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序 ‘黄泉万里、忘川清濯,风舞飞沙、遮星隐月,伤心桥上、一笑奈何…’ 昏昏暗暗的天空中阴惨惨的无日、无月、也无星,只有眼前那条即无路标、更看不到终点的长路,无尽无休的无声地在脚下延伸着。 路漫漫其修远兮,不是让人努力前行跨越艰难险阻、而是要去往那个未知却也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的归处,生之终点死之初始。 “一笑奈何?一笑奈何…”风烟的长发白衣拂过桥头的那块斑驳的石碑,她不自觉的轻声低叹、“这就是宿命?这…就是宿命…”。 石桥上一直有哭声传过来,虽然看不清是谁在哭、也不知道为什么哭,但是那低声的掩泣很明显是想表达心中的怨由和缘由、和对如今这个悲惨遭遇的愤恨不满,但是却没有人敢反驳和反抗。 也许不是不敢而是不想,既然已经厌恶了那些无比虚伪和虚假的现实、又何必强迫自己再去和那些所谓的‘圣明’们一争高下,就算是低头、就算是蛰伏,隐去了自己的痕迹便好。 何必与那些自以为是、自命不凡、自己都搞不清楚东西南北、上下高低的所谓的‘先贤’去辩是非呢,她不想那么放低身段亵渎自己。 烽火说过:那些不过只是一群杂碎而已! 哭声一直断断续续的传来,风烟不由又是一声轻叹、“哭什么呢,有用吗?”。 也许哭诉一下只是为了掩饰心中的恐惧和怯意,也可能是为了应景给押解的差役大哥们个面子,也为自己那个不甚如意的人生作个终结? 忘川水、孟婆汤,不知道要喝了哪一碗才能彻底的忘掉今生今世的所有记忆、抹去那些原本就不该存在的生死情感负累,如果可以她宁愿堕入那伤心桥下万劫不复! 桥上无风,阴凉的寒气透过那薄薄的麻衣侵袭而来、无影无形,却冷彻透骨。 一朵细小的火焰在昏惨的阴冷中疾速划过、无声无息的落入她飘散的长发中,虽不炙热却很暖。 “等我!等我,等我…”那暖暖的火焰中似乎有个暖暖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响着,很急切却又像是在祈求。 昏惨惨的天空中有片片白色的花瓣在阴冷中无声的飘落,纷纷扬扬漫天飞舞。 黄泉中无日、无月、无星,无风、无雨更无雪,又怎么会突然间有雪花飘落? 不过在告别之前,虽非日上花梢的春日良辰、却还能再看一眼这样落雪的美景,也算是在孤寂冷清中的一种慰藉了。 风烟站在桥头伸出手,白皙纤细的玉指向上托起、宛若一朵盛开的白兰花,高贵而柔美。 雪花在她面前飘落下来仿佛有一刻是静止的,那无比神奇美丽的花朵在她手中化成了一滴清透的水珠。水珠在她的掌心之中无声的滚动着,在阴暗的光线中闪烁着诡异而媚惑的幽光。 光芒虽美,却如同四周的阴冷一样寒得透骨。 “是你?你…来送我?”风烟露出一个清冷的浅笑、“谢了…”。 幽光中一缕细细的水丝缠在了她的指尖上,急切的问道、“如果你回头,我…可以带你走!”。 “回头?何必呢…”风烟凝视着那缕幽光呆了片刻,之后抬手把那滴水珠抛向了桥下的流水中、“这是我的宿命与你无关,也与他无关。放手吧…”。 既然她已经决定走到了终点、过往的一切也都该结束了,所有的前尘往事也都应该如烟随风而去、又何必瞻前顾后的恋恋不舍,伤了自己也伤了他人。 石碑后一直站着个虚虚幻幻的影子,影子一直默默的看着她、静静的眼神中有几分不忍心的伤痛,也有几分不甘心的愠怒。 “伤心桥上,一笑奈何…”风烟看着那滴水珠落入桥下,又是一声低低的轻叹、“忘川水,奈何桥,今生已了结、再无来世了…”。 “不,风烟、我还在,我…来续你的来世!”石碑后的影子水青色的长袖突然向流水中一卷,刚刚被她抛出的那滴水珠就随之弹起滚落到了他面前,依旧闪烁着媚惑而诡异的幽光。 他用指尖捏住那滴水珠在唇边轻吻了一下,之后露出个浅淡的笑容、“风烟,即使你真的化作了轻风云烟、也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你…是我的!”。 ------------ 第一章 古城中有东西南北四条街道,分别对应着四座城门和四个重要的关隘、方方正正,有款有型。 可能当初建城的时候那位负责规划设计的设计师的思路比较传统,不但把小城的格局设计的中规中矩滴水不漏、而且四座城门也建造的非常宏伟壮观,很有些不落凡俗的意思。 不落凡俗也可以臆测为不怎么沾人间烟火,而不沾人间烟火的地方通常会被称之为‘神界’或是‘鬼域’。 神界是虚虚幻幻的飘在云端里的幻境、让人心之所向的难以触及,而鬼域嘛、传说中是阴森诡异让人见之生惧避之不及的,而这座古城很明显的是不符合这些特点的。 所以这里即不是神界也不是鬼域,而它看上去又偏偏没沾几分人间的烟火、似乎应该是个介乎于三者之间的一个‘三不管’地带。 古城正南方向的城门在晴天白日里通常都是关闭着的、只在日落之后才会定时开启,可能这座小城中经营的都是夜市或是夜店之类的买卖。 今天恰逢初一夜,钟鼓楼下的南城墙根儿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无论是想买还是想卖十有八九都是些衣冠楚楚的生意人,看来这座看上去就有几分诡异的古城似乎买卖还挺兴隆的。 烽火随着人群进了城,守门的保安被他那一袭鲜艳刺目的红衣惊了眼、虽然没敢当场拦住他盘问几句,心里也是莫名其妙的兀自嘀咕了一阵:这人谁啊,好大的气场啊! 他在这个岗位上一站就是二十多年,每天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太多了。无论是普通小市民、还是达官显贵,或是隐形富豪、江湖高人,这些人都会因为各种需求辗转来去。 他看得久了自然熟悉,也自认为是一目了然不会看错的。 但是今天这位却是真的惊了他的眼,昏黄色的灯光从高高的城头洒下来、光影中那一袭红衣似乎是一团燃起的火焰,虽然感觉不到灼人的热度却是真的在燃烧着。 奇人异士、一掷千金的豪客也常见,但是能把自己包裹在火焰中的还是闻所未闻的。 人群进了城之后就四散开去做自己的买卖了,烽火站在钟鼓楼下略停了一会儿、他是第一次入城对这里十分的陌生,这东南西北四条街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他也不确定。 其实钟鼓楼下的城墙上也挂着一张详细的城区分布图,标注着每条街巷的具体位置和地标性建筑。烽火仔仔细细的看了两遍之后,也没找到他想去的那条街。 是收到的情报错误被别有用心的人给误导了、还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被人为的隐藏了,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保安偷偷的瞄了他两眼、看装束气质也能猜到是个惹不起的人物,既然惹不起还不如主动的讨好一下、说不定还能赚个顺水人情,至少是不至于赔点什么出去吧? “先生您…要问路吗?”保安陪了个笑脸,十分讨好的吹嘘道、“这镇子里大大小小的商户店铺我都熟悉,您找哪家、什么字号,我给您指个路?”。 烽火侧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双庙街怎么走?还有多远?”。 “双庙…街?”保安听得一激灵,愣了愣才问道、“您…您是?那地方…可,可不是谁都能自由进出的。况且今天才初一,那里也不开市啊!”。 烽火那入鬓的浓眉微一皱起、俊逸的帅脸上掠过一丝冷淡的不耐烦,之后眼神一闪抬手抛出去一颗金色的珠子、“指路!”。 “啊?好。向前直走十字路口右转进北街,就在北城角的巷子里,但是你可能进不去…”保安急着伸手接住那颗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咨询费’,心情很不错所以把地址说的也很详细。 “距此多远?那里什么时候开市?”。 “我从来都没进去过,也不知道啊…”保安挺为难的答道、“那条街据说等级太高,像我们这样的人根本进不去的。怎么您也对那里感兴趣?”。 他守了二十多年的城门,二十多年之前就听说过这座古镇中有条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双庙街’。 听说这条‘双庙街’十分的玄幻灵异、也是这座古镇的灵魂所在,也就是说、为了这条神奇而神秘的街道才修建了这座古镇,古镇也是因为它才存在的。 但是这条闻名遐迩的街道到底入口在哪里,具体长成个什么模样、都卖些什么东西或是能买些什么东西,却是很少有人能有幸知道。 至少在他值班的这二十多年里,还是第二次听到有人这么问路的。 “我也感兴趣?”烽火的眉头又是微一皱、“你的意思是说,还有人去过?”。 “有啊,二十多年前也有一位先生问过…”保安答道、“那时候我刚来还什么都不懂,还是我师父给他指的路…”。 烽火又侧头瞄了他一眼问道、“是什么样的人,还记得吗?”。 “记得,又帅又酷的和您很像、不过他穿一身水青色长衣,看上去冷冰冰的很冻人…”保安略微想了想又问道、“那位先生,不会是您兄弟吧?”。 兄弟?如今他还有兄弟吗? “谢了!”烽火顺着街道一直往北城角去了,现在追忆往昔也不合时宜还是尽快办正事要紧。 钟鼓楼后的暗影里、有人一直看着烽火的背影消失在重叠曲折的街巷中,唇角闪过一丝冷冷的嘲弄、“你来的太晚了,兄弟…”。 