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 死人的短信 望着眼前黑咕隆咚的烂尾楼,秦新鹏有些不知所措。 拿出手机,他再次回拨了女朋友的号码,准确说是前女友的电话,依旧处于关机状态,这让他怒火中烧,直接想摔手机。 立秋的晚上已有些凉,这会儿更是下起蒙蒙细雨,不远处时不时传来两声尖细的猫叫声。 是谁这么无聊,用死人的手机发短信? 一定是永涛或是志伟这俩臭小子搞恶作剧! 秦新鹏的前女朋友叫程金金,是本市辖区派出所的刑警,原本俩人也是相亲相爱的一对,直到两个月前的那个午夜,他亲耳听到在他们租住的公寓里,女朋友和一个陌生男人发出着那种声音。 人情本就薄如纸,没钱不算男子汉! 虽然那一刻他被气得浑身发抖,但这点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于是轻轻拉上门,独自一个人在大街上溜达了一夜,抽掉一整盒烟。 那晚后半夜拒接了程金金的几个来电后,从此俩人再无联系。 谁知道三天前,所里忽然接到报警,在郊区的一座烂尾楼的四楼发现了具女尸,作为法医,秦新鹏跟着刑警队赶到现场,他们看到在一间墙面贴满红纸的房间内,一具穿着红裙子的女尸悬挂在中央。 女尸长发披肩,双眼圆瞪,手脚指甲也都被涂成了红色,更吓人的是她身体随着窗外吹进的风,轻微地晃动着。 样子十分恐怖。 秦新鹏一眼认了出来,死者竟然是程金金——自己分手俩月的女朋友。 看到劈腿前女友尸体的一刹那,秦新鹏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她不能原谅女朋友之前的行为,但一年多的感情却又让他始终放不下。 看到程金金尸体的那一刻,他感到内心深处像有根针在扎,一下,两下……很疼,很难受,只得强忍住做完尸检。 让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根据初步的尸检结果,程金金并非死于窒息,而是失血过多而死。 红裙子号码也明显不合适,显然是死后被人换上的,红色手脚指甲是红漆涂的,另外后背上还用血写了个阿拉伯数字“10”。 这一切都透着两个字——诡异。 在把尸体运回所里的路上,秦新鹏听到个足以让他发狂的消息——程金金这两个月是以卧底身份,在执行特殊任务…… 什么特殊任务?执行任务怎么会惨死在郊外烂尾楼呢! 秦新鹏用了三天时间,几乎问遍了所里的大小领导,可谁都不肯说,而且面露难言之色。 就在今天晚上,准确说是半个小时前,喝得酩酊大醉的秦新鹏忽然收到程金金的手机号发来的短信:速来海宁路44号。 这地址秦新鹏知道,不正是发现程金金尸体的烂尾楼嘛! 醉意当头,他没多想,开车狂奔到目的地。 这一路急出一身汗,此时又被冷风一吹,寒雨一打,酒醉已经醒了一半。 作为年轻的法医,秦新鹏自然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他知道死人绝对不可能发短信,可眼前的漆黑给他一种怪怪的感觉,愤怒之余竟然有些害怕。 这俩兔崽子! 秦新鹏再次暗骂了一声,拿出手机拨打了付永涛的手机。 “你小子没病吧!” 话筒里传来掺杂着睡意的低沉囊鼻子声音:“鹏啊!大晚上,你这是发啥羊癫疯呐!” “短信不是你发的?”秦新鹏语调降了几度。 “啥……啥短信啊!你喝醉啦?莫名其妙。” 秦新鹏也懒得和他啰嗦,赶紧挂掉,又拨通了崔志伟的手机。 “约饭还是约歌?” 话筒里声音噪杂,主旋律是节奏感很强的音乐。 “约个屁!短信你发的?” 他想,这条恶搞短信既然不是付永涛发的,那肯定是崔志伟。 “短信?你个大爷们,大晚上我给你发啥短息!” 说完对方挂掉了电话。 这下秦新鹏更懵了,下意识地瞟了一眼眼前的烂尾楼。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此时此刻他总感觉这栋楼格外黑,还有股黑气从没安窗户的大窟窿里突突往外冒。 也不知道开发商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五层的整栋楼的主题已经建成,就这么放弃了。 这里是郊区,平时很少有人来,估计这也是程金金被害于此的原因之一。 程金金的手机如今既是遗物,也是证物,除了自己科室的几个人外,别人不可能碰到啊!总不会是老宋吧? 老宋叫宋家铸,是他们科长,是个古板认真的老汉。 这念头刚冒出,就被自己扼杀了。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是响雷,随即又是一道闪电。 这都立秋了,怎么还电闪雷鸣的,秦新鹏下意识抬头,瞥了一眼身前的烂尾楼,顿时头皮就是一麻。 看到烂尾楼四层的窗户窟窿里站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 这一刹那,他全身的毛孔都膨胀起来,冷汗随之而出。 那人是程金金? 不可能啊!程金金不是死了嘛,此刻尸体应该还放在所里停尸房内。 惊悚之余,秦新鹏死死地盯着那窗口,能看到窗户后人形黑影若隐若显,证实刚才自己没有眼花。 死人不可能来到郊外废楼里……既然不是程金金,那一定是有人捣鬼! 这念头刚冒出脑海,忽然秦新鹏只觉得眼前白光刺眼,一阵灼热的触电感觉由头顶传到全身每一处,又疼又麻的感觉由全身各处传来。 秦新鹏意识到自己这是被雷电击中了,在倒下前的瞬间,借着闪电光,他再次瞟见了烂尾楼窗户窟窿内的红裙子女人,这次他看得很清楚,那人真的是程金金。 麻木的朦胧中,他感觉自己逐渐被四周逐渐袭来的黑暗包围,而且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轻到似乎随时都可能飘起来。 这是要真的死了?怎么死不好,偏偏是被雷劈死,传出去多难听……就在他意识全完消失前,他感觉好像有个毛茸茸的东西顺着脚腕爬进了左腿的裤管里。 痒痒的冰凉感觉从脚腕慢慢上移,很快便挪到了大腿的根部…… 这种感觉让他抓狂,猛地一个激灵,秦新鹏即将消失的意识瞬间恢复了。 眼前亮光逐渐扩散,黑暗随之撤退,随之周围的一切慢慢清晰起来…… “小伙子,你怎么睡在这儿!” 秦新鹏慢慢睁开眼,就听到一旁传来了声破锣般的嘶哑声音。 头依然昏昏沉沉的,他扶着潮湿的地面坐起来,一扭头就看到个穿着脏破环卫工工装的老头龇着牙朝他笑。 老头一手握着根木棍,另一只手抓着把纸钱正在往身前的小火堆里扔。 “大爷,你……” 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老头啥时候出现的? 刚才四周明明没有人,这老头总不会从地下冒出来的吧? “小伙子,喝醉酒了?”老头捡起地上最后一叠纸钱扔到火堆里,又用棍子挑了挑,让纸钱能充分燃烧,“我看你躺地下好久了,本想给俊斌把钱送过去后,就去扶你,没想到你自己醒了!” 嗯? 难道我昏迷时间不短了? “大爷,已经这么晚,还下着雨,你怎么来这种地方烧纸钱啊?” 烂尾楼距离市区少说二十几里,距离最近的小厂子也有五里路,这老头不可能无缘无故来这么偏僻的地方烧纸钱,除非他的什么亲人死在这附近。 “给俊斌来送点钱。三年前的今天,他摔死在了这栋楼下,家里就剩我和小孙子了——我小孙子呢?你……你有没有看到他?” 小孙子?这个点,还下着雨,又是来这种地方,这老头怎么把孙子带了来! 秦新鹏环视了一圈,摇了摇头:“我刚醒,没看到有小孩——你孙子多大啦?” 谁知道老头忽然激动起来,脸色也变得铁青,几步冲到他面前,伸手抓住了秦新鹏的手腕。 “你有没有看到我孙子?有没有?有没有——” 疯子! 秦新鹏本想挣脱开,试了两下却没能成功,此时无意中瞟了一眼老头抓住自己的手——那是只枯瘦发黄的手,分明是死人的手。 “大爷,你……你先别着急,我帮你找啊——你孙子多大?” 基本确定这老头精神有问题,秦新鹏反而不怎么害怕了,他想的是先稳住老家伙,然后想法挣脱开。 没想到老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嘴角慢慢上扬,呜呜地笑起来,露出了满口的黄牙,同时嘴里呼出一股腐肉的臭味,让人作呕。 “我的好孙子,原来你和爷爷捉迷藏啊!爷爷已经看到你了,快出来吧?” 老头竟然死死地盯着秦新鹏的大腿根部。 “大爷——你孙子在哪呢?” 虽然内心断定这是老头的疯言疯语,但秦新鹏还是觉得头皮一麻,也本能地顺着老头的视线望向自己大腿根部。 “小伙子呀!你被我孙子选中了,以后……以后就替代我吧!” 秦新鹏用上力再次挣脱了几下,也不知道这疯老头整天吃什么,手上劲儿这么大,还是没能挣脱开。 “大爷,你这是……” 他话没说完,就感觉到自己大腿根部再次传来了那种痒痒滑滑的感觉。 “啊!”还没等弄明白怎么回事,大腿根部传来一阵针扎入骨疼痛,让他忍不住喊出了声,随即就看到只拳头大小,血红色的蟑螂从自己裆部爬了出来。 ------------ 第二章 想不起的车祸 秦新鹏从没见过红色的蟑螂,也没见过这么大个的,本能地喊出了声。 “啊!” 谁知道他这一声刚喊完,一侧立刻也传来声尖细的声音——啊!! 女人的声音? 猛地坐起来,秦新鹏懵了。 他发现一个穿着护士装的女孩瞪着眼看着他,女孩一只手捂着自己嘴,另一只手抓着他的裤子。 裤子已经被脱到了膝盖。 “你……” 秦新鹏赶紧提上裤子,视线一瞥,就发现了件更奇怪的事。 四周是洁白的墙,身下是白色的床单……这好像是病房,而自己穿着一身病号服,正躺在病床上输液。 “你……你醒了?我……我马上喊医生啊!” 说完,穿着护士服的女孩转身跑出门外。 医院?病房?护士?到底什么情况? 刚才的一幕瞬间浮现出了脑海。 “我不应该在郊区的烂尾楼外么?” “那疯老头呢!” 秦新鹏觉得脑袋有些疼,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实在想不通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正纳闷呢,门外进来一老一少两个医生,刚才的小护士跟在后面。 “感觉怎么样啊?” 气喘吁吁地跟他说话的医生是老头,明显是匆忙赶过来的,衣服都没穿好,裤子拉链还开着。 “我怎么在这里?” 秦新鹏满脑子都是问号,自然没心思回答老头的问题。 “奥——选择性失忆,这是车祸后人体的自我保护方式,很正常的!” 说完,老头脸上的表情稍微舒展了些,转身低声对身后年轻医生说:“赶紧通知王院长,就说……就说五号病房的小伙子醒啦!” 年轻医生点头离开后,老头嘴里又嘟囔了句“奇怪!真奇怪啊!” “我到底怎么啦?啥车祸——不是被雷电击中了嘛?” 这一刻秦新鹏心中疑惑已经到达了顶点,只觉得头脑一热,朝着老头吼道。 没想到老头不但不生气,反而咧开嘴笑了。 “小伙子,别激动嘛!你……你能醒过来,这也算是个奇迹,是医学界的奇迹啊!” 看着老头挂着微笑的脸,听完这句根本听不懂的话,秦新鹏怒火不减反增,两步窜过去,直接揪住了老医生的领子。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一下老头竟哈哈大笑起来:“你的身体——这……这怎么可能呐!天呐!” 这时候一直站在门口的护士轻轻拉了老头一下,同时瞪了我一眼:“你这人讲不讲道理,张医生救了你,你不说声谢谢也就罢了,咋还动上手了呢?” 秦新鹏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忙松开手,后退了一步。 “我就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为啥会躺在医院里?你们如果知道什么,就……就请告诉我吧!” 他这话语气绵软多了,甚至带着几分乞求的语气。 没等老头开口,小护士怒气冲冲地再次瞪了他一眼:“你被车撞了,之前的诊断结果是植物人,否则刚我也不会……” 话没说完便低下了头,估计口罩后面的脸红了。 车祸? 秦新鹏使劲搜索脑中的记忆,使劲想,使劲想,只记起收到程金金手机号发来的短信,然后到废弃大楼前的几幕。 “我明明是被雷电击中,又被一只大红蟑螂咬了一口,那股撕心裂肺疼痛感似乎还留在脑中,没有关于车祸的记忆啊!” “这太好了!小赵啊!赶紧通知报社,来咱们医院做次专访。” 话音刚落,一个头上仅留着几根白发的胖老头走进了病房。 小护士和刚才老头看到他,忙闪到了两侧。 胖老头一进门,便咧着嘴眯缝着小眼看着秦新鹏,足有十几秒钟后,才转身望向张老头。 “老张啊,这下你可成了咱们医院的功臣了!” “王院长,其实……其实……” 张医生刚想解释,就被王院长笑着伸手摆了摆,打断了。 “行啦!行啦!别的甭说,既然人醒了,这就是你老张的功劳,待会记者朋友会过来,你还是想想怎么接受采访吧?” 说完,朝张医生挤了挤绿豆眼。 张医生随即面露恍然大悟的表情。 对于俩人的勾当,秦新鹏压根没兴趣,也无意戳穿,此时他满脑子十万个为什么,于是继续追问:“能不能告诉我,我是怎么出的车祸,又是……又是怎么被送进……” 又没等他说完,话便被王院长打断:“这事还是由你领导和同事亲口告诉你吧!我已经打了电话,他们马上就到。” 说完王院长和张医生一胖一瘦俩老头开始像看珍奇异兽般打量着他。 那就等吧! 秦新鹏强忍住心中的疑惑,视线绕过几个人的脸,最后定格到病床一侧的金属柜子上。 “那是一份病例诊断书,应该是自己的。” 赶紧拿起来,翻开扫了一眼,几行关键字看得他头皮一阵发麻:头部遭受剧烈撞击,诊断为五级脑震荡,脑组织多处损伤。 五级脑震荡?这可是最严重的脑震荡, 秦新鹏下意识摸了一下头,摸到的却是一层厚厚的纱布。 这似乎证实了诊断书的内容。 “难道我真的是因为车祸受伤被送进这里的?可是程金金的那条短信,以及疯老头和大红螳螂是啥时候的事?” 一大团疑问萦绕在脑海,弄得他有些头晕。 “鹏啊!你可醒了。” “怎么……怎么站起来了?” 一粗一细两种声音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抬头就看到崔志伟和付永涛一前一后走进病房,后面是老宋和董所。 “你们可来了——我到底怎么啦……他们说我出了车祸,可……可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 秦新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视线在他们四人脸上游移。 “鹏啊!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车祸的事——等你身体再好了些,我们再详细地讲给你听。”董所是业务副所长,也是秦新鹏的直系上级领导,他上下打量了秦新鹏后,和颜悦色地说。 “对!对!董所说的对啊,大部分车祸脑震荡后,都会出现选择性失忆的现象,还是先注意休息——另外记者朋友们应该快到了,到时候还希望……” 后面的话用“呵呵”几声干笑代替。 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年轻医生和小护士秒懂领导意思,眼疾手快,走过来一边一个,扶着他胳膊要把他扶到床上。 “是啊,鹏,你能醒,这比啥都强,你和刘娜的事……” 付永涛的话欲言又止。 刘娜? 顺从地坐到床上,他才反应过来这话自己好像又没听明白。 “我和刘娜?刘娜是谁啊?” 搜索记忆,根本不记得有个叫刘娜的人,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事情可能比自己预想的诡异。 “董所,你们来的正好,马上让张医生给小秦安排全身检查,估计记者朋友也快到了。” 也不知道这位王院长是怎么干上副院长的,浑身透着股奸商的气息,一开口先是习惯性地眨眨绿豆似的小眼,让人不由地反感。 副院长安排,一路绿灯,速度也快,二十几分钟后王院长和张医生拿着检查结果,兴奋地跑到董所长面前。 “真是难以置信呐,片子显示,脑组织竟然没有丝毫损伤。” “不仅如此,这小子身体其它部位的伤也都奇迹般好啦!” 董所长“奥”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不是我质疑——是不是检查过程……这不可能啊!” 王院长绿豆眼转了转:“所以说是奇迹嘛!当然,客观说我们院方功不可没。” 然后又对身边的张医生一顿猛夸。 董所长配合地说了一堆感谢和称赞的话,然后赶紧转移话题:“这小子真的一点事没有啦?” 王院长再次转了转绿豆眼,一拍胸脯:“没事啦!绝对一点事没有。” “那……那是不是可以出院了呢?” “出院?”王院长愣了一下,然后尴尬地笑了笑,“这个……这个——还是留下观察几天吧!费用嘛!算医院的。” 董所长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转身问秦新鹏:“你小子是咋想的?” 还没等秦新鹏再次开口问,病房外面的楼道里传开了一阵阵熙熙攘攘的声音。 “我们是来采访的,你们王院长打的电话。” “对啊!这可是帮你们宣传。” 听着应该是记者和楼层保安起了争执。 王院长听到争吵声,再次尴尬地笑了笑,三步冲到了门外。 这时候董所长快步走到秦新鹏身边:“你小子感觉咋样?” “我没啥感觉啊!” 其实秦新鹏才是那个满脑问号最多的人,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怎么和一个叫刘娜的人一起出了车祸,更感受不到自己此前因车祸导致的浑身的伤,尤其是头部的伤。 省立医院神经外科专家的会诊结果是:就算侥幸活下来,也是植物人,即便万幸醒过来,必定无法生活自理。 “那好——永涛?”董所转身朝正嬉皮笑脸和女护士搭讪的付永涛勾了勾手,“你带着鹏趁乱溜出去。” 付永涛狡黠一笑,点头后故意学着王副院长的样子,朝秦新鹏挤了挤眼:“兄弟,领导发话了,溜呗!” 俩人蹑手蹑脚地探出头瞟了一眼门外走廊,然后脚底抹油溜了。 董所看着俩人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自己可是堂堂市派出所业务副所长,竟也用上了三十六计走为上。 待会怎么交代?看来只能耍赖了! 门又开了。 王院长领着几个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的人走了进来。 “咦?小秦呢!” 绿豆眼转了一圈后,定格到了董所脸上。 “奥!既然人已经没事,我让他先回了。手续马上办——志伟?还不赶紧去办出院手续。” ------------ 第三章 相片上消失的人 东营市派出所一共三辆公用轿车,这辆14年的白色雪铁龙是最新的,也是性能最好的一辆。 坐在副驾驶上的秦新鹏掐着付永涛的脖子。 “啥?刘娜是我女朋友?我们是三天前的晚上被油罐车撞的?” “车——车!我开车呢!” 付永涛赶紧减速把车停到路边上。 “鹏啊!你刚出院,千万别激动,医生不是说了嘛,选择性失忆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方式,可是你……你怎么连自己女朋友都忘了,这是不是应了那句话——提上裤子……” “你胡说啥!”秦新鹏的双手再次揪住付永涛的领子。 “哈哈!玩笑啊!” 付永涛笑着举起双手,摆出一副投降的架势。 “我真是啥也记不起来了——对啦!我记得自己女朋友是程金金啊!三天前被害,尸体挂在郊区的烂尾楼四层——我是收到程金金手机发来的短信后,赶到现场,意外被闪电击中才晕的。” “啊!” 付永涛一阵狂笑,还忍不住拍了几下方向盘。 “你做梦了吧?我俩七八岁就认识,一起偷学校的向日葵,一起朝着过路人身上吐痰玩,我怎么不认识有个叫程金金的,还是你女朋友。” “你……你没开玩笑?”秦新鹏想再次揪住付永涛衣领,却被对方伸手挡住了。 “你才开玩笑呢!还被雷电击中?都啥季节了,咋会打雷呢!难不成真的‘冬雷震震夏雨雪’吧!” 秦新鹏使劲拍了拍脑门,摇了几下头:“我真是一丁点也想不起来……就算车祸能让人选择性失忆,也不能增加‘莫须有’的记忆吧?” 付永涛忙拉住秦新鹏的手:“鹏哥,鹏叔,鹏爷爷!你这刚把植物人的“植物”帽子扔掉,可别把头当西瓜拍啊!” “可是……” “别可是了,老宋不是也说过——宇宙,深海以及人体大脑是人类至今未解的三大领域,没准你被车撞到大脑后,刺激了脑电波,让你在潜意识里做了个感觉很真实的梦。” 车内沉默了足有半分钟。 “对啦!我手机呢?” 秦新鹏这才想起记忆中自己手机上有程金金的电话以及那条神秘的短信。如果一切真的如同一场梦,那么此时手机上就不会有程金金的手机号码和那条短信。 “车祸后,老宋帮你保管着,还给你充满了电。”付永涛侧着身往一侧挪了挪,防止再被秦新鹏抓衣领。 “你手机呢?赶紧……赶紧给老宋打电话,问问把我手机放哪了!” 付永涛嘿嘿一笑:“不用!就放你办公桌抽屉里。” 催着付永涛开车一路狂奔,十几里的路程用了不到五分钟,还是在闹区。 终于拿到了自己的oppo K5,秦新鹏迫不及待地输入密码解锁,先翻了短信,后找了电话本,微信相册也都翻遍了,可根本没有他想看到的内容。 摆弄了至少五分钟,秦新鹏长长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到了办公桌上。 “涛儿!看来真是我的臆想,不过……不过也不应该忘记自己女朋友是谁吧?”此刻他有种说不清楚的滋味,还是接受不了那一切都是梦。 “刘娜可是刑警之花,你们谈了有一年吧——鹏啊!大难不死,咱是不是得庆祝一下?”付永涛笑眯眯地盯着秦新鹏。 “滚!老子目前还是重伤员,不伺候你们这些大水蛭,我要回家休息。” 选择性失忆还真有意思,关于车祸的前后一切都不记得,反而记忆里多了段光怪陆离的经历。 刘娜? 这刘娜到底啥模样,还给我当了一年女朋友,自己咋就一点都不记得了呢!更奇怪的记忆中,和自己谈了一年的女朋友是个叫程金金的女孩。 幸亏还记得同事和朋友,当然还有自己家住哪,如果把这些也都忘掉,以后还指不定出啥麻烦事。 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小破屋,秦新鹏再次拿出付永涛刚才给的几张刘娜的照片。 长得还挺俊,身材也……不过确实是张陌生面孔。 又瞅了好一会儿,他随手把照片放到床边的写字台上。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那晚的诡异经历。 “如果这些经历都是我想象出来的,咋感觉和真的一样,还是立体的,主要是这一年的相处经历怎么解释? 一件件,一幕幕,一段段,分明是那么真实,现在回忆起来,有些还那么刻骨铭心,总不能一年的往事都是我臆造出来的吧! 存在过的事情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而真相只有一个。这是大学毕业时,系主任对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程金金真的存在过,即便是后来神秘消失了,即便是现在没人记得她,但她存在过的痕迹也不会被抹掉。 相册? 秦新鹏忽然想到记忆中,俩人拍过不少照片,就放在个大相册里。 想到相册,他涌出一股久违的心酸。 那相册和这破房子是父母被害后,留下的仅有遗产。 相册里面原本放着好多他们一家三口的老照片,记得后来又把自己和程金金的照片塞了进去。 如果找出相册,找到那些照片,是不是就可以证明这段经历真的存在过呢? 虽然一切的人证和物证都能证实那段关于程金金和神秘老头的记忆并不存在,可秦新鹏的内心深处却始终有种声音在呼喊,告诉他这一切其实都存在。 秦新鹏的这屋子并不大,是九十年代初当地机关事业单位集资盖的福利房,位置也比较偏僻,自从十一岁那年,父母被害后,他便一个人住在这座房子里。 为了查出父母被害的真相,他以高出本校录取分一百五十八分的成绩考上了本地的法政大学,之后又以第一名的成绩被当年父母工作过的派出所法证科录取。 这一晃眼已经快三年了。 想起相册,秦新鹏似乎又看到了希望,他直接从床上跳下来,然后开始翻箱倒柜。 “我记得旧相册就在箱子的最下面——有一年多没见了,咋就找不到了呢!” 十分钟后,秦新鹏把几个装东西的柜子翻了个遍,东西摆得乱七八糟,愣是没找到。 “怎么可能没有呢,明明……” “找到啦!” 在一摞泛黄的法制日报下面,他看到了那个黑色的旧相册。 熟悉的感觉,潮湿的记忆,这一刻全都涌了出来。 这相册里满满的都是他的童年回忆。 记忆中父母都是当地挺有名气的刑警,家里时常来一些穿着制服的叔叔阿姨——隐约地记得父母的被害和某件诡异离奇的案子有关。 从回忆中走出来,秦新鹏赶紧翻开相册。 记忆中和程金金一起的那些照片在相册的后几页,所以他直接从后面往前翻。 让他狂喜的是只翻了一页,果然看到了他记忆中的照片,什么翻山越岭的,跋山涉水的都有,可是随即头皮就是一麻。 “奇怪啊!这些照片上怎么只有我自己,程金金呢?”连续翻了好几页,所有的照片都是他的独照。 “难道真是因为车祸,导致我的记忆出了问题?” 他拿起相册,看到其中一张背景是竹林的照片。照片中的秦新鹏,以一个很奇怪的姿势站着,右腿微微抬起,右胳膊微微弯曲地伸到一侧,身体重心移向右侧。 这个姿势的照片好像还有好几张。 奇怪! 有人照相时喜欢摆出剪刀手,喊声“耶”。 有人喜欢咧嘴傻笑,显露憨态可掬。 秦新鹏使劲想使劲想,也记不得自己曾经喜欢以这种杂技般的动作拍照。 不对啊!这姿势如果不是专门练过,根本站不住——除非我的右胳膊下有个肩膀搭着,这样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抽出其中两张照片,凑到眼前仔细看,凭他所学专业看,确定照片没有被处理过的痕迹,也就是说这个本该存在的人其实并不存在。 应该有个人,但这人实际并不存在。 到底怎么回事? 秦新鹏头部传来一阵剧烈疼痛感,不知道是不是车祸导致的后遗症, 正当他想摸出电话拨打120时,忽然疼痛感又消失了,来得快,去的也快。 他深吸了口气后,再次伸手拿起相册,脑中继续着刚才的思维。 假设这个不存在的人是程金金,似乎之前的疑惑就能解释通了,不过随之也衍生出两个同样诡异的问题: 照片上好好的人怎么会不留痕迹地消失了呢? 付永涛他们这些和我熟得不能再熟的人,咋就不记得他女朋友程金金的存在,反而多出个叫刘娜的美女呢?而我却不认识这人。 剪不断,理还乱。 他随手想合上相册,想先给自己倒杯水,谁知一下子没有合上,翻到了一页父母和一大堆人的合照。 照片左下角写着一行模糊的钢笔字:“九八三”特大命案专案组合照。 “这应该是父母当年参加过的侦查专案组之一吧!”正想再次合上相册,忽然视线瞥见这张照片中有张似曾相识的脸。 是个老头。 就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俗成“C”位。 老头面带微笑,样子很普通,不过比起其他人,他的穿着有些不伦不类,竟然是一身看着有些旧的环卫工工装。 这副模样,这身奇怪的衣服……秦新鹏头皮瞬间炸开了。 不就是那晚在郊区的废弃楼前,看到的那个烧纸钱的奇怪老头嘛! ------------ 第四章 不该见到的男孩 足足盯了半分钟,秦新鹏才从恍惚中缓过神,再三确定照片上的人就是那晚废弃楼前烧纸钱的奇怪老头,甚至还是穿着一样的衣服。 这再用梦境或者臆想就解释不通了吧!因为这老头他之前并未见过,甚至这张照片此前也没留意过。 人怎么能梦到自己从未见过的人? 视线再次从老头的脸上转移到了右下角那行小字上。 “九八三”特大命案! 根据经验,这案子发生的时间是一九九八年,也就是二十一年前。照片中的人应该都是那次专案组的成员,至少是和案子有关的人。 老头既然坐在“C”位,应该是这群人里最尊贵的……看着不像是领导,甚至连刑警都不像……难道是为了侦破案子请的编外特长人士? 这种事在刑警和政法圈子里很常见,毕竟隔行如隔山,三百六十行哪一行都有明白人,而很多时候破案子就需要这样的明白人帮忙。 算算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一年,这老头的模样好像没啥变化啊,更邪门的是竟还穿着那件破旧的环卫工工装。 这么说那晚的经历肯定不是梦。 也不是我臆想出来的。 这件事好像怎么解释都不通啊! 除非…… 头疼欲裂的感觉再次强烈起来,就好像有双无形的手在使劲掰自己的头,他强忍着摸出手机先拨打了120,后又给付永涛打了个电话。 “涛子,我头疼厉害,已经叫了救护车……”后半句话没出口,人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 两个小时后。东营市人民医院病房内。 病床四周,王院长,张医生以及老宋他们几个瞪大眼看着我。 “王院长,你不是拍着胸脯说没事嘛!”付永涛一声冷哼,语气十分不善。 王院长也是一头雾水,他瞅着床上躺着的秦新鹏,看了足有一分钟,才转身小声问张医生:“老张,这……这……” 张医生微微摇了摇头:“我也纳闷啊!是我亲自做的检查,不应该啊!总不会是神经性 的吧!” 感觉最不好意思的还是秦新鹏,他几次想下床,都被付永涛摁住了。 “老宋哥,涛子,其实也就剧烈疼了两次,其它时间没啥感觉啊!” 付永涛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没事?好好的,咋就疼晕了呢!肯定是他们没检查好呗!” “张医生是这方面专家……另外机器也是最新式的,不应该啊!”王院长赶紧再次解释。 “啥叫不应该,你的意思是说我兄弟是装得?想讹你们医院钱?” 一个院长,一名主治医师,这一刻有点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老宋哥,涛子,你们听我说啊!我真没事,可能真是神经性的,还是赶紧出院吧!”秦新鹏想缓和病房里的尴尬。 还没等老宋和付永涛回话,王院长再次眯缝着绿豆小眼珠,嘿嘿笑了笑:“要不我给秦兄弟安排医院的贵宾间疗养几天呗!费用俺们出。” 一直没开口说话的老宋皱了皱眉头,低声道:“那还是出院吧!” 张医生给开了点治愈神经性的药物,老宋和付永涛去缴费办手续,秦永涛一下子闲下来,顿时觉得无聊,就想着去走廊尽头的洗刷间洗把脸,完事出来后,就看到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蹲在墙边呜呜地哭,一边哭,还一边嚷嚷。 小男孩穿着病号服,脸上手上都有伤,脸色煞白,满带惶恐。 “难道这小孩是受伤住院后,趁着陪床的大人睡着后,偷偷溜出来的,或者不愿意打针,或者害怕医生,不敢回去?” “小弟弟,你咋自己在这里哭啊!家大人呢?” 秦新鹏弯腰扶着小男孩的肩膀,轻声地问。 小男孩放下手看了一眼他,然后又用手捂住眼睛呜呜地哭起来。 这次秦新鹏听清了小男孩嘴里念叨着什么了,他不停地重复念叨“我再也不敢了”。 “你不敢什么啦?” 小男孩没再搭理他,而是继续不停地哭着念叨这句话。 就在这时候,走廊尽头的付永涛喊着秦新鹏的名字:“鹏啊!鹏?哪去啦?” 秦新鹏本能地抬头朝着走廊尽头望去:“在这呢!这是医院,你嚷嚷啥呀!” “哟!鹏啊!你来这儿干啥呢?”付永涛晃荡着,没理他的提醒。 喊着话,付永涛走向秦新鹏,秦新鹏也本能地朝他走了两步。 “出来洗把脸,看到这个小弟弟,这不正随便和他聊了两句嘛!” “小弟弟?谁的小弟弟——你的?” 说完不怀好意地呵呵一笑。 作为发小兼死党,他这话的意思秦新鹏自然是秒懂,也懒得搭理,转身想继续问小男孩的事,可谁知一回头,身后空空如也。 “小男孩呢?” 秦新鹏环视了一圈,又几步走到洗手间门口,里面也没人。 “这就奇怪了,这小家伙看着很瘦小,身上还有伤,可这动作够麻利的。”秦新鹏暗自感叹道。 “发什么愣啊!” 付永涛用手戳了一下秦永涛的大腿。 “没……没什么。”秦永涛转身看了一眼秦新鹏,“涛子,你刚才没看见一个这么高的小男孩?” 说着,还伸手比划了一下。 付永涛呵呵笑了笑:“别扯了,说的和真的一样,你小子啥时候学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啦!” “有吗?没事……” 俩人走向电梯,几十米后,秦新鹏还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王院长还是苦苦挽留,话里话外,还想给秦新鹏安排一次采访,被老宋几句话顶了回去。老宋和董所性格可不一样,简单说吧,董所心眼多,说话委婉,而老宋性格耿直,说话更直,是压根不给这位河口区人民医院第一副院长面子。 办完出院手续后,几个人直奔电梯,剩下尴尬的王副院长和张医生在尴尬中凌乱。 神经外科在九楼,刚进入电梯时,里面没人,当电梯下到五楼时,电梯门再次缓缓地被打开,先是一股撕心裂肺的哭声传了进来,随后几个人就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三十几岁的人,跟在护士身后,护士推着小床。 女人掩面痛哭,男的也眉头紧皱,一脸哭丧样。 视线转移到护士推着的小床上,几个人同时一惊。 床上蒙着白布,下面是个人形的条形物,只是小一些——这对夫妇的小孩死了?生老病死也不过是很平常的事,尤其是在医院这种地方。 电梯空间不大,三个人还推着一辆病床塞进来,空间就比较拥挤了,他们仨本能地往后挪了挪,秦新鹏恰好紧挨着妇女。 男人看到陌生女人,本能地会先看脸,再看…… 秦新鹏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就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女人好像“只打雷不下雨”,还时不时偷着瞟一眼身前的护士和床上的白布。 这样子……怎么说呢!给人一种鬼鬼祟祟的感觉。 很快电梯到了一楼,护士先推着车出了电梯,随后是年轻男女,最后才是秦新鹏他们仨。 医院里死了人,要先送到后院的法证大楼地下一楼,和秦新鹏他们一样,都要先离开这栋大楼,就在大楼的自动门打开的一霎那,也不知道咋回事,忽然就刮进一阵风,蒙在尸体上的白布随之掀了起来。 “小宇啊!”女人“哇”的一声哭出来。 护士赶紧重新把小孩的尸体蒙起来。 所有人已经看清了小孩的脸。 对于这张脸,其他人没什么反应,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这张脸,但秦新鹏却惊得差点喊出声来,因为床上的男孩正是刚才在十一楼的洗手间外,他遇到的小男孩。 “真么快就死了?算算时间绝对不可能啊!难道刚才看到的小男孩其实是……” 头皮一阵发麻,秦新鹏正想喊住所有人,话刚到嘴边,就听到老宋和付永涛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来。 这铃声仨人都很熟,是紧急出警的通知。 俩人接起来,都是“嗯”了几声后,相识一声苦笑。 “鹏啊!郊区的一栋烂尾楼里出了命案,我和老宋得赶紧赶过去,你小子自己打车回去吧!” 老宋不喜欢说废话,只是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可是……” 付永涛摆了摆手,把手机塞到口袋里,然后随手拿出烟,抽出一根,麻利地点上。 “嗨!常有的事,你还在养伤期间,就甭凑合了。” 说完和老宋小跑着出了大楼。 “自以为是,我是想告诉你们,老子刚才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护士已经推着小男孩尸体走出了大楼。 秦新鹏正想追出去,忽然听到自己手机响了一下,这声音…… 竟然是一条微信信息,而且还是群里发的——自己竟然被人拖进了个什么群。 秦新鹏暗骂了一声,信息时代啊!各种垃圾广告群群铺天盖地,让人防不胜防,更是不胜其烦。 他正想随手退出来。 正当秦新鹏想点开群右上侧“三个点”,然后“删除并退出”,可就在他手要接触屏幕的一刹那,群里收到好几张照片。 他看到第一张照片,整个人像是都懵了。 照片中是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被吊在一间没有门窗的毛坯房子里,照片拍得很清楚,女人很年轻。 这模样—— 竟然是程金金! 秦新鹏惊得差点把手机扔掉,这照片画面内容不正是自己被车撞后,那段莫名记忆中经历嘛! 那段记忆中,他跟着刑警队赶到废弃楼四楼,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再看另外几张,同样是废弃楼内的情景——可这就怪了啊!是不是证明这些记忆其实真实存在过呢? “这是什么微信群?” 他这才想起看看微信群的名字。 “阴司交流群!” 这个奇怪的微信群的图标是个奇怪的血红色圆形花朵,咋一看像是菊花,有数不清楚的花蕊盘绕着。 他从来没见过这种花,换句话说,这种花可能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存在,手一抖,他又点开了群成员的名片,群里一共是十四个人,他发现所有人的群名片竟然都是一种奇怪的文字,包括自己的。 秦新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既震惊又恐惧,于是赶紧查看群主信息。 “嗡——” 可还没等他点开群主信息,突然又收到条微信信息,这下惊得他下巴都掉了,竟然是这奇怪微信群的群主发来的,就一句话:你被选中了,试用期一年,如不能顺利完成任务,你会是下一个消失的人。 ------------ 第五章 奇怪的花儿 “这它娘的是谁在搞恶作剧!”秦新鹏暗骂了一声,随手就想点“删除并退出”,谁知道连续点了好几下,手机屏幕愣是没啥反应。 在确定不是手机死机后,他更是被弄得一头雾水。 “好像不是恶作剧,我认识的人里没有掌握这种黑科技的人才,难道是啥最新的微信流氓软件?可这人是怎么弄到这几张照片的?”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正想回复信息问问对方是谁,还想着不行就骂几句解解气,刚输上“你是”俩字,却突然来了个电话,惊得他差点扔掉手机。 是个座机号码,赶紧接起来。 “你好,是秦新鹏秦先生吧?” 话筒里传来的是轻柔的女人声音,有点像唱歌的刘若英。 “我是,你是哪位?” “这里是东营市事故处理中心,你什么时候有空,需要来一趟!” “奥——啥事?”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三天前经历过一次大车祸,自己侥幸活下来,可传说中的女朋友刘娜却当场死亡。 是啊!出了这么大事,流程得走下来。 “那——那行,我现在就有空。” 对方呵呵一笑,然后才回道:“今天可能时间不够了,这已经下午四点半——明天吧!明天八点后,你带着身份证来一趟。” “那行!” 挂掉电话,秦新鹏本想继续发送刚才未发送成功的微信,可连续发了好几遍,都提示发送失败,原因是对方和他不是好友。 “我靠!不是好友?不是好友,他怎么发给我的?”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是算啦,明天有空问问小陈,他对电子产品熟悉。” 在外面要了一份炸酱面。 这才想起来,自己从医院出来后,还没吃过东西。算算时间也大半天了,咋就不饿呢?而且此时面对一碗炸酱面,也丝毫不觉得饥饿,甚至看着碗里黑色的炸酱和菜叶,还有些恶心。 怎么回事!难不成和自己头部受伤有关?想起大学时学的内容,脑震荡的症状好像就是恶心头晕,无食欲。 勉强吃了几口,回到自己的破房子,又想到了那张相片。 “都过去了21年,一个人不可能模样不变,更不应该不换衣服——既然这奇怪老头和我父母都参加过98年的专案组行动,应该彼此认识,没准还了解些他们被害的内幕。” 赶紧再次翻开相册,想找找父母的其它合照里,有没有出现过这老头。 很快,又找出三张旧照片,其中一张的背面写了行小字:一九九七年三月二十八日于黄河口镇。 这张照片拍摄的时间要早一年,至于另外两张,虽说不知道具体的拍摄时间,但看照片新旧程度,也应该差不了几年。 至少一起拍过四次照片,这更证明他们彼此认识。 秦新鹏开始激动起来,他隐隐有种感觉,那就是只要找到这个奇怪的老头,就能查清楚父母被害的原因。 准备睡觉,脱下外套后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他第一反应是瞅瞅四周啥东西变了质,随即自己就觉得不好意思了。 气味的源头是他的身体。 脑中随即浮现出今天上午在医院醒来时的一幕。 “原来护士是在帮我擦身体……昏迷了三天,再加上车祸的折腾,是该好好洗个澡了。” 秦新鹏家用的是太阳能,还好!显示水温四十八度,水也够。 略有点发烫的水洒到身上,让他浑身的每个毛孔都觉得舒服,男人洗澡都快,简单一个词就是“粗糙”,但是有个地方大部分男人都会细心对待…… 秦新鹏正在认真清洗那地方时,看到自己左侧大腿根部有个红红的圆形疤痕,大概有一分钱硬币那么大。 “卧槽!之前还庆幸自己不但大难不死, 而且没留下丝毫疤痕,没想到这里竟然有块隐蔽的伤疤——,虽然不大,可这地方有够危险的,万一往右挪十厘米,很可能就是“断手足”的伤害。 “这疤痕好奇怪啊!” 秦新鹏使劲弯腰,借着白炽灯的光照,他看清了“疤痕”的样子——与其说这是疤痕,还不如说是纹身,这是一朵奇怪的花,有数十条像是触角的红色花蕊环绕着。 “这花的形状好奇怪啊!” 下一秒,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水龙头都没顾上关,直接跑到客厅,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 自己大腿上的花儿和微信里阴司交流群的群图标一模一样! 巧合? 雾水再次萦绕在秦新鹏的脑中。 “我大腿上啥时候多了这么个奇怪的纹身?咋就一点印象都没有……应该是昏迷的这三天……可是谁给纹上去的呢! 一大堆问号萦绕在他脑海。 “在我大腿根部纹这么个东西,至少得把裤子全脱掉,没个二十分钟下不来,这三天内能做到这事的肯定得是医院的人,可他们这么做有啥目的呢?” 怎么想都想不通。 “莫名其妙被人拖进了这么个微信群,群图标和我大腿上的纹身一模一样,彼此间肯定有什么关系,难道……” 秦新鹏忽然想到一件事。 今天早晨自己是在一阵巨疼中醒来的……苏醒前的画面是:自己裆部钻出一只小孩手掌大小的红色蟑螂。 难道这奇怪的纹身是那只红蟑螂留下的?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一晚上做了好几个噩梦,一会儿梦到穿着破旧环卫工衣裳的老头拿着黑色拐杖追着打他,一会儿梦到无数的红色大蟑螂朝他爬来,还发出一阵阵咀嚼食物的声音。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秦新鹏赶紧洗把脸,特意换了身深颜色衣服。 来到东营市事故处理中心302房间时,已接近九点。 进门就看到一男一女俩中年人站在大厅中间,在对着个女孩低声说着什么,女孩背对着门口,瞅不见模样,看身材应该也是美女一枚。 “请问处理事故……” 没等他话说完,就看到一个柜台前的女职员朝他招了招手:“是秦先生吧!来这边。” 或许是听到秦新鹏的声音,中年男女扭头看向他,女孩也转过了身。 秦新鹏也本能地望向他们。 中年男女都是一脸愁容,男的双眼圈发黑,女的脸色煞白,等秦新鹏视线转移到女孩脸时,整个人像被电了一下。 “这模样……不就是付永涛给的几张照片里的女孩嘛?也就是自己传说中的女朋友刘娜,难道自己真的有了阴阳眼?不对!女孩正在和别人说话,肯定是人。” “你是……你是新鹏吧!”他还在发愣,哭丧脸的妇女嘴唇颤抖着开了口。 秦新鹏又是一惊,忙把视线再次从女孩身上转移到妇女的脸上:“你……你认识我?” “哥哥——你怎么不认识我们啦?” 女孩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秦新鹏使劲搜索这几天变得乱七八糟的记忆,确定肯定不认识这仨人,不过对方既然认识自己,而且同一时间来到事故处理中心,再加上女孩的模样……他们应该是刘娜的家人! 得出这结论后,秦新鹏忙主动走过去打招呼:“是……是叔叔婶子吧?” 俩人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我知道自己判断对了。 “孩子,听说……听说你受了重伤,还高度昏迷,怎么……” 男人接过妇女的话:“是啊!刚才我们还吩咐晓辉待会处理完这边的事,去医院看看你,没想到你竟然来了。” 晓辉?他瞟了一眼女孩,心里想:“也不过二十岁,付永涛告诉我刘娜和我同岁,今年24,看来晓辉是她妹妹。” “新鹏,没事吧?” 可能看秦新鹏在愣神,妇女轻轻拉了他胳膊一下。 “没……没事!实在不好意思,我昨天上午醒的,不过头部受了重创,有些事情实在想不起来了。” 妇女点点头:“人没事就好!孩子啊,你可比娜娜幸运多了。” 交通事故处理的手续并不复杂,看到女工作人员提供的材料,秦新鹏才详细弄清楚那晚发生事故的过程: 那晚秦新鹏陪刘娜开车去调查一件案子,结果在325省道的十字路口,被左边高速行驶的油罐车撞翻,刘娜当场死亡,他则高度昏迷。 对方酒驾全责,更气人的是根据交警现场勘查情况看,在撞向他们汽车之前,油罐车司机不但没有刹车,反而有踩油门加速的迹象。 司机后来的解释是:当时误把油门当成了刹车。 出了事故处理中心的楼门,刘娜父母一边一个拉着秦新鹏的手。 “孩子啊!虽然我们之前没见过面,但娜娜经常在我们面前说起你,还给我们看过你的照片,本来我以为她很快就带你回家让我们俩看看……” 刘娜母亲话刚说完,刘晓辉接着说:“哥哥,咱们可是见过好几次了,怎么……怎么你也都不记得啦?” 这一刻秦新鹏心里那个苦啊,心道:“别说你这准小姨子,就连刘娜是自己女朋友,都是别人告诉的。” “叔,婶,我送你们回家吧?”为了避免尴尬,他赶紧转移话题。 刘娜爸爸微微摇了摇头:“先得去一趟刑警队,昨天已经联系了刘队长,过去把娜娜的东西带回——对啦!后天娜娜下葬,你可得参加葬礼啊!我让晓辉去接你。” “放心吧!我一定提前到。”秦新鹏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我陪叔叔、婶子去刑警队吧,都在一个院,我熟!” 俩人似乎很高兴,同时点了点头,脸上的密布愁云稍微舒展了些。 秦新鹏本想打辆车,话都到了嘴边,就看到刘娜父亲从口袋里掏出了车钥匙。 奔驰! 秦新鹏差点惊呼出声,也有些许的尴尬。 刑警队大队长刘增富长得人高马大,皮肤黢黑,此刻早就站在楼门前等着,这也算是送刘娜最后一程吧! 大脑真是个奇怪的东西,秦新鹏脑中没有关于刘娜的丝毫记忆,却对这位刑警队大队长记得清清楚楚。 俩人还很熟悉。 “叔,姨!” 刘增富很客气地朝着刘娜父母打招呼。 “刘队长啊!这一年多感谢你对我闺女的照顾,她现在已经不在了,只能由我这个当妈的……”话没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刘增富虽是粗糙汉子,这时候也动容了,红着眼一番驴唇不对马嘴的劝。 越劝,现场气氛变得越尴尬。 找了个机会,秦新鹏小声问刘增富:“富哥,昨天傍晚是啥案子啊!” 刘增富反问:“你是说郊区废弃大楼的那起?” “对啊!” “这案子太诡异,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孩,被害后还被换了身不合身的红裙子,指甲盖上也涂了红漆。”他把头凑向秦新鹏后,才再次压低声音开口,“后背上用血写了个“10”,太他娘吓人啦!” 一听这话,新鹏的头皮都炸开了。 ------------ 第六章 旧照片的秘密 这不和记忆中的那段经历一模一样嘛!秦新鹏赶紧拿出手机,因为他忽然意识到,那奇怪微信群里的照片其实是这次案发现场的。 至于自己记忆中经历,为什么和这次命案现场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巧合,那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提前看到了当时还没发生的事。 这不会就是传说中预知未来的能力吧? “兄弟,你咋了?” 秦新鹏猛地回过神,苦笑一声,想拿出手机,找到那几张照片给刘增富看看,谁知翻了好几遍,愣是没找到阴司交流群。 “奇怪啊!之前退了好几次群,退不出来,这会儿咋就找不到了呢!管不了这么多了,刑警队肯定有出警的照片,只要看看死者是不是记忆中的程金金,一切也就清楚了。” 这么想着便小声问刘增富:“富哥,我能看看命案现场的照片?” 刘增富迟疑了一下,憨笑着点了点头:“算起来,咱都是一个单位的,有啥不能的,不过关于这案子的照片都在办公室,等会你跟我去吧!” 刘娜的物品并不多,两老人一人抱着一个塑料黑箱子,满脸是泪,步履蹒跚地走出办公室,就好像抱着个沉重的大石头,嘴唇还在不停抖动,能看得出是在极力克制内心悲伤的情绪。 世上有一种让所有人都为之落泪的一幕,叫亲眼看到白发人送黑发人。 之前秦新鹏还暗自奇怪,好几个办公室都空着,刑警队的其他人呢! 跟着刘娜父母走出刑警队大楼后,他终于明白了。 此刻五六十名刑警穿着整齐的制服,排着整齐的队伍,站在楼门外的广场上,胡所长和董所长站在队伍最前面。 刘娜父母抱着箱子刚走出楼门,胡所长用低沉而响亮的声音喊“敬礼!” 所有人齐刷刷地抬起右臂,所有人都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就像是几十个雕塑。 这一刻刘娜父母再也克制不住,浑身抖动地嚎啕大哭起来,所有的女职员和部分男刑警也都流下了眼泪。 “谢谢——谢谢大家啦!我替刘娜谢谢各位领导和同事……”话只说了半句,便已经泣不成声。 送走他们三口,又等了一会儿,秦新鹏才跟着刘增富到了他的办公室。 “这案子很棘手啊!怎么,兄弟不会是有啥想法?” 刘增富从一侧的柜厨里拿出个文件袋。 刚看到第三张照片,秦新鹏顿时感觉浑身的毛孔都炸开了。 “卧槽!这怎么可能呐,死者竟然真的是记忆中的个程金金,不是说这人并不存在嘛!” 刘增富看出了秦新鹏的异样,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兄弟,你的伤是不是还没完全好啊!” 秦新鹏苦笑一声,摆摆手:“富哥啊!一言难尽——如果我说之前见过死者,你信嘛?” 这下换成刘增富一头雾水了。 “啥?兄弟!你没开玩笑吧!” “这事我也解释不清楚——她是不是叫程金金?” “对啊!今年二十三岁,是附近银座服装店的店员——你怎么会认识死者?” 秦新鹏十分无奈地甩了甩脑袋:“说出来,怕是没人信呐!我昨天醒来后,脑中多了段奇怪的记忆,在这段记忆中,我的女朋友就是她!” “啊!还有这种事?” “刚开始我也以为这是车祸所致,并非真实的记忆,直到在我父母留下的照片上看到了记忆中的老头。” 刘增富显然有些头大,深吸了口气,才轻声问:“老头?啥样的老头?” “对啦!照片我带来了。”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几张旧照片。 刘增富看着照片,脸上表情再次凝重起来。 “兄弟啊!你父母可是我们刑警队的前辈,也是英雄,记得我刚参加工作时的新职员培训会上,老所长还特意讲过你父母的故事,作为培训的最后环节,便是到所里的英雄纪念馆对着你父母他们的照片鞠躬宣誓。” 他仔细看了照片后,喃喃道:“我也不过长你八九岁,照片上的人是一个也不认识啊!” “一个也不认识?”这话让秦新鹏很是意外。 “嗯!” “有几个看着比我父母还年轻,现在的话,也不过五十岁,富哥咋就不认识呢?” 刘增富想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是真不认识啊!可能……可能在我上班前,都调走了吧!” “都调走了?” 秦新鹏隐隐的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 “这样吧!我帮你问问所里的几个老同志——嗨!还问啥老同志,看大门的山叔在所里看了三四十年大门,只要曾经是这个所里的人,他肯定认识。” 山叔是派出所的门卫,腿脚有些残疾,好象是当年在部队时,为救什么人落下的,后来复员分到派出所,也干不了别的,就被安排看大门,这一干就是差不多四十年。 秦新鹏也认识山叔,就拿回照片自己去了门卫。 山叔虽然身体有残疾,但心态极好,没事时就抱着个收音机听评书,得空了还喜欢喝两口,也不计较下酒菜,鸡鸭鱼肉能享受,咸菜大蒜也喜欢。 盯着照片看了足有一分钟,山叔才开口:“鹏啊,还是放不下你爹娘那事?都过去十几年了。” 秦新鹏苦笑着回道:“这可是我亲父母啊!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也应该让他们死得明白。” 山叔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后,才点了点头:“好孩子!” 秦新鹏心里急啊,哪有心思听他感慨,赶紧直奔主题: “山叔,除了中间这老头外,照片上的人应该都是咱们所里的吧?” 山叔点了点头。 “那刘队咋说他一个都不认识?” 山叔叹了口气:“还真是巧了,这些人和你父母一样,也都在十几年前先后出了意外。” 秦新鹏浑身一抖,手里的另外两张照片掉到了地上。 “山叔,你……你是说他们都出了意外?这可是十来个人呐!” “唉!黄泉路上无老少……” “可是也不能这么巧啊!”秦新鹏心脏怦怦直跳,“那……那坐在中间的老头,山叔认识嘛?” 山叔又瞅了一眼,很坚决地摇了摇头:“这人不是咱们所的,我也没见过!” 秦新鹏意识到父母当年的死可能不是简单的命案,其实他早就觉得很奇怪,当年震惊东营的命案,查了十几年就是没个结果呢! 悻悻地走到值班室门口,左脚刚迈出去,身后又传来了山哥的嘶哑声音。 “先等等!” 秦新鹏转过身:“山叔,你是不是又想起啥了?” 老门卫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迟疑了一下才开口:“其实也不是都出了意外……” 嗯?事情似乎有转机! 秦新鹏重新走到山叔面前,殷勤地笑着帮他倒了杯水。 “山叔,你这话啥意思?” 老头喝了一口水,盯着秦新鹏看了足有半分钟,才缓缓开口:“你爸当年对我不错,逢年过节都会拿点吃的过来……我一个瘸子也没别的本事,算啦!还是告诉你吧!” 老头这话太吊人胃口,秦新鹏大气都不敢喘,瞪着眼就等着下文。 “老孙你不也认识嘛?” 秦新鹏点点头:“后院看古董仓的老孙?” “对!就是他。”山叔又喝了口水,“老孙是这张照片上唯一的幸存者!” 这话犹如一枚 炮弹,瞬间在他脑海炸开了。 “啥?老孙!”他双眼如同扫描仪,再次扫过照片上每个人的脸。 照片上一共十四个人,除了秦新鹏的父母和穿环卫工工装的奇怪老头外,按照山叔的说法,其他十一人都是东营市派出所刑警队的。 十一人七个男的,四个女的,先排除这四个女的。 七个男人中,两个年纪看着五十来岁的,活到现在也有七十了,也可以基本排除。 剩下的五个人里也没有老孙啊! 说到老孙,秦新鹏也不过是见过几面。 老孙也是个残疾人,而且比山叔还要惨,不但腿瘸,还断了左手,而且浑身大面积被烧伤,尤其是脸部,不认识的一见到都会被吓一跳。 老孙是怎么变成这样的,秦新鹏倒也无意中问过一次,却没得到过明确的答案。 老孙几乎从不离开后院,白天晚上都住在古董仓。 古董仓放的都是三年至二十年内的物证——五花八门,啥奇怪的玩意都有,据说还有个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人头。 物证的保存期是二十年,满二十年,就会被清理掉。 所以不是旧案子翻案,就算是所里的人,也很少去后院的古董仓。 “你是不是觉得不可能?”山叔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 “可不是嘛!照片上这些年轻点的,长得都挺帅的,可老孙……” 山叔冷哼一声:“你怎么就知道在二十年前,老孙不帅呢?” 这话的信息量很大,秦新鹏暗自骂了一声自己是蠢猪。 很明显老孙是因为某种变故才变成这样的,没准之前还真是帅哥一枚呢! “山叔……老孙也是这次专案组成员之一?” 山叔没有明确回答秦新鹏,而是指了指照片:“你觉得哪个是老孙?” 秦新鹏再次扫描了一遍,摇了摇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就是当年的老孙!” 山叔伸出脏兮兮的食指,指了指第二排左边第三个。 顺着山叔的手指望去,他看到的是个剑眉星目的高个子青年,脑中又浮现出老孙的样子。 “这人就是老孙?可能嘛!” 山叔看出秦新鹏不相信,再次冷哼一声:“孙桂平当年可是所里的三大帅哥之一,不过后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总之死里逃生,捡了一条命。” “那山叔你……你刚才为啥不说呢?” 老头脸上闪过一次尴尬,摇着头叹息道:“我答应过他,替他保守秘密,要不是被你刚才的一番话感动,这件事老头子我可能会带进棺材里。” 这就更让秦新鹏不理解了。 “山叔,这应该也不算啥秘密吧!所里其他老职工就不知道?” “其它老职工?”山叔冷笑一声,“知道的人不是出了意外,就是被调到了其它单位,总之一言难尽。” ------------ 第七章 老孙 离开门卫,秦新鹏先给付永涛打了个电话。 “涛子,昨天在废弃楼里被害的到底是啥人啊?”他故意这么问。 电话对面的付永涛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但秦新鹏还是明白了。 “死者是不是就叫程金金?”直接挑明。 “这个……鹏啊!我昨晚本想给你打电话,可拿起手机,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当时我和老宋赶到废弃楼现场,我看到穿着红裙子的死者第一眼,整个人都懵了!” “是不是和我描述的一模一样?” “对!至今我也想不通这一切到底咋回事。” “哼!还能怎么回事,遇上诡异事了呗!” 挂掉电话后,瞟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十一点,秦新鹏着急弄明白父母的事,赶紧到附近的快餐店买了点熟食,又到隔壁超市买了两瓶红星二锅头。 提着东西直奔后院。 整个派出所算是个大单位,分前后院,前院左侧是法证部门,右侧是刑警大队,相距不到二里地,平时两部门彼此配合,又相对独立。 后院有两栋楼,一前一后,而老孙所在的古董仓在最后面,是一栋地下一层,地上三层的旧楼,古董仓位于地下,上面三层有一层是旧档案室,另外两层秦新鹏也不知道干啥用,或许一直闲置着吧! 提着东西来到这栋楼地下一层,秦新鹏首先感觉到的是一股寒意。 这栋楼也忒破旧了,大面积的墙皮脱落,墙角布满了蜘蛛网和认不清的垃圾,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霉味,可见平时根本没人来,也没人打扫。 之前秦新鹏来的时候,一次是跟着老宋,另一次记得是跟着刑警队的一个大叔,当时有个伴儿,而且自己也不是主角,所以更多的感觉是好奇。 此刻就不一样了。 望着黑咕隆咚的楼道,头上还时不时传来滴水的声音,在如此寂静的空间里,这原本不大的声音被几倍放大,秦新鹏的心也随之一颤一颤的。 “这不是恐怖片最常见的场景嘛?老孙怎么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生活?应该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残疾和毁了容吧!” 沿着地下一层的楼道往前走,终于看到了那扇掉漆厉害的棕色木门,这里就是古董仓的办公室。 敲了敲。 “孙大叔在么?” 秦新鹏敲了敲门,轻轻喊了一声,然而屋内并没有丝毫动静。 他又敲了几下门,拔高了声音,喊了两遍,正当他准备提高嗓门喊第三遍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张狰狞的老脸正对着他,两个眼睛还不是一个颜色。 卧槽!虽然见过老孙,也自以为做好了老孙开门的准备,但冷不防门突然被打开,他还是被吓一跳。 “孙……孙大叔!” 秦新鹏只好干笑一声,赶紧打招呼。 “是你小子?” 说着瞪着浑浊的眼睛看了秦新鹏一眼。 “孙大叔,我买了点吃的,还有酒。”说着晃了晃左手的红星二锅头,“想陪叔喝点。” 老孙瞟了我身后一样,然后挪动瘸腿闪开一道缝。 “先进来吧!” 迈步跨进屋内,一股更加刺鼻的气味传来,像是鱼肉一类的东西坏了。 破沙发,旧茶几,两个小马扎,最里侧有张小床,衣橱的门耷拉着,被褥脏得不成样子。 我把东西放到茶几上,就等他让我坐了,谁知僵持了一分多钟,他也没开口,我只好硬着头皮自己坐到了其中一个马扎上。 见老孙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秦新鹏只好主动开口:“孙大叔,我买了猪头肉还有猪耳朵……” 没等他把话说完,老孙冷哼一声:“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甭废话!” “我……”实在尴尬,秦新鹏一咬牙,看着老孙的一张丑脸,“那我就直说了,孙叔,其实我想来打问点事,也问个人。” 老孙瞪着他看了十几秒钟,然后坐到了对面破沙发上。 “你小子是在调查老秦的事吧!” 秦新鹏知道老秦是父亲在世时,年龄差不多以及比他小的同事的称呼,虽然现在的老孙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看上去是个老头,其实年龄比秦新鹏父亲小几岁。 这话让秦新鹏更觉得尴尬了,咧嘴笑着点了点头:“既然孙叔猜到了,我也就直奔主题了。” 说着拿出那张旧照片,递了过去。 老孙先是瞥了一眼秦新鹏,然后伸手接过了照片。 秦新鹏从递出照片的一刹那,就集中注意力盯着老孙的脸,想着看出点端倪。 老孙只看了一眼,浑身就有就是一抖。 “你……你想知道什么?”声音也似乎变了调。 看到对方有反应,秦新鹏心中一喜,知道这次有门来! “孙叔,我爸的事你知道的信息,应该早就汇报过——他是什么人?”秦新鹏弯腰用手指了指坐在“C”位的老头。 “他?”老孙的视线再次从秦新鹏的脸上转移到照片上,“你问他干啥?” “是这样的……”秦新鹏简单把自己的诡异经历讲了一遍,一边讲述,他一边把袋子里的熟食摆到了桌子上,又拧开一瓶酒,一次性筷子和纸杯他也提前准备了。 接过一次性筷子,老孙也不客气,夹起一块猪头肉便塞到了嘴里,吧唧吧唧大嚼起来。让秦新鹏没想到的是,自己讲完后,老孙竟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诧异。 “你是叫新鹏吧?”老孙猛地喝了一口酒,抬起头。 秦新鹏点了点头:“对!孙叔还知道我名字?” “知道,当然知道,你满月那天我还抱过你,这一晃眼已经二十几年了——老秦和嫂子也离开十二三年了吧?” “再有一个半月,就满十三年了。”秦新鹏觉得有些心酸。 “已经离开这么久了!”老孙双眼里也闪过一丝的伤感,但随即又恢复了原本的冰冷。 “是啊!没想到都过去十几年了,这案子依然没破!”秦新鹏也喝了一大口酒。 “孩子,听叔一句劝!这事到此为止,你不要查啦。”老孙忽然换了一种语气,顿时像个慈祥的长辈。 这话激得秦新鹏差点蹦起来:“啥!孙叔,你……你让我不查?作为儿子,我怎么可能不管呢!我想如果我不管,他们在酒泉下也不会瞑目的!” 没想到老孙一拍桌子:“胡说八道!至少你不还活着,而且还是健全地活着,你看看我的手?” 说着慢慢地伸出了左手。 其实之前我就觉得很奇怪,现在不算冷,老孙左手咋戴着手套呢!前两次见他时,也都戴着手套。 这一下算是明白了。 只见老孙慢慢摘下左手的手套,露出了只有三根手指的畸形的手,食指和无名指都少了三分之一,而且断口凹凸不平。 “孙叔,你……你这手是咋回事?” 老孙苦笑一声:“这事我原本不想再对第二个人说,就算我说了,别人也未必相信!” 秦新鹏点点头,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这是我自己咬掉的——但实际上并不是我自己……你明白吗?” “啥叫是我自己,但实际又不是我自己?”秦新鹏微微摇了摇头。 “就是说,当时我根本控制不住啊,眼睁睁看着自己把手指头一根根塞进嘴里,然后……那种‘嘎嘣’的声音,以及那种足以让人崩溃的疼痛,现在都萦绕在我脑海,无数个夜晚,我都是被那种声音或疼痛的感觉惊醒的!” “啊!”秦新鹏一惊之下,碰翻了纸杯,半杯酒全都洒到了桌面上。 此刻,老孙双目变得空洞,似乎什么也没看,又好像在死死盯着我头顶上方。 “可是……可是孙叔,怎么会这样呢?” 老孙这才把视线移到秦新鹏的脸上,苦笑一声,然后猛地喝光了纸杯里的酒:“因为当年和我你一样,想弄清楚一些事情的真相,结果……结果……那场大火其实也是我亲手点燃的,但同样也身不由己……志敏才五岁,等到大火扑灭时,他们娘俩已经无法再分开。” 我更是惊得说不出话,张了几次嘴,才开了口:“孙叔,你身体是被那场火烧的?” 老孙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也恨呐!我为什么没有被烧死!” 老孙变得激动起来,我赶紧给他倒满酒。 “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其实自己也知道这是句废话,但这一刻秦新鹏也不知道该说点啥。 “人?你以为人能有这种力量?” “啊!不是人——难道……” 老孙又是一声苦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姑且称之为‘它’吧!” “它?” 秦新鹏想到自己的诡异经历,好像也不是人力所及的,难道也是这个“它”所为? “所以啊!你现在还能健全地活着,这比什么都强啊!老秦肯定也不希望你继续查下去。你懂嘛?” 说完老孙死死地盯着我。 秦新鹏点点头:“孙叔,你的意思我明白,也是为我好,但也请你理解我。十一岁我就失去了父母,这些年也不容易——因为父母事,爷爷中了风,已经在老人院生活了十几年,生不如死啊!难道我好意思这么健全地活着?好意思袖手旁观?” 这一番话是他有感而发,也是仗着酒劲儿。 老孙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他再次喝了一口酒:“就为找到真相?” “对!给他们一个公道,这也是我无论如何要学法医学的原因。” 老孙底下了头,沉默了几秒钟后,再抬头时,眼神已经变了,变得柔和了许多。 “那好!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一看有门,秦新鹏高兴地又重新给自己倒上酒,喝了一小口,才再次指着照片上坐在C位的老头:“孙叔,他是什么人?” ------------ 第八章 会笑的尸体 老孙只瞥了一眼:“鲁大师!是个很有本事的老道士,当时我们都这么称呼他。” “道士?啥案子还得聘请道士出马!” 老孙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他原本好像住在泰山的夫子庙里,人还是老秦请的,当时的案子是……” 话没说完,老孙忽然停住了。 “是啥?” 秦新鹏抬起头,就看到老孙眼睛瞪得很大,双手死死地捂着自己双耳,一脸痛苦的样子,脸也涨红。 “老孙——” 老孙双喉咙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随即倒在了地上。 120赶到,把人送到当地人民医院时,已经是一小时之后,诊断的结果是突发性脑溢血,幸亏抢救及时,人只是晕了,暂时性命无忧。 秦新鹏走出医院大门,直接坐到了一侧的石阶上。 此刻他除了觉得满脑子疑惑外,还感觉特别累,是那种从内心深处涌出的疲倦。 老孙马上就要说出重要线索了,咋就这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得了急性脑溢血呢?尤其是刚才听到医生说老孙的血压并不高,这就更让他更疑惑了。 难道又是那个“它”? 这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拿起来一看,是付永涛。 “喂!鹏啊,老孙咋样啦?” “医生说命算是暂时保住了,不过目前还没醒,以后怕是会留下后遗症。” “唉!越是可怜人,会越来越可怜,以后他日子可不好过啊!” “涛子,打电话就问这事?”根据他对付永涛的了解,肯定还有别的事。 “对!我差点忘了——下午一点半,刑警那边的兄弟们过来开个案情分析会,我知道你对这案子感兴趣,来参加嘛?” “奥?好啊!” 挂掉电话,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一点零五分,赶紧打车再次回到所里。 会议室围着坐了十几个人,刑警队的坐南边,法医科的坐北边,墙边还坐了几个“旁听的”,人虽然多,但整个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刘增富是这件案子的负责人,他清清嗓子第一个开口:“我先介绍一下我们这边的发现!死者名叫程金金,今年23岁,家是董集乡一个叫刘家的村的,生前在当地银座一点卖服装,社会关系比较简单,家中只有一位五十几岁的母亲。” 老宋接着发言:“根据现场勘查,废楼并非命案第一现场,死者也并非死于窒息,而是失血过多而亡,红裙子确定是死后被人穿上的,另外她指甲上涂的并非是一般的油漆,而是一种比较昂贵的油画颜料,还是进口的。” “颜料?”刘增富明显觉得诧异。 “对!还有另一件奇怪的事,死者后背上的阿拉伯数字“10”确定是血,但不是死者的血,准确说不是人血。” 刘增富满问:“那是啥血?” “我们化验过,是猫血,应该是一种比较罕见的土狸猫的血!” “这……” “死亡时间距离我们发现尸体时,大约10到15个小时,也就是说大概是昨天凌晨一点到六点之间死亡,生前并无受到侵犯。” 老宋一边介绍,一边通过投影展示现场照片,看得秦新鹏头皮一阵发麻。 “果然和我记忆中的命案现场一样,这么说在虚幻的世界里,我的确到过废弃楼的现场,也见过这一幕?” 他忍不住感慨。 “ 凶手并没有留下痕迹,应该是个有经验的老手!”老宋得出结论。 刘增富点上一根烟,满脸愁容地看着屏幕,声音有些嘶哑:“杀人动机是啥呢?” 一旁戴眼镜的刑警分析:“刘队,根据咱们掌握的线索,基本已经排除了为财为色,再结合现场的奇怪布置,凶手好像在完成某种祭祀仪式。” 另一个我之前没见过的老刑警开口道:“另外女尸后背上用土狸猫血写的阿拉伯数字‘10’也应该引起咱们关注,在我们老家,传说狸猫的血是可以通灵的,那些招魂的用的就是土狸猫的血。” “海哥,还是你细心!”刘增富又看向眼镜男刑警,“小胡啊!最近几年有没有类似的命案?” 被称为小胡的眼镜男刑警想了一下,摇摇头:“据我所知,最近几年好像没出现过类似的命案,不过我在整理档案时,无意中翻到过十年前的几次悬案,情节类似……都是被杀后,凶手给死者换上了红裙子,涂了红指甲。” 刘增富“奥”了一声,把半根烟摁灭到烟灰缸内:“十年前的旧档案?那得赶紧查查,看看能不能发现啥有价值的线索。” 老宋接过话茬:“刘队,我觉得还得从死者的身份以及指甲上的油画颜料入手,应该会有所突破。” 双方一商量,很快分好了工。 刑警小胡负责查十年前类似案子的旧档案,老宋和崔志伟负责追查女尸指甲上油漆这条线索,刘队则去一趟死者老家了解情况,付永涛留下继续进行三次尸检,看看能有啥新的发现。 考虑到秦新鹏大伤初愈,没给他安排活儿,这让他有些不服气。 案情分析会马上结束时,忽然小婉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环视了一圈,视线定格到了老宋脸上。 “宋科长,女尸的眼睁开啦!” 小婉是法证科的实习法医,也是崔志伟的表妹,傻白甜一个,而且瞎大胆。 这话惊得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刘增富摸着下巴问小婉:“闺女,你是不是吓的看花眼啦?” 小婉朝着刘增富“哼”了一声,显然不服气:“我不怕死尸!是真的,女尸的眼忽然瞪了起来,老大呐!” 崔志伟低声对身侧的老宋说:“我表妹不像是开玩笑,咱们还是赶紧过去看看吧!” 所有人都赶向地下一层的解剖室。 解剖室门外还站着俩法医,老冯和同样来实习的大学生王丽丽。 “宋科长,奇了怪啦!刚才我正给她俩上课,就在我们仨的眼皮底下,昨晚送来的那具女尸忽然睁开了眼。” 老冯算是法证科的老人了,明年秋天就退休,这两年被安排留在所里带带新人,秦新鹏、付永涛、崔志伟都是他带出来的。 “老冯,你……你看清楚了,咋会出现这种事?”连老冯都这么说,这事应该没假。 “我也纳闷!在解剖室干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怪事!” 人多能壮怂人胆,大伙儿围在解剖室门口彼此间互望几眼,老宋首先走到门口,伸手轻轻推开了不锈钢门。 其实门只是虚掩着。 一具穿着红裙子的女尸赫然横在解剖台上,瞪着双眼,给人一种十分强烈的冲击感。 “老冯,裹尸布怎么没盖?” 对尸体的尊重是一名法医的基本准则,也是这行的潜规则,因为在我们眼中尸体是一个人留在世上最真实的东西,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其实都是短暂的,尊重尸体也是对生命的尊重。 