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倒开门酒吧 盛夏,京都。 傍晚的天气从炽热转为沉闷,钱有水的精神有些恍惚,时不时会用力挤眼或者晃头,正焦躁的在胡同口徘徊着。 钱有水是个地产商,标准的有钱人,将近四十岁的年纪,肥头大耳,头发稀疏,一身名牌休闲服,挺着小肚腩,腋下夹着真皮手包,腕上是一块百达翡丽,只不过面无血色,嘴唇、双手和身体时而微微颤抖。 他向来路看了看,这条树荫小路足够清净,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跟着从怀中摸出一叠各大医院开具的诊断书,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遍,诊断结果一致但很矛盾。 “症状表现为失血过多;检查无异常。” “狗屎!” 钱有水将诊断证明攒成一团丢掉,心中终于决定,迈步朝胡同中走去。 由掮客“一枝花”撮合,那位大隐于市的半仙就在这条胡同尽头等他。 钱有水是通过暗网找到代号“一枝花”的那名掮客,再通过他介绍一位据说专治自己这种怪病的半仙。 但是,不管是暗网,还是掮客一枝花,又或者这位半仙,钱有水事先从未接触过,更别提有几分把握。若不是这中间还有自己一位合作伙伴牵线搭桥,身上的怪病又无法可医,钱有水可不敢将身家性命压在这些神神叨叨的人身上。 这条胡同没有官方的命名,宽度只有三尺,但长度笔直一线有三十多步,尽头则拐进这片建筑群的深处。 在普通人眼中,这就是条夹道小路,但在一个不为普通人知的圈子里,这条路有名字,就叫尺子胡同。 走到尺子胡同中段,钱有水就开始放窄步伐,明明身前身后都是一样的光亮,但身后气温热闷,越往前,体感竟然越发阴凉,钱有水一时间觉得自己的前胸和后背出现了明显的温差。 他仰头打量四周,这条胡同附近没什么高楼大厦,左手边是一条步行街,右手边是一片平房住宅区,基本都是等高的建筑物,胡同里又没有阴影,不应该是阳光被遮挡的缘故,又一想,也许是太阳移动,光照角度变换的缘故吧。 人都是这样,只要有借口骗过自己,就会选择性无视一些细节和常识。 当然,钱有水心里也是犯嘀咕的,直到走到胡同拐角时扭头看去,视野才豁然开朗。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条夹道小路尽头别有洞天,一片半个篮球场大小的空地,四周是各式建筑的后墙围成一圈,中间竟然栽有一棵需要三人合抱的大槐树。 这棵老槐树至少得有千年的树龄,挣出地面的根系粗如手臂,树干峥嵘如盘虬,其上枝叶扶疏,巨大的树荫刚好笼罩整个空地,只是有从叶子缝隙透过的几许昏黄夕阳,这才勉强保证了视物的光照条件。 这棵树最显眼的还是树身靠近树根的位置上有一道空洞洞的人字形创口,内里是焦黑的炭色,大小足够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钻过。 有这个创口在,更为大槐树增添几分奇诡的色彩。 钱有水第一眼的想法就是:“姥姥啊,这棵树不是成了精,被天雷劈过吧?” 而后一方面内心更加忐忑,另一方面也对这个半仙有了几分肯定,毕竟能在寸土寸金的京都占据这么大个地方,门前还有棵都可以被保护起来的千年槐树,起码不是个普通人。这就叫门面。 “哗!” 槐树的树冠处树叶颤动,吓了钱有水一跳,紧接着,又是一声公鸡的鸣叫乍响。 “咕咕咕~咕!” 钱有水立刻转头看去,同时不自觉的寒毛直立,后撤一步。 一只羽毛斑斓的大公鸡,悠悠然从老槐树的创口处绕了出来。 “咕咕咕~咕!” 它大概是察觉到有人进入自己的领地出来视察,左右扭转鸡头打量一番钱有水后,眼睑一翻,又是一声鸣叫,才自顾自的绕着大槐树踱步。 公鸡的第二声鸣叫又好像门铃一般,提醒主人出来迎客。 “噔噔噔~砰。” 脚步声响起时,内心莫名紧张的钱有水就已经循着声源望了过去,才发现处于阴影里的一侧墙壁上竟然开有一道双扇的小木门,而后在一阵急促的木屐声下被人由内推开。 “欢迎光临倒开门酒吧,客人里边请。” 一个不到十岁的女童出来后,立刻朝钱有水深鞠躬,童声清脆喊道。 钱有水初见这个女童还觉得新鲜,小小少女一身宽袍大袖的和服,头发高高的扎成一个丸子,尽管没有佩戴发饰,但刻意在额角放下的两绺长发,尽显少女俏皮可爱的气质。 但当少女起身露出脸上的面具时,钱有水的神色一滞,看到面具后,心脏好像被揪了一下。 少女脸上是一张日本“能”剧所戴的若女能面。 面具是一个20岁左右的女人形象,惨白惨白的脸色,圆润额头两侧各有一道黑迹,细长的丹凤眼空洞无神,且描着深黑色的眼线,鼻翼微展,下面是血红的樱唇,五官刻画虽然简单,但神情诡谲,说不出的瘆人。 钱有水吞了口唾沫,木讷的点点头 这时候,从步入胡同到这里一路上的异常观感在钱有水的脑海中串联浮现,并且越是深想越觉得怪异,明明是没有荫凉的大暑节气却凉意深重的胡同夹道,传说中常有阴魂寄身的雷劈老槐以及藏在树冠中的神秘活物,还有那只对他神态不屑的大公鸡,再加上一个看起来可爱却带着恐怖面具的少女,这位半仙身边的人和物都透着古怪,这一下便勾起了钱有水内心深处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加上最近身体突发怪病,不由得战战兢兢起来。 临到门前,钱有水才发现门上还有块黑底红字的匾额,上有写着歪歪扭扭的五个字,倒开门酒吧。 钱有水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惯了的人,就算此刻心思紊乱,没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定力,也不至于因为酒吧名字和牌匾的书法好坏而乱说话,何况那小姑娘态度恭谨的过分,似乎生怕自己说出一点不是来一样。 倒开门酒吧内,跨过木门还有一道内影壁墙,两侧的窄道正透出昏黄的亮光。 钱有水在此稍稍停步,整理了一下衣服,重新将真皮手包夹好,轻咳一声,这才从影壁墙右侧穿过。 乍一进入,钱有水就被酒吧内的装潢吸引了注意力,酒吧大厅不小于四百平米,跨过影壁墙就是一圈半圆状的超长卡座,正对门口的尽头是一道占据整面墙的笔直吧台,两者刚好形成一个量角器的形状,只是卡座与吧台之间断有一米的过道,使二者不相连,大厅中间是一座正方形舞台,舞台正中央的屋顶高悬一架铁制烛台,包括两侧墙壁上,全部燃着近百只只粗如手臂的白烛,摇曳的灯火将这间色调肃穆的酒吧染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喂。” 出神的钱有水被喊声惊醒,在影壁墙外刚刚抬起的一点姿态立刻坍塌,慌忙四下寻望。 在吧台的中央,一个身材高瘦的老人身穿燕尾服,正低眉垂眼的擦拭手中的高脚杯。 钱有水远远打量一番老人,白发稀疏,脸上皱纹堆磊,右眼下还有三块老人斑,心道这老头该有九十高龄了吧,这年纪还来这种地方当酒保,或者说他就是高人? “喂,看这。” 又是一声呼喊,钱有水神情疑惑,视线下移,原来在老人的身边,还有一个人趴在吧台上,只露出额头和一只眼睛盯着自己。 那人抬起一只手,示意钱有水绕着高台过去。 仿佛宗教圣地一样的布局,神秘肃穆的氛围,尤其是那个面无表情的沉默老人,这个地方的气场已经潜移默化的打乱了钱有水的阵脚,让他依言甚至不自觉的小跑起来。 临到吧台前,那人已经直起了身子,正拿着两个高脚酒杯,为自己和钱有水倒上红酒。 这是一个年轻男人,年纪不会超过二十七、八岁,肤色白皙,但头发蓬松,胡子拉碴的不修边幅,乍看之下长相很普通,但久看之下,除了邋遢一点,便会发现这人的五官不论是单拎出来还是组合在一起,都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还有他的那双手,五指修长圆润,皮肤白皙如玉,简直像艺术品一样。 钱有水心中暗叹:“这双手放在男人身上真是浪费了。” 下一刻,钱有水全身的汗毛根根倒立,寒意瞬间从脚底板凉到头顶皮,险些就要当场昏厥。 那个年轻男子眼疾手快,伸手掐在钱有水虎口上,同时回拉钱有水后仰的身躯。 虎口吃痛让钱有水清醒几分,神情惊悚的指向年轻男子身边的小花盆,口中发出一声“嗝~~~”的长音。 那花盆之中,一只五指向上并拢,掌心向前的绿色人手齐婉截断,好似栽进泥土中一般。 钱有水一开始离得远没有注意,所以直到近前才猛然间看见,如今,他甚至连指纹是几个涡斗都数的清清楚楚! 年轻男人见此呵呵笑道:“钱先生不要怕,这叫人手花,是仙人掌的品类中很稀有的一种,只是酷似人手而已,你看,上面是不是还有刺呢?” 年轻男人指给他看,钱有水猛的收回自己的手,愈发惊恐道:“它它它…你的手!” 钱有水本想质问年轻男子仙人掌有指纹的问题,但是突然又发现,这棵所谓的仙人掌,竟然跟年轻男人的手,一摸一样。 “这手,怎么跟你的手一摸一样!?” 钱有水尖声叫道。 年轻男人嫌钱有水的声音刺耳,神情有些不耐,声音大了一度道:“巧合罢了嘛!钱先生不信可以仔细看看这花的周身上下,是不是密布又细又硬的尖刺?那就是仙人掌的刺嘛,人手哪里有哇!” 钱有水战战兢兢的凑近仙人掌,果然如年轻男人所说,但嘴里还是嘀嘀咕咕的道:“怎么可能有这么像人手的仙人掌呢…” 年轻男人递过去一杯红酒,示意钱有水喝了,同时以自我介绍转移话题道:“我叫李福斯,是这间音乐酒吧的老板。” 钱有水喝了口红酒,屁股轻轻往远离人手花的方向挪了挪,心脏还在时不时的悸动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哦哦…钱有水,我是那个‘一枝花’介绍来的。您是不是就是那位半仙儿?” 李福斯抽了抽嘴角,尽凭这“一枝花”和“半仙儿”这两个老土的称呼就知道是谁给自己拉来的这单“生意”了,除了他,组织里的其他人都是什么“普罗米修斯”、“灵异观察师”这类高大上的代号。 “半仙谈不上,我只不过是师承一个精通疑难杂症的老中医,会治些医院的高科技设备检测不出来的怪病而已,虽然“一枝花”向我描述过钱先生的怪症,但不如您亲口详说,我也好对症下药。” 李福斯又给钱有水续上一些红酒,信口胡编了一套自己的来历。 “是是是…我详细说,您太谦逊了,像您这样年轻有为的…老中医,我也是第一次见,钦佩,钦佩。” 钱有水委实是被人手花吓得不轻,大脑徒劳的飞速旋转也还是空白一片,虽然明知道老中医一说不可信,但也不敢拆穿,心中反倒对李福斯“半仙儿”的身份更加笃信,嘴上习惯性的先吹捧一番后,咽了口唾沫,眼神却突然迷茫起来。 “我…我不知道从哪说起。” 李福斯察觉到钱有水的状态不正常,刻意放轻声音道。 “那我来问,你来答。不要多考虑,说出心里的第一答案就可以了。” 钱有水没有反驳,二人便开始了一番简短但令听者毛骨悚然的对话。 “简单说说你遇到了什么?或者说你被什么困扰着?” “作梦。” “什么样的梦?” “香艳…” “香艳又恐怖的梦!” “梦到了什么?” “在梦中,有人在亲我…她的嘴唇很滑…很柔软…湿湿的,就像…果冻一样!” 钱有水梦魇般陷入回忆,脸上洋溢着渴望的神采。 “但我不知道她的样子,我每次都用力的睁眼,但就是睁不开,手脚也不能动…” “它只是亲吻你吗?” “不,她后来开始在我口中吸吮,我就感觉我的血液在流失,在被她吸走!” 说到这,钱有水的表情转变为惊恐,刹那间从梦魇的状态下苏醒过来,双手伸过吧台抓住李福斯的袖子,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涕泪横流的哭嚎道:“我醒来的时候嘴里都是鲜血!如此已经半个月了,所有医生都说我身体没异常,可我越来越精神恍惚,嗜睡,还会突然晕倒,这都是失血过多的症状啊!” “半仙!半仙你救救我!多少钱我可以给你的!” 李福斯挣脱钱有水的双手,含笑道:“钱先生不用担心,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今晚我就去你家,你踏踏实实的睡觉,保证不会再做噩梦了。” 钱有水哽咽道:“可是…不管我去哪里,想尽办法熬着不睡觉,那个梦还是会出现……” 李福斯拍拍他的肩膀道:“这样吧,今天也不能让你白来一趟,我这有一粒‘安神丸’,吃了保你无惊无梦的睡个安稳觉,回去吧,尽管上床休息,晚上我自会守在你身边,替你找到噩梦的来由。” 李福斯递过去一个黑色的小药丸,同时冲门口喊了一声:“璇子,送客!” ------------ 第二章 事情原委 酒吧内烛火摇曳,只有酒保老人擦拭高脚杯的吱吱声。 李福斯重新趴在吧台上,透过自己那杯红酒看向门口,两人似乎都在等待着。 片刻后,名叫璇子的和服少女跑回来,一跃坐上高脚凳,屈指轻敲若女面具,小心翼翼的问道:“哥哥,你们刚刚谈了那么久,那个胆小的大叔,有没有提到我?他觉得我的服务周到吗?” 李福斯挪开眼前的高脚杯,语气宠溺道:“当然啦,我们璇子做什么都讨人喜欢。只是那个大叔觉得璇子做事太细心了,认真的让人心疼,如果璇子能放松一下,他觉得你们之间的关系会更亲切呢。” 璇子的两只大袖拢在一起,深以为然道:“嗯!这真是我的老毛病了,要改要改,要对顾客更亲切些!” “还没到开张的时间,璇子去找大公鸡芦花玩吧。” 钱有水自顾不暇,当然没有提起过璇子,李福斯只不过是借他的名义,在隐晦的引导自己的妹妹罢了。 看着璇子去也匆匆的背影,酒保老人放下手中的高脚杯开口道:“福少爷,璇子小姐的药,不多了。” 李福斯抿了一口红酒,轻声道:“知道了十爷。今晚之后,我让界碑组织再送些生血草过来。” 酒保老人虽然有十爷的敬称,但言语间却很谦卑。 “福少爷,老奴有句话还是要说,您已经很久没回家了,这间酒吧虽然位置隐蔽,但毕竟不如家里安全,璇子小姐的病,实在受不得刺激……” 李福斯打断道:“我知道,只是璇子喜欢热闹,家里那么大,又只有咱们三个人,她害怕。” 十爷不再劝,两人一时间沉默下来。 李福斯忽然自语道:“这个钱有水的案子是简单那小子特意拉给我的,完成后,我在界碑积攒的工分差不多又够了,也许这次请动的半妖世家,就能够逆转璇子的妖变进程。” “福少爷还要注意身体,您这样频繁的接案子,太危险了。” “呵呵,这话您都说了十年了,我不是还好好的。” 十爷换了一只高脚杯继续擦拭,问道:“界碑组织负责钱有水这件案子的人是简单吗?钱有水说的‘一枝花’就是他?简单为何特意把这件案子交给少爷?” 李福斯勾了勾嘴角,笑道:“除了他,还能有谁。” “那小家伙叫简单,脑子和身手可都不简单。” 李福斯对十爷的评价微微一笑,那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钱有水的案子,界碑组织其实一直再跟进,只不过时机不到,所以迟迟没有派遣外勤人员出任务。钱有水的怪梦,源头是一只未知的怪物,对于界碑组织来说,获得这只怪物的相关信息,也就是‘怪物缉像’,要比击杀它更重要。” 李福斯作为一个为界碑组织服务了十年的外勤人员,每当谈到目标怪物时,他都会变得极为理智,也正是这份冷静或者说冷酷,才是他从怪物口中得活的最重要的秘诀。 “怪物猎杀血食一般都是痛快了事,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当场杀,当场吃。像钱有水这种情况确实少见,界碑那边也是推测怪物这几天就会真正现身,因为钱有水的命快被玩没了。” 李福斯冷笑一声继续道:“这次界碑派遣外勤人员出任务,可谓费尽手脚,又是暗网,又是掮客的哄骗事主,一是抱着万一的心态,让我的出现不会打草惊蛇,二也是事后不让钱有水知道我们这类人群的存在。” “至于简单为何利用职权特意把这件案子交给我,是因为这种未知怪物的缉杀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怪物的等级很可能超出预计,造成其他界碑的外勤人员出现意外,再退一步说,只要绘制出这只未知怪物的怪物缉像,就有十个工分到手,而我刚巧就差十个工分了。” 李福斯的分析精准全面,酒保十爷听了也没有什么能补充的地方,心里对此很欣慰,但嘴上说道。 “福少爷,界碑组织监管所有的半妖,是规矩的缔造者,传言它实际上是华夏的政府机构,除了摆在台面上的‘仙’作为威慑半妖的筹码,其背后的‘官家’才是所有半妖真正忌惮的庞然大物。另外,官家对隐藏在人类中的半妖们态度时冷时热,让人琢磨不透,官家始终将半妖当做异族一说,所依靠的凭据也是有些道理的,不然何以解释界碑组织的内部职员全都是纯粹的人类,而没有一个混血的半妖?” 李福斯明白十爷的意思,是要他不要跟界碑走的太深,但不以为意道:“我又不会搞什么颠覆天下的麻烦事出来,界碑没有理由对付我的,等到治好了璇子的病,我们就彻底消失在界碑的视野中。” 十爷微微摇头,他知道李福斯并非心存天真,只是信口安慰自己罢了。 老人深知,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难关或敌人能动摇李福斯的心志,占据天道主导地位的人类不行,伪装在都市角落的半妖不行,隐匿在黑暗中的怪物不行,所谓的仙,也不行。 为了给妹妹璇子治病,这个十年来一直走在生死边缘的男人,可以杀灭万物,甚至牺牲自己。 界碑,是华夏不为普通人所知的隐秘组织,负责监管、制衡东方所有的混血人类——半妖,同时消灭胆敢走出黑暗,出现在人类世界中的每一只怪物。 李福斯和李璇子是一对半妖兄妹,酒保十爷是李家的管家,人类。 半妖也是人类,只是体内有着上古流传下来的妖族血脉,有的是自然觉醒,有的是受到某种刺激,用现代话说,开启基因链中属于妖族的那一段,便拥有了妖力,称其为半妖。 半妖觉醒就是一个体内妖血浓度不断增加的过程,被称为妖变。传说,妖变最终的尽头是成为妖族,也有人说是成为真正的仙,能长生不死。可惜没人成功过,因为绝大多数主动推动妖变的半妖都因为基因链崩溃,成为了变种怪物。 李璇子,实际上只比李福斯小几个月,只是因为常年使用一种叫做生血草的药物来延缓妖变崩溃的进程而导致身体停滞了生长。 八岁那一年,是她妖变崩溃开始的时间,也是李福斯走出李家,以界碑外勤人员的身份开始猎杀怪物的第一年。 “福少爷,钱有水的案子,晚上您准备怎么办?” 李福斯喝光手中的红酒,懒散道:“还能怎么办,随机应变吧。” 十爷嘱咐道:“让食邪跟着去吧,它的‘破妄’能力也许能派上用场。” 李福斯点点头,转而对身边那盆人手花说道:“别再照着我的手生长,今天差点因为你漏了马脚,再有一次,我就砍掉你四根指头,让你点个赞!” 若是钱有水还在这,一定会吓死。 那盆人手花像是听懂人言,掌上的针刺像委靡了一样软化,变的与人手上的汗毛一样微不可查。 李福斯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朝门外喊道:“璇子,准备准备,开门赚钱喽!” “十爷,今晚第一首歌就放…《出埃及记》吧。” “好的,福少爷。” 深夜月明星稀,钱有水的独栋别墅内灯火通明。 在一楼客厅中,最显眼的不是奢华的装饰和家具,而是一只超大的水族箱。 看得出钱有水为这只水族箱费过许多心思,在里面布置了很多礁石、珊瑚和新鲜的海草,但鱼类只有一种,数量庞大,大群大群的在水中游曳,粗略估计也要有上千只。 这是一种扁状鱼,形似蒲扇,最大的个体不过拇指大小,尾巴如蝌蚪的一样,若停止摆动,真就像一把把小蒲扇。 钱有水独自坐在沙发上,目光在通往二楼卧室的楼梯口和挂钟之间来回切换,神情紧张,满头大汗,嘴中不停的重复着:“还不来…怎么还不来…那药不管用啊…” 别墅一楼有几片落地窗,虽然拉着窗帘,但留有缝隙,此刻玻璃窗外的灌木丛后,李福斯身穿一件黑色连帽风衣蹲在里面,身边还有一只羽毛斑斓的芦花大公鸡。 这只曾在老槐树下出现过的大公鸡,也被钱有水认为有着人一样的眼神,此刻竟然真的口吐人言道:“这位谢了顶的肥头大耳一直在念叨什么药不药的?” 李福斯嘿了一声道:“从酒吧走时我给他的药,说能安魂定魄,骗他的,其实是乌鸡白凤丸。” 别的不说,芦花大公鸡像人类一样翻白眼是真的形神具备,将对李福斯的鄙夷表现得淋漓尽致。 李福斯解释道:“这不是为了哄他走嘛,谁让他把鼻涕眼泪抹了我一胳膊。” 也不知叫的是品种还是名字,李福斯转而问道。 “芦花,你猜这只没有缉像的怪物会怎么出场,披头散发的站在楼梯口?从电视机或水族箱里爬出来?” 芦花抬起钢筋般的三趾鸡爪轻轻刨了刨地面,而后收拢翅膀趴在李福斯身边。 “你说的那是鬼物,不是怪物,少馋大爷,鬼物不归你们界碑负责超度,轮不到你出场。” 李福斯嘿嘿一笑道:“可怜的呦,这年头怪物比孤魂野鬼还多,上古妖兽食邪要饿肚子,上哪说理去。” 芦花大公鸡翻了翻眼睑,迅速抬脚往李福斯的衣摆上刨了一抨土,说道:“接下来怎么做?” “守株待兔,等他做梦。” “你看他的状态,像是能睡着的样子吗?” 李福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散道:“说你们这些怪物脑子不灵光你不爱听,钱有水早就试过熬夜不睡,还不是照样被被噩梦折磨到现在。” 芦花觉得跟人类斗嘴就是个错误,轻轻咕了一声便不再理他。 一人一鸡安静的盯着别墅内,直到凌晨时分钱有水才有了动作,他踉跄着从沙发上站起,一步一步走向那只超大水族箱。 李福斯和芦花大公鸡立刻打起精神,盯着钱有水的一举一动。 只见钱有水几乎将整个身体贴在水族箱的玻璃上,从李福斯的角度刚好能看见,他脸上的肉压的像张饼,一只眼睛眯起,另一只眼睛布满血丝几乎要瞪出眼眶,眼神兴奋,脸色却极为痛苦,端的诡异至极。 李福斯低声问道:“芦花?” “咕~破妄不起作用,只能确定不是幻术。” 这时候,钱有水突然后退几步,开始对着水族箱行五体投地大礼,之后便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只不过几下功夫,钱有水的额头便出现了血迹,可想而知他用的力量有多大。 最诡异的是,水族箱中的蒲扇小鱼全都像受到某种召唤一般,自行排列成一只超大的蒲扇鱼形状,好似接受祭祀一般聚在钱有水的头顶。 别墅外的一人一鸡对这副诡异场景豪不畏惧,反倒像是看客一般,对钱有水品头论足起来。 先是李福斯惊讶道:“那些鱼是怎么回事?有没有异常?钱有水这是在主持祭祀吗?” 芦花大公鸡抖动翅膀,掸掉身上一片草屑,回答道:“那些鱼不是怪物,但我刚刚确实闻到了一丝洪荒的味道,很可能这是些连拜月炼华都还做不到的幼崽。至于钱有水,哪有主持祭祀的人会把自己的脑瓜子磕开瓢的!八成是受到怪物驱使,自己把自己给献祭了。” 李福斯的神情凝重几分道:“这么说今天麻烦了,咱们是碰到未知的荒怪了。能拖人入梦的荒怪,界碑在册的那一只都不是好惹的!” 芦花反驳道:“不,如果这个姓钱的只是自己认为自己是在做梦呢?实际上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也不一定!” 就在这时,钱有水忽然起身,半张脸上都是鲜血,神情呆滞,一步一晃的走上通往卧室的楼梯。 李福斯立刻叮嘱芦花道:“一会儿让恶蛇小邪配合我动手,你负责绘制这只荒怪的怪物缉像。” 话音刚落,灌木丛晃动着发出一声轻响,一人一鸡眨眼间消失不见。 此时二楼卧室,钱有水神情呆滞的躺在床上,嘴巴像鱼一样撅起、放开,似乎陷入了某种迷惘的状态,但正如芦花所说,他绝不是在做梦。 突然,床下开始腾起黑色的滚滚水汽,一股鱼腥味随之传来。 ------------ 第三章 青蚨 水汽没有弥漫到整个房间,漫出床底不远便会自行消散。 忽然,一只肤泽光亮,灰绿色的蹼爪从水汽中探出,轻轻按在地板上,紧跟着又伸出一只,一前一后拖着大团水汽爬出床底。 而后一只隐匿在滚滚水汽中,仅有轮廓隐约可见的怪物,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床边。 钱有水躺在床上紧闭双目,好像正在“梦中”经历眼前的一切。 怪物缓缓爬上床,将前后四只蹼爪分别按在钱有水的肩胯附近后,钱有水头颅正对的位置,水汽中伸出一张覆满细密鳞片的蛙嘴,而后是时而喷吐着黑色水汽的鼻孔,微凸的眼眶中全是黑色瞳仁,却在两侧覆有白色薄膜的眼睛。怪物看向钱有水的眼神不是见到猎物时的嗜血或凶残,反而非常人性化的怨毒起来。 在二楼窗外,芦花大公鸡的爪子屈起两趾,伸出的一趾如刻刀般在一块木板上划动,竟然没有一点声音发出,眨眼间,一幅雾中兽口的画像跃然其上。 画像的下方,还有这样几个字眼。 “如床大、鱼手有蹼、蛙嘴有鳞、能腾雾、致人失智(未知原因)” 这就是“怪物缉像”的雏形。等到事情了结,这块木板会交给界碑组织加精并且大量刊印,再发到每一位界碑外勤人员的手中,倘若日后再有人遇到这种怪物,便可以有备无患,这也是界碑为何重视此事的原因。 芦花是只神秘的妖怪,自称是上古妖兽,真正的名字叫食邪,算是家族遗产,但就连蒙受遗泽的李福斯,也不清楚芦花的全部实力,只知道,食邪以恶鬼为食。 怪物对窗外的芦花毫无察觉,蛙嘴撅起,上下两片嘴唇不同于灰绿的肤色,反是光亮微微透明的乳灰色,合拢成圆,缓缓凑向钱有水的嘴唇。 看来钱有水所说的女人唇,就是这个了。 接下来,怪物恐怕就要吸食钱有水的血液了。钱有水在医院的诊断结果界碑是知道的,界碑判断,怪物应该是用了什么天赋能力替换了钱有水体内的血液,只要事后好好补血,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今晚却不能再让怪物得手了,否则,很可能成为压死钱有水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在这时,窗帘猛地一分为二,一道寒光转瞬即至。 “叮!”的一声,刀尖狠狠戳在怪物雾中的眉心,竟然发出金石交击般的铿锵声。 “这么硬!?” 隐匿在窗帘后的李福斯暴起出手后,诧异的看了眼手中的唐刀秋水,这才伸手一扯钱有水肩膀的衣服,二人后跳与怪物拉开距离。 “不会是眉心长有龙骨吧,这要是个龙种可就麻烦了。” 李福斯看似自言自语,实际上是说给大公鸡芦花听。 那怪物骤然被袭,又被抢走猎物,神情刹那间狰狞起来,一仰头从口中弹出一根长舌鞭子般袭向李福斯的脖颈。 李福斯上身后仰,同时手中唐刀竖起一晃,那根长舌卷住了刀身。 李福斯顺势观察那根长舌道: “像蛙舌,附着黏液,还有很多牛毛般的绿尖倒刺,能抵住秋水的刀刃,很坚硬,绿色的应该是毒液。” 李福斯是半妖,力量不输这只怪物,一手握着唐刀秋水下压长舌与怪物角力,另一手跟丢布袋一样将钱有水丢出别墅。 二层楼的高度,就算摔个腿断,也比在这被怪物分分钟撕碎了强。 另一边,芦花躲过飞翔的钱有水,悠哉游哉的站回窗口,脚趾在木板上补刻道:“长舌有刺,带毒。” 芦花“咕”了一声,喝道:“小邪。” 话音未落,一道三米长短的黑线在地面纵横闪现,直至逼近怪物的那一刻,才有一张上下颚几乎垂直的蛇口擎着蛇牙,狠狠咬向怪物拉直的长舌。 “吭哧!” 但怪物及时收起倒刺,满是黏液的舌头从唐刀秋水的刀身滑掉,闪电般收回口中。 唤作小邪的恶蛇一击落空,仅在空中停顿一瞬,又化作黑线消失。 那一瞬才能看清,这是一条手臂粗细的黑蛇,算是食邪,也就是芦花大公鸡的宠物或者奴仆。 怪物察觉敌人人多势众,转身就逃,而且那些黑色的水汽不像是一种藏匿行踪的能力,更像是这只似鱼似蛙的怪物脱离水域后,维持行动力或者生命的手段,当它全力移动时,便来不及使水汽覆盖全身了。