北街的街道上非常热闹,街道两旁的商铺酒吧都聚集着很多年轻人、也许是这个季节和古镇中独特的风俗习惯吧,昼伏夜出可能就是这里的时尚。 烽火顺着街边的人行道一直到了北城角,靠着城墙的位置搭了一座简易的戏台。 戏台上一位长衣水袖的旦角正在唱、“玉香球,花中无物比风流。芳姿夺尽人间秀,冰雪堪羞。翠微中分外幽,开时候,把风月都熏透。神仙在此…何必扬州…”。 “芳姿夺尽人间秀,冰雪堪羞…花中无物比风流…”烽火不由低声重复了一句,那颇有些仙气飘飘的戏词儿。 在他的眼中心底也曾有过这样一位冠绝世间的女子、只是他们之间的缘分太浅,浅的还没等到他告诉她自己的心意时、她就已经匆匆离开了,而且匆忙得没留下一丝可以让他找寻的信息。 风烟,你知道我在找你吗?你就真的如轻风云烟般的消散而去了吗? “先生,买花吗?”有人问了一句,而且直接把一束盛开的栀子花递到了他面前。 烽火被那浓郁的香气呛了一下、急忙侧头躲开,可他还是没能幸免于难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不是因为花香太浓、而是这香气浓郁的有些过分,让人突然有种头晕目眩的错觉。 “十五一枝,多买优惠…”卖花的小姑娘看上去像是个初中学生,十四五岁的样子瘦得干巴巴的、但是仔细看眉清目秀的也还挺可爱。 烽火把一张大面额纸币压在了花枝上,淡淡的问了句、“双庙街的入口在哪儿?”。 “什么?”小姑娘没听清,紧跟着又问了一句、“先生您说的是…什么街?您…不是本地人吧?”。 本地人还用出高价问路,这不是废话嘛? 烽火指尖一转又在栀子花枝间压了张纸币,问道、“双庙街入口在哪儿?”。 “啊?哦…”小姑娘虽然还是没听懂这位红衣先生的问题,但是那两张大额纸币对她还是很有诱惑力的、“我也不知道,从来都没听说过。不过我奶奶肯定知道,我帮你问问她吧…”。 “嗯…”烽火表示同意的点点头,他对这孩子的第一印象还不错。这么个清纯可爱的小女孩儿,似乎还有几分他心底爱人的影子。 “您跟我来吧,就在前面…”小姑娘冲着他很腼腆的笑了一声、“转角就到了!”。 “好…”烽火被她的笑容感染到,也不自觉的笑了笑。 小姑娘刚想迈步,突然又转回身看着他说道、“你…你笑起来真好看!”。 “嗯…是吗?”烽火顿了顿,他知道自己是个千年难得一见的大帅哥、但是被一个这么小的小姑娘夸赞还是第一次,虽然有些意外也还是不自觉的笑了笑。 不是因为被女生仰慕而心情愉悦,而是小姑娘那清纯的笑容让他很舒服、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轻松的感觉了,也算是给这段意外的邂逅一个小小的奖赏吧。 “嗯!”小姑娘很肯定的点点头,又问、“你…有点像我哥哥,也说不清楚是哪里像、就是…就是感觉,感觉你懂吗?”。 烽火不由再次仔细的打量了小姑娘几眼,这孩子挺有意思的、至少比看上去有意思多了,让他竟然莫名其妙的生出了几分亲切感。 小姑娘看他没回答,自顾自的又解释道、“我不是想占你便宜,就是看到你能想起我哥哥来、他和你年纪差不多,在外地读大学。哦…他今年快毕业了…”。 “哦…”烽火只能笑了笑,一个快毕业的大学生、就算高考失利又经过多次来年复考了,二十五岁之前总该拿到毕业证吧。 也许那个倒霉孩子运气实在太差、再加上意外的各种留级挂科拖拖拉拉的,二十七八岁总该结束了吧? 即使她哥哥没有那些不靠谱的意外发生、是个十分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读研读博之后毕业也就是三十多岁、怎么可能和他的年纪差不多呢,这完全是个不成比例的事实。 小姑娘似乎没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一直在给他带路。指着前面街边的一间书店提示道、“就在那里…”。 ------------ 第二章 书店里很安静,简洁的装饰、简单的风格,给人一种很闲情逸致的舒适之感。 书桌和书架上点缀着一些古朴典雅的小盆景,颇有几分草色入帘青、可以调素琴,阅金经的‘陋室’之写意。 就像是远离了红尘烟火,似乎与这条喧闹的街道毫不相关。 烽火站在门口向店里看了看,店里似乎没有人。 但这家小店里除了书香之外还浮动着一股淡雅的花香,非常之怡人心神。 “真是个好地方,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的隐居之所…”烽火不禁暗自感叹了一句,这也正是他一直都在追寻的,却一直都是苦求而不得的东西。 过往的数次午夜梦回之中,他心底唯一的祈愿就是有朝一日能放下所有、和心爱的那个人寻一处清静安宁之所,过着这样淡然而平静的日子。 这个祈愿在他的心底梦里重复了千百回,终因她的离开而失之交臂。 小姑娘毫不意外的往隔壁的花店钻了进去,还不忘回头说了一句、“你先进店里看书,我去找奶奶回来!”。 “好…”烽火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随手拿起一本夹着书签的古诗词读着,似乎也不急着找到那条传说中的‘双庙街’了。 “怅年年雁飞汾水,秋风依旧兰渚。网罗惊破双栖梦,孤影乱翻波素。还碎羽,算古往今来,只有…相思苦。古往今来…只有…相思苦…”。 寸半厚的一本词集至少也收录了近千首古词,可他却偏偏随手一翻就是这个难耐的相思曲。 “这么巧?”烽火自嘲的笑了笑,难道是他的心事都被自己不经意的写在了脸上、还是他与某些未知的因素太有缘了,是缘分使然? “是啊…”就在他自怜自艾自嘲的时候,有人恰到好处的接了一句,而且还是个音质柔和的女人的声音。 “嗯?”烽火微一惊愣,回头时就有些警觉了、“谁?”。有人靠着他这么近,他居然会毫无察觉? “公子兀急,是我!”。 书店的里间是个小厨房,有人开了厨房门走过来,带着一缕清茶的馨香。 原来店主一直在这里,只是去了厨房烧水沏茶了。 烽火不由眼神一闪,试着问了句、“您…认识我?”。 “‘黄泉焰魂’烽公子…”那人把那杯清茶放在了他面前的书桌上,之后很柔和的笑了笑、“烽公子名震幽冥,猜也猜到了!”。 烽火那一袭如火焰般艳丽刺目的红衣,虽然平凡的普通人看不出其中的真谛真义,想瞒过这样的世外高人绝不可能。 “猜?猜的?”烽火不由抬头看着这个只凭瞎猜就能知道答案的高人,之后很明显的愣了愣。因为他对面前的这位头发花白、容颜却年轻得不可思议的‘大姐’,却是一无所知。 就算让他凭空想象的去瞎猜,他也还是什么都猜不到。 能在这家店里烧茶待客的多半就是店主了,但是这位店主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样子、鬓边只有几缕花白的发丝垂下,并不像是那个小姑娘口中的‘奶奶’。 按照正常人的衰老速度,这位大姐看上去做她妈妈都嫌年轻。 烽火愣了一下之后,目光就落在了面前的那杯清茶上、“你…知道我会来?”。 “天堂有路,公子又何苦偏要闯进来?”。 烽火目光一闪又问、“你…究竟是谁?”他是真的看不透了。 “等着过桥的人,只是时辰未到而已!”店主答道。 伤心桥上,一笑奈何? “原来是您?失敬了…”烽火低头看着面前的那杯清茶,又问、“您引我过来,为何?”。 这么明显毫不遮掩的套路应该对他没什么恶意,所以他也就毫无顾忌的直接问了。 “此路不通,公子还是请回吧。况且…”店主突然轻叹了一声、“尘沙劫又尘沙劫,数尽尘沙劫未休。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公子又是何苦呢?”。 烽火靠在椅背上转头望向了窗外,之后就笑了、“如果您已经参悟透了,又怎么会还留在这里?您…是想帮我还是想拦我,为什么呢?”。 店主摇摇头,之后又是一叹、“眼睛能看到的事实不一定都是真相,公子费尽心血想找到的、也未必就是你最终想要的,我只是受人之托传句话而已…”。 烽火的唇角微微颤了一下,转回头直视着她问道、“是她?她…说了什么?”。 “她说:既然已经错过了,就不必再回头。各自安好,各自珍重吧!”。 这意思就是说,相见争如不见、见了反而徒增伤感,不如两两相忘于江湖吧。 “不再回头?不再回头…”烽火不由低声重复了一句、“她…还是在怨我?可是当初…她为什么不等我?”。 “情深.缘浅,宿命如此。奈何…”店主劝道、“苦海无边,公子还是顺应吧!”。 烽火端起了桌上的那杯清茶,看着杯中升腾起的水气也不禁轻叹了一声、“如果能顺应,夫人你还会留在这里等我吗?”。 “我只是顺应天意在等人,不过如果等到的不是你…”店主答道、“也许,我的这杯茶就留给自己了!”。 “不好意思,我来了。多谢指点…”烽火从指尖弹出一颗闪烁着火晶光芒的珠子,珠子落入水杯中如火焰一样的燃烧着,杯中水瞬间就干涸了。 “公子,这个谢礼未免太重了…”店主被惊住了、“这…这我怎么敢收啊?”。 烽火转身往外走时说了句、“就算我买下这条街了,您帮我善后就行。说不定,我还会回来的…”。 看来烽公子也是个一掷千金的超级富豪,不过这么强买强卖的行为多少有些仗势欺人的意思。 而且留下这颗珠子也是另有他意,就是说:这么贵重的谢礼当然不可能是一次性付账用的、只是看上去押金交多了而已,说不定哪天又抵回去了。 店主只能苦笑着劝道、“虽然公子的谢礼足够买下这座城了,但是真的毁街势必会惊动冥界和阴司、到时候上面追查下来公子只怕也会有麻烦的,不如…”。 “我会留下印迹、让他们直接来找我,保证不牵连到您!”烽火刚想推门,又转回身看着店主问道、“如果我真的会回来,您能帮我吗?”。 店主微一犹豫,没回答。这里面的水太深,她不想趟混水。 “好吧,知道您为难、我不强求,告辞…”烽火的目光不由又从那本古词集上扫过、“还碎羽,算古往今来,只有…相思苦。我的心思,您懂的?”。 店主淡淡的笑了一下还是没回答,懂又怎样、不懂又如何?她不是不想帮,而是她清楚的知道、这个助人为乐之后的代价太大了,她不能轻易的擅自做主。 “打扰了…”烽火没问到想要的答案也不能强求,只能略带怅然的出了书店。 “为什么是你呢?如果是他,这段缘分就简单多了!”店主无奈的一声轻叹之后、就坐在了刚刚烽火坐过的那个位子上,翻开了那本词集、“朝朝暮暮,想塞北风沙,江南烟月,争忍自来去…”。 城角的戏台上还在唱戏,也依旧还是那个长袍水袖的旦角在唱那几句、“玉香球,花中无物比风流。芳姿夺尽人间秀,冰雪堪羞。翠微中分外幽,开时候,把风月都熏透。神仙在此…何必扬州…”。 戏台周围也还是一如刚才一样的吵吵嚷嚷的十分热闹,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儿举着几枝盛开的栀子花向他跑过来、“先生,买花吗?”。 烽火在她举过来的花枝里压了一张大面额纸币,之后笑了笑、“回家去吧,你奶奶正找你呢!”。 “我奶奶?先生你…你怎么知道我有奶奶,你认识她?”小姑娘很好奇的问道、“先生您…不像是本地人呢,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不是,路过的…”烽火在小姑娘稚嫩的脸蛋上扫了几眼,确定她对他们上一次相遇时的情节已经完全没有记忆了之后,才问道、“能帮我买本书吗?”。 “好啊!”小姑娘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容问道、“书名,要简装的还是精装的?”。 戏台四周那让人眼花缭乱的灯光阴影里、一直有影影绰绰的黑影在晃动,即不是唱戏的也不是听戏的。 烽火的目光从那些黑影上扫过,之后答了句、“买本《词综》吧,简装的就行。剩下的钱买枝花,谢谢…”。 “好,你等着…”小姑娘从花束中分出了一枝花苞最大的粉红栀子递过来,又解释说明道、“这是我奶奶种的,今年最好的新品种。名字叫…叫…哦,我好像没来得及问…”。 “没关系,以后再告诉我也行的!”烽火示意她快点离开、“快去吧…”。 “嗯,我很快回来的!”小姑娘拿了钱心情很不错的转过街道往书店跑过去了。 烽火看着她过了人行道之后,才转回身望向那个影影绰绰的方向说道、“不想陪葬的就散开,回去告诉他、别挡我的路,否则…”。 戏台上那个小旦的长袍水袖突然迎风一甩就缠向了烽火的右臂,黑影里一阵骚动、晃动的刀光剑影霎时连成了一片,铺天盖地的席卷了过来。 不但有人想挡他的路,而且似乎人数还不少。 ------------ 第三章 木冰刚推开店门想去书架上找书,玻璃门上倒映着的一片怵目的火光把她吓了一跳。她惊奇的刚转回身去看时,整条北街都燃成了一片火海。 “着火了!奶奶,外面…”木冰大叫了一声就冲进了店里,急着喊道、“外面着火了,好大的火光。整条街都被点着了,救火啊…”。 奶奶正在书桌前读书,还是那本厚厚的《词综》。 “埋恨处,依约并门旧路,一丘寂寞寒雨。世间多少风流事,天也有心相妒。休说与,还却怕有情多被无情误…”。 奶奶这是年纪太大了,是没听清楚还是没听懂?外面整条街都烧起来了,就算她不出去救火总得想办法逃命吧? 万一火烧连营了,她们这个小小的书店也不能幸免呢? 木冰冲到书桌前接着大喊、“奶奶您别读了,快走啊…”。 奶奶抬眼看了看木冰、之后又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窗外的大火,十分和蔼可亲的教训道、“女孩子要端庄贤淑才好,这么大喊大叫的,长大了怎么嫁得出去?”。 “可是…可是…好吧,我小点声行了吧?”木冰在她奶奶柔和的目光下乖乖的变成了个端庄的淑女,之后十分不解的问道、“外面都烧起来了,您…还是什么都不管呢?这么大的火…不用救火吗?”。 奶奶接着翻书,却也答了一句、“等到该烧的东西都烧没了,那火自然就灭了。小孩子管好自己就行了,别添乱!”。 “哦…好吧…”木冰只好在书桌前坐下手托香腮的惆怅起来、“可是奶奶,我刚刚卖了本书、钱都收了也没付货啊,这怎么办呢?那位先生会不会认为我不守承诺,只是骗他的钱呢?”。 “等他自己来取吧,他…早晚还会再来的!”奶奶把茶杯中的那颗珠子递到了木冰手中,问道、“喜欢吗?”。 珠芯中一束跳跃闪动的焰火被圆润的珠光包裹在其中,把那火晶的颜色映衬得更加浓烈而华美。握在手心里时、那一缕跳动的烟火气息瞬间四散而出,让人心生暖意。 “嗯,这…是什么啊?好漂亮的…”木冰手心中托着那颗珠子很欣喜的问道、“这是奶奶的传家宝吗?不是应该传给寒哥哥吗,为什么给我啊?”。 “喜欢吗?”奶奶又问、“如果不喜欢就留给木寒…”。 “喜欢!我想要…诶?这…这火…怎么灭了,灭了?奶奶,这珠子…是死了吗?”木冰惊诧的看着那珠子中灼烧的火焰、一点点的微弱下去直至熄灭,不由手一抖就愣了。 奶奶波澜不惊的看了她一眼,又问、“嗯!也许吧,现在你还喜欢吗?”。 木冰手心里攥着那颗珠子,有些踌躇的点点头、“喜欢,可是…它真的死了吗,有什么办法能让它复燃?”。 “有!”奶奶看着她,柔和的目光中也有一丝让人不易觉察的欣喜。 “那,要怎么做才行啊?”木冰急着追问道,这么神奇的东西她从未见过、不过这珠子既然有生命,那么在这座浥洲城里也肯定会有让它重生的法子吧。 “先带在身上,日后再说…”奶奶又低头翻动书页也不解释了。 烽火站在冲天而起的火光中,看着那只被火焰烧断的水袖化作了飞灰之后、才不疾不徐的转回身迎上了那铺天盖地的刀影,火光乍盛! 刀影被崩起漫天飞散,只一闪就归于沉寂了。火焰已经席卷了戏台、随风顺着街道两旁的店铺疾速的蔓延而去,分分钟之后整条街道除了灼烧的火焰之外什么都看不到了。 原本正闲情逸致的在逛街听戏的人群一阵慌乱,整条街都是一片鬼哭狼嚎的混乱。 “我不会在这里开杀戒,都退了吧!”。 烽火踩着那跳动燃烧的火焰上了戏台,在那块已经被烧成灰烬的巨大幕布后面推开了一扇门。 古庙的规模很小,三间殿堂而已。中间的庙门虚掩着漆黑一片,看不见有灯光透出。 今天是初一夜,不是十分晴朗的天空中即没有圆月可以照明、星星也没有几颗,阴沉沉的寂静里也没有一丝声响。 烽火从指尖弹出一朵火焰落在庙门前,门楣上‘双庙街’三个古篆字清晰可辨。 木冰正靠在书桌上冥思苦想、想着怎么才能哄得她奶奶高兴,也许老太太高兴之余能念及她的一片孝心、就把复活珠子的方法教给她了,至少她是这么期待的。 “诶,看来我真的是个不祥之人呢。好好的一颗珠子,怎么到了我的手上就坏了呢?”。 木冰无限惆怅的刚发了句牢骚,有人抓着她的肩就把她从椅子上给拎了起来。 “啊?谁,干嘛呢…”木冰不由本能的一声尖叫、“放开我啊,奶奶…”。 孩子在被别人欺负了之后都会第一时间找救兵来救场,奶奶听到木冰的那一声惊恐的尖叫之后、缓缓抬起头,还是波澜不惊的扫了她一眼。 “奶奶、救我啊,让他放手啊,奶…奶…”木冰被人给拎起来也看不到身后那个拎她的是个什么人,是男是女、高矮胖瘦,为什么突然闯进来找她麻烦呢? 奶奶合上书页,依旧很柔和的笑了笑、“有什么想说的可以问我,封公子又何必为难一个小孩子呢?”。 “看来是我的错喽?”封公子毫无诚意的道歉、“不好意思,我以为木夫人不会在意一只小花妖的死活的…”。 “哦?看来封公子是误会了…”木夫人还是那个柔和的笑容反驳道、“我这店里是不缺花妖精怪的,偶尔夭折一两个也不足为奇。但是呢,如果有人在我面前视她们如草介、我这个做祖母的也不会袖手旁观,我也是会不高兴的!”。 想在别人家的地盘上撒野耍混也不是不行,但最起码得有几分耍无赖的实力和底气。否则一旦被虐可就是糗大了。 虽然面对这位‘祖母’级别的木夫人,就算真的动起手来他也未必会吃亏、但是这座浥洲城毕竟是她的地盘,还是先礼后兵方为上策。 封公子权衡了一下利弊之后只好松开手、但他又顺势在木冰的头顶摸了一下,貌似很有关爱之心的笑了笑、“这小丫头倒是挺可爱的,刚刚只是和夫人开个玩笑、您别当真,我没有恶意的…”。 木夫人依旧笑了笑,向木冰吩咐道、“既然只是个误会,去给客人端茶吧!”。 “误会?可是奶奶,他刚刚…”木冰颇为反感的瞪了一眼那位和她开玩笑的封公子,这人冷冰冰的看着就让人瘆的慌。 “去!”木夫人催促了一句又问、“封公子去而复返,还有什么指教吗?”。 封公子冷冰冰的面庞上勉强闪出一丝笑意、“北街走水了,烧光了一整条街。那么大的火势,夫人您…也视而不见吗?”。 “不然呢?”木夫人还是那个柔和的笑容问道、“如果让我这一介妇孺去抵御那黄泉烽火,只怕这座‘浥洲城’都被烧光了!”。 “原来,夫人只是为了自保?”封公子冷笑了一声、“别忘了,我的忘川寒雪也一样可以让您的‘浥洲城’寸草不留的!”。 虽然说是没有恶意,但是这赤果果的威胁似乎也是来者不善的。 木冰吓得不由手一抖,手中端着的那杯清茶差点泼了出去。木夫人隔空五指一收就托住了杯子,波澜不惊的送到了封公子面前,淡淡薄薄的回了句、“这小小的浥洲城已经毁了一条街了,公子以为、我还会在乎一座残缺不全的小庙吗,你觉得呢?”。 “你…不要太过分了!”