老冯咂咂舌,也歪脑袋朝着室内瞅了一眼,脸上神情骤变:“这不可能啊!刚才我们仨跑出来时,尸体还蒙着的……” 他话没说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用惶恐地眼神看着老宋。 他们出来时,尸体还蒙着白布,这会儿白布却掉到了地上,屋内又没有别人,地下一层吹不进风来,总不会是尸体自己揪下来的吧? “不要乱想!”说罢,进了解剖室,刘增富和两名刑警也跟着进入,随后是付永涛、崔志伟和我。 可能是刚才真被吓着了,此刻老冯和俩实习女大学生连解剖室的门都不敢靠近。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明显感觉得到室内的温度比室外低一些。 “我的天呐!竟然真的和那段奇怪记忆中的程金金一模一样,而且此刻双眼瞪得很大,直直地盯着天花板。” “老宋,这是咋回事?死人的眼还能瞪这么大?” 看到这一幕,刘增富似乎也有些发毛,轻声问道。 “正常情况肯定不会——不过这具尸体太邪门,我还真不觉得多么奇怪!” “不会啥?”刘增富作为刑警大队长英勇无比,却有个致命弱点,那就是怕鬼啊神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俗话说的诈尸!” “诈尸?”刘增富和刑警小胡同时后退了两步。 “别害怕,其实这也不过是在特殊情况下的正常现象。”说着戴上白手套慢慢走到女尸身前,轻轻鞠了三个躬,然后伸手在女尸脸上摸了一下,想把女尸的双眼合上,谁知他的手刚离开不到两秒钟,女尸的双眼再次瞪了起来。 还是瞪得很大,好似盯着天花板看。 “嗯?” 这下连老宋也懵了,又伸手重复了一次刚才的动作,结果还是一样,女尸的双眼在他手离开不到两秒钟,再次瞪起来。 依旧很圆很大。 “老宋,这……这是不是电影中演的……她有怨气啊!” 老宋沉默不语,足有一分钟,身体才微微动了一下。 “小秦,你……你说之前在医院里,处于昏迷状态时,曾见到过她?”老宋轻轻指了指女尸。 “对!虽然至今我也没弄清楚其中的原因。”秦新鹏点头道。 “那你来试试!”说着又掏出一副白手套递给秦新鹏。 “好!” 答应着,秦新鹏走过去戴上白手套后,就想伸手给女尸合眼。 其实对于法医而言,尸体并不可怕,本质上就属于证物,而且给尸体合眼,这是法医专业的一课内容。 换句话说,只要你选择了法医这个专业,就必须和尸体打交道,而首先做到的就是毫不畏惧地用手帮尸体合上双眼。 谁知道秦新鹏刚想伸手,就看到女尸的嘴角微微扬了一下,虽然只是个十分轻微的动作,距离稍远的其他人看不到,但他却看得很清楚。 尸体笑了? ------------ 第九章 跑掉的死小孩 他本能地后退了两步。 “咋啦,新鹏?”老宋赶紧凑过来。 “没事——” 秦新鹏话音刚落,身后的刘增富大呼道:“闭上了!你们看,她的眼睛闭上了。” 随即所有人都惊呼起来,因为此时的女尸已是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一样。 “怎么——这小子手都没伸,尸体的眼是咋合上的?” “刚才我看得很清楚,是……是她自己合上的。” 刘增富“妈呀”一声领着小胡冲到了楼道里,崔志伟和付永涛也后退到了门口。 估计他们的法医生涯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 秦新鹏只是感觉怪怪的,总觉得这具女尸十分亲切,真的就像和自己很熟悉一样。 正想再帮女尸把裹尸布盖好,忽然脑袋内再次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感,就好似有无数虫子在啃咬。 疼得秦新鹏哼哧着蹲到了地上。 “新鹏——” 迷迷糊糊的,他先是听到老宋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可是紧接着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单,长条形桌子,桌面上摆着香炉、白蜡和带毛的鸡头。 好像是间病房,只不过面前的供桌和奇怪的贡品有些违和感。 一个穿着手术服的人站在窗前,左手拿着手术刀,这人皮肤很黑,丹凤眼,只不过带着口罩,看不清模样。 视线转移,他看清了床上躺着的人。不!应该是床上绑着的人,这是个女人,被死死绑到床上,嘴巴还被堵了起来。 不过他还是认出了这女人是谁,竟然是程金金。 丹凤眼男人缓缓伸出右手抓起程金金的胳膊,然后挥动左手,在程金金脖子动脉处划了一下,顿时鲜血直喷出来,像是个小号的喷泉。 秦新鹏惊得想大喊,可他发现自己根本像是不存在一样,任凭怎么呼喊,现场也没有丝毫声音。 人在极度的惊悚后,反而会异常冷静。 “这一幕肯定不是真的——难道就是程金金被害时的过程?什么情况!” 程金金挣扎了几下,很快便一动也不动,丹凤眼把手术刀放到一侧的金属盘子内,然后三下五除二,把程金金衣服扯了下来,又从一侧的手提袋内拿出件红裙子,给她换上,接下来开始拿着小毛笔涂指甲。 一下,两下,他始终弯腰低着头,每一次都很小心,就好像个画家在完成一幅大作。 涂完指甲,丹凤眼又从一侧黑暗中角落里提出个小笼子,里面是只黑色的大猫。 这只猫大而肥,蜷缩在笼子里,浑身抖个不停,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丹凤眼抓住挣扎的黑猫,同时另一只手再次拿起刚才那把手术刀,一刀扎进了黑猫的脖子里。 动作迅速,毫不犹豫。 丹凤眼又拿起另一支新毛笔,蘸着黑猫的血,把程金金翻过去,然后撩起红裙子,在她后背上写了个阿拉伯数字“10”。 原来如此! 秦新鹏已经百分百确定,这就是程金金被害时的过程。 “鹏啊鹏!” “新鹏?” 耳旁的老宋和付永涛的声音打破了眼前的画面。 “我……我没事!”秦新鹏扶着头缓缓站了起来,和上次一样,秦新鹏的剧烈头疼来的快,去的也快,估计就算再次被送到医院,也检查不出结果。 “头又疼了?”付永涛扶着秦新鹏的胳膊,“妈的!我就说那姓王的绿豆眼不靠谱,我得去找他!” “没事!可能和他们没关系……” 秦新鹏决定不解释,因为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看还是去济南齐鲁医院挂个专家门诊吧!”老宋一直把他们仨当成自己家的亲小兄弟,着急劲儿都写到了脸上。 “老宋哥,命案第一现场应该是医院或者诊所,总之肯定是类似的地方,大家可以以此为线索去查!” “奥!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新鹏苦笑一声:“这个我也不知道咋解释——如果我说是女尸告诉我的,你们应该不信吧?” 说着再次伸手把白色裹尸布盖到了程金金尸体身上,他注意到此时女尸脸上的表情又恢复如初。 “你……你不是开玩笑吧?” 刘增富慢慢地走了进来,从脸上神情看得出,此刻有点不大好意思。 “富哥,还是那句话——一言难尽!信不信由你吧!” 刘增富嘿嘿一笑,张了一下嘴,还没等说出话,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董所——还有这种事!好……好!我正好在法证这边,马上过去看看啊!” 挂掉电话,刘增富扫了屋内的几个人一眼,脸上闪过个奇怪的表情。 “刘队,有任务?” 老宋轻声问。 “又是件怪事!是殡仪馆的领导联系了董所,说在给一具男孩尸体化妆时,发现身上很多奇怪的伤,看着……看着像是人为的,让我叫上法证这边的同事一块过去看看。” “啊!那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去吧!” 一听到小男孩的尸体,秦新鹏脑中立刻浮现出在人民医院看到的小男孩,不会是他吧? 老宋g osoa本想叫着崔志伟和付永涛去,却被秦新鹏拦着了。 “我没事,要么我也去吧?” “你?你这身体?” “没事!或许只有我能帮上忙呢!!” 老宋扫了一眼被白布盖住的女尸,点了点头:“那行!走吧!” 殡仪馆大门口站着好几个面露着急神情的殡仪馆工作人员,其中有个瞅着像是领导的胖子。 “你们可来啦!” 领导模样的胖子没等车完全停下,便迎了上来。 “我是刑警队大队长刘增富,请问是你们报的警吧?” “对!对!我们也是两个小时前发现的,跟我去看看那孩子尸体吧!”说着迈开小短腿就往殡仪馆里面走。 拐弯抹角,众人来到一间停尸房前,秦新鹏一眼就认出了躺在小铁床上的小男孩正是之前见到的那个。 “还愣着干啥?准备尸检!” 看秦新鹏盯着尸体发愣,老宋催促道。 “奥!” 赶紧把尸检工具摆好,然后和付永涛一边一个脱小男孩的衣服。 “真是畜生!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下得了手!”刚脱下上衣,付永涛便破口大骂。 小男孩脖子一下,几乎没有一寸好皮肤,而且是旧伤加新伤,还有好多针孔,作为法医,秦新鹏和付永涛一眼就看出,这些伤痕——包括针孔,都是人为的。 继续往下脱。 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小男孩的大腿已经溃烂得不成样子,膝盖更是结起了老茧,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此刻秦新鹏的感觉,那就是“触目惊心”。 “这孩子的死因值得怀疑!” 老宋看到孩子尸体后,微微张开了嘴巴,直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话。 其实已经现场没有再进一步做尸检的必要了,只需要做一份简单的尸检证明,然后查出制造这一切的真凶——当然查出凶手是刘增富他们的活儿。 刘增富跟着殡仪馆的胖领导去了外面接待室,说是孩子父母已经闹了一个多小时,着急要火化掉孩子尸体。 这就让人起疑心了,听说过结婚选择黄道吉日的,还没听说过火化尸体要选择时间。 他们这么着急火化大概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心虚。 三个人都恨得咬牙切齿,他俩赶紧取证。 秦新鹏除了生气,内心深处还有股难以言明的难受感觉,双眼忍不住泛红了,又不想让他俩看见,便悄悄走到了门外。 殡仪馆内本来就人少,这里又是停尸房,平时除了运尸体和取尸体的人,根本没人来。 秦新鹏扶着墙喘了几口气,觉得心里畅快了些,正想回去帮忙,忽然一阵小孩的啼哭声从一侧传来。 他忙循声望去,那地方是个小花坛,并没有人,如果换成车祸前,作为一名常常和尸体打交道的法医,他肯定不会害怕,可经历了这几天的诡异事后,所谓的价值观已经变了。 确定没有听错后,秦新鹏后脊背就是一凉。 这地方能有什么人,如果不是人…… 赶紧打住这念头。 小男孩的哭声越来越清晰,秦新鹏静下心仔细听了一下,恍然大悟,奶奶的原来是个人啊!难道是父母出了意外,跟着亲人来了殡仪馆的小孩? 世间可怜的孩子真多啊! 这么想着,就想过去看看,即便是帮不上忙,安慰小孩几句也行啊! 谁知他刚走了两步,就看到个小男孩蜷缩在花池边,正在呜呜地哭。 果然是个孩子,是人就好啊! 小男孩看着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十分瘦弱。 “小朋友,你这是怎么啦?” 秦新鹏尽量让自己声音轻柔,以免惊扰孩子。 小男孩缓缓转过身,在看到小男孩模样的一刹那,秦新鹏一声惊呼,接连后退了好几步,孩子趁机朝着一侧狂奔而去。 竟然就是躺在停尸房里的男孩。 ------------ 第十章 只有我能看见 这绝对不可能啊!此时此刻,老宋和付永涛正在停尸房内给小男孩的尸体做尸检证明,关键是人确实死了啊! 之前在医院的奇怪经历再次浮现了出来。 毛骨悚然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靠!原来自己真的能看到鬼啦! 可这念头瞬间又被小男孩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打碎。 脚步声? 鬼应该走路不会有声音吧!再说即便是害怕人,鬼应该是“嗖”的一下直接原地消失掉,咋会慌里慌张逃跑呢! 这么说,他是人! 怎么会有俩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 妈的!暗骂了一声,秦新鹏迈开步子,朝着小孩跑去的方向便追了过去。 上学时秦新鹏年年是学校越野赛前三名,这会儿更是牟足了劲,很快就追上了小男孩。 的确!和那死去的孩子长得可以说一模一样。 “孩子,你……你站住!” 着急下,秦新鹏一把拉住了孩子的手腕,孩子挣扎了几下,大声喊叫起来。 “你放开我!放开我啊!” 孩子叫声引来了好几个人,刘增富也和殡仪馆的胖领导也走了过来。 “干啥呢!鹏啊!” “你是干啥的?怎么欺负一个小孩!” 一男一女俩中年人气冲冲地冲过来,男的直接推开了秦新鹏,女人弯腰保住了孩子,呜呜地哭起来。 “俺怎么这么命苦啊!” 男的不依不挠,推开秦新鹏后,有骂骂咧咧地冲过去,一把揪住了秦新鹏的领子:“你小子干嘛欺负我孩子?” 秦新鹏也认了出来,这不就是在医院电梯里碰到的那个死了孩子的父母呢? 对!他儿子的尸体浑身是伤,死因可疑,我们就是为这事来的。 “可是他儿子不是死了嘛?那站在这里哭个不停的孩子又是谁?” “你喊什么?你们的事还没交代清楚,少在这里装蒜!” 见此情景,刘增富大喝一声,走了过来。 男人看到刘增富,一下子蔫了,往后退了两步。 “这个也是你儿子?双胞胎?” 刘增富接下来这第二句话算是让秦新鹏恍然大悟。 没错!原来是俩孩子,而且还是双胞胎,怪不得长得一模一样呢!看来之前那次在人民医院,我见到蹲在洗漱间外哭的也是这个孩子。 虚惊一场啊! 秦新鹏再次蹲下,先是轻轻摸了摸小男孩的脸,再轻轻开了口:“小朋友,咱们是不是之前就见过?” 小男孩依旧有些慌张,他环视了一圈后,最后才微微点了点头。 “那咱们上一次见面在哪,你还记得吗?” 小男孩再次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在哪?” 这次小男孩终于开了口,声音如同蚊子叫:“医院里,当时我藏到了垃圾桶后……” “这就全明白了,怪不得当时我只是抬头和付永涛说了两句话,之后就看不到小男孩了,原来他藏到了洗刷间的垃圾桶后面,我还以为见了鬼呢!” 他还想问什么,但小男孩的母亲紧紧抱住了他,孩子爸爸也挡在了孩子身前,明显不想让他多说话。 正常情况下,孩子被父母这么搂着,保护着,应该很有安全感才对,但秦新鹏却看得出,此刻小男孩好像十分害怕,甚至害怕到浑身颤抖的程度。 “害怕自己父母,竟然到了这种程度!”秦新鹏忽然想起那日在人民医,男孩嘴里念叨的是“我再也不敢了”。 现在这句话就萦绕在秦新鹏脑海,当时他应该也处在一种十分恐惧的状态。 不敢做什么?害怕的人是谁呢? 再次抬头看到小男孩父母慌里慌张的神情,又想到刚才殡仪馆胖领导说停尸房小男孩的父母着急火化孩子,这种种疑点凑到一块,忽然想到一种非正常,甚至可以说可怕的可能。 秦新鹏一把揪起小男孩的衣服,孩子的肚皮露了出来。 这一下可把站在小男孩面前的几个人惊坏了。 孩子的胸前和肚皮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痕,而且明显新旧不一,和死去那孩子的一样。 孩子的父母慌了,这一刻也顾不上再装,起来就跑,被刘增富和手下两步追上,控制住了。 小男孩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秦新鹏赶紧过去抱住小男孩。 “小朋友,你别怕!我们都是来帮你的,他们再也不敢打你啦!” 小男孩浑身发抖,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小夏,别……别乱说话!” 女人已经变了个模样,刚才还是一副慈母样子,现在则狰狞起来,眼都呈三角形。 “闭嘴!你……你是他亲妈嘛!”刘增富气得喘着粗气,指着女人的手有些颤抖,“先把他俩弄到车上,待会审问!” 两名刑警带着男女离开后,刘增富立刻变了副模样,还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个棒棒糖,笑着蹲到小男孩身前,递过棒棒糖。 “小朋友,你叫小夏?” 男孩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了棒棒糖。 不得不说,糖对孩子的诱惑,永远是极具杀伤力的,也是拉近和孩子关系的不二帮手。 “嗯。”孩子先是点点头,随即又加了句,“我叫小夏,哥哥叫小宇。” 但是说完后,他再次哭起来。 “小朋友,你怎么啦?刚才就蹲在花池边上哭。” 秦新鹏也蹲到另一侧,继续小声“套话”。 “哥哥死了,我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原来如此! “小宇是吧,你哥哥?他是咋死的?”刘增富本想用“去世”或者“不在”,但话到嘴边,才意识到这么说,小孩可能听不懂,出口时还是用了“死”。 “嗯!他是……是……” 话没说完,小男孩整个人颤抖起来,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 刘增富着急啊!还想继续追问,被秦新鹏拉住了。 “富哥,别着急,小孩精神有点承受不了!” 话音刚落,小男孩惨叫一声,再次蹲到地上蜷缩起来,棒棒糖也扔到了地上。 “孩子的其他亲人没来?” 刘增富起身问胖子领导,胖领导摇了摇头:“就来了他父母。” “那——要么先把孩子送到医院?” 刘增富挠了挠后脑勺,竟然开口问秦新鹏。 秦新鹏的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几声。 第六感让他赶紧拿出手机,收到的是微信群信息——阴司交流群的信息。 依然是几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一间停尸房内,几个人围着一具小孩的尸体,有刘增富,有老宋和付永涛,还有几名一起来的刑警及殡仪馆的几个工作人员。 照片的中心竟然是秦新鹏自己,他左手手心放到了小男孩的额头上,周围人都面露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第二幅画面更奇怪,好像是审讯室内,被审问的人是男孩的父亲,刘增富和另一名不知道名字的女刑警坐在他对面。 这张照片的中心竟然也是秦新鹏。 他就站在小孩的爸爸身侧,小孩的爸爸则扭着头看着他,四目相对。 仔细看,秦新鹏的双眼竟然是血红色的,而小孩父亲微微张着嘴,脸上露出了惊悚的神色。 第三章照片就更让他看不懂了,小男孩的父母双目瞪得很大,正在用手扯自己的脸,脸上已经血肉模糊,身体四周也到处是血迹。 “兄弟,你咋看着手机屏幕发呆啊!” 刘增富低沉的声音就在自己耳边,吓了秦新鹏一跳。 “奥!这照片……”抬头就看到刘增富的大脸几乎要贴到自己的脸上。 “啥照片?你可是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啊!吓着了吧?” 看到刘增富一本正经的神情,秦新鹏意识到他不是开玩笑。于是把手机递到刘增富面前:“富哥,你看不到我手机里微信群内的照片?” “啥微信群里照片,你这不是手机屏幕嘛!”说完摇摇头,吩咐手下把小孩送去医院。 这下可把秦新鹏弄傻了。 什么情况?难不成阴司微信群和群里的信息,只有我自己能看到? 为了证实这种判断,他赶紧拿着手机让距他最近的胖子领导瞅了一眼。 胖子大概始终没明白咋回事,木讷地摇了摇头:“就是普通的手机屏幕啊!” 果然呐! 又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阴司微信群? 阴司? 奇怪的花朵图形? 自己大腿上同样花朵图形的纹身? 穿着旧环卫工衣服的奇怪老头? 手掌大小的红色螳螂? 秦新鹏脑中乱成一团麻,忽然又想到第一次看到微信群后,收到的那条群主的信息。 “我被选中了,还有一年的实习期,如果不能顺利完成任务,会彻底从世界上消失?” 消失? 脑中浮现出程金金的模样,以及俩人相处的一些生活琐事。 “除了我,其他人竟然都不记得程金金的存在,她是不是就属于彻底消失了呢?” 不妙的感觉浮出脑海,秦新鹏意识到自己之所以大难不死,肯定和这一系列诡事有关。同时他还想到,既然阴司微信群只有他自己能看到,那么群里发的照片,也应该是给他看的。 三张照片想传递什么信息呢? ------------ 第十一章 虐童画面 他深吸了空气,想到上一次看到阴司微信群内照片的经历。 “照片都是真实的!这样的话,如果我照着照片做,会发生什么呢?” 冒出这种想法后,秦新鹏一咬牙,轻轻拉了拉刘增富,小声简单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好吧!不过这事……算啦!刚才在你们法证科的那一幕,我还心有余悸,你小子神道着呢!” 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跟着刘增富和秦新鹏来到刚才的停尸房,此时老宋和付永涛已经做好了尸检报告,老宋脸色铁青,沉默不语,付永涛嘴里则一直骂骂咧咧,气得双眼通红。 “刘队,太惨啦!” 见到我们进来,付永涛摇着头,拿着照相机让刘增富看刚才拍得取证照片。 秦新鹏径直走向尸体,心里有些发怵,再次扫了一眼手机微信群里的诡异照片,慢慢地走到了小宇尸体前。 此时,小宇的衣服已经被重新穿好,他双眼紧闭,脸色煞白,这副模样对于干法医的秦新鹏而言,再熟悉不过了。 就是俗话说的“死人样”。 这么大的小孩,生得五官端正,本来可以有无限的可能,却就此划上了休止符。 法医干久了眼会越来越冷,心也会越来越静,死人不算啥——但这一刻,秦新鹏却多么希望这是一场闹剧,小宇仅仅是睡着了,只要他轻轻喊几声,孩子就会醒来。 然后朝着大家哈哈大笑。 精神有些恍惚,再次深吸一口气后,他伸手学着照片里“自己”的动作,摸向了小宇的额头。 “爸爸,我再也不敢啦!” “妈——饶我这一次吧!” 先是听到一声声凄厉的小孩喊叫声音,随即就看到眼前让人气愤的一幕。 小宇光着跪在地上,双手捂住脸,正在浑身抖动地求饶。 而对面站着一男一女俩中年人,是小宇狠心的父母。 “你这个垃圾!总是尿床,是不是故意的?”大吼大叫的是女人。 女人竟然骂这俩孩子是垃圾。 “我看他就是故意的,每天都找麻烦,怎么养了这么个东西?”男人的骂声也不含糊。 伴随着一阵“啪啪”的声音,男人和女人一人拿着鸡毛掸子,另一人拿着晾衣服的金属衣架,开始很有节奏地抽打小孩。 小孩嚎啕大哭,双手捂住了双脸,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一男一女俩人下手都很重,看得秦新鹏心中一颤一颤的。 画面一转。 依旧是同样的客厅,手里拿着“武器”的依旧是这对狗男女,对面跪着的小孩却多了一个。 两个模样一样的孩子跪着地上,依旧似乎浑身抖动不停。 女人拿了个绣花针,嘴里骂着什么,一下一下地扎向孩子的胳膊,俩孩子吓得蜷缩着,却不敢伸手挡,更不敢逃跑。 更让秦新鹏震惊的一幕随后发生了。 男人和女人商量了几句什么,然后一人揪着一个孩子的耳朵,拖到了门外。 外面下着大雪,男人和女人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此时的温度应该很冷。 看到这一幕,秦新鹏再也控制不住,大吼一声,眼前的一切像是破碎的镜面,瞬间消失了。 “鹏啊!你怎么啦?咋出了一头汗啊!” 付永涛拍了一下秦新鹏的肩膀。 “没事!”秦新鹏转身望向刘增富。“富哥,那孩子一时半会的怕是审不出啥,我建议直接去审那狗男女。” 刘增富想都没想,点点头:“行!” 老宋低声道:“尸体还得带回去,这孩子死亡时间超过了四十八小时,身上伤太多,想弄清死亡原因,还得进一步做尸检。” 在路上刘增富给董所打了个电话,简单汇报了情况。 秦新鹏再次拿出手机,此时也就基本明白了第二张照片的意思。 只是照片中自己的眼睛为啥是血红色的?再看照片中其他三人的眼睛,都正常,这就排除了拍摄角度或者室内光线的原故。 “算啦!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到时候一切就都明白了。” “富哥,我想帮着你们审!” 下车时,秦新鹏小声对刘增富说。 “你?兄弟,你这一整天都神神道道的,咋突然对审案子感兴趣啦?” 秦新鹏苦笑了一声:“倒不是感兴趣,觉得或许可以帮上你的帮!” 刘增富砸了咂舌,又挠了挠头皮:“可是这违法刑警审问犯人的制度啊!” “富哥,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我真没啥目的,就想尽快让坏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我知道……”刘增富沉思了一下,再次抬起头,露出了憨笑样。“办法倒是有一个,你可以作为编外协助人员,不过得提前写个申请。” “申请?可以后补吧!” “自己人,也行!” 进入到审讯室,秦新鹏注意房子内的布置,果然和照片中的是同一间屋子。 这让他更加敬佩阴司微信群幕后的人——也就是群主。 这群主竟然有这么大的能力,已经超越了人的能力范围,莫非是神仙,或者…… 女人先被带了上来,此时她直接像是换了个人,慈母形象荡然无存。 “你们凭啥抓我?我……我没犯罪!你们这群诬陷好人的东西,我要告你们!” 女人叫嚣着,被两名女刑警拖到了审讯椅上,身体还不停挣扎,扭臀晃腰。 本来并不想给她固定双手,可她自己坐下后忽然扯开上衣,露出了里面还算白皙的皮肤,然后大喊着:“耍流氓啦!执法人员耍流氓啦!” 秦新鹏算是看呆了,犯人竟能如此嚣张,看来刘增富他们这刑警碗饭也不好吃。 幸亏从始至终是女刑警在动手,否则还真可能被她赖上。 泼辣程度,由此可见。 “把固定手铐给她戴上!” 刘增富一拍桌子,大喝一声,根本不解释。 两侧的女刑警把审讯椅子上的条形手铐扣了下来,固定住了女人的手腕。 女人还在拼命挣扎,一副不配合,抗争到底的架势。 “你承认孩子的死是你们两口子造成的?” “胡说!他是自己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的!” “还狡辩!那孩子身上的伤你又该怎么解释?” 女人依然面不改色,嘴角冷哼一声:“什么伤啊!不知道啊!孩子身上有伤嘛?这你得给好好查查,还我们一个公道。” 靠! 秦新鹏直接想过去一脚踹死这娘们。 他不但心狠,而且还无赖。 刘增富也是怒从心起,再次一拍桌子,大喝一声:“你以为不承认,就拿你一点办法没有嘛!” 女人装出一副浑然不懂的样子:“你到底让我承认啥呀?” “自己还没点数嘛!”刘增富咬牙切齿,声音有些颤抖,“你为什么虐待孩子,而且还……还害死了一个——他们可都是你亲生的呀!” 女人冷笑一声,朝着刘增富吐了口唾沫:“你这是想屈打成招嘛?我没做过的事情,为啥要承认。” 这时候审讯室的门开了,小胡走了进来,把一份资料放到了刘增富面前。 “刘队,这家人的基本情况已经查清楚了,现在几个同事还在继续查着,这份资料你先看看!” 刘增富接过来,是几页A4纸。 快速扫了几眼,刘增富眉头一皱,指着女人大吼一声:“马士芳!事已至此,你还不承认?” 女人又是一声冷哼:“警官?你到底想让我承认什么啊!我可是普通老百姓,一没关系,二没钱,但你们也不能因此诬陷我呀!” “胡说八道!我们在你家里搜出了棍条和鸡毛掸子,上面都有孩子的血迹,另外还有几个带血的针,只要对比一下DNA,不就一切都清楚了?” 女人依旧不为所动。 “你以为我不懂刑法嘛?这些东西能说明什么?我完全可以说是孩子自己弄着玩,不小心弄上的血。” “我们的人已经走访过你的几个邻居,他们都能证明经常在晚上听到你家传出孩子凄惨的哭声,还有人看到大冬天,你让俩孩子不穿衣服,站到门外。” 女人沉默了,慢慢低下了头。 这一刻,秦新鹏心里那个解恨呢!看来阴司微信群里的照片也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神奇,如果女人现在招供,这案子也就基本结了。 谁知女人忽然“哎哟”一声,开始摇头晃脑起来。 “我……我头疼,我……我肚子疼,应该是犯病啦!” “装吧!继续装!这种幼稚的伎俩没用。” “哎哟!哎呀!”女人喊得声音更高了。 虽然知道他是装的,不过也让秦新鹏觉得很解恨。 下一秒,秦新鹏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尿骚味,这气味很刺鼻随即就看到女人的脚下湿了一片。 这娘们尿啦!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故意的。 刘增富看了一眼,再次皱了皱眉头。 “小何,曼丽,把她带回去,让老刘给她检查一下——提醒老刘,一定检查清楚,别让人浑水摸鱼。” 俩女刑警把双腿发软的女人拖了下来,一直坐在刘增富身侧负责记录的女刑警到门外拿了个拖把,稍微打扫了一下。 “咋样,有啥感触嘛,兄弟?” 刘增富站起来伸了伸胳膊,笑着问秦新鹏。 “富哥,应该不是每个犯人都这么难对付吧?” 刘增富吵他撇了撇嘴:“十个里有一个,就够我们喝一壶的,对付这种犯人,没用强有力的物证加上人证,很难定罪啊!” “这不应该啊!”秦新鹏也站了起来,“事明明是这对狗男女干的,这不明摆着嘛!咋就这么难定罪?” “物证这方面问题倒是不大,不过也难说,关键是没用人证啊!除非那孩子……” “小夏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目前看,并不适合录口供啊!” 刘增富一拍桌子:“是啊!邻居门也只是听到声音,没用看到实际的殴打或者体罚行为,只能作为辅助证据。” “那就没用别的办法啦?” 秦新鹏急了,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些。 “你……你先坐下!”刘增富苦笑一声,比划了个让他坐下的手势,“目前看,再找不到更好的证据前,只有等着那孩子了。” “如果这两口子,或者说他们其中的一个招了呢?” “嘿嘿——看情况,这种“如果”不存在,女人这样,那男的应该也不好对付,我听得出,他们已经提前了解了相关的法律,所以刚才大部分时间里,才有恃无恐,装病大概也是提前设计好的。” “凡事都不那么绝对!也许那男的主动招了呢?” ------------ 第十二章 变态行为 刘增富再次摇着头笑了笑:“借兄弟吉言——美娜,告诉小陈他们,把男嫌疑犯带上来。” 男的被拖拽着走进了审讯室,一进门就大喊“冤枉”,还一脸无辜的样子。 或许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会同情他,甚至会联想到网络上好多“屈打成招”之类的案例,可看到这张脸,秦新鹏却觉得无比恶心,简直想那个熨斗上去上下左右使劲熨一遍。 然后再狠狠地踹上几脚。 “你先坐下!” 刘增富指了指审讯椅。 果然男人比女人更难对付,一番胡搅蛮缠后,竟然低头使劲闻了闻,然后笑着对刘增富说:“这是我媳妇的味道,你们是不是也觉得很享用啊!”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变态!这他娘的还是人嘛? 秦新鹏心中暗骂了一声,转念又一想,不变态就不会对自己的亲儿子下那样的毒手了,而且到现在都还没用丝毫的悔意。 不是说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嘛! 不是说善恶终有报嘛! 如果真的有天理,这样的人渣男女是不是应该被打进十八层地狱,然后扔进油锅里炸成麻花呢! 地狱? 就让我把你们送进地狱吧! 一番感慨后,秦新鹏忽然觉得内心深处一股热流涌了出来,双眼变得火辣辣的,很想伸手去揉。 刚伸出手,他又想到阴司微信群里的第二张照片。 “我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啦!” 这么想着就站起来,对被气得满脸铁青的刘增富说:“富哥,我想和他聊聊?” 一旁的女刑警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也觉得有些意外。 “兄弟,你想和他聊?聊啥呀!”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他主动招供呗!” 一旁的美娜忍不住笑了。 刘增富也再次用看傻逼一样的眼神仔细打量了秦新鹏一番:“兄弟,你……你确定自己被车撞伤后,没留下啥后遗症?” “让我试试呗!大不了浪费几分钟时间。” “时间没事——那……那好吧!” 秦新鹏走到男人身前,男人用不屑的眼神扫了他一眼,然后望向了另一侧。 秦新鹏觉得身体越来越热,同时火辣辣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你看着我的眼睛!” 秦新鹏小声对男人说。 男人不屑一顾地冷哼了一声,但还是扭头看向秦新鹏。 只一眼,男人的表情就变了,似乎很惊讶,嘴巴都张开了,也很恐惧,眼睛瞪得很大。 “你对自己的孩子做了什么?” 在四目交接的一刹那,男人觉得四周的一切都变了。 熟悉的摆设,熟悉的沙发,熟悉的茶几,还有自己最喜欢的藤条椅——这里是自己家?怎么回事,我怎么回家了? 视线一转,两个没穿衣服的男孩站在自己面前,竟然是小宇和小夏。 小宇不是已经被自己失手打死了嘛?奇怪啊! “爸爸,饶了我吧!我不敢了。” “爸爸,我也不敢了。” 男人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里发不出丝毫声音。 自己的两个儿子慢慢地朝他走来。 “爸爸,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们呢?” “是啊!用这根针扎进肉里,是不是很好玩啊?我们也想玩。” 说着伸出了手。 男人看到了俩孩子手里各拿着一根带血的针,足有成年人食指那么长。 男人有些生气,第一反应是想抢过俩孩子手里的针,然后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就像平时一样,可一试才发觉自己身体不能动弹丝毫,别说抢过针,就是后退都不能。 从来没有过的恐惧从心底冒出,瞬间到了浑身每一个毛孔。 俩孩子慢慢伸出手,拿着长针刺向他。 整个过程很慢,让人很是折磨。 “爸爸,是不是很好玩啊!” “爸爸现在轮到我们玩了吧?” 比长针扎进肉里,身体带来的疼痛更难受的是,眼看着自己儿子伸手到长针触到自己皮肤的那过程。 第一下扎进了他的胳膊里。 第二下扎进了小肚子上。 鲜血随之射了出来。 俩孩子似乎觉得很好玩,一边扎,还一边呵呵笑起来,丝毫没用停下来的意思。 撕心裂肺的疼痛重复着,一下两下,男人耳中俩儿子的笑声是那么刺耳。 终于男人承受不住,大吼一声:“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知道错啦!” 这一次却喊出了声音。 随着他一声喊叫,眼前的画面再次变了。 还是刚才的审讯室,身侧依然站着个瘦瘦的年轻人,两个刑警也依然坐在对面,俩人正用差异的目光看着他。 男人脸色惨白,环视了一圈后,喘着粗气看向秦新鹏的眼。 刚才他先是看到一双血红的眼,然后才经历那无比恐怖一幕的。 刚才的经历已经让他濒临崩溃,与其经历那一幕,还不如赶紧去死来的痛苦。 男人开始反思自己。 先是想起小时候被父母惩罚的痛苦记忆,因为不小心打碎了碗,被父亲用鞭子抽打,胳膊至今还留着疤痕。 因为偷吃留作种子的花生,被父亲用棍子敲破了头。 父亲脾气暴躁,可是母亲脾气好啊! 每次挨父亲揍时,母亲总是保护这他。 被父亲惩罚不能吃东西时,母亲都是冒着自己被揍的危险,偷着拿东西给自己吃。 只是母亲娘家是外省的,好像是被人贩子拐卖来,爷爷花了几千块钱,给腿有残疾的父亲买下了母亲。 长大后他才明白,父母其实是一种从属关系,与其说母亲是父亲的媳妇,倒不如说是床头丫鬟准确。 或许自己才是母亲唯一的希望。 母亲做的饭菜很好吃,尤其是放上白萝卜炖肉,每次母亲总是把肉挑到自己碗里,然后自己笑着吃萝卜,还说萝卜比肉好吃,自己喜欢吃萝卜。 想到这些,男人不自觉地流出了泪水,觉得自己比两个儿子幸运多了——至少有个保护自己,真正疼爱自己的母亲,可是自己儿子呢? 媳妇的童年和自己有相似之处。 因为重男轻女,自小在娘家受尽了委屈,所以她讨厌所有除他之外的异性——在某些时候,甚至连自己都讨厌。 男人其实心里很清楚。 两人未必多么相爱,但“同病相怜”的感觉,再加上一些所谓的缘分作怪,让俩人走到了一块,并且生下一对双胞胎。 在外人眼里,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但是媳妇在得知自己生下两个男孩时,撕心裂肺的嚎叫,惊得值班医生和护士全都冲了进来。 外人不明白,但男人却心知肚明。 女人讨厌男人,包括自己的老公和儿子,即使在别人眼中,儿子是那么可爱。 有人说婚姻是一个不断被同化的过程,记得两个儿子在襁褓时,男人还是很爱他们,像大部分父亲一样,悉心照顾,洗尿布,蒸蛋羹,抱孩子玩。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啥时候心理出现了变化。 直到后来变得完全和媳妇一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两个儿子是无辜的,也是可怜的,终于在三天前,自己和媳妇再次朝着俩儿子撒气时,一失手把儿子从楼梯上推了下来。 看到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大儿子时,两口子首先想到的是怎么办,怎么蒙混过去。逃避法律的惩罚。 于是就有了“儿子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的说辞。 这一幕恰好被小儿子看了个正着,两口子还威胁小儿子,如果敢把这一幕说出去,也会摔死他。 小儿子吓得瑟瑟发抖,并且把三根手指塞进嘴里,以缓解恐惧。 为了防止医生给大儿子做全身检查,暴露出孩子浑身是伤的真相,两口狠心等到大儿子完全没用生命迹象后,才选择了拨打120。 大儿子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嚎叫声,手脚还不停颤抖。 一切和计划的一样,120赶到后,发现小孩已经没有丝毫生命特征,只是象征性地做了一番心跳复苏的抢救。 演戏得演全套,两口子还是哭着喊着央求医生要把孩子带回医院做最后的急救。 生活不是舞台,其实要论演技,很多平常人胜过梁朝伟和张曼玉,例如这两口子,完全可以去戛纳电影节,评选影帝和影后。 在医院里,女人甚至跪到急救室门口,哭得声嘶力竭,看着还差点晕过去,直到医生在诊断书上写清楚“小孩失足摔下楼梯,肋骨插入肺部,抢救无效死亡”,她才稍微“矜持”了点。 接下来的一幕恰好被老宋以及付永涛和秦新鹏看到。 再后来,俩人害怕夜长梦多,赶紧催促殡仪馆把儿子尸体火化掉,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当天的焚尸炉出了故障,而就在随后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给小孩尸体做简单“美容”时,发现了异样。 善恶终有报,天地好轮回,不信抬头看,上苍饶过谁? “我……我招啊!我什么都说!” 男人凄惨的喊叫声,让刘增富及在场的三名刑警十分震惊。 再看男人的脚底下,又是湿漉漉的一滩,空气中再次弥漫着刺鼻的尿骚味,坐在刘增富身侧的女刑警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兄弟,你……你真神啦!也没听你对他说几句话啊!”刘增富咧嘴笑着问秦新鹏,“告诉我,以后我也试试!” 秦新鹏觉得有点累,虽然双眼没有刚才那么火辣辣了,但还是有些发干。 “我就问他这么对亲生儿子,自己良心上过得去嘛。” “啥?良心——这两口子还有良心嘛!” “显然还有!”说完秦新鹏扭头再次看了一眼男人。 男人的眼神已经涣散,耷拉着脑袋不再说话。 “就这?” “那你以为我还能说啥!”说完问坐在一侧的美娜,“美女,我眼睛里没啥东西吧?” 美娜挪开捂住鼻子的手,看了一眼:“有些红,好像发炎了。” 离开审讯室,秦新鹏觉得心里十分痛快,刚才男人看到的那一幕,他也完全看到了,只是不同的是,男人是里面的角色之一,而自己是旁观者。 他似乎也明白了阴司微信群群主发来那句话的含义。 “这大概就是我的任务——自己被拖进了阴司交流群,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是不是只要按照群里的提示做就可以了呢?” 往深处想,还是有很多事不明白。 ------------ 第十三章 看不见的东西 阴司? 什么叫阴司!是不是类似于黑白无常或者牛头马面的阴差啊! 这一刻他彻底由一个无神论者,变成了神经兮兮的鬼神论者。 “也许在我们之外,还有个更强大,更神奇的存在吧!它们控制监管着人世间的一切,为了便于管理,需要找一些帮手,大概自己就是被选中帮忙的人。” 这么一想,似乎就是这么回事。 又想到刚才男人痛苦挣扎,以及苦苦哀求的样子,秦新鹏忽然觉得很过瘾,有股快意恩仇行侠仗义的感觉。 自己成了武功高强的侠客。 总之,自己肯定是做了一件好事,一件一般人做不到的好事。 想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又扫到了阴司微信群。 第一二张照片已经“应验”,这第三张照片是咋回事? 男人和女人在用手撕扯自己的脸,俩人的人脸已经血肉模糊,眼神里透着恐惧…… 难道是这两口子突然醒悟,决定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惩罚自己? 管他呢!反正活该! 想想最可怜的并不是死去的小宇,而是活着的小夏,父母给他留下了痛苦的童年,这恐怕一辈子都抹不去,甚至比没有父母的孤儿更可怜。 看看那对狗那女干的事,恐怕以后他也就没有父母了。 才这么大呀!想想自己十几岁失去父母,依然是痛苦万分,像是生过一场大病,做了一个长长的,很难醒过来的恶梦。 想到小男孩的处境,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父母的死,秦新鹏决定去趟医院,看看小男孩的情况,也看看老孙。 连续去医院,自己都觉得别扭了。 给小胡打了个电话,问清楚小男孩的病房后,秦新鹏在医院门外的超市买了点吃的,然后进了医院。 小男孩已经苏醒,但整个人蜷缩在床头,双眼里透着恐惧。 床两侧,一侧站着个护士,另一侧是名女刑警。 俩人正在试图和小夏沟通。 “小夏,你还认识叔叔嘛?” 秦新鹏进屋后,尽量装作很自然的样子,笑着打招呼。 小夏抬头瞅了一眼秦新鹏,眼神里闪过一丝光泽。 “小夏,看叔叔给你买了什么?咱们可是第三次见面,你不能再躲喽!” 小夏看了一眼秦新鹏手里提着的零食,又看了一眼他的脸,微微点了点头。 一侧的护士和女刑警,也终于叹了口气,朝着秦新鹏微微一笑。 “来!先尝尝美国巧克力的味道,还有内蒙古奶糖。”秦新鹏抓了一大把零食放到床上,同时示意护士和女刑警稍微往后退几步。 小夏犹豫了一下,慢慢地挪了过去,拿起一块糖,剥开后,怯怯地放到了嘴里。 “叔叔,谢谢你!” 只有五个字,秦新鹏听了后,先是大脑“嗡”的一下,然后不受控制地流下了眼泪。 小夏慢慢打开了心扉,说了很多事情,秦新鹏和女警一边安慰,一边仔细听着,其实事情的经过秦新鹏已经知道,只是觉得小夏能亲口说出来,对于案子定罪,以及孩子以后能尽快摆脱阴影有所帮助。 女刑警还用手机把小夏的话录了下来。 “这下好啦!你……你是法证科的?还真有两下子,我叫张静,是刑警大队的。” “你好!我叫秦新鹏,法医!” 张静笑了笑,拿出手机:“这次你可帮了我们大忙,有了这段录音,定罪应该十拿九稳了。我得把这好消息告诉刘队。” 还没等张静播出号码,秦新鹏的手机竟然响了,瞟了一眼,我笑着对张静说:“别打了,你现在打也打不通。” 说着晃了晃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刘增富的手机号。 “喂!不会是案子又遇到困难了吧?你手下张静可立功啦!”说着秦新鹏还朝着张静笑了笑。 这本是句玩笑话,但电话对面的刘增富并没有配合,而是很严肃地回道:“兄弟,又出怪事啦!” “啊!啥怪事?” “他俩死了!而且是死得很惨,很诡异!” 这倒让秦新鹏觉得很意外,忙问:“到底咋死的?” “徐学永——也就是那男的,说帮我们劝自己媳妇马世芳主动认罪,要求只是单独见一面,谁知道给他俩安排单独见面,俩人交谈了几分钟后,忽然开始大声惨叫起来,这一幕我们在监控里看的清清楚楚……意识到可能要出事了,于是我赶紧带人冲过去。” “没来得及阻止嘛!” “本来有充足时间,可是那扇门……审讯室的那扇门怎么都打不开……里面明明没有锁,也没有开关,甚至连挡门的东西都没有。” “后来呢?”我急着催促道。 “里面传来一声声的惨叫,听得出是俩人同时发出的……后来我从监控里看到,他俩竟然在里面互相望着,然后撕扯自己的脸,把整张皮都撕了下来,最后抠破喉咙,失血而死。” “啊!” 惊呼一声后,秦新鹏想起阴司微信群里的第三张照片。 此刻恍然大悟,明白这照片的内容了。 “后来那屋子的门竟然自己开了,哎呀!你不知道啊兄弟,一屋子的血啊!俩人整张脸没有一寸好的皮肤,太瘆人啦!” 秦新鹏不想解释,也知道解释不清楚。 交代了几句,我再次去了老孙的病房,医生说老孙醒过一次,不过很快又重新昏迷了。 看着双目紧闭的老孙,秦新鹏心里那个着急啊!此时他最着急的还是弄清楚父母被害的真相,所以迫切想知道老孙没说出的后半句话是啥。 “大夫,他身体咋样啦,近期有没有醒过来的迹象?”秦新鹏在楼道里拦住医生,问道。 医生先是摇摇头,又点点头:“这个不好说,有可能很快就醒,有可能一年半载,最坏的结果是永远也不会醒。” 可他话刚落,老孙病房里的护士跑了出来。 “醒啦!老头醒啦!” 医生问女护士:“是姓孙的老头?” “是啊!他一醒了,就喊一个人的名字。” “喊谁?” “好像是……是程心破——大概是这么个音。” “程心破?这是什么破名字!又一想,暗骂了一声自己是蠢猪,什么程心破,他喊得应该是我秦新鹏。老孙一定是着急告诉我什么事。” 我懒得解释,抬腿猛冲进老孙的病房。 老孙瞪着金鱼眼,气息十分微弱,他朝我伸了一根针指头,嘴巴微微动了几下。 “孙叔,你醒啦!” 秦新鹏赶紧冲过去,蹲到他面前。 “你们都来了?咱们十几年没见了吧?”老孙竟然朝着他身后微微笑了笑。 秦新鹏身后是一堵墙,哪有人啊!这下吓得秦新鹏出了一身冷汗。 “孙叔,你……你和谁说话呢?” 老孙继续瞪着金鱼眼,这次又望向我身后另一侧,颤抖地伸出两根手指:“来就来吧,咋还带这么多礼物?快都拿回去啊!我就一个人,用不上的!” 秦新鹏知道这一侧身后也没人,但还是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 不出以外,果然空空如也。 也管不了那么多,秦新鹏赶紧握住老孙的手:“孙叔,你先不要说话,医生马上就到啊!” 没想到老孙反手使劲握住了秦新鹏的手,而且用的力气还特别大,秦新鹏挣了几下,竟然没能摆脱。 “孙叔——” “我的时间到了!它们……它们都来接我,我很高兴,你的时间呢?”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秦新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蝴蝶!好多的蝴蝶啊!” 老孙忽然视线一转,双目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人也似乎变得兴奋起来。 “哪来的蝴蝶,看来老孙已经精神失常,这下问出消息的希望算是彻底破灭了。” 正当他觉得没有希望时,老孙再次握紧他的手,同时扭头看向他,脸上的表情也恢复如常。 “鹏啊!你……你真的想好了?” 老孙双眼竟然发白,好似死鱼的眼。 “想好啦!想好啦!我无论如何都要查出父母被害的真相,否则……否则死不瞑目。” 老孙再一次笑了,这次笑得很平静,很自然,就是个普通和蔼的老头。 “那好,你……你想要弄清楚父母被害的真相,就要……就要……” “就要干什么?” 没想到又和上次一样,关键时候,老孙忽然双手死死地掐住自己喉咙,脸瞬间涨红,喉咙里发出“呜啦呜啦”的声音。 随之眼神开始变得涣散。 “要……要……” 气息也十分微弱了。 “要干啥呀!孙叔。你……你倒是快说啊!” 说着赶紧把耳朵凑到老孙嘴边。 “董集乡,刘家村!” 让秦新鹏又惊又喜的是,老孙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还是喊出六个字。 这是个村的名字,秦新鹏还觉得有些熟悉,只是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老孙就这么死了,临死前脸上挂着笑容。 原本笑容是人世间最美的表情,不过此刻在老孙这张严重毁容的脸上,却显得有些诡异。 老孙死了,只留下个地址,让秦新鹏一头雾水,更好奇的是,老孙在弥留之际到底看到了什么。 离开医院,秦新鹏想了一下,给刘增富打了个电话。 “富哥,老孙已经不在了!” “嗯,刚才孙所已经告诉我,死对于他是个解脱也说不定。” “对啦!你知道董集乡刘家村嘛?” “嗯?兄弟,你……你怎么问起这个村子?” “是老孙叔临终前告诉我的,我觉得应该和我父母的死因有关!” 电话对面先是十几秒钟的沉默,然后传来刘增富的连连咂舌声:“真是巧他娘遇到了巧他爹。” “啥意思?”秦新鹏不明白。 “巧到家了呗!死者程金金的老家就是这个村,我正准备明天去一趟呐!” “程金金老家是……”秦新鹏这才想起来,之前在分析红衣女尸案情时,曾提到过这村子——程金金就是这村子的? 这还真是巧了! 朦朦胧胧中,秦新鹏好像记得去过程金金的老家,再一想,又好像并没去过,想着想着,大脑剧烈疼痛起来。 ------------ 第十四章 白色康乃馨 按照案情分析会的安排,刘增富应该明天动身去一趟程金金的老家。 高德地图上倒是也能查到,这个村子位于东营和滨州的交界处,称得上名副其实的偏远乡村。 秦新鹏也想去,而且一定会去,只是明天不行,因为明天他要参加传说中的女朋友刘娜的丧礼。 对于这位传说中的女朋友,秦新鹏一点感觉都没有,自然她的死也不觉得丝毫伤心,只是一想到俩人的这种关系,心里总感觉怪怪的。 来参加你婚礼的未必是你真正的朋友,但来参加你丧礼的却一定是你的知己。 本想向老宋请假,老宋告诉他,自己是工伤,按照单位职员规章制度,这个月原本不用上班,所以说他去不去单位都行。 参加自己女朋友的丧礼,本身就很奇怪,而且还是自己不记得的女朋友,空着手应该不合适吧! 到附近的花店买了九朵白色康乃馨,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买九朵,或许觉得以自己的身份,“九”是个很合适的数字吧! 晚上他独自躺到床上,脑中先想着刘娜的模样,随后又浮现出程金金的样子,最后两副面孔竟然合成了一张脸。 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很美,也透着邪性。 赶紧晃了晃脑袋,把这些杂念赶走。 冷静下来,他又想到手机上的阴司交流群,于是赶紧拿起手机。 打开微信群,里面仅有十四个人,可惜群名片用的不是汉字,又翻翻群资料,他除了“阴司交流群”这五个字外,其它字一个都不认识。 阴司? 他脑中再次琢磨起这个词。 既熟悉又有些陌生。 “司”指的是古代的衙门,那么阴司的意思…… 不想则已,一想只觉得寒毛直竖。 “这到底是朵什么花儿?好精致,好奇怪啊!更奇怪的是自己大腿本部竟然也莫名其妙多出个同样花朵的纹身。 这么想着,就脱掉裤子,左手拿着手电照着,用手机拍了下来。 还没来得及重新穿好裤子,忽然收到条微信。 灰姑娘? 是个卡通小女孩的头像,他使劲想也想不起这是谁的微信号。 赶紧点开,是两句话。 “哥哥,明天早上七点我去接你。” 过了几秒钟,又发了第二条。 “我给你带早饭,知道你爱睡懒觉。” “来接我,还给我带早饭?这人看着和我很熟啊!” 很熟,还不记得人家是谁,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也只好硬着头皮回信息。 “你是哪位?” “??”对方几乎是秒回,竟然是两个问号。 “不好意思,我没有备注你微信名字。” “是我啊!刘晓辉,妈妈叮嘱了我好几次,一定让我明天一早去接你。” 原来是准小姨子——不对!现在这样的称呼已经不合适。 “不用啊!我自己去就行——不过还得麻烦你发来举办丧礼的地点……” “这是妈妈交给的任务,我得完成啊!”后面是个哇哇大哭想图片。 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想,但还是控住不住自己的大脑,暗暗评价了刘晓辉一番:长得不错,身材也不错,声音够甜。 第二天是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的,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六点四十。 “坏啦!可能是刘晓辉打来的,她说七点前上门接我。” 赶紧接听。 “喂!” “哥哥,是我!十分钟后,到你们小区门口,你不会还没起床吧?” “哪能呢!早起了,正在……” 话没说完,对方已经挂掉了电话。 赶紧穿好衣服,来不及仔细洗脸,便拿了条毛巾蘸着水,在脸上摸了两把,没空刷牙,幸好之前剩下两块口香糖,就放在床头柜上。 简单捯饬好,小跑着到了小区门口。 远远的就看到一辆蓝色的卡宴停在公路一侧。 一旁站着个一身黑衣服的女孩,正是刘晓辉。 刘晓辉眼睛有些红肿,人也似乎比前天瘦了点。 “哥哥,我给你买了馄饨,车上吃吧!” “奥——谢谢啊!其实我自己去就可以啊!” 刘晓辉笑了一下,也没说啥,直接上了车。 三分钟的沉默后,秦新鹏咳嗽了两声:“实在不好意思,我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到现在都想不起有你姐姐这个女朋友。” “这也未必是坏事吧!姐姐已经不在了,我们全家还是真心希望哥哥你能好好的!” “是嘛……” 秦新鹏觉得很感动,也由衷地感慨这家人素质高。 “对了!哥哥,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但是除了你,我又不知道该和谁说。” “啥事?愿意的话,你就说吧!” 秦新鹏直了直身子,做好了认真倾听的准备。 “我总感觉姐姐其实早就知道自己会出意外!” 刘晓辉这话说的很平静,可秦新鹏听完后,浑身一阵抽搐。 “啥!这话可不能乱说……事故鉴定书你不是也看了,对方是醉酒驾车,纯粹是交通意外。” 刘晓辉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继续说。 “姐姐出事前的晚上找过我,叮嘱我一定好好照顾父母,还让我……让我毕业后干啥都行,就是不能……” 她顿了一下,又继续说,“我可是汉东政法大学法学系毕业的,还是法医学专业,再说我的梦想就是当个法医。” 秦新鹏忍不住再次打量了刘晓辉一遍。 “原来她也是学法医的,而且还是全国法医专业最好的三所大学之一——汉东法政大学法医系的高材生。” 赶紧收回思绪:“或许这是赶巧了呢?你姐姐恰好想和你谈谈心,同样一番话,可以有好几种理解,是你自己太敏感了。” 背对着秦新鹏开车的刘晓辉微微摇了摇头:“另外还有件事——我知道姐姐在查一件很奇怪的案子,这件案子和你有关,好像还和你父母有关。” 这话让我一惊,猛地一抬头,头撞在了车顶上。 “啥?和我有关,还……还和我父母有关?这事你又是咋知道的?” “因为几天前的半夜,我拉肚子,经过姐姐房间时,她正在电话里和人争吵,当时我以为是你俩闹矛盾了,还忍不住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对方好像是个什么大领导,姐姐说过‘你甭想用权力威胁我’这样的话……姐姐好像还掌握了什么有力证据。” 秦新鹏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只得深吸一口气,先强行克制住内心的震惊:“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姐姐还说了‘我就是死,也不会把东西交给你’这样的话。” “再后来呢?” “再后来姐姐就趴到床上呜呜地哭起来,我没敢进去劝——当时我只是觉得稍微有点奇怪,直到姐姐出了事。” “还有别的?”秦新鹏气息有些粗重起来。 “那晚后,姐姐就变得愁眉不展,好像心事很重……后来就出事了。所以我总觉得她自己早就知道会出事。” 听完刘晓辉这一番话,秦新鹏心里七上八下的,很乱,乱成一锅粥,需要好好的梳理一下思绪。 蓝色卡宴停到了一片草地前,这里应该是郊外。 这都深秋了竟然还有这么绿的草地,秦新鹏先是啧啧称奇,下车走进后,才看清楚所有的草坪都是假的。 大约二百米外,百多个人围在一起,都穿着深颜色的衣服。 刘晓辉的父母满脸都是泪,其他人也都庄重肃穆。 秦新鹏悄悄都走到二老面前,朝他们深深鞠了一躬,倒不是他觉得自己亏欠什么,而是从内心深处想这么做。 然后把九朵白色康乃馨放到了棺材上,再次朝着棺材深深鞠了个躬。 过了大约五六分钟,一个穿着深色唐装的老头走到众人前,大喊一声:“时间到啦!” 丧礼开始了。 秦新鹏对丧礼过程不感兴趣,不过穿唐装的老头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老头给人仙风道骨的感觉,一看就不是简单人,大概是刘晓辉父母请来的阴阳先生或者称之为相师。 半个小时后,人已经入了土。 秦新鹏正想过去和刘晓辉父母说几句安慰的话,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转身就看到了穿着深色唐装的老头。 老头捋着山羊胡子,先是朝他微微一笑,然后说了句让他头皮一麻的话。 “小伙子,你身上咋有这么大的死人味?” ------------ 第十五章 无济于事的无济 这话让秦新鹏头皮一麻。 “大叔,你……你这话啥意思?” 老头嘿嘿一笑,那种仙风道骨的气质瞬间荡然无存:“没啥意思,就是闻到一股怪味,忍不住和你说说。” 秦新鹏下意识闻了一下自己肩膀,并没啥异味,随即想到昨天老孙死时正死死握住自己手,最后一口气还呼到了自己脸上。 “老头是吃这碗饭的,应该说的是这事吧!” 这么想着,也就没太往心里去,朝着老头笑笑后,直奔刘晓辉父母面前。 紧接着老头又在他身后又说了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 “年轻人!很快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两口子极度伤心,但还是想让刘晓辉把秦新鹏送回去。 当然,这次秦新鹏肯定拒绝。 人家这样对自己,那是礼节加气度,自己不能没点逼数。 双方僵持了一下,只好折中,让另一位家住在派出所附近的远方亲戚捎着。 巧的是,车山还捎着另外一人——正是穿深色唐装的老头。 老头坐到副驾驶上,转身朝秦新鹏咧嘴一笑:“老道趁着不忙,来赚点外快!” 秦新鹏心想,又是个骗吃骗喝的假道士,这年头啊!各种骗子可真多,骗财的,骗婚的,连丧礼都不放过,就多少有些没底线了。 这种人,秦新鹏懒得搭理,扭过头望向窗外。 “这个……这个大难不死,到底是福还是祸,这还真不好说啊!” 老道这话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说给他听。 “不但是骗子,精神还不大正常!” 得出这个结论后,秦新鹏更是不搭理他。 刚回到办公室,等了半小时他俩才回来。 “干啥去啦?” “嗨!还不是为那案子,沿着女尸指甲上的进口颜料一查,收获不小呀!” 崔志伟说着,随手把包扔到了一侧的椅子上。 “奥?难不成这颜料还不一般?” “不一般!很不一般!贵着呢,而且是只使用于一类特殊油画的颜料。我和宋哥查到本市有这种颜料的一共三个地方,东营职业学院美术系,东营艺术馆,还有个搞艺术的工作室。” “这么说,已经锁定了凶手就来自这三个地方?” 一侧的老宋冷哼一声,怒斥崔志伟:“八字还没一瞥的事,你小子胡说啥呢!” 崔志伟嘿嘿一笑:“反正都是自己人,说了也没啥嘛!” 老宋没接他的话,而是话锋一转:“你去向刘队汇报了一下,提醒他重点查查牛庆勇工作室。” 秦新鹏本想第二天再坐车去董集乡刘家村,可看看时间,这还不到十一点,于是决定立刻动身。 在网上查了一下路线,出门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汽车总站。 刘家村距离汽车总站一百五十里路程,因为偏僻,每天上午九点和下午三点各一班乡村公交车。 其实他也不知道去这地方具体干啥,应该和他父母的被害有关,否则老孙也不会在咽气前告诉他。 到了车站不到一点,时间还早,身前恰好有个馄饨摊,应该吃点饭了,可是秦新鹏一点都不觉得饿。 “奇怪啊!自从车祸醒来后,好像就没吃过什么东西,不但没有食欲,甚至看到吃的还反胃。” 就连今早晨刘晓辉买的精致小笼蒸包也是勉强吃了几口。 “不会是车祸后遗症吧?负责饮食的神经中枢受了伤。 真是不想吃东西,可他自己也知道,再不吃点,怕是身体扛不住,于是在路边买了几包奶和香蕉,准备在车上吃。 终于到了三点,他抢了个靠前靠窗的位置,想着怎么也得两个小时,可以好好睡一觉。 汽车发动,行驶了几分钟后,秦新鹏觉得有人拍了拍自己肩膀。 回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嬉皮笑脸的老脸。 竟然是主持李娜丧礼的那老骗子。 他怎么会在这辆车上? “我说吧!咱们很快还会再见面。”说完老头再次朝秦新鹏嘿嘿一笑。 “你……你怎么在这儿?”车上还算安静,大半车人,老道士拉着自己肩膀说话,再不回应就显得很不和谐了。 “接了个活儿!董集乡刘家村——咱们是不是一路啊?” 这话让秦新鹏浑身一颤,忽然意识到这老道士可能真有几把刷子,竟然知道自己要去刘家村,而且好像今天上午在丧礼上就已经知道了。 “我要去刘家村这事没几个知道的,倒是和付永涛说过,还有老宋,另外就是刘增富了……他们仨应该都不认识这道士,更不可能告诉他自己要去刘家村的事。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这老道士能掐会算,懂啥邪门妖术。 这么一想,秦新鹏立刻变了态度,还主动坐到了老道士身侧。 “这位大师,该怎么称呼?” “别客气!道号无济,无济于事的无济,圈里的朋友都喊我老济,你也可以这么称呼。” 说着又是嘿嘿一笑。 老济?还和珅呢! 此时秦新鹏才注意到这道士穿着一件脏兮兮的夹克,就随口问:“咦?你上午穿得那件深颜色唐装呢?” 老济咧了咧嘴,这次没有笑出声来。 “那是我工作服,咋能随便穿呢!”说着指了指自己脚底下。 秦新鹏顺着他手指望去,就看到个鼓鼓囊囊的硬纸袋里,袋子口虽然系着扣,但还是露出了深褐色衣服的一角。 俩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了,道爷!你这是去刘家村干啥?” “不是说了嘛!干活——有人请我去捉鬼,一万二呢!”说着伸手比划了“八”。 “你还会捉鬼?” “嗨!这年头啥活都不好干,不得玩得就是综合实力!” “再说世上还真有鬼啊?反正我不信!” 秦新鹏这话刚说完,老道就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足有半分钟后,才嘿嘿一笑: “别人不信,你不应该不行啊!” 秦新鹏心里一颤,知道他这话肯定不是随口说的。 “为啥呀!” “你应该见过吧!”说这话时,道士直直地盯着秦新鹏的眼睛。 看得秦新鹏有些发毛。 “你……你是不是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意识到这是次好机会,秦新鹏压低声音赶紧问道。 老道嘿嘿笑着摇了摇头:“并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被它选中了!” “被选中了”四个字像是一个响雷,瞬间在我脑海里炸开了,人明显愣了一下。 “大师——道爷,你是不是知道我身上发生了啥事?” 道士捋着山羊胡微微摇了摇头:“这个老道我确实不知道,只不过呢,在三十年前,当时我还跟着师傅四处寻访名山大河,也碰到过一个年轻人,他身上有着和你相同的气味……也就是你身上这种死人味!” “死……死人味?”我环视一圈,发现并没引起旁人的注意,这才压低了声音问,“你说我身上有死人味?” “对!这种气味只有我们修道之人方能闻到,当时师傅说他是被选中之人,而且也是个死人!” 克制住内心的震惊,秦新鹏想抓住机会继续问点啥,老道头摇得像拨浪鼓,而且那件事不久,他便和师傅分开了,至今也没再见过师傅。 秦新鹏忍不住问老道:“道爷,冒昧问一下,你今年多少岁?” 老道捋捋胡须,回道:“不大!不大!整整活了一个甲子喽!” “一甲子也就是六十年,这么算的话,他师傅怎么也有八十来岁,是否在世都说不定。” “你师傅也是道士?”秦新鹏只是随口这么一问。 没想到老道却摇了摇头:“非也!我师父非僧非道,是个看起来就是个一般,甚至还很邋遢的老头。” 很邋遢? 秦新鹏脑中一下子闪过了那晚烧纸钱,穿着脏破环卫工工装的奇怪老头。 看到车上其他乘客都开始带着愤怒的眼神看他们,秦新鹏也不好意思再问,他心想反正俩人是一路,有的是机会问。 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拐到了下道,车开始颠簸起来,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像是有人哼着摇篮曲。 秦新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喂!小伙子,到地方啦!” 感觉胳膊被拉了一下,随即是老道的声音传到耳中。 迷迷糊糊睁开眼,秦新鹏看到司机扭着上半身,怒冲冲地瞪着他:“快下车啊!还把这当成你家炕头了?” 懒得和他生气,秦新鹏跟着老道下了车。 下车后才注意到这里是荒郊野外,眼前一条岔路,路口有个破损严重的石碑,上面模模糊糊能认出“刘家村”三个字。 “大叔,冒昧问一句,这么远的地方,是啥人介绍你捉鬼的!” 老道白了秦新鹏一眼:“这一路都给我换仨称呼了,再乱叫我可跟你急啊!老济!以后 就叫我老济。” 我忙陪笑:“好!好!老济!老济!” “我之前印过一盒名片,后来嘛!基本都是熟人介绍的,客观说,这两年老道我生意还不错。” 道士也算是出家人,应该无儿无女,这么拼命赚钱干嘛,况且和尚、道士不应该都是六根清净嘛! 心里这么想,但秦新鹏嘴上不敢这么问。 俩人聊着天朝着刘家村走去。 看到了前面村庄,秦新鹏这才想起应该给刘增富打个电话。 上午决定当天来刘家村时,倒是也给他打过几次,不过没打通。幸亏昨天俩人约定在村长家见面,倒是也不担心找不到人。 他拿出手机,才焕然大悟,怪不得之前的几个电话打不通,原来这鬼地方没手机信号啊! 进村前,老济忽然停住了,指着村子嘿嘿笑着问秦新鹏:“你瞅瞅这村子四周的环境咋样?” 秦新鹏环视一圈:“挺好的啊!环境不错,山清水秀,村子后面都是山,看着绿莹莹的。 老济笑而不语,俩人就准备进了村子。 远远的看到个放羊老头正赶着一群羊,沿着路边放羊。 走到面对面时,秦新鹏还是忍不住朝着老头摆了摆手:“老大爷,我想问你点事啊!” 老头停下,把鞭子往腰带上一塞,又从耳孔里扯下黑色耳机,张嘴便露出了满口的黄牙:“啥?你刚才说啥?” 秦新鹏赶紧重复了一遍,又补充了一句:“就是打问一下程金金家的情况。” 老头点着头,嘴里念叨着:“姓程的?程……奥!你说的是凤霞家吧?我们家就两户姓程的,好像凤霞的大名就叫金金。” “今年二十三还是二十四,在城里的银座商场上班?”秦新鹏继续补充道。 老头双手一拍:“那就更对啦!听村里人说这孩子在外面出了事,真是可怜啊!” 听老头这话的意思,程金金出了事,村里人已经知道了,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再说如今是网络时代,网络覆盖全球,就是想瞒也瞒不住。 “大爷!我还想问点事。”说着把那张照片拿了出来。 老头应该有些眼花,眯缝着瞅了几眼,脸色顿时就变了。 “你们到底是来干啥的?”语气低沉了些,瞪了一眼秦新鹏后,又瞥了一样老济。 “我们……” 秦新鹏话没说完,身侧的老济插话道:“他是来找鬼的,我是来捉鬼,可不是一回事。” ------------ 第十六章 村里来了阎王爷 放羊老头视线转移到老济脸上:“你是阴阳先生?咋看着不像啊!” 老济也不生气,慢腾腾地拿出包里的深褐色唐装和一把好像叫着拂尘的玩意,朝着放羊老头晃了晃:“等我工装在身,道器在手,就像了。” “老周家是出了事……”话只说了一半,他又看向秦新鹏,“你来我们村找什么鬼?哪来的鬼!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还还没完啦?” 说着也不等我们俩回话,气呼呼地赶着羊朝着村外走去。 看老头这态度,秦新鹏知道就是再追上问,也问不出啥。 他又仔细一琢磨,老头的话挺奇怪,尤其是看到照片后的反应。秦新鹏心中断定,这老头要么是认识照片里的什么人,要么知道当年的案子。 其实这很正常,看老头这年纪,怎么也有六七十岁,二十年前村里发生过啥大事,他肯定知道。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后悔,对于父母的被害,之前他只是心里着急,并且不断打问刑警队的人案子的进展情况,事实证明,这样没啥用,早知道自己就私下里查了。 刚才的事算是误打误撞吧,或许是个好苗头! 秦新鹏脑中忽然冒出个想法:也许当年父母所在的这支专案组也来过这个村,甚至……甚至这张照片就是在刘家村拍的。 “还走不走啊!” 老济在一旁催促道。 秦新鹏这才缓过身,瞪了他一眼:“刚才胡说啥,我……我可是派出所法证科的法医啊!” 老济也没解释,笑着继续朝村子里走去。 “看来这老道士精神真有点问题啊!”这么想着,秦新鹏忙跟了上去。 这一刻,他心中暗暗下了个决定:回去后,无论通过什么办法,一定要看看父母案子的卷宗,然后自己亲自调查。 进村后先后碰到过五六个街坊,几个人都是刚开始很热情,可听说和上午来的刑警一伙儿,脸色立刻拉了下来。 甚至眼神里透着敌意。 不知道刘增富这位牛哄哄的大队长怎么招惹村民了。 不过有个大妈还是告诉了他们村长家的位置。 很顺利的找到村长家,一进门,就看到刘增富正愁眉苦脸地和一个中年瘦高个面对面坐着喝茶。 “鹏啊!你不是说明天来?” 看到秦新鹏,刘增富脸上露出诧异神情。 “刘娜的丧礼不到十一点就结束了,我看着时间还早,主要是心里着急,这不就赶过来啦!” 听着秦新鹏说话的同时,刘增富视线转移到了老济脸上。 “这位是……” 秦新鹏忙指了指老济,介绍说:“这位是刘娜丧礼的白事先生,也是个会捉鬼的道士,恰好来这村办点事。” 秦新鹏这话刚说完,坐在他对面的中年瘦高个“嗯”了一声,咂舌道:“来我们村办啥事?办啥事?” 老济嘿嘿一笑:“帮人捉鬼呗!” “啥人?不会是姓周的吧?” “咋不会啊!找我的人就姓周。” 刘增富忙解释:“这位是刘家村的村长胡国锋,咱们的事还得多靠胡村长帮忙啊!” 说完,竟然朝秦新鹏轻轻眨巴眨巴眼,意思秦新鹏当然也秒懂,于是赶紧凑了过去。 “胡村长……” 胡国峰十分爽快,摆了摆手,一声憨笑:“真的甭客气,你俩是市派出所的,协助你们工作是我们基层干部的责任。” 赶紧客气地让秦新鹏和老济坐下,倒了两杯水后,胡村长冷哼一声,对老济说:“老周家可是俺们村的大财主啊!这几年伤天害理的事干了不少,这是遭报应喽!” 老济嘿嘿一笑,端起水就喝,既不多问,也不解释。 秦新鹏看气氛有点尴尬,赶紧换个话题:“胡……胡村长,刚才进村时,我打问程金金家的情况,那放羊老头突然就变了态度,进村后又问过几个街坊,好像不大欢迎我啊!” 这话有点自嘲的意味。 胡村长摇着头笑了笑。 刘增富叹了口气:“兄弟啊!我正为这事愁着呢!” “这话咋说的?” “胡村长说的——刘家村的街坊们的确不欢迎咱兄弟,更不会配合咱们查案子。” 胡村长又接过话茬:“凤霞娘俩可怜呐!” 已经听放羊老头说过,凤霞是程金金的小名。 “凤霞他爹叫程德民,这事已经有二十年了吧!为这事村里很多人到现在都感激他们一家,所以听你们是为她家事来,也就这态度了。” 秦新鹏忍不住再次打岔:“程金金的父亲在二十年前死了?可……可这和我们有啥关系?再说我们来也算是帮他们呀!” “直接关系嘛!肯定和你们两位没有,不过和你们的身份职业多少有点!” “刑警?还是法医?”秦新鹏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胡村长没回话,接着说:“当年的事其实村里人都不愿意提起,惨啊!那场大火烧死了十三个小孩,烧伤了二十几个,得民大哥就是为救小孩死于火中的。” “大火?