这个时候,一只蛙脸鳄眼,扁身蹼爪的灰绿色怪物,屈肢一弹便从水汽中冲出,眨眼间消失在楼梯口。 窗外的芦花随即刻写道:“鱼身蛙脸,水生怪物,疑似龙种” 这时芦花忽然顿了一下,脑中灵光一闪,口吐人言同时继续刻画:“形似蒲扇,幼崽众多,暂名蒲鱼怪。” 李福斯闻言也是猛然醒悟,蒲鱼怪,这只怪物不就是楼下水族箱里那些小蒲扇鱼的放大版嘛! 李福斯暗道原来如此,习惯性转了一下唐刀秋水,纵身追了上去。 楼梯间早已没了怪物的身影,只在墙壁上有一道湿滑的黏液痕迹。 “糟了!” 李福斯忽然叫道,单脚在楼梯扶手上一蹬,反身一个起落便从窗户倒头飞下,同时手中秋水刺出。 “噗!” 唐刀应声切入地面两寸,同时正将蒲鱼怪的长舌钉在钱有水颈前。 它果然还是要杀钱有水。 “呼~”的一声,蒲鱼怪喷出滚滚水汽带着恶烈的腥臭味淹没了李福斯和钱有水,同时强行收回舌头,代价是被唐刀秋水将舌尖一分两半。 这些水汽没什么杀伤力,只是腥臭难闻,但考虑到怪物对钱有水执着的杀意,李福斯不敢掉以轻心,只能回身护住钱有水。 从断舌脱困来看,蒲鱼怪虽然狠辣,但实力并不强大,无论是黑色水汽还是带有毒刺的长舌,对李福斯都没有威胁,而且联想最开始,这只蒲鱼怪的确没有拖人入梦的能力,它应该是依靠舌头上的毒麻痹了钱有水后,吸食血液。 李福斯将钱有水安置在路旁一棵松树下,盯着躲入对面阴暗角落的怪物自语道:“是想逃走,还是要拼死杀人?” 钱有水家在很高档的别墅区,每家都带庭院和花园,每户之间还有小路间隔,此时又是深夜,除了路灯之外,附近没有任何光亮和声音,所以这场动静不大的战斗没有惊扰普通人。 “扑棱~扑棱~” 芦花从二楼窗户飞腾到李福斯身边一号杆路灯上,口吐人言道:“这只蒲鱼怪不过是幼夭级的实力,没必要拖延了,能活捉最好,不行就赶紧杀了了事。” 一般的怪物在猎杀血食失手后,都会立刻尝试逃走,但蒲鱼怪执着于杀钱有水这件事让李福斯有些疑惑,站在原地迟迟不动。 片刻后,蒲鱼怪缓缓走出黑暗,在李福斯十米外停下,覆在黑瞳上面的白色肉膜开合一下,眼神中露出询问和警告的意味。 李福斯默不作声,既不出手,也不让开。 芦花大公鸡“咕”了一声,沉声喝道:“李福斯,你最好不要有不该有的念头。它是怪物,你别忘了界碑的规矩!” 李福斯不答,只是看着蒲鱼怪,算是回应它的眼神。 蒲鱼怪的选择让李福斯的疑惑更重,其眼睛上的白色肉膜瞬间收起,眼眶中宛若注满浓墨,同时张口吸气,鱼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了三倍之多。 “呼!” 蒲鱼怪猛的张口吐息,鱼腹骤缩,滚滚水汽如波涛般喷出,隐隐还有散发着剧烈腥臭的绿色水汽夹杂其中,洪水一样扑向李福斯和钱有水。 那是麻痹钱有水的毒液。想必蒲鱼怪拥有的毒液总量也不多,直到此时拼命才用出来。 李福斯将唐刀秋水竖在脸前,静待黑色的水汽扑到身前后,对着唐刀向前同样一口吐息。 “极寒·潮涌” 唐刀秋水瞬间结上一层冰霜,缕缕寒气沿刀身自刀尖升起,同时,那口寒气呈扇形汹涌向前与水汽对冲。 “轰~哗哗~” 水汽尽皆冰冻成晶后跌落在地。 界碑曾对半妖的天赋能力以天赋树的形式归拢,但至今也时有新的能力出现,甚至无法归拢进天赋树。 如今普遍使用的半妖天赋树共有四大枝干,也就是四个大的分支,分别是躯体天赋、属性天赋、元素天赋以及最为少见也最强大的规则天赋。 其中元素天赋共分六大系——地、火、水、风、空、识。 寒气,是李福斯的天赋能力,属于六大系中风系的衍生天赋能力。 在冰晶中间位置,蒲鱼怪保持着扑击的姿势定在原地,身体同样被寒气冰冻自身黏液而成的冰层困住,如同雕塑。 与此同时,神出鬼没的恶蛇小邪看准时机,闪电般将蒲鱼怪缠绕几圈后,狠狠收紧蛇躯,同时蛇头弓起,蛇口大张,急不可耐的就要将蒲鱼怪整个吞下。 但是,蛇缚虽然将蒲鱼怪缠了个结实,却也夹碎了蒲鱼怪身上的冰层。 蒲鱼怪的皮肤顷刻间分泌出新的黏液,大概是极限为之,以至于全身皮肤红肿,甚至还有血液从毛孔中挤压出来。 “哧溜。” 蒲鱼怪从蛇躯中滑出,恶蛇再次咬空。 “废物东西!” 芦花对黑色恶蛇的表现相当不满,怒骂一声。 但蒲鱼怪没有逃走,反而脚步僵硬的再次扑向李福斯,或者说是他身后的钱有水。 李福斯看着已经被寒气冻伤血肉骨骼的蒲鱼怪,眼神冷漠,身形刹那间消失,再从蒲鱼怪的后方出现,放下横在身侧的秋水,褪去刀身上的寒气。 下一刻,蒲鱼怪的身体轰然倒地,一道刀口贯穿侧身整个鱼腹。 蒲鱼怪的皮肤很坚韧,黏液又滑,原本秋水的刀刃切在上面,如同拳头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 但唐刀秋水是李家传承下来的妖器,以古老的炼金技艺打造,唯一的特性就是能附着、承受住极低的温度,非常适合李福斯的天赋能力。 所以,蒲鱼怪新分泌的黏液和皮肤在刀尖划过的瞬间就被寒气冰封,切块冰对于秋水来说,跟先前的地面没什么区别。 恶蛇小邪悄无声息的游曳过来,仍想吞下今晚这只猎物,却被飞腾而下的芦花大公鸡,一爪按在七寸处,又狠狠的撵了撵。 “废物东西,你干脆叫饿蛇小邪算了,就知道吃。” 蒲鱼怪尚未死透,但寒气透入内脏,此刻真的连垂死挣扎都做不到了。 “腿好疼…噩梦结束了?” 钱有水挣扎着起身,竟然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只不过他体内的鱼毒尚未全解,仍然神智恍惚。 钱有水晃晃悠悠的打量四周。 “你是谁?” “这是鸡还是蛇?” “这又是……蒲鱼?” 钱有水突然哀嚎一声。 “我的宝鱼……我的聚宝盆!” 钱有水神志不清,根本没反应过来蒲鱼怪跟自己水族箱中的小蒲鱼的区别,只是心疼自己内心视若聚宝盆的宝鱼,涕泪横流的扑向蒲鱼怪。 蒲鱼怪的眼睛重新覆上了白色肉膜,眼神怨毒的看着钱有水,而后视线移动,看向钱有水家的客厅,眼神变为不舍,微微的张开蛙口。 “噗!噗噗噗噗……” 穿破血肉的声音密密麻麻的响起,一缕缕鲜血像汇流一样飞进蒲鱼怪的嘴中,又从它腹部的伤口流出,一会儿便在路上形成一条蜿蜒而去的血河。 “额,额啊~” 钱有水跪倒在地,一身肥肉像筛子一样布满血孔,只不过从他身上飞出的血量不及正常人的一半,大概是今晚之前便被蒲鱼怪分批次吸走了。 李福斯大惊失色,没想到蒲鱼怪会在临死之际才发动这样的能力。 怪物同样有着天赋能力,但其根源不明,界碑没法归拢分类,这也是为何界碑如此重视怪物缉像的原因之一。 钱有水瞬间失去全身的血液,同时五脏六腑烂的像破棉絮,神仙也救不回来了。而蒲鱼怪也在此时彻底没了声息。 李福斯沉默无语,忽然纵身掠入客厅,鸡芦花爪下抓着恶蛇小邪,一同飞腾进去。 客厅之中,地面已经被水淹没,那只水族箱的玻璃破碎一地,原本养在其中的上千只小蒲鱼散落一地,全都是鳞片崩飞,千疮百孔的死状。 大公鸡芦花丢下小邪,在那块木板上划掉一行字,补上一行字。 “疑似青蚨,天赋能力:母子同血。” 李福斯看了看那块木板,大致理解了芦花的字面意思,剩下的事后界碑自然会验证和解释,而后他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后便立刻挂断。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皆是黑衣打扮的两男一女找到已经带上风衣帽子的李福斯,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一辆厢式货车。 为首的中年男人出示了一个红色证件,上面只有简单的一个界碑的图案标志,他也不打开就收起,简单干脆道:“代号山猫,奉命收尾。” 李福斯沉默着点点头,交给中年男人芦花刻画的那块木板。 中年男人接过一看,神情立刻严肃几分,说道:“怪物缉像!” 而后便公事公办,赶人道:“辛苦了,剩下的交给我们。” 李福斯一点头,直接跃上别墅的房顶,而后身形几个闪动,消失不见。 半小时以后,李福斯已经换了一身舒适的运动服,满头大汗的推开倒开门酒吧的木门。 “噔噔噔……” “哥哥,你跑步回来啦!” 带着若女能面的璇子风一样跑到李福斯身边。 跑步自然是诓骗璇子的谎言,也是李福斯出任务常用的借口,他揉了揉璇子的头发,笑道:“猜猜哥哥给你带什么啦?” 璇子立刻惊喜道:“是礼物吗?” 李福斯拿出放在背后的那只手,展示道:“铛铛的镫~”。 一只透明塑料袋中装有一半的清水,两只像蒲扇一样的小鱼在其中缓缓游曳。 ------------ 第四章 简单的简,简单的单 三天后的深夜,倒开门酒吧内烛火摇曳,搭上一首和柔的钢琴曲,酒香格外醉人。 吧台不远处,并排坐着四个已经微醺的年轻人,看穿着就知道是白领阶层的社会精英。 四人原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忽然因为一个话题热络起来。 “前些天我们老板那个圈子里有个什么会所的成员,是个搞地产的,听说在外省拥有一万多亩地,这样的有钱人,前两天被发现暴毙在自家门口,都上新闻了,说是入室抢劫。你们听说没?” “听说又怎么样?我又没做亏心事,不怕入室抢劫。” “……” “喂,你们谁知道幺妹儿那小丫头哪去了?有好久没来了吧。” 话题突然一转,四人中一个短发女子问道。 “谁知道呢,又没有联系方式,八成北漂失败,回老家了吧。” 接话的是另一位性感美女,长发大波浪,衬衣领口开的很深,毫不顾忌露出胸口大片的雪白,又在酒精的作用下两颊酡红,更显妩媚诱人。 大波浪身边是一个严谨的男人,即便是在酒吧这种场合,西装的领带和袖口依旧打理的整整齐齐。男人颇为享受现在的氛围,手中掐着一杯红酒,闭目摇晃道:“人家幺妹儿只是比你年轻一点,清纯一点,漂亮一点,这样的人又不是只有幺妹儿一个,你又何必逮着身边人酸呢。” 大波浪气哼一声,但没反驳男人。 远离女士们的最后一人年纪偏大,一身工装,这波随缘而聚的加班党都叫他醉大叔,为人寡言少语,此时已经醉醺醺的趴在高台上了。 西服男子抿了一口红酒道:“不过我倒是有幺妹儿的电话号码。” 大波浪嗤笑一声道:“喂,咱们几个当初说好了,在这间酒吧里可以坐在一起喝喝酒,出了酒吧就是陌生人,怎么就你有幺妹儿的联系方式呢。” 短发女子点头附议。 几个人都是经常加班到深夜的人,喜欢结束工作后来这个偏僻的地方喝点酒放松放松,各自的困苦又让这几个萍水相逢的人不愿也没有心力深交新的朋友,便约定了这样一条规则。 “放下你的面具,收敛你的演技,聊得来就坐在一起喝酒放松,聊不来就好聚好散,不能打听对方的一切私人信息,出了酒吧就是陌生人。” 所以这几个人互相用绰号称呼,比如那个严谨的男人自称完美男神,还有自称幺妹儿的四川小姑娘。 完美男神微微一笑道:“机缘巧合,她家和我家应该是同路,那天我在路上捡到一个手机,没想到联系到的失主是她,自然也就留下了电话号码,但幺妹儿其他的情况我可一无所知啊。” 大波浪一歪头,凑近男人道:“啊吁~你们这些臭男人…” “我真的一次也没打过那个号码,也许幺妹儿…” 男人看了看酒吧。 “也许幺妹儿不再需要这里了吧,这个‘避难所’。” 说到这,三人不约而同的沉默,各自喝酒。 不过都是熟悉的陌生人罢了,碰到了就坐在一起喝杯酒,闲聊几句,相互之间连真实姓名都未告知,又有什么资格去担忧对方的苦难呢。 忽然,一颗小小的丸子头从四人对面的高台下升起,语气带着哭腔道:“幺妹姐姐为什么不需要这里了呢?” 几人俱都一愣,哪怕是很熟悉了,偶尔也会被这小丫头的面具唬一跳。 大波浪娇笑着捏了捏璇子头顶的“丸子”,逗弄道:“小爱哭鬼,是不是又要掉金豆豆了呀。” 短发女子看着瘦弱,实则力量惊人,拨了一下大波浪的手,直接将璇子娇小的身躯提过高台,放在自己腿上。 璇子心里为了幺妹儿耿耿于怀,抽噎道:“你们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幺妹姐姐不来酒吧了,是不是璇子不好?” 短发女子眼看璇子的眼泪就要一发不可收拾,赶紧安慰道:“不是的呀小璇子,幺妹姐姐只是最近工作忙,才没来找璇子玩,她还让哥哥姐姐们转告璇子呢,过两天她就会来,还要给璇子带礼物呢。” 这时,一直趴在高台上的醉大叔忽然醉道:“酒……” 完美男神趁机摆出严肃脸道:“勤劳的璇子,听见了吗,还不快给醉大叔上酒!” “是的呢!” 璇子听说幺妹姐姐过两天就来,醉大叔又迫切的需要自己,翻书一样转悲为喜,立刻挣脱短发女子的怀抱,跃下高脚凳,跑向吧台十爷那边。 “十爷,来瓶白酒!醉大叔要的。” 完美男神看了看醉大叔手中的红酒瓶,抽了抽嘴角。 短发女人轻嘘口气道:“这算是糊弄过去了,还好这丫头忘性大,没两天就能忘掉这个谎。” 一个懒散的声音突然道:“喂,你们几个,少逗弄我妹妹啊,小心我把你们轰出去。” 李福斯趴在吧台一角,一直盯着这边,是直到璇子离开才出声提醒这几个熟客。 大波浪总觉得这个懒散的酒吧老板虽然颜值很禁得住考验,但眼神中散着凶光,自己一贯泼辣的脾气碰到他次次偃旗息鼓,只是肉烂嘴不烂道:“凶什么凶,璇子又没有怎么样!破酒吧老娘还不愿意来呢。” 说着提起身边的包包,扭头快步走掉,下次再说下次的呗。 完美男神和短发女人也同时起身道:“哈,李老板,那我们也先走了。” 没人管已经不省人事的醉大叔,反正他每次都要在这喝到天亮。 李福斯叹口气,嘀咕道:“你怎么知道别人没有怎么样。” 妖变崩溃,最忌讳情绪剧烈起伏。 此时除了醉大叔,店里只有几个零星的客人在角落里自斟自饮,就在大波浪三个熟客走后不久,酒吧的木门嘭的一声弹开。 一个头上顶片槐树叶的年轻人大摇大摆的闯入酒吧,他在脑后扎了个短辫,额角各有一缕垂到下颏的头帘,看年纪与李福斯相仿,一屁股坐在吧台前后,居高临下的盯着趴在吧台上的李福斯。 李福斯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听开门声就知道是这家伙。 简单,界碑组织在京都区域的总经理天心寒的助手,一个有着比女人的容貌还要美丽的男人,只有眉宇间那股英气和时不时皱起的眉头,才稍减一点他身上的女人味。 两个大男人开始像孩子一样较劲,互不理睬。可惜简单急于挑衅,率先破功,斜眼看向李福斯身边的人手花和装有两条蒲扇鱼的鱼缸,语气夸张到尖锐道:“呦~李大老板什么时候又添置产业啦,这两条鱼可是很金贵的品种呢。” 李福斯拉出长音道:“滚~~” 简单好象没听见一样,阴阳怪气道:“哎呀,前些天守夜部的山猫报上来一张首次发现的怪物的缉像,叫什么来着…哦,青蚨啊,似乎跟着两条小鱼的样子差不多呢,只不过山猫的报告上写着,大小一千三百七十二只青蚨全部死亡呢。” 简单低头凑向李福斯的耳朵,低声道:“私自豢养怪物是界碑明令禁止的规矩,轻者监禁,重者直接消灭,李大老板这是明知故犯呐。” 当日在钱有水的别墅中,李福斯在残破的水族箱中发现这两只侥幸存活下来的小青蚨也很惊讶,转念一想,估计是大青蚨没来得及将召血的能力发挥完全就彻底死去,才让这两只青蚨活了下来。 虽然芦花极力劝阻,但李福斯不知作何想法,执意将这两只青蚨带回酒吧,没有交给界碑。 李福斯也知道,要想让这两只青蚨安安稳稳的留在倒开门酒吧,免去后患之忧,还得靠眼前这个得理不饶人的损友出力,朝中有人好办事嘛,便想着先忍一忍,让他小人得志一会儿,自己装作闭目养神。 简单见此喊道:“璇子。” 少女对他人的呼唤从来都是转瞬即至,风一样的跑到吧台。 “哇哇,简单哥哥来了,璇子在。” “璇子啊,这两条小鱼好可爱呀,是谁的呢?有没有名字哦?” 璇子跳道:“我的我的,是哥哥送我的礼物,一个叫小青,一个叫小蚨。” “这样啊,那合起来就是青蚨咯,某人不出意料的惫懒,名字都懒的想个新的。” 李福斯心说,换名字要是有用,还要怪物缉像干嘛,这小子真是得寸进尺,还把璇子叫过来,没完没了了你。 越想,便暗生闷气,沉着脸起身,支开璇子道:“璇子,去给门口角落的客人送个果盘,就说是节日赠送。” “好的哥哥!” 跑出几步的璇子忽然回身问道:“哥哥,今天是什么节日啊?” “盂兰盆会!” “好的哥哥。” 简单挽了挽衬衫袖口,绕向吧台内,对李福斯想干什么心知肚明,同时讥笑道:“你的这种行为,可是在亵渎神灵。” 李福斯捏了捏关节道:“亵渎?不,老子今天是要祭祀神灵,就用你当祭品!” “嗷!” “吼!” 两个大男人同时怪叫一声,扑向对方。 十爷对此见怪不怪,适时停止擦拭手中的高脚杯,贴心的将酒吧内的音乐声量调大,免得惊扰了客人。 好一会儿后,李福斯顶着一个鸡窝头,简单衣衫不整,二人脸上各有几道抓痕,齐齐从吧台下面站起。 “混账玩意儿,手段愈发阴险了啊。” “彼此彼此。” 十爷调小音乐音量,给简单递过去一杯加冰的可口可乐,简单从不喝酒,但酷爱可口可乐。 二人各自落座,简单从裤兜摸出一张材质特殊的画纸拍在吧台上,示意那两条青蚨道:“李福斯,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根本不把界碑的规矩放在眼里啊,你以为工分榜第二的名头能给你带来多少特权?” 这种材质坚韧,如棉布一样的画像就是界碑组织刊行的正版怪物缉像。 这一张正面是一幅雾中蛙口的怪物素描,背面是那只大青蚨从角落阴影中走出时的样子,鱼身蛙口,蹼爪鳄眼,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逼真慑人,画像下面则是关于青蚨的信息简介。 李福斯一看就知道是大公鸡芦花那块木板的翻画,内容早已了然于胸,瞥了一眼便不再看,揉了揉胸口一点,没好气道:“有屁快放。” 简单气笑道:“好好好,耍光棍是吧?你看看你这里,一、二、三……加上这两只青蚨,五只怪物,两个半妖,怎么你这是怪物收容所吗?要不要搞一只部队出来耍耍?” 李福斯也不点破,表明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简单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否则芦花和人手花这些怪物怎么可能瞒过界碑的眼睛,我不求你你也得帮忙让这两只青蚨顺理成章的留下。 这是李福斯早已打定的算盘,此时根本不接简单的话茬,转移话题道:“先说说那只大青蚨和钱有水是怎么回事,怪物对一般的血食不会有那么执着的杀心。” 简单从另一侧裤兜取出一张百元大钞,抖了抖,拍在吧台上。 这张纸币表面看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但几秒钟后,先是那两只青蚨躁动起来,在鱼缸中疯狂打转。 而后那张百元大钞突然崩解成一片血色尘埃,再化作一道血流悠悠荡荡的飞进鱼缸,被两条青蚨吞食。 二人面面相觑,就连十爷也为之侧目。 李福斯以眼神询问简单。 简单肉疼道:“那张百元大钞浸过那只大青蚨的血,原本用来测试的时候没什么变化,没想到一碰见你这两只逃出生天的幼崽,就起了这种变化。” “科训部那帮老学究也是费了很大功夫才从古籍中证实了青蚨的存在,记载与芦花那只鸡描述的天赋大同小异,原文是以青蚨子血涂八十一钱,母血涂八十一钱,置母用子,置子用母,其钱自还。” “估计钱有水是找到了不让纸币崩解的方法,或者刚才是母或者子死亡其一时才有的现象,总之…” 李福斯接道:“钱有水是靠取青蚨血,利用血钱自还的方法发的财?” 简单点点头。 “取血的过程中,肯定会死上一些小青蚨。” “怪不得大青蚨拼上整个族群,也要杀掉钱有水。” “否则,随便再挑一只雌青蚨繁衍出新的族群,依旧会是钱有水手中的工具,生不如死。” “至于钱有水体内为何会有青蚨血……谁知道呢,保不齐那孙子以为那血有梅开二度,或者祛斑除痘之类的功效就喝过一些,没想到大青蚨自绝血脉时会捎上他……反正双方都已经死了,没死的也说不了人话,无从查证。” 李福斯沉默下来。 简单哼了一声,知道劝也没用,任由李福斯思量自己当时的所作所为,拆解得失,捋顺心路。 李福斯这种人,若不让他自己想明白,才如枷锁缠身,再遇事就会束手束脚,但若想通了,想对了,便是心境上的夯实根基之举,错了可以再改嘛。 片刻后,李福斯长出一口气,转而问道:“界碑那边对这件案子的结论是什么。” 简单也没了胡闹的心思,正经道:“大青蚨实力不强,定为幼夭级怪物,你知道的,价值1工分。但是因为事主钱有水死亡,属于不可挽回的重大事故,这1分还不够扣的呢。但但是,你提供了青蚨的怪物缉像,这个价值10工分,加上钱有水暗地里脏的要死,在法律上即便判不了他死刑,二三十年是跑不掉的,所以界碑高层经过讨论后,对你采取免去11工分的奖励,禁闭一个月的处罚。” 简单忽然脸色严肃道:“最重要的是,因为界碑京都区域的总经理,天心寒大姐的求情和担保,最后连禁闭都给你抹了,要知道感恩哦李福斯!” 李福斯翻了个白眼,这小子永时刻不忘替天心寒着想。 简单从屁兜摸出两只创可贴粘在脸上的红印处,问道:“喂,这下你原本的打算落空了,接下来怎么说?原本就差一点分数就能请那些半妖世家的老不死出手救治璇子了,真是可惜。” 李福斯倒给自己倒上一杯红酒,说道:“再等机会吧。” 谈到璇子的病,简单的情绪也有些低沉道:“生血草…收到了吗?” 李福斯点点头。 “生血草治标不治本,而且副作用太大了,长此下去,璇子最后也会积弱而死。” 李福斯沉默的喝着酒,这是二人很早就心知肚明的事。 “你也知道,璇子离不开你太久,所以你不能离开京都出任务,但敢入京都寻找血食的怪物,不是实力强大,就是天赋诡异之辈,既不好找,也不好杀,京都像钱有水案这种‘性价比’高的案子恐怕还得等很久。” 简单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就差临门一脚,我知道你也不想再等了,还有件已经调查了一个月的案子,目标疑似是价值100工分的百陨级怪物,危险程度你自己有数,接不接?” 李福斯没犹豫,点点头。 简单从怀中掏出一只厚厚的档案袋,放在吧台上便起身说道:“界碑为了这只怪物已经发起了一次大规模的行动,我给你要了个队长的职务。对了李福斯,你好像杀过百殒级的怪物吧?” “两只,都差点就死了。” “哦……我走了。” ------------ 第五章 队长的出场方式 凌晨四点,京都外城的酒吧街,整夜的喧嚣渐渐落下帷幕,主街上偶尔还会有踉踉跄跄的人们走过,但街后的小胡同中却只剩下狼藉一片。 “咯吱” 两个醉汉勾肩搭背的推开酒吧后门,沿着墙根向阴暗的胡同深处蹒跚而去。 其中一个矮胖男人脸色通红,眼神迷离,忽然脚下打滑,身体前扑险些摔倒。 矮胖男人稳住身体后,使劲看了一会儿才认清自己踩到了一滩呕吐物,却忽然手指着怪笑道:“哈哈~嗝,兄弟!你看…这。” 另一个男人的状态更糟,耷拉着头,嘴角淌出口水也不自知,口中呜噜道:“嗯?什么…什么东西?……芝士披萨?” 馒头脸男人使劲摆手道:“不是!那…” 馒头脸点了点被呕吐物盖住一半的暗红色痕迹。 “血!” 矮胖男人晃动着身体仰起头,满面潮红的淫笑道:“你说是不是那个牲口…在这破了娘们的…啊?” “哈哈哈哈哈……” 两个男人肆意淫笑,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前出现的人影,一张马脸但身材火辣的女人正脸色阴沉的俯视他们。 “渣滓!” 马脸女人的左脚仿佛扎根地面,右脚抬起迅猛踢出,正中矮胖男人的裆部,同时收小腿,抬大腿,膝盖屈起,狠狠顶出! 马脸女人的动作太快,矮胖男人刚刚本能的夹腿弯腰,还没来得及惨叫,就好像将下巴送到女人膝前一样。 “咚!” 矮胖男人的身体应声抻直,而后连带两颗门牙,一同仰倒飞出。 另一个醉汉跌坐在地,被这一变故吓得清醒了些,但舌头依旧被酒精麻木着,只能脸色惊恐的胡乱摆手,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马脸女人哼了一声,再次抬腿想给第二个混蛋同样来个断子绝孙。 “住手!” 这声音是个烟嗓,语气中很明显带有警告的意味。 马脸女人神情不屑,但似乎有所顾忌,脚下还是犹豫住了,但一顿之下,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个思想肮脏的家伙,脚下变换方向,不轻不重的踩在了醉汉的胃部。 醉汉喷出一口呕吐物后倒地抽搐不止,这一下以后再想踏踏实实吃饭就比较难了。 女人身后胡同的阴影中,陆续走出四个男人,为首的正是方才出声警告的一个中年人,界碑守夜部,代号山猫。 山猫看了一眼两个醉汉,见没有生命危险便不再多说什么,对于马脸女子和身后的两个男性半妖,他也不敢过多苛责,何况这两个醉汉明显也不是什么好鸟,权当是个教训了。 “四十七,联系一下公关部,把这两个人处理善后。” 山猫身后的三人中走出一个模样精干的黑衣青年,一手一个架起两个醉汉就往胡同外走去。 界碑对因怪物引发的各类事件,都有专门的公关部职员处理,例如钱有水案的入室抢劫,所以这两个醉汉不过是小事一桩。 马脸女人沉着脸站回山猫身后,与一个同样是马脸的魁梧男人站在一起,两人与另外一个肌肉男之间泾渭分明。 等到现场没有外人后,山猫才转身扫视三位半妖,斥道:“马琪琪,界碑外勤人员出任务的规矩,我想你们的长辈应该嘱咐过了,不要让我难做,否则,就要有人付出代价!明白吗?” 叫做马琪琪的马脸女人在三位半妖中年纪最小,性格也最莽撞,但对自己的兄长马首是瞻,闻言看向身边的魁梧汉子。 马明明的身高将近一米九,神态傲然,想到家里千叮咛不可与界碑职员发生冲突,便没什么表示,马琪琪这才不情不愿的哼了一声。 山猫看向马明明和另一个身材健美的蓄须男人说道:“稍候一会儿,咱们这只18号队伍的队长还没到。” 话音刚落,马琪琪立刻质问道:“队长?怎么我哥不是队长?界碑随便派个猫三狗四的东西来就想骑在我们马家头上拉屎吗!” 山猫脸色一沉,臭丫头一骂骂两个。 “哼,那我就替你们长辈传授一些半妖的常识给你们,外勤人员不过是与界碑有雇佣关系,界碑颁布任务,你们领取,赚取相应的工分换得酬劳或世家功勋,仅此而已。设立队长是外勤人员出任务的死规矩,界碑虽然不强制指定,但也不是你们马家一个半妖世家能够干预的。” 山猫眼神犀利,逐个看向身前的三个人。自己虽然只是个普通人,但能活过七年的界碑职员,什么阵仗没见过? 一个懒散的声音忽然响起。 “没毛病啊,你哥哥无论是经验还是实力都不足以胜任队长,这有什么好质疑的?” 伴随话音,李福斯信步从主街方向的阴影中走出,还是那件黑色连帽风衣,双手插兜站到神色傲然的马明明身前。 “小伙子,长的真壮实啊。” 仅仅年长两岁的李福斯仰头打量马明明,调侃道。 马明明从头至尾都没有开口说话,将姿态摆的很高。马琪琪打量一番李福斯,厌恶道:“小白脸子,难道你行?” 李福斯轻轻一笑,伸手搭在马明明的肩膀上,提醒道:“我要打你咯。” 马明明脸上讥讽的表情才露出一半,身体便轰然倒飞出去,且力道之大,让他连凌空稳住身体的机会都没有,就像是被人提起,直接掼在十几米外的地面上一样。 “咚”的一声闷响,马明明在地上弹起又落下,地面隐隐有几条裂缝蔓延开来。 “哥!” 马琪琪惊叫一声,随即愤恨的一脚踢出,速度迅猛,势大力沉。 但李福斯原地不动,马琪琪这势大力沉的一脚却好像踢中幻影一样落空。 “什么!?” 在马琪琪单脚尚未落地之时,李福斯眨眼间欺身而上,左脚一勾她的右脚,同时右手顺着马琪琪的力量走势在她肩膀上一拨。 马琪琪只来得及尖叫一声,便像陀螺一样在原地急速旋转十多圈后,怦然栽倒。 随后李福斯横移两步,站到蓄须男人身前,同样仰视道:“年轻人精力旺盛,但若火气大到不知天高地厚,就不讨人喜欢了,你说对不对?” 