追不舍,开启了一场速与速的较量!
“千华!”
忽然,眼前一人身影如大鹏一般凌空飞渡掠过她头顶之上,墨衣如渊散开,一道凌厉的弧度骤然转开,潇洒落在她身前,鹰眸中是浅浅的无奈,欲言又止。
紧接着一道道黑影紧随而至,瞬间将她团团围住。
风千华眉梢一挑,抱臂看向夏侯渊:“这么客气,竟然带人相送?!”
“我没有别的意思。”她周身戒备态度淡漠,夏侯渊心中似被人剜了一刀般再次疼了起来,上前的脚步也止住了。
没有别的意思?
风千华冷笑一声,纤细的手指一一扫过围着她的黑衣人,挑眉道:“那他们又是什么。”
被她冷冷的目光一扫,侍卫脊背一凉,像是入了极寒的冰窖中,打了寒颤脖子齐齐缩了缩……
心中大呼,今天的任务真是吃力不讨好了。
爷的命令重要!
王妃更加得罪不起啊!
尤其等到两人和好之后,爷还不是和王妃一个鼻孔出气么,到时候……想到此,齐刷刷打了个冷颤,黑布下看不见的脸上浮起个狗腿的笑容。
风千华冷哼一声:“让开。”“你与我回去,我们将话说清楚。”夏侯渊朝他伸手,满面温柔,语调似是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魔力,缓缓说着。
周围一干黑衣侍卫,虎躯一震,集体抚摸鸡皮疙瘩。
他们爷什么时候用这么温柔的声音的说过话,这语调,这表情,简直是惊的他们眼珠子都掉了一地。
一双双眼睛蹭蹭看向风千华,爷的温柔一刀,没有女子能抵抗,王妃该同意了吧!
“免谈!”显然,某人不是一般女子,这招对她根本没用。
夏侯渊迈动脚步,一步一步朝她走去,面上亦是丝毫不移的坚持!
风千华眼眸一眯,身体如一张紧绷的弦。
气氛压抑,一触即发!
黑衣侍卫欲哭无泪,别动手,千万别动手!
咱们有话好商量啊。
“没的商量!”仿佛知道他们的心声,风千华脸色一冷,她临天而立负手于众人之中,气势却丝毫不减,即便面对是堂堂战神!
不容他靠近,掌风凌厉挥出,顿时激起绿波草地如海浪般翻滚,呼啸而出。
电光火石间,黑衣侍卫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脸上显示着同一种心声。
一炷香的时间后,所有人黑衣侍卫齐齐倒地不起,挺尸一片……
夏侯渊临风而立,在战斗圈中,看着自己手下一个个被人掀翻在地,然后白眼一翻动作统一的晕过去,心中升起浓浓的无力感,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
然而尽管如此,他却淡定的似局外人一般,从头至尾除了警告般的目光在挺尸的黑衣人上扫过,换来他们齐刷刷一颤之外,再无其他。风千华站定,忽然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不等她的预感成为实质……
砰!
她身体一软,骤然倒地。
“你用毒?卑鄙!”
原来他刚刚不动,竟然在这里等着她,狠狠磨着牙,她千算万算竟是没有想到,这人竟然连毒也用上了,而且,她前脚出了院子,他随后而至方向毫无所差,分明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这个男人,简直无耻!
尤其是两年后再见,无耻没下限!
“兵不厌诈!”
夏侯渊弯起薄唇,一道愉悦的弧度上扬,锐利的眸子里一丝狡诈闪过,上前不顾某人瞪着他几乎要将他烧着了的视线,将她打横抱起,搂在怀中如至宝一般……
他的爱从不掩饰,坦诚而炙热,清晰而浓烈,至于手段可忽略无视。
被他抱在怀中,风千华压下心头那一抹悸动:“夏侯渊,别让我毒解了,否则你一定会死的很惨。”
某男回以温柔傻笑。
风千华:“……”
一轮红日高高挂在头顶,四周灌木深深,镰刀般锯齿杂草从两人身侧划过,夏侯渊将她朝怀中搂的更紧些,生怕她被草划伤。
出了一片灌木林,便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风千华方才一阵狂奔,速度如电已不知出了多少里,如今再放眼看去,一片绿色茫茫他们住的院子根本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身后一群黑衣人,你扶着我,我扶着你,忍着痛呼默默跟在后面,雾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众人眼前,一根手指竖在唇边:“绕道。”
黑衣人眼前一亮,一个个点头如捣蒜,走,立刻走!
跟在他们后面,保不齐王妃等会毒自动解了,他们说不定又要遭殃。
她一出手他们连招架的能力都没有,纵然刚刚有意无意的放水,但身上这会儿却疼的厉害,熬不住和爷悠闲的散步。
一句话,装死也是个技术活啊!
一声令下,众人立刻作鸟兽散开,瞬间,草原上只有夏侯渊慢腾腾挪动的身影。
风千华闭着眼睛不看他,但却能感受他的速度,这那是走路,简直就是爬行。
夏侯渊一副正经模样,搂着风千华迈着坑爹的小碎步,一步一棵草的在朝龟速移动,他施施然走着非常享受此刻的宁静。
“夏侯渊!”
呼吸,呼吸,再呼吸!风千华终于睁开眼睛,怒瞪着他,大喝一声。
这样走下去,明年也回不去。
夏侯渊眼底一抹笑意,低低应道:“嗯,我在。”
“解药给我。”她现在除了说话,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不给。”斩钉截铁!
不用细想,她一旦恢复力气下一刻他就只能看着她的背影兴叹。
打死也不能给!
“你……”风千华气结,这个男人的底线早就没了。
又将她朝怀里紧了紧,夏侯渊悠悠迈着步子,脸上一片享受的姿态,闲庭漫步与爱人相伴,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让他觉得满足。
“我们聊聊。”眉头略蹙了蹙,这样的感觉他要永远留在身边,所以这个女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更不可能放手,何况现在还有湾仔。
风千华冷哼一声:“我们没什么可说的。”
夏侯渊继续低声下气:“你为什么生我气?”
风千华闭眼,不理他。
她此刻的模样若是别人看见,定然会觉得煞气凛凛冷冽无双,可是在他眼中却觉得她与平日不同,竟然多出一份娇憨的样子,长发在他臂弯间垂下,如水顺滑,如蝶翼般的羽睫仿佛扫在他的心尖儿上,微微发痒……
心中一阵激荡,稳住心神,他眉梢一扬:“解药!”
诱惑,赤裸裸的诱惑!
风千华气的突然睁开眼睛,瞪着他:“无耻!”
夏侯渊笑的憨厚:“嗯,我无耻!”回答的干脆利落,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半年的折磨,她比起任何事情于他都来的重要,在她面前自尊骄傲早就扔到爪哇国去了。
风千华不出声,夏侯渊笑道:“你若不愿说,那么我问你答如何?”
风千华侧开眼,继续不看他。
夏侯渊一步一步走着,极其沉稳:“你生我的气,是因为那封信?”
风千华冷哼一声,还好意思提那封信!
其中很多细节,夏侯渊想不明白:“那封信与湾仔有关?”
继续冷哼。
她的冷哼在夏侯渊看来便是默然,他心中一怔,问道:“你不想让我知道湾仔?”
他知道湾仔时曾经这么想过,可是时间却是对不上。
他彻底歪了方向,风千华眉梢一挑,终于忍不住怒道:“是又如何!一年零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你来信询问,你竟什么反应都没有,现在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她说着顿住,心头升起股委屈,不愿再说下去。
“一年零三个月?那封信是何时写的?”
风千华深吸口气,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心口仍旧隐隐的疼:“湾仔是十一月初八生,那封信也是那天给你的。”
夏侯渊脚步一停,垂目深深的看着她,她的脸上一片平静,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然而他却震惊不已脱口而出:“十一月……那时我重伤昏迷!”
不过瞬间,其中情节他已经想通,当时他久攻不下四皇子,又大意受了重伤,整整昏迷了两个月,直到六月份才完全康复,鲁忱定然是怕看到信会影响他养伤,才一直将信留着,直至他完全好转。
可是拿到信后他宛遭雷击,根本没有听到他说什么,这中间时间的误会,定然那时造成的。
心若清溪通透了,可是深深的愧疚和负罪感腾然升起,夏侯渊眉头蹙的更紧,眼中暗潮汹涌澎湃,几乎要将风千华淹没在里面:“我半年前才收到……”
风千华眸光亦是微微一闪,冷声道:“你受伤了?”为什么她不知道,转瞬她眸光又是一冷:“即便如此,那还有半年时间你为何不来。”
“我……当时拿到那封信,心神剧烈,根本无暇思考。”当时的那种痛,宛若天崩地裂般痛彻心扉,先是痛不欲生,随后他便开始恨,她一定是觉得他要登基为帝才放手的,他清楚的记得她说过,她要自由的活着不被束缚的活着,一旦他登基为帝那么她的自由再不会有。
所以才一封信想要断绝他们之间所有的来往。
半年时间,大周时局刚定,他不能撒手不顾百姓,事事缠身之余他又生出疑惑,一气之下大告天下选妃的事,以为这个女人知道他要选妃的事一定会有所动容,没想到她不但没有反应,反而依旧自在待在南疆。
对于听到的一些传闻他是不信的,他的女人也许会为了自由,却绝对不会另觅新欢,这是两人一路走来建立起的深深信任,镌刻在骨子里的信任,然而激将法已经用到了这种地步,她依旧不出现,不由让他更坚信了心里的想法。
自由!
不忿之下他一封退位诏书后,毅然决然来到南疆,他要问问这个没心的女人,到底要怎么样!
可是来了之后才知道,她对他的气远比他要多。
原来两个人莫名的积了那么深的误会……
“都是我的错。”事情一旦与她有关,他便自乱阵脚心神打乱,若非如此他如何毫无察觉,她态度突然转变,会没有原因。
风千华冷哼:“你的错?大周帝何以如此,你选妃时不是这么想的吧。”
夏侯渊眸光一怔,她分明是在吃醋,脸上的失落被一阵愉悦的笑意冲淡,即刻表态:“诰令下达我便来南疆了,皇宫中至始至终没有女人。”
这天下能入他眼的女子,只有她一人!
“那又如何?!”风千华面色已有缓和,但态度依旧疏离。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选妃之事真的只是试探,你别生我气了可好?!”紧紧搂着柔声哄着,夏侯渊凝目道:“你生湾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雾影去查,只查到当时公主府气氛凝滞几日,直到古美连夜快马出城,天亮时分带着一位大夫回来,才有所缓和,几日后便传出公主长女育有一子的消息,只不过这一切的消息在这之前都被她压制着,他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得到,若不是雾影打探消息时在赌庄巧合碰上了司马府的管家才知道,他到现在还一无所知。
风千华眸光微暗,摇头不想多说,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又何必再提。
夏侯渊面露急切,却知道若是她不想说,他纵然是磨破了嘴皮子也不会得到一丁点消息的。
此时的夏侯渊并不知道,直到很久以后,他才听端木筝与他提起,风千华当日在大理寺牢房时,因怀有身孕又逢冬日,以致寒气入侵,劫法场一路飞奔又动了胎气,才致使身体受损,虚不受补,孕期胎位一直不稳,后来生湾仔时,又因为臀位难产大出血……
她坚毅的隐忍着,全程没有疼痛呼喊半声,殷红的血水一盆一盆的送出来,湾仔在她的肚子里早没了动静,数十个接生稳婆吓的晕倒一片,哭着让风瑞安准备后世,整整三日公主府几乎如地狱一般,所有人面若死灰。
古美连夜奔出八百里,将查马部落的巫医扛在肩上,马不停蹄的赶回来。
或许是因为他们母子命不该绝,巫医一碗不知名的草药,她终于死里逃生,平安生了湾仔。
因为这样,她还是在床上躺了数月,才恢复元气。
那封信,便是最危险的那一日写的,她在最困难最痛苦难捱的时候,却不顾所有人反对,给他写了那样一封信,只是怕他知道后难过影响大局。
夏侯渊流下第一滴泪,数十年的暗无天日隐忍坚毅的他,却在那时流下泪来,才明白他所欠她的,这一生都无法等价还她!
他要做的,便是用尽一切的去爱他,哪怕失去生命。
然而此刻,风千华是不会说出这些的,这就是她的性格,独立,坚韧,不论曾经承受过什么,已经过去的事都无需再提。一阵微风吹来,青草的清香在鼻尖萦绕,她不再说话,眸光悠远看向远处。
夏侯渊将她搂的更紧,彼此的热度隔着衣裳传递给彼此,砰砰的心跳声在耳边响起,他是这天下最幸福的人,有她,有湾仔,此生足矣!
“爷,姑娘。”
忽然,远处一匹马飞奔而来,停在两人面前,马上的人迅速跳下来,垂着眼睛目不斜视,竟是张冲:“澜秋绝到南疆了。”
爷真够浪漫的,抱着姑娘散步。
风千华脸色一冷,这么快就到了!?
她总有种预感,澜秋绝此次来的目的,绝不单纯。
眸光一凝,她道:“送我去皇宫。”
夏侯渊眯起眼,眸光如深渊一般幽沉不见底:“我同你一起去。”
风千华眨眨眼,你一个他国的王爷,去南疆皇宫干嘛?
夏侯渊剑眉一挑:“澜秋绝干嘛,我就干嘛!”
侧开的脸表情龟裂,张冲憋着笑身体直抖,通常情况下,爷决定的事,只有姑娘一人可以改变。
但是有关情敌,可能连她都没法撼动了。
为风千华解了毒,夏侯渊便大摇大摆的跟着风千华进了南疆皇宫,出现在了迎接澜秋绝的接风宴上。
“朕与秦王果然有缘,无处不相遇啊。”
打着出使名号,却一肚子花花肠子的某人,斜斜倚在椅子上,脸上的面具一如既往散着幽冷的光芒,他轻轻一笑,如刃的视线看向风千华,和她身边那个碍眼的男人!
夏侯渊退位于夏侯紫,早已昭告天下,是以他的身份依旧是大周的秦王。
“本王妻儿在此,自然要来,但不知澜月帝来此有何贵干?”夏侯渊毫不退让,一如既往的两人一见面就杠上了。
一句妻儿,顿时令澜秋绝气息骤冷,他眯着眼睛几乎能凌迟了某人。
该死!
那些探子简直是废物,这么大的事他竟然毫无所知。
怒意暗涌的他根本不知道,就连夏侯渊也是刚刚才得知,在风千华高超的防侦查措施下,任何一个人也查不到丝毫。在这个世界,风千华就敢不客气的说一句,只要她不想让人知道的,管他天王老子也好,都别想有丁点的消息!“那可要恭喜秦王了,不知此次可否讨杯喜酒喝呢。”言下之意,你生了儿子又怎么样,他娘还没嫁给你呢,以某女的风格就算成了亲也不是万无一失。
夏侯渊脸色眼眸一眯,声音含着抹冷意:“那是自然。”
澜秋绝笑意盈盈,眸底却是一片邪冷,夏侯渊面无表情,周身却飕飕冒着冷风,两人隔桌相望,空气中噼里啪啦的冒着无形的火花,将一殿温度瞬间降至最低。
南疆大汗抹了把汗,虎背熊腰不由朝龙座后方靠了靠,传闻这两人向来不合,没想到一见面就掐上了。意图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大汗不停朝风千华眨眼睛求救:“这是南疆的特有葡萄酒,酒味醇厚,二位尝尝?!”
风千华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挑目看向澜秋绝:“不知舍妹在澜月过的可好?”
仿佛很意外她会问起风千雪的事,澜秋绝唇角勾了勾,随意道:“死了!”
说的干脆利落!
那个女人,只要进了太子府,根本不用他动手,就会被府里一群女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风千华眸光动了动,这个到出乎她的意料,至少,死的快了点。
“怎么,她死了你可惜?!”澜秋绝挑眉:“说起来,我们还真是像啊。”
夏侯渊眸光一冷,嗖的一声看了过去,几乎将某个套近乎的人戳个洞。
“澜月帝兄友弟恭家庭和睦,对太上皇更是照顾的无微不至,孝心感人,我不敢高攀。”风千华淡然喝茶,却是让澜秋绝脸色一冷,太上皇还活着的事,除了极少数的人知道外,消息封锁的很好,没想到她远在南疆竟然知道这么清楚。
这个女人,手段当真是不容小觑。
“多谢。”不过一瞬间,澜秋绝声音已恢复从容,刚刚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失落,眨眼间淹没在一片不羁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大汗实在不想聊这些事,这殿内的气氛诡异的很,说剑拔弩张吧,也没人动干戈,三个人含笑闲聊融洽的不得了,可要说气氛和睦,偏偏好像有股无形的杀气在空中流荡。
压的这大殿内,一片冷飕飕的阴闷。
“娘!”
一声稚嫩的童声,脆生生的将这阴沉诡异打散,随着脚步细细碎碎的跑过来,像是带起了满室阳光。
大汗深吸口气,暗暗冲跑进门的小不点竖了大拇指,好孩子!
湾仔一蹦一跳过来,扑进风千华怀中,又伸出脑袋朝大汗眨眨眼:“大汗!”
大汗眉开眼笑,慈爱的猛点头。
风瑞安在夏侯渊和澜秋绝面容上一扫,这两个人竟然还在打她女儿的主意,一个阴阳怪气不以真面目示人的澜秋绝,一个伤了华儿的夏侯渊……
他精神抖擞,立刻将这两人列入重点防御对象。
风千华将湾仔搂在怀中,小小的身体紧紧挨着她,一日来的烦躁一瞬间消散无踪。
“娘,二条说你被坏叔叔带走了?”湾仔大大的眼中露出警惕的光芒,对周围坐的一几人熟视无睹,只关心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原本奶声奶气的声音,却被他故意压低语调说着,小大人一样显的格外的可爱,风千华点着他的额头:“别听他胡说,娘只是有事出府一趟。”
湾仔蹙着淡淡的眉毛,歪着脑袋苦苦思考着,煞有其事,简直与夏侯渊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看的风千华一愣,坐在一侧夏侯渊更是笑的眉眼都快飞了出来,伸过半个身子,扬眉看着他。
这就是老子的儿子。
虎父无犬子!
某人笑眯眯的俊脸伸过来,湾仔不买账,脸色一僵,诧异的指着他:“是你,撞……”
“对,战神叔叔!”
夏侯渊不等他说完,一把将他抱过来他闷在怀里,看着风千华微笑:“小孩子,吐字不清,不清……”
风千华无语看着他,却也感动他的细心,没有立刻说他是湾仔的亲爹,这个孩子对爹还是有些误解和抵触的,不过,她的儿子会吐字不清?怀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巡梭……
湾仔在他怀里扑腾,张牙舞爪的反抗的着,夏侯渊一派淡定,笑眯眯摸着他的脑袋,将他举到眼前看着自己:“来,和叔叔学一遍,战―神―叔―叔。”
风千华冷飕飕挑眉:“怎么回事。”
湾仔一甩脑袋,终于在某人的魔爪下得以发出一线声音:“是……”
“是这样的!”夏侯渊一动,又将他圈在怀里:“昨天我在街上走路,忽然很巧与他碰到了,他一见我就很喜欢,拽着我的裤脚不让我走,我瞧着他也喜欢的很,我们一见如故聊了许久,他还让我教他武功,与我切磋呢。”
他说着轻轻拍了拍湾仔的小屁股:“对吧!”