封公子听着就有些不悦了,剑眉猛一挑、书店里瞬间就是寒冬腊月北风呼啸的季节了,被绿植装饰的顶棚上已有零星的雪花开始四散飘落。 黄泉万顷、焰魂烽火,冰封千里、忘川隔绝。 既然烽火可以不负责任的随随便便就烧光了一条街,他冰冻一座废城也无所谓吧? “夫人这是没把本公子放在眼里?我要不要试试,看看能不能在十分钟之内让这座浥洲变成一座死城?”。 木夫人听着就笑了,之后又淡淡的答了句、“该做的我已经都做到了,对于公子而言、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也没有利用价值了。事到如今…封公子该不会是想灭了我这个老太婆的口吧?”。 杀个人、灭个口,对于旋出旋入于冥司阴世的封公子来说太简单了。 木冰转身就藏进了里间的厨房里,这是一言不合想动手拼命吗? 不过想轻易的拿走她奶奶的老命、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也不是谁都能办到了。她这个等级太低的小花妖会不会被殃及,还是先藏起来为好。 “你以为我不敢吗?”封公子冰冷冷的一笑、“木夫人,木姐姐,您是前辈大神没错。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恭你敬你,但是呢…你最好别逼我。如果我真的杀了你,他会不会回来救你啊?”。 “不知道,估计我这个老太婆大概是没人救的…”木夫人还是那个柔和的笑容答了句、“但是…你可以试试。能从我这个老太婆身上踩过去的人,至今还从未见过!”。 如果她真的是个弱不禁风的一介妇孺,也绝不可能坐上这座浥洲城主的位子。 ------------ 第四章 街道似乎很长,没有路灯也没有公交站台这些比较现代的设置、两旁的店铺上即没有牌匾也没有任何能区分和指示的标记,一眼望过去看不到任何的亮点。 可能是因为还没开市的缘故,看上去黑咕隆咚的也分不清东西南北。 从窗口透出的昏暗的光线中只能勉强辨别出,各家的店铺里都有卖家在守夜看店、但做的是些什么买卖,店主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街面上偶尔也有‘东西’和他擦肩而过,但都是飘飘悠悠的来去匆匆。是人、是鬼、还是仙魔异道也看不清楚。 况且这个时候他也懒得多看,也没那个闲心。 烽火站在街口抬头向上望过去,天空很阴暗看不见星月、虽然不似黄泉的万顷黄沙那般荒凉落寞,如此诡异的空寂也让人心中十分的抑郁。 这条‘双庙街’在这一带十分的有名,据说:在这里无论想买什么都能买到、无论想卖什么也都能找到买家,上达神界天宫、下至阴司魔域,只要你有足够的资本和足够的实力、在这里就可以随心所欲的达到任何目的,是一个真正的可以让人做到手眼通天的媒介。 因为如此的神奇所以也就顺理成章的也随之很神秘,而这个即神奇又神秘的‘中介街’里的所谓的‘中介费’也就随之水涨船高的贵得惊人了。 不过既然敢到这条街上做买卖的肯定都不是些凡夫俗子,因为白衣庶民在这里根本无法生存。这里比拼的不止是富可敌国的资本,更多拼的是实力、是自身的别人无法取代的实力。 所以一直也不认为自己有多少资本的烽火、才会堂而皇之的站在这条街道上,因为他靠的是实力。 一把火就烧光了浥洲城里最繁华的那条街,而肇事之后甩甩袖子就从从容容的离开了、能不能做到空前绝后他不知道,但这在浥洲城有史以来还是第一次。 有东西擦着他的衣角一闪而过、一直冲到了他身前之后又一个急刹站住了,之后仰着脖子抬起头问道、“您等等,是烽火烽公子吧?”。 “嗯?”烽火在那店铺中透出的昏暗的光线中低头扫了那个东西一眼,那‘东西’一米左右的高度、圆鼓隆冬看着很富态,他抬头仰望的表情中却是十分的恭敬。 “烽公子,在下是双庙街守门人木伏…”那‘东西’原本就又矮又圆的,这时候又恭恭敬敬的一礼到地、几乎就是趴在地上给烽火行礼了,“木伏见过封公子!”。 “您客气了,木家人?”烽火对木氏一族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于是就露出了一丝浅笑问道、“为何拦我?是我坏了什么规矩吗?”。 “非也!”木伏从怀里掏出一盏折叠的茶壶大小的纸灯笼打开点燃,之后解释道、“夫人吩咐了,公子初来乍到不熟悉情况、让在下给公子引路,您请随我来…”。 引路?那位木夫人还真是十分的善解人意呢,烽火不由暗自苦笑了一声。 说的好听些呢,那位浥洲城主木夫人是尽了地主之谊、特意派人过来给他带路,把他这位烽公子招待的十分周到。 可说句难听的呢,就是怕他不耐烦再惹出事端、他刚毁了条北街也不差再拆了这条双庙街,如果找不到他想要的、他也是绝不会罢休的,看来木夫人还是挺了解他的。 “多谢!”烽火弹出一颗金珠子落在那盏灯笼上,虽然是上支下派、他算是欠着木夫人的人情,但底下人办事辛苦跑腿儿费总是要给的。 “公子客气了,您请…”木伏收了珠子,引着烽火顺着街道一直往前、在一间门口挂着几片黑色鸽羽的铺子前站住了,之后提起灯笼在窗前晃了晃。 店中立刻有人招呼道、“伏老头儿,进来吧!”。 木伏收了灯笼推门进店,片刻之后又转回来向烽火示意了一下、“公子,里面谈…”。 烽火在店门口停了一下,不禁又暗自叹息了一声、“等我,我会找到你的…”。 木冰一直等到书店中的寒凉之气都消散了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往店里偷看。 “奶奶,那个人…走了吗?他…有没有伤到你啊?”。 书店里的书架和各式家具藏书都十分完好的摆在那里,不像是经过一场激烈打斗之后的现场。 “没事了,出来收拾东西吧…”。 木夫人还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书桌前读那本《词综》,书架上摆放的红花绿草也都姹紫嫣红的盛开着。刚刚地板上飘落的那层清雪已经融化成了几滴水珠,在灯光的映衬下闪烁着七彩的光晕。 “这是…珍珠吗?真好看…”木冰挺好奇的捡起一颗捏在手里,那珠子入手生寒却又温润无比。 “你喜欢?”木夫人的目光落在木冰脸上,问道、“想要吗?”。 “嗯!哦…”木冰看着喜欢,刚想说‘想要’就想起来之前她奶奶已经给过一颗了、虽然那颗已经意外的‘死亡’不如这些珍珠漂亮,可是做人不能太贪心呢。 贪得无厌的人奶奶不喜欢,她自己也觉得讨厌。 “还是…不要了,我已经有一颗喜欢的了…”木冰看着她奶奶的脸色答道。 “如果,你还可以重新选呢?”木夫人又问。 “还能…再选一次?奶奶您是说,我可以再挑一回?”木冰听着高兴了,如果还可以重新来过、谁会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去拿到那个更好更喜欢的呢? 木夫人虽然脸上还是那个柔和的笑容,但是目光十分凝重的提醒道、“只能选一个,而且只有一次机会。选了之后,就不能再反悔了!”。 “哦…知道了!”木冰手里托着那颗珍珠细细的把玩着,这么漂亮的宝贝、先不说是不是价值连城,那个玲珑剔透炫丽的颜色女孩子都会喜欢的。 相比之下,她之前拿到的那颗就像是块乌秃秃的石子、即不玲珑也不剔透,毫无观赏性可言。 但是那些漂亮的珍珠攥在手心里的时候很凉、冷彻透骨的感觉,而那颗‘石子’看着不怎么讨人喜欢、握着它的时候却能让人一直暖到心底里,弃之而不舍。 如果让她选一个自己喜欢的,该选择哪一个呢? “不用急,慢慢选…”奶奶很宽容的劝道,这么意味深长、高深莫测的问题原本也不是用来考验一个十五岁孩子的,她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可是奶奶,我…选好了!”木冰把那颗冰冷的珍珠递了出去,托着手心里的那颗‘石子’答道、“我还是想要这个,这颗…很暖…”。 木夫人不由得眼神一闪,追问道、“你只有这一次机会,真的想好了?”。 木冰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把那颗‘石子’收进了胸前项链的花苞中。既然已经选好了,就该珍惜自己的选择。 木夫人的唇边闪过一丝很欣慰的笑意、“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又偏偏闯了进来,真够固执的。也许,宿命就是这样被改写的…”。 “宿命,被谁给改了?”木冰没听懂就问、“什么…又是宿命啊?奶奶您在说什么,跟我有关系吗?”。 “不用问,到时候你自然会懂的…”木夫人看着那滚落了一地的五彩珍珠,不由感叹了一句、“没想到,这‘天长地久相思债…却有重逢处’…”。 木冰诧异的看着她奶奶、又低头看着那些珠子,她没听懂也不敢再问了。 “都收起来吧,就算是给我这个老太婆压惊的寿礼了。不早了,回去睡吧…”木夫人合上书页清淡的吩咐了一句,之后一直往楼上的卧室里去了。 “是!”木冰把珠子都捡起来收拢到书桌上的储蓄罐中,之后熄灯关门。 关上门之后还能听到街道上吵吵嚷嚷的救火现场、和大小车辆鸣笛清运废材垃圾的吵杂声,看来这一夜是别想睡个好觉了。 木伏刚送走贵客关好门还没来得及转身就一个激灵站住了,身后很冷、像是突然掉到了冰窟窿里的感觉,凉得透骨。 “看来,你们木氏一族是攀上高枝了,恭喜啊?”。 “封…封公子…”木伏那个又矮又圆的身体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转了过来,脸上陪着笑招呼道、“不知封公子大驾光临,在下招待不周,您…海涵,海涵…”。 封公子听着这两句毫无诚意的敬辞、不耐烦的指尖一勾就把木伏腰包里的那颗金珠子给抓了出来,手指搭在珠子上轻轻一碾。 “公子您…您这…何意啊?”木伏眼看着封公子把一颗浑圆的珠子瞬间给碾成了薄片儿、“公子想问什么,在下知无不言…”。 封公子抬了抬手把那片金子又扔了回去,示意他住口又问道、“他买到消息了?卖家都说了什么?”。 “嗐,公子您这就是为难在下了。这城里的规矩您都知道,我就是想打听也没人敢告诉我啊…”木伏战战兢兢的答道、“公子明鉴,我是真不知道啊!”。 “嗯…”封公子目光一转又问、“他走的时候心情怎么样?是喜悦还是失落,什么表情?”。 就算按规矩不能偷听、不敢管也不敢多问,察言观色的窃取点情报的本事总该有吧? 木伏苦笑着摇头、“您二位都是惹不起的大神,我哪敢多看呢?”。 “说的也对…”封公子冷冷的笑了笑、“看来…我这次是真的白走这一趟了!”。 ------------ 第五章 “17、18、19、20…22、23…22、22、23…21呢?”木寒像个刚从幼儿园小班毕业的‘小豆包’一样的,一边胡乱的用袖口擦着脸上的汗、一边围着临街的那几栋高层建筑在数数,数的还挺认真。 把这个商学院的研究生逼得这么晕头转向的,就是一个奇葩客户留下的一个只在传说中才有的‘神仙’地址。 河堤北路‘铭悦’小区,21号楼101。 木寒手里捧着一束娇艳的香水百合、顶着中午那个娇艳的大太阳已经在这个高档小区里转了第四圈儿了,还是毫不意外的没找到那个传说中的21号楼。 “是不是地址发错了,什么情况啊?”木寒举着手机想查一下收货地址留下的电话号码,还是打个电话过去确认一下再送吧。 “1**…1921…2121…这号码还真是绝啊,这么有爱心…”木寒一手捧着鲜花、一手举着手机,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在拨号、“1921…21…”。 园区中央有个造型别致的景观水池,占地面积挺大、假山修竹、瀑布流水的,优雅的环境映衬着周围的繁花绿树非常的赋有诗意。 这里原本就是以皇家园林为设计主题的高档住宅区、里面的住户也是非富即贵,有这么豪华的景观配置也不奇怪。 “21…21…”木寒擦着汗、低头拨着号,脚下却一点儿也没敢偷懒的直接往景观池里冲过去了。 时间紧迫,如果再耽误可能要被客户投诉了、如果被投诉就要扣工资,他可不想那么倒霉。 “哎…”突然有人扯着木寒的衣领往外一带拉住了他,问道、“你干嘛呢?”。 “啊?”木寒刚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已经踩在了景观池边的石阶上、而且往前迈出的那只脚已经悬空了,下一秒肯定就是失足落入池水中的结果了。 木寒本能反应的向后一仰就往身后的草地上摔去,虽然景观池里的水不是很深、掉进去也不一定有生命危险,他还是灵光一闪的选择了摔在池子外面。 先不说池子里的水是不是环保、能不能直接入口,万一没齁住喝两口会不会闹肚子? 万一掉进去弄得满身湿透会很狼狈、不小心再压坏了这束娇艳的香水百合,他送的这一单货可就是彻底泡汤了。 摔在草地上虽然会很疼,但是他这么年轻忍忍就过去了。 就在木寒想‘舍己保花’的一刹那间,有人扶住了他的腰、托着他快速的向后退了两步,原本只想摔在草地上的木寒很明显没适应这个突发情况、脚下一绊,就毫无悬念的跌倒在了扶他的那个人的怀里。 八月初的季节还是三伏天呢,木寒在碰触到那个人的身体时瞬间就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原本的满头大汗也随之消失,似乎一下子就跌进了深秋时节。 不是因为‘劫后余生’的窃喜,而是被实实在在的冻着了。 这人的身体好冷啊,触之生寒。 那人松开手扶他站好,很关心的问了一句、“你…没事儿吧?”。 “啊?啊…没…没事儿了,谢谢啊…”木寒缓过一口气来道谢,也随之抬眼看到了他面前的这位‘救命恩人’。 救他的人一身水清色的休闲装、修长的身材几乎比他高出半个头、冷峻的帅脸上此刻带着几分似是而非的笑意,让人云里雾里的看不懂他的用意。 但是他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和高冷气质让人看着并不讨厌,反而有几分似曾相识的错觉。 “谢谢,谢谢您…”木寒急着送货也没时间仔细的研究他这个笑容背后的深意,道了谢之后又扬了扬手中的那束花解释道、“我赶时间,您…”。 “无妨,再见!”那人又笑了笑,还是那个让人难以琢磨的表情。 “再见…”木寒很感谢的也展颜一笑,心说这位大哥真是即善良友爱又善解人意、助人为乐之后还这么宽容礼让,他今天的运气还真是不错。 “1921…2121…”木寒转身往回走又低头接着拨号,这束百合花再不送出去也该被他给弄干巴了。 身后有音乐声随之响起、是一曲听上去很熟悉的古琴版的〈高山流水〉,非常凑巧的是他也是这个来电铃声。 “诶?”木寒不由转回身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该不会是一个不小心就十分意外的找到了知音吧? 还站在景观池旁边的那个人并没有接电话,只是一直笑吟吟的看着木寒问道、“你…找我?”。 半分钟前刚说过了‘再见’,没想到这么快就再一次相见了。 木寒愣了愣,之后就有些语无伦次的问道、“先生您…哦,我不是找你,我就是…哦,送花!我是来送花的,可是那个21号楼…好像根本没有啊,所以我…哦,我是不是打错了?”。 有可能是这位先生的电话号码和那位订花的客户很像,他一着急不小心拨错了也说不定。 “不好意思啊…”木寒挂断电话又重新拨号、“…1921…21…21…封先生…”。 古琴声又近在咫尺的响了起来,他的‘救命恩人’还是那样含笑看着他问、“你找我吗?”。 “原来您…就是封先生?嗐…”木寒一瞬间还真是有种偶遇知音的喜悦心情,脱口问道、“这花是您的,可是那个21号楼…在哪儿啊?”。 “那边,跟我来吧…”封先生很优雅的作了个‘请’的手势,贵族范儿十足。 “哎,好…”木寒跟在他身后绕过景观池往林荫路那边走去,既然已经找到收货人了、他跟过去送货上门,之后客户签收这单生意也就圆满完成了。 穿过那条十多米长的林荫路之后几乎就临近街道的位置了,木寒跟着封先生进了一栋三层小楼的后门。 看具体位置这栋楼应该是临街的商铺,而且藏在这条林荫路后面完全与园区里的高层住宅脱离、难怪他一直也找不着,根本就是找错了方向。 “在这里啊,难怪了…”木寒想去一楼的大堂里把花送出去,之后快点离开回店里看门。送束花都能磨蹭两个多小时之久,估计回去又要挨骂了。 “哎,这边…”封先生从后门进来之后直接顺着楼梯往楼上去了,而且提醒了一句、“我住楼上,进来吧…”。 “啊?哦…”木寒略微有些意外,通常送货的快递小哥把快件送到收货地址就可以了、被买家要求送到卧室里的还是第一次遇见,从未有过。 看来这个神秘的封先生和他的这个住址一样,都够神奇的。 封先生带着木寒一直上了三楼,然后推开了书房门向他示意道、“放那里吧…”。 这间书房很大,四周的墙壁上都是装饰书架一直排列到了顶棚上。书架上密密匝匝的摆放着也不知道是哪个学科门类的书籍,乍一看还以为进了个档案室。 书房里的装饰很简约,除了书架之外只有一个写字台一把靠背椅、上面有两本翻开的古书,还有一个水晶空花瓶。 “是…放这里吗?”木寒把那束香水百合的外包装撕开、把花束插.进了花瓶里,又觉得好像缺点什么似的问道、“有喷水壶吗?这花在外面晒久了有些蔫,喷点儿水就好了…”。 “没有,不用了!”封先生的目光停在了木寒脸上,之后又笑了、“喝点什么,啤酒还是果汁?”。 “啊?哦…谢谢不用了,我该回去了。再见…”被客户请到家里还要招待他喝饮品,木寒有些不好意思了。 “怎么,怕有毒啊?”封先生一直挡在书房门口没有给他让路的意思,看来无论是啤酒还是果汁、如果他不选一样喝下去,今天是别想离开这里了。 木寒苦笑,只好解释道、“我们店里今天太忙了,如果我不快点回去帮忙、老板娘她…她肯定会骂我偷懒的。所以,真不好意思、谢谢你今天救了我,改日再登门道谢!”。 “改日?登门道谢?”封先生又笑了笑问道、“改日…又是哪天呢?你…又想怎么谢我啊?”。 木寒听着就有些懵,他就是出于礼貌的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这位封先生不但当真了,还追着他问具体细节。 “我…哦…这…它那什么…”木寒被问得有些理亏,一时间也没想到该怎么回答。 封先生的目光一直停在他脸上,也不知道是喜欢看到木寒的‘美丽姿容’还是在欣赏他的窘态。 木寒虽说是个男生,但十之七八的比例都被一种很含蓄的阴柔之美所占据。也就是说,他的那张俏脸看上去很漂亮、没多少男孩子该有的阳光和阳刚,而是看上去很美。 如果换成是长发长裙的装扮,他肯定会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美女。 “相逢不如偶遇、择日不如撞日,如果你想谢我…那就今天吧!”封先生又笑了。 木寒惊诧的站在那里,脸上除了蒙圈之外就有几分惊恐的表情了。这封先生不会是想趁火打劫,要劫了他的色吧? 否则干嘛要这么色眯眯的看着他,肯定是心怀不轨啊。 