意外还是……” 胡村长摆摆手,示意秦新鹏不要打岔。 “那年村里出了点事,先是来了十来个刑警吧!查了几天,结果没把村民们举报的人抓走,却抓了村里的另一个人,结果几天后,没被抓走的这人提着汽油桶烧了村里的小学,才导致那么孩子被烧死的……德民当时正在给孩子们上课。” 原来程金金的父亲是村里的老师啊! “当年这事闹得动静很大,后来村里还闹起了鬼,好多人听见也看见了,连你们的人都请来了捉鬼先生!”说着胡村长看了老济一眼。 老济不以为然,依旧低着头喝水,好像压根没有听。 “那后来捉到鬼了?” 胡村长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是没人知道,当时我正在上大学——反正那捉鬼先生离开后,村里就肃静了。” “这案子挺复杂……放火的那人抓到了?” “抓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秦新鹏正听得起劲,一旁的刘增富故意咳嗽了几声:“行了!陈年旧案咱今天就不提了,还是商量一下哑婆婆家的事吧!” “哑婆婆?怎么又出来了哑婆婆?” 胡村长赶紧解释:“小兄弟来的晚,还不知道,凤霞——也就是程金金的娘就是哑婆婆,话还得从那次火灾说起……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程嫂子从那件事后就变得不会说话了。” 秦新鹏忍不住叹息一声。 谁知道一直在喝水的老济却忽然站了起来:“我得去干活啦!胡……胡村长是吧?能带个路?” 这话说的极不客气,胡村长和刘增富又是一愣。 “奥!这样吧,让我儿子带你去。” “行啊!谁都行!” 胡村长喊出自己儿子——一个十三四岁,看着愣头愣脑的小伙子。 俩人出门后,刘增富小声问秦新鹏:“兄弟,这不会是个骗子吧?” “其实我也是今天上午在刘娜丧礼上认识的……不过应该有几把刷子。” 刘增富似乎也没心思管老济的事,立刻转移了话题:“哑婆婆这个点应该回来了吧?” 胡村长瞅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这才五点半,至少还得大半个小时吧!” 俩人的对话秦新鹏听不懂,还是忍不住打断:“哑婆婆不在家?” 胡村长解释说:“这些年程嫂子靠到镇上卖馄饨养活自己,虽然村里以及好多村民都想帮助她,可她愣是不干啊!村里送去的米面油,都是原封不动地扛回来,街坊们送的东西也一样。” “这是不想占别人便宜吧!”想到父母被害后,很多时候自己也有这种想法,他不禁感慨道。 这话引起了胡村长的反对:“啥叫占便宜!要不是程哥,俺们村当年还不知道烧死多少小孩,那些活下来的小孩现在也都三十来岁——要我说,人家救了自己一命,应该一辈子给人家当儿女报答。” 这话博得了刘增富和秦新鹏同时点头同意。 “闺女的死,哑婆婆是不是还不知道啊?” 胡村长叹息地点点头:“我也是昨天中午县里打电话来,才知道的,寻思了半天也不知道咋和她说。” 秦新鹏又拿出一九九八年那张旧照片,双手递到胡村长面前:“胡村长,我还想打问点事,这照片上的人,你见过?” 胡村长接过照片看了几眼,摇摇头:“没见过!看着这照片有些年头了……一九九八年……那时候我正上大学,因为学校距离远,心疼车费,所以只有寒假才回家。” 言外之意是,并不太了解当年村里发生的事。 正当秦新鹏有些失望时,胡村长又补了一句:“不过……不过这事可以问问老村长,我听说当年两批刑警队的人,都是他接待的。” 这话让秦新鹏顿时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那太好啦!老村长怎么称呼?应该还在村里住吧!” 胡村长点点头:“姓周,你们就叫他周大叔吧!” 正说着话,忽然外面传来急咧咧的呼喊声。 “胡村长!胡村长!谭疯子又发疯啦!” 还没等呼喊的人进屋,胡村长已经皱着眉头,摸了几下后脑勺站了起来。 很快一个年龄和我差不多的小年轻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一进门还是本能地瞅了秦新鹏和刘增富几眼,才开口:“谭疯子又在十字路口胡闹呐!吓哭了好几个小孩,孟强和小军非要揍他。” “这次又说出啥惊世预言?”胡村长苦笑着问。 “一直嚷嚷一句话……说村里来了阎王爷,让大家赶紧烧纸钱!” ------------ 第十七章 哑婆婆的舌头 这话让三个人都觉得异常尴尬。 胡村长干笑两声:“这个谭疯子,每隔段时间就发次疯,不知道又胡说些啥。” 秦新鹏和刘增富也只好跟着笑。 “大白天的,阎罗王不敢出来吧!”刘增富打趣道。 “村里除了我俩,还来了个疯癫道士,他也不像阎王爷啊!”虽然听到说这话的是个疯子,但秦新鹏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两位稍等啊!我……我去看看!”说的胡村长就要跟着小伙子往外走。 刘增富赶紧站起来:“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样,咱们一块出门,我俩也瞅瞅这位说我俩是阎王爷的是个啥样人物。” “那好吧!” 四个人出了远门,左拐,沿着街道走了两三分钟,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嚷嚷声,循声望去,在个挺大的十字路口围着几十个人,把整个十字路口堵了起来。 哄笑声一阵高过一阵。 等我们走进,就听到有人喊了声“村长来啦”,哄笑声顿时小了,所有人都望向我们这边。 透过人缝,秦新鹏看到个蓬头垢面,胡子拉碴,浑身脏兮兮的老头倒在地上,还像个顽皮的孩子,滚来滚去。 “这是谁又惹他啦?”胡村长板着脸环视了人群一圈。 人群里有个声音回道:“没啊!这次谁也没惹他,半个小时前,谭疯子自己跑到这里,又喊又叫,都吓哭好几个孩子啦!” 胡村长叹了口气,走向十字路口中间躺着的老头。 “老谭!谭叔!你今天这是咋啦?” 谭疯子一下子坐了起来,先是哈哈大笑,然后用脏兮兮的手指着胡村长:“阎罗王的使者来了咱们村,你们……你们准备下地狱吧!” 样子十分滑稽,秦新鹏暗道:“看来还真是个疯子!咋又成阎罗王的使者了,阎罗王使者是谁?那不就是小鬼嘛!他还不如直接说有鬼进了村。” 又一想,秦新鹏暗骂了一声自己有病,一个疯子的话还琢磨啥呀! 胡村长让两个村民把谭疯子拉回家,恰好俩人拉着他从从秦新鹏和刘增富身侧经过,就在那一瞬间,谭疯子忽然转过身,用黑不溜秋的手指着秦新鹏:“就是你!就是你!你是阎罗王的使者!” 说着哈哈大笑起来,猛地挣脱开两个拉着他的人,狂笑着朝前跑去。 猝不及防啊!秦新鹏惊出一身冷汗,两个村民赶紧去追。 谭疯子离开后,街坊们也陆续离开了。 作为一村之长,胡国锋有些尴尬,咧咧嘴:“实在不好意思,老谭疯疯癫癫二十年了吧!” 刘增富望着仨人奔去的方向:“咋疯了呢!” “你们别看他现在每个人样,二十年前可是当地有名的神算子,人称‘谭半仙’,方圆百里内找他算卦的人得排队,人家也不拘小节,就在客厅里放个大簸萁,来算卦的愿意给钱,就放到簸萁里,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秦新鹏接着问了遍:“那后来咋就疯了呢?” 胡村长摇摇头:“这个没人知道啊!当时我在读大学,反正听说那场大火后,老谭就疯了,隔三差五地说一些疯话。” 又是那场大火后! 秦新鹏隐隐的觉得老头的疯和那场大火有关。 已是暮色时分,胡村长领着俩人去找哑婆婆。 绕过这条街,恰好看到远处有个骑着三轮车的老太太,别看他身形消瘦,可骑车的速度不慢,几乎一眨眼的工夫,已经拐到了左边的胡同里。 “那就是程嫂子!” 胡村长指着骑三轮车离开老太太的方向喊。 “这身体咋感觉比我都棒!” 望着胡村长所指的方向,刘增富感慨道。 加快脚步,几个人直奔哑婆婆家。 来到一个院子前,看到哑婆婆的三轮车就停在院内,胡村长指着院子说:“这就是程嫂子家,唉!家里没个男人就是不行啊” 哑婆婆家的院子十分荒凉,枯草烂树叶随地都是,更扎眼的是屋前一棵水桶粗细的槐树——北方农村有槐树通鬼的说法,所以北方农村人很少有把槐树种家里的。 胡村长敲了敲门,刚才骑三轮车的老太太走到门口,看到我们竟然没有丝毫吃惊。 “程嫂子,这两位是市派出所的……” 老太太朝我们露出个奇怪的笑容,然后闪到一侧,让我们几个进去。 老太太的处境让秦新鹏心酸,更不想看到得知自己闺女被害后,伤心欲绝的样子,于是他在屋里站了站,便走到了院子里。 在门外等了几分钟,让秦新鹏奇怪的是,屋子里不但没有传来哑婆婆的哭喊声,反而是刘增富和胡村长的惊呼声先后传出来。 秦新鹏诧异地再次跑到屋里,就看到哑婆婆指着厨子里的一堆东西,咿咿呀呀比划着什么,关键是人还很高兴。 这不邪门啦! 自己唯一闺女惨死,咋还乐上了? 再看厨子里的东西,有吃的有用的,用的还是银座商城的方便袋。 刘增富正弯腰仔细看方便袋上的购物标签。 秦新鹏第一反应是,刘增富没能说明白,可随后胡村长说的一句话,让他头皮就是一麻。 “邪门啊!程嫂子说……说凤霞昨晚晚上回过家,还给她买了好些东西。” 刘增富直起腰,脸上神情凝重:“标签的确是程金金上班的那家超市的,购物时间也是昨天,看来还有人看过她!” 说着把胡村长拉到院子里,秦新鹏也跟了出去。 “胡村长,这哑婆婆的精神没啥问题吧?” 胡村长先是摇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咋说呢!家里出了那么多事,程嫂子肯定受刺激不少,只不过这些年,她既不打人,也不骂人,就是总一个人独来独往,性格孤僻了些。” “那……那程金金常回家吗?” 这话问完,就看到胡村长面露难色。 “我虽然是一村之长,不过……不过也不是村里的大事小事都知道,这闺女也不常回家,俺们村太穷,太偏,出去了就都不想回了。” 这话貌似有道理,实际上反应出了作为一个人的本性和德性。 家里穷就不回家?家住的偏就不回家? 显然这只是借口,不是有句俗话嘛——狗不嫌家贫,孩不嫌母丑。 咋还连狗都不如?典型的物质女! 秦新鹏又有些疑惑,自己记忆中的女朋友不是这样啊!其实也没法比较,那段忽然冒出的记忆中,女朋友程金金是刑警,也不是银座的销售员。 正寻思着,就听到刘增富轻轻说了句“先回去吧”。 等到出了远门,秦新鹏才问刘增富:“富哥,问出点啥么?” 刘增富依然一脸严肃,冷冷地回道:“话都不会说,精神也不正常,你觉得能问出个啥?先回去吧!事情比之前预想的负责得多。” 回到胡村长家,刚进屋还没等坐下,刘增富朝秦新鹏挤了挤眼,然后皱着眉头捂着肚子:“哎哟!肚子疼,得……得去一趟厕所,胡村长给拿点卫生纸呗?” “好!好的!” 胡村长跑到里屋拿纸,趁这时间,刘增富又朝他挤了挤眼,嘴巴还动了两下。 刚开始秦新鹏还一头雾水,以为刘增富这是着急,才成这样的,可连续两次分明是暗示他什么。 再琢磨嘴型,顿时恍然大悟, 刘增富嘴型是想表达两个字“出去”。 难道…… “给——不会是不适应我们这里的泉水泡的茶吧?” 胡村长拿着一卷卫生纸走了出来。 等了大约一分多钟,秦新鹏也假装上厕所,没等胡村长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院子里。 身后还传来:“刘队在蹲坑,你到旮旯里尿就行啊!” 农村的厕所大都在角落里,有的是露天的,有个搭个小棚子,面积都不大。 秦新鹏满脸纳闷地走到厕所门口,就听到厕所另一侧的夹道里传来了刘增富的声音:“兄弟,来这边!” 刘增富探出上半身,一脸严肃地看着秦新鹏。 “富哥,出啥事啦?整得这么神秘!”被刘增富的行为感染,秦新鹏也压着嗓子问。 “刚才在哑婆婆家,没没发现有啥不对劲的?” 秦新鹏想了一下,回道:“你是说那一堆东西?” “啥东西啊!胡扯,我是说哑婆婆,你没注意她不能说话?” 秦新鹏忍不住笑了:“这个还用发现啊!胡村长早就说的很清楚了。” 急得刘增富直摆手:“不对!不对啊!我说的是她不能说话,因为她没有舌头!而不是不想说话。” 刚才见到哑婆婆的一幕再次闪过秦新鹏脑海,他也是恍然大悟,的确啊!哑婆婆指着那堆东西时,嘴里“咿咿呀呀”了好一会儿,分明是想说什么,只是没办法说出声音。 “对啊!舌头咋还没了呢?” 刘增富再次摆摆手:“关键不是舌头没了,而是胡村长在骗咱们,所以说这人并不可信。” “那咋办啊?” “骗我们的目的,肯定是想隐瞒什么,不行!这地方没有手机信号,以免夜长梦多,我得把这事向董所汇报一下,经验告诉我,哑婆婆背后可能隐藏着其它案子。” 秦新鹏似懂非懂:“富哥,你是不是想回去搬救兵?” 刘增富点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我开车来的,一个半小时就能赶回去,你还得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现,尽量拖延时间。” ------------ 第十八章 两件怪事 秦新鹏被刘增富这话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但还是下意识点点头:“那行!你啥时候回去?” 刘增富稍一沉思,冷冷回道:“这就走!待会我随便找个理由,你留在村里可要当心啊!如果哑婆婆是被人害成这样的,那凶手应该就在村里,姓胡的既然帮着隐瞒,就算不是帮凶,也一定是知情者。” “放心吧富哥!我就装糊涂,咋说咱也是公职人员,不管是啥人,还不至于张狂到这程度。” 刘增富点点头:“话虽如此,还是一切小心点!” 让秦新鹏先进去,过了约莫三四分钟,刘增富才进屋。 “咋样,刘队长?” “好多了!”他随即话锋一转,“胡村长,我有点急事,得赶紧回去一趟,让小秦留在村里。” 刘增富说这话时,秦新鹏留意观察胡村长脸上的表情变化,明显闪过一丝惊讶,也只是一瞬间的变化,很快有恢复如初。 “啊!啥事这么急啊?大晚上路也不好走。”随即咧着嘴问。 “没事,习惯了!是刑警队的事……” 胡村长一拍额头:“明白!明白!” 刘增富的车就停在胡村长家一侧空地上,上车前,他还是饶有深意地瞟了我一眼。 “刑警队就是忙啊!”看着刘增富汽车尾灯的光逐渐消失在夜幕中,胡村长摇着头感慨道。 可能是刘增富说了那一番话的原因,秦新鹏再看胡村长时,就算是他在憨笑,也觉得表情后面另有含义。 人心难测啊! 不过此时秦新鹏心里还装着另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让胡村长带着去一趟老村长家。 说去就去,胡村长让媳妇包水饺,等他们来吃,然后领着秦新鹏到了老村长家。 让秦新鹏感到意外的是,老村长家竟然住在村边上,还是小土坯房,用烂木棍围成的院子,此时烟囱里正在冒烟。 “周大叔?” 胡村长站在院门口朝里喊了一声。 屋内先是传来几声咳嗽声,随后是个苍老的声音:“是……是国锋啊?” “嗯!是我——市派出所的同志向找你了解点事。” 说着话,秦新鹏跟着胡村长走进了小土坯房里。 秦新鹏看到个佝偻着腰,骨瘦如柴的老头正在烧火做饭,烧的是农村常见的玉米杆儿。看到他俩进屋,老头嘴角动了动,缓缓站了起来。 “我都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还找我问啥事?” 秦新鹏心里很是疑惑:“当过村长的人,咋落魄到这程度?看屋里的破旧家具和四处的凌乱,他肯定是一个人住。 光棍?还是。 就算老板去世,应该还有孩子吧! 带着满脑子疑惑,秦新鹏再次拿出那张照片,走到老头生前,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周大叔,我想知道照片上的人当年在村里做的事。” 周大叔眯缝着双眼瞅了几眼,明显看不清楚,于是晃荡着朝着发出黄光的灯泡走了两步,再次把照片凑到了面前。 “这些人……好像……好像是很多年前来村里办案的刑警吧!” 一听这话,秦新鹏喜出望外,赶紧再次凑到他面前。 “大叔,那你肯定知道当年的事啦?” “当年……” 说着话,周大叔扭头看了秦新鹏一眼,然后整个人“啊”的一声,猛地一哆嗦,随手把照片扔了出去。 “鬼啊!鬼啊!国锋,你……你咋带着鬼来找我?” 秦新鹏和胡村长互望一眼,都是一头雾水。 “周叔,你这是啥话?秦兄弟是派出所法证科的,咋就成鬼了呢?” 秦新鹏赶紧捡起地上的照片,赶紧解释:“大叔,我是活生生的人呐!” 周大叔摇头如拨浪鼓,同时连连后退,一下子撞到了厨子上,两个碗掉了下来,被摔得粉碎。 “不对!不对!他不是人……他不是人……他明明死了十几年了……” 这话让秦新鹏和胡村长更听不明白了。 秦新鹏感觉这老头精神也不大正常,进村前,老济还问他觉得这村子环境这样,他说风景优美,环境不错。 村里咋这么多疯子?看来村里的风水不行啊! “大叔,我今年才二十四岁,十几年前还只是个孩子,不是鬼啊!” 面对这种精神失常的老头,秦新鹏知道只能先顺着他,然后慢慢把话说明白。 周大叔先是瞪着眼看了秦新鹏足有一分钟,然后慢慢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下,同时深吸了一口气。 “你……你到底是谁?” 嘴上这么问,也依旧是瞪着眼,脸上挂着差异神情。 秦新鹏都快被老头整疯了,刚才说他是鬼,现在又问他是谁。 胡村长赶紧打圆场:“周叔啊!你……你年纪还真是大了,这咋说起胡话了,这位兄弟是第一次咱们村。” 周大叔看了一眼胡村长,视线又回到秦新鹏脸上。 “我知道——可是……可是我见过这张脸,而且……而且还知道……”话没说完,他再次深吸一口气,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周叔,你见过我?”秦新鹏意识到事情可能不是面前老头精神异常这么简单。 “我没见过你!只是见过你的脸。” 周大叔人已经平静了下来,一字一句地解释道。 “啥意思?”这话更是弄得秦新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话,秦新鹏在脑中重复了五六遍,却越琢磨越糊涂。 “很多年前,我见过另一个长着这张脸的人……后来——有十年了吧!我再想打问这人的情况,却发现他已经死了。” 秦新鹏只觉得整个五脏六腑里血液翻滚,头也变得很沉,因为他认为自己听懂了周大叔的话。 “你……你说的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叫什么?” 周大叔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秦庆斌。” 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一瞬间,秦新鹏满脸泪花,不停地抽噎起来。 “秦兄弟,你……你这是咋啦?” 胡村长还以为出了事,赶紧拉住秦新鹏的胳膊。 “那是……那是我爸爸啊!秦庆斌是我爸爸啊!” 这话几乎是用喉咙喊出来。 “啥?你是……你是他儿子?” 这话一出,比胡村长还震惊的是张大嘴瞪大眼的周大叔。 秦新鹏抽噎着再次把旧照片放到周大叔面前,先指了指照片中的父亲,又指了指一侧的母亲,轻声道:“这是我爸和妈,我也是从这张照片中才知道他们曾经参加过21年前的那次专案组行动。” 周大叔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转折有点快。 “大叔,你笑啥?” “善恶终有报,天地好轮回啊!” “周叔,啥意思?” 秦新鹏和胡国峰都惊得长大了嘴。 谁知道老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盯着秦新鹏,似笑非笑地问:“你应该在调查你爹娘的事吧?” 秦新鹏机械地点了点头。 “那好!今天我就把你想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也算是赎罪吧!”说着视线转移到了胡国峰脸上,“国锋啊!你不一直问我,为啥要抛妻弃子,选择过这样的生活嘛!今天你就会知道真相的。” 秦新鹏和胡国峰几乎同时点了点头。 “当年周国杰的父亲周大爷还在世,那可是方圆百里内最有钱的人。” 话刚开口,就被胡国富打断了:“我记得也是有名的大善人,乐善好施,每年都捐款捐物。” 没想到周大叔冷哼一声:“不义之财即使再多,也没命享用!” “不义之财?”你说周家的钱是不义之财? 周大叔只轻轻说了句“我们也算是一家子,他的事我还能不知道!” 秦新鹏心中那个着急啊! “两位——能先说说我爸妈的事?” 胡国锋不好意思摆了摆手,周大叔继续说。 “二十年前村里发生了两件怪事,算是一喜一忧吧……” 刘家村也算是方圆一带的大村,因为三面是山,地多,在一百年前的农耕时代,村里的街坊们日子过得还不错。 可是在现代社会,这种耕地不方便使用机器,再加上交通堵塞,原本的优点成了阻碍村长发展的缺点。 在二十年前,村里有两个比较有名的人,一个就是周国杰的父亲周伟强,另一个叫韩景涛。 这俩人在街坊们心中的评价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周伟强是有名的大善人,街里街坊,甚至七里八村的,谁家有困难,只要找到他,开了口,保准帮忙。 后来渐渐地也就有了“周大善”这外号。 至于这个韩景涛,恰恰相反,他是爷爷那辈搬到村里的,三代单传,据说这人不知道从那里学了些歪门邪道,喜欢挖别人家的坟。 还喜欢用尸体的干肉熬汤喝,最可恶的是把干尸肉熬的汤倒进了村里人共用的井里,不过这事真假不确定。 村里人只有一个人从不说韩景涛坏,那就是谭疯子。 当时的谭疯子还不疯,算得上村里第三号名人吧! 他韩景涛格外尊敬,当时人家称呼他为谭大师,他则称呼韩景涛为韩大师。 这让很多人不懂。 再说回二十年前村里发生的那件怪事。 当时村里连续死了五六个小孩,都是不到一岁的男娃娃。 死亡原因也相当奇怪,都是玩得好好的,忽然瞪起双眼,等看孩子的家长反应过来,小孩已经没了呼吸。 死得离奇,速度也快。 这么大的孩子,真是最可爱的时候,疼得爹娘和爷爷奶奶死去活来,邻居们也都抹了眼泪,如果是一个两个,这还不让村民们觉得奇怪,可是连续死了五六个,这就让人起疑了。 ------------ 第十九章 二十年前的诡案 于是这几个死了孩子的父母凑到一起一商量,觉得还是问问谭大师吧! 当时的谭疯子直截了当地说,几个孩子是被人度了命,简单说就是被人用某种道术邪法把命给偷走了。 再直白地说,就是用这几个孩子的命为别续了命。 几个家庭的人一寻思,都想到了韩景涛,气不打一出来,当时就跑去揍他个半死。 后来就报了警。 一听说村里五六个小孩被害,刑警队的就来了,但这一次来的只是普通的刑警队员。 几乎是同时,村里发了另一件喜事,本来这件事只是对于本家而言算是喜事,却因为这个本家就是周大善家,所以原本一家子的喜事,成了大家的喜事。 周伟强八十几岁的父亲已经去世三天,正准备送去火化时,忽然活了。 死了三天竟然还能活过来,这不是祖坟冒烟的好事嘛! 街坊们都说这是周大善做了太多好事,好人有好报。 当然周大善本家更高兴,直接大摆三天酒宴,来的就是客,随便吃,随便喝,临走还送八十八元的红包。 这算啥钱?捧钱钱。 二十年前,八十八块钱虽然不多,可也是一般人一天多的工钱。 于是十里八乡知道的人都来祝贺。 拿着点水果,或者一块布,就能吃喝一顿,领上八十八块钱。 这其中不乏真心实意的,但肯定不少滥竽充数,为吃喝和钱来的。 周大善肯定知道,但人家根本不在乎,不管谁来,也不管处于什么目的,照样好吃好喝,面带微笑地迎进门,客客气气地送走。 谁知道刑警队的人调查一番后,竟然把周伟强带走了,还被拘留起来。 为这事村里好多人合起活儿去闹,去告。 接下来发生的事,更让村里人义愤填膺,甚至怒不可遏。 周伟强的父亲死而复活后,没过三天便再次一命呜呼,这次没再能制造奇迹。 人们都说这是被儿子的事急的。 几天后传来消息,周伟强竟然也死在了拘留所,要知道当时周大善只有五十几岁,原本身体没一点毛病。 好好的咋会忽然死了呢? 于是人们又开始分析议论,说是听说自己父亲因自己着急而死,愧疚伤心,这才忽然得了脑溢血。 事情还没有完。 后来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韩景涛提着两桶汽油冲进了学校,然后制造了骇人听闻的火灾,十三个孩子,一个老师,就这样永远离开了街坊们。 韩景涛也从此消失了。 大部分人认为他死在大火中,因为当时救火时,没人见他跑出来。 也有人说他没有被烧死,因为事后并没发现他的尸体。 总之这件事成了整个村子的噩梦,也是街坊们不愿意提起的痛苦往事。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如果当时刑警们抓走韩景涛,就不会有这场大火了,如果他们不是莫名奇怪拘留了周大善,他们父子也不会惨死,本来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却成了天大的悲剧。 正是因为如此,整个刘家村四十岁以上的街坊们,都不欢迎“穿制服,戴大盖帽”的,渐渐的这成了“村风”。 “对!对!这些事我大概也知道。”说到这里,胡国峰附和道。 秦新鹏终于明白了,为啥一进村,当他提起自己是派出所的,是和刘增富一起来的,街坊们态度顿时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周大叔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塞到嘴里,然后准备划一根火柴点燃,谁知道手抖得厉害,根本点不着。 胡国峰赶紧掏出手机帮忙。 能看得出,第一口烟,周老头是牟足劲儿吸的,然后缓缓地吐了出来,人随之平静了些。 “当年的事其实有很多疑点,其实在放火之前韩景涛并没有直接害过谁,据说还时不时上山去烧纸祭拜,为村子祈福。” “还有这事?” 胡国锋显然没有听过。 “自从周家出了事,韩景涛上山烧纸,为村子祈福的事就不再符合主流说法,也就没人再提起了。” 胡国峰挠了挠头皮,疑惑地问:“周叔,你说的这些我大概也知道,可是和你老选择……选择过现在的生活好像没关系啊!” 周老头脸上闪过个奇怪的表情。 “国锋啊!你也知道我和周国杰家是本家,虽说已经过了‘五伏’,可毕竟……抡起来,周伟强是我堂兄。” “可这又怎样?周家有钱,这是人家赚的,你老虽说干了几十年村长,也从没假公济私,帮他们,再说——我说实话啊!他们家的钱不是几个村长帮忙就能能赚到的。” 周老头一声冷哼:“君子爱财,还是应取之有道啊!” 秦新鹏急出了一身冷汗。 扯了这么久,连他父亲的影子都没出现。 “周大叔……” 周老头把最后一口烟洗完,手一挥:“别着急……” 有人纵火,还死了十个人,这事不小。 于是又来了一支刑警队,其中就包括秦新鹏的父母,大火烧死人后,村里陆续发生了不少奇怪的事。 例如有村民晚上一个人在街上走,身后会有人问你有没有带火。 可是回头却看不到人。 还有的村民深夜回家,看到几十个人排着队,每人手里拿着个白色灯笼,里面还点着蜡烛。 更吓人的是,这些人没有脸,也就是俗称的“光面”。 一个两个说见到鬼,恐怕人们大都不信。 可十几二十几个都说见到了鬼,这事就大了。 刘家村先是发生特大火灾,随后又闹鬼的事惊动了上头,这也是市里紧急成立专案组,派秦新鹏父母他们来的原因。 秦新鹏父母他们来到村子后,也没查出个所以然,后来就请来一位很有个性的道士,因为刑警队的人都是当时的村长负责招待,所以周老头对他们的事知道的多一点。 记得当时刑警队的人都称呼他为鲁大师,还都十分恭敬。 后来鲁大师做了几次法,村里闹鬼的事还真的再没发生。 对于秦新鹏父母的记忆,周老头说起来,对他父亲的更多一些,当时秦新鹏父亲是这支专案组的组长。 因为职业特点以及当时对于案子的保密要求,周老头也不清楚那十几个人具体在干什么,记忆中好像进过两次山,第二次还从山里带回了什么东西。 因为纵火案有人证,况且嫌疑犯应该已经命丧火海,案子也就这么了结。 这件事过后,周国杰继承了父亲的所有遗产,也学着父亲样子,乐善好施,如今善人的名声早已传遍了百余里内的每个村镇。 其实韩景涛也有个儿子,当时发生纵火案时,他不过十七八岁,这也是个命苦的孩子,父亲这样,母亲早就远走他乡,据说是跟着走街串巷的私奔的。 后来再也没人见过这小孩。 韩景涛家在刘家村是单门独户,可能刚开始一段时间有人好奇,这半大小子去了哪里,渐渐的大家也就忘记他的存在了。 父债子还,农村人大都还要这种思想,也就觉得这半大小子就算被人弄死,埋到深山也是活该。 周家到了下一代,也就是周国杰的儿子周永青这里,似乎被老天爷开了个玩笑。 这是个败家子,还十分好色,都说是因为独苗一个,所以被周国杰父母惯得。 听到这里又跑了话题,于是秦新鹏再次打断:“后来我父母是不是就离开村子啦?” 周老头看着秦新鹏点点头:“你和你爸长得可真相,至少有七分——不!应该是八分相似,还真是亲父子。” 我对他这话不感兴趣,忙继续追问:“那过了十几年后,你咋又去找我父亲呢?” 周老头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那是因为……因为……” 话没说完,周大叔忽然双手掐住自己脖子,使劲瞪起眼,同时脸涨红起来,青筋爆出。 这一幕秦新鹏太熟悉了,赶紧抱住周老头。 “周大叔!大叔!” 一旁的胡国峰正听得入迷,也是猝不及防啊! “周叔?” “应该是脑溢血啊!赶紧……赶紧找医生!” 秦新鹏本来想收“赶紧就救护车”,话到嘴边,这才想起来这里是偏远村里,救护车就是赶到,再把人送去医院,也得一个小时。 脑溢血啊! 一个小时,人都凉了。 胡国峰着急忙慌跑去喊人,秦新鹏则利用自己所学的知识,把老头轻轻平放到地上,然后揉两侧的太阳穴。 七八分钟后,村里的赤脚医生才赶到,简单检查了一番,摇着头说:“应该是脑溢血,就算送到医院也没救了!” 此时的秦新鹏既着急,又恐惧。 老孙当时也是说到关键时刻,忽然双手掐住脖子,随后不省人事。 周老头也是一样。 这一刻秦新鹏忽然有种让他后背发凉的恐惧感觉。 有个无形的人一直跟着他,之前在关键时刻掐死了老孙,现在又掐死了周老头。 他又忽然想到手机上的阴司交流群以及这几天的诡异经历,一个更可怕的想法涌出了脑海: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出了人命,胡国峰开始张罗村里人帮忙。 秦新鹏是外人,帮不上忙,又不想碍事,于是自觉地走到了院子里。 脑中还是不自觉地琢磨刚才周老头那一番话。 就在这时,他看到栅栏外的黑暗中,有个老头在朝他招手。 ------------ 第二十章 彼岸花开 仔细一看,那人竟是老济。 秦新鹏赶紧走过去。 “老济,这么晚了,你咋来了这里?” 此时他已经换上了那件深颜色唐装,手里还握着个黑色的小盘子,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错觉,可嘿嘿一笑,就暴露了真身。 “我来捉鬼啊!” “捉鬼?你不是被周家请去的,难道周家让捉的鬼在这里?” 老济摇摇头:“不是一个,周家的我得后半夜才能处理,可这里……” 话没说完,就听到角落里传来“啊欧啊欧”的叫声,俩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朝着院子的角落望去,就看到一头半大黑驴子趴在地上,正在呲牙咧嘴地嚎叫。 老济又是嘿嘿一笑:“来啦!” 刚才想了那么多,秦新鹏本来就战战兢兢,忽听老济这么说,吓得赶紧朝着四周瞅了一遍。 除了屋内的街坊们在忙活外,四周啥也没看到。 老济径直朝着院子角落的黑驴子走去。 到了二十一世纪,即便是在农村,养驴的也很少了,可能刚才秦新鹏跟着胡国峰进院时,这头驴子正趴着睡觉,再说驴子一身黑毛,大晚上的本来就“黑吃黑”,不易看到。 老济走到黑驴子头前,把耳朵贴到了驴子的嘴边上。 “小心咬……” 这个“你”字还没出口,就被老济摆手制止了。 黑驴子并没有咬老济,而是摇着尾巴,嘴里“呜噜呜噜”地发出一串奇怪的声音。 看着驴子满口的白牙,秦新鹏觉得心里瘆得慌。 更让他觉得心里发毛的是,老济还在不停地点头。 这画面给秦新鹏一种什么感觉呢? 好像俩老朋友在聊天,驴子在对着老济说什么,老济呢,还一边听一边点头同意。 大约两分钟后,老济才直起腰。 “啥情况?”秦新鹏不知所以地小声问。 “它走啦!我也没必要再待在这里。”说完转身就朝着院外走去。 “等等啊!”秦新鹏被他弄得一头雾水,赶紧跟了上去。 “刚才到底咋回事啊?” 老济边走边解释:“刚才你没注意到那黑驴的姿势?” 秦新鹏想都没想:“趴着叫呗!驴都喜欢这样。” 老济却摇了摇头:“你再好好回忆回忆,它是趴着?再说,那也不是叫,而是在笑。” “奥——是跪着!那是笑?你……你别吓唬人啦!”秦新鹏脑中浮现出刚才的画面后,随口而出。 老济点点头:“‘宁可猫头鹰叫,别听黑驴子笑’,驴子能看到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刚才那是下跪笑着恭送那东西离开呢!” “啥东西?” 秦新鹏有点懵。 老济白了他一眼:“你小子还非得让我说出来啊?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你懂得?” 头皮又是一麻啊! “你是说刚才那东西就在屋里?” 老济看了一眼手里的“小黑盘子”:“不错!怨气不小啊!到了之后,才发现老道我根本收拾不了它,不过它也没打算和我过不去,否则……”后面的话用几声干笑代替。 秦新鹏明显感觉得到,此时的老济比之前认真多了,甚至多少还有点紧张。 “那咋办?” “啥咋办?打不过,就不招惹呗!” “你……你的意思是老村长,也就是屋里的老头,是被那东西害死的?” 老济嘿嘿一笑:“这还用说啊!” “可是之前也有个老头……死法和他一样,总不能都是被它害死的吧?” 老济忽然停下了,看了一眼秦新鹏:“奥?那人死在哪里?” “我们所后院的一栋楼里,准确说是死者的办公室。” 老济低头琢磨了一下,咂舌道:“这么说,这东西也是刚来的刘家村……” 老济忽然抬起头,看着秦新鹏。 秦新鹏觉得他眼神怪怪的。 “咋啦?” “你从那栋楼内到了这里,那东西也从那栋楼内到了这里,这么说你俩商量好的?”话刚说完,自己也摇头笑了。 “胡扯啥呢!” “要么就是它一直在跟着你?对!看来真是这样。” 吓得秦新鹏后背一阵痒痒。 “老济!大师!道爷!你……你不是开玩笑吧?那可咋办?” 秦新鹏这么害怕,除了老济这一番话外,还有个原因,那就是刚才自己差不多也是这么想的。 “我咋知道!!”说完竟然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你这人……” 说话间,来到了一个豪华的院子前。 在农村,尤其是刘家村这样比较穷的地方,这样的院子真的可以用“豪华”形容,金黄色鎏金大门,三米高,挂着一层琉璃瓦的院墙。 墙内还挂着一层小灯泡。 不用问,这是周国杰家。 “小子,我要准备工作啦,你还跟着啊?” 气得秦新鹏直接想开口骂人。 “啥叫还跟着,刚才的话说了一半,主要是也没说出解决办法,总不能就这么散伙吧!” 心里这么想,嘴上还得客客气气,此时此刻,老济可是他的救命稻草。 “这才八点不到,距离下半夜还早啊!” “是啊!我可以提前等着啊!” “那我陪你吧!这村就咱俩是外来的,得团结一致不是?”说完也学着之前老济的样子嘿嘿一笑。 “那行吧!待会别害怕,更别给我捣乱!” “放心!” 其实秦新鹏心里也害怕,只是事已至此,也只好装大尾巴狼。 老济从包里掏了几下,拿出一把钥匙,走到了大门前。 原来这门是锁着的。 这就更让秦新鹏觉得奇怪了——屋里没人?难不成不是周国杰家? “我捉到东西就在这院内——房子是姓周的给他儿子准备的新房,谁知这小子不学好,还是个花心大萝卜,弄大了邻村一女孩的肚子,不想负责人,还造谣说……哎!女孩一气之下,就在这新房内喝了农药。” 原来是这么回事,气得秦新鹏牙痒痒。 院子很大,地上铺着各色的石板,左侧还有个小花园,可见周家还真有钱。 “走吧!进屋再说。” 老济就好像来到自己家,把秦新鹏“请”进屋后,开始倒茶。 “老济,你这太客气啦!” “别客气……就当自己家呗!” 一下子刚才紧张的气氛荡然无存。 这一次秦新鹏更加确定,眼前的老道士不是一般人。 “老济,的费用应该很高吧?” 老济斜倚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嘿嘿朝着秦新鹏嘿嘿一笑,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刘家那场丧礼你收了多少钱?” 老济伸出五根手指:“五钱!” 也不算太高,秦新鹏心里想,自己勉强还能接受。 “这次周家请你来,应该贵点吧?” 老济再次伸出手,笑而不语。 “还是五千?你这也太不合理了,主持葬礼多简单,再说也没啥危险,但周家这事,不但偏远,还危险,再说这也是周家儿子自作孽……” 还没等秦新鹏话说完,再次被老济打断:“你哔哔啥呀!我啥时候说也是五千啦?” “你嘴上没说,这不用手比划了嘛!” “是五万!” “啊!”秦新鹏既尴尬又震惊。 “你也真不够恨!” “我这可是帮他做好事——不义之财,尽早散去,否则就是害命的钱喽!” 本来秦新鹏想花钱雇老济帮自己的事,可话到嘴边被“五万”这数吓到了。 “老济,咱也算是相识一场的有缘人!你能不能……” 话没说完,再一次被老济打断。 “少来!是不是也想雇我?别谈感情,谈感情伤钱!” 看老济悠哉地喝着茶,一脸欠抽的样儿,秦新鹏直接想上去抽他几巴掌。 “可是我没钱呐!” “这年头没钱,哪能办得了事?既然刚才你都说了,咱们相识一场是缘分,我可以给你打折,实在不行允许你分期付款,咋样?够意思吧!” 这一刻,秦新鹏想踹他的冲动更强烈了。 “多少钱,你才肯干?” “那就收你三千吧!这个价,你应该没啥困难。” 一听三千,秦新鹏喜从心来,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那……那一言为定——不过我现在没带钱,得回去后才能给你。” 老济摆摆手:“不用!微信转账就行,老道我已经习惯了手机支付,给现金还不大习惯啦!” “你……” “赶紧的,甭罗唆!” 秦新鹏把自己经历的事情说了一遍,老济只是偶尔点几下头,始终没有太震惊的表情,这更让秦新鹏觉得这老道士确实有几把刷子。 都能和驴子交流,还算是一般人嘛! “小子,老道我还是那句话——你被选中了,就要按要求做,否则后果你也知道了。” “啊!还真这么邪乎?” “你以为呢!” “是谁选中了我?为啥偏偏选中我呢!”秦新鹏一肚子气,“气”里还掺杂着疑惑不解。 “这个就不是我老道能解释清楚的了。” 秦新鹏忽然想到自己大腿上的奇怪花朵纹身,忙站起来脱裤子。 吓得老济“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你……你想干啥?我可是出家人!” 秦新鹏也懒得解释,露出大腿上的奇怪纹身:“老济,你认识这是什么花嘛?” 老济疑惑地弯腰瞅了几眼,一下子坐到了地上:“我的娘啊!你怎么招惹了他们?” 看他脸色变了,秦新鹏知道老道士不是开玩笑。 “我也不知道身上怎么忽然多了这么个奇怪的纹身——到底是啥花呀?” ------------ 第二十一章 客厅里的暧昧 “彼岸花!” “啥是彼岸花?” “一种专门开在阴曹地府的花,在我们这个圈内流传着这么句顺口溜——‘彼岸花开,阎王进来,骑着死尸,踩着小孩,点点蒙蒙,挑选阴兵,阴司有序,黄泉可渡’。” 一听到阴曹地府四个字,秦新鹏已经头皮发麻。 “道爷,这顺口溜到底啥意思?” “意思就是说,你应该是被它选中了。” 说着伸手,用食指指了指下面。 气氛再次紧张起来,秦新鹏呼吸都有些不均匀,老济也是一脸凝重。 正当秦新鹏准备再问问关于彼岸花的事,忽然手机震动了几下,是阴司交流群。 看到是阴司交流群发来的信息后,秦新鹏头皮都炸开了。 依旧是几张照片。 看到第一张照片,秦新鹏 心一疼,同时既震惊,又觉得好笑。 竟然是程金金的尸体被穿上红裙子,被悬挂着的那张照片, 这张照片几天前已经发过了一次,咋又发了一遍,转念一想,自己用手机给别人发东西时,有时候也会因手抖或者没看清楚,发错,或者一张照片连续发两次。 原来强大如阴司交流群的群主,也会犯这么简单的错误。 赶紧往下拉。 第二张照片:在一面墙前,秦新鹏的同事付永涛和崔志伟正在小心翼翼地拆墙上的砖,墙上有个洞儿,里面露出了只人的骷髅手。 秦新鹏深吸了一口气。 “他俩穿着法医服,应该是在工作,看这面墙,应该是某个老房子的一侧,墙里也不可能只有手,整具骷髅肯定还在墙里——这只手已经腐烂成白骨,可见这被封在墙里的人,应该有些年头了。凶杀案?” 秦新鹏赶紧往下拉,看到了第三张照片:竟然是哑婆婆!哑婆婆前面跪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刘增富,另一个比刘增富年龄大一些,身体稍胖,秦新鹏并没有见过这人。 俩人在朝着哑婆婆磕头,而哑婆婆双目空洞,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这张照片秦新鹏就更看不明白了。 再看第四张:一男一女两个很富态的中年人满脸是血,正蹲在一个小伙子前,小伙子躺在地上,身上也都是血,嘴里还含着个啥东西,仔细看,吓得秦新鹏手一哆嗦,好像是块肉。 三个人的表情都很夸张。 两个中年人中的男的,和上一张照片中,跪在哑婆婆面前的那陌生人很像,只是因为一张照片中只是个背影,另一张照片里这人又血肉模糊,无法确定是同一人。 往下拉,下面还有一张,也就是第五张照片:有很多人——看着像是村民,地点是野外,远处依稀可见山头。这些村民腰上系着白绳子,面对着两个坟。 能看得出这是俩新坟。 五张照片看得秦新鹏头都大了,他是一张也看不懂。 “你小子傻了?盯着手机屏幕看了都二分钟了。” 秦新鹏猛地回过神,把手机直接塞到老济面前:“连你也看不到阴司交流群?” “啥群?” 老济干脆拿过手机仔细瞅了几眼,喃喃地回道:“这不就是手机屏幕嘛!” “看来阴司交流群以及群里的信息只有我自己能看见!” 老济疑惑地看了一眼秦新鹏,又望向手机屏幕:“我也明白了,因为你是被下面选中的,所以……” “所以这是下面开设的微信群?” “对!” 老济马上恢复了之前的神色,先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秦新鹏倒了一杯。 “小伙子,见怪不怪吧!” 俩人坐在乡村豪宅里聊着天,秦新鹏知道这五张预言照片一定会应验的。知道老济是高人,秦新鹏便主动说起车祸醒来后,脑中忽然多出一段记忆的事。 老济尝试帮秦新鹏解释那段多出的记忆是咋回事。 他提出了三种可能。 第一种是“线索提示”,这段记忆和阴司交流群的意义差不多,是引导提示秦新鹏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事情。 第二种是“记忆嫁接”,简单说就是类似于现在的影视音频作品的后期处理,把另外人的记忆“嫁接”到了他的大脑里。 第三种就是“时空错乱”,也就是这段记忆是真实存在的,但不是发生在这个空间的秦新鹏身上。 老济的一番话更是让秦新鹏对他刮目相看。 “这老头不是一般的道士,连‘平行空间’这种理论都讲得出,似乎还挺有研究!” 说到兴起,秦新鹏就提到了一直跟着他的那东西。 谁知话刚出口,就听到客厅里传来“当当当……”连续十二下钟声。 惊得秦新鹏和老济都抬头看向墙上的大挂钟。 这是一种老式的挂钟,倒是常在电影电视剧中出现,也是诸多恐怖片的常用道具之一,没想到老周家竟在豪宅里挂了这么一个玩意。 这都啥年代了? 估计是雇佣风雅吧! 就像很多暴发户土豪们,明明对字画古玩一窍不通,但还会花不少钱买了摆在家里,其实在他们眼里挂在墙上,摆在柜子里的并非什么艺术品,而是一百万,两百万,三百万。 “时间到了!” 钟声响完后,老济嘿嘿一笑,然后从茶几下面拿出自己的大包。 一把木剑,一个镜子,一瓶香油,还有几样奇怪的东西。 秦新鹏本能地躲到了老济的身后。 桌子上的东西,老济没有动,而是再次从怀里掏出小黑盘子,视线转移到了黑盘子上。 秦新鹏的视线也随之扫去。 与其说是盘子,还不如说是个表盘,上面有一圈刻度,还标注着不同的符号,中间有个银白色的细针。 银针在剧烈抖动。 秦新鹏觉得这东西好像在某部电影中见过。 叫什么来? 一时间他没想起来。 “来啦!” 老济低沉的一声,打破了他杂乱的思绪。 看老济先是看看手里的“表盘”,又望向北侧里屋门。 秦新鹏也照着做,里屋门口啥也没有,可是他注意到“表盘”上的细针抖动了几下后,也指向了那扇门。 整个大厅里十分安静,老济盯着那扇门足有一分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新鹏觉得屋子里的温度越来越低,到了有点冷的程度。 他下意思地缩了缩脖子。 忽然,“啪嗒”一声,那扇门开了,几乎同时屋子里的灯灭掉了。 “我靠!世上还真有那玩意啊!” 秦新鹏心里暗骂了一声,双眼死死地盯着门口。 刚开始什么都没有,可就在他眨了下眼的工夫,就看到有个黑影站在门口,那是个女人,长发披肩,穿着长裙子。 鬼啊! 秦新鹏本能地就想抓个东西保护自己。 老济动作比他快,快速从茶几上拿起木剑,同时放下“表盘”,随手抓起香油。 “阴司有序,亡魂可度。老道我还是劝你赶紧离开吧,去该去的地方。” 老济这话刚说完,四周传来一阵女人的笑声,笑着笑着又变成了哭声,哭着哭着又笑了。 声音断断续续,时有时无,而且飘忽不定。 秦新鹏知道这里女鬼有怨气,让谁说,她也气得冤枉,但反过来说,也怪自己眼瞎,或许还有贪图富贵的成分。 “鹏啊!你……你拿着,如果她敢靠近,你就用黑狗血泼她。” 面对女鬼,老济似乎也有些发怵,这让秦新鹏开始对老道士的能力有了质疑。 至少没有之前自己想象的那么牛逼。 更让他觉得无厘头的是,老济嘴上说的是黑狗血,递过来的却是一瓶小磨香油。不过,下意识地接过香油的一刹那,也就明白了。 哪里是香油啊!分明是用香油瓶子装着深色的液体,看来就是黑狗血。 作为法医,秦新鹏只知道黑狗血的血腥味格外浓,甚至不管你怎么洗,没个一周左右时间,甭想去味。 就连一般的虫子都不敢靠近。 难不成老济想用这股腥臭味熏走女鬼? 显然不是。 那黑狗血一定还要别的作用。 女鬼始终没有靠近,这让老济也十分纳闷: “奇怪啊!怨气这么重,我都未必是对手,咋就直愣愣地看着咱俩,没别的行动呢?” 秦新鹏觉得冷,越来越冷,冷到浑身开始颤抖的程度,只打牙关。 头疼! 剧烈的头疼! 秦新鹏“哎呀”一声,慢慢蹲到了地上,强行忍住手里的香油瓶子才没有脱手。 “小伙子——” 只听到一旁的老济喊自己的名字,但后面说的什么就听不见了。 眼前的一切变了。 依旧是这间客厅里。 家具以及摆设没有丝毫变化,就在刚才自己坐过的沙发上,两个年轻人紧紧搂着,男的长得很一般,个不高,脸上还长着不少麻子,猥琐的样子洋溢出来。 女孩长得倒是很带劲儿。 身材好,长得白,五官精致。 男的搂着女的,又是动手,又是动脚,女的则是半推半就,脸红如云霞,显然这方面没啥经验。 接下来的一幕让人血脉泵张…… 画面一转,依旧是这间客厅,也就是沙发上,也依旧是这对男女。 女的嚎啕大哭,男的一脸怒气。 俩人好像很争吵,吵得越来越厉害。 画面紧接着又变了。 还是这间客厅,只是此时男的不在,只有面容憔悴的女孩。 她先是蹲在地上掩面痛哭了一会儿,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瓶子。 能看得出,整个过程她的手一直在抖,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恐惧。 下一秒他看清了瓶子上的字:乐果。 秦新鹏知道这是一瓶很厉害的内吸农药,哪怕是喝一点,不是立刻送到医院洗胃,这命算是保不住了。 就算是勉强救过来,五脏六腑也被严重损坏。 女孩似乎很纠结,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连续好几次后,终于哭着拧开农药的瓶子盖,一口气喝了至少半瓶子。 秦新鹏本能地想制止,但无论自己怎么喊,就是喊不出声,想跑过去抢下农药,身体却不能动丝毫。 他知道自己看到的只是曾经发生过的影像。 这一刻,他似乎感受到了女孩的绝望。 生无可恋,不怕死亡,甚至不愿意再活着。 女孩身体像面条一样倒在了地上,嘴里还在不停地冒白沫。 “呜呜呜——” 四周忽然想起女人的凄惨哭声,刚才的一切的都消失了,眼前依旧是黑咕隆咚的客厅,秦新鹏觉得自己的双眼再次传来火辣辣的难受感觉。 再下一秒,女人的黑影慢慢走了过来,模样也逐渐显露。 正是刚才自己看到的喝农药女孩。 ------------ 第二十二章 我会送你下地狱 女孩走到秦新鹏面前,竟然“噗通”一下跪到了地上,黑发像是无数条纤细的触角,在无风的情况下晃动着。 “你这是干什么?”秦新鹏想拉起女孩,却又不敢。 “冤枉!我死得冤枉!帮我,帮我伸冤啊!” 女人的声音很机械,一字一顿,而且飘飘忽忽,但每个字都钻进了秦新鹏的耳朵里。 “你说我怎么救你?” “让他——周永青得到应有的惩罚,我不是非得要他命,只是……只是我觉得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可是我怎么帮你?”这一刻秦新鹏竟然不觉得丝毫害怕。 “方式不重要——不重要,我只想看到结果,他应该受到惩罚!” “好!” 秦新鹏想都不想便答应了,就好像大脑深处有个人在喊他赶紧答应。 “谢谢——我下去了!” 说完女人缓缓地朝着门外走去。 “善恶终有报,天地好轮回,不信抬头看,上苍饶过谁?” 看到女孩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里,秦新鹏忽然觉得内心深处涌出一股怒火,这股怒火瞬间传递到了浑身每一个细胞。 他的双眼火辣辣的,虽然看不到自己的眼睛,但秦新鹏心里清楚,此时的眼睛是红色的,就像是燃烧的火焰,更像是血。 愤怒是一股强大的力量,这一刻秦新鹏算是体会到了。 道德?法律? 难道这两种惩罚方式就够了啦! 不够!远远不够,当一个人不在乎道德的审判,但法律的条条框框又没法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时,是不是应该有第三种惩罚方式? 地狱!这种惩罚方式就是把他送到地狱,让他被地狱之火中焚烧,在地狱的油锅里炸成麻花。 如果道德和刑法没法送你下地狱,就让我用更直截了当的方法送你下去的。 我会亲自为你打开地狱之门,然后推你进去。 秦新鹏仿佛看到一朵美丽的花朵在她面前旋转着变大,花朵燃烧着,正是彼岸花。 “小伙子?” 感觉自己被拉了一下,秦新鹏猛地回过神,才发现眼前的一切原来都没变,还是黑咕隆咚的客厅,一旁的老济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你刚才念叨啥呢?还突然跪下捂住头,好像喝醉了一样,吓我一跳!” “我……我有么?” “有啊!像是念经一样……两眼还发直。” “没事……”秦新鹏晃了晃脑袋,并没觉出身体有啥不舒服的感觉。 “没事就好,没想到你胆子够小的。” 老济再次望向刚才那扇门:“奇怪啊!她咋忽然又离开了,而且现在已经离开了这栋房子,我罗盘都感应不到。” 秦新鹏这才想起来,老济手里拿着的玩意叫罗盘,很多“鬼片”里捉鬼的道士一般都有个,例如大名鼎鼎的林正英。 这时候客厅里的灯忽然亮了,整个大厅亮如白昼。 “她已经下去啦!”秦新鹏长叹一口气,解释说。 “下去啦?” “对!” “这么说已经放下了心中的执念,可我还啥也没做啊!” 秦新鹏微微一笑:“那是我答应帮助她!而且我也知道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这事就这么了结吧!” 老济猛地双手一拍:“对啊!我咋忘记了,你是被下面选中的人,有你在那还能轮到我呀!”说着开始收拾东西。 “老济,和你商量个事啊!” “奥?啥事!说。” “那五万是不是应该分我一半?” “啥!分你?凭什么?想得美!一毛都不行!”想了一下,他又补充了一句,“这样吧!你的事,这次我免费帮你,就算……就算交个朋友吧!” 看看时间已经下半夜,老济打着哈欠:“咱俩随便在这里对付一宿吧!” 这几天事多,秦新鹏早已身心俱疲,刚才那一阵头疼后,他困意更是排山倒海般袭来。 本想倒在沙发上睡一觉,又想到刚才看到的画面,姓秦的败家子就在这张沙发上把那女孩…… 算啦!怕是会做噩梦的。 还是不嫌麻烦,随便找间卧室吧! “你饿不饿?”老济看到一侧有个冰柜,一边翻腾冰箱里的东西,一边问秦新鹏。 “不饿!” “不饿?你应该没吃晚饭吧!” “没啊!但就是不饿。” 秦新鹏也很纳闷,自从车祸后醒过来,自己就没吃过一顿像模像样的饭,但就是不觉得饿。 往上数,晚饭原本要吃水饺的,胡国锋都叮嘱媳妇包了,可惜周老头的死,导致这顿水饺也没吃上。 中午也只喝了包酸奶,不过下车后吐出一多半。 早晨只吃了一口小笼蒸包。 …… …… 咋就不饿呢?他也不明白。 找了间卧室,干净的床和干净的床单被褥,其实这就够了。 躺下马上睡了过去,而且睡得很香。 前两天入眠还很困难,看来此时真是困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他被一股香味惹醒。 “好像是香辣火锅的味道,是从客厅里传来的——是老济,这老小子在外面一个人吃火锅呢!” 推门而出,果然呐! 老济已经脱下了深色唐装,也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件做饭的围裙,整个的围在了上半身,正坐在热气腾腾的电锅前。 面前是个小盘子,里面黑糊糊的,我不知道是什么酱,一旁摆着几个盘子,竟然还有肉有菜。 老济正从锅里夹起一块菜叶子蘸着酱,塞进嘴里。 “哟,醒啦?”老济这一口吃得很猛,烫得只吐舌头,说话也不清楚了,但还是一个劲儿往嘴里塞,看来是真饿了,“来的正好,赶紧做啊!自己去……去拿个盘子。” 我本想拒绝,可这一刻忽然觉得有点饿了,而且看到桌子上的食物还很有食欲。 看来自己身体没啥事! 心中一喜,赶紧拿了碗筷,坐到老济身侧。 “你碗里是啥蘸料?” “自己在厨房找的料调的,酱油,芝麻酱,蒜泥,好几种呢,咋样,来点?” “行啊!” 两人对着锅子,一阵狼吞虎咽。 吃完,老济摸了把嘴,朝我嘿嘿一笑:“你小子刚才不是说不饿嘛?是懒吧!” 我也有点不好意思,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最近自己的肚子很不正常,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也不觉得饿。” “奥?好几天了,从啥时候开始的?” 秦新鹏想都不想地回道:“自从车祸后吧,大概负责饮食的神经中枢罢了工,过几天我得去医院查查。” 老济也没说啥,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一饮而尽。 随后俩人一个在沙发上,一个在卧室,都是一觉到天亮。 天亮后秦新鹏和老济出了豪宅。 秦新鹏想先回胡村长家说一声,估计昨晚自己一直没回去,胡村长着急了。 然后自己在群里随便走走,农村的老头、老太大都喜欢蹲在墙角旮旯里晒太阳。 这些老头老太太就好似村里的“记事薄”,21年前的事,他们肯定也知道一些。 老济得去见见周国杰,不管咋样,事情已经解决,那五万块钱得收啊! 俩人约定中午十二点,还在老周家的豪宅门前碰头。 昨晚虽然只睡了三四个小时,还是后半夜吃得火锅,可秦新鹏觉得此时自己神清气爽,肚子里也格外舒坦。 自己也纳闷! “莫非和自己帮助女鬼有关?” 昨晚一直没琢磨这事,现在想想挺奇怪的,刚才那些画面应该都不是他想想出来的,可为啥老济就是看不见呢! 彼岸花? 秦新鹏脑中再次浮现出那朵奇怪的花朵,又想到阴司交流群的奇怪微信。 昨晚睡得好吃得香,难道和我送走女鬼有关? 任务?莫非这就是群中所说的任务? 这个还有需要进一步证实! 看到我后,胡村长摇着头拍了拍大腿上的尘土:“兄弟,昨晚你去哪了?急得我差点报警。” “实在不好意思!跟和我一起来的那道士在周家新房子里待了一夜,当时事情着急,也没顾上和你说一声。” “奥!没事就好。”胡村长叹了口气,“一定饿坏了吧?走!你嫂子给你留了水饺,还蒸了笨鸡蛋。” 俩人朝着村长家走去。 “对啦,胡村长!周大叔原来有老婆孩子啊?” “有啊!”胡村长随口回道。 “那现在咋过成这样啦?老婆孩子呢?” “嗨!十几年前吧,被他赶出了家,好像现在在临市生活,他儿子比我小三岁,听说有自己的公司——咋,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事啦?” “觉得好奇啊!” “我也好奇,昨晚老叔差点就说出来,可惜啊!” “对啦!哑婆婆认识字吗?” 秦新鹏也是想试探性地这么一问,但胡村长还是明显浑身一颤。 “应该识字——我记得听人说过程嫂子识字……” 这话说的有些磕磕绊绊,更让秦新鹏心中起疑。 坐到胡村长家的沙发上,胡村长媳妇很快端上来一大盘热气腾腾的水饺,还有四个鸡蛋和一碗稀饭。 秦新鹏却没有一点食欲,勉强吃了个水饺,喝了口稀饭,胃里又开始搅动起来,忍了忍没忍住,赶紧冲到院子里一阵猛吐。 胡村长两口子随后走了出来。 “哟!嫂子我做的饭,不合兄弟胃口啊!是不是在城里吃得好,不喜欢俺么村里的饭?” 秦新鹏吐了两口唾沫,不好意思地笑着摆了摆手:“当然……当然不是啦!嫂子包的这水饺城里花多少钱都买不到,是我胃不好,真是对不住啦!” 胡村长媳妇一看就是性格爽朗的人,咯咯一笑:“你看你!嫂子当然对自己的厨艺放心,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你这还当真啦!” 胡村长也呵呵一笑:“秦兄弟啊!你嫂子就爱开玩笑——估计你和刘队一样,是不习惯我们村的山泉水吧?” 秦新鹏赶紧借坡下驴:“对!对!就是水土不服啊!昨晚肚子疼了好几次呢!” 两口子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那我带你去村里诊所瞧瞧?” “咱家里也有PPA,要么先给大兄弟吃上一个?” ------------ 第二十三章 第二具红衣女尸 秦新鹏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借口说大发了,总不能真跟着去村里卫生室或者吃止泻药吧。 就在这时,一阵汽车喇叭声帮他解了围。 仨人走出院子,恰好看到刘增富和另外几名刑警走来,身后停着三辆警车。 “哟!刘队这么快啊!” 刘增富红肿着脸,点了点头,也没说话。 进屋后刘增富说的第一句话是:“胡村长,请你配合我们调查,当年哑婆婆忽然不能说话到底咋回事?” 这话让秦新鹏一愣,心里暗道:“富哥咋回事,昨天还提醒他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打草惊蛇,这咋过了一夜,他自己直接挑明了呢!” 胡村长先是一愣,然后开始傻笑:“刘队真会开玩笑,程嫂子是因为程哥出了意外吓成这样的,这个昨天……昨天我不是已经说了嘛!” 刘增富用满是血丝的眼瞪着胡村长看了足有半分钟,胡村长只是嘿嘿憨笑。 半分钟后,刘增富从包出拿出一摞A4纸,秦新鹏瞟了一眼,是十几张打印的照片,而且看着像是监控截图。 胡村长只瞟了一眼,脸色顿时变了。 刚才还很精神的一个人,这一下子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你也当了十年村长了,难道连这点觉悟都没有?要知道牵扯一件命案啊!这是什么罪,还用我说嘛?” 胡村长把头低得更低了。 这会儿胡村长媳妇不干啦。 “你们……你们说啥呢?不是为凤霞遇害的事来的?咋……咋审问起国锋啦!这事和他啥关系!” 刘增富转身看胡嫂子的态度变得柔和了些,他应该知道胡嫂子肯定是好人。 “嫂子,你先看看照片上是谁?” 胡国锋始终低着头,秦新鹏注意到他的双手开始抖起来。 胡嫂子一脸疑惑地走了过去,拿起A4纸看了几张,顿时脸露惊讶。 “呀!这是俺们家庆美啊!你们咋拿着她的照片——这也不是照片啊!” 这一下秦新鹏也看清楚了。 打印出来的是个女孩。 第一张中,女孩戴着帽子和墨镜,正在商场柜台前付账,另一张照片是走出超市的监控截图,她手里提着两个袋子,低着头,好像很害怕被人看到。 “拿人家闺女照片来干啥?” 这一刻秦新鹏也是一肚子雾水。 “嫂子,你再往后翻!” 刘增富轻声提示道。 胡国峰媳妇看了一眼刘增富,快速往后翻了七八页。 因为秦新鹏就站在她身后一侧,角度正好,照片上的内容也就看得清清楚楚。 之前的五六张都是在这家超市的,有的监控画面清楚点,有的有些模糊,但从衣服和打扮还是明显认得出这人就是他们闺女。 后面几张是在一辆车上。 应该是路上的监控摄像头拍到的。 这是一辆黑龙江车牌的黑色帕萨特,开车是个男人,也戴着墨镜,模样认不清。 副驾驶座上的真是刚才的女孩,也就是胡村长的闺女。 后面还有两张,同样是这辆车,其中一张监控画面上还有字,只是打印得有些模糊,还没等秦新鹏认清楚,已经被胡嫂子翻了过去。 “这到底怎么回事?” 胡嫂子一脸“十万个为什么”,长大了嘴,喘着粗气。 “胡村长,我们一起来的人已经到村里走访,我想应该很快就会弄清楚前天下午村里来过什么人,就算看不到人,总有人看到过这辆车吧?” 胡村长手抖的更厉害了。 一看这场景,胡嫂子猛地把一摞纸扔到茶几上,一手掐腰,另一手指着胡村长便破口大骂。 “你……你让庆美干啥了?” 此时秦新鹏也就明白为啥过了一夜,刘增富会双眼红肿,还布满血丝,大概一夜没合眼,在查监控了。 胡国峰使劲叹了口气。 “哎!我交代,我啥都说——前天下午给程嫂子送东西的是我家庆美,这……这是我让她这么做的,她也是在我的苦苦哀求下才答应的,从始至终都不知道原因。” “不知道原因就盲目照做?胡庆美可是九八五大学的高材生,你这么说,以为我们会信嘛?” 胡村长苦笑着摇摇头:“看来刘队昨晚下足了工夫——不过这次我没撒谎,你们大概不知道,凤霞和我家庆美是发小,俩人一起长大的,因为程哥出事那年凤霞才两岁……程嫂子对我家庆美也很好,庆美可以说吃着程嫂子包的馄饨长大的。” 胡村长说这话时,双眼红肿,应该是实话,而且是心里话。 刘增富接着问:“你现在打的是感情牌?” 胡村长微微点了点头:“是心里话!凤霞出事,庆美也知道了,还痛哭了好几次,我就说程嫂子这段时间身体不大好,不能再受刺激,她才答应这么做的。” 刘增富眉毛一挑:“难道哑婆婆就认不出自己闺女?” 胡村长苦笑一声:“程嫂子精神时好时坏,她俩长得有几分相似,再说我叮嘱庆美一定要傍晚来,因为我观察过,嫂子每到傍晚,精神都会失常,应该认不出来吧!” 一旁的胡嫂子大吼着,直接想上手挠胡村长,被两名刑警拦住了。 刘增富一拍桌子:“都是一个村的街坊,你自己都说她对你闺女特别好,自小吃人家的馄饨,咋好意思这么干?” 这话一出口,胡村长已是满脸泪花。 但也不解释。 “既然你不说,还是我接着揭晓答案吧!”刘增富冷笑一声接着说,“拿人手短,吃人嘴浅,对不对?” 胡村长低头不语,只是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其实这已经是默认了。 “以你闺女的成绩大概考不上九八五大学吧?” 胡国峰浑身又是一颤,显然又一次被说中了。 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秦新鹏一惊。 “你这个村长也不是光明正大当上的吧?” 此话一出口,胡嫂子直接像是疯了一样,嗷嗷叫着再次冲向扑向胡国峰。 又被两名刑警拦住了。 现场一阵沉寂,足有一分钟,就连胡嫂子也不再出声,只是面露凶光地瞪着自己老公。 “好!好!我都说!” 这一刻秦新鹏心中的疑惑简直到达了顶点。 “如果真如刘增富所说,当上村长和闺女能上九八五名牌大学的方式都有猫腻,这水就深了,而且深到了万丈深渊。什么人能做到这事?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 “刘队说的对,我这个村长的确是用不光明正大的手段得到了,我闺女的高中和大学也是……” 说着,再次泪如雨下。 一侧的媳妇直接坐到了地上,然后嚎啕大哭起来。 “把你推到村长的位置,还一路让你闺女上了县重点高中和名牌大学,这么好的事,应该有相应分量的砝码吧?” “对!看来刘队什么都知道了。” 颓废的样子在蔓延,胡村长像是彻底换了个人。 “哑婆婆的舌头是不是你给剪掉的?” 刘增富忽然声音一扬,带着几分怒意吼道。 “不是!不是啊!” 胡村长直起了身子,摇头如拨浪鼓,双手摆得好似雨刷。 “那你到底为他们做了什么——我应该先问这么好的买卖,你是和谁做的?” “是……” 刚说了个“是”,他忽然停住了,下一幕发生的事让所有人,尤其是秦新鹏的头皮都炸开了。 只见刚才还好好的胡村长,这一刻双手死死掐住脖子,满脸涨红,双眼突出,喉咙里发出着“呜呜呜呜”的声音。 “胡村长?” 意识到出意外,刘增富和一侧的老刑警赶紧扶住他,慢慢平放到沙发上。 “是脑溢血!” 秦新鹏脱口大吼,随即环视了一圈,他知道凶手应该还在屋里,但扫视了好几遍,却什么都没看到。 这一声可是牟足了劲儿,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又转移到了他身上。 “你咋知道?” 刘增富先让手下打电话叫救护车,随后一脸疑惑地问秦新鹏。 “这已经是第三人啦!之前的老孙,昨晚的周大叔也都是这样死的!”秦新鹏只觉得精神有点崩溃,随口而出。 再看胡村长,双眼的黑眸已经在慢慢变大,显然人已经不行了。 现场乱成一团,胡嫂子也在几分挣扎和嚎叫后,晕了过去。 刘增富手下已经用卫星电话打了120,并且让另一名手下赶紧出去喊人,先把村里的赤脚医生喊来。 忙完这一切,刘增富让秦新鹏简单把昨晚的事地说了一遍。 甚至连和老济一起在周家豪宅捉鬼的事也毫不保留说了出来。 还没等他说完,刘增富又让刚才的手下联系所里,让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尽快联系到胡村长的闺女胡庆美。 “为啥?” 刘增富冷冷道:“我怕那闺女也会出意外!” 很快村里来了不少街坊,赤脚医生也进了屋,刘增富拉着秦新鹏到了院子里。 “兄弟,这两天发生了这么多怪事。到底咋回事啊?” “富哥,如果我说几个人的死,不是人干的,你信嘛?” “不是人?你神神叨叨说的啥话呀!不是人难道是……” 他话没说完,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紧接着话锋一转,声音也低了:“不会吧?” 秦新鹏也不知道会不会,自然没有回答,就在这时候,拿着卫星电话的手下跑了过来。 “刘队,是……是董所打来的电话。” “奥?” 赶紧接起来。 话筒里说的什么,秦新鹏听不到,他只看到刘增富听着点了几下头,脸色就变了。 挂掉电话后,秦新鹏赶紧问:“又出啥事啦?” 刘增富铁青着脸:“接到报案,又发现一具穿着红裙子的女尸!” ------------ 第二十四章 听驴子的话 “啥?”秦新鹏赶紧拿出手机,打开阴司交流群,翻到昨晚收到的五张照片。 再次仔细看第一张照片,一看之下,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全都聚集到了大脑里。 因为昨晚始终处于一段精神紧张状态,并没有仔细看那五张照片,一看到吊着的女尸穿着红色裙子,就想当然地以为还是几天前收到的那张,实际上两张照片只是相似。 他又快速往前翻看聊天记录,找出几天前的红裙子女尸的照片。 果然呐!一对比才发现有好多不同之处。 首先地点就不同。 之前的照片是在郊区外的那栋废弃楼里,而昨晚的照片地点像是个仓库或者杂货库,后面以及左侧明显堆积着不少杂物。 认得出,杂物里有几个憋了气的排球。 挂着的尸体虽然都穿着红裙子,指甲也都是红色,但仔细看,却并非一个人。 程金金差不多一米七,而昨晚发来照片上的女尸,目测顶多一米六稍出头,头发长短也不一样,前者是及腰长发,后者是披肩发。 怎么会这样呢? 电光火石间,答案已经有了。 那就是又一名死者,死法和程金金的一样。 “你看着手机屏幕发啥呆啊!” 刘增富拍了怕秦新鹏的肩膀,这才让他猛地回过神。 “富哥,我……我如果说也见过这个死者现场的照片,你信么?” 这一次刘增富竟然想都没想,开口说了个“信”。 这反倒让秦新鹏觉得很意外。 “兄弟,以前我咋没发现,你不仅仅是神神道道的,还似乎挺厉害的!这几次都被你说对了——肯定不是蒙的。” 秦新鹏正想解释,刘增富又补充了句:“不过你应该猜不到这次出事的是谁!” 秦新鹏心里琢磨:照片看到了,肯定是女的,还是年轻女孩,从他刚才的反应看,这人不会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符合以上条件的…… 他正想着,屋里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嚎叫,第二声就听出是谁在喊叫了。 胡国峰媳妇醒啦! 本来这和俩人的对话毫无关系,可是却提醒了秦新鹏,他忽然想到一个人。 于是随口而出:“不会是胡村长的闺女,胡庆美吧?” 刘增富眼睛一瞪,咂着舌,上下打量了一遍秦新鹏:“兄弟,你小子可以啊!不行——我得申请把你调到刑警队,我们正缺你这样的人才呢!” 这本是句玩笑话,但俩人谁都没笑出声。 随即气氛再次压抑起来。 “鹏啊!你不觉得这事很蹊跷嘛!” “你说的是胡村长父女的突然离世?” “对!案子刚要柳暗花明,可随着这俩人一死,马上又山重水复了。” 秦新鹏想了一下,凑到刘增富面前,小声说:“富哥,我还是那句话——认为这一切的背后真凶并不是人。” “不是人?那是……” 秦新鹏右手食指竖到嘴唇上,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这种话最好不要说出来,他可能就在咱么附近。” “啊!” 刘增富也本能地环视了一圈,缩了缩脖子。 “那怎么办?” 秦新鹏想了一下,接着说:“暂且不管凶手是什么,至少确定它不是一个人,因为昨晚有东西看到过凶手,他就在这个村里,理论上说不可能到城里作案。” “你说有人看到过凶手,那案子就就简单了!” “我是说有东西看到过他,没说是人!” “不是人?那……那还能是什么?”刘增富再次缩了缩脖子。 “黑驴!” 俩人一番交流,得出两个结论: 一是凶手拥有强大的力量,超过了人的能力,而且肯定有它的目的,不过这个目的,目前还不得知。 二是凶手并不想害我们,否则以他的能力,可以说直接可以秒杀他们。 刘增富蹲到地上用树枝花了一个圈,又随手捡了几块石头,一边比划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块石头表示凶手不想让我们尽快查出真相。”说着,他摆了一块石头。 “这块石头表示,他只是杀了关键时刻能给我们提供线索的人,却不杀我们。” 他又把两块石头放在一起,同时另一只手挠了挠后脑勺:“这似乎有些矛盾啊!兄弟。” 秦新鹏一时没听明白,反问他:“咋矛盾啦?” “如果想阻止我们查案,最简单有效的方法是杀死我们。” 秦新鹏一想,还真是。 “这么说,凶手的目的那就不是阻止我们查案。” “那是啥?” 秦新鹏指着刚才刘增富摆到地上的两块石头:“咱们不妨用‘顺势思维’推敲推敲——凶手这么做,咱们会怎么应对呢?” 刘增富想了一下,回道:“那还用说,继续查呗!” “或许这就是凶手的最终目的——让我们继续查下去。” 刘增富又摇摇头:“说不通——想让我们继续查,那就不应该害死关键的证人啊!” 他自己这话刚说完,猛地一拍大腿:“或许还有第二种解释——我们目前查到的,并非凶手希望我们查到的,也就是说这不是事情的真相,至少不是全部的真相。” 秦新鹏又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老孙,老村长周大叔,还有胡村长应该都和这案子有关,而且他们都做过亏心事。” 老孙和周大叔的事,刘增富并不知道,秦新鹏简单说了说。 “那行啊!这些线索已经不少了,看来从哑婆婆身上也得不到啥线索,我想赶紧回去一趟,把这些情况汇报给董所,同时也问问老宋和小胡,看看他们查到了啥线索,三方面汇总一下,没准能有新的发现。” 刘增富问秦新鹏是不是跟着一块回去,秦新鹏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查出父母死亡的真相,老孙弥留之际说出“董集乡刘家村”六个字,一定有他的目的。 目前他还没弄明白这个目的。 他想暂时留在村里继续查。 当然,留在村里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答应女鬼的事,他得遵守承诺,让周家儿子受到应有的惩罚。 刘增富半个小时后,再次开车离开了村子,送走刘增富后,他赶紧赶到周家的新宅前。 远远的就看到老济蹲在大门一侧。 看到秦新鹏,老济使劲瞪了他一眼:“你小子说话这么没谱儿,这都几点啦!做人咋一点诚信没有呢?” 秦新鹏连连道歉,然后把周村长的死说了一遍。 “你真的决定雇我?”老济没有接秦新鹏的话,而是反问了他一句。 “是啊!可你说这次不收费啊?” “当然,老道我说话算数,就看在咱们的交情,还有那五万块钱的份上。” 俩人相识呵呵一笑,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老济,以你看咱们接下来该咋办?” 老济嘿嘿一笑,手一指:“先去问问它想让你怎么做!” 这话秦新鹏又听不懂了。 “问谁啊?你……你不会是直接想问……” 他话没说完,老济已经转过身,走出了好几米。 “哎??” 