“我……”湾仔瞪着眼睛,刚刚长出的后槽牙狠狠的磨着。
“是啊,我们很有缘,今天又见面了。”夏侯渊连连点头。
湾仔继续瞪眼,一脸惊恐不已。
这样也行?
他小小的世界观,瞬间被他亲爹扭曲了。
风千华淡淡的坐着,哪怕夏侯渊再掩饰,这么几句话她也听出了苗头,看着儿子吃瘪,一副壁上观的姿态,夏侯渊是他爹这个是事实,以后总要相处,她不干预!
夏侯渊看着湾仔扭曲的小脸,急忙凑到他耳边哄到:“是叔叔错了,你娘正在生叔叔的气,湾仔帮帮叔叔好不好,你要什么,叔叔一定送给你。”
湾仔昂着头,冷哼一声!
夏侯渊再接再厉:“弓箭?大马?”
湾仔继续冷哼!
夏侯渊眉头一蹙,小屁孩子和她娘一样,哼都哼的这么有特色。
就不信这个邪,你爹我连你娘那根难啃的骨头都搞的定,还怕你不成。
他忘了自己不知道被那块骨头崩了多少颗牙。
“那你要什么,飞禽走兽,长剑宝刀?”
一句飞禽瞬间转移,舅舅说要送他大鸟,可是远在木兰等到这里还要半个月的时间,他等不及想要一只。
“我……我要大鸟。”
他一开口,夏侯渊瞬间松了口气,只要有要的就成!可是又被他说的东西难住,求救的看向风千华。
风千华爱莫能助的耸肩,他不帮湾仔更没理由帮他。
想了想,夏侯渊试探道:“鹰?”
湾仔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你不是很厉害么,怎么就不知道大鸟是什么东西。
夏侯渊盯着眼前这个小小的肉团子,忽然哂笑拍了拍他的脑袋:“好,叔叔明天给你。”
湾仔顿时眼睛一亮:“真的?”
夏侯渊认真点头,父子俩立刻达成协议。
成交!
风千华摇摇头,略带点嫌弃的瞄一眼她儿子,一只鸟就把刚刚结下的梁子解了,还真好说话。
一家三口旁若无人的温馨互动,却刺瞎了对面澜秋绝的眼睛。
他冷冷的看着对面,面具下的脸早已不知换了多少个颜色,这场战役因为他缺席,已经完全输了,鼻尖冷哼一声,他甩袖起身:“朕饱了!”
话落,人已经朝门口走去,不论大汗怎么喊,都不肯回头。
夏侯渊得瑟的眉梢一扬,就差大笑出声。
澜秋绝的背影淡漠清冷,不复往日的乖张,反而透出一股悲凉之感,让她微微一怔,随即撇撇嘴不再管他,耳边传来湾仔的声音。
“战神?”
在儿子面前,某战神昂头挺胸:“是!”
必须是,不能让儿子觉得父亲这个角色不够高大。
湾仔歪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咬着手指说着:“武功?”
“当然!”对于湾仔偶尔生僻字不会表达,他无师自通立刻明白。
“和我娘比呢。”他的意思是,和她娘相比,你们谁比较厉害。
夏侯渊顿时眉梢一扬,答的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你娘。”
不单武功,无论哪方面都是她厉害。
这是必须的!
湾仔顿时得瑟的摇头晃脑,看着自己娘亲背影,崇拜的双眸晶亮。
这天下就没人比他娘还要厉害的了。
父子两人的和谐对话,杀伤力不可谓不大,刚刺走了一个澜秋绝,又刺的外公险些蹦高,风瑞安毛都快炸起来了,不行,湾仔是他儿子的事实无法改变,但是风千华要不要嫁给他,这个事他却可以插手。
华儿的幸福,他必须要把好关!
夏侯渊沉浸在跟儿子和睦相处的喜悦中,还不知道,自己早已经被某个小气岳父给记上了。
宴会结束,四个人回到公主府,慕容秋画以及风存戎古美满屋子的人齐齐迎了出来,确认风千华无事才一个个松了口气,再看到她身后跟着夏侯渊,不由一个个面露疑惑重新看向她:什么情况!
风千华耸肩,事不关己的坐到椅子上开始喝茶。
众人一看她这模样,定是问不出什么,目光又像探照灯一样,防备的看着夏侯渊。
端木筝凑到风千华跟前,蹙眉道:“怎么回事?”
风千华挑眉,下颌点点夏侯渊,示意会有人和她解释。
果然,夏侯渊坐下,目光柔和的看了眼湾仔,笑道:“我来南疆寻友,无处可落脚,不知瑞阳王与公主可否行个方便。”
这意思是打算住下来,打持久战。
不过转念一想,湾仔还在这里,他虽小却比一般的孩子心智成熟,有的话不便说,
“不方便!”风瑞安抬脚坐到风千华身边,护犊子的将她护在身边。
他的女儿,这天下没人配的上。
慕容秋画瞪他一眼,当初二条的婚事,他就各种阻挠不乐意,如今夏侯渊来了,他也是这个态度,真不知道这个爹怎么当的,那有这样护着女儿的!
况且,她知道风千华的性格,也了解夏侯渊的为人,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或许中间有误会也未可知,不如大家坐下来把话说清楚,最重要的还是不要惊吓到湾仔。
“无妨,秦王随意。”这个家里明显是慕容秋画说了算,她眼睛一瞪,风瑞安顿时不敢再说话。夏侯渊微微颔首:“多谢。”
二条眨巴眨巴大眼,看着湾仔坐在夏侯渊的腿上,吃醋吃的都快将一嘴的牙齿酸倒了,嘟着嘴巴:“湾仔,来二条叔叔这里。”
臭孩子,他日日陪他玩,都不及亲爹刚刚见面。
湾仔一瞧见二条,想了想就要从夏侯渊腿上滑下去,忽然一只大手托住他的小屁股,止住他的动作。
他一抬头,就对上夏侯渊笑眯眯的目光:“叔叔带你骑大马?”
他一脸淡定,对一双双戒备的目光熟视无睹。
风千华是他的,拦着也没用!
况且,他的贵人出现了,拿下阵地的日子就在眼前。
湾仔眼睛一亮,早把二条抛到犄角旮旯,立刻回身坐正,答应的爽快至极:“好!”
夏侯渊抱着湾仔起身,朝着众人笑道:“稍后便带他回来。”
二条咬着杯沿,一脸委屈的看着那父子二人背影。
直到那背影消失,厅堂内顿时炸开了锅,风瑞安紧张拉着风千华:“华儿,他什么意思?”
风千华起身,摆手:“别问我,我的意思没变。”
言下之意,她还没有原谅某人,让他和湾仔相处,不过是因为他是湾仔的亲爹。
风瑞安顿时踏实了!
得想办法,这边来了一个,行宫里还有个目的不明的人,他得做好防御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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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湾仔坐在二条脖子上,两个人在院子里疯玩,魅刹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的看着,眼角眉宇出亦多了一份难得一见的柔和。
“湾仔。”二条跑的气喘嘘嘘,抹了一把汗,开始诱拐小孩子:“湾仔,除了你娘和外公他们,你最喜欢谁?”
圆润的脑门上,渗出细细的汗,湾仔笑的眉眼弯弯,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端木阿姨。”
“除了她。”
眨巴眨巴大眼,大声道:“叔叔。”
想也不想,某人立刻对号入座,笑的那个荡漾:“湾仔真乖。”果然他废了这么大的劲,还是有好处的。
抬着眉毛,挑衅的看着魅刹,那意思,瞧见了吧不单主子喜欢我,就连湾仔也最喜欢我。
小爷的地位那是无人可取代的。
魅刹面无表情,目光朝院门口撇去,见一人正大步走过来,眼中划过丝笑意。
二条眉笑颜开,正准备继续诱拐,忽然头顶上湾仔大呼一声:“叔叔。”
夏侯渊伸开手,道:“叔叔带你去看样东西。”
湾仔猛点着头:“好!”
滋溜一下,从二条肩上滑下来,又爬到夏侯渊怀中:“走吧。”
夏侯渊点头,抱着湾仔头也不回的离开,由始至终,没给那悲催的失败者一个眼风。
二条泪流满面,抓心挠肝的,刚刚还说最喜欢他的,怎么一转眼他就被抛弃了,而且招呼都不打一声。
忽然,面前一张放大的俊脸压过来,魅刹一本正经的看着他,半点捉弄的意思都没有,严肃开口:“你不是叔叔。”
那意思是,湾仔最喜欢的是叔叔,关键是,你不是叔叔!
话落,他身体一转矫健出了院门,留给二条一个帅气的背影。
他不是叔叔?
那是什么?
“魅刹,你给小爷把话说清楚!”二条怒喝,他堂堂男儿竟被这木头人说成娘们了,此仇必报!
身后院子里鸡飞狗跳,夏侯渊的全副心神都放在怀里的儿子身上,抱着湾仔一路穿过廊道,进了他所住的院子,刚一进去湾仔便兴奋的睁大的眼睛:“大鸟?”
院中,一直通体纯黑的鸟,双脚被绑着束在树枝上,一见进来立刻瞪大眼睛,摆出御敌的攻击姿态。
夏侯渊拍拍他的脑袋,纠正道:“海东青。”
湾仔一早听风存戎介绍过海东青,也知道它极具攻击力,还会吃小孩子,可是它也很威武,是空中飞的最快的鸟。只是这个鸟性子却很野,据说要驯服它非常困难。
他停在海东青几米外,不敢靠近,脸上的兴奋也变成纠结:“可是……”
夏侯渊蹲下身,挑目看着他,缓缓道:“你想亲自驯服他吗?”
湾仔猛点着头:“想!”
夏侯渊点点头一脸赞赏,不愧是我的儿子!
“走!”
下颔一扬,他牵着满脸期待的湾仔,雄赳赳气昂昂。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一大一小两张极其相似的脸,就连此刻脸上表情都是如出一辙。
雾影星星眼的跟在后面,用木棍支着海东青,三人一鸟进了房间。
砰!
房门随后关了严实,屋子门窗也被黑幕遮的不留一丝缝隙。
这一关,就足足关了五日,除去平日里送饭之类的必要事宜,那房门就没再开过,一日两日还好说,到了第五天院子里早已经站满了人,慕容秋画急的来回走动,她在草原长大比谁都知道海东青的桀骜,要驯服谈何容易。
“这都五天了,怎么还不出来?”
对比于满院子心急如焚,风千华一脸悠闲,没有半点忧色,瞧得端木筝抓耳挠腮:“你快进去把湾仔救出来,这要是一个月驯服不了,他们不是要待一个月?”
风千华眸光淡淡扫了眼紧闭的房门,挑眉道:“不会一个月。”
端木筝惊的张大嘴巴,这什么一家子?爹不吭声带着儿子进去驯鸟,娘在外面优哉游哉。
吱呀――
仿佛应了风千华的话,房门忽然打开。
所有朝门口看去,两个身影,同样一身墨黑,同样背脊挺拔,就连脸上的笑以及神态,都夸张的相似。
不对,身侧还有个更小的影子,那只海东青也昂着头,桀骜的站在湾仔的身侧。
而湾仔,帅气的小脸眉开眼笑,左手摸着海东青的脑袋,右手拉着他亲爹亲昵的不得了。
端木筝抚额哀叹一声,夏侯渊的手段果然了得,短短几天就将湾仔的心拢的服服帖帖,眉宇间对他的依赖和崇拜,是他们相处了一年也换不到的。
阴险的男人!
夏侯渊挑眉,目光穿透所有阻碍,直接看向风千华,身体一弯,他将湾仔抱在怀中,大步朝他走来。
“娘。”湾仔看见风千华,更加的开心:“你想我了吗?”
夏侯渊停在她身前半步停住,笑意浓浓:“你娘肯定很想我们,否则怎么会在这里等我们呢。”
某人一点不见外的,将自己捎上。
风千华无语沉着脸,接过湾仔朝怀里一夹,看也不看夏侯渊朝外院走去。
湾仔抬起脑袋,远远的朝夏侯渊眨眨眼:叔叔,我一定帮忙。
夏侯渊得瑟的朝他竖起个大拇指,走远的母子稀稀拉拉的对话,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
“娘,叔叔很厉害!”
“嗯?”
“人家需要一个月,叔叔五天就搞定了。”
“嗯。”
“娘,让叔叔做我爹好不好。”
“怎么说?”
“湾仔喜欢他!”
“随你!”
夏侯渊脸上笑意渐浓,贵人,老子的贵人就是儿子!
一家团圆指日可待!
翌日天还未亮,风千华就被湾仔拉着出了门,肉肉的小孩在她身边又蹦又跳,急切的小脸儿上漾着股阴谋得逞的小奸诈,直到出了门,风千华算是明白了。
她善良的儿子彻底成了某人的帮凶。
夏侯渊骑在马上,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和湾仔交流一个父子俩才懂的目光。
无语上了马,夏侯渊带着湾仔同乘一骑,两人走在前面交头接耳聊的欢快无比。
出了城,海东青箜鸣一声兴奋的直冲上天!
湾仔兴奋的一手拉着夏侯渊,一手拉着风千华,眼眸晶亮:“叔叔。”
夏侯渊低头,笑的那叫一个慈眉善目和颜悦色随叫随到:“什么事?”
“你想做我爹?”
夏侯渊眉梢一扬,迅速看了眼风千华,笑道:“想。”
老子就是你爹!
风千华真想一拳砸他脸上,看着那得瑟样就手痒,才几天,她宝贝儿子就向着他了。
酸溜溜的撇撇嘴,风千华撇开眼不看这对狼狈为奸的父子。
“那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湾仔煞有其事认真的思考着,然后一脸郑重的看着夏侯渊。
这件事对他非常重要!
夏侯渊点头:“说,什么条件。”
湾仔嘟着小嘴,严肃道:“你睡地上!”
夏侯渊一个趔趄,差点摔个大马趴。
这条件,也太苛刻了!
风千华噗嗤一笑,看着湾仔笑的得意的小脸,他这小小的脑袋里真不知道想的是什么。
“我们三个人睡。”夏侯渊谆谆善诱,声音那叫一个柔和,低沉的嗓音带着特有的磁性,信任感爆满。
湾仔歪着脑袋,想着家里那张床的大小,有些不情愿。
“湾仔,你的海东青该唤回来了。”
风千华终于忍不住,不得不提醒这两个人,否则再谈下去两个人就要将这事儿给拍板了,合着这其中根本没她什么事!
这话一出,瞬间将湾仔的注意力转移,他昂着脑袋小小的哨子立刻在嘴边吹了起来。
夏侯渊一脸郁闷,多好的时机只差临门一脚,又被风千华不着痕迹的给挡了回来。
==
公主府内,端木筝蹙着眉头,看着某只笑的高深莫测的狐狸,质疑道:“你去北疆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狐狸继续笑:“我若说此次去北疆,与你父亲有关,你可愿意去?”
端木筝脸色一冷,拳头已经准备好随时砸他脸上:“胡扯!”她爹去世这么多年,怎么会和他有关。
霁月笑眯眯凑到她身前,压着声音神秘兮兮说着,端木筝越听脸色越难看,半晌她猛拍桌子怒道:“岂有此理!”她气的面色桃红,杀气腾腾:“我和你去!”
她倒要看看那些龟孙子,能折腾出什么花来。
某个炮仗一样的傻大姐,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某只狡猾的狐狸,拐跑了!
匆匆给风千华留了封信,她和霁月上马便赶往南疆,自始至终都没细想过,霁月为什么要拉着她一块儿去。
风千华回来时,看到端木筝留下的信毫不意外,她一早就知道霁月的心思,也更清楚他此去北疆的目的。
砰!
砰!
连着数道响声,在院外响起,一声高过一声。
风千华搁下信,将熟睡的湾仔交给魅刹,走了出去。
“爹,你做什么?”看着轮着大锤,将院门敲的震天响的风瑞安,风千华满面疑惑。
风瑞安从一堆木料中抬起头来,大手一挥又是一锤子砸了下去:“警示牌!”
警示牌?
风千华走近,顿时嘴角抽了抽。
男人与狗禁止入内!
“这是?”巨大的木牌,龙飞凤舞的大字,这样的事她不敢相信,是出自一向儒雅的父亲之手。
风瑞安一脸坦然,大锤不停,终于将最后一颗铆钉敲上,他大手一挥,决心满满:“爹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每天守在你院子门口,所有一干闲杂人等绝对不能入内。”
风千华抚额,先是古美一惊一乍,现在又换成他大动干戈!
其实她是不知道,风瑞安今天是彻底被夏侯渊激起护女意志,又加上澜秋绝中午过府一趟,虽没见到风千华,但意图却非常明显,所以,他不得不行动。
夏侯渊想娶风千华,可以!
但必须经过他的考核,确认他不会再伤害她,否则,免谈!
她的童年他欠她的,所以以后的人生,他定要确保她幸福,才能放心。
“哈哈……”
忽然,一道邪魅慵懒的声音响起,澜秋绝的身影飘荡走来,出现在两人面前,狭长的桃花眸在木板上一扫,笑的邪佞夸张。
风瑞安大锤往前一送,看清来人又收了回来,面色不佳道:“澜月帝何事?”
“朕倒不知,瑞阳王爱女如斯!”他语含嘲讽,挑衅浓浓。
当日大殿上他拒绝四人求亲,风瑞安的表现令人侧目,原本谦和甚至有些懦弱的人,在女儿的事情上,竟然这般的执着固执,这样的印象,今天倒是又加深了。
不期然的,想到澜月的皇宫,他唇角掠上一抹冷笑,森凉得令人心惊。
“有事?”风千华斜睨他一眼,没有错过他神色的一瞬转变。
不过,他们本来就不熟,何况澜秋绝此次来的目的不得不让她警惕,又怎么会和颜悦色,对于犹如陌生人一般的澜秋绝,风千华依旧疏离冷冽。
“可有空?”唇角微微一勾,那抹凄然转瞬被压下,他斜靠在门口,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姿态,长臂一抱慵懒恣意:“难得来次南疆,不知可有幸邀请风小姐为朕讲解一番呢。”
“华儿没空。”风瑞安脸色一横,步形一变身躯堵在门口,将他隔在门外,霸气的拍了拍那块木牌,咣咣响。
风千华忍住笑,看着自己的老爹高大宽厚的背影,矗在门口身影挺拔,仿佛只要澜秋绝敢跨进一步,他就能立刻将手中的大锤砸他个脑袋开花。心中升起无限的温暖。
澜秋绝耸耸肩,退出那木牌的范围,摊手道:“嗯,朕遵守!”话落,他眸光一转,挑眉态度微变:“风小姐可有空?”
“抱歉!”话落,她悠悠转身欲回房中:“澜月帝自便。”
她背影萧冷,月白的长裙摇曳冷冽,步伐坚韧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脸色不知不觉的冷了下来,一如此刻的心沉如谷底,他们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连正常的聊天都做不到,心中尖锐的疼,似是凌迟一般绞割,血肉模糊!
他从来不明白情爱,只知道对于她,从一开始的刻意接近,到最后的情不由己,从刺激夏侯渊到看到他们二人相携相爱心中生恨意,他才幡然醒悟过来,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是真的爱上那个那个意气风发舌战群儒,那个冷静睿智独闯军营的女人……
可是,知道的太迟,为时已晚!