不过再换个思路想想,看这位封先生仪表堂堂的一表人才、能住在富人区里的应该都不是穷凶极恶的穷光蛋吧,也不至于就真的想把他怎么样。 他是个十分清楚明了的男生啊,这位封先生的年纪也不大、而且斯文儒雅的,不会看错了误把他当成那个谁谁谁吧? 木寒的第六感觉告诉他,那种可能性不大。可是如果这个男人对他没有企图,又何必这么为难他呢? ------------ 第六章 楼梯口有脚步声传过来、有人站在书房门外问道、“公子,是不是有客人呢?”。 “嗯,凇叔?”封先生不由一皱眉头、“嗯…你上来干什么?”。 “给客人送果汁…”凇叔含笑答道、“这大热天儿的,喝点水驱暑降温。润润嗓子再聊天儿…”。 封先生的眉头动了动,之后侧身从门口让开、凇叔就端着两杯果汁出现在了木寒面前,很有礼貌的向他含笑招呼道、“新榨的,鲜着呢。您就是我家公子的好朋友吧,请坐、请…”。 木寒脸上的蒙圈表情直接转换成了尴尬,这间书房里只有一把椅子、如果他毫不客气的坐下去了,那么屋主人又该往哪坐呢? “谢谢,不用了、我不渴,我就是…”木寒口是心非的客气了一句,刚刚他顶着大太阳在外面转悠了两个多小时、没中暑都已经算是幸运了,口干舌燥的正想喝瓶果汁解解渴。 可是他又不敢真的随手拿过来喝,万一真的有毒呢? “坐!”凇叔的脸上露出个十分慈祥的笑容,递过来一杯果汁之后又解释道、“别客气,你是公子的朋友、到了这里就像是回家了一样,不用这么拘紧的…”。 “哦…好…”木寒在凇叔那个非常能让人放松警惕的笑容里真的就放松了下来,乖乖的坐在了写字台前端起了杯子。 如果还得接着陪聊,他也真得润润嗓子了。 “你们接着聊,我先告退了…”凇叔看到木寒脸上那个已经不十分紧张的表情之后,才又十分恭敬的退了下去。 封公子看着他下楼之后关好门,才转回身一直走到了写字台前看着木寒。 木寒刚喝了一口果汁差点呛了出来、“你…你关门干嘛?你…你想干嘛?”。 他刚被凇叔给平复下去的情绪立刻就紧张了,握着杯子的手抖了抖、杯中的果汁就洒了出来,写字台上的那两本翻开的古书立刻被殃及到。 杯子里的果汁连同果肉一起都糊在了书页上,刹时间就惨不忍睹了。 看这两本书的材质和装订工艺就不是现代的东西,应该是家藏的古籍。古籍原本就很珍贵、更何况还是人家的家传藏书,这下麻烦肯定是大了。 木寒放下杯子就扯着自己的衣袖去擦,如果真的给弄坏了估计他也是赔不起的。 “你这里怎么连张纸巾都没有,这…擦不干净啊…”木寒擦了几下又有些懵,这位封先生看上去应该挺有钱的、怎么一包纸巾都舍不得买,这么抠门呢? “想要纸巾?嗯…给…”封先生伸手递过来一包‘小宝贝’,包装上印的卡通图案还挺可爱。 木寒这个时候哪有心情看这些,急着抢过去接着擦果汁、他是不想等过一会儿之后被封先生在那个‘救命之恩’的基础上,再加一个毁坏他人财物的罪名。 果汁洒到书页上就染红了一大片,木寒小心翼翼的擦了几下也不敢太用力、否则这清理工作还没做完,这书页都得被他给蹭烂了。 “这也擦不掉啊。湿巾,湿巾有吗?”木寒又扫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写字台,也没抱任何希望的发牢骚道、“你这里怎么什么都没…”。 封先生又递过一包湿巾放在他手上,问道、“这个行吗?”。 “行,凑合用吧…”木寒撕开外包装接着擦书页,但刚擦了两下就停住了、“还碎羽,算古往今来,只有相思苦。朝朝暮暮,想塞北风沙,江南烟月,争忍自来去?争忍自来去…”。 “这个…这首词,你也喜欢呢?”木寒的眼神中不由有了几分惊诧。 这首词读起来十分的熟悉,他从小背到大也算是倒背如流了。可是为什么这么巧,这位封先生似乎也对此情有独钟,难不成还真是机缘巧合的遇上知音了? “欢乐趣,离别苦…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封先生突然随之低叹了一声、“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世间多少风流事,天也有心相妒。休说与,还却怕有情多被无情误…”木寒抬头看着封先生时,脸上的神色就舒缓多了、“你也喜欢读这些,真巧啊…”。 封先生含笑看着他点点头,他当然也喜欢、但却不是因为他想吟诗作赋的装风流才子,而是他喜欢的那个人喜欢。 “可惜啊,这么珍贵的书被我给弄污了。唉…”木寒十分心疼的捧起书页问道、“如果先生您信得过我,我把这本书带走、找懂行的前辈高人给修补一下,说不定还能恢复成原样。您看,行吗?”。 “要修啊?哦…”封先生有些犹豫了、“还能修好吗?况且,要不少钱吧?”。 这么珍贵的传家宝如果交给一个刚认识的人带走,确实也是挺冒险的。而这位貌似挺有钱的封先生,原来还这么斤斤计较也忒小气了。 “哦…您,嗐…”木寒想了想表示理解,之后又试着问道、“不如这样吧,我联系到那位前辈之后给您打电话、您再带着这书过去,所有的费用由我承担。您看行吗?”。 封先生看着他那个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笑问道、“你还是个学生吧,觉得自己负担得起吗?”。 “哦…那个…”木寒瞬间尴尬了,不过也强颜欢笑的答道、“我…我可以先找老板娘借的、还可以贷款应急的,以后慢慢会还清的…”。 “这样啊?”封先生又笑了、“其实,我也可以借给你的、与银行的利息同步,不会让你吃亏的。想借多少?”。 木寒听着又懵了,他就是出来送个货、还十分凑巧的偶遇了一位知音,可是闲扯了几句之后事态的发展就完全脱离了他的想象。 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欠了债,这明显的是被人给套路了。 “怎么样,要考虑一下吗?”封先生侧身坐在了写字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木寒苦笑、“先生您…究竟是什么意思啊?我…我这个人很笨的,你直说行吗?”。 封先生也很爽快的点点头、“好,那我就直说了。从明天开始,你来我的店里打工抵债、一直到把债务还清为止,这就是我的意思!”。 “打工还债?先生您…没说错吧?”木寒又懵了、“这书还没修呢,我要打工多久才行啊?”。 这个如此霸道的逻辑他不能接受,就算他智商低被人给套路了、但还债总得有个明码标价,该还多少还到哪天为止,总得有个书面约定吧? “书是我的,我说它值多少钱就是多少!”封先生又笑了、“至于打工多久要看你的实际表现,如果表现的好呢、也许三五天,如果不好可能就是三五年…”。 木寒手里紧紧的攥着那张擦书页用的湿巾,他怕自己一个冲动之下会攥不住、会忍无可忍的把湿巾摔到封先生脸上,怎么会有这么‘人面兽心’的家伙存在? “嗯,快两点了…”封先生抬腕看了一下时间,之后催促道、“你现在可以回去收拾东西了,五点之前回来。我这里是二十四小时值班制,提供食宿、但是没有假期,你听懂了吗?”。 这是找了份新工作还是被绑架了,要不要打电话报警啊? 木寒咬了咬嘴唇没回答,他突然很想把剩下的那半杯果汁、泼到封先生的那张帅脸上,这男人也忒可恶了。 “听懂了吗?走吧…”封先生站起身往外走,发现木寒没有跟过去只好停在门口等他。 木寒突然抓起写字台上的杯子就向他砸了过去,闹出事之后大不了报警、让警察叔叔过来处理纠纷,也算是能把他这个‘被绑架’的受害者给解救出去。 封先生就站在门口笑意吟吟的看着他、也看着那杯砸向自己的果汁,完全没有想躲开的意思。 “哎,你…”木寒眼看着那些汁汁水水的淋了封先生满头满脸,心里又突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你…你怎么不躲啊?”。 封先生在景观池旁救他的时候,那个身手速度绝对是异常敏捷的、这时候却偏偏没躲开他的果汁炸.弹的袭击,。 “心里舒服点了?”封先生还是那个笑意吟吟的表情问道、“你该不会是…想杀了我吧?你有那么恨我吗?”。 木寒接着懵,这封先生到底什么用意啊、好像就是在故意的接近他逗他玩儿似的,可是他究竟有什么地方吸引他的呢? 如果有,他立刻就改! “封先生,您能别玩了吗?让我走吧,我还得回去看店呢…”木寒苦笑着求饶、“我再不回去肯定会被辞掉的,至于您的书我也不会不认账的、到时候会给您全部结算清楚的…”。 “到时候又是什么时候啊?”封先生用衣袖擦了擦脸转身推开了隔壁的那扇门,然后说了句、“我去冲个澡,之后再说!”。 “哎,你…你…”木寒跟着就追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封先生的衣袖、“你先等会儿…”。 封先生站住,回头看着他、“干嘛,你想帮我吗?也好,来吧…”。 木寒不由吓得一哆嗦赶紧松开手,这个忙他不能也不敢帮。 “凇叔,帮我招待一下客人…”封先生对着楼下吩咐了一句,之后又问木寒、“你…还进吗?”。 “不!不了…我下去了…”木寒赶紧转身往楼下跑,他是不敢再留在这里多说废话了。 封先生看着他那个急于逃离的背影,收了笑容满怀心事的幽幽长叹了一声。 ------------ 第七章 木寒原本以为自己就是封先生口中说的那位‘客人’,但是等他到了一楼大堂里才发现客人原来是另有其人的。 “玉兰姐?你怎么…”木寒看到花店的老板娘坐在楼下时,顿时就有种强烈的危机感。