蓄须男人这才想起收敛脸上的错愕神色,挺起胸大肌深吸口气,而后转动肩膀,两臂自然下垂微微弯腰,一脸憨笑道:“当然了,队长。” 李福斯抬手拍拍蓄须男人的肩头,赞赏道:“孺子可教也,叫什么?” “牛山,队长您喊声山子就是赏脸了。” “哈哈,山子,你也很威猛嘛,去把你的队友们扶起来。” 牛山下身是一条紧身裤,塌着小山一样的肩背,身态滑稽的小跑到马家兄妹身边查看他们的伤势。 实际上对于半妖来说,刚刚的短暂交手只能算是点到为止,双方的血脉天赋并未施展,若是生死厮杀可能胜负未知,但也正是因为时间短暂,几乎是在瞬间且还是在李福斯事先预警的情况下,还能如此轻易的击倒两人,已经很大程度的证明双方的实力差距了。 李福斯转身向山猫致意一下。 山猫介绍道:“守夜部山猫,这只队伍的执律。刚才那对兄妹是半妖世家马家的马明明和马琪琪,牛山你已经认识了,野生崽儿。现在‘血迹行动’第18队就集合完毕了。” 执律是界碑组织外勤队伍出任务时特别设置的职位,类似指导员一类的存在,职责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监管半妖的行为不要有出格的地方,例如先前马琪琪的行为。搁古代说他是钦差也不为过,存在感不言而喻。 李福斯对这类人也比较怵头,难得正经道:“李福斯,代号路人丙。” “你是路人丙?你是路人丙!” 一声惊叫突然响起,马明明被马琪琪搀扶着瞪大眼睛,一旁的牛山同样张大嘴巴,满脸的不可置信。 “是我啊。” 李福斯将双手重新插进风衣口袋,语气懒散。 马氏兄妹和牛山三人瞬间化敌为友,头碰头,耳贴耳的扎在一起小声议论起来。 “我看不像,脸太白了,一点没有在生死间厮杀过的痕迹。” 马琪琪对李福斯有审美方面先入为主的观感。 “不不,很多半妖的天赋都拥有不同程度的自愈能力,没有伤痕不是铁证,但我听说,工分榜第二的路人丙身高将近两米,一把与其等高的妖器大剑是他的标志,但这个人……” 牛山的身后没有半妖世家支撑,这类半妖有个略显侮辱的统称叫“野生崽儿”。虽然野生崽儿在资源和生存现状上比半妖世家的成员普遍差上不只一筹,但胜在心明眼亮,能屈能伸,且消息灵通,很多小道消息往往都是他们最先知晓。 马明明同时反驳两人道:“哎~这种八卦消息往往以讹传讹的成分居多,琪琪的观点也太过偏见……” “哥,那你说呢?” 马明明想了想道:“这个工分榜上的第二名路人丙,以往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可见他本人是有某些顾忌或目的才会隐藏相貌的,眼前这个家伙这么随便就报出了身份,确实可疑。但是,半妖世界出人意料的事迹太多了,咱们也不能一口断定,免得真得罪了那种恐怖的存在,而且眼前这个……” 马明明将声音放的更低道:“这个小白脸的实力的确很强,咱们三个人中,我的天赋以速度见长,刚刚却连他击打我的动作都没看清,琪琪的体质尽管不像牛山那样强横,但胜在力量出色,出手势大力沉,却被他轻描淡写的拨了几个转……” 马明明说到此处刻意看了一眼牛山,眼神充满鄙夷。 牛山轻咳一声道:“方才我是看连马大哥都被一招击倒,小弟自诩照二位还差一筹,这才选择保存实力嘛。” 马琪琪直白的翻了个白眼。 马明明觉得此时不是与牛山起纷争的时候,没有深说此事,论断道:“我们不如先表面上服从命令,不与他争夺队长,若是在缉杀怪物的时候他露出弱态,就别怪咱们把他从队长的位置上踢下来了。” 其余二人也觉得只好如此。 但就在三人头头是道的讨论时,却完全忘了一个道理,同为非比常人的半妖,即便是存在个体差异,但这么近的距离下,他们就算以再小的声音说话,又怎么瞒得过工分榜第二的人物呢。 李福斯轻轻叹气,对山猫说道:“就这样的愣头青,初出茅庐就要参与这么危险的案子吗?” 山猫这么多年阅历下来,猜也能猜到三个年轻人打的什么算盘,再说自己又何尝不对眼前这个工分榜第二的人物感到惊奇呢。 工分榜,原本是界碑内部年底统计怪物缉杀情况的一张数据表,也不知是那一年的表格流传了出去从而受到极大关注,尤其是各个外勤人员的身份信息,毕竟工分的多寡,非常直观的表明了半妖个体之间的实力差距,慢慢的,这些表格就由无心流出,变为有心获取,再到私下排行,最后便干脆由界碑每年一次公布,正式由一张表格变成一份榜单。 在近五年的工分榜上,一个代号路人丙的半妖,稳居工分榜第二的位置,但因为行踪隐蔽,路人丙也就是李福斯的真容和个人信息一直只有管家十爷、简单和京都区域经理天心寒三人知道。 山猫表面笑呵呵的,其实也在腹议:“看李福斯这身打扮,明显就是那天提供青蚨怪物缉像的人,没想到竟然是传说中的路人丙。说他藏得深吧,他今天这么轻易的自报家门,说他不在乎,那以前藏个什么劲!” 李福斯也是无奈,心说:“笑什么笑,以前难道要我杀完怪物后再接受一下记者采访不成,人家不要回家照顾妹妹的吗!” 山猫哈哈出声道:“原本我也想不通,见到你不是就知道原因了嘛。有你在,我们这只第18队成员的安全是没有问题了,幸甚幸甚。” 李福斯挤出一个笑脸,面向马明明三个年轻人道:“好了!对我这个队长还有没有异议?没有就过来互相熟悉一下队员的情况。” 马明明三人互相看看,并排上前几步,依次开口道: “马明明,马妖血脉,C级浓度,尚未觉醒天赋,以速度见长。” “牛山,牛妖血脉,C级浓度,尚未觉醒天赋,以身体强度见长。” “马琪琪,马妖血脉,C+级浓度,觉醒躯体天赋感知类,是嗅觉。” 山猫惊讶一下,没想到竟然是马琪琪这个女孩子的妖血浓度等级最高,而且还觉醒了罕见的感知类天赋。 李福斯倒是无感,基本都是最低等级的血脉浓度,对付大青蚨那样幼夭级怪物还行,另外也就是马琪琪的感知类能力比较稀有罢了。 ------------ 第六章 勘验现场 一场小小的波折告一段落,界碑这次组织的“血迹行动”可不是什么师父带着徒弟出游踏春的交友活动。 界碑职员当中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往往是老职员给新职员上的第一课。 “在茫茫人海中,与你擦肩而过的可能不只是与你有三世情缘的意中人,还有可能是跟你祖宗一般年纪的半妖和随时伸出利爪将你拖进黑暗的怪物。” 半妖这个群体相对安全,毕竟还属于人类的范畴,又有界碑这样的组织监管节制。 但对于怪物来说,人类只是血食。据界碑的研究称,相较于上古时期,在地球当前的大环境下,人类血食是怪物血脉进化的诸多道路中,最为平坦的一条康庄大道。 这就是天敌,所以界碑为了缉杀怪物几乎是不惜一切代价的,为此界碑设置了一整套的等级评定,来建立处理怪物案件的相应预案。 例如,牛山的牛妖血脉浓度占据全身的百分之二十,评定为C级,对应怪物等级为幼夭级;怪物以伤害力,也就是个体能够造成的人类伤亡大小评定等级,也可以说是灾难等级,例如青蚨是最低的幼夭级,之后是十殁级以及李福斯等人正在追查的百殒级和更危险的怪物。 幼夭级怪物能在界碑换取工分为1分,之后的十殁级、百殒级分别是十倍增长,当然也意味着呈正比增加的危险性。 而工分能在界碑换取它能给与的合理合法的一切,据统计,工分的兑换成功率是95%,若是俗套些将工分换算成RMB大概是一分,一万元。 可想而知,界碑拥有的能量有多大,责任又有多重。 山猫吩咐那个精干的黑衣职员四十七和另外一个黑衣女子守在这条胡同的两头,自己带着李福斯四人开始勘验现场。 “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推断案发时间就是当天的此时,也就是凌晨三点二十分左右,目击者在一个小时后发现报案,是个清洁工。” “这里。” “还有这里。” “那堆垃圾桶后面还有一大片。” 山猫给李福斯等人指点了几个位置。 “这几处血迹是比较大片的,还有很多细微的血迹几乎布满这段巷子的地面和墙壁,但是一个月的时间后肉眼已经看不见了。” 李福斯闻言看向马琪琪。 马琪琪傲然道:“我能嗅出来。” 山猫先问三个年轻人道:“在怪物眼中,人类只是血食,这一点你们三个知道吧?” 见三人点头,山猫才继续道:“这些血迹来自两个血食,现场没有发现任何肢体,血食生死不知。但界碑医疗部的人给出结论,这种量的出血,死定了。” “还有,根据血迹分布,医疗部还判定是甩上去的……” 山猫短暂沉默了一下道:“推测血食很可能在受攻击时被撕碎了,在这期间,怪物甩动了血食的残肢才将鲜血留在墙上。” “虽然没有血肉留下,但满墙满地的鲜血已经足够恐怖,那个清洁工险些被吓傻了。” 李福斯忽然问道:“我一直有个疑惑,像这类有目击者的案子,界碑的公关部是如何善后的,外界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 山猫轻笑一声道:“这很难猜吗?半妖的世界里除了永生不死之外,有什么是不能做到的?” “是公关部一个属性天赋精神类的外勤人员出手,以类似催眠的能力封印了清洁工关于这里的记忆,只要没有人刻意帮她破解或是以此刺激她,至死她都想不起来了。” 李福斯醒悟道:“没想到精神类这么稀有的半妖你们都有成员。” 山猫摆摆手道:“那家伙我认识,血脉浓度太低,几乎没有杀伤力,也就能做做这些事了。” 李福斯点点头道:“还有其他推测吗?” 山猫犹豫一下,说道:“我们去下一个现场。” 第二个现场是片公园的小树林,同样只有大面积的血迹留下。山猫介绍了一下推断的案发时间和血食的信息后,几人就前往了下一个地点。 四十分钟后,一共是六个案发现场,最后一个在一栋荒废的烂尾楼中。 此时马明明三人连带李福斯的脸上都已经没有了懒散的神态。 山猫低沉道:“看完所有现场后,几位有什么发现吗?” 马明明三人齐齐看向李福斯,都想听听这位工分榜第二有什么高见。 李福斯沉默一会儿道:“两个线索。第一,猎杀现场囊括在五公里范围内且时间极为接近,六次猎杀的时间间隔最大不超过十分钟。这就有两个可能,一是这只怪物的速度极为迅捷,若再加上进食或者转移血食的时间,它的速度相当恐怖。” “第二个线索就是,血食都是体型较为肥胖的男人。” 马琪琪插话道:“你还没说第一个线索的第二个可能呢?” 李福斯叹口气道:“第二个可能更麻烦,就是…怪物可能不止一只。” 山猫接话道:“我先前犹豫的就是这一点,只是没有证据不敢乱说。如果真是这样,京都可能要启动红色响应了。” 牛山是典型的乍看之下很有气势那种人,但时间久了,就会露出憨憨的本性,疑惑道:“这…如果不仅一只往往意味着是群居习性,这种怪物个体实力不强才对,难道不是好事吗?” 李福斯环顾这三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半妖,看表情就知道都是认同牛山的观点的。 李福斯想了想,不再深说,只是低声道:“也许你是对的。” 几个人一时无言,今晚除了大家碰个面外,几乎毫无所获。 李福斯最后道:“今天就到这里吧,这件案子已经停滞了一个月的时间了,肯定不是咱们几个出场就能解决的,接下来……” 李福斯极少与人合作缉杀怪物,对于什么预案、程序更是一无所知,好在山猫这个老职员眼明心亮,上前一步道:“根据血迹行动的预案,接下来一共18只队伍分散在案发现场四周,并将范围扩大到十公里外盯控,以感知类外勤人员为主,其余外勤人员和界碑职员为辅,昼夜布网,随时准备缉杀或钓住怪物。” 山猫看向马琪琪道:“在案子结束前,你就要辛苦一些了,其他人轮值,注意保护马琪琪的安全,还有切记不能擅自行动,起码也要在支援队伍已经开始支援的基础上,才可以出手缉杀。” 李福斯问道:“如此说来,每支队伍中,都有一个感知类半妖?” 山猫点点头道:“拥有感知类能力的半妖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经过筛选和无法抽身的人员外,18位已经是京都地区的极限人数了。” 李福斯哦了一声:“怪不得连愣头青都派出来了。” 马琪琪闻言气的胸口起伏,重重的哼了一声。只不过除了马明明,几乎所有男人的目光都在那道波澜壮阔的风景线上。 这种时候论胆气还得是憨憨牛山,由心感叹出声道:“好凶器!就是脸丑点儿……” 结果就是一声高亢的凄厉惨叫,马琪琪一脚跺在牛山的脚趾上。 李福斯看看时间,已经出来很久了,匆忙摆手道别道:“我先回去了,有了情况再联系我,京都范围十五分钟内到达战场。” 而后根本不等众人说什么,李福斯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了。 等回到倒开门酒吧,好在今晚的客人少见的多,璇子没时间想念哥哥,就连李福斯进门都没发觉,正毕恭毕敬的为一桌客人点单。 李福斯悄悄摸回吧台后面,扫视一圈半圆状的高台后,发现大波浪和完美男神几个加班党也来了,嘴里念叨着“猝死”一类的词语趴在吧台上,长出一口气。 管家十爷一身燕尾服,依旧站在吧台中央一丝不苟的充当酒保。 “福少爷,血迹行动的案子,您准备怎么处理?” 李福斯埋起半张脸,用一只眼睛盯着忙忙碌碌的璇子道:“一筹莫展,我感觉比较棘手,不过界碑既然将其定为百殒级,棘手也是应该的,我就是发愁,这次行动的时候,用什么理由骗璇子。”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哒!” 回来取酒的璇子发现李福斯后,惊喜叫道。 李福斯伸手捏了捏璇子头顶的丸子,弹了一下她脸上的若女能面道:“早就回来了,在这视察璇子的工作态度好久了呢。” 璇子邀功道:“是嘛,那璇子的表现好吗?今天来了许多新客人,我又交了好几个朋友呢。” 李福斯赞扬道:“好到不能再好了,去吧,不要跑太快,小心摔倒。” 璇子嗯了一声,从十爷手中接过酒,再次投身进热烈的氛围中去。 李福斯接着话茬问十爷道:“不如说去进货?” “这个理由用过了,福少爷。” “那就送醉酒的客人?” “也用过了,福少爷。” “……” “算了,还是说去跑步吧。” “福少爷不是一向不赞成利用璇子小姐健忘的病症吗?” “……” 李福斯抓了抓头发道:“这不是没有办法嘛……” 话未说完,李福斯扫到大波浪那边的目光突然怔住,眼神刹那间凶光凝聚,神色怒极。 ------------ 第七章 哭泣的璇子 倒开门酒吧位置偏僻,除了刚开业时李福斯做过一些宣传之外,之后基本靠喜欢这里的老顾客口耳相传,才勉强维持在半死不活的状态,其中一大半的原因还是因为酒水保证正品而且是平价。 当然了,李福斯开酒吧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让璇子有点事做,长期与世隔绝的状态对璇子的“病”没有益处,反而有害。 但与人接触对璇子来说同样存在风险,那就是剧烈的情绪起伏,这也是李福斯一直极力避免的情况。 但是,常在河边走,那有不湿鞋。 那几个熟客常坐的位置上,醉大叔今晚罕见的不见踪影,短发女子正怒气冲冲的指责西服革履的完美男神,酒吧高台的内侧,大波浪恐怕是钻过来的,正手脚笨拙的安慰身体微微抖动的璇子。 那是璇子已经不能自控的前兆,李福斯顾不上四周的环境会不会让普通人察觉异常,身形一闪便来到璇子身边。 绰号大波浪的性感女人被突然出现的李福斯吓了一跳,但这时没心思多想,自己和另外几个加班党都是真心喜欢璇子这个既热情又处处小心翼翼的姑娘,虽然璇子以往也会哭哭鼻子,抽噎几声,但都没有像这次一样。 她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就是此时看着哭泣的璇子,心脏就像被揪起来一样,眉梢眼角不停的跳,感觉要有极为糟糕的事情发生一样。 李福斯将璇子的身体转向自己,仔细感受璇子的情绪变化,脸色是大波浪几人从未见过的阴沉。 “说,你们干了什么?” 大波浪对李福斯本就有些怵头,这时更是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开口。 短发女人的神经比较大条,没发觉此时的李福斯其实是将矛头对准他们三个人的,自己给了完美男神一个白眼后,双手叉腰气鼓鼓的转向一旁。 完美男神摊开一只手,神情既无奈也有些烦躁,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幺妹儿的事会对璇子影响这么大,而且一个小姑娘,哭一下就哭一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幺妹人都失踪了也不见你们这么激动……” 李福斯轻轻敲了敲璇子脸上的面具,酒吧大部分人还沉浸在酒精和悠扬的音乐中,即便是李福斯也唯有凝聚注意力才能听清璇子在面具下微弱的呢喃。 “哥哥…” 李福斯看也不看眼眶微红的完美男神,语气冰冷问道:“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完美男神原本压制的烦躁情绪终于也释放了出来,大声道:“什么什么?我还能故意欺负一个小姑娘不成!知不知道今天我在警局呆了一天?要不是幺妹儿手机里有我的电话号码,要不是警察借此找到我,都还不知道幺妹儿失踪48小时了吧!” 完美男神再也顾不上他的形象,伸手松开领带和衬衫扣子,用发胶背过去的发梢也因为动作太大垂到额头,竟然哽咽道:“警察说,幺妹儿的房间有不少血迹,还有挣扎的痕迹,恐怕……” 完美男神控制自己不要太失态,转而从高台上拿起一只包装很可爱的盒子道:“这是在幺妹儿梳妆台上的,是我从警察局带回来的,应该是幺妹送给璇子的礼物。” 幺妹儿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川妹子,独自一个人北漂到京都,在本职工作之外至少还要再打一份工,所以生活也很忙碌困苦,今晚之前也常来倒开门酒吧喝杯真品平价的酒水,在这几个加班党中,是与璇子玩的最好的一个人。 但李福斯怎么也没想到,璇子竟然会对她的失踪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完美男神忽然愣了一下,一只肤色灰白的小手伸了过来,要将自己手中的礼物接过去。 完美男神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好像还是自己第一次见到璇子的手,怎么白的……会像尸手一样! 这时璇子从宽大袍袖中伸出的手忽然停住,身体也不再颤抖,好像定在原地一样。 只有李福斯面色大变,这个礼物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璇子彻底失去了自主意识,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 李福斯猛地起身,蛮横的拍飞完美男神手中的礼物,吼道:“快拿走!” 随后将璇子小小的身子抱起,不停的在璇子耳边低声道:“不要怕不要怕,哥哥在,哥哥在呢,璇子不要怕……” 但诡异的是璇子的身体没有因此弯曲贴在李福斯身上,直挺挺的如同僵硬的尸体。 最先发现这一点的是璇子背后的大波浪,这个脾气泼辣的女人猛然发觉后立刻捂嘴尖叫一声。 这一下就惊动了酒吧内的其他顾客,而且恐慌就像毒药,是一种会传染的情感,当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向璇子的时候,璇子就好像感受到了一样,身体开始剧烈的抖动,好似要逃离这里一般。 李福斯知道这是璇子潜意识作用下的反应,她最怕的就是别人将她当作异类看待和疏远。 李福斯原本仅对于完美男神几人的迁怒一下扩散到整个酒吧的顾客,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顷刻间觉得原本热烈的氛围迅速下降到冰点,不少人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这间将近四百平的空间似乎注满了无形无源的寒气。 李福斯的性格是有缺陷的。 兄妹二人的生活状态近乎于半隐世,从五年前有了这间酒吧开始,璇子就根本没出过尺子胡同一步。 李福斯要好一些,但除了管家十爷外,也就与简单等几个朋友时有交流,所以此时在外人根本不知道轻重的情况下,李福斯更多的是因为璇子突然发病导致措手不及而牵动了身为半妖的凶性。 “白痴!快带璇子回老宅啊!” 顾客们将李福斯和璇子围在一片空地的中央,喊声则是从人墙后的门口位置传来的。 人群呼啦一下让开一条通道,简单一身黑衣站在门内的影壁墙前,神色焦急。 李福斯醒悟过来,心中燥怒的情绪瞬间消散,整个人好像进入佛家禅定的状态,眼神如死水沉寂,唯有一点眸光宛若实质般凝练,抱着璇子大踏步向外走去。 简单向里迎了几步便在李福斯身前掉头开路,却忽然被一只老如枯枝的手掌搭在肩膀,身体立刻像触电一样定在原地。 手是管家十爷的,这个将近九十岁的老家伙,此刻的眼神如李福斯一般精光凝聚,但神采不是沉寂,反而充满有我无敌的霸道! “小简单,不是十爷见外,实在是你跟着不合适。” 简单从未听过十爷以这种不可违抗的口吻说话,甚至产生一种只要自己皱一下眉头,下一刻就会被打烂脑袋的错觉。 但还未等简单说话,又一只女人手轻轻搭在十爷那只手筋峥嵘的枯手上。 “十爷,您还是这么谨慎啊。” 十爷转头看去,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高挑女人与简单和自己互为犄角站定。 即便是裹在宽松的大衣之中,这女人的曼妙身材同样无法遮盖,只是刚好被灯光的阴影挡住,看不清容貌。 十爷与这女人似乎早就相识,语气中竟然罕见的露出一丝怜惜的意味道:“天丫头,你的寒疾还没好啊?” 这时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李福斯头也不回道:“十爷,没关系。” 十爷对李福斯的话言听计从,便率先放开手。 简单看了一眼老人,这才快步跟上李福斯。 那个女人吐出一口烟,伸手夹下口中缀着大块灰烬的香烟道:“是啊,这件大衣其实也没什么作用。” 倒开门酒吧所处的位置不是什么夜市繁华的所在,附近人流稀少,又正值深夜,李福斯便干脆从老槐树上跃起,身形在周围的房顶上一闪一闪间消失。 让人没想到的是,只是一个普通人的简单,竟然与李福斯如出一辙的跃上房顶,身形起落之下,稳稳吊在李福斯身后。虽然他的速度没有李福斯那么夸张,但是也绝不是普通人该有的行动力。 片刻后,二人便钻入京都郊区的一片树林之中,朝西北方向的山上疾奔。 这片密林的范围很大,在跑到密林中央的位置时,二人已经隐约能从树冠间的缝隙看见那栋在山腰晨雾中的古宅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李福斯与简单几乎是同时刹住脚步。尤其是李福斯,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沉寂的眼神再次有了波动。 简单厉声喝道:“李福斯!切忌关心则乱,你知道璇子的情况,一会儿要是下不去手,我担保后悔的是你!” 李福斯深吸口气,将璇子安置在一片空地上平躺,后退道:“退!” 简单早在李福斯要放下璇子时就已经与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等到李福斯与他会合后,二人已经在璇子的五百米外了。 李福斯摸出一只常年携带的透明小瓶,里面是一种浑浊的黄色液体,同时取出一只手帕,倒上液体后毫不犹豫的捂住口鼻。 当那瓶液体递到简单面前时,简单的五官皱成一团,虽然面上嫌恶,但手上不停,麻利的撕下一片衣袖倒上液体,与李福斯一般捂住口鼻。 片刻后,一股无形无色的幽香弥漫开来,两个人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或者说时刻准备着闻到这股让人心醉的香味,因为它的出现代表着璇子的妖变崩溃的进程重新开始,再想安安稳稳的带璇子回老宅已经不可能了。 幽香具有极强的魅惑作用,别说简单一个普通人,不论是半妖还是怪物,只要稍稍吸入一点便要神魂颠倒,对幽香的主人爱慕倾心,言听计从。 虽然这会因为体质和意志的不同而有所增减,但这种无法防御的真实效果才是极为珍贵的能力。 这是璇子的体香,属于躯体天赋里罕见的魅惑类,唯一能克制它的物品就是骚臭的尿液。 是的,那瓶黄色液体是李福斯精心收集的纯正童子尿。 李福斯不止一次经历过眼前的情景,简单也曾有过一次经历,所以简单最惧怕的不是被自己誉为连太监也要失控的魅惑幽香,而是曾让他干呕了三天的那瓶童子尿。 所幸幽香会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发自尸体的腐臭气味。 片刻后果然,简单立刻扔掉手上的布条无声干呕。 大多数崩溃的半妖都有这样的一个阶段,身体会迅速发臭、死亡最后异变成只有本能或欲望的变种怪物。 界碑将妖变崩溃形成的怪物称为变种怪,与另一种一直没有找到真正源头的荒怪区分开。 二者相比来说,界碑的人更重视变种怪,因为荒怪是拥有灵智的另一个物种,大多数时候并不会轻易攻击人类聚集的城市,但是变种怪却会毫无顾忌、甚至自杀式的无差别攻击眼前一切活物。 关于变种怪的根源,也可以说妖变崩溃的根源,界碑目前给出的结论只有一个:半妖的身体承受不住妖血的侵蚀,人类基因链不可逆转的崩断! 李福斯五年来不断的猎杀怪物,每每游走在生死边缘时,心里支撑他的一大执念就是请握有独门秘术的半妖世家们出手,为璇子逆转妖变进程! 前因后果闪电般在简单脑海过了一遍,他轻声道:“阿福,差不多了吧,这次不同以往,咱们没有准备,尽早制服璇子也好留出应急的时间。” 李福斯正要点头,一条狐尾就好似蟒蛇般在林间窜过,最终缠绕在这附近最高大的一棵树上,下一秒,宛若婴儿啼哭的吼叫声从树冠响彻这座密林。 ------------ 第八章 妖变崩溃 狐尾缠绕树身,毛色灰白,再拖曳到地上,每一根狐毛都硬的像钢针,每每扭动狐尾,树身就会洒落一层“皮肉”。 这棵大树原本丰茂的枝杈折断的七零八落,就在树冠的位置,和服袍摆下伸出巨大狐尾的璇子蹲坐在一根枝杈上,拜月婴啼。 璇子和服的袍袖已经崩碎了,两条纤细手臂长出细密的绒毛交叉按在树杈上,两只狐耳从若女能面后支出,头颅高高的仰着,身体裸露出的部分都呈现腐朽似的灰白色,整个人阴冷死寂,毫无活人气息。 李福斯从藏身的树后探头去看,璇子这样的状态极为不妙,如果再不制止,下一步璇子的身体就会出现腐烂和溃败,到时即便是将璇子从妖变崩溃的状态中拉回来,也已经对她的身体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 李福斯侧身转头看向另一棵树下的简单,轻轻“嘘”了一声,待简单看过来后,又朝璇子那边一摆头。 简单的身体没有受过妖血改造,刚刚璇子那声啼叫都震的他耳膜生疼,此时察觉到李福斯的意思,摆明了是要他上去吸引璇子的注意,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惊怒的神色。 但若是李福斯直愣愣的冲到璇子面前,必然会遭到璇子反抗,双方争斗起来,难免不会对璇子造成更大伤害,但是这混蛋,就算为了妹妹着想,也不用这么着急把好朋友抛出去当诱饵吧! 李福斯又是一连摆了几次脑袋,催促简单。 简单脸色发黑,但此时不是跟这混蛋算账的时候,只能硬着头皮从树后转出,刻意横向弹跳了一步,“呜呼”一声吸引璇子的注意后,才全速向另一个方向狂奔。 