有的事纵然回去,他也明白他们之间的鸿沟,不单夏侯渊,绮兰雪山,更不仅是针锋相对,而是……
此生,难以跨越!
低低一声轻笑出声,嘲讽一般,澜秋绝依旧靠在门口,梦呓呢喃着:“瑞阳王,朕……是不是不该来?”
风瑞安一怔,没能从以往他的形象中跳脱出来,适应不了他此刻周身散着浓浓失落与忧伤的气息,手里拿着的锤子紧了紧,他清咳一声正欲说话……
“本王回答你!”
霸道而沉着的话语铿锵响起。
夏侯渊大步走了过来,沉冽深邃的面容一如既往的威慑冷傲,停在澜秋绝面前,负手看他:“你确实不该来!”
此话有两重意思。
一自然是指他不该来公主府,不该来找风千华。
二却暗指他连南疆都不该来。
“你比本王更清楚!”她的爱,岂是你三言两语并可获得。
面具的光芒骤然一冷,澜秋绝脱口而出,像是说给夏侯渊听,却更像自言自语:“若是……若是朕以江山为聘呢。”
说完,他却忽然唇角一勾,慵懒斜倚的身体缓缓站直,刚刚那一瞬的落寞慌乱仿佛从未出现过,轻轻笑着,他一反常态的没有和夏侯渊打嘴仗,转身朝院外边声音漫不经心。
“嗯。既如此那朕便走吧!”
他这样的反应,让夏侯渊面色一怔,满目狐疑……
砰!
砰!
平地又响起砸门声,风瑞安大刀阔斧的钉着早就挂好的木牌。
意思很明显!
“这是?”收回目光,鹰眸随即一眯,夏侯渊沉声问道。
风瑞安露齿一笑:“秦王自己看。”话落,他已经端了个小板凳,豪气云天的坐了下来。
持久战,谁不会啊!
他是岳父需得捧着,夏侯渊深知此道理,赫然一笑:“明白,告辞!”
大获全胜!
风瑞安坐在门口,满意的看着木牌。
再接再厉!
只要将湾仔带在身边,这些“豺狼虎豹”心怀鬼胎的人,一个也别想得逞。
这边,澜秋绝悠悠朝府外走去,公主府屋宇位置与瑞阳王府相似,脑海中在瑞阳王府的一幕幕交叠划过,与风千华斗嘴,互讽,甚至暴怒动手,无论哪一个幕如今都已是他难忘的回忆……
手指不经意的划过唇瓣,仿佛还留着当初那蜻蜓点水般一吻的余温。
或许,那时他就感觉不一样了吧!
耳尖微动,一阵极细微的脚步声从对面传来,慢慢的走来的人佝偻着身体,头发将面颊遮去大半,与他错身而过时,澜秋绝却是眼眸一眯,一抹冷意骤然散开。
片刻后,那背影消失在林荫小道之上,澜秋绝红润唇角的笑,越发的莫测高深,意味不明。
“小姐!”
翌日一早,秋瑾哐啷将房门推开,一脸兴奋:“澜秋绝走了!”
小姐准了她几天的假,让她与端木箫准备大婚事宜,今日刚回来就得到这样一个好消息。她对澜秋绝一向没有好感,要是不她小姐和秦王已经和和美美生活在一起了。
如今弄出这么多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手中的账簿放下,风千华冷声问道:“就这么走了?”
他来南疆的目的是求亲,这次却是随口一提,大汗拒绝后连句刁难的话都未说,在南疆数日也是低调行事,几乎未出宫门,一切再平常不过,可是凡事越是平常越是让人难以揣测,尤其是一向高调夸张的澜秋绝,简直与平日大相径庭!
他来的目的是什么?
一个疑问猛然让她神情一怔,却是毫无头绪。
“湾仔呢?”
挥开衣袍,她忽然站起身。
不知为何,她心蓦地慌了慌,一早上没有看到湾仔,这种心慌的感觉更甚。
秋瑾一脸怔忪,没理解她的意思,小步跑着跟上:“在前院和海东青玩呢。”
心中一松,湾仔没事就好!
可是,莫明的不好的预感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更重,她蹙着眉头顿住片刻,忽然倏地暴冲,脚下不停一路朝前院飞奔而去。
这是母子相连的感觉!
绝不会错!
风千华心中如战鼓擂动,排山倒海的忐忑一波一波的袭来,没到院门口,迎面匆匆跑来数十个人,一个个神情紧张,让她更是笃定了心中猜测,一瞬竟险些站不稳。
“小姐!”众人扶住她,说话颤颤巍巍几乎快要哭出来:“小姐不……不好了,少……少爷不见了。”
湾仔不见了?!
一个惊雷落下,风千华眼前一黑,胸中窒闷的让她喘不过起来:“说清楚!”
“刚刚我们陪着少爷在院子给海东青喂食,少爷忽然肚子痛,说要解手,我们便让他身边的嬷嬷陪着他去茅房,可是去了许久也没有回来,我们觉得有异便去找,茅房根本没有人,连那个嬷嬷平地消失了。”
嬷嬷?
“那个嬷嬷是谁?”脑中迅速将所有嬷嬷细数过一遍,风千华脸色越发的难看。
“是……是晚嬷嬷。”这些侍卫都是公主府的老人,皆是忠心耿耿,现在因为他们大意让湾仔失踪,愧疚的几乎想一死了之。
晚嬷嬷?
风千华瞬间想到脸上有可怖疤痕的女子,半张脸隐在发丝中,满脸的哀伤和幽怨。
古美说是司马府的管家远亲。
那个女人在她的眼皮底下,将湾仔带走了!
周身煞气散开,她宛若一只随时会俯冲而下将猎物撕成碎片的鹰隼:“时间多久?府中都找了?”
侍卫满头冷汗,惊慌失措的点头:“一炷香。老爷和公主去皇宫了,府中都找……找了。”
秋瑾噗通一声坐倒在地,湾仔一向很乖也很懂事,从不单独出门,府中那么多人,他一个孩子能去哪里?!
“会不会和秦王出去了?”
风千华站定不动,双手缓缓的攥住杀气冲天,她了解夏侯渊,若是他带湾仔走不会招呼都不打,现在只有一种可能,湾仔被人掳走了。
“下令封锁城门,搜城!”冷静的发令,满面萧杀之气,不论心中如何的恸,都不能让自己处于慌乱中:“将湾仔和晚嬷嬷的画像贴出去。”
只有半柱香的功夫,他们不可能走远。
无论是谁,若是他们湾仔少了一个头发,她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是!”侍卫领命匆忙散开。
“怎么回事?”夏侯渊几乎是飞着过来,墨袍散开便是一阵寒意扑来。
“湾仔……失踪了。”面上没有任何情绪,但这几个字却是用尽她的力气,自从有了湾仔,他就是她的全部,从未想过他会在自己身边消失,这样的体会无论多坚强的母亲,都无法承受。
夏侯渊拳头猛然攥起,手背上青筋毕露,胸中杀气跌荡几乎要将他湮灭,生生压住,他明白她此刻的痛远比他要重,他不能慌了心神。
一对父母此时是同样的感觉,压下心头腾腾升起的杀气:“湾仔一定会平安的。”
夏侯渊握住风千华的手,紧紧攥在手心。
沉沉的带着令人心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风千华紧绷的弦无由的松了松,手中一凉他的手握住自己,此刻两人将昨日的嫌隙抛开,双手相交,却是一样的冷意蚀骨。
“嗯。”
湾仔一定不会有事的!
“小姐,不好了。”
忽然,大汗的随身侍从黄公公跌跌撞撞从外面跑了过来,如临大敌慌不择言:“小姐……公主……驸马,可在?”
风千华凝目看着他:“什么事?”
黄公公顾不得擦满头的大汗,尖尖的嗓门拔高了道:“宫……宫中失窃了。”
“丢了什么?”直觉事情不简单,夏侯渊眉头蹙成了疙瘩,脸色阴沉。
“军……军机图。”
风千华眸光一凛,与夏侯渊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澜秋绝!”
他毫无目的的来,无缘无故的离开,这所有的反常,无不昭示着他此次来的目的绝不单纯。
难道他的目的就是军机图?!
南疆因为因为居民分散,疆域辽阔毫无依障,所以军事布局不同与其它几国,也正是因为如此,纵然它国力再弱这么多年依旧安然在其它几国夹缝中存在着,原因便在这军机图上。
据传百年前,南疆出了一位军师,非常擅长周易卜算天机八卦,南疆四周皆是被他巧妙的布了阵,天下太平时那阵便是不存在的死物,可一旦大战来临人为启动,其就是变化多端,所向披靡的威力足以抵挡千军万马。
南疆人口稀少,军力并不强盛。
可想而至,若是百姓知道南疆少了八卦阵的庇佑和维护,别国知道了南疆的疆域不再是固若金汤牢不可破,那将会是怎样的局面!
如此看来,若军机图真是澜秋绝偷走,那么目的只有一个,便是他有意攻打南疆。
他蓄谋来此,就是因为此事。
“雾影!”夏侯渊出声,面色犹若罗刹:“立刻带人去追澜秋绝,若是追到不惜一切代价将人留住。”
黄公公提着的一颗心再次沉了起来,他一直心存侥幸,军机图放在宫中多年未用,或许皇上年迈丢了,又或者被某个皇孙拿去玩了也未可知,只要找到图就没事儿了。
可是他们却告诉他,图是澜秋绝偷走了,若是这样,那南疆岂不是……
何止是南疆,整个天下恐怕都要……
大乱!
“麻……麻烦你们,我立刻……立刻回去禀报大汗。”此事非同小可,黄公公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一路上马飞奔回了皇宫。
短短半个时辰,整个锡林格洛乱像是罩了一张巨大的网,遍地的拿着森森大刀皇家军卫,挨家挨户的搜,不放过任何一点可疑之处。
然而,却依旧没有半点湾仔的消息。
公主府中乌云压顶,乱成了一锅粥,慕容秋画当场便昏倒,大夫进进出出,风瑞安在内室照顾慕容秋画,古美来回走动脸色煞白,二条蹲在墙角泪眼朦胧,魅刹一早出去寻人,秋瑾软倒在端木箫怀中,风存戎早就领着大军追澜秋绝,剩下的一屋子的人却是满室的死寂。
“回主子,城中搜遍了没有任何线索。”雾影从外面进来,黑衣如煞脸色很不好看。
风千华与夏侯渊也是刚刚回来,两人将锡林格洛亲自翻了个底朝天,公主府中晚嬷嬷所有衣物,都查了数遍,却依旧毫无头绪。
“古美。”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定定的看着古美:“晚嬷嬷的身世,你知道多少?”
古美一怔,没明白她忽然问起晚嬷嬷,据实道:“只知道他是管家的远亲,在司马府做事,我见她手脚利落话又不多,身世可怜人挺牢靠,便将她送这里来了。”她话语顿住,生疑道:“和她有关?”
气息冷冽,风千华声音如冬日寒风冷的彻骨:“是她把湾仔带走了。”
若非当时被她与自己相同的经历生出怜意,否则那样一个行为古怪,连容貌都看不清的人,她不可能一丝怀疑都没有,现在看来,她的身世也必然是杜撰,故意与她和夏侯渊的情节雷同,算好了她会怜悯。
什么人,竟然对她的事情这么了解。
咔擦!
手中始终拿着一方木制的宝剑断裂,那是湾仔缠着风存戎给他做的,此刻宛若碎片一般,从她手中滑落!
风千华心中一颤,愧疚的无以复加,是她大意了,竟然随随便便便留下那个人,还将湾仔交给她!
但是,晚嬷嬷没有武功,她可以肯定。
半柱香的时间,她怎么能从府中凭空消失?
锡林格洛城几乎搜遍了,却毫无痕迹可寻。
“小姐!”外面冲进一个侍卫:“失踪的管家找到了……已经死了。”
早在发现湾仔失踪,风千华就下令让人寻出管家和晚嬷嬷,然而两人皆是音讯无踪,此时这个消息无疑证实了她的推论。
“晚嬷嬷呢?”
“找不到,只有管家一人的尸体,被一刀捅破了心腹,弃尸荒野。”
蹬蹬蹬!
古美连着倒退数步,倒在赶来二条的怀中,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湾仔是被她带走的。”
喉头一甜,古美压下翻涌上来的血腥味,她喃喃说着:“是我害了湾仔,是我……是我!”
猛然推开二条冲了出去,古美跑了出去:“我去找!”
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非是她自作主张,如果不是因为信任她,华儿怎么可能轻易让别人来府中,她辜负了华儿的信任,让湾仔身陷危险之中。
是她的错!
“二条去追!”
风千华大喝出声,二条愧疚的看了她一眼,立刻跑出去追古美。
娘的个性太烈,不能允许自己犯下这样的错,湾仔若真有事,她甚至可能以死谢罪。
手指轻敲着桌面,夏侯渊安慰的看了眼风千华,冷静道:“大汗,立刻下令各处战备,所有城的军卫提高警惕。”他蹙眉微微沉吟,继续说道:“可还有人知道那各处八卦阵的细节?”
大汗无奈的摇摇头,心沉到了谷底:“没有,先祖遗训此军机图只有皇位继承人才有资格察看,若有需要需再密令各处军士启动阵局,可是南疆已有数十年未曾发生过大的战役,当初知道的人,早已不多,就连朕……”他丧气的垂下头,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多岁:“就连朕也只窥一二,何况别人。”
无法启动,那阵局便毫无用处,便是正中澜秋绝之意。
“既然如此,那便只能靠各处军力硬性防范,吩咐搜城的士兵,若遇到可疑的人,一律拿下!”
他紧紧蹙着眉头,澜秋绝既然有此打算,必然早就部署好一切,澜月大军随时可能会出现南疆各处,甚至各处城池早已混了澜月的内应,只待战事一动,南疆便是战火四起,手忙脚乱之下根本无暇兼顾,只能坐等着澜月大军压境,如入无人之境。
风千华微眯起眼眸,忽然朝外走去,边走边道:“我出城去找。”
她不能继续等消息,多耽误一刻湾仔便多一分危险。
“等等。”夏侯渊追上来,与她并肩而出:“我与你一起。”
两人疾步出了府门,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但心中的疑惑却是越来越大,晚嬷嬷的身份虽不知道,但是,单凭她一己之力决不可能将湾仔带走!
若是如此,那么只有一种解释。
她有人接应。
而这天下有这可疑,并有胆量手段的人,屈指可数。
勒马停住,风千华眯着眼眸,冷冷道:“会不会是澜秋绝?”
风千华原本并不相信是他,那个人纵然邪佞然而满身骄傲却是不容置疑,拐走一个孩子的下作手段并不像是出自他手,然而纵然不信,但现在只有这种解释,只有他有这样的手段可以无声无息的将湾仔带出城。
夏侯渊不语,眸光深冷投向远处不断靠近的漫天飞尘,数十匹马一路狂奔而来,他认出那是风存戎的传讯兵。
“秦王,小姐!”领头副将抱拳,回道:“将军让我来告诉你们,澜秋绝失踪了。”
失踪?
又是失踪!
“将军一路追去,眼见他们就在离城边境,可是眨眼功夫,他们却平地消失了,三百多人的队伍,转眼间在眼前失去踪影。”他到现在还一脑门的问号,那么多人突然消失,这事情太匪夷所思了。
可是,就是这样难以理解的事情,就发生在他们眼前,让他们不得不相信。
澜秋绝此次来南疆,只怕不是贸然而来,而是做足了准备。
此一战看来在所难免。
只不过湾仔,她的湾仔!
“可有发现少爷的踪迹?”
那人猛点着头,忽然从怀中拿出一方丝帕递给风千华:“将军让我交给你的,在追澜秋绝的路上捡到的。”
心中突突的跳着,风千华接过丝帕,一把攥在手里,厉声道:“是湾仔的,真的是他将湾仔带走了。”
这方丝帕是端木筝亲自绣的,上面有只飞鹰,湾仔很喜欢,一直揣在怀中随身携带。
定然是他在路上偷偷扔了出来。
“我去追!”
腾身跃起立于骏马之上,骏马嘶鸣而起,风千华犹如地狱阎罗一般,双眸赤红煞气腾腾,澜秋绝,如果我的湾仔有半分的损伤,我定要让整个澜月为他陪葬!
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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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坑爹了六天就这么点字,哈哈哈哈~咱继续请假哈。这一次我一定要速度提上来。
下集的字数会多点…
最后,元旦快乐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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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 结局【中
春风拂开皑皑素裹,青草自泥土中生出嫩芽。
然而,那刚刚生出的翠绿的芽苗,还未享受这世间的美妙,空气的清新,春光的温暖,下一刻便被纷沓而至狰狞杀戾的马蹄踏平,碾碎……
二月十五。
澜月大军如鬼魅一般,突降南疆边境之处,浩浩荡荡绵延无尽头,鼓声雷鸣气焰张狂。
南疆所有城池,短短一日功夫,皆出现不同程度的内乱,事发原因根本无需详查,显然是澜秋绝一早部署,已经过周密的安排,里应外合。
二月十八日。
南疆丢失两城,澜月大军的庆功宴持续整夜,草原上篝火之光亮如白昼,夸张的歌声响彻数百里。
二月二十日。
大周来报,博阳边境出现一股不明军力,来势汹汹驻扎在城外,虎视眈眈。
北疆内乱暂歇,终于在这战火突起之时,躁动不安起来,边城大军跃跃欲动对大周相连城池骚扰不断。
一时,天下四国再次重蹈百年前覆辙,战火不歇哀鸿遍野,百姓在一片水深火热之中。
烽烟四起的草原上,两匹战马一路狂奔,直至澜月与南疆的边境之地,方才停歇下来。
这座南疆与澜月交接的城池,混杂住着四国的百姓,往日贩夫走卒齐聚一起安乐融洽,如今城门紧闭一片死寂。
“过了这座城,便是澜月境内,再走六日就是澜月的都城,是距离最近的路线。”夏侯渊从马上跨下来,鹰眸微眯投向眼前的鳌城,他曾见过这里繁华荣盛,如今这般的萧条,皆因这莫名的战事。
风千华点点头,这边紧靠南疆,战事一起必然最先遭受摧残,此处是打开南疆另一扇大门的最佳路径,想必以澜秋绝的聪明,不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地方。
“到澜月再找地方休息。”凤眸虚眯,眼下蕴着淡淡的疲惫,她打马就要继续启程。
扬起的鞭子,被一只大手拦下。
夏侯渊看着她,轻叹一口气:“你若倒下了,湾仔也会心疼。”
深知她心中思虑着湾仔,一时一刻也不愿耽搁,然而整整七日不眠不休,全靠心头的一股牵挂撑着,这么下去,根本不行!
“千华,不只你着急,我也一样。”
风千华仰起脸,逼回眼中晕上的雾气,这连日来她的脑中什么也无,她不敢想,不敢有一刻想起湾仔,只怕一想起他白白嫩嫩的小脸儿,便整个人脆弱下来。蹙着眉她面容坚定,语气中也是强忍着一丝落寞。
“我还可以……”
“千华!”夏侯渊目光执着,英俊而疲惫的脸上一片坚韧:“澜秋绝并非卑鄙之人,不论他掳走湾仔的目的是何,湾仔暂时都不会有危险。”
风千华何尝不知道,不论澜秋绝是要以湾仔的性命威胁他们,或者还有别的原因,短时间内都不会伤害湾仔一分一毫。而且多番交手,那人虽邪虽狂,却绝不是一个嗜杀下作之人,这些她都知道,可是知道是一回事,湾仔在他手中又是一回事!
