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一章 619连环杀人案（一） 十月中，应是金秋时节。 地处东北北部的一个小城市开山市，昨晚刚刚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下了一宿，下得不小，天快亮了才停。 一夜之间秋转冬，环卫工人昨天还在扫枯叶，今天却早早的开始清扫人行道上的积雪了。 骤雪初霁，冬日里的太阳懒洋洋的挂在东边，虽仍旧耀眼，却像是失了温度。 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人们穿上厚厚的冬装依旧缩手缩脚，嘴里和鼻孔里喷出来的团团热气，瞬间化作白雾，又即刻随风消散，他们行动缓慢的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道路上的车辆也都缓缓行驶着，这里可不像大城市那样，每条道路上又是撒盐又是机械化清雪，这里只有主干道才有那待遇，其他的路只能靠小心行驶，慢慢开。 整个城市被白雪覆盖，显得圣洁又冰冷。 初雪配上寒风，让这座城市突然慢了下来，也静了下来，像是适应着突然降临的冬天。 …… 只有一个地方与别处不同，开山市东山区玉亭路福山家园小区外。 那里人头攒动，而且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脚下踩着白雪，嘴里呼出白气，议论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民警身后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人们一边议论着一边激动的向前涌动着，民警时而高声训斥时而又耐心劝导，仍有胆子大的，想看看被警察围住的，那个倒在雪中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还有救没救了？咋不见叫救护车呢？” “都往后站站，后站站！家里都没事啊？该干啥干啥去！大冷天的，你抱着孩子凑啥热闹！” “是不是又杀人了？还是之前那个人杀的？” “这畜生杀人也不分个淡旺季？从夏天到现在，几个了？” “咱也不知道警察天天都干啥？杀了人了还不赶紧破案，还有脸整天满处溜达？” “他们懂个屁！我去看看兴许案子早破了！” “真是，说啥好！” “让你往后站听见没有？！咋就这么多废话呢？要不去所里唠唠？” “你跟我牛啥，有本事把凶手抓住啊，诶，死的是几号楼的？男的女的？” …… 围观群众的闲言碎语，站在尸体旁的崔鸣听得到，可这不是他心情不好的原因。 崔鸣退后两步看了看四周，他掏出一根烟点上，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后叼着烟，双手搓了搓冻得发紧的脸，内心愧疚不已！又是一个无辜的，鲜活的性命没了！ 报案的是个清洁工，他在清扫玉亭路的人行道时发现了一具被白雪覆盖的女尸！ 崔鸣刚接到报案时就有种预感，那位凶手又出手了！ 果然！又是背后一刀致命！ 崔鸣又看了看死者。 死者是女性，脸朝下趴在地上，背部明显一处刀伤，鲜血将她身下的白雪染红现在已经发黑，异常刺目。 死者穿着一身浅咖色套装，收拾的很整齐，腰身纤细，哪怕倒地后，乌黑的长发还是显得那么顺滑，随身的包就静静的躺在身侧，包里的手机，粉饼，口红，充电宝，口香糖分散在包的周围，她手里还攥着打火机。 现场除了尸体没有被搬动过，其他的都被破坏了，连包里东西散落的形状也被清洁工扫雪的时候破坏了。 崔鸣深吸了一口烟，看着法医和痕检员低头认真工作着，心里不由得一阵自嘲。 凶手作案干净利索，又是在大道上，经过清洁工的清扫，法医和痕检能找到什么有用的检材？所有能见的都摆在眼前，就这么直接的摆在眼前！可你就是找不到他！ 陈兵走到他身旁，低声提醒说：“你又在案发现场抽烟！” 崔鸣将烟掐灭，烟头揣进自己的棉服里。 如果这起命案最终被认定为与之前的619连环杀人案，是一个凶手所为，那么，凶手一直在挑衅！ 几起案件，凶手从来不碰被害人任何随身物品，确认死者身份也就变得极其容易，凶手这样不刻意掩盖死者的个人信息，像是不愿意给警察增添破案的难度，被对手如此轻视，崔鸣恨得咬牙根！ 崔鸣此时站在离尸体三步的距离，他没有理陈兵，又掏出一根烟点上，抬头观察完周边的情况，便开始在脑中假设案发时的情景。 深夜时分，雪已经开始下了，一个女人从一辆车上下来，跟司机朋友挥手再见，可能还喝了点酒，有些踉跄的准备快走几步回家，凶手就隐藏在不远处的黑暗中，一点一点接近这女人，女人走的很快，她觉得有点冷，将衣服的领子立了起来，想抽根烟，但是在包里只找到了打火机…… 凶手观察着街道上的行人以及车辆，这个时间或许已近午夜，又下着雪，没有行人，那辆送女人的车也已经消失在路的尽头，路上再没有别的车，凶手快速向前，抽出钢刀扎向正在找烟急行的女人，女人应声倒下，凶手随着女人的倒下，又狠狠的将钢刀向深处捅了一下，随即利落了的抽出钢刀，鲜血喷涌而出，凶手看都没看一眼，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整个过程可能用不了三分钟！ 崔鸣又吸了一口烟。 尸体已经被装袋准备运回去做尸检，过不了多一会儿，她的亲属就会来认尸！ 而他也要去接着挨骂。 崔鸣右手握拳，狠狠砸向身侧的枯树，树上堆积的白雪应声落下，崔鸣骂了句脏话，缩着脖子奔向自己的车。 …… 崔鸣是开山市刑侦支队重案大队的队长，他这个队长可是实打实自己干出来的，凭的就是脑袋瓜好使，用严副局长的话说，他是老天爷赏饭吃，生来就是做刑侦的料！ 崔鸣几乎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以至于三十四岁高龄仍然单身。 要说崔鸣也是要模样有模样，配上一米八的大个头，又是高知家庭出身，那在开山市是条件极好的，相亲的队伍在他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就开始集结了，可崔鸣连去相亲的时间都没有，像是心里已经装满各种案件，已经没有地方再装下别的。 可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崔鸣再有天赋，也有破不了的案，这个619案，崔鸣最不想看到的情况就是凶手再次作案，结果还是发生了。 刚才从现场回来，崔鸣主动去找严副局长，挨了一顿骂，这时候心里正烦闷的不行，之前例行的每天一次的专案会，因为总是没有实质性的进展，慢慢的严副局长也不参加了，变成崔鸣他们自己的研讨会。 ------------ 第二章 619连环杀人案（二） 崔鸣半个屁股坐在专案组办公室自己的办公桌上，揉了揉太阳穴，说： “不特么等法医鉴定出来了，把今天这案子跟619案并案侦查！” 陈兵和吴大力都没有说话，他们心里也很郁闷。 开山这个小城市还不如省城边上一个县。 经济上不如一个县城做出的贡献大，扶贫工作却是年年排第一，按理说刑侦支队下面有十个八个大队很正常，分管重案要案的，拐卖妇女儿童的，禁毒缉毒的，负责案件现场勘查，物证检验鉴定，疑难物证复核鉴定的等等。 可到了开山市，先不说刑侦支队下面拢共就三个大队，只说非常关键的负责技术支持的这个大队，崔鸣他们几个人想想就头疼。 法医，痕检是都有，但真要做各种检测鉴定，那就需要等！因为检材要送到省城，按理说法医，痕检不分家，是没分家，可人和设备分家了！ 九十年代的老设备，队里倒是有，也只能供着！ 这是设备，再说人力，619案发生之后，报告送到省厅，省厅很重视，当即派了经验丰富的法医和痕检员带着各种先进设备就杀过来了！ 崔鸣当时真有种身在远山迎来了富贵亲戚的感觉！ 但是，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619案根本就没有麻烦这些高科技人才打开箱子，换句话说，箱子里那些设备根本就没有派上用场！ 简单，粗暴，干净，利索，是619案的典型特点！ 让你肉眼可以看到一切！ 省厅看到报告将技术人员调回，又派来了一组刑侦经验丰富的老侦查员。 这一行五个人当时正在别的城市主攻命案积案，被调过来时想着几天破案尽快回去，那时候619连环杀人案已经发生了三起，崔鸣像看到救星一般，带着重案组的人极为热情的接待，抱着学习的态度可以说指哪打哪。 第一周，崔鸣在前辈们的指引下，重温了被害人自身的各种人物关系，以及被害人与被害人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最后推断凶手与被害人之间的关系，庞大的关系网整理出来，最后的结论，谁都不是谁的谁！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关系！ 第二周，老侦查员们想要找出凶手作案的动机，既然没有关系，凶手杀人可能只是一种泄愤，老侦查员带头，崔鸣调派了各街道派出所民警，在开山展开地毯式摸排。 两周后，老侦查员们要离开了，命案积案攻坚战是今年重中之重，各个省都在比拼，他们不能再待下去了。 可619案却毫无进展！ 临走的前一晚，带队的老刑警邢涛跟崔鸣单独喝了一顿酒。 那晚邢涛跟崔鸣推心置腹，敞开心扉，无所顾忌，有啥说啥！ “我干了二十几年刑侦，最怕这种破不了的案子，埋在心里就像扎了一根刺！不管凶手是不是高智商，我就问你，就现在手中的线索根本破不了案，只能等凶手再作案，等他自己露出破绽，可咱们能盼着他再作案？那就又是一条人命！可他不继续作案，咱们就抓不着他！怎么办？” 崔鸣闷头喝着酒，没有吭声。 “就像赌博，你赢了再也不赌了，你就是赢家，只要还去赌，迟早家破人亡！他不作案了，咱们抓不住他，前面三个被害人就是枉死，咱们没能让她们瞑目！他继续作案，就又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没了！哪一条命不牵扯到一个家！” 四十多岁的老刑警说道动情处，借着酒劲儿落下了男儿泪，是对死者的愧疚也是对自己的心疼，这个年纪脱发白发都好说，颈椎腰椎都不行了，想好好睡一觉，梦里还是在侦查，破案，媳妇儿没吵着离婚，老刑警还举起酒杯敬了敬天地，说这是老天爷心疼他。 崔鸣心情郁闷的送走老刑警，局里只好重新组建619专案组，由分管刑侦的严副局长为组长，崔鸣带队继续做侦查工作。 今天的专案会只有四个人。 崔鸣手下原本有六个人，都是二十八九的好年纪，各个侦查经验丰富，干劲十足，可省里几次批评开山市公安局，在命案积案上工作不足，效果不佳，所以不得已，局里把石小磊和于伟借调去查积案了，而胡小超两个月前追捕嫌疑人时受了伤，只能留在家里养伤，局里为了补偿，将刚刚警校毕业的赵光分配过来实习，这明显就是放弃619案，至少眼下是想放放。 崔鸣直接找严副局发过脾气，严副局笑呵呵的问：“要不，把你调去查积案？” 崔鸣立马转身走人，再没抱怨过半句！ “头儿，是不是有点鲁莽了？你们说是有人开车送被害人回家的，那辆车为什么停在离小区口仅仅不足百米的地方，而不是送到楼下，或者小区口？” 赵光看了看低头不语的陈兵和吴大力，鼓起勇气问。 陈兵和吴大力还是没有说话。 赵光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再接再厉道 “被害人虽说没有丢失任何东西，也是一刀致命，但是就这么归到619连环杀人案中，还是有点草率吧？我认为那个送被害人回家的人也有嫌疑！” 赵光说完，看了看三个人又嬉皮笑脸的问 “几位哥哥，能不能解释一下，为啥断定被害人是被人用车送回来的？” 吴大力扭头瞅了瞅赵光，笑呵呵的问 “你在警校都学了啥？咋每次问的问题都这么幼稚？” “吴哥，再多理论，也需实践！它们现在都在我脑子里沉沉睡着，不定哪一天就被你们激活了，到时我就跟你们一样……” “可别跟我们一样，一个案子四个月过去了，五个被害人，凶手还逍遥在外，不知道在哪盯着下一个被害者！” 崔鸣嘲讽的打断了赵光。 赵光小心的问 “头儿，你咋就认准了要并案呢？619案四个被害人，一个被扔在垃圾桶里，一个被扔在臭河沟旁，一个身中十一刀被扔在草垛里，还有一个被扔在沙堆里，今天这个被害人虽然也跟前三个被害人一样，一刀毙命，但，但就这么并案，有点……” “谁告诉你是扔的？”吴大力不耐烦的问。 赵光赶紧解释道 “我就这么一说，随便用了一个动词……” 陈兵马上说 “咱们这行可不能随便用动词，除了第一起案子死者是被凶手扔进了垃圾桶，其他几人都是遇害在那个地方，没有动过。” 崔鸣盯着赵光问 “619案四个被害人都没有被性侵，没有丢失任何财物，没有在遇害前遭受虐打，这四个被害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可以断定，凶手与被害人也没有任何关系，四起案件唯一有联系的就是被害人死于同一把钢刀，而且！每一次凶手回去都不会清洗钢刀，所以接下里的被害人伤口处都可以提取到前一个被害人的血迹，说明什么？” 赵光兴奋的问 “说明什么？” “说明凶手知道，咱们在被害人身上找不到关于他的任何线索！这就是619连环杀人案特么的破不了的原因！没有脚印，指纹，DNA，他作案的地方没有监控，他作案转天不是特么的下雨就是下雪！他与被害人之间不存在任何联系！他杀人就像抽签，抽到谁是谁！” 崔鸣恼怒的低吼着，不自觉的从桌子上蹦了下来，将手中的各种资料狠狠摔倒地上。 “他甚至让你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怎么作案的，那又怎么样？你抓不到他！就像今天这个案子一样！” 崔鸣的愤怒也是陈兵和吴大力的愤怒，他们俩人面色铁青，相互看了一眼，同时叹了一口气。 ------------ 第三章 619连环杀人案（三） 赵光缓缓朝陈兵靠近，低声问 “你们，你们能看出来凶手是怎么作案的？” 陈兵还沉浸在崔鸣刚才低吼的内容中，没有搭理赵光。 619连环杀人案，第一起案子发生在六月十九日，然后凶手在七月八日，八月十九日，九月二十三日分别作案，被称作619连环杀人案。 说来这起连环杀人案的线索实在少得可怜，只有法医出具的创口形态一致，创角一钝一锐，附和单刃刺器形成的创伤特征。根据创口长度，凶器刃宽五厘米左右…… 这种钢刀，在开山哪都能买到！ 赵光来的的时候，前三起案子已经发生完了，而且省厅派来的支援队伍也已经走了，他怀着激动，兴奋又忐忑的心情加入到619连环杀人案的侦破中，然后每天的工作就是摸排走访，调看有限的监控录像，同样的问题每天要问上百次，同样的画面每天要看几个小时，枯燥的让他怀疑人生，这与他曾经想象的刑警的日常——一边抽着烟一边推理，差别太大！ 好在赵光天性乐观，性格开朗，加上陈兵和吴大力也愿意带他，这一个多月才能顺利挺过来。 吴大力摸了摸自己的寸头，朝赵光招了招手，说 “来，哥哥再教教你！” 赵光赶紧凑过去。 陈兵蹲下将崔鸣扔到地上的资料一页页的拾起，然后放到桌子上，他拍了拍崔鸣，什么也没说。 陈兵个头不高，人很稳重，平时话不多，属于外冷内热，跟他相处时间长了，会发现陈兵实际上很细致，而吴大力却属于嘴和眼在一个频道类型的，每天一睁眼，嘴就跟着动上了，什么时候闭眼睡觉了，他的嘴才会歇一歇，所以警队里大家不叫他大力，都叫他大嘴，只有赵光不敢这么喊。 吴大力对赵光开课了： “少看那些电影电视剧胡说八道，那些情节也就是欺负老百姓不懂，一般罪犯属于激情犯罪，这你应该学过，这种情况下，现场到处都是证据和破绽！刑侦人员要是三天破不了案，就回家奶孩子去吧！还有一部分罪犯自以为是的以为有反侦察能力，提前想的妥妥的，其实隔行如隔山，做刑侦时间长了，经验都在脑子里，我们都是下意识的反应，哪是随便一个人抽根烟就能琢磨出来的！他们往往会弄巧成拙！” “但平心而论，确实有高智商犯罪的，但不像电影电视剧里的那些情节，那都是胡编乱造，现在科技这么先进，高智商犯罪要对付的不仅仅是我们侦查员的脑子，最主要还有那些高科技的检测手段！有可能你车上一块儿土疙瘩就给你定罪了，我给你做个比喻……” “吴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先跟我说说，为啥确定是有人送死者回家？” “你小子是不是瞎？被害人穿的啥？昨晚上多冷！没车送还不冻死在半路！” “或许是她打的车呢？” “你打车不打到自己家楼下？再说，被害人那一身衣服，早晨出来也冷呀，甭管她是打车还是坐公交，再或者有人接，她肯定有外套！” “外套呢？” “你是真傻还是真傻？落车上了呗！再有，你没看见死者左手攥着打火机？” “嗯！说明啥？” “我擦！头儿，把这孩子送走吧！就送智障学校，我怕人家都不收！” 陈兵笑道 “你刚来时还不及他呢！” 吴大力不高兴的说 “扯犊子！” 陈兵没理他，耐心对赵光说 “被害人手里攥着打火机，说明她死前曾经想着点根烟，可，她只在包里找到了打火机，攥在手中，找烟的时候就遇害了，所以她倒下的时候，因为包是打开的，包里的东西有的掉了出来，只是包里没烟，烟呢？” “烟呢？”赵光鹦鹉学舌。 吴大力双手一摊道 “看，没救了吧！” 赵光突然大喊 “落车上了！” 陈兵点了点头问 “一个可以放心将外套和烟都落在车上，却又不能送到家门口的人，会是谁？” 赵光这次聪明了兴奋的道 “见不得光的情人！” “要是情杀，凶手有太多更安全的地方动手，没必要在死者家门口，下车的时候捅一刀，警察第一个会找的一定是他！小区门口是没有监控，玉亭路上所有十字路口可都有监控，一出一进的咱们还是能查到的。问你个问题，那么冷的天，被害人一下车首先感觉到的应该就是冷，可怎么就没想起来外套呢？” 赵光皱起了眉头，正在思考，办公室的门被人大力推开，石小磊激动的双目放光，魁梧的身躯因为激动像是有些颤抖的出现在门口。 “头儿！我今天见到神人了！” 吴大力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嘲讽的问 “斗战胜佛来找你认亲了？” 石小磊理都没理吴大力，上前拉着崔鸣的胳膊兴奋的说 “你知道省里派了个犯罪心理学专家来协助我们查命案积案吧？” 崔鸣淡定的点了点头。 这事他当然知道，不仅知道，还去找严副局长闹过，为啥不给619案也派个这方面的专家，严副局长笑呵呵的说：“省厅也有省厅的难处，跟其他省市打比赛呢，咱开山也不好拖后腿，只是，专家来了，最终协助咱们破了哪些案子，这事，省厅可管不了”。 崔鸣心里就数了，他让石小磊好好观察这位犯罪心理学的专家，看看是不是真的有本事，随时跟他通风报信。 石小磊接着说道： “我一开始还以为就是会作报告的专家，哪知道，我的斗战胜佛！他太神了！昨天下午到的，到了啥话都没说，先要了二十一年前许家沟连环杀人案的卷宗，你猜怎么着？” 吴大力问 “半夜看卷宗吓死了？” 石小磊冲着吴大力喊了一声 “滚犊子！” 然后接着兴奋的说道 “就在刚刚，他找我说，说犯罪嫌疑人是，是女的！当年的年龄应该在三十到四十五之间，身高一米六五以上，从事的是服务行业，尤其是服务女性的行业，比如化妆品专柜，美容院等等，性格看着温和，喜欢微笑，善于倾听，而且家中有睡眠或者精神不佳的老人……” 崔鸣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反手抓住石小磊的胳膊问 “他现在在哪？” “在我们办公室啊。” “带我去见他！” 崔鸣说完就往外走，被石小磊拽住。 “他不说话的，你见他也没用。” 崔鸣愣住了。 “他这人特别怪，除了案情，他什么话都不说，你好，谢谢，都不会说！” 崔鸣想了想道 “那我也得去试试！” 说完，崔鸣拉着石小磊就走了。 ------------ 第四章 619连环杀人案（四） 看着崔鸣和石小磊出了门，吴大力对陈兵说 “头儿是饥不择食了！” 陈兵却说 “我也想去听听！咱们这个案子要是能有个凶手的大概轮廓，咱们也不至于有劲儿不知道往哪使！” 赵光急道 “兵哥，还没告诉我，被害人咋就不拿外套呢？是不是俩人吵架了？” 吴大力哈哈一笑说 “傻小子，你记着，现在的女人，唉，要是跟你吵架，气急了把你扒光了扔外面冻着也不会冻着自己！” 赵光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了。 陈兵心不在焉的说 “因为喝酒了，喝的可能还不少，等法医报告出来就知道了，内啥，我也去听听！” …… 石小磊带着崔鸣来到郭华明身边的时候，郭华明正沉浸在二十一年前许家沟的案子中，对身边的一切都像是毫无感知。 石小磊喊了几声，把坐在郭华明对面的李一凡喊的有些不高兴。 “老师在想案子，你们就不能等一会儿？” 石小磊赶紧给崔鸣介绍 “这位是跟专家一起来的研究生，我也不知道名字，咋称呼？” 石小磊一脸讨好的问。 李一凡拢了拢齐肩的头发，皱了皱眉，不耐烦的说：“李一凡。” 说完就又埋头卷宗之中，不再给石小磊说话的机会。 石小磊和崔鸣对视了一眼，耸了耸肩，然后拉着崔鸣坐到沙发上，等着专家回到现实。 没一会儿，陈兵也来了，三个人一起坐在那等。 崔鸣此刻的心情忐忑不已，他并没有因为自己这些年屡屡破案而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如何如何了不得，相反，他一直在不断的提高自己。 犯罪心理学就是他一直关注的，也尝试着读过几本书，可能是每个人的天赋不同，崔鸣学不进去，这门学问需要玩转心理学，法医学，社会学等等领域，他是认真玩转不了，但不代表他不知道这门学问的妙处！ 崔鸣仔细的打量着埋头认真钻研案情的郭华明，一副黑框眼镜显得他文质彬彬，可周身却没有半分温润的感觉，像是个雕塑，毫无温度，这就是传说中的侧写师？ 崔鸣有些心潮澎湃，这些被称作侧写师的犯罪心理学专家，凭借案情细节，对犯罪嫌疑人进行，行为，动机，心理特点等的分析，然后就能得出犯罪嫌疑人心理和形象的描述，这不是神人是啥？！ 而他现在想要破619连环杀人案，最是需要这样的神人！ 他们四个月的时间摸排走访几千人，一无所获！如果眼前这个雕塑能够帮他把范围缩小到不能再小，崔鸣想到这里忍不住呵呵笑了两声。 李一凡被崔鸣的笑声打扰了思路，她抬头看了看崔鸣三人，冷冰冰的说 “你们先回去吧，老师看卷宗……没有时间的。” 石小磊泄了气，可崔鸣却挺直腰板扬声道： “今年六月十九日，在城中某小区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一具女尸，身上只一处刀伤致命，衣着整齐，随身物品一样没有丢失，七月八号在城北的一个臭水沟旁又发现一具女尸，身上同样只一处致命刀伤，八月十九号，城南的常熟村一个草垛里，又发现一具女尸，身上虽然也是一处致命伤却另外有十处刀伤，九月二十三号林荫道一处施工地的沙堆里，又发现一具女尸，身上也只有一处致命刀伤，今天早晨在玉亭路又发现一具女尸，身上也只有一处致命刀伤！而且，凶手作案之后不会清洗作案用的钢刀，所以，下一名被害人的伤口处，总能提取到上一名被害人的血迹，凶手不奸，不抢，只杀……” “伤口在什么位置？”郭华明抬起了头。 “背部，从背后对准心脏，一刀致命！”崔鸣激动的声音有些发颤，那几本心理学的书也不是白读的，你钻研案情如醉如痴，我就说个案情把你的注意力转移出来！ 郭华明直勾勾的盯着崔鸣看，石小磊赶紧介绍说 “郭老师，这是崔鸣，我们重案队的队长，619案主力侦查员。” 李一凡挑了挑眉：“崔鸣，催命？” 陈兵骄傲的说：“对，催犯罪分子的命！” “把现场勘查笔录，尸检报告和照片，询问笔录，拿过来我看看。”郭华明摘掉眼镜，揉了揉发涩的双眼。 崔鸣看了一眼陈兵，陈兵迅速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陈冰带着吴大力和赵光，每人都捧着一摞档案袋进了屋，三人轻手轻脚的将资料放在郭华明的桌子上。 郭华明头都没抬的说 “下午三点，你过来。” 崔鸣知道这是说他呢，乐得屁颠屁颠的应了声“好嘞！”然后带着自己组的人出了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专案组办公室，崔鸣掏出烟点上，心满意足的吸了一口。 吴大力很不解的问道：“专家都这幅德行？爱搭不理的样儿给谁看？” 陈兵说：“也不能说专家们都一个样儿，咱们几个都是搞刑侦的，脾气秉性差的就挺多。” 崔鸣吸了口烟说：“我管他啥脾气，只要能帮我把那个畜生抓住，让我喊他爷爷我也干！” 吴大力问：“他们这玩意真这么好使？” 赵光忙接口道 “吴哥，西方国家一百多年前就已经用犯罪心理学去破案了，只不过进入咱国家才三十多年而已，在国外，想要学这门学问需要至少十年的侦查经验……” “都是扯犊子！就像啥星座，八子，你去看看他们说的那些废话，谁不能对上两条？星座，八子至少还知道个生日，他们这个，啥都不知道，凭空搁那想，想出来那玩意儿，我也能说，咱这案子，凶手指定是男性，年龄铁定是壮年，老了扎不动，小了够不着，能随便在大街上杀人的人一定心狠手辣，能一刀致命，不是屠宰场的，就是在家杀过猪宰过羊，此人必定膀大腰圆，长得凶神恶煞一般！” 崔鸣和陈兵没人理他，陈兵也掏出一支烟点上，和崔鸣俩人默默抽着烟。 赵光捧场的看着吴大力，听吴大力讲完之后问： “吴哥，照你这么说，开山市的屠宰场咱们都去摸排过了，没任何线索，杀过猪宰过羊的，在咱开山太平常了，怎么筛查？” 吴大力没好气的回答道：“我要是有办法，今天的命案就不会发生了！” 赵光说： “吴哥，我给你讲个案子，一九四几年的时候，在国外一个城市，有个被称作‘疯狂炸弹手’的人，在城市中的火车站，电影院，图书馆等公共场合至少引爆了37枚炸弹，每次作案后，他都会规规矩矩的写信给各家报社，这是挑衅吧？可警察就是抓不到他，后来警方找了一个精神病理学家，这位神人了解了案情之后，列出了一系列的犯罪嫌疑人的特征，从性别，性格，婚姻状况，种族到学历，年纪，体型，居住地等等，他甚至说，等抓住这名犯罪嫌疑人的时候，犯罪嫌疑人会穿一件双排扣西装！” 吴大力冷哼了一声。 赵光说：“吴哥，你别不信，这些都是记录在案的。” 吴大力问：“抓他的时候，真的穿了双排扣的西装？” 赵光笑嘻嘻的回答：“抓他的时候他穿着睡衣……” “你看！” “可他要求换件衣服，结果就换了一身双排扣的西装！” 吴大力抿了抿嘴。 “不仅如此，之前这位精神病理学家描述的所有特征，基本吻合！” “你小子到底想说啥？” “我就想说，他们的专业知识带给他们的逻辑思维方式，咱们是理解不了，就像吴哥你刚才跟我说的，你们刑侦做的时间长了，很多都变成了下意识的反应，别人也理解不了一样。” “滚犊子！我们是真枪实弹练出来的，他们读几本书就能出来指手画脚了？” 赵光撇了撇嘴，看向崔鸣和陈兵。 陈兵掐灭手中的烟，起身拍了拍赵光说 “趁这会儿没工作，赶紧眯一会儿！” 崔鸣掐灭手里的烟，靠在椅子背上，说了句“中午饭别叫我。”就闭上眼。 他本来想静静的思考一下，结果两秒钟后，他的呼噜声就响了。 …… ------------ 第五章 619连环杀人案（五） 崔鸣是被陈兵叫醒的，他觉得这四个月加一起也没有这几个小时睡得香，就是脖子不太舒服，他使劲揉了揉脸，站起身抻了抻筋，又点上一根烟，嘟囔道：“也不知道专家让不让抽烟。” 郭华明此时也在抽烟，看着窗外抽烟。 李一凡依旧坐在那里认真的翻看这卷宗，时不时的还会记下笔记。 “这个案子有意思！”郭华明嘟囔了一句。 李一凡停下笔，抬头看向老师问 “今天这个案子？” 郭华明嗯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接着说道：“无能与自尊，懒惰与欲望，这种冲突一旦发生在偏执型人格身上……” 李一凡一边低头记录着什么，一边问：“老师有方向了？” “还有几个问题。” “我去叫他们？” “好！” 李一凡刚起身，崔鸣正好推门而入，然后定格了两秒钟，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敲门，赶紧退出去关上门，敲了两下。 李一凡被崔鸣的一通操作弄得有点发蒙。 “进来！”郭华明喊了一声。 崔鸣赶紧推开门进来，后面跟着陈兵，吴大力和赵光。 崔鸣面带讨好的微笑，正准备开口恭维两句，郭华明抢先问道 “这起连环杀人案，你们没有取得任何有用的证物，没有指纹，脚印，DNA？” 崔鸣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第一起命案是凶手接触被害者身体最多的一次，第三起命案是凶手情绪最不稳定的一次，你们也没有找到些什么？” 崔鸣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严肃的回答道： “第一起案子，垃圾箱的盖本身是敞开的，被害人二十三岁，身高一米六，只有不到九十斤，凶手行凶后，应该是单手就把被害人扔进了垃圾桶，除了在被害人背部的裙子上，比较靠近腰那个位置，发现了被攥过的痕迹外，什么都没有，而这一处可能是凶手碰过的地方，也拿去省城痕检科检验了，没有提取到任何有用的东西，凶手应该带着手套。” “第三起案子很神奇，在一个村子边上，路边有一堆草垛，凶手行凶后，死者应该就直接扑进草垛了，但是凶手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对着尸体又捅了十刀，他仍旧没有碰过死者，后来大力的捅了十刀，反倒是将草垛整塌了，完全的将死者盖住，等有人发现尸体，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您也能想到，现场被破坏的很彻底。” 郭华明又问 “五起案件全是在晚上，凶手为什么没有踩到过现场的血迹？是你们遗漏还是他真的就没有踩到？” “每次案发时间都是晚上九点半到十一点之间，然后都会下雨，今天是下雪，案发地也是属于会人来人往的地方，没办法封住太长时间，一上来痕检没找到有用的，也就没办法再找了，就像今天早晨，报案前，清洁工已经将案发现场扫的干干净净，只除了尸体没动。我们很难确定，凶手是否曾经踩到过血迹，因为我们就没有找到过凶手的脚印！但是，” 崔鸣顿了顿，很坚定的说：“我个人认为，凶手根本就不会在案发现场多停留一秒钟，属于出手之后，扭头就走的！他根本不想多碰被害人一下，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踩到死者的血，只是，第一起案子和第三案子我到现在没想明白，一个被扔进了垃圾箱，一个被多捅了十刀。” 郭华明微微点点头又问：“血衣呢？凶手拔刀的时候，不可能躲过喷涌出来的鲜血。” 崔鸣摇了摇头，沮丧的说：“没有找到任何跟凶手有关的证物。” 郭华明说：“不仅没有证物，被害人与被害人之间，凶手与被害人之间也没有人任何关联。” 崔鸣点点头。 郭华明严肃的说道： “犯罪嫌疑人的年龄可能在三十岁到五十岁之间，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 “嚯，这区间还挺大！”吴大力嘲讽了一句，可郭华明像是没听见，接着说道 “太矮行凶不方便，太高不利于隐藏。第一起案子，被害人可能是穿了凶手极其厌恶的衣服，或者接受不了的颜色，或者具有极让犯罪嫌疑人厌恶的体态，总之，被害人必定和他心中某种东西吻合，第三起案子，可能被害人生前对犯罪嫌疑人说过什么，或者有什么不尊重的表示……” “凶手厌恶女性？” “犯罪嫌疑人可能早年丧母，或者母亲行为不检，可能有继母，受过虐打，可能嫖娼时染上过脏病，可能妻子，女朋友有过出轨的行为……” “这跟没说一样！”吴大力又忍不住了：“这种事我们怎么挨家问？问完之后人家袭警我们也得受着！” “大嘴，你先回去！”崔鸣有些气恼的命令。 “我闭嘴！”吴大力反应很快。 “我看你们在案发地都做了大量的摸排工作，从嫌疑人作案的轨迹和作案手法出发，你们假设了一些嫌疑人的工作。” “是！这几起案子发生在开山不同方向，我个人更倾向于凶手是随机作案，就是看到了就想杀，杀完了就走，或许他是泄愤，更可能就是对警方的挑衅！这几处案发地分别在东南西北不同的方向，所以我推断，他的家不在任何一个案发地附近，那就只有工作可能让他到过这几个地方。” “开山不大。” “对，我们主要排查的是搬家公司，货运公司，快递等会到处跑的工作，死者都是被一刀直刺心脏，所以再在这中间寻找有从医，杀猪宰羊这种工作经历的人，再有屠宰场我们也筛查一了一下……” “不，犯罪嫌疑人可能没有正式工作！” 郭华明说完这句话，屋子里的人都愣住了。 ------------ 第六章 619连环杀人案（六） 吴大力想出言反驳，又担心自己被赶出去，就捅了捅旁边的陈兵。 陈兵本来就想不明白，他问道 “您是说，一个无业游民整天没事，到处找杀人目标？” 郭华明点上一根烟，崔鸣赶紧掏出自己的说：“抽我这个。” 郭华明摇了摇头，吸了一口烟说 “这几起案子发生的没有规律，如果是有正常工作的人，不论他想不想，都会不经意间留下某些规律，这几起案子没有，你刚才也说了，案子发生在不同方向，如果不是犯罪嫌疑人特意如此，那就有可能是没有正式工作，平时哪有活就去哪干，打些短工。” 赵光忍不住问道：“都是晚上作案还不算规律？” “是，也不是，在这起连环杀人案中，就不算规律！随意性太强，要么是细心策划，要么就是正好赶上，但犯罪嫌疑人智商不高，社会能力也较弱，虽然懦弱无能，却又自尊心极强，他是个很矛盾的人！所以只会是正好赶上。” 崔鸣点烟的手抖了抖，像是有所悟道： “所以，他只敢背后捅刀！” “对！而且只对女人下手，厌恶女性是一方面，懦弱是主因，你看被害人都是相对瘦弱的女人，最主要他捅完就跑……他平时看起来可能很敦厚，嗯，或者说很老实，个性拘谨，不善与人交际，可能看起来胆子很小。” 吴大力实在忍不住了，这与他推断的凶神恶煞的凶手判若两人，他嘲讽的问 “智商不高？我们可是四个月都没抓住他！” 郭华明很认真的看着吴大力回答道 “一名高智商的犯罪嫌疑人，会在细节上让你主意到他的高级！听好，他会有细节，像蜘蛛结网一样的，让你们按照他结的网摸索，陷在其中，这就是他的快感，而619案的犯罪嫌疑人，他的作案手法简单，简单这个词你能联想到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人惹了祸，转身就跑？” 吴大力似有所悟，可又不甘心的问道 “不是说相由心生吗？他一个老实人，咋会这么凶残？” “你身边的每一个人，现在表现出来面貌都是他此刻的情绪，犯罪嫌疑人平时就是一个老实人！” “他是不是精神不正常？” 郭华明摇了摇头说： “无所事事和生活压力的矛盾加在一个有偏执型人格的人身上……他没办法调控自己的心理和情绪，积压到一定程度，杀人是他认为解决情绪问题的方法，这是一种不成熟的表现，在心理学上被称为心理发展的退缩或者停滞，是一种轻型心理障碍。” 吴大力不想承认自己没听懂，他扭头看了看崔鸣，崔鸣在沉思，吴大力只好厚着脸皮又问道“偏执型人格是……啥？” 李一凡停住手中的笔，抬头解释道 “就是思考问题总是拘泥于具体的，有型的状态，缺乏抽象概括的能力，这类人往往心胸狭窄，做事情只顾自己，不管别人，只顾眼前，不管以后。” 吴大力更蒙了。 崔鸣深深吸了一口烟，像是没听见吴大力的这些问题，问郭华明： “郭老师，您不觉着凶手很小心吗？他从不碰死者，也不碰死者的东西，更不会在现场留下他的任何线索，抛开他厌恶女性这一条，是不是还说明了什么？” “犯罪嫌疑人很细心，平时也很喜欢琢磨事，或许他也一直想劝解自己不要这么做，可一旦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他还是不会调控自己，再加上我刚才说了，他可能自尊心很强，在别的地方找不到成就感，偏在杀人这件事上……他找到了，所以如果你们抓不住他，他会一直杀下去！” 崔鸣一口气堵在胸口，咬牙道 “我就知道他在挑衅！” “不！不是挑衅，他只是享受你们抓不到他的这种，成就感！内心，偷偷的享受。” 吴大力偷偷看一眼崔鸣，又假笑了两声才道 “专家，内啥，我这人，说话直，你别往心里去，我就是纳闷，你是通过啥判断凶手自尊心强的呢？” “通过他一再作案！我说过他平时看着老实，没什么本事，可能经历过极不公平的对待或者欺辱，或者在事业上屡屡受挫，生活上的压力比较重，一开始犯罪嫌疑人行凶或许单单只是为了发泄情绪，事后他一定害怕过，可过了一段时间发现你们找不到他，他找到了在别的地方体会不到的成就感，换句话说，杀人让他不仅发泄了情绪，还找到了成就感！可这种感觉慢慢会满足不了他，第三起案子实际上已经有了苗头，他如果再继续作案，有可能会出现虐尸，碎尸的可能！” “再有，犯罪嫌疑人的家庭条件可能很普通，甚至不太好，这一点通过几起案子的案发地能看出来，至少他接触的层面还是在开山市的郊边，可几名被害人身上或者随身携带的包里都有相对来说值钱的东西，可犯罪嫌疑人没有动过一次，别忘了他带着手套，不管是摘掉金耳环，还是从钱包里拿走现金，警方一样得不到他的指纹，可他没动！为什么？他有自尊，有底线！唉，真是一个矛盾的人！” 吴大力认为这种解释太牵强，正准备讽刺几句，崔鸣抢先问 “他每次杀人之前都要先看天气预报，算不算是他细心策划？” 郭华明摇了摇头，把手中的烟掐灭，又拿出一支，这次崔鸣迅速的将自己的烟递过去，然后亲手帮郭华明点上。 “看天气预报或许是他闲极无聊的一种表现，我认为至少第一起案件发生前，他没有这个考虑，可碰巧下雨了，后面的，可能就是他自己给了自己的心理暗示了。” 崔鸣眼睛一亮，道： “就像阴天刀口疼？” “差不多，阴天了他就想动手，心理暗示……很可怕！” 吴大力看着崔鸣认真的态度很是不解，问：“就这些，对抓住凶手有什么帮助？” “犯罪嫌疑人应该就住在第一起案发现场周围，第一次作案，他一定会找一个自己熟悉的环境，他才有勇气拿起刀，我刚才说了，他胆小，而且，他有家！我说的家是指老婆孩子，不然不会有生活压力，他平时应该是打一些需要出力的短工，才有机会到别的地方，而这些短工可能是些出力的活儿，你们看除了第一起案件外，其他四起都在郊边，甚至村子里，适合这些地方的短工，比如瓦匠，石匠……” 没等郭华明说完，崔鸣腾一下就站起身来，吓了身旁的陈兵和吴大力一跳。 崔鸣双眼放光的看着郭华明，语速极快的说：“第一起案子是他在自家门口情绪失控出手的！” 郭华明点点头说：“第一次作案时，很多巧合促使他动手，所以不可能头一天注意看天气预报。” “他是石匠！” 这四个字，崔鸣是喊出来的！ 郭华明赞赏的看了看崔鸣说：“如果可以，抓住他的时候，我想见见，问些问题。” 崔鸣狠狠的点了点头。 吴大力也站起身，不可置信的问道 “头儿，是不是有些草率了？就这么，就这么定了？” 郭华明看向吴大力，难得微笑着说 “我们做的工作，就是排除那些不可能，给你们最可能的那种可能！” …… ------------ 第七章 619连环杀人案（七） 开山市的名字起源就是因为守着一座石山，山里人想出来，世世代代都在做着开山凿路的事，建国之后，这里慢慢通了隧道，架起了了桥梁，山里山外终于融在了一起。 石匠在开山市曾经是最普遍的一种职业，因为守着石山，尤其在老一辈当中更是盛行，这门手艺也算世代相传。 石匠分粗匠和细匠，粗匠是将山上的石头采切成大小不一的原始料，细匠是磨石或雕石，这些手艺曾经是很多人养家糊口的本事，现如今却在日渐衰落。 崔鸣之前没有对这种职业进行排查，一是因为石匠的工具是大锤，二锤，契子，手锤等，没有钢刀，二是现在石匠的工作本就不多，多是老一辈手艺精湛的人在做，有些零零散散的活儿，像修房造屋，虽说石头房子已经不流行了，但是用条石做地基还是要的，还有什么砌石垒墙，铺路架桥等等，都是有包工头临时找人做。 可有了郭华明的推断，崔鸣当时就想到了石匠！ 石匠有力气，下手有准头，他们的工具箱里多一把钢刀没人会注意，最主要零零散散的活儿，分布开山各个地方，大部分都是三五天的小活儿，足够为凶手提供作案时机。 可让崔鸣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当他们通过几天的筛查，几乎将开山所有包工头都联系过之后，将犯罪嫌疑人缩小到三个人的时候，崔鸣，陈兵，吴大力都傻了。 符合案发时分别在案发地做工，而又住在第一案发现场周围的人，就三个人，这三人其中一人已经五十多了，个头只有一米六几，不符合犯罪嫌疑人特征，还有一个是女的，自然也排除了，让崔鸣他们傻在当场的就是最后这位，刘根！ 崔鸣之前见过刘根一次，陈兵和吴大力见过两次，连赵光都见过一次！ 不仅见过，他们四个人都跟刘根交谈过。 第一起案件时，陈兵和吴大力更是到刘根家里喝过水，当时围观的群众也很多，刘根也在其中，他们俩现场做笔录，跟刘根聊了一会儿，天气有些热，刘根家就在小区马路对面，就让他俩到他家喝了口水，陈兵记得刘根有个四岁的女儿。 到第四起案子的时候，同样是在现场做笔录，当时围观的人也是不少，陈兵一眼就看到了刘根，当时是赵光在做笔录，陈兵还过去问了声好，吴大力也看见了，也过去问了句“你怎么在这？” 吴大力清楚地记得，老实憨厚的刘根，挠着头憨笑着说：“这边有个活儿。” 崔鸣当时刚在脑中还原完案发过程，看见他们仨站在一起，就走过去问了几句，刘根只知道憨笑，问一句答一句。 谁能想到，那个在四人眼中老实的近乎有点傻的男人，竟然是犯罪嫌疑人！ 刘根被叫到警局，坐在审讯室里，垂着头，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吴大力在门口偷瞄了一眼，低声问崔鸣：“就，就他会杀人？” 崔鸣此刻的感觉就是眼睛灼烧般的痛！ 他推开门，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知道为啥找你来吗？” …… “今年六月十九日，七月八日，八月十九日，九月二十三日，还有十月十七日，你都在哪？做了什么？” …… “我们查过了，这几天你正好在案发地有活儿，你咋解释？” …… 陈兵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刘根垂着头，一声不吭。 换吴大力拍桌子瞪眼的说了一通，刘根还是不吭声。 崔鸣嘴上叼着没有点着的烟，心里明白，他们手中没有任何证据，不管刘根是熟知法律还是无意配合，他不吭声，时间一到就得放人！ 崔鸣看了一眼赵光，赵光即刻明白，起身离开审讯室。 一会儿工夫，郭华明和李一凡来了。 郭华明和崔鸣对了一下眼神，崔鸣起身带着陈兵和吴大力出去了。 吴大力出了门，低声嘟囔道：“我还就不信，咱们问不出来啥，他们就行！” 赵光等在门口，呵呵傻笑两声，低声说：“吴哥，这回咱俩赌点啥的？” “滚犊子！” 四个人来到隔壁，开山市再穷，一套老旧的录音设备还是有的，隔壁说着，录音设备录着，他们四个静静的听着。 “我比你大几岁，不算有代沟，我看了下你的经历，小时候不在城里，在村子里长大的是吧？我小时候也是在乡下长大的，那时候胆小，没上过树，没下过河，除了挨欺负，唉，想不起童年有什么快乐开心的事。” 郭华明语调平缓，吐字缓慢，一边说着一边注视着刘根的反应。 “后来大了些，就想着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个好学校，将来要比那些欺负我的人都强！你上学时成绩怎么样？” 刘根浑身僵了一下，说了两个字“不好。” 隔壁的吴大力气得想砸桌子。 “每个人天赋不同，你也别在意，我后来确实考上了一所好大学，可，你猜怎么着？” 刘根缓缓抬起了头，看向郭华明。 “我原本以为自己学习成绩很好，这是值得我骄傲的，等到了大城市才知道，那根本不算什么，最后那点自尊被击的粉碎！我的同学们会的不仅仅是课本上的东西，而我只会课本上的东西，他们聊天我根本插不上嘴，你说谁会搭理咱一个土包子？我需要很刻苦才能保持住成绩不下滑，而他们轻轻松松，像是玩着就把大学念完了，那时候的我，差点得了抑郁症。” 刘根又低下了头。 “唉，其实现在想想，何苦那么逼自己，人活着最终都是要死，怎么死不是死？生前再有本事最后也是要咽气，再轮回投胎！” “你……也信会投胎？”刘根微微抬起头，抬眼看向郭华明，抬头纹像沟壑一样，一条条推在额头。 “说不上信还是不信，国内外很多专家研究表明，我们其实是带着某些记忆的，或许是印在骨子里一代代通过DNA传下来的吧，这种事，不死一回真是知道不了。” 郭华明笑呵呵的突然话锋一转： “你女儿四岁了？” 刘根身子又是一僵，赶紧垂下头。 “最可爱的年纪，你说她什么也不懂吧，她偶尔蹦出一句来能吓你一跳，小大人一样，唉，时间过得快的很，一眨眼，她就是大姑娘了，再一转眼，她也当妈了！就像你杀的那几个人，有大姑娘，也有孩子的母亲！” 刘根浑身开始颤抖，郭华明的语调依旧平缓，他注意到刘根闭上了双眼，他轻声问： “看见她们了？” 刘根又赶紧睁开眼睛，恐慌的抬头看向郭华明。 郭华明微笑着和他对视，说 “她们都在看着你，她们想知道为什么？因为身材曼妙？因为肤白貌美？因为长发及腰？或者因为风情万种，水性杨花？” 刘根猛地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瞬间的狰狞，随后又马上平淡无波，深吸以后起，又垂下了头。 “被害的五人中，有穿的性感的，有妆容化的浓了些的，可也有穿着得体，守规守距……” “那都是装的！”刘根面容狰狞的嘶吼。 ------------ 第八章 619连环杀人案（八） 刘根突然的嘶吼了这么一句，他起伏的胸膛告诉郭华明他现在很激动。 “你看错了。”郭华明平淡的回了一句。 “不可能！你看她们好像穿的挺严实，挺规矩，呸！她们心里不正经的很！她们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可她们自己就不是个好东西！” “你自己也有女儿，你怎么下得去手？她们也是被自己的父亲抱着长大的，你杀完人，你还敢用你这双手抱你的女儿吗？你想过她的将来吗？” 郭华明收起了之前的温润，严肃的看着刘根问。 刘根浑身又开始颤抖，他用带着手铐的双手捂着脸，小声嘟囔着 “我也想过，我抱着我闺女的时候也想过，我一刀就捅死了，她爸该多难受，我也想过……” 郭华明拍了拍旁边一直记笔记的李一凡，示意她该走。 …… 问讯工作进展的依旧不顺利，为了抓住刘根，崔鸣他们几个几个月没好好休息过，哪知抓住之后的审问更是难上加难。 刘根承认自己杀了人，除此之外，每起案件的作案细节，最主要凶器现在在哪，他都不肯再张嘴，这种情况下谁好意思结案？谁好意思把卷宗送去检察院？ 崔鸣带队，带着搜查证，搜查了刘根的家，没有找到凶器和任何与作案有关的证物。 熬了几宿之后，不得已，崔鸣又把郭华明请来了。 再次见到刘根，郭华明没有第一次的温和，沉着脸问了一句话 “你以为这样不吭声，你的那些成就感就保留住了？” 刘根见到郭华明竟难得的展露了一丝笑容。 “你们是警察，我是罪犯，就像，你们是老师，我是学生，你给我出题，我不会，可我给你们出题，你们也不会。” “一个班级三四十名学生，每个学生都代表一个家庭，每个家庭都不同，有的懂种地，有的懂养猪，有的懂中药，可老师只懂教学，如果每个学生问老师一个自己擅长的，老师一定答不出来，你又得意在哪呢？老师就是老师，学生却分好学生和坏学生，你就是坏学生！” “老师就不分好坏吗？那些装模装样的，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只会欺负学生的老师也配称作老师？她们不配，她们连人都配做！” 刘根情绪激动的整个人向前探，想要挣脱禁锢。 “她说你不会好，你就按照她预判的那样一步步的不好？” 刘根挣扎的动作停止了，他喘着粗气看着郭华明，眼神中充满无助。 郭华明皱了皱眉，他之前的推断中，忘了还有一种伤害，可能来自女性！ “为什么不敢杀男人？男老师就都是好的了？” 刘根瘫坐在椅子上，盯着地面良久才说 “不敢。” “你先将你作案的细节跟警方交代清楚，然后……咱们俩好好聊聊，我要知道你的过去！” 刘根抬头讽刺的看着郭华明问 “干啥？为我出口气？” “写在书中，让读到的人引以为戒！这才是你真正的成就！” 刘根盯着崔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嘲讽和愤怒，眼泪和笑声，让郭华明心内极不舒服，他轻轻说了句 “也为了让你的女儿，以后再遇不到跟你一样遭遇！” 笑声戛然而止，刘根看着郭华明，忍了忍，突然抱头痛哭！ …… 后面的审讯工作很顺利，刘根很配合的将几起杀人案作案过程详细的讲了，每次做完笔录，他还嘱咐“错别字别太多。” 作案用的钢刀，刘根没敢留在家中，而是藏在家里院墙外不起眼处一个装着废品的破缸里，缸应该是积过酸菜的，走进了便会有一股股的臭味，钢刀被藏在最底下，上面是一些砂石废料。 崔鸣站在刘根的家门口，这里是一处破败的平房区，而马路对面就是第一起案件的案发地，那里高楼林立！ 刘根交代说，那一天傍晚，他溜达进马路对面的小区里，他说那里蚊子少一些，而且环境也好，他经常到小区里溜达，但他从不走正门，小区挺大的，却只有一个可出入的大门，居民们为了方便，便将几处铁栅栏合力拓出能让正常人钻过的宽度，刘根就是每次钻进钻出。 有个住在一楼的老太太认识他，知道他是石匠，问他能不能帮忙把她家院子里的围墙砌一下，家里就老两口，总觉着不安全，刘根犹豫了一下，老太太答应给二十块钱，刘根就回去拿工具了。 老太太说明天干也行，刘根觉着这是今天的二十块钱。 挣了二十块钱，已经快十点了，天气突然闷得很，刘根背着工具箱在小区里找了个长椅坐着休息，这时候，第一个被害人出现了。 她穿着一件过膝的米白色长裙，显得很清纯，她走过刘根的身前，瞥了一眼刘根，刘根说，只那一眼，他就知道这个女的是个不正经的，他看着被害人走过他，他看着被害人的背影和扭动的腰肢，手伸进了工具箱！ 他看了看四周，没有人，这一处小路又正好被绿荫遮住，而且路灯昏暗…… 那一刀狠狠的扎进被害人的心脏，被害人甚至来不及呼救，刘根的手有些哆嗦，内心却无比兴奋，他没有马上拔刀，而是厌弃的将死者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箱，死者趴在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上面，刘根这才将刀拔了出来。 他的身上溅了死者的血，他脱下身上的T恤，简单擦拭了一下钢刀上的血，卷了卷夹在腋下，将钢刀放回工具箱，然后背着工具箱钻出了小区。 崔鸣看着对面的高楼，如果，他想，如果那位老太太没有找刘根砌墙，那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儿是不是就能留住性命了，可，谁又会成为第一个被害者呢？ …… 警方带着刘根指认了连环案的每一起案发地，他带着沉重的脚铐和手铐，一寸寸的挪到曾经让他无比兴奋的案发地。 在第三起案子的案发地，那堆草垛已经不见了。 那一晚，刘根干了一天的重活，有些累了又睡不着，喝了两口，正蹲在马路牙子抽着烟醒酒，又要下雨了，天气闷得人难受，这时被害人走了过来，她先是厌恶的看了一眼刘根，向前走了几步，像是发现什么东西没买，又转身朝马路尽头的一个超市疾步走去。 刘根回到自己的暂住民居，别人都睡下了，他悄悄的拿出自己的工具箱，又回到那个马路牙子蹲下等。 被害人再走过来的时候，又是不忘厌恶的撇了一眼刘根疾步前行，刘根背着工具箱尾随在后，走到没有路灯，没有行人的地方，那里有一堆草垛，刘根狠狠一刀扎了下去…… 被害人扑进草垛，刘根不解气的一刀又一刀，嘴里还嘟囔：“你是个啥玩意！你看不起谁！你是个啥玩意！你看不起谁！……” 草垛塌了，刘根身上溅了被害人的血，也沾了不少干草，他脱下衬衫擦了擦刀，卷了卷，夹在腋下，背着工具箱消失在夜色中。 此时，崔鸣站在刘根身侧，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一个院门说 “还有大概五六百米，她就到家了，你知道她回去超市买什么吗？” 刘根垂着头。 “她去给孩子买两根香肠，孩子三岁，吵着要吃好几天了。” 刘根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朝着院门的方向狠狠磕了三个头。 …… ------------ 第九章 619连环杀人案（九） 619连环杀人案成功告破，开山百姓很高兴，严副局长很高兴。 严副局长专案办公室里说要为专案组请功，还要自掏腰包请大家吃饭，当然还要叫上郭华明和李一凡，赵光去请了，郭华明拒绝了，理由很直接，有卷宗要看，不善饮酒，不善应酬。 严副局长不太高兴了，崔鸣打了个哈欠说 “郭老师就那样，说到案子的时候拦都拦不住，说到别的事就是个哑巴。要我说，您那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左省右省的，留着干点啥不好？喂了我们这群白眼狼实在不值当的，还不如放我们两天假，让我们回去好好睡两天呢！” 严副局长的脸犹如霜降一般，崔鸣假装没看见，接着说道 “再说，专家谁请来的？您呀，您当我们不知道您跟上面废了多少心思，说了多少好话？专家来了明着是为了命案积案，实际是还不是为了619来的，这里面的心血您以为瞒得住我们？所以说，619连环杀人案告破，最大的功臣那是您自己！还，还自掏腰包请我们吃饭？您真是把我们惯得没边了！您最该犒劳的是您自己！” 严副局长的脸……春暖花开了！ 最终619专案组的成员每人获得两天假，把石小磊和于伟羡慕的眼睛都绿了，他们那二十一年前的许家沟案，还找不到方向呢，就算是郭华明给出了方向，可那也是二十多年前的凶手的样子，而那时候的一些用人单位，现在早就不存在了，再说领导们意见不统一，他们怎么排查？从哪入手？ 崔鸣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只想着赶快离开这里，他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严副局长挥了挥手说：“快回去休息吧！” 崔鸣带头夺门而出，严副局长在身后看着他们的背影直摇头，叹了一口气说：“看把几个大小伙子累的！” …… 陈兵和吴大力，赵光是真的回家补觉去了，可崔鸣却精神抖擞的出现在一家茶楼里。 这个茶楼在警局的招待所旁，不一会儿，郭华明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崔鸣朝郭华明招了招手，郭华明走了过去，没有客套，没有寒暄，郭华明边脱外边说道 “我找你来，两件事，先说第一件，我跟刘根谈过了。” 崔鸣已经点好了一壶红茶，他给郭华明倒在茶杯里，说：“先喝口热茶暖和一下。” 郭华明把外套放在挨着的椅子上，坐好后喝了口茶，接着说道 “刘根的父母，都很老实，或者说他的原生家庭还算正常，只是有些穷，这应该是他周围人的一种常态，我不认为这种常态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但是，他从小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得争气！’，这句话无形当中为他指明了方向，他脑子里想着要争气，可本身实际能力达不到！” 崔鸣认真的听着。 “他从小学到中学，一直都是班里末尾几名，他也很用功，可成绩就是上不去，父母不会说别的，还是整天唠叨‘你得争气！’” “我说过他生性懦弱胆小，从小挨欺负意料之中，上学之后挨同学欺负他也忍着，老师因为他学习成绩不好，体罚，辱骂，他也都忍着，等上了初中，青春期，男孩儿差不多十四岁，女孩儿十二岁，这个时候有性腺分泌了，内分泌乱了，情绪会不稳定，他也试过反抗，反抗之后就是被欺负的更惨，老师虽然换了，可那种瞧不起，不待见还在，辱骂……也更胜一筹！” 郭华明沉默了片刻，崔鸣没有催，或许郭华明是想到了刘根说这些时的表情和内容，对一个想争气的孩子来讲，一再的被否定，否定的过程还带着侮辱，这种经历换做谁怕是都会变得不正常或者自暴自弃吧。 崔鸣回想了一下自己上小学和初中时的老师，还算正常，顶多骂两句‘啥都不是’‘猪头’‘长大了没出息’或者罚站，请家长。前不久，小学同学聚会，他们班有人联系上班主任，班主任已经白发苍苍，二十多人的聚会，只勉强认出七个人。 一是太长时间没见，二是一个老师同时要教那么多学生，她能记住谁？她怎么做也做不到周全！所以，崔鸣对老师还是心怀敬意的。 而此时，连郭华明都需要消化一下，缓解一下，可见刘根当年遭受的是怎样的辱骂和欺凌！哪个行业都有臭鱼烂虾！ “可突然有一天，刘根被罚改不完作业不许放学，天色已经很晚了，学校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刘根根本就不会，怎么能改的完？他鼓了很多次勇气，他怕爸妈担心，眼看天黑透了，就拿着作业去办公室了……” 崔鸣知道，这里就是关键，改变刘根和那五位被害人命运的一幕就要发生了。 “刘根一直隐忍有很多原因，尤其是对老师，这里面有个潜意识，就是他（她）是老师，说我，骂我，罚我都是为我好！这里面有敬畏在！可他在办公室的门缝中，看到了老师在与别的男老师在偷情！” 崔鸣眉毛都立起来了，不可思议的问 “在学校？在办公室里？” “两个都是有家的人，能去哪？那么晚了，他们以为学校没人了，那位女老师早就把刘根忘了！可这一幕，让刘根心里世界的道德观彻底崩塌！他没有能力化解，消化这种疑惑，他想不明白，他忍了这么久的欺辱竟来自这种人！一个人执着一件事时间长了很容易就偏执。” 崔鸣和郭华明都沉默了。 没有人生下来就是罪犯！ 国家师资力量一直紧缺，上师大的人有多少是因为想当老师？适合做老师？崔鸣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他抬头看了看一脸严肃，低头盯着茶杯的郭华明。 要说工作重点，崔鸣他们是处理最终结果的人，而郭华明他们是避免结果发生的人！ 所以，郭华明不停的把研究成果写进书中，想告诉人们孩子的性格如何培养，青春期如何陪伴，他想防患于未然，但是，崔鸣在书店看到过那几本书，就那么静静的躺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刘根每次作案用的都是同一把刀。” 过了良久，郭华明又开口了“他出去干活的时候，要先把刀放进他的工具箱中，杀完人后，也会把刀放进工具箱中，虽然回家之后他会把刀藏到院子外，可，工具箱里不可能没有留下血痕，那可是一把从未清洗过，只是稍微擦拭过的刀！” “还有作案时的血衣，我看过审讯笔录，刘根说他洗了，但你我都知道，洗了也能检测出来，至少你要先找到那几件曾经染过的血衣！” 崔鸣就知道郭华明主动找他，不可能是为了让他听听刘根的遭遇，他们当初搜查刘根家的时候，把工具箱带回来了，痕检员干脆抱着箱子直接去了省城，只用了一天的时间，答案就出来了，工具箱里干净的很！至于血衣，刘根的衣服并不多，全部拿去检验了，没有发现任何一件有带血痕迹。 审讯笔录郭华明看过，刘根说他没有换过工具箱，那怎么会没有留下任何血痕呢？ 崔鸣看着郭华明。 郭华明也看着崔鸣，他从第一眼就知道这个中年男人很聪明，今天更印证了他的推断，他知道崔鸣想到了，所以没有做！ ------------ 第十章 619连环杀人案（十） 郭华明严肃的说： “检察院不会想不到这一点，整个证据链，这一条说不通！” 崔鸣看着手中的茶杯说：“他女儿才四岁！开城不大，可能已经没有了她们母女的栖身之地，如果，如果孩子的母亲再如何了，孩子就真的毁了！” 崔鸣说完抬头看向郭华明又问道： “你分析每一起案件罪犯的心里特征，探寻他的成长轨迹，找出根本原因，写进书里，目的是什么？是方便我们更好的破案？还是提醒人们防范？防范别人，也防范自己！说直白些是变向的在救人！” 郭华明点点头。 崔鸣又说：“我们辛苦破案又是为什么？为了让死者瞑目，为了维护这个社会的公平，为了不让再有无辜的人丢了性命，我们也在救人！可，一旦深究就会害人时，我们该怎么办？四岁的孩子是无辜的！” 郭华明喝了口茶，抬头盯着崔鸣的眼睛问：“你是不是想的复杂了，他爱人或许只是因为看到工具箱有血迹，不干净了，才重新给他换了一个，看见衣服上有脏东西洗不干净就扔了，而不是知道他杀了人，小心的帮他处理。” 崔鸣叹了口气说：“我怕是二合一！” “法院会酌情审理，你想帮她的出发点可能反倒成为她刻意隐瞒的证据，她有可能更说不清，这是一方面，还有，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们没能及时抓住刘根，他之后再动手，可能就是虐尸，碎尸，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刘根的爱人明知道自己的丈夫有问题，还帮着销毁证据，对被害人来讲，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崔鸣静静的坐着，郭华明没有再说什么，陪着崔鸣静静的坐着，等着他自己想明白。 过了很久，崔鸣突然认真的点了点头，他拿起电话给陈兵打了过去，让他叫上吴大力一起给刘根的爱人做一份笔录，问清楚更换工具箱和扔掉血衣的原因，然后将这份笔录和补充材料一起送交检察院。 郭华明等崔鸣打完电话，说了一句：“我和小凡会一直关注她们母女！”然后直接讲出了找崔鸣的第二件事。 “二十一年前的许家沟案我想让你协助侦查。” 崔鸣愣了一下，说：“这个案子没经过我的手，我还真不太了解细节，只知道大概。” “我认为二十一年前的侦破方向有问题，所以，我希望你能协助我，哦，不是石小磊他们不行，而是有些能力确实需要时间。” 崔鸣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他认为这是郭华明变相的夸赞，刚要一口应下来，脑子突然灵光一现说：“那咱先说好了，如果我这边有突发案件了，你也要协助我，咋样？” 郭华明起身，拿起外套穿上，说了个“好！”转身就走了。 崔鸣看着郭华明的背影，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真是离开案子就不会说话啊。 …… 说好的两天假，被崔鸣自己放弃了，他转天自动到命案积案办公室报到，石小磊和于伟高兴的不行，可高宏伟的脸就有点挂不住了。 高宏伟是唯一参与过当年许家沟案的侦查员，其他人不是退休了就是调离了，如今已经五十多岁的高宏伟确实很想在这个案子中发挥一下余热，然而，跟郭华明相处了半个月，根本沟通不了，他单方面认为，案件没有进展，问题在郭华明身上！ 省里派下里的专家，又不是侦查方面的专家，胡乱推断一通，说了一堆无关痛痒的话，对侦破案件毫无用处！ 而今天，崔鸣还来了！ 高宏伟原本领队负责扫黑除恶，因为曾经参与过二十一年前的许家沟案，才被严副局长调到命案积案组，可他一直认为自己才是最适合带重案组的人选，崔鸣，太年轻了！ 可局里就是看好崔鸣，他也没办法，可心底却时刻等着看崔鸣的笑话，619案告破后，他说不出心里啥感觉，反正有点酸，只盼着自己能破了这起陈年旧案，也好叫年轻人看看啥叫实力！ 这个时候崔鸣来了是几个意思？ 郭华明见崔鸣进来，指了指自己办公桌上一摞摞的卷宗说：“先熟悉下案情，三个小时后，咱们碰一下。” 石小磊马上自告奋勇的对崔鸣说 “这个案子我现在熟得很，我先给你介绍一下吧……” “不行！”郭华明头都没有抬“通过别人的嘴听到的必定已经带了那个人的主观色彩，哪怕是照着念，语调的抑扬顿挫也能扰乱一个人的客观认知，自己看！” 石小磊朝崔鸣耸了耸肩。 崔鸣笑了笑，他觉得郭华明说的对。 他看了看桌子上一摞摞的卷宗还没开口问，坐在郭华明对面的李一凡站起身来介绍道 “我已经给你分好了，一共五起案件，我按照时间顺序摆在这，每起案件的现场勘查笔录，尸检报告和照片，没有询问笔录，你从左往右翻看就可以，坐我这吧。” 李一凡说话时没有什么表情，介绍完直接让出位置，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坐到旁边的沙发上了，多一句废话都没有。 崔鸣知道这师徒二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没多问什么，坐在郭华明对面，认真的翻看起二十一年前的许家沟连环杀人案。 ------------ 第十一章 许家沟案（一） 高宏伟觉得这是对他的挑衅！明目张胆的挑衅！ 他想上前质问崔鸣，这案子跟他有半毛钱关系？但是，高宏伟忍住了，他直接离开办公室，怒气冲冲的直奔严副局长的办公室。 “严副局长！我这要不是考虑到内部团结问题，今天我就让他崔鸣好看！管不管得着？咋啥事他都要插一杆子？就他能啊？” 严副局长笑呵呵的看着情绪激动的高宏伟，指了指沙发说：“坐，急啥？坐下说。” “不是，提拔他当重案组队长我没意见，给年轻人让路嘛，是不是？可也不能哪都有他吧？还把不把我放眼里了？” “老高啊，明年提成正处应该没啥问题。” 高宏伟的表情定格了三秒，随后像是血压恢复正常，稳稳的坐到沙发上。 “年轻人愿意多干，就让他们多干，你在旁边看着点就是了，也是时候让自己歇歇了，我昨天还听你嫂子说，说老年痴呆一半是用脑过度造成的，你呀，得对自己好点，让年轻人动脑子去吧。” “唉，他们要是好好干，我也不着急，二十一年前那个案子，严副局你知道吧？连死了五个，都是被绑在椅子上勒死的，那位专家来了竟然说犯罪嫌疑人是女的，女的！这是多大的玩笑！一个女人杀了五个女人……” “诶，你看你，又激动了，血压上来可不算工伤啊！这样，眼不见心不烦，你让他们去碰壁，碰了壁就知道姜还是老的辣了，你呀还在积案组挂着名，回家歇几天，该歇的假都用了，陪媳妇儿出去玩两天，这么多年，哪一年的假歇够过，今年歇够了！只要不耽误提正处，让他们折腾去，等他们着急了，你想歇假可能都歇不了喽！” 高宏伟看着严副局长的脸不像是开玩笑，又想了想严副局长刚才的话也有道理，让严副局长这时候去训斥崔鸣，只能让年轻人觉着他不容人，没度量，等他们知道自己的方向错了，他再回来，赢得的只有尊重！更何况这可是领导让他歇假的！ 高宏伟前脚刚美滋滋的回家歇假去了，严副局长后脚就进了命案积案办公室，严肃的对崔鸣说 “我给你们争取了几天时间，不出结果，你该干啥干啥去！” 崔鸣抬头莫名其妙的看着严副局长，严副局长下巴朝高宏伟的办公桌扬了扬，崔鸣挑了挑眉，朝严副局长抱了抱拳道：“定不辱命！” …… 三个小时很快过去了。 郭华明放下手中的卷宗，摘了眼镜，揉了揉眼睛，又重新戴上眼镜等着崔鸣抬头。 “五起案件，案发现场一模一样！”终于，崔鸣抬起了头。 “准确讲，是被害人的死状被凶手摆的一模一样！”郭华明说完看向石小磊又接着说道：“现在你来讲讲许家沟案吧，一凡，一会儿你补充！” 李一凡点点头。 石小磊从墙边推出写字板，上面密密麻麻的已经用各种颜色写满了人名和地名。 石小磊开始讲解道： 二十一年前，许家沟这个地方还有大大小小不少工厂，多以化工厂为主，还留有少许耕地，周围居住的人多是原来本村的居民，也有别的区县过来的，居所也大多是二层小楼，外地人不多。 三月二号，负责许家沟这一片的民警接到报案，许爱琴家的租客赵艳红，死在了许爱琴的家中。 死者赵艳红三十五岁，离异，开山市本地人，离异后经人介绍，独自一人在许家沟这里打工，租住了许爱琴家二楼的一间房子居住，被害这天晚上，许爱琴一家子都去了娘家没有回来，转天回来也是到了傍晚，厂子里来家里问赵艳红怎么没去上班，许爱琴这才去敲赵艳红的房门，敲了半天没动静。 许爱琴的儿子当时十一岁，正是皮的时候，这边大人在敲门，那边他找东西垫在脚下，脑袋慢慢探到二楼的窗户，然后惊叫一声摔落地下，嘴里大喊：“死人啦！死人啦！”。 几个胆子大的村民没等警察到就撞开了房门，看到赵艳红坐在椅子上，面朝门口，耷拉着脑袋，双手被反绑在椅子后面，嘴上贴着透明胶带，颈部有明显的深紫色勒痕。 村民们没敢进屋，直到民警到了现场，可以说案发现场没有被破坏，但是现场被凶手清理的很干净，别说凶手的指纹，就连死者的指纹被擦的，完整的都没找到一个。 五天后，当侦查人员为了赵艳红的案子到处摸排走访时，开山市西湖区造纸三厂的宿舍楼里，发生了跟赵艳红死因，死状一模一样的命案！ 死者孙娟二十八岁，未婚，独居，被发现时也是坐在椅子上，面朝门口，双手被反绑在椅子后面，嘴上贴着透明胶带，颈部有明显勒痕，报案人是死者的表妹，报案时间是三月七号傍晚。 转天早晨，也就是仅仅隔了一个晚上，在造纸三厂宿舍楼后的一片平房里，发现了同样死状的死者，十九岁的钱小丽，在商场里做服装销售，报案人是她男友，钱小丽是跟男友住在一起，房子是男友家的，案发当晚男友夜班，我强调一下，这两起案件时间隔得短，案发现场距离也近。 到了四月一日，这次时间隔得比较长，南林区余家营化工二厂宿舍楼里又发现了死状与前三起案件一样的被害人，四十四岁的李爱玲，是化工二厂的检测员，孩子在外地上大学，丈夫当晚出差在外地。 没过几天，四月五号，在南林区的富康小区，这也是五起命案中，唯一一个住在商业小区里的，也是被害人中年龄最大的，六十五岁的周桂容，死状与前四位被害人一模一样，报案人是死者的儿子，我再强调一点，不管死者居住的房间大小，凶手行凶之后都做了细致的清洁工作。 石小磊讲完了，他看向李一凡。 李一凡走到写字板前，指了指第三起案子的被害人钱小丽说道： “死者钱小丽的男友在钱小丽遇害当晚是夜班，转天早晨本应该下班回家，被工友央求代个班，也就是说，钱小丽的男友上了夜班又上白班，晚上又连了夜班，所以报案时，死者死亡时间应该是超过二十四小时的，但是，死者钱小丽肯定是夜间遇害的，遇害之后，炉子里的火慢慢就灭了，屋里温度一直很低，这给那个时候的法医推断死亡时间带来了难度，最终法医鉴定报告上，孙娟与钱小丽的死亡时间，你们应该也主意到了，是一个时间段，都是三月六日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两点之间，这一点很难解释，虽然孙娟就住在平房区前面的楼房里，但是，如果凶手只是杀人，时间上或许可以比较短，杀完这个再去杀那个，可，凶手行凶需要时间，三个小时内勒死两个人，摆好现场，清洁现场怕是很难做到。” “还有一点，法医毒物检验报告中，五名被害人体内都验出镇静安眠药‘苯二氮卓类’，，当然，那个时候检验需要报送省厅，剂量多少上法医给出的也很含糊，但尸检报告可以肯定的是，五名被害人都是窒息而死，也就是被人勒死的，作案工具应该是一条尼龙绳，这与她们颈部的勒痕吻合，那么凶手是怎么让被害人吃下安眠药的，这个应该也需要时间，所以，孙娟与钱小丽死于一个时间段，应该不成立！除非凶手有两个。” “从案发地点看，五起案子全部发生在开山市西南部，尤其第二起和第三起案子，相距不过百米，五位被害人经济水平都属一般，最后一位被害人虽然住在商业小区，房子是儿子给买的，平时一个人靠退休金生活，丈夫在她四十岁的时候因工伤去世了。五起案件，现场都没有搏斗过的痕迹，或者是曾经搏斗过，被凶手抹掉了，但是五名被害人的身上，没有别的伤痕。” 石小磊赶忙又补充道：“凶手离开前将被害人家中的杯子带走了，至少是喝下安眠药的一个杯子，因为现场没有再找到能用来喝水吃药的器皿，但其他东西没有动。还有就是，二十多年前，开山有手机的并不多，而且也只有第四起案件的李爱玲和最后一起案件的周桂容家里有座机，当时查过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联系人。” 郭华明一直看着崔鸣，崔鸣听得很认真，看得也很认真，他仔细的盯着写字板上的文字，沉默了一会儿。 郭华明轻声问了句：“有什么想法？” ------------ 第十二章 许家沟案（二） 崔鸣眯着眼睛说：“我咋感觉凶手很着急呢？三月二日35岁赵艳红，三月七日28岁孙娟，三月八日19岁钱小丽，四月一日44岁李爱玲，四月五日65岁周桂容。” 郭华明眼睛一亮。 崔鸣揉了揉太阳穴，接着说道：“这些年听说的，遇到的连环杀人案不少，619案已经算是比较频繁犯案了，这个更离谱！凶手急什么呢？” 郭华明点上一根烟，看着崔鸣，像是等着崔鸣再说出些更直观的看法，这案子不能陷进去，陷进去就是一团乱麻，所以，郭华明没有让崔鸣看任何询问笔录，只想让他凭借多年刑侦经验的直觉，给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来。 就像是当事者迷，旁观者清！ 果然，崔鸣突然指着写字板说：“这是百家姓的顺序！只是第二起案件的被害人与第三起案件的被害人需要调个顺序。” 赵钱孙李周！ 所有人都怔住了。 石小磊喊了声：“我的斗战胜佛！” 于伟也握着拳头在空中狠狠挥动了一下。 李一凡看了看写字板又看了看崔鸣，微微皱了皱眉。 崔鸣看了看石小磊和于伟，没好气的说：“美啥？这不过是凶手想让咱们看到的，只不过中间出了点意外，没发现而已，没发现才是对的！不然，二十几年前就会被凶手牵着鼻子走！” 石小磊马上接道：“凶手想转移视线！” 于伟双手一摊说：“咱们没转移也没能找到凶手的真实意图呀！” 李一凡看了一眼郭华明，又看了一演崔鸣，欲言又止。 郭华明说：“想说什么就说。” 李一凡说：“我不想打乱崔队长的思路，现在没有绕进去的只有他！” 崔鸣像是没有听见李一凡说了什么，他盯着写字板，脑子里惯性的开始复原一次次的案发过程。 屋子里几个人都安静的坐着等着。 石小磊和于伟对视了一眼，俩人都在对方的眼神中找到了佩服，佩服谁？自然是郭华明！ 让崔鸣过来协助破案这个不难理解，佩服的点在于让崔鸣的脑子站在局外重新看这起案件！ 石小磊和于伟太了解崔鸣了，崔鸣的脑子就不是一般人该长的脑子，他总能抽丝剥茧，将一件复杂的事情疏离的简单易懂，这是真本事！ 几个人静静的等着，崔鸣盯着写字板看累了，眨了眨眼，看向郭华明问 “你觉得犯罪嫌疑人是女的？” 郭华明点点头。 石小磊低声跟崔鸣说：“老高死活不同意，坚持凶手是男的，我们根本没办法下手去摸排，就是能下手，二十几年前那些公司，用人单位哪还有活着的……” “凶手想用百家姓吸引咱们的注意力，”崔鸣没有听石小磊唠叨“却又在杀了五个人之后停手了，感觉凶手很着急，可每一起案件又显得很周全，不留痕迹可以理解，拿走杯子是不是画蛇添足了？” 郭华明又点点头。 崔鸣继续说道： “凶手要有认识很多人的职业，我没看询问笔录，不知道被害人之间是否存在关联，但杀了五个人，被害人应该是凶手临时选定的目标，并非长期的朋友或者亲属，不然，警方早就破案了，所以凶手有与陌生人交朋友的本事，能让被害人愿意说出自己的基本情况，让凶手知道被害人都是什么时间单独在家，能在晚上被欢迎到被害人家中拜访，甚至能让被害人喝下带有安眠药的饮品。” 郭华明又点点头。 崔鸣像是自言自语的又问道： “为什么要让被害人喝下安眠药？为了方便动手，为什么勒死被害人之后还要把被害人摆做同一种姿态？为什么要面朝门口？为什么要封住嘴绑住手？那个时候被害人就算没死，肯定意识也模糊！张不开嘴也动不了手，这么浪费时间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又突然停手不再作案了呢？” 石小磊试探的问：“会不会凶手自己已经死了？这也就能解释得通，为啥看着好像凶手很着急，其实是凶手自己时间不多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崔鸣点了一根烟接着说道：“但可能性不大，一个将死之人不可能有精力和心情去花心思结实被害人，除非被害人与凶手有大仇，凶手想在死之前带着她们，和五个人有大仇？哼，就算是也不会这么精致，细心的设计这样的现场，再说，凶手要真是快死了，他（她）才不会默默无闻的鸟悄死去，对于凶手来讲，这是他（她）的作品，不留下作者名，那不是白干了！” 郭华明依旧没有吭声，像是生怕打断了崔鸣的思路。 “凶手显然做了很多准备，但所有表象绝大部分都是假的！”崔鸣站起身，看了一圈屋子里的人，玩味的笑问：“真实的目的肯定在里面，凶手想用这些表象掩盖什么？” 郭华明笑了笑。 石小磊和于伟对视了一眼，于伟突然双目放光，喊道： “掩盖真正想要杀的那个人！” “对！一模一样！为什么要一模一样？为了让我们不辨真假！为什么要使用百家姓？转移咱们的侦查视线，以为凶手与被害人没有关系！”石小磊激动的说。 崔鸣点点头，看向郭华明说： “这就是我第一个直观的分析！这五名被害人中，有凶手真正想要杀的人！” 郭华明吸了一口烟，缓缓说道：“我们的工作是分析犯罪嫌疑人的行为，给出附和行为的性格以及部分外部特征，但是，如果你们的侦查方向有问题，我们给出结论也没有用！” 李一凡接口道：“老师判断犯罪嫌疑人是女性，但，二十一年前所有问讯笔录的方向都是找男性犯罪嫌疑人，老师分析出来的意见现阶段根本用不上！” 崔鸣马上明白了李一凡的意思，如果二十一年前的侦查方向是正确的，一定会筛查出一部分的嫌疑人，就算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办法锁定谁才是真正的犯罪嫌疑人，没办法再查下去成了积案，如今郭华明画出犯罪嫌疑人的特征，只要拿去对比，范围即刻缩小，再逐一排除，最终肯定能破案。 可眼下的情况是，郭华明一上来就推翻了当年的所有侦查结果，一切都要从头开始，难度之大让崔鸣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啥都没有，这顿饭该咋做！ ------------ 第十三章 许家沟案（三） “郭老师凭什么断定凶手是女性？” 崔鸣也没客气，问的直截了当，不是说他认为凶手是男性，相反，他觉得凶手的性别确实值得商榷，凶手当年真真假假，故弄玄虚，为的不就是让侦破案件的过程跑偏嘛，所以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他需要听听郭华明的分析。 “你刚才也说了，凶手做了很多假象转移视线，掩盖真实目的，跟619案比，这个凶手可比刘根复杂的多，可再复杂，性别特点不会丢失！五名被害人遇害时间都在晚上九点之后，这个时间，如果是一个男人去一个单身也好，趁着家里男人外出不在家也好的女人家里，会做什么？非奸即盗！但死者全部没有被侵犯过，也没有丢失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而这五个女人能让凶手进门，又说明什么？说明这几个女人不论年龄都接受这个男人，女为悦己者容，她们在穿着和装扮上会什么样？可案发现场的被害人，穿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就是居家的样子，而且没有任何妆容。” “这五名被害人生前没有传出什么作风问题，大晚上背着自己男友和老公，或者担着被别人看到说三道四的风险，让个男人进门……如果只是一起命案也许有可能，凶手可以找出一些说辞让被害人开门，但五名被害人，五种性格，都让他大晚上进门，说不通！”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凶手自己弄巧成拙，被害人从十九岁到六十五岁……她不了解男人！她想让警方朝着百家姓使劲，将凶手杀人的目的引向一种偏执的信仰上，虚无缥缈的东西，警方也就无从下手，更会忽略犯罪嫌疑人性别的可能性！所以，只要断定百家姓是假的，那么凶手就是女的！” 石小磊呵呵了一声说：“当年没人注意到百家姓，可也没找对方向呀。” 郭华明难得的笑了笑说：“说明凶手很成功，成功的干扰了当年的侦查员，连环杀人案跟女性凶手划不了等号，这是所有侦查员潜意识里的的认知！除了崔鸣，你们几个都看过当年的询问笔录，每个被害人都有一两个谈不上大仇却有小怨的人，这些复杂的关系很容易将侦查方向引偏，一旦陷进去根本绕不出来，我怀疑凶手在选择目标人选的时候，考虑了这一层关系，加上当年人力，技术支持都跟不上，成为积案很正常。” 于伟小声嘟囔道：“好像现在人力和技术支持跟上了似的。” 崔鸣看了看表说：“先去吃午饭，吃完回来再说！” 郭华明不说话了，接着低头看卷宗，李一凡站起来说：“我去给老师打一份饭回来就行，你们吃你们的吧。” 说完，李一凡穿上外套就出了门。 崔鸣和石小磊，于伟对看了一眼，没有多少惊讶，三人穿上外套也出了门。 其实命案积案组还有几个人，包括重案大队也还有其他人，但是，这些人跑跑腿还行，不是编内人员，他们像是自成一队，没有工作任务从不上前凑，崔鸣他们没工作也不会找他们。 崔鸣带着石小磊和于伟在食堂随便吃了两口就回到办公室了。 郭华明还在吃，见崔鸣他们回来，将饭放到一边，跟李一凡说：“晚上热热不用再打饭了。” 崔鸣赶紧劝道：“郭老师，您吃您的，不着急。” “我刚才顺着你的思路又想了一下，”郭思明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点上了一根烟，接着说道：“她很善于沟通，尤其善于跟女人沟通，俗话说同性相斥，她是如何让不同年龄段的女人都能在短时间内信任她的呢？同情！女人有天生的母爱，当她们看到弱者的时候，或者同病相怜的人，不自觉的就生出了同情心，而忘了防备！” 石小磊问道：“为什么说短时间内？或许她已经筹划了很久。” “如果是一个很熟的人，接触时间很长，被害人不管是不是有家都会有比较亲近的人，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换句话说，会有一个人名同时出现在五名被害人身边人的问讯笔录里！” 崔鸣点了点头，他之前也觉得被害人都是凶手临时选定的，听了郭华明的解释，他很认同，但他也有问题： “案发时间都是晚上，她一定是突然到访！不然有老公或者男友的被害人，有可能不经意间会提前跟他们提及明天或者今天谁谁谁会来，凶手可不敢冒这个险，但是凶手之前肯定知道当晚被害人自己在家，能在短时间内掌握被害人的家庭情况，家庭住址，被害人不分老幼还都信任她，喜欢她，她还能够有信心大晚上的去被害人家里，人家让她进门，什么职业有这种便利？” 崔鸣没有再问凶手是男是女，他认可了郭华明的分析。 “我咋听着这么像是管片女民警呢？”于伟嘟囔了一句。 “犯罪嫌疑人年龄在二十五岁到四十岁，比我之前推断的向下调了五岁，四十多岁的女人很难在十九岁的姑娘面前博得同情，那是她母亲的年纪，问讯笔录中十九岁的钱小丽与她母亲经常发生争执，人有潜意识的代入感，四十多岁短时间内搞不定十九岁的被害人！所以，我将年龄下调了，她长得一定让人看着很舒服，喜欢微笑，很白净，她可能有一段备受煎熬的情感经历或者成长经历，可能就是她引起被害人同情或者共鸣的原因，至于职业，我还是之前那个判断，从事女***类的职业。” 崔鸣盯着郭华明，脑子里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没能抓住，是什么？他使劲想。 石小磊小声跟于伟说：“瞅见没，连白不白都能分析出来。” 郭华明听到了，没解释，他也盯着崔鸣，他感觉到崔鸣有想法了。 李一凡小声解释道：“干净整齐的人更容易让人产生信任，肤白会显得柔弱，人们潜意识里对美好的事物和人都会产生先入为主的好感。” 石小磊脑补了一个画面，如果一个黑不出溜的姑娘和一个白白净净的姑娘同时在他面前落泪…… ------------ 第十四章 许家沟案（四） 崔鸣放弃了，但他知道那一闪而过的念头一定很重要。 崔鸣搓了搓脸，看向郭华明问：“四月五号，只有四月五号是个特殊的日子，她想让警方着重查这个？” 郭华明皱着眉头，盯着茶杯看了一会儿，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崔鸣点点头，站起身来说：“先找出凶手真正想杀的那个被害人！” 石小磊问：“从哪入手？” 崔鸣指了指写字板上孙娟和钱小丽的名字，说：“从她俩入手！这俩人的死亡顺序出现了意外，既然发生了凶手意料之外的事，必定能查出些蛛丝马迹！” 石小磊和于伟将这两起案子的全部卷宗抱到崔鸣的办公室，三个人开始埋头找凶手的破绽和线索。 这一找就是一下午。 石小磊看得脑袋发胀，他骂了句脏话，站起身，抻了抻筋抱怨道：“没有案发现场能看，没有人能问讯，就对着这些废纸，能看出个毛来！” 于伟苦笑着问崔鸣：“头儿，你说咱们要是这么坐着把案子破了，以后再有案子，咱们是不是连现场都不用去了，就坐在这，等他们把资料送来，咱们看两眼就把案子破了。” 崔鸣站起身，点上一根烟，说：“明天去找找这个钱小丽的男朋友，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石小磊苦着脸说：“问啥？别说二十一年前，就是上周的事，你问问我，看我能记住多少？更何况他连着上了两个夜班，回家一看女朋友死了，这对他的精神伤害得多大？不选择性失忆，他都活不到今天！” 崔鸣不解的问石小磊：“你们之前那半个月都干啥了？我记得郭老师来的转天你就兴奋的告诉我来了神人，后来呢？” “后来神人不是被你借去了吗？你选择性失忆了？再说，老高根本不认可郭老师，一直认准了凶手是男的！一个说是女的，一个说是男的，谁也说服不了谁，领导没指出方向，我们能干啥？天天就看这些卷宗，都快能倒着背了！” 崔鸣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说：“走！现在去找钱小丽的男友！” 于伟喊了一声：“头儿，别激动！卷宗上的地址是二十一年前的，咱们怎么也的先核实一下……” “怎么核实？不是也得去！别墨迹，走！” 钱小丽当初就是在男友杜大成家遇害的，当年因为杜大成没有按时下班，还被警方当成了嫌疑人，着重的问讯了好几次，正像石小磊说的那样，精神上的打击让杜大成一蹶不振，家里人怕他想不开，就让他辞了工作，一家人去了别的城市打拼，只在拆迁时，杜大成的父母回来过，管片民警说，再没见过杜大成。 崔鸣跟石小磊，于伟站在一片工地前，望地兴叹！身旁的管片民警被冻得缩着脖子，也在兴叹：破工地有啥好看的！ 造纸三厂的宿舍都拆了，后面那一片平房区也拆了，因为环保的问题，很多工厂都在外移，崔鸣心中一阵焦躁，造纸三厂搬迁了，那第四起案件的发生地，化工二厂宿舍应该也不存在了。 寒风吹过，崔鸣缩了缩脖子，转身上了车，石小磊和于伟跟民警握手道别，也迅速上了车。 石小磊和于伟看着车窗外迅速后移的建筑物，相互看了看，石小磊轻声问：“头儿，咱们这是要去许家沟？” 崔鸣嗯了一声。 凶手一定留有破绽！ 619案时，郭华明曾经说过凶手作案手法简单，因为简单侦破时反而无处下手，但是许家沟案的凶手，想法很复杂，越是复杂越会留下某些破绽，就像言多必失一样！ 既然有三处案发地已经不存在了，那就去还存在的地方看看，总不能整个许家沟都平了吧！ 石小磊和于伟知道崔鸣的脾气，跟案子沾边的事，谁也别跟他较劲，俩人安静的坐着没再吭声。 崔明开车直接开到许家沟派出所，带着一个老民警做向导到了当时的案发地。 许家沟是没有整个平了，但是大部分的化工厂都已经关了，许家沟这一片曾经相对繁荣的村落，如今也是人去房空的多，整个居住区黑的渗人。 周围漆黑一片，崔鸣站在案发地的那栋二层小楼的院落前，听着老民警介绍说，许爱琴一家事发之后没多久就搬走了，这栋房子因为是凶宅一直没人住。 崔鸣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看着眼前的破败，心中连连叹气，凶手一个人改变了多少家庭的命运！ 崔鸣又用手电筒看看了四周，看了看每一户院落之间的距离，他问老民警：“二十一年前也没有路灯吗？” “那时候，这一片住的人多，家家天一黑就开灯，看着可比现在亮堂多了，哪需要路灯。” “从这里到有路灯的大道需要走多久？” “她家离大道近，走快了三五分钟的事。” “这附近有公交站吗？我是说二十一年前。” “有，就一趟918路，从霍家营到许家沟。” “从北到南横穿开山呀，末班车几点？” “是，末班车夏天是十点，冬天是九点半。” 崔鸣掏出烟递给老民警一支，又帮他点上，客气的说：“还得麻烦您带我从这走到918公交站。” “那麻烦啥，就是有点远。” “需要走多久？” “得走个二十多分钟吧。” 崔鸣皱着眉，想了想说：“先走到大道上。” “行！车就先停这？” “先停这。” 老民警带着崔鸣三人，借着手电筒的光，朝大道走去。 很快，几个人走到大道上，这里有路灯，老民警指了指左手边说：“顺着大道一直走下去就能到公交站。”然后又指了指右手边说：“这边现在也有公交站了，二十年前没有。” 崔鸣回头看了看淹没在黑暗中的居民区，这一片居民区内的小路到现在都还是土路，二十一年前，更不用说了，三月份的季节，跟现在的气温差不多，只是地上的雪经过一个冬天被反复碾压之后，咯咯愣愣的很是不平整，大道上也一样，一个女人深夜一个人走在这种路上，走半个小时？还要赶在九点之前做完所有事，再用半个小时赶到公交车站？ 二十一年前的侦破方向是男性犯罪嫌疑人，如果是个男人，不管是走来的，骑车来的，坐车来的还是开车来的，都正常，但一个女人，按照郭华明的分析，还是一个肤白貌美，让人看上去容易心生怜悯的女人，交通方式就是她的破绽！ 崔鸣兴奋的搓了搓手，说：“可以了，咱们回去吧！” 老民警问：“不去公交车站了？” “不用了！” 崔鸣只看了第二起案件和第三起案件的问询笔录，没有看第一起的，他要回去看看，看看当时的笔录里有没有蛛丝马迹。 …… ------------ 第十五章 许家沟案（五） 崔鸣回来的时候，郭华明还在办公室里，倒是没看卷宗，只是静静的抽烟。 李一凡正对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的打着字。 崔鸣突然推门而入要第一起案件的询问笔录，郭华明没有惊讶。 看见这么晚还在办公室没有去休息的郭华明和李一凡，崔鸣也没有惊讶。 反倒是石小磊和于伟很惊讶。 石小磊没好意思问郭华明，凑到李一凡身边低声问：“这么晚了咋还没回去休息？” 李一凡头都没抬说：“老师说怕崔队长回来要卷宗，就等在这了。” 崔鸣听见愣了一下，笑呵呵的跟郭华明说：“郭老师连自己人都分析呀，我这是毛病，想到了就得马上干，不然心里难受。” “是不是有了什么想法？” 透过黑框眼镜，崔鸣看到了郭华明眼神中掩藏不住的期待。 “我去了趟许家沟，如果犯罪嫌疑人是女的，她一定有车！不论是去许家沟杀人，还是从许家沟出来杀人，没车可不好弄！二十一年前一个女人有车，这要是当年方向不错，很容易找出来！” 崔鸣说完，抱着卷宗急匆匆的走了。 石小磊和于伟赶紧跟上。 李一凡抬头看了看郭华明问：“老师觉得他能行？” 郭华明笑了笑说道：“他悟性很高，有扎实的专业功底，想绕住他，很难！刘根的案子，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他能想到排查快递，货运，迟早也能想到排查石匠，只是时间问题，而这个案子，只要方向对了，不难破！” 李一凡不可置信的问：“这还不难破？”她指了指桌子上那些卷宗接着说：“那些大部分是废纸，没有案发现场，就算还能找到当时的报案人，找到被害人的家人邻居，他们也未必能想起什么对案件有用的线索。” “所以，这时候需要的是侦查员的脑子，就像看病的大夫，平时依靠各种医疗设备检测给病人看病，一旦哪天设备坏了，停电了，他就需要凭借自己的经验，这时候还能确诊无误，那才是真本事。” 李一凡认同的点了点头。 “只不过，现在不能出错的是咱们，咱们给他画出犯罪嫌疑人的画像，他照着咱们给的条件去推理，就像他刚才说犯罪嫌疑人有车，根据什么推断出来的？” “根据老师给的犯罪嫌疑人的特征。” “接下里他还会遇到无数个十字路口，在没有其他东西可以辅助他的情况下，咱们是他唯一的指路牌！所以，好好看卷宗，确认之前的推断无误，如果再能梳理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就更好了！” 李一凡回到桌前，埋头卷宗中没再说话。 …… 凌晨时分，崔鸣狠狠拍了桌子一下，吓得石小磊和于伟顿时不困了。 “把功夫全特么用在死者前夫身上！她前夫要杀她还用给她摆造型？！” 崔鸣站起身，开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他想弄清楚凶手是怎么到达被害人居住地的，这一点，不管凶手是男是女都应该考虑到，可偏偏那一大摞的卷宗中，连在工厂里与被害人多说过几句话的有妇之夫都有笔录，偏偏没有任何关于凶手所用交通工具的推断。 “明天谁能来？”崔鸣点上一支烟，问石小磊和于伟。 他们俩晚上回来之后，就按照崔鸣的要求给各街道派出所民警打电话，想要找到被害人当年最亲近的人。 崔鸣想要知道，是什么事，或者什么活动，让这五个被害人有机会认识了凶手，不管因为什么桥梁认识的，跟最亲近的人或许能提上一句。 他也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时候让人回忆起那么久之前的事，有些难为人，但是凡事总有万一！ 二十一年前，侦破方向确实有问题，只看了三起案子的卷宗，崔鸣就觉着问题很多，或者说当时的侦查员将本来就很复杂的案情推演的更加复杂了，关系网罗列的倒是齐全，因为忽略了凶手是女性这个可能，这个关系网偏向了情杀，仇杀，甚至买凶杀人！如果当初侦查员察觉到百家姓的顺序，还会多出多少没用的笔录，崔鸣不敢想。 “我们按照当年的地址联系了管辖派出所，名单也给他们了，到目前为止没有收到回信儿，我估摸着明天顶多能联系到一两个。” 于伟小心翼翼的回答。 崔鸣从文件柜后面抽出一张行军床，说：“你们俩回去吧，我就乎一宿。” 石小磊和于伟哦了一声，穿上外套就离开了，显然，崔鸣这样子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早就习惯了。 转天，崔鸣起身之后，先到楼下跑了两圈，吃了早点，准备上楼找郭华明的时候，在楼梯口看到了陈兵，吴大力还有赵光。 “你们仨不好好歇假回来干啥？” “看看有没有我们仨能帮上忙的，几十年前的案子，查起来没个人手哪行！”吴大力讨好的说。 几人边说话边上楼。 “说的也是，当年被害人的亲属大多离开开山了，你们仨就出几趟差，找找他们，当面再写一份笔录。” 吴大力扭头就朝楼下冲，嘴里喊着：“我还是回去睡觉吧！” “别后悔！” 吴大力又重新转身，不情愿的跟着上了楼。 赵光很好奇，他凑到吴大力身边低声问：“崔哥说别后悔，你怕啥？” “怕啥？他真能让我后悔！怕啥！这次出差我躲了，他下次能让我在外面过年！” 赵光嘿嘿坏笑。 几个人进了办公室，石小磊已经在里面了，他兴奋的跟崔鸣说：“派出所联系上了钱小丽的母亲和姐姐，联系上了赵艳红的儿子，联系上了周桂容的儿子，李爱玲的爱人也联系上了，但是他身体不太好，能不能来不好说，现在就差被害人孙娟的亲属了，这个孙娟活着的时候脾气有点古怪，跟家里人关系不好，唯一关系好的是当时报案的表妹，民警还没找到人，她其他家里人都不愿意再聊关于案子的事。” 崔鸣已经很满意了！ ------------ 第十六章 许家沟案（六） 吴大力问石小磊：“都是二十一年前那案子被害人的家属？” 石小磊点点头。 吴大力惊讶的问：“还有家属不愿意配合？” 石小磊说：“我查过了，差不多隔个二三年，这些被害人的家属就会通过派出所，或者直接到刑侦大队问问案情，谁不想早点抓住凶手，早点让自己家人瞑目，只有这个孙娟的家人，二十年没问过一次！” 崔鸣点上一根烟，关于被害人孙娟的询问笔录他看过了，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离异，又都重新组建了家庭，对孙娟不管不顾很多年，孙娟跟着小姨长大，与表妹宋雨更像是亲姐妹，小姨去世后，也就这两个姐妹还常来往，孙娟对亲生父母只有恨，遇害前两年为了买房的事更是闹得不可开交，表达方式是见了面就骂，她父母索性就不再见了。 崔鸣静静的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听着石小磊跟陈兵他们介绍案情。 陈兵，吴大力和赵光听得很认真，等几个人发现满屋子的烟，这才看向崔鸣。 “咋地，烟厂要倒闭了？抽干净拉倒呗？”吴大力挥动着双手，煽动着眼前的烟雾。 “一会儿被害人家属来就抽不了了。”崔鸣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陈兵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皱着眉说：“那也不能这么抽呀！” “不抽烟，脑子转不动。” 吴大力走到崔鸣身边低声说：“头儿，不是我对专家有啥意见，咱只对事不对人，就二十一年前这案子，他说是个女人干的？你也信？杀人除了胆子，也特么是个力气活！许家沟在哪？她咋去的？就算她住在许家沟，杀完别的人，她咋回去的？再说造纸三厂后面那片平房，听我爸说那块地方早年就是一片乱坟岗，从老一辈开始那地方就特么盛产妖魔鬼怪，随便拎出一个都够吓个半年的，一个女人大晚上敢去？” 赵光听见了，忙问：“住在那的人咋办？” “天黑前赶紧回家呗！再说，死者都被整成一个模样，这一看就是个精神有问题的人干的，对这类人，就不能用看正常人的角度去分析……” 崔鸣突然扭头看向吴大力，笑的有些瘆人：“对！凶手就是这么想的！” “啥？” “之前的侦查员也是这么想的。” “啊？” 吴大力莫名其妙的看着崔鸣，崔鸣拍了拍吴大力说：“别让凶手牵着你跑，学会跳出来看，看到哪里不对，那才是对的方向！” 赵光像是悟到了，大声说：“凶手就是想让警方按照她的思路去查，因为一旦找对方向，她一定是最容易引起警方怀疑的人！” 崔鸣愣了一下，这就是昨天一闪而过的想法，就是这个！ 崔鸣几步冲出办公室，找郭华明去了。 石小磊紧随其后，陈兵几个也大步跟上。 郭华明刚沏了一杯浓茶，掏出烟正要点上，崔鸣推门而入。 “凶手与五名被害人中的一名，有明显的仇怨，明显到如果这个人单独死亡，她就是犯罪嫌疑人！” 郭华明只稍微愣了一下，说道 “有些仇怨，随着时间可能会被活着的人忘了，还是要从卷宗中找找，哪怕只言片语，你最好能找到被害人的亲属，再重新问一问。” 石小磊带着身后几个人陆续推门进来，可郭华明和崔鸣像是没看见他们一样。 “找了，今天能见到几个。” “好！这五个被害人中，四个一定有共性，这个共性就是凶手博得她们好感的出发点！再有，凶手家境应该不错，她养尊处优，气质温婉，笑容亲和，头脑条理清晰，有勇有谋！而被害人都很普通，她们不在一个阶层，或许凶手文化程度更高一些，是某个女性化妆品店的老板，美容院的老板，服装店的老板等等，可以让他们回忆一下，当初被害人身边有没有这样的女性。” 吴大力唉呀妈呀一声，问：“连，连气质这块儿郭老师都能看见？” “你前天晚上和昨天一天到今天早晨，都没有回家，一直在外面打麻将。”郭华明目光炯炯的盯着吴大力说。 吴大力惊讶的问：“你，你咋知道？” 郭华明收起眼神，平淡的说道：“从你前天下午离开警队，到你现在站在我面前，你，没换过衣服，没刮过胡子，你外套袖口下方，磨的有些发亮，有明显的的凹痕，裤子大腿根处全是褶皱，你打牌的地方家里烧炕吧？烧得不太热，你没脱外套，他家里不太干净，你裤子和外套帮他把炕边桌边都擦了，你朋友是单身吧？打牌饿了就吃的方便面，你外套上有黄色油渍，还不止一处！” “这一套应该是，是我们的技能吧？”石小磊看了看郭华明又看了看张着嘴的吴大力，又扭头看了看正偷着乐的崔鸣。 郭华明没再说话，继续埋头卷宗中。 崔鸣笑着拍了拍吴大力，问：“你要不要听一听郭老师分析下你输了多少？” 吴大力赶紧问：“家属，是不是该到了？” …… ------------ 第十七章 许家沟案（七） 钱小丽母亲和姐姐是最先到的。 崔鸣带着石小磊和于伟，还有和李一凡一同接待的，这也是郭华明的意思，让李一凡从旁观察，或许能有用处。 钱小丽遇害时只有十九岁，是五名被害人中，年纪最小的，如今她的母亲头发已经全白了，姐姐也已经是中年妇女。 “……我早就说过杜大成不是个好东西，可小丽不听我的呀！天天跟我吵，跟我闹，死活就要跟他好，这回好了，命都搭进去了！我命苦啊，不把她抓起来枪毙，我死不瞑目啊……” 钱小丽的母亲从见到崔鸣他们开始，就开始哭诉，女儿的离世在老人心中狠狠扎了一刀，二十多年过去了，伤口都没有好，钱小丽的姐姐说，老太太想起来就哭一会儿，这些年身边不能离开人。 崔鸣问的很直接： “当年，你们家里，或者小丽的身边，有没有一个家庭经济条件不错，比小丽年长的女性？” 钱小丽的姐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毫无预兆的怒斥道： “你们这些人咋就那么轴呢？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就是杜大成干的，你们咋就不听呢？这是又怀疑谁了？我们家祖宗八代都快让你们查干净了，你还有完没完？！他欠我妹妹一条命，你们就由着他活到现在，每天吃香的喝辣的……” “大姐，您围巾掉地上了。”李一凡微笑着指了指地上，打断了钱小丽姐姐的怒斥。 李一凡坐在钱小丽母亲和姐姐的对面，中间隔着一个长型方桌。 钱小丽的姐姐被李一凡柔和的声音打断了想要说的话，低头拾起围巾，再抬头时怒气已经没有那么大了。 “大姐，您这条围巾的颜色很衬您。”李一凡由衷的夸赞。 “几十块钱的东西，就是瞅着颜色好看。” “这就是本事，好多人，包括我自己，经常就会选一些觉着好看，可穿在自己身上就变味了的颜色，大姐是不是学过什么类似的专业？” “上哪学去，就是自己瞎看瞎买。” “您看，阿姨穿戴的颜色也很好看，衬着阿姨白，我还以为您是学这个的，或者做过服装买卖？” “穷得就剩这张嘴了，还有钱做买卖？！可就是再穷，出门见人咱得穿戴立正一些，是不？我们姐俩儿都随我妈，我妈年轻那会儿，别管多穷多难，出门都得把自己收拾的妥妥的。” “小丽也是个特别爱美的姑娘吧？” “可不！那脸上要是长个痘，能把她急得吃不下饭，小丽长得也好看，就这，还以为将来能找个养她的，哪知道找了那么个玩意，要学历没学历，要本事没本事，要家庭条件没家庭条件，还住在那么个破地方，喝两口还好动个手，你说，我和我妈能让她跟他吗？嘴皮子都磨破了，说破大天也没用！挨打了跑回来，没两天又回去了！” “也是，”李一凡点点头，接着问道：”我想想都觉得心疼，您就没跟小丽的男朋友好好聊聊？至少把酒戒了。” “这东西聊也没用，他清醒的时候说的话就是放屁，几口酒进肚，妈都不认的，还能记得答应过啥！不瞒你们说，我妈就受了半辈子这种罪，我和小丽是看着我妈挨打长大的，只要一看我爸喝酒了，我俩吓得就往柜橱里藏，你说你亲眼见过，咋就不长记性呢？” 钱小丽的母亲一直在旁边抹眼泪，崔鸣看得出来这位母亲是个性格软弱的，而这位姐姐还算脾气冲一些，而且比较爱财。 “……姑娘你说我说的有错吗？找个有钱的啥不好？我是穷怕了！啥是幸福？能想吃啥吃啥，想穿啥穿啥就是幸福！就因为我给小丽介绍了那个老田，杜大成才动了杀心！” …… 李一凡客气的送走了钱小丽的母亲和姐姐，中间没用崔鸣再开一次口。 李一凡回到接待室说：“我觉得两点值得注意，一是家暴，一是爱美。” 崔鸣点点头，在他看过的三个卷宗中，至少他知道第一起案件的赵艳红离婚就与家暴有关！ 石小磊问：“那个老田不用调查一下吗？” 崔鸣似笑非笑回答：“这条线索，当年查的还不够明白？” 石小磊想想也是，钱小丽这起案子当时被定为第三起，卷宗中留下最多笔录的一个是钱小丽当时的男朋友，另一个就是这位姓田的老板。 崔鸣紧跟着有补充道：“但是这位姓田的老板的爱人，需要再仔细查一下！” 石小磊说：“我这就去联系派出所，先把人找到！” “让陈兵他们去联系吧，赵艳红的儿子刚才就到了。” …… 赵艳红是在许家沟遇害的，这个连环杀人案也因此得名。 赵艳红遇害的时候，儿子魏雨辰才十岁，如今也是中年人了。 魏雨辰性格很内向，见到崔鸣几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对你母亲还有什么印象吗？”崔鸣语气平和的问。 “有一些，总是抱着我哭。”魏雨辰低着头说。 “你对父母离婚，怎么看？” 魏雨辰苦笑：“能怎么看？那时候我小，我爸动手打我妈，我只敢远远的看着，我妈忍了好多年，为了我吧，是实在忍不了才离的，我那时候哭，觉得我妈不要我了，现在想，我妈离得对！” “在你的印象里，你家里或者你妈身边，有没有一些有钱的阿姨，姑姑啥的？” 魏雨辰抬起头，眼中充满期待的问：“你们是不是有了新发现？能抓住凶手了？” “重新侦查就是想把案子破了，所以你要尽量配合我们，仔细回忆一下，你妈妈离婚后，身边的女性朋友有没有有钱的，或者你们家里有没有……” “我们家，别管我爷爷这边还是我姥姥这边，都没有能算的上有钱的，家里要是好过一点，我爸也许不会经常喝酒动手，至于我妈的朋友，”魏雨辰低着头皱着眉头仔细的想了想，接着道：“我那个时候很少能见到我妈，寒假的时候，我妈把我接过去住了几天，印象里都是许家沟的那些人，没有啥有钱的朋友。” “就是你妈遇害前那个寒假？” “对。” “发没发现你妈妈有啥不一样的地方吗？或者跟你提起过什么人没有？” 魏雨辰又低下头，皱着眉苦苦回忆了一会儿才道： “真想不起来她提过谁，但是我妈确实有不一样的地方，她比以前爱美了，印象里好像我妈在离婚以前就没买过擦脸油，但那个寒假，我记得我妈开始往脸上抹东西了，反正看着比离婚前精神好了很多，也有笑模样了。” 崔鸣不自觉的看向李一凡，李一凡也正好看向他，俩人眼神碰了一下，这次谈话结束了。 石小磊起身准备送魏雨辰离开，魏雨辰走到门口，突然转身想要下跪，崔鸣眼疾手快的搀住了他的双臂，将他拉了起来，魏雨辰眼含热泪的说： “抓住凶手！让我妈瞑目！她这一辈子太苦了！” 崔鸣连连点头，心里不是滋味。 ------------ 第十八章 许家沟案（八） 石小磊和于伟都去送魏雨辰了，接待室里只剩下崔鸣和李一凡。 李一凡说：“家暴，爱美！” 崔鸣点上一根烟，说：“如果凶手的真正目的是这五个人中的一个，那么，总有一个被划在圈外！” “你好像已经把赵艳红排除在外了，凶手的目标肯定不是她？” “对。” “为什么？” “我说凭直觉你信吗？” “不信！” 崔鸣笑了笑道：“一个三十多岁的离婚女人，还是净身出户，别说二十年前，就是现在基本已经输掉了一切，只能重新开始，就算有仇怨，也该解恨了，没必要赶尽杀绝，理论上，她不对任何人产生威胁。” “万一是她找到了第二春，这个第二春……” “二十一年前，他们的全部精力都放在查这种事上，也没查出啥，我就不费力气了。” “所以，凶手一定有车！或许，许家沟是第一起案子也是凶手特意这么选的，姓赵的人好找，没必要非得是赵艳红。” “是不是特意先不说，那个时候他们要是能想到这个方向，想查出凶手比现在容易的多，整个开山有车的人家就不多，更何况是个女人！” “下一个见谁？” “年纪最大的被害人周桂容的儿子。” “周桂容可是从四十岁就开始守寡了。” “不耽误她老公生前家暴。” …… 周桂容遇害时已经六十五岁了，那个时候她的儿子宋喜木是四十出头的中年人，如今也应该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 “二十一年，我等了二十一年！你们警察是干啥的？竟让凶手逍遥法外二十一年！我年年来问，年年把我挡回去，咋地，今年良心发现了？” 宋喜木穿着一件貂毛的外套，头发服帖的贴在头皮上，黝黑发亮，精神头很足，进了接待室声如洪钟的开始质问。 崔鸣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相迎，他阴着脸看向宋喜木，一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身材不高，身体微微发福，脸上没有深如刀刻的皱纹，相反油光满面，根本不像六十多岁的人，再联想到周桂容死在自己儿子买的商品房里，崔鸣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至少这是一家有钱人。 宋喜木看着一屋子人只看着他，没人理他，脸面上有些过不去了，嚷嚷道：“你们这是啥态度？把我请来，咋地，看你们掉脸子来的？你们是人民公仆，知不知道？” 石小磊嘿嘿冷笑道： “别的被害人家属都是积极配合，想尽快破案，让自己家人瞑目，宋老板真是奇怪，进门就开始发脾气，咋地，不想配合呗？” “二十多年没破案，你们还有理了？” 崔鸣突然不耐烦的道： “行了，行了，别那么多废话，就问你一个问题，愿意回答就回答，不愿意回答就回家！你爸生前打不打你妈？” “你爸才打你妈呢！我特么现在打你！”宋喜木气得上前抬手就要打，崔鸣也不躲，抬着头盯着宋喜木，宋喜木举起的手，停在半空上。 石小磊呦了一声，说：“还懂点法，你手落下来试试！” 于伟走过去，一边将宋喜木拉到椅子边，一边说：“都是为了破案，闹成这样谁高兴？还不是让凶手得逞？宋总先坐下，虽然二十多年没破案，警方一直没放弃，这不是又重新侦查了嘛，您嚷嚷半天，二十年的时间也回不来，没必要，您说是不是？” 宋喜木不情不愿的坐到椅子上，口中还在骂骂咧咧，但是声音很小，谁也听不太清骂的什么。 “宋先生”李一凡严肃的看着宋喜木说：“您母亲遇害的这起案件跟另外四起案件都是同一个凶手所为，这件事您知道吧？” “我管他还杀了谁，杀我妈就得偿命！”宋喜木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他瞪着眼睛，拍了一下桌子愤怒的吼道。 “那你去找他偿命啊。”李一凡面无表情的说。 “我找？要你们干嘛！用着纳税人的钱……” 李一凡正坐在宋喜木对面，她动作夸张的伸手擦了擦脸说：“宋先生该刷牙了！” 宋喜木愣了愣，居然把嘴闭上了。 “天气这么冷，宋先生穿的不多，人还是要服老，真冻着了就不好了。”李一凡突然语气柔和了很多。 宋喜木愣了一下，像是一下子卸去了一身带刺的盔甲，靠到椅子背上说：“想问啥就问吧。” 李一凡平缓的说：“其他几名被害人都有曾经被家暴的经历，您父亲生前是不是也有家暴过你母亲？” 宋喜木刚稳定些的情绪，瞬间又爆发了，他猛地起身，双手撑住在桌子上，冲着李一凡吼道： “我不许你这么说我妈妈！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动手！我……” 于伟赶紧过去把宋喜木按坐到椅子上，劝道： “别激动，别激动，我们没有任何对您母亲不敬的意思……” “喝口水！”李一凡语气又柔和了起来“上了年纪又喊又叫的对身体不好，喝点水，润润嗓子。” 宋喜木竟听话的喝了一口水。 李一凡又温和的说： “为了破案，找到被害人的共性很重要，我知道回忆那么久远的事，对您来说很困难，从感情上也很受伤，但是为了让您母亲早一日瞑目，您克服一下，好吗？” 李一凡的柔和让崔鸣觉得鸡皮疙瘩起一身，这跟平时冷若寒冰的李一凡大相径庭，本来之前钱小丽的姐姐发脾气的时候，李一凡能成功化解，还能问出有用的信息，崔鸣就已经对李一凡刮目相看了，现在他更是由衷的佩服。 宋喜木看着李一凡愣了一会儿神，低下头，情绪低落的说道： “我小时候，我爸确实动过手，唉，我爸好喝两口，喝酒真是耽误事，最后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我就不喝酒，不喝大酒，我妈妈不让，我妈妈总说那玩意不是好东西，喝多了就会惹祸！” 李一凡看向崔鸣，崔鸣也正好看向她，崔鸣的眼中有一丝失望，李一凡笑了笑扭头又看向宋喜木问： “宋先生很厉害，早早的就给您母亲买了商品房，你们家条件一直都这么好吗？” 宋喜木上一秒还情绪低落，下一秒就得意的扬了扬头说： “以前不行，都是我挣的。” “宋先生做石材生意？” “啥都做，餐饮，服装，美容院，都做。” 李小凡与崔鸣又对看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精光一闪。 “您还开美容院呢？叫什么名字？” “叫盛世美颜！回头我给你张打折卡，女人的钱最好赚！” “那我先谢谢宋先生，您开美容多久了？老顾客不少吧？” “开了七八年了，有三家分店，回头我把地址给你，你离哪家近就去哪家。” 崔鸣与李一凡刚刚被点燃的希望火苗灭了。 李一凡不死心，她语气惋惜的说： “可惜您母亲不在了，不然没事去您美容院享受一下……” “这倒不是遗憾，我妈妈活着的时候，擦脸的，抹脸的就没断过，一直看着比同龄人年轻十岁！” 没有什么好问的了！李一凡低下了头。 宋喜木却还在滔滔不觉的讲自己多厉害，这些年都涉足了哪些领域，直到于伟上前把他搀扶起来往门口送，他还在说：“我准备再开一间酒吧，咱开山没有像样的上档次的酒吧，太丢人……” ------------ 第十九章 许家沟案（九） 宋喜木被送走了。 崔鸣看了看眉头紧皱的李一凡，说： “走，去跟你老师汇报汇报，李爱玲的丈夫身体原因来不了，孩子在外地成家了，很少回来。” 李一凡点点头，合上桌上的笔记本，问： “刚才你是成心的吧？” 崔鸣坏笑了一下说： “五起案子，就数他家有钱，而且案发时间是四月五号，想把他留下好好问问，你也是成心的吧？” 李一凡没吭声，抱着笔记本转身就出门了。 崔鸣觉得这师徒俩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跟案情有关的事情，他们脑子之灵活，表达之准确，词汇之丰富，变脸之速度都让崔鸣咋舌，可离了案子，这师徒俩的脑子就不灵光了，没有词汇，更不懂表达，还有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崔鸣摇了摇头，等于伟送走宋喜木回来，他带着俩人去了郭华明的办公室。 李一凡像是在等他们，看到他们仨进门，才开始跟郭华明汇报。 “现在只有孙娟的家人和李爱玲的家人没有见到了，但，应该基本可以用断定，五名被害人都有家暴，爱美的共性！” “孙娟的父母很早就离异，这一点可以推断有可能也是因为家暴，李爱玲遇害时，女儿在外地上大学，毕业后留在当地，成家就业，很少回来看她爸爸，也可以推断，她母亲李爱玲在世时，她曾目睹过家暴的过程，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对父亲的恨让她至今不愿回来。” “当然这些目前还是推断，后面我们会尽快核实。”崔鸣补充了一句。 李一凡看了一眼崔鸣接着说道： “五名被害人，目前推断，只有孙娟可能只是见过家暴，并没有发生在她自己身上，这是与其他四名被害人不同的地方。” 崔鸣给郭华明递了一根烟，郭华明接过去自己点上了。 石小磊问： “凶手为啥一定要找五个，或者四个有共性的，没共性，就像刘根那样，毫无规律可言，碰上了就杀，反而让警方无从下手。” 郭华明说： “我记得当时吴大力好像问过类似的问题，凶手本身的认知决定了她（他）出手的方式，刘根智商不高，他想不了那么周全，也不会去想，所以作案手法简单，粗暴。而这个案子的凶手，有智商，社会能力也强，心细如发，她想得多，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嗯，打个比方，有的女人收拾屋子喜欢把衣服分类摆放整齐，有的人就胡乱摞在一起，这是属于每个人不同的属性，你也可以称为性格的一部分，她选择百家姓，就是选择了一种方式，表达了她的逻辑方向，虽然是假的，但在她的认知里，她认为是可行的，她认可，这就表现出她的属性，有序有类，规矩整洁！不能乱！” 石小磊张着嘴，求助的看向崔鸣，这种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的感觉很不好。 崔鸣笑道：“看我干啥？自己慢慢消化！” 石小磊嘿嘿一笑说：“我就是看看你听懂没。” 崔鸣笑骂道：“熊样！咱这屋里有一个算一个，每个人都有自己独有的特性，就像你看卷宗的时候喜欢先看现场勘查笔录，再看照片，然后才看尸检报告，最后是问讯笔录，凶手喜欢有序，喜欢分类，惯性的把目标人也就是被害人设计成一类人，这样附和她擅长的逻辑，她思考起来方便，换句话说，潜意识里她觉着这样便与她把控。” 石小磊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郭华明和李一凡同时惊讶的看向崔鸣，俩人谁都没想打到，崔鸣能理解到这个境界！ 崔鸣也点上一支烟，像是没看到郭华明和李一凡的惊讶，问：“凶手为啥要杀同类？” 郭华明颇有兴致的问：“你认为凶手也是遭遇过家暴的人？” “这不是之前你分析说，凶手博得了被害人的同情，怎么同情？想要产生同情，先得同！就是都有相似的经历，至少表现出来与这几个人有共性，我之前一直盼着这五名被害人有一个是不同类的，这样就方便找出……” 崔鸣话没说完，陈兵带着吴大力和赵光敲了敲门，没等里面回应，就推门进来了。 吴大力抱怨道：“头儿，你太不够意思了，完事了告诉我们一声啊，我们也想学习一下子。” 崔明问：“姓田的那个老板的爱人，你们查过了？” 陈兵说：“两口子都死了，几年前就相继病逝了，俩人也没离婚，管片民警说，老田的爱人一直就是个家庭主妇，还接着往下查不？” 崔鸣看向郭华明。 郭华明说：“我们之前分析出一些犯罪嫌疑人的特征，还有一点我们忽略了。” 几个人同时问：“啥？” “时间！” 崔鸣眼睛一亮，郭华明接着说道： “五起案子都发生在晚上，虽说都在开山西南方向，但是大晚上的能随便出来，不管家里有父母还是丈夫或者孩子，怕是都不是那么容易，所以，犯罪嫌疑人想要能痛快出来，至少那几天形式上她是一个人！别忘了，被害人中，钱小丽，李爱玲可都是与人同住，犯罪嫌疑人需要配合她们的时间，自己的时间就一定不能出问题！” “所以，咱们看着这五起案件觉得凶手很着急，”崔鸣兴奋的说：“其实是她迫不得已，因为时间上，不，她自己快没有时间了，快没有自由的时间了！” 郭华明点点头，说：“来，咱们重新梳理一下，用排除法，将范围缩小，这起案子只要找对方向，找出凶手真正想杀的那个被害人，很容易破案。” 崔鸣连连点头。 ------------ 第二十章 许家沟案（十） 陈兵和吴大力，赵光，乖乖的坐到沙发上听着，陈兵进门之前跟吴大力说了，他们是来学习的，少插嘴。 “首先，犯罪嫌疑人想要用百家姓迷惑警方，以此来掩盖她的真实目的，”崔鸣边说边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真实目的是啥？是这五名被害人中，有一个是她真的想杀的！而她如果单独只杀这一个人，她必然是首选的嫌疑人，所以，她要连杀几人，从而掩护自己！” 郭华明点点头。 “只这一条，就可以先把第一起许家沟遇害的赵艳红排除，她没有明显的仇人，她只是个想从头再来的命苦女人！其次，犯罪嫌疑人家境很好，有车，这在二十一年前的开山，可以说是中上经济水平才能做到的，五起案件中，只有最后一起六十五岁的被害人周桂容，她的家庭能跟中上挂上边，所以，最不能排除的是周桂容。” “为啥？”赵光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把陈兵的嘱咐忘了。 “心理优越感。”郭华明怕打断崔鸣的思路，主动解释道：“从上而下，尤其是经济方面，有的只是不屑或者同情，就算想要报复，也绝不会费这么大功夫去精心设计，对手强，你才会用心，你听过仇富的，什么时候听过仇穷的？所以，你可以理解为，富人与富人之间才会产生仇恨，或者是穷人对富人，但是富人对穷人，很难有仇恨，因为他们有太多方法发泄自己的厌恶与嫌弃，根本积累不到仇恨的级别，当然，我这里说的富与穷，不仅仅指金钱。” 赵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明白了。” 崔鸣继续说道： “被害人钱小丽与男友同住，因为姐姐给她介绍了一个有钱人，导致钱小丽与男友那段时间经常发生口角，摆在明面上的矛盾或者说能有杀人动机的就此一件，其他的我看过卷宗的询问笔录，都是废话！” “那个有钱人姓田，当时见钱小丽的时候还没有离婚，有杀人动机的只有田某的爱人，也就是刚才陈兵说的家庭主妇，从时间上来讲，哦，卷宗中有对田某的询问笔录，那段时间别管多晚，他基本天天回家，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他家确实有一辆车，田某开，田某的爱人如果想溜出来作案，就要等田某回家才能拿到车，先不说她有没有驾照，只这一条就说不通，她可以趁着田某酒醉偷偷溜出去一次，不可能短时间内溜出去五次，如果是她作案，只会将几起案件时间线拉长，不会这么着急” “当然，她也可以借车，但可能性不大，孩子咋办？老公突然回来咋办？所以，被害人钱小丽是目标也可以先排除！” “剩下被害人孙娟和被害人李爱玲，先说孙娟吧，因为李爱玲的询问笔录我还没看，一会儿李一凡和小磊，你们帮我补充。” 俩人点了点头。 “孙娟，28岁，未婚独居，与父母关系不好，父母离异后各自组建新的家庭，她只能生活在小姨家，要说矛盾，最大的矛盾来源于孙娟与父母各自新家庭中的儿女，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在经济上有些争执在所难免。” “她的表妹在问讯笔录里说过，造纸三厂的宿舍楼，也就是孙娟被害的地方，是单位分的房，当年是她妈也就是死者的小姨花钱买下来的，很便宜，但买的时候，孙娟跟父母要了很多次钱，谁都没给，却忙着给自己新家中的子女准备婚房嫁妆，孙娟去找父母吵过，也因此跟自己的几个弟弟妹妹动过手，她小姨看不过眼，才掏钱帮孙娟买下来了，所以，如果孙娟是目标，有可能为的就是这套房子，谁是嫌疑人？孙娟那两个弟弟妹妹有可能，那位表妹也有可能！” 石小磊忙说：“可她们姐俩关系很好，这是很多人都说过的，而且当初的报案人就是这个表妹。” “对！这就是我想说的，如果凶手想按照百家姓来迷惑警方，钱小丽应该是第二起案件，偏偏她男朋友连班，耽误了报案，使得孙娟成为第二起案件，可你们别忘了，那个时候通讯还很差，不排除凶手自己不知道当时的情况，以为一切都按照她的预想发展，她也没敢去后面的平房区走一走，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 “孙娟遇害后，这时候她的小姨已经去世两年了，这位表妹一个人多次与厂里交涉，最终这所房子落在了孙娟表妹的名下，如今那里拆迁，她怕是获利不少，最主要现在民警联系不上她，如果联系不上，拆迁时怎么拆的？所以，这位表妹一定要找到。” “表妹有车？”吴大力插了一句嘴。 崔鸣耸了耸肩说： “当年的侦查方向是男性嫌疑人，对像表妹这样的报案人，只是问了问死者生前的关系，她自己的个人信息记录的并不多，只知道她在一家国企工作，男朋友是她同事。” 石小磊问：“孙娟那两个同父不同母，同母不同父的弟弟妹妹呢？” 崔鸣活动了下脖子说：“他们其实嫌疑不大，二十出头的年纪，设计不出这个局！但还是要查一查。” 于伟说：“表妹也不过二十六岁。” “可她一个人几次跟厂里交涉，至少有些胆识，这个案子，必须有勇有谋才行。” “她爸呢？”吴大力又没忍住。 “她爸现在还在不在不知道，那时候身体就不太好。” 崔鸣说完看了看李一凡和石小磊。 石小磊赶忙问道： “就没有两人或者三人同时作案的可能吗？我总觉着一个女人连着杀五人，还要下药，捆绑，摆造型，难度有点大呀，如果是两人作案，孙娟和钱小丽的遇害时间问题也就解决了。” 郭华明说：“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推断凶手只有一个！” 崔鸣点点头补充道： “凶手的目的是为了让警方注意到百家姓，咋可能俩人同时作案，让警方看到同一个死亡时间的死者呢？她要让警方排序，按照她预设的那样排序，钱小丽死在孙娟前面，这一点毋庸置疑，俩人死在同一个晚上也是肯定的，顺序是她先杀了钱小丽，再去杀孙娟，死亡时间上法医给的结论，受当时气候条件影响跟实际情况会有些出入。” 于伟皱着眉问：“凶手为啥要这么赶时间呢？孙娟一个人住，啥时杀不行？钱小丽男朋友上夜班要上一周，哪天去不行？” 崔鸣刚想解释，李一凡先开口了： “凶手会在一个晚上杀两个人，不是她赶时间，是被害人的时间逼得她只能这样做！孙娟是一个人住，一两天不上班，再加上一个周末，没人发现她遇害很正常，所以凶手非要那一晚动手是因为从孙娟口中知道表妹第二天傍晚会去找孙娟！这位表妹是有被害人家钥匙的，不会因为无人应答就离开，按照凶手的意图，早晨，杜大成回家发现钱小丽被杀报案，傍晚，表妹去找孙娟发现孙娟被害报案。” 石小磊感慨道：“凶手连报案人都想好了！” 吴大力问：“既然表妹跟孙娟常来往，回头再杀呗，为啥非得赶在跟钱小丽一天？” 李一凡想了想说： “只有一种解释，表妹跟孙娟虽说常来往，也没有频繁到隔几天就见一面的程度，凶手不知道下次表妹什么时候来，而凶手后面还要有行动，她怕百家姓的时间顺序出问题，比如李爱玲的丈夫提前出差，可孙娟还没杀，这样很容易把后面的一切安排都打乱了。” 吴大力点了点头，李一凡接着说道： “而钱小丽会在那一晚遇害，应该是钱小丽跟凶手表达过很强烈的想要离开男朋友的意思，那段时间正是钱小丽与男友因为田某的关系，吵得最凶的时候，凶手担心再不下手，钱小丽就会离开那个地方，她再想找一个姓钱的，有家暴经历的女人套近乎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这可能是凶手着急作案的原因。” 崔鸣毫不客气的从桌上拿起郭华明的烟，抽出一支自己点上，皱了皱眉说： “这么看，孙娟也可以被排除在外了！表妹如果是凶手，跟死者约定哪天去不行？没必要给自己挖这么大的坑，非得让孙娟跟钱小丽死在一天内。” 李一凡点点头，却又说：“这只是我个人的分析。” 崔鸣猛吸一口烟，眯着眼说：“我个人觉着，你个人的分析很对！” 石小磊听得有点蒙，问： “这就排除仨了？我没听明白，咋就确定不是俩人干的呢？” ------------ 第二十一章 许家沟案（十一）一更 “因为现场太干净了！”郭华明耐心的解释道：“我刚才说了，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做事风格也不一样，没有一模一样的人，如果是两个人收拾现场，很容易出现遗漏，或者擦拭，清扫的不同，可现场清理的很干净，这是我一开始推断是一个人作案的原因，再加上第二起案子和第三起案子时间上的错位，就更加肯定了。” 吴大力说： “杀人又不是逛街，多一个人就多一份风险，但凡能自己动手，尤其这种预谋很久的，一定不会找人帮忙，你说找信得过关系好的吧，这又不是啥好事，何苦拽上一个人，就算同样有仇，能力上行不行？智力上够不够？别找个帮手，帮倒忙对吧？你说找个关系一般的帮凶，还得想着事后杀人灭口……” “有完没完？！”崔鸣朝吴大力瞪着眼：“废话连篇！先说正事！” 吴大力缩了缩脖子。 “还可以再排除一个，李爱玲。”郭华明自己也抽出一支烟点上，继续说道：“她的卷宗内容最少，社会关系最简单，从问询笔录里可以看出，死者平时为人也很老实，在家也是听丈夫的，这样的人就算平时与人有些小恩怨，也绝不会引发这么大的报复。” “得，就剩一个了，还查啥呀直接抓吧！”吴大力两手一摊的说。 郭华明笑问：“抓谁？” 崔鸣没理吴大力，他看着李一凡问：“你是不是觉着宋喜木，哪不对？” 李一凡愣了一下说，她没回答崔鸣的问题，而是对郭华明说：“老师，今天见了几个被害人的亲属，崔队说的宋喜木就是第五起被害人周桂容的儿子。” 郭华明点点头，示意李一凡接着说。 “这个人需要好好查一下，宋喜木说是他让家里富裕了起来，说生意做得涉及了很多领域，但是他这个人，双商都不高，不仅不高，我试验了一下，他对母亲有过分的依赖，嗯，也可以说是，你们常说的那种妈宝男。” 崔鸣和石小磊，于伟的下巴差点没同时落地。 吴大力好奇的问：“谁谁谁？谁是妈宝男？多大了？还妈宝呢！” 石小磊扭头对吴大力说：“六十二岁！” “啥玩意？六十，不是，他妈多大了？还宝宝呢？” “他妈就是许家沟案第五名被害者。” 吴大力愣了一下，站起身问李一凡：“你咋知道他是妈宝的？妈宝男不是啥事都我要问我妈，他妈都是死了二十多年了，他说回去烧纸问问？” 李一凡居然笑了笑，认真难得！ “我说了，他双商不高，双商知道吧？就是情商和智商，宋喜木从一进接待室就开始嚷嚷，毫无自控能力，也可以说毫无心机，这和他的年龄，主要是身份极不相符！所以我就试了一下，他不能听到任何关于对他妈妈不好的言论，哪怕是正常，客观存在的，都不行，我用略带妈妈的口吻说他穿的少了，喝口水，他的情绪一下就稳定了。心理学家荣格说过，母性代表融合，就是情感，父性代表疏离，就是规则，所以妈宝男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无视规则！” “这也行？”吴大力不可置信的瞪着眼。 “你们说起自己的妈妈时，会怎么说？会说，我妈昨天又逛街去了，我妈又催我找对象了，妈，厕纸在哪，对吧？可宋喜木说我妈妈，不许说我妈妈，我妈妈不让，谁会喊妈妈，而不是妈？” 石小磊想都没想说：“小孩儿喊妈妈！” 李一凡点点头说：“还有你想跟你妈撒娇的时候。妈宝男在你们看来，表现出来的是很听妈妈的话，没有主见，实际上，有很大一部分的妈宝男心中是很分裂的，他们一方面离不开妈妈，一方面又很想逃离……” “你是说她儿子把他妈杀了？”吴大力激动的上前一步。 “你能不能把话听完！”李一凡有些恼了：“我的意思是，宋喜木的双商不可能支撑他将企业做的这么大，虽然他肯定有吹牛的成分，但是，也要好好查一查，这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妈宝男的婚姻基本没有好的，在妈宝男的心中也有好妈妈和坏妈妈之分，他会把好妈妈留给自己的妈妈，把坏妈妈放到妻子身上，所以夫妻关系一般都不好！很遗憾，在之前的询问笔录里，基本没有提过这位儿媳妇！” “可，他妈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没有妈还宝啥？” “能当做妈的不只是妈妈，妈宝男很大程度上有控制型人格障碍，原生家庭中，缺少父爱，母亲强势的更容易养出妈宝男，母亲不在了对妈宝男来说打击是致命的，也会有解脱，这个时候，如果妻子表现的好，会接替妈妈的位置。” 吴大力使劲忍着，才把儿媳妇杀婆婆这句话给拦在喉咙里。 郭华明补充道：“别忘了，被害人都服用了安眠镇静药，这种药，多是老人在服用，还有，凶手为什么能想起来用百家姓？我个人推断，她家里有四五岁左右的孩子，上有老下有小应该是凶手另一个特征。” “那就别闲着了！”崔鸣开始派任务了：“陈兵，你带着大嘴和赵光去下宋喜木现居住地派出所，了解下他家里情况，二十一年前他妈周桂容居住地派出所也要去，找老民警，老邻居，如果咱们没出错，凶手很容易显出来！” “小磊和于伟跟着我去看看宋喜木的生意到底做的怎么样！” 几人利落起身，没有废话，一起出了办公室，崔鸣临出门时转头跟郭华明说：“你还得想想，我就算抓到人，也没有任何证据，想让她开口，还得靠你！” 郭华明笑了笑，朝崔鸣挥了挥手。 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了。 “老师，崔队说的确实是个问题，当年就没找到任何证物，现在就算抓住了人，又能怎么办？” 郭华明点上一根烟，站起身，看向窗外，良久才说： “一个人一辈子都在处理的内在问题，就是此一时，彼一时。小时候为了一块糖哭，大了觉得幼稚，大了为了情伤心，成熟之后觉得肤浅，成熟之后为了钱愁，老了会觉得都是云烟，她老了，或许……也曾后悔过！” …… ------------ 第二十二章 许家沟案（十二）二更 崔鸣他们两拨人一出去就是一天，直到天黑才回来，只是石小磊和于伟没有回来，崔鸣汇总了一下两处的信息，这才带着几人一块儿去找郭华明。 郭华明已经等的有些心焦，李一凡很少见到郭华明坐不住，就这一会儿，郭华明已经站起来四次了，终于在站起来第五次的时候，崔鸣推门而入。 “怎么样？”郭华明迫不及待的迎上去问。 崔鸣拍了拍郭华明的肩膀，像是安慰他别着急。 “先说一下情况，你俩分析一下，我个人觉着是她！” 这下连李一凡都站起来了，郭华明催促道：“说！” 崔鸣看了眼吴大力，吴大力开始汇报了： “宋喜木的常居住地换过三次，我们都去了，也找到了几个老邻居，宋喜木的爱人叫丁兰，今年五十三岁，她比宋喜木小九岁，为啥小这么多？因为宋喜木的母亲，也就被害人周桂容，太挑！” “周桂容这个人，老邻居说不好相处，四十守寡，一个人带着孩子，家境一开始挺艰难，宋喜木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说来这小老头也是走了狗屎运，辍学后在社会上浪荡了几年，跟着一个大哥去了几趟南方，回来摆地摊，就从一贫二白到万元户了！ “周桂容突然手里有了钱，肯定着急给儿子张罗婚事，甭管儿子啥德行，愿意嫁的有的是，但是机灵活泼的，她怕儿子将来受欺负，老实木讷的，她怕影响下一代智力，左挑右挑，挑中了丁兰！” “丁兰的条件真不差，九十年代初的大学生那是啥身价，咋就答应嫁给宋喜木了呢？这事，得靠你俩问出来了。再说丁兰嫁过来之后，婆婆是个难相处的，看人，尤其看女人，还是自己儿媳妇儿，那就全是错，听邻居们说，就没见过周桂容给丁兰好脸色看！” “而宋喜木挣了第一桶金后，也就没啥动静了，你们看他那样子也知道，是个没真本事的，但是他打媳妇儿，注意了，这里很关键，邻居们说，自打周桂容死了之后，宋喜木不打媳妇儿了！” 石小磊不可置信的问：“这邻居是不是住宋喜木家里？咋啥都知道呢？打没打的，人家宋喜木还跟邻居汇报？” “宋喜木是不会汇报，可他们有个跟宋喜木一样，没脑子啥都说的儿子，这个傻儿子当年也就四五岁，经常一个人出来玩，这帮老娘们儿能放过他，傻小子是问啥答啥，邻居们再相互一传，差不多就没有不知道的了。” 崔鸣没好气的喊了句：“说重点！” “好嘞！死者周桂容遇害之前，一直说身体不太舒服，邻居们反应，根本不是身体不舒服，就是见不得儿子儿媳妇儿好！她以身体为名，让两口子轮流陪她住，说是方便照顾她，这种日子过了差不多半年，周桂容遇害了，也就是说，周桂容遇害前，宋喜木和丁兰等同于两地分居，其实近在眼前，至于周桂容遇害当晚应该是谁陪睡，这事儿邻居们不知道，也想不起来了，当年的卷宗里应该有，他家当时有两辆车，一辆宋喜木用，一辆丁兰用，其实就是他妈用，大概就这些，你们先说着，我想起来再补充。” 郭华明有些激动的看向崔鸣，崔鸣掏出一盒烟，抽出两支，递给郭华明，自己点上一支说：“宋喜木现在的生意确实做得挺大，但真正经营生意的人不是宋喜木，而是丁兰！现在的宋喜木对丁兰言听计从！” 吴大力嘿嘿一笑说：“换了个妈！” “而且，二十一年前，周桂容的名下曾经注册过一家美容院！周桂容遇害后注销了。” 郭华明看上去有些兴奋，声调都有些拔高问：“你们查到了？” “原本没想着去查，正好在工商局查宋喜木时，接待我们的人就是当年亲手办理注销手续的人，看见我们查宋喜木，也知道了宋喜木和周桂容的关系，这娘俩儿在工商局算是风云人物，所以他一直都记得，自己就说了。” “这么看，应该是她了！”李一凡激动的说。 崔鸣说：“我还有一个问题，之前咱们分析说，凶手做很多假象误导警方，就是为了掩护她自己，因为一旦侦破方向对了，她必定是嫌疑人，就目前看，除了婆媳矛盾，她还有啥作案动机？” 陈兵问：“会不会在陪睡的问题上？现在咱们不知道周桂容遇害当晚应该是谁陪着，当年的卷宗怎么写的？” 石小磊说：“当年卷宗上宋喜木的口供是，当晚应该他陪，因为在外面陪客户喝酒，又去洗了桑拿，凌晨才回去，开门就看到周桂容死在椅子上了。” “孩子呢？如果凶手是丁兰，她去作案，孩子那么小放在家中她也放心？”崔明问。 “所以，”郭华明说“如果侦查方向是对的，这个丁兰一定经不起查，比如其她被害人都是在宋喜木陪他妈妈的日子遇害的，那四个晚上，孩子都不在家，或许去了亲戚家，或许跟着爸爸去陪奶奶了，总之是丁兰一个人在家，相反，如果是丁兰陪着婆婆，她就要有本事让婆婆多吃一粒安眠药，要不然，万一婆婆半夜醒来发现她不在屋里，以周桂容的性情，怕是她的婚姻都有危险，更别提完成自己的目的，所以，我更倾向于前面一种可能，这些只要一查就能知道。” 崔鸣深吸一口气，语气平缓的说： “目前看丁兰和我们推断出来的犯罪嫌疑人很接近，但没有任何物证，人证指向她，我们不可能说因为我们觉得她是，就抓她，当年的事，她只要说忘了，我们无计可施，郭老师，你的分析写不进卷宗里，成不了批捕她的理由。” 陈兵也接口道： “丁兰不是刘根，不论是法律意识还是脑子里的智商，刘根明显要好对付的多，更何况，刘根的案子刚发生，我们就是诈他说找到了证据，刘根可能都会信，可丁兰不同，她本身就有脑子，事情又过去了这么多年，就算凶手真是她，她都有跟咱们搏一搏的底气，更何况，郭老师，不是不信任您，是目前看，只能说她很像您推断出来的犯罪嫌疑人，如果没有把握让她自己认罪，后面会很麻烦！” 郭华明紧紧皱着眉，其实命案积案中很多都是在当年留下了证物，但苦于那个时候技术，设备落后，没办法通过检测比对确定犯罪嫌疑人，如今重新侦查，只要找到犯罪嫌疑人，哪怕有好几个嫌疑人，检测比对成功了，也就锁定是谁了。 而这起连环杀人案，在当年就没留下任何证物，犯罪嫌疑人又属于智勇双全的，拿什么让她认罪？ ------------ 第二十三章 突发凶案（一） 郭华明突然看向崔鸣，问：“你让石小磊和于伟盯着她呢？” 崔鸣点点头，说：“今天这么大张旗鼓的查，她怎么会收不到风声，留石小磊和于伟在她家门口，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明天肯定要请她来聊聊，能不能留下她，就看郭老师和李一凡同学了！” 李一凡挑了挑眉说：“问讯可是你们的工作。” 吴大力嬉皮笑脸的说：“正常罪犯我们审，这种非正常的，就得你们来，谁让你们是专家呢，是不？” 崔鸣解释道：“原本不该这么急，应该去省城查一下丁兰大学时的情况，至少把丁兰了解的透透的，但是三十多年前的人和事，想查肯定费劲，你们别看咱们今天这么大张旗鼓的折腾，她还真未必怕，但是如果让她知道咱们在查她那么多年前的事，说不准就得跟咱们玩消失，我可没人去天天看着她！我也没证据把她留下，所以，快刀斩乱麻，趁着她还不把咱们当回事，拿下她！” 李一凡说：“你的意思是告诉我们，没办法给老师提供更多的犯罪嫌疑人的个人材料。” 崔鸣嘿嘿嘿笑了几声，才说：“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 李一凡刚要还嘴，只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门口传来焦急的喊声：“崔队，有命案！” …… 命案发生在南林区一处老旧的小区内，住在六号楼二门三楼六十七岁的孤寡老人张明起，在家中身中十一刀身亡。 崔鸣带着陈兵，吴大力和赵光赶到的时候，民警已经封了现场，楼道里已经不让进人了，法医和痕检在屋子里已经忙乎上了。 崔鸣几人没急着进楼，让民警找来报案人，住在张明起对门的王大爷。 “……这不是家里包了饺子，寻思着给老张送一盘，省得他开火了，我敲了敲门，喊了两声都没人理，我一看门都没关上，就寻思可能是出去倒垃圾了，我把饺子放他桌上，谁知道一开门，我，我这心脏病差点没犯喽，老张就，就就，就趴在地上，全是血啊，全是！” 崔鸣朝民警点点头，带着陈兵几人上了楼。 案发现场基本没有被破坏，屋子里乱糟糟的，到处都是被翻过的样子。 崔鸣穿上鞋套带上手套，进屋看了一眼死者，死者趴在不大的客厅中，头朝着门，身下是一大滩血迹，或者说死者就是趴在血泊中，身侧不远处，静静的躺着一把带血的水果刀。 法医老郑头抬头看看他说： “刚死不久，尸体还有温度，尸斑还不明显，还在坠积期，一部分肌肉僵直，推断死亡时间两小时前左右，具体时间，要回去给你，死亡原因，你看到了，应该是失血过多，十一刀都是从背部扎下去的，肯定伤着重要器官了，具体死亡原因，回去尸检完再告诉你。” 崔鸣点点头，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能打开的抽屉柜子，都是敞开的，东西被翻的乱七八糟，茶几也离开了原来的位置，斜着靠着沙发，然后他又注意到地上有零星血滴形成两条线路，一条进了卧室，一条，伴随着几个血脚印奔向门口。 崔鸣跟着零星的血滴先进了卧室。 陈兵几个人看了看现场，跟法医和痕检员简单沟通了一下，就开始跟楼下的邻居们做询问笔录去了。 卧室也不大，老式的立柜门敞开着，里面的被褥衣服被扬的哪都是，崔鸣顺着血迹走到床边上，他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血滴的形态，这里的血滴不大，没有方向性，他蹲着跟着血滴一步步又蹭回到厅里，然后站起身，他回头看了看卧室门口，那里的血滴密集些。 崔鸣掏出一根烟，没有点，只是叼在嘴上，他又仔细看了看血脚印旁边的几滴血滴，脑子里又开始还原凶手行凶的过程。 凶手先是在卧室里翻了一通，死者上前阻拦，凶手拿着刀威胁，俩人发生了争执，凶手扎伤了死者的胳膊或者手，又跑到厅里去翻找，死者也跟着出来了，在卧室门口停了一下或者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上前阻拦，俩人扭打到一起，最后凶手将死者打倒在地，然后一刀刀扎了下去，鲜血涌了出来，凶手失了理智。 等凶手明白自己杀了人，慌神之后，随手扔了刀。 崔鸣看了看奔向门口的血脚印问痕检员：“血泊中应该有凶手的血足迹吧？” 痕检员头都没抬：“你自己都知道，还问？！” “这一趟血滴，”崔鸣指了指到门口方向的血滴：“多提取一些，可能会有凶手的血掺在里面” “还用你说！” 痕检员是一名刚调过来没多久的年轻女性，二十八岁仍旧单身的谢玲玲，可能因为不满意这次人事调动，平时没话，有案子了话也不多，冷着一张脸，吴大力说她更年期可能提前了，赵光觉着是失恋了，崔鸣反倒觉着做这种工作的女性，还能甩脸子，说噎人的话，至少证明心理还算健康。 崔鸣没计较谢玲玲的态度，他走向门口，脱了鞋套，下楼去找陈兵他们了。 陈兵和吴大力赵光正分别跟邻居们做笔录，看见崔鸣从楼栋里出来，陆续都过来了。 崔鸣点上烟等着陈兵他们汇报。 “死者无儿无女，老伴前两年也走了，靠着退休金过日子，死者有一个妹妹，时不时的会来看他，还有一个外甥，有人看见这个外甥今天下午进了楼栋，应该是来找死者的……” 陈兵还没说完，崔鸣问：“死者外甥长啥样邻居都知道？” 吴大力赶忙说：“那小子就是一个赌棍，没事就来找他舅舅要钱，结了婚也离了，这一片住的都是原来棉纺三厂的老职工，一传十十传百的，这附近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崔鸣眉头一皱，赶忙说道： “让民警协助马上找到死者外甥的居住地，然后让管片民警尽快将死者外甥的照片发给咱们，再查一下，开山长途汽车站最后一班车是几点！” 这边民警在帮着查，那边崔鸣已经等在车里。 好在都是老邻居，稍微一打听，有名有姓的加上父母的职业都清楚，很快就找了死者外甥的居住地址。 崔鸣得了地址，让陈兵几人上车，开动车子奔着地址而去。 ------------ 第二十四章 突发凶案（二） 在车上，崔鸣一再的让陈兵催促管片民警将死者外甥的照片发到每个人的手机上。 陈兵忙着跟民警那边沟通，吴大力忙着跟长途客运站核对最后一班车的时间和目的地，还有目前买了票的旅客情况，赵光旁边看着，心情异常澎湃，很想也干点啥，问：“崔哥，我干点啥？” “一会儿到了地方，你堵住出口！” 赵光有点蒙。 死者外甥住的地方离死者家并不远，不到十分钟，崔鸣的车停在了一片平房区前，平房一排排整齐的排列在眼前，崔明在车上说： “死者外甥一家就住在第二排的三号，嫌疑人照片都看过了吧？赵光，你堵在二排排口，看见照片上的人跑出来就直接放倒！你们俩跟我进去！” 说完，崔鸣利落下车，陈兵和吴大力也利落下车，三人朝着三号走去。 赵光紧张的不行，下车之后双腿竟有些发软，他暗自跟自己说：‘千万别怂！擒拿散打咱可都会！怕啥！’ 赵光咬着牙，双手握拳，双腿分开与肩同宽，左腿在前，右腿稍微后错，双目圆睁怒视前方。 不一会儿，赵光就看见崔鸣和陈兵，吴大力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上车！”崔鸣喊了一声。 赵光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吴大力拍了一下才将僵直的身子放松，然后爬上了车。 “陈兵看看队里还有谁在，调去火车站，把犯罪嫌疑人的照片和身份证号发给火车站民警，让咱们的人协助火车站民警抓捕！”陈兵说着，车子已经发动了：“大嘴，给谢玲玲打电话，让她带人直接到犯罪嫌疑人家取证！” 陈兵赶紧联系，吴大力也拨通了谢玲玲的电话。 赵光紧张的听着，脑子有点发木。 车子开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崔鸣他们到了长途汽车站，这时候陈兵接到电话，到目前为止犯罪嫌疑人没有购买离开开山的火车票。 崔鸣抬头看了看大厅一片漆黑的长途汽车站，脑子里算着时间，晚上的车本来就少，唯一一趟是晚上七点开往省城的，他应该赶不上！ 崔鸣要感谢那位报案人，是他及时的发现了死者，才没有给凶手更多的时间逃跑，凶手作案后是跑回家的，出门时又与父母产生争执，耽误了些时间，所以总得来算，犯罪嫌疑人没比崔鸣他们快多少！ 为了以防万一，崔鸣还是联系了高速收费站的巡警，按照长途客运站提供的信息，拦下客车，上车查验。 有一条人命在手的凶徒在逃窜时很容易再次作案，这是崔鸣最不想看到的，所以他一直都在赶时间，赶在另一个悲剧发生前将犯罪嫌疑人缉拿归案！ 崔鸣点上一支烟，说： “联系管片民警，配合咱们将长途汽车站周围的旅店全部排查一遍！” 这是一个大工程，首先人力不够，其次天气寒冷，最后，这些小旅店登记的时候未必会真的查看身份证，瞎写一个他们也会让住，犯罪嫌疑人如果再捂的严实一些，漏掉的可能很大，所以，崔鸣告诉大家犯罪嫌疑人可能有的一个特征，他的手上可能有伤！ 赵光忍了又忍，终于忍到分组，他与崔鸣分在一组，排查西下街上的小旅店，这时候他终于有了机会问： “崔哥，你怎么知道犯罪嫌疑人手上有伤？” 崔鸣顶着风，缩着脖子说： “杀人的那把刀被凶手扔在案发现场，凶手应该是情绪失控顺手拿起来作案，我推测他也不会用刀，捅了十一刀，误伤到自己的可能性很大，回去你可以看看那把水果刀，刀把下端刀身有个九十度的直角，他如果情绪失控，用力过猛……” 崔鸣说到这，脑子里闪出血脚印旁那几滴血滴，越发肯定是凶手的，凶手那时候手上有死者的血很正常，但，那血滴之中也绝对掺杂凶手的血！ 崔鸣想到这，自己做了握刀的手势，然后用力的向下挥动。 赵光问：“崔哥，你这是干啥？” “人在极度亢奋的时候，手上的力道是大过平常的，而且是不受大脑控制的，受伤的可能性很大。” 崔鸣也不知道这是说给赵光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想要知道结果，要么抓住他，要么等法医检测报告。 “崔哥，你咋判断出犯罪嫌疑人会来长途汽车站的呢？” 刚查了第一家，老板很配合，一下午一个顾客没有，倒是省得查了，趁着还没到第二家，赵光赶紧问。 “犯罪嫌疑人属于激情杀人，杀完人激情没了，只会越来越慌，他还是个怂的，不但直接将作案凶器扔在现场，而且跑了之后先回了家，他知道自己身上有血，没敢打车坐车，真的是跑回了家，除了换掉身上带血的衣服，他脑子能想到的就是要钱，坐车，去远的地方，最主要一点，他是个赌徒，亲戚朋友恐怕早就得罪干净了，没人会收留他，他能去哪？” “他也可以先找别的地方躲起来呀。” “他的脑子现在想不了那么全面了，如果让他冷静两天，或许能想出些理智的办法，但现在不会，现在或者说刚才，他满脑子想的就是尽快离开开山市，离开的方式只有火车和长途汽车” “为啥？” “你咋这么多话？不冷啊？！” 眼见到了第二家旅店，崔鸣冻得有些失了耐性。 “崔哥，内啥，咱为啥不开车一家家走呢？他们几组也都有警车呀。” 崔鸣站在原地不动了，心里暗骂：特么的，我脑子咋也想的不全面了呢！ 两人先进了第二家旅店，了解了情况，四点之后，这家旅店没有人入住，两人出来之后，一路跑回长途汽车站，上了崔鸣的车，打开暖风，暖和了一会儿，崔鸣才耐心的跟赵光说了犯罪嫌疑人回家后的表现。 ------------ 第二十五章 突发凶案（三） 犯罪嫌疑人汪旭东，就是死者的外甥，杀人之后跑回自己家，他爸妈看到慌慌张张，呼哧带喘满手是血的儿子，吓得够呛，忙问他干啥去了，汪东旭啥也没说，跑进自己屋，收拾了几件衣服，又换上一身衣服，出来时找他爸妈要钱，说是要出趟远门，他爸妈不给钱，王旭东就自己去爸妈的卧室翻，他爸妈上前阻拦，被他推倒在地，他从抽屉里翻出几百块钱，揣兜里就走了，出门时还嘱咐他爸妈：“有人问，就说没看见我！” 赵光听得直咋舌：“这不就是个畜生嘛！还是个没脑子的畜生。” 崔鸣说：“他走了没多久咱们就到了，按时间推算，他能赶上最后一班车的可能性不大，而且，他或许也想留一晚看看情况。” “咱们不用去火车站周围的旅馆看看吗？” “火车站实名制买票，他不敢，就算敢，他一出现就会被按那！长途汽车站管的松……今晚要是抓不住他，明天他会以啥方式离开就不好说了！” 赵光这回没再追问，他明白，人一旦冷静下来的，做出的决定才是最有利自己的。 车外寒风呼啸，崔鸣和赵光，上车下车，查了一家又一家，始终没有找到人。 “崔哥，你说咱们这样大张旗鼓的查，他会不会吓跑了？” “不会，先不说他心虚，住进店里可能就不会再出来，知道不了外面的情况，如果他知道了，更不敢乱动，只会想着咱们漏掉他，除非他登记了真实的身份证号，我觉得他还不至于傻到这个地步！” 俩人查到下西街最后一家旅店，没有收获，这时已近午夜，崔鸣心中暗自嘀咕，是不是自己分析错了，哪错了呢？ 就在这时，崔鸣的手机响了，吴大力在电话那头兴奋的喊着：“抓着了！抓着了！” 崔鸣急忙赶了过去，看到已经戴着手铐坐在警车内的汪旭东，直接问：“他手上有没有伤？” “有！右手外侧，很深的口子，要是没有这个伤，还抓不住他呢！”吴大力兴奋的说。 崔鸣一颗心落了地。 …… 审讯室里，汪东旭浑身还在颤抖，他怎么也没想到，几个小时就被抓了。 确实如崔鸣所料，汪东旭没有登记自己真实的身份证号，反正老板也不看，他带着帽子围巾，将脸遮盖的很严实，唯独手上有伤，还是在右手，他登记的时候，老板看了一眼，就这一眼，汪东旭没能侥幸的成为漏网之鱼。 接连的脑力劳动让崔鸣感觉有些疲倦，这起案件就差在凶手作案时，当场抓获了，该有的证物一样不少，崔鸣没有参与审讯，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人等着他呢，他需要休息。 转天清晨，崔鸣从自己的行军床上醒来，发现陈兵，吴大力和赵光都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睡着。 他轻轻起身不想吵到他们，可陈兵还是醒了，他伸了伸懒腰喊了声：“头儿，早！” 吴大力和赵光也都醒了。 几人眼中都带着红血丝，尤其是吴大力。 “审完了？”崔鸣问。 “完事了，赵光还说咋这么快，不这么快等啥？等他沿途再杀几个？破这种案子要的就是速度！”吴大力得意的说。 陈兵笑着说：“好像你破的一样，头儿说要去汪东旭家的时候，你还在楼下跟一帮老大娘做笔录呢！” 吴大力嘿嘿傻笑了两声。 赵光问：“崔哥，你咋那么快就知道凶手是谁呢？” 崔鸣收起行军床，狠狠的伸了个懒腰说: “凶手第一次动刀是在卧室床边上，那里的血是垂直滴落的，血滴没有方向性，而且并不多，说明啥？说明死者没有被伤到要害，也就是说凶手没想要死者的命，卧室和客厅明显被翻过，如果是入室抢劫，怎么也得把被害人绑起来防止他去喊人求救吧？可凶手没有这么做，这又说明啥？” 赵光说：“说明他们认识！说明凶手知道死者不会喊！” “死者受了伤没有及时呼救，却跟在客厅翻找东西的凶手扭打到一起，他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哪来的勇气？只能说，死者觉得不会有危险，哪怕受了伤，他也觉得凶手没有危险，啥人会让一个人这么放心？” 赵光说：“亲属，很好的朋友！” “凶手连捅了十一刀，都不是有目的的朝着要害位置，而且捅完之后曾经站在血泊中，还扔掉了凶器，说明啥？” “说明他回过味来，慌了！怕了！” “说明凶手本来也没想杀死被害人，这俩人的关系就比较有指向性了，我再下楼问了你们，你们说出这么个外甥不仅好赌，而且经常来要钱，最主要有人看到他当天还来过，不抓他抓谁？至少先去找他问口供不会错！凶手在死者家里到底翻啥呢？” “房本！”吴大力激动的说：“这畜生借了一屁股高利贷，人家逼着他还，他家的房子已经被他抵押出去了，车也卖了，亲戚朋友都借遍了，钱也倒腾干净了，就来找他舅要房本，说是再不还钱人家就要剁他手脚，要他命，可他舅不给，他就自己翻，他舅还拦着，正好桌上有把水果刀，他说本来是想吓唬吓唬他舅，逼他舅拿出房本，可他舅还是不答应，他觉着自己都快没命了，他舅又没有儿女，这房子迟早是他的，他舅这么拦着就是没把他的命当回事，然后一激动就把他舅手划伤了，他说他当时也吓一跳，以为他舅这回能老实的交出房本了，没想到他舅还敢拦着他，他一气之下就捅了一刀，然后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他再有意识的时候，他舅已经趴在血泊里了。” 崔鸣搓了搓脸，叹了口气说：“陈兵你盯着点，把这案子尽快收尾，我今天要见见那位智勇双全的女人，唉，愁人！” “看这样子是没跑路，小磊他们一宿没动静！”吴大力来了精神：“内啥，头儿，这娘们儿我得见见！太狠了，五条人命啊！” 崔鸣苦笑了一下说：“如果她真是凶手，哼，二十一年前就已经修炼成精了，现在，谁能让她开口？” “咱有专家呀！” 陈兵说：“郭老师也未必有办法让她开口，女人这个物种，本来就难琢磨，这位还是成了精的女人，我觉得郭老师未必是对手！” 吴大力想了想觉得也是，气馁的问：“那，就这么让她逍遥法外？五条人命白死了？咱就没有办法了？” 崔鸣点上一根烟说：“看看吧，是不是对手也得先交手才行！如果确定是她，嘛了瓜子的，我就盯死她，我还就不信了！抓不了她，我也能恶心死她！” ------------ 第二十六章 许家沟案（十三） 这边崔鸣几人在发愁，那边郭华明和李一凡早早的来到办公室，也在发愁。 郭华明说：“她内心非常强大，做事条理清楚，逻辑缜密，五十多岁了，见过世面，见过魑魅魍魉，从哪入手？” 李一凡说：“我用一晚上时间把她的生平总结了一下。” “昨晚上跟石小磊聊了半宿吧？” “嗯，他正好与管片民警一起蹲守，我想了解点什么，那位管片民警都能找到人问，也多亏他们家算是在那一片有点名气，真的假的反正问出来一堆咱们不知道的事。” “等一下，一会儿崔鸣应该就会来，等他来了，你再把你了解的说一说。” 李一凡点点头，刚想起身帮郭华明沏茶，崔鸣带着陈兵几人推门进来了。 李一凡皱了皱眉问：“现在怎么也不知道敲门了？” “我认为，熟人之间可以不那么讲规矩了。”崔鸣笑呵呵的说完看向郭华明又说道：“小磊他们跟丁兰约好了，十点丁兰过来。” 郭华明点点头，拿起一包烟递给崔鸣，示意他自己拿一根。 李一凡看看陈兵，吴大力和赵光，问：“你们仨不抽烟吗？” 吴大力激动的说：“看见没有，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看出不公平了吧？他们这就是领导搞特权！” 陈兵笑了笑说：“我们要是每人一根，这屋里还能待人？我们想抽就去外面抽了，崔队抽烟是为了动脑子。” 郭华明像是没听见这些话，很认真的跟崔鸣说：“小凡了解了一下丁兰的个人情况，你也听听。” 郭华明说完看向李一凡。 李一凡点点头，说道： “丁兰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只有她考上了大学，你们也知道那个年代考上大学是挺了不起的事，她家原本并不贫困，她刚考上大学，她爸干活时就受了伤，好像是伤了腰，她四年大学是她哥哥姐姐干活工作供下来的，所以等到她快大学毕业，以为可以留在省城找一份好工作，然后回报家里的时候，哦，是我自己认为她当时是这么想的，至少那时候的她应该还是正常的。” 郭华明点了点头，示意李一凡接着说。 “结果快毕业的时候，家里说有一门好亲事，让她毕业后先回开山，就是周桂容替儿子相看媳妇儿，相中了她，邻居说当年周桂容是万元户，给儿子找对象搞得跟选妃一样，丁兰家里人把丁兰的照片送给周桂容看了，说是长相和学历都很满意，过了第一关，但还要见见面看看脾气秉性。” “老邻居说，当时丁兰是不同意的，但是因为家里穷，他哥哥一直没有说上媳妇儿，她姐姐嫁了个普通工人，家里就指望丁兰的婚事要些彩礼，好给她哥哥张罗婚事。” 吴大力说：“咋听着像是旧社会的闺女，这家人脑子是不是有病，大学生白培养了？” 李一凡撇了撇嘴说： “丁兰最终还是同意了，她哥哥也娶了媳妇儿，但是从她和宋喜木结婚之后，很少跟娘家人来往，只跟她姐姐有来往。” 崔鸣说：“就是说，丁兰从大学毕业后的生活就已经偏离她自己的预设。” 郭华明说：“她的婚姻从一开始就带着怨气！” 崔鸣吸了一口烟，看了看郭华明，犹豫了一下说： “郭老师，说实话，就算我是看着丁兰长大的，看着她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开口自己承认二十一年前行凶杀人，她不傻，相反，她应该很聪明，她知道只要不认，咱们啥办法都没有！” 郭华明点点头，问：“昨晚的案子怎么样了？” 吴大力马上道：“凶手昨晚上就抓回来了，我们连夜都审完了。” 郭华明显然没想到，他愣了一下，难得的夸赞道：“年轻有为啊！” 崔鸣谦虚的笑了笑，问：“郭老师对赌博的人有研究吗？” “凶手是赌徒？” 崔鸣点点头。 “凡是能让人上瘾的事物，一开始带来的都是痛苦。” 崔鸣几个人都是一愣。 “你看你抽烟上瘾，刚开始抽的时候，那感觉上头吧？毒瘾也好，赌瘾也罢，抛开生理上的原因，心理方面，他们要不断战胜还有点自律的那个自己，换句话说，他们潜意识里知道好坏，这个过程是痛苦的，时间长了，自律就彻底没了，没了自律，遇到能让他们冲动的事，他们很容易做出极端的选择。” “别管什么瘾，都很难戒，原因除了失去了自律之外，他们在做这些事的时候，身体会分泌多巴胺，分泌多巴胺会让人感觉开心和愉悦，所以想戒掉很难。” 崔鸣点点头。 郭华明接着说道： “我曾经在书中介绍过，在孩子婴幼儿时期，必须让他（她）有敬畏心，不一定要打，要由敬而生畏，这个畏就是人心中看门的门神，不然，牛鬼蛇神来了，毫无抵抗之力！再有就是自律，其实就是自我约束，这一点必须在孩子小时候慢慢养成，为什么不能多吃糖？糖就摆在那，怎么让孩子自觉地按照父母的要求，让吃几块就吃几块？这种自我约束的习惯会留在潜意识里，等到长大成人，外在表现就是自律！做事有分寸，知进退，有底线！” “不要等到孩子大了，所有坏习惯都养成了，才想起来埋怨孩子不争气，不走正道！” 吴大力长长呼出一口气说：“将来不要孩子了，好家伙，养不好再祸祸社会！” 郭华明笑了，连连挥手说：“不至于，不至于……” 这时，石小磊突然推开门，一脸疲倦的进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四仰八叉的说：“丁兰到了！她说中午还有个重要的饭局，想早点来，早点走！她家保姆我也找来了，丁兰不知情，一会儿就能到。” 郭华明和崔鸣互相看了一眼，崔明嘲讽着说：“她这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啊！” 郭华明说：“你准备的也不差！先让她等等，刑侦大队也一堆的事，不是她想早点就能早点的，咱们先见保姆！” …… 丁兰家的保姆叫王贵香，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开山本地人，一脸的质朴，坐在接待室里战战兢兢，两只手相互紧紧握着。 李一凡倒了一杯热水，很温和的：“大姐，别紧张，就是跟您了解一下情况，您先喝口热水，暖和暖和。” “我，我我啥都不知道，我就是买菜做饭收拾屋子，别的我啥都不知道。” 郭华明笑了笑问：“大姐家里几口人？” “六口，公公婆婆，我们两口子，还有俩孩子。” “孩子在上学？上大学了吧？你们两口子负担挺重。” “可不咋地，要不我也不能上她家来做保姆，家里那几亩地供不出大学生。” “孩子挺争气！” “还行，他俩能念我俩就供。” “老大快毕业了吧？” “快了，今年就毕业了。”王贵香笑了，黝黑的脸庞堆出无数褶皱。 “老大毕业了，你们两口子可以轻松些了。” “轻松啥，俩儿子，不得准备房，老大在省城找好工作了，说是不用我们管他，他自己挣钱付首付，自己买自己供，孩子懂事我们也不能真不管呀！” “大姐有福气，孩子懂事，你们两口子忙点累点也值！” “是呐，他爸在家伺候那几亩地，我在这伺候人，只要孩子好好的，老人健健康康的，我俩累点苦点不算啥！”王贵香抿着嘴笑，像是想到了将来的幸福生活。 “她家人对你还好？做保姆的，受累不怕，就怕受委屈。” “还好，白天家里也没人，我收拾收拾屋子，洗洗涮涮的，晚上有时候大姐和大哥不回来吃，我就自己对付一口，回来吃就给他们做，累倒是不累，就是，咋说呢，一个人一天到晚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周末好些，大姐刚当了奶奶，那小孙女几个月大，可稀罕人了，周末回来，还挺热闹的，就是大姐这人吧，我看着有点重男轻女的意思，儿媳妇儿生了女孩儿，她对人家爱答不理的，对孩子也不咋稀罕……” 王贵香喝了口水，开始滔滔不绝。 …… 丁兰的待遇可就没有王贵香好了。 她早就到了，没有被安排在敞敞亮亮的接待室，而是被直接带到审讯室，这里除了门，没有窗，开着灯，单独一把固定的椅子放在屋子最里面，对面就是审讯桌。 丁兰孤单的坐在椅子上，没有恼怒和不满，就这么端庄的坐着，不急不躁，直到审讯室的门被打开，她眼睛一亮，嘴角微扬，露出了微笑。 ------------ 第二十七章 许家沟案（十四） 崔鸣和郭华明对视了一眼，俩人都看到了丁兰的微笑，不，这不是微笑，应该说是挑衅！ 这样一个密闭的空间，一般人待上一会儿就会心慌意乱，可丁兰在这里坐了一个多小时，依旧端庄温婉，白皙的皮肤透着微红，看不出一丝褶皱，眼镜黑亮黑亮放着光，如果不知道真实年龄，谁能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已经年过五旬？ 郭华明和崔鸣李一凡坐到审讯桌前，石小磊只能坐在审讯桌旁边，于伟更是连桌子都挨不着，坐在一旁。 陈兵带着吴大力和赵光，进来参观了一下就出去了，出去之后，吴大力马上低声说：“这娘们儿精的都挂相了！” 赵光也低声说：“我咋看着她那气势像是在挑衅呢？好像就是搁那说‘知道是我，你们又能又咋地？！’” 陈兵掏出烟，一人发了一根说：“我是真佩服头儿和郭老师，两天多的功夫就能找出二十多年前的凶手，哎呀，啥时我也能有这水平！” 赵光掏出打火机给俩人点上，说：“保姆没来之前，其实我心里还是带着疑问的。”他给自己点上之后接着说：“我也佩服，说实话到现在我连五起命案咋回事还没理清呢，崔哥这边抽空还抓了一个凶手，我太幸运了……兵哥干啥去？” “头儿交代的，得把给汪东旭放高利贷那帮家伙收拾了，我去打黑除恶办！” 赵光看看吴大力问：“咱俩呢？” “咱俩？跟刚才一样，偷听！不对，偷师！走，到隔壁听墙根去。” …… 石小磊距离丁兰最近，例行公事他先开口问了一句： “知道为啥找你来吗？” 就这一句，崔鸣皱起了眉头！石小磊竟然不敢看着丁兰问，而是看着空白的问讯笔录，这让崔鸣恨不得踹石小磊一脚，一上来就先失了气势！ 丁兰笑了笑，慢悠悠的说： “你们找我肯定是我婆婆那起案子，是不是有什么进展了？需要我怎么配合你们尽管说。” 丁兰的声音很柔和，听着让人很舒服，郭华明眯起了眼睛，问： “你希望我们有进展吗？” “当然，为什么不希望？”丁兰回答的很干脆利落，想都没想。 郭华明笑了笑说： “以你当时跟你婆婆的关系，理应从心里感谢凶手才对，她帮你解决的可不仅仅是一个看不上你的婆婆，我说的对吗？” 丁兰笑的很欢快，说： “你这个年轻人真是敢说，不过说的倒是实话，我谈不上感谢，毕竟是我丈夫的妈，我儿子的亲奶奶，还不至于想要她丢了性命。你们找我来想问什么？我要是还记得的，一定全告诉你们，就怕我上了年纪，记性不好，耽误你们的事，所以来的路上，我还认真回忆了一下。” 崔鸣冷笑了一声，进审讯室之前，郭华明跟他说，丁兰一定会想办法牵着他们的鼻子走，果然没两句就开始带节奏了，正常情况，这时候崔鸣他们应该问‘都想起啥了？’。 可惜，郭华明怎会让她如愿！ “多少年没被人称为年轻人了，谢谢！”郭华明推了推黑框眼镜：“我很好奇，当年你大学学的是经济学，毕业在省城可以找个很好的工作，用不了两年，你可能就能在省城站住脚，你家里就等不及那两年了？” 丁兰慢慢的收起笑容，很温和的问： “这跟当年的案子有关系吗？我婆婆对我是不太好，她脾气有些急躁，也不太会说话，现在想想，其实有些事也不能全怨她。” “你可以不回答，这毕竟是你心里的一道疤，我想着二十多年了应该放下了，所以好奇的问一问，你可以不答。” 丁兰很无奈般笑了笑，语气轻缓的像是开玩笑的说： “我中午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饭局，公民的义务我会尽，但也希望警方能尽量别耽误我们普通老百姓养家糊口。” 崔鸣又冷哼了一声，说： “你要是需要养家糊口，开山市一多半人都要饿死了！” 郭华明马上接口道： “从经济能力这个角度上来说，你的家人当年替你做了一个很正确的选择！” 郭华明在替你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丁兰皱着眉又问了一遍： “这跟案情有关系吗？你们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别着急，别着急，因为凶手当年设计这起连环杀人案时，肯定废了不少心思。”郭华明语气也很是温和，语速缓慢，停顿到这里，他没有马上说下去，而是掏出一支烟问：“抽支烟可以吗？” 丁兰此刻的表情很是丰富多彩，她想过很多种被问讯的可能，不论哪一种她都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和说辞应对，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有些急躁了，这是之前她一再告诉自己不可犯的错误，急，便容易出错！ 丁兰垂下头，再重新抬起头，只是眨了两下眼的功夫，笑容又爬上了她的脸，她微笑着回答道： “国家明令禁止公共场合吸烟，警察也不好搞特权吧？唉，主要是我上了年纪，就怕这烟呀酒呀的……” 郭华明笑了笑，收起了烟，说： “丁女士真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丁兰没有吭声，等着郭华明继续他刚才的问题说下去，可郭华明没有继续刚才的问题而是问： “我做了一个假设，如果当年你家里人没有逼着你回来嫁给宋喜木，你在省城能找个自己喜欢的工作，找个自己喜欢的人成家，可能经济上没有现在好，但也说不准，你的专业可是越来越吃香的，哎呀，只能说造化弄人啊！” 丁兰感觉到自己的气息有些急促，她深吸一口气，严肃的对郭华明说： “我的人生过成什么样，我自己操心就行了，问些跟案件有关系的吧，你们一放就是二十一年，现在既然想重新查就有个重新查的样子，问东问西的浪费你们的时间，也是浪费我的时间！我婆婆这人脾气不好，专横跋扈惯了，得罪几个眼红我们家有钱的也正常，同行业的竞争也不是……” 郭华明看了一眼崔鸣，崔鸣又看了一眼石小磊，石小磊从身边的布袋里掏出一卷尼龙绳，直接拿到丁兰面前，所有人都看到，丁兰说不下去了，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眼神迅速从尼龙绳上转移开，表情上有掩饰不住的恐惧。 崔鸣起身走过去，接过尼龙绳，在丁兰眼前又晃了晃，丁兰的面色没了红润，只剩苍白。 “二十一年前，凶手就是用这种绳子将五名被害人勒死的，凶手当年在美容院工作，或者说自己家有美容院，她在这里结识了不少新朋友，忽然有一天，她听见儿子背百家姓，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子里产生了，她想杀掉一个人，可这个人要是死了，警方一定会怀疑她，为啥？因为凶手与这个人关系很不好，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而且两个人住在一起，平时工作也在一起，这个人一旦遇害，她怎么能脱了干系？换句话说，她要说很多很多谎才能躲得过警察的追查。” 崔鸣举着尼龙绳在丁兰眼前不停的晃，他甚至能清楚的看到丁兰额头上一层密密的细汗，他停顿了一下，两只手背到背后，绳子也就从丁兰眼前消失了。 丁兰粗重的喘着气，猛地站起身，盯着崔鸣的眼睛，声色俱厉的问：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没工夫听你讲你们的推测，我还有事，如果你们没有有用的事情问，我要现在离开！” 崔鸣将手中的尼龙绳重新拿到眼前，在丁兰的面前抖开，找到一端握在右手中，左手顺着垂直的尼龙绳往下差不多五十公分的地方停住，然后将那一端也握在左手中，看着丁兰说： “凶手就是这么勒死死者的。” 崔鸣双手握紧在胸前交叉，做出很用力的样子，丁兰尖叫一声，捂着脸跌坐到椅子上。 崔鸣弯腰将脸贴近丁兰说： “五名死者，只有你的婆婆，周桂容舌骨骨折，就在这里，那么坚硬的骨头都折了，这是多大的恨！” 丁兰捂着脸，浑身颤抖着，再没了端庄温婉。 李一凡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郭华明，她知道五名被害人的尸检报告，除了19岁的钱小丽和28岁的孙娟，其他三人舌骨都断裂了，这跟年龄有关，中年之后舌骨变硬，更容易断裂些。 李一凡只是没想到，崔鸣会在这个地方诈丁兰。 ------------ 第二十八章 许家沟案（十五） 崔鸣不屑的看着丁兰说： “凶手以为她聪明绝顶，设计好的剧情肯定毫无破绽，可实际上，破绽百出！知道我是啥时候看的这起卷宗吗？两天前！” 丁兰慢慢放下双手，露出狰狞的表情，突然用头撞向崔鸣，崔鸣按住丁兰的肩膀，丁兰撕喊道：“我要投诉你们！” 石小磊上前捡起地上的尼龙绳，丁兰动作极快的坐回到椅子上，将脸冲着右侧的墙。 郭华明此时的表情说不上好，还是坏，他们是从保姆王贵香口中得知丁兰怕尼龙绳，显然当年行凶给丁兰留下了多么可怕的心理阴影，郭华明想从这里击破丁兰的防线，只有将她激怒，让她疯狂，才会口不择言，一不小心说出真相！ 他们没有别的办法！连抢救的医生都准备好了，随时在外面待命，今天丁兰来了，就别想再回去！ 郭华明朝李一凡使了一个眼色，李一凡又从那个布袋里拿出一卷透明胶带扔给于伟。 于伟接过来走到丁兰身侧，前二话不说，只听刺啦一声，于伟扯出一段透明胶带，丁兰听见声音双手堵上耳朵，浑身颤栗。 “你原本是个善良的姑娘！”郭华明低沉而又磁性的声音，充斥在整个审讯室。 崔鸣转头看了一眼郭华明，他笃定这是郭华明成心的，这动静让他想起了……动物世界，春天来了，万物复苏…… “你的善良和美丽，吸引了他的主意！” 动物们又到了交配的季节！ “哪怕你离开了省城，嫁了人，他还是忘不了你！那个杯子是他送的吧？” 空气中弥漫着荷尔蒙的气息。 石小磊和于伟惊讶的同时转头看向郭华明。 这个推断没听谁在讨论案情的时候说过，就算是去省城调查，三十年前人和事，那是一两天就能查出来的？最主要俩人甚至已经把杯子的事忘了。 丁兰同样露出惊恐的表情，她扭头看向郭华明，眼神中充满探究。 可郭华明心里却咯噔一下，暗道：坏了，这个人不但不会刺激她还能安抚她的情绪，她平静了！ 郭华明脑子急速旋转，瞬间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 “你的事，很快开山市就会传开，他……也会知道！他会知道你已不是曾经的你！” 丁兰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才停下来，戏谑的盯着郭华明说： “别费事了，还有正事问吗？没有我要走了，对于你们今天的所作所为，我会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投诉！” “坟前告诉他，他也听得到！” 这就是速度！郭华明反应的速度！他仔细盯着丁兰的表情，从她哈哈大笑开始，他就看到了悲伤！四月五号这个日子马上出现在郭华明脑子里。 果然，丁兰死死盯着郭华明，眼中有一丝恐惧划过。 “你以为，为了他杀人，他就会原谅你了？” “你，你……”丁兰说完两个你字，突然紧紧咬住了牙。 崔鸣提到嗓子眼的心又失望的落下了，就差一点！ “回开山嫁给宋喜木是你的选择，是你先对不起他，跟宋喜木结婚以后又跟他藕断丝连，你又对不起宋喜木，他的死跟你婆婆有什么关系？你把责任全部推给别人，最终伤害了五条人命！我不信他知道了一切还会选择原谅你！你就是一个蛇蝎心肠，极度自私的女人！” 郭华明突然像是情绪激动起来，语速越来越快，说到最后一句，竟忍不住拍案而起，大声呵斥： “你有什么脸好好活着！” 丁兰此时脑子里一脸混乱，她隐约想到自己应该镇定，可那个人阳光的笑容总是出现在眼前，她忍不住已经泪流满面！ “你过得并不幸福！”郭华明重新调整了语调，回到动物世界：“你需要晚晚服用安眠药才能入睡，不然闭上眼她们就会来找你吧？心若向阳花自开，人若向暖清风自来，而你，一直生活在地狱中，因为她们一直看着你！” 郭华明起身，抽离几张纸巾，一边说一边走到丁兰身前，将纸巾递给她，说： “杀完周桂容你就收手了，说明你内心并不想伤人性命，一旦完成目的，你也就没了动手的勇气，哪怕你知道再杀一个姓吴的，姓郑的，对你保护更大，可你还是没有做，你心底还留有一份善良。” 丁兰紧紧咬着牙关，任凭泪水一遍遍冲刷脸颊，她没有接过郭华明的纸巾，好像接过来就输了，她还有一丝理智在提醒她坚持住！ 崔鸣给于伟使了个眼色，只听刺啦一声，丁兰闭上眼双手发颤的堵着耳朵。 “为了你的目的，你让四个家庭多少人伤心欲绝！有的人失去了母亲，有的人失去的女儿，而你呢？早晚会死，死了以后见到他，你就不怕他嫌弃你沾满血腥的手？你就不怕他嫌你蛇蝎心肠？你就不怕他看都不想看到你？你就不怕他觉得自己被骗了，你根本就不是个善良的人！” “是她们自己不想活着了！”丁兰突然松开双手嘶吼了一声。 崔鸣的心终于踏实落地了。 郭华明却还在努力，只这一句是远远不够的。 “你还在狡辩！就像你当初选择回来嫁给宋喜木，明面上看，是被家里逼得，可实际上，你心里如果就是不愿意，你远在省城，谁又能奈何的了你？”郭华明突然加快语速：“每一件你做错的事，都会想办法把责任推给别人！她们要是真想死，还用你动手！你就是怕他知道你是个蛇蝎女人！你是个自私自利的坏女人！” “不是！”丁兰鼻涕眼泪已经流了一脸，她早就忘了什么是仪容仪表，这个时候只知道摇着头口中呐呐自语：“不是！” 吴大力和赵光在隔壁听着录音，赵光摘下耳机，拽了拽吴大力的胳膊，吴大力也摘下耳机，赵光问：“郭老师咋一会儿说她蛇蝎心肠，一会儿说她心地还算善良，一会儿又说她蛇蝎心肠呢？没词儿了？自己把自己绕蒙了？” “你还能不能行？听不出来已经，已经看见曙光了？我就问你，咋样才能把铁丝整断？那就得反复上下弯它，就你这智商，我要是头儿，立马给你打包送走，哪来的送哪去，还得是货到付运费！” 赵光撇了撇嘴，赶紧带上耳机接着听。 “如果我是他，终有一天咱俩能见到，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杀人？钱小丽才19 岁呀！” “是她自己说的不想活着了！一遍又一遍的跟我说！”丁兰狰狞着撕喊。 “赵艳红也不想活了？孙娟也不想活了？李爱玲也不想活了？” “对！她们都是活腻了，又不敢对自己下手！” “所以，你就替她们下手？你不是杀她们，你是在帮她们？” “对！她们活着也是被欺负！赵艳红，赵艳红最窝囊，没离婚时被打，离婚时除了一身伤啥都没要到，她活着还有啥意思！李爱玲，对那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挨了一辈子打，说是为了女儿忍了，女儿都上大学了！她还忍着！她活着有什么意思？还有那个孙娟，哈哈哈哈，快三十了还没嫁，你们以为是为啥？她喜欢她表妹！她喜欢她表妹！可她知道永远得不到，她活着有什么意思？” 崔鸣冷冷的看着丁兰，问： “那你活着又有啥意思？婚姻自己做不了主，明明有心爱的人却忍气吞声的为了钱，嫁给了不爱的人，还有一个强势的婆婆……” “我敢杀了她！她们敢吗？她们就会哭！哭完之后装着忘了过去，装着将来会好的样子，自欺欺人！” “她们把你当成朋友，跟你说说不能跟别人说的心里话，你却把她们当成掩盖你罪行的工具，你有什么权利断别人的生死？哼！他死了也好，活着看到你这样，他不知道会多伤心！” “没有她，他就不会死！”丁兰突然起身，双手握拳冲着郭华明嘶吼。 ------------ 第二十九章 许家沟案（十六） 崔鸣盯着丁兰，等着她说出动手的原因。 “他手术需要钱，我只需要十万块钱，她不肯给我，那是我挣的钱！我挣的！他们娘俩儿都是废物，坐吃等死的废物！她随意翻看我的东西，还拿着我们当初的信要挟我，说要我们家把之前的彩礼钱全部退回来，是她见死不救！她才是蛇蝎心肠！我只需要十万，十万啊，那些年我替他们挣了那么多，把钱给我，我就能留住他的性命，可她不给！是她先害了他的命，一命偿一命，我就收了她的命！是她该死！她活该！” 丁兰骂完，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样，堆坐到地上，捂着脸呜咽着。 郭华明倒退了两步，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转身出了审讯室。 崔鸣叹了一口气，跟石小磊轻声说：“先让她安静一会儿，她现在的情绪没办法接着审讯。” 崔鸣说完也出了审讯室。 郭华明站在楼道的窗前，对着窗外正吞云吐雾。 崔鸣走过去也点上一支烟。 俩人谁也没说话，更没有攻克难题的喜悦。 李一凡抱着笔记本出来，走过俩人身后的时候说了句： “小心感冒！” 俩人这才回过神来，掐了烟，跟着李一凡回到办公室。 不一会儿，石小磊和于伟，吴大力和赵光也进来了，几个人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等几个人看清楚郭华明和崔鸣的脸，几个人都蒙了。 “头儿，难道，咱们抓错人了？可，她都认了呀！”吴大力第一个开口问道。 石小磊紧跟着问道： “是不是还有同谋？” 崔鸣靠在沙发上没好气的说：“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自己没耳朵？没脑子？” “可你们俩这表情，哪像攻坚成功的呀！”吴大力指了指崔鸣和郭华明说。 郭华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苦笑了一下说：“尼采说过，与魔鬼搏斗的也是魔鬼！” 吴大力坏笑着问： “郭老师的意思是刚才做了一回，魔鬼？” 郭华明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 “每一次分析案件，你都必须把自己当成凶手，体会他们的喜怒哀乐，才能做出准确的推断。” 吴大力问： “这是，入戏了出不来了？头儿，你也入戏了？” 崔鸣又点上一支烟说： “你们也知道，每个案子我脑子里都会做凶手作案时的场景复原，我也让你们做，想不通的地方就是咱们要讨论，要查的地方，可这起案子，唉，尤其是刚才看见她歇斯底里的喊出那些话，脑子里再去复原案发现场，这心理咋就这么难受呢！” 吴大力拍了拍崔鸣说：“头儿，感性了，这可不对！” 崔鸣没搭理吴大力，问郭华明：“郭老师，你说这是为啥呀？” “一方面因为，咱们在丁兰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喜欢推卸责任，有时候不顾及别人的感受，自私自利，自以为是，有些不愿意接受罢了。” 吴大力兴奋的问：“我们几个没难受，就是说我们没有那些毛病呗？” 李一凡冷哼一声说：“只能说明你们没按照崔队的要求去假设自己是凶手！” “另一方面，替那几位无辜的被害人惋惜，就这么死在一个自认为是朋友的人手中，不是仇人，不是陌生人，是朋友！潜意识里想到自己要是被朋友这么对待，心里怎么能好受！” 崔鸣听完，认同的点点头。 石小磊有些激动的问：“郭老师，杯子的事您是蒙的还是查着啥了？” 郭华明微微一笑说： “这起连环杀人案，只要推断出哪一起是凶手的真实目标，杯子的事也就好解释了。” 石小磊几个人完全没听懂，都等着郭华明接着往下说。 崔鸣一脚踹在离他最近的吴大力屁股上骂道： “都不长脑子吗？不会自己想想？” 于伟赶紧解释说： “现在我能想明白，这个杯子是丁兰之前的男朋友送的，可能是那个男人留给她唯一的东西，被她婆婆看见要去一直用着，她婆婆应该是发现了丁兰和那个男人之间的过往，她杀完人要是不拿走，咱们的人一定会带回来，她就再也拿不到了，所以想到这么一个主意，把五个被害人用过的杯子都拿走，这样，心爱的人送给她的心爱之物就算留身边了，可问题是，之前想不明白呀，郭老师是咋想到的呢？我们也好学学这种思路和逻辑。” “小样儿吧，还思路和逻辑！”崔鸣一脸嫌弃的说完，也跟着几人等着郭华明的回答。 郭华明笑了笑说： “我们昨天推断出最后一起案子应该是凶手的真实目标，那么，之前就说过，凶手是为了把自己藏起来才杀了其他人，因为如果只有这一起案件，凶手一定是怀疑对象！由此往下推断……是你们的工作，我的工作是分析凶手的行为特征，她策划许家沟案，可以看出她逻辑缜密，脑子灵活，她很有能力，这种性格的人最怕什么？束缚！” “家境优越已经说明了她家中必定不是普通家庭，谁能束缚她？父母，丈夫？靠什么束缚？这么优秀的女儿，父母通常都不管用，再反观死者，生前强势，跋扈……” “婆婆的身份更容易束缚她！”赵光喊了一句，被崔鸣狠狠瞪了一眼。 “对，所以推断出犯罪嫌疑人并不难，难的是你们崔队做的工作，如何还原凶手的作案动机，作案过程！” “郭老师，看您这话说的，好像我们都没啥用似的。”石小磊不太高兴的嘟囔。 郭华明笑道：“你们肯定也行，但是需要时间，能这么快的推出整个作案过程，还得是你们崔队。” 崔鸣谦虚的说：“那也得有郭老师给我提供有用的东西，不然……” “咱们现在说杯子呢，互相夸赞的事一会儿再唠行不？我着急知道，怎么想到杯子是丁兰前男友送的呢？”吴大力着急的问。 “其实，这个案子里有一个大破绽！”郭华明推了推黑边眼镜框说。 ------------ 第三十章 忙里偷闲的后果 所有人看着郭华明，等着郭华明的解释。 “五个被害人当晚都是一个人在家，只有周桂容勉强算是半个晚上一个人在家，她知道儿子晚上有应酬，但是这与钱小丽男朋友和李爱琴老公，甚至赵艳红的房东当晚不在家有本质的区别！” 郭华明看了看屋子里的所有人，严肃的接着说道：“但是这一点，二十一年前被侦查员忽略了，咱们也没在一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崔鸣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说：“对！我也是今天上午才全想明白的，现在回头看，这个破绽真的是不应该忽略了。” “啥呀？”吴大力和石小磊异口同声的问。 崔鸣说： “凶手要清理案发现场，别的被害人，她有充足的时间，因为她知道那一个晚上也不会有人，可周桂容不是，她儿子是去喝酒，几点结束谁说的准？凶手咋就能那么踏实的清理现场？你们可以看看周桂容的死亡时间，这是一，二，许家沟离城里那么远，凶手去了之后，不管啥原因，被害人都会留她住一宿，她肯定答应了，才有机会给被害人喝下安眠药，按照这个思路，前四起应该都是这样，可周桂容不一样，她儿子是会回来的，只有她不可能提出留凶手过夜，凶手想给老太太下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所以，丁兰那天以老公不在为由，主动去了婆婆家照顾婆婆，实际上跟宋喜木一起喝酒的人也是丁兰安排的！”石小磊说。 “以丁兰的缜密程度，她不会直接安排人跟宋喜木喝酒，这不等于不打自招了嘛，咱们的人一定会核实宋喜木当晚的活动轨迹，她想安排也得是背地里，中间隔着人安排！”于伟说。 石小磊点点头。 郭华明这才道： “想明白了这几点，再知道了丁兰嫁给宋喜木的过程，再想那个杯子，就比较有想头了，有可能是凶手故弄玄虚，就像百家姓一样，但今天保姆的一句话提醒了我，丁兰不喜欢自己的孙女！重男轻女吗？不可能，她从嫁入宋家就是不情不愿的，她受了婆婆好几年的气，甚至亲手杀了婆婆，她不可能以宋家儿媳妇自居！哪来的重男轻女，传宗接代的想法！” “她就是不喜欢，不仅不喜欢孙女，怕是连她自己的儿子她也不喜欢，我记得有个老邻居说过，她儿子四五岁大的时候，经常一个人在楼下玩，邻居们私底下还议论说，也不怕被别人抱走。”石小磊颇有些愤愤不满。 郭华明点点头说： “一个人在面对某些外在持续性压力时，通常会选择慢慢妥协，因为反抗成本太高，太辛苦，尤其像丁兰这种遭遇，一开始不愿意，过着过着，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后也就稀里糊涂了，可她没有，说明什么？说明在她心中有对比，有期盼，有别的挂念占据了她的心，她分不出来给孩子，那么她想要留住的杯子也就好解释了。” “那您咋知道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因为四月五号，还有她脸上的悲伤。” 屋子里顿时唉声连连，每个人同情的人不同，却都是因为丁兰而成为的被可怜的人。 郭华明突然看向吴大力说：“你刚才不是不理解我和崔队的那份不舒服吗？审讯的时候你也跟着吧。” 郭华明说完看向崔鸣。 崔鸣马上说：“可以，多听听没坏处。” “你们没有我和崔队的这种感觉，最主要是案子破的太快，你们还没有理清楚，审讯之后，告诉我感受吧。” …… 崔鸣没有参与审讯，高宏伟回来了。 严副局长将高宏伟调回了打黑除恶办，理由是有个黑社会性质的高利贷组织需要连根铲除，没有老同志坐镇可不行，高宏伟欣然接受了。 崔鸣回了趟家，想好好睡一觉。 崔爸崔妈都已经退休了，因为退休前都是从事教育工作的，给外人的感觉，这老两口为人谦和有礼，满身书卷气质，又很热心肠，谁家孩子升学时想咨询一下，老两口都会热情接待，所以人缘很好。 崔鸣没有开车回家，他把车留给了陈兵石小磊他们，队里资源有限，能用的车就那几辆，基本都被打黑除恶办占着呢，崔鸣的车留下，万一需要出去取证也方便。 从崔鸣打车到小区口下了车，一直到推门进屋，他就没断了李婶刘娘王大爷的喊，邻居们热情的纷纷跟他打招呼，他热情的一一回应。 好不容易开门进了家，崔妈一见儿子进门，第一反应是跑回卧室。 崔鸣双目一立，惊慌且利落的跑进自己卧室，翻出换洗衣服，转身再想冲进洗手间已是不能。 崔妈已经拿着一沓照片等在门口了。 “儿子，五分钟，就五分钟，你先看看照片，都是很漂亮的姑娘。” “妈，五分钟就五分钟，先让我冲个澡，身上都臭了，再不洗我自己能把我自己熏死！” “让孩子先洗澡，那些姑娘又跑不了！”崔爸坐在沙发上，放下手中的书，透过老花眼镜看着老伴。 崔妈急道： “他属泥鳅的，次次都让他滑走了！” “这次不滑，我保证！先让我洗洗，刮刮胡子，你儿子都没人样了，哪个姑娘能看上我呀！” 崔妈想了想，不甘心的让开了。 “妈，我饿了，给我整点吃的，我洗完吃。” 崔鸣说完钻进了洗手间。 崔妈看了看手里的照片，又看了看厨房，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儿子的胃赢了。 崔鸣洗完澡，刮完胡子出来，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整个人立马精神了很多，他坐到崔爸身边，爷俩儿聊了聊国内外局势，崔妈煮了一碗面，端到崔鸣面前，放到茶几上说： “吃完面，把照片看了，选出几个，你抽时间见见，你都三十好几了，整天这么不着家也不是个事，得找个人栓着你。” 崔鸣点头应着，大口大口的吃着面。 “我和你爸现在还算硬朗，能帮你带带孩子，可不能再拖了，你那些同学，孩子大点的都上五年级了！你这样，将来不得差辈喽？再说，我和你爸刚退休没几年，帮孙子找个好学校，帮着辅导功课都能做得动，你只管生下来，剩下的我来，行不行？” 崔鸣狠狠点点了头，将碗里几口吃的干干净净，汤也没剩。 崔妈高兴的看着儿子吃饱后满面红光的样子，笑的合不拢嘴，接过空碗和筷子边往厨房送边说：“你先看看照片，就在茶几上，有两个我看着真不错，长得好，学历也高，父母是我以前同事的亲戚，知根知底的，有一个我以前还见过，就是穿浅蓝色裙子那个，就……这，这孩子怎么就睡着了！” 崔鸣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睡得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等他起来的时候，他都不知道是他回来那天，还是已经是转天了。 是转天了，而且是转天的中午。 崔鸣出了卧室看到老两口正在吃午饭，崔妈一看见他，放下碗筷就要往卧室跑，被崔鸣机敏的拦住，哀求道：“妈，妈，咱这次先不看行不行？下次，下次再说！” 崔妈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气得直捶崔鸣：“总是下次，总是下次！你都多大了？过了年三十五了！你到底想要干啥？就是记恨我当初拆散你跟许慧？” “哎呀，这挨不上，我整天这么忙，哪家姑娘愿意跟我搞对象呀？那还不是给自己找麻烦，整天吵架！等我们队里忙过这阵的，我自己领回来一个行不？” “你，你除了女尸，身边还有女的吗？你想领个啥回来？” 崔鸣急中生智，脱口而出道：“有别的物种，省厅派来个专家，跟着一个女研究生，我看着不错，你等我给你骗回来！” “真的，假的？”崔妈充满期待的看着崔鸣。 “当然是真的！比我爸都真！你等着，他们且走不了呢，来查陈年旧案的，我指定给你带回来！” “说话算话！” “必须算数！” “啥时带回来？” “年前！带不回来我辞职相亲去！” 崔鸣终于吃了一顿安生饭。 ------------ 第三十一章 许家沟案（十七） 吃完饭，崔鸣正想着回队里看看审讯丁兰的情况，电话先响了，柳河的开阳桥下，发现了一具女尸！ 崔鸣利落的穿戴好出了门，小区口，陈兵开着车等在门口。 “这案子还有点麻烦。”陈兵没等崔鸣坐好就开口了。 “咋了？” “我们出来时，我听说老高也派人去现场了。” “啥意思？” “不知道呀！” 崔鸣回头看了看坐在后座上的吴大力和赵光，俩人都耸了耸肩。 吴大力说：“老高这是跟你干上了，谁让你抢了人家队长的位置，又趁着人家不在偷偷把许家沟案给破了，这回跟你抢案子……” “给他！一会儿到现场，要是老高的人在，咱们就撤！” 果然，到了开阳桥下，崔鸣一下车就看到河堤上围上了警戒线，人头攒动，几个熟悉的人影就在其中。 吴大力冷笑几声后，嘲讽的说：“高队就是高队，永远高高在上，出现场都是派人出，这姿态做的！” 崔鸣点上一根烟跟陈兵说：“你过去跟小肖他们打声招呼，问问情况，然后咱们就撤。” 陈兵应了一声，朝人群跑了过去。 崔鸣远远的看着陈兵与几个人围在一起说着话，问吴大力： “丁兰的审讯还顺利吗？” “不顺利！只要郭老师不在，她就不说话，她是不是爱上专家了？”吴大力也点上了一根烟，冻得缩着脖子，很认真的问。 “滚犊子！”崔鸣掐灭手中的烟，将烟头揣进棉服口袋说：“那是因为人家看不上你们，觉得跟你们对话掉价！” “明天我也带个眼镜，金边的！” “你以为你和专家的距离就差一个眼镜？” 赵光很认真的接了一句：“差两次杠上开花。” 吴大力抬腿踹了赵光一脚，赵光蹦到一边笑着跟崔明说：“吴哥不会开杠，开了准相公，哎呦，吴哥，我错了，下次我帮你打……” 崔鸣笑了笑，拍了一下正掐着赵光脖子的吴大力说：“别闹了，上车！” 陈兵已经朝这边跑过来了。 “小肖说，这起案子可能跟他们现在追查的一个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有关……”陈兵一上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着“尸体已经看不清模样了，泡的哎呀，让他们查去吧！” 崔鸣点点头，然后拿出手机给严副局长打了过去。 “……严局，我就一个要求，别到时查不出来就给我甩过来，您也知道，不第一时间介入，很多线索可能就没了……” “我明白，我又不是不懂事的人，我的意思是，人和人脑子不一样，他们第一时间介入，和我第一时间介入调查，注重的地方肯定不一样，他们既然现在介入了，那就一查到底，别查几天又推给我！” “知道了，我跟郭老师继续整命案积案。” “放心吧！绝对不能让您再挨批就是了！” …… 崔鸣带着几人回到队里，直奔郭华明办公室。 郭华明正看着窗外出神。 崔鸣推门而入，没有敲门。 李一凡抬起头，嫌弃的看着崔鸣说：“手的功能中也有敲门这一项，你没有权利剥夺它的作用！” 崔鸣看到李一凡，突然想到中午对崔妈的承诺，他愣了一下，习惯性的假设了一下带着这座冰山回家，冰山面无表情的跟崔妈说：“你做的菜真的难吃！” 崔鸣吓得一机灵，赶忙转移视线，看向郭华明。 李一凡自然看到了崔鸣刚才的表情，她确认那是一种嫌弃！ 一股怒气瞬间充满丹田！李一凡狠狠的盯了崔鸣一眼，将这笔账悄悄记下。 “老郭，咱开始整下一个案子吧，丁兰这个案子，有陈兵他们，还有预审的人……”崔鸣说着说着，发现自己的称呼让郭华明有些诧异，忙笑呵呵的解释道：“这么称呼显得亲近！” 吴大力赶忙说：“不行！丁兰不见专家不撒鹰，不是，不开口！谁都不好使！真的。” “没那么严重，该知道的你们差不多也都知道了，有些细节，慢慢磨吧！”郭华明不急不缓的问道：“现在你们对案情了解的比崔队还详细，感觉如何？” “恶心！真特么恶心！”吴大力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头儿，你知道她为啥要绑着手，封上嘴吗？” “因为她婆婆生前对她动过手，对她和她的他说过恶毒的话！” 吴大力狠狠点点头，然后又问：“那你能想到，她为啥要让死者面对着门口吗？” 崔鸣点上一根烟，深深吸一口，说：“她想让宋喜木一开门就看到自己依赖的母亲的死状，然后深深刻在脑子里，折磨他一辈子，她想让她婆婆死后也能看到自己儿子恐慌无助，懦弱至极的样子！” 吴大力愣了愣，看了看同样一脸诧异的赵光，接着不死心的问：“那她为啥要在四月五号动手？” “为了祭奠她的那个他！这还用问！” “头儿，你真是丁兰肚子里的蛔虫！”吴大力是由衷的赞叹。 郭华明笑了。 崔鸣没好气的问：“能说点有用的不？说不出来换人说！” 吴大力赶紧道： “有用的就是，丁兰费劲心机的跟好几位到她美容院来做美容的顾客套近乎，头儿，这个你肯定想不到，杀完她婆婆之后，不是她不想再杀下去，人都找好了，她原本准备杀完姓王的再收手，她说她担心警察太笨，只有五个姓，猜不到百家姓上去！” “也算那三位命大，她勒死她婆婆之后，就不能再见到尼龙绳了，见到就浑身哆嗦，心跳加速，害怕至极！可前面白白丢了性命的那几个人，各个把她当成知心朋友，啥心里话都跟她说，她为了把这些人笼络住，打折卡，免费项目，一个接一个的送，许家沟的赵艳红，离她美容院多远，为了贪那些免费的项目和赠品，每周至少进城一次！” “丁兰的心思有多细，头儿你都想不到！