璇子刹那间调转视线,若女能面的眼孔之中,一双浑浊的眼仁密布细密的血丝。 等到璇子的皮肤开始溃烂后,这些血丝也会渐渐减少,浑浊的眼色加深变黄,那时候的眼球其实已经溃烂成脓,会沿着眼角流出,最后只剩两颗空洞洞的眼孔,而体内的五脏六腑同步溃烂,只剩下一具异变成怪物的肉身躯壳。 所以,皮肤腐朽、身体溃烂、眼仁和内脏化脓,这三个阶段一向是用来判断半妖崩溃成变种怪的三个特征,分别代表征兆、恶化和死亡(变种)。 李福斯在树后看的一惊,暗道:“该死的,璇子这次崩溃的进程怎么这么快!” 这一惊之下,璇子已经从树上扑下,狐尾并非真如蟒蛇般扭动前进,而是依靠璇子看似瘦弱却力量恐怖的手脚在地上奔行拖动,但并不意味着狐尾只是摆设,每每甩动时抽断一些较为纤细的树木轻而易举。 璇子的手脚不知何时长出了尖锐的趾甲,每一次刨动地面都会留下寸深的小坑,以简单的身体若是被抓上一下,就算肢体不被撕裂,露骨削肉是免不了的。 一百米的距离,璇子只用了几秒钟就追至简单的身后,尤其是简单恰巧正处于跃起凌空的时候,就算想变换位置也没有着力点。 璇子发出一声婴啼,双脚和狐尾一同支地弹起,抬爪拍向简单的脑袋。 毫无疑问,拍实了,再不简单的脑袋瓜也会是个烂西瓜。 简单瞬间摒弃杂念,在他眼中璇子的动作慢了数倍,同时自身凌空扭动缩成一团,身体在相对的空间里好似不受重力影响,短暂的滞空一瞬,刚好与璇子的手爪擦肩而过,投入她的怀中。 当简单的后背贴在璇子的胸口时,简单双腿伸直,双手抱住璇子挥出的手爪,俯身翻转一周,悍然将璇子凌空摔了出去。 十爷曾说过,简单叫做简单,但身手和头脑可不简单。其中身手指的就是简单的武道,第八阶。 界碑组织的武道概念并不完全等同于俗世的武术。据说,在界碑建立之初,便有了武道的雏形,那时候界碑与半妖之间的关系还没有现在这般稳定,当时的界碑职员往往依靠俗世的武术和科技武器结合来缉杀怪物,所以,胜利来的往往很惨烈。 后来有了半妖的加入,双方经过一代一代的磨合改进后,沿用套路的武术渐渐被改造成了更加注重速度、力量和技巧的武道。 尤其对半妖来说,武道共划分十阶,如果是两个同阶的普通人以武道分胜负,那么有很大概率是平手,但若是两个武道同阶的半妖争斗,以武道配合天赋能力,便会带来极大的实力加成,甚至有些时候,两个血脉等级有差距的半妖,血脉等级高的也要担心被武道高的半妖反杀。 可惜简单不是半妖,落地后,简单立刻朝与璇子相反的方向跑去,剩下的就交给李福斯了。 简单将璇子摔出的方向正是李福斯所在的位置。 李福斯眼中的精光宛若实质,就是高阶武道的一种表现,将精神集中到极细微处便会如此。此时正是李福斯出手的一个时机,而且璇子的状态没有时间再让他等待。 双方不到二十米的距离,李福斯的身形闪现在璇子的上方,兄妹两个凌空倒望。 几乎同时,李福斯伸手作掌,直直抵在璇子的心口处。 “极寒!” 就算是妖血也要经过心房在身体里循环,李福斯只要轻微冻住璇子的心脏,造成心脏短时间停跳的现象,一来可以制服璇子,安稳的带她回老宅治疗,二来可以起到延缓妖变崩溃的进程。 这是李福斯以往惯用的手段,只要时间不是太久,以璇子妖变状态下的身体来说,心脏短暂停跳不是什么大麻烦,如今老宅就在眼前,只要这一击得手,璇子就算安全一半了。 白雾般的寒气先是弥漫李福斯整个手掌,而后泉涌般喷发,却无声无息的打在地面上,下一刻冰霜弥漫地面,连带周围的几棵大树全都结上了冰凌。 璇子却在李福斯现身的那一刻,以狐尾缠住了一棵大树借力,将自己从寒气下拉了过去。 计划在瞬息间宣告失败,李福斯脸色难看,一定是十年来这一招用的太多次了,连仅剩本能的璇子都有了防备。时间每拖一秒钟,妖血对璇子身体的侵蚀就加重一分,李福斯一咬牙以手上的寒气反推自身,凌空翻转面向自己与简单之间的璇子,深吸口气喝道。 “极寒·潮涌!” 寒气如潮从李福斯的口中喷出,刹那间漫过树上的璇子,再追上不远处的简单。 “你娘的李福斯!” 璇子连同缠绕的大树一同化作冰雕,以她的身体都要如此,简单再高的武道也是凡人之躯,碰上这种不讲理的范围攻击,也只剩尖叫喝骂了。 李福斯在吐出寒气后,身体一扭而后闪动消失,下一刻便追上寒气的潮头,在寒气漫过简单之前,挡在他的身前。 汹涌的寒气如同碰上老君炉中的火砖,瞬息化作水汽蒸腾升空,余者从李福斯的两侧倾泻而过。 简单一屁股坐下,脸上汗流直下,即便是与怪物无二的璇子扑过来时他也没像现在这样满头大汗,眼睛瞪着李福斯,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李福斯驱散附近的寒气,否则这一片的草木就要死光了,而后头也不回的说道:“快走!” 璇子的狐尾将近十米,若是拖曳在地上,李福斯反倒不容易带走她。如今璇子与狐尾一同冻在树干上,李福斯索性一脚将大树从根踢断,将大叔连同璇子一同抗在肩上,朝着老宅疾奔而去。 这一幕看的简单乍舌不已,暗骂李福斯是个变态,不论是天赋能力还是速度和力量,几乎都是半妖中的佼佼者,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妖族血脉。这一点别说他,所有关注工分榜的半妖都对排名第二的“路人丙”的血脉好奇。 这座山叫柳山,高不过数百米,四周还有几座无名的小山头,最高的也就到柳山的山腰处,所以既不雄伟也不奇险的柳山,就显得有些独树一帜。 山上郁郁葱葱,多的是顽石和老树,所以山上灵气还是有一些的。这个时间山上起了晨雾,将那座古宅掩在其中,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柳山是野山,既没有名胜古迹,附近也没有村落定居,所以很少有人知道这里的半山腰上还有座依循古制的老宅子。 山腰处有一段口型的凸崖,老宅就建在崖下,房子后半部嵌入山体,好似以崖底为顶,视线越过石青色的院墙就是兽脊飞檐,檐下大红梁柱依次排列,而门前左右各有两尊一米高下的石狮子,形态粗犷,不怒自威。 推开宅门是一处宽而窄的院落,一口水井,一套石桌凳,别无他物。 迈上石阶,便是被一圈尺宽的廊道围绕的大堂,跨过四扇格子门,大堂之中除了主位之外,左右各有两桌两椅。 时间流逝,李福斯带着璇子进入内宅已经一个小时了,这期间简单没落座,赤着一条胳膊一直在大堂中央来回踱步。 从外看到的老宅其实就是这座大堂,实际上没有简单所处的这么小,只是两侧都有用隔断分出的区域,即是厢房也是通道,再往里就是直接在山体中开凿的内院,范围大小,除了李福斯和十爷,无人知道。 李家,其实同样是一个传承千余年的半妖家族,只不过没落至李福斯这一代,只剩兄妹二人。 说是内院,实际与甬道密室无异,一条幽暗的甬道尽头,李福斯从内打开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 伴随着铁门划过地面的轰轰声,露出这间密室内的部分景象。 门口有两架铜炉燃着篝火,但火光仅仅照出三四米的距离便被黑暗吞噬,其内空间大小无从得知,只有雾沉沉的黑暗如同深渊,也不知是雾气滚动还是黑暗在滚动,总让人觉得有着什么活物存在其中,凝视着又或张着兽口等待外来者踏入其中。 李福斯的皮肤本就白皙,这下却变为苍白,显然消耗了极大的心力。在铁门重新关闭后,李福斯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铁门,扭头踏着幽暗的甬道返回大堂。 在李福斯离开不久后,鲜血涓涓漫出铁门的缝隙,而后在门前形成一片血泊。这时才会发现,血泊的区域早有一片已经干涸的旧迹,显然这不是偶然,而是每一次治疗璇子,都会有这样诡异的景象。 大堂之中,简单见到李福斯从厢房中走出,立刻上前问道:“璇子怎么样?” 李福斯沉默的坐在主位左手边,简单也不用客气,自行坐在右位,将上半身趴在中间的桌上,等着李福斯开口。 良久之后,李福斯才长出一口气,语气低沉道:“算是将璇子从恶化的边缘拉回来了,但是,这一次生血草的用量是以往的两倍之多,这不正常。” 简单闻言无语,也是一声叹息道:“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生血草终究治标不治本,你又不让其他人旁观璇子的治疗过程,尽凭你的描述,难免有些不详尽的地方……” 李福斯无奈道:“不是我不让看,是璇子的潜意识在那种状态下非常抗拒有其他人看到她的样子,很容易再次陷入妖变崩溃。” 简单叹气不断,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徒劳的宣泄烦躁的情绪:“京都区域内最大最古老的八个半妖世家,只有天机家没有出手了吧?哼,这一家的人最擅长装神弄鬼,要价也最高,却从来没听说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秘术传承下来,一天到晚道长道短,这不能泄露那不能泄露的…” 简单没完没了的念叨,越听越打消人的希望,李福斯本就心烦,此时急怒道:“行了!半妖世家没办法,界碑还有‘仙’,就算用生血草吊命一辈子,我也不会让璇子变成怪物!” 简单自认说的没错,平白被吼了一通后,又碍于璇子不好多说什么,憋的脸色通红,瞪着李福斯咬牙切齿。 可惜那张脸太过女性化,反倒失了几分怒意,添了几分娇媚。 两人本就都是邪火,短暂的剑拔弩张之后,一同颓然的坐回位置上,大堂之中陷入安静。 片刻之后,李福斯起身去倒了两杯茶,将一杯推向简单。 简单撇了一眼茶杯,低声骂了一句李福斯的绰号“李狗人”,端起来喝了一口。 “先不往远了说,璇子如今怎么办?她是怎么突然妖变崩溃的?” 提起这个李福斯就来气,哼了一声道:“是酒吧里几个熟客,其中一个平常与璇子很合得来,但听说前两天突然失踪了,本来今天酒吧声意好,璇子也很高兴,但知道这个消息后大喜转大悲,情绪波动牵引妖血沸腾才……” 凡事涉及到妹妹璇子,李福斯就会像深潭起乱流一样,失了那份武道锤炼出的定力。 简单叹道:“好在生血草带来的后遗症使得璇子极为健忘,等她康复了,估计也忘掉这事儿了。” 李福斯摇摇头。 “这次不一样,只要璇子还记得这个人,早晚都会想起来,这是一个隐患,必须解决掉。” 简单问道:“你想怎么办?” 李福斯心里也拿不准,只能说道:“且看看那个熟客还活没活着,只要活着,一切都好说。” ------------ 第九章 鼬狼 第二天凌晨,倒开门酒吧照常营业,只不过今晚冷清的很,也许是受到昨晚那场骚乱的影响,别说熟悉的脸孔没看到,竟然只有两个陌生女子坐在吧台正对面喝酒闲聊。 十爷今晚也不在,留在老宅照看璇子。李福斯一个人趴在吧台上,在原本十爷的位置处立起一个牌子,上面歪歪曲曲的写着六个字:今晚酒水自取。 李福斯一下一下的轻敲两条青蚨的鱼缸,一只眼睛埋在手臂里,另一只透过鱼缸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的两个女人。 怎么看都不如璇子来的可爱。 那两个女人的穿着打扮非常大胆,其中一个女人只罩了一件半透明的纱织薄衫,内里的黑色内衣清晰可见,单臂撑在高台上时,挤压的胸前好似雄峰高岭。这一点上比得过大波浪,只比马琪琪稍逊一筹。 薄衫女人另一手缓缓摇着红酒杯,原本正在与同伴巧笑嫣然的时候,似乎注意到了李福斯的目光,嘴角一勾下了高台,一双黑丝大长腿几乎要与高台平齐,走起路来风吹荷柳一般,眼神中泛着秋波,直勾勾的盯着李福斯走来。 临到吧台前,薄衫女人还特意回头与同伴眨了一下眼睛,随即坐在李福斯的对面。 “这位小帅哥,不凑巧我的手机没电了,不知道能不能跟你借个充电器或者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呢。你也知道,现在的色狼很多,我们两个娇弱女子的手机都没电了,联系不上家人,又不敢独自回家……” 说着,女人将一只当下最流行的粉色爱疯手机摆在吧台上。 李福斯瞥了一眼女人厚的像面具的浓妆锥子脸,面无表情的拒绝道:“对不起,我手机是国产的,不匹配。” 女人脸上的笑容一滞,转而妩媚的说道:“那先不说这个。我们回不了家,你这酒吧又没什么人,音乐酒吧连音乐都没有,不觉得寂寞吗?不如我们三个喝一杯吧?” 说着,女人将已经空掉的红酒杯推向李福斯。 李福斯抬手指了指十爷位置上的牌子,语气不耐烦道:“你瞎啊?!把钱付了,想喝酒自己倒去。” 薄纱女人气的胸口起伏,狠狠的哼了一声后,掉头就走。 这一下,酒吧里彻底空无一人,李福斯独自一人趴在吧台上,要么逗逗两只青蚨,要么挠挠人手花的掌心,确实有些寂寞。 “砰”的一声,简单照例踢开酒吧的木门,一身黑衣,手中提着一个文件袋从影壁墙后绕了进来。 一屁股坐在薄纱女人先前的位置后,将文件袋丢在吧台上,简单吆喝道:“小二,给大爷倒杯可口可乐。” 李福斯还没说话,简单又瞥见吧台上的牌子,“咦”了一声道: “难得难得,兢兢业业的老人家也有不在的时候,这样一来的话……” 说着,简单自行绕过李福斯,嘀嘀咕咕的在平时十爷所在的位置下面翻翻捡捡,片刻后,双手搬出一个镂空木板箱子,里面用木架托着两个一升容量的金属瓶子。 “哈哈,纯正的可口可乐原浆!老家伙有这么多存货每次却只给我一杯一杯的倒!抠门儿!” 李福斯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自己拿起文件袋打开翻看。 简单摆上容器和冰块,开始稀释可乐原浆,边摆弄边说道:“那个叫幺妹儿的女孩真名叫陈可心,两天前接到她房东的报案失踪。这里面是她的资料,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李福斯说道:“好消息。” “好消息是,经过我这个大助理的运作,你能名正言顺的调查这件失踪案了。” “坏消息呢?” 简单笑道:“这还用再问,你能插手调查的案子,当然涉及到了怪物呀!” “现场有怪物的痕迹,但没有尸体,血迹也很少,无法判断陈可心的生死,但变种怪可以排除,只是不确定是半妖违禁还是荒怪。说来也巧,我刚让一个职员去了解这件事,那家伙就将守夜部对这件事的调查报告提交给我了,我发出任务后立刻就替你接了,够意思吧。” “另外,怪物在现场留下的行动轨迹不符合逻辑,守夜部的人认为怪物可能拥有隐匿行踪的能力,血迹行动你的队伍里不是刚好有个感知类的外勤人员嘛,最好带上。” 李福斯翻了翻档案袋,确定了陈可心的住址后便将其收起,说道:“不用,我带食邪过去。” 简单端着第三杯可乐,脑袋连点道:“哦哦~,那感情好,食邪的破妄能力是一切幻术的克星,但是…我看你有些急躁了,小心出手,可别坏了规矩。” 李福斯只是用鼻子“嗯”了一声。 简单又嘱咐道:“还有,血迹行动那边你也不能不管不顾啊,你毕竟是队长,要是你的队员有什么意外可就是你这个队长的失职。” 李福斯迅速换上那件黑色风衣,自然带上了那把唐刀秋水,说道:“血迹行动那边,只要是京都范围内,十分钟就可以赶到。要是他们连十分钟都坚持不住,那么我去了也于事无补,你临走时将门关上。” 简单赶紧叫道:“喂喂,今日不营业啦?十爷呢,去照顾璇子了?……那可乐原浆我可带走啦!” 李福斯已经出了酒吧大门,门外只有两声公鸡叫的“咯咯”声传来。 “那就当你默认了哈~~~” 陈可心的住处在京都外城拐子胡同43号院第二进右侧厢房,是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子,实际上与隔壁邻居只有一块彩钢板的隔断。至于邻居,据说在陈可心出事之后立刻搬走了。 这条胡同里静的出奇,连一声狗叫都没有,李福斯和大公鸡芦花就那么施施然的走了进来,当然,脚下轻的连一丝尘土都没有带起。 “咯吱吱”的木门声响,李福斯轻轻推开陈可心的房门,自己却没有进去,反倒站在原地。 而芦花高擎着冠子,一步一步进屋,姿态像是正接受民众夹道欢迎的勇士。 十平米的屋子实在是太小了,根本谈不上什么尽收眼底,反倒有种一屋子东西撞进眼中的错觉。而且也不知道陈可心是个极简主义者还是真的节俭到了这个地步,一个女孩子的房间,除了一张床、一个梳妆台和一个大衣柜之外别无他物,这有些出乎李福斯的意料。 李福斯现在门口注视着芦花,仅仅几秒钟后,他便察觉到芦花的异常。 如果此时有人站在芦花的前面便能发现,芦花的右眼就像在觅食般四下扫视,但是芦花的左眼却在后视李福斯,而且瞳孔之中亮着银色的毫光,正一下一下的从眼底转到眼顶。 李福斯好像全然没看懂,伸手一招,示意芦花跟自己出去。 但就在芦花和李福斯转身的那一刻,一条不知起自哪里的黑线突然在空中纵横闪过,直扑大衣柜的顶部! 与此同时,芦花也不转身,鸡冠通红似血,鸡眼中银光大放,一圈无形无色的银色妖力瞬间荡涤这间屋子。 银光扫过的一瞬,整个房间好像变为黑白的世界,所有物体的细微处纤毫毕现,甚至隐隐能看到家具和墙壁的内部纹理,这就是食邪的能力,破妄——我之所见,皆为真实。 大衣柜顶部,也就是恶蛇小邪咬向的位置,一个少女蜷缩着昏迷不醒,而她的胸口赫然蹲伏着一只鼠头狼身的怪物,二者在银光扫过的那一刻,身前骤然散去一片黄色的气体涟漪。 这只怪物全身呈黑色,毛色油亮,体型也就是脸盆大小,但是一颗鼠头端的是奇丑无比,血红色的眼睛下面,一张尖嘴獠牙出吻,纵横颠倒着好像上下两把乱钉的钉子! 少女就是陈可心,李福斯见过她,此刻看上去没受到伤害,应该是在大衣柜的顶部昏迷至今。 而那只怪物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挟制陈可心,躲在衣柜顶部没走! 看这怪物的体型,也许是因为力量不济,带不走这份血食,还可能是怪物刚刚得手,恰巧就被陈可心的房东发现,紧接着现场被保护起来便没了脱身的机会,又或者怪物是要带血食回老巢喂给幼崽? 荒怪在某种意义上也是野兽,不同的荒怪用不同的方法哺育幼崽……等等,幼崽! 这些念头在李福斯的脑中飞快掠过,而后突然灵光乍现,急忙回神朝衣柜顶部看去。 这只鼠头怪没想到自己的隐匿能力突然被破去,而且一条恶蛇正擎着獠牙要生吞自己,登时有些慌乱,身体在柜顶下意识的四下跳动,一时间不止往哪里逃。 蛇类本身就是鼠类的天敌之一,这也是这只鼠头怪毫无斗志的最大原因。而且显然,这只鼠头怪不过是一只幼夭级的怪物,根本躲不开恶蛇闪电般的扑咬,眼看着就要被流出口水的小邪吞入腹中时,一把寒光冷冽的利刃先小邪一步钉在二者之间的墙壁上。 唐刀秋水同时吓了恶蛇小邪和鼠头怪一跳。 可怜的小邪再想吞食鼠头怪已经是不可能了,只能硬生生扭转冲势,一头撞在墙壁上。 鼠头怪得了逃命之机,哪管这把刀为什么会帮自己挡住那条蛇,也不再管守了两天的血食,自己一头扑向墙壁,双爪眨眼间就在墙壁上刨出一个窟窿后钻出逃走。 芦花看到一切,扭头不解的看向李福斯,只见他脸色凝重,语气急速嘱咐道:“小邪跟我追上去,芦花你守着陈可心,要出大事了。” 说着,李福斯转身出门朝那个洞的方向追去,而小邪在李福斯出声的时候就已经顺着墙上那个洞追出,二者一上一下,朝一片黑暗中的建筑群跑去。 恶蛇小邪也是个蛇心玲珑的宠物,尽管没有李福斯的直接授意也知道那把秋水的出现是不希望那只老鼠死掉,所以在追赶时便像驱赶羊群一样赶的那只鼠怪在一片平房中四处乱窜。 要是没这点眼力见儿,刚才小邪也不会选择撞在墙上而不是另一边的陈可心身上,若是撞伤普通人,别说吃饱饭,它的主人会先把它做成蛇羹。 李福斯则在房顶上注视着一切,身体时而跃动,时而停住蹲伏。电话在第一时间已经打出,李福斯的猜测还要等回话确定,他才能有下一步行动。 “小呀嘛小二郎,背着那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李福斯立刻接通道:“喂?” “我是山猫,根据你的描述我对照了一下怪物缉像,可以确定那只鼠头怪就是,鼬狼!” “如果是它们,血迹行动的一切线索就连在了一起,谜团也解开了!” 血迹行动十八队那边,山猫和马明明、牛山、马琪琪四人围在一辆黑色越野车旁边,山猫的脸色极为凝重,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恐慌浮现。 马明明三个年轻半妖都是一头雾水,队长李福斯突然打来电话核对一只怪物的形象,但他们不明白,这只叫做鼬狼的幼夭级怪物,为什么让工分榜第二的半妖和界碑组织一个七年的老职员如此重视和畏惧。 山猫的嗓子有些发干,嗓音沙哑道:“路人丙队长,作为第十八队的执律我有义务提醒你这件事的重要性以及我将要做的事,但是你是队长,作为队员,我和那三个年轻人相信你的判断和指挥!” 李福斯在电话中沉默一会儿,他知道山猫这番话代表的意义和决心。在界碑组织中,最大的肯定莫过于“相信你的判断和指挥”这句话,也代表了讲话人赴死的决心。 “执律山猫,立刻通报界碑十八队发现的情况,提醒他们一定要让医疗队伍到位待命,通知其他十七只队伍以我们为中心形成第一道缉杀圈……十八队其余队员打开北斗定位系统,全副武装向我靠拢!” 山猫说了一声“是”后,挂断电话,而后抬头环视三个年轻人,沉声道:“好消息,我们找到了血迹行动的目标,百殒级怪物——鼬狼。坏消息是我们将是缉杀行动的第一线,更坏的是,鼬狼是百殒级怪物中最特殊的那一类,京都马上就会启动红色响应。” 山猫拉开越野车的车门坐了进去,关门前,他冲三个年轻人指了指后面的越野车,咧嘴笑道:“各位,上车准备赴死吧。” 片刻后,坐在各自车里的三个年轻人同时看完鼬狼的怪物缉像,神情一样的面无血色。 ------------ 第十章 地下水道 李福斯在房脊和胡同阴影之间潜行,身影时时隐匿在黑暗之中。 这样做是为了尽量避免被普通人看到,他可不希望明天一早就在自媒体上出现“武林高手重现人间”,“东方的超级英雄-上房侠”,“能力非凡却夜行潜踪,是道德的沦丧还是垮掉的一代”这类的大标题。 像李福斯这个级别的外勤人员,对鼬狼这种罕见且特殊的怪物,它的相关信息其实一直刻在脑海中,先前在陈可心的出租屋,正是因为罕见才让李福斯没反应过来,而特殊则是因为这类怪物一出现,哪怕仅仅只是一点点苗头,界碑也会费尽心力物力去掐灭它。 挂断山猫的电话后,李福斯找了个借口,本想给璇子打个电话告诉她自己要晚一点回去,但刚刚掏出手机,才猛然醒悟璇子如今还在老宅修养。 悻悻然收起手机后,李福斯轻吐一口气,精神集中在恶蛇小邪驱赶的鼬狼幼崽身上。 鼬狼幼崽的体力已经耗尽,不止速度降了下来,身形也已经不稳,时不时会在急转弯时摔倒或翻滚。 恶蛇小邪明显还尤有余力,但早就耐不住性子了,时不时就追到鼬狼幼崽的身边,左撞一下,后顶一下的戏弄它。 但没有李福斯的命令,恶蛇小邪不敢真的下口去咬,直到李福斯远远开口道:“刺激它一下,逼它求救,但别真的吞了,一会儿我让你吃撑。” 恶蛇小邪的眼色一亮,张口吐着信子,弓起蛇头,贴地闪电般弹出,下一刻便出现在鼬狼幼崽身边,蛇头一撞将其掀翻滚出。 这一次没等鼬狼幼崽自己爬起,恶蛇小邪便已经追了上来,蛇口咬中鼬狼幼崽的后腿摆头甩动,再将其抛飞。 如此钝刀子割肉,不到片刻鼬狼幼崽便浑身是伤,黑色的皮毛被自己的血染成了红色,总之,恶蛇小邪是伤而不杀。 这只幼崽还没开智,一次次在蛇口中险死还生,神经已经接近崩溃,终于不再带着一人一蛇四处乱窜,妄图甩掉天敌,开始遇沟翻沟,遇墙打洞,笔直一线朝一个狂逃。 老鼠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去哪里,当然是鼠窝。 李福斯见此,将身形速度提高了一些,紧紧吊在它们身后,确保不会有意外发生。 直到一片老小区,那只鼬狼幼崽突然一个前扑翻滚后,就再也爬不起来了,只是勉强踉跄着又向前爬了几米,最终在一处下水道的井盖上拨弄几下后,一栽头,倒地死亡。 李福斯急忙跃了过去查看,原来这只幼崽的腹部有一道长而深的伤口,这时候已经有一段肠子流了出来,怪不得会死掉。 李福斯看了一眼恶蛇小邪,神情晦暗。 恶蛇小邪盘起身子,见到李福斯的目光后畏惧的缩低蛇头。 李福斯没理会自家这个没出息的玩意儿,鼬狼幼崽腹部的伤口应该是恰巧被锐物划伤所致,不能全怪恶蛇小邪,而且凭鼬狼幼崽死前的举动,李福斯已经基本断定它们的老巢在哪了。 李福斯翻看了一下鼬狼幼崽的尸体,血色瞳仁中的神采已经彻底沉寂,满口獠牙像是两排乱钉的钉子,口中还在沿垂在外面的舌头淌出腥臭的涎水,乌黑的皮毛湿漉漉的不知沾染了什么,确实像是常在地沟中打滚的东西。 李福斯将鼬狼尸体踢到一旁的角落,用手机给山猫等人发出一个北斗定位,同时留言道:“地下水道很可能就是鼬狼的老巢,我先下去探个究竟,你们到达后立刻跟来,同时通知界碑总部这里的发现。” 收起手机之后,李福斯看了眼时间,快要天亮了,但地下水道中没有阳光。之后李福斯伸手在井盖边缘一探,“砰”的一声将井盖掀飞,纵身而起的瞬间缩紧身体,落入水道之中。 大概20分钟后,四辆黑色越野车在水道口附近急刹车,山猫带着界碑职员四十七以及一名黑衣女子率先下车,几乎同时,马明明、马琪琪、牛山以及四辆车的司机全部下车来到山猫身边集合,那四辆车的司机都是精壮的黑衣汉子,同样是界碑的职员。 山猫先找到那只鼬狼幼崽的尸体,再一次与怪物缉像对比后,将尸体拍照发回界碑总部。而后,山猫脸色凝重的打量水道口,叮嘱道:“车子后备箱有早就备好的装备包,各自武装自己,五分钟后我们下去与路人丙汇合!” 山猫又拉住刚要转身的职员四十七说道:“咱们车的后备箱里还有少量的炸药,你来背上。” 山猫顿了一下,拍了拍四十七的肩膀,意味深长道:“你是界碑的新人,那玩意儿对你有用。” 四十七不明就里,但山猫不再多说什么。 五分钟后,山猫带头,身后是马明明和马琪琪,四十七和四个司机在中间,牛山和那个黑衣女子断后,众人依次下到水道中。 城市的地下水道一般入口窄小,众人中身材魁梧的像牛山和马明明,即便缩紧身子骨,身体也要与洞壁擦着行动,若是此时遇到危险,恐怕发挥不出一半的实力。 京都的地下水系统规模宏大,错综复杂,过了最初的窄道以后就可以用别有天地来形容了,这里是地下七八米的深度,除了像小广场一样的蓄水地之外,即便是最窄的支路也有一米宽,将近两米的高度,多数呈半圆状。水道中看上去还算整洁,虽然存有些积水,但是没有多少垃圾,只不过气味混杂难闻,一行人使用强光手电照明,皱着眉头快速淌水而过。 几人中,山猫泰然自若,牛山虽然时不时挥手拍散异味,露出一脸的嫌恶神情,但手上脚下却一点没有因此变的畏畏缩缩。 剩下的人中,黑衣女子一边尽量让自己不触碰到脏东西,一边神情警觉,时时注意着后方的动静。 界碑新职员四十七神情拘谨,动作有些过度小心了,虽然四十七也见过了不少怪物,但那都是尸体,这次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缉杀怪物,莫说山猫和黑衣女子,即便是那四个“司机”的状态也要比他好上不少。 马家兄妹同样是第一次出外勤任务,马明明碍于骄傲的性子和半妖世家的面子,强忍着恶心感,在山猫身后保持双手环胸的动作睥睨四周。 马琪琪是一个养尊处优惯了的世家大小姐,再彪悍的性子此时也忍受不了黏糊糊的淤泥和恶臭,一边走一边挑选下脚的位置,身形在队伍中晃动不止。 山猫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走了大概十分钟,地下水道内的空间已经可以容纳队伍中最魁梧的牛山自由行动了,便回头问道:“马琪琪,用你的能力探索一下附近有没有鼬狼的气息。” 马琪琪闻言在队友给她让出的一小片空间中站定,伸手抹了一下鼻翼,将肺里的氧气吐光,双手作掌从腹部往上提,轻喝一声:“嗅觉感知·识途!” 