他那么小,从没有离开过亲人半刻,如今不但离开还是这么久的时间,他该多害怕多恐慌……
肩头落下一双大手,粗糙温暖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她抬起头,便陷入夏侯渊沉定无波的眸子,那里面,有爱意,有安慰,有支持,有坚定的信念:“相信我,湾仔不会有事!你需要休息。”
这几日来,风千华皆与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淡漠冷傲,然而现在她更多的是一位母亲,与普通女子一样,牵挂着自己的孩儿,即便再坚强也终有孤凉彷徨的时候。
心中疼惜莫名,夏侯渊落的手臂微微紧了紧,想要让她与自己更近,彼此依靠。
不自觉的,她弯了弯唇角:“嗯。”
下马,进城,并未费多少的功夫。
这座昔日里出了名热闹的“三不管”地带,映入两人眼帘的,却是深深的死寂。
沿路走去,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宽阔的街道上落了厚厚的叶子,寂寥的让人心凉。
贩夫走卒没有,玩耍的孩童没有,甚至连不管战乱还是安宁都影响不了分毫的青楼楚馆,都关起了大门一片安静。
这就是如今的世道,兵荒马乱,天下皆哀。
有人家开启了细细的门缝,惊惶的眸子掩在门后悄悄探来,风千华转头看去,砰的一声,那门慌张紧闭,接着传来落锁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的城内,显得苍白而无力。
两人刚在街上行走一条街,便有黑衣人在前端无声无息的出现,沉默不语的在前带路。风千华眼眸一眯,便立刻明白此人定然是秦王府养的探子,这样的探子只怕在天下间任何一座城市都有。
她身边的男人啊,从来是未雨绸缪,心思缜密。
在一处小院落脚,里面丫鬟小厮一应俱全,夏侯渊坐在客厅中,四个黑衣侍卫左右齐立,左侧那人禀报道:“爷,城守三日前收到战贴,澜月大军将于今日抵达……”
夏侯渊微微蹙眉,沉声道:“我无妨,你继续说。”
本意想让王爷早点出城,若是真打起来,他们一时半刻不容易脱身,但爷的心思,他们向来不敢多加揣测:“一日前属下好像在城里看到皇上了。”夏侯紫早已得了传位诏书,天下人皆知他是大周新帝。
夏侯渊眉梢一挑,与风千华对视一眼,问道:“现在何处?”
“还在城中,今晚出城去南疆。”
风千华心中好笑,这只小猴子知道所有人都在找他,他却反道而行从大周绕道澜月,从澜月入南疆。在大周以及南疆各处严密查找的鲁忱,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下了大力找的人,竟然会走这样一条线路。
所有人都似热锅上的蚂蚁,他倒是优哉游哉!
大周此刻也是内忧外患,北疆时时骚扰,现在做的不过是伺机以待猛虎出动。一战在所难免,却没国君坐镇,她转眸看向夏侯渊微蹙的眉头,他的心里应该压力很大吧!
敛去心中的异感,她端起手边的茶盅道:“将他请来吧!”
说是请,但是众人都知道这请和绑是没有分别的。
“是,王妃!”侍卫未加思索脱口而出,在他们心中风千华早就是他们的王妃了。
这天下能这么轻描淡写的说要绑一国皇帝的,也只有他们的王妃莫属了。
王妃威武!
只不过这一声王妃出口,他立刻狠狠的咬了口自己的舌头,都说王妃脾气不好,比起爷来有过之而不及,他们还没成亲,他这么一喊其实有失礼数,王妃不会……
心里突突的跳,侍卫偷偷看了眼风千华,见她淡然坐着,面上并无异色,反而是爷眼中略过一丝笑意,他立刻颠颠的拍拍胸口,还好,还好!
短暂的沉默,夏侯渊出声问道:“可知此次的主帅是谁?”
“兵部尚书,郭全北。”
夏侯渊眉梢一挑,莫家乃澜月的四大世家之首,百年声望,而郭全北亦是现任的爵位继承人,地位万人之上。只不过数十年养的纨绔浪荡,好逸恶劳,只会赌场妓馆寻乐,岂是征战的帅才?
这些澜秋绝不可能不知道,他派这样一个人出征,难道别有用意?
风千华亦是心下疑虑,别说此次莫北,纵是前几日砀灿攻城的主帅,竟然是一位言官也让她百思不解。正如任博曾说澜月乃是马上得天下,澜月人人善骑术,但是不代表人人都是将才,一个言官一个纨绔子弟,让这些人出征,如同儿戏无疑。
澜秋绝处心积虑图谋至此,难道不怕被这些搅屎棍一样的人搅乱。
心中有种奇怪的念头划过,快的让她来不及思索!
侍卫领命退下,夏侯渊见风千华面有疲态,柔声道:“你去歇会儿吧。”
风千华确实累了,到澜月的路还很长,她必须储存体力,才能对应接下来的挑战,还澜秋绝漂亮的一击,救出湾仔。
夏侯渊目送风千华离开,随即面色一沉,出声道:“北疆情况如何?”
立刻有人从暗中现身,同样一身黑,目不斜视举止训练有度:“军师已与内应碰面,正在布置一切,端木筝去了端木旧府遇到旧识,军师好像很生气两人分开了。”
夏侯渊点点头,霁月的办事能力他不担心,只不过端木筝……
“朝事如何?”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沉厚的声音在空寂中回响。
“逸王代理,暂无不妥。”侍卫敛目,自动将存在感降的更低:“朝臣屡次联名上书,请您回去,皆被逸王强势拦下。”
夏侯逸的心情他自是明白,好意他也心领了,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湾仔。
风千华这一觉睡的极浅,梦里湾仔甜甜的笑容反复出现,在她耳边用软软的声音喊着她娘亲,她心中一急便猛地从梦中惊醒,一瞬间明白那只不过是一个梦,心情复又沉了下去,身形一动人已经从床上下来出了房门。
院中,夏侯渊负手立着,目光悠远,就那么看着房门,静静的仿佛一切都不在他眼中,唯独门口突然出现的身影。
两人相视,一个目光炙热爱意刻骨,一个凤眸浅淡心思未明。
但却非常默契的同时勾唇一笑,在安慰自己,也在宽慰对方。
“休息的可好?”
凤眸在他身上淡淡一转,掩下眼中的波动:“小猴子可找到了?”
夏侯渊微点点头,指着左侧的房间:“在里面。”
夏侯紫性格素来不羁,受不了皇位的束缚她早就预料到,但是如今情势不同,猛虎伺机而动,大周禁不起一场战役。
推门而入,不大的房间简单的摆设一览无余,一身明丽紫衫映入眼中,夏侯紫正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眼眸阖着。
她无奈一笑,看来是他反抗被人打晕了带来的。
夏侯渊大步入内,衣袖翻飞解开他被封的穴道。
床上昏迷着的人眉毛一蹙,一跃而起,怒道:“他妈的,谁敢动小爷!”大眼明晃晃的闪着愤怒的光芒,蓄势待发就要朝离的最近的风千华扑过去。
风千华淡然坐在凳子上,挑着眉头满目的兴味盎然。
眼前长臂一伸挡住他欲扑过来的身体,夏侯渊沉沉的声音响起:“我!”
怒意暗藏,迫压感顿时弥漫整个房间。
夏侯紫一愣,眨眨眼,再眨眨眼,这才看清楚眼前是谁,敌意一转变成浓浓的笑意,扑过来的势头不减反而更大:“女土匪,想死我了!”
砰!
猴子被拍飞在床上。
夏侯渊居高临下看着他,即便不语周身散发的生人勿近的气息,也足足让夏侯紫打了数个战栗。
撇撇嘴,声音极度委屈:“王叔。”夏侯紫爬起来坐好,知道自己逃跑的事,夏侯渊必然生了气,姿态放的极低:“我……”
他不想回去待在那个头上憋出个鸟的牢笼,整天对着一堆老学究,寿命都要对半减。
夏侯渊轻嗯了一声,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眸中波光一动,他道:“你若不想,就不要回去了。”
夏侯紫一愣,他想过千万种被惩罚的方法,可是就是没有想到,他会说这样一句话……
在他瞪着眼睛满面惊恐中,夏侯渊淡淡开口:“逸王体虚,或许还能撑个三五个月。”
话音方落,风千华淡然起身,悠然补充道:“或许不需要三五个月。”
两人一唱一和,将他说的一头雾水。
“什么情况?”他一路赶来,不但绕了远路还要处处提防夏侯渊无处不在的暗防,根本没有留意别的事,只想着先到南疆见到女土匪,然后再想别的法子。
澜月攻打南疆他倒是知道,也在为女土匪担心。
可是关大周什么事?
身体一怔,他无心朝政从来只图今朝安乐,但却不是笨人,顺时明白风千华的意思,澜月既然敢动南疆,那便做了完全的准备,又怎么会放过大周这块肥肉,北疆沉寂多年,又怎么可能不趁机作乱?!
不论战斗能力和军事将才,大周刚刚经历一场动乱,王叔文治武功使大周经济复苏,势头比之从前更好,但是这毕竟只是开始,国库的空虚不是一时半刻轻易改善的,一旦战事起动,大周能撑的也不过三五个月。
心中巨震,纵然是王叔换代,先皇薨逝他也没有这种感觉,如今却真真实实的摆在他面前,大周国难在即。
微微低下头,夏侯紫眸中幽光深深,不死心道:“京中有大哥。”
垂死挣扎!
金都的牢笼是他的折磨,可是此刻心中却生出从未有过的责任和负罪感。
王叔将皇位给他,他明白其中的意思,大周并无合适的皇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是最合适的。
这点他比谁都要清楚。
“你好好休息。”夏侯渊淡淡开口,转身朝外走去。
皇位至高是天下人人想得而无望,但却也有人唯恐避之不及,正如夏侯紫,或者……他自己。
何必强求。
风千华随后起身,拍拍夏侯紫的肩膀,朝他眉梢一挑目光暧昧,随即转身出了房门。
夏侯紫心头一顿,立刻明白风千华的意思,此时离开是最好的时机。
可是……颓然坐在床边,眼神飘忽难定,身体却半分未动。
入夜时分,风千华整装预备上路。
咚!
咚!
咚!
忽然,一阵激荡的鼓声响起,在这寂寥空旷的鳌城的上空回荡着,显得那么的清晰炸耳,一下一下,皆如敲在了自己的心头。院墙的石灰簌簌的落,凌乱的开门声惊呼声啜泣声紧随而来。
风千华上马的动作一顿,目光不期然与夏侯渊相遇,双双眉头一蹙。
这是战鼓!
仿佛响应了两人的猜测,紧接着,马蹄四起,吼声震天。同一时刻,黑衣侍卫无声出现在两人面前,低头抱拳,沉声禀道:
“爷,王妃,澜月大军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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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几千字,证明我还活着,大结局我还在努力中,六天之内这个文一定完结。
今天的是某娃的生日,虽然晚,不过好歹赶上了~
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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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 大结局【下
街道上百姓如蚁漫无目的的仓惶奔波,整条大街上全是人影!
哄乱中,有孩子丢在路边,有妇人倒在地上,有老者被人踩踏,但是却没有人停下来,他们没有方向,只知四处疯走,自三日前得知澜月要进攻时,心里的惶恐和无助便层层蔓延积压,此刻被这一声声战鼓,似是敲裂了堤坝瞬间汹涌崩出,又像被惊到的飞禽,扑棱着弱小的羽翼企图寻到一线生机。
然而……没有。
没有生机,整个城池被敌军全全包围,每一个城门外的澜月大军乌压压延伸出去,乌云一般遮天蔽日!他们甲胄鲜明,他们刀锋凛亮,他们杀气腾腾,他们……封死了所有的退路!
雷鸣一般的鼓点,混合着郭全北嚣张的声音,响彻了整座鳌城的天空!
“吾皇有命,弃械投降者留全尸!”
“穆朗,本帅定会让你死的好看点,哈哈哈哈……”这笑声,尖锐,放肆,嚣张,像是从地狱传来,却又那么的残忍,真切。鲜血淋漓的剖开眼前所有人不敢想不敢说的真相――穷途末路,四面楚歌!
惊惶的大哭声汇聚成一曲悲歌,震荡着这座昔日辉煌的城池摇摇欲坠,仿佛风中残烛,一吹可折。
穆朗,鳌城的城守,颇有勇武但是却智谋不足,此刻,他粗浓的眉毛连成了一字,搓着手来回在城墙上走动,时不时伸头朝城下看去。
三千人对阵六万!
以卵击石?
不,他们还有坚固的城墙,但城墙也只能拖延一阵,大汗的援军还有一日才能到,这一日说长不长,可他却没有任何把握,能抵御到那个时候。
郭全北的话,让他狠狠的磨了磨牙,气的络腮胡在脸上不停抖动,以往他占着鳌城四周的八卦阵有恃无恐,如今八卦阵无法启动,鳌城所有的依仗瞬间消失,他懊悔的肠子都青了。
鳌城共有四个城门,各个城门分派士兵镇守,所以此刻正南门处只有一千不到的士兵,这样的抵抗力,两军对垒的结果不言而喻。
砰!
一箭射出,烈风呼啸……
他大眼一瞪,一副英勇赴义的姿态,扔掉手中的弓,指着郭全北骂道:“澜秋绝你个龟孙子,小人!”
郭全北吓的差点从马山跌下来,幸好穆朗那一箭疏于练习,准头不知差了多少。
“攻城。”
恼羞成怒,郭全北觉得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抖在腮帮子振臂喝的英勇无畏,然而脚却踢了踢马腹,朝后退了一步。
“子夜前进城,全军有赏。”
“喔!”
“赏!赏!赏!”
所有澜月的士兵,张狂的附和的着,谁都没有将鳌城当一回事,满脑子想的是待会攻进城怎么第一个抢到漂亮的婆娘。
战鼓雷鸣,士兵朝城门蜂拥而至,如水蛭一般开始攀爬城墙。
眼前是杀气滔天的敌军,身后是仓惶无措的百姓,身旁虽然手持长刀,却战斗力不足的士兵,穆朗叹了口气,绝望的闭了闭眼,猛然朝锡林格洛的方向跪下:大汗,我穆朗定与鳌城共存亡!
城墙上数百士兵,一个个面容死寂,连日来所有的侥幸不敢再存,他们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城门一破所有人顷刻间就会被澜月的马蹄践踏灰灭。
但是,纵然如此,他们依旧毫无怯意。
大不了一死。
轰!
在一片鼓声激越,喊杀震天中,所有人齐齐跪了下来,与穆朗一起面朝京都,深深一拜。
“将军,我们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悲恸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绝望,所有人伏地三拜,动作划一,心中已在默默和亲人告别。
忽然,一声轻笑传来。
不,说是轻笑,这笑却极清冷,带着杀气,带着煞气,带着让人心中一震的力量,穿过层层嘈杂落在所有人耳中。仿佛炎炎夏日一株冰莲,又似严寒三九的一块温碳,说不出的震慑人心。
紧跟着,他们听见这清冷的声音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所有人一怔,抬起头循声看去。
在他们心中,鳌城的结局已经定局,不但是他们,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大汗援军不来,他们区区三千人怎么能抵挡的住敌人如猛虎般的扑嗜。
他们不敢想,更没有想过有一丝胜利的可能,只祈求大汗能原谅他们,他们的父母兄弟能原谅他们的无能。
但是竟有人说不一定!
而且声音如此淡然如此笃定,反复一切尽在她的掌握。
纵然疑惑,可他们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丝希望,看向来人。
城头上,风极大,旗帜在青灰色的砖墙上猎猎舞动,而自那灰霾之中,有两人缓缓走了上来,右边之人一身黑色锦袍,面容深邃冷峻,目光似海深不可测,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在他身侧,一抹月白的身影,纤细挺拔,青丝在风中飘动,有一股清灵跃动的之感,反复下一秒她就会乘风而去,然而她眉目之中的清冷,成竹于胸的傲然,缓缓走来,唇角轻抿的弧度在众人眼中反复带着一股魔力,蓦地生出一丝安心。
他们了然,刚刚那说话的人,便是眼前的女子。
刚刚还存有疑惑甚至一丝鄙夷的想法,觉得有人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但在看到她的一瞬,却忽然觉得,也许她有资格说这样话。
风千华站在众人面前,目光扫过城墙下热火朝天的澜月大军,并不着急反而淡淡一笑:“战争便是如此,你若想输便是千军万马也会倾刻间兵败如山倒,但若你想胜,便是手无寸铁也会拼死一搏,并非毫无胜算。”
她的声音极轻,却字字传入众人耳中,听的分明更加真切,更令他们的震惊的无以复加。
可是,拼死一搏,他们当然会拼死一搏,实力悬殊他们怎么搏!?
仿佛洞悉他们的心思,风千华手臂一抬,指着前方的澜月的大军道:“可知郭全北为何迫不及待的攻城?”
此刻,穆朗已经在心中猜过千百种风千华的身份,可他常年在外,知道的本就不多,不过她身边男子,他却觉得异常面熟,脑中想到一人,却断然否定,那人身份那样高贵,怎么可能出现在鳌城这样的地方,又怎么会帮他们。
“为什么?”穆朗收住心中猜测,拉着大嗓门好奇问道。
夏侯渊始终不语,却在风千华提到此事时,眼中划过丝笑意,两人并未说起过此事,然而现在却是同样的了然,目光锁定在她脸上,听她道:“因为他知道大汗援军未到,吃定你们无力反抗。”
穆朗一怔,心中如惊涛骇浪,他明白她的意思,战未打他们自己心中已经定了结局,行军最重要的便是士气,只要将士们同心合力,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
他猛的惊醒,才发觉他们几百人竟然还跪在地上,连身后叫嚣的杀声,近在咫尺的敌军都忘记了,注意力全部被突然出现的两人吸引,穆朗忽然起身抱拳道:“多谢提醒,不知二位尊姓大名?”
夏侯渊眼中微闪,蹙眉道:“还要继续?”
穆朗一抖,这声音,明明语气平淡,却让他心里生出一股寒意,无端端的卑微了一分,心里对夏侯渊的身份更加迷惑。
不敢多想,迫在眉睫,穆朗手臂一挥,高声喝道:“兄弟们,战!”
“战!”
“战!”
统一的声音响彻天地,所有人握紧手中的长枪,搭起臂上的长弓,朝不断攀爬上来的澜月士兵刺去,城墙上的一块块大石呼啸砸向敌军阵营,激起战马嘶吼,血肉横飞。
短短的时间,城墙上喷洒了滚烫的鲜血,砍断一个云梯,紧接便有新的架起,刺倒一个士兵便有新的人代替,一波一波不曾间断。
城门被粗壮的树干撞击着,巨大的铁栓被震裂,立刻有新的替代,数十人死死抵在门后,抗击着沉重的撞击力。
风千华冷目站在身后,这些士兵士气低迷,抱着一颗赴死的心,人只有想生,才会全力以赴,若是一心等死那么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履行责任,没有半分全力以赴争取的心,抱着这样的情绪,此战必败。
所以她一上来,才说那样的话,目的便是鼓舞他们的士气。
夏侯渊眯着眼睛,并未动手,他在看,在评估这些士兵战斗力,战场上主帅对自己整个队伍,甚至某个士兵的能力,都能了然于心,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权衡优劣,知己知彼。
穆朗手持长枪,一枪将一个士兵刺了下去,却疏忽了左手边一个空档,在所有人没有注意的时候,一个人一跃而上,举起明晃晃的大刀,便要朝身为主帅的穆朗脖子上砍去。
穆朗后知后觉,直到寒气扑面,他猛然侧目,此刻刀锋已在眼前,根本来不及做任何躲避,甚至连大喝一声提醒别人都来不及,眼见着自己便要身首异处……
就在这时。
吭!