丁兰跟她选定的目标说，别跟周围人说自己去过美容院，要让周围的人都以为她们本来就很漂亮，天生丽质，而且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年轻，让别的女人嫉妒去吧！那几个傻女人就信了她，真的谁都不说！” “一张免费的试做卡就把这几个女人给召了过去，几次赠从，咱也不懂都是啥玩意，这几个人就开始跟丁兰掏心掏肺，丁兰说，骗她们几个简单的很！把自己说的可怜些，再多送些项目和赠品，那几个人美的啥防备都没了，问啥说啥！” 屋子里沉默一小会儿。 ------------ 第三十二章 石鼓村抛尸案（一） 吴大力接着说道： “丁兰每次杀人的时候，确实都是突然到访死者家，就说自己又挨打了，想在被害人家住一宿，这几个傻女人都信了！还热情的不行，丁兰提前把安眠药磨成粉末，很容易就倒进杯子让被害人喝了，她为啥要清理现场？一是她杀她婆婆的时候家里没有外人的指纹，脚印，实在是说不通，二是，她在前四个被害人家里都上了床，别说指纹脚印，头发肯定都会留下，说到这儿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初，二十一年前，但凡朝女人身上想想，别老找指纹脚印，也看看床上的头发，兴许就留下证物了！” 郭华明突然抬起头问吴大力：“你恶心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看见她得意洋洋的样子，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因为你感觉到丁兰没有把别人的性命当性命，而且，她到现在也不知悔过，没有愧疚，还洋洋自得的讲述这些罪行，这些跟咱们正常的价值观，道德观相违背，让你觉得很不舒服！” 吴大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屋子里又安静了。 赵光突然长叹一口气说： “我回家得跟我妈说，以后出去少占便宜，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弄不好就赔上性命！也得管着点女朋友，不能养成她爱占便宜的习惯，太吓人了！” 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赵光一个人身上，赵光被看得有点不知所措，他想了想自己刚才说的话，小心地问：“我哪说的不对了？” 吴大力没好气的说：“一屋子光棍，就属你年纪最小，女朋友，女朋友的，馋谁呢？！” 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转移到吴大力身上，只崔鸣下意识的看向李一凡，不由得又是一个激灵，李一凡再一次看到了崔鸣眼中的嫌弃，咬着牙又在心中记了一笔。 吴大力小心的问：“我哪说的不对了？” 郭华明站起身，转向窗外，缓缓地说道：“如果我告诉你们，一切都是她成心表现出来的，轻视他人性命，不知悔改，毫无愧疚，其实是一心只求速死，你们会怎么想？” “啊？” “她如果真的那么冷血，就不会对尼龙绳产生恐惧，相反她会变态的喜欢上尼龙绳！在她杀死周桂容之后，目的达到了，之前支撑她作案的动力没了，她再也动不了手了！她怕的不是尼龙绳，是她自己！” “她也不想看到这样的自己，如果她本性不善良，就不会为了哥哥委屈自己嫁给宋喜木，可她还有一颗不干的心，结婚之后，她认为她欠家里的情还清了，不再来往，可婚后的种种不幸，让她心中的恨越来越浓烈，究竟该恨谁？宋喜木打她次次都是周桂容教唆的，她能不恨？可周桂容为什么要教唆自己儿子打儿媳妇？因为自己受过的苦，儿媳妇没受过她就心里难受！这娘俩儿欺负丁兰，却还需要让丁兰挣钱养着他们，然后丁兰挣的钱全部被周桂容攥在手心里，她想离婚怕是连当初的聘礼都还不上，再说，周桂容母子也不会放她走，所以心上人的离世不过是个引子罢了，没这件事，迟早也会有别的事，彻底让丁兰爆发！” “家庭暴力毁的不仅仅是一个人！” 屋子里再次陷入一阵安静。 崔鸣突然一拍大腿，站起身来说：“好了，这个案子告一段落了，咱们开始下一个！” 陈兵说：“收尾我来，你们整下一个吧！” 郭华明转身点了点头。 石小磊马上问郭华明：“按照您来的时候排的顺序，第二个咱们整石鼓村抛尸案？” 郭华明说了一声：“好！” 吴大力激动的问崔鸣：“头儿，咱就常驻命案积案组了呗？” “真不会说话，你咋不说是老郭到咱重案组了呢？” 吴大力马山领会了崔鸣的意思，呵呵傻笑。 郭华明笑着摇了摇头跟石小磊说：“介绍下石鼓村抛尸案。” 石小磊点点头开口道： “石鼓村抛尸案发生在十五年前，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凶手作案的第一现场一直没有找到，石鼓村只是抛尸的地方。” “死者叫卢晓梅，遇害时十六岁，被发现时衣着整齐被埋在雪中，报案人是石鼓村的村民何大喜，出了正月，何大喜在自家的田间备耕的时候，发现了被埋在雪中的卢晓梅，这一天是十五年前的三月十一日。” “因为天气寒冷，又被埋在雪中，尸体腐坏减慢，法医给不出准确的死亡时间，但是很快就查明了卢晓梅的身份，她是在三姨家过寒假时失踪的，她三姨家住石磨村，距离石鼓村大概二十里路，在一月三十号晚上十一点卢晓梅的三姨报的警，说是傍晚吃完晚饭，卢晓梅要去小卖部买些零食吃，这一去就再没回来。” “当年民警接到报案找了很多地方，石磨村和周边几个村都找了，没找到，没想到一个多月后在石鼓村发现了尸体。” “法医的尸检报告，我一会儿拿给你们看，卢晓梅死前曾被强奸，死于机械窒息死亡，也就是被掐死的，身上还有多处伤痕，应该是死前与凶手有过抗争所致，死者下体损伤严重，内裤上留有精斑，也就是说，这次我们有证据，只要郭老师能说出犯罪嫌疑人的特征，咱们按照特征，就算找出一堆犯罪嫌疑人，逐个比对就行了，这个案子应该简单些。” 崔鸣看向石小磊问：“完了？” “完了！” “你从哪看出简单的？” “之前的案子都是没有任何证据的，这个案子有呀。” “十五年前为啥没抓住凶手？” “我也是大概看了下卷宗，当时筛查了不少人，没有DNA比对成功的，为啥没找到凶手，还真不知道。” 郭华明笑了笑，跟崔鸣说：“先看卷宗吧。” …… ------------ 第三十三章 石鼓村抛尸案（二） 石鼓村抛尸案的卷宗不是很多，换句话说，除了尸检报告和照片外，有用的资料并不多，当年的侦查员差不多把十里八村都排查过了，一点有用的线索没找到。 郭华明盯着桌子上死者的照片怔怔出神。 崔鸣站在窗前，抽着烟，这个案子他没办法复原案发过程，连第一现场在哪都不知道，就没有办法往后推。 “说说你们的想法。”崔鸣转身对石小磊，吴大力几人说。 “从当年的问询笔录上看，”吴大力起身活动了下胳膊腿说：“死者吃完晚饭五点半左右，说去小卖部买些零食吃，小卖部的老板说五点四十左右死者到的小卖部，买了薯片山楂片等零食离开，从死者三姨家到小卖部，看卷宗上说不远，步行也就五六分钟的事，可死者就是在回去的五六分钟中出事了，谁能在这么短的路程上见缝插针的将死者弄走？一定是熟人！” 石小磊耸了耸肩说： “当年的侦查工作也是这个方向，可啥结果没有！” 于伟说： “那个时间天还没有黑透，加上几分钟的路程上，还有别的住户，凶手在路上突然袭击的可能性不大，尸检报告上也没有后脑，或者后脖颈的伤，十几岁的大姑娘，生拉硬拽的不会喊？就算有办法迷晕死者，弄走也是麻烦事，稍不注意就会被人发现。” 赵光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国外有几起案子……” “你歇会儿！没事就国外的啥啥，你想说啥，外星人干的呗！”吴大力没好气的数落着。 “吴哥，你学会抢答了！”赵光咧着嘴笑道。 “滚犊子！” 崔鸣笑了笑，看了看郭华明，郭华明还在对着死者照片发呆。 石小磊凑到崔鸣身边，低声问：“是不是郭老师认识死者？” “初恋情人？”吴大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 “年龄上对不上呀，这姑娘要是活着现在也才31岁，郭老师年近半百了吧？”赵光也凑过来低声问。 “我今年四十二，刚，年过不惑。”郭华明缓缓抬起头，看不出喜怒。 赵光顿时慌了，赶紧解释道：“郭老师，没想到您这么年轻，不是，您看着不算老，不是，是您看着有经验显得老，也不是……” “快闭嘴吧！可把我愁死了，说都不会话了！”吴大力嫌弃的把赵光往后扯了扯，跟郭华明说：“您就是书看的太多，多运动运动一准显得精神，显得年轻。” 郭华明微微一笑。 崔鸣把吴大力扒拉开问：“有啥想法了？” 郭华明指着桌上的几张照片说： “就是想不出来！你看，死者被发现的时候，穿戴整齐，这要是夏天还好说，年根上是最冷的时候，死者一月三十日失踪，不管凶手在哪里行凶奸杀了死者，想要一层层把衣服穿好，需要的不只是时间！” 崔鸣感觉眼前一亮，说：“凶手是在自己熟悉的，他认为安全的地方行凶的！” “这是你思考的角度，我会想什么样的人会在暴力奸杀一个小女孩之后又细心的帮她穿戴整齐？既然选择抛尸，随便找个袋子装上扔到地方就是了，为什么要帮小姑娘穿的这么整齐？连羽绒服都的拉链都拉到脖子下边，围巾也围的很好，你看，毛衣的领子，袖口的扣子，裤子的拉链，乃至鞋带，每个细节都没放过，可这套整齐的衣服里面是一句残破的身躯！” 郭华明又指了指桌子上另外几张照片，是死者身上的伤痕照片，前胸双臂双腿脸颊脖颈，处处都是青紫！ “精神不正常的人吧，有些变态！”石小磊像是自言自语。 “如果是精神有问题的人，他是怎么将死者带走的呢？在农村，别说精神有问题，身上长个疖子恨不得转天全村都知道了，如果村里有这么一个精神病，或者说是变态，小姑娘的三姨不可能不告诉她，她见到不可能跟他走，只会赶紧跑回家。” 崔鸣想了想说： “其实问题就卡在死者是怎么离开那条能回家的路，而跟着凶手离开的。” “这是你们的难题，我的难题是分析出这种行为代表的性格特征，才能画出犯罪嫌疑人的轮廓。” “好！你在这想，我们明天进村看看，看看那条死者三姨家到小卖部的神奇之路！” 郭华明却说：“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光坐在这里怕是很难想得明白，透透气也好。” 崔鸣点点头。 眼看今天不会有什么进展，崔鸣就张罗着一起吃个晚饭，然后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战。 可郭华明还是拒绝了，他说要写一些东西，要把丁兰的案子再细致的分析一下，没时间。 李一凡理都没理崔鸣，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穿好外套，说了声：“老师再见！”便扬长而去。 崔鸣也没再劝郭华明，也没带着陈兵，石小磊他们几人去吃饭，他们这段时间都没休息好，石鼓村抛尸案的侦破工作会如何，谁也不知道，趁着还没忙起来，崔鸣让他们赶快回家陪陪家里人，好好睡一觉。 几个人一起下楼。 吴大力跟崔鸣说： “明天要是都去石磨村，就你一辆车也坐不下呀！队里就那么两辆车还都被老高占着，你是不是先争取一下？几十里路，总不能让咱们腿着去吧？去完石磨村，怎么也得走一趟石鼓村，看看抛尸的地方，咱又不是后妈养的，咋用用家里东西就这么费劲呢？” 石小磊也说道：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头儿，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太好说话了，这事得争……” “哪来的这么多废话！”崔鸣不耐烦的吼了一句：“把案子破了是正经，你们还有闲工夫想这些，跟个娘们儿似的！” 于伟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低声说：“老高……确实挺像的！” 几个人哈哈大笑的出了一楼大门。 郭华明突然说：“我有车，明天开我的吧。” 崔鸣很诧异，问：“你开车来的开山？” 郭华明点了点头，没再说别的，直接走了。 ------------ 第三十四章 石鼓村抛尸案（三） 吴大力凑到崔鸣身边，低声问：“头儿，你说这对师徒是不是精神上啥地方的，也有那叫啥，哦，障碍的毛病？” 崔明说：“有没有病不知道，本事是真有，你们都学着点，对将来侦破工作有帮助！” 赵光忙说：“对，其实就是角度的问题，咱们惯性的这么思考案情，他们喜欢那么思考案情，咱们要是学会了，就像是长了两个脑袋……” “你才是妖怪呢！小磊，快让你的斗战胜佛收了他！” …… 转天上午十点多，两辆车缓慢的驶进石磨村。 民警和村支书等在村口，吴大力一下车就看到民警开的警车停在道边，心中不由得又开始冒酸水，低声跟陈兵说：“你看，人家派出所都有车！” 陈兵拍拍他说：“你再发牢骚，可能就去有车的地方上班了！” 吴大力下意识的捂住了嘴。 村支书带着崔鸣一帮人顶着寒风，先到了死者卢晓梅三姨家的门口，介绍说： “当年发生这事，大山家就算是毁了，大山的媳妇儿是死了那丫头的三姨，你说谁家摊上这事还能好过？大山媳妇儿天天哭，没过一年就跟着去了，大山一个人带着儿子，唉那日子过得，先不说穷富，当年为了找那个丫头，他们家基本上把全村人都得罪了，等儿子初中毕业，也没再接着念，爷俩儿就一起去外地打工了，很少回来，回来干啥？老丈人家也不来往了，自己家的老人也不在了，媳妇儿也没了……” “这房子一直空着？”崔鸣打断了村支书问。 “可不咋地，你看那房梁都快塌了！”村支书指了指院墙内。 “咋不租出去呢？”陈兵问。 “谁敢住？大山媳妇儿咋死的？肯定是那丫头死得冤，在那头害怕，把她三姨叫去了，谁敢住这？也想过去陪着？” “小卖部还在吗？”崔鸣又打断了村支书问。 “不在喽，当年那事发生完之后，警察三天两头的找小松，哦，就是当年小卖部的老板，说他是最后一个见到那小丫头的人，你听听这话多吓人，小松吓得也病了好一阵子，小卖部也不敢开了，后来把孩子留家里，带着媳妇儿也出去打工了，没两年孩子不上学了找他父母去了。” “房子还在吧？” “在。” “带我们从这走过去看看。” …… 从卢晓梅三姨家走到一条小道上，路经另一户人家，然后左拐顺着小道再走差不多五十米，就到了原来的小卖部，这中间又经过了两户人家的院墙，真的是不远。 小道一侧是这两户人家，另一侧是条冰冻的小河，也就三米宽，河那边又是一条小道，道边上是一排排民居。 崔鸣站在道边问村支书：“一共经过三户人家……” “哎呦，可别提这三户人家了，当年大山一家把这三户翻得底朝天，警察拦都拦不住，凶手是没找到，结果把其中一家的媳妇儿出轨的事给坐实了，你说说这日子还咋过？” “这也行？咋坐实的？”吴大力满脸好奇的问。 “嗨，还用问？翻出来家里不该有的东西了呗！”民警呵呵一笑说。 陈兵狠狠瞪了吴大力一眼，吴大力缩了缩脖子，问村支书：“你们村有没有精神不正常的男人？” “有啊！村西头有个老崔头，当年倒插门来的我们村，老实人挨欺负，精神上慢慢的就不太正常了，到处捡东西吃，别管脏的臭的，就连药，他捡着了都吃，可人家啥事没有！都说他有仙家护体。” 郭华明本来很认真的听，听到后面就开始跟崔鸣一样，四处张望，他们俩此时想的是一样的，凶手是怎么将死者弄走的呢？ 民警走到崔鸣身边，递上一根烟，崔鸣很客气的接过，民警又递给郭华明一根，郭华明说：“不抽！” 崔鸣下意识的看了郭华明一眼，郭华明却将注意力都集中在这条小道两侧。 民警帮崔鸣点上，自己也点上后说：“当年我参加这个案子的搜捕工作了。” “哦？你是说，报失踪的时候你们就开始找了？” “可不！那时候我们就有预感，这小丫头凶多吉少！这个案子的难点在于，年前报的失踪，年后发现的尸体，这中间，来来走走的人多了，十里八村的，谁家没有在外务工回家过年的，你说咋查？” 崔鸣很认同的点点头，昨天他想了一宿，尸体被找到的时间是三月十一号，该返城务工的人都走差不多了，走的不仅仅是人，还有各种线索和有用的信息！ “你们查失踪的时候，有没有啥发现？” “发现啥！马上就要过年了，我记得那一年是二月九号除夕，正好年根，家家忙忙乎乎的杀猪宰羊，买年货，走亲访友的，我们去问见没见过陌生人，那时候天天都能见到陌生人！谁家还没几个亲戚走动，时间全用在查这些人身上了，现在想想就是浪费时间。” 崔鸣又认同的点点头。 “报完失踪转天，小姑娘家属一大家子天天到派出所闹，小姑娘的三姨在石磨村，自己家在镇上，其他七大姑八大姨二舅三叔的分布在周边十里八村，奶奶姥姥每天都来所里哭，哭急了俩老太太还能打一架，奶奶说自己孙女让姥姥这边给害死了，姥姥说奶奶心是黑的，唉，那个年过得呀，真是，记一辈子！” “他们跟着你们一块儿找？” “可不，他们家里人比我们人都多，不跟着，自己也找，恨不得挨家挨户的搜，你说那能行？不知道跟多少人家起了冲突，那些天那叫一个乱，小姑娘的爸爸叔叔，眼睛都是红的，唉，能理解，我自己也是闺女，根本不敢想。” “他们家里人有怀疑的对象吗？” “有！小姑娘在镇上上初三，说是之前早恋被家里骂了，逼着分了手，她家里人怀疑是男同学报复，可男同学家也住镇上，大晚上咋跑到石磨村来？” “你们当时没查查那位男同学？” “咋会不查，找了镇上的派出所协助查的，人家小男孩好好的待在家，哪也没去过。” “是他的话，抛尸就不会抛到石鼓村了。”崔鸣像是自言自语的说。 “就是，石鼓村那地方路不好走……” “走！去趟抛尸地！” …… ------------ 第三十五章 石鼓村抛尸案（四） 石磨村离石鼓村并不远，开车十分钟就到了。 可民警介绍说，这是这两年修了路，要不然先不说要开多久，开过来怕是车都能散架了。 石鼓村守着一片碎石场，老一辈村民种地的并不多，大多都是粗石匠，后来才慢慢回来种地了，石鼓村通向外面的路上大石块小石块儿的，当年随处可见，前几年才修了柏油路，进村出村这才好走多了。 民警带着崔鸣一行人到当初发现尸体的田边，口中不停介绍着，他们当初多努力的摸排，当年那条破路开车还不如骑自行车，他们一趟趟顶着寒风往返石鼓村和石磨村…… 崔鸣站在一边，盯着不远处的柏油路出神。 吴大力走到崔鸣身边问：“头儿，你觉得凶手是奸杀完之后就抛尸了，还是过了一段时间才抛尸的？” 陈兵，石小磊他们几个也走了过来。 崔鸣眯着眼看着前面的柏油路问： “你们没认真看尸检报告？” 陈兵马山接口道： “应该是行凶之后马上就抛尸了！从尸体的腐败情况到失踪报案后家属及警方的反应，都表明凶手是在行凶当晚抛尸，不然，被发现的几率太大。” 崔鸣指了指不远处的柏油路说： “当年没有这条柏油路，路很难走，如果凶手没有行凶后马上抛尸，他一定会先找好准备抛尸的地方，绝对不会选这条路抛尸到石鼓村，只有黑灯瞎火的，慌不择路才不得不选了这条路。” 陈兵说：“所以，凶手不仅是死者失踪当晚行凶，而且是当晚抛尸！” 崔鸣点点头，嘟囔道：“如果他有时间冷静，或许就能留下一条人命！” 郭华明走过来说：“回吧！” 崔鸣点点头，很感激的过去跟民警道别，民警问：“不见见发现尸体的村民了？” “不见了，他当年的笔录应该比现在的回忆更准确！” 民警一一跟大家握手告别，只是郭华明和李一凡早早的等在车旁，没有道别的意思，吴大力低声跟民警解释说：“省里派来的专家，清高了些，但人还是不错滴。” 民警了然的一笑。 …… 回到办公室已经一点多了，崔鸣干脆让人去食堂帮他们打饭回来，他着急想听听每个人的想法。 “法医的尸检报告上没有给出明确的死亡时间，”吴大力先开口了：“我个人更倾向于死者当晚遇害，原因很简单，谁家闺女丢了不着急找？那找人的阵势民警不是介绍了嘛，如果留两天再杀，那得多强的心理素质，或者说多安全的地方能藏得住？” 石小磊说： “我也认为是当晚遇害，死者的衣服上除了身下的湿泥，没有发现啥别的东西，这一点当年的痕检很是用心做了比对，再加上死者身上的伤全在前面，应该是凶手施暴的时候整出来的，这些足以说明，死者没有被拖去别的地方或者被藏在地窖中……” 陈兵马上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死者身上太干净了，肯定不是被谁强行拖到地里或者哪个犄角旮旯里施暴，也没有背后袭击，将死者打晕，死者是跟着凶手回家的，在凶手家中被施暴，施暴后掐死装进编织袋子，连夜抛尸到石鼓村……” 赵光问： “为啥会抛尸石鼓村？凶手会不会本身就是石鼓村的村民？” 于伟说： “石鼓村没有死者相熟的人，大晚上的她不会跟着一个陌生人去石鼓村……” “你们有没有想过，”崔鸣开口问道：“凶手如果连夜抛尸，他是怎么躲过死者家属寻找的眼睛的？你们想，死者五点四十分左右失踪了，死者三姨一家可能会等到六点多，不可能再长了，就一定会出来找，越是找不到，越会发动村里人找……” “那个村支书说，当天晚上他是八点多知道的，然后就带着村干部跟死者的三姨一家挨家问，死者的三姨夫还带着人去了邻村。”吴大力说。 崔鸣又说： “等晚上十一点报案，民警出动了，这个时候，死者的父母及其他亲戚肯定也知道了，都会赶过来，凶手想连夜抛尸只有一种可能，他肯定不是石磨村的人！” “对！要不然，他一出来可能就被发现，就算他出石磨村的时候躲过了所有人的眼睛，等他回来的时候，一定会被人看到，在当年的问询笔录里，没有记录谁大晚上的回村，而且这样的话，给凶手留下的作案时间像是不多。”陈兵不充了一下。 崔鸣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如果凶手不是石磨村的人，他大晚上来石磨村肯定是石磨村这有亲戚，见到死者是临时起意，最主要凶手和死者相互认识，但是，十六岁的姑娘想要晚上去别人家，咋会不跟自己三姨说一声再走呢？没有几步路对不对？” 吴大力问：“凶手说有急事？” 崔鸣说：“越是急事越不可能找个孩子去解决！” 所有人都陷入沉思。 崔鸣笑了笑说：“你们发现没有，不管凶手是不是石磨村的人，都有说不通的地方！” 这时候，打好的饭被送来了，崔鸣说：“先吃饭，吃完再讨论！” 郭华明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听着，崔鸣也没问。 大家沉默的吃了饭，又沉默着各自抽了烟，再聚到一起时，大家不自觉的都看向郭华明，这是一种求救的眼神，大家心里都清楚，他们现在想到的可能，当年都被付诸行动筛查过了，比如死者失踪当晚有没有见过陌生人进村出村，比如死者失踪的那个时间有谁出现在小卖部周围等等，他们一时间找不到新的方向。 ------------ 第三十六章 石鼓村抛尸案（五） 郭华明又点上一根烟，表情严肃的开口了： “我之前说过，我们的工作是分析行为，分析凶手的心里特征，进而推出他的外部特征，但，我现在给不出来！到目前为止，我还有很多想不通。” 每个人的脸上不自觉的闪过失望。 “但是，”郭华明又接着说道：“我有两个假设，或者说是两个可能性，你们可以分头去查，我希望这两种可能性中，有一个是对的。” 崔鸣不自觉的身体前倾，其他人也极认真的听着。 “死者死前遭受了残暴的侵害，死后又被穿戴很整齐的抛尸，第一个可能性，凶手有多重人格！他一面暴戾，一面沉稳，一面心善！” “我们每个人都有多面性，正常人会用不同侧面去应对不同的情境，但是如果不正常了，就是我刚才说的多重人格，就是有两种或者更多相对独立，并相互分开的人格在同一个人身上，如果凶手是多重人格，那么就是在他暴戾，冷血这个人格值班的时候，奸杀了死者，然后在沉稳的这个人格值班的时候，他收拾了现场，再在他心善这个人格值班的时候，为死者穿戴好，再等到稳重这个性格值班的时候，抛尸！” 吴大力不自觉的看向陈兵，忍不住说了一句：“他挺忙啊！” “但是，如果是这个可能，我有想不通的地方，首先多重人格形成的原因，有遗传因素，这个不考虑，如果是家族遗传，别管在哪个村，不可能瞒得住，死者不会跟这样的人离开！其他原因就是早年受过精神创伤，尤其是童年，或者成长过程中受过严重的心理创伤和冲击，或者长期生活在重压之下，他必须分裂出另一个自己去分担，防止自己崩溃！在村子里谁会有这种压力或者是遭遇让他分裂出多重人格？之前村里人就没人发现？再有，时间上，总觉得太紧凑了！说不通。” “这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郭华明顿了顿说：“这起案子，不是一个人作案！” “啥？不可能啊，精斑是一个人的！”石小磊喊了一句。 “强奸或许是一个人做的，但之后不是一个人！也许是事后才发现的，他们没有选择报案，而是选择了帮着隐瞒，清理现场，抛尸！” 崔鸣眼神一亮：“他们？” “对！他们！你们可以看看法医的尸表检验报告和解剖检验报告，死者前胸的抓痕，皮下出血面积，下体的擦挫伤，出血，抓痕，都说明凶手非常残暴，这样一个人，很难在短时间内完成从魔鬼到天使的转变，除非他是第一种可能，但那也需要时间！但你们看死者双手的指甲，”郭华明拿起一张照片递给崔鸣。 “像是刚剪过一样，基本上没有一点长度，再看这张，”郭华明又拿起一张照片说：“死者的长发梳的太整齐了，被施暴的时候，她一定挣扎过，反抗过！” 崔鸣看着手里的两张照片，嘟囔道：“细到这种程度！” 郭华明问：“既然这么细心，为什么没有帮死者擦拭身体？” 崔鸣手中的照片被陈兵拿走传看。 “没有时间！”崔鸣答。 “目前我也只有这一个解释，这个人帮死者穿好衣服，梳好头，剪好指甲，有可能是因为理性的发现死者指甲里有抓到的某些纤维，或者凶手的皮屑，但他没有擦拭死者身体，死者身上一定留有凶手的**，他把指甲剪了有什么用？所以我更倾向于纯属谢罪，愧疚的表现。” 崔鸣点点头认真的听着。 “我之所以说是‘他们’，因为这个人，这个帮着死者整理仪容的人未必有这份胆识，避开外人的耳目去抛尸！” “不是还有凶手嘛！”吴大力问。 “凶手要是有这个本事，就不会被这俩人发现！他只是一时兴起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没有能力去解决这件事带来的后果。” 陈兵使劲挠了挠头问：“我咋越听越像一家子呢？儿子奸杀，母亲收拾遗体，父亲抛尸！” “对！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郭华明顿了顿接着说道：“可也有说不通的地方，既然是一家子参与，为什么要抛尸石鼓村？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坑埋了不是更安全？” “郭老师，那时候是最冷的时候，地都冻着，想挖坑可没那么容易！”于伟赶紧解释道。 郭华明点点头，嘴里嘟囔着：“把这个原因忘了。” 石小磊说：“要是一家子参与，就算不挖坑，先埋在自家院子里的雪中不是一样？等找好了抛尸的地方再说呗，如果处理得当，说不准到今天都找不到尸骨。” 陈兵问：“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一开始就是一家子作案，母亲出来引死者回家，咱们一直纠结与小卖部到三姨家的路程，如果是半路上遇到了一个相熟的婶子大娘，家又离得不远……” 吴大力一拍大腿说：“这就能解释的通为啥死者跟着去了！” 赵光不可置信的问：“那，这个妈还算……善良吗？还，还剪指甲梳头，把衣服一层层穿好？” 于伟马上接口道：“感觉就像她儿子不这样做就活不了了，找大姑娘续命呢！” 石小磊说：“要是这样，根本瞒不过乡里乡亲的，用不了多久就暴露了。” 陈兵又问：“有没有可能，这个妈当时没有恶意，比如跟小姑娘说，上我家拿几个粘豆包，刚整好的，等小姑娘到了她家，就出事了。” 石小磊说：“这也不太可能吧？拿个东西能用多久？还是现成的，一个大姑娘被她家儿子糟蹋时，她干啥呢？” 崔鸣使劲搓了搓脸，骂了一句：“特么的，脑子用的时候不转了！内啥，先不想那么细致，兵分两路，一路去查石磨村十里八乡谁有多重人格的表现，李大研究生，还得麻烦你跟着这一组，他们对人格这一块儿了解的不多。” 李一凡瞥了崔鸣一眼，没有说话。 “陈兵你带着大嘴和赵光，跟着研究生负责人格这块儿，小磊和于伟跟着我，咱们跟着郭老师查有可能一家子参与的嫌疑人，首先先去找那个住在镇上的男同学，先整他的DNA比对！” 几个人都点点头。 “每天下午四点，过来郭老师办公室开会，汇报情况，及时调整方向！” …… ------------ 第三十七章 石鼓村抛尸案（六） 夜幕降临，崔鸣还没有离开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室里也没有开灯，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这起抛尸案他死活就是找不到方向，脑子来一团浆糊！虽然让吴大力石小磊他们去查那位男同学一家，可直觉告诉他，不会是这家人！ 本以为奉献出自己的车，把人都打发出去，自己冷静一会儿，或许能理出头绪，可天都黑透了，他还是一点想法没有。 崔鸣突然站起身，走出办公室。 郭华明也贡献出自己的车，让李一凡他们去派出所了解情况去了。 他心里也不舒服，这起案子怎么想都有漏洞，而能让他作为参考的只有桌上这些照片和法医的尸检报告，看多了闭上眼都是这些画面，根本打不开思路。 郭华明坐在椅子上正闭目养神，崔鸣推门而入。 “走，喝两口去！”崔鸣说完也没等郭华明回答，转身就走了。 郭华明愣了一下，犹豫片刻还是起身穿上外套走了出去。 …… 崔鸣与郭华明坐在一家火锅店里，埋头吃着，谁都没有吭声，面前是热气腾腾的火锅，郭华明的眼镜上一次又一次的被热气蒙住，他索性摘了眼镜。 “你是不是有社交恐惧症？”崔鸣看着摘掉眼镜的郭华明，莫名感觉距离拉近了一些，便直截了当的问了。 郭华明笑了一下，说：“你还懂这个？” “看过几本书，没咋看明白也能留下点东西。” “算是吧，研究死人多了，不大愿意跟活人接触。” “干你们这行的都这样？” “不，只有我这样，性格的原因。” “照你这样理解，法医都结不了婚，整天跟尸体打交道，没法跟活人相处。” “所以，我是个特例。” “你的学生跟你一样。” “近墨者黑，不过话又说回来，小凡如果不是这种性格，我也不会带她来，我不喜欢带女学生，前两年带过一个，没去案发现场，只看了几张照片，她就不行了，小凡还好，或许将来能对你们这行有帮助。” “现在就挺有帮助，问讯这块儿她就很厉害。” 郭华明点点头说：“她在研究微表情，一般人……逃不过她的眼睛。” 崔鸣莫名其妙心里哆嗦了一下，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李一凡冷着脸说：“你在说谎！” 郭华明喝了一口啤酒，说：“这个案子我总觉得哪不对！” 崔鸣立马认真起来，说：“我也是！总觉得忽略了什么，找不到那个线头，变扭！” “你也觉得不会是那个男同学？” “从镇上到石磨村，咱先不说他怎么去的，又是怎么把死者带走的，他咋就知道能碰上死者呢？碰不上呢？十五年前，这些初中生不会有手机，好，就算他有办法每天都去石磨村蹲守，等着死者单独出来，死者也傻了吧唧的跟他走了，抛尸的时候，为啥要选石鼓村？” “有可能他当时在别的亲戚家，离石鼓村近的亲戚家。” “你都说是亲戚家了，总得有亲戚在家吧？那他奸杀这个事，就不止两个人知道，这世上只有父母为了孩子会把嘴管严了，亲戚中可是有很多人没有血缘关系，这是多大一件事，他能管住谁的嘴？说不通！” “尸检报告你仔细看了吗？” “凶手很残暴！” “还有呢？” “还有？” “我通过死者下体的伤处所呈现的状态推断，凶手可能有性功能障碍或者……是初次！” 崔鸣愣了愣，问：“开会时你咋没说？” “凶手很愤怒，我不知道他是愤怒自己不行，还是愤怒死者的抵抗，又或者本就与死者有仇，我不是法医，这只是我通过自己经历的几起案子推断的，没有把握，所以没说。” “之前接手过强奸的案子，强奸致死的都有，比这还要残暴，为啥这起案子有可能是……初次？” “你没问为什么不是性功能障碍。” “这个我能理解，也碰到过这类案子。” “道理是一样的，一个是因为不能，一个是因为不会！从尸检报告上看，凶手最终是得逞了的，死者***撕裂，挫伤严重，如果凶手有性功能障碍，这次他得逞了，用不了多久，忍不住了，还会作案，可十五年中，他没再动。” “所以，排除这个可能后，凶手有可能是第一次，也就是说有可能是个……少年？” “三四十岁还没有性经验的也大把，这也是我没有在会上说出来的原因，理论上对你们侦破没有实质帮助，反而会影响你们正常的判断，你们侦破案件最怕先入为主，脑子里有了少年两个字就麻烦了，只有圈出犯罪嫌疑人后，这可以是一个参考条件去缩小圈出的范围，唉，说到底我还是没把握！” 崔鸣叹了一口气说： “你说的对，出村进村的问题不解决，其他都是白扯！” “更何况，时间上正好赶上过年，回来又走的人太多了，现在就算你想到方向，想找人核实都找不到。” “你是不是对那位男同学有点怀疑？” 郭华明摇了摇头说： “我之前把凶手的年龄估计的跨度比较大，但是再大也没有把十几岁的少年算进去，现在好了，只要发育成熟，都有可能！” “你觉得这种推断跟没有一样？” “对，就像你说的，不解决进村出村的问题，这些推断没有任何意义。” “但你想到了会是一家子参与了这起案件。” “我说过很多次，我的工作就是行为分析，凶手残暴的奸杀死者后，如果是碎尸，虐尸反倒正常，这跟之前的行为不相悖，但穿戴整齐，细致整理，就不是一个人格能做的出来的，可多重人格的产生……怎么说呢，我觉得在开山下边的农村除非遗传，很难有这样的人，所以才会做出有别人参与的推断，可谁又会这么守口如瓶呢？只有一家人！但是解释不通为啥要抛尸石鼓村，石小磊说的有道理，哪怕在自家后院找个雪堆先埋了，等风声过去再转移呢，都比这样做安全！别管谁去找，也不可能挨家掘地三尺，顶多看看屋子里。” 崔鸣叹了一口气，郭华明已经做了他能做的，可他呢？ …… ------------ 第三十八章 石鼓村抛尸案（七） 转天下午四点，大家聚到郭华明的办公室。 只看每个人的情绪就知道，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石小磊先说： “找到了那位男同学，我们说明来意，那哥们儿是相当的配合！DNA比对需要时间出结果，我看不用等，不会是他，见到我们没有丝毫紧张，只是有些惊讶，案子还没破，听说要做DNA比对，眼都没眨一下，就答应了。” 吴大力问：“不会是装的吧？” “我们突然出现，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所有反应都是条件反射，咋装？你们那咋样？” “精神病倒是找出了好几个，人格这块儿还没找出来。”吴大力两手一摊，无奈的说。 崔鸣早有心理准备，倒是没有多少失望。 “明天再去一趟石磨村，不管凶手是进村出村，死者都是在石磨村失踪的……” 陈兵突然问：“头儿，有没有可能小卖部一家在说谎？实际上死者不是这个时间失踪的……” 石小磊忙说：“当年那个小卖部的老板是重点怀疑对象，可没少查他，他要是说谎，当年早就露馅了。” 吴大力说：“对，那个村支书不是说了嘛，小卖部的老板被吓得不轻，还大病了一场，连小卖部都关了，说谎的可能性不大。” 赵光皱着眉说：“看来，当年他们查的时候也是卡在进村出村这个问题上了，只有推翻小卖部老板的证词，死者的失踪时间才会变的没这么苛刻，可惜时间就是这个时间，所以他们没能在当时把这个案子破了。” 崔鸣脑子里忽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他没有说出来。 …… 转天上午，除了郭华明和李一凡，崔鸣带着几个人再次来到石磨村。 还是两辆车，民警和村支书一样等在村口。 陈兵一下车就热情的招呼道：“大冷天的，你俩在屋子里等着呗，我们到了再给你们打电话就是了。” 村支书笑呵呵的说：“哎呀，你们来一趟不容易，这个案子十多年了，一天不破，我们村里这些人家一天那个心就提溜着。” 民警也说：“当年参与侦查的，别管现在在哪个岗位，退没退休，也都想着能有个结果，当年我们下了很大功夫，没能抓住凶手，心里边堵得慌啊！” 冷风吹得民警和村支书的脸颊发僵，两个上了年纪的中年人缩着脖子站在雪地上，眼神热忱的看着崔鸣几人。 崔鸣心里颇不是滋味，他走上前去，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说： “走，先去小卖部门口再看看，然后去村委会里坐坐。” 一帮人盯着寒风走到原本是小卖部的房前，崔鸣默默的看着死者三姨家的方向，出了一会儿神，其他人又把周围仔细的看了一遍，连冰河都上去踩了踩。 崔鸣突然说：“去村委会坐坐吧。” 村委会的办公室里，正中间有一个硕大的炉子，炉子上坐着一个水壶，正冒着热气。 村支书热情的招呼大家坐下，拿出一个大瓷缸子，抓了把茶叶放进去，倒上热水，又拿出几个一次性的杯子，给每个人分了一杯热茶。 崔鸣接过杯子问：“死者的三姨啥病死的？” 村支书嘿嘿一笑说：“啥病？没病！大山带着他媳妇儿去了好多家医院，啥检查都做了，就是没病，可还是死了，有些事不信不行！也不能说全是迷信。” 崔鸣又问民警：“当初报失踪的时候是谁报的？” “是死者的三姨夫报的，说是那时候死者三姨急的已经下不来炕了。” “死者三姨夫找的很积极？” “积极！生怕给自己家找事，咋说也是在他家孩子没的呀，能不急？” “他家的孩子多大？男孩女孩？” “谁？大山家？男孩儿，小名叫小福，跟那个小丫头差不多年纪。” 崔鸣点了点头又问民警：“尸体被发现之后，三姨一家表现是啥样的？” 民警说：“当时听说死者的三姨一直就病病歪歪的，通知他们找到尸体了，跟着死者父母来认尸的也只有死者的三姨夫，说是三姨下不了炕了……” “你们不会怀疑大山吧？”村支书有些着急了：“不可能是他，当年要做那啥对比，他第一个就要做，不是他，再说，大山这个人老实本分，人不错，孩子丢了那段时间，多冷的天啊！他骑着自行车十里八村的可没少跑！” 崔鸣眉头一皱问民警：“三姨夫做DNA比对了？” “没，那时候做一次比对多麻烦，要做也是多少有些嫌疑的，三姨夫不在怀疑名单里，我们没给做。” 崔鸣不经意间皱了皱眉。 陈兵几个人都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崔鸣。 崔鸣马上变换了表情，笑呵呵的跟村支书解释道： “不是怀疑谁，是想先从死者家属这边了解一些细节，有时候线索就藏在看着不起眼的人和事中。” 村支书像是明白了，频频点头。 崔明问：“他家孩子学习咋样？跟死者谁大？” 村支书想了想说：“哎呦，谁大我还真记不起来了，好像是小丫头大几个月？反正俩孩子当时都是上初三，我记得大山还跟我抱怨说那丫头学习好，自己家这个就是不上道，还整天就知道玩。” “死者失踪那段时间，是叫小福吧，他表现的咋样？” “我想想啊……那段时间好像没见到他，都是大人在忙乎找，他一个孩子也帮不上忙。” 村支书顿了顿又说：“小福那孩子呀，咋说呢，爸妈也没时间管，没个规矩，见人也不喊，倒是没见他闯啥大祸，就是不爱学习，一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 “听着倒像个老实孩子。”陈兵像是随便一说。 “他可不老实！我也是听人说的，在学校他是不吭声，谁要敢惹他，他打起人来可不含糊，下手狠着呢，我记得有一年好像是因为打架，他家赔了不少钱，那一次大山可把小福打的够呛。” “他们学校原来教小福的老师，还能找到吗？”崔鸣问民警。 民警说：“只要还在世，肯定找得着。” 村支书小心的问：“你们是不是担心小福在外面惹了祸，人家报复在那丫头身上了？” 崔鸣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啥线索也不能落下，要是找到老师或者同学，”崔鸣看着民警说：“还得麻烦您送他们找我们一趟，要是不方便，我们过来也行。” 民警感慨道：“那有啥不方便的，我们当初还真没往这面想。” 崔鸣掏出一支烟递给民警，民警客气的接过去，崔鸣一边点烟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问：“当年这一件事不知道害了多少个家，大山他们爷俩儿现在在哪呢？不跟村里联系了？” 村支书想了想说：“好像跟永华家有联系，在南边哪个城市，做装空调的活儿，我好像记得永华跟我说过，小福结婚又离了，现在跟他爸还是俩人一块儿而过，也没个孩子，也是三十出头的人了，家也没有，唉！” 崔鸣哦了一声说：“为了以防万一，今天咱们的聊的这些内容，不要让别人知道。” 村支书马山：“放心！老党员了，这点觉悟有！” …… ------------ 第三十九章 石鼓村抛尸案（八） 两辆车离开石磨村一路开回市里，竟然谁都没有问问题，也没有探讨案情。 可一进郭华明的办公室，吴大力最先忍不住了。 “头儿，你咋想到的贼喊捉贼呢？” 赵光兴奋的说：“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从小卖部到三姨家就几分钟的路，她咋失踪的，不对，应该说她就没失踪！” 石小磊说：“那也不能为了解释这一点而忽略了其他因素呀。” 陈兵问：“啥因素？” 石小磊严肃的说：“三姨夫积极的要做DNA比对，那肯定不是他呀！那个叫小福的男孩子，当年还是个孩子！咋抛尸？” “如果是小福奸杀完死者，被父母发现了呢？”崔鸣掏出一支烟扔给正处在惊愕状态的郭华明。 郭华明下意识的接住了烟，问：“有想法了？” “按照你的思路，我觉得三姨一家嫌疑最大！咱们一直想不明白凶手进村出村的问题，又受到被害人家属的这个头衔的干扰，所以一直没往这上想，其实死者从小卖部出来就直接回了她三姨家，遇害后被她三姨和三姨夫发现，三姨帮死者穿戴整齐，三姨夫骑车将死者抛尸石鼓村！所以，村支书说当晚三姨夫就已经去别的村找了，其实他是去抛尸，别管啥时候回来，三姨夫进村都会被当做是去找当时失踪的卢晓梅，而当时正好是年根，又是晚上，道上有人拖着编织袋子骑车，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主意。” 于伟说：“可村长说三姨夫是带着人去别的村找的。” “带人出去的时候，三姨夫应该已经抛完尸回村子了，那时候村里乱作一团，三姨夫说出去找了一圈，又带人去别的村子找，这都再正常不过，这也就能解释为啥会抛尸在石鼓村，三姨夫着急忙慌的出去，因为时间的缘故，选择了不远不近的石鼓村。” 陈兵激动的说：“三姨是在三姨夫去抛尸了之后才找的村长！时间上他们有绝对的主动权！” 吴大力紧跟着说：“他们不敢把死者放在后院，因为报完失踪之后，亲戚都会来，万一被谁发现了呢！” 崔鸣点点头说： “按时间推，死者回到三姨家应该就被凶手侵犯，杀害了，可能这段时间三姨和三姨夫不在家，等三姨和三姨夫回来便发现了，三姨夫不会有任何犹豫，脑子里反应的肯定是将尸体隐藏，帮儿子瞒下罪行，三姨有没有过犹豫不知道，但她肯定非常伤心的帮死者一件件穿好衣服，剪了指甲，梳好头发……” 办公室里安静了，很安静，像是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一幕，三姨的眼泪，颤抖的双手，还有那具残破的身体。 “所以，三姨是被她自己吓死的！”郭华明缓过神来说：“尸体被发现后，三姨怕警察查到自己儿子是凶手，又怕自己家里人知道自己儿子是凶手，死者死时的样子让她晚晚做噩梦，再加上有些迷信的想法……她没人能说，这种心理压力无处释放，死，或许是种解脱！” 崔明点点头说：“今天村支书也说了，三姨去医院检查过了，没有病。” 赵光嘟囔了一句：“这就全对上了。” 崔鸣看向郭华明说：“明天嫌疑人曾经的老师和同学会来，你听听他那个时候的表现，看看跟凶手的性格特征是否吻合。” 吴大力马上问：“咋就不会是三姨夫呢？那小屁孩当年才多大！” 崔鸣看了看郭华明。 郭华明解释道：“从死者下体的伤处推断，要么凶手有性功能障碍，要么可能是初次，这是一，二，三姨夫在刚刚施暴之后，马上就能骑车去抛尸，这种情绪转换太快，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除去奸杀和整理死者仪容的时间，留给他们抛尸的时间不多了，凶手没有时间转换情绪。” 吴大力点了点头，得意的说：“当年那些侦查员还是差了一些，有催命同志加上郭老师，两三天的事，这案子就破了……” “把我放当年也未必好使！”崔鸣很严肃的说：“当年的侦查员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排查了，咱们才会省去很多时间，这是一，二，如果真是三姨一家所为，你们想想，人都是有先入为主的毛病的，我天天看着三姨夫跑前跑后的，看着三姨急的都下不来床，我怎么可能会对他们产生一点怀疑呢？咱们之所以能够冷静的假设，这么大胆的推测，完全是因为没在其中！你得意啥？” 郭华明不经意间点了点头。 赵光又嘟囔一句：“那可是……亲戚啊！” 陈兵拍了拍赵光，刚想安慰两句，传来几声敲门声，然后门被推开，严副局长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都忙着呢，进展咋样啊？” 崔鸣眯着眼睛看着严副局长，下巴一扬道： “咱可事先说好的，他既然接了那案子，别管跟打黑除恶有没有关系，他都得查下去！” 严副局长指了指崔鸣，慈祥的说： “你这个人啊，就是嘴硬心软，他查不下去了你能真的不管？眼睁睁的看着凶手逍遥法外？看着死者白白丢了性命？” 吴大力反应过来了，登时就急了： “啥玩意？局长，你这心偏的没边了吧？他要你就给，他不要，你就推给我们？” 严副局长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严肃的说道：“都是工作！啥你的，我的！你们没闲着，老高他们也没歇着！再说，”严副局长语气又缓和起来说：“能者多劳嘛！” 说完，严副局长走到崔鸣身旁，拍了拍他，低声说：“你也不想看着又多一个命案积案，是吧？到时还是你的事，还不如现在查。” 崔鸣无奈的摇了摇头。 严副局长笑嘻嘻的拍拍他说：“能者多劳！能者多劳！” …… ------------ 第四十章 开阳桥女尸案（一） 高宏伟派小肖把开阳桥案的卷宗送了过来。 小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有点忙，你们受累了哈！” 放下卷宗，小肖消失的很快，快的来不及跟大家介绍案情。 陈兵和石小磊纳闷的拿起卷宗看了几眼，石小磊突然喊道： “我的斗战胜佛！他们这几天都干啥了？啥都没查出来，连死者都还没确认身份！除了尸检报告，啥都没有！” 崔鸣像是早就知道会这样，他笑了笑说： “他要是查出来点啥还能交给咱们？老规矩，小磊你跟老郭等着明天见见老师和同学，如果性格特征能对上，接下来才是麻烦的，需要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拿到嫌疑人的DNA，万一被惊到了，跑了，可能抓他又需要二十年！” 于伟说：“明白！他要是藏起来，咱们想找就费劲了！” 石小磊说：“到时把他骗回来，验了DNA后，就好办了。” 赵光问：“不等那个男同学的比对结果了？” 崔鸣耐心的解释道： “男同学没有足够的作案条件，但也不能不查，可也不能因为等他的结果，就耽误去查别的可能性，当年的侦查工作主要就在筛查村子里那几天进进出出的人。” 赵光想了想那厚厚的卷宗…… 崔鸣知道赵光是不能接受一个少年，还是有血缘关系的少年做了这起残暴的奸杀案，他拍了拍赵光安慰道： “咱们现在推断出来的都只是这一种可能性，未必就是这样，但是，你要记住，咱们的工作面对的就是失了人性的魔鬼！不要拿你的世界观，道德观来看案情！” 吴大力嘴一咧说：“他就是见的太少了，多见见就见怪不怪了，啥样人没有！” 赵光低下头，崔鸣又拍了拍他说：“走，咱们几个去整开阳桥案！” …… 开阳桥案被害人是名女性，因为长期泡在冰水中，指纹与面容都已辨识不出来，法医的尸检报告中给出了模糊的死亡时间，崔鸣知道，这种环境下，法医很难推断出死者的死亡时间，但法医通过解剖给出了死亡原因，溺死！但，死者的胃里残留物的毒物检测中发现了大量有机磷，已经导致肺水肿，也就是说，死者生前喝过大量农药，属于重度农药中毒，但最终是淹死的。 崔鸣一根烟接一根烟的抽。 陈兵悄悄打开窗户，他没有开口劝崔鸣少抽点，这个案子接手的就很闹心，有点情绪很正常。 吴大力烦躁的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忍不住了就骂两句，但声音不敢大。 赵光看了看吴大力，又看了看崔鸣，小心的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哈，如果这案子最终没破，是不是算咱重案大队没破案？” “那可不嘛！他要提正处了，手里能留一个没破的案子？”吴大力气愤的嚷嚷了一句。 “也是，可三四天了，至少也得把死者身份查清呀。” 陈兵笑了笑说：“他们要是查清了死者身份，也许还会再查上一阵子，不会这么快给咱们。” 吴大力瞪着眼说：“就知道查失踪人口，查不出来就没办法了！” 赵光愤愤的说：“啥都不是！” “除了失踪人口，你有啥办法？”崔鸣掐灭了手中的烟问。 吴大力站定后想了想说： “失踪人口如果没线索，有可能是外地人，咱开山小地方，外地人不多，顺着柳河向上游走，估计下死者死的时候落水的大概位置，画个圈，筛查呗。” 崔鸣靠到椅子背上说：“这个办法，老高他们肯定用过了，死者未必就住在柳河附近，还有啥办法？” 吴大力想了想又说：“按照法医估计的年龄，死亡时间，按行业找！在开山能吸引外地人来的工种不多，总不会是石匠，仔细推敲一下，行业不会多。” “法医推断的死者至少死了一个半月了，如果死者在开山打工，身边不可能没有朋友，老板，认识的人，咋没人报案呢？” 吴大力愣了愣，然后看向陈兵。 陈兵笑着说：“你看我有啥用，你埋汰别人的时候，也得先看看自己行不行。” 吴大力讪笑了一下说：“咱们有催命啊，催凶手的命！哪个也别想跑！” 赵光问：“可，死者有可能是自杀吧？先喝农药，没死成，就投河了。” 崔鸣有点上一根烟说：“别管她咋死的，失踪这么久为啥没人报警？” 吴大力调侃道：“总不会是外地人觉着咱们开山人杰地灵，特意跑咱这来结束生命吧？” 崔鸣吸了一口烟说： “法医的尸表检验报告上说，死者穿了秋裤，至少可以推断出大概的死亡时间，九月中下旬到十月初，早了穿不上，晚了冻得慌，依靠这个，可以推断死亡时间，你们也都看到报告了，死者里面穿的是一条浅色花秋裤不是打底裤呀那些小姑娘喜欢穿的紧身的时尚的，可法医推测死者年龄二十二岁左右，这个年龄的小姑娘穿条花秋裤，说明啥？” “说明她家穷！”吴大力认真的说：“买不起打底裤。” “我倒觉得还有一种可能，”陈兵皱着眉说：“死者到开山的时候天气还暖和，用不着穿秋裤，没想到在这待到天气冷了，她没有带足够的衣服，手里又没有多少钱，是临时买的！” 崔鸣点点头说： “我也这么想，你们看死者从内到外，应该说都很廉价，但是，你们看照片中有一张是死者内衣的照片，那个内衣是个牌子，一套要不少钱。” 吴大力惊讶的看着崔鸣，突然凑到崔鸣身边，关切的问：“你是不是有对象了？同居了？” 崔鸣一把把吴大力推开，骂道： “你脑子能不能用在案情推理上？！我倒想同居……”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李一凡冰着脸出现在门口。 ------------ 第四十一章 当年 崔鸣莫名一阵心虚，下意识的解释道： “我们在讨论案情……” “你咋不敲门？”吴大力也同时开口。 “你们进我们办公室也不敲门呀，老师问明天嫌疑人的老师和同学几点到，再有，老师想嘱咐崔队，跟石磨村的村支书最好做好工作，他要是嘴不严，让嫌疑人知道警方找了他的老师和同学，嫌疑人八成会逃。” 崔鸣站起身一脸讨好的说：“这点小事让小磊他们跟我说就行了，还能劳您大驾跑一趟。” “石小磊和于伟被老师安排去死者居住地派出所，了解死者家跟三姨家的关系了。” “明天上午十点，民警带着老师和同学来，来几个，要看民警能找到几个……诶，我还没说完呢！” 可李小凡已经转身走了。 “真是没规矩！没礼貌！”吴大力嘟囔道。 赵光笑着问吴大力：“你说要是把她跟谢玲玲关在一个屋，她们俩谁先把谁冻死？或者谁先把谁噎死？” 吴大力没好气的说：“她俩肯定能成最好的朋友，臭味相投！” “说正事！”崔鸣没好气的吼了一句。 陈兵问：“村支书那用不用让民警过去交代几句？” “我昨天走的时候跟他交代了几句，他大小也算个干部，这点觉悟应该有！接着说案子，刚才说到哪了？” 吴大力赶紧接口道： “说到你认识名牌女性内衣！” 崔鸣无奈的揉了揉发胀的双眼，坐到椅子上说：“去年咱们不是破了一个女店主被捅死的案子，忘了？死者就是卖高档内衣的，我记住的是案子，你呢？全就着饭拉出去了！” 吴大力哈哈一笑说： “想起来了！头儿，要不咋说我就佩服你呢！啥东西一过脑子，那就算是留下了！” “有空再拍马屁，先说案情！死者除了内衣，可能其他的都是在变天之后新买的，但都是便宜货，说明她手里钱不多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到开山来，不打工，来干啥？这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这个姑娘就是开山的，她的家庭正经历从盛到衰的过程，没人顾及到她。” “谁家大姑娘联系不上一两月了不着急呀，除非不是亲生的。”吴大力嘟囔一句。 崔鸣站起身说： “先查八月中到九月初这段时间来开山的人，别管是火车还是客运，通过票务信息，筛查！如果查不出来，就把时间往前顺延，走，说干就干！” 吴大力不甘心的抱怨道：“他们的脑子咋就想不到这么查呢？” “他们查不出来，咱们查出来了，不才显得咱们比他们强嘛！多好的机会，高兴还来不及呢！”崔鸣掐灭手中的烟，接着说：“当然，你们也要有心理准备，有可能这条路走不通。” …… 转天，当郭华明再见到崔鸣几人的时候，吓了一跳。 “一晚上没睡？” 郭华明难得的语气中带着关心。 崔鸣咧嘴一笑说：“常事儿！” “有收获吗？” “筛查了一部分，排查出几个人，让人挨个联系呢，反正睡不着，我来见见嫌疑人的老师和同学，他们几个，我让他们去睡会儿，都不干，都想听听，就一起来了。” 郭华明点点头，递给崔鸣一根烟，问：“快到了吧？” “快了！”崔鸣接过烟，瞥了一眼李一凡，问郭华明：“今天你们师徒二人一起上？” 郭华明笑了笑说：“不至于，我简单问几个问题就好。” 崔鸣又看了一眼李一凡，李一凡却连头都没抬。 快到十点，民警带着两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和一个中年人到了。 接待室里一时间热闹了起来。 民警介绍说两位老太太，一位是沈根富的小学班主任，一位是初中班主任，那位中年人是沈根富中学的同学，也是唯一关系还不错的同学，名叫周涛。 崔鸣热情的与三位一一握手，又介绍了郭华明和李一凡，再指了指陈兵他们几个说：“都是重新负责当年那起案件的干警。” 可能是因为这里是警队，两位老人和中年人多少还是有些拘谨。 崔鸣安排他们坐下，郭华明就开始跟两位老人聊些教育方面的心得，两位老人逐渐放松了下来。 “沈根富……是个什么样的学生？”郭华明绕到了主题上。 “小学的时候属于那种蔫坏的，不是呜呜渣渣，调皮捣蛋让你抓现行那种的，学习成绩挺差的，他就不学！要不我也记不住，这孩子，唉，咋说呢，小小年纪那眼神……就记住了。” “初中也是，不学，上课睡觉，一开始还请家长，后来听说回家他爸往死里打，就不敢请了。” 郭华明皱着眉问： “他性格孤僻？” “孤僻！跟谁都不行。”周涛抢着说道：“跟我还算能说两句，我这人脾气好，他有时候泛起那股子轴劲，我也不跟他计较。” “他喜欢打架吗？” 周涛想了想说： “咋说呢，他不喜欢打架，但是谁也别惹他，一点小事他就急，凶得很，同学都躲着他走，惹不得。” “属于容易激动和冲动的。” “对！但是吧，他有时候也挺可怜的，我记得他有一次跟我说，他爸妈每天忙着挣钱，回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觉得活着特别没意思，还说不如死了算了。” 郭华明点了点头，问两位老师： “他是不够聪明还是就是不想学？” “现在哪有傻的，我看就是不想学，学不进去！” “咱们学校到了初中有没有生理卫生课？” 两位老人相互看了看，一位老人说： “原本是有的，可，没人教呀，就给取消了。” 郭华明又点点头，又问周涛： “你也知道十五年前，他家的亲戚失踪遇害的事吧？” “知道！这事当年在学校里都炸了，有好多同学想问沈根富咋回事，都不敢问，就来问我，我就问他，他说是他干的，我吓了一跳，他又笑着说，这你也信！” 崔鸣和郭华明相互看了一眼，郭华明又问： “那段时间，你觉得他有什么变化吗？” 周涛犹豫了一下说： “其实吧，昨天找到我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事要不要说……” 崔鸣赶紧说道： “你们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帮助我们找到当年的凶手，帮助死者瞑目！” 中年人叹了一口气说： “是这么回事，当年吧，唉，有一帮辍学的，没事就到学校来找事，欺负欺负老实的，要点钱花，调戏调戏女同学，有那么一阵子，沈根富跟他们走的挺近，我一看这情况，这是不想往正道走呀，就离他远了点，就这事发生之后，有一次那些人又来了，我正好在沈根富旁边，我听见他小声的嘟囔了一句：这回哥也不是雏了，看谁还敢看不起我！就那个眼神，你们知道吗？我当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 ------------ 第四十二章 开阳桥女尸案（二）今日两更 老师和同学被送走了，郭华明和崔鸣坐在接待室没有动，其他人也没有动，也没有人说话。 接待室里坐着这么多的人，却像是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盼着破案，就像十五年前那些侦查员一样！可，谁愿意案情的真相是这样！ 过了良久，崔鸣才开口说： “先想办法把他们爷俩儿骗回来吧！” 郭华明点了点头说： “青少年性犯罪近几年屡见不鲜，我想这起案子，你们不用我分析也能听得出来，沈富根有重大嫌疑！” 赵光愤慨的问： “为啥呢？咋想的呢？十五六岁就这么狠？” “这些孩子本身的文化素养不高，又缺少正常的成长过程，也就无法形成正确的是非观，价值观！做事情容易激动，想问题容易走极端，他们做事不会考虑后果，只想着，现在我就要这么干！这些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父母缺席，社会上再有些不良习气的人总在面前晃，他们很容易就迷失了，还有，性教育在咱们国家还是不够普及，青春期的青少年本来就容易冲动，再对这种事一知半解的时候，就更容易做出些过激的举动。” 崔鸣使劲搓了搓脸，说： “先把人骗回来再说，要想个稳妥的办法，肯定不能让他们爷俩儿收到一点风声。” 吴大力说： “这你放心，刚才他同学不是说了嘛，就算想联系他都联系不上，这爷俩儿成心要跟石磨村划清界限。” 崔明说： “正因为他们想划清界限，才会更加小心，一旦用的借口引起他们的警觉，爷俩儿玩消失就麻烦了。” 陈兵说： “这事还得跟村支书商量，也就石磨村的人能找到他们！” 石小磊叹气道： “咱们手里要是有足够的证据，知道他在哪之后，直接过去让当地警方配合，抓了带回来！那就省事多了，现在可倒好，没有直接证据，咱们还得想办法骗！” 郭华明突然站起身来说：“有办法！现在有最先进的Y-STR检测技术，怎么解释呢，就是说同一父系家族的所有男性的Y-STR分型是完全一致的，我们只要找到三姨夫或者沈根富的堂兄弟做个比对，如果比对成功，证明是这个家族里的男性作案，就可以以此为证据，联系当地警方，对沈根富父子实施抓捕！” 吴大力惊讶的问道： “大城市都这么先进了？我们，我们真成了井底之蛙了！” 郭华明说：“你们有崔队，比那些设备管用，长期依赖设备，脑子就不转了。” 崔鸣眼冒精光的问：“这个检测省城能做？” “省城能不能做我还真不知道，但我知道临省能做，有能做的地方就行，你可以找省厅帮忙联系。” 崔鸣马上安排道： “陈兵，马上联系民警，查找犯罪嫌疑人的同姓亲属！他奶奶的，总有活着的吧！找到之后，单独做好工作，不可以漏出去半点口风，谁知道那爷俩儿偷着联系谁了！我去找严局，让他联系省城……” …… 石鼓村抛尸案，崔鸣暂时放下了，交给陈兵去处理，他全副身心投入到开阳桥女尸案中。 开山市虽然不是一个大城市，可架不住要查的时间线比较长，这样一来，工作量还是很大的。 崔鸣带着吴大力，赵光还有于伟，不分昼夜的筛查，查出来马上联系，终于在第三天看到了曙光。 一名叫秦海莲的二十二岁应届本科毕业生，家属说已经失联三个月了。 秦海莲的家不在开山市，是新城人，大学毕业后，家里人在新城帮她找好了工作，可秦海莲死活不愿意回新城工作，说是要来开山找工作，为了这件事跟家里吵得不可开交。 秦爸秦妈都是生意人，家里经济条件优越，在新城也算吃得开，本想着姑娘大学毕业回来可以接手家里的生意，或者安排一个稳定的工作，反正嫁妆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再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秦爸秦妈以为这样就算是把闺女安排妥当了，可没成想秦海莲在大学期间谈了一个开山的男朋友，死活都要去开山发展。 秦爸秦妈哪能答应，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不守在身边，跑到别人家去那还行！ 父母与孩子之间的战争，胜利者往往是孩子！秦爸秦妈退了一步，同意她找个外地的，可仔细一问，这小伙子家里就是农村的，两口子忍无可忍和秦海莲大吵了一架，因为一时激动，出言有些过分，秦爸秦妈说秦海莲找这么一个，不饿死都算积德，说秦海莲就是好日子过多了，不知道啥叫苦日子！ 秦海莲躲在自己屋里哭了两天，在八月中旬离家出走，没带任何行礼，只拿着手机，临走还给家里留下一封信，大概意思就是愿意过苦日子，以后不会再张嘴找父母要一分钱！ 秦爸秦妈也堵着气，一开始也没主动联系秦海莲，但三个月的时间足够秦海莲的父母冷静下来，前不久，秦海莲的父亲忍不住拨通了秦海莲的电话，电话那头却传来已停机的声音。 秦海莲的父母这才有些慌神，正不知所措时，派出所来人询问秦海莲的情况，两口子吓得直接瘫到地上。 崔鸣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死者家属，虽说这起案子还没有最终确认，也没办法认尸，只能DNA比对，可等结果这个过程，对远道而来的两口子来说是地狱般的折磨！ 可崔鸣还是狠心的将那个内衣的照片拿给两口子看，秦海莲的妈妈看了一眼就晕过去了，掐人中醒过来之后呜咽着说：“我给小莲买过这个牌子一样颜色的内衣，她，她走的时候穿的也是这身内衣！” 崔鸣说不出是喜是悲，他很讨厌这种感觉，本来应该因为工作有突破而欢喜，可看着眼前的这对夫妻瞬间崩溃，嚎啕痛苦的样子，崔鸣的心说不出的难受，他安慰道： “还是要等检测结果，或许这只是巧合！” 这种安慰苍白而无力，崔鸣没能止住这对夫妻的哭声。 ------------ 第四十三章 开阳桥女尸案（三）二更 转天，崔鸣接到省厅电话，比对结果，死者就是秦海莲。 谁去通知家属？崔鸣看向吴大力，于伟，赵光。 三个人此时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吴大力一边逃避着崔鸣的眼光，一边自言自语道： “我觉得这事最适合让谢玲玲和李一凡俩去，冷着脸通知家属，再冷着脸离开，或许还能起到让家属镇静的作用。” 崔鸣说：“好，你去跟谢玲玲说，如果她不去，就你去！” 吴大力悔恨的想抽自己的嘴。 结果不用问，这种事没人愿意去做，吴大力不仅挨了谢玲玲一顿骂，还得去面对死者家属的悲痛欲绝！ 而这时候，崔鸣拿着开阳桥女尸案的尸检报告去找郭华明了。 郭华明认真的看着报告，李一凡冷冷的看着崔鸣问：“你就不能让老师休息一会儿？” 崔鸣揉了揉自己发涩且通红的双眼，很无辜的看着李一凡。 李一凡当然明白崔鸣的意思，马上又说道：“你多大，老师多大？你年轻力壮的熬几天夜算什么，老师……” 李一凡突然停住了，崔鸣示意她继续说。 李一凡冲崔鸣瞪了瞪眼，然后转头对郭华明说：“老师，我的意思……” “死者溺死之前已经喝下了足以致命的农药！”郭华明打断了李一凡，抬头看着崔鸣说。 崔鸣点头说：“对！自杀，说不通，她喝完农药如果不及时就医死定了，干嘛非要跳河再遭些罪，更何况死者也不可能坐在河边抱着农药喝……” “为什么不可能？”李一凡没好气的问。 “谁自杀不是死在床上，旁边放着遗书？跑河边上抱着农药喝，是怕没人看到，救不了她？” “她要是半夜坐在河边喝，谁看得见？” “她有父母，再绝情，死前也要留份遗书给父母吧？再说，她是想自杀，死是目的，只要能死就好了，干啥非要死前再跳回河？双重保险吗？那喝农药干啥？直接跳河不得了？” “也许是她在河边喝完农药不小心，失足掉进河里的。” “研究生，你多少了解下柳河的情况再发言，失足也是有前提的，不是想跳河，在柳河两岸就失不了足，她总不能贴着河边喝农药吧？再说喝完农药的反应，那滋味不好受，她哪来的力气再去跳河？” “毒发是需要时间的，又不是喝了马上就死，也许是死者喝完农药觉得难受，挣扎时滚下河的！” “她为啥要到河边挣扎呢？大冷天的，在炕边不好吗？她总要给自己留下我是谁，我来自哪，我爹娘是谁的线索吧？现在这么个死法，图啥呢？” 郭华明趁着李一凡张嘴还没出生，见缝插针的问崔鸣： “你觉得是他杀？” “他杀也说不通，死者身上没有伤，尤其是脸上，如果有人要杀她，强行给她灌入农药，两颊不可能没有用力过度的按压伤，可死者身上很干净，什么伤都没有。” 李一凡马上接口道： “万一是凶手逼她自己喝的呢？” 崔鸣被气乐了： “站在河边，凶手逼死者自己喝下农药？她要是没活路了，自己跳河呗，兴许还能游到对岸有条活路。” “死者不会游泳！” 崔鸣扶额。 “小凡，去帮我买条烟，我微信把钱转你。”郭华明淡淡的说。 李一凡狠狠的瞪了崔鸣一眼才离开。 “她今天是不是吃啥不对口的了？”崔鸣感觉莫名其妙。 郭华明看着手中的尸检报告和照片，没有吭声。 过了一会儿，郭华明问：“死者身份确认了？” 崔鸣点头道：“刚确认的，不是本市人，她父母说是为了男朋友跟家里闹翻了，八月中旬跑到开山找男朋友来的。” “男朋友你见了？” “还没，刚确认死者身份，大嘴去通知死者家属了，死者家属只知道这位男朋友叫肖志成，跟死者是一个大学毕业的，家里是开山市边上一个村里的，村子名字都不知道，我让于伟和赵光联系大学，查找肖志成的个人信息，看看家在哪住。” 郭华明摘掉眼镜，揉了揉眼睛说： “先跟肖志成见见，才能知道死者在开山的活动轨迹和心里路程，咱们再做推断，现在就只有尸检报告，问题太多！” 崔鸣点点头，转身出了办公室。 崔鸣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于伟已经找到了肖志成的家庭住址，也已经联系了管片民警，除了问了问肖志成的家庭情况，还让民警尽快联系上肖志成，让他来趟重案大队。 “肖志成所住的村是今年才脱贫的，”于伟跟崔鸣介绍着：“民警不太清楚肖志成家的情况，但知道肖志成，因为他是他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民警说，那个村的百姓之前没啥收入来源，村子周围的地不适合种粮食，早年靠着石山背石头过活，后来石头没销路了，就穷的不行不行的，去年省里拨专款修了一条路，把村子和外面连了起来，然后又是拨款又是贷款的给村子，建了不少池塘，养殖河鱼，河蟹，河虾往外销，还用以前遗留下的石头建了一个石头村，供游客度假，就是农家乐。” 崔鸣一边听一边点头，然后抬头看了看墙上的表说： “等大嘴回来，大家都先回家休息休息，这个点，就算找到肖志成，他今天也来不了，今天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养足精神再战！” 他们确实都很累，大家在等检验报告的时候，崔鸣他们并没有停下筛查的脚步，没确认之前按没找到处理，只能接着每天不停的筛查，今天确认了，崔鸣想让大家都休息一下。 ------------ 第四十四章 开阳桥女尸案（四） 崔鸣疲惫的回到家，崔妈双目放光的把他堵在门口问： “那个研究生搞定没？” 已经困得不行的崔鸣一下子就没了半丝困意，他脑子里不自主的闪过李一凡那张零下一万度的脸，顿时就精神了。 “哪那么快！这几天忙得很。” “她长啥样？漂亮不漂亮？都说学历高的长得都不行，脾气还古怪，她啥样？脾气好不好？” “妈，你先让我进屋行不？真的累了。” 崔妈让出位置，嘴里可没停。 “你说年前能带家来，是阳历年前，还是农历年前？” 崔鸣一边敷衍着“看时间，看时间。”一边赶紧逃进自己的卧室。 崔爸坐在客厅中的沙发上，不乐意的说崔妈： “你看看你，像啥！儿子好不容易回来歇一歇，还得应付你！他要是找到合适的了，不用你说，他自己就往家领了！” “等他往家领？你活着能看到？他都多大了？早十年我管他吗？” 崔爸小声嘟囔道：“你要是不管，我孙子早抱上了！” “你说啥？！” “我没吭声啊，你耳朵有问题了，老了！” “你也知道我老了，再过两年我更老了，怎么帮他带孩子？” “那就让他们自己带！” “不行！孩子还得我带，别人带我可不放心！” 崔爸同情的看了看崔鸣的卧室门，摇了摇头，继续看报纸。 崔鸣也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但是能消停十四天也是好的，他躺在床上，衣服都没脱，很快就睡着了。 转天，崔鸣刚进办公室，于伟就跑进来说肖志成到了。 崔鸣先是一愣，问：“他这是准时打卡上班呀？” 于伟笑了笑。 崔鸣坐都没坐，转身去找郭华明，这事得带着郭华明。 崔鸣推开郭华明办公室的门，难得的看到一张略有笑容的脸，当然不是李一凡的，是郭华明。 “这是遇到啥喜事了？” 郭华明笑了笑说：“陈兵他们今天带着从沈根富堂兄身上提取的检材直接去省城。” 这事崔鸣知道，沈大山有个哥哥，跟沈大山二十年前就不怎么来往了，本来早就找到他们了，但是人家不愿意配合，昨天好不容易做通了工作，今天陈兵和石小磊会带着检材直接去省城，然后等着出结果。 “这有啥好高兴的？” “省厅也是觉得石鼓村抛尸案能告破很重要，意义重大，所以汇集了不少专家，会用最快的速度检测。” “意义重大在哪了？”崔鸣纳闷的问。 “领导说意义重大，就是意义重大，能快点出检测结果还不好？” “好，当然好，不过现在你得陪我先去见见肖志成，就是开阳桥女尸案死者的男朋友。” 郭华明马上严肃了起来。 肖志成二十二岁，正是青春阳光的年纪，崔鸣到接待室见到他的第一眼感觉就是自己老了。 肖志成长相帅气，笑容质朴，彬彬有礼。 简单的寒暄介绍之后，崔鸣直奔主题：“知不知道为啥找你来？” 肖志成突然紧张起来，他不自觉的握紧双拳，声音有些发颤的问： “是不是小莲出啥事了？” “你也觉得她会出事？” “唉，”肖志成痛苦的搓了搓脸，接着说：“我俩吵了一架，她家经济条件好，我家，穷！她有些要求，我满足不了她，就跟她说分手，让她回她爸妈那去，她一气之下就走了，再没联系过我。” 肖志成垂下头，猛然间又抬起头，眼神中充满恐惧，问： “她咋啦？” “她死了！”崔鸣轻轻的说。 肖志成像是浑身的力气被一点点抽走，他一点一点靠到椅子背上，谁也不看，只怔怔的盯着桌子，眼泪汹涌而出，他像是没有任何感觉。 崔鸣和郭华明对了一下眼神，这种伤心不会是演出来的。 崔鸣又看了一眼于伟，于伟马上走到肖志成身边劝慰道： “哭出来，哭出来会好些，你要面对，尽快冷静，为我们提供些线索，这是你能帮她的最后一件事。” 肖志成用双手捂住脸，发出呜呜的哭声。 李一凡深深垂下头，接待室里的气氛一下子悲伤了起来。 哭了一会儿，肖志成才露出发红的脸，哽咽的说： “我没想到会这样，我以为她会回家。” “你知不知道她来找你是因为跟家里闹翻了？” “知道，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我一直觉得愧对她，想把最好的都给她，可，可我做不到啊！” 肖志成又捂着脸呜呜的哭上了。 “你做不到什么？秦海莲的要求吗？”李一凡抽出几张抽纸递给肖志成，温和的问道。 肖志成接过纸巾，点了点头，说： “我现在在镇上的储蓄所工作，她来找我，我就在单位旁边租了一间平房，她住不惯，可我还是个实习生，工资本来就不高，上大学时还贷了款，还要给家里生活费，我，我真的租不起楼房……” “她为啥不工作？”崔鸣问。 “她看不上镇上的工作，想到市里工作，可我现在的工作是家里托了很多人，欠了些人情才找到的，虽然工资不高，但胜在稳定，她想进城，我要留在镇上，这就是矛盾，她觉得她为了我离乡背井，我为了她就不能去市里打拼，唉，就因为这个，我们俩总是在吵，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我实在没忍住，就说了分手然后就去上班了，下班回来她已经不在了，我以为她回家了。” “她在镇上有朋友吗？” “没有，她不大看得上镇上的人，我们同事聚餐想教她一起，她都不去。” “她走时没带手机，你在家没看到吗？” “没，我要是看到手机了，肯定就会着急，她身上没钱，咋回她爸妈家，警察同志，她，她是不是想不开了？” 崔鸣顿时警觉的问：“你凭啥认为她会自杀？” 肖志成耷拉着脑袋说： “她不止一次跟我说过不想活了，说没脸见她爸妈，我，我真不该跟她说分手，这就是往死路上逼她！” 郭华明突然问了一句：“你说她身上没钱？” “对，都在手机里，平时，平时也不买啥，家里就没留现金。” 郭华明冲崔鸣微微点了点头。 肖志成走的时候还提出想见一见死者最后一面，崔明说秦海莲的父母都来了，要征得他们的同意，肖志成说，那就算了。 看着肖志成落寞的背影，崔鸣心中颇不是滋味，爱情本没对错，可一旦沾上油盐酱醋，爱情的样子就变了。 ------------ 第四十五章 开阳桥女尸案（五） 回到郭华明的办公室，俩人还没来得及把烟点上，吴大力和赵光就推门进来了。 “这一觉睡得我，光做噩梦了，醒了睡，睡了醒的，这一宿！”吴大力大声抱怨着。 崔鸣点上烟问吴大力：“昨天在秦海莲父母那有啥收获？” “啥收获？陪着掉眼泪算吗？两口子一下子就老了十岁一样，看着让人心酸，死者的父亲一直问，死者是咋死的，我说我们还在查，他说死者性子很活泼，人也善良，还很重感情，从小到大人缘都很好，不会得罪谁……” 崔鸣马上说： “跟学校老师问一下，秦海莲上学期间跟谁关系比较好，如果秦海莲在开山过的不开心她一定会跟自己的好朋友说，甚至临死之前会有所交代，至少会有在聊天的时候露出些信息，再去调死者手机的聊天记录和通话记录。” 吴大力点点头，转身拉着赵光出去了。 “死者的手机去了哪？”郭华明像是自言自语：“她手里没有钱，没有手机的话，农药是哪买的？” “买完农药，扔了手机？这说不通，就算她不想活了，也没必要把自己死后弄成无人认领。” “对！你觉得肖志成……如何？” “至少伤心是真的，这个年纪的青年，不可能演得出来，他跟死者应该还是有感情的。” “有感情也不耽误激情杀人！”李一凡开口了。 “激情杀人咋体现的呢？死者身上一处伤痕没有。” “语言暴力往往比动手更具杀伤力！” “你的意思是说肖志成动动嘴，秦海莲就自己喝农药跳河了？” “演戏不光是演员的专利，他流几滴眼泪，你就觉着他对死者有感情，就判断他不会是凶手，侦查员的理性呢？” “我啥时候说现在就排除他了？” “小凡，去给我买条烟！”郭华明突然插了一句。 李一凡噘着嘴，出了门。 “老郭，你的烟是不是抽的太勤了？前两天不是刚买一条吗？” “不让她去买烟，你跟她吵到什么时候？” 崔鸣尴尬的笑了笑，说：“以后她说啥我不跟她计较了就是。” “还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死者的手机在死者落水的时候掉在河里了，另一种是手机掉落在死者落实的河堤上，被别人捡走了。” “我们设想死者服用了农药之后，很快就有了中毒的反应，呕吐，头晕，痉挛，呼吸困难等等，先不说死者是如何落水的，就说她有没有可能一手举着农药喝，一手紧握着手机？不太可能，总得有手把农药打开吧？如果是在兜里，除非死者落水之后还大幅度的挣扎过，有机磷对大脑的损伤是严重的，她掉入河中时神智是否还清醒都很难说，更别说挣扎了，那就剩最后一种可能，放在河堤上，被别人捡走了。” “这也说不通，别管因为什么自杀，遗书总要留的，不管是对父母的忏悔还是对自己短暂人生的总结，没有理由存在手机里，应该喝完农药就发出去！” “所以手机的作用不应该是储存遗书，那玩意咋存呢？捡到手机的人如果想占个便宜，只要一换电话卡，再恢复出厂设置，她的遗书就没了……” 崔鸣话还没说完，赵光突然推开门，站在门口兴奋的说：“崔哥，死者手机的聊天记录全部被删除了！” 崔鸣腾的站起来，在原地来回走了两步，看向郭华明说：“这回不用推了，捡到手机的人不会特意的去删除死者的聊天记录，他杀！” 郭华明点点头。 “走手续，联系后台，直接从后台调取聊天记录！”崔鸣朝赵光喊了一句。 赵光站着没动，他不知道调取后台的手续该怎么办。 “去找于伟，让他办！” “好嘞！” 赵光兴奋的离开了。 郭华明有点上一根烟说：“既然认定是他杀就好办了。” 崔鸣边朝门外走边说：“我去趟肖志成家！” 崔鸣打开门，正好遇到准备进门的李一凡，李一凡吓了一跳，崔鸣走的急，俩人差点撞到一起。 李一凡狠狠的瞪了崔鸣一眼，闪身进了办公室。 崔鸣本想说句对不起，看到李一凡的表情，摇了摇头，直接走了。 …… 崔鸣带着赵光到了肖志成租在镇上的平房门口。 门是锁着的，显然肖志成从警队回来直接去上班了。 恰巧这时候一位中年妇女买菜回来，远远的朝崔鸣和赵光走来时，就已经提防的大声问道：“你们找谁？” 崔鸣满脸堆笑的迎着中年妇女走过去，边走边问：“大姐，那啥，这家的那个小姑娘，认识不？” 大姐满脸警惕的站住脚，有意跟崔鸣保持距离，小心的问：“你们是她啥人？” 崔鸣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家里人，这不是有日子联系不上了嘛，从新城赶过来找一找。” 大姐马上消除了戒备，哦了一声说：“小莲倒是说过他家是新城的，哎呦，不对呀，小成说小莲回家里了呀，她没回家吗？” “没呀！要是回了，我来这干啥？” “听你口音不像新城的呀。” “我之前常年在开山工作，小莲的爸妈知道我开山熟，才让我来看看的。” 大姐不再怀疑，走近崔鸣低声说： “那你们可得好好查查，小莲那姑娘可是真好，平时也勤快，洗洗涮涮的，还学着做饭，人长得也漂亮，这么好的女朋友哪找去，小成那孩子也是不知道啥叫珍惜，可没少让小莲受委屈。” “肖志成说，小莲回家了？” “可不咋地，我瞅着他俩也长不了，家里不同意，没事老来搅和，哪能行？” “谁家不同意？” “当然是肖志成家了！你们是没见过他妈那德行，穷得都快光腚了，还劲儿劲儿的，那一脸横丝肉，看着就不是个好玩意儿！” “肖志成他妈，来过这？” “来，没事就来，看着小莲干活，站旁边还不停的数落，我有一次看不过眼，跟那死老太太吵了一架，太不要脸！她知道小莲家条件好，来了就找小莲要东西，小莲私底下跟我说，她就是因为找了个穷光蛋，他爸妈不愿意，她才偷着跑来找小成的，哪想到小成他妈这个德行！” “他家不是不同意吗？咋还有脸要东西？”赵光气愤的问。 “就是因为不给东西才不同意的！小成他妈要小莲在镇上买两套房做陪嫁，一套小莲他们住，一套给小成的弟弟结婚用，你们说她要不要脸？！我就是气不过，那次指着她鼻子，骂她还得穷三辈！把她气得呀……” ------------ 第四十六章 开阳桥女尸案（六） “那肖志成呢？他妈这么不讲道理他咋说？” “能咋说，他妈走了再哄小莲呗，听小莲说，肖志成也是愁的不行。” “小莲跟您倒是啥都说。”崔鸣笑呵呵的说。 “那姑娘性格可好了，再说我就住她隔壁，她不跟我说，跟谁说？那还不得憋死！” 崔鸣冻得缩了缩脖子，点点头，像是自言自语道： “这上哪找去呢！” 大姐也皱起了眉头，嘟囔了一句：“可别真的想不开！” “啥意思？” “嗨，小莲平时嘻嘻哈哈的可喜兴了，只要那个缺德老太太一来，小莲就呜呜的哭，几次跟我说不想活了，想想也是，为了小成连爹妈都不要了，结果咋样？我就劝她，没有跟自己孩子较劲的父母，她回去认个错，就啥事没有了。” 崔鸣听着已经有些心不在焉，大姐看了看崔鸣的表情误以为崔鸣在担心秦海莲，忙劝道：“我瞅着小莲不是会钻牛角尖的，兴许是躲在哪个朋友家，你们再多打听打听。” 崔鸣点点头，很诚恳的感谢了大姐，这才和赵光离开。 俩人也没有开车，而是一路溜达到柳河边上。 “这里距离开阳桥可真是有点距离。”崔鸣点上一根烟，站在河堤上看向开阳桥的方向说道。 赵光四下看了看感慨道： “高队他们当初应该也排查到这儿了，可惜没有深入群众啊！” “从肖志成家到这里，咱们走了大概多长时间？” 赵光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二十五分钟。” 崔鸣点点头说：“走吧，回去。” 赵光跟在后面问：“崔哥，你是觉得死者是在这里遇害的？” “为啥要在这里遇害呢？” 赵光有点蒙，这是问谁呢？可看着崔鸣凝重的表情，赵光没敢再问，他知道崔鸣在思考，赵光很想钻进崔鸣的脑子里看看，看看那里的线路是怎么搭建的。 回到队里，崔鸣没有急着去找郭华明，他先听吴大力汇报了一下秦海莲好朋友的联系情况。 “死者人缘不错，听她同学说，这姑娘活泼开朗还热心肠，我一共联系上五位死者的同学，其中有一个叫王雪婷的，像是跟死者关系最好，因为她知道的最多。” 崔鸣认真的听着。 “王雪婷说，秦海莲和肖志成上大二就在一起了，还是秦海莲追的肖志成，你说气不气人，之后的两年基本都是秦海莲养着肖志成，吃穿用都是秦海莲花钱，她们几个不错的同学都劝过秦海莲，说这个男人要是有骨气就不该这么花女人的钱，可秦海莲说是肖志成说的，现在她养肖志成，将来肖志成养她，你说这姑娘咋这么好骗呢！这种鬼话也信！” 吴大力气得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边走边说： “因为这几个朋友总是劝秦海莲分手，王雪婷说肖志成一度想让秦海莲毕业后跟这几个朋友断了联系，所以秦海莲只能偷偷跟自己的好朋友联系。” “差不多三个月前，王雪婷收到秦海莲的微信，说是跟家里闹翻了，准备孤注一掷跟肖志成过出个样来给她爸妈看，王雪婷还劝她别冲动，之后差不多一个月，秦海莲都没有联系王雪婷，突然有一天王雪婷收到秦海莲的电话，电话里秦海莲哭的不行，说肖志成的妈妈欺负人，说肖志成每个月的工资都要交给他妈妈，他们现在租住的平房还是秦海莲卖掉了自己的项链付的房租，剩下的钱每天买菜做饭，花的也差不多了，她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她现在都不想活了什么的。” “王雪婷说她知道那条项链，上面有一块儿不大的圆形玉石，碧绿碧绿的很好看，是秦海莲父母送给她十八岁的生日礼物，秦海莲一直带在脖子上。” “王雪婷问肖志成咋说的，秦雪莲说肖志成头发都快愁白了，可那毕竟是他妈，他也没办法，还说这就是肖志成他妈成心的，逼着秦雪莲跟家里要钱！王雪婷说，秦海莲看着整天乐乐呵呵的，其实心里极好强，她那个样子离开父母，怎么可能还张嘴要钱，再说，肖志成他妈这样做，就算秦海莲跟家里开口了，最后也是被拎回去，谁家父母傻呀，让自己闺女找这么一个！” 崔鸣低头看着地面，表情很沉重。 吴大力和于伟，赵光相互看了看，三个人都不知道崔鸣为什么这么沉重。 就在这时，郭华明竟推门进来了。 “觉着你该回来了，就过来看看，怎么样？” 崔鸣也没起身，指了指沙发说：“坐。”然后不经意的叹了口气说：“肖志成说了谎！” 郭华明皱了皱眉头，递给崔鸣一支烟。 崔鸣接过来，自己点上说：“肖志成说跟死者吵架是因为死者过不惯穷日子，实际上没有吵架这回事，是肖志成的妈欺人太甚！” 崔鸣说完看了一眼吴大力，吴大力赶紧又将秦海莲在开山的遭遇说了一遍。 郭华明想了想，突然笑了说： “这个案子不用我了，正好石鼓村抛尸案要等检验结果，我回一趟省城，等结果出来了，我也就回来了，到时再弄第三个案子，那个案子棘手，我只大概看了看，怕是要废些心思，你要有心理准备。” 郭华明说完，夹着烟走了。 吴大力愣住了，于伟问崔鸣：“专家啥意思？这案子为啥用不着他了？” 崔鸣没好气的等着眼说：“你们啥时候把脑子长出来！自己不会想想？就这业务水平，啥时候能独当一面！” 吴大力惊讶地问：“头儿，你知道凶手是谁了？要不然，专家不会这么安心的走吧？” 崔鸣懒得搭理吴大力，对于伟严肃的说：“去把肖志成叫来，跟他们单位打个招呼，让他们配合一下。” 吴大力马上借口道：“对！不管是不是这小子干的，就凭他和他妈做的这些事，就不能让他好过了！” 崔鸣没在吭声，严肃的坐在自己椅子上，连烟都忘了掐。 赵光凑到吴大力身旁小声问：“崔哥在干啥？就目前手里这点东西，崔哥也能推出案发过程？” 吴大力撇了撇嘴说：“他那脑子就不是人脑子，要不他叫催命呢！” …… ------------ 第四十七章 开阳桥女尸案（七） 肖志成再次来到警队的接待室，内心很是忐忑，等他见到崔鸣阴着一张脸，没了上午的热情，就更加慌乱了。 崔鸣眼神凌厉的一直盯着肖志成，肖志成根本不敢与崔鸣对视，不仅不敢对视，崔鸣没有坐下，他也不敢坐，站在那，双腿还发软。 就在肖志成心跳不断加速的时候，崔鸣突然沉声道：“把他带到审讯室！” 肖志成吓得差点坐到地上，于伟赶忙上前，和赵光一左一右，将肖志成搀去审讯室。 吴大力走在崔鸣身侧，问：“就他这胆，还敢杀人？都不用审，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全招了！” “他并没想杀人！”崔鸣神情有些落寞的说：“至少他一开始没想杀。” “啥意思？” 崔鸣没好气的训斥道：“不会用脑子好好想想！” 肖志成浑身哆嗦的坐在审讯室里，除了一名干警笔挺的守在门口，密闭的空间里没有别的人了。 肖志成很想让自己冷静，可身体却不听话的抖动着，他觉得汗毛都是立着的，秦海莲临死前狰狞的面孔，蜷缩的身躯一遍遍在他脑海中浮现，他的左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右手，几次眼泪差点吓出来，被他忍住了，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我没杀她！我没杀她！ 肖志成可不是丁兰！ 就让他一个人坐在那里自己吓自己吧！ 此时，崔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抽着烟，听着吴大力，于伟和赵光讨论案情。 他们仨被崔鸣要求再看一遍尸检报告，然后结合这两天得到的信息，试着推出案发过程。 “……他杀人动机是啥？过不到一块去就分手呗！”于伟说。 “死者死活不分，还天天在肖志成面前说你妈咋对我，我咋对你，哭哭啼啼的，肖志成听烦了，一激动就动手了。”吴大力说。 赵光说： “不对呀，咱们现在汇总的信息中，都是说肖志成对他妈这样做也很有意见，也愁的不行，俩人顶多一块儿抱头哭，也没听秦海莲说过肖志成逼她回家要钱啥的。” 于伟说： “先不说杀人动机，死者是怎么把农药喝下去的呢？那不是无色无味的武侠小说里的绝顶好毒药，可以杀人于无形，农药那玩意，除非没有嗅觉也没有味觉，想骗她喝怕是不能够吧！” 吴大力激动的说： “也就是说，农药是死者甘愿喝下的，她自己真的想自杀，她没脸回家见父母，跟肖志成又过不下去，姑娘觉得自己没有路走了，钻了牛角尖……” 于伟皱着眉说： “就刚才肖志成那德行，一看就是心虚！说明他至少是知道死者自杀的事，或许是巧合的发现了，但他并没有施救，而是将死者扔进了柳河……” “多大仇？他俩就没仇！何苦要这么做？”吴大力问。 “会不会……是因为没钱救治？”赵光小心的问。 “没钱救就害死一条人命？他读过的书呢？进狗肚子里了！”吴大力大声嚷嚷。 “没钱救，可以看着死者慢慢死，没必要扔河里呀！”于伟说。 “他怕死者家里找他！”赵光说。 “这么死就不怕了？被发现是迟早的事！”吴大力说。 赵光说： “我和崔哥试过了，从肖志成租住的平房走到柳河边是二十五分钟，这是我们俩正常步行的时间，肖志成要抱着一个人，时间上只会更长，也就是说，如果死者是在租住屋里自杀，肖志成发现后抱着跑到河边扔进河，时间上，死者可能会先死于中毒！法医的毒检报告说的很清楚，死者可是重度有机磷中毒，再说，别管是几点，一路上不被任何人看到的可能性太小了。” “或许……他就是想让尸体消失，当时脑子也是蒙的，想不了那么多，单纯的想不给自己惹麻烦，可他没想到，抱到河边时死者还没死，直接就被他扔到河里了。”于伟分析道。 吴大力点点头说： “这个说得通，假设肖志成睡到半夜，被死者的呻吟声吵醒，看到死者喝了大量的农药，他们这些村里孩子都知道农药的可怕性，前些年哪年没几个喝农药自杀的，所以他脑子里反应的是肯定没救了，但不能留在自己家里，他抱起死者就往河边跑，就是想把麻烦扔掉！” 于伟和赵光都点了点头。 赵光问： “那，死者喝的农药是哪弄来的呢？自己买的？你刚才也说前几年用农药自杀的多，现在农药买卖管理严格多了，我觉着死者连农资店的大门在哪都不知道，网上买？不怕买了假的，白喝了？” 赵光问完，三个人同时看向崔鸣。 崔鸣直摇头，很严肃的问： “郭老师过来也有段日子了，咱们也跟他合作过，你们咋就没学到点啥呢？那天赵光还说，咱们要是学会了郭老师那一套，哪怕只是皮毛，那就等于咱们生出了两个脑袋，想案情的时候是不是一下子思路就能拓宽了很多？” 三个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崔鸣接着问道： “首先，肖志成的性格如何？” 吴大力答：“懦弱，没骨气！” 赵光说：“他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应该有些小聪明和小得意。” 于伟说：“没主意，他妈这么折腾，他想不出好办法解决。” 崔鸣点点头，说： “这样一个人，突然看到女朋友喝了农药，最先的反应会是啥？” 吴大力想都没想说：“傻在那！” “然后呢？” 三个人皱着眉思考着。 “他很懦弱不假，没骨气也是真的，为啥会有这样的性格？肯定跟他那个强势的妈有直接关系，这样的孩子还有一个特点，胆子小！” 三个人同时点点头。 “突然发现女朋友喝了农药，他两条腿可能都不会走路了，怎么抱着女友的尸体，至少他觉得是尸体，跑到河边？别说是他，就是你我，恐怕也没这个体力！现在是啥天气？地上有啥？别说抱着一个人，就自己跑，你试试你会不会卡秃噜皮！真是一点脑子不用！” ------------ 第四十八章 开阳桥女尸案（八） “那死者怎么会死在河里？”赵光着急的问。 崔鸣有点上一根烟，说： “死者生前不管跟邻居还是朋友只说肖志成的妈折腾她，逼她跟家里要钱，可有听她跟别人抱怨肖志成半句？她一直都在说肖志成也很愁，肖志成头发都快愁白了……” “所以……”赵光好像想到了什么。 崔鸣接口道：“死者没地方买农药，可肖志成能买到，或者回家拿到！” 三个人直直的看着崔鸣，像是一时不能接受这个可能。 “我推测，肖志成原本是要跟秦海莲一起自杀的！俩人没有选择在出租屋内，可能是因为不想连累房东后者别的原因，他们俩选择了河边，秦海莲喝了农药，但肖志成突然变卦了，他没喝，他突然不想死了，他是他们村唯一的大学生，是父母的骄傲，有份稳定的工作……” “秦海莲见肖志成没有喝，”吴大力激动的说：“她又气愤绝望，又伤心难过，她质问，甚至想上前拉扯肖志成，被肖志成退下了河！” 于伟却问道： “肖志成拿走农药瓶和死者的手机……他为什么要删除死者的聊天记录呢？从咱们现在了解到的情况，死者没有跟任何人提过要跟肖志成一起自杀。” 崔鸣冷哼了一声说： “她应该是跟肖志成在微信中聊过这个事，在肖志成上班的时候，肖志成是做贼心虚，你们盯着点微信后台那边，估计今天手续能弄完，调出来就是证据。” 吴大力耸耸肩说： “那小子还用证据？把他一个人晾在那，估计现在咱们进去，啥都不用问，他自己就全说了！” …… 吴大力想错了，肖志成没有主动交代，而是见到门打开，崔鸣他们几人严肃的走进来，情绪的闸门就控制不住了，眼泪顿时喷涌而出，哇哇痛哭！ 吴大力气得直骂：“你还是不是个爷们儿？哭个球啊！” 肖志成像是没听到，依旧痛哭流涕。 崔鸣等着肖志成哭声小了些，才严厉的训斥道： “你从小生活的那么困苦，咋就没能让你养出个坚毅的性格？好不容易走出山去，到了大城市咋就怂了呢？虚荣，没有责任感，没有原则和底线！” 肖志成突然松开捂着脸的手，委屈的说： “我没杀她，是她自己喝的农药，我，我发现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把她扔进河里了，我顶多算是，算是故意损害尸体，也就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可我这个有情可原啊，要是不算故意，量刑还能轻些，我，我没遇到过这种事，不知道该怎么办……” “扯淡！”崔鸣大喝一声，拍案而起，吓得肖志成在座位上弹起来。 “知道秦海莲最后的死因是啥不？是溺死，就是淹死的！你把她扔下河的时候，她还活着呢！” 肖志成愣了一下，他呆呆的看着崔鸣，嘴里嘟囔：“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你们俩个人是商量好一起自杀的对吗？你以为你删除了聊天记录，我们就找不到了？你就是把手机吃了，我们也能找得到！” 肖志成浑身不停的颤抖，他恐惧的看着崔鸣。 “一个姑娘为了你，啥都不要了，换来的就是你冷酷的看着她死！她喝完农药看到你没喝，你想过当时她有多绝望吗？这段时间你晚上就不做噩梦？” “我，我不能死啊！我死了，我爸妈咋办？我是我们整个村的希望啊……” “你特么有爹娘，她就没有？她死了，他爸妈咋办？！” “她家至少有钱……” 崔鸣忍不可忍将桌子上的资料夹狠狠扔向肖志成！ “你特么就是个畜生！” 吴大力和于伟赶紧将崔鸣拉出了审讯室，赵光小心的跟在后面。 回到办公室，于伟点上一支烟递给崔鸣，劝道： “他要是脑子好使，也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来，再说有法律收拾他呢。” 吴大力愤愤的道：“他竟然已经查了自己可能犯了啥罪！还三年以下，哼，这回看看他几个三年！” 赵光说：“死刑是不可能了，不过，他这辈子也算是毁了，还全村的希望，就是一坨屎！” 于伟赶紧道： “你们俩就别跟着浇油了，一会儿咱们仨去审，头儿，你歇着吧，这小子指不定还能冒出啥戳你肺管子的话来，不值当的。” 崔鸣深吸一口烟，说：“他肯定会想办法为自己脱罪，你们先去找老郑头和谢玲玲，问问看农药中毒后的具体反应，有没有可能被误认为死亡！” 三个人点点头，先后出了办公室，边走吴大力还边说：“真不敢生闺女，这要是找了这么个畜生……” 崔鸣一个人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冷风扑面而来。 看着窗外的萧瑟，崔鸣心里翻江倒海，十年前，那个姑娘的样子出现在崔鸣的脑子里，很模糊，可还是那么文静柔和，如果不是崔妈嫌弃她不是城里户口，如果不是崔妈嫌弃她学历不高，如果不是崔妈有意难为她，或许，现在他们俩的孩子都上学了。 崔鸣深吸一口气，如果肖志成的懦弱源自与对母亲的畏惧，那他呢？他只是不想听崔妈的唠叨，他从没有跟父母探讨过婚姻，更没有为了那个姑娘争取过，十年了，他一直在躲，因为他潜意识里知道，恋爱结婚不会一帆风顺，没有可预见的幸福，却有可预见的麻烦，麻烦来自哪？来自崔妈的不放手！ 他什么都明白！ 也许很多母亲都觉得自己的儿子非常优秀，谁跟了自己的儿子都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就像肖志成的母亲，她能张开嘴要两套房，归根结底是觉得自己的儿子值这两套房，不可否认，秦海莲的死跟肖志成母亲偏执的价值观有直接的因果关系，那，崔妈呢？ 崔鸣用手掐灭了烟头，他刚才的愤怒何尝不是针对自己的，他好像从肖志成身上看到了一点自己的影子，他知道问题，却没想过解决问题，就这么拖着，这么逃避着。 崔鸣突然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冲出了办公室的门。 …… ------------ 第四十九章 开阳桥女尸案（九） 崔鸣急匆匆的赶回家，不敢让自己有片刻停留，怕好不容易聚在胸中的勇气，在什么地方不小心侧漏了。 崔妈见到开门进来的崔鸣愣了一下，几步跑到门口高兴的问：“你这个点回来，是告诉我今晚多准备一个人的饭？” 崔鸣没吭声，换好鞋后才开口对崔妈说：“妈，咱俩谈谈！” 说完，拉着崔妈走向客厅。 “谈啥呀？你是怕我欺负你女朋友？还是她家有啥过分的要求？” 崔鸣在客厅的沙发坐好，崔爸起身就想跑，被崔鸣拉住说：“爸，你也听听。” 崔妈提防的看着儿子，坐了下来。 “妈，我问你哈，你想让我结婚是想完成你自己的心愿，还是想让我成个家，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废话！当然是想让你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等我们都不在了，总得有个人照顾你！” “那就是说，跟我成家的人是跟我过一辈子的，对吗？” 崔妈敏锐的察觉到崔鸣的意图，马山瞪眼说： “是跟你过一辈子，但人品还得我把关，你没有经验。” “人品？就只有人品需要您把关？” 崔妈想了想说： “结婚是大事，那是要过一辈子的，不擦亮眼睛，结婚没几天离了，丢谁的脸？伤谁的心？我是过来人，比你见的人多，经验多，你不了解女人，妈替你看好，将来你过着也舒心……” “我奶奶当初替我爸把关了吗？” “你奶奶一堆儿女，帮得上谁？再说，你奶奶文化程度低，看人未必行，我……” “我爸跟您结婚，不是我奶奶把的关，您觉得我爸找错了吗？” 崔妈愣住了，她没想到崔鸣在这等着她呢。 “你啥意思？还是记着十年前的事呗？今天找我算账来了？”崔妈气急败坏的问。 “妈，您喜欢吃芹菜，我不喜欢吃，是芹菜的问题吗？” “你到底想说啥？” “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俩个人在一起最主要是这两个人的感觉，这跟户口，学历没有直接关系！” “我就知道你心里一直记恨我，当年，当年，所以你一直不找对象，你就是成心气我！” “我心里不记恨，”崔鸣揉了揉脸说：“我只怪自己当年没跟您好好谈谈聊聊，您为我好，本意是好的，可这个好是不是真的好？这感受是我体会的……” 崔鸣正说着，手机响了，崔鸣一看是吴大力打过来的，一边接听电话一边走向门口。 “……我这就回去！” 门关上了，崔妈盯着门口愣了会儿神，突然着急的问崔爸：“那个研究生不会是二婚的吧？” 崔爸被问的一愣。 “还带着孩子！”崔妈捂着自己的嘴，哽咽的说：“他，他这是来给我打预防针的！” 崔爸无奈的叹了口气，说： “儿子说的没错，你管的太宽了，他自己乐意就行呗！” “不行！我辛苦养大的孩子，给别人当后爹？” “他哪句话说这个了？你就愿意瞎猜！” “那他抽风了今天跟我谈？不就是想提前做好铺垫，打好预防针嘛！” “那咋滴，你儿子这岁数，找个自己称心的，你又要棒打鸳鸯？” “我儿子这条件，啥样的找不到？！” 崔爸点头道：“对，你说的都对，你就跟着参合，我看你啥时候能报上孙子！” “你啥意思？为他好我还错了？” “没错！你哪有错的时候，你一辈子都是对的，他不才三十四嘛，再等个十年八年也没啥。” “你，你们爷俩儿今天合起伙来气我是吧！” 崔爸无奈的摇了摇头，又语重心长的说：“你带过那么多届毕业班，你最希望那些孩子啥样？你不是总跟学生说，要有自己的想法，要学会独立思考吗？咋到了自己的孩子，就不知道撒手了呢？” “他懂啥，我不帮着把关，等离婚那天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崔爸知道说啥都没用了，干脆不再吭声，接着看起报纸来。 崔妈心里七上八下的，一个人在客厅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崔爸实在看不下去了，说： “他要是想给你打预防针，肯定还会再找你聊的，你找啥急？等他回来你再问他！” 崔妈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踏实的坐了下来。 崔鸣回到警队，刚一上楼就听到了吵闹声。 吴大力打电话就是告诉崔鸣，肖志成的妈来大闹刑侦大队了。 这一路上，崔鸣脑子里想的都是如果没有这位母亲，秦海莲现在还活蹦乱跳的活着，越想就越生气，所以等崔鸣出现在肖志成母亲的视线里，她竟突然的止住了叫喊声，像是感受到了崔鸣身上的怒气，只是依旧坐在地上，想要拍大腿的双臂停留在半空。 崔鸣的脸色很难看，吴大力知道，崔鸣现在是怒极了。 “谁带她来的？”崔鸣强压着怒火，低吼了一句。 旁边一位民警非常不好意思的说：“她，她说有情况跟你们说，是关于案情的，我担心是重要的线索，就带她来了。” 肖志成的妈这时候肯定看出崔鸣是个主事的人，她赶紧换了一个姿势，变成跪在地上，上前就想拉住崔鸣的裤腿，被崔鸣躲了过去。 “我儿子是冤枉的呀，你们不能乱抓好人啊！他可是国家培养出来的大学生……” “这就是你想跟我们说的，跟案情有关的情况？”崔鸣眯着眼睛问。 “这还不重要？我……” “拷上！提供假口供，扰乱警队秩序，先拒起来！”崔鸣冲着吴大力和于伟喊了一句。 俩人动作也快，任凭肖志成的妈如何挣扎，叫骂，还是被吴大力和于伟拷了起来，然后架走了。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 崔鸣刚要回办公室，就听见有人喊他。 “小崔啊，咋查着查着还查出个冤案来？” 高宏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正一脸严肃的朝崔鸣走过来。 崔鸣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高队的耳朵真是好的听不到，坏的，假的，接收的倒是挺好！” 说完，崔鸣头也不回的走了。 ------------ 第五十章 开阳桥女尸案（十） 这可把高宏伟气得不行，他是专门来看热闹的，打黑除恶办跟重案大队就不在一个楼里，这是听到有人说这边有人闹事，他才跑来看的，目的就是为了之前转案子找回些脸面，哪想过崔鸣这么不给他面子。 高宏伟刚想追上去跟崔鸣理论两句，被赵光笑呵呵的拦住了。 “高队，别往心里去，我们崔队最近也是忙得厉害，您想啊，连着破了619案，许家沟案，石鼓村抛尸案也基本破了就差抓人了，抽空还破了一个外甥杀舅的案子，这不是还没来得及休息，您那的案子就转过来了，这几天我们崔队不眠不休的，案子这不就破了嘛，但一直没咋睡觉，难免脾气烦躁些。” 高宏伟越听越气：“啥意思？我们都闲着呢？就你们辛苦？我告诉你们，年轻人做事缺少的就是稳重，别弄出个冤假错案来，到时……” “哎呦，这怕是，不能让高队您如愿了，我们还没怎么着呢，犯罪嫌疑人自己就招了，您说气人不？我们也想把这个案子审出个高智商犯罪，是吧，他这么轻易就招供了……” “行！行！你叫什么名字？”高宏伟指着赵光问。 “报告高队，我叫赵光，是重案大队的实习生！” “你别想转正了！” 高宏伟说完转身气哼哼的走了，去哪？当然是去只好严副局长告状。 赵光撇了撇嘴，可心里多少还是为自己刚才的冲动有些后悔。 …… 吴大力和于伟很快回到办公室，崔鸣和赵光，一个正在发呆，一个正在发愣。 崔鸣的心情不好，吴大力和于伟都看得出来，可赵光这是什么情况？ 吴大力低声问：“头儿说你了？” 赵光摇了摇头说：“不是，刚才，跟高队有个对话，对话结束时，内啥，他很客气的说，我别想转正了！” 吴大力立时瞪起了眼：“他管的也太宽了吧！” 崔鸣皱着眉问：“就刚才我走了之后？你俩说啥了？” “他想追上你，我给拦下了……” 赵光将刚才的对话重复了一遍，吴大力听完哈哈大笑，使劲儿的拍了拍赵光说：“哥没看错你！怼得好！” 赵光低下了头，叹了一口气说：“一时解气有啥用？” 崔鸣站起身走过来，也拍了拍赵光说：“你在我这，我说你行你就行，他就是动用省厅的关系，也别想动我手下的人，有本事就连我一起清走！案子上我让着他，是因为我想破案，别的事情，他不好使！” 赵光眼睛冒光的看着崔鸣问：“那就是说我能转正了？能继续跟着你了？” 崔鸣笑了笑说：“要说资质你确实比大嘴强，但还需要继续努力。” “啥玩意就比我强！”吴大力很不高兴。 “肖志成审的咋样了？”崔鸣脸变得很快。 于伟马上说： “还真让你猜对了，他咬死了说以为秦海莲已经死了，我们去问老郑头和谢玲玲了，他俩都说，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没有统一的标准说，喝下多少农药在啥时间一定会如何，有机磷中毒严重的确实会让人抽搐，昏厥，但是，即便是昏厥，气息还在，肖志成就不摸一摸？” “他怎么解释为啥这么着急把秦海莲扔河里？” 吴大力先是叹了一口气，说了句：“真是作孽呀！”这才说到正题：“他说他想到这些年父母的不容易，想到国家培养他不容易，想到自己的不容易呀，就没了喝农药的勇气，秦海莲毒性发作了，又是吐，又是抽搐的，吓得肖志成不知如何是好，他说秦海莲死死的拽着他的裤腿，他看到秦海莲不动了，才使劲掰开秦海莲的手，将她扔进河里的，他说整个过程他都是在恐慌中，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啥，说白了就是吓坏了，四肢不听大脑指挥了。” 崔鸣咬着牙问：“他就没想过救？俩人在一起好几年，他不想死了，难道就没想过救自己女朋友？” “是这个理儿，可人家肖大公子说，那时候大脑一片空白，啥都不知道，根本想不到别的地方，只是单纯的想尽快把尸体处理掉，怕给自己惹麻烦。” 崔鸣狠狠的咬着牙，问：“他到现在仍旧毫无内疚和悔恨？” 吴大力冷哼一声说：“有个屁！他现在就知道哭，就知道博同情，就知道想办法为自己脱罪，一口一个国家培养个大学生不容易，我真是抽他的心都有，要不是有录像，我真就动手了！真特么是畜生！” “再审！是啥让他最后狠心将秦海莲扔进河里，脑子里空白，不代表双手就可以啥都做！相反，脑子空白，人的四肢应该不知道干啥，应该傻傻的看着，守着，等脑子好使了再行动，再咋说也是曾经相爱过的人，哪怕是好好的埋了呢？也不该这么快的将死者扔进河里！” 吴大力，于伟和赵光都认同的点头。 “正常人，就算是最后没有了喝下农药的勇气，至少会有个犹豫的过程，愧疚也好，恨自己也好，总要经历一段时间挣扎，犹豫，再逐渐冷静，才会决定如何处理尸体，而他这么快的将死者扔进河里，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死者跟他一直在拉扯，一直在骂他，他为了摆脱死者，他才将死者推进河里，支撑他的理由是，死者喝了足够剂量的农药，必死无疑，所以他推不推死者进河，死者的死是已经定的，所以，他不觉得自己有啥问题！” 吴大力三人，憋着一肚子气去再次审讯了。 ------------ 第五十一章 开阳桥女尸案（十一） 崔鸣依旧没有去参加审讯，一是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犯了错误，二是，他要多了解肖志成，如果吴大力他们搞不定，最后他出马之时，一定要一击而中！他需要时间，就像郭华明那样，假设自己就是肖志成，找出肖志成的弱处，痛击！ 崔鸣一根烟接一根烟的抽，隔行如隔山，他要是能看进去那些书，也不至于中途放弃，现在突然想像郭华明那样，击溃肖志成的心理防线，崔鸣根本找不到入手的地方！ 他心里想着要是郭华明在就好了，突然，那张冰冷的脸闯入了崔鸣的脑袋里，她没走吧？ 崔鸣赶忙冲到郭华明的办公室，推门一看，李一凡正坐在办公桌前，认真的对着电脑打着字。 “你没跟老郭一起走？”崔鸣很激动。 李一凡抬头，皱着眉看了看崔鸣，没理他，继续打字。 崔鸣也不计较，凑过去讨好的：“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没空！” “一个女大学生，今年毕业，家里经济条件很好，可找了个家是开山农村的穷小子，也是她的大学同学，女大学生家里不同意，女大学生就跟家里闹翻了，啥也没拿就跑到开山找男朋友来了，想跟男朋友同甘苦，共患难，活个样儿出来……” “你是不是有病？都跟你说了没空！你……” “这个女大学生死了！” 李一凡愣住了。 “是在开阳桥下柳河的冰下发现的，死者的毒检报告显示有机磷中毒，而且已经导致肺水肿，这是有机磷重度中毒的表现，但是死者死于溺水！” 李一凡停下来手中的工作，认真的听着。 “查明死者身份费了些功夫，查明身份之后，我们找来死者的男朋友，就是死者抛弃所有想跟着共患难的那个男人，他叫肖志成。” 说到这里，崔鸣停下了，像是在稳定情绪。 李一凡善解人意的从桌上拿起郭华明留下的一盒烟，递给崔鸣。 崔鸣笑了笑，说：“趁着老郭不在，沾点便宜！” 点上烟，崔鸣接着说道：“死者叫秦海莲，她到开山之后的日子，跟她想的完全不同，肖志成的家所在的村，去年才脱贫，肖志成的妈对钱有着超乎常人的理解……” 崔鸣将这起案件的前前后后，讲的很细致，连肖志成那个妈刚才大闹警队也说了。 “……这个畜生现在求生欲很强，咬紧牙关就说是以为秦海莲已经死了才把她扔进河的，而且他之前查过刑法，知道毁坏尸体罪是三年以下的刑期，他是有准备的。” 李一凡听完也是气得不行，她站起身来，在崔鸣惊愕的表情中，也点上了一支烟。 崔鸣大吃一惊之余，脑子里竟然闪现出崔妈见到李一凡抽烟时的表情，惊讶，气愤，嫌弃，不知所措，崔鸣竟莫名觉得……很好！ “你找我是想让我帮你审肖志成？” 崔鸣赶紧点头说： “我和老郭都让他给骗了，上午见他时，他听说秦海莲死了，很伤心，真的很伤心，不像装的，可下午整个人咋就，咋就不一样了呢？” 李一凡想了想说： “或许这一切都在他脑子里过了好几遍了吧，他想到秦海莲的尸体迟早被发现，想到你们会找到他，他也怀着侥幸的心态演了上午那出戏，你不是也说，他连刑法都研究过了嘛，无非就是想办法自保，至于眼泪和伤心，哼，往好处想是他对死者还是有感情的，往坏处想就是伤心自己运气不好！” 崔鸣点点头。 李一凡又说道： “我倒要见见这位高材生如何保护自己！先把之前的审讯笔录，尸检报告拿来我看看。” 崔鸣赶紧去拿。 这边崔鸣陪着李一凡看卷宗，那边吴大力三人气呼呼的走出了审讯室。 三个人在办公室没看见崔鸣，竟自觉的来到郭华明的办公室。 “头儿，要不你让他们把录像关了，我真忍不住了，这畜生是一点人性没有啊！你不让我揍他一顿，我怕我自己气病了！”吴大力进门就瘫到沙发上，四仰八叉的毫无形象可言。 崔鸣踹了吴大力一脚，吴大力这才坐好。 于伟气愤的说： “也不怪大嘴，连我都想揍他一顿，你知道他跟我们说啥不？说已经死了一个大学生了，难道非要再整死一个吗？国家培养一个大学生多不容易，我们是要为国家做贡献的人，她喝了农药，咋都是个死，你们这样逼问我，是要我承认啥？承认是我杀了她吗？我顶多是没拦住她死而已！你们已经毁了我了，你们知不知道？毁了我们全家！你们穿着这一身警服，就不能有点同情心吗？头儿，我跟你说，要是没有纪律，我当时真的真的想抽他！” 崔鸣皱着眉问：“你们就没怼他两句？” 赵光马上说：“我说了，同情你就是对死者最大的不敬！然后他喊了一句，她都死了！你们该想的是活人！我说照你这意思，我们打死你，然后跟法院说，你都已经死了，我们还能为国家侦破案件，是有用的人，不应追究刑事责任，我问他，你觉得法官会咋说？” 李一凡抬起头问：“他怎么回答的？” “他就开始嘟囔，是她自己要死的，是她自己不想活了，这不一样啥的，我问他，秦海莲为啥想自杀？总得因为啥吧？他也不理我，就在那嘟囔，反正翻来覆去就是那一个意思，秦海莲是自己想死的，他很无辜，只能说处理事情处理的不好而已。” 李一凡玩动着手中的一直笔，盯着前方出神。 吴大力凑到崔鸣身边，低声问：“你想让她帮着审？” 崔鸣点点头。 吴大力也跟着点点头。 ------------ 第五十二章 开阳桥女尸案（十二） 几个人静静的等着，过了好一会儿，李一凡突然说： “马上审！他本性懦弱，看着不堪一击，但这都是表象，一开始他可能怂的很，慢慢的他会越来越坚强，跟丁兰正好相反，丁兰那种意志力坚强的人，一上来很难攻破，但是一旦攻破了，她就会溃不成军，而肖志成……却会越来越有信心！” 崔鸣马上站起身，李一凡突然又说：“把他妈带到隔壁，让她听听。” 崔鸣眼前一亮，这是要娘俩儿一块儿收拾呀！崔鸣心中雀跃的很，对肖志成的妈，崔鸣顶多关一会儿，却不可能有再多的办法，可今天的一切，秦海莲的死，肖志成的自私懦弱，归根结底都是她造成的，如果能让她有些教训，总好过这么轻松的放了她。 崔鸣赶忙让吴大力安排，自己兴奋的看着李一凡，想表达一下感激之情，可李一凡却冷着脸说：“你先别高兴的太早，我还没出师呢，能不能帮得上还不一定的，只能先试试。” “名师出高徒，你肯定行！”崔鸣眼中满满的肯定。 李一凡没再理崔鸣，眼神坚定的抱着笔记本向门口走去。 肖志成确实如李一凡所说那样，经过几次审讯后，内心坚定了不少，脑子也冷静了下来，觉得自己之前的表现还不错。 所以等他见到李一凡推门进来的时候，很有信心，女人的同情心更重，可等他看到后面的崔鸣，莫名的小心脏颤了颤。 赵光也进来了，他要负责做笔录。 李一凡坐好后，就静静的端详着肖志成，也不说话。 肖志成等了一会儿，见李一凡什么都不问，就开始抹眼泪，边抹边说： “你们也太欺负人了，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以为她死了，才把尸体扔进河里的，我也不想这样，可，可谁遇到过这种事？后来我也后悔，哪怕被她父母打一顿，我也该勇敢的通知她父母……” “我是X大学的在读研究生，我们学校跟你的母校离得不算远。”李一凡开口了。 肖志成愣了一下，大脑的频率一时调整不过来。 “我去过你们学校，有一座五十年代的老红楼，看着很有年代感。” 肖志成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你是什么专业？” “金融管理专业。” “不错呀，学费是贷款？” “有一部分是，还有一部分学校免了。” “学习成绩怎么样？” “还可以吧。” “从山里突然到了省城，一开始不适应吧？” 肖志成垂下了头，没吭声。 “我们班里也有你这样的同学，我是指家境相对贫困一些，但你们的区别是，他相对阳光，你太自卑了，就算现在你穿上了得体的衣服，有一份得体的工作，我还是一眼能看到你心底的自卑，显得你整个人很卑微！” 肖志成猛地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愤怒。 “你不愿意听，你愤怒，都没有用，因为最终你会选择隐忍，想着有朝一日出人头地了，好叫别人对你刮目相看，其实，就算你没有这件事，你也不会出人头地，你会窝囊一辈子，卑微一辈子，有不了出息。” “你凭啥这么说？你见过我有多努力吗？你知道我为了今天付出多少吗？” “那又如何呢？你还是你，你的根儿还在，自私，胆小，懦弱，没有责任感，全写在你脸上，稍有点阅历的人就能看到，你说哪个领导会重用你这样的人？” 肖志成焦急地刚要开口辩解，李一凡挥了挥手说： “你不用狡辩，你的性格在你上大学之前就已经形成了，你以为周围老师同学的鄙夷和嫌弃是因为你的穷？不是的！是你平时的言谈举止让别人感受到你是怎样一个人，你在学校没有好人缘，在工作单位，你就算再卑躬屈膝，也一样没有好人缘，知道为什么吗？知道为什么你已经是大学毕业生，有得体的衣着，平时对同事也多忍让，可他们还是看不起你吗？” 肖志成一脸疑问的看着李一凡，等着她的回答。 “你看你妈妈说话办事时，什么感觉？” 肖志成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 “别人看你就是什么感觉！” 肖志成像是卸掉了浑身的力气，靠到了椅子上。 自己的妈什么样，肖志成清楚的很，欺软怕硬，贪便宜，爱算计，又没有足够的智商，是全村人的笑话！ 想到在别人眼中他也是这个样子，肖志成心里难受了起来，他辩解道： “不一样，我和我妈不一样！” “哪不一样？在学校，秦海莲供你吃供你穿，你怎么接受的那么坦然？你妈找人家女方张嘴就是两套房，怎么要的这么坦然？” 肖志成更慌了，他不想成为他妈那样的人，他妈就是个山里的村妇，他不是，他是要有大成就的人！他是会让所有人羡慕尊敬的人！ “谁没有个落难的时候？我没有的时候她有，等将来我有了……” “你妈也是这么想的！女方现在家里有钱，就多出点，等将来你有出息了，还不是一样养着他们，你看，你和你妈一样！能有出息吗？” 肖志成愣住了。 “别人的付出，你们都想用将来回报，所以心安理得的享受现在，如果别人不干，你们就逼她！你妈收走你整月的工资，是你妈每月去单位领的吗？不是吧，如果你不同意，或者想借故留下来一点，还是能做得到的，可你没这么做，为什么？因为你觉得你妈没错，你妈替你把想提的要求提了，你还在秦海莲面前表现出很为难的样子，是呀，你妈不容易，家里穷成那样还把你们哥俩儿养大了，你怎么好回家去跟她理论？秦海莲家里有钱，要一些花又怎么了呢？” ------------ 第五十三章 开阳桥女尸案（十三） “秦海莲是个傻姑娘，一直被你画的饼欺骗着，被你的甜言蜜语欺骗着，她体谅你，心疼你，可她不知道，你想要的只是她家里的钱！” “她以为自己找到了爱情，不掺杂任何杂质的感情，她以为她离开家来到你身边就是爱的表现！她不肯跟家里要钱，你和你妈就一起逼她，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用了很多办法都没有得逞，最后，你，或者是你跟你妈一起，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你跟秦海莲说不行咱俩就自杀吧，你以为她会说不至于，或者她会害怕，然后妥协，但是你没想到秦海莲同意了，就是说她死都不会跟家里开口要钱！你们还是不死心，再逼一步，拿回了农药，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再安排在河边……” “你等着看秦海莲害怕后给家里打电话要钱，可结果是秦海莲拿起农药就喝了，而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死，怎么会去喝农药？你确实脑子一片空白了一段时间，直到秦海莲质问你为什么不喝，她拉着你的衣服，口中不断的涌出白沫，你想挣脱她，可她恨啊，你知道恨一个人会爆发怎样的力量吗？你知道，因为你当时经历过！” 李一凡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肖志成，崔鸣不放心，跟在身旁。 “秦海莲大小便失禁了吧，酸的臭的，熏得你够呛吧？她扭曲的面容吓得你不轻吧？可她就是不撒手，你脑子里只想着怎么尽快摆脱眼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你使出全身的力气，掰开她的手，一把把她推进了河！” “秦海莲的死，从头到尾都是你和你妈一路逼出来的！你们利用她的善良和无知，利用她对你的感情！可你跟她交往四年却不了解她！如果你了解她，就该知道她温柔的外表下有颗执拗的心！知道你们这种逼迫毫无用处！你有脸在这掉眼泪，有脸在这替自己辩解，有脸张嘴说你当时不知道她还活着！就像你妈有脸跑到刑侦大队闹事一样，你们母子彻头彻尾就是一模子刻出来的！你现在知道别人为什么看不起你了吗？！” 李一凡弯下腰，狠狠的盯着肖志成。 肖志成脸色苍白的直冒虚汗，他根本不敢看李一凡的眼睛。 “知道秦海莲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你吗？喜欢到愿意跟家里闹翻，舍下好日子也要来开山跟你受罪？喜欢到愿意跟你共赴黄泉？” 肖志成像是不想知道答案，他的头垂得更低了。 “你这辈子最有成就的也就两件事，一件是考上了大学，一件是有个女人爱你胜过一切！可如果我告诉你，她不是爱你，是可怜你，就像可怜流浪猫流浪狗一样的可怜你，你还会在心里得意吗？” 肖志成突然抬起头，愤怒的吼了一句：“你瞎说！” “秦海莲是温室的花朵，没见过风雨，她的父母没有将她教育成任性跋扈的性格，相反，她看待这世间的一切都是友善的，她善良，同情心极强，因为自己的家庭条件优越，帮助过的不仅仅是你一个人吧？而你骨子里的卑微在她眼中就如同受伤的流浪狗，她想保护你，你却利用了她！你以为她喝下农药的时候心里不清楚自己看走眼了吗？不然……她为什么那么决绝的喝下去！” 肖志成浑身开始颤抖。 “知道吗？就算你咬紧牙关，就说自己不知道秦海莲还活着，说自己当时大脑一片空白，你也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很简单，你大脑空白的时候容易做出过激的行为，对社会危害极大！从这个角度出发，你没想过吧？所以你也没机会上网查查这样的罪行，你会判多少年？而这一点，”李一凡直起腰，鄙夷的看着肖志成说：“你这辈子再无翻身之日！” 崔鸣不由得暗暗为李一凡竖起大拇指！ 果然，肖志成听完吓得已经语无伦次了。 “我，这是，一开始，其实，我不想这么被毁了呀，求求你们救救我吧，求求你们！” 说完，肖志成就要下跪，被崔鸣一把拎了起来，扔到椅子上。 “总觉得坦白从宽是骗你，然后就自作聪明的说谎！没有证据，我们为啥这么确定你说谎？！”崔鸣极严厉的呵斥了一句。 李一凡回到座位上，心平气和的说： “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错了就改，还能是个堂堂正正的人，同样是误杀，可原因很重要，一旦被法官认定，你激动起来大脑容易空白，大脑空白双手就会不受控制的做出过激的行为，会对社会产生危害，相信我，别管法官怎么判你，用不了多久整个开山市的人都会知道你脑子有问题，等你出狱之后，别说是人，你看看你真的做了流浪狗，有没有人愿意给你口饭吃！唯一肯给你饭吃的人，已经被你逼死了！” 肖志成又哭了，鼻涕眼泪流了一脸，他像是看到了自己被人躲着走的样子，看到了别人眼中的恐惧，嫌弃，鄙夷，看到了自己衣衫褴褛的蹲在自家破败的院子里，门都不敢出！ 他几次欲言又止，像是在衡量哪种罪行更容易东山再起。 崔鸣和李一凡都没有再吭声，只静静的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赵光都有点坐不住了，肖志成终于开口了。 “我，我真没想到她会拿起来就喝，是，是我妈说，一看见农药她嘴就不硬了，我以为她会抱着我哭一会儿，我再劝劝她，也许，也许她就同意跟家里要钱了，我真没想过要害死她！” “她喝的时候，如果你打掉那个农药的瓶子，赶紧送她去医院，也许，她不会死！” “我，我当时是真的傻了，没反应过来，真的以为她会害怕，然后给家里打电话……” …… ------------ 第五十四章 无头女尸案（一） 从审讯室里出来，崔鸣和李一凡的脸上都没有一点啃了一块儿硬骨头的喜悦，相反，两个人显得心情都很沉重。 崔鸣陪着李一凡回到办公室，递给李一凡一支烟，李一凡没有拒绝，俩人一边抽烟一边沉默，沉默了一会儿，崔鸣先开口了，说： “你没有从秦海莲对他的好入手，让他感到愧疚和悔恨。” “他不会因为这个破了防线，他心里只有自己的得失，别的打动不了他！” “哼，我还真没想过这是他跟他妈一起做的局！还以为是他真的有过一起死的念头，不过是到了关键时刻不敢了，唉，这下好了，娘俩儿互相推责任吧！” “他这样的人，可以说经历过人间至苦，曾经生活在最底层，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怎么可能这么轻易产生轻声的念头？他们活下去的意志比咱们还要强！” 崔鸣认同的点了点头，心里为自己的这个疏忽懊恼不已。 “肖志成和他妈为啥这么……冷血，这么自私？” “你知道共情吧，人成熟之后应该有的一种感情，能设身处地的体会别人的感受，老师说过，幼儿时没有在怀中长大，没有体会到身体的温暖，长大后就很难有共情，潜意识里，别人跟他无关，甚至把身体当做一样东西，毁坏起来毫不手软，当然，肖志成还没到这种程度，嗯，这次如果没有抓住他，或许在不远的将来，为了自己的目的，他的胆子会再大一些，那时候就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了。” 崔鸣认同的点了点头，说： “估计他会为了他脑子里的出人头地，不择手段！” “他们母子……穷怕了！有些认知不是书本给的，是父母给的，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说肖志成再合适不过了，他们母子不知道该怎么守护得来不易的生活现状，又眼比天高，想尽快过上更富足的生活，这个捷径没走好，算是全毁了！秦海莲也有问题，唉，优越的生活没有养成她对外蛮横跋扈的性子，却养成了她对父母的绝情！你说人怪不怪，谁对他好，他就越会对谁下得去手，她就不想想，她的父母该怎么面对这样的结局！” 李一凡说到这里，神情落寞了很多。 崔鸣赶紧打岔道： “听你刚才这么一说，我觉得好像很多凶手都具有这个特点，就是没有共情！” “对，老师说，他写书就是为了让人们明白，很多罪恶是从小养成的，给孩子足够的爱和关心才是杜绝成人后走极端的最好方式，当然，溺爱也不行，父母对孩子，冷漠，疏忽，骄纵，都会影响孩子性格的养成，与其等他们长大后危害社会，不如小的时候花些心思。” “可惜，郭老师的书，看得人少。” 李一凡掐灭手中的烟，感慨道：“父母都有各种理由，忽略孩子的早期教育，等孩子大了再着急，怨孩子不听话，怨自己命苦……” 俩人好不容易心平气和的聊着天，吴大力突然推门闯了进来，后面跟着于伟和赵光，吴大力着急的喊：“头儿，你快躲起来，手机关机！” “咋了？躲谁？”崔鸣一脸蒙圈 “刚才我们给那娘俩儿办完手续，就去打黑除恶办嘚瑟，想跟他们说咱们几天就破了他们破不了的案子，结果小肖偷偷跟我说，老高又去找严副局长了，他们又有一个案子准备转给咱们！你快躲起来！” “躲你个头！” “是个无头女尸案！这特么往哪查去！” 崔鸣愣了一下，挑了挑眉说：“那我更得看看了！” “看啥呀！”吴大力急道：“刑侦大队又不是菜市场，他办案子还能挑挑拣拣的！” “他们追查的是犯罪团伙，人手不够难免有些力不从心，察觉跟犯罪团伙无关，转给咱们也正常。” “你的心倒是真宽！还没查出点啥，咋就知道跟他们追查的犯罪团伙无关呢？要是无关一开始为啥要接？我听小肖说，这个无头女尸是他们发现的，要不是他们去红旗广场找线人，无头女尸指不定啥时候被发现呢！” “啥情况？”崔鸣兴致极高的直起腰版问道。 “小肖只跟我说了个大概，好像死者一直在一辆私家车里，广场上的监控录像两天一删除，他们调看了监控录像，反正有记录的时候，这辆车就在，无头女尸在车里，愣是没人发现，你说诡异不？小肖他们……” 门被推开了，严副局长笑呵呵的走了进来，还没开口，崔鸣站起身来说：“这案子我接了！” 严副局长的笑容定格在脸上，缓了两秒钟才说道：“能者多劳！能者多劳！” …… 其实这起无头女尸案，还真不是高宏伟成心如何，确实是他们办案过程中偶然发现的，换句话说，这起案子没有报案人，是警方自己发现的。 当时，他们在红旗广场的停车场内，寻找线人的车，经过这一辆的时候，有一名干警朝车看了一眼，他本已经走过去了，突然觉得那一眼哪里好像不对，他又退回去仔细看了看，最后趴在车窗上看了看…… 崔鸣带着吴大力，于伟和赵光来的现场，开山最大的购物中心红旗广场。 只不过现场什么都没有了，死者的尸体和车子都已经被运回队里了。 崔鸣站在车子原来的位置，这是个地上停车场，环顾四周，现场已经看不出任何痕迹，广场的这个停车场每天都有人清扫，能留下什么？崔鸣自嘲的笑了笑。 这里是开山最繁华的地方，崔鸣首先肯定的是，这里只是抛尸的地方，绝对不是案发第一现场，那么凶手为什么要把尸体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呢？ ------------ 第五十五章 无头女尸案（二） “大嘴，你带人调看周围所有路口的监控，查出来车子是哪天从哪个方向开过来的，打听一下都哪类人知道广场上的监控两天删一次，把能调用的人都用上，还要找管片民警配合，尽快查出结果，这种天儿，尸体放在车里跟放在冰柜里没啥区别，法医那怕是给不出准确的死亡时间，只能从车子开过来开始推算。” “于伟你去查一下车子的主人是谁，再查一下近期报案的失踪人口，法医至少给出了年龄，一个三十七岁左右的女人……”崔鸣说着说着突然顿了一下，像是自言自语的又嘟囔道：“如果长期奔波在外，几天不见人，说不准还真没人报案，但愿咱们没那么点背吧！” 崔鸣安排完工作，把自己的车钥匙扔给吴大力，自己点上烟，边走向公交车站边思考。 法医验尸报告还没有出来，但大致情况老郑头跟崔鸣说了，通过耻骨推断了死者的年龄为三十七岁左右，死者身中六刀，一刀捅破脾脏，失血过多死亡，然后被人割下头颅，死者身上多处软组织损伤，说明死者生前挨过打！ 崔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脱口而出死者有可能一直奔波在外，现在冷静下来一想，可能是潜意识告诉自己，死者不是一般的家庭妇女。 崔鸣去看了尸体，第一反应就是死者保养的很好，这要感谢凶手让死者一直被储存在天然冰柜里，死者浑身上下连个疤都难找，皮肤白皙细腻，同时死者由内而外的几层衣服，崔鸣也都看了，都是牌子，价格不菲，这名死者的家境很是阔绰，而放置死者的车却是老旧的国产车，新车也不过七八万，所以崔鸣觉得车的主人不是死者！ 崔鸣一条条梳理着线索，而真正在崔鸣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死者被割掉头颅的伤处，就像是被剁了几次的排骨，创面并不平整，相反参差不齐，还有一些碎骨渣残留在血肉中间！ 老郑说凶手捅死死者的凶器与砍掉头颅的工具，不是一种利器，是什么？等报告，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凶手是个新手，因为创面参差不齐！ 崔鸣闭上眼就是那处创面，他睁开眼看向车窗外，凶手也很紧张…… 回到办公室，谢玲玲难得的主动来找崔鸣。 “跟省厅申请调人和设备过来吧，车里面目前已经找到三个人的指纹，没有死者的，应该还有，咱没设备，会漏掉，再有死者衣服上沾了些湿泥枯枝什么的，反正也需要拿到省里去检测，等他们过来再提取一些有用的检材，一起检测吧，我现在走不开。” 谢玲玲说完也没等崔鸣回答，转身出了办公室。 崔鸣搓了搓自己的脸，这个破地方啥都没有，从省里一来一回，再等检测结果，多少时间就这么浪费了！ 崔鸣叹了口气，站起身出了办公室去找严副局长，让他跟省厅协调。 还没到严局办公室，崔鸣接到于伟的电话，车子不是死者的，是五天前的被盗车，车主已经报案了。 这在崔鸣的意料之中，可他想不明白，凶手就算知道红旗广场的监控两天一删除，他哪来的信心这两天内不会被人发现呢？要是想拖延尸体被发现的时间，把车开到哪去不行？开山最不缺的就是没有监控看着的地方！ 严副局长很痛快的答应了协调省里，同时也很严肃的告诉崔鸣尽快破案，这起案件社会影响极大，从发现死者到现在不过一天的时间，开山大街小巷都在说这个事，很容易引起民众恐慌！ 崔鸣眼睛一亮，这或许就是凶手要的！将死者放在红旗广场，影响力之大是可以预见的！ 可凶手为什么要这种社会影响力呢？ 崔鸣离开严副局长的办公室，鬼使神差的走到郭华明的办公室，他皱着眉头推门进去，李一凡看见他，难得的没有嘲讽和嫌弃。 崔鸣递给李一凡一支烟，李一凡说：“我平时不抽。” 崔鸣也没多问，自己给自己点上之后问： “啥样的人会希望自己做的凶杀案影响越大越好？” 李一凡愣了愣，然后不耐烦的说： “不说个前因后果，上来就问为什么？谁能给你解答？谁有这本事你找谁去！” 崔鸣赶紧将已知的情况说给李一凡听。 李一凡认真听完，然后皱着眉说：“想要报复社会的人通常都是自己动手泄愤，像这种将事情闹大，自己躲在后面美滋滋的看着，享受这种快感……我觉得你要是不能马上抓到他，他还会作案！” 崔鸣挠了挠头，没好意思提醒李一凡没有回答问题，他又问了一遍：“啥样人会有这种……癖好？” 李一凡低下头想了一会儿，说：“老师在就好了！” 崔鸣又挠了挠头，想想也是，李一凡才多大，还是个学生，怎么能啥都知道，崔鸣正想怎么安慰一下，李一凡突然拿起手机拨了出去。 “老师，您现在说话方便吗？” 崔鸣竖起耳朵听着。 “啊，这么快就要回来了，好，好，我知道了！” 挂了了电话，李一凡兴奋的对崔鸣说： “石鼓村抛尸案的比对结果出来了，一会儿你就能接到电话，应该就是沈根富父子中的一人！老师已经开车往开山来了，估计要晚上八点左右到！” 崔鸣兴奋的站起身，原地转了两圈，手机响了，是陈兵的电话！ 崔鸣让陈兵和石小磊不用回开山，联系当地警方，直接过去抓捕！人手上会让严局跟省厅协调，相关手续在省厅也更方便办！ 挂了电话，想起郭华明晚上就会回来，更是高兴的不行，嘴里嘟囔道： “等老郭到了，大嘴和于伟那边也差不多有些消息了，正好问个清楚，你不知道，咱这地方啥都没有，各种检材都得送到省厅，我真是没时间等他们出结果，只能用他们的结果做证据，不然，像你说的，万一凶手又作案了，那就又是一条人命，那可不行，绝对不行！” 李一凡静静的看着崔鸣，没有嫌弃他叨叨，相反，她突然对眼前这个高大的中年人产生了一丝敬重，虽然他每天面对的是罪恶的灵魂和冰冷的尸体，是什么都没有的警队和微薄的工资，可他仍旧保留着胸中的一腔热血！ 李一凡在省城也曾参与过几起案件的侦破工作，不论设备与人手，都是崔鸣他们无法比的，开山市的落后体现在方方面面，李一凡知道崔鸣一定了解这种差距，可他从不抱怨，还是这样认真，毫无懈怠！ 崔鸣可想不到李一凡会突然敬重他，他看到李一凡低下了头，还以为又像往常一样，不想搭理他，崔鸣知趣的说：“你忙，我先走，等老郭回来，我再过来。” …… ------------ 第五十六章 无头女尸案（三） 到了下午，于伟先回来了，到目前为止警方没有收到三十七岁左右女人失踪的报案，车子的主人也找到了，是家住开北区的一个小商贩，五天前，早晨起来准备去店里，出门就发现车不见了，然后就报了案。 崔鸣没有什么失望的情绪，这些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现在要等吴大力和赵光，等是哪一天车子开到过红旗广场边上的十字路口。 崔鸣知道吴大力那很快就会有消息，因为只有三天的监控需要调看，如果走运的话…… 果然，于伟回来没多一会儿，吴大力和赵光也回来了。 吴大力把车钥匙放在崔鸣桌上说： “四天前的早高峰时间，这辆车驶进了红旗广场前的玉霞街，行驶方向也是朝着红旗广场去的，我们问了一下，红旗广场监控两天清空一次这事，没法查，知道的人很杂，比如商场保安，管片民警，商场内的租户，就是附近居民也有知道的，这种事就算有一个人知道，你都不敢想最后会传的多少人知道……” “可以了。”崔鸣赶忙制止住吴大力说下去，不拦着，真不知道他又会朝哪个方向努力。 “咱们先梳理一下，”崔鸣让赵光拽出写字板，他走过去在上面边写边说： “十一月十八日早晨，车主丢车，十九日早晨，凶手抛尸到红旗广场，凶手，女，三十七岁左右，家庭经济条件优越，注意，死者身中六刀，凶手捅的都不是要害，致命一刀是捅破了脾脏，这是一，二，凶手割掉死者头颅，手段残忍不用说了，但手法很生疏，也可以看成是紧张所致。” 吴大力问： “这起案子很有可能是提前预谋好的，偷车是第一步，可凶手为啥非要把死者放进车里，摆在红旗广场呢？如果是仇杀，完全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杀了，为啥非要割下脑袋呢？” 崔鸣点了点写字板上的红旗广场说： “死者在这里被发现，还是一起无头女尸案，可以预想到对整个开山市的震撼，用不了两天，各种版本的传言就会陆续出炉了，这可能就是凶手的目的，而且有一点很重要，如果咱们不能尽快破案，恐慌的不仅是民心，凶手有了成就感，有可能继续作案！” 赵光马上接口说： “真是，他尝到甜头之后，肯定还会再做！假设他现在就在街边上溜达，或者在某个饭馆里吃饭，耳边听着的都是这起无头女尸案，他心里肯定特别的得意！” 于伟皱着眉问：“难道他割下死者的脑袋，就是为了加剧民众的恐慌程度？” 吴大力呵呵冷笑道：“还真说不准是这样，有头的和没头的，差别可大了去了！” “接着梳理，别扯远了！”崔鸣嚷嚷了一句接着说道：“首先，我觉得凶手知道红旗广场监控保存时间，但是，他咋保证这两天内没人发现车里有死人呢？一旦在这两天被人发现了，监控里就会找到凶手的图像，他是如何做到两天内没人注意车里状况的？” 崔鸣问完，等着三个人思考后给结果。 吴大力和于伟对看了一眼，吴大力说：“这两天没下雪，不然不用他想别的办法，雪把车子盖上了，也没人能注意到车里面的情况！” 于伟说：“他敢大早晨的开到广场的露天停车场，就说明他早有准备，装作擦车的样子，很容易让车玻璃上冻上一层冰，谁也看不清车里面啥情况。” 赵光着急的问：“那肖哥他们是咋发现的呢？” 吴大力拿出手机边拨通电话边说：“我问问他。” 小肖告诉吴大力，他的同事看到了车门边上有一抹暗红，凭经验产生了疑问，才会又走回来趴在车窗上往里看，影影绰绰的看着有人，就把窗户上的冰敲碎，才看清车里的情况，也可以说，警方自己把现场破坏了。 崔鸣听完沉默几秒钟后说： “现在重中之重是查明死者身份，死者除了身上衣服，什么都没有，她左手无名指有明显的一圈白痕，说明之前应该带着戒指，被凶手撸下去了，死者已婚，死者出门不可能不带手机或者包，尤其是这个年纪的女性，注意，死者身上没有外套，但身上的衣服很端庄，肯定不是出门倒垃圾，再有，他的家人在这几天中没有报失踪，说明啥？” “会不会跟秦海莲一样，她就不是开山人？”赵光问。 “有可能，但可能不大，”崔明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凶手偷车，杀人，可能是有预谋的，死者如果是外地的，那凶手就必须确定她这几天在开山，而且凭死者身上的穿着，她如果住酒店也一定是星级的，这么多天死者没有回酒店，如果说死者预定入住的天数本来就很长还好说，如果不是，退房时间到了，酒店联系不上死者，超过24小时，肯定会报警。” “如果死者住在亲戚朋友家，那就更不可能一点动静没有了，所以，我个人更倾向于死者是本地开山人，当然，开山就那么几家星级酒店，还是要查一下的。” “如果开山本市人，为啥家里没人报警？” “如果是一个很独立的女性呢？”崔明问。 “可她结婚了呀！”赵光不死心的说。 “是呀，她丈夫为啥不报警呢？”崔鸣挠了挠脑门，接着说道：“这些疑问只能确认完死者身份才能知道了，这样，咱们人手不够，我带着赵光查酒店和火车，大嘴和于伟跟工商那边联系，查一下开山市的企业中，符合年龄的成功女老板有没有联系不上的，咱们这破地方好在没有外企，要是再加上高管啥的，真是查都查不完！你们俩辛苦些，跟各个区的工商税务多聊聊，看看能不能找些线索，车你用着，我和赵光电话就能解决。” “为啥一定是成功的女老板？”吴大力问。 崔鸣想了想说： “也不能说一定，至少从死者的皮肤和穿着看，保养收拾的都挺好，那词儿咋说的来着？哦，养尊处优的！可没人报案，说明这钱呀，不是她老公或者爹妈给的，老公要是这么宠她，咋会失踪几天了都不报警？爹妈也一样，这个女人肯定挣到钱了，但……可能不是很辛苦挣下的钱！” ------------ 第五十七章 无头女尸案（四） 吴大力和于伟利索的穿上外套就出门了，虽然快到下班的时间了，他们俩想着了解一处是一处。 赵光开始给星级酒店打电话。 还真别说，星级酒店的员工保护顾客隐私的观念很强，拒绝回答一切关于顾客的问题！ 崔鸣只好和赵光打车去酒店，亮明证件再加上管片民警的配合，酒店才帮着查了，可惜折腾到天黑，开山几家像样的宾馆，都没有这样的顾客！ 寒风呼啸中，崔鸣和赵光打车回了队里，赵光以为崔鸣会直接去火车站，进了办公室，赵光才问为啥不去火车站。 崔明说：“死者没穿外套。” “啥意思？” “凶手如果连衣服都要，咱们看到的就是一具一丝不挂的无头女尸，这么冷的天没有穿外套，有可能死者本身就开着车！” 赵光顿时双目放光：“凶手是把死者从她自己的车里拽出来行凶的！” “很多可能性，只是，如果死者不是开山人，她也只会是开车来开山的，不会坐火车。” 赵光认同的点了点头。 “问问大嘴他们回不回来吃，不回来吃你去食堂看看还有没有饭，有就打点，没有咱俩就点外卖。” 赵光应了一声，给吴大力打电话。 吴大力说他和于伟跟东山区两个工商朋友一块吃着呢。 赵光从食堂打了饭回来，俩人静悄悄的吃了一顿饭，赵光没敢开口问问题，他觉得崔鸣一定在思考，他也应该思考，学校学的那些理论知识，放到现实中就都藏起来了，他想了想这几个月跟着崔鸣办的案子，真是用有限的资源连连破案，这种脑回路，让赵光敬佩不已。 “几点了？”崔鸣突然问了一句，问完自己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说：“快八点了，走，去等老郭。” 赵光这才知道郭华明今晚会回来，他很兴奋，这几个人身上都有他能学习的东西。 李一凡看见崔鸣和赵光，脸色很难看，冷冷的问：“你们就不能让老师回来后先休息一下？” 崔鸣嬉皮笑脸的说：“就问几个问题，保证让郭老师十点前进入梦乡！” 李一凡白了崔鸣一眼，没好气的说：“你开一天车试试！” “是，我知道老郭辛苦，所以，真的就几个问题，问完我就走。” “你怎么知道老师会来办公室？万一老师直接回招待所呢？” “不会，老郭肯定也有问题想问我。”崔鸣嘿嘿傻笑着说。 李一凡皱着眉，正想着怎么把崔鸣轰走，郭华明带着一身寒气推门进来了。 “开阳桥那个案子破了？”郭华明进屋后第一句话。 “破了，是死者男朋友娘俩儿看上了死者父母手中有钱，想让死者要点，死者不干，男朋友就想到了双双自杀殉情来逼死者就范，哪知死者真的喝了农药……” “死者喝了农药后发现男朋友没喝，愤怒绝望之后肯定有拉扯，她男朋友就把她推进了河？”郭华明边脱外套边问。 崔鸣点点头，李一凡赶忙给郭华明沏茶。 “我当时只想到两人要自杀，结果死者喝了，男朋友没喝，还是李一凡同学厉害，她不仅想到了这是他们娘俩儿一起设的局，变相的逼迫死者，还帮我们让这个男朋友开口认了罪，之前这个男朋友只承认自己没敢兑现承诺喝农药，说以为死者已经死了，一时脑子空白，也不知道咋想的，就把死者扔进了河，他自己说，顶多是毁坏尸体罪。” 郭华明笑呵呵的看着李一凡说：“确实值得表扬，你是怎么让他开口认罪的？” 李一凡难得的不好意思了，抿了抿嘴说： “老师当时要是在，可能更简单一些，这个肖志成，就是那个男朋友，属于还停留在自我那个状态中，别人的痛苦根本不可能触及到他，只有他自己的得失才会被他重视，他才会考量利弊，其实他最后会认罪也不是觉得自己哪做错了，只是觉得这种结果比那种结果好一些，他多少懂些法，知道自己属于过失不是蓄意，好好服刑等出来之后也许还能有路走，但是，如果被定性为精神上有某种障碍，确实量刑上会少一些，可出来之后怕是没有路走了。” 郭华明点了点头说：“回头把你的笔记给我看看。” 李一凡赶紧点了点头。 郭华明喝了一口热茶，李一凡将暖气上的饭盒拿过来摆在郭华明面前，说：“老师，多少吃一点。” 郭华明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张湿纸巾擦了擦手，开始动筷子。 崔鸣觉得李一凡说的对，他真不该来，郭华明看起来很疲惫，虽然不知道他回去干啥，但这么来回折腾，满脑子还装着案子，想到这，崔鸣突然站起身来，说：“老郭，你慢慢吃，吃完赶紧回招待所休息，我明天再来找你！” “你有急事要办？”郭华明问。 “没呀，就是看你挺累的……” 郭华明摇了摇头说： “不累，石鼓村抛尸案能被咱们破了，我很高兴，我想着你一定会让石小磊他们直接去抓人，所以，赶紧回来等着，我想见见那爷俩儿！青少年犯罪年龄越来越小，这是一个社会问题，应该重视，社会进步的过程中，不能把孩子当做牺牲品，乡下的留守儿童，城里父母忙着挣钱的儿童，他们从小小年纪就开始缺失的东西，是要用一辈子弥补的，一个人艰难的活了一生，到头来才发现，这一辈子都活在童年的阴影下，治愈着年少时候的伤，可悲啊！我们原本可以把精力放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 郭华明越说越激动，崔鸣赶紧打岔道：“老郭，你先别激动，先吃饭，我这还有个案子，很棘手，想听听你的意见。” 郭华明忙说：“说说，我边听边吃。” ------------ 第五十八章 无头女尸案（五） 崔鸣感觉到一束寒光朝他射来，他不看都知道是李一凡，可怎么办呢？郭华明担心的问题，不是他们俩人能解决的，继续说下去徒增伤悲，他只是想打个岔，没想到郭华明比他还积极。 郭华明又催促了一遍，崔鸣不好意思的朝李一凡耸了耸肩，才开口介绍了无头女尸案。 介绍完之后，郭华明问： “报告都还没有出来吧？” “是，得几天了。” “照片有吧？” “有。” “拿来我看看！” 崔鸣没动，他脑子里想了想照片上的内容，又看了看郭华明的饭盒说：“等你吃完饭的吧。” “没事，分尸碎尸的照片我看的多了，你把它当做死者留给我们的线索，而不是血肉，就不会害怕，也不会恶心。” 崔鸣点了点头，起身准备去拿，赵光说：“我去吧！” 崔鸣说：“你不知道在哪。” 崔鸣算着时间，感觉郭华明吃完饭，也抽完了一支烟，这才拿着照片回来。 郭华明也没说什么，认真的看着照片。 过了好一会儿，郭华明才抬起头，点上一支烟说： “凶手很狂妄，残忍，自以为是，愤世嫉俗！年龄不会很大，十七八岁到二十七八岁，不是一个人作案！” 赵光目瞪口呆，崔鸣却很认真的点头道： “我也觉得不是一个人作案，偷车还需要放风的呢，更何况去劫杀，如果是一个人作案，与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斗，尸体我见过，身上没有捆绑痕迹，如果突然一刀致命也就罢了，但是，凶手连着捅了六刀，都不是要害，死者不可能没有挣扎喊叫甚至逃跑，一个人有可能会搞不定，再有，我推断死者有车，死者的车呢？凶手想盯着死者，肯定不能靠双腿，要不然偷车干啥？两辆车总不能一个人开走吧？” “我跟你想的不太一样，是角度的问题，我通过凶手的行为推断出是年轻人作案，年轻人做事大多喜欢结伴，其实就是左右暖右手……” “郭老师，为啥是年轻人作案呢？情杀，仇杀都有可能呀。”赵光忍不住的问。 “高调的人，要么极端自信，他有自信的本钱，要么极端自负，那是因为无知！这起案子，凶手自作聪明的将装着尸体的车停在了红旗广场，目的可能是炫耀和转移侦查方向，可凶手智商其实并不高，只这具无头女尸，虽然她身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但是依旧会提供给我们很多线索，如果凶手智商高，高到足以允许他将尸体放到开山最热闹的地方，那么，你们崔队，现在什么线索也得不到！” 郭华明吸了一口烟，接着说道：“不管是情杀还是仇杀，杀人是目的，掩盖是本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将尸体放到最热闹的地方，如果没有足够的底气，跟自首有什么区别？凶手虽然不是高智商，但也不是傻子。” 赵光挠挠头，看向崔鸣，崔鸣笑着解释道： “如果凶手只是单纯的想要引起轰动，尸体不会只少了一个头颅，更不会让我通过一件外套推断出死者有车，也不会让我因为尸体身上的衣服推断出死者家中有钱，最重要是那枚戒指留在手指上的白痕，让我知道死者已婚，这就说明，凶手还有别的目的，他的注意力并不单单集中在引起轰动这事上，但他们没有足够的能力把两件事都想周全。” 崔鸣问赵光：“死者所有东西都不见了，凶手捅了死者六刀，却都不是要害，为啥？” 赵光想了想，激动的说：“他们在威胁，逼迫，吓唬！他们想劫财！” 崔鸣点点头，意味深长的说：“一名真正高智商的罪犯，不会留下这么多破绽。” 郭华明接着问道： “你能想象刘根杀了人，半夜拉着尸体扔到一条主路上吗？你能想象丁兰杀人后把尸体扔到屋子外面吗？那什么样的人会在劫了财之后，天不怕地不怕的把尸体放到最热闹的地方，觉得谁也抓不到他？” “一帮小混混！”赵光想都没想回答道。 郭华明点点头说： “简单的思维逻辑，却自命不凡，幻想自己是齐天大圣的，只会是涉世未深的年轻人，他们想引起别人的关注，哪怕是间接的，他们也有成就感！” 赵光突然间像是看到了案发现场的一切，几个年轻人先是偷了一辆车，然后盯上早就关注已久的死者，他们尾随着死者的车到了人少车少的路上，开车过去别停了死者的车，死者还想理论，却被几人拖到了偷来的车子里，然后有人开着死者的车，两辆车一起开到他们预先找好的地方，对死者拳打脚踢，逼着死者说出银行卡密码，逼着死者手机转账，死者不从，他们就拿出刀来吓唬，还不答应，有人捅了第一刀，就有了第二刀，鲜红的血液让几个年轻人兴奋不已…… 崔鸣没有注意到赵光脸上的兴奋表情，他想问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之前他一直纠结在什么样的人才会做出这种举动来，郭华明几句话就解释清楚了，崔鸣同样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案发的全过程，与赵光想的差不太多。 郭华明看了看两个发呆的人，没有再吭声，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闭目养神。 李一凡看到郭华明疲惫的样子，轻轻走到崔明身边，轻轻踢了他一脚，崔鸣抬起头，李一凡朝郭华明的方向努了努嘴。 崔鸣马上开口说：“老郭，我先走了，你快点回招待所休息，有啥事明天咱们再唠！” 郭华明睁开眼睛，点了点头说：“本想回来马上弄第三起命案积案的，你先把这个无头女尸案破了吧，我也得等石小磊带着沈根富爷俩儿回来，好好跟他们谈谈，咱俩把这两件事都解决了，再弄命案积案，那个案子有难度！” 崔明说：“好！你早点休息。” 郭华明也说：“你也要休息！” 俩人没有过多的客套，崔鸣离开了郭华明的办公室。 ------------ 第五十九章 无头女尸案（六） 赵光回家了，崔鸣睡在了办公室。 崔爸崔妈睡得早，他这个点回去，老两口会醒来，崔妈还会给崔鸣张罗宵夜，不吃都不行，所以，崔鸣工作的晚了就睡在办公室。 转天，崔鸣起来照常到楼下跑了两圈，吃了早点，再回到办公室。 没多一会儿，吴大力，于伟和赵光陆续都来了。 崔鸣等人到齐了，开始讨论案情。 “大嘴，先说说你那边的情况。” “昨天时间不够，只跟东山区工商局了解了一些东山区的女企业家，本来就不多，确实有几个年龄附和的，但都能联系的上，我和于伟晚上跟工商局的人一起吃的饭，他们给我们反映了一个情况，咱开山市也有海归，没想到吧？他们说西湖区有个女老板年龄跟死者差不多，前些年也不知道到底从哪个国家回来的，回来以后专门办理留学移民啥的，不仅在开山，咱们周边几个小城市她都做，说是这几年骗了不少人，挣了不少……” 崔鸣皱着眉头问：“你们吃饭为啥聊起她？” “咱们不是没能在失踪人口上找到附和的嘛，我们吃饭的时候就聊起来，说啥情况失踪了家里会不报警呢？他们就说起这个女老板，说她财大气粗，公司注册地在西湖区，可她哪都跑，到处忽悠人家父母送孩子出国留学，咱开山啥条件？那真是砸锅卖铁加卖血的供孩子都供不起！说她缺了大德，经她手出去的孩子，别说生活费，就是学费都交不上，回来吧不甘心，不回吧家里供不起，根本就不像这位女老板当初忽悠的那样，到了国外遍地是工作，随便一干就交上学费了，再吃点苦别说养活自己，连国内的父母都能养活！” “你是说这位女老板有可能是死者？”崔明问。 “我还没说完呢，刚才不是说我们研究啥样的人失踪了家里不报案吗？这个女老板，哎呀咋说呢，作风上问题很大，所以她老公跟她基本属于分居状态，而她父母年纪都大了，子女也多，这位女老板属于只出钱不出力的，你说，如果是她失踪了三五天，谁会报案？” 崔鸣纳闷的问：“这位工商局的同志知道的也有点太多了吧？有点像是在街道工作的。” 于伟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说： “这是大嘴玩命的灌酒，那人才说的，那位女老板为啥作风不好？就是谁有用就跟谁睡，她骗了那么多人，总有不甘心的想告她，这位女老板神通广大，愣是没事！生意照样风生水起，其实，这位工商的哥们儿属于，那啥，就是个跳板，人家现在用不上他了，找到了更大的靠山，他也是借着酒劲儿发发牢骚。” 崔鸣马上来了精神！ “你们联系这位女老板了吗？” “联系了！”吴大力赶忙说：“酒桌上就打电话了，关机！” “马山接着打！” “头儿，昨天的饭钱给报不？” “打电话去！哪那么多废话！你自己没吃呀？” “不是，于伟掏的钱。” “那给报！发票开了吗？”崔鸣扭头问于伟。 “报啥呀，没花多少……” “啥情况！我花的就不报，他花的就给报，这是啥意思？” “啥意思？哪次吃饭你买过单？好意思说，打电话去！” 吴大力拿出手机直接按了已经存好的电话号码，依旧是关机。 “查出他们公司的地址，咱们上他们公司看看去！” …… 巧了，这位女老板的公司宏图留学移民咨询公司，竟然就在红旗广场旁边的写字楼里，开山市像这样的高档写字楼也就这么一座，她能租在这里办公，可见财力雄厚！ 崔鸣在管片民警的陪伴下走进公司，接待他们的是咨询公司的副总姓李，一位年轻帅气的小伙子。 李总带着崔鸣他们先是参观了一下公司，然后把他们带到一个装潢考究的会客室。 吴大力坐到真皮沙发上，裤子与真皮发出不太悦耳的摩擦声，让吴大力很是不自在，连动一动都不敢，生怕让别人误会是他没憋住。 崔鸣很有先见之明的没有坐下，于伟与赵光也没坐。 于伟严肃的问李总：“你能联系上你们老板吗？” 李总显然是被民警提前告知了崔鸣他们的来意，马上回答道：“从大前天打电话就是关机状态，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所以我也没当回事。” “你能联系上她丈夫吗？” “啊？这个，我能找到他的电话，要不，你们联系？” 崔鸣点点头。 李总出去找电话号了，有位年轻的姑娘托着托盘进来，给每人跟前就近处放了一杯茶。 等姑娘也出去了，吴大力干脆也站起来，说：“这玩意有啥好？动一下就出动静，跟放屁似的！” 于伟笑道：“谁让你坐的，人家穿的都是啥料子，你那裤子一个月都不换，跟它摩擦能有好动静？” 赵光走到崔明身边，低声说：“崔哥，我瞅着这位副总跟女老板关系不对，你瞅他提到人家老公时那怂样。” 崔鸣打量着四周，像是根本没听见赵光说了什么，他现在心里就一个感受，这女人真有钱！ 没多一会儿，李总拿着一张纸条进来，恭敬的递给崔鸣说：“这是徐总老公的电话号。” 崔鸣说了声谢谢，转手递给了管片民警，说了句‘麻烦了！’，民警去一边打电话去了。 崔鸣严肃的看了看李总，什么都没问，李总已经不自在的浑身僵硬，汗珠顺着两鬓往下慢慢淌。 很快民警就回来了，说：“她爱人说已经好几天没见过她人了。” ------------ 第六十章 无头女尸案（七） 崔鸣点点头，问李总：“你这有她家地址吧？” “有！我马上写给您！” 崔鸣又跟民警说：“还得麻烦你帮我们联系她爱人在家等着。” 李总很快写好了地址交给崔鸣，崔鸣问：“你说她以前也有过联系不上的时候，也像这次一样，连着关几天机？” “对，她心情不好了就会消失几天，又或者跟她老公吵架了，就会关机。” “她和她丈夫关系不好？” “这事，我不好说，反正吵嘴是经常的事。” “她丈夫是做什么工作的？” “听说以前在政府部门，后来辞职出来经商，今年初好像公司经营的不好，关门了，后来就一直在家待着。” 吴大力假笑了两声说：“你知道的倒是挺清楚。” 李总急忙解释道：“她家里这些事全公司都知道，我跟她没有别的关系，你们千万别听别人瞎说！” 崔鸣又问：“你最后一次见到你们老板是什么时候？” 李总愣住了，眼光闪烁了一下，然后像是回想了一下说：“得有四五天了。” “是四天还是五天？”吴大力不客气的问。 “十八号，五天前！”李总回答的很痛快。 “你们几点分开的？” “就是下班的时候。” “她有没有说下班了去干啥？” “说是见个客户。” “啥客户？男的女的？叫啥？”吴大力又不客气的问。 “警察同志，她是老板，怎么会跟我汇报她的具体情况，能说一句去见客户已经不错了。” 崔明问：“她自己有车？” “那当然，她那辆车够在开山买好几套房子的！” 崔鸣跟赵光说：“记录车型，车牌！” 李总说：“她办公桌上有一张跟车合影的照片。” 赵光赶紧跟着李总去取照片。 等民警那边联系完了，崔鸣也就没再跟李总客套，道了声谢就带着队伍走出会客室。 李总跟在后面还在低声解释：“我能升副总主要是因为我的工作能力，跟别的没有关系，可总有人眼红，胡说八道一些事，你们可千万不能信啊！” 崔鸣突然站住脚，回头对李总说：“人正不怕影子歪，你怕啥？” 李总被崔鸣凌厉的眼神吓得一机灵，竟连辩解的话都忘了说，直到崔鸣他们走的没影了，才回过神来。 开山市周边原本有几个贫困县，都是这几年才慢慢脱贫的，拉着开山市里的发展也极缓慢。 可今天崔鸣几人算是开了眼，先是见识了高档的写字楼，然后见到了一梯两户，开山市唯一一处高档住宅！ 管片民警带着崔鸣到了女老板的家，按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不冷不热的将众人让进屋。 民警给崔鸣介绍说：“这位就是徐凤英的爱人孙文斌。” 崔鸣没有用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站在客厅中间开门见山的问： “你跟徐凤英失联几天了？” “不知道，我们只是为了孩子的事联系，最近没事，就没联系。”孙文斌回答的很冷淡，也没有招呼崔鸣他们坐下的意思。 崔鸣皱了皱眉问：“你们分居？” “对，分了三年了。” 崔鸣扭头看了看吴大力几人，每个人脸上都有惊愕。 孙文斌嘲讽的笑了笑说： “没啥好惊讶的，她生意做得大，逮着一个就能挣几万，我比不了。” 吴大力大声问道； “你也不问问我们找你问徐凤英是因为啥？” “还能是啥？做了那么多缺德事，早晚遭报应，你们想抓她抓不到是吧？哼，她相好的多，藏谁家谁知道？又或者逃到国外去了也说不准！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海归，哼！你们抓住她时问问她出过省吗？不要脸！” “她平时住在哪？”崔明问。 “这我可不知道，要说房子她名下多得是，但她会住在自己的房子里还是住在别人的房子里，又或者住在酒店里，那就说不准了。” “她最近一次在这里住是啥时候？”崔鸣不死心的问。 孙文斌不耐烦的问： “你们是不是想问题有点跑偏？她多久前住过这里，跟抓她有啥关系？” 吴大力怒喝道：“谁跟你说我们是抓她！你是不是巴不得她出事？” 孙文斌愣住了。 崔鸣从棉服内侧掏出几张照片，找出一张看着不算恐怖的，递到孙文斌眼前，问：“你能认出这是不是你媳妇儿？” 孙文斌瞪大眼睛看着照片，不自觉的倒退了两步，惊恐的看着崔鸣，颤抖的声音问： “红，红旗广场的，那个无头女尸？” 崔鸣收回照片放回棉服内侧，没有回答孙文斌的问题，静静的看着孙文斌。 于伟又问了一遍：“这身衣服，还有死者的体型，你能看出来是不是徐凤英？” 孙文斌有些站不住了，尽管照片只是一张脖子以下的照片，但身上的刀伤还在，衣服被血染得已经不好辨认原本的颜色了。 孙文斌踉踉跄跄的坐到沙发上，使劲摇着头说：“看不出来，我看不出来！” 崔鸣问：“孩子在哪上学？她父母在开山吗？” 孙文斌下意识的回答道 “孩子在省城上寄宿学校，她父母也不住在开山，跟着她姐姐住在崮山。” “我问你她啥时候回来住过，就是想在不打扰她父母和孩子的情况下，在这里找些检材做个DNA比对，好确认死者身份到底是不是徐凤英，在没确定之前，尽量不让老人和孩子知道，也是一种保护。” 孙文斌狠狠点头说：“其实我们俩分居也是在这个家里，她有她的卧室，我住我的卧室，互不干扰，她晚上不回来是常事，我也不问，我们说好等孩子考上大学就办离婚手续。” “马上通知谢玲玲过来取证！” …… ------------ 第六十一章 沈根富父子 等待的过程是煎熬的，可崔鸣他们没有停下，吴大力和于伟依旧在查其他区还有哪些符合年龄的，联系不上的女企业家，崔鸣和赵光则找各个街道了解家世优越的中年女性，这样的做法无异于大海捞针，虽说开山富人不多，但耽误的是时间，崔鸣担心凶手得意之下会继续作案！ 可有什么办法呢？DNA的比对需要拿到省城去做！ 在这期间，总还是有好事的，比如陈兵和石小磊押着沈根富父子回来了！ 崔鸣丢下赵光一个人去接着查，自己和郭华明，李一凡第一时间审讯了沈根富！ 曾经的青涩少年，如今也已人到中年，可能是这些年过得也不尽如意，看上去不像三十出头，倒像是人过半百了。 沈根富垂着头，这两天如同做梦一样，曾经被他深埋在心底的恐惧，一下子全都释放出来，反倒让今天坐在这里的沈根富很平静。 郭华明知道，沈根富的平静是真的平静。 崔鸣问了一些作案细节，沈根富都说不记得了，但他承认是自己强奸之后掐死了死者，然后被他爸妈发现了，说到他妈妈的时候，沈根富沉默了一会儿。 郭华明问： “你那个时候为什么选择了你的表姐？” 沈根富沉默了一会儿说： “大冬天的，又放着寒假，上哪找别人去。” “那时候，你才十五岁，是什么让你控制不住自己，非要这么做？” “唉，那时候就是小，啥控制不控制的，不懂，我跟着四哥他们玩，他们老是笑话我还是个雏，女人的滋味儿都没尝过，我就跟卢晓梅商量，她不肯，还骂我，我就动了手，没想把她掐死，她总是喊，我本来就不太会，还要想办法捂着她的嘴，越是着急，她越是添乱，我只好一边掐着她脖子，让她出不来声，一边整……” 沈根富说的很平淡，没有任何的不适和悔恨，就像在说一段小说的内容。 崔鸣不可思议的问： “你说你跟她商量，商量啥？商量发生关系？” “对呀，唉，你们不知道，我们学校里不少女同学早就跟别人睡过了，怀了孩子的都有，她早晚也得有第一次，还不如跟我，我一开始真的是跟她好好商量的，我觉得她也应该感兴趣，趁着我爸妈去串门的功夫，也就整完了，你说我跟别人也不咋好意思，她早晚也得有第一次，这不是正好嘛！谁知道她死活不干，还说要告我妈……” 郭华明静静的听着。 “……我没想到她会死，我爸我妈进来的时候，我脑子还是蒙的，我爸没打我，你们不知道，我爸每次打我都是往死里打，他也不问原因，只要老师告状了，回来就是一顿削！” “……我妈吓得晕了过去，醒过来就开始哭，我爸劝了半天才劝住，唉，没想到这事最终还是要我了我妈的命！” “……我以为离开开山，一切就都过去了，我爸也说你们查不出来，慢慢的我也就差不多忘了，可就在你们来抓我的前几天，你们说怪不怪，我连着做了三天噩梦，都是她来找我，要我把命还给她，披散着头发一身的血，还跟我说，她很冷！” 郭华明皱着眉，却又很认真的问：“如果有机会让你回到童年，你想怎样重新开始？哪些事会做，哪些事不会再做？” 沈根富没想到审讯还有这样的问题，愣了一下，又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嘲讽的笑了笑说：“下辈子重活吧，这辈子，我可不想再回到从前了。” 郭华明严肃的问：“为什么？” “不为啥，没意思！” 郭华明突然站起身，什么也没说，离开了审讯室。 不一会儿，崔鸣也出来了，郭华明站在过道的窗户边上正在抽烟，崔鸣走过去问：“咋了？” 郭华明看着窗外，吸了一口烟说：“他已经不是他了。” 崔鸣想了想，也认同的点了点头。 郭华明感慨的说：“他青春期的时候，孤僻，内向，厌世，易激动，可现在呢，是个话篓子！十几年的时间，可能他想换种活法儿，但他依旧厌世，而且并没有生活在愧疚和恐惧中，为什么？” 崔鸣想了想问：“是无知者无畏？” “一方面他觉得你们查不出来，这件事就不是个事！青春期，三观形成的时候，他的父母教会了他逃避，也仅仅教会了他逃避！性教育，挫折教育，死亡认知教育，是青少年在学校缺少的三门课，很重要的三门课，我们没有！父母的责任不仅仅是给口饭吃，不听话了就打，尤其是青春期的孩子，只会适得其反！所以，他只学会了逃避，到现在也只知道逃避！” 郭华明有些激动，崔鸣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劝两句，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另一方面，他自始至终都厌世，连自己性命都无所谓的人，又怎么会尊重他人的性命！他的父母只是给口吃的把他养大，而他的精神世界早就扭曲了！他离婚了挺好，不然，连累一个女人不说，将来他的孩子得不到正确的父爱，又要耽误一辈子！” “他十几年都没有再冲动下作案，也许，也是他知错的一种表现。” “不，他不知道自己错了，他没有再行凶作案是因为石鼓村抛尸案让他失去了母亲，这个打击是很大的，他潜意识里记住的是这个痛！而那个女孩儿，你没听出来吗？他一直觉得自己情有可原，你要配合我呢？你要不喊呢？……那个女孩子原本是可以逃过一劫的，只要沈根富的父母平时多些沟通，或者学校的老师多些关注，或者社会上那些不良少年有人管！” 郭华明说完，转身离开了。 崔鸣叹了一口气，他本来只是对沈根富平淡的讲述案情有些气恼，一条人命在他心中竟像是毫无分量，现在听郭华明一说，他也跟着感慨起来。 而相比于沈根富，沈大山反而很沉默，怎么问都不开口，哪怕崔鸣跟他说，沈根富全都交代了，沈大山还是不开口。 郭华明没有参与审讯沈大山，不管沈大山开不开口，他都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可这不是郭华明没有参与的原因。 他跟崔鸣说，一个方方面面都很失败的男人，在这种时候，不说话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不是掩盖罪行，而是无法面对，是一种精神上不自觉的自我保护，沈根富会没完没了的说，因为这是一种解脱，而沈大山呢？ 崔鸣好像一下子理解了沈大山，一个原本平庸的庄稼人，用父辈教育自己的方法教育着自己的孩子，他错在了哪？赔上了媳妇儿的命，保住了儿子，可如今儿子保不住了，他十几年间用的那个平衡点，没了！他会留住性命，可精神世界已经崩塌！ ------------ 第六十二章 无头女尸案（八） 崔鸣还沉浸在对沈大山父子的感慨中，这时突然手机响了。 徐凤英的DNA比对结果出来了，她就是死者！ 崔鸣马上像打了鸡血一样，双目放光，挥舞了一下拳头，兴奋的想找人分享一下时，才发现身边没人！ 陈兵和石小磊刚出差回来，崔鸣让他俩回家休息两天。 崔鸣赶紧将还在查无头女尸身份的吴大力，于伟和赵光叫回来，又让严副局长安排别人接手石鼓村抛尸案的收尾工作。 很快，吴大力他们回来了，崔鸣赶紧安排工作。 “大嘴你跟那位李总联系一下，问清楚死者18号几点离开公司，然后查各个路口的监控录像，她的车也好认，找出死者开车走的方向！” “于伟，你去查一下死者手机中最后的通话记录，微信记录，再有，查一查死者所有银行账单，这几天有没有提取！这个需要手续，一会儿我找严副局长协助你办手续。” “赵光，联系孙文斌，让他过来一趟。” 赵光问：“是不是让那个李总也过来一趟？我觉着他哪不对！” 崔鸣挥了挥手，让吴大力和于伟先去忙，还嘱咐一句：“找民警协助，要不然你俩查到猴年马月去！” 吴大力不耐烦的说：“我们俩又不傻！” 看着两人出了门，崔鸣才对赵光说：“那个李总靠着死者活着，顶多在个人作风上有些不检点，先不用搭理他。” “那，死者丈夫是不是有嫌疑？”赵光追问。 “一直被带绿帽子，愤怒肯定有，要聊聊才知道。” 赵光点点头。 没过多久，孙文斌就到了，真是闲赋在家。 崔鸣很直接的告诉孙文斌，死者就是徐凤英。 孙文斌脸色有些苍白，但毫无悲伤。 “要通知她父母吗？还是跟她兄弟姐妹先沟通一下，老人家怕是经不住这种打击吧？”崔鸣试探的问。 孙文斌冷笑了一声说：“他爸妈不会，只要钱给到了，他们不会难受。” 崔鸣愣了一下，孙文斌解释道： “她家重男轻女，闺女就像是捡来的，啥都只考虑儿子，结果老了，儿子儿媳妇不养，只好跟着大姐住在崮山，她出钱，但是几年她也不会去看一回。” 崔鸣像是不经意的问了一句：“那财产问题，有你头疼的，她买保险了吗？” 孙文斌又冷笑了一声说： “他们一家子都是豺狼虎豹又能咋样？一哭二闹三上吊而已，我又不是没见过，惹不起我就躲！至于保险，早就买了，受益人是孩子的名字，你不用怀疑我，我跟她之间没有了感情之后，就啥都没有了！没有了恨，我为啥动手？” 崔鸣一看人家都这么直白了，也不好再拐外抹角的问，索性直截了当的说： “你可以得到大笔遗产。” “我们俩分居前谈的很清楚，拟定了协议还做了公证，她挣的钱是她跟孩子的，我名下有两套房，平时的生活费她出，等离婚的之后，生活费就没了，这事，律师知道，所以，她死了对我没有好处。” 崔鸣像是没有感到什么意外，轻轻点了点头问： “你觉得会是谁动的手？” “我早就说过她，少做缺德的事，她不听，这也许是报应吧！” “咋缺德了？” “咱开山啥情况？她搞出过留学和移民，移民还好说，可那些望子成龙的父母被她忽悠的卖房子卖地给孩子办出国留学，她骗人家说出去之后随便打工就能负担学费和生活费，还能给家里寄钱回来，可实际情况呢？她把中介费用一收，人家孩子在外面是死是活她就不管了，孩子父母来找她，她就说是孩子不肯吃苦，有些父母就信了，毕竟确实送出去了嘛，他们一辈子连开山都没出去过，哪里会知道外面啥样！” “所以，你觉得有可能是一些孩子的父母报复？” “天知道！”孙文斌的表情有些落寞：“她再有问题也是我孩子的妈，她这样离开，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解释！” …… 送走了孙文斌，赵光说：“不像是他。” 崔鸣没有吭声，直接去了郭华明的办公室。 “我还是坚持凶手不是一个人，而且是几个年轻人！”郭华明听完崔鸣对徐凤英的介绍说。 赵光问：“为啥就不能是被骗的学生家长呢？” “因为，认知！如果是这些学生的家长气愤之下作案，也顶多是杀了抛尸，甚至同归于尽，不会想到先偷辆车，将死者放到车上，停在红旗广场！他们的脑子里没有这种认知，如果有，他们也不会这么轻易的上当。” “对，只有年轻人，自以为是的年轻人，既劫了财又觉着显示自己的能耐，”崔鸣顿了顿眯着眼睛说：“或许还能报仇！走，去死者公司，查查他们的客户档案！” 崔鸣说完站起身来就要走，郭华明喊着了他，把自己的车钥匙扔给崔鸣说：“你现在人手不够，多辆车方便些。” 崔鸣也没客气，说了声‘谢了！’，带着赵光就走了。 李一凡看看郭华明，小心的问：“老师，你是不是担心他们一时半会儿破不了这个案子，耽误咱们查最后一件命案积案？” 郭华明笑了，说：“他们很快就能破案。” “老师好像……很看好他。” “大城市有大城市的优势，小城市有小城市的好处，虽然技术设备是落后的，人员也不够，可没有婆婆在旁边看着，没有复杂的上下级关系，对崔鸣这样的人来说反而是极好的事，他想问题不会形式化，不会按部就班，不会依赖设备，最主要他脑子条理清楚，又不独断专行，听得进去意见……” 李一凡快听傻了，她从来没有听见郭华明这么夸赞过任何人，崔鸣，有那么好吗？ ------------ 第六十三章 无头女尸案（九） 崔鸣和赵光很快到了徐凤英的公司。 李总战战兢兢的样子让崔鸣和赵光都很烦，崔鸣要来所有客户档案后，就让李总该干嘛干嘛去了。 看着差不多摆满了办公室的客户资料，崔鸣心里都在淌泪，他不怕累，但怕耽误时间！崔鸣问过李总，有没有熟知客户的老员工能帮着分分类，李总说：“内啥，公司人员流动有点大，也有点频繁。” 崔鸣又问：“客户资料为啥没有录入到电脑里？” 李总说：“内啥，徐总觉得我们这行也不需要售后服务啥的，没必要，做过了就撂一边了，本来今年年底是准备清一部分的，腾点地方出来，这不……” 崔鸣又问：“有客户告过你们公司，这些客户有没有单独分出来？” 李总说：“没，内啥，徐总说不用搭理。” 崔鸣又问：“这些资料是不是都是已经送出国的那些客户的？” 李总讪讪的说：“不是，还有一些填了表最后没做的，徐总说，说这些人都一样，就都堆放在一起了。” 崔鸣忍着怒火又说：“都是哪些客户告过，来公司闹过你总知道吧？把客户名字帮我们写下来。” 李总吓得小声回答道：“不是，内啥，这些事徐总都不让我们参与……” 崔鸣想骂人，一屋子的纸质资料，什么时候能理出头绪！他把李总轰走，在原地转了两圈，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对赵光说，先看几份客户资料，看看能不能找出便捷的方式分类。 在崔鸣和赵光埋头苦读期间，吴大力和于伟先后给打过电话，汇报情况。 徐凤英的车从离开公司开始，先后到过风华路，丽水路，最后在山北路上消失了，开山的主干路上，除了十字路口外，其他地方没有监控，吴大力只能按照时间推断，徐凤英有没有在这条路上停留与人会面，可在哪会面？就需要到这条路上，挨家查问了。 崔鸣没让吴大力挨家去查问，而是让他尽快找到本市及周边地区的二手车市场，尤其是询问黑市的相关人员，查明车的走向，崔鸣推断，那几个自以为聪明的年轻人会尽快出手这辆车变现！ 于伟的消息也不乐观，徐凤英有三部手机，可以确定的是18号当晚她确实约了人谈事，但是因为那人临时有事取消了见面，徐凤英在手机中即刻将那人拉黑了。 而微信的聊天记录让于伟很崩溃，徐凤英一共四个微信号，按照客户，情人，家人分类，大量的聊天记录，而且对方的称呼又都是徐凤英自己起的昵称，要想在这里面找出有问题的，再核对成真人，他一个人要弄到猴年马月去！ 至于银行的账单，要到明天才能调取。 崔鸣让于伟想办法联系上18号本来要与死者见面的那个人，尽快到警队，他想知道是凑巧有事，还是另有玄机，至于联系方法，又需要后台帮忙了。 好像只是一转眼，天已经黑如墨。 客户档案，崔鸣和赵光看到半夜，崔鸣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说：“带回队里看吧！一时半会儿看不完，他这地方太舒服，老想睡觉！” 赵光使劲点头。 徐凤英公司里的客户档案，被俩人和两个保安帮着一摞摞抱上了车。 回警队的路上，赵光问： “崔哥，李总刚才那样子，一看就是做贼心虚，一个劲儿的想解释他跟死者的关系，你咋不好好审审他？” “我审了。” “审啥了？” “我问他啥时候知道徐凤英18号晚上约了人，他说是临下班的时候才知道的。” “这，这算啥？” “这说明，至少公司里的人没人知道，死者当晚会去见客户。” “为啥？” “徐凤英跟李总的关系应该是公司里最亲密的，连他都不知道徐凤英去哪，别人更不会知道，公司内部人作案的可能不大。” “难道李总就不会说谎？” “他会说谎，但不会在这件事上说谎，他只会在他与徐凤英的关系上说谎。” “那有没有可能是徐凤英骗了他？其实她就是跟公司里的年轻小伙子去约会了？” “暂时看不会，李总的全部精力应该都放在抱着这棵大树上，公司里要是有谁生出别样的想法，他肯定第一时间能看出来，肯定会在咱们面前一通埋汰那个人，而且你没听他说，公司人员流动性很大？别管男员工，女员工，徐凤英和李总，哼，相互看得都很紧！” 赵光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回到警队，俩人又一趟趟把档案抱上楼，忙乎完，天边已经泛白，俩人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会儿。 等崔鸣醒来，看到了于伟留在桌子上的纸条，那个和死者最后要见面又失约的人找到了并且已经等在接待室了，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崔鸣赶忙洗漱一番，叫醒赵光，让他继续看档案，然后大步向接待室走去。 于伟在接待室里陪着一位中年妇女，旁边坐着郭华明和李一凡。 崔鸣在玻璃门外看到他们的背影，有些感动！以郭华明的性格，这算不算多管闲事？ 而更让崔鸣没想到的是，他刚要推门进去，陈兵和石小磊出现在走廊中，他们只休息了一天就回来了，崔鸣赶忙迎了过去。 陈兵笑呵呵的说：“知道你们忙着，我俩好好睡一觉就行了。” 崔鸣也没客气，拍了拍他俩的肩膀说：“去跟赵光看档案，从中查找有兄弟姐妹，兄弟姐妹的年龄在十五六岁到二十出头的学生。” 陈兵和石小磊应了一声没再废话，直奔办公室，崔鸣直接进了接待室。 于伟见到崔鸣进来，赶忙介绍道：“这是邢女士，这位是崔队，邢女士18号取消了跟徐凤英的见面是因为听别人说，出国留学是骗人的。” 崔鸣客气的伸手与邢女士握了握手，然后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郭华明，郭华明微微挑了挑眉。 崔鸣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客气的问： “您之前是打算给孩子办留学？” 邢女士穿着很普通，脸上可能是因为一冷一热，显得有些发红，尤其两个耳朵，通红通红的。 “是，我听过一次他们移民公司办的讲座，其实当时没想给孩子办留学，因为听讲座发鸡蛋，我就去了，听完又觉得不错，就留了电话，后来，他们公司总给我打电话，我也到他们公司咨询过，可就是下不了决心，一直犹豫，可能是看着我一直犹豫不决，他们老板就主动给我打电话，说约我谈谈，我上班不好请假，只能约在下班之后，这些情况，我刚才都说过了。” 邢女士战战兢兢，却又十分流利的说完了这段话。 ------------ 第六十四章 无头女尸案（十） 于伟马上接口道： “邢女士一个单位的同事当天跟她闲聊的时候，说起了给孩子办留学的事，说是根本不像徐凤英说的那么好，好多孩子在那边过得很辛苦，邢女士就说自己加班，取消了跟徐凤英的见面。” 崔鸣点了点头问：“您几点给徐凤英打的电话？” 邢女士像是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愣了愣神后才说：“记不得了，下午吧，具体几点不记得了。” “没事，我们已经调取了徐凤英的通话记录，一查就知道了。” “我想起来了，是，是五点四十打的。” “你们约的几点见面？” “五点半。” 崔鸣笑了。 他问都没问邢女士，直接点上了烟，脸上没了刚才的热情和礼貌，相反，双目之中射出几道寒光直冲邢女士而去。 邢女士不由得一机灵，毫不掩饰的慌张了起来！ “提供假信息，耽误我们的侦查工作，是会判刑的！你是想在这里实话实说，还是咱们换个地方，直接去审讯室？如果那样，你家里人今天或者更长时间都见不到你！” 崔鸣严厉的口气把邢女士吓得浑身发抖：“我，我没说谎，确实有人跟我说她们骗人，不让我去见！” “谁？谁跟你说的？” “我，我一个远房亲戚。” “他怎么知道你会跟徐凤英见面？” “咳，其实这个女老板约了我好几次了，我一直拖着，还是我这个亲戚说见面听听她咋说，啥都不答应就是了，我才定下18号晚上下班见的，谁知道我下班的时候，我家亲戚等在我们厂子门口又说不能去，说谁谁家因为她忽悠的，现在两口子都不想活了，说那女老板带着妖气，会迷惑人，我就赶紧打电话给徐总说，说我加班去不了了。” “你家啥亲戚？” “我姑姥家的三表姐的儿子。” “叫啥？” “林志新。” “多大？” “19！” “是他告诉你如果警方找你，你就说是跟同事聊天聊起来知道不能见，才取消见面的？” “你咋知道？是，是他。” “哪天跟你说的？” “昨天给我打的电话。” “他现在人在哪？你知道吗？” “之前一直嚷嚷出去打工，好像是大前天走了，去哪了我没问，我还说都年底了……” 崔鸣和郭华明几乎同时站起身来，俩人互相看了一眼，崔鸣脱口而出：“他们跑了！” 郭华明走向门口，边走边说：“让她留下林志新电话号码，联系省厅技术部门看能不能手机定位！” 崔鸣也跟着走向门口说：“我马上查火车站，高速公路，不行！我先去找谢玲玲，我需要证据！出了开山，要走手续让别的省市帮着协查！” 邢女士吓傻了，她伸手拉住想要站起身离开的李一凡，哭着问：“姑娘，姑娘，这是咋回事啊？” …… 崔鸣去找谢玲玲，谢玲玲也正在找崔鸣，省厅派来的技术人员不仅找到了更多的指纹，还找到了疑似凶手的血迹，谢玲玲说： “应该是凶手行凶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自己，所以车子里有三个人的血迹，一种属于死者，另外两种……” “你马上去犯罪嫌疑人李志新家中提取检材，看看能不能比对成功，我让于伟跟你去！”崔鸣兴奋的说。 邢女士来的时候是一个人，走的时候坐着警车带着好几个人，浩浩荡荡的去了林志新家。 陈兵，石小磊和赵光停止了查阅，吴大力也被叫了回来。 所有人聚集在郭华明的办公室，崔鸣很严肃的说： “凶手潜逃，危险性极大！咱们必须在短时间内将凶手缉拿归案，不能让他们有机会再行凶作案！” 崔鸣懊恼的挥了挥拳头接着说道： “我们低估了凶手的能力，他将装着尸体的车停在红旗广场，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拖延时间！他预计停车场的人会在十几天甚至时间更长才会发现车里面有问题！因为那是停车场，有人看着的停车场！只要躲过监控，比停在外面还要安全！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凶手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估计明天银行那边也会查到，死者有一笔钱已经提取或者转账了。” 郭华明说： “凶手有他们预计的时间和逃跑路线，但是因为你们提前发现了死者……他们这几天肯定一直跟家里这边有联系，知道你们的动作很快，他们的计划被打破了，现在的他们会是比较慌乱的时候，但咱们不能慌乱！” 崔鸣重重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说： “假设我是凶手，我将死者放到红旗广场后，会做什么？取钱！然后带着收拾好的东西跑路！咋跑？火车肯定不行，实名制直接就把他们卖了，之前我以为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劫财，所以弄到一辆好车，第一时间会想到出手变现，现在想，他们不会卖，而是会用！” 崔鸣说完看向郭华明。 郭华明点上烟，说： “凶手是个自认为自己很聪明的年轻人，他以为发现尸体需要一段时间，同样，他以为你们一开始想不到他们是多人作案！” 崔鸣眼前一亮，说：“他们有一个人已经暴露了，这个人可以实名买车票，扰乱咱们的视线！” 郭华明眯着眼睛说：“他们就像在做数学题，一步步的算，只是已知条件他们没看清楚！” 赵光脱口而出：“啥意思？” “林志新迟早会暴露，他们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有可能会让林志新坐火车，实名买票，让咱们查出来他去了哪里！”崔鸣说。 石小磊马上接道：“而实际上，会有人开着那辆车走国道，到那个城市接上林志新，再开车去别的城市。” 崔鸣点头说：“这几天是他们认为最安全的时候，林志新去的城市一定很远，这样一来，等咱们追过去查，又会浪费很多时间！” 陈兵说：“他们有可能到了那个城市就不要这辆车了，如果有钱，再买一辆就是，如此一来，就可以上高速，开向另一个城市！” 赵光又忍不住的问：“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咱们去哪找他们？如果是有预谋的潜逃，我觉得他们连假身份证可能都提前做好了！”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六十五章 无头女尸案（十一）二更 郭华明说：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现在想弄个假身份证可不容易，却可以再杀人得到真的身份证！手里有一条人命和十条人命在他们看来没有区别，你们看，他们每一步都想好了，从偷车开始，一步步，他们虽然自以为是，但我们也必须承认他们想的极细致，所以，不要轻敌，尽快抓捕归案！” “而这个林志新，”郭华明接着说道：“我觉得应该就是出谋划策的人，只有觉得自己有能力应付警方追捕的人，才会被选出来暴露，如果我是林志新，我知道自己迟早会暴露，那么合作的人一定不是平时在我身边的同学或者朋友！你们查到林志新，就一定会找他身边人做询问笔录，他不会想不到！” 崔鸣低着头，听到这里突然抬头道： “有可能是被徐凤英坑害过的人家里的孩子，整个开山和周边都有！” 郭华明忙说： “很有可能！但是他有可能也会想得到，警方一旦在他身边没有查到什么，就会想到这个方向！” “但时间他们争取到了！一旦被他们争取到时间，想抓住他们就难了！” ”别着急，既然昨天林志新打过电话，省厅那边的技术部门就能查出来林立新昨天在哪，咱们手中的线索目前虽然不多，但是通过这些孩子们做事的行为，可以分析出他们的思路，以此推出他们的目的地也不是不可能！” 石小磊问：“直接查林志新的手机通讯记录，聊天记录……” 吴大力手一挥，嫌弃的说： “都让你别轻敌了，你觉得他会用自己常用的手机联系这个事吗？他口袋里指不定几个手机呢！说是用身份证买手机号，你去那些营业厅看看，多少是真的这么要求的！” 赵光急着问： “他们会不会为了以后方便，已经又杀了几个人，拿着别人的身份证了？” 郭华明说： “他们虽然很狂妄，但不愚蠢，他们砍下死者的人头，却没有扒光死者的衣服，为什么？哦，我先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他们没有时间在附近或者说在开山市杀人取得新的身份证！时间是他们算好的，他们既然自以为聪明，那么在时间这个问题上，他们会估计的有弹性，他们不会鲁莽杀人，一定会细细谋划，不然被你们查到，他们拿到的身份证又会有什么意义呢？所以，再杀人也一定是离开开山之后！胆大，细致，有头脑是他们的特点！” 崔鸣追问道：“扒衣服是啥意思？” 郭华明皱了皱眉，说： “这几个年轻人为了显示自己的聪明，喜欢一箭双雕，比如把车停在红旗广场，我一开始只理解为是年轻人的一种逞强的虚荣心，炫耀嘛，现在再结合已知的各种情况，他们还有一个目的是拖延时间！典型的灯下黑！又能有成就感，引起全市恐慌啊，又能拖延时间，这么大个案子，影响极其恶劣，势必会全市大排查，折腾的越大，他们的时间越多！而且极易获得案子的消息！” 崔鸣不解的问：“这跟衣服有啥关系？” “在拖延时间上，他们用了多种方法，死者没有脑袋，车子外面有一层冰，停在有人看着的停车场，可为什么没有将死者的衣服全部除去，你就因为这身衣服推断出死者家里有钱，有社会地位，他们这么细致，怎么会忽略了呢？” 崔鸣瞪着眼睛看着郭华明，愣了两秒钟，突然喊了一句：“他们中间有女人！” 郭华明点点头说：“而且是个小姑娘！我也是从行为上判断，这几个人年龄都不大，尤其这个小姑娘，估计年龄十七八岁，或者更小，他们都不大，不好意思是主因，再加上他们认为时间够了！” 办公室里传出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崔鸣脑子里反应出一句话，凡走过必留痕迹！不管你多小心，总有属于你的属性留下！ 赵光嘟囔了一句：“人都敢杀，脑袋都敢砍，不好意思脱衣服？” 郭华明笑了笑，随即又严肃的道： “谁都有软肋，他们这次会这么做，很大程度源于仇恨，徐凤英害得很多家庭苦苦支撑，日子艰难，可徐凤英非但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生活依旧优越，而且还在继续行骗，没人管，没人为他们说话，凭什么？！这些孩子，别说是他们，就是成年人，在面对这种不公正时，又能如何？忍着，妥协，或者四处告状，这是成年人会做的，可孩子们……他们刚刚形成的是非观，道德观，价值观被动摇了，每天看到家人的困苦，没有人疏导他们内心的郁结，再加上他们自认聪明有脑子……” 吴大力焦急的说：“老郭，现在没工夫听你上课，等案子破了，你可劲儿讲！头儿，咱们现在从哪下手？不能让他们沿途再作案了！” 崔鸣搓了搓脸，先无语的看了看吴大力，这才不好意思的跟郭华明说：“大嘴一着急说话就没个分寸，你别……” 郭华明挥了挥手说：“理解！” 崔鸣点上一根烟，想了想说： “大嘴你负责确定林立新买了去哪里的火车票！再配合省厅技术部门查找到的手机定位，确定林立新的位置，然后明天要从银行那边查明究竟他们取走了多少钱，他们一定会提现！明天你再联系银行查监控，但估计也是林志新一个人去银行取现金，那也得看看！” “陈兵，小磊，赵光你们仨负责跟所有徐凤英公司的客户联系，查明谁家留在国内的孩子没在家。” “我会让于伟去查查出开山的高速入口监控，他们应该不敢直接开车上高速，但总要看一看！” “老郭，小凡，麻烦你们俩跟我讨论出一条他们集合后有可能去的方向，国道是少了些监控，但也不是全没有，咱们见见林立新的家人，老郭你多了解一下林立新的脾气秉性，找找方向，到时我让严局找省厅给咱们走手续，查看沿途监控！” 李一凡眼睛都快立起来了，小凡？这也是你能叫的？！可就眼前的气氛来说，李一凡还是把这口气忍下了，默默的又给崔鸣记了一笔帐。 所有人站起身来准备行动时，崔鸣突然不动了。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六十六章 无头女尸案（十二）一更 “还有一个机会！”崔鸣突然拔高声调道：“这是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只要林志新去的是远的城市，火车可要比汽车快多了，更何况开车的又不敢上高速，只会走国道，按时间推算，现在的林志新是自己一个人在那座城市等接他的同伙！” “对呀！”吴大力也激动了：“他们不是自以为这件案子被发现也得十天半个月以上嘛，所以安排的路线也是按照这个时间表安排的。” “所以咱们要好好利用他们还没汇合的时间差，大嘴尽快查出林志新买的哪天的票，去的哪座城市！” 其他人都开始行动了，崔鸣又打电话给于伟，让他直接把林志新的家里人带回队里。 办公室里就剩下郭华明，崔鸣和李一凡了。 他们仨需要等，等林志新的家人，等吴大力给出方向。 办公室里很安静，崔鸣和郭华明都在想着案情。 李一凡突然说：“你手下的人要么顶风冒雪的出去了，要么忙的脚打后脑勺，你暖暖和和的待在办公室里抽烟喝茶，是不是一种特权？” 崔鸣愣住了。 郭华明皱着眉喊了声：“小凡！” 李一凡撇了撇嘴，低下头接着整理笔记。 崔鸣皱着眉头说： “他们是如何将死者带走的呢？我是说，徐凤英这么精明的女人，怎么可能被几个年轻人骗到杀害她的地方的？我刚才试着还原他们作案的全过程，客户爽约，她开车回家呗，或者去哪吃饭，她活动的区域都算是人口车辆较多的路段，真有人敢直接将她拖走？” 郭华明和李一凡都愣了一下，他俩没想到崔鸣根本没把李一凡说的话放心里，郭华明心中暗暗点头，李一凡却气得不行。 崔鸣直勾勾的盯着桌子角，像是自言自语的嘟囔： “一开始我认为是凶手开车别死者的车，然后两人都停下来，下车发生争执，凶手在这边快速将她拖进自己偷来的车里，同伙迅速上了死者的车，两辆车同时开走。” “现在我觉得这种做法不安全，对凶手他们不安全，死者的活动范围都是比较热闹的街区，时间上又是人最多的时候，徐凤英肯定也不是个好对付的，拉扯之间很容易被人看到，他们既然这么细致，不可能做这种有可能脱离掌控的事，最有可能的就是，死者已经到了约定的地方才收到邢女士的电话说不来了，这一点是成立的，这时候，一个小姑娘走过去问她是不是办理留学的，小姑娘打着咨询的旗号，想让死者跟她回家做父母的工作，只有这样，死者才会自愿的开向作案第一现场！” 崔鸣抬头看向郭华明。 郭华明认同的点了点头说：“徐凤英接到邢女士不来的电话时，言谈话语之间应该还在劝导，这时候有个小姑娘听到了，过来咨询一下并不突兀，小姑娘的年龄和样貌让徐凤英毫无戒备，还以为天上掉馅饼了！” 李一凡却问： “你想出这些跟现在抓住他们有什么关系呢？抓住他们之后，这些事自然就都知道了，你现在与其浪费时间想这些没用的，还不如出去跟着他们找找有用的线索呢！” 郭华明刚要严肃批评，崔鸣却呵呵一笑解释道： “这可不是浪费时间，只有了解了凶手他们每一步的安排，了解了他们的思路和逻辑，才有可能推断出他们下一步的计划。” 郭华明没给李一凡开口的机会，直接接口道： “小姑娘带死者去的地方一定不会太偏，不然死者会另约时间，应该是一个死者潜意识里觉得还算安全的地方。” 崔鸣说：“应该是城郊结合部！几个男孩子等在那里，等死者一进门先将死者砸晕，咱们看不到脑袋，但只有砸晕后，他们才能将死者的嘴堵住……” “不，没有堵住嘴，先不说堵住嘴就没有办法问出银行卡密码，死者手腕，胳膊没有勒痕，说明生前没有被捆绑，封住嘴没有意义。” “所以，那个地方不怕死者喊，没人听得见，或者说周围根本没有人！” 郭华明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说：“没有人的地方，死者怎么敢去？” “很简单呀，死者在半路就被那个女孩儿砸晕了，她开车直接拉过去就是了。”李一凡说。 郭华明和崔鸣互相看了一眼，郭华明立即否认道：“这样性格的女孩子不符合因为不好意思而没有脱光死者衣服的特点，再说这个年纪的孩子有没有驾照都不一定。” “可，老师，这个女孩子是咱们推出来，也许，未必存在，有没有可能都是男孩子作案？男孩子害羞也是可能的。”李一凡大胆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推测的依据是我们已经看到的各种结果，检验推测结论的方法是梳理全过程时，看这个推测合不合理，这个女孩子如果存在，那么在别的地方也会体现出来，证明她的存在，如果不存在，推测后面的案情时，她就会消失，现在看，她存在！徐凤英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多少人，如果是男性，哪怕是男孩子，她也会小心！” 崔鸣马上道： “那就是跟着小姑娘一起的还有一个男孩儿！让死者放松警惕的一定是这两个孩子的年龄和身板，还有要去的地方！然后半路小男孩动了手，然后将车开到一个周围无人的地方，剩下的人等在那里，他们要到钱后，死者也因失血过多死了，他们按照计划，割下头颅，将死者放到偷来的车上……要钱，行凶，抛尸的过程，那个女孩儿未必参与，但会安排她收拾现场，另外有两个人开车去红旗广场抛尸！女孩子自己肯定不敢一个人收拾现场，所以他们至少有四个人！” 李一凡冷哼了一声，嘟囔道：“还男孩，能有驾照最起码也十八岁了！” 崔鸣和郭华明没人理她。 郭华明说： “死者的车他们不敢留在开山时间太长，我推断，抛尸之后，取了钱，需要跟车走的人就一起开车走了，林志新一个人再买票坐火车出发，只是……”郭华明若有所思的嘟囔道：“是不是有点太理所应当了？” “啥理所当然？” “做完就跑！不像他们的风格！” 崔鸣突然拿起电话给陈兵打过去，焦急的说：“先不要打电话问客户！”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六十七章无头女尸案（十三）二更 郭华明和李一凡都紧缩眉头看着崔鸣。 