秦新鹏赶紧跟上。 俩人一前一后,竟然又来到了周大叔家。 灵棚已经搭了起来,黑布上绣着一圈白色的小花,十分刺眼。 灵棚里放着一口黑色的棺材,一张长条桌横在棺材前,上面摆着香炉及几样简单的贡品,香炉后面是周大叔的黑白照片。 准确说,是遗照。 照片上的周大叔十分精神,五官也端正,秦新鹏猜应该是周大叔年轻时的照片,怎么也是三十几年前的吧! 奇怪的是灵棚里空无一人,显得十分冷清。 秦新鹏不禁奇怪起来。 听胡村长说过,周大叔有妻儿,儿子还是大公司的老板,不管以前发生了啥事,现在人都死了,作为儿子,再不孝顺这时候也应该火速前来送终。 养育之恩好。 生育之恩也好。 老济走到灵棚里,很恭敬地鞠了三个躬,然后点起三根香插到了香炉里,秦新鹏也照着做了。 这时候有个穿着灰色马褂的老汉拿着一把黄香放到长条桌上。 秦新鹏忍不住就开了口:“大叔,我听说周叔有孩子呀,还是当老板的,他爹死了,咋没来呢?” 老汉瞅了秦新鹏和老济一眼,压低声音说:“你们不是俺们村的,不知道啊!老周是个犟脾气,之前就留下遗嘱,还为此骂了街,死后不准通知已经被他赶出门的老婆孩子,也不准本家的侄子们帮着发丧,而且当天死当天就得火化,天黑前还必须埋掉。” “这么奇怪?” “可不是嘛!俺们这里的习俗是,死后三天入土,这三天里孝子孝孙们要‘设老’和‘送终’,否则会被街坊们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是‘绝户’。” 传统观念,尤其是农村人大都想要个儿子,大部分也是这个原因吧! 秦新鹏虽说自小在城里长大,但他的父母,也就是爷爷奶奶家,和姥姥姥爷家都是农村的,自然知道这些习俗。 “老济?” 说了两句话,才发现老济已经走出了灵棚,走到了墙角的那头黑驴千,再次把耳朵伸到黑驴的嘴边,黑驴嘴里发出了一阵“呜噜呜噜”的声音。 “那人脑子有毛病吧?” 老汉看的目瞪口呆,嘟囔了一句后,转身走出灵棚。 秦新鹏一惊,不过他知道这是老济在听驴子说话,同时他也明白了,刚才老济所说的“问问它”这里的“它”是谁。 竟然是那头黑驴子。 过了差不多三分钟,老济才抬起头,轻轻抚摸了一下驴子的脖子,驴子则龇牙咧嘴朝着天,发出了一阵“啊呜啊呜”的叫声。 见老济回来,秦新鹏也顾不得好奇,忙问:“老济,问清楚啦?” ------------ 第二十五章 姐夫的红色眼睛 老济点点头:“问清楚了!” “驴子说啥了?” “它说那东西想让你帮忙。” “让我帮忙?这可能吗!” “驴子是这么说的,是想让那最憨的人帮忙,这最憨的人肯定是你吧?” “这……” 秦新鹏一时间不知道咋回答了。 “那……那就没说点实际的事?该咋帮?” “走吧!” 老济嘿嘿一笑,并未回答,而是再次转身离开周大叔的院子。 “又去哪?” 秦新鹏追上去,同时喊道。 “破案!” 说完人已经出了院门。 俩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哑婆婆的院子前,这就又让秦新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来找哑婆婆?” 见老济停下,秦新鹏赶紧问。 “啥哑婆婆,哑公公的,我来见个老朋友。” 可环视一圈,秦新鹏发现这里除了哑婆婆家,四周也没其他住户,更没有人。 就在他疑惑不解时,就看到哑婆婆外面的草垛动了一下,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头从草里钻了出来。 是谭疯子! 虽然谭疯子还是一身脏衣服,却不是此前疯疯癫癫的样子。 “师弟,谭老哥好久不见喽!” 看到谭疯子出来,老济竟然拱拱手,上去打招呼。 谭疯子朝他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口的黑牙,但明显和之前疯疯癫癫的谭疯子判若俩人。 就算再傻,秦新鹏也看明白了,俩人原来早就认识——谭疯子不是疯了嘛?难道是装的? “这二十年不好过吧?” “嗯!但我知道见到你,以后的日子就不会难过了。” 说罢,俩人又是哈哈一笑。 秦新鹏都快被俩人弄傻啦!有啥事这么好笑。 “谭大师?你……你之前一直是装疯啊!!” 谭疯子笑着摇摇头:“好好的,我干嘛装疯卖傻!” “可昨天傍晚我见到你时,你还……” “那是真疯!”他笑着摇了摇头。 “到底怎么回事?如果之前时真疯,现在咋就忽然好了呢?” “肯定是有人帮我治好的!”说完又一次哈哈大笑几声,竟然转过身不再搭理我。 “那口石棺应该没事吧?”转过身后,谭疯子的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 老济也满脸的一本正经:“应该没事,没看到满村的男女老少都在活蹦乱跳嘛!” “可我还是觉得不放心呐!” “要么现在去看看?” “行!” 说完俩人就好似秦新鹏是空气一样,转身大步朝着南走。 哑婆婆家已经住在村子最南侧了,再往南出了村子是一片山。 “你们这是去哪?”秦新鹏忙朝俩人喊。 走了几步,老济才转过身:“我俩去趟山里,你嘛!自己随便在村里溜达溜达,等我俩回来后,找你吧!” “去山里干啥?” 这话问完后就飘散在了风中,因为俩人已经走远,根本没再回答。 自己溜达就自己溜达呗!其实之前自己也是这么计划的,村里的应该还有不少人清楚当年的事,这次说啥也不能错过弄清楚父母被害真相的机会。 根据自己的了解,村里的老头老太太大都热情,也多半喜欢贪点小便宜。 这么想着,便直奔村里的小超市。 昨天和老济进村时看到过有家门头不大的小超市。 找到后,他先买了两盒好点的烟,又买了十几根棒棒糖,他倒是也想买点别的,只是这超市里没有。 付钱时,嗑着瓜子,满脸肥肉的老板娘笑着问他:“你刚才开的豪车是啥车,多少钱?还挺好看的。” 这下可把秦新鹏弄懵了。 自己昨天和老道士坐着乡村客运来的,况且是走着进了村子,啥时候开豪车啦! 看老板娘的样子,既不像神经病,也不似开玩笑。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她认错人了。 这种事也懒得解释。 秦新鹏笑了笑,算是回应,便走出超市门。 没想到左脚刚迈出,身后的老板娘又来了句:“开车的女娃长得可真带劲儿,是你婆娘吧!你不说我也知道那车叫啥——卡宴呗。对不?” “卡宴?女娃?” 秦新鹏另一条腿直接没迈,而是转过身,再次走到柜台前。 “老板娘,刚才我忘记买火机啦,再给拿两个火机。” 接过火机,秦新鹏这才再次开口问:“开卡宴的女孩长得啥模样?” 老板娘咯咯一笑:“原来你们不是一起的啊?那女娃长得可带劲儿了,很白,一头长发——不过人家没下车,就在俺门口停了不到一分钟,具体啥模样,还真没看清。” 秦新鹏还真认识一个开卡宴的女孩,也长得很白,也是一头乌黑的长发,但不应该这么巧啊!这里可是距离城里一百好几十里的偏远农村,难道偏偏是她也来了这里? 越觉得可能性不大,越想亲自去看看,大概这也是人的通病吧! 付了钱,道了声谢后,秦新鹏出门沿着超市前的街道往前跑。 在询问过两个坐在路边的街坊后,他终于看到了那辆透着亮光的蓝色卡宴,看清车牌号,他脑中随即闪出两个字“缘分”。 竟然真是刘晓辉的那辆卡宴! 她怎么来了这里? 带着满脑子的雾水赶紧跑了过去。 然而车里没人。 他四处望了一圈,也没看到人。 “应该走不远吧!” 这么想着,他朝着一侧房屋密集的地方走去,因为换做是他,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也会选择到人多的地方打问事。 还没等走到,就听到胡同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你们……你们想干啥!” 秦新鹏一愣,这声音不就是刘晓辉的嘛! 暗道了声“不好”,他赶紧跑了过去,就在声音传出的胡同口里,看到三个二十几岁的村夫正围着刘晓辉,仨人一脸的淫笑,而刘晓辉则满脸恐惧,正在慢慢后退。 “你们干什么!” 秦新鹏情急之下,先是大吼了一声。 四个人几乎同时望向他。 “哥哥——救我啊!” 这一声娇滴滴的声音都把秦新鹏的心喊化了。 “就为这一声“哥哥”今天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绝对不能让刘晓辉有事。” 仨人先是慌张地看着秦新鹏足有十几秒钟后,发现来的就一个人,而且还不是本村的,瞬间嚣张起来。 “你小子是她啥人?” 为了尽快摆脱几个臭流氓,秦新鹏直接开口道:“我……我是她姐夫!” 仨年轻人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个满脸痤疮的胖子咧着嘴问:“听说小姨子的半拉那个啥是姐夫的,你……你要过么?” 秦新鹏没听明白,但看到几人满脸的淫笑样,也猜出个大概。 “赶紧滚!否则我先揍你们一顿,然后报警!知道我是干啥的?” 秦新鹏本想掏出自己法医证吓唬他们一下,谁知摸了摸,才想起来,这次来的太着急,根本没带着。 “你是干啥呢?不会是专干小姨子的吧!” 说完仨人又是一番哄笑。 刘晓辉的脸都红到了耳根。 这一幕让秦新鹏忽然想到那晚看到周家儿子周永青欺负那女孩的画面,顿时怒火中烧,随即感觉身体在逐渐变热,而且是越来越热,双眼也再次传来火辣辣的感觉。 这种感觉既熟悉也陌生。 下一秒三个畜生以及刘晓辉脸上都露出惊讶神情,先是死死盯着他。 然后仨人连连后退,其中一个瘦子还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又赶紧爬起来,整个过程眼睛也没离开秦新鹏的脸一秒。 还是刚才满脸痤疮的胖子大吼一声“鬼啊”后,几个人瞪大了眼转身朝着胡同深处跑去。 刘晓辉也瞪着眼满脸煞白,看着秦新鹏就好似在看一个吓人的东西。 整个过程很快,秦新鹏有些懵圈。 看到几个人跑远,秦新鹏心中的愤怒感觉也就消失了,身体的灼热感和双眼的火辣辣也随之消失了。 “晓辉,你没事吧?” 刘晓辉没回答,而是哆哆嗦嗦伸出手,指着秦新鹏:“你刚才……刚才……” 秦新鹏不知所以地朝她走去。 “刚才咋了?咋小子不会是被我的气质镇住了吧?” 看到刘晓辉脸色很难看,秦新鹏还想故意幽默一次,以缓解她的紧张。 “不是啊!刚才哥哥你的眼睛是血红色的,好吓人,就像……” “啊!”秦新鹏这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就好像随时都可能往外喷火!” “是嘛!那还真奇怪,可能是这几天没睡好,累得我犯了红眼病。” 秦新鹏也不想解释,估计越解释,刘晓辉可能会越害怕。 “这……这怎么可能呢?”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我还是告诉你实话吧!其实那是我学的一种特殊魔术,目的就是在关键时候吓唬人。” “真的?” “嗯!真的!” “哎?你停下车来这胡同里干啥?” “本来想……想小便,可是没等找到厕所,就碰到了这几个畜生。” “这样啊!”秦新鹏本想接着问她怎么会一个人独自开车来这么偏远的农村,可一低头就看到了件奇怪的事。 刘晓辉的白色牛仔裤湿了一大片,而且裤腿下还在往下滴水。 今天没下雨啊! 下一秒钟,秦新鹏便意识到发生了啥事,脸也随之红了。 “你脸又红了……” 秦新鹏“嗯”了一声轻轻指了指刘晓辉的裤子。 “啊!” 刘晓辉的第一反应事尖叫,然后蹲下,把整个脑袋埋进了怀里 眼前的画面让秦新鹏想到了澳大利亚的鸵鸟,每当遇到紧急危险,本能地会把脑袋藏起来。 ------------ 第二十六章 多了种死人味 秦新鹏也觉得尴尬,长这么大哪里遇到过这种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默不作声地看着刘晓辉。 十秒钟,一分钟,两分钟…… 俩人就这么僵持了四五分钟,一个愣愣地站着,另一个蹲在地上双臂抱着头。 看到刘晓辉脚底的一汪水,秦新鹏还是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没衣服换了吗?” 刘晓辉依旧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了怀里。 只是喉咙里发出声音:“有……有,在车上。” 站起来,俩人一前一后来到车上,都红着脸低着头,谁也不说话。 “哥……能背过身,帮……帮我看着人?” 声音如同蚊子叫。 “当然可以……” 其实秦新鹏始终都没有往车里看一眼,虽然内心有这种强烈的冲动。 又是至少七八分钟,他听到“啪嗒”一声,车门开了,随即是刘晓辉如同蚊子叫一般的声音。 “哥,好了!” 秦新鹏这才慢慢回过头,看到了脸红到耳根的刘晓辉。 “你怎么到这来啦?” 为不让尴尬蔓延,秦新鹏赶紧主动开了话题。 “我……我还是觉得姐姐出事不是意外。” “嗯——你说过,但这和你来这村子有啥关系?” “当然有了——丧礼后我在收拾姐姐房间里的遗物时,看到台历上写了这村的名字,看看当时的日期,就是姐姐出事前一天。” “还有这事?” 这话让秦新鹏的大脑“嗡”的一下,一种很震惊很奇特的感觉冒了出来。 “对啦,哥,我还奇怪呢,你咋在这里?” 刘晓辉的脸上红霞一惊消退了大半。 “我是为父母的事来的,也是一言难尽!” “你家的事我也知道一点——咋样,查到啥线索了?” 这一刻秦新鹏根本没有心思解释,他满脑子都是问号。 刘娜也准备来这村查案子?甚至他都觉得自己和刘娜当晚被车撞时,就是在赶往这村子的路上。 极大的可能是,刘娜当时查的就是这村子二十年前的案子。 简直是细思极恐! “你姐姐除了这地址还留下别的啥线索?” “没啦!” “那你胆子也够大的,出门时没和家里说吧?” “没——”刘晓辉抬起头瞄了一眼秦新鹏,莞尔一笑,这一刻已经变被动为主动,“哥,你刚才承认是我姐夫,那……那我以后就喊你姐夫吧!” “随你吧!” 锁好车,俩人一前一后返回到刚才超市附近。 这家超市差不多是村子的“商业中心”,晒太阳,侃大山的老年人不少,他们三五一堆,随意地坐在路边聊着。 刚开始他期望值很大,寻思着就算不能完全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应该问出些很有价值的蛛丝马迹。 谁知半个小时候后,失望的感觉在秦新鹏的大脑里蔓延开,他分出了整整两盒烟,一把棒棒糖也只剩了两根,却没打问出一点有价值的信息。 老头老太太们原本还很热情,但一听他提到二十一年前的诡异事,顿时全都变了脸色,烟照拿,糖也收,就是啥都不说。 眼看到了中午,秦新鹏心里着急啊! 忽然想到哑婆婆,琢磨着能不能在他身上打问到啥线索呢? 很想尝一尝哑婆婆亲手包的馄饨,他相信哑婆婆包的馄饨一定有种特殊的味道,很好吃,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咽的下去,哪怕是一口呢! 路上他把自己醒来后吃不下饭的事告诉了刘晓辉,一是想顺便解释一下那天为啥没吃人家特意买的精致馄饨,二是知道刘晓辉也是学法医的,或许能说出了子丑寅卯。 “不会是厌食症吧?” 刘晓辉想都没想,便回道。 厌食症也算是种比较合理的解释,秦新鹏决定回去后一定找医生看看。 董集乡本就是比较贫穷、人口稀少的乡镇,在镇上找个买了二十年馄饨的哑巴老太太应该不难。 蓝色的卡宴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眼球,停下车问了好几次,才终于在个千余米长的商业街的街头看到了弯着腰,正在现场包馄饨的哑婆婆。 俩人到了哑婆婆的馄饨前,哑婆婆抬头也认出了秦新鹏,张开嘴“咿咿呀呀”地比划着笑了笑。 这一笑,秦新鹏有意识地盯着她的嘴里看,果然呐!哑婆婆只有一半舌头,而且明显看得出,他的舌头是齐刷刷断的,作为一名法医,他当然看得出造成这种段痕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被自己猛地用力咬断的。 二是被人用利器割断的。 秦新鹏显然更倾向于第二种。 之前刘增富发现哑婆婆没有舌头时,曾怀疑过这事和胡村长有关,不过胡村长临死前,否认了。 如今已经死无对证,但是直觉告诉秦新朋,胡村长当时并没有说谎。 其实平心一想,这事就能想明白。 一个决定全都招供的人,还有必要在这事上说谎? 不是他,还能是谁? 还有个更让他疑惑的问题——为啥要剪掉哑婆婆的舌头,而不直接杀了她? “你发啥愣啊!姐夫,她就是哑婆婆吧!”刘晓辉用极低的,只有秦新鹏能听到的声音问。 秦新鹏这才回过神,笑着和哑婆婆打招呼。 哑婆婆的馄饨滩不大,就摆了两张简易的塑料桌,几个旧的不能再旧的小马扎,但围着桌子却挤满了人,有几个没有座位的,还是直接蹲着吃。 摊子一侧站着三五个人,此刻正怒视着秦新鹏和刘晓辉。 秦新鹏这才明白,同时也很惊讶,这几个竟然是在排队吃馄饨。 馄饨? 确定这是用面皮和肉馅包的馄饨? 包馄饨算是顶简单的厨艺,总不至于整个镇上只有哑婆婆会吧? 刨除这种有点无厘头的可能外,那就只有另一种可能:哑婆婆包的馄饨不是一般的好吃。 看着围在小桌前狼吞虎咽的七八个客人,有二十几岁的妙龄美女,也有戴着眼镜,穿着西装的中年大叔,哪里还有半点矜持和风度。 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等再次回过神,秦新鹏看到刘晓辉竟笑嘻嘻地帮着哑婆婆擀馄饨皮。 有人帮忙,哑婆婆包馄饨的速度也就快了很多,再看一侧排队吃馄饨的几个人,脸上的乌云已被吹走。 帮忙干活!这还真是个拉近关系的好办法,于是秦新鹏挽起袖子,在一侧的盆子里洗了把手,也加入进去。 很快排队的人也都吃了馄饨,这些人付钱后打着饱嗝,一脸满足地离开了。 闲下来,哑婆婆似乎特别高兴,拉着秦新鹏和刘晓辉坐到马扎上,咿呀比划了几下后,又把包好的几十个馄饨放到了锅里。 这是想给他俩下馄饨吃啊!秦新鹏恍然大悟。 看来哑婆婆的精神问题不大呀,而且人是发自心底里好! 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很快摆到了俩人面前。 “好香啊!”刘晓辉想都没想,抓起勺子便舀了个放到鼻孔边闻了闻,然后一口咬掉半个。 秦新鹏有点犹豫。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吃,万一又和之前几次一样,吃一口后,立刻吐出来,那就有些侮辱人了。 可又一想,不吃似乎也是对哑婆婆的侮辱。 怎么办呢? 看着哑婆婆笑眯眯的样子,眼神里还带着期待,好像很像让他尝尝自己的手艺。 “妈的!如果觉得恶心,大不了我使劲憋回去!” 心一横,牙一咬,便舀起个馄饨也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一股从来没有闻到的香味从鼻孔吸进,然后传递到了五脏六腑以及浑身的每个毛孔,他忍不住也一口咬掉半个,顿时这种香味伴随着很舒服的感觉更强烈了。 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馄饨,甚至从没吃过这么可口的食物。 这一刻,他完全理解了刚才那些客人为啥狼吞虎咽,为啥不顾形象,为啥排队在等一碗看似普通的馄饨。 原来馄饨还可以这么好吃。 自己不是得了厌食症?吃着哑婆婆的馄饨,厌食症神奇般地好了? 俩人三下五除二,连最后一口汤都喝光了。 然后又吃了第二碗和第三碗。 哑婆婆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吃完,秦新鹏想趁机向哑婆婆打问一下当年的案子,一番努力后,却发现哑婆婆的智力水平好像和小孩的差不多。 根本没法正常交流。 下午三点多,哑婆婆比划了一阵,然后开始收拾东西,刘晓辉猜她是想去买肉和菜,制作接下来继续包馄饨的馅子,于是帮着她收拾好后,俩人开车又回了村里。 “姐夫,哑婆婆包的馄饨咋这么好吃?”路上刘晓辉一本正经地问。 这“姐夫”的称呼实在让秦新鹏觉得别扭,不过之前同意刘晓辉这么喊,这时候又不好意思反悔。 “我咋知道啊!可能有独门配方吧!” 这就好比某些小吃,例如天津的“狗不理”包子,差不多的面皮以及差不多的馅做出来的包子,它就成了全国著名的包子。 秘诀应该就在哑婆婆调的馄饨馅里。 不过秦新鹏懒得琢磨这事,爱啥啥吧!他对做饭兴趣不大。 这次把车停到了距离哑婆婆家不到二百米的空地上,下车后就看到老济和谭疯子坐在哑婆婆家对面的草堆下,俩人在说着啥,看俩人脸上的表情还都挺严肃。 这又让秦新鹏有些疑惑。 莫非俩人这次进山后并不顺利,或者没有达到进山的目的? 四人见面后,俩老头上下打量了刘晓辉好几遍,刘娜的葬礼是老济主持的,所以他和刘晓辉认识,朝她点了点头后才嘴一咧,才扭头朝着秦新鹏吼道:“不是让你在村里溜达溜达嘛!咋出村了?” 秦新鹏赶紧陪着笑先介绍了刘晓辉,就说是自己已故女朋友的亲妹妹,俩人朝着刘晓辉挥了挥手,就算是打了招呼。 “你身上怎么又多了种死人味啊?”老济使劲嗅了嗅,看着秦新鹏的眼说。 ------------ 第二十七章 黑坛子里的东西 这是老济第二次对秦新鹏说这样的话了,之前他就说过秦新鹏身上有死人味。 “啊!啥叫多了一种死人味?”看老济似笑非笑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秦新鹏不禁心里咯噔了一下。 老济没正面回他话,而是反问:“你刚才吃啥东西啦?” “馄饨啊!哑婆婆包的馄饨,可好吃了。”说完还朝老济咧嘴笑了笑。 没想到老济的脸立刻拉得老长,嘴巴动了动,却没说话。 这一下可把秦新鹏整懵了。 “你……你别卖关子啊!到底咋了?” 老济依旧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话锋一转,说道: “有个事你需要先弄明白!” 秦新鹏被老济的奇怪举动弄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直觉告诉他,这次老济是认真的。 “你得先弄清楚哑婆婆的馄饨为啥这么好吃。”老济接着说。 “啥!干嘛打问这事?” 刚以为这老道士说的是正事,就听他这么说,秦新鹏再次用质疑的眼神打量了眼前的道士一遍。 还是看着他脸上表情不像开玩笑。 “啊——打问这事干嘛?” “暂时不要问,到时候你就知道原因了。”顿了一下,老济又接着说,“总之,想查清楚你的事,就得先弄清楚哑婆婆馄饨这件事。” 张了张嘴,秦新鹏觉得有些无厘头,但还是没说话,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侧的刘晓辉更是一头雾水,忍不住开口问:“馄饨好吃,肯定是哑婆婆调的馅子好呗!” 老济用看白痴的眼神扫了她一眼,只说了俩字:废话。 一直没说话的谭疯子这时候开了口:“行啦!我知道你俩来俺们村的目的——赶紧去调查吧,我们还得准备些东西,天黑前必须再进山。” 说完俩人朝着村子里面走去。 “怎么查啊?”秦新鹏看着俩人的背影,忽然火起,大吼道。 俩人没再回头,老济扔下句“自己想办法”,人已经蹿出去很远。 秦新鹏和刘晓辉愣在当场足有一分钟,还是刘晓辉先开了口:“姐夫,你确定这俩人的精神没问题?” “应该没有吧!”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不确定!” “那咱俩再去镇上找哑婆婆?” “行!” 秦新鹏觉得问哑婆婆肯定是问不出啥,亲眼看看她怎么调馅子总可以吧! 哑婆婆果然还在老地方,此时已经重新摆好了摊子,正在准备傍晚的馄饨馅。 看到他俩,哑婆婆十分高兴,“咿咿呀呀”地伸出满是面粉的手打招呼,然后指了指面板。 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一堆肉馅和白菜已经切好,哑婆婆正在往盆里倒调料。 馅子好不好吃的关键在于放哪些调料,以及怎么调味。 秦新鹏和刘晓辉很默契地互望了一眼,然后一边一个靠了过去,瞪大了眼看着。 精致细盐、味精、酱油、蒜末、葱末……扫视了一遍,好像都是常见的调料,一般人家包水饺和馄饨也基本都用。 那这就奇怪啦! 难道是用的肉和白菜很特别? 这么想着,秦新鹏视线转移到了一侧三轮车上,剩下的半颗白菜及袋子里的一块五花肉随意放着。 好像也只是普通的白菜和猪肉。 正当他一头雾水时,就看到哑婆婆走到三轮车旁,从座子下的工具箱里抱出个可以装二斤酒的黑色坛子,然后扥开白色棉布塞子。 一股独特的香味瞬间从坛子里飘出来。 正是中午所吃馄饨的香味。 原来秘诀在这里! 哑婆婆拿着一把木勺从坛子里舀出两勺棕色的稠状液体,轻轻倒进了馅子里,然后再次搅拌了起来。 秦新鹏正想探头看看坛子里是什么,可惜还没等看清楚,哑婆婆已经重新把棉布塞子塞了回去。 即使这样,秦新鹏还是觉得很高兴,因为也算是发现了哑婆婆馄饨美味可口的秘密,接下来只要想法弄明白坛子里的棕色粘稠物是啥就可以了。 哑婆婆小心翼翼地把黑坛子抱到三轮车上,轻轻放好,然后锁上了工具箱。 整个过程秦新鹏看得很清楚,足见哑婆婆把黑坛子里东西当做了宝贝。 馄饨馅子调好后,开始包馄饨,还是和中午一样,俩人一边一个帮着干。 哑婆婆始终咧着嘴笑。 笑容是一个人最美丽的表情,微笑也会让对方感觉舒服,可是假如一个人一直对着你笑,你肯定就不舒服了。 好不容易等到傍晚,小盆子里的馅子也用完了,哑婆婆比划着开始收拾东西。 在帮忙干活时,秦新鹏尝试着问了几次,但哑婆婆根本没法交流,他也只好放弃。 “看来只好先回村里再想办法啦!”这么想着秦新鹏就和刘晓辉先回了村里。 刚进村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凄婉的唢呐声,是一群人从村里往外走,仔细看,最前面的是个半大小子,穿着一身白色的麻衣,手里还拄着根棍子,正被人搀扶着。 “那不是胡村长的儿子嘛!” 一下子秦新鹏也就明白了,这是北方的丧事之一“设老”。 这让秦新鹏内心深处涌出一股伤感。 就想着待会去胡村长家拿上二百块的公祭。 哑婆婆家里十分简陋,但收拾得十分干净,俩人明里暗里把屋子里瞅了一遍,并没发现特别的东西,不过一扇锁着的内屋门引起了俩人的注意。 这扇门竟然是锁着的,而且还是个小孩拳头大小的不锈钢锁头。 一般情况下,家里的里屋门是不会上锁的,甚至都不会安锁,除非里面放了特别值钱或者特殊的东西。 看到天色已晚,俩人总不能在村里晃荡一宿吧!怎么也得先找个地方过一夜再说。 刚才秦新鹏倒是注意过,哑婆婆卖馄饨的那条千余米的商业街上有家小宾馆,干净不干净的,大不了合衣对付一夜,也就不挑剔了。 离开哑婆婆家,秦新鹏领着刘晓辉先去胡村长家上公祭。 交上钱,正准备离开,刚走到大门口,就听到俩老汉在说悄悄话。 “嫂子的病越来越厉害啦!” 其中一个黑脸的说道。 也不认识,刚开始秦新鹏并没在意,正想继续往外走,可另一个红脸的汉子说的一句话,让他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老程没了有二十几年了吧!听说凤霞被害了,嫂子这命算是苦到了骨头里。” 黑脸汉子又接着说:“可不是嘛!这是大脑受刺激了——你不知道吧!嫂子经常半夜往山上跑,天亮前才回来,每次回来还背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 ------------ 第二十八章 深山里的坟地 “我也见过,山里能有啥啊!除了好几片坟地,就是成片的树林和野草。” 这事引起了秦新鹏的好奇,本想掏两根烟递过去套套近乎,谁知一摸啥也没摸到,这才想起来两盒烟早已成了打狗的肉包子。 没烟只好硬着头皮往上凑,这一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两位老乡,能问点事嘛?” 秦新鹏很不自然地咧了咧嘴,尴尬地笑了两声。 “小伙子看着面生啊!”俩人扭过头,红脸汉子先开口问道。 秦新鹏知道这村里的人对刑警和法医有抵触心理,也没回答,只是笑着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你问啥?”黑脸汉子接着问。 “我就想问问哑婆婆的事!”秦新鹏也不兜圈子。 俩人对望了一眼,又几乎同时上下打量了秦新鹏一番,黑脸汉子才接着问:“你问她啥事?” “你们刚才说哑婆婆大半夜进山……” 红脸汉子点着头反问秦新鹏:“那又咋啦?你问这么多问题到底是干啥的?” 秦新鹏有点接不住话,这时站在一侧的刘晓辉开了口:“福利社想给村里的贫困家庭申请点福利,这不先派我俩当先遣兵,摸摸地嘛!” “奥?那还真是好事啊!” 俩人几乎同时咧开了嘴。 “福利社?是啥地方?”秦新鹏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只好故意咳嗽了两声,再接过话茬,“那就说说吧!我们想知道这个哑婆婆的精神到底到了啥样的程度!” 黑脸汉子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你们可得照顾照顾程嫂子啊!她现在就是个孤寡老人,有啥福利应该先有她的份。” 秦新鹏和刘晓辉赶紧很默契地点头说“那是当然”。 觉得时机差不多了,秦新鹏才话锋一转,问俩老汉:“两位刚才说哑婆婆经常半夜里进山,这是咋回事?” 黑脸汉子警惕地朝两侧看了看,确定没有村里人,这才低声回道:“谁也不知道啊!大概四五年的时间了——我是种果园的,水果成熟的几个月,大部分时间就住在果园里,有时候半夜起来上厕所,恰好看到程嫂子进山或者出山,还记得第一次时,吓得我差点叫裤子。” 听到这里,我瞥了一眼刘晓辉,她则使劲瞪了我一眼。 老汉继续说:“后来见到的次数多了,也就不觉得害怕了,不过还是一直感到很奇怪……不知道她从山上背着啥东西回家。” 刘晓辉接茬问:“刚才听两位说山里有几片坟地?貌似坟头不少,这是咋回事?” “奥!这事外头人大都不了解,早在七八十年前,俺们这一带可是抗战的根据地,听村里的老人们说,当时鬼子军队进攻了好几次,每一次都死很多人,所以山里就留下了数不过来的坟头。” 这话又引起了秦新鹏的好奇。 “不会吧!听说战争中都是抢占要塞或者富裕的地方,这地方可以说鸟不拉屎,怎么会……”话一出口,自己也觉得大合适,所以后半句硬生生咽了下去。” “小伙子说的对!俺们这里就是偏僻贫穷,至于鬼子为啥非要攻打这里,你就得去问问鬼子了。” 一看对话气氛的苗头不对,秦新鹏赶紧憨笑着转移话题。 “两位大叔,哑婆婆做的馄饨咋就那么好吃,是不是有啥祖传的配方啊!” 他话刚说完,俩老汉都舔了舔嘴唇。 “好吃是真好吃!应该也没啥配方,大概是包的时间久了,总结出一套经验吧。” 刘晓辉忙接茬问:“大叔,你的意思是说,哑婆婆的馄饨之前没有这么好吃?” “没有啊!以前和普通的馄饨一个味道,也就这几年才好吃起来的。” 这时候屋子里有人喊了声什么,俩人摆了摆手,匆忙走进了胡村长家的屋里。 当务之急还是找地方对付一宿,俩人赶紧上了车,发动机都响了,秦新鹏却忽然一摆手:“慢!” 这一声喊的有点突然,吓得刘晓辉手里的钥匙“啪嗒”一声掉到了脚边。 “吓死我了!大晚上,咱能不一惊一乍嘛!” 秦新鹏先道歉:“不好意思——我忽然想到个事!” 捡起钥匙,刘晓辉才问:“啥事?” “刚才老头说哑婆婆是四五年前才开始大半夜进山的,也是在四五年前,他做的馄饨才开始这么好吃,你觉得两者之间是不是有啥联系?” “还别说!真有可能啊!”刘晓辉双手一拍,只听“啪”的一声,这次吓了秦新鹏一跳。 “大半夜进山后,天亮前才回去,还背着鼓鼓囊囊的东西——山里能有什么!” “坟地呗!刚才没听到那汉子说啊!” “我是说除了坟地外!” 刘晓辉想了一下,才回道:“会不会是蘑菇或者香菇之类的野生植物呢?听说有一种蘑菇专门生长在坟地里,特别香,还是难得的中草药,一般地方根本买不到!” “蘑菇?” 秦新鹏瞪大了眼,觉得这答案似乎有些无厘头。 汽车行驶了两步,秦新鹏才一次大吼一声“慢!” 刘晓辉刹住车后,双眼里几乎要喷出火。 “你……你——姐夫,你有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半,你……你敢不敢赌一把?玩一次?” 刘晓辉听得一头雾水,眨巴眨巴眼:“啥叫玩一次,赌一把?” “咱们来个守株待兔,就藏在哑婆婆院子外,看看他半夜进山干啥。” 刘晓辉一听,脸上顿时冒出笑容:“玩跟踪?好啊!刺激!!我最喜欢做偷偷摸摸的事了。” 话说完,自己也觉得这话有问题,红着脸低下了头。 说干就干,秦新鹏指挥着,刘晓辉把车开到一个比较隐蔽,但坐在车里又能清楚看到哑婆婆院门口的地方。 刘晓辉从后备箱拿出两瓶矿泉水和一大袋子零食,秦新鹏只拿了水,看到零食后就觉得恶心,也就连碰都不碰了。 这属于“孤男寡女,共处一车”,一安静下来,俩人都觉得很尴尬,于是很默契地找话题聊。 刘娜说了很多自己姐姐的事,但秦新鹏却一件都想不起来。 就这么到了晚上十一点多,整个村子死一般寂静,哑婆婆的屋里也始终没有亮起灯,这让俩人有些失望。 看来今晚哑婆婆不会出来了。 想想也是。 哑婆婆又不是每晚都出来,看来这次“赌”输了。 “要么就在车里对付几个小时呗,这都十一点半了。”刘晓辉看了一眼手机,轻声说。 “也行!不过……” “不过什么?” “这事要传出去,人家会咋想?” “你在前,我在后,我一个大闺女都不在乎,你还在意这?” 刚才秦新鹏还装着一本正经,可此刻看到刘晓辉着急的样儿,忍不住笑崩了。 “你——姐夫!你真坏。” “活跃一下气氛!要么多沉闷。”秦新鹏话锋一转,“对啦!今天在那胡同时,那满脸痤疮男说什么小姨子的那个半拉啥是姐夫的,到底啥意思?” “你——” “嘘——你看,哑婆婆家亮灯了!”忽然秦新鹏指了一下车窗外。 刘晓辉条件发射般地伸手捂住了嘴,这才把后半句话咽回去,扭头望向哑婆婆房子。 果然原本漆黑一片的屋子里,现在有了光。 但能看清光源不是电灯,而是蜡烛光或者油灯。 哑婆婆家里没有电灯? 这问题“嗖”的一下冒了出来。 俩人屏息凝视盯着哑婆婆的院子里,因为紧张刺激,整个车内荡漾着一粗一细的喘气声,说实话,这种环境下发出这种声音,就算是让别人现象,也会觉得有些暧昧。 过了大约二分钟后,忽然哑婆婆屋子里的光消失了,紧接着一个佝偻着的黑影从院子里走出来。 ------------ 第二十九章 飞——飞——飞…… 只看了一眼,秦新鹏就确定出来的果然是哑婆婆。 而且借着微弱的月光,还能看到她手里抓着个黑色的袋子。 出了院,哑婆婆也不抬头,快递地朝着山里走去。 秦新鹏和刘晓辉赶紧下车,远远地跟了上去。 跟踪人,尤其是在晚上,这可是个技术活,你靠得太近,会很容易被对方发现,你离得太远,又容易跟丢目标。 所以既要反应快,还得胆子大。 秦新鹏和刘晓辉这可是大闺女坐花轿头一回,一路上没少弄出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哑婆婆精神不好使,还是上了年纪后,耳朵背。 她始终没有回头。 一口气跑了至少二十分钟,一前一后三个人已经进了山。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秦新鹏觉得山里格外黑,也格外冷,四周的黑暗里还时不时传利一声不知道动物的鸣叫声,吓得刘晓辉整个人都贴到了秦新鹏身上。 东营市地处华北平原,只有这一片有山。 秦新鹏和刘晓辉都不习惯走山路,况且还是在晚上,再加山里树多草多,空气中像是弥漫着一股水汽,很影响人的视线,俩人跌跌撞撞的摔倒了好几次。 直到俩人同时被身前的土疙瘩绊倒,这才停下仔细瞅了瞅四周地形,借着微薄的月光,俩人看到周围满是类似的、大小不一的土疙瘩。 秦新鹏脑子一时没绕过弯儿,只是觉得这样的地貌很奇怪:这它娘的啥地形啊! 秦新鹏正想继续往前走,却被刘晓辉在后面拉住了。 害怕被哑婆婆发现,秦新鹏也不敢说话,先是使劲扯了扯,但没能扯动。 他这才觉察不对劲,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刘晓辉,竟发现此时刘晓辉正一动不动地瞪着眼盯着眼前的土疙瘩。 顺着她的视线再次看了一眼,除了土疙瘩外,好像没啥东西。 带着疑惑,秦新鹏把头靠到刘晓辉耳边,轻声问:“你这是怎么啦?” 刘晓辉嘴巴先动了动,然后哆哆嗦嗦地伸出了右手食指,竟然也是指着身前两三米远的土疙瘩。 这下秦新鹏有些着急了,正想再次开口问,没想到刘晓辉开口了,她好像很着急要说什么,但哆哆嗦嗦了几下,嘴里蹦出的只有一个字,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她还在不断重复这个字。 “飞——飞,飞——飞……” 这可把秦新鹏急坏了,熬了半宿,好不容易追到这里,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有人说在这个世界上人是种很奇怪的动物,但更最奇怪是女人。 刚开始说刺激,说好玩的是她,现在摔了几脚后,吓得不敢走路的也是她。 还“飞”呢!走都走不动了。 “飞?” “坟?” 默念了两遍,秦新鹏再次望向刘晓辉一直盯着的土疙瘩,顿时头皮就是一麻,整个后脊梁从脖子凉到尾巴根。 他一下子就明白刘晓辉说的是啥了,是坟地的坟啊!他也认出了四周成片的土疙瘩是什么了,竟然是成片的坟头。 可能是很多年没人管理的原因,这一整片的坟头都不高,再加上风吹雨淋,所有坟头的表面都坑坑洼洼的,乍一看就是一大片土疙瘩。 人类对于坟的恐惧已经融入到了基因里。 秦新鹏也是浑身一个激灵,差点坐到在地。 等缓过神,再想去找哑婆婆,哪里还有半点人影。 “这……这大概就是那俩老汉说的山里的坟地吧!别……别怕!” 刘晓辉深吸了口气后,视线才从身前的坟头转移到秦新鹏的脸上,有几分惨白。 “不……不怕,就是吓一跳——你不觉得很奇怪嘛?” “啥事很奇怪?”秦新鹏反问。 “哑婆婆三更半夜带着黑袋子来坟地干啥呀!” “这个……” 秦新鹏想到个很可怕的可能,他赶紧克制住不让自己继续往下想。 思细级恐啊! 既然人追丢了,这么大一片山地,俩人对地形又不熟,稍一商量还是决定先回村里再说。 踉踉跄跄地回到村子时,看看手机,刚凌晨两点出头,这一路上,俩人也数不清摔了多少个跟头,刘晓辉从车里拿出两瓶水,俩人在骑车一旁互相帮着洗了洗手和脸,然后和之前那样一前一后坐到车里等。 等着哑婆婆回来。 折腾了一天,俩人早已身心俱疲,于是商量着轮替值班,每人盯一个小时,然后喊再醒对方替班。 结果等秦新鹏支着眼皮熬完一个小时后,却怎么也喊不醒刘晓辉。 他不禁暗暗感慨,这闺女心真大,孤男寡女竟然睡得这么死,算了!谁让自己是男的,还被人家一直喊姐夫,这姐夫不能白让人家喊。 就当是上大学时,和舍友一去到网吧玩通宵了。 于是轻吼一声,抖擞抖擞精神,准备熬一宿。 然而又过了半个小时后,他还是被睡神打败,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姐夫——你怎么流拉哈子?” 美梦被耳旁尖细的声音惊扰,意识随之袭来。 睁开眼,秦新鹏就看到刘晓辉正探出头,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几缕头发还无意中散到了他的脸上,很痒。 赶紧直起身子,用手摸了一把嘴,结果就抹了一手的水,刘晓辉也缩回头,整个重心移到了后排座位的椅背上,还是忍不住断断续续笑了好几声。 觉得脖子很酸,秦新鹏自己揉了揉,这时身后再次传来刘晓辉银铃般的声音:“姐夫,你咋睡着啦?” “你……你还埋怨我?昨晚我怎么喊都喊不醒你,睡得和猪一样!” “那你也不能睡过去啊!” “这么说还是你有理,我不对啦?” “姐夫——你看!” 刘晓辉忽然指着车玻璃外,秦新鹏忙扭头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 就看到一个佝偻的背影。 哑婆婆回来啦! 接着才看到洒向车玻璃的阳光,原来此时已经是天亮。 哑婆婆依然脚步很快,背上是个鼓鼓囊囊的黑袋子,转眼时间人已经进了院子。 “姐夫,你说袋子里装着啥东西?”直到哑婆婆进屋关上门后,刘晓辉才开口说话。 “我咋知道——山里,尤其是坟地里能有啥!” “那咱们进去看看?” “进去?”秦新鹏还没有完全清醒,揉了揉眼睛,“这事挑明了不好吧?” “哎!姐夫,你咋这么笨,咱们就说还想跟着哑婆婆去包馄饨,或者说想吃她的馄饨啊!” 秦新鹏尴尬地笑了笑,暗骂自己是蠢猪。 俩人照着车上的镜子随便抹了把脸,然后进了哑婆婆的院子。 “咚咚咚!” 敲了三声门,不出所料,哑婆婆满脸疲惫地打开门后,只愣了一秒钟,就立刻咧嘴笑起来。 嘴里吱吱呀呀,秦新鹏也不明白他表达啥意思。 进了屋,秦新鹏第一时间环视了一圈,却没发现哑婆婆之前背着的黑袋子。 这就奇怪了!人刚进来超不过十分钟。 屋内面积并不大,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北墙有大小两个木头橱子,其中一个橱子并不能藏东西,另一个橱子上面是碗盘,下面是个小柜子,不过看哑婆婆背着黑袋子的形状,倒是不宽,长度却超过了一米。 目测这柜子够呛放得下,除此之外…… 秦新鹏环视了一圈,忽然发现那扇里屋门上的大铜锁头只是挂着,应该是刚才进去过。 秦新鹏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这黑东西就藏着里屋内。 怎么才能进去瞅瞅呢! 秦新鹏大脑转了好几圈也没想出办法。 困难在于门开着时,哑婆婆也在,哑婆婆离开后,他肯定会上锁。 没法进去啊! 倒是可以趁着哑婆婆去卖馄饨的时间里偷偷返回,不过得破坏锁头……除非有钥匙。 这么想着他视线扫到了哑婆婆的脖子下,顿时双眼就是一亮。 ------------ 第三十章 缸瓮泡骨 刘晓辉和哑婆婆俩人对面对正在各自比划着,看双方脸上的表情,都挺兴奋的。 秦新鹏走过去,小声问刘晓辉:“咋样?能沟通?” “能啊!我告诉哑婆婆咱俩还想跟着去镇上包馄饨,她很高兴,还表示热烈反应。” “啥?还欢迎?咋欢迎啊!” 刘晓辉笑而不语。 帮着哑婆婆把工具装好,送她骑着三轮车先出发后,我再和刘晓辉开车出发。 一路上我都在琢磨,怎么才能弄到那把钥匙,抢肯定是不行了,偷的话似乎也有难度。 想了一路,急得鼻尖冒了汗,也没想出个可行的办法。 还是老地方,竟然已经有几个人在等着等着吃馄饨,看脸上的表情都着急得不能办啦! 这已经不是积极,而是邪乎了! 哑婆婆一如既往,洗了把手后开始收拾工具,此时的脸上已经看不到刚才的疲惫。 看到哑婆婆拿出的酱油,他想到了个办法,这办法有点“卑鄙”,但可能会拿到钥匙。 在帮哑婆婆搬出菜板时,秦新鹏故意把酱油洒到了哑婆婆前胸的衣服上,哑婆婆反应倒也快,咿呀笑着比划了两下,好像说“没事”,然后赶紧脱下外套,同时也把钥匙摘下来随手放到了一侧的三轮车座位上。 这一幕看得秦新鹏心怦怦直跳,他一直等到哑婆婆和刘晓辉开始包馄饨,才偷偷把那把钥匙放进口袋里。 然后朝着刘晓辉使了个眼色,对哑婆婆说要去买点东西,要过车钥匙直奔村里哑婆婆家。 一切都很顺利。 在拧动钥匙听到“咔吧”一声,随即看到大铜锁,开了的一瞬间,秦新鹏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轻轻一拉,门开了,同时一股掺杂着霉味的奇怪气味扑鼻而来。 他忙用手捂住鼻子,然后环视一圈,就看到这间面积不大的屋子里放着七八个缸瓮,约一米高,就是那种一般农村家里腌制咸菜的那种。 除了缸瓮,竟然没别的东西。 就在失望之际,眼睛一转,就看到放在其中一个缸瓮下的黑色麻袋,正是昨晚老太太背着的黑袋子。 心中一喜,他赶紧跑过去。 刺鼻的奇怪气味就更浓了,似乎是从黑缸瓮里传出的。 秦新鹏本想捡起黑袋子仔细看看,被这刺鼻的味道一熏,他本能地抬起头,就看到了这辈子最让他感到恐怖的一幕。 换做胆小的,估计能当场吓得休克。 黑缸瓮里是泛黄的白骨,恰好一个少了几颗牙的骷髅头“对视”着他。 除了骷髅头,还有肋骨、腿骨……作为法医秦新鹏一眼能认得出,这是人的骨头。 片刻的惊慌过后,他看的很清楚,缸瓮里的骨头有些年岁了,怎么也有几十年时间,他倒是一点都不害怕。 此时的大脑中只有震惊,十分的震惊。 迅速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心中更是骇然,他看到所有的缸瓮里都是泛黄的白骨,估计怎么也有几十个人的。 “这老太太怎么用这些缸瓮藏着这么多人的白骨?这是什么癖好!” 再次瞟了一眼缸瓮里白骨的颜色和氧化程度,像是从泥土里挖出来的——这些人应该不是哑婆婆杀的。 一道闪电划过脑海,他忽然就想明白哑婆婆三更半夜跑到山里干啥了,那鼓鼓囊囊黑袋子里的就是这些人骨。 大半夜跑到深山里挖出人骨头,背着回家,这不是只有鬼故事里才有的情节么? 只是不知道她弄这些白骨干啥。 倒吸了一口凉气后,秦新鹏心中的疑惑简直到达了顶点,他再次围着几个缸瓮转了一圈,发现其中一个缸瓮里的白骨泡在水里。 准确说,是黏糊糊的棕色液体。 他忍不住仔细闻了闻,这缸瓮内棕色液体竟然飘出一股香味。 这味道…… 七分喜悦,三分震惊啊! 原来哑婆婆黑坛子里的东西是从这里来的——竟然是用坟里挖出的白骨泡制而成的。 想到自己吃了满满的一大碗,顿时恶心的感觉从肠胃里涌出来,他忍不住就是一阵狂呕。幸亏吃早晨没吃东西…… 哑婆婆真是个谜一样的老太太,看着整天笑嘻嘻的,竟敢拿着人骨做调料,心够黑,胆子够大。 “还是先拿出手机拍照,没准关键时刻,还能当成证据!” 这也是作为一名法证职员的本能反应吧! 拿出手机一阵乱拍,无意中瞥见了对面的那面墙,先是觉得有几分眼熟,随即心里“咯噔”一下。 “这面墙好像就是那晚阴司交流群里第二张照片里,挖出白骨的那面墙。哑婆婆是不是疯啦!不但把人骨放到缸瓮内,还砌到了墙里。” 震惊之余,忽然想起了在胡村长家门口听到俩汉子说的事,七八十年前,在这片山里打过几次仗,死伤无数,山里的无数坟头下大部分就是当年的烈士。 这么对待白骨,先不说道德上算什么,已经触犯法律了。 “辱尸罪?” “破坏尸体罪?” 秦新鹏脑中忽然冒出这么两个词。 “不行!这事既然被我碰上了,就绝对不能当作没看见,怎么也得报警吧!”这么想着,赶紧退出这间屋子,然后锁好门,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哑婆婆包馄饨的地方。 哑婆婆和刘晓辉正忙得不亦乐乎。 两张桌子四周坐满了人,还是有几个站在一侧,着急而又有耐心地等着。 “幸好没发现钥匙不见了!” 他赶紧悄悄过去把钥匙放到原处。 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但秦新鹏的心却无法再平静。 满脑子都是几个缸瓮里的森森白骨,心里一阵阵发毛。 “这事还得报警——至少得和刘增富说一声吧!” 这么想着,又看了一眼身侧的哑婆婆,她正咧着嘴笑着,满脸的憨厚样儿,怎么想都和小屋子里缸瓮内的白骨扯不上关系。 不过又一想,不是有那么句话嘛——人不可貌相! 大恶之人最面善。 于是他还是决定这事必须告诉刘增富。 拿出手机再次翻了翻那几张照片,又点开阴司交流群,仔仔细细对比了一下两张照片,确定是同一面墙的同时,也看到手机的右上角有两格信号。 心中一喜后,就想赶紧给刘增富打电话,号码都摁上了,这才想到面对这么多人,直接打电话不合适。 “我……我上个厕所啊!” 犹豫了一下,他随口找了个理由找了一侧偏僻的地方,幸亏手机依旧有信号。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 “兄弟,我都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一直不通,没想到你先打过来了。” 秦新鹏也顾不上听他啰嗦,直奔主题:“富哥,有个事得告诉你——就在刘家村里,你还记得那个哑婆婆?她在一间里屋里藏了好多干骨……” 他话没说完,刘增富便是一声惊呼:“啥?好多尸体?” “不是尸体,而是人的干骨——就是死了很多年的人骨……老太太从坟里挖出的——据村里人说,这些可不是一般的坟,而是七八十年前参加过战争的英雄。” “啊!还有这事?那可不行,不过我这边还有事没处理好,就让安勇他们和你们科的人先去看看啥情况吧!” “奥!富哥,你那边有啥急事?”秦新鹏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问道。 “还不是那案子,也就是第二具红衣女裙子尸体案——我不就是为这事来的?” 秦新鹏的好奇心瞬间被吊了起来。 “到底什么情况?死者身份确定了?是不是和程金金死状一样?同手是同一个人吧?” 电话对面的刘增富顿了一下:“兄弟,你……你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总得让我一件件回答吧!” “被害的是刘家村村长的闺女胡庆美——也就是我们拍到的监控里给那老太太送东西的女孩,尸体是在她学校的一件废弃仓库内发现的,死状和程金金的一模一样,根据目前线索看,凶手为同一人所为!” 果然呐!惊得秦新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等自己回过神,听到的却是听筒里的一阵忙音。 心里有事,秦新鹏很难再装作若无其事,连刘晓辉都看出来了,不断用眼神询问,秦新鹏无心思解释,只好装糊涂。 一个小时后,一辆桑塔纳后面跟着两辆警车呼啸而来,车一停下,车上立刻冲下来几个刑警。 ------------ 第三十一章 墙中的奇怪尸体 这些人秦新鹏还都认识,都是刘增富的手下。 几个人把哑婆婆的馄饨摊围了起来,这时候两个农民模样的人挤到最前面,一个对着哑婆婆,另一个对着几名刑警。 对着刑警的是中年瘦高个,这人秦新鹏之前在胡村长家见过,好像是刘家村的会计,叫啥不记得了。 “事情还没查清楚,大家……大家先不要动啊!” 背对着的正是之前在胡村长院门口说悄悄话的红脸汉子。 “是啊!是啊!程嫂子可是好人,她……” 刑警中为首的是王安勇,刑警队的副队长,也算是刑警队内有真本事的人。 这时候从又从警车里下来几个人,这几人秦新鹏就更熟了。 “鹏啊!你……你来的就是这村啊?” “是你报的警?” 付永涛和崔志伟也看到了秦新鹏,一人一声走了过来。 事情也就一目了然。 哑婆婆竟然没有丝毫慌张,依旧是看着围着他的刑警“咯咯”地笑,在这样的环境下,在一片寂静里,这笑声显得格外瘆人。 这架势惊得吃馄饨的和等着吃馄饨的全都吓跑了。 “嫂子,你……你赶快解释清楚啊!” 红脸汉子,急得说话都哆嗦起来,张口说出了胡话,竟然让哑婆婆开口说话。 “秦新鹏,请带我们到现场!” 王安勇扫视一圈后,视线定格到了秦新鹏身上。 “王队长,这事……” “这不是小事,咱们也算是半个同事,你还不明白?” “那好!” 两辆警车响着警笛停到了哑婆婆的院子外,那里已经停了两辆警车,几个刑警就站在院门外,一脸严肃,不少村里的街坊站在一侧好奇地看着。 事已至此,秦新鹏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可也是没别的法子。 重新打开那扇门,七八个大缸瓮再次出现在秦新鹏面前。 王安勇环视一圈,手一挥,几名刑警及付永涛和崔志伟冲了进去,随即屋子里传出一片惊呼声。 付永涛和崔志伟带来了专业的尸检仪器,很快检测出缸瓮里的尸骨死亡时间超过了三十年,应该就是七八十年前战死沙场的那些人。 面对那面墙,付永涛和崔志伟愣住了。 “鹏啊!你……你大学里学到的东西,又还给老师啦?” 付永涛歪着头问秦新鹏。 “啥意思?” 这一刻秦新鹏的大脑已经失去了思维能力。 “这面墙没有近期翻动过的痕迹,你确定里面有尸体?” 崔志伟也掐着腰,怒气冲冲:“是啊!你这不给咱们法证科丢人嘛?” 经过他俩这么一提醒,秦新鹏仔细这么一看,果然呐!墙皮上风化程度明显,还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没个十几年,不可能成这样,而这些痕迹绝对不能伪造出来。 这么说阴司交流群里的照片是错的? 或者说还有一面一模一样的墙? 想想这两种可能性都极小。 一时间秦新鹏也拿不定主意。 这时候王安勇走过来,了解情况后,盯着那面墙沉思了片刻。 “打开看看吧!” 他朝着身后的两名刑警低声道。 “是!” 俩人早有准备,一人扛着锤子,另一人拿着锄头,开始敲墙皮。 三下五除二,很快墙皮被敲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陈旧青砖。 “慢着!再这样敲下去,如果里面真有尸骨,怕是会损坏,至少破坏它原来的姿势。” “那……” 王安勇看向他俩。 “还是我们来吧!” 说完俩人从工具箱里拿出铲子,开始一块一块地往外抠砖。 秦新鹏又惊又喜,心里连连赞叹:“果然和阴司交流群里的照片一模一样!” 抠下几块青砖后,先是看到骨化后的一只手,随后是整个胳膊,很快一整具人骨露了出来。 不过让所有人——尤其是秦新鹏惊讶的是,这是一具新鲜的白骨,死者牙齿几乎齐全,而且尸骨外面还裹着一层没有腐烂殆尽的衣服。 分明就是现代人的衣服,衣服上的金属拉链清晰可见。 秦新鹏恍然大悟,这具不是哑婆婆从坟里挖出的尸骨,看骨骼的骨化程度,应该是最近几十年内才死的。 就算是自杀,也不可能自己把自己砌到墙里吧! 很明显,根据以往的经验,这应该谋杀,然后藏尸。 问题是这人是谁呢?怎么被砌在哑婆婆里屋的墙内,这人是谁? 再次进行尸检! “死者为男性,年龄在三十五岁至四十五岁之间,死因是窒息。” “死者生前应该殊死挣扎过,胳膊和腿上,以及后背和前腰都有伤痕,都是生前留下的,所以我们判断这是一场谋杀,然后藏尸案。” 这时候院子外面已经围满了人,七嘴八舌的声音响成一片,大家都是听说哑婆婆家藏着那么多干骨,是来看个究竟的。 传言这东西很恶毒,经过几个多嘴之人的传播,这件事已经变了意思,被传成“哑婆婆杀了十几个人,把所有人的尸体当作咸菜腌制了起来,留着吃。” “程嫂子杀人啦?杀的都是什么人?” “程嫂子吃人肉!把人肉当成咸菜就着馒头大口吃。” 熙熙攘攘,吵吵闹闹。 不管怎么样,在哑婆婆家里发现了尸骨,这是不容争辩的事实,王安勇下令把人控制了起来。 这可把秦新鹏弄晕了。 难道哑婆婆真是个杀人藏尸的恶魔? 如今第二张照片已经应验了,再加上之前的那几张照片,已经证明群主拥有神一般的能力,也证实群里的照片具有“先知”的作用。 那晚一共发了五张照片,前两张已经应验,由此可见后面三张照片的内容也会成真。 第三张照片很奇怪,竟然刘增富和另外一个没见过的中年微胖男人跪在哑婆婆身前,如果这种照片的内容会成真,是不是证明这人被杀,被砌在墙里,和哑婆婆一点关系都没有呢? 可那七八个缸瓮里的白骨都是她挖坟背回来的,这是不争的事实,根据刑法罪过也不小啊! 作为刑警大队长的刘增富怎么会对着个犯人磕头呢? 于情于理于法都说不通。 出了命案,村子里闹得人心惶惶。王安勇也利用卫星手机第一时间把事情的整个过程向刘增富作了汇报。 而哑婆婆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虽然这会儿已经被刑警控制,但依旧“咯咯”地笑。 按照程序,王安勇先对她审讯,不出所料,根本没法正常沟通,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秦新鹏:“秦新鹏啊!还真和你说的一样!这老太太是硬骨头。” 刑警队的几个和我们法证科的开了个短会。 王安勇:“大家有啥想法都说说吧!” 付永涛:“我靠!如果真和鹏说的一样,这老太太肯定是个神经病啊!挖了这么多干骨,还都是三更半夜!” 刑警张璐明:“挖干骨这事其实不大,人命案耽误不得啊!” 刑警魏建昌:“是啊!墙内藏尸,这事影响应该很大,不赶紧破案怕是会造成更恶劣的社会舆论。” 崔志伟:“可是死亡事件已经超过十年,陈年旧案,这老太太精神还这样,又是个哑巴,证据不好找啊!” 刑警张璐明:“死者既然被藏于老太太家的里屋墙内,应该和她有关系,极有可能是这村的人,至少和这村里的人有关系!” 王安勇:“这么说,在村民种展开调查,或许能有线索?” 付永涛:“我还有个建议!那就是让村民见见死者,或许能从尸骨还没有完全腐烂衣服上看出什么。” 崔志伟双手一拍:“对!死者脖子上有个奇怪的挂件,很特别啊!或许有人认识,只要认出来,也就基本确定死者身份了。” 王安勇紧缩的眉头一下子舒缓了些:“那好!马上把尸骨抬到院门外,让村民们看看!” 秦新鹏也是法医,正想上去搭把手,忽然大脑剧烈疼痛起来,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破屋子内,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正在和对面三个看不清模样的人干仗,蓬头垢面的这人身手不错,但无奈对方是三个人,手里还都握着刀子,明显看得出在对他痛下杀手。 以一敌三,蓬头垢面男很快处于下风,身上多处受伤。 最终这人因为受伤太重,被三人摁到地上,用绳子勒死。 剧烈的头疼感还在继续,眼前的画面一转。 依旧是三个看不清模样的人,他们在一片树林里挖坑,然后把那蓬头垢面人的尸体扔了进去,然后埋上土,踏平后,才匆忙离开。 三人刚离开,零一个高个男人悄悄出现在了画面里,她把尸体挖了出来,再把土填回去后,背着尸体离开了。 画面又是一晃,之前的三个人再次匆忙地来到现场,然后再次把土坑挖开,看着是想挖出刚才那具尸体。 挖了一阵,几个人慌了,因为没挖到尸体。 忽然剧烈的头疼感消失了,眼前的一切也随之消失了。 他看到的是很多村民在排着队“欣赏”地上狰狞的尸骨,大部分看了几眼后,摇着头离开了。 秦新鹏回想刚才看到的虚幻画面,再看眼前尸骨腐烂殆尽的衣服,心中就是一颤。 能认得出来来,眼前的尸骨就是被那三人勒死的蓬头垢面男。 由此看来,是那高个子男的把他的尸体挖出后,藏到了哑婆婆家里屋的墙里?那男的到底啥人,这不栽赃陷害哑婆婆嘛! 正在秦新鹏愣神之际,忽听有个嘶哑的声音喊道:“我认识这黑窟窿头坠子!他是那个……那个人呐!” 一看有线索,王安勇和几名刑警都围了过去。 喊这话的是个老头,手里还抓着一根鞭子。 秦新鹏看到他,先是觉得有几分眼熟,多瞅了几眼,这才认出来,原来是刚进村时,在村口遇到的放羊老头。 ------------ 第三十二章 周家父子的噩梦 老头指着尸骨脖子上的黑色骷髅挂件,对身边的几个老乡喊:“你们……你们就不记得这东西啦?” 他这么一喊,几个人又都围了过去。 “这是……” “我也想起来啦!” “韩景涛!是韩景涛!难道这是他的尸体?” 语气里浸透着惊讶,甚至是惊悚。 寻思过来后,秦新鹏也是惊得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老周叔讲述的那段刘家村的陈年旧案立刻浮现出了脑海。 韩景涛不就是二十年前那个同样喜欢进山挖人骨,还熬成汤倒进了村里人公用的井里,让全村人喝了“人骨汤”的怪人嘛!所以当时全村人都恨他。 后来这个韩景涛提着两桶汽油烧了村里的小学,那场火烧死了十几个人小孩,程金金的父亲程德民也被这场大火烧死。 他记得老周叔生前说过,那场大火后韩景涛也不知所踪,当时没人看到他从火场逃出来,所以大火后,主流舆论是:他也烧死了在了这场大火里,而且尸骨无存。 现在他的尸骨怎么会被砌到了这面墙里? 不对啊!这人是被勒死的,再说尸骨没有丝毫被火烧过的痕迹。 越想越觉得前后矛盾,肯定有出错之处。 越来越多的人认出了尸骨脖子上的黑色骷髅挂件,正是当年村里的坏人韩景涛脖子上挂着的玩意。 “难道这人是韩景涛?” “不可能啊!他不是死在了大火中嘛!” 王安勇清了清嗓子:“各位乡亲们,你们说的这个……这个叫韩景涛的,家里现在还有啥亲人嘛?” 还是放羊老头第一个开口:“没啦!之前倒是有个儿子,不过他失踪后,他儿子也不见了,这么看来可能也遇害了吧!” “还有个儿子?当时失踪时多大?” “记得有十六七,十七八吧!如果活到现在,差不多有四十了吧!” 这时候人群里挤出一个很富态的中年人,这人头发梳得锃亮,还留了小胡子。 秦新鹏认了出来,这人不就是第三幅照片中跪在哑婆婆面前的那人嘛! “这是咋回事?不会真是那个……那个坏蛋的尸体嘛!”中年胖子看到尸骨后,身体明显一颤。 街坊们对这个胖子很尊重,都讨好似的和他打招呼,听到对他的称呼后,秦新鹏头皮又是一麻。 “周叔!你咋来了呢?” “周哥,也来看热闹啊!” 姓周。 看穿着和气质一定是富裕家庭出身。再加上村里人对他如此尊重,秦新鹏猜到了这人是谁。 一定是周国杰,也就是方圆百里内第一大富豪周家的当权人。 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秦新鹏悄悄走到个乡亲身侧,小声问:“那人是你们村的周国杰吧?” 那人随口回道:“对!俺们镇最有钱的人。” 周国杰挺着大肚子扫视了一圈后,叹了口气,径直走向王安勇身前。 “这位就是负责案子的刑警同志吧! ”他朝着王安勇微微一笑,“村里出了这么大的案子,那就麻烦各位刑警同志啦!需要钱还是需要人,可以跟我说!” 说完双手托了托肚子,一副“此地我做主”的气势。 王安勇上下打量了一番眉头皱了皱,冷冷回道:“只要街坊们好好配合,别的啥也不用。” 秦新鹏就站在王安勇身侧,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周国杰走进后,秦新鹏再次感觉浑身火热起来,尤其是双眼,简直火辣辣到疼痛。 周国杰说完这话,一歪头,恰好和秦新鹏四目相对,这一刹那,他浑身又是猛地一颤,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好像是自己家里,不过不是现在的家,而是二十年前父母的家,眼前站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男人,是他的父亲。 父亲正在小声和三个看不清模样的人小声说着什么,这一幕周国杰太熟悉了,因为这二十年来,他多次在梦中重复看到,已经忘记是几十次还是上百次,每一次他都会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当年周国杰也过不二十几岁,亲眼目睹了父亲花重金买凶杀人的一幕,这个被杀之人正是被村里公认为大坏蛋的韩景涛。 当时他并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一定这么做。 可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怪事,让他愧疚了很多年,不过作为一个孝子,他还是选择的和自己父亲站到一条船上。 大概这也响应了那句老话“上场父子兵”。 韩景涛被害后尸体找不到的事,他也知道,不过之后他们家里连续出事,先是自己爷爷死而复生,三天后又死了,自己到父亲也被拘留了起来,还直接死在了拘留所。 韩景涛尸体不见这事也就顾不上了。 后来他继承了周家到产业,虽然一切和以前一样,可以说整个周家的事都顺风顺水。 但周国杰内心深处却有个疙瘩,甚至当年父亲所做到事,以及那具尸体莫名其妙丢失,也成了他挥之不去到噩梦。 就在十几分钟前,他听说程德民家里发现了大量尸体,心里一惊,急忙赶了过来。 就在刚才,他看到亲新鹏到双眼竟然是血红色的,似乎还在往外喷火。 然后就看到了刚才到诡异一幕。 再次看到那二十年前到那一幕,周国杰已经很淡定,本以为还是和之前做梦时一样,只是单纯地梦到当年到那情景,谁知接下来看到到事情让这个董集乡第一富豪濒临崩溃。 原本打斗的四个人忽然停了下来,然后都转过身,咧着嘴笑着看着他,笑容极其夸张。 “你们想……想干啥!” 之前做的梦,没有这一幕…… 惊慌之余,周国杰本能地想大喊,却发现喉咙里肯本发不出声音,想跑,双脚又像是长到地上。 一种前所未有到恐惧感袭来,然后环绕着他,眼看着四个人一点点靠近他。 他心里着急啊!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看到那双红眼后,眼前到一切都变了呢! 幻觉!一定是幻觉! 这二十年里,因为心里有亏,周国杰早已变得“不信人心信鬼神”,也先后找过多个阴阳先生,老济就是其中一个。 鬼神之说,越信越怕,越怕越信,最后会把人折腾像得了神经质。 四个原本多次出现在梦境里的人把他围了起来,三个当年父亲雇佣的凶手举起刀,朝着他砍去。 周国杰已经吓得闭上了双眼,心中不断暗示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觉。 可是身体不同部位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让他清醒地意识到,这它娘的是真的。 三个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容,一刀又一刀,每一刀都疼得他撕心裂肺,却又喊不出声。 接下来看到一幕更让他恐惧至极,韩景涛手里忽然多了一条细绳子,哈哈大笑着勒到了他的脖子上,动作很慢,嘴里还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你喜欢被人嘞脖子的滋味嘛!你喜欢被人嘞脖子的滋味嘛! 四个围着他的人再次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得他耳朵疼。 这笑容是他活了四十几年,最可怕的面孔。 窒息的感觉慢慢充斥着大脑…… “周叔!” “周哥?” 眼前变得模糊起来,随即就听到了耳旁有人在喊他。 又是一个激灵,眼前的一起才恢复如初。 “呼哧——呼哧——” 周国杰已是汗流浃背,喘气如同农村打铁匠用的风箱,他发现此时自己竟然跪在地上,好多人都目瞪口呆地围着他。 “周老弟,你刚才是咋啦?” 红脸汉子走到他身侧,轻轻把他拉起来,关心地问。 “刚才?” 周国杰猛地望向秦新鹏的双眼。那双眼并不是血红色,和正常人的没有区别。 摸了一把脑门的汗,他的心依旧在狂跳,本能地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和四肢,并没有一点伤,这让他自己也糊涂了。 “刚才都是错觉?怎么感觉和亲身经历过一样!” 这时候一个染了黄头发的年轻人走了过来,朝着周国杰喊:“爹啊!你没事吧?” ------------ 第三十三章 日记里的东西 秦新鹏的视线从周国杰脸上转移到了黄毛脸上,同时心里嘀咕着:“这小子喊周国杰爹,那应该就是他儿子周永青——老周叔说过,周国杰只有一个儿子,就叫周永青。” 没想到周国杰面对儿子的关心,丝毫不领情,瞪大了眼气冲冲地喊道:“废物!你少在外面惹事,我就不会有事,说完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周国杰在的时候,周永青一脸的唯唯诺诺,可周国杰一离开,这小子立马换了张脸,先是等着眼扫视了一圈,最后视线定格到了秦新鹏到脸上。 不得不说一切还真是冥冥中到安排。 知道黄毛就是周永青后,又想到那晚在周家新豪宅里的见鬼经历,秦新鹏浑身再次燥热起来,双眼也开始火辣辣地疼痛,这次的疼痛感尤为强烈,就好像有人在往自己眼睛里倒辣椒水。 疼得他双眼眯缝起来,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 不过这次和之前几次不一样,眼前的一切并没有任何变化。 嗯?这反倒让秦新鹏觉得有些奇怪。 “鬼啊!” 正在他纳闷之际,忽被一声尖叫吓一跳。 刚才还一脸横样儿的周永青,此刻瞪大了眼,双眼直直盯着身前,嘴巴张到了正常人很难张到的程度。 “张静——你……你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张静——求求你,饶了我……” 他尖叫着,双手捂着头,往后退,可没退几步,脚下一绊,整个人仰面摔倒在地,但又立刻爬了起来,继续喊着和刚才类似到话,继续往后退。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他这是吓的,不过让所有人不明白的是,在场的至少三十几个人,周永青分明就是盯着眼前的空地,啥也没有啊! 这幅狼狈到样子怎么说呢!就好像见了鬼一样。 这下现场的几十个村民可炸开了锅。 “张静不是邻村那喝了农药的女孩嘛!” “是啊!就死了周家新宅里。” “难不成这是冤鬼报仇!你们说呢?” “有可能啊!刚才爹这样,现在儿子也这样,肯定是冤鬼报仇。” 周永青摔倒后立刻爬起来,然后再摔倒,跌跌撞撞离开了现场。 周家父子的一场闹剧算是个插曲吧!看着周永青走远后,案子还得继续,王安勇清了请嗓子:“目前初步断定这具尸体是刘家村——也就是你们村的韩景涛。希望大家还能提供更多的线索!” “当年韩景涛可没少干缺德事啊!” “是啊!全村没一个说他好的!” “管子哥,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可别忘了谭疯子!” “是啊!其实有个人一直说他好,他俩关系好像还挺好。” 这话引起好几个人街坊响应。 “其实在更早,大概有三十几年了,韩景涛和周家关系也不错啊!还经常一起上山打猎,后来不知道为啥闹掰啦!” 一个看着六七十岁到白头发的罗锅说道。 “还有这事?” “我也隐约记得!那时候韩景涛好像只有二十来岁,经常跟着大他十几岁到周老爷子进山偷猎。” 红脸老汉也插嘴说:“好像周家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发达起来的,后来韩景涛和周老爷子也就成了水火不容的仇人。” “你们说老周家到底是怎么发起来的?” “运气好呗!干啥都能发财,这是鸿运当头啊!咱们没法比。” 从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中,秦新鹏倒是听出了些信息。都是一个村的街坊,而且老周家还是这一带的首富,谁都不愿意得罪周家,所以刚才那番话也说的比较含糊。 不过秦新鹏听出了话外之音,王安勇就更听出来了。 韩景涛的死,除了哑婆婆家,另外还有两家人值得怀疑,那就是谭疯子和老周家。仔细分析,谭疯子当年和韩景涛关系很好,没有作案动机,害他的可能性也不大,主要是没有动机。 反倒是老周家,虽然他家为村里做了不少好事,还被称为“第一善”,可毕竟双方水火不容,周家具备杀人动机和能力。 其实刚才周家父子看到的幻象,秦新鹏也都看到了,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能实话实说,否则还不得扣上一顶传播封建迷信的大帽子。 毕竟刑警和法医的工作都讲究证据,支撑的基础是科学,要以证据服人。 目前唯一让秦新鹏疑惑的是,那个偷着从土里挖出韩景涛到尸体,并背走的人是谁。 这问题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先是听到屋里的付永涛喊:“你们来看!墙里还有东西。” 王安勇等人闻讯立刻冲进屋里。 就看到付永涛从刚才挖开的墙洞里掏出个被油皮纸包着到笔记本,一层土,很旧。 他小心翼翼地把本子放到地上,先吹了吹土,再小心翼翼地把油皮纸剥开,然后翻到了第一页。 秦新鹏看清楚了,这是个老式的八九十年代普遍使用的软皮日记本,扉页是两行字:韩景涛于一九九六年购于济南银座大厦。 字是用圆珠笔写的,已经有些模糊,但依旧可以清楚辨认。 看到日记本,几个人脸上都露出喜悦神情。 王安勇兴奋地双手一拍:“太好啦!这日记本的发现太重要,太关键了,除了进一步证明死者是韩景涛外,或许还会有更惊人的发现。” 付永涛和崔志伟继续在墙洞内搜索,王安勇则拿着旧日记本来到外面客厅。 哑婆婆住的是老房子,面积不大,屋里光线还暗,他本能地选择坐到了正对门口的八仙椅上,这里光线稍微好点。 秦新鹏迫切想知道日记里写了什么,也就站到了王安勇身侧,歪着头看。 笔迹本来就有些乱,再加上时间的洗礼,里面的字比扉页的那两行小一些,有点难以辨认,俩人几乎钻进了字里行间,勉强才能读懂大意。 翻了几页,坐着的王安勇和站着的秦新鹏都有些着急,因为日记是从一九九六年五月份开始写的,上面都是记叙了韩景涛本人怎么修习道法秘术的——原来这人对中国古代到阴阳术法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 秦新鹏忍不住提醒:“王队,挨页看也没那没多时间,我看咱不如倒着往前翻。” 王安勇点点头,随即把笔记本扣了过来,翻到了最后一页。 最后一篇日记记录到时间是一九九七年十一月十五日,内容只有短短到两行字,而且书写明显比前面几页更加凌乱,估计这最后一篇日记韩景涛写的很着急。 “姓周的已经多次威胁我,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我恐怕会遭遇不测,周家卑鄙的行为以及发家到秘密就记载于这本日记本上……关于那口古棺材埋藏到位置,也已经详细绘制成图,夹在了日记本中。” 反复看了好几遍,王安勇才急忙翻找,连续翻了两遍,第二遍时,几乎是每一页每一页地翻,也没找到什么地图。 秦新鹏也十分纳闷,难不成日记本在放进墙洞前,不小心把夹在里面到地图弄丢啦? 想想当时付永涛取出日记本时,外面还包着一层防水纸,说明在秦新鹏拿到日记本前,没人碰过。 里面夹着的东西丢失的可能性极小。 视线一挪,秦新鹏一下子看到了包着日记本的红色软皮,忽然想起自己上小学四五年级时,班里好多同学也有这样的到日记本,当时都喜欢把一些“四大天王”或是其他明星的卡片藏到软皮里。 于是赶紧提醒王安勇:“王队,你……你看看包着的软皮里是不是有东西?” 王安勇也不过三十五六岁,少年时期肯定也有类似的经历,所以秒懂。 把日记本从红色软皮里扯出来,果然在软皮和硬纸张之间,夹着一张泛黄的香烟纸。 