一根竹枝蓦地伸了过来,挡住那把大刀,就在这一空隙之间,穆朗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这城墙怎么会有竹杆,便是枪头一转,将那人身体一挑,扔了下去。
等他再回神,心中也不免惊了惊,循着竹竿看去,这才看到刚刚那男子,正单手握着一面旗杆,挂着旗帜的竹竿依旧横在他面前。
这城头上,最近的旗杆离这边的距离也有两丈的距离,刚刚的偷袭发生的只是一瞬间,他是如何拿到旗杆并且救下他的?
心中好奇爆棚,然而下一个动作,却他眼珠子惊的差点掉出来。
然而下一刻那旗杆却突然飞了出去……
他顺着旗杆的的方向看去,只见呼啸间,那粗粗的竹竿竟似长剑般锋利,将快要登顶的那个士兵射了个对穿倒了下去,却依旧势头不减,一连穿过三四个士兵的身体,糖葫芦一样,跌下城墙。
竹竿头钝,若没有强大的内力和技巧,便是无论如何也射穿不了人的身体,何况一次还串了三儿。
穆朗震惊的无以复加,然而此时不是他表慕惊叹的时刻,攻势越来越强,匆匆抱拳他回身继续加入战斗。
郭全北看着一个个从城头倒下去的士兵,紧闭的城门,更加的焦躁恼怒。
“射箭!”
一排排箭矢密雨般朝城头飞射而去,铺天盖地,一瞬间将城头上微弱的光亮彻底覆灭……
夕阳早已西沉,数以万计的火把,将澜月全军照的明亮,然而城头上却一瞬间变漆黑难辨,郭全北怔了怔,喝道:“火箭。”
不点火把,他帮他点!
咻!
就在这光亮一闪一灭之间,一道快若闪电的破空之声,出其不意先一步响起,自黑幕一般的城头呼啸而来,锋利的箭头闪着森凉的杀气……
郭全北还没来得及看清,便是胸前一痛,一股大力猛然撞向他。
他自马背上飞出去,砸在数十步开外,哗啦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在跳动的火光下格外的讽刺。
副将郭至是郭全北的侄子,一个纨绔公子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早就吓的六神无主,此刻只能傻傻的看着郭全北满口的血泡沫,喷泉一样喷着,连声音都发不出。
没有主心骨的士兵,顿时心神大乱,后方的士兵更是握着武器怔怔的瞪着眼睛,目光逐渐涣散的主帅,不知所措。
他与城墙相距二十丈,此刻又是夜间光线幽暗,对方不但一箭射中目标不偏不移,而且力道之大令人乍舌。
此人武功之高,内力之雄厚,令所有人五内具震。
刚刚还雄心壮志的士兵,在主帅受伤之际,冲出去的脚步顿时变的踌躇,没人再继续冲锋,只剩下前面还不知情的士兵,继续攀爬冲刺……
就在这时,刚刚还安静的浓墨一样的城墙上,忽然一道亮光如鬼火一样乍现,紧接一线白挂化开,整个城头瞬间亮若白昼。
这样诡异的画面,让所有人再次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城墙上,先是升起一丝火星,但就在火星亮起的一瞬间,火势迅速蔓延出去,毫无章法眨眼功夫将整个城墙的表面,拢在一片大火之中,而同时被拢在里面的,就是那些拼命攀爬意图突破重围的澜月士兵。
一个个被烧成火球的士兵,从城墙上滚落,砸在别的士兵身上,火速烧成了一片。
郭至看到心神剧烈,耳中被惨烈的嘶叫声充斥,鼻尖是浓浓的尸臭焦味。
他吓的连连后退,不敢再朝前一步。
因为光线不好,他们不知起火的原因,只觉得诡异莫名,郭至眼睛左右四顾连叔叔尸体也顾不得管,爬上马背,狼狈大喊一声:“撤!”
顿时,敌军潮水般退了出去,一路奔出二十里,才安营停驻下来。
直到确定没有危险,郭至还是心有余悸的满头冷汗,后悔此次想要表现立功而上战场。
早知道就装病在家,皇上也不会拿他怎么样,毕竟他们郭家曾经救过太上皇一命。
此刻城墙上,穆朗看着逃也似退走的敌军,捧腹大笑不止。
他以为鳌城今晚就不保,他以为他要去见祖宗了,没想到竟然首战告捷,他们胜利了。
“我们胜利了!”
不知是谁带头欢呼出声,紧接着一道道欢呼声此起彼伏的响起,直至聚集成一条声线,直冲九霄。
他们开心,不单因为鳌城获得暂时的安全,而是他们从这看到生的希望,彻底胜利的可能。
城内,没有走的百姓,傻傻的站在街道上,原以为今夜必定城破家亡,却没有想到,澜月大军被击退了。
他们原本就舍不得这个生活了许久的家园,因为战乱不得已弃家逃走,现在有了希望,他们怎么还舍得离开,纷纷立在街上抱头痛哭泪水纵横。
呼啦!
士兵们兴奋过后并没有忘乎所以,倏地齐齐弯腰,他们没有忘记,这一场战是谁的功劳。
是那一对神祗一般的男女。
若非他们为自己鼓舞士气,若非那男子出手救了主帅,后又一箭毙敌军主帅于马上,若非那女子妙计油淋城墙,火烧士兵,他们怎么可能赢得胜利。
“谢谢二位!”
穆朗深鞠一躬,粗糙的脸上的晕上神采。
夏侯渊未语,视线淡淡深不可测,他声音冷冽的开口:“卯时前应是安全,大家可稍作休息。”
刚刚郭至因为没有经验,才会吓的心神慌乱,一旦他醒过神来,明白最佳的时机在午时之前,必然还会再发动第二次攻城。
穆朗点头赞同不已,抱拳问出心中的疑惑:“阁下可是秦王殿下?”
这世上能有这样身手,又有此番气度的男子屈指可数,再加上他英俊的外貌,身份呼之欲出。
如果他真的是秦王夏侯渊,那么他身边的人是谁?
风千华?
那个世人惊叹的奇女子?!
他心中巨浪翻滚,不敢相信眼前的所见,却在这时耳中听到夏侯渊沉沉的声音,仿佛从遥不可及的地方传来:“是。”
秦王?真的是秦王。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相信,一时愣住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陷入短暂的沉默之中。
“叩见秦王殿下,风姑娘。”
再一次跪下,所有人拜的心悦诚服。
他们何其有幸,能得秦王和风姑娘相助。
鳌城有望了!
所有人心中蹦出同样一个想法。
风千华摇摇头,蹙眉道:“你们还有三个时辰。”
“是!”无形中穆朗不由自主的听令,从地上起来,开始准备武器以及人手布置。
风千华转头看向夏侯渊,柳眉一挑,问道:“你怎么看?”
夏侯渊目光深远,看着远处点点星火的澜月军营,语气也有不易察觉的疑惑:“郭家曾救过澜月先皇,很得器重。”
凤眸一眯,风千华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澜秋绝派郭全北来,仿佛并非是为了攻城略地成就不世大业,而是……她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只觉得这件事整个透着股蹊跷。
她转头问道:“澜秋绝你了解么?”
夏侯渊收回目光,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澜月这一代共有七个皇子,澜秋绝排行第二,生母是先孝贤皇后,有胞弟澜秋熠,一岁便被封为太子,三岁上朝听政,八岁时澜月冬季狩猎,澜秋熠突然身亡身亡,自此后他性情大变,不再以真面目示人。”
除了赫连春水的身份,澜秋绝在所有人面前,皆是一副面具。
所以,天下人皆以为,他在救胞弟时脸上受了伤才戴着面具,而正因为面容受损才变的性格暴躁喜怒无常。
“等等。”风千华抬起手,有什么自脑中一闪而逝,随即陷入一片空白之中,眉头紧紧蹙起,她问道:“皇家狩猎,为何会有皇子意外身亡?”
夏侯渊轻笑一声,语气森冷:“还不就是夺嫡的那些事儿。听说他和胞弟感情极好,也是因此才会性情大变的吧。”
风千华点点头,叹了口气,一丝白雾消散在风中,皇家,最是高贵也最是龌龊的地方……
既然想不通,便暂时搁置一边,眼前守住鳌城才是当务之急,穆朗一通忙活又跑了回来,粗犷的脸上微现无措的窘态,想说却又碍于身份立场不好意思开口。
凤眸微挑,风千华问道:“你想听我们的意见?”
穆朗一怔,没想到她竟然将他想法看透,直接点了出来,他也不是忸怩的人,呵呵笑着:“是!”
自刚刚守战,他此刻对他们是心悦诚服,只是随便一个计谋,便将战局彻底反转。
只要他们能在这里,肯出手指点,鳌城一定会有惊无险。
风千华当然明白他的想法,大汗对她宠爱,鳌城又是南疆的重要的防线,她既是遇上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
草原上的温差极大,白日里还是艳阳高照暖意融融,到了夜间温度骤降,寒意凛凛。
夜空静谧,星子明灭,城内却是嘈切忙成一片,包括城中尚未离开的百姓,都自发主动的加入守城的准备中,一支支箭矢运上城头,一块块木板将城门钉死,唯独留着南门,虚虚开了一条缝隙。
忽然,那条缝隙拉开,数百匹战马缓缓走出,马蹄上裹着布,悄无声息的融入城外茫茫草原之中。
为首的两匹战马,驰骋如电,眨眼功夫便在澜月大军营地外停下。
所有人不说话,夏侯渊手臂抬起一连数个手势挥出,顿时数百人分成数个小队迅速散开。
时间,在夜风中缓缓滑过……
骤然,一道火光在军营中亮了,整个澜月军营转瞬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火势熊熊势不可挡,澜月士兵匆忙从营帐中跑出来,还出于懵懂之中便是脖子一凉,已经身首异处。
风千华如鬼魅一般,手持长剑穿梭在营帐之中,所过之处鲜血飞溅!她手下没有丝毫停顿,一刀下去,便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不阻滞,不犹豫,出手快准狠,干脆利落!
她像是降落在澜月军营中的死神,和不远处同样杀气凛然的夏侯渊遥相呼应。
夏侯渊一身戾气出手无回,手中的重剑像是地狱的镰刀,所过之处扬起大片的血花,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无,便是数人倒下!
这一场突袭,打的澜月大军措手不及,他们就是剖开脑袋也想不到,他们会不守反攻,反被动为主动,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明明只有数百人却势若洪水,将他们击的溃不成军,不但损失近万士兵,军营以及粮草也付诸一炬。
如此惨重的损失,在郭至震怒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那数百人却平地消失在草原之上无影无踪,他像无头苍蝇一般,来回在废墟一样的军营中走动,明白他此刻已无退路!
“整军,攻城!”一声令下,澜月所有士兵收拾起惊魂未定的心,扛起手中的兵器,匆忙朝鳌城进发。
寅时,澜月大军在主帅郭至的率领下,发动了第二次进攻。
却不料遇到的反抗,比起下午更为的激烈,鳌城仿佛铜墙铁壁一般,五万人马不但久攻不下,伤亡更加的惨重。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预料之中的破城,仿佛变的不切实际,澜月的军心也因为一夜的疲累,心境的跌落的士气不振,攻城的力度不知不觉变弱,就在这时,一声南疆特有的号角声响起,紧闭的城门骤然打开。
数以万计的南疆的士兵,高居马上挥开铁蹄冲了出来,踏在愣怔中反应不过来的敌军脑袋上,哀嚎声响彻一片……
他们终于明白,
未时,澜月大军兵败如山倒,六万兵马折损七成,狼狈退军八十里,不敢再进。
入夜时分,鳌城内一片灯火辉煌,所有百姓走上街头,兴高采烈的庆祝这次史无前例的胜利。
欢声笑语一片,烟花漫天亮若白昼。
城守府中,高堂阔府灯火明亮,哄笑声不断从里面传出来,几十个南疆排的上名的军士不约而同的聚集在这里,只因为此刻堂上坐的两个人。
此刻,风千华与夏侯渊看着面前一干兴奋的几乎失态的彪形大汉,面露无奈。
“秦王,风姑娘,此次若非你们相助,鳌城此刻怕已落入敌手,我们也只能在阴曹地府相聚了。”穆朗说的认真,身侧的军士也是不住点头,没有人怀疑,如果没有他们,鳌城现在必然是尸横遍野。
夏侯渊眸光微敛,面容上看不出神色,他忽然抬起眼眸,看似毫不经意的一眼,却让热闹的的大堂内瞬间寂静下来,他起身站姿挺拔,凛厉的目光扫视众人一字一句道:“如果你们不够英勇,无论我们有什么手段也无济于事。”
秦王是战神,治军严明,更有军令“十七斩”天下尽知,可是他也是赏罚分明,对于有功的属下,从不吝啬奖励,但因为要求严格至今得其肯定者寥寥数人,如今他们能得他亲口赞誉,无异于获得军人的至少荣誉,一个个满脸兴奋,几乎要手舞足蹈。
“谢秦王!”整齐划一的回答声,穆朗与一干手下深深行了个军礼,虽非属下但短短半日,他们领略了秦王的谋略以及气度,现在更得到他的夸奖,纵然是死也是甘愿。
夏侯渊微微摆手示意他们起身,转身看向风千华,她正慢慢喝着茶,一派淡然毫无刚刚经历大战的疲态,可是他却知道,她此刻是心急如焚,眸光微动他道:“我们还有事,不打扰。”
说完,单手揽住风千华,朝她微微一笑。
风千华眉梢微挑,明白他的意思,援军已到鳌城的危机已经解除,而他们也必须马上离开。
即便方才全副心神都放在了这场大战,湾仔的影子亦是挥之不去,她和夏侯渊一样,心心念念着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着的,始终是湾仔的安危!
“秦王,风姑娘,外面有人送来一只箱子,说是给您的。”
正在这时,门外有侍卫走进,随即已有人抬着一口硕大的箱子进来,一把铜锁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落在大堂内。
穆朗等人并未狐疑,刚刚打了胜仗,或许是百姓送来感谢他们的也未可知。
风千华眉头微微蹙起,并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今日她也不曾在百姓之中露脸,这个礼物的确发人深思。
“什么人送来的?”夏侯渊问道。
侍卫摇摇头,表示并不知道:“来人放了箱子就走了,并未注意他的长相。”
穆朗一脸问号,一个礼物为什么这么紧张,他围着木箱转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可疑之处,正想说是不是想的太多了,箱体忽然动了动,像是有什么活物在里面拼命的撞击,甚至还有呜咽声发出。
所有人一惊,面面相斥,一个箱子竟然自己会动?
风千华似笑非笑,站定在箱子前,沉声道:“打开。”
看来,这个礼物很不一般!
穆朗听令,立刻找来一把斧头,一斧头砸下去,那把黄锁应声而断,他手中斧柄一翻箱盖已经被他打开。
啊!
箱子里的东西一览无余,有人立刻发出一阵惊呼声,满脸惊讶。
怎么是个人?
风千华凤眸危险的眯起,只一眼她便立刻认出里面是什么,即便是她此刻卷缩在里面,脸垂在臂弯里看不清长相,但穿着和背影她却绝对不会忘。
晚嬷嬷!
那个带走湾仔的嬷嬷,她将锡林格洛翻了底朝天依旧毫无踪影的人,竟然被人当做礼物送了过来。
箱子里,晚嬷嬷抬起头来,因为长时间被关在里面,眼睛一时间不能适应,小片刻她看清周围,目光瞬间定格在风千华身上。
“是你。”两个字是从齿缝中蹦出来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惧意之后,便是浓浓的恨,阴毒的光芒紧紧锁着风千华,脸上可怖的疤痕也随之更加的扭曲。
这样的眼神风千华并不陌生,但却第一次在晚嬷嬷眼中出现。
一瞧是熟人,还摆出一副恨不得一口吃人的模样,摸不清她的底细,众人立刻蜂拥而上将木箱围了起来。
风千华摆摆手:“不必紧张!”视线如冰雪一样看着晚嬷嬷,她眯着眼睛道:“你到底是谁?”
晚嬷嬷神情一怔,忽然从箱子里站了起来,粗布裹着的身体挺拔着,哪里有年迈老妪半分佝偻,她冷笑着道:“不愧是风千华。既然如此那你不妨猜一猜,我是谁。”
阴森森的说着,她从木箱内走了出来,豁出去一样,挺着胸脯看着风千华,目光嘲讽挑衅。
风千华负手而立,淡淡看着她,此刻她一身灰白的罗裙,早就撕成碎步一样挂在身上,内里的中衣依稀可见,头发散乱落在肩上,一只木钗要坠不坠挂在哪里,说不出的狼狈。
纵然如此,凹凸的曲线若隐若现,呈现出少女的柔软妩媚。
这样的感觉……
大堂中,一道浓烈的杀气弥漫开来,风千华冷声道:“风千雪。”
这个世界上,能用这样眼神看她的人不多,而女人之中更是没有,先前在公主府中,她始终低着头她没有注意她的长相,此刻细看五官纵然经过细心的伪装,但依旧有风千雪的影子。
众人一怔,原来此人是风千华的妹妹,两年前嫁给澜秋绝的风千雪,只不过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果然猜到了。”晚嬷嬷,不,风千雪狠狠的瞪着风千华,疯了一样大笑不止。
“湾仔是你带走的?”风千华欺身而上俯视着她,她果然没有死,竟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澜秋绝竟然一早就布好了局,等着看她往里面跳。
只是,风千雪又怎么会被人送到这里来?
“哈哈……”风千雪狰狞的咬着牙,笑声似是从腹内传出来,阴森的渗人:“风千华枉你自负却没有发现,我在你眼皮底下待了那么久,湾仔?你的湾仔早就被我杀了。”
“风千华,你杀了我娘又毁了我容貌,害我远嫁澜月,这些是你该有的惩罚!”
风千雪得意洋洋,唇瓣因为多日未进食喝水,早就干渴开裂,刚刚开口大笑唇上撕裂出几道血痕,此刻渗出血来,那血猩红猩红点在苍白的唇上,像是昼伏夜出的森森女鬼,阴厉得可怖,仿佛下一刻就会扑出去咬人。
“少废话。谁绑你来的?”若非有人相助,单凭风千雪即便能将湾仔带走,也不可能走出锡林格洛,至于此人是谁,她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风千华隐隐已经猜到。
风千雪一怔,眼中有受伤划过,她怎么能告诉风千华,她刚刚从公主府将湾仔带出去,便被人打晕了,再醒过来就被人锁在箱子里,每日在马上奔波,直到现在才从箱子里走出来。
她曾听到那人的声音,那个化成灰也能分辨的声音,是她的魔魇,在澜月的日子是她一生的恶梦,那些女人简直是魔鬼,从她进太子府的那一天起,每一天都会有不同的算计和阴谋,轻则打骂廷杖,重则鸠毒暗箭随时倒在别人的脚下,她如履薄冰的过了一年,终于找到机会从太子府逃走。
她要报仇,要让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所以她混入南疆,故意和司马府的总管相识,自编自演一出悲情身世,原想在司马府寻找机会,却没想到竟让她有机会到公主府当差,真乃是天赐良机。
可恨的是,她处心积虑筹谋的致命一击,却被澜秋绝半路截糊,若是湾仔还在她的手中,风千华岂不任她搓扁捏圆,随意宰割!