崔鸣挂了电话说： “你之前说过，他们以为咱们一开始不知道他们是几个人一起作案，这电话一打，不就直接告诉凶手，咱们知道他们是多人作案了嘛？如果咱们现在能知道林志新去的是哪个城市，根据时间就可以推断出开车的这几个人，现在可能开到哪里，一旦让他们知道咱们在查他们，突然更改路线，甚至改变他们的计划，弃车换车，连这点可能都没有了，那就真的如大海捞针了！” 李一凡冷哼了一声说：“现在才想起来有什么用！可能嫌疑人现在都接到电话，知道你们在查他们了！” 崔鸣腾的站起身，盯着白墙，表情严肃。 “现在！”崔鸣重复了一遍！ “理所当然！”崔鸣又嘟囔了一句。 崔鸣想到了什么，这个想法让他心跳有些加速，这时候，吴大力打来电话说，查到林志新买的是21号到海珠市的火车票。 郭华明点上一根烟说：“他像是去了南方。” 崔鸣也点上一个烟说：“他像是去了南方！” 李一凡困惑的看着他们俩，像是？ “如果你是他，你会如何做？”郭华明问。 崔鸣一脸坏笑的看着郭华明说：“你说过，他们自以为是的很，咋可能老老实实的到海珠市？半路下来，坐个长途车，去别的城市！” 李一凡瞪大眼睛问：“你刚才不是还说林立新已经到了那座城市，等着同伙儿汇合吗？” 崔鸣笑呵呵的说： “所以才需要从头分析，分析一下就知道，这些孩子喜欢耍小聪明……” “那你高兴什么呢？他们这么爱动脑子，你稍微哪里没跟上，可能就抓不住他们了！” “确实差点没跟上！”崔鸣笑道：“他们觉得咱们会跟着林志新走，咱们不跟着他走就是了，更何况，等省厅那边技术部门反馈消息，他在哪根本不用担心！” 李一凡不耐烦的说：“你卖什么关子！显你能耐了？” “能耐的还真不是我，是你！”崔鸣故意顿了顿，看着一脸惊讶表情的李一凡说：“你刚才不是说，那几个同伙可能已经收到消息了吗？” 李一凡下意识的点点头。 崔鸣收起笑容，正色道：“除了林志新，其他人根本就没有离开开山！至少现在没有离开！” 别说李一凡，连郭华明都愣住了。 “眼瞅着就年底了，谁家会让那么小的孩子这个时候出去打工？我们之前想到的，就是那几个年轻人想让我们想到的！或者说，像老郭说的，是理所当然的，他们杀了人拿了钱，不跑路等啥？所以，林志新跑了，如果咱们以为是一个人作案，就是林志新作案，咱们自然全力以赴的查林志新的踪迹，其他人很安全，为啥要跑呢？老郭说过，他们喜欢一箭双雕，想问题也一定会想的尽量全面，他们知道咱们迟早会想到是多人作案，肯定要查同伙的，咋查？就按照刚才咱们想的查，最后发现，所有客户家的孩子都在家呢，咱们咋办？只能通过现有的证物挨个筛查，他们甚至觉得咱们手中没有啥证物，能有的也是林志新的！” 郭华明双眉一挑说：“所以，他们按兵不动，看着咱们折腾，等咱们被林志新耍累了，他们再出发去找林志新！到那时，年也过了，他们走的理直气壮！” “对！他们脑子里想的是，灯下黑！跟把尸体放在停车场一样，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暴露一个林志新，吸引咱们所有的注意，剩下的人就当啥事没发生，在家该干啥干啥！”崔鸣边说边拿起手机，把外面的人全部叫了回来。 郭华明问崔鸣： “你打算怎么办？” “不理林志新，也不管那几个同伙，不管是不是我推断的那样，先找出作案现场和那辆车！我需要更多的证据，需要打草惊蛇！” 郭华明想了想，说： “我可以给你个建议，那些客户的电话还是要打，而且还要动之以情的说出事情的严重性，他们这些上了当的家长可能会有个群，这么大个事一定会在群里聊的热火朝天，我说过，他们这几个人中有小姑娘，胆子应该不大，如果，我是说如果，小姑娘露出些马脚……你们打电话的时候也把主谋从犯的区别说清楚，也许会省去你们一些麻烦，成年人肯定还是比小孩子有远见些，尤其是父母！” 崔鸣激动的上前握了握郭华明的手，又想握握李一凡的手，被李一凡嫌弃的躲开。 “你们师徒俩真是我的福星，对我帮助太大了！要不然就这个案子，指不定要走多少弯路呢！” 郭华明笑着摇了摇头。 崔鸣急匆匆的出去了。 李一凡撇了撇嘴问郭华明：“老师，您也觉得，那几个人没有离开？” 郭华明笑了笑说：“要不怎么说是自作聪明呢！当然，这也是一种聪明！可惜，碰上了崔鸣，哈哈，真是催命！不管怎么说，不跟着凶手的意图走就是对的。” 李一凡很少见到郭华明这么开心，不免有些惊讶，郭华明像是知道李一凡在想什么，说了一句：“一生有个这样的搭档，过瘾！” 搭档？李一凡被这个词惊到了。 …… 陈兵几人已经等在办公室里了，没多一会儿，吴大力也回来了。 几个人等到于伟带着林立新的家人回来，崔鸣请郭华明和李一凡见见林立新的家人，他们几个人关起门来，分配工作。 崔鸣先是讲了自己的推断，然后告诉所有人自己的决定，让林志新一个人大冬天的满处乱跑去吧，先不搭理他，六个人分成三组，吴大力，赵光一组去查徐凤英的车，崔鸣，石小磊一组去查案发第一现场，陈兵，于伟一组给徐凤英的客户打电话，普法为主，多讲讲这件事的危害性，主犯从犯的区别等等。 分配完工作，崔鸣抬头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多了，电话是不能打了，但车和现场还是要找！ 吴大力和赵光俩人凑在一起研究死者的车怎么个找法。 崔鸣和石小磊拿出开山的地图，认真的分析徐凤英遇害前曾经出现过的区域和方向，再以林志新居住地为中心画圆，一步步筛查可能的案发第一现场。 陈兵和于伟仔细的筛查那些客户资料，找出重点的明天先打。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六十八章 无头女尸案（十四）一更 郭华明推门进来的时候，着实被感动了一下，他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把车钥匙放到崔鸣的桌子上说：“我用不上，回招待所几步路，你们用吧！林志新的父母我见过了，唉，老实人！对孩子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大晚上的突然遇到警察去家里取证，又被带回来问话，两口子紧张的不行，问不出什么，你们先查，我明天白天去林志新家跟他父母再聊聊。” 没等崔鸣说两句，郭华明已经关上门走了。 几个人研究到后半夜，才在自己的桌子上趴着眯了一会儿。 转天，天阴沉沉的，冷风嗖嗖，不用出去，看着就冷！ 大家吃过早饭就开始各忙各的了。 崔鸣开车和石小磊顺着吴大力曾经查出的徐凤英遇害当晚，曾经经过的路线一路走了下去。 这个方向是去往开山北面的，崔鸣快出城区的时候，停在了路边。 他扔给石小磊一支烟，俩人都点上之后，崔鸣说：“你说凶手喜欢琢磨，喜欢研究咱们的思路，他肯定能知道咱们会知道车往这个方向开，你说，他们还会选择在这附近作案吗？” “要我说，开山就这么大，又不是他们家开的，还能想在哪杀人就在哪杀人？符合动手环境的肯定在郊外，法医的验尸报告上不也写了死者身上都是软组织挫伤，衣服上基本都是雪水，说明啥？那地方平时没有人去，地上全是雪，但是周围一定有遮挡，大晚上的，他们把死者一通削，又捅了好几刀，死者不得吱哇乱叫的？没个遮挡，真被路人看到当时就报警了。” 崔鸣没理石小磊，这些推论昨晚就说过了，只是他觉得自己不自主的被凶手左右着思路，知道凶手爱动脑子，他就会跟着动脑子，总觉得凶手不会轻易的，简单的选择一个地方作为行凶现场。 石小磊看崔鸣没吭声，深吸了一口烟说： “头儿，你总教我们学会跳出来，你自己咋还陷进去了呢？目前看林志新是自愿暴露的，说明他最有脑子，其他人也都听他的，这样他在外逃命的时候才让其他人放心，这是郭老师说的对吧？他再聪明，在开山也就家门口熟悉点，杀人这么种事，他还敢跑别的地方去做？我就不信了！” 崔鸣眨了眨眼，顿时豁然开朗！ 林志新的目的是让他们去找他，他正雄心壮志的想着满世界的牵着警察的鼻子跑，至于案发现场，或许就是林志新疏忽的地方！ 林志新的家住在开北区的边上，属于城乡结合部，紧邻上岭村，中间隔着一条开山市唯一的环线公路，外环路，这一片人口密集，往来车辆也多，但顺着外环路往西开，慢慢的就冷清了，因为这一带曾经是开山国营化肥厂，几年前因为经营常年亏损，若大的厂子慢慢的缩减，最后废弃，听说有开发商看重了这块地，因为价格没跟政府谈拢，厂子就这么一直废弃着。 这个地方就是崔鸣和石小磊今天的目的地！ 管片民警等在厂子破败的大门口，旁边还站着一位原来厂子里的老员工。 崔鸣热情的跟两位握手：“大冷天的，还让你们跑一趟。” 民警也热情的说：“你们不是更辛苦，这一天天的指不定跑多少地方呢！”然后指了指身旁的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说：“这是王师傅，曾经做过这厂子保安科的副主任，我想着这厂子大，没个人带着，咱们怕是摸不清路！” 崔鸣感激的跟王师傅握了握手问：“咱们这个厂子现在晚上还有人看着吗？” “早就没人看着了，这破厂子现在啥都没有，就剩冤魂喽。”王师傅笑呵呵的，边说边在前面带路。 崔鸣跟在身侧，问：“冤魂？这地方还闹鬼？” “可不！当年裁员的时候，咳，总有不公平的事不是，有人想不开，大半夜的偷偷溜进厂子，在厂长办公室门口喝药自杀了……后来厂子里到了晚上总是有怪声，吓得没人愿意上夜班，我做保安副主任的时候，最头疼排夜班！” 崔鸣一边听着一边走着，一边四处张望。 王师傅带着大家饶了几个弯，指着左手边的几层爬满爬山虎，如今都是枯枝的危楼说： “这以前是办公楼，你看现在连玻璃都没有了，透着那么一股子阴森！别说晚上，就是白天，谁敢来？前面那一大片是厂房，设备啥的早就都搬走了，改制之后啥样我也不知道，反正眼下这里除了这几面墙还在，你连个钉子也找不到。” 崔鸣看着厂房问：“房顶漏了？” “不漏才怪呢，原本建的时候就不咋结实，你看领导们的办公楼，顶多玻璃碎了，厂房还能留着四面墙已经不错了！厂房里面好几个车间，当年可是冬冷夏热，今天这个车间报修，明天那个车间报修，还都不是设备有问题，唉，每年不得修几次，过了这一大片厂房区，再往前就是库房了，别说，库房建的结实，化肥那东西储存……” “咱们去厂房看看！” 崔鸣根据死者身上的雪水推断，行凶的现场周围都是雪，像办公楼和库房这种密封还算严实的地方，不会是凶案现场，而漏了屋顶的厂房却是有可能的。 昨晚崔鸣和石小磊研究了半宿，想要避开耳目，不担心死者大声呼救，又能有足够的时间行凶，行凶之前还要戏弄，泄愤，不担心被人发现，还要离林志新家不太远，林志新很熟悉，这个化肥厂最合适！ 可崔鸣没想到，这里这么合适！真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 凶手虽然手中有车，貌似可以去到开山任何一个地方，但是，石小磊说的对，只有自己熟悉的地方才能有安全感，也才能知道一晚上是真的不会有人来，才敢一刀一刀的捅，不着急，不忙慌！ 当然，也不排除他们真的就胆大到随便找一个破工厂就行凶，崔鸣想，如果这样的话，就按点背处理！ 王师傅带着崔鸣他们踩着平整的白雪向厂房区走去。 厂房区由几个独立的车间组成，王师傅带着几个人费力的踩着厚厚的积雪，经过一个车间就会讲几个当年的故事。 突然，崔鸣站住了，王师傅也站住了，他们脚下的白雪本无痕，因为他们的汗脚才留下了深深足迹，可前方车间入口附近的白雪却被清扫的很干净！ 崔鸣笑了。 王师傅吓一跳：“这是咋回事？谁来过？”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六十九章 无头女尸案（十五）二更 崔鸣拦住王师傅和民警，抬头看了看周围问：“王师傅，想要开车进来，除了上着铁索的大门还有别的地方吗？” 王师傅忙道：“现在哪不能进，原本厂子有两个门，现在四周围墙倒塌的地方多了去了，想要进来，太容易了。” 崔鸣示意大家跟着他走，只踩无痕的白雪，绕过一切有痕的区域，很快，崔鸣发现了车胎的痕迹，他不敢走太近，探着身子仔细的辨认了一下，又远远看了看附近遗留下的脚印和延伸向远处的几道车痕…… “小磊，给谢玲玲打电话，让她带够人过来，告诉她这里有大量检材！” 崔鸣跟石小磊说完，又拿出电话给严副局长打了过去。 “严局，我要人手，越多越好，声势闹得越大越好，警车上的警笛越响越好！” 严副局长都没有问为什么，直接说：“好！把定位发给我！” 吴大力他们一直埋怨崔鸣总是忍让高宏伟，可崔鸣知道，他忍一次，让一次，又成功的破案一次，严局就会在心里多一份对他的信任和支持，这些隐在后面的好处，吴大力他们是看不到的。 崔鸣让大家回到车里等，踩了一路的雪，身上都出汗了，寒风一吹，太容易感冒了，而他们也不可能进厂房里等着，谢玲玲来了会被骂死。 几个人费劲的走回厂门口，上了一辆车，闲聊了起来，王师傅几次欲言又止，崔鸣只当没看见。 好在等的时间并不长，一阵警笛声从远处传来，崔鸣下了车。 没多一会儿，化肥厂就被拉上了警戒线，严局调过来帮忙的干警，崔鸣一个不认识，只认识自己刑侦大队里的痕检员。 这个阵势，崔鸣很满意，用不了几个小时，附近的村子和居民区就会传开，然后用不了多久，全市都会传开！ 谢玲玲带着几个人分布在厂房内外，蹲在地上低头忙乎着，崔鸣看着直皱眉。 等他们清理出一条路，崔鸣走到谢玲玲身边，脱下身上的棉服扔到谢玲玲身上，恼怒的说：“穿上！干啥来的？以为是搁屋里干活暖暖活活的？人家谁不知道得穿个外套，你咋滴，与众不同啊？属北极熊的？” 谢玲玲此时已经冻得嘴都木了，今天确实是她自己疏忽了，接到石小磊的电话说找到可能是案发第一现场，谢玲玲激动的忘了外套，只想着快点到现场！哪知道一下车就傻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工作，也有人想把外套给她，都被她冷漠的拒绝了，可现在，谢玲玲笨拙的穿上崔鸣的棉服，啥也没说，接着蹲下工作。 崔鸣站在厂房门口，缩着脖子看了看里面。 厂房里面很大，很空旷，挨着门口的一块儿地方的雪，早被案发当晚留下收拾现场的同伙清理了，那些雪中肯定有死者的血！但是，黑灯瞎火的，他们又怎么可能完全清理干净！ 崔鸣没有在厂房多做停留，一是怕给谢玲玲他们添乱，二是太特么冷了！ 崔鸣一路小跑奔向自己的车，可就在经过办公楼的时候，他站住了。 他仔细的看了看办公楼，然后快跑到车子边上，敲了敲车窗。 王师傅并没有下车，他被车外的阵势吓到了，来之前民警跟他说警方想了解一下厂子的情况，现在看，这哪是了解厂子情况，这分明是有大事发生了！ 崔鸣突然敲车窗吓了王师傅一大跳。 “王师傅，带我到办公楼里看看呗。” 王师傅赶紧下车，看了看崔鸣问：“你，你衣服呢？” 崔鸣原地小跑着说：“有个同事来的急，没穿外套，我给她了，走，带我看看办公楼里面。” 石小磊这时候从厂房那边跑过来，边跑边喊：“头儿，发现脚印和血迹了！” 崔鸣点点头，这在意料之中。 石小磊跑近了之后，什么也没说，就要脱自己的棉服，被崔鸣拦住了。 “你那小身板，还不及我呢，我没事，跑一跑，不冷，走，去办公楼里看看。” “看啥？他们肯定是在厂房杀的人。” 石小磊随口一答，王师傅差点坐到地上。 崔鸣没看到王师傅的表情，边往前蹦跶着走，边说道：“大嘴刚才来电话说银行那边证实徐凤英通过手机转账和银行卡取现两种方式，在18号当晚和十九号当天一共转走54万八千，钱呢？” 石小磊想了想说：“不用问，手机转账，肯定转给了林志新，而林志新会很快取现！” “对，取现之后呢？一个办法就是把所有现金按照参与人数，分别存到各自的银行卡里，就地分赃，但是，他们怕咱们查，一些家境不富裕的家庭，别管谁的银行卡里突然多了十万八万的，那不是不打自招？别说他们，他们的爹妈也未必见过这么多钱，咋处理？不管最后能不能抓住他，他都会担心账户被冻结！他那么聪明，不会这么做。所以，我认为，这些钱仍然是以现金的形式躺在某个地方！他想等一切风平浪静后再说。” 石小磊看着眼前的办公楼说：“你觉得他们藏在这里？不能够吧，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那小子会不知道？在这杀了人，还把钱放在这？” “他能把杀人的地方选在这里，可见他是多放心这里！他咋想的？他想的是咱们现在应该按照他的火车票一路查下去，哪有功夫管作案现场在哪！” “万一他想到了呢？” 崔鸣停止了蹦跶，问王师傅：“这办公楼里多少间屋子？” 王师傅现在的脑子慌乱的很，根本反应不出具体数字，只说道：“一共四层，每一层十几间。” 崔鸣又问：“办公楼只有这一个大门吗？” “一个大门，两侧还是有小门。” 崔鸣看着眼前办公大楼门前那一层无痕的白雪，说；“走，绕到后面看看啥样。” 崔鸣一边小跑，一边打着拳，他像是不经意的问：“天气预报说今天有没有雪？” “你看这天儿阴的，指定得下，不用看天气预报！”石小磊说完顿了一下，激动喊道：“他们等着下雪将这一切盖住！” 崔鸣一记左勾拳，咬牙切齿的说：“小犊子心眼真多！咱们要是急着去追他，这里的一切都会被新的一场雪盖住！” “他还懂气象学？” “你手机上没有未来十五天的天气预报？再说，咱们这里隔个十天半个月下一场雪再平常不过了！” 俩人说着话，已经绕到了办公楼后面，石小磊眼尖，一眼看到枯树下杂乱的脚印大叫道：“那里，在那里！” 崔鸣站住了，笑了笑说：“让谢玲玲他们过来几个人，除了脚印，窗子里面可要好好找找！”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七十章 无头女尸案（十六）一更 崔鸣冻得实在坚持不住了，留下石小磊帮忙，他自己一路跑回车子里，哆嗦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紧接着就开始打喷嚏了，王师傅也回到车里，看见崔鸣的样子关切的问：“车里有没有热水？你这怕是要感冒呀！刚才走了一身汗，你这是让冷风激着了。” 崔鸣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早晨出来的急，连水都没带，哪有热水，没事，感冒不算病！” “其实你们，你们也挺不容易的哈。” “谁容易？都不容易，容易喽就不叫活着，那叫成仙！” “是，内啥，你们这么大阵仗，是有命案了？我知道你们有纪律，我就是好奇的问问，你不用理我。” “没啥不能说的，就前两天红旗广场那个案子。” “啥？啊？妈呀！就，就那个无头的女尸？是在这被剁的脑袋？” 崔鸣点点头，说：“还都是孩子干的，也不能说是孩子，青少年吧，唉，父母要是懂法就该尽快带着孩子来自首，争取从轻处罚，毕竟主犯只有一个。” “啥玩意？孩子干的？家大人干啥吃的？都死了？”王师傅很激动。 崔鸣学着郭华明的语气说： “教育对一个孩子来讲太重要了，教育分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哪一个疏忽了都不好，要是三个有问题的教育集中在一个孩子身上，这孩子就毁了！” “真是！你们读书多就是不一样，真是！这孩子可不就毁了嘛！” “现在只盼着孩子的家长能及时醒悟，带着孩子来自首，你也看见了，证据我们是找到了，千万千万别等着我们去抓！那才是真的亲手毁了孩子！” …… 忙乎了一整天，所有人连午饭都没顾上吃，到了下午才收队回去，可收获颇丰！ 崔鸣到了下午脑袋就有点昏沉沉的了，可想到这一趟的收获，他还是兴奋的不行，回到队里，他就直奔郭华明的办公室。 “找到了案发第一现场，提取到除了死者之外的四个不同尺码的脚印，还有血迹，找到了两辆车的轮胎印，而且，”崔鸣停住了，神秘兮兮的看着郭华明，眼神中掩饰不住兴奋，还没开口接着说，鼻子一痒痒，先打了一个喷嚏。 李一凡嫌弃的说：“你外套呢？冻感冒了跑回来想传给谁？这么大人了……” 李一凡正说着，有人敲门，郭华明喊了一声“请进！” 谢玲玲捧着崔鸣的外套进来了。 “你的棉服，这是感冒药，按时吃。” 谢玲玲说完，冲郭华明和李一凡点了点头，也不等崔鸣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李一凡张着嘴看向崔鸣，崔鸣鬼使神差的解释道： “今天她去现场痕检，可能是走得急没穿外套，那地方老冷了……” “你们在现场还找到什么了？”郭华明开口问道，崔鸣这才醒过味来，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回答道： “找到了他们从徐凤英那里弄来的钱！” “哦？”郭华明显然没有想到：“他居然将钱放在了凶案现场？” “不理解吧？但要是你知道了今晚会下雪，你还惊讶吗？” 郭华明深吸了一口气道：“只差一点点！” “那个化肥厂没关门的时候，就闹鬼，关了之后更是没人敢去，别说晚上，白天都没人去！” 崔鸣说完，又打了一个喷嚏。 李一凡捂着鼻子说：“快把感冒药喝了吧！” 崔鸣起身说： “我回去看看大嘴那边有没有啥消息，现在等谢玲玲他们把检材检测完，出了报告……如果打草惊蛇不管用，咱们这边就挨个筛查，林志新那边，哦，对了，省厅那边给结果了吗？前天的电话他是在哪打的？” 郭华明说：“我刚要跟你说，前天林志新的电话是在沙中市打的。” “他往西边去了？” “对！可以跟省厅那边走手续，让沙中市长途客运站配合调查，倒不用太过在意他。” “为啥？” “他精心设的局，这么快被你们破了，他不会甘心，你越不理他，他越会成心给你留下些线索吸引你的注意力，这种年轻人，表现欲很强，不承认失败，只会觉得你们运气好。” 崔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郭华明又说道： “我今天去林志新家见了他父母，很老实的两口子，他们家就林志新一个孩子，上当受骗的是他叔叔家，林志新从小是在他叔叔家长大的，他父母那时候出去打工了，可惜钱没挣到，还落下一身毛病，林志新高中毕业没有上大学，跟家里经济条件有关系，但是他父母说，林志新是个有想法的孩子，平时也不用他们操心，林志新也一直说自己是干大事的人。” “确实有想法，他这是替自己叔叔家报仇呗？” “他不仅仅是报仇，这么一笔钱弄到手，他或许认为自己就能干成一番大事业！” “先不说就这么几个钱，他都成了杀人凶手了，还咋光明正大干事业？” “这就是他自认为聪明的地方，他肯定早就设计好了，孩子电影看多了！他父母的电话你们监听了吧？” “是，他应该能想的到，他现在肯定跟同伙联系频繁，他要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好再做打算，先把同伙都抓了，断了他的消息来源，看他还能咋折腾！” 郭华明点点头说：“一个极端自负的人，不屑于荒野求生！” 崔鸣笑了笑，他明白郭华明的意思。 “我先去去找严局，跟省厅那边走个手续，查一下沙中市的长途客运站，咋说也算是个大城市，长途客运站不会跟开山一样，连个监控都没有吧？” 崔鸣匆匆的走了。 郭华明看了看李一凡，李一凡正盯着门口发愣。 “你，为什么老跟崔队过不去？” 李一凡吓了一跳。 “啊？没有呀。” 李一凡自己说完自己都直撇嘴，紧跟着嘟囔道：“就是有点看不惯他！” “看不惯他什么呢？他为人沉稳，谦虚，没什么脾气，也从不吹牛，更不会固执己见，你看不惯他什么呢？” 李一凡想起崔鸣看她时嫌弃的眼神，又不好说是崔鸣看不惯她，只好沉默不说话。 郭华明摇了摇头，没再追问。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七十一章 无头女尸案（十七）二更 崔鸣回到办公室，于伟和陈兵因为打电话打的声音沙哑，崔鸣指着他俩说：“动动脑子，后勤行政，那么多女同事，你们给人家买点好吃的，让她们帮你们俩打呀，阿嚏！你俩大老爷们说话能有姑娘好听？那些家长听见你们的声音不挂电话就不错了！” 陈兵挠了挠头说：“你也没跟我俩说能这样呀！” 于伟问：“头儿，你听着声音像是感冒了？” 崔鸣挥了挥手问：“叫大嘴和赵光先回来，我有事说。” 没等陈兵和于伟给吴大力打电话，吴大力和赵光自己先回来了。 “头儿，该查的，该看的，该问的都整了一遍，到目前没发现车的下落，估计他们肯定是没卖，指不定藏在哪呢！那么一辆豪车出手，咱这小破地方肯定捂不住。” 吴大力一进屋就开始汇报。 崔鸣喝了些温水，觉得嗓子针扎一样疼，他让石小磊将今天的收获说了一下。 吴大力听完激动的问：“你们没再仔细查查，那辆车会不会也藏在厂子里？” 石小磊嘲讽着说：“是捏，连那几个同伙都躲在化肥厂了呢！” 赵光认真的说：“我觉得他们把车随便存在哪个停车场都行，咱们上哪找去！” 崔鸣鼻音很重的说：“先不用理那辆车，现在全力以赴将留在开山的同案犯缉拿归案！” 吴大力问：“不理林志新了？” “他愿意在外面跑就跑吧，他自己设计了半天，总得让他过过瘾。”崔鸣揉了揉有些发烫的额头说。 “头儿，我听你这意思，咋地，风筝这头的线在你手里握着呢？” “他废了这么大劲，为的啥？报仇也好，劫财也罢，最主要他觉得自己聪明，觉得天衣无缝，还没等咋地呢，就让咱们破了，你求一下他心里的阴影面积。” “那，你也不能等着他自己回来自首呀！再说，他要是情绪失控之下再出手伤人咋办？” “所以我才说，不要理他，先把同伙抓了，断了他的消息来源，让他成为无爪的章鱼，还能游哪去？！再说突然就剩他一个人，十九岁的孩子，慌乱之下暂时不会动手，一个极端自负的人，不屑于荒野求生！他沉不住！” “头儿，可以啊，我觉得你现在比老郭还老郭！”吴大力佩服的看着崔鸣说。 “这就是老郭说的！行了，别废话了，先讨论一下，咋样将那三个尽快抓捕归案！我今天扑腾的动静很大，再加上你们今天的电话，不管这几个孩子现在在哪，肯定已经惊了！” 陈兵说： “我们按照你的意思，今天打电话时说的都很直白了，我觉着，除非那仨孩子在家表现的很正常，那心里素质得多强！不然，他们的父母一定会察觉到，就算已经走了，回来投案自首的可能性也很大！” 崔明问：“电话都打完了？” “除了没接听的和接听之后直接挂电话的，都打完了。” 于伟说： “一共一百多人上当，那就是一百多户人家呀！徐凤英太黑了！有些家长等孩子到了国外才知道，好多费用都是徐凤英自己加的，就是骗！一个学生她能挣几万！好多学生家长都找过她，甚至告过她，结果人家一点事没有！还有家长跟我说，她要谢谢杀了徐凤英的凶手，还说咱们要是抓凶手就是助纣为虐，唉，我光普法就普了半天！人家问我为啥他们就得守法，徐凤英就不用？我说要有证据，他们很多人都说有证据，还有电话录音呢，结果是只要一告，这些证据就被没收了，唉，他们问我公道在哪？我又是一顿东拉西扯，要不早就打完了！” 陈兵叹了口气说： “这是在咱自己办公室里，我有啥说啥，那娘们儿太缺德了！好多家庭以为凑够了十几万交给徐凤英，一直到孩子毕业都不会再需要钱了，孩子还能打工往回寄钱，哪知道根本不是那回事，你说让孩子回来吧，十几万白花了，不回来吧，孩子边上学边打工，根本没办法又交学费又吃住生活，咋办？只能卖房子卖地卖血，原本那十几万就借了不少，现在的日子，唉，这一天电话打得我都抑郁了！” 于伟又说：“咱们开山就是太落后，太闭塞，徐凤英就是吃准了这个，谁找她闹她就说是孩子自己偷懒不想好好打工……” 赵光忍不住问：“那些家长为啥不上网查查呢？或者问问……” “问谁？咋查？这些家长可得会呀！”吴大力拍了拍赵光说：“要都像你这位应届毕业生的脑子，那娘们儿就不是被杀死，而是饿死了！” 崔鸣闭眼思考了一阵，突然冲赵光招了招手，赵光赶紧走过来，崔鸣低声问：“你是不是有个亲戚在省城啥啥观察做记者？” 赵光认真的点了点头。 “内啥，没啥事跟你家亲戚打电话联络联络感情，聊着聊着不小心说了下实习遇到的堵心事，死者应该有诈骗行为，这得经侦的人查，但是告了没人管，如果死者的行为被早一天制止，并且受到应有的处罚，不但止她的命能留住了，而且，那几个孩子的人生轨迹也不会跑偏对吧？这都是教训啊！更别说那么多家庭，是吧，也不至于活的这么艰难，你多堵心啊！真正的凶手是谁？没有人给徐凤英撑腰她敢这么肆无忌惮？敢这么无法无天？别人都为自己的错误买单了，那些人呢？你太堵心了！” 办公室里的这几个人突然间都来了精神。 吴大力拉着赵光说：“你就是太堵心了！快，快让你家亲戚知道你多堵心！” 石小磊挥了挥拳头说：“我的斗战胜佛！这样我就放心了，要不总觉着哪那么变扭！” 陈兵和于伟呵呵的笑着。 赵光回过神来，兴奋的说：“我这就打电话！咱这虽说是小地方，那啥组也该来走走了！” 崔鸣严肃的说：“我可啥都没说啊！内啥，徐凤英骗的那些人家，都去啥部门告过，咋处理的，于伟你再详细的跟我说一说！赵光你听仔细了，别一会儿抱怨的时候，哪说错了。” …… 崔鸣不知道是因为感冒感的脑子不好使了，还是感冒感的脑子停摆了，反正这次布置任务的会议很难得的让他给带跑偏了。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秤不了天地，却能秤人心！ 如果没人提供土壤，徐凤英又哪来的胆量一路走到送了命！ 郭华明很快知道了，他跟李一凡说：“如果可以，真希望他一辈子都待在这里。” 李一凡当时没有听懂。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七十二章 无头女尸案（十八）一更 转天，崔鸣的感冒发展成了发烧，其实后半夜就已经开始烧了，他也不吭声，裹着棉服闭着眼缩在沙发上，脑子里想着如何快速将其他同伙抓捕归案，可脑子里像是一团浆糊，怎么也理不清楚，就这样迷迷糊糊的，醒了睡了，睡了醒了。 突然，他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放到他额头上，他猛地睁开眼，看到了谢玲玲关切的眼神，崔鸣差点就翻身跃到沙发后面去。 谢玲玲后退了一步说：“我来送报告，之前在林志新家提取的检材与装尸体那辆车中，犯罪嫌疑人留下的血迹DNA比对完了，车里其中一人的血就是林志新的！你发烧了，最好去医务室看看。” 谢玲玲说完，将报告放到桌子上，临出门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崔鸣，眼神中满是关切。 崔鸣浑身像打摆子一样抖了抖，屋里其他人都坏笑的看着崔鸣，好像根本没听见谢玲玲刚才说的报告里的内容，好像他们早就确认林志新是凶手之一，没有任何惊讶或者兴奋。 他们更关心刚才谢玲玲的表情！ 吴大力忍着笑问：“头儿，你俩咋了？是不是……那啥了？” 崔鸣有气无力的骂了一句：“滚犊子！” 石小磊解释道：“昨天谢玲玲去化肥厂时没穿外套，头儿就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穿了，可能是温暖了谢玲玲冰冷的心，哈哈哈……” 石小磊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头儿，你完了！我从刚才谢玲玲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以身相许的决绝！”吴大力一本正经的说。 于伟同情的说：“头儿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要不就从了吧，除了冷了点，也没啥别的大毛病！” 吴大力已经笑得不行了，赵光也想笑，可毕竟身份在那摆着，他可不敢，只能关心的问：“崔哥，你是不是真的发烧了？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崔鸣摆了摆手，说：“发烧也叫病？” 话音没落，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谢玲玲手中拿着几盒药，走到崔鸣身前，温和的说：“这是消炎的，一天两次，吃完饭吃，要不然伤胃，这是退烧药，我拿了体温计，你试一下，超过38度就吃一粒，要是还难受就去医务室输液吧，最好能回家歇两天，吃些清淡的。” 崔鸣傻傻的接过几盒药还有温度计，动作僵硬，连带着面部肌肉也僵硬，基本丧失了语言能力。 吴大力一副欠揍的表情，肉麻的问：“玲玲，我这几天腰疼的厉害，你觉得吃点啥药好呢？” 谢玲玲扭头冷冷的看了一眼吴大力说：“不用吃药，你适合腰斩，哪疼剁哪！” 赵光第一个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谢玲玲转身准备离开，可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李一凡出现在门口。 崔鸣顿觉脑子清明了不少。 谢玲玲冲李一凡点了点头，和李一凡擦肩而过，出了办公室。 李一凡并不认识谢玲玲，只礼貌的也点了点头，看见谢玲玲出去了，刚想问这是谁，却看到崔鸣抱着一堆药盒，再看崔鸣的脸色，马上问道：“你真病了？” “嗯！”崔鸣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看你昨天的样子就没个好，老师见你没过去，就猜到你可能是不行了。” “啥玩意就不行了，你这还研究生呢，咋说话呢！”吴大力不乐意的说。 李一凡居然笑了，可能也觉得对一个病人这么说话不好，反正也说完了，气也顺了，马山换了一张脸笑呵呵的说：“老师说你要是病了，就别折腾了，让管片民警去各家做做工作，给出两天自首的时间，老师说，他们三个人只要有一个人来自首了，就全解决了，你回家休息等消息就行。” 崔鸣挣扎的站起身来说：“昨天我们折腾的动静那么大，陈兵和于伟也打过一圈电话了，应该会有效果，管片民警倒是可以帮帮忙，陈兵他们这两天也将范围缩小了，一会儿让他们联系！我没啥事，在这趴会儿就行。” 李一凡说：“你手里不是拿着温度计呢嘛，量一下，要是高烧，老师说让你赶快就医休息，这个案子没啥难度了，后面的那个案子难度很大，你要不能尽快好利索，脑子肯定不好使，耽误事！” “后半句是你说的吧？”崔鸣晃晃悠悠的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倒是还没烧糊涂，还能懂得分辨。”李一凡说完，从崔鸣手中抽出温度计，看了看刻度，递给崔鸣命令的口吻说：“试表！” 崔鸣倒也配合，乖乖的夹在腋下靠到椅子背上。 石小磊问：“研究生，为啥你老师说这案子现在没难度了？林志新还在外面流浪呢？你们能摇摇铃铛把他召回来？” 李一凡耸了耸肩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你问你们崔队呀。” 崔鸣闭着眼说： “只要同伙归案，就能知道他们原来的计划，林志新心里肯定会发毛，不敢轻举妄动，几个孩子，还没经过社会的历练，林志新的雄心壮志从他离开开山那天起，就一天天在被瓦解，不仅仅因为咱们，外面的世界跟他想的不一样！小犊子就是异想天开，等同伙儿被抓后，他就只剩下在原地慌乱了，咱们可以全网通缉，他衣食住行咋解决？” 崔鸣说完，李一凡伸手要温度计，崔鸣拿出来交给李一凡。 李一凡看完刻度，开心的说：“快39度了！” 吴大力气愤的问：“他39度，你美啥？” “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李一凡甩了甩温度计又说：“回家休息吧！冻一下就发烧，你体格不行呀，以后要多锻炼才行！” 崔鸣能感觉到李一凡掩饰不住的愉悦，为啥呢？ “你要是不回家休息，一会儿老师可能会来亲自劝你，哦，你现在的脑子可不适合开车，最好找人送你回去，嗯，去趟医务室看看吧，别是啥大病！” 石小磊也忍不住了怒道：“我们队长招你了，你这个人咋这样呢！” “你们几个要是争气，你们队长也不会病成这样也不敢回去休息！”李一凡冷着脸回了石小磊一句，直接扬着头离开了。 吴大力皱着眉问：“头儿，你咋得罪她了？总感觉她跟你说话中，透着一股，一股‘大郎，该喝药了！’的味道！”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七十三章 无头女尸案（十九）二更 崔鸣自己也纳闷，他还想找准时机请李一凡帮忙，对付崔妈呢，可自己哪得罪了她？ 崔鸣确实不舒服，脑子也转不动，他让陈兵几人联系管片民警，去做他们画出来的那部分家长的工作，然后干脆趴在办公桌上想睡一觉，他想等着有人来自首，如果没人来，他们就要尽快对范围内的嫌疑人进行排查，他不怕麻烦，但是崔鸣还是希望他们能来自首。 想着想着，崔鸣迷迷糊糊的像是要睡着了，忽然有人拍了拍他，他勉强睁开眼一看，是郭华明。 “小凡说你肯定不会回家，没想到真被她说对了。” 崔鸣坐起身来说：“就是嗓子发炎了，没事！” “你这段时间太辛苦，免疫力跟不上，冻着了自然会病倒，好好回去休息几天，该看病看病，该打针打针，他们都不差，我也可以给出出主意，你就放心吧！” 崔鸣也确实觉得难受的厉害，想想有郭华明在，也就没再坚持，让石小磊送他先去医务室看了看，大夫让输液，谁能想到一米八的刑警怕针！大夫只好开了一些药，然后崔鸣被石小磊送回了家。 崔妈见到一脸病容，脑门滚烫的儿子，心疼的不行，也没顾上问点别的，煮了些粥，让崔鸣喝了，又看着崔鸣吃了药，睡下，这才坐在一边心疼的仔细看着熟睡的儿子，开始唉声叹气。 崔鸣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脑子一直昏沉沉的，不太清醒，有时觉着自己醒了，有时觉得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直到感觉自己身上湿乎乎的实在是不舒服，崔鸣睁开了眼睛。 崔妈坐在旁边，看见儿子睁眼了，马上凑到跟前先摸了摸额头，嘟囔了一句：“退烧了。”然后问：“儿子，你想吃点啥？妈给你做。” 崔鸣出了一身的汗，浑身却清爽了很多，只是还有些无力，他问崔妈：“我睡了多久？” 崔妈看了看窗外说：“天快亮了。” “您一宿没睡？” “睡了，刚过来你就醒了，你想喝粥还是吃面汤？” 崔鸣想了想说：“都行，我得先去洗个澡，身上黏黏糊糊的难受。” “那可不行！你刚退烧，一洗澡再烧起来！” “没事！” “说了不行就不行！”崔妈凶巴巴的喊了一句。 崔鸣说：“好，不洗，我吃面汤。” 崔妈绷着脸前脚刚出卧室，崔鸣后脚就进了洗手间洗澡去了。 等崔鸣舒坦的从洗手间里出来，看到崔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抹眼泪。 崔鸣马上过去劝道： “又咋啦？我自己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洗澡没事，烧退了就好了！” 这时，崔爸慢悠悠的从卧室里走出来。 “我就是受累不讨好的命！让你干啥你都不听，你说你都多大了？以后我和你爸不在了，你生个病谁照顾你？让你找个对象就跟要你命一样，你说的那个研究生是不是个离婚带孩子的？” 崔爸又慢悠悠转身向卧室走去。 崔鸣被崔妈的问题问傻了：“谁？谁离婚带孩子？” “你说的那个研究生！” “她告诉你的？我咋不知道呢？” “你，你少跟我装！” “我装啥了？她一个学生，结婚了不说，还离了带着孩子，然后跟着她老师来开山工作，孩子谁看？不是，她要是这种状况，她老师也不能带她来呀，那么多学生呢，再说了，我三十多了一步还没走呢，她二十出头三步都走完了，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崔妈停止抹眼泪，认真的想了想，问：“孩子是不是姥姥带着呢？或者学校根本不知道她结婚离婚生孩子了？再要不然……”崔妈突然紧张的问：“儿子，她是不是还没离婚呢？” 崔鸣气得狠狠抓了抓头发，对崔妈说：“妈，您要是这样胡搅蛮缠的，这么，您，哎呀！这要是让人家小姑娘知道了，我还怎么在警队里抬头！想一出是一出，您要是去破案，全得弄成冤假错案！” 崔妈见崔鸣是真的急了，这才放心，马上笑着说：“快，把面吃了，一会儿坨了。” “不吃！”崔鸣吼了一嗓子，转身回了自己卧室。 崔妈追进卧室不乐意的说： “你跟谁耍脾气呢？上次你莫名其妙的回来把我一顿说，不就是为了做铺垫吗？现在怪我多想了……” “别人都有错，只有您一点错不会有，别人都有缺点，只有您是十全十美的人，就您这个样子，天天站在高处看别人，我敢搞对象吗？我敢结婚吗？” 崔鸣吼了一通之后，躺到床上，用被将自己脑袋也盖了起来。 崔妈张着嘴站在床边，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转身走了。 崔鸣在被窝里默默替崔爸祷告，然后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崔鸣是饿醒的，他睁开眼看了看窗户，阳光正好。 他坐起身，突然想起早晨发生了什么，长长叹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走出卧室。 客厅没人，厨房也没人，他又轻手轻脚走到崔爸崔妈的卧室，只看到崔妈躺在床上，崔爸没在。 崔鸣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坐到床边，语重心长的说： “妈，您这一辈子呀，有点气就拿我爸撒，您有没有想过，我爸的委屈跟谁说？他有气了跟谁撒？您领导我和我爸，指东我们不能往西，敢走错方向，家里就没个消停，是，您是为了我们好，我们让您少操心，少瞎想，不也是为了您好？对吧？都是亲人，最主要是方式方法，我搞个对象，您一万个要求，您就没想过，人家也是爹妈养大的，也是爹妈手心里的宝，咋到您这就跟挑白菜似的……” “谁挑白菜了？！还不是为你操心吗？”崔妈突然坐起身来，将枕头扔向崔鸣：“你和你爸都是没良心的！我替你们操心一辈子，一点好没落下……” 崔鸣接着枕头，站起身来，将枕头放倒床上，鼓起勇气打断崔妈说：“妈，我说句心里话，可能有点伤人，但是，我还是得说，如果，如果将来和我结婚的人跟您一样……我宁愿打一辈子光棍！” 崔鸣说完直接冲出卧室，身后传来崔妈的尖叫声，崔鸣快速跑回自己的卧室，锁住了门。 崔妈在外面使劲的砸门，边砸边喊：“我咋就生出你这么混蛋！你给我出来！嫌我管得多了是吧，你把我养大你的米都吐出来，把我养大你的钱还给我……” 崔妈在门外喊，崔鸣在屋里抱着头坐在床边，心里想：邻居们谁能信，他们眼中的赵老师是这个样子！可……刚才是不是说的有点过分了？ 崔鸣正在后悔刚才不该那么说，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石小磊，他马上接听，随即惊愕的站起身。 林志新自己来自首了！ ……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七十四章 无头女尸案（二十）一更 崔鸣挨了一顿崔妈的爆锤才突破房门成功逃脱，打上车之后才发现一口饭没吃，本来退烧后就浑身无力，再加上饿，崔鸣觉得身上的零件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 下了出租车，崔鸣在小卖部买了一个面包，一边往嘴里塞面包，一边冲上楼。 在审讯室的隔壁门口，崔鸣看到了吴大力和赵光，于伟。 三个人惊讶的看着吃着面包的崔鸣，吴大力问：“头儿，你离开警队这一天去哪了？没回家养病？” 崔鸣没理吴大力，问：“审上了？” 于伟轻轻叹了一口气说： “不用审，见着面就全交代了，本来郭老师想等你一起审的，可看见林志新的样子……就坐下听了，我们仨在隔壁听的，唉！” “咋了？他是走投无路了？” “没说这些，只说了作案全过程，说他是主谋，主犯，说他准备了差不多三个月，一开始脑子里有个大概，他就开始找凶案现场，计算路线，练习偷车，找亲戚接近死者公司，跟踪死者，研究死者日常行踪，甚至研究天气，他说在跟踪死者的时候，认识了那三个同伙，三个被死者骗的家破人亡的孩子也在跟踪死者，林志新说他们仨没有别的想法，只想着抓住机会将死者打一顿，骂一顿出出气，林志新说他正好缺人，于是他极力劝说那三个人跟他干！” “林志新说车是他偷的，死者是他想办法骗来的，死者身上的六处刀伤也是他捅的，死者的脑袋也是他剁的，死者的钱也是他取的，反正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干的，他指使的，那三个孩子只是听他的，按照他的安排把死者骗来，然后干了些打扫的体力活，别的事那三个孩子都没参与。” 崔鸣原本非常用力的嚼着面包，现在嚼不动了。 赵光凑到崔鸣身边，轻声对崔明说：“我家亲戚听完我说的那些堵心事，昨天晚上就到了开山，来的不止他一个人，今天上午已经去了好几家了，他中午给我打电话偷偷说，这次开山市准备换换血吧！” 崔鸣听完，更嚼不动了。 如果早一点，只早一点，审讯室里的年轻人，可能会有不一样的将来！ 崔鸣喝了一口水将面包送了下去，推门进了审讯室。 郭华明看到崔鸣，没有觉得意外。 这次审讯，郭华明没有开口问任何问题，一直都是陈兵和石小磊在问，他原本想知道的，现在都知道了，跟崔鸣一样，惋惜之余也是颇多感慨。 崔鸣看了看眼前这个年轻人，清秀的面孔很苍白，却又显得很坚毅，眼神中没有慌乱，甚至有一点点玩世不恭。 崔鸣没有坐下，他站在林志新对面，脸无表情的说：“省里来人了，要报道徐凤英做过的事，报道受害家庭曾经如何上告，那些曾经庇护徐凤英的人……会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 林志新的面色慢慢有些泛红，他紧紧咬着牙，眼里慢慢噙满泪水，只听他轻声说：“值了！” 崔鸣不知道哪来的怒火，吼道：“值个屁！你不是很聪明吗？你可以想出很多办法让她身败名裂，你可以去省城告，你可以找媒体，你可以想出来很多办法，为啥特么的最后用的是会毁掉自己一生的办法！” 林立新愣了一下，又苦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轻声说：“ 我小时候是在我叔家长大，我婶子对我特别好，我妹也很乖，整天围着我哥哥，哥哥的叫……徐凤英！徐凤英跟我叔和婶儿说，出去镀层金，孩子回来身价就不同了，尤其是女孩子，要想将来嫁人不受气，就得自己独立，一辈子不受制于人才会幸福，我叔咬牙跺脚卖了家里所有的牛和猪还把房子卖了，又拉了一屁股饥荒，才把我妹送出去，我妹才十六岁，之前连城里都很少来，现在……” 林立新咬着牙，眼泪汹涌而出，半天没说出话了。 过了良久，他才从牙缝了挤出几个字：“我婶子疯了！” 崔鸣站在那里，根本不敢问他妹咋了。 林立新突然抬起头，那双充满泪水的眼睛一片猩红和疯狂： “她必须死！必须痛苦的死！她不配留有全尸！只有这样，才能解我心头之恨！你们不会懂，因为你站在山上，看不到我们这些山脚下跪着生活的人是啥样子！我们艰难生存，一生唯一的目的就是能站起来，而她，她轻轻松松的就把我们的双腿打折！谁管了？有谁站出来为我们说一句公道话吗？没有！不能因为我们穷就可以被人这么欺负！”林志新握紧双拳嘶吼着，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稳定着自己的情绪，然后颤抖着声音说：“我的命不值钱，但他们仨……还是孩子！放过他们吧！” 林立新带着手铐脚铐，哐当跪地！ …… 办公室里所有人的心情都很不好。 另外三个同伙，最小的十六岁，最大的十九，那个女孩子十七，三个人是在家长的陪伴下来自首的。 没有意外，三个孩子的家庭确实因为徐凤英而支离破碎，远在异国他乡的兄弟姐妹同样度日如年，机缘巧合之下，四个孩子凑到一起，原本属于一个人的愤怒瞬间变成熊熊烈火，让他们丧失了原本就不多的理智！ 整个案发过程，从准备开始，那三个孩子就参与了，可林志新却坚持说都是自己做的。 林志新把所有罪责揽到自己身上，这一点郭华明没有想到，崔鸣也没有想到！ 之前在他们心中那个狂妄的，目中无人的，喜欢炫耀的，心狠手辣的，自作聪明的年轻人去哪了？ 郭华明很自责，通过行为分析性格，是他的专长，可这一次，他错的离谱！他一直在研究恶的根源，却忘了善的存在，仇恨容易让人心生魔鬼，林志新一定有过彷徨无助，可，他觉得自己无路可走了，认知决定了命运！为了消除徐凤英这个魔鬼，林志新祭上了自己！那徐凤英的魔又是从哪来的呢？ 崔鸣也很自责，他不知道该责备自己什么，最后找到一条，要是自己早点认识林志新该多好！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七十五章 帮个忙（二更） 吴大力搓了搓脸，恼怒的说：“这叫啥事？抓住凶手了，心里更不痛快了！” 陈兵说：“作案过程跟咱们推测的差不多，是那个小姑娘和最小的那个孩子把徐凤英骗到外环路上，然后借口尿急停车，林志新上去砸晕了徐凤英，将车子和人拉到了化肥厂……徐凤英的车事后被林志新走山路开到临山市，连国道都没上，他是真下了功夫，找了一个高档小区停在公共停车位上，把车牌摘下，换上了一个事前准备好的假车牌。” 于伟说：“整个作案过程，凡是伤人见血的事，偷盗转移的事林志新都说是他一个人干的，作案凶器扔在哪也交代的清清楚楚，可那仨孩子，除了那个小姑娘，那俩人说他们也动过手……” 石小磊接口说道： “林志新打算等咱们专注于抓捕他，一两年之后，唉，那孩子以为一两年内咱们抓不住他，他会想办法弄个新身份，到时他会偷偷跑回来，带上钱和那三个孩子去外面打拼，整容这个事他都想好了，只要一两年内抓不住他，他觉得就海阔天空了。” 吴大力说：“这孩子倒是真仗义，在外面饶了一大圈，知道咱们提前发现尸体了，就开始有准备的往回赶，唉，他就不想想他爹妈咋办？真特么变扭！” 崔鸣抽着烟听着，没有吭声。 赵光犹豫了一下说：“崔哥，我心里也挺变扭的，我知道法不容情，可，我们抓到的人如果不是某种意义上的坏人，咱们做的是对还是错？” 崔鸣抬头看了看赵光，他曾经也有过这种困惑，底层人的反抗不止是冲动，更多的是没有办法后的无可奈何，他知道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和公正，但是，他们没有选择权！ 崔鸣敷衍的说：“做好咱们该做的，别想那么多！” 郭华明却很认真的说： “所有事情不仅仅存在对与错，善与恶，还包含了因与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记住这里说的是天网，不是法网！有些人以为自己可以凭权势凌驾在法网之上，但，他躲不过天网！这就是因果，你们难受的地方，接受不了的地方在于，这起案子好像是好人杀了坏人，可没有人能妄断他人性命，你们保护的是这个底线！任何人做错事都要承担相应的后果，或早或晚，谁都不能例外！” 吴大力感慨道：“老郭，道理我们都懂，可道理归道理，咱这身上流的是热血，一时半会儿冷不下来呀！好在赵光有个有用的亲戚，要不然这口气能把我活活憋死！” “啥叫有用的亲戚，你这张嘴，真是！”石小磊先是嫌弃的埋怨了一句，然后又很欣慰的拍了拍赵光说：“你家这位亲戚真牛x！听出来没，大嘴想请你家亲戚吃个饭，你无论如何得卖他这个面子！” 队里谁不知道吴大力视财如命，努力存老婆本呢，别说给别人花，就是给自己那也是铁公鸡一只，如果不是怕捂出痱子，夏天也会是这一身行头！所以听见吴大力请客，所有人的眼睛都闪出不一样的光。 “我请就我请！”吴大力拍着胸脯说：“赵光家这个亲戚，往小了说是帮我出了一口恶气，往大了说那就是救了我一命！一顿饭，值了！” 崔鸣马上接口道：“确实应该谢谢人家！难得大嘴现在糊涂，内啥，赵光你过两天安排一下……” 崔鸣正说着，手机响了，他停下来看了一眼手机，是崔爸。 崔鸣走到边上接通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一通吼：“你惹完她跑的倒挺快！我咋办！” 崔鸣捂着手机小声说：“你应付了几十年了，我相信你的能力！” “滚犊子！我被你妈轰出来了，咋办吧？要不我去警队找你？” “别别别，你这样，你回去跟我妈说，我尽快带女朋友回去，嗯，十天之内！” 崔爸想了想说：“我试试看，她要是还不让我进门，我就去找你！” “你就跟她说把我一顿骂，逼着我尽快带女朋友回家，这还用我教你？” “行行行，你别忘了吃药！” 父子俩挂断了电话，崔鸣一本正经的说：“案子已经破了，你们也累了好几天了，都赶快回去补觉！” 吴大力问：“头儿，今天不喝点？” “喝个屁！老郭那还有一个命案积案等着查呢，都回去好好休息，等破了那起命案积案，咱们再一块好好喝一顿！” 陈兵拍了拍吴大力说：“头儿昨天还烧到快39呢，你今天就想让他喝酒？” 石小磊说：“就是，你不怕谢玲玲来噎死你？” 崔鸣一脚踹在石小磊的屁股上，喊了一句：“都给我滚犊子！” 李一凡好奇的抬眼看了看崔鸣，恰巧崔鸣也在偷瞄她，俩人不小心看了个对眼，把崔鸣吓了一跳，赶紧看向郭华明。 郭华明莫名其妙的看着崔鸣，像是再问“有事？” 其他人陆陆续续的走了，崔鸣凑到郭华明身边说：“老地方见！” 郭华明了然的点了点头。 …… 还是那家茶楼，还是那个位置，崔鸣和郭华明对面而坐，崔鸣迟迟没有开口。 郭华明也不催促，只静静的等着，他以为崔鸣是对案子还有什么想法。 崔鸣很纠结，不知道该怎么跟郭华明开口让他帮这个忙。 其实他能用的人选有两个，一个是谢玲玲，一个是李一凡，至于队里后勤和行政那些大姐和妹妹们，崔鸣可不敢造次，那可是分分钟嚷嚷的局里上上下下都知道的麻烦事！ 崔鸣之前不是没想过让谢玲玲帮忙，因为谢玲玲的工作性质和年龄都过不了崔妈那一关，也就放弃了，虽说是缓兵之计，可崔鸣也不想说太多谎，他太了解崔妈了，崔妈真的会去打听，到时就怕缓兵没缓成，弄成个永久失信，崔妈会用这个错处不断的要挟他相亲，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所以，就只剩下李一凡了，这个年能不能过消停就全看李一凡肯不肯帮忙了。 可他没胆量直接跟李一凡说，他总觉着李一凡对他有成见，所以找来郭华明，希望他能帮侧面问问李一凡，能不能帮个忙。 “内啥，想请你帮个忙，不太好开口。”崔鸣搓着手很难为情的开口了。 “借多少？” “啥？” “你不是想借钱吗？借多少？” “我，我借钱干啥？我为啥要借钱？我不借钱！” 郭华明皱了皱眉，想着如果不是借钱，能让崔鸣这么为难的事情，一定是大事！他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认真的说：“说吧！我会尽我所能帮你！”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七十六章 好！（一更） “是这样，”崔鸣挠了挠头：“我妈一直催我结婚，结婚总得先有对象呀是吧？我天天这种工作，上哪搞对象去？我妈就想方设法的给我安排相亲，可搞对象这事得有时间搞呀，我没时间！相亲又能咋地？还不是天天吵！” 郭华明听蒙了，这是什么意思？ “而且我妈这人吧，唉，咋说呢，管的太多，我觉着谁跟了我，日子也过不好，我成天不着家，婆婆还是个事多的，想想丁兰，我就没了结婚的念头。” 郭华明更蒙了，这种事他能帮什么忙？帮着去劝劝崔妈妈？ “但是现在咱们手里还要一个命案积案没破呢，我妈天天逼我相亲，我是真的招架不住了，影响咱们的工作啊！内啥，老郭，你帮我跟李一凡说说，假装成我女朋友，跟我回趟家，堵上我妈的嘴，我好集中精力将最后一个命案积案破了！” 郭华明的眼睛从来没有瞪得这么大过。 崔鸣见状赶紧解释道：“我是真没办法了，不能天天睡办公室啊……” “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郭华明没好气的说了一句，起身就走了。 崔鸣呆傻了两秒钟，然后沮丧的靠到椅子背上，十天之内带回去？他自嘲的笑了笑，郭华明现在能跟他多说两句话已经不容易了，是他自己有些得寸进尺了，崔鸣揉了揉脸，还有什么办法呢？问问陈兵，大嘴他们身边有没有合适的女人？要是有，他们还能干看着？ 崔鸣喝了一口茶，一会儿去哪？家是暂时不能回的，让崔爸一个人挺几天吧，儿子不孝啊！崔鸣心里发酸，正想着找谁出来喝两杯，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他面前，刚刚喝进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茶水，差点喷出来。 “老师说你有事找我？”李一凡皱着眉头坐到崔鸣对面，一副有事快说的样子。 崔鸣手心里全是汗，他没想到郭华明会这么做，真是！读书人一点不仗义！ “刚才在办公室怎么没说？好在茶楼离招待所近，快说！我还有事呢。”李一凡催促道。 崔鸣又揉了揉脸，挠了挠头，心里乱成一团麻，他要理一理，再配合正在酝酿的勇气，也许真能说出口。 “到底有事没事？没事我走了！”李一凡嘴里说着，可并没有动。 崔鸣情急之下根本没主意李一凡眼中的戏弄，脱口而出：“帮我个忙，装作我女朋友，应付一下我妈！” “好！还有别的事吗？” 崔鸣愣了一下，心脏还在砰砰的急速跳动，李一凡一个好字，就像急刹车，让崔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觉得自己有点要虚脱，有气无力地问：“你就不问问为啥？” “还能为啥，你这个年纪，呃，你多大了？” “三十四，过了年三十五。” “就是，我要是你妈我也着急呀！你老大不小的了，也难找，想让我帮忙应付一段时间呗，省得天天回家听唠叨，影响心情，影响破案。” 崔鸣听着总觉得哪不对，但还是解释道：“我妈天天逼着我相亲，你也知道咱们案子一查起来就没日没夜，哪个女人能受得了男朋友总见不到人？到时还不是天天吵架。” “还能有人愿意跟你相亲呢？那你真该见见，万一碰到个傻的，你也算是捡着了！” 崔鸣很无奈的看了看李一凡，没有生气，也没有再辩解，而是问：“我哪得罪过你吗？还是你生来就是刀子嘴？” 李一凡撇了撇嘴，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眼前的崔鸣一脸的病容，眼神酸楚，跟平时风风火火办案子时，沉稳机智的样子判若两人。 “你打算让我怎么做？跟你回一趟家就行了吧？”李一凡的语气平和了很多。 “我父母都是搞教育工作的，有些心理优越感，尤其是我妈，我找女朋友，好像是跟她过一辈子，从学历到身高，家庭环境，脾气秉性，没有她不操心的，对外人她很和善，可一旦说我要找女朋友，条条框框就都来了！” 崔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李一凡说这些，就觉得说说心里舒服些。 “我不敢谈恋爱，更不敢结婚，我都能想到我妈会啥样！以前吧，我也不多想，忙的没黑没白的，她唠叨我就装听不见，偶尔也会跟她好好说说，可她一句全是为我好，我就没话了，可现在，就今年，我能看出来，我妈是真急了！” “你不会因为你妈连婚都不想结了吧？” “有点这意思，我的工作性质本来就很难顾及到家庭，我妈再没事掺乎进来，你说，我的日子能过好？何苦连累个好姑娘。” 李一凡点点头，说：“你这人心眼不错，你什么时候需要我配合，就跟我说，我随时都行！” “我答应我妈十天内带回去一个。”崔鸣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李一凡说：“都可以，你别为这事烦心，明天好好投入案子里，尽快破了，我跟你回趟家，到时我和老师也该走了，临走前帮你个忙也挺好！” 崔鸣抬起头，一颗心算是真的落地了，朝李一凡拱了拱手，很真诚的说了声：“谢啦！” …… 转天，崔鸣先是找严局，将无头女尸案讲了讲，然后申请将无头女尸案的后续收尾工作转出去，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这些人已经很难公正的去落笔了，一旦心里有了维护的念头，犯错误是迟早的！ 崔鸣劝自己，也劝其他人，他们维护的是法律的尊严，而不是徐凤英！可看到林志新倔强又稚嫩的脸，看到那三个惶恐不安的孩子，再深入了解了他们家庭的现状，再提审，他们什么话都问不出来。 严局很善解人意的同意了。 崔鸣有些失落的走出严局的办公室，一路都垂着脑袋，快走到办公室的时候，看到郭华明等在门口。 俩人走到走廊窗前，同时掏出了烟，崔鸣不客气的把自己的收起来了。 “我昨晚联系了省城那边一个朋友，是律师！” 崔鸣眼神一亮。 “他同意免费辩护！” 崔鸣夹着烟的手开始颤抖，他强忍住内心的汹涌，叼着烟，冲着郭华明抱了抱拳！ 四个孩子的父母都无力招架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崔鸣能感觉到他们的无助和无望，可又爱莫能助，郭华明找来免费的律师，至少让这些父母能感觉到希望！ 有希望在，就能活下去！ 回到郭华明的办公室，崔鸣带着感恩的心，迅速且认真的看起最后一起命案积案的卷宗。 当崔鸣看完这起陈年旧案的卷宗，第一个反应是看向李一凡，眼神中满是自嘲。 还想尽快破案？这个案子能不能破都是个问题！ 这起命案积案是十七年前安华楼床内藏尸案！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七十七章 安华楼藏尸案（一）二更 为什么崔鸣这么悲观？一是案发地安华楼已经拆了十二年了！它是五十年代的筒子楼，一共就三层，一层二十多户人家，每层有两个公用厨房，曾经住在这里的人，身份很杂，有老师，有工人，有小商贩等等。 二是，当年发现尸体的时候，就已经高度腐烂，当时检测技术有限，法医根据身高和骨龄推断死者是住在那间屋子里的张林，死因是头部被钝器所伤致死，因为各种原因，没有进一步做DNA检测确认。 这个案子唯一还算可取的地方就是凶手在现场留下了指纹和脚印。 张林当年四十五岁，是玉林小学的数学老师，卷宗上写一直未婚，不管是邻居还是同事，对张林的评价都是和善，老实，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暑假结束之后，学校迟迟见不到张林来报到，学校派人到家里找他，张林住在二楼，门是锁着的，可臭味却能从门缝里飘出来，来人当时就报了警，等警察破门而入，发现屋里一个人没有。 屋子不大，卷宗上说是不到二十平米，照片上看也是显得很拥挤，一张书桌，一个大立柜，一个大书架，一个简易小沙发，还有一张单人床，只是单人床被人用水泥跟墙和地面封成了一体，等警察凿开水泥，才发现了床下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 死者准确的死亡时间，法医给不出来，只能给个大概区间，本就是夏天，死者又被封在狭小的空间里，腐烂的速度只会更快，所以当时法医给出一个跟没给一样的结论，死者是在暑假开始前后遇害的。 当时的侦查员只能根据邻居们最后一次见过死者为分割线，着重查了一下那段时间来过张林家的人，可发现尸体是暑假结束之后，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邻居们能提供的线索少之又少。 张林为人谦和有礼，别管在学校还是家里，从来没有与人红过脸，仇杀被侦查员排除！ 张林的经济能力也一般，还要每月给乡下老母亲寄钱，家中更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入室抢劫杀人也被侦查员排除！ 卷宗中留下了一些关于张林是否是被灭口的调查记录，因为线索有限，最后也没能查出什么来，就这样成了命案积案！ 郭华明摘下眼镜，用眼镜布轻轻擦拭着镜片，崔鸣眯着眼，抽着烟。 陈兵和于伟低声讨论着案情，吴大力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高声说：“这案子好办！” 所有人看向他，连郭华明都赶紧带上眼镜。 “到农村找个神婆，上个香，问问她谁是凶手！” 石小磊一脚踹在吴大力的屁股上，骂道：“就知道你特么不会说人话，我还竖着耳朵听！” 郭华明笑了笑，对崔鸣说：“我早跟你说过，这个案子不好整！所以我留到了最后。” 崔鸣说：“这个安华楼说是楼，其实跟大杂院没啥区别，如果凶手带着水泥上楼，肯定会有人看到。” 郭华明没想到崔鸣第一个想到的问题竟然是水泥！ 石小磊问：“半夜运呢？” “这是个办法，但是案发时间肯定是夏天，那时候谁家有电扇？热的睡不着的情况肯定有，凶手半夜运水泥就要半夜作案，这种筒子楼隔音很差，有点动静太容易被人记住了。” 吴大力说：“难道是死者自己家里预备了水泥，准备干点啥的？” 崔鸣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郭华明说： “首先要确认死者一定是张林，当年法医只能通过身高，牙齿，骨骼年龄来判断，现在用保留下来的检材，先找省厅将死者身份确定，再找找张林的家人，万一检材失效了，留着备用。” 郭华明点点头，说：“我前几天就已经跟省厅的技术部门说了，你们这没设备也有好处，所有检材都在省厅保存，他们检验起来也方便，你回头让谢玲玲催催省厅那边，应该快出结果了。” 崔鸣朝郭华明拱了拱手，说：“不管死者是谁，凶手不会是一个人作案！” 陈伟忙问：“你是确定还是估计？我看卷宗中说，痕检报告说的可是在书架上发现了不止一枚不属于死者但属于同一个人的指纹，屋子里除了死者之外的指纹只有一个人的，脚印倒是有几个，都是在门口处，不排除平时邻居间串门留下的，也就是说，只有一个凶手留下了指纹。” “确定！你们往床底下塞过东西吗？先看照片，单人床在窗户的右下角，紧挨着墙，窗户正下方是书桌，书桌与床的距离也就十公分，床尾就是大立柜，凶手想要把尸体从床尾挪进床下，肯定要挪立柜，挪不挪得动先不说，整出来的动静太大对凶手不利！所以不会从床尾塞尸体。” 几个人都点点头。 “再看床边这侧，挨着书桌，理论上可以把死者塞进去，可你们看房间的布局，书架太大，基本已经将书桌卡死在这个位置，书桌遮住了床的三分之一，你们看沙发的位置，挨着门口，前面一个小茶几，旁边还有鞋柜，衣架，把二十平米的空间挤得满满的，我想这位老师每天要么在学校食堂吃饭，要么就是在茶几上吃饭，这间屋子能活动的空间太小了！死者如果倒在屋内，只能是斜着……”崔鸣比划了一下。 “那不是更证明凶手是一个人作案吗？俩人，加上死者，这个空间根本转悠不开！”吴大力指着照片说。 “你们看这张照片，书架旁摆着几个箱子和纸盒子，看它们的高度，原来应该是放在床底下的，凶手需要先把床下的箱子，盒子都拖出来，这时候死者应该已经死了对吧？不死，凶手不敢动，注意，痕检报告写的很清楚，只有地上有血迹，床上，沙发上，桌子上等等都没有血痕，屋里的空间只允许死者斜着倒在地上，那么凶手想把箱子和盒子从床下拉出来，想不碰到地上的血迹，搬到书架旁，可能吗？” 石小磊惊叫道：“我明白了！床下的东西在挪动的过程中没有粘上血迹，说明当时一定有两个人在场，东西没有在地上拖或者推，而是两个人手递手的传过去的，我的斗战胜佛！头儿，你太厉害了！” “不，我更倾向于死者当时被其中一个人直立的抱着，地上那时候大部分地方还没有血，或者说书架那一侧没有血，一旦死者躺到地上，血会流向哪里不好说，地方实在太小，很容易沾到，一个人想躲开这些东西，不沾任何血迹，把床底下掏空，再把死者塞进去，基本不可能完成，两个人也有同样的问题，把那些箱子拽出来需要空间，只有让死者先别倒下，把床底清空才行！” 陈兵问：“凶手为啥要把死者封在床底下呢？而且现场也做了简单清理，却只留下了一个人的指纹，这说不通呀！” 崔鸣点上一根烟说：“解释不通的地方就想办法整明白了，整明白了也就破案了。”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七十八章 安华楼藏尸案（二）一更 吴大力兴奋地问：“头儿，你是不是有方向了？” “有个屁方向！先确定死者身份！卷宗中对死者的家事做了很详尽的记录，你们仔细看看，确认死者身份的时候，顺便再联系下张林的家人亲戚，了解的细致一点，陈兵，你带着于伟和赵光整这个，先找谢玲玲让她跟省厅联系，催一催，然后你们去趟张林老家，在开山边上，倒是不远，联系好当地民警，协助你们。” 陈兵站起身，崔鸣把车钥匙扔给他，于伟和赵光跟着陈兵刚走到门口，有人敲门，陈兵顺手就开了门，谢玲玲抱着一个保温桶站在门口。 崔鸣第一反应想躲，第二个反应看了一眼李一凡，第三个反应勇敢的站了起来。 谢玲玲冷着脸走了进来，先是冲郭华明和李一凡点了点头，然后将保温桶递到崔鸣面前，说：“想到你不会好好在家歇着，这是鸡汤，加了些党参枸杞，你趁热喝吧，再怎么说你这病是因我得的，你不好利索了，我也于心不忍。” 崔鸣赶忙接过来，很是真诚的说：“你可千万别这么想，换成是谁我都会这么做，感冒纯属偶然，你看，一天就退烧了，没事没事，你可别再忙乎了，我真不好意思了。” 谢玲玲的表情似笑非笑，眼神还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李一凡，说：“喝完放你办公桌上就行，不用刷，我自己过来取。” 说完转身就要出办公室，陈兵马上说：“正有事找你呢！” 谢玲玲看了眼陈兵，什么都没说，直接走了。 崔鸣觉得额头上有些潮湿，把保温桶放到吴大力手中，不自觉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吴大力一本正经的问：“这汤能喝吗？” 陈兵在门口很严肃的说：“头儿，我们走了，你保重啊！” 石小磊尖着嗓子说：“大郎，快趁热喝了吧！” 崔鸣眯着眼睛沉着脸，看着石小磊和吴大力。 陈兵带着于伟和赵光光速离开。 石小磊马上一本正经的说：“都别闹了，说说案情，你们觉得有没有可能是……情杀？” “情你妹！他一个四十五岁的老男人，跟谁情？就算有情，用杀吗？甩了就是了！”吴大力极力的配合着石小磊。 “那可说不准，万一是找了一个有夫之妇呢，人家老公发现了，急眼了……” “急眼了就扛着水泥上他家封印他？” 崔鸣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说：“用水泥封住单人床，目前看只有一个目的，不让死者已经死亡这个事过早被人知道，也就是说，凶手需要时间。” “需要时间干啥呢？”吴大力问。 崔鸣叹了口气说：“不知道！如果死者不是张林，这案子就好破了，也能解释为啥只找到了一个犯罪嫌疑人的指纹。” 石小磊惊叹道：“对呀！死者不是张林！张林也是凶手之一！” 崔鸣没好气的问：“你说了算？等结果吧。”说完之后，崔鸣看向郭华明问：“老郭，你有啥想法？” 郭华明沉思了片刻说： “这个案子的卷宗我看了好几遍了，凶手出手出其不意，一击致命，就算没有水泥封床的事，就这一点就可断定凶手是有备而来，而且胸有成竹！要不然，一下没死，死者只要大喊一声，凶手想出去这个筒子楼怕是都不能！” 崔鸣点头道：“案发当日屋里应该有三个人，一定互相认识才能这样出其不意，给了凶手机会。” 郭华明说： “凶手是有备而来，沉稳又凶残，杀人前想好了怎么杀，怎么处理尸体，杀完之后还能清理现场，堂而皇之的离开，不让邻居们发现任何一点端倪，这两个人中，至少有一个心里素质极强！” 崔鸣搓了搓脸说： “卷宗上说，当年因为没有准确的死亡是时间，侦查员只能问邻居们那段时间有没有见过啥陌生人，都有谁进过张林的屋，或者听见过啥动静，这或许就是凶手想要的，时间一长，有些事没人记得。” 郭华明说 “又或者，凶手对于邻居们来讲不是陌生人，正常的事发生后很难在脑子里留下印象。” 崔鸣眯了眯眼，说： “又或者去的时间有学问，但肯定与死者认识，家人，同事，朋友，邻居！但不管什么时间去，凶手都不是空着手，筒子楼里一层二十多户，人很杂，如果有啥不正常的被人看到，就容易留在脑子里，然后传的整个楼都知道。” 吴大力说：“如果死者不是张林，这些就都好解释了，张林自己准备好就是了。” 郭华明点点头说：“那就等确认了死者身份再说。” 石小磊笑着说：“这要是确认死者不是张林，那就直接破案了！连作案动机都省了，直接全国通缉张林就妥了，我的斗战胜佛，这速度！” 崔鸣拍了拍石小磊说：“凭我的直觉，那个人就是张林！” “为啥？” “都说是直觉了，哪有为啥？” 李一凡淡淡的说： “你是电影电视剧看多了，法医当时就算是没有像现在这样先进的技术，但是推断出来的年龄，身高，体重也不会偏差多少，就更别说死者身上受过的伤，五脏六腑的疾病，凶手想要找到这样一个替死鬼，你以为是菜市场买白菜？” 石小磊嘟囔了一句：“凡事都有万一嘛！” 崔鸣长长叹了一口气说：“是！但愿这次我的直觉是错误的！” 吴大力问：“那现在咱们干啥？” 崔鸣立马打起精神说： “仔细查看卷宗中的问询笔录，我现在不需要了解哪说得对，我想知道哪说的不对！问询笔录中分别有邻居的，学校的，家人的，你们俩逐一对比，看看有没有人说谎，别管死者是不是张林，不是还有一个凶手呢嘛！” 吴大力和石小磊没再说什么，俩人分别抱着卷宗回自己办公室工作去了。 屋里就剩郭华明，崔鸣和李一凡了。 李一凡看了看被吴大力放在桌上的保温桶说：“你是喝了它还是拿走它？” 崔鸣挠了挠头，皱着眉说：“老郭你喝吧，你得补补了！” 郭华明哈哈大笑了两声说：“你大病初愈，又不能回家休息，吃不好睡不好的，却让我来喝？说的通吗？” 崔鸣自嘲的笑了笑说：“没想到让郭老师大笑的事，居然是我无家可归。” 李一凡一拍桌子站起身，说： “走，今天晚上跟你回家！正好趁着结果没出来，你还能消停两天，等确认了死者身份，如果真的是张林，指不定哪天破案呢，你总不能天天住办公室吧？” 崔鸣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反应过来，激动之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鬼使神差的朝李一凡抱拳说：“研究生，你是女中豪杰！爽快！” “别墨迹！赶紧给你妈打电话，我爱吃排骨。” “好嘞！”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七十九章 回家见父母（二更） 崔鸣激动的拿起电话给崔妈拨了过去，电话通了。 “你妈死了！你打电话干啥？” “别呀，今晚上我带一个朋友回家看看您和我爸。” “你妈能见人吗？那不得给你丢脸吗？你……等会儿，你带谁来？” “我不是让我爸跟您说了十天之内吗？赶早不赶晚，就今晚上了哈，她爱吃排骨，您看着弄吧，内啥，五点之前到家，挂了！” 打完电话，崔鸣长出一口气。 然后歉意的的看向李一凡说：“今晚上麻烦你了。” 李一凡难得的笑了笑说：“你到时别嫌我不会说话就行，帮你把家里事应付了，你也可以专心和老师一起把案子破了。” 郭华明意味深长的对崔鸣说：“有时眼见未必为实，小凡看上去性格偏冷，实际上是个热心肠，再有，你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自己的事要自己做！” 李一凡被郭华明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崔鸣却是连连点头。 可郭华明却有些失望，崔鸣明显没有真的明白他的意思。 …… 警队里崔鸣和郭华明又开始研究案情了，崔妈在家却有点不知所措了。 这份惊喜来的太过突然了，她发了一会儿呆，又掐了崔爸两下，听见崔爸嗷嗷直叫，才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然后激动的跟崔爸说：“快，快去买菜，晚上儿子带女朋友回来吃饭！” 崔爸揉着胳膊看着崔妈不可置信的问：“不是说十天之内吗？” “今天你没喘气吗？不算一天呀！别墨迹，去买排骨，儿子说那姑娘喜欢吃排骨，再买点大虾，再买点芸豆，黄瓜……” 崔妈兴奋的想着晚上做什么，崔爸犹豫了半天，终于站起身来，和崔妈保持一定的有效距离后说：“内啥，要不咱们点外卖吧，你那两下子，也就我和儿子能将就，你再把人家姑娘吃跑了！” 崔妈瞪眼道：“我饿死你们爷俩儿了吗？我儿子照样一米八，咋滴？她第一次上家来，我给她做饭那是我爱幼，我的一份心意，她但凡懂点礼貌也得说好吃！” 崔爸连连叹气，一边穿外套一边嘟囔：“你的心意别人就该捧在手心里，别人的心意，你挑起来可没个完！” 崔妈作势要扑过来，崔爸利落的拿起帽子和外套开门跑了出去。 …… 眼看快到四点半了，崔鸣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李一凡，李一凡爽快的说：“走！先去给你爸妈买礼物。” 崔鸣这才想到还有这个程序，郭华明笑着将车钥匙交给崔鸣说：“先用着，省时间，晚上可要好好的把我的学生送回来。” 崔鸣腼腆的笑了笑。 李一凡坐上车直接说，去新华书店。 李一凡在书店里挑了几本书，当然是崔鸣付钱。 李一凡捧着书，和崔鸣一起在五点整的时候，进了家门。 崔爸崔妈满脸笑容的到门口迎接，李一凡不卑不亢，淡定自若的喊了声：“叔叔，阿姨好！” 崔妈极热情的将李一凡让进屋，指使崔爸张罗水果和茶水，自己跟李一凡坐在沙发上，仔细端详着李一凡。 李一凡把买好的书放到茶几上说： “听崔鸣说，您二老都是搞教育工作的，我父母也是，他们经常看书，尤其我爸，基本上手不离书，我就想着您二老应该也喜欢看书，就买了几本。” 崔妈眼神中迸发出激动的光芒，问：“你爸妈也是搞教育工作的？” 李一凡微笑着说：“我爸是省xx大学的教授，我妈是省教育厅的普通干部。” 崔妈的嘴合不上了！ 崔鸣的心咯噔一下，他太了解崔妈了，李一凡这么好的条件，崔妈必然满意到骨头里，等分手的时候可咋整！他后悔没提前问问李一凡的家事，也好提前编个谎话。 崔妈拉着李一凡的手，怎么看都觉着李一凡极其顺眼！ 崔妈热情的问东问西，李一凡不冷不热的一一回答，崔鸣看了一眼崔爸，使了个眼色，崔爸马上说：“别光顾着聊天，该炒菜了！” 崔妈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李一凡的手。 崔鸣刚舒一口气，李一凡出乎崔鸣意料的跟着崔妈进了厨房。 崔鸣顿时就紧张了，他和崔爸虽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可两个人的耳朵都是竖起来的，只听厨房里传来李一凡的声音： “这个要先放，把香味炒出来。” “先别用铲子铲，煎一下。” “这个不能这么切，吃起来会老。” “盐放太多了！我来！” “阿姨，排骨的味道除了咸没有别的味儿了，可惜了……” 崔爸恼怒的凑到崔鸣耳朵边上低声问：“你找来的是个啥？是不是就想着应付你妈？一会儿被你妈直接轰出去，我看你咋收场！别连累着我也没好日过！” 崔鸣挠了挠头，他当然知道李一凡说话的毛病，他怎么跟他爸说，这还是客气的呢！ 可等吃饭的时候，崔爸和崔鸣都傻了。 崔妈看李一凡的眼神就像是看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生闺女，不知道怎么稀罕好了，桌子上的菜更是恨不得全都放到李一凡面前。 再看李一凡，自己吃自己的，偶尔说一句‘谢谢阿姨。’依旧不冷不热。 崔鸣和崔爸对视了一眼，崔爸偷偷朝儿子竖起了大拇指。 吃完饭，李一凡要刷碗，崔妈马上阻止，喊着让崔爸刷，李一凡皱了皱眉，很认真的跟崔妈说： “阿姨，您应该叫崔鸣干！崔鸣要是不在家，就应该您和叔叔两个人一起干，我爸妈就是这样，我要是在家，做饭刷碗我爸可舍不得让我妈动手，您愿意将来您的儿媳妇没事总指使崔鸣干活？” 崔妈愣了一下，李一凡端起碗筷边走边继续说：“家务事就应该一家人一起做，要是我今天真的累了，我会说我累了，我不会强撑，但是要是正常情况下，子女多干点是应该的！” 崔妈嗯嗯，是是的回应着。 崔爸又凑到崔鸣耳边，轻声问：“你找的这个真好！是不是专门治你妈用的？” 崔鸣嘿嘿傻笑。 等都收拾利索了，四个人坐到沙发上，崔妈又想叫崔爸去准备水果，想到刚才李一凡说的话，赶忙改口叫崔鸣去。 李一凡赶紧说：“别弄了，我要走了，叔叔阿姨，最近我们会很忙，可能暂时没时间再来看你们，等忙过了我再来！” 李一凡说完，也不等崔爸崔妈说点啥，直接站起来就往门口走，崔妈跟在后面唠叨着：“你一个人住在外面咋行呢？吃的也不顺口呀，要不你住到家里来，家里总比招待所舒服，你也能好好休息。” “不用！我独立惯了，每天要看的资料和记得笔记多，作息时间没个准，一个人住反而自由方便。” 李一凡淡淡的回应着。 崔鸣穿好外套，跟崔爸崔妈说：“我去送她。” 崔妈嘱咐：“一定要送进房间里！” 李一凡笑道：“阿姨放心！我练过跆拳道和散打，一般的男人靠不上前。” 崔鸣不敢看崔爸崔妈的表情，直接开门出去了。 ……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八十章 安华楼藏尸案（三）一更 路上，崔鸣开着车一再感谢李一凡。 李一凡一直没有吭声，只是扭头看着窗外。 崔鸣不知道是哪里惹这位姑奶奶不高兴了，也不敢多说话，只能静静的开车。 “其实，我今天说了谎。”李一凡突然开口了：“请原谅我没跟你商量就自作主张的用这种方式……试探了一下你妈妈。” 李一凡转过头，看了看崔鸣，又垂下了头。 崔鸣皱了皱眉，问：“你爸不是教授，你妈也不是省教育厅的干部？” 李一凡点点头，说：“我听你跟我说你妈妈的一些表现，今天她问我的时候，我就……” “试出来了？我妈，是个势利眼！”崔鸣有些恼了。 “如果不是在你的事情上，她不会这样，所以，不能被称作势利眼，势利眼是不管什么事都喜欢迎高踩低。” “你想说啥？” “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就是觉得要告诉你我今天说慌了，可能当时潜意识里觉得这样说，你妈就不会难为你了，所以就说了。” 崔鸣刚才的恼怒被李一凡一解释，瞬间就不见了，他沉默了片刻说：“这不怪你，找你帮忙本来就是想让我妈消停一段时间，别逼着我相亲，现在看我妈……我目的肯定达到了，哪天我请你吃饭吧，或者你喜欢啥我买给你，也算是我一份心意。” “你能抓紧把案子破了，比什么都强！我还想回家好好过年呢！” 崔鸣自然应承，可心里却没底。 把李一凡送回招待所，崔鸣开车回到家，本以为可以消停的睡个好觉，可没想到崔妈在等着他。 “小凡这姑娘挺好的，长得干净俊俏，一看就是在良好的成长环境中长大的，你啥时去省城见她父母？” 崔妈从崔鸣进门就开始跟在崔鸣屁股后面殷切的唠唠叨叨。 “年前肯定要去看看人家父母，我说的是阳历年。” “见了她爸妈之后，最好在农历年前安排我们见一面，把婚期商量好……” 崔鸣不可置信的看着崔妈，问：“妈，你想啥呢？我俩这才刚开始。” “刚开始咋了，闪婚的有的是！我跟你说，她爸妈都是搞教育的，她的品行错不了！” “全世界品行好的人多了，都能娶回家当媳妇儿？再说，她那脾气，妈，您也觉得没事？” “脾气咋了？多实在，不做作！” 崔鸣无奈的摇了摇头。 崔妈赶紧又说：“这么好的姑娘你尽快娶回来，年前把一切谈妥，年后就把事办了……” 崔鸣是谁？他灵机一动打断了崔妈的梦：“妈，您是看上她了，他父母看不看得上我呢？我大她十岁，只是开山一个小警察，人家啥家世？再说，小凡的脾气本来就比较慢热，您要是这么逼着，我现在就告诉您，肯定让您逼黄了！” 崔妈顿时愣在那，想到李一凡父母的职位，心里开始发凉。 崔鸣见状拍了拍崔妈说：“以前都是您挑别人，现在你儿子被别人挑，这滋味不好受吧？”眼看崔妈要急，崔鸣赶紧又说道：“别着急，是我的跑不掉，不是我的也强求不来，慢慢来，这么多年都等了，还差这一年两年了！” 崔鸣说完，朝客厅里竖着耳朵偷听的崔爸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进了卧室。 他知道自己就算是搬出圣人的教诲，崔妈也不会听进去半句，相反一句为了你好，就能让他哑口无言，所以李一凡的出现，让崔鸣突然预感到可能会有意外的收获。 转天，大家一上班就聚集到郭华明的办公室。 陈兵先汇报了一下工作。 “昨天谢玲玲跟省厅那边联系了，咱们现在等着省厅那边的检测结果就行了。” “然后我们去了张林的老家，开山市西南边的甜水村，张林的母亲在张林遇害之后不到半年就去世了，他父亲在张林二十多的时候就去世了，张林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弟弟，这三家目前依旧生活在甜水村。” “没啥新的收获，他们哥几个之间的关系，基本上跟卷宗上的记录的差不多，只是有一点，张林遇害之后，剩下的这几个兄弟姐妹的生活就一落千丈了，为啥呢？我们问了他们的村支书，也算是明白了为啥张林四十多了还没有结婚，他要养着农村里的老母亲和这些哥哥姐姐弟弟，基本上每个月都要将工资中一大部分拿出来寄回村子里，这些卷宗里有记录，但是没有记录的是，他的哥哥姐姐和弟弟因为张林的突然死亡，一下子断了生活来源，说明啥？说明这些人平时就好吃懒做，地都懒得种，反正每个月有人养，他们倒是都成家了，就苦了张林一个人！” 陈兵说完，于伟补充道： “张林这个人在村子里的口碑很好，从小到大又老实听话又会读书有本事，一大家子就指着他一个人，村里人说，几次有人给张林介绍对象，都让他家里的兄弟给搅和黄了，说是男人一旦结了婚，胳膊肘就往媳妇儿家里偏了，他这几个兄弟姐妹实在是黑了心肠。” 吴大力听到这气愤的说：“这都是啥人？就是吸血鬼呀！咋不饿死他们呢？” 崔鸣吸了口烟说：“那就是说，最不想张林死的人就是他家里这些兄弟姐妹了！” 吴大力冷哼一声说：“这倒是！” “你们看卷宗看出点啥没有？”崔鸣问吴大力。 “家里人的那些笔录内容就不说了，学校里的同事领导和安华楼邻居的问询笔录就像是提前说好了的一样，基本上都差不多，没发现啥问题，就是当年住在张林楼上楼下，左右对门的邻居的问询笔录里也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比如没人见过陌生人来张林家，没人听到过啥特殊的动静，没人觉得张林在刚放暑假那段时间有啥不对等等，暑假期间一直没看见张林，邻居们的笔录里写的都是以为张林去看他妈妈了，”吴大力自己越说越焦躁“头儿，这案子连个介入点都没有，咋查？！”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八十一章 安华楼藏尸案（四）二更 石小磊说：“那就祷告省厅那边传来喜讯，死者不是张林！” 陈兵笑道：“真要是这样，我请你连吃一星期涮羊肉咋样？” 吴大力不乐意了：“为啥只请他一个人？要请就请大家一起……” 吴大力话还没说完，有人敲门，还没等屋里人反应过来，谢玲玲难得的满面春风的推开了门。 “我找了些关系，走了个加急，好在当初检材保留完整，结果出来了，死者就是张林！” 和谢玲玲满面春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屋子的失望！ 谢玲玲眨了眨眼，看向崔鸣，脸上难得一见的笑容也没了，眼神中竟然充满了委屈。 这一眼看得崔鸣汗毛都竖起来了，他觉得谢玲玲此刻的某些情绪比案子本身还要难搞。 “内啥，先谢谢你哈，还托关系，欠人情的，这个案子，咋说呢，如果不是张林，就好办了，是张林，就难办了！”崔鸣艰难的解释了一下。 谢玲玲点点头，不经意的又瞥了一眼李一凡，然后问：“保温桶你放哪了？我刚才去你办公室，桌上没有。” 崔鸣刚趴下的汗毛又竖起来了，保温桶？鸡汤！他早就忘了这茬了！ 看着崔鸣的表情，谢玲玲也明白了几分，原本柔和的面容顿时冰冷了起来。 李一凡突然弯腰，从桌下拿出一个保温桶，起身送到谢玲玲面前说：“是我刷了放起来了，崔队不知道放哪了。” 谢玲玲似笑非笑的问：“鸡汤味道，还行吗？” 李一凡耸耸肩说：“那你得问喝的人，我只负责刷。” 说完李一凡坐回办公桌前，谢玲玲狠狠瞪了一眼崔鸣转身出去了。 崔鸣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可又不由自主的长出了一口气。 “头儿，我没理解错的话，你的一件棉服是不是给你带来了一段缘？”石小磊咧着嘴坏笑着问。 吴大力紧接着说道：“那是缘吗？那么一座冰山！咋抱，咋搂，咋睡一被窝？你也不怕把头儿冻着！” 崔鸣伸腿就是一脚踹在吴大力腿上，吴大力哎呦一声，倒在沙发上。 “开玩笑也没个分寸，说我行，人家大姑娘将来不嫁人了？啥时候学的也跟老娘们一样，喜欢嚼舌头根子！” 吴大力和石小磊嬉皮笑脸的还想说点啥，赵光苦着脸问：“你们是不是忘了刚才玲姐来说了啥？死者就是张林！咋办？” 所有人立马严肃了。 崔鸣看向郭华明说：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凶手藏尸的手段只能遮掩一段时间，如果是想彻底将这件事瞒下，他们可以将人杀了之后，找地方掩埋，他们有准备水泥的功夫，为啥不将死者弄出去藏起来？或者直接将死者骗到外面杀了？说明他们只需要争取一些时间就可以了，他们根本不担心警方会查到他们。” “凶手会不会是为了争取时间自己跑路？”吴大力问。 “跑哪去？去月球吗？需要一两月的时间？”石小磊没好气的问。 郭华明点上一根烟，说： “凶手很自信，有些工作经验，你别小看用水泥封个床，这要是没几年的工作经验，未必做的好，可开山这个地方，会这种手艺的多的是，可能当年随便在安化楼里拽出一个中年男人，都能做到！” “郭老师，你啥意思？”陈兵认真的问。 “我的意思是说，凶手不论是行凶还是封床，再到拖延时间都很有把握！事实证明，他确实成功了，所以我推断，凶手年龄是青壮年，二十五到四十五岁之间，再年轻点，有胆子没有稳劲儿，再老一点，有稳劲儿没有力气！封个床看着不大点地方，再把尸体塞到床下，可都是力气活。” 石小磊挠了挠头，犹豫了一下说：“郭老师，您说的这个，内啥，我们也能想到，能不能从您脑子里的线路中，拎出一条我们想不到的，启发启发我们？” 郭华明笑了笑，说： “我脑子里现在的想法就是，凶手在作案前就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崔鸣坐直身子，很认真的听着。 “每一起谋杀案都是有预谋的，提前准备好，想好，甚至有的人还有反侦察的能力，但谋杀案在行凶的过程中，决大部分都会或多或少留下破绽，说是破绽，其实是与凶手当初的想象不同，出现了一些意外，换句话说，不是每个有预谋的凶杀案都能百分百按照凶手的设计实施，可这一起，是！” “所以，这就是最大的破绽！”崔鸣激动的站起身来。 “对！”郭华明也很兴奋：“凶手怎么就知道他们进郭华明的屋子，没人看到？凶手怎么就知道他们行凶的过程中，楼上楼下左左右右的听不到？凶手又是怎么知道他们往楼上运水泥，不会被人发现？包括最后他们离开的时候，怎么就肯定没人会看到？” “因为是晚上，半夜行凶作案呀！”赵光鼓起勇气说了一句。 “最不可能的就是半夜作案！”崔鸣斩钉截铁的说。 “为啥？”几人异口同声。 “因为安华楼本身的建筑格局！五十年代刚建的时候，就是为了解决当时城中的贫民区，正经的第一拨棚户区改造，只不过这里面除了当时的拆迁户，还留有一部分，作为一些事业单位分房用，它不是现在的商品房，而是一间房挨着一间房，房间面积都不大，厨房是公用的，房间格局全部一样，一间屋子一个厕所，墙那边就是另一户人家，不像现在，为了隔音，你的卧室可能连着的是隔壁家的客厅，等到睡觉的时候，会安静很多，而在安华楼里，每户之间在屋里大声说话，旁边那家都能听到，你让他们夜深人静的时候杀人，和泥，封床？除非他们将楼里上上下下的住户都下了蒙汗药！” 几个人同时点了点头。 郭华明问：“你觉得凶手在哪个时间作案最安全？” “不知道，还没想出来，如果按照你刚才说的，凶手是有十足的把握的，可在我看来，哪个时间段都不安全，楼道里人来人往不说，谁知道谁会去谁家串门？” 吴大力说： “发现尸体时，死者已经遇害一个多月了，警方再让那些邻居们想一个多月前的事，除非十分惹人注意的，不然，谁会记得？谁家不是一箩筐的事等着，谁有闲工夫记着别人家有啥事。” 屋里又安静了。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八十二章 安华楼藏尸案（五）一更 崔鸣搓了搓脸说：“别泄气！这只是刚开始，只要让咱们找到了线头，没有破不了的案！这个案子，目前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凶手十分了解安华楼！” “谁最了解安华楼？”石小磊自问自答：“肯定是住在安华楼里的人！” “对！咱们对安华楼了解的不全面，凶手一定钻了某个空子！”陈兵说。 “那就先找些老邻居，问问当年安华楼里的日常，看看能不能找出点啥来。”崔鸣说。 “要是能找到凶手的作案动机，也许会容易些。”于伟感叹道。 “正着推走不通，咱们就反着推，先找到犯罪嫌疑人再想作案动机！” “张林家里人和单位同事先放一放呗？”吴大力问。 崔鸣皱了皱眉问： “张林这是单位分的房吧？和他一样分在安华楼的同事都有谁？一起找出来。陈兵你带着他们几个，找管片民警协助，按照当年张林家的位置，最好先把楼上楼下左右对门找到，还有一样住在安华楼的张林的同事。” 几个人同时起身，走向门口，吴大力突然回头说：“头儿，你可一定要坚持住，虽然我知道做和尚不好过，可也不能抱座冰山回家，那玩意一辈子冷啊！” 崔鸣脱下一只鞋扔向吴大力，吴大力夺门而出，石小磊哈哈大笑着，临关门时还回头嘱咐崔鸣：“真事的，头儿你可要想清楚，千万别饥不择食！” 崔鸣又想脱下另一只鞋，石小磊火速关门。 崔鸣单腿蹦跶着到门口找鞋，李一凡笑的不行，问：“你这不是有现成的人选吗？干嘛还要我帮忙？” 崔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总不能说自己妈妈看不上谢玲玲的工作性质，看不上谢玲玲的年纪，这么说谢玲玲，崔鸣张不开嘴。 崔鸣穿好鞋，岔开话题说：“凶手当年要是个中年人，现在也是个老人了，咱们再不抓紧时间，他们说不准就要到阎罗殿去受审了，你们还有时间关心我的个人问题。” 李一凡撇撇嘴说：“我觉得张林一定有秘密！要不然，平时低调，和蔼，脾气好的老好人，怎么可能突然惹了谁，就算突然惹了谁，打一顿就是了，没必要杀吧？还封在床底下！所以，我觉得张林一定有秘密，只有凶手知道的秘密，而凶手不想让张林知道。” “灭口？”崔鸣问。 郭华明说：“从卷宗中看，死者的脾气秉性确实不是个会惹是生非的，他不找事，事找了他的几率大一些。” 崔鸣坐到沙发上，长长叹了一口气说：“这个咋查？啥叫秘密？肯定是别人不知道的，张林已经死了，知道秘密的就剩凶手了，难道还能指望凶手自己说出来？！” “你别急，你既然能推断出凶手是两个人，也许就有机会，两个人知道的秘密，二十五年了，保不齐谁嘴不严呢！” 崔鸣眯着眼，自言自语道：“熟悉安华楼，熟悉死者，他们之间有秘密。” “你现在只是空想，还是要多见见那些老邻居才行，当年的侦查工作应该也是卡在无迹可寻上，没有方向，他们查了所有的与死者有联系的人，连嫌疑人都没有圈定出来，可见这位死者生前为人有多好！” “是人就有缺点，这倒是可以好好研究下。” …… 崔鸣和郭华明在办公室里探讨案情，等着陈兵那边的消息，终于，天色渐暗的时候，石小磊疲惫的推开办公室的门，靠在门框上说：“找来俩儿，你们见见吧。” 李一凡看着石小磊疲惫的样子问：“很难找吗？” “能好找吗？拆迁之后，安华楼的人搬去哪的都有，有的搬了又搬，忙乎多半天，才找来俩，都六十多岁了，一会儿还得给送回去。” 崔鸣走到石小磊身边，拍了拍他说：“辛苦了！这个案子没有小范围，咱们自己要是不盯着找，人家管片民警为啥上心？” “头儿，我可没有抱怨的意思，我是昨晚上没睡好，跑了一天，有点犯困。” “又打了一宿游戏？” “半宿。” “就你这样还敢开车？” “不是我开的，赵光开的，我们俩把这两位老人家送过来，还得回去接大嘴他们呢。” 郭华明马上把车钥匙递给石小磊说：“就放在你们那吧，我暂时不用。” 石小磊连连道谢。 石小磊他们找来的这两位，一位姓陈，一位姓夏，两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 崔鸣和郭华明到接待室的时候，两位老太太正聊得起劲儿，陈老太太住在张林家对门，夏老太太住在她家隔壁。 老姐俩儿好几年没见了，突然见到肯定是说不完的话。 郭华明拉住崔鸣，俩人站在接待室外面偷偷听着。 “……他们自己过得好就行，我们老两口不用他们管，我也不愿意看那冷脸子，反正孙子也大了，想起来了能让我们老两口看看孩子就行。” “你们老两口就是太好说话了，我家志勇要是敢让他媳妇儿这么对我，我削不死他！” “唉，这都是命！你知不知道老周家那个二丫头自杀了？” “听说了，还是前两年上街时碰上二嫂子家的玉玲，听她说的，说是失恋了想不开，就跳楼了，唉呀妈呀，多好个闺女呀！诶，你知不知道三楼那个瞎眼老太太的孙子最后娶的谁？” “谁？咱们认识？” “咋能不认识呢！一楼刘一腿的闺女！” “啥？那丫头我记得可不小了，诶，对了，说到这儿，你记不记得三楼那个寡妇？” “记得记得！我总觉得那时候她像是看上了张老师，她儿子不就是张老师给办的上学的事嘛，张老师要是没出事，兴许俩人还就成了呢！” “谁说不是呢！张老师多好个人，唉，那寡妇后来一直一个人带着孩子，听说现在算是熬出头了，儿子做物流的，钱不少挣，可孝顺了。” “别说那个寡妇，我早就看出来春喜他媳妇儿每次看张老师的表情也不对！” “唉，春喜也是个有好日子不知道好好过的，我听说前两年查出肝癌，没俩月就死了。” “天天喝大酒，那肝能好？这么一说，咱们那一个楼里，这几年可是死了不少了。” “可不是，咱们可得好好活着，少生闲气。”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八十三章 安华楼藏尸案（六）二更 “嗯呐！可我是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杀张老师的人还没抓住呢，今天警察找我的时候吓了我一跳。” “我也是，你说多好的人，死了都不能瞑目！做好人有啥用？” “你说他一个老光棍，啥都没有，杀他干啥？弄得那段时间，我晚上都不敢起夜，现在想想都害怕，我可是住他家对门啊，他在家里死了一个多月，我们天天在他家门口过！后来知道了，那真是晚晚做噩梦。” “你说谁能想得到他家里没人是被人杀了，都以为他放假了回老家了呢，我记得有一天在厨房做饭的时候，何师傅也在做饭，我还开玩笑说，你媳妇儿带孩子去姥姥家了，你应该跟张老师搭伙过日子，何师傅还说等张老师回来和他商量一下。” “这事你都记得？都多少年了！” “知道我为啥记得不？” “为啥？” “何师傅那天穿了一条裤子，都开了档了，我一开始没好意思说啥，后来厨房里人也多了，我一下没忍住，就跟何师傅开玩笑说，你要是热就换个大裤衩，开个档露着风算咋回事，怕人不知道你本命年呀，穿了个红裤衩！” 两个老太太哈哈大笑起来。 “那何师傅不得记恨你？他可不像张老师，说啥都没事，他那人心眼小脾气大，一点小事你瞧他那脸酸的，说出来的话能气死你！王老蔫他媳妇儿因为点啥事跟他吵吵两句，他抬手就是一巴掌，就是欺负人家老爷们儿没本事！你也是愿意搭理他，我都是绕着他走！就这样的人，听说他儿子可争气了，现在老有钱了，唉，好人死的冤，到现在谁杀的都不知道，那个没人味儿的日子倒是过的挺好。” “可不！我当时说完就后悔了，还好他没犯病给我一巴掌，只是从那以后他理都不理我了，哈哈哈……” 崔鸣看了看郭华明，俩人相视而笑，这才一起进了接待室。 …… 真的到了崔鸣开口询问，两位老太太可能是紧张，也可能是觉得平时的那些猜测，那些闲嗑都不能上台面，所以回答的都没有营养，崔鸣也没有再追问，正好石小磊和赵光回来了，崔鸣让他俩把两位老人送回家。 石小磊临走时说：“大嘴他们开车去找其他几户人家了，今天肯定是来不了了，估计明天能多见几个。” 崔鸣朝石小磊招了招手，把石小磊叫到身边，低声说：“找找当年住在三楼的一个寡妇。” 石小磊嗯了一声，问：“住三零几？” “自己查去，找当年的管片民警查！” “是不是那俩老太太说啥了？你咋不直接问呢？” 崔鸣神秘的说：“这事不能问！再有，告诉大嘴他们，要往回带一定两户以上的往队里带，一户滴不要。” “为啥？” “到时你就知道了！” 好多年没见的老邻居，突然见面之后，除了说说自己的近况，那就是一起回忆当年的时光，这段回忆中，有很多是警察问不出来的！ 崔鸣得意的跟郭华明说：“听墙根还是很有意思滴。” 郭华明笑着摇了摇头，他也没想到还能这样，可确实有意外的收获。 “之前没想到张林这个年纪还能有些绯闻。” 崔鸣和郭华明进了办公室，崔鸣递给郭华明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开始跟郭华明继续探讨案情。 “你只让石小磊找三楼的寡妇，怎么没让他找春喜的媳妇儿？”郭华明问。 “慢慢来，但是，我不认为张林的死是情杀！” 李一凡刚才没有跟去，现在突然听崔鸣这么说，很有兴致的停下了手下的工作，认真的看着崔鸣。 崔鸣接着说道：“情杀没有必要封床，我找寡妇，是因为一个人如果喜欢一个人，一定对他格外注意！” 郭华明重重点头道： “眼下咱们缺少的就是真正的线索，当年侦查员不知道寡妇的事，我印象里卷宗中没有寡妇的问询笔录，说明这件事在邻居中还没传开，这几个瞎猜的也没敢乱说，但是，寡妇当年为什么没做问询笔录呢？就像你说的，寡妇如果当年真的对张林有意思，必然比其他人更关注他，也就能大概知道张林从哪天开始不见的，不见之前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对！你看，今天咱俩问两位大娘，基本上就是一问三不知，安华楼说是楼，可邻里街坊之间比普通居民楼的要亲近一些，可真跟大杂院，平房区比又少了一些亲近，所以八卦谣言肯定有，却不敢那么随便的往外说，像是有分寸似的。”崔鸣笑着摇了摇头。 “所以，明天继续？” “那当然！把人叫来，让他们唠，咱们偷听！” 李一凡马上说：“我也去！” 郭华明笑了笑说：“这么查案子，我还是第一次。” 崔鸣坏笑着说：“没事，有一就有二……” 崔鸣还没说完，就听门外有人喊了一声：“崔队，有人找！” 崔鸣忙过去打开门，登时就傻了。 崔妈抱着一个大兜子，笑呵呵的站在走廊中，看见崔鸣马上走了过来，没等崔鸣反应过来，崔妈已经从崔鸣身边挤进了办公室，热情的朝李一凡走去。 “我想着你们忙，肯定没时间好好吃饭，就做了点，家里的饭总比外面的好吃，小凡，快趁热吃，这位是教授吧？我们小凡要麻烦您多照顾……” 崔鸣的头都要炸开了，好在这时候手底下的人都没在，这要是有一个在的，他就算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主要连累人家李一凡，这怎么说的过去！ 崔鸣转身走过去想把崔妈劝走，他忘了李一凡是个什么脾气。 “阿姨，您以后可别来警队送饭了，今天恰好都出去办案子了，您说要是都在，您这些饭给谁吃不给谁吃？就我和崔鸣吃？别人天天在冰天雪地里办案子，我们俩坐在办公室里吃热乎的饭菜，合适吗？要是所有干警的家属都来警队送饭，局长该怎么想？警队的食堂是摆设？警队的待遇不够好？” 崔妈的表情有些尴尬了，她扭头看了看崔鸣，想让崔鸣帮她解围，可崔鸣当做没看见，还频频点头，崔妈很想上去给儿子一巴掌，可李一凡还没说完呢。 “再说，阿姨，您做的菜没有食堂好吃，回头我给您手机下个APP，教人做饭的，您可以学学，不愿意学就等我有时间回去给您做！” 崔妈张着嘴，心里那叫一个难受，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这是长辈的一份心意呀，不是应该受宠若惊吗？ 崔鸣也愣住了，他好像曾经想过李一凡会毫不客气的评价崔妈的手艺，但没想到她真的这么说了。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八十四章 安华楼藏尸案（七）一更 “阿姨，您别不高兴，我说话就是这样直来直去的，跟我爸妈说话也这样，我要是哪不对您也直接说，就是再亲的人，以为的好也未必是真的好，您说是不是？您上次跟我说您不吃羊肉，可羊肉多好呀，温补养气血，我要是非要您吃，您会怎么想？我可是为您好，其实您细想都是一个道理，您大冷天的过来送饭，想的是为我们好，心意我们领了，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天冷地滑的，您出门叔叔得多担心！” 崔妈的嘴始终就没合上，自打结婚工作之后，崔妈就不记得自己被谁这么数落过，可又挑不出错，她进门前想到的画面和现在的大相径庭，她一时根本转不过弯来。 李一凡看了一眼崔鸣说：“你打车送阿姨回去吧，天要黑了，让阿姨自己回我不放心。” 崔鸣赶紧点头，搂着崔妈直接出了办公室，连再见都没想起来说。 郭华明看着李一凡问：“你这样会不会太直接了？本来是帮忙的，要是让崔鸣难做了，反倒帮了倒忙。” 李一凡耸了耸肩说：“我这是在帮他，他要是理解不了，我也没办法。” “帮他？” “对呀，他妈妈在他的事情上有强烈的干预欲望，老师，是不是因为她小时候缺少长辈的关爱和指引，所以等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一味的想关心指导？” “大部分父母都有一个通病，就是自己小时候缺少什么，他们就会尽自己所能不让自己的孩子也缺少这种东西，可能是玩具，也可能是爱和关心，同理，如果他们认为自己整个成长过程中，父母什么地方做的好，他们也会无限放大，所以会强行加注给孩子很多他们认为应该的东西，至于崔鸣的妈妈，我听崔鸣说过，以前是老师，身份没有过渡好，更容易过分干预子女的事，潜意识里孩子的成绩就是她能力的体现，在她脑子里，崔鸣的成绩包括上了哪所大学，工作单位，娶个什么样的妻子，这些原本都是崔鸣的事，但在崔妈妈心里……” “所以呀，我做出拒绝的姿态，他妈妈下次还想做什么，总要想想我的反应。” 郭华明笑了笑问：“你就不怕他妈妈让崔鸣跟你分手？” “不会，我听崔鸣说过他妈妈做过的事，那天去的时候，我跟他父母说了谎，说我爸妈是省里大学教授和省教育厅的干部。” 郭华明一下就了然了，苦笑道：“这一招倒是管用，几千年了，门第观念依旧根深蒂固。” “老师，你觉得门当户对，不对？” “不，是人们没有真的理解什么是门当户对！” …… 这边郭华明和李一凡在讨论，那边崔鸣搂着崔妈上了出租车。 崔妈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崔鸣心内忐忑不已，尽管平时对崔妈有诸多意见，可看见自己妈妈受了打击的样子，崔鸣还是难受了，他想着一会儿到家要不要直接说跟李一凡分手。 可等进了家门，崔鸣还没开口安慰，崔妈长舒了一口气，坐到沙发上对崔明说：“你快回去吧，小凡肯定等着你一起吃饭呢。” 崔鸣有点蒙：“内啥，她今天说的话您别往心里去，她就这样，说话直来直去的……” “多好！总比那种人前笑呵呵的，背后骂人的强！” “您别替她说话，您要是觉得不好，我回去跟她分手。” 崔妈毫无预兆的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崔鸣后背，怒道：“你懂不懂好歹？小凡今天为啥说那些话，还不是为了不让你难做！你凭啥跟人家分手！” “她，她说你做的饭不好吃。”崔鸣委屈的说。 崔爸摘下眼镜，双目放光的看着崔鸣娘俩儿。 “至少小凡诚实，她不是还说等哪天回家来给我做呢嘛，这话你就忘了？这孩子有孝心，就是说话直了些，她父母都是搞教育工作的，培养孩子诚实的品格培养的很好！” 崔鸣算是彻底服了，当年许慧那么忍让，也没能换来崔妈一句好话，如今李一凡这么直截了当，崔妈不但不恼还一个劲儿的夸。 崔鸣理解不了，也不再细琢磨，起身说了句：“我先回队里了，最近会比较忙，你们睡你们的，我不定回不回来睡。” 崔妈笑呵呵的说：“不回来睡没事。” 崔鸣觉得崔妈笑里有文章，他本想解释一下，可转头一想，解释啥呀，就这样吧！ 崔爸极贴心的送崔鸣到门口，悄声问：“终于找到一个能降住你妈的了？” 崔鸣拍了拍崔爸的肩膀，想说：降不了几天，高兴两天是两天吧！ 崔鸣回到警队，陈兵他们几个都已经回来了，正吃着食堂打来的饭。 “你们不回自己办公室吃，凑在老郭这吃是啥意思？” 陈兵说：“边吃边说说案情，吃完回家睡觉了，明天要来好几拨呢。” 崔鸣看了一眼郭华明的办公桌上，崔妈带来的保温桶，饭盒整齐的码放在那，李一凡正埋头吃着从食堂打来的饭。 崔鸣走过去看了看饭盒，又看了看李一凡，李一凡也看了看饭盒，又抬头看向崔鸣，眼神中的意思很明白，这忙我帮不了你，你自己吃吧！ 崔鸣心里叹了一口气，自己吃了几十年都嫌弃，更别说别人了。 崔鸣找了一把椅子搬过来坐下，打开饭盒稀里糊涂的往嘴里塞，还不忘了问：“有没有啥意外收获？” 吴大力正好吃完，抽了张擦了擦嘴问：“有几个老邻居已经去世了这算不算意外收获？” 崔鸣没理他，问石小磊：“寡妇找到了吗？” “找到了，寡妇姓王，听说是为了张林的案子，倒是很配合，说明天一定来。” “听你这意思，还有不配合的？” 吴大力抢着回答道：“那当然，还不止一个呢！说是过去快二十年了，啥也想不起来了，来了也白来，还得搭上车费和时间，头儿，你是不知道，这些人现在住的那叫一个分散，好不容易找到了，还得做工作。” 石小磊扒拉完最后两口饭，说：“最主要吧，当年安华楼里这些住户，有关系好的，也有关系不好的，听说谁谁会来，谁谁就死活不来了，我们和管片民警好说歹说的，明天能来个六七个吧，按照你的意思，我们分两拨接他们来。” “还要接他们？”崔鸣瞪着眼问。 “不然呢？就这样，还有几个不愿意来呢！”吴大力埋怨道。 崔鸣想了想说：“明天一个个接，别让他们到警队之前碰面。”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八十五章 安华楼藏尸案（八）二更 吴大力刚要问为啥，崔鸣突然想起来问：“这些人之前都是几年没见过面的吧？” 陈兵回答道：“应该是，就有几户拆迁之后住的挺近的，可能相互之间有来往，以防万一，明天我把他们岔开，再有，卷宗上的问询笔录里有提及哪些人跟死者关系近，哪些远，我们尽量找的都是当年关系近的。” 崔鸣点点头，低头边吃边嘟囔：“关系近还不愿来。” “人走茶凉！”郭华明喝了一口茶说。 吴大力又说： “死者当年的同事也找了，就是跟他一样分的安华楼的房，总共就五个人，现在还都在学校发挥余热呢，说是没课的时候就能过来，他们几个找起来容易，找学校就都见到了，看他们几个人当时的样子，没啥，惊讶之余都说会配合。” 崔鸣点头，闷头吃着饭。 …… 转天，崔鸣从他的行军床上起来，照常到楼下跑了两圈，去吃了早点，再回到办公室时，于伟，吴大力和赵光已经到了。 陈兵和石小磊分别去接老邻居了，接完直接过来。 崔鸣刚想沏杯茶醒醒神，突然想起什么来，叫着陈兵他们三个一起到接待室。 “想办法把这边挡上。”崔鸣指了指接待室里面靠墙的一边说。 “为啥？”吴大力问。 “为了方便偷听！”崔鸣解释了一下，说昨天下午就是听两个老邻居放松的聊天，才听出一个王寡妇来，今天要继续偷听，比面对面询问强太多了。 吴大力听完很兴奋，脑子也跟着活份起来，找行政要来几个可移动的写字板，放在接待室里面，然后找来几个箱子挡在下方，写字板后面排排坐五六个人没有问题。 崔鸣很满意，赵光忙乎完，纳闷的问：“崔哥，在接待室放个录音设备，最次也能放个录音笔，这么着弄，多麻烦，突然有个电话来可咋整？” 吴大力笑呵呵的说：“放个屁就露馅了。” 崔鸣心里咯噔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脑子好像不太好使了，可嘴上依旧强硬：“你懂啥！录音笔得用，但是现场听和听录音能一样吗？” 赵光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等陈兵和石小磊带的人分别到了，崔鸣和郭华明，李一凡已经躲在写字板后面，三人将手机静音，开始偷听。 “哎呀，老胡！多少年没见了！你可老了不少，现在咋样？退了吧？” “退了退了，啥岁数了还不老？咋一直没你消息呢？扔下老婆孩儿去外地了？” “咳，别提了，出去干了两年，太特么欺负人了，就回来了，我不像你，退休了有退休金拿，我不趁着还能动弹挣俩钱，老了动不了谁养活我？” “你也五十多了，小军咋样？你媳妇儿挺好的？” “小军还行，现在搁南方打工呢，每年能给寄点钱回来，我那口子还那样，唠唠叨叨，烦人！嫂子挺好的？大侄子搁哪上班呢？你都当爷爷了吧？” “都挺好，当爷爷了，当了好几年了，你也差不多了吧？小军也快三十了。” “可不咋地，他妈愁的不行，他自己不着急，又离得远，你说我俩能有啥办法？” “着急也没用，管不了！你知道二丫跳楼自杀了的事不？” “听说了，唉，多好的孩子，咋就这么想不开呢！” “现在这年头结婚成了大问题了，你说当年张老师那样的，咱们都理解不了，搁现在，三四十不结婚的大把！” “诶，这屋子没窃听器吧？” “你怕啥？刚才那小警察不是说让咱们等着吗？一会儿来人问两句，也就走个过场，能问出个啥？当年都没能咋地，快二十年了，还能长出果子来？再说咱们多大个干部还窃听器！……你是不是知道啥？” “我知道啥！当年那事我就记得吓得我腿肚子转筋，你们都没敢靠前，我那时也虎，非得跑前面看去，哎呦我滴妈，到现在没事还做噩梦呢！昨天警察一找我，我这心里就突突的直跳，张老师那个样子就往我脑子里钻。”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心狠，下得去这黑手！你说图个啥？” “我跟你说，我不止一次做梦梦见张老师，哎呀，大白天的说起来我自己都起鸡皮疙瘩。” “梦见啥了？” “梦见他跟我喊冤呗，朝我伸手，手上就那么两块肉，哎呀，不行，不能想！” “你说当年是不是杀错人了？他隔壁那个何大壮多遭人恨，别人家吃个烧鸡都能让他骂半个月，自己啥都不是！看别人过得好不够他背后给人造谣的，小肚鸡肠，占便宜没够，还穷横穷横的！” “可人家现在行啦，也不知道踩到哪块狗屎了，你看人家这些年过得，我听说房子，底商好几套，两口子就吃租子也够活的，儿子还开了间啥贸易公司。” “真是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他当初可没少欺负人家张老师，他弟弟家的孩子是农村户口，想到城里上学，我记得可清楚，他是逼着张老师找人，托人，好像张老师还自掏腰包送礼，才把这事办了，他说是请张老师吃顿饭，张老师可没去，我还问过张老师，张老师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说他要不管，何大壮又得打媳妇儿出气。” “哪说理去！真说不准是杀错人了，那何大壮指不定得罪了谁，结果人家摸错门了，把张老师杀了！” “真有可能这样！” “你说当初咋就没人跟警察这么说呢？” “谁敢？这要是让何大壮知道了，还不把人家家掀翻！” “那一会儿，咱们说不说？” “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崔鸣给于伟发了信息说可以结束了。 不一会儿，于伟和吴大力赵光就来了，三个人先是跟两位老邻居客套了一番，又问了些当年的事，果然，俩人只说什么都不记得。 陈兵和石小磊去送俩人回去，顺便接第二波人过来，崔鸣和郭华明，李一凡也终于可以出来了。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八十六章 安化楼藏尸案 （九）一更 崔鸣和郭华明出来第一件事就是一人点上一支烟，俩人一边抽一边往办公室走，李一凡跟在俩人身后。 “有没有可能是杀错人了？”李一凡问。 崔鸣很干脆的回答：“不可能！作案过程一看就是有预谋的，特意等张林放暑假，只有这段时间他不见了，人们才会以为他回老家了，没人当个事。” 郭华明问：“他们今天说的何大壮应该就是昨天那两个老太太说的何师傅。” 崔鸣点头说：“对！” “他当时也是一个人在家，老婆孩子去了姥姥家。” “啥意思？你也怀疑杀错人了？” “不是，查查这个何大壮吧，既然叫他何师傅，可能是个手艺人！” 崔鸣站住了，像是在想什么，就这么愣在那。 郭华明也不走了，陪着他静静的站着。 李一凡只好也跟着站着。 吴大力，于伟和赵光正好拿着录音笔兴高采烈的准备回办公室，准备踏实的坐在椅子上舒服的听一听，走近看到崔鸣三个人都像被定住一般，这三人也不敢动了。 崔鸣突然喊了一声：“我知道了！” 吓了吴大力差点跳起来。 “头儿，你吓死我了！” “水泥早就运到楼上了，提前放在凶手的家里！”崔鸣激动的看着郭华明说。 郭华明眼中顿时有了光彩，说：“所有工具都在家中准备好了！” “对！他们可以趁着大家忙忙碌碌的时候下手，没人会注意到他们！” “可屋里只有一个人的指纹，肯定不是他的，警察不会漏掉核对周围所有人的指纹。” “先回办公室，于伟，查一下卷宗，确认下嫌疑人的指纹留在哪个地方！我记得是书架，再确认一下。” 于伟应了一声，蒙圈的看向吴大力，吴大力说：“你就当他俩刚才说天书呢！一会儿俩人清醒了，咱们也就能听明白了。” 回到办公室，崔鸣迫不及待的开始推演案发现场。 “凶手将水泥分批带到家里，那时候他的老婆孩子不在家，他有个同伙，这个同伙的指纹留在了现场，他们应该选择在楼里的人吃完晚饭的时间动手，我之前忘了季节！夏天！这个时间蚊子多了，相对出来的人少，再有他进死者家里不会被任何人怀疑，他的同伙跟他在一起也不会让邻居们觉得突兀，所以一个多月后，所有邻居想不出有可疑的人进入死者的房间。” “他们两个人敲开张林的房门，张林让他俩进来了，他手背在身后，拿着锤子，趁着张林转身的功夫，下手狠狠砸去，张林闷哼一声，同伙抱住了张林没让他倒地，要不然楼下不可能听不到声音，他则回家将水泥一包包拎过来，也许就是普通的塑料带，或者背包，等他把水泥和工具都拿过来的时候，同伙说他坚持不住了，就换做他来抱着死者，同伙去将床下的东西掏干净，码放到书架旁，俩人这才合力将死者塞进床下，活好水泥，封了床！” “然后清扫干净现场，整个过程他们一定都带了手套，为啥会留下指纹，在哪留下的指纹？如果是书架，那就是在找东西，带着手套不方便。”崔鸣的眼神在放光。 赵光举手表示有问题，崔鸣看向他。 “崔哥，凶手为啥不让死者倒地上呢？就算一开始怕楼下听到，那可以慢慢将死者放倒呀，为啥要一直抱着？” 崔鸣叹了一口气说：“为啥不放倒，我还没想出来，只是从床下那些箱子盒子还有书桌下都没有血迹，屋里的空间格局分布这么推断的……” “头儿，指纹是在书架上发现的。”于伟推门进来开口就说。 “他们在找东西！”崔鸣和郭华明异口同声的说。 “找啥？一定是对他们很有用的，比如他们犯罪的证据或者值钱的东西！”崔鸣紧缩眉头，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不对！”崔鸣突然站住：“如果是找东西，找到之后没必要封床啊！拉长了作案时间，风险也大，而且，他们一定知道东西在哪，所以上来直接杀了张林，因为只要逼问，张林大喊一声，他们就完了！既然这么有把握，为啥要封床呢？” 郭华明说：“还有些细节需要搞清楚，死者生前有什么东西容易引人觊觎，这种事或许寡妇知道。” 吴大力忍不住了：“我们都错过了啥？寡妇和死者的关系已经到了这一步了？” 崔鸣没有回答吴大力这个问题，而是跟于伟说：“马上联系石小磊，跟他说，无论如何先把王寡妇找来，马上！” 崔鸣很激动，这个案子一直找不到突破口，可一旦想明白了一件事，别的事顺藤摸瓜迟早也能弄清楚。 “大嘴，你带着赵光去查何大壮，他当年住在死者隔壁，现在听说名下房产不少，查查他，咋暴富的！” 吴大力带着赵光立即动身离开。 于伟也给石小磊打了电话，石小磊说现在就去接寡妇。 崔鸣坐在沙发上，抽着烟，发着呆，没人敢跟他说话，都知道他肯定在一遍遍推演案情。 没过多久，石小磊来电话说接到王女士了，二十分钟到队里。 崔鸣又活了过来，开口跟于伟说：“你联系陈兵，让他来接你，然后去查查何大壮的弟弟，要是能找到人，马上带回来！” “小磊送完寡妇还要去接别人，一会儿寡妇离开的时候咋办？”于伟问。 “寡妇好说话，我出打车钱就是了。”崔鸣挥了挥手说。 李一凡问：“你怎么知道寡妇好说话的？” 崔鸣愣了一下，刚才的回答纯属没经大脑脱口而出，为啥？他也没细想。 …… 寡妇确实好说话，不仅好说话，而且很是配合。 寡妇叫王淑娟，今年已经五十岁了，二十七岁开始带着四岁的儿子守寡，丈夫死于一场车祸，三十岁的时候认识了张林。 一开始张林没有想法，只是觉得娘俩儿可怜，正赶上王淑娟的儿子想要上玉林小学，找他帮忙，他帮了，后来偶尔还会帮着辅导下孩子的功课，这样一来二去的，王淑娟有了想法。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八十七章 安化楼藏尸案（十）二更 “我这人直肠子，咋想的就咋跟他说了。”王淑娟在接待室里侃侃而谈，没有丝毫的拘泥，很是放得开，一看就是个爽快的人。 这很投崔鸣的脾气，至少是此刻的脾气，崔鸣见到王淑娟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开门见山的问，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尽量毫无隐瞒！” 结果王淑娟真的是毫无隐瞒。 “你跟张林提出了在一起的想法，他拒绝了？”郭华明问。 “对，第一次拒绝了，我也没问啥原因，后来听我儿子说，他在学校里很是照顾我儿子，没事就去班里看看，谁要是欺负我儿子，他肯定出面，我就寻思着，他是不是有啥不得已的情况，我就又找他说了。” “直接去他家说的？”崔鸣问。 “那我可不敢，舌头根子压死人啊！我都是等在他下班的路上，就我们楼里那些人，唉，我一个寡妇家家的，也就算了，张老师毕竟还没成家，万一影响了他就不好了。” “所以，安化楼里知道你们之间有过这种关系的人不多？” “反正我是谁都没说过，也许有些嫂子婶子的有过这种猜想，那我就不清楚了。” “张林后来有没有说为啥拒绝你？” “说了，说是因为他家里人都靠着他生活，说白了就是他没钱成家，成了家也没钱养家，我说我可以跟你一起养呀，他说，他家里人不讲道理，挣十块要九块，挣一百要九十九。” “他就这么受着？没想过反抗或者拒绝？” “我也这么问过他，他说他妈把他们兄弟姐妹几个拉扯大不容易，现在就他一个人有点出息，如果家里人有些要求他不答应，他妈就会跟他哭，他也没办法。” “你就放弃了？” “没，不就是钱嘛，我想着他的工资都给家里，我挣钱养家不就行了，他家里人还好意思要我的钱？那时候我下班之后给孩子做好饭，就出去摆地摊，孩子自己在家学习，后来他知道了，不让我这么辛苦，说是他想办法。” 说到这里，王淑娟的垂下了头。 当年，两个中年人暗地里为了能在一起一定吃了不少苦，王淑娟这个时候回忆起当年，心中的滋味何止苦涩！ “我就觉着是我命不好，克夫！” 崔鸣愣了一下，问：“你俩，那时候不是还没成家吗？” “是，可也快了，他说他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就在他放暑假的转天，他突然在我上班的时候来找我，说是问题解决了，说是要去趟省城，回来就可以结婚了，他当时可高兴了，还，还抱了抱我。” 崔鸣身子前倾，问：“他说怎么解决的了吗？” “没说，我也没问，我总觉得爷们儿的事，女人少问，只要不是违法的事就行，他那人，老实得很，也不会做啥出格的事，嗯，我知道他一直在找家教的活儿，还想着开个课外补习班，他说这种钱挣了多少，他家里人不能知道准数，总能留下养家的钱，我当时以为是这事要办成了呢。” “这是你最后一次见到他？”郭华明问。 王淑娟艰难的点点头说； “就因为他说要去下省城，所以后来一直没他消息也不见人，我还一直想着是他在省城忙乎着啥大事呢！” “当年警察为啥没有问到你？”崔鸣不解的问。 “我是在厂子上班的时候知道他遇害的，这种事传的快，那天下午有个同事跑来跟我说安华楼出命案了，死了一个姓张的老师，我当时就晕过去了，被同事送到医院，我妈和我姐把我接回娘家住了一阵子，安华楼我一时半会儿不敢回去，不行啊，那时候想起来就活不了，要不是为了孩子，我也就跟着去了。” “所以，警察当时没有找你。” “没有，我过了好长时间才缓过来，想着警察那么厉害一定能抓到凶手，就一直等着消息，一等就等了这么多年。” 崔鸣和郭华明相互看了看，心里都明白，这是当年侦查员的一大疏忽，张林和王淑娟的恋情很隐秘，几个大婶猜到了，可没敢说，侦查员觉得三楼的寡妇跟案情没关系也就没有追查，这是一条很有用的线索，就这么被忽略了。 王淑娟自认为是克夫的命，没有再嫁，如今儿子长大成人，也算稳定，对她也孝顺，崔鸣想，张林在天之灵，或许能安些心了，再把凶手找到，也就能瞑目了！ 临走时，崔鸣要帮王淑娟出打车费，王淑娟说什么也不让，双目含泪的说： “你们如果能把凶手抓到，让他能瞑目，就是让我给你们跪下磕几个头都行！这车钱咋能让你们掏？！你们要是想起啥想问的，随时叫我来，不用车接车送，只要能抓到凶手，让我做啥都行！” 崔鸣没再坚持，目送着这个已经两鬓斑白的女人含腰驼背的走出警队大门，心中百般滋味！ 几个人回到郭华明的办公室，刚坐下，石小磊突然推门进来。 他本应该去接别的老邻居，但是半路接到吴大力要车的电话，跟崔鸣确认了不用再接老邻居，石小磊只好把车让出来，自己坐公交回队里。 郭华明知道了原因，和李一凡对看了一眼，俩人心里都是一样的想法，交通工具早就不是其他城市刑警工作时的障碍，但是在开山…… 这时，石小磊问了问情况，抱怨道：“这王寡妇也真是，当年警察不找她，她就不知道主动……” “啥寡妇寡妇的！人家没名没姓啊！”崔鸣突然转身一声吼，吓得石小磊定在当场。 “人家一个女人经历了两次那么大的伤痛，咬牙把孩子拉扯大，你能不能有点最起码的尊重！”崔鸣还没完，瞪着石小磊严厉的批评道。 石小磊委屈的说：“头儿，没不尊重，真没不尊重，就是说习惯了，改！王女士巾帼英雄，女中豪杰，是我们老爷们学习的榜样……” “行行行，这是她还不知道张林是因她而死，要是知道了，唉！”崔鸣烦闷的挠了挠头。 石小磊惊住了，忙问：“咋地，是情杀？” 崔鸣还想发脾气，可突然想起来，手下这些人这几天都是轮换着在外面跑，没有谁了解整个案情的走向，他发脾气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八十八章 安华楼藏尸案 （十一）一更 崔鸣点上一根烟，耐心的解释道： “这两天偷听老邻居间的对话，我们掌握了一些卷宗中没有的内容，比如王淑娟和死者的关系，比如，当年死者隔壁的何大壮老婆孩子也趁着暑假回姥姥家了，这个何大壮为人不咋地，在邻居们口中是个自私自利，心胸狭窄，心术不正的人，我就想到一种可能性，凶手将水泥工具早早地准备在自己的家里，而他家就在死者隔壁……” “这就能解释得通，凶手哪来的水泥封床了！”石小磊兴奋的说。 “你先别高兴，这也是我目前的一个推断而已。” 郭华明也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淡淡的问道：“当年负责侦破这个案子的干警就没有想到吗？” “应该会想到，但是，屋里的指纹与何大壮比对不上。”崔鸣回答。 “最主要，当时他们没有想到可能是两个人作案！”石小磊双目放光。 崔鸣点点头说：“所以，现在找到那个同伙至关重要，虽然有王淑娟的笔录，但是咱们还是弄不明白凶手的作案动机，究竟是什么让凶手惦记上了？” 郭华明说“这个东西应该藏在书架中，凶手偶然知道了！” “藏宝图？”石小磊玩味的问。 “肯定跟钱有关系，王淑娟不是说了，张林跟她说问题解决了，咋解决的？解决的办法就是凶手想要的！”崔鸣很笃定的挥了挥拳头。 “你让于伟他们去查何大壮的弟弟，是怀疑他？”郭华明问。 崔鸣点点头说：“很显然，张林所谓的解决方法很突然，他知道了马上就去找王淑娟了，这么突然的事，凶手知道的也必定突然，他想下手不会有太多时间去准备，找个信得过的人一块儿想办法，一块儿干，他弟弟是最合适的人选，更何况，他弟弟出现在安华楼没人会多想，再说那时候，农村盖房少不了水泥，他可能都不用去买。” “他们究竟发现了死者啥事呢？能让他们敢杀人，还封床，这必须得是大宝藏啊，不然，不值当的！” 石小磊的一句话让崔鸣脑子里闪出一个念头，还没等他抓住这个念头，电话响了，崔鸣拿起手机一看是于伟，这么快何大壮的弟弟就找到了？ 人没找到，不是只有陈兵和于伟找不到，他的家人也找不到，何大壮的弟弟何立伟已经失踪了十多年了！ 崔鸣挂断电话，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如果之前只是推断，猜测，那么现在他更加确定凶手是何大壮了！ “如果真的是何大壮和他弟弟联手杀了张林，很有可能是因为分赃不均，这个弟弟现在怕是早就化为白骨了！”郭华明叹了口气说。 崔鸣苦笑道：“唯一能比对的指纹跟没有一样了，脚印，哼，死者家中有他的脚印再正常不过了。” 石小磊不可置信的问：“那可是亲弟弟啊！他怎么下得去手！” “当一个人的眼睛里只能装得下金钱，他的脑子里也就不会再有情字了！” 郭华明若有所思的淡淡说了一句。 石小磊认同的点了点头，而崔鸣则使劲的搓了搓脸道：“他奶奶的，咋整？知道是他，却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他，特么的动不了他！” 石小磊看了看郭华明和李一凡说：“你俩不是最擅长让凶手自己认罪吗？把他叫来，你俩再攻心试试。” 李一凡冷哼一声说：“他得有心才行！” 郭华明走过去拍了拍崔鸣的肩膀说：“别急，急了脑子就乱了，咱们再推一下凶手有可能的作案动机，这个过程或许能找出些确凿的证据指向他！” 崔鸣咬了咬牙，点了点头。 李一凡歪着脑袋看着崔鸣，可能是难得看到崔鸣情绪失控，崔鸣正好抬头看到，四目相对，都像是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二人同时将眼睛移开。 “虽然吴大力他们还没回来，但我估计何大壮发家的原因肯定跟这起谋杀案有关！”郭华明说。 崔鸣立即调整好情绪，接口道：“肯定跟钱有关，啥样的钱需要杀了张林才能拿到？” 石小磊马上道：“张林辛苦攒下的做家教的钱！就放在书架里，被凶手某一次串门看到……” “如果是那样，没必要把尸体封起来，封起来就是不想让人这么快知道张林已经死了，我们先来假设，什么样的钱，如果被别人张林死了，凶手就拿不到？” 石小磊耸了耸肩说：“工资，退休金呗，还能有啥？想谎报张林还活着冒领，也得拿着身份证，户口本啥的，这些东西，死者可都没丢，再说，瞒着一个月两个月顶头了，这才多少钱？至于杀人封床？” “王淑娟说的是张林跟她说事情解决了，而且还要去趟省城，如果只是一些小钱，或者是暂时能结婚的钱，张林都不会用解决了这三个字！” 石小磊有些怅然的说：“如果找不到凶手的作案动机，又没有任何证据，我们想让凶手开口……太难了！” 崔鸣使劲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跟石小磊说：“问问大嘴，查的咋样了，先回来说一说，我看看能不能找些线头。” …… 吴大力和赵光很快就赶回来了。 吴大力进门就说：“头儿，你不叫我们回，我们也要回了，没啥查的的了，不对，应该说这哥们儿的钱来路不明，得花大力气查他！” 崔鸣顿时来了精神：“仔细说说！” “这个何大壮，原名叫何立勇，是何家屯子里一对老夫妻收养的孩子，这对老夫妻一辈子无儿无女，收养了两个男孩，屯子里的人说老大，也就是何立勇七八岁的时候跑到屯子里来，说是被人拐卖了，自己跑出来，又不记得自己原来的家，老何头两口子一辈子没孩子就收养了。” “老二叫何立伟，屯子里的人说是被人遗弃在屯子里的池塘边上，当时就几个月大，身上有点残疾，长大后腿脚不太利索，这兄弟俩，用屯子里的话讲就是白眼狼，在屯子里的时候欺负人，对老何头两口子也不咋地，后来老大娶了个城里媳妇儿，住到了城里，老二没本事，娶了个脑子不太好的媳妇儿，跟着老何头两口子过，屯子里的人说，他哥不在的时候，这个弟弟就老实多了。” “何立勇结婚时，算是倒插门吧，房子啥的都是女方提供的，我们找了他媳妇儿娘家那边的人问了问，他们对何立勇都没有好印象，说是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不得已结的婚，结完婚老丈人给找了个修车的活儿，也不好好干，三天两头和人干仗，没钱了就让媳妇儿回娘家要，不给就打媳妇儿，为了孩子，这一家子都忍着，可没想到，重点来了，十几年前，突然这个何立勇腰杆子就硬了，先是张罗买房子，那时候安华楼还没拆迁，他就已经偷偷买了城中心的一个底商，这是何立勇他媳妇儿娘家的二姨说的，当时没几个人知道，后来安华楼拆迁了，他出手又买了两套房，两个底商……”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八十九章 安华楼藏尸案（十二）二更 “家里没人问他钱是哪来的？”石小磊问。 “问？谁敢问？没钱的时候都是个没人敢惹的，急眼了真敢上人家家掀桌子去，有钱以后更是不拿正眼看人了，我和赵光俩人就跟听诉苦大会似的，坐在居委会的办公室里，那些亲戚邻居，唉呀妈呀，那叫一个踊跃发言呀！” “他弟弟失踪的事，你们在他媳妇儿的亲戚嘴里听说了吗？”崔鸣问。 “听说了，说是他就对这个弟弟不错，比对他养父母要强，他弟弟家的孩子是他供出来的，可他养父母，要不是他媳妇儿每年偷着给老两口塞钱，老两口的日子也没法过，他几年没事想不起来去看一次。” “这还叫人吗？”石小磊骂了一句。 吴大力接着道：“更别提老丈人一家，他难的时候，老丈人伸了多少回手，等老丈人生病住院，他管都不管，一毛钱没出。” “这不就是个畜生嘛！”石小磊义愤填膺的说：“为了钱，杀了毫无仇怨的邻居，又是为了钱杀了自己的弟弟，又是为了钱，啥亲情都不要了！” 吴大力眼睛顿时亮了，兴奋的问：“认定他是凶手了？证据找到了？” 陈兵也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崔鸣。 石小磊用低沉的声音说：“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你知道是他，却没有证据抓他！” “为啥？都能想到他是凶手了，就，就找不到一点证据？”吴大力有些激动了。 “要是在当年，肯定能找到证据，现在过去快二十年了，咋找？他提前把水泥和工具放在自己家里，然后和他弟弟一起作案，案发现场的指纹是他弟弟的，可他弟弟现在找不到人，八成已经被他弄死了。”石小磊解释道。 吴大力问：“他为啥要杀张林？” “我们现在能知道是为了钱，也就是你说的，想查出来他为啥暴富，他暴富的钱应该就是杀死张林的收获，可我们想不出张林有啥样的钱能在死后被别人轻易取走，更何况，张林本身就是个穷光蛋……” “张林买彩票中奖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 崔鸣突然一拍大腿，兴奋的站起身来，狠狠拍打吴大力道：“一语惊醒梦中人！查！查十七年前咱们开山有没有彩票售卖，如果有，再查中奖记录，那一年咱们开山有没有人中奖！” 陈兵带着几个人一下子冲出了办公室。 崔鸣兴奋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看得李一凡眼晕，李一凡没好气的说：“你要是等不及，就自己去查，在这晃悠晃悠的，能下蛋啊？” “不是，我在想，如果找到他的作案动机，下一步该咋做！”崔鸣非但不生气，还很认真的解释。 郭华明起身走到崔明身边，递给他一支烟说：“只要确认是他，我一定能撬开他的嘴！” 崔鸣崇拜的看着郭华明，刚想表示一下钦佩，李一凡的凉水就泼下来了。 “老师，这个人明显是极端边缘型人格，连自我都没有，说什么能让他开口？他根本听不懂人话，内心只有自己，这种人，怎么攻？” 崔鸣想想也是，他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郭华明，郭华明回到座位上坐下，气定神闲的说：“那就好好做做功课！” 崔鸣心中顿时踏实了，他信心满满的说：“我就不打扰你们做功课了，我去看看他们查的咋样了，一有消息马上来告诉你们。” 郭华明微笑着点了点头。 看着崔鸣关上办公室的门，李一凡低声问：“老师，你真的有把握？” 郭华明摇了摇头，笑了笑说：“人需要信心，说给他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李一凡点点头说：“这个何立勇应该是在被拐期间遭受过太多的凌辱，要不然他也不会偷跑出来，很多观念在他幼小的心中早就根深蒂固，咱们能从哪下手？” “在他什么都不懂的时候，见过这世间最阴暗的一面，养父养母不会对他做心理疏导，人性会有缺失再正常不过，打动他，激怒他都没有用，这种人除了证据确凿，他不会轻易认罪。” “那怎么办？咱们现在手中什么都没有，就算是崔鸣他们查他暴富是因为彩票，也没有证据证明那就是张林买的呀。” “这就是他要封床的原因！”郭华明突然间异常严肃：“他就像是披着人皮的狼，内心是兽性，脑子却是人脑！” 郭华明说完站起身来，在办公室来回踱步，像极了刚才的崔鸣。 李一凡能感受到顾华明心中的怒火，就像刚才的崔鸣，崔鸣她敢挖苦两句，郭华明她可不敢，可她不明白这俩大男人气什么呢？ 快到晚饭时间，崔鸣冲进办公室，人没站稳就兴奋的开口道： “十七年前，咱们开山刚开始卖福利彩票，七月初的一期二等奖中奖人是开山市的！一共四十九万四千多，一等奖需要去省城领奖，原本二等奖在本市就可以领，但那时候开山的二等奖也需要去省城领！这就全对上了！这笔钱对于当时的开山人来讲，可是一笔巨款！” 这时，陈兵他们几个人也陆续进来了，每个人脸上原本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说得好像现在不是似的。”吴大力跟在后面嘟囔了一句。 “也就是说，当年张林也没有啥好办法，正好看到卖彩票的，想着试一试，没想到真的中了！他不敢跟任何人说，怕让他家里知道，那何立勇咋知道的呢？”陈兵问。 “机缘巧合之下啥事不能发生，他们两家又挨着，这个不是问题。”石小磊说。 “省城那边能查到当初是谁领奖吗？”李一凡站起身问。 “能！领奖需要身份证，银行卡，只是需要时间查。”崔鸣答。 “查出来也说明不了什么，咱们没办法证明那张彩票是张林的，何立勇就说是他自己买的，谁都没办法。”郭华明淡淡的说。 陈兵几个人都蔫了。 崔鸣笑呵呵的说：“至少能让咱们知道他的作案动机，后面的再想办法！” “他为什么要封床？”郭华明问。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九十章 安华楼藏尸案（十三）一更 崔鸣答道： “首先，何立勇知道张林中奖这事在安华楼里暂时没人知道！然后他还明白，如果张林当时被杀就被发现，警方一定会查死者最近都做了什么，去过哪里，他不敢肯定张林的同事是不是有人知道张林买过彩票，毕竟彩票这东西，那一年才开始兴起，万一张林跟同事提过呢！别忘了，卖彩票的地方一定会挂横幅说自己这里卖出去的彩票中了二等奖！这一点一定会引起警方的主意！” “所以，他把张林封在床里，”陈兵接着分析道：“等一个多月之后，或者说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再发现死者，他觉得没人会想到查这个，而他需要尽快把奖金领了，当年中奖的事肯定也会被热议一段时间，等发现张林尸体的时候，就算是学校有个别人知道张林生前买了彩票，中奖的事已经过去了，没人会想得起来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要是没人知道就更稳当了。” 吴大力咬牙切齿的说：“这畜生脑子真特么好使，还能想的这么全面！” 郭华明严肃的说： “这就是我担心的，何立勇的人生观，价值观，道德观，全是扭曲的！但是却有一个精明的脑子！他是兽心，却长了一个人的脑袋！” 崔鸣马上说：“所以，案发现场只有他弟弟的指纹，那时候他就没打算让他弟弟活着！” “他弟弟翻了书架，说明当时彩票藏在书架中，或者说夹在某本书里。”石小磊说。 崔鸣眯着眼冷哼一声，说：“难怪一开始要抱着尸体，不敢让尸体倒地，一旦地上全是血，翻找彩票的时候，万一彩票不小心落地，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石小磊说：“也就是说他们找到彩票之后，把尸体往床下移的时候，尸体曾经接触过地面，这一点扰乱了当时的侦查工作！” 陈兵紧接着又说：“他封床的目的除了躲开领奖的日子，还有一个顾虑就是如果死者转天就被发现，以警方的痕检能力，他跑不掉！太近了，又用了水泥，再加上他身上，脚上想不沾到血的可能性太低了，而且，他没有足够的时间收拾他弟弟！” 于伟两手一摊，问：“现在说的这么明白有啥用？哪条能抓他？”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看向郭华明。 郭华明先是赞许的看了看大家，然后才微微叹了一口气说： “不管能不能让他开口，即刻将他带回队里我觉得很重要，今天你们询问了他老丈人那边的人，询问了他养父养母屯子里的人，可能会惊动了他，万一他早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他这一逃，多少年之后能抓住他，就不一定了，最可怕的是，他，不拿人命当人命，这一路还会有多少人遇害，可就说不准了！” 崔鸣头上的青筋若隐若现：“先抓了再说，天大的雷我扛着！他不是脾气暴躁吗？整出个寻衅滋事的罪名，先刑拘他五天！” 几个人这就要冲出办公室，郭华明在后面喊了一句：“一定要把他儿子也带来！” 李一凡在郭华明身后轻声问了一句：“老师，你认为他儿子会是他的死穴？” 郭华明看着被关上的门，半天说了一句：“他毕竟还是人！如果真的不是了，他儿子可能会知道些什么。” …… 何立勇被带进审讯室的时候还调侃的问干警：“咋跟派出所不太一样？” 何立勇今年也是五十出头的人了，这些年生活上的优越让他体态臃肿，油光满面，可他的神态并没有因为年龄或者舒适的生活，显得稳重或者慈祥，相反他满脸的不羁与不屑，更让人觉得面目可憎！ 何立勇带着手铐坐在审讯椅上，嘴角一侧微微上扬。 崔鸣他们这次没有给何立勇单独冷静的时间，跟着他一起进了审讯室。 郭华明和李一凡的表情很严肃，陈兵负责笔录，其他人都在隔壁偷听。 “你弟弟何立伟这段时间没到梦里找你？”郭华明开口就说一记重锤。 原本还得意洋洋的何立勇顿时脸上没了轻蔑的笑容，他皱着眉怒视着郭华明，刚要开口，郭华明又说道： “你虽没了人性但还披着人皮，他现在拿你没办法，可等你遇见他的时候，”郭华明顿了顿才接着说：“他等了你很久了，在那边他可比你熟！” 崔鸣清楚的看到何立勇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啥这边那边的，我听不懂！” “知道你听不懂，我说给何立伟听的，哦，还有张林。” 何立勇整个身子僵了一下，但很快，他呵呵冷笑着说： “想诈我？哼，张林死了这么多年了，你们一直没破案，咋地，想找个替死鬼帮你们背黑锅？你么也不打听打听，我何立勇是这么好欺负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你杀了张林？”郭华明微笑着，带着一丝阴森的语气接着说：“我只是告诉你，现在看着你的和等着你的，不止是何立伟，还有张林！” 何立勇下意识的往后挪了一下。 “少特么的吓唬我，人我都不怕，怕鬼？” “你现在是不怕，因为你还没成鬼呢，等你成鬼的时候，再怕吧！两个收拾你一个，哦，不止两个，你欺负过的人，伤害过的人，都会来找你算账，到那时，你受的罪，只会比你小时候还多！” 何立勇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他想挣脱身上的禁锢，冲上去好好收拾一下郭华明。 郭华明微笑的看着脸色憋得通红的何立勇，又阴恻恻的说道： “给你讲个我经手的案件，罪犯是拐卖儿童的，准确讲他只拐不卖，因为他会留着这些孩子替他挣钱，他的手段，你应该会知道，我们抓住他的时候，他跟你现在一样，觉得把这辈子活美了才重要，其实，并不是他不信因果报应，只不过是不愿意多想，跟你一样，你心里也不是不信，只不过是不让自己多想罢了！” 何立勇穿着粗气重新坐好，不再挣扎，他现在脑子里很乱，眼前的对话完全超出了他的预计，最可怕的是，他很想知道那个人贩子最终怎样了。 “他的案子审理的很轻松，他也很快被收监，你猜他在监狱里过的怎么样？” 何立勇面部肌肉紧绷着，眉毛和眼皮上扬。 “他的胳膊断过七次，腿断过两次，眼睛被打瞎了一只，脚指头因为一种病，一个个的都掉了，这只是身体上的受的罪，你还要听他后来怎么样了吗？……这是因果，不知道会以什么形式，在什么时间出现的因果！”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九十一章 安华楼藏尸案（十四）二更 何立勇此时的表情很复杂，说是解气吧，又有点恐惧，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知道傻傻的看着郭华明。 “你与其用别人作恶后都过得好好的这一点来安慰自己，不如想想你自己，见到他们俩的时候怎么办？哦，对了，你儿媳妇快生了吧？” “你们，你们想干啥？”何立勇上半身前倾，瞪着眼问。 郭华明轻笑一声，说： “我们能干什么？穿着这身警服，肯定要遵纪守法，可他们俩，”郭华明看了看何立勇的身后，又阴恻恻的说“我就不知道了，你儿子结了两次婚，好不容易有了后，可惜了！” 郭华明说完就站起身来，走向门口，其他人也都跟着站起身来，崔鸣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头说：“你儿子罪名不小，十年二十年的就别想出去了。” 何立勇愣了愣，挣扎起身大声喊道：“你们少诈我！有他啥事？……” 可惜，没人再理他，几个人先后出了审讯室，何立勇也被身边的干警按在椅子上。 …… 郭华明出了审讯室，长长舒出一口气。 隔壁偷听的几个人也都出来了，大家默契的谁都没出声，等进了郭华明的办公室，吴大力可就忍不住了。 “老郭，你拿鬼神吓唬他能管用吗？” 郭华明无奈的笑了笑问： “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他不是刘根，也不是丁兰，他这一辈子一直在验证弱肉强食是对的，人必须要凶，要狠才能做到不被人欺负，你说他现在已经坏到骨头里都可以，而他坏的同时还知道用脑子，这就很麻烦，咱们手中没有证据，让这样一个人开口主动承认罪行，是天方夜谭！” “说白了就是一个畜生，郭老师没办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感化他……” 石小磊话还没说完，吴大力就笑道： “咋说的老郭跟唐僧似的，准备要渡谁。” 郭华明也笑了，说：“咱们都是凡人，凡人渡不了畜生，只能请神明试试了。” “郭老师，您这种审讯方式能记笔录吗？”赵光小心的问。 “暂时笔录没用，也别给你们惹麻烦，今天先给他一些心理暗示，明天再审，看看他有什么变化。” 崔鸣说：“就先看病，先给一副药吃吃看，明天看疗效再换一副。” 几个人点点头，陈兵很好奇的问： “郭老师，您说给他一些心理暗示，你暗示他啥了？” “暗示他想想平时不敢想的东西。” 吴大力还想追问，崔鸣提醒道：“何志勇的儿子还等着呢，陈兵，你们几个审审他，家里的钱哪来的，这些年坑蒙占便宜的事肯定没少做，审审！” “这个儿子不会跟老子一个德行吧？”吴大力问。 “不会！”郭华明微笑着说：“何志勇是童年时留下的阴影，他儿子，如果不出意外会比较怂，你们吓一吓或许有用。” “郭老师，你还是严肃着吧，我现在看你笑就觉得瘆得慌！”吴大力很认真的说。 郭华明还没开口，崔鸣一脚把几个人都给轰了出去。 “咱们是不是也应该见见何志勇的儿子？”崔鸣把人轰走，转身就认真的问郭华明。 “让他们先审审吧，咱们也好知道知道这么样一个爹，能养出一个什么样的儿子，只看刚才提到他儿子时，何志勇的表情，父子关系应该很一般！” “这倒是，第一反应是咱们诈他，唉，然后呢？” “然后，咱们再审，我觉得他儿子肯定多少知道一些他爸的事，还有他媳妇儿不可能一点怀疑没有，也许他们母子能给咱们一些有用的东西。” …… 夜幕降临，北风呼啸夹杂着雪花，路灯下可以清楚的看到飞舞的片片白雪，明早，这座城市又将会被笼罩在银白之中。 崔鸣终于得偿所愿的将郭华明和李一凡请出了办公室，和自己手底下一帮人，坐在一间饭店的包房里，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 “老郭，还是你厉害，你咋就算出来何立勇这个儿子是个怂货呢？”吴大力吃了一口肉，崇拜的看向郭华明问。 郭华明不喝酒，只喝茶，他喝了一口茶，没有马上回答吴大力的问题，吃了一口涮好的青菜，才慢悠悠的说： “你们都听过狼孩儿吧？一个孩子，你把他放在什么环境中，他就会成为这个环境里的人，何志勇脾气暴躁，容易激动，他不懂感情，他的老婆孩子肯定有很长一段时间内生活在他的淫威下，日子不好过，而这种日子不是能用钱抹去的，胆小卑微成了他儿子的主要性格。” “一山不能容二虎，儿子想横他老子也得让呀！”石小磊喝了口啤酒，感叹道：“你们说这恶人都是咋想的呢？自己得罪了那么多人，就算没被绳之以法，总会老吧？老了以后呢？这些债谁来偿呢？儿子还那么窝囊，几句话就能把他爸卖了，他嘚瑟几十年又咋样呢？最后连自己儿子都不帮他！” 郭华明说：“那是因为，他儿子心里又恨！” 陈兵点头道：“也是，换做谁估计对这样的爹也有不了好感，小时候抬手就打，抬脚就踹，眼看着自己妈挨打，第一次的婚姻怕也是被他爸搅合散的，这样的日子心里能没恨？” 崔鸣喝了口酒问：“恨又能咋样？他说他爸喝多了提过自己杀过人又咋样？这些写进卷宗里加上之前咱们的推测，敢往检察院送？何志勇只要不开口认罪，咱们一样没办法！” 火锅是鸳鸯锅，因为李一凡不吃辣，崔鸣的一句话，使得别人都没了胃口，只剩李一凡一个人闷头吃。 “我说李大研究生，你心可真大！”吴大力伸出大拇指。 “不然呢？饿着就能想出办法了？”李一凡头都没抬。 “我觉着吧，刑讯逼供对何志勇这样的人应该保留！”石小磊认真的说。 郭华明笑了，问：“何志勇算是什么样的人？” “就是，明知道是他，又没证据指向他，就可以刑讯逼供！” “谁来判定这个‘明知道是他’的准确性？” “咱们这么多人呢，一起签字呀！” “你可真敢想！咱们开了这个先河，后边人咋办？咱们都是为公，别人可就不一定了，不能为了一个何立勇再整出好多个屈打成招来吧？你说这话屁用没有！” “要说让何立勇开口这事，还得郭老师来，要是说找找啥证据，咱们还能使使劲。” “啥证据？安华楼没拆咱们都没办法，更何况安华楼拆了！想重新翻找物证比登天还难！” “杀张林的物证除了那个锤子，其它的都没了，可杀他弟弟的物证呢？” “哪找去？在哪杀的都不知道，又或者死没死都确定不了，还物证？” “如果，假设何立伟已经死了，你们觉得何立勇会是在哪动的手？”崔明突然插了一句。 几个人安静了片刻，陈兵先说道：“肯定是两个人都熟悉的地方！”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九十二章 安华楼藏尸案（十五）一更 “那就是何家屯子！”吴大力说。 崔鸣又问：“他会选择在啥时间作案？我是说一天当中，他会在啥时间作案？” 几个人又安静了片刻，石小磊说：“晚上！农村可不像城里，白天的时候指不定谁会到家里来串门呢。” “家里？”崔鸣笑着问。 “对呀，他总不能在村子里随便找个地方就杀吧？” “那有啥不可能？找块儿田地，杀完就地掩埋，还能做肥料！” “说的杀人跟闹着玩似的，田里无遮挡，又不是一锤子下去就烟消云散了，不得挖坑埋呀，谁能保证这过程中就一定没人看见？” “要是半夜杀的呢？” “何立伟是腿脚不好使，脑子不会也废了吧？半夜三更跟他哥去田里，他哥是啥样人他不知道？就算谈分赃的事不能让外人听到，农村跟城里不一样，自家院子那么大，啥地方不能唠？非得趁着月黑风高的去田里？这不是自己找死嘛！” 崔鸣和郭华明边吃边听，李一凡依旧闷头吃。 “要我说，在哪行凶要看季节，要是冬天，我觉得不可能在田里行凶，为啥呢？就像于伟说的，大冷天的有事哪不能说？非得去田里？何立伟不会答应，再说，土都冻着，他挖坑掩埋实在是费劲，如果是其他季节，就不好说了。” “按照张林死亡时间推算，这个何立伟应该在夏天，也就是张林死后没多久被他哥哥处理了，只要钱取到手，何立勇随时可以杀了何立伟，绝不会给何立伟机会把杀张林的事说出去！” “甚至有可能在去省城领奖之前就把何立伟杀了，这要看当时的机会，何立勇可不会犹豫，所以不管是领奖之前还是领奖之后，只要有机会，何立勇都会尽快将何立伟杀了！” “这还用你说，问题是在哪动的手！” 吴大力说完这句，几个人一起看向崔鸣。 崔鸣喝了一大口啤酒，说： “你们不都分析出来了嘛，明天分两拨人，一拨去搜何立勇养父养母的家，一拨人去他们家的田里挖一挖，只是，我个人认为，多半是在他养父养母家行凶，而且是白天！” “啥？他胆子也太大了了吧？就不怕被人看到？他养父养母也不会这么纵容他吧？”吴大力激动的站了起来。 “你没种过地？白天，庄稼人都在田里伺候庄稼呢，何立伟有个傻媳妇儿对不对？精神上傻，体格子绝对不差，白天也会跟着老两口在地里伺候庄稼，然后就剩下何立伟的孩子，大白天的又放暑假，只要不让他学习，农村有的是地方能玩！” “所以，何立勇就像杀张琳一样，一锥子下去，然后挖坑埋了？”石小磊问。 “也许是埋了，也许跟张林一样，被水泥封在院子的角落里，因为，哎呀，不能说因为啥，只是我个人的一个推断，他封了张林，至少那几天表现出来是成功的，没人发现张林已经死了，所以，何立勇也许会接着用这个方法。” 郭华明赞许的看了看崔鸣，说： “是这个道理！在何立勇看来，养父养母的那个院子，迟早是他的，先封起来，等将来怎么处理都是他说了算。” 陈兵他们几个，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但是，陈兵还是忍不住的问道： “那咋就不会是挖坑埋了呢？” 郭华明笑了笑说： “我来解释，首先，农村的院子种菜，养鸡养鸭，养猪养狗对吧？还有的院子里有地窖，能留给何立勇挖坑的地方不大，我不知道这老两口养不养狗，如果养了狗，何立勇敢埋，狗就有可能刨，或者整天围着那块地转，当然用水泥封上，狗也会有反应，但是我相信以何志勇在家里的做派，他说这个地方不能动，没人敢动！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何立勇的逻辑，他对杀张林的过程很是满意，所以会条件反射的复制，他这一辈子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或许杀张林是他最有成就感的，潜意识里，他也会认为这么做最安全，因为是经过验证的。” “那明天先去何家屯子，何立勇的养父养母家，看看院子里有没有水泥大墩子，有的话先凿了再说，也省的花力气去田里翻，这时候翻地，能活活累死。”吴大力大声说完，坐下开始从锅里捞肉。 “明天去，先要好好做老两口的工作，咱们手里没有搜查证，我相信老两口都是善良的人，要不然也不能收养这两个孩子，只是，唉！” 崔鸣没再往下说。 …… 转天，崔鸣等在郭华明的办公室里，陈兵他们早早的开车直奔何家屯子。 “这一宿，不知道何志勇想的咋样了？”崔鸣等的心焦，干脆和郭华明聊起案情。 “不会有什么大改变，所有不好的感受，他在早年都经历过了，这一点吓唬，对他影响不大。” “你今天打算接着吓唬他？” “先等陈兵他们的消息，能找到何立伟的尸体，就好办多了。” “是，就算他不认罪，把前后两起凶案的因果关系呈现出来，卷宗也就好写多了，审他时也能多唠唠！” “凶器在哪呢？”郭华明吸了一口烟，眯着眼睛看向窗外。 “你觉得他前后用的是一种凶器？” “甚至是同一个锤子！” “哦？” “如果找到何立伟的尸体，发现他也是被锤子凿死的……从何立勇的角度，这把锤子是他的兵刃，征战沙场的兵刃！有功啊！” “我能明白你的意思，这把锤子应该是他以前工作的工具……”崔鸣说着突然站起身来，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后，这才扭头对郭华明说： “咱俩审审他儿子吧，或许他儿子知道他的工具箱放在哪。” “不等陈兵他们找到何立伟，确定死亡原因再说？” “就算他那把锤子只沾了一条人命，以何立勇的性子，就像你刚说的，有功啊！他看着可不是个会知道害怕的人，他身上有很重的戾气，放在古代说不准就是个嗜杀成性的凶徒，这种人对杀人工具可能比对他自己儿子还稀罕！” 郭华明探究的看着崔鸣，眼都不眨一下，崔鸣被看得有些心虚，试探地问：“我，哪说的不对？” 郭华明这才移开眼睛，笑了笑，欣慰的说：“不，你很好！” “那咱们审他儿子去？” “审！” …… ------------ 第九十三章 安华楼藏尸案（十六）二更 何立勇的儿子何新宇看着就是个胆小怕事的，也很有自知之明，基本上问什么答什么，可问到他爸爸的工具箱，何新宇说他是真的没见过，至少搬家之后没再见过。 也是，四十多万在差不多二十年前的开山是笔巨款，何立勇根本不需要再去汽车修理厂打工，也就用不上这些工具，何新宇拆迁后没见过工具箱也合理。 出了审讯室，崔鸣和郭华明都没有说话。 回到办公室，李一凡问崔鸣：“何新宇总不能这么拒着吧，真要追究起来，你可未必扛得住。” 崔鸣点上一支烟，没有马上回答李一凡的问题，而是看向郭华明问：“一个胆小的人，不至于连智商都没有吧？” 郭华明赞赏的冲着崔鸣点了点头，说：“他的戏有点过了，一个中年人不至于吓得什么都说，而且根本不问为什么叫他来，什么时候放他走，唯唯诺诺，听话的样子……是不是他在他爸爸面前就这个样子？而这个样子……” “假的！他在他爸面前的样子都是装的，何况在咱们面前。” “所以他的话真真假假吧，他希望咱们处理或者说教训教训他爸，最好借着咱们的手，把他爸爸身上的气焰全部打没了！却不想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所以，他会说他爸喝多了跟他说杀过人，这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他自己通过某种契机知晓的，目的嘛，自然是让咱们把他爸爸留在这里，时间越长越好！但是关键性的证据，他就算知道也不会说！” 李一凡看了看两个人，又问：“那现在怎么办？不能一直拒着他呀。” 崔鸣拿出电话刚要打，电话先响了，崔鸣一看屏幕上陈兵的名字，笑了。 …… 陈兵他们在何志勇养父养母家的院子里，真的找到了一个如桌般大小的水泥大墩子，正如崔鸣料想的那样，这是何志勇砌出来的，还嘱咐老两口别动，最后经过村干部的劝说，何志勇的养父养母同意陈兵他们凿了水泥墩子。 水泥墩子里是一副头部有伤的白骨！ 崔鸣听完陈兵的汇报，安排了两件事，一是叫法医老郑头和谢玲玲赶紧过去，确认死者身份，确定死亡原因和时间，介于死者可能是何立伟，而老何头两口子又不是亲生父母，只能找何立伟的孩子与尸骨做DNA鉴定，二是叫吴大力和赵光速速赶回队中。 …… 等吴大力和赵光火急火燎的进了办公室，崔鸣连坐都没让他们做，说：“我现在放了何新宇，你们俩给我盯死他，看他这几天都去了哪里！别管他在哪里抱出个工具箱，就地抓捕！有了何立伟这个案子，再能找到作案凶器，何立勇想不开口都难！”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能留着凶器？再说，现在老郑头还没出尸检报告呢，死亡原因咱们就定了？”吴大力不可置信。 “同步进行！老郭说，对于何立勇来说，凶器就是陪他作战时的兵刃，有功的，他应该留着呢！” “他儿子知道在哪？”赵光问。 “我感觉他知道，你们昨天审他的时候他不也是做出一副，老老实实，战战兢兢，问啥说啥的样子？我相信他性格有些懦弱，但绝对不傻！他爸要是因为点啥事关起来对他最有利，可要是杀人，还是因为钱杀人，他爸会啥样不说，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可就都没了！” “头儿，我感觉你是觉得何新宇知道点啥！” “昨天他有问你们为啥抓他，啥时放他走了吗？” “没！” “今天也没有！他心里有鬼！盯好他！” 吴大力和赵光连口水都没喝就又走了。 郭华明一直在旁边听着，等吴大力和赵光走后，他跟崔鸣说：“见见何立勇吧，看看他今天是什么心情！” 崔鸣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说：“好！” 其他人都在忙着，只好由李一凡做笔录。 何立勇昨天被郭华明吓唬了一通，晚上被关押的地方又只有他一个人，没有灯，没人说话，还阴风阵阵，他蜷缩在板床上一宿没怎么敢睡，精神上不自觉的紧绷着，不想去想张林与何立伟，可脑子里总是响起郭华明的话：他们俩看着你呢！他们俩等着你呢！ 人啊，就怕打开想象的闸门，尤其是想何立勇这种，将这个闸门死死关了几十年，一旦打开，那种汹涌，让何立勇有点招架不住。 所以，当郭华明和崔鸣再见到何立勇的时候，他略显疲惫，没了昨天的那种轻蔑与不羁，只是依旧梗着脖子，只是……他不敢看郭华明！ 郭华明依旧微笑着，温和的问：“昨晚，睡的还好吗？” 崔鸣被郭华明这种毫无预兆的，狼外婆的声音整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更何况何立勇！ 何立勇身子颤了一下，没有回答。 “他俩现在不会打扰你的，你应该趁着这两天好好休息，不然……后面你可能就真的睡不好了。” 何立勇惊恐地看向郭华明，像是想问，为啥？ 郭华明冲着何立勇慢慢展开笑颜，说： “你不用问我，你到时可以问他俩，怎么十几年没找你，现在开始找你了呢？我个人理解，你不用当真，真的是我个人理解，他们俩刚被你杀死的时候，到那边还没什么能耐，你要是那时候就被抓住，过去也受不了什么大罪，现在不一样了，他俩带着怨气等了你十几年，你还没去报到，提醒下我们也算是逼不得已！” 何立勇紧紧咬着牙关，还是没有吭声。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催眠？心理学上的一种技能，用在治疗心理疾病的时候，帮病患找到病根到底在哪，用在犯罪分子身上，可以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比如一共杀了几个人，在哪杀的，用什么杀的，杀完……放哪了！” 何立勇像是突然放松了一下，可随后又是一僵，他偷瞄了一眼郭华明。 郭华明依旧微笑着看着何立勇，眼神中放出的光，像是能灼烧了何立勇的眼睛，他赶紧又垂下了头。 ------------ 第九十四章 安华楼藏尸案（十七）一更 “别怕！该来的迟早会来，该受的迟早要受，你儿子，”郭华明故意顿了顿：“很恨你啊！” 何立勇猛地抬头，眼神中中充满愤怒，如果何新宇在这里，看到他爹这幅神情，怕是要吓尿裤了。 “他说了啥？”何立勇今天第一次开口。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他很恨你，所有的付出会有回报，别管等不等价，同理，所有的错误也会有惩罚，现在就是惩罚你的时候了！你还想着回去收拾他？别想了，你……出不去了！” “你们没有证据！少在这吓唬我！你们找不到证据，早晚也得把我放了！”何立勇身子前倾嘶吼着。 郭华明依旧微笑着问：“你把你弟弟放在你爸妈家的后院，是怕他找不到路回家？” 何立勇整个身子僵住了，他直愣愣的看着郭华明，过了片刻，突然大笑起来说： “你们又能咋样呢？你们一样没有证据！” “可你有个好儿子！” “他屁都不知道！” “瞧，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看问题太主观，哦，我这么说你可能听懂，换个说法就是，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其实那只是你以为的。” 郭华明，崔鸣，甚至刚刚抬头的李一凡都看到了何立勇脸上的惊慌。 “别慌，我们能抓你，敢抓你，就说明我们手里至少已经有了一定的证据，你愿意主动交代最好，不愿意，也无所谓，我正好在写一本书，需要你这种人的素材，所以，有机会多跟你聊一聊，多看看你脸上的表情，对我写书很有意义！我们不着急，你也别着急！” 何立勇有些蒙了，他清楚的看到郭华明脸上的淡然，那就是无所谓的表情，尽管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他们都是在诈你，可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有些害怕。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晚上有他俩陪着你，你也不会寂寞，白天，我们会来找你聊天，别急着交代什么，我需要多了解一下你，童年的阴影到底能影响一个人到什么地步！” 郭华明说完就站起身来，崔鸣和李一凡也站起了身。 “你们现在就得放了我！你们没证据，我要请律师！我要请律师！”何立勇像只恼怒的狮子，可惜是只被禁锢住的狮子。 “哦，忘了跟你说，你现在属于刑拘，咋说呢，”崔鸣走到何立勇面前，站定之后才接着说道：“就是你以前太遭人恨了，也确实做了太多违法乱纪的事，随便一件就能刑拘你十天半个月，要不郭老师劝你别着急呢，他需要素材，肯定要好好跟你唠唠，我们倒是无所谓，反正只要张林和何立伟等得及，我们就等得及，这事跟你急不急还真没多大关系，老实待着吧，你是别想着活着出去了，死后啥样？不敢想！” 崔鸣说完扭头就走。 等何立勇从惊恐中反应过来，三个人已经出了审讯室，审讯室的门已经关上了。 何立勇身子前倾，大声喊道：“我要请律师！” 审讯室的门又被推开了，崔鸣露出一个脑袋，戏谑的看着何立勇问： “你想请律师？你儿子想不想呢？” 何立勇跌坐到椅子上。 …… 回到办公室，郭华明递给崔鸣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根说：“比我想象的快！” “哦？说说看。”崔鸣很好奇。 “他慌了！还好，他没有足够的知识储备，不然，就真的是一块儿啃不动的骨头了！” “你是说，他被你吓唬住了？” “不是被我吓唬住了，他没有纵观全局的能力，他以为只要凶和狠走遍天下都不怕，几十年没人敢跟他作对，可现在别管人还是鬼都蹦出来了，凶和狠派不上用场，他一个也搞不定，他只会越想越慌！” “所以你暗示他平时作恶太多，得罪的人太多。” “对，他今晚会好好想想都有谁会落井下石。” “他应该最怕他媳妇儿和儿子……” 崔鸣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被严副局长大力推开。 “就知道你在这，快，有个案子，领导点名让你办！” 崔鸣愣了一下，问：“啥案子？咋还有领导的事？” “唉，别提了，昨天在开北区边上的一片荒地上，发现了一具男尸，按理说这个案子到不了你们重案组，但是，今天上午死者身份确认之后，领导就发话了，这案子必须你来办，而且，” 严副局长顿了顿，走近崔鸣低声说：“要尽快侦破，原话是，三天内务必把凶手抓到！” “咋地？死者是领导的亲戚？” “不是亲戚，是朋友，是一起扛过枪的朋友！领导自己说，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唉，领导现在正难受呢，跟我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是红肿的，你说，这种情况我咋办？” 崔鸣刚要开口，严副局长挥了挥手说：“我知道你们现在命案积案正是关键时刻，人你已经抓回来了，现在不就是找证据吗？我给你想办法多留犯罪嫌疑人几天，咋样？先把领导的伤心事解决了！” “我没说不接呀，我就是想问，卷宗在哪？” 严副局长重重的拍了拍崔鸣的肩膀，欣慰的说： “就知道你小子关键时刻管用！我这就让人把卷宗送来。”严副局长边说边朝门口走去：“老郑头初步尸检，死者是被勒死的，老郑头推断是用围巾勒死的，你三天内必须将凶手抓到，不是限期破案，”严副局长站在门口转身对崔明说：“只有抓住凶手，死者才能瞑目，他的家人以及……领导的心情才能舒服些。” 严副局长走了，李一凡冷着脸对崔鸣说：“你的这位领导刚才说的废话居多！” 崔鸣笑了笑说：“有的时候，只有废话才能充分表现出委婉而又让人听的明白。” “他没看到老师在吗？也不知道打个招呼。” “现在就是他爸妈在这，你信不信他眼中也只有我？”崔鸣朝李一凡坏笑着问。 郭华明却说：“看不见我正好，看见了还要寒暄，说什么？我不会说。” 李一凡白了一眼崔鸣，低头接着整理笔记。 《追凶实记》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追凶实记请大家收藏：()追凶实记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 第九十五章 荒野抛尸案（一）二更 这时，荒野抛尸案的卷宗送来了，内容不多，只有现场勘查笔录，各种照片还有亲属的问询笔录。 崔鸣认真的看着，每看完一样就递给郭华明，郭华明什么也没说，接过来也认真的看着。 李一凡恼怒的看向崔鸣，想问为什么让老师费神，可眼见两个人都那么认真，她只好默默叹了一口气，继续整理自己的笔记。 “真是天意啊！”崔鸣看完卷宗，点上一根烟，感慨道：“那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偏赶上昨天有人想去那里打兔子，这大冷天的，咋想的呢？” “昨天发现的尸体，死者家属说前天死者开车出去一夜未归，凶手应该也想不到尸体这么快就被发现，跟你想法一样，这么冷的天谁会去那种地方。”郭华明也点上一根烟。 “死者穿戴整齐。” “西服革履的。” “没穿外套。” “所以死前是在车中。” “家属说死者是开车走的。” “车是宾利。” “宾利没有自己回家。” “死者是一个知名的企业家，不认识的人想上他的车，或者想近身可能都不容易。” “要么几个人做套骗了死者，要么就是熟人在他车上直接作案，不管怎么说，都要有认识死者的人在这起案件中，今天上午死者身份确认，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凶手已经知道尸体找到了，凶手会咋做？” 郭华明还在深思，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石小磊，陈兵和于伟回来了。 “头儿，尸体，嗯，尸骨拉回来了，等着尸检报告吧，DNA的检材，谢玲玲也取了，等鉴定报告吧，后面咱们做啥？”石小磊倒是不显疲惫，简单汇报完，兴致颇高的问。 “做啥？”崔鸣指了指桌子上的卷宗说：“把新卷宗看了，三天内要抓住凶手，不然咱们都得回家种红薯去！” “啥意思？何立勇，这不是关键时刻吗？还有时间弄新案子？严局给的？”陈兵边走到桌旁，开始翻阅卷宗。 崔鸣没吭声，他在等陈兵三人看完卷宗。 郭华明的位置被占了，他只好和崔鸣一起坐在沙发上等。 卷宗内容不多，陈兵几人没用多久就都看完了。 石小磊问：“这是啥意思？何志勇咋办？” “先让他自己吓唬自己两天吧，正好要等身份验证的报告，也要等尸骨的检验报告，咱们就趁这两天把这个案子破了。”崔鸣解释了一下。 “还两天就得破了？咱们又不是第一时间介入的，这又是谁破不了的给咱们了？”石小磊愤愤不平的问。 “大嘴不在把你显出来了？”崔鸣没好气的训道：“咱们的工作就是破案子，你管谁的案子干啥？说说你们的想法。” 陈兵马山开口道：“这位死者，咋说呢，也算是幸运，赶上有人跑那种荒郊野地去打兔子，尸体发现的早，对凶手来说就是猝不及防，咱们要是找准方向，两三天破案也不是没可能。” 崔鸣点点头，又看向于伟。 于伟说：“问询笔录中，死者爱人说前天死者开车出去说是见朋友，现在尸体找到了，车呢？死者这个朋友应该先查查。” 石小磊赶紧讨好的说：“我先去查死者的电话最后打给了谁，再查查他的聊天记录，也许就能找出端倪，像这种有钱人，要么谋财害命，要么仇人寻仇，要么情人索命，要么……” “行了，你基本把凶手案的可能性都说了，不用他是有钱人！”崔鸣笑着打断石小磊：“小磊去查电话，陈兵你和于伟去掉监控，死者的车很好认，整个开山也许都没第二辆，谁知道呢，看好车牌，在抛尸地开始找监控，按照时间算出这辆车的行车路线，或许咱们还能推算出死者准确些的死亡时间。” “头儿，你说在咱们这冬天行凶，法医报告是不是就能简单很多，死亡时间都是大概，天然大冰箱摆在这，就问谁不服？我也想问问嫌疑人有没有不在场证明，结果咱们给不出在场时间，你说这事整的，多少线索没办法找……” “有完没完？干活去！” 崔鸣吼了一声，三个人立马消失了。 李一凡冷哼一声，嘟囔道：“你倒是轻松，还好意思吼人家。” 崔鸣笑了笑解释道：“他们都习惯了，不吼着管不了，我也不闲着，我得去看看死者家属，顺便再问问看有没有啥有用的线索，毕竟是领导的内啥，唉，我先走了。” “你怎么去？”郭华明问。 “我去找严局要车，这时候关系到警队的脸面，我还得拉着严局一起去。” 崔鸣说完，人已经走到门口，他突然停下来，转身说道： “你俩正好趁这两天好好歇一歇，反正都得等消息，你俩补补觉！” 说完，崔鸣开门出去了。 李一凡撇了撇嘴说：“好事都是他去……” “你这可是冤枉他了。”郭华明看着李一凡直摇头：“换做是你，你愿意去调监控还是去应付死者家属和领导？” 李一凡低头没说话。 “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会对崔鸣有偏见，可在我看来，崔鸣是十分难得的一个人！业务上你看到的是别人在忙乎，可你看不到崔鸣脑子里有多忙乎，没有崔鸣指引，你觉得哪一起案子能那么快告破？他逻辑很清楚，视野很宽阔，脑子活，想法多，再说到做人，你看到的是他让手下东奔西跑，你没看到他在教他们，引导他们吗？他自己训两句行，换个人试试看，崔鸣一定翻脸！不要把注意力都放在书本上，你虽说是我的学生，但是技多不压身，崔鸣就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榜样，对你的将来说不定很有帮助，不要错失良机！” 李一凡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支吾了半天才说： “老师，正好没啥事，我想请半天假，出去逛逛。” 郭华明没想到自己说了一大堆，李一凡的反应是……没有反应！ 郭华明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说：“去吧，注意安全。” …… ------------ 第九十六章 荒野抛尸案（二）一更 崔鸣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办公室里只有石小磊在。 石小磊看到崔鸣忙说：“陈兵他们还要再看一会儿监控，我这边查出了比较有用的线索，死者前天出去要见的是一个叫胡伟光的人，从聊天记录上看，他们是中学同学，胡伟光前天晚上要请死者吃饭，说是有点事想麻烦死者，死者问啥事，胡伟光非要见面再谈。” “你联系胡伟光了？” “联系了，电话关机。” “然后呢？” “然后我查了一下死者中学的同学录，找到了这位胡伟光，又通过当年的居住地管片民警找到了现在他的居住地，反正挺费劲找到的，听民警介绍说，还是老邻居帮的忙，胡伟光的户籍家庭住址跟实际居住地不一样。” 崔鸣点了点头说：“不错！准备明天去？” 石小磊说：“也不能一个人去呀，我想等等看陈兵和于伟啥时能抽出一点时间。” “吃饭了吗？” “没。” “走，咱俩先吃饭，吃完饭去趟他家！” 石小磊哦了一声，跟着崔鸣往楼下走。 石小磊边走边小声的问：“头儿，这案子这么急？” “哪个案子不急？凶手现在肯定知道尸体被发现了，慌乱之下会咋做？最起码会想到跑吧？咱们现在越快锁定嫌疑人，越能尽快抓到凶手，晚一个晚上，他可能就石沉大海了。” 石小磊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俩人随便找个馆子吃了一碗面，然后打车去了胡伟光家。 胡伟光家住在一片平房区内，黑灯瞎火的，要不是有管片民警带着，崔鸣和石小磊冻死之前未必能找得到。 胡伟光的家很普通，一看就知道不是富裕的人家，但他的爱人很年轻！ 民警说来了解一下家庭情况，为拆迁做准备，听说是为了拆迁的事，胡伟光的爱人态度很热情。 他们家不大，里外两间屋，孩子才四岁，是个小女孩，长得很可爱，也不认生，叔叔，叔叔的叫着他们，把崔鸣的心都叫化了，看着小女孩稀罕的不得了，甚至瞬间萌发了娶一个生一个的想法，而且必须生女儿！ 崔鸣逗着小女孩，石小磊问着问题，崔鸣一心二用，全都听在脑子里，慢慢的，他看着小女孩的神情中，除了喜爱还掺杂了无限担忧。 胡伟光确实是前天说好去见个同学，他跟他爱人说，这个同学现在很有本事，能耐大，生意也大，或许能帮上他们家。 石小磊问：“冒昧的问一句，你和你爱人的年龄，是不是差的挺多？” 胡伟光的爱人尴尬的笑了笑说：“我们是二婚，他以前有公司，常年在外面跑，挣了些钱，离婚的时候房子和大部分积蓄都给前妻了，我们，我们还得重头开始，这次拆迁是原地回迁，还是给钱？” 民警机警的说：“这不是多问问每户的意向嘛，你们家想回迁还是要钱？” “当然是回迁，咋地也得先有个房呀。” “你不先打电话问问你爱人？”石小磊不经意的问。 “现在联系不上他，他说这几天不方便打电话，我也不知道他忙啥呢，房子拆迁的事我说了算，不用问他。” 石小磊问：“胡伟光找他同学帮忙，他同学答应了吗？” “不知道，他前天回来的特别晚，又喝了酒，我没问，昨天早晨他起来就急匆匆的走了，说是要临时出个远门，办点事，几天就回，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就已经出门了。” 石小磊扭头看了看还在跟小女孩用叠加词对话的崔鸣，崔鸣直起身子很客气的问道： “这房子户口上落的是你们一家三口？” “就我和丫丫，他爸的户口没在这，还在，他前妻那，他那边有个儿子，马上要考大学了，说是等考完大学再把户口迁过来，之前说考上高中迁，等考上高中又说考上大学再迁，唉，我也不知道到时会不会说等他儿子结婚了再迁，他户口没在这是不是会影响我们回迁时的房子面积？我跟他说指定会影响，让他先把户口迁过来，他就是不听！” 民警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同志，这种事他怎么可能给出肯定的回答，他说：“这事得听拆迁办的，现在也只是征询意见阶段，到时你问问拆迁办的人。” 崔鸣笑呵呵的问：“你怕啥，你老公有本事，还在乎拆迁这点好处？” “他有啥本事？有本事也留给前面那个家了！”胡伟光的爱人有点激动：“他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能干啥？欠了一屁股的饥荒，全都是砸在他的生意上了，这眼瞅着到年底了，要账的人三天两头的来，我不指望拆迁，指望啥？” 崔鸣叹了一口气，又看了看坐在他身旁给娃娃梳头的可爱小女孩，他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站起身来说：“走吧，挺晚的了，问的也差不多了。” 几个人站起身来，胡伟光的爱人客气的说：“外面这么冷，你们还得挨家问，真是辛苦。” 崔鸣拉好棉服的拉链，边往门口走边说：“就是没有戴围巾的习惯，其他地方还好，就是脖子冷。” “就该戴围巾，他爸出门我都给他准备齐了，手套，围巾，帽子啥的。” “他不开车吗？开车用不上这些吧？” “车早就卖了，开啥呀！” “那你除了准备手套围巾帽子，最主要是它。”崔鸣指了指自己的棉鞋：“脚底下暖和，全身就不会冷哪去。” “可不！前天晚上他回来的时候，那双鞋哎呀，里外全湿了，还都是泥，我问他咋整的，他说喝多了，自己也不知道踩哪了，要不说赶紧拆迁，能有个楼房住，楼下能有路灯，楼上能随时有热水，那就啥都不怕了。” …… 天很黑，北风在耳边呜咽，崔鸣缩着脖子站在路边打车，心中挥不去那个可爱小女孩的样子，他紧缩眉头，脑子里不断的寻找证据想推翻自己的推断，石小磊站在边上跺着脚，问：“头儿，你要监听胡伟光他爱人的电话，这是认准了是他了？” 崔鸣没说话。 俩人打车回到队里，崔鸣带着石小磊直奔郭华明办公室，推开门一看，石小磊笑道：“我还说你们俩不一定在呢，头儿说郭老师肯定在，研究生咋也在呢？” 崔鸣没说话，眼睛直直的看着办公桌上熟悉的饭盒，头皮都快炸开了，崔妈又来了？ ------------ 第九十七章 荒野抛尸案（三）二更 “小磊你先回办公室！”崔鸣转身挡住石小磊的视线，严肃的说。 “啥？我还想听听……”石小磊不乐意的嚷嚷道。 “你先回去歇会儿！” 石小磊看着崔鸣的脸色不对，没敢在问，肯定是有啥事跟郭华明理论，石小磊快速的离开了郭华明的办公室。 “我妈又来了？”石小磊前脚走，崔鸣后脚就恼怒的问道。 “没来，是我去了你家，给你爸妈炖了排骨和牛肉，回来时你妈让带给你吃的。”李一凡头都没抬。 崔鸣眨了眨眼，像是一时消化不了这个信息，他求助的看向郭华明，郭华明笑着点了点头。 崔鸣倒吸一口凉气，刚想开口道谢，李一凡又说道： “不用谢我，是我答应你妈妈的，说到就得做到，这事跟你没关系，你还是赶快说说案情把，老师一直等着呢！” 崔鸣傻笑着过去摸了摸饭盒，自言自语的嘟囔：“凉了，明天热热吃。” “找到线索了吗？”郭华明递给崔鸣一支烟问。 “何止找到线索，犯罪嫌疑人基本锁定了，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哦？” 崔鸣把胡伟光的事说了，郭华明皱着眉听完，问：“胡伟光前天晚上回过家？” “是，所以我确定是他，离婚后又再婚，他的生活现在很不如意，生意上欠了不少外债，估计他找死者就是借钱，死者不借，他一怒之下，用围巾勒死了死者。” “典型的激情犯罪！事后，他会后悔，而且会不知所措！” “对，所以他关机，躲在一个地方，他想让自己冷静，冷静之后才能想出办法。” “如果就此消失了呢？” “他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儿，才四岁！” 郭华明沉默了。 “现在要等陈兵他们的消息，看看抛尸之后这辆宾利去了哪个方向，才能推断他现在可能在哪。” 郭华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需要调看的监控时间不长，他们到现在还没回，看样子凶手开着车没少绕。” 崔鸣点点头说：“陈兵之前给我打了个电话，至少昨天，这辆宾利还在开山，就像你说的，开着车到处转悠。” “他很慌乱惊恐！人在这种时候会找个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或者姿势待着，又或者会想办法宣泄自己的情绪。” “男人不是该找个地方喝酒吗？” “那是遇到烦心事，他遇到的可不是烦心事这么简单，而且，他现在可不敢喝酒！” 崔鸣点点头，他在脑中假设自己如果遇到无力解决的事会怎么做？他第一个想到的居然不是家，而是自己的办公室，还有那张行军床！ “可惜，没时间多了解一下胡伟光的为人，咱们只能假设几种可能，一种他很顾家……” “别闹！他明显是手里有俩钱之后抛弃了糟糠，又找了一个年轻的女人，这种人还能顾家？” “为什么不？为什么有钱了就想找女人，找年轻的女人？每个人潜意识里都有一杆秤，称自己的价值，一旦他觉得自己的价值与现在所拥有的不相衬，他就会换，比如你挣的多了，会给自己买几件贵点的衣服，觉得自己可用贵一点护肤品，觉得自己可以换一辆好车，或者换一套大一点的房子，有这么一类人，他本意没想把女人比作物品，可实际上就是当做了物品。” “他觉得自己值得拥有更年轻的女人。” “对，他觉得这样价值就对称了，可现在他没钱了，他心中那杆秤也称出来他自己的价值掉价了，所以他着急把自己的价值提升，着急的同时，更看重现在的妻子。” “他自己意识到这种不匹配了，所以会更加看重，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年纪还做出这种冲动的事来！” “是，曾经的成功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他对自己缺乏正确的认识，或者说他逃避这种认识。” “你觉得他会不会因为舍不得，回去偷偷看望妻子和女儿？” “这是一种可能，因为看重嘛，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说的他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冷静，谁会让他觉得安全，哪里会让他觉得安全？” “原来的那个家！”崔鸣脱口而出。 “为什么你会第一时间说出这个地方？” “胡伟光现在的爱人说，胡伟光的户口一直没有迁出来，还在前妻那，本来说好儿子考上高中就迁的，现在儿子都要考大学了……他前妻对他还保留了一份，等待！” “应该说，胡伟光曾经从低谷走到高峰，是前妻陪他度过的，他潜意识里对那种感觉是留恋的，甚至是依赖的。” “所以，他有可能会去原来的那个家，找前妻聊一聊！” “我觉得，他未必敢真的进去，或许这两个家，他都只敢在外面停一停，觉得自己跟家里人近了些，也是种安慰！” 崔鸣突然站起身说：“所以，他的车一直在绕！” “还有一个地方！” “哪？” “他父母的家，如果他与父母的关系很良好，这种时候，他一样会停到父母家的不远处，也许会抱着方向盘痛哭！” 崔鸣眯着眼睛沉默了片刻，突然抬眼看向郭华明问：“哭完了呢？他开着车在几个家之间来回绕，不舍，痛哭，悔恨，怀念等等情绪，全部宣泄完了呢？” 郭华明也战起身来，严肃的说：“一旦把这种情绪宣泄完，他一定会走，走的越远越好！这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前天他杀了人抛尸后，半夜是回家了的，昨天早晨走的时候，他跟他爱人说，他出去几天，也就是说他想躲起来看看情况，他昨天一天一定紧盯开北区那片荒地，他想不到咱们能这么快发现，昨天他一定非常纠结，但他没有离开，从陈斌调看的监控，他一直在绕，但他没敢回家，而今天……” 崔鸣没再说话，他拿出电话，将陈兵和于伟调回，然后给已经泡了脚准备上床睡觉的严副局长去了电话，让他找交管部门严控各条出城要道，包括铁路，客运，见到胡伟光即刻拿下！最主要的是，崔鸣说他需要车和人手，严局马上答应，然后穿上袜子，精神抖擞的开始忙乎上了。 ------------ 第九十八章 发怒（一更） 崔鸣打完电话，看向郭华明说：“他如果还没走，今晚我们去过他家了，他一定会尽快离开，但愿还来得及！” 郭华明欣赏的看着崔鸣，频频点头。 等陈兵和于伟回来，严局派过来的车和人也到了，崔鸣将人分成三组，于伟带一组人去胡伟光父母家门口蹲守，陈兵带一组人去现在这个家门口蹲守，而他自己和石小磊带另外两个人去他前妻家门口蹲守。 临走时，崔鸣问郭华明：“你猜，他会在哪？” 郭华明笑道：“你都这么安排了，我还猜什么？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就预祝咱俩中奖！” …… 凌晨四点的时候，崔鸣带着一大队人回来了，中间还有带着手铐的胡伟光。 严副局长也熬夜等着呢，等见到崔鸣凯旋而归，严副局长难掩激动的心情，竟跑上去拥抱了崔鸣，吓得崔鸣整个人都僵住了。 胡伟光交给了严副局长，崔鸣说审讯的事就交给别人做吧，他们这边还要接着弄命案积案，严副局长很是善解人意的答应了。 几个人疲惫的回到办公室，推开门竟然看到了郭华明和李一凡，几个人下意识的以为自己走错办公室了。 李一凡说：“怎么都愣住了？老师想知道结果，怕你们回来直接回这里睡了，所以就等在这了。” 崔鸣略带埋怨的语气说：“早晨起来再过来不是一样，何苦在这耗一宿不睡。” “在哪抓住他的？”郭华明像是什么也没听见，直接问道。 “在他前妻家门口。”石小磊抢先回答道：“我们上前抓他的时候，他连跑都忘了，傻傻的站在那，真是没费吹灰之力。” 郭华明递给崔鸣一支烟，崔鸣摇了摇头说：“抽不动了，这一晚上抽了太多，有点上头。” 郭华明把烟放回烟盒里，也没有抽。 “胡伟光没去他爸妈那，没去自己现在的家，反而最后是跑到前妻家门口，这是为啥？要是还有感情，当初为啥要离呢？”于伟纳闷的问，也不知道是问谁。 石小磊说：“也许是因为之前已经去过，现在又怕被抓，所以就没去，是吧，头儿？” 崔鸣疲惫的坐到沙发上，搓了搓脸不耐烦的说：“想知道问他本人去！” 郭华明笑了笑，看了看李一凡说：“咱们走吧。” “咋走？”崔鸣站起身来：“让小磊开车送你俩回招待所，这个时间又冷又黑的。” “我们俩也回办公室，趴桌子上眯一会儿，马上就天亮了，你们快休息吧！” 郭华明说完也不给崔鸣发表意见的机会，和李一凡走出办公室。 郭华明一走，几个人就原形毕露了，哎呀哼哈的，离了歪斜的倒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头儿，看严局今天的表现，这案子很重要啊！说不准他这个副局长就变成正局了吧？”石小磊调侃的问道。 “谁知道，至少在领导面前，他脸上有光。”崔鸣敲了敲发木的脑袋说。 “头儿，你咋就知道胡伟光会去他前妻那呢？是郭老师说的？”于伟不甘心的问。 “这次倒不能算是老郭说的，”崔鸣起身拉出自己的行军床，把沙发让了出来，石小磊一屁股抢在于伟之前横在沙发上，崔鸣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说：“是老郭提醒了我，一个人慌乱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想找安全感，可当他发泄完各种情绪之后，以他的年纪和认知，一定能想明白自己错在哪，离开开山之前去趟前妻家，也算是内心的一种……忏悔吧，我不知道这个词用的对不对，反正如果现在给他个机会穿越，他一定会选择回到那段时光里。” 崔鸣说到后面像是自言自语，不自觉的，他又想起了那个可爱的小女孩，他叹了一口气，紧跟着便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他哎呀了一声，用棉服将脑袋蒙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转天，几个人是被吴大力的喊声惊醒的。 “你们太不够意思了！抓人的时候为啥不给我打电话？！” 崔鸣睁开眼就看到站在办公室中央义愤填膺的吴大力。 “你不是盯着何新宇呢嘛？咋跑回来了？” “赵光盯着呢！” “瞎胡闹！”崔鸣腾的坐起身：“何新宇要现在去哪抱出工具箱，赵光一个人咋抓他？要是让他跑了……” “还有管片民警呢！” “更特么胡闹！”崔鸣恼怒的从床上蹦到地上：“这事能让管片民警知道吗？你咋就知道那小子跟管片民警没有交情？管片民警知道这案子关系重大吗？漏了口风你特么活该在车里多冻上几天！” 吴大力愣在那，一时不知道说啥好。 “平时咱们找管片民警帮忙那是因为他们比咱们了解情况，你做刑警多少年了？啥时候该找他们帮忙，啥时候不该找，自己心里没个X数？” 崔鸣是真的急了，陈兵几个人顿时都清醒了。 吴大力怒气冲冲的冲回来，是一早听说崔鸣几人一天就破了领导十分重视的凶杀案，连夜还把凶手抓了，这种立功的机会没有他，他自然不甘心，可听崔鸣一通嗷嗷后，他也意识到自己因为犯懒，犯了一个低级错误！ “把赵光叫回来，跟民警说咱们要换人守着，你们俩要去执行别的任务了！”崔鸣气得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吴大力一声没吭的打电话去了。 过儿没多久，赵光回来了，崔鸣沉着脸说全体回家睡觉，今晚开始所有人去轮班蹲守，陈兵排班，两人一班，六个小时一轮换！ 赵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想开口问，被吴大力拽了拽，又朝赵光使了使眼色，赵光小声说：“我不问别的，我就问问现在没人守着，万一……” “没有万一！”崔鸣吼了一句“有啥万一？你们这几天守着啥了？咱们凭啥把何立勇抓来的？他是好人好事做多了？他跟租户之间发生过多少次争执，动了多少次手？你们当初没查吗？最终的解决方法是啥？哪次是何立勇吃亏了？这些还用我教你们？！何立勇虽然心狠手辣，但社会上那些正常的人际关系他也懂！他是没人性，但他不傻！那些民警知道这起案件的严重性吗？知道抓何立勇的真实原因吗？” 吴大力和赵光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那他们给何新宇送个人情，这种假设，在你们的脑子里就生不出来吗？长脑袋是为了凑身高的？！” 《追凶实记》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追凶实记请大家收藏：()追凶实记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 第九十九章 麻烦（二更） 崔鸣是真的气急了，想让何立勇主动开口，无异于铁树开花，如果能找到凶器，凭现在的检测技术，一定能找出一些当年的痕迹来，到时想要撬开何立勇的嘴就容易多了，实在不行还可以诈一诈，可吴大力和赵光就这么轻易的把这个机会浪费了，崔鸣哪能不急！ 同时，崔鸣也很恼自己，为啥就不多嘱咐一句呢？！ 陈兵见崔鸣气得不行，吴大力和赵光垂着头，忙劝解道： “头儿，先别急，看看能不能想出个办法让他自己就范。” 于伟也忙说： “反正这一时半会儿的，那小子不敢乱动，咱们有时间想出办法。” 石小磊也说： “我觉着，工具箱要么在他自己家，要么在他养父养母家，他不敢放到别的地方去。” 崔鸣抓了抓自己的寸头，没好气的说： “我还不知道最可能在哪？这不是想着那小子胆子小，回去之后脑子一热，想把工具箱处理了，咱们正好抓个现行，不然，咱们现在去哪弄搜查证？！” 几个人都不说话了。 “先都回去睡觉，晚上再轮班盯着，这两天他肯定不敢动，但是，如果工具箱确实存在，他肯定忍不了太久，等何立伟的DNA比对出来，确定了在何立勇养父养母院子里的就是何立伟，咱们先把他养父母家搜查了，要是没有，他奶奶个熊的！他要是还不动，我豁出去犯错误，也得搜他家！” …… 几个人耷拉着脑袋回家睡觉去了，崔鸣直接去找郭华明，两天没搭理何立勇，崔鸣不知道郭华明会不会今天想见见何立勇。 崔鸣推开郭华明办公室的门，里面只有李一凡一个人，崔鸣下意识的想关上门，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消消溜走，可还是晚了一步，李一凡喊了他一声。 崔鸣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办公室。 “老师需要休息，你可别给他打电话，要是有什么急事，你先跟我说说。” “没啥急事，有啥急事，就是来问问老郭今天见不见何立勇，不见的话，我就回家睡个觉。” “那你回家睡觉吧，老师熬了一夜，起来也得中午了，有什么事下午再说。” “好嘞！” 崔鸣听话的出了办公室，回家睡觉去了。 崔妈见到儿子，直往他身后看，然后皱眉问：“咋你一个人回来的？” 崔鸣垂着眼皮，说了句：“回来睡觉，昨晚没咋睡。” “一会儿小凡来不？” 崔鸣没吭声，他现在只想睡觉。 崔妈哪肯罢休，跟在崔鸣屁股后面嘟囔着：“你没休息好，她一会儿会不会来家给你做饭？小凡的手艺真的不错，你吃没吃？她要是一会儿来家里，我得让你爸去买点肉和排骨啥的……” “她不来！她也一宿没睡，咋来？！”崔鸣不耐烦的嚷嚷了一句，关上卧室门。 崔妈纠结了，她想着两个孩子都没睡好觉，那吃上肯定不能再委屈了，可自己做饭的水平，崔妈心里是有数的，儿子能将就，儿媳妇可能会嫌弃，咋办？ 