妖血躁动下,马琪琪开始细细感受周围有没有与那只鼬狼幼崽同源的气息。 片刻后,没有收获的马琪琪情绪低落,轻轻摇头, 山猫不觉得意外,这附近的水道虽然纵横交错,但直来直往,没有障碍物,并不适合隐藏和栖息,等到了蓄水用的“地下广场”时,才会真正的步入危险区域。 山猫叮嘱道:“不要掉以轻心,我们的速度太慢了,接下来跑步前进,这里岔路众多,千万别掉队!” 山猫说完率先向前跑出,马明明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示意马琪琪不要在意,便跟着跑出。 界碑在第一时间将京都地下水道的地图发到了十八队每个人的手机上,他们现在的第一任务是跟着北斗定位找到李福斯。 很快,山猫一行人便到达了第一个“地下广场”,也就是一处蓄水地。 这里石柱林立,面积差不多是一个篮球场大小,高度刚好能让牛山直起腰板,除了一处处小水洼之外,都是大面积的干地,但最重要的是,众人在这里发现了零零散散几处新鲜的粪便以及石柱上抓挠过的磨痕,尽管不能肯定那些就是鼬狼的活动迹象,但却能证明水道中肯定有比老鼠大的多的生物活动! 马琪琪用嗅觉感知再次探索一下四周,确定安全后,山猫决定在这短暂的休息一下。 山猫对照电子地图和李福斯的北斗定位,发现双方的直线距离大概在一公里的距离,但若要从迷宫一样的水道过去,距离就增加了一倍不止。 水道中还尽是死胡同,在电子地图上挑选路线的山猫头疼不已,但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脚下这片蓄水地若垂直来看,刚好是“血迹行动”在地面布防的重点区域,加上那些粪便和抓痕,这些信息都在压迫着山猫的神经。 十八队中除了黑衣女子之外,几乎都算是第一次缉杀怪物,还是极为少见的百殒级特殊怪物鼬狼,如果不自己亲自经历,即便山猫再怎么将情况说的严重,这些年轻人也不会真的理解,反倒会增加他们的负担。 面对这样的境地,山猫又对马明明三个半妖的实力没有把握,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跟工分榜第二的李福斯汇合,才有可能在这次“红色响应”中活着完成任务。 三分钟后,山猫一咬牙沉声道:“再加快速度,出发!”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山猫的焦虑,但这种情况下没人会问。在行动中,相信指挥官存活下来的几率,要比把时间浪费在各抒己见上大的多。 整整十个人的队伍开始在水道中全速穿行,期间山猫又要求马琪琪在行进中使用嗅觉感知,确保提前预知危险。 马琪琪第一次如此频繁,不安稳的使用天赋能力,但在高压下也做到了山猫的要求,正当她刚刚结束一次嗅觉感知,心道安全后,隐藏在附近的危险,骤然迸现。 这里恰巧是三条竖向并排的水道与一条横向水道的交互处,队伍从竖向中间的水道中穿出,整整六条岔口出现在山猫眼前,危险的直觉激的山猫后颈发凉,立刻摆手让队伍停下。 山猫想要询问马琪琪,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颇为整齐的爬行声骤然响起,而且声源近在咫尺。 山猫暗叫不可能,马琪琪一直在用感知类能力探查四周,为什么没有察觉这么大范围的异动! 那些声音太近了,一行人根本来不及多想,便有数不清的黑影从左、右、前三个方向扑到眼前。 唯一庆幸的是,队伍众人恰巧聚在一处,形同一个不规则的圆形防御圈,在队伍的正前方是身材最魁梧的牛山首当其冲,但也像山一样挡住了前面扑来的黑影。 “哞!” 牛山在关键时刻展现了与憨憨本性相背的另一面,依靠本能和直觉的一声吼叫在狭窄的水道中响起,且声波都被控制在牛山身前的水道中,立刻震得里面那些黑影吱叫着翻滚后退。 这不是牛山的天赋能力,吼声还没有达到那个层次,只是得益于这里的环境,牛山身前的水道就像一个大喇叭,非常强的增益了吼声的威力,也避免了队友受到影响。 另外一边,马明明虽然脾性傲然,但身上的确有些真东西。他的反应能力恐怕是一行人中最出色的,而且速度很快,在看见黑影的一刹那从后腰拔出两把黑色军刺,米字形的刺尖如同在身前绽放一团花簇,快准狠的“点”下几只黑影。 最让人出乎意料的是那个黑衣女子,从众人集合至今,这个女人一言不发,此刻只比马明明稍晚一点出手,身形挪移的同时两把短匕首挥舞成风,成为队伍右侧的第一道防线。 但她终究不是半妖,身体既没有受过妖血改造也没有天赋能力,黑影数量又多,不得已之下,只能选择性的放过几只黑影,交给身后的队友解决。 马琪琪和四个“司机”被围在中间,这种时候她就是想上前帮忙,也容易破坏队友难得稳住的局面,况且仅仅是遗漏进来的几只黑影就让这些人疲于应付了。 黑影最小的也有脸盆大小,最大的接近一米长短,黑暗中看不清具体形貌,只能分辨出都是湿漉漉的黑毛和血红色的瞳仁,每每在其张口欲咬的时候才能看见的一张呲出唇外,纵横颠倒的钉子般的獠牙兽口! 黑暗中混乱一团,手电形成的光亮这时候就显得很是匮乏,这种狭窄的环境下近身肉搏,根本不可能动用界碑配备的枪械,除了呼喝声和冷兵器挥舞的声音,很快就开始响起惨叫声,证明着已经有人开始受伤或死亡的事实。 一道黑影不知如何窜到马琪琪身后,她只察觉到风声,本能的用手电向后一照,光线正巧照在一张丑恶的鼠脸上。 鼠脸与李福斯在井道旁留下的鼬狼尸体一模一样,眼前这只体型也相似,被强光手电近距离照在眼睛上,造成了短暂的致盲效果,吱的一声惨叫窜到别处。 马琪琪危机暂解,趁机用手电环顾四周,圆形防御圈的最外围,被牛山、马明明和那个黑衣女人挡住的鼬鼠将近百只,密密麻麻的布满这处四条水道的交叉口。 马琪琪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对半妖来说并不是特别厉害,仅凭速度和牙齿伤人的鼬鼠还会被评为百殒级怪物,还要启动整个京都的红色响应! 这一切从开始到现在,只不过过去了短短两分钟,第一道防线的三人就已经露出了败势,如果再不想办法,众人绝对会被这些鼬狼突破防线,再逐个围杀分食。 就在这时候,众人的来路上也响起了爬行声,马琪琪一看之下,脸色顿时变得绝望。 来时将近十多米的水道,顷刻间被黑色鼬狼填满,下一刻便要像潮水一样将众人淹没! ------------ 第十一章 隔壁的救世主 界碑是一个庞大而松散的组织,说它庞大,是因为一家管理着整个东方的半妖世界,说它松散,是因为它的存在形式更像是一个平台,一个发布任务,兑换奖励的平台。 界碑下辖三十四个区域,自然就有三十四个区域经理,天心寒作为最重要的京都区域经理,手上的权利大小可想而知。 就在李福斯和山猫等人进入地下水道之后,天心寒和助理简单来到一间气势恢宏的大厅。 大厅中陈设不多,一块巨大的电子屏幕,挨着墙壁是一圈工作台,所有的设备都是国内顶尖水平,而且在样式上充满科技感,除了一个空位置之外,工作台上已经各自坐满了身穿黑衣的界碑职员。 天心寒曾在倒开门酒吧出现过,似乎还是管家十爷的熟人,后来李福斯因为璇子发病的事,两人并没有时间交谈,直至璇子妖变崩溃的危险暂解和山猫发来关于鼬狼的消息,实际上才过去一天一夜。 事出突然,天心寒得知始末后也没想到事情会突发到启动“红色响应”的地步,为了节省时间,自己第一时间便来到这处综合调度室统领全局。 “血迹行动剩下的十七只队伍准备的怎么样了?” 简单难得正经,立刻汇报道:“全部武装完毕,已经在指定位置集合了。另外我在他们的装备上做了调整,职员的枪械全部更换为冷兵器,增加手雷和炸药这样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携带量,只等下到水道后,立即便能形成第一道缉杀圈。” 天心寒犹豫道:“在地下使用炸药……” 但话没说完就被简单打断道:“就算造成地面塌陷,事后让公关部捏造一条燃气管道泄露之类的新闻就可以了,总比让那些鼬狼活着逃离要强,如果跑掉一只,不久后就将又是一次红色响应。” “况且还有那些半妖在,不到万不得已,每只队伍的执律不会同意使用炸药,” 简单嘴上不停,将自己已经做过的布置一口气说了出来:“对于鼬狼这种怪物,我们以前有过应对经验,十七只队伍以李福斯的定位为中心,在半径五公里外合成缉杀圈,第一任务是支援第十八队,一同消灭鼬狼王,让它们的族群失去首领。” “第二道包围圈才是真正的‘红色响应’,除了以‘征召令’紧急调动的近百名半妖之外,那只部队也在以李福斯为中心,半径五十公里外缓慢推进,不止地下水道,包括地上同样有便装人员一同搜寻,确保鼬狼王死后,分崩离析的鼬狼族群不会有一只活着。” 别看简单说的容易,真正落实起来的难度和危险之大,会随鼬狼王死亡后,鼬狼族群变得越来越疯狂而呈几何倍数上升。 鼬狼这种怪物除了怪物缉像上公之于众的信息外,其更详尽的资料都是等级相当高的绝密档案,其中最重要也最让人骇然的特征是它们的繁衍能力和方式。 据研究,鼬狼的稳定基因链是由鼬鼠和狼的基因组成,通俗的说,鼬狼就是二者杂交的品种。恐怖的是,鼬狼还能突破种族障碍,和非常多的生物繁衍结合,这样产生的后代形态虽然不会有太大变化,但会有超越种族限制的天赋能力产生。 天心寒沉默一下,简单的方案虽然粗暴,但事发突然,根本没时间容人细细布置,便默认执行,转问道:“能看到他们的画面吗?” 简单打了个响指,那块屏幕上立刻出现十七块分屏,分别是血迹行动十七个队长的随身拍摄画面。 “第十八队下去的太急,没有携带监控设备。都怪那个李福斯,既然发现了鼬狼,也该留些时间让我们反应,仗着自己实力强就肆意妄为,根本不考虑队友的情况!” 天心寒看了一眼简单,揭穿道:“你不也曾是他的队友吗?或者叫搭档更合适?” 简单“切”了一声,不置可否。 地下水道中,第十八队的众人正面临一场数量悬殊的围杀,铺天盖地的黑色鼬狼从身后的水道中涌来。 在场三位半妖中,马明明和牛山各自抵挡一边已经捉襟见肘,另一个马琪琪虽然觉醒了半妖天赋,却是没有什么杀伤力的感知类,尽管她的身体在力量上也有优势,出手势大力沉,但哪怕一脚踩死一个,这么多怪物什么时候踩的完。 众人或早或晚的察觉到了身后的危机,纷纷露出惊骇的表情,这种时候就体现出经验的好处。 山猫这个界碑的“老家伙”深知这个时候恐惧没有任何益处,反倒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把拽过四十七的背包,从中摸出一块炸药包,拔掉引信就丢向身后水道中的鼬狼潮,嘴中骂道:“干你姥姥的趴下啊!” “轰”的一声,高温瞬间杀死处于爆炸中心的鼬狼,余者受到或重或轻的伤势后被气浪掀飞,从其他的水道中爬过来的鼬狼也被剧烈的轰鸣声震慑住,一时间停止了攻击。 众人趴倒一片,三个年轻半妖的状态要好一些,但界碑的职员们都是普通人,爆炸的距离又太近,都被爆炸声震得耳膜翁鸣,头晕目眩。 马明明率先爬起,立刻吼道:“趁机杀出去!” 牛山扶着马琪琪,也是吼叫着道:“往那边杀?!” 马明明没想过这一点,一直掌握队伍行进方向的山猫,此刻还在晃晃悠悠的原地打转,连别人的话都听不清了。 马明明无奈之下,只能随意指了一条最近的水道吼道:“是福是祸,就走这条路了!” 说着一把抄起山猫的胳膊,率先开路杀进那条水道中。 其余人经过短暂的喘息,已经基本摆脱了耳鸣目眩的困扰,互相之间拉扯搀扶着跟在马明明身后脱离这处惊魂六岔口。 鼬狼们大部分受惊退散,余下的扎堆在角落里不知所措,场面乱成一锅粥。 开路的马明明一心三用,一边要担任临时指挥选择前进方向,这需要做到尽量远离那群鼬狼的同时还要向李福斯的位置靠拢,一边还要兼顾身边在爆炸时首当其冲的山猫和身后的队友,最后就是心中一直有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这些鼬狼虽然数量众多,但是与死在井道口那只一样没有开智,都是只幼夭级怪物,但是在鼬狼们发起袭击的那一刻,传来过整齐的爬行声,而且还是两次,这就说明它们之间是有配合和默契的。 如果这是鼬狼狩猎时的本能还好说,最可怕的是如果它们中存在一个类似司令官的扮演者,那他们面对的将是一只有组织有纪律的鼬狼军队! 越想,马明明越是惊悚,心里默默祈祷着不要如此,同时手上狠狠摇动还没恢复清醒的山猫,临时指挥这样的重任他已经有些害怕担当了。 晕头转向的跑了十分钟左右,众人四周早就听不见鼬狼的吱叫和爬行声了,好像它们并没有追击一行人。 这时,马明明忽然察觉山猫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用上了力,便急忙低头问他怎么样。 山猫费力的抬头扫视四周,断断续续的说道:“快,对照北斗定位…去找路人丙…” 马明明一拍脑门,自己怎么把这件事忘记了,另一只手立刻掏出手机查看定位,突然惊喜的叫道:“路人丙的位置,距离我们直径不过五百米!” 山猫闻言也是精神一振,索性往马明明后背一跳,让他背着自己跑,反正这小子人高马大有的是力气,同时转头喊道:“马琪琪!嗅觉感知不要停!这些鼬狼有隐匿行踪的天赋能力,尽你的全力探索四周!” 马琪琪推开强行扶着她的牛山,自己边跑边回道:“是,保证绝不会再被偷袭!” 马琪琪有决心是好事,但山猫依旧忧心忡忡,五百米的直线距离不知要绕多久才能与工分榜第二的路人丙汇合,谁也没想到这些鼬狼竟然有隐匿行踪的天赋,这在原本的怪物缉像上是没有的信息。 领头的马明明带着队伍刚刚穿出脚下的水道,眼前豁然开朗,一行人再一次进入一处石柱林立的蓄水地。 蓄水地的环境太适合伏击了,山猫直觉不好,立刻要从马明明背上下来,可他的脚刚刚落地,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了让他惊骇的一幕。 就在来路水道进入这片蓄水地的入口不远处,正对马明明的两根石柱之间,好像拉下幔帐一般裂开一层黄色的气体屏障,三只通体黑色但掺有少量杂毛的超大型鼬狼匍匐在地,正呲着獠牙准备扑向他们。 这三只鼬狼每个都有将近两米的体型,是先前那群鼬狼中最大的一倍还多,而且神态饱满,晦暗气息很重,一看就不是先前那群与野兽无异的鼬狼能比的,而且领头那只鼬狼的脸上竟然隐隐露出嘲弄的神情,让人诧异胆寒。 山猫的脑中好像打了个响雷,机灵一下划过一个念头:“十殁级鼬狼,还是三只!” 怪物等级一旦跨越幼夭级,往往都会开智,其智力将不亚于成年人类,这也是怪物与野兽本质区别之一,野兽永远都是野兽,没有天地造化的血脉,是不可能成精的。 界碑将怪物分出五个等级,不要小看这一级之间的差距,每一级之间都是一个崭新的天地,同级之中还有一步一鸿沟的说法。所以,十殁级以上的怪物几乎都有各自的天赋能力,极难以统一固定的标准去衡量个体的实力。 其实对于山猫一行人来说,这些并不是眼前需要考虑的事,因为别说十殁级怪物中的佼佼者,即便眼前这三只鼬狼刚刚开智,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对付的。 十殁级,十殁级,所代表的意思简单直接,就是至少能造成十人伤亡的怪物。 如果只有一只,山猫还敢豁出去拼一下,三只十殁级,众人恐怕连逃跑的希望都没有。 山猫心中的恐惧在见到三只鼬狼的一瞬间达到极点,却又在领头那只鼬狼扑出的一瞬间转为愤怒,神情狰狞的怒吼一声,将身边的马明明推到一边。 一切发生的太快,队伍中的其他人和被狠推一把的马明明还都不明所以,就见一道黑影从山猫和马明明之间一冲而过。 众人登时大惊,马明明跌坐在地,惊骇的看着一只手捂着右臂肩膀的山猫。 山猫的右臂被齐根撕断,鲜血像泉涌一样从粘连的碎肉和破衣之间呲出,头颅高昂着,脖子上的血管像蚯蚓一样凸起,脸色因为痛苦而通红扭曲,却一声不吭的瞪着那只撕掉他一条手臂的鼬狼。 口中咬着一条臂膀的鼬狼在戏耍这些闯入自家巢穴的人类,他们对它们来说,无异于送上门的血食。 领头这只鼬狼的胸口变异出一撮黄色的杂毛,如果他能晋级为百殒级怪物,也许全身的毛发都会蜕变为黄色。 面对血食的愤怒,这只鼬狼脸上的嘲弄神色更浓,故意在血食面前居中咬断山猫的那条断臂,而后慢慢在口中嚼碎吞入肚中。 一行人中,尤其是三个年轻半妖和界碑新职员四十七,四个人都是第一次见到怪物当面吃掉人的肢体,稍好一点的像马明明,脸色惨白,最不济的是四十七,已经双腿筛糠快要尿出来了。今天算是将四十七以往的心里防线砸了个粉碎,众人初见他时那种精干的形象崩塌殆尽。 山猫环顾四周,见另外两只各有蓝色和绿色杂毛的鼬狼已经绕到来路水道口,堵死了众人的退路,心中暗道狗畜生真踏马的奸诈,一发狠,用剩下那只手摸出最后一块炸药,先同众人喊道:“能逃就逃,去找路人丙,不能逃就跟这三个畜生拼啦,炸它狗日!” 众人中,黑衣女子第一个默不作声的朝领头那只鼬狼扑去,紧跟着是一脸愤怒的马明明。这家伙素来傲气,此刻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死也要拉上那只吞食山猫臂膀的鼬狼垫背,好还了山猫断臂救他的恩情。 其余人中,马琪琪亦步亦趋的跟着哥哥,牛山一把拉上四十七,为马琪琪护住身后。 那四个司机则选择另一个有着绿色杂毛的鼬狼冲去。谁都知道,想要绕过它们是不可能的,只有正面硬刚才可能有一两个幸运儿逃出去。 山猫用牙咬开炸药的引信,一抖手朝堵在来路上那只蓝色杂毛的鼬狼扔去。 这块炸药和先前那块上其实都有定时装置,引信只是备用,而且引爆速度极快,否则上一次在水道六岔口也不会波及到自己一行人。 但没想到的是,蓝色杂毛的鼬狼速度极快,竟然迎着炸药包扑出,只见好像一道闪电划过,山猫连它的动作都没看清,好像它只是一扑出就蹲坐回原地,其身后不远处的水道中才传来一声爆炸。 太快了,瞬息间咬着炸药放到别处,再回到原地,这只鼬狼绝对是觉醒了速度天赋的怪物。 山猫虽然站在原地根本没准备逃,但见到此时此景才真正的绝望。 第十八队可以说是血迹行动中成员最弱的一只队伍,往往依靠热武器或者担任收尾任务的界碑普通人不说,那三个半妖太年轻,一是经验不够,二是天赋杀伤力不足,都不能担当大任,唯一一个实力强大的队长路人丙却一个人深入敌巢,根本顾不上自己的队员,山猫不由得心中大骂李福斯,他娘的工分榜第二,卵用没有! 领头那只鼬狼神情戏谑,根本瞧不起冲过来的黑衣女子等人,这家伙智慧很高,它的目光被牛山护着的马琪琪吸引,分明是想看看几人保护的同类被自己吃掉后的痛苦神情,竟然完全不顾前排的马明明和黑衣女子,悍然从二人中间越过扑向牛山身前的马琪琪。 马明明见妹妹危险,急得目眦欲裂,手中军刺奋力刺向这只胆大妄为的鼬狼腹部,同时,黑衣女子手中的匕首也向鼬狼腰部扎去。 鼬狼正面,马琪琪已经被先前山猫断臂的景象吓得够呛,此刻发现领头鼬狼的目标是自己,顿时有些胆颤迟滞,一时间楞在原地。 其身后的牛山匆忙放下手中拉着的四十七,他一直在使用一把短柄手斧,见到马琪琪危险,立刻越过她一斧子朝鼬狼头顶劈砍。 没想到,那有些黄色杂毛的带头鼬狼身形灵活,一扭腰躲过黑衣女子的匕首,又收脚顺势踩在马明明的军刺上借力加速,最难以置信的是,它竟然主动一头撞在牛山的斧头上! “锵”的一声,牛山的斧头被撞回,以更大的力量砸在自己胸口。 领头鼬狼的身形巨大,一下将无人保护的马琪琪扑倒,丑恶的鼠嘴张大,上下两排乱钉一样的獠牙咬向马琪琪的喉咙! 另一边,四个“司机”面对绿色杂毛的鼬狼蹲坐在一片阴影中,看着冲来的四人,意想不到的张口吐出一团绿色雾气,腥臭难闻,用脚趾头想也是有毒的。 好在似乎不是致命的毒雾,四个人只是手脚发软,口吐白沫滚倒在地,顷刻间失去了行动能力。 心性高傲的马明明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无力和绝望,一时间大怒转大哀,声音中竟然有了哭腔,吼道:“路人丙你个王八蛋!你在哪啊!” 李福斯的声音在马明明耳边突兀响起,下一刻,墙壁崩塌的轰隆声才在众人来路水道的对面传来。 “辱骂队长,扣你工分。” ------------ 第十二章 分兵两路 地下蓄水地中因为不久前的炸药爆炸和崩塌的墙壁而激起尘烟,一行十人每一个都处在迫在眉睫的危险之中。马明明愣在原地,那一瞬间李福斯的言语就像禅音佛唱,在他空洞的脑海中是那么震撼和让人欣喜若狂。 几乎同时,马明明就觉得肩膀上被人一踩,黑色的身影从头顶一闪即逝,只留下一道衣摆好似烂布头一样的背影扑向马琪琪身上的领头鼬狼。 马明明的视角被背影挡住,但是对角位置的山猫却看的一清二楚。 就在领头鼬狼的獠牙即将咬进马琪琪的喉咙时,李福斯双手握着刀身布满冰霜的唐刀秋水,翻转刀刃朝上,顺着鼬狼狰恶的怪口与马琪琪脖颈之间的缝隙穿过,而后借着身体的冲势向前上方,挑斩! 秋水刀身上的冰霜是李福斯的天赋寒气附着,极寒刺骨,即便只是与马琪琪的脖颈相差毫厘,仍是刺得她激灵灵的一个颤栗,被山猫断臂时吓住的心智猛然清醒。 而那只领头鼬狼脸上的戏谑第一次转变为惊愕,但此时再想收嘴住口根本来不及,只能仓惶间催动自己的天赋能力,乱钉一样的两排獠牙刹那间附上一层土黄色的介质,就像整张怪口石化了一般,索性放弃咬断马琪琪的喉咙,转变为夹咬唐刀秋水的刀刃。 铿锵之声砰然作响,秋水上挑的力道势不可挡,但鼬狼怪口中的獠牙却像花岗岩一般坚硬,二者之间发出真正的金石交击之声。 李福斯见此哂笑,秋水是李家传承下来的妖器,天赋寒气顺着秋水的刀身在鼬狼的口中迸发,同时刀刃上挑的过程中,手握刀柄以寸劲扭动刀身,等若在鼬狼的牙齿之间一掰。 就算是岩石,被寒气冻透后也会敲之既碎。 这一下扭动登时掰断鼬狼上颚的一排石化牙齿,同时挑斩的力道不减,只是角度改变,李福斯本想直接挑斩断这只鼬狼的天灵盖,变成一刀削掉它尖嘴前端的鼻子。 刀身上的力道带起领头鼬狼的头颅,李福斯在它的胸口一踹,将之踢飞出去,而后根本不做停留,身形快若闪电,途中刻意吐光肺里的空气,等到扑进绿色杂毛鼬狼喷出的那片毒雾中时,猛地张口一吸,毒雾如流水,被尽数吸入李福斯的口中。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电光火石之间,甚至连那只拥有速度天赋的鼬狼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李福斯先救下马琪琪,又暂时解了四个“司机”职员的毒雾之围,免得他们因为吸食毒气过多,直接在昏迷中毙命,此刻又冲势不减,要再杀那只能喷吐毒雾的同类。 李福斯先前循着接连两次的炸药爆炸声赶到山猫一行人隔壁的水道中,恰巧马明明那一声大吼为他指引了位置,这才破墙而出。 刚才的战斗进行的很快,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李福斯实力强大,但每一个关键时刻的应对,也彰显着李福斯丰富的战斗经验和细致的观察力。 半妖的天赋树同样适用于怪物,那只领头鼬狼的天赋应该是元素天赋六大系中的地系衍生,大概是通过石化身躯来达到增强防御力的能力。而绿色杂毛鼬狼应该与李福斯一样,同属六大系中风系的衍生天赋,但不是寒气,而是毒雾。 至于最后一只胸口有蓝色杂毛的鼬狼能力暂时不明,大概率是天赋树四大枝干中的另一枝,属性天赋中强化速度的能力。 所以,当李福斯吸尽毒雾,佯装攻击绿色杂毛鼬狼时,其实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赶来围攻李福斯的蓝色杂毛鼬狼身上! 这只以速度见长的蓝色杂毛鼬狼如同先前转移山猫抛出的炸药一般,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李福斯的身侧,张口就咬。 山猫看不清楚这只鼬狼的动作,是因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但在半妖李福斯眼中,一下就分辨出这只鼬狼的能力跟脚,同时也是有些吃惊,暗道:“这是…‘短距离瞬移’吗。” 尽管距离不远,但瞬移这种稀罕的能力出现在一只十殁级的小怪物身上,确实少见,因为这类有潜力的弱小怪物没有族群还好,只要出现在族群之中,往往都会第一时间被族群的首领杀掉,免得成长起来后威胁自己的地位。 这只鼬狼族群的首领要么刚好克制速度类的天赋,要么就是实力强大又拥有超高智力的“枭雄”,格局和野心都不小,所以容得下这只鼬狼。 念头一闪而过,从进入地下水道开始,李福斯就一直在鼬狼群和水道中的环境上寻找蛛丝马迹,以此来分析必然会遇到的鼬狼王的实力层次。 而瞬移至李福斯身侧的蓝色杂毛鼬狼,此刻神情狰狞,看架势是要一口咬断李福斯的脖颈,全然没有注意到李福斯斜眼看向它的目光中,那一抹讥诮。 “这口气等你半天了!” 李福斯心道,同时张口猛的喷吐,将先前吸进体内的毒雾一股脑喷出,蓝色杂毛鼬狼被结结实实的喷了一脸一身。 “极寒!” 下一刻,天赋寒气紧随毒气而来,一片绿色的雾气结晶落下后,一同落地的还有也不知是先毒死还是先冻死,口吐白沫保持抽搐状的鼬狼。 “天赋能力成千上万,某一只鼬狼拥有喷吐毒雾的能力不奇怪,要是整个族群都拥有免疫毒的体质,那才真是长见识呢。” 李福斯终于停下脚步,不再急于抹杀最后一只鼬狼,看着它哂笑道:“这就叫借花献佛,咦…生命力真是顽强,这样还能活着。” 李福斯说到一半忽然惊奇道。 那只被削掉整个鼻子的领头鼬狼竟然还活着,上颚的伤口处切面平整,森白的骨骼断茬夹在血液汹涌流出的皮肉之中,那张鼠脸看起来更加狰恶恐怖,将近两米的身躯匍匐弓起,作出随时攻击的姿势挡在绿色杂毛鼬狼的身前,眼神怨毒的盯着李福斯。 趁着这段时间,山猫和满嘴鲜血的牛山一同将四个“司机”职员拉到安全区域,检查他们的身体。牛山刚刚被自己手斧的钝面砸在胸口,吐了一大口血,好在他身子健壮,没被砸断胸骨。 马明明和黑衣女子没有受到攻击,状态都还好,一同扶着受惊的马琪琪,至于新职员四十七,已经手脚发软的站不起来了。 李福斯似乎在尝试和那两只开了智的鼬狼沟通,引诱道:“你们两个畜牲应该深知弱肉强食的道理,我的实力你们也见识过了,带我去见你们族群的首领,我杀了它后,可以考虑收你们两个当狗腿子。” 马明明早就憋了一肚子话,听李福斯如此说,立刻上前一步想要张口质问他不守界碑的规矩。 但那只失去鼻子的鼬狼与他同时上前一步,摆出一副“要杀死首领,先过我关”的架势。 马明明这会儿也没了最初的傲气,学会了一点审时度势,见此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憋住,不知将要发生什么。 李福斯将两只鼬狼的小动作尽收眼底,顺势而为道:“马明明,攻击它。哦对了…敢吗?” 面对李福斯非常刻意的质疑,马明明顿时觉得面上无光,血气上涌,大吼一声,从李福斯身后冲向受伤的那只鼬狼。 没了鼻子的鼬狼催动能力,石化自己的四肢和整个脑袋,上颚的伤口顿时止住失血,但是没有上颚的獠牙就做不到咬合的动作,它只能高高跃起,想用前肢一爪子拍烂这个自己之前完全不放在眼里的血食。 与此同时,一直躲在受伤鼬狼身后的那只绿色杂毛鼬狼趁机朝李福斯先前撞出的洞口拼命跑去,竟然逃了。 李福斯翘了一下嘴角,也不去管它,专心盯着马明明和受伤鼬狼的战斗。 尽管这只鼬狼受了伤,但它将近两米的身躯可不是摆设,马明明没有天赋能力,尽凭妖血改造出的身体速度和手上的精钢军刺,欺负欺负幼夭级的怪物幼崽还行,在怪物划分中,一步一天地可不是说着玩的。 “屈膝后仰!” 