也不知道韩景涛当年是故意的,还是实在找不到其它纸,竟然选择用九十年代那种没有过滤嘴的那种香烟里面的一层纸。 这种纸比一般纸薄,却很结实,还能防潮。 王安勇本能地把这张香烟纸拿了起来,为了看到上纸上的东西,秦新鹏挪了挪位置,因为已经低着头有三四分钟,脖子有点酸,就想趁着挪动身体活动一下脖子。 谁知无意中瞥见了钉在墙上的相册。 至少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很多农户甚至住在城市的人家里都有这种相框。 相框下端钉在墙上,上面有个绳子拉着,导致相框上端往外倾斜,这样稳固,也便于人们看清相框里的相册。 墙上相框里都是黑白照片,应该都是二十年前的,甚至更久,因为二十年前整个华北地区已经基本流行彩照了。 秦新鹏只是本能地瞟了几眼,本想赶紧看清楚香烟纸上画的地图,可正当他准备再次低头时,忽然在相框上瞥见了一张熟悉到脸。 这是个瘦高个,看到三四十岁的样子,长得很清秀,而且眉宇间还带着一股英气。 这不是刚才幻境中,偷着挖出韩景涛尸体到高个嘛!秦新鹏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人怎么会在哑婆婆家的相框里!难道是哑婆婆的什么人? 惊喜和好奇心同时占领了秦新鹏的大脑,这一刻他也顾不上看啥地图了,忙站起来仔细打量整个相框。 ------------ 第三十四章 对棺材做的事 大体数了数,墙上的相框里一共七张带这人的照片。 秦新鹏还认出了照片中的哑婆婆。 照片上的哑婆婆算得上标准的美女一枚,五官精致,长得似乎也比现在高,其中两张照片是哑婆婆和这高个男的抱着个婴儿拍的,照片下侧还印了行字:凤霞百日留念。 凤霞不就是程金金嘛? 看照片里瘦高个男的和哑婆婆一起抱着只有百日大的程金金,秦新鹏一下子就想到这瘦高个是谁了,同时也想明白了心中的一些困惑。 这是一家三口啊! “新鹏,你看着墙发啥愣啊!” 身侧的王安勇看到秦新鹏聚精会神甚至有点呆若木鸡的样子,抬起头随口问。 “王队,我想知道这人是谁!” 虽然内心已经确定这人是谁,但目前也只是自己的判断,还需要证实。 王安勇抬头看了一眼相框中,秦新鹏指着的照片,反问:“那男的?” “对!我也不隐瞒了,应该就是他把韩景涛尸体藏到墙里的!”秦新鹏觉得这事还是应该告诉王安勇,不管他信不信,这些信息肯定对破案有帮助。 “奥!来之前就听刘队说你小子最近神神道道的——其实……其实想知道这人身份应该不难。” 说着把日记本轻轻放到一侧的桌子上,走过去用手机拍下相框里的照片,然后直奔门外。 “街坊们,还需要大家帮个忙啊!” 此时大门外还围着不少刘家村的街坊,不过韩景涛的尸体已经被抬上了车。 王安勇把手机里照片递给了红脸老汉和放羊的老头,俩人只瞅了一眼,便说出了这人的名字。 “程德民啊!也就是凤霞她爹,是个可怜人呐!二十年前,为救孩子,被火烧死了。” 王安勇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瞟了一眼秦新鹏,然后重新回到屋里,秦新鹏紧随其后。 “小子,你……你是说杀人藏尸的是这房子的男主人?” 秦新鹏赶紧解释:“不!杀人的不是他。他只是偷着把尸体藏了起来。” 王安勇摸着下巴沉思了半分钟,似乎还是想不明白:“那人会是谁杀的?既然不是他杀的,为啥要帮着掩藏尸体呢!” “也许不是帮着掩藏,而是保护或者说保存尸体。” “你这话啥意思?”王安勇更糊涂了。 “假如有人想彻底毁掉这具尸体,而程德民恰好知道这事,所以偷着把尸体藏了起来呢!” “这他娘的比神探小说都曲折,你小子不会是《福尔摩斯》或者《七宗罪》看多了吧?”王安勇盯着秦新鹏的眼,似乎想看透他的心思。 “王队说笑了——其实我更喜欢看《法医秦明》。” 说完俩人都咧了咧嘴。 “行啦!你小子不说,我也不问原因,先看看日记上有啥内容,既然日记本和尸体在一块,而且还保存这么好,里面一定有重要的信息。” 王安勇快速翻看日记本,秦新鹏又想到阴司交流群里的第三张照片,还是想不通——为啥刘增富要跪在哑婆婆身前呢! 百思不得其解,憋得浑身难受,于是秦新鹏到院子里向刑警要过卫星手机,给刘增富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长时间,才被接起来,话筒里传来了一阵阵嘈杂的声音。 “案子怎样啦,安勇?” “是我啊!秦新鹏。” “奥!鹏啊?你……你这是有事?” 秦新鹏把这边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话筒对面的刘增富却沉默了。 “富哥,你……你还在听?” 又过了五六秒钟,才传来刘增富的声音:“嗯!看来有件事我觉得告诉你了,不过……不过你知道后,暂时不能透露,哪怕是我们刑警队和你们法证科的人。” 一听这话,秦新鹏本能地浑身的毛孔一收缩。 “富哥,你说!” “那我就长话短说吧!我们怀疑二十一年前发生在刘家村的纵火案另有隐情!” 这话让秦新鹏心中着实一惊,不过转念一想,其实随着韩景涛的尸体被发现,当年纵火案的一些过程和细节就很不合理了。 如果说凶手是韩景涛,则存在一些逻辑上的错误。 “而且已经确定当年的法医鉴定有问题!”刘增富接着说。 “啊!你这话啥意思?是说当年出警的法医工作失误还是没能……” 秦新鹏话没说完就被刘增富打断了。 “都不是!怀疑是当时跟着出警的法医做了假的尸检报告——当年的卷宗本应在去年销毁,也许是冥冥中的安排,恰好因为老孙的个人原因,当年和那件案子的卷宗一直保存到现在,目前已经在我手中。” “那……那有啥发现?” “二十一年前的刑侦技术及法证仪器已经算比较先进的——我请了滨州市的同学帮着找了几名法医重新鉴定过,根据当年拍的照片以及其它的一些证据判断,至少那名老师程德民并不是被火烧死的。” “啊!”这倒让秦新鹏没想到,“那是咋死的?” “被钝器击打头部而死,着火时,人已经死了,因为在鼻孔口腔里面没有发现丝毫灰烬,你也是法医,应该知道这么明显的疏漏,就算是再没经验的法医也不会看不到吧?”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除非视而不见。” 秦新鹏知道刘增富这话没有一点问题,如果死于大火,不管是被烟呛死,还是直接被火烧死,鼻孔、气管、肺部都会存有大量灰尘物。 相反,如果是死后被人扔到火灾现场,那么无论是气管还是肺部,都没有灰烬物质,因为死人不会呼吸。 这一刻,他的心脏狂跳不已,一时间很难接受,怎么会是这种结果,难道他们法证科的人有问题? 刘增富接着说:“现在上头正在秘密调查咱们所里和二十一年前纵火案有关的人,除了你们法证科,刑警队里可能也有人有问题。” “奥——”秦新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们那边的发现可能会让这案子有突破性进展——等着,我马上去一趟!”忽然刘增富话锋一转,说完便扣掉了电话。 听得出刘增富的话有些遮遮掩掩,大概还是担心走漏风声吧! 通话结束后,秦新鹏心里就好似一直有人在敲鼓,咚咚咚的,思绪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付永涛和崔志伟没再发现其它东西,俩人走出来后,哑婆婆的里屋也就被暂时封了起来。 继续从日记上找线索。 日记本里果然有爆炸性信息。 其中大部分篇幅记叙的是韩景涛和周家之间的博弈,从一些文字片段可以看得出,韩景涛和周国杰的父亲周伟强属于半个师兄弟关系,俩人虽然年龄差了十几岁,但却有个共同爱好,或者说是追求,那就是喜欢钻研古代玄学术法。 九六年之前的事,日记本上没有,也只能从一些文字片段中推测出来。 大概一九九零年左右,俩人拜了个精通堪舆学的民间大师。 这人叫什么,日记本上没有记载,韩景涛称其为“师父”,他就住在刘家村一侧的山里。 之后的几年里,俩人多次进入山林,因为当时在这种偏远的农村地区,枪支管理不算严格,俩人进山时都扛着枪,村里人都以为是进山偷猎。 俩人彻底闹掰,应该是九四年到九五年的事,原因是他们师父去世后,周伟强违背了师父的遗言,进入了位于深山的一处古墓,并且还在古墓里做了更加丧心病狂的事。 具体是什么事,韩景涛也不知道,而且关于古墓位置的资料都被周伟强销毁,他当时并不知道古墓的具体位置。 这处古墓便是让周家迅速崛起的关键。 后来韩景涛想尽办法,刻苦钻研古代玄学术法,目的就是找到那处古墓,并破坏掉周伟强在古墓里做的事,最终目的是拯救全村人。 ------------ 第三十五章 我看到了你的红眼睛 另外日记中还有一段更离奇,也更可怕的事。 只是王安勇和秦新鹏他们都不太明白。 因为周伟强在古墓里做的事,导致整个村子的风水格局发生了改变,而且还会被大山的阴气侵蚀,恐怕整个村子的人都会死于一种可怕的瘟疫。 这也就是韩景涛从山中的坟里挖出人骨,用水煮了后,倒进村里共用井内的原因,因为只有用这座山里埋着的,时间超过五十年的人骨才能克制这种阴气。 正是因为当时整个刘家村的男女老少都喝过“人骨汤”,才保住了命。 总之这些事玄之又玄。 为了不引起恐慌,韩景涛一直忍气吞声保守这个秘密,甚至不在乎几乎整个村的人仇视他。 自己家的庄稼原本长势旺盛,却在一夜之间死了一半。 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十几岁的儿子经常肿着脸,浑身事泥土地回到家。 这正应了那句话——老子英雄儿好汉,他儿子在外面受了气,回家从不说。 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扛得住”。 自家的玻璃还经常在三更半夜被人砸破,鸡蛋大小的石头直接扔进屋内。 这一切他都忍了。 直到二十一年前——也就是一九九八年的秋末,当时周伟强已经四五十岁,他七十出头的父亲忽然得病去世。 当时的周家已经是这一带有名的暴发户。 周伟强自小没有母亲,是父亲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养大的,所以父子感情特别好。 从小受尽了穷日子,这两年刚刚时来运转,正准备让父亲好好享享福,谁曾想到父亲却忽然去世。 他有点接受不了,于是再次动了歪心思。 我国有一种十分古老的术法,叫做“借阴命”。 当时在深山学艺时,老头手里有一本古书,上面记录着一些邪门的术法,其中就有这种借命之术。 毕竟当时韩景涛还年轻,没周伟强心眼多,这些东西在老头死后全都落入到了周伟强手里,刚开始俩人关系好时,韩景涛并没在意这事。 这就是年龄的好处! 直到后来周伟强父亲死后,紧接着村里连续死了好几个不满一岁的男婴儿,这才引起了他的注意,不过当时还没想到周伟强会丧心病狂到这个程度。 只到三天后,他爹从棺材里爬了出来,他才确定自己这位之前的师兄,现在的“周大善”已经没了人性。 教他们东西的老头曾说过,所有的邪术都有副作用,而且所有使用邪术的人都会受到反噬。 韩景涛在日记中写道:深山的某处藏着一口特别的棺材,周伟强对这口棺材动了手脚,简单说因为这口棺材,整个村里的好运都集中到了周家,所以周家才在短暂的几年内成了附近的首富。 虽然喝过山里老尸骨熬过的水,但也紧紧能维持二十几年,不采取措施,恐怕二十几年后,整个村子的活物还会遭受山里阴气侵蚀,死于瘟疫。 最后几篇日记中,韩景涛直言周家已经准备对他下手,所以把日记以及自己的后事交给了另一位好朋友程德民。 字里行间还表达了另一个意思——作为当时村里学历最高的程德民,发现了周家的另一个秘密,那就是周家和上面当官的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 这一番话看得王安勇和秦新鹏他们目瞪口呆。 “难道凶手就是日记中写的这个周伟强?” 王安勇深吸一口气后,喃喃地说。 “对!就是他。” 秦新鹏随口应和道。 “你……你怎么这么确定?” 秦新鹏苦笑着回道:“原因嘛!我说出来你也未必信,总之请信我。” 王安勇和秦新鹏心里都明白,就算真是周伟强干的,仅靠一本死人日记,定不了罪——除非还找到其它更有力的物证,或者人证。 不过这本日记还是很有用,至少提供了线索。 就在这时候,外面响起了警车,这让王安勇一愣。 秦新鹏赶紧解释:“王队,应该是刘队长——刚才我给他打了个电话。” “奥!” 王安勇木讷地点了下头后,赶紧跑了出去,正好看到刘增富眉头紧锁,一脸惆怅地走过来。 “富哥,你咋来了?” “刚才……算啦!案子怎么样啦?” “哎——几句话说不清楚啊!本来以为是普通的藏尸案,后来在墙里发现了具死于二十年前的尸体,牵扯出一起谋杀案。” 刘增富脸色铁青,跟着王安勇进了屋里。 “安勇啊!案子的大致经过新鹏已经在电话里和我说过,我来的是想亲自确认一下,墙壁里的干尸是不是当年纵火案的第一嫌疑人韩景涛。” 王安勇并不知道我刚才给刘增富打过电话,脸上明显闪过差异的神情。 “根据目前的发现和证据,这人应该就是他。” 刘增富深深地叹了口气,苦笑一声:“是他的话,那就麻烦啦!” 王安勇听得一头雾水,不过毕竟也是多年的老刑警,知道即便自己是副队长,关于某些特殊案情中的事,不该问的也不能问。 正当屋子里气氛有些压抑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好像有人在喊叫,另外还有不少人嘟囔着什么。 刘增富和王安勇赶紧再次走出屋门,来到院子里。 秦新鹏也跟了出来,他刚走出屋门,就看到周国杰脸色苍白地站在院门外,正盯着屋门口,喘气如牛。 一直站在一侧看热闹的刘晓辉看到秦新鹏再次从屋子里走出来,悄悄过去把他拉到一侧,用似笑非笑的表情对着他。 秦新鹏被看的有点不舒服,忙低声怒斥:“你被吓傻啦吧?” 刘晓辉眼珠转了转,才回道:“别忘记我也是学法医的,刚才发现了个奇怪的事。” 这话让秦新鹏不敢轻易接,于是小声地反问:“你发现啥了?” 刘晓辉把头凑到秦新鹏脸前,抿嘴微笑,露出了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我发现那对父子精神出问题前,都看过你的眼,而当时你的眼睛都是血红色——姐夫!你咋这么不诚实?这根本就不是魔术。” 这话着实让秦新鹏一惊,更是一头雾水。 “根据这几次的经验,当自己怒火中烧时,身体在突然发热的同时,双眼的确会变成血红色,可除了特定的人外,其他人应该看不到……刚才那两次只有周国杰父子看到了,否则当时围观的几十个街坊岂不炸了锅!难道刘晓辉也都看到了?” 正当他纠结是不是挑明了问刘晓辉时,就听到一侧传来了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俩人本能地扭头望去,就看到腆着大肚子的周国杰在嚎啕大哭。 这一幕,街坊们就像看到了绝对不应该发生的事,七嘴八舌嚷嚷起来,其中有人哄笑,有人喊着“周哥”、“周叔”,想着劝劝,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是来自首的——我来代替父亲自首……” 声音抖得勉强才能听明白他说的什么。 刘增富知道他是董集镇的首富,也算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十几年内光捐款,就是大号的六位数,所以对待他还是格外客气的,也谨慎。 “周老板,你这是怎么啦?” 刘增富暂时还不知道韩景涛日记的事,自然也不知道韩景涛就是周国杰的父亲害死的。 “人——就是刚才那具干尸,是……是我父亲雇人杀害的,当年父亲和那三个凶手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现在……现在都能记得。” 身后的王安勇眉头一皱:“这么说,你算是人证?” 周国杰整个人像是喝醉了酒,点头如小鸡啄米:“对!对!我承认,我可以……可以证明……后来把人杀了后,埋到了村外……再后来又觉得尸体早晚会被发现,爬惹麻烦,于是……于是又想重新挖出来弄到山里毁尸灭迹……结果尸体却不见啦!” 王安勇脸上闪过一丝笑容,因为他知道一件原本十分棘手的陈年旧案就要这么奇怪的完结了。 可刘增富不了解情况,想了一下又问:“周老板,冒昧地问一句,暂且先不管这事是真是假,我想知道为什么事情都过去了二十几年,你忽然要招供呢?” 没想到周国杰整个身体像面条一样瘫软在地,同时面如死灰,整个人没有一点精神。 “因为……因为我受不了啦!刀子扎进肉里太疼——绳子勒紧脖子更让人受不了,我承认……我全都承认,就饶了我吧!” 这话让在场的人都懵了。 ------------ 第三十六章 瞒天过海之计 “谁……谁用刀子扎你,又是……又是谁用绳子勒你?国杰啊!你这是咋了?” 十几秒钟死一般的安静后,还是红脸老汉开了口, 看表情他被周国杰突然的奇怪举动吓一跳。 然而周国杰像是没听到一样,依然满脸恐慌地嘟囔着这句话,还时不时摸摸脖子,拍拍身上,就好像真的有人在用刀子扎他,用绳子勒他。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他脖子和身上什么都没有。 这一切只有一个人明白,那就是秦新鹏,他不禁赞叹起来,自己身上怎么会拥有这种神秘力量,能让人产生幻觉,看到的似乎还是他们脑子存储着的最恐惧的事,看到周国杰的样子,如果不能尽快结束他的痛苦,或许他宁可选择死吧! 又想到几天前那对虐待双胞胎儿子的中年父亲,他当时也曾感受到了类似的痛苦,还吓得尿了裤子,直到一切都承认后,那种痛苦才消失。 看来周国杰想解脱,也得承认父亲所犯下的罪恶,这就叫父债子还吧! 此时还有个人心里觉得很痛快,那就是王安勇。 他轻声对一侧的刘增富说:“刘队,如今人证、物证齐全,可以定案,杀害韩景涛的凶手就是周国杰的父亲,已经死去二十年的周伟强。 刘增富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同时叹了口气。 “婶子呢!程婶子呢,我……我们家对不起她,德民叔也是……也是我们害的,我要给她磕头谢罪。” 这一下子,在场的刘家村街坊们更是炸了锅,大家做梦也不敢想,当年的被称为第一坏人的韩景涛是被周大善害死的,而且还害死了程德民。 程德民不是为救村里的孩子,被火烧死的? 这个反转有点大啊! 刘增富的眉头拧成了麻花,脸色铁青,声音也比平时低沉很多:“当年纵火案后,你们贿赂过什么人?” 周国杰已经痛苦得坐到了地上,哪里还有首富发气质,分明就是个骂街的乡村妇女,也不知道是听不进刘增富的话,还是他本身就不知道这件事。 哑婆婆此时被两名刑警看守着,在警车上,人依旧是咧着嘴咯咯地笑着,对她家中发生的足以震惊整个村子的事充耳不闻。 刘增富让手下把哑婆婆带了过来,他自己亲自到屋子搬了把椅子,放到大门口,哑婆婆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椅子上。 刘家村的街坊们又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不明白刑警们为什么刚才抓起哑婆婆,此时又放了她,而且还让她坐到自己家的大门口。 哑婆婆还是咯咯地笑,根本就不管周围发生啥事。 就在这时,人群里忽然闪出个人。 看到这人,在场的所有刑警都有点懵圈,因为这人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还有一股淡淡的臭味。 刘家村的街坊们则是又一次炸开了锅。 “谭疯子!怎么是他?” “谭疯子好像精神啦!” “是啊!走路也正常了。” 从人群里走出的人竟然是谭疯子,估计只有秦新鹏和刘晓辉知道此时的谭疯子已经不疯了。 谭疯子走到哑婆婆身前,先是朝着刘增富和王安勇微微点了下头,然后转身朝向街坊们。 “他……他好像好啦!” 人群先是安静了足有半分钟,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看着谭疯子,脸上尽是惊讶表情,还是红脸老汉的一声惊呼打破了沉默。 “老兄,还不露面?” 话音刚落,人群里又走出个老头,这人身上也都是土,脸上还紫一块青一块的,比谭疯子强不了多少。 秦新鹏忍不住喊道:“老济,你咋这样啦?” 老济朝他招招手,然后径直走到了哑婆婆身前,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长针,猛地扎下哑婆婆的后脖子。 “干什么!” “你……” 距离哑婆婆最近的刘增富和王安勇反应过来,想阻止,已经是来不及。 接下来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 站在哑婆婆正面的街坊们注意到哑婆婆脸上的表情渐渐变了。 怎么说呢?刚才还挂着一脸傻笑,这会儿变得和平常人一样了。 然后,哑婆婆慢慢站起来,转身朝着老济深深鞠了个躬,再然后抬起头看了一眼刘增富和王安勇,弯下腰慢慢蹲到了地上,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头,在地上划了几下。 人群再次沉默,所有人的视线都定格在了哑婆婆的手上。 秦新鹏和刘晓辉也盯着看,他俩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得很清楚。 哑婆婆竟然在地上写了两个字:冤枉。 这时候周国杰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不过还是认出了老济,用含糊不清的话说“大师救我!大师救我啊!” 不断重复这句话,嘀哩呱啦的像是蛤蟆叫。 到了这一刻,所有在场的街坊们都傻眼了。 谭疯子不疯了。 哑婆婆也不傻了。 村里的大富豪,有名的大善人却变得疯疯癫癫,瘫坐在地上。 不过接下来发生了件更让他们瞠目结舌的事。 刘增富是市派出所刑警大队的队长,大部分村民已经知道了,论起行政级别,怎么比得上乡镇副镇长。 可就在众目睽睽下,刘增富走到哑婆婆身前跪了下去。 “老人家,是我们对不起你——不过请放心,当年的案子一定会重查,我刘增富当着父老乡亲的面承诺,一定会还你个公道!” 哑婆婆双腿一软,坐到了椅子上,双目变得空洞。 这时候原本已经瘫坐到地上一动不动的周国杰忽然爬到刘增富身侧,也跪到了哑婆婆身前。 样子就好似大年初一给亲娘磕头的儿子。 “婶子,我代替我爹向你赔罪啦!我们周家对不起你啊!对不起程叔,也对不起村里的街坊们……我会用下半辈子还债的。” 身后的街坊们诧异地看着这一幕,他们中绝大部分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连王安勇也没有完全弄明白,正如刚才刘增富问周国杰的话——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年,之前不招供,为啥现在才招呢! 这一切还是只有秦新鹏明白。 善恶终有报,天地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他知道此时的周国杰已经摆脱了被三个人不停地用刀扎,另一人不停用绳子勒脖子的痛苦。 当年的案子应该很快会水落石出,只是他父母的死因呢?能不能随着这件案子的真相大白,也大白于天下呢? 眼前的一幕就是阴司交流群里的第三张照片。 原来如此啊! 接下来开始给周国杰录口供,哑婆婆也比划着要了一支笔和纸,应该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写出来。 看着大家各自忙着,秦新鹏脑中还有几个疑问: 哑婆婆的舌头是怎么回事? 村里的老村长周大叔和刚去世的现任村长胡国锋到底和当年的案子有多少关系? 当然最大的疑惑是:杀死老孙、周大叔以及胡国锋的是谁? 这些疑惑大概得等到给周国杰录完口供,以及哑婆婆写完“字供”后才能真相大白。 不过他还有个疑问可以现在就知道答案。 看了一眼站在人群一侧,满身是泥土的老济和脏得不成样子的谭疯子,他悄悄走了过去。 “两位大师,两位高人,你们咋弄成这样啦!” 俩人笑而不语。 秦新鹏赶紧直奔主题:“哑婆婆傻了二十几年,咋就忽然好了呢?” 这时候谭疯子开了口:“她和我一样,也是二十年前着了道儿,被人害成这样的。没看到刚才老哥使用了定魂针嘛!” 秦新鹏只好苦笑,定魂针这名字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更别说认识了。 不过意思他还是听明白了。 应该也是周国杰的父亲周伟强,他使用了那本古书上的邪术,把谭疯子和哑婆婆一个弄疯,一个弄傻。 当年谭疯子也算是半个知情人,因为对古代堪舆占卜学的痴迷,让俩人成了好朋友,不过韩景涛并没有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他,原因至今不清楚。 那场大火以及韩景涛的失踪,引起了他的怀疑,于是准备调查,这才被弄疯的。 听完这些,前一秒钟秦新鹏还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可后一秒又觉得谭疯子说的应该不可能。 因为有个明显的漏洞,那就是根据之前老村子所说,发生那场大火时,周伟强已经被拘留了,一个被拘留的人怎么可能控制这凶手杀人,指示别人杀人,然后洒汽油放火呢! 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没想到谭疯子竟然只是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回道:“这才是高人犯罪,这样就没人怀疑这些事和他有关了。 卧槽! 秦新鹏忍不住暗骂了一声,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仔细想,应该是这样的…… 刘增富对哑婆婆下跪,应该是百分百肯定当年的纵火案有猫腻,也就是说哑婆婆的老公程德民并非死于火灾,而是谋杀,是被人用锤子之类的钝器砸死后制造了被火烧死的假象。 其实正常情况下是瞒不过刑警和法医的,除非当时出警的刑警和法医有问题。 顺着这个思路想,既然能操纵当时出警的法医和刑警,故意把自己弄进拘留所这还不小菜一碟。 这样一来,计划正常运行着,自己则躲在拘留所里,不但摆脱了嫌疑,还博得了村民们的同情。 这瞒天过海之计,的确高明,也确实卑鄙。 可是这样的话,还有个问题说不通——周伟强咋就忽然死在了拘留所呢?真的是意外嘛! ------------ 第三十七章 当年的真相 谭疯子和老济似乎还有很重要的事去做,晾下发愣的秦新鹏,朝着村子里走去。 等秦新鹏想开口喊住他俩时,俩人已经走出五六十米。 只好作罢! “这俩怪老头,怎么进了趟山,变成这模样了!” 自己还处在养伤期间,所以秦新鹏也懒得等待最后的案情结果,此刻他心里只装着两件事,一是继续查清父母被害的案子,二是完成自己对那喝农药自杀女鬼的承诺。 “五张照片,已经应验了三张,第四张照片是周国杰和另外一个同样富态的女人围在个满身、满脸都是血的人面前。” 他赶紧拿出手机,翻出那张照片。 这人被富态女人搂在怀里,因为脸上都是血,认不出模样,秦新鹏的注意力移到了他的头上。 头发是黄色的。 再仔细看身形,秦新鹏恍然大悟,这是周国杰的儿子周永青啊! 他一下子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赶紧冲进屋里,朝着王安勇和刘增富大喊:“周家可能出事啦!” 刘增富和王安勇正在看着哑婆婆写“字供”,注意力比较集中,被秦新鹏吓一跳。 “啥?周家要出事?”刘增富瞪了他一眼,“你咋知道的?” “对!——周国杰呢?” 王安勇回道:“刚录完口供,他说回家看看,交代一下,过会儿就回来。” 秦新鹏急了,也管不了对方是刑警队的俩队长,直接朝着俩人吼起来:“怎么能让他回家呢?他可是嫌疑犯!” 刘增富再次瞪了他一眼:“你小子没完了?吼个屁啊!当年的事,他顶多算是知情不报,根据规定咱们根本无权扣押,再说我让人跟着去的,能出啥事?” 秦新鹏心里那个着急啊! 也顾不上仔细解释,拉着刘增富就往外跑,王安勇也跟着出了院子。 “行啦!放手,我跟你去看看!”刘增富挣脱开,但脚下没停。 三个人出了院子后,这才想起来根本不知道周国杰家怎么走。 不过这根本不算困难,别说在刘家村,甚至整个董集乡的大部分人,都知道周大富翁家住哪。 很快被热心村民带到了周国杰院门外。 这首富的名头绝对不是吹的,整个院落占地面积差不多有足球场那么大,砖瓦房贴着五颜六色的瓷砖,屋顶东西两侧还各有一条盘旋的龙,雕刻的栩栩如生,也不知道是金属的还是其它材料。 鎏金大门外,两名年轻刑警正在聊天,看到正副队长都来了,明显颇感意外,其中一人一紧张,手机还掉到了地上。 “刘队,王队,你们……你们咋来了?” 刘增富视线扫了一眼大门:“别废话,人呢?” 小刑警回道:“进去后一直没出啦!放心,我俩一直守在大门外,一秒钟都没离开。” 刘增富视线又转移到了秦新鹏的脸上:“你小子确定周家出事了?” 秦新鹏想都没想,点头道:“周家的血光之灾再所难免,只是不知道谁会出事!” 刘增富点点头,对身侧的王安勇说:“走!进去看看。” 三个人进了院子。 院内堪比公园,种了不少花草树木,还有假山,中间是用彩色瓷砖铺的路,大门距离正房足有七八十米,正当三人走到一半时,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 紧接着又是几声。 明显听得出,前后几声不是一个人喊的。 “不好!” 刘增富大吼一声,冲了过去,王安勇和秦新鹏也紧随其后。 刘增富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屋门口,后面的秦新鹏猝不及防,直接朝着他的后背撞了过去,撞得脖子生疼。 然而刘增富却没有回头。 秦新鹏后退了一步,还没等开口说话,先是闻到一股血腥味。 随后,他看到了熟悉的一幕: 周国杰和一个富态妇女抱着周永青,周永青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浑身是血,嘴巴还一动一动的,像是垂死挣扎的鱼,仔细看,他喉咙上有个血窟窿,正在冒着血泡。 再看周国杰和富态妇女,身上和脸上也多处是血,不过看不出有伤口,应该是周永青的血。 听到动静,周国杰抬头看到他们仨,喉咙里挤出三个字:报警啊! 估计这一刻,他整个人已经崩溃,忘记眼前站着的就有派出所刑警大队的两位队长。 秦新鹏也顾不得那么多,赶紧过去查看周永青的伤势,走进后更清楚地看到他身上几乎布满了挠痕,像是棋盘,而且是围棋棋盘,一道道的血口子触目惊心。 喉咙上有两个很深的窟窿。 作为法医秦新鹏一样就看出,他的大动脉和气管都破了,人已经不可能抢救过来,于是扭头朝着刘增富和王安勇摇了摇头。 不用问,富态妇女是周国杰的媳妇,也就是周永青的娘,此刻一对中年夫妇搂着自己尚有一丝气息的儿子,欲哭无泪,束手无策。 周国杰嘴里不停念叨着:报警啊!报警啊! 他媳妇更是双目空洞,听不清嘴里说得啥。 十分钟左右,付永涛和崔志伟赶到周家大院,周永青已经完全没了生命迹象,简单做了尸检,竟然发现他浑身的血道道都是自己手指甲划的,脖子上的大动脉和气管也都是自己用手抠破的。 十指的指甲几乎剥落。 虽然干了一年多的法医,这一幕却看得秦新鹏心里一阵发颤。 不过又一想,觉得很解气! 这就叫善恶终有报吧! 想到被周永青间接害死的女孩,秦新鹏更觉得解恨,这也算是自己遵守了程度,让始乱终弃的负心汉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第四张照片再次应验了。 等这边忙活完,哑婆婆的“字供”也已经写好。 看完笔记本上的几千字,秦新鹏心中五味杂陈。 哑婆婆交代,二十一年前的那个深夜,韩景涛到了他们家,把一本日记本给了程德民,并告诉他们夫妇,自己很可能会遇害,让他们夫妇无论如何一定保存好这本日记,等有机会交给上面的人。 程德民了解到周家事情的整个经过后,答应韩景涛帮这个忙。 程德民是大学本科毕业,是当时村里第一个本科生,本来有更好的前途,在他们这样的市区,当时的中专生都包分配,专科生更是可以轻松留在县城的事业机关单位上班。 本科生直接可以留在市里工作。 然而为了村里的孩子们,他毅然决然地选择成为一名乡村教师。 在韩景涛找到他之前,其实他已经发现周家贿赂上头某些领导的端倪,并且搜集到了些证据。 程德民和哑婆婆万万没想到,就在答应韩景涛的第三天,他便遇害了。 他知道自己势单力薄,如果就这么直接告周家,几乎没有胜算,甚至还可能会被反咬一口。 于是强忍着愤怒与悲伤偷偷跟着凶手来到村外,等凶手埋好尸体离开后,他以最快的速度挖了出来,然后藏到了家中屋的墙内,同时把韩景涛的日记本小心翼翼地包好放在了尸体下面。 他本想着过几天,自己去一趟省城,直接到省公安厅举报。 可惜,第二天哑婆婆就听到了程德民丧身火海的消息。 当时哑婆婆像是疯了一样,肯定不相信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正准备连夜离开村子,先到市里告,市里不行就到省里。 然而刚出门,就看到个黑脸男的蹲在大门外面,还客气地和她打招呼,问她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哑婆婆知道他肯定是周家的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一刻哑婆婆怒火中烧,喊叫着就想冲过去撕扯黑脸男人的脸,然而还没等碰到对方,就觉得脖子传来一阵针钻的疼痛,她扭过头,看到那黑脸男人手里拿着一根一尺长的针,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之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噩梦,梦里自己的舌头被割掉了,梦里还经历了很多奇怪的事情,直到刚才再次感受到脖子上传来针扎的疼痛,才忽然感觉这场梦醒了。 梦醒时分,也是痛苦时分。 哑婆婆恢复了神智,但人却好像忽然老了十几岁,秦新鹏记得昨晚她还健步如飞,凭自己和刘晓辉这样的年轻身体,最终还是跟丢了。 可此时却步履蹒跚,好像双腿灌了铅,每走一步身体都哆嗦一下。 她指着墙上的相框,颤抖地说:“后面……后面的墙里……” 气息微弱,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王安勇赶紧让人按照老太太所说,把相框拿下来,看到墙皮上有块成人脑袋大小的阴影。 秦新鹏瞅了两眼后,让崔志伟用法医工具把墙皮刮开,就看到了里面可以活动的红砖,拿下红砖,里面露出个小空洞。 空洞里放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 这是九十年代很流行的那种大白兔奶糖的包装盒子,这种奶糖可是秦新鹏他们童年时代的宝贝。 刘增富一下子变得谨慎起来,让人轻轻把盒子放到桌子上,然后跟一侧的崔志伟要了个法医专用的白手套,他戴上后,慢慢启开金属盒子盖。 试了好几次,最后用上了钳子总算是打开了。 让秦新鹏感到意外的是,盒子刚打开,刘增富又快速把盖儿轻轻合上了。 四周的人很默契地四散开,不再盯着盒子看。 刘增富也不解释,面无表情地用黑袋子把铁盒子包了起来,搂在了怀里。 “安勇,这边的事就交给你了。” 说完大步走出了屋子。 ------------ 第三十八章 奇怪的快递 送刘增富离开,还没等回到院子,秦新鹏就看到刚才守在周国杰院门口的俩年轻刑警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 一边跑还一边喊:“出事啦!出事啦!” 王安勇瞪了俩人一眼:“慌什么!!有啥事慢慢说?” “他两口子——就是周国杰夫妇死啦!” “啊!”王安勇惊呼一声,反倒吓了俩年轻刑警一跳,“怎么死的?” “不知道啊!当时我俩都在场,还有付法医和另外俩同事也在,他俩现在还守在现场呢!” “赶紧去看看!” 说完几个人小跑着再次回到周家豪宅。 一进屋就看到周国杰两口子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付永涛和几个刑警愣愣地站在边上看着地上的三具尸体。 “付法医,这是……这是什么情况?” 付永涛也一改之前嘻皮笑脸的表情,摇头道:“事情太突然,根据症状看——可能是脑出血!” “脑出血?” 这话一出口,秦新鹏本能地惊呼出来。 一侧的王安勇被吓一跳,扭头忙问他:“你……你这是怎么啦?” “涛子,你说……你说他俩都是得了脑溢血死的?” 付永涛也被秦新鹏这一突然举动弄得猝不及防,点头回道:“看症状是——当时我就在这屋子里,先是听到俩人几乎同时喊叫起来,然后就看到……看到捂着头在地上颤抖……” “是他!又是他!” 没等付永涛把话说完,秦新鹏心里暗暗喊着,便狂奔到院子里,不管是鬼还是魔,这一刻他想看看对方到底是个什么,然后问问它为什么一直在阻止自己查出父母被害的真相。 本来他计划的是,等送走刘增富自己赶紧去找周国杰问问当年的事。 当年父母所在的专案组来到这村子时,周伟强已经死在拘留所,那么关于父母在村里的事,周国杰应该知道一些。 没想到跟着他,却始终看不见的东西好像知道他的想法,再一次提前杀死了关键人。 有个鬼一直跟着自己! 走出周家大院,秦新鹏更加坚定了这种想法。 这两三天内,刘家村先后死了五个人,两任村长、首富的一家三口都死于脑溢血,还从墙里挖出一具干骨,而且二十一年前的案子来了个大反转,他们恨了二十几年的坏人,反而是为整个村子宁可牺牲自己的好人。 他们一直当成的好人,实际上却是草菅人命的大恶人,甚至为让本该归西的父亲多活几天,不惜害死村里几个不到一岁男婴的命,为了制造意外火灾,弄死程德民,并嫁祸给仇人韩景涛,不惜配上十三个小孩的命。 这些孩子原本正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有的想着下课后去玩什么,有些想着回家让妈妈做好吃的饭菜,可能还有的正在立志好好学习,将来和程老师一样,考上大学回村里造福街坊们…… 然而因为一个人的自私,这些稚气未脱的孩子们活活被火烧死了,临死前,他们哭着喊着,绝望着…… 周国杰已经死了,秦新鹏顿感失魂落魄,觉得查清父母被害真相的希望又少了几分,此刻他对周家三口的死不再感兴趣,满脑子都想着现在应该去向谁打问。 脑中胡乱想着,沿着街道漫无目的走了一会儿,就看到前面有个熟悉的苗条背影。 这人穿着浅蓝色牛仔裤,土黄色旅游鞋,明显不是村姑乡下妹。 竟然是刘晓辉。 他这才想起来,刚才回到哑婆婆屋里看她的“字供”时,好像就没看到她,当时注意力全在哑婆婆的“字供”上,也没顾及这么多。 这闺女一个人在村里瞎溜达啥呢! 这么一想,忙喊她:“刘晓辉!” 刘晓辉听到有人喊她,转过身,俩人就四目相对了。 “哟,姐夫,案子处理完啦?” 秦新鹏摆摆手:“我现在处于病假中,不用管案子——你这是溜达啥呢?忘记刚进村的事啦!” 刘晓辉脸一下子红了,跺了跺脚回道:“姐夫——” “你好像在找啥东西吧!” 刘晓辉点点头:“我们想找刘家村的村支部大院。” “找村支部干啥?” “呃——昨天申通快递发来一条快递退回信息……昨天忙,我半个小时前才看到,这两天好像也没人通知我签收快递——点开一看,收信人竟然是姐姐,而发信人是董集乡刘家村村支部。” 秦新鹏顿时觉得血液涌入了大脑。 “刘家村村支部给……给你姐寄东西?寄的啥东西?” “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甚至到现在还没想通为啥给我发了条退回快递的信息。” “大概那人在寄快递时,在备用联系人里留了你的电话,备用联系人只在网上有记录,快递小哥是看不到的。” 说完,秦新鹏就看到个拐着菜筐子的胖妇女慢慢走来。 他赶紧摆了摆手:“大嫂麻烦问个路!” 妇女停下后瞟了俩人一眼,不冷不热地回道:“问啥路啊?” “村里的村支部大院咋走?” “奥——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到十字路口,向东拐,再走几步就看见了。红色的木头门,院子里木头杆子上绑着大喇叭。很好找的。” 说完,拐着菜筐子继续往前走。 俩人互望了一眼,按照妇女说的路线很快找到了村支部大院。 果然很好找,远远的就看到一根十几米的木头杆子,上边绑着三个喇叭头。 房子院子肯定不会邮寄快递,似乎找到村支部院子也没啥用啊! 俩人站在院门口僵住了。 “你们干啥的?” 这时候一个腰上系着绳子的老头正好端着个盆泼脏水走出大门,看到他俩后,尖声地问。 秦新鹏反应也快,忙回道:“我是市派出所的法医,来村里办案的。” “奥!是……是法医同志啊!来俺们村大院干啥呀?” 这次语气就比刚才好多了。 “来了解点事。”秦新鹏话锋一转,“大爷,你就住在这院子里?” 老头咧嘴笑着点了点头:“俺是个绝户!村委可怜俺,就让俺住在村大院,面上是给村子看院子,每个月还有六百块呢!” “你会寄快递?” 一旁的刘晓辉直言问道。 “快递啊!俺可不会。再说我也没人寄啊!” “村大院里除了你,还有别人?”秦新鹏白了刘晓辉一眼,示意她别乱问,然后接着问老头。 “他们有事就来,没事很少来。” 秦新鹏和刘晓辉对视了一眼,刘晓辉还朝着秦新鹏吐了吐舌头。 “你俩进来瞅瞅?” 老头端着盆,有点不知所措。 “那行!我们就到村支部的办公室看看。” 老头赶紧放下盆,还在大腿上摸了一把手上的水,晃悠着朝里跑去。 村支部办公室十分简陋,西侧是两张桌子,靠东墙有把联邦椅,这一下子让秦新鹏感觉回到了九十年代的童年。 秦新鹏扫视了一圈,正准备随便找了理由离开,忽然视线被墙上的几张照片吸引了。 这是村委班子的大头照,他一眼就认出了最上面的胡国锋,另外还有红脸老汉,原来他是村里三队的队长。 秦新鹏心里想,既然打着刘家村村委的名号,会不会就是这几个之一呢! 看着几个人的大头照,忽然秦新鹏脑中犹如划过一道闪电。 他暗骂了自己一声——村支部又不是人的名字,仅仅用这名字的话,根本无法寄出东西,因为现在的快递行业十分规范,必须得实名登记才行。 想到这一点,心里一激动,本意是想看看刘晓辉手机的快递退还信息里是不是有快递的单号,如果有的话,可以查一查,这样是谁寄出的快递也就知道了。 他一下子握住了刘晓辉的手,俩人都是浑身一颤。 “姐夫,你——你干嘛?” 这下,换成秦新鹏的脸红到了耳根:“我……我想看看那条退回短信。” “奥^……那也没必要抓人家的手啊!”说着拿出手机,翻出短信递了过去。 在伸手接过手机的这几秒钟里,秦新鹏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甚至内心深处还在默默祈祷信息中有快递单号。 当他看到一串阿拉伯数字时,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 可惜在这里,自己手机没信号,否则直接就打电话给老宋了,让他找人查查这寄快递的人是谁。 秦新鹏有种直觉。 既然自己和刘娜在出事前调查的案子也和董集乡刘家村有关,暂且不管是不是自己父母的案子,如果能找到这个寄快递的人,事情应该就接近最后的真相了。 直觉告诉他,查到最后一定和父母被害真相有关。 俩人几乎时小跑着再次来到哑婆婆的院子里,直接从小刑警手里拿过卫星电话拨了出去。 “你……” 气得小刑警就要伸手夺过来。 一旁的刘晓辉忙笑着解释:“刑警哥哥,急事!还是很重要的事!你可别介意啊!” 刑警也认识秦新鹏,瞪了他一眼,转过身不再说话。 电话接通了,老宋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秦新鹏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本以为老宋会和自己一样兴奋,谁知听声音对方却依旧很冷淡,记下快递单号就挂掉了电话。 秦新鹏知道老宋就这性格,不太喜欢说话,而且性格多少有点古怪,不过对他却是个格外好。 ------------ 第三十九章 牛皮纸档案的秘密 几乎是刚扣掉电话,王安勇从屋里走了出来,或许是听到秦新鹏打电话的声音了吧! “你小子又鼓捣啥呢?” 秦新鹏带着歉意把手机还给小刑警后,才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你父母的案子我也听说过,兄弟别心急啊!我还是建议你先吃透当年案子的卷宗,看看有没有啥遗漏再说” 谁急谁知道!秦新鹏刚想解释两句,一琢磨这话,觉得很有道理,老孙临死前也不过是留下六个字,而且仅仅是个村民,自己就这么找到这村子,的确有些盲目。 必须调整一下思路啦! 王安勇或许这是随口一说,说完就去指挥手下清理现场准备返回。 拿定主意后,秦新鹏先和刘晓辉商量。 “我想先回去查看一下父母当年案子的卷宗!” 王安勇刚才的话,刘晓辉也全听到了,朝他点点头:“姐——夫,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跟着你去查一下姐姐出事时的出警记录。” 秦新鹏忽然很为这种姐妹情深感动。 愣了一下他才回道:“你真的认为我们那次车祸不是普通交通事故?可是……可是事故处理中心的报告书我看过,好像没啥问题啊!” 秦新鹏这话刚说完,刘晓辉脸上已经多了两行眼泪。 “那好吧!反正你有车——咱们现在就回去,正好我没带多余的衣裳,这都有味了!”秦新鹏顿了一下,接着又是说,“你那套衣服也有味了吧?” 刘晓辉的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耳根。 “姐夫——” “好!好!我不说了,和王队打个招呼,咱这就走吧!” 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脚油门车速提到了一百二,秦新鹏感受着高级轿车的风驰电掣,把这几天的经历梳理了一遍。 “老村长说我爸妈是为了处理火灾后的事来的,那场大火后,村里还发生了另外一件更邪门的事——闹鬼!还为此请来了至今没查明身份的鲁大师……这个鲁大师究竟是啥人,怎么会出现在我车祸后的奇怪记忆里呢!” 正琢磨着,手机响了。 一看是老宋打开了,秦新鹏心里一紧,猜到应该是快递的事有消息了,于是赶紧接起来。 “老宋哥!”称呼哥,他和老宋实际是两代人,他也一直把老宋当成长辈。 “你让查的信息查到了,寄出那份快递是董集乡刘家村的周占龙。” 周占龙? 秦新鹏在脑中过了一遍自己认识的几个刘家村姓周的,好像没这名字,还想问问这人多大年龄,谁知还没开口,对方已经挂掉了电话。 秦新鹏心想,反正这个刘家村还得回去,到时候一问便知,倒是也不用太着急。 他还想着,如果这次真能在父母当年案子的卷宗里发现点什么,再加上这个周占龙理论上提供的信息,或许当年的案子会拨开乌云见日出。 等俩人火急火燎地赶到刑警大队,本想先找刘增富,最为刑警大队的队长,翻查档案必须有他的签字。 秦新鹏也没当回事,都是一个单位,也算是熟人,这点事刘增富不可能拒绝。 可到了刑警大队一问,队里人说刘增富去了济南,打他电话关机。 这就让秦新鹏纳闷了,算算时间,刘增富应该是从刘家村回来后,立刻赶往济南的,再回忆当时他离开刘家村时的表情,更是觉得心里咯噔了一下。 第六感觉告诉他可能要有大事发生了。 本来这事可以等等,等刘增富回来再去翻阅资料,可他一想到父母当年死得那么凄惨,警车被油罐车撞翻后,油罐车里的柴油流进了警车内,随即起来大火,等到交警和消防队赶到,大火已经烧了一个小时,连金属都烧化了,里面的人更是直接被“火化”。 每每想起这事,他都觉得心在淌血。 所以,现在一刻也不能忍。 没有大队长的签字,找局长也能办到,但这样一来牵扯就大了,可能还会有没必要的麻烦,倒是直接硬闯,或许看在同是一个派出所的份上,或许档案管理员老吴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孙他倒是也见过一次,也是个孤僻的老头,和死去的古董仓老孙倒是有一拼,更巧的的是他俩还都在同一栋楼上,也就是所里后院的三层旧楼,不过老孙所在的古董仓位于地下一楼,老吴在二楼。 记得老宋提过这么一句,老吴也和老孙一样,嗜酒如命,这倒让秦新鹏有了故技重施的想法。 自己和刘娜那次传说中的车祸资料在交警队,因为最终的定性还是意外交通事故,不归刑警大队管。 其实当年秦新鹏父母的案子最终也定性为意外交通事故,只不过当时事故较大,还牵扯到所里的两中层——也就是秦新鹏的父母,以及他们的三个同事, 所以当时是按刑事案子查的,档案也就留在了刑警大队。 看刘晓辉信心满满的样子,她还说自己家在交警队有人,秦新鹏也没当回事,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进入旧档案室,找到父母当年出事的档案。 故技重施。 再次提着熟识和两瓶北京二锅头来到后院的三层旧楼,秦新鹏心里五味杂陈,想起老孙,想起老孙讲述的自己的经历,更相信在这整个事件的背后有个看不见的人,或者说鬼,是魔,是妖。 旧楼和几天前似乎没有区别,楼梯和楼道里都是尘土和垃圾,根本不像是还使用着的楼。 二楼的尽头是旧档案室管理员的办公室。 敲了敲门,老吴打开了门。 “你是?” “吴叔!我是法证科的小秦啊,半年前跟着同事来过一次,您还有印象?” 老吴想了一下,摇摇头,但眼珠一转,看到了秦新鹏手里的熟食和白酒,嘿嘿笑着闪开了个道儿。 “有事进来说吧!” 说是办公室,实际上是办公和生活混在一起的场所,有里外两间,里间算是生活区,外间办公区。 秦新鹏进门后,把吃食和酒放到桌子上,他明显感觉到老吴脾气性格没老孙那么古怪,顿时又多了几分信心。 “吴叔,随便买的,今儿咱爷俩喝一壶!都是一个单位的,接触几次就熟了。” 说着笑着摆上酒菜。 老吴很高兴,嘴咧得老大,赶紧从桌子下拿出玻璃杯。 倒上两杯酒,一人一杯,老吴也不客气,竟然先端起来喝了一口,然后抿着嘴点了点头。 “吴叔,在这儿干了好多年了吧?” 老吴夹了颗花生米,嚼了几口,才摆摆手:“其实也不是很久——七八年了吧!受伤后,身体不行了,就主动来了这里。” 秦新鹏说出了父母的名字,问老吴是不是认识。 老吴点了点头:“咋不认识啊!天妒英才……” 边吃边聊,俩人各自喝了一杯酒后,秦新鹏才挑明身份,说出自己就是他们的儿子,这才来的目的就是想翻阅父母当年的卷宗。 老吴先是僵在了当场,然后端起酒杯,一口干掉了里面的半杯酒。 “你父母的案子至今历历在目啊!当时一起出事的,一共五人,结果连一具完整的遗体都没找到。” 秦新鹏也酒劲儿也上来了,也学着老吴的样子来了个一口闷。 “吴叔,你觉得这是意外嘛?” 老吴再次给自己倒满,深吸了口气:“大侄子啊!我理你的心情,当时车祸后,不止一个人怀疑过,但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什么。” “如果现在有了新线索呢?” “啊!什么……什么新线索?你……你是说那不是一场意外车祸?” 老吴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还不是百分百确定,所以来找吴叔帮忙——本来想走正常程序,找刘队长签字,可惜他临时有事去了省城……” 没等他话说完,老吴一摆手:“不用!其实都是旧档案,大不了等刘队回来,你补一下手续。” 说着站了起来。 秦新鹏心中一喜,但脸上不便显露,只得克制住跟着老吴出了门。 旧档案室和图书室给人的感觉差不多,十几排木头架子整齐排列着,每个架子上都塞满了各种档案,大部分是牛皮纸的,也有少部分硬纸壳账本的档案,架子侧面贴着时间。 打开门后,老吴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到个木头架子前,扫了一眼,抽出其中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档案袋,吹了一下上面的灰尘后,递给了秦新鹏。 “大侄子,看吧!” 说完倒背着手出了门。 秦新鹏捧着档案袋,双手控制不住颤抖起来,勉强才打开牛皮纸袋子。 这一刻秦新鹏心里悲欣交集。 悲的是自己手拿着的档案记录着当年父母出事的整个过程,既有文字资料,也有案发现场的照片,甚至还有证人的口供。 秦新鹏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一页一页,一个字一个字,一张照片一张照片地看,深怕漏掉哪个细节。 喜的是自己学得法医专业终于派上了用场,至少这一刻能看懂档案内容。 然而看了大约三分之二后,一股凉意逐渐从他心里冒出来。 因为他确定自己已经很细心了,但并没发现异常,根据卷宗看,这的确是一场意外,当时油罐车司机酒后驾车,才导致了悲剧发生。 可看到最后一份资料,这是一份肇事司机的口供。 大体读了一遍后,秦新鹏的头皮顿时就是一麻。 ------------ 第四十章 佝偻老太太和马尾辫女孩 口供上说,当时他正从齐鲁炼油厂装满柴油,沿着S830省道自东向西行驶,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左右,油罐车行驶到南二路和淄博路路口,本来前面空空如也,可他开车刚过路口时,忽然看到前面路中央站这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太,还领着个七八岁的马尾辫女孩。 猝不及防,他本能地猛踩刹车,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刹车声,油罐车失去了控制,随即撞到了对面行驶来的警车。 然而事后刑警和交警们几乎用尽了办法,甚至不惜挨家挨户走访了附近的村民,却没有查到关于佝偻老太太和马尾辫小女孩的丝毫信息。 查无此人! 最后刑警的结论是:因为时间是三更半夜,而且当时超速,在开车过程中,眼前出现了幻觉。 让他震惊的其实不是这份口供本身,而是因为他曾见过另一份几乎一模一样的肇事司机的口供——自己和刘娜车祸的肇事司机口供。 当时在交通事故处理中心签字时,大体读过司机的口供记录。 当时他也声称刚过十字路口,前面路中间忽然出现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太,手里还牵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 两次车祸相隔十几年,有这么巧的事? 总不会是从一个老头和老太太吧! 而且更不可能俩司机眼前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幻觉。 这么一想,后背就是一凉。 手抖得厉害。 秦新鹏用了足有一分多钟,才再次让自己内心稍微平复一些。 此刻,他脑中闪出个大胆的想法:如果两次车祸都是因为路中央忽然冒出的老太太和小女孩,那么是不是可以说两次车祸之间有某种关系呢! 仔细再回忆那天早上在事故处理中心看到的资料,他想起了自己发生车祸的地点, 顿时头皮像是炸开了一样。 这怎么可能呢? 自己和刘娜也是在南二路和淄博路的路口附近,而且时间同样是夜里十一点多。 其实两次相隔十几年的车祸还有个特点,那就是十几年前出事的是父亲,这一次出事的是儿子。 用巧合已经没法解释这一切。 他脑中重复着一句话:自己和父母遭遇的车祸并不是意外,而是谋杀! 激动! 紧张! 其实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感。 “怎么样,发现什么啦?”身侧传来老吴低沉的声音,吓得秦新鹏手里的档案全撒到了地上。 “奥——吴叔,你……你啥时候走来的,我……我没听到声音。” 老吴一脸严肃地回道:“是你太投入啦!” 秦新鹏顾不得和老吴解释,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四十五,赶紧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到了刑警大队。 既然刘增富不在,就去找所长,总之无论如何今天她一定要见到肇事司机,问清楚口供的事。 董所算是他的直属最高领导,在秦新鹏的为人处世准则里,作为法证科小喽喽的自己,不是遇到天大的事,不应该惊扰所长大人,毕竟彼此间隔着好几级呢。 然而此时他也顾不了那么多。 “砰!砰!砰!” 重重地拍响了副所长办公室的木门。 “谁啊?进来!” 屋子内传来一声带着几分怒气的回应。 推开门,就看到董所长坐在办公椅上,手里掐着香烟,正在愁眉不展地盯着四张A4纸,见他开门,赶紧把纸塞进了桌洞里。 “你小子的脑袋不是好了嘛!” 秦新鹏有些懵,本能地回道:“好了啊!” “ 好了后,是不是又被驴踢过?” 他这才明白董所是讽刺他没礼貌,然而这一刻也顾不上计较,更懒得反驳了。 “董所,我是有非常重要的事!” “奥?能多重要!” “我想知道我和刘娜车祸的肇事司机现在在哪?” 董所想了一下,回道:“超速导致车祸,还出了人命,十五天的拘留时间还没到,应该在拘留所里吧!” “我……我想现在见见他!” “见他?”董所瞪了他一眼,“你小子又想整啥幺蛾子?” 秦新鹏直截了当回道:“我怀疑这次车祸不是意外交通事故,而是谋杀!” “胡扯!” 秦新鹏依然顾不上解释,而是继续问:“ 董所,我还想问件事——当年导致我父母出事的肇事司机现在还活着?” 董所白了他一眼:“你这话说的——应该还活着吧!当时我还不在咱们派出所,具体的事情并不清楚,咋?你……你还是质疑那案子?” “对!如果当时的肇事司机还活着,我也要见见他!” 董所站了起来,把手里的烟摁灭在了烟灰缸里,轻轻叹了口气后,才回道:“你的心情,我理解,这样吧!我给拘留所的韩所打个电话,你直接去找他,至于当年交通事故的肇事司机——你也可以问问他。” 道了声谢,秦新鹏出门打的到了位于城西的东营市第一监狱。 终于见到了韩所长,没等他说完来意,韩所长便摆摆手,意思是自己已经明白了,并示意秦新鹏跟他走。 韩所长把他带进探监室:“你的事你们董所已经说了,稍等啊!我给你十分钟时间——这已经是破例……就当是特事特办吧!” 等了一分多钟,两名狱警带着个满脸憔悴,胡子拉碴的瘦子走了进来。 让他坐到秦新鹏对面,然后后退了两步后,直挺挺地站着,甚至目不斜视。 瘦子用红肿的眼睛扫了一眼秦新鹏,嘴巴动了动,声音嘶哑到让人听着难受的程度:“你是谁?找我干啥?” “我就是那晚差点死在你车下的那名法医!”秦新鹏直言道。 瘦子身体一颤,瞪大眼睛张开了嘴。 “你……你竟然没事?这……这怎么可能呢!” “我找你是想了解点和车祸有关的事。” 瘦子点点头:“还有啥好问的,这几天我都说了十几二十几遍了,真没有一句谎话——怎么,你们咋就不信呢!” 秦新鹏点点头:“我信!” 秦新鹏回答的没有丝毫犹豫,这反而让瘦子颇感意外。 “你真的……真的相信?” “对!”秦新鹏再次很肯定地回道,“所以我想过来亲耳听你说一遍!” “当时……当时我真的是为躲避老太太和小女孩才急刹车的!” 瘦子一下子变得很激动起来。 “哪来的老太太和小女孩?”秦新鹏抑制着内心的激动,故意装糊涂地反问。 “是……是忽然出现的,在过路口时,我确定仔细看过路况,而且当时有路灯,视线不错,确定没人,我才一脚油门过去的。” “能看清是啥样的老太太和小女孩?” 秦新鹏继续问。 “当时也就晃了一眼,看不清楚啊!这事我已经说了上几十遍——不过有一点我能确定,那就是……那就是这老太太当时在看着我笑。” 从瘦子脸上的表情,秦新鹏能看得出,虽然这事过去了十来天,可他回忆起来,依旧满脸的惶恐。 离开探监室,秦新鹏问起韩所长当年父母车祸的肇事司机,韩所长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带他先回了自己办公室。 “小伙子,你的事以及你想了解的事,刚才董兄在电话里都说了,我俩是战友,又一起参加的工作,关系很铁——刚开始几年,那肇事司机的确在这里服役过,不过五年前转移到了第二监狱。” “第二监狱?”秦新鹏一惊,他知道这个第二监狱是专门关押精神有问题犯人的地方,其实就是家监狱精神病医院。 “对!他精神一直有问题,直到五年前,已经没法正常在我们这种监狱服役了。” “可是……可是我看到当年车祸的档案,没说他……” 话没说完,韩所长便是一声意味深长的苦笑:“也许是被那场车祸吓得吧!” 这一刻秦新鹏心中已经百分百确定,这两次车祸都有问题,不过他还是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那司机——只要他还活着。 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尤其是咱们这个社会里,很多时候都离不开关系,甚至是关系托关系。 离开前东营市第一监狱前,韩所长又给第二监狱的领导打了个电话,算是“介绍信”吧! 等秦新鹏赶到位于城东的“第二监狱”,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多。 接待他的是个什么主任,倒也客气。 他告诉秦新鹏,那司机已经在一年前被他叔叔接走,因为他的病情已经很严重,虽然刑期还差两年半,考虑到实际情况,监狱领导向上级申请了让他提前出狱。 这让秦新鹏感觉自己好似一盆燃烧正旺的火焰,忽然被人洒上了凉水。 不过随即这位第二监狱的什么主任给他一张纸条,说这是那名司机叔叔的住址。 胜坨镇戈王村。 看来得多跑一趟,多费点功夫。 离开第二监狱,天色已黑,这个时间再去找十年前的肇事司机,肯定不合适,还是明天一早再去吧! 秦新鹏沿着不知名的公路往前走,目力所及的地方,到处是各色的霓虹灯和车灯,各种嘈杂的声音传入耳中。 这就是现在社会的四线城市夜景,即便到了晚上,也不会真正寂静下来。 并不觉得饿,虽然这一整天都没吃过一口饭。 想了想,他觉得车祸这事还应该告诉另一个人,于是给刘晓辉拨了个电话。 “姐夫!” 电话刚被接通,话筒里就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 “在哪呢?吃饭啦!” “刚回家洗了个澡——还没呢!” “那我请你吃饭吧!正好有事和你聊聊。” 刘晓辉想都没想:“好!去哪呀?” “你有车——咱们半小时后在银座一店北门见。” “行啊! ------------ 第四十一章 肇事司机疯了 再次见到刘晓辉,远远的看到她站在银座大厦门外的路边上。 夜幕的灯光下,刘晓辉穿着紫色的长裙,脖子上还挂着乳白色的丝巾,也正笑语盈盈地朝着他笑。 恍惚间,秦新鹏都看愣神了。 “姐夫,这就不认识啦?” 秦新鹏回过神,忙笑着走了过去。 俩人在银座对面的快餐店找了个角落坐下。 “姐夫,你脸色可不大好啊!” 点好菜,刘晓辉盯着秦新鹏微笑着说。 “有点事待会细细和你说——你翻看车祸资料的事咋样啦?” 秦新鹏话音刚落,刘晓辉脸上的笑容立马僵住了,微微点点头:“看了,车祸挺奇怪的,当时路上并没有车,司机却对交警说她是为躲人才急刹车的。” “我正要说这事!”秦新鹏压低声音,“他躲避的是个老太太和小女孩,我觉得这事是真的——另外,我还查过父母当年出事的卷宗,根据当年的肇事司机交代,他也是为躲避老太太和小女孩才撞向对面车道的。” 刘晓辉一声惊呼“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啊!不可能啊!两次车祸可隔了十几年呢!” 这一声太突然,声音也高,引起四周吃饭的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秦新鹏赶紧让她坐下:“别激动!这事我也一肚子疑惑,这不找你商量嘛!” “那老太太和小女孩呢?事后找到啦?” 秦新鹏摇摇头:“当年出事后,整个交通局和刑警大队几乎全马出动,根本就没查到这俩人。” “没有?难道不是人,是鬼啊?” 本来这是刘晓辉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听到秦新鹏耳朵里,他却像是被电了一下。 “你这话还真提醒了我!你说……你说如果不是人,会不会是……” 俩人对视一眼,不再说话。 一顿饭吃的很沉默,还有另外一件让秦新鹏觉得奇怪的事,那就是这顿饭他吃得很香。 自己这肠胃咋回事? 转念一想,自己开了胃口应该和今天上午老周家的事有关,看来只要能按照阴司交流群里的提示做,自己就能和正常人一样吃饭。 秦新鹏意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当年几乎出动了整个刑警队和交警大队,也没查出个结果,仅凭他——再加上个刘晓辉,看来没希望查出真相。 这事透着诡异,甚至邪性,还得找高人帮忙——或许脑中多出记忆里那个穿着旧清洁工工装的老头也是个提示。 想到高人,他脑中第一时间冒出的是老济的面孔。 “对!等明天见完那司机,还得去找老济!” 打定主意,心里也就敞亮了些,一抬起头恰好看到刘晓辉笑盈盈地看着她,四目相对,她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晓辉——这么叫你不介意吧?” 刘晓辉身体一扭:“当然可以啊!比整天‘你,你,你’要好听多了。” “那……那我以后就这么叫你。”秦新鹏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我明天还去刘家村,你还去吧?” “去啊!” 刘晓辉想都不想地回道。 “那好——不过去之前,我还得去趟胜坨镇戈王村找十几年前的肇事司机,等我完事后,给你打电话啊!” 刘晓辉也拿纸擦了擦嘴:“不用!明天早晨八点我去接你,和你一块去!” “你……你和我一块去?” “咋?不行啊!”刘晓辉嘴一撅,“你……你都说了,两次车祸有某种关系,我也想听听那司机说啥。” “当然行!你有车方便,那……那现在开车送我回去吧!我这身衣服早该换了!” 第二天七点半,秦新鹏来到小区门口,远远就看到蓝色的卡宴旁边站着个身材高挑,一身运动装,白色旅游鞋的女孩,正是刘晓辉。 仔细看,还有一点不同之处。 今天她戴了一副茶色墨镜,嘴巴一动一动的,应该是在嚼口香糖。 “姐夫!” 看到秦新鹏,刘晓辉摘下墨镜扬手打招呼。 胜坨镇戈王村并不远,开车的话,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 按照地址和上面的电话,她们找到了疯掉司机叔叔的家。 那是个满脸是“双眼皮”的老汉,满脸的愁容,双眼有些浑浊,一进门,秦新鹏先是递上二百块钱,说明来意。 一听是来找他疯了多年的侄子,老头嘴巴动了动,但没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声气。 “我是市派出所的!” 秦新鹏声音一扬,亮明身份。 “那……那跟我走吧!” 老汉声音低沉,像是嗓子里有东西挡着,让人听得十分不舒服。 老汉出了院子,带着俩人怪了几个弯儿,来到一个破的不能再破的院子前,然后哆嗦着从腰上掏出用绳子拴着的钥匙,打开门。 院子里满是野草,屋门也锁着。 这让秦新鹏十分疑惑——院门和屋门都锁着,里面应该没人,老汉带着来这里干啥? 老汉再次打开屋门,转过身说了声“进来吧!” 屋子里光线很暗,刚跨进屋里,秦新鹏就被一股恶臭味熏得捂住了鼻子。 刘晓辉更是“妈呀”一声,退到了院子里。 这臭味可不是一般的冲,既有烂肉味,又有屎尿味,总之混杂在一起,让人闻了想吐。 正纳闷呢! 他先是听到屋子黑暗的角落里传来金属链子的摩擦声,顺着声音望去,吓了秦新鹏一跳。 他看到一个浑身脏得不成样子的人蜷缩在墙角里,双手抱着头,还在瑟瑟发抖。 仔细再看,这人头发像是鸡窝,脚腕上还拴着手指粗细的黑链子,刚才的声音就是他的脚一动,拖动链子摩擦地面的声音。 “大叔,这是……” 老汉又是一声叹气:“我侄子!你们不是来找他?” “他就是……” “他就是十几年前撞死五人的大车司机……都这样好几年啦!” “啊!”秦新鹏的心再次掉进了冰窟窿里。 万万没想到当年的油罐车司机现在变成了这样,看来啥事也甭想问出了。 “大叔,人咋成这样啦?” 老汉摇着头回道:“还不是被那次车祸吓的,虽然我侄子撞死了五个人,可……可他自己也落了这么个下场。” 犹豫了一下,秦新鹏还是想尝试一下。 “大叔,人还能说话?” 老汉眼一瞪:“说话?奥——倒是还会说一句。” “他说啥啦?” “他说‘鬼啊!真是鬼’!” 兴奋而来,悻悻而去。 秦新鹏和刘晓辉一合计,肇事司机这条线索算是断了,不过至少证明两次车祸都不是意外,也就是说自己父母是被害死的,而且自己也差点被害死。 还是赶紧再回刘家村,问问这个周占龙是谁,再找到老济,这事还得问他。 路上他又想起阴司交流群里的第五张照片。 “奇怪啊!前四张照片已经应验,这第五张照片到底咋回事呢?” 胡乱寻思着,汽车已经开到了村里,秦新鹏无意中往车窗外瞟了一眼,就看到好几户人家的大门上挂着一块白布,还贴着黄纸。 白布?黄纸? 按照当地农村习俗,家里死了人才这样,这就怪了,总不能这么多人家里都死人了吧?而且还是一夜之间。 汽车直接停到了村支部大院门外的空地上。 更奇怪的是连村支部大院门上也挂着白布,还贴了两张黄纸。 下车后,秦新鹏带着一头雾水跑着进了院子。 恰好看院子的老光棍正在院子里扫地,看着样子还很着急。 “哟!又是你啊?” “大叔,咱村里出啥事啦?死人了吧!” “你这两天不在村子啊?” “不在——这不刚回来嘛!” “是全村为……为一个死了二十几年的村民办丧事,之前街坊们都把这人他当成坏蛋,现在才弄清真相,二十年前,是他救了整个村子的命啊!这不,全村人一商量,决定今天合伙为他发丧。” “你说的是韩景涛?也就是哑婆婆家墙里挖出的那具干骨?” “对!对!”老头一拍后脑勺,笑了,“你看我这脑子,忘记你就是法医,那天就是你们把他骸骨挖出来的!” 看来案子已经结了,这速度也够快的,估计还真是特事特办了! 正说着,外面进来很多街坊,看着年龄不大的,腰里都系着一条白绳子,扫了一眼,人群里就有之前说过话的那红脸老汉和黑脸老汉。 这十几个人后面的几个扛着东西,门外还有俩小伙子推着地排车,车上满满当当的好像是搭棚子的物件。 这是准备搭灵棚啊! 这些人看到秦新鹏也很惊讶,红脸老汉“咦”了一声:“小伙子,你不是走了吗?咋……咋又回来了?” 秦新鹏没回答,而是反问红脸老汉:“是街坊们为韩景涛发丧吧?” “唉!不光是他,还有桂良!” 红脸老汉挥了挥手,让身后的街坊们开始布置灵堂。 “咋还多了个人?” 秦新鹏想了一下,昨天只挖出一具尸体,也就是韩景涛,那些缸瓮里的尸骨都是七八十年战争中牺牲的战士,并不是刘家村的,他们怎么给俩人布置灵堂发丧呢? “小兄弟,你不是俺们村的,不了解情况啊!桂良就是景涛的儿子!” “他儿子?不是在二十年前失踪了嘛?”话出口,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找到了,就在村子隔壁的山里!现在老谭他们正在把尸体运回村子,这不俺们着急布置灵堂嘛!” 老谭? 秦新鹏随即想了过来,老谭指的是谭疯子,病好了,这称呼也随之变了。 看来这两天老济和谭疯子着急忙慌地老往山里跑,是在找韩景涛儿子的尸体。 人怎么就死在了山里呢?估计在二十年前,在街坊们以为他失踪时,人就已经死在了山里,想想当时他们父子的处境,毫不夸张地说,是全村男女老少的公敌。 大概是被村里的愤青弄死了吧! ------------ 第四十二章 第五张照片应验了 看来老济和谭疯子还真是高人,已经算到了这可怜的孩子早就死在了山里。 多么可悲的事,多么可怜的父子。 想起快递的事,秦新鹏忙问红脸老汉:“咱村里可有个叫周占龙的?” 这也不过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红脸老汉一下子张开了嘴,本来他脸就比一般人红很多,这样子像极了马戏团里的红鼻子小丑。 “你……你问谁?” 红脸老汉重复问了一遍。 “周占龙啊!咋?他不是村里的?” 红脸老汉忽然像是不认识秦新鹏一样,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遍。 “小伙子,你不是见过他嘛!” “见过?”秦新鹏脑中再次快速过了一遍这两天在刘家村见过的人,哪有个叫周占龙的! 看他发呆,红脸老汉又补充了一句:“周占龙就是俺们村老村长啊,不过已经去世了,听说当时你就在场啊!” “啊!原来是老周叔?” “敢情你……你知道啊!” 俩人都是瞪大了眼,张着嘴看着对方,脸上都好似印了个大大的问号。 老周叔就是周占龙,竟然是他给刘娜寄了快递,这俩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咋就扯上关系了呢? 就算那份快递是老周寄的,可为啥不留自己的电话,非要留刘晓辉的呢? 其实这事他反复琢磨过,倒是想到一种可能:老周叔在寄出这份快递时,就已经留好了后手,万一姐姐收不到,就让妹妹知道有这份快递。 不过当时并不知道寄快递的人是老周叔,此时他一下子又懵了。 再往深处想,这水就深了。 老村长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头,身体还不大好,且不说他会不会寄快递——他怎么认识刘娜的?他怎么知道刘晓辉的手机号? 可以说细思极恐。 如今俩人都已不在人世,看来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还得另想其它办法。 眼看着村里人在着急办丧事,也不合适在这当口上多问。 十几分钟后,一个北方农村典型的灵棚搭了起来,紧接着又有村民搬来摆遗像和香炉的长条桌,还有人骑着三轮车拉了一车麦穰铺到灵棚内。 想想觉得这事很有意思,人呐!死后的动静和排场基本都比出生时大。 既然都赶上了,秦新鹏和刘晓辉也主动凑上去搭把手,这边还没忙活完,大门外便传来了嚷嚷声,秦新鹏寻声望去,看到另一伙村民用驴车拉着两口黑棺材进了院子。 