崔鸣这一觉睡到下午两点多才起身，出了卧室就看到崔妈在客厅忙乎，崔鸣走近一瞧，转身就跑，进了卧室拿起棉服就要冲出房门，只听崔妈在身后喊了一句： “你跑了，我自己送！” 崔鸣只好站住，愁眉苦脸的转身说：“你干啥又准备饭？我可不带！” “不是我做的，是我让你爸买回来五花肉和排骨，我拿去你六婶家，让她做的，指定好吃，放心吧！” 崔妈乐呵呵的解释，也不生气。 崔妈以为崔鸣是嫌弃她的手艺，实际上崔鸣嫌弃的是这种行为，他请李一凡帮忙应付家里人，这要是被队里的人误会了，可怎么解释？他自己无所谓，李一凡还年轻，一次两次的能避开人，次数多了早晚被发现，到时咋整？ 崔鸣仿佛听到了吴大力他们几个人大笑的声音，脸色更不好看了。 崔妈不明所以，以为崔鸣是不识好歹犯了驴脾气，登时就不高兴了，教训道： “你一个大男人，吃不好睡不好的没啥事，小凡可不一样，人家姑娘家家的，在咱这个小地方陪你破案，已经睡不好了，你还有脸让人家吃不好？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你让她知道你关心她，咱们全家都关心她，她心里肯定感动，要不然人家父母咋会放心自家的闺女嫁到咱这个破地方来？图啥？” 崔鸣听得有些发蒙，乍一听，崔妈说的很有道理，可仔细一想，讲道理这事还得有前提，对象得是崔妈看得上的人，换个人，崔鸣相信今天这番道理一定不是这么讲的！ 崔爸在崔妈身后使劲给崔鸣使眼色，崔鸣知道，崔爸是让他小心说话，别走之前把雷引炸了！ 崔鸣无奈之下，拎着一大袋子饭盒保温桶出了门。 回到队里，崔鸣像做贼一眼个，迅速的跑上楼，直奔郭华明办公室。 还好，这回推开门，看到了郭华明，崔鸣松了一口气。 李一凡抬头看了看崔鸣，然后就看到了崔鸣拎在手中的大袋子，她皱了皱眉。 崔鸣不好意思的将饭盒保温桶从袋子里一一拿出，摆在办公桌上，叹了口气，小心的对李一凡说： “我妈也是好意，知道你没睡好，也知道自己手艺不行，买好东西找了邻居给做的，我，劝不住。” 李一凡耸耸肩说： “这也正常，你妈妈怕你不知道如何关心女朋友，帮你想着……” “咳，本以为请你帮个忙，回家里露一面就完事了，哪知道现在会这样，一次两次的，早晚被别人知道！麻烦啊！” “我想到了。” “啥？” “我说我去你家之前就想到了，如果你父母不满意我，不用说，你的日子会比之前更难过，家庭矛盾也会更激化，相反，如果他们满意我，你父母一定很着急让你把婚事定下来，你也得想想你的年纪，他们这样着急也是正常。” 崔鸣很惊讶的看着李一凡，在他眼里，李一凡还是个小姑娘，这种事怎么会这么熟知？ ------------ 第一百章 安华楼藏尸案（十八）一更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你的心思全用在案子上，但凡用点功夫想一想，也能想的明白，”李一凡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耸了耸肩说：“生活就是这样，不是遇到这样的问题，就是遇到那样的问题，就看你怎么选择，你如果受不了你父母的这份热情的参与，你就回家跟他们说咱俩分手了，然后抽时间去相亲，你如果没时间相亲，就接着跟我演戏，演到我离开为止，我无所谓的，不用考虑我，反正在这里我也没别的事。” 崔鸣愣住了。 郭华明笑了笑，说：“在家务事上，你不如小凡看得通透。” “不是，”崔鸣愁眉不展的说：“我这不是怕我妈没事老有想法，谁知道哪天被别人看到了，你一个大姑娘……” “别担心，我要是怕这些当初就不会答应你，谁愿意误会就误会，只要不耽误你破案子就行。” 崔鸣看着李一凡无所谓的表情，咬牙说道：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啥都不怕了！先把案子破了再说，来，老郭，试试这个酸菜白肉！” …… 三个人把今天的和昨天的菜一起都吃光了，李一凡抱着一摞饭盒和保温桶去水房刷，好巧不巧，碰到了谢玲玲。 谢玲玲在洗茶杯，看着李一凡抱着饭盒过来，冲着李一凡点了点头。 “你们这是哪顿饭呀？”谢玲玲努力让自己微笑，眼睛却死死盯着饭盒：“这是，谁家送来的饭吧？看着可不是外卖能用的饭盒，你家在开山有亲戚？” 李一凡眨了眨眼，仔细看了看谢玲玲，对于谢玲玲的冷傲，她是有耳闻的，今天这么主动问问题，李一凡笑了笑应了一声“是。” 谢玲玲冷哼了一声，拿着茶杯走了。 办公室里，郭华明和崔鸣一人点上一支烟，商量着案情。 “何立勇即便精神上有松动，在咱们没有确凿证据的前提下，他不会松口。”郭华明说。 “是，所以上午跟大嘴发了一通脾气，管片民警跟何立勇家不可能一点交情没有，大嘴让民警一块儿帮忙蹲守，何新宇收到消息的可能性很大，他不动，我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只能等DNA鉴定结果出来，先搜了何立勇养父养母的家再说。” “其实，”郭华明眯着眼睛说：“这个与何家交好的民警要是能找到……” “没用！先说没人会认，除非找到证据，到时他这身警服就得脱，警服都脱了，你让他干啥他能干？再说，找出证据就得花时间，花精力，花人力，这些咱们都没有，我想好了，何新宇回家就不出门，不仅说明有人给他递消息，还说明，工具箱可能真的还在，要么在村子里，养父养母家里，要么就在他自己家里，先搜了养父母的家，没有，我就算违纪也要搜一下何立勇城里的家！” “不至于！总有办法……”郭华明还没说完，李一凡抱着刷干净的饭盒，保温桶回来了。 崔鸣刚想客气几句，有人敲门。 郭华明喊了一声“请进！” 谢玲玲出现在门口，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冷冷的说道：“省厅那边刚来电话，DNA鉴定出来了。” 崔鸣腾的一下站起来高兴的问：“这么快？” “严局申请了加急，不过，你别高兴的太早。”谢玲玲似笑非笑的将手中的报告伸手举在半空，崔鸣马上跑过去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顿时面色大变。 “不是何立伟？！” 这一下郭华明也坐不住了，他起身快步走到崔明身边，拿过报告看了一眼，皱了皱眉，抬头看向崔鸣，两个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什么，随后异口同声的说：“孩子不是何立伟的！” “如果不是何立伟的，会是谁的？何立勇在村子里可是一霸，谁敢动他弟妹？”崔鸣边往回走边自言自语。 郭华明也像是自言自语的道： “何立伟身上有残疾，娶的媳妇儿脑子有点问题。” 站在门口的谢玲玲深吸一口气，瞥了一眼李一凡，冷着脸转身离开了。 李一凡看着谢玲玲离开，耸了耸肩，对崔鸣说： “诶，人走了，很生气的样子。” “谁？”崔鸣纳闷的问。 李一凡朝门口努了努嘴。 崔鸣回头看了看门口，哦了一声，走过去把门关了，转身很严肃的对郭华明说： “我想鉴定一下何立勇和孩子的关系！” 郭华明点头道： “这份检验报告只能说明孩子与死者不是直系亲属，但不能说明死者不是何立伟，从第一次审讯何立勇开始，他的表情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如果这个不是何立伟，何立勇手上究竟有多少条人命？！” “所以，绝对不能放虎归山！” “我去找严局，即刻提取何立勇的生物检材，然后我让陈兵连夜送到省厅，让严局跟省厅那边说一下，务必尽快出检测报告……” 崔鸣边说边走出办公室。 …… 等待的感觉总是漫长的。 陈兵和于伟去省厅送检材了，而说好的六个人轮番蹲守何新宇，变成了四个人，吴大力和赵光一组，崔鸣和石小磊一组。 轮到崔鸣和石小磊的时候正好是晚上，这也是崔鸣安排的，吴大力和赵光或许已经被对方认识了，虽然换了车，但是谁知道对方会用什么方法关注着他们，所以，崔鸣安排吴大力和赵光白天蹲守，而且没事还从车里出来溜达溜达。 晚上，崔鸣找严局开口借了他的车，保证跟吴大力没有任何交集的交接班。 晚上很冷，崔鸣他们不能一直开着暖风，太引人注意，俩人穿的很厚，实在冻得受不了了，才开一会儿暖风。 “头儿，你说何新宇会怎么处理他爸的工具箱？” “只要能带着工具箱出来，找个地方扔了或者埋了都行，方法多得是。” “那他把工具藏在垃圾袋里扔垃圾的时候扔了不就行了？” “理论上是这个道理，但是他不敢。” “为啥？” “他和他妈胆子都小，他们怕扔垃圾的时候直接被咱们抓住，再说这么扔他们不放心，一定会找个他们认为安全的销毁方式。” “有道理，电梯监控咱们咋没监看呢？” “物业和他家有没有关系谁知道？不过，就算咱们没找，母子俩也会以为咱们找了，物业又不是他们家的，不可能人人都跟他们关系好。” “也是，要不然那娘俩儿也不会吓得不敢动了。” ------------ 第一百零一章 安华楼藏尸案（十九）二更 “咱们人太少，忙乎起来很难聚齐说点啥，我也是想试试看，如果他们娘俩还像往常一样的进进出出，我也就放心了，可惜，这娘俩儿基本上就不出门了，大嘴说，他们一天扔一回垃圾，两天去一次菜市场，这是有人给他们传信儿了，同时也说明他们心里有鬼！” “看样子，工具箱就在这个家里！” “也不一定，何新宇知道在哪也不敢去！” “他们要是一直不动呢？” “除非没有工具箱，要不然，他们迟早会动！” “明知道外面有人监视也敢动？” 崔鸣笑了笑说： “外面这么冷，谁信咱们真的会在这一宿宿蹲守？” “也是，在他们眼里，咱们都是爷！可你说他们娘俩儿这么恨何立勇，直接举报了多好，后半生直接消停了！这小子还挺孝顺！” “他孝顺啥？何立勇值得他孝顺？他孝顺的是何立勇弄来的这些钱！何立勇的罪名要是成立了，他现在手里的房产和公司不都得被没收？那可是用张林的中奖彩票买的！” 石小磊这才想起了张林为啥被杀。 “你说他们娘俩儿啥时候知道的何立勇杀人了呢？” 崔鸣点上一支烟，眯着眼说： “也许，张林被杀没多久他们就知道了。” 俩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车外北风呼呼的吹着，石小磊有些昏昏欲睡，崔鸣拍了拍他说：“别睡，睡着了容易感冒！” “你说平时打游戏也不知道困，今天手机里这些游戏咋就不管用了呢？” “给你讲个故事。” “好呀！” “开山边上有个村子，解放前很穷很穷，偏又赶上瘟疫，按理说那种地方很偏僻，也没人去，瘟疫不该传过去，可就传过去了，而且还是一户人家的孩子先得了，村里人知道了，就一起来这户人家，让孩子的娘带着孩子离开村子，这家没有男人，只有一个妇人带着瞎了眼的老婆婆和患病的七岁儿子，妇人给村里人跪下磕头，说一家人不出门，绝不连累村里人，村里人不干，还是要他们离开村子，妇人知道出去也是死路一条，一怒之下烧了自己家，三口人也都被烧死了。” 石小磊听得聚精会神更有些紧张，他知道重点来了。 “村里人以为那三口人死了，村里就消停了，哪知怪事接二连三的发生，当初去那妇人家逼着妇人离开的那些人，家里开始死的死疯的疯，整个村子顿时笼罩在阴森森的恐慌中。” 崔鸣说到这里停住，眯着眼看了看石小磊，然后又直直看向车窗外。 本来车里还有崔鸣装神弄鬼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只剩北风的呜咽声时断时续，车窗外漆黑如墨！ 石小磊原本没害怕，这种鬼故事他听多了，可架不住应景啊！尤其是刚才崔鸣还绘声绘色的说着，突然停住后表情慢慢呆愣的看向窗外，石小磊害怕了，他甚至不敢看向崔鸣看的方向，只轻轻的问了声： “头儿，你，你还好吗？” 崔鸣没理他。 “头儿，要不，要不咱们听会儿歌吧？” 崔鸣还是没理他。 石小磊伸出手，想要拽一拽崔鸣的胳膊，手还没碰到崔鸣的衣服，崔鸣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喊了句：“回家睡觉！” 石小磊吓得连啊都没喊出来，直接定在那，缓了几秒钟后，石小磊才哆哆嗦嗦的说出一句话。 “我差点就长眠在车里了！” …… 转天上午，何立勇的爱人韩玉芬被请来了，崔鸣是半夜给于伟发的信息。 于伟和吴大力陪着韩玉芬坐在接待室里等，等崔鸣。 崔鸣在办公室里就糊了一宿，醒来时，韩玉芬已经到了，他赶紧洗漱一通，火急火燎的赶到接待室，进去之后还没坐下，直接开口问： “你是啥时候知道何立勇杀了张林的？” 别说韩玉芬，就是吴大力和于伟也都傻了。 崔鸣眼神有些咄咄逼人，韩玉芬慌张的垂下了头。 “为了你儿子，你也要说出实情，不然，何立勇是逃不了一死，何新宇怕是也要有牢狱之灾！” 韩玉芬惊恐的又抬起头。 崔鸣的眼神柔和了一些，说： “你自己想，我们敢把何立勇抓来，说明掌握了一些证据，何立伟的孩子是何立勇的吧？” 韩玉芬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崔鸣，大大的眼睛瞬间储满泪水。 “连这个我们都能查到，还有啥我们查不到的？包庇罪也是罪，你们有手有脚，凭本事养活自己不好吗？别毁了你儿子，到时钱和房子没留住，人还进去蹲了几年……” “跟他没关系！”韩玉芬惊慌的站起身喊了一句。 “那把锤子在哪？”崔鸣身子前倾，严肃的问。 韩玉芬瘫坐到椅子上，哆哆嗦嗦的说了句：“几年前……被我扔了！” 崔鸣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额头上的青筋在一跳一跳的，他很想把身前的桌子掀了！ 韩玉芬像是感受到崔鸣的愤怒和绝望，鼓起勇气带着哭腔喊道：“我不扔，他还会杀人！” 喊完，韩玉芬掩面痛哭。 崔鸣心中如同被什么撞击了一下，他顿时清醒了，对呀！如果那把有功的锤子还在，何立勇还会继续行凶！那把锤子就像是进攻的号角，定好时间的闹钟，何立勇只要一有念头，这把锤子就会给他无尽的勇气！ “除了张林和何立伟，他还杀过谁？”崔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 可韩玉芬只知道哭，像是要将这十几年的委屈，担忧，恐惧全部哭出来。 崔鸣被韩玉芬哭的差点岔气，那股怒火在身体里乱窜，崔鸣想压制住，韩玉芬的哭声却一再的催促着怒火的速度，最终崔鸣控制不住了，狠狠拍着桌子吼道： “哭有个屁用！你特么早点报警，留下的就是人命！你扔锤子管啥用？人还在呢！为啥不报警？为啥不报警！” 韩玉芬松开双手，露出满脸泪痕的脸，抽噎的反问 “你以为我不想吗？这世上没人比我更恨他！没人比我更知道他多不是人！我报警？你说的真轻巧，如果你们警察有本事，张林死后你们就应该知道是他！我报警？你们一句证据不全，死的就是我全家！” 韩玉芬说到后面已经变成了嘶吼。 ------------ 第一百零二章 安华楼藏尸案（二十）一更 崔鸣反倒一下冷静了。 于伟善解人意的走过去，安抚了一下韩玉芬，给她几张抽纸，又给她加了些热水。 崔鸣使劲搓了搓脸，很诚恳的道歉： “是我想的不周全，你别往心里去！” 韩玉芬擦了擦脸上的鼻涕眼泪，没有吭声。 “但是，请你相信我们，这一次，我不可能让他再有机会出去祸害人！我用我这身警服保证！” 韩玉芬抬头看了看崔鸣，苦笑了一下，说： “那把锤子，就算我不扔，交给你们，也没用！” 崔鸣紧锁眉头，突然想起什么来，对于伟说：“赶紧去找老郭，让他来！” 崔鸣意识到，自己脑回路有点短路了！按理说他早该想到找何立勇的爱人，一个在凶手身边生活了几十年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一些真实情况，可他偏在给石小磊讲鬼故事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一位母亲为了孩子可能会做出的牺牲，然后自以为是的觉得找到了突破口，还想着给郭华明一个惊喜。 而现在，崔鸣才意识到，面前这个女人这些年是背负着怎样的压力与恶魔周旋！ 她考虑的已经不仅仅是自己的孩子了，可笑自己还以为抓住了女人的软肋！ 崔鸣懊恼的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有些情况，他应该早就想到，比如，如果锤子还在，死的就不止是张林和何立伟！ 韩玉芬看着自责的崔鸣有些不知所措，吴大力安慰道： “没啥事，我们队长心善，想到你这些年的不容易，后悔刚才跟你发脾气了，没事，一会儿就好，他这人刀子嘴豆腐心！” 崔鸣被气笑了，刚想说两句，于伟带着一脸严肃的郭华明来了。 崔鸣打起精神，对韩玉芬介绍道：“这位郭老师是省厅那边派下来负责重新侦查张林这起案子的教授，你应该相信，这次我们的决心！” 韩玉芬不自觉的站起身，冲着郭华明鞠了一躬，郭华明很是惶恐，赶忙上前阻拦，韩玉芬又开始抹上眼泪了。 崔鸣深吸一口气说： “婶子，现在不是哭鼻子的时候，我知道你这些年生活的……不容易，所以咱们要同心协力将何立勇绳之以法！你先说说锤子的事，为啥就算你不扔，我们拿着也没用？” 韩玉芬擦了擦眼泪，开始说道： “其实，我一开始不知道张老师是他杀的，只是听说张老师是被锤子垂死的，后来有一天晚晚上，我半夜被熏醒了，是酒味儿，我还以为是他半夜喝酒，我害怕，怕他又动手打我，就偷偷看了一眼，那时候住在安华楼，就一间屋子，没啥卧室客厅，我偷偷睁开眼一看，他正在一个盆子里刷他的锤子！” 崔鸣和郭华明对看了一眼。 “所以，你就想到是他杀了张林？”郭华明问。 韩玉芬点了点头说： “那时候，也只是这么猜，后来到了年底，我买了年货去看他爸妈，才知道何立伟不知道哪去了，你们应该知道，我那个弟妹是个脑子不好使的，但模样很俊，他俩的事我早就知道，他也不避着我，这事儿一会儿再说，先说那年年底我从我公婆嘴里先是知道小叔子联系不上了，后来看到院子里之前没有的水泥墩子，就问我公公婆婆谁砌的？我公公婆婆说是他，我问啥时候砌的？他们说是七月份，我又问小叔子啥时候离开的？他们说七月份……再想起张老师当时也是被封在水泥里，我就更害怕了。” “一开始我想不明白他为啥要杀张老师，但我以为我知道他为啥杀何立伟，何立伟那个媳妇儿，就是我那个傻弟妹确实长得好看，他俩刚结婚的时候，何立勇老往村里跑，有时候一周去两趟，后来被我亲眼看到一回……” “他打人下手很重，这事谁都知道，我看到了也不敢说啥，只能忍着，想过离婚，也提过，提一次打一次！” 崔鸣皱着眉问：“何立伟知道吗？”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很少跟他说话，他跟他哥一点好没学，欺软怕硬，一样不是个好玩意儿！当时我就想，要是何立伟被杀了，八成是他撞见了啥。” 崔鸣又问：“你咋知道何立伟的孩子是何立勇的呢？” “哼！”韩玉芬冷哼一声说：“他很得意，这种事能不得意？有一次他喝多了跟我说的，还让我好好对那个孩子！” 郭华明问：“等你知道他买了好几套房，是不是就知道了他为什么要杀张林？” 韩玉芬点了点头说： “原本还纳闷他哪来的钱，我也不敢问，后来搬了家，住进了大房子，有一天夜里，他自己在厅里喝酒，他以为我们都睡了吧，其实我没睡，我听见他自己在那嘟囔，啥活该不活该的，我就竖起耳朵听着，听到了一句：谁让你中奖了喊那么大声！我也就猜到了。” 崔鸣问：“你为啥突然想起来把锤子扔了呢？之前咋没仍？” 韩玉芬又苦笑了一下，说： “为了扔锤子这事，他差点把我打死，要不是小宇死命拦着，我可能早就不在了。” 韩玉芬垂下了头，谁也没有催，默默的等着。 没让大家等太久，韩玉芬又抬起了头说： “他想买个底商，那个底商，唉，房主是个老头，早年没了老伴，亲戚啥的也不咋走动，想卖了底商给儿子娶媳妇儿用，他心黑，想低价买，老头是凑不够彩礼钱才卖的，不肯让价，后来……他买下了底商，我再去看，看到了有一面墙他重新砌过了！” 崔鸣倒吸一口凉气。 “那咋过户的呢？”吴大力想不明白：“他把人杀了，谁配合他过户呢？” “可以伪造委托授权书，他有死者的指纹，也可以逼着他签字，然后再杀！”于伟说。 韩玉芬垂着头说： “我不懂这些，只知道他花了市场上一半的价钱买下了这个底商，后来这个老头失踪了，警察还找过他问话。” “老头的儿子呢？死的？他爸为了他买底商，他不跟着？”吴大力很激动。 ------------ 第一百零三章 安华楼藏尸案（二十一）二更 韩玉芬看了看吴大力，嘲讽的笑了笑说： “你还是不了解他，他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他敢杀就说明他知道不会有事，老头的儿子不在开山，在哪我不知道，只听他回家提过一次，说那老头的儿子是个坑爹的，要老头卖了开山所有房产然后把钱给他，爷俩儿为了钱的事吵了不止一次。” “让他钻了空子！”崔鸣严肃的说：“说是老头，年纪顶多五十多岁，又是一个人生活，失踪了也没谁能及时报案，等有人想起来报案的时候，已经没法查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也不对呀，他敢把尸体藏在底商的墙里，他就不怕租户装修的时候动了那面墙？”吴大力又问。 “不会有人敢动墙。”韩玉芬平静的说：“他自己做了简单装修，在跟租户签合同的时候，明确写在合同里，不允许租户动墙，动了就要赔钱，再说，哪个租户会没事去凿墙？再加上他没事就像凶神一样的到店铺里看看，哼，租户换了又换，我都不知道他跟租户吵了多少回，他总想把人家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人家惹不起就不租了呗，他自己还得意的不行，觉得那些人都是怕他！” “你知道他又杀人了，而且又开始偷着用酒精刷锤子，所以你就把锤子扔了，”郭华明声调很柔和的说：“你怕他再伤人性命！” “是！他不是人！他想要的就必须得到，得不到就动手，我看见他把锤子放在阳台上晒，就趁他不在家的时候扔了，我知道他可以再买一个，可我就是看不得那个锤子！那上面有多少条人命？都是冤魂啊！我也知道他会打我，我还是扔了！” “他发现锤子不见了，以为你知道了他的秘密，威胁你了吧？”郭华明又问道。 韩玉芬冷笑了几声才说： “他不怕我做啥对不起他的事，他说，他手里捏着我们全家人的性命，还有，还有我儿子的性命！” 崔鸣和郭华明对看了一眼，俩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愤怒！ 崔鸣很严肃的看着韩玉芬说：“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们！能够有勇气在笔录上签字，在法庭上出庭作证！” 韩玉芬低着头，说：“我没有退路了！你们只要能保护好我的家人和小宇就行！” 郭华明站起身来，同样严肃的对韩玉芬说： “我不知道你将来的路会是什么样，但我知道何立勇，肯定没路可走了！” …… 送走韩玉芬，崔鸣迅速带人前往底商，果然在墙体内找到了白骨！ 再提审何立勇的时候，崔鸣和郭华明的心情都很沉重！ 何立勇也没好哪去，他以为警察会想出各种办法让他招供，越是这样越说明警察手里没证据，可这几天，他始终被晾在那间密封的房间内，没人跟他说话，只有一个发黄的灯泡陪着他，每天还有一半的时间，灯泡是不亮的，紧张，恐惧，猜测，各种情绪围绕着他，让他不分昼夜的睡不着。 所以，崔鸣和郭华明见到何立勇时，何立勇虽然眼底发黑，神色疲惫，可双眼却放光。 何立勇认为这些警察一定会逼问他，会想尽各种办法让他招供，这让他很兴奋，几天的沉默让他快疯了，他想看看警察怎么逼问，他觉得他会像猫捉老鼠一样的玩死这些警察！ 郭华明和崔鸣坐好，李一凡和石小磊也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准备好，吴大力和赵光当然是在隔壁准备好了。 何立勇以为可以开始了，他很兴奋，精神非常集中。 哪知崔鸣和郭华明一人点上一根烟，谁也没说话。 何立勇看着崔鸣和郭华明的面容一次次在烟雾中重现，急得不行，他平时烟不离手，现在是好几天没有闻过烟味了，这时候让他看着别人在他面前抽烟，让他闻见烟味，他之前的那股子兴奋劲儿顿时化作讨好的乞讨。 “给我来根烟吧。”何立勇讨好的说。 崔鸣淡淡的问：“你准备交代杀谁的过程？张林？何立伟？还是周炳天？” 何立勇的烟瘾顿时没了！他知道警察能猜到他杀了张林和何立伟，可周炳天，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他突然想起韩玉芬，整个人顿时向前倾斜，喊道： “那臭娘们儿说了啥？！” 郭华明嘿嘿嘿的笑了几声，嘲讽的看向何立勇说： “你现在暴脾气演给谁看呢？” 何立勇死死盯着郭华明，眯起眼睛说： “你们没证据，我迟早能出去，我倒要看看我这个暴脾气演给谁看！” “别做梦了！”李一凡居然开口了：“还出去？你能不能有转世投胎的机会都说不准，好好珍惜你所剩不多的做人的这段日子吧！” 何立勇恶狠狠的看向李一凡，李一凡毫不惧怕的盯着何立勇的眼睛问： “怎么着？不服？这里是人的世界，你哪来的回哪去！” “你叫啥名？”何立勇咬着牙问。 “干啥？！”崔鸣吐出一口烟，双眉一挑，直起腰版威严的问：“还想着出去后报复？痴心妄想！这儿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吗？关笼子里还张牙舞爪，真以为我们拿你没办法？！” 何立勇斜眼看了一眼崔鸣，得意的撇了撇嘴问： “你们有吗？” 崔鸣吸了一口烟，冷哼了一声说： “你得感谢韩玉芬把锤子扔了，你以为用酒精刷，用太阳晒，我们就查不到上边的血迹了？说你智商猪狗不如，你可能不愿意听，可这是事实！” 何立勇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李一凡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问：“时间还差多少？非得做个样子，有这时间干点什么不好？在这看这种恶心人的脸，影响食欲！” 崔鸣耐心的劝慰道：“忍一忍，总得凑够时长，要不然又说咱们偷懒不好好审！你不愿意看他，就看你的笔记本。” “你们俩一人一根烟，我受得了吗？” “不抽没精神啊，昨晚上审了一宿，现在脑子都是蒙的。” “开北区那个案子？” “嗯呐！”崔鸣也伸了个懒腰，接着说：“还以为审完能补个觉呢，谁知道还得补这个案子的时长，要不是为了老郭，我都想把他随便转给谁，把时长补上就完事了！” 郭华明接了一句：“我现在对他兴趣也不大了，说说昨晚那个案子吧，听说凶手还挺重情的？” “是，对前妻和现在的媳妇儿都挺放不下的……” 何立勇听得心里直发慌，他一再告诫自己，他们没证据！他们没证据！稳住！可事实是眼前的警察就这么肆无忌惮的东拉西扯，当他不存在！ ------------ 第一百零四章 安华楼藏尸案（二十二）一更 何立勇喘着粗气，忍不住了，喊了一句： “我要请律师！你们无缘无故关押我，你们没有证据，就得放了我！” “我的天啊！还在做梦呢？醒醒吧！”李一凡不可置信的看向何立勇：“什么叫证据？来，跟我说说你理解的证据都是什么？” 何立勇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人证，物证对吗？”李一凡皱着眉问。 何立勇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你作案的时候没人看见？你又怎么知道只有锤子是证据？照你的逻辑，没有现场录像的谋杀案，我们都没办法抓住凶手呗？说你猪狗不如，你还有意见！下辈子你连猪狗都做不了！” 何立勇霸道了几十年，他血液的温度肯定比正常人容易沸腾，理智认识他，他不认识理智，今天被这个小姑娘反复羞辱，何立勇恼羞成怒，凶狠的对李一凡说：“等我出去，第一个就弄死你！” 李一凡淡淡一笑，挑衅的问：“我等着，可你得先出来！你，出得来吗？” “我要请律师！你们现在就必须放了我，你们没有证据！你们别以为我不懂法……” “何立伟的孩子是你的吧？”郭华明终于开口了。 何立勇张着嘴僵住了，他想起来前两天有人来抽过他的血，他以为就是做个样子。 “我们还知道很多，你认为我们知道不了的事！换句话说，你罪大恶极，毙一次都是轻的，这一点你自己也知道，但你只能死一次，所以我们没有必要把你杀过的人都调查清楚，只要有一起案子证据确凿，你，必死无疑！” “哪起案子你们也找不着证据！”何立勇气急败坏的喊了一声。 “那你就认准了这个想法，好好吃，好好睡，反正做人的日子也没几天了，等你到了地下，见到那些你害死的人，唉，他们可都等着你呢，我劝你有空多想想怎么应付他们！”李一凡一边整理桌子上的东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 “对！”崔鸣很认同的点了点头：“你自己咋样舒坦咋样想，最后判刑的时候又不是你判，想多了也没用！” “你们，你们不能伪造证据！你要是敢伪造证据，我就告你们！让你们都扒了这身皮！” 郭华明笑了笑说：“你的案子到处都是证据，用不着伪造。” “不可能！”何立勇狰狞的面孔中多了一丝慌乱。 “张林，何立伟，周炳天，三名死者之间唯一的联系人，只有你！”郭华明微笑着说：“你认为的证据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但是实际上法官会看中的证据，还有书面上的，也就是说逻辑上说得通的，哦，你文化水平有限，我这么说，你可能听不懂，我给你举个例子，如果我告诉你们村子里的人说何立伟没有生育能力，你认为村里所有人会觉得何立伟的孩子是谁的？” 何立勇愣住了，会以为是谁的？肯定知道是他的！ “你自己也知道，大家肯定马上想到是你的，为什么？首先你是村里一霸，没人敢惹你，也就没人敢去碰你的弟妹，二是，孩子的长相肯定有所指，这就是逻辑，也是因果关系，没必要非要做奸在床，三起凶杀案，被同一种钝器所伤，死因相同，死后处理手段一致，而你是唯一跟这三个人都有联系的人！” “那又咋样？我就不认，你们能拿我咋地？别以为我不懂法，现场没有我的指纹，没有我的血，没有我的脚印，你们用啥认定我是凶手？尸体都烂成啥样了？还有肉吗？你们能从死人身上找到啥证据？我还就不信了！我就不认，你们能咋地！”何立勇近似疯狂的吼着，郭华明淡淡的笑了笑，接着说道： “第一起案子张林被杀，你不用交代什么，当年的七月十二号你去省城领奖，什么奖？彩票的奖，你买过彩票吗？不知道，但我们有证据证明张林买过！我们也有证据证明你知道张林买了彩票，而且中奖了！” 何立勇听到这，心里顿时慌乱起来，他以为过去快二十年了，警察当年都没有查出彩票的事，现在也不可能会查出来，可郭华明狠狠打了他的脸。 “我们需要伪造什么吗？不需要吧，都是可以查到的记录，这里包含了因果，你懂不懂不重要，法官懂就好！” “再说何立伟，他为什么会被你杀了呢？张林那起案子，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说明不是一人作案，换句话说，你不是一个人杀的张林，还有谁参与了呢？何立伟！因为你不想分钱给他，所以你用同样的方式杀了他，又用同样的方式把他封在你父母的院子里。” “你们少扯淡！你们咋证明我不是一个人作案？”何立勇梗着脖子，身体却在抖。 “通过房间的面积，和正常情况下血迹的分布，这些都是证据，我还是那句话，你懂不懂不重要，法官认就可以，当然，法官认的不是我们说了什么，认的是痕检人员的报告，是有科学根据的，你以为你抱着尸体就能避免彩票不小心掉落地上沾上血，可你没想到，正因为你这个动作，我们知道你不是一个人作案！” “你们怎么知道……”何立勇惊恐之下脱口而出，但又马上止住了。 “我说过，我们知道很多你以为我们不会知道的，”郭华明又点上一根烟：“我要跟你普个法，不是所有凶杀案都需要凶手自己认罪，只要证据链完整，你认不认的都可以定罪，法官定罪时依据的不是你的口供！” 何立勇谎的很，呼吸也跟着急促了，他自己一遍又一遍跟自己说：他们骗我，不能信！ “至于周炳天的案子，”郭华明笑的很慈祥：“你漏洞百出！” 何立勇脑子里如同在炸雷，轰隆隆的让他直发蒙。 “说实话，周炳天是有个不孝的儿子，要不然当年你就落网了！知道你都留下什么线索吗？” “啥线索？”何立勇嘴比脑子还快，想都没想就问。 “过户房子不仅仅需要一份全权委托书吧？其他的证件资料你别告诉我，是周炳天见你的时候随身带的。”郭华明笑呵呵的说。 何立勇紧张的仔细回想了一下，表情很认真。 ------------ 第一百零五章 安华楼藏尸案（二十三章）二更 郭华明笑着摇了摇头说： “你呀，小时候是个可怜的孩子，过早的见识了人性最丑恶的一面，好不容易脱离苦海，能过正常人的日子，你是好的不学，偏把那些丑的恶的学了个青出于蓝！你与那些欺负过你的大人，有什么区别呢？自作孽，不可活！” “少在这胡勒勒！啥美的丑的，没线索就是没线索！没证据就是没证据！别想诈我！”何立勇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句。 郭华明依旧笑呵呵的，问： “你急什么呢？” “我急还能当证据？”何立勇阴笑着问。 “当然！”郭华明笑的更加和善了：“你当初不是直接找的周炳天买房吧？有中间人吧？” “有又咋样？他啥也不知道！后来只有我和老周头联系，没他啥事！” “人家本来是能挣一笔中间费用的吧？被你给跳了对吧？难道只有你是个不肯吃亏的？” 何立勇脱口而出：“他看到啥了？” “到法庭上你就知道了，我说过，我们知道很多你以为我们不可能知道的，前因后果非常清楚，不需要你开口，你的罪名一样成立，所以，他们俩说的没错，你，出不去了！” “放屁！少特么诈我！不可能有人看见！那小子知道的时候，我房子都过户完了！”何立勇的情绪已经失控了。 “只是你以为没人看见罢了，就像你杀何立伟一样，大白天的都敢下手，说明什么？你霸道惯了，你说什么是什么，你觉得没人看见，就不该有人看见！可惜，你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你总有低头的时候，你总有背身的时候，怎么就肯定在那一瞬间没人正好看到，等你抬头转身的时候，那个人又赶忙躲起来呢？” “不可能！谁看见了？你让他出来！” “你太自信了！好好想想吧，我们如果没有充足的证据，根本不可能把你关押这么多天，更不可能一直不怎么审问你，说实话，你开不开口对案件没有什么影响，你说你懂法，其实你只懂一点皮毛，甚至都称不上一点皮毛。” “是不是韩玉芬那个臭娘们说啥了？”何立勇的脸看着有些扭曲，李一凡厌恶的皱了皱眉。 “你觉得她知道什么呢？”郭华明微笑着问。 何立勇双手攥拳，嘟囔了一句：“我就知道会坏她手里，早就应该弄死她！” “弄死她还有别人。” “还有谁？不可能还有谁知道！” “你抬头看看。”郭华明说的很轻。 何立勇不由自主的抬头看了看。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自有因果报应，你跑不掉的！” 何立勇像是被雷击到一样，浑身颤了颤喊道： “少特么吓唬我！老子吓大的！你们没有证据！” “原本确实不够充足，可现在，够了！”郭华明突然收敛了笑容，严肃的看着何立勇说：“你今天所有的语言和表情，都将成为证据！” 何立勇听完愣了一下，突然发出一阵冷笑说： “说到底你们还是没证据，今天我可啥都没说……” 崔鸣冷哼一声，说：“给他看看他自己刚才的表现！” 赵光和吴大力赶紧一通忙乎，然后何立勇的面前多了一部手机，画面就是刚才的审讯记录，何立勇越看越怕，越看越惊，没用看到最后，他突然暴怒的想要挣脱禁锢，嘶吼道： “你们特么的给我下套！” 郭华明严肃的看着被干警按在椅子上，脸色憋得通红的何立勇说： “你要请律师，可以，让谁帮你请呢？你在里面，只能让外面的人帮你请律师，找谁帮忙呢？” 何立勇一下子卸掉身上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没有人会帮你，这就是你一辈子积攒下来的，没有一丝福报，都是怨恨！”李一凡冰冷的声音让何立勇觉得身上发冷。 郭华明站起身来，严肃的说：“你自己找不到律师，国家也会给你安排，你倒不用为这事操心，以你的罪行，谁找律师都一样！你逃不过法律的制裁！” 郭华明说完拿起烟就要走出审讯室，崔鸣和李一凡也站起身准备离开，何立勇顿时慌乱起来，他喊道：“你们别走，你们别走！” 李一凡冷冷的瞥了一眼何立勇，其他人理都没理他，就在郭华明打开审讯室大门那一刻，何立勇突然喊道：“我现在交代，能不能算自首？是不是可以减刑？” 崔鸣的心总算是落地了，他不敢马上回头，怕让何立勇看到他抑制不住的欣喜。 郭华明阴着脸转身，看向何立勇说： “你想清楚！你交不交代对我们是一样的，而你，不要妄想着减刑，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减轻自己心理上负罪感！” 李一凡小声嘟囔道：“等到了下面也不至于太惨。” 何立勇张着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崔鸣这时候带着一脸不耐烦转身，假装催促道： “跟他墨迹啥，把他带回去再关几天，咱这边手续做完，就把他送走，对这种不知好歹的人你们俩多余发善心！” 郭华明和李一凡作势要走，何立勇想到那间屋子里的小黄灯泡，急喊道：“我啥都说，你们别走！别走！” 郭华明刚一转身，何立勇急促的问：“能不能留我一条命？” 郭华明，崔鸣和李一凡什么都没说，直接关门走人。 何立勇又被带回那间忽明忽暗的小房间，几十年未有过的恐惧让他浑身颤栗，童年那段被他尘封的记忆突然清晰无比，他蜷缩在狭小的床角，像是回到那段时间，那段暗无天日，备受欺凌的日子，除了恐惧和无助，身上的各种疼痛也能清晰的感觉到！ 逃？何立勇抬头看了看四周，突然，几张人脸出现在他面前，他啊了一声，垂下头闭着眼，手脚并用的一通打和踹，嘴里还喊着：“你们别过来！要怪只能怪你们命不好，不关我的事！” …… 两天后，陈兵和于伟从省城带着报告回来了，但是这份报告只能当做证据，因为何立勇已经全都交代了，交换条件是……离开那间屋子！ ------------ 第一百零六章 安华楼藏尸案（二十四）一更 说来也巧，张林当年犹豫再三，费劲吧啦的买来彩票，晚上兑奖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中奖了，激动之下喊了那么一嗓子，正好被站在门口的何立勇听到了！ 彩票这事当时刚刚在开山兴起，何立勇也研究过，这种不劳而获的事最是称他心意，可买了几次，五块钱都没中过，突然听见张林中奖了，他是犹豫都没犹豫就起了杀心，但他当时没办法动手，用郭华明的话说，他是兽性却长了一个人脑子！ 但何立勇知道必须尽快行动，中奖之后的手续，何立勇早就整的明明白白的，他担心张林这两天就去领奖，那他再想把钱弄到自己手里，可就麻烦了很多了，他只能期盼张林别急着去省城，没想到张林还真的配合他。 与崔鸣推测的一样，何立勇想了一晚上，转天找来何立伟，让他去弄水泥，装在旅行袋中，分两次拎到何立勇家。 何立伟从农村带东西给何立勇是常事，邻居们看到也没多想。 何立勇监视张林，何立伟提前准备好水泥，至于彩票放在哪，以何立勇对张林的了解，张林重视的东西都在书架上！ 哥俩儿准备好后，这一晚，等到楼里的人差不多都吃完饭，楼道里传来各家各户乱哄哄的声音，哥俩儿敲开了张林的房门…… 杀何立伟就简单多了，杀完张林转天，哥俩儿一起回了村子，村里人都下地了，养父养母还有傻弟妹也都下地了，孩子们也到山上去玩了，何立勇叫何立伟到院子里来，然后趁何立伟不注意，一锤子下去……杀完之后，处理好，养父母回来，何立勇冷着脸交代了一句，新砌的水泥墩子不许碰，也就谁都不敢碰了，临走时，何立勇还破天荒的给养父养母留下五百块钱，还说给何立伟在城里找了份工作。 老两口几个月没见何立伟，到年底问了一次，何立勇说：“他一个大男人爱去哪去哪，管那么多干啥，又不是你俩生的！你俩有我养着就够了！” 傻媳妇儿更不会问什么。 于是，何立伟失踪了十几年，没人找，更没人报警。 至于为什么这么快就动手杀了何立伟，何立勇的解释是：“我马上要去省城领钱，他肯定要跟着，我怕他偷着将领到钱的事说给谁听，以防万一就把他杀了。” 可崔鸣他们知道，何立勇其实就是怕分钱给何立伟！ 而杀周炳天，是何立勇最费神的一次，他要提前咨询好所有买卖房屋的流程，还要打听清楚周炳天的家庭具体情况，再将周炳天约到底商中，逼迫他签下全权委托书，这才动手，又趁着月黑风高的夜晚，先凿墙封尸，再到周炳天的住处，将所有买卖房屋需要的资料，证件，卡找齐，等过户完又将所有东西放回原处！ 过户的过程，他还找了个房产中介配合。 房子是过户到何新宇名下的，但整个过程何新宇没有参与，甚至不知情，何立勇要拿着两份全权委托书，他一个人怎么能行？房主委托给他，那何新宇就委托给中介吧，花点钱找个房产中介，一切就顺利的多了。 郭华明说的对，如果周炳天的儿子能快速的反应到父亲失联，赶回来报警，何立勇当时就会被抓！可惜，何立勇只是拿着周炳天的手机，给他儿子发了一条短信：房子不好卖，除非便宜出手，可那样太亏了，等等再说。 周炳天的儿子就怒了，发了一堆什么你就是不想帮我，你心里就只有你自己，你这样做等你老了我不会养你等等伤人的短信，而这正是何立勇想看到了，他不需要再回复什么了。 果然，等周炳天的儿子发觉不对，回到开山找爸爸的时候，已经是转过年了，虽然报了警，警察甚至还找过何立勇，询问当初买卖时的情况，何立勇故意引导警方，说觉得周炳天像是赌气卖的房，价钱连他都没想到。 警方根据最后一次爷俩儿联系的信息，判断周炳天可能是一时赌气卖了房子，可卖完之后又想不开，很有可能轻生了，至于尸体在哪，只能慢慢找。 周炳天的儿子因为当初的卖房款确实在父亲的账户上，再加上父亲居所的房子，一并挪到自己名下后，没再追究，从此算是彻底离开了开山。 崔鸣和郭华明都有预感，何立勇手里的人命远不止这三条！因为杀人之前，何立勇根本不需要做任何心理建设，他只需要想好怎么杀，然后想杀就杀！ 郭华明做了适当的引导之后，何立勇又交代了。 何立勇从自己七岁第一次伤人逃出人贩子的掌控开始，到他结婚成家这十几年间，养父母的村子里失踪了三个人，都是何立勇杀的，工具都是那个锤子，他说怎么处理尸体全看当时的情景，不一定非要水泥封住，有时也会挖坑埋了，至于杀人动机，只是一次争吵或者想占的便宜没占上！ 何立勇觉得自己很有头脑，如果不是读书少，又生活在农村，他应该会成为一个有本事的大人物，崔鸣呵呵了两声。 “你杀的第一个人是谁？”郭华明问。 “是，我初中同学，我喜欢她，她躲着我，正眼也不看我一眼，我杀了她，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没用锤子。”何立勇笑着，眼中的光芒慢慢暗淡了下来：“她父母离婚了，她跟着她爸，她爸又娶了一个，还生了个儿子，她不见了，她爸以为她跑出去打工了，找都没找。” “尸体呢？” 何立勇咧开嘴，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当时小嘛，想着让她永远陪着我，就把她封在我自己睡的那间屋里了。” “你养父养母不知道？” “他们知道啥？就知道想办法出力挣钱，一出去就是一天，不是下地就是上山，我都干利索了，他们才回来，我那屋他们也没功夫进去看，等他们进去的时候，已经干了。” 崔鸣咬着后槽牙，紧握双拳，生生忍住了没有动手。 郭华明轻轻拍了拍崔鸣的肩膀，竟也不知道如何劝慰。 何立勇看着崔鸣铁青的脸，突然很得意的问： “咋样？满意不？” 李一凡把桌子上的笔记本一合，冷冷的说：“一份工作罢了，什么就满意不满意的，你交代完了，我们下班回家，吃饭看电视睡觉，看太阳升，看太阳落，看春夏秋冬，你呢？满意不？” 何立勇的表情瞬间定格在脸上，是呀，这种日子，他再也过不了了！ …… 崔鸣觉得很疲惫，从未有过的疲惫，他也说不清哪不舒服，案子破了，在很多报告还没出来之前就破了，崔鸣应该高兴才对，可他就是提不起劲儿来，剩下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他交给吴大力他们，自己一声不吭的回家了。 路上，崔鸣脑子里一直在回响着一句话：幸福的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需要一生治愈！治愈不好呢？…… 崔鸣的表情落寞的回到家，崔妈见到后第一反应是：“你和小凡分手了？” 崔鸣愣在门口，他突然想起来三起命案积案完事了，郭华明和李一凡是不是该走了？可他刚才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 第一百零七章 吉阳连环分尸案（一）二更 崔鸣没空回答崔妈的问题，转身冲出房门，崔妈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儿子又突然消失了，顿时慌了神，转身奔着崔爸跑过去，焦急的喊：“老崔啊，你儿子和小凡分手了！” 崔爸淡定的问：“你咋看出来的？他说了？没听见他发出动静呀。” “他，他走了！你没见他的表情……” “谁搞个对象还不吵个架，你真是！他都三十好几了，你放放手吧！” 崔妈根本听不进去，她找到自己的手机，给崔鸣拨了过去，占线。 崔鸣没想到刚开上车就接到郭华明的电话，崔鸣赶忙道歉说： “老郭，我忘了案子完了，你们要走！千万先别动，今天先别动，晚上……” “我在老地方等你！”郭华明电话里打断了崔鸣。 “这日子就别光喝茶了，我让大嘴去定个包间，一会儿我请你和小凡吃烤肉！” “我有事跟你说，暂时走不了。” “啥事？” “见了面说吧。” 崔鸣挂了电话，带着满腹疑问开向茶楼。 还是那个茶楼，崔鸣接着崔妈的电话进来的时候，郭华明已经等在那了。 “……我挂了！哎呀，都跟您说了没事，挂了！” 崔鸣将手机放到桌子上，边脱外套边问：“啥事？你们不着急走吧？” “不急，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了，十二年前吉阳市的连环分尸案，你知道吧？” 崔鸣坐好，点了点头，说了声：“知道啊，多有名！”他喝了口面前茶碗里的茶接着说道：“十二年杀了十一个，还分尸，还是在好几个城市作案……” “杀了十二个了。” “啥？” “前阵子我回了趟省城记得吧？” 崔鸣点点头。 “就是为了这个案子，当时凶手刚刚在立山县做完案，死者已经是十二个了，一年一个！” “立山？开山旁边那个立山县？” 郭华明点了点说： “这个案子社会影响极其恶劣，省厅的领导一直很重视，十二年间，先后有二百多名干警参与侦破工作，筛查了三万多人，我的同行参与的也不少，包括我自己，但是很惭愧，至今没有任何线索！过了年，就是第十三个年头了，也就说，很有可能又有一名无辜的人将会遇害！” “凶手很猖狂啊！” “可怕的是，我们至今没有找出方向！” “领导给你压力了？” “我向省厅的领导推荐了你！” 崔鸣愣了足足五秒钟，才不可置信的问：“啥玩意？推荐我？老郭，你疯了吧！不是，你开玩笑呢吧？” “我没开玩笑，”郭华明很认真的说：“上次回省城就跟领导提到你了，那时领导还是有顾虑的，这次开山的三起命案积案全部告破，我又打电话给领导，领导没再犹豫，让你试试！” “我试个头啊！”崔鸣真有些急了，他使劲挠了挠头说：“老郭啊，你，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在这一亩三分地还能蹦跶，出了这块儿地界儿，那，那还不就剩丢人现眼了！” “你的能力很强！” 崔鸣急得快哭了： “你是不是对我有啥误解？你刚才也说了，二百多搞刑侦的干警都试过了不行，你哪来的法器让我行？别的不说，那些人都是名牌警校毕业的吧？大城市的案子都指不定多难破呢，他们的经验那就得是我的不知道多少倍！他们脑子里有的，那叫见识，我脑子里有的那叫，叫啥，叫没见识！他们都不行，我咋会行呢？” “就是因为你与他们不同……” “那不是不同，那就是不如！先不说我就一个脑子，你们之前多少个脑子一起努力都没用，咋地？我脑子开过光？再说凶手连续在不同城市作案，可你知不知道，我连开山都没出去过几回！咋分析？咋推理？咋在脑子里恢复案发过程？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道理你应该懂！如果凶手不具备我认知内的一系列习惯和思维，我就瞎了！” “是金子总会发光！你只是看不到自己身上的闪光点！” “快拉倒吧！太阳就是把我烤死，我也发不出光！你快点给领导打电话，就说我不行，能力不行，见识不行，脑子不行，哪哪都不行！” 郭华明笑了，说： “如果这个案子在你手中破了，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啥都没用，前提是我得能破！我有自知之明，你快给领导打电话，案子的事不能耽误，让他们赶快找人去破！” “来不及了。” “啥玩意来不及了？” “打电话来不及了。” “为啥？” “他们已经在来开山的路上了。” “谁？”崔鸣的眼珠子都快掉出眼眶了。 “吉阳连环分尸案专案组的组长李安然，也是咱们省公安厅刑侦总队重案侦查处处长兼行动技术总队总队长……” “这是啥级别的干部？和严局比谁官大？我要是不听话，严局能保我不？” “上一位这个位置上的干部现在是一线城市政法高官，听说……马上又要升了。” 崔鸣想了想严局，叹了口气。 “还有专案组的几个成员，包括痕检员和十二年来一直跟着这个案子的老刑警。” 崔鸣瞬间觉得自己脑部充血严重，他摸着脑门问：“他们来开山干啥？第十二个被害人不是在立山县被害的吗？” “对，因为立山离开山很近，所以，有你参加的第一次专案会在开山开！” 崔鸣生无可恋的看着郭华明问：“能不能让他们掉头回去？” “不能！凶手从前年开始已经出现挑衅警方的举动，再不破案，过了年，不仅随时又会有无辜的人遇害，而且不可预估的是凶手还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你的性格，不会眼看着不管！省厅会提供所有你需要的来帮助你破案！” 崔鸣搓了搓脸，无语的看了看郭华明，长叹了一口气说：“老郭啊，你这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啊！” “你不需要考虑任何其他的因素，脑子里，心里只想着案子就不会觉得自己在被火烤了！” 崔鸣没再说话，默默的喝了两杯茶水后，问： “领导们啥时到？” “要晚上八九点钟吧，明天上午开会，我一会儿跟你说一下案情，你心里有个数，然后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开始你可能很难有休息的时间了。” “你可真有意思！还好好休息一晚！生在俗世中，就要遵守俗世中的规矩，大领导要来，那不得稍息立正等着？走吧，先回你办公室，说说案情！” …… ------------ 第一百零八章 吉阳连环分尸案（二）一更 吉阳连环分尸案，第一起案子发生在十二年前的九月，吉阳市南边有个吉祥村，村里有个拾荒的老汉，在国道旁的河渠边上发现了三个编织袋子，他兴奋的废了半天劲儿才把编织袋子弄上来，等他打开一看，白眼一翻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被打开的编织袋里，一个装着尸体的躯干，一个装着头颅，还有一个没打开，装着尸体的四肢，尸体一丝不挂！ 等有人发现，报了警，警察赶到的时候，老汉已经没了气息，活活吓死了！ 警方在编织袋子上提取到了除了老汉之外的一个人的指纹，可惜没有比对成功的嫌疑人，法医也给出了死亡原因，机械性窒息死亡，勒死的！ 然后警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确认了死者身份，一位新婚不久的二十五岁年轻女人，娘家是水墩子村的，嫁到了镇里，因为跟老公吵架，赌气说回娘家住几天，老公以为她在娘家，憋着气没去找，娘家以为她在自己新婚的家里正蜜里调油，也没打扰她，导致身份确认耽误了一些时间。 警方花了几个月的时间走访摸排，调查取证，一无所获，死者没有仇家，没有情感纠葛，遇害时手上的结婚戒指，脖子上的金项链都还在，抛尸地更是离死者娘家，新家都不近，这三个编织袋子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就这样拖到转年，警方依旧没有任何线索，空拿着指纹不知道跟谁比对，突然在三月的一天，吉阳市北面去往省际高速的出口的不远处，一个下了高速内急的人在道边方便的时候，看到了三个编织袋子…… 这次的死者是位男性，同样赤身裸体，同样被分尸装在三个编制袋子里，编制袋子上找到了跟吉祥村抛尸地的编织袋子相同的指纹，这次死者身份确认倒是很快，他是一位在吉阳做小生意的，遇害前是去临县上货的，随身带的十五万现金和开的面包车全都不见了。 警方迅速将两起案子并案侦查，可惜依旧找不到线索，死者的车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找到，而那三个编织袋子也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除了指纹，查不出一点其他线索。 又过了一年的五月，在庆元市的新源镇，马家店村一片绿油油的菜地边上发现了三个编织袋子…… 崔鸣很认真的听着郭华明讲，目前手里没有卷宗，郭华明尽量客观的只描述事实，不添加任何个人主观推断，十二年间，十二起命案，七男五女，各种行业都有，年龄从二十五到四十七，凶手先后在吉阳，庆元，长顺，保安，双河，立山，县市作案！作案手法一致，处理方法一致。 但是，之前郭华明说过，凶手已经开始挑衅警方了，原因是从第十起案子起都是女性，而且有死后奸尸的行为！ 之前虽然也有两名被害人是女性，也都很年轻，但是，凶手的行为与对待男性死者没有差别，勒死之后分尸，抛尸！ 这种挑衅会不会升级？ …… 郭华明好不容易将十二起案子讲完，李一凡赶紧去给郭华明的茶杯添水。 “凶手很执着，好像抓不住他（她），他（她）就不会停。”崔鸣掐灭了不知道第几根烟。 “对，警方这些年，能想到的线都查了，破619案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凶手有没有可能也是随机杀人？” “不可能！刘根杀人是捅完就走，所以他不需要准备啥，情绪到了就行！可这个案子不同，还要分尸！在哪分？往哪扔？怎么扔？这些如果不提前想好，早就被抓了！” 郭华明点点头说：“是呀，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我自己推翻了，凶手跨市行凶，给侦破工作带来了很大困难！” “你很早就接触这个案子了？” “三年前。” “从凶手挑衅警方开始？” “对！之前我的同行也有参与的，没能对侦破工作提供到有效的帮助，很惭愧，我也一样。” 俩人都没再说话，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李一凡想说点什么，帮郭华明解释一下，不是郭华明有意将崔鸣拉下水，可她抬头看了看崔鸣，又觉得好像不需要解释什么，崔鸣能懂。 安静了一会儿，郭华明先开口说：“回去休息吧，明天可以看到卷宗，到时咱们再深度讨论！” “回哪去？大领导要来，局里领导都得候着，我敢回去？” 郭华明想了想，没再说话。 …… 专案组的车快九点才驶进招待所的院子，郑局长带着严副局长几个主要领导寒风中等在大门口，本想笑容满面，可寒风可不认识谁是领导，两分钟后他们就笑不出来了，或者说笑不动了，崔鸣站在后面，本来也没想笑。 专案组组长李安然下车后，热情的跟局长们握了握手，这才严肃的说道： “感谢郑局长的接待！但是，这么冷的天，谁冻感冒了都不好，都回去吧！我来是为了案子，明天上午专案会上再说！” 崔鸣偷偷舒了一口气，几位领导忙乎了一晚上，他紧张了一晚上，不知道该怎么跟大领导客套寒暄，更何况还有其他人，这种分寸他怕自己掌握不好，可说案子，他会！ 郑局和严局嘴里满口应承着，但还是等李安然他们都入住妥了才离开。 崔鸣当然知道郑局和严局为什么这么积极，这位不到五十岁的专案组组长，将来的仕途是大有发展的，崔鸣自嘲的笑了笑，这跟他有啥关系？ 转天，崔鸣精神抖擞的走近办公室，吴大力和石小磊已经在了。 “你们俩这么早？” “听说你今天要跟省厅的人较量，我俩早点来给你加加油！”吴大力咧着嘴，看着崔鸣的眼神有种……我儿子终于出息了的意思。 “滚犊子！较啥量？这是任务，要抱着学习的态度……” “就知道你不知道！”吴大力得意的看了看石小磊说：“咋样？我说他也就会破案子，别的方面都不行吧！” 崔鸣飞起一脚踹在吴大力大腿上，吴大力啊了一声，喊道：“你还不服？昨晚上你看到专案组的人了没？” “看到了，咋滴？藏着妖怪了？” “要有妖怪小磊就收了！你都见到人了，就没点想法？” “我看见谁了有想法？专案组里有女的？” 吴大力凑到崔鸣身边，很严肃的低声问： “你就没看见一个年轻人，男的，个挺高的，白白嫩嫩的，看谁都一副瞧不上的样子？” 崔鸣笑了：“咋滴，你老了？还年轻人！” “没跟你开玩笑，说正经的呢！小磊的哥们儿在招待所里上班，那小子从进了招待所就挑这挑那的，小磊哥们儿亲耳听到那小子跟一块儿来的说，说就这儿穷酸地界儿能有啥有本事的人，肯定是想升官想疯了，明天就叫他看看啥叫真正的刑警！你听听，头儿，你听听！你还搁这美呢，人家等着一会儿开会的时候收拾你呢！” ------------ 第一百零九章 那小子参与的案子（二更） 崔鸣摇了摇头，问：“他使啥收拾我？上来给我一闷棍？还是直接来一枪？” 石小磊听完也着急了，忙说：“防人之心不能无呀！他们从省城来，见多识广的，又是当着领导的面，真说噎你两句，你的脸还要不要了？咱警队的脸还要不要了？咱开山人民的脸还要不要了？” “我去！这还跟我深刻上了？你们想让我咋做呢？一会儿开会时，在他发言羞辱我之前，先给他拳？” “不是……” “行啦！一天闲的竟操这没用的心！咱们目的是破案，他想整那花里胡哨的东西就让他整，领导要是这点格局都没有，不让我理这个案子，那我就消停的接着破咱开山的案子，有啥大不了的？” 崔鸣说完潇洒的甩了甩头，然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直接找郭华明打听那小子是谁去了。 那小子名叫肖勇，确实是个年轻人，过了年才二十五岁，而且是个有背景，又极具上进心的刑警！ 郭华明跟崔鸣介绍肖勇的时候，没有过多的提起肖勇的个人情况，而是着重介绍了之前肖勇参与侦破的一起发生在省城的凶杀案。 案子是由一起失踪案开始的，报案人是一名初三女学生的家长，女孩儿当天没有去上课，学校老师说是接到了女孩儿打的请假的电话，女孩儿晚上也没有回家，家里人找遍了能找的地方，学校老师也很配合的帮着问了很多学生，依旧没有这个女孩儿的消息。 警方接到报案先了解了情况，初步认定是压力太大，女孩儿离家出走了。 根据就是家里的电脑文档里收藏了一封信，日期是当天的，信是女孩留下的，信中除了表达了对目前生活状态的不满，对学习压力的不满，对父母之间关系的不满外，还表达了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和渴望，最后才说要出去闯一闯。 就在女孩儿的家人以为孩子在外面稳定了就能联系他们时，一具被折磨的变了型的女尸，在城里一处公园的小树林里被发现了。 这个公园处在两个高档小区中间，不收门票，公园里小桥流水，树林绿荫，是晨练的好地方，也是遛弯的好去处。 可因为尸体的出现，这个公园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原先那般热闹了！ 尸体所呈现的状态说明死者死前遭受了无尽的凌辱，且死不瞑目！法医给出的死亡时间正是女孩儿离家出走的日子！ 女孩儿的家长被叫来认尸，虽然尸体的面容已经被修整了一番，可夫妻二人只看了一眼，只一眼便双双晕厥过去了。 案子分给了省城刑侦支队的重案组，所有负责侦破这起案件的干警各个心中藏着一团怒火，憋着气要侦破案件，将凶手绳之以法！ 肖勇是重案组的新人，更是年轻人，那种愤怒根本藏不住，侦破过程相当积极！ 可他们手中的线索却不多！ 公园入口处的监控显示，凌晨天没亮的时候，在路灯的照射下，清晰的看到一名穿戴整齐，带着鸭舌帽，口罩的男人，推着自行车，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一个很大的编织袋子，一看就知道重量不轻，两边都深深的向下垂着。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证据。 凶手选了一个很好的时间段，因为过了没多久就是晨练的老人们进出公园的高峰期，又过了没多久出入公园的人更多了，因为公园两个门，分别对着两个小区，经常有人为走近路，穿过公园，人群中有两个小区的居民，也有其他人，这些人不仅将凶手留下的所有痕迹覆盖，还能掩护着凶手离开。 公园除了两个大门有监控，公园里个别小径上也有监控，凶手抛尸之前没有躲避任何一个监控，然而，抛尸之后，这个带着鸭舌帽，推着自行车的男人好像就消失了。 自行车在公园的公厕旁找到了，可上面没有任何指纹，显然是凶手擦拭过了！ 编织袋子没有找到，绑编织袋子的麻绳没有找到，抛尸之后，凶手应该将编织袋子折叠成最小，连同麻绳一起踹在衣服里了。 没有了自行车，凶手想要改装离开公园太容易！ 警方摸排走访了周围无数居民和商家，想找到目击者，也调取了周边的监控录像，想找到凶手是从哪个方向来的，一样没能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崔鸣听到这里忍不住说了句：“那小姑娘未必是离家出走！” 郭华明点点头说：“原本警方以为凶手是在女孩儿离家出走的路上，将女孩儿骗走行凶的，后来他们想到有可能凶手一开始就参与了女孩儿离家出走这件事！” 重案组的组长苏立强马上调转方向，开始着重调查女孩儿生前的联系人。 女孩儿的家长为了保证孩子的学习，坚持没有给女孩儿买手机，所以女孩儿与外界的联系除了学校就是家里那台电脑，而电脑是除了学习之外不允许女孩儿动的，平时是女孩儿父亲的专属，而且就放在客厅中，女孩儿每次使用时，父母总有一人在身边，想靠电脑与外界联系，不太可能。 崔鸣突然问：“省城的孩子都不上网吧吗？” 郭华明笑了，说：“国家命令令禁止十八岁以下的人出入网吧，十八岁以上的人，基本上家里都有电脑，网吧，不太流行了。” “小姑娘一定有她自己的办法！” 郭华明好奇的问：“为什么？” “谁还不是从那时候过来的？家大人管的再严，除非她自己愿意，要不然根本管不住！这起案子凶手是准备的很细致的，绝不是冲动作案！既然是有预谋的，肯定要从一开始就设计，挖坑，从最后的结果看，凶手是成功了，那就是说，他从一开始的计划成功了，咋成功的？小姑娘不配合他咋都成不了功！再有，小姑娘打电话请假，用啥打的？” “当时警方推断，女孩儿自己有些零花钱，应该是自己买了一部手机，只是这个电话号再打就一直关机了，报失踪的时候，警方没再查下去，等发现尸体之后查过这个电话号，应该是女孩儿遇害之前两天买的，没用身份证就买了，买完之后只打了这一个电话，没有再用它联系过任何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小姑娘错信了人！唉！” 郭华明点点头说：“最终这个突破口是肖勇想到的……” 郭华明话还没有说完，李一凡推门进来说：“都准备好了，要开会了，走吧。” ------------ 第一百一十章 吉阳连环分尸案（三）一更 崔鸣这才想起来，还有个会！ 李一凡一直没在办公室，按理说这种专案会还轮不到李一凡去准备布置，或许是因为郭华明吧，崔鸣没时间多想，跟在郭华明身后，走向会议室。 专案会崔鸣不是没开过，可像今天这样，领导集体参加的专案会，还是第一次。 领导们按照级别大小，先后发言，由于专案组的组长，这位省厅的干部李安然同志第一个发言时，说的简练又带着一丝刻不容缓的态度，其他领导发言时就没敢动用太多废话，都是以鼓励和期许为主，拉的长音也明显缩短了。 领导们逐一发完言，李安然看向崔鸣问：“有没有信心？” 崔鸣愣了两秒钟，心说有信心能管屁用！可他知道不能这么说，只好站起身，硬着头皮喊了一句说：“全力以赴！” 严局听完直接闭上了眼。 “还不错，你要是跟我说你有信心，我可就没信心了！”李安然居然笑了。 严局的眼睛又睁开了。 “这位是宋英杰同志，十二年前就开始跟着这个案子，先让他给大家介绍一下案情。” 坐在严局身边的中年人站起身来，即刻有人把写字板推过来，上边按照时间线，密密麻麻的写好了十二件凶杀案。 崔鸣也打开自己的本子，开始认真的听，认真的记。 崔鸣之前已经听郭华明大概讲过了案情，这次他主要是补上郭华明没有讲过的地方，比如十二年间，无数前辈们的侦查方向。 崔鸣边记边感叹前辈们的脑回路，从经常出差的商界精英，在各个城市有坐诊的医生，在各个城市有讲座的教授，到家政服务行业，小商小贩，长途客运货运司机乃至路边收废品的和街边卖惨的乞丐……前辈们筛查的行业和人数让崔鸣咋舌。 再比如十二名死者的共同性，共同认识的人，共同去过的地方，共同接触处过的事物等等，前辈们一直在找，还没找到，宋英杰在这里还强调了一下，如果找到了共同性，或许就是突破口。 再比如作案工具，分尸的创口，以及致死的原因，宋英杰说，所有证据表明，作案手法始终没变，但凶手分尸的手法越来越熟练了！ 再比如，十二起分尸案，其中有九起，凶手行凶后带走了死者随身的现金，或者金银首饰，但是从未手机转账过，死者有男有女，是巧合？另外三起没有财物损失，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 宋英杰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写字板上的内容全部讲完，然后直接看向崔鸣。 崔鸣正好写完最后一个字，抬起头正好与宋英杰询问的眼神对上。 崔鸣刚想说句‘辛苦了’，坐在对面的肖勇突然站起来，瞥了一眼崔鸣，扭头对李安然说： “领导，我接触这个案子时间不长，我个人认为这是一起高智商犯罪！” 郭华明和崔鸣同时皱了皱眉。 “凶手在这十二年时间里，每年杀一人，一定是经过他谨慎谋划之后的结果，他也有充足的时间去安排，从选定目标，设定作案过程，再到动手，抛尸，凶手具有反侦察能力，甚至有可能动用了高科技的设备完成整个杀人和抛尸过程，崔队，”肖勇突然又转头看向崔鸣，眼神中满是不屑，问：“不知道您对网络工程或者AI智能这些方面有没有了解？” 崔鸣愣了一下，然后摇着头笑了笑说：“如果凶手懂得这么高科技的设备和技能，跑到村里杀一个小媳妇儿，图啥呢？有那功夫干点更烧脑的不才显出能耐吗？” 肖勇脸色一变，刚要开口奚落一下崔鸣是个土包子，李一凡开口了。 “破了一个案子就找不到北了？这要是让你瞎猫碰死耗子再破几个案子，你还不得上天？” “小凡！” “李一凡！” 李安然和郭华明同时喊了一声。 这一声李一凡把崔鸣喊愣住了，本来李一凡会替自己说话就已经让崔鸣很惊讶了，怎么看样子大领导也认识李一凡？ 肖勇英俊的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了，李一凡虽然没再继续开口，可眼神一直放在他身上，大有你再开口试试的味道。 崔鸣清了一下嗓子，站起身来，先是冲宋英杰点了点头说了句“辛苦！”，然后又看向李安然说：“案子的大概情况我已经清楚了，先谈下感受，卷宗我还没看，只从现有的信息中，我觉得定性为高智商犯罪不太相符……” 肖勇急着想要辩解，崔鸣伸手做了个安抚的动作说：“你先别急，听我说完。” 李安然看了一眼肖勇，肖勇只好忍住了。 “刚才这位同志提了一下所有被害人的共同性……” “叫我老宋吧，我应该年长你几岁。”宋英杰笑呵呵的说。 崔鸣笑着点点头接着说道： “老宋刚才提到的共同性，是指每起案子的被害人之间，我觉得凶手自己在每起案子中的共同性也很重要。” “你不是说不是高智商犯罪吗？怎么扯到共同性上去了？”肖勇忍不住高声问了一句，其实是他没有听懂。 “别急，破案子不能着急。”崔鸣笑得很有内容的看了看肖勇，接着说道： “首先，被害人都是青壮年，然后抛尸地都在各个城市的郊边，没有任何遮挡，没有掩埋，藏匿等掩盖的工作，像是不怕被人发现，既然不怕被人发现，为啥没有抛尸在城里呢？” “因为凶手本身就在郊边生活或者工作！”郭华明突然开口接了一句。 “对！不管被害人工作在哪里，凶手的日常生活范围应该就在郊边！一个整天生活在相对底层的人，如果他懂得这位小同志说的那些高科技，肯定会与周围人格格不入，在本地一定会传开，甚至会小有名气，之前的侦破工作也一定不会放过他，”崔鸣笑呵呵的看向肖勇说：“不是破不了的案子就是高智商犯罪，当然也不是我们的侦查员不行，而是我们还没找到凶手的逻辑，换句话说，我们是正常的人，可能凶手不是，我们就是要找出凶手不正常的地方来。” 崔鸣虽然笑着，但眼神却让肖勇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嘴。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吉阳连环分尸案（四）二更 宋英杰认真的听完，想了想说道： “之前我们做过大量摸排，包括对抛尸地附近的村子，国道附近的居民，镇里的流动人口等等，一无所获！” “还说不是高智商犯罪？！”肖勇抓住机会大声喊了一句。 “我还是那句话，不能因为咱们没有破案就说凶手是高智商，一定有啥地方咱们没有注意到，或者哪里想偏了……” “二百多名刑侦干警都想偏了，你是想说只有你想的正？”肖勇嘲讽的问。 “二百多刑侦干警都不懂高科技，就你懂！”李一凡毫不客气的接了一句。 崔鸣没理肖勇，而是看了看宋英杰，又看向李安然说： “领导，我想从第一起案子和最后一起案子查起，第一起案子凶手相对最生疏，最后一起，凶手相对最熟练，找出他动手的区别也许是个突破口。” 李安然点了点头，肖勇又开口了。 “凶手能在几个城市分别作案，你怎么解释？找到不同有什么用？你解释不通凶手怎么出现在不同城市的，你就抓不到他！你甚至都不会知道他是谁！” 崔鸣笑了笑说： “凶手也是这么想的。” 肖勇愣住了。 李安然拍了一下桌子说：“好！我等你好消息！” 说完，起身就要走，又突然想起什么，走到崔鸣身边低声问： “我把这孩子留给你，你敢不敢接？” “为啥？”崔鸣脱口而出。 “带带他！” 李安然说完，也没等崔鸣发表自己的意见，转身走出会议室，几位领导也急忙跟了出去。 崔鸣瞪着眼睛，用无辜的小眼神看了看肖勇，又看了看郭华明，郭华明看了看李一凡。 李一凡合上笔记本，冷冷的说：“有我看着他，他顶多废话多一点，你全当他放屁！” “李一凡！”肖勇怒吼了一声。 …… 李安然当天就离开了开山，留下了宋英杰和肖勇，还有带着设备的痕检员。 崔鸣有些好奇李一凡跟肖勇的关系，可实在没时间打听，他准备马上去立山县，看看第十二起案件的抛尸地！ 立山县原本隶属开山市，后来划分到临山市，但从距离上讲，立山县还是离开山市近。 这一路上，崔鸣跟宋英杰详细的了解着立山县这起案件。 死者叫许晶是个三十出头的离异单亲妈妈，孩子八岁，靠在立山县的爱山村种木耳，蘑菇网上卖生活，很是辛苦。 到了这个季节，许晶多少清闲了一些，但也清闲不了几天了，阳历年前和农历年前都会忙，所以她趁着孩子白天上课，想到镇上逛一逛，哪知这一逛就没再回来。 许晶为人勤恳热情，在村子里人缘很好，前夫是邻村的人，因为好吃懒做，许晶才离的婚，村子里的人都觉得许晶不容易，一心想给孩子创造更好的生活环境，没少吃苦，许晶的父母反倒觉着自己的闺女太过好强，瞎折腾自己！ 发现三个编织袋子的地方是下谷村，距离爱山村可不近，死者同样是被分尸成躯干，脑袋，四肢，分别装在三个编制袋子里，同样死于机械性窒息，死后凶手有奸尸行为！ 崔鸣能感觉到宋英杰在讲述的过程中，有种心力交瘁的疲惫和无可奈何！ 跟了十二年的案子，用宋英杰的话来说，没神经喽已经是万幸，如果再不破案，凶手会如何他不知道，他自己可能先得病退了！ …… 一个多小时后，崔鸣他们已经站在抛尸地，立山县下谷村的田埂上。 崔鸣矗立在寒风中，默默的看着面前五米外的公路，田埂与公路之间只隔着一条两米宽的小河渠，已经上了冻，人在上面走一点问题没有。 公路高出田埂一块儿，崔鸣脑子不断反复重现凶手抛尸的过程。 宋英杰站在郭华明身边，缩着脖子看着崔鸣低声问郭华明： “他不冷吗？” 郭华明掏出一根烟递给宋英杰说： “他想案情的时候，别的都想不起来。” 宋英杰接过烟，看了看郭华明说： “我听说你推荐他的时候惊的下巴都快掉了，我还以为你只知道书本学问。” 郭华明笑了笑没有说话。 宋英杰又看了看身后站在李一凡身边，跟李一凡斗嘴的肖勇低声说： “唉，留下这小子，真是！有崔队愁的。” “好在有小凡在。” “你没看见崔队手下那俩人几次想揍他？”宋英杰憋着笑低声问。 郭华明回头看了看脸色发青的吴大力和石小磊，摇了摇头说： “他们应该能控制住。” 吴大力和石小磊此时的心情确实是在竭力控制，要不是李一凡出言毫不留情，一次次的怼得肖勇同样脸色发青，吴大力和石小磊怕是早就动手了。 俩人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是怎么成长为，人见人想踹，花见花想衰的样子的，他那嘴就像开过光一样，开口就是找打的词汇和语调。 “这么冷的天，来看什么呢？我说他你还不愿意，假模假样的到现场看看，这里是抛尸现场又不是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案发有几个现场？凶手在哪杀的人，又在哪分的尸？说的好像你都知道了一样，自己没本事还不许别人上进？你脑子里是空的，还不许别人有想法？” “谁脑子是空的？” “你呀！崔队都把你带到这里了，你脑子都想不出点什么？趁早把这身警服脱了吧，丢人！” 肖勇急了，吼道： “方圆十里都是一个模样，在这能看出什么来？！” 崔鸣突然回头直直的看着肖勇，竟是把肖勇看得没了半点气焰。 郭华明忙问：“想到什么了？” 崔鸣收起看向肖勇的眼神，皱眉道：“他不是说了嘛，顺着这条马路一直开，前后估计都是一个样子。” 郭华明静静的等着。 肖勇又活了过来，急赤白脸的对着李一凡说：“听见了吗？连他自己都……” “所以，凶手像是随意将尸体扔在这的！”崔鸣没理肖勇，扭脸看向宋英杰问：“十二起案子的抛尸地是不是都有这个共性？” “差不多，”宋英杰想了想接着说道：“我们也在这上废了不少心思，没找出更合理的解释，估计凶手是找个自认偏远的地方，随意一扔。” “就没有点区别吗？”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吉阳连环分尸案（五）一更 宋英杰像是想到了什么，马山走到崔鸣身边说： “第一起案子发现编织袋子的人当场就吓死了，我们是通过现场的脚印分析出编织袋子是从哪被发现的，当时河渠没有上冻，抛尸只能抛在河渠边上，但是根据河渠边上的压痕看，凶手曾力图让周围的芦苇，青草多少掩盖一下编织袋子，后面的案子连这种掩盖都没有，而这一起，凶手肆无忌惮的直接扔在这，一片白茫茫中，三个编织袋子多醒目！” “第一起案子的抛尸地是不是也跟这里差不多？” 宋英杰环顾了一下四周，谨慎的说道： “说差不多确实差不多，不仅第一案子，后面的案子也差不多，都是抛在这种挨着道边的田边或者水渠边，但是，要说差很多，也确实差很多，毕竟周围景物，包括路边的树种都有差异。” 崔鸣点了点头说： “凶手开着车，拉着已经分装好尸体的编织袋子，开在这条公路上，觉得这个地方行，就停车下来将编织袋子扔在田埂上了，是啥让他觉得这个地方行？这条路两边，从头开到尾，差别都不大，而且，我不信凶手敢白天抛尸！”崔鸣看向郭华明。 郭华明眯了眯眼睛说：“强迫症！一种强迫症！就像他分尸一样，我一开始曾经想过凶手有强迫症，但是……” 郭华明没有继续说下去，崔鸣搓了搓手说：“或者是一种习惯，潜移默化的慢慢影响到他，比如从他分尸的地方到这里，我是说每一起案子，可能都有一个差不多的公里数，或者别的参照数据，让他潜意识里觉得可以扔在这里。” 郭华明眼中一亮。 肖勇冷哼一声说：“跟没说一样。” 没人理他。 宋英杰有些兴奋的拉着崔鸣的胳膊问：“还能想到什么？” “血！凶手如何处理分尸时大量的血？以及在运输过程中会不会有血顺着车子滴落在路上？” “第一个案子没有着重查这一点，从第二起案子起我们着重在周围道路上查找血痕，没有发现。” “你能想到的，别人早就想到了！”肖勇又开口了。 崔鸣依旧没有理肖勇，他问宋英杰： “这起案子的死者生前穿的啥样婶的衣服你们知道吗？” “死者的邻居说最后看见死者是早晨起来，死者出门时跟她打招呼来着，只记得她穿着深紫色防寒服，别的没有印象，衣服的颜色我们每起案子都会关注，不管男女，目前为止没有发现什么共同性。” “都说了你能想到的，别人早想到了！”肖勇不耐烦的又喊了一句。 “你破的那个案子，最后发现线索的是你？”崔鸣搓了搓脸看向肖勇问。 肖勇愣了一下，刚想得意的吹嘘一翻，崔鸣接着说道：“是那封电脑中的书信吧？” 肖勇没觉得什么，郭华明却是一愣，他没有告诉崔鸣那起案子最终是怎么侦破的，可崔鸣却已经知道了！ “死者还是个孩子，平时家长又不许她动电脑，她如果真想离家出走给父母留信息，留下纸质书信才说得通，你们在看到电脑中的书信时，就应该有所察觉！再有，死者当天没有去上学，老师肯定收到了请假的电话，如果死者准备好离家出走，根本不会给老师打电话！” “小姑娘没有手机，电话咋打的？凶手有！为啥没有留下纸质的书信？因为电脑中的信是凶手打的，笔迹不是一时半会能模仿的出来的，所以凶手选择留在电脑里，电脑里的信是咋留下的？凶手一定到过死者的家！带着大个的旅行箱，说跟死者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如果死者生前不主动说出地址，不主动开门，不按照凶手的安排逃学，她出不了事！当然，如果父母跟她多些正确沟通，她也不会轻信网上的人，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崔鸣边说边走到肖勇身边，看着一头雾水的肖勇，很严肃的说： “死者的家就是案发第一现场！我说的对吗？凶手成心将尸体抛在一个公园里，他觉得没人会想到第一现场在死者家中！而这个家里到处可以找到凶手的痕迹，甚至在小区监控中找到凶手的样子，你把这种案子称作高智商犯罪？” 崔鸣冷笑了两声，说：“这种案子在我手里，告破不会超过两天！” “你就吹吧！肯定是有人告诉你了……” “你们接到报案之后，是不是先要调看小区监控，看看小姑娘是啥时候出门的？看到了吗？没看到吧？” “那是因为小区监控设备老化，录的不全……” “凶手敢在死者家中作案，说明凶手十分了解死者家庭状况，一个初中的孩子想要跟外界有联系，想要接触网络世界，你觉得是父母能够管的了的？你没有在监控中找到小姑娘，就没有想过其他可能？看监控的时候，就没找个管片民警或者居委会大妈陪着？如果有了解小区情况的人在，就一定会注意到一个陌生的男人推着大旅行箱出现在电梯中，小区中！你……” 崔鸣突然顿住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转头看向宋英杰说： “老宋，咱先回去，我有个想法，咱们回去唠唠！” 说完就朝公路走去。 肖勇反应过来了，站在身后喊道： “你就是事后诸葛……” “他还真不是，我只跟他说了案子的一部分内容，后面的，都是他自己推断出来的。” 郭华明走过肖勇的时候，淡淡的回了一句。 李一凡冷哼一声，说了句：“井底之蛙！”就跟着郭华明和宋英杰走了。 吴大力和石小磊也跟上，吴大力狠狠的说了句：“啥都不是！” 石小磊马上跟上一句：“咋能啥都不是呢？研究生都说了，是井底的蛤蟆！” 肖勇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从小又是被捧着长大，哪受过这种奚落，顿时就急了，他追上石小磊，指着他问：“你敢再说一遍吗？” 石小磊也怒了，瞪着眼刚要发飙，李一凡转身问： “话是我先说的，你怎么不指着我问问？” “我回头再找你算账，今天先跟他们算算账！看看谁才是真正的井底之蛙！生活在这种穷地方还有脸说别人……” “我们生活在这咋了？！”崔鸣站在公路边上，冷冷的看着肖勇，扬声道：“井底之蛙说的是你的自以为是！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脑子是不是吃糖吃多了，糊死了？那么多线索摆在那，却让你找出来最重要的那个，那些老侦查员在陪你演戏你自己心里没个数？我不知道你是谁，更没兴趣像他们一样陪你玩，嫌我们这地方穷，回你自己家，那里有的是人说你喜欢听的，你想上天也会有人给你搬梯子！” 崔鸣说完挥了挥手，吴大力和石小磊快走几步上了公路。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吉阳连环分尸案（六）二更 肖勇有些蒙了，脑子里反复重复着那句“老侦查员在陪你演戏，你心里没个数？”他根本不知道李一凡是怎么把他拉上车的，一直到下车的时候，他都没能从这句话中清醒过来。 所有人都上了楼，肖勇拽着李一凡的胳膊，没让她上楼，而是把她拉到大门口外面，很严肃的问： “你跟我实话实说，那个叫崔鸣的，是不是嫉妒我的才能？” 李一凡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眼睛看着肖勇。 “咱俩认识也十多年了，你比较了解我，今天你别跟我开玩笑，实话实说，他是不是嫉妒我的才能？” 李一凡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肖勇，很认真的拍了拍肖勇说： “对！不止他嫉妒，是个人就嫉妒你，你多有才呀！看好了你的才，别让人偷了去，也要小心那些才从你七窍里溢出来，你的才太多了！” 肖勇是有些自以为是，目中无人，但他并不真傻！ “你说话能不能别这样含沙射影的！” “你还懂含沙射影？” “李一凡！” “肖勇你听好了，这些年我说的话都不是玩笑，只是你自己觉得是玩笑，然后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玩笑！如果不是跟你认识这么多年，理我都不带理你的！” “你什么意思？”肖勇的脸色开始有些苍白了。 “什么意思？实话你不愿意听，你想听什么？崔鸣说的对，回去省城吧，那里有你想听的话！” 李一凡说完转身就要走，被肖勇紧紧拽住。 “你别走，你，你的意思是说，刚才他说的都是真的？”肖勇说到后面声音已经有些发颤了。 李一凡很了解肖勇，她在刚刚认识肖勇的时候，就知道他的志向是成为一名名侦探，肖勇从小喜欢柯南，大了一些后开始迷福尔摩斯，为了达成自己的心愿，肖勇着实下了不少功夫，因为近水楼台，他接触了不少真实案例，也如愿的考上了刑警学院，主修侦查学，毕业后更是直接进了省城的重案组，李一凡知道肖勇有一颗做好刑侦工作的心，但是，凡事有利也有弊，因为家庭背景，肖勇身边的人将他保护的很好，他对自己就很难有个客观的认识。 “肖勇，我觉得你爸把你放到这里的目的，应该也是让你听到一些实话，”李一凡难得诚恳的说：“你如果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天才侦探，那么，这个案子，你不要再说什么，你听，你仔细听，然后用心想！等到咱们离开的那天，或许你能明白你爸的真正用意！” 李一凡说完没再停留，直接上楼了。 肖勇在寒风中杵了一会儿，也冻上楼了，而楼上郭华明的办公室里，崔鸣正跟大家展开热烈的讨论。 “……头儿，你这问题问的有问题，凶手为啥用编织袋子？这还用问吗？肯定是方便呀！装上尸体拎起来就走，没装尸体的时候方便携带，塞哪都行！”吴大力双手一摊，觉得崔鸣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崔鸣看向宋英杰，宋英杰皱着眉头正在思考，没有吭声。 崔鸣又看向郭华明，郭华明点了一根烟，刚要说话，李一凡推门进来了，大家同时看向她身后，静静的等了一会儿，肖勇垂着头才进来。 “你想到了什么？”郭华明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崔鸣身上。 “之前我说了凶手抛尸有惯性的可能，就是开车找到一条相似的路，差不多的距离抛尸，这里有一个条件，凶手开车！这也引出了另一个问题，既然是分尸，尸体创口处的血怎么处理的？大嘴刚才说编织袋子方便携带，编织袋子和大个的旅行箱，哪个更安全呢？不管凶手需要把尸体从分尸地带到车上，还是把尸体带到抛尸地，这个过程远近不说，很容易留下线索，凶手为啥不用有一定封闭性的旅行箱？不仅可以防止一部分渗漏，还有隐蔽的作用！” 郭华明眯着眼说：“因为凶手的经济条件并不好！” 宋英杰突然一拍桌子，激动的说：“所以每次抛尸是在郊边，他应该有一辆面包车，十二年前就有！” 刚才还垂头丧气的肖勇突然来了精神！ “你们都不看卷宗吗？凶手这些年从死者身上弄走了多少钱？别说是生活在小城市的人，就是生活在省城，这些钱也算不错了吧？再说，你们一边说着凶手经济条件不好，一边说着凶手十二年前就有车，不矛盾吗？别说十二年前，就说现在，你们俩有车吗？”肖勇看向吴大力和石小磊扬着下巴问。 “我这暴脾气！”吴大力蹭的一下站起来就要朝肖勇冲过去，被石小磊一把拽住。 “他还没长大呢，你跟个孩子计较啥！”石小磊低声劝慰吴大力。 办公室就这么大，肖勇怎么能听不到？委屈，愤怒一下子涌上他心头，他怒问道：“你说谁没长大？！你读过《法医毒理学》《法医病理学》《刑侦方法论》《刑侦科学》《犯罪心理学》……” “我看过黑猫警长！”崔鸣点上一支烟眯着眼打断了肖勇，嘴角向上挑了挑的说：“我总算是知道把你留下来的原因了！” 肖勇突然紧张起来。 崔鸣吸了两口烟，说： “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我没看卷宗，卷宗里有什么？法医的各种报告，痕检的各种报告，问询笔录，你问问老宋，那些报告是不是已经印在他脑子里了？领导为啥把老宋留在这？他就是行走的文档！领导为啥要我来破这个案子？因为要开辟一条新路，之前上百名刑警走过的路我不能再走！他们已经把不可能的可能都排除了，不需要我再去验证啥！” “第二个问题，经济好坏不是看进来多少钱，要看收支是否平衡，按照你的理论，只要流水多的公司，老板都是富翁？扯淡！知道啥叫收支平衡吗？” “第三个问题，十二年前有车咋了？家中有车有两种用途，一种是方便家里人出行，一种是为了赚钱，跟农村买牛买猪仔没啥区别！” “第四个问题，他俩没车！开山这些年才慢慢脱贫，啥是贫？我估计你未必懂！我们确实穷，也没见过啥世面，出去摸排的时候坐公交是常事，赶上雪大，顶风冒雪走着去的情况，年年都有！像这种天气晚上该蹲守的时候，照样蹲守！你读的书多，应该知道据全球啥玩意统计，内啥，夏天凶杀案比较多，为啥呢？因为人到了夏天容易燥，就容易出事！我们这正好相反，越冷越容易出事，为啥呢？可能是闲的吧，零下二三十度，尸体是保存的都很好，我们可真是不咋好！” “很多地方我们比不上大城市，甚至一个小城市，破案子的流程可能跟你们也不一样，没办法一样！但是要说为了案子一宿宿不睡，你们未必有我们多！为啥？我们就这么几个人，想尽快破案，除了不睡觉，还能咋办？可你们的破案率也未必有我们高，所以我知足！还有别的问题吗？”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吉阳连环分尸案（七）一更 肖勇站在那里平生第一次觉得臊得慌，他本意不是想奚落谁或者看不起谁，他只是想证明给别人看他可以，不是因为谁，他就是可以！ 李一凡看着肖勇的样子，心里叹了一口气，刚想给肖勇解围，崔鸣开口了。 “编织袋子的事，其实还算是你提醒了我。” 肖勇疑惑的看着崔鸣问：“我什么时候提醒你了？你可别瞎说。” “在立山县临走的时候，咱们说起你参与的那起初中生被杀的案子，我当时说的全是我自己推断的，也没跟你核实，但是，说到凶手作案后离开死者家的时候，我推断是用大的旅行箱装的尸体，堂而皇之的离开，可抛尸的时候却用的编织袋子，这一点提醒了我！” 肖勇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他很想说你推断的都对，可自尊心告诉他不能说。 宋英杰马上接口道： “那起案子，死者是被勒死的，虽然下体有血，但是不多，这种情况下凶手都用了旅行箱转移尸体，咱们这案子可是分尸啊！凶手怎么处理也会有血渗出来，而且根据死亡时间，十二起案子都是失踪当日遇害再抛尸的，从抛尸地留下的血迹看，凶手没时间处理渗血这个事，也就是说用旅行箱是相对安全的，可凶手次次都用编织袋子！” “或许是没经验，至少第一起案子是！”郭华明说。 “所以我推测，凶手不是一个人！”崔鸣走到郭华明的办公桌前，不客气的喝了一口郭华明的茶，立即招来李一凡的怒视，崔鸣装作没看见，可还是没敢喝第二口。 “我们之前也做过这种假设，但是，十二起案子没有任何证据显示还有人参与，编制袋子上的指纹一直是同一个人的，我们也就放弃了这个可能。”宋英杰说。 郭华明笑了笑，把茶杯推到崔鸣面前，对宋英杰说：“他想案子习惯了以事实为基础，按照逻辑推理出合理的案发过程，各种报告只作参考。” 宋英杰点了点头，说：“可这第二个人，是以什么形式存在的呢？我的意思是，这第二个人作用是什么？” 崔鸣说：“咱们暂时先让这第二个人隐身，如果他（她）存在，在推出整个案发过程时，他（她）一定会出现！” 肖勇站在那里像是被人遗忘了，这是他从来没有遭遇过的待遇，其实没人看他，可他自己站在那，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听到崔鸣这句话，肖勇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早就忘了李一凡刚才的话，他赶忙说： “案发过程还用推？只要知道死亡原因，加上尸体的状态，随便找个人也能说出凶手是怎么作案的！再说，你就算推出过程又能怎么样呢？之前二百多人谁不能说出过程，可凶手在哪呢？” “你说的那叫杀人过程，案发过程从凶手是咋样把死者弄到身边，然后杀死，再抛尸，才完事！”吴大力没好气的嚷嚷了一句。 崔鸣很无奈的看了看肖勇，又看了看李一凡，意思是：你能不能拴住他？ 李一凡双目一瞪，意思是：我又不是他妈！ 肖勇委屈的看了看俩人，意思是：你俩啥意思？ 郭华明点上一根烟，开口说道： “这个案子我跟了三年，十二起案子的尸检报告，我看了无数回，凶手分尸的刀法越来越熟练，心理素质也越来越强，胆子越来越大，抛尸手法却越来越草率，因为一直没能破案，给了凶手强大的自信，这是我一直以来最直接的想法，可今天，我觉得不仅仅是自信……” 崔鸣来兴致了，他坐回到沙发上，准备听课。 就在这时，严局满面笑容的推门进来了。 “就知道你们忙着案子不知道吃饭，走，我让食堂特意准备了一桌，咱们边吃边聊！” 崔鸣无奈的看着严局，想说你咋进来的这么是时候，严局笑呵呵的指着崔鸣说： “你呀！也不知道尽尽地主之谊，案子是重要，可吃饭也重要，咋能让客人饿着肚子工作呢？”严局说着看了看桌子，马上严肃了起来，对吴大力和石小磊说：“你俩就这么干坐着？也不知道给客人沏茶倒水？去，到我那拿些好茶叶，给省里的客人们沏上茶……” “严局，那，现在是去吃饭还是去沏茶？”石小磊弱弱的问了一句。 “先吃饭！再沏茶！不对，吃完饭都回去休息，案子不是一天破的，一口也吃不成胖子！身体最重要！省里来的同志，昨天赶过来，今天又去了趟立山县，太辛苦了！吃完饭，休息！听见没有崔鸣，你办案子不要命，可不许拉着别人跟你一样喽！” 能让严局闭嘴的办法只有按照他说的去做，崔鸣带头起身客客气气的带着众人去了食堂。 崔鸣本想饭桌上再好好问问郭华明，可严局一直陪着，不许吃饭的时候谈工作，郭华明和李一凡低头吃着饭，一声不吭，肖勇带着气，饭都没怎么吃，更是不吭声，崔鸣心里惦记案子，也没吭声，吴大力和石小磊没资格吭声，最后只有宋英杰跟严局天南海北的没让气氛太过尴尬！ 饭后，严局又亲自将宋英杰和肖勇送回招待所，不是严局不管郭华明和李一凡，是他管不了，这俩人真会不给他面子，只说还有工作就回了办公室，崔鸣后脚也跟了进去。 吴大力和石小磊下班了，陈兵，于伟和赵光今天没跟着去立山，下班后正在烧烤店等着他俩汇报今天的情况。 “……啥？你要收拾那小子？”陈兵听了吴大力的话，刚喝进嘴的啤酒差点没吐出去，急道“你是不是彪！咱们是不知道他爸是哪位领导，可也能看出来，他是个官二代，你想干啥？他但凡在开山有个头疼脑热的，严局和头儿都不好交代，你还要主动收拾他！” “也不怪大嘴有这想法，我们白天差点就动手，那小子太气人了！”石小磊将白天的事稍微的添油加醋就着就讲了，吴大力还在石小磊讲完后总结道： “我不管他爸是个啥干部，那小子就是欠收拾！” 陈兵嫌弃的说：“你这因果关系一点都不因果！你是不在意他爸是谁，可头儿在意呀！现在头儿就是幼儿园阿姨，你懂不懂？要我说，他既然都是嘴把式，咱们也耍耍嘴皮子，他能气着你，咱们也能气着他！赵光，你说是不？” 闷头喝酒的赵光，缓缓抬起头，问：“你们就没听出点别的？” “还有啥？”三人异口同声。 “研究生……怕是也不简单啊！” “对呀！”石小磊一拍大腿：“研究生这一天全是向着咱们的，她噎人的本事那是杠杠的，可那小子没脾气！” “或许是……他尊重女性？”陈兵带着自己也不信的语调问。 “扯淡！那小子一看就是被家里宠坏了的，他就不懂礼貌，还能讲礼貌？还能尊重女性！”石小磊撸了一串肉，大声说。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吴大力眯着眼睛，坏笑着说：“那小子看上研究生了！” 赵光哎呀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吉阳连环分尸案（八）二更 崔鸣不会想到他的那几个手下没有按照他的要求回去好好休息，而是凑在一起兴致勃勃的八卦着。 崔鸣脑子里只有案子，他走进郭华明的办公室，人都没站稳，就迫不及待的问：“老郭，快说说你的想法，凶手除了更自信还有啥？” 郭华明笑了笑，递给崔鸣一支烟，李一凡正在给郭华明沏茶，没好气的问：“你就不能让老师歇一会儿？” 崔鸣讨好的说：“我问完就走，再说，老郭不说出来，自己也难受。” 郭华明点上烟，眯着眼说： “你今天提到了惯性，很惭愧，我没有提前想到，凶手连着作案十几起没能抓捕归案，所有参与案件侦破的人同样有个惯性思维，那就是这个凶手又残忍又狡猾！包括我自己！潜意识里我们习惯把我们自己做不到的事归类到难度大的事情里，并且找出客观事实佐证这个难度，比如找不到凶手的任何线索，就是我们找到的凶手狡猾的佐证，是我们一直认为的客观事实，可你今天说，不是我们破不了的案子就是高智商犯罪，但也不能说是我们不行，那是什么问题呢？” 崔鸣认真的听着。 “就像……唱歌，前奏结束了，歌手要找准节奏唱出第一句，后面也要跟上拍子，这首歌才能唱下来，这个比喻不太妥当，直接说吧，我之前就是没找准，把凶手定位在有精准设计的能力，有报复社会的扭曲人生观，曾经遭受过极不公平的对待！冷漠，少言，谨慎，心理素质极强，甚至一度认为拿走死者的钱财是凶手故意的，目的就是转移警方视线，但是……” 郭华明吸了一口烟，顿了顿接着说道： “你今天的话给了我很大启发，惯性！一种凶手认为安全的惯性！所以凶手十几年没有改变行凶的手段！这也是一种谨慎，但心理素质不一定极强，相反，可能还说明胆子很小！加上如果凶手经济条件不是很好……”郭华明苦笑了一下说：“我之前的推断错的离谱！” 崔鸣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是！”郭华明又严肃起来：“肖勇说的没错，我相信在我参与案子之前，一定也有人想到过凶手家境普通，杀人有劫财的可能，但是依旧找不到凶手，你现在不仅要能推出凶手作案的全过程，最重要的是，如何在茫茫人海中，锁定犯罪嫌疑人！” 崔鸣点点头说：“这也是我为啥就专注一头一尾的两起案子，贪多嚼不烂！头，第一起嘛，凶手不可能没有疏忽，头和尾好好比一比，一定能找出凶手变化在哪里，而凶手行凶的变化，或许就有他（她）这十二年生活的变化，找出来或许能有个范围，我很好奇，凶手到底是哪里人，竟然敢在六个城市分别作案！谁给他的安全感？” “你有想法了？”郭华明双眼顿时有了光。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去了一趟抛尸地，就把谜底解开了，我成神了！”崔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着说道：“今晚把两起案子的卷宗看了，明天再跟老宋聊聊，相同的地方就不说了，多聊一些不同的出来最重要，小凡，把一头一尾两起案子的卷宗给我。” 李一凡的眼神如同利剑直接射向崔鸣，崔鸣伸手挠了挠脑门，装作凝眉思考状。 郭华明笑着站起身，要去给崔鸣拿卷宗，李一凡赶紧起身说了句：“老师，我来吧。” 崔鸣咧着嘴朝郭华明拱了拱手，郭华明笑着摇了摇头。 …… 崔鸣又是一夜少眠！ 转天早晨，宋英杰以为自己来的很早，可进了办公室发现崔鸣和郭华明，李一凡都在。 “你们可真够早的！”宋英杰笑呵呵的说。 郭华明指了指崔鸣说：“他没回家，在办公室看了一宿卷宗。” 宋英杰能理解，省厅这么重视的案子，对崔鸣来讲可能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他要真能把这个案子破了，就这一个案子就够他吃一辈子的！ 宋英杰拍了拍崔鸣，客套的说：“还是要注意身体，这案子可不是一两天就能破的，还是要劳逸结合！” “他就这样，你说也没用，每个案子都这样。”郭华明说的云淡风轻，宋英杰却听出了别样的意思。 “老宋，还得麻烦你帮我画出来第一起案子抛尸地的简略图，就像这个，”崔鸣将一张自己画好的摆在递给宋英杰，然后指着图解释道：“你就假设你在编织袋子的这个位置，画出周围十里之内你能记住的路边的大房子，别管是村子还是工厂，你注明就行，就像我这样。” 宋英杰拿着崔鸣的‘大作’看了看，又一脸疑惑的看向郭华明。 “他想找出一头一尾两起案子不同的地方。”郭华明解释了一句。 宋英杰点了点头。 崔鸣也解释道：“凶手这十二年不可能没有变化，身体上的，工作上的，甚至精神上的，我们要找出凶手的变化。” 宋英杰不是很明白在抛尸地怎么找到凶手的变化，但是来开山之前，领导特意给他做了工作，配合！是他这次最主要的任务！他知道领导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死马当活马医，可既然已经要试试了，那就配合到底吧。 宋英杰坐下来，认真的画了起来。 崔鸣和郭华明抽着烟，小声的探讨着案情，李一凡静静的坐着，难得的没有埋头码字。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肖勇耷拉着脸子进来了，进来就气哼哼的问宋英杰：“你过来怎么也不叫着我？” 宋英杰正在认真的回忆十二年前的一些细节，没有注意到肖勇进来，更没有听到肖勇的问题。 肖勇昨天被打击了一通，很是受伤，今天的心情自然不好，起床之后才知道宋英杰已经走了，他顿时火冒三丈，早点都没吃，怒气冲冲的想要当面质问宋英杰，可宋英杰没理他。 肖勇青筋暴起！ “你瞎呀？没看见宋老师在工作？全世界你最大是吗？你有点什么事，别人就得放下手底下的工作先忙乎你？”李一凡绷着脸，扬着头，一点情面不留的低声质问。 肖勇满身的怒火就这么熄灭了，讪讪的坐到李一凡身侧。 崔鸣都看傻了，这是不是就叫一物降一物？他疑惑的看了看郭华明，郭华明冲他笑了笑。 办公室安静了下来。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吉阳连环分尸案（九）一更 又过了一会儿，宋英杰自己先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头看向崔鸣说：“差不多了，你看看。” 崔鸣赶忙过去仔细的看。 宋英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这才看到肖勇。 “呀，你来了，我去敲你的门，半天没动静，我估摸着你还没起，就先过来了，吃早点了吗？” 肖勇含糊的应了声：“吃了！” 李一凡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个，咱们回头再说，我得多看看，咱们先说一头一尾两位死者的不同。”崔鸣将两张画折好装进口袋里，问宋英杰：“尸检报告中提到，第一起案件的死者胃中有刚吃完的饭菜和酒？” “对！我们当时初步认为是熟人作案，因为死者是跟新婚的丈夫吵了架跑出来的，这顿饭跟谁吃的呢？肯定是熟人呀，死者新婚的家在镇上，有可能是她离开家，在等车或是回娘家的路上遇到熟人，然后一起吃了饭，这个熟人趁着死者喝多了，勒死了她！” “你们当时觉得凶手的作案动机是啥？”崔鸣问。 “就是想不出来，死者出门时也没带钱，更没有车，凶手杀她想要什么呢？” “仇杀呢？” “想了，先不说我们也查了，死者没有招惹谁，得罪谁，就说仇人之间怎么会坐在一起吃饭喝酒呢？都想要她命了，还分尸了，这得是多大的仇，怎么坐在一起？这要是男人还有可能……” 崔鸣打断宋英杰又问：“我看了问询笔录里，死者老公说，死者应该是下午离开的家，也就是说，死者肚子里的饭是晚饭，从镇上到死者娘家，打车也需要些时间吧？刚结婚的小媳妇儿，别管跟谁吃饭，大黑天的喝完酒，再打车回村子，她不怕吗？” “我们做了详细的调查，死者在人际关系上没有大毛病，也就是说没有仇怨，我们就又设想，死者先是跟熟人偶遇一起吃了饭，然后在独自回娘家的路上遇害，如果是这样，找到这个熟人至少可以缩小排查区域，结果把死者身边的人查了一个遍，也没找到这个熟人！所以最后我们放弃这条线，认为是死者因为婚姻中的不顺，自己吃的这顿饭，喝了点酒，在回娘家的路上，被凶手杀害了。” “你们肯定尝试找过死者吃饭的饭馆！” “对，没找到！” 崔鸣像是自言自语：“凶手图啥呢？” “唉，当时就是想不出凶手的作案动机！死者身上没带钱，也没有遭受性侵，后来还有一起女性被害人，也没遭受性侵，但是那名女死者身上带着现金，钻戒，项链，手表，手机，全不见了，可第一起被害人连手表都没带，婚戒和项链都好好的……” “你们也觉出来第一起案子的被害人，或许跟凶手有些关联，因为她是第一个凶手啥都不图，只要她性命的被害人！” “对！可以说第一起案子的被害人是凶手唯一什么都不图的，因为后面还有两起案子，虽然没有丢失财物，但是凶手有奸尸行为！” 宋英杰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我们不止一次回头查第一起案子，始终找不到线索，后来专家说，凶手第一次动手，可能只是因为死者身上有某一方面刺激了凶手，凶手在精神上可能存在某种压抑或者扭曲，杀了死者之后得到释放和满足，然后后面再作案，凶手开始敛财，既能满足精神上的需求又能得到钱，到现在，凶手开始性侵，就变成了，既能满足精神上的需求又能满足经济上的需求或者能解决生理上的需求！” 崔鸣看了看郭华明，郭华明正用期待的眼神看向他。 “这种推断很符合凶手这十二年的表现。”崔鸣说。 宋英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崔鸣又说：“可，抓不到凶手，没有啥具象的线索。” “对！因为大部分被害者都有损失财物，我们试图找出哪些人有这种渠道，能够了解到死者生前的信息……” “后来发现，死者有的是丢了货款，有的仅仅是一些金银首饰和少量现金，所以你们认定凶手可能是随机作案？” 宋英杰点了点头。 崔鸣接着说道： “第一起案子，死者的新婚丈夫并不知道自己的媳妇儿离开家的时候穿的是啥，吵完架后，他先摔门走了，所以你们也无从判断究竟是颜色刺激了凶手，还是款式又或者是走路的姿势，头饰等等，因为后面的被害人在这些方面不存在共同性。” “对！虽然死者的丈夫尽量通过家里剩下的衣服推断死者当天的穿着，但是，你知道，女人的衣服，尤其是他们刚结婚，都添置了不少新衣服，死者的丈夫根本想不出来！再有，十几起案子，被害人有男有女，年龄差距在二十多岁，想找到这方面的共同性，难！” 崔鸣点点头又问： “立山县这个案子的死者，尸检报告中，胃基本是空的，她到镇里干啥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定要赶在孩子放学前回去，也就是说凶手有可能是白天作案的，这一点与第一起案子不同，有没有可能凶手把死者留到晚上才动手？” 宋英杰回答道： “第一起案子的死者，尸检报告写着死亡时间，是晚上九，十点钟，立山县这个，因为案发时天气已经冷了，所以死亡时间上法医给的比较……宽松，但我们也推断是白天遇害的，因为之前的案子，法医能给出准确死亡时间的，也有白天行凶的，所以我们推断，凶手行凶时不大考虑时间，但，一定会在晚上抛尸！” 崔鸣点点头接着说道：“第二个不同，是年龄，一个二十多岁新婚，一个三十多岁离异。” 宋英杰点点头。 “第三个不同，是创口，第一次创口不平，最后一起，手法熟练，第四个不同，是性侵……” 崔鸣看向郭华明问：“凶手最后三起案子都是在死者死后奸尸，为啥？凶手会不会慢慢的变成残暴性侵之后再勒死被害人？” “有这个可能。”郭华明严肃的说：“这么多年没有破案，凶手胆子越来越大，性格越来越扭曲是肯定的。” “还有一种可能，”宋英杰说：“这也是我们最终认定凶手是一个人的原因，一个人，一开始不敢，慢慢的他敢了，却没有足够的能力让被害人听话，只能在被害人死后奸尸！如果是两个人或者更多，不会有这种顾虑！” 崔鸣皱了皱眉，有个想法一闪而过，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就不见了。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吉阳连环分尸案（十）二更 郭华明点上烟说： “不管是一个人还是多人，都符合普通人的心里变化，如果是之前推断的那样，凶手有极强的心理素质，或者精神上扭曲，不会有这种胆子慢慢变大的过程，而且是用了十年！如果凶手属于那一类人，一开始想做就做了，不会忍着，而且会在接下来的案子中更残暴！” 崔鸣递给宋英杰一根烟，俩人也点上了。 肖勇感到自己被忽略了，很想起身离开，又想听听后面的分析，只好自己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点上，打火机的声音很清脆，他想提醒那三个人，他在呢，可惜，没人理会他。 “所以，这就矛盾了，如果凶手是普通人，第一起案子，凶手就不会存在杀人释放情绪这个可能，既然是个普通人，凶手一定认识死者，不会无缘无故的杀死她！”崔鸣笃定的说。 “可我们当时查了死者的所有关系人，没有任何一个有嫌疑！” 崔鸣点点头，身子前倾看着宋英杰说： “咱们先统一一个推断，然后再顺着这个推断往下推，如果是错的，肯定推不动，咱们再调头，你看行不？” “当然！你的意思是，凶手是个普通人？” “对，先按这个推！” “可以！”宋英杰看了眼郭华明马上说道。 肖勇刚要出声阻拦，李一凡一个眼神过去，他闭上了嘴。 崔鸣没有注意到肖勇，而是很认真的接着问宋英杰： “当年第一起案子发生后，你们是不是认为凶手抛尸的手段可以有很多种，汽车，摩托车，电瓶车，自行车甚至三轮车和拖拉机？” “对！甚至想过凶手走路抛尸，是这样，我们一开始没有想凶手自己有车，毕竟是晚上抛尸，骑个摩托或者自行车，三轮车什么的，带上几个编织袋子，在农村也不引人注意，我们那时候甚至认为凶手可能就是附近的村民，周围又是土路多，就算留下痕迹，一会儿工夫也就被土盖住了，至于主路上的血痕，如果不长，凶手要想消除也是有方法的，第二起案子虽然换了地方，但还是在吉阳市，我们依旧是这么想的，等第三起案子发生完，连城市都换了，我们又觉得有可能是高智商犯罪，那就有可能是个经济条件，甚至社会地位都很好的人，那时候才开始假设凶手自己有车。” “我看了卷宗中的问询笔录，没有问过这类问题，就是死者身边谁有车这类问题。” “是，那时候没把抛尸时的交通工具当成重点。”宋英杰有些遗憾的说。 “刚才说到第几个不同了？”崔鸣皱着眉问。 “第四个！”肖勇喊了一句。 崔鸣点点头接着说道： “第五个不同，是编织袋子，第一起案子是旧的编织袋子，最后一起是新的……” “准确讲，从第二起案子开始就都是新的编织袋子了。”宋英杰插了一句。 崔鸣点头道： “这是不是说明第一起案子凶手不是提前准备好的，临时起意的情况下，只能找出家里有的旧的编织袋子，换句话说，死者到过凶手的家！而且是活着的时候！” 这一个大胆的推测，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因为编织袋子是旧的？”肖勇不可置信的问了一句。 “十二起被害人都是咋死的？”崔鸣问了一句，也不知道他问谁。 “勒死的呀！”肖勇很配合。 “大马路上有人上来勒你，先不说你让不让，旁边的人指定不能让！那凶手在哪行凶的呢？不管凶手变不变态，正不正常，总不会明目张胆的在大街上行凶吧？” “那照你的意思，十二名被害人都到过凶手家？”肖勇气得站起身问。 “咱们现在比对第一起案子和最后一起案子的不同，第一起案子的凶手是没有经验的，第一起案子的被害人按照目前所知的线索，应该是凶手认识的人，生前到过凶手家才会有机会让凶手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下手！至于其他的被害人，别急，咱们慢慢推。” “这也是我们一直没有解开的谜题，”宋英杰赶在肖勇开口之前懊恼的说：“十二名被害人都是怎么给凶手提供了动手的机会的？我们想不通！” “那也不可能是凶手把被害人领家里……”肖勇嘟囔道。 “先不管别的因素，就这第一起案子，设想一下，啥情况下，被害人会跟凶手有独处的机会，也就是给凶手提供下手的机会？”崔鸣根本没理肖勇，他很认真的看着宋英杰问。 “俩人认识，或者……凶手是出租车司机！但是解释不通，”宋英杰摇着头自言自语：“第二起案子的被害人也有车，他是开车去进货的时候被害的，自己就开着车，怎么可能坐出租车！” 崔鸣知道宋英杰还是不能接受凶手认识第一起案件被害人这个可能。 “凶手的职业是可以换的！”崔鸣提醒道。 “你是说凶手本来是出租车司机，然后转年到第二次行凶的时候就换了工作？”宋英杰急切的追问。 崔鸣摇了摇头说： “我不认为凶手一开始是出租司机，或者说黑车司机，如果凶手是司机，就说明被害人极有可能是在凶手车里遇害的，凶手杀了人没必要分尸，先不说作案动机，尸体就在车上，找地方扔了，埋了就是，何必要分尸？” 几个人都等着崔鸣进一步的说明，尤其是宋英杰和肖勇，一个满含期待，一个等着质问嘲讽。 崔鸣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叹了一口气，他有点失去耐心了，想把自己脑子里的东西组织成语言精确的表达出来，比他想象的要难！ “直接说你推出来的结论吧，我们慢慢消化。”郭华明像是看出了崔鸣焦虑，提出了建议，他知道，如果只有他和崔鸣两个人，崔鸣会直接说出结论，而他也能瞬间明白，可有宋英杰在，崔鸣只好循序渐进。 宋英杰马上明白郭华明的意思，赶快说道：“对，你只管把你推出来的结论说出来，我有问题再问，咱们再探讨。” 肖勇不自觉的身体前倾，像是做好了要起跑的准备。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吉阳连环分尸案（十一）一更 崔鸣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点头道： “刚才咱们分析了第一起案子和最后一起案子的区别，还有一个区别，抛尸的时候，一个多少有些掩盖，一个更像随意一扔，结合前面的区别，创口不同，编织袋子新旧，死者胃里一个满一个空，死者一个是死后直接分尸，一个是死后被性侵后分尸，说明啥？有没有一个画面，”崔鸣眼睛里放着光，用期待的眼光看了一圈，接着说道：“第一个案子，凶手和被害人酒足饭饱后，起了争执，凶手冲动下勒死被害人之后有些慌乱，不知所措，脑子里只想着惹祸了，要把尸体扔了，慌乱的找出编织袋子，慌乱的往里装，装不进去，那时候的凶手一心只想着装进编织袋子，甚至没有想过其他的办法……” “哪来的画面？你是真敢想！你的意思是说凶手第一次作案时，是因为装不进编织袋子才分尸的？凶手智障吗？”肖勇不可置信之外还有些恼怒的打断了崔鸣。 “对！凶手因为无法将尸体装进一个编织袋子，就开始分尸！他（她）家里没有更大的编织袋子！这不同于你参与的那个案子，不仅女孩儿还没成年，最主要，凶手有时间去买适合的编织袋子！” 崔鸣眼神坚定的接着说道：“而这个案子，凶手冲动下勒死了死者，不是预谋的，因为他们遇见就是个偶然！家里或者身边没有能装下整个尸体的编织袋子，他（她）肯定尝试过，把家里的编织袋子拿出来，比量过，一看放不进去，一根筋，直接分尸！” “还有，”崔鸣顿了一下问道：“这里有一点，咱们始终没提到，凶手为啥要脱光死者的衣服？” 宋英杰忙说：“应该是凶手为了方便分尸。” “等会儿！”肖勇急道：“就算是凶手在第一起案子时，手边没有合适的编织袋子不得不分尸，那后面的案子呢？既然买了新的编织袋子，为什么不买能装下尸体的，为什么还要继续分尸？” 崔鸣笑了笑，看着肖勇说：“这是个好问题，你再用脑子好好想想。”然后又看向宋英杰接着说道： “凶手应该杀过猪羊啥的，手边有这种刀，为了方便分尸，慌乱的脱下死者的衣服，分尸装袋之后，外面正黑得吓人，这里我想说一下，你们可以想一想，凶手杀了十二个人，分尸手法先不说进步多少，恐惧和慌乱肯定已经消失了，后面的案子，他（她）还有必要把死者的衣服全部脱掉吗？还有刚才他提的问题，”崔鸣指了指肖勇：“凶手第一次用的编织袋子不够大，后面的案子既然已经买了新的，为啥不买大小合适的呢？后面的被害人有男有女，有魁梧的也有娇小的，为啥一直用这种大小的编织袋子从来不换？” 郭华明和宋英杰相互看了一眼。 崔鸣又接着说道： “凶手把编织袋子拎上车，开着车找地方扔，凶手当时脑子里一定是蒙的，路边的景物也看不太清，趁着四周没人没车，扔在了抛尸地，本能的想用芦苇灌木掩盖一下，然后开车走人，注意，如果过程是这样，凶手不会是一个人！” 崔鸣再次提到凶手不是一个人，这让所有人又惊讶了一回。 “为什么？”宋英杰脱口而出。 “编织袋子上只有一个人的指纹，凶手怎么做到一边撑着编织袋子的口，一边把一丝不挂的躯干装进袋子里的？注意，第一起案子所用的编织袋子是中等大小，旧的！不管躯干上是血还是油脂，单手没有能拿捏的地方，会很滑！除非是把编织袋子一边全部贴着地面，把口打开然后将躯干单手推进去，”崔鸣边说边比划着：“如果这样，编织袋子一边，尤其是袋口的位置，一定会粘上大片的血！那可是分尸现场，可痕检报告上说的很清楚，还有照片，大面积的血迹都在编织袋子底部，除了袋口，两侧上端只有零星滴落的血迹，如果不是一个人撑着口，一个人往里放，编制袋子上的血迹分布不会是这样！” 肖勇觉得自己忍无可忍了，他站起身来指着崔鸣龇牙咧嘴的说： “我真是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你！照你这么说，凶手就是个傻狍子！他非得在分尸的地方装袋吗？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么多人，十几年的时间，被一个傻狍子耍的团团转？这个傻狍子这么慌乱那么慌乱，杀完人分完尸，二百多刑警找不出凶手是谁？” “你自己傻，别把别人也拽上！照你的意思，凶手杀人还整出条生产线？这屋子杀人，那屋子分尸，再找个屋子装袋？”李一凡狠狠的怼了回去。 “他……” “我觉得有这个可能性！”郭华明很认真的看着宋英杰说：“从大方向分，硬币只有反正面，凶手如果不是冷静残忍有谋略的，或许就是这种一开始胆小，慌乱之下一根筋，不知道变通的普通人！” 崔鸣深吸一口气，解释道： “我知道我这么推理，听上去有点过分，我的思路是这样的，如果我们假设出凶手的性格特征，那么就必须按照这种性格特征的人的逻辑去想问题！咋判断凶手就是这种性格特征的呢？我的方法是推理整个作案过程，凶手的所有细节都能跟这种性格对的上！” “可，当初死者周围的人我们都排查过了呀！确实没有找到嫌疑人。”宋英杰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不转了，但是十几年侦查工作的结论还深深印在脑子里，他反复的强调当年的排查结果，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也像是告诉崔鸣，这个人不存在。 郭华明温和的看着宋英杰说：“可以试试把当年的结论先放下，把第一起案子当做一个新案子，有些假设就敢想下去了，如果不成立，自然推不动，咱们再调头。” 宋英杰刚要点头，肖勇起跑的姿势不是白做的，他马上开口质问道：“那是几百名干警十几年的努力，说不要就不要了？” 郭华明微笑着看向肖勇，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他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看着肖勇，肖勇心虚的眨了眨眼睛，不自觉的看向李一凡，李一凡歪着头皱着眉，看着肖勇摇了摇头。 肖勇表情讪讪的坐到椅子上，李一凡闹心的想：是不是可以消停一会儿了？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吉阳连环分尸案（十二）二更 崔鸣没有注意肖勇的反应，他思考着宋英杰的顾虑，然后开口道：“或许有遗漏，只查周围人不够！认识这个词所能饱含的人太广了，可近可远，但凶手和死者能坐在一起吃饭喝酒，又能招至凶手动手，喝了点酒就控制不住……这种微妙的关系，更像是他们之间有隐藏的仇怨……” “就算第一起案子死者和凶手认识，那立山县这名死者呢？她也认识凶手？”肖勇显然不死心，他小声嘟囔了一句。 崔鸣没有理肖勇，他先想了想，然后看向宋英杰问道： “立山县这个案子，你们案发后一定查过镇上的出租车司机，黑车司机，甚至网约车司机吧？” 宋英杰点点头说： “查了，考虑到凶手一直流窜作案，应该不是立山县本地人，所以查的时候主要查的是外地人，这种小地方外地人本来就少，拢共也没几个，所以很快就出结果了，那几个外地人虽说户口不是本地的，但是也都是在立山有亲戚什么的，已经在当地生活了很多年，没有离开过，我们也做了指纹比对，都不是。” “为啥凶手就一定不可能是立山本地人？”崔鸣问。 宋英杰愣住了。 “有个误区，凶手第一次作案在吉阳，可能会让人先入为主的认为凶手是吉阳人，”郭华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挺直了腰板，神色郑重的说：“可吉阳市距离立山县几百里地，距离其他案发城市都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距离，没有出省，立山县又是目前最后一个案发地，确实很容易让人觉得凶手又是流窜作案，侦查方向也容易跑偏，这个凶手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这跟运气有什么关系？分明就是凶手智商高……”肖勇又急又怒，情绪没控制住，又站起身来。 李一凡双手扶额。 “是高是矮，抓到了就知道了！”崔鸣笑呵呵的打断了肖勇。 崔鸣拿出手机边拨电话，边说：“重新查！查第一起案子死者身边十二年前就有车的，别管关系远近！查立山县新立镇本地能拉客的所有司机！” “你怎么就确定凶手十二年前就一定有车？”肖勇有些气急败坏了。 崔鸣打着电话，看了眼宋英杰。 宋英杰只好耐心的解释道： “凶手用编织袋子抛尸，创口渗出来的血会顺着编织袋子的缝隙流出来，如果凶手抛尸是骑着摩托或者自行车，血会滴滴答答洒一路，走土路倒是不怕，但要是走的柏油路，路线还很长，不可能不留痕迹，可当年痕检的时候，没有发现路上有血滴的痕迹，尤其是从第二起案子开始，我们特意十分关注这个，也没有找到，所以比较偏重凶手有车！” “凶手就不能是借的车？”肖勇不罢休的问。 宋英杰笑了笑说： “你自己刚才不也说那种小地方，一个镇上，自己有车的并不多，大部分人的车都是用来谋生的工具，谁会轻易把车借给别人？借一会儿有可能，借一天一宿或者时间更长，关系肯定不一般，如果凶手跟死者有关系，这个有车的人又跟凶手有关系，当年可能就查出来了！” “就目前咱们推断的凶手的性格特征，凶手很难有这样的朋友。”郭华明补充了一句。 肖勇一时无语了。 崔鸣的电话打的很快，他是打给陈兵的，让陈兵喊上石小磊一起过来一趟。 陈兵和石小磊很快推门进来了，崔鸣利索的安排道： “你们先停下手里的工作，陈兵，你和大嘴，赵光把第一起案子的问询笔录找出来，把死者生前的关系网画出来，再联系当年参与案子的干警，让他们配合你们，重新做一遍问询笔录，主要问问死者认识的人中，谁那个时候有车！唠家常，不在乎关系有多远，死活唠出来几个！” “小磊，你和于伟去查一下立山县新立镇，也就是死者生前去的镇上，查出租车司机，黑车司机，网约车司机也别放过，所有能拉客的司机，别管本地外地，查出今年或者去年才开始干这行的来。” 崔鸣想了想又交代道：“查出这些人来之后，也不用费劲问，直接指纹比对！” 陈兵和石小磊听完点头后转身就要走，宋英杰喊住他俩说：“我给你们介绍几个当地参与侦破案件的干警，让他们帮你们对接。” 宋英杰跟着陈兵一起出了办公室。 肖勇看着他们离开，很想问我干什么，却又问不出口，只好偷偷低声问李一凡：“我想看看卷宗。” 李一凡说了句：“找你们头儿去！”说完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肖勇尴尬的坐在那里，第一次萌发了离开的念头，他觉得这里的人都有病！什么本事都没有，只会胡说八道，思想极其简单，他根本学不到任何东西！ 他脑子里闪过他爸在他来开山之前对他说过的话：“你要是提前回来了……就不要再在重案组待着了，去分局做行政工作吧。” 肖勇想到这句话，呼吸有些急促，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天才，是侦探界的宝！重案组有他应该珍视才对，怎么可能舍得让他走，一定会拼命挽留，就是他爸坚持也未必好使！ 可他今天再想起他爸的话，竟有种别样的感受，他不敢仔细想，他偷偷看了一眼崔鸣，崔鸣正跟郭华明认真的探讨案情，肖勇想：再忍忍吧，或许很快他们就会迷途知返，知道我的重要性！ 宋英杰很快回来了，从崔鸣的办公室到郭华明的办公室并不远，可宋英杰却想了很多。 这个连环分尸案，他跟了十二年，专案组来来走走的换了不知道多少人，可最少的时候也有十多个人，多的时候三四十人，还不算各种专家和技术人员，而这一次，省厅的领导大刀阔斧的对专案组做出调整，是种无奈，他明白，可这里…… 宋英杰心里有些发酸，他对崔鸣如此大胆的推测有种不踏实，不切实际的担忧，毕竟是小地方的人，经手的案子有限，种类有限，见过的罪犯也有限，可崔鸣的推断却无限…… 走到郭华明办公室门口，宋英杰深吸一口气，将一脸的失落洗去，换做一副踌躇满志的表情，推开了门。 ------------ 第一百二十章 吉阳连环分尸案（十三）三更 “老宋，我和崔鸣在总结，这十二起案子有哪些一模一样的地方。”郭华明见到宋英杰进来，马上说道。 宋英杰拧着眉想了想，崔鸣递给他一支烟，帮他点上，宋英杰坐到崔鸣身边，才开口道： “一模一样的地方真是有不少，比如行凶手法，分尸手法，抛尸地周围的环境，一直都用同等型号的编织袋子，编织袋子上始终只有同一个人的指纹，还有那三个编织袋子里面分别装着，头颅，躯干和四肢，一直没变过……” “摆放的顺序有变化吗？”崔鸣问。 “什么顺序？” “三个编织袋子在抛尸地找到的时候，中间摆着的是装着啥的编织袋子，两边摆放的分别又是啥？” 宋英杰愣住了，这是什么角度？他们好像从来没有关注过这方面，而且并不是全部十二起案件，他们到现场的时候都能保持着凶手抛尸时的原样，但是卷宗里应该会提到。 崔鸣看着宋英杰的表情，马上解释道： “刚才和老郭聊到凶手的性格特点，我们先假设出一条线，凶手是生活在农村或者镇上的人，如果第一起案子是凶手情绪失控做的，惊慌之下分尸抛尸之后发现警察没有找到他（她），从第二起案子开始，他的心里活动是啥？或者说，是啥让凶手有勇气继续作案？” “还心理活动？”本来想静静听着的肖勇被气乐了：“十二年，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的工作，你不仔细看看再发言，张嘴就来……” “正是因为前面已经做了大量工作，我才不能走老路，”崔鸣也不生气，笑呵呵的打断肖勇：“年轻人，别着急，一条线一条线的推，总能找出凶手，只要凶手是人！他（她）要不是人，我也没办法了。” 肖勇还想再嘲讽两句，李一凡毫不客气的喊了一声：“闭嘴！” 肖勇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郭华明趁机说道： “凶手第一次作案没有被抓，很容易产生侥幸心理，不管生活在乡下还是镇里，凶手的文化程度应该不高，加上冲动下出手杀人，说明自控能力差，有可能脾气暴躁，道德观念肯定淡漠，很容易产生一条人命和十条人命一样的想法！” 崔鸣点头道： “凶手暴露了一个短处，他（她）缺钱！啥样婶的人在有车的情况下还那么缺钱？我说的缺钱就是缺钱，不是那种想过上更好生活，想要更多的钱，更大的房子的那种缺钱。” 宋英杰不由自主的顺着崔鸣的想法想下去，然后开口道： “买车盖房欠了钱，喝酒赌博，做生意赔了钱等等。” “如果是因为欠了钱，不管是买车盖房做生意，杀了几个人还清债务之后，凶手为啥没停手？”崔鸣接着问。 郭华明说：“两种可能，一种是觉得杀人劫财来钱容易，根本不考虑后果，破罐破摔了，一种是，因为钱来得容易，去的也容易，赌博又输了钱或者又做了亏本的生意。” 宋英杰问：“那凶手为什么后来对女人突然感兴趣了呢？是不是说明凶手的年龄在第一案子的时候还小？” “你们当初有过这种设定吧？”崔鸣笑着问。 “对，在前年，凶手第一次奸尸的时候。” “先不说驾照必须十八岁才能有，十年！就算第一起案子发生的时候凶手只有十五岁，甚至十四岁，不能再小了，我怕他够不到刹车，十年后都已经二十四五了，这种事不用等到这个年纪才开窍吧？” 宋英杰点点头，他知道崔鸣说的对，当初也是不想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性。 崔鸣又问： “如果第一案子时，凶手就是青壮年，第一起嘛，不敢，害怕，恐惧等等情绪让凶手没有对死者产生别的想法，那么后来呢？这些情绪因为凶手的屡次得手后，会慢慢消失，可直到第十起案子，凶手才对女性被害人做出畜生的行为，中间还有一起案子，死者是女性，凶手没动，为啥？” “等会儿，你刚才不是在说十二起案子一模一样的地方吗？什么意思？怎么转到凶手奸尸的问题上来了？”肖勇又一次不耐烦的质问崔鸣。 崔鸣皱了皱眉，有些思路一旦被打断，想找回来就费劲了，崔鸣真的有些恼了，他抬眼看向肖勇，眼神凌厉又冰冷，肖勇的小心脏不自觉的颤了颤，这种眼神他从未见过！ “想学习你就留下，觉得谁也教不了你，你最厉害，别人都是笑话，你就回去，办公室的门没上锁！”李一凡突然站起身来，抢在崔鸣开口之前，狠声的道。 肖勇气得指着李一凡一个字没憋出来。 崔鸣看了看俩人，尤其是李一凡，莫名的心里有些不舒服，他知道这种情况下他反倒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叹了口气，耐心的对脸色发红的肖勇解释道： “之前我为啥说一模一样？其实也是在揣摩凶手的心理，我不知道你们大城市的人平时做大事前，会不会想着为了讨个吉利，穿个啥颜色的衣服，带个啥象征吉利的东西，或者说上一次我带了这个，事儿就办成了，今天我还带……” “你的意思是说，”宋英杰激动的打断崔鸣问道：“凶手第一次侥幸逃脱后，会照搬第一次的做法，单纯的认为这样做就可以逃脱警方的追查？” 崔鸣点点头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凶手是个普通的乡下人，精神上也没有这种障碍那种扭曲，就像之前老郭说的那种性格，他不可能具备反侦察能力，同时也不可能做到真把杀人当做玩，那么，支撑凶手大胆做下去的，可能，可能就是一种迷信！” “所以凶手就算买新的编织袋子一直也是同一个尺寸！就算分尸手法很熟练了，照样会脱光死者的衣服！”宋英杰兴奋的喊了一句。 崔鸣很淡定的说：“凶手的破绽就是，十二起案子不可能每一起都必须分尸！凶手完全有机会将过程简单化，但是凶手却一直没变！这不合理！”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吉阳连环分尸案（十四） “迷信是他（她）这类人会有的认知！”郭华明也有些激动了，他站起身来，在办公室里一边搓着手踱着步，一边接着说道：“之前我的同行，包括我自己，都在把凶手往某种心理疾病上靠，确实，一个普通人怎么会这么残忍！如果这个普通人是个文化程度不高，自私自利，道德观念淡漠，思想狭隘的人呢？同时，要是凶手自己也站在悬崖边上呢？他（她）第一次冲动杀了人，什么事都没有！然后，慢慢的，想法出来了，他需要钱！咱们刚才讨论过，凶手也许赌博，也许因为买房买车做生意欠下一笔债，总之，当凶手急需一笔钱，而又没有办法很快挣到的时候……” “第一起案子是九月份，第二起案子是转年的三月份，刚刚过了年没多久，或许就是这个年让他（她）遇到了难处，产生了想法！因为第一起案子没有抓到他（她），凶手会觉得，杀人也没什么！”宋英杰也站起身，跟着郭华明一起踱步。 肖勇看着俩人在面前走来走去，本来就有心烦气躁，现在又有些眼晕，肖勇一下子没控制住，不耐烦的问：“你们能不能坐下说？” 李一凡腾的站起身，厉声道：“你跟我出来！” 崔鸣看着肖勇垂着头跟在李一凡身后走出办公室，连连摇头。 “这孩子……”宋英杰想了想用词，好像都不太合适。 “你觉得凶手会完全照搬第一起案子的作案手法，包括抛尸时编织袋子的摆放顺序？”郭华明没有理会李一凡和肖勇的举动，认真的问崔鸣。 崔鸣点了点头说：“当凶手想再次杀人时，极有可能把没有被抓住的原因归结为之前整个作案过程，尽量复原或许是凶手再次作案的精神依托，从杀人分尸到装袋抛尸，凶手会尽量做得跟第一次一样，所以，一样的死因，一样的分尸手法，一样大小的编织袋子，还有应该有一样的摆放顺序！当然，第一次作案时凶手很慌乱，但是个别片段一定深深刻在脑子里！” 宋英杰兴奋的搓着双手，这个细节他们之前没有注意过，如果真的是这样…… 宋英杰焦急地问：“卷宗现在都在你办公室里呢吧？马上拿过来咱们查查看，如果真的如你所说，很多细节就对上了，凶手的样子就立体了！” 崔鸣的思路之前一再被肖勇扰乱，正烦闷的不行，正好借口去拿卷宗出去透口气。 办公室里只剩下郭华明和宋英杰。 “你当初怎么想起来推荐崔鸣呢？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不是你能做出来的事。” 郭华明笑了笑，坐回到自己位置上说：“我平时话少，并不代表我心里没数。” “你这么看好他？” “你们侦破案件的过程是什么？首先要等所有报告拿在手中，然后根据所掌握的证据，数据再摸排取证，就一个监控，你们现在不知道比之前容易了多少！他不行，他等不了那些报告送到他手上，开山市也没那么多监控，所以，他脑子里比你们多出一根筋，他要自己先把那些应该写在报告里的东西，自己想出来，因为是自己想出来的，所以后面的推理侦破反倒比你们思路多，我之前跟小凡说过，你们这行好比医生，你们是大医院的医生，每天根据各种检测结果给病人看诊确认病情，准确度高，速度快，他是小地方的坐堂大夫，只靠把脉诊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如果是正常的病情，你们肯定比他更容易得出结论，可一旦遇到疑难杂症，遇到设备都检测不出的病情，他的优势就显出来了！” 宋英杰想了想，认同的点了点头，然后感慨道： “现在的技术手段真是先进，我来之前还纳闷，怎么还要带着设备和痕检员，到了之后才知道，这里真是落后啊！之前想过这里可能没有省城发展的那么好，可没想到，落后成这样！” 郭华明轻轻点了点头。 宋英杰凑到郭华明身边，低声问：“一共就这么几个人，他们连人手一台电脑都做不到？” “车也不够用！” “他们的制服看着也不是今年的，办公桌都掉漆了，沙发……也破皮了，”宋英杰看了看旁边的沙发，一坐就会陷在里面，还不如坐椅子或者站着，宋英杰低声问：“财政上……这么紧吗？” 郭华明笑了笑说：“这是你亲眼见到的，如果没亲眼看，别人说给你听，你可能都不信。” “还真是。” “开山刚全面脱贫，就像一户人家，刚解决温饱问题，慢慢来吧！” “可他们的工作热情，确实让人敬佩！不管这个案子最终能不能破，这几个人真是不错！” “案子一定能破！” “你这么相信他？” “他在咱们面前说出来的推断，都是在他脑子里转过好几圈的，不是信口开河，他今天能说出对凶手的这种推测，说明他已经把十二起案子的案发过程时凶手的心理状态都想过一遍了，说得通，他才会说！可能某些地方会有偏差，他自己会一边推一边调整。” 宋英杰眼睛一亮，还没等他再开口，崔鸣抱着一大摞卷宗回来了。 …… 十二起案件中有四起，报案人将编织袋子移动了，剩下的八起从右向左都是头，躯干，四肢！ 看完之后，宋英杰倒吸一口凉气！ 三个人相互看了看，这才发现李一凡已经回来了。 “你啥时回来的？肖勇呢？走了？回省城了？”崔鸣问。 “我进来一看你们都那么认真，就没吭声，肖勇回招待所了，我让他回去想清楚，要想留下就把嘴闭上，闭不上就回去！” “他为啥……听你的？”崔鸣脱口而出。 李一凡瞥了一眼崔鸣，意思是：你管得着吗？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为强迫症！只有这么摆放，凶手心里才踏实！”郭华明点上一根烟，不痛不痒的说了一句，算是解决了崔鸣的尴尬。 “凶手踏实的原因要归结于第一起案子没有找到他，凶手一遍遍复制，一次次漏网，导致凶手每次作案根本不敢做出任何改动！”宋英杰问。 “对！哪怕最后三起有奸尸行为，那也是在凶手觉得前后都没改动的前提下。”郭华明吸了一口烟，问崔鸣：“是什么让你想到这件事上的？” 崔鸣认真回答道： “我一直没仔细看卷宗，要是就几起案子，还好说，十二起，脑子很难在短时间内记住那么多东西，容易丢了西瓜捡芝麻，更容易乱！其实最关键的就是第一案子，我先推测出几种可能性，能继续想下去的就留下，想不下去的就剔除！”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吉阳连环分尸案（十五）二更 宋英杰递给崔鸣一支烟，崔鸣接过点上后接着说道： “通常，一起连环杀人案要么是高智商犯罪，要么是精神上多少有些问题的人作案，我首先排除了高智商，很简单，他（她）图啥？挑衅警方吗？综合十二起案子，凶手的行为让我看到了一张无知者无畏，贪财好色的嘴脸！这是跟老郭学的，通过凶手的行为分析凶手的性格！” 郭华明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李一凡，李一凡正瞪大眼睛看着崔鸣。 “凶手从杀人到抛尸，十二年没变过，老郭说过，高智商的罪犯喜欢织网，喜欢细节，他（她）要在细节中得到成就感，他（她）要展现自己的智商，可这个凶手，你们有没有感觉，咱们始终就没走进那张网里，好像一直在外面转悠，其实根本没有网！凶手用同一种方法作案，一做就是十二年！不烦吗？这里面看不到高智商的影子！” 崔鸣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然后是凶手有可能精神上有毛病，我试着想了想，老郭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一个总结，就是精神有毛病的人犯罪，做法通常残暴，目的单一！我也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我就是想着如果我是一个变态，扭曲的人，死者不可能除了脖子上的勒痕，再没有别的伤！” 郭华明突然表情一怔！ 宋英杰长长叹了一口气！ 崔鸣被这两个人的表情整蒙了，忙问：“咋了？” “郭老师曾经不止一次的提过，就是你刚才说的，死者身上没有别的伤，应该排除凶手凶残暴力的可能，但是……一直没有被采信！”宋英杰解释道。 崔鸣不可置信的看了看郭华明，问： “为啥呢？破案子不就是要找出最有可能的可能吗？咋非得往复杂里整呢？” “主要是，谁也不想担责！这种结论一下，就等于画出一个方向，案子破了还好，要是没破……”宋英杰一语道破。 郭华明很快恢复了平静，说：“你现在没有这些顾虑，只管大胆的推测，大胆的查！接着说你的想法！” 崔鸣把手中的烟掐灭了，很严肃的问：“老郭，你跟我说实话，你为了推荐我，是不是跟领导那有啥承诺？” “承诺什么？我只是就事论事，把你的情况如实的说给领导听，用不用你，最终也是他们决定！” “内啥，我要是没能把案子破了，你是不是要……担责？”崔鸣很认真的问。 “我担什么责！你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你心里别有杂念，一心只想着案子，肯定能破！” 宋英杰也赶紧说：“你别想那么多，要我说，现在领导们是死马当活马医了！能破是最好，破不了也没什么，用了那么多人，耗了那么多年，有结果吗？所以，你别有负担！” “我不管别人，这案子既然到我手里了，想破脑袋我也得破！只是别给老郭惹麻烦就行，要是领导们有啥条件，你们也别瞒着我，比如有没有说给我多少时间啥的？” 宋英杰看向郭华明，不用郭华明回答，他的表情就已经把他出卖了。 “老郭，你实话实说，领导打算给我多长时间？” “一个月！”郭华明没再犹豫。 “什么？就一个月？”宋英杰有些急了。 “够了！”崔鸣挺直了腰板，很有信心的说：“一个月我要是没破，那就是破不了了！这跟刘根那个案子不同，刘根那个案子啥都没有，主要我心理学这块儿啥都不懂，脑子里只能还原案发现场，没办法分析出凶手的想法，现在不同了，跟着老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多少懂那么一点，更何况你俩都在，一个月足够了！” 郭华明笑了，眼角的皱纹很明显。 李一凡低下了头，她很少见到郭华明真心的笑，她知道老师是个外冷心热的人，她觉得崔鸣好像也知道。 “你接着说你的想法。”郭华明心情愉悦的说。 “排除了那两种，我想到了普通人，但绝不是一个老实人，不管他（她）外表长啥样，至少心里很躁动，能折腾！杀第一个被害人的时候，只有冲动之下作案，没有预谋，才能解释为啥用的是旧编织袋子，而且死者没有损失一毛钱！” “其实，抛开后面的十一起案子，把第一起案子单看成是一个案子，很多事反倒清楚！至少不会想到高智商犯罪。” “那三个编织袋子，当初是不是被各种设备检查了一溜够？除了血迹，也就是土渣木屑线头甚至化肥，饲料啥的？这在农村太普遍了！这是我看卷宗上写的，我就想，这种编织袋子谁家没有几个？只要是普通人家，都有！相反，越是富贵人家可能越没有，如果第一起案子，凶手是冲动作案，那么，绝对不可能是啥教授，医生之类的，就算他们不用旅行箱，也一定会买新的，住城里买着也方便。” “那问题来了，一个普通人，咋就走上连环杀人的邪路了呢？我接着往下推，凶手劫财，说明缺钱，他（她）一屁股饥荒，或者有不良嗜好！如果我是那个凶手，杀过一次人之后，还怕啥？我被钱整的都快活不下去了，那就接着杀呗！抓着了，也是我赚了！” “可他是普通人，一定还是会害怕，咋办？我之前就推测说不是一个人作案，他（她）一定需要有人商量，壮胆，然后就是照猫画虎！照着第一次作案时的步骤，杀人，抛尸！他（她）觉着安全！” 宋英杰搬了把椅子坐到崔鸣身边，很认真的问： “你之前一直说凶手不是一个人，你怎么解释，这三年凶手的奸尸行为？死者体内只有一个人的**。” 崔鸣点着头，笑呵呵的看着宋英杰，宋英杰眨了眨眼，脑子里灵光一现。 “你的意思，凶手是一男一女？”宋英杰声调拔高了八度：“可为什么之前没有这种行为，这三年才有呢？” 崔鸣依旧笑呵呵的看着宋英杰。 宋英杰又眨了眨眼，突然喊了一句：“那女的没再参与！” “我倒觉得那女的死了。”崔鸣眯着眼说了一句。 “死了？”宋英杰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郭华明直接站起身，李一凡也抬起了头。 “他们或许是……夫妻！”崔鸣说的很轻：“这只是我自己现阶段的推测。” 郭华明重新坐到椅子上，轻声说：“这样的话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佛首丢失案（一）一更 宋英杰坐不住了，他起身又开始来回的踱步，嘴里嘟囔：“对！这就能解释的通为什么第一起案子死活找不到嫌疑人！因为跟死者有关系，或者有恩怨的是那个女的！” 崔鸣挠了挠头说：“这个问题昨天晚上我想了很久，如果死者是跟男方这边有关系，别管间接关系，直接关系，你们肯定不会错过，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间接的跟女方有关系，你们当初才可能没有当回事。” 郭华明说：“如果是夫妻作案，妻子又在三年前不在了，也就能说的通为什么被害人男女都有，而后面三起案子有了奸尸的行为。” 宋英杰频频点头，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我得好好想想，我得好好想想！” 郭华明先是说了句：“是得好好想想！有些细节能说的通了，肯定还有些细节需要推敲。”然后又问崔鸣：“陈兵他们在打电话吧？你有没有跟他们说在什么方向多下点功夫？” 崔鸣马上说：“刚才回去时跟他们说了，先唠一天试试，不行我就带着他们去趟吉阳，电话问询咋说也不如当面问！” 说完，崔鸣站起身又说道：“我先回去，看着他们打电话，随时调整方向，目前为止，这条路是我认为能走的通的，如果不对，及时调头！” 郭华明认真的点了点头。 …… 电话打的并不顺利，一下午没有获得任何线索，崔明决定明天让吴大力和石小磊直接开车去立山县，自己的案子还得自己跑，当地的民警未必各个都积极配合。 而陈兵他们要是明天还是问不出什么，崔鸣准备带着他们走一趟吉阳市。 到了晚上八点，崔鸣让陈兵他们都下班回家了。 郭华明和宋英杰也回了招待所。 人都走了，办公室很安静，崔鸣站在窗前抽着烟，看着窗外稀稀落落的灯火，他脑子里反复推演着案情，凶手的大体性格推出来了，但他始终想不明白凶手是如何将后面的十一个被害人，消无声息的杀掉，而且用的是勒死的方法！ 崔鸣一遍遍的假设又推翻，推翻再假设，一根又一根的烟被掐灭在窗台的烟灰缸里，不知不觉的，崔鸣站了一个多小时。 他收回思绪搓了搓脸，这才发现外面已经飘起了雪花，崔鸣看着路灯下的晶莹，忍不住摇了摇头，又是一场雪，明天石小磊他们开车去立山县怕是更难走了，只盼着雪别下大，早点停。 崔鸣转身活动了下四肢，看了看时间，快十点了，他准备再看看卷宗中所有被害人遇害前，都是准备去做什么的。 就像宋英杰说的，一定有共同性，找到这种共同性，离破案就不远了，哪怕只是几起案子之间有共同性，也能找出凶手曾经的方法，或者说……凶手的职业！ 崔鸣一直有种预感，凶手在这十二年间一定换过工作，或者说是谋生手段，只有将被害人因某种共性分类，才能推算出凶手换过几次工作，进而找出凶手的足迹，确定他们的身份！ 崔鸣当然知道，如果陈兵他们能够顺利的找到第一起案子中，跟死者有关联的有车夫妻，那就简单多了，可，他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快十二点的时候，崔明觉得自己撑不住了，脑子快炸了，他揉了揉发紧的脑袋，准备睡觉！ 崔鸣刚把行军床拽出来，寂静的四周，先是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就是哐哐大力推门的声音，就算是崔鸣胆大如牛也被吓了一跳！ 好在他有睡前锁门的好习惯，除了这个屋子的人，别人也没钥匙，要不然大半夜的突然推门进来个人，崔鸣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崔鸣，开门，快开门！” 是严局的声音，崔鸣眉毛都立起来了，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墙上的表，确实是半夜十二点呀！ “赶快跟我去市政府！”崔鸣打开门，穿戴严实的严局拉着他就往楼梯走。 “您总得让我穿上外套呀！外面多冷，这是咋了？地震了？雪崩了？不是，这也不归我管呀！” “哪那么多废话，快点穿，路上说！” “您咋还亲自跑一趟，打个电话不就得了？” “忘了！” …… 雪下得很大，车开的很慢，崔鸣正想着这么大的雪，天亮后的立山之行怕是要取消了，严局开口了： “先给你手下那几个打电话，让他们到市政府门口集合！” 崔鸣严肃了，这肯定是出大事了！ “到底啥情况？” 严局深吸一口气，才开口道：“你知道咱们开山以前是临山市的一个县吧？” 崔鸣点了点头。 “后来咱们升成了地级市，咱们这么个穷地方咋就能升成地级市呢？” “不是说石山里发现了千年以上的佛像吗？那时候轰动的不行，还说将来搞旅游咱们都能富起来，我记得那时候我正准备中考……” “对，佛像历史悠久，是一千五百年前的，咱们是不懂，但是那时候来了不少专家，说是雕刻的鬼斧神工，栩栩如生，你知道那一个洞里有多少佛像吗？” “这事儿我一直纳闷，这么好个事咋就没个正式的宣传资料？也不让看，外面传的啥样的都有，刚发现的时候传的神乎其神的，我听的最多的说有上百个，能信吗？还有说八十尊，六十六尊……后来慢慢的好像就被忘了，您要是不说，我都想不起来咱开山还有这好东西！” “一百多个是瞎胡说，一共十八尊佛像，真人大小！当年也是因为发现了佛像，咱们开山才从县变成了地级市，虽说不能全因为它，但肯定是关键因素。” “那咋后来就没动静了呢？” “开发维护不需要钱呀？”严局瞪着眼睛吼了一句：“说正事，今晚，佛首丢了六个！” “啥玩意？！”不是车顶拦着，崔鸣就站起来了。 “你先别激动，有人比你更激动！” “市领导呗？” 严局点点头，低声说： “市长和县长，哪个好听？再说，这事丢人啊！明天肯定要上报给省里，这些年对这些佛像，黑不提白不提的，市里几次伸手找省里要钱，想维护更想开发，钱是给了些，没听见响就没了，领导说是没想到这玩意儿维护起来这么费钱，哎呀，不说这些了，你做好准备，书记肯定会让你限期破案！” …… ------------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佛首丢失案（二）二更 开山市市政府，崔鸣从来没有来过，甚至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来一次，更不会想到是半夜来！ 严局告诉崔鸣，此时市政府的会议室里，市委领导班子及各部门领导都在，可见对这件事的重视！ 严局带着崔鸣还没走到会议室，已经能够清楚的听到里面严厉的批评声。 “……安保是最关键的部门，你之前是咋跟我保证的？啊？佛像意味着啥，还用我再强调一遍吗？工作态度不端正！警惕性不高！是导致佛首失窃的最根本原因！……” 崔鸣和严局对看了一眼，严局拍了拍崔鸣的肩膀。 崔鸣跟着严局进了会议室，马上感受到会议室里紧张的气氛，郑局也在座，有两个垂头站着的领导，崔鸣想，可能是佛像相关负责人，市高官应该刚刚骂的就是他俩儿。 “他就是崔鸣吧？”市高官看向郑局。 郑局马上起身介绍了崔鸣的光荣侦探史。 “好！年轻有为！三天之内将丢失的佛首找回来，有没有信心？我这可不是限期破案，这是任务！为了开山市的人民，必须完成的任务！你能不能做到？” 崔鸣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咋回答？说保证完成任务？拿啥保证？他现在除了知道丢了啥，别的一概不知！ 严局见崔鸣发愣，挪动了一只脚轻轻放在崔鸣的脚面上，然后狠狠碾了一下。 “请各位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 整个过程严局一句话没说，崔鸣发表完决心，就跟着严局又出了会议室，跟着出来的还有一个刚才挨批的领导，文化局局长兼石山佛像保护研究所所长赵友亮。 三个人安静的出了市政府的办公楼，不约而同的同时长出一口气。 赵友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很诚恳的拉着崔鸣的手说：“崔队，这次全靠你了！” 崔鸣想谦虚一下，却发现没有谦虚的空间，这案子他破也得破，不破也得破，这关系着这些领导的仕途，他这时候谦虚个屁呀！ “赵局长，先跟我说说佛像的情况吧。” “走，咱们边走边说，你先去现场看看吧，今晚上谁都别想睡了，我路上跟你介绍。” 严局马上说：“我就不去了，老赵你就辛苦些吧，我在队里等你们消息，你们有哪方面的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赵友亮点头说：“你在后方主持大局，也很辛苦！” 老哥俩儿相互拍了拍，崔鸣心中顿时万马奔腾！ 三个人缩着脖子眯着眼走出市政府的大院，漫天的白雪已经将整个城市覆盖，却没有要停的意思。 “这鬼天气上山……”严局的话卡在喉咙里，因为他看见几个人从市政府大院门口的车里下来，蹦蹦跳跳的正朝他们过来。 崔鸣已经愣在那了，他之前打电话给陈兵，让他把人叫齐来市政府门口等他，可没让他叫的这么齐！除了郭华明和李一凡，都来了！ 陈兵带着众人上前先跟严局打了招呼，然后走近崔鸣低声解释道：“我原本没打算叫宋老师和肖勇的，我给郭老师打了个电话，结果他俩也来了……” “你可别说他，”宋英杰缩着脖子对崔鸣说：“这种天气，你们紧急集合一定是大案子，他们想打车来都打不到，正好招待所有车，我和肖勇借来，一人开了一辆，把他们都接上，顺便看看是什么大案子，也好跟你学习学习。” 崔鸣又想谦虚一下，可看了看这天儿和身上的温度，只能说：“车上细说吧，我现在也一样啥都不知道，这位是赵局长，赵局你有车吗？” 赵友亮马上指了指不远处的车说：“有，有，你看咋坐合适。” 大雪下得让崔鸣睁不开眼，他眯着眼看了看停在路边的三辆车，说： “老宋跟我坐赵局长的车，大嘴和小磊一人开一辆，你俩技术好些，其他人随便坐。” 肖勇听完有些不高兴，他也想坐赵局的车，可李一凡没在，他就像家大人没在身边的小孩子，反而不敢闹腾，他知道李一凡嘴上不饶他，可关键时刻也会护着他。 崔鸣安排好谁坐哪辆车，又嘱咐小心驾驶，这才跟严局道别，看着严局快步走到自己的车旁，上了车，崔鸣才开车门上车。 “赵局你咋也没停到院子里呢？”崔鸣坐在副驾驶，先和赵友亮寒暄。 “太麻烦！又是登记又是检查的，干脆我就自己进去了，你们不是也没进大院吗？” “一样，严局怕领导等急了，就让司机停外面了，”崔鸣又对身旁的司机客气的说：“这天气，路不好走，麻烦司机师傅了！” 司机憨厚的笑了笑，没有说话，目视着前方，车子慢慢开动起来。 “赵局，说说佛像的事吧。”崔鸣系好安全带，严肃的说。 “佛像是咱们开山的镇山之宝啊！”赵友亮感慨一句，开始讲述佛像的前世今生。 二十多年前，石山的东北角轰隆一声，被爆破队炸开了，一个新的采石场诞生了，粗石匠们开始忙乎上了，大大小小被简单打磨后的石块儿被背出采石场，堆放到一边，等着来车拉走。 某一日，天气阴沉，乌云密布，大家都以为要下大雨，正说道着要不要停工避雨，突然一个亮极了的闪电加一声像是要把天劈开的响雷，吓得众人下意识的蹲下身子护住头，随后众人就听到一声哗啦啦的声音，以为是暴雨倾盆，大家刚想撒丫子就跑，却发现没有雨滴，大家朝刚才发出哗啦啦响声的地方望去，发现那里出现了一个山洞，大家好奇的走近一看，了不得！山洞里都是真人大小的佛像，大家也不知道是谁不怕硌得慌，第一个跪下了，所有人都跪下了，就在这时，天突然晴了！太阳光从狭小的云缝中照射到大地上，像一束聚光灯的光束，然后慢慢的，阳光将乌云吞噬，普照大地！ 赵友亮绘声绘色的讲着，崔鸣听得直着急，这要是从诞生开始讲起，等讲到今晚失窃，阳光说不准真的普照大地了！ ------------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佛首丢失案（三）一更 “赵局长，佛像一直是你们安排人看守，还是外包给了安保公司？你啥时候接到佛首失窃的消息的？” 赵友亮正沉浸在道听途说的兴奋中，突然被崔鸣一句话拉回到现实，佛光在眼前消失了，赵友亮心情再次沉重起来。 “外包给有资质的安保公司了，也是市里领导同意的，这家安保公司总部在省城，不管是设备还是人员岗前培训都是咱们省里最顶尖的……” “赵局长啥时候接到佛首被盗的消息的？”崔鸣的耐性在一点点被赵有亮消磨，到目前为止，赵有亮没有说一句和案情有关的话。 宋英杰之前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案子，只知道惊动了市里领导的案子绝不会是小案子，出于一名刑警本能的好奇，他跟来了，虽说赵友亮什么有用的没说，他现在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且，他能感觉到崔鸣隐隐的怒火！ 宋英杰理解，理解的很！ 赵友亮也不傻，崔鸣语气中的不耐烦让他很不爽，可眼下也没别的办法，如果这名小警察在这个时候给他上点眼药，他的仕途或许就毁了。 “今晚九点半左右的时候，我接到安保公司经理杨大海的电话，说九点保安换岗后，刚上岗的保安需要去洞口巡视一圈，结果发现里面有六尊佛像没了佛首，倒是还有十二尊完好无损……” “安保公司一个班几个人在岗？” “这个，等一下见到杨大海，让他跟你说，他比较清楚。” “一个班在岗多长时间，赵局长总会知道吧？”崔鸣已经在咬后槽牙了。 “还是等见了杨大海，让他说比较好，万一我哪里说的不对，影响你破案就麻烦了。” 崔鸣劝自己要耐心，要理解，毕竟赵局长还兼着文化局的领导职务，让他清楚的知道安保状况，或许有些为难他了，崔鸣调整了一下呼吸又开口问道： “佛像的日常维护工作都是啥？多久做一次修护？啥样的人有机会接触到佛像？修护佛像的人通常是几个人一起进洞？他们的工具都是啥？” 赵友亮这一晚上光受惊吓了，条件反射的开始冒虚汗，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心里还在庆幸，庆幸崔鸣是在车里问他，如果是刚才，在市政府的会议厅，当着领导们的面，他的仕途可真的就彻底毁了。 “内啥，小崔呀，先别急，等一下我的秘书会在山下跟咱们汇合，让他跟你仔细说说……” “让杨大海也到山下汇合！”崔鸣强忍着怒火，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这，不合适吧？杨经理毕竟是个经理是吧……” “那咋样做才叫合适？你知不知道文物一旦走出开山市，咱们再想追回如同大海捞针！抢一秒是一秒！我们要赶在犯罪分子将文物带出开山之前拦住他们！你一问三不知，知道耽误了多少时间吗？”崔鸣再也压制不住怒火，歪着身子对着后座上的赵友亮吼道。 “至于吗？就差这几分钟了？”赵友亮也急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个领导，一个小警察敢跟他吆五喝六的，无法无天了！ 可惜，五秒钟之后赵友亮就后悔了。 “停车！”崔鸣大喊了一声，也把赵友亮喊醒了，这时候，唯一能救他的只有崔鸣，只有崔鸣尽快将佛首追回，他才能保住乌纱，东山再起，这时候得罪崔鸣，他的仕途就毁了。 “崔队，崔队，别激动，我这不是着急嘛，这一着急脑子就不好使，我真的是怕答错了给你添麻烦！” “你是怕答错了还是根本就不知道？你知道从这到山脚下需要多长时间吗？这么大的雪，你看看这车开的还赶不上牛车速度快，我要是能在这个时候把案情了解清楚，到山脚下的时候，可能就会有思路了，你耽误的不是我的时间，你耽误的是追回文物的时间！” 赵友亮一听这明显是在推卸责任啊，这分明是在为破不了案子做铺垫呀！这个小警察太坏了！他看了看身边的宋英杰，刚才介绍的时候，好像说是省厅的人，这小警察一定是成心的！这个帽子要是带上可就摘不下来了！ “好，你厉害！你说，你想让我咋做我就咋做，行吧？”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赵友亮气得假发都挪了位置！ “我现在给我秘书打电话，让他在电话里马上回答你的问题，这总行了吧？”赵友亮一边掏出电话一边说：“破不了案可别往我身上推！” “你不可能免责！”崔鸣咬牙切齿的回了一句。 赵友亮差点心梗，他更加笃定崔鸣这是要往他身上甩锅，可偏偏身边还有别人，还是省厅的人！ 赵友亮一边等着秘书接听电话，一边脑子飞速的转，他想趁着崔鸣一会儿跟秘书通电话的时候，好好跟身边这个人解释一下，怎么说好呢？这时候电话通了。 “诶，小李呀，知道甩锅吧？不是，内啥，内个，你等一下，警察要问你一些问题……” “……” “不是你有问题，是问一下佛像的事” “……” “你咋能啥都不知道呢？你是啥职务？嗯？检查你工作扎不扎实的时候到了，好好回答问题！” 赵友亮说完将手机递给崔鸣，崔鸣冷哼一声问：“我还有必要问吗？” 赵友亮像扔烫手的山芋一样，把手机扔给了崔鸣，然后脑子里想着怎么开口跟旁边这位省厅的人讲一讲以自己的难处。 可还没等赵友亮想好怎么开口，手机又被崔鸣狠狠扔了回来。 “他跟你一样啥都不知道！你叫他来干啥？都这个时候还摆你局长的谱吗？！停车！” 崔鸣是真急了！ 赵友亮也真怕了，这个秘书太不争气了！必须换掉！可眼下怎么办？ 车子慢慢停到路边，崔鸣气哼哼的下了车，宋英杰赶紧也下了车，走到崔鸣身边，递给他一支烟。 雪还在飘，路上车辆很少。 跟在后面的石小磊和吴大力开的两辆车也很快停了过来。 ------------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佛首丢失案（四）二更 崔鸣缩着脖子点上烟，宋英杰轻声劝道：“我知道你压力大，但这时候不是跟他置气的时候，说句不好听的，打狗还得看主人，你知道他背后是谁？别案子没破，给自己惹一堆麻烦！” 崔鸣很感激，他是真没想到，宋英杰会跟他说的这么坦诚。 “头儿，咋啦？”吴大力跑过来紧张的问，后面跟着陈兵他们几个，肖勇也过来了。 赵友亮按下车窗，露出脑袋，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冲着崔鸣喊道：“你这不也是耽误时间吗？到时案子破不了你可别往我身上推！” “没事，我现在就给市高官打电话，这案子我不接了，爱找谁破找谁破去！”崔鸣掏出手机假模假样的翻找着。 赵友亮慌了，赶紧下车拦住崔鸣道：“你这是要干啥？领导布置的任务，你，你这是啥工作态度？” “你还有脸跟我说工作态度？佛像的修护工作是不是归你管？修和护你懂哪个？佛首丢了本就是你的失职！你还一问三不知！你有脸跟我说态度！佛首能追回就罢了，要不然你至少要负一半的责任！”崔鸣挥动着手臂，声如洪钟，像是真的气急了！ 赵友亮差点坐地上！ “你，你这个同志，话可不能乱说！那佛像好好的待在洞里，谁能想到会有人打它们的主意……” “谁能想到？你说谁能想到！那是文物！懂吗？你还好意思做文化局的局长，好意思说自己是佛像研究所的所长！佛像的价值在哪？开山随便一个小学的学生都知道！你年年伸手要钱修护，钱花哪儿了？咋花出去的？你……” 赵友亮一把抓住崔鸣挥舞的手臂，颤抖着低声哀求道：“你说，你说让我干啥？我马上给你找个了解工作详情的人行不？” “那个杨大海了解安保的详情吗？他要是不了解，让他尽快找个了解的人！我只给你五分钟，五分钟之后，要么让我见到了解详情的人，要么让我接到电话，再有一问三不知的，这案子我交回去，爱谁破谁破！” “好好好，五分钟，你等我五分钟！”赵友亮哆哆嗦嗦的拿着手机，一边打电话去了。 宋英杰低声问崔鸣：“你成心的？” 崔鸣耸了耸肩说：“这也是逼的！你对他客客气气的，他就一直跟你摆着官架子，一点实事不会干，满脑子想着推责！” “你这也是把他往死里得罪，等过段时间他缓过劲来……” “我一没想着升官，二没想着发财，他能把我咋地？真不让我破案子了，我就回家开个早点部，饿不死就行！” 陈兵他们几个人只听了刚才的几句对话就知道大概的情况了，吴大力抢先说：“头儿，早点部算我一股！” “你快拉倒吧！有你在，啥馆子都能让你吃的赔死！”石小磊挥挥手说：“头儿，咱到时就正儿八经的开个涮火锅的馆子，咱这地方，一年有一半的时间是冷的，就咱们身边的朋友也能把馆子撑起来，指定赚钱！” 陈兵马上说：“我觉得涮火锅可以！不需要厨师，咱们成本这块儿能省下不少。” 于伟说：“我家亲戚养羊，咱们现杀现卖，生意绝对好！” 赵光慌了：“那我咋办？” “你们都给我滚蛋！啥玩意就咱咱的，有你们啥事！”崔鸣缩着脖子跺着脚，一副不耐烦地样子。 宋英杰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却生出一丝羡慕和一丝温暖。 肖勇看了看不远处打电话的赵友亮，又看了看缩着脖子的崔鸣，低声问身边的陈兵：“那人比你们崔队官大？” 陈兵指了指车说：“我不认识他，但有司机有车的，肯定是领导。” “你们崔队……后面有人吗？” “有呀！”陈兵挺直腰板说：“有我们！” 肖勇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没过多一会儿，赵友亮举着电话跑到崔鸣身边说：“联系上杨大海了！” 崔鸣接过电话，表情严肃的跟杨大海开始了冰天雪地中的电话沟通。 雪还在下，一片片随风飘落，众人站在路边缩着脖子，跺着脚，抽着烟，等着崔鸣打完电话。 好在电话很快挂断，崔鸣气哼哼的将电话塞到赵友亮的怀里，高声问：“你早知道大雪封山了，上不去对吗？” 赵友亮冻得嘴发木，愣了愣，急道：“不至于，不至于，别的车上不去，咱们的车肯定能上去！” 吴大力吼道：“你不要命了？！大雪封山这事你也能想到走关系？咋地，阎王给你发请柬了？” 赵友亮义正言辞的怒问：“你们都是啥工作态度！这么重大的案子，个人危险算啥？就没点奉献精神？” “你想奉献啥？平时的工作你但凡上点心，也不会有今天这个案子！想上山自己去！咱们回队里！”崔鸣气得脸色发青，挥了挥手，众人全都上了后面的两辆车，留下赵友亮一个人在风雪中摇曳。 “案子……”宋英杰上了车赶紧问。 “杨大海正往队里开呢，他带齐了所有安保公司的资料。”崔鸣搓了搓发木的脸接着说道：“杨大海早就跟赵友亮说了，这种天气上不了山，山上弯路多，很容易出事，这个赵局长一心为了保住乌纱，根本听不进去！这也说明，咱们这位赵局长可是有年头没有上过山了！” 开车的吴大力嚷嚷道：“玩呢？这一来一回的耽误多少时间？他脑子是不是有病？” 崔鸣揉了揉揉眼睛，语气平缓的说：“气归气，案子还得尽快破！再说咱们也有责任，我知道路难走，忘了封山的事！” 肖勇嘴一撇嘟囔了一句：“你倒是心宽。” 坐在副驾驶的陈兵马上问：“不心宽还能咋地？跟他一样混蛋？” 宋英杰马上打岔的问崔鸣：“你，有什么想法了吗？” 问完之后，宋英杰就后悔了，到目前为止，闹腾了一路，崔鸣什么线索都没得到呢，往哪有想法去！ ------------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佛首丢失案（五）一更 “肯定是内部人作案！”崔鸣斩钉截铁的说。 “为啥？” “为什么？” 车里另外四个人，异口同声的问。 崔鸣诧异的看了看这四个人，说： “丢的是佛首，石头做的佛首，不是金银珠宝，先不说没地方藏没地方掖，保安干啥吃的？看不到也听不到吗？先不说山上不是谁都能上的，佛首又不是摆在那随便一抱就走，不得凿下来？凿下来不得需要时间？能没动静？咋送出去的？没有内应能行？” 宋英杰笑道：“我脑子都冻木了，你的意思是说上一岗的保安有重大嫌疑？” “哪一岗的先不说，佛首最晚昨天晚上肯定已经丢了，不对，应该说前天，现在都后半夜了。” “啥？” “几个小时前，交管部门在得到佛首丢失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肯定会严查开山各个主干道，别管是高速还是国道，现在路口肯定都是交警！犯罪分子傻呀，想不到？这个时间偷佛首，又赶上大雪，跟大城市高峰点抢银行有啥区别？” 吴大力焦急地问：“那咋办？要是前天晚上就丢了，一整天的时间过去了，佛首有可能已经出了开山了！” “你好好开车！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宋英杰忙问：“你，有想法了？” 肖勇扭头鄙夷的看了看宋英杰，意思是：你就会这一句吗？ “谈不上想法，顺着思路走，犯罪嫌疑人肯定有一堆，内部外部的，找到一个，能提溜出一串！其实上山也没啥大用，监控肯定被他们自己人删除或者覆盖了，但是，日常维护工作都是啥？谁会知道十八尊佛像哪几尊损毁的厉害，哪几尊能卖个好价钱？谁有石匠的手艺？这不是他们想装傻就能装的过去的，再有，干这事，没有极大的报酬谁干？冻结他们的银行账户，查出转账记录！以前的案子都要配合银行的时间和手续，这案子，市领导出面，哪个银行不给行个方便，尽快查出来！再有，上山下山就那一条路，他们能删除自己安保公司内部的监控，还能删除交管部门的监控？只要推断出佛首哪天被盗，再查山下监控录像，多出这一两天还是能追到的！只是……” “太容易了对吗？”宋英杰问。 崔鸣笑道：“对，有佛像的石洞不对外开放，上山的人本来就少，涉案的犯罪嫌疑人太容易锁定了！他们总要想些方法出来。” “他们是想让你们觉得是今晚，哦不对，是昨晚也就是几个小时前丢失的。”宋英杰说。 “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这样，上一岗的保安会说几点几点查过洞里的佛像，都好好的，这个时间一定跟下一岗查看山洞的时间有大概两到三个小时的间距，他们想让咱们在这上花点时间，只要能拖到某个时间点，对于他们来讲，佛首就安全了！啥样情况下是安全呢？我理解，佛首转手到下一拨人手中，或者出了国境，这么快出国境有点扯，我更倾向于转手，只要佛首安全了，他们才能挣到钱！” 车里很安静，每个人的心境却不同，吴大力和陈兵属于认真听崔鸣分析，没有任何别的想法，宋英杰心中却是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他几乎与崔鸣获得的信息是一样的，是同步的，可他根本没时间去分析，他以为要上山之后，看了案发现场，调取监控，查到脚印，指纹，才能顺藤摸瓜的有分析和推断，可崔鸣现在就有了，他什么时候想出来的呢？ 而肖勇的内心正激烈的斗争着，一方面他也震惊崔鸣在没有任何证物的情况下，做出一番推断，另一方面他安慰自己说，肯定是刚才在那辆车上，崔鸣得到了关键性的线索，再说，他不知道山上的情况，没有想法也是正常的。 “所以，咱们只要在他们认为安全的时间点之前，将犯罪分子拿下，佛首大概率能追回！”崔鸣不知道车上的人都在想什么，还在继续分析着： “他们有意在晚上九点半的时候让佛首失窃的消息传出来，这个时间应该是提前就想好的，每天保安例行公事，几次进洞检查的时间应该是固定的，所以领导们收到佛首丢失的这个时间是在他们预料中的，他们还提前知道什么？知道晚上会下雪，我们这破地方，别的天气，预报的不一定准，下雪这事，天气预报准的不行！有时候不预报还下呢！” “可不，我们这下雪跟闹着玩一样，老天爷高兴了就抖一抖……”吴大力插了一句。 “所以，他们知道警察接到报案也上不了山！”宋英杰激动的说。 “对！但这是我的问题，太久没上过山了，一下雪只会想起封路，没想到封山！我是不关注天气预报，但有人会关注！他们能知道大概啥时候下雪，咋知道下多大呢？雪量多少会封山？” “会不会是下雪就封山？”陈兵问。 “至少晚上下雪会封山！”崔鸣的右手下意识的伸进口袋摸了一下烟盒，又快速将手撤离，远离烟盒。 崔鸣装着若无其事，接着说道：“开山周围山很多，每一座山在应对雪情时的规定可能都不一样，陈兵，回去查一下，如果确实是下雪晚上就封山，偷盗佛首的这伙儿人必定是想好好利用下雪这件事，那可就有想头了！” 宋英杰点头说：“他们像掌握着整件事的节奏！” “就是这意思！如果佛首丢失是在二十多小时以前，那么到了明天中午，一天半的时间，三十六个小时左右，从开山开出去能到哪几个城市？” “为什么是一天半的时间？你还知道什么确切的消息？”肖勇忍不住问道。 宋英杰皱了皱眉，很严肃的说：“我和崔队在一辆车上，那个局长一问三不知！” 崔鸣没介意肖勇的态度，还认真的回答道： “只是做一个预测，他们不可能把山上所有人都收买，所以这事捂不住，尽快把佛首送到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是关键！” 肖勇扭头看向窗外，他才不信崔鸣对案情一无所知，他等着一会儿崔鸣说漏了嘴，好好打他的脸！ ------------ 第一百二十八章佛首丢失案（六）二更 回到队里，刚进大院，门卫说有人找崔鸣，崔鸣下车直接进了传达室，三个陌生的男人马上起身迎了过来。 “崔队吧？我是杨大海，这位是我们保安队的队长刘志，这位是上一岗的班长王向东。” 崔鸣和三个人一一握手。 “辛苦了，车停哪了？有司机吗？叫进来暖和暖和。”崔鸣热情的问。 杨大海指了指窗外院门口说：“没开进来，停院门口了，没司机，我自己开的。” 窗户上着冻，看不清外面，崔鸣哦了一声，打量了一下三人。 杨大海看上去四十多岁，个头不高，人很干练，穿的也最正式，这么冷的天还穿了一双单层的皮鞋，擦得很亮！ 刘志一看就是退伍军人的样子，三十出头，身材挺拔，腰身笔直，脸庞棱角分明，眉头紧锁，穿着安保公司的工作服。 王向东最年轻，个子也不高，身材有点圆润，一张圆脸，再配上厚重的棉服，像个肉墩子，原本挺喜兴的脸现在看着有些苍白，。 杨大海先是表达了万分的遗憾和抱歉，然后诚恳的表示安保公司会尽一切能力配合调查，争取早日将佛首找回来。 刘志不太善于表达，表情很严肃，只跟崔鸣说了一句话：“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王向东的脸色不太好，紧张的说话有些结巴，崔鸣能理解，这么大的事，放谁身上都够呛。 只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崔名就带着三人出了传达室，崔鸣转头看了看院门口，指着一辆商务车问：“杨总的车？” 杨大海笑着点点头，崔鸣若有所思的走到前面带路。 几个人上楼来到办公室，其他人已经等在那里。 推开办公室的门，让崔鸣没想到的是郭华明和李一凡也在。 “老师担心案子，非要来这里等。”李一凡解释了一下。 “我看雪不小，估计山路封了吧？” 崔鸣自责的按了按脑袋。 郭华明看向杨大海三人，崔鸣马上把这三个人介绍给大家，然后让陈兵去跟严局汇报下情况，告诉严局这边有进展会马上再汇报。 这时杨大海将随身的的公文包打开，等崔鸣说完话，将里面厚厚的一沓的资料递给崔鸣说：“这是他们保安这个月的排班表，石山地形图，我们安保公司检测设备说明，安保公司布控图，所有保安的个人简历，因为事发突然又大雪封山，山上的当值人员没办法下山，剩下的人我已经让刘志电话通知了，随叫随到！” 崔鸣接过资料，他没想到杨大海准备的这么充分！他留下排班表和地形图，剩下的交给了石小磊，石小磊知趣的放倒郭华明面前。 于伟搬来椅子请三人座下，又去忙乎倒水。 崔鸣看了看排班表，又扫了一眼地形图问刘志：“你打电话的时候，是所有人都接了吗？” 刚坐下的刘志马上起身，挺直腰板说：“都接了。” “几点打的？” “我九点半接到佛首被盗的消息，马上打电话跟杨经理汇报，然后表示想即刻上山，杨经理让我等通知，十分钟后杨经理给我回电话，让我等他四十分钟，他来接我，然后一起上山……” 杨大海听到这里忙解释道： “说来也巧，我本来在新城，我们公司在那刚接了个项目，今晚，不对是昨晚正好要来开山，准备今天白天给他们开个会，每年这个时候，天气比较恶劣，又赶上年底，有些保安精神上会有些懈怠，也会有结队离职的现象，需要多沟通，我是快下高速的时候接到的电话。” 崔鸣点点头问：“你平时不在开山？” “不在，但一个月会过来两三次。” 崔鸣又看向刘志，示意他接着说。 “杨经理十点二十五分到我家门口拉上我，然后准备一块儿上山，我家离石山近，但是雪大，开了二十多分钟到了山脚下，知道大雪封山了，杨经理给啥局长打电话说大雪封山的事，那位局长还是要坚持上山，我们上不去，就等在山脚下，杨经理那时候让我给山下的人打电话，随时准备接受警察的问话。” 崔鸣嘟囔了一句：“快十一点了。” 刘志点点头。 崔鸣问：“你平时做事也喜欢记时间？” 刘志挠了挠头说：“职业习惯。” 崔鸣又转向杨大海笑呵呵的问：“你本来在山脚下，咋比我们回来的还快？” 杨大海呵呵了一声说： “我们是在山脚下等了一会儿，我眼瞅着雪越下越大，上山实在太危险，赵局长沟通不了，我只好自作主张的打给了市里的其他领导，领导让我联系你们严局，严局说你跟赵局长在一起，让我们先到队里来，说你一定会联系我，这么大的雪你肯定知道封山，很快也会回来，我没有你电话，也没好意思找你们严局要电话，就先往城里开了，咱俩通电话的时候，我都已经接上小王离警队不远了，电话里没有细说，我怕你开着车。” 崔鸣笑了笑点点头，又看向还站在那的刘志，笑呵呵的示意他坐下，然后问道：“你回忆一下，打电话的时候他们的精神头和语气有什么不同吗？” 刘志刚坐好，又直挺挺的站起身来，回忆了一下说：“有的像是已经睡了，说话的时候听着迷迷糊糊的，有的，有的精神头很好，语气上……有的会很好奇的多问两句，有的接了电话后说知道了就挂了。” “保安队一共有三十八个人，技术部门六个人，司机三人，厨师两人加在一起是四十九个人，对吗？” 杨大海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说：“实际人数跟这个多少有些差别，这个……” 崔鸣严肃的说：“我不关心和案情无关的内容，只想知道真实的人数。” 杨大海深吸一口气说：“实际上保安只有……二十四人，技术部门就，就两个人。” 崔鸣咬了咬牙，又问刘志：“你正好这两天调休了？” “是，发了两天烧，今天才退烧，想明天上班的。” “怎么突然发烧了？你看着可挺壮的。” “山上风大，让冷风吹着了。” “以为一会儿就能回，出去巡逻的时候没穿外套是吧？” 刘志憨憨的笑了笑。 崔鸣又问：“保安都是开山本地人吗？” “八成都是，还有两成是开山附近乡镇的，公司在石山下的石佛村租了一处民宅，作为员工宿舍，不仅给这几个外地人住，有时候下了夜班的会现在宿舍里睡一觉再回家。” “保安是上十二歇二十四？” “对！” “上下班怎么上山下山？” “公司有车，到点了从宿舍接人上山，再从山上接人下山。” 崔鸣点点头说：“小磊给刘同志一张纸，麻烦刘同志把今晚打电话的时候，还没睡觉的，听完你说的话直接说知道了就挂了的人名写下来。” ------------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佛首丢失案（七）一更 刘志愣了一下，扭头看向杨大海，杨大海说：“警察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实事求是就行。” 崔鸣马上解释道：“别担心，你写完的名单我们只做参考，说明不了啥，而且只有我们看，看完就销毁。” 刘志没再说什么，坐到一边写名字去了。 这时陈兵汇报完工作推门进来，径直走到崔鸣身侧，跟崔鸣低声耳语了几句。 王向东像是被开门的动静吓了一跳，又抬手擦了擦汗，为什么是又？因为他从进门开始就不停的擦汗，这会儿见刘志去写名字，神经像是更紧绷了，陈兵开门的动静才会吓了他一跳，然后他又听不见陈兵跟崔鸣说了什么，那份紧张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崔鸣看向他，王向东浑身颤了颤，表情比哭还难看！ “你别紧张，我看了排班表，你连了一个班？也就是说你从前天晚上九点，上到昨天晚上九点，你刚下班没几个小时，一天一宿没睡，辛苦了。”崔鸣语气很和善。 “是，不是，是连，连班了，但是，是李国华要跟我调的班，他说，他，他家有事。” “你是班长，他也是班长？” “对！” “就是说，你俩换了班，就变成了你带他的人，他带你的人？” “是！不是！” “到底是还是不是？” “不是，因为啥呢，因为底下的人吧，他也会换班，换来换去的，没有啥他的人，我的人，我俩当班长的，就是，就是比别人多了些写写说说的活儿。” 崔鸣点了点头又问道： “你上夜班的时候就没听到啥动静？” “没有！没有！我我我，我要是听到了肯定就，就去看了。”王向东急得脸都红了。 “你们上夜班会睡觉吗？” “肯定不会！两个小时一班岗，也，也睡不了呀！” “所以你上班的二十四小时内，洞里的佛像是没事的？” “对，对的，下班之前，应该是八，八点查一次洞，我看着天要下雪，冷啊，就提前七点半查了洞，等着九点换岗下班。” 崔鸣直勾勾的看着王向东，王向东急得直擦汗，这时候刘志写完了名单，交给了崔鸣。 崔鸣看了一眼，王向东也伸着脖子想看，崔鸣连同手里的排班表，地形图一起快速的交给了陈兵说：“拿支笔给我，再拿张纸。” 陈兵很快递给崔鸣，崔鸣喊了声：“大嘴，过来。” 吴大力走到身前，崔鸣在纸上写了什么，吴大力看完点了点头，从陈兵手里拿过那张地形图就出了办公室。 “陈兵！”崔鸣接着在纸上写，陈兵看完后，点点头，转身从郭华明面前拿走一沓资料也走了。 “小磊！” “于伟！” “赵光！” 几个人都是看完崔鸣在纸上写的东西后出了办公室。 崔鸣放下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客气的跟杨大海说：“这么晚还要麻烦你们跑一趟，真是辛苦，尤其是小王，”崔鸣又看向王向东，关心的问：“一天一宿没睡了，又要在我们这耗一宿，真是辛苦！要不你靠在沙发上眯一会儿？” 王向东连连摆手，下意识的看了看墙上的表说：“没，没事，你们也辛苦，你们问啥，我，我说啥，我们那个班肯定没出问题……” “哦？为啥这么肯定？洞口没有岗哨，三处岗哨分别在洞口的三个方向，你咋就确定没有哪个岗哨的人胳膊肘往外拐，给坏人放水？”崔鸣很严肃的问。 “内个，内啥，因为我们检查了……” “你们检查了？你们都是谁？” “我和孙勇。” “咋就你们俩人？” “太冷了，我俩去看看就行了。” “咋看的？用手电筒？” “对，一个个看的，十八尊佛像好好的，都在。” “几点？” “晚上七点半，应该是八点查的……” “你们俩进洞了吗？” “没，太冷了，洞里更冷。”王向东擦了擦两鬓的汗。 “你俩咋分工的？你看九个他看九个？” “啊？”王向东像是没听明白这个问题。 崔鸣面无表情的看着王向东，等着他回答。 “内啥，没，没看的那么细致，就是用手电筒扫了一圈……” “谁扫的？你还是孙勇？” “都，都扫了。” “你刚才说是一个个看的，现在又说就扫了一圈，变得挺快啊！”崔鸣的脸色冷了下来。 王向东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哆嗦的说：“怕，怕担责呀！” “你说你们那班肯定没问题，我问你为啥，你说因为你们查了，一个班十二个小时，你就查一次吗？我没问你具体哪次，你为啥单单说你和孙勇查的晚上七点半这次？” “这次要是没事，不就说明之前一直没事吗？” “有道理！那七点半之前那次查洞是几点？” “啥？”王向东脸上的汗珠已经清晰可见了。 崔鸣突然笑了笑，点了点头说：“别紧张，是你的责任你跑不了，不是你的责任你想扛也扛不了。” 王向东拼命的点头，哆哆嗦嗦的擦了擦汗。 崔鸣站起身，走到郭华明身边，低头和郭华明小声说了几句，然后直起身，端起郭华明的茶杯，避开李一凡凶恶的眼神，喝了两大口，崔鸣渴了，郭华明的茶温度正好。 王向东刚偷偷长出一口气，崔鸣又转身问他：“你是哪个村的？” “啊？”王向东反应了一下才回答道：“石坎村的。” 崔鸣一副知道在哪的表情。 “成家了吗？” “没，快了。” “哦，盖好房了？现在彩礼多少钱？” 王向东的汗冒的更凶了，他紧绷的神经不敢放松，可不放松就不能马上回答崔鸣这些简单的问题，他转不过来。 “房子，早就盖好了，彩礼，彩礼……她家条件还行，没难为我家。” “你多大了？” “28” “在你们村也算是大龄未婚了吧？” “是！咋这么晚结婚呢？” “穷！” “也没几家富的，咋就你结婚晚呢？” 王向东低下头，没说话。 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安静的可怕，安静的能清楚的听到墙上表针滴答滴的声音。 王向东一直垂着头。 崔鸣静静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吴大力大力推开，他急匆匆走到崔鸣身边，刚喊了一句：“头儿！” 崔鸣挥手制止吴大力说下去，然后严肃的看着王向东很平和的问： “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帮你说？你自己说是自首，量刑上会从轻，我帮你说……” 王向东双腿一软，直接从椅子上出溜到地上，眼泪同时夺眶而出，他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我说，我说，他们只是给我钱，让我查洞的时候装看不见，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咋偷的……” ------------ 第一百三十章佛首丢失案（八）二更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杨大海气得站起身来，在原地转了两圈，不可置信的吼道：“你就没想想，你这么做，警察不是一查就能查出来是你？你把你自己毁了，也把安保公司毁了！” “他们说，说我顶多是失察，顶多是被炒鱿鱼，我缺钱啊，他们能给我娶媳妇儿的彩礼钱啊！”王向东趴在地上呜呜的哭。 刘志紧紧握着的拳头慢慢的又松开了。 “他们是谁？”杨大海蹲下抓着王向东的衣领大声的问。 崔鸣的表情没有太大波动，也没有理杨大海，他抬头问一脸蒙圈的吴大力：“啥事？” “内啥，严局说大家辛苦了，想整点宵夜，问问你们想吃啥？” 王向东猛地抬起头，然后白眼一翻就向后倒去，刘志眼疾手快的扶住他，狠狠的掐了他的人中，王向东慢慢的又睁开了眼。 杨大海傻傻的蹲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神才站起来。 “先找人把他带下去，让他睡一觉吧。”崔鸣皱着眉跟吴大力说。 “你不审他？这时候你发什么善心！”肖勇突然站起来，大声的喊了一句。 李一凡揉了揉发涨的额头。 崔鸣扭头看了看义愤填膺的肖勇，笑了笑说：“你觉得他说的他们会让他知道他们是谁吗？” 肖勇被这句像是绕口令一样的问题难住了。 “他说的他们，不过是把他当做棋子也是弃子，只要他能把我们拖到太阳高高升起就行，至于他，本来就是他们的弃子，又怎么可能让他知道太多？” “那，至少有人联系他把，找到那个人一层层往上找……” 崔鸣不耐烦了，他挥了挥手打断了肖勇的话说：“他们巴不得我这么做呢！大嘴，让值班民警把他带走，先让他睡一会儿，宵夜的事，”崔鸣环视了一周问：“随便吧，炒面，炒饭的都行！你们看呢？” 大家都点了点头。 …… 王向东被带走了，办公室里又安静了。 刘志依旧坐的笔直，杨大海像是还沉浸在王向东的错误中，气愤不已。 崔鸣慵懒的看了看手机，然后靠在椅背上，眯着眼，他在等，等那个傻小子开口。 果然，肖勇没有辜负崔鸣的期望，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是在等什么？不赶紧破案，睡了？” 崔鸣抿着嘴笑了笑，眼睛都没有睁开说：“一会儿吃完宵夜也就差不多了。” “怎么就差不多了？你的意思是抓住一个不主事的就算是交差了？” 李一凡刚要开口制止肖勇，崔鸣睁开了眼，像是知道李一凡要开口一样，先是看了她一眼，李一凡竟秒懂的闭上了嘴。 “这要是也算交差，这工作可太好做了！” 看着崔鸣信心满满的样子，肖勇气不打一处来，因为他什么都想不出来，也没有任何线索让他有迹可循！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刚才那个人你连审都不审，就算是知道他是最底层的，什么都不知道，可你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再说，那个人一看就是精神快崩溃了，这时候审，问什么他说什么，哪怕问出来主谋是怎么跟他联系的也行啊！你为什么问都不问？” “年轻人啊！”崔鸣笑呵呵的站起身，掏出一盒烟，给杨大海递了一根，杨大海的情绪很差，先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然后又接过了烟，崔鸣递给刘志，刘志摇头说不抽。 肖勇急得不行，也气得不行，起身就要质问，被宋英杰拉住，宋英杰很无奈的说： “你没看那么多人都出去了？你踏实的等消息就行了。” “没有这么破案的！”肖勇吼了一句。 “那应该怎么破呢？”崔鸣转身看着肖勇问。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刚才那个保安有问题？”肖勇咄咄逼人。 “二十分钟前吧。”崔鸣转动了一下脖子，活动活动颈椎。 肖勇瞪着眼睛说：“不可能！” “我问的问题你都听到了，咋地？啥也没听出来？”崔鸣坏笑着看着肖勇：“你不是懂很多吗？这工程那技术的，咋人话反倒听不懂了呢？” “你才听不懂人话！”肖勇的脸有些涨红，双手握拳，像是在极力控制自己不冲上去。 “你听得懂咋会想不到呢？我问他‘你连班了？’，他咋回答的？” 肖勇蒙了。 “没记住是吧？好！眼睛好使不？看没看见他紧张的有点过分了？看没看见他时不时的偷瞄墙上的表？” 肖勇在努力回忆。 “一个紧张的都快尿裤的人，说话都结巴的人，我问他哪个村的都要反应一下的人，在说到最后一次查洞的时候，时间记得清楚，过程也清楚，可问他上一次查洞是几点查的，他就蒙了，最重要的，他已经连自己是谁都快记不清了，还能记着解释最后一次要是没事就说明之前的都没事，这个逻辑……” “他要是单纯只是害怕担责呢？”肖勇不服气的打断崔鸣。 “他要是啥都没做怕个球啊！”崔鸣急了：“听不出来哪句是他自己的话，哪句是别人教的？！” “你都知道有人教他，为什么不问出来是谁教的他？！” “因为我不需要知道！我只需要知道佛首在哪！他后面的人巴不得我花时间在他身上，要不然也不会把他送过来！” 肖勇好像明白了点什么，李一凡实在看不下去了，小声说：“你要是还要点脸，就闭嘴吧！” 宋英杰伸手把肖勇拉到椅子上，拍了拍肖勇的肩膀，然后转身问崔鸣：“差不多了吧？” 崔鸣笑了笑说：“再等等，天亮前，差不多！” 说完，崔鸣看向郭华明，郭华明点了点头。 杨大海突然站起身来说：“崔队，还有啥需要我们的地方吗？或者需要我们叫谁来？我可以开车去接。” “不用，就算需要接谁，我们的人会去，不麻烦杨总了。” “嗨，这咋能说是麻烦呢！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人出了问题，是我们管理教育有问题，给政府添麻烦了，我们跑跑腿也是应该的！” “也是，不过暂时不需要找谁，要找的时候……恐怕就是抓了！” 杨大海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几分，声音有些发颤的问：“崔队的意思，保安还有人参与？” “杨经理不会认为只一个王向东，就能瞒天过海的将佛首运下山吧？” “这可咋整！”杨大海跌坐在椅子上。 “杨经理别着急，只要佛首找回来，你们工作上的不足，及时改正就是了。”崔鸣说的很轻松。 杨大海点点头说：“崔队说的是，内啥，要是我们帮不上啥忙，就别在这添乱了……” “这话说得，咋叫添乱呢？宵夜马上就好了……” “不吃宵夜了，哪还有脸吃宵夜，我们回去了。”杨大海说着站起身。 “你回哪？家不在开山吧？” “找个旅店随便住一宿，明天看看能不能上山，还有佛像在，没有换掉我们之前，要站好最后一班岗，不能再出啥纰漏了！” 杨大海说着拍了拍刘志，就要往门口走，崔鸣走过去把杨大海重新按到椅子上说：“杨总，别着急！再等等，你们现在还走不了。” ------------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佛首丢失案（九）一更 杨大海又站起来，近乎哀求的说：“崔队，真的是累了，我这几天都没睡好，今晚上又赶上这种大事，我又是开车刚下高速……” “你几点下的高速？”崔鸣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啊？呦，这一晚上忙的，真不太记得了。” “刘志刚才不是说了嘛，他九点半给你打电话说佛首丢了，你应该是接了电话后跟领导报告来着，然后十分钟后你给刘志回电话，说你四十分钟后去接他，对吧？” 杨大海浑身僵直的愣了一下神，随后马上笑呵呵的说：“对，差不多是那个时候。” “就是说你是十点钟左右下的高速对吗？从新城方向到开山应该走的是哈吉高速，开山就一个高速口，想验证你的时间很容易，我们开山虽然穷，但是，个别地方还是有监控的，比如高速口！” “不是，崔队，你们连我也怀疑？”杨大海急了。 “为啥不能怀疑呢？”崔鸣玩味的看着杨大海问。 “如果是我，我，我这不是自投罗网嘛！” “谁说不是呢！我也纳闷你们是咋考虑的，为啥要让你露个头，想了半天，别说还真让我想出来了。”崔鸣笑呵呵的看着杨大海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们觉得我们都是废物！” 杨大海脸色瞬间惨白，但他仍强打精神的说：“崔队，是不是有啥误会？” “有可能啊！所以我说你别着急，等一等，等到天亮，结果无非两个，要么你走出去，要么你走不出去！”崔鸣的表情慢慢严肃起来。 “你们，你们有证据吗？”杨大海突然变脸，站起身来大声喊道：“既然天亮了才能有证据，那就等天亮了再来找我，我现在是自由的！” 杨大海说完就往门口冲，刚打开门就愣在原地，两个身穿警服的干警进来，一边一个很迅速的将杨大海架住。 “你们要干啥？你们这样乱抓人是要承担后果的！放开我！”杨大海玩命挣扎着。 崔鸣走到他身侧，从他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看，然后按了关机键，说：“我现在打开你的后备箱，你觉得我能不能找到证据？” 刚刚还奋力挣扎的杨大海瞬间瘫倒在地，两名干警差点被拽倒。 “拷上他！带去审讯室！”崔鸣大喝一声。 杨大海基本是被拖出去的。 办公室的关上了，崔鸣像是卸掉身上一块大石头，把杨大海的手机放到桌子上，然后瘫坐到沙发上，长出了一口气。 刘志傻傻的站在那里，满脸的不可置信。 郭华明端着茶杯走过去，递给崔鸣问：“时间上够不够？” 崔鸣接过茶杯，喝了两大口说：“再拖一会儿就更好了。” 肖勇彻底蒙了，他焦急的低声问宋英杰：“这是什么情况？” 宋英杰笑了笑没回答肖勇的问题，而是问崔鸣：“崔队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杨大海有问题？” 崔鸣点上一支烟，说：“我也是问了几句才知道的，还要多谢刘同志啊！” 刘志还在傻站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崔鸣刚想站起来安慰一下刘志，赵光推门进来了。 “头儿，严局说基本确定了，会出动武警……” 赵光突然意识到办公室里有外人，他看了看刘志。 崔鸣站起身来拍了拍刘志说：“别想太多，跟你没关系，你工作做的很好，我会跟领导说，如果你愿意，有些机关单位有不在编的岗位，我可以为你推荐。” 刘志原本不可置信的表情更加的不可置信了，他傻傻的看着崔鸣。 崔鸣又拍了拍他，扭头对赵光说：“你带他到隔壁屋歇一会儿，把我电话号给他，一会儿等他们都回来，你和小磊给他做个笔录，”崔鸣又扭头跟刘志说：“想好了就给我打电话！” 刘志在迷迷糊糊中跟着赵光走了。 “你想帮他？”宋英杰问。 “挺好个人，时间观念强！原则性强！这案子要是没他，我还得走些弯路，安保公司这次算是完了，开山的工作可不好找，能帮一下就帮一下。”崔鸣重新坐回沙发上解释道。 “看样子他发烧生病也是有人故意整出来的，他应该属于没有办法诱惑的！” “是，至于他们是咋做到让刘志发烧的，我没细想，但是肯定不希望作案时他在山上。” “是他说的时间线让你怀疑了杨大海？”宋英杰问出了肖勇差点脱口而出的话。 崔鸣点点头，搓了搓脸又解释道： “杨大海说他正好今天来开山，快下高速时接到电话说佛首丢了，那时候雪已经下上了，他却跟刘志说四十分钟后接他，然后准时接到刘志，这种天气，他哪来的精准计算？” “他当时可能就在刘志家不远处！”宋英杰双目放光。 “对！但他最大的漏洞在说到严局和他的通话上，可能他觉得我们这种小警察，一般情况下跟局领导关系都一般，够不上，不可能去跟领导核实一个电话，其实吧，严局要是知道大雪封山，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我，杨大海说是严局让他先到队里来，我肯定会联系他，扯淡！他电话打给了哪个局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肯定不是严局！ “然后就是大雪封山的事，我之前对赵局长很有意见，他早就从杨大海口中知道大雪封山的消息，还执意上山，这是不要命了，可再细想整个时间线，九点半上报领导，领导再上报大领导，大领导要求组织开会，等都到齐了，领导们了解了情况，布置任务，反正我接到通知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杨大海说给赵局长打电话提了大雪封山的事，那时候几点？不到十一点，领导们可能刚刚聚齐，赵局长根本没有时间听杨大海细说，他自己正泥菩萨过河呢，杨大海为啥那时候不联系别的领导？他有这个能力，为啥偏要等到十二点多才联系别的领导，而不是继续联系赵局呢？反正从我和赵局长在市政府见到面开始，就没听见杨大海再给赵局长打过电话，甚至我跟赵局长发脾气的时候说，让杨大海等在山脚下，赵局长还说‘这样不好吧？’，说明啥？说明至少杨大海给赵局长打电话时，没有着重强调大雪封山的事！刘志听到的也许是赵局长挂了电话之后，杨大海一个人的表演！” ------------ 第一百三十二章佛首丢失案（十）二更 宋英杰说：“杨大海这是想拖延时间吗？不对呀，如果他要拖延时间，就等在山脚下不是更好？咱们到了也得回来，可能现在都未必能坐在这。” “是呀，我刚才注意了王向东，他会忍不住一次次的偷看墙上的表，说明有人事先告诉他拖到几点就胜利了，可杨大海，一次没看过。” “他不在意时间？” “他还没见到我，在不到十一点的时候，就让刘志给山下的保安打电话，让他们准备好被问询，又拉上王向东直接到队里，你们说他这是为啥？”