李福斯看着傻愣愣要与鼬狼对撞的马明明厉声喝道,提醒他从腹下躲过这只速度相对较慢的鼬狼的扑击。 紧接着喝骂道:“趁机戳它肚子啊,笨蛋!” 马明明照做躲过了扑击,但依旧挨了一句臭骂,这小子虽然傲气,好在一是一,二是二,做错了事也不反驳,只是好面子,脸色涨的通红。 另一边的鼬狼虽然不知道李福斯在说什么,但是直觉他现在的行为侮辱了自己,石化的脑袋似乎也不能出声了,丑恶的鼠脸变得像卡通版,也憋的隐隐发红。 一人一怪含恨再次相互扑击,李福斯依旧出言指教马明明。 “侧身躲!” “鼬狼鼬狼,即是鼬鼠也是狼,铜头铁脑豆腐腰懂不懂!戳它腚眼啊!” “白痴,你的武道是跟着网络视频学的吗!趁机骑它背上啊,武松打虎没看过还没听过吗!” …… 一场凶恶的生死搏杀,在李福斯的指导下好像变成了一场闹剧,场面在山猫等人的眼中充满哭笑不得的喜感。 直到一人一怪愤慨的最后一次扑向一起时,李福斯身形一闪,趁鼬狼力尽气短的一刹那,用布满冰霜的唐刀秋水斩下了它石化的鼠头,刚巧,掉在扑来的马明明怀里。 “好好记下这张鼠脸,这次将是你最宝贵的初体验,以后多动脑子,少一点莽撞,能多活不少年。” 李福斯看着气喘吁吁的马明明,好整以暇道。 “马琪琪,别看你哥热闹了,赶紧用你的能力,追寻刚才逃走那只喷毒的鼬狼,它会带我们去找鼬狼王。” 这时山猫走上前,李福斯看了一眼他的断臂,问道:“还能行啊?” 山猫撇撇嘴道:“不叫事儿,这次要是能活着,界碑养我一辈子!” 而后又道:“逃走的那只鼬狼真能带咱们找到鼬狼王?你先前有没有什么发现?” 李福斯点点头道:“我比你们下来的早,除了成群的幼夭级鼬狼外,也分别遇到了两只十殁级鼬狼,但是实力照这三只差不少,都是刚刚开智的‘萌新’。看来是它们判断有误,觉得你们这里人多势众,所以有些实力的怪物被派到你们这边了。” 李福斯忽然语气凝重道:“这只鼬狼族群不好对付,最底层的幼夭级幼崽数量庞大,成年的十殁级也是异常的多,而且天赋能力多种多样,不好防范。至于必然存在的那只鼬狼王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也是一点痕迹没有,能确定的唯有智力很高这一点。” 李福斯叹息一声,言语却听的山猫如坐针毡,颤声问道:“那……那咱们怎么办?这,这些人……还去吗?” 李福斯也在犹豫,分析道:“七个普通人,三个初出茅庐的半妖,谁去…谁死啊。我实际上只需要马琪琪,其余人自愿吧。我探索过附近的地形,会把不愿或者不能再去的人送到最近的水道井口。” 山猫欲言又止,这里面的因由太复杂。界碑之中崇尚荣耀之心甚重,不谈在场的人数众多,意见必然分歧,即便选择回去的人活下来,尤其是那几个职员,很可能会受到同僚的排挤,被认为是胆小怯懦,例如新职员四十七今天的表现,没有不透风的墙啊,他要是活着回去,“手脚发软”这四个字得跟着他至少一年半载。 更严重的像自己和黑衣女子,若是李福斯死在地下没有出去,自己两个很可能被说成是逃兵,那在界碑中可是比死了还难受的侮辱。 李福斯忽然拍拍山猫完好的那侧肩膀,上前一步环顾四周,而后声色严肃道:“都给我醒醒,别梦游了,接下来有重要任务布置!” 除了那四个昏迷的“司机”职员,其余人立刻聚精会神的看着李福斯。 “这次‘血迹行动’外加‘红色响应’情况出乎意料的困难,不寻常的地方太多,咱们现在需要兵分两路,一路随我和马琪琪追着那只毒鼬狼去寻找鼬狼王,另外一队要返回地上,一是带回咱们侦察到的重要情报,二是顺便把四位昏迷的队员带回治疗,三就是请强者来支援,凭我们这一路即便找到也很可能杀不掉鼬狼王!” 山猫悄悄松了一口气,李福斯这番话说的恰到好处,免去了他的后顾之忧。 众人中,马琪琪见自己被点名,没有开口反驳,也不敢看自己哥哥,内心纠结如果哥哥不去怎么办。 马明明当即表示要跟着李福斯,不可能抛下妹妹。 牛山咬了一会儿牙,也表示要去杀鼬狼王。 剩下的四十七不做考虑,黑衣女子则看向山猫。 山猫环顾一周,对李福斯说道:“这样的话只能我带队返回地上,但是,外勤出任务必须有执律或职员跟随,这是界碑……” 李福斯打断道:“行了,什么时候了还规矩规矩的,我让你请支援不是开玩笑的,告诉简单那个混蛋立刻给我抽调两个得力的半妖下来,否则老子做鬼也要去刮花他那张女人脸。” 山猫愣了愣,京都区域总经理天心寒的助手简单长了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蛋,那是整个界碑都出了名的事情,李福斯这话他要是传回去,别说界碑养他一辈子,简单在养着他的同时能给他穿一辈子小鞋! ------------ 第十三章 恶蛇隐踪 马氏兄妹和牛山三人站在一条水道的拐角处。 马明明双手环胸,板着脸在思考先前那场与十殁级鼬狼的捉对“厮杀”,虽然场面充满喜感,但马明明心里还是感谢李福斯的,这场战斗对于他来说受益匪浅。 马琪琪经过这一番险象环生的经历还心有余悸,没了以往刻意摆出的臭脸,马一样长的脸型显得稍短了一些,再加上惹火的身材,形貌竟然看出了几分姿色。 牛山这个憨憨嘴上的血迹也不擦,见惊魂未定的马琪琪有意无意的往自己哥哥身后躲,他也假装伤重不支,小山一样的身子跟着往马明明身后挤,被马琪琪一脚踹了出来。 这时李福斯从拐角那边的水道井口返回,见这三个年轻人状态还不错,满意的点点头,对马琪琪说道:“怎么样,能追踪到那只毒鼬狼吗?” 马琪琪对李福斯这个队长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已经产生了信服和感恩的情绪,闻言立刻站出来说道:“能,但是咱们动作得快点,它去的地方距离咱们越来越远了,而且路上其它鼬狼的气味混杂,我的能力不够强…有可能被它们混淆。” 说完,马琪琪有些羞赧的低下头。 李福斯鼓励道:“没关系,只要大概方向没有错就没问题,深入它们的老巢,你不去找它,它自己也会跳出来。” 马明明闷声道:“那还等什么,这就出发吧!” 李福斯摇摇头道:“不,我们饶一点路,先去另一个地方。” 李福斯没说为什么,马明明本想问一句,但后来自己止住了,三人跟着李福斯开始快速在水道中穿行。 不同于在山猫的队伍中时,那时候即便全速前进,马明明这三个半妖也是尤有余力的。但此刻跟着李福斯,却往往是李福斯先去前面探路,之后再等待三个年轻人赶上,马琪琪为此还要分心追踪李福斯的气息,免得跟丢了。 后来三个人就学乖了,放弃硬要追上前面的李福斯,学会了匀速赶路,保存体力。直到在水道中七拐八拐的前进了大概三四公里,四个半妖才在一个蓄水地中碰头。 刚一进入这处蓄水地,落在后面的马明明三人就被吓了一跳。这处蓄水地的一个角落里堆满了白森森的尸骨。 尸骨整整堆成了一座小山,差一点占到了这处蓄水地三分之一的面积,其中各种动物的骨头都有,主要以猫狗家禽居多,大型动物的尸骨较少,京都范围内没有牛马羊这类动物的生活空间。 但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这些尸骨中不乏人类的残骸,七零八碎的与这些牲畜的骨头混在一起,看的三个年轻人既愤怒又悲凉。 众人甚至还看到一颗小小的骷髅头,分明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的残骸,而且那颗小头骨上布满齿痕,实在是难以想象这个孩子生前遭受了什么境遇,越想,马琪琪的眼泪就越止不住的滴落。 牛山和马明明也恨的直咬牙,李福斯沉默着将那颗头骨捡起,又丢进那处骨堆的最上方,回身对三个神情不解年轻人说道:“任由它留在表面,会被那些鼬狼当作磨牙的工具。如果你们真的可怜这颗头骨的主人,或者恨不得杀光那些鼬狼,那就收敛你们鼓噪的情绪,那样不仅不能帮这个头骨的主人报仇,反倒会搭上你们自己的性命。” 紧接着又分析道:“这些骨头都是新堆积到这的,因为虽然血肉被吃的很干净,但骨髓还是新鲜的。提问一下,这些鼬狼会将血食残骸清理堆积,这说明什么?” 三个人相互望望,都摇头。 李福斯道:“说明这只鼬狼族群真的很可怕,有分工合作、有等级之分、有组织、有记录,俨然形成了一个有社会规则的地下王国,一个有潜力取代人类的物种,虽然它还只是个雏形。” 牛山惊讶脱口道:“取代人类?不可能吧!” 李福斯笑笑道:“继续往下走就知道了,界碑启动‘红色响应’,动用那只部队可不是为了搞演习。” 马琪琪忽然嘀咕道:“好奇怪,这是什么味道,好像是某种酸。” 说着,马琪琪迈步朝这处蓄水地连接的一条水道中走去,出了蓄水地不远,那条水道就拐弯了,马琪琪闻到的味道就从拐弯另一边传来。 李福斯发现马琪琪的动向后,立刻叫道:“别过去!” 但是已经晚了,马琪琪站在水道拐角处刚一转头就愣住了,随后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拐角另一边,将近二十米的水道地面几乎被鼬狼尸体堆满,堆积高度达到水道高度的一半还多,最恶心的是,这些鼬狼尸体的血肉都在,只是尸体的皮毛全部消失,就像这里的每一只鼬狼都被扒了皮一样,血肉模糊的堆在一起。 不止如此,这些鼬狼尸体上还沾满黏黏糊糊的腐蚀性液体,酸气冲天,不少尸体上的血肉都被融化流淌,在尸体上留下坑坑洼洼的印记,如果有一个地狱名为酸腐,那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马明明和牛山以为她受到了什么古怪袭击,立刻跑过去查看,然后同样被这番惊悚场景吓得张大嘴巴。尤其是牛山,张开嘴的下一秒就像打开水龙头一样吐了地上一大滩。 马明明强忍着恶心感,一边捂嘴一边躲开落在地上四溅的呕吐物,呜噜道:“这是……胃酸,这是什么怪物干的!” 李福斯走过来叹息一声道:“都叫你们不要过去了。” 而后无奈的朝鼬狼尸体中招招手。 随着李福斯的动作,鼬狼尸堆中鼓起一块,而后“鼓动”慢慢朝四人这边移动。 这一下吓了马明明三人一跳,立刻摆出各自的武器,准备等怪物一露头就丢过去招呼它。 李福斯赶紧拦着,示意没事。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从尸堆的最下面慢慢游出一条两个拳头大小的蛇头,而后是小腿粗细的身子,总长度至少五米,这是一条纯黑色的大蛇! 本来该是恐怖的场景,但三个年轻人看到这条黑蛇鼓胀如水桶的腹部,尤其是游动时的画面,偏偏有种莫名的喜感。 而且这条黑蛇脸上的神情好像是在害羞,羞于见到李福斯一样,慢慢匍匐在他脚下不动。 李福斯又是叹息一声道:“它叫小邪,虽然是妖怪,但就算……我的宠物好了。放心,明面上虽然不合规矩,但界碑是知道它的存在的,里面的内幕你们也懂。先前我听见爆炸声急于去找你们,这家伙当时行动不便,就把它丢在这了,所以咱们才需要绕这么一段路。” 三个年轻人中,牛山是半妖中的“野生崽儿”,见过不少一样出身的强大半妖因为各种目的圈养怪物,界碑是管不过来的。 马氏兄妹出自底蕴深厚的半妖世家,自己家里就有获得界碑许可的驯化怪物,来当做宠物或者看家护院,所以并不奇怪。 三人齐齐哦了两声,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恶蛇小邪的肚子看,一脸的新奇。 李福斯恼怒道:“吃货!还不快吐了去!” 马明明三人分明在恶蛇小蛇脸上看出了委屈的神色,它慢吞吞的游回尸堆前,一张口将一具鼬狼的尸体吐出。 牛山问道:“这…这些鼬狼尸体都是它吃过的?再吐出来?” 李福斯不好意思道:“这家伙因为经常饿着,所以见到合胃口的食物就比较贪嘴,见笑见笑。” 李福斯才不会跟这三个愣头青说实话,要是让他们知道恶蛇小邪真正吃的是什么,传了出去就是天大的麻烦。 继而转移话题道:“小邪会在暗处跟着咱们,如果我不在身边,你们又遇到应付不过来的危险时,就招呼它帮忙,一般的十殁级怪物都是它的盘中餐。” 马明明这才悚然一惊,这条蛇刚刚吐出的那具鼬狼尸体看体型就像是十殁级的,加上这里将近两百多只幼夭级鼬狼,如果都是这条蛇自己杀的,那它的等级就算不是百殒级,也该在十殁级中达到顶峰了吧! 恶蛇小邪吐出肚子里的鼬狼后,回头看了一眼四人,身形便化作一条黑线越过鼬狼尸堆消失。 原本小邪的体型不过拳头粗细,三米左右长短,水道中那些鼬狼尸体吃了又吐,也不知道这条恶蛇吃的到底是什么,体型在短短时间内变大不少,但它刚刚消失的时候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缩小了。 也许这就是李福斯避而不谈的根源所在,可惜那三个年轻半妖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恶蛇小邪隐踪后,李福斯说道:“好了,接下来的目的地就是鼬狼王的所在,之后一路上危险重重,千万不要看我先前杀那两只十殁级鼬狼好像很轻松,实际上……” 李福斯敲了敲太阳穴道:“…头脑和偷袭占了很大便宜。地下水道中实在是太复杂,我也确实是需要马琪琪的嗅觉感知天赋,你们两个又执意跟来,说实在的,你们实力太弱,接下来遇到的危险,很可能我会来不及救你们,千万千万…” “大娘们儿叽叽!” 出乎意料,率先开口打断的竟然是马琪琪而不是他哥哥,这女人此时莫名其妙的来了脾气,甩下一句话后,带头走向隐隐有些毒鼬狼气息的那条水道。 “呵呵,爷们儿先走一步。” 马明明似乎特别满意妹妹的评价,笑呵呵的跟着妹妹走去。 “哈哈…哈哈!” 牛山本来也想说点啥,但一看李福斯横过来的眼神就蔫了,打了两个哈哈,追上马氏兄妹。 看着他们的背影,李福斯抿了抿嘴唇,无奈的叹口气。 接下来的路程中,四个人前前后后碰上了七八拨鼬狼群,最初是几十只一拨,随着路程推进,数量也在逐渐增加,直到最近也是数量最大的一拨,有将近一百五十只幼夭级鼬狼,还有一只天赋能力很奇怪的十殁级鼬狼。 在前面的战斗中,李福斯尽量让三个年轻人练习配合和默契,马琪琪因为没有趁手的冷兵器,李福斯甚至将自己的唐刀秋水暂时借给了她,就是希望三个人能在战斗中最大限度的尽快成长起来。 能参加血迹行动,本身就意味着界碑对他们的认可,起码是在天资和悟性上,三个人的潜力都不小。 马明明灵活机巧,负责在外牵制大部分鼬狼的注意力,两把军刺快狠准,最喜欢在鼬狼丑陋的鼠脸上找个洞戳进去,往往一击毙命。 牛山此刻才展现自己的躯体天赋,一身腱子肉想让哪里硬,那里就像铁一样,实实在在做到了山一样的肉盾,为他身后的马琪琪挡下一切冲撞。 不止如此,每当鼬狼的利爪向牛山抓挠时,他的皮肤又能像棉花一样,先受力内缩,而后陷入肉里的鼬狼趾爪就被皮肤夹住,结果嘛,动弹不得的鼬狼就被牛山一斧子一个砍掉肢体或头颅。 而马琪琪则毫不介意将牛山当盾牌用,她虽然锻炼过武道,但以拳脚为主,三尺秋水在她手中成了切菜刀,左右挥舞如砍瓜一样将牛山刻意放过的鼬狼一一切碎,后来觉得自己也算替那个小头骨的主人报了仇,一时高兴,还在牛山古铜色的后背上摸了两把,表示赞赏。 只有在新出现的那只十殁级鼬狼爪下,三人吃了一些亏。 李福斯这次是真的不管他们,这就像一场毕业答卷,三人合力杀了这只十殁级鼬狼就意味着脱去了身上的稚气,成为真正的界碑外勤人员,输了,惩罚就是死亡。 那只十殁级鼬狼很古怪,能力明显是躯体天赋,四条腿干枯如朽木,黝黑黝黑的一根毛都没有,偏偏脚趾长而尖,整个四肢类似鸡爪一般。 它的体型也不大,如果不是右后肢有明显的残疾,一直屈着不落地,身上的皮毛还这秃一块那秃一块的稀不棱蹬,否则以它的体型,夹在鼬狼群中还真不好分辨。 但就是这个速度和力量都平平无奇的十殁级鼬狼,那一双鸡爪般的前肢差点将牛山的心脏挖出来! 如果说牛山的肌肉是铁,那这只鼬狼干枯如杆的爪子就是金刚钻了,而且它的血肉像是被铁皮一样的皮肤包裹,防御力极强,让这三个年轻人吃足了苦头。 后来还是马明明发现要害是它的耳朵,并且三个人一个够果断,一个够忠勇,最后一个女人,敢下手。 在马明明充当诱饵,牛山趁机抱压那只十殁级鼬狼的时候,马琪琪用秋水从它的左耳进,右耳出,一刀掀了它的天灵盖,也差点将鼬狼身下的牛山和她亲哥串了糖葫芦。 最后,马琪琪没有大碍,牛山满身抓痕,受伤最重,亲哥马明明受伤最轻,但受惊最大。 李福斯的评价是,一个真彪,一个真傻,一个真狠。 ------------ 第十四章 “恐怖产房” 之后的路上,三个年轻半妖杀的有些兴起,尤其是马琪琪这个女人。 先前那只畸形十殁级鼬狼的四条腿骨非常坚硬,鸡爪般的脚趾锐利如勾,李福斯索性将其从腿根斩断,直接给马琪琪当做武器使用,竟然出乎意料的顺手。 实际上,一些怪物身体上的特定部位很多都是炼制妖器的好材料,像这只鼬狼金刚钻一样的坚硬脚趾,就可以炼制成刀剑妖器上的“鲨齿”,以它的坚硬程度,普通的精钢兵器一磕即断。 界碑组织对取自这类怪物身上的“战利品”也有相应的工分悬赏,回收后经由自家的妖器制作大师改造,制成妖器,再当做可以用工分换取的奖励,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李福斯大略估算过,这四根腿骨和趾骨大概能换取二十分的工分,要知道一只十殁级怪物才值十工分。 借着收回唐刀秋水,给马琪琪更换武器的间隙,李福斯趁机让他们三个休息一下,平复一下杀红了眼的心境。 此时四人追着那只毒鼬狼的气味大概前进了五公里,从一路上鼬狼越来越多的情况来看,他们的大方向是没错的,必然是在接近鼬狼的巢穴核心。 马明明趁此时问了一个一直想不透的问题道:“队长,这一路上咱们杀过见过的鼬狼,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了吧。” 这一阵急行军和厮杀,马琪琪这个女人还神采奕奕的,反倒是马明明和牛山两个大男人累的气喘吁吁。 马明明平复一下呼吸后,才道:“已经死了这么多鼬狼,活着的恐怕更多,那这么多鼬狼吃什么?喝什么?如果说全靠以人类为血食生存,那肯定会死很多人,界碑不可能没注意到。” 李福斯哼哼两声,先训斥道:“这么晚才发觉问题的根源和严重性,还没问到点儿上,就凭你这脑瓜筋还想带队出勤执行任务,真不知道你的傲气都是谁给的。” 而后伸手一指眼前的水道,解释道:“你以为京都这座超大型城市的地下排水道中真就这么干净吗?如果你不信,可以喝光水洼里的积水后看看地面,全都是齿痕,那是啃食附着在地面上的垃圾后留下的印记。” 说话时李福斯的脸上也有几分复杂,说不清是对鼬狼的厌恶还是畏惧,沉声道:“鼬狼几乎什么都吃,无论是血肉还是粮食,哪怕垃圾和淤泥都是它们的食物,根本不存在饿死一说。而且,鼬狼真正的可怕之处是它们的繁衍能力,母鼬狼一胎五到十只幼崽,一年能生七八胎,新生的幼崽一般三个月大后就能繁衍生育,你想想,如果让它们的数量超过一定限值,人类消灭它们的速度还跟不上它们出生的速度,那时候的鼬狼,就真的有可能取代人类了!” 三个年轻半妖听李福斯这么一说,身上也出了一阵冷汗,真是细思极恐啊。 鼬鼠和狼的混种怪物,万物皆食的族群,多种多样的天赋能力,庞大的成员基数,恐怖的繁殖能力,马明明忽然觉得,界碑的预案是不是启动错了,真的不需要启动更高级的预案吗? 马明明看着地上一处积水,脸上充满不敢相信实则只有信了以后才会有的恐惧神色,这个时候,他真的动了喝光那处积水的念头,想验证一下李福斯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马琪琪见到哥哥两眼发直的盯着积水,捅了一下马明明的后腰,小声提醒道:“哥,用手摸摸就行。” 马明明一拍掌,立刻伸手去摸那处积水,而后他的表情像便秘一样,不用说肯定如李福斯说的一样,这一下,牛山和马琪琪两人思想上也变得有些沉重,情绪都萎靡下来。 李福斯觉得刚刚可能把严重性说出的太突然了,便想安慰安慰三人,哪知忽然被马琪琪打断道:“嗯?怎么有人类的气息?” 李福斯一愣,问道:“怎么回事?说清楚,会不会是血迹行动其他队伍的人?或者山猫请来的支援到了?” 马琪琪发动天赋能力“嗅觉感知”,仔细探索了一遍四周才说道:“没错,是人类的气味。虽然距离不远但很微弱,至于是什么人,我不确定。” 李福斯沉吟一下,吩咐道:“指出方向,立刻出发,注意,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说罢,四人小心翼翼的朝马琪琪指出的方向摸索。 直到一条水道快走到头时,马琪琪说道:“前面似乎又是一块蓄水地,但里面气息驳杂,而且分布很广,应该就是前面。” 李福斯闻言还没说话,马明明就已经莽撞的越过众人,想先过去看看。 那里黑暗混沌,手电的光亮什么也照不出,李福斯本想阻止他,但几步路的距离眨眼走完,根本来不及,就在马明明一步踏出水道时,身子猛然倾斜,像是踩空了,一扑身就要摔入黑暗之中。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李福斯也没想到会这样,反应慢了一步。 好在一道黑线从李福斯三人身后冲出,在马明明的背影刚刚消失在众人眼中时赶了上去,这时李福斯才迈出两步,就觉得一条触感冰凉的“绳索”缠住了自己的脚踝,立刻反应过来是恶蛇小邪的尾巴,蹲身停步,让重心下沉,配合着充当固定物。 果然,脚踝传来巨大的拉力,下一秒,马明明就被恶蛇小邪卷着身体,凌空抬了回来。 小邪将人放下就再度消失了,马明明第一句话却道:“这蛇身上怎么这么凉,好像凉到灵魂里去了。” 李福斯扬手就给了这小子后脑勺一巴掌,低声喝骂道:“怎么不他妈的冻死你,或者摔死你!再不听命令擅自行动,我把你喂鼬狼!” 马明明一看李福斯真的生气了,自己又理亏,眼神闪躲着不敢还嘴。 李福斯问道:“前面是什么,看见了吗?” 马明明猛然醒悟,低声道:“看见了,那些鼬狼竟然将这处蓄水地挖成了个将近七八米深的大坑。我的手电掉下去了,借着光能看见坑壁上有许多洞窟,但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不过坑底好像都是骨头,白森森的,不知道有多少。” 牛山和马琪琪也觉得怪异,三人看向李福斯,李福斯沉吟道:“过去看看,千万别出声。” 说罢,李福斯打头摸到蓄水地,也就是黑暗中那处大坑的边缘,四人依次伸出脑袋,趴在边缘上往下看。 坑里的黑暗太深沉,手电的作用都小了许多,李福斯先沿着四人这侧的边缘向下照,坑壁上确实有许多黑洞洞的窟窿,大小都差不多,爬个人进去肯定没问题。 坑底的景象与先前堆满骨头的蓄水地一样,马明明没看错,都是白森森的各种骨头。 李福斯又往左右照了照,也都是纵横有致的洞窟,就像一排排货架,但他们这个角度看不见里面的景象。 牛山忽然低声道:“等等,刚刚那个洞里有活物。” 李福斯立刻看向牛山手电照射的洞窟,确实有个黑影在动。 马琪琪说道:“好像是老鼠。” 马明明反驳说:“不可能,这地下水道里连垃圾都是怪物的零食,不可能会有其他活着的物种,除非……” 李福斯盖棺定论道:“就是鼬狼幼崽,刚生出来的。” 这时那黑影爬出窟窿,直接滚到坑底再爬起来,抱着一块骨头就啃了起来。 牛山奇道:“刚出生就能啃骨头磨牙?!” 李福斯不理他,用手电照向四人对面的坑壁,这一照之下,四人全都愣住了。 对面的坑壁上同样都是洞窟,不过这个角度能看见洞窟里的样子,也因此吓得马琪琪差点惊叫出声。 洞窟不深,大概两米左右,此时李福斯手电光芒照射的洞窟中,竟然仰躺着一只血肉模糊的大狗。 这条是大型犬,偏头露出的一只眼珠在手电的光芒下,反射出绿莹莹的圆光,就好像还活着一样。 但绝对是死的不能再死了,这条狗仰躺着露出腹部,肚皮从中被刨开,四人分明直接在这条狗的肚子里看到了它的后脊骨,所有肺腑内脏都不翼而飞,肚子里就像个掏空了的血淋淋的皮囊。 牛山声音发颤道:“你们看,那条狗肚子里,也有活物!” 果然,就在那条死狗的盆腔位置,有一大团还在蠕动的黑影,数量大概四五只,好像挤在狗肚子里抱团取暖一样。 马明明也不知是怕还是捏着嗓子说话不习惯,声音干涩难听道:“这他妈都是那种刚出生的鼬狼吧!它们……那条狗的内脏不会都被它们吃了吧?” 马琪琪下意识就要干呕,被李福斯及时捂住了嘴巴,他说道:“应该是被它们吃了,但更严重的不止于此,你们看看其他的洞窟。” 众人一看之下,全都从天灵盖凉到脚后跟,那番景象,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所有的洞窟里面都是各种动物的尸体,无一例外都呈现与那条大狗一样的仰躺姿势,肚皮像口袋一样张开,“盛”着或多或少刚出生的鼬狼幼崽,无一例外,内脏肺腑都被当做婴儿餐吃了个干净。 其中数量最多的就是狗、猪、羊这些常见的家畜,还有猫和黄鼠狼这样的小型动物,大型动物不多,只有几只牛和马,几人甚至还看见了狐狸和猴子的尸体,如果不是这些动物的惨状和坑里的环境,这简直就像个动物园一般。 李福斯这会儿也被惊的有些神情恍惚,在他缉杀怪物十年的生涯中,这样的景象也是极为少见的。 片刻后,李福斯忽然说出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些动物既是鼬狼的血食,也是……” 李福斯有些不敢形容,最后用了一个比较好听的词语:“也是鼬狼的‘母体’!” “母体?” 三人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全都张大了嘴不敢置信,牛山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些动物生了这些小鼬狼?然后把自己作为小鼬狼的食物?” 李福斯点点头道:“有一点不太准确,恐怕这些动物不是自愿成为小鼬狼的食物的,而是小鼬狼出生时,是直接从内刨开这些动物的肚皮,然后吃掉了‘母亲’的内脏,如果顺序颠倒,那就更恐怖残忍了。这处挖空蓄水地的大坑,恐怕是那些鼬狼们的育婴室,一处跨越了物种障碍的产房!”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马琪琪,突然带着哭腔颤声道:“那…她…她也是嘛!?” 李福斯示意马琪琪说话的声音不要太大,但自己顺着她的照射方向一看之下,眼睛差点睁裂眼角。 马琪琪手电照射的方向在众人正对面的右侧,靠近坑边缘位置的一个洞窟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穿着格子裙,在洞窟里面仰躺着,与其它动物一样,她的肚子里也有一窝刚出生的小鼬狼! 牛山和马明明也注意到了那里,差点没把牙咬碎。 马明明气血上涌,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把拳头攥的咯咯作响,就在李福斯以为他又要做出莽撞举动时,他突然指着那女人说道:“她还活着!你们看!她的小腿在动!” 说着,马明明就要起身过去救人。 李福斯用了很大力才把他按回去,低声对他说道:“你看错了!她已经死了,那只不过是…是小鼬狼在里面啃食血肉引起了身体的条件反射!” 李福斯的心里同样极为难受,联想到酒吧失踪的熟客陈可心,明明被那只鼬狼幼崽看守了两天之久,却没有被吃掉,现在看来,如果不是李福斯救了她,恐怕她的下场就跟洞窟中那个不知名的女子一般无二了。 眼见同类被怪物当做繁殖的器皿和食物,任谁此时都会恨不得立刻绝了这些鼬狼的种。 但附近情况不明,始作俑者鼬狼王也没有找到,绝不能因为一时的愤怒坏了关乎全京都千万人口的大事。 可惜,马明明的情绪已经控制不住了,怒吼道:“那也不能就让她就这么被吃了!我要下去救人!” 