不用问,里面肯定是韩景涛父子的遗骸。 棺材摆好,红脸老汉点了两根黄香插到了香炉里,然后对着遗像拜了拜。 这时候院门外来了十几个半大小子,个个穿着孝衣,戴着孝帽,手里还拿着根木棍,秦新鹏知道这棍子很有讲究,当地叫哭丧棒。 哭丧棒必须是柳木的,取谐音“留”的意思,以表达对逝者的不舍,等棺材下葬后,这跟哭丧棒要插到坟前…… 这一幕秦新鹏一看也明白了! 韩景涛父子一死,他这一家子算是灭了门,农村称为“绝户”。 村里街坊们应该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把村里十来岁的男孩聚集了起来,让他们披麻戴孝给韩家父子送终。 这也算是报恩吧! 一群孩子懵懵懂懂进了院子,俩老头指挥着孩子们跪到灵棚两侧。 十几个男孩都瞪着眼,瞅瞅这儿,看看那儿,一脸的好奇样儿,大都不知道来干啥,但很听话。 这时候秦新鹏看到俩穿着和外形和周围人很不和谐的俩老头。 是老济和谭疯子。 想到两次车祸中,公路中间都莫名奇怪出现了个佝偻着背的老太太和马尾辫小女孩,这事还得问他们,于是秦新鹏赶紧走到俩人身前。 可没等开口,老济伸出食指竖到嘴唇上,做了个噤声手势:“小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现在先别开口,一切等两口棺材下葬后再说。” 丧事很隆重,几乎全村人出动,光送丧队伍就排了两里地。 棺材是由人扛着出了村,一口棺材六个小伙子,最前面是吹唢呐打鼓敲锣的,老济也换上了那套深颜色的唐装,满脸严肃地跟在棺材左侧,右侧是谭疯子。 队伍走走停停,最终停在了村外山下的一片空地上。 死人下葬,盖棺定论,两个新坟很快堆了起来。 所有的村民排着队站在坟前,老济走到人群的最前面,开始主持丧事,所有人在他的指挥下,朝着俩坟头恭恭敬敬鞠了三个躬。 看到这一幕,秦新鹏恍然大悟,这不就是阴司交流群里的第五张照片嘛! 事已至此,群里的五张照片算是全都应验了。 整个出丧过程一直忙到下午一点半,急得秦新鹏心里不断抓狂。 丧礼一结束,秦新鹏便再次跑到老济面前。 老济指着一侧的大山,低声地说:“小子,你看到这座大山啦?” 秦新鹏不知所以地点点头,看着他,等待下文。 “实话告诉你吧!我这次来村里是师父很多前安排好的,师父当时就算到山里有个东西这个月出来,让我来收拾它。” “东西?啥东西?” 这话让秦新鹏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目前还不知道!” “不知道?” “对!师父当年说这是一次劫难,无法避免,那就称它为大劫吧!” 大劫?咋一听,还以为要抢东西。 一侧的刘晓辉也是一头雾水,忍不住插嘴:“大劫到底是啥东西?山里能有啥东西啊?” “小子?还记得咱俩刚进村时,我问你觉得这村子的环境咋样?”老济朝着刘晓辉笑了笑,但却又扭过头问秦新鹏。 “记得啊!”秦新鹏微微点了点头。 “你就不觉得很奇怪?” “你是说整个方圆几百里内就这一座山?” “这山不应该存在,而且他的形状很奇怪,就像是一口巨大的棺材。” 还没等秦新鹏回话,红脸老汉和村里的会计喊了一声“大师”,走了过来,俩人的谈话也就戛然而止。 村里会计朝着老济拱了拱身:“济……济大师是吧?麻烦你忙活了一上午,赶紧去吃饭吧!” 说着就拉着老济往村里走。 红脸老汉也朝着秦新鹏他们点点头,意思是一块走呗! “吃丧”也是农村的一大习俗,其实也是陋习,等他们回到村支部大院,村里的妇女们已经摆了好几桌酒席。 隔壁房间里的街访们已经喝了起来。 秦新鹏哪有心情吃喝,憋着一肚子疑问,朝着老济使了好几次眼色。 也不知道老济是没看明白,还是装糊涂,就是不给个回应,而且还咧着嘴大吃大喝,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吆喝声,嬉笑声,怒骂声……一直在城市长大的刘晓辉觉得这哪里是办丧事,分明是喜事。甚至比很多婚礼都热闹。 有几个老头还拿着酒杯到老济这桌上敬酒,能看得出,这几个都是村里比较有威望的老人。 “济大师在哪修行啊?” “大师——周家让抓到鬼抓住了?是……是隔壁村那孩子吧!” 老济似乎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咧嘴笑着一一解释。 气得秦新鹏牙痒痒。 “法医同志你好啊!”就当他准备出去透透气时,余光瞥见有人走到了他身前。 秦新鹏抬起头,就看到是之前在胡国锋大门口说过话的黑脸老汉。 老汉朝他嘿嘿一笑,露出满嘴的黄牙。 “大叔,原来是你啊?” 俩人碰了一下杯,秦新鹏只是抿了一小口,因为他又犯了“厌食症”,一口饭一口酒都咽不下去。 “对啦!哑婆婆呢?”秦新鹏忽然想到了那可怜的老太太。 “昨天就被你们同事带走了,以后应该会住进养老院吧!”老汉自己喝了口酒,摇着头说,“程哥和凤霞被害,就剩下她自己,舌头还被周家人割了,命啊!算是掉进苦水咯!” 听他提到程金金,秦新鹏心里涌起一阵难受的感觉。 至今他也没弄明白,车祸醒来后,自己脑子里咋就多出一段奇怪记忆呢! 在这段记忆里,自己的女朋友也叫程金金,而且和死者长得一模一样,甚至死亡方式和发现尸体的地方也完全一样。 只不过,记忆里的女友是一名刑警。 “说起凤霞,还有件怪事,这事我一直憋着,憋得我难受啊!” 黑脸老汉嘬了一下嘴唇,压低了声音说。 “奥?”秦新鹏其实很不以为然。 “这事有十来年了吧!”老汉停顿了一下,才接着往下说,“那年夏天,雨水特别大,我正在给果园放水,当时距离河边大约三四十米,就看到凤霞提着菜筐去挖野菜,当时村边河里水都满了……” 说到这里老汉忽然停下了,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秦新鹏,然后拿起桌子上的酒倒了大半杯,猛地喝了一口。 “我正想提醒凤霞离河边远点——可……可还没等我开口,她一下子摔进了河里……我赶紧跑过去,她……她人已经不见了。” 看到老汉一脸严肃的样子,秦新鹏觉得他有些夸张,不就是跌倒爬起来的事嘛,人没事就好,再说也不是他推下去的。 “人不是没事嘛!”他随口而出。 “你……你不知道啊!当时河水很深,还很急,凤霞只有十来岁……” “这又咋啦?”秦新鹏忽然意识到可能这老汉酒量不行,已经喝醉了,这是说的胡话。 “当时我沿着河找了半小时,连个影子也没看到啊!” 老汉越说越激烈,声音颤抖不说,连身体也轻微地哆嗦起来。 秦新鹏心里本来就不痛快,被老汉缠着更加不耐烦了。 “大叔,这都十几年前的事了,后来她不是没啥事嘛?” 老汉又是猛地喝了口酒,双眼瞪得更大了,似乎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小伙子,你……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啊!” ------------ 第四十三章 霸王冢 “那你到底想说啥呢?” 秦新鹏干脆也站起了起来,幸亏整个屋子一多半人都围着老济,吵闹声掩盖了他俩的对话。 “这事我当时挺自责的,又怕别人不理解,还可能会误会,于是……于是谁当天都没说——那一晚我一宿没合眼,第二天一早,我……我故意从程嫂子门前经过,想听听程婆婆家有啥动静,过去的时候没听到啥动静,可当我回去时……” 秦新鹏被他啰里啰唆的样子弄得心烦,怼道:“是不是看到凤霞就站在大门口?” 老头浑身一个激灵:“对!对啊!她就穿着昨天的衣裳,还朝着我笑。” “那不就到了?可能被水冲了出去,不过小孩身体轻,自己又爬了上来。” 老汉摇头如拨浪鼓:“不对!其实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于是就过去问她昨天怎么上来的……你猜她怎么回答?” 秦新鹏强行憋住怒气:“咋回答的?” “她说不知道我说的什么。开始我以为她开玩笑,又问了几句,才发觉不对劲——她好像忘记了昨天掉进河里的事……我继续问——最后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了四个字‘多管闲事’。” 秦新鹏这才隐隐听出不对劲。 “这也太没礼貌了!” 老汉一口干掉杯中酒,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整个人都沉浸到了当年恐惧的回忆中。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那声音,以及她瞪我的眼神,让我觉得陌生和害怕——到现在一想起来,还是很害怕!” 秦新鹏似乎明白了老汉的意思,又一想,好像又不明白。 “回去后我大病了一场,三天没下炕,之后只要见到凤霞,肯定远远躲开——不过几年后,她就进城打工了,很少回村。” 后面的话秦新鹏不感兴趣,他直截了当地问老汉:“你到底怀疑什么?” 老汉抿了抿嘴,把头靠到了秦新鹏的脸前,声音压得很低,呼出强烈的酒气:“当时的环境我说不清楚,别说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就是老爷们,掉下去也够呛能活——我说得够明白了吧?” 他还是没有明说,但秦新鹏却听明白了,头皮就是一麻。 还想再问点啥,黑脸老汉就被那几个老头拉着到了隔壁桌子敬酒。 坐下后,秦新鹏把老汉说的事在脑中过了一遍,越想越觉得蹊跷。 首先可以确定,黑脸老汉不是开玩笑——肯定是酒后吐真言。 如果老汉说的是真的,这事就有嚼头了。 村外那条河秦新鹏今天还注意过,虽然这时候已经过了雨季,可那河很深,上游在山里,一看水就很深,更别说雨季了。 河边都是石头,都是半加工过的石块,水边基本直上直下的,如果不小心跌进去,还真挺难往上爬。 假设一切和老汉说的一样,当时的程金金应该淹死在了水里,那第二天老汉看到程金金是谁? 细思极恐啊! 不管是什么,那肯定不是原来的程金金。 他又和车祸后,脑中多出的那段记忆联系起来,隐隐的觉得这一切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 酒过三巡,酒过五味,整个村支部大院里尽是醉汉。 这时候老济才拍了一下秦新鹏的手腕:“走!” “上哪?” 老济没说完,而是站起来,倒背着手出了院子。 谭疯子也紧跟着出了院子。 老济走的很快,任凭后面的秦新鹏怎么喊,他连头也不回,一口气跑到村后的山脚下才停下。 秦新鹏自认为身体还行,此时可此时已经是汗流浃背,可俩老头却心不狂跳,气不深喘。 “老济——” 秦新鹏彻底怒了,朝着老济的背影大吼。 老济没回头,而是再一次问秦新鹏:“你不觉得这座山很奇怪嘛?” 秦新鹏被他这话弄得愣了一下:“这山?这山到底怎么啦?” 再次望向村子后面的这座山。 还真的! 记得刚进村时,老济让他观察周围的环境时,他就注意到整座山四周围着一层雾气,而且这几天他注意过,这层雾气始终就没散过,此时也是云雾缭绕。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奇怪——或者是之前老济说的这山的形状,像一口巨大的棺材。 仔细瞅瞅,的确像是大黑棺材。 这或许只是巧合吧! 山的形状那是自然形成的,应该没多大意义,至于雾气——有山的地方,应该就有雾,这属于自然现象。 肯定不是这么表面的事。 转念一想,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事,否则老济这样的高人也不会问到第三遍。 “你……你不会说的是山的形状和山里的雾吧?” 这时候老济才回过头:“你就不好奇,这两天我俩满山乱窜,在干啥?” “不是找韩景涛儿子的尸体?” 老济和谭疯子都笑了。 “尸体无非是个臭皮囊,我俩费劲巴拉的找个臭皮囊干啥?” 嗯? 秦新鹏再一次被俩老头整懵了。 “那是进山干啥?” “证明一件事!” “啥事啊?” “弄明白当年韩景涛的儿子是怎么死的!” 秦新鹏直接想开骂:“那不还是找他的尸体嘛!” 谭疯子摇摇头:“尸体也算是顺便找到的吧!” 这话里有话啊! 秦新鹏意识到这点,心里的怒火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好奇心。 “那你们找到他儿子死因啦?” 其实秦新鹏和刘家村的街访们想的一样,韩景涛的儿子是当年被某些愤怒的村民打死的,然后弃尸荒野。 他这种情况,死了也没人找,所谓民不告官不究,要不是这次他爹翻了案,这可怜人的尸骨肯定会常埋山里。 谁知老济说的话让他一愣。 “原因很可怕——他俩是自杀!” “自杀?怎么会是自杀呢!”这结果秦新鹏说什么也没想到。 “他想为父亲——也就是韩景涛报仇!” 这话秦新鹏就更听不懂了。 “自杀和为……为他爹报仇,这有啥关系?” 谭疯子接过话:“他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保持——当时他应该满脑子想得都是报仇,所以才出此下策!” “不是……你俩越说我越糊涂了,自杀还能报仇?”看老济和谭疯子脸上表情,俩人不是开玩笑。 “祭山!” “祭山?” “对!一种十分古老的邪术。这两天我俩忙里慌张的,先后三次进山就是证明这事!” “为了报仇,他用自己的命祭山?为……为他爹报仇?” “这其实不是一座普通的山,而是坟!” 秦新鹏只觉得大脑里“轰隆”一下,思维一下子就乱了。 他下意识再次望了一眼那座山,云雾缭绕,像一口巨大无比的黑棺材,可谁有这么大能力,把坟修得和一座山一样大呢? 人? 神? 还是妖? 老济指着不远处的云雾缭绕:“其实这就是村子的秘密——刘家村原本是个守墓村,这里住着的都是守墓人,守护着这座山。” 这一刻秦新鹏心中的疑惑到达了顶点,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后才再次开口:“那……那这是谁的坟呢?” 没想到俩人几乎同时摇了摇头,老济解释:“当年师傅来过一次,看出这是片绝佳的风水宝地,在堪舆学上叫做‘霸王冢’,如果谁葬在这里,他的子孙后代必定成为人中龙凤。” 秦新鹏这才明白“这座山是个墓”的意思。 他也听过古代人尤其在乎墓地的选择,还扣了个好听的名字——“阴宅”。 古代的帝王将相在选择自己“阴宅”时,都是慎重再慎重,小心再小心,目的之一便护佑子孙后代继续自己家族的权力和富贵。 听俩老头的意思,大概是说这里是一处帝王墓穴。 秦新鹏还是觉得有些乱,继续问:“那这和韩景涛儿子自杀有啥关系?” “小子!你不懂,但有个词你应该听过——风水轮流转。”老济指了指从山里留着的那条河,“在一定的条件下,风水宝地可能会成为风水煞地,与此同时,原本葬在这里的墓穴也会成为煞墓。” “是这条河改变了这里的风水格局?那……那又会怎样?” “对!当初这里应没有这条河——煞幕是一种很特别的墓穴,它会吸收方圆几百里内的好运气,全都转移到墓主人后代身上,墓主人后代会在短时间内宏远当头,人生开挂,同时这股煞气会有很大副作用,他会让墓主人的某个后代变成魔!” 秦新鹏只觉得像是在听神话故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老济顿了一下,继续说:“要阻止这事发生,就得用术法堵住古墓——也就是煞眼。当年师傅一看就看出被堵了二百多年的煞口又被人破坏了,并算到大劫出山。” “既然早就知道,当年为啥不阻止啊!” 老济苦笑一声:“这是劫数,也就是注定好了的!所以我来了!” 一旁的谭疯子呵呵一笑,接茬道:“当年鲁大师也是这么对我说的,疯疯癫癫二十年,也是我的劫难!” 两秒钟后,秦新鹏才反应过来,头皮顿时就是一麻。 “你说……你说的是鲁大师?” ------------ 第四十四章 着急要地图 看到秦新鹏满脸惊讶的样子,俩人也觉得挺奇怪。 “我师父人称鲁大师,他老人家的名号你不会听过吧?” 秦新鹏赶紧掏出那张旧照片,两步走过去,指着照片上坐在C位的老头:“他就是鲁大师?” 此刻秦新鹏心狂跳不已,手抖得几乎拿不稳照片。 鲁大师这名字第一次还是听老孙提起的,没想到他竟然是老济的师傅。老济明明是道士,可看照片,鲁大师却不是……此时知道他俩是师徒关系,秦新鹏倒是发现俩人有个共同特点:穿着打扮都不靠谱! “嗯?你怎么有我师傅的照片?” 秦新鹏没回答,而是反问老济:“你个老骗子,不是说已经三十年没见过师父面啦?” “是啊!少说三十年了。”老济不假思索地回道。 “那……那刘家村的事,难不成是他给你托的梦?”老济说的话有个明显的漏洞,他先是说已经三十几年没见过师父鲁大师,又说师父交代他来处理刘家村的事——可他师父也是二十年前才来过刘家村的。 没想到老济很严肃地点了点头:“对啊!就是托梦……” 秦新鹏又糊涂了:“啊!难不成鲁大师早已不在人世?” 老济白了他一眼:“你年龄不大,记性还真差,来村的路上不是告诉过你,这些年我没有师父的一点消息——托梦也是我们云门山道士的一种道术……” 秦新鹏此刻内心的震惊简直难以用语言形容。 “如果我说几天前你师父——也就是鲁大师给我托过梦,你……你信吗?”秦新鹏简明扼要地把那段奇特记忆说了一遍。 老济捋着稀疏的胡须想了一下,才喃喃地说:“原来……原来师父找新工作了!” 秦新鹏觉得有一肚子问题想问,可想开口却又不知道先问什么。 老济摆了摆手,先是看了一眼秦新鹏,随即再一次指了指远处的大山:“鹏啊!你的事,我给不了答案,这次叫你来这儿就是想告诉你这村子以及这座山的秘密。” 秦新鹏忽然觉得很好笑。 “我说大师!我他娘的哪有心思管这些!我父母到底是谁害死的,到现在没有丝毫头绪,你这是耍我玩嘛?” 秦新鹏有些急眼。 老济依旧不急不躁:“你先听我说完!根据我的判断,你父母的死和这座山以及这村子都有关!” 这话让秦新鹏把还没说完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老孙在咽气前告诉他刘家村这地址。 刘娜出车祸的前一天,在台历上也写了同样的地址,而且还和刘家村的老村长有快递来往,这种种一切迹象已经表明父母的死似乎和这村子有关。 只是听老济直接说出来,还是觉得很震惊。 “老济!道爷!大师——你倒是说清楚啊!我父母的死和这村子以及这座山有啥关系?” 老济回道:“如果我猜的没错,当年来村里办案的刑警应该全都遭遇了不测,难道你觉得这是巧合嘛?” 这事秦新鹏早知道,倒也没觉得多么意外,他反问老济:“那不是意外,莫非是谋杀?” 没想到老济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但我告诉你——害他们的根本就不是人。” “不是人?那是什么人!” “可能和这山里跑出的东西有关——我也正在查!” 山里的东西?霸王冢?煞墓? 这些词语像是一群鱼,在秦新鹏脑海里活蹦乱跳,搅得他心神不宁。 他忽然想到了韩景涛的日记,里面也记载了与此相关内容,还有一张画在烟盒纸上地图,这地图好像就是关于深山中某个古墓的。 想到这里,他忙开口:“你是不是想找到那古墓?” “对!二十年前因为韩景涛才保住了全村人的命,但当年他并没能彻底解决问题啊!” 听他提到韩景涛,秦新鹏想起他从山上挖人骨煮水倒进井里的事,忙问:“再照着当年韩景涛的法子做一次,不行吗?” 老济摇着头嘿嘿笑道:“当然不行——这么给你解释吧!如今山里的阴气已经产生了抗体,只有封住煞口这一个法子。” “昨天挖出韩景涛尸骨时,倒是在他的日记里发现了张手绘地图,好像就是通往山里一个古墓的……” 没等秦新鹏话说完,老济直接抱住了他,人一下子激动起来。 “你说……你说韩景涛留下过古墓位置的地图?那地图呢!” 没想到老道士会这么激动,秦新鹏木讷地点了点头:“应该是被刑警队带走了吧!” “太好啦!太好啦!”老济使劲拍着秦新鹏的肩膀,嘿嘿笑着,“只要找到煞墓的位置,我就有信心重新把它封起来。” “那我父母的事……” 没等他说完,老济嘴一咧:“一回事!一回事!” “啥就一回事了?”秦新鹏挠了挠头皮,“对啦!鲁大师既然是你师父,还懂托梦的道术,可我也不认识他啊!干嘛托梦给我?” 老济这次笑得很爽朗,笑完后才回道:“因为你被选中了!” “又说这话——啥……啥叫被选中啦?” 再次听到这句话,秦新鹏依然觉得像个谜语。 “现在咱们得先把地图弄到手——这样吧!有啥话,路上说。” 说完也不等秦新鹏反应,人已经转过身,朝着村子方向走去。 气得秦新鹏心里暗骂了声:“急!就你急!急着投胎啊!” 回到村支部大院时,正看到一群醉鬼由各自的媳妇或其他家人扶着往外走,一个个喝得东倒西歪,有几个嘴里还嚷嚷着听不清的醉话。 “你去哪了” 刚进大门,正碰上刘晓辉往外走。 “说了点事……” 他话没说完,一旁的老济就催促道:“别废话,你们那辆小蓝车呢?” “大师,你这是要干啥?” “得赶紧回趟市派出所,跟王安勇要过那份地图?” 刘晓辉愣了一下:“要地图干啥?” “具体的事路上说吧!” 谭疯子不去,我们仨赶紧上车,一个多小时便到了所里的刑警队大院。 挺意外的是,一下车,秦新鹏就看到好几辆“鲁O”开头的警车,门口还聚着几张陌生面孔,在低声说着话。 一看这场景,秦新鹏知道出事了。 走到办公楼门口,却被俩陌生面孔的中年人伸手拦住了。 “你们是干啥的?” 俩人上下打量了仨人一遍,看得出对他们仨十分警惕。 “法证科的秦新鹏——你们是?” 俩人几乎同时掏出工作证:“我们是省公安厅的,里面正在执行特殊任务,暂时不能进入!” “啥特殊任务?”秦新鹏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问。 “这个恕难奉告!” 既然不让进,那就打电话叫王安勇出来。 赶紧拿出手机,这才想起自己根本没有王安勇的手机号,于是给灵机一动给刘增富拨了出去。 之前刑警大队的同事说刘增富去了省厅,不知道和今天的事又没有关。 电话竟然打通了,话筒里传出刘增富疲惫的声音:“兄弟——” “富哥,给你打过好几次电话!” “嗯!我着急去济南,没顾上给手机充电。” “奥——为刘家村二十年前的案子?”秦新鹏想起那天在刘家村哑婆婆家,刘增富匆忙离开时的样子,赶紧问。 “对!我已经把材料交了上去,省厅的人已经接手了案子,正在查……” “我知道,我就在刑警大队办公楼大门口。” 三四分钟后,刘增富双眼红肿,带着一身疲倦气息把我们带到刑警大队二楼办公室,关上门,他抽出一根烟点上后深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 整个十来秒钟,秦新鹏眼睛都没眨,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 “新鹏——有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 看表情,听语气,秦新鹏知道刘增富即将说的事一定很重要。 “难不成和我父母的案子有关?” 这一刻,他心突突突地猛跳,脑中能想到最重要的事便是自己父母的案子。 “不是——已经基本确定了当年刘家村纵火案中,被周家人收买,制造假尸检报告的人了。” “是谁?” 第六感觉告诉他,这人他认识,甚至还很熟。 法证科就那几个老同事,会是谁呢? ------------ 第四十五章 突然的腐烂 “宋家铸!” “宋家铸!” 刘增富缓缓地说出个让秦新鹏十分熟悉的名字,这一刻他似乎被闪电击中了,大脑嗡嗡作响。 “啥?老宋!这……这不可能啊!绝对不可能!!” 刘增富再次吸了口烟后,缓缓道:“我知道你俩关系好,但现在证据确凿,宋家铸正在接受审讯——刚才接你电话时,他好像已经招供……” “这不可能!老宋是啥人,你……你应该清楚啊!他勤俭节约了一辈子,眼看就退休了,连个副高级职称都没晋,他这么做图啥啊!” 因为激动,声音不自觉高了起来。 老宋是他在这个单位最敬佩的长者。 “兄弟,你先别激动——我们刑警和你们法医都讲究证据,如果他没做,谁也不会,也不能冤枉他,但是如果……” “富哥——我想见见老宋?” “这个——如今案子已经移交省厅,老宋至少算嫌疑犯,想见……那得申请!” “我相信老宋的为人,这么一个无欲无求的人,有啥原因去和周家狼狈为奸……还做了份假的尸检报告,这是犯罪啊!” 刘增富把剩下的半根烟扔到了地上,又用脚踩了踩。 “可如果是其它原因,比如威胁他的家人或者提出了除了功名利禄之外,其它的,宋家铸没法拒绝的条件呢!” “可是……” “行啦!兄弟,咱们就静静等着吧!”刘增富走到秦新鹏身前,轻轻拍了他肩膀一下,话锋一转,“你们着急赶来还是为当年的案子?” 还没等秦新鹏开口,一直坐在他俩身后的老济抢先说:“来找你们那位副队长要地图啊!这事很急,可关系到上千人性命!” 刘增富知道老济是高人,喜欢好诙谐,朝他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找安勇?” “嗯!这事也是一言难尽,死者韩景涛留下一处古墓的地图,也就是我们在软皮日记本里找到的那张香烟纸。” “啥古墓!”刘增富挠了挠头皮,“就算有古墓和刘家村的案子有关?” “这么说吧!当年刘家村周家成为那一带的首富,以及韩景涛和程德民被害都和这座古墓有关,而且……而且那地方影响着整个刘家村上千村民的死活!” “对!”一旁的老济也咧着嘴催促,“你得赶紧把地图给我。” 刘增富揉了揉红肿的左眼:“那行!你们稍等。” 刘增富离开会议室后,秦新鹏一想到老宋的事,便坐立不安,主观上他绝对不信老宋会干出这事,不过作为一名法证工作者,他也知道刚才刘增富说得那番话不无道理。 事情到了这一步,只好盼着一切只是个大乌龙吧! 理智这么想,可情感上还是着急。 不到十分钟,刘增富回到会议室,把一张A4纸递给老济。 “大师,原件现在还属于证物,我能给你复印一份!” 老济瞅了几眼,嘿嘿一笑:“也行!有了这份图,我心里就踏实啦!” 秦新鹏本想再跟着老济回刘家村,可刚走出刑警大楼,差点被侧面冲过来的几人撞倒。 “跑啥呀!” 秦新鹏身后的刘增富忙朝着这几人吼了一声,他们转过脸,秦新鹏看着面熟,应该就是刑警队的。 “刘队——王队通知我们去法证科,好像……好像有具尸体出问题了!” “谁的尸体?” 一听这话,秦新鹏立刻浮现出那天程金金尸体出现异常的一幕,随口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啊!” 刘增富点点头:“甭废话了!一起去看看。” 刘晓辉也想去看看,毕竟她也是学法医的,但考虑到老济说的古墓的事,他还是让她先把老济送回刘家村。 坐上车,刘增富第一时间给王安勇拨了电话:“到底啥情况,安勇?” 秦新鹏坐在后排,没听清楚电话对面的王安勇说了啥,就听到先是“啊”了一声,随后是三声“嗯”,最后说了句“我马上到。” 站到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法证科办公楼前,秦新鹏脑中浮现出老宋不苟言笑的样子。 想到老宋经常问他吃饭了没有。 时常用保温盒装着红烧瘦肉,说是只是自己吃剩下的,其实里面都是没挑过的好肉。 感冒了,自己不当回事,几乎每次都是老宋把药扔到桌子上,然后骂他没自理能力。 老宋一年四季几乎都是穿工装,哪怕周末或者参加聚会时。 他每天骑一辆破自行车上班,无论酷暑严寒,不管刮风还是下雨。 这样一个怎么会勾结富商,或者说被富商收买,制作假尸检报告呢! 随即脑中闪过刚上班时,老宋带着到他宣读法医宣誓词的情景。 “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官,我宣誓: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宪法和法律,忠实履行法官职责,恪守法官职业道德,遵守法官行为规范,公正司法,廉洁司法,为民司法,为维护社会公平正义而奋斗!” 似乎当时的余音还没有完全消散。 “里面怎么样啦?” 刘增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回过神,他看到负一层楼梯口站着几个同事,他都认识,王安勇、付永涛和崔志伟他们都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非常难闻——可以说用语言很难形容的臭味,对于一般人而言,这应该是一种猪肉高度腐烂的的气味,但法医很清楚,其实是人体腐尸特有的臭味。 其实连法医们也解释不清楚,人和动物的臭皮囊差不多,但腐烂后散发的臭味却不同,准确说是级别不同。 人体腐烂特别臭,这气味没个七八天,就算你用上再好的香皂或者洗手液也去不掉。 “半小时前,尸体像是蜡一样开始溶化,现在……现在都没人形啦!”回话的是老冯。 “人——我是说尸体好好的怎么会溶化呢?”刘增富眉头紧皱地问。 “不知道啊!刚才打开门时,就这样啦!”老冯吓得脸色煞白,身体不停颤抖。 “老冯叔,哪具尸体?” “那是那——那具穿着红裙子的女尸,上次……上次你也见过!”老冯声音颤抖地回道。 “程金金?” “对!就是她。” 王安勇走到刘增富身侧:“刘队,你看这事怎么办?” “先……先进去看看再说!” 说着,手一挥,两名戴着防毒面具的刑警冲到门前,稍一停顿后,直接破门而入。 随着门被敞开,更加刺鼻的腐尸味扑鼻而来,几个人忍不住捂住了耳鼻。 这呛鼻子的气味——哪里是死了三五天的尸体,至少两三个月,还是从封闭空间内刚弄出来的,怎么可能是程金金呢! 付永涛每人递了个口罩,走到秦新鹏身侧后,轻声说。 “鹏啊!你真会赶时候——这几天我发现个规律!” 秦新鹏赶紧戴上口罩,这种法医专用的口罩可以很好地隔绝气味,还具有一定防毒功能。 “啥规律?” “哪里有你,哪里就有怪事!” 走进停尸房,极其恐惧瘆人的一幕出现在了秦新鹏面前。 那是一堆烂肉,就散在之前放着程金金停尸床的那张小床上,如果不是那件几乎和烂肉混在一起的红裙子,以及长头发,秦新鹏他们根本认不出这就是原来的那具尸体。 尸体已经腐烂得几乎没有人形,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 “冯法医!” 刘增富大吼一声,“全副武装”的老冯冲到了烂肉前。 “刘队!这……这不应该啊!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这时候秦新鹏想到之前在刘家村村支部大院里,黑脸老汉醉酒后说的那一番话,忽然就觉得后脊梁一凉——难道程金金真在十来岁时就淹死了,那后来“顶替”她活着的啥东西? 不会是…… 赶紧强行让自己打消这种念头。 恶心也得赶紧尸检,这是法医的职责。 在场的几个法医——包括小婉和王丽丽两名实习法医全部参与。 老冯拿着手术刀的手有些颤抖,上一次因尸检感到恐怖,那还是二十几年前自己刚入行时的事。 干了一辈子法医,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尸体,尸体浑身的肉像是面团发酵一样,先是膨胀,然后裂开,最终形成一堆类似北方面筋一样的烂肉。 付永涛和崔志伟也被吓得够呛,更别说两个女实习法医了。 “鹏啊!你……你说和他谈过?” “涛子,这都啥时候了,你还纠结这事!” “我……我也不过是想缓和一下气氛!” “胡扯!” 老冯分别从腐烂尸体的不同部位取了几小片拿去化验,化验结果最快得三四个小时才能出来。 因为老宋正在接受调查,上面临时让付永涛负责法证科的事务。 刘增富向所长报告后,再次召集大家开两个案情分析会,顺便把上一次案情分析会上分工搜集的线索汇总一下。 刑警小胡算是刑警大队的“技术流派”,这几天他翻阅了近二十年内类似的凶杀案卷宗,并没收获,不过却意外找到一份旧悬案清单,清单上记载着在三十年前,本市发生过多次类似凶杀案。 死者都是年轻未婚女性,死状和这两次相似,主要是死后都被穿上了红裙子,涂了红色指甲油。 因为案子已经超过了二十年,小胡并没找到这几次案子的卷宗。 小胡说完,刘增富咳嗽了一声,先是揉了揉自己红肿的双眼,然后说:“第二次命案死者叫胡庆美,户籍董集乡刘家村,生前是本市黄海大学的研究生,尸体被发现于学校的废弃仓库里,死状和程金金的十分相似。” 秦新鹏忍不住插嘴:“刘队!啥叫极为相似?” ------------ 第四十六章 和世界格格不入 刘增富点点头后,解释说:“你还记得第一具女尸的尸检情况吧?当时死者手指甲上被涂了一种不常用的红色油画颜料,后背上被人用土狸猫的血写了个阿拉伯数字‘10’?” “这些我都记得!” 刘增富继续说:“第二名死者也在死后被人穿上红裙子,手脚指甲同样被涂成红色,而且后背上也有个红色的阿拉伯数字“10”,但无论是手指甲还是后背上的数字,都是用普通红漆涂上的。” 原来如此! “还有一点最主要的不同!” “啥不同?” “第二名死者是被人勒死的,生前有明显挣扎反抗的迹象,而且并没有被放血!” 听到这里秦新鹏就疑惑,也糊涂了。 两件命案竟然有这么多不同之处! “对比两件命案,大家有啥想法?都是自己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嘛!”刘增富环视一圈后,问在场的人。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沉静了足有大半分钟后,之前刘增富称呼为海哥的老刑警站了起来。 刘增富似乎对这位海哥特别尊重,见海哥站起来,忙笑着说:“海哥,有啥想法说着说就行,你可是我们的老前辈了,这种大案疑案还得靠你们啊!” 海哥也不客气,点点头后重新坐好。 “仔细对比两次命案,我的第一感觉是:并非同一凶手所为。” “奥?海哥,你接着说!” “我先分析一下第一次命案——无论是从发现尸体的现场勘查,还是尸检结果,都说明凶手下手十分干净利索。”海哥停顿了一下,“再看第二次命案,显然凶手是在一种极度紧张的情况下杀人,然后布置了现场……像是在刻意模仿第一次命案。” 这话如高屋建瓴,不禁的让秦新鹏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海歌。 他个头不高,长得黢黑,头发白了至少一半,应该有五十几岁吧! “海哥分析的很有道理啊!”刘增富朝海哥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扭头望向崔志伟:“志伟,你们查死者指甲油画颜料这条线,有啥收获吗?” 崔志伟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大概收到了老宋事件的影响。 “嗯!那……那我也说说啊!”崔志伟翻开了自己的黑色笔记本,“这种进口的油画颜料产自德国,我们已经调查过,本市只有三个地方使用过这种昂贵的油画颜料:东营职业学院美术系,东营艺术馆,还有个搞艺术的个人工作室。” 刘增富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前几天我们已经排查过职业学院美术系和东营市艺术馆,也去过那家工作室,不过……不过开工作室的薛庆国一直没联系上!” “这么说,程金金的命案很可能和这个叫薛庆国的有关?” “以目前掌握的线索看,这个薛庆国的嫌疑最大!” “那没有到薛什么国家查?” “本来计划今早就去,谁知道老宋……” 现场顿时一片死寂,十几秒钟后,刘增富叹了口气:“宋家铸的事大家都没想到,不过现在还没最终结果。” 话题一转,刘增富让刑警小胡介绍一下对程金金最新的调查结果。 小胡点点头,再次拿出一个文件夹,打开后,扫了一眼开口道:“关于死者程金金的资料,上次案情分析会上已经介绍过一部分,我就不再赘述,下面我说的是这几天最近掌握的……” 根据之前掌握的线索,程金金在市银座一店卖服装,于是刑警队的人到店内了解情况。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银座一店连领导带职员,一共百余口人,竟然都不怎么了解程金金,包括一起卖服装的几个女孩。 问了二十几个人,总算问出点什么。 程金金是两年前来银座一店上班的,当时找他来银座上班的叫魏建昌,他是银座一店以前的副店长,不过一年前死于车祸。 程金金平时极少和店里的领导或者同事接触,每天按时上下班,对工资啥的基本不闻不问,其他银座大厦的职工几乎每月都会去财务核对账单,生怕工资发少,可是这个程金金一次也没去核对过。 上班和上学不同,单位倒是有住宿补贴,但不安排住宿,问了一圈,竟没有人知道她住哪。 更诡异的事情还在后面。 继续调查,专案组以银座一店为中心,通过各种渠道对方圆三十里内的出租房甚至小宾馆展开调查,结果查无此人。 刑警又通过特殊职权筛查了程金金的购物、乘坐汽车火车、银行卡、透支卡及看电影等消费信息,结果更是骇然,竟然都是“0”。 竟然没有一个同事和她一起吃过饭,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工资卡上的钱就没动过……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没有住的地方,怎么可能不乘坐交通工具,不购物,不娱乐,没有任何消费,而且不吃饭呢! 除非这是个死人! 继续往前查。 他们找到了程金金的初中班主任郭老师,郭老师想都没想就说记得这学生,印象中她原本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可惜初二开学后,就像是换了个人,沉默寡言不说,还不再听课、学习、做作业,中秋节前便辍学了。 几个老师都觉得挺可惜的。 郭老师还记得一件怪事。 当时是在程金金辍学前的一次化学课上,教化学的张老师在用硫磺做演示实验,在硫磺燃烧的刹那间,谁知道当时坐在第二排的程金金像是袋鼠一样原地跳出两米多远,把老师和全班同学惊呆了。 后来据化学老师说,当时他看得很清楚,当时程金金的脸色整个变成了菜绿色,像是菠菜叶子。 人的脸色怎么会呈现那个颜色? 估计这事很多同学依然历历在目。 她在刘家村的经历就不用再提了——她辍学后便出去打工,从此很少回村,这些年哑婆婆又被人弄傻,所以整个村里的人都不了解十几岁后离开村子出门打工的程金金。 越查越觉得诡异离奇。 总之一句话:程金金和这个世界的人和事格格不入。 刑警小胡的一番话再次让整个会议室陷入了死寂。 或许他们只是疑惑好奇,可秦新鹏或许明白其中的原因——或许她真的在十几岁时,淹死在了村子边上的那条河里。 再加上她的尸体突然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腐烂,就更证明这一点。 二十年前刘家村的案子已经交给了省厅,不用刘增富这个刑警大队长操心,顶多配合好就是了。 继续查红衣女尸的案子,现在又多了一具,更复杂了。 重新部署,刘增富得留在所里配合省厅专案组,刑警队那边一切有王安勇负责,法证这边临时由付永涛全权负责。 付永涛作为秦新鹏个老铁,他知道这小子平时吊儿郎当,说话做事常常不着调,实际上关键时刻心很细,也很认真。 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刘增富把所有人分成两支队伍分头查。 海哥和付永涛、秦新鹏一组继续调查薛庆国艺术工作室的事,王安勇带着崔志伟以及小胡他们去黄海大学了解胡庆美的情况。 会议刚结束,刘增富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先是喊了声“胡所长”,然后听着“嗯”了几声。 “是……是老宋的事有结果啦?”看到刘增富接起电话,秦新鹏的心便瞬间悬到了嗓子眼。 刘增富摇摇头:“不是!——上面安排了一名研究生实习法医,说明天来报道,让我去接一下。 付永涛“嗯”了一声,打趣道:“哟!要增加新人手,还是“戴帽”来的,看来还得小心伺候着!” 会议结束后,已是暮色十分。 付永涛本想叫着秦新鹏去淄博路新开的火锅店吃饭,他请客,被秦新鹏拒绝了。 “鹏啊!你这小子车祸后性情大变啊!”付永涛咧着嘴把脸凑到秦新鹏面前,眯缝着眼瞅了他一眼,“性取向不会也变了吧?” “滚蛋!我就是累——另外在村里待了两天,睡眠严重不足,想回家补觉。必定明天还得工作!”说完不等他们回应,便出门打车回家。 路上给刘晓辉打了两次电话,第一次暂时无法打通,第二次接了起来。 “姐夫,你这是担心我,还是不放心我?” “奥——”秦新鹏被她这话整的一懵,“当然……当然是担心,有啥不放心的——很顺利吧?” “我送到刘家村,大师就让我回来了!” “嗯!老济没说他下一步想干啥?” “说了!说叫上刘家村那个叫……叫谭什么的老头一起进山,好像还得准备啥东西……今晚半夜就进山。” “谭疯子?” “就是那疯疯癫癫的老头!” “那你现在回来了?” “路上了——再有……再有十几分钟路程吧!” “待会儿一起吃饭?” “今晚不行——我得赶紧回家收拾东西,明天……”话没说完,刘晓辉咯咯一笑,便挂掉了电话。 回到家,本以为躺到床上马上就能睡过去,谁知真躺下后,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满脑子除了这几天遇到的怪事,还有那段突然多出的记忆及诡异的微信群。 他用手机搜了搜关于变化的信息。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无论是我国古代的道教文化,还是佛教文化,甚至一些民间传说里,都有关于变化的传说,简而言之,这是一种开在阴间的的花儿。 “我被下面选中了?这个下面难道是……” 头皮又是一麻。 就在这时候,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秦新鹏看到的微信里的隐私交流群收到条信息。 ------------ 第四十七章 再探戈王村 秦新鹏第一反应是:又是可以预知未来事件的照片。 可点开一看,这次却是一条文字信息。 “把一切谜团解开,自然有你想要的答案,否则你会受到下面的惩罚——这就是被选中的意义。” 不过短短二十几个字,秦新鹏却读了超过三分钟,他把每个字都看了好几遍,内心好似排山倒海火山爆发,久久不能平复。 阴司交流群? 阴司? 他之前查过,阴司就是地府,再直白点就是主管阴间的部门。 刚开始他以为这是某个熟悉的朋友、朋友或者同事用流氓软件鼓捣的恶作剧,是个玩笑,可之后三次收到那些神秘的照片,都证实这些照片都可以预知未来, 尤其是今晚忽然收到这条奇怪短信,他整个人先是一懵,随后就是一惊。 大脑闪过一缕缕杂七杂八的思绪后,犹如一个惊雷骤然响起。 一个之前绝对不可能相信的结果,此刻他却毫不怀疑。 阴司真的存在——也就是真的存在阴间。 自己之前的经历应该和阴司有关。 自己手机微信上忽然多出的阴司交流群的背后的确是阴司。 选中自己的应该是阴司——也就是老济说的“下面”,种种迹象表明,自己真的成了“下面”选中的,在“上面”兼职的人。 再次琢磨群里的这条奇怪信息。 “什么叫‘我解开一切谜团,就能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除了查清父母车祸真相,我也不想得到其它答案啊!难道……” 这一刻,他毫不怀疑这个群的建立者拥有这种能力。 “受到下面的惩罚?会是什么惩罚呢?” 秦新鹏想起手机上刚多出这个微信群时,也收到过一条文字信息,他赶紧上翻,找到这条信息。 “你被选中了,试用期一年,如不能顺利完成任务,你会是下一个消失的人。”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暗暗道,“难道这个惩罚,就是让我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就好像那段记忆中只有我记得,其他所有人都不记得的程金金?” 这一刻秦新鹏的大脑中就好似有无数个碎片,这些碎片在按照一定的顺序拼接,即将就要拼接成形。 他得出个结论,那就是世上可能真的存在过另一个程金金,她也是被阴司选中的人,因为没有完成“下面”交给的任务,所以才会彻底消失的,以至于除了自己外,没人记得她曾经存在过。 “一定是这样,如果自己……也会彻底消失。” 几乎是一夜无眠。 第二眼来到单位时,付永涛他们几个指着他哈哈大笑,付永涛打量了秦新鹏一番,咧嘴道:“还说要回去早睡!你看——你们看看鹏儿这双熊猫眼,昨晚肯定没睡。老实交代,干啥啦?” 其他同事也跟着哈哈大笑。 秦新鹏懒得解释,等到所有人全了后,开始分头行动。 薛庆国的艺术工作室位于东城区胶州路上,他这人和工作室在美术圈子里都算挺有名气的。 工作室有自己的美术展馆,票价成年人五十,学生及年过六十的半价,海哥的意思是这次“微服私访”,自己掏钱买票到美术展馆看看,说不定能有啥发现。 美术展馆里人不多,他们转了一圈后,并没有收获,正准备离开,海哥接到了户籍科同事的电话。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太感谢了!” 挂掉电话,海哥朝着他们咧嘴一笑:“调整计划!咱们去趟胜坨镇戈王村!” 一听这名字,秦新鹏不由地一哆嗦。 “啊!去……去戈王村干啥?” “户籍科小刚打来电话,刚查到咱们要找的人老家是这个村的,没准他就在村里,就算不在村里,应该能打问到些信息吧!” “薛庆国是……是戈王村的?” 秦新鹏再次反问。 “对啊!怎么啦?你知道这村子?” 秦新鹏苦笑一声:“我也没必要隐瞒,之前我偷着调查过我父母当年车祸的案子,那肇事司机就是胜坨镇戈王村的——不过现在人已经疯了!” “这……这应该是巧合吧!” “嗯!可能。” 说着,几个人坐上车直奔戈王村。 在车上,秦新鹏想起之前眼前出现的奇怪幻象,就问付永涛:“涛子,之前我建议查的医院诊所之类的地方查过了?” 付永涛一边低头摆弄手机,一边回道:“查了!附近就两家医院,诊所嘛!一共查过八家,没发现啥可疑的,再说医院和诊所都是开在人多的地方, 出出进进的人流量大,里外都有监控,凶手又不是傻缺,会选择这种地方下手?” 这话有道理。 这就让秦新鹏疑惑不解了。 当初在停尸房内,自己眼前明明出现过程金金被杀过程的影像,可以肯定,这种诡异神奇的经历肯定和阴司有关,应该就是程金金被害时的真实画面。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枕头,床上还有挂吊瓶专用的金属架子,另外凶手当时穿着手术服,拿手术刀的动作十分娴熟……这样的地方不是病房还能是哪里? 正瞎琢磨,不知道汽车压到了砖头还是其它硬东西,猛地剧烈颠簸了一下,秦新鹏的身体随着车的惯性晃了一下,恰好望见车外。 这里是郊区,但外面距离公路不远的地方却有一栋灰色的楼房,这是一栋基本成型的烂尾楼,外面已是野草丛生。 一眼秦新鹏就认出这就是程金金被害的地方,在那段忽然多出的记忆片段中,自己还来过两次。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拿出手机打开高德地图。 搜了一下胜坨镇戈王村的位置,竟然距离这地方不到十公里。 “原来发现程金金尸体的地方距离戈王村这么近啊!” 秦新鹏忍不住喊道。 “你小子别一惊一乍的,这里已经是胜坨镇地界了,怎么?和案子有关系?” 秦新鹏坐直了身体:“你们说如果凶手真是这个搞美术的薛庆国,那么凶案第一现场会不会就在他的老家呢?” 这话让几个人都愣住了。 付永涛也放下手机,他先是点点头,随即质疑道:“动机呢!他为啥要杀程金金?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这个薛庆国和程金金互不认识,彼此之间也没有交集。” “海哥,记得你在第一次案情分析会时说在你们老家,土狸猫的血可以招魂是吧?” 海哥“嗯”了一声:“不错!在我们老家每当小孩丢了魂,叫魂的就会把土狸猫的血抹到小孩的额头上,然后才开始叫魂,据说这样很容易能让孩子魂魄回来。” “尸体的血被放干,指甲涂成了红色,后背上还用土狸猫血写了个“10”,另外就是死后被穿上红裙子吊了起来……这会不会是某种祭祀活动呢?” 秦新鹏话刚说完,海哥便冷笑一声:“你小子倒是肯动脑筋,我们也这么假设过,只是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丝毫线索。” 说话间汽车开进了戈王村。 除了秦新鹏外,其他人也没来过戈王村,更是谁都不认识。 秦新鹏指着了路,把车停放到了当年肇事司机叔叔院子前,老头依旧是弯着腰,双眼浑浊,整个人有气无力的。 “还是……还是找我侄子?他都已经那样啦!”说完摇着头叹了口气。 秦新鹏忙解释:“大爷,别误会!我们这次找薛庆国家,是想向你问问路!” 老头没听清,反问秦新鹏:“谁家?薛什么?” “薛庆国!是画画的,还开个个人工作室,应该在你们村挺有名的吧!” “奥!”老头点了点头,“你问的是二癞子啊!是……是,他成名人啦!” 一听这话,几个人都是心中一喜:“这么说,你知道他家?” 老头扫了付永涛一眼:“自己村的,还能不知道啊!小名叫二癞子,他不是早就进城了嘛?你们不到城里找,咋还来了村里?” 海哥忙解释:“这个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再说也不合适解释,还请大叔带个路。” 老头点点头,转身关上门,就朝着左侧走去。 拐了几个弯,竟然停到了村卫生室前。 看到“胜坨镇戈王村卫生室”九个大字,秦新鹏心里“咯噔”了一下,心里暗想:“难道那天看到的幻象就是来自这家卫生室?” 老头倒背着手,也只是瞟了一眼卫生室的门,然后走了过去,停到了卫生室东侧的红大门前。 这是有着五间砖瓦房的大院,墙高两米多,大门上雕着祥云和龙凤花纹,门外还有两座石狮子。 “这里就是他家——奥!应该是说他哥家!” “薛庆国的哥?怎么……怎么他在村里没房子?” 老头背着身点了点头:“是城里户口的,俺们村里不再分地基,二癞子这两年倒是常回村画画,就住在大癞子——也就是他哥哥家。大癞子是俺们村的赤脚医生,刚才那诊所也是他的。” 海哥到了声谢后,老头哭丧着脸微微点点头,转身回去了。 大门关着,海哥走过去轻轻敲了几下。 一旁的付永涛凑到秦新鹏身侧,小声嘀咕:“这老头咋一直哭丧着脸,是家里死人了,还是欠债还不起啦!”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探出一张留着山羊胡的黄脸,这人很瘦,视线扫过几个人后,才开口:“你们是驱邪还是看病?” 海哥直接掏出工作证:“你好!我们是市派出所的。” 黄脸山羊胡明显一愣,顿时换了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赶紧敞开门,笑着让他们进来。 “你是薛庆国的哥哥?” 进门前,海哥先问黄脸山羊胡。 对方又是明显一愣后,才点了点头:“我……我是啊!你们是……是找庆国?” 这时候秦新鹏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顿时头皮就是一麻,因为下车前手机明明设置成了静音状态,不用看就知道是阴司交流群发来的信息。 ------------ 第四十八章 不存在的别墅 赶紧拿起手机,打开一看。 阴司交流群里收到三张照片, 看完这三张照片,秦新鹏觉得后脊梁直冒冷汗,嗖嗖的。 第一张照片很普通,普通到就像是试试手机或者照相机的像素,随手拍的。 看着应该是个卧室,粉红色的床单上绣着玫瑰花,两个枕头整整齐齐摆着,毛茸茸的毛巾被也叠得很整齐,床头柜上竖着照片——一男一女,男的瘦长脸,看着四五十岁,女的年轻貌美,看照片不过二三十。 老夫少妻啊!卧室主人还是个“控”啊! 照片的左下角是卧室门,也不知道照片是以什么角度拍的,拍到了门外的楼梯和酒架,酒架上摆着几瓶红酒。 秦新鹏不禁疑惑起来。 发这张照片是想传递给自己什么信息呢!看着应该是某别墅里的卧室,因为外面能看到室内的楼梯,楼梯扶手还都是西方风格,木制材料。 和之前那些照片不同之处是,这张照片上没有人——难不成想让看到这张诱人的双人床,以及带着暧昧的床上用品? 不对!有人啊! 床头柜上的照片。 仔细看,照片上的这俩人他都不认识。 第二张照片就有些恐怖了,看环境好像是个冷库之类的地方,照片是俯视拍的,秦新鹏先是看到几排类似图书馆书橱一样的木头橱子,上面摆满了各种酒,怎么也有几千瓶。 这是传说中的酒架。 视线一转,木架子最前头有两个大冰柜,之所以会引起他的注意,是因为其中一扇冰柜门半开着,依稀可见缝隙里伸出一只手…… 虽然是法医,可看清照片内容,秦新鹏也是菊花一紧。 赶紧看第三张照片。 这张照片显然和前两张风格迥然。 一张被黄布围起的桌子,桌子上摆着蜡烛、香炉,以及几样看不清具体是什么的供品,“C”位上是一尊雕像。 看清雕像的样子,秦新鹏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不是弥勒佛观音,也不是财神爷或者那类佛教道教里的大神,而是一只狐狸。 应该是用石头雕刻的,雕得栩栩如生,小狐狸像人一样蹲在地上,一只爪子伸出去,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坐在金銮殿里的皇帝,在对大臣们喊“平身”。 桌前跪着个人,看样子正在磕头。 他满脸是血,身前地面上也有一滩血,不用问,肯定是自己“硬碰硬”磕的。 因为脸上都是血,看不清这人的模样,却能看得出留着山羊胡——再看这人消瘦的脸型,应该就是身前带我们进屋的人——薛庆国的哥哥! 薛庆国的哥哥在拜狐狸?头还磕的这么用力。 看完三张照片,秦新鹏不动声色地把手机塞回口袋。 山羊胡瘦子的房子很大,是北方农村最新式的那类砖瓦房,看得出刚刚装修过不长时间。 “最近见过薛庆国?” 坐下后,海哥开门见山地问。 “我也好几天没联系上了——我弟的电话这几天都处于关机状态,这不!今天还想着去一趟城里看看他。” 海哥摆摆手:“我们也找过他好几天,他工作室的人说他三四天没去上班了,家里也没人。” “啊!那……那他会去哪?不会出事吧!我弟现在也算是小有名气的画家,一幅画好几万呢!” 在薛庆国哥哥说话时,秦新鹏很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和脸上表情,在得知薛庆国失踪时,嘴巴和耳朵都有明显一颤的动作,这属于身体本能的应激反应,装都没法装。 之后便是担心和惊讶融合在一块的复杂表情,给人感觉也不是装的。 看来他也不知道薛庆国的行踪。 秦新鹏能看得出的,海哥和付永涛也能看出来。 海哥微微点点头,继续问:“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薛庆国的妻子在三年前服毒自杀了,唯一的闺女在美国留学,也至少两年没回国,而且父女俩关系不大好,平时基本不联系。” 薛庆国哥哥叹了口气后,点点头。 “你们说的对!我这弟弟对画画太痴迷了,以至于到了除画画之外的事不管不问,导致夫妻关系不大好……大约五年前吧!弟妹患上了抑郁症,你们应该也知道,这种病可轻可重,不幸的是弟妹的病是一天比一天厉害,在服毒自杀前,其实也自杀过几次,只是没有成功。” “那他这几年一直单身?看他挺有钱的,年龄也不算大,还是搞艺术的……” 海哥的话说的比较委婉,但他哥哥还是秒懂。 “这个……这个我当哥哥的也不好问——好像谈了个吧!具体俩人是啥关系,我也不知道……我们平时也很少联系,她的事我知道的真就不一定比你们多。” 海哥话锋一转:“好像不对吧!我怎么听说他前段时间还来你家住着,专门画画!” 这话一出口,对方脸上闪过一丝慌张的神情,不过瞬间又平静如初。 “嗨!啥前段时间——这也是半年前的事了,今年刚过完年吧!庆国说要村里“闭关”完成几幅大作,我想他是图个安静吧!” 秦新鹏忍不住插嘴:“最近这段时间就没来?” 薛庆国想都没想,便摇头道:“没有!” 这时候院子里传来妇女的声音:“薛大哥,我家子豪好像被脏东西吓着了,得麻烦你请黄大仙给看看!” 话音刚落,一个头发乱糟糟的中年胖妇女走了进来。 估计看到屋子里坐着几个陌生面孔的人,感觉挺意外。 “这是……这是有事啊!那我待会再来!” 海哥忙站起来,朝着胖妇女微微一笑:“我们来打问点事,已经问完了,这就走!” 胖妇女看看海哥,又看看薛庆国的哥哥,木讷地点了点头。 海哥又转身看向薛庆国的哥哥:“那今天先到这里,你得留个电话,我们有啥需要,可能还要联系你。” 薛庆国哥哥猛地双手握住了海哥的右手,脸也拉了下来:“你们……你们一定要帮着找到庆国啊!我这当哥哥的先谢谢了。” 说着跑到一侧茶几下拿出一张小纸片,双手递到了海哥面前。 “这是……这是我的名片!有啥事随时可以打我电话。”他顿了一下后,又问,“你们方便留个电话嘛?我……我好及时联系到你们,了解庆国的情况啊!” 海哥点点头,在笔记本上写了自己手机号码给了他。 “那行!放心吧!你弟弟还牵扯到其它案子,我们一定会把他找出来。” 薛庆国哥哥愣了一下,才“呃”了一声。 重新回到车上,海哥看着薛庆国哥哥的名片笑了。 付永涛赶紧拿过名片,只扫了一眼,就是捧腹大笑。 “这名字——弟弟薛庆国,哥哥叫薛国庆,也不知道他爹娘咋想的,是认字不多,还是太迷恋这俩字。”刚说完他又是几声大笑,“哟!这名头不小啊!著名医生还……还国学大师。” 这话提醒了秦新鹏,他又从付永涛手里抢过名片。 果然在薛国庆黑色的突出的名字后面扣着两顶帽子,“著名医生”和“国学大师”。 “刚才那胖妇女让他干啥来?” 秦新鹏问海哥和付永涛。 付永涛回道:“听着是让他给自己孩子叫叫魂!” 海哥补充说:“对!是……是让他请什么大仙还是大神的给看看。” 秦新鹏忙纠正:“是黄大仙!” 海哥双手一拍:“对!对!是说的黄大仙。” 秦新鹏的内心瞬间开始翻江倒海,他知道黄大仙是什么,说白了就是民间传说中,成了精的黄鼠狼,东北一代很多农村地区信奉黄鼠狼的,信徒们都是恭恭敬敬称呼为“黄大仙”。 这就和刚才阴司交流群里的第三张照片对应上了。 什么国学大师,看来这个薛国庆除了干赤脚医生外,还是叫魂驱邪的神棍。 秦新鹏又想到刚才收到的第一张和第二张照片,忙问:“ 薛庆国家里查过吧?” 付永涛还在咧嘴笑,随口回道:“这还用你小子提醒啊!” “他住的是别墅?” “啥别墅!老小区房子——河宁小区知道吧?算是最老的小区之一了,和你住的地方有一拼。” 这让秦新鹏有些疑惑,脑中再次浮现出第一张照片上的环境,分明就是装修精致的别墅嘛! 照片?对啦! 想到床头的照片,秦新鹏差点激动得站起来。 “涛子,海哥,你们……你们应该有薛庆国的照片吧?” 海哥和付永涛很默契地用看傻逼一样的眼神看着秦新鹏。 “新鹏啊!你……你这话问的,这不是笑话你哥嘛!”海哥白了我一眼后,转身从档案袋里抽出一张打印的彩色照片。 秦新鹏只看了一眼,就已经确定,床头柜上照片上的男的就是他,是薛庆国。 看秦新鹏双眼直直地盯着打印照片,付永涛先是喊了一声,又拉了他胳膊一下,他这才缓过神。 “又不是美女,你小子还看上瘾啦?” 秦新鹏没心思和付永涛斗嘴,扭头就问海哥:“海哥,刚才听他哥哥说薛庆国挺有钱,一幅画就能卖好几万,而且还有工作室和展览馆,他为啥还住在旧小区的老楼里呢!” 海哥沉思了一下,苦笑着回道:“可能是一种情怀吧!搞艺术的大都心思细腻。” 一旁的付永涛忙笑着接茬:“啥呀!依我说,是性格古怪!要是我有了钱,先买一栋独体别墅,这样就算半夜里在家k歌,也没人敲墙,多带劲儿!” 秦新鹏跟着笑了两声后,话锋一转:“你们说薛庆国会不会也有独栋别墅呢?” ------------ 第四十九章 出人意料的法医实习生 海哥想了一下,猛地一拍后座椅:“有可能啊!有钱人都喜欢装穷,穷光蛋整天装逼。” “那能查一下?”秦新鹏只觉得一缕阳光射了过来,好像此时自己站在一片黑暗里,就要看到光明了,于是赶紧问道。 “这个应该不难,查查他父女明下有几套房子——如果是别墅,总不至于落在别人名下吧!” 说完海哥拨了个电话,不到三秒钟,电话通了。 “你好!我是刑警大队张立海,因为案情需要,急需查两个人名下的房产——你是小宋吧!” 海哥把薛庆国和薛燕的身份证报给对方,等了不到半分钟,有了结果。 “啥!就……就河宁小区那一套啊!” 挂掉电话后,海哥朝秦新鹏和付永涛摇摇头:“就这一套房子!” 这就让秦新鹏一头雾水了。 别墅肯定存在,如果不在薛庆国父女名下,那会不会在照片上那年轻女人名下呢? 可惜这照片别人看不到,想要查到这女人身份,估计得费点功夫——或者落在了其他亲人名下,这人还得是很亲近的。 再一想,薛庆国父母已经过世,最近的人首先是他闺女,再就是薛国庆了。其实还有一人,不过正常人用正常思维,会把这人忽略掉。 他的去世三年的妻子。 记得大学课堂上,老师举过几个让他印象深刻的例子,其中一个便是把所有脏钱转移到自己妻子名下,然后制造了车祸,害死妻子,导致两年后他被查时,怎么也找不到这些赃款。 “别墅会不会在他妻子名下呢?” 秦新鹏这话刚说完,就被付永涛一声“国骂”顶了回去。 “他媳妇都死三年了,就算当时名下有房产,按照我国遗产继承法,也早已被薛庆国或者她闺女继承,除非单独立了遗嘱。” “那如果薛庆国或者他闺女一直没有按程序办理手续呢?” 付永涛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瞟了一眼秦新鹏:“一栋别墅少说二百多万,哪个傻缺不不要啊!” 一旁的海哥,深吸一口气后,喃喃地说:“还别说,没准有这种可能!” 说着,再次拿起手机。 “还是小宋吧?”顿了一下,海哥接着说,“还得麻烦兄弟查一下另外个人名下的房产!” “奥——”海哥赶紧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张,扫了一眼后,“张菲菲,弓长张,上面一个草字头,下面是非常的‘非’——这人已经在三年前去世。” 等了大概十几秒钟,秦新鹏和付永涛先是看到海哥上半身一挺,脸上神情就变了:“真的嘛!谢谢兄弟了,位置是——” 海哥边听便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挂掉电话后,他朝秦新鹏一咧嘴。 “还真被你小子猜到了!他亡妻下的确有栋别墅,五年前买的,死后至今没有过户。” 付永涛“嗯”了一声,挠了挠头皮:“别墅都不过户,这是为啥呢?” 秦新鹏心中既震惊又惊喜。 “阴司交流群里的三张照片到底啥意思呢?既然这栋别墅真存在,那么第一二章照片应该就是拍自别墅内——第二张照片应该是地下酒窖,也有豪华别墅才有这样的地方。 这么想着他忙对海哥说:“那……那咱们去这别墅里查查?” 海哥点点头,把写着别墅地址的纸,随手递给秦新鹏:“别墅在郊区,够偏僻的,也不知道这些有钱人是怎么想的!” 付永涛也歪过头扫了一眼:“黄河路358号——你们不懂了吧?现在流行啊!越是没钱的,越喜欢往大城市里挤,什么“北上广”还有深圳、港、湾j这些地方,情愿住进几平米大的阴湿地下室里,或者‘鸽子笼’。” 海哥苦笑医生:“你小子知道的还不少,那有钱人呢?” “这时代的有钱人都往乡下村里跑,他们追求的是慢节奏生活,以及宁静的氛围,当然很有钱会在风景优美的乡下或者郊区买别墅,甚至盖别墅。” 海哥正准备让司机拐弯,直奔那栋位于黄河路上的别墅,就在这时,秦新鹏和付永涛的手机同时响了。 俩人相视一下,赶紧接起来。 计划不得不再次改变。 刚收到所长利用法证科的“出警电话”下的通知,说十点半科里来个实习法医,让大家能抽空的回来一趟。 付永涛现在时代理科长,按理说不是特殊情况,应该回去,可秦新鹏觉得所长这次有点“大动干戈”,不就是个实习法医嘛!之前小婉和王丽丽来时,哪有这场面! 又想起昨天开完案情分析会时,刘增富也接到了所长电话,好像也是为一个实习法医的事。 秦新鹏也是一肚子疑惑:一个实习生,这么大排场,肯定有很厉害的关系吧! 汽车掉头,二十几分钟,回到了派出所法证科大楼前。 楼前已经停了好几辆车,局长的车也在其中,不过引起秦新鹏特别注意的还是一辆蓝色的卡宴车。 “卧槽!不会这么巧吧!” 一下车秦新鹏便跑到卡宴车后面瞅了瞅车牌,这一下子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竟然真是刘晓辉的车——她怎么会在这里?总不会鼓捣这么大排场,迎接的实习法医就是她吧? 不想则以,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昨晚约她吃饭,她说有重要时要准备。 而且她也是法医学专业的,正常情况也该实习了——小婉和王丽丽都是和她同届的大学生,一个月前就来实习了。 跟着走进办公室,刘增富、王安勇、老冯、崔志伟他们都围在胡局长四周,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胡所长正在对大家说着什么。 胡所长身侧站着个既在秦新鹏意料之中,又让他颇感意外的人。 刘晓辉! 刘晓辉穿着一身深颜色的女士西装,本来她身材就高挑,被合身的衣服一衬托,更是曼妙无比。 见他们进来,胡所长招招手:“人来全啦!大家都围过来。” 说着,朝秦新鹏他们几个招招手。 刘晓辉也扭头看到了秦新鹏,抿着嘴威威一笑,两靥是浅浅的酒窝。 “刘晓辉,原来刑警大队刘娜的亲妹妹,从今天开始在咱们科实习,大家欢迎啊!” 所有人都鼓掌,秦新鹏也跟着拍了几下,越想越觉得别扭。 万万没想到这个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实习生竟然是这几天都和自己在一块的前准小姨子。 接下来胡所长说的啥话,秦新鹏根本就没听进去,直到所长和刘增富挥着手离开后,才回过神。 “鹏啊!这是啥情况?” “是啊!新鹏,你小子隐藏够深的,一直就没透露。” 付永涛和崔志伟堵到秦新鹏面前,一人一句,大有说二人转的感觉。 秦新鹏双手一起扒拉,把俩人扒拉到了两边,正对着刘晓辉。 “你……你怎么来这实习了?” 刘晓辉莞尔一笑,柔声地解释:“姐夫——不好意思,没提前告诉你,就是想给你个惊喜!” 这一声“姐夫”震惊得屋里所有人正张开了嘴。 “这是你们家的事,我们不便说啥——这样吧!刘晓辉是吧?这样啊,如果……如果你愿意,从这件案子就开始,就加入我们这组。”付永涛轻声咳嗽一声,忍住不笑,假装一本正经地说。 “你这一组?” “奥!我和你姐夫——秦新鹏一组。” 刘晓辉又是莞尔一笑,点点头:“那行,我……我听领导安排!” 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出头,付永涛身体一挺,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中午我请客,在场的各位都得去,谁……谁不去,谁是这个。” 说完伸手比划了“王八爬行”的动作。 众人哄堂大笑。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聊着聊着就说到了这次的案子。 “我们去了趟黄海大学,根据案情分析会讨论的结果查了一遍,还真发现不少问题……”崔志伟缓缓道来。 一番解释后,付永涛嚼着花生米问:“有啥大发现嘛?” “有啊!”崔志伟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啥发现?” “在命案现场发现了几个指纹,其中一个左手二拇指的,指纹上有道斜着的疤痕,当时王队长就确定以此为突破口。” 已经确定,两次命案并非同一凶手,基本确定第二次命案是在模仿第一次。 聊到这两次案子的作案动机,围着坐的七八个人都哑巴了。 如果说程金金的案子和某种祭祀有关,那胡庆美的案子肯定不是——动机是啥?最终大家的结论是:和刘家村的案子有关,因为她是在“假扮”程金金给哑婆婆送完东西后被害的,可惜当时监控拍到的是套牌车,开车的司机戴着眼镜,明显有意识遮挡模样。 如果找到司机,或者抓到这个左手食指有疤痕的人,案子就能水落石出了。 下午大家继续分头行动,海哥和秦新鹏他们按照地址找到了那栋独体别墅。 让他们觉得有些奇怪的是,别墅的院门竟然是虚掩着的,透过门缝往里瞅,楼门也开了一扇。 ------------ 第五十章 好浓的海鲜味 里面有人? 就算有人,也不该这么马虎啊!院门屋门都没关。 按照规定,想进去搜查必须先申请搜查令,不过这会儿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海哥过去使劲拍了拍院门,喊道:“里面有人嘛?” “啪啪啪!” 连拍了五六下,喊了三四遍,屋里竟然没动静。 这让几个人再次感到很意外。 难道里面没人? 人离开了,不应该把楼门院门都关好嘛! 这时候秦新鹏脑中冒出个祥的念头,一个人连续好几天不露面,电话还一直打不通,尤其是想到阴司交流群里的第二张照片,这老小子怕是出事啦! “怎么办,海哥?” 付永涛问海哥。 “先进去看看再说吧!” 作为刑警和法医,都有类似的经历:破门而入后,看到屋内一片血淋淋,一具或者两三具尸体横在当场…… 大部分刑侦片凶案现场都是这么个剧情。 这一刻他们也做好了看到这一幕的思想准备。 顺利进入楼内,穿过一条五六米的短走廊后,眼前豁然开朗,是一间至少五六十米的客厅,装修的欧味十足,而且收拾的特别干净,真皮沙发,大理石茶几,电视机至少七八十英寸,估计在大部分董集镇刘家村村民眼中,这分明就是电影。 这让几个人悬着的心重新回到肚子里。 “没人,也没事啊?那……那干嘛不锁门?” 付永涛竟然觉得有些失望,低声嘟囔道。 “既然进来了,先到处看看,我总觉得有些奇怪啊!” 海哥扫视了一圈,掐着腰喃喃地说。 很快几个人查完了一楼,似乎并无异常,刘晓辉喊大家去厨房看看。 几个人赶过去后,先是闻到一股臭味,不过肯定不是尸臭味,而是食物变质的气味。 刘晓辉指着炉子上的锅:“你们看!” 几个人顺着她的手指望去。 那是个炒菜用的普通锅子,锅内是猪头肉还是猪耳朵之类的吃食,只是已经变质,长出了一层白毛,让人看上去觉得有些恶心。 臭味就是从这里传出的。 “这是没顾得上倒垃圾,刷锅刷碗吧!” 付永涛闻了闻,嘟囔道。作为法医,这种气味不算啥。 “你们不觉得奇怪嘛?”刘晓辉继续问。 海哥他们几个互看了一眼,又都望向刘晓辉,都没明白这个第一次跟着出警的实习女法医想表达什么意思。 付永涛心里还有些不屑一顾,等着听她下一句说什么,正好趁此机会给她上一课,以满足自己是临时科长以及好为人师的心理。 “有啥想法,直说!” 海哥回道。 刘晓辉点了点头:“你们看这锅里的东西,明显是吃剩下的,而且锅外面以及锅沿儿上都是,还有一旁的几个碗筷,显然也是刚用过的,但也都没有刷。” 海哥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你们就不觉得奇怪?” 没想到刘晓辉又是一句反问,把几个人都整懵了。 秦新鹏和她熟悉,声音一扬,厉声问道:“怎么想的,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刚才涛子不说了嘛!应该是吃完饭没顾上刷锅刷碗。” 刘晓辉摇了摇头:“不对!我注意观察过,住在这里的人有至少中度的洁癖和心里强迫症,其它地方都板板正正,干干净净的,只有这个厨房——准确说是厨房的这两处地方。” 付永涛摆了摆手,反驳道:“这也不能说明啥啊!没准当时有非常紧急的事,实在顾不上打扫,后来没回来呢!” 刘晓辉微微点点头:“付科长这话可能有一半道理。” 一听刘晓辉给他叫付科长,付永涛咧嘴笑了笑,手还下意识挠了挠头皮,看着既有几分得意,又有点不好意思。 “啥叫说对了一半?” 刘晓辉摇摇头:“我说的是可能有一半道理,还只是‘可能’。” 这话又让付永涛觉得挺没面子,又挠了几下头后,才嘟囔道:“这话咋就还没道理了呢!” “你们可能不了解有洁癖和心里强迫症的人,刚才已经说了,根据我的观察,住在这里的人至少都是中度的,他们这种人就算是地震了,甚至天要塌下来,也无法忍受把剩下的菜和碗筷这么扔着。” 付永涛有些不服气,反驳道:“假如真地震,命都有危险,还顾得上刷锅刷碗?” 刘晓辉微微一笑:“顾得上!既然有时间把锅碗放回到厨房,那总能挤出时间简单收拾一下——快的话,用不了二分钟。” 付永涛还想反驳,只见刘晓辉摆了摆手:“这一点我深有体会,因为我妈就是中度的强迫症患者,也是个中度洁癖的人。” 海哥沉思了一下,点点头:“那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刘晓辉摇摇头:“暂时……暂时我也想不到,不过可以肯定,把锅和碗筷放回来的并不是住在这别墅里的人。” 海哥点点头:“还有外人……先去二楼看看!” 几个人上了二楼,当秦新鹏走到一间屋门口时,整个人愣了一下。 这是一间卧室,准确说是主卧室,面积至少四五十平米。 想想真是不公平,富豪的一间卧室顶得上很多穷人一家子的住房面积。 大床,粉色的床单上绣着玫瑰花,两个整整齐齐的枕头,以及床头柜上的情侣照片,男的是薛庆国——这不就是阴司交流群中照片里的地方嘛! “你们看!” 秦新鹏指着照片喊海哥他们。 “我靠!这是啥情况?老牛吃嫩草啊!” “我还以为这姓薛的老婆死了三年,都不找新的,是重情重义呢!原来他娘的早就在这里暗度陈仓啦!”薛庆国走过去拿起照片瞅了两眼,冷哼一声:“看来这就是他哥薛国庆说的那女人。” 付永涛嘿嘿笑着回道:“其实这也不算什么,人家也是单身嘛! “至少说明咱们这次找对地方呢!可是……可是人呢?难道真出事啦?” 环视一圈,屋子里很干净,好像没什么可疑的,付永涛和海哥瞅了几眼,走了出去。 可是秦新鹏总觉得站在这间卧室里,有一种很压抑的感觉,再加上微信群里的那张照片,肯定不是无缘无故发的。 除了秦新鹏,刘晓辉也站在屋子里没离开。 “姐夫,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嘛?” 刚才听刘晓辉在厨房说完那一番话,他发现自己这个准前小姨子真是干法医的天才,心思比一般人缜密,能发现一般人看不到的细节。 “奥!你又发现什么了?” 秦新鹏问。 “咋一看,地面和床上都很干净,但是仔细看,地面拖得很不仔细,似乎是在很着急的情况下匆忙拖了一遍。”刘晓辉的手指从地面移到穿上,“再看这张床单!” 