崔鸣笑嘻嘻的问。 “他想让你按照他的思路查下去，人都给你预备好了！” “他配合的太积极了！我在传达室见到他们三个人的时候，就感觉哪不对，现在想想，是杨大海看到我的眼神，不是着急，紧张，而是有一种期待……” 肖勇又忍不住了：“他既然不想拖延时间，为什么要折腾咱们到半路呢？” “他不是不想拖延时间，他是觉得有更好的办法拖延时间，如果咱们真的按照他的想法，挨个找保安问话，你觉得得折腾到几点？而这段时间里，谁最安全？” “肯定他最安全！” “咱们想找保安问话，会让谁去接？这种天气，这个时间，总不能让那些保安自己过来吧？” 宋英杰激动的说：“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一趟趟的来回跑，快了慢了他说了算！他想控制节凑和时间！” “所以我让大嘴去调看前天早晨到昨天晚上九点半，这段时间山脚下监控记录和这几天高速入口的监控，让陈兵去查安保公司的技术员，让石小磊去查杨大海手机的通话记录，聊天记录，让于伟去查安保公司还有谁家住在刘志家附近，让赵光……查了杨大海那辆车的后备箱！” 除了郭华明，所有人都惊了。 “你是说，佛首就在杨大海开来的那辆车里？”宋英杰惊讶的问，他能通过一晚上的问话和崔鸣的表情知道崔鸣的意图，却没办法分析出细节。 “可惜，只找到三个，还有三个当时不知道在哪，所以我反过来要拖住杨大海，不然，他的同伙一旦知道他暴露了，毁掉佛首逃走，那就得不偿失了！”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下。 “你就，你就在这么，无凭无据的前提下，打开了杨大海车子的后备箱？他们几个出去之后，一直在跟你微信联系？刚才吴大力过来问宵夜的事，是在给你信号？”宋英杰仍旧满肚子疑问，他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如果是他们办案，把所有人询问一遍，上山看一遍，能调看的监控看一遍，才会有结论，这是必须的，谁敢这么轻易的下结论？错了责任谁担？ 崔鸣笑了笑说： “大嘴过来就是问宵夜，他的任务是查山脚下的监控，高速入口监控，查出可疑车辆和杨大海到开山的准确时间，严局肯定找人配合，不用他跑到交管局去看，可疑车辆很快就查出来了，杨大海两天前就到开山了，这个案子，容易就容易在全市领导都配合！行动力不是盖的！大嘴只需要跟交管局那边对接上，说一下任务，等信儿就行了。” “至于杨大海那辆车的后备箱，内啥，开山不是落后嘛，啥紫外线红外线的那些设备没有，只能想些小办法，如果车里没有，呵呵，我们也不会让他看出来。” “这也行？！”肖勇不可置信的嚷嚷道。 崔鸣笑嘻嘻的解释道： “非常时候当行非常手段嘛，再说，我也不是平白无故的动他的车，三块大石头放在后备箱，再加上一些包裹的东西，那分量压在车尾，肉眼可见！但我也没让赵光贸然动手，确定杨大海说谎了，确定他手机聊天记录中有确凿证据了，才动手开的后备箱，哦对了，查他手机的时候发现他手机一直是通话状态，就是说他在把咱们这的情况往外传，那不得找人干扰一下子！要不然我还真不敢轻易动他！这还得感谢各级领导的通力配合啊！这速度，真是！你想查啥，干啥马上出结果！” “你查技术员能查出什么呢？技术员跟保安有什么区别？就算他们参与了作案，他们也不一定知道后面的人是谁吧？”宋英杰皱着眉问。 “差别可大了！保安只需要睁一眼闭一眼，装看不见就行，技术员可是要看监控的，他们有维护监控正常使用的责任和义务，当然不止监控，他们还要负责其他设备的维护和维修，所有这些安保公司的高科技，在同一时间全坏了，保安眼全瞎了，才能保证佛首下山，至少理论上是这样，对吧？” “你的意思是说，技术员至少知道是哪个时间段，佛首被盗……”宋英杰话还没说完，肖勇就严肃的驳斥道： “你这个观点我不同意！就算是所有设备都坏了，也不能肯定的说是技术人员参与犯罪了，人为破坏，人为干扰都会是设备损坏的原因，技术人员未必一定要参与其中。” 崔鸣笑着摇了摇头，看向李一凡，像是在问：我理他吗？ 李一凡皱了皱眉，撇了撇嘴，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崔鸣马上解释道： “山上和山下的最大区别就在与，外人很少！石山这个山洞自从发现了佛像之后，就被圈起来了，像你说的人为破坏，人为干扰，除了山上的人还有谁能做？这也是为啥我不审王向东的原因，他们知道内部人作案这件事板上钉钉，所以这些保安不会知道关键性的线索，不过就是用来牺牲的，技术人员就不同了，如果不是技术人员全程操控操控，其他人咋做？举着弹弓子挨个射镜头？还是搬个梯子，拿着榔头挨个凿？” “当然是想办法破坏主控设备……” 崔鸣静静的看着肖勇，肖勇被看得有些发毛。 崔鸣又叹了一口气，接着解释道： “不管是谁想要破坏这些设备，如果不是技术人员，破坏者都需要先把当值的技术人员杀掉或者打晕，再把有自己的监控删除或者覆盖，再把所有设备关闭，这跟买通技术人员比是不是麻烦了太多？再说，招聘是杨大海说的算的，他想谁来做就谁来做！记得我问他有多少技术员吗？报告里写六个，他说实际上是两个，合理吗？他想表现出来吃了一些空饷，可实际上是在隐藏！两个技术员，一班一个，病了咋整？两个都有事了咋整？肯定还有，只不过昨天可能离职了！” 这次肖勇难得没有反驳，他现在脑子一团乱！ ------------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佛首丢失案（十一）一更 宋英杰却仍旧不解。 “杨大海这么瞒着有什么意义呢？就算是照着他的意思你们一宿都是在审山下那些保安，这些保安也会说漏嘴呀。” 崔鸣点上一支烟，问：“现在几点？凌晨三点多，杨大海为啥要带着刘志和王向东来？刘志九点半要上山，那时候还没封山，杨大海为啥不让？” 宋英杰马上答道：“带着刘志和王向东来就是给你们审的，审一段时间后，顺着思路肯定要去接那些保安，再审他们！别说审出什么结果，就是把他们聚齐了，天肯定也亮了！” “对！” 宋英杰接着说道：“大雪封山一时半会儿上不去，你们肯定踏实的审保安，等山上的雪清干净了，你们上山第一件事就会查监控，至少当时，你们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可疑的人会很多，你们要是按照找出来的线索一路审下去……” 崔鸣笑了笑说：“等审明白了，佛首也追不回来了，后面的主谋也一样逍遥法外。” “而不让刘志上山，是因为刘志一旦上山，以刘志的性格……”宋英杰腾的站起来激动的说：“他们想在今晚将剩下的十二尊佛首全部盗走！” 崔鸣欣慰的点了点头，说：“所以，武警上山了！” “他们胆子也太大了！”肖勇不可置信的喊了一句。 崔鸣点点头说： “他们利用雪情的规定，只要下雪了，甭管大小都封山！但是他们没办法控制雪几点下！九点半雪刚开始下，刘志离山近，对周围也了解，他那个时候想上肯定能上，但杨大海没让，这一点说的通，也说不通；领导们收到消息，甭管几点，派人去现场看看是必然的，可我收到消息已经快十二点了，除了交警在山下封了路，没人上山！哪怕是一开始雪不大的时候，也没人上山，这一点说不通！” “是不是都觉得下雪封山了，山又跑不了，上不去自然也下不来，也就没着急，想等天亮了再说？要不就是，大家都着急，脑子有点乱，听说封山了直接想到的就是等天亮了再说？”肖勇问。 崔鸣看了看肖勇，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你的脑子是什么组成的？哪来的时间想出这些？”宋英杰不可置信的看着崔鸣。 崔鸣说：“其实就是惯性，我们这吧，大部分案子都是这样啥都没有你就得破案，只能高度集中，在有限的证据中，快速推出一条合理的路，等证据啥的有了，印证一下，也就八九不离十了，再说，老郭教会了我很多，有些东西真不是能在实践中直接学到的，总得有人点拨一下子，那句话咋说的，师父领进门嘛。” 宋英杰长出一口气，双手抱拳说：“佩服！佩服！” “佩服啥呀！就像是你们城里人到乡下看到种出来的大南瓜，感叹半天，实际上，你要是在这种地方生活，你也能种出来，换句话说，你把我放到省城去破案，我可能就跟傻子一样！” 肖勇听完心里舒服了不少，可还是在有限的清明中找出了一个问题。 “你说他们今晚想动手偷走剩下的佛首，大雪封山，你们上不去，他们也下不来，等你们能上了他们才能下……” 肖勇边说着，脑子里奇怪的出现了两辆车相错而过的画面，一辆上山，一辆下山！他赶紧甩掉这个画面，接着说：“这么大的案子，除了大雪封山，政府肯定也会封山，什么车也不能离开！” 崔鸣看着肖勇，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肖勇却说不下去了，他突然想到安保公司的班车肯定是可以下山的，如果崔鸣没能这么快识破对方的伎俩，真的一晚上都在审保安，等到崔鸣上山知道山洞里的佛首又丢了，那辆班车可能已经将佛首转移走了，但是！肖勇眼前一亮，他马上激动的说： “他们转移佛首的地方就在山脚下的宿舍！” 崔鸣长出一口气，对李一帆说：“还不算无药可救！” 肖勇刚激动起来的情绪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他不得不承认，在崔鸣的一再引导下，他才勉强想到结果，这差距…… 宋英杰见气氛有些尴尬，马上问道：“你现在是等什么呢？还有什么需要确认吗？” “等宵夜，饿了！” …… 石山佛首丢失案，天没亮就告破了，丢失的六尊佛首全部找回，武警上山的时候，犯罪分子已经凿下七尊佛首…… 后面的审讯过程，崔鸣不想参与，严局骂他到手的功劳还要分出去，脑袋让驴踢了！ 崔鸣嬉皮笑脸的听着，借口是，推理案情他喜欢，审理案情就算了吧，他还有省厅的大案子没破呢！ 严局知道崔鸣的脾气，唠叨了几句，也就没再说什么，崔鸣也不算白忙乎，至少市里领导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自己也算是推荐有功。 崔鸣让所有人回家睡觉，他自己也需要回家好好睡一觉，要不然脑子转不动了，吉阳那起连环分尸案还一点进展没有呢！ 一晚上没睡，加上一晚上的强脑力劳动，崔鸣没敢开车，想着打辆车回家，然后饭也不吃倒头就睡，睡他个昏天黑地！ 郭华明，宋英杰还有李一凡和肖勇一起注视着崔鸣他们几人分别打上车，这才一起朝招待所走去。 “你们，”肖勇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的开口了：“你们都知道那三尊佛首去哪了？丢了六尊，有三尊在杨大海车上，那三尊呢？宿舍肯定只是转移点，他们应该不会把佛首留在宿舍，他们为什么不先把这六尊佛首运出去？” 因为昨晚上下了多半宿的雪，这时候路面上很难走，之前下的雪早就被行人踩实了，有的地方还很滑，现在上面盖了一层厚厚绵软的新雪，这一脚下去，可得小心，整不好就是一个屁股蹲！ 所以，肖勇问完之后没人回答，都在专注走路，直到进了招待所，四个人要分开各回各屋的时候，郭华明才开口说：“你可以好好想一想，等睡醒了之后，跟我说说你的想法。” 肖勇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 ------------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佛首丢失案（十二）二更 崔鸣疲惫的回到家，在崔妈开口之前赶紧表明自己太累了，一句话不想说只想睡觉！ 这一觉，崔鸣睡得太沉了，直到黄昏才饿醒了，不得不起来。 崔妈赶忙把饭菜重新热了一下，看着崔鸣狼吞虎咽的，崔妈问：“又一宿没睡？” 崔鸣点点头。 “小凡呢？也没睡？” 崔鸣谨慎的微微点点头。 崔妈腾的站起身来，被崔鸣一把拽住：“您干啥去？”崔鸣冒着被馒头噎死的风险，开口问道。 “你有没有点良心？你在家吃热乎的，小凡咋办？她也一宿没睡！醒了之后连口热水都没有，想想就心疼！她要没跟你处对象，我是管不着，可她现在是你女朋友！她一个人离乡背井的，就你一个关系特殊的人在身边，咱家就是她家，你不管我管！我去给她送饭，不对，我去把她接到家里来住！” 崔鸣这下真的差点被噎死，他死死拽着崔妈，拼命的咳嗽，崔爸小心翼翼的递过来一杯水，崔鸣大口喝下，才开口道： “啥就她一个人？她老师还在呢，人家在招待所比咱们吃得好，您瞎操心啥？您把她接来，她老师咋办？您把她老师也接来？他俩一块儿来开山的，您把小凡弄家来，剩人家老师一个人，合适吗？真说接来，先不说人家愿不愿意，咋住？小凡最烦麻烦，您这么做不是给她找麻烦吗？” “那她一个人在外面……” “哎呀，她一个人反倒自由自在的，高兴着呢！您就别去添乱了！” “咋是添乱呢？关心还有错了？” “没错！您咋会有错！但是，这亲热度，您得把握好，我俩刚处对象，将来咋样还不一定呢，万一……” “没有万一！”崔妈又站起身，指着崔鸣严厉的说道：“我告诉你崔鸣，我就认小凡这一个儿媳妇儿，你要敢三心二意，让小凡伤心，看我还认不认你！” 崔鸣傻了！这算不算给自己新建了一个坑？ “不是，妈，感情这种事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万一是人家看不上我了……” “所以妈得跟你一起使劲呀！”崔妈又重新落座，抓着崔鸣的一直胳膊，信誓旦旦的说。 …… 崔鸣是逼不得已回到办公室的，崔妈要跟他一起制定出一整套拿下李一凡，快速结婚的方案，吓得崔鸣撒丫子就跑！ 本来崔鸣以为就自己会出现在办公室，没想到一进楼道就看见郭华明的办公室亮着灯，崔鸣推门一看，郭华明，李一凡，宋英杰和肖勇都在！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郭华明笑嘻嘻的说。 崔鸣好奇的问：“说我啥呢？” “夸你呗，几个小时就把案子破了，”宋英杰笑呵呵的递给崔鸣一支烟，接着说道：“我们在这还在探讨整个过程，肖勇觉都没睡，也没想明白剩下的三尊佛首去了哪，他们为啥没在第一时间把已经偷到的佛首转移出去……” 肖勇马上打断道：“我没睡觉可不是想这些，我是睡不着！” 崔鸣点上烟，坐到沙发上，没有理肖勇而是问：“你们干啥都跑到办公室来了，大冷天的，路还不好走，一会儿还得再走回去！” “老师想整理一下连环分尸案，我们就一起过来了。”李一凡说。 崔鸣挠了挠头说：“这一个晚上就把之前的思路打断了，我也得重新屡一下。” 肖勇急得几次张嘴又闭上，郭华明和宋英杰看得直摇头。 “佛首失窃案中，杨大海虽说参与的很深，但是他绝对不是幕后的主要人物，”郭华明点上一支烟，将话题引到佛首失窃案上说：“他提前来到开山，是为了监督和执行任务，从他车后藏着佛首能看出来，他是幕后主使人信得过的。” 崔鸣看向郭华明，郭华明正好也看向他，崔鸣马上明白，这是要让他给肖勇解惑。 崔鸣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对肖勇说：“杨大海之所以敢出现在我面前，就是觉得我不可能怀疑到他身上，至少昨晚那一宿不会，只要他是安全的，他的车子就是安全的……” “这些我都知道，你就说说那三尊佛首在哪？他们为什么不抓紧时间把佛首送出去？”肖勇不耐烦的打断了崔鸣。 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了，崔鸣冷着脸看着肖勇，肖勇的脑子也一下子清明了，他自己也懊恼，怎么一沾崔鸣，他就半点情商都没有了呢！ 李一凡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走向肖勇，什么都没说，拉着肖勇就往门口使劲，肖勇吓一跳，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死活不起来！ 李一凡气得瞪着眼睛刚要开骂，崔鸣过去拍了拍她说：“我来说，你坐回去。” 李一凡气鼓鼓的坐回椅子上也没意识到自己怎么这么听话。 “一名合格的刑警，首先要具备专注力！只要是跟案情相关的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哪怕只是一点一滴，这一宿你都注意到啥了？只想着看我咋出错吗？” 肖勇的脸红了。 “杨大海破绽百出，你看出来或者听出来几个？你看见杨大海穿的啥了吗？一个在高速上开了几个小时的人，里面穿着高领毛衣套着羽绒背心，外面还穿着羽绒服，你开车这么穿？就算他下车的时候把羽绒服穿上了，还有心思给自己套个羽绒背心？这说明啥？说明他之前在露天待过，时间还不短！” “看见他的鞋了吗？一双擦得干干净净的单层皮鞋，跟他身上的衣服搭吗？身上零下二十度，脚上零上二十度？说明啥？说明他换鞋了，为啥换的？之前的鞋上肯定都是雪和泥！他后备箱有三尊佛首是吧，哪来的？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吧？总得是从某个地方移到他后备箱的吧？他能跟刘志说出精准的见面时间，又说明啥？” “说明那三尊佛首是在刘志家附近刚刚转移到杨大海车上的。”肖勇像个学生回答老师的问题一样，诚恳又积极。 “昨晚一直下着大雪，刘志家住在山脚下，时间又是晚上，黑灯瞎火大雪纷飞的谁会出门？” “查车痕！杨大海的车就停在院门口，你们拍下车胎纹路发给当地的民警，范围是有的，路面上也不会有什么车，趁着刚下的雪，只要找到这条车痕，就能找到那三尊佛首！” “他们为啥弄三尊佛首放杨大海车里呢？为啥不第一时间送走呢？为啥偏要等那十二尊佛首一起呢？” “为什么？” 崔鸣深吸一口气，想了想怎样引导才能让肖勇开窍。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吉阳连环分尸案（十六）一更 “如果杨大海车上没有佛首，也许我会着急咋样做才能把佛首追回来，可他车上有，说明啥？”崔鸣换了种方法问。 “说明六尊佛首可能还没有离开开山市！” “对！但我需要想明白为啥？好不容易弄下来的佛首咋就不着急弄出去呢？你懂文物吗？” 肖勇诚实的摇了摇头。 “你知道啥样婶的文物值钱吗？” “当然是越老越值钱，保存越完整……成套！成套才值钱！他们要集齐十八尊佛首才能卖出好价钱！”肖勇激动的喊道。 “想通这个环节，再往下想，就算一定要把十八尊佛首集齐，至少先保证六尊佛首出去，多少也能挣点对不？啥情况下按兵不动？只是为了整成一套吗？” 肖勇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试探性的问： “买家只要整套的，少一个都不要？” “这是一种可能，但这种可能解释不了为啥让杨大海带走三尊佛像，再想！” 肖勇又皱眉思考起来。 崔鸣等了一小会儿，见肖勇还没想出来，提示道： “琢磨不出来可以想想他们后面的安排，他们利用天气，制造了一个局，石山佛像是开山的象征，市政府的领导一定非常重视，他们咋还敢这么折腾？而且，案发后没有第一时间派人上山，为啥？” 肖勇毫不犹豫的回答：“他们上边有人！” “这个上边指的啥地方的上面？” “开山？” “所以呢？” 肖勇突然眼中精光一闪，激动地说道： “他们不能完全信任买家！只有在开山交易他们才踏实，他们怕出了开山，东西没了，钱也没拿到！所以他们选择在开山市交易，因为这里有他们的保护伞！最重要，他们以为你们会以为佛首已经离开开山了！你们的精力会用在追踪六尊佛首上，这样等十二尊佛首再丢了，你们一定会蒙，不知道从哪下手！” “现在再想想为啥让杨大海带走三个？” “他们自始至终就不相信买方！就像其他的买卖，先给你七成的货，你把钱给我打齐，我再把剩下的货给你！” 崔鸣点点头，坐回到沙发上说： “其实他们敢动佛像，归根结底还是觉得自己有人，觉得这个计划天衣无缝，最后结果就是佛首丢了，安保公司被吊销执照，做出一部分赔偿，然后成为悬案！那些收到一些好处的保安就是替罪羊，他们身上不会有任何幕后主使人的信息，再加上他们上边有人，如果咱们不能在天亮前破案，我相信，后面的阻力一定少不了，只有天亮前的几个小时，在市委领导的极大关注下，我想咋查都会有人极力配合，可一旦佛像被盗的事公之于天下，市委领导会不会换人我不知道，之前因为无头女尸案，开山的领导班子已经被查的够呛了，再出了佛首被盗的事，哼，有人可能会偷着乐吧！” 郭华明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崔鸣，说：“所以，你不参与审讯！” 崔鸣坏笑着说：“我的任务是找回佛首，没本事揪出后面的魑魅魍魉，人得有自知之明！” 宋英杰表情惊讶的看了眼郭华明，又看向崔鸣，由衷的说道：“我对你是真的刮目相看，佩服！” 崔鸣摇了摇头，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很认真的说： “用不着佩服，破案就像撕开包装袋，用对了力气也得找对了缺口，实话实说，我所有的推理都源自杨大海说跟严局通了电话，他这一个错误，让我直接对他产生了极其确定的怀疑，后面的推理也就慢慢出来了。” 肖勇觉得豁然开朗，刚想阐述一下对这个观点的认同，崔鸣突然看着他，毫不留情的说道：“你还差的太远！有功夫多听听，多学学，别没事就想着找机会贬低谁抬高谁，我们开山是不富裕，我们也确实没你见过的世面多，但是，论破案，你就是不如我们！这次我给小凡面子，下次，再在我面前没大没小，我可不管你身后是谁，哪来的回哪去！” 肖勇的脸顿时涨的通红！ 郭华明在肖勇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赶忙说道：“石山佛像失窃案就这样吧，咱们赶紧把吉阳分尸案再屡一下，尽快找到突破口！” “让这个案子整的，”崔鸣挠了挠头说：“刚有点思路，现在还得重新屡。” 郭华明看了看李一凡，李一凡打开笔记本，开口道： “石山佛首失窃之前，崔队让陈兵去查十二年前，第一起案子死者身边有车的人，让吴大力去查立山县新立镇所有本地司机，当时，崔队提出了凶手不是一个人，而且极有可能是夫妻二人作案，后面三起案子发生了死者遇害后被凶手奸尸的行为，崔队推测，是因为那个妻子过世了……” 肖勇当时是没有听到这个推论的，现在突然听到，吓了一大跳，惊讶的看着崔鸣，却一个字没敢问。 宋英杰问道：“当时我就想问你为什么？为什么一定是死了而不是分开或者不参与了？我记得你说过，你之所以怀疑不是一个人作案，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凶手没办法一只手撑着编织袋子的口，一只手把死者装进编制袋子里，如果那位妻子去世了，剩下丈夫一个人，他又是怎么完成这个操作的呢？” 崔鸣被李一凡一提醒，像是开启了储存在大脑里的密码箱，所有之前的想法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他解释道： “如果是分开，是哪种形式的分开？离婚了，还是正好不在一个地方，没办法参与？凶手杀完人之后，是会有报道的，就算不是大张旗鼓的报道，案发地附近也会知道个大概，这位妻子咋会不知道？丈夫一次没控制住，两次没控制住，第三次还会让他单独作案吗？” 宋英杰问：“要是离婚了呢？” 郭华明摇了摇头说：“他们这种关系，如果有婚姻事实，绝对不可能离婚，一方想离可能会被另一方灭口，他们杀了这么多人，已经不存在下不下得去手的问题了。” 宋英杰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愚蠢，如果凶手真是夫妻…… “这个女的会不会被男的杀了？”宋英杰想到这，眼睛一亮。 崔鸣摇了摇头，说：“现在还没有线索让我有这方面的推断，有这个可能，但是，我个人倾向于病故或者意外身亡！” 所有人安静的等着崔鸣的解释。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吉阳连环分尸案（十七）二更 “杀人这个事没法换合伙人，凶手如果真是两口子，首先不存在分赃均不均的问题，小矛盾肯定会有，可因为这些琐事将对方杀了，就意味着断了财路，只看凶手继续作案就知道，他没想收手，真说对媳妇儿起了杀心，杀了之后，再作案咋办？肯定比两个人要难，而且，你们看最后三起案子，凶手可没得到多少钱财，说明一个人力量还是薄弱了些，当然，不排除丈夫杀了妻子这个可能性，只是这个点并不关键，至少目前并不关键。” 宋英杰点头道：“最后这三起案子，凶手想财色兼收，显然没做到。” 崔鸣又说：“刚才你问剩这个丈夫一个人，分尸，装袋这些步骤咋做的？” “对呀，咋做的？”肖勇顺着崔鸣的语调重复了一遍。 “首先一点，第一起案子和后面的三起案子最大的不同在于心里变化，也就是说，第一起案子凶手是慌乱的，没有时间思考的，后面三起他已经不再慌乱，甚至提前想好了！” 崔鸣点上一根烟，接着说道： “咱们一会儿可以比对一下最后三起案件和之前案子的尸表检验报告和编织袋子的痕检报告！皮肤上的毛发，汗垢以及肤纹的细腻程度会影响手印的显现效果，之前的案子，如果是我所推断的那样，应该是男的撑开编织袋子的口，女的抱起或拎起尸体的某个部位放进编织袋子里，尸表皮肤上血迹分布，手印分布显现的是一种状态，而后面三起案子，如果剩下男的一人作案，奸尸之后要独自完成装袋的过程，这个过程中很难再用抱起这个动作，尸体上的血迹分布，手印分布应该会有些不同，同理，编织袋子的指纹分布也一定有些不同！” 宋英杰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说：“如果能成功提取被害人皮肤上作案人留下的指纹，这种类型的案子就会容易些了，但愿这种技术能尽快有突破！” 郭华明深吸一口气，有些兴奋的说：“来吧，咱们就一起验证一下崔队的推理是否正确，小凡，你跟崔鸣去把卷宗中的尸表检验报告和痕检报告分出来，拿过来，咱们一起看看！” 李一凡点头起身，肖勇也跟着站起来，崔鸣带头走在前面，听着后面李一凡的训斥：“你干什么去？老实在这待着！” 崔鸣嘴角微扬。 俩人出了郭华明的办公室，走在走廊上，崔鸣低声问：“方不方便透露下那小子跟你啥关系？” “发小！”李一凡没有温度的回答。 崔鸣挑了挑眉：“那小子的爹是不是个大领导？” 李一凡歪着头看了看崔鸣，问：“怎么，想抱大腿？拜把子？后悔之前没有卑躬屈膝了？” “这是啥话！我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这小子早被我踹回省城了！还卑躬屈膝！他爹就是天王老子，我老实的破我的案，他能咋着我？” “那你问这么清楚干什么？” 崔鸣没再说话，俩人已经到了崔鸣办公室门口，崔鸣打开办公室的门，又拿钥匙将档案柜中的卷宗一摞摞抱出来，俩人开始认真分类。 “你父母，官也不小吧？” 安静了好一会儿，崔鸣突然问了一句。 李一凡头都没抬回了一句：“还行。” 屋子里又安静了。 …… 郭华明和宋英杰边等边聊着案情，肖勇一边静静的听着，也不插嘴，老实的很。 郭华明说着说着，突然看向肖勇问：“你是对崔鸣本人有意见？还是对来这种小地方有意见？又或者是对省厅领导把这么重大的案子交给一个小地方的刑警有意见？” 别说肖勇，连宋英杰都愣住了。 先不说郭华明跳跃的毫无预兆，这么直白的问题，不应该是出自一个平时少言寡语的郭华明之口，宋英杰马上意识到，这是郭华明有意要帮崔鸣！ 肖勇是谁的儿子，宋英杰和郭华明都知道，宋英杰以为崔鸣也知道，只要私下一问，郭华明和李一凡应该都会说，所以他以为崔鸣的容忍是一种不得不的妥协。 他们能怎么办呢？活在俗世中，就要遵守俗世的规矩，他们早已过了愤世嫉俗的年纪！ 宋英杰认为郭华明会跟他一样，自始至终只做个旁观者，可这个时候郭华明不惜得罪人，也要帮崔鸣，宋英杰算是知道郭华明有多看重崔鸣了。 肖勇沉默了。 郭华明笑了笑说： “我听小凡说起过，你从小立志做一名侦探，像福尔摩斯那样的侦探。” 肖勇脸红了。 “每个人都有不如意，你的不如意是生在了那样的家庭中，让别人只注意到你的家世，看不到你的才能。” 肖勇狠狠的点了点头，期待的看着郭华明，想听到他想听到的评价。 “什么是才能？你一直想证明的东西，在这里，所有人，包括我，包括崔鸣和那些普通刑警，也包括老宋和小凡，没有一个人认为自己有！” 肖勇愣住了。 郭华明突然收起笑容，严肃的说：“我们只想着怎么破案，而你随时想证明自己，急切的想证明自己，恨不得立即证明自己！没有马上能证明自己的方法，就用贬低别人抬高自己的办法！” 宋英杰脑子嗡的一下，郭华明这话说的太狠了！ 肖勇急了：“我只是说出我的想法，有错吗？一点批评，一点不同意见都听不了，破什么案子？！” “是谁听不了一点批评？又是谁听不了不同意见？”郭华明盯着肖勇的双眼，探究的问。 肖勇喘着粗气，张嘴想说崔鸣，可声音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你一直在心中抱怨自己的家庭背景，你甚至想，如果不是生在那种家庭中，你现在早就是闻名遐迩的大侦探了！可你为什么不想想，如果没有那样的家庭，你可能连警队都进不去！” 肖勇腾的站起身，愤怒的想要表达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愤怒什么呢？愤怒为什么没人看到你的才华，总是盯着你的家世？两样东西摆在阳光下，哪个体积更大，哪个就会被人先看到！” 肖勇的呼吸更粗重了。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吉阳连环分尸案（十八）一更 “你就像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因为自己觉得可以跑的很快，就想省去好好学会走路这一步，直接跑，你的家人护着你，让你在他们保护的范围内狂奔，要摔倒了也有人及时的把你扶起来，你更加觉得自己天生就是飞人！” “跳出来看看自己的过往，再看看那些没有人扶着的同龄人，他们，摔了多少次，磕破了几次皮，流了几次血！疼不疼！而你，根本不知道疼是什么滋味！” 肖勇的眼睛慢慢的储满泪水。 “你很委屈是吧？你觉得你又没让别人扶着！这感觉就像是，你一边吃着肉，一边不屑的看着挨饿的人，一边骂着自己的厨子！” “我没有！”肖勇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句。 “如果我是你，我不知道该多高兴，我有崔鸣想都不敢想的资源，那么多经典案例可以学习，我有崔鸣想看都看不到的书，他甚至不知道这些书的存在！我有那么多前辈可以咨询，那么多案子可以跟，全都是学习的机会！我一定会在我起飞前做好所有的准备，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而不是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可以了！” 肖勇跌坐到椅子上，脑子里轰隆隆的不停炸雷。 “你一直抱怨的家世就是你能在这里肆无忌惮的根源，如果没有这层关系，先不说你能不能进警队，你觉得你能待到现在吗？多好的学习机会，每个人都有他的特长，你不想着去偷师，手里拎着一根木棍就要跟人家拎着大刀的比个高下，如果不是潜意识里知道自己身后有谁，你……敢吗？” 肖勇额头出了一层汗，身体微微颤抖。 “崔鸣的本事别说是你，就是你们苏队来了，也会抱着相互学习的心态，你的自信源自哪里呢？” 肖勇原本挺直的腰板缓缓弯下。 “今天我说的话很直白，希望你能听得懂！学习，是我们每个人，各行各业的人，一辈子都不停歇的任务，你的自满只能让你固步自封！” 肖勇用最后一丝力气夺门而出。 …… 宋英杰关好办公室的门，埋怨道：“你也是，他还是个孩子，崔鸣不是还能应付嘛！何苦呢！” “你以为我是为了崔鸣？” “不然呢？这孩子明显就是被宠坏了的，你以为你一两句话就能点醒他？” “我是为了小凡！” “啊？” “你看到崔鸣的隐忍，却看不到小凡的无奈！崔鸣并不知道肖勇是谁，在他看来这就不是事！可小凡不同……” “你说崔鸣不知道肖勇的爸爸是谁？” “不知道！” “那他还忍着？” “他又不傻！在加上中间隔着一个小凡，他更不会跟肖勇计较，这些跟破案无关的事，他不会放在心上。” “这个崔鸣，真是有点意思！” …… 等崔鸣和李一凡抱着一堆卷宗回来的时候，俩人谁也没问肖勇去哪了。 四个人围坐在一起，看着照片比对每一份痕检报告，发现确实后三起案件与之前的案子有些许不同。 比如编织袋子上的指纹分布，第一起案子因为用的是旧的编织袋子，上面的指纹分布新老不一，不做比较，后面的案子用的都是新的编织袋子，指纹分布情况的些许差异就能说明一些问题，后三起案件的指纹分布明显比前面的少了。 再比如尸体上的血迹分布，因为被害人的死亡原因都是机械性窒息，原本没有伤口，也就是说凶手奸尸的时候，被害人身上还没有血，换句话说，分尸装袋的过程跟之前的几起案件应该一样，血迹分布大致也应该差不多，但后三起案件，死者的躯干部分血迹分布相对变少了。 崔鸣兴奋的说： “你们总说凶手作案手法越来越熟练了，主要是指分尸的手法，体现在创口整齐度上，可仔细想，熟练的肯定还有装袋的过程，处理分尸时流出的大量血迹的过程！” 宋英杰困惑的问道：“现在的痕检报告，尸表检验报告不正是说明了这一点吗？指纹少了，尸体身上的血迹少了！” 崔鸣问：“为啥要等到后三起案子才少呢？” 郭华明说：“这是凶手由一个人变作两个人的分界线，后面三起案子凶手一个人有可能采取了某种措施，用了跟前面的案子完全不同的装袋方法，因为这种措施，才使得编织袋子上的指纹少了，尸体上的血迹少了。” 崔鸣点上一根烟，点点头然后兴奋的说：“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郭华明和宋英杰也跟着兴奋起来，平时崔鸣的想法已经很大胆了，他自己说出大胆的想法，那得是多大胆的想法！ 李一凡瞥了一眼崔鸣，问：“你的意思是凶手自己作案的时候，用了别的东西代替双手撑开编织袋子的口，所以指纹少了？” “对！”崔鸣挠了挠脑袋，兴奋的解释道：“编织袋子这种东西吧，容易被勾一下，挂一下，杵一下的，再正常不过，尤其是抛尸地都在田埂河渠旁，别管啥季节，石头树枝是必不可少的……” 宋英杰突然拍了一下桌子，起身道：“所以，除了指纹，我们之前没有关注到编织袋子！以为一些破损是正常破损！” “立山县的这起案子，尸体与物证保存在哪？”崔鸣问。 宋英杰马上回答：“在临山市……” “明天带上痕检员去趟临山市！”崔鸣也站起身来。 宋英杰点头道：“我一会儿就联系，只是，这些线索除了能证明凶手越来越熟练，证明他动脑子了，别的，比如夫妻作案，没有别的证据来佐证，只这一条怕是……” 崔鸣笑了笑说： “我之前说过，如果我们的假设存在，推理过程中，就会一直存在，如果不存在，推着推着就没了！现在咱们假设前面是夫妻作案，后三起是男的一人作案，女的死了，咱们明天去印证的就是这条分界线是否成立！只要这条分界线在，再往下推一定能找到证据！比如暂时的证据表明，夫妻作案说的通，那么之前老郭分析的凶手脾气暴躁，容易冲动，比较冷血，说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郭华明和宋英杰相互看了一眼，郭华明笑了笑，崔鸣总是能给他惊喜！ 李一凡突然开口道：“是女的！”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吉阳连环分尸案（十九）二更 宋英杰忙问：“为什么？” 李一凡看着自己的笔记说： “第一，编制袋子上别管新旧，都只有一个人的指纹，旧的编织袋子在家里应该经常使用，只有一个人的指纹说明，家里的活儿一般情况下是这个人干，后面的几起案子，从买编织袋子到最后抛尸，同样都是这个人做的，说明另一个人一直在指使，第二，后三起案子有奸尸行为，说明这个人没了束缚，压抑太久需要释放，但是，他没有胆量在死者生前如何，只敢在死后，也说明这个人本身胆量有限，或者能力有限，或者什么，反正表象上看，不是暴躁凶狠哪一类的。” 郭华明点了点头，递给宋英杰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根，喃喃自语：“一个强势的女人，一个木讷只知道听话出力的男人……” 宋英杰还没能马上消化掉这种推测，但是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出现了一个画面，女的趾高气昂指指点点，男的低头干活，闷不做声。 崔鸣探头看了看李一凡的笔记，说：“这玩意挺好使呀，我的字太难看，要不然随身带个小本子，没事记录一下，还显得自己挺斯文，挺有文化！” “你脑子转的比陀螺快，手跟得上吗？”李一凡白了一眼崔鸣。 崔鸣很认真的想了想说：；“确实是，看样子我需要一个秘书……” 郭华明笑了笑说：“谁也跟不上你的脑子，你现在的想法是，找出凶手的特征，重新做第一起案件的问询工作，对吗？” “对！目前看，第一起案件的被害人应该是与凶手有某种关系的，被害人身边的人一定有认识凶手的，只有尽量多的找出凶手的特征，才有可能让被害人身边的人想起来是谁！” 宋英杰凝视着窗外，突然蹦出一句：“这是，又下雪了？？” 几个人同时看向窗外。 “不是刚下过吗？”宋英杰眉头凝成了疙瘩：“这要是再下一宿，明天还能去临山市吗？” 崔鸣看了看外面的天说：“正常，想起来了就下一会儿，高兴了就连着下几天，去不了也没关系，打电话让临山市的同事帮忙查查，主要是让人家帮咱们查啥呢？咱们明天先做个试验，找出凶手可能用的方法，如果是对的，编织袋子上肯定会留下痕迹，再麻烦人家帮咱们查查。” 宋英杰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 …… 路灯下的雪花不再轻佻的飞舞，而是快速的落下，崔鸣催促郭华明三人赶快回招待所，谁也不知道这雪会下多大，下多久，再晚一会儿，路更不好走！而明天去临山市的打算只好暂时放下。 回去的路上，宋英杰缩着脖子，眯着眼跟郭华明感慨道：“这破地方真是，查个案子连老天爷都跟和作对！” 雪下的太大了，郭华明不得不摘掉眼镜，李一凡在旁边虚扶着，慢慢的往前蹭着走。 “现在你，能理解，崔鸣有不依靠证据破案，的能力了吧？”郭华明小心翼翼的边走边说。 “别说，刚开始，我就跟听故事似的，觉着这个年轻人是真能想，真敢想！现在才知道，他这是逼出来的本事！什么都没有，一个办公室，一盒烟，一个脑子，就剩瞎琢磨了。” “他可不是，瞎琢磨，他想出来的，都是……” “我知道，我用词不当，现在我知道你为什么推荐他了，我觉着我这次可没白来！连续十二年，杀了十二个人，十二起案件，他就用一头一尾，这案子要是破了……” “他喜欢，锁定一样东西，作为突破口，之前有一起案子，他因为关注水泥找出了凶手……” “哦？一会儿到招待所，你得给我好好讲讲！” …… 办公室里只剩下崔鸣一个人，他不想回家，原本以为让李一凡冒充女友能争取到一些自由的时间，能少听一些唠叨，没想到是爬出一个坑，又掉进另一个坑！ 崔妈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如何尽快的把李一凡娶进家门，比之前给崔鸣张罗相亲还着魔，崔鸣想想，觉得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之前崔妈的精力要分散在好几个女孩子身上，斟酌，对比，考量，现在崔妈所有精力都用在李一凡一个人身上，后果太可怕了！崔鸣想，是时候研究一下分手的程序了，再这么拖下去，崔妈很有可能一个人去省城见亲家！ 去哪找？别担心，崔妈以为自己知道李一凡的父母工作地点，就会大胆的为了儿子勇往直前！崔鸣知道崔妈的脑子到了一定程度上就会短路，谁都修不好！ 崔鸣狠狠的搓了搓脸，又想到案情，编织袋子如果真的隐藏着什么变化，或许就能有突破！ 崔鸣顺着自己的思路，一步步推演着案情，慢慢的将崔妈抛到脑后，专注的假设再推翻，推翻再假设，突然，当当当，有人敲门。 崔鸣吓了一跳，这个时间……崔鸣看了看窗外，大雪在昏暗中纷飞。 崔鸣赶紧起身，一边喊了一声“进”，一边走到墙边把灯打开了。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崔鸣看到谢玲玲拎着一个袋子出现在门口。 “看见你的车停在院子里，就知道你又没回家，正好要吃饭，一起吃点吧。” 谢玲玲边说边走到崔鸣的办公桌前，把袋子放在桌上，然后将里面的饭盒一个个拿出来。 崔鸣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墙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现在是什么时间？快十点了！崔鸣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谢玲玲一直在等…… “怎么？怕我吃了你？”谢玲玲扭头看见立定站的笔直的崔鸣，竟笑呵呵的开起了玩笑。 “我这皮糙肉厚的，不好吃！”崔鸣一手插在裤兜里，顺拐走到办公桌旁。 “有乱炖，酸菜白肉，还有排骨，应该有你爱吃的吧？你看看米饭够不够？” “够够，真是麻烦你了。”崔鸣拘谨的坐下，尽量让自己嘴角向上扬。 “麻烦什么，我自己也得吃，我一个人吃，多无聊！再说，外面下着大雪，自己一个人吃饭好像很可怜的样子，正好你在，就算是陪我了，我还得谢谢你。” 谢玲玲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崔鸣对面。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吉阳连环分尸案（二十一）二更 崔鸣咧着嘴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吃起饭来。 “案子进展的怎么样了？”谢玲玲边吃边问。 “还在摸索，本来想明天去趟临山，立山县那个案子检材和物证都在那，但是这么大的雪，明天怕是去不了了。” “有新发现了？” “有个假设，想去印证一下。” “说来听听。” 可能是因为说到了案情，崔鸣之前的紧张感慢慢的没了，边吃边把自己的推测说给谢玲玲听。 “这事不用非要跑一趟临山，我明天跟他们痕检科的联系，让他们把资料给我传过来，我在网上先看看，发现问题了我过去就行，你们过去也没什么用，你该做试验做试验，有了结果跟我说一声，我也好有个侧重点，我要是有个新发现，也及时告诉你们，你们也能及时调整方向，如果真有问题，你等报告就行。” 崔鸣很感激的说：“这真是麻烦你了。” “什么话，都是工作，只许你积极呀，我也想破案！” 崔鸣尴尬的笑了笑，没经大脑允许就问道：“你当初为啥要来开山呢？” 问题一出口，崔鸣自己也听到了，马上意识到错误，赶紧补了一句：“你就当我没问……” “当时就想着找个离原单位远一点的地方，越远越好！”谢玲玲低头吃着饭，崔鸣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父母在我上初中的时候离婚了，我是个拖油瓶，跟谁耽误谁，只好玩命读书，想着早点独立……我们这个专业很枯燥，研究各种痕迹的发现，显现，提取……还要能说的明白痕迹形成变化的因素和规律，你就必须懂得相关学科的原理，我们当初学的那些知识真的不够用，再加上现在的技术手段不断突破，我们这个行业就得一路不停的学！” 谢玲玲擦了擦嘴，接着说道：“我平时没什么事，就多读了几本书，有案子的时候多嘴，给些建议，有人看不惯，慢慢的我也就不说了。” “所以，你想找个清静点的地方？”崔鸣试探着问了一句。 “对！我的性格不适合在人多的地方待着，我们科室的主任也看不上我，我想着与其混吃等死，不如换个清静点的地方，正好赶上你们这有这个需要，我就主动申请过来了。” 崔鸣没想到谢玲玲来开山是自己申请的，他们都以为是被贬下来的。 崔鸣很好的掩饰住惊讶的表情，敷衍的说：“咱们这虽然设备啥的落后一些，但是人际关系简单，就这么两个人，确实清静，对了，你以后要是有啥建议，可以随时跟我提，我有时候脑子转不过来。” “你脑子还转不过来？你都快赶上古时候衙门口断案了，手里有一块儿醒木就够了。” 崔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里却在想：吃完了，咋送客呢？ “这个案子破完之后，郭老师他们是不是就得回去了？”谢玲玲收拾着桌上的饭盒，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应该是。”崔鸣回答完也跟着收拾。 “不用你，你歇着吧，到年底了，他们可能也想着快点破了案赶紧回家。” “应该是。” “那个，那个年轻的小伙子是那个女研究生的男朋友吗？” “啊？你说小凡跟肖勇？” 谢玲玲撇了撇嘴说：“我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就是那两个最年轻的。” “哦，他们是发小。” “哦，那个女的看起来有些傲气，可能是学历和年纪的关系。” 崔鸣不知道该怎么接，谢玲玲也没再说什么，拎着一袋子饭盒走了。 崔鸣长长舒了一口气，赶紧点上一支烟，他觉得这比破案累多了！ …… 转天，陈兵几人带着几个崭新的编织袋子和几块木头块儿来上班。 所有人聚在郭华明的办公室捣鼓着编织袋子，肖勇也在，只是少了往日的锋芒，显得老实了很多。 崔鸣蹲在正中间，手里拿着崭新的编织袋子，指着木头，讲着自己的分析。 “如果凶手从两个人变成一个人，装袋的过程中，编织袋子上的指纹和尸体被触碰的位置一定会有变化，而凶手在准备自己一个人作案之前，一定会想好咋弄，他已经是老手了，整个过程在他脑子里清楚的不能再清楚，所以，咱们首先试一下一个人如何往编制袋子里装尸体，而没有把编织袋子两侧整的全是血迹。” 大家七嘴八舌的开始给出各种意见，一会儿工夫，几个编织袋子和木块儿就被分光了，他们自觉的组成几个小组，分别实验着各种可能性。 郭华明和宋英杰，李一凡，坐在椅子上看着大家，就像是家长看着孩子在一起嬉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你那样能立住？别说装尸体，你扔个蛐蛐看它倒不倒！” “……这么吊着整不好编织袋子就裂开了，这玩意儿不受力！” “……你捅这么大俩窟窿，是当痕检员都是瞎的？” “……你把它垫底下，抽的时候不好抽，再说，编织袋子这玩意儿质量很一般，你这样一抽，指定刮破！” 肖勇站在一旁很想参与，可没人叫他，也没人问他，他碍着面子只能傻傻站在那看着，几次想开口给意见，都生生的憋回去了。 崔鸣只摆弄了几下，心里就有数了，站到一边抽烟看着吴大力他们捣鼓，心里却一遍又一遍的推演着，直到认为没有破绽了，这才踏实的抬头，一眼就看到尴尬的站在那的肖勇。 “你，有没有啥想法？”崔鸣看着肖勇问。 肖勇愣了一下，他昨天被郭华明直白的教育了一顿，回到招待所原本还满肚子委屈和不忿，后来被李一凡拽着听了郭华明讲崔鸣之前破案的故事，心中就起了化学变化，再然后李一凡跟他单独谈了谈，肖勇终于有所感悟。 今天再见到崔鸣，肖勇也不觉得那么刺眼了，反倒是有些心虚，现在被崔鸣一问，一时没反应过来。 崔鸣也没再追问，喊了一句：“玩够了没？都起来说正事！” ------------ 第一百四十章 吉阳连环分尸案（二十一）二更 “头儿，你这话说滴，明明是认真工作，咋就成了玩呢？”吴大力不乐意的说。 “这么简单点事，用得着捣鼓这么半天？说说吧，凶手如果是从两人变一个人，咋解决装袋的问题？物体如果小过编织袋子的袋口很多，自然不是问题，可凶手可能是因为对第一起案子有某种迷信，所以后面的案子本可以选用大一点的编织袋子，凶手却没有，依旧用和第一起案子一样大小的编织袋子，宁愿在装袋的时候费点劲儿。”崔鸣严肃的说。 陈兵接口道：“一个人确实费点劲儿，应该需要一个像簸箕一样的东西。” “对对！四肢与头颅好装，主要是躯干部分，”石小磊接着说道：“所以，首先要有像簸箕一样的东西拖着躯干，然后编织袋子这边需要在底部先放个有重量的，能撑开底部，让编织袋子能坐住的东西，这样单手拖着躯干也能装进袋子里。” 吴大力马上说：“这些容易想出来，主要是放在底部的是个啥玩意儿？木头板子太硬，大了不好抽出来，小了不管用……” “为啥就不能是找俩东西左右拽着提手，那不是更方便吗？”赵光很是不解的问。 “咋拽着？他总不能临时发明个啥玩意吧？再说，拽使劲了，提手根部肯定开线，这种编织袋子质量是越来越差。” “如果有两个离着近的门把手，柜子上的把手也行，一边一个就行！”赵光认真的说。 “快拉倒吧，把手，还俩……”吴大力嫌弃的挥了挥手，却被肖勇打断了。 “应该是用的纸壳子按照尺寸折好，放在编织袋子底部了。” 办公室里静了三秒钟，所有人都知道肖勇对崔鸣的一切推断都是持否定态度的，突然顺着崔鸣的意思说话，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为啥？”崔鸣问。 “因为纸壳子会吸水，血水也一样吸，十二起案件的痕检报告中，最后三起案件，留在抛尸地的血相对要少。”肖勇认真的回答。 崔鸣笑了，走过去拍了拍肖勇，轻声说了句：“不错！” 肖勇不好意思的说：“是你那次找第一起案子和最后一起案子的不同时，提醒了我，我就关注了一下。” 吴大力瞪眼问道：“这不是瞎扯嘛，纸壳子轻飘的，能压得住编织袋子？能让编织袋子立在那？” “一看你平时就啥也不干！”石小磊嫌弃的说：“想让编织袋子立住，只要找好角度，不放东西都能立！难点在于编织袋子这东西一碰就会倒，需要双手在袋口这扒拉着，凶手要咋样做才能避免没放进去，还把编织袋子还被弄得血次呼啦的。” 陈兵说：“对！从编织袋子现在的情况看，凶手解决了这个问题，但应该不是他刻意为了避免弄得血次呼啦的才这样做的，他只是为了装袋方便！” “劳动人民的智慧，不是你一只铁公鸡能了解的！”石小磊拍着吴大力貌似语重心长的说。 “滚！劳动人民也不是天天对着编织袋子较劲！” “凶手有没有对着编织袋子较劲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凶手留在两侧的指纹是不是跟之前的有变化，编制袋子上是不是有我们推测下应该有的痕迹！”崔鸣笑呵呵的说：“既然有了推测，就要找到让这个推测立住的证据！有很多方法让编织袋子立在那，但是能让抛尸地血迹减少的却不多，陈兵说的对，凶手不会特意为了减少血迹做点啥，他只是为了方便分尸和装袋！” “那，啥意思？不把这事整明白了？”吴大力问。 崔鸣点上一根烟说： “纸壳子是轻，但是好找，附和凶手的生活环境，精准复原咱们暂时做不到，但可以大概其复原，凶手事先把尺寸合适的纸壳子放进编织袋子里，一只手拖起装着躯干的东西，可能是个趁手的木板，另一只手在袋口帮着把躯干塞进编织袋子，横着不行就竖着放……他不会等纸壳子被血水泡软了再抽出来，那就不容易抽了，谢玲玲正在看临山那边发过来的资料，咱们找到疑点告诉她，她也好有个侧重点，比如编织袋子中间往上有没有由内而外的凸起点！” 石小磊听到了重点，他惊讶的问：“咋是让谢玲玲找呢？咱们不是要去临山吗？头儿，咋的，你俩私下……谈工作了？啥时候的事？” 吴大力刚反应过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问：“头儿，趁我们不在……你从了？” 崔鸣差点没把烟头扔到吴大力脸上，扬了扬手还是制止住了自己，吴大力已经很难找对象了，再留个疤，崔鸣怕吴大力赖上他一辈子。 “正事没见你俩敏感一下子，造个谣，胡说八道，你俩都有两下子！”崔鸣咬牙切齿的。 宋英杰忙问：“咱们不用去临山市了？” 崔鸣解释道： “谢玲玲是我们这的痕检员，她联系临山市市局痕检科，让他们把物证在网上传给她，她先仔细看一下，省厅不是也有痕检员跟你们一起来的嘛，他们应该会一起看看，要是发现了问题，到时他们会去取证，咱们去了也没啥用。” 宋英杰点了点头，刚要开口问下一步的安排，郭华明云淡风轻的问了一句：“昨天我们走了以后你跟谢玲玲商定的？” 崔鸣能感觉到十几只眼睛放光的看着他，崔鸣很想问郭华明这是几个意思！ 可还没等崔鸣想好怎么回答，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谢玲玲站在门口，环视了一下屋内所有人，开口道：“物证上传给我了，我仔细看过了，发现了几个不容易看到，容易忽略的凸起点！” 崔鸣一下子忘了郭华明的问题，兴奋的跟谢玲玲简单讲述了一下他们的推断。 谢玲玲难得的在这么多人面前露出了笑容，说：“我尽快带人去趟临山，省厅过来的痕检员带的设备如果不能检测出这几个凸起点的生成原因，我就带着编织袋子去省厅，那里还有其他设备，总能查出来！” 崔鸣点了点头，脑子里想着下一步需要做什么。 “玲玲，你啥时候跟我们头儿这么心有灵犀了，咋就突然想起来查编织袋子了呢？”吴大力嬉皮笑脸的问。 可能是谢玲玲现在心情很好，她竟然微笑着回答道：“昨晚一块吃饭的时候说起来的，你们忙，等出城的路解封了，我们就去临山，走之前会告诉你，们。”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吉阳连环分尸案（二十二）一更 谢玲玲说完关上门就走了，崔鸣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他觉得哪不对，可又说不出哪不对，他下意识的先看了看低着头的李一凡，又看了看正看着他的郭华明，郭华明轻轻的摇了摇头，又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李一凡。 “头儿，一起吃饭了？晚饭？烛光的？”吴大力促狭的问。 “滚！”崔鸣没好气的吼了一句。 “大嘴！不是我说你，啥玩意就烛光晚餐，你没瞅见头儿都，不好意思了？这破案呢，整啥晚餐呀！是不，头儿，搁哪吃的？”石小磊凑到崔鸣身边不怀好意的问。 崔鸣知道这是玩笑，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恼火，他冷冷的看着石小磊，把石小磊看得缩了缩脖子，吴大力直接闪到陈兵身后。 陈兵只好开口打岔道：“要想等痕检报告，可不知道得等到哪天去，下一步咱们干啥？” 崔鸣深吸一口气，突然闹这么一出，他原本清晰的思路，又得重新屡。 宋英杰说：“既然有这个可能存在，咱们就先按照这个可能接着往下查！” 崔鸣点了点头说： “如果凶手确实是两个人变成一个人了，咱们就大胆的按照之前的推测，凶手是夫妻俩，经常各地跑，有车，女的性子暴躁，男的看着老实，女的三年前去世了，按照这个描述找第一起案件死者身边周围的人再做一次问询，看看十二年前有没有这样的一对夫妻存在！” 宋永杰点点头。 崔鸣接着又说道： “老宋，其他案子的物证是不是都在省厅？” 宋英杰应了声“是！” “那就麻烦你联系省厅那边的痕检，参照立山县这三个编织袋子，查看一下其他的编织袋子是否有这种规则凸起点，因为凶手作案次数太多，有可能在后三起的时候被痕检忽略了。” 宋英杰点点头，说：“编织袋子本身就容易有破损，我们之前还是不够细致，可能是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 崔鸣笑了笑说：“主要是等我们这边的痕检出报告，一个月的期限怕是就过去了，别的物证一样能证明咱们的推断，我这边让陈兵他们继续打电话做问询，就麻烦你跟省厅那边的技术部门协调一下。” “都是工作，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真说因为一个编织袋子把案子破了，你小子可就成名了！”宋英杰笑呵呵的说。 崔鸣赶紧摆手道：“我可不要那玩意儿，除了耽误事，没有一点好处！” 肖勇仔细的看着崔鸣的表情，想在崔鸣脸上找出一丝虚伪，可崔鸣是发自内心的表达，肖勇哪里能找到，他不甘心，宋英杰那一句‘你小子可就成名了！’，又激起了肖勇内心深处的渴望，他鼓起勇气问崔鸣： “崔队，我有一点不太理解。” “你说。”崔鸣语气温和。 “一开始你推断凶手是两个人的时候，用的理由中有一点是编织袋子，你说一个人没有办法完成装袋，所以，理论上应该有另一个人存在，现在推断说凶手变成一个人了，理由还是编织袋子，一个人又可以装袋了，你，不觉得前后矛盾吗？” 崔鸣挠了挠头，他心里想，这要是吴大力他们问出这个问题，现在他的脚印肯定已经印在吴大力他们的腿上了，可肖勇不行，崔鸣看向李一凡，意思是：我需要为他解惑吗？ 李一凡向崔鸣投来鼓励的眼神，崔鸣一下子有了精神头，慈祥的看着肖勇，和蔼的解释道： “你读过犯罪心理学吧？为啥要读这本书呢？说明心理这一块儿，对破案有用！凶手是人，有温度，有思想，他的一举一动反应的是他们当时的心理状态，所以，推理的过程必须要考虑到凶手当时的心理和情绪，都对上了，这个推理才有可能成立！第一起案子，凶手第一次作案，紧张，愤怒，慌张，恐惧，这些情绪就不用说了，凶手为啥要分尸？一般的分尸案，除了极个别的仇恨所致，大部分都是为了顺利抛尸，这起案子的凶手按照居住地环境来看，在不分尸的前提下，应该也有抛尸的办法，买个大一点的编织袋子，他们有车，对吧，他们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三个滴答着鲜血的编织袋子拎上车，咋就不能拎一个大一点没有血的编织袋子呢？可凶手没有想到，为啥？” 肖勇直直的看着崔鸣，脑子根本转不动，但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又踢在铁板上了。 “因为凶手当时冷静不下来！”郭华明帮着崔鸣接着解释道：“凶手不冷静就想不出最有效的办法，只能局限在眼前，就是身边那三个旧的编织袋子！所以如果当时是一个人作案，咱们看到的编织袋子一定是像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那样才符合当时凶手的心理特征。” 肖勇看了看郭华明，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郭华明点上一根烟，很严肃的接着说道：“这是一个很明显的特征，我之前没有注意到，这是我的问题，一直把时间花在研究什么样的心理状态能让凶手连着十二年作案！是崔鸣教会我贪多嚼不烂！凶手的破绽全部隐藏在细节中，十二起案件，细节太多，而我们之前一心想着宏观上纵观全局，忘了取舍！” 宋英杰马上接口道：“要说问题，那也出在我们身上，案子是一个个发生的，有间隔，我们也没能在间隔期看到这些细节……” “这，咋还做上自我批评了呢？要是没有你们这些年的积累，我也不敢有这个思路，这叫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们，真是！”崔鸣不知道说什么好。 肖勇听懂了，可仍梗着脖子嘟囔道：“这种没有证据的推断，验证的过程是不是有点大张旗鼓了，万一推断是错的……” “你这小子，从你来了就看我们不顺眼是不？”吴大力忍不住怒斥道：“那你来干啥呢？我不知道你后边是谁，可国家给我们发工资是为了破案，不是哄孩子！” “吴大力！”崔鸣赶紧喊了一句，随后又叹了一口气，说：“陈兵，你带他们去打电话做问询吧，特征你们也清楚了，让当地民警先联系好，你们好好唠，凶手和死者的关系肯定不近，但一定有渊源！”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家事（二更） 陈兵和石小磊赶紧拽上满面怒火的吴大力，于伟和赵光在后面推着，五个人很快出了办公室。 肖勇脸都憋红了，从小到大，即便是他做错了，也没人会怎么说他，除了他爸，他习惯了事后自己想明白，习惯了周围人帮他找借口，可这一趟开山之行，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委屈！他想离开，马上离开！ “这样，我和肖勇去跟省厅联系，将之前的物证再查一查，你给我们俩找一间有电脑的办公室，联系起来方便。” 宋英杰及时开口，制止住肖勇想要抬起的腿。 崔鸣想了一下，没有哪比谢玲玲的办公室更合适的了，这样一来跟省厅那边联系的时候，也有个能说的清楚的人，传送个照片，资料什么的也方便。 崔鸣跟宋英杰说了一下，宋英杰也觉得好，崔鸣即刻带着俩人去找谢玲玲了。 办公室里一下子清净了，只剩下郭华明和李一凡。 李一凡抬头看了看皱着眉的郭华明，不好意思的说：“老师，对不起，肖勇太不懂事了！” 郭华明摇了摇头说：“他已经很好了！” 李一凡没听懂。 “他的生长环境……现在能这样已经很好了。” 李一凡想了想，然后认同的点了点头，又纳闷的问：“案子如果真的像崔鸣推理的那样，应该就能破了，老师不是应该高兴吗？可我怎么觉得您情绪有些低落呢？” 郭华明沉默了一会儿，说：“是呀，我理应高兴，但是，小凡，你不觉得在这里很舒服吗？” 李一凡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明白了郭华明的意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郭华明点上一支烟，站起身，看向窗外，口中喃喃自语：“人，生来注定要活在众人之中，却又无法与他人彻底沟通；人，生来就有欲望，可实现欲望的能力永远赶不上他欲望的能力；人，生来就是在走向死亡，却像是能长生不老一样的努力让自己浸在物欲之中……唉，这里，清净啊！” 李一凡沉默的低下了头，她在想，成为一名心理学家是不是首先要是一名哲学家？ …… 崔鸣很快就回来了，进了办公室就问李一凡：“你发小的精神状况不太好，你要不要去安抚一下？” “我又不是他妈！”李一凡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崔鸣挑了挑眉，又耸了耸肩，没有说话却胜似说话，而且是个反问句：“你不是吗？” 李一凡皱着眉，瞪着眼刚要狡辩，崔鸣的电话响了。 崔鸣一看是崔爸，赶紧接听了。 “啥？……先送医院呀！” “都这时候了你还听她的？！我这就回来！” 挂了电话，崔鸣焦急的说了句：“我妈不太舒服，我回去看一下。”转身就往门口走，被李一凡一嗓子喊住了。 “我跟你一块儿回去！” 崔鸣想了想，点了点头，俩人很快出了办公室，没来得及回头看看，郭华明脸上正洋溢着慈父般的笑容！ …… 崔鸣和李一凡回到家中只看了一眼，俩人都知道，这是崔妈挟持崔爸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崔妈躺在床上还没来得及抹眼泪哭诉想尽快抱上孙子，死也瞑目的台词，李一凡已经收起一脸关切，转成冰冷的严肃。 “阿姨，您有没有想过我们俩是做什么职业的？” “我……” “您怎么想的我知道，您想让崔鸣赶快结婚，赶快生孩子，您心里才舒坦！” 崔妈眼含期待的看着李一凡。 “可您从来不想想崔鸣舒不舒坦！昨天下了那么大的一场雪，路上好走吗？您一个电话，他抛下工作不说，因为心里着急，路况又差，几次差点出事，如果阿姨是真的病了，我想这一切都值得，可不是！您在家里想起一个办法，也不管崔鸣现在什么情况，想做就做！” 李一凡站在床前，越说越气，难免声调有些高，崔妈哪受过这待遇，直接坐起来喊道： “他要是真心疼我，就该早点结婚，我也不至于这样，我这都是被你们逼的！” “那你生他是为了什么？为了让你事事满意吗？”李一凡直接换去敬称。 崔妈张着嘴，愣愣的看着李一凡，一下子没了说辞。 可李一凡依旧不依不饶： “你可以为了你的目的用各种办法，欺骗，吓唬，威胁！只一句’都是你们逼的’‘都是为你们好’，你做起来就理直气壮！那崔鸣被你逼的时候呢？他该用什么方法反抗？不！你不许他反抗！你的感觉是这个家里最重要的，叔叔和崔鸣根本没有资格有感觉！” “你脑子里想象的生活氛围，家里人都要配合，达不到你的要求，谁也别想消停！崔鸣到这个年纪还没有成家，全是他的原因嘛？他为什么不想有自己的家？他怎么可能不想有自己的家？！可他为什么不敢有自己的家？你有想过吗？！” 李一凡激动的说完，看向崔鸣，深吸一口气说：“对不起崔鸣，我想咱们两个人不合适，我的家庭教育中没有这种扯着为别人好的大旗，满足自己的内心需要，完全不顾及别人感受的教育！抱歉，再见！” 李一凡说完头也没回的走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三个人坐着的，站着的，都没有动。 过了好一会儿，崔爸长叹了一口气，对崔鸣说：“都是我惯的，连累你了！” 崔鸣垂着头没有说话。 崔妈不可置信的看向崔爸，刚要瞪眼，崔爸苦笑着先开口了。 “我是咋想的呢？我想着家和万事兴，都依着你，你不闹腾，家里就消停，你嫌弃我妈没文化，不愿意去看她，没事，我自己偷着去，你嫌弃我弟弟妹妹不会说话办事，不愿意理他们，没事，我私底下跟他们联系，你觉得房子应该这样装修，我不喜欢，没事，依着你，你觉得你爸住院我这个女婿比儿子守着更好，没事，我守着，你觉着我的工作离家太远需要调动，我不想离开，没事，依着你，我都依着你！只想着家里能和和睦睦的，你能开开心心的……” ------------ 第一百四十三章 吉阳连环分尸案（二十三）一更 崔爸说着说着眼眶红了，他哽咽着继续说道： “我总想着，当初我家穷，你跟了我，我不能满足你物质上的要求，那就尽量满足你精神上的要求，你想干啥就干啥……可没想到，我的忍让和包容把你惯的没边了，所有你想做的，你想要的，都应该给你！你对我这样也就算了，对崔鸣也一样！他小时候上哪个学校你说的算可以，孩子长大了，想学自己喜欢的专业，你不让，你让他报师范，为啥？不就是你觉得孩子师范大学毕业之后，你好给他铺路吗？是，你这是为他好，你没错！做父母的为孩子想的远一些，有啥错？可你多少也得尊重下孩子的意愿吧？他之前是不想着谈恋爱结婚吗？想呀，可谈一次你给整黄一次，为啥呢？说破大天去，就是因为你不喜欢！没合你的意！可你嘴里却说是为了孩子好！你啥时候关心一下孩子想要啥？小凡说的没错，你满心就是你自己觉得，你从来不管别人啥想法！张口闭口为了我们好，我们为了你好提一些建议，你都能骂两天！” 崔爸从一开始的悲情慢慢变成气愤，他在卧室里来回踱步，像是要把憋在心里几十年的话全要在今天一股脑的说完！ “因为你，我和我弟弟妹妹这些年很少能聚，你说咱们这一代，谁家不是几个孩子，哪家父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你抓住一条就无限放大，没完没了！你父母做的就公正了？你哥哥弟弟们就都会说话办事了？你弟弟离了几次了？找咱们借的钱快十年了吧？我就想不明白，咋你家人做出啥样的事来，你都有理，我家里人放个屁都是素质问题呢？” “崔鸣找个对象，你是拿卡尺量啊！一点不合你心思，你能扯出崔鸣八十岁以后的生活！你就不想想，你那些标准如果用在当年我的身上，咱俩能结婚吗？！张口闭口为了孩子好，你就是想着你自己！” 崔爸滔滔不绝的质问，崔妈还没从之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 崔鸣默默的转身，垂着头走向房门，崔爸突然停住了，心疼的看着儿子的背影最终消失在房门处，长叹了一声，指着崔妈吼道：“你再接着折腾啊！” …… 崔鸣到了楼下，点上一根烟，抬头看了看阴霾的天空，连叹了三口气，这才朝自己的车子走去，走了几步又站住了，不远处，李一凡站在那缩着脖子跺着脚。 “这么快？我还以为你会再晚点下来呢，内个，阿姨怎么样？我刚才说的……是不是有点过分？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我可以去跟阿姨道歉。”李一凡几步跑到崔鸣身前，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小心翼翼的说。 崔鸣从未见过这样的李一凡，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看见李一凡冻的发红的鼻尖，心里某个地方好像被拨弄了一下，让他生出脱下棉服把李一凡裹起来的冲动！ 崔鸣深吸一口气，把烟头扔到雪里说：“走，上车再说。” 俩人很快上了车，崔鸣打开暖风，俩人在车里缩着脖子等着温度上升。 “要是需要我去道歉，我就去道歉，阿姨……” “这样也挺好！” “啊？” “我妈，唉，咋说呢，我和我爸都可以受着，但是再拉上一个人来受着，对那个人就不公平了，可我妈又非要多一个人来受着，这个矛盾解决不了！你今天说出了我想说又说不明白的话……想让我妈改是不可能了，让她明白明白也是好的，哪怕明天又糊涂了呢！” 崔鸣说完发动了车子，李一凡想劝劝，又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今天冲动之下已经逾越了，别人的家事，她真不该多管。 车开到半路，李一凡接到郭华明询问的电话，李一凡说正在回去的路上，等见到面让崔鸣跟郭华明说。 崔鸣心情低落的开着车，俩人都没再说话，一直到上了楼，俩人依旧还是沉默着，可偏偏在走廊中遇见了谢玲玲！ “呦，俩人这天儿还出去呢？”谢玲玲嘴角上扬着，眼神却冰冷。 李一凡皱了皱眉，只礼貌性的冲着谢玲玲点了点头，然后快走了几步直奔办公室。 崔鸣现在可没精力竖起汗毛，他同样冲谢玲玲点了点头，也准备和谢玲玲擦肩而过。 “她还是个小姑娘，不适合你！”谢玲玲在崔鸣经过她身侧的时候，突然冷冷的说了一句，然后就快速下楼了。 崔鸣愣了一下，摇了摇头，然后快走几步推开了郭华明办公室的门。 郭华明知道崔妈没事后，什么也没问，宋英杰那边已经跟省厅联系上了，现在是等结果，陈兵他们还在打电话，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崔鸣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在一边听着，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陈兵几个人忙忙乎乎的吃了午饭，又打了一下午电话，依旧没有问出来死者生前认识的人中，有跟崔鸣推断出来相似的夫妻。 第一起案件被害人生前关系近一点的电话都打过了，天色渐暗的时候，崔鸣让陈兵他们下班回家休息，他想再好好梳理一下案情。 吃过晚饭，崔鸣以为郭华明已经跟宋英杰和肖勇，李一凡他们回招待所了，没想到会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你没跟他们一起回去？”崔鸣惊讶的看着推门进来的郭华明问。 “还想着再写点东西。”郭华明很随意的坐到沙发上。 崔鸣递给郭华明一根烟，说： “死者认识的人大部分都打过问询电话了，这对夫妻好像不存在！不知道是哪里出错了，就算有某个推断是错误的，按理说也能问出来个相近的！陈兵说，女强男弱的夫妻倒是问出来几对，可最关键的几点一个不占，十二年前没有车，也没离开过老家，最主要，女的都好好活着呢！” “你现在心情好些了？”郭华明吸了一口烟问。 “啊？哦，咳，啥好呀坏呀的，我妈几十年都这样，改不了，我是儿子，能咋办？躲吧，躲得过初一，再想办法躲十五！” “小凡今天在你们家说的话……她很自责！” “自责啥呀！她说的都是实话。” “实话都不好听！” “我妈这些年就是没人说，没人管，有人说一说未必是坏事，我没因为她说了啥变扭，我是因为我爸，从我小时候记事起，就没见我爸努力的抗争过，任何事，只要我妈一瞪眼，我爸立马妥协，今天倒是借着小凡的引子，打开了话匣子，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出来了，唉，他也知道太惯着我妈了，就像你之前说的，都定了性了再抱怨有啥用！” “婚姻中，大部分男人都会选择和稀泥，更何况生活中的琐事最忌讳搞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日子也就没法过了，但还是要掌握度，夫妻间的沟通很重要，关键还是在你爸身上，多跟你妈说说话……” “没用！他俩要是能好好沟通，我爸也不会装哑巴，我妈那人吧属于窝里横的，在家就是山大王，我爸肯定也起过义，一定是被镇压的很彻底，也就断了他挣扎俩下的念头，你还记得丁兰他老公不？当时小凡见完之后就说他是个妈宝男，把我吓得，我真怕自己也是！好在这些年我私底下没少偷着反抗，考大学填志愿，在我爸的掩护下我偷着填的，等我妈知道了，我是跑了，我爸的日子，唉，说起来就觉得对不住我爸，一有事我就跑，让我爸一个人……” 说到半截崔鸣突然停住了，他紧锁这眉头，想了一下，问：“不对呀，孩子呢？”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吉阳连环分尸案（二十四）二更 郭华明根本不用崔鸣解释，马上知道崔鸣在说什么，马上严肃起来说：“他们东奔西跑的，孩子谁来带？十二年，不管什么时候生的，上学就是一个问题！他们常年在外飘着，弄了点钱，不是应该回老家吗？” “他们每次杀人肯定不会是突然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突然就出手！他们需要时间！”崔鸣掐灭了手中的烟，站起身来在办公室里开始来回踱步。 “对！这不符合他们的性格，艺高人胆才大，他们还没到那个等级，事先的准备还是要的！只要准备就需要时间。” “我记得卷宗中记录的十二起案子分别发生在不同月份，不分春夏秋冬，孩子咋办？有些在外打工的夫妻每年，最多两三年也要回家过个年，看看孩子，如果经济能力允许，等孩子到了上学的年纪，会把孩子接到身边。” “他们每年杀一人，是自己定的目标？杀完人就回家？他们怎么面对孩子？” “杀人这事又不是上货，做不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没办法提前设定目标！” “你怎么突然想到了他们的孩子？”郭华明好奇的问。 “我刚才脑子里正想着小时候的画面，我妈训我爸的样子，想我咋就能不受我妈影响，突然就想到凶手两口子，按照推断，女的不也是个强势的？那他们的孩子会是啥样的？” 郭华明点点头，说： “如果他们有孩子，一定是在第一案子之前生的，因为之后每一年直到这位母亲消失，他们都没断了杀人，这对孕期的女性肯定不好，稍微有些人性应该也不会选择在孕期出手，除非逼不得已，如果在第一次作案前就有孩子，现在应该也不小了，至少十三四岁了，妻子不在了，丈夫为什么还要继续作案呢？而且还奸尸，这是心理扭曲的表现！这种精神状态对孩子影响极大！孩子谁在管？” “父母的努力绝大部分是为了孩子，可在这个案子里，我好像看不到有孩子的影子！” “所以你一直没想起孩子的事。” “很有可能他们两口子没有孩子！”崔鸣懊恼的抓了抓脑袋说：“咋就把这么重要的线索忘了呢！” “很重要吗？”郭华明问。 “当然重要！”崔鸣坐回沙发上兴奋的对郭华明解释道：“跟死者的关系可以有很多种，亲戚，工作，买卖，邻居等等，这些关系都是因为某种原因促成的，找出可能产生关系的原因，才能找到可以问询的对象，比如如果他们没有孩子，会不会曾经四处求医？会不会曾经找人领养？” 郭华明的眼神也明亮了起来，他刚想说找案发地周围的医院问询，可一想到这是十二年前的事，就算是前几年夫妻二人还在寻医问药，也是有段时间了，他不由得埋怨道：“可惜时间太长了，不然问问抛尸地周边的医院，也许能有收获！” 崔鸣笑了笑说：“不用！这种事在我们这些地方是大事，别让人知道，要不然方圆二三十里之内肯定人尽皆知！” “这么厉害？” “你们大城市的人可能不太理解，但是在我们这种小地方，尤其还是农村，生不出孩子就是天大的丑事！你问他们谁家十二年前有车，没几个人记得，要是问他们谁家两口子生不出孩子，你看看，别说十二年，这一辈儿的人都不在了，下一辈儿的人可能还记得呢！”崔鸣兴奋的又站起身来接着说道： “第一起案子，不管凶手是哪里人，他们要想认识死者，还要产生些恩怨，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就是说凶手需要在吉阳生活一阵子！死者身边的人不知道有咱们推测出来的两口子，说明凶手和死者之前的关系比较微妙，之前描述凶手的那些前缀都不好使，但是如果死者认识这么一对生不出孩子的夫妻，别管啥关系，她身边一定有人也知道！” 郭华明消化着这种逻辑和观念，他虽然也在乡下生活过，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这些因果关系不在他脑子里。 崔鸣看郭华明不说话，误以为郭华明对他的推断有意见，忙说： “老郭，你有啥想法一定直接说，案子告破之前的所有推理都有可能是错误的判断，及时调整思路很重要，如果明天电话问询还问不出来，那就一定是我推理的有问题，但是，我坚信凶手与第一起案子的被害人有仇怨！” “没有，我只是在消化你说的话，在这个案子上，其实我能帮你的地方不多，相反，我从你身上学到了很多！”郭华明说的很诚恳。 崔鸣赶紧摆手说：“可别跟我学，我这都是野路子，容易把人带跑偏，在我们这种小地方还能用，到了大城市完全不好使。” “也不是完全用不了，你这种思路在案件中的细节上很有用，越是破不了的案子，你可能越能有所发挥。” “你不如说我就是胆大敢想哈哈，不说了明天直接问询！我先送你回招待所，太晚了路不好走，你再摔着，李一凡非得找我玩命不可，她凶起来……” “小凡对待一般人没什么话。”郭华明站起身，没再接着往下说。 …… 招待所其实不远，正常情况下，五分钟不用就到了，可大雪之后的路比较难走，走不好就会摔一跤，崔鸣虚扶着郭华明，郭华明自己也小心翼翼的。 快到招待所门口，郭华明突然站住扭头问崔鸣：“如果将来有机会去省里发展，你愿不愿意去？” “不去！”崔鸣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你不想想？” “想啥？自己咋回事自己不知道？再说，在我自己家门口，啥啥都习惯，破案子也是我自己说的算，我这要还不知足，那就是脑子进雪了！” 郭华明轻轻叹了一口气，跟崔鸣挥了挥手走进了招待所。 崔鸣一个人刚回到办公室，崔爸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听电话里崔爸的语速，崔鸣就知道崔爸喝酒了，而且喝高了，反反复复的絮叨着自己这些年的不容易，崔鸣默默的听着，想劝两句却根本插不上嘴，最后还是崔鸣的老叔抢过电话跟崔鸣说崔爸在他家让崔鸣放心，崔鸣这才挂了电话。 崔爸显然又被崔妈轰出来了，按照惯例，崔鸣要回家去哄哄崔妈，崔妈气消了，崔爸也就能回家了，至于崔爸被轰出去的原因，那可真是千奇百怪，多种多样，归根结底就是崔妈心情不好，崔爸不知道哪句话说在了崔妈的气管子上。 可这次，崔鸣不想回家哄！ 父母的婚姻就像一面镜子，照得崔鸣心里发慌！家确实不是讲理的地方，但完全不讲理一样让人窒息！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吉阳连环分尸案（二十五章）一更 崔鸣站在窗前点上一根烟，想起白天李一凡对崔妈说的话‘你生他是为了什么？为了让你事事满意吗？’ 崔鸣苦笑，这些年跟崔妈斗智斗勇，像是已经习惯了，崔妈使出各种方法，崔鸣周旋其中，母子二人你来我往，崔妈没有达到目的，崔鸣对婚姻望而却步，而郭华明提过的潜意识，像一只大手在推着崔鸣往前走，只不过崔鸣不知道这只大手的力量源自哪里！ 源自哪里？源自细水长流的生活中…… 转天，陈兵他们准时来上班，崔鸣带着几个人一起到郭华明的办公室，郭华明，李一凡还有宋英杰，肖勇都在，崔鸣将昨晚跟郭华明说过的推断又说了一遍。 没等宋英杰和肖勇反应过来，崔鸣已经让陈兵他们回去接着打电话问询，还嘱咐这次要找死者的至亲好友，因为有些八卦一定会跟家人和好友说！ 等陈兵几人走了，宋英杰才反应过来，他自己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感受，就是觉得听着都对，可感觉有那么点离奇。 肖勇经过几次打磨，甚至已经动了离开的念头，今天依旧能够坐在这里，就是想看看这个案子最后到底能不能破！ 从编织袋子推出夫妻作案，从三年前凶手有了奸尸的行为推出妻子已经死了，如今又因为作案时间非常随机推出夫妻二人没有孩子…… 肖勇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摇了摇头，他昨天刚刚决定好好看着，好好听着，不再带着有色眼镜看崔鸣，但是这也太离谱了！一股莫名的勇气让他站起身，挺直腰板，义正言辞的说道： “崔队，这段时间郭老师和小凡没少提醒我，我也确实有言语不当的时候，但是，我先声明，我对事不对人，这个案子之所以难破，我始终认为，是凶手的智商问题，不是编织袋子的问题！我相信之前那么多年，那么多干警所做出的努力，一定早就验证过你所想的这些无厘头的推测！之所以没有继续是因为不可能！我认为，你自己也应该知道那些前辈们的能力，我承认，你的想法很……独特，但是这是破案，不是讲故事，所有推理都要有迹可循，都要有证据支持，凭空想象，等着瞎猫碰到死耗子不是一名合格的刑警该有的素质！” 崔鸣被气乐了：“照你这意思，我这只瞎猫，可正经没少碰到死耗子！死耗子是不是多了点？” 肖勇看崔鸣没有丝毫悔意，有些恼怒的道：“那是你运气好！” “我运气能有你好？”崔鸣玩味的看着肖勇 肖勇真急了：“你什么意思？我今天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的能力争取到的！是你们整天关心我背后是谁，看不到我真正的实力……” 肖勇正振振有词的说着，办公室的门被陈兵大力推开！ “头儿，第一个电话就问出来了！”陈兵兴奋的说道：“死者的老公说，死者娘家之前买饲料的时候，经常给她娘家送饲料的两口子就是没孩子，他记得死者婚前，她娘家村里面一户人家生二胎的时候生了对双胞胎，家里嚷嚷着养不起，这两口子送饲料的时候知道了，就想让死者的妈妈帮着说和说和，他们想领养一个，为这事死者还跟她妈吵吵过，意思就是不能管这类事！” “那两口子叫啥他还记得不？”崔鸣焦急的问。 “说是只记得女的姓郑，别的都不记得了，死者老公说，这事之所以记得是因为死者生前跟他提起这事时说，那两口子年纪看着也不小了，女的一脸横丝肉，说是孩子交给他们指不定会啥样呢，这么大岁数没孩子指不定因为啥，这种事不能管！” “这事发生在结婚前？”崔鸣问。 “对！婚前！然后我马上给死者的姐姐打了电话，死者的母亲因为闺女遇害的事，前几年就没了，死者的姐姐说，记得这事，当时她妈妈是想管来着，说是那两口子也可怜，那么大岁数了身边没个孩子，但是她们姐俩儿都不让管，死者的姐姐说，为这事死者跟她妈妈还吵了几句，对方不知根知底，不能信！万一是人贩子就是作孽了！” “她姐姐知不知道那两口子叫啥？” “也只记得女的姓郑，她们都郑姐郑姐的叫，说两口子明显是女主外，男的很少吭声，就知道闷头干活，其实也不能说不知根不知底儿，死者的姐姐说，这夫妻俩卖了好多年饲料了，他们家跟这两口子接触也比较频繁，要不然没孩子这事，那个郑姐也不会跟死者的妈妈说，但是死者认为领养孩子这事不比别的事，就是不能管！这事之后，她们家也不从这两口子这买饲料了，也就没再见过，所以之前问起两口子的事，他们就没想起来。” “死者见过那两口子吗？” “见过，死者姐姐说，当时那个郑姐央求死者母亲去说和的时候，她们姐俩儿都在场，死者的母亲和这位郑姐关系还是不错的，要不是姐俩拦着，死者的母亲当时就答应了。” 郭华明马上说：“这就是杀人动机！” 宋英杰也激动的说：“这就能解释的通，为什么凶手可以和死者坐在一起吃饭，在死者看来，她跟凶手就是曾经买过饲料的老主顾，可对凶手来说，死者是他们没领养到孩子的罪魁祸首！几杯酒下肚之后，他们一定是聊起了当年领养孩子的事，借着酒劲，死者说了些难听的话，才让凶手冲动之下动了手！” 崔鸣点点头又问道：“这两口子在镇上有卖饲料门脸？” “有，我问了地址，死者的姐姐记不太清楚了，只有个大概。” “他们知不知道这两口子老家是哪的？” “不知道，死者的老公就不说了，根本没见过这两口子，只是听说过，死者的姐姐说一直以为那两口子就是镇上的人，她没问过，不知道她妈问没问过。” “这两口子都卖啥饲料？” “这个……没问。” “看样子没啥口音！再打电话问，问的细致点，问出当年从这两口子这里买饲料的别的人家，把范围打开了，接着问！总有知道他们全名或者老家的人，知道一个就好找，再有，让当地民警查查十二年前工商记录，按照大概地址查出注册人的姓名，唉，要是能去一趟就好了，谁知道我一会儿又想起啥，一遍遍打电话也是讨人厌！没办法，你们先打！” 陈兵转身离开。 宋英杰马上说：“你别想那么多，这起案子省厅很重视，各地警方都会全力配合，再说，这种天气，开车上不了高速，坐火车？开山到吉阳，距离不算太远，但是绿皮火车那速度，耽误事！” 崔鸣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他心里知道这是一个突破，他想快点拨开迷雾，可着急没用啊！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吉阳连环分尸案（二十六章）二更 郭华明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急，现在已经很好了，找到了这跟线头，后面的路远比前面的好走！” “就是，目前得到的信息基本上符合你的推断，夫妻两人，女强男弱，没有孩子，自己有车，再有了全名或者原居住地地址，找出这两个人就是时间的问题，咱们有充足的证物在，只要找对人，不用审也能知道抓没抓对！”宋英杰越说越兴奋，不停的搓着两只手。 崔鸣觉得有道理，他长出一口气，然后抬头看到脸上写着囧字的肖勇，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肖勇本来正说得带劲，陈兵的突然出现让他很尴尬，现在崔鸣又是这幅表情，肖勇年轻的小心脏顿时承受不住了。 “你笑啥？你以为这样就能确定凶手是那两口子了？” 崔鸣笑呵呵的摇了摇头说： “跟凶手没关系，你说你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说点啥，是吧？你来了好几天了，不信自己看到的，不信自己听到的，不信别人跟你说的，一根筋的就想证明自己，先不说你用的方法有多幼稚，你有没有想过，谁在意？” 肖勇只觉得脑子里轰隆一下，心里哗啦一下。 崔鸣走过去拍了拍浑身僵直的肖勇，很耐心的说： “你的心魔是不想让别人总看到你的背景，而看不到你，可你自己却一直死死拽着自己的背景不放手！内啥，别那么自信！想想你要是没有这个背景，现在在哪？你放下，你自己先别把自己当成个啥，你就是一个普通警察，你再看周围，可能会不一样！” 崔鸣说到这，突然收起脸上的慈祥，严肃的又说道：“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一次，你就回去吧！” 李一凡在肖勇翻脸的前一秒，上前抓着肖勇的胳膊，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说过了，可也只能让肖勇好一会儿，过不了多久就又旧病复发了，她无奈的看了看脸色憋得发红的肖勇，除了摇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你们先聊着，我去盯着他们打电话，省得他们一趟趟过来问我。”崔鸣识相的找个借口走了。 听到关门声，肖勇一下子有了力气，看着宋英杰问：“你也信他说的？凶手是夫妻两个人？” 宋英杰笑了笑说：“侦查一起案子不存在信与不信，而是判断有没有道理，符不符合逻辑。” “他有什么逻辑，他就是在编故事！这要也能破案，我早就破了！” “那你说一个故事出来我听听！”郭华明严肃的问。 肖勇张了张嘴，想随便编一个，却发现无处下口，整个案子在他脑子里就是一团麻。 郭华明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这一天崔鸣没再去郭华明的办公室，一个又一个的信息从电话那端传过来，崔鸣就像拼图一样，一块一块填到自己画好的方块中，直到天色渐暗，他才从自己的思考中走出来，发现郭华明和宋英杰都在。 “啥时来的？我都没注意到。”崔鸣赶紧给他们一人递了一支烟。 “你动脑子的时候，能注意到什么？”郭华明笑呵呵的接过烟说。 “咋就你俩，那俩小的呢？”崔鸣抻了抻筋问道。 “小凡跟肖勇先回招待所了。”郭华明点上烟说。 崔鸣看了看窗外，赶紧跟陈兵他们几个人说：“你们下班吧，明天再说，我先屡屡思路，看明天从哪下手！” 几个人高高兴兴的下班了。 “不是我小心眼，有那孩子在，我啥思路都没了，刚想起点啥，他一个奇葩问题就打断了，我是真服了！被爱泡大的孩子都这样吗？”崔鸣自己也点上烟，挠了挠头抱怨道。 宋英杰苦笑道：“所以才放在你身边嘛，或许……还有救。” 崔鸣赶紧摆手道：“别，我破个案子还行，幼儿园老师可干不了！” “案子有进展了？”郭华明严肃的岔开话题。 崔鸣狠狠点了点头，却看不出任何喜悦的说：“真是翻过一座山又是一座山啊！凶手基本可以确定是卖饲料的那两口子，女的叫郑秀英，十二年前三十八岁，男的叫韩大勇，当年四十，原籍是庆元市河源县福佑村的……” “确定了？他们，真的不是吉阳人？”宋英杰站起身来激动的问。 “基本可以确定凶手是他们！他们不是吉阳人，但在吉阳生活了好几年，光卖饲料就卖了五年！好在他们做的是合法生意，做的时间也够长，在当地的工商局有注册信息，也让咱们找到了他们在第一起案件时的居住地！只是时间太长了，他们具体啥时到的，啥时离开的，没人记得。” 崔鸣搓了搓脸接着说道： “按照时间推算，第一起案子发生之后，他俩吓得回到老家躲了一阵子，过了年又回到吉阳打探消息，然后第二起分尸案发生了！” 郭华明和宋英杰身子前倾，极认真的听着。 “今天下午，我们找到了福佑村的支书，我跟他通的电话，支书说郑秀英和韩大勇因为结完婚后一直没有孩子，被村里人没少埋汰，两口子就外出务工了，很少回来，但是他记得十二年前的九，十月份，这两口子回过一次老家，还在家里过了年，为啥支书记得？因为那个年，韩大勇把出去打工这几年挣的钱全都赌输了，为了回本，两口子找亲戚借了不少，也都输进去了，再然后三月初的一天，村里人发现两口子不见了，直到现在，没再回去过！这跟第一起案子和第二起案子的时间基本上对上了。” 宋英杰听到这里，也就明白了刚才崔鸣说的，翻过一座山又是一座山！他问道： “你的意思是，他们之后再没跟家里人联系过，咱们即便知道是他们，现在也无处去找？” 崔鸣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这两口子之前跟家里亲戚关系很一般，加上老人都不在了，他们又欠了亲戚一些钱，这十二年谁也联系不上他们！他们曾经租过的门脸在这十几年中，换了好几拨人了，没法查案发现场，但是，他们关了生意回老家，又从老家出来，这个时间是对的上的，跟第一起案子的死者也算有仇怨，如果再能证明韩大勇曾经到过立山县，基本可以确定他们是凶手！但是，因为没有人跟他们有联系，这十二年间他们在哪，或者说会去哪，没人知道！” 《追凶实记》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追凶实记请大家收藏：()追凶实记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吉阳连环分尸案（二十七）一更 宋英杰刚刚激动的心情马上就恢复了平静，他皱着眉问崔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崔鸣挠了挠头问：“记得我那天让你画的抛尸地的简略图吗？” 宋英杰点点头。 “他们迷信第一起案件过程很安全，很多方面都会模仿，现在咱们知道第一起案子作案时，案发地到抛尸地的路线，那么，接下来看看能不能把立山县这个案子的路线也复原，倒着推，从抛尸地推出居住地！用韩大勇在立山县出现过来证明他就是凶手！” 崔鸣顿了顿接着说道：“咱们现在有名字，有证件照，有年龄，找出他们曾经做过的职业也不难，按照他们的技能再想办法推出他们现在可能的职业也不难，难的是咋才能找到他现在在哪！凶手是颗定时炸弹，咱们不知道他啥时候又动手了，全网通缉能解决一些问题，但是咱们手里没有确凿的证据，找到他在立山县的居住地，获得多一些的线索，咱们才能光明正大，有的放矢的撒网！” 郭华明和宋英杰同时点了点头。 崔鸣又说道：“所以，接下来的重点是查出韩大勇在立山县出现过，其他案发城市也可以慢慢查着，就是要麻烦各地警方配合了，指望着我们几个人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去取证，太耽误时间了……” 宋英杰赶忙说：“这个你放心，需要做什么，你说就行，不用担心别的，省厅那边会做工作，让地方全力配合！” 崔鸣揉了揉发胀的脑袋，说：“我现在只能想到这些，脑子有点木了，今晚上还得再琢磨，有你这句话我就踏实了！” “走，先去吃饭，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郭华明站起身来就往办公室门口走。 宋英杰笑道：“老郭是怕把你累着，确实得休息一下，主要让脑子休息一下，后面的路短不了！” 崔鸣咧着嘴笑了笑，低头跟着出了办公室。 …… 当晚，宋英杰回到招待所，就跟省厅领导，专案组的组长李安然通了电话，详细汇报了工作，李安然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的打断宋英杰问一些问题，宋英杰能明显感受到李安然在压制激动的情绪，就像他一样。 最接受不了的是肖勇，虽然之前他也用过任何人身上都有闪光点，应该抱着学习的态度等等诸如此类的大道理劝自己，可他从心里不接受普通人作案的可能！ 一向自视甚高的肖勇甚至认为郭华明和李一凡对自己的打击，也不过是为了保护崔鸣，这让他更难理性看待崔鸣，所以当他听说崔鸣的推断是对的，凶手就是卖饲料的两口子时，之前郭华明和李一凡的劝解都在脑子里自动删除了，他带着满腔怒火敲开宋英杰的房门，劈头盖脸的问道： “有证据吗？你们找到证据了吗？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十几年的案子，你们随便找个人就顶了？还有没有做刑警最起码的尊严？！” 宋英杰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听着听着怒火就窜上头了，他严肃的问肖勇：“你现在是代表你父亲，还是代表省厅领导？” “我……”肖勇想说他只是指出问题，他有权利指出问题！ “我做了几十年的刑警，自问对得起这身警服，不知道你是从哪得出我丧失刑警尊严的！你有证据吗？只因为破案过程不是按照你的思路就是错的？这就是你在警校学到的本领？还是谁赋予你的权利？！”宋英杰根本没给肖勇机会，这些日子的容忍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这个案子我跟了十二年，没人比我更清楚，如果想要随便找人背黑锅也不至于等到今天！你如果觉得我不称职，你随时可以找你爸爸让他将我开除，但是，现在我还是吉阳分尸案专案组的成员，我有权利对案件侦破工作表达我自己的意见，我认同崔鸣同志的推断！” 郭华明和李一凡听到动静都过来了，宋英杰的话他们也都听到了。 肖勇这时候彻底傻了，尤其是看到李一凡那一刻，就像是一壶冷水浇在头上，彻底清醒了。 他原本没有那个意思，可激动之下说出的话就是那个意思，他想解释一下，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委屈的看向李一凡。 李一凡不理肖勇，二话不说拿出手机直接拨了出去。 “肖叔，我是小凡！让肖勇回去吧！” 肖勇扑过去就要抢李一凡手里的电话，李一凡抬腿一脚踹在肖勇的肚子上，虽没有使全力，肖勇也是捂着肚子没再上前。 “他的老毛病又犯了，目中无人，自以为是，谁也看不上，耽误侦破工作不说，对前辈出言不逊，反正就是不按照他的思路来就不对！” 肖勇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李一凡咬牙切齿的说：“咱俩今天断交！” “是，取得了很大进展，肖勇就是不认同这个进展，刚刚在学着您的口气训斥老刑警，说人家是……” 肖勇顾不得疼痛，再次扑了上去抢夺李一凡的手机，李一凡直接把手机递到肖勇面前说：“你自己跟你爸说说你刚才都说了什么！” 肖勇喘着粗气直接把手机挂断，指着李一凡，还没开口，李一凡先说了： “怎么？你做错事别人不能说？别人堂堂正正做事，却要被你随意扣帽子，天老大，你什么时候成老二的？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这样有恃无恐？你见过哪个刑警像你这样？别跟我说就你一个人有正义感！崔鸣说的没错，你表现的是不想让别人关注你的家世背景，可你自己却死死拽住不放！” 肖勇感觉全身不受控的在颤抖，心跳也在加速，他想说点什么，可脑子里却一团乱。 郭华明将房门关上，递给宋英杰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才缓缓说道： “有些话还是说明白比较好，要不然你少不了碰壁，也少不了被别人背后笑话，丢的是你父母的脸！” 肖勇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上课（二更） 宋英杰本来很生气，刚才李一凡的电话已经让他气消了一半，现在郭华明的话彻底让他没了脾气，再看到肖勇的神情，宋英杰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你脑子里的侦探，在现实中不存在！高智商犯罪其实并不多见，可你认为只有能侦破高智商犯罪才能算是名侦探，普通凶杀案你不放在眼里，就像一个孩子，觉得自己是武学奇才，不屑于练基本功，直接就想飞檐走壁，你不觉得好笑吗？一定要让别人告诉你，你连刑警的边还没摸到呢，才肯静下心来好好想想？” 肖勇不服气的看了看郭华明，说：“我是不是合格的刑警不是，不是你说的算的！” “那你想想都有谁说过你适合这个职业，都是谁夸过你？好好想想！” 肖勇不想想！ “崔鸣在开山基本没有破不了的案子，基本功的扎实程度，不是一般刑警能比的，换句话说，他的能力可以用事实证明，你呢？” “那是因为我没有机会……” “没有机会丢人现眼！”李一凡狠狠的骂了一句，接着训斥道：“老师让你想想，都有谁觉得你适合这行？谁夸过你？为什么夸？你敢好好想吗？” 肖勇咬了咬牙，把头扭向一边。 李一凡可没打算放过他：“让崔鸣负责这个案子，是老师推荐的，省厅领导经过再三考量才同意的，考量的什么？怎么不考量一下让你这个天才来侦破案件？从上到下，这么多专业的刑警都不如你一个刚刚毕业的？你往那一站大言不惭的，开口就说是高智商犯罪，你做刑警的目的中究竟是抓住凶手，还社会一个稳定，还是满足你自己的那份虚荣心？！” 肖勇一下没站住，坐到了床上。 郭华明拍了拍愤怒的李一凡，温和的对肖勇说：“这起案子最不可能是高智商犯罪！高智商体现在哪？作案过程对吗？应该无懈可击对吗？” 肖勇想起身反驳，被郭华明按住，接着说道：“你先听我说完，什么是高智商？智商这个东西确实人和人不一样，既然是高的，那就有高的地方，你的角度是只要不好破的案子就是高智商，很滑稽！也很幼稚！” 肖勇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之前开山有个连环杀人案，杀了五个人找不到凶手，凶手作案都是背后一刀，捅完就走，在你理解是不是又是高智商？因为抓不住嘛，可最后凶手落网的时候，你知道凶手是个什么样的人吗？石匠，普普通通，老老实实的石匠！你不关心作案过程，只关心破案难度，用破案难度来分辨犯罪嫌疑人智商的高低，你一定成不了合格的刑警！” “你觉得崔鸣的推断没有证据支撑，只会依靠证据破案的刑警也不是一名合格的刑警！多少案子凶犯是没有在现场留下证据的，也许是预谋，也许是巧合，可在你看来恐怕都要归类为高智商犯罪，你怎么可能是一名合格的刑警！” “案情推理需要的是逻辑，还有生活常识，习惯等等琐碎的知识储备，要在一些细节中找出凶手的生活习惯，行为特征，以此推断凶手的职业，生活区域，心理状态，这是最基本的刑侦手段，可在我看，你不会！你一直再等密室杀人吗？或许碰到那种案子你真的能行，但是刑警队伍中为什么要留下你这种能力单一的人？毕竟这类案子发生的概率太小了，你占着一个刑警的名额，平时什么贡献都没有，好意思吗？更何况，具备侦破密室杀人案能力的人大有人在，为什么要留你呢？” 这一次，肖勇是真的傻了！ 一直以来在他的认知里，他是难得的侦探天才，既然是天才，自然是无师自通，很多案件是他不屑一顾，杀鸡焉用牛刀的感觉，除了他爸一再打击他，他听到的都是夸赞，可今天，郭华明和李一凡都让他好好想想那些夸赞，他不敢想，只想了一下，就品出了敷衍和恭维的味道，接着，郭华明明确指出了他的基本功不扎实，这是他一直以来最不愿意多想的地方，总感觉自己是做大事的人，最要命的是郭华明的问题他回答不上来……为什么要留着你？ 肖勇感觉从胃到脑子一下子全空了，一点力气都没有，他瘫坐在床上，双眼发直。 郭华明坐到肖勇身侧，拍了拍他，说： “崔鸣的推理貌似没有任何证据，实际上细想，细节中都是证据！” 肖勇抬头无力的看了看郭华明，郭华明只当没看见，接着说道： “你觉得编织袋子没用，可在崔鸣的眼中，这就是破案的第一步，编织袋子的使用，说明了很多问题，从作案人数到凶手心里活动，经济水平，居住环境……你觉得崔鸣在编故事，如果是这样，那么在后面的推理中，这些崔鸣编的故事就会慢慢消失，可事实是，一切都得到了印证，说明什么？说明这两口子真的存在，对吗？既然存在，又与第一起案子的被害人有过关联，那么找出来做个指纹或者DNA比对，查明他们在立山县的活动轨迹，没什么错的吧？总比毫无头绪的到处撞墙强吧？你抵触的是什么呢？” 肖勇怔怔的看着地板，他也不知道自己抵触的是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听说崔鸣找到了凶手就那么愤怒和气恼。 “因为你想证明自己，你想让你爸爸对你刮目相看，可你找不到好的机会，只能寄托在崔鸣是错的，然后大家按照你的思路去侦查，可你有没有花时间好好想想你的思路？从哪查起？怎么查？介入点在哪？没有！你只想到是高智商犯罪，至于怎么高智商犯罪的，你没时间想，你一直在等崔鸣犯错！” 肖勇垂下了头。 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郭华明像是在等肖勇消化刚才的那些话。 过了好一会儿，郭华明拍了拍肖勇说： “其实你算是一个好孩子！虽说有依仗，至少你本心是想用自己的能力去赢得尊重，这个出发点是好的！只是你内心的自信太虚了，不够扎实，如果你够聪明的话，好好学学，多听多看多想，少说！你将来真有可能成为一名厉害的刑警！” “真的？”肖勇轻声的问。 “当然！” 肖勇搓了搓双手，像是陷入了深度思考。 宋英杰和李一凡对看了一眼，俩人都长出一口气，幼儿园老师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吉阳连环分尸案（二十八）一更 这一晚，肖勇跟李一凡聊到很晚，郭华明和宋英杰早早休息了，明天肯定还是烧脑的一天！ …… 转天，大家都自觉地来到郭华明的办公室报到，等人齐了，崔鸣偷偷看了一眼像大病初愈一样的肖勇，开口说道：“今天的任务是找出立山县凶手作案时的居住地范围！” “咋找？去一趟？不知道高速开了没。”吴大力担忧的说。 崔鸣马上说道：“不用去一趟，先在地图上标注出范围再说。” “咋标注？”石小磊问。 崔鸣看了一眼肖勇，又看了一眼李一凡，试探的问道：“内啥，我说话的时候，能不能……” “放心，他洗心革面了，你放心的说吧，没人打断你的思路。”李一凡生硬的回了一句，整的崔鸣和肖勇都有点不好意思。 崔鸣做了一个深呼吸，说道： “之前让你们做过抛尸地的简略图，现在咱们手中有第一起案件，从案发地到抛尸地的路线图，我之前说过，凶手对第一起案件有谜一样的推崇和信任，完全复制粘贴不可能，但是，一定有相似或者相同的地方，咱们今天就想办法画出立山县这起案子的路线图，如果走运，凶手还在立山县最好，如果他已经离开，那么在居住地能够找到他遗留下的检材也不错，关键是咱们要行动迅速！” 果然，肖勇没有吭声。 崔鸣推出昨晚自己画了半宿的写字板，上边曲了拐弯的画着线路，标注着重要的建筑物名称。 崔明开始解说道： “第一起案子凶手很慌乱，咱们现在没办法知道凶手真实的路线是啥样的，只能根据凶手居住地到抛尸地的直线距离，选出一条最近的路，但我认为凶手当时一定会绕路，不是不认识路，而是心急之下慌不择路！” “那么在他们事后回忆时，有些地方一定想不起来，能想起来的一定是标志性的建筑，比如大型的厂房，大型的养殖场，河流，桥梁等等，我总结了第一起案件的线路图，你们看，抛尸地边上的这条小路全长十几里，从凶手居住地想要上这条路，还是这个方向，需要经过路边上的这个化工厂，就这一个口，除非他开车时慌不择路的开进了村子里，绕出来再上这条小路那可就多得是口了，咱们暂时排除，黑灯瞎火的他们拉着尸体不管有没有意识，肯定都会避开有人出没的地方！按照从化工厂这里上了小路，从这里到抛尸地的公里数推算，差不多需要十分钟左右车程，天黑肯定开不快，这是我推算的大概时间，同理，” 崔鸣说着，又推出一块儿写字板，弯弯绕绕的画着几条线，正中间写着立山县抛尸地，崔鸣指着写字板接着说道： “从抛尸地边上的小路，向左预计十分钟左右的车程，向左的原因是十二起案件抛尸地都在路北，十分钟车程，附近有啥？” 宋英杰说：“这条小路边上有三个厂子，一个模具厂，一个绣花厂，一个砖厂，具体位置要跟当地民警核实一下。” 崔鸣说：“为了验证这个推测是对的，不仅立山县这起案子要核实，另外十起案子都要核实一下，是不是距离抛尸地十分钟左右车程都有一个工厂类的大型建筑。” 宋英杰马上说：“我这就联系！如果每个抛尸地边上的小路上都有厂房，而且某个厂房距离抛尸地差不多十分钟左右，可以确定，凶手的想法就是复制粘贴第一起案子！” “这样不能找出凶手当年准确的居住地，只能画出一个区域，或者一个方向，”崔鸣手指在写字板左边画了一个大圈说：“但是咱们手里有犯罪嫌疑人的名字和证件照，各地民警全力配合的话，找出他当年的居住地来应该不难，就是辛苦些！” 宋英杰说了句：“能破案还怕辛苦！”就坐到一边的办公桌上开始打电话。 陈兵几个人抓住这个空闲，出去抽烟了。 崔鸣看了看发蔫的肖勇，试探的问：“你没有问题吗？” 肖勇下意识的先看了一眼李一凡，然后摇了摇头。 李一凡说：“有想问的就问，让你少说些没用的，又没让你做哑巴！” 崔鸣同情的看了看肖勇，肖勇像是被崔鸣的眼神温暖到了，鼓起勇气问道： “怎么会这么凑巧，抛尸地正好在某个工厂十分钟车程的地方？” 崔鸣笑了：“不是凑巧，只要有工厂作为地标，开出去十分钟就是了，而在乡镇之中，这种挨着田边的厂子有大把，这里面最重要的是那个十分钟的心里暗示，再有，除了第一起案子凶手是冲动下作案，剩下的案子，极有可能凶手提前都看好了。” 肖勇皱着眉思索了几秒钟，马上很兴奋的说道：“就是说凶手后面每次抛尸，他都是按照自己心里预定的线路走，甚至有可能在行凶之前找好抛尸地！” 崔鸣点点头说：“对，越到后面的案子，凶手越有经验，如果这个思路是对的，咱们就能画出一个他平时活动的区域，想找到他的居住地和职业，应该不难，难的是……抓住他！” 肖勇认真点头说：“他喜欢各个城市到处跑，还是在乡下，想抓他会很难，除非他再作案，只要作案后不是马上离开，通过前面累积的证据和经验，咱们就能抓住他！” 崔鸣惊讶的看了看肖勇，又扭头看了看抿着嘴偷笑的李一凡，低声问：“你给他吃了啥药了？咋突然转性了呢？” 肖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郭华明笑着说：“小凡把你过去破的案子跟肖勇讲了讲。” 李一凡忙说：“我是想让肖勇从最基层学起！” 崔鸣刚想谦虚一下，被李一凡一句话生生憋了回去。 肖勇拍了拍崔鸣安慰道：“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这样，将来谁娶回家谁倒霉！” 李一凡一脚踹在肖勇腿上，肖勇马上躲到相对安全的地方指着李一凡说：“就你这样谁敢要你！” 李一凡下意识的看了眼崔鸣，崔鸣下意识的想起了家里的崔妈，心情一下子不好了。 “你还没回家？”李一凡小声的问。 崔鸣耸了耸肩，摊了摊手。 郭华明说：“问题总要解决，总这么躲着也不是事。” 肖勇好奇的打量着三个人。 李一凡问：“要不，我去一趟？” 崔鸣刚忙摆手道：“已经够麻烦你的了，咋好再麻烦你，等案子有了眉目，我和我爸再商量看啥时回。” “叔叔也离家出走了？”李一凡惊讶的问。 肖勇大声的‘哦’了一声，指着崔鸣和李一凡，一副了然的表情说：“你俩有事！” ------------ 第一百五十章 调侃（二更） 肖勇的这声吼，让崔鸣感觉一股热血涌上面部，与此同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陈兵他们几个人进来了。 吴大力进门后一眼就看到面色绯红的崔鸣。 “头儿，你咋了？被啥玩意烫着了？”吴大力快步走到崔鸣身前，仔细的打量着崔鸣问。 “滚！”崔鸣喊完这个字，只觉得脸上更加烧得慌。 “头儿，是不是这小子把你气着了？”石小磊也注意到崔鸣的脸色，指着肖勇问。 肖勇急了，忙说：“管我什么事，是他跟……你堵我嘴，呜呜！” 李一凡不仅死死捂着肖勇的嘴，还在他耳边低声威胁道：“你再多嘴，我可真的给你爸打电话了！” 郭华明笑呵呵的递给崔鸣一支烟，崔鸣毫不犹豫的把烟头放在嘴里，把过滤嘴放在外面，然后掏出打火机就要点，吴大力赶忙拦住问：“你干啥？倒着抽，味儿不一样？” 崔鸣赶紧把烟调过来，尴尬的点上，然后一本正经的问：“你们对案情还有啥看法？” “我们对案情没啥看法，对你看法挺多，啥事整的你面红心跳的？刚才进来大姑娘了？”吴大力左右张望，好奇的问。 “你站在楼道里，母苍蝇都不愿意飞过来，从哪进来的大姑娘？”石小磊边说边朝吴大力使眼色，让他看李一凡。 吴大力执着在崔鸣身上，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见他凑近崔鸣低声问：“你放屁被人抓现行了？” “滚犊子！你以为是你！说正事！”崔鸣严肃的说。 李一凡这边看到肖勇点头，刚把手拿开，石小磊马上凑过去拉着肖勇问：“你跟哥说实话，刚才发生了啥，哥给你买糖吃！” 崔鸣一脚踹在石小磊屁股上狠声说：“你是不是想过年出差？” 吴大力像是明白了点啥，坏笑着说：“头儿，你错误的估计了我们对你的关心，这种事吧，内啥，如果用出差可以有换来正确答案，我先报名！” 石小磊赶紧跟肖勇说：“看见没有，多个哥哥给你买糖，快点说，啥情况？” 肖勇可怜巴巴的看向李一凡，李一凡双目一瞪，这一幕被吴大力和石小磊同时捕捉到，吴大力登时开了窍！ “头儿，你，你老牛吃嫩草了！” 李一凡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崔鸣这个气呀，指着吴大力没好气的说落道：“谈案子的时候没见你这么敏锐，这些闲七杂八的事你可来劲了！” “头儿，你这话不对，”石小磊一本正经的替吴大力解释道：“你的事咋是闲七杂八的事呢？尤其是你的终身大事，我们几个那是比自己找媳妇儿还着急，你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你不结婚我们谁敢结，是不？” 崔鸣觉得血冲头顶，他看了一眼在不远处打电话的宋英杰，不能耽误人家工作，不能整出太大声，要不然，现在的吴大力和石小磊肯定在门外面！ “研究生，不是我夸你，你眼光真好！” 吴大力朝李一凡竖起大拇指的同时，肖勇同情的看着崔鸣问：“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呢？” 崔明和李一凡的脸同时再次变色，看得郭华明呵呵直乐。 崔鸣咬牙切齿的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都给我老实儿滴，再多嘴，把你们调打黑除恶办去！” 陈兵憋着笑赶紧劝道：“头儿，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谈恋爱又不是啥犯法的坏事，咱有这个权利！你让他们领过来一个试试？别说研究生，就是大专生他们也领不来呀！” 于伟在旁边敲着边鼓：“领不来，领不来！现在开山适龄的女青年，不是已经嫁人了就是已经结婚了，剩下的都在外面打工，便宜外地人了，他们要想领一个回来得在小学生中培养和等待！” 崔鸣放弃了，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说：“你们继续，继续！” 李一凡低头看着笔记本，头垂得很低。 吴大力像是得了圣旨，真的继续道：“我觉得哈，纯属个人感觉，研究生比玲玲强太多！首先模样好看，其次文化程度高，最后脾气秉性温暖了那么一丢丢，这就是完胜！再说，玲玲年纪大了，又一个人惯了，那性格……” 谢玲玲像是听到了吴大力的呼唤，大力的推开了门。 吴大力吓得差点灵魂出窍，石小磊旁边拍拍他，嘴里捣鼓着：“不怕不怕，拍一拍魂上身！” 谢玲玲被办公室里诡异的气氛整蒙了，皱着眉问：“你们在干啥？” “谈案子进展！” “商量中午吃啥！” “聊点闲天！” 吴大力，石小磊和于伟三个人同时开口，说出了三件事，谢玲玲敏锐的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冷冷的说：“背后说人可是要被拔舌头的！” “我去！还能再狠点不？谁没被别人背后说过，谁又在背后没说过人？咋地，就你另类啊？说谎还会长长鼻子呢！你没说过？咋也没见你鼻梁子长出来呢？”吴大力毫不留情的怼了回去。 谢玲玲气得看向崔鸣，意思是：有人欺负我，你管不管？！ 崔鸣看着谢玲玲手中的报告，很平静的问：“编织袋子的报告出来了？” 谢玲玲气得狠狠的把报告摔在桌子上，扭头出了办公室。 “大嘴，不是我说你，你得罪她干啥？咱们技术部门就这么一个年轻力壮的，她要是再不出力，咱们破案子就跟少了一条胳膊一样，本来就有点小儿麻痹，何苦呢？忍一忍不就过去了！”陈兵一边走过去拿起报告，一边数落着吴大力。 崔鸣绷着脸对吴大力说：“我不管你用啥办法，三天之内把她哄好，不然的话，你就调去痕检科吧，报告上咋说？” “只有最后三起案子的编织袋子内侧有凸起点，”陈兵一边看着报告一边兴奋的说：“头儿，跟你推测的一样，是纸壳子撑起编织袋子时留下的痕迹，痕检员在编织袋子的缝隙中找到了呈粉装的纸屑，而且在编织袋子上找到了纸壳撑起编织袋子的整个轮廓……” 崔鸣站起身接过报告，认真的看起来。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吉阳连环分尸案（二十九）一更 吴大力耷拉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崔鸣看完报告将报告又交到陈兵手里说：“现在这个已经不重要了，只能证明之前的推断是正确的。” 郭华明笑了。 这时宋英杰打完电话正好过来，从陈兵手中拿过报告看了看，感慨的说道：“老郭早就说过，你们破案子，这些报告最后只是证据，我当时还不信……” “电话打完了？”崔鸣赶紧问了一句废话岔开宋英杰后面的话。 “打完了，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办案子，现在等消息就行，但是立山县咱们是不是还是要去一趟？” “暂时不用，先把凶手在镇上暂住的区域找出来，然后把嫌疑人的证件照和名字发给当地民警，麻烦他们帮着排查一下，等找到居住地，咱们再过去！” 石小磊怕宋英杰误会他们偷懒，赶紧解释道：“您不知道，我们开山以及周边的路况都不太好，赶上这种天气，有可能去了就回不来了……” “呸呸呸！会不会说话？啥玩意就回不来的，是去了有可能就留那了！”吴大力嫌弃的看着石小磊嚷嚷道。 “完犊子！咋都是活不了！”于伟两手一摊。 宋英杰笑道：“我明白意思就行了。” “咱们现在推出凶手可能居住的范围，”崔鸣趁着大家忘了刚才的玩笑赶紧说正事：“凶手抛尸是在半夜，也就是说他看不到远景，所以在他的脑子里，第一起案子留下的是路边的大型或者醒目的建筑，最主要就是大概的，他自己感觉到的时间！” 宋英杰正色道：“要是能回到吉阳市第一起案子的案发现场，按照路线走几趟就好了。” “上这条小路之前的路线，推不出来，最重要的是上了这条小路之后！可以让当地民警帮咱们做下试验，其实也没必要，公里数在这摆着，大概推算出来就行，不耽误在立山县找到凶手的居住地！”崔鸣信心满满的说。 “有了那几个工厂，再加上在小路上的大概时间，至少能推断出来凶手居住的大概方位！”陈兵说。 崔鸣点点头说： “咱们现在知道犯罪嫌疑人的老家在哪，那么就是说在立山他是外地人，再加上通过犯罪嫌疑人抛尸时的习惯，画出的大概区域，参考死者生前有可能去过的地方，进一步缩小范围，再加上真实姓名和长相，然后让当地民警下去摸排！找出犯罪嫌疑人的居住地和职业只是时间问题！” 郭华明认同的点头道： “现在的任务是画出区域，犯罪嫌疑人是外地人，这在开山也好，立山县也罢，这种人才外流的地方，一个外地人是藏不住的！咱们需要的是时间，尽快找到他，避免他再次作案才是重中之重！按照犯罪嫌疑人作案的习惯，他此刻不会停留在立山！” 宋英杰也严肃的说道：“前面的山咱们翻过了，不能让后面的山挡了咱们的路！” …… 所有人都积极的投入到推理中，一遍又一遍的推演，结合已知的信息，大家各抒己见，终于在下午给出了一个区域，陈兵马上联系了立山县新立镇参与此案的民警，将摸排任务交给他们。 崔鸣不间断的抽着烟，脑子里反复的出现凶手曾经作案的城市名，他想推出来凶手会去哪！ 所有人都知道，找到立山县的居住地，最大的收获就是确认凶手，可对抓捕凶手帮助并不大，除非凶手没有离开！ 可按照第一起案子的发展过程，行凶后，凶手就离开了，哪怕过了几个月又回去，回去！崔鸣眼前一亮！ “哪几起案子是在同一个城市发生的？”崔鸣抬头就问，这才发现办公室里已经能腾云驾雾了。 崔鸣挥动着手臂像是想拨开云雾。 “我还以为你打算今天在这抽死呢！”李一凡冰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恼怒。 崔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一动脑子，烟就不离手，这毛病确实不好！” 石小磊马上一本正经的说：“就是，这毛病真的不好，伤身体！研究生，你得好好管管！” 崔鸣在薄雾中向石小磊投去凌厉的眼神，石小磊只当没看见。 崔鸣扫了一眼，发现逗哏的吴大力居然不在！ “大嘴呢？” “按照你的指示，去哄玲玲了！”于伟用饱含同情的语调回答道。 “哦！”崔鸣点点头嘟囔道：“这是一个大工程！” 石小磊刚要开口，崔鸣马上眼一瞪：“闭嘴！你和赵光回办公室查卷宗，把凶手抛尸地列出来，在同一个城市的列在一起，把间隔时间标出来！” 石小磊点点头。 “陈兵你和于伟去查一下犯罪嫌疑人名下的车牌，车型，手机号，身份证使用情况，有需要找老宋联系省厅技术部梦帮忙！” 陈兵严肃的点点头，赶紧带着几人出了郭华明的办公室。 崔鸣习惯性的掏出烟，李一凡走过去二话不说，一把将烟盒夺了过来：“你不想好好活着，我们还想活着呢！” 崔鸣愣了愣，求助的看向郭华明，郭华明正眉头紧锁的思考问题，根本不看他。 肖勇看了一眼李一凡，又歪着脑袋看向崔鸣，眼神之中充满疑问，崔鸣竟然看懂了！肖勇好像在问他：你脑子是不是让驴踢了？那么多女人，你找她？ 崔鸣正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美丽的误会，宋英杰先善解人意的替崔鸣跟李一凡解释道：“压力太大，崔队就是太专注了，一时忘了。” 李一凡抿了抿嘴，低声跟郭华明说：“老师，我出去一下，天黑前回来。” 郭华明点点头，也不多问说了声：“注意安全！” 李一凡穿上外套就往门口走，肖勇拉住她问：“你去哪？” 李一凡甩开肖勇的拉扯，严肃的说了句：“好好听课！”然后快速走出办公室。 肖勇扭头看向崔鸣问：“她是被你熏跑的吧？” 崔鸣差点脱口而出“她自己也抽烟！”，但是还是很义气的憋住了。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吉阳连环分尸案（三十）二更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郭华明见缝插针，若无其事的问了一句。 崔鸣马上回答道：“我想知道凶手是在啥心理状态下，做出在某个城市连续作案，在某个城市只杀一人就跑的。” 宋英杰也赶紧问道：“对！如果凶手对第一起案子有复制粘贴的举动，那案发地又遵循的是什么呢？” 郭华明紧锁着眉头说：“尤其是最后三起案子少了同伙，凶手的心理状态一定有很大的改变，即便前面的案子有迹可循，也不适用于现在的凶手，只能从最后三起案子中去找可能的轨迹！” “不用说国家有多大，就说咱们一个省，他想藏起来咱们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他！”宋英杰严肃的说。 “咱们是不是应该有点信心，只要查出犯罪嫌疑人名下的车牌，或者手机号，咱们就有可能，在不需要别的辅助的情况下找到他！”崔鸣说。 郭华明笑了笑说：“如果这个可能很大，你刚才抽那么多烟是为了什么呢？” 崔鸣叹了一口气，说：“我就是在想这种可能性大不大。” “大不大？”宋英杰忙问。 “不大！”郭华明替崔鸣回答了。 宋英杰不解的问： “之前你们不是分析说凶手是普通人吗？既然是普通人，他的思维逻辑，不太可能想的这么全面吧？” 肖勇马上坐直了身子，竖起耳朵听着。 崔鸣说：“我从犯罪嫌疑人的角度想了一下每一起案子的作案过程，他们为啥总是换地方？心虚，怕抓是一方面，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在每个地方的那种状态，他们在每个地方以寻找猎物为主，不会主动交朋友谋发展，更不会与谁建立长期联系！一定低调到尘埃里！在周围的人看来，他们一定很另类，所以我不担心立山县啥时候能找到犯罪嫌疑人的居住地，肯定很快，问题是，” 崔鸣起身从郭华明的烟盒中抽出一支烟点上，接着说道： “你知道老鼠吧？顺着墙边跑，偷了吃的快速跑进老鼠洞，你不仔细找，找不到老鼠洞在哪，这就是这两口子给我的印象，尤其是女的不在了之后，这个男的肯定很小心，你看他自己作案时的行为，他没有稀里糊涂的在血泊中装袋，而是想好了咋样整，提前都准备好了，抛尸的过程，如果是按照咱们推测的来，十几年如一日的遵循这个标准，太特么谨慎了！或者说太胆小了！” “连续十二年杀人，胆子还小？”肖勇脱口而出。 “不一样！”崔鸣解释道：“如果他们把杀人当成工作，其他方面跟正常人一样，可以嚣张也可以胆小。” “所以，你觉得凶手因为谨慎，胆小，不会用自己的车牌，也不会用身份证买电话号？”宋英杰问。 崔鸣搓了搓脸，又挠了挠头，组织了下语言才开口道：“其实是一种直觉，我总感觉这对夫妻在尽量的与世隔绝！不然你们之前不可能一点痕迹抓不到！” 宋英杰认同的点点头说：“就像你说的，他们一直低调到尘埃里！” “但是，他们这样与世隔绝的态度，在他们生活的圈子里一定被人当做异类，如果你们曾经碰触到这个圈子，也应该有收获才对！” “他们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根本不给周围人了解他们的机会！”肖勇说。 “不对！他们每到一个地方首先就是寻找猎物，咋找？窝在屋里或者蹲在马路牙子上？肯定需要时间了解周围的情况，甚至需要一份工作，不是说到了一个地方，啪，打一枪就跑了，他们肯定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就会接触到别的人，咋样做才能尽量规避掉这些风险？” 宋英杰和肖勇都极严肃的等着崔鸣后面的解释，郭华明却眼神复杂的看向窗外。 “首先不主动交朋友，然后早出晚归，不管他们租住地在哪，避免接触到陌生人的办法就是尽量没机会见着！如果是这样，他们的准备工作，或者说他们在当地的谋生手段是相对独立的！啥样婶的工作可以独立完成？” “擦抽油烟机？”肖勇没有多想，带着口音喊了一句。 “就是这意思！”崔鸣一拍大腿，也喊了一句。 宋英杰皱眉道：“倒是真有一起案子，被害人生前家里找过擦抽油烟机的，我们想查来着……” “咋查呢？找共同性？就是几名被害人都用过的服务对吗？结果发现没有这种共同性，有没有想过，凶手不仅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而且还换一种工作！” “想这么全面还不叫高智商？”肖勇那根筋又抽上了。 崔鸣挠了挠脑袋说： “咋跟你解释呢？你一定要想办法进入到凶手的脑子里，把你自己当做他，当做一只老鼠，老鼠是很奸猾，但是胆子很小，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他首先是观察周围环境对吧？然后才是按照环境给自己安排工作，你可以理解他们是刻意的，也可以理解为他们是无意识的到一个地方，换一个工种，为啥捏？” “为啥捏？”肖勇跟着崔鸣的语调，自己毫不知情的跑了偏。 “因为凶手潜意识里在逃避过往做过的凶案！”郭华明开口解释道。 肖勇看了看宋英杰，俩人都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崔鸣运了运气，跟郭华明说：“我来解释，就不信解释不明白了！” “凶手在六个城市作案十二起，对不？即便在同一个城市，也是不同乡镇，对不？他们是普通人，但是并不愚蠢对不？杀人这事的安全感，除了对自己的自信或者对被害人的仇恨之外，是不是还有对周围环境的熟悉？老宋，你之前侦破过连环杀人案吧？出本市了吗？” 宋英杰摇了摇头说：“还真没有出本市的，但是，如果是在逃的，被通缉的犯罪嫌疑人倒是会。” 崔鸣点头接着说道：“这对夫妻之前在警方这边不是在逃的犯罪嫌疑人，警方甚至不知道他们俩人的存在……” “但是他们自己觉得自己是在逃！”肖勇站起身激动的喊道。 “唉呀妈呀，终于讲明白了！”崔鸣长出了一口气！ (本章完)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吉阳连环分尸案（三十一） 宋英杰眼睛发光的说：“所以你觉得他们是老鼠，贼眉鼠眼，东躲西藏！” “对！他们明知道被抓住就是死，但还是往粮仓跑！想挣省事的钱！有这种认知的人，用老郭的话讲，书读的肯定不多，眼界也不宽，生活在底层，不懂得反思……” “我什么时候说过些话？”郭华明笑呵呵的问。 “我觉着你会这么说。”崔鸣咧嘴傻笑着。 “你的脑子……是什么做的呢？”宋英杰探究的看着崔鸣问。 崔鸣赶忙解释道： “跟我的脑子没啥太大关系，一是这些年你们都把路趟出来了，二是我跟老郭正经没少学东西，以前破案子，很少在犯罪嫌疑人心理这块儿下功夫，也没那本事，现在不一样了，真说早几个月让我参与这案子，我肯定两眼一抹黑！” 宋英杰还想再夸两句，郭华明知道崔鸣会尴尬，直接开口说： “今天就这样吧，眼看天也黑了，不管哪方面，现在都是等消息，至于说凶手现在人在哪？我觉得只要搞清楚凶手这些年在每个案发城市的谋生手段，不需要确认凶手在哪里，按照行业发动周边城市的乡镇排查，抓住他是迟早的事！” 崔明醍醐灌醒，对呀！这次不是单兵作战，他们身后有强大的省厅做后盾，啥样婶的山铲不平？！ 崔明激动的站起身来，挥了挥拳头兴奋的说： “我把团结力量大这事忘了！只要立山那边能在新立镇找到咱们提供的犯罪嫌疑人韩大勇的活动轨迹，基本就可以确认凶手是郑秀英和韩大勇两口子，接下来就是确认他们俩这十二年从事的工作，也就是蒙骗被害人的方法，咱们手里有他们证件照和全名，周边城市再通力合作，没有电话号，没有车牌号一样抓他！” 宋英杰也很激动，他说： “只要立山县那边一有消息，我马上联系其他几个案发地，查出韩大勇和郑秀英在当地的活动轨迹，也就能知道他们在当地都做过什么！正好今天联系他们查找抛尸地附近，附和咱们推断的区域，到时再让他们在这个区域内查找韩大勇和郑秀英就方便多了……” “恐怕没那么简单，”肖勇冷静的给宋英杰泼了一盆凉水：“这两口子本来就低调，别说十年前，就是三四年前的案子，上哪找记得他们的人去？立山县好找，那是因为刚发生没多久，再说，这两口子不可能傻到再去工商局注册或者登记个什么买卖，没有人证和物证，想要找出他们在每个案发地的轨迹，怕是难！” 宋英杰想了想，突然道： “如果他们俩每到一处就换个工种，那卷宗里应该有些记录，刚才没说完，比如我记得第二起案子的被害人是个做小生意的，去上货的途中遇害，被抛尸在高速公路不远处，这起案子我记得，抛尸地离高速出口不远，边上也有小路和河渠，最重要的一点，当时着重查过死者遇害前都有哪些人知道他的行程，你们可以看卷宗里的问询笔录，死者的爱人说知道的人挺多的，比如家里亲戚，店里员工，关系好的邻居朋友，甚至老客户，当时专注排查这些人了，后来又发生了两起案件后，我们想到了家政服务这块儿，转回头又去问，死者爱人说当时好像是找人擦过抽油烟机，具体时间哪天已经不记得了。” “就是你刚才提过的被害人家中找过擦抽油烟机？” “对！” “你们当时放弃查下去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后面被害人的家里没再有找过擦抽油烟机的了？”崔鸣问。 宋英杰答：“一是因为无从查起！死者爱人只记得好像是找了两口子擦抽油烟机，具体时间不记得，两口子长相不记得，就是两口子在楼下喊，她就让他们上楼来擦了，甚至记不清这两口子听没听见他们两口子的对话，二是后面的案子死者家属记得清楚，没有找过家政服务，我们也就没再查下去。” 肖勇听完看向崔鸣，崔鸣倒是没怎么当回事，而是说： “咱们知道他的脾气秉性，知道他卖过饲料，擦过抽油烟机，知道他的认知范围，等立山县找到韩大勇这个人，咱们再进一步做推理！” 郭华明站起身来说：“好了，今天就到这吧，这几天也确实很辛苦，今晚回去好好睡一觉，等立山县给出结果，确认韩大勇曾经在立山县出现过，咱们再一起从头捋一遍，凶手跑不掉！” 几个人听完都站起身来，肖勇犹豫了一下，问崔鸣：“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如果在立山没能找到韩大勇这个人，后面你要怎么做？” 崔鸣想了想，拍了拍肖勇说：“首先韩大勇一定会在立山出现过，退一万步说，他没出现，那就根据已知线索，重新再推！” 宋英杰也拍拍肖勇说：“从崔队口中说出来的推理，都是他琢磨了多少个来回的了，放心吧！” 几个人边说边走出办公室，崔鸣要先回办公室，陈兵他们都还在。 郭华明和宋英杰，肖勇朝楼梯走去，突然，郭华明跟俩人说了句：“等我一下。”转身喊了声：“崔鸣！”然后大步向崔鸣走去。 崔鸣赶紧迎着郭华明跑了过来，俩人走近后，郭华明低声说：“回家看看，能做通工作最好，做不通也不能这么晾着，先安抚，再想办法！” 崔鸣愣了一下，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 崔鸣到家门口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在楼下站了一会儿，给自己做好足够的心理建设面对崔妈各种方式的发泄，这才深吸一口气上了楼。 推开房门的那一刹那，崔鸣以为自己穿越了！穿越回事发之前，因为崔爸也在家，且满面笑容的正从厨房往餐桌上端菜，崔妈正好也从厨房出来，笑呵呵的看着崔鸣调侃道：“你倒是会挑时间进门！” 崔鸣闭眼又睁开，场景没变！ 崔爸催促道：“站那楞啥神呀，赶快洗手吃饭！” 崔鸣依旧张着嘴站在门口，生怕自己动一下腿，这温馨的场面就消失了。 突然，又一个人影出现在崔鸣的视线内……带着围裙的李一凡！ 崔鸣顿时明白了！ ------------ 第一百五十四章 自己的事（一更） 李一凡见到崔鸣也愣了一下，问：“今天这么早就散了？” 崔鸣应了声是，换了鞋脱了棉服，直接去洗手间洗手，他边走脑子里边闪出郭华明一脸郑重劝说他时的模样，直觉让崔鸣觉得，老郭知道！他明显被老郭摆了一道！ “这只老狐狸！”崔鸣在心里偷偷骂了了一句，却没有细想老狐狸为什么要算计他。 崔鸣洗完手出来，饭菜都已经摆到桌子上，三个人围着桌子坐好正等着崔鸣。 “赶紧的！别磨磨唧唧的，小凡忙乎了老半天了。”崔爸催促道。 崔鸣挑了挑眉，他探究的看了看崔爸，很明显，崔爸的眼神中充满了幸福！幸福？崔鸣一机灵，他太了解崔爸了，崔爸以往少的可怜的幸福源于……崔妈少的可怜的通情达理，今天的幸福源自啥？ 崔鸣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李一凡，才坐到她身边，崔妈高兴的嘴都咧到耳根子了，她给崔鸣盛了一碗排骨海带汤，说：“你一会儿得开车送小凡回去，就别喝酒了，喝点汤，多吃菜。” 崔爸也说：“小凡这手艺真是没的说，我今晚指定要吃撑。” “您还没吃呢！”崔鸣提醒道。 “又不是没吃过，就是好！”崔爸瞪着眼看着崔鸣。 “对，就是好！比我可强多了，难为你们爷俩儿这几十年不嫌弃……” 崔鸣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幻听了，他长这么大，深刻的知道崔妈对自己做饭手艺那是谜一样的自信！他们爷俩儿但凡谁敢有异议，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饿两顿，饿了之后吃啥都香！今天这是咋了？ 李一凡笑眯眯的给崔鸣夹了一块儿鱼，崔爸崔妈也动起了筷子。 …… 这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至少表面上是。 崔鸣和李一凡没怎么说话，崔妈和崔爸说个不停，没人提及之前发生的不愉快，崔爸崔妈的话题围绕崔鸣小时候展开，将崔鸣说成懂事，聪明，人见人爱的孩子。 崔鸣实在听不下去了，好在这顿饭也吃完了。 四个人一起收拾饭桌，崔爸抢着把碗刷了，崔妈忙乎着切水果。 崔鸣很沉得住气，哪怕客厅只有他跟李一凡，他也没有着急的问李一凡这一下午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饭后吃了点水果，李一凡终于起身要走了，她这边刚跟崔爸崔妈道别，一转身，崔鸣已经换好鞋，穿好棉服等在门口了。 李一凡忍着笑，和崔鸣下了楼。 “咋回事？”发动了车子之后，崔鸣终于急不可耐的发问了。 李一凡耸耸肩说：“要说这事也算是因我而起，叔叔阿姨也都上年纪了，总这么耗着，气着，对身体不好。” “你用了啥招能让我妈气消了不说，还这么乐呵？” “其实，阿姨知道自己的问题。” “你别逗，好好说！” “我没逗！阿姨这些年的表现，嗯，是因为她想要的你们都不知道给！” “她想要啥？她想让我结婚，我咋给？随便找一个？为了我妈高兴，去毁别人？” “就因为你老是这么想，阿姨才难受！哎呀，怎么说呢，阿姨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日积月累的，以前是叔叔不理解她，现在是你不理解她！叔叔属于惹不起就躲，叔叔越躲，阿姨越作！到你这也一样，你以为阿姨不知道你是咋想的？就是因为知道，她才更着急，更难受，更作！” “没明白，你的意思是说，我妈这样全是我和我爸的原因？” “男人和女人在逻辑上是有偏差的，女儿会因为一件事引申到你在不在意我，男人觉得我把事情做了就行，不去考虑别的意义，换句话说，女人更多的在意感受，男人更多的在意结果，所以，女人喜欢跟最近的人蛮不讲理，她喜欢感受那种被宠着的感觉，你们要表现出底线，或者跟她在事后，就是别在气头上，好好讲道理，至少不至于像今天这样。” “费劲吧啦的，还是听不明白！不说以前，今天是咋回事？你去我家理解我妈了？理解完，她就高兴了？一高兴就把我爸叫回来了？” “女人其实也很简单，你理解她，她就不生气了！再说，现在叔叔阿姨都需要台阶，你不给，那只好我给了。” “那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不然呢？” “你刚才不是说不能逃避，要在她气消了之后好好讲道理吗？” “我今天讲过了。” “哦，那，咱俩就，不分手了？”崔鸣问的很别扭。 “嗯。”李一凡答得很敷衍。 “等你走的时候，可咋办？他俩是真的很喜欢你。” “其实，阿姨是觉得我有发脾气，掉脸子的资本！换一个人像我一样做，她可能就不是这个态度了，这个问题，我解决不了，也是给你提个醒，阿姨的喜欢不是单纯的喜欢。” 崔鸣重重的点点头。 “我尽量多抽些时间过来陪陪阿姨，给她做做工作，讲讲道理，等我走的时候，对于你的婚事，能多少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不再想之前那样插手，我也就不白忙乎这一通。” 崔鸣沉默了一小会儿，说：“不知道该咋谢你！” “你也帮了我很多呀，我也跟你学到不少……” 李一凡说不下去了。 俩人都沉默了，一直到招待所。 李一凡说了再见，下了车，然后惊讶的看到崔鸣也下了车。 “不至于吧？你还要送我到房间门口？” “没有，我去找老郭！” “还有案子的事？” “嗯！”崔鸣应付了一句。 李一凡没有多想，俩人一块儿进了招待所。 …… 郭华明听见敲门声，放下手中的书，打开房门，毫不惊讶的冲崔鸣点了点头说：“进来吧！” “你知道小凡去了我家？”进门之后，崔鸣开门见山。 郭华明笑了：“你问的很幼稚，小凡在开山谁都不认识，大冷天的，路又不好走，不是去你家还能去哪？” 崔鸣想想也是，然后懊恼的埋怨道：“那你给我提个醒呀，这家伙，进屋吓了我一跳！” 郭华明很认真的仔细打量着崔鸣，把崔鸣看得发毛。 “你过了年三十五了？” “咋啦？有啥说法？” 郭华明摇了摇头说：“我是你妈，我也得着急！” 崔明觉得这句话耳熟，纳闷的看着郭华明问：“好好的，咋的，想孩子了？诶，从来没听你提过嫂子和孩子……” “回去吧，在家里好好睡一觉。” 崔鸣刚要坐下，想跟郭华明好好唠唠人生，这一句逐客令，让崔鸣不得不把刚刚撅起来的屁股收回。 “这咋还轰上了呢。”崔鸣嘟囔着走向房门。 “自己的事要自己做！” 郭华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句话崔鸣也觉得耳熟。 …… ------------ 第一百五十五章 吉阳连环分尸案（三十二）二更 转天，崔鸣因为睡了一个好觉后，精神抖擞！ 陈兵几个一到办公室就开始分别打电话跟进各种调查。 崔鸣待在郭华明的办公室里，跟宋英杰和郭华明喝着茶等着各种结果，李一凡埋头整理着笔记，肖勇坐在一旁看着。 “说实话，足不出户的破案，我这还是第一次。”宋英杰喝了口茶，感慨道。 “这也是没办法，如果天气好些，路不这么难走，立山县总要跑上几趟。”崔鸣心不在焉的解释道。 刚才吴大力跑来告诉他们，韩大勇和郑秀英名下没有车，甚至没有驾照！ 崔鸣推测，十几年前两口在某个乡村买了一辆二手甚至好几手的报废车，就这么无证驾驶了，反正乡下那时候管的也松，然后第二起案子死者的车一直没有找到，很有可能两口子自己用了。 宋英杰说第二起案子，死者上货开的是一辆满大街都是的面包车，别说凶手有没有智商换车牌，就是不换，他们也没地方找。 紧接着石小磊又过来说郑秀英名下没有手机号，韩大勇有，但是省厅的技术部门查过之后发现，近期那个手机号根本没有使用过，再早的记录还需要时间查。 崔鸣觉得没必要，只要监控着就好。 如果立山县找到了韩大勇曾经到过的痕迹，那么之前电话在哪用过就不重要了，他们要知道的是现在韩大勇在哪，如果没能在立山县找到韩大勇去过的痕迹，那就更不需要查了。 可立山县迟迟没有回音。 “你坐在这，着急也没有用，这大冷天的，咱们也只是给了个区域，当地干警要顶风冒雪的去查，需要时间，别急！”宋英杰看出崔鸣的心不在焉，安慰道。 崔鸣掏出一支烟，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李一凡，宋英杰的打火机就已经打着，递到崔鸣面前了，崔鸣只好点上了烟。 “没着急，我只是在想，韩大勇十年前可以开着报废的车到处溜达，最近这几年，他是咋逃过各种检查的？” “我理解，”郭华明缓缓的说：“他们把自己活在另一个世界，不愿意跟现实有过多接触，那么，即时新闻，修改的法律法规等等，他们都不会关注，就这么大着胆子上路了，但是，他们应该并不经常开车，只有作案和逃离的时候会开，可能还是在晚上，走乡村间的小路，因为上路的次数少，被抓住的机会也就少。” “所以才有擦抽油烟机！”崔鸣紧跟着说：“我昨天还在想，死者家属说从楼下把人叫上来的，他俩肯定没开车，一般咱们见到的都是骑着自行车带着各种工具，没见过开车去擦抽油烟机的。” 宋英杰哈哈一笑道：“等立山那边有消息了，就这一条不敢上路，他也跑不远！” 肖勇看着崔鸣这个方向，呆呆的发愣，李一凡扭头看到，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问：“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 肖勇回过神来，挠了挠头低声说：“原来不起眼的细节可以起到这么重要的作用！” 李一凡笑了，说：“好好学吧，这一趟不白来。” 肖勇轻轻嗯了一声。 “等案子破了，崔队，你有时间一定要来省城转转！”宋英杰真诚的说。 “干啥？这就想着走了？” “哎呀！十二年了，十二年呀我这心就没放下！因为这个案子我从吉阳调到省城，职位上去了，薪水也高了，可心里变扭啊！”宋英杰突然感慨起来。 崔鸣最怕煽情，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八子还没一撇呢，眼见宋英杰就要打开记忆的闸门，崔鸣赶紧调动所有智慧将闸门顶住。 “内啥，我觉着，老宋啊，你应该跟案发城市的民警联系一下，尤其是那几个住楼房的被害人，查一下被害人所在小区和工作地的保安！” 果然，宋英杰关上了闸门，皱着眉问：“你觉得凶手曾经做过保安？” “可能在某一个案子中是。” “为什么？” “你之前不是说过，有几起案子你们想到了家政服务这块儿，可问过死者家属，案发前，死者家里并没有找家政服务，那么，除了家政服务外，还有哪类人能听到或者能看到谁穿戴值钱，遇害那天手里有现金，几点出门等等信息呢？凶手是底层劳动者，能从事的行业很多，如果不是在被害人家中知晓，那么就是在被害人周围，按照被害人出行的规律得到线索！保安，保洁是一类，而且这类工作也相对独立。” 宋英杰认同的点点头，刚要拿起手机去打电话，办公室的门像是被撞开一样，陈兵几个人同时出现在门口！ “头儿，立山县回信儿了，韩大勇曾经在立山县新立镇住过三个月！”吴大力人站在后面，却迫不及待的先喊出来了。 宋英杰腾的站起身，狠狠的在空中挥动了一下拳头。 肖勇也站起身，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激动。 “他在立山县是做啥工作的？”崔鸣没动，皱着眉头问。 陈兵马上回答道： “咱们给的区域是对的，韩大勇租住立山县新立镇泗水街上的一处民房，一共住了三个月，周围认识他的人不多，但是因为他是一个人，所以每天早晨很早会在街上一家早点铺吃早点，这家早点铺的老板认识他，说他在新立镇劳务市场边上，人们自发组成的散工点找活儿谋生，劳务市场里面介绍工作要抽成，好多人不愿意，尤其是出力的活儿，大家就自发的在劳务市场门口蹲守，干啥的都有，有的是按小时收费，有的是按天，有的是按完成进度，纯出力的像盖房，种地，进山采药，打松子，还有技术点的，像瓦工石匠，就是很杂……” “这就对上了！”崔鸣这下激动了，他一拍大腿，站起身来跟陈兵说：“马上联系立山县被害人家属，问一问被害人是不是有啥出力的活儿想干，家里没有个老爷们，就想找个散工帮着整！我记得被害人种蘑菇，也许是修整大棚！” 陈兵应了一声，拉着于伟就出去了。 石小磊激动的问：“我们仨干啥？” 吴大力和赵光也跃跃欲试。 崔鸣却不动了！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吉阳连环分尸案（三十三）一更 所有人都不动了，大家都在等着崔鸣从思绪中出来。 哪知崔鸣马上揉了揉鼻子说：“没打出来。” “啥玩意！你这，我还以为你又有想法了，这家伙，激动半天，是个喷嚏，还是没打出来的！”吴大力双手一摊抱怨道。 “现在还需要啥想法？你们仨想办法带着谢玲玲他们去趟立山县的新立镇，去犯罪嫌疑人住过的房子取证，如果能找到根头发或是血迹那就更好了。”崔鸣说完重新坐到沙发上。 “这天儿，这路，想啥办法能过去？”吴大力还在抱怨。 石小磊拉着往外走，边走边说：“废话真多！别人能走咱就能走，开慢点就是了，你去找谢玲玲，我去准备。” “你咋不去找她？凭啥我去？” “你跟她熟……” 赵光乐呵呵的跟在后面，顺手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看你这意思，你不认为韩大勇是在室内作案？”宋英杰见门关上了，马上问道。 “说不好，我一直在这上边纠结，他能租住的民房，不可能独门独院，而且还是白天，如果被害人跟他进屋时还活着，先不说被害人为啥跟他进屋，就说杀人时的动静和分尸之后，满屋子的血迹，他咋清理？再有，他租住的房子临街还好说，如果不临街，他大晚上拎着滴答血的编织袋子上车，很难不让人看到，就算是半夜，在那种人口密集的平房区，也不安全！” 肖勇赶忙说：“他在车内作案！他开的一定是面包车，如果把后座都去了，他想做的那些事是可以在车上完成的！” “如果是在车上，问题又来了，别管他杀人的时候是白天还是晚上，车停在哪才能躲开路人的观望？别忘了，除了杀人，他还要分尸，还要奸尸，血顺着车缝往外流，没人看到？” 崔鸣说完看向屋子里的其他人，办公室一下子安静了。 崔鸣自己说完就愣在那，然后突然‘哎呀’了一声，使劲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恼怒的说：“我真是猪脑子！你们都被我带偏了，对不住！对不住！咱们根本没必要在这想那么多细节，还让那些案发城市的民警大冷天的去摸排，知道犯罪嫌疑人的名字，长相，知道他只会做出力的活，知道他只会住在乡镇，知道他不敢上路……” “直接在立山县周围乡镇展开摸排就行了！”宋英杰激动的说。 “对！都是我非要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就算咱们推出他之前是咋作案的，连他在其他案发城市作案时的工作都查清楚，对抓捕他也没有啥帮助！他会换工作！都是我的问题！抓住他让他自己说呗！”崔鸣懊恼的挠着头。 郭华明笑了笑，宽慰道：“不是你的问题，这个案子本身信息量就比较大，很容易让人陷在里面不能自拔，你整天在脑子里推理，会执着很正常，我们这些在旁边听的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要说有问题，也应该是我们有问题。” 宋英杰连声说了好几个对，又在原地转了一圈，才说道：“我这就联系省厅领导，以立山画圆，由近到远逐一排查各个乡镇！” 宋英杰刚说完，陈兵手里拿着文件夹推门进来，兴奋的说：“头儿，刚给死者家属打电话确认过了，死者确实念叨过要修整大棚，但没说啥时候修！” 说着，陈兵把文件夹递给崔鸣说：“这是之前你让列出来的，十二起案件案发地时间间隔，同一个城市的列在一起了，本来早应该列出来的，有些乡镇的归属地需要确认，耽误了些时间。” 崔鸣接过文件夹，眼中精光一闪，问：“为啥要查归属地？” “内啥，就像立山县一样，一开始属于咱们开山嘛，后来又划给临山市，你可以看看，除了立山县还有那么三起案子，案发地的所在位置在案发时和现在归属地不一样，好像也没谁注意过，正好赵光有同学在那，就说了一嘴，我们就查了一下，就耽误了点时间。” 崔鸣扭头看向宋英杰，宋英杰像是跟崔鸣心有灵犀一般，激动的说：“明白！先查这种三不管的乡镇！” 陈兵不知道什么意思，刚想问，崔鸣把文件夹又递给他，说：“现在用不上了，你先保管好。” 陈兵更蒙了。 宋英杰又说道：“赶紧给我找一间有电脑的办公室，我要先跟领导电话汇报工作，然后写一份报告出来，还要把犯罪嫌疑人的资料传给省厅！” 崔鸣想了想，汇报工作这个事还去谢玲玲办公室就不太好了，这得去严局的办公室呀！ 崔鸣坏笑了一下，说：“我让陈兵配合你，需要啥让他给你整，走，带你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汇报工作！” …… 郭华明看着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上，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崔鸣总能给他点意外惊喜，这个人情送的，严局一定很喜欢。 李一凡把郭华明的表情看在眼里，却没有开口问。 陈兵走到肖勇身边，低声问：“啥情况？” 肖勇说：“就是你们做了无用功呗。” “在破案的过程中，没有无用功！”郭华明严肃的说：“你不知道会在哪个细节中得到有用的线索，尤其是一些难度较大的案件，侦查员不知道要做多少这种无用功才能破案！” 肖勇被说的缩了缩脖子，陈兵感觉此地不宜久留，找了个借口回自己办公室了。 …… 严局此刻嘴都咧到耳根子了，心里把崔鸣一通夸！ 崔鸣让宋英杰在严局办公室跟省厅领导汇报工作，无疑是给了严局露脸的机会，这对严局的仕途可是极有帮助的。 宋英杰也极给崔鸣面子，在汇报完工作之后，还特意提了一下严局的极力配合，自己此刻就在严局办公室等等，严局也就有了跟领导电话沟通的机会，当然这些事，崔鸣现在并不知道，因为他带着宋英杰来找严局的时候，严局刚放下电话正要去找他！ 严局主动找崔鸣，不是领导指名，就是案子要命啊！ ------------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下河沟村灭门案（一）二更 开山市东面的下河沟村昨晚发生了灭门案，一家四人被杀，其中包括一名六岁的儿童！这还没完，等到凌晨的时候，同村的一户早起的夫妻被捅死在自家门口。 严局跟崔鸣说：“这起案子社会影响极其恶劣！凶手极其残忍！必须尽快将凶手抓捕归案，避免再造成无辜百姓伤亡！” 所以，当严局怀着忐忑又激动的心情与省厅领导通电话的时候，崔鸣已经带着陈兵他们几个直奔下河沟村！哦，还有肖勇！ 宋英杰那里，只好让李一凡配合了。 随行的还有谢玲玲和老郑头，还有省厅派下来想要帮着侦破吉阳连环分尸案的痕检员及设备，这个便宜，崔鸣还是要占的！ 下河沟村距离开山城里并不远，但是因为路难走，还是费了些时间。 等崔鸣他们的车队浩浩荡荡的刚驶进村里，崔鸣就已经看到被警方拉起的警戒线了，警戒线外，不少村民冒着冻死的风险，站在警戒线外交头接耳！ 崔鸣他们下了车，朝警戒线外的民警亮了一下工作证，低头钻过警戒线。 崔鸣一边往出事的院子里走，一边听着村民们的议论。 “……你说老三回来知道了可咋活！” “这回可好，挣了钱也不知道给谁花了！爹妈老婆孩儿一下都没了！” “说没了就没了，昨天下午都还好好的……” “张瘸子两口子招谁惹谁了？大早晨的刚睁眼，就永远的闭上了，招谁惹谁了……” 崔鸣听到这里皱了皱眉，脚下却没停顿，迈进了院子里，迎面跑来一名穿着制服的年轻人。 “崔队是吧？我是东山区分局刑警周诺然，你好！” “你好！”崔鸣伸手跟周诺然握了握手：“啥情况？” 崔鸣说着回头看了看后面的谢玲玲，谢玲玲和老郑头带着省厅的同行，快步走向正屋。 “是这样，昨天晚上十点接到报警电话，住在这院子里的一家四口都被人杀了，报案的是这户人家的邻居，说是睡了一觉起来上厕所时，看着旁边这家不对，屋里亮着灯，大门还敞开着，他就站在篱笆墙边上喊了声，没人理，他觉着不对，就从篱笆这边爬到那边，然后一边喊着一边走进屋里，然后就看见屋里满地是血……报案人吓得一屁股坐地上，把脚崴了，现在在家躺着呢。” 崔鸣扭头朝旁边那个院子看去。 这两户人家的关系应该很不错，别的院子都是前后相连，这两家是左右相连，紧紧挨着，中间只隔着一排不高的篱笆墙。 “我们接到报警，赶到这里的时候是凌晨十二点多，唉，一家四口全都倒在血泊中，死者胡天意六十二岁，老伴蔡秀兰六十，儿媳王若楠二十九，孙子胡永利……六岁！都是被刀捅死的，其中儿媳王若楠身中二十四刀，面部，颈部，手臂，手腕，腹部，臀部均有刀伤，最致命的是左胸心脏处的一刀，其他人都是一刀致命，法医初步判断是昨晚八点半到九点半之间遇害的。” “报案的邻居没听到动静？”崔鸣站在门口搓着手问。 “说是听到了几声孩子的哭声，平时也会有，就没当回事。” 崔鸣回头看了看，陈兵他们已经自觉地去找村民做笔录了，只有肖勇还跟着他。 “张瘸子两口子是咋回事？”崔鸣问。 周诺然愣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道： “我们昨天半夜到这里，因为太晚了，没有惊动别的村民，忙着尸检痕检，等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听见村里有人喊‘杀人了，杀人了！’，我当时还以为说的是这个院子里的事，哪知道是又发现两名死者！我们赶过去，发现两具尸体就倒在自己门口，听村民说是两口子……” “你们半夜进村的时候有没有检查村里各处，有没有发现这两具尸体？” “检查了，没发现，应该是凌晨时新发生的，法医也确认了……” “这么大的案子为啥不上报？”崔鸣皱着眉，异常严肃的看着周诺然问：“明知凶犯在逃，让村支书挨家通知做好防护，谨慎出行是必须的！你以为的半夜，对凶手来说就是潜逃的最佳时机！如果凶手没有出村，极有可能再次伤人！” 周诺然想要解释，咬了咬牙垂下了头。 “你们队长呢？”崔鸣深吸一口气，控制了下情绪问道。 “我就是。” 崔鸣看了看周诺然，说了句：“真年轻！”就抬腿进了屋。 尸体并没有被拉走，却已经离开原来的位置，依次排列在厅中。 这种案件按理说应该是直接上报给重案组的，也许报案人报案的时候因为太过惊恐，说话语无伦次，避重就轻，案子就直接到了区刑警大队，但是，区刑警大队是没有接手过这么大的案子的，法医也好，痕检也罢，别说是区里的技术科室，就是谢玲玲和老郑头，现在站在屋里也头疼！可他们没有在第一时间上报！ 崔鸣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凌晨没再发生命案，这个周诺然会不会想着自己把案子破了？ 房子坐北朝南，一进屋是个不大的客厅，大门直接对着厨房，东西两间卧室，现场已经基本被破坏了，四具尸体被移动到客厅中，原本的样子只能通过照片和地上用粉笔画出的轮廓还原。 崔鸣气得咬牙根！他冷着脸带上鞋套进了屋。 谢玲玲正蹲在厅里仔细的查勘血迹，看到崔鸣进来，谢玲玲站起身，怒视着周诺然问道：“你是队长？你是学什么的？” 周诺然先是点点头，然后啊了一声，愣住了。 “谁允许你搬动尸体的？” 周诺然脸上挂不住了，指着地上用粉笔画出的形状问：“这有啥区别？” “就因为你这种人的无知，才让案情更难侦破！” 周诺然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浑身有些颤抖，他看了一眼崔鸣，崔鸣正铁青着脸仔细打量着屋内的格局，还走到东屋和西屋门口往里看了看。 周诺然只好忍着怒气说道：“是，我们的技术是有些落后，但是该做的记录我们一宿没睡都做了，你不能啥都不看，站在这就指责我们呀！” “我指责的是你，跟别人没有关系！只有你能下这个命令！为什么不上报重案组？这是你们能破的案子吗？被害人的死状对还原案发现场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有照片！各种角度的照片我们都照了！” “我就问你为什么要移动尸体？！”谢玲玲真急了，整个人看着像要上手把周诺然撕吧了。 ------------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下河沟村灭门案（二）一更 周诺然抿了抿嘴，他没办法说因为他想自己带队破了这起灭门案！可关键时刻发现，他们队里装不下这么多具尸体，除非他把自己的办公室腾出来！ 他想等天亮之后跟分局领导沟通一下，看能临时储存在哪，其他的他都想好了，尸检他可以跟法医一起做，他想试试，试试自己能不能破这起大案，重案组是他一直想去的地方，不做出点成绩来，咋进？再说，不做出点成绩咋再往上升？ 在周诺然看来，分局领导一定会同意，领导对他的赏识，他心里是知道的，这种赏识虽然包含了不少复杂的因素，但里面一定有让他成材的期许，所以，他想试一试！ 有一点，周诺然没有说错，他在移动尸体之前，确实做了很详尽的勘查笔录，但是因为经验不足，有些地方不仅没有记录在案，而且还被破坏了，这就是谢玲玲恼怒的原因！ 可惜，周诺然盼到快天亮，当他计算着领导的起床时间时，又有两人在村里遇害了，他急忙赶过去，心里是透心的凉了，两人都是一刀致命！ 周诺然知道，他没有机会……试试了！ 崔鸣看了看尴尬的周诺然，又看了看气得面色潮红的谢玲玲，首先确认了自己之前的念头，不是想自己破案，周诺然不会动尸体！然后也马上明白了，为啥谢玲玲在原单位待不下去了。 “老两口是一个在厅里，一个在东屋遇害的？”崔鸣随口问了一句。 “自己看！”谢玲玲没好气的说了一句，重新蹲下工作。 周诺然感激的看向崔鸣，崔鸣没有理他，转身出了屋子。 “崔队不进里屋看看吗？”周诺然跟了出来问。 崔鸣站在院中间环顾四周，说：“看过了。” 周诺然没听懂，刚想问问啥意思，却发现崔鸣突然盯着一个地方，紧缩眉头。 在院子东面的院墙下拴着一条黑背大狼狗！ 这种狼狗崔鸣见过很多，尤其是在一些厂房门口，看家护院它可是一把好手！ “这么老实的狼狗，我也是第一次见，我们进院子的时候他一声没叫。”周诺然讨好的说。 崔鸣试探的走近狼狗，他可是知道这种狼狗的威力，站起来快赶上他的个头，一嗓子能把人下一机灵。 可崔鸣小心的走到狼狗身前，狼狗也只是趴在地上，仅仅是眼神哀伤的看了一样崔鸣，然后继续看着前方发呆。 肖勇这时候也从屋子里出来了，他走到崔鸣身旁说：“狗是最通人性的，它一定是知道家里人都没了，你看吧，估计它也活不长了，忠心啊！” 崔鸣皱着眉头起身，朝院门口走去。 “崔队，去哪？”周诺然跟上来问。 “去看看另外两名被害人。” 出了院子，陈兵几人正好也走过来，吴大力快跑了两步，走到崔鸣身边低声说：“这是一家子老实人啊！” 陈兵说： “这家的儿子叫胡明，上面还有两个姐姐，所以村子里都叫他老三，这个老三常年在外打工，有时一年不回来一次，他媳妇儿叫王若楠，是邻村的，原本生完孩子想跟着老三一起去打工，邻居们说老三死活不让，有跟老三一起在外打工的回来偷偷说，老三在外面有人了，邻居们说，两口子因为这事闹过离婚，老三的父母很通情达理，说是当爹的把儿子叫回来后一通揍，老三在家养了俩月才出门，后来也不知道为啥，老三同意让媳妇儿去了，可媳妇儿又死活不去了，说是在家照顾公婆和孩子。” 崔鸣跟着周诺然边走边听着，很快到了第二起凶杀案的案发地。 “这个院子就是张瘸子家的，他们两口子是在自己家院门口被杀的……”周诺然刚忙介绍道。 “死者被发现的时候穿的啥？是趴着还是仰着？身中几刀？致命伤在哪里？”崔鸣指了指地上用粉笔画着的人型，咬着牙打断了周诺然。 周诺然着急的四下看了看，嘟囔了一句：“记录在谁手里拿着来着？”然后深吸一口气回答道：“都记录了，我……” “你没到现场看就让人把尸体移走了？”崔鸣觉得自己要被气爆，青筋在脸上突突直跳！ “我当然看了，移走尸体是因为这么摆在这，对周围村民的影响不好……” “你画个人型在这就好了？！为啥不今早上报？！”崔鸣忍无可忍的吼道。 周诺然被崔鸣暴怒吓到了！ 他知道自己肯定会挨批，如果说半夜没上报还能找到借口的话，天亮时这两口子的被害，他仍然没有及时上报就说不通了，可他认为这不怪他，因为他需要跟分局的领导商量一下，既然必须得上报，那就要找个合理的理由把半夜没有上报的事圆过来，谁也别担责，这听着绕嘴的事，办起来也不太顺利，因为村里信号不好，再加上分局领导起床时间他要拿捏好，一来二去的就耽误了。 周诺然觉得这种事，崔鸣应该懂，没必要这么追究，可看着崔鸣的怒容，周诺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再问你一遍，死者穿的是啥？是趴着还是仰着？身中了几刀？致命伤在哪里？发现时身边还有别的东西吗？”崔鸣全身都在燃烧着怒火，吓得周诺然后退了几步才站稳，然后下意识的回答道： “男性死者是仰面倒在地上，棉袄被压在身下，女的棉服在院内，尸体趴在院门口，都是一刀致命，捅在左侧心脏……” 周诺然正说着，一个中年人朝这边跑了过来。 “周警官，你要的名单我列出来了。”中年人跑到崔鸣身边，把手里的几张纸递给周诺然。 周诺然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赶忙介绍道：“这是刑侦支队重案大队的队长崔队，这位是下河沟村的马支书，你这个名单给崔队吧。” 崔鸣跟马支书点了点头，握了握手，接过那几张纸问：“这是啥？” 周诺然急忙解释道：“这是我让马支书列的名单，是按照跟胡天意一家在村子里由近到远……” “没用！”崔鸣没等周诺然说完，把几张纸塞到周诺然手中，扭脸对马支书说：“马支书，方不方便让我们去村委会坐坐，咱们唠唠？” 马支书连着说了几个好字。 ------------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下河沟村灭门案（三）二更 周诺然站在原地，脸都快绿了，在他看来，这份名单是应该得到褒奖的，甚至凶手有可能就在这份名单中！多少也能将功补过才对！ 周诺然冲动之下追了上去，一把拉住跟在马支书身后的崔鸣，抖动着手中那几页纸，颤声问：“崔队，为啥这个没用？” 崔鸣站住之后，扭脸眯着眼睛看向周诺然，说：“因为凶手就不是本村的人！你要这份名单干啥？” 周诺然蒙了，咋知道不是本村的人？他想问，可崔鸣已经跟上马支书继续往前走了。 吴大力拍了拍周诺然冷哼了两声，说：“好好学着点吧！” “你知道崔队为啥说凶手不是本村的人？”周诺然梗着脖子问。 吴大力指了指身后地上那两个用粉笔画出的人性，说：“是他俩告诉我们的。” 说完，吴大力昂着头往前走去。 崔鸣突然停下来，回头对陈兵说：“你带着赵光，跟周队”崔鸣指了指周诺然说：“去报案人家里做个笔录，问问他当晚都听到啥动静了，再问问被害人家的狼狗哪买的？” 陈兵点点头，和赵光走到周诺然身边。 眼看着崔鸣他们越走越远，周诺然骂了句脏话，将手中的几页纸团成一团扔到一边，赵光赶忙跑过去捡了起来，说：“就算是没用的资料，也不能这么随便扔呀……” “咋地，现在是个人就能训我了？你干啥的？”周诺然瞪着眼睛怒视着赵光。 “你凶啥？”陈兵挡到周诺然身前，扬着头斥责道：“让村民看看你多厉害？他是干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别忘了你是干啥的！” 陈兵说完转头对赵光说；“走，找报案人做笔录去！” 通过刚才在村民中做问询笔录，陈兵他们知道谁是报案人，更何况村子里现在随处可见管片民警的身影，找个人带路不一定非要周诺然，陈兵明白崔鸣的意思，崔鸣只是不想看到这小子而已！ 陈兵和赵光经过张瘸子家的院门口时，看见几个脑袋迅速的收回，陈兵冷哼了一声，低声跟赵光说：“看见没？那小子在单位人缘也不咋地，这时候都没人出来！” 赵光低着头，闷声问了句：“兵哥，我是不是惹祸了？那小子年纪轻轻的敢这么嚣张，会不会是因为背后有人撑腰呀？” “咱有理怕啥？有头儿在前面挡着呢，你别想那么多！” …… 周诺然看着陈兵和赵光的背影，气得在原地转了两圈，他觉得这些人太目中无人了！自己客客气气的，还客气出毛病来了！ 周诺然被怒火烧的心烦气躁，无情的冷风也没能吹灭这股子邪火，他突然萌发了一个想法，他要马上告诉崔鸣他是谁，准确讲，他是谁的儿子！给崔鸣当头一棒，让他服软！ 周诺然想到这里，兴奋的朝村委会快步走去！ 村委会里，马支书正一边给崔鸣几个人倒了上热茶，一边介绍着村里，主要是被害人胡天意一家的情况。 “……若楠是邻村的姑娘，嫁给老三是陈二婶给说的媒，若楠长得漂亮，老三也稀罕，刚结婚那会儿，俩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他们家呀人都很好，你别看若楠有两个大姑姐，可这俩大姑姐那可真是疼弟弟，也疼弟妹，更别说胡天意老两口，都是老实人，就没听说过他家谁跟谁红过脸！” “……要说有啥变化，那就是老三出去打工之后，本来若楠和老三要一起出去的，结果临出门查出来若楠有了，这就没办法了一块儿走了，唉，这个老三真是有好日子不知道好好过，人家若楠在家上对老，下对小，那都没的说，他可倒好！在外面又整出个女的来，哎呦，那家伙，被他爸打的呦！” “不过你也别说，打这一顿还挺管用，老三立马同意带若楠一块儿出去打工了，还保证跟外面的女人断了，可若楠又不愿意出去了，唉，人家的家事，咱也不好多问，反正这两年老三回来的勤了，但是两口子可没以前那么好了。” 马支书放下暖壶，感叹了一声说：“也不怪若楠，搁谁身上也得伤心……” “崔队，你出来一下，我跟你说个事！” 马支书正说着，周诺然突然掀开厚厚的门帘子进来了。 崔鸣皱了皱眉，说：“有啥事在这说吧！” 周诺然现在是很激动，但是基本的理智还有，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我爸是谁，他知道，很快他就会成为开山人民茶余饭后的笑话！ “对你仕途有帮助的事！”周诺然灵机一动，找出这个在他看来不容拒绝的理由。 崔鸣眉头皱得更深了，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没好气的回了一句：“那就不用说了，啥叫仕途？不懂！马支书，您接着说。” 马支书尴尬的看了一眼正在运气的周诺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分不清谁是官谁是兵，哪个他也得罪不起！ 周诺然被崔鸣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指着崔鸣说：“你可别后悔，到时求到我身上来，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崔鸣的脾气眼瞅着就要被点燃，他最恨自己动脑子的时候被别人打断，之前包容肖勇，那是因为中间隔着个李一凡，这个周诺然是谁的谁关他屁事！ 还没等崔鸣发飙，吴大力先恼了。 “妈呀！可吓死我了！你快点滴，回家找你爸妈，跟你爸妈说你挨欺负了，让他们赶快来收拾我们！少收拾一个都不能让你幼儿园毕业，听见没？！” 周诺然气得嘴唇都发青，只说了句“好！你们别后悔！”转身掀开门帘子，出去了。 “这个衙内很嚣张啊！”石小磊感慨道。 于伟冷哼一声说：“坑爹的玩意儿！” 石小磊问：“你咋知道坑的是爹不是娘？” 于伟说：“别管是爹是娘，是七大姑还是舅老爷，肯定坑一个！反正不会是因为他自己年轻有为就是了！” 吴大力却拍了拍肖勇说：“诶，我跟你说，啥事就怕比较，你跟他比，你可强太多了！” 肖勇顿时不高兴了：“你把我俩放一起比？他谁呀？” “对呀，他谁呀？”吴大力后知后觉的扭头问崔鸣。 崔鸣没好气的说：“爱谁谁！能咋滴！” 石小磊伸出大拇指说：“头儿，太有样了！” “说正事，凡是跟案情无关的，都不许再提！” 崔鸣话音刚落，不知道谁的肚子咕咕直叫。 “头儿，内啥，肚子饿了能提不？”吴大力不好意思的举手问道。 马支书表现的机会来了，别管谁是官，都不得罪是宗旨！ ------------ 第一百六十章 下河沟村灭门案（四）一更 马支书马上开始张罗着要整一桌，被崔鸣拦下了。 “给我们一人煮一碗面就行，还要问您几个问题，时间不等人，凶手还在逃，随时有可能再次行凶！咱们叫尽快！” 马支书一听可不敢再劝，马上安排人去做面，自己接着介绍情况。 过了没一会儿，陈兵，赵光和面一起来了。 崔鸣歉意的跟马支书说：“胡家院子里还有我们的工作人员，还得麻烦您别忘了。” “没忘没忘，你们的人我都让人送了面过去，民警同志也很辛苦，我让村里的饭店做了盒饭，内个，内啥，周警官和他的人现在在饭馆里吃呢。” 马支书说到后面声音小了很多。 崔鸣不关心这些，先感谢了马支书，然后一边吃着面一边问陈兵：“有啥收获？” 陈兵翻开自己的笔记本看了一下，然后把笔记本放到一边，开始边吃面边汇报。 “报案人马德良，五十八岁，和被害人一家是两辈子的交情，也沾亲，马德良的姑姑嫁给了被害人胡天意的叔叔，咋说呢，就是两家关系很好！” “昨天晚上，马德良跟往常一样早早就睡了，他说大概是九点半左右，自己被尿憋醒了，出来上茅房的时候，发现隔壁的胡家不对，就过去了，马德良之所以记得时间是因为起来的时候看了眼手机。” “这之前，他说除了听见孩子几声哭闹声外，没听见别的动静，孩子的哭闹声大概是在八点半左右，他被吵醒了，看了眼手机。” “但是有一件事很奇怪，就是那条大狼狗！” 崔鸣顿时兴致满满，放下筷子认真的听着。 “这条狼狗是胡老三特意买回来看家的，平时凶的不行，只认自己家人，就是马德良他们家的人过去，那只狼狗也要叫上两声，可昨晚上这只狼狗一声没叫！” “邪性啊！”吴大力瞪大眼睛说。 “凶手会不会是他们老胡家的人？比如，那个胡老三？”石小磊问。 “我去！他疯了？又杀爹妈又杀孩子，真要是这样，屋里就应该再多一具尸体，那就是他自己的，他杀完之后自己肯定抹脖子！”吴大力挥动着双臂，比划着。 “那狗为啥不叫呢？”赵光问。 “被人下药了？”于伟猜测道。 “这个靠谱！”吴大力认真的点头。 崔鸣几口吃完碗里的面，抹了一下嘴，点上烟说：“先把你们的面吃完，人家还等着收呢！” 几个人赶快吃完面，马支书叫进来几个人快速的收拾干净。 崔鸣这才问马支书：“胡家的这个儿媳妇，王若楠是吧？个人作风咋样？” 马支书先是一愣，随后挥了挥手说：“若楠不会有问题！你应该也知道，在农村不管谁家的谁，但凡有一点苗头，那就是全村都知道，而且肯定添油加醋，这些年可真没听过若楠的啥闲话，再说，就算若楠有这个心，也没这样婶的人呀，整个村子青壮年差不多都出去了，她想找也没人找！” 吴大力问：“外村的呢？” “啥意思？”马支书明显有些不太高兴。 “张瘸子两口子是做啥的要那么早起来？”崔鸣问了一句。 “他家是做豆腐的，早上做好，两口子再骑车到处卖，我们这附近几个村都吃他家豆腐，豆皮啥的，他家孩子也是靠他俩起早贪黑供出来的，唉，好不容易快熬出头了，真是，唉！” “他家院子是不是算在村边上？” “是，说起这事，这张瘸子还欠我挺大个人情呢！” “哦？说说看。” “他家不是做豆腐嘛，就想着把院子整的大一点，宅基地是划分好的，这玩意不是你想咋样就咋样，可他家不管，本来他家和前面那家中间的小路是能过一辆车的，他愣是把院子挪到跟前面那户人家，就这么点距离，”马支书用手比划了一下：“你说村里人能不急吗？凭啥你家院子就能大出来这么一大块儿呢？” “所以，你帮他换了一处宅基地，在村子边上，他把院子整大点也没人管。”崔鸣说。 “对！当年正好那户人家要卖房，我就帮着说和来着，这不是既解决了他家的问题，又堵住了其他村民的嘴。”马支书得意的说。 崔鸣点点头，对吴大力和于伟说：“你俩去张瘸子家周围你找找，有没有干草垛，如果有，看看有没有血迹留下。” 吴大力和于伟站起身刚要走，肖勇站起身问：“我也去行不行？” 崔鸣说：“可以呀，要是发现问题，及时告诉我。” 三个人急匆匆的出了村委会。 然后，崔鸣开始发呆。 马支书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看向陈兵。 陈兵笑着说：“我们头儿想案情的时候会比较爱发呆，没事。” 石小磊说：“你就当他入定了，你说啥他也听不见。” 马支书哦了一声，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内啥，我说句不该说的，你们要是觉得……不好，就当我没说。” 陈兵，石小磊和赵光同时点了点头。 “我们这种地方吧，你们可以说有点迷信，但有些事，不信不行！就说这胡天意一家，不瞒你们说，往上倒三代，可没给他们后人积德！为啥这么说呢？就这个胡天意的爷爷，当年吧，”马支书看了一眼门口，凑近陈兵三人，压低声音说：“当年在山里做过胡子！” 马支书用‘知道了吧’的眼神，看了看三个人。 “啥意思？”石小磊问：“你是说当年在他们祖上丧命的冤魂，找到这一家身上了？” “不然你们咋解释老马一家住那么近，啥动静没听到？就算动手再快，那也得有个先有个后吧？那后边的不会喊吗？再说平时那么厉害的一条狼狗，咋也不出声呢？” 赵光问：“会不会连狗带人都被下药了？” 马支书愣住了。 “不会！”崔鸣突然开口了，下了马支书一跳。 “头儿，你有想法了？”石小磊激动的问。 “你们仨去看看谢玲玲那有没有啥新发现，尤其是脚印，然后把尸体在屋内的分布画出来给我，我估计谢玲玲他们该去张瘸子家了，赶紧去问一下，要是需要帮忙，你们也搭把手。” 三个人马上站起身出去了。 ------------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下河沟村灭门案（五）二更 屋里就剩崔鸣和马支书，马支书喝了一口水，又给崔鸣的杯子里添了一些热水，说：“你们还真是不一样。” 崔鸣询问的眼神看向马支书。 “我也不知道你跟那位周警官谁官大，就是感觉你像是干实事的，咳，我这也是多嘴。” 崔鸣笑了笑没有吭声，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起来。 马支书如坐针毡，度日如年，因为崔鸣又入定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有人进来了，崔鸣抬眼一看，愣住了。 进来的人是郭华明，宋英杰和李一凡！ “你们咋来了？”崔鸣惊讶的站起身。 李一凡看了看四周，冷哼一声说：“破个案子还能顺带得罪人，让人给你穿小鞋，你真是厉害！” 崔鸣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李一凡，又看了看郭华明和宋英杰。 俩人没人理他，宋英杰热情的看向马支书问：“您是村支书？” 崔鸣马上介绍道：“这位是马支书，这两位是省厅派下来的……专家！” 马支书顿时紧张起来，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哦，专家，好！你们好，欢迎各位领导来到下水沟村视察工作！内啥，我去给你们整点水喝……” “马支书，是这样，我们要开个案情分析会……” 崔鸣还没说完，马支书马上如同大赦一般说：“你们开，我就在院门口的小房子里，有事你们叫我。” 崔鸣起身送马支书出去，门帘子一掀开，吴大力，于伟和肖勇倒先进来了，后面跟着石小磊，陈兵和赵光。 马支书赶紧出去了，连客气话都忘了说。 “我就说看着像你们！你们咋来了？这一会儿不见就想我们了？”吴大力代表几个人惊讶的问。 郭华明笑了笑说：“你们崔队得罪了大人物，人家电话打到严局那里，要好好修理你们崔队呢！” 吴大力马上想到是谁，撸着袖子喊了一句：“我特么先把他修理了！”说完就往门口冲，被崔鸣一把揪住。 “修理谁去？一点稳当劲儿没有，他们要真能修理我，老郭还能是这副表情，你看老宋笑的！” 吴大力几人仔细一看，郭华明和宋英杰确实是满面春风的样子，只是李一凡的脸比较难看，他们觉得无所谓，反正李一凡平时大部分时间也是这幅表情。 “那小子的爹是谁呀？”崔鸣掏出烟，给郭华明和宋英杰一人递了一根问。 郭华明说：“开山交管局副局长。” 肖勇眼睛一瞪说：“就这职位还想收拾别人？” 所有人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肖勇。 李一凡说：“那是你忘了崔鸣是个什么职务！” 肖勇一拍胸脯说：“放心！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 “这孩子，长大了！”吴大力无限感慨的跟身边的石小磊说。 “可不咋地，孩子学会疼人了！”石小磊也感慨道。 “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说说你们都有啥收获？”崔鸣坐回到椅子上问。 “头儿，你这心也太大了吧？现在是有人要整你！”吴大力大声的说。 “也没人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家呀，那就先把案子破了！你们找到干草垛了吗？” 吴大力叹了一口气，肖勇主动说道：“找到了，在张瘸子家的后墙边上，不但找到了干草垛，还找到血迹。” “漂亮！叫谢玲玲他们过去了？” “叫了，谢玲玲他们正好在张瘸子家做痕检呢，你是没看见，谢玲玲的脸都被气变形了，那家伙，我敢这么说，那个姓周的现在敢出现在我们玲玲面前，我们玲玲随时撕吧了他！不带犹豫的！”吴大力连说带比划。 崔鸣没理他，又看向陈兵问：“尸体分布图给我看看，头的朝向画上了吧？” “画上了，被害人胡天意和儿媳王若楠是死在客厅，孩子和奶奶分别在西屋和东屋遇害。” 崔鸣接过陈兵的笔记本，边看边问：“发现可疑脚印了吗？” “唉，发现了，但是被之前的那拨人给破坏了，他们的痕检员说，内啥，拍照片了，也做笔录了，应该是一双四十二码的鞋，鞋底纹路在院子里找到一个完好的，做了倒模。” 崔鸣又点点头，跟吴大力说：“你去问问村支书，村子里还有谁家有比较凶的狗，然后你带着沾了血迹的干草，记着不能少，把挨着血迹的干草也抱上，去让那只狗闻闻，回来告诉我狗的反应！” 吴大力愣了愣神，这才拉着赵光跟他一起出去了。 崔鸣又扭头对陈兵说： “现在你带他们几个去张瘸子家院门口，现场肯定已经被破坏了，谢玲玲在那，你问问她，院门口是不是有跟胡天意家院子里一样的脚印，再有提醒谢玲玲查一查院门上有没有血手印，最重要的一点，仔细找出相同脚印最终的去向，她那里人也不够用，你们几个帮她找出脚印，看看是不是奔着村口去了！” 陈兵，于伟和石小磊刚要转身离开，崔鸣又想起来什么忙喊住他们说：“你们先去跟马支书说一声，让他帮着问问平时跟王若楠关系不错的，昨天晚上八点左右王若楠有没有去谁家串门！” 三个人点点头这才出了村委会。 肖勇这次倒没有要跟着。 郭华明问：“这案子什么情况？” 崔鸣摇了摇头，连连叹气，这才说道：“昨晚村子里一家四口祖孙三代都被杀了，按理说这么大的案子，应该上报重案大队！如果昨晚我接到案子，天不亮我就能抓住凶手，但是！他们没报！如果他们知道该怎么做也行……结果凌晨的时候，在逃的凶犯又杀了两个人！” 崔鸣咬着牙，说不下去了。 “他们昨晚就到了现场，因为某个人的……好胜心，”郭华明缓缓的替崔鸣说下去：“他们没有及时报案，不但没报案，恐怕还会在自以为是的情况下破坏了现场！” 崔鸣点了点头。 宋英杰铁青着脸接着说道：“他们没报案，想着自己侦破立功，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不但没能及时抓住凶手，还致使另外两人遇害！” 崔鸣又点了点头。 李一凡气得握紧拳头说：“他们还恶人先告状！说崔鸣滥用职权，官僚主义，瞎指挥！” 崔鸣刚想点头，发现不对，忙问：“那小子他爹告我了？” 郭华明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跟宋英杰说：“这时候刚想起来问！” 宋英杰苦笑道：“真是搞不懂，为什么干实事的人总是最憋屈的那一个？！” 李一凡站起身来，扬声道：“他一个地级市的副局长还没那大的权限，我倒要看看，他能折腾起多大的浪花！” 肖勇马上也起身，信誓旦旦的道：“崔鸣，你别怕，别的忙我暂时帮不上，想在我面前颠倒黑白，我向上面反应个情况还是能做到的，真说保你升官我那是吹牛，但是，有人做错事，往下降一降，那是再容易不过了！” 崔鸣使劲眨了眨眼，扭头问郭华明：“我啥时候惹上这么大麻烦了？把他俩都惊动了？那位周警官难道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这是，要推到我身上？” 郭华明拍了拍崔鸣说：“有他俩在，谁都不能怎么着你！再说，你们严局也不是吃素的，关键时候还是很护着你的，几句话就把那位周局顶回去了，我们来看看，也是怕你一时冲动，让他们抓了把柄。” 李一凡赶忙道：“老师说，你这人一沾上案子就六亲不认，怕你吃亏，就赶忙带着我们赶来了。” 宋英杰笑道：“好像冲在前面的是你吧？” 李一凡脸一红说：“那是因为你们年纪大，走得慢……” “哪位是崔队呀？” 李一凡的尴尬突然被人打破了！ ------------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下河沟村灭门案（六）一更 随着这一声拉长音的官腔，一位体态圆润的中年人掀开门帘进来了，旁边还跟着一位戴着眼镜的年轻人，手里拎着公文包。 崔鸣只一眼就知道这个男人跟周诺然应该一个姓！ 他赶忙换上一副虚伪的笑容，皮笑肉不笑的站起身自我介绍道：“我是重案大队，崔鸣！” 那位拎包的年轻人绷着脸，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对崔鸣说：“这位是开山市交管局副局长，周一雄，周局长！” 崔鸣笑呵呵的点点头，手都没伸。 周一雄很不满意崔鸣的态度，只见他一侧嘴角上扬，瞥了一眼郭华明他们几个人，似笑非笑的说：“跟你们郑局提过很多次了，咱们开山的重案组很了不起，一直想着让诺然跟崔队好好学习学习，跟重案组的成员好好学习学习，只是，今天这么一看啊，你们重案组……是吧，哈哈。” 崔鸣一脸无辜的看着周一雄刚要开口解释，周一雄挥了挥手说：“年轻人啊，不要急于解释什么，你看看，这么大的案子，你们不在案发现场寻找证据，却躲在暖和的屋子里，工作态度就很不端正！” “我不是你的领导，按理说轮不到我来批评，但是！都是国家干部，看到不对的，不好的，就一定要讲一讲！周诺然他们在冰天雪地中从半夜工作到现在，热水都没喝上一口，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你们呢？在案发现场搞形式主义，官僚主义吗？案子怎么破！” 崔鸣的眉毛都快跟发际线齐平了，他一句话没说，帽子就已经带上了！周诺然喝没喝热水崔鸣不知道，但崔鸣知道他们是在饭馆里吃的午饭，应该是有热水喝吧！ “周诺然的工作态度老百姓是看到滴，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滴，你再看看你们！”周一雄挨个指了指，愤慨的说：“这不仅仅是工作态度的问题，这里面还包含了很多不应该有的心思！想不劳而获，想抢别人的功劳……” “周局！”崔鸣一看再不拦着他就够枪毙的资格了，只好高声喊了一句，打断了周一雄，紧接着道：“我给周局介绍一下，这位郭老师是省厅高薪聘用的心理学专家，也是教授，这些年省里的大案要案，郭老师基本都会参与，经常与省厅的领导促膝长谈！” 周一雄的脸僵了僵。 “这位宋老师，是省厅专案组成员，这次是为了一起命案莅临咱们开山指导工作，宋老师这十几年专门负责省里的命案积案，省厅领导也放心将这些难办的案子交给宋老师，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是真的收获很多！” 周一雄的脸色白了白。 “这位是郭老师的学生，也是……” “我自己介绍吧，”李一凡落落大方的说道：“我叫李一凡，是心理学在读研究生，郭老师的学生。” 周一雄提溜的心刚放下，李一凡接着说道：“我之所以学习这个专业，是因为我爸，哦，我爸是省厅刑侦总队，重案侦查处处长李安然，我多少有些近水楼台，没办法，喜欢嘛！” 崔鸣清楚的听到周一雄倒吸凉气的声音，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漏跳了几拍。 这时候，肖勇站起来开口了。 “我叫肖勇，省城汇阳市重案组成员，其他的，还真没什么好介绍的。” 周一雄的冷汗已经顺着两鬓向下淌了，肖勇这句话根本没让他松一口气，相反，他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肖勇接着说道：“哦，对了，我爸是省高官肖博文！” 哐当一声，年轻人手中的公文包掉到地上，崔鸣的小心脏也跟着抖了抖。 周一雄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好像全身的血液都被抽走了。 他僵直的站在原地，汗珠顺着两鬓不停的往下淌，他想做点什么或者说点什么，可脑子里一片空白！ 村委会里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郭华明和宋英杰根本都没站起来，对此时周一雄的尴尬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淡然，李一凡和肖勇介绍完若无其事的落座，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瞪着眼睛欣赏着周一雄的表情，等着看后面的好戏。 只有崔鸣满脸虚假笑容的陪着周一雄站着，也只是站着，一声不吭，半点没有给周一雄递台阶的意思，其实他也在消化！ 周一雄身旁的年轻人跟周一雄此刻的表情差不太多，不然公文包掉了总要捡起来吧？他没有，只傻傻的站着，可心里却是万马奔腾，而且有一个声音反复在耳边响起：坑爹啊！坑爹啊！ 其实周诺然一开始没想惊动他的爹地，因为分局领导对他的家庭环境很熟悉，要不然他也不会不到三十岁就做了队长，前提还是毫无建树！ 在周诺然看来，他的领导跟他爹地没啥区别，所以他才敢生出自己试试的念头，在他的认知里，这是上进的表现，他的几个爹地都只会鼓励和帮忙。 可他没有想到，他一直想进的重案组，队长这么难说话！从他获得的消息看，他一直没能进重案组只是因为没有拿得出手的破案经历，之所以没有拿得出手的破案经历，是因为他接不到拿得出手的案子，这种因果关系在他心里根深蒂固，而他的爹地周一雄不知道私下里找过多少次郑局和严局，这些事，崔鸣是不知道的，郑局和严局用一些规规框框把他拦在外面，实际上是不想给自己埋雷，重案组是什么地方？真不是送人情的地方，稍有差池就能搭进去自己的后半生，这点智商，郑局和严局都有！ 可惜周一雄没有！ 周诺然中午一激动，周一雄就接到电话了，电话里无非是控诉崔鸣不通人情，处处为难，自己已经很低调了，崔鸣不但不领情还咄咄逼人，丝毫不配合！分明就是想抢功劳，再说一些自己半夜就来了，到现在又冷又饿又困，周一雄的怒火就烧得更旺了，周诺然又含糊其辞的说出自己可能惹的祸，而且还强调自己只是犯了一个小错误，如果崔鸣揪着不放，他这辈子可能都进不了重案组了。 周一雄彻底恼了！ 他先打电话给严局，严局是分管刑侦工作的局长，给崔鸣穿小鞋必须找他，周一雄在电话里把崔鸣说的一无是处，大有为民除害的意思，严局嗯啊的敷衍着，最后才说： “内啥，老周啊，我现在是真没时间跟你唠，省厅领导在等我汇报工作呢，这不是崔鸣把省里十二年没破的一起连环分尸案刚刚破了嘛，省厅领导别提多高兴了，我这正整理材料准备汇报工作呢，等我都整完，咱俩好好唠！” 周一雄愣住了，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周一雄这个气呀，眼看小鞋没穿上，周一雄护子之情更浓，他只稍稍想了想就动身了，他要把崔鸣的错处坐实！怎么坐实？他有经验！至于严局刚才都说了什么，他是一点没记住！ …… ------------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下河沟村灭门案（七）二更 如果时间可以倒带，周一雄现在肯定想要往回倒半个小时，哪怕十分钟也好！ 现在场面上的尴尬远不止是尴尬，以周一雄多年在官场上的经验，他依稀仿佛看到了自己仕途上竖起了一道墙！ “头儿！太特么邪性了！”吴大力在门外就开始嚷嚷，打破了屋子里周一雄的尴尬。 “你猜……”吴大力掀开厚厚的门帘子一眼就看到站在屋子中央，脸色煞白的周一雄，他忙问：“这谁呀？脸色咋这么差？被害人家属？” “哪那么多废话！快说你那啥情况？狗啥反应？”崔鸣揉了揉笑的发酸的脸，根本没有介绍的意思。 “真是邪了门了！马支书找了一户人家的狗，我过去一看，嚯！通体黝黑！” “别比划，说结果！” “村民都说那条狗老厉害了，结果，我抱着那一堆干草过去，那条狗吓得浑身发抖直接趴在地上！就问你，邪性不邪性？” 郭华明忙问：“干草上有什么？” 吴大力马上回答：“有被害人的血……” “不，让狗害怕的不是血，是气味，凶手身上的气味！”崔鸣点上一根烟，皱着眉头接着说：“你去问问陈兵那边有啥消息，尤其是马支书那里，问完马上回来告诉我，天黑之前要把凶手抓住，不然，他很有可能再伤及无辜！” 吴大力转身出去了，这个过程没再看周一雄一眼。 崔鸣当着周一雄的面，成心又把案情大概说了一遍，周一雄听得是汗流如注了，当然也跟他进屋之后没有脱外套有关！ 周一雄总算清楚的知道，这次的事绝不像他的宝贝儿子说的那样，是个小错！眼下的情况已经不仅仅是他的仕途上有堵墙，他儿子的仕途上也有，怎么办？总要保一个！ “你是不是心里有数了？”郭华明问。 “差不多！等陈兵那边再有消息，基本就能确定了。”说完，崔鸣坐到郭华明身边，把自己的推断一条条讲了出来。 周一雄已经站了很久了，可没人给他递台阶，他要怎么下？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擦了擦下巴上的汗水，脑子飞速的转着。 突然，屋外闹哄哄的，然后门帘子一掀，出去的几个人都回来了。 陈兵进来就说： “马支书说村里昨晚没人见过王若楠，然后我们仔细勘察了张瘸子家门口的案发现场，可以确定凶手曾经藏身在张瘸子家西墙外的干草垛里，有可能是天蒙蒙亮的时候觉着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想要逃的时候，正好张瘸子开了院门出来，凶手上前一刀捅死，院子里张瘸子的爱人听到响动跑出来，应该是着急之下被门槛绊倒了，凶手上去从背后一刀捅死，然后凶手逃走！按照脚印分布，唉，基本被破坏的差不多了，我们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找出方向……” “这是两条原本可以活下来的生命！”崔鸣说完用凌厉的眼神看向周一雄，周一雄浑身一颤。 “说说你们的想法吧。”崔鸣没再理会周一雄，对陈兵几人说道。 吴大力先开口道： “凶手应该是外村的人，看张瘸子两口子遇害时的样子就知道，要是本村的，首先不会躲在干草垛，回家就得了，其次本村的人肯定知道那是张瘸子家，张瘸子两口子做豆腐起的早，躲他家草垛，还等那个时间逃，这不是正撞枪口上嘛！” 陈兵说： “凶手肯定是外村人，而且目标是老胡家的儿媳妇儿王若楠，其他人都是一刀致命，而王若楠浑身是刀伤，而且被害时身上穿着羽绒服，脚下穿着棉鞋，说明啥？说明她刚从外面回来！” 石小磊说：“凶手很有可能是尾随王若楠进的家门！甚至王若楠知道他跟着，但没想到他会起了杀心！” 陈兵接着说道： “对，从被害人倒下的位置看，王若楠第一个被捅死，她公公听到动静从东屋出来，被凶手一刀捅死，然后凶手直接进西屋把刚下炕的婆婆也一刀捅死，这时候孩子吓哭了，往西屋跑，凶手追过去把孩子也一刀捅死，然后再回厅里，一刀刀捅向王若楠的尸体……” 崔鸣点点头说道： “凶手应该跟王若楠有些男女之情，不然不会躲在草垛，天亮才想起来逃跑！杀人之后或许他自己一时也接受不了！” 吴大力赶忙接口道：“他们之间肯定奸情！昨晚上王若楠跟凶手偷摸约会，王若楠突然不想跟凶手好了，激怒了凶手！” 崔鸣嘟囔了一句：“是呀，很突然！突然到没人知道他们在一起就结束了！” “凶手咋还随身带刀呢？侍卫呀？”石小磊问。 崔鸣突然喊道：“赶快把马支书叫来！” 赵光快速出了屋子，不一会儿马支书就呼哧带喘的进来了。 “马支书，咱们村子附近有狗肉馆吗？”崔鸣着急的问。 “有，咋了，你们现在想吃，狗肉？”马支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狗肉馆的老板是哪里人？”崔鸣接着问道。 “邻村的。” “跟王若楠娘家一个村的？” “对，跟若楠一个村的，大名叫啥我还真不知道，大家伙都叫他狗子！” “他有家吗？” “离了，听说是前几年媳妇儿跟人跑了。” “他的狗肉馆开了多久？” “呦，还真没算过，好几年了。” “您知不知道，这个狗子跟王若楠认不认识？” “肯定认识，狗子的二舅娶的是若楠的三姨……” “他的狗肉馆在哪个方向？” 马支书顺手指了一下，崔鸣问陈兵：“跟凶手逃跑方向是否一致？” 陈兵想了想点了点头。 “从村子里到狗肉馆远不远？” “不远，走路……半个小时左右吧。” “陈兵！通知所有在村子里的民警，出发去狗肉馆，将狗肉馆给我围了！但是，要告诉民警只围不抓，犯罪嫌疑人手中有利器，暂时不要动，但一定要围死！” 陈兵神色严肃的出去了。 崔鸣掏出电话给严局打过去，要求把下河沟村附近的警力全部调到狗肉馆周围布控！ 打完电话，崔鸣这才看向郭华明说： “你们先回队里，等我们抓住凶手就回去！” 郭华明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点了点头。 肖勇和李一凡可不干了，肖勇着急的说： “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抓捕！” 崔鸣要是不知道他是谁的儿子，一定毫不犹豫的答应，但是他刚才知道了，他怎么敢让这位衙内去冒险？ ------------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下河沟村灭门案（八）一更 李一凡也跃跃欲试！ 周一雄此刻仿佛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如果凶手是他儿子抓住的，是不是就可以将功补过了？这么好的机会，周一雄顿时有了精神，抢在李一凡开口之前说道： “小崔呀，我觉着这种事还是让他们年轻人上，让周诺然带着几个人去，你是咱们开山的功臣，小心些就是对咱们开山负责！将来还指望着你保咱们开山太平呢，叔叔肯定也会全力支持！” 崔鸣呵呵了两声，他当然能听出周一雄话里的意思，但是崔鸣不想理他！ 只见崔鸣扭头看向肖勇和李一凡，严肃的说：“都给我老实的回去！”然后掀开门帘就出去了，吴大力他们紧跟其后。 周一雄突然间胳膊腿也好使了，同样快步挤出村委会，追上崔鸣低声道：“小崔呀，现在只有你能救诺然了，叔叔会记住这份情的。” 崔鸣脚下没停，问：“张瘸子两口子，谁来救？” 话音没落，只见谢玲玲带着几个人进了村委会的院子。 “听说知道凶手是谁了？现在去抓？”谢玲玲迎着崔鸣扬声问。 崔鸣站住说：“没时间做进一步的排查和取证，犯罪嫌疑人太过凶残，他下一步可能还会有伤人性命的举动！