李福斯暗叫不好,情急之下,一巴掌将马明明扇倒在地。 但为时已晚,马明明魁梧的身体在地上发出“轰”的一声闷响,他的吼声和摔倒声一同在大坑中引发久远的回响。 下一刻,大坑的边缘突然亮起无数对绿色的圆光,牛山用手电一扫,便照见无数只鼬狼的丑恶头颅! 原来这处原本是蓄水地的大坑边缘有异常多的水道相连,几乎在大坑边缘用水道围了一个圈,而后,那些鼬狼就开始疯狂的扑向李福斯众人! ------------ 第十五章 量产十殁级 黑暗中,惨绿色的怪物瞳光宛鬼火,以燎原之势扑向四人所在的那条水道。 “后退!后退!后退!” 李福斯急急吼道。 “它们数量太多了,利用水道限制它们的攻击范围!” 水道中空间狭窄,以此来避免受到围攻,已经是李福斯情急之下能想到的最有效的防御方式了。 “后队变前队,牛山防御、马明明攻击,马琪琪居中补缺。记住,就算近在咫尺的鼬狼把脖子送到你的刀下让你砍,你们两个前排也得给我先杀那些企图越过你们的怪物,明白吗!坑洞里出来的鼬狼交给我,你们只管往后面的水道里绕,把战线拉长!” 有前面那几场半真实半历练的厮杀经验,这三个年轻半妖迅速掉头,并没有因为后方扑来的大群怪物乱了阵脚,而且在移动时也在按李福斯的要求保持队形,全然没了几天前在酒吧街后巷时的愣头青模样。 当然,紧张是必然的,比如牛山,脸上的汗水都快淌成河了,马琪琪也是神情慌乱,只有冲锋在前的马明明,一脸的怒意和狰狞,恨不得自己也长出鼬狼那种獠牙,狠狠咬它们一口。 刚刚退入水道,李福斯的眼界中就被鼬狼填满,每一只都是湿漉漉的黑色皮毛和獠牙形如乱钉的鼠头。 这些都是幼夭级鼬狼,除了较快的速度和锋利的獠牙之外,与肉食野兽没有多大区别。 它们数量太多,一齐扑上的时候相互挤压,硬生生将水道口填满,冲势出现一瞬间的停顿,李福斯抓住这个时机,张口就是一道天赋吐息。 “极寒·潮汐!” 如果说“极寒·潮涌”是一道惊涛,那么“极寒·潮汐”就是一道秋风,瑟瑟无声杀万物,无声无息的吹过鼬狼群,所过之处,所有的鼬狼全被冻成冰雕,直到被后面没受寒气潮汐波及的同类们一一踩碎刨烂身体,才算死成一地碎尸冰块。 单凭李福斯一个人,累死他也杀不光这些鼬狼,所以节省妖力,以最小的消耗和伤亡摆脱这些它们才是最紧要的。 这一下为李福斯等人争取了时间,让他们短暂的消失在鼬狼群的视野中,进入另一条水道。 而后每经过一个水道岔口,部分失去目标的鼬狼就会胡乱追击,从而被错误的岔口分去一部分数量,四人只要在这错综复杂的地下排水系统中消灭最后一只追来的鼬狼群,就能宣告脱离危险。 李福斯将这个计划告诉另外三人后,看着他们振奋的样子,自己的脸色反倒愈发凝重。 他没有告诉另外三人的是,在后来的鼬狼撕碎那些冰雕同类时,他透过尚未挤满鼬狼的水道缝隙看了那处坑洞一眼。 这一眼,看见的是无数绿色荧光如流火一般,淌向坑洞边缘四通八达的水道中。也就是说,其它鼬狼早已经开始从另外的水道绕路截击众人。 计划肯定不会像想象的那般顺利。 如果是李福斯自己,刚刚冰封水道口的间隙就足够他甩掉这些鼬狼,但队伍中有剩余三人拖累,李福斯不可能放弃他们。 果然,在前面一个三条水道的交叉口,另外两条水道中同时扑出黑潮般的鼬狼。 马明明虽然一直神经紧绷,但先前没有料到鼬狼会被绕过来截击,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李福斯一边吼道:“右转!”,一边踩着水道墙壁,从三人头顶纵身飞过,手中唐刀秋水连斩,挡住左侧水道中冲出的鼬狼。 有李福斯争取的这点时间,马明明回过神来,暗暗咬牙,手中军刺连挡带拨,瞅准机会,刺尖犹如血花,在鼬狼群中狠狠绽放,硬生生将鼬狼群潮水般的势头杀出一个缺口来。 牛山也被马明明的血性带起一股子勇劲,刚好在马明明力竭换气之时,从他身后大吼一声冲出。 这个野生崽儿趋吉避凶惯了,往日里白白长了一副小山般的身子板,行为举止却实属一个憨憨,根本没有这种在怪物堆里冲杀的心理素质,此刻气血上头,不管不顾的以肉身作盾,手斧胡乱劈砍,竟然真让他冲进右侧这条水道的深处。 马氏兄妹也没想到这家伙萌起来真萌,猛起来这么猛,一时间有些不敢置信。 李福斯被身后和左侧水道一起扑来的鼬狼群压的想要后退,却被停下脚步的马氏兄妹挡住,回身一看他们和只剩远远一个背影的牛山,气急道:“看什么看,等死呐!别让他一个人傻愣愣的冲,赶紧追上去!” 马氏兄妹这才急忙追了过去,及时替换下了牛山,四人保持这样的节奏在水道中冲杀,根本没时间再让马琪琪搜索那只毒鼬狼的位置,缉杀鼬狼王的目的自然搁浅了。 不断从岔路中追来的鼬狼数量时多时少,看样子大部分怪物已经彻底失去了一行人的踪迹,李福斯对前面三个人吼道:“时机差不多了,找个地方将身后这些鼬狼崽子清理干净。” 三人应了一声,迅速找了一处蓄水地停下,这里地势广,便于分散作战,随后反身与李福斯一同清理身后这波鼬狼。 李福斯猜测的对,不止身后吊着的鼬狼数量不多,这处蓄水地的其他入口也没再跑出鼬狼来,一群幼夭级鼬狼,哪怕三个年轻人都能迅速清理干净,何况还有个工分榜第二的“路人丙”。 片刻后,尾随着的将近五十只鼬狼冲进这处蓄水地,李福斯不想缠斗,担心会引来其它鼬狼,所以迎头一口寒气吐出,当场冻杀一多半的鼬狼,余下的也在一分钟内被其余三人合力击毙。 这段期间牛山一直冲在前面,又完全是靠被妖血改造的坚韧皮肤硬抗鼬狼的撕咬,现在搞得自己浑身是血,有的伤口处血迹已经凝固,又因为伤口多次撕裂或是另一个伤口的血液淌下,新痕盖上旧迹,血肉横陈的样子凄惨至极。 而且,牛山不知道是因为痛苦还是恐惧,一个人站在蓄水地中央,浑身颤抖,眼神慌张,嘴巴张着,想说话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马琪琪刚刚平复喘息,发现牛山的异样后心中一紧,立刻走过去查看他的状况,问道:“你没事吧?伤到要害了?” 牛山哆嗦着嘴唇,从喉咙出声道:“我…我刚刚觉得好热,身体里的血液好像…沸腾了,现在,现在又开始痒……” 马琪琪急道:“糟糕,你那时候该不会中了毒鼬狼的毒吧!?” 李福斯突然出现在马琪琪身后,一拉她的脖领子,将其硬生生拖离牛山,同时说道:“他这是妖血沸腾,应该要觉醒天赋能力了,这个时候千万不能靠近他!” 马琪琪又喜又疑道:“这…我在觉醒嗅觉感知时,只是流了一下鼻血而已啊。” 李福斯手中的唐刀秋水微微抬起,刀尖隐隐指向牛山道:“每个人能力觉醒时的表现都不一样,而且表现特征与觉醒的能力强大与否毫无关系,废了半条命觉醒的能力却很鸡肋的情况一样不少。” 马琪琪注意到了李福斯手上的小动作,但李福斯不等她问就自行说道:“更多的人,会挺不过妖血沸腾,最好的结果是以各种惨状死去,最不好的结果则是妖变进程崩溃,成为只有本能和欲望的变种怪!” 马琪琪扭头招呼道:“哥,你快来看牛山觉醒能力了。” 这一下扭头回转后,马琪琪立刻又看向马明明的方向。 “哥?” 马明明靠着蓄水地的一根石柱箕坐在地,双眼盯着自己的双臂双腿,眼神少有的惊慌,颤声道:“我好像…也要觉醒能力了。” 马明明的双臂双腿,像四条发面团一样拉长变粗,此时撑破了袖管和腿管,正诡异的时而膨胀,时而收缩,蠕动着,已经完全没有了正常人手人脚的形状! 马琪琪一急就完全忘了李福斯刚说过的话,想过去查看哥哥的情况,却被李福斯再次提着脖领子拽向更远的位置。 “你帮不了他们,强行插手,还会害了他们。” 李福斯心中无奈,像他们两个这种情况,一定是受到了与鼬狼厮杀的刺激才会突然觉醒,这种情况不少见,术语称为“危险应激性觉醒”。 但这种情况不仅危险,而且对觉醒的能力而言没有任何益处,一般半妖觉醒天赋能力前都会有所征兆,提前选择一个安静隐蔽的场所,如世家子弟还会有专人用秘法看护,负责保护觉醒的半妖不受外因影响,也负责在半妖崩溃成变异怪的初期及时解决后患。 如今,两人好死不死的一齐觉醒,这在还有诸多神秘未知的半妖世界,不知道会不会存在某种联系,从而引发某些未知的变化,但李福斯也只能在一旁默默等待。 这个时候,李福斯和马琪琪两人的手电光芒突然消失,整个蓄水地如同坠入深渊,雾沉沉的死寂一片! 马琪琪惊叫一声,本能觉得两只手电一同熄灭绝不寻常,而且李福斯近在咫尺的身影也在黑暗中消失,但她还没来得询问,就觉得身边一阵风动,李福斯的声音已经在远处传来:“敌袭,原地防御!” 李福斯必须第一时间去救那两个正在天赋觉醒的小子,否则这两个小子仅仅死掉也就算了,要是被敌袭搞得妖变崩溃成变异怪,那才是大不利的局面。 李福斯第一个奔向的是马明明,以妖变程度来说,身体特征改变的他比牛山更危险。 “嗷!” 一声短促低沉的吼声在黑暗中响起,这不是普通的吼叫,而是怪物的天赋能力,伴随而来的是李福斯骤然沉重的身体,虽然不是特别强,但足以让李福斯的身形一滞,感觉就像一只猛虎扑到眼前,虎威咧咧如风。 与此同时,黑暗中隐隐只有一个轮廓的物体扑向李福斯,它的速度不亚于恶蛇小邪,而且临到眼前时,这团轮廓突然展出翅膀,其上还有羽毛形状的光泽流转,看架势这是要横翅切掉李福斯的脑袋。 可惜,“虎威”不足以完全限制住李福斯的行动,顶多就是让他像是背上了三四十公斤的负重而已。 秋水单刀直立挡在身前,在与那团黑影擦肩而过的瞬间,秋水与黑影的翅膀竟然摩擦出一连串的金白火花,其上的铁羽有着不亚于秋水刀身的硬度。 瞎子般的境地对李福斯等人太不利,时间不能拖延,如果黑暗中的怪物放弃以李福斯为目标,那么其他三人就危险了。 这黑暗也不简单,就算没有手电的光芒,李福斯这些半妖在黑暗中勉强视物也是可以做到的,但此刻就像在脸上蒙了一块黑布,感觉说不出的别扭。 忽然,李福斯眼前一亮,虽然还在黑暗当中,但辨认其他三人的位置完全没有问题,而且手电的光芒也重新亮起,蓄水地在短暂的一段黑暗期后恢复正常。 “吱吱吱…” 急促的惨叫声从蓄水地一处角落响起,李福斯一看之下便将事情明白了个大概。 那处角落,恶蛇小邪的口中正咬着一只男人鞋子大小的鼬狼狠狠甩动,如果李福斯所料不错,刚刚好似“黑暗障目”的情况,就是这只与老鼠没区别的鼬狼的天赋能力。 小邪的獠牙刺进这只黑暗鼬狼的脖颈和腹部,死是死定了,所以“黑暗障目”的效果才会消失。 恶蛇小邪的来历神秘,除了它真正的主人,那只芦花大公鸡食邪,连李福斯也不甚清楚。 至于为什么小邪不受“黑暗障目”的影响,如果芦花大公鸡在这里也许能为李福斯解答,如今只能李福斯自己猜测,很可能是因为蛇靠猎物的体温来辨别方向这个原因。 这次小邪算是立了一功,姑且容后再赏,李福斯急于寻找其他三人的位置。 首先看到的是和马琪琪在一起的牛山,这家伙竟然已经完成了能力觉醒,身上虽然还是血迹斑斑,但伤口都已经结痂,整个人看上去龙精虎猛,只不过神色惊恐,看着又不像畏惧鼬狼怪物。 李福斯暗道:“这小子虎背熊腰的,该不会怕黑吧…”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李福斯也看到了牛山二人附近的两只十殁级鼬狼。 一只背生双翅,羽毛呈灰白色,体型如山羊大小的铁翅鼬狼立在两根石柱之间,丑恶的鼠脸上神色高傲,好像不屑于藏匿行踪。 另一只鼬狼是之前少见的花色,身上的毛色黑灰相间,体型也如东北虎一般大小,神态威严的在铁翅鼬狼另一侧缓缓踱步。 这次出现的鼬狼也是十殁级,但不论是天赋能力还是智力都远在先前那几只之上,起码不是牛山等人能对付的。 不过只要处在自己保护范围内,带着三个拖油瓶将这样怪物逐一击杀,也不过是多费些功夫的事儿。 想到这,李福斯转头找到马明明,他的能力觉醒还没结束,但手脚已经恢复正常,只不过好像比之前更长,更粗壮了一些。 马明明受到的“黑暗障目”影响也刚消除,就在这时,一只三趾尖爪猛然从马明明的肩下穿出,鲜血立刻染红了马明明的衣襟,他愣愣的望着那只三趾尖爪。 明明自己身后靠着的是蓄水地的石柱,这只怪物的尖爪是从哪冒出来的! 答案就在马明明背后,他被那只三趾尖爪挑起身体,托在空中向前移动几步。 一只浑身布满银灰色鳞片的鼬狼像人一样直立着从石柱中走出! 李福斯又惊又怒,心中暗道:“天赋元素六大系,地系的衍生能力吗…类似最知名的地系能力——‘遁地’!” 那只新出现的鳞甲鼬狼眼神残忍,好像在报复小邪杀掉它的同伴黑暗鼬狼一般,同样挑着马明明在空中狠狠甩动。 这些十殁级鼬狼在偷袭失败以后,干脆将全部实力摆到台面上来,在铁翅鼬狼和虎威鼬狼身后的黑暗中,再次走出九只十殁级鼬狼。 这样的阵容,足够灭杀一只普通人组成的千人部队,的确有本钱蔑视李福斯四人。 那九只鼬狼体貌特征不一,最小的一只不过巴掌大小,最大的一只体型超过三米,但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这九只鼬狼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畸形,或者说是其他生物身上的特征,比如,一只鼬狼头上有两根未长出的犄角和牛尾巴。 加上鼬狼本身就有鼬鼠和狼的身体特征,就好像它们都是各种动物的肢体拼接成的一般。 李福斯暗骂道:“一群杂种!” 同时大脑飞速旋转,思考如何救下马明明,再带这三个年轻人离开。 想要带着三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缉杀这些鼬狼已经不可能了,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再去找鼬狼王更是妄想,这鼬狼窝里的情况已经严重超过了李福斯的预料。 没想到的是,率先打破对峙局面的竟然是弱势的自己一方。 马琪琪看到兄长被怪物挑在空中,顿时方寸大乱,短暂的呆滞后,完全无视身边不远处气势汹汹的怪物们,疯了一样的冲向马明明! ------------ 第一十六章 马明明的决定 马琪琪极不理智的行为第一个激怒的是李福斯。 “回来!” 李福斯怒喝一声,立刻冲过去要将她截住。 但是,僵局已经打破。 满身鳞甲的那只鼬狼似乎认为马明明没有威胁,将其甩落在地上,身体直立着大踏步朝马琪琪冲去。 鳞甲鼬狼的速度虽然不快,但每一步都很沉重,原地甚至出现了蛛网状的裂纹,它在距离马琪琪五米左右时猛的起跳,而后抬爪拍向马琪琪的脑袋。 李福斯速度快,先一步到达,一把推开马琪琪后,横刀在顶,硬抗鳞甲鼬狼这一击。 “锵!” 鳞甲鼬狼力量强横的超出李福斯的预料,三趾尖爪将唐刀秋水重重砸落,若不是李福斯用肩膀抗住刀身,这一下势大力沉的拍击就能砸碎他半边身子。 强忍肩膀火辣辣的痛楚,李福斯对着鳞甲鼬狼的脸张口就是一道极寒吐息,同时秋水刀身附冰,“咔啦啦”的从怪物尖爪中抽出。 二者面对面的距离,鳞甲鼬狼来不及躲避,只能抬起另一只手臂挡在脸前,护住脸上的眼睛等要害,而无往不利的极寒吐息却在这只鼬狼的身上失去了大部分功效。 无论是怪物手臂还是同样长有细密鳞甲的鼠脸上,都只像染上了一层白霜,并没能将其直接冻杀。 抽身而出的李福斯并不意外,这只鳞甲鼬狼的实力至少在十殁级的中上游,看样子,它还是蓄水地这群十殁级鼬狼的头目。 鳞甲鼬狼看了一眼手臂上的寒霜,丑恶的鼠脸露出狰狞的笑容,愈发恐怖,抬爪在被寒气冻结的鳞甲上一拨,甲片就像头屑一样散落一地,又在鼠脸上一抹,所有沾染寒霜的鳞甲脱落一空,但下一刻,裸露的皮肉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了新的鳞甲。 这只鼬狼的鳞甲能抵挡秋水和极寒吐息的伤害,还拥有再生能力,力量强横,身形高大,加上之前从石柱中穿出的天赋能力,李福斯暗叫棘手,这杂种罕见的同时拥有躯体天赋和元素天赋! 鳞甲鼬狼不给李福斯思考的时间,大踏步扑向他,有鳞甲的保护,先是双爪照着李福斯的脑袋疯狂劈砍,而后转身摆尾,侧踢,膝顶,在李福斯举刀拦挡中,每一下都与秋水碰出细密的霜气蓬雾。 从远处看,若是忽略鳞甲鼬狼丑恶的怪物形象,这场面简直就是两个武林高手拆招换式的巅峰对决。 当鳞甲鼬狼扑向李福斯的时候,那只铁翅鼬狼和虎纹鼬狼就同时冲出,目标是马琪琪三人。 马琪琪被李福斯推倒在地,鳞甲鼬狼与李福斯打到一处时,她一心想着兄长,立刻爬起来冲向马明明。 但还剩仅仅几步路的距离时,那只铁翅鼬狼风一样的飞到马琪琪身后,展翅就要切掉她的脑袋。 说是飞过来,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滑翔或者说扑腾。 铁翅鼬狼的确长着一对翅膀没错,而且羽毛坚硬如铁,但它就像野鸡一样并不能借助这对翅膀飞上天空,只能短距离滑翔,借助速度和铁翅斩击敌人。 马琪琪本就心神失守,察觉到铁翅鼬狼追来后,只剩下用那根鸡趾腿骨慌忙阻挡一个反应。 眨眼间,铁翅击中那根鸡趾腿骨,虽然没有将其斩断,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将马琪琪的身体掀飞腾空。 这时的马琪琪空门大开,铁翅鼬狼趁机翻身回转,两只铁翅像风车一样旋转斩击,若是成功,她就是分尸两截的下场! 马琪琪浮在半空,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觉得自己要死了,伸手抓向兄长马明明的方向。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出现两对洁白的羽翼像交叉的盾牌一样将马琪琪护在其中,一个赤着上半身的魁梧男人将马琪琪抱在怀中。 “嗤!” 铁翅斩在羽翼之上,几根白羽带着一蓬鲜血洒落。 羽翼虽然巨大,但并不坚硬,这一下被铁翅从中斩开一个缺口,再没了甫一展开时神圣、光洁的品相。 马琪琪看着抱住自己的兄长和他肩膀还在淌血的巨大伤口,迷茫的喊了一声:“哥…” 马明明的状态很不好,不像牛山觉醒完成时那样龙精虎猛,此刻身体微微晃动,明显是在强撑着,看了一眼李福斯和牛山后,也不说话,猛的展翼振翅。 这对洁白的羽翼就是马明明觉醒的躯体天赋——天马翼。 京都半妖世家马家,其血脉传承的是上古妖兽天马,而天马翼正是马家潜力最大,也是标志性的躯体天赋,修炼到极致,据说可以脚踏九天! 而天马翼带给马明明的第一个能力就是飞翔和铁翅鼬狼难以企及的,速度。 天马翼原地一振,拍起两道狂乱的旋风后,羽翼凌空收起,马明明抱着妹妹刹那间飞逝在一条水道中。 另一边,在马琪琪被李福斯推开的时候,牛山独自一人落在虎纹鼬狼和另外三只十殁级鼬狼的包围中,看了看马氏兄妹那边,又看了看被鳞甲鼬狼拖住的李福斯,最后望向缓缓走来的虎纹鼬狼。 “嗷。” “哞。” 虎纹鼬狼从喉咙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牛山不知所措之下,竟然回应了一声。 虎纹鼬狼的神情顿时沉了下来,另外三只十殁级鼬狼迅速后退,好像在为二者让出决斗的空间。 但虎纹鼬狼没有动作也不再吼叫,就那么眼神凶厉的盯着牛山。 牛山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下一刻背上就像压了重物,腰立刻弯了下去,而后全身像是灌进了铅水,动弹不得,最后,虎纹鼬狼的天赋能力“虎威”,竟然压的牛山脚下的地面都塌下去一层。 牛山不知道的是,就连先前被铁翅和虎纹两只鼬狼一同偷袭的李福斯,都没享受到这么重的“虎威”。 牛山这个半妖中的野生崽儿见识还算广泛,稍一思索,就辨别出虎纹鼬狼的天赋属于六大元素系中的识系,主攻精神,牛山叫苦的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另外三只鼬狼要退开。 可惜知道也没什么用,反倒因为鳞甲、铁翅、虎纹这三只鼬狼的天赋罕见强大更加心慌。 此时的牛山完全是靠着自己刚刚觉醒的躯体天赋硬撑,但这货至今还不熟悉自己的能力,长此下去,很可能被“虎威”直接在精神上压成傻子或植物人。 血迹行动第十八队留在地下水道中的四个人,此刻被分成了三块,又几乎同时陷入了围攻,就在最危险的牛山跪倒在地时,一道黑线闪电般扑向虎纹鼬狼。 临到近前时,黑线的首端显现一张擎着两颗毒牙的蛇口,狠狠咬向虎纹鼬狼的脖颈。 虎纹鼬狼反应很快,躲避的同时撤掉牛山身上的识系天赋“虎威”,转而施加在自己四周。 黑线也就是恶蛇小邪被“虎威”影响,扑咬的角度偏了几分,刚好与虎纹鼬狼的脖颈错过。 但恶蛇小邪哪里是好对付的,“虎威”对它的影响似乎没有牛山那么大,咬空的同时,身体顺势缠上虎纹鼬狼,“蛇缚”顿时将它困了起来。 李福斯那边,鳞甲鼬狼与他打的有声有色,实际上并不是鳞甲鼬狼真会人类的武道,只不过是直立状态下,依靠本能扑咬和挥爪,虽然动作简单直接,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下,但“招招”攻击要害,要知道武道的前身,很多招式还是人类从动物的举止演化而来,例如《五禽戏》,就借鉴了虎、熊等野兽捕食的动作,所以此刻鳞甲鼬狼逼的李福斯不能脱身。 李福斯一边招架鳞甲鼬狼的攻击,一边留意着另外三人那边,见到马明明带走马琪琪后,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 蓄水地此刻的局势,马明明三人留下很可能送命,甚至还会拖累李福斯,不如三人散去,吸引一部分鼬狼的注意,让李福斯腾出手来逐个击破。 不管李福斯同不同意,马明明已经这么做了,犹豫不决只会更坏事,只能顺势而为,李福斯当即吼道:“牛山突围,小邪保护他!” 牛山趁喘息之机看见马氏兄妹离去,虽然不明就里,但早就按耐不住了,等到队长指示后,立刻撒丫子跑进另一条水道。 恶蛇小邪要在“虎威”的压力中绞杀虎纹鼬狼,双方原本在比拼耐力,一听到李福斯的命令,小邪张口朝虎纹鼬狼嘶鸣一声后,松开蛇缚,朝牛山追去。 果然,三个年轻人分两队离去后,虎纹鼬狼带着三只十殁级鼬狼追向牛山和恶蛇小邪,铁翅鼬狼也飞腾着独自追向马氏兄妹,蓄水地中还剩下鳞甲鼬狼和六只初入十殁级的鼬狼。 如果忽略鳞甲鼬狼的外貌和不能口吐人言的先天障碍,它的智慧完全可以当做一个人来看待,敌人。 李福斯深吸一口气,缓缓踱步,透过一根根石柱打量这些狰狞丑恶的怪物,眼神渐渐入定,沉寂成一潭死水。 黑色的风衣,死寂的眼神,无欲无求的表情,加上寒光冷冽的唐刀秋水,以往的李福斯,就是以这样的形象独自执行缉杀怪物的外勤任务。 并不是说李福斯从未与人搭档过,而是马明明三个人扮演不了搭档的角色,而且李福斯也从未扮演过类似“老师”这样的角色。 那三个年轻人留在这里,李福斯不可能在十二只十殁级鼬狼的围攻下,担保不让任何一个人出现生命危险。 所以当马明明擅自决定以他们自己为诱饵,为李福斯创造逐个击杀的必要条件后,李福斯心里有恼怒、担忧还有对这些年轻人的改观,和绝不能让他们任何一个人死去的决心。 “我知道你听得懂。” 李福斯伸手探入风衣内的后背,拔出一把与秋水同样制式,窄身直刃的短刀,反手握住刀柄,站在怪物包围的中央,对那只鳞甲鼬狼说道。 “虽然对他们来说没什么用,但如果他们死了,我还是会把你们这一窝子肮脏的东西切碎了,埋进比地狱还要可怕的地方。” 李福斯四周的空气中突然腾起白色寒雾将他笼罩,而后寒雾迅速弥漫开来,其经过的蓄水地地面迅速软化、鼓缩着裂开,直到一些灰绿色的,散发着湿腐味道的液体从地面的裂缝中溢出。 “泽国·界!” ------------ 第一十七章 支援 “嗤!” 空气中一道气波乍然而现又悄然而散,一颗瞳孔如针,眼睛凸出眼眶的狰狞鼠头应声而落。 “哒,哒,哒…” 在地下水道这种黑暗肮脏的环境里响起高跟鞋的声音,情景相当突兀,但确实是一个身穿包臀裙的靓丽女人从黑暗中走出,脚下的高跟鞋足有一公分根高,就那么趟着脏水来到那颗与身体分离的鼬狼头颅跟前,狠狠踩了下去。 “知不知道老娘这双鞋多少钱嗯?得三颗你的脑袋才能买得起,你这个杂种!” 靓丽女人气呼呼的将鼬狼头颅踢飞,转过身看向来路,挺直的腰背和臀部蜜桃般的完美曲线,处处散发着成熟女人独有的强大魅力。 来路水道中,昏黄的光晕如太阳初升再渐渐明亮,同时出现的还有四道长短不一的影子。 为首一人身材匀称,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短短的小辫,额角则分别甩出一缕长发,若是普通男人可能会显得娘气,偏偏这人生了一张极为惊艳的漂亮脸蛋,看起来倒是相得益彰。 “潺溪,附近的鼬狼都肃清了吗?” 名叫潺溪的靓丽女人似乎不敢多看那人的脸,先前被这人支使着干脏活的怨气在闻言的一瞬间消散一空,低头恭敬道:“简助理,都肃清了。” 潺溪口中的简助理自然就是简单,但让许多人意外的是,收到山猫的支援请求后,他竟然会亲自下到水道之中。 简单身边还跟着三个男人,其中一个明显是侏儒,身高不过一米四,黄皮肤,严肃脸。 另一个身材还要强于马明明的大汉,满脸横肉,而且遍布刀疤,简直就像蛛网一样密集,加上眼睛里那种见惯了血腥的凶厉神色,是那种能止小孩夜啼的人物。 最后一位是个闷葫芦,但脸庞的线条像刀削斧剁一样,充满阳刚之气。 加上身材火辣,姿容靓丽的潺溪,一共是四位半妖和简单一个普通人。 人数虽然不多,但潺溪四人分别是血迹行动三队队长,凶脸汉子是二队队长,而闷葫芦则是一队队长。侏儒男人没参加血迹行动,但却是第一百七十二期工分榜上排名进到前一百的牛人,其余三人在最近一期虽然没进前一百,但名次都不低,否则也不可能担当血迹行动的队长。 简单扭头看向侏儒,问道:“阎孙,距离路人丙他们还有多远?” 别看李福斯对简单如何如何,放到潺溪和侏儒阎孙这些半妖身上,是打死也不敢对简单这个京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助理不敬的。 当然,除了界碑赋予的权利之外,这些桀骜不驯的半妖同样畏惧的简单那近乎变态的智谋和手段。 凡是界碑的外勤人员,也就是绝大部分的半妖,都听过一句细思极恐的评语:“怪物都有发善心的时候,简单没有。” 阎孙恭敬道:“先前潺溪在肃清这一片的鼬狼时,十八队的人那边似乎发生了一场短暂但激烈的战斗,妖力激荡的很混乱,但就在刚刚他们似乎分散了,若不是原地点又有一股相当汹涌的妖力迸发,我们就为难了。我判断原地那股妖力的拥有者,是十八队的队长路人丙。” 阎孙的天赋不同寻常,说起来还要从界碑归拢整理的半妖天赋“树”说起,假设它真的是一棵树,那必然根深蒂固,参天入云。 如果说天赋树的根系是半妖存在的历史,那得追溯到上古时期,许多神秘强大的传承往往是残缺的,再也没办法复原和找寻就是这个原因。 当世几乎每千人就有一个人体内蕴含着妖血,这等庞大的人口基数就像树身,再之上就是界碑建立的四大天赋枝干,分别是躯体天赋、属性天赋、元素天赋和规则天赋。 其中元素天赋又有地、火、水、风、空、识六大系,每一系又分不同的类别,例如攻击类、防御类、感知类、辅助类等,包括另外三大天赋枝干同样有此类别划分。 特殊的是,六大系并不能以字面上的意义理解。例如地系,它代表的不单单是大地或者土一种元素,而是代表固态。 凡能力的显像或应用为固态,则为地系;凡能力的显像或应用为转化态,则为火系;以此类推,水系为液态,风系为气态,空系为虚无态,识系为精神态。 而且,半妖天赋树还远远没有探究完全! 阎孙的天赋是六大元素系中的火系感知类——妖力感知,不同于马琪琪,气息感知能追踪到个体,此类能力的强大者,最擅长缉拿怪物。 感知妖力也许在俗世没有气息感知应用广,但若在半妖的世界,这个能力简直就像雷达一样,最适合大范围探路。 阎孙当初在工分榜的排名,有一半要归功于这个能力,而不是另一个火系攻击类能力。 