秦新鹏走近两步,自认为看得很仔细了,却也没能看出个三五六。 “床单铺得很整齐啊!连个褶皱都没有。” 刘晓辉微微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 “姐夫,你再好好看看!” 又看了足有半分钟,秦新鹏还是微微摇摇头。 “你观察一下床单上的玫瑰花……”刘晓辉轻声提醒他。 玫瑰花? 红色的玫瑰花绣在粉红色的床单上,本身颜色搭配就好,再加上绣得好,所有的玫瑰花像是有生命一样。 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 秦新鹏再次摇摇头。 此时人已经有些不好意思,还有几分生气——都啥时候了,还卖关子! “这张床是两米乘两米的大方床,床单自然也是两米乘两米的,如果是纯色的床单,那怎么铺都可以,可是……可是如果上面有图纹,那就不一样了。” 秦新鹏恍然大悟,再次望向床单,猛地双手一拍:“你是说床单上玫瑰花的方向和床的方向是一致的?” 刘晓辉抿着嘴,但没有笑:“对啊!现在这么铺,让人觉得很别扭。” “别扭?不至于吧!好像一般人不在意这个。” 刘晓辉摆了摆手:“这别墅的主人应该不属于你说的一般人。” 俩人正说着,付永涛探进半个身子,故意阴阳怪气地问:“你们孤男寡女的赖在卧室里干嘛呢?” 这一刻,秦新鹏的注意力都在床单上,冷不防被付永涛这突然的一声吓一跳,他转身就是一声怒骂:“你小子嘴里含着臭豆腐啊!” 付永涛嘿嘿一笑,走了进来,似乎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别介意啊!我和鹏那可是老铁,平时随便开玩笑习惯啦!” 刘晓辉笑着点点头:“哥们嘛!这样挺好的,还可以缓解工作上的压力。” 这话就像是给付永涛打了一针强心剂,嘴一咧:“看!看!还是人家名牌大学毕业的文化水平高啊!” 秦新鹏白了他一眼,指了指床单:“别满嘴喷粪啦!你看看这床单是不是有问题……” 他把刚才刘晓辉分析的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还没等付永涛回话,身后又传来海哥低沉的声音:“有道理!这么说,床单很有可能是重新铺上的,而且和一楼厨房里的锅碗一样,不是别墅主人自己铺的?” 海哥话音刚落地,付永涛两步跑到床边,把床单揪了起来,然后弯着腰闻了闻。 “好浓的海鲜味啊!” ------------ 第五十一章 咔嚓咔嚓 刘晓辉被付永涛雷人的举动惊得捂住了嘴。 在她的意识里,法医也没有这么干的呀!直接撩起人家床单,趴上就闻,她觉得有点恶心,也有点暧昧。 一旁的海哥显然也猝不及防,皱了皱眉头:“啥?你……你说海鲜味!” 他也走过去,先是瞅了几眼,然后猛地把整个粉红色床单揪了起来。 秦新鹏和刘晓辉也再次走到床边。 果然此时的空气中多了一股类似海鲜的气味,似乎还参杂着血腥味,很上头。 付永涛弯着腰闻着沿着被褥走了两步,走到床头,又像警犬一样使劲闻了闻,然后猛地直起腰。 “这里有血!” 他指着床头左侧的被褥吼道。 因为被褥也是红色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是血迹,可是经付永涛这么一提醒,大家都看到了那摊三四个成人手掌大小的血迹。 “海鲜血腥味”就是从这里飘出的。 “女人每月一次的那个啥……应该到不了这个量吧!” 付永涛挠着后脑勺嘟囔着。 刘晓辉白了他一眼:“这么多血!那还不得失血而亡啊!” “也是——破了鼻子也不应该吧!” 海哥瞪了他一眼:“你躺在床上破鼻子后,就这么一动不动,干等着自然止血?” 俩人一人一句,弄得付永涛有点不大好意思。 “被褥吸水能力很强,这么大一滩,实际的量要比表面看起来大得多!”海哥手托着下巴喃喃道。 这话的潜台词,在场的几个都能听明白。 海哥接着说:“除了血腥味,你们有没有闻到螃蟹或是虾酱的味道?” 付永涛咧嘴回道:“咋没闻到,我刚才也说有海鲜味了,很像是广德楼做的炝螃蟹爪。” 海哥依旧满脸严肃:“我现在才注意到,卧室有匆忙打扫过的痕迹,血腥味的程度……可能就是最近几天的事……床单铺反了——好像在掩盖什么呀!” 刘晓辉点点头:“可能之前这床上并不是铺着这块床单——我最奇怪的是海鲜味是咋回事?” 海哥冷哼一声,视线瞥到了一侧:“能发出海鲜味的未必是海鲜。” 这话刘晓辉显然没听明白,两秒钟后,付永涛“妈呀”一声,瞪大了眼看向秦新鹏。 秦新鹏则第一时间看向床单上那摊血迹,惊得慢慢张开了嘴巴。 “什么……什么意思?” 刘晓辉先是看了一眼脸微红的海哥,又看了看先后露出惊讶表情的付永涛和秦新鹏。 付永涛嘿嘿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 刘晓辉眨了眨眼:“啥东西还能发出海鲜味?” 付永涛张张嘴,又是嘿嘿一笑:“你……你还是问你姐夫吧!他肯定懂。” 秦新鹏脸也秒红。 “到底啥意思啊?”他们越不说,刘晓辉越疑惑。 秦新鹏轻轻咳嗽了两声:“你这么大,还没谈过男朋友吧?” 刘晓辉木讷地点点头,看着秦新鹏,等他继续说。 “等你谈了男朋友,感情到了一定程度,你……你就知道那男人的啥东西也会散发类似海鲜的气味。” 刘晓辉使劲想了一下,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耳根,人也赶紧转过身,低下头。 “我是张立海,刚刚在黄河路……” 尴尬的气氛被海哥的报警电话打破。 付永涛也赶紧掏出手机往科里打了个电话,让小婉和王丽丽带好工具跟着刑警大队的车赶到现场。 严肃起来,付永涛的确是个不错的法医。 小婉和王丽丽在床上剪下一片带血的床单,现场进行化验,其它人则每间屋子仔细搜索,秦新鹏、付永涛及刘晓辉拿着鲁米诺撒到可疑的地方,很快又在二楼的小客厅内发现了人的血迹,并发现人体呕吐物。 “海哥,涛哥,床单上的血迹以及……以及男人的分泌物已经完成了初步化验,血是一个人的,但……但分泌物来自三个男人。” “三个?” 付永涛瞪大了眼。 小婉红着点解释:“的确是……是三个男人,我们在床单的不同位置都发现了……量还很大。” 刘晓辉又凑了过来,左手托着下巴,一副沉思状。 “怎么会这样,这东西不应该集中而且短暂喷射嘛!面积不应该很大呀!” 这话一出口,在场个几个人都懵了。 小婉和王丽丽互望一眼,先后红着脸低下了头,付永涛都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傻笑两声以缓解尴尬。 “又怎么啦?难道……难道我又说错了?” 刘晓辉眨巴眨巴眼,一副求知欲很强的模样。 秦新鹏轻轻拉了一下刘晓辉,低声道:“三个人,又不是只射一次,次数多了,面积……面积不就自然而然大了嘛!” 本以为自己都这么说了,刘晓辉肯定能明白,谁知道她竟然又是沉思几秒钟口,口出惊人之语:“这玩意还能一口气好几次?” …… 经过初步化验,床上和二楼小客厅里的是两个人血液。 海哥视线再次定格到床头柜的照片上…… 根据当前发现的线索,薛庆国和他的小女朋友已凶多吉少。 整个别墅翻了一遍,在卧室以及其它房间共发现六个人的指纹,根据指纹数量和清晰程度判断,其中两个应该是薛庆国和照片里女孩的,至于其他四人,初步断定是凶人。 别墅的位置偏僻,真有人 入室抢劫杀人,那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整个别墅共两层,十来个刑警加上几个法医找了遍,确定屋内没有尸体. 傍晚十分,刘增富赶了过去,他脸色铁青,万万没想到查红衣女士的案子,还牵扯出其它命案。 “刘队,别墅大门口倒是有监控,不过存储监控的主机不见了。” 刘增富暗骂了一声:“看来凶手对别墅环境很熟啊!” 几个刑侦专家并没有发现别墅大门外有停车痕迹,他们确定至少最近半月内没有。 这就让人纳闷了! 别墅虽然在郊区,不过距离主干道大公路并不远,四周时不时有行人经过,不用车,很难神不知鬼不觉把两具成年尸体弄出去。 主要是,正常人用正常思维都不会这么干。 也就是说,假设凶手杀了人,最合理的处理尸体方式有两种:一是趁着夜深人静,用汽车把尸体运出去,二是干脆把尸体藏到别墅内。 付永涛和几名法医根据现场发现,试图还原发生在别墅内凶杀案的一些细节。 付永涛分析:“现在看来晓辉之前分析的很有道理!厨房里的锅碗是凶手所为,卧室内床上的床单也是凶手事后换上了,他们一共四人,其中三人奸过女主人,而且不止一次。” 小婉根据化验结果补充:“床上的血液为女性的,初步断定为薛庆国的小女朋友,而外面小客厅里下血液是薛庆国的,当然目前只是推测,还需要采集死者毛发或者皮肉血液组织进行化验对比。” 刘晓辉接着说:“一双筷子,四个碗,碗里有残余的面条,由此可以判断,凶手一共四个人,这四个人对别墅内外环境相当熟悉,是从一侧窗户爬进去后,破坏掉楼门口监控的,他们在别墅内待得时间应该挺长,从在罪案现场吃面条和猪头肉可以看出。 刑警队的人在小卧室梳妆台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张体检单,上面的名字是周娜娜,今年二十五岁,已经怀孕两个多月。 他们判断,周娜娜就是死者的小女朋友 气得刘增富和几名年龄稍大点的刑警破口大骂。 “一尸两命,如果无仇无怨的话,这也太狠毒啦!” “从现场痕迹看,死者俩人死亡前,承受过长达数小时的折磨——床单上留有多处精斑,就算是身体机能恢复最快的年轻人,从射精到再次硬起来也得半小时……” 眼看天黑了,刘增富只好下令,在现场贴上封条,带回所里连夜化验,同时排出两个小队,每队各六人,一队在别墅附近走访,另一队连夜召集薛庆国工作室成员,以及已知的,这几天和死者接触过的人,最好能尽快查清楚死者的社会关系,以及他小女朋友周娜娜的情况。 秦新鹏回到家,觉得很累,也没顾上吃饭,先是合衣躺到床上。 躺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就听到有人在厨房炒菜的声音。 一下子秦新鹏冷汗都出来了! 这里可是自己的家,别人没有钥匙,再说自己进屋后,都有随手关上门的习惯,屋子里咋会进来人呢! “咔哧咔哧!咔哧咔哧!” 声音很清楚,是用刀切东西的声音,随即又传来勺子或者铲子摩擦金属锅子的声音。 的确是有人啊!而且好像还在做饭。 秦新鹏几乎是像弹簧一样,从床上弹起来。 ------------ 第五十二章 隐秘的入口 理智告诉他,此刻卧室里不应该有人,可不是人的话,那是…… 头皮一麻,一股凉意从后脑勺闪电般到达尾椎。 “谁啊!” 虽然他知道此时在厨房里鼓捣出声响的应该不是人,但还是本能地喊了一声。 奇怪的声响戛然而止,两三秒钟后,一个光着下半身的女人缓缓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个沉甸甸的炒勺。 女人上半身穿了件已经无法遮体的体恤——勉强能看得出还是件衣服吧!还能看得出几个大小不一的烂洞是被撕出来的。 但绝对不是行为艺术! 大腿上满是血迹,血珠像汗珠一样,还在沿着大腿往下流。 血腥感十足的同时,秦新鹏不由地感慨:身材真不错! 白!高!苗条! 只是头发凌乱,也看不出脸上、额头上是水还是汗,两鬓和额头上的头发沾在皮肤上,更多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感觉。 再仔细看,透过烂得不成样子的体恤衫,秦新鹏又看到女人的胸口满是椭圆形的小红圈圈,有的还渗出血。 是牙印! 能看得到的地方至少十几二十个牙印。 女人面无表情,木讷地问秦新鹏:“这样可以嘛!” 秦新鹏浑身寒意直涌,本能地扫向女人手里的炒勺,里面是猪头肉,还在滋滋冒着热气。 “猪头肉,新鲜的猪头肉,放了点辣椒……” 女人继续面无表情地说着。 秦新鹏视线再次定格到女人的脸上,不禁骇然。 女人面容姣好,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锈钢锅子? 猪头肉? 秦新鹏浑身一哆嗦,想起女人是谁了,竟然是今天在薛庆国别墅里见到的相册里的女孩——薛庆国怀孕两个月,应该已经惨死的女朋友周娜娜。 “是你?你不是已经……怎么会在我家里?” 秦新鹏的心脏瞬间悬到了嗓子眼,人也本能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没有馒头……我下面条吧!” 说完周娜娜端着炒勺转身,一步步回到厨房。 秦新鹏喘了好几口粗气,才强行压制住狂跳的心脏,脑中闪过个念头:此时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象。 这么一想,几分理智代替了惊慌。 既然一切都是假的,还怕个鸟啊! 壮着胆子,秦新鹏走到自家厨房门口——明明是自己家厨房,却好似偷偷摸摸趴在别人家的厨房门口。 女人又在下面条,锅里的水正在“咕嘟咕嘟”冒热气。 “你……你是不是有啥话对我说,或者……或者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女人并不回答,只顾低头下面条,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呜呜呜”的哭声。 秦新鹏咽了口唾沫,尽量让自己冷静,还有意识地放慢了语速。 “如果有需要……别客气啊!” 秦新鹏想起几天前在董集镇刘家村周家的新豪宅里经历的那一幕。张静的魂魄也是这样出现的,他承诺还她一个公道,才离开的。 秦新鹏觉得大概这就是自己被阴司选中后,要完成的任务吧! 周娜娜也希望自己给她个公道。 连续问了两遍,周娜娜都只是一边哭,一边下面条,她面前有两个大炒勺,一个放着炒熟的猪头肉,此时还在滋滋地冒着热气,另一个在煮着面条,锅子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等了一下,正当秦新鹏准备开口问第三遍时,周娜娜猛地抬起头,看向秦新鹏,双眼瞪得很大。 “你能借给我件衣服穿嘛!我冷!我好冷啊!” 秦新鹏被女人突然的举动吓一跳:“你冷?” 视线再次定格到女人脸上时,他发现此时此刻女人的脸色煞白,白得好像是刚拆开的A4纸,而且额头和发梢还挂满了冰凌。 整个人在不停地抖动。 应该是冻的。 “对——我冷!我好冷啊!借我一件衣服吧!” 冷? 怎么会冷呢? 秦新鹏的脑海里犹如划过一道闪电,他觉得自己明白周娜娜的意思。 就在这时,他被一阵算不上悦耳的手机铃声惊醒了,人一下子睁开看,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双手下意识抓了一下,抓到了身下的被褥。 愣了几秒钟,他才焕然大悟,刚才的一切只是个梦,可能奔波了一天,太累了,本想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没想到睡了过去,还做了个这么奇怪的梦。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这才顾上拿起头一侧的手机。 恰好手机第二次响起彩铃声。 是付永涛打来了。 “鹏啊!你刚才咋不接电话?” “奥——睡着了。” 付永涛似乎不愿意听他解释,话锋一转:“赶紧起来,我现在开车去接你啊!” 瞟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多。 “你这是成了临时科长,兴奋啦!大半夜去干啥?我累了,想睡……” 他话没说完,就听到话筒里传来熟悉的怒骂声:“睡个屁啊!赶紧陪我去一趟薛庆国的别墅。” “你……你小子吃错药了?这个点去那出过事的别墅干哈?” 付永涛嘿嘿一笑:“我想到个藏尸的可能性——本科长虽然是临时的,有可能明后天就会被扯,但至少我现在还是科长,得露露脸不是?” “你想咋露脸?” “这么多废话,我可已经走开了。”话筒里的确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声,“你赶紧到大门口等着—— 我刚才不是说了,想到了一种藏尸体的好办法。” “靠!真是神经病,就不能等明天再去?” 对方已经挂断了,听筒里传出一阵“嘟嘟嘟”的声音。 下床,开灯,先洗了把脸,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也有几分白,双眼眶还发黑。 真是交友不慎啊! 赶紧拿起钥匙,直奔小区大门口。 几乎是刚走到路边,一辆熟悉的黑色桑塔纳停到了他身前。 车玻璃被摇了下来,一张此刻他很反感的脸露了出来,大晚上这张脸上还扣着副墨镜。 哎!装逼的人真多。秦新鹏感慨道。 “别发愣啊!赶紧上车。” 汽车再次发动,秦新鹏才问满脸兴奋,龇牙咧嘴的付永涛。 “你小子到底想到啥了,滋成这熊样!” 付永涛嘿嘿一笑:“你想啊!四个凶手知道监控位置,还知道怎么避开监控,把储存监控的主机弄走,可见他对这套别墅十分熟悉,我估计这四人不是这栋别墅的建造者之一,就是负责装修房子的装修队成员。” 秦新鹏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不过还有一种更大的可能。 秦新鹏随口补充:“我觉得他们更有可能是这栋别墅的电工!” “对啊!电工对电路更了解,也熟悉监控摄像头和主机的位置,那就更不奇怪了。” “那又咋样?这个怎么藏尸有关系?”秦新鹏继续问。 “有啊!”付永涛回道,“据我所知,稍微豪华点的别墅里,有配有‘暗格’,也就是藏隐私东西的地方,或者有个隐蔽的小房间,以备后用。” 毕竟是死党好哥们,付永涛的话秦新鹏秒懂:“你的意思是,这四个人既然了解别墅,应该也知道‘暗格’在哪?” “对啊!你想啊!不管是‘暗格密室’还是别的不想让别人知道房间,总得找人装修啊!还得安上灯,通上电,甚至弄点家具电器。” “我明白你的意思。”秦新鹏话锋一转,“那你觉得这栋别墅有没有酒窖或者藏酒室呢?” 付永涛想了一下:“这个不好说!除非别墅主人特别喜欢酒,或者对藏酒有浓厚的兴趣。” “薛庆国是玩艺术的,这类人普遍喜欢收藏。” 秦新鹏接着说。 “也有道理!” 说话间,汽车已经停在了距离薛庆国别墅不到一百米的空地上。 “怕破坏现场,车就不开过去了!” 付永涛拔下车钥匙后,俩人一人一把手电筒,走向漆黑一片的别墅。 好在是自己单位的封条,付永涛用小刀轻轻划开,推开门后,扭头朝着秦新鹏吐了吐舌头。 官和贼不同之处在于,一个喜欢“明”一个习惯“暗”。 进门口,俩人“劈里啪啦”打开了一楼所有房间的灯。 “鹏啊!你说如果有‘暗室’,门会在哪呢?” 秦新鹏被付永涛一脸认真样儿,弄得想笑,在一块这么久了,很少见他这么认真。 “原来你也不知道啊!”秦新鹏白了他一眼。 “我……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寻思着只要有,咱兄弟俩还找不到嘛!” “你呀——那咱就找呗!” 秦新鹏想着在电视剧中看到的那些打开密室的办法。 所有电视剧中的密室入口,都有个共同特点——那就是有个隐蔽的开关。 有的开关是一盏灯,有的是墙上的装饰品或者雕塑的一部分,还有的用书架或者衣柜演示,总之让人意想不到。 射雕英雄传中,住在牛头村外的曲灵风也弄了间密室,以至于自己和一个追杀他的官兵同归于尽在密室内后,外人都不知道他死了。 曲灵风家密室的入口开关是个放在柜子里,很不起眼的碗…… 环视别墅的一楼,如果真有个酒窖或者藏酒室,门会在哪呢? 顺着墙壁转了一圈,并没发现存在疑似密室入口的地方。 他意识到必须改变一下自己的思维模式。 再转第二圈时,他有意识注意有没有和周围不和谐的地方或者东西。 他发现客厅的左侧有段不到三米的走廊,虽说占地面积不大,却很突兀,算算面积,怎么也有十平米左右,如果没啥用处,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十平米? 更奇怪的是走廊尽头墙根下有个垃圾桶。 这让秦新鹏这个审美眼光很一般的人,都觉得在这里放个垃圾桶十分不和谐。 再看垃圾桶一侧的墙面,装修得很奇怪——其它地方用的是壁纸,这里却是钉得木板。 “难道……” 第六感觉告诉秦新鹏,这地方有端倪! ------------ 第五十三章 相当嚣张 带着期待和疑惑走了过去。 他先是推了推墙上的木板,推不动,最后视线转移到走廊尽头奇怪的垃圾桶上。 这是个奇怪的垃圾桶,怎么说呢,更像是长方形的金属箱子,外层还被涂得五颜六色,倒是和薛庆国画家的身份很搭配。 秦新鹏走过去,往里瞟了一眼,自己忍不住笑了。 一个原型的黑色按钮赫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这哪里是垃圾桶,分明是用来掩饰这黑色按钮的。 直觉告诉他,要找的地方自己找到了。 伸手摁了一下黑色按钮,左侧木板后面传来“咔嚓”一声,随即几块木板缓缓折叠起来,露出一扇木门。 听到声音后,付永涛也跑了过来,一眼望见了墙上出现的木门。 “哟!还真被你找到了!”他朝里望了两眼,“里面是用来藏东西的?” “应该是酒窖吧!” 秦新鹏推开木门,后面却出现了一层层向下的石阶。 付永涛拿着手电往里照了照,忍不住又是一声惊呼:“我靠!地下室啊!” 看到石阶,秦新鹏更相信下面就是阴司交流群里第二张照片拍摄的地方。 现在三十几岁,有农村生活经历的人应该有印象。 每年过冬前,农村的大叔大妈们会找个空闲的地方挖个洞,然后把白菜、萝卜储存起来,上面再添上土,有的也用草或者被褥盖起来,啥时候吃啥时候拿。 北方有的地方称其为“地窖”,据说在冰箱出现之前,家家户户都会挖地窖,以确保白菜、萝卜可以吃到来年春天。 很多有钱人的酒窖建在地下,也是利用了地下恒温的原理。 “下去瞅瞅?”付永涛右手握着手电筒,左手拿出一根警棍,看来也是早有准备。 “好!”秦新鹏指了指石阶,“你在前头!” 付永涛刚走了两步,眼前一下子亮了起来,吓了他一跳,便本能地转身望向秦新鹏。 “咋回事啊?鹏!” 秦新鹏指着墙壁:“这里有个开关,原来是开灯的!” 下面果然是酒窖,几排酒架出现在了俩人视线里,另外还有三个冰柜,分布在三个角落里。 看到这一幕秦新鹏的内心禁不住打起鼓。 只一眼,他就确定这里就是阴司交流群里第二张照片中的地方。 付永涛被酒架上的几千瓶酒吸引,走了过去。 “我的天呐!有钱人的生活真不是咱们能想象的,这么多瓶酒,值不少钱吧!” “靠!还基本都是红酒和茅台、五粮液。” 秦新鹏没心思搭理付永涛,而是拿住手机再次扫了一眼阴司交流群里的第二张照片,和现场比较,想找出伸出一只手的冰柜。 一对比,他内心又是一惊。 之前没注意,这张照片是以俯视的角度拍的,根据画面,当时相机的位置在地窖的左上角——竟然是半空中。 这它娘的怎么拍的?总不能拍照之人拿着相机,像超人一样悬在空中拍照吧?他转念又一想,自己也是犯二,如果这群真是阴司建立,拍照的还能是人嘛? 直奔照片中露出一只手的冰柜,也不出意料地看到了那只手。 “涛子!” “啊!咋?” “快过来!” 付永涛跑到秦新鹏身侧,也看到了那只涂着红指甲的手,明显是女人的手。 “我的娘啊!原来藏到了这里。” 呼啸的警笛声打破了夜的寂静,位于黄河路上的一栋独体别墅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刑警从院子里抬出两具尸体。 半小时后,法证大楼的尸检室内,付永涛、崔志伟、老冯,还有三个实习的美女法医,所有人都盯着两具“崭新”的尸体。 男的手脚用电线捆绑着,脑袋上有个血窟窿,双眼死死瞪着,能看出在死亡的最后一秒,整个人处于极度愤怒和不甘状态。 女的更惨,下半身光着,上半身的体恤已经烂成网子,明显是被撕成这样的,女人也瞪着双眼,脸上、脖子上,以及身体能看到的部位都是大小不一的牙印,有的都渗出了血。 胯部、大腿上布满了已经发黑的血迹。 “娘的!真是畜生!” 年纪最大的老冯都忍不住骂道。 三个美女法医两个抽泣着,刘晓辉虽然没有哭,但也是满脸的愤怒。 男的是薛庆国,女人周娜娜,两具尸体都被挤压在酒窖里的冰柜内,已经冻成了“人体冰棍”。 所有人里,最震惊的还是秦新鹏,他死死盯着周娜娜的尸体,内心深处好似火山爆发、岩浆泛滥。 晚上刚回家时,他做的那个奇怪的梦。 梦里周娜娜在自己家的厨房被迫做饭,先是炒的猪头肉,随后下面条……梦里的周娜娜和眼前的尸体完全一样。 这么看来,那好像不是个梦。 连夜进行尸检。 薛庆国死于头部被钝器猛烈击打,导致颅骨劈裂脑出血。 此外,浑身多处有瘀伤,两条肋骨骨折。 可见身前遭受过非人虐待。 手腕和脚腕上捆绑的电线已经勒紧到了皮肉内,可见他死亡前也曾拼死挣扎过,最终失败后,被人用钝器活活打死。 周娜娜的尸体更惨! 颈部有两道很深的勒痕,胫骨压迫性骨折,这也是死亡原因。 不过除了颈部外,她浑身也都是伤。 整个胸部、肩部、后背、大腿,满是齿痕,尤其是两胸——“顶端”是个血窟窿。 被咬掉的? 最惨雾忍睹的还是私处,几个人看到后浑身都是一颤。 “这还是人嘛!” “老子想弄死这群畜生!” 老冯大吼一声:“干啥!法医最忌讳带情绪工作,我们能做到的,也是应该做的,是让尸体可以张口说话,告诉我们凶手是谁!” 付永涛和崔志伟攥着拳头,怒目而视,但不再说话。 最终在周娜娜体内取出三个男人的体液,也就是说四个凶手里,有三个侵犯了她,应该还不止一次,根据齿痕以及身体多处的伤痕判断,她生前遭受过长达数小时的非人虐待,其残忍程度令人发指。 “女人的手弄不开!” 崔志伟弯着腰,嘟囔道。 “是啊!手里……手里好像攥着东西!” “是张卡片!” “好像是——掰开看看,可能是很重要的证据。” 几个人鼓捣了好几分钟,最后用上了工具,把小拇指和无名指掰断,才取出里面的卡片。 “正义水电改造” 下面还有几行小字:承接各种室内管线改造,电路改造等工程,价格优惠,质量保证。 整张卡片发红,已经褶皱得不成样子了,可以想想到周娜娜死亡前始终死死攥着。 “好像是店的名片!” “应该——下面还有电话!” “这就好办啦!应该至少是很重要的线索,否则死者也不会这么攥在手里。” 付永涛让秦新鹏赶紧把名片交给刘增富,第二天上午,四名凶手便被抓了回来,他们对所犯之罪供认不讳。 尸检完成后,秦新鹏只在值班室眯了一觉,醒来后,听说嫌疑犯已经被抓,正在审讯,第六感觉告诉他,这案子能有个利索的结果,离不开他。 他得去刑警大队审讯室! 王安勇和另一名小刑警站在2号审讯室门外,正抽着烟,小声说着什么。 “王队!” 王安勇转过身,看到秦新鹏走了过来。 “奥!你小子有一套啊!”等秦新鹏走过来,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知道尸体藏在那么隐蔽的地下酒窖呢!” “这……这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几个畜生招供了?” 王安勇怒骂了一声:“相当嚣张!尤其是有个叫王宝江的小子,今天刚十七周岁,估计顶多判个七八年,一减刑,最快五年就出来。” ------------ 第五十四章 王宝江的供词 “畜生!” 秦新鹏忍不住也骂了一声。 “哎!兄弟,你是没看到叫王宝江的这小子当时的嚣张样儿,刚才我和小杨还在讨论,人世间除了道德约束和法律惩戒外,就没有第三种惩罚方式!” 这话秦新鹏也想过,就在董集乡刘家村的周家豪宅里。 道德根本没法惩罚周家儿子,因为他不在乎。 法律也没法惩治,因为张静毕竟是自杀,周家顶多赔点钱,也就是所为的息事宁人。 可是张静的死是怎么导致的?罪魁祸首不就是周家的儿子嘛! 当一个人不要脸时,道德便对他失去了约束的作用。 当一个人找到法律的空子后,他就可以成为漏网之鱼。 秦新鹏也觉得应该有第三种惩戒方式——而他被阴司选中,也就拥有了使用这中惩罚方式的能力。 “我会为你打开地狱之门,亲自把你送进去!”秦新鹏脑中再次浮现出这句话。 王安勇轻轻拍了一下秦新鹏的肩膀:“这是咋啦?眼有些红——昨晚一宿没睡吧?” “没事!”秦新鹏这才回过神,“王队,案子审得还顺利?” 王安勇苦笑一声:“都是一个单位的,以后……以后喊我王哥或者勇哥吧!我八五年的,大你几岁吧!” 秦新鹏点点头。 王安勇继续说:“四个人,倒是都承认,明显早就串了供……就是那个叫王宝江的,这小子脑子里缺个二极管,主动揽下所有罪名,气得刘队亲自进去审了。” 秦新鹏知道没有确凿的口供作为证据,这罪还真不好定,没法定罪,也就没法判刑。 “我能不能进去看看?” “兄弟,你——”王安勇看着秦新鹏犹豫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问,“听刘队说,几天前的那次案子,是你想出办法才那么顺利让那对夫妇招供的?” 听他这么说,秦新鹏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巧合!我也就瞎老鼠碰上了死猫。” “啊!啥意思?” “不是!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按照程序,你是不能参与审讯过程的,不过……” 没等王安勇话说完,秦新鹏便接茬:“不过可以把我当成编外协助人员!” 俩人相视一笑后,王安勇又低声说:“我进去和刘队说一声,都是自己人,事后补填张表就行!” 很快王安勇从审讯室走了出来,并没说话,而是朝着秦新鹏微微一笑,用手指了指一侧审讯室的门。 一进门,秦新鹏看到个长得消瘦,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的男孩。 男孩穿着印有“胜利油田职工”的旧工作服,看到进门的秦新鹏,竟然抬头朝他冷笑一声,样子真和王安勇说的一样——相当嚣张。 刘增富和个年轻的女文职坐在男孩对面,他指了指一侧的怕“陪审专座”,示意秦新鹏坐下。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你先到隔壁屋子好好的想想,十分钟——二十分钟之后吧!再审一次。”说完让两名年轻刑警把男孩带了出去。 等人离开后,秦新鹏才开口:“刘队,这孩子硬说一切都是他干的?” 刘增富站起来后,点了一根烟,然后左手猛地一拍桌子:“可不是!就说床上那事……那事是他一个人干,一共八九次……而且俩人也都是他杀的——杀人这事,我倒是觉得可能性挺大,他描述的细节和两名死者致死的原因一模一样。” 秦新鹏苦笑一声:“这孩子才十七,不会是被那三个畜生利用了吧!就算当时动手的主要人是他,可那也是两个大活人,薛庆国还是一米八的个子,看着身体也很强壮,他一个人能办得了?” 王安勇猛吸一口烟:“我也是这么认为,可是……可是这小子就是死活不招,没法尽快断案啊!” “一共八次?他以为自己是超人啊!我看联系一下汇源肾宝找到他当代言人吧!” 说完这话,才意识到刘增富身侧还坐着个美女刑警。 女刑警红着脸低着头。 “我当然不信,已经取了四人的体液,送去让老冯化验了,这会儿也应该快有结果。”刘增富说完,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如果他就是不招供,案子会怎么判?” 王安勇叹着气摇了摇头:“这个要看法院那边怎么认为了,如果证据确凿,定罪这方面问题应该不大,只是便宜那仨畜生了——王宝江又是未成年人,根据我国法律保护未成年人原则,顶多十几年。” 十几年? 两条人命,情节这么恶劣,才判十几年? 秦新鹏再次感觉到一股火焰从内心深处涌出,然后传递到浑身每一处。 强行控制住心中的怒火,深吸了口气后,他才再次开口问:“那另外三人呢?” “根据我的了解,顶多十几年吧!到不了无期。” “什么?这样似乎不打公平吧!” 一直低着头的女刑警抬起头,冷冷地接茬:“我觉得死刑也不足以惩罚几个混蛋犯下的罪过,最好让他们下油锅。” 这话倒是提醒了秦新鹏,他随口回应:“如果让他们下地狱呢?” 女刑警瞥了一眼秦新鹏:“还上天堂呐!” 刘增富朝着秦新鹏勾了勾手,俩人走到审讯室的一角。 “咋样,兄弟!你有办法让他招供?” “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试试……” 刘增富呵呵一笑:“我这神叨的兄弟啊!你说可以试试,其实我也就心里有数啦!” 秦新鹏看了一眼依旧坐着不动的美女刑警,随即视线扫到了他面前桌子上的笔录。 “富哥,我能先看看审讯的笔录?” 刘增富嘴一咧:“你是编外陪审,有权力参与到审问犯人的任何环节。” 说完指了指笔录。 女刑警的字迹很清秀,也很好辨认,这让秦新鹏有些汗颜。 快速扫了一遍。 他交代: 一年半前,薛庆国找他们店改造过别墅内的电路,店主郭海峰——也是犯事的四个人之一—找了他们仨干了这活,当时他们就被这大别墅的豪华折服,尤其是值钱的画和地窖的酒,之后见到穿着睡裙,从二楼走下的周娜娜,几个人的眼睛都直了。 一周前店主郭海峰把他们仨叫到店里,先说了最近这段时间店里赚不到钱,工资都开不出去,他准备把店爿出去,让其他三人另谋高就。 其他人都表示反对,并承诺以后好好干,都出去揽活,多卖点力气。 这时候他又提到黄河路上的别墅,问三个人想不想干票大的。 几个人都说想。 郭海峰便说了自己打算去黄河路那栋别墅“拿”点东西的计划。 这种事他们之前也干过,自然秒懂。 三人中的另一个叫李岩军的担心别墅里那女的基本不出门,没法下手。 郭海峰笑着锤了他一圈,说还巴不得有这好事呢,可以先办了她,然后弄死后藏到他家酒窖里,估计等到被人发现,还不知过去多久,案子根本没法破。 于是十天前,他们开始准备。 第一步是踩点。 四个人用一辆三手面包车蹲点,想等着薛庆国离开后,再动手,谁知连续侯了五天五夜,他压根没离开过别墅一步。 几个人是既觉得奇怪,又生气。 终于在四天前,薛庆国出了门。 这让当时蹲点的王宝江欣喜若狂,赶紧打电话通知其他三人,四个人碰头后,连一分钟都没犹豫,戴上自制的面具,提着工具便冲了进去。 一切很顺利! 当四个人把只穿着睡衣的周娜娜堵在卧室的那一刻,可以说四人已经是精虫上脑,就算天塌下来也不在乎了。 凭直觉,秦新鹏觉得这部分口供还是比较可信的。 但接下来的几段话,则明显有矛盾了。 王宝江交代,之后其他三人只是帮他放哨,他一人把周娜娜摁到床上,然后撕开她衣服,先后干了八九次。 这期间,其他三人只是看着,并没有参与。 他还交代,干到三四次时,觉得饿了,逼着周娜娜给抄了猪头肉,下了面条。 ------------ 第五十五章 吃自己的肉 继续看审问的笔录。 刘增富问他侵犯周娜娜以及杀害薛庆国的过程。 王宝江是这样回答的: 他们进入别墅时,是晚上十点多——薛庆国是九点半离开的别墅,他们以为这个点出去,肯定当晚就不回来了。 谁知道大约十一点半的时候,楼下传来薛庆国的喊声,好像是喊的“门咋开啦!”。 当时四个人都吓懵了,还是郭海峰反应快,第一时间捂住了女人的嘴,其他三人赶紧死死摁住女人的身体,让他发不出丝毫声音。 在宁静的黑夜里,声音会被成倍放大。 听到薛庆国的脚步声缓缓上了楼,胡国锋用眼神瞟了一眼他们带来的棍子,轻声让王宝江藏在门口,等到人一进门,突然给他一闷棍。 果然等王宝江刚准备好,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这个点,你咋还……” 薛庆国话没说完,取而代之的是“哎哟”一声惨叫。 人被打倒,还没等明白咋回事,又被几个冲上来的人摁住,用事先准备好的电线捆绑了起来。 女人哭得稀里哗啦,男人破口大骂,问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大概每个人的脑中都藏着个魔鬼,在某些时候魔鬼会挣脱束缚,控制人的大脑,这时候这个人其实也就变成了魔鬼。 根据口供内容,秦新鹏知道此时的几个人已经变成了魔鬼。 而魔鬼本应该下地狱。 薛庆国被控制后,为首的郭海峰提出了个变态想法,这想法还得到了其他三人的响应。 他们让薛庆国跪在卧室里,眼睁睁看着王宝江一次次侵犯周娜娜。 读到这里,秦新鹏更是怒火中烧,他想到女人浑身的咬痕,想到胯部和大腿上干掉的血迹,想到被咬掉的奶头,真想跑到四人面前,一脚一个踹死他们。 “鹏啊!别冲动,这口供显然有问题啊!” 一旁的刘增富轻声说道。 “奥?啥问题!” “刚才我问他为啥要咬掉周娜娜的那个啥,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开始胡诌,说自己当时太投入了——这显然是撒谎。” “你是说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周娜娜的那玩意被咬掉了一个?” “我想是吧!由此可以判断,他是在为其他三人承担罪责。” 秦新鹏深吸一口气,反问:“他为啥这么做呢?” 刘增富苦笑一声:“那得等到继续审问,才可能知道结果。”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刘增富朝门外面喊了声:“带他进来吧!” 几分钟后,两个高大的刑警押着王宝江再次回到审讯室,这小子依旧满脸的不屑一顾,隐约间竟有几分“慷慨就义”的感觉。 还没等他坐下,刘增富的手机响了。 他走到一侧角落里,摁了接听键。 “什么?谢谢啊!我知道了。” 转过身,刘增强没有立即回到座位上,而是朝着秦新鹏勾了勾手,俩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审讯室。 王安勇他们俩依旧站在外面抽烟,看到刘增富和秦新鹏出来,也都围了过去。 “周娜娜身体里的男人体液已经出了化验结果,竟然是另外那三人的!” “奥!” 三个人都露出惊讶神情。 王安勇摸着下巴轻声道:“这么说,侵犯周娜娜的是另外三人——可这小子为啥主动揽罪呢?” 刘增富也怒骂了一声:“谁他娘的知道!不过有了这份证据,就足以推翻这小子的供词。” 秦新鹏隐隐猜到了王宝江这么做的原因。 “刘队!王队!我建议先了解一下王宝江的个人情况。” “奥?基本情况已经掌握了,这小子也可怜,父母在他十来岁时,因为车祸去世,虽说后来是跟着叔叔婶子,但……你也应该能想到,他初二下半学期就辍学了,之后基本跟着三人之一的郭海峰干,算是半个学徒吧!” 听完,秦新鹏更相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你小子别总打哑谜啊!到底想到了啥?” 王安勇催促道。 刘增富更干脆:“有屁快放!别憋着!” 秦新鹏尴尬地笑了笑:“我猜他是为了哥们义气!可能这小子自小缺少父爱母爱,叔叔婶子对他又不好,所以一旦有人对他有丁点的好,他就会感恩戴德,甚至满脑子都想着要‘以泉相报’。” 俩人几乎同时点点头。 “那行!待会审问时,我试试能不能抓住这点,攻破他的心理防线。” 继续审问。 王宝江依然是满脸的嚣张样子,不过此时秦新鹏却不像刚才那么讨厌他了。 又费了十几分钟时间,他依然是臭石头一块。 刘增富渐渐失去了耐心,一旁负责记录的美女文职也皱起了眉头,满脸的愤怒。 “刘队!既然他不承认,为啥不再审审另外三人?” 刘增富也实在没办法,点点头:“先把他带回去,把……” 他话还说完,秦新鹏接茬道:“干脆一起带上来吧!” “一起?三个人?” “嗯!” “那……那行吧!” 又是几分钟,三名看着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被押着走了进来。 三个人贼眉鼠眼,其中一个身高一米六五左右,身材微胖,满脸的雀斑,他坐下后,环视一圈,顿时换了一张哭脸。 其他两人也开始哭丧起来,说自己是冤枉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周宝江的注意,俩人也都是他动手杀的。 秦新鹏心中的怒火再次冒出来,双眼开始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走到三人面前,扫视了三人一圈,三个人也先后看向他的眼睛。 周围的一切瞬间变了。 装修豪华的别墅,贴着淡黄色壁纸的卧室,熟悉的环境。 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跪在他们面前,一边磕头一边求饶。 “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要钱,我们……我们给。” 三个人都蒙圈了。 自己不是在审讯室嘛! 怎么又回到了那栋别墅内——这里是二楼的卧室,更让他们胆颤的是:被自己弄死,并塞进地下酒窖冰柜里的女人又活了过来,并且跪在他们面前下跪求饶。 正当他们不知所措时,女人忽然抬起头,站了起来。 “你们不是说饿了嘛?我给你炒猪头肉吧!” 女人的声音十分冰冷,不过这句话却让他们三人十分熟悉。 当晚他们的确吃过女人炒的猪头肉,味道很香! 一片恍惚中,女人不知道从哪里端出一个炒勺,里面冒着热气,正是那晚他们在轮流上过女人后,逼迫她做的炒猪头肉。 往事重现? 女人端着炒勺走了过来,把炒勺放到三人面前。 “猪肉好吃吧!” 女人拿着筷子夹起一块,塞到了雀斑男的嘴里,之后又夹了一块塞进第二个人嘴中…… 三人都觉得有些懵,但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样,很配合地张嘴咬住女人夹住的肉便开始咀嚼,很快锅中的肉见了底。 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菜刀,在三人面前晃了晃。 此时,三个人撑得直打嗝,早已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想跑,却哪里能动弹丝毫。 “肉不够了,怎么办?” 这一刻三人内心的恐惧已经到达了顶点,想喊“救命”,然而嘴巴却没法喊出一个字。 “我有个办法!猪头肉没有了,那……那你们就吃自己的肉吧!蘸着酱吃,可好吃啦!” 说着,挥刀在雀斑男脸上划了一下,伴随着一阵足以让人声嘶力竭的疼痛,女人手里多了一块血淋淋的肉。 “吃吧!” 说着,冷笑着把蘸了酱的生肉塞到了雀斑男的嘴里。 雀斑男几乎崩溃,他想喊叫,他想逃跑,可身体并不听话,他还是张开了嘴,咬住了自己的肉,然后一下一下地咀嚼。 “现在……现在改轮到你们啦!” 说着再次挥刀…… ------------ 第五十六章 我都看到了! 这一幕看得秦新鹏心惊胆战,不过又很解恨。 他想此时三个人感受到的,大概就是下地狱的感觉吧! 几分钟后,三个人的脸已经变得血肉模糊,但“割肉,蘸盐,喂食”还在继续,并且始终很有节奏感。秦新鹏又等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便壮着胆走了过去。 女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动作停了一下,然后又想继续。 “交给我吧!他们应该受到法律的惩罚!” 秦新鹏看着女人的双眼说。 女人嘴角微微一扬:“法律?我和老薛被他们折磨时,法律在哪?我俩被塞进冰柜,承受刺骨的寒冷时,法律在哪?不过……不过我还要感谢你,没有你,我恐怕没机会报仇。” 说完就是一阵“呜呜呜”,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声音。 “你这样弄死他们,岂不是便宜他们?” 女人再次抬头望向秦新鹏,脸上挂着疑问表情。 “这样不好吗!难道恶有恶报有错嘛?” 声音奸细,十分刺耳。 秦新鹏赶紧解释:“恶有恶报这没错,我也相信上苍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做坏事的人,不过他们这样死了,谁还知道他们犯下的罪行?谁来还你们公道?” 女人看着秦新鹏的脸,似乎在犹豫。 打铁趁热,秦新鹏继续说:“如果他们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法律就能还你们一个公道,他们四人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这样岂不更好?” 女人沉默片刻,然后叹了口气。 “其实我恨得只有他们仨!” “你的意思是,并不恨那叫王宝江的男孩?” 女人摇了摇头:“他没有恶意,我能看出来,那晚这三个畜生变的法子侮辱我,虐待我,那孩子还曾跪下替我求饶过……” 这倒是让秦新鹏没想到的,看来王宝江心眼不坏,顶多算“二”。 “你想救那孩子,就更应该把他们仨交给法律——你大概不知道吧!现在他们仨把大部分罪行推到了王宝江身上,那孩子都已经认啦!” 女人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为啥呀!他做的那些事都是被迫的!” “为什么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三个畜生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这样王宝江才能洗脱,才会只承担他应该承担的责任,承受他应该承受的惩罚。” 女人再次犹豫了片刻,然后点点头。 “我相信你!”顿了一下,女人声音再次变得尖细,“如果他们没有受到该有的惩罚,我……我还会回来的!” 说完身体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慢慢的消失在了秦新鹏的视线里。 一个恍惚,眼前的一切再次变了。 依旧是审讯室,依旧是三个畜生坐在他面前。 不过此时三人脸色惨白,瞪着眼,微微张着嘴,浑身还在不停抖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作呕的尿骚屎臭味。 秦新鹏瞥了一眼刘增富和女文职刑警,俩人也都一脸的诧异,还都用手捂着鼻子。 “鹏啊!你刚才对他们说啥了?” 秦新鹏也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啥也没说啊!” “他们……他们这是怎么啦?” 秦新鹏扭头瞥了一眼三个已经吓傻的畜生,冷笑一声:“也许还是良心发现了吧!” “你……” 三人中的雀斑男一声尖叫,打断了刘增富的话。 “我招供!我什么都说——救命啊!” 随即另外两个人也尖叫起来,都喊救命,同时伸手摸自己的脸。 接下来的审讯很顺利,三个人抢着招供,生怕少说一句,就会遭受万劫不复。 秦新鹏回到陪审专座上听着。 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 前面一部分,几乎和王宝江说的完全一样。 不过从把周娜娜控制在卧室后,整个事件都翻了。 事实是三个畜生轮流侵犯周娜娜,甚至在她身上淋漓尽致地施展了畜生们的变态行为, 女人的貌美和白皙的皮肤更是激发了畜生们的欲望,牙齿咬,手扣,甚至用上了牙签戳……听着女人的一声声惨叫,他们笑得前俯后仰。 王宝江跪着求他们饶了女人,却被雀斑男一脚踢开。 后来把薛庆国捆起来后,几人更是兽性大发,对着薛庆国拳打脚踢,嘴里还念叨“有钱人?呸!大画家?呸!” 最后还当着他的面,用最无耻恶毒的方式欺凌他女人,他不看,一个欺凌时,另外两个便强行掰开他的眼…… 后来玩够了,也玩累了,便当着女人的面用锤头砸死了薛庆国,又用电线勒死了女人,为了检查他有没有死,还用打火机的火烧。 最后把两具尸体都被塞进了酒窖的冰柜里。 本以为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就算之后被人发现,也得几周之后,甚至得几个月时间,况且他们事后仔仔细细清理过现场,连欺凌女人卧室的床单都换了,带血和男人分泌物的床单带回去烧了,地也拖了。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仨一商量,轮番对王宝江做思想工作,连哄带骗,那哥们义气说事,说他是未成年人,会轻判……主要是拿着这几年,几个人的感情说事。 四个人经常在一起干活,郭海峰是店主,算是老板,揽了活后叫着仨人一起干。 怎么说呢! 郭海峰和王宝江是一个村的,三分照顾,七分利用吧! 即便是这样,王宝江已经很知足了,也一直把郭海峰当成长辈,多次表示要报恩。 后来,王宝江真的同意了,也就有了后来的事。 录完口供,让三个人摁了手印后,赶紧喊人打扫卫生,三个人全都当场吓尿了,其中一个还“大泄八块”。 既然三个人已经招了,王宝江也就没必要再坚持。 这案子算是个小插曲吧! 当天下午海哥召集秦新鹏和付永涛他们几个开了个小会。 秦新鹏:“看来红衣女尸的案子咱们得重新梳理一下思路。” 海哥:“是啊!从几个人的证词看,薛庆国根本没有作案时间——我们已经和当晚他工作室的值班人员核查过,薛庆国的确回去过一趟,不过交代了几件事后,马上又离开了,这和那仨人证词对上了。” 付永涛:“这就奇怪了!难道油画颜料这条线索错啦?” 海哥摇摇头:“我重新核查过,这种颜料进出口都得登记,命案现场应该距离发现尸体的废弃楼不远,所以综合判断存在其它可能性的几率不大。” 付永涛又望向秦新鹏,砸了咂舌:“鹏啊!你为啥总说命案第一现场是医院或者卫生室呢!” 秦新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实话:“其实真正原因我也不知道,自从那次车祸后,我总能看到一些奇怪的幻象——能帮助破了这几次案子,靠得就是这些幻象。” 付永涛“妈呀”一声:“你……你不会是开天眼了吧?” 秦新鹏苦笑一声:“到现在为止,我其实也一头雾水,不过呢!每次看到的幻象,后来都会应验,就比如说这次,我就提前看到过那间卧室以及地下酒窖的场景。” 付永涛瞪着眼睛瞅了秦新鹏,足有十秒钟,然后猛地一拍他的肩膀:“你小子可以啊!怪不得一开始总问别墅的事,后来又问地下酒窖。” 海哥似乎并不怎么震惊,只是冷冷地点了根烟,然后缓缓道:“或许这就是冥冥中的安排吧!” 刘晓辉挤过付永涛,凑到秦新鹏面前,面带很神秘的表情看着秦新鹏:“姐夫!你还看到啥了?” 秦新鹏觉得这样别扭,轻轻推了一下她:“回去老老实实坐着听,否则给你实习报告上写‘不合格’啊!” 刘晓辉撅了撅嘴:“你才不会呢!” 嘴上这么说,人还是乖乖回到了最角落的座位上。 “是啊!鹏啊!不对——应该称呼为秦大师,你是不是看到凶手杀害红衣女尸的过程啦?” 几个人都这么围着他看,让秦新鹏感觉很别扭。 他叹了口气后,缓缓道:“我的确是看到了……” 把当时站在红衣女尸面前,看到的画面说了一遍。 几个人听完都沉默了。 ------------ 第五十七章 请黄大仙 “这么说,凶手极有可能是医生,或者和医护人员相关职业的人?”付永涛喃喃地说。 海哥忽然双手一拍,直起了身子:“我倒是想到个人,他既有医生的身份,又有病床环境,最主要一点,他还可以得到德国进口的红色油画颜料。” 付永涛挠着头:“你说的是……” “薛庆国的哥哥薛国庆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秦新鹏也暗骂了一声,自己也够蠢的,怎么就没想到他呢! 薛国庆是戈王村的赤脚医生,他也说过,弟弟薛庆国半年前来他这里“闭过关”,画几幅很贵重的画,很有可能就是用的那种德国进口的红色油画颜料。 之前我们的注意力都在他弟弟身上,忽略了这个更有嫌疑的哥哥。 开车直奔戈王村,一路上车速都没低于九十。 路上秦新鹏想起阴司交流群收到的第三张照片,虽然至今他还猜不到会发生什么事,但他已经百分百确定这事和这个薛国庆有关。 薛国庆院门前停着几辆豪车——两辆奥迪一辆宝马,院门大开着。 目前他们也只是怀疑,并无证据,所以还不能太冒失。 “先进去看看!别乱说话啊!”海哥叮嘱了几声后,第一个迈步走了进去。 屋子里坐了十来个人,都在听薛国庆说着什么。 薛国庆本来还翘着二郎腿,一副大师架势,见海哥他们进来,“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也只是一刹那的表情变化,但还是被秦新鹏看在眼底。 “你们……你们好!请进!” 秦新鹏环视屋内的十来个人,有两个年纪稍大的人坐在薛国庆面前,这俩人生的肥头大耳,脖子上挂着金链子,手上两三个金戒指,但整个人却是恭恭敬敬的样子,好像两个小学生。 后面几个年轻点的,看着都是司机、手下之类的。 桌子上还放着几叠百元大钞。 “不好意思,提前没打个电话——你忙,我们不着急的。” 说着海哥朝我们几个使了个眼色,大家坐到了一侧的长条椅上。。 薛国庆苦笑两声,脸色一沉,再次翘起二郎腿。 “我已经帮你们问过黄大仙,她老人家答应帮你们改改运——回去后记得在院门口种两棵石榴树,只要这两棵石榴树能成活,你们两家的鸿运就不会断。” 俩人赶紧站起来,朝着薛国庆鞠了一躬。 “谢谢大师啦!您的话都记清楚了!” “薛大师,还有什么叮嘱的?” 薛国庆轻轻咳嗽一声后,微微摇了摇头:“那就先这样吧!一切顺利的话,下个月一号就能转运。” 俩人又是一番千恩万谢后,带着司机、手下离开了。 等所有人都走出院门后,薛国庆立刻换了一副表情。 “几位是不是有我弟弟的消息了?”他站起来赶紧给我们倒水,被海哥伸手拦住了。 “对!”海哥示意薛国庆先坐下,“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啊!” 薛国庆脸色一沉,浑身一哆嗦:“我……我弟弟出事啦?你……你说就行!” 人显然已经变得十分紧张起来。 “你弟弟出事了!凶手已经抓到,大概明天刑警队就会联系你——我们这次来呢!其实主要是为另一件案子,还希望你在节哀的同时,能配合我们的调查。” 薛国庆瘫坐在座位上,嘴唇不断的颤抖,等了足有二十几秒钟,才点点头:“好吧!你们……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海哥抽出两根烟,递给薛国庆一根,但对方没接,他自己点上了。 “你认不认识她!” 秦新鹏都没想到海哥会这么直接,拿出了程金金的照片。 薛国庆看到照片后,明显浑身一震,但马上又恢复了冷静。 “不……不认识!” “真的?” “真的——她是谁啊?” “一个可怜的女孩,已经被害!” “那真是太可怜了!”薛国庆顿了一下,话锋一转,“你们不会是怀疑我吧?” 海哥竟然点了点头:“说实话!之前我们怀疑你弟弟,现在——能带我们去你的卫生室看看!” “为啥……为啥呀!” 海哥反问:“怎么,薛大师不会是心里有鬼,不敢吧?” “哪有啊!想看就看吧,我这就带你们去。” 说着,再次站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秦新鹏看得出来,薛国庆的走路时,腿有些颤抖,速度也明显慢,也不知道是因为弟弟被害的事伤心过度,还是担心待会他们会发现什么。 即将走到大门口时,一直没说话的刘晓辉问薛国庆:“冒昧问一下啊!你弟弟是从小就学得画画?” 薛国庆摇摇头:“不是啊!十几年前,他得过一场大病,当时恰好有个沿街乞讨的老太太,还领着个小女孩,我让她们进屋喝了口水,歇息了一中午,老太太这才告诉我,他家好几代都是阴阳先生……说我弟弟的病是邪病,只有黄大仙才能治。” 身后的付永涛嘟囔道:“哪里有黄大仙啊!” 一听这话,薛国庆一下子停住了,扭头瞪了付永涛一眼:“我不准你对黄大仙不敬!你没见到的,不代表她不存在,如果没有黄大仙,就没有我和弟弟的今天!” 付永涛也意识到自己话有点不妥,忙笑着赔罪:“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咱们这里……如果有黄大仙,她老人家在哪生活呀!” 薛国庆冷哼一声:“大仙是神,干嘛住在这里?当年我们是去董集乡的山里请的黄大仙,大仙不禁救了我弟弟的命,还让他成为了画家,让我有能力给人看邪病,消灾驱难的能力。” 一听到前半句话,秦新鹏浑身一个激灵。 “你说的是董集乡刘家村后面的那座山?” “是啊!” 这一刻秦新鹏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原来这一切都和董集乡刘家村有关啊!看来自己父母的死,一定也和那村子或者那座山有关!” 说话间来到了卫生室门口,门是开着的,里面坐着个穿着白大褂的妇女,另一侧小床上还坐着几个挂吊瓶的,都在低着头玩手机。 “这是我媳妇!”薛国庆指了指中年妇女,又指了指屋子的其它地方,“你们自己看吧!” 秦新鹏环视一圈,确定这不是当时幻象中的那间屋子,就问:“没有单独的病房嘛!” “就是村里的一个小诊所,生大病得去医院啊!” 薛国庆说完还皮笑肉不笑地列了咧嘴。 他话刚说完,一侧一个挂吊瓶的青年人“咦”了一声:“薛大叔,不是有两间嘛!之前你还说薛二叔暂时占用画画了,现在咋还不能用啊?” ------------ 第五十八章 奇怪的染色体图谱 这话一出口,薛国庆脸色顿时大变。 海哥反应最快,两步上前堵到门口,秦新鹏和付永涛随即挡在了薛国庆两侧,防止他逃跑。 “带我们去看看吧?”海哥冷哼一声。 薛国庆抬头扫了他们一眼,像个忽然泄了气的皮球,又把头深深低下了。 刚才多嘴的小伙不明所以,疑惑地问:“我……我说错了,还是咋滴?” 付永涛朝他竖起大拇指:“你做了件好事!” 沉默了十几秒钟后,再次抬起头的薛国庆先是一声苦笑,然后才缓缓开口:“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你们就跟我来吧!” 说着走向一侧礼物的门。 她媳妇这才反应过来,“哇”的一声哭起来:“你……你干啥事了?他们是……” 话都说不连贯了。 薛国庆没理媳妇,而是轻轻拧开门,然后转身看了一眼海哥:“走吧!” 跟着他出了小门,竟然是个不大的院子,左侧有两间偏房。 身后传来他媳妇的嚎啕大哭声,以及几个挂吊瓶街访的议论声。 薛国庆走到其中一间偏房的门前,身后摸了一把,然后转身朝我们苦笑一声:“你们要找到地方就是这里!” 说完从腰上摘下一把钥匙,打开锁,推开了不锈钢门。 秦新鹏跟在海哥身后走进屋子,刚跨进第一步,一股扑面而来的腥臭味呛得他连连咳嗽,本能地捂住了嘴鼻。 “啥味啊!这么冲!”身后的付永涛嚷嚷道。 下一秒秦新鹏认了出来,眼前的房间正是之前在停尸房看到幻象中的杀人现场。 白色的床单,略旧的吊瓶架子,甚至连那把曾经放着医用工具箱椅子的位置都没变。 只是此时的医用工具箱被放在了椅子旁边的地面上。 四周的地面上依稀可见干掉的血迹。 “就是这!这里就是命案第一现场!” 秦新鹏指着房间喊。 海哥当机立断再次挡在门口:“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嘛!” 万万没想到的是,薛国庆不但没有一丝的紧张畏惧,反而笑着长舒一口气。 “这样也好,我算是解脱了!否则心里总像是压着一块石头!” 见他没有要跑,或者挣扎的迹象,海哥也没采取进一步的措施。 “人是你杀的?” 海哥继续冷冷地问。 “是!但也不是!” 薛国庆不急不躁,回了个奇怪的答案。 “啥意思?你……” 这次没等海哥话说完,薛国庆便摆摆手,径直走到床头柜前,打开抽屉,拿出一张黄色的信封。 “你们中,谁叫秦新鹏?” 薛庆国问。 秦新鹏本能地喊了声“我是!” 所有人都懵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秦新鹏也觉得不对劲。 “那孩子的死是我动的手,但算起来却不是我杀的!”薛国庆苦笑一声,把手里的信晃了晃,看向秦新鹏,“这封信是那女孩生前留给你的——她好像知道你会找到这里!” 秦新鹏看了一眼薛国庆手里的信,又瞥了一眼薛庆国,随后视线转移到了海哥的脸上。 海哥点了点头后,秦新鹏这才走过去接过信。 把信封交到了秦新鹏手里后,薛国庆竟然跪倒在地,然后朝着西南方向磕了几个头,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放松,也满脸的虔诚。 “你这是干啥!” 海哥忍不住问。 “我也算是完成了黄大仙的任务!要抓,要判刑就随你们吧!”说完站起来,坐到了一侧的椅子上。 信封上只有用中性笔写的三个字“秦新鹏”。 秦新鹏赶紧拆开信封,里面就一张纸,大约百余个字。 “我虽然是我,其实早就不是我,一个本不应该存在的人,所以并不存在被杀与谋杀。十年前的那场大雨后,我以‘借尸还魂’的形式存在于世,存在的意义便是等待你,指引你。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你所有不明白的一切,会在解开所有谜团后全部找到答案。” 下面的署名是程金金,看笔迹出自女孩之手。 读完后秦新鹏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一时无语,把信递给身侧的海哥,海哥读完后也沉默了。 他们并不怀疑这封信是程金金留下的,因为相信,所以才觉得惊悚和不理解,且不说这封信要表达的意思——她为啥要让薛国庆以这种极其残忍的方式杀死自己呢! 沉默了足有半分钟后,海哥才冷冷地问:“给尸体涂上红指甲,穿上红裙子,还在后背上用土狸猫的血,写了个“10”,最后挂到郊区废弃楼的四楼,也是你干的吧?” 薛国庆瞟了一眼,房间西北角落,所有人的视线也都跟了过去。 角落里放着一堆美术工具,有画笔,画板,还有几个写着外国文字的金属小桶子。 秦新鹏的视线定格到那几个小金属桶子上:这些玩意应该是前段时间,薛庆国在这里“闭关”时留下的,如果没猜错的话,小金属桶子里装着的就是那种德国进口的红色油画颜料。 只是不知道是就地取材,还是有意为之。 “一切都是黄大仙的安排……”薛国庆用低沉地声音回道。 此时的薛国庆面带微笑,嘴里还念念有词,这直接激怒了付永涛。 “你……你害了条二十几岁的人命,竟然还……还这么嚣张!” 海哥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此时外面的小院子里聚集了十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街访,大家知道了他们村的阴阳先生兼赤脚医生的薛国庆杀了人,都表示难以置信,刹那间议论声连成了一片。 薛国庆的媳妇直接坐到了院子中间的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起来。 半小时后,王安勇带人赶到戈王村卫生室,经过勘查,这里就是红衣女尸案的第一命案现场。 再回去的路上,老冯告诉付永涛和秦新鹏:“程金金尸体的最新的化验结果已经出来,只是结果让人觉得很意外,已经联系了省厅,把送去让他们重新化验。” 付永涛忙咧嘴问:“啥?难不成尸体还能变基因!” 老冯始终一脸严肃,声音也很低沉:“不是基因变异这么简单!根本——根本就不是人的基因!” “啥?” “啊!” 坐在一个车上的秦新鹏、付永涛、刘晓辉全都探过身子。 付永涛皱了皱眉头,又问:“不是……不是人的基因,那还能是啥基因?” 此时秦新鹏才注意到老冯双眼红肿,估计昨晚一夜没合眼。 “刚开始我也奇怪,以为化验过程出了问题,于是随后又重复化验了两次,结果三次的化验结果完全一样,我这才明白,不是化验过程出了问题,而是……而是尸体出问题了。” 付永涛挠挠头:“还是没明白!你说不是人的基因,啥意思?” 老冯脸上露出了惊悚的表情,深深地喘了口气后,才再次开口:“从尸体上取下的肉,根本不属于人类——我拿着化验结果对比了十几种动物的染色体图谱,结果差别都很大。” 刘晓辉插嘴道:“冯叔,你不会是怀疑人的尸体变成植物了吧!” 换个环境,换种氛围,这或许是个冷笑话,但此刻车上的人谁都没有笑,所有的眼睛都盯着老冯。 “后来我把染色体图谱发给了个同样干法医的老朋友,让他用最先进的设备进行对比,结果……结果……” 老冯瞪血红的双眼看着车窗外。 付永涛着急地催促:“结果怎么样啊?” ------------ 第五十九章 老宋当年的选择 “结果和一种淡水水草的染色体相似度超过了百分之八十五!” 老冯声音颤抖地说。 “水草?什么水草?” “水莽草!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 几个人有点点头,有的摇头。 这车上的人,除了司机外,都是法医,也都明白染色体相似度超过百分至八十五的意义。 付永涛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难道说程金金是水莽草的近亲?血缘关系还不超过三代。” 老冯眉头紧皱:“都已经是事实了,还有啥不可能?干了一辈子法医,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怪事。” 刘晓辉再次忍不住往老冯身侧凑了凑:“冯叔,那会不会是取样时,或者从停尸房运送到化验室的途中出错了呢?” 老冯苦笑一声:“当时是我亲自取的样儿,也是我直接送去化验室的,路上并没离国手——今天早晨,我想重新到停尸房取样,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 几个人像是在听悬疑故事,好奇心瞬间被吊了起来。 “哪里还有程金金的尸体啊!小床上分明就是一堆腐烂的水草!” “啊!” 惊得付永涛想站起来,头顶重重撞到了车顶上。 秦新鹏也惊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冯叔,昨天那尸体不还……”付永涛说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其实昨天那尸体就不对劲,正常情况怎么可能腐烂得那么快呢!” 老冯点点头:“是啊!咱们不就是因为尸体异常,才重新取样化验的嘛!” 秦新鹏想起了程金金那封信的内容,刚才还觉得不太明白那一百余字的意思,现在好像明白了。 程金金十几年前意外掉进了村边河内,后来又奇迹般回到家,不过从此以后像是变了个人。 或许真正的程金金当时已经溺水而亡,至于回到家的是啥东西,听老冯说到这里,也就明白了。 大自然本来就充满着神奇,虫鱼鸟兽、花草树木,皆有灵性……或许聊斋里的故事并非无中生有吧! 回到所里,秦新鹏本想去停尸房看看老冯口中的那堆水草,谁知在老冯离开后,局长下了命令,那间停尸房已经清理干净,而且局长给法证科下了死令,这件事任何人不准再提起。 对于薛国庆的审问十分顺利。 不过他的交代有些离奇,更像是蒲松龄的聊斋故事: 事情的开始,应该从一个月前说起。 当时薛国庆午休时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了黄大仙。 黄大仙告诉她,几天后会有个女孩登门找她,让他做一些十分奇怪的事,黄大仙叮嘱薛国庆,那女孩让她怎么做,就一定怎么做。 梦醒来后,薛国庆其实还是半信半疑。 这些年他一直供奉着黄大仙,也靠着黄大仙过上了还算富裕的生活。 如果真是黄大仙托梦让他做的事,那不管是什么事,他都会做。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大约十点左右,当时他正坐在卫生室,一个年轻女人走了进来。 当时薛国庆其实已经忘记了之前的梦,还以为是来他们村走亲戚的,恰好生病了,来拿点药。 他就问女人哪里不舒服。 女人微微一笑,说是师父黄大仙派她来的,找他帮忙。 薛国庆这才想起几天前晚上做的梦,赶紧让女孩坐,并且恭恭敬敬地倒茶。 女孩也不废话,直接要求薛国庆做三件事。 第一,把写好的一封信收到,等到时机到了,收信人会自己上门,到时候给他。 第二,按照要求杀了自己,并把自己的手脚指甲涂上红色,后背用土狸猫血写上数字“10”,死后换上红裙子。 第三,把自己的尸体吊到郊区废弃楼四楼。 刚听完这番口供,气得王安勇只拍桌子,审了至少几百个犯人,哪有这么离谱的口供。看着天色已晚,只得暂时收押到拘留所。 今天崔志伟那一组去黄海大学调查第二宗命案,也有了不小的收获。 死者胡庆美的手机已被找到,从通话记录看,他临死前除了和自己父亲外,和一个没有标注名字的手机号码。 通过移动公司一查,这手机号码的主人让所有人都傻眼了。 竟然是宋家铸,也就是他们敬爱的老宋。 老宋认识胡庆美,而且在她被害前多次与她通话。 当天傍晚刘增富带队搜查了老宋的家。 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在老宋家里发现了一张拍摄于七十年代的黑白照片,照片上一共四个人,看模样都是二十五六岁的小伙子,其中一个和老宋长得有几分相似。 不过让刘增富震惊的是旁边一个,和这人勾肩搭背的微胖年轻人,竟然很像是周伟强——也就是周国杰的父亲,他们在周国杰家见过他的照片。 拿着照片问老宋,原来照片中和她长得有几分相似的人是宋家铸的父亲宋作玉。 老宋还交代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 原来老宋的父亲和周伟强是战友,退伍后他们和其他几个战友被一个大老板雇佣进山寻找一样东西。 目的地就在董集乡刘家村后面的山里。 他们一共十几个人进了山,却只有两人活着回来,就是老宋的父亲宋作玉和周伟强。 当然这是四十年前的事了,具体的细节老宋并不清楚。 宋作玉从不提起当年的事。 老宋倒是主动问过几次,每次的回复都是一顿狗血喷头的责骂。 老宋父亲二十几年前死于胃癌,临死前死死攥住儿子的手,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帮一次周伟强,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 因为当年周伟强救过他一命,自己的儿子必须报恩。 老宋是孝子,毕竟这是父亲的临终遗愿,他便含着泪答应了。 之后刘家村发生了火灾,牵扯到命案,所里派他和刑警队的几个同志第二天到现场勘查,由他负责这次案子的尸检。 当天晚上,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到了他家院门口。 车上下来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提着个箱子走进了他家里。 中年人先是朝他笑了笑,并打开黑箱子,里面放着宋作玉在部队时获得的一些证书和奖章,这让老宋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中年人好几遍。 中年人说他叫周伟强,是来求他帮忙的。 随后周伟强说了求他帮忙的内容,这让他十分为难,因为作为公职人员,他知道做假尸检报告不仅仅是违反纪律,甚至都属于违法犯罪。 那一夜,老宋没合眼,辗转反侧,想了很多事情,想到父亲去世的前几年,拖着重病给他做饭,想到父亲临终前攥着他手的样子…… 孝字当头,他还是答应了周伟强的请求。 当年纵火案子的真相也就清楚了。 从窗户里看着老宋在供认书上签字的那一刻,秦新鹏觉得胸口有个东西碎了,“啪”的一声,又苦又酸的液体溅了出来,弄得五脏六腑都很难受。 或许每个人都身不由己的时候,就好像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向前、向左、向右,这是个问题。 然而人生的十字路口是没法转身,没法回头的,走错了便错一辈子。 因为老宋的事,秦新鹏心里难受,当晚他一个人在家里喝闷酒,喝醉了合衣躺到床上便睡,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就听到手机响了。 刚开始还以为是做梦。 连续响到第三遍,他才接起来。 “怎么才接电话?” 刚摁了接听键,话筒里便传来刘增富急咧咧的声音。 “怎么了,富哥?” “出事啦!薛国庆不见啦!” 秦新鹏时间拍了拍脑门,大脑清醒了点,不过他还是没太明白刘增富这话的意思。 “他不是关押在拘留所嘛!咋不见了呢?” “这个还没弄清楚——你不知道怎么回事?” 秦新鹏还是有点懵:“我咋能知道呢!” 话刚说完,他忽然想起阴司交流群里的第三张照片,身体一怔,醉意全部消散了。 “我应知道他现在在哪!” “在哪?” “你……你现在来接上我!” “你在家?” “对!” “马上去小区门口!” 二十几分钟后,刘增富、秦新鹏以及另外两名年轻刑警再次来到薛国庆的院子外。 已经是凌晨一点半,薛国庆家院门却是开着的,屋内还亮着灯。 “你确定他回了家?”刘增富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秦新鹏,“他这属于越狱啊!越狱后,还逃回家,这不是傻缺嘛!” 秦新鹏白了他一眼:“爱信不信,进去看看不就知道啦!” 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女人的嘶哑哭声。 几个人赶紧加快脚步。 跑到屋门口,就看到薛国庆的媳妇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 第六十章 不要再查了 见此情景,刘增富几步跑了进去,问薛国庆的媳妇:“出啥事啦?薛国庆回过家!” 女人看了一眼刘增富,点点头,伸手指了指里侧的一间屋门,嘴里哼哼哈赤地也听不清说得什么。 秦新鹏和另外两名年轻刑警忙跟着刘增富跑了过去。 跟着跑到门口,秦新鹏便看到了熟悉又诡异的一幕: 薛国庆跪在一张供桌前,正在一下两下,很有节奏地磕头,额头已经磕破,地上也是一滩血。 “砰砰砰!” 房间内回荡着很有节奏的声音。 “你……你这是干啥!” 刘增富愣了一下,赶紧过去阻止。 刘增富是当兵出身,身体本就强壮,再加上现在正是壮年,力气也大,可拉了几下硬是没拉动。 俩刑警赶紧过去帮忙,几个人勉强把人拉到了外面客厅。 “先拷上!” 刘增富瞪了一眼跑过来的刘增富媳妇:“出了这事,你怎么不阻止他!” 女人还是呜呜地哭,双眼已经红肿。 “黄大仙的灵堂,女人不能进呐!刚才……刚才我也是慌啦!” 瞅了瞅薛国庆的伤情,额头明显凹了进去,伤得不轻快,不过让人看着心里发毛的是,伤成这样了,满脸是血,而且还在顺着脸颊往下流,人却在傻笑。 