必须尽快将他缉拿归案！” 谢玲玲也站住了，狠狠的点了点头，哽咽着说：“一定要替那个孩子讨个公道！他才六岁，他不是被一刀捅死的，是失血过多……” 谢玲玲说不下去了。 崔鸣像是一下子看到了那个孩子死前的恐惧和无助！他双手握拳，青筋暴起，周诺然偏赶上这时候蹦进了村委会的大院。 周诺然打完电话就一直坐在饭馆里等着，他知道他爹地来了，他算着时间，觉着崔鸣会亲自来找他，他正好可以借着这次机会提一提进重案组的事，他甚至觉得这次受点委屈也值了。 可左等右等也不见崔鸣过来，周诺然坐不住了，出了饭馆向村委会走去，正好看到陈兵正跟民警讲如何布控，包围狗肉馆。 周诺然急了，这么重要的行动竟然没人通知他！ 他带着满腔愤怒冲进村委会大院，与崔鸣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立马败下阵来，他被崔鸣眼神中的凌厉击的莫名心虚，可当他看到崔鸣身侧的周一雄，马上又恢复了自信，双目一瞪质问道：“为啥有行动没人通知我？” 崔鸣被这句居高临下的问句激怒了！只见他快速上前，挥拳就朝周诺然的面门砸去，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离拳头最近的周诺然！ 崔鸣的拳头在半空中停住了，准确讲是被人死死拽住了，崔鸣扭头怒目看去，李一凡使劲抓着他的胳膊，正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 三秒钟之后，所有人缓过神来，肖勇第一个反应过来，上前直接抱住崔鸣的腰，接下来吴大力，石小磊他们直接将崔鸣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劝说道：“本来是他的错，你动了他，就变成了你也有错了！” “这种人，你理他干啥？” “冲动是魔鬼啊！冷静，冷静！” “咱不跟他一样的！” 周诺然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浑身颤抖着怒喝道：“你特么想打我？你动我一下试试！我爸就站在这……” ‘啪’周一雄上前就是一巴掌，清脆中透着一份沉重，可见用力之大！ 周诺然捂着脸傻了，其他人也蒙了，整个院子静了下来。 马支书腿肚子直哆嗦，琢磨着是不是该去祖坟偷偷烧烧纸了？ 周一雄打完之后，做了几个深呼吸指着周诺然狠声道： “我平时是咋教你的？你犯了这么大的错还不知道自省！我不管你有啥理由，没有把百姓放在第一位就是错的，是极严重的错误！” 周一雄能坐上交管局二把手的位子，洞察力和理解力不可能差，他早就听明白自己的儿子做了什么，后果是什么！如果崔鸣身边没有这几个从省城来的人，他根本不当一回事，可现实很残酷，这些人不仅从省城来，而且背景一个比一个厉害！ 周一雄不是没想过这几个人是骗子，但是理智告诉他不是，之前跟严局通电话时的一幕在他脑子里反复重现，其实严局是在提醒他，可他当时没听出来！在他的逻辑里，就算崔鸣追回了佛首，破了省厅的要案又如何呢？只要还在开山，那就轮不上他崔鸣说话！ 可崔鸣身后，不是，是崔鸣身旁就有靠山！ 现在不管想保谁，低头认错，拿出一个姿态来是最重要的，周一雄只能用苦肉计来争取一线生机，他觉得这个时候，该有人出来劝阻一下，他们父子也就有个台阶下，可惜，他又想错了！ 崔鸣挣脱开众人，也冷静了下来，他知道那个孩子的死跟周诺然没有关系，他这种迁怒是因为张瘸子两口子！听说那两口子还有个刚考上大学的女儿，虽然只是二本，但总算是快熬出头了，只是一刀，仅仅一刀，他们连呼救都没来得及，就匆匆的离开了！如果周诺然连夜追逃，就算抓不住凶手，也会将凶手赶出村子！这或许对后面的追逃带来影响，但是，这两条人命留下了！ 崔鸣深吸一口气，喊了了句：“带上马支书，出发！”然后大步向前，带着吴大力他们快步走出了村委会，没人理会周家父子！ 李一凡和肖勇快步追了上去，李一凡小跑着跟崔鸣说：“我要跟着！” “不行！”崔鸣脚下丝毫没有减速。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 “不行！” “你没权利管我！” “不行！” “我学过散打，跆拳道，我能保护自己！再说他就一个人……” 李一凡话没说完，只觉得自己重心离地，还没来得及喊出声，身体已经在空中一个向前翻腾一百八，然后双脚砸在雪地上，身体斜斜的倒在崔鸣的臂弯中，她惶恐中睁开眼正好看到近在眼前的崔鸣的脸。 “听话！”崔鸣轻声的说了一句，然后手臂一抬，李一凡站了起来。 崔鸣松开李一凡，又大步向前走去，李一凡傻傻站在原地，头发在寒风中凌乱，犹如她此刻的心情。 吴大力经过李一凡的时候，绷着脸说：“听话！” 接着是石小磊严肃的说：“听话！” 于伟和赵光坏笑着看了看李一凡，快速跟上。 李一凡的脸瞬间充血！ ------------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下河沟村灭门案（九）二更 肖勇站在一边感叹道：“太帅了！简直了！” 郭华明和宋英杰走到李一凡身边，郭华明笑呵呵的说：“崔鸣也是为你好，犯罪嫌疑人现在穷凶极恶杀红了眼，谁也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来。” “那他怎么办？”李一凡声音有些哽咽。 “这是他的职责！你要相信，不管犯罪嫌疑人如何挣扎，崔鸣也能将他抓捕归案！”郭华明背着手，昂首目视着前方，眼神坚定。 “你不用担心，你没听崔鸣给严局打电话？一会儿还得有人过去，可能还有持枪武警，真说凶手还想做什么，几十人收拾不了他？”肖勇的劝慰让郭华明刚刚摆好的造型显得有些……突兀。 “各位，专家，老师，外面冷，还是去屋里待着吧，喝口热茶！”周一雄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周诺然走到郭华明他们身旁，周一雄强颜欢笑，周诺然神情落寞。 宋英杰客气的说：“不了，我们回队里等消息。” 郭华明已经迈步向前。 周一雄着急的说：“别，到了开山，我怎么也得尽尽地主之谊……” “周局长，”郭华明突然站住扭头看向周一雄严肃的说：“如果这套为官之道对我们有用，崔鸣今天就是孤军奋战！” 周一雄浑身一机灵，他明白郭华明的意思，不由得一声长叹道：“各位，诺然确实大错特错！我一定严家管教，还请各位给他留一线机会，年轻人初心是好的，雄心壮志还是有的！” “他的雄心壮志要靠别人的性命来成全吗？”谢玲玲在周一雄身后不远处喊了一句。 周诺然猛地回头大声问道：“我做啥伤天害理的事了，你们这么不依不饶？！” “你自作聪明破坏案发现场，错过抓捕凶手的最佳时机，导致另外两人无辜丧命！这够不够？！没那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这句话什么意思你不懂吗？你为什么不及时上报重案组？为什么不让村长通知村民谨慎出行？”谢玲玲咄咄逼人！ “我，我也是好意，毕竟是半夜……” “你根本就不知道一名合格的刑警应该怎么做！你，不配做刑警！”谢玲玲声色俱厉，说完之后，傲然的向前走去。 老郑头和其他人赶紧跟上，尸体已经全部装上车了，他们要回去做进一步的尸检。 寒风呜咽的吹着，郭华明他们没做停留，闷头往自己车的方向走。 周一雄快步跟着，因为路滑心急，不免踉踉跄跄。 周诺然看在眼中，痛在心中，终是抑制不住的喊了一句： “你们揪着我不放，崔鸣这样草率的去抓人，你们咋就不说？这是要找人背锅吗？！” 郭华明站住了，宋英杰站住了，李一凡和肖勇也站住了。 周诺然看着四个人都转身之后，信心倍增，他认为自己猜对了，接着大声说道： “我就不信，他进村没多长时间就能锁定凶手！你们不放过我，省里喊不了怨我就去……” “他是不是比我烦人多了？”肖勇双臂环抱在胸前，歪着头问李一凡。 李一凡点了点头，说：“无知这方面他确实赢了！” 周诺然自然听到了李一凡的评价，喘着粗气看着李一凡，想骂人，可他现在知道这些人都是谁，不能骂！长这么大，他就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周一雄听了周诺然的话，突然灵光一现，计上心来，他先四周看了一下，这个时间，村民差不多都回家了，剩几个也都远远的看着，身后除了自己的秘书还跟着，近处没有别人。 “孩子不懂事，各位老师别计较，但是吧，确实也说到点子上了……” “哦？哪个点上？”李一凡扬着头问。 “你们看，这么重大的案件，当然我知道崔队很厉害，但是这么快就找到凶手……是吧，之前还一直埋怨诺然破坏了现场，这种情况下……但是！各位，我们父子真的没别的意思，就是说啥呢……” “你什么也不用说！”肖勇皱着眉嚣张的嚷嚷道：“你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佛像失窃案时你在哪？没在市政府里开会？不知道几点崔鸣到的，几点佛首追回的？那你知不知道省厅十二年没破的案子，崔队不到十二天就破了？” “知道知道！”周一雄满脸堆笑的接着说道：“崔队是个人才，这点毋庸置疑！但是吧，你们也应该考虑到现实情况，是吧，这么兴师动众，如果，万一，抓错了，在群众中的影响，对于被抓错的那个人的心理影响，是吧，这些都还是要考虑的……” 宋英杰冷哼一声，看了一眼周诺然问：“周局考虑事情这么全面，小周同志没有学到啊！” 周一雄马上说道：“是！这孩子我回去一定会好好教育，我的意思是啥呢，不是有万一嘛，这个责任我担！如果抓错了，那就是我给的意见，如果抓对了，内啥，能不能算是……” “不会抓错！”郭华明开口了：“你们想的万一不会发生！就算发生了，崔鸣自己会扛！但是！”郭华明看向周诺然：“你是怎么当上刑警的？” 周一雄的小心脏忽悠一下提到嗓子眼。 “到了现场应该先注意什么？你看到死者的穿戴和倒下的位置了吗？能在脑子里复原凶手进屋后的作案顺序吗？他家的狗为什么不叫？报案人是被害人一家的老邻居，你有没有问一问这只狗平时的脾气？凶手捅了王若楠那么多刀说明什么？是不是说明他心中有愤怒，情绪很激动？那么，凶手在杀完人之后会怎么做？你有没有根据院门口的脚印去推断凶手逃跑的方向？” 周诺然被问的哑口无言！ “你没有！你什么都没做！不对，准确说你主动的把现场破坏了！你当时脑子里在想什么？在想反正我都坐好笔录了，等天亮之后跟领导争取这次破案的机会，你再好好琢磨，对吗？抓捕凶手最好的机会被你就这么放弃了！” “等到天亮后发现又有两个人被害，这时候的你依旧没想起来，一名刑警在这个时候最应该做什么！相反，你再次破坏了现场！当时你是怎么想的？你在想怎么解释晚上那起灭门案没有上报！你有没有想过凶手为什么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张瘸子家门口？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张瘸子两口子都是一刀毙命？凶手的情绪在这一夜间有什么样的波动，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六条人命，他最想杀的是谁？为什么要杀另外五个人？” “所有这些问题如果你问过自己，然后着手调查，崔鸣进村的时候，你已经有眉目了，可惜，你不知道从哪入手！谢玲玲说的对，你不配做一名刑警！” “而你！”郭华明盯着周一雄又说道：“从见到你到现在，你把人命群众放在嘴里好几次了，崔鸣不会说这些，但是他会做！” 郭华明说完转身走向车子，没再做任何停留。 郭华明他们走了，周一雄和周诺然还站在寒风中，周诺然之前的不忿，在听了郭华明的一堆问题之后，随风消散了，爷俩儿都知道，崔鸣的抓捕行动并不草率！后边该怎么办？ …… ------------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下河沟村灭门案（十）一更 崔鸣他们让马支书带路，等到狗肉馆附近，崔鸣他们下车后，陈兵跑过来，跟崔鸣汇报了一下情况，然后嘱咐马支书等在车里，哪也不要去，马支书听话的缩在车子里。 狗肉馆临着大道，独门独院，两边都是一些小门脸，有卖五金的，有修理电动车的，有卖山珍的等等。 狗肉馆的后身是一条小路，小路对面是一片小作坊，做什么的都有，这些人平时也住在这里。 先到的民警过来跟崔鸣汇报工作，说是已经把前后左右离得近的屋子里的人都撤离了，也安排人蹲守在狗肉馆后身的小路上了。 崔鸣点头说了声‘辛苦了！’，然后点上烟，眯着眼看着狗肉馆。 石小磊凑近崔鸣身边，低声问：“头儿，是不是有点快？这动静太大了，万一有啥纰漏可咋整？” 崔鸣吸了一口烟，说：“你刚才在村委会问，凶手为啥随身带刀？” “为啥？” 崔鸣没有直接回到这个问题，而是说：“这个案子看着像是凶手激情犯罪，可又透着一丝丝的事先有准备，凶手杀完人没马上离开，而是躲在张瘸子家的草垛，他一晚上有没有后悔？有没有绝望？为啥天亮了想起来跑了？他知不知道他跑不掉？！” “他肯定知道跑不掉！时间有点紧，要不然查一查跟王若楠关系近的人，多做一些问询工作，他一定露头！”赵光说。 崔鸣点头接着问：“二十多刀！他对王若楠的恨到了啥级别？杀了之后是不是应该万念俱灰？不都那么说嘛，恨有多深，爱就有多深！凶手是不是也应该跟着殉情才对？可他没有！为啥？” 石小磊认真想了想，突然激动的道：“他还有想杀的人！”。 “对！是谁？”崔鸣继续引导。 “胡老三！”几个人异口同声！ 崔鸣点头问：“记不记得村支书说胡老三后来让王若楠出去一起打工，但王若楠不去！而且，胡老三回来的也勤了！为啥？” “他知道！”几个人又是异口同声。 崔鸣点头说：“凶手应该也知道胡老三知道！如果这是一起情杀案，那么凶手杀了那么多人之后，没有自尽很大原因是等着胡老三，想要胡老三的命！” “可这也不能确定凶手就是狗肉馆的老板呀！”石小磊还是担心。 崔鸣眯着眼睛看向狗肉馆，吸了一口烟说： “所有凶手的特点他都符合！尤其是狗的反应！狗在被杀前会分泌出一种气味，经常杀狗的人身上会有这种咱们人类闻不到的气味！对于狗来讲就是死亡的味道，所以别管多厉害的狗，闻到了都会害怕！” “这，这都是谁说出来骗你玩的？”吴大力不可置信的问。 “三年前咱们接过一个案子，宝元村一个养牛的被杀，还有印象吗？当时咱们进村，领着咱们的支书姓牛，咱们要去村里几户人家做问询笔录，牛支书走在前面，每一家的狗都乖乖的趴着，一声不吭，我当时好奇就问了一句，牛支书说他兄弟开狗肉馆，他经常过去，身上可能是沾了他兄弟身上的味儿，他说好几年前就发现狗都怕他！” “好像有那么点印象，这是不是就像是古时候那些杀人如麻的将军身上有戾气一样？你说为啥一般人见了大将军都腿软，是不是咱人类也有这种功能……” 石小磊还没说完，吴大力不耐烦的说：“说点有用的！” “啥有用？！”石小磊眼睛一瞪。 “头儿，下一步喊话呗？都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了，再找个啥村干部去敲门装查水表就有点过分了！”吴大力缩着脖子，也不理石小磊点上一个烟说。 陈兵说： “犯罪嫌疑人跟屠夫没啥两样，使刀使的溜不说，现在他已经杀红了眼，要是想着临死前多拉几个垫背的，那真是谁先进去谁倒霉！” “大嘴你和赵光去问问周围的人，狗肉馆用的是煤气罐还是自己烧火？如果是煤气罐，放在那个位置？如果是自己烧火，柴火放在那个位置？”崔鸣开始分派任务：“陈兵你和于伟去找管片民警，这地方早年有不少猎户，当年收缴猎枪之后，有没有可能有人还留着，问的委婉一点，别吓着人家，这是担责的事，再顺便问问狗肉馆还有没有其他员工，能不能联系上。” “小磊，咱俩去狗肉馆后身看看。” 几个人分头行动。 天色渐暗，寒风呼啸，崔鸣溜了一圈，心急如焚的走回到车边，又点上一根烟开始对着狗肉馆发呆。 其他人已经把获得的信息告诉他了，狗肉馆里烧柴火用大铁锅顿狗肉，院子里两边院墙下堆放的都是柴火，犯罪嫌疑人有可能有猎枪，最重要的，有人看到狗肉馆的两名伙计一男一女，快中午的时候进了院子，可现在都联系不上了，崔鸣推断，这两个人很有可能已经被犯罪嫌疑人挟持了！ 他一直在想，凶手怎么样做才能要了胡老三的命？现在他知道了！ 怎么办？严局调来的人是到了，可警力有限，大部分是民兵，如果确认里面有人质，留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就不多了，崔鸣必须在捅破这层窗户纸之前，想到应对的办法！ 有可能出现的局面在崔鸣脑子里一遍遍的出现又被他推翻。 “头儿，内啥，你先别发呆，我问个事，咱们是不是先确认犯罪嫌疑人在院子里？要不然咱们围在这，显得有点内啥！周围人咱都问过了，没人见他回来过，当然，大家各忙各的，没看到也很正常，可万一他就没在里面呢？你看咱们外面这么大动静，里面可啥动静没有。”吴大力轻轻戳了戳崔鸣说。 “越没动静越可怕！”崔鸣嘟囔了一句。 “啥意思？” “如果你是他，现在会躲在哪？这么冷的天，他躲在草垛中熬一宿已经是极限了，他得先活下来，才能完成剩下的任务！” “那他为啥不回家呢？” “家？那是休息的地方，他还要工作……如果你是他，你现在会是啥情绪？”崔鸣问。 吴大力想了想说：“那真是爱谁谁了！来吧！一同毁灭吧！” 石小磊一脚踹在吴大力屁股上说：“好好说话！” 陈兵说：“头儿，不管里面啥情况，咱们这边也得有动静了，外面这些民兵民警可都冻着呢！” 崔鸣看着狗肉馆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他要是后悔自己昨晚冲动了，凌晨那会儿就会自尽。” 石小磊说：“也有可能自己对自己下不去手。” “那就自首呗，墨迹啥呢？”吴大力不耐烦的说。 崔鸣看了看天说：“查一下那个胡老三到哪了？他上午应该就收到消息了。” 陈兵马上掏出电话去核实。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下河沟村灭门案（十一）二更 很快，陈兵挂了电话，严肃的说： “胡老三原本人在榕江市，上午收到消息就晕倒了，在医院躺了一上午，中午包了一辆车往回赶，估计晚上八九点钟到，说是路上不太好走，开不起来。” 没有人问崔鸣，为啥不问问胡老三凶手是谁？ 崔鸣又看了看天，说：“陈兵，你去把民警和民兵集合起来，排个班，四人一组，只守着后面就行，其他人，多出来的就回去，剩下的找个暖和的饭馆，等着轮班！” “头儿，慎重啊！万一凶手跑了，可就是你的责任了！”石小磊焦急的提醒。 崔鸣拍了拍石小磊说： “咱们现在进狗肉馆，如果一切如我所料，我会牵制住他，你找机会打电话给老郭，把这里的情况说清楚，但是如果情况危险，就不要打了，到时看我眼色行事！” 几个人表情都很严肃，但是没有人提出异议，大家都知道，要说心理工作还得是郭华明。 陈兵说：“你们先进去，我处理完这边……” “你就留在你外面，有啥事你也能接应！” 陈兵张了张嘴，又点了点头，然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吴大力，吴大力微微颔首。 崔鸣本想只带俩人，这种事去多了人也没用，又不是去打架！ 但是他也知道不带谁都得吵翻了天，与其花时间在这上面，索性就一起上吧，如果他的推断是正确的，在胡老三没到之前，他们就是安全的，当然，前提是不要激怒凶手，至于怎么谈，也只能随机应变牵制住凶手，边谈边找机会！ “都机灵着点！”崔鸣低声嘱咐了一句，然后几个人大步走向狗肉馆的大门。 吴大力边走边叨叨：“听说大城市都有负责专门谈判的部门，这种时候不应该咱们上，这不是咱们的专长！” “大城市姑娘还多呢，竟说些没用的！”石小磊没好气的说。 于伟笑呵呵的问吴大力：“你是不是怕了？” “我会怕？！我练了那么多年功夫，白练的？” “我咋不知道你除了吃还会啥？再说，一会儿用到的是嘴皮上的功夫，咋滴，你练的是隔空取物？隔山打牛？” 说话间，几个人就到了院门口，崔鸣毫不停顿的推开了院门，院门没上锁！ 崔鸣不知道真正的谈判专家是个啥样子，但肯定不是他们这个样子！ 几个人缩着脖子揣着手，呲着牙咧着嘴，时不时的还抖一抖，冷啊！ 院门在他们身后自动关上了，吴大力听见哐当关门的动静，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 崔鸣走在最前面，脚步放缓，眼睛打量着四周。 “都站那别动！” 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喝，把吴大力吓了一跳，本能的原地蹦了一小下，喊了一声‘唉妈呀！’。 崔鸣带头停下了脚步，石小磊笑得原地猫下了腰。 赵光也笑得不行，原本紧张的气氛被吴大力的这一举动破解了，赵光抓着于伟的胳膊哈哈的大笑着。 “不许笑！” 又是一声怒喝！ 崔鸣赶紧喊道：“我们不动了，就搁这站着！” “我说了不许笑！” 可能紧张也是一种兴奋，石小磊和赵光死活就是收不住，吴大力很是恼火，大声骂道： “没用个玩意儿！至于吗？不就是哆嗦那么一下子吗？谁还没有个，内啥的时候！” 这话一说出口，石小磊和赵光更是笑的不行。 “我让你们不许笑！再笑我就先杀了她！” 狗肉馆的前院并不大，崔鸣他们现在距离房子的正门也不过十步左右，房子坐北朝南，里面应该是被打通了，崔鸣透过两个大窗户依稀能看到几张桌子，厨房应该在后面，崔鸣看着这两个大窗户不禁挑了挑眉，断桥铝双层玻璃！ 开山并不富裕，尤其是在乡镇，一般人家都是木质门窗，到了冬天窗户外面加一层厚厚的塑料膜防风保温，像狗肉馆这样用上双层玻璃的，很少见！贵啊！ 而此时，房门紧闭，但是窗户边上出现了人影，一个人揪着一个女人的后脖领子站到窗前，崔鸣清楚的看到女人脸上的惊恐和脖子边上的那把刀，而揪着女人的那个人把脑袋藏在女人的身后。 石小磊和赵光不笑了。 崔鸣缩着脖子歪着头，皱着眉看着窗子，大声的喊道：“你是不是电影看多了？” 里面的人显然是愣了一下。 “还藏身后，咋滴？怕有狙击手狙击了你呀？你也不看看这是啥地方，先不说有没有狙击手，你先问问有没有枪！” 里面的人想了想，可能觉得崔鸣说的有道理，慢慢的露出了半张脸，半张血脸。 吴大力不受控的又喊了一句：“唉妈呀！是人是鬼？” 石小磊一脚踹在吴大力屁股上，低声骂道：“再特么叫唤你就回去！耗子转世呀，胆子这么小，真给警察丢人！” 崔鸣知道，凶手杀了那么多的人，双手不可能干净！他这个样子只能说明这一天他的精神都在紧绷中，不但没有洗过脸和手，而且杀完人之后，他还用手搓过脸，为什么要搓脸？崔鸣也喜欢搓脸，在烦躁的时候，想让自己冷静的时候！ “我这么跟你说，我干刑警十多年了，就没碰过枪！你怕啥？有啥想法说出来，别磨磨唧唧的，我能做主的，立马给你解决，不能做主马上上报，你看行不？” 里面的人像是在思考，慢慢的整张脸露了出来，是整张血脸！ 石小磊提前踩了吴大力一脚，生怕他又吓一跳。 “你们比我想象的来得晚！你们再不来，我就要打电话报警找你们了，你们听好！我要见胡老三！”里面的人喊道。 果然！ 崔鸣挠了几下脑袋喊道： “我们来的早，来得晚有啥用？你也知道胡老三在哪！胡老三今天上午收到家里的消息，就进医院抢救了……” “不行！他必须死在我手里！死在我手里！” 里面的人一激动，手里的刀跟着颤抖，那女人感受到冰冷的刺痛，即刻发出刺耳的尖叫！ ------------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下河沟村灭门案（十二）一更 崔鸣头发都竖起来了，这种动静只会让凶手更激动！ “你特么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崔鸣爆喝道。 里面安静了！ “这位大姐你听好，我想救你，你自己要是不想活了，你就玩命叫！还有你！你要是把这个女人弄死，你可就没有筹码跟我们谈条件了！” “我还有一个人！” “一命换一命，你当我们傻！” “再加上我这条命！” “你的命现在还值钱吗？”崔鸣表现的很愤怒，相当的愤怒：“我不管你是咋想的，六条人命摆在那，还有一个孩子！你特么就不能再算是个人！现在不管是谁要了你的命那都是立功！还好意思把你的命加上！我就实话告诉你，如果你把屋里任何一个人弄死，胡老三的命就算保住了！” “少特么威胁我！我就要胡老三的命！” “你还想要天上的太阳呢！你听好，根据你的恶劣表现，你把这女的绑上扔一边去！我们就站在这，只要往前一步，你就再把她拽起来，肯定来得及对不？你一激动啥样自己没数？别到时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来！” “我不用你教我怎么做！” 里面的人又开始激动，握刀的手又开始颤，女人又开始尖叫！ “别特么叫，再叫我捅死你！” 女人不叫了，变成呜咽的哭声。 崔鸣伸出双手，做着安抚的动作，喊道： “咱俩都别着急，我现在就让人联系胡老三，看他那边啥情况，好不好？” “快联系！” 崔鸣回头看了一眼石小磊，石小磊会意，崔鸣低声说：“让老郭问清楚凶手的前半生，我特么连名字都忘了问！就知道叫狗子！这时候也不能这么喊呀！” “头儿，你嗓子都哑了。”赵光心疼的说。 “让老郭带水过来，哦，还有喇叭，这家伙，沟通全靠吼！” “你们不许低声说话！”里面的人又喊上了。 崔鸣搓了搓脸，指了指院子里的电动车，喊道： “你管的还挺宽！趁着等消息，你把她放下吧，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大冷天的，我们也不容易，我们坐一会儿行不？” “不行！你们都给我站好！”里面的人嘶吼着。 “你急啥？我就问你，胡老三要是知道你想要他的命，就不回来咋办？” “你们不会别告诉他！” “你这话说的，我们不告诉，外面的人呢？你杀了那么多人，整出那么大的动静，当别人都是傻的？猜不出来你想要干啥？” “我不管！我说了，我就是要胡老三的命，你们不把他带来，我就杀了他们俩人！” “那个人呢？把他拎起来让我瞧瞧！” 里面突然不说话了。 崔鸣心中咯噔一下！ “咋地？你已经把他杀了？”吴大力大声问道。 “凭啥你们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废话！是不是你说滴三条命换一条命，咋地，价钱标出来了，我们想验一下真假都不行？那我们凭啥信你呢？” “你们爱信不信！” “那你爱杀不杀！我们走！小样的饿不死你！” 吴大力义愤填膺的胳膊一挥，几个人包括崔鸣都转身了。 “站住！”里面的人着急了：“别管几条人命，你们警察不是都应该重视吗？” 吴大力扭头喊道： “你的文化课是狗教的吧？胡老三的命就不是命了？” “不是！他不配活着！他早就该死！他说他会对若楠好，结果呢？结果呢？！” “啥结果不结果的，那是在你眼里，你有没有想过在我们眼里，我们咋看？”崔鸣转过身喊道。 “我不管你们咋看，我现在就要胡老三的命，今天你们不把胡老三带来，我就杀了他们！” “那你把那个人拎起来，让我们瞅瞅还有没有气儿！” “凭啥你想瞅就让你瞅！” 得！又绕回来了！崔鸣大手一挥，几个人重新转身，做出要走的样子。 “站住！” 崔鸣很无奈的转身，什么都没说的看着窗里的人。 “他没死，但是，也没多少气儿了！” 崔鸣能感觉到自己额头的青筋在跳。 这时，石小磊摆弄着电话低声跟崔鸣说：“郭老师说之前严局电话里跟他说了情况，他已经往咱们这边开了，快到了，说是会了解清楚再进来，让你拖延时间等他。” 崔鸣点了点头，喊道： “胡老三已经在路上了，路上不好走，要晚点到，这样，我进去把那个人换出来行不行？” “想的美！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咋想的？你进来了，我还有好？” “咋会没好呢？你把他拖到门口，我双手在身后绑上，我进去以后，我的人把他拖出来送医院，你手里有人质，我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是不？有啥好担心的？” 里面没说话。 崔鸣赶紧又喊道： “他要是死了，你自己想想，想让我们把胡老三带来还可能不？我进去就不同了，他们肯定会救我，是不是这个理儿？” “你们少特么忽悠我！” “你就是电影看多了！我敢进去是因为我知道你只是想要胡老三的命，杀了他，你可能就自己了断自己了对不？我怕啥？但是，要是那个人在里面死了，你告诉我，就算胡老三来了，咋交换？嗯？你不放了这个女的，我们脑袋让驴踢了，把胡老三送给你？同样，你脑袋让驴踢了，先把这个女的放了？对不？这是个死结，但是，你手里，咳咳，你手里要是还有一个人，这就简单了，对不对？” 吴大力小声嘟囔道：“有啥不一样？他要信了，才是脑袋让驴踢了呢。” 石小磊踹了他一脚，低声道：“就你聪明！头儿这不是趁着他血冲大脑，争取把他绕晕嘛！” 赵光担心的问：“真要崔哥进去呀？” 吴大力斜眼看着赵光问：“要不你进？” “你们小声说啥呢！不许说话！”里面的人爆喝一声。 “你真是管天管地，还管老子说话放屁！我们商量一下谁进去陪你，不行啊？”吴大力喊道 “谁都不许进来！” ------------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下河沟村灭门案（十三）二更 崔明插着腰喊道：“你要是这样就别唠了，那个人迟早也是死，这女的能不能活到胡老三到这也不一定，还唠啥唠！你脑子一根筋，啥道理讲不通，那还唠啥呀？你自己玩吧！” 说完，崔鸣转身时看向石小磊，胸前握拳的右手比划了一个炸开的手势。 石小磊马上领会到，冲里面喊道：“我这个暴脾气，你还油盐不进了！”说着石小磊弯腰捡起一块儿石头，朝着窗户扔去，只听‘啪’的一声，里面的人下意识的向后躲了一下，窗户中部的外层玻璃呈放射状裂开几道纹，而不是呈碎花装。 崔鸣转身装作惊讶的看向窗户，心里有了点数。 “你有本事现在杀了她！小样儿吧！”石小磊边说边向前走了一步，顺便又捡起一块儿石头扔在刚才那个位置，窗户上又裂出无数裂纹！ “你站那别动！” “我就动了，你杀呀！你杀完她，我们就杀你！人家胡老三难受半个月，再继续娶妻生子，气死你！” 石小磊说完又捡了块石头扔了过去，又是‘啪’的一声，玻璃上的裂纹更多，里面的人脸已经看不清了。 崔鸣刚才的手势，吴大力也看到了，此时他也机灵的捡起一块儿石头扔了过去，喊道：“咱不杀他，咱得让他看着胡老三整天吃香的喝辣的，结婚生孩子！” 里面的人应该气得不轻，崔明能隐约的看到那个人浑身都在抖。 “都别着急！大冷天的，我们站这为啥？”崔鸣掏出一支烟点上，又示意石小磊和吴大力先别动，接着喊道：“解决问题，对不？咳咳咳……你和胡老三之间的恩怨关我们啥事？说白了，就是你手上有人质，我们才会站这，对不？现在，咱们商量先把那个快没气儿的……他为啥快没气儿了？你捅他了？” “他想跑！” “那你知不知道失血过多也会死？！我现在就明白的告诉你，那个人要是死了，你就别想见到胡老三！”崔鸣使出全力嘶吼道。 本来是威胁凶手的，结果那位女士听完之后，双腿一软，直接向下出溜，凶手的刀刃在她脖子上擦出了血痕，凶手一把将她揪住，可这位女士体重不轻，凶手根本揪住，只好任由她倒到地上，凶手气得不行，只见他单手拎着刀，对着晕过去的女人又是踢又是踹！ 吴大力和石小磊气急了，又不敢冲进去，捡起地上的石头，扔向玻璃，俩人嘴里还不停的骂着，骂一句扔一块儿： “还特么有没有点人性！” “人性都让狗吃了！” “最特么该死的是你！” 突然‘哗啦！’一声，外层的玻璃碎了一地！ 里面的人下意识的蹲下身子，看着重新清晰的景物，一时呆住了。 呆愣了几秒钟后，里面的人像是回过味儿来，因为透过窗户看不到地上躺着的女人，他使劲把女人拎起来，重新把刀架在女人的脖子上，喊道： “再扔石头，我现在就杀了她！” 石小磊和吴大力不扔了，都在低头四处找石头。 里面的人可能是觉得这么拎着女人太过吃力，又想让外面的人看清楚他手里的人质在危险之中，就拖着女人向后挪了挪，觉得视线差不多了才停下。 崔鸣趁机喊道：“你这是双层玻璃，你怕啥？还不许他们撒撒气了？你自己说你干的是人事不？人家公公婆婆招你惹你了？张瘸子两口子招你惹你了？还有那个孩子，才六岁！” 崔鸣话音刚落，石小磊喊了一句：“你个畜生！”手中的石块直接飞了出去，又是‘啪’的一声脆响，里层玻璃也裂了。 崔鸣退后一步，对赵光和于伟低声催促道：“快点找石头一块儿扔啊！” 说完，崔鸣又假模假样的喊道：“都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跟这种畜生说个球！”赵光捡起一块大石头，朝着玻璃扔去，没到挨着玻璃就陨落了。 吴大力看得直着急：“你能不能行？！弹药本来就不多！” 里面的人被外面的一通操作整的有点蒙，窗外这些人跟电影中的咋完全不一样？ 崔鸣眯着眼看了看地上的碎玻璃，心里一阵发冷，玻璃虽然是双层的，但不是钢化的，一会儿撞进去的时候，怕是要挂彩了。 地上的女人不知道因为啥终是醒了，只看一眼周围环境，发现那把刀还在，头一歪又晕过去了。 “你们，你们还有没有点人性？”里面的人怒极了，拎着女人往上提了提，怒吼道：“你们是来救人质的，这是一条人命，你们就这么不在乎吗？” 吴大力做了一个扔铅球的动作，一块儿石头直接砸到玻璃上，又形成几条裂纹。 “得这样扔，你刚才姿势就不对！” 赵光学着吴大力的样子又扔了一块儿，玻璃上顿时又增加数条裂纹。 就在石小磊又要扔的时候，那个女人发出了刺耳的惨叫，里面的凶徒一刀扎在女人的大腿上！ 崔鸣爆喝一声：“你干啥！” 石小磊不敢动了，所有人都不敢动了。 里面的人一侧嘴角上扬，通过裂纹的玻璃看着更显狰狞！他当着崔鸣他们瞪大的双眼，狠狠的把刀拔出来，鲜血瞬间充满崔鸣的双眼！女人又发出一声惨叫，然后是不间断的啊啊声。 崔鸣很想抽自己耳光，他想控制好节奏，可他低估了凶手的残暴！ 就在这时，院门被推开了，崔鸣转身一看，先是一喜随后就是一怒！ 喜的是郭华明和宋英杰都来了，怒的是肖勇和李一凡也来了！ “你来干啥！”崔鸣两步走到李一凡跟前，把她往外推：“你去外面等着！” “也许我能帮上你！”李一凡躲开崔鸣的推搡，哀求的看着崔鸣，崔鸣刚想发飙，抬头看到院门外，严局正在不远处朝他微笑挥手，陈兵站在他身侧，显得焦急不安，在院门将要关闭的时候，严局朝崔鸣握紧拳头做出加油的动作！ 崔鸣无语的叹了口气，刚想耐心的劝李一凡，里面的人吼道： “让那个女的进来，把那个快没气儿的换走！” ------------ 第一百七十章 下河沟村灭门案（十四）一更 崔鸣转身怒目看向那块碎裂的玻璃，心中的怒火眼看就要喷涌而出，不可压制！ 宋英杰拍了拍他，低声劝说着，崔鸣眼神一亮！ 郭华明举着扩音器往前走了几步，对着里面，拉着长音劝说道： “崔长志，你听好，不要负隅顽抗，不要心存幻想，更不要有侥幸心理！我们的职责是保护人民群众生命及财产的安全，你的所作所为就是公然与人民为敌！不会有好下场！” 崔长志对突然转变的谈判风格有些不大适应，根本没注意到，郭华明喊话的位置比刚才崔鸣他们站的位置，离窗户又近了两步，其他人慢悠悠的也挪了过来。 “普法宣传是到村到户的，我相信你也是知法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吴大力低声的问肖勇：“你们来之前给老郭吃啥药了？” 没等肖勇回答，吴大力睁大眼睛恼怒的问肖勇：“你是来旅游的？瞧你穿的这严实劲儿！帽子和围脖都是防弹的吧？手套够厚……” 肖勇像是想起什么来，马上摘下帽子围脖手套递给崔鸣。 崔鸣接过来，一边戴上一边低声问石小磊：“刚才你一直跟老郭视频呢？” 石小磊低声道：“郭老师要知道现场情况，视频了一会儿，画面不稳定，就一直开着语音。” 崔鸣利落的带好皮帽子，围好粗毛线的长围脖和戴上皮绒的手套，还不忘狠狠瞪了李一凡一眼。 吴大力冲着肖勇伸出了大拇指说：“这马屁拍的行！” 还在废话连片的郭华明突然话风一转道： “崔长志，你现在马上把受伤的人质交出来送医！不要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崔长志这时也转过弯来了，可能是蹲在地上的双腿有点麻，他艰难的换了一个姿势，将重心从以一个腿转移到另一个腿，这才嚷嚷道： “少特么废话！把那个女的双手绑身后……” 崔鸣像是愤怒不已，口中骂着脏话就要往前冲，崔长志像是知道崔鸣会这样，握刀的手直接立起来，刀刃紧紧贴在女人的脖子上。 崔鸣被宋英杰抱住了，只不过所有人又前进了一大步。 “你再敢向前一步，我豁出去了，杀了她马上自尽！”崔长志歇斯底里的喊道：“把那女的绑了，让她自己走进来！” 郭华明不紧不慢的举起扩音器，缓缓的说道： “你先把里面受伤的人搬到门口，想要别人配合你，你也得有等价的表示，别忘了，胡老三可还没到呢！你现在把所有人的耐性磨没了，把你自己的筹码用尽了，胡老三可能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可能是因为郭华明的语气比较缓和，崔长志像是听进去了，他先说出院子里哪有绳子，要求当着他的面，他亲眼看着把李一凡的双手绑在身后，这才拖着地上的女人消失在窗户边。 趁着崔长志不在，崔鸣迅速跟李一凡低声交代道： “你进去以后，他一定把人质换做你，你记着，他刀快要架到你脖子的时候，你就向后倒，然后啥也别想朝一边滚，剩下的就交给我！” 李一凡笑呵呵的说：“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他有机会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你见到我起脚，就赶紧冲进来。” 崔鸣还想再劝，吴大力关心的低声问道：“头儿，你是不是带上帽子和围脖热的？咋说话直哆嗦呢？” 崔鸣一愣！ 郭华明低声嘱咐说：“你一会儿盯着小凡，她一抬脚你就冲……” 突然，‘哐’的一声，房门被大力推开，打断了郭华明的话。 崔长志在门口大声喊道： “让那女的先进来，只许一个人跟着她，在门口把这个人拖出去！然后把门关上！我警告你们，按照我说的做，别有歪念头，不然我死之前一定会再带上俩人的命！” 崔鸣看了一眼石小磊，又紧张的看了看李一凡。 “研究生……啥也不说了，保重！”吴大力冲李一凡双手抱拳。 于伟叹了口气嘟囔道：“真不如啥都别说！” 李一凡冲崔鸣笑了笑就和石小磊走向房门。 崔鸣感觉自己呼吸有些困难，吴大力关心的问：“头儿，你咋都热出汗了呢？要不，我帮你戴会儿？” 郭华明在旁边低声说：“你要相信小凡！” 很快，石小磊抱着奄奄一息的男子出来了，他利落的用脚将门踹上，快步走出院子！ 院门口严局守在救护车旁，石小磊将伤者交给医护人员，石小磊跟严局汇报了下里面的情况。 严局听完赶紧打电话就近又叫来一辆救护车，而身边这辆因为伤者伤势严重，必须马上开回医院。 院子外面一通忙乎，院子里面却已经反转！ 李一凡进屋之后，特意站到窗户这边，崔长志利落的锁上房门，拖着腿部受伤的女人朝李一凡走过来。 那女人因为伤处的疼痛而发出啊啊的喊声，崔长志骂骂咧咧走向李一凡，李一凡假装惊恐地向后退着，引着崔长志走过有裂纹的窗户，让窗外的人能看清她。 崔长志朝李一凡狠狠的喊了一声：“别动！”然后又狠狠将那女人一推，举着刀伸手去抓李一凡！ 窗外的崔鸣小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他根本等不到李一凡抬脚，几乎与崔长志伸手的动作同步，整个人飞身而起脚踩窗台撞向玻璃！ 与此同时，李一凡一个侧身回旋踢，直接踢到崔长志的下颚处，崔长志整个身子不受控的倒向一边，而崔鸣此时正好破窗而入，他就地一滚，立马起身回扑人，俩人同时落地，崔鸣半个身子压在崔长志身上，一只手死死的按着崔长志握刀的手腕！ 李一凡退到一边还没反应过来，吴大力，于伟，赵光，肖勇几人也从破窗中窜了进来，几个人上前很快就将崔长志绑成了粽子。 崔鸣站起来的第一件事，喘着粗气就过去帮李一凡解开被绑的绳子，李一凡瞪大眼睛看着崔鸣，欲言又止。 这时吴大力站起身来，扭头一看，喊道：“唉妈呀！头儿，你破相了！” 崔鸣下意识的摸了下脸，有些刺痛。 原本围脖是想要裹一下脸的，撞向玻璃的时候再低下头，有戴着皮帽子的脑袋和双臂保护着，也就把脸保护住了，可崔鸣那时候是真急了，哪里还顾得上保护什么位置，双臂一档，双眼一闭直接蹦起来就撞了！ 崔鸣回头看了看那扇窗，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行头，说了句：“真是棉花！” “开门！”郭华明在破窗户前面喊了一句，窗台并不高，但是残存的玻璃棱角分明，动作迟缓些肯定麻烦！ …… ------------ 第一百七十一章 尴尬了（二更） 石小磊汇报完情况，准备带着陈兵重新进院子，院门却突然打开了。 严局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随后就看到吴大力几人押着崔长志出来了，严局在陈兵他们反应过来之前，三步并两步的冲了过去。 “好样的！你们又立功了！市政府领导高度关注这起案子，五分钟一个电话……”严局那是相当激动，他围着几个人转了一圈，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喝了几口西北风后，严局突然想到问：“崔鸣呢？” “头儿，头儿……”吴大力哭丧着脸，欲言又止。 “他咋了？”严局犹如从天堂到地狱，整个身子晃了晃，紧张的拉着吴大力的胳膊问。 “他……他破相了！” …… 崔长志带着手铐脚铐，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带走了，临上车前，他突然仰头撕喊：“老天，你不长眼啊！” 崔鸣站在不远处，脸上点点血痕，郭华明递给他一支烟，他接过来，皮绒手套被玻璃划破，他手背上一条长长的血痕分外刺目。 “好在没伤到脑袋。”郭华明仔细看了看崔鸣的脸说。 崔鸣笑了笑，吸了一口烟。 郭华明又说：“你当时太着急了，再稳一些，可能会少受些伤。” 崔鸣笑的有些牵强。 这时吴大力和石小磊骂骂咧咧的走过来，吴大力嚷嚷道：“这畜生杀了那么多人，还有脸说老天爷不长眼！刚才真应该多踹他两脚！” “我当时没在，我要在……”石小磊激动的假设：“我肯定让他没机会喊出这一句，畜生！” “他会后悔的。”郭华明吸了口烟说：“而且很快！” “他能知道后悔？”吴大力不可置信的看着郭华明。 “冲动之后，等一切都平静下来，所有支撑他的理由都会慢慢瓦解，他会痛不欲生！尤其这种并没有深仇大恨的关系，唉，不过是求不得罢了，可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他没有爹妈吗？杀了这么多人，他就没打算活着吧？他爹妈咋办？”石小磊问。 “理论上他有，实际上没有！” “有没有爹妈这事咋还整出玄学了呢？”吴大力瞪大眼睛问。 这时，宋英杰在不远处的车上，打开车窗喊道：“老郭，崔队，先上车吧，外面太冷了，对伤口不好！” 宋英杰这一提醒，吴大力和石小磊蹦着高喊着‘冷啊！’“冻死我了”钻进车里。 崔鸣和郭华明掐灭了烟，也上车。 救护车来了，接走了那位腿部受伤的女人，老郭说，腿伤能治，但她心里的伤怕是会跟她一辈子。 崔鸣知道，不要说在开山这种偏远的小地方，就是大城市懂得去做心理干预的也不多，但至少会有，可他们这…… 崔鸣坐在车子里，垂着头。 刚才严局让他跟着救护车去医院，他拒绝了，他觉得这点小伤，队里的医务室甚至老郑头就能解决，脸上的划痕都不深，就是有点多，身上因为有棉服，胳膊和腿上只有两处玻璃划伤，这都不是事。 但崔鸣知道，他心里有事！ …… 一帮人分成三辆车离开了下河沟村。 审讯工作没用崔鸣管，陈兵带着于伟和赵光就做了。 郭华明他们折腾这一天也累了，回招待所休息了。 石小磊和吴大力带着崔鸣去医务室处理了伤口，本来准备再亲自送崔鸣回家的，被崔鸣拦下了，只说自己这个样子回家，除了惹得父母担心，着急，唠叨，没有一点益处！石小磊和吴大力很善解人意，陪着崔鸣回了办公室。 俩人看崔鸣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放心的去帮审讯室的几个人买饭了。 办公室里安静了。 崔鸣点上一根烟，静静的吐着烟圈，脑子不听使唤的闪出李一凡的样子，他跟自己说，今天进去的是别人，他也会义无反顾，也会担心和紧张！可，心里有个地方告诉自己不一样啊！ 他掐灭手中的烟，站到窗前。 “我爸是省厅刑侦总队，重案侦查处处长……” 李一凡的自我介绍在崔鸣耳边盘旋，一遍又一遍，他稍一握拳，伤口撕裂般的疼，像是在提醒他，别想了！老实待着吧！ 当当当，三声敲门声打断了崔鸣的思绪，还没等他应声，门被推开了。 “怎么不开灯？”谢玲玲边说，边按了开关。 突然的光亮，让崔鸣不太适应，他眯了眯眼，问：“有事？” “听说你受伤了，看你车在院子里停着就猜到你没回家，他们都在审讯吧？你身上有伤，空肚子可不行！” 崔鸣这才注意到，谢玲玲又是拎着一大包。 他没说话。 谢玲玲收拾了办公桌，把打来的饭菜和汤摆好，对崔鸣说：“你现在多少要忌口，辣的发的都先别吃，吃些清淡的，喝点鸡汤。” 崔鸣也没客气，坐到桌前，闷声吃了起来。 “她不适合你！” 谢玲玲突然冒出一句，崔鸣气管食管没分清楚，呛得他咳嗽不止。 谢玲玲找杯子到了水，递给崔鸣，没好气的问：“至于吗？” 崔鸣接过杯子赶紧喝一口，烫的他直接把水喷了出去…… 一顿饭，尴尬的吃到尾声的时候，更尴尬的事发生了！ 石小磊和吴大力买好饭菜，大包小包拎着回来了！ 一进办公室，俩人就傻了。 崔鸣这才想起俩人出门前说过要去做什么，他忘得倒是干净！可能是脑子撞了一下后有些混沌，刚刚忘了运转！ 谢玲玲快速的收拾好桌子，拎着一袋子垃圾离开了，什么都没说。 石小磊和吴大力傻站在那里，相互之间一直用眼神交流着，等谢玲玲走了之后，俩人默默的将饭菜摆好，等着陈兵他们回来，也没吭声！ 崔鸣尴尬的一手踹在兜里，一手夹着烟，面对着窗户，忐忑的熬着时间。 终于，陈兵他们回来了！ “先吃两口饭，饿死了！”于伟丝毫没有感受到办公室里的诡异气氛，进屋就开始张罗吃。 陈兵拍了一下于伟说：“头儿还没吃呢！” “不用惦记他，他有人惦记，他肚子早就饱了！”吴大力阴阳怪气的说。 崔鸣转身，面上波澜不惊的问：“崔长志交代了吗？” ------------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下河沟村灭门案（十五）一更 “交代了！真像郭老师说的，一进审讯室就后悔了，那通哭啊！”陈兵边说边坐到桌边，拿起筷子又放下，说：“真说有啥深仇大恨也行，人家王若楠压根就没答应跟他咋着！他自己觉得王若楠心里有他，就因为他媳妇儿跟人跑了之后，王若楠去看过他，他就自作多情的以为王若楠有想法……” “你咋知道王若楠就没想法呢？”吴大力问。 “废话！要是王若楠也有想法，他俩人干柴烈火的，两个村子早就传开了！再说，王若楠有想法还能躲着崔长志，拉黑崔长志？再早，王若楠一个月回娘家四五回，慢慢变成一回，为啥？还不是躲着崔长志！俩人真要有啥，王若楠还不找个机会就回一趟？其实这都已经很明显了，王若楠没那意思，但这事放到崔长志眼里，就变成了王若楠肯定是被逼迫的，你们说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于伟没好气的说。 “那王若楠为啥不去找胡老三？”石小磊问。 陈兵叹了一口气说：“还不是崔长志威胁的！崔长志说他从王若楠娘家人嘴里听说王若楠想要去找胡老三一起打工，他第一个反应不是王若楠躲他，而是觉得跟王若楠不回娘家一样，是胡老三逼的，胡老三就是想拆散他们！我问崔长志，你们在一起了吗？还拆散！你们猜他说啥？” “他指定说在一起了，至少心在一起了！”吴大力回答道。 “差不多这个意思吧，在他看来，王若楠跟他想的是一样的，就是因为胡老三一家的阻拦，王若楠顾虑太多才迟迟没有答应他！反正王若楠执意要出去打工，他找到王若楠威胁说，如果王若楠敢走，他就杀了家里的老人和孩子！我认为，王若楠肯定是跟胡老三说过，头儿不是也说，胡老三知道崔长志的存在，应该就是王若楠那时候说的，所以，王若楠没出去，胡老三也经常回来了！案发当晚，因为王若楠之前已经把崔长志拉黑了，所以崔长志直接找到王若楠家里来，他说是因为太长时间没见了，想得慌！” “臭不要脸！”吴大力气愤的说。 “王若楠怕影响孩子，就跟他在院门口说了几句话，崔长志的意思是啥呢，就是告诉王若楠，别吊着我了，你离婚我娶你！王若楠要是个急性子暴脾气也许就躲过这一劫了，就站在院门口指着鼻子骂一通，邻居们不都得出来？就算崔长志腰上带着刀也不敢动！可王若楠偏是个绵性子，反复说，你回去吧，咱俩不可能！崔长志说他都撂下脸来求着了，王若楠还端着架子，他就急了，说要进屋跟老头老太太说道说道，王若楠拦着，你说她倒是大声喊呀！” “这时候的崔长志已经失去理性了，喊不喊的屋里的人都逃不过一死，只不过他也甭想跑出村子！”石小磊分析道。 陈兵点点头说：“也许吧，崔长志自己说是因为见王若楠拦着他，不让他见胡老三的爹娘，他一时气不过，觉得自己被愚弄了，抽出刀就把王若楠捅倒了，接下里的举动，他说印象很模糊，反正是见人就捅！” “他为啥随身带刀？”吴大力问。 “他说是习惯，夏天不带，冬天因为穿得多，就会别拔刀在腰上，工作的时候也方便……” “扯淡！”半天没吭声的崔鸣开口了：“明天再审！还想整个激情犯罪！他就是蓄意谋杀！咱们今天进院子的时候，听见过一声狗叫吗？他是咋的，现卖现抓啊？让去吃狗肉的客人知道，他那都是冻着的，不知道啥时候的狗肉？甚至不知道是不是狗肉？整几条做做样子也应该吧？” 陈兵腾的一下站起身来说：“他把狗都提前处理了！而且刀是昨晚特意带的，他早就为昨晚上的举动准备的妥妥的！” “那他现在这样说，图啥呢？想减刑吗？六条人命！咋减？”吴大力嚷嚷着问。 崔鸣扔掉手里的烟头，重新点上一支说： “他很有可能把王若楠当成了自己跑掉的媳妇儿！” 几个人顿时打起精神听着。 崔鸣吸了一口烟，接着说道： “王若楠和崔长志应该早就认识，崔长志甚至极有可能暗恋过王若楠，而王若楠在崔长志最崩溃的时候过去安慰，点燃了崔长志心中的小火苗，他把对媳妇儿跑掉的痛苦转换成对王若楠的苦恋，注意力转移过来了，那种恨也悄悄的转移过来了！他昨天晚上想去杀的其实是那个跑掉的媳妇儿，他咋想的呢？他想，如果她跟我走，我就不杀她，给她机会，如果不跟我走，小样儿的吧，想欺骗我的感情，门都没有！” “这咋还带自己配台词的呢！”吴大力吃了口菜，嘟囔道。 “我听着咋有点像郭老师说的那啥玩意儿分裂呢？”石小磊紧缩眉头的问。 “郭老师说的人遭受打击之后，分裂出不同人格？”赵光问。 “对，就是这意思！” “他没那么复杂！还人格？他就是糊涂！”崔鸣吸了口烟狠狠的说：“就是脑子里搭错线了！就是承受不了媳妇儿跑了！你们再审的时候，帮他捋明白了！他现在就是自己骗自己玩，不敢面对杀了自己喜欢的人而已！让他清醒清醒！” 陈兵忙说：“我吃完就帮他捋一捋！” …… 饭后，陈兵带着于伟和赵光，再次审讯了崔长志，崔鸣坐在隔壁，跟石小磊和吴大力认真的听着。 陈兵按照崔鸣的思路，引导崔长志从青春懵懂时开始回忆，把感情线路分成两条，捡重点询问，崔长志的脑子里，王若楠和媳妇儿慢慢的开始独立存在，当陈兵问他：“你昨晚想杀的是王若楠还是你媳妇儿？” 崔长志呆愣了片刻，眼神绝望的看着陈兵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她不是我媳妇儿！” 王若楠一家四口和张瘸子两口子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离开了人世！只因为一次善意的看望，埋下的竟是生命的诅咒！一个毫无能力招架生活之重的男人，稀里糊涂的选择了这种方式发泄自己的愤懑！谁，该对崔长志的懦弱负责？谁，又该对他的残忍负责？ 没人询问崔长志的媳妇儿为什么会离开，这已经不是个问题了！ …… ------------ 第一百七十三章 憧憬（二更） 审讯完之后已经凌晨两点多，崔鸣让吴大力开车，将所有人送回家，好好休息！ 很快，办公室里只剩下崔鸣一个人，他毫无睡意的站在窗前，没有了案情的困扰，他脑子反倒一团浆糊，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 崔鸣在办公室里水深火热，李一凡在招待所里也不安生，不用谁问什么，她自己心里的小鹿就把她撞得够呛，崔鸣那一声‘听话！’让她想起来就一阵心悸！ 李一凡借口累了，晚饭也没吃，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希望自己能冷静。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自认理智，比同龄人成熟，又聪明好学，只是脾气差些，她曾经认为有资格跟自己并肩而站，共同走完人生的男人，应该是这样的：首先他能包容她，但又不能耳根子软，不分对错事事都听她的，其次还他要有自己的事业，在某个领域比较成功，然后他身材挺拔伟岸，相貌阳光帅气，嗯，就像那种霸道总裁，对自己的女人宠溺包容，对外则沉稳冷酷，视一切适龄女性为粪土！他在外伸神手可指点商业江山，让同行胆颤，让下属敬重，在家伸神手就能解决家中维修，还有美味佳肴，他不仅拥有有趣的灵魂，而且各种知识信手拈来，最主要心里满满的都是她…… 但是，但可是！随着李一凡年龄的增长，她看的有关心理的书籍越来越多，研究的案例越来越多，最主要见过的男人越来越多，大多还都是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的！一件件案例被她一笔笔记录下来，这种冲击让李一凡慢慢的明白，男人并非女人能想象的！同理，女人在男人眼里一样不可捉摸！ 童话里，电视中都是骗人的！李一凡明白，可又不想改变自己的憧憬，凡事不是都有万一嘛…… 李一凡躺在床上，大胆的将崔鸣与她曾经憧憬的那个他做了一个比较，好像哪都对不上，又好像哪都沾一点边，李一凡恼怒的用被子盖住脑袋，不想再想，可崔鸣的脸却不停的在她脑子里出现，她失眠了！ …… 转天，晴空万里，北风呼啸。 陈兵几人在办公室里看着崔鸣连连叹气。 崔鸣脸上的划痕比昨天还醒目，点点深红分布在脸上，有长有短。 “这可咋整！”吴大力挠了挠头，无限担忧的说：“本来就不好找媳妇儿，这下子可好了，短时间内是不能见到异性了……” “你这话说的，”石小磊很气愤的样子：“头儿是咋变成这样的？那还不是为了救研究生？这是啥？救命之恩！对不？那还不得，内啥，以身相许！” 于伟忙问：“谁许谁？” 石小磊一本正经的回答：“按理说，谁受益谁担责！” “谁受益了？”陈兵没好气的问：“研究生不是为了抓住凶手？” “你这话我不爱听！”吴大力两眼一瞪：“咋还鱼和熊掌都想要呢？抓住凶手是立功了吧？那这奖章是不是应该她一半，头儿一半？没有头儿的舍脸忘死，她现在能好好的……” 吴大力没说完，突然感受到一束寒光朝他射来，他没有移动视线，而是接着说道：“当然，那也得头儿乐意，是吧？头儿是啥捏，就是那种，可以忽略颜值，只注重灵魂的……内啥！” 石小磊急着问：“啥呀？” 吴大力赶紧转移话题：“头儿，你今天咋没去老郭的办公室？吉阳分尸案咋着呀？咱们就等信儿呗？老宋他们啥安排？在咱这等着还是回省城等着？” 崔鸣无精打采的坐在办工作前，一开始没吭声，他也想知道下一步的安排，却没有勇气去推开郭华明办公室的门，可吴大力既然问了…… “内啥，大嘴，我不太想动，你去问问老郭和老宋，看他们是咋安排的。”崔鸣揉着前额，看上去很是疲惫的说。 吴大力应了一声‘好嘞！’拉着赵光就出去了。 崔鸣感觉心跳有点加速，他不由自主的想：她要是知道我不太舒服，会不会过来看我？ 没一会儿功夫，吴大力和赵光就回来了。 吴大力兴奋的说：“老宋说，领导们的意见是让他们在开山等消息，现在的情况是啥知道不？立山县周围几十个乡镇都在排查韩大勇！省厅真是给力，这阵势！就问还有谁！” 崔鸣在吴大力他们进门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看后面，直到办公室的门又关上，才转头。 吴大力光顾着兴奋了，没注意到崔鸣，可赵光看到了。 “郭老师的办公室里只有宋老师和郭老师。”赵光不经意的说了一句。 “对，研究生不知道咋了，老郭说她休息一天，肖勇那小子正好去厕所了。”吴大力喝了口水，没心没肺的接着说道。 崔鸣摸了摸鼻梁子上的伤口，突然站起身说：“让你问个啥也问不清楚，我自己去问问！陈兵，你带着他们把下河沟村灭门案的卷宗整理出来！” 说完迈着四方步出去了。 吴大力愣了愣，莫名其妙的看了看陈兵他们几个，问：“这是啥意思？我咋就没问清楚了？” 陈兵颇有深意的笑了笑说：“侧重点有问题！” …… 崔鸣推开郭华明办公室的门就看到郭华明意味深长的笑脸，崔鸣脸一下子红了红。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会过来。”郭华明喝了口茶，笑呵呵的说。 “肖勇呢？”崔鸣假装找人。 宋英杰笑着说：“上厕所去了。” “没想到这小子背景这么厉害！说实话，他已经不错了，换做是我，早就连北都找不到了！”崔鸣放松的坐到沙发上，感慨道。 “你没想到？”宋英杰问。 “没！”崔鸣摇了摇头说：“我能想到他爸爸肯定是大领导，但没想到这么大！” “你不知道省一把手姓什么叫什么？”宋英杰不可置信的问。 “不知道。”崔鸣答得干脆。 “高官呢？” “不知道。” “那你们自己市的一把手呢？” “知道姓啥，咋了？不是，这跟我有啥关系？” 宋英杰看了郭华明一眼，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肖勇大力的推开，眼睛放光的冲进办公室。 ------------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临山公交车失踪案（一）一更 “我刚还去你办公室找你！”肖勇一眼看到崔鸣，兴高采烈的说：“刚才去厕所，正好听见有人在那说严局现在头都大了，你们猜因为什么？” “周一雄找来了？”崔鸣问。 肖勇点点头一屁股坐到崔鸣身边，随后又直接站起来了，抱怨道：“你们这儿的沙发真的该换了！” 崔鸣笑了笑说：“他来不是很正常嘛，你高兴啥？” “我就是想到他在村委会里的样子，再有他儿子做的事，气就不打一处来！知道他求上门来，心里能不爽吗？” 宋英杰问：“你不会是过去看了吧？” “还是你了解我！”肖勇坏笑了一下又颇为惋惜的说：“可惜没找到严局的办公室，不是我说，怎么说严局也是市局领导，办公室也得像个样儿吧，至少得挂个牌子，有个区别……”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肖勇正说着，严局突然推门进来了。 崔鸣的神经立刻紧绷，别的事都好说，让他为那爷俩儿说情，门都没有！ “你怕啥？”严局看着崔鸣提防的样子没好气的问。 “我有啥好怕的，我怕你晚节不保！” 严局抿了抿嘴说：“我心里有数！内啥，有个案子，你帮着查一下。” “咋又是帮着查一下？”崔鸣站起身，插着腰表示抗议！ “那咋办？临山市的一辆公交车，连车带人失踪了，他们查了好几天，最后在咱们开山东南面的山边上找到了，按理说咱们也是协助调查，可谁让你小子现在有名了呢！他们前前后后查了半个月了也没查出个啥，谣言倒是传的挺凶，啥幽灵公交都出来了！省厅领导刚打电话，要你负责侦查，临山那边会有人送卷宗过来，下午应该能到，然后协助你们侦查！” 肖勇听得眼冒精光！ “那，人家能乐意？”崔鸣却很无语。 “有啥办法？半个月没查出个子丑寅卯，领导发话了，他们能咋地？你花个两三天，把案子破了就是，时间别太短，给人家留点面子！” 严局严肃的说完，转身走了。 崔鸣瞪大双眼，看着缓缓关上的门，呃了一声，随后是一声长叹！ “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肖勇同情的看着崔鸣说。 崔鸣挠了挠头，重新坐到沙发上，看着郭华明指着自己的脸问：“我是不是应该申请病假？” 郭华明笑而不语。 崔鸣接着抱怨道：“咋破案破的，还给时效了呢？时间太短不行，那我要也半个月没破呢？” “那就是你自己把自己的招牌砸了呗！”肖勇笑呵呵的说，然后突然收起笑容，搬了把椅子坐在崔鸣对面，很神秘的问：“你听没听说过灵异类的案件？” “柯南碰到过还是福尔摩斯碰到过？” “我以前是真不信，后来看了很多悬案，觉得确实有些事用科学说不通！”肖勇很认真的说。 崔鸣拍了拍肖勇的大腿，耐心的说： “小勇啊，科学说不通的事有很多，不能把科学解释不通的事就归结为灵异，就像破不了的案子就是高智商犯罪一样，不要先入为主，只要在咱们阳间发生的事就归咱人类管，至于那些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事，你放心，咱们凡人一个，落不到咱们身上，咱们就从人类的逻辑出发，去推理断案。” “我知道，但是你不能否认存在超出人类智力范围的事……” “超出了，就跟咱没关系了！心态要放平和！” “我平和不了，多刺激啊！幽灵公交！你想想，公交车呀，怎么从一个城市开到另一个城市的？油也不够啊！”肖勇双目放光。 崔鸣笑了笑说：“城市和城市之间不是隔着万水千山，是一个个挨着的，公交车能开过来，说明这趟公交线路的终点站离开山很近！” …… 确实，失踪的公交车是临山的997路，终点站是临近开山的丰安村砖厂，可严局没说明白的是，找到公交车的时候，司机还有两名乘客已经死在车内，法医报告显示，司机身中三刀，致命一刀刺破脾脏，而那两位乘客，法医报告上说：死者的心肌纤维发生撕裂与损伤，心肌中夹杂着大量玫瑰红色血斑，损害了心脏功能，使死者心脏极度衰竭而停止搏动。 吴大力问：“啥意思？” 崔鸣说：“就是……吓死的！” 吴大力的胆子跟名字不太相称，他朝陈兵靠了靠。 赵光嘟囔道：“真有被活活吓死的！” 石小磊摩拳擦掌的说：“这回好了，以前都是只见猪跑，这回可以吃回猪肉了！这种死因的案子还是头一回碰到！” 陈兵皱眉问道：“还真是，从小总听老一辈儿的人说，谁谁是被吓死的，还真没亲眼见过，这人，咋会被吓死呢？” 郭华明开口解释道： “当一个人突然意外的遭受剧烈惊吓时，肾上腺会分泌大量肾上腺素，肾上腺素作用非常迅速，能加速心跳，加速血液循环，过快的速度会让血液像洪水一样冲向心脏，加重心脏负担，严重的会导致心搏骤停而死亡！你们可以想象，汹涌的洪水狂奔着冲向堤坝，扛住了，自然没事，扛不住，堤坝会瞬间被击垮，放在人身上，被击垮的就是心脏，死亡也只是瞬间的事。” 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了，崔鸣站起身来，给一个中年人递了一根烟，说：“王队，先跟大家介绍一下案情吧。” 这位临山市重案大队的王队，要说没有点小情绪那是不太可能的，案子查一半，说转走就转走，还要让他协助调查，谁能平静对待？所以他一来首先先把三位死者的死亡原因给大家展示了一下，意思嘛，不言而喻！ 王队客气的站起身，微笑着开始概述公交车失踪案。 “……997路是临山市村村通的一条线，基本上把临山市北面的几个乡镇都串上了，首发站是天水村的兽医站，终点站是临近开山的丰安村砖厂，全程一共二十四个站点，需要耗时两个半小时左右，现在这种天气下，耗时还要长，末班车也比较早，四点五十是最后一班。案发当日，公交车司机并没有把公交车开回公交场站，转天，公交场站的人报了警，三天后在临山与开山交界的一处山坳里我们找到了失踪的公交车，车上一名司机，两名乘客均已身亡！死因就是刚才大家看到的。” ------------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临山公交车失踪案（二）二更 崔鸣问：“失踪的公交车就是当天从天水村开往丰安村这个方向的末班车？” “对！” “收车之后，司机应该把车开回场站再下班，场站离终点站远吗？？” “丰安村砖厂附近就有个公交场站。” 崔鸣又问：“按照时间推算，四点五十末班车，开到丰安村砖厂七点半左右，路况不好走，再迟一些，到八点半的时候，公交车还没有进站，场站的人是不是应该有反应了？” 王队叹了口气说道：“可惜，直到转天上午需要发车时，场站的人才发现，我们问了原因，说白了就是千篇一律的过了这么多年，工作态度比较懒散，懈怠，工作人员分工不明确，再加上天气又冷……” “你们是咋找到开山来的？”崔鸣打断王队的解释，这不是他想听的内容。 王队笑了笑说：“咋找？跟着车轱辘找呗。” “司机调查了？” “调查了，司机叫孙守义，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四十多岁了，这条线开了十多年了，周围人给出的评价基本都是话少，老实！另外两名死者是乘客，都是丰安村的村民，一个叫陈淑香，四十六岁，一个叫刘丽丽，四十二岁，俩人是表姐妹，当天姐俩儿是去串亲戚的，亲戚住在二道沟村，需要在变电所这站上车，距离终点站丰安村砖厂，还有十一站，这姐俩儿平时为人也没有大毛病……” “这趟车上应该还有别的乘客吧？比如在倒数第二站下车的，以此类推，有没有找到和姐俩儿同乘的乘客？” “我们沿着公交线路，每一站都找了，附近的村子也都很配合，但是，嗯，咋说呢，每到这个季节，赶上天不好的时候，又不年不节的，我们了解了一下，乘客确实不多，可也不至于一个都找不到，邪门的地方就在姐俩儿上车后，就没再有人上车，之前的乘客也都在变电所这站之前下车了，你们说邪门不邪门？” 崔鸣皱了皱眉问：“就是说司机开车到变电所这站的时候，是空车，等姐俩儿上车后，又没人再上车？” “对！” 吴大力又朝陈兵靠了靠。 崔鸣点点头说：“今天有点晚了，明天上午咱们去趟发现公交车的山边！公交车你们整回去了吧？” 王队点点头说：“带回去了，尸体也带回去了，恐怕你们还得跑一趟临山，我没办法把那个大家伙开来……” 崔鸣笑呵呵的打断王队说：“明白，都是为了工作，为了破案，这样，陈兵，于伟你们负责招待好王队，先带王队去招待所休息，整点晚饭啥的，内啥，等案子破了，咱们再坐一起好好喝一顿，我再仔细看看卷宗，明天上午咱们在办公室集合，一起去看看抛车现场！” 陈兵和于伟马上站起身，王队也没客气，笑呵呵的跟着陈兵，于伟走了。 王队一走，好像把诡异的气氛也带走了，吴大力立马活了过来。 “头儿，我咋觉得这个王队没安好心呢？” 崔鸣点上一根烟，问：“啥叫好心？” 吴大力赶紧解释道：“咋说也得把自己十几天的心得讲一讲吧？善意的提醒也该有……” 石小磊坏笑着说：“我咋不知道你这么善良呢？就是说，如果换个位置，你肯定会给人家详细介绍自己的心得呗？比如，啥时吓尿裤的，啥时吓蹦高的，啥时吓得找妈妈的……” 吴大力气得飞起一脚踹向石小磊，石小磊灵活躲过，办公室里闹哄哄的笑声不断。 崔鸣坐在一边，笑呵呵的看着，眼神却发直。 宋英杰看了眼崔鸣，又看了眼郭华明，郭华明会意，他开口道： “你们该下班下班吧，明天还要去现场，山路不好开，一定要休息好！” 赵光很知趣的走向门口，吴大力和石小磊对了下眼神，吴大力朝肖勇挑了下眉说：“哥哥带你嗨皮去？” “不去！” 石小磊说说：“你还年轻，跟他们老同志在一起混啥？走，哥哥带你喝酒撸串去！” 肖勇吓得躲到崔鸣身边。 赵光站在门口坏笑着问：“磊哥，上个月的工资你在上上个月就花干净了，你叫他去吃啥？” 石小磊忙说：“不是有大嘴呢嘛！” 吴大力两步冲到门口，喊了句：“我先走了！”然后门一开，人就不见了。 赵光笑道：“你还不如直接说要吴哥的命呢！” 石小磊哈哈大笑，然后跟赵光一边埋汰着吴大力，一边出了办公室的门。 肖勇松了一口气。 宋英杰笑了笑，劝道：“他们没有恶意。” 肖勇忙说：“我知道，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让我跟他们出去。” “为什么？”宋英杰好奇的问。 肖勇看了一眼正在发呆的崔鸣，又冲宋英杰挑了挑眉。 宋英杰顿悟的点了点头。 “还得查这个司机！”崔鸣突然开口了。 “哦？为什么？”郭华明问。 “这事听着邪性，”崔鸣本想搓一搓脸，突然想到脸上的伤，双手又放下了：“刚才王队说了，遇害的姐俩儿是在变电所站上的车，从这站到终点站还有十一站，十一站！一个乘客都没有？说不通！可惜啊！” “可惜什么？”宋英杰追问。 “可惜我们这儿的这种天气，你说死者在公交车里，被抛在荒郊野外，那跟大冰柜有啥区别？晚上还不得零下四十多度！你让法医咋给出准确死亡时间？如果有准确死亡时间，就可以判断是在公交车到了终点站之前遇害，还是之后！” “你的意思是……”郭华明眼睛一亮。 “对！我觉得不是没人上车，而是司机换了路！” 肖勇忙说：“不可能！如果司机有问题，之前空车的时候，为什么不换路？为什么还要接上这姐俩儿？” 崔鸣挠了挠头说：“所以才要查！村里的路可不是四通八达，他想去哪？在哪站有路可以换？” 肖勇困惑的问：“你，你为什么一定要怀疑司机？” “因为找不到别的乘客！” ------------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临山公交车失踪案（三）一更 肖勇想了想马上说： “就算换了路，也不一定是司机有问题！没有乘客有几种可能，一是前一站凶手上车了，等姐俩儿上车后，凶手逼着司机开到别的路上去了，二是凶手跟姐俩儿一起上的车，然后逼着司机开到别的路上去了，三是凶手在姐俩儿上车后的下一站上车……” “你的这些假设都需要一个前提，”崔鸣笑呵呵的说：“除了姐俩儿没有别的乘客！” 肖勇愣了愣。 崔鸣接着说道：“凶手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咱们现在不知道，也不知道作案动机，更不知道凶手做了啥把两名乘客吓死，但是有一点，在公交车上，每一站下了多少人，上了多少人，司机最清楚！如果，乘客不止姐俩儿，哪怕多一个男性，凶手还能不能得逞都很难说，咋就这么凑巧赶上车上只有姐俩儿的时候呢？这种随机性对凶手最终达成目的影响太大！” 肖勇紧锁着眉头，想了想，恼怒的说：“真是落后！省城的公交车早就都有监控了，车里发生了什么调取监控就知道了！再说，既然都装了投币箱，就不怕司机自己把钱收了？不监控着能行？整的现在还要浪费时间猜！” “你一直想破的密室杀人案要是有监控，还用破吗？”崔鸣拍了拍肖勇像哄孩子一样说：“要有耐心，破案子的过程就像做数学题，一步一步的解才有意思，直接问你一加一等于几，还有啥意思？” “你现在怀疑司机跟凶手串通？”宋英杰问。 “还有十一站地就找不到乘客，这一点解释不通，再有，刚才王队也说了，他们是通过车痕找到开山来的，在哪找到的车痕？要么是他成心没说，等着看我绕圈子，要么，那辆公交车即便更改了线路，最终也曾出现在丰安村附近，让王队他们找到了车痕！我手里没有地图，没办法做出更准确的判断，但是想要开到开山来，走的肯定是村与村之间的小路，黑灯瞎火的，如果不认路开不过来，司机如果不配合，凶手没那么容易得逞！” 宋英杰点点头，嘴里嘟囔着：“如果是车上发生了争执，冲动下杀人，也没必要非要开到开山来，下车跑了就是……” “不管发生多大的争执，也不可能把人吓死！我还没看卷宗，但是应该可以肯定司机是到了目的地之后被杀的，要不然王队会说！”崔鸣顿了一下马上又说：“这些只是我现在的猜想，谈不上推理，等我看了卷宗，明天到了现场，再获得多些线索，今天说的这些随时有可能被推翻！” 郭华明一直没说话，这时候突然开口道： “凶手上这辆公交车的目的是什么？杀司机和乘客？那不用将公交车最终开到开山的山坳中来！很有可能凶手是想用公交车，说明凶手想要带的东西是庞然大物或者有很多，很多的什么呢？肯定是普通车装不下的！” 崔鸣站起身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反正肯定不是为了偷公交车！”肖勇接了一句。 崔鸣突然站住了说：“司机改路是为了接人！或者说接东西！” 肖勇问：“公交车那么大个物件，开到别的路上，难道就没人看到？” “按照时间推算，姐俩儿上车的时候大概在六点左右，天差不多黑透了，主路上有车站也有路灯，小路上没有，用夜色作掩护……”宋英杰还没说完，肖勇就嚷嚷道： “再黑也能看到吧？那么大个东西！” 崔鸣说：“当然！所以咱们需要一份地图，如果推测的是正确的，公交车偏离了线路，应该有人看到过！只不过我们这到了这个季节，天一黑，出门的人就少了，王队他们本来就没往这边想，没有这方面的线索也正常。” 郭华明和宋英杰都点了点头，郭华明看了看窗外说：“天黑了，你赶快回家休息，明天去看完现场再说。” 崔鸣哦了一声，说：“那你们也赶快回招待所，看晚上吃点啥。”然后伸手就要拿桌子上的一摞卷宗。 郭华明起身按住卷宗问：“你又打算不回家？” 崔鸣傻笑。 “你昨天就没回家？！”郭华明从崔鸣的傻笑中看出些端倪。 崔鸣继续傻笑。 “我回去也没事，本就打算在这儿看看卷宗，一起吧。”郭华明说着又看向宋英杰：“你带肖勇回去吧，看看小凡怎么样，告诉她饭还是要吃的。” 宋英杰笑呵呵的起身说好，现在的宋英杰那真是一身轻松，虽说吉阳连环分尸案还没有最终抓到凶手，不能算成功告破，可在他心里，压了十二年的包袱已经卸载了，这一身轻松感，让宋英杰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岁，看什么都是觉得美好！ 肖勇很纠结，他既想留下来看卷宗，分析案情，又不放心李一凡一个人在招待所，本来就在脑子和嘴之间修了高速，肖勇张嘴就抱怨上崔鸣：“都是你惹的祸！社会上女青年千千万，你眼睛自闭了？行，就算我理解不了，那你撩完她，倒是收尾呀……，诶，我还没说完呢……” 没等肖勇抱怨完，宋英杰收到郭华明的眼神，拉着肖勇就出了办公室。 崔鸣的脸已经红成苹果，好不尴尬！ 过了良久，郭华明才问：“你打算怎么办？” “啥？” “你说啥？！”郭华明难得瞪回眼。 崔鸣低下头。 郭华明问：“有那么难吗？” “先不说年龄，老郭啊，我就是个土包子，人家是啥？我就是那啥想吃天鹅肉，起了不该有的贪念！” “如果小凡也愿意呢？” 崔鸣马上摆手道：“门不当户不对的，我能给她啥？我总不能厚着脸皮跟人家说来开山生活吧！” “你可以去省城呀！吉阳这个分尸案之后……” 崔鸣又连连摆手，打断了兴奋的郭华明： “我凭啥能去省城？比我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凭啥我就是幸运的那一个？靠女人的事，我不干！再说，我爹妈在开山，我的根在开山，离了这个水洼子，我这条草鱼也活不了，跳龙门的事是鲤鱼干的，我这条草鱼还是踏实的缩在我这个水洼子里吧！” 郭华明盯着崔鸣看了一会儿，然后长叹一口气，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愿意主动参与到别人生活中的人，今天已经算是破例了。 他不再说什么，开始看起卷宗。 崔鸣原本心里一团乱麻，一晚上也没捋顺，没想到跟郭华明说上几句，心里轻松了不少，既然是没有结果的事，还纠结个什么劲儿呢？又不是青春期的孩子！ 很快，崔鸣的心思全在案子上了。 ------------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临山公交车失踪案（四）二更 “这个王队说话可不够严谨啊！” 俩人看完卷宗，一人点上一根烟，郭华明不太客气的先评价了下王队，然后又说道： “司机本可以到了终点站之后再转头去做他们想做的事，按照时间推断，把车开到终点再回去接上他想接的人或物，也就差两个小时左右，这么等不得是为什么呢？” 崔鸣吸了一口烟说：“从卷宗中的问询笔录中看，王队他们对司机开始也有怀疑，跟咱们说司机老实巴交，可能是通过排查解除了司机的嫌疑。” “排除的快了点，司机的通话记录他们也查了，按时间推算，姐俩儿上车前后司机接过电话，打电话的这个马全有是司机的小舅子，问询笔录中他说就是问问姐夫什么时候休息，一块儿喝顿酒……” “只有通话时间的记录，他想咋说就咋说。” “对，所以我说这么快就把司机排除了，有些草率！” “他们可能看到司机最终也被杀害了，所以更倾向于司机是被逼迫的。” “我倒觉得他们是找到了觉得更有价值的线索！” 崔鸣点点头说：“一旦忽略，就啥都看不到了！” 郭华明看着崔鸣问：“如果是你从一开始介入，你会将司机排除吗？” 崔鸣呵呵一笑说：“我也经常自己推翻自己的推断，但是，前提是得符合逻辑，得说的通，到目前为止，司机没有参与是说不通的。” 郭华明点点头问：“姐俩儿发现不对，为什么没有立刻报警或者下车，再或者用手机给谁发个求救的信息？” 崔鸣眯着眼看向窗外：“也许，一开始没在意，等看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看到什么能把两个女人吓死？” “当时车窗外也像现在一样，黑透了，车在行驶中除了车前的大灯，车厢内没有开灯，如果开在大道上，路灯可以照亮公交车里面，但是如果公交车改变了线路，开到了可能没有路灯，或者路灯很昏暗的地方，公交车里的光线可就不好说了，如果那天月亮再偷懒，姐俩儿是借助什么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的？” “司机改变线路，姐俩儿为什么没阻止？” “王队说，司机孙守义开这条线，已经开了十几年了……” 郭华明点点头，说：“也就是说司机与经常坐这趟车的人已经脸熟了，甚至存在信任了，司机稍加解释，姐俩儿就信了。” “就算是司机做通了姐俩儿的工作改变了路线，等接到司机想要接的人和物的时候，她们俩也没有马上发觉不对，因为吓死肯定是瞬间完成的，一旦有了心理准备也就不那么容易吓死了。” 郭华明点点头又问道：“痕检报告上说公交车里没有发现异常物痕迹。” 崔鸣笑了：“啥叫异常物？在我们这种地方，猪都能上车！车里除非查到老虎的毛，穿山甲的甲，要不然车内的痕检报告跟没有一样。” “这些奇珍异兽还不至于把人吓死！” “真说有人牵着一只老虎上车，也说不准……”崔鸣想到了什么，坏笑着说：“这案子应该让大嘴去查。” 郭华明笑着摇头，然后想起俩人还没吃饭，食堂已经下班了，崔鸣点了两份盖饭的外卖，吃完之后，俩人又研究了一会儿案情，崔鸣这才把郭华明送回招待所。 …… 昨晚崔鸣没有睡好，这一晚睡得很沉，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摇晃他，睁开眼才发现已经天光大亮。 “几点了？我咋觉得我刚睡着呢？”崔鸣揉着眼睛问离他最近的吴大力。 “七点半！你快起来，我跟你说个事。”吴大力严肃的说。 石小磊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打了个哈欠，说：“他大早晨就跑我家把我叫醒，说是有重要的事跟大家说，问他啥事，他也不说，神神秘秘的！住的离他近真没好事！” 崔鸣听完有些恼火，他坐起来朝吴大力吼道：“你有病吧？我特么睡个好觉容易吗？” “头儿，你听我说，”吴大力很严肃：“一会儿是不是得去抛车现场？我这事得在出发前跟你们说了，我一宿没睡！我说啥了？” “是关于案子的？”崔鸣语气缓和了很多。 吴大力狠狠点点头。 “小样儿吧，出息了，知道回家想案情了！”崔鸣笑呵呵的起身，吴大力快速的帮崔鸣整理行军床，嘴里还嘟囔着：“好像就你一个人是劳动模范，我们谁不是做梦都想着破案，可也得有那脑子！” 崔鸣笑骂着踢了吴大力屁股一下，说：“我先去刷牙洗脸，回来听听吴大侦探的高论！” 等崔鸣洗漱完毕回来，发现陈兵，于伟和赵光也到了。 “你今天这算是提供叫早服务了吧？”崔鸣哭笑不得。 吴大力很认真的说：“你们都坐好了，我得赶快说，一会儿那个王队来了就不好说了。” 石小磊警告道：“你说的内容最好有价值，要不然我肯定饶不了你！” 吴大力让几个人坐的近一些，然后开口讲道： “知道为啥这个案子破不了吗？知道为啥省厅的领导重视吗？你们就没想想，咱开山是个偏远的小地方，临山市跟咱们挨着，能好哪去？咋就惊动了省厅的领导了？” “别那么多废话！”崔鸣催促道。 吴大力身子前倾，神秘的低声说：“这个案子在临山早就传开了，因为大雪封路，把消息封住了，没能及时传到开山，我二舅家的表哥的连襟在临山做货运，昨晚上突然给我打电话，上来就跟我说，这个案子不能接！” “他咋知道的？”石小磊惊讶的问。 “哎呀，在临山，这个案子早就轰动了，尤其是他们开着四个轮子的，耳朵都跟兔子一样，现在全是竖着的！有点风吹草动就接收到了！” “为啥不让咱接？”赵光追着问。 “为啥？哼，昨天那个王队还说调查了，说附近村子都很配合，说那姐俩儿上车以后就再没有乘客……其实是有的！” 崔鸣一下子坐直了，忙问：“好好说，咋回事？” ------------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临山公交车失踪案（五）一更 “案发当天晚上，这辆公交车上除了司机和那姐俩儿，还有个老太太和年轻的小伙子，你们也别想着去找，没人会认！原本车开的好好的，后来上来五个人，有男有女，也没人注意，车继续开，突然，那个老太太大叫起来，说那个小伙子偷了她的钱包，小伙子坐的离她近呀，老太太一把揪住小伙子的衣领嚷嚷着要去派出所，司机懒得理这种事，为这点小事，总不能开着车去派出所吧？就随便一停，让老太太和小伙子下车了，小伙子气得不行，下车后还嚷嚷着问派出所在哪，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刚才我是救了你一命，小伙子愣住了，老太太说，后来上来的那五个人，根本不是人，是鬼！小伙子半信半疑呀，就问老太太，你咋知道的？老太太说，他们五个带着帽子和围巾，身上也捂得严实，风一吹，把其中一个的帽子吹起来一点，老太太看到了……” “看你妹！”崔鸣腾的站起身，抄起身边的文件夹扔向吴大力：“就知道你没憋好屁！还风一吹，在车里多大的风能把帽子吹起来？那不是公交车那特么是海边观光车！” 石小磊他们几个正听得带劲，被崔鸣突然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石小磊抚摸着自己的左胸，苦着脸说：“这大清早的，干啥玩意这是？破个案，再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吴大力赶紧说： “我着急找你们来，就是这个意思，啥事都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临山市的重案大队都是猪脑子？半个多月啥都没查出来？就咱们这一疙瘩地方，但凡有点能耐的，早就飞出去了！剩下的人，我不是说他们笨，我就不信王队他们还收拾不了他们了！但作案的要不是人呢？” “照你这意思，刘根也不是人呗？咱们当初可是几个月没破案，省厅还派了老侦查员来指导工作，你忘了？”石小磊没好气的问。 吴大力眨了眨眼，然后挥了挥手说：“那不一样！刘根是脑子有问题，不是正常人……” “那他也是人！”崔鸣严肃的训斥道：“你是干啥的？你身上穿着啥？！老百姓闲的无聊胡说八道的话你信就已经不对了，还当成真事传播……” “不是，头儿，这案子里面有太多说不通了！”吴大力辩驳道。 “来，你说说都有哪些说不通。”崔鸣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吴大力，压着怒火问。 “这条公交线路就算因为天气的原因，乘客不多，也不应该还差那么多站就没再上人呀！”吴大力极有信心的说。 “如果司机在姐俩儿上车后，改了行车路线呢？” 吴大力愣住了。 “继续，还有哪说不通？” “内啥，姐俩儿看着啥了就吓死了？司机咋没吓死呢？”吴大力心虚的问。 崔鸣转身又拿起一个文件夹，冲着吴大力的脑袋就砸，边砸边吼： “为啥？为啥？那不得查！卷宗都没看，听风就是雨！” 陈兵和石小磊马上一边一个架住崔鸣。 陈兵劝着崔鸣：“大嘴就是胆小，骂醒他就行了。” 石小磊边骂吴大力边跟他使眼色：“让我说你啥好？鬼啊神啊的你可容易上脑了，让你给案子提点意见，你吭哧瘪度的，屁都没一个！” 吴大力抱着脑袋，可怜巴巴的看着崔鸣说：“我，我也是好心。” 崔鸣挣脱开陈兵和石小磊，喘着粗气，指着桌子上的卷宗说：“陈兵，你看一下卷宗，里面有两个人的通讯记录需要查，一个是司机孙守义，一个是他的小舅子马全有，尤其是这个马全有，除了查他案发前后几天的联系人，还要马上对他的电话进行监控和监听！” “头儿，你有头绪了？”石小磊激动的问。 “啥案子不都得一点点分析，一点点查，啥都没看，啥都不知道，张个大嘴就敢说！” 吴大力被骂的缩了缩脑袋。 “你们都把卷宗好好看看，动动脑子！” 崔鸣发了一通飙，下楼跑圈加吃了个早点，再上楼，几个人已经把卷宗看完了，正坐在一起探讨案情，陈兵也已经跟技术部门说过了，只是他们需要等，技术部门还要跟省厅那边联系。 崔鸣推门进来后，直接问道：“都有啥想法？” 石小磊先说道：“首先，凶手肯定不是一个人！” 于伟说：“司机孙守义是个很关键的人物，他是被迫的还是参与者对案件的侦破至关重要。” 陈兵问：“车上这姐俩儿是吓死的，肯定不是被司机吓死的，既然能把人吓死，为啥司机没事？因为角度的问题他没看到，还是早就知道？如果是早就知道，那就是参与者，最后为啥还会被杀？” 赵光说：“这案子之所以透着一股子邪性，就是因为公交车没在该在的地方，这么大个东西换了地方，再加上命案，人们的脑洞就打开了。” 崔鸣听到这里眉头一皱，马上开口道：“查一下公交车烧啥油，再查一下案发当晚这辆公交车如果按时收工应该剩多少油，而实际上被发现的时候剩了多少油，还能够开多远！” “头儿，你的意思……”陈兵问。 “先查，查完意思就出来了。” 吴大力赶紧问：“那个司机的小舅子咱们是不是见见？” “是得见！但是，估计现在已经找不到人了。”崔鸣点上一根烟说。 “为啥？怕了？之前不是没跑吗？我看卷宗里有他的问询笔录……” “你家那啥亲戚耳朵都变成兔子耳朵竖起来了，他还不得变成天线！你家亲戚能收到的消息，他收不到？”崔鸣没好气的又嚷嚷上了。 “楼道里就听见你的声音了。”宋英杰突然推开门，笑呵呵的说。 “你们这么早就过来了？”崔鸣看了下墙上的表，又说：“哦，已经不早了，快九点了，王队来了吗？” “来了，直接去老郭办公室了，咱们几点走？” “我先跟王队说个事，陈兵你和于伟留下，一是等技术部门的消息，二是查清楚我刚才说的，临山那边得找个人跟你对接，我让王队找个人……”崔鸣边说边穿上棉服。 “头儿，你穿我的吧，我又不出去。”于伟把自己的棉服脱下来，崔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棉服被玻璃划破了几个地方。 崔鸣也没客气，接过于伟的棉服穿上：“你们仨准备好，一会儿就走。”说完转身和宋英杰一起出了办公室。 ------------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临山公交车失踪案（六）二更 崔鸣本来满脑子的问题，可推开郭华明办公室的门，看到李一凡坐在位置上，脑子里一下子就空白了。 “崔队早！”王队站起身来打招呼，才把崔鸣喊回了神儿。 没人注意到李一凡浑身僵直。 “王队早，昨晚上睡得还行吗？” “挺好！跟在家一样。” “那就好！”崔鸣递给王队一支烟说：“两个事，一是在临山你们队里找个人跟我们这边的人对接一下，这样我们想查个啥，了解个啥，速度能快些，这事昨天就该办，我脑子没转过来。” “我也是忘了这茬儿了，我现在马上联系……” “先等一下，你联系他们时，顺便说一声，如果能联系上马全有，就是司机的小舅子，马上带过来！或者我们派人去接，看找个啥借口吧，配合调查啥的，但是我认为，恐怕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他！” 王队愣住了。 崔鸣解释道：“这个马全有可能是没说实话。” “你们怀疑司机孙守义？”王队有些不可置信。 崔鸣点点头说：“还需要核实几个信息，如果跟我推断一致的话，就能肯定司机参与这起案件。” “可他最后也被杀了呀！” “这并不能成为排除他的理由，最后被杀有很多种可能，同伙之间意见分歧，内讧，分赃不均等等，但是，要想让公交车安安稳稳的开到开山来，司机必须配合！” “崔队，是这样，我觉得这个案子的脉络很清楚，就是一伙儿歹徒上了公交车，挟持司机，运送了他们想要运送的东西，完事之后杀人灭口……” “脉络都这么清晰了，怎么没破案呢？”肖勇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嘲讽的问。 王队不知道肖勇是谁，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 “这位小同志，破案不是动动嘴就完事的，歹徒有脑子……” “对呀，他们再有脑子，不是也让你识破了吗？抓他们呀！” “你，总得有线索和证据……” “没有线索和证据你的脉络哪来的？”肖勇咄咄逼人。 “我们查了这么久，啥情况不比你明白？” “我没说你不明白，你明白完之后呢？凶手在哪？” 肖勇找茬儿的本事崔鸣可是领教过的，他拍了拍已经显得有些激动的王队，说： “我知道，你们查这个案子肯定费了不少心血，也一定有了自己的方向。” 王队很严肃的点了点头。 “但是，既然省厅的领导有了这个安排，我接到这个任务，肯定也要全力以赴，王队能理解吧？” “司机……” “你先听我说，咱们这样，你呢，依旧按照你们的思路查，案子破了，我们不抢功，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们呢按照我们的思路查，就是得麻烦你们配合，没办法，所有物证人证都在临山，咱们的初衷都是为了破案对吧，别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是最终目的！你看行不行？” 王队可能是没想到崔鸣会有这种想法，愣了一会儿神才点头道： “你说的有道理！” 崔鸣抱拳拱手，笑着说：“你就受点累，除了遥控指挥临山那边的人，我这边你还得配合着，辛苦了！” 王队连说没事，然后马上给陈兵找了一个对接的人。 崔鸣嘱咐陈兵别忘了要一份案发地的地图，越详细越好，然后找个了解当地地形，最好是跑运输的人，配合公交车的耗油量，画出司机有可能变更的线路，以及从丰安村到抛车地的路线。 崔鸣最后还说：“实在找不到人就找大嘴那个长了兔子耳朵的亲戚！” 王队越听越心惊，他一是惊讶崔鸣笃定司机参与的态度，二是心惊自己把公交车耗油量这个事给漏了！ 而更让他心惊的是，在去往抛车地的路上，他接到了电话，马全有失联了！ 可这却在崔鸣的意料之中！ “他家里人咋说的？”崔鸣问。 “他好像没有啥家里人。”王队的底气已经没那么足了。 “他应该也不小了吧？没有老婆孩子？” “三十多了，应该有老婆孩子吧。” 崔鸣皱了皱眉，很显然，王队他们即便见过马全有，当面做过问询，也没把他列为嫌疑人。 “他和司机孙守义的媳妇儿是亲姐弟？” “不是，孙守义的媳妇儿是他表姐。” 崔鸣想了想，安慰王队道：“没事，他跑不掉。” 王队尴尬的笑了笑，说：“或许，他是出去打工了。” 崔鸣笑了笑，没再就这个问题继续说下去，既然王队没有怀疑司机有问题，也就不会怀疑马全有有问题！不用问，他们肯定没有调查过，在别的路上是否有人看到过公交车。 郭华明和李一凡没有跟着来，宋英杰和肖勇兴趣浓厚，崔鸣就让吴大力和石小磊一人开一辆车，肖勇本来是想跟崔鸣一辆车的，结果被吴大力强行拉上了自己那辆，石小磊眼馋的不行，还妄图商量崔鸣，让崔鸣自驾，被崔鸣一顿骂！ 而肖勇此时的心情没比王队强到哪去！ 吴大力一路上一直在追问崔鸣和李一凡的事，可肖勇确实不知情，吴大力用了各种办法诱供都没得逞，气得吴大力嚷嚷着要跟肖勇下车练练！ 赵光只说了一句，吴大力就打消了念头，继续好好开车了。 “吴哥，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雪堆里指不定藏着啥，万一摔在上面……是吧？” …… 抛车地在开山市和临山市交界处的一个小山坳中，离主干道不远不近，周围有几条小路，有上山的，有绕山的，有通向主干道的，还有通向周围村子的，而这个山坳倒像是个交通枢纽站。 因为在山脚下，周围十里八里内的村子倒是不少，王队介绍说这个山坳上山的路好走，周围的村民大多会骑车到这里再上山，只不过这个节气还会上山的人不多。 靠山吃山，崔鸣他们对这个还是很了解的，山上一年四季都有可以采摘的东西，只不过冬天的少些，上山的人也就少些。 此时，崔鸣站在寒风中，看着已经被踩的一塌糊涂的地面，想发火又不知道该冲谁发！ 崔鸣能想象得到，发现了公交车前后，这里曾经怎样的热闹！ ------------ 第一百八十章 临山公交车失踪案（七）一更 王队说他们是追着车痕找来的，崔鸣知道这纯属扯淡！公交车能开到的路面一定少不了各种车痕，王队他们能找到个方向已然不错了！至于是谁第一个发现的公交车，只看现场已被踩夯实的雪就知道，曾经到过这里的人很多，来的人越多，现场破坏的越严重，甚至很有可能在王队他们赶过来之前，这里就已经面目全非了。 大雪阻止不了附近村民的好奇心！ 崔鸣没打算去追问王队找到公交车的细节，不管王队出于什么原因，跟崔鸣都没有关系，他只关注眼前的一切能给他带来什么线索！ 崔鸣寒风中缩着脖子在原地顺时针慢慢转着圈，一遍又一遍看向延伸到各个方向的小路，脑子里想着痕检报告中可怜的那点文字描述。 王队戳了戳正蹲在地上，低头查看雪地上印记的宋英杰，低声问：“崔队在干啥？” 宋英杰站起身笑道：“他在想案情，准确说是在脑子里复原当时的抛车现场。” 王队哦了一声，然后若有所思的看向崔鸣，崔鸣正好转到面对他的方向，王队尴尬的冲崔鸣笑了笑，崔鸣像是没看到他，眼神透过王队看向远方，然后又转到下一个方向，继续远眺。 “你别介意，崔队想案子的时候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 王队敷衍的笑了笑又看向吴大力几个人。 崔鸣没交代他们几个人干什么，吴大力和石小磊，赵光却分散在每条路的路边，寻找着什么，连肖勇也在找。 “他们在找啥？” “不知道，也许在找有什么遗漏下的痕迹。” 王队笑了说：“我们的痕检都查过了，没有啥发现。” 宋英杰赶忙说：“没有质疑你们工作的意思，要不然省厅的痕检还在，崔队只要说一声，他们就带着设备跟来了。” 这事王队可不知道，他心里有些泛酸，感慨了一句：“省厅对崔队真是不错！难怪崔队能接二连三的破案，看这样子崔队的前途无限光明啊！” “是为了查吉阳连环分尸案。”宋英杰淡淡的回了一句。 “听说了，现在正在不少城市的乡镇筛查嫌疑人吧？筛查的范围很广啊！” 宋英杰皱了皱眉，掏出烟，递给王队一只说：“吉阳这个案子，我跟了十二年，这十二年，我多想有机会做这种筛查！可我拿不出任何关于凶手的具体特征！” “哦？”王队掏出打火机帮宋英杰点上，自己也点上：“凶手这么高深？” 宋英杰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开了花，可他没再说话，而是看向崔鸣。 王队还想追问，崔鸣却突然开口问道： “你们上过山吗？” 王队愣了一下，回答道：“是这样，我们推断凶手应该是带了大量的东西，不太可能上山，而且……” “大嘴！”崔鸣不想再听：“小磊，赵光，上山！”他顿了一下又喊道：“肖勇你也跟着！老宋你和王队去车上等着吧，这地方太特么冷！” 崔鸣说完，也不理脸色难看的王队，奔着上山的路，大步走去。 肖勇美滋滋的哼着歌跟在后面，吴大力回头纳闷的问他：“你美啥？” “我乐意！” “臭小子！” “边去！” “你俩别吵吵！一会儿就没劲儿了，小心天黑下来让熊瞎子抱回窝！”石小磊低声呵斥。 吴大力立马收声。 “磊哥，熊瞎子冬眠呢，出不来。” “小瘪犊子，你不知道吓唬大嘴，冬眠的熊瞎子就好使？……诶，别踹……” 崔鸣走在最前面，仔细的看着眼前的路，脑子里反复回响着‘这季节上山的人不多！’，可这条路明显很多人走过！他们却没有上去看一看！ “崔队！”肖勇超过正打闹的吴大力和石小磊，来到崔鸣身侧，问道：“那么多条路，你为什么觉得凶手会上山？” 崔鸣盯着眼前的路解释道：“他们为啥要把车停在这里？” 肖勇想了想说：“这附近就这个地方隐蔽？有足够大的地方停放公交车？”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虽然已经有人踩过，可还是需要深一脚浅一脚，一旦脚底打滑，还是很危险的，崔鸣站定，环视了下四周，趟雪捡起一根粗树枝，掰掉多余的细叉，又趟雪回来递给肖勇说：“你杵着点，安全！” “你们都不用！”肖勇有些不高兴了。 “你跟我们比？”吴大力大声说：“我们从会爬就开始抵抗出溜滑，这事你可比不了！” 肖勇只好接过粗树枝。 “凶手带的东西肯定很难搬运或者是大批量的对吗？”崔鸣见肖勇听话的杵着走，开始引导。 肖勇点点头。 “既然都已经用了公交车，是不是也得物尽其用？咋也得送到目的地吧？” “不会有别的车在这儿接他们吗？” “有这个可能，但是卷宗中的痕检报告上写的很清楚，公交车的车痕在最上边，没有被其他车痕压过的痕迹，而且你刚才也看到了，停放公交车的地方相对隐蔽，就这个山坳也不是谁都能知道的，估计是附近村里人为了上山方便，整出来的这么一块儿地方，既方便上山，也是上主干路的一条捷径，这么一个地方，谁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不是还有一条环山的路吗？” “对，这些路都是附近村民为了出行方便些，用了几十年时间自己修整出来的，路面不宽，也不平整，公交车的司机是临山人，按理说不应该对这周围这么熟悉！况且这几条路其实都不适合公交车走，可公交车偏就停在这里……”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参与作案的凶手中，有附近的村民！” “这一点还需要排查，王队他们应该就是这么想的，我倒不这么认为，”崔鸣已经开始喘上粗气了，他没解释为什么不这么认为，而是继续问道：“既然这么熟悉附近的路况，为啥不停到对他们来讲更方便的地方，大不了完事再把公交车开走。” 肖勇想了想，喊了一句：“因为这里就是最方便的地方！” 崔鸣点点头，没再说话，肖勇也不问了，几个人累的喘气儿都费劲，真的没有多余的精力张嘴说话了。 崔鸣他们闷头往山上费力的走着，中间时不时的会出现脚印拐向两侧枯林，崔鸣统统没有理会，依旧向上走，突然，崔鸣站住了！ 他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突然分成几条岔路的成串脚印。 ------------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临山公交车失踪案（八）二更 吴大力，石小磊和赵光这时也走到崔鸣身侧，石小磊感慨道： “这是五魁首啊！” 五条分叉路，选哪条？ 崔鸣眯着眼仔细的看着每一条分叉上的脚印。 “这可怎么办？”肖勇焦急的问。 “这是好事！”崔鸣笑着说：“大嘴，给谢玲玲打电话，麻烦省厅的痕检员带着设备过来一趟吧。” “头儿，这地方没信号！” 崔鸣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在山上，他抬头看了看太阳，叹了口气说： “走，下山！下山后马上联系附近民警，封了这条上山的路！今天谢玲玲他们是来不了了，这点儿来，天黑时下不去就麻烦了！” 几个人转身慢慢的走回山脚下。 宋英杰和王队赶忙从车里下来。 “有发现吗？”宋英杰问。 崔鸣点点头，穿着粗气说：“今天时间来不及了，先把山路封了，明天早上要让痕检过来取证。” 王队的脸色有些难看，忙问：“发现了啥？” 崔鸣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王队： “你们把重点放在了附近村子的排查上了吧？” 王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们追查的线索一直都在，他们想顺藤摸瓜，只是这棵藤有点长，需要时间，所以上山这个事，他们就没考虑过！别管这些人上不上山，迟早会下来，山下那些村子可能才是他们的落脚点。 “走吧，回队里！”崔鸣搓着脖子上了车。 一路上，王队几次想再次询问山上发现了什么，都没有问出口，很简单，到目前为止他也什么都没有对崔鸣说，崔鸣能看到的只是卷宗上的内容，而他们的侦查方向可没写在卷宗中。 宋英杰也没有问，他知道崔鸣迟早会说，对于王队的行为和心态，宋英杰再明白不过，吊吊他的胃口也没什么不好！ 一行人刚进办公室，陈兵就跑过来汇报道： “马全有的电话关机一直没有动静，聊天记录的内容现在还没出来，还要再等等，但是查了他案发前后三天的通话记录，貌似没有啥问题，都是亲戚之间的电话，但是这种都是标注亲戚的通话反倒很可疑！” “都是亲戚？”崔鸣脱下棉服，搓了搓耳朵。 “对！马全有的联系人中，有频繁电话联系的都是亲戚，联系人都是以二姨，四姑，三舅，大表哥，二表弟这种称呼的人。” “也许是家里有事。”王队刚忙说。 “那就查一下他们家有啥事，正好马全有联系不上，联系这些亲戚问一问。” 陈兵应了声好，转身出门，整好跟吴大力走了一个对脸。 “你脸色咋这么难看？谁气着你了还是吓着你了？”陈兵笑着问吴大力。 “我去找谢玲玲跟她说明天去取证的事，好家伙，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给我这顿埋汰！”吴大力气得脸色铁青，后面跟着的石小磊和赵光笑得欢快。 “陈兵你和于伟打完电话就过来，咱们一块儿说说案情。”崔鸣没理吴大力。 陈兵本来还想逗两句，听完崔鸣的话，赶紧出去了。 李一凡按照郭华明的指示，默默的倒了几杯热茶摆在桌子上，吴大力端起来就喝，被烫的龇牙咧嘴，石小磊和赵光又是一顿嘲笑。 崔鸣端起一杯热茶先是递给王队，又给宋英杰端了一杯，然后自己拿起一杯坐到沙发上，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李一凡一眼。 李一凡面无表情的坐在位置上，眼神也没有离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郭华明看在眼里，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主动问道：“今天有什么新发现？” 崔鸣轻轻缀了一口热茶，点点头说：“公交车停的地方距离主干道不算远，也不算近，周围很多条小路，都是附近村民经年累月自己整出来的。” 崔鸣又小心翼翼是的喝了一口热茶接着说道： “公交车从主路开到这个山坳，如果没有人认识路，不可能开到那，刚才我说了，这些小路都是村民自己整出来的，不宽！加上几场雪之后，路更不好走，谁能确认公交车可以走这样的路？” “司机！”宋英杰说。 崔鸣点点头，又喝了一口热茶接着道：“这是我觉得司机是参与者的一个原因，还有别的，一会儿等陈兵和于伟过来，也就能下结论了。” 王队顿时觉得如芒在背，临山市怎么说也算是一个相对大的城市，至少开山市没法跟临山市比，想当年开山不过是临山的一个县，临山市重案大队自然应该比开山市，比崔鸣这帮人要强，所以省厅领导要把案子转到崔鸣手里，王队那是一万个不服气！ 他跟领导说再给他点时间，案子一定能破，领导说现在没有的就是时间！谣言越传越凶，这个责任谁也扛不住！ 所以，带着情绪的王队在开车来开山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他不会放弃他们在查的那条线！ 可是现在，王队忐忑了！ 崔鸣几口喝完已经不烫嘴的茶水，起身将杯子放到桌子上，又坐回到沙发上才开口接着说道：“山坳中的雪地已经被踩的乱七八糟，找不到有用的线索，这一点痕检报告中有体现，那么，想要找到凶手的痕迹就只能先找出他们走了哪一条小路……” “崔队，打断一下。”王队坐不住了：“凶手不管走了哪一条路，除非待在那里哪也不去了，要不然是不是要么有人接应，要么有个终点？” “当然！” “我们当初之所以没有上山，首先是因为觉得他们不可能上山，再有就是想到这伙人上山之后总要下山！先不管他们上山干啥，干完之后总要下山吧？可司机死了，公交车是不能用了，他们咋离开的呢？走到主路上拦车吗？” “所以你们觉得不管这伙人是否上山，最终都要去到附近的某个村子里，再通过别的方式离开！”崔鸣笑呵呵的问。 “对！如果这伙人下山之后走到主路上拦车，不说别的，这个案子在那附近包括临山市，都很轰动，拉他们的司机一定会听说点啥，是不是早就应该找我们提供线索了？如果是被杀灭口了，这么长时间尸体也该被发现了……” “就非得这条路上去，这条路下来？”肖勇没好气的问了一句。 王队愣住了，刚才说的比较急，这方面他没有想到。 崔鸣不急不缓的递给王队一只烟，又看了看肖勇说：“说说你的看法。” ------------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临山公交车失踪案（九）一更 肖勇激动了一下，站起身来说： “公交车为什么会停在山坳中？如果凶手那伙人想要去哪个村子，大可开到村子附近，这叫物尽其用！想要迷惑警方有很多种方法，比如卸了货再把车开走对吧？随便绕一绕，再把司机杀了，警方一样蒙！可他们没有，为什么？因为山坳就是他们最方便的停车点！” 王队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说： “不！因为司机是被逼迫的，如果公交车开到相对离人群近的地方，司机一旦呼救，他们就完了！所以他们不敢把车开到村子边上！别忘了，按照时间推算，公交车开到山坳中也不过是晚上八九点左右，村子里的人可能是歇下了，可万一有人出入村子看到呢？” 肖勇急了，说： “司机智障吗？想要呼救在那伙人刚上车的时候，在自己熟悉的线路上呼救不香吗？那时候天才刚黑，大马路上人更多，非得跑这山边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呼救？” 王队愣住了，好像是这个道理，他当初是怎么就笃定司机是被逼迫的来着？他脑子有点乱。 肖勇见王队愣住了，更不肯罢休，好不容易自己对一次，哪能轻易放过机会！ “那姐俩儿怎么死的？吓死的对吗？也就是说，这伙儿人带的东西在人们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看到，会被吓到！他们怎么敢带着东西进村？就像你说的，就那个点儿，有人进出村子不是很正常吗？如果被某个村子的村民看到，什么后果你想过吗？” “也许是有人开车在村子边上接应，他们根本不需要进村，直接开车去了真正想去的地方。”王队还在挣扎。 “我说你什么好！既然他们有车能够装下他们运的东西，何必要动用公交车？几十里地而已，是怕不引起警方注意吗？” “或许，时间上来不及……”王队越说越心虚，越说脑子越乱。 “你们当初的思路，”崔鸣开口了：“是不是觉得如果司机参与了，根本不会让姐俩儿上车？” “对！”王队如释重负，让肖勇带的跑偏的逻辑瞬间回到正轨：“司机如果参与了，他既然能避免后面的乘客上车，咋就不能拦下这姐俩儿呢？对吧？实在不行轰下去也比让姐俩儿看到不该看的强，更何况司机完全有能力不让姐俩儿上车！” 崔鸣点头说道：“首先咱们有个观点应该是一致的，那就是这伙儿人做的事情肯定不是守法的！” 王队重重点了点头。 “其次，这伙儿人之所以会选中公交车，一定是有普通车拉不了或者装不下的东西，对吗？” 王队又重重点点头。 “那么咱们再来统一另一个推断，这伙人儿人是在姐俩儿之前上车还是之后？” “之后！”王队不假思索的回答：“如果他们先上了车，就不会让司机再有停车载客的可能！” “好，既然这伙儿人上车时，姐俩儿已经在车上，这伙儿人要咋安排行动才能保证没人报警呢？司机和姐俩儿都有手机对吧？别忘了他们还有很多不知道是啥的东西要带到车上，这个过程，姐俩儿不可能看不到吧？” “车先停了，先上来几个人……” “停在哪？姐俩儿上车之后没再有乘客对吧？这伙人是等在下一个站吗？带着成堆不知道是啥的东西光明正大的站在大道边等公交？他们是咋确定这一站没有别的乘客跟着上车的呢？或者你觉得还有可能他们半路伸手拦车？你觉得司机在没有参与的情况下会停下吗？” 王队愣了愣，随后急着说道：“如果司机是同伙，为啥还要让姐俩儿上车？” “因为时间！因为司机也不知道详情！” “啥意思？”王队瞪大眼睛问。 “你刚才说的对，时间上他们来不及，所以马全有仓促的联系孙守义，孙守义应该多少知道他们的事，只是可能之前没参与，或者了解的并不详细，而且马全有也没来得及说的详细，在这种匆忙的情况下，他们很难有周密的安排，那么停到山坳里极有可能就是目的地！” “那他们咋下山离开的？”王队呼吸有些急促。 崔鸣刚要解释，陈兵和于伟推门进来了。 “头儿，马全有那些频繁联系的亲戚全部关机！”陈兵的神情异常严肃。 崔鸣皱了皱眉，王队啊了一声，瘫坐在椅子上。 于伟将手中的文件夹递给崔鸣道： “公交车在抛车地剩下的油量刚好够开回997路终点站旁的场站的，这里面还有线路图，在姐俩儿上车的变电所站不远处正好有一条岔路，那条路也能到丰安村，就是绕了个远，而且要穿过几个村子，路不好走！” 崔鸣打开文件夹，看着上边弯弯绕绕的线路图和标注的村子的名称喃喃自语：“啥事让他们这么急！” 宋英杰皱眉问：“你的意思是这伙人当时必须马上带着东西离开？” 崔鸣抬头像是看向宋英杰，可神情却有些呆滞。 宋英杰静静的等着，其他人也静静的等着。 王队做了两个深呼吸，刚要开口说话，肖勇眼疾手快的按住王队，低声道：“你没看见崔队在思考？！” 王队生生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崔明突然扭头问陈兵：“马全有在案发当晚跟司机孙守义通话时长是多久？” “我记得是六分三十四秒，你看看下一页上有。” 崔鸣翻看文件夹的第二页，看完之后双目放光的看向郭华明问：“啥事要说这么久？尤其是跟一名开着车的公交车司机？” “说一件事的因果，说解决方法，说不这么做的后果！”郭华明马上回答。 “司机没有按照公交线路跑完再去忙乎这个事，一是事情紧急时间紧，二是……油不够！” “他们在电话中已经说清楚了路线，司机不但认识路，还算了耗油量！他那时候想的是还能回来！” “司机熟悉路线，不仅想着自己会回来，他绕了一小段，就是为了把姐俩儿送到丰安村！” “但是姐俩儿看到了不该看到的，没到丰安村，自己就吓死了。” “司机很气愤，跟马全有不停的争吵……啥事能让他们这么着急？又是啥东西能直接把人吓死？” “当时天色已经很晚了，车窗外一片漆黑，胆子小的在见到上来一帮陌生人之后，或许就已经怕了，再突然看到……” ‘啪’崔鸣大力的将文件夹扔到沙发上，猛地站起身来，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死人！” 吴大力不受控的浑身一抖。 ------------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临山公交车失踪案（十）二更 办公室里突然诡异的安静了三秒，然后才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 “头儿，不是我质疑你的推断哈，运死人也用不着动用公交车吧，那得……”石小磊说到一半自己顿住了，然后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看向崔鸣，试探的问：“不会，不会是……很多吧？” 崔鸣紧锁眉头，在办公室有限的空间内来回踱步！ 吴大力犹豫再三，鼓起勇气问道：“头儿，他们上山，是为了埋尸？” 崔鸣站住了，自言自语道：“没有拖着走！” “啥？” “什么？” 办公室里的人几乎异口同声。 “省厅来的痕检员有没有男的？”崔鸣看向吴大力问。 “有呀……” “叫上男性痕检员，咱们再上山！” 崔鸣说完转身就往门口冲，被陈兵一把拉住，赶紧劝道： “现在过去不用上山天就已经黑了，所有工作都难开展，反倒耽误事，不差这一宿！” 宋英杰也开口劝道：“陈兵说的对，不管他们上山干什么，现在去查反倒容易遗漏重要线索，确实不差这一宿！” 郭华明站起身，走到崔鸣身侧，拍了拍他说：“现场勘查现在做不了，但是你现在可以部署对马全有的抓捕！” 崔鸣眼睛一亮，立马看向王队。 王队慢慢的站起身，叹了口气说：“其实之前我们盯上几名犯罪嫌疑人……” 肖勇登时就窜了：“你什么意思？！把我们当猴耍！” 崔鸣挥手制止了肖勇，急切的问：；“然后呢？” 王队垂下头，像是给自己鼓足了勇气才又抬起头，说： “我们一直在查他们，发现其中一个人与拐卖妇女儿童的案子有关，就把这个人的资料转给了三队，他们主要负责这类案子……” 没等王队说完，崔鸣一下子没站住，向后退了两步，陈兵一把扶住了他。 办公室里又安静了，崔鸣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王队，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画面…… …… 崔鸣一夜没睡！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终于可以再次去抛车地了，崔鸣却开始紧张不安，他第一次这么害怕自己的推断是对的！尽管王队已经跟临山市局领导汇报了工作，从昨晚开始，对马全有及其联系人的追逃工作已经全面展开，但是，崔鸣内心依旧平静不下来！ 车子缓缓开进山坳中。 痕检员先上山了，崔鸣他们等在山坳处，等着痕检员的分析和确认。 郭华明和李一凡也来了，所有人都来了。 崔鸣站在车外低头抽着烟，外面太冷，崔鸣没让郭华明他们下车。 李一凡坐在车里，不自觉的一遍又一遍的扭头看崔鸣，崔鸣今天穿的是自己那件已经破了的棉服，脸上深红色伤痕还没有消退，神色黯然的垂头抽着烟，看得李一凡心里一揪一揪的疼，她很想下车去安慰一下崔鸣，可她始终没有勇气打开车门。 郭华明和宋英杰终是坐不住也下车了，俩人也一人点上一根烟，宋英杰先开口劝道： “这案子跟你破案快慢没有关系，你没必要自责！” 崔鸣扔掉烟头，烟头中心那一点红色瞬间被雪浸透变成黑色。 “我不是自责，我是，唉，说不出来，干这行为了啥？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对不？我玩命破案为啥？就为了让那些心存歹念的人知道，法网恢恢！别动歪念头，动就是死！可，他们咋还这么残忍呢？” “也许跟你推断的不一样。”郭华明冷静的说。 “我从没像现在这样，盼着自己大错特错！”崔鸣紧咬牙关。 “你记不记得昨天你嘟囔了一句‘没有拖着走’？”郭华明问。 崔鸣猛地抬头，瞪大眼睛看着郭华明：“对啊！他们没拖着走！那就是还有希望！” 宋英杰眼睛一转，马上明白了，激动的说：“那些孩子要是已经死了，他们上山没必要还拎着扛着，肯定拖着走！” 郭华明笑了笑，随后严肃的说：“关心则乱！但是肯定有人被害了，不然，那姐俩儿不会被吓死！” 崔鸣握了握拳说：“只要还有活着的，那就是胜利！陈兵！” 崔鸣一嗓子，抱团抽烟的小分队就都跑过来了。 “这山上肯定还有别的路，你们开车去附近的村子，找当地民警配合，向附近村民了解一下山路的情况，难走不怕，问出几条路来，顺便问问谁家最近多出了孩子的哭闹声，尤其是离着山路近的村子！” 陈兵带着几个刚要走，被郭华明叫住：“先等等，这个案子从公交车失踪到现在也快二十天了，那些被拐卖的孩子很有可能再次被转移，你先静下心来再想想怎么做，手下就这几个人，都撒出去了，一会儿有别的发现怎么办？” 崔鸣长出一口气，掏出烟又点上一支，什么也没说，面朝没人的地方，开始发呆。 “老郭，啥情况？山上……不是我们头儿想的那样？”吴大力凑近郭华明低声问。 “不好说，还要上去看完才知道，这伙人现在藏在哪至关重要，这种天气，小点的孩子怕是受不了！”郭华明边说边向山上望去。 王队孤零零的站在一旁，心中翻江倒海！ 他原本对破了这个案子信心满满，接到案子之后他就划出几条线，一条查司机，一条查附近的黑恶势力团伙，一条查姐俩儿的新仇旧恨，他自认为覆盖了所有的可能，然后很快排除了司机和姐俩儿，很显然这起案子是团伙作案，自然更大的嫌疑在黑恶势力上，他们按照时间线，查出一些人，然后在深挖的时候发现其中一个人跟拐卖妇女儿童的案子有关，他也没细想，直接把这个犯罪嫌疑人转给了三队，依旧执着的查着其他人，昨天他才知道自己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 自责让王队同样一夜未眠，他同样期盼崔鸣的推断是错的，可侦查经验告诉他，一旦案情通顺的梳理下来，也就八九不离十了，他应该做点什么，除了让在临山的同事全力以赴外，他还需要再做些什么！ ------------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临山公交车失踪案（十一）一更 “马全有的联系人都是以亲戚关系标注的，”王队勇敢的开口了：“表面看像是一种掩护，但是实际上真有可能这伙儿人就是一个家族的人！” “你还有什么藏着掖着没说的？！”肖勇恼怒的问。 崔鸣突然转身，急切的道： “有道理！司机是马全有的表姐夫，按理说这种事不该找自家人，这是拉人下水啊！说明啥？说明司机有可能知情，而且他的家人可能也参与了！所以就算司机之前没有参与，为了家人他也必须冒一次险！只不过司机不知道有人死了！” 说到这里，崔鸣顿了一下，然后突然上前两步，抓着王队的胳膊问：“是不是案发那天你们负责拐卖妇女儿童的三队有突击行动？” 王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这也是他认为崔鸣的推断是正确的原因之一。 “这就说的通了！肯定还有活着的孩子和妇女，必须马上找到他们！来，咱们再梳理一遍！” 崔鸣把大家招到一处，围成圈，然后开口道： “如果马全有的联系人真的是这种关系，说明他们的家族就是一个犯罪团伙！专门做拐卖妇女儿童的，而且做了很多年，估计扑腾的挺大，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一条产业链……” “头儿，你快放过产业链这个词吧！一帮畜生也配！”吴大力气愤的嚷嚷了一句。 崔鸣也不生气，说：“这不是为了方便大家理解嘛！” “他们应该不是主要在咱们这活动，有可能一直在外省流窜作案！”王队接着说道：“但是，国家严打这类案件，他们侥幸成了漏网之鱼，他们很有可能是在外面藏无可藏，躲无可躲，才回到自己老家。” “对！这帮人没有别的本事，没多久就在家门口重操旧业，很快被你们察觉，三队准备突击行动，他们收到风声，立即转移！”宋英杰严肃的说。 “但是，这个时候他们手中应该有不少孩子和妇女，咋转移呢？”崔鸣问。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孩子和女人？他们拐骗到手不是应该马上出手吗？留在身边很容易暴露……”肖勇问。 “没听见国家严打呢？他们咋出手？谁敢接？”吴大力嫌弃的质问。 陈兵摇了摇头说：“听说过各种闲不住，没想到拐骗的人也闲不住！” “他们是勤快了，多少家庭就这么毁了！”于伟嘟囔道。 “有些酷刑真应该给他们这些人留着！活剐了他们都不解恨！”吴大力狠声道。 “所以马全有想到了开公交车的堂姐夫！他们需要转移的不止是那些被拐来的人，还有他们自己以及……尸体！几辆面包车怕是坐不下！”宋英杰赶紧带一下节奏，吴大力几人说的话，不该从警察嘴里说出来。。 崔鸣点头接着道：“断定这些人中有已经死去的人，是因为姐俩儿被吓死了！她们看到了啥？” “看到死人了呗，大晚上的，上来一帮人……”吴大力还没说完，崔鸣就打断他接着问：“既然是这样，司机为啥不提前让姐俩儿下车？” 肖勇想了想说：“司机并不知道有人死了，还以为只是运送那些拐卖的人！” “拐卖的人不会全是哑巴吧？他们就不怕孩子哭，大人叫？”崔鸣再问。 “他们，他们给这些人喂了药，所有孩子和女人都睡着了！”赵光喊了一句。 崔鸣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说：“孩子可以喂安眠药，抱着就是了，大人喂了安眠药抱上车之后咋整？我的意思是说车上有别人……” “没有大人？”宋英杰问。 “一定有！”崔鸣笃定的说：“而且姐俩儿看到的死人一定是大人！小孩子抱在怀里，天又黑，不盯着看发现不了，大人可不好摆弄，尤其是死了的人，浑身僵直，如果……” 崔鸣顿了顿又道：“如果还是死了有一段时间的，那姐俩儿看到了恐怕真是要吓死了！” “咋不埋呢？”吴大力缩了缩脖子问。 “风声紧，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吴大力想想点头道：“村里的老娘们一个顶俩侦查员，他们家族本来就常年不在家，突然回来，我就不信周围人不知道点啥！他们只会更小心！” “就这么把死人放家里，那得多大味儿？”石小磊皱着鼻子说。 “所以，司机在跟姐俩儿解释要去接人的时候，有可能说的是家里亲戚……喝多了！” 王队激动的在空中挥了挥拳，说： “他们把孩子抱在怀里，大人都穿戴严实被他们架着，身上撒上白酒，姐俩儿一开始没有怀疑啥，他们肯定把尸体靠在座位的某个位置，但是路不平，几次颠簸之后，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脸上的围巾掉了，身子也靠不住了，很有可能直接倒在了姐俩儿的脚下，车里黑漆漆的，姐俩儿突然看到一张死人的脸，直接吓死了！” 崔鸣忙问：“你们当时有没有复原车内的场景，比如姐俩儿坐在哪个位置？” “姐俩儿被发现的时候，是倒在车厢后面的位置，吓死的时候可能还是坐着的，山路不好开，几次转弯估计就倒到地上了，我们分析她们俩当时应该是坐在靠后一排的双人座上，这伙人胆子再大也不敢直接坐到挨着姐俩儿的地方，他们中间应该隔着一排或者两排座位，至于尸体倒下的时候咋就会让姐俩儿看见，他们那伙人咋就没保护住？这个问题估计要等抓到他们时才能知道！再有，就算是司机跟姐俩儿解释了为啥会改道，我觉得姐俩儿在见到一帮人上车之后还是会紧张，本来就紧张，心也提溜着，再突然看到恐怖的一张脸……” 崔鸣点点头刚要开口，半山腰有人喊：“崔队，可以上来了！” 崔鸣朝山上的人挥了挥手，说：“走，先去看看他们在山上留下了啥！” 众人快步朝山上走去！ 吴大力呆愣了一下嘟囔道：“这，这不跟我听说的差不多嘛！” 石小磊马上说：“还是差了些，差了一股妖风！”说完，石小磊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吓得吴大力浑身一颤，赶紧加入到众人之中，坚决不走在最后！ ------------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临山公交车失踪案（十二）二更 李一凡也下了车，手中拿着一个保温杯，几步追上崔鸣，拧开盖递了过去，崔鸣想都没想接过来就喝，他是真渴了，可惜他此时脑子里都是案情，没意识到是谁递给他的保温杯。 李一凡递得大方，崔鸣接的磊落，俩人没有任何扭捏羞涩，周围的人瞪大眼睛看着，反倒没人说什么。 很快，大家到了五条分岔路的地方，谢玲玲走过来指着三条路对崔鸣解释道： “五条分岔路，有三条是负重前行！我们顺着这三条路走过去，”谢玲玲顿了顿，叹了口气说：“一条路半路埋着一名成年女性的尸体，一条路半路埋着……三个孩子，年龄都不大，三四岁左右。” 崔鸣单手握拳，脸上青筋凸起，他咬着牙问：“还有一条路呢？” “还有一条路暂时除了脚印什么都没发现，像是要翻山！” 崔鸣点点头说：“这条路是送活人的。” 郭华明喘着粗气说：“这三条路最终肯定要汇成一条路！” 崔鸣说：“他们骗了孙守义，跟他说会再回去，所以孙守义留了回去的油！但却被捅死在这里！” “可马全有还是回去了！”王队在崔鸣身后说。 “是呀，他为啥回去了呢？他咋就敢回去呢？而且你们还见过他！”崔鸣没有回头，直接问道。 “对，那小子看样子没少经历被问询，他当时的表情很镇静！”王队双手握拳，咬着后槽牙回答。 “现在能知道死者的死因吗？”崔鸣问谢玲玲。 “不知道，尸体肉眼不见外伤，只是，那名女性应该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身上已经有腐肉。” “脸上也有吗？” “有！” “能大概估计出有多少人曾在这三条路上走过吗？” “暂时不能！脚印反复被覆盖，一层层剥离需要的不止是时间，我们倒模带回去，等估算出来，你早就把案子破了！” “有没有个最少的人数？” “三条路加一起吗？” “对！” “最少也得十几个人。” “尸体只被盖在雪下面还是挖坑埋了？” “盖在雪下面。” 崔鸣点点头又问：“我们现在能过去吗？” “你们人太多，两三个人可以。” 崔鸣让陈兵带着石小磊和赵光跟着谢玲玲过去了，他还有一些问题想不通，如果孙守义也有家人参与，为什么会被杀？杀完之后为什么没被抬到山上埋了？马全有为什么要回去？怎么回去的？ 崔鸣傻傻的站在那里发呆，郭华明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崔鸣马上回过神来，带着郭华明他们下山。 崔鸣，郭华明，宋英杰，王队和李一凡挤在一辆车里，崔明坐在驾驶员的位置上，李一凡坐在副驾驶，肖勇站在车外面看了一会儿，低头上了吴大力的车。 “马全有能回去，不管啥原因，至少说明他们当时藏身的地方离临山并不远，很有可能就在这周围。”崔鸣一上车就开始分析。 “对，他们案发当晚走的急，不可能思虑周全，再说还带着孩子，藏头藏尾的，想找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可不容易！”宋英杰说。 郭华明说：“那是不是可以设想，马全有回去是为了打探风声，至少他自己认为，打拐那边还没查到他！” “有这个可能，王队之前说过，他们查到了几个犯罪嫌疑，但当时并没有查到跟马全有有联系。”崔鸣说。 “这或许就是他们选择家族式团伙作案的原因，一旦遇到突发状况，所有人团结一致，一旦有人被查或者被抓，可能会选择壮士断腕，因为这样自己的家人会在家族里受到保护……” 郭华明话还没说完，崔鸣摇着头说： “你这几个词要是让大嘴他们听到，肯定要蹦高骂了。” 郭华明听完也笑着摇了摇头。 崔鸣突然想起什么，身子马上坐直，严肃的问：“他们既然在外面做了很多年，手里咋会没有钱？咋会没有自己的车？” 郭华明立刻明白崔鸣的意思：“而且不止一辆！但是不够装下这么多的人！” “马全有根本没有跟车上山，他，或许还有几个人，应该是留下来打探消息，找下一步的落脚点，车也留给了他们！” 郭华明点头道：“他们以前这种事可能没少经历，有些经验！这次需要转移的人比较多，一时没办法全部带走，就想到了孙守义！他们可能一开始也没打算杀了孙守义，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其实更安全！可没想到姐俩儿吓死了，孙守义害怕了或者是不依不饶了，结果也送了命！” 宋英杰问：“我反倒是好奇，他们这么多人，肯定还有不少东西，他们是如何等在村口而不被人发现的？” “分散！天黑之后，村里人出门的少，这是一，再一个原因，”郭华明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他们具备这种突发状况下的遣散经验，只不过这次需要先聚集一处，再做安排！” 宋英杰点头道：“也就是说，孙守义并不是在一个地方接上所有人，这样看来，每停一次，姐俩儿就紧张一分！” 崔鸣很郑重的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将活着的女人和孩子找到！我担心时间一长，还会有孩子扛不住！” 王队重重点点头说：“我一直想说，这个案子和三队的拐卖妇女儿童案是不是可以并案侦查！这样速度更快，现在有很多线索在三队那，你们也知道，咱们都有纪律，直接问，他们也没法答……” 崔鸣连说了几个好！ 宋英杰马上说：“我马上联系省厅，成立公交车失踪专案组，申请并案侦查，这样也就名正言顺了！” 崔鸣扭脸带着深意的看了一眼王队，王队笑道： “没事，做错了就吸取教训，这次我是没白来，跟崔队学到不少！” 崔鸣赶紧挥了挥手，说：“互相学习！大家都是想尽快破案，我也经常走错路，这里面也有运气在。” “你们俩可真是！我这电话还没打呢，你们俩这些话说给谁听呢？我当着你们的面打，省得担心我给你们穿小鞋！”宋英杰假装生气的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 …… ------------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临山公交车失踪案（十三）一更 宋英杰的汇报工作不仅申请到了并案侦查，还成立了专案组，宋英杰任组长，而且省厅还根据案情协调其他省份配合调查，誓要把这个犯罪团伙一网打尽！ 崔鸣几人与宋英杰跟着王队马不停蹄的来到临山市，与三队汇合！ 有了省厅的支持，有了临山市和开山市警力的全面配合，再加上崔鸣的脑子，第四天警方突然行动，马全有等二十七名参与拐卖的犯罪嫌疑人，全部抓捕归案，无一漏网！ 警方的雷霆手段和精准判断，让已经分散藏匿在临山市周边乡镇的犯罪团伙成员毫无反应时间！ 这次行动共救出一岁半到九岁的孩子十一人，妇女两人共记十三人！ 冻饿和疾病让远离家人的妇女儿童看起来十分虚弱，有几个孩子甚至奄奄一息，这也在警方的预料之中，行动前就已经安排好救护车，做到及时救治，确保被拐卖人员的生命安全！ 崔鸣望着闪着蓝光的救护车消失在视线里，长长呼出一口气。 审讯工作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崔鸣参与了两次审讯工作，解决了心中的疑问，后面的工作就交给王队他们了，因为宋英杰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崔鸣和宋英杰带着陈兵，肖勇，吴大力他们顶风冒雪的赶回开山！ 郭华明和李一凡没有去临山，崔鸣他们一回来就一同扎进郭华明的办公室，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跟郭华明讲着案情始末。 这个犯罪团伙确实是家族性质的，案犯之间拐弯抹角都带着亲戚关系，他们用十几年的时间不断地壮大，前后拐卖妇女儿童上百人！ 因为国家加大力度打击拐卖妇女儿童，让他们在外省生存不下去，回家之后，好逸恶劳，不愿意下地务农，便重操旧业。 他们在附近乡镇忙乎，妇女和儿童是没少拐，可一时间出不了手！十几年积累的线路要么被警方斩断，要么不敢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亲自去找买家，可谁去？没人愿意去！他们在等，等警方稍微宽松一些，自然会有人联系他们！也许明天就会有人联系他们了！ 可他们也面临以前没有遇到过的难题，以前弄到人转手相当快，可现在，因为没人接手，拐来的孩子和妇女只能被他们先藏起来，难免饥一顿饱一顿，尤其是孩子，为了避免孩子哭闹，喂食安眠药是经常的事！ 可临山这地方冷啊，能藏人的地方又大多是地窖，被拐来的大人和孩子被分着藏在好几户人家中，分散在不同的村子里，白天统一喂上药扔在地窖，晚上弄出来透透气，没几天就开始有人生病，他们觉得人病了就逃不了了，根本不当回事，直到那个年轻的女人开始高烧不退，他们才知道害怕，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眼睁睁的看着那女人咽气，他们开始慌了！ 抬出去埋了？谁去？埋哪？万一被抓住咋办？这毕竟是在自己家门口，他们能感觉到同村人看他们的眼神，他们甚至觉得有人在监视他们！ 他们想过了这段时间，等快过年了，村里人都忙乎过年的时候，他们再转移别的地方！ 可过年还没等来，接二连三的开始有孩子生病，有孩子永远闭上了眼睛！ 他们越来越不敢出门，越来越小心翼翼！ 尽管他们千小心万小心，却还是被村民举报了。 案发当日，他们收到消息，警方当晚要突击搜查！ 检查谁家？他们不知道！谁暴露了？他们也不知道！ 他们慌了，只能全部转移！可去哪呢？这么多人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地方，有人想到上学时为了逃课离家出走，到过临山和开山交界处的那座山，山上有山洞，他曾在那个山洞中住过两宿，大家一商议，留下马全有和另外三个不住在这几个村里的年轻人，打探情况，寻找下一处安置点，其他人先去山洞避一避。 显然，这种事他们经历了不是一次两次了，只不过之前都是他们自己跑，自己藏，这次是要带着被拐骗的人还有尸体一起跑！更要命的是，他们之前可以分散跑，一头扎进茫茫人海，让警方无力寻找，而这次，没有时间做充分的准备，只有先躲过这波突击检查再说！ 贪婪让他们迷失的不仅仅是本性，除了钱，在他们眼中生活再无其他意义！ 为了不冻死饿死在野外，要带的东西可就多了，除了这些拐来的孩子和女人，还要带齐被褥和干粮！ 于是，就发生了公交车失踪案！ 司机孙守义的妈曾经参与过他们这个团伙，后来年纪大了就回家养老不再干了，马全有给孙守义打电话的时候说，如果他们被抓，之前的事一交代，孙守义的妈怕是到死也出不来了，孙守义这才答应帮着运人，他知道有个山坳能停车，也知道那里有上山的路，可他不知道马全有他们带着死人！ 马全有的隐瞒让孙守义错误的判断了形势，没有让姐俩儿及时下车，以为编个谎话，绕个远把姐俩儿送回家，啥也不耽误，没想到又是两条人命！ 没有人知道孙守义是如何跟那姐俩儿解释不走正常线路，开去接别人的，姐俩儿信了他，看着一拨又一拨大包小包，抱着孩子的人上车，姐俩儿应该紧张过，怀疑过，也许还想过赶快下车，可她们最终没能逃过那一眼！ 这伙人没想到车上还会有别人！死去的孩子被他们装在了尼龙袋子里，可大人的尸体装不下，他们自作聪明的将尸体穿戴严实架上了车，以为上了车就安全了，实情没像崔鸣他们推断的那么复杂，尸体是僵硬的，根本坐不下！架着尸体上车的人惊愕的盯着坐在后排的姐俩儿，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尸体脸上的围巾一点点脱落，就这么正对着姐俩儿，露出了一张完整的脸，而且……死不瞑目！ 当孙守义遵守承诺，饶了路到了丰安村才发现姐俩儿已经死了，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车上有死人，孙守义又惊又怕又怒！骂了一路，骂急了还会说出些狠话，等到了山坳中，等所有人下了车，孙守义拉着一个远方亲戚问如何处理姐俩儿的尸体，如果他们不管，孙守义说他就报警！那个亲戚掏出了刀…… 这伙儿人在山洞中惊魂未定的安置下来，马全有他们四个一边观察着局势，一边寻找着下一个落脚点！找好之后，马全有他们开着自己的车分批次的，将山上的人一拨拨接到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藏匿了起来。 家族关系是这伙人认定的核心，崔鸣正是想到了这一点，在判断这些人的去向时，紧抓亲属关系，抽丝剥茧，把这些人在临山市周边八竿子打得着的血缘关系查了一个遍，终于找到他们的去向！ 这些人怕是想不到，他们自认牢靠坚固的家族式团伙作案，正是他们的死穴！ 他们以为，这一次还会像以前一样，稀里糊涂的闯过去，然后继续丧尽天良…… ------------ 第一百八十七章 行尸走肉（二更） 犯罪团伙中，有年近古稀的老人，也有二十多岁的青年，有男有女，他们像正常人一样，到了年纪成家，生孩子，完成生命的繁衍，崔鸣不理解，自己也有孩子，那种丢了孩子的蚀骨之痛他们体会不到吗？怎么下得去手！ 郭华明说： “一个人的大脑就像是电脑，编程的任务在父母及社会手中，你教他成人，他就是人，你教他成魔，他就是魔！这个家族的人平时只跟自己人沟通，只与同样做这种事的人接触，他们相互取暖，他们接触的社会只有他们这种人，他们拒绝跟外界过多沟通，慢慢的，他们屏蔽了所有良知，金钱是唯一目的！他们享受着金钱带来的满足，自我意识高于一切！不可能懂得换位思考或者共情！” “就这帮畜生，就应该凌迟处死！千刀万剐都不解恨！”吴大力咬牙切齿的说。 “老郭，你这回咋没跟着我们一起去临山？你不是最喜欢审讯这个环节吗？”石小磊突然想起来，开口就问。 郭华明沉默了一下，有些惆怅的说：“我对这类罪犯没有兴趣，不过是一群趋利而生的行尸走肉！他们就像厕所中的蚊蝇，只要这世间还要脏臭之物，就会有他们这类物种存在！他们算不得人，又非物……我只研究人，没兴趣研究他们！” “这还用研究？你记不记得前年，”吴大力来了兴致：“啥村子忘了，有个小孩儿被淹死了，后来查出来不是孩子自己下河溺水，是被他亲大娘给推河里淹死的，你们记得不？就因为孩子的奶奶给这个孙子买了啥玩具，大娘就不乐意了，觉得婆婆偏心，动了弄死孩子的念头，认为只要这个孩子死了，婆婆就只能疼她的孩子了，弱不弱智？可不可悲？这下行了，她孩子直接没有妈了！你能理解这娘们儿的脑回路不？我反正是理解不了！” “理解不了不才更应该研究嘛，研究明白了才好下手根治！”石小磊说。 “能不能根治我不知道，反正这次行动，只要过我手的，我都照死踹了几脚！”吴大力不解恨的说。 肖勇忙说：“我也是！特么的，不是武警拦着，踹不死也能让他们下半生不能自理！” 吴大力更来劲儿了，对肖勇说：“你是没看见，小磊揪着那老娘们的头发，揪的她嗷嗷直叫，小磊一脚下去，那老娘们立刻不喊了。” 石小磊紧张的看了一眼崔鸣，赶紧解释道：“啥玩意儿！你哪只眼睛看到了？咋还造谣呢！” 吴大力看到石小磊递过来的眼神，呵呵一笑说：“你怕啥？头儿那铁拳头你没看见？你知道啥叫满地找牙吗？真的是满地找牙！” 崔鸣轻咳一声，严肃的说：“他拒捕！” 陈兵也激动的说：“抓捕行动没少参加！像这样的，是吧，别管嫌疑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没有一个能好好上警车的！谁不踹上两脚？谁不拧上几下子？” “别着急，咱们这个都是轻的，到了里面才真的有他们受的！”石小磊咬牙切齿的说。 “就得往死里打！还不能痛快打死，让他们一点点的疼，一点一点的受罪！”肖勇说着，突然眼圈一红：“那些孩子太可怜了！”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郭华明点上一根烟，说： “荣格说过：你的潜意识指引着你的人生，而你却称其为命运！” “老郭你又整这悬了吧唧的，直给！”吴大力嚷嚷道。 郭华明笑了，解释道： “我接触过很多罪犯，他们大多把自己的失足归结为命运的安排，其实人的行为大部分是靠潜意识来支配的，但是你自己不自知，你知道的是你能够感知到的意识，这部分意识其实很少，决定人们行为的，大部分都是藏起来的潜意识，而潜意识从哪来？从你对这个世界有感知开始，潜意识就在慢慢积累，影响着你一生的所作所为！” 吴大力和石小磊相互看了一眼，谁也不愿意主动表达没听懂，崔鸣被俩人的表情气乐了，说： “你俩儿还能干点啥？老郭的意思，一个人最重要的是小时候，就跟楼房打地基一样，地基打好了，才能往上盖，才能结实，打不好，经不得分吹雨淋，迟早塌了！塌了他自己不说，也有可能害了别人！” 郭华明满意的点点头。 吴大力忙问：“大城市的父母，都蹦高喊着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就是这个意思呗？” 郭华明摇摇头说： “很多父母在意孩子的学习成绩，单纯的认为教育就是学习成绩，就是将来能考上什么样的大学，能不能找到工作，其实孩子的心理建设远比学习成绩重要的多，如果孩子的成长过程，精神世界不健康，考上顶级大学又有什么用？反过来，只要孩子的精神世界是阳光的，健康的，根本不用担心他的将来！人这一生，真正的难题是如影随形的苦难，这个不分阶级，不分贫富，孩子有胸襟和智慧去应对，才是最重要的！因为幸福感，不是钱能买到的！” “深刻了，老郭，你这可够深刻了！等我先把孩子他妈找到，然后必须要跟你好好学学！”吴大力严肃认真的说。 郭华明微微一笑说：“你们的孩子都不会差！”说到这儿郭华明突然顿了一下，然后嘟囔着问：“他们为什么喜欢吃生肉？”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郭华明为何蹦出这么一句，只有崔鸣愣了一下，随后叹了一口气说：“他们半人半鬼，早就不知道做人应该是啥样！自然不知道人应该咋样生活！” 郭华明苦笑。 崔鸣明白郭华明为什么没有去临山了，因为愤怒和无奈！可他又会不由自主的去琢磨和分析，尽管他知道这种分析没有任何用处！ 宋英杰叹了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开口道： “好了，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了，唉，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个案子我要跟省厅领导汇报，吉阳连环分尸案的犯罪嫌疑人韩大勇也抓住了，已经押送到省城等着审讯！咱们也别耽搁了，动身吧！” 是的，他们要走了！郭华明，李一凡还有肖勇，他们要和宋英杰一起回省城了！ ------------ 第一百八十八章 走了（一更） 宋英杰站起身，可郭华明，李一凡和肖勇都没有动。 吉阳连环分尸案的犯罪嫌疑人韩大勇，昨天在新城的明化镇捡垃圾的时候被抓了！ 抓到他的时候，他绑在腰上的布袋中有三万块钱，他租住的地方搜出了十二万现金，但是，他却在捡垃圾！如果不是民警敬业，韩大勇又逃过一劫，也许很快又会有无辜的人丢了性命！ 只是，没有找到那辆车，那辆崔鸣认为十二年前就应该有的车！别管换没换过，车应该有，可民警没有找到，韩大勇也不说。 指纹比对结果也很快出来了，是韩大勇！ 昨天宋英杰接到电话的时候，他们还在临山，宋英杰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和激动，他平静的告诉了崔鸣，然后又马上打电话告诉了郭华明。 宋英杰在这十二年中，曾经无数次的想象，如果有一天案子告破，凶手被抓，他会如何的心潮澎湃，他要如何庆祝，他要……只想一想，宋英杰都会激动！可真的抓住凶手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毫无波澜！ “着啥急？就差这一晚上了？咋也得喝顿酒再走吧？”吴大力着急的问，尽管他们昨天就知道宋英杰回到开山接上郭华明就要马不停蹄的回省城，可还是抱着一线希望，能有顿送行宴。 “省厅领导还等着我们汇报工作，韩大勇也等着审，等审完韩大勇，我们抽时间再过来一趟，咱们再好好喝一顿！”宋英杰笑呵呵的边说边看向郭华明。 郭华明轻轻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 …… 崔鸣带着陈兵几个等在招待所的门口，郭华明他们上楼收拾行礼，收拾完直接开车就走。 崔鸣的心情说不出的难受，他站在门口开始不停的抽烟，陈兵几个看到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一个接一个的唉声叹气。 没等多久，郭华明和宋英杰先下来了，俩人挨个拍了拍哥儿几个，却是什么也没说。 然后肖勇下来了，在楼梯上他就开始喊：“你们把电话号给我都留一下，回头我建个群，咱们就跟在身边一样，没事就唠两句，有案子了一起探讨！” 陈兵他们倒是配合，一个个的跟肖勇摆弄着手机。 最后，李一凡下来了，她冷着脸，就像崔鸣第一次见到她一样，推着行李箱没有做片刻停留，直接走到郭华明的车旁。 郭华明轻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崔鸣说：“常联系！” 宋英杰说：“审完韩大勇告诉你他的作案过程！” 崔鸣嘴里嗯嗯的，眼神却飘向李一凡。 俩人说完朝着车子走去，没再回头，只有肖勇两步一回头，不断的嘱咐：“给我打电话！”“我发信息你们得回我！”“有时间来省城玩！” …… 郭华明的车已经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崔鸣依旧站在寒风中。 “就这么走了？”吴大力缩着脖子问。 “可不咋地！感觉被闪了一下，心里不得劲儿！”石小磊说。 “头儿，先回去吧，太冷了！”陈兵拽了拽崔鸣，崔鸣哦了一声，脚下却没有动。 于伟说：“头儿，走，喝两杯去！” 这次崔鸣倒是听话，跟着于伟就走。 吴大力拉住陈兵和石小磊，低声说：“头儿……像不像是失恋了？” 赵光凑过来说：“咱们心里都不好受，更何况是崔哥。” 吴大力不耐烦的说：“两码事！咱们这种不好受能跟头儿一样吗？” “不一样能咋滴？”石小磊眼睛一瞪说：“人家那做派就是个公主，头儿有自知之明，这种爱不恋也罢！” “头儿差哪了？不就是省城和地级市的差别嘛！”吴大力不服气的问。 赵光不可置信的问：“大哥，你看不出来研究生家里有背景？” “管她啥背景！爱情，内啥，是吧，不就是飞蛾扑火，天昏地暗，山崩海啸……” “快拉倒吧！没一个好词儿！”石小磊嫌弃的说。 陈兵严肃的拍了拍吴大力说：“门当户对！门当户对！古人诚不欺我！” 说完，陈兵大步朝崔鸣和于伟追了过去。 石小磊也赶快拽着吴大力和赵光跑了过去。 …… 这顿酒喝的……就剩下喝酒了！桌上就俩菜，一大盆杀猪菜，一大盘炸花生米，除了吴大力胡吃海塞的，其他人都只是喝酒，除了吃点花生米，很少动筷子，也很少说话。 陈兵喝的面色通红才开口道：“头儿，我也不知道该咋劝你，是你的跑也跑不掉，不是你的留也留不住，都是命！你得看开点。” 崔鸣没否认也没承认，默默喝了一口酒夹了一粒花生米扔嘴里。 石小磊接了一句：“研究生走的时候一句话没说，真是一句话没说！” “你指望她说啥？”吴大力放下筷子，一副我得好好说达说达的表情：“从她来到她走，俩月了吧，凡是她开口说出来的话，别说拢共也没几句，有哪句是好听的？头儿，”吴大力又扭脸看向崔鸣：“我是真不知道你看上她啥了，不就是年轻一点，长得顺溜点，有点文化，还有啥？” “你还想要啥？”石小磊眼睛一瞪。 “性格！是不是得柔一些？咱们是干啥的？为民除害，除暴安良，伸张正义，那就是铁铮铮的汉子！” 赵光一口酒没存住，直接喷了出去。 于伟笑呵呵的说：“你这条汉子就是胆子小点！” “边去！说正事呢，你说咱们天天在外面这么辛苦，回家再看张冷脸，还得照顾她，哄着她，图啥？” “图有个家呗，图啥！图孩子有个妈！照你这意思，咱们得找个能伺候咱们的，回家能让咱们当大爷的？那不是媳妇儿，那是丫鬟！”石小磊问。 “那倒也不是，总得差不多吧。” “人家研究生是没跟你说过几句话，是对你冷冰冰，私底下偷摸的对头儿啥样你看着了？”石小磊又问。 吴大力愣了一下，恍然大悟般看向崔鸣，把崔鸣看得很不自在，正赶上他夹起一粒花生米，没扔嘴里，直接扔到吴大力身上，瞪眼道： “看啥？！破案子没思路，这种事也不长脑子！人家是啥家世，啥背景？我是啥？你们真敢想！” 吴大力惊愕的看了看石小磊，又看了看陈兵，于伟和赵光，他突然想起赵光的话，整个身子差不多趴在桌子上问崔鸣：“研究生……不是来自省城的普通家庭？他爸是……当官的？” 崔鸣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在下河沟村村委会自报家门的时候，吴大力他们当时都没在。 ------------ 第一百八十九章 自由（二更） “对，她爸爸……你们应该见过。” 赵光机灵呀，马上反应过来，激动的问：“是省厅那位来开分尸案专案会的领导？” 崔鸣点点头。 吴大力撑着身子的双臂在桌子上抖了抖，随即又问了一个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肖勇他爸是……谁？” “咱们省里……最大的干部！” 吴大力的脑袋差点掉进杀猪菜的盆里！ “你还想收拾人家！”石小磊把吴大力拽回到椅子上，开始奚落他：“这回妥了，肖勇在的时候，你没事臭小子，瘪犊子的叫人家……” “还想跟人家练练！”赵光补充道。 “咋滴，自己主动辞职吧！”石小磊坏笑着说。 崔鸣挥了挥手说：“他俩都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头儿，你太不仗义了！你啥时候知道的，咋不告诉我们一声呢？”吴大力埋怨道。 “告诉你干啥？你好跟肖勇拜个把子？真是！那是咱们一辈子都够不到的人，过客，过客！就当是场梦吧！”陈兵一口喝下杯中的酒，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谁听的。 …… 崔鸣最终还是喝多了，转天醒来头疼欲裂，收拾好行军床，自己沏了杯茶，没去洗漱，坐在椅子上发呆。 这次发呆不是为了想案情，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干什么都没兴致，昨晚上吴大力说李一凡性格不好，崔鸣想说，说李一凡其实很善良，也很热心，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冷，也许周围的环境让她练就了这种保护色……拒人千里之外！可崔鸣知道她内心的温暖！ 崔鸣搓了搓脸，脸上的点点伤痕如今都变做了浅肉色的印记，不用离近了也能清晰可见，突然，崔妈怒目圆睁的脸出现在崔鸣脑子里，崔鸣登时吓出一身冷汗！ 李一凡走了！ 那个谎言该怎么办？！ 然后一整天，这个问题都萦绕在崔鸣的脑海中，让他坐立不安，心神不宁！ 崔妈像是跟儿子有感应，这么多天崔鸣没有回家也没打电话问一句，就在今天，在快要下班的时候，崔妈的电话来了！ 崔鸣看到手机屏上的显示，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他没急着接电话，而是先让陈兵他们提前下班，这段时间大家都太累了，崔鸣正跟严局商量着，趁着手里没案子几个人歇歇假，严局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说没事就晚来早走吧，重案大队就这么几个人，都歇了不好看。 崔鸣明白，你默默付出的时候没人看得见，但是你一旦享受福利，埋怨指责攀比可就都来了，既然不能光明正大的歇假，早些下班没人会说什么。 几个人很快就消失在办公室，崔妈的电话也挂断了，崔鸣点上一根烟，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给崔妈拨了回去。 “你这孩子！小凡回省城你咋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咋能让小凡空着手回去？你让小凡的父母咋想？从小我就教你要知礼懂礼，你咋就没学会呢？！” 接通电话，崔妈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埋怨，崔鸣蒙了，下意识的问道：“你咋知道她走了？” “小凡给我打电话了呗，指望你告诉我，黄花菜都凉了！我真是不知道咋说你！都这个岁数了，碰到这么合适的，还不想尽办法抓在手里，现在好了，人家走了，你咋办？！我告诉你，两地分居，再好的感情也会被磨没了！别看她现在还惦记你，省城是啥地方？啥样小伙子没有？人家干啥非得找你？哎呀，气死我了！就算是回去，你也得跟着回去，见了她父母，把事情定下来……” 崔鸣基本上听不清楚崔妈后面在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为啥高兴，就觉得很雀跃，就觉得……想笑！ 崔鸣敷衍的挂断了崔妈的电话，崔妈埋怨了一通却没有想起来问儿子啥时候回家，让崔鸣舒了一口气，真让崔妈见到崔鸣的脸，少不了又是一顿唠叨，加上李一凡刚走，崔妈的这堂课可能会是倒叙，从现在崔鸣和李一凡的相处情况，讲到崔鸣成长过程中崔妈的艰辛，再讲到跟崔爸婚姻生活中的各种不如意，最后会终结在：“我当初要是不嫁给你爸……”，整个过程对崔爸一定是伤害性极大，侮辱性也极强！ 崔鸣刚想就着愉快的心情，把陈兵他们再找回来喝顿酒，严局推门进来了。 “晚上有事吗？”严局严肃的问。 崔鸣摇了摇头。 “走，咱俩喝两杯去！”严局一甩头，崔鸣穿上破棉服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出了办公室。 “咱开山是穷，咋就穷到让你一个重案大队的队长穿破棉服了呢？”严局看了看崔鸣的身上，气不打一处来。 “我申请新棉服了，不是得有时间拿到新的嘛！” 严局气哼哼的走在前面，没再说话。 崔鸣开始忐忑了，严局一般情况下都是乐呵呵的，啥事都是以德服人的态度，今天这种态度实在少见，因为啥呢？ 严局随意在附近找了一个馆子，只求人少清净，然后坐在一个旮旯，点了几个下酒菜，俩人就开始安静的喝了起来。 “我早就看出来你小子非池中之物，早晚能出息！”严局喝了口酒，像是在夸崔鸣，可语气很是惆怅。 “您这是咋了？有啥事直接说，是不是……您体检了？”崔鸣瞪大眼睛问。 “滚犊子！是省厅想把你调走！” 崔鸣的下巴差点掉了。 “你小子确实表现的太好了，几个案子办的漂亮，省厅领导惜才，你有机会晋升，也算是没辜负我这几年的维护和支持！也说明我慧眼独具！” “啥就调走？调哪去？我哪也不去！”崔鸣回过味来，瞪着眼说。 严局愣住了。 “我在这好好的，哪也不去！”崔鸣又强调了一遍。 “你是不是傻？！”严局有些急了：“你知不知道这是多少人想要，要不到的机会？你调到省里，将来的仕途就不可估量，甚至在我之上，不是，肯定在我之上，将来想回来养老，最次也是局长，说不准就整个厅级！光宗耀祖！” “省厅那边正是下通知了？调令下来了？” “没，让我先问问你的意思……” “还是的，这事也没有强行安排的呀，这又不是降职！” 严局认真的看着崔鸣问：“你到底咋想的？升职的机会不要了？” 崔鸣挠了挠头说：“要是在开山市升职，我一万个愿意……” “咋地，憋着取代我呢？我还好几年退休呢！” “那我就再等几年，不急！” “你……” “人这一辈太短，没必要削尖了脑袋往上爬，我在这挺好的，在哪不是发光发热！省城有的是能人，少我一个不显，可开山不一样，我走了，开山人民咋办？”崔鸣说完干了杯中的酒。 “你真把自己当根葱！” “就是，到了省城想吃蘸酱菜都费劲！” “驴唇不对马嘴！” “若为自由故，啥啥都可抛！” “就是我把你惯出毛病了呗？别说，有我护着，你自由散漫惯了，真说上去，唉，日子也未必好过。” “本来无一物，何处不是住？没必要！” …… ------------ 第一百九十章 新羽绒服（一更） 这顿酒喝的崔鸣不知是喜是忧，他按照本心说出了意愿，可内心深处又觉得很是忐忑不安。 回到办公室没多久，他就是知道为什么忐忑不安了。 郭华明的电话打来了。 “你不想来省城？” 崔鸣惊讶消息传的这么快，然后马上语重心长的跟郭华明说： “老郭啊，我啥样你还不知道？我去省城干啥？” 郭华明沉默了一会儿说： “现在不是我们对你有错误的判断，是你自己对自己可能有错误的认识，你不想离开开山，并不是担心自己能力不够，是不想去花时间适应新的环境，用句流行语，你不想离开舒适圈！” “应该是吧，我觉得没必要。” “哪怕你知道如果来省城，不仅工作上发展机会多了，生活上……也会有变化，你也不考虑吗？” 崔鸣沉默了。 郭华明没有再劝，而是转头说起了韩大勇。 “……我预料到审讯工作会很难做，没想到会这么难！” 崔鸣马上问：“指纹比对和DNA比对都出来了？是他不？” “指纹比对出来了，编织袋子上的指纹都是他的，他自己也承认十二起案件都是他做的，但是，再问他什么，他都不开口了。” “一个人作案？” “应该是两个人作案，问他媳妇儿去哪了，他也不说话。” “这是啥意思？认罪还是不认罪？” “认罪！但是不讲作案过程。” “在他看来讲不讲无所谓，他不想讲就不讲，反正都是死，对吧？” “对，他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这类人要么是真的不动脑子，所以讲不出，要么就是心里有数，不善表达，大多数沉默寡言的人，性格都偏于执拗，他也是，再加上这十二年的心理折磨，精神上偏执，扭曲是必然的。” “那咋办？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他是咋把被害人一个又一个就这么……勒死然后分尸！哪怕被害人脑袋上有伤，或者被下过药，至少说明他们两口作案时有过辅助的行为！直接勒死，身上没有伤，咋做到的？想要勒死对方，至少需要在没人的情况下，近距离接触被害人，他们哪来的机会？” “别急，我在想办法，他不开口，这案子也不会这么轻易结！” 郭华明说他会想办法让韩大勇开口，可崔鸣忍不住还是重新开始一遍遍推演案发过程，这一宿自然是没睡好。 转天，陈兵他们快中午才到办公室，吴大力怀里还抱着一个快递盒子。 “买啥了？”崔鸣好奇的问：“啥东西能让你掏钱？” 吴大力坏笑着说：“这可不是我的，刚在门口赵大爷让我带上来的，上边写的是你的名字，发货地……是省城！” 崔鸣站起来就要抢快递，吴大力高空抛投给石小磊喊道：“我们想吃羊蝎子！” 石小磊接住快递，恭敬的递给崔鸣说：“馋死他！” 吴大力气得直蹦高：“我的羊蝎子啊！” 崔鸣没理吴大力，撕开快递，里面是一件黑色的羽绒服！ 崔鸣摸着羽绒服，心里又甜又暖又酸又涩！ “这个牌子不少钱呢，我一个月工资够呛能买下。”赵光感叹了一句。 崔鸣心里忽悠了一下。 石小磊正好捕捉到崔鸣细微的表情变化，赶紧嚷嚷道：“快试试，试试！多少钱不说，是份心意！提钱多伤感情！” 崔鸣没着急试穿，而是把羽绒服里外摸了一个遍，他想看看有没有纸条卡片什么的。 “摸啥呀，有衣服就不错了，还想摸出张银行卡是咋地？”吴大力不耐烦的抱怨，石小磊抬腿就是一脚。 “头儿那是想要银行卡吗？那分明是在找情书！”石小磊很认真的反驳吴大力。 崔鸣没理他们俩，没找到能证明是谁买的，也就变相的证明是谁买的了，如果是郭华明或者宋英杰买的，一定会塞张纸条或者发个信息，如果是肖勇，呃，没有这个如果，能这样默默无闻做好事的也只有李一凡！ 崔鸣美滋滋的穿上羽绒服，肥瘦大小正正好好，人也立马精神了不少！ “不得不说，别人的眼睛带深度，研究生的眼睛带刻度啊！”石小磊上下打量着崔鸣，感慨的说。 “那是！俗话咋说的来着？王八看绿豆，不是这句！大海啊，全是水，我的眼里啊，全是你！”吴大力深情的伸出双臂。 石小磊接道：“难怪研究生平时不说话呢，原来是在暗中观察！头儿，你说研究生眼神这么厉害，能不能看出来你汗脚？” 崔鸣一脚踢在石小磊的屁股上，笑骂道：“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说完，崔鸣小心翼翼的脱下羽绒服。 “为啥脱呀？那不得穿到天荒地老？”吴大力忙说。 “多珍贵的一件衣服！多有纪念意义！头儿不得洗白白再穿！”石小磊马上接道。 陈兵，于伟和赵光站在一旁只知道坏笑，崔鸣懒得理他俩，小心翼翼的叠好，脑子里确实想的是回家洗澡！ “咱们可都是懂礼貌的好孩子，必须礼尚往来！”石小磊认真的说：“咱们几个得给头儿出出主意，回啥礼能合研究生的意……” “这可是正事，别的咱们帮上忙，出主意可是咱们的强项！”吴大力跃跃欲试。 “只要不让你出钱，啥事都是你的强项！”陈兵笑呵呵的说。 赵光忙问：“你们知道地址吗？往哪寄？” 几个人的眼睛齐刷刷看向崔鸣。 崔鸣耸耸肩说：“我只知道她学校，可她平时不咋待在学校。” “总不能寄给她爸吧！” “这事可不能让她提前知道！” “寄给郭老师不就行了？” “好主意，研究生整天跟老郭如影随形的，寄给老郭就等于寄给研究生了……” “万一回了省城，师徒分离了呢？” “要不找肖勇问问地址，寄给他？昨天晚上他在群里这通自言自语，之前也没觉得他话痨呀！” 几个人正说得带劲儿，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几个人戛然而止看向门口。 严局一脸严肃的站在门口，问：“我再问你一遍，改没改注意？” 崔鸣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羽绒服，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 第一百九十一章 包间杀人案（一） 陈兵几个一拥而上，把严局拖进屋里，七嘴八舌的一通询问，当得知崔鸣有调到省城晋升的机会，吴大力忙问：“能带家属不？” “啥意思？”严局有点蒙。 陈兵他们也有点蒙。 “内啥，我跟我们崔队如果往上倒八辈儿，指定能论上亲戚！都是开山土生土长的人，谁的祖宗和祖宗还没点血缘关系了……” “滚蛋！”严局本来还认真的听，以为吴大力说的是崔鸣的父母，如果崔鸣有这方面的顾虑，也不是不能解决，哪知道吴大力张嘴就没个正行！ “要不你再好好想想，别急着下决定，这么大个事，你回家跟你父母也商量一下，如果有啥困难可以跟组织上提出来，我会尽量帮你解决！”严局语重心长的说道。 崔鸣今天没再固执，他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 严局满意的离开了。 严局一直很欣赏崔鸣，他说的很对，他给了崔鸣相对自由，且能施展的空间，这些反倒成了崔鸣的软肋，崔鸣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天马行空在别的地方根本行不通，不是不对，是没人会给他天马行空的权利！这种工作中的舒适度一旦没了，崔鸣不知道自己的脑子还能不能好使！ 严局走后，办公室里安静了。 吴大力和石小磊不逗了，陈兵于伟和赵光不笑了，几个人落寞惆怅的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都低下了头。 崔鸣的心里五味杂陈，在工作这方面，他一向果断，从不拖泥带水，可这次……省城吸引他的绝不是什么大展宏图，前程似锦，他没有这种远大的抱负，在开山的生活他很满足，可如果加上一个人……他犹豫了。 办公室里的安静，让每个人都不太舒服，最终还是那个可以不喘气，不能不说话的吴大力忍不住先开口了。 “头儿，你不用舍不得我们，升职加薪是好事……” “能不能要点脸！”石小磊马上反击。 “不是，你看头儿那张脸，换谁有这机会不得蹦高的庆祝？你看他！啥事需要组织上做工作？你听过升职加薪还需要做工作的？再说，省城除了工作机会还有啥？羽绒服哪来的？头儿要不是舍不得咱们，搁这犹豫啥呢？叔叔阿姨肯定巴不得儿子有出息呢！” 石小磊想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再说，”吴大力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咱们多听话，上哪找咱们这样既有脑子又听话的兵？在这个办公室里，头儿就是老大，去了省城头儿是老几谁知道？你们整天呜呜渣渣的啥都不懂！我把话放在这，领导要说把咱办公室包括咱们平行移到省城，你看头儿还犹豫不？” 崔鸣气笑了，指着吴大力刚要开骂，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崔队，有命案！” 命案发生在郊边一个小饭馆里，三名坐在包间里的食客全部死在包房里，报案人是饭馆的老板娘！ 崔鸣穿着那件破棉服直奔案发地。 现场已经被封了，崔鸣没急着进去，他站在路边看了看周围的情况，等着谢玲玲和老郑头带着痕检员过来。 很快，闪着蓝光的警车到了。 崔鸣的车坐不下所有人，吴大力和赵光蹭的谢玲玲他们的车。 谢玲玲下车冲崔鸣点了下头，径直走了进去，吴大力和赵光自觉地加入到对围观群众的问询工作中。 别管天气如何恶劣，有这种事情发生，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一帮人，不惧寒风的把四周围的严严实实。 崔鸣突兀的站在警戒线里面，抽着烟，观察着四周。 这是一家临街的普通饭馆，门口有两个停车位，再加上道边，停个四五辆车是够了，饭馆叫珍味饭馆，看样子是以卖山珍野味为主的，临街这一面除了有门还有一扇窗，罩着厚厚的塑料膜，饭馆两侧也是饭馆，各家门脸招牌都差不太多，这时候刚好是中午，别的饭馆里应该是有客人，热气顺着厚厚的门帘子钻出来，变成白气随风而散，可珍味饭馆看上去没有任何温度，死气沉沉。 这时，一个民警呼着白气快速的钻过警戒线，跑到崔鸣身边，喘着粗气解释道：“您好，我是管片民警王羽。” 崔鸣忙热情的握手递烟。 “……接到报案，到了现场，报案人两口子已经吓得不行了，男的叫张国富，女的叫苏丽娟，都是四十多岁的人，男的明显脸色不对，呼吸有困难，我们就赶紧送医院，女的到医院也晕了过去，这一通忙乎。” “两口子没事了吧？” “没啥大事，就是吓的，男的需要住两天院观察一下，女的现在输液呢，大夫说输完就可以先回家，民警陪着做了笔录，这个苏丽娟说呀，昨晚上这一桌客人一直没叫买单，她看时间太晚了，就主动去敲门问问，敲了半天没人应声，她推开门一看，直接就坐地上了。” “昨晚就死了？” “对！两男一女，昨晚上就都死了，说是被人凿死的。” “咋今天才报案？” “苏丽娟说当时吓得就晕了过去，她老公也吓得够呛，用凉水把她激醒了后就抱着哭……” “这饭馆没别人吗？” “还有俩跑趟的，张国富掌勺，苏丽娟收钱，昨晚上就剩这一桌了，苏丽娟就让那俩跑趟的都回家了。” “那俩跑趟的找到了吗？” “不用找，是他俩上午来上班的时候，劝老板和老板娘报案的。” 崔鸣点点头说：“先进去看看。” 饭馆并不大，装修的也很简单，厅里摆了四桌，还有三间包房，正对大门的是收银台。 包房里没什么装修，一张桌子一圈椅子，崔鸣站在包房门口看向里面。 “尸体被动过了？”崔鸣看着门口内侧已经摆放整齐的三具尸体，问了一句。 谢玲玲低头工作着，没有理崔鸣。 王羽站在包房外说： “苏丽娟说，他们两口子半夜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想把尸体弄出去埋了，她说这个饭馆是他们一家子的经济支柱，如果被人知道发生过命案，这买卖就干不了了。” 崔鸣点了点头，看着包间地面一捋一捋带着血痕的拖地痕迹，崔鸣心中一阵哀叹，这现场破坏的倒是彻底！ “两口子想抛尸，肯定有车吧？” “这个，我们还真没来得及问，两口子身体都很虚弱，这件事对他们打击很大，这一宿就剩折磨了，我们就……” “理解！”崔鸣抬眼看向正对着门的窗户，窗户外的光亮很模糊，因为窗户外面也贴了厚厚塑料膜，想从窗户进来再出去，是不大可能的。 崔鸣又看向桌子上的一片狼藉，五六个空盘子被摞在一起，显然是被简单收拾过的，崔鸣眉头紧皱。 ------------ 第一百九十二章 包间杀人案（二）一更 老郑头蹲在尸体旁边，突然开口道：“目前看三名被害人都是被钝器打击头部，颞骨粉碎性骨折致死，还有没有其他原因需要要回去尸检后才能确定，目前没有发现别的外伤，死亡时间大概是昨天晚上八点到十二点之间吧，具体死亡时间要等尸检完，再有就是，”老郑头吃力的站起身：“他们应该没少喝，死时是否是清醒状态……等报告吧。” 崔鸣一边听着一边看向包房内的白墙，没有喷溅的血迹！ 崔鸣问老郑头：“哪具尸体身上有喷溅的血迹？” “都没有！”谢玲玲开口了：“我一进来，看了伤口就在找喷溅样的血迹，到现在也没找到！” 崔鸣点点头，这时陈兵带着赵光进来了。 崔鸣马上说：“看看死者随身都带了啥，查查他们的手机联系人，先找人来认尸，再有，好好查查厨房！” 崔鸣说完转身就出去了，王羽跟在后面。 出了饭馆的大门，崔鸣跟王羽说：“还得麻烦你，等苏丽娟输完液，直接把她带到队里来，哦，医生确实说她没事了是吧？” “没啥事，就是血压有点高，情绪有点激动，现在在医院输着液睡着呢。” “那俩儿跑堂的现在在哪？” “在医院陪着那两口子呢，他们好像沾亲。” “麻烦你通知他俩到重案大队一趟，跟他们说就是正常问询，不用紧张，实话实说就行。” “好！我马上联系！” 崔鸣又问：“那个男的叫啥来着？” “张国富。” “他是啥毛病？” “好像是心脏，知道没有生命危险就没追着问，主要这一上午事儿太多！” 崔鸣点头表示理解，然后说：“还得麻烦你们安排人看着点。” “你怀疑……” “没有确定犯罪嫌疑人之前，还是要谨慎些。” “明白，明白！” “你们问一下大夫，张国富啥时候可以接受问询，告诉我一声，我带人过去。” “好！” …… 从案发现场回来，两个年轻的小姑娘已经等在接待室了。 崔鸣带着陈兵，于伟去了接待室，吴大力和石小磊，赵光，回办公室整理问询笔录。 因为王羽用的是‘跑堂的’这三个字，崔鸣的脑子里一直反映出来的是两个小伙子，没想到是两个大姑娘！ “你们跟苏丽娟和张国富俩人谁沾亲？”崔鸣一上来唠起闲磕。 “苏丽娟，是我表姨，我喊她大姨。” “是我大娘的妹妹，我喊大姑。” 两个大姑娘看上去很紧张，崔鸣突然想起李一凡，如果李一凡在，或许沟通起来更容易些。 “你俩一般几点上班？” “夏天早点九点半，天冷了就十点来钟。” “今天上班时一进饭馆，你俩看见啥了？” 俩姑娘相互看了看，一个姑娘抿了抿嘴，鼓起勇气说： “我先到的，门在里面反锁着，我就觉得不对，大门只在晚上客人都走了之后在里面锁一会儿，我们收拾的差不多了，下班时，大姑和大姑父会在外面锁门，然后回家，平时不可能在里面反锁。” “他们不住在店里？”崔鸣和善的问。 “他们自己有房。” “后来呢？” “后来英子也来了，我俩一起敲了半天大姑才开，我看大姑脸色很差，就问她咋了，她也不说话，走路晃晃悠悠的，我和英子扶着她坐到椅子上，大姑指了指厨房，我俩跑过去一看，大姑父坐在地上，浑身的血。”姑娘说到这，声音已经开始发颤了。 崔鸣把茶杯朝姑娘面前推了推问道：“你大姑身上有血吗？” “大姨穿的是大红色的毛衣，一开始我和大香子也没注意，”叫英子的姑娘开口说道：“我俩跑进厨房看到大姨夫浑身是血，第一反应就是他俩干架了，我俩先是跑到大姨夫跟前，问他哪受伤了，大姨夫不吭声，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前面，我俩害怕他身上有伤，照着有血的地方摸了摸，大姨夫都没反应，我俩又跑回到大姨身边，想看她有没有受伤，这才注意到，大姨的身上也有血。” “你确定是血？” “确定！”英子说：“我俩摸来着，虽然已经干了，硬了，但是有血渣。” “你俩啥时候看到尸体的？” “不管我俩问啥，大姨都不吭声，大香子就吓唬大姨说再不吭声就报警，大姨吓得就开始哭，说是昨晚包房2的客人全死在包房里了，说这要是传出去，饭馆就干不下去了，说她家孩子还没成家，说日子没法过了啥啥的，我跟大香子吓得不行，也不敢过去看，就劝大姨报警，大姨就知道哭，我俩急得跟着一起哭，最后还是大姨夫扶着墙走出来说又不是咱杀的，大不了换个地方再接着干，大姨就报了警。” 崔鸣问：“你俩没问客人是咋死的？” 大香子马上回答道：“问了，大姑说看着像是用锤子锤死的。” “包房里这三位客人你俩有印象吗？” 英子说：“有呀，我给点的菜，他们本来是五个人的，吃到一半走了两个……” 崔鸣马上问：“那两个人走的时候，包房里的人还活着吗？” “活着！还加了酒！” “他们是本地人？” “不是，留下的这三个人听口音像是南方人，点菜的时候我听他们说好不容易来一次，点些开山的特产啥的。” “他们都点了啥？” “他们也没点啥，说的挺好听的，就点了一个拉皮，一个拌豆腐丝，一个杀猪菜，一个锅包肉，三盘酸菜馅的饺子就没了，抠得很！五个人呢！”英子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他们都点了啥酒？” “啥酒？散装白酒呗，抠搜的，还能点瓶装的？”大香子嫌弃的说。 “他们没少喝吧？” “可不！那俩人走了之后，他们三个又要了一斤酒，之前已经要了三斤了，快十点半的时候，他们仨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大姑就让我俩先回去了，有时候也能赶上这样的客人，就赖着不走，喝多了还轰不得，大姑和大姑父会跟着耗，经常耗到天亮，他俩就在厅里就乎一宿。” “昨晚饭馆一共来了几桌客人？有没有人曾经进过那间包间？” “昨晚一共就三桌，那两桌八点多就吃完走了，我们俩进去催过结账，算吗？” 崔鸣笑着摇了摇头，问： “你俩大晚上的回家不害怕？” “怕啥，住的近，几步到家了，周围又都认识。”英子爽朗的说。 “你俩年纪也不大，咋没想着出去打工？” “出去一年就回来了，外面也没想的那么好挣钱。” …… ------------ 第一百九十三章 包间杀人案（三）二更 崔鸣和两个姑娘又唠了一会儿闲磕，这才把人送走。 回到办公室，崔鸣点上烟，先对陈兵说：“立即监听这姐俩儿的电话，越快越好！” 陈兵马上出去了。 崔鸣又问吴大力：“你们那有啥线索？” “也没啥，”吴大力说：“我们仨搁这讨论半天了，开饭馆这两口子就住在后街，周围的人都很熟，说这两口子人老实，辛辛苦苦一辈子，任劳任怨的，说好人没好报，本来就养了个讨债的儿子，现在又摊上这么个事儿，以后可咋整！反正，只要是认识这两口子的人都说两口子人好命不好，然后就跟我们打听里面啥情况，死了几个，你说能有啥线索？” 崔鸣笑问：“那你仨讨论半天，讨论啥呢？” “讨论两口子为啥杀人呀！”吴大力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 “哦？你咋知道是这两口子杀的？”崔鸣玩味的问。 “他这表情，你们看气人不？”吴大力龇牙咧嘴的指着崔鸣问其他人：“我们是傻子吗？三个人被凿死在包间里，又没有别人，还能是那三个人你一下我一下，相互之间凿死的？” 崔鸣呵呵坏笑着。 “这案子应该留给肖勇，他一直盼着密室杀人，我看这个案子跟他的智商比较匹配。”石小磊边说边掏出手机。 “你干啥？让他在线破案呀？”吴大力问。 “我逗逗他！” “放下！逗谁？案子破了？”崔鸣瞪眼吼了一句。 石小磊忙把手机放到一边，然后认真的说： “我觉着老板和老板娘的嫌疑最大！为啥呢？很简单，案发时只有他俩在，如果不是他俩杀的，正常人发现有人死在自己的饭馆，第一反应都应该是报警，可他们夫妻俩没报……” “可也没抛尸或者逃跑。”陈兵提醒石小磊。 “是，只能说有可能是激情犯罪，就是因为点啥事急眼了，冲动之下没控制住，动手之后又后悔了。” “他俩咋想的呢？觉得只要自己不认，警察就没办法了？” “老郭咋说的来着？这是这类人会有的认知！” “想要不认罪，最起码要做到让咱们找不到任何证据，光靠嘴上不认有啥用？” 崔鸣搓了搓脸，制止了几个人的争论，说： “先把被害人身份确认了，他们本来五个人一起吃饭的，提前走了两个，把那俩人找到，等下午老板娘过来，有些事就更清楚了，大嘴你和赵光去确认死者身份，于伟你和小磊去找谢玲玲，查一下带回来的物证和照片，结合刚才那小姐俩儿说的，看看哪有问题，比如他们点了几个菜，桌上的盘子是否对的上？再有，厨房里是不是少了啥？总之，找出对不上的地方！” 崔鸣顿了一下说：“刚才那姐俩儿说张国富夫妇身上都有血，他们搬动尸体身上会蹭到血是说得通，但是不该有喷溅的血迹！小磊，找办案民警要他们两口子身上穿的衣服！” “好嘞！你看，头儿也怀疑老板两口子！”石小磊一边往外走一边跟吴大力说。 办公室一下子安静了。 崔鸣歪着脑袋看着窗户，开始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石小磊和于伟带着盒饭回到办公室。 “……我和小磊正查的带劲儿，谢玲玲突然问我们吃午饭了吗？我说没，先把手里活儿干完再说，她那张脸说变就变，把我俩眼前的文件夹一扣，冷着脸说：先吃饭！”于伟绘声绘色的描述着。 石小磊边吃边接口道：“我俩没动，谢玲玲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拎着这些。”石小磊指了指桌子上的几盒盒饭。 崔鸣低头吃着，没有吭声。 石小磊见崔鸣不吭声，脑子一转马上说道：“张国富两口子身上的血衣现在已经洗好晾在英子家的院子里。” 崔鸣马上抬头看向石小磊。 这时吴大力他们回来了，陈兵随后也进来了。 “我去！我们辛苦劳动，你们倒吃上了！”吴大力进屋一边抱怨一边拿起一盒盒饭。 “这可是谢玲玲买的！”于伟笑呵呵的说。 吴大力和石小磊下意识的看向崔鸣。 “接着说！”崔鸣眉头一皱，催促道。 石小磊马上说： “那姐俩儿不是鼓励他们两口子报案嘛，打完报警电话，饭馆里就有两口子放在店里的干净衣服，姐俩儿张罗着两口子换了衣服，留下大香子陪在饭馆，英子把血衣拿回家泡在盆里，这姑娘的家里人也勤快，等英子中午回家取饭，衣服已经洗好晒在院子里了！” “这是觉得见警察需要收拾的干净利索？这俩姑娘没再给两口子脸上铺点粉？”吴大力有些气恼的问。 石小磊耸耸肩说：“俩姑娘想的很简单，别管见警察还是去医院，穿着血衣肯定不好，这是我想的，我问英子来着，为啥要让张国富和苏丽娟把衣服换了，换完为啥着急洗？你们猜她说啥？她说穿着那样的衣服多别扭，放在哪都膈应人！” 赵光说：“她俩从心底就没想过张国富两口子会杀人！所以觉得洗了就洗了。” 崔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闷头又吃了两口饭说：“洗了也拿回来交给谢玲玲！” 石小磊嗯了一声。 “确认死者身份了？”崔鸣头都没抬。 “确认了！这还不简单！管片民警也配合，用被害人的电话一打，很快就锁定范围了。”吴大力也不客气，说完端起饭盒就开始吃，嘴里还嘟囔：“现在都三点多了，也不知道这算哪顿！” 赵光不好意思像吴大力那样，工作还没汇报完就开始吃，他端着盒饭说： “三名死者都不是本地人，反而走的那俩是！昨晚上那顿饭是女性死者张罗的，这名女性死者叫王妍，今年三十八岁，常年在开山收山货，和另外两名死者都是长洲人，三名被害人多少沾些亲……” “边吃边说。”崔鸣几口吃完手中的盒饭，点上一根烟，示意赵光先吃两口饭。 赵光点点头，这才大口吃了起来。 ------------ 第一百九十四章 包间杀人案（四）一更 吴大力一边嚼着一边接口道： “我们找到提前走的那俩人，他俩是咱开山本地人，老老实实的靠山吃吃山，他俩说死者王妍办事不敞亮，平时收货的时候就挑三拣四，往死里砍价，爱占便宜，抠门的很，挺不招人待见的，昨晚王妍跟他俩说介绍两个买山货的客户，想让他俩请客招待一下，俩人知道王妍平时是啥样人，觉得这次又是王妍找借口骗吃骗喝，俩人就没信也没想去，到了晚上七点多，王妍又打电话给他俩说是过去见个面，以后肯定能有合作机会，还说这顿饭她请，这样两人才去。” 赵光又接口道：“等他俩过去聊了几句才知道，王妍带来那两个人根本不是收山货的，就是王妍的亲戚，俩人怕最后被王妍算计的结账，吃了两口就走了。” 石小磊很认真的问：“你们没好好查查这个王妍在开山有没有亲戚？” 赵光很认真的回答道：“没有！她祖宗八代应该都在南方……” “就没有个姓吴的亲戚？”于伟坏笑着问。 这一下所有人都笑了，吴大力急道：“我跟她可不一样啊！” “是，性别不一样！”于伟点头说。 “人家好歹还点了一个杀猪菜，你啥时候请我们吃个菜就行！”石小磊拍着吴大力，着重在菜字上加了重音。 “好了，你那边查出啥了？”崔鸣终于有点笑模样了，他笑着看向于伟问。 “按照他们点的菜，我们查了桌子上的盘子碗啥的，发现少了装杀猪菜的搪瓷盆！我怀疑凶手用搪瓷盆先将被害人砸晕，但是，先不说尸检报告还没出来，谢玲玲说，他们在包间里没有发现搪瓷盆的碎渣。” “你确定杀猪菜是用搪瓷盆上的？”崔鸣问 “确定！我当时就给那个叫英子的姑娘打电话问了。” “还有啥发现？” 于伟马上回答道：“谢玲玲说包间地面有扫过和擦拭过的痕迹，但是他们在饭馆里没有找到沾有血迹的扫把和拖把！” 石小磊马上接口道：“而且呀，连擦拭过桌面的带血抹布也找不到，谢玲玲说，张国富两口子不仅擦了地面和桌面，还有溅了血的盘子，沾了血椅子腿，桌腿，应该都被擦拭过，但是吧，擦得还不干净，好像就是一带而过。” 崔鸣闭了一会儿眼，突然睁开跟陈兵说：“给王羽打电话问问苏丽娟啥时候能到。” 陈兵打完电话忙说：“赶紧吃，到门口了！” …… 苏丽娟面色苍白，浑身无力的坐在接待室，身边坐着的是王羽安排的一位女民警。 崔鸣又想起了李一凡，他看了看身边这几个秃驴，心里琢磨着再跟严局磨一磨，整个女同事放队里，问询女性的时候也方便，如果再能像李一凡一样有点心理学的底子就更好了。 “先喝口热水，昨晚上是你先发现包间里有人遇害的？”陈兵见崔鸣有些愣神，先开口问道。 苏丽娟身子颤了颤，说：“是。” “当时啥情况？”崔鸣回过神儿来问。 “我，我想问问他们结不结账，推开门就，就看到了。” “看到了啥？” “看到，看到他们仨都死了。” “咋死的？” “被人凿死的。” 崔鸣眼神凌厉的盯着苏丽娟，苏丽娟躲开崔鸣的眼神，浑身颤栗的垂下头。 “你咋知道是被人凿死的？学过医呀？”石小磊高声质问。 苏丽娟赶忙抬头解释道：“满脑袋满脸都是血，脑袋上还有血窟窿，你说不是凿死的是咋死的？” “尸体你们动过了，原来的样子是啥样的？就是你推开门看到的第一眼，他们仨是分别坐在哪个位置，啥姿势？”崔鸣缓缓地问。 苏丽娟想了想才开口说道：“三个人都，都趴在地上，那个女的离门口最近。” “她头冲哪个方向？”崔鸣又问。 “啥？” 崔鸣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冲着，冲着……”苏丽娟像是在使劲回忆。 “这个问题有这么费劲吗？”石小磊不耐烦的催促了一句。 “冲着门口！”苏丽娟脱口而出。 “包间里的地面，桌子你们都擦拭过了，用啥擦的？擦完之后那些拖布，抹布扔哪了？”崔鸣面无表情的问。 “我，我不知道，是孩子他爸整的，我没问。” 崔鸣点点头问：“你儿子多大了？” 苏丽娟抬头惊恐的看着崔鸣，张着嘴却没出声。 “听说孩子不太听话？”崔鸣继续问。 苏丽娟慢慢低下头，说了一句：“就当没生他！” “他现在在哪？” “不知道，不差钱不联系我们。” “他最后一次联系你们时，人在哪？” “在海珠市。” “那么远？” 苏丽娟没有吭声。 “本来呢，你身体不好，应该让你回家好好休息，但是这个案子，咋说呢，三条人命发生在你们饭馆里，希望你能理解和配合，你先在我们这休息一下，我们去医院给你爱人做笔录，肯定还要再找你，你留在这里也省得大冷天来回折腾了。” 崔鸣边说边起身，根本没有征询苏丽娟的意思，而是看向女民警嘱咐了一句：“麻烦你了！” 女民警笑着摇了摇头说：“应该的。” 崔鸣又跟于伟说：“你留下陪着。” 说完崔鸣出了接待室，直接回了办公室，等其他人也进来了，崔鸣马上说：“陈兵和赵光留下，一是查一下张国富和苏丽娟两口子的通话记录，看看他们的宝贝儿子是不是真像她说的最后一次联系时在海珠市，再有，查查这个儿子，看看他在哪，做啥！” 说着话，崔鸣拿起棉服穿上，说了句：“走，去医院找张国富做笔录！”就要开门出去，突然被吴大力一把拽住。 “头儿，你还是把那件新羽绒服换上吧！出现场的时候忘了提醒你，啥玩意，露啥不好露棉花，丢人不？” 崔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棉服，挠挠了头。 他好几天没洗澡了，实在舍不得就这么穿上新衣服。 “珍惜这事不表现在这上，再说你珍惜给谁看？”吴大力边说边拿起羽绒服递给崔鸣。 崔鸣轻叹一口气，换上了羽绒服。 …… ------------ 第一百九十五章 包间杀人案（五）二更 也不知道张国富是不是沾了案子的光，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两名民警。 崔鸣挺直身子站在离病床十五公分的地方，像是生怕蹭到什么病菌或者脏东西，小心翼翼的呵护着羽绒服。 他先是和颜悦色的问候了一下张国富的身体，张国富虚弱的回答了，崔鸣突然收敛笑容，严肃的问： “我也别耽误你休息，我快问，你快答，然后好好养病！你昨晚是咋发现包间里有人遇害的？” “我在厅里坐着，听见娟子大叫了一声，然后就看到她倒在地上，我跑过去，就看到了。” “你们为啥要动尸体？” “想找个地方埋了，怕让人知道了饭馆关门。” “为啥最后没这么做？” “不知道该往哪埋，也没车把他们弄过去。” “为啥要扫地擦地？” “想整成啥都没法发生一样。” “啥时候放弃这个念头的？” “天亮了，我俩知道瞒不住了。” “抹布拖把扔哪了？” “埋在饭馆后街的雪地里。” “为啥要等到有人来了才报警？” “害怕，怕说不清。” 崔鸣点点头没再问什么，转身问民警：“主治医生是谁你知道吧？麻烦你带我去见一下！” 病床上的张国富紧张的撑起身子，虚弱的问：“你这是不信我？” 崔鸣笑问：“我问问你的身体情况咋就是不信你了？” 张国富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又问道：“不是想把我带走？” “问询工作还会再有，我要知道你的身体情况，这种事谁也不愿意回忆对吧？我们必须要考虑到你的身体状况！” “那你能不能跟大夫说一声，让我出院吧！住不起呀！这事现在肯定传开了，饭馆是开不了了……” 崔鸣叹了口气，没等张国富说完，就出了病房。 崔鸣不仅见了主治医生，还了解了下张国富的住院费用，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给苏丽娟他们去食堂打点饭吧，吃完我再跟她谈谈。”崔鸣疲惫的跟于伟说。 于伟马上说：“我都给整好了，她们已经吃完了。” “她身体状况咋样？”崔鸣问。 “看着还是虚，没精神，也不知道是身体的原因还是昨晚上吓着了。”于伟答 崔鸣点点头又看向陈兵问：“咋样，那位公子现在在哪？” “不知道！”陈兵苦笑道：“这位公子是个神仙般的人物！我们先是问了下他家的亲戚，这孩子从十五岁跑出去，一猛子就没音了，三年后，家里人都以为这孩子死了，诶，他又露头了，打电话给他妈说是在外面混的不错，还交了女朋友，说让家里给拿钱考证买车，工作方便也有面儿，两口子高兴的不行，算是失而复得吧！可俩人手头没那么多钱，东借西借的给了儿子，这孩子就没音儿了，两口子打过去先是关机后来是停机，再后来就是空号了。” “他俩也不问问孩子干啥工作？”吴大力不可置信的问。 “问了，说是在省城做啥销售，天天跑客户，做的好，一个月能挣小一万，还说到年底就能给他爸妈一些钱，好家伙，谁知道是肉包子打狗，转账之后这小子就又失联了，然后又过了两年，他又露头了，说是惹了大祸需要用钱解决，两口子刚把饥荒换上，又开始给他借。” “不用问，肯定给完钱就又消失了！”吴大力两手一摊。 “对！原本张国富两口子种着几亩地，闲下来就上山整些山货卖，张国富这岁数还去爬树打松子，唉，眼瞅着这么下去不行，两口子就咬牙跺脚把地包给别人，他们到城边开了这家饭馆，张国富手艺不错，饭菜也不贵，生意还可以，这才雇了两个亲戚帮忙。” “那小子不可能消停，肯定又要钱了吧？”吴大力问。 “要是肯定要了，要过几次就不知道了，后来他们两口子也不说了，我和赵光查了苏丽娟手机里的联系人，找到了她标注儿子的电话号，儿子1儿子2的，一共有五个号，没有一个能打通。” “这些年张涛回来过吗？”崔鸣问。 “没，他家亲戚说，苏丽娟说起来就掉，眼泪，张涛二十六七了，没成家不说，十几年没见过人了，不要钱连声音都听不到，今年在这，明年在那，谁也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 崔鸣挠了挠头。 “头儿，你是不是觉得这孩子也有嫌疑？”陈兵低声问。 “两口子的反应太不正常了！”崔鸣点上一支烟说：“自己饭馆发生命案，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报案，就算是饭馆干不下去，可到了天亮，他们没有路走了，为啥还不报案？” “还有！”陈兵严肃的说：“你问苏丽娟打开包间门看到了啥？她说看到三个人死在包间里！” 赵光一拍大腿激动的说：“她咋知道已经死了呢？” “这只是一方面，”石小磊接口道：“按常理，啥也不知情的老娘们推开门看到案发现场，第一个印象应该是啥？” 崔鸣吸了一口烟说：“满地的血！” “对呀！” 崔鸣又说“我问张国富的话你们俩都记得吧？我问的很快，他答得也很快，没有犹豫，没有想一想，像不像是提前准备好的？” 吴大力点头道：“有点那意思！” “张国富很敏感，我只说跟主治医生谈一谈，他就立即想到我不信他的话，想把他带走，这么敏感的人，除非他昨晚上见到尸体就吓晕过去了，要不然咋可能忙乎了一宿，又陪着尸体坐到转天上午十点多，等到有人来才报警？他脑子好使着呢，不可能这么长时间想不出咋做才是对的！” 陈兵严肃的说：“我觉得饭馆在没有他人进入的情况下，张国富夫妻搬动尸体，清扫案发案场，长时间不报案等等这一系列做法，已经可以将他们两人列为犯罪嫌疑人了！” 吴大力马上接口道：“说的轻巧，作案工具找到了？两口子要是就不开口认罪，咋办？咱们现在手里哪怕有一样证据都行，有啥？脚印指纹立不住，那是他家的地盘，没有这些才叫奇怪！咱们现在连作案动机都分析不出来，强抓呀？就他们两口子这身体……” “会不会是他们的儿子昨晚上突然回来了，因为钱跟父母发生了争执，然后失手把客人打死了，夫妻俩为了包庇儿子，就演了这么一出戏？”于伟大胆假设。 ------------ 第一百九十六章 包间杀人案（六）一更 崔鸣笑呵呵的听着，没有对于伟的假设进行评论。 “我觉得很有可能！”吴大力认同的说：“这两口子人老实，开饭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啥样的人没遇见过？冲动下杀人，不成立！” 石小磊点头道：“确实！当时在饭馆门口做问询笔录时，我记得有人说过，说遇上喝多了闹事的，他们两口子宁肯吃点亏也不跟人吵吵，这样看来，两口子根本没有杀人动机！他俩根本冲动不起来！” 赵光问：“可要是张涛回来了，不可能一点痕迹没留，再说，也说不通为啥天亮了还不报案？” 陈兵说：“对！就算是张涛半夜回来杀了人又跑了，两口子一时不知道咋办，天亮的时候也该想到报警了，为了儿子，自己扛也好，说谎想骗咱们也好，没必要拖下去了。” 赵光又问：“咱们是不是忘了一个前提？张涛离开家十几年了，应该是没回来过，他如果突然跑回来，也应该去农村的老房子，咋会这么精准的找到饭馆来？” “这是问题吗？”吴大力嚷嚷道：“张国富这个饭馆也开了好几年了，你真觉着那小子每次打电话只要钱，别的啥也不问？再咋说，他也是在开山长到十五岁才出去的，他爸妈只要提过饭馆在哪，他就能知道！你真把他当成过来串亲戚的，没人接还找不着门了！” 崔鸣一直认真听着，突然开口问 “昨晚他们喝的是散装白酒，酒杯……在桌子上吗？” 陈兵忙说：“在，谢玲玲他们带回来了。” “你们谁看到散装白酒放在饭馆啥位置了？”崔鸣又问。 几个人都开始回忆，陈兵突然起身道：“我现在再去趟案发现场，去找找！总觉得漏了啥！” 崔鸣说：“慢点开，顺便找找装杀猪菜的搪瓷盆，数数厨房一共有多少个，再问问那俩姑娘知不知道厨房一共有多少个搪瓷盆，这种东西不会多。” 陈兵嗯了一声，喊着赵光一起出了门。 “大嘴，你和于伟去找谢玲玲，让她先看看那几个酒杯。” “看啥？看酒杯上的指纹和唇印？”吴大力纳闷的问。 “酒桌是被简单收拾过的，盘子碗都摞到了一起，酒杯呢？”崔鸣问。 吴大力愣了愣。 “既然他们两口子破坏了现场，咱们只能抽丝剥茧！你和于伟好好看看照片，找出你们觉得有问题的地方，趁着陈兵他们在饭馆里，让他们帮你们确认！我之所以记得酒杯，就是因为当时我看到桌面上摞在一起的盘子和碗，可酒杯并没有归拢一处，还摆在位置上！” 吴大力和于伟点点了头。 崔鸣又看向陈兵和石小磊说： “走，咱们再去跟苏丽娟唠唠，看看她今晚是入住咱们这儿还是回家住！”崔鸣说完站起身。 …… 苏丽娟的脸色依旧苍白，可眼神却少了下午时的紧张和慌乱，崔鸣知道，这几个小时让她适应了不少。 “我们去看了你爱人。”崔鸣没什么表情。 “他好些吗？”苏丽娟关切的问。 “医生说需要留院观察几天，但是他想出院，怕医药费负担不起。”崔鸣说的很平淡。 苏丽娟的眼神一暗，低下头眼泪瞬间滑落。 崔鸣叹了一口气说：“你们俩应该都很清楚，这个案子你们俩的嫌疑最大，三名被害人是不可能相互致死的，除了你们俩……还有嫌疑的就是张涛！” 苏丽娟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问：“跟他有啥关系？”然后又很肯定的说：“跟他没有关系！” “如果他昨晚突然回来了，就很有可能有关系！” “回来？”苏丽娟瞪着崔鸣，呼吸有些急促：“他除了要钱时会打电话，咋会突然回来！” “如果他要钱你们不给呢？他会不会回来找你们面对面的要？” “我倒是想！他爸说，他要回来就把他腿打折，放家养着，也比让他在外面作强！” 崔鸣点点头说：“我们问了一些你们的亲戚和邻居，他们都说张涛……不太听话，二十好几，是不是成了家能好些？” 苏丽娟把头扭向一边，任泪水无声的淌下。 “你也别太着急，我家也有这样的亲戚，结了婚有了孩子，慢慢就有了责任心，你们可以想办法把他叫回来，相个亲，成个家，也就稳当了！”崔鸣像是在劝慰。 苏丽娟扭着头，还是不吭声。 “我听过一句话，细想想挺有道理的，说凡是用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真的问题！等他明白过来，一家人一起努力，没有跨不过去的坎！”崔鸣还在劝。 不知道是不是说到苏丽娟心坎上了，她哭的更凶了。 崔鸣仔细的看着苏丽娟的表情，缓缓的说道： “如果不是张涛，那就是你们两口子或者……其中的一个！” 苏丽娟摇了摇头，依旧扭着头哽咽的说：“我们没杀人！” 崔鸣看不到苏丽娟的眼神。 “你先回家休息一下，身体还是最重要的，明天还需要你过来。”崔鸣站起身看向女民警道了句‘辛苦了！’ 苏丽娟颤颤悠悠的站起身来，擦了擦下巴上的泪水，虚弱的问： “为啥还来？不是都跟你说不是我们杀的了吗？你们应该去找凶手，我来也帮不上忙……” 石小磊严肃的说： “这种事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的，我们要证据！” “你们也没有我们杀人的证据呀！”苏丽娟激动的说。 “所以你明天还要来，就算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吧！”崔鸣温和的说完转身要走，又突然转头问苏丽娟：“你把那个装着杀猪菜的搪瓷盆放哪去了？” 苏丽娟脸上闪过掩饰不住的惊慌，愣了两秒钟才说：“刷了！” 崔鸣笑了笑，转身出了接待室。 石小磊追上崔鸣，低声问：“她说刷了？” “是不是觉得这个答案不可思议？” “为啥刷了？” “对呀，为啥刷呀？她可能会回答，看着碍事就刷了，或者说习惯了，拿到厨房就刷了……跟那个女民警说，让她们二十四小时监护，告诉苏丽娟，如果有异议，可以直接住到咱们这儿！” …… ------------ 第一百九十七章 包间杀人案（七）二更 回到办公室，吴大力和于伟正兴奋的讨论着什么，看见崔鸣进来，吴大力马上问：“头儿，你猜酒杯里有啥？” 崔鸣点上一根烟，说：“有水！” 吴大力愣了一下，然后不耐烦的挥手说：“没意思！啥玩意！猜都不猜一下！你咋知道酒杯里是水？” 石小磊正好推门进来，惊奇的问：“水？不应该是酒吗？” “酒杯被换过了！”于伟说。 “陈兵还在饭馆吗？”崔鸣问。 “在！他没找到散装白酒的桶，饭馆里的垃圾被谢玲玲带回来了，刚才还打电话让我问问玲玲，垃圾袋里有没有装酒的酒桶。”吴大力回答道。 “两口子傻呀，扔垃圾袋里跟摆在那有啥区别！”石小磊嚷嚷道。 “我也是这么说他的。” “让陈兵查查冰箱里都有啥！”崔鸣严肃了起来。 “陈兵查了，说是冰箱就没插电，厨房里除了一些青菜蘑菇酸菜啥的，还有一点鸡肉，猪肉，都被玲玲带回来了。” “好家伙，这要是把厨房里的东西都检测一遍，就咱们那些设备，还不得明年出结果！” “他家这个厨房可干净的很，你去玲玲那看看，除了调料，还赶不上一户人家家里备的东西多，尤其是肉！你说一个饭馆，总不能客人来了现去买吧？” “那也只能说明这两口子会过，成本控制的好，剩多了坏了咋办？” “咱有天然大冰箱，怕啥？去年过年，我老姑奶家的地窖里找出一块儿前年的羊肉，炖了炖我们就吃了，我这不是活的还挺好的！” “一夏天都没坏？” “哎呦，咱这的夏天拢共热那么两天，也就够地窖里的肉解冻，还没全解，就又开始上冻了！” …… 几个人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崔鸣静静的听着，感觉吴大力要跑偏，已经开始讨论年夜饭最爱吃哪道菜上了，崔鸣赶紧说：“叫陈兵回吧，你们都下班，太晚了。” 几个人雀跃的穿好外套，吴大力问了一句：“头儿，你又不回家？吃啥呀？这个点儿……不吃也不行呀，下午三点多吃的，也该饿了……” 崔鸣脑子里马上出现谢玲玲拎着饭盒站在门口的情景，刚忙说：“走，门口找个馆子，随便吃两口再下班！” …… 吃完饭重新回到办公室，崔鸣心里踏实多了。 他锁上门，拉出行军床准备躺下好好想想这个案子该怎么审，可拿出手机想要上闹表的时候，发现有郭华明的未接电话，崔鸣赶紧拨了过去。 “……没睡呢吧？刚才在外面吃饭，没听见。” “这么晚刚吃饭，又有案子了？” “是，跟你现在的情况差不多，不知道咋做才能让犯罪嫌疑人开口，你那咋样？韩大勇开口了吗？” “今天上午他们审，我在旁边听，我什么也没问……我在想，他活下来的意义是什么？” “啥意思？” “他杀了那么多人，手里也有钱，哦，对了，除了之前发现的十五万，他还用偷来的身份证办了一张银行卡，卡里存了二十五万！” “偷来的身份证？他不怕失主给他挂失？” “没有几个人会去查自己名下有多少张银行卡，只要自己的钱没有丢失就行。” “也是！他有这么多钱，为啥还要去捡垃圾？” “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四十万在乡下找个地方，省吃俭用的，能过很多年吧，可他留着钱不动，去捡垃圾为生……” “折磨自己？赎罪？不想活了？掩人耳目？” “肯定很复杂，我要想找到突破口就必须了解他的想法，不止是现在的想法，这一路以来他所遇到的各种情绪，彷徨的，犹豫的，痛苦的等等！” “第一次冲动杀人，不管是不是他动的手，冷静下来之后，应该是最恐慌的一次……” 两个人在电话里一起案子一起案子的分析着韩大勇的情绪变化和精神状态，然后崔鸣又将包间杀人案简单的跟郭华明说了一下，这才挂了电话。 崔鸣看了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多了，他什么都没想，倒头就睡！ 转天上午吴大力和石小磊来的时候，崔鸣还没有起，俩人带着一身寒气在崔鸣床边晃了晃，崔鸣就利落的起身了。 “头儿，今天还去医院不？”石小磊问。 崔鸣伸了伸懒腰，问：“咋地，有啥想法了？” “不是，我妈让我顺便去给她开药。” “那你就去问问张国富的主治医生，看看张国富哪天能出院，出院后注意啥？如果直接带回来审讯，张国富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不用去看张国富。” “咱们手里没证据，拘他有啥用？万一咣当一下倒地上，算谁的？”吴大力着急的问。 崔鸣穿上羽绒服，准备下楼跑步吃早点，他站在门口说：“不要低估他，他的抗压性可能比你还强！” 吴大力还想说什么，崔鸣已经关门出去了。 等崔鸣跑完步，吃完早点回到办公室，陈兵他们也都到了，石小磊已经去了医院。 “陈兵，你今天的工作就是带着赵光，查找张涛这些年的活动轨迹，我怀疑他有可能有犯罪前科，再有，监听那小姐俩儿的记录，你要关注一下，一旦发现张国富或者苏丽娟联系她们了，马上把谈话内容给我！” 崔鸣正说着，谢玲玲推门进来了，然后静静站在一边。 “大嘴，于伟，谢玲玲会安排一名痕检员，你们一起去饭馆，查找散装白酒的痕迹和曾经肉类储存的痕迹，我想要知道，酒是啥酒，肉是啥肉！” “那你俩……”吴大力指着崔鸣不知道咋问。 “我和谢玲玲去张国富家！如果饭馆被他们清理的很干净，家里也许还有线索没来得及清理！对了，大嘴你们叫上那两个小姑娘，她们应该更清楚的知道饭馆里哪不对！问的时候别太直，委婉一些，别吓到她俩！” “头儿，你这是认准了两口子作案了？酒和肉跟案子有啥关系？” “自己动脑子！脖子上边那是啥呀？是个摆设？！” 崔鸣没好气的数落了吴大力两句，然后和谢玲玲转身出了办公室。 ------------ 第一百九十八章 包间杀人案（八）一更 张国富家就在饭馆后街，吴大力开车，几个人一起到了饭馆，已经有民警等在那，吴大力他们留在饭馆勘查现场，崔鸣让民警带路和谢玲玲一起溜达着走向张国富的家。 “……你觉得他会把酒洒在这条路的道边上？”谢玲玲每走几步就会蹲下来，在小路两边铲一些冰雪放进准备好的密封小袋子里。 “人慌张的时候，本能的对熟悉的东西容易产生安全感，这条路张国富天天走，或许会觉得安全。” “他为什么不直接倒掉？” “也有这个可能，跟那些肉一块儿扔在某个地方，但是，他肯定不敢扔在饭馆附近的垃圾箱里，张国富是个很敏感的人，他会想的比较多。” “一个找不到的搪瓷盆就让你想到了肉有问题？” “紧张慌乱之下还能想着单独收拾一件器皿，说不通！” 谢玲玲站起身，问民警：“这条路晚上会很黑吧？” 民警点头道：“黑！咱们这到了晚上，一般都不咋出门，晚上九，十点钟的时候，街上基本上就没人了。” 谢玲玲皱着眉头问：“那饭馆靠啥挣钱呢？” 民警挠头说：“我也说不清楚，这条街上的饭馆换了好几拨了，就这个珍味饭馆一直开着，开了好几年了。” “这种饭馆的客源，大多是附近居民吧？”崔鸣问道。 民警点点头说：“应该是以附近居民为主，还有一些路过的人，这里算是郊边，守着一个山货市场，也算有些客流量。” 三个人说着话，谢玲玲时不时的蹲下干活，很快就到了张国富的家。 苏丽娟打开院门见到崔鸣，第一反应是连着后退两步，脸上瞬间失了血色。 陪护的女民警扶住了她，问她：“咋了？哪不舒服？” 崔鸣笑着问：“咋，你这家里，有啥不想让我看到的东西？” 苏丽娟连连摆手，却说不出话来。 “你家这小院子倒是不大。”崔鸣站在院中环顾这四周，笑呵呵的说。 “快，快进屋，外面冷！”苏丽娟前面带路，把崔鸣往屋里引。 崔鸣背着手跟着进了屋，谢玲玲和民警留在了院子里。 屋里烧着火炕，崔鸣坐在炕边，苏丽娟见有人没进来，还想出去喊，被崔鸣叫住。 “我们在找你的儿子。” 一句话让苏丽娟忘了院子里的谢玲玲，她手足无措的站在炕边，使劲搓着手几次欲言又止，崔鸣也不着急，静静的看着她。 苏丽娟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问道：“有，有消息了？” “今天晚些时候会有，只是……你希望是啥样的消息？” 苏丽娟愣住了。 “如果是我们能查到的消息，恐怕不会是好消息！” 苏丽娟明显的身子晃了晃。 “就你们俩口子平时的做法，你觉得张涛现在会是啥样？”崔鸣严肃的问。 苏丽娟张着嘴，下巴抖了一下。 “你们每次给他钱的时候，是不是都想着自己生的，你们不管谁管？可既然是你们生的，孩子啥样你们心里没数？咋会他说啥信啥呢？” “那还能咋办？！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孩子，做父母的，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受难不管？”苏丽娟低下头，坐到炕边，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手背上。 “管了之后呢？”崔鸣问。 苏丽娟低头垂泪不吭声。 “你们俩要是有本事让他这么啃也行，知道他骗你们，知道他没完没了还会再要钱，你们是咋做的？为了满足他，你们俩昧着良心的事没少干吧？！”崔鸣的语气越来越冰冷。 苏丽娟浑身颤了颤，双手紧握着，头垂得更低，眼泪却不再掉了。 “以为没有证据证明那三名被害人是你们杀的，你们再咬死不认，我们就没办法了是吗？孩子你们都教不好，哪来的自信觉得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 崔明突然站起身，吓了苏丽娟一跳，她惊慌的抬起头才发现，刚才留在院子里的那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 “带回队里！”崔鸣威严的朝民警说了一声。 “凭啥抓我？我没杀人！我就没杀人！你们不能抓我！”苏丽娟一下子就窜上了炕，圈着身子，缩到墙角。 崔鸣大声怒喝道：“撒泼要是管用，我们这身警服都可以脱了！” 崔鸣吼完拿出电话打给吴大力，让他立刻开车过来。 几分钟后，吴大力开车就到了。 吴大力和于伟还有痕检员小伟一同从车上下来，先是帮着谢玲玲把藏在院子里的几袋子肉翻了出来，又跟女民警一起将苏丽娟拽出房门。 到了院子里，苏丽娟看到警察从鸡窝，狗窝里找出的几个袋子，浑身一软被民警拖上了车。 …… 崔鸣和谢玲玲还有痕检员小伟只能打车回队里。 一路上崔鸣都在望着窗外发呆，谢玲玲几次想开口找个话题聊两句都忍住了，她好像是知道，就算是她开口说了什么，崔鸣也未必会答！ 回到队里，崔鸣并没有着急去审苏丽娟，而是先回办公室，把所有人召集一起，鉴于张国富两口子的身体状况，审讯的方式确实值得商榷。 …… “啥玩意？他们卖假酒？肉也不是猪肉？是啥肉？”吴大力没等崔鸣说完自己的推断，就嚷嚷上了。 “你能不能听头儿说完？急啥？”石小磊训斥吴大力。 “我是有点激动了，可，这两口子为了养着那个缺德儿子，这么丧良心的事都做的出来……” “你觉得是缺德儿子，人家可当个宝！” “是，他们关起门来咋宝贝没人管得着，可为了这个无底洞祸害别人，特么的就不行！”吴大力是真激动了。 崔鸣挠了挠头问陈兵：“张涛……查的咋样？” 陈兵冷哼一声说： “有这样的爹娘，孩子能好哪去？现在查不到他在哪，但他确实有案底，打架斗殴这种拘留是小事，七年前因为盗窃罪判了三年，张国富两口子不可能不知道，身份证上的地址就是他们两口子在村子里老房子的地址。” “这么重要的事，你咋不早说？”吴大力瞪着眼睛问。 “头儿之前说，这孩子怕是有案底，我这才上系统上查……” 吴大力还想再质问，被崔鸣拦下： “你心里有气跟他们来啥劲？张国富心脏病，苏丽娟高血压，这种情况下，咱们更要冷静！” 吴大力气哼哼的将头歪向一边。 崔鸣点上一支烟，说：“这案子实际上很清楚，张国富和苏丽娟有重大嫌疑！他们的做法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可我为啥没在昨天将他们俩人拘起来？” “他俩都有病！”吴大力没好气的答了一句。 ------------ 第一百九十九章 包间杀人案（九）二更 崔鸣没介意吴大力的态度，接着说道： “他们破坏案发现场，抹掉所有作案痕迹，咱们找不到作案凶器，即便知道是他们，如果他们咬死不认或者就是不开口，咱们能咋办？他们两个人的身体都经不起长时间的精神对抗，审讯过程会很被动！” 陈兵说：“目前看，作案动机是出来了，那三名被害人应该是发现了假酒和假肉，在结账的时候威胁了苏丽娟，苏丽娟和张国富怕这事被人知道，起了杀心……” “被害人可是三人，虽说是喝多了，那也不是他们两口子说杀就杀的吧？再说，既然发现了，赔钱就是，何必杀人呢？”吴大力不认同陈兵说的杀人动机。 赵光忙说： “这个王妍可是出了名的爱占便宜，最要命的是，她住的地方离珍味饭馆不是很远，张国富两口子开门做生意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女人啥样！珍味饭馆能开到现在，靠的可能就是挣这种昧良心的钱！他们的客源主要是周边的居民，一旦被周围的人听到点啥，他们这个饭馆恐怕很难开下去，那他们儿子再要钱，他们去哪弄？” “杀了人这饭馆可就有命案了，他们一样开不下去呀！分分钟会搭上自己的命，咋算都不合适！” “激情作案必备条件就是得激动，冲动，胡乱一通动之后，才有机会酿成大祸了！” “别人激动，冲动有可能，可张国富两口子是谁？那是常年浸泡在委曲求全的苦泪中，最能忍气吞声！而且，别的咱不好说，假酒这事，肯定不是这仨人第一个喝出来的！咱开山缺啥也不缺酒腻子，对不对？张国富两口子敢卖就一定想好了应对的办法，不可能因为这事恼羞成怒后杀人！再说他们两口子能不懂见人下菜碟的道理？咋可能谁来都上假酒假肉！那饭馆早关了！” 吴大力难得超常发挥，陈兵几人听完也觉得有道理，齐刷刷的扭头看向崔鸣。 崔鸣笑了笑说： “有进步！这个案子有个关键问题，张国富他们为啥要等到那俩小姑娘上班才报警，而不是自己报警？这么长时间，张国富都想了啥？干了啥？他们两口子承认想过抛尸，承认破坏案发现场，却不承认杀人，也没有嫁祸给别人，为啥？他们两口子又是拖地，又是擦桌子，为啥最后还是留给咱们假酒和假肉的线索？” “没人能嫁祸呗！半夜三更的，他们想赖到别人身上也赖不到！”吴大力说。 “假肉假酒也是咱们查出来的，咋能说是他们留给咱们的线索呢？”石小磊问。 崔鸣笑了笑说： “首先既然赖不到，他们就说不清！这一点我相信张国富一定想得明白，这不是他们拖着不报案就能解决的！其次，假酒假肉这条线索是可以完全消失的，你们觉得张国富想了一晚上都想啥呢？” “对呀！饭店里一定有正常的散装酒，随便倒一点出来摆桌子上替换就可以呀，假肉更简单，挑出去就是了，他们甚至有时间重新做一份摆上，他们有时间！”赵光激动的说。 “你说他们这个线索没处理吧，他们还换了杯子，藏了肉，可，对呀，他们有时间做的更彻底呀！张国富想了一晚上，不可能想不到呀！难道他们仗着自己的身体问题，想博得同情？”石小磊自问自答：“说不通啊，这又不是公交车上让座！同情管蛋用！” “谁同情他们？反正我不同情！他们就是活该！儿子那个德行跟他们的教育有直接关系！要钱就给，要钱就给，是我，我也作！”吴大力愤愤的说。 赵光突然站起身，激动的说：“因为张涛！他们在想办法为他们的儿子做点啥！甚至有可能杀人都是为了他们的儿子！” 崔鸣欣慰的点点头。 “啥玩意？”吴大力蒙了：“他们这儿子咋又蹦出来了？” “你想啊！”赵光激动的解释道：“两口子平时那么老实，或者说是夹着尾巴做人，不管是不是他们做贼心虚，反正是一副海纳百川的样子，啥事能让他俩炸毛？他儿子！对吧？这起凶案，他们两口子跑不掉！还整出酒杯，搪瓷盆的干啥？脱裤子放屁！但肯定有目的，你没发现这两口子做啥事，最终的目的都是儿子吗？” “你分析的很对！”崔鸣又点上一支烟，看了眼赵光继续说道：“我一开始想不明白的是，这个案子就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他们两口子挣扎啥呢？拖到最后一刻不得已报案，却又不认罪，如果他俩都是那种很愚昧的人，以为只要不松口，法律也拿他俩没办法也行，可他们不是！” “他们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的！平时挣着昧良心的钱，还没有被抓，张国富的脑子肯定是够用的！不会这么容易短路！” “赵光说得对，这两口子做事就是以儿子为天！啥都是为了儿子，只有为了儿子他们才会动杀心！” “难道……”陈兵身子前倾，眉头紧皱的问：“张涛真的回来了？” “我是这么推断的！”崔鸣吸了一口烟接着说道：“昨晚，苏丽娟想要再次催促包间里的客人时，张涛突然回来了！两口子又惊又喜，但是，张涛带回来的一定不是好消息！在他们一家三口说话的时候，被出包间想要结账的女性被害人王妍听到了！这时候包间里另外两个人，或许已经喝趴下了，王妍知道自己听见了不该听的，也许冲着想占便宜，拿此事做要挟，想要免单啥的……” “所以，张国富两口子动了杀心，这种事不是免单能解决的！可为啥是女性被害人听到的，不会是那俩男的？”吴大力嚷嚷着问。 “啥时候你能学会不打断别人说话？！”石小磊气得一脚踹在吴大力的腿上。 崔鸣掐灭手中的烟说： “三个人谁清醒谁买单！我现在只是从常理上推断，这顿饭是王妍张罗请客的，王妍爱占便宜的性格连开山人民都知道，她家亲戚能不知道？别说真的喝多了，就算没喝可能也会装一装，等王妍醒了再说！三个人有没有在这方面斗志斗勇咱们不知道，但是只有王妍是清醒的，才会走出来叫买单！” 吴大力极认真的问崔鸣：“那，人到底是谁杀的？” ------------ 第二百章 包间杀人案（十）一更 “先审审吧，我个人判断是张国富两口子！” “两口子一起动的手？” “今天去张国富家，谢玲玲问我，张国富为啥不把假酒和假肉一起扔了？人在极度恐慌的时候，很难做出正确的决定，这是人之常情，换句话说，张国富两口子最该有的状态，要么啥也没动，干坐到有人来，要么就是自以为是的把他们认为可疑的东西全扔了……” 吴大力忙接口道：“但他们没有，不仅没有扔，还把假肉藏在了自己家！我见到从鸡窝狗窝中翻出来的肉就纳闷，这两口子是想着重起炉灶接着用？” “他们是想拖延时间，让咱们找证据！他们以为等咱们费劲的找到假肉查出假酒，就会认定是因为这个事，他们杀了被害人！也就是所谓的杀人动机！”赵光激动的说。 “不对呀！”吴大力马上反驳：“今天苏丽娟看到我们拎出假肉，吓得直接瘫倒了！她要是想让咱们找到，应该高兴才对呀！” 崔鸣笑道： “她是没想到咱们这么快找到！她要是不瘫倒，我还不起疑心！你们想，在没有别的犯罪嫌疑人的情况下，搜查他们家是肯定的，只是时间的问题！他们知道！她为啥还会瘫倒？” “如果张涛回来过，”陈兵瞪大眼睛说：“他们……拖延时间是为了让张涛安全离开？” 崔鸣没有马上回答陈兵这个问题，而是学着郭华明的样子和语气说： “我们要通过犯罪嫌疑人的行为来判断他的性格特征，他们两口子做了这么多铺垫，最终却把证据放在自己家里，这与他们本身的性格特征不符，那就一定有问题！” “老郭上身了？不是，现在在讨论谁杀的人，他们两口子为啥拖延时间，你咋还卡在上一咕噜出不来……” 吴大力话没说完，石小磊的脚到了：“没大没小！头儿在教你咋思考呢，不知道好赖！没礼貌！” 吴大力张了张嘴，又缩了缩脖子傻笑了两声。 陈兵忙说：“拖延时间这事肯定是为了张涛，如果是为了让张涛逃跑，那张涛杀人的可能就很大！” 崔鸣摇了摇头说：“表面上看着是这样，但是，你们别忘了，张涛刚回来，十一二年没回过家，他家原本也不在这个地方，他能突然找来，能说得通，两口子在那个地方开饭馆不是一年两年了，可张涛除了认识爹妈之外，对饭馆很不熟悉，他是咋找到凶器行凶的呢？即便是凶器就正好摆在眼前，张国富和苏丽娟就不知道拦吗？儿子可是他们的命！” “如果是张国富两口子杀的人，他们认了就是，进来审讯的时候再拖着不是一样？”陈兵问。 “作案过程是好交代，但是作案动机是假的，他们心里没底！”崔鸣挠了挠头接着说：“他们倒是没把警察当傻子，假酒假肉如果是他们主动交代的，咱们未必会信，相反，如果是咱们费劲找到的，他们觉得咱们就信了！这个过程正好还能为张涛争取时间！” “张涛干了啥会逼的父母命都不要了？”吴大力愤慨的问。 赵光站起身，双目放光的说：“因为张涛身上背着案子！”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赵光。 赵光严肃的接着说道： “崔哥刚才不是推断说，其中一名被害人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啥是不该听到的？张国富两口子那么护犊子，对吧？很有可能是张涛闯了大祸！如果不把听到的人灭口，不仅张涛回来过会被人知道，那小子在外面犯了啥事也会被人知道！而他们两口子拖延时间，就是为了让张涛能逃到安全的地方，前天晚上大半夜发生的凶杀案，那个时候张涛能去哪？哪也去不了，只能等到天亮再跑！” “不仅如此！”崔鸣补充道：“张涛手里一定是没有钱！他回来不是为了躲在家中，而是找父母要钱，因为怕监听，张涛的手机关机，更不敢银汉转账，只有面对面要现金最安全！” 陈兵马上接口问道： “所以张国富才会拖着时间到两个小姑娘上班才报警，然后他进医院，苏丽娟也需要输液，难道生病这事也是提前想到的？” 崔鸣笑了笑说：“这事简单，问问那俩小姑娘就知道，张国富和苏丽娟平时有没有在吃药，如果有，他们两口子停一顿就是了，那一晚上发生的事别说身体有问题的，就是身体没问题的，也受不了！” 陈兵点头道：“看来他们生病这事也是为了拖延时间，张涛取钱之后可能会坐长途车离开！他们三个人肯定有商量过张涛的逃跑路线，至少到今天，张涛还没有到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不然苏丽娟不会瘫倒。” 崔鸣嗯了一声说： “案子的大概情况就是这样，现在咱们兵分两路，我带着于伟和小磊审苏丽娟，陈兵，你带着大嘴和赵光查张涛！先查他是不是昨天在开山取过钱，账户一定是张国富或者苏丽娟的名字，他为了自己能好好隐藏，一定会把钱转到他认为安全的账户上，只要监控这个账户，他跑到天涯海角也能找到他！” “万一他全取了现金呢？”石小磊问。 “那就看他爸妈给他攒了多少钱了！找银行查明白，如果是带着现金走的，一路上肯定遮遮掩掩，小心翼翼，也算是特征！找户籍民警调取张涛的证件照，他十几年没回家，估计身份证是他父母找人代办的，但证件照肯定不会错！有照片在，查火车，长途车，出租车，包车出城的等等，只要证明张涛回来过，至少咱们这个案子就能先有突破，张涛也跑不了多远！” 吴大力举手示意自己有问题。 “咋了？”崔鸣问。 吴大力没好气的冲着陈兵抱怨道：“头儿有先见之明，让你查张涛之前的事，你咋查的？他身上背着案子都没查出来？” “系统上没查到，我能有啥办法？” “侦查阶段吧，可能当地警方还没怀疑到他！” “你们觉得他会用真的身份？我觉得他名字都会用假的！作案又不用身份证明！” “反正他这案子指定小不了！要不然不会吓得跑回来。” “不会也是命案吧？” “别管啥案子，爹娘为了他命都不要了，他跑的倒是欢实！” “这一家子，真是，说啥好！” …… ------------ 第二百零一章 包间杀人案（十一）二更 陈兵他们走了，崔鸣和于伟，石小磊研究了一下审讯过程，这才来到审讯室。 医务室的大夫坐在审讯室门外，崔鸣上前问了下情况，知道苏丽娟情况稳定，这才进了审讯室。 苏丽娟紧张了很久，从她被放在审讯室里开始，她就以为下一秒崔鸣他们会推门进来，然后大呼小叫的逼她承认罪行，她害怕！很害怕！可一想到孩子，她马上重新有了力量，她想，不管一会儿警察说啥，她都不吭声，多拖一分钟，儿子就更安全！ 可她左等右等，情绪上几次起伏，却没有等来警察的审讯，审讯室里很安静，静得让她心慌，静得让她不由自主的开始胡思乱想，就在她想着会不会是警察案子太多，把她忘了的时候，崔鸣带着石小磊和于伟推门进来了。 三个人利落的坐到审讯桌旁，崔鸣开口就问：“你和张国富这么宠着张涛，就没想过他在外面会惹出大祸？” 苏丽娟顿时大脑空白，呆愣的看着崔鸣。 “在你们看来，孩子跟着你们没少受罪，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谈不上宠是吧？相反，你们可能还觉得对不住孩子！所以孩子到了外面，不管遇到啥事，你们不问对错，是有求必应！” 苏丽娟浑身开始抖，她脑子里不断的闪现一个问题‘他们会不会已经知道了？’ “你们肯定想着孩子长大了就好了，可没想到他会变本加厉！更没想到他是一个无底洞，不管你们咋努力也填不满他伸过来的手！所以，你们开了饭馆，为了挣钱，你们违背良心卖假酒！卖假肉！那是啥肉？老鼠？野猫？假币用过吗？在你们的眼里，这世上没有谁比儿子更重要，良知，人性，甚至别人的性命！” 崔鸣说到这里，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苏丽娟吓得一机灵，惊恐的看着崔鸣，仍然没有吭声。 “我不信你的长辈没告诉过你啥叫报应！”崔鸣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大道理或许苏丽娟听不懂，可报应这两个字却狠狠的扎了她的心，她喊道：“做好人有啥用？！我们两口子以前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凭啥摊上这样一个孩子？！凭啥报应我俩！” “在你没有开饭馆坑骗别人之前，你儿子都干过啥？在你开了饭馆之后，他又干过啥？”崔鸣身子前倾，狠狠盯着苏丽娟问。 苏丽娟下意识的比较了一下，随后冷汗就下来了。 崔鸣身子坐正，看着恐慌中的苏丽娟，缓缓的问：“你觉得他现在……跑出开山了吗？” 苏丽娟惊恐的看着崔鸣，脱口而出：“你们抓到他了？” 崔鸣提溜到嗓子眼的心落了回去，他只微微一笑，问：“你猜，他会说人是谁杀的？” 苏丽娟没有一丝犹豫，喊道：“是我杀的！是我杀的！” “你一个人杀了三个人？你儿子和你丈夫就在旁边看着？” “他们不知道！那俩男的已经喝趴下了！我凿死了那个女的，又去凿死了那俩男的！” “那俩男的啥都不知道，你为啥要杀？” “谁知道他俩是真的喝多了还是装的？不杀等他们来报仇吗？”苏丽娟情绪有些失控的喊叫着。 崔鸣冷笑，他们是怕那两个男人是假醉，杀了是为了以防万一！ 崔鸣看向石小磊。 石小磊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严厉的问：“你说是你杀的，凶器呢？你扔哪了？说得上来吗？” 苏丽娟怔住了，她真不知道那把铁锤被张国富扔到哪里去了，饭馆里的很多东西都是张国富处理的。 “哼！处处维护张涛，连杀人这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当警察都是吃干饭的？”于伟也趁机说道。 苏丽娟真急了：“真的是我杀的！真不是我儿子干的，你们抓错人了，你们赶快放了他！” “铁锤呢？！是你杀的你不知道铁锤在哪？”石小磊紧跟一句。 “是孩子他爸扔的！我见那女的，那女的吵吵着是假酒，要举报我们，我就去厨房找刀，然后先看到铁锤，就用了铁锤，我儿子什么都不知道，他在，他只是回来看看我们……” “他这么孝顺？你自己信吗？”崔鸣冷哼一声问。 苏丽娟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浑身一颤，痛苦的看向崔鸣。 崔鸣严肃的说：“你好好想清楚，我们给你机会，但不可能总给你机会！你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会查！不要自作聪明！之前你们想了一宿，结果怎么样？你的谎言极有可能增加张涛的嫌疑！所以，你最好实话实说！” …… 张国富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是他不知道想什么，而是不想再想！冷静之后再回头看，自己的安排破绽百出，恐怕拖不住几天，唯一的希望就是儿子能通过这件事踏实下来，隐姓埋名的过好下半生，这样，他们就值了！ 所以，当崔鸣和石小磊，于伟走进病房，张国富很平静。 可没过多久，他就不平静了。 “张涛昨天上午十点在永平街的银行中办理了转账业务，把你名下银行卡里的八万块钱转到了一个叫张永贵的银行卡里！”崔鸣盯着张国富面无表情的说。 张国富顿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别紧张，我问过你的主治医生了，你的身体现在没啥大事，你现在所有的紧张和不安都是正常反应，你们护着孩子的心可以理解，但法不容情，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调查，等到案情都清楚了，你再回来住院……” “你们，你们抓到他了？”张国富慢慢的坐起来，试探性的问。 崔鸣笑而不语。 “人是我杀的！” “你爱人也这么说。” “她一个女人，哪有力气杀人！” “你的体格子也不见得比她强，我看，还是张涛最适合！” “跟他没关系！”张国富从病床上下来，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哀求道：“跟他没关系，放了他吧！人真的是我杀的！” 石小磊和于伟上前把张国富强行搀扶起来，让他坐在病床上。 崔鸣问：“你杀了几个？” 张国富怔住了。 ------------ 第二百零二章 包间杀人案（十二）一更 “你是个明白人，昨天我们来，没问啥有用的，那是因为我们还没有查到关键的证据，今天不同了，你再抖小机灵，我们有理由相信，张涛才是真正的凶手！” 张国富呼吸有些急促，他犹豫了一下，紧张的问：“我说实话，你们能不能先放了他？” 崔鸣严肃的说： “在法律面前，你没资格讨价还价！医生建议让你再留院观察两天，这两天你要是想明白了，我再过来，想不明白，出院之后咱们换个地方再好好唠！这个案子，我们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审！” 张国富站起身一把抓住崔鸣的胳膊，颤声哀求道：“不用审别人，我说，我实话实说，他还是个孩子，这事真跟他没关系！” “孩子？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当爸爸了吧？什么是孩子？被你们杀害的那三个人，孩子最小的才六岁！”崔鸣紧缩双眉，声色俱厉的怒斥！ 张国富身子一颤跌坐到病床上，脑子里闪过的不是内疚和悔恨，而是快速的想着如何让警察放了张涛。 张国富的表情哪里能逃过崔鸣的眼睛，崔鸣压制住不断涌上来的怒火，沉声道： “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记录在案，不是你想咋说就咋说，不是你说是咋回事就是咋回事！我们有脑子，现场有证据，事情始末有因果，案件过程有逻辑！如果你再自作聪明，我说过，我们能审的人不止你一个，你会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凶手也一定会被绳之以法！” 张国富怎么听都觉得警方还是在怀疑张涛，他没时间好好想一想该怎么编，开口就从举起铁锤说起…… 女性被害人王妍是苏丽娟杀的，那两个喝趴下的男性被害人是被张国富凿死的！ 这与苏丽娟说的一致，张国富还交代，铁锤被他藏在家里厨房的酸菜缸里。 崔鸣面无表情的听着，双手却不自觉的握成拳！唯一能证明凶手是谁的凶器被酸菜汁浸泡之后，是否还能查验出有效指纹？ “为啥要杀他们？”崔鸣冷冷的问。 “因为，因为那女的发现我们卖的是假酒！” “她不是第一个喝出假酒的人，你们之前会用钱解决，这次为啥要杀人？” 张国富没想到警方还能有这种判断，一下子又怔了。 崔鸣可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张国富，反正人在医院，出什么事都能及时抢救！ “你们开饭馆是为了求财，杀人丢的是命！这笔账咋算你会不知道？” “她，她还吃出肉不是……猪肉！” 病房里突然安静了，张国富感觉心脏快跳出嗓子眼了，他等着崔鸣质问他，责骂他，不是猪肉肉是什么肉？怎么能这么丧尽天良，他再声泪俱下的说是被钱迷了眼…… “当时饭馆里就她一个还算清醒的外人，她是远近闻名的抠门，你们是人尽皆知的老实人，这种情况下，免单就能解决问题，这也是她想要的，她将来就算是出去说啥，信你们的人可能更多，你们为啥非要杀人？” 崔鸣的冷静，让张国富浑身冒汗，脸上的汗珠肉眼可见的从两鬓轻轻滑落，崔鸣继续咄咄逼人的问： “一顿饭吃了好几个小时，到最后结账的时候才跟你们说假酒，假肉的事，这种操作你们不知道是啥意思？如果客人很愤怒，恐怕喝第一口，吃第一口的时候就闹了！我说的对吗？更何况，你的饭馆开了这么多年，谁来能用假酒假肉，谁来不能用，你比谁都清楚！女性被害人你们两口子肯定都认识，你不可能给她喝假酒！” 张国富浑身开始颤抖。 “你将杀猪菜全倒掉了，酒杯也换了，是担心我们不往这方面查吗？脱裤子放屁的事，意义在哪？” 张国富的呼吸更加急促了。 “你有冠心病，苏丽娟有高血压，停药就是为了住院吧？以为住院就能博得同情，然后顺理成章的拖延时间！”崔鸣说着突然弯下腰，盯着张国富的眼睛问：“给谁拖延时间？” 张国富双眼一闭向后倒去，崔鸣喊了一句：“叫大夫！咱们回去审别人！” 张国富迅速睁开眼，挣扎着又坐了起来，喊了一声“等一下！”后，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你们真是天下间最好的父母，为了孩子可以与全世界为敌！你就不怕鸡飞蛋打，全家覆没？” “不会的不会的！”张国富晃动着颤抖的双手。 “不会？你敢说出来张涛回来是为了啥吗？女性被害人王妍是听到了啥让你们非要杀了她灭口？如果张涛不回来，那三个人就不会丢了性命！”崔鸣声色俱厉的吼了一句，紧接着又说道：“凶手是谁显而易见！” 崔鸣说完转身作势要离开，张国富扑上来抓住崔鸣的胳膊，虚弱的说：“真是我和娟子杀的！” 崔鸣能感觉到张国富的虚弱，张国富抓着他的双手没有丝毫力度。 “你先安心治病，我们不会随便下结论，是你做的你跑不掉，不是你做的你也扛不了！” …… 从医院出来，石小磊马上问：“头儿，你觉得是谁杀的？” 崔鸣沉默着上了车，点上一根烟，才开口道：“我更倾向于王妍是苏丽娟杀的，张国富杀的是那两个喝趴下的男人，也就是说俩口子这次没撒谎。” “为啥不是张涛杀的？”石小磊追问。 崔鸣眯着眼看向窗外，半天才开口道：“也许，是我不愿意相信这世上还有这样儿子吧！明知道自己杀了人，却让父母来顶罪，自己跑的远远的！” “你觉得，如果是张涛杀的人，他应该会回来？”于伟小心的问。 “可他没回来！两天了！”崔鸣叹了一口气说：“跟医生联系着，张国富可以出院的时候，就直接带到队里，如果他知道父母都在警局，如果人是他杀的，如果他还有一点人性……” “问题是他咋知道呢？他们的电话咱们都监听着，张涛肯定不敢用自己的电话……”石小磊嘟囔着。 “他如果想知道，就有办法知道，就怕他不想知道！先不管这些，小磊，回去之后你跟谢玲玲去趟张国富家，先把凶器捞出来！再找找有没有别的证物，有张涛在这个案子里，只有张国富两口子的口供还不够！” ------------ 第二百零三章 包间杀人案（十三）二更 想要从凶器上找到嫌疑人的指纹是不太可能了，先不说张国富一定会擦拭凶器，就说泡在酸菜缸里两天的时间，不管上边有什么，谢玲玲想要提取出来都费劲！ 所以崔鸣没有对铁锤抱有任何期待，等石小磊和谢玲玲再次去了张国富的家，他在办公室里来回的踱步，脑子里想着能判定凶手的关键性证据还有哪些！ 于伟看着崔鸣在眼前来回的晃，知道崔鸣现在很着急，脑子里想了很多办法想让崔鸣冷静下来，又怕打断了崔鸣的思路，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崔鸣的手机响了。 崔鸣拿起来一看，叹了一口气，是崔妈的！ “儿子，我刚给小凡打电话，她没接，可能是忙着，我又给她发了信息说我去省城看看她……” “你干啥去？”崔鸣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变调了。 “你说我干啥去？你就知道忙工作，媳妇儿跑了也不知道追！你没时间，我有！我去！” 崔鸣恼怒的在空中挥动了一下拳头，咬着牙问：“咱能不能不折腾？” “这咋是折腾？冰天雪地的你以为我愿意跑这一趟，还不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为我好！只要你想干的事都是为我好！行，你就这么去，你看小凡咋说你！你也让她父母看看，你是个多任性的老太太！想一出是一出，你看看人家是觉得你热情还是觉得上赶着没礼貌！” 崔鸣抛出的这个理由很管用，崔妈沉默了一会儿说再想想。 挂了电话，崔鸣赶紧给李一凡发信息，先是感谢了一下羽绒服，然后解释了一下因为忙，没有及时联系，最后表达了一下对崔妈行为的担忧，嘱咐李一凡一定要将崔妈去省城的念头掐死在摇篮里！ 发好信息，崔鸣长出一口气，抬起头才看到于伟惊讶的定在那，一动不动。 “这事儿你谁也别说！”崔鸣瞪着眼威胁道。 “不说！我说啥？我啥也没听到！” 崔鸣对于伟的态度很满意，于伟他还是信得过的，要是换做吴大力，这事就不好办了。 “我妈能让我愁死！”崔鸣无限感慨的说了一句，瘫坐到沙发上。 “头儿，要说阿姨……确实够操心的！父母都这样，只要还能动弹，就恨不得再为孩子做点啥。”于伟递给崔鸣一支烟，感慨的说。 崔鸣接过烟，点上，没有说话。 “我一个高中同学，人在外地，混的也不错，一年回来一次，有时候还回不来，没事就发个朋友圈感慨一下子，不是老娘的白发就是父亲不再挺直的腰板，那叫一个心酸，我们有同学就讽刺他，有时间上网感慨，回家看看比啥不强？” 崔鸣认同的点头。 “咱开山，留守老人和儿童多，中间的壮劳力差不多都出去了，放我身上可能真做不到，不是咱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要让我两三年不回家，突然回来一趟看到父母头发都白了，脸上都是皱纹，身子也佝偻了，我受不了！真受不了！变老这事跟长大一样，你不看着，不陪着，那就是错失！再也回不去了！” 崔鸣随着于伟的描述，脑子里呈现出崔爸崔妈佝偻着身子，白发苍苍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揪，崔爸原本跟他差不多高，什么时候起，崔爸比他矮了呢？ 崔鸣想到这里，突然站起身，然后喊了一声：“身高！” 于伟蒙了。 “啥身高？谁的身高？” 崔鸣兴奋的走近于伟，一手按住于伟的肩部，一手挥动着拳头，假装锤向于伟的头。 于伟顿时明白了，他激动的说： “凶手身高直接决定死者头部伤的位置！反过来说就是从死者头部致命伤的位置可以判断凶手身高！张国富和苏丽娟都抢着说人是自己杀的，咱们可以通过身高来确认凶手是谁！可我们不知道张涛的身高，万一张涛跟他妈差不多高……”于伟说到一半停住了，张国富和苏丽娟两口子都不矮，苏丽娟身高大概有一米七，张国富一米七五多点的样子，张涛的身高按理说也不会矮。 “给陈兵打电话，让他去一趟昨天上午张涛取钱的银行，那里应该有监控，也会有人见过张涛，问出个大概身高来！我去找老郑头，咱们一块儿去趟案发现场！” 于伟马上跟陈兵联系，然后跟崔鸣和老郑头打车来到珍味饭馆，谢玲玲和石小磊等在饭馆里。 “你一会儿张国富家，一会儿案发现场，下一步准备去哪？”谢玲玲冷着脸问完才看见老郑头，忙又问：“老郑也来了？怎么，有新发现了？” 饭馆里没有生火，冷的很！崔鸣运动了下四肢说：“死者的伤在头部，脑袋是圆的，身高的不同会影响致命伤的位置，我这么说没毛病吧？” 谢玲玲经验也算丰富，马上明白崔鸣的意思：“你是想用身高锁定犯罪嫌疑人？” 崔鸣点点头，简要的介绍了一下张国富一家子的情况，和自己的推测： “……现在苏丽娟和张国富都说女性被害人是苏丽娟杀的，那两名男性被害人是张国富动的手，我也觉得是，可只有两口子的口供还不够，这不是还有个张涛在案发现场嘛，苏丽娟和张国富有没有可能护犊子？所以……” “这事需要两个已知条件，一个是犯罪嫌疑人的身高，一个是死者遇害时的姿势，他们一家子的身高你能知道，被害人遇害时是坐着，站着，还是趴着，你去哪知道？”谢玲玲打断崔鸣问。 “所以要叫你和老郑头都过来呀！”崔鸣说着走到案发包间的门口，对着厅里的几个人说：“案发当晚，王妍想要结账，踉踉跄跄的走出来，顶多就是门口这个位置，她站住了，因为再往前走，在厅里的三个人很可能就注意到她，这厅里拢共就四桌，屁大点地方，三个人站的位置视角可以覆盖绝大部分地方，所以王妍并没有往前走，而是站在包间门口，她听见了不该听到的，也许是发出了惊叹，也许是因为喝多了，转身进包间的时候发出了声响，反正被厅里的一家三口看到了！” “你怎么确定一家三口不是在厨房里说的悄悄话？”谢玲玲问。 ------------ 第二百零四章 包间杀人案（十四）一更 “我问过那两个服务员，到了晚上收工的时候，为了防止还有人进来，也为了算账的时候安全，张国富两口子都会在里面把门锁上，案发当晚，两名服务员走的时候还嘱咐苏丽娟锁门，也就是说，如果张涛突然回来，他肯定要敲门，苏丽娟过来开，然后见到儿子一定会惊呼，也许就是这几声惊呼把王妍给招出来的，张国富肯定也会听到，甚至当时他就坐在厅里，一家三口十几年没见，张国富两口子是激动，张涛是着急，还有惊慌，他需要快速讲出自己的要求，然后快速离开！” 石小磊问：“有没有可能王妍喝多了，根本不知道这三口在说啥，还喊着要买单？” 崔鸣马上摇头道： “如果王妍已经醉到稀里糊涂，神志不清，张国富两口子不会下手，两口子是为了钱不择手段，但也没到穷凶极恶的地步！他们开饭馆这么多年，对醉酒之后的样子清楚的很，他们之所以会起了杀心，一定是王妍的表情或者动作甚至语言让他们害怕了！让他们认为，王妍知道了张涛的秘密！” 谢玲玲想了想，抬头看了看厨房，又一步步走到包间门口，这才开口说： “如果张国富两口子看到王妍转身进了包间，心中起了杀心，需要他们先到厨房拿凶器，再去包间杀人，这个过程如果快的话……” 崔鸣马上打断谢玲玲：“不会快！杀人不是杀鸡宰羊，拎着刀就干了，他们肯定有犹豫，有纠结，甚至相互商量！” “那个孝顺的儿子肯定起到了煽风点火的作用！”石小磊愤愤的说。 于伟点头道：“虽说咱们现在还不知道那小子犯了啥事，肯定小不了！他发现有人听到了，怕自己被暴露，很有可能怂恿他父母去杀人！甚至要自己动手！” “所以说这个过程不会很快，他们仨可能会有争执，最终是谁拿起了凶器先下手的呢？”崔鸣说完进了包间。 其他人也跟了进来。 “包间里另外两个人都已经喝趴下了，这一点应该可以通过现场，和他们身上没有打斗的痕迹来证明！”崔鸣指了指圆桌靠里的位置说：“他俩应该趴在那个位置。” “不仅他俩身上没有搏斗的痕迹，王妍身上也没有！”谢玲玲提醒道。 崔鸣嗯了一声说：“所以我觉得动手凿死王妍的人，肯定是突然动手的，王妍毫无防备！” “现在最重要的来了，当时王妍是啥姿势？坐着还是站着，或者是趴着？”于伟问。 崔鸣突然盯着一把椅子发呆，谢玲玲说：“都有可能！” 石小磊说：“不见得吧？别忘了她也喝多了！不一定站的稳，我觉得坐着的可能性或者趴着的可能性比较大。” 谢玲玲反驳道：“趴在这里等着被杀吗？她既然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就算是喝多了，只要还有意识，马上离开才是最主要的吧？” “我倒觉得她回到包间应该立刻发信息给别的朋友，那俩男的已经不省人事了，咋走？她一个人搞不定，肯定要找人帮忙！更何况她听到了那么惊天的大秘密，女人嘛，说不准会想要马上说给别人听！” “女人怎么了？”谢玲玲冷冷的盯着石小磊问。 “女人很好！我刚才就是顺嘴一秃噜。”石小磊很认真的解释，然后严肃的说：“三个人当时的座位是通过跟两名服务员还有苏丽娟都确认过的，王妍确实坐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 “我知道杀死女性被害人的凶手是谁了！”崔鸣突然间双目放光：“苏丽娟一开始说推开包间的门是为了让包间里的客人结账，然后发现三名客人都死了，我问她发现的时候王妍的头冲向哪里，她说冲向门！” “啥意思？”石小磊瞪着眼睛问。 崔鸣先是说了句：“苏丽娟当时不会说谎，也没时间想咋回答对她有利，只会实话实说！也就是说王妍死时是头朝门口倒在地上的！”说完，崔鸣走到包间门口面朝众人道：“王妍回到包间，不管她当时咋想的，又或者在干啥，如果死后是这个位置，”崔鸣伸手比划了一下：“她是受力方，那么凶手一定在她左侧！也就是说凶手要经过她走到包间更里面来！”崔鸣说着向前走了几步，停住后问：“按理说，凶手站在这个位置，王妍的目光应该跟着看向这边，可如果她看着凶手，凶手再动手她会有下意识的保护动作，”崔鸣伸出双臂挡在面前，做了个样子：“如果这样，凶手未必能马上得逞！” “如果剩下的两个人帮着凶手将王妍制伏后再让凶手动手呢？”石小磊问。 谢玲玲答：“那王妍身上就会有拉扯的痕迹，甚至有软组织挫伤，可她身上没有！” “所以，王妍当时的目光一定还停留在门口，没有关注她左侧这位凶手！谁会让她放松戒备？” “苏丽娟和张国富都有可能吧！”石小磊道。 于伟马上道：“张国富一般都在厨房里忙乎，王妍是见过苏丽娟的，两口子比较起来，苏丽娟更能让王妍放松戒备！” “谁会吸引她的目光？”崔鸣又问 “张涛！”于伟和石小磊异口同声。 崔鸣点头道： “张涛肯定不是凶手！当时可能是这样的，苏丽娟端着收拾垃圾的大盆进来，跟王妍聊着天，张国富站在门口，尤其是张涛也站在门口，王妍嘴里跟苏丽娟聊着打折或者免单，眼神却在打量张涛，苏丽娟从装垃圾的大盆里拿起铁锤凿了下去！” “也就是说王妍当时是坐着的？”谢玲玲问。 “她不可能站着，喝多了之后人站不住，就算是趴着，包间进来人之后她也会坐起来。”崔明解释道。 石小磊不解的问：“这个王妍脑子是不是让酒精熏傻了？既然听到不该听的，咋会不知道害怕或者防备呢？” “她是不是真的听到了，谁知道？就算真的听到了，在喝多的时候能不能完全理解也是一回事，重要的是，张国富一家认为她听到了！”崔鸣解释道：“人喝多之后，反应不一样，有人上脸，有人不上脸，有人胡说八道，有人木讷少言，有人倒下就睡，有人咋咋呼呼装作自己没喝多，王妍可能就是最后这种，唉，别管啥样，喝多了都不好受，她当时肯定没空想别的，如果苏丽娟稍晚一些再动手，可能王妍自己就倒下了！” 石小磊和于伟都是经常喝酒的，不由得连连叹气，谢玲玲面无表情的看了看站在一边的老郑头问崔鸣：“你把老郑叫来是想看看多久能把老头冻病了？” ------------ 第二百零五章 去！（二更） 崔鸣这才想起老郑头，冲着老郑头连连道歉解释说：“我本来是想通过死者头上致命伤的位置，推断出凶手的大概身高，这不是一到这，一叨咕就把这事给忘了。” 老郑头呵呵一笑道：“你能用上我的时候可不多。” “这不是就用上了嘛！”崔鸣嬉皮笑脸的说。 “你不是都有结论了吗？还用我干啥？” “啥结论！纯属猜想，还得靠您帮我验证！”崔明继续嬉皮笑脸。 老郑头笑呵呵的吸溜了一下鼻子，没说话。 崔鸣伸手比划了一下，讨好的说：“一瓶台州老窖，两只烧鸡！” 谢玲玲不干了：“你每次使唤我的时候怎么什么都没有？” 崔鸣挠着头傻笑，心里却在想，他现阶段是啥也不敢送啊！ 老郑头蹲下身子一边量椅子高度，一边跟谢玲玲说：“我多大了？你多大了？这也争，烧鸡分你一只！” 石小磊坏笑着问：“酒咋不分半瓶呢？” 老郑头严肃的说：“那不能分！” 几个人都笑了。 …… 从案发现场回来，陈兵的电话也打过来了，张涛的身高应该在一米八五左右，崔鸣心中更加确定杀王妍的凶手是苏丽娟，而另外两名被害人是张国富动的手！ 他们在案发现场试验了，由老郑头指定攻击位置，一米六七的谢玲玲坐在椅子上，往下出溜一点，王妍身高一米六二，然后崔鸣几个人轮着在谢玲玲头顶上挥动拳头，试验不同身高的人，挥动铁锤砸在头顶受力点的位置，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个头不高！同理，他们还做了两名男性被害人遇害时凶手可能的位置和身高，结论是大概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之间，老郑头还要回去仔细查看一下死者头部伤口位置，加上今天得出的一些数据，才能给出一个准确的身高范围。 现在看，老郑头的报告直接可以当做证据了。 石小磊瘫坐在椅子上问崔鸣：“头儿，下一步干啥？” 崔鸣点上一根烟说：“先把包间杀人案结了，张涛的去向咱们留意着，跟张涛户籍所在地民警打好招呼，一旦收到其他城市警方的问询电话，告诉咱们一声。” “张国富咋办？明天带回来还是……” “这事听医生的，先给大嘴陈兵他们去电话，让他们回吧，你们直接下班，天也不早了，大冷天的……”崔鸣说着拿起手机看时间，却看到几条未回的信息，都是李一凡发的。 石小磊还在等崔鸣后面的话，可崔鸣所有脑细胞已经投入到回复中，石小磊看了一眼于伟，于伟拉着石小磊轻轻走出了办公室。 崔鸣反复看了好几遍李一凡的信息。 李一凡：我已经拒绝阿姨了。 李一凡：韩大勇一直不开口，老师很着急，每天都会做大量的工作想要说服韩大勇开口。 李一凡：我跟阿姨解释了，她现在过来我实在是没时间接待，阿姨也很通情达理，说以后有机会再说。 崔鸣看了看信息的发送时间，是一个多小时前，崔鸣挠了挠头，焦急的开始措辞，打出来，删除掉，重新又打，半天才打出一句话。 崔鸣：我批评我妈了，她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应该能消停一段时间。 崔鸣按了发送，又后知后觉的补充了一句：注意身体！让老郭也注意身体！ 然后又觉得很敷衍，可已经发出去了，咋办？崔鸣拿着手机正发呆，李一凡回复了。 李一凡：我跟阿姨说了，如果元旦有时间，过去看她。 崔鸣看着信息愣了两秒钟，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愣在那，他在想，该咋回呢？ 回太好了？显得敷衍，回大冷天的别折腾了？又显得拒人千里之外，想了半天，崔鸣干脆另辟蹊径。 崔鸣：韩大勇一心求死，能打动他，让他开口会很难！ 李一凡会的很快：你不想我去看阿姨？ 崔鸣：没有！咋会呢！主要是天太冷！ 李一凡：又不是没去过开山，我不知道多穿呀！ 崔鸣：我妈可能今晚上做梦要笑醒。 李一凡：你不高兴？ 崔明突然感觉到自己在冒汗！他擦了一下脑门，长叹了一口气，刚才的兴奋和激动随着汗水蒸发了，他冷静下来，更不知道该怎么回。 可能是见崔鸣迟迟没回信息，李一凡又发了一条。 李一凡：你很忙吗？有新案子了？ 崔鸣：对，今天基本上确定凶手了。 李一凡：这几天你都没有回家吧？ 崔鸣：是，这几天忙。 李一凡：既然已经锁定了嫌疑人，你今晚回家吗？ 崔鸣：还没想好，脸上多少还能看出来点，我怕我妈唠叨！ 李一凡：你总躲着，阿姨肯定会多想，想偏了，就会伤心，唠叨你，你就听着呗，又不会伤到哪！ 崔鸣：好，我回！ 李一凡：老师今天说，要是你在就好了，他可能不好意思跟你说，你要是暂时没案子了，要不你就过来一趟吧！ 崔鸣：好，我去！ 崔鸣按了发送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马上问：让我去省城？ 李一凡：不然呢？ 崔鸣：我一会儿跟老郭电话沟通一下，其实我去了也解决不了啥。 李一凡：你究竟在怕什么？来省城工作你拒绝，来省城帮老师一下，你也不敢，你究竟在怕什么？ 崔鸣心跳开始加速，怕什么？他也不知道，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你不属于那里！ 李一凡很快又发来一条：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不行？！ 这一条信息看得崔鸣眼眶发酸，也说不出从五脏肺腑什么地方窜出一股豪气，他深吸一口气，回道：好！我去！ 可能是怕自己改变主意，崔鸣马上给老郭打去电话，接通后直接说：“我这两天抽空去省城看你吧！” 郭华明愣了一下，才开口道：“我正想着问问你能不能过来。” “明天上午，我把这边的事安排一下，如果来得及明天就过去。” “好！韩大勇的精神状态很差，时间越长怕是越难开口。” “明白，见了面咱俩再研究！” “好！” 崔鸣挂了电话，给李一凡发了一条汇报信息，李一凡表扬了两句，崔鸣抖擞精神开车回家了。 ------------ 第二百零六章 到！（一更） 崔妈见到崔鸣，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伤，一眼就看到儿子身上新的羽绒服，崔鸣很少自己买衣服，主要以穿制服为主，更别说这种大件的，崔鸣没等崔妈问，若无其事的说了句：“小凡看我那件棉服有点旧，非得要买。” 崔妈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嘴上却说：“就小凡能治你！” 崔鸣傻笑着，拿好换洗衣服准备去洗澡，崔鸣跟在后面絮絮叨叨的追着崔鸣说着和李一凡聊了啥。 “……说是元旦过来，我寻思着这次过来可不能让小凡再住在外面了，必须住家里。” “……你刘娘家的酸菜最好吃，我让她给留两颗，到时让六婶给做酸菜白肉。” “……小凡这点好，不挑食！她炖的排骨是真好吃，这次让你爸多买点！” “……小凡就住你这屋，过两天你就别回来了，我准备好好收拾一下，等小凡来了，你就睡厅里。” 崔鸣在洗手间里洗着澡，崔妈站在门外面还在说，等崔鸣坐下吃饭的时候，崔妈还在说！ 这一次崔鸣没有嫌烦，而是自始至终都笑呵呵的听着，崔妈美滋滋的说的，崔爸举着不知道哪年哪天的报纸，竖着耳朵听着，家里的气氛难得温馨又平缓。 转天早晨崔鸣临走时才对崔妈说：“我有可能这两天去趟省城，定下来马上告诉你！” 说完推门就跑了。 等崔妈反应过来，崔鸣已经下楼了，崔妈的电话追了过来。 “你咋不早说？我好准备些东西，你咋能空手去呢？” “我去办案子，又不是去串亲戚！就知道你会让带东西，小凡嘱咐我坚决不许带，你说我能咋办？” 崔妈顿时无语。 …… 崔鸣心情愉快的来到办公室，陈兵吴大力他们已经到了。 崔鸣先是跟陈兵了解了一下张涛的情况，然后大致还原了一下包间杀人案，案发当晚的情况，最后，崔鸣分配了一下任务，让陈兵带着于伟，赵光再次提审苏丽娟，核对之前的问讯笔录，又让石小磊和吴大力去医院，除了跟医生询问张国富的病情，还要对张国富重新做问讯笔录。 至于张涛的去向，陈兵他们之前查了能查的都没有发现张涛的行迹，张国富和苏丽娟又是这种身体状况，审讯怕是审不出来，只能先把包间杀人案结了，再慢慢追查张涛的下落。 医生对张国富的治疗很是积极，整天有警察守在病房外也不好看，八卦的小护士总想去打听张国富犯了啥罪，影响工作不说，谣言已经慢慢开始飞了。 所以石小磊和吴大力得到了医生很肯定的回答，明天张国富就可以出院了！ 石小磊再三跟医生确认，医生也再三保证，只要按时吃药，别有大的情绪波动，没啥大事。 等所有工作做完，石小磊和吴大力出了医院，石小磊感慨的说：“看着没？干啥都得有个好体格子！都这样了还杀人呢！这不是给别人找麻烦嘛！” 吴大力说：“可不咋地！医生一句别有大的情绪波动，咱们咋整？他的情绪咱们又控制不了！” 石小磊说：“还是头儿英明，问讯笔录在医院做，等明天把他带回去，啥也不问，只等着批捕以后带走！” 吴大力点头说：“这两口子到哪都是烫手的地瓜！回去我得跟头说，一切从速，越快请走越好！” 可惜，吴大力回到办公室时，崔鸣已经在去往省城的高速上了。 吴大力不可置信的看着陈兵问：“头儿是去探道儿了吧？” 陈兵摇头说：“头儿说韩大勇死活不开口，他过去跟郭老师一起想想办法！” “扯淡！”吴大力情绪有些激动：“省城那么多能人呢！” “你激动啥？”于伟纳闷的问。 “就是，像个被抛弃的小媳妇儿！”石小磊坏笑着说。 “不是，头儿走了，案子咋办？” 陈兵说：“头儿说让咱们把苏丽娟和张国富的问讯笔录比对一下，如果没有出入就整理卷宗往检察院报……” “没这么干的！还没完事呢，他就走了！咋能这么不负责任！严局知道不？”吴大力像个被人抢了玩具的小孩儿，努力的寻找能告状，能袒护他的人。 “严局不同意头儿能走的了？真不明白你激动个啥？” “你们真不明白假不明白？头儿这一趟去省城，要是一切顺利，也许，也许就真的调走了！”吴大力喊道。 陈兵走过去拍了拍吴大力，说：“头儿能有更好的发展，咱们不是应该高兴吗？” 石小磊叹了一口气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拦着有用吗？”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低落了。 …… 天刚黑下来，崔鸣的车开进了省城……汇阳市！ 崔鸣按照李一凡发来的定位，饶了又绕，终于在晚上七点前开到了一家宾馆，崔鸣一眼就看到了伸长脖子，站在寒风中的肖勇和李一凡。 崔鸣停好车，坐在位置上隔着车窗，好好看了看李一凡，这才有些局促的下了车。 肖勇热情的跑过来，给了崔鸣一个大大的拥抱。 “其实才分开了没几天，我怎么觉得好些日子没看见你了呢？”肖勇阳光的笑容将崔鸣心中的忐忑消除了一些。 “大冷天的，你俩站外面干啥？在里面等着呗。” 崔鸣边说边朝李一凡走去，可眼睛却不敢看李一凡，抬着脑袋四处张望。 李一凡看着崔鸣身上的羽绒服，满意的抿嘴笑着。 “我是想等在里面，她不干呀，两分钟出来一趟，还不如就等在外面呢！”肖勇抱怨道。 李一凡收起笑容狠狠瞥了一眼肖勇，冷着脸看向崔鸣问：“你就这么空手来的？” 崔鸣怔住了，突然后悔没听崔妈的话买点啥土特产带过来。 看着崔鸣的着急的样子，李一凡赶紧质问道：“你不带换洗的衣服吗？这是打算明天就走？” 崔鸣这才明白李一凡的意思，不是埋怨他没带礼物，而是在抱怨他没有多待两天的觉悟！ “姑奶奶，先让崔哥进去行不行？你不冷，我俩还冷呢！” 李一凡转身就走，崔鸣赶紧追上去解释道：“没咋出过远门，一下没想起来，光想着尽快赶过来了。” 李一凡的脸上这才有了些许笑模样。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二百零七章 见！（二更） 肖勇要了崔鸣的身份证走到前台办理入住手续，李一凡啊和肖勇站在后面，李一凡小声跟崔鸣说：“反正你也没行李，拿了房卡，你跟肖勇先去饭店，老师和宋老师已经等在那了。” 崔鸣哦了一声问：“你不去吗？” “我有点事！” 崔鸣还没来得及问啥事，肖勇已经办好入住手续，拿着房卡拉着崔鸣就要上楼，被李一凡一把拽住。 “上去干什么？他又没行李，你先带他去找老师，先吃饭，老师等很久了。” 肖勇二话不说拉着肖勇又往门外走，崔鸣不断的回头看向李一凡，想问她一会儿去不去吃饭，奈何肖勇走的太快，而李一凡原地没动！ 肖勇一边走一边介绍说：“今天太晚了，就在宾馆旁边随便找了一家馆子，明天我带你去吃海鲜，绝对新鲜，都是空运过来的……” 崔鸣心不在焉的应付着。 出了宾馆没走多远，还没等崔鸣看清楚路，肖勇拉着他又进了一个门，暖风迎面扑来，崔鸣立马觉得舒服不少，等肖勇拉着他推开包间的门，崔鸣马上看到郭华明和宋英杰熟悉的脸，心中顿时踏实了不少。 “可算是到了！你再不到，老郭就要报警了！”宋英杰站起身，拍了拍崔鸣笑呵呵的说。 郭华明没有动，但是脸上平时看不到的褶子现在全出来了。 “快坐！”郭华明说：“本来老李也要来给你接风的，被小凡拦下了。” 肖勇在崔鸣耳边说：“小凡他爸！” 崔鸣屁股刚要挨到椅子，一下子重心偏移，差点坐地上，肖勇笑得前仰后合，嘴里还不放过崔鸣：“你别激动，早晚能见到！” 崔鸣尴尬的坐好，表情有些无助的看向郭华明。 郭华明笑呵呵的说：“想吃什么？饿了吧？点！” 宋英杰笑道：“没事的，领导对你很赏识！” 肖勇接了一句：“那是工作上，别的方面嘛，就不好说了。” 崔鸣本来是饿了，可现在不饿了，一点都不饿！ 肖勇自告奋勇的安排好菜，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等菜上齐了，肖勇拿出手机一通拍。 “你发群里去了？”崔鸣看着肖勇的坏笑就知道。 “吴哥说他要坐明早最早的长途车过来。”肖勇笑出鹅叫：“磊哥说让我多发几张照片，他收藏，等饿的时候，买个馒头看着照片就是一顿！” 崔鸣笑着摇头。 郭华明突然问：“对韩大勇，你有什么想法？” 崔鸣实事求是的说：“没有！我想先见一见，听一听，我也很好奇，连取十二条人命的人是个啥样子！” 宋英杰说：“很普通，但是就是这个普通，把我们给难住了！我们这边很多人都试过了，韩大勇除了一开始说的，再没开过口，省厅领导着急结案，这个案子确实时间太长了，总要给百姓，给被害人家属一个交代！” 崔鸣忙说：“我来是看老郭的，顺便见见韩大勇，我可没有任务！” “吉阳连环分尸案你不是专案组成员？”宋英杰笑问。 肖勇凑到崔鸣身边，低声说：“我们苏队也想见见你呢，正好有个棘手的案子，我跟苏队说你肯定没问题……” “啥玩意就没问题？我来就是看看……” “对呀，顺便帮忙看看这个案子，我都答应苏队了，苏队本来今晚就要来的，我也给拦下了！” 崔鸣后悔了，他不该冲动之下一踩油门就冲过来，他应该想清楚，有些话问清楚，更应该说清楚了再过来！ “你的案子先放放，吉阳的这个连环分尸案必须尽快结案！”郭华明严肃的说：“在韩大勇的认知里，我认罪了，别的事我就不管了，这是一种逃避，也是一种放弃，他知道自己没有生的可能了，索性就放弃掉所有，不想不看不答，以这种放空的姿态迎接死亡！对他来讲，可能是最舒服的一种方式！如果拖延下去，他的嘴会更难开，甚至他会选择性失忆！” “看样子，他真的是一个胆小懦弱的人！”崔鸣嘟囔了一句。 郭华明点头表示认同。 宋英杰说：“正因如此，他才选择逃避和放弃，这也间接说明，这十二年他过得并不好！” “也许杀人不是他想做的，是被逼的！”崔鸣说。 “老郭也是这么说的，可问他媳妇儿的事，他一个字不说。” 肖勇认真的听了会儿，开始张罗崔鸣吃菜，几个人不再谈案情，唠起了家常，也没人劝酒，喝的很随意，吃的也很随意。 突然包房的门被推开，李一凡拎着几大包东西很吃力的样子出现在包房里。 崔鸣心中一喜，可随着肖勇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展示，他就开始尴尬了。 李一凡去给崔鸣买衣服了，由内而外，从内裤，袜子，保暖内衣到毛衣，卫衣一样不落！ “你这是要留他过年吗？”肖勇翻着袋子里的东西，忍不住抱怨道：“怎么没给我买点什么呢？” “你缺脑子，没地方卖！”李一凡脱下外套，回了一句，赶紧坐下吃饭，嘴里还喊着：“饿死我了！” 郭华明笑的很慈祥，宋英杰笑的很欢快，肖勇撇着嘴，崔鸣张着嘴，李一凡不住嘴，包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两极！ …… 酒足饭饱之后，宋英杰跟崔鸣约好明早几点办公室见，就先走了，肖勇和李一凡还有郭华明把崔鸣送到房间，郭华明仔细看了一圈，李一凡把新买的衣服拆封，摘去标签，一件件挂在壁橱，还不忘嘱咐崔鸣换下来的脏衣服放在哪，到时她过来取，临走的时候嘴里还在嘟囔：“这些新的贴身的衣服应该先过一下水……” 肖勇直接把她拉走了。 其实崔鸣可以住更好的酒店，肖勇说他来安排，郭华明没让，只说了一句：“本末倒置！”肖勇就没再提，李一凡找了这家普通的宾馆，她知道崔鸣会住的踏实些。 房间里剩下崔鸣一个人，他长出一口气，迫不及待的翻看起李一凡买的东西，然后拿起手机，想了半天，给李一凡发过去两个字“谢谢！” 李一凡看到手机屏幕上的这两个字，笑了！他没问多少钱！ …… ------------ 第二百零八章 韩大勇（一）一更 转天一早，崔鸣早早穿戴一新的站在大堂，没过多久李一凡和肖勇就到了。 很难得，崔鸣看到李一凡一直在抿着嘴笑，可能是因为他今天穿的都是她给买的吧，崔鸣心里这么想。 为了方便审讯韩大勇，吉阳连环分尸案的专案组办公室就设立在汇阳市刑侦支队重案组，郭华明和宋英杰单独有一间办公室。 崔鸣跟着肖勇和李一凡走进办公楼，他这一路都很忐忑，尽管他尽量的挺直腰身，尽量的不四下张望，尽量的保持稳重，但是内心的波澜却控制不住！ 他知道开山很落后，也知道省城很发达，至于两个地方的差距到底有多大，他没有实地考察过，也从没认真的想过，在他的脑子里，省城跟外太空没啥区别，跟他都没关系！他从未嫌弃过开山的贫穷，更没觉得高楼霓虹有多诱人，可今天，从他睁开眼开始，崔鸣就不得不面对这种差距！如果说昨晚还能用天黑看不清，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累得慌来逃避，眼下的崔鸣想瞪着眼睛装看不见，骗骗自己都做不到！ 不管是街边林立的高楼还是楼里面反光的地面，都让崔鸣觉得刺目，昨晚隐约积累起来的那点勇气，好像又不知道躲哪去了！他脑子里一直绷着一根弦，时刻提醒自己别丢人！ 崔鸣跟着肖勇和李一凡进了办公室，宋英杰见到崔鸣马上起身走过来说： “你真是踩着点来的！一会儿三名预审科有经验的老刑警要审韩大勇，你正好先听听。” 崔鸣顿时眼睛一亮，刚才那些不安的情绪暂时都被放了假。 “这周要是还不能让韩大勇张嘴，下周就要试试催眠了！”宋英杰将崔鸣拉到一张办公桌前笑呵呵的说道：“这是你的办公桌，电脑里有韩大勇所有个人信息，你可以先看看，一会儿审讯开始咱们就过去！” “催眠？郭老师不会吗？”肖勇很有兴致的问。 郭华明笑着摇了摇头说：“不同专业。” “催眠要是可行，以后的案子不就更好破了吗？没有物证的前提下，锁定犯罪嫌疑人，然后直接催眠，让犯罪嫌疑人自己说出自己的罪行！”肖勇兴奋的说。 郭华明慢悠悠的说：“咱们有崔鸣，不用催眠！” 崔鸣苦笑着摇了摇说：“破案子我还能天马行空，审讯可不是我擅长的领域。” “天下万事皆通！你破案子能抽丝剥茧找到有用的细节，审讯也一样！”郭华明见崔鸣掏出烟盒，马上说：“屋里不让抽，一会儿咱们去楼梯间抽，中央空调，抽烟的烟味会被传到其他办公室。” 崔鸣尴尬的收起了烟。 李一凡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轻声的说：“习惯就好。” “那催眠到底管不管用？我看过很多国外的报道，说是催眠之后连上辈子的事都能问出来……” 肖勇正夸夸其谈，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 肖勇走过去开门，然后喊了一声：“苏队！” 崔鸣望向门口，一个有点秃顶的中年男人，满面笑容的站在门口。 “崔哥，这是我们苏队，苏队这是我崔哥！”肖勇热情的介绍着。 苏立强热情的走向崔鸣，崔鸣赶紧起立，躬身伸手，热情的与苏立强握手。 苏立强笑道：“我来见见神探！” 崔鸣马上双手合十，谦卑的说：“这个词我只能理解为神经病探员！” 苏立强哈哈大笑两声，说：“小肖从回来就一直跟我念叨你，我可是一直盼着你来，你先忙你们的案子，忙完咱哥俩儿再好好唠一唠，我得跟你好好学习学习！” “互相学习，互相学习！”崔鸣依旧谦卑。 苏立强喊了一声‘郭老师！’叫了一声‘老宋！’说：“我先去忙我那案子，你们有用得着的地方跟小肖说！” 宋英杰笑呵呵的说：“快忙你的吧！” 郭华明笑着点点头。 苏立强跟所有人摆了摆手走出办公室。 崔鸣长出一口气，扭头问肖勇：“你被遗弃在这儿了？” “怎么能叫遗弃！我本来就是吉阳连环分尸案专案组成员！案子没结，我去哪？” 崔鸣想想也是，可在坐下的一瞬间，却无意间看到宋英杰脸上一闪而过的无奈。 …… 崔鸣仔细看着韩大勇的个人资料，还没看完，韩大勇的审讯开始了！ 郭华明和宋英杰带着崔鸣来到审讯室旁的屋子，这个屋子跟审讯室相连的那面墙装了一面很大的单向透视镜，这里不仅可以看到审讯室的全貌，声音也是同步传送！ 韩大勇带着手铐脚铐，头发已经全白了，五十出头的人像个小老头一样垂首坐在审讯室里的椅子上，审讯桌这边有三个崔鸣不认识的中年警官，还有李一凡和肖勇。 其中一个中年警官先开口了，只听他厉声道： “韩大勇！先把头抬起来！” 韩大勇缓缓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又缓缓的垂下了。 崔鸣抓住这个瞬间，看到了韩大勇眼神中的空洞！ “你怎么想的我们知道，一心求死对吧？既然死都不怕，为什么要怕开口呢？” 韩大勇一动不动。 “你看看这些人，你认不认识！”其中一位警官拿着几张照片走到韩大勇身前，放到他眼前又问：“认识吗？” 韩大勇看了一眼又垂下了头。 “这些人都是死在你手里的！他们原本有自己的家，你这一双手不知道毁了多少个家庭！你难道就没有一丝愧疚？” 韩大勇无动于衷。 “韩大勇，你不要装哑巴！现在所有证据无可辩驳的指向你！老实交代是你现在唯一能做的！郑秀英在哪？！” 韩大勇没有任何反应。 “郑秀英还活着吗？” “你把她杀了？” “韩大勇，你原本也是生在穷苦人家，受过穷，捱过苦！很多道理应该不用我们讲，你走到今天这一步，一定是经历了什么，跟我们说说，即便是死，咱也得轻轻松松的上路，带着这么多包袱，多累啊是不是？” 韩大勇依旧一动不动。 崔鸣扭头看向郭华明说：“不用看了。” ……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二百零九章 韩大勇（二）二更 三个人没有着急回办公室，而是一起来到楼梯间，一人点上一个烟，谁都没说话。 抽完烟三人回到办公室，宋英杰人还没坐下就先开口问道：“有什么想法吗？” 崔鸣说：“我感觉他除了能听到自己的名字，其他的话，他啥都听不到！” 郭华明认同的点点头，说：“看了几次审讯过程，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崔鸣问：“他是不是已经有精神上的问题了？” 宋英杰紧张的赶忙说：“你可别瞎说，这种事可得有证据！” 郭华明笑道：“精神上肯定已经扭曲了，至于有没有到达精神病的阶段……现在看还不至于！” 不让抽烟，崔鸣手里摆弄着一直水笔，问郭华明：“你有没有试过跟他聊一聊他的成长史？聊一聊他的婚后生活？聊聊他的各种惊慌失措？” “聊了，准确讲是我一个人在说，他在家里行二，他们家三个儿子，他属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我说起他可能在童年时遭遇到的不公平，他没反应，我说起他成人后有可能遇到的各种不如意，他没反应，我说起他婚后的家庭地位，他依旧没反应！更别说每一次作案时的心境，他就跟没听见一样！” 崔鸣叹了一口气说：“也是，杀了这么多人，还有啥能让他有感觉！” 宋英杰拍拍崔鸣说：“现在就指望你能找到让他有触动的点了，很多人都试过了，再不行就得催眠试试了，怎么也得知道他们两口子是怎么选择的被害人，又是怎么把被害人骗到没人的地方勒死的！” 崔鸣摆弄着手里的水笔开始发呆。 李一凡和肖勇回来的时候，办公室里很安静，肖勇进来就开始抱怨韩大勇顽固不化，宋英杰问：“三位预审的同事回去了？” “回去了。”李一凡看了一眼崔鸣回答道。 “他们什么也没问出来，过来跟你们说什么？”肖勇说着看向崔鸣问：“崔哥，想出办法了吗？” 崔鸣没吭声。 李一凡拍了一下肖勇，皱眉说道：“你没看见他正想着呢！” 肖勇冲着李一凡坏笑道：“你就不怕他装成想案子，其实是在想别的女人？” 李一凡扬起手就要教训肖勇，崔鸣开口了。 “韩大勇这几天吃饭咋样？” 宋英杰马上说：“没怎么吃，这也是我担心的一方面，这么耗下去，他也扛不到咱们结案！” “要我说，根本没必要审他！”肖勇有椅子不坐，坐到桌子上，晃荡着双腿说：“既然能证明人是他杀的，直接批捕判刑得了，他就是交代了又能怎么样呢？” 李一凡恶狠狠的看着肖勇，伸手指向肖勇晃荡的双腿，肖勇马上停止颤抖，悻悻的从桌子上蹦下来了。 崔鸣没有理会肖勇说了什么，他重新打开电脑，再次认真的看起韩大勇的个人资料。 肖勇在李一凡的怒视下，乖乖的坐到办公桌前，没再吭声。 没过多久，崔鸣突然问道：“能不能把审讯室的温度降下来？” 只这一句话，郭华明马上明白了！ “我怎么没想到！”郭华明懊恼的拍了一下桌子，指着崔鸣说：“真有你小子的！” 肖勇马上问：“温度低了能有什么化学变化？” 宋英杰脑子转了转问：“你的意思是审讯室里的温度让他太舒服了？” 崔鸣挠了挠头说： “我们生活的地方，到了冬天，唧唧索索的，不是缩着脖子就是揣着手，韩大勇的老家跟开山差不了太多，冷不说，主要是家里除了火炕，其他地方都没有温度，他成年之后辗转在各个城市，同样也是生活在社会底层，到了冬天，冷是唯一的感觉！可这里太暖和了！他本来就在逃避，这么舒坦的环境，勾不起他任何回忆，更容易让他产生幻觉，或者说……” “把自己关起来！”郭华明接口道。 肖勇皱着眉想了想说：“这一点我能理解，如果给我一个舒服的环境，我就不想起床，老想着继续睡觉做梦！” “说的好像你家里人虐待你了一样！你的生活环境还不够舒适？”李一凡没好气的问。 “所以每天起床费劲呀！” 宋英杰几步过去抓着崔鸣的胳膊问：“然后呢？” 没等崔鸣开口，郭华明说道：“冷，能让韩大勇的身体，条件反射的产生应对，然后传给大脑，大脑需要多久反应过来，这要看他封闭自己封闭的深不深，只这一点刺激恐怕不能让他马上有多大的变化，后面一定要跟上更有力的刺激！” 几个人的目光同时看向崔鸣，崔鸣紧张的解释道：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的思路其实很简单，就是把自己想成他，跟破案时一样！你们想啊，我连着十几年杀人，那就是做了十几年老鼠，整天提心吊胆，忐忑不安，害怕被抓，就更别说杀人前后那种恐慌，就算手里有俩钱，还不大张旗鼓的花，这十二年是啥日子？今天被抓了，所有的担忧和害怕都没了，我啥都没有了，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这口气松的，是不是得把脑仁一块儿吐出去？啥良心，啥人性，啥活了死了的都跟我没关系，我就舒舒服服的等着闭眼就得了！为啥还要再回忆一遍那些不是人过的日子呢？” “我们之前也是这么分析的，所以在审讯的时候多从这几个角度出发，老郭还提醒他，等到全说完了，他会比现在还轻松！”宋英杰说。 “归根到底是啥让他轻松了呢？”崔鸣问。 肖勇问：“啥？” “可能性的消失！所有可能性都没有了，他不踏实等啥呢？是你，你也踏实！咱们正常人活着最大的乐趣就是明天有一万个可能性，别管今天多惨，明天都有可能翻身！可他没有了，他既然不关心明天和昨天，那咱们就顺着他，只关心今天！” 崔鸣说完，突然站起身对肖勇说：“你找地方给我弄些烤土豆来，要热乎的！” 郭华明笑了。 肖勇纳闷的问：“怎么……突然就馋了？”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二百一十章 韩大勇（三）一更 崔鸣活动了下四肢说：“他没几个今天能祸祸了，今天就试试，把审讯室的暖风关了，先让他感觉到冷，等烤土豆来了，我跟他唠唠！” 肖勇明白了： “我这就找哪有卖的，找不到我让我妈在家用烤箱烤几个，你们小时候就吃这玩意儿？” 还没等崔鸣回答，宋英杰担忧的道：“关了暖风可以，但是韩大勇一旦因为温度低生病了，那可能就是个大麻烦！” “有什么事我担着！”肖勇拍着胸脯说。 “这不是谁担着的事……” “只把暖风关掉，屋里温度不会很低，我们只是破坏了舒适度，掌握好时间，不会对他身体产生多大的影响。”郭华明说。 崔鸣也说：“我们生来就抗冻，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有点虚，顶多发烧感冒的，这不叫病！不会有啥大事，再说一会儿还有烤土豆吃呢！” 宋英杰这才放下心来。 …… 审讯室因为关了暖风，渐渐的冷了下来，韩大勇却始终没有什么反应，站在透视镜外的崔鸣盯着韩大勇问：“能不能来点冷风？” 宋英杰咬牙跺脚道：“一不做二不休！我去打开新风！” 新鲜的空气通过通风口吹进审讯室，温度开始下降，韩大勇慢慢的开始有了反应，他先是缩了缩脖子，然后双臂紧紧贴着身体两侧，崔鸣依旧没有动。 宋英杰问：“你还不进去？” “他还没有冻透！” “冻透了，人不就冻坏了吗？” “不会，一会儿喝点热水，吃点烤土豆就没事了。” 肖勇抱着装着烤土豆的保温袋说：“这东西我看着都想吃！是不是比土豆泥好吃？” 崔鸣没理肖勇，扭头问李一凡：“我让你准备的搪瓷大缸子和最劣等的茶叶沫子，都准备好了吧？” 李一凡点点头说：“你进去是不是穿上点羽绒服？” “不用！我穿的多，他更不会开口了，把茶叶沫子沏上吧！” …… 韩大勇觉得有点冷，本能的想找衣服穿，抬眼才想起来自己在警局，他又垂下了头。 这时崔鸣穿着卫衣一手拎着烤土豆，一手举着大茶缸子进来了。 崔鸣进门先是一机灵，从温暖的隔壁骤然进到这屋里，确实有点不适应。 他径直走到韩大勇身旁直接坐到地上，把茶缸子和烤土豆也都放到地上，然后拿出一个烤土豆，香味瞬间飘满整个房间，韩大勇不由自主的扭头看向……烤土豆。 崔鸣把土豆皮扒掉一半，开始一口口的吃，边吃边说：“小时候就搀这个，我妈不给我弄，我就去同学家蹭着吃，这玩意不能在做饭的时候整，就得挑时间，那时候这点小聪明全用吃上了！来一个？” 崔鸣把半个烤土豆都塞到嘴里，从袋子里又拿出一个，举起来问韩大勇。 韩大勇不由自主的伸出两只手去接，崔鸣突然又收回，呜呜的说：“我帮你扒了。” 同样是扒了一半的皮，崔鸣将烤土豆递给韩大勇。 韩大勇接过去，小心翼翼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 崔鸣捧起茶缸子喝了一口热茶，身上顿时暖和了不少。 “我小时候真是亏，说是城里孩子吧，就我们那，还不如大城市一个县城呢，说是村里的吧，又是住在楼房里，没办法像我同学那样撒开了玩！你知道开山市吧？” 韩大勇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们那临山，城里也有不少小山包，不高，但打个跐溜坡没问题！那时候我一放学就被我妈看着写作业，我同学可幸福！他们绝大部分住平房，家里有院子，烧着火炕，家里人忙忙叨叨的没人管他们，他们能撒开了在外面玩，你知道那种小爬犁吧？他们都会做，经常作业也不写，一帮帮的去打跐溜坡！把我羡慕的呀，别说出去撒泼打滚的玩，想安静一下都难，耳朵边上都是我妈的唠叨，他们不一样，玩疯了也饿不着，他们会看烟，就是家里烟囱里冒出来的烟，发现变白了就是饭差不多好了，也不用家大人喊，自己就往家跑。” 崔鸣说着，把大茶缸子端起来举着递给韩大勇说：“喝一口！缓和！” 韩大勇赶忙把手里剩下的土豆都塞进嘴里，然后接过大茶缸子一边吹着一边喝。 崔鸣等着，说：“他们说突然停了暖风，怕你受不了，我说不会，这点冷对咱们来说不叫事！” 韩大勇喝完了，将茶缸子又递给崔鸣，抿了抿嘴轻轻叹了一口气。 崔鸣接过茶缸子感慨的说道：“小时候没吃够的，没玩够的，会惦记一辈子！再来一个？”崔鸣指了指烤土豆的袋子，抬头看向韩大勇。 韩大勇先是看了一眼装着烤土豆的袋子，然后看了看崔鸣。 崔鸣没用韩大勇开口，拿出一个开始扒皮：“看你像比我爸年龄都大，实际上我爸比你大六岁，我爸五十八了，你五十二吧？给！” 韩大勇接过土豆点点头。 “你们这一代都挺苦的，家里孩子多，父母照顾不过来，我记得资料上写着你在家行二？” 韩大勇又点点头。 “那真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我奶奶家有一个老邻居，我喊她孟奶奶，她有四个儿子！我听我奶奶说小时候还好，四兄弟顶多打打闹闹的，孟爷爷孟奶奶饥一顿饱一顿的，总算是把他们拉扯大了，可到了结婚的时候就麻烦了，孟奶奶和孟爷爷当时只能帮老大整出一间房子来，老二，老三，老四到了结婚年龄只能靠自己，后来孟爷爷去世了，孟奶奶跟大儿子一家子过，没几年，大儿媳妇儿就不干了，把那哥三个找来，死活让哥三个把孟奶奶接走。” “这事我有印象，当时暑假，我正好在奶奶家，好家伙！当时那叫一个热闹，几个儿子，儿媳妇都来了，孟奶奶的大儿媳妇儿插着腰站在家门口就开骂，骂哥仨不养老人没人性，欺负大哥老实良心让狗吃了，二儿媳妇儿也骂，说当初只有大哥是老人给准备的房，就应该大哥养！当初占便宜的时候闷着头不说话，现在跳出来了！” 崔鸣说到这，停下了，端起大茶缸子喝了一口茶，又递给韩大勇。 韩大勇接过去喝完之后，看向崔鸣，像是等着听后面的剧情。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二百一十一章 韩大勇（四）二更 崔鸣双手抱着茶缸子，暖着双手，停了一会儿才说：“我记得当时围了好多人，几个儿媳妇儿就那么互相骂着，几个儿子都不说话，最后还是孟奶奶出来了。” 崔鸣又停了，他扭头看向韩大勇，韩大勇也在看着他，崔鸣笑了说：“我是没事干，跟你唠会儿闲磕，没想到你还挺爱听！” 韩大勇又垂下了头。 崔鸣喝了口热茶接着说： “孟奶奶颤颤悠悠的走出来，冲着四个儿子伸出一只手说‘五个手指头不一样长，难免有不一样，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我和你爸宁可自己饿着冻着，也尽量让你们吃饱穿暖！那时候有人想要抱走老四，我说我能生，就能养活！你们每一个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舍哪个都是要我的命！她们闹，我啥都不说，我没养过她们，我要是不讲理，活该人家不待见！我要是个讲理的人，儿媳妇孝顺那是亲家教得好，也是我命好！不孝顺那就是你们窝囊！是我没教好！你们也不用难做，我现在就去找你们的爹，你们不养我，我找他说理去！’” 崔鸣说到这里也垂下了头，这是他亲身经过的，当时的他还小，不太懂这些话的分量，可很奇怪，这些话却深深印在脑子里，今天会讲到这件事，是因为崔鸣看到韩大勇个人资料中详细写了家庭成员和关系，很像孟奶奶一家，崔鸣的本意是想刺激韩大勇，没想到把自己刺激了！因为从那以后，崔妈和崔鸣的奶奶关系越来越差，他很少再去奶奶家了。 “后来呢？” 韩大勇开口了。 崔鸣掩饰住内心的狂喜，若无其事的说：“后来，还是四儿媳妇站出来给孟奶奶跪下，说‘我给您养老送终！’” “其他儿子呢？” “都没吭声！听说孟奶奶后来一直跟老儿子住，最后是在老儿子家走的，啥也没留下，出殡那天，几个儿子和儿媳妇都来了，哭天呛地的，周围的人就骂他们生时不养死后做戏，只有老儿子两口子挺直腰板送了孟奶奶最后一程，再后来，他们也都做了公公婆婆，听说关系处的都不咋地，反倒是老儿子两口子想的开，跟儿子，儿媳妇走的不是特别近，没那么多要求，关系反倒是挺好。” “都生了儿子？”韩大勇像是喃喃自语。 “别管生男生女，听话孝顺就是来报恩的，不然就是来报仇的！孟奶奶家的大儿媳妇，后来听说跟自己儿媳妇吵的老死不相往来，孙子也见不到，逢人就抹眼泪说儿子不孝顺，大家背地里都说这就是报应！” “报应？”韩大勇又嘟囔道。 “对！呃，你没有孩子？谁的毛病？”崔鸣像是随口那么一问。 韩大勇愣了会儿神，崔鸣把大茶缸子再次举给他，韩大勇喝了两口，突然说：“我！” 崔鸣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表情，接过大茶缸子自己也喝了两口，然后劝道：“遇上这事就得自己想开了，没孩子也挺好，你们家哥好几个，又用不着你传宗接代，没孩子省多少事！是不是你媳妇儿给你压力了？没事老抱怨你？” 韩大勇又垂下了头。 “我跟你说，娶媳妇儿真是个技术活！弄不好自己一辈子搁里了，还得影响子孙至少两代人！哦，你不用考虑这方面，但是让你一辈子白活也要命啊！你结婚之前就没好好看看，好好研究一下？” 韩大勇看了看地上装着烤土豆的袋子，崔鸣忙说：“有点凉了，你要是爱吃，我让他们再去买几个热乎的。” “没事。” 崔鸣拿出已经有些凉的土豆，扒了一半的皮递给韩大勇，又喝了两口温热的茶水，没再说话。 韩大勇慢慢吃着，崔鸣时不时的把茶缸子递给他让他喝两口已经不太热的茶水，屋子里在没有其它动静。 等韩大勇吃完烤土豆，又喝了一口见底的茶水，突然开口道：“家里穷，有人愿意嫁就不错了。” 崔鸣挠了挠头说：“你这想法就不对，宁可一个人也不能将就呀！将就也行，总得差不多吧！你媳妇儿啥样？那是差不多吗？” “穷啊！” “这不是理由！你就是饥不择食也得找一个不会把自己噎死的吃吧？你看你现在，她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就因为你觉得自己亏欠她的？那你让她改嫁呀！你有一把子力气，还怕养活不了自己？总比送命强吧？现在可倒好，几辈子还不完的债！不是你死一次就能还清的！” 韩大勇头垂得更低了。 “你把她杀了？”崔鸣试探着问。 “肝癌，死了！” “唉，我就说，你要是良心发现，早就会下手，也不至于让那么多无辜的人丢了性命！不对呀，她死了之后，没人逼你了，你为啥不收手呢？” 韩大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崔鸣叹了一口气说： “我还是把你想的太好了，也是，年年杀人，再有人性也磨没了！本来你就是穷一点，但是可以挣啊，对不对？累一天，炒个鸡蛋，来点蘸酱菜，再来二两白酒，喝的舒坦，吃着踏实，为啥？没有良心债！可这日子让你过成啥样了？还有盼头吗？你跟老鼠有啥区别？再投胎，你也是个穷命！” 崔鸣越说越激动，突然站起身在审讯室里来回踱步，然后突然站住，很愤怒的指着韩大勇骂道： “不知道你咋想的！一辈子活着都不像个男人！娶个媳妇儿窝囊死你，做了错事也没有个爷们儿样！真给咱北方汉子丢人！我问你，警察让你交代作案过程，你为啥不说？怕啥？怕说了那些冤魂来找你？你特奶奶的做的时候咋就不知道怕！” 韩大勇抬头看了看崔鸣，眼神又开始要空洞，崔鸣心中警铃大作，他抓起地上的茶缸子，狠狠的砸在审讯桌上，只听‘啪’的一声，韩大勇眼神惊恐地看着崔鸣，下巴抖了抖。 崔鸣自己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么大声。 ------------ 第二百一十二章 病了（一更） “咱就说立山县这个女人！”崔鸣调整了下情绪，声色俱厉的指着韩大勇说：“你知道她是单亲妈妈吗？你知道她一个人养活孩子有多辛苦吗？你知道她家孩子才上小学吗？你知道她还有年迈的父母要养吗？” 韩大勇惊恐的看着崔鸣。 “别特么这么看着我！你还知道怕？大白天的你都敢杀人！是在车上把她勒死的吧？” 韩大勇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人家想雇你回家整大棚，你就把人家勒死了！人家招你惹你了？就为了发泄一下？你特么就是个畜生！” 韩大勇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浑身颤抖着看着崔鸣。 “瞧你这幅窝囊样！你杀人分尸的时候咋不知道怕呢？你在哪分的尸？就不怕被人看见？” “车里。”韩大勇小声的说。 “放屁！那得多少血？你那破车八下透风，你就不怕流出去让人看见？” “晚上没人。” “说的真轻巧！别忘了你还做了畜生都不会做的事！咣当咣当的，万一有人经过，谁还没个好奇心？” “我停在火葬场边上。” 崔鸣瞪大眼睛看着韩大勇，愣了两秒钟，这才反应过来问：“你，你们每一起案子都是在火葬场旁分的尸？” 韩大勇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知道，第一起案子不是！” 韩大勇点点头。 “你们脑子是不是让驴踢了？为啥不直接埋了？还在，在火葬场附近，你们就不怕人不找你们，鬼找你们？！”崔鸣近乎于气急败坏，他不停的在审讯室里来回踱步，韩大勇的眼神随着崔鸣来回摆动。 “她说鬼管不着，这样安全。” “所以，你们后来去别的城市，住的地方，离火葬场都不远？” 韩大勇点点头。 崔鸣承认，就算是想破脑袋他也想不到火葬场上去！ “车呢？抓到你的时候没有看到车！” “坏了，就扔垃圾站了。” “你们卖过饲料，擦过抽油烟机，做过苦力，还做过啥？” “保安，保洁，小区里铺地砖，工地上做饭……” “工地？” “工头有钱。” “你们到了一个地方先找工作，再在工作中找目标？” 韩大勇点头。 “找到目标呢？你们咋样才能让目标跟着你们走，让你们有机会下手？” “脸熟。” 崔鸣站住，静静看着韩大勇，韩大勇赶紧低下头。 “你们利用别人对你们的同情和善意，将他们骗到你们的车里或者他们的车里，下手勒死他们，然后获得钱财！” 韩大勇低着头没有说话。 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李一凡拿着羽绒服冲进来直接给崔鸣披上。 审讯室的暖风也重新启动了，崔鸣能感觉到脸上的暖意，他收起地上的茶缸子和袋子，缓缓说道：“问你啥你就说，一辈子窝窝囊囊，活的人不人鬼不鬼，临了，像个人吧！” 崔鸣转身走出审讯室，身后传来韩大勇悲怮的哭声。 郭华明，宋英杰和肖勇留在审讯室做进一步的审讯，李一凡陪着崔鸣回到办公室。 崔鸣一直没有说话，李一凡也没有说话，直到崔鸣打了一个喷嚏，才打破了这种安静。 “是不是要感冒？”李一凡关切的问。 “不至于，才冻那么一会儿。” 李一凡指着崔鸣面前的保温杯说：“快喝一点热水！” 崔鸣听话的打开瓶盖，喝了一口，忙问：“咋还有枸杞？” “你以为你还年轻？！”李一凡没好气的说。 崔鸣尴尬的笑了笑说：“那也不至于用上它呀。” “你上次发烧就没有好好休息，就是生扛过去的，对身体可不好！” “你也知道，咱这工作没办法有正常的作息时间……” “那还不是全看自己，你不把自己当回事，还指望谁想着？” 崔鸣呵呵傻笑。 “你为什么不愿意来省城？”李一凡突然转了话题，着实是闪了崔鸣一下。 崔鸣开动脑筋想快速想出一个中性的答案，鼻子突然一痒，喷嚏一个接着一个，李一凡又是递纸巾又是递水，最后干脆穿上羽绒服出去买药了。 崔鸣头昏脑涨的想着躲过了一劫，可身体上的不适却让他意识道，李一凡说的对，他已经不再年轻了！ …… 等李一凡买好感冒药回来，崔鸣趴在桌子上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一双凉凉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崔鸣腾的就坐起来了。 “又烧上了！我只买了感冒药。”李一凡焦急的说。 “没事，明天就好！” “不行，跟我去医务室！” “不至于！多大点事至于麻烦医生，我回去裹着被子睡一觉，出点汗，明天就好了。” “不行！我不管你之前怎么做，现在在我这，我说的算！” 崔鸣不想去医务室，不想让李一凡知道他怕打针，崔鸣灵机一动，趴到桌子上虚弱的说：“我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让我歇一歇再去行不？” 李一凡心软了，她心疼的看着崔鸣，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巧不巧，郭华明他们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肖勇原本兴奋的脸看到崔鸣的那一刻，马上变成了担忧：“李一凡，你干什么了？” 李一凡这时正委屈的看着郭华明，哽咽的说：“老师，他，他又发烧了！” 郭华明和宋英杰赶紧上前，分别摸了摸崔鸣的额头。 宋英杰嘟囔道：“不应该啊，这烧的也太快了！” 郭华明说：“应该是心里有火，刚才在审讯室被凉气激着了。” 宋英杰点头说：“赶紧去医务室，输点液……” 崔鸣一把抓住宋英杰的说腕，哀求道：“让我睡一宿就好！” 肖勇同情的看着崔鸣说：“我知道，你怕打针，我也怕！没事，咬咬牙就过去了！” 崔鸣顿时觉得自己烧的更厉害了！ 宋英杰拍了拍崔鸣说：“吉阳连环分尸案可以结案了，你功不可没，刚才我给领导打电话汇报工作，领导还说晚上要整个庆功宴，要好好表扬一下你！” 崔鸣当然知道这位领导是谁，他现在就一个念头，怎样才能烧的不省人事！ ------------ 第二百一十三章 怂了（二更） 郭华明轻叹了一口气，说：“肖勇你架着崔鸣去医务室，该打针打针，该吃药吃药，身体最重要，庆功宴什么的，老宋，你跟老李说一下情况，改天吧！” 肖勇也不管三七二十几，架起崔鸣就走，李一凡和郭华明跟在后面，直奔医务室。 等宋英杰跟领导再次汇报完工作也赶到医务室的时候，崔明已经躺在病床上输上液了。 肖勇兴奋的跟宋英杰介绍病情：“……晚来一会儿就肺炎了！” 崔鸣躺在病床上，小心脏刚刚止住因为手背上那根针头带来的恐惧，就听到宋英杰说：“领导知道你病了，已经在赶过来看你的路上。” 崔鸣努力睁大眼睛，然后又痛苦的缓缓闭上，脑子里盘算着要是这个时候跑，能跑多远？ 肖勇看到崔鸣的表情，笑的不行，问：“你怕什么？丑媳妇总要见爹娘！躲得过初一……你踹我干嘛！” 李一凡红着脸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盯着肖勇，看得郭华明直摇头。 宋英杰也劝道：“领导来主要是慰问，不谈家事！” 崔鸣的小心脏跳的更加欢快了。 没过多久，李安然带着一身寒气进了医务室，直奔崔鸣的病床，在快要跟崔鸣亲切握手的时候，被李一凡一把拽住！ “您身上太凉，先在门口暖和一下。”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崔鸣抬着头，伸着那只没扎针的手，咧着嘴，保持着恭维的笑容定格在那，其他人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进行。 关键时刻，肖勇挺身而出！ “李叔，我给你暖和暖和！”说着，肖勇走到李安然身边，伸出双手把李安然的双手包裹住，嘴里还埋怨道：“闺女大了胳膊肘就是往外拐！” 李一凡隔着李安然伸腿就踹向肖勇，李安然笑呵呵的拦着说：“小勇能这么说，肯定是想好了将来胳膊肘怎么往里拐，值得鼓励！” 肖勇朝李一凡瞪着眼说：“反正比你强！” 崔鸣感觉自己烧的更厉害了，整个脸热腾腾的，热的他想飞出去，或者找个地缝钻下去！ 宋英杰搬来一把椅子放在病床边，李安然笑呵呵的问李一凡：“我现在能过去了吗？” 李一凡撅了噘嘴，站到一边。 李安然坐到椅子上，握住崔鸣的手，眉头一皱：“手这么热！”李安然又摸了摸崔鸣的额头，眉头皱得更深了：“怎么还这么烫？不是已经输了一会儿了吗？怎么烧还没退？” 崔鸣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一动不敢动，以立正的姿势躺在床上，等着有人回答领导的问题。 宋英杰马上解释道：“崔队之前一直忙着，一个案子接一个案子的，休息的不好，又急急的赶到汇阳，心里火大，让冷风一激，这算是彻底发出来了，可能是有点猛！” 李安然点点头，对崔鸣说：“你病成这样不能住酒店了，回家住，你阿姨手艺不错，做些清淡的，滋补的，你也能尽快好起来。” 崔鸣快疯了，他点着头说：“不行，不行！” 李安然笑着说：“别怕，我们老两口不咬人！” “我咬人，不是，我，我，我……” “崔哥，你是不是烧坏脑子了？”肖勇坏笑着问，毫无意外的又挨了一脚。 “让他住我那吧！”郭华明开口解围说：“正好，我跟他能好好聊聊。” 崔鸣张着嘴，期待的看着李安然。 李安然扭头先看了看李一凡，然后才对郭华明说：“他身体还很虚，你可不能拉着他一聊就聊到半夜，要让他好好休息，尽快好起来，重案组那个案子，如果到时还没进展，崔鸣，你帮着出出主意……” “他还病着呢！”李一凡马上急了。 “我知道，我知道！”李安然马上耐心的说：“我是说等他病好了，好利索了再说。” “就让崔哥给出出主意，至于吗？”肖勇嫌弃的问。 “你不知道你们到开山之前，他刚刚高烧了一次，一天没休息！”李一凡哽咽着说：“他本来就是一沾案子什么都忘了的脾气，你们还，你们还……” 崔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着病，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化了，看着李一凡的样子，他也鼻子发酸，眼眶发胀，好像李一凡的眼泪要是敢掉下来，他的也不打算留着了！ “崔鸣是这个性子，别让他听见案子的事，听见了脑子就开始转了，这样，他跟我住一起，我看着，每天过来输液，等好利索再说！”郭华明马上开口，吹散了飘在病房里粉红色的酸楚。 李安然点点头，拍了拍崔鸣的手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身体最重要，案子没有个完，破了这个还有那个，别着急，静下心来养着！” 崔鸣赶紧点头。 宋英杰赶紧说道：“老郭照顾崔队，吉阳连环分尸案的后续工作你们俩就甭管了，我和肖勇……” “别打我主意，后续工作你找人做，我得归队了！组里俩案子没进展呢！” 李一凡吸溜了一下鼻子说：“原来案子没破是因为肖大公子不在！” 肖勇认真点了点头说：“极有可能是因为我没在！” 屋子里的人都笑了。 …… 李安然只坐了坐就走了，崔鸣输完液就被李一凡开车送到郭华明的家。 郭华明住在汇阳城东一处新建的小区里，旁边就是他挂职的大学。 “这是回迁房，之前的板楼拆了。”郭华明走在前面像是说给崔鸣听，却又说的很轻。 “老师本来可以要一处市中心的房子，可他偏要回迁房。”李一凡轻声跟崔鸣说。 崔鸣哦了一声，他觉得老郭会这么做也许只是因为市中心太吵，他好像很能理解。 郭华明没再说话，直到打开房门，才跟崔鸣介绍说：“我平时在家的时间不多，只简单的装修了一下。” 李一凡马上说：“这还是我强烈要求下才装的。” 郭华明笑道：“确实，基本上都是小凡和其他学生帮着整的，我只等着搬进来住，小凡说，这种装修叫简约派。” 崔鸣换了鞋，站在厅里环顾了下四周，两室一厅的房子，装修的简单，明亮，色彩单一，家具不多，没有堆积的拥挤感，让人看着舒坦。 “两间卧室，其中一件被我用作书房了，你睡在卧室，我睡书房，其实平时我大多也是睡书房，看着看着书就睡着了，小凡，你把卧室床单被罩换一下，我记得你给我买的那两套新的还没用过，给崔鸣换上吧。” 李一凡应了一声，雀跃的奔向卧室。 ------------ 第二百一十四章 尴尬（一更） 郭华明让崔鸣先在客厅的沙发坐一会儿，自己去烧了壶开水，打开冰箱找了一番，又在厨房犄角旮旯处翻了半天，李一凡换好床单被罩听到厨房的动静忙过来问：“老师，你找什么？” “我记得还有几个苹果来着。” 李一凡哭笑不得，忙说：“什么时候的苹果了！去开山之前的，我早就扔了！” 郭华明推了推眼镜，长叹一口气说：“记性真的越来越差了！你陪着崔鸣，让他躺下睡会儿，我去买一些。” “您知道去哪买吗？还是您去看着他，我去买，一会儿就回来！” 李一凡说走就走了，郭华明没跟李一凡客气，直接去指挥崔鸣进卧室躺下休息。 崔鸣躺到宽大舒适的床上，之前的各种紧绷好像一下子都解除了，反倒让他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寸都说不出的难受。 “我不大会照顾人，平时也是靠小凡照顾，所以，你最好事事听小凡的，别逞强！” 崔鸣苦笑，这时候他想逞强也逞不了呀！原本还以为过来两天就回去，现在看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开山那边不知道是个啥情况，张涛抓住了没有，如果有新案子，那几个废物能不能行？ “既然已经躺在这了，就别想那么多，有时候想来想去，反倒适得其反！” 郭华明像是知道崔鸣在想什么一样。 可这话听在崔鸣耳朵里，理解出的意思却是郭华明在指桑骂槐，不是，是意有所指，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顺其自然吧！” “什么叫顺其自然？人们大多误解了这个词，以为就是什么都不管，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全凭命运的大手推到哪是哪！其实这是对人生极不负责任的敷衍！真正的顺其自然是竭尽所能的不强求，而非两手一摊的不作为！” 崔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他哆嗦了一下，郭华明这次倒是没有委婉，崔鸣有些心虚。 郭华明没再说什么，留崔鸣静静的躺着，自己去了书房。 崔鸣糊里糊涂的，不知道是梦里还是现实，只觉得自己晕晕乎乎的，脑子发沉，他想好好想想，可却没有办法将注意力集中，然后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崔鸣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崔鸣下床的声音将郭华明引了过来，他打开卧室的灯，走到崔鸣身旁摸了下额头，皱着眉道：“怎么又烧起来了！” “正常！发烧不都是晚上厉害嘛。” “先吃点东西，然后试试表，不行就吃退烧药，明天去输液的时候再问问大夫。” 崔鸣点点头，和郭华明一起走出卧室。 当他看到餐桌上的饭菜，调侃的问：“你还会做饭？” “我哪会！都是小凡弄的，她先去买回来一大堆东西，然后给你熬了粥，炒了两个青菜，还洗了几样水果，她一直没停闲，现在去酒店退房取你的行礼了。” 崔鸣猛然间想起自己扔在酒店卫生间里贴身衣物，一下子定在那不动了。 “哪不舒服？”郭华明关切的问。 “没，没，饿了，吃饭！” 崔鸣怀着万分忐忑的心情稀里糊涂的喝了一碗粥，可能是肚子里有食了，崔鸣胆子顿时大了些，他怀着视死如归的壮烈，等待着李一凡的归来！ 可很快，崔鸣肚子里那碗粥消化没了，顺带着把那份壮烈也带走了，等李一凡打开房门，崔鸣马上觉得浑身一软，干脆躺在了沙发上。 跟着李一凡过来的还有肖勇和宋英杰。 肖勇拎着两大袋子衣服，先是走到崔鸣面前关切的问：“还活着呢？” 崔鸣眼睛都没睁开，全身心的竖着耳朵听着李一凡的动静。 肖勇没放弃，继续嘟囔道：“平时看你也挺壮实的，怎么这么经不起摧残，你要拿出撞向玻璃的劲头儿战胜病魔，早日康复！赶紧来我们组里……怎么又踹我？！” “我就不该让你来！”李一凡狠狠地说，顺带着夺过肖勇手里的袋子。 “我来是看崔哥的，又不是看你！你不让，我就不会自己来？”肖勇坐到沙发一角嚷嚷道。 郭华明招呼宋英杰坐到单人沙发上，像是习惯了李一凡和肖勇的斗嘴，看都没看他们俩，而是问宋英杰：“你们吃饭了吗？” “没，下午把卷宗整理了一下，有些问题又问了问韩大勇，眼瞅着天黑了，我想着过来看看，就让他们加个班继续弄，然后给小凡打了电话，上你这偷个懒！” “小凡煮了些粥，剩的不多，我去看看还有什么吃的，你在这将就吃点。” “怎么不问我？”肖勇嚷嚷道。 “你怎么也没吃？”郭华明看了看表，已经八点多了。 “还能因为什么，我们组拢共八个人，那俩破案子……什么玩意儿？李一凡！” 肖勇用指尖夹起李一凡扔到他身上的一只袜子甩到地上，站起身指着李一凡想发飙，李一凡昂着头狠狠的盯着他，肖勇的气焰就弱了不少，他皱着眉头说：“我知道不说案子，这不是话赶话说到这了嘛！” 崔鸣感觉有股熟悉的味道飘过，他猛地睁开眼，不仅睁开眼，当他看到熟悉的颜色从他头顶飞过时，他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李一凡冷着脸走过去弯腰想要捡起袜子，崔鸣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窜了出去，袜子没抢到，直接跪到地上。 “崔哥，这是要拜个早年？”肖勇有点不知所措。 李一凡赶紧扶起崔鸣，恼怒的问：“你作死呢！” 崔鸣头晕眼花的瘫坐到沙发上，喘着粗气说：“我自己洗！” 肖勇笑得前仰后合，李一凡瞥了一眼崔鸣，什么都没说，捡起地上的袜子转身走向卫生间。 崔鸣被肖勇笑的由内而外，发自肺腑的难受！ “你就是想得太多，”关键时刻，郭华明又开口了：“你既然病着，就要有个病的样子，小凡也不是外人，”郭华明顿了顿：“是吧？” 崔鸣想问他，你问谁呢？ 很显然，郭华明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 第二百一十五章 闲聊（二更） 宋英杰忙说道：“就是就是，小凡没嫌弃，你着什么急？” 崔鸣叹了口气，余光看到肖勇在摆弄手机，仅存的智商告诉他有问题！ “你在干啥？给谁发信息呢？”崔鸣挣扎着坐起来，要去抢肖勇的手机，肖勇一下子蹦到一边。 崔鸣更加认定自己的推测忙说：“你别在群里胡说八道，大嘴那张嘴不说人话！” “知道我们建群为什么不叫你了吗？你事太多，有你就不好玩了！再说，人家吴哥可关心你了，知道你病了，死活要来省城看你！” “他就是想进城，拿我做幌子！你告诉他，他敢来我就敢打折他腿！” “放心吧，兵哥说了，他敢离开开山按辞职处理！” 崔鸣放心的舒了一口气，肖勇紧接着又说：“兵哥说谢谢小凡，磊哥说有小凡在他就放心了，伟哥说，说案子他们能破，让你别着急回去，要回去带着小凡一起……为什么不带着我？我得问问！” “有案子了？”崔鸣马上紧缩眉头：“他们能应付不？有没有啥问题？” 李一凡满手泡沫，拎着一条湿哒哒的内库，站到卫生间门口，崔鸣顺着肖勇的目光看过去，瞬间什么都忘了，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什么时候洗完？我饿了，你快点做饭吧！”肖勇冲着李一凡抱怨道。 李一凡狠狠瞥了一眼肖勇，扭脸又进卫生间了，肖勇马上靠近崔鸣低声说：“兵哥说严局亲自带队破案呢，让你放心！” 崔鸣眼一瞪说：“我更不放心了！” “你不放心又能怎么样？”郭华明刚沏了一壶茶，端着茶壶有些恼怒的问崔鸣：“你离的那么远，身体又欠佳，做这种无用功有什么意义？严局带队你担心什么？差什么他有能力补什么，还有比他更合适的人吗？” 崔鸣想想也是。 宋英杰赶紧安慰道：“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退烧！别的都不用管！等身体好起来，你想歇着都不行！” 肖勇刚想开口逗两句，有人敲门，郭华明纳闷的走去开门。 “外卖！”肖勇在厅里伸长脖子看着门口，惊呼一声后开始夸李一凡：“崔哥你真是捡到宝！你看看我们小凡，洗衣做饭叫外卖，里里外外都照顾到，这么好的姑娘去哪找？就问你，她哪一点像官二代？既不刁蛮，也不跋扈，里面是学富五车，外边是光鲜亮丽，由内而外都是无可挑剔！你说你是不是捡到了宝？” 肖勇说完还凑近崔鸣低声说：“这年头找个女人能帮你洗裤头袜子可不容易！好好珍惜吧！” 说完，肖勇直接扑向餐桌。 崔鸣一个人靠在沙发上，脑子里全是问号！他想不明白怎么就到了洗裤头的阶段了？按照正常剧情，下一个阶段是啥？李一凡在他脑子里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他怎么配让人家姑娘为他洗衣做饭？ 不配！是崔鸣心中的死结！ 李一凡忙乎了一通，把干净的衣服放到衣柜里，脏的衣服扔进洗衣机，贴身的衣袜手洗，这时忙乎完了，她坐到餐桌前大口的吃上了，看样子是真饿了。 肖勇也是真饿了，话也不说了，埋头吃着，郭华明陪着宋英杰又吃了两口，然后喝着茶看着他们仨。 “……真是想不到，韩大勇是个这么窝囊的人，他媳妇儿让他干什么他都干，一点主心骨没有！”宋英杰边吃饭边跟郭华明说。 “他生在贫苦家庭，家里孩子多，爹妈顾不上他，他能娶上媳妇儿就不错了，没想到还不能生育，这让他更怕失去，只能唯命是从！”郭华明淡淡的说。 “那也不能什么都听！不过，这娘们儿也真够狠的！活着的时候勒死九个人！别管男女，别管块头儿，就这份狠，就够让人胆寒的！” “能嫁给韩大勇，说明她本身条件可能也不怎么样，没办法选择婚姻，婚后生活也不尽如意，所受教育又不能让她很好的消化掉这些，可能本来就是个急脾气，慢慢的，肝火也旺了，更加冲动易怒暴躁！冲动之下杀了一个人之后，她就更无所顾忌了！” 肖勇抬头看向李一凡，李一凡闷头吃饭没抬头，肖勇又踹了一下她，李一凡抬头，肖勇朝郭华明和宋英杰努努嘴，李一凡瞥了一眼肖勇说：“这是他动过脑子的案子，不用再费精力。” 确实，崔鸣现在就像听故事一样的听着，多少转移了些注意力，既能忘了身体上的一些不适，又能暂时忘了辜负美人恩的不适…… “要说第一起案子的被害人，心真大！她觉得当初拦着她妈没帮着谈领养的事，是情理之中，可她忘了，对于郑秀英两口子来讲那可是天大的罪过，唉，竟然真敢跟着去人家家吃饭！”宋英杰像是没注意到李一凡说了什么，仍旧跟郭华明说着案情。 “也许郑秀英一开始也没想着要杀，也许只想听见被害人道个歉或者服个软，可偏偏被害人心情也不好，固执己见之下，丢了性命！那一年郑秀英已经三十八岁了，十几年积压的怨恨在那一瞬间爆发，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宋英杰点点头说：“后面的案子，郑秀英利用自己女性身份，将一个又一个的被害人骗上车，真说在空地上，想勒死一个人，除非手劲儿特别大，要不然被害人真有逃脱的可能，可她偏偏能把被害人都骗到车上，或者上了被害人的车！” “就像崔鸣说的，她大概也利用了被害人对她的同情！” “那时候崔鸣让画抛尸地方圆十里内的大型建筑，我还觉得没什么用，画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也都是工厂，养殖场，田地什么，哪里能想到火葬场！现在回头看，多明显的一个共同性！各个城市的抛尸地，离火葬场最远的一个也不过十几里地！” “最主要抛尸地沿途就有河渠，他们可以随便找个地方对车进行简单清理，警方会查沿途血迹，但不会查那么远，到了冬天就更简单了，到处都是雪……” “他们生活的区域对于车上边有干掉的血迹，有腥臭味儿习以为常，他们钻了这个空子！” 肖勇抬起头很无奈的看着宋英杰说：“咱改成殡仪馆行不行？别腥啊臭啊的行不行？这吃着饭呢！” ------------ 第二百一十六章 病愈（一更） 郭华明笑着对肖勇说道：“你最好快点吃，我估计老宋马上就说到分尸了！” 肖勇哭丧着脸，直接把筷子放到桌子上说：“不说我也吃不下了！” 宋英杰大笑两声，又夹了两口菜吃，这才放下筷子对郭华明说：“走，咱俩坐一边说去！” 肖勇也跟着起身，李一凡冷声问：“你干什么去？” 肖勇灵机一动，指指崔鸣说：“过去陪陪崔哥！” “收拾完再去！” 肖勇扭头求助的看向崔鸣，但是崔鸣这个时候正聚精会神的听着宋英杰和郭华明的谈话。 “……韩大勇说是在车里分尸的时候，我根本不信！你想啊，面包车后面那点地方怎么可能轮的起砍刀！娇小一点的女性也就罢了，那几个男性被害人可都一米七几！”宋英杰喝了一口茶，激动的说。 郭华明说：“正因为在我们的逻辑里，这种事不可能发生，所以从来没想过！” “对！要不是崔鸣把韩大勇找出来，就是再来十二年，等到韩大勇死了，这案子也破不了！谁能相信，除了第一起案子，剩下的案子，他们两口子敢开着车门分尸！简直丧心病狂！” “或许有些命案积案至今未破，就是因为我们的干警无法突破固有的观念和思路！韩大勇和郑秀英之所以敢开着车门分尸，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对人和鬼神的畏惧都消失了，无知者无畏！他们在艰难生存的过程中，慢慢的泯灭了人性，形成单一的认知！” 宋英杰叹了口气说：“我在想，如果他们没有孩子这个事，没有被村里人，包括自己的亲戚朋友那么的笑话和嫌弃，十二条人命，现在是不是都还活着？” “没有如果！甚至可以说这种结果是必然的！就算没有不能生育这件事，也会有别的事让郑秀英爆发！导火线在她成人的过程中就已经埋好了，要说如果，只有如果小时候没有太多的压力，或者结婚对象不是韩大勇，而是一个明白道理，能够给郑秀英关爱的人，也许能改变结局！” “不是因为没有孩子郑秀英才这样，而是她本来就这样，嫁给了韩大勇让她更加这样，生不出孩子这事只是加速了她疯魔！”崔鸣突然总结道。 肖勇扭身趴在椅子背上问：“崔哥，这样是哪样？” 郭华明突然站起来，望向窗外，幽幽的说：“人生的幸与不幸，不是体现在富贵与贫穷上，而是……你会遇到什么样的人！遇到对的人，你心中的天使会被慢慢唤醒，往后余生自然平静！遇到错的人，你心中的魔鬼慢慢开始张牙舞爪，如果你自己没有办法降服它，你也就变成了它！当然，我们一生会遇到很多人……” 郭华明扭头看向众人，肖勇已经主动钻进了厨房，李一凡聚精会神的擦着桌子，宋英杰拿着崔鸣要吃的药盒聚精会神的看着说明，只有崔鸣一人，睁大眼睛在听着！ …… 崔鸣以为这次发烧会像以往一样，睡一晚上就好了，没想到连着烧了三天才退烧！ 这三天，李一凡很辛苦，早早过来，很晚才走，把崔鸣照顾的无微不至！ 郭华明陪了崔鸣三天，时不时的在崔鸣眼前晃一下，说两句不咸不淡仔细琢磨又很有味道的话。 崔鸣几次想问问郭华明的个人问题，可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在开山的招待所里，崔鸣问过一次，直接被轰了出去，或许这就是郭华明的禁忌，再说，郭华明这个性格……确实不太好找！ 宋英杰忙着吉阳连环分尸案的收尾工作，没有再过来，肖勇倒是很勤快，每晚必会过来蹭饭。 崔鸣输了三天的液，一直恍恍惚惚的，记忆中自己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病了这么多天！ 好在崔鸣平时一直坚持锻炼，底子好！输完最后一瓶液回到郭华明家，他就感觉自己已经彻底好了，但是，崔鸣还是等到李一凡走了之后，才急不可耐的洗了一个澡！ 洗完之后，崔鸣不经意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他脸庞消瘦之余，脸上的点点疤痕被热水冲刷之后更加清晰可见，他猛然间想起李安然探望过他，心情马上又忐忑了起来，忐忑什么呢？他也不知道。 肖勇望眼欲穿的等着崔鸣满血归来，可李一凡说的很清楚，崔鸣虽然退烧了，但是还需要静养两天，所以崔鸣只能无所事事的继续住在郭华明家。 崔鸣对李一凡所有命令都严格执行，哪怕心里是不愿意的，可肖勇不是，既然山不就我，那我就着山！ 崔鸣退烧的第二天，肖勇上午悄悄的来了，趁着郭华明和李一凡都不在，而且不是饭点，带着苏立强，拎着水果来了！ 苏立强满脸堆笑，眼神却很平淡的跟崔鸣寒暄。 “……早就应该来看你，没办法，整天忙得晕头转向！” 崔鸣忙说：“感冒发烧也不算个病！看啥看，案子重要！” 苏立强的嘴角勉强的往上提了提，心里却道：“不算个病？专车接送输液，还是领导闺女的专车！专人每天探望，还是……的儿子！” “我们苏队整天茶不思饭不想的，哥，你赶快给出出主意！苏队，你快跟我哥说说案情，我一直没说，怕哪说的不客观，影响判断！”肖勇焦急地催促着。 崔鸣根本没注意肖勇的称呼已经变成了一个字，只听他哎呀了一声，指了指肖勇问：“你这孩子，我都不知道说你啥好！苏队是谁？让我出主意，你咋想的呢？” 苏立强忙笑道：“不怪肖勇，崔队连着破了几起命案，我都有耳闻，领导在开会的时候也让我们多学习，正好你来省城，这个便宜我哪能放过！” 崔鸣连连摆手，诚惶诚恐的连道：“互相学习，互相学习！肖勇你帮我们沏壶茶！” 苏立强的嘴角又抽动了两下。 崔鸣正闲的难受，这时候送过来一个案子正好给他解馋，兴奋之下难免推诿的有些虚假！ 肖勇应了一声，屁颠屁颠的去厨房了。 崔鸣拉着苏立强坐到沙发上，满眼期待的等着苏立强开口。 ------------ 第二百一十七章 泓源别墅杀人案（一更） 苏立强也没再寒暄客套，说起了案情。 “八天前的周六，晚上十一点左右我们接到报警，住在泓源别墅区四十五岁的吕晓燕被人捅死在书房，报案人是吕晓燕的女儿吕菲菲。” “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吕菲菲刚被民警解救……” “解救？” “对！凶手把吕菲菲绑在二层的手扶栏杆处！吕菲菲今年刚满十八岁，就读于湖州的某个大学，是大一新生，死者吕晓燕四十五岁，是一家服装公司的老板，身价不菲！十几岁的孩子，虽说不是目睹了自己妈妈被害的全过程，也差不太多，至少全听见了，对孩子来讲，唉，怎么说呢，当时那样子我们都不忍心问问题！” 崔鸣一边点头一边嗯了一声。 “据吕菲菲讲，她母亲吕晓燕案发前几天说不太舒服，吕菲菲周五晚上从湖州飞回来，想周日再飞回去，用周六的时间陪吕晓燕去做身体检查，回来才知道吕晓燕就是普通感冒。” “周六那天，吕菲菲快中午才起床，然后下午跟朋友约了去逛街，晚上十点多才回家，进屋之后就听到争吵声从书房传来，她说当时吓了一跳，因为除了保姆，只有吕晓燕一个人在家，深更半夜的谁会跟吕晓燕在书房争吵？” 崔鸣忙问：“她父母离婚了？” “早就离了，吕菲菲说她从来没有见过她爸爸，小时候经常问，每次问她妈妈都会发脾气，慢慢的她也不问了！” 崔鸣点点头。 “吕菲菲直奔书房，推开门一看，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正在跟她妈妈争吵，她推开门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男的推了她妈妈一下，她说她当时就急了，上去就要跟那个中年男人拼命，吕晓燕想护着女儿还被那个中年人踹了一脚，然后中年男人就把吕菲菲拎上二楼，用自己的腰上的皮带把吕菲菲绑在扶手上！” “她被绑着，咋报的警？” “吕菲菲说她听到书房中传来的吕晓燕的喊叫声，她挣扎的过程中，手机掉了出来，就在她想办法报警的时候，凶手拎着带血的刀匆匆的离开了！吕菲菲说，她是把鞋蹬掉，用脚把手机屏整亮，然后人脸识别打开屏幕，最后报的警。” “也就是说，被害人遇害的时间可以非常准确！” “对！我们赶到时，尸体还没有完全变冷！死者身中三刀，致命一刀捅在左侧心脏，腹部有青淤，符合吕菲菲说的那一脚……” “吕菲菲不认识凶手？” “不认识，她说她听过她妈妈提及一个小男友，但是没见过，我们按照吕菲菲的描述画了像，又通过死者手机找到了这位小男友，说是小男友，其实人家也已经三十五岁了，叫邓同荣，是一家公司的主管，按照画像来看，有像的地方，可是，邓同荣在案发时人不在汇阳，而在千里之外的云港市，这一点我们做了调查，案发当晚，邓同荣确实在云港市。” “让吕菲菲认人了？” “认了！她说她也不敢肯定，说那晚又急又怕，现在反而想不起凶手的本来面目了。” “这倒也正常！” “是，问题是我们在查死者吕晓燕的时候，不管是聊天记录还是周围人的讲述，她都不止邓同荣这一个男朋友！” 崔鸣挑了挑眉，沉思了片刻问： “她知道她妈跟凶手因为啥吵吗？” “她说听到俩人争论钱的事，好像是凶手想要钱，吕晓燕说已经给了很多了，不要得寸进尺之类的。” “家里丢了啥没有？” “书房中的保险箱被打开了，不知道里面曾经有什么，我们到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些合同和房本。” “凶手当晚穿的啥？” “里面是西装，外面是羽绒服！” “你们调看小区监控了吧？看到这个人了？” “看到了，时间上吻合！只是天黑，他防寒服的拉链拉到顶端，又带着鸭舌帽，低着头看不清脸。” “他走出小区的？” “对，走出去的，我们调看了附近街道的监控，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没再出现过！” 崔鸣皱着眉，在脑子里大概复原了一下案发时的状况，找出几个关键点，这才开口问： “我可不可以看看小区监控录像？” “当然，只是你的身体……” 崔鸣笑道：“感冒发烧不叫病……” 肖勇一听可急了，他可以带着苏立强趁李一凡不在过来找崔鸣，可不敢就这么把崔鸣带走，从小到大，李一凡发飙都不是他能应付的。 “哥，你就给出出主意就行，不用跑一趟！”肖勇慌忙打断崔鸣说。 崔鸣温和的笑了笑，说：“主意是这么好出的？不了解清楚咋出？我知道你担心啥，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开玩笑，就肖勇知道怕？！ 崔鸣稳重的走进卧室，拨通了李一凡的电话。 其实崔鸣的内心根本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坦然，相反那是十分忐忑！这不像是跟领导汇报工作，却又比汇报工作更难应对！ “喂……内啥，你忙吗？” “没事，你说，是不舒服了吗？”李一凡语气中有点着急。 “不是不是，是这样，你看我也退烧了，这么待着比生病还难受，之前肖勇不是说过他们有个案子吗？我去跟他们学习一下，就听一听，看一看，不乱跑，也不乱动脑子。” 李一凡在电话那头沉默了。 崔鸣有些着急的说：“你爸之前不是也让我帮着看看？要不然你说我就这么待着，没有啥借口，是不是就得回开山了？” “你待不住跟我爸有什么关系！穿严实了！”李一凡没好气的说了一句，然后直接挂了电话。 崔鸣擦了擦额头，居然真有些潮湿。 …… 汇阳市刑侦支队重案组不算苏立强，一共有八个人，被苏立强分成两组，一组追查泓源别墅区杀人案，一组侦查另一起案件。 肖勇拉着崔鸣热情的为他介绍其他同事，每个人脸上都堆满笑容，却又让人感觉疏离。 崔鸣简单寒暄了两句，就让肖勇带他去看监控录像了，苏立强没有跟着。 ------------ 第二百一十八章 泓源别墅杀人案（二）一更 苏立强等在办公室，监控录像他看过无数次了，他认为已经没有价值了，但是崔鸣要看，自然不能拦着，这个崔鸣……苏立强嘴角向上扬了扬，能获得领导的赏识一定有些真本事，但运气这个东西，可小看不得！尤其在侦破案件的时候，光有脑子不一定好使！ 苏立强坐在办公桌前，桌子上摆着几个文件夹，却没有打开，苏立强表情很严肃的思考着自己的将来。 在他给自己规划的未来中，李安然的职务是他五年之后想要坐上去的！从发展前途上来讲，这个位置本应是正处，却普遍高配为副厅，挂二级警监！属于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进，可以转岗为省厅副厅长，退，可转任地市的副市长兼公安局长，主政一方公安系统！ 崔鸣没有出现之前，苏立强认为这个职位必然是他的！这些年在工作上的努力，在人际关系上的苦心经营，都从稳步升职中得到了回报！按照这种势头，他一定会得偿所愿！ 哪知半路杀出一个叫崔鸣的，业务能力就不说了，不管传言真假，能破了那几个案子就够崔鸣吃一辈子的，苏立强很欣赏，也从心里敬佩，按理说一个小地级市的刑警对他影响不大，可崔鸣很得领导赏识，更要命的是……很得领导闺女的青睐！ 这层关系已经够苏立强难受的了，偏偏肖勇跟崔鸣的关系比跟他还亲！他这个幼儿园老师，这两年算是白当了！ 苏立强正冷静的分析着眼前的局势，分析着自己的优势和劣势，肖勇带着崔鸣推门进来了。 “苏队，我哥说他想去看看现场。”肖勇进门就兴奋的说。 苏立强心中一哆嗦，脸上的笑容有些牵强的问：“有新发现吗？” “我哥说有些疑问，要到案发现场才能解开！”肖勇根本没有发现苏立强情绪上的细微变化。 其实崔鸣也不舒服，这要是在开山，他想干啥不是想干就干了？哪会像现在这样，还要考虑会不会给别人添麻烦，手边也没有可用的人，按照他的思路，如果陈兵他们在，现在早就被他派出去把他心中的疑问一一弄清楚了！ “我跟你们一起去，也许我能解答，如果解答不了，可能就是突破口了！崔队真是厉害啊！” 苏立强拿起外套，跟肖勇他们边走边说。 崔鸣摇了摇头，傻笑了两声。 没有案子的情况下，让崔鸣应付这种局面，他或许没有问题，可脑子里有案子的情况下，他会很烦，敷衍的一目了然！一路上一声没吭，他听见肖勇悄悄跟苏立强说：“我哥想案子的时候就喜欢发呆，他一发呆肯定能效果！” 崔鸣心中苦笑。 …… 泓源别墅区位于汇阳市北部郊区，确实是高档别墅区！ 苏立强介绍说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则贵，出了这样的案子，还没能尽快破案，压力确实大！ 崔鸣站在小区门口左看右看，问道：“监控有凶手离开的画面，没有他进来的画面，你们认定凶手是跟死者一同进的小区？” “对，死者是晚上八点多开着车出现在监控中的，我们调取了案发当日和前一日的监控，都没有发现凶手步行进小区的画面，我们也查了那两天的小区出入登记表，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如果排除凶手就是这个小区的住户，那么凶手应该是跟着死者一起坐车回来的，车停在车库，那里可以直接进入别墅。”苏立强回答。 “小区保安有没有印象当晚死者回来时，车内几个人？” “当值保安说没注意，监控显示副驾驶上是没有人的，但是后座上看不清。” 崔鸣点点头经过铁门，跟肖勇说：“计时！” 肖勇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看了看表。 苏立强皱了皱眉。 这个别墅区可当真不小，别墅都是独栋的，没有联排，每栋都带个小院子，小区内还有池塘和小树林，如果不是住在小区门口，认真要走上一会儿！ 偏偏死者的别墅就处于中间偏后的位置，路线倒是简单，一路直行再右转就可以了，等肖勇喊了一声：“到了！”，崔鸣钻过警戒线又上前走到门口才转身问：“走了多久？” 肖勇说：“八分四十三秒！” 崔鸣掏出烟走到苏立强身边递给他一支，指了指地面说：“清理的真干净！” 苏立强又皱了皱眉。 这时，不远处，两个身穿警服的人跑过来，边跑边跟苏立强打招呼：“苏队！又来看案发现场啦！” 苏立强笑着跟他们挥了挥手：“辛苦了！” 苏立强给崔鸣介绍了两位值班民警，崔鸣热情的跟他们握了握手，寒暄了两句，其中一个人跑到门口开门。 进了别墅，几个人穿上鞋套，带好手套，崔鸣站在玄关的位置转着圈的看，其他人不明所以，只能站在边上等。 “门把手上没有凶手的指纹？” 苏立强愣了一下，崔鸣没看卷宗，只是听他大概讲了案情，苏立强也不过是走走样子，表现的很积极，但实际上案情中一些主要线索，他并没有讲，他当然不希望崔鸣把这个案子破了，同时他也觉得崔鸣孤军奋战又人生地不熟的，短时间内不可能破案，真说能力方面，苏立强并不认为自己差哪，这案子要是这么容易破，也就等不到崔鸣来省城还悬在这！ 可，崔鸣进屋就问的这个问题，让苏立强立刻打起精神！ 看见苏立强愣了下神，崔鸣忙解释道：“你不是说那个小男朋友有嫌疑嘛，如果门把手上有指纹，你们就没必要去确认案发当晚他在不在云港市了。” “对，门把手上没有提取到除了吕晓燕，吕菲菲，还有保姆以外的指纹！”苏立强略显生硬的回答道。 “她家保姆案发当晚被吕晓燕安排放假了？” “对！” “那是书房？”崔鸣指了指一间虚掩着门的房间问。 “对！” “大门的门把手没有指纹，可以勉强用凶手出门前带上手套来解释，书房的门上没有指纹，咋解释？按照吕菲菲的证词，凶手至少出来过两次，一次是拉着吕菲菲上楼，一次是杀完人离开，在凶手拉着吕菲菲强行离开书房的时候，凶手是咋避免在房门上留下指纹的呢？” 没等苏立强开口，肖勇马上说：“书房的门是吕菲菲打开的，因为着急，推开门的时候很用力，门是大敞着的，再没关上过。” 崔鸣走到书房门口，一边说一边走向楼梯： “凶手拽着吕菲菲去楼上走的一定不轻松，左边是墙右边是扶手，吕菲菲不可能不挣扎，凶手只要站不稳晃一晃就有可能会留下指纹！为啥没有？吕晓燕为啥没有跟出来？凶手那一脚不至于让她动不了吧？她咋会任由凶手把吕菲菲拴在扶手上？如果娘俩儿一起反抗，凶手是一个人的话，未必没有赢的可能！至少绝对有报警的时间！” 苏立强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凶手当时那一脚确实不轻，但最主要的是，死者觉得凶手不会把吕菲菲怎么着，吕菲菲回忆说，当时她妈妈在书房里喊：你要敢伤我闺女一根汗毛，一分钱别想拿到！” “也就是说凶手在绑吕菲菲的时候还没有动杀念！” “我们分析是这样，问题的关键在于凶手再次回到书房，死者不知道说了什么让他动了杀念！” 崔鸣回到书房门口，推门进去。 ------------ 第二百一十九章 原本（二更） 书房的整体面积不小，但是装上书柜，摆上桌椅沙发之后，能活动的区域并不大，崔鸣站在门口盯着里面开始发呆。 肖勇又些骄傲的说：“我哥一发呆，一会儿就又有新发现了！” 苏立强想温和的笑一笑，可嘴角怎么也扬不起来！ 很快崔鸣就开口了： “保险箱上没有凶手指纹，可以理解为是死者死前被迫打开的，凶手只拿走了他想要拿的东西，没有碰任何其他东西，他想要啥？钱！对吧？都能动手杀人了，说明凶手急需用钱，急到不得不这样做的地步，那么，凶手是怎么逼迫死者的呢？书房里不会有刀，凶手要么自己带了刀，这就说明他早有预谋！” “刀是厨房里的刀！”苏立强生硬的插了一句。 “既然凶手需要出了书房找凶器，就需要再离开书房一次，这个过程，死者完全有机会报警，或者逃离，或者去解救女儿，但是死者都没有，而是静静等在书房中！”崔鸣转身看向苏立强，接着说道：“死者对凶手的感情……深啊！她自始至终都不相信凶手会杀她！” 说完，崔鸣出了书房，在厅里转了一圈，这才上楼。 楼上三间卧室，一间主卧是吕晓燕的，一间是吕菲菲的，还有一间客房，一间衣帽间。 崔鸣在每个房间里看的都很仔细，出来之后又在当时吕菲菲被绑的位置发了一会儿呆。 苏立强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小瞧了崔鸣！ “咱回吧！”崔鸣突然说了一句，扭身就要下楼，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苏立强：“吕菲菲确认家中没再丢失别的东西？” 苏立强想了想说： “应该没有，凶手绑住她后，回到书房，就再没上过楼，再有，凶手杀人之后慌里慌张的拿了保险柜里的钱或者东西，也许是够了，他应该会快速逃离的！” 崔鸣点点头，然后犹豫了一下问：“回去我想看看卷宗，还想见见吕菲菲，不知道方不方便？” 苏立强忙说：“可以，卷宗就在我办公室，吕菲菲需要联系她，她说学校有点要紧事，刚走没两天。” 崔鸣哦了一声，没再说话，直接下楼了。 …… 回到苏立强的办公室，崔鸣着急的看起了卷宗，连李一凡进了办公室崔鸣都不知道。 肖勇轻声呼唤了两声，见崔鸣没反应，只好上前推了一把。 崔鸣猛然间抬头，直接就看到李一凡皱眉倔嘴的脸，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的低头看看自己穿的是不是还算严实。 “你的药呢？” “啥药？” “怪我！”肖勇很义气的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出门的时候，哥是要带药的，是我说的一会儿就回来了，没带！没想到……” 李一凡瞥了一眼肖勇，说：“先跟我去吃饭，药我带了，吃完饭吃药！” “好！你等我把这点看完，马上就看完了！”崔鸣说着，重新低下了头。 苏立强没想到李一凡也不生气，真的静静的坐到一边等着。 李一凡是谁？别人不知道，他还知道？那就是一个高冷的公主！苏立强认识李一凡也有几年了，两个人说过的话一只手数得过来！除了肖勇，苏立强就没见过李一凡身边有同龄的人出现过，李一凡的脸上永远写着四个大字：离我远点！ 苏立强仔细的打量着正认真看卷宗的崔鸣，脸上是麻子？有点大，是刚点了痦子？痦子有点多！但总体上来讲，崔鸣长得还算周正，非要说哪有出彩的地方，苏立强想了想，办案子的时候崔鸣身上那股子劲儿，确实还不错，就是不知道文化程度高不高？什么学历？是不是农村户口？…… 苏立强正胡思乱想，崔鸣看完了，他靠在椅子背上又开始发呆。 苏立强小心翼翼的偷看了一眼李一凡，竟毫无恼怒的迹象！ 苏立强想了想自己的媳妇儿，有命令不立即执行的后果，他至少要听两个小时的唠叨！这里面的很多语句，他都能倒背如流！ 苏立强的心情一下子跌入谷底！ 崔鸣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就满血复活了。 “苏队一起吃饭吧！”崔鸣诚恳的邀请。 苏立强连连摆手，说：“不了，你们快去吃，小凡等了很久了！” 崔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李一凡已经等在门口，没有邀请的意思，苏立强哪敢去当电灯泡！ 可有人愿意当，肖勇兴高采烈地跟着他哥和他妹去吃饭了。 …… 李一凡找了一家近处的家常菜饭馆，三个人坐在临窗的位置，李一凡点了两个清淡的菜，又点了一个汤，肖勇嚷嚷着要吃肉，李一凡又点了一个土豆牛肉。 “老郭咋没跟你一起来呢？”崔鸣喝了一口茶水问李一凡。 “今天学校里有事，老师出不来。” 崔鸣点着头，看了看李一凡，又看了看肖勇，犹豫了一下才问：“老郭也四十多了，你们俩咋也不帮着老郭成个家？” 肖勇惊讶的看着肖勇问：“你不知道？” “知道啥？” “他上哪知道去？老师不会自己说的。” “啥情况？”崔鸣紧张的往前挪了挪屁股：“老郭，有啥不好的毛病？” “老师很健康！”李一凡白了崔鸣一眼。 崔鸣瞪大眼睛等着下文。 “我是不是应该找医生问问，有没有药膏能消你脸上的疤？”李一凡很认真的盯着崔鸣边看边说。 崔鸣一下尴尬了，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肖勇不高兴了：“你怎么回事？我哥脸上的疤怎么来的？你还嫌弃上了？” 李一凡毫无征兆的腾一下脸就红了，低声嘟囔道：“我又没说嫌弃。” 崔鸣更是尴尬不已，看着肖勇直运气。 肖勇摇了摇头说：“搞不明白你们俩！还是说郭老师吧！” 说完这句话，肖勇突然就顿住了，过了一小会儿才深吸一口气才说：“郭老师原本有媳妇儿和孩子……” 崔鸣的下巴差点掉了，心脏跟着加速跳了起来，因为肖勇用的是‘原本’这个词，也就说郭华明曾经有家！ ------------ 第二百二十章 原来（一更） “五年前，有一起案子，郭老师协助调查，参与了审讯，怎么说呢，罪犯最终落网判刑跟郭老师其实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 “还是我说吧，”李一凡稳定了下情绪说道：“宣判那天，老师也去了，那个罪犯从侧门被带上法庭的时候，一直在用眼神找老师，找到之后，朝着老师笑了笑，又朝着老师无声的说‘你会哭的！’，当时法庭那个角度正好有监控，事后这个口型被反复调看过，就是老师理解的意思！然后，”李一凡顿了顿才说：“当天下午，老师的爱人去接儿子放学，过马路的时候……母子被人开车撞死在人行横道上！” 李一凡说完垂下头。 肖勇叹了口气说：“郭老师的孩子那一年才八岁！” 崔鸣感觉像是被什么堵在了胸口，脑子里嗡嗡直响，连喘气都有些费劲，他紧握着双拳，愣了几秒钟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凶手抓住了吗？” 李一凡和肖勇都没有说话。 崔鸣脸上的青筋都出来了，他不可置信的问：“就这么让凶手跑了？！” 肖勇赶忙解释道： “当时正好是放学时间，人行横道上还有别的大人和孩子，凶手根本没有顾忌，在右转弯车道加速冲过来……除了郭老师的爱人和孩子被车碾过外，还伤了八个，其中两个孩子一个大人重伤！凶手行凶后根本就没有减速，直接冲了出去！根据事后调看监控录像，这辆车一路超车，闯过两个红灯，最后停在一个监控照不到的巷子口，凶手弃车跑进了巷子！那个地方正好是当年棚户区改造的项目，人都已经搬走了，但是那么大一片的平房还没拆，等交警和民警赶到时，谁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从凶手行凶到下车逃跑，一共九分钟，等警方把那一片平房区包围，也不过二十分钟，但是，已经找不到人了！” “老郭审的那个罪犯是啥罪？” “孙振豪，强奸，故意伤害，寻衅滋事，数罪并罚，判了十五年！”李一凡回答。 “审判之前，除了律师他还见过谁？” 李一凡摇了摇头，情绪有些激动的说： “当年这个案子我爸查的很仔细，别说律师，就连看守所内部都查了，没有任何线索！我爸审过孙振豪几次，他都说当时就是说着玩的，就是为了吓唬吓唬老师，没想到应验了！还说警方要是有本事找到证据说跟他有关，该枪毙枪毙，要是找不到证据想让他背锅，门都没有！你没看到他嚣张的样子，好像就是在说，就是我干的，你能把我怎么样？你没见过那时候的老师，整天一声不吭，我爸回家也一声不吭……” 李一凡红了眼眶，崔鸣也跟着红了眼眶。 肖勇叹了口气说： “我那时候还没毕业，小凡跟我说了这个事，我就想着把这个案子破了，第一次打着我爸的旗号，查孙振豪身边的人！差点给我爸惹了大麻烦！” “孙振豪！”崔鸣咬牙狠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对！其实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针对老师！我爸说，有些人是生活在如果的环境中的，就是他总会想如果认识谁，他就可以如何如何，如果没有谁，他又可以如何如何，如果这个词是他们这种人思考的核心，可能孙振豪觉得如果审讯的时候没有老师，他就不会这么快的交代吧，我不知道！那段时间我爸睡不着，我也睡不着，更不要说老师了！” 三个人都沉默了。 菜上齐了，三个人依旧没有说话，默默的吃着。 崔鸣根本不知道自己吃到嘴里的是什么，他心里堵着满满的酸涩，脑子里闪现出郭华明每次办案子时的废寝忘食，也许只有案子能让郭华明暂时忘记痛彻心扉的思念，可到了夜深人静时他又该怎么承受？！ 崔鸣最先吃完，他擦了擦嘴，深吸一口气说：“我想看看卷宗！” 李一凡和肖勇同时抬头，瞪大眼睛看着崔鸣。 “哥，你想重新查这个案子？”肖勇兴奋了！ “对！我知道，这个案子一定非常难查，但我想试试，要不然，这里，”崔鸣看着李一凡指了指胸口：“难受！” “好！我去跟我爸说！”李一凡狠狠的点了点头，眼泪夺眶而出！ “但是，这个事先不要让老郭知道，免得他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崔鸣哽咽了。 肖勇沉默了两秒钟，还是张口问道：“那，泓源别墅这个案子……” “这个案子容易，”崔鸣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这两天我到苏队的办公室里，一边帮你们把泓源别墅这个案子整明白，一边私底下整老郭这个案子！” 肖勇又兴奋的问：“泓源别墅杀人案你现在就有头绪了？” “有几处硬伤，我需要整明白，整明白了应该就差不多了，下午你先跟我做个试验！” “没问题！我就知道没有什么能难住你！” 李一凡担心的看着崔鸣说：“你要有心理准备，老师这个案子，不仅时间间隔长，而且留下来的线索少之又少！当初上面的领导相当重视，我爸调动了很多警力摸排取证，也没能抓住人！如果你没能查出来，不要……” “放心！”崔鸣目光柔和的看着李一凡说：“我从来没有觉得我比别人厉害在哪，我只知道我该做啥！” “你放心吧！我哥没有偶像包袱！” 李一凡笑了，崔鸣觉得有些耀眼，他垂下头，心里发酸，他明白李一凡为什么要学散打和跆拳道，也明白她为什么总是拒人千里之外了，她既不想有人利用她的安危，也不想有人利用她的身份！但是，她选择这个专业，又何尝不是对她父亲的支持？ 这个世界不会因为少一个人犯罪而美丽，却会因为多一个人犯罪而更加丑陋！ …… 三个人吃完饭，李一凡直接去找李安然了，她需要说服李安然同意崔鸣重查五年前的案子！临分开时，李一凡还嘱咐崔鸣早点回去！崔鸣笑着点头。 回到苏立强办公室，崔鸣收起之前的酸楚和愤懑，开始专注泓源别墅杀人案！ 苏立强提前沏了一壶茶，给崔鸣倒上一杯，笑呵呵的问：“崔队看完卷宗有什么想法？” 崔鸣说了声谢谢，喝了一口茶，刚要开口，肖勇已经骄傲的宣布：“我哥说这案子没难度，有几处硬伤，整明白了也就破了！” 苏立强的笑容定格在脸上三秒钟，崔鸣张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肖勇三秒钟。 苏立强是没想到崔鸣这么快就有了想法！ 崔鸣是没想到肖勇的情商是负数！ ------------ 第二百二十一章 泓源别墅杀人案（三）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苏队跟你一样，心里只有案子，因为苏队是这样的人，我才会说实话，你真以为我脑子缺根弦？”肖勇看到了崔鸣的表情，不太高兴的说。 这个台阶递的，苏立强不接也得接，他马上呵呵笑了两声，说：“还是肖勇最懂我！” 崔鸣依旧尴尬，这种借口找的，哄三岁孩子都未必哄的住！ “是这样，这还是我跟老郭学的，如果不是第一时间介入，就先不看卷宗，尝试着以局外人的方式了解案情，因为你们被卷宗中的证据牵着鼻子走，我如果再按照你们的脚步，得到的结论是一样的！” 崔鸣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算是出师了，至于师父是谁？社会大学里人才济济，三人行必有我师！ 郭华明曾经在许家沟案时，让他先看卷宗，不要听任何人讲述案情，因为证据是冰冷的，人的言语是有温度的！抑扬顿挫的语调，也能影响一个人的判断。 今天崔鸣正话反说，苏立强显然被这个理由说服了，他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等着崔鸣的下文。 “这个案子有几个关键点，一是时间！吕菲菲的报警时间和凶手离开的时间！按照吕菲菲的证词，时间相差不会太长！这对于凶手来说是很危险的，但是，凶手没有杀了吕菲菲再走！” “这一点我们也注意到了，只能推断凶手刚刚杀完人，心里比较慌乱……” “慌乱就要有个慌乱的样子，吕菲菲说她看到凶手拎着刀冲出了房门，他啥时候带的手套帽子呢？咋冲出去的？小区监控中，凶手可是穿戴的很严实的，一路稳稳走到小区口，手里没拿任何东西，他没有跑，哪怕跑上一小段呢，也能解释本来应该有的慌乱，对吧？” “这一点我们问过吕菲菲，她说她当时着急解锁手机报警，对于凶手在门口都做了什么，她没注意，只记得看到凶手拎着刀出来，然后就听见了门响。” “刀呢？” “没找到，可能被凶手藏在怀里！” “他能记得穿戴整齐，不留指纹，却没有杀了吕菲菲！” “是呀，吕菲菲自己也说捡了一条命！” “吕菲菲是凶手跑出去之后打的报警电话是吗？” “对！” “你们能调出报警电话的时间吧？有没有核实一下，和凶手出小区的时间是不是挨得很近？有没有可能擦肩而过？” “核实了，吕菲菲是晚上十点五十四分报的警，民警比我们早，是十一点零五到的，而凶手是十点五十八分出的小区！” “今天咱们做了实验，从小区门口走到案发地需要八分多钟，我没有走的很快，也没有走得很慢，误差不会超过两分钟，那么按照这个时间，就是凶手出门四分钟左右之后，吕菲菲打电话报的警！” 苏立强点点头。 “好，咱们再说第二个关键点，那就是凶手跟死者的关系！死者打开保险柜却依旧被杀，几次有机会报警都没有拨打报警电话，只能说明死者对凶手要么用情至深，要么就是没想到凶手会杀了她，不管因为啥，都说明凶手跟死者很熟，熟到啥地步？那么晚都能带回家！你说他能知道保险柜里有他想要的值钱的东西，也许是现金，也许是别的，难道不知道死者的卧室里更多吗？” 苏立强目光一亮。 肖勇忙说：“死者卧室的衣柜和衣帽间里有很多名贵表和金玉首饰！” 崔鸣接着分析道： “如果保险柜里有足够的现金，三五万还好装，多了，别说凶手身上有没有地方装，就说这个时间，警车和他不过就差了几分钟而已，就算他这么慌张那么慌张，能想着出门穿严实了，想不到杀了吕菲菲灭口？再有，我不知道现在的大老板在保险箱里都放些啥，现在连开山都能手机支付了，留现金的目的是啥？再退一万步说，吕晓燕的人命就值那些钱吗？” “难道死者和凶手之间还有其他的恩怨？”肖勇问。 “可吕菲菲说听到她妈妈和凶手吵架是因为钱！”崔鸣答。 “我们查了吕晓燕以往的支付记录，她确实曾经不间断的给邓同荣，就是她那个小男友转账，同时我们还发现，吕晓燕也给其他关系暧昧的男性朋友转过账，而案发当晚，凶手没有用死者手机转账，应该是怕留下线索，保险箱里也许是美金……” “他能想到转账会留线索，没想到杀了见过他的吕菲菲？他能知道保险箱里有钱，想不到楼上的珠宝首饰，这些说不通！再有，他为啥要把吕菲菲绑在二楼？” 苏立强皱着眉解释道：“是这样，很多凶犯在作案的时候，尤其是激情作案，他们的反应都是当时的应激反应，事后你问他，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对！所以我们要尝试把自己变成他！如果是我，我急需钱，无论如何这两天都要弄到一定数额的钱，我找平时宠着我的女人开口，她不给，我耍脾气，她还不给，这时候，她女儿回来了，我嫌她碍事，把她绑在一边，回头接着跟我的女朋友理论，她还不给，我一时激怒攻心，去厨房找了一把刀，逼着她把保险箱打开，然后一刀捅死了她！说的通吗？都打开了，我捅死她干啥呢？泄愤吗？绑在一边的那个呢？我忘了？就我这种脑回路，吕晓燕看上我啥了呢？我又是咋在公司做到中层领导的？” 苏立强愣了愣。 “我觉得，别管保险箱里是哪国的钱，都没有吕晓燕银行里的多！凶手与其用刀逼着吕晓燕打开保险箱，还不如逼着吕晓燕转账，那时候已经快到午夜了，一过十二点就是第二天，吕晓燕两天的转账限额绝对少不了！只要限制住吕晓燕一天的人身自由，钱妥妥的到手，正好用这一天的时间好好哄哄吕晓燕，何必要杀人呢？更何况是在打开保险箱之后……” “凶手会不会是有预谋的？他的目的不是钱，是别的重要的东西，案发当晚就是想取吕晓燕的性命！”肖勇问。 “他是跟着吕晓燕一起回来的，吕晓燕不可能不告诉他闺女回来了，那么凶手动手之前不想一想？那么多日子不选，非得选一天死者闺女在家的日子动手？” “现在不能完全排除邓同荣，但是我们已经开始着重调查其他几位与死者关系不一般的中年男人了。” “他们是一类人，利益关系远大于感情，但是，能让死者觉得这个人不会伤害吕菲菲，没想过会要自己的命，那么，这个人跟死者的关系不会太浅！也就不可能不知道吕晓燕有的是名牌表和高档首饰！如果是为了钱，不可能放过楼上那些东西，但如果不是为了钱，吕菲菲听到的争吵内容就有想头了！” 苏立强和肖勇相互看了一眼，苏立强有些忐忑了，可还是有些不以为意，经他手的案子不知道有多少，有些罪犯的脑回路就是不可思议！根本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衡量！这个案子不管目标是不是钱，嫌疑人应该都在那几个男友身上！ 而肖勇现在跟吴大力他们一样，崔鸣说什么都是对的！ ------------ 第二百二十二章 泓源别墅杀人案（四）一更 崔鸣没有理会两人心里在想什么，接着说道： “第三个关键点，是吕晓燕和吕菲菲的母女关系！” 刚刚还信心满满的苏立强顿时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整个身子突然挺直了。 崔鸣笑问：“是不是想起啥了？” “你先说！”苏立强下意识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吕晓燕和吕菲菲相依为命，按理说感情应该很好对吧？你们看吕菲菲听说妈妈不舒服就立马买机票回来了，就算是死者觉得凶手不会伤害吕菲菲，吕菲菲在被凶手拖走的时候，死者没有跟凶手玩命，为啥凶手去拿刀的时候，吕晓燕还没有出来？哪怕是看一眼闺女也好吧？再不济也要高声问一句吧？为啥母亲头七都没过，做闺女的就能回学校？这种打击放在一般人身上，怕是很难短时间内恢复！尤其是这种相依为命的关系！一位母亲该有的反应，我在吕菲菲的口供中没有看到！” 苏立强坐不住了，他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的踱步，表情严肃！ 崔鸣没再吭声，等着苏立强平静下来。 可肖勇等不了。 “苏队，你是不是在接触吕菲菲的时候感觉到哪不对，但是一直没有细想，今天被我哥一说，马上想起来了？” 崔鸣真想找个地缝把肖勇塞进去！ 郭华明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肖勇这样已经很好了，崔鸣心里也明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比起那些专横跋扈，肆意挥霍，目中无人的同类，肖勇胜在单纯，但是，单纯不等于傻！ 如果郭华明在这里，会解答崔鸣的问题，因为肖勇的世界里暂时不需要情商！ 苏立强过了良久才站住了，他叹了一口气说：“吕菲菲在我们面前表现的太好了！” “哦？”崔鸣探着身子认真的听着。 “案发当日我们见到她，她哭，哭的很伤心，但是逻辑很清楚！”苏立强重新座回椅子上，接着又说道：“我们见了她几次，情绪都很哀伤，那样子让人看着心疼！但是，她说学校那边有事需要她回去一趟，我当时担心她身体受不住长途的折腾，问她需不需要我们跟学校那边沟通一下，她说不用，我又问她需不需要人陪，她说不用，我说我送她去机场，她说打个车就走了，不麻烦我了，当时觉得她很懂事，现在想想，几天时间，坚强的有点快！” “有没有查当天的航班，她是不是真的飞去湖州了？” “我现在就让人去查！”苏立强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被崔鸣喊住： “再查一下她在大学遇到了啥事必须要回去！” 苏立强点头出去了。 肖勇挠了挠头问：“这是，怀疑吕菲菲了？怎么可能呢？” 崔鸣笑了笑说：“这世上没有啥不可能的事，只有你想不到的事！” “也许她只是想包庇凶手？” 崔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对肖勇说：“咱俩做个试验吧！” 肖勇顿时来了兴致：“怎么做？做什么？” “卷宗中的问询笔录里，吕菲菲的证词说的很清楚，说她被绑在二楼，手机在口袋里，挣扎的时候手机从口袋里掉了出来，她好不容易脱掉鞋，用脚将手机屏幕整亮了，然后通过人脸识别打开屏幕，又用脚拨打了报警电话，咱们就先试一试，放在羽绒服口袋中的手机，在哪种情况下才会掉出来！” 肖勇马上说：“这要看羽绒服的质量和款式，质量好的，长款的，很难掉出来，除非甩出去，那得多大力！” “你知不知道她当天穿的啥样婶的羽绒服？卷宗中没写。” “谁往她身上想去注意这个呀！更何况我当时还没回来呢！我们苏队也是被她的身份迷惑了，反倒让她牵着鼻子走……” “诶，咱俩商量个事呗？”崔鸣朝肖勇招招手。 肖勇赶快凑过去，低声问：“什么事？是不是你憋着要给小凡一个惊喜？” 崔鸣哎呀了一声，搓了搓脸，没好气的说：“跟你商量，以后说话能不能考虑下别人的感受！” 肖勇怔住了，这时候苏立强回来了。 崔鸣马上说：“我正准备跟肖勇俩，试试手机咋样能从防寒服口袋里掉出来。” 苏立强显然情绪有些低落，但仍旧认同的点点头。 崔鸣见状，起身拍了拍苏立强说：“走，抽根烟去！” 肖勇屁颠屁颠的跟在俩人身后出了办公室，崔鸣转头朝肖勇使了下眼色，然后装着没好气的样子说：“你回办公室等着！” 肖勇心领神会的回去了。 这一幕被三组某几个人看到，很快就传遍重案组，而且还在急速扩散…… 崔鸣和苏立强站在楼梯间，一人点上一个烟，崔鸣小声说： “我现在劝你啥，都有炫耀之嫌，但是，我必须跟你实话实说，如果是我第一时间介入，同样会被吕菲菲带着瞎跑，这是人之常情，正因为我没有看到她的可怜样，没有看卷宗，只在脑子里复原案发过程，才会这么顺利！” 苏立强的内心被震动到了，他没想到崔鸣这么直接，而且说的这么中肯！他叹了一口气说： “如果是你，就算是开始被她牵着走，也会很快发现问题！” 崔鸣吸了一口烟说： “这个案子有一个地方是真的说不通，凶手一点痕迹没有留下！这么细心却没有杀了见过他的吕菲菲！” 苏立强懊恼的说：“其实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可就是没有往吕菲菲身上想！因为没有这个假设，遇到说不通的，我们只能自己圆，也只围着吕晓燕查犯罪嫌疑人！可……”苏立强犹豫了一下问：“难道会是吕菲菲自己动的手？” 崔鸣把烟掐灭说：“别管是谁，咱们手里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就算知道是谁，也没有办法抓他（她）！” 苏立强点点头，也掐灭了手中的烟，深吸一口气，坚定的说：“只要方向是对的，就一定能找到证据！” 崔鸣拍了拍苏立强，俩人刚要往回走，就听有人在高呼：“苏队，苏队！” 苏立强马上迎了过去，没好气的说：“火烧屁股了？瞎叫唤什么！” “刚才核实吕菲菲回学校的事，学校说他们学校压根就没有吕菲菲这个人！” 苏立强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崔鸣。 崔鸣也愣住了！ …… ------------ 第二百二十三章 李安然的心思（二更） 回到办公室里，苏立强又开始来回踱步。 肖勇也想走上两步，可地方有限，他忍了忍，可心中的烦躁没个发泄的方式，只好看向崔鸣问：“她编这个谎有什么意义呢？法律也没有规定对在读大学生不予追查呀！她满十八岁了！” 崔鸣拍了拍肖勇说：“别着急，这也是好事！至少还没用咱们做实验，就已经确定她有问题了！” “可这个问题，不能作为证据！”苏立强一边走着一边恼怒的说。 “这一个肯定不行，再接着找，多了就可以了！”崔鸣安慰道。 “苏队！”有人推开办公室的门：“联系上吕菲菲了，她说后天能回来，具体时间定完机票跟我联系！” “好！等她联系你之后，查民航信息，看看她从哪回来！再催一下阿飞，查吕菲菲走那天的航班怎么还没消息？这特么是个什么奇葩家庭！”苏立强忍不住骂了一句，突然站住了，低头想了想，马上走到门口，冲着门外的人喊道： “小龙，马上调取案发当晚录像，往后看，看咱们封锁现场，吕菲菲离开之后，吕菲菲或者说吕菲菲的车有没有再次在小区附近出现过！” “阿飞，查完航班信息，再查吕菲菲笔录中的行程，看看哪些是对不上的！” “胖子，查吕菲菲的通话聊天记录！走手续监听她电话！” …… 崔鸣坐在办公室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肖勇问：“试验还用做吗？” 崔鸣笑道：“你都说了，质量好的，长款的羽绒服很难从口袋中掉出啥，吕菲菲的家庭环境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穿质量不好的，至于款式，等她回来，用她案发当晚穿的羽绒服做实验更有意义！” 肖勇挥了挥拳头刚要开口，崔鸣的手机响了，是李一凡打来的。 “……现在下楼？去哪？”崔鸣诧异的对着电话问。 肖勇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显然李一凡没有回答崔鸣这个问题就挂断了电话，崔鸣举着电话愣了一下，才跟苏立强说：“别着急，先别打草惊蛇，在吕菲菲回来之前，你这边肯定有一些反馈了，咱们到时再想办法！我先回去，明天再过来！” 苏立强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崔鸣这个时候走对他来说是好事。 苏立强把崔鸣送到电梯口才回去，肖勇跟着崔鸣进了电梯。 “你干啥去？”崔鸣瞪着眼睛问。 “这附近你不熟！”肖勇嬉皮笑脸的说。 崔鸣笑着摇了摇头。 …… 李一凡没有轰肖勇下车，有肖勇在，她和崔鸣两个人也不用太尴尬。 肖勇不仅会活跃气氛，还会像导游一样给崔鸣介绍沿途景观，比如他说：“你看前面那栋大楼了吗？是不是很庄严？那就是省公安厅……诶，咱们好像就是去那里！” 崔鸣一下子感觉就不好了，省厅里有谁？不用问也知道，崔鸣想下车，他出门的时候，脸都没洗…… “你不是要帮老师抓到凶手吗？之前是我爸负责侦查的，你不去见见，还等他来见你？”李一凡目视前方，冷着脸说。 崔鸣一想到郭华明，顿时生出了视死如归般的勇气！ …… 李安然背着手站在办公室的窗前，他紧锁着眉头，下午李一凡来跟他说的话，在他耳边一遍遍的回响！ “……我知道再查一遍，就是撕开老师的伤口撒盐！我知道但凡当初有一线可能，您也把案子破了！我知道崔鸣这是自讨苦吃！可，您让他试试！凶手一天不伏法，老师的伤疤一天不会愈合！不仅如此，案子不告破，只会助长犯罪分子威胁执法人员的信心，让他们更嚣张！崔鸣的过人之处不仅是他的敏锐，还有他的执着和冷静，他大胆的推测和判断！您给他一次机会，我相信他……” 李安然没有跟李一凡说过，这五年，警方从来没有放弃追查，之所以悄无声息，就是为了将社会影响力降到最低！如果让崔鸣接手，堂而皇之的追查，无异于让犯罪分子想起曾经这个案子，案件最终告破还好，不然，就会像李一凡说的，更加助长犯罪分子对执法人员的威胁和伤害！甚至真的有人付诸行动！ 可悄悄地查，又怎么会用得上崔鸣呢？有些线索有些人，是干警几年跟踪下来的，而崔鸣不仅对这些不熟知，而且对汇阳的过去和现在的街道一样不熟，这类案子，崔鸣毫无优势可言！ 可当时看着李一凡期待的样子，李安然只能说见见崔鸣，和他当面谈，谈什么？谈让他放弃！ 李一凡当时笑的很灿烂，急匆匆就去接崔鸣了，李安然的心可就开始泛酸了！ 李安然在工作上雷厉风行，行事果断，几十年如一日的工作在第一线，对家庭难免少了照顾，所以对女儿的宝贝程度差不多是有求必应，当然李一凡也没让他失望过，不仅独立，而且不骄不躁，性格虽然偏冷，可李安然知道自己闺女是一件名副其实的小棉袄！ 但自打从开山回来，李安然就发现了闺女的不同，张口闭口不离崔鸣，在家的时候，也开始发呆了…… 李安然无数次的想过谁能有资格娶自己的闺女，从李一凡很小的时候，他就想过，那时候想起来就难受，随着李一凡慢慢长大，做父亲的心思也跟着变化了，他希望女儿能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仪表堂堂的，人品才能兼备的男人，婚后生活幸福，还能有一个像小凡小时候一样可爱的外孙女！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是那么个……小子！他想不通，不接受，很气愤！ 这时候郭华明来找他喝酒，一个从来不评论人的人，一顿饭下来说的全是崔鸣的好，临走时郭华明说： “一开始我也很纳闷，崔鸣为什么可以有这样的能力？一两个案子还能说他运气好，可几起案子之后，我发现，崔鸣很擅长找到别人想不到的方向和细节，你说他为什么能有这本事？” “我不认为这是天生的，当然，他一定具有这方面的天赋！可，是谁锻炼了他？” “他吃过苦，心志坚定，却又能保持心地质朴，这一点难能可贵啊！” “人品上，不用说了，能力上，你也看到了，长相上，肯定不会拖累下一代！你呀，不聋不瞎不做阿翁，孩子大了，放手吧！” 李安然那一宿失眠了，天亮的时候才想通，有他在，只要崔鸣人品和能力没问题，何愁给不了他闺女体面？ 李安然兴致勃勃的开始规划崔鸣的未来，第一步先调来省城！然后就结束了！ 崔鸣不想上调的举动，反倒是让李安然有些刮目相看，所以这次崔鸣来省城，李安然的姿态还是很平易近人的，崔鸣确实有些本事，他也惜才，只要人品好，比什么都重要！ 崔鸣生病那次，李一凡表现出来的紧张和维护让李安然更加明白闺女的心思，再加上今天这一出，李安然又动起了安排的念头。 ------------ 第二百二十四章 说服（一更） 等肖勇兴奋的推开办公室的门，正认真规划崔鸣仕途的李安然吓了一跳！ “李叔，我哥太厉害了，就一上午的时间，您猜怎么着？泓源别墅杀人案就出眉目了！”肖勇是李安然的常客，不敲门是标配。 李安然和肖勇的父亲肖博文是战友，几十年的交情，肖勇五年级下班学期转到省城读书，吃住在李安然家三年多，直到肖勇准备上初三了，肖博文调到省城来，肖勇才离开了李一凡家。 李一凡比肖勇小一岁，却是像姐姐一样的存在，崔鸣他们不理解肖勇对李一凡的那种怕，实际上是有历史渊源的…… 等肖勇进了刑警队，来李安然办公室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多。 李安然被肖勇开门的声音吓了一跳，又被肖勇说的话吓了第二跳！ “你找到突破口了？”李安然不可置信的看着站在门口还没挪进来的崔鸣问。 “找到一个，小口子！”崔鸣伸手比划了一下。 “这口子还小？直接锁定吕菲菲弑母，我去！我估计能上头条！” 李安然被吓了第三跳！ “什么情况？快进来，跟我好好说说！” 说案子，崔鸣不紧张！ 崔鸣坐在沙发上，跟李安然将自己的分析又说了一遍，看李安然的表情，崔鸣知道他了解案情！ “……现在基本确定吕菲菲说了谎，嫌疑很大！苏队他们之前以查吕晓燕身边的人为主，现在调转枪头，查吕菲菲了！” 李安然点了点头，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么多问题，苏立强竟然一个也没发现！” 崔鸣冷汗都下来了，马上解释道： “这真不能怪苏队！是个人见到吕菲菲当时的样子，都不会起疑心，一个小女孩儿，刚经历丧母之痛，是吧？再说弑母这个事就不是人干的！正常情况下，很难往这上想！再有，吕菲菲很聪明，她利用了她母亲和小男友们之间的事，引着苏队他们去查！整个案情，我之前说的那些疑点，其实细想都能找个理由圆回来，前提是要对吕菲菲产生怀疑，这对于苏队他们来说有些难，我不一样，我没见过吕菲菲，没见过她悲痛欲绝的样子，我没看卷宗，没见到她说的那些证词，没有东西左右我……” “一名刑警该有的冷静和客观，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丢失！”李安然严肃的说。 “苏队够冷静客观的了，我只提了一些小疑问，苏队马上反应过来，安排后面的取证工作，就算我没提出来，苏队过不了多久也会想明白，但是，换个位置，如果我是苏队，可能还执着于那些小男朋友们，听不进去别的分析……” “好了！”李安然挥了挥手，他看到李一凡的小眼神已经不善了，再不打住，李安然怕闺女真生气了！ 李一凡自然知道这是李安然对崔鸣的试探，她本没打算干预，可看到崔鸣急得满头大汗，还是心软了。 “这个案子能有眉目你和苏立强都不错！”李安然说。 肖勇松了一口气，他虽说极力推崇崔鸣，可也不希望苏立强挨批。 李安然看了看李一凡和肖勇，严肃的说：“你们俩先出去，我跟崔鸣单独聊一聊！” 俩人都没动，而是同时看向崔鸣。 崔鸣浑身一机灵，坐的更加笔直！ “我又不会吃了他！”李安然恼怒的呵斥了一句。 李一凡这才撇了撇嘴站起身，然后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出办公室。 肖勇拍了拍崔鸣，笑呵呵的也走了。 办公室里安静了，崔鸣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不断的加速，他脑子里想着，要是问他为啥不愿意调来省城，他该怎么回答？ “小郭这个案子，你还是不要插手了。”李安然平和的说。 “谁？” “当年这个案子的社会影响极其不好，没能及时抓住凶手，我很自责！” 崔鸣知道说的是谁了。 “但是我们一直没放弃，这个案子一直在查，只不过对外没有讲！” 崔鸣身子向前探，问：“有没有线索？” 李安然摇了摇头说：“你知道孙振豪是因为什么被抓的吧？” 崔鸣点点头说：“强奸，故意伤害和寻衅滋事！他应该是混社会的，甚至是团伙行为！” “对！当年跟他混的人有不少，我们一直在密切关注，这些年陆陆续续被绳之以法的也不少，这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不是一天两天能说得清楚，也不是你一天两天能梳理明白的，而且你一旦介入，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这个案子一旦被人重新拉回到世人面前，无异于壮了敌人的胆！” 崔鸣低头沉思。 “你放心！只要这个案子跟孙振豪有关系，迟早能抓到凶手！这个决心我有！不单只是为了小郭，也是为了千千万执法干警！” “内啥，我先说说我的看法，您听听有没有道理！”崔鸣重新抬起头，眼神很坚定，刚才的紧张和不安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李安然点点头。 “当年这个案子没有及时告破，是因为没能找到凶手的任何线索！这个凶手之所以能逃脱，说明事前做了细致的准备，他知道那一天孩子几点放学，知道老郭媳妇儿带着孩子要走的路线，最重要的，他熟悉棚户区改造的那一片平房区！” 李安然有些诧异，他以为崔鸣想要说的内容是劝说他答应，没想到直接说起案情！ “既然他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偷车这个环节一定也在里面！偷车的过程是啥样的？我想他当时没有留下任何指纹，他要想不留下指纹，全程都要戴手套，直到他弃车逃跑！他需要有偷车的技术，需要有人帮他放风，需要避开有监控的路段，需要提前等在学校那个路口，等等细节！说明啥？团伙作案对吧？还有一点，他们很细致，很周详！” “他们是啥时间偷的车？如果提前一天，他还需要有藏车的地方，为啥？谁家车丢了不马上报警？当然，可以用假车牌，但是，如果开车行凶这个事对凶手或者幕后主使来说很重要，我觉得他们会很谨慎，谨慎的方式可就有想头了！这是一方面，再有，案发当日，凶手开着车算着时间，他不可能正好赶上老郭媳妇儿和孩子过马路的时候赶到，肯定是先到了，要么一圈一圈的绕，要么停在一边等！即便是绕，也会在时间快到了的时候等在路边，他停的位置就有想头了……” 李安然皱着眉听得很仔细。 “这是说凶手偷车和停车，再有，”崔鸣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为啥要针对老郭？表面看这是一道命令，孙振豪的命令！可咋传出来的呢？我听小凡说，为了这事里里外外查了不少人，而一旦查出消息传出来的路经，基本上案子就破了，消息一定是孙振豪传出来的吗？”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让我参与，我不会大张旗鼓的去查，我只会在你们之前已查明的线索中，找你们没有想到的方向！这是我的强项！就像您说的，不仅为了老郭，还为了千千万执法干警，其中就包括我自己！请您相信，我知道轻重！” 李安然轻轻靠到沙发背上，面无表情，双目审视的看着崔鸣，崔鸣坦荡的看着李安然。 …… ------------ 第二百二十五章 争取（二更） 李一凡和肖勇没有走远，俩人等在走廊拐角处，肖勇来回溜达着，口中一直在嘟囔着什么，李一凡站在那里眼睛一直盯着李安然办公室的方向，直到看到一个人快步走到李安然办公室门口，敲门之后进去，李一凡这才长出一口气，笑着说：“走，咱俩去车里等他！” 肖勇也看到那个人了，忙问：“那是谁？” 李一凡美滋滋的说：“这不重要，能让别人进去，说明我爸同意了！” 肖勇长出一口气，欣慰的说：“你会看上我哥，说明你眼光还不错！” 李一凡走在前面头都没回，问：“你跟他姓，还是他跟你姓了？哥哥哥的，叫的还挺带劲！” “我要成为我哥那样的刑警！” 李一凡站定转身，惊讶的看向肖勇问：“他在你心里居然跟柯南一个位置了？” 肖勇白了一眼李一凡，得意的说： “你没发现我哥一直在带我？从在开山时他就这样，他不会像苏队他们那样直接告诉我结果，而是循序渐进的引导我，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问，让我自己想到结果！他不是我哥，谁是我哥？我迟早也会像他一样，什么案子也难不倒我！” 肖勇说完大步向前走去，李一凡抿着嘴笑了。 心情愉悦的不仅是李一凡，还有她爹李安然！ 刚才进来的那个人是专门负责五年前广卫路肇事逃逸案的老刑警邢文天！ 邢文天不知道崔鸣是谁，李安然上来就让他介绍案情细节，他着实有些惊讶，这个案子他跟了五年了，手底下十几名干警没日没夜的跟踪取证，对外还不能说他们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只好借着打黑除恶办的名头，今天突然让他介绍案情，难不成几年没进展，领导想换了他？ 崔鸣看到邢文天愣了一下，马上就解释道： “我先跟刑队做下自我介绍，我是开山市重案大队的队长崔鸣，这不是老郭，哦，就是郭华明郭老师之前去帮我们开山整命案积案，我俩处的不错，正好我来省城，知道这个案子，就想着出把子力气！” 邢文天很惊讶，他理解崔鸣的意思是：我就是过来看看，不跟你争位置，顺手把这案子办了！何等狂傲！ 邢文天下意识的看向李安然，同时，崔鸣也求助的看向李安然，李安然淡淡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就是不吭声！ 崔鸣知道，李安然这是让他自己搞定。 崔鸣深吸一口气，很诚恳的对邢文天说： “刑队，这样好不好，我问你答！你看看我的思路对你们有没有帮助，如果没有，权当你浪费时间为我解惑了，一会儿我请你吃饭！如果有，就麻烦你给我讲讲案情细节，也许我真的能帮得上！” 邢文天已经年近四十，这点事还是看得明白的，李安然如果无意又怎么会将他叫来？这个崔鸣…… “崔队客气了！我这巴不得有人能给出出主意呢！你尽管问！” 崔鸣也不再客套，开口问道： “车是偷来的，车主是做啥工作的？他报案的时间是案发当日还是前几天？丢车地点与案发地距离远不远？” 邢文天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崔鸣上来问的问题竟然是失主的信息！ “嗯……车主是一名销售主管，当天中午开着新买的车出来请客户吃饭，吃完饭出来车就丢了，然后马上报警……” “这个‘当天’是案发当日吗？” “不是，是案发前一天中午！这家饭馆周围没有监控，车没停在饭馆门口，说是当时门口都停满了，就停在了马路边上。” “车是普通车型？” “国产suv！” “饭馆离案发地远不远？” “谈不上远近，都在城里，开车大概二十多分钟吧！” “根据路口监控查找，你们应该大概有个方向，就是偷车之后开向哪里？” “应该是城南，但是城边上没有监控的路段比较多，不排除犯罪分子狡猾，绕来绕去的可能！” “丢车的那个路段，中午的时候人流量咋样？” “那条路比较热闹，所以我们推断，犯罪分子应该是个惯偷！偷车的技术比较熟练……” “再熟练也是有可能被看到的！从偷车的角度来说，当时的时间和路段都不是最好的选择，对吗？” 邢文天愣住了，这个案子他跟了五年，一直都在围绕孙振豪周围那些人调查，开始的时候，对失主做过问询笔录，没有什么问题，丢车之后民警和交警都曾追查过失踪的车辆，至于偷车的过程？他们还真没有仔细研究过，只是断定犯罪分子有可能是团伙作案，偷车和开车撞人的未必是同一个人，有偷盗行为的涉黑组织是他们关注的主要方向！ 崔鸣看到邢文天愣住了，马上解释道： “是这样，这个案子的难点在于，好像这个凶手来无影去无踪，突然一脚油门就出现了，然后弃车后就消失了，从他出现的线路到他消失的地点，看上去都是精心策划的，再加上查不出孙振豪是咋把消息传出来的，他又偏偏在庭审现场只对老郭做出了威胁，下午事情就发生了，这么一看好像一切都在犯罪分子的掌握中，唯一的线索就是孙振豪！但是他肯定啥都不会说！警方自然只有从他身边的人查起，如果，肇事逃逸这个案子真的是犯罪分子精心设计的，嗯，这么说吧，如果我是策划者，对开车行凶这个人，要么我有本事让警方查不到这个人身上，要么……我会让他永远闭嘴！” 邢文天越听神色越严肃，这个可能他们不是没想过，但是他们秉承做过就会留下痕迹的经验，一直在苦苦追查，可一年一年过去了，他们毫无进展，所有孙振豪身边被抓进去的人，都对当年肇事逃逸的事一无所知，而邢文天知道，时间越长，能告破的可能越小，他着急，担心！却又无计可施，除了按部就班的查，好像别无他法！ 刚刚崔鸣说的内容碰到了邢文天最敏感的那根神经，他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板，想听崔鸣后面的分析。 “但是，当年参与肇事的除了那个凶手，还有那辆车！既然这个人找不到，那就琢磨琢磨那辆车！”崔鸣说到这，狠狠拍了自己大腿一下，觉得有点疼，又揉了揉。 ------------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参与一下子（一更） “车？”邢文天绷紧所有神经，身子前探：“查车能查出什么呢？偷车的人有他们的本事，我知道有人只需五秒就能开一辆车……” “这种人毕竟是少数，开了车门还要把车子开走，开走车还要换车牌，还要停在安全的地方，最重要，要保证转天的行动能顺利完成，一点问题不能出！” 邢文天点点头问：“所以呢？你认为偷车的过程说明什么？” “我提出一个假设，你们可以查一查看，你看，马路边上停着那么多车，那个路段还不是个僻静的路段，偷车的人咋就看上这辆车了呢？因为它新吗？既然选定了目标，他们下手前是不是需要先弄明白车主下车是去吃饭还是办事？万一下车办事，扭脸回来抓个正着咋办？” “他们一直在路边等着，确定车主是去吃饭才动的手！” 崔鸣摇了摇头说： “我不这么认为，明天就要动手了，我今天需要偷车，如果我是个偷车的惯犯，一定知道哪个路段，哪个时间，哪种车型方便下手，你们肯定审过不少偷车贼，可以问问他们！像本案这种一环扣一环，偷车只是其中一个环节的，为了安全，他们也该选择好下手的地段和时间吧？有必要一定在白天偷吗？晚上会不会更容易些？既然他们是有计划的，就不存在随机的可能！” 邢天文突然怔怔出神，崔鸣没有再吭声，他心中忐忑的等着，就像是被面试的员工，等着领导给出，去或留的结果。 李安然心里可没有脸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他知道崔鸣有些脑子，不然不会这么快破了吉阳连环分尸案，也不会那么快破了临山市公交车失踪案，但听说总归是听说，今天是他第一次现场听崔鸣分析，分析的还是他参与侦破的案子！ 偷车这个环节他们当年不仅查过，而且查的很细！光调取各个路段监控累计时长就超过四千小时！ 可崔鸣说的这个思路，他和邢文天都没有想过……为什么要偷这辆车！ 盗窃案的罪犯下手前都会找好目标，至于他们依靠什么逻辑锁定目标，侦查员一般不太关注，就好比公交车上的小偷，他为什么会选这趟公交？为什么会偷这个人？一定有原因，但也存在一定的随机性！ 但是有针对性的偷盗就不同了！ 现在崔鸣明确的说明自己的观点，在这个案子中偷车过程不可能随机，那么就是有针对性的偷！ 李安然突然感觉有些热血沸腾，现在崔鸣有了一条新思路，也就等于是有了新的希望！ “你觉得他们在偷车这个环节上，可能会留下破绽？”眼见邢文天迟迟没有开口，李安然坐不住了，他想听到更多的分析，生怕邢文天开口之后的内容打乱了崔鸣的这条思路。 “已经有破绽了！转天的任务那么重要，他们不可能做没准备的工作，为啥非要在那个路段，那个时间，偷那辆车？他们要么熟知车主的行程，要么就在那家饭馆里，要么手里有那辆车的钥匙，要么，他们跟车主就是一伙儿的！” “我想你们一定查过车主，也确定车主与此案无关，那么咱们说一下别的可能性，谁会熟知车主的行程？朋友，家人，或者客户！如果那伙人当时在饭馆里，他们有可能是那家饭馆的员工，也有可能在那家饭馆吃饭的客人，亲眼看着车主停车进了饭馆！但是，这个可能性多少也有些随机，我总感觉他们早就计划好要偷这辆车了，除非车主请客这个事，两三天前就定了，你们可以问问车主，另一种可能性，如果他们手里有车钥匙，车主又不知情，他们要么神不知鬼不觉入室偷了车钥匙，要么就是有机会进到车主家，趁车主不注意拿走！车钥匙一般都有两套对吧？可以问问车主另一套要是还在不在，嗯，内啥，我现在只能说出这些个要么，也许还有，只是我一时没想到，只是有一点，他们偷这辆车不对！” 邢文天眨了眨眼，问：“你这是刚有的结论？” 崔鸣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说：“刚听你说的内容，就瞎推理两句，可能不太全面。” 邢文天不可思议的问：“你脑子是什么做的？” 崔鸣连连摆手说：“没有没有！” 邢文天一刻也坐不住了，他没时间管崔鸣脑子里是啥，他站起身，激动的对李安然说：“我现在马上安排人去查！” 李安然严肃的点点头说：“注意方式方法，以不打草惊蛇为要！”邢文天重重点了点头就要走，崔鸣上前一把拽住他，讨好的问： “内啥，你觉得我能不能参与一下子？” 邢文天哈哈一笑，拍了拍崔鸣的肩膀说：“你不参与我都不干！” “那明天我想看看法庭上的监控录像行不行？”崔鸣趁热打铁。 “现在看吧，还有案发时路口的监控录像，我带你去看！”邢文天拉着崔鸣就要走。 崔鸣马上说：“呃，案发时的录像……我先不看了，如果查车这条线行不通，我再看！” 邢文天站住了，看着崔鸣叹了口气说：“好！” 李安然突然咳嗽了一声说：“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你先去查那辆车，崔鸣昨晚上刚退烧，身体还在恢复，庭审录像明天再看！” 邢文天马上松了手，关心且敷衍的问了两句崔鸣的身体情况，又嘱咐了一句‘好好休息！明天再看！’，然后开门就要走，崔鸣朝邢文天的背影挥了挥手，说了句：“再见！不是，明天见！”再然后就看见邢文天站在门口扶着门，不动了。 崔鸣隐约看到门口站着两个人。 李安然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闺女会着急，他也是突然发现天色暗下来了，这才阻止了邢文天带崔鸣去看监控录像，哪知道李一凡竟急成这个样子！ “邢叔，吓着你了吧？”李一凡不好意思的问。 邢文天长出了一口气才说：“没事，没事，是我走的太急了，来看你爸呀？” “嗯！” “行，进去吧，我先去忙了！” 李一凡和肖勇侧身让邢文天过去，肖勇指着邢文天的背影想要说什么，被李一凡狠狠瞪了一眼，住了嘴。 等进了办公室，关上门，肖勇可藏不住了：“李叔，刚才那人出门都顺拐了！” “你们俩呀！谁打开门看见俩大活人站在那不吓一跳！”李安然没好气的说。 李一凡撅了噘嘴问：“能走了吗？” “你今天又不回家吃饭？” “嗯！” 崔鸣听得一机灵。 “哪天一起回家吃个饭吧！”李安然说完，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崔鸣小腿肚子抽搐了一下，这是说谁呢？谁跟谁一起呀？ “我也去！我想吃李婶做的茄夹了！”肖勇临出门的时候还在嚷嚷，被李一凡一把推了出去。 …… ------------ 第二百二十七章 教育（二更） 三个人拎着买好的晚饭回到郭华明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郭华明也已经等在家里。 “今天感觉怎么样？”郭华明站在门口看着崔鸣，关切的问。 崔鸣还没开口，肖勇抢先说道：“我哥今天一去，先看了监控录像，然后去了趟案发现场，回来就跟我们苏队一二三四，太牛了！” 郭华明笑了笑又问一遍：“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没啥事！”崔鸣呵呵傻笑。 “脸色还是有些差，赶紧洗手吃饭休息！”郭华明没有问案情。 几个人忙乎一通，本想安安静静的吃顿饭，可吃饭也没能堵住肖勇的嘴，肖勇又是把崔鸣一通夸。 几个人在肖勇的唠叨声中吃完饭，又吃了些水果，李一凡看着崔鸣了吃了药，肖勇跟崔鸣定好明天来接他的时间，然后俩人准备离开，崔鸣送到门口，就在这时，崔鸣的手机响了。 崔鸣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吴大力的喊声，震得崔鸣将手机从耳朵边拿开，不用开免提，其他人也能听到。 “……你还回不回来？！是不是玩野了？都几天了？家里的案子你还管不管了？” 崔鸣皱了皱眉，又把电话贴近耳朵说：“不是有严局坐镇吗？还没破？” …… “把高宏伟调过来了？” …… “你们咋能这么说人家？老高也是搞了几十年刑侦工作的……” …… “思路不同，方向不同这也很正常，让你们查啥就查啥，私底下你们也可以按照你们的思路查…… …… “批评你们就给只耳朵听着，要造反呀？再说，啥案子这么费劲？能让你们分歧……” 崔鸣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李一凡抢过去了！ 李一凡什么也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世界还没到没有你就转不动的地步！你现在查着几个案子呢？脑子够使吗？”李一凡冷着脸怒问。 崔鸣被李一凡突如其来的举动整的有点蒙，肖勇倒吸一口凉气，正琢磨着怎么保护崔鸣，郭华明开口问道： “怎么？除了那个别墅区的案子，苏立强还让你查别的案子了？” 李一凡登时没了脾气，惊慌的瞪着崔鸣，怎么办？怎么往回圆？ “就她这样的，苏队敢张口吗？稍微有点那意思，她就能直接掐死在摇篮里！丝毫不顾及我哥的尊严！”肖勇气哼哼的说。 李一凡撅了噘嘴，委屈的垂下头。 崔鸣瞪了肖勇一眼，忙说：“主要是这几天烧的，要是平时，可能就没事了。” 郭华明不疑有他，而是看着李一凡说：“你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李一凡把手机还给崔鸣，低着头跟着郭华明走向阳台，崔鸣着急的说：“老郭，内啥，天儿太晚了，让他俩先回吧。” 郭华明根本没理崔鸣，肖勇幸灾乐祸的说：“她也有今天！” 崔鸣一脚踹在肖勇屁股上，刚要低声怒斥，手机又响了，崔鸣举起来一看是陈兵的视频通话，崔鸣赶紧接通。 “头儿，你没事吧？大嘴非说你遇袭了，这就要偷辆车过去救你……” “他说要报警……” “他还找我们众筹，一人三百，说是为了救你……” “你们都有没有良心？头儿的电话突然断了，你们不担心呀！省城那是啥地方？他人生地不熟，又傻了吧唧的……” 崔鸣看着手机屏幕上这几张熟悉的脸，哭笑不得！ 肖勇哈哈大笑对着屏幕说：“说的好像你不傻似的，你开车出来，我都怕你开不到省城，等到过年还在高速上来回掉头玩呢！” “你个臭小子！你过来，咱俩练练！” “吴哥咱俩说定了，等我下次去开山，咱俩找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再找个周围都是坟头的小树林，咱俩就在那练练，谁不去谁小狗！” “吓唬谁呢！跟你练还用我出手？我派阿光就把你收拾了！” “咋还有我的事？”赵光喊道：“你说派就派了？我不要面子的？” “你想造反？！” 石小磊坏笑着说：“小勇呀，你选这个时候不好，你看我们大嘴这肤色，掉煤堆里不分彼此，你定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我怕你根本看不见他！” 陈兵认真的说：“那就用脚华愣一下，肯定倒在地上，那种环境下，大嘴不可能还站着！” 肖勇笑得直拍大腿，崔鸣笑呵呵的，眼神的余光却一直盯着阳台。 这边肖勇跟屏幕上的哥几个调侃着，那边郭华明语重心长的教育着李一凡。 “你对崔鸣的关心是可以理解的，但凡事都要有个度！发烧感冒的，确实不至于像你这样大惊小怪，前几天没有退烧自然要仔细些，他怎么说也是个大老爷们儿，怎么到你手里就娇贵起来了？崔鸣理解你，但不代表能一直理解你，两性关系中，最重要的一点不是相互关爱，而是相互迁就！” “崔鸣的妈妈错在哪？错在打着为儿子好的旗号，过多的干涉儿子的生活！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想要什么，只一味的想着自己应该给什么！你要走他妈妈的老路？” 李一凡惊恐的抬头看着郭华明，想解释一下自己与崔妈的不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崔鸣已经很好了，记得佛首丢失案吧？崔鸣为什么把案子破了不参与审讯？因为他知道那个案子后面牵扯了什么，他懂得明哲保身！下河沟村的灭门案，周家父子想整他，可事后崔鸣没有冲动的找周家父子的麻烦，好像忘了一样，心胸宽啊！不管是吉阳连环分尸案，还是临山公交车失踪案，协助他调查的老宋和王队，哪个不是一开始带着提防和成见，可最后呢？崔鸣真诚，但也圆滑，他大度，但也执着，什么时候该有什么样的心态他自己分的很清楚，你有必要像看着孩子一样看着他吗？案子就是他的底线，你要学会退一步！相信他，支持他，才是你真正该做的。” “再有，男人的面子和女人的心一样，都是伤不得的！” 李一凡轻轻的点了点头。 …… “……案子本身疑点就多，两个男人都有作案动机，我们几个分析着觉得高伟峰嫌疑更大，呃，研究生也在呀！郭老师好！” 陈兵正在介绍案情，突然看到郭华明和李一凡站到崔鸣的身后，吓了一跳。 崔鸣也吓了一跳，他本来余光一直看着阳台，等陈兵说起案情，他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来，没注意到郭华明和李一凡走过来，等听到陈兵这么一喊，他本能的反应是想去挂断视频通话，却听见李一凡难得平缓的说：“你们先说，我去拿笔记本做下笔记。” 崔鸣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向李一凡，李一凡背着身走到沙发旁，在自己的包里翻找着笔记本，崔鸣又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郭华明，郭华明没理会，而是笑呵呵的坐到崔鸣旁边，对着手机屏幕问：“新案子难住你们了？” “能难住我们的案子还没发生呢！”吴大力大声说道：“但我们现在属于没有爹娘的孩子，寄人篱下，人家说啥，我们就得照做！老郭，你跟我说实话，你们是不是准备在省城给我们头儿安家？就不让他回来了？不是，你们那要是还有富余的大姑娘，别把我们哥几个忘了！我们也都嗷嗷待哺的……” “会不会说人话！”石小磊一巴掌拍在吴大力的头上，然后又对着手机很认真的说：“郭老师，您问问研究生，有没有一些本科或者大专，再不行职高的表妹，闺蜜啥的，给我们也介绍介绍，要不然我们跟头儿老这么两地分居也不是事儿，您说是不？他不能不管我们呀，这……” “好好说案子，哪来的这么多废话！”崔鸣表情严肃的呵斥道。 “诶，好几天没挨骂，哪哪都不舒服，现在通体舒坦……” “你一边舒服去！郭老师，我从头说一下案情，您也听一听！”陈兵接口道。 这个案子之所以让陈兵他们很头疼，不是因为找不到犯罪嫌疑人，而是无法确定谁才是真正的犯罪嫌疑人！ ------------ 第二百二十八章 开山的案子（一更） 五天前的凌晨，在柳河边上晨练的人发现柳河冰上，靠岸边的地方趴着一个人，晨练的人喊了几嗓子，又用树枝捅了捅，那人都没有动，晨练的人赶紧打电话报警。 死者是名三十出头的女性，死因是机械窒息死亡，也就是被人掐死的，死亡时间因为天气的原因不能准确判断，但可以确定是头一天晚上六点到十二点之间遇害的。 发现尸体的河边应该就是案发第一现场！因为在河边不远处，发现了打斗挣扎的痕迹和脚印，痕检员经过比对，确认有一组脚印是死者的。 因为死者身上的手机还在，所以身份很快确认！ 死者名叫张晓敏，三十二岁，是开山一家公司的财务，已婚，有个六岁的儿子，丈夫王展鹏是家事业单位的司机，陈兵他们第一个电话就打给死者手机上标注为‘老公’的王展鹏，可让陈兵他们没想到的是王展鹏接到电话时的冷静，更没想到的是见到王展鹏时，王展鹏会直接说：“我知道凶手是谁！” 谁是凶手？高伟峰！死者张晓敏的老板，一个有家室却又与张晓敏有私情的中年男人！ 可当陈兵他们见到高伟峰的时候，高伟峰却说：“一定是王展鹏杀了小敏！” 案发现场凶手也留下了脚印，四十三码，雪地靴！好巧不巧，王展鹏和高伟峰都是四十三码，也都穿着雪地靴，连牌子都一样！石小磊甚至怀疑两双鞋都是死者张晓敏买的，一双送给老公，一双送给情人！ 吴大力对着手机嚷嚷道：“死者搞婚外恋被她老公知道了，她跟她老公说会辞职，会断了关系，跟情人说，会离婚，咱俩永远在一起！你们说，这娘们儿是不是自己作死？” “怀疑王展鹏的理由是什么？”郭华明没有理会吴大力，严肃的问。 陈兵马上说： “通过死者手机的聊天记录，我们发现王展鹏因为死者出轨这个事已经开始家暴了，因为张晓敏迟迟没有辞职，又有前科在那摆着，王展鹏总是疑神疑鬼，俩人没事就会大吵一架，王展鹏一次比一次激动，这些内容是张晓敏跟自己的好朋友发微信时说的，张晓敏一开始确实没想离婚，但是被打的次数多了，就想离婚了，可王展鹏不答应，所以一开始我们怀疑俩人因为离婚这个事可能产生了严重的口角，王展鹏一时没控制住，失手掐死了张晓敏！但是解释不通为啥不在家而是去河边！” “怀疑高伟峰的理由是什么？”郭华明又问。 “死者生前手机中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高伟峰的，也正是这个电话，让我们把死者的死亡时间缩短到八点到十二点，因为电话是快八点的时候打的，高伟峰也承认接到了这个电话，说是死者想要跟他见一见，可当时高伟峰正在陪客户吃饭，他说他当时拒绝了，但是这顿饭九点就结束了，而高伟峰是快十一点才到家，他家距离吃饭的饭馆车程不过二十多分钟，距离案发地也是二十多分钟，只不过方向不同，我们问他剩下的时间干啥去了，高伟峰说他一个人坐在车里抽烟等代驾，没有人可以为他做不在场证明。” “代驾查了吗？”崔鸣问。 “查了，代驾说是快十点左右接到的单子，十点二十左右上的车。” “高伟峰咋解释九点到十点这段时间都干啥了？”崔鸣又问。 石小磊说：“他能咋解释，就说是自己想一个人静一静，这段时间事儿比较多！” “所以你们觉得作为情人的高伟峰的嫌疑更大一些，而老高觉得是丈夫王展鹏？”崔鸣接着问道。 吴大力马上说道： “王展鹏案发当晚跟死者吵过架后就出去找朋友喝酒了，一直喝到十一点多，从他喝酒的那个饭馆到案发地打车要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基本没有作案时间，老高非说王展鹏利用了喝酒的那些朋友为他做不在场证明，喝酒中途肯定离开过……” “他为啥那么肯定？”崔鸣好奇的问。 “说来也巧！”陈兵解释道：“我们找那几个跟他喝酒的人做问询笔录，那哥几个都记得王展鹏当晚去了好几趟厕所，也记得有一次时间比较长，可谁也记不清大概时间，也说不准时间长是多长，老高就觉得是王展鹏利用了众人酒醉，跑出去杀了媳妇儿，又跑回来。” “人家那就是跑肚！”吴大力嚷嚷了一句。 崔鸣问：“而你们怀疑高伟峰，是因为他在可能的案发时间里，是一个人？” 陈兵说：“不仅如此，高伟峰虽然是老板，但是这是一家股份制公司，就是说除了高伟峰，还有别的股东，而死者是负责公司财务的会计，我们怀疑死者手中掌握了高伟峰一些不能对股东讲的秘密，所以死者想辞职一直没能走成……” “这些事你们查清楚了？”崔鸣问。 “哪有时间！老高来了就让我们先查王展鹏。”吴大力喊道。 郭华明突然开口说道： “王展鹏是死者的丈夫，高伟峰是死者的情人，而且两个人都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如果凶手是他们两个人之中的一个，那么这个凶手杀人之前，只要稍微动动脑子也会知道，有这种关系存在，自己一定会被怀疑，那么什么情况下这两个人才会动手呢？一是愤怒冲动下作案，一是逼不得已必须出手！你们选择了可能逼不得已必须出手的高伟峰，高队选择了可能愤怒之下冲动杀人的王展鹏……难道就没有别人了？那个牌子的雪地靴只卖了两双四十三码的？” 电话那端安静了。 崔鸣搓了搓脸说： “你们先把案发现场再仔细看看，脑子里复原案发全过程，从死者啥时到河边？到了河边都做了些啥？大冷天的跑那干啥去？如果是熟人作案，死者遇袭应该是个啥反应？现场痕迹是不是支持熟人作案？死者有没有丢啥东西？凶手在河堤上咋样做才能让你们看到死者是那个姿势趴在冰河上的？” 电话那端更安静了。 崔鸣叹了口气接着严肃的说道：“啥都没弄清楚就把犯罪嫌疑人圈定了！凶手没牵着你们的鼻子走，你们自己倒是不客气，蒙上眼就开始瞎转悠！晚上都给我回家好好想想，工作都做到位了吗？！” 陈兵耷拉着脑袋说：“知道了！” “明天晚上再视频，跟我说说你们白天都做了些啥！” …… 电话终于挂断了，李一凡合上笔记本，看了看时间，对崔鸣说：“早点休息！”就拉着还沉浸在案情中的肖勇走了。 ------------ 第二百二十九章 泓源别墅杀人案（五）二更 屋子里清净了，郭华明扔给崔鸣一支烟，崔鸣赶紧点上。 “我这屋子可以随便抽烟，小凡在，你也不至于连烟都戒了！”郭华明难得开一次玩笑。 “人家也是好意，我这不是刚生完病嘛！”崔鸣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你想好了？” “啥？” “当然是调来省城工作！” 崔鸣一下子蔫了。 “这个决定有这么难吗？老李如果不同意，那天就不会去医务室看你……” “我知道！”崔鸣深深吸了一口烟，又重重叹了一口气说：“老郭呀，我今天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父母的婚姻本来就让我对组织家庭这个事有些怕！更何况，我大她十岁！啥概念？是不是多少得有代沟？她的家庭，我和我爹妈需要仰视，啥意思？就是我们一家人很容易把他们一家人的接纳当做是施舍而感恩戴德！人家指哪我不就得打哪？这一辈子要是无风无浪还好说，可能吗？不可能呀！两人在一起生活难免不了的磕磕碰碰，我是能包容她，她能包容我吗？我忙起来一星期不洗澡，那脚臭的，我自己都想剁了它，可我就懒得洗，她受的了？我是不是得改？我动脑子就想抽烟，她能让吗？我是不是还得改？我办案子的时候脑子装不下其他事，她能接受吗？啥这节日那纪念日的，我特么就能记住案发当日！我是不是还得改？为啥改？因为人家没嫌弃咱，咱是不是就得自觉一点！这种差距从一开始就摆在那，我没办法当做不存在！” 郭华明听的愣在那，连手里的烟都忘了抽，长长的烟灰终是经不住地心的吸引，掉到地上，郭华明却毫无感知。 “我知道我想的有点多，不多不行呀！我一个决定影响的就是两家人后面的生活，领导真的同意？我不这么认为，更多的是没有办法吧！为啥调我来省城？多少有些私心吧？唉，我不怕别的，就怕自己不能事事让小凡满意，辜负了她！” 郭华明终于注意到已经熄灭的烟头，他将烟头扔到烟灰缸里，问：“那你后面打算怎么做？” “不知道，真不知道！”崔鸣也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双手搓了搓脸，接着说道：“人呀，都贪心，理智告诉我说不能耽误人家，行为上却使劲儿往人家喜欢的方向努力！你说这是为啥呢？你让我现在跟小凡说清楚，然后痛快的离开省城，我做不出来，你让我现在跟小凡说我决定来省城，我一样说不出来！咋办？” 郭华明的眉头都快拧成一个疙瘩了，他之前想简单了，他觉得崔鸣很好，小凡更不用说，两个情投意合的人走在一起再正常不过，所以他看崔鸣迟迟不出手很是着急，忍不住的推波助澜，可听了崔鸣的话，郭华明又觉得说的很对！ 以崔鸣的年纪，很难做出不顾一切的举动，他又没有过多的感情经验可以借鉴，更没有人可以商量，他所有的顾虑都很现实，舍与得自然艰难！ 李一凡就不同了，她的年纪还处在感情至上的阶段，一旦动了情，那就是飞蛾扑火，或许在她看来，崔鸣的顾虑都不是事，她甚至连想都不会想，在她看来的难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怎么让两个人在一起！ 郭华明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应该给崔鸣什么样的意见。 “你就别跟着着急上火了，”崔鸣起身拍了拍郭华明，苦笑着说：“我先把领导教给的任务完成，也让领导多了解了解我，也许这几天相处下来，小凡变了心意，领导死活看不上我，是吧？我还在这自作多情的做选择题，其实我才是那个被选择的……” “你这种想法不对！”郭华明很严肃的说：“你先坐下！” 崔鸣乖乖坐下。 “你担心的事很有道理，我可以理解为你有责任心，但是你这种心态不对！从现在开始就把自己放到被选择的位置，那么将来你也只能感恩戴德！本来平等的关系，你上来就矮半头，将来还能好？” 崔鸣刚要解释，郭华明又说道：“你不看重权势，这很好！但是内心直接矮半头的想法要不得！” “那我还能咋地？我不是不看重权势，我也想有权有势，我又没说不想当官！但是，当官也得有当官的路经，踏踏实实走上去的，我心里舒坦！可眼下啥都不能改变我和小凡不在一个班里的事实！有些观念不是应不应该有，是它早就根深蒂固！我又不是傻小子，明明就是比人家矮半头，还装看不见，还跟人家玩性格？不把世俗陈规放眼里？一副看破红尘，爱咋咋地的样子？那我不应该来省城，我应该遁入空门！” 郭华明被崔鸣说的，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干脆站起身恼怒的说了句：“不管你们了，爱咋咋地！” 崔鸣哈哈大笑！ …… 转天上午，崔鸣和肖勇一进苏立强的办公室，就被办公室里紧张的气氛吓了一跳。 办公室里除了苏立强，其他四名负责泓源别墅凶杀案的警员都在，五个人都严肃认真，紧锁眉头。 