转念,她心中冷笑,以那人的手段湾仔落在他的手里,也不会有好下场,只是可惜不是她亲手杀了她的儿子,否则这将是她隐忍两年来,最痛快的事情。
风千雪没有回答,风千华已经不需要答案,以澜秋绝的个性,他若动手又怎会让风千雪来,即是同盟风千雪又怎么会被人绑送到自己跟前来,分明就是故意将她送给她处置。
“害怕了,哈哈……你现在是不是很绝望,很害怕,很无助……”风千雪咧着血盆大口,笑声在枯竭的嗓子里嘎嘎作响,似夜枭一般可怖。
无助,害怕?
她确实很伤心,却从未害怕无助过,湾仔是她的儿子,又怎么可能轻易有事。
看着这样的风千雪,风千华忽然觉得很可笑,她们将真正的风千华杀了,又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自己,若是她们本本分分的过着日子,今天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下场。
“风千雪,若是湾仔有一丝一毫的伤害,这个后果你承受不起!”
“承受不起?哈哈哈哈……你看看我这张脸,还有什么是我承受不起的么?风千华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风千雪在这里诅咒你不得好死,诅咒你的孩子死无葬……”
啪!
风千华一掌挥出,风千雪未说出的话戛然而止,她似纸片一样飞出去,落在地上猛地吐出一口血,围着的军士面无表情的让开一条道,鄙夷的看着她。
真是自不量力,手段毒辣的女人,竟然连个孩子都要谋算,死不足惜!
风千雪捂着胸口,愤恨的看向风千华,忽然一顿,视线停留在人群之后,一抹挺拔的身影,那人挺拔冷然,鹰眸正冷冷的看着自己。
“秦王。”动情的,风千雪手脚并用,朝夏侯渊爬了过去:“秦王,我是雪儿,是雪儿啊!”
两年来,她无时无刻不想着夏侯渊,纵然时间再久,他的容貌依旧镌刻在她脑中,清晰的仿佛日日相见的恋人。
夏侯渊厌恶的看着她,侧身脚步一动,避开她的触碰,几步走至风千华身边,目光温柔的看着她。
风千雪扑了个空,狼狈的趴倒在地,双眸泪水充盈,带着无限的期许与爱慕,却被眼前的一幕温情刺的双眸猩红。
手指扣着地面,她不死道:“她不过是个淫妇,那点比得上我,你可知道两年来我一直为你守身如玉,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只有我风千雪才配站在你身边!”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穆朗摇着头一副要吐的模样,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女人这样的自恋。
风姑娘什么人,你就是给她提鞋,你也不配!
风千华没了心思待在这里,对风千雪最后的容忍已到极限,她眉头蹙起正要开口,忽然身侧一道罡风呼啸而出,随即风千雪刚刚撑起的身体,猛然倒在地上,口中的雪沫像是喷血一样,不断朝外流着。
“杀她,脏了你的手!”
淡淡的声音响起,包含着无限爱意,风千雪强撑起最后一口气看向夏侯渊,落在她眼中的最后一个画面,却是夏侯渊满面柔情的看着风千华,仿佛这个世界只有眼前的三寸的距离,只有眼前这一人。
她面容扭曲着,满目的不甘,她风千雪生在王府,高高在上,原本以为觅得良缘幸福一生,却没想到爱上了他,一个从未看过她一眼的男人,没关系她可以等,可以为了他付出一切代价,汲汲营营算计着自己的秦王妃之路,却没想到最后却死在自己心爱的男人手中。
不甘,她不甘!
砰!
风千雪死不瞑目的瞪大双眼,咽下最后一口气。
风千华鼻尖冷哼一声,挥开衣袖大步走出大堂,夏侯渊走在身后,目光自始至终未离开她分毫。
二人回到院中,夏侯紫正来回不安的在院子里走动,见到他们回来,立刻兴奋的跑了过来,却有突然停住脚步,低着头忐忑道:“王叔,女土匪,我……”
风千华挑眉,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我要回去了。”经过了深重的挣扎过后,此刻夏侯紫说出来,却觉得无比的轻松。
他顽劣了十几年,一直都是王叔保护着他,为他解决一切难题,如今他长大了,是时候为大周,为百姓做些什么,也是为王叔做点什么的时候。
他知道,只有守住了皇位,保护黎明百姓让大周不断强大,才是所有人愿意看到,并且一直等待的。
夏侯渊目光赞赏,他本是想若夏侯紫真的不想回去,他可以从郡王之中挑选一位继承皇位,若他真的愿意承担这个责任,他也一定会辅佐他,直到一切稳定之后。
“好!我派人送你回去。”
简短的话,却包含了他对夏侯紫期望,夏侯紫目光一怔,认真的点点头,随即抬起头定定的看着风千华:“女土匪……”
看着他扑闪的大眼,眼若水晶般清亮,风千华眸含笑意,刚刚的不快消散许多,微微点头:“加油。”
他是她的朋友,是真正放在心中的朋友,无论此生他们各自处在什么位置,在哪里,都改变不了这份难能珍贵的友谊。
夏侯紫伸出手,正要去抓风千华的手,忽然手中一暖,一双比他手还要宽厚的手握住他,夏侯渊面无表情道:“此去时间紧迫,你赶紧启程。”
不握就不握,小气!
夏侯紫抽出手,心里面咬牙切齿。
满脸委屈,夏侯紫哼哼道:“能不能明天再走,我还想和女土匪喝酒呢。”
“等我们去金都,喝你的喜酒。”夏侯渊沉声,目光在他手上剜了眼。
夏侯紫一愣,都快哭出来了,喝喜酒?他才不要娶那些庸脂俗粉,和父皇一样三宫六院,烦都烦死了。
他暗暗翻了无数个白眼,王叔奸诈的心思他怎么会不知道,女土匪都快成了他私有财产了。
看着这叔侄二人暗地里的较劲,风千华叹了口气,她也很想和夏侯紫痛饮,可现在哪有心情喝酒:“等我找到湾仔,一定会去看你。”
夏侯紫目光一亮,怕是她反悔一样,再次确认:“真的?!我在金都等你。”
风千华微笑点点头,目光诚挚:“好!代我问候逸王,希望他多保重。”
想到夏侯逸,她眸中微微一暗,虽然两年不见,但是他的一切她都在关注着,包括那个叫裘玉的女子。
不知道爽朗耿直毫无心机的裘玉,会不会令夏侯逸彻底开怀。
“好!”想到裘玉,夏侯紫心中暗暗笑着,说不定他们很快就会见面了呢。
心中偷乐,夏侯紫猝不及防的伸出手臂,猛然抱了抱风千华,用力之大仿佛倾尽全力,忽又猛地放在她,迅速跳开一步,已经换成嬉皮笑脸,挥着手:“女土匪,我们金都见!”话落又得意洋洋的朝夏侯渊挑衅抬了抬下颌:“再见。”
满面冷意,夏侯渊眉头略蹙看似愠怒,但是眼底那抹笑意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风千华点着头,脑中却在回响着夏侯紫方才抱她时,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祝你们幸福!”
幸福么?
她会幸福么?
“会的。”
忽然,耳侧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夏侯渊立在她身侧,目光灼热。
风千华眉梢一挑,是啊,他武功那么好,夏侯紫那么点小伎俩,又怎么能逃得过他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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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呼伦塞。
皑皑白雪的覆盖的北疆京都,街道上不时有人骑着骏马扬鞭呼啸而过,扑簌簌的雪花溅在路边,落得路人满头满脸,他们不敢吭声,只能默默抖落满身的赃物,躲进某一家茶馆或者酒楼。
此刻在胡伦塞最豪华的酒楼内,与室外的天寒地冻截然相反,暖意融融,大堂内座无虚席,高堂阔论推杯换盏。
角落里,一方桌子边坐着三个男人,皆满脸络腮胡子,衣料华贵举止不凡,他们低着头神色各异,故意压着声交谈着什么。
“听说皇上将兵权交给了二皇子,今天出兵去大周。”
“这就出发了?这可是个肥差,大周如今国力羸弱,此去必然一路摧枯拉朽,手到擒来,这么好的立功机会,大皇子不可能不想要啊。”
“可不是,皇上就是偏爱二皇子,才将如此重任交给他,听说皇上已经在牛角上刻好了继承人名字。”那人话语一顿,特意加重了音调:“二皇子。”
“嘘……小声点,别被人听到了。”
三个人立刻噤声左右四顾生怕被人听见的模样,不敢再多说一句,然而他们刚刚所说的话,却一字不差的落进大堂内所有人耳中。
所有人极力压住心中的动荡,但是却明显神色不似方才的平静自然,能来这里消费玩乐的人,身份皆是尊贵不凡,与皇家以及各个皇子之间,联系交往密切,利益互相牵扯。
私下里哪一个不是有自己支持的皇子,暗暗筹谋夺嫡之战,如今天下大乱皇子们表面看似消停一致对外,但却没有人放松对王位的觊觎,如果真如他们三人所说皇上已经秘密立了诏书……
忽然起身,所有人与周遭同僚朋友告辞,用各个理由伪装着,却是同样的心情的奔了出去。
一旦二皇子登上皇位,以他的手段北疆将会又有一场血雨腥风。
眨眼功夫,满堂的宾客走的所剩无几,就连角落里的三个人,也不知何时悄悄离开了。
胡伦塞南城的一处小院里,霁月翘着二郎腿,眯着细长的眼眸,笑的高深莫测:“那些人现在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哪还有心思顾忌大周的事。”
下面,并排而立的三人,赫然就是刚刚酒楼内的三人,此刻他们换了厚重的皮毛大衣,一身利落的黑衣劲装,敛目冷眉不苟言笑的模样与雾影鲁忱如出一撤。
“军事,二皇子那里可要我们去……”站在左边的黑衣人眸光一冷,杀意一闪而过。
霁月唇角微勾,立储之事是他故意放出去的假消息,意图在刚刚平复余温未尽的内乱上加上一把火,重新再烧起来,至于二皇子什么时候死,已经不重要!
只要撩动起诸多皇子夺嫡之心,助他们一臂之力,何愁不会星火燎原。
“等。”霁月眸光幽深,懒懒的歪在椅子上,挑眉道:“那个女人情况如何?”
“端木小姐很安全。”
能吃能睡能骂人,昨儿个还踹倒了一扇门,戳通了一个房顶。
估计再关下去,大皇子府都要被她给拆了。
霁月很不爽的冷哼一声,这个白眼狼的女人,一来北疆就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己竟然去会老情人了,现在被抓了简直是活该。
猛地把茶杯扔在桌子上,霁月忽然站起来,拳头捏的嘎嘎响,咬牙切齿阴风阵阵:“走,去大皇子府。”
黑衣人嘴角一抽,昨儿还骂端木小姐白眼狼,绝对不去救她,今天就改主意了?
军师大人,你要不要这么口是心非!
不理会他们,霁月摇身一变,换了身艳丽的绿色锦袍,在这阳春白雪的初春里,格外的招摇风骚,大摇大摆站在皇子府,引得一众婢女惊叫不已。
他得意的挑了挑眉,笑的不怀好意!
侍卫看着他骚包的样子,不由头皮跳了跳,救人需要穿的张扬么。
大厅中,北疆大皇子正蹙着眉,脸色铁青的坐着,显然已经听到了坊间的传言,他正准备招幕僚商议对策,却没想到夏侯渊的军师霁月附帖求见。
他与夏侯渊没有交集,更谈不上交情,如今两国剑拔弩张,如此易惹非议。
尽管如此,他对霁月到来的目的却很好奇。
正想着,门口一抹绿影闪了进来,身材挺拔眉目俊朗,纵然穿着耀眼的绿色也不显丝毫的女气,反而衍生出与众不同的高贵俊逸。
“见过大皇子。”无视大皇子眸中一丝阴鹫的警惕和审视,霁月淡淡一拜,举止风流倜傥却又不失稳重。
大皇子勉强笑着,迎他进来,开门见山道:“不知霁军师找本皇子有何事?”
霁月眉梢微挑,狭长的狐狸眼笑容炫丽的刺目,让人瞧不出半分别的情绪:“来找我娘子。”
跟在他身后的黑衣侍卫,差点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合着他救人,竟然用这么冠名堂皇的理由。
不仅登堂入室还堂而皇之的找人家要人。
抹了把冷汗,黑衣侍卫开始想着待会的撤退路线。
哐当!
大皇子手中的茶杯盖一合,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大皇子一愣,诧异道:“贵夫人,怎么会在我府上?”
府中近日并没有美人进府,除了那个关在后院正拆他院子的端木筝。
凶悍的女人!
别人到是有可能,唯独端木筝不可能,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还能有谁喜欢她?
老子喜欢!霁月眼中划过精光,龇着白牙笑的要多真诚有多真诚,眼中还流露出些许悠远半分委屈:“是,望大皇子成全,将我娘子还给我。”
大皇子更加惊讶,霁月在四国的名气并不小,不单因为他是夏侯渊的军师,还有他神秘的身世也令人好奇,众人对他的关注度并不低,但却从未听说过他成亲了。
他说的这么肯定,大皇子也将信将疑,北疆民风再开放,可他堂堂皇子也不屑夺人妻室,当下袍袖一挥道:“霁军师,若贵夫人真在我府上,你现在便可领走,本皇子绝不阻拦。”
霁月唇角一勾,豪爽抱拳道:“好!大皇子的人情霁月记着,它日若大皇子有事,随时吩咐!”他这话包含的意思许多层,尤其在如今这情势下说这样的话,等于是明着告诉他,秦王乃至大周都愿意支持大皇子。
这形势之下,有了大周的支持,二皇子的三十万兵马算的什么。
这些霁月明白,大皇子更加心知肚明。
眼神微微一动,他脸上表情极度诡异,却已经没有方才的敌意,反而夹着些许欣喜:“不必客气。”他说着一顿,唤来管家道:“陪军师去后院寻他娘子,只要是他娘子,务必亲自送他们出去。”
管家一脸茫然,来皇子府找娘子,这叫什么事儿?
大皇子竟然还允许他去找!
狐疑的看了眼姿态放的极低的霁月,管家忽然觉得心中一个激灵,不敢妄议,忙领着堆着笑脸的霁月朝后院去了。
夜间,大皇子处理好事务,想到端木筝便朝去后院找她,他与端木筝自小定亲,后端木罄出事她们兄妹又毫无踪影,此事一直拖到今天,没想到前几日端木筝竟然找上门来,提着剑怒容满面取他首级,他这才令侍卫将她关了起来。
她是他的,这辈子再也别想从他的手中逃走。
“什么?被人带走了,谁?”
婢女答的小心翼翼,瑟缩着道:“今天下午管家带人来的,说是皇子您同意的。”
大皇子眼睛猛然一瞪,是他同意的?他什么时候同意过?
管家匆匆赶了过来,一见风雨欲来的气势,顿时跪了:“皇子,的确是您同意的。”
大皇子此时才算彻底反应过来,他是实实在在的被人摆了一道,竟没有丝毫的怀疑,就这么轻松的让他将端木筝带走了。
“查!将胡伦塞翻个底朝天,也要将人给我找出来。”
此刻,端木筝梳洗干净,呼哧呼哧坐在大圆桌前胡吃海塞,吃的不亦乐乎,时不时那眼睛瞄着对面笑的很假的霁月,终于忍无可忍道:“狐狸,我没踩你尾巴吧,一脸怨尤。”
霁月冷哼,忽然伸出一只手,手心摊开:“这桌菜五十两银子,加上路费保护费共计一千两,现银结账改不赊欠!”
端木筝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瞪着杏目指着他半天才说出话来,捏着拳头:“你放什么狗屁,凭什么跟我收钱,还收的这么贵,况且,是你喊我来,又是你自作主张的去救我,关我什么事。”
“不付,立刻走人!”臭女人非得治治。
“没钱,绝对不走!”死狐狸脑子抽风。
霁月磨牙,脸上的笑越发的阴冷:“也行,写借条!”
“不写,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要敢要尽管拿走。”端木筝吃干抹净转身进去睡觉,她得养好精神好好谋划一番,此次一定要为父亲正名。
“好。”
端木筝一边走一边打嗝,根本没听到身后传来的某人的回答的声,和奸计得逞后的笑意。
夜间,端木筝翻了个身,忽然觉得身上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从她心底爬了出来,缓缓的一点一点蔓延至周身。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忽然一脸见鬼的表情愣住。
只见咫尺的距离,两只狐狸眼正发出贼兮兮的光芒,看猎物一样看着她……
“唔,那就把命寄存在我这吧,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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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的尽头,烟尘扬起遮天蔽日,无数战马驰骋而来,一只雄鹰在飘动的旗帜恣意狂舞,五万兵马并不算多,却拥有足以踏碎澜月山河的威力。
“昨天那一战打的可真漂亮!”穆朗夹紧马腹,努力追平身前飞扬女子的身影,可无论怎么加速也拉不平距离。
“那是当然,这几天是老子打了这么久的战最爽的一次。”无论是南疆还是澜月甚至于大周,都不会有这样的记录,短短三天的时间,他们五万兵马在夏侯渊和风千华指挥之下,连收两城,如今南疆丢失的四城已回复一半。
这样的速度,他们以前连想都不敢想,如今却真真实实发生在眼前,心中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三日前,他们随风千华和夏侯渊出了鳌城,一路绕道去砀灿,打的澜月主帅措手不及,连夜夹着尾巴逃走,他们势如破竹将沁科也收了回来,如今只剩下两城以他们的速度,不需三日就能收回来。
爽,实在太爽了!
倏地,为首的马匹的蓦地停住,白衣如华面容沉冷似冰的女子,凤眸中射出寒冽的光芒,其内的冷几乎能将这天地冻结成冰。
尸殍遍野,白骨如山,形容眼前的境况再贴切不过。
往日生机勃勃的青草,此时被一具具或大或小或老或少的尸体压着,乌泱泱一片,这些百姓定是因为战乱举家离迁避难,却不料是在这里遇到远征而来的澜月大军,而死于他们的刀下,成为战乱的亡魂。
他们何其无辜!
雾影跟在身后,吐息间杀气氤氲,纵然他更随夏侯渊经历过无数次战役,却也不曾见过如此的场景,这么多百姓甚至有刚出世的孩子惨死,他胸中跌宕几乎将唇角咬出血来。
“爷……”雾影语调生硬,齿间的话被他生生的压了下去。
夏侯渊缓缓摆手示意他不必说,目光看向风千华再落在身后所有面色惨白的众士兵,面容之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是眸底的一抹寒意却越集越深,他坚定开口没有丝毫犹豫:“走!”