简单闻言点头,示意二队队长,那个凶脸大汉在前引路。 凶脸大汉一步跨出,他背着一只高出他两头,几乎顶到水道顶部的照明设备,设备顶部是一个半球形的钢化玻璃罩,其下是一只长方体的铁箱,外形整体完全就是一只大号的手电筒,先前潺溪看见的光晕就是它发出的,简单让凶脸汉子引路也是因为他背着这只重达三十公斤的照明设备。 十几分钟后,简单带着队伍来到李福斯所在的蓄水地外,视线尽头是一片正在稀释消散的白色寒雾。 就像李福斯的代号“路人丙”一样,简单曾是李福斯的搭档这件事,一样没有几个人知道,所以简单对眼前这片白雾再熟悉不过了,李福斯的第二天赋——泽国,同时也证明了一个长久存在的传言,工分榜排名第二的半妖路人丙,确实不止一个天赋。 简单微微皱眉,心中暗道还没有找到鼬狼王就使用了“泽国”,看来李福斯这家伙是遇到棘手的麻烦了,随即冷声道:“潺溪,驱散眼前的寒雾,记住,动静不要太大。” 潺溪原本正在偷看简单,刚刚皱眉之下的绝美侧颜刺激的她既心疼又心颤,心思正在羞臊之时,简单冷言冷语的命令就像针一样将潺溪“扎”醒,慌道:“啊!啊?哦哦好。” “气动·震荡” 之所以让潺溪出手,就是因为她的天赋是六大元素系中的风系,一种能使空气震动的能力,属于攻击类中潜力极大的伤害性能力,驱散这些快要自行溃散的寒雾,轻而易举。 一道可以感觉到但肉眼不可见的波纹荡涤到寒雾之中,有了寒雾这个介质,众人才能看见那像水波一样的震荡环,缓缓的将寒雾驱散。 简单担心寒雾中还潜藏着怪物,当蓄水地露出一小半时便挥手阻止了潺溪,自己率先踏入了蓄水地。 众人踏入蓄水地的那一刻,便纷纷察觉到了异常。 这哪里是什么地面,分明像水床一样柔软,在这上面行走,每一步都会踩出细微却深邃的蛛网裂缝,让人不禁担心何时就会陷进去。 但潺溪四人见简单毫不在意,大踏步向前走至剩余的寒雾面前,转头四顾,而后让潺溪继续驱散寒雾。 有简单做榜样,其余四人不好说什么,权当简大助理在为他们趟雷,潺溪继续驱散寒雾,这一次同样是蓄水地四分之一的面积,但结果却让简单五人具是一惊。 第二次展露的地面上,四散着几具怪物碎尸,全都是半埋进地面的状态,例如半张鼬狼的狰狞鼠口,一条或两条前肢后腿,又或者半截鲜血淋漓的身子,最恶心的是一些内脏肺腑,七零八碎的抛洒在地面上,血液大多已经凝结变暗,血腥味和臭味在寒雾散去的一瞬间弥漫开来。 简单抹了抹鼻子,扫视一圈后便知道了死亡怪物的数量和等级,十殁级,六只。 “继续驱散。” 经验丰富的外勤人员很容易得出这个结论,毕竟这些鼬狼死尸的体型摆在那里,只不过以另外四人的实力逐个击杀这些十殁级鼬狼不在话下,但若是同时应付六只,危险就仅次于独自面对一只百殒级怪物,所以此刻全都一脸惊异的看向简单,希望他能给出一个解释。 简单可不是充满爱心的知识园丁,根本无视他们的目光,再次指使潺溪驱散迷雾。 但还没等潺溪动手,众人眼前的寒雾中突然响起靴子的脚步声,下一刻,满面寒霜的李福斯大踏步从中走出。 简单立刻上前,刚要开口询问就被李福斯沙哑的声音打断道:“这些是你带来的支援?实力怎么样?” 简单一听李福斯的语气就知道情况不对,此地又果然没有第十八队的其他成员,便将李福斯的想法猜到了大概:“支援没错,实力都是血迹行动各队队长中拔尖的人物,独自对付两三只十殁级怪物不是问题。” 李福斯点点头,挨个打量潺溪等人。 这个时候,那个凶脸汉子“砰”的一声将照明设备放下,拍拍手对李福斯讥笑道:“听说,十八队的队长就是工分榜排名第二的路人丙,就是你吗?” 凶脸汉子龇牙咧嘴的怪笑,脸上的横肉和刀疤挤成一堆,凶神恶煞一般。 潺溪担心凶脸汉子和这个人尽皆知的路人丙起冲突,让简单难做,故而使眼色让凶脸汉子闭嘴。 凶脸汉子好像全然没懂潺溪眼神的意思,反而佯装对潺溪说道:“这么个小白脸也能混上工分榜第二,现在的半妖们是不是都以颜值评定强者啊,还是说没有男人了,都没种把这么个碍人眼的玩意儿从工分榜上拉下来!” 潺溪无语,混账东西一骂骂三个,李福斯、简单和自己。 工分榜评定规则中确实有这么一条:挑战高位胜者,得败者全部的工分。 所以,在榜的半妖之间发生踢榜这类事屡见不鲜,只不过李福斯行事神龙见首不见尾,直到今天,暴露在公众视野中的踢榜事件根本就没有。 凶脸汉子从巨型照明设备上抽出一柄剑身宽达三寸的巨剑,这把剑一直绑在上面,抽出来后反手靠在肩上掂了掂,一脸狞笑的望向李福斯。 潺溪看向简单,他虽然没有阻止,但一脸的冷漠,便知道这个容貌绝美的男人绝对生气了。 潺溪立刻焦急的对凶脸汉子小声道:“柏奇!你他娘的有病啊!这个时候乱生是非!” 柏奇假装没听见,但收敛笑容,面对李福斯严阵以待。 毕竟是雄霸工分榜第二位长达五年的危险人物,挑衅归挑衅,掉以轻心就是取死之道了。 而且他了解界碑的规矩,踢榜不允许要人性命,否则将会受到界碑的严惩。 柏奇是工分榜近两年新晋的翘楚,榜位升级很快,实力和作风一样强悍,但不代表有勇无谋,此番言单纯的是想掂掂工分榜第二的分量,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这次的红色响应和目标路人丙都是难得一遇的机缘,若行事得当,就是一步登天的机会,他实在有些按捺不住。 可惜,李福斯现在心情很不好。 一瞬间,所有人都感觉到窒息和一股宛若实质的凶厉之气。 下一刻,李福斯的身形消失,同时从蓄水地剩余的寒雾中飞出一把同样是巨型的兵器,阔身直刃,刀身中间隔断一道间隙,两侧是一长一短两道刀刃,刀柄要比寻常兵器宽了一倍,如果没有李福斯那样修长的手掌,光是握住这把古怪的巨刀都费劲。 巨刀分明是唐刀秋水和李福斯先前拔出的那把短唐刀合并而成,机关就在刀柄之上,如果不是为了一举斩破鳞甲鼬狼能再生的甲片,李福斯也不会费力使用这把巨兵。 消失的李福斯出现在柏奇的身前,飞来的巨刀在握住的一瞬间斩出。 “锵!”的一声,柏奇的身体应声而飞,狠狠撞在蓄水地的墙壁之上,紧接着反弹而起的身体又被李福斯抓住脖颈提住,窒息感立刻让他的脸色呈现酱紫色。 柏奇又惊又惧,单单李福斯展现的速度和力量就不是自己能比拟的,而且先前的兵器交击声并不是他用自己的兵器挡住了李福斯的攻击,而是李福斯刻意攻击的自己的兵器,否则李福斯若想要杀他,刚才自己就断为两截了。 李福斯单手一招,那把组合而成的巨兵自行分解成秋水和名为獠牙的短刀,李福斯抓住獠牙的刀柄,也不说话,挥刀割掉了柏奇腿上的一片血肉。 这下柏奇彻底慌了,界碑不让踢榜杀人,但没禁止致残啊。 柏奇说不出话来,双手握住李福斯的手腕,身体像钓起的鱼儿一样摆动,眼睛拼命看向潺溪,希望她能开口求情。 李福斯紧跟着就要挥出第二刀。 潺溪看向侏儒阎孙和另外一位队长,又在简单和李福斯之间看了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喊叫道:“哎!哎!” 简单瞪了她一眼,但没训斥她,也没阻止李福斯。 李福斯更不会在意潺溪,第二片肉从柏奇的大腿上脱落,鲜血彻底染红了那条大腿。 柏奇真的后悔了,李福斯的眼神死寂的让他从心底害怕,从中根本看不到一丝人类的情感,就算是怪物也没有这样的眼神。 终于,李福斯开口道:“这两片肉是你需要付出的代价,不是因为你不自量力的挑衅我,而是因为你的废话让我的队员们又增加了一分危险!你接下来的任务是去救援他们,如果他们三个中任何一人出事,那只鼬狼就是你的下场。” 说着,李福斯一挥手将自己放出的寒雾彻底驱散,露出一颗只有头颅露出地面的鼬狼,那只鳞甲鼬狼。 鳞甲鼬狼肯定死的不能再死了,整个脑袋被劈成两半,从头颅的裂口处还能看到地底内的腔子,应该不只脑袋,鳞甲鼬狼的整个身体都被劈成了两半,而后才埋在地下。 简单这才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李福斯丢下柏奇,回道:“马明明他们三个为了不拖累我,分成了两组诱饵,引着三只初入十殁级,和两只十殁级中游实力的鼬狼分别进了水道中,现在不知生死。” 简单沉默一下道:“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些人的任务是击杀鼬狼王,尽管还会有其他支援,但是时间上根本来不及。你一开始召集第十八队进入地下集结的决策就是失误的,从开始到现在,鼬狼王很可能已经得到消息逃走了……” 李福斯打断道:“我会缉杀鼬狼王,这你放心。但是,我的队员必须有人去救!” 简单不再说什么,示意侏儒阎孙道:“你和柏奇一起去,把人救回来,功劳与我们一样,人死了,就别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了,明白吗?” 阎孙看看强忍着,吭都不敢吭一声的柏奇,悚然点头。 ------------ 第一十八章 强者们 柏奇将腿上的伤口止血,其实这点伤势不算什么,只不过当时李福斯的眼神和杀意,实实在在的吓住了他,旁人不在那双眼睛的对面,无法体会柏奇当时的感受,那种仿佛置身远古蛮荒,被隐藏在迷雾中的凶神注视的灵魂颤栗感。 如果救人任务失败,李福斯说要把他埋在那只鳞甲鼬狼旁边,柏奇觉得,也许还是自己了断会更舒服些。 阎孙的心态相对平和,与向来神秘的路人丙第一次见面,这位工分榜排行第二位的半妖,行事给人一种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错觉。 毕竟被虐打的不是自己,阎孙没有柏奇那种感受也属正常,否则只会觉得在乎情理之中,没有意料之外,倒是拥有那种眼神和脾气的半妖,却长了一副斯斯文文的容貌,才该让人大呼难以置信。 阎孙与牛山一般,同样是没有半妖世家支持的“野生崽儿”,所以他要比潺溪和一直沉默的一队队长更加重视简单的命令,人无根基如浮萍,一只水虫跳上去都能当船坐,半妖也是如此,何况简单是一股大风呢。 两人快速整装出发,柏奇带走了那只照明设备,提着阔剑,在阎孙指明方向后,一前一后钻入水道。 蓄水地中还剩下路人丙也就是李福斯,简单,潺溪和沉默寡言的一队队长四人。 简单打量一番李福斯,见他一点外伤都没有,暗道这小子的妖力越来越强了,使用“泽国”这种妖力消耗极大的天赋能力,竟然只是脸色苍白了些。 “现在如何?阎孙去救援你的队友,我们靠谁找到鼬狼王?” 李福斯将短刀獠牙插回腰后的刀囊,不满道:“你以为我们第十八队是来逛庙会的?” 习惯性怼了简单一句后,李福斯才发觉不合时宜,正经道:“找到鼬狼王很简单,只要弄出点动静,引一些鼬狼崽子过来就知道了。” 说着,李福斯挥刀将一具半截的鼬狼尸体切的更碎,看向潺溪说道:“你是风系天赋的半妖吧?用你的能力将血腥味送进附近的水道中,能送多远送多远。” 潺溪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开始沸腾妖血,催动妖力,分明是已经认同了李福斯可以发号施令的团队地位。 甩掉秋水上的血液,李福斯对简单说道:“一会儿那一条水道中出来的鼬狼多,就往那边走,一定能找到鼬狼王。” 不等简单发问,李福斯已经看向了那位一队队长,问道:“姓名,天赋,擅长什么?” 这位充满阳刚之气的英俊半妖,就像他沉默是金的性格一样,言简意赅道:“景修诚,躯体天赋,善长群攻。” 李福斯点点头,就喜欢这种不用废话的队友,能力也正巧合用。 说话间,四面的水道中开始响起淅淅索索的爬行声,那些鼬狼来的很快,也从侧面证明,潺溪的妖力不弱,在附近都被肃清一遍的情况下,若不能将血腥味传出很远,远处的鼬狼不可能这么快闻到血腥味并赶来。 “准备出发,这些鼬狼不是单纯的在京都捕食血食繁衍,有些情况我们边走边说。” 成群的幼夭级鼬狼从四周的水道扑进蓄水地,每一路都不少于五十只,最多的一群将近百只,这还只是先头部队,后面的鼬狼恐怕更多。 “走这条水道!” 李福斯指明方向后喝道:“景修诚!” 血迹行动一队队长景修诚,躯体天赋,能力名为——雷神附体。 “雷神附体·冲撞!” 快若闪电这四个字在景修诚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诠释,一道真真正正的雷电噼噼啪啪的撞进鼬狼群中,伴随着越来越浓的血肉焦糊味和腾起的黑烟,近两百只幼夭级鼬狼在片刻间被屠戮殆尽。 景修诚的能力是以身体发出雷电,虽然雷电只能附着在体表,不能脱离身体攻击,但据说妖变程度达到最高时,可以将身体彻底雷电化,到时候等若一道行走的天劫,想劈谁就撞谁,就完了。 李福斯也没想到景修诚是这种群攻法,脸色惊诧,简单在一旁解释道:“景修诚的家族刚复兴不久,关于记录血脉传承的文献早就丢失了,所以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血脉传承自上古那种妖兽,但是,与雷电有关的妖兽,肯定没有好惹的。” 李福斯点点头,示意全队前进。 很快,四人就遇到第二波鼬狼,这次的鼬狼数量更多,李福斯选择让潺溪出手,本意也是想看看两个新队友的实力。 “气动·风波鳞” 潺溪娇喝一声,眼前每一只鼬狼的头顶,空气都悄然发生了扭曲,一道道鱼鳞状的波纹模糊显现,又无声无息的落下,干脆利落的切掉了所有鼬狼的脑袋。 “噗噗噗…” 鼬狼们的尸体几乎是同一时刻响起扑倒声。 在李福斯等人眼中,刚刚鼬狼尸体上空的“风波鳞”如同显现出一条模糊的大鲤鱼身,轻轻一摆尾后消失不见。 潺溪的“风波鳞”与李福斯的“泽国”一般,妖力消耗不是一般的败家,但潺溪并不在意,稍稍平复喘息后,回身向简单邀功似的一笑。 李福斯对类似潺溪这种表现多见不怪,笑道:“不错不错,节省妖力,后面有用到你的时候。” 简单面无表情的跟上李福斯,但路过潺溪身边时说道:“能力名字起的不错。” 意外的是,一向沉默寡言的景修诚也对潺溪说了一句话:“我一直想问,你一个小姑娘,是故意打扮的这么老气吗?” 景修诚指了指潺溪的包臀裙,也不需要潺溪回答,留下原地雀跃,根本没听到景修诚说话的潺溪,自行离去。 一拨接一拨的鼬狼出现,李福斯开始限制潺溪和景修诚使用能力,改用武道和各自的妖器杀戮鼬狼。 真正稀少的是那些上古传承下来的妖器,每一把不仅独一无二,而且具都强大无比。 而当世妖器的主要来源是依靠妖器工匠制作,只要材料足够,甚至可以量产,只是威能远不如上古时期的作品。 古今材料都不缺,杀之不绝的怪物就是最大的来源,之所以无法做到人手一把妖器,主要原因是祭炼妖器的秘法残缺的太厉害,现有的也大多掌握在界碑和各大半妖世家手中。 潺溪和景修诚两个世家子弟当然是有的,潺溪的妖器是一件项链,罕见的辅助型妖器,作用是宁静心神,压制妖血沸腾的程度,能一定程度上减轻妖力的消耗。 其实潺溪等于没有妖器,依旧需要依赖天赋能力,但这件“冰心”项链与她消耗甚大的“气动”能力相得益彰,绝对是良配。 景修诚的妖器就很男人了,两只半指拳套,作用可以将雷电打出体外一臂距离,配合武道使用很合适。 李福斯不禁感叹有家族就是幸福的时候,作为普通人的简单狠狠白了他一眼。 一路上血腥杀戮的同时,李福斯也开始和简单说出自己下到水道后的发现。 这些疑点李福斯没跟马明明他们说过,何况说了也没什么用,还有一些也是他自己后来才反应过来的,如今有着“怪物辞典”称号的简单竟然亲自下到水道中,不让他发挥发挥特长岂不是暴殄天物。 从这只鼬狼族群异常大的活动范围,异常多的数量,以及在那处如同“产房”的大坑里见到的骇人场景,一直到简直就像批发一样的十殁级鼬狼和它们种类繁多的天赋能力。 当李福斯说完以后,哪怕没有亲眼得见,潺溪和景修诚二人的脸色也变得像便秘一样难看,就连向来处变不惊的简单,脸色也是沉凝似水。 长达一刻钟的时间里,除了鼬狼的惨叫和天赋能力造成的异响外,四人之间毫无交流,各自想着心事,也在等着简单给出结论。 终于,简单谨慎开口道:“首先,光是我们这些人下到水道后至今,缉杀的幼夭级鼬狼就该有千只了,按比例推算,这只鼬狼族群起码有五位数以上的基数。” 简单先说出自己的分析,而后给出一个阶段性的结论道:“这意味着它们需要足够多的食物, 但就算连水道中的垃圾和淤泥都算上,它们吃饱了,京都也早就吃塌了。那么,它们哪来的食物?如果这些鼬狼像老鼠一样去居民家里偷粮食吃,京都也早该掀起一阵灭鼠运动来了……这也不成立,在界碑眼皮子底下繁衍出这么巨大的数量……除非,它们有一条通往京都外的运粮渠道,又或者早就囤积了大量的食物!” 简单显然是在一边思考一边给出的结论,状态渐渐陷入自言自语中。 “这么多的族群基数,虽然满足量产十殁级的基础条件,但是不同于果腹的食物,怪物血脉进阶必须吃血食才行……但大量猎杀人类绝不可能,况且李福斯也没见到太多的人类尸骨……那些充当母体和次血食的动物又是哪来的……” “产房大坑里的景象骇人,但却很容易得出推测,这些鼬狼必然有办法突破不同生物之间的生殖障碍,不同的妖血或者说基因相结合,觉醒种类繁多的天赋能力自然就说的通了……” “但是…这一切它们究竟怎么做到的,症结在那只鼬狼王身上吗。” 简单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有些迷惘,更别提李福斯三个人了。 “李福斯,那只鼬狼王最好留活口,最不济也要留下尸体,我有个不好的预感,这一切恐怕都只是刚刚开始。” 李福斯脸色凝重的点点头,他隐约觉得,简单忧心的重点已经不在这只鼬狼族群,但具体是什么,恐怕简单也不知道。 忽然,一声短促的哨声响起,同时景修诚刚好电焦了附近最后一只鼬狼。 “嘘!都别动。” 潺溪突然让另外三人不要乱动,自己独自向前几步,看向不远处的一条水道岔口。 “空气在流动。” 潺溪伸出一只手向前探,像先前送出血腥味一样送了一道风出去。 “有阻力,越往前越大!” 潺溪回过身来,面带喜色道:“我想我们快到了,我感觉前面应该有个很大的空间。” “很大很大。” 潺溪并不是感知类的能力,所以她也不敢确定,只不过因为她的能力,对空气,尤其是风的变化要比一般人敏感的多,这才敏锐的察觉到了越往前越强的空气流动。 李福斯和简单对视一眼。 “尽量放轻动作,接下来遇到幼夭级鼬狼不要见血,更不要动用能力,免得过早暴露行踪,咱们过去看看。” 四人就此开始谨慎行事,每每遇到新的鼬狼,都要李福斯和简单单纯的以武道格杀,往往都是鼬狼们被扭断脖颈的结果。 潺溪和景修诚的武道修为都不高,典型的能力依赖者,所以干脆就没出手,这两人都不知道简单这个普通人竟然会武道,而且阶位绝对不低,尤其是潺溪,最后这一程,眼睛惊讶的都快冒光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更大的惊讶,或者说惊骇,在后面。 二十分钟后,一行四人见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 第一十九章 鼬狼王的地下宫殿 二十分钟后,一行四人蹲伏在水道的尽头,如果从对面看过来,这里就是悬崖的边缘。 潺溪和景修诚近几年在京都地界的半妖圈子里,都是小有威名的新秀,论起各自的经历,虽然不包括百殒级怪物,但不论是荒怪、变种怪亦或是触犯界碑规矩,犯案行凶的半妖,二人都没少见过,杀过。 但是,眼前这幕景象带给他们的冲击和惊惧,已经没法用言语来表达,就像他们又回到了当初第一次面对怪物时的状态,不知所措又动弹不得。 四人与正对面另一条水道口遥遥相对,无论是角度,高度,还是水道口的横宽竖高,完全就像一条水道被拦腰斩断一样,而就在两个水道口中间,出现一处直径超过三百米的地下空间,目测高度达到三十米,俨然一座被“封顶”的地下山谷。 李福斯和马氏兄妹以及牛山一同见到的鼬狼“产房”,与这里相比,真的顶多是座大水坑。而眼前这片地下山谷,那些丑恶疯狂的鼬狼不止向下挖掘,还他娘的向上,向着地表的方向挖掘出了这片山谷近半的高度。 也就是以李福斯等人所在的水道为分界线,四人的视野向上,地下山谷的四壁尽是按一定规则分布的水道口,视野向下,则是一片地面平整夯实的椭圆形谷底,以及散布谷中,看不出任何排布规律的直达谷顶的几十根坑坑洼洼的土柱。 山谷的底部,密密麻麻,甚至一些地方都堆叠在一起,全是皮毛湿漉,样貌狰狞丑恶的鼬狼怪物! 三百米的地下山谷里,不仅数量数之不尽,而且这些鼬狼形态特征不一,体型最大的超过了之前与鳞甲鼬狼一同出现的三米,达到了七米上下,小的都是些幼夭级,但数量相对不多,最多的是体型在一到二米之间的鼬狼。 特征上,这些杂种也不知道是怎么繁衍的,有翅膀的,头上长角的,有尾巴的,没尾巴的,缺胳膊少腿的,长着五颜六色杂毛的,简直就是一锅大杂烩,什么玩意儿都有。 但是,唯一不变的是那颗鼠头及其标志性的乱钉獠牙。 简单缓缓吐出一口气,让脸上的肌肉松弛下来,他将声音压的很低,对同样压抑着呼吸的李福斯说道:“他娘的!我不是对眼前这番景象感到恐惧,而是隐藏在这些场景背后的意义,真是让我害怕啊!” 李福斯紧紧盯着下面,时不时扫视对面以及四周那些水道口。 那些水道口里时不时就会有身影若隐若现,大概率也是鼬狼,这里绝对是他们的老巢没错了,他必须时刻注意四周的动静,保证己方的行踪不被发觉,否则不仅会陷入被动,更休想碰到鼬狼王一根鼠毛。 简单的话,不需要回答,他也会说下去。 “看看对面和四周谷壁上的挖掘痕迹,所有的水道口都在我们所处的水平线往上,这些鼬狼不仅往下挖了十多米,还往上面挖了十多米,再看看这片空间的顶部,已经能看到稀稀拉拉的树木根系了,也就是说,它们快他妈的挖到地面了!” 简单语气急促,又是压着嗓子出声,最后的言语有些沙哑难听,又充满怒意。 “这意味着什么?等到它们准备好的时候,很可能会从这里的顶部破土而出,袭击京都!” “恐怖的繁衍能力意味着绝对的数量优势,到时候就算京都遍布强者又如何,高射炮打蚊子罢了,若为此将半妖的存在暴露给京都的市民,那将会是比怪物横行更大的危机,将会彻底颠覆普通人类的世界观,造成一场无法逆转的,人类史上最大的变革,而代价是无数人类因为内耗死去。” 简单又一次陷入了自言自语的头脑风暴中。 “这些坑坑洼洼的土柱直达顶部,虽然我看不出有什么深意和符合力学的排列方式,但肯定有着支撑地面的作用,鼬狼是打洞的行家里手,绝不会在没准备好前就让洞顶塌陷。” 简单突然伸手拉扯李福斯的脸颊,语气中夹杂着隐藏不住的恐惧和难以遏制的怒意。 “你他娘的发没发现啊!” 简单扫了一眼潺溪和景修诚,回头指着这处地下山谷的中央,急道:“光!” “这片空间并不黑暗,那他妈的有照明设备!” 五只照明设备形似大型探照灯,底座的摆放或多或少有些倾斜,照明设备原本的位置应该不在谷底,而是原本被土壤填满的山谷半空或顶部,最有可能的就是处在与水道同一水平线上,是鼬狼们一点一点将设备底座下的土壤掏空,使其随着山谷形成降到谷底,也就是说,这五只设备是在山谷被挖出前就已经存在地下了。 “活他妈见鬼了,别跟我说这下面有只鼬狼考下了电工证,还会私拉私接电线!” “谁能给我个解释?!” “这只鼬狼族群的成因,背后是不是有人为因素?谁他妈的失心疯,圈养这些能覆灭全人类的玩意儿!” 越是发现和思考,简单越是抓狂,嘴里“他妈的”、“他娘的”的零碎就没停过。 李福斯拨开简单的手,揉了揉酸痛的脸颊。简单这个习惯是很早就有,可以说是李福斯的纵容养成的,其中的无奈和心酸,只有李福斯和为数不多的人知道,原因也埋没在当时还是大孩子的几人最疯狂、危险的青春里。 近两年两人一直没再一同行动过,而且能让简单失去镇定的机会也不多,今天算是让李福斯找到一些久违的感觉。 “行了,现在不是你发泄的时候,看那里。” 李福斯示意那只体型达到七米的巨大鼬狼,全身覆甲,短脚,蛇尾,宽厚的背脊两侧各有一条锯齿般的凸起,其上足以跑开一辆越野车,鼠头大如门板,獠牙更是夸张,根本就是两把钉耙合在一起,趴在山谷唯一一处高出地面的平台上,小山般闭目打鼾。 潺溪凑过来一看,压着声音惊道:“这只鼬狼族群到底是怎么回事?!个体之间的差异也太大了吧!这只鼬狼的覆甲,恐怕我的气动风刀根本就切不开。” 简单好像一瞬间恢复了冷静,哼道:“你的关注点错了,他说的是坐在那只山鼬狼头顶的家伙!” 体型巨大的山鼬狼头顶,一只与幼夭级体型无异的鼬狼蹲坐其上,但是,这只鼬狼身体上没有任何怪物的体征,没有乱钉一样的獠牙,没有镰刀一样的利爪,更没有翅膀之类的异种肢体,若是换一个场景,这只鼬狼完全就是一只在城市中也偶尔可见的大老鼠。 只不过,它的毛发干爽,眼神冷冽,绝对是拥有智慧的存在。 简单继而为潺溪和景修诚解释为何李福斯和自己都认为这只鼬狼特殊的原因。 “你们看看这里的地势,假如忽略那些起到支撑作用的土柱,这里像什么?” 潺溪的反应慢了一拍,景修诚率先说道:“如果是在地面上,一处椭圆形山谷,加上四周犹如观景台一样的水道口,这里倒是形似西方的斗兽场。” 简单纠正道:“形似西方建筑没错,但你忽略了一点,山鼬狼身下凸起地面的平台,或者说山鼬狼本身,像什么?” 简单自问自答道:“王座啊!这里就像一座地下宫殿,鼬狼王坐在王座之上接受子民的朝见,哼哼,可能也在这里商讨如何灭绝人类的计划吧。” 景修诚和潺溪恍然一惊。 简单冷哼道:“慌什么,如果这些鼬狼连这点智慧都没有,界碑也没必要搞得这么兴师动众。” 继而问道:“你们两个猜猜为何我们会判断山鼬狼头顶的是鼬狼王?” 潺溪和景修诚对视一眼,具都摇头。 “原因有三,第一是荒怪中普遍存在的极为严格的等级制度,即便个别荒怪种族中程度较轻,但越是群居种族,数量越多,等级越严格,一只幼夭级鼬狼,不可能站在十殁级鼬狼头顶。” “第二,那只鼬狼的眼睛里,流露着属于王者的霸道和睿智,你们看看这里近千只鼬狼里,还有没有第二只的皮毛是干爽的?” “第三是我的直觉,也是最没有根据的猜测,你们知不知道一部动漫,里面有一个词汇叫做‘初号机’,那是一切的开始。” “你们看那只鼬狼,它的体型相貌与其它的鼬狼相比,像不像最初的原型,好像所有的鼬狼都是在它的身体上加以改造形成的!” 简单分析完以后,直接看向李福斯。 李福斯头也不回道:“我相信你的判断,但问题是,如何验证你的想法以及确定答案后,怎么在这么多怪物中干掉它再全身而退。咱们几个都没有感知能力,但单从形貌猜测,这处鼬狼的宫殿中,没有八成,也有一半是十殁级。” 此言一出,潺溪和景修诚的呼吸同时一滞,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底下近千只鼬狼,就算是一半也有五百只十殁级怪物! 先前简单就说过,这些鼬狼突破了种族间的繁衍障碍,而且是有意识的杂交乱配,不止形态多样,量产十殁级,而且觉醒的能力也跟着五花八门,如果任由它们繁衍下去,界碑归拢的天赋树就像拼图一样,很可能被这些鼬狼凑齐上面的能力。 也就是说,如果四人冒冒然冲下去,很可能会被突然冒出来的不知根底的数只乃至数十只十殁级鼬狼围殴致死。 光是想一想,就足够潺溪和景修诚出一把冷汗了。 简单毫不犹豫的将问题甩回来,耸肩道:“这是你这个大队长的问题,爷们儿一不是半妖,二我又不下去,说多了都是纸上谈兵。另外我再重申一遍咱们的目的,是尽可能缉杀鼬狼王,致使这只鼬狼族群失去统帅指挥,为百里之外的那只部队创造击溃鼬狼群的必要条件,以最小的代价结束这次京都的‘红色响应’,当然,咱们能全须全影的出去最好。” 李福斯没有立刻答复,陷入沉思之中。 潺溪和景修诚别说对此事没有丝毫头绪,就算有,这时候也不敢轻易开口。 四人之间一时陷入凝重的沉静氛围,四周只有时不时响起的鼬狼吱叫以及那只山鼬狼隆隆的打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