就算这位封先生暂时还没投诉他、但是送束花就送了三个多小时之久,他这份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 玉兰姐指着身旁的一个大号整理箱说道、“小木,你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我仔细的检查了好几遍,确定没有落下的。你自己再看看,看少了什么没有?”。 这是被原单位给扫地出门了?木寒不由又懵了。 就算会被辞掉也总该给他两天时间找份新工作再搬东西吧,出来混的谁都不容易、总要相互照应帮衬一下吧,玉兰姐你要不要这么狠心呢? “姐啊,你…就这么讨厌我?”木寒感叹道、“我这人还没走呢,这茶就凉了?”。 玉兰姐含笑说了句、“姐姐那些粗茶淡饭的也养不住你这个大才子,还是封先生这里更适合你、你这是‘良禽择木而栖’,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木寒在懵了几回之后终于是捋顺了自己的思路,封先生已经和玉兰姐达成了一致、玉兰姐那个花店老板娘已经把他转接给了这位封先生,现在他应该算是封氏的员工了。 封先生之前承诺过,在这里打工包吃包住、所以玉兰姐就把他的随身行李给送过来了,这么贴心像是亲姐姐。 “唉…命运呢…”有没有变成凤凰的机会木寒不知道,封先生给的这份新工作是什么他也不知道,他此时此刻能做的就是坐在沙发上发呆了。 玉兰姐送完东西就很识趣的告辞走了。凇叔在木寒面前的茶桌上放了一盘西点,还是那个十分慈祥的笑容劝道、“中午没吃饭吧?先吃点垫垫底,公子说等会儿带你出去吃…”。 “谁?等等…”木寒之前一直没注意到凇叔对封先生的称呼,这时候不由好奇的问道、“‘公子’?您是说…封先生?”。 公子这个词不常听到,因为现如今还是‘先生’比较通俗易懂一些。不过既然能被称之为‘公子’,也该是个极有家族背景和高贵身份的人上人吧? 既然封先生那么高贵的一个人,又为什么偏偏跟他过不去呢? “哦,这是老奴的习惯。跟在公子身边年岁久了、一直都是这么叫他的,也改不了口了…”凇叔解释道。 “哦…那您跟着封先生多久了?”木寒好奇的又问,这又是‘公子’又是‘老奴’的、很明显不是现代称呼,不会是哪个特殊群体的古代遗存吧? “多久啊?嗯…”凇叔似乎不经常想到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停在那里想了一会儿才答道、“可能…几千年了吧,也许…更久一点…”。 几千年?好个十分离谱的数字,如果再久一点就是远古时代了吧。 木寒这次听了没觉得蒙圈、而是很宽容的笑了笑,凇叔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也可能是对数字这东西不敏感,说错了也正常。 不过凇叔看年纪至少也六十多岁了,只当是尊重老人家就别计较太多了。 “公子这个人呢,虽然对别人总是冷冰冰的、但是对你不一样,你是唯一的一个被他放在心尖儿上的…”。 “凇叔!”凇叔刚说了两句话、最重要的那句还没完整的表达出来,就听到有人问道、“客人走了吗?”。 木寒不由吓得一哆嗦,那个声音冷彻彻的传过来、似乎浸润着三九寒冬的万般凉意,一楼的整座大厅里瞬间就有结冰的可能。 “哦…已经走了。你们聊,我出去看热闹了…”凇叔似乎很习惯这个零下二十几度的冰冷声音,低眉顺眼的往门口走了。 封先生换了衣服之后也没看到有什么明显的改变,好像他的衣柜里都是同一样式和色系的服装、根本看不出分别,只是头发上的果汁看不见了。 “想吃什么、去哪吃,你说吧…”封先生扫了一眼木寒面前的那盘蛋糕,眉眼含笑的问道。 木寒摇摇头,这大半天里被人连蒙带骗的弄得直堵心、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呢,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的前程吧。 “怎么了,不高兴啊?”封先生又问道,他看着木寒的眼神一直都是柔柔和和的。 “不是,那个老板、我能不能问问你是做什么生意的?我今年刚考的研究生根本没有工作经验,在你这里…能干嘛啊?”木寒苦着脸请教道。 “做生意呀?哦…”封先生又递过一杯果汁给他,也摇了摇头、“我也不懂什么是做生意,如果你喜欢我们也可以做啊。你想怎么样都可以,都听你的!”。 木寒又懵了,看着封先生半晌没说话。 原来,封先生不是在招聘员工、而是在招聘老板,可是他自己不就是老板吗? “你想说什么?”封先生又问道、“说什么都可以…”。 “不是,那个封老板、我是出来打工还债的,你总该给我点事做、我早点还清了也好早点走啊,况且下个月就开学了、我还得回学校上课呢…”。 封先生听了表示理解的想了想,之后答了句、“那就把家搬到你学校附近吧,不会耽误你上学的!”。 老板为了留住一个毫无工作经验什么都不懂的白丁员工,竟然还可以如此做法? “不是这个意思,封老板我是说…”。 “我叫封晨,清晨的晨。你可以叫我‘晨哥’!”封先生突然皱着眉头纠正了一句、“跟我别这么客气,小寒…”。 ‘小寒’?木寒又懵了,除了他奶奶之外还从未有人这样叫他。看来这位封先生是真的没跟他客气。 “哦…先生你…你们都是这么招聘员工的吗?还挺温馨的啊…”木寒略带尴尬的调侃了一句、“老板,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好好的谈一谈,免得以后有麻烦,你看…”。 “嗯,你说…”封晨又笑了、“叫我晨哥,我不是你的老板!”。 不是老板是什么?难道是这位大哥身边缺个跟班儿的,想收他做小弟? “好,晨哥!”木寒只好改口叫道、“晨哥,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签一份劳务合同、如果以后有纠纷的话就可以按照合同办事,这样对大家都好。你觉得呢?”。 “好啊,听你的…”封晨没反对的答了句。 虽然没有人反对,但是凭空也不可能就生出来一份合理合法的文书,所以木寒又问道、“这个你们公司应该有啊,是不是要找一下部门经理?”。 封晨含笑看着他,之后又摇摇头、“其实呢,就是家里缺个人陪着我、也没那么复杂,如果你怕吃亏、我可以先把这个房子送给你,还想要什么你自己说…”。 木寒的脸上已经没有懵的表情了,取而代之的是好笑、他觉得很好笑,天上终于掉馅饼砸中了他。 可是这么大的馅饼谁敢接啊,现在的骗子都是这样大手笔骗人的吗? 可是他有什么好被骗的,银行卡里的存款虽然也有四位数、但那是下学期的学费和伙食费,除了那两三万的存款和身旁这个整理箱里的东西之外、他就是赤果果的这一个人了,如果用这么大的骗局来骗他可能会血本无归呀。 “想好了吗?以后再告诉我也行…”封晨把身旁的那个整理箱拎了过去,一直往楼上去了、“我帮你放房间里,跟我来吧…”。 “哎,晨哥!这个…我自己来吧…”木寒赶紧跟了过去想阻止,他没有住在这里的打算。 封晨拎着那个整理箱几乎是转眼间就进了三楼的卧室里,根本不给木寒多说话的机会。 等木寒追上去的时候,站在门口又有些懵了。 三楼只有两扇门,一扇是书房门、而另一扇就是封晨房间的门,这封老板是想和他同床共枕吗? 木寒一瞬间有种被窒息的错觉,一股凉气从脚底下一直冲到了头顶上。这个封晨该不会是有特殊癖好,强行把他弄到这里想对他这个人图谋不轨吧? 他可还是个黄花大小伙呢,这种亏坚决不能吃! “小寒,你看看还有哪里不满意或是缺什么的、告诉凇叔去买回来,进来!”封晨就在木寒刚想转身开溜的同时喊住了他、“如果不喜欢这间,你可以随便挑、我也可以跟你换…”。 “嗯?”木寒忽然间心念一动,事情似乎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复杂。 木寒从门口侧身往里面偷瞄了两眼,刚刚提到嗓子眼儿的小心脏‘扑通’一下又落了回去。 这三楼被设计的十分有趣,虽然外面看上去只有一扇门、但推开门之后里面就别有洞天了。 中间一个装饰得十分豪华的大客厅,东南西三个方向各有一间被绿植花卉隔开的房间、不但不是同床共枕,隔壁都算不上。 封晨给他选了一间采光和通风都是最好的正南向朝阳的房间、虽然是三伏天里也不觉得闷热,应该是三个房间之中最好的一间了。 “哦…晨哥…”木寒十分不好意思的笑了、“我还以为…以为你是个…嗐,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嗯,什么?”封晨微愣了一下之后就笑了、“我提醒你啊,别把我想象的太好了、我原本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自己小心啊…”。 原来封先生这么会开玩笑啊,木寒不自觉的又笑了笑。 ------------ 第八章 木寒咬着筷子不时的偷瞄一眼对面那位如临风玉树般的封先生,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封晨如此的对他好,究竟意欲何为呢? 似这般良辰美景之中,这位封公子理应找个如花美眷在一旁陪伴、卿卿我我的互诉衷肠才对,却偏偏带着他来这家本市最贵的中餐厅吃饭。 他已经知道封先生很有钱了,又何必还要在他面前炫富呢? 而且相处久了他还发现,封先生不但相貌俊逸身材好、身手也是一等一的高手,瞬间移出个千八百米的距离根本不是问题。