逝者已矣,还有更多的百姓水深火热,这样的纷乱必须结束。
风千华率先打马飞奔而去,雾景晃动她没有回头,挺直背影透着一股彻骨的寒凉。
烟尘朦胧死寂一片,五万人马奔腾而出,不复方才的热烈,却有着一种执着的信念飘荡在烟云之上。
三日后,南疆丢失的所有城池皆数收复,澜月主帅张昭烁像狗一样,狼狈逃亡在草原上,好不容易带着谨慎的三千人到达澜月变成莫凉,却被一只箭钉在城门之上。
鲜红的在光影下,泛着讽刺的猩红。
六日前,他们三千人拼死守着鳌城,心中忐忑抱着与城共存亡赴死的意念,六日后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他们兵临城下,而澜月却闭门不出死守城池。
侵略与被入侵只在一线之隔,势态变化或许可以预料可以控制,却永远也无法抹去它所带给无辜人们的伤害,风千华不愿意,没有人愿意,然而这样的战争并非他们不愿就可以忽略,只有彻底覆灭,才能换得永生。
莫凉城的主将一日被替换,乃是澜月赫赫有名的连琼,此人在澜月享受玉面将军的称号,为人温润谦和有礼,但武功却是不凡智谋超群,在澜月人人敬仰。
此刻,他站在城墙上,唇角噙着一抹笑意,目光颇具深意的看着风千华。
夏侯渊眸光微眯,开口道:“扎营。”
连琼不似别人乌合之众,不容他们小觑,若想攻下莫凉,必须得从长计议。
风千华微微点头,此人长相俊朗眼神温和不笑时让人觉得春风拂面,但是那笑却让人觉得阴冷,反复有种对方挖好了坑,等着猎物跳进去的感觉。
五万大军驻扎在莫凉十里之外,第二日夏侯渊攻城,折损兵马三千,败!
第三日,夏侯渊忽然停止了一切动作,与风千华骑马在莫凉城外溜着弯,放马蓄水好不惬意,看得城内澜月士兵一头雾水,连琼亦是满腹狐疑不解。
第四日,依旧如此,夏侯渊竟然架起火堆,亲自为风千华烤肉吃,香喷喷的肉香引的所有人口水不断,可无人敢上前要半块,只能干着急咽着口水,眼巴巴的看着。
风千华端坐在对面,看着夏侯渊气定神闲的烤着肉,她忍不住摇头,有时候这个男人像木雕一样严谨生趣,做事一板一眼绝不退让变通,有时候他又腹黑深沉算计手段不留一丝痕迹。
甚至于有人中了他的圈套,却还傻傻以为,问题出在自己身上,根本不会将看似耿直刻板的秦王的与阴谋手段无赖耍诈联系在一起。
事实上,夏侯渊优哉游哉两天按兵不动,无事人一样在敌军的眼皮子底下四处瞎逛,是因为他在等,等大周的消息,等北疆的消息。
风千华怜悯看了眼身后寂静却压抑的莫凉城,不出半日,这座城必然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果然,下午北疆传来消息,大皇子忽然发兵逼宫,北疆皇帝怒气攻心自刎于龙座之上,大皇子手握遗照号令群臣,正在这时本应在路上的二皇子,忽然带着三十万大军去而复返,北疆彻底陷入一片战乱之中。
夏侯逸一早接到消息,派张硕领兵二十万,自齐州出发两日内赶路八十里,无声无息出现博阳,擒住城外驻扎澜月大军主帅,一路挥兵而上,势如破竹。
一个时辰后,夏侯渊发动三日来首次攻城,日落时分莫凉城门轰然倒塌,虏获俘虏八千,副将三名,然而主帅连琼却不知所踪。
十日后,风千华与夏侯渊在澜月汴梁聚首,此刻澜月六十三座大小城池,已失去半壁。
三日后,他们站在在澜月京都昭安,沉重的城门早在他们来之前已经大开,满城的百姓瑟缩在家中,偷偷开着一条门缝从里面窥着街道上的情景,一排排士兵严阵以待个个面色萧然,澜月的文武百官夹道列在两侧,在这倒春寒的天气里,依旧是汗流浃背,心里惶恐忐忑极度不安。
他们至今不明白皇上为什么突然发动战争,又为什么一意孤行派一些根本是废物的人去任主帅,但是他们知道,澜月败了,败的彻彻底底一塌糊涂,从今以后这天下再没有一个名叫澜月的国家,而轻易做到这一切的人,便是将要从城门走进来的那对男女。
这些人中,有一人低着头,面色早冷风中微微发白,他便是当日在大殿之上,与风千华针尖对麦芒的任博。
当日她巧舌如簧,将自己逼入绝境出尽洋相,他服她心思灵活口才了得,但也不过是书生一个,从心底之中一直不曾认可她,然而事到如今,他不得不配服那个人,技压众才子还游走于官场风生水起,不畏强权惩办贪官,当他以为他志在朝堂等待步步高升时,她却以监军的身份出征沙场,出谋划策,立功与万马之前,再次扬名天下。
这些却不是令他最震惊的,当摘掉她竟然是女子时,他几乎站立不稳,他任博自负一生,竟然在一个女人手中败的这样彻底。
澜月大势已去,任博心中再不忍,但也无可奈何,天下分久必合,似海皆内是一家,天下的百姓的也少些战乱,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只是希望,大周的接手,能善待澜月的百姓。
心中想着,任博不知不觉中抬起头,目光带着期盼的看着城门。
伴随着一阵马蹄声,远远地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驭马而来。
众人大气儿都不敢喘,紧紧盯着那两道身影,直到他们到得城门。打马停下,骏马长嘶,那黑白两道的身影才算是清清楚楚映入了眼帘,一瞬间,所有人的手心里都捏紧了汗,只见那两人……
男子眉目深刻,俊美不凡,一双鹰眸敛藏着深不见底的沉然光芒,只站在那里目光淡淡一扫,却如天生的王者般,尊贵无匹!
女子绝色倾城,清丽无双,尤其是那周身萦绕着的气质傲然清冷,立在男子身侧却不输半分,犹如谪仙踏临凡尘,睥睨天下!
一黑,一白。
一如渊深沉不可估测,一华光清雅青莲出世。
然而,那两人忽然对视一笑,周身的淡漠瞬间消失无踪,萦绕着浓浓的温情爱意,一步一步朝着人群走来。步伐沉稳,节奏一致,仿佛生来便是为了配合对方,那么的和谐又耀眼。
仿佛天神踏在云端,看似很近却又高贵的难以触及。百官捏着手心的汗,余光不停的看着缓缓走来的两人,他们并未带很多人进城,更多的士兵已随张硕去澜月东面,所剩不多的士兵也已提前进城,这样的低调毫不张扬的做法,让他们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微微放下了些,这改朝换代朝臣大清盘是常有的事,如今他们是家国破灭,若是秦王一个不爽将他们统统杀了,他们也说不出丝毫质疑抗议的话。
百官擦干手心的汗,官袍一甩,动作整齐划一的跪了下来。
“秦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海啸声震耳欲聋,如海潮,如波涛,如巨浪,一波又一波绵延而去,回荡在城市的上空,久久不散……
夏侯渊淡淡看着众人,负在身后的手忽然一动,不动声色又极其自然的抓过风千华的手,紧紧握在手中。风千华眉头一挑,却没抽出,任由他牵着。两人并肩,在一排排屏住呼吸,心跳如鼓的百官身边走过,接受着一道道从各家的门缝中,屋顶上,窗户里投来的或惧怕或惊慌或忐忑的视线。
并肩,携手,迈进了皇宫……
这千百年来屹立不倒的皇宫!
直到那两道消失路的尽头,所有人才恍然的抬起头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刚刚明明他们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连看都未曾看自己一眼,可那股巨大的压迫感,却宛若实质在他们头顶,他们甚至连余光都不敢抬起半分。
呼出口气,他们这才发现,背后的内衫早就湿透了。
人群之中,任博抬起头来,目光深深的看着那远处的男女,久久不曾动作。
华丽庄严的宫门,徐徐打开,沉长的影子的投在地面,在历史的长河中划下一道长长的休止符,两个身影踏着朝阳的华光,缓缓走来,在一片静寂中,翻开澜月百年来,新的一页。
更是属于天下的新的篇章。
御书房中,袅袅的龙涎香依旧徐徐萦绕在横梁之上,澜秋绝的龙案,依旧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就连案上的青瓷茶盅还留有余温,风千华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夏侯渊目光在御书房冷冷一扫,视线定格在龙案上,一块金色的面具,正在微暗的光线下发着森冷妖异的光芒,空洞的眼中却没有澜秋绝那双戏谑的桃花眸。
面具下,压着一份信,风千华挥开面具,迫不及待拆开信。
蝇头小楷洒脱不羁,却又清晰工整,不像澜秋绝的字却又实实在在是出自他手。
“多谢,后会有期!”
简短的几个字,莫名其妙的内容,风千华心中的火蹭的一下蹿了出来,他做了这么事,死了那么多人,甚至连澜月的江山都因为他即将彻底覆灭,就这么走了,留下这么几个字。
湾仔,他竟然将湾仔一起带走了。
“澜秋绝!”风千华几乎磨着牙说出这三个字,恨不能立刻找他,将他扒皮抽筋。
夏侯渊轻轻揽住风千华:“我们一定能找到湾仔。”
他说的这样的笃定,让风千华刚刚提起的心松了松,连日来死死撑着的一股力道,在这一瞬间彻底坍塌,她颓然靠在夏侯渊胸口,沉沉的阖上眼睛。
阳光自雕着龙纹的格子中跳进来,落在地上斑驳跳动,仿佛一副画卷,将房中两人拢在其中,有冰凉的液体的,缓缓落在他的衣襟上,令他身体微微一怔,满目的自责与愧疚,心疼不已。
两人在澜月皇宫搜寻良久,依旧毫无线索,路过一个偏僻的宫殿时,里面悉悉索索的说话声传来,极轻,若非他们听力极好根本听不到,夏侯渊眸光一暗,皇宫里的宫人早就逃的差不多,到处皆是是空荡荡的落寞空寂,而这样偏僻的宫殿,怎么可能还住着人?
推门而入,忽然一愣,院内坐着一个老者,满头灰白的头发稀稀落落的搭在肩上,一身明黄的中衣,歪歪扭扭拢着,光着脚眼神呆滞的看着前方,口中念念有词。
“澜月帝?!”夏侯渊脱口而出,微微吃惊。
澜月帝孤傲,强权一世,权利上从不容旁人质疑,是澜月史上手段最为强硬的帝王,当年他逼宫弑父从太子手中夺得皇位踩着兄弟的尸骨一路扶摇直上奠定皇权,死在他手中的人数不胜数,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澜月早朝时竟只有三两位的大臣,而其它人不是被他处斩便是勒令卸甲。
这样一位强势的帝王,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
不用想,肯定是出自澜秋绝的手。
不知是不是因为听到这边的动静,他忽然转过脸来,空洞死灰的目光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在他们脸上转过,口中的声音忽然拔高:“你不是他,你怎么会是他!”
话音一落,风千华脑中电光一闪,仿佛有什么霍然开朗,小片刻她朝夏侯渊无奈一笑:“我们好像……”
“被利用了。”夏侯渊接道。
“澜秋绝会去哪里?”转身关上门,曾经的金口玉言此刻嘀嘀咕咕叨叨不休,对于他来说,该是莫大的讽刺和侮辱,让他亲眼看着澜月一点一点覆灭,比杀了他还要残忍!
“连琼。”夏侯渊唇瓣勾唇一抹笑意,一副成竹在胸。
同一时刻,远在千里之外的乌蒙山上,一片春意盎然,暖意融融。
“秋绝,你不会真要带着这小鬼吧?”连琼一脸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每时每刻都在做着各种小动作胡掐不由觉得好笑,澜秋绝这样的性格,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和孩子相处的这么和谐。
自从十五年真正的太子澜秋绝在一次狩猎中,被一只流箭误伤死后,当时的他不过八岁,竟然冷静的将哥哥的脸弄成被兽抓伤的样子伪装成他,而他自己却戴上面具变成了哥哥澜秋绝。
此次以后他性情彻底大变,背负着哥哥仇恨的他,变的阴冷奢杀暴躁易怒,直到有一日他查到,当日的那支箭,竟然就是太上皇暗示人射的以后,更加的变本加利。
对孩子更加的厌恶,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喜欢这个小鬼头,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从今天开始,喊我秋熠。”澜秋绝看好友一眼,脑袋上被那小鬼的两只胖手揪的一痛,漂亮过份的脸也跟着抽了抽。
他救回自己的头发,任那小鬼骑在自己肩头,向着山下轻笑走去。
两侧的山花烂漫,姹紫嫣红美不胜收,蝴蝶煽动着色彩分明的翅膀,在一丛丛花草间曼妙舞动,晕出清香阵阵,远处绿林成荫,溪流潺潺谱写绝美的华章……
清风吹拂,两大一小三个身影,在蜿蜒的山道上缓缓远去。
“小鬼,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让小爷考虑考虑……”
“……”
“考虑好了没?”
“小爷方才想了想,你这里好吃好住实在比我家好的多,或许小爷开心了住上个三年五载……”
“你讹我?”
“你咬我啊?”
“靠!那两个混蛋,生出来的什么小恶魔……”
------题外话------
让大家久等了,此文宣布正式完结!
大婚会在番外写,三个人的甜蜜生活!
还有想看谁的番外给我留言吧。谢谢娃子陪了我这么久,我爱所有放在书架上并且木有看盗版的孩子。哈哈哈哈哈~
群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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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1:欠收拾的狐狸
日出鸡啼。
一抹阳光缓缓地照进窗格,随着阳光移动,一点一点爬上床上女子的睡颜。
杏眼,长睫,红唇微撅,发丝铺展,没有了往日清醒时的张牙舞爪,看起来娇憨又安然。
端木筝皱皱鼻子,一边捂着眼睛一边翻个身,睡梦惺忪中咕哝了一句:“臭狐狸,老娘早晚扒了你的狐狸皮。”
耳边仿佛有呼吸一窒,传来一声引导性的问话,轻轻柔柔恍若梦境:“扒了皮之后呢?”端木筝整个人缩在锦被里,舒服地像只蚕蛹。一咧嘴:“做围脖!”
那呼吸继续凝滞,她却管不了那许多,再一次陷入了给死狐狸扒皮抽筋拔毛做围脖的美梦中。丰润的嘴角弯起满足的小弧度,琼鼻不时皱一皱,发出美美的轻鼾。
忽然。
杏眼猛然睁开!
端木筝一歪头,就看到了她所感觉到的床铺下陷,并非是梦!这凹陷下去的地方,正躺着只硕大的死狐狸,眯着狐狸眼危险地瞅着她,身后仿佛有只毛茸茸的大尾巴摇来摇去。
四目相对,霁月扬唇一笑。
回应他的,是端木筝“嗷”的一声尖叫,玉腿一扬,紧跟着一记连环十八腿娴熟而凌厉的正中前胸!
砰!
四仰八叉,霁月摔到了床底下。
随后,劲风一扫端木筝掀开被子,看到周身衣物完好无损才放心的松了口气,迅速的起身穿衣收拾完毕,这才回头瞪着犹自趴在地上,用细长的狐狸眼幽怨的看着他的霁月,杏眼一瞪叉腰俯视着他:“死狐狸,你抽的什么风!”
她瞪着眼睛,眼底清亮一片仿佛一颗极亮的水晶,熠熠生辉光彩夺目,他心中一窒脸上的表情更加痛苦,捂住胸口,凄凄哀哀的道:“我一个人睡,冷!”
冷,确实冷!
端木筝只觉得背脊处滋溜一声,一股凉气升起来,她毫不客气的打了个寒颤,抖着嘴角:“你……你……”
这只狐狸,她敢打赌他一定有什么阴谋。
否则怎么会用这么恶心人的语气说话。
非奸即盗!
是奸是盗,霁月心中明亮如镜,他依旧趴在地上,姿势闲适的很,这样的造型非但没有让人觉得他低人一等,反而无意中散发出一种慵懒的风流,他皱着眉伸出手,语气诱哄:“拉我起来。”
这个女人太暴力,若想收复她光靠武力绝对行不通。
只能死缠烂打,偶尔示弱!
委屈一下有什么,以后一辈子的时间,有的是机会治她!
端木筝看着他,被他的表情哄的一愣,犹豫的伸出手,却在下一刻目光一动,转身就朝门口走,边走边摆着手:“你慢慢装,老娘才懒得搭理你。”
身后铺天盖地的磨牙声传来,霁月一骨碌爬起来,看着端木筝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齿:臭女人,老子非把你收的服服帖帖。
端木筝没回头,大摇大摆的打开院门,正要出去,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挡住她,木良敛眸沉声道:“军师吩咐,小姐暂时不能出去。”
“不能出去?凭什么!”
木良面无表情,用着秦王府所有暗卫统一的语气,复读机一样:“军师吩咐,小姐暂时不能出去。”
接下来,无论端木筝说什么,木良的回答,绝对不会多一个字。
“臭狐狸,滚出来!”端木筝叉腰朝着房间内吼道。
霁月摇摆着走出来,手里多了一把羽扇,慢慢摇着将天空飘落的雪花,吹的七零八落:“想我了?”
端木筝懒的和他说,终于回到北疆,当年父亲的战死却被人冠上叛国之名,她此次无论如何也要讨回公道!
让她躲在这小小的院子里,闻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空气,然而身边却没有往日父亲的容颜,她怎么能安静下来。
“少废话,我要出去。”
霁月一身大红锦袍,如火妖冶倜傥风流,语调斩钉截铁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不行。”
她的心思他怎么能不知道,只不过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外面大皇子蒙拓正在翻天覆地的找她,现在出去不等于送羊入虎口。
最重要的是,他们之间还有那样一层关系,他绝对不会同意。
端木筝眯着眼睛,暗暗渡测着自己和木良的武功差距,如果硬闯能有几分胜算,但是答案还没出来,霁月已经笑眯眯的走过来,一语点破她的想法:“别妄想硬闯,秦王的暗卫,十个端木筝也走不去。”
恨!
纵然知道是为她好,她也气的不行,父亲的仇此刻不去报,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好,打不过木良,打你总可以!
一拳挥出,劲风呼啸。
嗷!
霁月一个四仰八叉摔倒在地,左眼上以极其诡异的速度,迅速晕集了一块淤青,变成了独眼熊猫。
甩了甩拳头,端木筝潇洒的从他身上跨过去,一个眼风都不赏给他。
木良嘴角抽了抽,同情的看了眼霁月,复又面无表情的消失原地,军师只吩咐他守门,没吩咐他做别的事。
他绝对不会承认,他很高兴看这个腹黑无良的军师大人吃瘪。
霁月捂着眼睛爬起来,紧紧握着手中的羽扇,呼呼扇着风:“有本事你别用武功!”
他怎么就没听夏侯渊的话,学个一招半式呢,如今也不会被这个女人欺负。
房中,端木筝托着腮,杏眼骨碌碌转着,她在等,等天黑。
蒙拓将她关了三日,每次见她都支支吾吾,她当时气昏了头根本不听他说话,现在想起来,他一定是有话想说。
当年父亲在时,将她许给蒙拓,她当时什么都不懂,却觉得蒙拓虽有些有勇无谋,但人却不坏让她不讨厌,却没有料到,当父亲出事时,却是他第一个站出来,将他们兄妹赶出北疆,一点情面都不留。
父亲曾救过他一命,他不但不谢反而落井下石,这样的人简直禽兽不如。
她要报仇,第一个想杀的人就是他!