看见崔鸣进来，苏立强赶忙站起来，义愤填膺的说：“吕菲菲说的全是谎话！” 崔鸣挑了挑眉，问：“都查清楚了？” 苏立强点点头，然后恼怒的说道： “她自始至终就没离开过汇阳！这一点她连她妈妈都骗过了，我们怕打草惊蛇，没有对吕晓燕和吕菲菲身边的人做问询，只是查了她的聊天记录，至少她跟她妈少的可怜的聊天记录中显示，她妈妈吕晓燕一直以为自己的闺女在湖州上大学！” “这也行？！”肖勇感叹道。 崔鸣也很意外，这种母女关系……一个真敢骗，一个真敢信！ “案发当晚，我们就封锁了现场，本来是需要带她回来做问询笔录的，但是看她那样子，就在现场问了，然后想联系她家亲戚来接她，她说不用，说她和她妈相依为命，没有别的亲人，说自己家在别处还有房子，她可以住过去，然后随时配合我们调查，我就安排人送她，她说她有车，我又安排人开着她的车把她送到一处公寓，但是，早晨快六点的时候，泓源别墅区附近的监控录像显示，她的车曾经出现过！” 崔鸣眼睛一亮：“她去接凶手了！” “我也这么认为的！当时除了别墅被封了，小区附近也安排了民警排查，没有找到可疑的人，她早晨过去，一定是两人提前商量好躲藏的地方，然后等她过来接走！” “这么看，凶手并不是八点半的时候跟着死者的车进的别墅，而是十点多吕菲菲带回来的！” “对！这就是一起蓄意谋杀！主谋竟然是亲生的女儿！”苏立强咬牙切齿！ “她的电话不是监听了吗？有没有发现她在哪？说好明天过来的，她会不会是拖延时间，想跑路？”肖勇激动的问。 苏立强摆了摆手说： “我们正商量这事呢，昨天给她打电话，她说后天飞回来，也就是明天到，还说买好机票跟我们联系，结果今天早晨她就打来电话说，已经到汇阳了，随时可以过来，我说上午有事，让她下午来！她的电话确实被监听了，但是除了这个打给我们的电话之外，她的手机再没有过动静！” 崔鸣皱了皱眉。 肖勇马上问：“为什么不让她现在就过来？来了就可以监控她了！” 崔鸣说： “咱们现在手里的证据不足以留下她！而且有些问题一旦问出口，她一定会感觉到咱们已经往她身上想了，这几天她都做了哪些准备咱们不知道，如果因为这次问询让她跑了，可就得不偿失了！苏队让她下午来，就是想抓紧时间想出个对策，争取她来了就留下！” 肖勇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苏立强拍了一下崔鸣说：“走，抽根烟去！” 崔鸣忙说好！ 肖勇懂事的没有跟着。 ------------ 第二百三十章 泓源别墅杀人案（六）一更 楼梯间，苏立强递给崔鸣一支烟问：“你有没有把握把她留下？” 崔鸣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问：“你咋会有这种想法？我啥时候有这本事了？” “之前审吉阳那个案子，最后不是你让凶手开口的？” “那纯属瞎猫碰死耗子！我这就打电话给老郭，让他过来！” “郭老师能来当然好，咱们要是能再找到什么证据就更好了！” “我先看看老郭啥安排，然后咱们再捋一遍，肯定有破绽，有破绽就有证据！” 苏立强连连点头。 …… 郭华明接了电话没过一会儿就到了，李一凡自然也跟着。 苏立强很高兴，热情的跟郭华明寒暄，李一凡却被崔鸣拦在门口。 “你跟你爸说一声，今天怕是过不去了，说好跟邢队去看监控录像的……”崔鸣小声说。 “把你手机给我。” 崔鸣乖乖递过去。 “这是我爸电话，我输入好了，你自己跟他说。” 李一凡把手机交还给崔鸣直接走进办公室，留崔鸣一个人举着手机在那彷徨！ “肖勇，你来！”崔鸣在门口露出一个脑袋，讨好的喊道。 肖勇站起来就要出去，被李一凡一把拽住，然后扭脸对着门口的那个脑袋抛去一个眼神，脑袋立刻消失了。 苏立强笑呵呵的问：“你们这是唱哪出？” 肖勇也好奇的问李一凡：“李叔让我哥去家里吃饭了？” 李一凡摆弄着自己的笔记本，没有吭声。 郭华明笑了笑问苏立强：“案情我知道个大概，麻烦苏队再详细说说！” 办公室里，苏立强详细的介绍着案情和对案子的推断。 办公室外，写着八楼提示字样的楼梯间，崔鸣举着手机一遍遍给自己打气，他需要跟李安然说一下这边的情况，解释一下今天不能过去看监控的原因，崔鸣脑子在组织语言，双腿不自觉的顺着楼梯往下走，终于在快走到一楼的时候，拨通了电话。 没人接！ 崔鸣先是想，可能领导忙着，他转身又开始上楼，爬到一半又想，可能是陌生的电话号，领导不愿意接，崔鸣站定之后，又拨通了电话，然后又不自觉的转身开始朝楼下走。 还是没人接！ 崔鸣拿着电话想着各种可能，不知不知觉就走到了一楼，他终于想到发条短信说明情况，于是，他又开始边编辑短信，边爬楼。 删了改，改了删，终于重新爬到八楼的时候，短信发出去了，崔鸣长舒一口气，刚把手机放进兜里，拉开楼梯间的门，电话就响了，崔鸣拿出手机一看，小心脏重新提溜起来！ 崔鸣深吸一口气接通李安然的电话，转身又开始不由自主的，边汇报工作边朝楼下走…… 挂断电话的时候，崔鸣站在三楼的位置，他长出一口气，转身轻松的开始爬楼，他满脑子想着刚才自己的表现，觉得自己表现的还是不错的，沉稳且简练，声调不高，不卑不亢，说的都是重点，没说一句废话，也没有一句泄露案情的话，最后挂断电话的时候还问候了阿姨，等会儿！ 崔鸣站住了，为啥要问候阿姨？崔鸣把电话中最后两句回忆了一下。 “哪天跟小凡一起回家吃个饭，你阿姨饭做的饭还是不错的！” “好！您给阿姨带好！” “嗯，挂吧！” 崔鸣突然觉得腿发软！ …… 崔鸣回来的时候，苏立强已经把案情介绍完了，连这两天崔鸣的推断和他的调查结果也讲完了，肖勇正准备去找崔鸣的时候，崔鸣推门进来了。 “哥，你是去打电话了还是……打仗了？怎么满头的汗？”肖勇惊讶的看着疲惫的崔鸣。 崔鸣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肖勇，打起精神坐到沙发上，挺直腰杆问：“说到哪了？” 郭华明推了一下眼镜问：“去吃饭的日子定了吗？” 崔鸣一下子就泄了气，抖着双腿埋怨的看着郭华明，欲言又止！ 李一凡看着崔鸣的样子，一下子没绷住，扑哧笑了出来。 肖勇坐到崔鸣身边，搂着他的肩膀很有义气的说：“你放心，到时我陪你去，你别怕……” 崔鸣一把推开肖勇，严肃的说：“说案子呢，下午吕菲菲就来了，你想出办法留下她了？” “这个办法得靠你们，我还是个学生，但是去李叔家我能帮你壮胆，就问你需不需要？你要是这个态度，我可就不管了！”肖勇二郎腿一翘，一副等着崔鸣求他的表情。 李一凡咳嗽了一声，扬着脸对肖勇冷声道：“我等着，等你谈恋爱的时候！” 肖勇恼怒的哎呀了一声，还没开始抱怨，郭华明先开口了。 “吕菲菲应该有她的计划，死者是她的母亲，没有其他争夺者，财产继承上她肯定提前咨询清楚了，这几天一定在着手办理，等到财产转移到她名下，她应该会离开汇阳！” 苏立强说： “房屋买卖，需要的时间相对长些，但是银行方面怕是会简单些，不知道她会不会等固定资产全部处置完毕！行凶的人，也就是她的同伙，被她藏的很深，这个姑娘应该是策划了很久，手机联系人，通话记录，聊天记录都没有这个人的出现，或者说都没有涉及到这个案子，她应该还有一部不是用她的身份证买的手机，想短时间内找到证据有难度！” 崔鸣搓了搓脸说： “你们查她的速度赶不上她银行里进账的速度，她如果不贪心，随时都可以离开！你们没有确凿的证据留下她！配合调查不起作用！她没有按照之前约定的时间来，或许就是动了提前离开的念头，我不信案发后她不慌张！做贼的，没有不心虚的！” “你想利用她的心虚？”郭华明问。 “别说是杀自己的母亲，一般小姑娘怕是连杀鸡都不敢看，说明这个吕菲菲的成长过程不一般呀，至少不是被她妈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这一点，老郭你最擅长！”崔鸣冲郭华明挑了挑眉。 郭华明笑了笑，随即又严肃的说： “吕菲菲的原生家庭一定有问题，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吕菲菲是个什么性格的人，我只从现在了解的情况中很难分析的全面，时间紧，我只能见了面之后见招拆招，一旦没能打破她的防御，打草惊蛇之后，我相信她会很果断的做出下一步的决定！不会拖泥带水！” 苏立强学着崔鸣的样子，也搓了搓脸，嘟囔了一句：“怎么办？” 崔鸣马上说：“别着急，咱们重新捋一下，老郭可以再分析下她的性格，找突破口，咱们从细节上再找找破绽，哪怕今天的结果只是能限制她出境，也是胜利，为后面的侦查争取到了时间！” 苏立强和郭华明同时点头。 ------------ 第二百三十一章 泓源别墅杀人案（七）二更 崔鸣开始一条条阐述。 “首先，她说了一个弥天大谎，说自己在湖州上大学，这里有一个疑问，她妈妈吕晓燕竟然信了！为啥？” 苏立强说：“假的录取通知书有地方弄，吕晓燕很忙，没有时间去核实……” “连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都敢做假，这吕菲菲之前得骗了她妈妈多少次才能有这样的胆量？她妈自己有企业，管着那么多的人，那是随便就能骗得了的？！”肖勇愤慨的说。 崔鸣拍了拍肖勇欣慰的说：“这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吕晓燕和吕菲菲的母女关系，至少在最近几年一直处在，吕菲菲骗，吕晓燕忙，女儿胡闹，母亲忽视，这么一个状态下！” 郭华明点头说： “一个谎言说出口，往往需要准备更多的谎言来辅助，时间一长，不仅让吕菲菲练就了胆子，而且让她学会了思维缜密，她可能已经不懂真情实感是什么，所有她说出口的语句只为她的谎言服务！这种习惯性的思维，会让她没有羞耻感！她不会因为被戳破谎言而惊慌失措，相反，她会很冷静的再编一个，所以，下午的问询……会很难！” 肖勇不可置信的问：“只因为感情淡漠，她妈妈工作忙，她就杀了她妈妈？” “我倒觉得是她妈妈可能发现了她说的某一个谎……”苏立强自己说了一半就忍不住骂道：“她就是畜生！畜生都不如！” 肖勇吓了一跳，崔鸣拍了拍他，继续分析道： “吕菲菲的杀人动机，咱们现在还不知道，先接着往下捋，第二点，吕菲菲说是去上大学了，实际上她去了哪？从开学到现在三个多月的时间，她都跟哪些人接触，我认为凶手或许就在这些人当中！” 苏立强又搓了搓脸说：“如果有时间，这些都能查出来！” “对！吕菲菲有钱呀！有钱的孩子都玩啥？都去哪？应该不难查出来，但是，目前来讲，这些都不能成为她与人合谋杀害她母亲的证据！”崔鸣说。 肖勇马上问：“她会不会是买凶杀人？” 郭华明说： “有这个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吕菲菲到目前为止给我的印象是很有主意，甚至有些自负！买凶杀人除了要具备有钱这个因素之外，还有一点，要有能力把控对方！杀人，不是买身衣服，交钱就完事了，她一个小姑娘，跟那些穷凶极恶的人打交道，就不怕人财两失吗？再说，这是一次她自己亲自参与的谋杀，再花钱买凶，价钱怎么谈？更何况，她或许觉得自己可以将这件事做到完美！” “畜生！猪狗不如！”苏立强又激动的骂了两句。 崔鸣问苏立强：“你看到的吕菲菲是个啥样子？” “哭，不停的哭！但是我们问的问题，一条没落下都回答了！她太能演了！” “所以，假装上大学的这段日子，吕菲菲一定不会坐吃等死，等着她妈妈发现的那一天，她一定有自己的打算和想法，那么杀掉自己的母亲是不是她早就有的计划之一？还是说临时不得不的一个决定？” 崔鸣的问题，让办公室里安静了。 这时李一凡开口了： “大学有四年，吕菲菲才刚刚开始，如果她早有计划，高考之后就动手比现在动手省事，表面上看上大学这事就是一张假的录取通知书，可实际上，从高考分数查询开始，吕菲菲就要一步步的骗过她妈妈，她妈妈就算再忙，这个时候也不可能置之不理，也许还找人问过哪个大学好，这些细节一定让吕菲菲整日提心吊胆，她那个时候都没有动手，为什么要在一切已经稳定了之后，还有几年好日子过的情况下计划杀了她妈妈呢？” 崔鸣点头道： “我一直在琢磨一件事，吕菲菲的生活中，必不可少的是说谎，一个接一个，就像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一定有她说不下去的时候，但绝不是现在！也就是说，她想动手一定有个导火线，一个她自己认为的底线！被她妈妈触及了，她才想出这个主意，换句话说，谋杀这个事儿，不是她计划之中的，而是突发的一件事让她生出杀意！” “这个年纪，除了学业……”郭华明面无表情的说：“那就是恋情！或者两者兼有！她急于摆脱家长的管束！” 苏立强马上问：“您的意思是，吕晓燕不但发现了上大学这事是假的，而且发现了吕菲菲背着她谈恋爱，对象还是吕晓燕看不上的？” 郭华明推了推眼镜说： “你们说吕菲菲常年说谎，她妈妈就没有看穿的时候吗？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一定有一些谎言被识破，但是吕晓燕可能没有对女儿做出相应的惩罚，更没有时间说教，说谎让吕菲菲得到的益处大过弊处！既然代价并不大，就算吕晓燕知道了吕菲菲上大学是骗人的，又能怎么样？骂一顿，发一顿脾气，经济上制裁一下，关两天，也就这样了吧？但是吕晓燕常年忽视女儿，突然间收紧，对吕菲菲会产生什么样的化学作用？如果再加上一条，跟那个人马上分手，永远不能再见他！又会怎么样？” 李一凡突然看了一眼崔鸣，又快速的低下了头，这一举动让刚要接话的崔鸣顿时忘了自己要说啥！ 苏立强突然拍案而起，喊道：“行凶的人就是吕菲菲的男朋友！” 郭华明说：“极有可能！” 崔鸣搓了搓脸，接口道：“第三点，案发当晚保姆不在！你们问过保姆，保姆说是吕晓燕打电话给她让她放两天假，让她回家住两天，吕晓燕为啥要打这个电话？” “电话是几点打的？”郭华明皱着眉问。 “案发当日下午五点多，保姆说突然接到吕晓燕的电话说是晚上都不在家吃饭，这两天也没什么事……” “保姆的通话记录你们查了吗？”郭华明打断苏立强的话，焦急地问。 苏立强愣了下神，突然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埋怨道：“真是猪脑子！当初以为凶手是跟死者有关联的人，死者要带这个男人回家，让保姆回避一下，再正常不过，所以就没查！现在看，保姆很有可能在说谎！可能根本没有这个电话！我马上让人查一下！” 苏立强说完，人已经出了办公室。 崔鸣抬头看了下墙上的表，已经十一点多了，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苏立强很快回来了，进门就问崔鸣：“第四点是什么？” “第四点，吕菲菲报警的时间和凶手离开的时间挨得太近了！从我怀疑吕菲菲开始，我就想不通，吕菲菲哪来的胆量这么做！当时她在别墅中，凶手在外面，还有差不多十分钟的路要走，这期间有很多变数，最起码她掌握不了出警速度！极有可能出现凶手和警车面对面碰上的局面！她为啥不等同伙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报警？” “她认为这样做可以巩固自己在警方这边没有嫌疑的认定！”苏立强说。 “这是典型的年轻人自负的心态！”郭华明冷哼了一声，接着说道：“他们觉得这样既惊险又刺激，还能达到他们想要的目的！这么看，这位富家女是把杀人当成了一种游戏！” “如果是这样，她的那个同伙年纪也不会大！”苏立强有节奏的敲着桌子。 “有没有可能……”崔鸣拉了一个长音：“他们俩事先演练过？” 苏立强立刻停止手上的动作问：“你是说，他们俩踩过点？” “极有可能！”郭华明激动的站起身来：“这种时间差不可能仅凭估计就……” 郭华明还没说完，苏立强又窜出了办公室。 “苏队……这是练过呀！”肖勇惊讶的看着敞开的大门，由衷的感慨道。 ------------ 第二百三十二章 泓源别墅杀人案（八）一更 苏立强很快又回来了： “我让他们去调监控，一天天往前倒着查！如果一个月之前他们就开始准备，那是没办法查到了，肯定已经被覆盖了，但是，如果他们俩就是案发前十天半个月内做过……” “时间不会太长！”崔鸣很笃定的说：“吕菲菲生出这个想法时间也不会太长，更何况他们也要看天气情况，下雪，大风都会影响速度，我注意了小区内的路面，清扫的也算是很干净了，但是晚上灯光昏暗的时候，有些地方走快了肯定还是会打滑！” 苏立强突然走到崔鸣身边，抓住崔鸣的胳膊埋怨道：“昨天下午你要是不走，咱们能把这些全都捋一遍，或许现在手里就有充足的证据留下她了！” 崔鸣尴尬了！ “你昨天下午没在这？”郭华明好奇的问。 崔鸣下意识的看向李一凡，李一凡也是心中一紧。 “下午两点多，他接了个电话就跑了！”苏立强在办公室里急得直转圈：“现在所有的结论都是咱们的推断，没有一样是可以放在桌子上当证据用！如果再能有一天的时间……” “那就拘传她！”肖勇说。 “那也只有十二个小时！”苏立强说 郭华明说：“案情特别重大，复杂的，拘传时间可以到二十四小时！现在要看咱们能找出多少破绽，需要取证的，你们速度要快……” 郭华明正说着，阿飞推开门就说：“保姆的手机打不通，我们通过家政中心联系她的家里人，到现在还没有联系上，保姆是夏河县人，在家政公司登记的地址和身份证上的地址都在夏河县，咱们……要不要去一趟？” 苏立强紧锁着眉头嘟囔了一句：“夏河县，四百多里地！”然后又分析道：“保姆应该是躲起来了，这个时候躲在哪里也不应该回老家，但是可以让当地民警帮着看一下，速度快不说，有些事情当地民警比咱们熟悉！这样，”苏立强看向阿飞说：“你先跟当地民警联系，让他们协助查一下，就算是人不在老家也尽量弄清楚在哪，知道在哪，你再带着大伟跑一趟！” 阿飞应了一声好，关门走了。 “该第几点了？”苏立强扭脸问崔鸣。 “该第五点了！”李一凡回答。 崔鸣挠了挠头，脑子里梳理了一下才开口道： “第五点，行凶的男人出了小区后，那一晚藏在什么位置？为啥警方没有找到？而早晨吕菲菲的车过去晃了晃，咱们第一反应就是她来接人了！” 苏立强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扔给崔鸣和郭华明一人一支，自己先点上了。 “苏队！”肖勇忙喊了一声。 “哎呀，不就是罚钱嘛，罚吧，不抽不行了！”苏立强不耐烦的说。 崔鸣也点上了，他早就忍不住了，可在人家地盘，没办法！ “罚多少？”崔鸣吸了一口烟，好奇的问。 “五百！”肖勇回答。 崔鸣一下呛到了，咳嗽了起来，李一凡皱着眉看着崔鸣，崔鸣知道李一凡误会了，他不是因为嗓子和支气管的炎症没好利索咳嗽，而是因为，因为一支烟五百块钱！ “你觉得吕菲菲过去晃了晃是成心的？或者有别的目的？”郭华明也点上烟问道。 崔鸣马上重新回到案子上，说：“我觉得那小子行凶之后还停留在案发现场周围的可能不大！” “可周围监控确实没有看到他！”苏立强马上说。 “其实这也是我觉得他们事先演练过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可能找了一下那附近咋走可以避开监控！” 苏立强愣住了。 崔鸣继续解释道： “我一开始也觉得凶手没离开，或者在找机会离开，所以知道吕菲菲的车早晨出现过，第一个反应就是来接同伙的，可现在再想想，哪不对？他们如果是事先谋划过的，咋会不找出一条可以离开的路？如果等着吕菲菲去接，谁能保证一宿不出啥纰漏？那小子不得冻死？早晨接的时候不被发现？” “可吕菲菲早晨还是出现了！”郭华明弹了弹烟灰。 “对，那个时候那么敏感，她还是出现了，说明啥？有没有可能那小子在逃跑的路上，丢了啥很重要的东西？” 苏力强举着烟指着崔鸣，有些恼怒的说：“昨天你怎么不把这几点都说出来？啊？留着能下小的？这么重要的……” “他也是人！脑子里装的又不是机器！他一样需要时间分析！”李一凡很不高兴的说，声调略微有点高。 苏立强伸在半空中的胳膊尴尬了，崔鸣也尴尬，他忙起身拍了拍苏立强，苏立强有机会收回了胳膊，崔鸣又赶忙解释和宽慰： “昨天刚接触案子，想的没有这么全面，昨晚上睡觉前捋了一下，才想出这么几点，你别着急，老郭在呢，一会儿吕菲菲来了，咱们几个审着，外面查着，咋还治不了她一个小姑娘了！” 肖勇朝李一凡无奈的耸了耸肩，他知道苏队有乱发脾气的毛病，但是从来没跟他乱发过脾气，今天这是一着急忘了崔鸣是谁！ 苏立强赶忙跟崔鸣道歉：“你瞧我，唉，一着急嘴就没个把门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崔鸣笑道：“我也经常这样，办案子难免不了着急上火的，理解！” 两人正说着，办公室的门又被焦急的推开了：“苏队，吕菲菲到了！还，还带了一名律师！” 苏立强刚压下去的火腾的一下又拱上来了！ “让那个律师哪来的回哪去！口头对吕菲菲进行拘传！直接带到审讯室！” 崔鸣也没想到吕菲菲会带着律师来，他看向郭华明问：“她这是啥意思？” 郭华明笑了笑说：“或许是准备跑了吧，她应该不会想到警方这么快怀疑她，她想借着还有同情分，告诉警方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再有事可以联系她的律师，然后她就可以想干什么干什么了。” “她是不是脑子进雪了？警方是在侦查她妈妈被害的案子，她想当甩手掌柜就不怕警方怀疑她？”肖勇有点怒了。 苏立强气得在原地转了两圈，狠声说：“今天无论如何都得留下她！” 郭华明站起身，说：“走！会会这个不孝女！这一仗，不知道要打几个回合！” …… ------------ 第二百三十三章 泓源别墅杀人案（九）二更 审讯室里，吕菲菲一个人歇斯底里的对着镜子撕喊着： “你们凭什么抓我？” “你们有证据吗？我要投诉你们！不，我要告你们，告到你们丢饭碗！我有律师！” “我要告你们！告到你们跪在地上求我！我要让你们知道你们犯了多大的错误！” “我要告你们！你们不过是一群拿着死工资的穷光蛋！我用钱就能砸死你们！” …… 郭华明站在单面镜前说：“她很害怕！” “她是不是已经吓疯了？”肖勇不可置信的问。 “她疯不了！”崔鸣说：“这么能发泄还会疯？她就是没想到，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怀疑上了！叫唤两声给自己壮壮胆！” 苏立强说：“走吧，跟她好好唠唠，看看这位聪明的女儿，打算怎么为自己辩解！” 吕菲菲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她抑制不住的浑身颤抖，她瞪着惊恐的大眼睛，脸上那一层为了显得苍白而扑的粉底，这时候与脸上的汗水混合在一起，显得有些油腻，原本略加修饰而有些苍白的双唇现在是真的苍白了！ 她还想喊，可又不知道该喊什么，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纰漏！惊慌，恐惧充斥着她每一个细胞，她想回家，那里有她刚刚得到的一切！真生属于她的一切！她终于可以像个人一样的活着，有自己的想法，做自己想做的事！ 谁也不能把这一切从她身边拿走，谁都不行！ 这时，审讯室的门开了！ 吕菲菲先是一机灵，等看到苏立强的时候，她狠狠瞪着苏立强，眼都不眨一下！ “你瞪他没有用，要抓你的是我们！”郭华明刚坐好，就开口了。 吕菲菲又开始瞪着郭华明。 “你气啥呢？刚到手的自由和钱……还没咋着呢，就又没了！是不是跟做梦一样？”崔鸣嘲讽的看着吕菲菲问。 吕菲菲感觉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她又开始死死盯着崔鸣，大大的眼睛很快储满泪水，然后喷涌而出，滔滔不绝！ 吕菲菲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张开嘴就开始哭。 站在单面镜前的肖勇怒不可遏：“她还有脸哭！她，她还是不是个人！” 李一凡很冷静，说：“她现在只能哭！” “她才多大？会动这心眼？用哭来掩饰，或者拖延时间？” “就因为她这个年纪，她才只会哭，只能哭！然后就是问什么都说不知道，不清楚，不记得了！” “那怎么办？”肖勇急了。 “看着吧，老师……他们应该有办法！” …… 吕菲菲的眼泪冲刷着脸上的粉底，一条条泪痕清晰可见，鼻涕出来进去的，在鼻孔若隐若现，再配上她狼嚎一样的哭声，不仅勾不起别人的同情，如果没有监控，苏立强早就上去给她一巴掌了！ 三个人没人愿意看吕菲菲的表演，自觉地拿起手机垂下头。 吕菲菲哭了一阵，每人劝慰，更没人给她递纸巾，她哽咽着，委屈着质问：“我刚刚失去妈妈，你们这么欺负人，良心不会痛吗？！” 崔鸣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抬眼讽刺的问：“你还懂良心？”说完伸手指了指上面又说：“你妈妈看着呢！” 吕菲菲抖了一下，怒问道：“你们做警察的还宣传封建迷信？” “你快偷着乐吧！你没生在封建王朝，要不然，你现在已经被活剐了！”崔鸣狠狠的说。 吕菲菲又抖了一下，却突然语重心长起来：“你们，你们是不是哪里搞错了？那可是我妈妈呀！” “对呀！那可是你妈妈呀！”郭华明放下手机，带着磁性的嗓音开口了：“你喝的奶是她的血水，你花的钱是她的汗水，你的存在是她咬牙坚持的动力！可你……却杀了她！” “我没有！不是我杀的！”吕菲菲近乎疯狂的撕喊着。 “为什么要杀她呢？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计代价为你付出的人！她是挡在你与苦难之间的一堵墙，只要她在，她宁愿自己直面苦难，也不会让你过早看到苦难的样子，可你却……杀了她！” “我没有！我没有！” “杀完之后满意吗？你拥有了自由，拥有了金钱，可以为所欲为，可你不知道苦难如影随形！你以前见过的叫烦恼，你根本没见过苦难，现在……你见到了！” “我没有！我没有！” “动手的是你男朋友吧？你以为的爱情？吃你的，喝你的，用你的，转头还有别的女人……” “你胡说！” “你却为了他杀了生你养你的母亲！如果连你这种禽兽不如的人都能好好的活着，那真的就叫天理不容了！” “你，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闭嘴！” “你骗了你妈妈那么多次，你以为她不知道！你以为她一心只知道忙着工作，忙着小男朋友，忘了你！可实际上呢？你吃穿玩哪一样不是用钱堆起来的？她为了给你这样的生活，做了多少不得不做的事情你知道吗？她不戳破你的谎言，是真的被骗了……还是不忍心或者无可奈何？” “我让你闭嘴你听到没有！你闭嘴！” “你觉得你上大学这么重要的事，她会这么轻易让你骗了？你以为你没有离开汇阳这个事，她不知道？你拿上学为理由要了多少钱？花在什么地方？转账有没有记录？你平时出入一些高档场所就没有熟人碰到过？你住在哪？开车吗？开谁的车？” 吕菲菲不嚷嚷了，她傻愣愣的看着郭华明，眼神中的惊恐更甚！ “你的人生还没到二十年，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可以玩转一切？案发当晚！”郭华明突然提高声调：“你妈妈有不止一次机会打电话报警！可她没有！她明知道你参与其中，明知道一切都是安排的，明知道……你要杀了她！可她到死也没有报警！” 吕菲菲像是一下子歇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是因为她傻吗？”郭华明探着身子，低声问。 吕菲菲垂下了头，郭华明心里咯噔一下！ 正常的反应，这个时候的吕菲菲应该再次嚎啕大哭，而不是垂下头沉思！ “你不是一直担心你妈妈的钱都被那个小男朋友骗走吗？怎么样，这几天查了你妈妈的财务状况，还满意吗？” 吕菲菲垂着头，不吭声。 苏立强直起身子，焦急的看了看郭华明和崔鸣。 崔鸣用眼神安慰了一下苏立强，其实心里一样无比着急！ ------------ 第二百三十四章 泓源别墅杀人案（十）一更 镜子那边，肖勇也急的在原地转圈，李一凡皱着眉自言自语道：“难道案发当晚还发生了什么？” “能发生什么？她还想干什么？当时没让她被雷劈死已经算是老天打盹了，她还想做什么？！”肖勇气得不行。 “是呀，她还想干什么？为什么提到案发当晚的事她反倒安静了？” 李一凡的疑问也是郭华明此刻的疑问，他内心一样焦急，可面上仍旧云淡风轻。 “可惜，你妈妈会包容你的一切，但是，法律不会！” 郭华明说完这句话，吕菲菲抬头了，她微微扬起嘴角，嘲讽的看着郭华明问： “法律？要证据吧？” 郭华明温和的点了点头。 “你们拘传我，最长十二个小时吧？” 郭华明笑了笑说：“特大案件可以二十四个小时，你这个案子算！对我们来说，时间够！” 吕菲菲冷哼的了一声说： “别以为我年纪小好骗，想给我安罪名拿证据说话，我说的那些谎证明不了什么！” 郭华明呵呵了两声，依旧平和的说：“当然！你以为我们因为你说谎了就对你起疑心了？难怪你妈妈对你这么不放心，你的智商……确实不高！” “少来这一套！”吕菲菲又有些激动了：“对你们的问题我有沉默的权利！” 郭华明又笑了：“我们谁问你问题了？” 吕菲菲愣住了。 “很多时候，盲目自信是失败的导火线，整个过程你以为毫无破绽，实则破绽百出，我们不问你问题是因为没什么好问，哦，忘了自我介绍，我不是刑警，我是xx大学心理学教授，这个案子，我更关心的是你心理的问题！” “你才精神有病呢！”吕菲菲吼道。 “别急，别急！我知道你精神没毛病，但是，你要知道，很难碰上一个，一个弑母的案子！怎么说呢，母亲，是人类认为最伟大的存在！不仅人类，动物也一样！弑母是什么？反人性的呀！这种事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你说我不得来研究研究？” “你骂谁不是人？！我要告你，你不是警察，凭什么坐在这审我？我还要告你们！”吕菲菲指了指苏立强和崔鸣：“告你们滥用权力，告你们玩忽职守，告你们渎职！” “你还知道啥词儿？”崔鸣气乐了：“我们知道你有律师，你不用显摆，有啥用呢？基本的法律常识你都不懂，你想告我们，那是另外一个案子……” “我要见我的律师！马上，立刻！”吕菲菲吼道。 郭华明推了推眼镜，对苏立强说：“她现在的情绪很不配合，毫无悔过之心，我看先这样吧！你们还有要问的吗？没有就撤吧，无可救药了！” 苏立强大声说：“我们没有问题，撤吧！” 吕菲菲慌了，大喊：“你们怎么可能没有问题？！” 郭华明，崔鸣和苏立强看都没看吕菲菲，直接开门出去了，剩下吕菲菲一个人又开始歇斯底里的喊：“你们凭什么抓我……” 三个人沉默的进了办公室，李一凡和肖勇随后就跟了进来，苏立强人还没坐下，像是想起什么马上又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 “保姆一家失联了！当地民警去了她老家的父母家里，她父母说已经一周没有联系上了！这个保姆四十岁出头了，和丈夫一起在汇阳打工，儿子在南方打工，刚才在审讯室里我没敢提保姆的事，就是怕说错了，你们说保姆有没有可能……也被杀了？” 郭华明沉默了。 崔鸣皱了皱眉说：“可能性有！但是咱们现在没时间查！现在只有找到行凶的那个小子或者实质上的证据，咱们才能把她留下！” “行凶的那个小子一定和保姆一样，藏得很深！”苏立强紧缩眉头：“一开始侦查方向有偏差，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藏起来，就算是监控录像中找到吕菲菲和一个男的在小区里或者小区附近溜达，做咱们说的演练，也看清楚了那小子的长相，想抓住他也需要时间！” 郭华明问：“如果拘传时间到了，首先要走手续限制她离开汇阳，然后还要派人监控着，如果她没有准备还好，如果已经做了这方面的准备，你们看不住她！” 苏立强狠狠点点头。 郭华明又说： “这孩子具备所有青春叛逆期的特点，叛逆是生理成熟和思维能力提高的表现，这个阶段，父母的沟通和陪伴很重要，显然，吕晓燕哪个也没做到！青春期的孩子最想做什么？脱离父母！他们积极捍卫自己的自我意识，想尽各种办法来减少自我意识成长所带来的的焦虑和不安，这个时候，父母，老师，可能就成了他们最大的敌人！而在这个案子里，吕菲菲把妈妈当做的可不是敌人，而是……仇人！为什么是仇人？这个……” “老郭，内啥，咱稍晚些时候再分析为啥是仇人行不？现在咱们先想办法找出能将吕菲菲留下的证据！仅仅是说谎一点用没有！”崔鸣情急之下打断了郭华明，苏立强偷偷在桌子里面朝崔鸣竖起了大拇指。 李一凡狠狠瞥了一眼崔鸣，马上开口道：“其实，分析一下对你们思考案情也是有帮助的……” “不不，崔鸣说的对！我这个毛病是得有人看着，大嘴不在，不然，早就拦着我了！”郭华明说完自己笑了起来。 “还真是，吴哥说话可不考虑那么多！”肖勇点头说。 “你考虑？”崔鸣挑眉问肖勇，肖勇刚要解释，崔鸣马上正色道：“还有一个细节，咱们需要验证一下，如果说不通，或许可以当做证据！” “我知道，验证一下手机能不能从她口袋里掉出来！”肖勇兴奋的说。 苏立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马上从档案柜中找出卷宗，开始翻阅，边翻阅边说：“先仔细研究一下她当时是咋说的，我记得她说进屋时候，手机放进了羽绒服右侧的口袋里，当时还没来得及脱掉羽绒服，就听见书房里的争吵声……” “她今天穿的羽绒服是当天穿的那件吗？”崔鸣问。 苏立强想了一下说：“是！” 郭华明说：“她一定会穿案发当日的衣服！这恰恰说明这个案子一定跟她有关系！” ------------ 第二百三十五章 泓源别墅杀人案（十）二更 李一凡解释道： “正常情况下，因为伤心或者说不想面对，被害人的家属在有经济能力的情况下是不会再碰案发当日的那件衣服的！而吕菲菲依旧会穿，尤其是面对警方的时候，她更会穿！除了潜意识里炫耀胜利之外，还有想勾起警方同情回忆的意思在里面。” “我让人把衣服借过来！”苏立强起身出去了。 肖勇跃跃欲试！ 李一凡看向崔鸣，崔鸣在发呆。 很快，苏立强满面怒容的回来了。 “她护着衣服，死活不给你们？”郭华明笑呵呵的问。 苏立强气得直喘粗气，点了点头骂道：“真是畜生不如！” “没事！我看一下牌子，就能找来一模一样的！小样儿吧！还治不了她！” 肖勇信誓旦旦的出去了。 一个多小时后，肖勇拿着一件一模一样的羽绒服回来了。 “这还用试？怎么翻腾，手机也掉不出来呀！”苏立强把手伸进羽绒服的口袋摸了摸说。 李一凡穿上羽绒服，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开始做大幅度的挣扎动作，手机安稳的躺在口袋里，纹丝未动。 苏立强冷着脸说：“她要是非咬死说凶手拽她上楼的时候，手机就已经到袋口了，所以被绑之后她挣扎了几下，手机就掉出来了，或者一句不知道怎么掉出来的，咱们就没办法了。” 肖勇也很沮丧：“对哦，拽上楼的过程有拉扯，也可能有甩的动作……” 崔鸣突然用手比划一下，说：“扶手有这么高，她双手被绑在这里，只能斜坐或者跪……” 他说到这里，死死盯着地面不吭声了。 几个人站在旁边没人敢出声，都在等着崔鸣得出一个石破惊天的结论！ “吕菲菲报警时的录音能不能调过来？”崔鸣开口了。 “当然！我现在就调！很快！”苏立强也不问有什么用，冲出了办公室。 肖勇没有直接问崔鸣，也学着崔鸣的样子，盯着地面发呆。 郭华明递给崔鸣一支烟，崔鸣连连摆手说：“拉倒吧，一支五百！” “我出！”李一凡噘着嘴说：“你动脑子怪累的，抽一根解解乏！” 崔鸣傻笑着接过烟说：“不是钱的事！罚这么多肯定是人家领导在意，咱们在这破了规矩，总是不太好！”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李一凡嘟囔了一句。 郭华明关上中央空调，打开窗，点上烟笑呵呵说：“偶尔一次无伤大雅！咱们也算事出有因，你身体刚好，去楼梯间冷风一吹，再反复了就不是五百块钱的事了！咱不影响别人，没事！” 肖勇指着窗户问：“这吹进来的就不是冷风了？” 崔鸣赶紧点上烟，先对李一凡说：“你穿上外套！”，又对肖勇说：“屋里比楼梯间暖和呀！” 崔鸣暂时可真不想去楼梯间！ 一支烟没抽完，苏立强就回来了，他根本看不到打开的窗户，直接走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点开一段音频。 “……快，快，有人在我家里杀人了！” “女士，你先冷静，你是说有人在你家里行凶是吗？你现在是不是安全？” “我安全！我被凶手绑在二楼，我妈妈在一楼，我听见我妈的叫声，凶手已经跑了，你们快点来！” “你一定要确定自己的安全，现在把你家的地址说一下！” “……泓源别墅区，三十六号！” …… 音频播放完了，肖勇马上说：“她在二楼，是怎么知道她妈妈已经遇害了的？” 苏立强说：“她会说看到凶手手里有带血的刀，而且听到了她妈妈的惨叫。” 苏立强说完看向崔鸣。 崔鸣笑了，说“吕菲菲的声音……很清楚！” 郭华明瞬间明白了，他激动拍了一下桌子道：“这是嘴贴近手机才会有的声音！” 苏立强一拍大腿，也激动的说：“按照她说的姿势，她的嘴可离着手机远着呢！” 肖勇刚要舞动拳头，突然定住了：“不对呀！如果她报警的时候是拿着手机的，她报完警之后，总不能自己给自己绑上吧？” 崔鸣欣慰的拍了拍肖勇说：“不错！反应的很快！这倒是可以解释为啥吕菲菲早晨又回来了一趟！” “一起作案的不止他们两个人？”李一凡问。 崔鸣摇摇头说：“这一点，我还没有想通！但是，监控录像里走向小区门口的那个人，不是凶手！凶手在警方到现场的时候还没有离开！这两点应该可以确定！” 肖勇觉得自己快疯了，他撸了撸袖子指着崔鸣说：“你今天不给我讲明白了，哪也别想去！” 李一凡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拍在肖勇的肩膀上，肖勇纹丝未动。 崔鸣掐灭了手中的烟，笑道：“别急，咱们一点点复原案发当日的情况！” 几个人都正襟危坐的盯着崔鸣，态度极是认真！ “首先，吕菲菲说案发当日她去逛街了，可信吗？” 几个人同时摇头。 “先不说她是个惯于说谎的人，就说案发当天，她准备动手了，她还能有心情去逛街？如果没有去逛街，她会做什么？看着她妈妈，或者被她妈妈看着！咱们现在不知道的是死者生前到底知道多少她女儿说的谎，但肯定知道了一些，所以，很有可能是吕晓燕在看着吕菲菲！记住这个可能性，往下想，吕晓燕是八点半左右开车回来的，吕菲菲是十点多开车回来的！保姆是五点多接到的电话说是给她放假！” 崔鸣说到这里，搓了搓脸，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 “他们那种高档小区，安保一定很严，不是谁都能进的对吗？有人想进肯定有些麻烦的手续！我相信这些你们前期一定都查了，除了每栋房子的主人，还有谁可以随意出入，你们查不到？” “保姆！”肖勇喊了一声。 “对！保姆！门口的保安不可能知道谁家给保姆放假了，保姆出去再变装进来，只要这个保姆在这户人家干的时间长了，脸能对上，保安不会拦，不会登记！我换个说法，那就是所有吕菲菲笔录里给的内容，都是会让警方看到的，比如吕晓燕的车，她自己的车，保姆出小区等等！” “保姆又回来了！案发后走出小区的不是凶手而是保姆！”肖勇激动的喊道。 “这里面我有一个疑问一直没有解开，走出小区的那个人并不着急！他（她）不仅穿戴的很严实，而且走的很稳！根本不像一个刚杀完人，仓皇出逃的样子，别忘了，杀人凶器凶手是带走了的！如果这个人就是凶手，杀人用的那把刀就在身上，他（她）走路的姿势会看着别扭！” “为什么保姆不慌张呢？就算不是她杀的，她如果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同样会心虚吧？”李一凡问。 “这个问题，需要吕菲菲回答，只从保姆的表现看，她好像并不知情！”崔鸣答。 “怎么可能不知情？”肖勇喊了一句又接着问道：“保姆是个女的，她的身高体态怎么就能蒙骗过警方呢？我们都瞎了吗？” 崔鸣看向苏立强，苏立强也正盯着崔鸣，苏立强问崔鸣：“你在哪见过这个保姆？” 崔鸣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 苏立强哎呀了一声，使劲挠了挠头说：“你这个没见过的都敢往这上想，我这个见过的愣是没往这上想！” “什么情况？那个保姆长得像男的？”肖勇焦急的问。 “没比我矮多少！膀大腰圆的，现在想想，她那两步走真是看不出男女！”苏立强懊恼的说。 “监控录像照得不是很清楚，又是从高处往下照，再加上天黑，不用她十分像男人，只要穿着男装，谁看都容易被蒙！”崔鸣宽慰了一句接着说：“咱们先不讨论吕菲菲是咋说动保姆帮忙的，我觉得有个地方很值得查一下！” “吕菲菲那辆车的后备箱！”郭华明开口了。 崔鸣点头道：“对！凶手当时没有离开，等吕菲菲报完警，他将吕菲菲绑上之后，最可能躲藏的地方就是吕菲菲车的后备箱，我记得苏队你说过，当时你想派人送吕菲菲去亲戚家住，吕菲菲说自己有房子，还要开自己的车……” 苏立强没等崔鸣说完就又窜出去了。 ------------ 第二百三十六章 泓源别墅杀人案（十一）一更 肖勇像是根本没看见，拉着崔鸣的胳膊问：“吕菲菲转天早晨为什么要冒险回去一趟？” “冒险吗？之前我确实觉得冒险，但是如果你能想到她的答案，你就不觉得她冒险了！”崔鸣拍拍肖勇的肩膀说。 “答案？” “对！如果你问吕菲菲，案发转天早晨你开车回别墅区了吗？你猜她会咋回答？”崔鸣笑呵呵的问。 “她肯定说没有，不对，她应该能想到可能有监控拍到她的车了，嗯……她会说回去过，想妈妈了！” 崔鸣点头又问：“如果当时，就在她开车回到别墅区附近的时候，恰巧被附近的民警看到，恰巧她车子里还有人，这个人还是保姆，你猜她会咋回答民警的提问？” 肖勇瞪大眼睛说：“她会说保姆不知道家里出了事，想回别墅拿东西……她是回来接保姆的！” “你还觉得她是冒险吗？” “保姆！案发当晚！不是，吕菲菲就不怕案发当晚警察看到保姆？我的意思是，万一警察抓到保姆怎么办？”肖勇不可置信的问。 崔鸣朝肖勇挑了挑眉，肖勇自己回答道：“保姆还是会说想回来拿什么东西，到别墅门口听见喊叫声，吓得没敢进……” “在吕菲菲看来，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她把这个当成了挑战！很冒险很刺激却又胜券在握！”郭华明说。 “可是……”李一凡开口问道：“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吧？凶手就敢躲在案发现场，万一警察要查车呢？” “警察当时受吕菲菲的误导，潜意识里已经接受凶手在逃，就算查车，也会着重查吕晓燕的车取证，而不是吕菲菲的！”郭华明又点上一根烟，慢悠悠的说。 崔鸣点头道：“而且他们一定做了某些遮掩的东西，不会直接让凶手躺在后备箱里！只要警方不去翻动后备箱，他就安全！” “这又是一个挑战！”郭华明慢悠悠的说：“像极了站在悬崖边的雏鹰，她想……自己飞！” 肖勇深吸一口气，嘟囔了一句：“那也没见雏鹰先把老鹰弄死再自己飞！” 郭华明笑了笑说：“鹰妈妈会鼓励雏鹰去飞，而吕晓燕或许暂时还不想让吕菲菲自己飞！” 肖勇没太听懂，他看了看办公室的门，嘟囔道：“苏队干什么去了，怎么还不回来？！”他很想让苏立强听到崔鸣的这些推断。 “吕菲菲的车就停在楼下停车场……”郭华明话还没说完，肖勇反应过来，快速冲出了办公室。 郭华明笑着摇摇头说：“看样子不用等二十四个小时了！” 崔鸣挠了挠头说： “其实我还有几个地方想不通，如果案发当晚走出小区的那个人是保姆，她也太冷静了！我只能推断她不知情，如果她知情，她哪来的胆子参与这种事？她要是不知情，咋解释她回来之后待在哪？又是咋跟吕菲菲配合的？时间真的是天衣无缝！” “你又不是凶手！还能每个细节都想到！”李一凡瞥了一眼崔鸣，没好气的说。 崔鸣嘿嘿了两声说：“我就是怕哪推断错了，让苏队他们白忙乎。” 郭华明说：“大的方向不会有问题！我反倒很好奇，这个孩子年龄不大，哪来的反侦察能力？” 崔鸣起身，抻了抻筋，叹了口气说： “孩子的很多能力都是父母锻炼出来，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妈有一次吵架，那时候我爸还敢跟我妈反抗两下子，因为啥吵不记得了，只记得我爸跟我妈说，你那脑子别老用在自己家里人身上行不？就这句话我一直记得！” “你妈妈是怎么回答的？”郭华明问。 “不记得了，之后我很多次想要骗他们的时候，脑子里都会闪出我爸这句话，可咋办呢？考不好又不能出去玩了，好不容易出去玩一次，回家晚了，没有好的理由下次出去就不知道是啥时候了！我上小学就开始模仿我妈签字，你说这不是找打嘛！上了初中跟人打架，脸上还带着伤呢，回家就开始编，啥摔沟里了，撞墙了，卡楼梯上了……现在想想，父母咋能不知道你在说谎？到中年了，算长大了吧，还不是一样在骗，只不过理由变了，怕他们生气，怕他们担心，怕他们……唉，你说这脑子不用在自己家人身上，用在哪？我是宁愿破案子一宿宿不睡，也不愿意回家回答我妈的问题！就是再长俩脑袋，我也应付不了她！” 李一凡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个孩子，在十二岁步入青春期开始，他就想摆脱父母的管束，不愿意跟父母过多交谈，不愿意父母干涉他的生活，他会觉得自己的所有决定都是正确的，他会觉得自己所有的不开心都是父母造成的……这个时期，曾经父母的教育好坏就显出来了，可以理解为是一种反噬，就是之前父母给这个孩子多大的压力，多少漠视和不理解，青春期的时候，孩子都会加倍还给父母！当然，还有一种，就像你，学会了逃避！” “或许吕晓燕作为母亲是……失败的！”李一凡嘟囔了一句。 “不是或许，”郭华明笃定的说：“是一定！当孩子心中感受不到父母的温情，或者曾经残留的温情已经记不起来了，这种关系就危险了，我总说，不要等到孩子长大了再埋怨他不懂事，教育，真的不仅仅是成绩！吕晓燕在临死前可能还在指责吕菲菲，用词，语气，都是吕菲菲熟悉又讨厌的，所以，当我说到案发当晚，她冷静了，是恨意让她冷静了！” 郭华明还在感慨，苏立强带着肖勇风风火火的回来了！ “吕菲菲把她的车，里里外外清洗过了！”肖勇进门就说。 苏立强喝了一口水说：“哼！连老天都不想放过她！就算她清洗过，我们还是在后排椅子缝里检测到了血迹！真不知道怎么蹭到那个地方的！” 郭华明忙问：“直接就验车了？不会有麻烦吗？” “就凭她问询笔录里的一堆谎话，凭那个报警电话，验车能有什么毛病！”苏立强气哼哼的回答。 肖勇忙说：“那个律师居然就在车子旁边，我的天！假模假式的要手续……” “马上审吕菲菲！”苏立强喊了一嗓子，打断了肖勇绘声绘色的表演。 “不等血迹鉴定之后再审？”郭华明问。 “不等！血迹鉴定出来是她妈妈的，她也不会承认什么！这一点对审她不重要，对整个证据链重要！”苏立强目光坚定，信心满满：“有电话录音，她就抵不了赖！” …… ------------ 第二百三十七章 泓源别墅杀人案（十二）二更 几个人再次来到审讯室，这次多了一个阿飞负责笔录。 苏立强，郭华明和崔鸣，阿飞进了审讯室，李一凡和肖勇去了隔壁，这一次，他们俩是带着任务的。 吕菲菲一个人抱着羽绒服在审讯室里坐了很久，没有被带走，一直就这么坐着，越坐她心里越慌乱，她一遍遍仔细回忆案发过程，想不出来自己什么地方出现了纰漏，只要警方去查她妈妈的账，就一定能看到无数次的转账记录，再加上她的描述，还有她的画像，警方应该全力追着邓同荣查才对，那小子一屁股烂事，绝对能把警方绕进去一段时间，更何况她妈妈的男朋友可不止这一个，等警方觉得她有问题的时候，应该已经拿她毫无办法了！ 吕菲菲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警方怎么这么快就怀疑到她身上！原来觉得很稳妥的安排，现在想了几遍之后觉得都有欠妥的地方，她越想心跳越快，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 吕菲菲吓得一激灵。 苏立强，郭华明和崔鸣，阿飞四个人坐好之后，却没有说话。 吕菲菲惊恐的看着四个人，刚要开口问什么时候能出去，审讯室里突然响起了她自己的声音！ 是她报警时的电话，她傻愣愣的听完，很是莫名其妙的问：“什么意思？”这个报警电话她可是研究了很久才决定打的时候怎么说的，不可能有纰漏！ 吕菲菲刚问完，审讯室里又传来一段录音，是两个人打电话唠家常的声音，一个人的声音很清楚，一个人的声音偏小，没那么清楚，听着就不在电话旁，而是开着扬声器，在电话旁，边干活边说话。 吕菲菲听着听着，好像是意识到什么，脸色越来越苍白！ 苏立强挥了挥手，审讯室安静了。 “你自以为算无遗策！你跟我解释一下，你的报警电话是怎么做到双手被捆绑，脑袋低不下，可声音却如同贴着电话一样清楚？你甚至都没有喊着说！”苏立强眯着眼睛问。 吕菲菲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她惊恐的看着苏立强，止不住的浑身开始发抖。 “你把保姆藏在什么地方了！” 苏立强突然一声怒喝，吕菲菲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她脑子反复重复着一句话：他们知道了！他们知道了！ “你以为给保姆穿上男装，戴上帽子，我们就无法辨别了？现在的高科技有多先进用我跟你解释吗？” 吕菲菲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她拼命的吸气，想让自己脑子运转起来，然后找到反驳的理由，可苏立强不给她机会！ “你一个刚刚丧母的被害人家属，不好好在家里伤心难受，还有心情去洗车！洗的可真叫干净，里里外外，连后备箱都没放过！” 吕菲菲只觉得心被提溜到了嗓子眼！ “可惜，还是被我们找到了证据！” 吕菲菲只觉得心里那个多米诺骨牌一样的防御，稀里哗啦的倒塌了，她感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自己像张纸片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为什么一定要杀呢？”郭华明平和的开口了，略带着沧桑和磁性：“有很多解决问题的方法，她是你妈妈呀，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呀！” “她爱的是她自己！”吕菲菲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挺起身子，红着双眼嘶吼道。 郭华明皱了皱眉，轻声问：“你就这么恨她？想不起她的一点好？” “她为什么要生我？那个男人不要她了，她为什么还要生我！” “因为她爱你！” “放屁！她做了不要脸的事有了我，她的家人都不待见她，她就把气撒到我头上！是我让她生我的吗？我求她生我的吗？” “可她给了你生命！” “狗屁生命！你知道她没有钱之前，我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吗？我才那么小，她就敢把我一个人放在家里！她以为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发家的？呸！她以为我小，带男人回来的时候根本不顾及我的存在！等她开始有钱了，嫌我碍眼，你们知不知道我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住校，一住就是十二年！这十二年，她在干什么？她换了多少男朋友？她的精力有多少是放在我身上的？她的钱有多少是花在我身上的！她除了让我好好学习，就是让我好好学习！考不好就减我的零花钱，然后呢？她再用从我这里省下来的钱去哄她的小男朋友高兴！” “你觉得你比别的同学少了什么呢？你的衣服是名牌，用的东西是最好的，从小学到高中的学校都是私立的吧？我想私立学校的存在并不是为了帮家长解决碍眼的孩子！寒暑假有没有出去旅行？你想要的东西，她拒绝过吗？” 吕菲菲怔住了，她比别人少什么？她比别人少什么？她脑子里全是这个问题！ “你今年刚满十八岁吧？你的车是什么时候买的？你的同学们，你的同龄人，有多少跟你同时有车的？你第一次开车有驾照吗？你妈妈偷偷带着你开的吧？” 吕菲菲又觉得呼吸困难起来了，她拼命的吸气，想让自己冷静。 “你还记得你拿着假的录取通知书给她时，她的样子吗？” 吕菲菲的眼泪毫无预兆的夺眶而出！ “你的恨并不是她少给了你什么，而是不该给别人！你觉得你妈妈的所有都应该是你的！” 吕菲菲瞪着充满泪水的双眼反问道： “难道不是吗？她生我就该养我，她做任何事不是都应该以我为中心吗？不是说母爱最伟大吗？她的一切就应该是我的！这才是妈妈！可她呢？她只知道逼我学习，从来不知道问问我高不高兴，快不快乐！从初中到高中，就算是周末回家我也看不到她！我跟她之间只剩下钱！她根据我听话的程度给我钱，可我不想听她的话，怎么办？她会把本来属于我的钱拿去给她的小男朋友花！她以为我不知道，我全知道！她骗不了我！” “所以，你就骗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骗她！”郭华明语调开始冰冷。 吕菲菲得意的笑了笑，颤抖着下巴说： “只要肯花钱，有的是人愿意帮我的忙！你们这些人肯定不会明白，也体会不到，什么叫有钱能使鬼推磨！她想要个听话的，乖巧的，学习成绩好的女儿，我演给她！但那不是我！她想把我控制在手心，也要看我愿不愿意！她一次次把属于我的钱便宜那些男人，却还有脸让我单纯些，你们不觉得她恶心吗？！” 崔鸣忍不住了，开口怒斥道： “啥狗屁逻辑！没人性的玩意儿！你妈妈当初要是知道顶着那么大的压力生下你这么个黑心的东西，你问她还敢不敢生下你！真特么不如生块儿五花肉！谁都可以质疑她是咋成功的，谁都可以觉得她恶心，你不可以！” 郭华明拍了拍气得直喘粗气的崔鸣，说： “你骂不醒她！她所有的心思都用在算计她妈妈身上了，根本想不到自己也是被算计的那一个！吕晓燕辛苦挣来的钱，最终她们母女谁也没落着，都让别人占了便宜，而占便宜的那些人，还都是跟她们毫无关系的人！用母女两条人命，为别人搭建了幸福的人生！”郭华明说着又看向吕菲菲，笑呵呵的问：“你猜，你那位同伙，会用从你这得到的钱财去哪里逍遥自在？” 吕菲菲像是一下子被点醒了，语速很快的说：“王晓川手里有一张五十万的银行卡，还有现金，你们快抓他，快抓他！我没回去，他一定会跑，你们快去抓他！” “是他动手杀的你妈妈？”苏立强冷声问。 吕菲菲狠狠点头，着急的说：“你们还坐着干什么？赶快去抓他呀！” “保姆呢？你给了多少钱？她现在在哪？” 吕菲菲愣了一下。 “你杀了她！”苏立强咬着后槽牙问。 “不是我杀的，是王晓川杀的！我妈也不是我杀的，是他杀的！你们快去抓他！我，我顶多是知情不报！” “你还挺会做梦！”郭华明冷声道：“你有时间回顾十八年的人生，相信我，你会抓心挠肺的悔恨！从今天开始你再无美梦！入梦就是地狱和鲜血，你会怕，怕到你再不敢合眼！你剩下的时间只会深刻明白两个字……折磨！” …… ------------ 第二百三十八章 是不是该回去了？一更 出了审讯室，崔鸣觉得两腿直发软，心里说不出的堵得慌。 吕晓燕生前不单止知道了吕菲菲上大学的事是假的，而且在跟踪吕菲菲的时候知道她已经与人同居，而同居的这个年轻人就是一个社会上的混子，不仅没学历，没背景，而且不务正业，游手好闲！ 吕晓燕真急了，母女俩大吵了一架，这一次，吕晓燕不仅禁止吕菲菲出门，还把吕菲菲的手机和卡全部没收，最后还撂下一句狠话：“除非我死！不然你别想再见到他！” 这一句话彻底唤醒了吕菲菲心里的魔鬼！ 吕晓燕有很多事情要忙，她没收了吕菲菲的手机，却没办法时时看着吕菲菲，她就让保姆看着，还说如果吕菲菲出去了，就扣保姆的工资！ 家里有座机，吕晓燕每天不定时的抽查，吕菲菲一直都老实的待在家，吕晓燕很满意，案发前一天，吕菲菲突然跟吕晓燕说：“我想明白了，你说的都对，但是我不太会处理这种事，他肯定不同意跟我分手，要不我把王晓川叫家里来，你跟他说清楚吧，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事，我不能一辈子不出门呀！” 吕晓燕觉得有道理，以为吕菲菲真的想明白了，就答应了，还把手机还给了吕菲菲，让她联系王晓川来家里，她来负责跟王晓川说明白。 崔鸣不明白吕晓燕的脑子是什么结构！自己闺女是说谎的惯犯，为什么她还选择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而且就算要见，她为什么会答应吕菲菲来家里，还是晚上？！更要命的是她居然同意吕菲菲中午就出去，晚上带着王晓川一起回来！母女俩商定的见面时间是晚上八点半，吕菲菲拖到十点多才回家，吕晓燕等待的过程是怎样的心情？除了愤怒之外，她是否有过怀疑？可惜，等吕晓燕意识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迟了！她就这样一步步的迈进了自己女儿精心设计的圈套中，再没出来！ 保姆在吕菲菲家干了五年了，吕菲菲骗了她妈妈很多次，保姆都知情，吕晓燕并不是一个和善的人，或许是因为经历坎坷吧，她对用不上的人很冷漠，更何况是一个挣她钱的保姆！ 五年时间，全是钱的面子，保姆才坚持了下来！ 这一次，吕菲菲直截了当的跟保姆说，二十万，买保姆的配合！保姆也没细问，直接兴奋的答应了！她或许觉得人家母女斗智斗勇，烂嘴不烂心！她挣了这笔钱辞职不干了就是！ 第一笔报酬，保姆帮吕菲菲买了一个新的手机后，吕菲菲就支付了，而吕菲菲正是用这部手机跟王晓川精心设计了杀害吕晓燕的局！ 第二笔报酬，案发当日下午五点多，保姆按照吕菲菲的要求先离开小区，晚上又在指定地点，穿着吕菲菲提前准备好的衣服裤子鞋，坐上吕菲菲的车进了小区，车上还有一个男人，保姆没问是谁，俩人在车进小区的时候，都猫下了腰，然后保姆躲在车库里等吕菲菲关灯三次的指令，收到吕菲菲的指令，保姆从别墅门口走出小区口，一路朝她熟知的黑暗走去，她脱下外套抱在怀里，里面是她自己的衣服，然后走向一条她平时一个人遛弯的时候发现的小路，那是一片小树林，里面有一个善良的人为流浪猫流浪狗搭建的小窝棚，她之前试过，能勉强钻进去，她躲在里面盖上那件男士羽绒服，藏了一宿，转天清晨，走到指定的小路上，上了吕菲菲的车，上车之后，吕菲菲就把保姆外面那一身男装都装进了一个大盒子里，她还贴心的为保姆带了一双鞋，然后教她如果有警察问起，该怎么回答，直到这个时候，保姆也不知道吕晓燕已经死了，吕菲菲开车送保姆回到她在汇阳的家后，保姆收到第二笔报酬。 保姆并不知道出了人命，等警察找她问询的时候，她的表情是真实的，紧张忐忑的照着吕菲菲教的回答了警察的问题后，她收到了第三笔报酬！ 如果这个时候，保姆悄悄的离开，至少能保住一条命，可她没有，还有五万块的酬劳，保姆一直惦记着，她频繁的给吕菲菲发信息打电话索要，倒是知趣的只打她买的那个手机，终于吕菲菲说让她过来拿现金，保姆不疑有他，兴高采烈的去送了命！ …… 后面对王晓川抓捕和审讯就不是崔鸣和郭华明需要参与的内容了，苏立强怕是要忙上几天了！ 郭华明见崔鸣心情不好，主动提出来一起在外面吃个晚饭，肖勇这才想起来中午饭没吃，顿时觉得饿的不行，恨不得马上吃上这顿饭！ 郭华明给宋英杰打了电话，宋英杰忙着吉阳连环分尸案的收尾工作，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人了。 几个人找了近处一家馆子，要了个包间，郭华明点好了菜，等上菜，也等着宋英杰。 等菜差不多上齐了，宋英杰也匆匆进了包间。 “哎呀，这几天把我忙的，报告是一个接一个的写，眼睛都快瞎了！崔队怎么样？身体刚见好马上就显神威啊！”宋英杰一进包间先走到崔鸣身边，笑呵呵的说。 崔鸣莫名其妙：“啥呀？咋地啦？” 宋英杰坐到郭华明旁边的椅子上激动的说：“你居然能从报警电话的音量上找到破绽，真是佩服！” 说完，宋英杰朝崔鸣拱了拱手。 “大楼里的中央空调是不是自带传声功能？咋我们这边刚完事，你们就知道呢？”崔鸣诧异的问。 宋英杰哈哈一笑，却没有解释。 肖勇虚弱的说：“中介卖套房子你看同行之间传的快不快，有可能比买房子的客户知道的还早！有点夸张，但是道理你能明白吧？能动筷子了吗？我真快饿死了！” “快吃！快吃！”郭华明笑嘻嘻的拿起了筷子。 除了宋英杰，其他人都饿坏了，一时间桌子上只剩咀嚼声。 宋英杰慢悠悠的吃着，突然问崔鸣：“你这个案子弄完是不是就该回开山了？” 崔鸣，李一凡，肖勇都愣住了！ ------------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一个接一个（二更） 郭华明擦了擦嘴说：“确实，你出来也好几天了，不管最终你的决定是什么，都不能耽误开山的工作，尽快回去吧！” 李一凡桌下的脚使劲踹了一下肖勇，肖勇马上开口道：“我们组里还有一个案子呢！苏队……” “胡闹！”郭华明放下筷子，严肃的问肖勇：“你这样做把苏队放在什么位置上了？” “苏队肯定愿意……” “没有崔鸣的时候你们重案组就没破过案？别墅杀人案告破，苏队就可以把全部精力放到另一个案子上了，你是对你们苏队不放心？” 肖勇很想说崔鸣还要抓住五年前让你失去亲人的凶手！可他知道不能说，他无助的看向李一凡，李一凡求助的看向崔鸣。 崔鸣冲着李一凡微微一笑，眼神说不出的柔和，李一凡一下子就安心了。 “先吃饭，就算走也不是现在，再说，开山离省城也不算远，你们能去，我也能来，下次带大嘴他们一起来！”崔鸣笑呵呵的说。 郭华明叹了一口气说：“走之前，该去谁家去谁家！有些事情不要拖！” 崔鸣一下子尴尬了，李一凡的头垂得更低了。 “先吃饭！菜都凉了，老郭你也是，你是愁他娶不着呀还是愁她嫁不出去？真是，吃饭！”宋英杰一句话貌似缓解了尴尬，可包间里更安静了。 肖勇没了胃口，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了，李一凡也吃不下去了，她起身朝门外走，郭华明喊道：“小凡，你干什么去？” 李一凡头都没回说：“我去洗手间！” “这孩子，说是我请！”郭华明说完起身追了出去。 郭华明前脚出了门，崔鸣马上拉着宋英杰语速极快的说：“马上给我找个案子，能让我不得不留下的案子，我要找出五年前……的凶手！” 宋英杰瞪大眼睛看着崔鸣愣了两秒钟，马上严肃的问：“你要重新查……你不想让老郭知道？” “我没有把握！万一，等于让他再伤一次！” “明白，明白！我想想，让我想想，你今晚先回去，明天我死活找出一个理由来！” 崔鸣点点头，刚要坐直身子，宋英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一定要抓住凶手！” 崔鸣咬了咬牙，重重点了点头。 李一凡和郭华明一起推门进来了。 郭华明看了眼三个人的表情，笑道：“崔鸣走了又不是见不到了，你们可真是！” 李一凡看了眼崔鸣，崔鸣朝她笑了笑，李一凡像是知道了什么，也抿着嘴笑。 肖勇凑到李一凡耳边小声说：“我哥就是我哥，见缝插针的本事也杠杠的！他留下的事不用咱们担心了。” 李一凡得意的抿了抿嘴，也小声说：“喊声嫂子听听！” 肖勇傻了两秒钟，眼睛一瞪大声问：“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要脸了？” 由于有点激动，肖勇的声调有点偏高，郭华明，宋英杰，崔鸣齐齐抬头看过来，肖勇指着李一凡说：“她让我喊她呜呜……” 李一凡红着脸一把捂住肖勇的嘴，死死地捂着！ …… 郭华明和崔鸣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肖勇和李一凡没有上楼，各自回家了。 崔鸣进屋换了鞋直接给陈兵打过去视频电话，吃饭的时候陈兵就打来视频电话，当时闹哄哄的，崔鸣就说一会儿再联系，哪知道这一会儿就拖到了这个点儿！ “你们还在办公室？” 电话接通知后，崔鸣一下子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脑袋和熟悉的办公室。 “还没跟你汇报工作的，谁敢下班？”吴大力嚷嚷道。 崔鸣心里一阵愧疚，忙说：“那咱们速战速决，昨晚上说到哪了？对，死者有丈夫，也有情人，你们怀疑情人，老高怀疑丈夫，我让你们查一查案发现场，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今天都有啥收获？” “这一天，老高让我们查死者丈夫王展鹏案发当晚一起喝酒的那几个酒友，他怀疑这几个人有人说谎，还让我们查王展鹏所有通话记录，聊天记录，让我们找出有问题的，还让我们跟王展鹏家的邻居了解他们夫妻关系……” “然后查出来的结果跟案子根本连不到一起去，老高这个拧呀！非说我们啥地方查漏了……” “老高是跟王展鹏干上了，让我们回家好好想想啥地方没查到，他明天要听结果！” “头儿啊，我抽他的心都有了，他脖子上那是啥？装饰物吗？让我们回家想，还要听结果，他自己倒是说出来个一二三呀！” “我就问他，我说是不是也得查查高伟峰？这个情人就一点嫌疑没有？是不是还得查查其他可能性？你猜老高说啥？他说就你们几个，能把王展鹏查明白就不错了！” “对！他还说这案子明显就是冲动作案，如果是蓄谋已久的不可能让死者有反抗的机会！”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抱怨着高宏伟，崔鸣听的有些恼了，压着火气问道： “死者死前跟她丈夫王展鹏有联系吗？” “没有！” 崔鸣又问：“王展鹏知道他媳妇儿当时在河边吗？” “他自己说不知道。” 崔鸣搓了搓脸，没好气的说： “你们也别惯着他！把严局叫来，有啥想法直接说！王展鹏如果是冲动作案，死者就不该死在河边！啥叫冲动？火顶脑门子了，一下子没搂住！这案子都跑到河边了，那冷风是白给的？就算是王展鹏有可能知道死者要在河边会情人，想去河边捉奸，可从饭馆到河边半个小时的车程，半个小时加冷风还不能让他清醒？再说，那么冷的天，死者就这么一直乖乖站在河边？不用人杀她，她自己就冻死了！真说是约会情人，俩人见了面不知道找个暖和地儿谈情说爱？俩傻子吗？” “老高啥意思呢，就是王展鹏知道死者去河边了，认为是偷着跟情人见面去了，就追了过去，他觉得夫妻俩是前后脚到的河边，然后俩人在河边吵了起来，然后王展鹏没控制住就动手了。”陈兵解释道。 “王展鹏既然去之前没打算杀人，有必要瞒着那几个酒友吗？直接说有事先走不就行了？他哪来的动机让几个酒友帮他做不在场证明？”崔鸣问。 “对呀！”吴大力喊道：“没想着杀人他瞒着朋友干啥？想着杀人，那就不是冲动杀人，是有预谋的！” ------------ 第二百四十章 开山的案子（一更） 郭华明递给崔鸣一支烟，又帮他点上，崔鸣吸了一口对着手机又说道： “如果凶手是王展鹏，他的杀人动机中，很大一部分是泄愤！他可以预谋，遇上这种事就钻了牛角尖了，就是接受不了自己戴了绿帽子，死活过不去这一关了，非要收拾了这女人不可！如果是这样，死者身上就不会只有致命伤！” 郭华明坐在旁边举着烟，点了点头。 电话那头几个人也点了点头。 于伟马上说：“王展鹏本来就有家暴的前科，这种时候咋会手软！可死者身上除了旧伤，就只有脖子上的勒痕，不对，应该叫掐痕！” 崔鸣又问：“再说死者的那个情人，叫高伟峰是吧？你们查到高伟峰的杀人动机了吗？比如死者逼他离婚，他不肯，死者要青春损失费，他不给，死者掌握了高伟峰不为人知的一些秘密等等！” “哪有时间查他！”吴大力嚷嚷道：“老高说高伟峰作案嫌疑太大，他不可能在杀人的时候不给自己安排不在场证明！换句话说，如果是高伟峰杀的人，就不可能一个人待了那么长时间！” 崔鸣挠了挠头说：“老高喜欢把凶手想的都很有脑子！好吧，你们怀疑高伟峰很重要一点是因为目前看只有他知道死者当时在河边对吧？” 石小磊马上说：“对！不仅知道死者当时在哪，而且死者最后的电话是打给他的，死者想跟他说啥？刚在家跟老公吵吵完，跑到河边就给情人打电话，她想干啥？” “能干啥！想说说自己的委屈，想要个安慰，想要个抱抱，还想要个将来！”吴大力贱兮兮的说。 石小磊又接着说：“高伟峰肯定是烦了，又喝了一点酒，想着一劳永逸……” “死者给高伟峰打过那个电话之后，有没有再打？”崔鸣问。 几个人同时摇头。 “那死者有没有给高伟峰发过威胁的信息？”崔鸣又问。 几个人又同时摇头，赵光还补充道：“不仅没有威胁的信息，他俩好想下班之后联系的很少。” “那是！真当王展鹏是死的！”吴大力嘟囔道。 “那高伟峰因为啥动了杀人的心？”崔鸣问完没等几个人开口又接着问道：“从死者给高伟峰打电话到高伟峰吃完这顿饭是有时间的，他咋就确定他到河边的时候死者还在？你们在河边站上一个钟头我看看！” “你的意思是高伟峰根本没有拒绝死者，他跟死者通电话的时候是说好时间的，死者打电话的时候人也没在河边，是按照俩人约好的时间去的？” “案发当天是休息天吗？”崔鸣打断了激动的赵光问。 几个人摇头。 “既然没休息，那就应该在公司里见过面了，如果高伟峰动了杀心，预谋好了，是不是在公司面对面的定好时间比较安全？让死者最后一个联系人是他，他是觉得自己的嫌疑不够大？” “万一是死者在电话里说了啥威胁的话，高伟峰当时也没想杀她，只是约好了见面的地方，可见了面聊着聊着，俩人聊急眼了，高伟峰失手掐死了死者！” 石小磊刚分析完，吴大力接口道：“得！改高伟峰冲动杀人了！” 崔鸣搓了搓脸说：“你们可以着手查一查高伟峰的公司和他的家庭，找一找杀人动机，然后好好想一想如果高伟峰是凶手，冲动下掐死了死者之后，他的反应最应该是啥？” “找地儿埋了！” “失踪也一样查他！” “找不到人，查他有啥用？” “他能埋哪？河堤上能动的只有雪！” “他为啥不装车里找地方埋？而是扔在冰河上？掐死之后摆在那和扔到冰河有啥区别？费那力气干啥？” …… 几个人争论不休，崔鸣看了看时间，赶忙催促道：“时间不早了，你们别只盯着高伟峰，再从死者身上找找线索，既然死者跟凶手之前有过拉扯，除了脚印，应该还有其他证据！” 陈兵有些激动的接口道： “别看死者挣扎过，与凶手有过撕扯，但是可能是因为穿的多，身上没有伤！再有，你们想啊，这么冷的天，凶手也不可能穿的多轻便，那就是两只熊纠缠在一起，可最后还是凶手胜了！说明啥？是不是说明凶手在力量上，体型上都比死者有优势？死者本身就快一米七了，就这一点王展鹏就被排除了，他没比死者高多少！平时在家家暴也是死者觉得理亏让着他，真说玩命，他俩指不定谁赢呢！” “高伟峰倒是不矮，可有点瘦！” “死者骨架子大，看着挺壮的，你们说这俩男人看上她啥了呢？” “头儿，这是定格了还是你发呆呢？” 崔鸣被吴大力打断了思路，他扭头找郭华明又要了一根烟，点上之后问： “穿的厚行动确实不方便，动手更不方便，要是凶手穿的不厚呢？” “啥意思？”几个人异口同声。 “河边每天早晨都有不少的人在那晨练，晚上会不会有夜跑的人？”崔鸣吸了一口烟问。 电话那边的几个人全愣住了。 崔鸣接着说： “就算是晚上，也保不准有人经过，死者跟凶手之间的撕扯时间不可能太长，不管死者是因为什么跑到河边去，她穿戴一定严实，要不然站不了两分钟就冻跑了，如果凶手也穿戴严实，俩人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胜负！再加上还没掐住脖子之前死者肯定呼救，或者大声叫唤，她又不傻！这种情况，凶手未必还会继续，他自己也会很快没力气了！但是，如果凶手是在夜跑，那么一身行头肯定相对轻便，灵活度一旦提高，想制住死者就容易的多了！” 赵光激动的说：“如果凶手是路人，见色起意或者见财起意，就好解释为啥把尸体扔到冰河上了，他不知道死者是谁！凶手和死者纠缠，不小心掐死死者之后，看着死者不动了，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将死者推下河堤就跑了！” “可，这咋查呀？”吴大力双手一摊，苦闷的问。 崔鸣看着他的表情，气乐了：“你们平时打麻将那一帮人是不是有个小圈子，相互之间一打听都能打听的着？” 陈兵一拍大腿道：“明天早晨去河边，找在那附近晨练的人打听一下有夜跑习惯的人！” 崔鸣点点头说：“你们赶紧回家！等我回去给你们报销打车费！” 吴大力带头欢呼了起来！ ------------ 第二百四十一章 崔鸣丢了（二更） 挂了电话，崔鸣疲惫的靠在沙发上，双手揉着发胀的脑袋。 郭华明递过来一杯温水说：“回去吧！明天把这边的事该处理的处理一下，该见的见一下，然后回去吧！” 崔鸣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然后嗯了一声。 郭华明坐在旁边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像是犹豫再三，才开口道： “小凡，很好！我知道你心里跨不过去的是两个人之间各方面的差距，你的顾虑确实有道理，但是，我说过，顺其自然不是无所作为，而是竭尽所能后的不强求！你都没去尝试，就这么耗着，耗什么呢？耗到小凡放弃吗？然后你毫无怨言的接受？” 崔鸣的头垂得很低。 “无论如何先沟通一下，你并不差！我相信老李看重的也不是徒有其表，人生起起落落很正常，二十年前老李也不会想到今天是这个样子，你又怎么知道十年后你什么样？” 崔鸣重重的点了点头。 …… 这一晚，崔鸣睡的可不踏实，他突然发现自己除了破案子什么都不会！他有些焦虑，睡睡醒醒的，满脑子都是看得到却碰不到的李一凡。 早晨起来，崔鸣直接下楼跑圈了。 自打来了省城，他这个习惯就搁下了，几天下来让崔鸣总感觉身上哪不对，好像那些烦恼堵在毛孔中，不把它们跑出来浑身不舒坦！ 小区很大，能让崔鸣挥洒汗水的地方也很多，崔鸣一边跑着，脑子一边想着，找机会跟李一凡好好谈谈，咋谈呢？一会儿想着宋英杰要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把他留下，咋办呢？ 想着想着，崔鸣的两条腿就开始自由选择方向了…… 肖勇比约定好的时间早一些到了郭华明家，郭华明正慌慌张张准备出门，俩人在门口遇到了。 “郭老师你这么早就要去学校吗？”肖勇纳闷的问。 “崔鸣丢了！”郭华明着急的拉着肖勇的胳膊说：“他说到楼下跑一圈活动活动，这都快俩钟头了，往开山跑都快到了！” 郭华明拉着肖勇就往电梯走，边走还边说：“我没敢给小凡打电话，我怕她着急，又怕崔鸣突然回来没有钥匙进不去，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咱俩分头找……” 肖勇一开始是蒙的，他没有理解‘崔鸣丢了’是什么意思！听着听着才回过味来，他忙拉住郭华明道：“他那么大个人了，谁还能把他拐走！您回去等着给他开门，我自己去找就行，他肯定是跑着跑着迷路了！” 迷路了？肖勇想到这个可能性笑得不行，下了电梯就给群里发去了语音，内容就是：注意了注意了！你们的头儿，早晨下楼跑圈的时候跑丢了！ 肖勇发完语音自己笑的前仰后合，然后没经大脑同意，又给李一凡发了一条：你猜我在干什么？哈哈哈哈，我哥早晨起来下楼跑圈，跑丢了！我在找他哈哈哈。 肖勇就这样怀着愉快的心情围着小区转悠，眼睛很少离开手机，时不时的还要说上两句，崔鸣丢了这么大件事，吴大力他们怎么能消停！一会儿这个发一条，一会儿那个发一条，肖勇只顾着跟他们在群里瞎聊，哪有功夫找崔鸣！ 直到他走累了，坐到小区的一个小亭子里，嘻嘻哈哈的对着手机说：“……可能是掉井里了，一时半会儿爬不上来……” 还没说完，肖勇看到了一张怒气冲冲的脸！ 李一凡愤怒的情绪全都写在脸上，肖勇愉悦的心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我找了一圈了，没找到！”肖勇赶紧起身解释。 李一凡抡起背包就往肖勇身上砸，口中也没闲着！ “这么冷的天！你倒是穿的挺暖和！捧着手机找！你雷达扫描呢！” 肖勇挨了两下，然后利落的翻到亭子外面，撒腿就跑，边跑边喊：“你是他妈吗？他都那么大人了……” 肖勇站住了，他喘着粗气看着站在眼前，手里拎着油条的崔鸣，像是在欣赏一幅绝世佳作，表情极其复杂！ 李一凡也看到崔鸣了，一下子就冲了过来！ “你跑哪去了！”李一凡上下打量着崔鸣，像是在看崔鸣有没有受伤。 “我跑着跑着发现这楼都长一个模样，我也不记得老郭家是多少号楼，越转悠越蒙，干脆找到大门重新进一遍，谁知道这个小区不止那一个门，找了半天才找到每次进来的那个门，正好看到马路对面有卖油条的，就买了几根，然后就看到这小子举着手机嘻嘻哈哈的满处溜达，我就一直跟着他，你小子谈恋爱了吧？咋就能美成这样呢？”崔鸣说着抬腿踢了一下肖勇。 肖勇赶紧把手机揣进羽绒服兜里，然后讨好的说：“我拎着吧，咱赶快回去，郭老师都等急了。” 崔鸣把油条交给肖勇，心里有数了，呵呵一笑说：“是老郭让你出来找我的吧？” “今天天气看着不错，没那么冷！”肖勇抬头望了望天说。 “你是不是发消息到群里了？说我跑丢了？他们几个……很开心吧？”崔鸣没打算放过肖勇，笑呵呵的接着问。 肖勇赶忙表决心：“我说他们来着，怎么能这么没心没肺呢！” “你有心有肺，把羽绒服脱了给你哥穿上！” “好嘞！” “不用！说说他们都说了啥！” “我可不告密！” “你倒是脱呀！” “脱，脱！你急啥！”肖勇把油条递给崔鸣，脱下羽绒服，李一凡一把抢过来，先把兜里面的手机趁肖勇不注意拿了出来，然后把羽绒服给崔鸣披上。 崔鸣里面穿了一身李一凡买的保暖内衣，外面是加绒的卫衣和运动裤，确实挺冷的，也就没客气的穿上了，然后歉意的看向肖勇。 肖勇冷哼一声说：“有异性没人性！”然后拎着油条缩着脖子，嘴里嚷嚷着：“我先回去！”就跑了。 李一凡赶紧拿出手机，输入密码解锁之后递给崔鸣，笑眯眯的说：“快听听他们说了什么！” 崔鸣惊讶的问：“你知道他手机密码？” “他能记住的密码就那么两个，很容易猜的，快听，他一会儿肯定就反应过来了！”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二百四十二章 肖勇的肺腑之言（一更） 崔鸣连连点头，俩人脑袋凑在一起，举着手机听着群里以吴大力和石小磊为主的‘关心’！ 吴大力：小勇勇你让老郭回忆一下，是不是昨晚上我们头儿就已经鸟悄的出去了？ 石小磊：我觉得也是！俩小时能干啥？你别在小区里瞎逛，到窗户底下喊一喊！ 吴大力：温柔乡是几嗓子就能喊醒的？勇勇你趁早打听一下，老郭家周围有没有小寡妇，新婚不久老公出差的小娘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啥的，从这方面入手可能找起来更容易些！ 陈兵：你们差不多就行了！肖勇你赶快找一找，估计头儿是脑子里想着案子跑远了，迷路了！天气冷，他穿的肯定少，别再发烧了！ 肖勇：烧了挺好！就不着急回去了！省得小凡再想办法把他弄来！ 吴大力：我去！把正宫娘娘忘了…… 俩人各怀心思听着正带劲，手机突然从崔鸣手中消失了。 肖勇气哼哼的看着崔鸣和李一凡，刚想训斥，李一凡下巴一扬先训斥道： “让你找人，我看你是在找乐子！” 崔鸣却若有所思的说：“我觉得这招可以用一用！” “哪招？找个小娘子？” 李一凡一巴掌拍在肖勇的背上狠声道：“他是说发烧！”然后又扭头对崔鸣严厉的说道：“你想都别想！你敢再烧一次我看看！你敢烧，我就敢把你拉家里去！让我妈天天给做饭！” 崔鸣立马怂了：“别生气，这就是下下策，也不知道老宋能不能想到办法瞒过老郭！” “你俩在这唠吧！真是穿羽绒服的不知道不穿羽绒服的冷！” …… 郭华明见到崔鸣倒没有批评教育，只是明显松了一口气，嘱咐崔鸣喝点热粥，然后说学校里还有事，便叫着李一凡匆匆走了。 崔鸣望着门口沉默了一会儿。 肖勇拎起已经邦邦硬的油条问：“哥，你买它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崔鸣看了眼油条，走近客厅，突然转身问肖勇： “你觉得我和小凡……合适吗？” 肖勇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严肃的走到沙发旁坐下，想了想之后很认真的说： “既然你问了我，我就说下我自己的意见，站在小凡的立场，你们很合适！可站在你的立场，你们不合适！” 崔鸣被震的脑子嗡嗡直响！他没想到最明白他的人竟然是肖勇！ “李叔和我爸是战友，我爸之前有家，各种原因吧，我爸离婚了，认识了我妈，我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我姐姐正好处在青春期，我爸工作又忙，我妈，毕竟是后妈，不管怎么做，我姐都不领情！她喜欢拿我作比较，整天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跟我妈吵，她那个时候正准备中考，我妈处处忍让……我那时候也快小升初了，可学习成绩却一落千丈。” 肖勇垂下头，揉搓着自己的双手。 崔鸣轻轻坐到肖勇旁边，没有说话，只静静听着。 “后来我妈跟我爸商量，两个孩子她管不过来，想把我送到奶奶家，我爸不同意，我也不知道他俩是怎么商量的，反正快上六年级的时候，我转学来到汇阳，住到了李叔家，认识了小凡！”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因为家里有那样一个姐姐，我很讨厌女孩儿！尤其是自以为是的女孩儿！小凡比我小一岁，却喜欢处处管着我，我不服，她像个假小子一样，我不听话她就跟我打一架，我还就打不过她！” “李叔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很少见到他人，每次见到都和颜悦色的，李婶不一样，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她比我妈还像我妈！疼我的时候真疼，管我的时候真管！我那个时候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家俩孩子我妈就管不过来，李婶管我和小凡就能管的过来，后来慢慢的明白了，小凡根本不用管！” “我搬到她家里，她把房间让给了我，她睡在李叔的书房，一睡就是三年多！我俩一个学校，刚转过来那段时间，她每天课间都会跑到我们班门口看一看，我一开始嫌她烦，慢慢的就知道她是怕我受欺负！她比我小，每天却要盯着我写作业，我不让她看我写作业，我们俩就吵，我也吵不过她！我喜欢看柯南，她一边跟我打架，一边攒着零花钱给我一本一本的买，只要我作业写完了，她就会为我把风，让我踏实的看书破案！在学校里，如果我跟哪个同学有个争执，你都不知道她是从哪冒出来的，直接站到我前面！唉，我在她家住了快四年，我们俩从打打闹闹到她能耐心的给我讲道理，还真别说，别人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小凡说，我就会认真听！” “快初三的时候我爸调到汇阳了，我也回到父母身边，我是有个姐姐，但是在我心里，姐姐不是家里那个，是李一凡！虽然她比我小，怎么办呢，她一直以姐姐自居，我也习惯了她管着我，她对我冷嘲热讽是常事，但是关键的时候她就会不自觉地站到我前面！” “所以，”肖勇突然扭头看着崔鸣说：“没人比我更了解她，她那性子，平时冷的像块儿冰，其实里面是团火！一旦认准了谁，那就是奔着玉石俱焚，不对，这个词用得不准确，反正就是掏心掏肺那种！就因为这样，我才害怕她错付了人！我妈跟我爸几十年，处处为我爸着想，恨不得卑微到尘埃里，苦不苦，可能只有她自己知道！” “你对小凡来讲很合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你会宠她一辈子！但是……你或许就要卑微一辈子！李叔李婶的教育让小凡很小就独立，小凡把自己管的很好，多余的精力怎么办？她就抽出时间管管别人，唉，她朋友少，能管谁？” “小凡很强势，做姐姐很好，有个人照顾着，处处帮你安排着，可做老婆，你就要做好处处被安排，事事听话的准备，你可以吗？” 崔鸣这才明白肖勇说的合适与不合适，只是家庭地位的体现，他叹了一口气，靠到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一切只为破案（二更） “就知道你会犹豫，这也不怪你，哪个男人能受得了？你要是就奔着她的家庭背景，这事倒好忍，有利可图嘛，但是……” “哪跟哪！”崔鸣坐起身来瞪着肖勇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有人管我也挺好，只要讲道理，能沟通，允许我发表个人意见，是吧，小事我没意见，大事能商量着来就行！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我就是一个土包子！我想给她买样礼物都不知道该买啥，除了破案子，我啥都不会，女人是不是都得哄？我不会呀！我怕，怕她会失望！怕时间长了她会觉得委屈！” 肖勇眨了眨眼睛，很善解人意的加了一句：“而且，从你们俩在一起那一天开始，你所有的功绩都会算在她头上！不对，准确讲是算在李叔身上！” 崔鸣重新靠到沙发上，长叹了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的说：“这方面倒是无所谓，我也想开了，只要能破案，爱算谁的算谁的！我就怕我使出浑身的力气也达不到她的要求！” “你知道她什么要求？” 崔鸣马上又坐起身，拉着肖勇的胳膊问：“你肯定知道她有啥要求！” “我是知道她的要求，那一样吗？她只要求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跟要求你能一样？再说，别管你怎么小心谨慎，总有吵架的时候，你吵得过她？她急了是真动手！你好意思还手？你要不是我哥，我也不跟你说这些，换别人，我就一个字‘忍着！’敢不好好忍着，不用小凡动手，我就动了！” 肖勇正张牙舞爪的比划着，崔鸣的手机响了。 崔鸣快速跑进卧室，拿起手机一看是宋英杰，顿时紧张了起来。 “……我刚跟老郭通完电话，中午我们俩约好一起吃个饭，我好好跟他说一说。” “你的意思是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把我留下来？” “昨晚上我好好想了想，我能留你两三天，这好办，我只说韩大勇这边还有几处细节需要你帮着问问，耽误个两三天，老郭不会怀疑，但是那个案子两三天时间能够吗？不是我不相信你，吉阳连环分尸案至少还有一摞卷宗让你看，这案子什么都没有，就一个孙振豪，你总不能去刑讯逼供吧？” “你准备跟老郭谈啥？这事不能让他知道啊，让他重新有了希望，万一……” “我又不傻！我跟他主要聊一聊你将来的发展方向，让他明白你在省城多待几天，多适应一段日子，对你做决定是有好处的！” “他是不想耽误开山那边的工作。” “这世上就一个你，放在哪都是工作，你又不是在外面玩！将来你要是来省城工作了，怎么着，开山市重案大队还不破案了？” “你跟老郭说，开山的案子我会遥控指挥！陈兵他们跟我配合这么多年了，我给出方向，他们没啥问题！” “好！你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年底老郭学校事情多，他不会天天跟着你，我中午见完他，下午咱俩见面合计出个说法，先稳住他，严局那边你自己搞定！” …… 崔鸣和宋英杰说完，挂了电话马上给严局打了过去，先是把自己对河边女尸案的意见说了，然后也没隐瞒，将留在省城的目的也说了，严局很支持，让崔鸣安心留在省城查案，开山那边他会看好，崔鸣犹豫再三，最终也没把对高宏伟的意见说出口，严局也不容易，领导需要考量的是全局，不是单独一个案子。 既然有宋英杰拖着，崔鸣就要争取时间，他随便喝了一碗粥，和肖勇直奔邢文天的办公室！ 路上，崔鸣看着开车的肖勇问：“你这工作做的倒是挺随意，也不见你跟你们苏队请假，苏队对你就没意见？” 肖勇笑了笑问：“有我这么一个兵，你说苏队是高兴还是郁闷？” 崔鸣说：“要是我，就把你带身边，手把手的教！” “我们苏队……也教，就是跟你比，没那么循序渐进，我理解！但是，你可别以为我平时也这么两天打鱼三天晒网的，我工作还是很积极的！这不是要帮你作掩护嘛，我昨晚上电话里跟苏队都实话实说了，苏队很支持，他还说实在不行，他就跟郭老师说另一个案子想找你帮忙……” “这么说，现在除了老郭，其他人都知道我在查当年那个案子了！”崔鸣收起脸上的笑容，皱眉看向车窗外！ “差不多，这个案子其实跟每个从事刑侦工作的人都有关系，就算不认识郭老师，也会想尽快破案！” 崔鸣点点头，他凝视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景物，脑子却已经开始梳理案情！ …… 邢文天的办公室可不在省厅，在市局的打黑除恶办，单独的一栋小楼在省厅和市局之间，也方便他随时跟李安然汇报工作。 崔鸣没有要见到李安然的担忧，心里还是很踏实的。 邢文天见到崔鸣的时候，是发自肺腑的高兴，他昨天知道崔鸣不能过来看监控录像，还失落了一会儿，自己把法庭的监控录像又看了一遍，仍旧没有头绪！ 今天见到崔鸣，连寒暄都没有，直接拉着崔鸣看监控录像。 监控录像崔鸣看了三遍，看得很认真，肖勇在他耳边说了三遍：“孙振豪确实说的是：你会哭的！” 邢文天一直期待的看着崔鸣，等着崔鸣开口。 崔鸣对着电脑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开口问道：“那辆被盗的车，查的咋样了？” 邢文天马上说： “前天你走之后，我就安排人，马上着手查两方面，一是当时车主就餐的饭馆，老板到服务员都是些什么人，二是重新查了查车主王耀光！” “会不会打草惊蛇？”肖勇紧张的问。 “不会！”邢文天得意的说：“查那家饭馆，我们联系了消防局配合，打着查消防的旗号，要说咱们运气也算不错，这家饭馆五年后还开着！查王耀光，用的是打击盗车犯罪团伙的理由，将几个这几年丢车的失主聚集一起，协助调查，重新问一些问题。” 崔鸣忙问：“查到啥有用的线索了吗？” ------------ 第二百四十四章 眼神！（一更） “有一条值得关注！”邢文天目光炯炯：“据王耀光说，当年车丢了之后，虽然说是找回来了，一是警方不会这么快把车给他，二是就算给他，他也不敢开了，所以那辆车黑不提白不提的就一直放在警队，王耀光也把车钥匙交给警方了，两年前他又买了一辆车，这事我还真不知道，他需要上牌子呀，警方配合他重新上了一个牌子，而且还补偿性的给了他一些钱，算是警方买下了肇事车辆。” 崔鸣认真听着。 “所以，我们这次找他协助调查，他还是很积极的，问题来了，当年丢的那辆车肯定有两套钥匙，王耀光交给警方一套，另一套呢？这里有个前提，王耀光当年的居住地没有发生过盗窃案！这个我们查了，确实没有！这次我们问起那套车钥匙，他回忆说因为车丢了，所以就没有在意过另一套钥匙，我们让他好好想一想，他想了一会儿说没再见过那套钥匙！” “这五年内，他搬过家？”崔鸣马上问。 邢文天愣了一下，点点头问：“你怎么这么快想到这上边？” 崔鸣笑了笑说：“如果没搬过家，他肯定说回家找找看，只有搬过家，仔仔细细的收拾过才会想起来没见过这套钥匙，而且，那几年这个王耀光单身吧？” 邢文天点了点头：“咱接着说，我们让王耀光回忆了一下，在他丢车之前，都有谁去过他家……” “他是不是租的房子住？” 邢文天又愣了一下，他盯着崔鸣仔细的看，把崔鸣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肖勇骄傲的解释道：“我哥的脑回路跟正常人不太一样，他就这个速度！你有没有听过开山佛首丢失的那个案子？我哥……” 崔鸣拍了肖勇一下，刚要开口训斥，邢文天挥了挥手问：“我就在想啊，如果五年前你在，是不是早就把凶手绳之以法了？” 崔鸣哎呦了一声，开玩笑！当初谁负责这个案子？崔鸣赶紧冲着邢文天作揖，说：“你快饶了我吧，现在这不是还没有查到确凿的证据嘛，这种假设可不敢再说！这是你们把该查的都查了，我才有用武之地……” 邢文天笑道：“不说了不说了！咱们接着说案情，五年前我们查过王耀光，他是与人合租，单身，工作上很努力，老家在新城，家境也可以，大学毕业后来的汇阳，人也积极向上，有些圆滑，也正常！” “所以你们没有怀疑他！” “对，我们也是盯了一段时间，才确定他没有参与，再有我们有个先入为主的观念，车是偷来的！而且车锁边上还有几道刮痕，这就更坚定我们认为车是偷来的，没有去想别的可能性。” 肖勇赶忙说：“我哥总说别陷在里面，跳出来看！” 崔鸣无奈的搓了搓脸，问： “王耀光应该想不起来五年前谁在案发前去过他家，他做销售工作的，每天见的人多，交的朋友可能也多……” “朋友也分很多种，能去家里的肯定关系很好！”肖勇插了一句，随口又问：“你怎么知道他是租房子住，那时候还没女朋友呢？” “自己的房子不可能这么轻易搬家！如果他当时有女朋友，不管现在分没分手，他都会说问问这个女朋友有没有看到过那套钥匙！” 邢文天点点头说：“他当时没有女朋友，五年前去过他家的人，他确实想不起来，但是总会有个范围，他只要能给出范围，我们就有机会继续深挖！” 崔鸣又问：“跟他合住的是谁？也是单身小伙子吧？” “还真不是，是一对男女朋友，王耀光说那男的是他朋友，一开始没有女朋友，就俩大小伙子合租，后来人家找了女朋友，就变成了他跟人家俩人合租了！” “他总能记得当初那套钥匙放在哪吧？” “他大概有印象，可问题是，他的房间就算是他去上班也不会锁！用他的话说，一起住的是哥们儿，屋里又没有什么贵重物品，锁门没有意义！他哥们儿也不锁。” 崔鸣皱眉道：“也就是说，不管是谁，只要进了这个屋子，两间卧室可以随便进！” “理论上是这样！可谁会这么干呢？” 崔鸣下意识的摸了摸兜里的烟，肖勇机敏的站起身说：“走，抽一根去！” 崔鸣站起身把肖勇按坐下，语重心长的说：“你现在没有抽烟的习惯，就不要让自己染上！没好处！” 肖勇撇了撇嘴说：“放心！小凡是管不了你，当初可是管得了我，我早就过了胡闹的年纪了！” 崔鸣笑了笑跟邢文天说：“你抽不抽？我动脑子习惯了抽烟，不抽转不动！” 邢文天马上走到窗前，打开窗户说：“就在办公室里抽！我也一样，以前烟不离手，后来管的严了，我就关了中央空调，开窗户抽，咱不影响别人，可出去抽影响自己呀！” 邢文天边说着边关了办公室里的中央空调，掏出了烟。 俩人相互让了让，崔鸣接过邢文天的烟点上，开口道：“咱们先假设偷钥匙这个事成立，如果我是那个偷钥匙的人，我是啥时候接到命令需要弄一辆车的呢？” 邢文天吸了一口烟说：“那就要看孙振豪什么时候把指令传出来的！” “好像又回到原点了，又是只有查孙振豪才能将整件事推下去！” 邢文天皱着眉点了点头。 崔鸣说：“如果我是那个在外面策划这起案子的人，我收到从里面传出来的指令里都包括啥信息呢？” “报复谁！” “如果只是报复谁，真的不用带消息！”崔鸣突然眯起了眼睛。 邢文天瞪大眼睛看着崔鸣，崔鸣指了指电脑，看向肖勇问：“你在监控录像中看到了啥？” “看见孙振豪对着郭老师说……” “还有呢？” 肖勇张了张嘴。 “从监控录像来看，孙振豪进入法庭之后，他在找，找谁？” “找郭……”肖勇定住了。 “对，按照你现在的思路往下想！” 邢文天腾的站起身来，激动的说：“孙振豪在用眼神当场传递消息！” 肖勇眼睛一亮随即又是一暗。 ------------ 第二百四十五章 方向（二更） 邢文天激动的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嘴里嘟囔：“我们都被他骗了！他对郭老师说‘你会哭的！’，这是一个结果，让我们误以为，他早就通过某种形式安排好了！” 邢文天站住看向崔鸣，问道：“为什么是郭老师呢？” 崔鸣掏出烟，递给邢文天一支，自己点上，将打火机扔给邢文天，这才开口说道： “几种可能，一种是当时参与审讯的人只有老郭去听审了，一种是当初审讯过程中老郭下嘴太重了，刺激到孙振豪了，一种是孙振豪不管是谁，时间有限，只要是警方参与案件的人都行，他当时恰巧看到了老郭！不管哪种可能性，都可以假设为孙振豪是庭审的时候，通过这种形式给外面的人传送的消息……” “对！孙振豪看向谁，谁就是报复的目标！这就说明庭审现场有孙振豪很信任的人，有这起肇事逃逸案直接的参与者，甚至是策划者！”邢文天激动的挥动着手臂。 崔鸣吸了一口烟，皱着眉说：“如果是这样，有一点说不通，或者说我想不通，不然刚才看完监控录像我就直接说了这个假设！” “哪想不通？”邢文天赶忙问。 “庭审是上午，接近中午才完事，可下去三点多就出事了！车是头一天偷的，说明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可这事不是只有车就行了，他们策划的时间是不是太短了？为了达成目的，总要了解清楚老郭的家庭情况，探探道吧？” 邢文天听完崔鸣的问题，心里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刚才还直冲云霄，现在却俯冲到底！他垂下头：“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时间太短！所以这五年，我们从来没有想过孙振豪是在庭审当天传递消息！” 崔鸣默默叹了一口气，连邢文天都这个样子，如果是郭华明呢？ “说不通对吧？”崔鸣用平缓的语调劝慰道：“别着急！现在咱们可以查两条线，一条接着查车，我个人更倾向于车钥匙被偷了，因为其它的可能性都少了一份提前准备，不符合他们精心设计这个特征，而且我个人比较偏向于熟人偷走了车钥匙而不会是有人入室偷盗，因为偷盗行为一旦被发现，他们整个计划就都泡汤了，不安全！另一条可以查庭审现场，通过监控录像查当时看到孙振豪看向老郭的所有人！咱们从两头入手，往中间靠，总能找到证据！” 邢文天抬起头，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真是！脑子生锈了！咱们先查着，现在想清楚了也没用！” 崔鸣笑了笑说：“我给个小建议，查去过王耀光家的人，可以先从那时候关系不错，现在已经不联系的那些人身上下手，人数应该不多，容易出结果！” 肖勇忍不住问：“为什么？” 崔鸣耐心的解释道：“如果真的有这个人存在，不管这个人跟王耀光关系如何，这个人自己或者这个人背后的人，都不会让这个人再去面对王耀光！” 邢文天认同的点头。 崔鸣又说道：“庭审现场一定有你们知道的，明面上的，孙振豪的人，这些人一定是你们这些年重点关注的对象，但我觉得，可以根据眼神，查查别人！” “你的意思是，或许这起肇事逃逸案件不是孙振豪那个团伙中的人作的案？”邢文天问。 崔鸣搓了搓脸说： “我说这个你千万别多想，这是我查案子的一个习惯，如果短时间内找不出这条线上可以深挖的线索，那就是方向错了！除非你有目标只是找不到证据，这种情况另说，像这个案子，你们查了孙振豪团伙五年，目标都没有锁定，很有可能就是方向错了！” 肖勇慢慢蹭到崔鸣身边，伸脚踢了踢崔鸣。 连肖勇都听出来这些话太直接了，邢文天怎么会不尴尬？ 崔鸣又搓了搓脸，有些着急的解释道： “我知道你们坚持的原因，这个孙振豪一定是树大根深，他们这个团伙也是枝繁叶茂，你们修剪起来肯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查明白的，我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邢文天连连摆手说：“没有没有！你说的很对，我们工作上确实有不足……” “不是，不是，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想说啥呢？就是这个案子吧，很容易让人先入为主，我是你也会狠查犯罪团伙……” “但是你会想通了再查！” 崔鸣愣住了。 邢文天又递给崔鸣一支烟，自己点上后说： “我为什么选择做刑警？这行有多苦，只有干的人知道！可是每次破案子时，那种，就那种水落石出的感觉……再苦也值！可水没那么容易落，石没那么容易出，这根弦绷着，这口牙咬着，越是着急越不知道变通！就这一点上，我不如你！” 崔鸣听到这，直接从椅子上窜了起来，举着烟说：“这天儿是没法唠了！你快安排人调查，随时给我电话，我去重案组那边做做样子。”说到这，崔鸣扭头问肖勇：“老宋的办公室还在你们重案组吧？” 肖勇点头说：“吉阳连环分尸案还没彻底完结，办公室当然还在。” 邢文天也不多问，把崔鸣和肖勇送到电梯就回去安排调查了。 进了电梯，肖勇埋怨道：“你还说我说话不考虑别人感受，你今天也够可以的！” 崔鸣连连叹气，说：“到中午饭点了，咱俩找个地方吃点啥。” “叫不叫小凡？” “她要有空早就过来了！” 肖勇想想也是。 …… 肖勇带着崔鸣去了一家港式茶餐厅，说是清淡，省得崔鸣着急上火的再病倒。 哥俩儿坐在卡座上，等着上菜，肖勇给崔鸣倒了一杯茶，问：“哥，不是我说你，为什么人家一夸你，你就跟被电着一样？谦虚是美德，但是过分谦虚就过分了！” 崔鸣笑了笑了，喝了一口茶说： “有人做过一个实验，把跳蚤放在一个透明的盒子里观察它，它很容易就蹦出来，这个人就给盒子加了一个盖儿，跳蚤还是会蹦，却会被盖子挡住，可跳蚤依旧坚持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个人把盖子打开……跳蚤会蹦到盖子的高度，却再不会蹦出盒子了！” 肖勇看着崔鸣，慢慢的皱起了眉头。 ------------ 第二百四十六章 跳蚤（一更） “很多事都是习惯！我最初进刑警队，很不容易，啥都没有，只有想破案子的热情，可谁会给你机会？摸排取证，打电话问询，调监控都轮不上我，我只能算是一个跑腿的或者是后勤！那时候我就跟兔子一样，整天竖着耳朵听着案情，手里的活儿还不能耽误，眼看着他们走了弯路，咋办？” “咋办？” “不敢说自己有想法，就琢磨着咋样才能不显山不漏水的提个醒呢？” “那破了案子不就算别人的了？跟你有啥关系？你永远出不了头啊！” “你只要有出头的念头，就不会有精力放在案情上，更何况，谁会允许我有念头？谁不是在熬？我只想破案，只要能留我在刑警队！” “可你总能提出有效的意见，那不等于被迫出头了吗？” “所以，我必须要有个姿态，心甘情愿的做别人的垫脚石，那时候我最怕别人夸我，每次夸我，我都能起一身白毛汗，不知道人家是真夸还是假夸，不谦虚就等着被人真的调后勤去，我敢不装孙子？” “你……习惯了？” “对！我记得有一起入室盗窃案，我那个时候还碰不到命案，被盗的这户人家有点来头，我不知道是谁，只知道他家有钱，至少在开山算是很有钱的，听说家里还有保险柜！” “你没去现场？” 崔鸣笑道：“哪轮得到我去现场！我就是等着安排工作，一会儿送这个，一会儿取那个，一天没有啥闲工夫，碰上他们讨论案情，我就竖起耳朵听一听，碰上去拿报告，我就看一看……” “就这样，你也能破案？” “其实吧，那个案子在我看来很简单，犯罪嫌疑人在屋子里留下了脚印，痕检给的报告上有犯罪嫌疑人在屋内的行走轨迹，他们确实翻了不少地方，盗走了不少值钱的东西……” “不是一个人作案？” “对，是两个人，这可是一大户人家，一个人可能怕拿不动！”崔鸣笑呵呵的接着说：“我当时的领导很重视这个案子，可能是被盗的那户人家有点来头的关系，队里连休假都取消了。” “但是案子还是没破，你只用零碎的信息，就给出了准确的方向？” “他们的侦查方向是惯犯，有前科的，但是他们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 “什么？” “痕检报告中有清楚的脚印轨迹，脚印这种证据不是只能推断出犯罪嫌疑人脚多大，大概身高多少，走路正不正常，还有啥？你想想！” 肖勇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抬头说：“还能说明犯罪嫌疑人对案发地熟不熟悉！” 崔鸣伸出大拇指，说：“刑警不仅要能举一反三，甚至要举一反四！根据犯罪嫌疑人留下的脚印和被盗物品摆放的位置，很明显是熟人作案！他们没在房间里可没走冤枉路！” 肖勇身子前倾，好奇的问：“你怎么让他们知道的？” 服务员这个时候来上菜，崔鸣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等菜上齐了，崔鸣吃了两口才又说道：“说来也巧，他们好几天没破案，把严局给招来了，那时候严局刚上去，这个案子虽然不是命案，可涉案金额大呀，再加上失主家有可能有些背景，反正严局很生气的来了，把我们领导一通批评，那动静整个楼道里都能听到，虽然没说限期破案，也差不多吧！可又过了两天，还是没动静，他们在查销赃的路上越走越远，我们领导也很生气，把我们所有人弄到一起开会，让大家群策群力！” “他是怕丢了头上的乌纱帽！” “不管因为啥吧，反正是给我一个机会。” “你敢当着那么多前辈的面说出你的想法？” “不敢！但我敢递纸条！”崔鸣坏笑着说：“我偷偷写了张纸条递给我们队长，没想到这个举动被又跑来检查工作的严局看了个正着！” “我去！后来呢？” “严局直接走到我们队长身边，夺过纸条，当众念了出来……” “你当时白毛汗是不是又起一身？” 崔鸣重重点点头说：“从来就没那么紧张过！” “比小凡换人质还紧张？” 崔鸣想了想说：“还是小凡换人质更紧张些！” 肖勇满意的点点头，追问：“后来呢？” “后来严局就指着我，让我说说我的想法，没办法我就说了，严局表扬了我一通，还点名让我带队侦破那个案子，而且严局说，他会每天都来听进展汇报。” “你用了几天破的案？” “转天！” “我就知道！这一下你就腾飞了吧？” “这一下我差点没摔死！”崔鸣说完闷头吃饭。 肖勇想了想，叹了一口气说：“也是，除非严局立马升你的职，可一起盗窃案力量不够！严局一走，你就惨了！有人会觉得你抢了他的风头吧？那你什么时候真的能踏实破案了呢？” 崔鸣吃了几口饭菜，喝了一口茶说： “好事多磨！机会来的时候，你要是没准备好，一样错过！我在基层做了好几年，其实呀，如果没有那几年的历练，我说不准没有今天的能耐，很多时候你觉得是低谷，是走背字，是各种不如意，其实，说不准都是让你吸取养分的时候，这个问题就看你自己咋看！每年都有他们破不了的案，每年就都有了我用武之地，我很感激严局，从那次之后，他一直关注我，没有他，我可能到退休也只是备胎！” “难怪严局让你接手什么案子你都没怨言！” 崔鸣笑了笑，突然正色道： “你比我幸运很多！但又不幸很多！咱俩都算是痴迷于侦破案件的人，我要靠天时地利人和才能有机会，你睁眼就有！也正因为你睁眼就有，所以你看不到，浪费了很多学习的机会！人呀，不卑微到尘埃里明白自己的渺小，就不会知道啥叫珍惜！” 肖勇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来，他垂下头，嘟囔了一句：“我可能……没有天赋！”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二百四十七章 娘家人有点多（二更） “扯淡！”崔鸣眼睛一瞪说：“啥叫天赋？热爱这一行就是最好的天赋！长脑子了吗？长了就有！没有也能练出来，练到自己开窍！你有这么好的机会接触不同案件，做过总结吗？有归类吗？哪怕是已经被别人破的案子，你也可以练着还原案发现场！找出侦查员的思路，再想想你自己，如果是你破这个案子，你会从哪里下手！” 肖勇听得怔住了神，崔鸣探起身子伸手拍了肖勇脑袋一下，说：“快吃饭，这时候想起动脑子了！” “你觉得……我真的能行？”肖勇摸着脑袋问。 “我觉得管啥用？啥时候你自己能清楚的看到自己啥地方不足，知道努力去弥补，你离真的行就不远了！” “我拜你为师吧！不行，辈分乱了！你要是我师父，小凡不成我师娘了！”肖勇自言自语的说。 崔鸣挠了挠头，看上去很严肃的问：“说的好像我一直没教你似的！你啥时候问问题我不耐心解释了？” “这倒是！不整那虚的，你先跟我说说，郭老师这个案子你是怎么想到查车的？又是怎么想到查庭审那天听审的人的？” 崔鸣组织了下语言说： “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是绝对的！好像是任何事都会有例外，但是你记住了，有一种关系是永远不会变的，那就是因果关系！凡事有因才有果！咱们刑警看到的往往都是果，需要咱们查的是因！每一起案子都是这样，拿肇事逃逸这个案子说，凶手为啥要撞老郭的家人？” “为了报复！” “凭啥说为了报复？” “因为郭老师参加了审讯，因为庭审现场孙振豪的表现！” “这就是表象！只有这一个因吗？为啥就那么肯定？肯定之后是不是就陷在里面出不来了？我不是说邢队他们这么查不对，查没有问题，但思路不能受限！尤其是长时间不见效果的时候，更需要打开思路，另辟蹊径……” 肖勇认真的听着，不知不觉餐厅里就剩他们俩人了。 崔鸣喝了口茶，看了看四周说：“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慢慢来！咱先去找老宋，他中午跟老郭一起吃的饭，估计这个点也该吃完了，咱们去听听老郭啥意思！” “郭老师为什么这么着急让你回去？”肖勇一边起身一边不解的问。 “责任！老郭的脑子里是很有秩序的，谁该在哪，该干啥……稍微有些变通可以，但是，既然定好了，就应该做好！我来省城是为了韩大勇，既然韩大勇已经开口了，那我就应该回到自己的岗位！” 崔鸣一边说着一边和肖勇往外走，心里留了半句没有跟肖勇说，老郭这么着急的催他回去，何尝不是变相的逼他去面对李一凡！ 郭华明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崔鸣没有问过郭华明和李安然的关系为什么这么好，他们俩人之间的那种随意，可不是演出来的，或许李安然和郭华明也曾经不止一次并肩作战，默契让他们之间不需要过多的言语表达，有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味道。 崔鸣想想就头疼，李一凡的娘家人……有点多！还有一位做菜做的很好吃的丈母娘没有见到，丈母娘？！崔鸣被脑子里的这个称呼吓的左脚差点绊倒右脚！ 肖勇纳闷的看着踉跄一下后，面有惊色的崔鸣问：“想起什么了吓成这样？” …… 肖勇带着崔鸣到了宋英杰的办公室时，宋英杰已经等在那了，他一见崔鸣进来，马上走上前，拉着崔鸣的胳膊就问：“我跟你说，老郭想让你回去，除了担心工作之外，也是有意让你在跟小凡的关系上主动些！你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跟我说实话，”宋英杰扭头看了眼肖勇接着说道：“这里也没外人，你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崔鸣被宋英杰突如其来的直截了当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事，这事哪轮得到我咋想，是吧？”崔鸣难得表现的有些扭捏。 “我算看出来了，”肖勇坏笑着说：“你是打算等着小凡八抬大轿娶你进门！” “不是！”崔鸣不但没生气，还很着急的解释道：“我，内啥，她，对吧，我达不达标，那不是人家说的算嘛！” 宋英杰诧异的看着崔鸣问：“你这次来省城的主要目的是让领导审查的？” “不不不，我是来让韩大勇开口的，其他事情都是顺便！” 宋英杰更诧异了：“你还要让领导怎么表现对你的满意？生病了过来慰问，让自己闺女伺候着，老郭这个案子也交给你办了，你还想要什么样的认可？” “他就是怕！”肖勇手一撑坐到办公桌上说：“虽然我不知道他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但是好像又能理解。” 宋英杰怔住了，他一直认为崔鸣走了狗屎运，不知道会少奋斗多少年！他为崔鸣感到高兴，他以为崔鸣也应该高兴！ “你是不是怕万一将来没有结果，你人也来了省城，会比较尴尬？”宋英杰试探的问。 崔鸣搓了搓脸，很无奈的说：“咱们还是说说案情吧……” “你总逃避也不是事呀！”宋英杰眼睛一瞪：“难怪老郭着急！小凡做到这份上可以了，人家不要面子？你还真想着让人家女方先开口？” 又一个娘家人！崔鸣心里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正着急的时候，肖勇坏笑着说：“等你们确定了关系，我爸还想见见你呢！他说要为小凡把把关！” 崔鸣差点哀鸣！把这个娘家人忘了！他就是一个小地方的一名普通的小警察！何德何能！ “你怎么还怂上了呢？”宋英杰恼怒的看着崔鸣问。 “老宋，你让我现在年轻十岁，你看我还怂不怂！不是那个可以不管不顾的年纪了！”崔鸣刚鼓起勇气说上两句心里话，手机响了！ 崔鸣拿起手机一看是邢文天，习惯性的走到窗前接通了电话。 宋英杰在身后嘟囔了一句：“他也会自卑呀！” 肖勇听见了，他看着崔鸣挺拔的背影若有所思！ ------------ 第二百四十八章 崔妈制造的阴影面积（一更） “……查到她了？” “……不一定！这要看她为啥又回省城，如果她背后那些人不知道她回来，是她自己觉得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安全了，这中间就容易出变数！” “……这样，我现在过去咱俩商量商量，你先让人盯住她！” 崔鸣挂了电话，转身对肖勇说：“走！找邢队去，他们找到了偷钥匙的嫌疑人！” “诶……你先别走！”宋英杰一把拉住崔鸣：“不差这几分钟，你总得把自己的事情解决了才能更好的投入工作吧？” 肖勇急道： “你们这些大人真是！他们俩当事人都没着急，把你们急够呛！欲速则不达，对不对？他们俩要是真有感情，谁也拆不散，要是感情没到那，你们强行把他俩凑一起最后也得分！何苦呢？” 宋英杰看了看肖勇，又看了看一副可怜相的崔鸣，叹了口气后松开崔鸣的胳膊，挥了挥手说：“忙去吧！老郭也是把你们都当成自己的孩子了，没经验，瞎着急！” 崔鸣也叹了一口气说：“我吧，唉，尽快处理！” 说完这句，崔鸣扭脸就要走，又被宋英杰拉住了。 “老郭说忙完学校那点事就过来，到时你没在我办公室，我怎么说？” 崔鸣愣住了。 肖勇又急道：“这还叫事？就说我哥动了一天的脑子，我带他出去透透气去了！你到时再给我们发信息，我们再赶过来！” “吉阳这个分尸案就剩下整理卷宗，补充细节，补齐证据了，他动什么脑子？我用这个借口留他就已经很牵强了，我要是这么说，老郭那脑子肯定要转一转！” 肖勇又坏笑了起来：“你不会说我哥为情所困？” “这个倒是可以！”宋英杰跟着一起坏笑了起来。 崔鸣摇着脑袋出了办公室。 …… “你是不是有点……自卑？”肖勇开着车，突然冒出一句。 “啊？哦，应该是吧！” “我就烦这种门第观念！”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有这么费劲吗？”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这么想！到了我这个年龄会明白，因为喜欢而喜欢，是一种不负责任！” “哪来这么多责任！爱情的核心就是盲目，你睁眼睛看那么清楚只会不敢往前走！不昏头谁结婚！” 崔鸣扭头看向肖勇，玩味的说：“你小子看着经验挺丰富啊！” “我如果估计不错的话，你没什么经验！” 崔鸣不自在的又扭头看向窗外。 “诶，说说，你之前的女朋友都是为什么分的？以你这个年纪，不用在开山，在省城孩子也该打酱油了！” “工作忙，没时间！” “少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本能！不会是你有什么毛病吧？这事你可得实话实说，不能耽误小凡一辈子的幸福！” “滚犊子！跟身体没关系，唉，说了你也不会懂！” “最烦你们这样儿的！整的好像你们多深奥一样，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 崔鸣掏出一支烟，也没问肖勇，自己就点上了，吸了一口后说： “我妈太喜欢干预我的事了，之前有个女朋友，人很好，我妈嫌她学历，户口，工作，唉总之哪哪都不满意，不管她咋讨好都没用！那时候我听的最多的是我妈对她的各种嫌弃，看到最多的是她的眼泪！我就想，就算是我非要结婚，她要用多少年才能把我妈的心捂热？跟着我不就剩下掉眼泪了？我每天忙的不着家，我妈还不得欺负死她？慢慢的她会不会嘴里心里也全是抱怨？” “所以，你不但提出了分手，而且不敢再谈女朋友了？” “对！自己妈自己受着，我不能连累别人。” “你这种瞎琢磨的本事不是后天的呀，是先天就自带！我就纳闷，你喜欢，你妈不愿意，你就不能跟你妈强硬一点？就不能好好讲道理？你既然知道你妈会欺负她，你总得做点什么吧？怎么能走极端呢？要么等着自己媳妇儿自力更生，适者生存，优胜劣汰，要么你自己孤独终老？合着你把一辈子的幸福祭奠出来，就为了成全你的孝顺？不是我说你，跟自己妈，更应该有什么说什么，尤其是趁着她身体还行！真有一天她身体不行了，才是你牺牲自己孝顺的时候！再说，谁的妈不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好？对吧，你把厉害关系讲明白，她要是知道你因为她，准备牺牲一辈子的幸福，肯定会自责！” 崔鸣苦笑：“她脑子里的好，和我想的好不是一个种好！看样子你妈肯定不是一个爱唠叨的人，你是不知道有个唠叨还不讲理的妈啥感受！我爸跟我妈结婚几十年，早就缴械投降了，你说我能有啥办法跟她讲道理？” “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我如果找了女朋友，我妈喜欢是最好，不喜欢，我也不会因为她放弃！自己的后半生为什么要听别人的摆布？妈也不行！她可以给意见，我自己会思考！她不喜欢，以后俩人少见面，没必要非要做出阖家欢乐的样子！” 崔鸣扭脸又看了看肖勇，脑子里闪现出自己如果这样的态度，崔妈会啥样？ 啥样？一哭二闹三上吊是一整出戏！还会连带着崔爸无家可归！ 崔鸣想到这儿，不由得连连叹气！ “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是真跟小凡在一起了，你妈和小凡之间的战争，嘿嘿，可有的看了！” “我妈很喜欢小凡！” “什么玩意？”肖勇激动的挺直上身。 “好好开车！” “你妈什么时候见过小凡？” “我妈整天给我安排相亲，烦！正好老郭和小凡到开山……” “你让小凡做你假女朋友见了家长？” “嗯！” “哈哈，这事兵哥他们都不知道吧？难怪吴哥和磊哥总想套我的话，他们肯定看出来不对了！你俩保密局毕业的吧？保密工作做的真好！小凡居然能答应，我去！她是不是早就对你有意思了？” 崔鸣看着窗外没有吭声。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酷笔记()追凶实记更新速度最快。 ------------ 第二百四十九章 进展（二更） 肖勇见崔鸣不吭声，又说： “你妈这边解决了，你还担心什么呢？李婶人很好的，嗯，应该说很讲道理，也属于外冷内热型的，这一点小凡很像李婶！不过小凡可说不过她妈，李婶是律师，那嘴皮子，还有脑子的反应速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崔鸣连连苦笑说：“我父母退休前都是教师，当时小凡去我家，跟我父母说她爸妈也是搞教育工作的……” “不会吧！她，她为什么要说这种谎？” “她知道我妈比较挑，觉得说父母也是搞教育的，我妈很容易接受，结果确实是很容易接受，而且是十分接受！” “我就不明白了，你妈既然是搞教育工作的，怎么会……我没别的意思，内什么，当初小凡要去学心理学我就不同意，你说谁愿意找一个一眼就把自己看穿的女人？她要想算计谁，谁能躲得过？我把话放在这，你妈可能真不是小凡的对手！” “她不会无缘无故算计谁！” “是！有缘有故呢？” “你不是把她当姐姐吗？有这么说自己姐姐的吗？”崔鸣有些不乐意了。 “你还是我哥呢！你说这事让你整的，你还有退路吗？你要是当初就觉得自己够着费劲，就别招惹她！既然招惹了就勇往直前！你可倒好，走三步退一步，犹犹豫豫的，现在别说市局，就是省厅，你觉得会有多少人在私底下议论这事呢？你还有机会当什么事没发生，回开山继续逍遥？” 崔鸣如同被浇了盆冷水，呆若木鸡！ …… 到了邢文天办公室楼下，肖勇停好车，扭头对崔鸣说：“你们都觉得我被家里宠坏了，说话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但是你们要是能像我一样，有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可能很多问题早就解决了！” 肖勇说完下了车，崔鸣使劲搓了搓脸跟着下了车。 邢文天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这是五年来第一次有了突破性进展！尽管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辆车是被偷了钥匙，但是邢文天就是感觉这条路没走错！ 崔鸣推门进来还没来得及详细问问情况，邢文天抢先开口了： “于晓姚半个月前还不在汇阳市，我们查了她的行程，十四天前，她坐动车从南粤市到的汇阳，然后入住了一家三星级宾馆，一直住到现在！” “于晓姚是谁？”肖勇问。 邢文天马上解释道：“是王耀光当年合租的那个朋友当时的女朋友！” “真绕嘴！” 崔鸣说：“她是当年能够随意进出合租屋的人！” “怎么想起来查她？或者说她什么地方引起了你们的怀疑？”肖勇问。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个于晓姚是在案发之前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跟王耀光的朋友住到一起的，在案发后不到一星期就分手了！而且，是她先主动追求的王耀光的朋友，分手也是她提出来的，用王耀光的朋友说，毫无预兆！一句不合适就分了，然后就找不到人了！” “你们速度够快的，几个小时就把她查出来了！”肖勇感慨道。 “王耀光很配合，他朋友也配合，虽然俩人不合租了，关系却一直不错！崔队之前说的对，如果真的有偷钥匙这种行为，案发后偷钥匙的人应该会慢慢消失！能够去王耀光的家中，还在案发后不再联系的，唯一附和条件的就只有于晓姚！”邢文天激动的说。 “这个于晓姚也真配合，恰恰就在半个月前回到了省城！”崔鸣掏出一支烟递给邢文天，又走到窗前，主动打开窗户，点上烟然后又问道：“于晓姚是做啥工作的？” “据王耀光那位合租朋友说，于晓姚当年说她是在公司做文员，但是在谈恋爱的几个星期中，于晓姚从来没让王耀光的朋友接送过上下班！这哥们儿说于晓姚当年说的应该都是谎话，这是他事后回想起来的感觉，当时他觉得天上掉了个馅饼，于晓姚又漂亮又文静，才十九岁！放谁身上不蒙？” “她名字是真的？”崔鸣问。 “这姑娘也挺奇怪，她当年说自己叫于晓桃，永兴县人，名字是假的，老家却是真的！你说她这是不是逗自己玩呢！我们调了当地户籍档案，于晓姚和于晓桃字形上太像了，又有证件照，王耀光的朋友一眼就认出来了，根本没费功夫就查出来真名了！如果当年人名和地名都是假的，今天查起来可就费劲了！” “现在能知道她这次回汇阳每天都做些啥？”崔鸣问。 “问了酒店的前台，说是每天晚上浓妆艳抹的出门，天亮才回来。” 崔鸣吸了口烟严肃的说：“看样子他们不是先选好了车，而是先选好了人！偷钥匙的人！也是，有车的那么多，选哪一辆？当然是选个最安全的方法！” “有道理！”邢文天点头道：“五年前有人给于晓姚一个任务，有时间限制，也许还有车型，车辆新旧的限制，目的就是拿到车的备用钥匙！而于晓姚因为各种原因吧，选择了王耀光的车，她自认为聪明的采取了迂回的方式，与王耀光的朋友成了恋人，然后再找时间动手偷钥匙！” “很有可能是这样！”崔鸣严肃的说：“这个于晓姚在外面怕是不安全呀！” 邢文天马上说道：“我刚才又仔细想了想，想靠监视她找到幕后的人，恐怕是不太可能！” 崔鸣点头说：“对！幕后那个人不会让她回来！而她也会尽量不让当初找她的人知道她回来了！” 肖勇马上问道：“如果是钱花完了，回来又想要，这是不是就能找到幕后主使了？” 崔鸣拍了拍肖勇笑着说： “她只负责偷钥匙，是整个案子其中的一小环，酬劳不会很高，再说这个于晓姚未必知道偷钥匙的目的，甚至不知道幕后真正主使的人是谁，当年找她的人可不一定是幕后主使人，所以她回来讹钱的可能不大！我觉得她在外面危险，是因为她本性有问题，不然这个任务也不可能交给她，五年前她才十九岁！既然不指望通过监视她找到幕后的人，就别留她在外面害人了！再说咱们也没时间陪她玩，是不是她，审了就知道了！” ------------ 第二百五十章 第一次非正式认门（一更） 邢文天点头说：“我也这么想，避免打草惊蛇，今晚就动手！她每天晚上出行都是打车，今晚我会安排人装作是出租司机，直接把她拉这儿来！” 崔鸣开始犯难了，白天他还好出来，晚上想出来，怎么才能瞒住郭华明？ 崔鸣急得直挠头，肖勇看了一眼崔鸣嘲讽道：“你这脑子也就破案能用用，遇到这种事你就废了！” 崔鸣眼一瞪问：“你有办法？站着说话不腰疼！” 邢文天很纳闷的问：“怎么？有什么难事？我能不能帮上忙？” 崔鸣解释道： “我现在住在老郭家，这个案子在没有把握之前，不想让他知道，我也是怕万一还是破不了，这不是让他又难受一回嘛！你们晚上把于晓姚带回来，我想参与审问，如果推断有错误，咱们也好尽快找出别的方向……” “他现在能留在汇阳也是靠我们一帮人打掩护，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肖勇笑的很欢快。 “你有本事，你想出个办法来！”崔鸣没好气的问。 “方法就摆在那，你自己不用！” “啥办法？” “李叔几次叫你去家里吃饭，你就今晚去呗！李叔肯定配合，郭老师肯定鼓掌送你！”肖勇笑得见牙不见眼。 崔鸣张着嘴定在那两秒钟，然后哎呀了一声，搓了搓脸：“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要我说，你既然没这脑子，就打电话给小凡，让她想办法！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去见见，最主要吧，”肖勇凑近崔鸣笑呵呵的说：“你今天晚上去不用待多长时间，邢队这边人一带到，你就有理由立马撤，要是换做其他日子，你不得陪着饭后喝喝茶，吃吃水果，聊聊天！” 邢文天站在边上越听越心惊，他能想到崔鸣跟李安然之间有关系，但是想不到是这种关系，他仔细看了看崔鸣，差点问：“你贵庚？” 崔鸣很认真的想了想，觉得肖勇说的很对，可又有哪不对！哪不对？崔鸣皱眉想了想，扭头就看到了邢文天，崔鸣脑子嗡的一下，这种事怎么能当着外人说？他赶忙扭头看向正美滋滋坏笑着的肖勇，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被这小子坑了！ 崔鸣跟邢文天说了声‘稍等我一会儿！’然后拉着肖勇就去了楼梯间。 “你刚才在车里还说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私底下议论我和小凡，你刚才咋就不过脑子当着邢队的面，啥都说！” “差这一个人吗？”肖勇很无辜的看着崔鸣问。 崔鸣一下子就泄了气。 “要我说，你就给小凡打个电话！” 崔鸣挠头。 “你要实在不想去，要不这样，就说我爸想见见你，我带你回趟我家！” 崔鸣二话不说拿出手机给李一凡打了过去。 …… 崔鸣忐忑了，从和李一凡结束通话开始，他基本上就已经开始腾云驾雾了。 李一凡的建议是跟郭华明说崔鸣晚上去她家吃饭，基于郭华明对李一凡家的了解，李一凡认为崔鸣去认认门是很有必要的，随便吃两口饭，邢队这边也就有消息了，崔鸣再赶过来。 整个过程听着无懈可击，李一凡去跟她父母说，崔鸣跟郭华明说，哪方面也不会有异议！可崔鸣的心就是七上八下的！ 等崔鸣和肖勇到了宋英杰的办公室，郭华明和李一凡已经到了，崔鸣看到春风满面的李一凡，心跳才正常一点。 郭华明笑的合不拢嘴，什么事也不提，拉着崔鸣要先回趟家，李一凡说：“从这走更近，他不用换衣服，该什么样就什么样！” 郭华明说：“你不懂，先回家！” 肖勇开车，带着三个人回到郭华明家才知道郭华明为什么要回家。 郭华明拿出自己珍藏的两瓶好酒和两盒好茶，笑嘻嘻的说：“这种时候哪能空着手，带着！到人家家少说，多听！快去洗把脸，刮刮胡子，衣服不换就不换了，脸得干净！” 崔鸣有那么一刻眼眶有些发酸，他转身进了卫生间，好好洗了洗脸，出来后拎起郭华明准备好的东西，说了声：“我回来的可能晚一些，你别着急！” 郭华明笑嘻嘻的说：“不急不急！你也别紧张，老李两口子人很好！” 崔鸣点点头，闷头朝卧室走去，被肖勇一把拽住，指了指大门说：“大哥，门在那！” …… 崔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李一凡家门口的，好像是一眨眼就从郭华明家挪到了李一凡家，进门那一瞬间，崔鸣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更别提还能记着先迈哪只脚！ 最终，崔鸣是被肖勇推进门的！ 李一凡一直没有说话，进屋换了鞋，站在门口看着浑身僵直的崔鸣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你别光笑呀，快给我哥拿拖鞋！李婶，这是我哥崔鸣！” 其实崔鸣一进门就看到了钟秀琴，李一凡只顾着自己笑，忘了介绍，崔鸣脑子又停摆了，只傻傻的看着钟秀琴。 钟秀琴微笑着，知性端庄！她听到开门声就走到门口，她以为她会见到一个热情，睿智有礼貌的中年人，没想到是只呆鹅！ 崔鸣笔挺的站在门口，一手拎着酒和茶叶，一手笔直的垂在身侧，昂首挺胸，面目紧绷，双目无神，两鬓淌汗！ 肖勇推了下崔鸣，着急的又介绍了一遍：“这是我李婶，你叫阿姨，伯母都行！叫呀！” “阿伯，不是，姨母，不对！内啥，您好！我是开山市重案大队队长崔鸣！” 李一凡快笑抽了，肖勇喊了句‘唉呀妈呀！’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不忍直视！ 钟秀琴愣了三秒钟，看着崔鸣伸出来的手，居然下意识的伸手和崔鸣握了握，说：“你好，我是李一凡的妈妈，你可以叫我钟阿姨！” 崔鸣极严肃的喊了声：“钟阿姨！” 钟秀琴保持着端庄的微笑，点了点头，然后拍了一下笑得弯下腰的李一凡说：“快给客人拿拖鞋！” 崔鸣忙说：“不用！” 肖勇恨铁不成钢的斥责道：“你鞋底子干净吗？就不用！这地不是费尽拖出来的？！” “不用换了，进来吧！”李安然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崔鸣愣住了，不知道该听谁的，他无助的看了看肖勇，又看了看李一凡。 李一凡利落的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拖鞋扔在崔鸣脚下。 崔鸣笨拙的换上拖鞋，紧紧拽着礼物袋的绳子，小心翼翼的走向客厅。 ------------ 第二百五十一章 崔鸣的狼狈（二更） 李安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都没看崔鸣，指了指旁边的沙发问：“坐！案子有眉目了？” 案子这两个字犹如救命稻草，将崔鸣的神智多少唤回来一些。 “不能说是眉目，有一条线索，今晚有机会验证一下！”崔鸣拎着东西坐到沙发上，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 “你建议查一下当年庭审现场旁听的人？” “是！现在所有猜测的依据都是基于孙振豪庭审现场的一句话，围绕孙振豪身边查了这么多年，一直没结果，我觉得很有可能孙振豪身边这个人不是咱们想象的那种身边的人。” 李一凡这时候的心思可没在李安然和崔鸣的谈话上，她看到了干净的一尘不染的厨房！别说准备饭菜，连个水果皮都没有！她皱眉看向母亲钟秀琴，钟秀琴像是没有感受到女儿的目光，走到沙发旁，坐在李安然身边，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打量一下崔鸣。 肖勇朝李一凡耸了耸肩，意思是：就这么干唠？总得有杯水吧？ 李一凡撇撇嘴，也坐到沙发上。 李安然没有注意到女儿的表情，他很认真的听完崔鸣的话，说道： “当年的侦查方向确实有问题，现在想想，当年只围绕人，忘了车，就是一个大错误！现在想听审和偷车这两方面齐开花，要比五年前难多了！” 崔鸣汗都下来了，赶忙说：“换做谁，当年也未必能想到偷车这上来，我能想到是因为已经没有路走了，不另辟蹊径也不行呀！” 李安然笑了笑说： “你不用谦虚，不管长处还是短处，都是遮掩不住的！你们今晚要是能有突破，也不过是掀开了一点缝隙，要有心理准备，后面的工作会很艰难！尤其查当时听审的那些人，你们几乎没有办法！邢文天说你建议先查庭审时的眼神，看看谁顺着孙振豪的眼神看向了小郭，然后呢？眼神不可能成为证据！” “是！我一直在想，为啥是老郭？抓孙振豪的，一开始就参与审讯的，都不是老郭！” “想出原因了吗？” “有一个推测，我问过刑队了，当天庭审的时候，参与抓捕和审讯的其他人也在，孙振豪并没有看向他们！为啥？他们对老郭个人信息了解的速度太快了！如果报复的信息是通过孙振豪眼神传出去的，那就是上午得了消息，而他们下午就行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就获得老郭爱人和孩子的各种准确信息，好像是说不通，但，如果这就是老郭与其他参与案件的干警的不同之处呢？” “你是说……”李安然严肃的坐直了身子，看着崔鸣：“因为只有小郭不是刑警，却代表了警方！” “说白了就是老郭最好下手！警方人员的个人信息，尤其是家属信息不是那么好查的，这一点孙振豪肯定知道，除非花时间慢慢打听，想快速的，直接的查到不太可能，除非内部有人！而老郭就不同了，他不是警方编制内的人员，只是大学一名教授，想查他比较而言是最容易的！” “孙振豪是怎么知道小郭是大学教授的？他必须知道这一点才会有的放矢的在庭审现场投出那个眼神，外面那个人才会想办法去布置！” “孙振豪知道！审讯的时候，老郭有时候会介绍自己，这只能说明孙振豪那些年没少研究咋对付警方！但是有一点我想不通，如果传递消息和肇事逃逸都是一天内发生的，为啥会在前一天偷车呢？” “就像你刚才说的，不管行动的目标是谁，他们知道明天要行动，先把车准备好！” “是，安排的时候应该是这么想的，我的意思是，他们咋就知道明天有行动呢？孙振豪从被抓捕到审讯再到庭审，你们应该都查了，他没有向外传递消息的机会，那么，庭审时的眼神，下午的行动，不能靠心有灵犀吧？换句话说，外面那个主使的人咋就知道庭审现场会收到这个眼神？” “又回到了起点，找不出孙振豪是通过什么跟外面的人搭建了传递信息的桥梁！” “如果是一种习惯呢？” 李安然盯着崔鸣，等着他的解释。 “就像有些电影演的那样，有人做错事了，老大看了眼下属，下属就知道咋处理了，可能是帮规，可能是旧例，也可能是脸色，因为熟悉所以知道！” 李安然愣了一下说：“你这种假设跟没有一样！对锁定嫌疑人没有帮助！” “有呀，您想，听审的那些人都跟孙振豪啥关系？一查就能知道，谁能跟孙振豪熟悉到一个眼神就知道他的意思？甚至提前知道庭审现场一定会有这个眼神！他们才会提前计划偷车的事！” 李安然挥了挥手说：“你这些都是写不进卷宗的推断，要落实，要拿出证据！就算你现在找出这个人，没有证据也没用！” 崔鸣点点头说：“把这个人找出来，再把偷车这边捋顺了，两头往中间靠，只要是对的，迟早接上！” 李安然点点头又挥了挥手说：“忙去吧！邢文天那边差不多该有消息了。” 崔鸣如同大赦，诶了一声，站起身就朝大门走，被肖勇一把拽住，肖勇指了指被崔鸣紧紧攥在手中的东西问：“带回去呀？” 崔鸣赶忙转身将拎着的酒和茶叶放到茶几上，指着这些东西，低头内啥内啥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整话。 李安然看了看袋子里的酒和茶，笑着说：“你小子面子挺大，这两瓶酒小郭可是珍藏了好多年了！”说完这句，李安然突然收敛笑容，严肃的说：“这次为了瞒着小郭，我帮你打个掩护，东西我收了，但是，下一次你最好自己买！” 崔鸣的冷汗瞬间蓬勃而出，他心虚的点头，然后转身直奔门口，走到门口的时候想起什么，又转身朝钟秀琴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想开门出去，开了半天，门也没动。 肖勇走过去嫌弃的说：“一边去！” 门开了，崔鸣夺门而出！ ------------ 第二百五十二章 张涛去哪了？（一更） 电梯里，肖勇有些生气的看着李一凡问：“就算时间紧不管饭，也得给口水喝呀！” 李一凡挑挑眉，撇了撇嘴说：“这是为了瞒着老师尽快把案子破了，别想多了！” 崔鸣拽了拽还想说点什么的肖勇，低声说：“先把案子整明白了！” 李一凡扭着头没有吭声，也不知道是生谁的气，肖勇像是明白了什么，叹了一口气没再出声。 崔鸣心里很明白，不留饭，不倒茶，只说案子，说明啥？人家好好的闺女，凭啥让他这么没有诚意的拐走？人家凭啥轻易就点头？ …… 看着闺女着急忙慌的跟了出去，钟秀琴叹了一口气问李安然：“咱们是不是做的有点太冷淡了？” “怎么？他还想稀里糊涂的就把这事混过去？我闺女嫁不出去了？非他不可？”李安然背着手，瞪着眼。 “小凡愿意，你有什么办法？只是，这个崔鸣跟我想的不太一样，你不是也说他脑子很够用，可我看着怎么……有点傻？” 李安然哈哈大笑了两声说： “他要不是这个傻劲儿，我坚决不同意！人没有十全十美的，他的精力和脑子基本都用在工作上了，别的事嘛，是吧，对小凡来说，至少崔鸣不会做出格的事，人品上没的说！至于生活细节上，那是她自己选择的，她愿意多操心，咱们做父母的不干预！” “不知道他父母为人怎么样，小凡的直脾气随了你，说什么都是直来直去的，跟婆家人相处起来难免会有摩擦！” “那她就受着！自己选的谁也别怨！你还要再嘱咐小凡，别自我感觉良好，眼里不容人！咱家教育出来的孩子，必须懂得尊老爱幼！” 钟秀琴盯着李安然看，看得李安然很不自在：“看什么？我哪点说的不对？” “对！哪哪都对！我就是不知道你今天这一出……演给谁看？！” “演给谁看？演给崔鸣看！想稀里糊涂把我闺女拐跑，门都没有！” …… 崔鸣此刻尴尬的坐在车上，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李一凡扭脸看着窗外没有理崔鸣的意思，肖勇机灵的专注开车！ 车里的空气好像都凝固了，就在这时，崔鸣的手机响了，崔鸣拿起来一看，是陈兵的视频电话。 电话一接通，吴大力的大脸就显现在手机屏幕上。 “头儿，有两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崔鸣无奈的扶额说：“有屁就放，哪那么多废话！” “包间杀人案的那个宝贝儿子张涛，抓住了！你猜在哪抓住的？” “先说他在外面犯了啥事？” “命案呗！还能是啥事！而且是两条人命的命案！” 崔鸣一下子精神了，忙道：“好好说说！” 吴大力刚要开口，就被石小磊推到一边：“你快老实儿的闭嘴吧！说东忘了西，说南忘了北，等你说清楚了，春暖花开了！” 陈兵笑呵呵的出现在屏幕中说：“张涛这些年一直不务正业，前段日子参与了一个专门仙人跳的小团伙，他们流窜到南阳市作案之后，张涛被同伙给跳了，人家几个分了钱跑了，把他一个人留在了南阳！” 吴大力在后面喊了句：“活该！” “张涛可能当时心情很不好，晚上挺晚的了，也不咋就想起来理发了，可能想去去晦气吧！他找了家快要关门下班的小店，只有师徒两个人，可能是师父累了，就让徒弟剪，这徒弟应该是还没出师，把张涛耳朵剪出了血，有目击证人说张涛当时急了，要师徒俩赔钱，师徒俩答应给他一张十次的免费卡，他不干，非要钱，就跟师徒俩吵了起来，可能是因为人家是俩人他吵不过，再加上被同伙抛弃的这个事压在心里，心里有股邪火，然后不知道师徒俩人哪句话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让他失去理智拿起店里的剪刀一通乱扎，他个头高又有把子力气，师徒俩都被他扎死了！” 崔鸣皱着眉问：“理发店的剪刀能扎死人？” “具体死因我们就不知道了，是南阳市刑侦大队的人直接打电话打到咱们队里说明情况的，原话就是张涛把师徒二人扎死了，可能店里有别的剪刀吧，现场有目击证人，还不止一个，不仅听见了他们争吵，也看见了他们动手了，等他们打电话报警，警察到了，人死了，张涛已经跑了。” “看见没有，居然没有人上前帮忙，也没人拦住逃跑的凶手！”吴大力嚷嚷道。 “张涛当时肯定跟疯了一样，谁敢上前？” 崔鸣没理吴大力和石小磊，说：“看样子他们手里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石小磊马上接口道： “哪呀！张涛是去剪头发的，在店里没有留下任何指纹，行凶的剪刀也被他带走了，他可是有前科的，如果有指纹早就联系咱们了！现场的目击证人也不认识张涛，但是知道张涛穿了啥，大概身高长相啥的，他们是通过街道上的监控，店门口可没有监控，是街上的，最后是一通推断和摸排取证，先查到了那个仙人跳的团伙，从别的城市抓了两个人，这才确定张涛的嫌疑，然后今天早晨南阳那边负责这个案子的同事早早就给我们打电话了，了解了包间杀人案，知道他爸妈都干了啥，才正式对张涛展开抓捕工作！整个侦查过程他们正经花了不少时间！” “在哪抓着的？”崔鸣问。 吴大力赶忙冲到手机前面激动的说： “老山口村你知道不？那可是与世隔绝的好去处啊！我奶奶小时候吓唬我就说‘不听话把你送老山口村去！妖怪都住那！就喜欢吃小孩儿！’，我小时候就靠老山口村镇着才没淘出圈！等大了才知道，那是山中的山中，没有路，没有电，居然还有人住！” “我就说吧，你让他说点啥事，他指定说偏！”石小磊说着又把吴大力拽倒后面。 陈兵马上说：“咱们之前查过，一直没线索，南阳的同事很头疼，还是赵光想到了一个关键点！” 崔鸣马上说：“张涛到达安全的地方需要的时间太长了！” ------------ 第二百五十三章 开山的案子破了（二更） 陈兵重重点头： “对！张国富和苏丽娟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给儿子拖延时间！案发当晚张涛是哪也去不了，按理说取钱这事不一定非得在开山办，他又不是取的被害人的钱，警方只要不怀疑他，就不会查张国富和苏丽娟的卡！但是他还是转天上午取钱了，那么接下来不管他用啥交通方式离开，都不至于到了再转天还不安全！而且，我们查过，不管铁路还是公路，都没有线索！” 崔鸣挠了挠头说：“怪我！当时没想的再细致些！” “你那时候净想着往省城跑了，还能想啥？！”吴大力在后面嚷嚷了一句。 一旁正认真听着的李一凡，心情一下子就阴转晴了！ 崔鸣轻咳了一声问道：“你们最终是咋想到他在老山口村的？” 陈兵说： “我们几个讨论张涛咋样才算安全，就想到了灯下黑，也就是说他压根就没离开开山，那问题就来了，没离开开山，为啥两天的时间都不安全呢？再有啥叫安全？或者说在父母眼里啥叫安全？肯定不是让张涛躲到深山老林里生存，我们就想到了亲戚！” “这话得说清楚，是人家玲玲想出来的！”吴大力又嚷嚷道。 “哎呦，谢玲玲就说了那么一句，你可是记在心尖上了！”石小磊也嚷嚷道。 吴大力不服气的说：“功是功，过是过！是人家说的就得算人家的，这才叫公平！” “有本事把人家约出去！在这上边帮人家有屁用！”石小磊一脚踹在吴大力屁股上，训斥道。 李一凡惊诧的看向崔鸣，崔鸣却只是挠了挠头说：“抓紧时间说正事！” 陈兵马上说道： “中午的时候我们查出来张国富有个表叔在老山口村，我们几个一想，这就通了！张涛取钱后，一定还去买了不少东西，老山口村可能啥都没有，他买齐了东西，估计就到中午或者下午了，就算赶到山边，他肯定不敢进山，老山口村到现在还没修路，他还带着一堆东西，还不太认路，还做贼心虚的东躲西藏，肯定快不了！” 石小磊说：“我们几个当时就去提审张国富了……” “刚一提老山口村，张国富就吓抽抽了！他一抽抽，我们也吓了一跳，多亏了提前安排了医生！”吴大力又嚷嚷道。 陈兵接着说道： “我们马上联系了老山口村的管辖派出所民警，他们离着近，路又熟，直接进山抓捕，我们直接等在山边上，就这，也是快五点才把人带到山边上，我们也是刚回队里，南阳那边的同事要明天才能到开山！” 崔鸣点点头，看了眼窗外，才发现已经到邢文天的楼下，肖勇已经停好了车，和李一凡就这么坐在一旁等着。 崔鸣忙对着手机说：“我这边还有个案子要审，你们今天表现的很好！河边杀人案今天没时间查吧？明天……” “我不是都跟你说了有两个好消息！你找啥急？有啥案字审！是不是研究生在旁边等着呢？”吴大力又嚷嚷道。 崔鸣很想一巴掌怕死吴大力，可现在他除了咬牙切齿的怒视屏幕，没有别的办法。 李一凡在旁边轻声说：“应该人还没到，邢叔不是没给你打电话嘛，你再听听吧。” 崔鸣收敛怒容，乖乖的点了点头，问：“你们今天还有时间查河边杀人案？” 陈兵马上解释道：“下午去山边接张涛的事，有小磊，大嘴还有赵光就行了，我和于伟去查了晚上有夜跑习惯的嫌疑人。” “于伟呢？”崔鸣问。 “平时就叫他锻炼身体，瞧他那小身板！”吴大力又嚷嚷道：“要不就等我们回来再行动，这俩人等不及，找严局要了辆车就去找嫌疑人……” 陈兵马上解释道： “别听大嘴的，我们俩也没想到去了就抓呀！我们先是通过案发地附近街道，居委会打听夜跑的人，他们不清楚，但是他们给我们找了几个有晨跑习惯的人，我和于伟就过去挨个做了问询笔录，结果还真问出点事！有个叫王忠跃的夜跑了十年，前几天突然不跑了，而且还说要出去打工，这个王忠跃已经五十了，出去干啥？要不是家里人拦着，说是这两天就走了！我和于伟一听，赶紧问了地址就过去了，王忠跃家住的是平房，我们俩开着警车到的时候，好巧不巧他正好在门口，看见我们的车拐进来，他就开始跑，巷子里太窄，东西又多还有人，开车追不方便，我和于伟就下车追，人也追到了，于伟也把脚崴了。” “严重吗？”崔鸣着急的问。 “没伤到筋骨，就是肿的挺厉害，我们俩把人带回来后，我让他去医务室上了药，就让他回家了。” “就是缺乏锻炼！太脆弱！”吴大力嘟囔道。 崔鸣挠了挠头：“让他多歇几天，别留下病根！嫌犯审了吗？” “没，想着先跟你汇报一下，听听你的意见，等一会儿审的时候注意啥？” “先把那双雪地靴搜出来再审，如果是他，一双鞋就能让他说实话！如果不出意外，死者应该是心情不佳去河边想冷静冷静，打电话给高伟峰想见面，也是想发发牢骚找找慰藉，她在河边的时间应该不长，打完电话可能就想走，却被凶手盯上了，就像赵光说的，这个王忠跃不是见色起意，就是见财起意！死者反抗的过程中被他掐死了，审吧！他既然见到你们就跑，说明没啥心理准备，好审！但是，你们要长记性，遇到案子的时候不要被表象迷惑……” “咋听着像遗嘱？你是不是不想回来了？”吴大力的大脸恨不得贴着屏幕，大声质问。 陈兵马上挂断电话。 崔鸣叹了一口气，收起电话下了车。 邢文天在办公室里见到推门进来的崔鸣，愣了一下。 崔鸣进来就问：“人还没抓到？” “已经带回来了！”邢文天一边说着一边纳闷的看了看李一凡。 “带回来咋没给我打电话呢？”崔鸣着急的问：“审了吗？咋说的？是她偷的吗？谁让她干的？” 邢文天拍了拍崔鸣说：“还没审呢，先晾一晾她，走咱俩抽根烟去！” “你这办公室不就能抽吗？” “咱们要以身作则……” ------------ 第二百五十四章 崔妈的电话（一更） 崔鸣被邢文天拉到楼梯间，一人点上一根烟，邢文天这才低声的问：“你今晚不是去……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啊？哦，工作重要！”崔鸣一本正经的回答。 “你，你可真行！领导家是谁都能去的？审讯这事可以晚一会儿，多好的表现机会，你就这么浪费了？” 崔鸣嘿嘿傻笑，他总不能说是被领导轰出来的吧？ “你跟我实话实说，你跟小凡啥情况？我怎么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我跟你说，那可是领导的千金，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你……” “你想好一会儿咋审了吗？于晓姚如果不开口，咋办？” “你！”邢文天愣了一下，随后叹了一口气说：“我也是多嘴，你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吧！” “不是，我能咋办？”崔鸣狠狠挠了挠头说：“咱先把案子破了，这不也是我表现的机会嘛。” “那就是说你和小凡的事是真的？！”邢文天双眼放光。 崔鸣这才知道自己被诈了，他没好气的说：“你把这股子精神头用在审于晓姚身上！” 崔鸣刚嚷嚷完，手机就响了，他拿出来一看，居然是崔妈！ 崔鸣到省城也有几天了，除了到汇阳当晚崔鸣打了电话报平安之外，没再联系，崔妈也一直很消停，突然打来电话，崔鸣心里有些突突。 “我妈！”崔鸣朝邢文天笑了笑，邢文天知趣的回办公室了。 “喂，妈，啥事？”崔鸣接通了电话。 “儿子，你在干啥呢？我跟你说，你别着急回来！一定要把婚事定死了再回来！” “有个案子马上要审，正准备去审讯室，家里有事吗？没啥事我就挂了！” “你等会儿！你是不是要去见小凡的父母了？” 崔鸣愣住了。 “哼！你是啥都不跟我说！还是小凡好，我跟你说儿子，小凡的父母都是搞教育工作的，我最了解……” “妈，内啥，我一直想跟你说，不是，是小凡早就想跟你说，她父母……不是做教育工作的！”崔鸣豁出去了，既然赶上了，索性就说了，爱咋咋地！ “啥？！”崔妈的尾音都破了。 “她爸是省厅的领导……官有点大，她妈是律师，小凡也是怕一开始说出来，内啥，怕你接受不了。” 崔鸣说的小心翼翼，然后准备等着崔妈歇斯底里或者哭天抹泪，然而…… “那，是不是对你的仕途有帮助？”崔妈接受的很快：“我是不是得去买几件像样点的衣服？你爸一辈子没见过什么大领导，我得跟他好好说说，等见面的时候可不能给你丢人！你以后是不是得去省城工作？咱家这房子不知道好不好卖出去，你打听一下省城的房子多少钱一平米，首付要多少钱！我跟你说儿子，小凡的父母要是搞教育工作的，咱可以把小凡娶到开山来，她得支持你工作，可既然她父母对你工作有帮助，听妈的，千万别犯轴劲，咱们去省城！这也是为你好……” 崔鸣听着听着很想仰天长叹，随即马上想到，可能，不，肯定的说，李一凡太适合做崔妈的儿媳妇儿了！ 崔鸣敷衍的挂了电话，回到办公室叫上邢文天直奔审讯室！ …… 于晓姚坐在审讯室里，忐忑不安！ 这位二十多岁的姑娘可是个老江湖了，从她走进社会开始，就以坑蒙骗为主业，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游走在法律的边缘，派出所没少去，可这种高级的审讯室，她可是第一次来，怎会不心虚！于晓姚使劲回忆着自己职业生涯中一桩桩一件件，是哪回出了问题？ 邢文天和崔鸣还有一位做笔录的民警一起推门进了审讯室。 于晓姚紧张的看着邢文天和崔鸣，没等警察问话，她先凶巴巴的嚷嚷上了：“你们凭什么把我带到这来？我犯什么法了？” 邢文天面无表情的说：“只要查你银行流水，就能知道你骗了多少人！” 于晓姚扬着脑袋说：“那是他们愿意给的！” “愿意也要分是咋愿意的吧？”崔鸣也扬着头，目光嘲讽的说：“你那些伎俩上得了台面吗？只要一曝光，不用关你，你下半辈子就毁了！” “凭什么曝光我？”于晓姚又嚷嚷道。 “你凭什么骗人家钱？”邢文天反问。 “他们要是不好色，怎么会受骗？！” “你也承认是骗，对吧？所以要曝光你做过的事，给世人一个警示！让他们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这是一方面，还有，”崔鸣顿了顿接着说：“知道诈骗罪吗？知道盗窃罪吗？知道包庇罪吗？好好想想，你哪个不占？” 于晓姚怔住了，以前也有被骗的男人及时报案，她被带到派出所，撒泼耍赖她都试过，最终顶多是退一部分钱，私了！这一次，她感觉事情有点大，真说进去待几年再出来，她能用来挣钱的青春可就没了！ 想到这，于晓姚开始梨花带雨，呜咽不止。 ‘啪！’邢文天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于晓姚的呜咽声顿时卡在喉咙里，她瞪着满含热泪的双眼惊恐的看着邢文天。 “收起你这幅嘴脸，看好这里是什么地方！不好好配合有你哭的时候！”邢文天怒斥的表情很是吓人。 崔鸣不温不火的接口道： “你的事情都是有证据可查的，老实交代，认真悔悟才能宽大处理，这一点我觉得你也应该明白，但是，你一个女孩子，有些事情恐怕不是你一个人能完成的，你接触的社会上那些人，是好是坏你心里也清楚，好好交代，也许你说的人和事正好是别的案子需要的证据，这就是立功的表现！年纪轻轻的，人生的路还长着，前面走错了，后面改了就好，天堂和地狱只在一念间！你要想好了！” 于晓姚这些年练就的本事就是察言观色，崔鸣的话一说完，她马上意识到，这是有人犯事把她牵连了！ 这个想法在心中一产生，于晓姚顿时就恼怒了，心里暗骂那个牵连她的人。 “想好了吗？”邢文天厉声问道。 于晓姚浑身一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五年前，你在一处合租的房子里偷了一把车钥匙，对吗？” 于晓姚听完邢文天严肃的询问，顿时面露惊恐，别的事哪一件她都敢说，想让她背锅，也不看看她是谁！可唯独这件事…… ------------ 第二百五十五章 推断（二更） 崔鸣看到于晓姚的表情，心里先是一阵狂喜紧跟着又咯噔一下，她的表情说明，五年前她确实偷了钥匙，但是现在她有顾虑！ 崔鸣脑子极速旋转之后，微微一笑说：“不想说就不说。” 从邢文天和崔鸣进到审讯室开始，俩人就都黑着一张脸，异常严肃，崔鸣这意味深长的一笑，把于晓姚给笑蒙了！ 她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崔鸣的话‘不想说就不说！’什么意思？她不安的看向崔鸣。 崔鸣保持着微笑，满含深意的看着于晓姚又说了一遍：“不想说就不说！”，可于晓姚却好像听到的是：‘有个人背锅也可以！’ “我，我怕他们会报复我！”于晓姚眼泪汹涌而出。 崔鸣很温和的说：“他们整条线盘根错杂，我们需要问询的人很多，谁说了啥只有警方知道！” 邢文天突然厉声道：“他们自己都自身难保，你怕什么？” 崔鸣收敛笑容很严肃的又说：“你记住，你今天说的和将来不得不说的，本质上是有区别的！” 于晓姚自认是个聪明人，她脑子转了一下就明白，不管她说不说，只要进来了，那些人一定以为她说了，与其自己背着罪名，里外不讨好，还不如配合警方将那些人都抓起来！至于家里人，自求多福吧！ …… 崔鸣和邢文天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脸色都很难看！ 俩人直接回到办公室，肖勇和李一凡等的都快睡着了，见到俩人的脸色，顿时没了困意！ “没招还是……没偷？”李一凡忐忑的问。 “招了，是她偷的！”崔鸣答。 李一凡和肖勇同时起身，李一凡焦急地问：“那就是交代她做这件事的人……很出乎你们的意料？” 邢文天点点头，咬牙说道：“难怪五年来找不到他们！他们饶了一大圈，根本就不是在汇阳直接找人做的！” 崔鸣叼上一根烟，李一凡马上打开窗户，冷风一下子就吹了进来，崔鸣单手拿起李一凡的羽绒服递给她，示意她穿上，然后点上烟说道：“麻烦的地方就在于这些参与肇事逃逸案的人不在汇阳，想从末端查到顶端，恐怕会很难！” “你的意思是说当年偷车，肇事的那些人都是临时在外地找的？”肖勇问。 “至少是在外面绕了一圈！这个于晓姚是永兴县人，距离汇阳也就二百多里地吧，五年前她人是在汇阳混，找她的是她堂哥，交代任务的是他们村的一个村霸，你们说他们多有本事！连一个村里的村霸都能利用上！”邢文天也点上了烟。 李一凡乖乖的穿上羽绒服，问：“直接联系当地警方将这个村霸抓了不行吗？” “幕后策划的人不会直接找这些社会毒瘤做事，一定还有中间人，一旦惊动了后面的人，他们动手一定比咱们快！所以这事儿需要好好商讨！”邢文天说到这顿了一下，看向李一凡问：“领导这个时间休息了吗？” 李一凡看了看时间，刚过九点，她直接拨通了李安然的电话。 三十分钟之后，李安然走进了邢文天的办公室。 而邢文天用这三十分钟的时间已经查明，当初让于晓姚偷车钥匙的村霸前不久刚刚被当地打黑除恶办抓了！只是这个消息于晓姚并不知道，她回汇阳这段时间没敢跟家里人联系。 李安然进门刚坐下，邢文天还没来得及汇报案情，郭华明的电话就打到崔鸣的手机上了，崔鸣一下子坐直了，举着手机看向李安然说了声：“是老郭！” 李安然严肃的拿过电话接通后问：“你着什么急？他天天陪着你，多陪我一会儿不行？” 崔鸣偷偷的舒了一口气，郭华明早打一会儿，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李安然挂了电话把手机递给崔鸣直接说道： “很显然，这起案子的策划人不仅在汇阳有一定的势力，而且在其他地方也有！那个村霸既然已经落网，那就派人连夜将他带到省城，审！不要一直畏手畏脚，该出手的时候就要出手！一边从村霸往上找指使人，一边在庭审现场找出嫌疑人！只要锁定庭审现场的嫌疑人，我不但不会遮遮掩掩，而且还要大张旗鼓，我倒要看看这位嫌疑人动还是不动！只要他动，咱们就能找到破绽！” 邢文天马上起身去安排人趁着李安然在这，走手续到永兴县把村霸带到汇阳审讯！ 崔鸣脑子里转着几个问题，鬼使神差的掏出烟来递给李安然一支，李一凡刚要提醒，李安然居然接过了烟。 崔鸣帮李安然点上，说： “还有一个疑点之前忽略了，庭审现场谁知道老郭的全名？没有全名他们咋去查他的家庭信息？老郭就算会在审讯的时候介绍自己，先不说他不会说全名，就算说了，孙振豪也没机会告诉外边的人，除非庭审现场这位嫌疑人本人或者身边的人认识老郭！” 李安然安静的听着，这时邢文天回来了，李安然马上说： “崔鸣，再把你对庭审现场的怀疑说一下，为什么怀疑孙振豪是在庭审现场传递的消息？庭审现场的这位嫌疑人具备哪些特点？这位嫌疑人与孙振豪之间会是什么样的关系？” 崔鸣吸了一口烟说： “我怀疑孙振豪是在庭审现场传递的消息，一是基于你们几年内没能找到孙振豪其他传递方法，二是根据庭审现场的监控，孙振豪进入法庭就开始在听审席上找，他在找老郭，找到之后，他可以笑，没必要说啥，可他说了！总共就那么点时间，他没有看向家人，朋友，而是把时间全部交给了老郭！如果说他们提前都安排好了，下午就要动手，孙振豪这么做除了解气之外有啥好处呢？可他不是老郭抓的，审讯的时候也不是老郭主审，抓他的和审他的都在现场，还要出庭作证呢，怎么不见他威胁两句？” “由此我想到一个可能，老郭的身份不在警方编制内，他们想要快速行动，没有办法马上掌握警方这些人的个人资料！但是老郭好查！这也说明孙振豪对报复警方人员是有顾忌的！所以，我推断，报复这个事是孙振豪和外面这个人之间的一种默契，报复谁是孙振豪早就想好，然后在庭审现场通过眼神传递的！而外面这个人知道会在庭审现场收到这个眼神，所以车是头一天偷的，至于他们为啥这么着急实施报复，我还没有想到！” ------------ 第二百五十六章 进展（一更） 崔鸣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如果庭审现场传递消息成立，再说嫌疑人和孙振豪可能有的关系，他们哪来的心有灵犀？咋就敢这么设计？没见面之前就知道先把车偷了？见了面眼神都不用对一下就知道彼此的意思？当然，有可能是孙振豪被捕前有安排，但安排不了这么紧凑！树倒猢狲散，尤其是在孙振豪庭审这天，十五年！谁会为他继续卖命？除非对自己有深远的影响，或者他跟孙振豪有着过命的交情！从现在得到的线索看，整个报复行动很费周折，并非手下谁开着车就做了，那么，做这种事就需要钱，还需要关系，谁有这样的能力肯为孙振豪出气？” 李安然突然问道：“你是不是有想法了？” 崔鸣点点头说：“咱们一起看一遍监控录像！” 几个人坐到电脑前，邢文天打开电脑中的监控录像视频，说：“我们重新查了一下，你们看左面前三排的人大部分都顺着孙振豪的眼神看向过郭老师，只是时间上有先有后……” “这个女人是谁？”李安然指了指屏幕上坐的稍微靠后的一个老人问。 “这是孙振豪的妈妈，那天听到儿子被判了十五年，当场就晕过去了！”邢文天介绍道。 崔鸣眼中精光一闪，他就是想问这个女人是谁！ 崔鸣呵呵冷笑了两声说：“她儿子都做了啥，律师没跟她沟通？没跟她说量刑上的可能性？整的好像是突然听到噩耗一样！” “你怀疑她？”邢文天惊讶的问。 崔鸣点点说：“这就都说得通了！”他指着电脑屏幕：“谁看向老郭都正常，可以说是下意识的反应吧，可他妈妈没看就不正常！不仅没看，你看她这个时候有啥过激的反应吗？如果因为儿子被判了十五年就晕倒，这时候看到儿子出现是不是应该激动一下子，至少身子也得往前探，或者说选位置的时候选的靠前一点……” “对！这位母亲的反应有些反常！”李安然说。 “她晕倒也是假的？”邢文天问。 崔鸣笑了笑说：“不好说，谁知道他们母子之间在不说话的情况下是咋沟通的？至少在法官宣判之前，这位母亲表现的很冷静！” “可，她连看都没看郭老师……” “所以，听审的这些人中一定有个人带着任务，而且这个人很凑巧还认识老郭！”崔鸣笃定的说。 “这几个都是孙振豪的家人，表哥，表姐的一大堆！”邢文天指了指前排几个人说。 李安然站起身来说：“查孙振豪的母亲！最好明早开始监控！查前排这几个亲属谁有机会认识郭华明！” 李安然说完，穿上外套走向门口，忽然停住转头看向李一凡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李一凡怔了一下，扭头看向崔鸣，崔鸣忙说：“回家吧，肖勇送我就行！” 李一凡哦了一声，朝门口走去。 李安然心中那是相当不爽！自己的闺女要别人让回家才回家，真是岂有此理！ “我一会儿给小郭打个电话，就说你今晚上不回去了，今晚很关键，你和文天把嫌疑人锁定，后半夜那个村霸也能到，你们俩审一审，尽快出结果！” 李安然说完大步走出办公室，李一凡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自己的爹走了，她怕崔鸣明天晚上也没觉能睡！ …… 清晨，整个汇阳市刚刚还安静的犹如空城，好像只是眨一下眼的功夫，便车水马龙，嘈杂喧闹了起来。 崔鸣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抽着烟，邢文天靠在椅子背上闭目养神，肖勇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 这一夜他们收获颇丰！ 村霸凌晨一点多的时候被带到，而这个时候，邢文天和崔鸣已经对孙振豪的母亲魏灵芝有了初步的了解。 审讯村霸没有费多大功夫，他的气焰早已经被灭的干干净净，村霸交代，五年前是县公安局的一名干警名叫曹征的，给他打的电话，当时他就想到了人在汇阳的于晓姚！ 村霸说他早就看出于晓姚不是省油的灯，年纪轻轻的每次回家都穿金戴银的很风光，他早就想狠狠敲一笔，正好遇到这个事，他觉得于晓姚搞定一把车钥匙应该不难，至于中间的好处费，他就全留下了，于晓姚也没敢说什么，毕竟家里人都在人家手心里捏着呢！ 曹征这么多年只找村霸干过这一件事，可村霸干过的事可就多了，所以他被抓之后，交代问题的时候愣是没想起这件事来！ 既然曹征是内部人员，查起来自然更方便了，很快，邢文天和崔鸣就查到曹征三年前从县分局调到汇阳市东华区分局！ 邢文天一刻没耽误，找人一个电话就把正做梦的曹征叫到东华分局，邢文天派人等在那，直接把人带回打黑除恶办的办公楼！ 可曹征不是村霸，不是于晓姚，他知道自己一旦认罪的后果，虽说惊慌失措，但还是咬死不认！ 只有村霸的口供是远远不够的，如果不能在十二小时内有所突破，先不说案子会停滞不前，曹征出去后一定会反咬，到时就够邢文天受的，哪怕有李安然在，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更何况，用不了多一会儿，邢文天的手机怕是闲不住了！ 此刻，邢文天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崔鸣连着抽了几根烟，脑子里梳理着案情，谁都没有再说话。 就在他们俩沉默的时候，肖勇睡着了！ 肖勇跟着忙乎了一夜，很是兴奋，他本来只是想趴一会儿，他自己也没想到会睡得不省人事。 “曹征对审讯过程了如指掌，他知道只要拖到天亮，一定会有人救他！”邢文天闭着眼睛说。 崔鸣吸了一口烟说： “魏灵芝在二十多年前曾经在派出所做过内勤，她在孙振豪很小的时候离婚，然后找了个富商，她与这位二婚丈夫感情看样子不错，她在孙振豪第一次被刑拘后辞职，这些信息加在一起至少可以说明，孙振豪混社会这么多年坏事做尽，却能安然无虞与他妈妈的袒护密不可分！也就是说，魏灵芝虽说已经离开公安队伍，但是，相应的人脉她还有！最主要，她有钱！” “我明白你的意思！”邢文天睁开眼坐起身：“按照你之前的推断，能够跟孙振豪心有灵犀的，有能力和财力实施报复的，只有魏灵芝！但是，证据在哪？” 崔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你们查了孙振豪五年，他那个犯罪团伙被你们修剪的也差不多了，你们从头到尾就没有怀疑过魏灵芝吗？” 邢文天懊恼的捶了捶头说：“孙振豪表面上看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富二代，他们这个团伙中，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个别人的背景要比孙振豪厉害的多……” “魏灵芝隐藏的很好！” ------------ 第二百五十七章 准备出手（二更） “唉，现在想想，孙振豪从第一次打架斗殴被刑拘开始，胆子越来越大的原因不是团伙中谁有本事，而是他自己身后就有一双大手！这才是他的底气！我们挖了五年都没有把魏灵芝挖出来，可想而知后面的路会多难走！” “之前你们不知道目标是谁，现在知道了！专心查她，不可能找不到破绽！至少咱们现在手里有曹征！曹征不认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咱们只有村霸的口供，没有其他证据，二是他觉得有人一定会救他！”崔鸣掐灭了烟，严肃的看着邢文天说。 “想让曹征开口很难！” “偷钥匙这条线与偷车这条线还有撞人这条线，根本不是一拨人做的！这也更加说明是魏灵芝指使的！别人没这精力去这么运作！魏灵芝很聪明，她找了不同的人去安排不同的事，谁偷车钥匙，谁偷车，谁撞人！那么，这几件事又是谁在帮着她去串联的呢？” 邢文天身子前探眯着眼说：“一定是魏灵芝很信任的人！” “她下的这盘棋中，最关键的就是这个人！魏灵芝有关系，有钱！还有脑子！她花钱联系不同的人做不同的事，这个过程不会留下任何证据，就算有，咱们现在也查不到！计划好之后的事肯定就交给这个人去做了，比如偷完的钥匙给谁？于晓姚说村霸让她把王耀光转天的大概行程写好，连同车钥匙一起装在一个纸袋里，放在商场的垃圾箱旁，谁去拿的？咱们现在查不出来，查不出这个人，就查不出谁去偷的车！更别说谁去撞的人！” “只有让曹征开口！” “或许……断了他的希望，他才会开口！” “你是说……” “拘传魏灵芝！” “这动静可就大了，如果咱们不能在有限的时间里让曹征开口，或者找到更有利的证据，后果……” “有事我担着！”肖勇慵懒的直起腰，眼神却很坚定！ “不用你，这点事我扛得住！只是……”邢文天犹豫着。 “别急，先捋一捋咱们手上都有啥！”崔鸣有点上一根烟说。 “有啥？只有推论！”肖勇恼怒的说。 “推论如果是正确的，就一定存在突破口！魏灵芝和孙振豪母子哪来的心有灵犀？我认为极有可能是因为魏灵芝觉得对儿子在某些方面有亏欠，所以从小到大对孙振豪的要求处处满足，如果觉得自己儿子受欺负了，一定要做点啥给儿子出气！时间长了，自然形成了某种默契！这可能也是将孙振豪推向犯罪的根源！” “这种推论有什么用呢？定不了她的罪！”肖勇着急的说。 “别急！如果魏灵芝和孙振豪之前的母子相处就是这个模式，是不是说明在魏灵芝的心里，儿子是最重要的？为了儿子可以不择手段？如果用孙振豪来刺激她，有没有可能让她口不择言，交代罪行？” 肖勇眨了眨眼睛看向邢文天，邢文天知道这是下下策，可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想找到证据再拘传，很有可能变成猴子捞月！ 崔鸣没理会他们俩人的沉默，继续说道： “咱们多分析出几个魏灵芝的软肋，加大审讯的成功率！除了儿子，魏灵芝肯定有个信得过的人，这个人在这件事上起到了串联的作用，找到这个人对魏灵芝来讲也是一个打击！” “哪找去？魏灵芝这么有脑子，能不把这个人藏起来？”肖勇问。 “说的就是呀！她一定对这个人有安排，昨晚上咱们就说了，听审席前几排有几个孙振豪的表姐表哥啥的，对不？这里面一定有个人认识老郭，对不？这个人一定是魏灵芝信得过的人，他知道要从孙振豪的眼神中获取啥样婶的信息！再有，魏灵芝是不是原本就准备当天动手？也许不一定，偷车之后可以藏起来，找好目标再动也可以！” “所以呢？”肖勇焦急的问。 “所以，魏灵芝是因为孙振豪看向的是老郭，才有底气当天动手！” “对！当时庭审现场确认老郭身份的人，一定很了解老郭！”邢文天点头说道。 肖勇不解的问：“这跟一开始推断的有出入啊！” 崔鸣拍了拍肖勇说：“谁能一上来就全推断正确？咱们需要随机应变，通过已知条件，不断更改方向！就像泥鳅，你得朝软泥里钻！” “找出哪几个亲戚中有可能认识郭老师的，并且这五年中，尤其是前几年离开汇阳的！”邢文天站起身来严肃的说。 崔鸣点头道：“我只担心，这个人当初被安排出去，一直没有再回来，如果没出国还好，如果出国了，就麻烦了！但是，还有一个软肋是在咱们手边上的，只是查起来动静会大！” 邢文天急道：“天塌了我扛！” “查魏灵芝的第二任丈夫！咱们现在知道魏灵芝有手段，有各种人脉，她一个离开公安队伍二十多年的人，哪来的这些东西？她想要这些，必须要不断的拓宽关系网，而想要拓宽关系网的基础就是钱！那么多年，魏灵芝躲在孙振豪身后随时准备帮他收拾烂摊子，她丈夫的公司经营是否规范？是否有行贿的行为？跟她是否有关联？这要查起来，涉及的面可能会很广，但我想回答是肯定的！就算暂时不能找到五年前肇事逃逸的证据，至少能将她留下，为我们争取时间做进一步侦查！” “查！特奶奶的，豁出去挖出萝卜带出泥！这样，我打电话给领导，让经侦出面拘传魏灵芝两口子，只要魏灵芝在咱们这，她就没有机会再去安排什么了，然后咱们兵分三路，一路去查魏灵芝最信任的那个人，一路再审曹征，一路狠挖魏灵芝的丈夫！不管哪一路有收获，魏灵芝都能留下！” 崔鸣坏笑着说：“找个机会让曹征看到魏灵芝！” 崔鸣和邢文天又商量了两句，邢文天马上给李安然打了电话。 李安然很支持邢文天他们这个决定，还嘱咐邢文天，不要有顾虑，放手去做！ 邢文天放下电话，马上就去安排人拘传魏灵芝！ ------------ 第二百五十八章 先审她！（一更） 崔鸣坐在办公室里，叼着烟，揉着发胀的脑袋，琢磨着审讯曹征的方法，肖勇坐在一旁发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李安然和李一凡从外面进来了。 “你俩，咋来了呢？”崔鸣叼着烟眯着眼，开口就问。 李一凡几步走到崔鸣面前，一把从崔鸣口中夺过烟，掐灭在烟灰缸中，然后狠狠的瞪了崔鸣一眼。 崔鸣马上起身站好。 李安然皱了皱眉头，看着李一凡说：“他一宿没睡，脑子不停的转，就靠烟顶着了，你这是要干什么？让他现在去睡会儿？案子到了关键时候，他脑子要是停了，你来？” 李一凡撇了撇嘴。 崔鸣马上说：“一晚上确实抽太多了，该掐了！” 李安然叹了一口气，坐到邢文天的椅子上问：“邢文天哪去了？” “刚才说是去安排人拘传魏灵芝，这半天不回来，我估计他自己也跟着去了！”崔鸣答道。 肖勇美滋滋的看着低着头的李一凡说：“别怪李叔说你，本来就是，我哥这一宿多累！这好在没有外人，要不然……” 崔鸣推了肖勇一把说：“你去买点早点吧，一会儿忙起来就不知道几点吃了。” 李一凡忙说：“我买好了，你快趁热吃！” 说着，李一凡把自己背的包打开，从里面取出粥，面，馄饨，茶鸡蛋，咸菜，馒头…… 崔鸣看傻了：“你这包……真能装！” “放包里能保温！你想吃什么？吃碗面吧，扛时候，都快坨了。”李一凡一边说一边用筷子挑动着面。 崔鸣等在一边，肖勇急着问：“我吃什么？” “你问谁？”李一凡头都没抬。 “我也想吃面！”肖勇嚷嚷。 “就这一份，想吃自己买去！” “你……” 俩人正斗嘴，办公室的门被大力推开，邢文天一脸兴奋的进来了。 “诶，您怎么来了？”邢文天看到李安然愣住了。 “我不来，你这一天都别想消停，一会儿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我已经跟省厅领导汇报了，你就把你的电话放在这，我倒要看看都有谁会打电话，还有谁敢直接过来！” 邢文天的脸顿时乐开了花！ “魏灵芝带回来了？快坐下吃两口，一会儿没时间吃饭了。”崔鸣吃了一口面说。 邢文天点点头，坐到崔鸣身边，喝了两口粥说：“我们到的时候，魏灵芝应该刚收到消息，死活不来，说要见到批捕证，哎呦，六十多岁的人了，胡搅蛮缠，蛮不讲理的样子真是难看！” “那你咋把她带回来的？”崔鸣很好奇。 “我带了经侦的人去，样子要做足，经侦的人说要她老公配合调查，她死命拦着，不让带走，一不小心把我们的干警脸抓伤了……” “靠！敢袭警！”肖勇急了。 “对，所以我们就强行带回来了！就这样，她一路上还吵吵着要打电话！”邢文天说到这顿了一下，然后坏笑着说：“好巧不巧，正好赶上给曹征送早饭，曹征待的那个审讯室的门是开着的，压着魏灵芝过去的时候，曹征看到了。” 崔鸣几口吃完了面，擦了擦嘴说：“这就好办多了！一会儿我去审曹征，你抓紧时间查出魏灵芝身边那个信任的人！如果那个人在国外，只能想办法先骗回来，这就需要做家属工作了！魏灵芝嘛，既然都袭警了，时间上咱们倒是宽裕些！” “两口子都抓了？”李安然问。 邢文天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说：“魏灵芝的丈夫林树海经不起查，可能会给您添麻烦！” “如果这种情况下还有人找你说情，那这两口子敢这么折腾也就不足为奇了！”李安然淡淡的说，可眼神很是凌厉！ 崔鸣和邢文天相互看了一眼，李安然又开口道：“掌握基本证据后，冻结魏灵芝夫妇的银行账户！该移交哪个部门就移交哪个部门！” 崔明突然眼前一亮！他激动的看向李安然说：“我想先审魏灵芝！” 李安然说：“不用看我，怎么做你们自己决定，我只负责坐在这里，帮你们把好大门！” 邢文天马上说：“先审魏灵芝可以，让曹征等一等，时间越长，他心里越突突！” …… 魏灵芝坐在审讯室里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意识到自己早晨失态了，警察到家里的时候偏偏是她刚接到电话说曹征可能被抓，她一开始的反应，这是曹征自己的事！脑子里正想着托谁的关系捞他，警察就到了，她没有时间细想，一时间没控制好情绪，让警方有了可乘之机！ 此刻魏灵芝坐在审讯室里，脑子逐渐清醒过来，这时再翻过头来想曹征被抓，她突然意识到这次的事很有可能是奔着五年前的事来的！ 曹征能从县分局调到汇阳的东华分局，是魏灵芝走的关系，这一点经不起查！ 魏灵芝的呼吸有些急促了，她不断告诉自己，五年前的事他们找不到任何证据！就算有曹征的口供也没用！当年所有直接参与的人，她全部安排妥当，现场也没留下任何痕迹，只要她不认，警方就没有办法！ 慢慢的，魏灵芝的呼吸正常了起来，这时，崔鸣推门进来了，跟着他一起进来的还有肖勇和李一凡！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崔鸣刚坐好就开口问道。 魏灵芝提防的看着崔鸣没有说话。 “好消息是针对我们来说，你老公的事不小，涉事的官员不少！”崔鸣笑呵呵的。 魏灵芝眼睛越瞪越大，儿子想提前出来还要靠她运作，这时候老林要是出事，她拿什么去救儿子？ “坏消息是针对你的，孙振豪可能要……加刑！”崔鸣笑的更加灿烂了。 魏灵芝脑子嗡的一下，她死死盯着崔鸣，崔鸣脸上的笑容像是一根针，刺的她眼睛生疼！她咬着牙问：“凭什么？！做事情要有理有据，如果你们拿不出有效的理由，我会告你们！我会让各大媒体曝光你们！我会……” “你会啥会！你就会张开翅膀护着孙振豪胡作非为！是你亲手把儿子送进监狱的！咋滴，心里还没数呢？” 崔鸣嘲讽的打断让魏灵芝怒火中烧：“你信不信明天我就能让你脱掉这身警服！” 崔鸣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卫衣，哈哈大笑了两声，说：“警服不一定要穿在身上，随时记住自己的身份就好了！不用麻烦你明天脱，我现在也没穿！但是你明天能在哪还不一定呢，哪来的底气？哦，对了，你有一个财大气粗的老公，可他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了，你们的账户也会被冻结，你说你用啥把我的警服真的脱掉？” 魏灵芝愣住了，脑子却在飞速的转动。 ------------ 第二百五十九章 捋一捋因果（二更） “来，我帮你捋一捋！”崔鸣笑嘻嘻的接着说道：“你之前那些年敢让孙振豪胡作非为，靠的啥？靠的是你的人脉！人脉哪来的？拿钱喂出来的！钱哪来的？你老公的公司挣的！你老公这么大本事吗？不是，公司运营方面肯定有违法行为！有违法行为该咋办呢？肯定要查清楚！查清楚啥？查清楚钱哪来的，又去了哪？一旦查清楚会咋样呢？” 魏灵芝眯着眼狠狠盯着崔鸣。 “曾经属于你的那些人脉可就惨了！你做过的事全都要被翻出来，其中一定有涉及孙振豪的，你活着不就是为了他嘛！你的钱能去哪？除了拓宽关系网，不就是给你儿子擦屁股用了？曾经那些你觉得是帮助你儿子的事，现在都会成为给他加刑的原因，咋样？亲手把你儿子害成这样，心里舒坦不？” “你懂个屁！”魏灵芝狠狠甩了一下头，利落的短发瞬间凌乱了，露出深处明显的白发：“你少在这忽悠我！我们什么也没干，不怕查！你有本事就查下去，千万别查半截不查了，现在在我面前牛，用不了多久……” “用不了多久你的头发会全白，你细心呵护的皮肤会塌陷，皱纹会爬满你的脸！”李一凡冷冷的打断了魏灵芝。 “小丫头，你最好别跟着凑热闹！”魏灵芝凶狠的瞪着李一凡。 “怎么，再整一次五年前的事？”崔鸣歪着头，一侧嘴角上扬，嘲讽着问。 “车，不长眼！不长眼的可不止是车！你们何苦呢？”魏灵芝眯着眼睛，貌似语重心长的说：“很多事不是你们这些小孩子能懂的，趁着还没到无法收拾的地步，我劝你们收手！” “理由呢？”崔鸣笑嘻嘻的问。 “砍一棵树你们有力气，砍两棵也可以，但是，如果是很多棵呢？如果是很粗的一棵呢？”魏灵芝笑的很慈祥：“你们没那么大力气，再把自己累个好歹，得不偿失！” “这么自信？”崔鸣依旧笑嘻嘻的。 “实力决定一切！”魏灵芝捋了捋头发：“这是一个讲人情的社会，我向来给足别人情面，几十年了，多少也能换回来点情面！我这个人其实很好说话，平时也很低调，谁没个求人的时候，对吗？你们还小，可能还不懂得世上的艰辛，仅凭一腔热情，可能……” “废话真多！”肖勇不耐烦的打断了魏灵芝：“也不看看你现在在哪！我本来还纳闷，孙振豪长得就挺像个没脑子的，做事更是不像个人，今天我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原来有这么一个妈，真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所以你儿子也没学会别的本事！” “你才不是个人！你们全家都不是……” “诶，你可想好了再骂，他爸爸是……肖博文！”崔鸣假装着急的打断了魏灵芝。 魏灵芝愣住了。 “你不是一直在拓宽关系网吗？不可能不知道谁是肖博文！更不可能不知道肖书记的儿子在市局重案组，来，再威胁几句我听听！”崔鸣坏笑着说。 魏灵芝只觉得血液从头顶一下子沉到脚底，她身子晃了晃，刚要眼前一黑，就听到崔鸣的声音：“你要是倒下，你儿子就算是彻底完了！” 魏灵芝如同打了强心剂，深吸一口气后，虚弱的说：“我们什么都不没做，你们要是有证据就告我们……” “当然会告，要不然一开始他怎么会告诉你孙振豪要加刑呢！”李一凡面无表情的说。 魏灵芝睁大双眼刚要反驳，李一凡又说道：“我叫李一凡，我爸叫李安然，先跟你报上家门，省得你费精力打听，肇事逃逸就不要用在我身上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过马路的机会，你可以查出我的车牌号，等我开车在路上的时候试试撞一下。” 魏灵芝当然听过李安然的名字，眼见这俩年轻人都大有来头，她怯生生的看向崔鸣。 “我父亲是谁，就不说了！”崔鸣收敛笑容，异常严肃的说：“领导派我们仨来审你，就是表明警方的决心，铲除林树海这颗毒瘤，找出他的保护伞是势在必行的，是不可阻挡的！你们的脏手如果伸的很高，他们的父亲镇不住，那就用用我的父亲！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将你们这些毒瘤，连根拔除！” 魏灵芝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 崔鸣突然又换上一脸坏笑说：“你能不能活着从监狱里走出来，我不知道，但是我敢肯定，孙振豪，不能！” 魏灵芝想到儿子终生都要在高墙内生活，心好像被碾碎了一样，疼的她恨不得马上把儿子救出来，搂在怀里！她痛苦的看向崔鸣。 “咱们再屡一下因果关系，你现在理解的肯定和刚才不一样！”崔鸣笑呵呵的说：“林树海一旦落网，你也逃脱不了，就算你想飞，也飞不出法网！等你失去了人身自由，你咋去联系关系为孙振豪减刑呢？哦，对了，钱也没了！没事，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孙振豪没有加刑，再过十年就出来了，就他那德行的，能老实待着？十年后你就是一个啥都没有的孤苦老太太，还能帮上他啥？用不了多久，他还得进去！何苦折腾呢！就让他在里面了此残生吧！” “孙振豪今年才三十五岁吧？”肖勇一本正经的说：“按照活到七十算，要在里面待三十多年，老话不是说坏人活千年嘛……” “那是王八！”李一凡冷冷的打断肖勇：“我觉得还是出来好，六十多出来，没有本事祸害人了，更没本事养活自己，无儿无女的，那些曾经被他欺负过的人，都可以来找他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我估计他要饭都没人给他，那就捡垃圾吧，饥一顿饱一顿的也能活！” 李一凡的话如同数根纳鞋底子的粗针刺在魏灵芝的心坎上，让她疼的眼泪喷涌而出，她声泪俱下的哀求道：“你们就放过他吧，有什么罪我受！你们，你们开个价！” “你好像搞错了！”李一凡冷着脸说：“不是我们不放过他，是你！是你一直不肯放过他！是你一直在往绝路上推他！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他在里面还有人管饭，出来后，没有你，他怎么活？有你，他会生活吗？迟早还得进去！怎么算他的下半生都不会好！” “不会，不会！”魏灵芝连连摆手：“我会好好教他做人！” ------------ 第二百六十章 尾声 “你都不会做人，咋教他？！”崔鸣眯着眼睛：“是谁把他教成一点亏不吃，想要啥就要得到，一点法律意识没有，稍不如意，张嘴就骂，抬手就打，天老大，他就得老二！真是欺男霸女，胆大包天，他与旧社会的恶霸有啥区别？原本他还没有沾人命，五年前，你偏偏让他又沾上了人命，你说你这么伟大的母亲去哪找？” “不是，你们不知道，这孩子小时候苦……” “他苦全世界就都得宠着他？！”崔鸣先是愤怒的将手中的笔扔向魏灵芝，然后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向魏灵芝怒斥道：“他苦就可以强奸？他苦就可以把别人打成重伤？他苦就可以取别人性命！” 魏灵芝被吓呆了，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这么大呼小叫过，而且表情这么凶狠！ 崔鸣走到魏灵芝面前，躬下身子眯着眼问：“你不知道杀人需要偿命吗？他杀了人，就得偿命！” “他没杀人！”魏灵芝惊恐的喊。 崔鸣直起身子蔑视的看着魏灵芝说：“你说了没用！因为你和林树海，很多事情都要重新查证，包括五年前的肇事逃逸，法院需要的证据是完整的证据链，我相信我们能提供完整的，有因果关系的，无懈可击的证据链！孙振豪虽然不是脚踩油门的那个人，但是逃不掉幕后主使！就这一条，加上之前的罪行，数罪并罚够他无期的！” “不是他主使的！他在里面怎么安排？你们不能随便给他加罪！” 崔鸣嘿嘿冷笑了两声，再次弯腰看着魏灵芝，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阴恻恻的说：“你信不信就凭他庭审现场那一句无声的话，那一个眼神，我就能给他加到无期！” “我要告你！”魏灵芝嘶吼着，脸上青筋凸起。 “告我啥？”崔鸣又直起身子俯视着魏灵芝，一侧嘴角上扬，笑道：“你没证据！可我们有！” 崔鸣说完转身回到审讯桌。 魏灵芝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她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神喷火的看着崔鸣。 “不说孙振豪了，说说林树海吧，你愿不愿意做污点证人，争取宽大处理？”崔鸣扬着头，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问。 “我说了，五年前的事跟我儿子没关系！”可能因为愤怒，魏灵芝的脸有些潮红。 “你说管屁用！”肖勇忍不住爆喝了一句。 魏灵芝马上吼道：“你们不能随便给他加罪名！他什么都不知道！” “不说这事了，我再问一遍，你愿不愿意做污点证人？林树海的事小不了，你站出来指证对你自己是有好处的……” “五年前的事跟我儿子没关系！你们答应我不再追查这件事，我就做污点证人！” “你以为这是菜市场买菜，还能让你选？”肖勇拍着桌子怒斥道。 “她不是选，她是在提条件，自始至终她都觉得自己可以凌驾在法律之上！”李一凡冰冷的眼神直接射穿魏灵芝的身子，让魏灵芝身子不受控的抖了一下，李一凡不罢休，依旧冷冷盯着魏灵芝：“现在的你，就如同沙漠里的一匹狼，本身还带着狼性，随时准备撕咬，可你不抬头看看四周吗？你咬的到谁？你吓的到谁？！你不过是织了一张破网，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其实你就是一座危楼，经不住我们仨跺一脚！” 魏灵芝瘫坐到椅子上！ 崔鸣乘胜追击：“现在你没有别的路走，老实交代林树海的罪行，争取宽大处理是唯一正确的路！至于五年前孙振豪主使的那件肇事逃逸案，我们有充足的证据，你就别操心了！” “五年前的那起交通事故，是我安排，我主使的，跟我儿子没关系。”魏灵芝像是用尽了身上所有力气说出了这句话。 崔鸣内心一阵汹涌，他狠狠按住这股情绪，缓缓的说：“为了你儿子，你是真豁得出去！还是说说林树海的事吧！” 魏灵芝无力的垂着头，缓缓的说： “真的是我干的！他小时候没得到过父爱，不管是他的亲生父亲还是老林，都没有管过他！我工作忙，管他的时间也很少，他经常一个人脖子上挂着家里的钥匙，在外面疯玩，接触了谁，干过什么，我不知道！直到他把人打伤了，人家找到家里，我才知道他在我面前表现的样子和在外面不一样！他是怕我担心，我知道！我后悔没有把精力多放在他身上一些，他就是太缺少爱了！” “当初我跟他爸离婚，嫁给了老林，或多或少是因为老林有钱，而老林或多或少看重了我的身份，我带他认识了不少人，他出钱帮我儿子平了不少事！” “其实我儿子一开始动手，都是因为别人骂他没有爸爸，我也气不过，大人的问题为什么要扯到孩子身上？他们的心太坏了！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很多次，我都只能花钱赔笑脸，人家的爹妈有头有脸的，我搞不动！可我心里难受啊！你们能理解一个妈妈看着自己儿子被欺负却无能为力的痛苦吗？” “我不能让我儿子这么受欺负，不能每次都让他受委屈！我开始用老林的钱拓宽人脉！曾经那些骂我儿子的，欺负我儿子的，一个别想好！我记不住他们，可我儿子记得住，只要一个眼神，我就知道是谁，我动用关系查他们的父母，找他们父母的工作单位，写举报信……” “即便不能把对方怎么样，恶心恶心他们也是好的！这世上，只有我们母子是真的连着心的，我知道我儿子心里苦，他没有快乐的童年，我很自责！我想用现在的一切换他重新成长一次，可……庭审之前，律师跟我说最理想也是十五年！我怎么能不气！十五年啊！他还没有成家，没有真的享受生活，就这样在监狱里荒废十五年？我不甘心！我儿子是做了错事，但怎么就没人问问原因？如果那些人不招惹他，他怎么会做出错事！” 崔鸣，李一凡和肖勇这个时候都被魏灵芝的辩解气得七窍生烟，三个人都强忍怒火，面色铁青的怒视着魏灵芝，他们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打断，再忍一忍！ 可惜魏灵芝垂着头，看不到三个人的表情。 “儿子再有错，别人不疼，我得疼！我想好了，这口气得出！不但要出，还要出的痛快些！我儿子判了十五年，我知道如果我动手，前几年就不能为他疏通关系，警方一定会盯着他，我和儿子都要忍一忍，等风平浪静了，多花点钱，提前几年出来应该没问题！而那些让我们娘俩受罪的人……我不能全报复，找个代表，最好让他一辈子起不来！” “我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目标！哈哈，没想到老天都帮我！庭审现场……” 魏灵芝停住了，崔鸣的心即刻悬了起来！ 魏灵芝长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 “我正好看到审讯我儿子的那个教授也在，多好的机会！我就要在当天给你们警方一个打击！让你们难受，让你们紧张，让你们担忧！这些加注在我们母子身上的感受，我要你们加倍体会！” 魏灵芝狞笑着抬起头，崔鸣和李一凡，肖勇都吓了一跳，只这一会儿功夫，魏灵芝……老了！眼袋和皱纹像是刚刻到脸上，颧骨像是突然塌了一样，整张脸都垮了下来，再无之前的凌厉。 魏灵芝的狞笑让人感觉有些恐怖，她盯着看着崔鸣三人看了一会儿，突然不笑了，反到哀怨的说：“我没想要了谁的命！我只想让你们知道伤害我儿子的后果，撞伤了就好……” 李一凡突然站起身，快步走到魏灵芝面前，扬起手，只听‘啪’的一声，巴掌狠狠的落在魏灵芝的脸上！ 所有人都惊了！ 崔鸣反应过来的一瞬间，人已经到了李一凡身侧，他想把李一凡拽到身后，可没拽动。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用过我爸的名义为自己做一件事，今天，我就破例用一用！你，我打了！” 李一凡指着捂着脸惊恐不定的魏灵芝狠狠的说道。 “有道理！我也没用过我爸的名义，今天……”肖勇说着已经跑过来，抬腿就要踹，被崔鸣把拉住。 “你添啥乱？打她能把老郭的妻儿换回来，她现在就是肉泥了！”崔鸣急得大吼。 肖勇立刻老实了，但是崔鸣可吓不住李一凡，只见李一凡转身走到审讯桌，拿起自己的笔记本走到门口，突然停住转身，看着魏灵芝冷冷的说： “你听好！孙振豪在庭审现场用眼神向你传递目标人物，这一点凭庭审现场的监控就能证明，不是你想瞒就瞒得住的！我会尽我所能让孙振豪在狱中生不如死，我会把他在狱中的情况分毫不差的及时传到你耳朵里，直到你死的前一刻！” 说罢，李一凡开门出去了。 “看见没有，这样也能解恨！”崔鸣拍着肖勇的肩膀，低声说：“内啥，想着把这咕噜掐了！” 肖勇控制了一下情绪，运了运气，指着魏灵芝正气凛然的斥责道： “五年前肇事逃逸就是你们娘俩里应外合做的！孙振豪的眼神和说出来的话都有监控录像，抵不了赖！你和你儿子满脑子都是强盗逻辑！伤害别人时你们从来不会手软，你口中的欺负就是没能如愿！既然你无视法律，那就别怪法律对你无情！” “我可以做污点证人，林树海偷税漏税，他行贿，他走私，我有证据！五年前的事跟我儿子没关系，他只是习惯性的看那么一眼，都是我安排的！你们查林树海，我配合，我让你们升官发财，放过我儿子好不好？”魏灵芝想要跪下，可审讯椅前面有个连体小桌板挡着她，她人没跪下，身子出溜到了地上，脑袋却卡在小桌板前，她无力挣脱，那姿势看着就难受，可崔鸣和肖勇没有要帮她脱困的意思。 崔鸣背着手，低头用蔑视的目光看着魏灵芝说： “刚才就跟你说了，不放过你儿子的是你自己！你是孙振豪上辈子的债，这辈子你就没想着让他好！你一步步把孙振豪推向深渊，到今天都不自知！等孙振豪明白过来，他一定恨死你！” “不可能！不会的！你们听我说，你们别走，你们让我见见我儿子，你别走，我能保你升官……” 崔鸣和肖勇头都没有回的出了审讯室。 出来之后，崔鸣站在门口长出了一口气，心内五味杂陈！ 这时旁边屋子的门也打开了，郭华明低着头走了出来。 崔鸣张着嘴，惊愕的看着郭华明，郭华明缓缓抬起头，通红的眼眶让崔鸣鼻子一酸。 “谢谢你！”郭华明动了动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可崔鸣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崔鸣使劲摇了摇头，他想开口，却怕一开口眼泪就会下来，他紧紧咬着牙关，这一刻，他突然明白郭华明为什么要选择回迁房，他不想离开那个地方，那是有他们的地方，那是离他们最近的地方！他们……妻子和儿子曾经陪着他的地方！ “今天给你手机打过电话的人，都该查查！”李安然和邢文天也从隔壁的房间里出来了，俩人像是什么也没看见，说着案情，越过崔鸣，郭华明和肖勇继续往前走，只是脚步明显慢了很多。 “诶，走啊，”邢文天回头说：“一块儿吃午饭吧！早晨没吃饱！” 肖勇马上响应，他一手拉崔鸣，一手拉郭华明朝李安然和邢文天走去。 崔鸣突然挣脱了肖勇，低声问：“小凡呢？” “不用理她！胡闹！”李安然走在前面，头都没回的说了一句。 崔鸣想帮李一凡解释两句，肖勇先张口了：“哪是胡闹！就是该打！” “哪有打人之前自报家门的？”李安然突然站定，转身严肃的问。 肖勇顿时没了脾气。 “情急之下难免会有控制不住的时候，可以理解！”崔鸣讨好的说。 “你理解？”李安然盯着崔鸣的眼睛问。 崔鸣挺直腰板说：“我理解！” 李安然没再说话，背着手转身继续朝前走。 肖勇低声问邢文天：“刚才那一巴掌，不会惹麻烦吧？” “我闺女！有麻烦，我顶着！”李安然依旧没有回头。 肖勇笑了，然后马上看到前面不远处露出来的小脑袋，他伸手一指大声问道：“你就等着李叔这句话呢对吧？” 李一凡怯生生的站出来，看了一眼李安然，低下了头。 李安然走到李一凡面前，刚要开口，崔鸣几步站到李一凡身前，讨好的说：“其实这事怪我，这一巴掌应该我扇，不对，我应该控制住她的脾气，您要说说我吧！” 李一凡在崔鸣身后抿着嘴笑了。 李安然瞪着眼睛说：“她是我闺女，用你挡前面！” “您，不生气，我不就不挡前面了嘛！” “你！” 郭华明上前拍了拍李安然问：“中午喝两口吧？” 李安然扭头看了看老郭，朗声应道：“好！” 郭华明笑了笑，扭头看了看李一凡和崔鸣，轻声说：“好好珍惜！” 崔鸣狠狠点头，这时，崔鸣的手机响了，崔鸣接通之后，电话那边传来吴大力的喊声：“头儿，你啥时回？”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