这么特殊又牛掰的技能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封晨不抽烟也很少喝酒、每次端杯也都是浅浅的轻啜一口之后就放下了,不嫖不赌、不满世界泡女人,没有任何的越界违规行为。 这么品行端正又极其富有的男人几乎就是人间极品了,如果他是个女孩儿、只怕是会一个不小心爱上他了,幸亏他不是。不过做个助理也挺不错的、工作不累薪水又高,至少他自己挺满意的。 可是封晨为什么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呢?似乎有些匪夷所思。 “想问什么,说吧…”封晨似乎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心思。 木寒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低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嗯…”封晨想了想也问道、“你相信前生今世吗?”。 “嗯,相信!”木寒答道。 封晨含笑点点头、“这样就好解释了。我们在前世是相识的,而且…是我欠了你的,所以今生来偿还…”。 “哦,这样啊?”木寒松了一口气,他宁愿相信这个答案。 “我说什么,你都信吗?”封晨突然眼神一闪,又问道、“如果…我是在骗你呢?”。 木寒刚松懈的神经立刻又绷紧了、“晨哥你,什么意思?”。 “不要相信我说了什么,而是要看我为你做了什么。你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断力,应该相信你自己。懂了吗?”。 道理他是懂的,他只是想不通。越是想不通才更想知道答案,所以他只能直接问了。 “上辈子的事…哦,就是我的前世,是什么样的?”木寒又问道、“凇叔说过,你们…你和他都是长生不死的。是真的吗?”。 “嗯!”封晨端起酒杯刚沾到唇边又放下了,目光落在木寒脸上问道、“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木寒茫然的摇头,过了奈何桥、喝了忘川水,他还能记得什么? “不记得也好,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封晨又笑了、“你觉得呢?”。 重新开始应该有很多种释译吧? 比如:旧情复燃,比如:摒弃仇恨,比如:殊途同归,他们之间又是属于哪一种呢? “我之前…是什么样子的人?我们之间…是兄弟吗?”木寒避开了他的笑容又问,这个才是他真正关心的问题。 “不是!”封晨很肯定的答道。 “不是?那…是什么?”木寒的心不由往上提了提,该不会是仇人吧? “是…哦,你以后就知道了!”封晨似乎想回答,但想了想之后又岔开了话题问道、“快开学了吧?还缺什么,我陪你去买。哦…新房也差不多弄好了、晚上我带你过去看看,就在瀚洲大学对面的那条街…”。 木寒咬着筷子抬头看着封晨、“其实也不用,我可以每天坐公交车的。你不用为了我花这么多钱的,好像是…被你包养了似的…”。 “包养?”封晨似乎对这个词有些陌生、“什么意思?”。 “哦?哦…没什么意思,就是说…我一直花你的钱不应该,我还是应该找份正经的兼职…”。 封晨先生还真的不会做生意,他名下也没有公司或企业给他赚钱。他的财富究竟从何而来、他的家庭背景如何也从未说过,但他确实有钱也是真的。 可是这些,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到了这个层次你就会知道、钱对于我来说没意义,重要的是你!”封晨没等他说完又笑了、“况且,我也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木寒本能反应的急着问道、“怎么还有条件呢?”。 “当然…”封晨答道、“你现在从我这里拿薪水自然是要为我服务的,所以呢…”。 “所以什么?”木寒又追问。 “所以,我也得搬过去住、你得陪着我,不答应也不行!”。 木寒紧张的表情瞬间就苦笑了、“晨哥,你…你干嘛不找个女朋友啊?红袖添香多好,不比我这个挂名的‘助理’强多了?”。 “如果我想,还费尽心思的追你干嘛?”封晨毫不掩饰的反驳道、“我喜欢的是你,你知道的!”。 木寒瞬间无语,他住进‘铭悦’小区21号楼也快半个月了、封晨对他一直都是毫不违拗的极尽娇宠,这背后的原因就算不知道也能猜得到。 “唉,其实…对于你来说,那些都是前世的纠葛了!”封晨叹息道、“只是我…一直也忘不了。所以,就来找你了…”。 这意思是说:他们前世是一对相爱的恋人,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堕入了轮回转世成为今生的木寒,而封晨还是当初的那个痴情郎。 不但从前生追到了今世,而且一如从前的痴情不改、对他疼着怜着爱着捧着,放在心尖上供着。 可是封先生似乎疏忽了一个最重要的事实,木寒今生是个男儿身、不是之前的女娇娥了,他的这份痴情会不会错付了? “可是我…晨哥,我是个男生啊。你…还是找个女朋友吧,‘瀚洲城’中漂亮女孩子很多的…”木寒有些口是心非的劝道,他竟然不自觉的有几分遗憾、如果他是个女孩儿该多好。 但是以他如今的这个美丽容颜就能证明,前世封晨爱的那位女子也应该是个不落凡俗的大美女。 封晨一笑、“我喜欢的是你,这和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没关系、你就是你,无论变成了什么样子也还是我的爱人!”。 木寒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掉到了餐桌上,封晨说的也没错、如果真的爱了,又何必在乎那些无关痛痒的外在因素。 敢从天性的去做就好了,顾忌那么多干嘛? “吃饱了吗?”封晨的目光落在那双筷子上,故意的问了一句。 “嗯,饱了。想回家了…”木寒站起身往外走,他突然有些心中酸酸的、似乎想哭,却又不敢在封晨面前哭出来。 “不去逛街吗?时间还早呢,要不要去新房那边看看?”封晨追过来揽住了他的肩,很体贴的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木寒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肩膀,他不习惯和别人这么亲近。 “哦…”封晨会意的松开手,虽然心中很爱、很想要,他还是不敢对他有丁点儿的亵渎。 “对不起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不习惯和别人靠的这么近…”木寒于心不忍的又低声解释了一句。 封晨一笑、“没关系的,这么多年了、我都习惯了!”。 如果已经习惯了他的拒绝和疏远,那么他们的前世还是相爱的吗?多半是一厢情愿的虐恋吧? 如果放开思路的大胆猜测一下,会不会是封晨一直对他求之而不得、所以才不惜代价的从前世追过来找他,想重拾起这份情给他自己圆梦呢? 木寒的心不由动了动,这么个绝品好男人就被他曾经给错过了吗? “又想什么呢?”封晨看着他忽明忽暗的脸色,还是很关心的问道、“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哪句说的不对,我改行吗?”。 木寒在他那柔情似水的目光里,心又不自觉的动了动。 这个即使抛开了所有外在光环的男人,那颗对他的心却依旧清澈透明的如水如碧。 “没有,是我自己有心事在想…”木寒不由得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他竟然害羞了。 封晨的目光从他的脸上一扫而过,唇边也不自觉的闪过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三楼的书房里除了满室的藏书之外,还有几个装饰盆景。一把椅子和一张写字台,以及写字台上的那束百合花。 那束香水百合还是半个月之前木寒送过来的,也不知道封晨用了什么特殊的养护方法、那束百合一直都是长开不败,没有丁点枯萎凋谢的样子。 因为快开学了,木寒这两天也经常去书房看书、而且十分惊喜的在万千本藏书之中还发现了许多经济管理学的书籍,看来封先生的书房还真是包罗万象啊。 其实不用问木寒也能猜到,这些都是封晨事先准备好放在那里的。这个帅男人不但对他非常好、而且十分的细心,是真的把他爱在心里的。 虽然用功读书非常的必要,但是那些枯燥的学科课程也实在是让人热爱不起来。所以木寒很自然的放下了那本〈管理会计学〉、靠在写字台上手托香腮的望向了窗外的夜色,不免有些犹疑的惆怅。 他是糊里糊涂的就身不由己的陷入了一个前生今世的爱情故事里,故事中的男主是个完美无缺的极品、而且情有独钟的对他这个‘灰姑娘’穷追不舍,这都是些什么狗血情节啊? 木寒自嘲的笑了笑,这些天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是陷入了一个被编织的很精美的梦境中,因为梦境很美、他沉迷其中也不愿醒来,所以这个梦就一直在继续着。 可是梦终究是梦,终有一天会午夜梦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