所以她一来北疆,便持刀闯进皇子府,她要挖出他的心,看看到底是黑是红。
往事一幕幕,是他们兄妹如狗一样被人追杀,她拼命保护哥哥逃到大周,一路乞讨南下,终于在铎州落脚,建起山寨落草为寇,为人押运只为求一份安稳,伺机报仇,她虽然明白自己的能力想要报仇,依旧是难如登天,可是她不甘心,这个仇恨如一颗毒芽一般,在她心中一日日壮大,撑的她的心窒闷的生疼。
闭上眼睛,眼角一颗清泪露出,手下的桌子更是发出一声脆响,四分五裂。
一直安静的待到晚上,霁月破天荒的没有来骚扰,扒开窗户她鬼鬼祟祟的探出脑袋,大眼晶晶亮四处一扫,猫着腰蹑手蹑脚的出了后门,小心翼翼的爬上围墙,刚刚上去,忽然前院一阵震天动地的敲门声传来:“开门,搜查!”
暗卫中为人最为圆滑的木风开门,站在门口笑眯眯的道:“军爷,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是老实的百姓,一直安安分分哪。”
来人根本不听,大嗓门的吼道:“少他妈废话,老子奉大皇子之命,前来抓奸细。”
话落,一把推开木风,呼喇喇十几个人扛着明晃晃的大刀闯进院子里。
木风眼中精光一闪,知道在别人地盘不能轻举妄动,他蹬蹬蹬退了几步,像是受不起这一推,惊恐道:“军爷,我们真的良民啊。”
领头之人根本不听,喝道:“搜!”
随即十几个人冲进各个房间,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之后,又跑了出来:“回统领,没有可疑的人。”
统领精光闪动的眼睛四处一扫,连最细微的角落都没有放过,随即领着人一阵风的走了出去。
木风赶紧关了门,走进屋子。
霁月从暗室中走出来,眯着眼睛怒气冲冲道:“端木筝跑了,去找。”
木风心中咯噔一声,难怪刚刚一点声响都没有,没想到小姐竟早已经跑了。
霁月更是气的不轻,刚刚门一响,他进房间找她,没想到房中哪还有人,这个女人真是胆大妄为,明明知道满城在搜查,她竟然还跑了出去。
木风木良领命,转身便走,霁月喊住他们补充道:“去皇子府和成王的府门口等。”
那个女人看着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可他知道她对父亲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且性子又执拗的很,不达目的绝不回头,她此刻出去说不定又去找蒙拓了。
她为什么没有想过,单凭她一己之力怎么能做到,她为什么不问问他,愿不愿意帮她?
霁月眼眸微眯,眼底一抹痛意划过,微微叹了口气。
她和风千华一样,独立的那样可怕,仿佛在她们的世界中,男人的存在根本毫无必要。
此刻,端木筝从一间成衣铺走出来,身上换了一套低廉的男装,松散着发髻,又从地上抹了半把黑灰,脸拢在一片灰蒙蒙中,俨然成了一个落魄的无家可归脏兮兮的少年。
她唇角冷冷一勾,径直朝城南成王府走去。
成王蒙玉璋是父亲生前的好友,父亲出事时他曾连续四次上书保鉴,甚至跪在宫门外整整三日,吐血晕倒在门外,可最终没能讨到一封加封的圣旨,反而叛国抄家的罪名砸在端木府上,一家老小整整一百二十口人,充军发配三千里,死的死散的散。
而作为端木府的嫡女和端木箫这个长子,他们被关在天牢中,与母亲一起等待最后的判决,天牢阴寒母亲身体孱弱又因为父亲的死心灰意冷,终于撒手而去,他们兄妹还没来得及收殓母亲的尸体就被无情的被赶出北疆,永世不得回来。
这一切如恶梦一般,每每午夜梦回侵蚀着她,然而却也有一抹温暖抹之不去,便是这个成王。
当年他在朝中,也一定知道到底是什么人陷害父亲,她今日去便要找机会问个清楚。
成王府守卫森严,她若是大摇大摆非但不能进去,反而可能会被当成贼人轰出来,而且蒙拓虽笨但肯定也知道她可能会来这里,势必派人留意此处。
她只有装作寻找工作的小厮混进去,再寻机会找到成王。
成王心善,一向待人宽厚,就连看门的也很亲和,见她虽一身落魄面黄肌瘦,但眼神却清亮透着机灵,便为她通报了管家。
管家吴伯出来,一见她长的机灵,并未问多少问题,甚至都未曾起半丝疑心,便道:“现在府中并不缺人,你若真想进来做事,也只能临时在外院做些打扫的粗活,待他日我禀了王妃,再看有没有别的机会。”
能进去就好,端木筝已经心满意足,笑眯眯道:“能有安身之所就好,小正已经感激涕零,不敢劳烦吴伯。”
吴伯越看越喜欢,满意的点点头,招来外院的管事道:“你带小正去换件衣服,以后外院打扫的事让她做吧。”
外院管事姓刘,长的贼眉鼠眼,眼睛猥琐的在端木筝身上一转,露出一丝精光,龇着龅牙嘿嘿笑道:“属下领命!”
外院虽也在王府中,但却极少能见到主子,除非府中有宴会大事,内院人手不够才会抽调过去帮忙,否则绝不可以擅自闯入内院。
端木筝默默的跟在刘管事身后,将王府各处安暗卫据点记在心中,她没有把握避开这些人的耳目进入内院,即便进去成王也并非天天在府中,她必须等待时机一次即中否则非但见不到人,反而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刘管事走在前面,趾高气扬的迈着步子,眼睛时不时朝后瞄着,这个少年虽然脸脏兮兮,但是五官却生的极清秀,尤其是从她不经意抬头时,脖颈处露出的那一点肌肤,简直是吹弹可破光泽更是盈动,还有这身板,瘦归瘦可是却很挺拔,甚至举手投足间有股不经意的姿态流出,让他移不开眼。
滋溜!
吸了口口水,刘管事眯着细缝眼道:“小正啊,这外院看似不如内院,可是这花草竹林皆归我管理,莫要小看这些,哪一次王府办宴贵客们来观赏,不夸我打理的好,就连咱们王爷也说这外院没了我可不行,所以呢,你跟着我办事是你的幸运,这以后只要你好好干,听我的话,自是有你的好处。”
端木筝面上认真听着,心里狠狠的翻了个白眼,依着她的性子早一拳把这个人掀翻在地,还听他在这里自吹自擂鬼扯淡,可现在寄人篱下目的未达成,只能委曲求全:“是是,小人一定努力!”
她声音刻意压低,显得略粗,低着头将鄙夷之色藏在满脸模糊不清的灰尘下。
刘管事极其满意,直接分了个条件不错的房间给她。
这里端木筝安营落户,霁月淡淡坐在院中,面上看不出丝毫的着急,但只有他知道,心里却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焦灼的他烦躁不已。
就在这时,木良自门外无声无息的进来,落在厅中,将成王府内事无巨细汇报一遍:“小姐并没有去找成王。”
霁月眯着眼睛,据他查证,当年成王与端木罄关系非同一般,还曾不惜以性命为端木罄做担保,如果端木筝想通了不去大皇子送死,那么她只有可能去成王府中。
如果她没有去,又会去哪里?
“你再复述一遍?”霁月手支着额头,眉头略蹙着。
木良机械的重复一遍:“成王上午进宫未归,成王妃下令打死了一个小妾,丫鬟翠珠被成王妃扣了三个月奉例,吴管家还做主收了一个小厮进门……”
“等等!”霁月忽然挥手打断他的话,眯着狐狸眼道:“小厮进门?”
木良点头。
霁月唇角危险的一勾,依着端木筝的个性,若是不能大战旗鼓的进去,扮成一个小厮到是不错的选择。
既然她要查,那他就帮她完成这个心愿!
大皇子府中。
蒙拓却已经将胡伦塞城中翻了数十遍,此刻他满脸阴鹫的坐在皇子府中,手中的茶杯猛然摔在地上,喝道:“一群废物,找个女人都找不到!”
地下跪了一地的人,一个个面露惶恐,大气不敢喘:“殿下,那个女人武功高强,说不定早就出了城,要不然属下带人出城去追?”
他们见过大皇子发火,却从未见他为一个女人发火,皇子府中美女如云,但大皇子从未为对任何一个女人另眼相看,更没有哪个女人能激起他情绪的波动,如今他为了一个女人不但大张旗鼓的搜城,
砰!
蒙拓眼眸一眯,猛然拍向桌面:“废物,滚出去。”
端木筝若是要出城,当初她何必要进来,虽然几年不见,但是她的个性却没有变,她狠他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如今他活的好好的,她怎么可能那么容易便收手。
可是,她能去哪里,会做什么呢?
她并不知道当年事情的内情,肯定会想办法去查,可放眼胡伦塞知道内情并且能收容她的人少之又少,除了……
他眼眸一眯,忽然勾唇冷冷一笑,甩袖大步走了出去。
门外侍卫急匆匆走上来,抱拳道:“殿下,皇上召您进宫”
“闭嘴!”蒙拓声线凌厉,大步走了出去,头也不回道:“告诉父皇,我晚点过去。”
侍卫立在哪里,满脸惊恐冷汗飕飕,如今形势严峻一向秉承孝道的大皇子,竟然一反常态拒绝皇上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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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端木筝和霁月的爱情故事,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会有些波折,不过还是有爱滴!
群摸摸,俺回来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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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2:三个人的戏台
竹林中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枯黄的叶子落了一地,在皑皑白雪中尤为触目。
端木筝负手而立,看着竹林深处目光悠远,却又毫无焦点,面容上一片冷萧。
不知道大华怎么样了,湾仔找到没有,北疆二皇子领兵出征,大周如今元气未足,一旦两方交战以二皇子的军事之才,大周只怕会受重创,澜秋绝的手段也不容小觑,她有没有危险?会不会被澜秋绝挟以湾仔威胁?夏侯渊能不能护她周全?
这一切的这一切,在她心中翻腾,猫爪一样的难受,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她明白,如今她最能帮助风千华的,便是稳住北疆,不给她拖后腿,可是她却任性的潜入成王府了,什么也没有帮到她!
身后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由远至近,随即两个男人的交谈声传了过来。
“你说大皇子来干什么?我们王爷和他早已经撕破脸了,两人朝堂上也尽量不做瓜葛,今天来是不是为了……?”语气小心翼翼。
“你别胡说,我们王爷虽是闲赋在家,可到底也是王爷,大皇子不敢拿他怎么样。况且,现在外面传言皇上内定了储君之位,大皇子只怕是着急了,找咱们王爷求助呢。”
“嘿嘿……这敢情好,我们王府又要回到以前车水马龙,门庭若市的热闹了!”那人说的向往不已,仿佛已经看到门口长龙般的马车,你来我往的当朝显贵,大有与有荣焉的感觉。
“呸!你懂什么,这种局势下站在那边都不靠谱,我看我们王爷不会帮任何人的。”到是有几分见识,只不过语气却有些唏嘘。
“也对……”两人渐行渐远。
端木筝不动声色听着,脸色却是寒气凛凛。
蒙拓来了?
这个时候来成王府,是巧合还是真如这两人所说为了立储之争暗中拉赞助来了?
希望真是如此。
这样一来成王府这段时间肯定人流量增大,她浑水摸鱼的成功率也高些不是!
抖抖身上落的树叶,端木筝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当年的事之后朝堂上知道的人已经不多,即便有些知晓内幕的人也不会告诉她,但当时成王府一直处于风暴之中,府中肯定有些年老的管事经历过还有记忆,如果找对了人,说不定不用见成王,她就可以弄清楚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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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王府外书房。
一溜铺着灰亮狼皮,雕刻着展翅翱翔雄鹰的黄花梨木椅的大厅内,一男子面白有须,年纪约四五十岁,但因长的斯文儒雅看着与他右侧的侄子蒙拓年龄相当,此刻他端着茶盅杯盖虚拨着浮叶意味深长道:“大皇子的意思是让我助你?”语气有丝不易察觉的凉薄。
蒙拓装作未觉,执晚辈礼起身微微一伏,诚恳道:“皇叔,我还记得当年在格鲁草原上,我们不慎被群狼围堵,当时我吓的只知道哭,是你告诉我,面对敌人我们不能退缩,只有一鼓作气将他们打怕,打残,彻底断绝他们的念头,才能一劳永逸,哭泣只会让你的敌人轻视你。”蒙拓眼角在门外扫了一眼,重新看着成王知道他面露动容继续道:“何况大周有句话说的好,不战之罪!皇叔,事情已然到了这一步,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成王冷笑,你没有选择,我却有!我大可关着门过自己的日子,等到风暴平静下来,我依然还是成王。
蒙拓好像知道他心中所想,片刻停顿一语掀起成王心中千帆巨浪:“端木筝回来了,她若是知道当年是谁害她的父亲,你说她会怎么做?”
成王一惊,面容上又好不掩饰的意外,那是他挚友的儿女,这么多年他一直关注着,直到两年前她离开铎州后才失去音讯,没想到她却回来了。
“皇叔,他是您的侄女更是我未婚妻,我不能看她一无所觉的撞进别人的陷阱而冷眼旁观……”
成王猛然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看着蒙拓,蒙拓见他看来,悠悠叹气:“别人不知我,难道皇叔您也不懂我么,当年我羽翼未丰,只有狠心将他们赶出北疆,只有离开了那些人的势力范围才能保他们的安全。”
“皇叔,为了端木将军我们也不能输!”
他的话音未落,室内已经陇上一层压抑的静窒。
片刻后,成王重重叹了口气,将茶盅轻轻放在桌面上,低声说道:“她在哪里?”
这是已经同意他的提议。
蒙拓心里一喜,脸上更是不露分毫将端木筝这几日的行踪和成王说了一遍,成王诧异之极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你说,她可能就在成王府?”
蒙拓点点头:“她个性好胜心性极强,我们若是直接找上门又有我在,只怕她连你也不相信,所以我们只能给她制造机会让她自己找上来,您看如何?”
成王脑中依旧是当初那个十一二岁的,肆意飞扬爽朗洒脱,比男孩还要勇敢的小姑娘,微微点头也赞同蒙拓的提议。
蒙拓早就查到端木筝在外院,甚至连她住在哪里都摸的一清二楚,成王府侍从婢女小厮都有编制,多出一个人很容易便能查到,何况他直接问的便是当事人刘管事。
两人话题又重新回到朝堂上,忽然门外有小厮报道:“王爷,门外有位名叫霁月的男子求见。”
成王眉头微蹙,目光转向蒙拓,他不认识这个人,理所当然认为是来找蒙拓的。
蒙拓表情有些奇怪,他冷笑一声:“此人是夏侯渊的军师,我和他有过一面之缘。”隐去了被霁月骗的事。
成王更是诧异,他与夏侯渊毫无交集,霁月来找他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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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笼罩下,成王府却是多年来难得的灯火辉煌,一片热闹典沸,内院中来往侍女小厮忙的团团转,端木筝见隙拉住个小厮:“小哥,你这是去哪里,府中发生了什么事?”
大冬天小厮一脑门的汗,也不知是兴奋的还是累的,咧着嘴笑道:“管事说内院人手不够,吩咐我将外院的两个院子收拾出来,今晚有贵客入住。”
端木筝心里咯噔一下:“什么贵客?”
小厮神神秘秘,左右看看小声道:“听说是大皇子殿下来了,要住这里……我得赶紧走了!”说完快步离开。
端木筝眉头一皱,笑眯眯拉住他:“要不要帮忙?”
小厮看看他,觉得自己一个人确实有点忙不过来,点头道:“那谢谢你了!”
端木筝笑的非常谦和,黑黝黝的脸上白牙亮晃晃的。
“那个……王爷今晚是不是设宴招待大皇子?”她心里奇怪,成王怎么会蒙拓关系密切到这个地步?!
“是,皇子现在在前面正和王爷说话呢,好像来的还有另外一位客人,至于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啊?”端木筝不可抑制的嘴角抽了抽,不是她想的多,而是她的第六感非常不好。
另外一个人,会是谁?
转过个弯,绕过前面的竹林的,便是两座院子,这里风景很好但因为偏僻平时却没有人住,如今府中一次来了两位贵客,成王只能将这两处收拾出来,一则离内院比较远内眷出入方便,而来这两处院子有独立的角门,贵客进出也相对比较便宜。
端木筝跟着小厮进进出出,佯装帮忙,但眼睛却在四处滴溜溜的转。
这里虽然不是皇子府,但蒙拓既然出门身边守卫必定很多,她不但没有把握也不愿在成王府动手。
不过,内院今天必定热闹,如果她混进去,是不是……
费了一番周折,端木筝终于混在一群端着菜的小厮中,进了内院,七拐八弯的来到正厅中,远远的便听到堂内传出几声大笑,那声音她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
不是蒙拓还有谁!
暗自磨了磨牙,将头垂的更低,今晚有点奇怪,按理这么大的王府上菜端菜断不会由小厮来做,可是她端着盘子一路畅通直奔正厅,却没有见到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来交接。
端木筝越想越觉得奇怪。
可还没等她想明白,队伍中的第一人已经跨了进去,明晃晃的灯光打在她身上,她想躲都没法躲,只能硬着头皮几乎将菜托到头顶,心虚的弓着腰小心翼翼的跟着前面的人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一股暖流扑面而来,厅中的交谈声诡异的顿了一顿,瞬间气氛凝结住,但是眨眼功夫又恢复如初。
笑谈依旧!
端木筝以最快的速度将菜放在桌子上,然后飞快的睃了一眼正厅,随即退后的脚步一顿,差点一个倒载甩了出去。
一汪绿色毫无征兆的入了她眼,程亮的绿纤细挺拔的身板儿,不用看脸端木筝就几乎气短。
如果说她不确定蒙拓来此的目的,但是她可以肯定霁月的目的是什么。
阴魂不散的臭狐狸!
脚下的步伐加快,迅速闪了出去。
“好险!”端木筝拍拍胸口,安全出来了,这两个人应该没有认出来,否则无论是蒙拓或者是霁月都会跳起来立刻拆穿她。
“你们几个,就守在门口,随时侍候!”吴伯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所有人迫不及待的停了脚步,以极其训练有素的方式垂首列队在门口。
这样一来,端木筝愣愣的站在哪里就无比的突兀。
这站在门口,进进出出来来去去的,指不定就被发现了。
这时候走无疑不是明智的做法。
正厅中,霁月倚在椅子中,手中托着只酒杯微微晃动,目光在门口微微一扫,笑道:“听说王爷府中的风景,在北疆首屈一指,不知明日可有幸饱览一番?”
成王不知霁月来意,但直觉此人不简单,笑道:“霁公子有兴致,本王定当奉陪。”
“如此,叨扰王爷了!”霁月端杯敬成王,冷不丁蒙拓的杯子伸过来:“一起,一起!”
三人推杯换盏,气氛看似无比热烈!
蒙拓大笑,提壶要亲自斟酒,酒壶提起,忽然眉头一皱。
砰!
琉璃珐琅的双口壶摔在门口,碎片泛着彩光四溅飞散,蒙拓微怒大步走了出来:“狗奴才,壶里没酒也不知道加!”
说着,他如鹰般的目光,在门口矗立的八个小厮身上一转。
如刀一般!
所有人只觉得呼吸停止,腿一软几乎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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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更新一下表示我还活着…欠着的番外会写完的。
表拍我,如果一定要拍请轻得儿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