看眼神明显神志不清。 “先送去医院!” 俩刑警押着薛庆国上了车,也都弄了一身血。 刘增富开车,秦新鹏坐到副驾驶,这才得空问刘增富一切是怎么回事。 “人咋跑了呢?”他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拘留室很牢固啊!” 刘增富脸色铁青,冷哼一声:“见鬼啦!门锁都没问题,两个看守也在外面,晚上第二次巡视时,却发现人不见了。” “你说会不会真有黄大仙?”秦新鹏压低声音问。 “这个……” 后半句话,变成了苦笑。 凌晨五点多,满头大汗的医生从抢救室走出来。 “怎样?” 刘增富揉了揉眼睛走了过去。 “伤得实在太重,颅骨多处骨折,脑部渗血,不过经过我们抢救,目前命算是暂时保住了,接下来能不能活,要看他自己的生命力了。” 说完,医生点点头后,离开了。 刘增富走回去,坐到了长条椅上,他和秦新鹏都是身心俱疲。 “富哥,老宋怎么样啦?” “嗯——暂时拘留着,案子还有很多疑点。” “奥?啥疑点,他不都已经招供啦!” “这个老宋啊!一起合作了几十年,说实话,到现在我都不信他会干出这事!” “我也不信——能说说还有啥疑点?” 刘增富抽出一根烟,塞到嘴里,苦笑一声又放回到烟盒里,估计想起这是在医院,禁止抽烟。 “当年纵火案假尸检报告的案子没啥问题,不过这次的胡庆美的案子——在现场并非发现老宋的痕迹,那指纹也确定不是他的,另外,根据推测的被害时间,老宋有不在场证明。” 这让秦新鹏又是心中一喜。 “这么说,人不是老宋杀的?” 刘增富压低了声音回道:“应该不是吧!不过他拒不配合,目前还是重要的嫌疑人。” 胡国锋和胡庆美父女俩怎么会卷入这案子里呢! 他记得很清楚,当晚在刘家村胡国锋家里,他话没说出来,就突发脑溢血死了,在此之前,胡美庆冒充程金金到他家送东西,目的又是什么呢? 老宋怎么会认识胡美庆呢? 眼看这天亮了,刘增富拍了一下秦新鹏的肩膀:“行啦!案子要破,饭也得吃,这样吧!医院对面有家永和豆浆,我请!” “可是……可是我根本……” 本想说自己根本吃不进东西,可话到嘴边,还是算啦! 一碗豆浆,一斤油条,两盘小菜,刘增富吃得直吧嗒嘴,秦新鹏却只勉强喝了两口,便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对啦!之前那孩子怎么样啦?” “孩子?啥孩子!” 刘增富喝了两口豆浆,反问。 “就是被父母被虐待的双胞胎男孩之一啊!” “奥——听说被市里的孤儿所收留了!”刘增富擦了一下嘴,回道。 “我想去看看那孩子,然后和老宋谈谈。” 刘增富点点头:“没问题啊!如果你能劝服宋家铸,也是个大功劳,到时候我给你安排吧!” 出了快餐馆,俩人分道扬镳,秦新鹏打的去了是孤儿院。 在门口随便买了点水果和孩子喜欢吃的零食。 男孩的精神状态不错,还认识秦新鹏,只是太过羞涩,临走时才喊了声“谢谢叔叔”。 虽然只有四个字,但听到秦新鹏耳中,却胜过千言万语的表扬,比得上任何一个人的夸奖称赞。 这一刻,秦新鹏忽然觉得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特别有意义,这是他第一次从心底接受自己莫名其妙被扣上的职务——一名阴司兼职的工作人员。 这一刻,他也明白了自己该干什么。 自己是被下面选中的! 自己的需要做的是让本该去下面的他们放下心中的执念,并送那些法律和道德没法惩处的人下地狱。 善恶终有报,天地好轮回,不信抬头看,上苍饶过谁。 对!为他们打开地狱之门。 走出孤儿院大门,他再次翻出阴司交流群里的那两条文字信息。 第一条文字信息告诉他,自己是被阴司选中的,而且他必须完成任务。 第二条文字信息是,如果他可以完成任务,就能知道一切想知道的答案,他想这个“一切”应该包括父母的车祸真相。 同时他还想到了自己从车祸醒来后,身体上的一些变化。 自己可以收到可以预知未来的照片。 甚至在某些时候可以激发一种不知道算是神力还是魔力的力量,既能看到曾经发生过的事和即将发生的事,还能让恶人感受到他内心无法承受的恐惧。 这些都算是能力,阴司赋予他的神奇能力。 能力越大,责任就应该越大! …… 迷迷糊糊再次来到刑警大队,刘增富给他和老宋安排了二十分钟的“密谈”。 再次见到老宋,感觉他老了些,也多了几分憔悴。 “你……你还好吧?” 四目相对时,秦新鹏竟然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老宋点了点头,俩人面对面坐下后,又是一分钟左右的沉默。 “鹏啊!那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查啦!”沉默过后,这是老宋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 第六十一章 快递的下落 其实他早就想到老宋会表达类似的意思,但此刻秦新鹏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宋哥——人应该不是你杀的,为啥不说呢?你……你还知道什么?这可是死罪啊!” 如兄如父的感情像是一层浓雾,一下子笼罩住了秦新鹏,他一开口却发现自己语无伦次,虽然心里有很多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死不死不重要,如果你非得查下去,恐怕……” 后半句话戛然而止。 “我也不怕!就算死,我也必须弄清父母的死因。” 这十几年的委屈一股脑冒了出来。 老宋干笑了两声:“鹏啊!你父母最大愿望就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你咋就不明白呢?不要再管这件事了,不要再去刘家村,更不要靠近那座山。” 说完咳嗽了两声,也不能秦新鹏回应,站起来便朝里走去。 “老宋哥——” 看到老宋略有些驼背发蹒跚背影,秦新鹏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老宋始终没再回头。 走出拘留室,秦新鹏才琢磨过来。 老宋最后说的那句话,好像信息量很大,父母不希望他去刘家村,更不希望他靠近那座山,话外之意不就是说父母的事和那村子和山有关嘛! 脑中又想起薛庆国兄弟俩,好像俩人的命运也和那座山有关。 还有刘娜和程金金——也就是说,所有的事情查到最后,都和刘家村以及村子旁边的山有关。 山里到底有啥东西? 这么一想,才记起老济。 算算时间,他已经进山好几天了,说是去封住什么古墓的煞口,莫非这一切都有关系? 赶紧拿出手机,想试试老济的电话能不能拨通。 一试,话筒里传出“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的提示。 难道老济还没出山,或者还没离开村子? 脑中胡思乱想着,差点和迎面跑来的人碰个满怀。 “新鹏?你小子走路不抬头啊!” 一看,原来是海哥。 “海哥,你这么着急,去干啥?” “案情分析会呗!就是姓薛的兄弟俩的案子。” “我能去旁听旁听?”秦新鹏嘿嘿笑着挠挠头皮,“纯粹好奇,没别的意思!” 海哥白了他一眼:“都是一个所的,何况你也是这次专案组成员,参与了破案,当然可以啦!” “真的?” “赶紧啊!要耽误了。” 俩人小跑着进了刑警队的会议室,刘增富和王安勇抬头看了秦新鹏一眼,几乎同时朝他点点头,并不觉得他跟着海哥进来很意外。 “薛庆国和周娜娜被害案没啥争议,咱们掌握的证据及凶手的证词都没问题,至于薛国庆杀人案……情况比较特殊,大家各抒己见吧!” 秦新鹏坐在一侧听着,边听也边琢磨这些事。 十来个刑警说啥的都有。 最后的的结论竟然是没法定罪——因为尸体不见了,没有尸体,命案自然也就不能成立。 估计在场的,如海哥这样干了三十几年刑警的也没遇到这样的案子。 秦新鹏更是满脑子疑惑。 难道程金金真是水莽草变的? 难道世上真有狐仙? 薛国庆说他弟弟到刘家村旁边的山里请了狐仙,也就是黄大仙,不治之症竟然一下子好啦,而且后来还成了有名的画家——好像是带回一张画,后来他才成为画家的。 就算深山里有狐仙,可是哪来的画呢? 这一切和聊斋故事差不多! 等等! 秦新鹏忽然想起薛国庆交代的一句话——当年薛国庆病重时,是一个领着小女孩的老太太告诉他们要去刘家村外山里找狐仙的。 之前两次车祸,司机说,都是为了躲避老太太才导致车祸的。 都是领着小女孩的老太太……不会是同一个老太太吧? 这事越来越玄了。 会议结束后,刘增富把秦新鹏叫到他的办公室,然后关上了门。 “兄弟啊!有些话在会上不方便讲,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 这话直接吊起了秦新鹏的胃口。 “啥事呀!” “其实刘家村的纵火案并没有结案,不过剩下的就是省厅的事了,咱们管不着!” 这话有人秦新鹏心中一喜,忙问:“老宋不是已经承认啦?难道……难道他又翻供啦?” 刘增富苦笑一声:“老宋要是能配合,就没这么多麻烦事了!” “那……那我就不明白了?”秦新鹏坐到了刘增富对面的椅子上,“难不成还牵扯到其他人?” 刘增富瞟了一眼门口,再次压低了点声音:“对!你想想,这案子牵扯到十几条人命,还牵扯到了刘家村的两任村长,老宋哪有这么大能力?” 秦新鹏心中一惊:“你是说还有其他大人物?” 刘增富表情严肃,“嗯”了一声:“否则刘家村两任村长也不会这么害怕!” “那老宋一直不肯说,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大人物?” “不一定全是,但肯定有大部分原因!” 秦新鹏只觉得大脑一阵晕乎,想到老孙,想到刘家村的两任村长,他们都在自己的眼皮下突然得脑溢血而死。 想到这些,他脱口而出:“富哥,你说……你说这个幕后的大人物会不会不是人呢?” 刘增富听他这么说,并没有反驳,反而脸上的表情更严肃了。 “不是人,那兄弟觉得是啥?” 秦新鹏摇摇头:“这个我也说不清楚,但是明显能感觉到这些人自己身边有什么东西跟着,他看不见,但却有很大的能力——我就实话实说吧!我怀疑老孙、刘家村的两任村长,以及周家三口人,都是它害的。” 刘增富点点头:“这些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也常反思!或许世上真的存在科学没法解释的东西和现象,但这一切的背后肯定和人有关,咱们只要本着这一点,方向就不会错,事也做不错。” 秦新鹏如鲠在喉,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转移了话题:“富哥,老宋哥会咋样?” “明天省厅的人会把他带去济南,除非他能配合,这还属于戴罪立功,或者在他被定罪之前,这案子能真相大白,证明另有主谋,否则肯定重判。” 俩人正说着,秦新鹏的手机响了,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是新鹏吧?” 听声音似乎有些耳熟,秦新鹏忙回:“我是秦新鹏,你哪位?” “晓辉的爸爸!晓辉在你们科实习吧?” 一听是刘晓辉的父亲,也就是自己的前准岳父,秦新鹏条件反射地坐直了身子。 “是……是伯父啊!对,晓辉在我们科实习呢!” 这让秦新鹏有点懵,原来刘晓辉来实习,她父亲不知道?不应该啊! “她现在在么?” 这话又让秦新鹏一懵:“啊!伯父是问她现在是不是在上班?” “对!对!她今天一大早就开车出了门,说……说是去拿刘娜的一份快递,结果上午十点多我和她打她手机,一直不通,这才问问你的。” “快递”二字让秦新鹏头皮就是一麻。 这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信息,自己咋就忘记去快递公司查查呢!话又说回来,这段时间的确是太忙啦! 他忙拿出手机,就看到手机上有七个未接来电,都是刘晓辉打的,另外还有一条短信。 他气得使劲拍了一下后脑勺,自己昨晚跟着刘增富行动时,调成了静音,一直没有改过来。 赶紧点开短信,不出所料,短信也是刘晓辉发来了。 “姐夫,我到快递公司查过,那份快递退到了董集镇上的玉华超市,我去拿。” 话筒里刘晓辉的父亲喊了好几遍,秦新鹏才缓过神。 “放心吧!伯父,我在外面呢!晓辉应该是跟着同事出警了,你也知道,有时候……有时候需要关机。” “是这样啊!那……那我就放心啦!”刘晓辉父亲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其实我不想再让晓辉干你们这工作,哎!俩孩子一样的犟脾气,虽说咱们没能成一家人,你也给多照顾点吧!” 这话让秦新鹏有些心酸,赶紧承诺:“放心吧!伯父,我会……我会把晓辉当成亲妹妹的。” “亲妹妹,不亲妹妹的,你自己说了算,不过……算啦!” 说完,对方挂掉了电话。 ------------ 第六十二章 第一次死 “出啥事啦?是刘娜父亲的电话吧!” 见秦新鹏挂掉了电话,刘增富忙问。 “嗯!刘晓辉又去了董集乡。” “她去董集乡干啥?” “应该是去拿一份生前寄给刘娜的快递。” 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秦新鹏派出所大门,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董集乡。 之前跟着哑婆婆去了两次董集乡里卖馄饨,因为经济相对落后,整个乡里也不过一条千余米商业街,到街上一问,应该就能问出超市的位置。 下车后,秦新鹏想着顺着街道走走,试试能不能自己找到这家超市。 不知不觉,从商业街的一头走到了另一头,来到了之前哑婆婆卖馄饨的地方,看到眼前熟悉的场景,想起哑婆婆呵呵憨笑的样子,他不禁心中泛起了涟漪。 想想哑婆婆一家真是个悲剧,用家破人亡形容,都是轻的。如果时光倒流一周,或许哑婆婆正在这里包馄饨,煮馄饨,眼前的空地上也应该坐着不少吃馄饨的…… 恰好有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走来,秦新鹏忙摆了摆手:“大哥,麻烦问个地方?” 年轻人停下,上下打量了秦新鹏一番:“问啥地方?” “一家超市,叫玉华超市,大哥知道在哪?” 年轻人想都没想:“玉华超市啊!不在这条街上上,你绕过这拍房子,还有一条街,沿着这条街走大约两百多米就到了。” 谢过年轻人,秦新鹏快步如飞,果然看到了写着玉华超市四个大字的旧商店招牌。 进门前,他扫了一眼四周,并没有停着刘晓辉那辆蓝色的卡宴,内心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 赶紧进超市。 柜台后面站这个四五十的中年人,正在玩**,嘴咧的很大。 见秦新鹏进来,忙招呼:“买点啥?”秦新鹏先笑着打了个招呼:“大叔!我不买东西,来是问个人!” 一听不买东西,中年人的笑脸立即小了一半。 “问人?问谁啊!” “今天上午是不是有个瘦高个女孩来取过快递?” 中年人想都没想,回道:“是啊!不过我也不认识,她出示了快递退还信息,我就把快递给他了。” 秦新鹏瞟了一眼身侧,门口的箱子放着几十个快递。 他好像记得听什么说过,在一些偏僻小区和乡镇,都是有超市代替接收快递的,估计玉华超市就是这么个点。 “那……那大叔知道那份快递是什么?” 中年人白了他一眼:“你啥意思?外面都有包裹纸,我咋能知道里面是啥呢!” 秦新鹏知道她误会了,忙陪笑:“我的意思是想问问大叔,从外面形状能不能看出是啥?” 中年人想了一下:“是个和新华字典差不多的东西,挺薄的——看着像是一本小画书,对!就是那种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流行的小人书。” 一边听中年人说,秦新鹏脑中一遍想象着快递的样子。 难道真是一本小人书?老村长给刘娜快递一本小人书干嘛呀!实在想不通。 想到老村长,他忙继续问:“那大叔还记得来寄快递的是谁?” 这次中年人想了想,才回道:“记得是老周村子吧!” “周占龙?” “对!就是他——怎么,你也认识我们老村长?” 秦新鹏猛吸一口气,这才听出这话里包含信息——眼前中年人应该也是刘家村的。 “认识啊!老周叔得病时,我就在他家。” “是嘛?” 中年人再次上下打量了秦新鹏,又问,“你和老村长啥关系?” “其实没啥关系,当时是跟着胡村长去的,唉!谁知道后来胡村长也去世了。” 中年人再次打量了秦新鹏一遍,语气未变:“能说说你去他家干啥嘛?” 犹豫一下,秦新鹏只简单说了是为调查当年的村里火灾的事。 没想到他话刚说完,中年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你……你可认识一个叫刘娜的刑警?” “我女朋友——不过已经因车祸去世了。” 秦新鹏愣了一下,还是如实回道。 他意识到这话,中年人不是无缘无故问的。 “那你跟我见见我父亲吧!” 秦新鹏更懵了:“见谁?” “跟我走就知道了!” 说着,中年人赶紧从柜台里出来,也催着秦新鹏赶紧出门。 关好店门,秦新鹏跟着中年人走到了店后面的一个破院子里。 “爹!人我等到了。” 还没等进屋,秦新鹏就看到个骨瘦如柴的年轻人坐在正对门口的八仙椅上。 老头哆哆嗦嗦站了起来,开始颤抖地往外走。 “爹!” 中年人赶紧迎了过去。 “人……人在哪?” “这位就是——兄弟,还没问问兄弟怎么称呼?” 他转身看向秦新鹏。 秦新鹏一脸懵逼,忙开口:“秦新鹏,秦始皇的秦,新旧的新,大鹏鸟的鹏。” “是新鹏兄弟啊!” 老头的双眼里原本一片浑浊,可走到秦新鹏面前,看到他时,忽然浑身一颤,双眼顿时瞪了起来。 “你……你……” 秦新鹏和中年人赶紧扶着老头。 “爹!你怎么啦?” “志明,别说话!” 老头摆了摆手,示意他儿子不要说话。 “你……你还认识我?” 老头推开他儿子,双手死死握住了秦新鹏的手。 秦新鹏快速过了一下脑,还是摇了摇头。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老头声音有些颤抖,嘴唇抖个不停。 “我们好像……好像第一次见吧?” 老头摇头如拨浪鼓:“这怎么可能?你不记得那年我带你们进山了?” 这更让秦新鹏懵了。 “你……您说的是哪一年?” 一听“进山”俩字,秦新鹏确定老头记错了。 这么大年纪,基本都有点老年病,记错了人,弄错了号,也属于正常。 “一九……”老头想了一下,“有二十几年了吧!” 一听这话,秦新鹏百分百确定,老头认错人了,因为二十年前,自己就算已经出生,也不到三四岁,怎么可能跟他进山呢! 刚想解释,秦新鹏忽然想到一件事,当初跟着胡村长去老周叔家时,他也把自己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关键是这人不是别人,是他父亲。 一瞬间,一个十分特别的念头冒了出来。 秦新鹏尝试着提了自己父亲的名字。 老头双眼再次瞪了起来,深吸了口气后,上下打量了秦新鹏一番。 “不对!不对!都过去了二十几年,不可能不会变老——那……那你是谁?” “刚才不是说过,秦新鹏啊!” “我是问你……问你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是我父亲!” “你父亲?” “对!” “怎么会是你?你是来查当年的事?” “对!你也知道当年的事?”秦新鹏反问。 老头稀疏的胡须抖动了几下:“当年我是村里的会计,就是我带你父母他们进的山。” “进山?” “你不知道啊?” “进山这事,这个真不知道。” 老头长长叹了一口气:“对我而言,这是场噩梦,其实我也不想提起,不过……不过我知道早晚会有人为这事找我的,所以我一直等着。” 秦新鹏一头雾水,梳理了梳理凌乱的思绪,才再次开口问老头:“你……你告诉我,当年我父母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事……这事其实我也不知道,当年你父母他们进入了村子旁的那座山里后,明明已经……” 秦新鹏没明白,忙反问:“明明什么?” 老头脸色再次一沉,声音也再次变了调:“明明已经……已经死在了山里,尸体我都看到了。” 秦新鹏忙摆手:“不对,不对!我父母是十几年前因为一场意外去世的。” 老头忙摆手,示意秦新鹏不要打断他。 “这事至今我也没明白,当时……当时他们的尸体都从那深潭里浮了上来,可是等我狂奔出那片林子时,你父母他们却也追了上来。” ------------ 第六十三章 黄鼠狼不怕人 因为激动,秦新鹏的思维根本跟不上趟。 “你说我父母在二十年前,进入过村子旁边的山里,而且……而且还死在了里面?” 老头很坚定地点点头。 “对!当时我的确看到他们的尸体从那黑黝黝的水潭里漂了起来……”老头等着眼,微微张着嘴,好像当年的一幕就在眼前。 秦新鹏一手捂着头,另一手摆了摆手,示意老头先不要说话。 “先等等——二十年前,我父母他们干嘛要进山啊?” 这次老头摇了摇头:“还不是为当年的纵火案,具体我就不知道为啥了,他们先在村里查了几天,后来就让老周——也就是老村长——找人带他们进山,当时老周找到了我。” “山里到底有啥呀?” 一下子,秦新鹏心中的疑惑再次到达了顶点,几乎是脱口而出。 老头又一次地摇了摇头,自己觉得有点尴尬。 “山里嘛!很多坟地……再往前……倒是老辈里有狐仙的传说!说是山里住着狐大仙,每月的初一、十五会化成人形——我还听村里的吴老叔说过,山里的某个地方埋着宝藏,只不过没活人能找到。” 秦新鹏头一下子大了,又是成片的坟地,又是能化作人的狐仙,又整出个活人找不到的宝藏,鬼怪小说的所有情节全有了。 理了理思绪,秦新鹏这才接着问:“老大爷,你和老周村长应该很熟吧?” 一听这话,老头情绪缓和了些,眼睛开始眯缝起来。 “老周和我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关系好得很呐!”说完,自己也觉得这话有毛病,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 一听这话,秦新鹏又觉得之前几乎熄灭的希望之火瞬间点燃起来。 “对啊!当年老周是村长,他是村里的会计,而且还带着父母他们进过山,应该也了解当年的事。” 这么想着,赶紧趁热打铁:“大爷,不瞒你说,老周叔寄快递的人是我女朋友,因为一场车祸,她当场死亡,我也失了忆,所以快递才被退了回来。” 老头没接话茬,而是疑惑地反问:“刚才说,你父母也是死于车祸?” 本来秦新鹏都想好怎么一步步“诱惑”着老头说出当年的事了,冷不丁,被转移了话题,只好先回答老头的话。 “已经十几年了!”然后趁着老头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抢先问,“大爷,那你知道老周叔给我女朋友寄了啥东西?” 虽然嘴上这么问,但秦新鹏也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心理,并不抱多大希望。 “你父母当年进山后,拍得照片啊!当年好像就是你父亲留给老周的,说是……说是以后会有人来取,谁知道一等就是二十年。” 照片? 竟然又是照片? 秦新鹏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裤子口袋里的那张老照片。 “是……是些啥样的照片啊?” 老头竟然真说出了有价值的信息,这一刻秦新鹏难掩心中的激动,但也知道机会难得,赶紧强行克制住内心的激动,继续问。 “当年他们进山的目的,好像是找一个地方……想证明点啥——你也知道你爹娘是啥工作,我只是个带路的。” “照片就是那次进山时拍的?” “对啊!还是他们离开前那天的三更半夜,你爸爸偷偷交给老周的。” 秦新鹏心中的疑惑再次到达顶点。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父母的意外,很可能和二十年前他们进山的遭遇有关。 山里能有什么呀! 又想起之前老济带他去村外说的那番话。 老济说这不是一座普通的山,而是万中无一的风水宝地,是霸王冢,后来风水格局发生了个改变,“宝穴”变成额“煞口”,才发生了后面的一系列事。 无数个坟头! 住着狐仙! 藏着宝藏! 可这一切和作为刑警的父母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些,秦新鹏忽然感觉一股压抑的情绪直冲后脑勺,他真想如果可以的话,现在就就跑到下面,亲口问问父母,当年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事。 “小伙子,你……你没事吧?” 看秦新鹏情绪有些激动,老头爷俩一边一个,拉着秦新鹏的胳膊。 “没事!”秦新鹏强行挤出个微笑,话锋一转,问身侧的中年男人,“大哥,你知道我朋友拿走快递后,去了哪?” 好几分钟了,中年人只是站在一侧听着,一句话都没说,听秦新鹏忽然问他,赶紧摇了摇头。 秦新鹏有点担心,虽然自己脑中没有关于刘娜的丝毫记忆,但毕竟实际上的关系摆在这了,况且种种迹象表面,刘娜很有可能是帮着自己调查父母当年的案子,才遭遇不测的,万一刘晓辉再出事,自己真的就不知道“愧疚”俩字该怎么写了。 更是对不起他们的父母。 再次拨了刘晓辉的手机,依旧提示暂时无法接通,秦新鹏更着急了。 “已经是二十一世纪,移动信号覆盖不到的地方很少,除了刘家村,大概就是村子后面的山里了,她不会打开快递后,看到了在山里拍得照片,直接去了山里吧?” 这闺女虽然心细,不过有时候也很“二”。 这么一想,秦新鹏后脊梁一股寒意。 “大爷,你……你还记得当年带我父母去了啥地方吧?” “记得啊!” 老头想都没想,便回道。 秦新鹏有点不好意思,但一想到刘晓辉可能会遇到危险,另外父母的事,好不容易有了新线索,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 “大爷——能带我去一趟嘛?”秦新鹏一咬牙,还是开了口,“我担心上午来拿快递的朋友会进山……” 那晚跟踪哑婆婆时,秦新鹏也算是进过山,算是稍微见识过在刘家村数代村民心中禁地的可怕,他更知道此时不是逞能的时候,如果刘晓辉真的进入了山中,想救她出来,必须有个好向导。 否则意气用事,自己也可能困在山中。 既然当年父母他们是被眼前的老头带着入山的,他应该对这座山里十分熟悉。 只是老头看着有七十来岁,腿脚似乎还不怎么利索,够呛答应啊! 就算他答应,他儿子也未必同意。 这一次秦新鹏又没想到结果。 “好!我带你去!”老头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爹,你都好几年没出过门……你这身体……” “甭废话!你也去,你背着我!” “可是……” “没有可是。” 一听父子的态度和对话,秦新鹏就全明白了,原来是严父孝子,典型的中国传统家庭的父子关系。 “小兄弟,咱们现在就出发?” 看着老头一脸的认真样儿,秦新鹏忽然感觉他比和刚才换了个人,更年轻了,身体和精神也都更好了。 “好!那……那真是麻烦两位啦!” 更让秦新鹏欣喜的是,老头儿子有辆桑塔纳,虽然破旧了点,但作为免费的代步工具,还是妥妥的。 回到刘家村。 还没等进村,秦新鹏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蓝色卡宴,就停在村外的空地上,停车的地方朝左走,恰好绕开村子,直奔山里。 让中年人停下车,秦新鹏还是抱着侥幸心理,跑到车前,朝着车窗里瞅了几眼。 这一刻他多希望一眼就看到那个白净活泼的女孩,她坐在车里朝自己摆摆手,然后笑着喊一声“姐夫”。 然而当他趴到车玻璃上看到空空的座位后,他已经断定刘晓辉进了山。 “她这是进山了呀!” 中年男人在秦新鹏身后,挠着头皮喊。 老头也用嘶哑的声音喊:“咱们赶紧追,没准还能追上!” 三个朝着一侧的小路往前走,走了几百米,眼前出现了那条河。 看到河的第一时间,秦新鹏竟然想到了程金金,以及自己忽然多出的那段记忆。 记忆中,程金金是自己的女朋友,记得在医院里刚醒过来时,他还能记得俩人的很多甜蜜时光,可此时再去想,只能模模糊糊记起一些片段。 而且连自己也不确定这些记忆片段是真是假。 难道她真是水莽草成精? 用理智的思维去想,好像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兄弟,都忘记自我介绍了,何振坤!就是何时的“何”,振兴的“振”,乾坤的“坤”,兄弟如果不介意,喊我何大哥就行,喊我爹何大爷。” 说完呵呵一笑。 “行啊!何大哥、何大爷!”他扭头问老头,“何大爷,你……你对这山里很熟?” 这话秦新鹏也算是有感而发,刚见到老头时,第一印象是“老态龙钟”,在屋内走几步路都似乎颤抖,没想到一出来,尤其是顺着河往前走时,反倒是身形矫健了。 “不满小兄弟说,我年轻时——这话有四十几年了——可是村里最好的猎手,那时候还不明文禁止打猎,其实也就是打几只野兔山鸡啥的。” “那你亲眼见过黄鼠狼?” 秦新鹏觉得既然薛庆国兄弟俩,来这山里求黄大仙帮忙,而且老头也说山里有狐仙,总应该真有点啥玩意吧! 果不其然,老头点了点头。 “以前常见!这山里的黄鼠狼不怕人,我记得……记得是六九年还是七零年,我们当地大旱,黄鼠狼都成群结队里到村里抢东西吃!” 秦新鹏苦心一声:“那肯定是饿坏了吧!哪有动物不怕人的,又不是家养的。” 老头摇头如拨浪鼓。 “别不信啊!以前——我是说这件事发生之前,村里历代人都不伤害黄鼠狼,还都称呼他们为黄大仙,可能是因为这样,才发生了大旱年的惨剧。” “啥惨剧?”秦新鹏忙问,“不会是黄鼠狼咬人吃人了吧?” 老头叹了口气:“不是!是穷怕了的村民们开始剥黄鼠狼的皮,然后卖给收皮子的小贩。,结果后来惹祸了。” ------------ 第六十四章 进山诡事 听何老头这么说,秦新鹏倒是没觉得很奇怪。 他知道虽说黄鼠狼的皮毛比不上狐狸的,比不上貂的,但也是“好皮好毛”,据说狼毫笔里也仅仅只有几根黄鼠狼尾巴上的毛。 尤其是在何老头说的那个年代,还没有波司登羽绒服,没有加厚的保暖鞋,一到冬天,孩子们就会动手动脚,如果可以弄张黄鼠狼皮做衣服,做鞋子算是上等人的不二选择。 何老头点了根烟,抽了两口后继续说:“后来成群结队的黄鼠狼开始围攻村子,还堵住了村子的各个出口,咬死了村子的很多家畜,后来……后来当时的村长请了高人,这才平息了这件事。” 这话引起了秦新鹏的好奇。 “这山里的黄鼠狼还能拉帮成派,和人一样啊!” 老何依旧满脸认真样儿:“这事我可是亲眼见过!当时我有事想去趟乡里,谁知道刚出村,就看到几十只家猫大小的黄鼠狼蹲在路中央……我稍微靠近一点,都朝我龇牙咧嘴,喉咙里还发出着‘呜呜’的声音。” 秦新鹏的好奇心又增加了几分。 “那高人是怎么平息的?总不会是和黄鼠狼的头儿谈判吧?”秦新鹏脑中浮现出“古惑仔电影”中两大帮派谈判的画面。 何老头双眼一瞪:“是啊!就是和进山和黄鼠狼谈判。” 秦新鹏差点摔倒——这他娘的成了聊斋故事啦! 秦新鹏第一感觉是不信,但还是耐住性子继续问:“当时怎么谈判的?用的人话,还是兽语?” “当时……当时因为我经常进山捕猎,没让我跟着进山……一块去的,我记得除了那位高人,还有村里的几个老人。” “谈判完,黄鼠狼们就不闹腾了?” 何老头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对啊!不但不闹腾,几天后很多村民还在村边的田地头,发现了大量的粮食——都说是山中的黄大仙派他的徒子徒孙送来的。” 如果说前面的内容,听的有点聊斋色彩,还靠点谱,那么后面“狐大仙送粮食”这事简直已经插上了魔幻的翅膀。 认真瞅了何老头几眼,他觉得老家伙大概上了岁,把现实和虚幻的事混了。 说着话,几个人进入到了山区。 眼前先是出现了杂乱的树林,随后又看到了成片的坟。 “这坟里埋的真是七十年前的战士?” 秦新鹏故意这么问。 何老头想都没想:“应该是吧!反正从我记事开始,上一辈人就说么说。” “荒山野外的,干嘛在这里打仗,还死了这么多人?” 何老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应该也是为了山里的东西吧!这些人,其实不是死于战争,而是被山魈和狐仙弄死的。” 这怎么又出来个山魈! 秦新鹏还想再问,老头忽然停住了,指着前面一座小山峰:“当年你爹他们就是绕过这座山峰才出事的!” 何老头想了一下,指了指左边:“咱们从这边走吧!” 看着山峰距离他们不过两三里远,也并太大,可足足走了三个小时,大约才走了一多半。 不过让秦新鹏欣喜的是,路上见到个矿泉水瓶,还是刚扔的,刘晓辉应该就在前面。 走累了,几个人找了个平坦的地方休息了一下。 喝点水,吃点面包。 这些东西都是何振坤准备的,他用了十几分钟,准备了三个大包,让秦新鹏背了一个,自己扛着俩。 秦新鹏还是忍不住问起当年父母进山的事,何老头倒是有问必答,不过毕竟事情过去了二十多年,当时他基本处在一种极度的恐惧中,再加上此时已是年迈,他说的断断续续,甚至有些地方明显逻辑不通。 何老头还是一口咬定,当年亲眼看到了秦新鹏父母他们的尸体漂在水面上。 这显然不可能啊! 秦新鹏又问,是不是确定人都死了? 何老头又摇了摇头,说当时距离有一百五十多米,而且还是阴天,光线不足,并不能百分百确定。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后来的十年内父母他们那支专案组成员还是全都出了意外。 又一想,不对!不是所有人——老孙是一周前死的。 想到这里,他赶紧拿出那张照片,指着照片上的人问何老头:“大爷,你说的是他们吧?” 老头视力不怎么好,接过照片,几乎贴到了双眼上。 瞅了几眼,秦新鹏看到何老头浑身一颤,手更是抖得厉害。 “对!对!就是……就是……” 秦新鹏把脸凑了过去,轻声问:“何大爷,你好好想想,当时照片上的人全都进山了?” 老头倒吸一口气,低头想了足有半分钟,才抬起头:“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我记得当年好像有个小伙子扭到了脚,他没跟着进山。”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这它娘的是巧合嘛!! 当年进山时,恰好老孙没去,结果十年后,活着的也剩下了他,有这么巧的事? 难不成父母他们先后出意外,和当年他们进山这事有关?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大爷,你好好想想,当年没有进山的可是他!”秦新鹏指着照片上高大帅气的老孙,颤抖地问。 何老头眯缝着眼又瞅了老半天,微微点点头:“好像是,也好像……实在是记不清了。” 其实不用他说,秦新鹏寻找已经是有了答案。 越想这些事,就越迫切想弄清楚当年父母的经历。 歇息了十来分钟,继续赶路,终于绕到了山峰的后面。 山的后面竟然是一座更高大的山,眼前像是一片峡谷,而且三人面前坑坑洼洼,到处是坑,有的坑还是比较规则的圆形,似乎是人挖的。 何老头选择了个比较高的石头,被何振坤扶着站到上面环视一圈。 然后指着右前侧:“那边!” 约摸着走的时间不少了,秦新鹏本想拿出手机看看时间,谁知扫了一眼手机屏幕,竟然显示此时是上午九点半。 上午九点半? 这不扯淡嘛! 估计山里有强大的磁场,导致电子产品失灵了。 他这才想起来,在刘晓辉之前,还有老济和谭疯子,俩人进山可可几天了,不会一直没出去吧! 秦新鹏心里那个着急啊! “大爷,咋还没追上我朋友?” 何老头似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用在观察周围的环境上,并没搭理秦新鹏。 “大爷——”秦新鹏提高嗓门想再问,何老头这才扭过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面有个山洞。 ------------ 第六十五章 探地穴 “啥山洞啊?” 秦新鹏朝前使劲瞅了瞅,好像除了光秃秃的上面是一片云雾缭绕外,并没看到有什么洞。 “就是……就是山洞啊——当年你父母他们费了好长时间才找到那山洞的,他们要找的东西好像就在那洞里。” “奥?” 一听这话,秦新鹏更是迫不及待了。 把何老头从石块上扶下来,仨人便朝着他所指的方向奔去。 本想走得快点,尽早解开心中的谜团,无奈脚下根本不算是路,坑坑洼洼不说,还有软又硬。 一路上,何振坤几乎没说一句话,真是默默跟在他爹身侧,始终眉头紧皱。 秦新鹏以为是因为何老头这么大年纪,非得带路进山而生气,说白了还不是为了自己,也就没好意思问。 “大爷,咱这一路我也没碰上一只黄鼠狼啊!” 何老头苦笑一声:“一看你就不是农村长大的,这黄鼠狼和猫头鹰的习性差不多,白天基本不出来。” “你们村的街访们好像很少进山啊!”秦新鹏又问了第二个问题。 何老头“嗯”了一声:“这是祖训!除非像我这种不太把祖训当回事的莽夫。” 自嘲完,还嘿嘿笑了两声。 这话让秦新鹏想起几天前,在村边时,老济说整个刘家村的村民,都是守墓人的后代,而他们守护的古墓就在这座山中。” 这一刻,秦新鹏算是完全相信山里有古墓了。 不知不觉,又走出几百米,不知道是不是在山里的缘故,此时四周的光线已经有些暗了,秦新鹏大体算了一下出发的时间,离开的时候十二点多,这一路怎么也走了有四个多小时,应该天黑了。 可看一眼何老头,他依旧弯着腰往前走,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秦新鹏多少有些纠结。 之前光担心刘晓辉的安慰,没考虑这么多细节。 进山四个多小时,出去也得这么长时间。 难道今晚要在山里过夜? 一想到那晚看到的无数坟头和山里有狐仙的传说,秦新鹏忍不住头皮一麻,可是看到人家爷俩免费帮忙的都没说啥,自己咋好意思先开口呢! “你们看!” 看到光线越来越暗,正当秦新鹏一咬牙准备开口时,就听到何老头先开了口。 回过神,顺着何老头所指的方向,秦新鹏看到在他们右前方,大约三四百米远的地方有个黑黝黝的洞口。 操! 秦新鹏暗骂了一声,既然找到了,那也就管不了那么多,先进去看看。 俩人一边一个扶着老头,仨人不再出声,而是一鼓作气,加快脚步朝着洞口方向奔去,空气中只弥漫着忽高忽低急促的呼吸声。 距离洞口不到二三十米时,光线已经有些暗了,何振坤从包里拿出三把手电筒,给地何老头和秦新鹏各一把。 接过手电的一刹那,作为法医的敏感天性也让他有些疑惑:怎么,何振坤知道这里有个洞,知道我们进洞时天会黑?他不是没来过嘛! 然而,着急进洞的迫切心态让这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 洞口其貌不扬,可进洞后秦新鹏却发现里面十分宽敞,三个人同时打开手电,也只能照亮附近的一片区域。 “何大爷,你说的水潭在哪?” 老头竟然有些兴奋,先是嘿嘿一笑,然后才开口道:“就在前面,不远啦!” “那好!咱们快走吧!” 因为洞穴宽,里面又黑,仨人干脆肩并肩,一起朝着往里走。 秦新鹏能感觉到,洞穴里地势稍微有点坡度,越往里走,地势越低,这似乎和老头刚才所说的,洞穴里面有个水潭对上了。 可是老济和谭疯子,还有刘晓辉去哪啦? 这一路也算是“紧赶慢赶”,却始终连刘晓辉的影子都没看见。 “可能他们仨去了别的地方,这山区面积这么大……” 片刻的疑惑后,秦新鹏这样自我排解。 又在洞里走了约摸十来分钟,因为光线和地势不平,仨人前进的速度很慢,不过这一口气也走出至少三里地。 秦新鹏越走越觉得震惊。 根据走的距离算,这会儿已经到了地下,这么深,这么长的地下洞穴到底是怎么形成的,,这样的地方,按说早就被开发利用了,就算没科考价值,发展旅游业还是不难的。 看来不但刘家村的人不进山,外人进山的也不多。 正胡乱寻思着,忽然眼前的黑暗里传来了清晰的流水声。 秦新鹏顺着声音望去,瞪大了眼使劲看,可除了漆黑一片外,啥都看不见。 “何大爷,您……您听见了?” 何老头立马回复:“嗯!是流水声,看来那水潭就在前面。” “对啦!何大爷,您之前说在几百米外看到我父母他们的尸体浮在潭水了,对吧?” 既然听到了水声,说明他们要找的水潭就在前面不远处,秦新鹏心里倒是没有之前那么着急了,人也忽然异常冷静下来。 何老头想都没想:“对啊!当时……” 刚开口就被秦新鹏打断了。 “可是何大爷,这么黑,咱们三个人同时打开手电,还看不清十米外的东西,你当时是咋看到的?” 何老头支支吾吾了好几声,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就在此时,一直没说话的何振坤忽然压低声音喊:“你们看,前面好像有光——前面有人啊!” 这话让秦新鹏的注意力瞬间转移。 有人的话,应该是刘晓辉,要不然是老济和谭疯子。 他也看到了光,不过只是闪了一下,又瞬间消失了。 让他刹那间有点怀疑——莫非是萤火虫之类的会发光的生物? “晓辉?是……是你嘛?” 仨人不自觉停住了脚步,秦新鹏双眼一眨不眨地瞪着刚才闪出光的地方,等着光线再次出现,瞪了足有一分多钟,没出现,他才忍不住低声喊道。 眼前的黑夜里没有丝毫反应。 什么情况? 怎么回事? 回顾刚才看到的那一束光照,应该不是生物能发出的自然光——肯定是人,可是人的话,此时也应该看到了我们,应该听到了我的声音了。 为啥反倒是没动静了呢? 忽然后脑勺一热,他想到一种可能:正是因为看到他们的光照,才有意躲起来的。 不过这也说不通——干嘛呀! “走!过去看看……” 老头催促道。 ------------ 第六十六章 黑暗里有人 不管前面是谁,也不管他为啥突然躲起来,但肯定是个人,是人就不用特别害怕! 这么想着,秦新鹏跟着何老头父子俩继续朝前走去。 短短几百米的距离,一走起来,感觉走了得有十分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洞穴内空气太过干燥,秦新鹏鼻尖的汗珠一颗一颗淌下来。 越往前走,水声越来越响,终于秦新鹏的手电光晕里出现了一道反光——照到水面啦! 水潭就在距离他们十几米远的地方,几个人几乎同时停了下来。 “何大爷,当年就是在这里?” 秦新鹏喘着粗气问。 “对!”何老头也是气喘吁吁,喉咙里发出这鼓风机一般的声响。 根据进洞后走的距离推断,此时应该处于地下的深处,除了三个人手中的手电光照,四周黑如墨水,正应了那个词语——伸手不见五指。 看不清这到底是个啥样的水潭,光晕里,只能看到黑黝黝的一片水,以及两侧怪石嶙峋的岩石。 如果刚才是个人,应该就躲在一侧的石头后面。 “晓辉——刘晓辉!” 这么想着,秦新鹏双手卷起,放到嘴边,压低嗓门朝着两侧怪石喊了几声。 然而却没有动静,空气中只回荡着哗哗的流水声,以及自己急促的的喘息。 这就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了,自己拿着手电筒,至少二三十米内,处在黑暗里的人应该能看得到自己的模样。 “如果是刘晓辉或者老济他们,此时理应出来相见了——难道不是他们,是个和我互不认识的人?” 又一想:“就算互不认识,在这种地方能碰到同类,也应该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为啥要躲起来呢!莫非他害怕我们三个中的一个或两个人?这人肯定不是我……” 细思极恐啊! 他猛地扭头看向何老头父子俩,因为如果刚才他分析的正确,那人不是躲他,肯定是躲避何振坤爷俩。 谁知一扭头,他惊得差点喊出声来,头皮像是被闪电集中,一股麻麻的冰冷感觉“嗖”的一下从后脑勺顺着脊柱传到尾椎。 俩人竟然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呢!没听到动静啊! 刚才何振坤父子明明就站在自己身侧,这才一扎巴眼的时间。 赶紧拿着手电扫了一圈,四周漆黑一片,只能找到突起的各种形状的石头,连个屁都没有。 人呢? 秦新鹏猛吸一口凉气,一边转着圈照了一遍,一边喊:“何大爷,何大哥?” 这真是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尤其是确定四周没有人,也没人答应时。 天呐!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看到距离他七八米远的一个大石头后面冒出亮光,而且明显是手电的光。 下一秒,他整个人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定格到了大石头上。 “何大爷,是……是你们?” 他喊完,果然一个人缓缓站了起来。 借着手电光,他先是看到了这人的轮廓。 是何大哥。 “何大哥,你咋……” 话刚说了一半,才发觉不对劲啊!这人身形只是和何振坤有六七分相似,不过头发略长,身材稍微高大点。 “你是谁!” 一瞬间,秦新鹏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用手电光照了照这人的脸,更是惊得手中的手电差点掉到地上。 这人的模样竟然也和何振坤有七八分相似。 惊悚之余,他又发现这人穿的衣服也和何振坤的不一样。 这人手里也拿着一把手电筒,照了照秦新鹏,然后咧开嘴笑了。 笑容原本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表情,然而此时此刻,这人的笑模样却让秦新鹏从心底里发冷,觉得恐惧。 对方照了几下,然后挪开了手电筒,同时举起另一只手朝着秦新鹏晃了晃。 因为是面对面站着,距离不过七八米,看他的手势,秦新鹏理解的是,提醒他赶紧离开,可一琢磨,这哪里是让他离开,分明是喊他过去的勾手动作。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啥藏在这里?” 秦新鹏心乱如麻,但弄不清对方是敌是友,他也只好强行镇定下来,同时左手摸向腰上的匕首。 出门带把匕首,这还是工作以后,老宋强迫他养成的习惯。 倒不是为了防身,或者对付坏人。 作为法医,随时都可能出警,他们这类工作去的地方环境一般好不了,也不一定要接触啥东西,有把匕首在身上,这样方便很多。 对方还是不说话,再次咧嘴笑着朝他勾勾手。 犹豫了一下,秦新鹏觉得一直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反正对方就一个人,看着似乎也并无恶意,倒不如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人能有多可怕! 这么想着,秦新鹏慢慢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 那人还是原地站着傻笑。 “你……你认识何振坤?” 距离那人两三米时,秦新鹏停下了,他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人长得的和何振坤很像,至少有八分相似,尤其是眉梢间给人的感觉。 那人还是憨笑着朝他勾勾手。 这次秦新鹏没有贸然向前,因为他注意到这人的穿着。 他上身是件休闲的神色卫衣,下身宽松的裤子,脚上是登山鞋。 还算板正。 这样穿着的一个人,而且还是再这样一处地方,精神或者神智不应该有问题。 既然人没问题,干嘛只朝着他勾手憨笑,却不说话呢! 那只能说明他这种做法本身有问题。 见他不再靠近,对方竟然冷笑一声,然后从裤口袋里掏出了个手机,举起来晃了晃。 秦新鹏一眼认了出来,这是个最新款的oppo11女士手机,外面还扣着个画有卡通人物图片的手机套。 这是刘晓辉的手机啊! “你……你把刘晓辉怎么啦?” 缓过神后,一瞬间,对刘晓辉的担心完全压制住了对这人,以及对周围环境的恐惧。 对方只是晃动刘晓辉的手机,同时依旧是咧嘴笑,似乎没准备回答秦新鹏的问题。 无名火起啊! 秦新鹏两步冲了过去,本想揪住对方的衣领,手都伸了出去,可看到对面夸张的笑容,又僵住了。 并非不好意思,而是越是凑近看,越觉得这张笑脸让人恐惧。 他本想再次问“你到底是谁”,话到嘴边,大脑被恐惧控制,喊了句“你想干什么?” 对方依旧是笑,手不晃了,而是拿着手机朝他伸了伸。 意思好像是给他! 秦新鹏有些懵,但还是本能地想伸手接住手机。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手机的一刹那,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哼,他本能地想回头看看,可还没等扭过头,就觉得背后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重重撞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 然后是一声巨响。 “扑通——哗啦!” 伴随着脸和手脚传来的一阵勉强能忍受的疼痛,一股冰凉的液体瞬间包围起自己身体。 他意识到自己这是掉进了水里。 求生本能让他伸手想抓住什么自救,可扑棱了两下,啥也没抓住,不过却瞟见了让他不可理解的一幕。 岸边——刚才他俩站着的位置上,此时站着俩人,除了刚才的奇怪男人,另一个竟然是何振坤。 俩人正朝着他咧嘴笑。 ------------ 第六十七章 潭下鬼蜮 看到岸边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竟然是何振坤,一惊,秦新鹏猛灌了两口水,无奈自己是“旱鸭子”,扑腾了几下,身体逐渐开始下沉。 地下的凉水寒彻入骨,他本能地想喊救命,谁知一张嘴,又是几口凉水呛到了喉咙里,意识随之模糊起来。 他觉得身下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在往下吸他的身体,眼前好像有块黑色的幕布,在慢慢合了起来。 就当这块幕布完全合上时,忽然有个长条形的白影一闪而过,几乎同时,一侧传来了声尖叫。 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脑中最后的念头是:我这是要死了。 人死后会怎样,自古至今始终争论不休。 有人说死后会进入另一个世界,有的给这个世界叫地府,也有的叫阴间。 也要有人说“人死如灯灭”,随着一个人生命的终止,他的一切也都消失了,先是意识,然后是身体,直至和他有关的一切。 秦新鹏虽然是法医,按说应该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他却相信人死后只是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继续生活——也就是天堂。 生活在天堂的人会看到我们这个世界的一切,但我们却看不到天堂。 与天堂对应的是地狱。 秦新鹏觉得其实只有两个世界,对于生活在天堂的人而言,咱们所在的世界就是地狱。 “醒醒!醒醒啊!” 朦胧中,秦新鹏先是觉得有人在拍他的脸,意识随之越来越清晰起来,随后又听到有人在喊,直觉告诉他,这人在喊他。 秦新鹏很想睁开眼,却发觉眼皮子很重,试了好几次竟然没能睁开。 很累,很想睡过去,无奈,这人一边喊他,一边用手拍打他的脸,下手还挺重,让他没法睡着。 思维随之逐渐恢复。 “我这是死了?又是谁在拍我的脸!” 他开始产生了疑惑的念头。 “姐夫不会有事吧?” 刚才喊他醒过来的是闷声闷气的声音,这会儿又传来娇滴滴女人的声音。 关键是这声音还有些耳熟——应该说十分耳熟。 是刘晓辉? 她果然也被害了。 想到这些,一股怒火“噌”的一下窜了出来,和之前的好几次一样,他先是觉得胸口发热,随后,这股热流逐渐扩散到四肢。 他想再试试能不能睁开眼,于是牟足了劲儿。 猛地一下果然睁开了,他先是看到一张胡子拉扎的老脸,这脸看着还很熟。 这人一笑,刺鼻的口气让他喘不过气。 是老济? “哟!醒啦!” 老济的身后又露出两张熟悉的脸。 竟然是谭疯子和刘晓辉。 “姐夫!你……你可醒啦!”刘晓辉朝他吐了吐舌头。 老济把秦新鹏扶着坐了起来,他还是觉得身体很累,没力气。 “你们怎么……这是哪?” 秦新鹏抬头环视四周,发现还是在山洞里,不过显然和之前的不是同一地方,因为他能看到周围的一切。 这里有光! “这里是阴间啊!” 老济嘿嘿一笑,对秦新鹏说。 “啊!咱们都死啦?” 身后的刘晓辉急得一跺脚:“大师,姐夫都这样了,您……您就别吓唬他了。” 一低头,秦新鹏发现自己的衣服竟然是干的,溺水前的一幕闪电般闪过他脑海。 “你小子速度倒是不慢啊!” 谭疯子也蹲到秦新鹏身侧。 “这是哪里啊?” 秦新鹏再次问道。 “谭底!” 老济指了指头顶。 随着他的手指抬起头,秦新鹏就看到了瑰丽无比的一幕。 头顶并非正常的天空,像是有个巨大的玻璃罩罩着,依稀能看到玻璃罩的上面是流动的水。 这么看来,现在真是在谭底? 谭底还有空间? 怎么会这样呢! “你崩好奇,也别瞎费脑子琢磨这是咋回事,我俩老头已经想了好几天了,也没弄清楚咋回事。” 秦新鹏勉强站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脚底下是褐色的泥土,四周都能看到头——这是块面积比得上四个足球场大小的封闭空间,四周都是岩石。 “你们怎么下来的?” 老济嘿嘿一笑,也站了起来。 “还不是照着那份手绘地图找到了上面的水潭,谭老弟建议游过去看看,恰好我俩对自己的水性都很自信,结果……” 后面的话用“嘿嘿”憨笑代替了。 “结果游不动,沉了下来?” 一侧的谭疯子摆了摆手:“哪里是游不动,分明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下来的。” 秦新鹏回忆自己溺水前的一幕,好像也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按理说,就算自己不会游泳,拼命扑腾的话,也能坚持的大半分钟,可是当时不到十秒钟就沉了。 这显然不正常! “晓辉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进山其实是为找你……怕你出事!” 秦新鹏又抬头望向刘晓辉。 刘晓辉的脸一下子红了。 “不好意思啊!姐夫。” “客气啥?你自己能找到这里?” “不是我自己,今早晨我本想联系你一块拿快递,谁知打你手机,一直没人接,我实在着急,就自己去了,倒是很顺利找到了那家超市,也拿到了快递,打开一看,是一摞照片,当时超市的老板说知道照片上的地方,就在他们村后的山里……” 话没说完,秦新鹏便摆摆手,示意她先停下来。 “你说超市的老板?” “对啊!是他带我来的这里。” “叫啥?长得啥模样?” 刘晓辉想都没想:“他自己说叫何振坤,就是咱们去过的刘家村的……长得挺高的,五官嘛!大众脸,没啥特别的地方。” 这话让秦新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也是何振坤? 算算时间,刘晓辉到超市取完快递离开后,最多不超过三个小时,自己就跟着何振坤父子俩来直奔这里,从超市到洞穴深处的水潭边,至少三个多小时…… 所有,带他来的不可能是何振坤啊! 肯定是假名字。 也有可能和自己进山的何振坤名字是假的,甚至俩人可能都不叫何振坤。 溺水前的一幕再次浮现出脑海,一想到那个与何振坤有七八分相似的人,秦新鹏再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思维还原当时的一幕应该是这样的: 首先基本可以断定,自己是被狗日的那爷俩使计害了。 这他娘的是“请君入瓮”啊! 他俩对水潭附近的地形很熟,应该是在自己愣神的时候偷着藏到了某块石头后面。 从长相和年龄判断,之后出现的人应该是何振坤的的弟弟——暂且称呼他为何振坤——也就是带着刘晓辉来到这里的人。 自己也是临时决定打的去董集乡找刘晓辉的,之前根本没计划,而刘晓辉肯定也不知道他会跟着找她。 这么分析的话,何振坤的弟弟并不知道在他身后,自己的哥哥和父亲又带个“冤大头”来送死,由此可见,这一家人彼此间十分默契。 默契到了彼此不用语言,便心意相通。 很明确自己带人来这里干什么! 于是他弟弟故意弄出奇怪的举止,然后吸引秦新鹏的注意,等人到了水边,身后的何振坤再冲出来,用自己身体和全身的力气把人撞到水里。 当然这一切在秦新鹏脑中瞬间就想通了,他忙继续问刘晓辉:“他是不是把你带着水潭边,趁你不注意,推你下水的?” 刘晓辉点点头:“当时我也没扑棱两下,便沉到了水底,醒来后就看到两位大师了。” 秦新鹏可以说惊得目瞪口呆。 “这么说……这么说,你只比我早醒了一会儿?” 还没等刘晓辉开口,一侧的老济便“呸”了一声:“人家至少比你早醒了三四个小时,早已经把这一切说了一遍。” “这……” “是你昏迷时间太久了!人家闺女下来后,不到半小时就醒了,你却始终像猪一样昏睡。” 或许老济被困于此时间太久,快被憋疯了,故意开玩笑,但秦新鹏哪有这心思。 “这到底是个啥样的地方?” ------------ 第六十八章 水也不是水 老济又是嘿嘿一笑,语气里调侃味十足:“不是告诉过你,这里是地狱嘛!” 秦新鹏没搭理他,而是扭头又问谭疯子:“谭大叔,你认识刘家村之前一个姓何的会计,现在大约七十来岁?” 谭疯子点点头:“咋不认识啊!我记得二十几年前,他家还在村里。” “那这老头几个儿子?” 谭疯子想了几秒钟才回道:“两个吧!我记得是还是双胞胎,听说他俩从小就没娘,能活下来也是运气。” 这话让秦新鹏一愣,听出一点不对劲:“听说?谭大叔,你不也是刘家村的,咋还听说呢?” 谭疯子苦笑两声:“谁告诉你我是刘家村的?算起来,我来到刘家村还不到三十年,之前嘛!” 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秦新鹏也没兴趣再问,因为此刻他满脑子都是溺水前,看到的那俩人朝他笑的样子。 “原来真姓何。 果然是兄弟俩,而且还是双胞胎。 现在也基本可以确定,这一家三个瘪犊子在蓄谋害人。 这么做图啥呢?害人都应该有目的。 财? 显然不是。 色? 秦新鹏瞥了一眼衣衫完整的刘晓辉。 显然也不是。 此时他也注意到刘晓辉的衣服是干的,而且不论是她的衣服,还是自己的衣服,都没有在水里泡过的痕迹。 这又是怎么回事? 刘晓辉和自己都是掉进潭水中,才莫名其妙地到了这里,按说衣服早就应该湿透了。” 一大堆问题像是走马灯一样闪过秦新鹏的脑海。 他再次环视四周和头顶上的诡异结构,忍不住问:“你们四处都转了,确定没出去的路?” 老济不知道从哪抓出一把灰不溜秋的东西,瞅着像是香菇,他边吃边回:“这不废话!这几天我俩已经记不清找了几遍,根本出不去。” “理论上说,能进来,就能离开!”刘晓辉插嘴道。 俩老头几乎同时摇着头笑了笑,谭疯子回道:“之前我俩也是这么想的,可无奈啊!就是找不到出去的路,不得不服气啦。” 秦新鹏摸了一下口袋,手机还在,拿出来一看,和之前一样时间是乱的,而且没有信号,不过手机本身并没有丝毫损坏。 衣服没湿,手机没坏,这也不像是进过水啊!因为手机这样的电子产品,一旦泡水,必定完蛋。 老济和谭疯子像是说相声一样,劈里啪啦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 说完后,几个人都沉默了。 秦新鹏先是震惊,之后是疑惑,最后觉得惊悚。 用了至少十分钟,他才把俩老头讲述的,以及自己的经历融合起来。 “既然用眼睛找不到出口,那咱们就想其它办法!” 秦新鹏深深呼吸了几次,强行让自己凌乱的思绪稍微平复了些。 老济边吃着类似木耳的东西,边回道:“其它办法?啥叫其它办法。” “你们想啊!咱们四个是咋来到的这里?” “都是被深洞里的水潭吸下来的!”刘晓辉眨巴眨巴眼,很认真地回道。 “既然都是从水潭来到的这里,那咱们穿的衣服咋没湿?手机咋没坏?”秦新鹏继续问。 老济表情也凝重起来:“这问题我俩也想过,很不应该啊!” “大家再想!你们二位手里的地图是当年韩景涛留下的,算是临终遗物吧!自己视若珍宝,肯定在他心中这水潭下意义非凡。” 谭疯子点点头:“小兄弟分析的很有道理啊!可这又说明什么呢?” 刘晓辉抢着回道:“我觉得吧!至少能说明两点,一是这里没危险,二是这地方很重要。” 秦新鹏朝她伸出大拇指:“和我想的一样!我读过他当年写的日记,记得日记上交代,他和周伟强曾在这座山里跟着个世外高人学过术法,后来高人离世后,周伟强没有遵守承诺,改动了山中一座古墓的风水格局……” 老济点点头:“这事谭老弟也说过,我说的地方,其实就是这座古墓,正应了那句古话,风水轮流转,因为周家的这种做饭,才导致了这场祸患,我俩不就是为封住煞口才进的山嘛!” 秦新鹏点点头:“你们就没想过,既然韩景涛留下的地图指引你们到了这里,这里就是那座奇怪的古墓所在地?” 这话让老济和谭疯子愣住了,俩老头互望了一眼后,谭疯子咂舌道:“还别说,这小子分析的很有道理。” 站在后面的刘晓辉接茬道:“我们学法医的,都会学习一门叫‘形式逻辑分析’的学科,看来我姐夫学得不错嘛!” 秦新鹏白了他一眼,继续说:“我想咱们肯定不是第一批被困在这里的人——你们没发现四周有人骨吧?” 老济摇摇头:“骨头啥的倒是没有,不过找到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有个坏掉的手电筒,还有些其它的人留下的痕迹。” “这就对啦!” 秦新鹏最后一丝顾虑没有了。 “姐夫!你的意思是说,既然之前被困于此的人能离开,就一定有离开的路?” 秦新鹏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话你或许说对了一半!” 刘晓辉挠着头,想了想:“姐夫,啥意思啊?” “之前被困在这里的人肯定是离开了,但未必是找到了路,而是想通了原因,也就是找到了离开的方法。” 三个一起瞪着眼,看着他,都表示没明白。 弄得秦新鹏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也是分析——你们想啊!咱们怎么到的这里?也不是从入口进来的嘛!” “水里?”刘晓辉抬头瞟了一眼头顶。 “我觉得咱们之所以没淹死,并不是咱们自己多厉害,而是这件事或者那水有问题。” 老济猛地一拍脑门:“莫非一切都是障眼法?” 随即谭疯子也面露恍然大悟的神情。 “既然水不是水,石头也不一样是石头!”说完,随手捡起几块石头,走到距离他最近的岩壁前,牟足劲儿扔了过去。 “啪嗒!” 石头撞击到岩壁上,成了好几块掉到地上。 “看来这里不行!”老济又捡了几块石头,抬头朝其它人微微一笑,“想出去的话,大家都干活啊!” ------------ 第六十九章 吃石头的岩壁 终于,刘晓辉也明白是咋回事了,也笑着捡起石头,跑向另一侧的岩壁前,样子就像个十几岁的孩子。 “劈里啪啦”的声响在相对封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其实还有一点也能说明这深潭的空间不是完全封闭的——空气是流通的。 “这里——这里不对劲!” 几分钟后,刘晓辉转身朝着分布到其它三个方向的人大喊。 三个人难掩心中的兴奋,都转身小跑着围了过来。 刘晓辉更是激动的满脸绯红,一下子搂住了最先跑过来的秦新鹏:“姐夫!我……我觉得自己应该是找到出口啦!” 弄得秦新鹏有些不好意思。 刘晓辉也意识到这么直接上手有些不妥,赶紧松开,朝着随后赶过来的老济和谭疯子晃了晃手里的石头,然后挥臂猛地扔向了十米外的石壁。 一块鸭蛋大小的石块像是被岩壁吃掉一样,在几个人眼皮下消失不见了。 老济“呃”了一声,也捡起一块差不多大小的石块,朝着同一位置扔了过去,同样被岩壁“吃”了进去 “天呐!”谭疯子忍不住惊呼起来。 几个人都捡起几块石头,尝试着扔向对面的岩壁。 经过了一番实践,几分钟后,得出个结论。 能够“吃”石块的只有岩壁上大约十几平米面积的岩壁。 老济拍了拍秦新鹏的肩膀:“你小子还有两下子!” 秦新鹏忙摆手:“算是被我蒙对了!” 能“吃”石头的岩壁看着和四周的岩壁没有丝毫区别,几个靠近后,又有些犹豫。 崂山道士的故事,小时候都听过,他们可别像崂山道士一样,进入到岩壁内,出不来了。 “试试?” “试试吧,否则可能会困死在这里。” “那……那我先来!” 说着秦新鹏再次摸出匕首,握在手里,看着刘晓辉他们仨,强行挤出个笑容,然后转身走进了刚才能“吃”石头的岩壁里。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好像晚上家里忽然停了电。 迟疑了一下,秦新鹏伸出双手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事已至此,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自己心里默默数着,走了七八步,就听到了水流声,无奈之前落水时,手电筒还丢了,他只好摸出手机,摸索着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功能。 在手机光照下,两米内的景物依稀可见。 他先是看到光照范围外依旧漆黑一片。 不过明显已经出来了。 秦新鹏本能地转身扫了一眼,可把自己吓一跳。 身后竟然是灰不溜秋的岩壁,还凹凸不平的。 他下意识地转身摸了一下,竟然摸到了冰冷梆硬的岩石——问题是自己刚刚就是从这里“穿”过来的,怎么又变成实打实的岩壁了呢? 赶紧四处摸摸,伸手之处,确实都是实打实的岩壁。 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秦新鹏心脏狂跳起来。 因为他忽然认出了这是啥地方了——这不就是之前姓何的俩瘪犊子带他来的洞穴嘛? 他高高举起手电,让手机的光圈辐射面大一点,然后超前走了几步。 地面是黑色的,这应该就是之前的那个洞穴。 “我靠!吓我一跳——在干啥呐?” “姐夫!你……你照啥呢?” 回头就看到刘晓辉他们仨站在刚才那面岩壁前,正瞪着眼看着他。 “你们……你们没事吧?” 虽然已经出来了,但此时此刻秦新鹏心中的疑惑已经完全取代了惊喜。 “没事——这里挺熟啊!” 老济扫了一圈,砸舌道。 “你们不觉得这像是通往水潭的那条洞穴嘛?” 三个凑到秦新鹏身侧。 “好像是啊!” “难道这面墙壁可以……” 说着老济也拿出手机照着走到石壁前,和刚才的秦新鹏一样,伸手摸了摸。 随即也是一声惊呼。 “不对啊!这是……难不成水潭是入口,这面墙是出口?” 老济转过身,看着秦新鹏他们,喃喃地说。 秦新鹏几乎没过脑地回道:“应该是!出口不能进,入口无法出。” 四个人一商量,觉得应该就是这么个情况,虽然这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为了确定这里就是他们之前来过的山洞,他们决定再次顺着洞穴走一遭。 毕竟脱离了困境,算是大难不死,依旧满脑子疑惑的同时,四个人心情明显好转,又开始讨论起秦新鹏和刘晓辉经历的事。 “老济,谭叔,你说姓何的爷仨为啥要害我们呢?” 谭疯子冷哼一声回道:“这不很明显嘛!他们为了保护山里的东西,可能他们也想不到咱们还能活着出来。” 老济接茬说:“现在看来他们并不知道潭水下的空间。” 刘晓辉疑惑地问:“他们为啥要保护山里的东西呢?” 这问题听着简单,但不好回答,老济和谭疯子都沉默了。 走了几步后,老济才回道:“这家人应该是有啥特殊的经历,这段经历和这座山有关,至于具体是啥事,目前还不知道。” 隐约听到了水声,几个人知道那个差点困死他们的奇怪水潭就在前面。 但就在这时候,秦新鹏和老济的手机都没电了,几个人只好摸黑往前走。 水声越大越大,越来越清晰,几个人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姐夫——” 忽然一侧的刘晓辉叫了个“姐夫”,声音还有点嗲,有点怪。 “咋了?” 秦新鹏随口回道,倒也没太当回事。 “你……你干啥呢?”刘晓辉声音如同蚊子叫。 “我?没干嘛呀!”秦新鹏下意识扫了走在他左侧的刘晓辉,虽然只能看到漆黑一片。 “别——别这样啊!” 声音依旧如蚊子叫。 这时候秦新鹏才意识到事情不大对劲儿。 “到底别咋样?” “你……别握着我手啊!我又不害怕。” 秦新鹏头皮一麻,自己左手还没来得及把手机放回去,此时正握着发热的手机,右手握着那把匕首,根本就没碰到过刘晓辉的手。 而且听语气,她也不像开玩笑。 “我……我握着你的手?” “装吧!姐夫——” 卧槽! 秦新鹏暗骂了一句,确定出事了。 洞穴够宽,为了安全,四个人是并列前行,刘晓辉在最左侧,靠着秦新鹏,右侧是老济和谭疯子。 所以老济也不可能隔着自己碰到刘晓辉的手。 这么说的话,他们中多了个人。 “大家停下!” 情急之下,秦新鹏来不及多想,先是大喝一声。 “怎么啦?” 老济不明所以地问。 “好像多了个东西!” 秦新鹏压低声音回道。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人的视觉被迫关闭,听觉会尤其灵敏,秦新鹏听到自己的左右两侧各有两个人的心跳声。 老济和谭疯子在右侧,的确是俩人,可自己左侧明明只有刘晓辉自己——多了个人? 震惊之余,浑身的毛孔立刻收缩了起来。 真是怪事年年有,唯有今年多。 莫非还是姓何的那瘪犊子? 也不应该啊!根据老济所说,自己已经在下面昏睡了好几个小时,按说这爷仨早就该离开了。 可不是他们,还能是谁呢? 细思极恐。 心中生寒。 考虑到此时形式,秦新鹏很害怕这多出的人会伤害刘晓辉,他稍微往后退了半步,右手握紧匕首,左手顺势把手机塞进口袋内,然后想慢慢摸过去,摸着刘晓辉的手,把他拉到身后再说。 伸手摸了两下,心中一喜。 摸到啦! 赶紧握住,正想往后拉,谁知道却手心里却传来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双手十分粗糙,手背上满是褶皱,而且很粗,不可能是刘晓辉的手——他虽然没摸过,可见过啊! 刘晓辉的手柔软而细长,摸起来绝对不可能是这种感觉。 “卧槽!你……你谁啊?” 秦新鹏赶紧送开手,大喝一声,同时后退了两步,举起了手里的匕首。 惊得老济和谭疯子也随之一声惊呼。 “到底怎么啦,鹏?” “啪”的一声轻微的脆响,四周亮了,秦新鹏条件反射地瞥了一眼,此时谭疯子手里握着点燃着的打火机。 俩老头正瞪大了眼,看着自己身后,秦新鹏也猛地扭过头,就看到了佝偻腰,蹲在地上的老头。 “啊!这……这是谁啊!” 刘晓辉尖叫一声,人也绕着蹿到了秦新鹏的身后,从后面死死抱住秦新鹏,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是个老头,满脸是泥,额头,脸颊,下巴上满是鲜血,整个人也目光呆滞,始终没有抬头看他们一眼, 竟然是姓何的那老头,秦新鹏一眼认出了他。 认出是他后,秦新鹏憋在肚子里的火一下子就冒了上来。 “你这老不死啊!” 大骂一声,两步冲上去,揪着何老头的衣领,就想抡起拳头狂揍。 被身后的老济拉住了。 “别冲动,你看他这样子不对劲啊!好像出事了。” 秦新鹏“呸”了一声:“出事也是活该!无冤无仇的,憋着坏心眼害我俩!” 嘴上这么骂,可毕竟是个七十来岁的老头,秦新鹏根本下不去手。 “谭老弟,黑狗血还没丢吧?” 谭疯子忙从大口袋里掏出个罐装啤酒大小的瓶子,拧开盖,递了过去:“不敢丢啊!说不定关键时候还得靠这玩意保命。” 秦新鹏怒火也已被压制了下去,就问:“这老瘪犊子咋这样啦?” 老济接过谭疯子手中的瓶子,朝着何老头的脸上泼了点黑狗血,才冷哼一声回道:“看着像是吓破了胆,估计把你弄到水潭后,他们也出了事。” 黑狗血到了脸上,何老头像是被电了一下,浑身一个抽搐后,慢慢抬起了头。 ------------ 第七十章 何家的秘密 “你们……你们……” 何老头哆嗦着扫了一圈,视线定格到了秦新鹏的脸上,本来就没人模样的老脸,此刻更是扭曲得不成样子。 “老小子,你没想到我还能站到你面前吧!” 秦新鹏冷哼一声,怒斥道。 “龙!有龙!白龙啊!” 何老头忽然指着潭水方向一声惊呼,声音尖细颤抖。 “你俩孩子呢?” 听他这么喊,秦新鹏才想起自己溺水前,的确看到长条形白影一闪,随即听到声嘶力竭尖叫声的事,忙问道。 “他们……他们被白龙吃了啊!” 说着干脆直接坐到地上呜呜哭起来。 秦新鹏又是一声呵斥:“别哭啦!哪来的龙?” 老头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估计知道面对秦新鹏,自己理亏,吓得浑身一哆嗦,然后再次缓缓抬起头。 人已是老泪纵横。 “从潭后的另一面飞出来的——就在潭边,他俩……” 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胡说八道,小心弄死你啊!” 看到老头可怜兮兮的样子,秦新鹏开始有点心软,但嘴上还是很横。 “不信……不信你们跟我去看看,其实……其实我也没弄明白咋回事。” 看到老头腰上挂着手电筒,秦新鹏弯腰抢过来,打开后,照着前面的路:“你前面走!” 何老头哆哆嗦嗦走在前面,手电筒在手,光明自然有,虽然这会儿又被何老头这“龙”的片段弄得多了一层雾水,但却不再害怕。 潭边,就在之前秦新鹏被推下潭水的地方,有一滩血迹,仔细看,竟然有一只血淋淋的手,一旁还有把手电,距离手电半米远的地方是刘晓辉的oppo11手机。 何老头看到地上的人手,哇的一声哭起来。 “儿啊!我可怜的儿啊!没想到这座大山给你的命,早晚还是还给了它。” 说完继续呜呜大哭。 几个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看来他俩双胞胎儿子的确是被什么东西咬死了,除了这只手,尸体的其它部分已经被拖走。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不管对好人还是对坏人而言,都是一样的残酷。 等他哭了一会儿,谭疯子走过去把他拉起来。 “事已至此,老哥你也得往开处想啊!仔细说说,之前到底发生了啥事?” 老头眼泪鼻涕一把抓,哀叹一声后,才缓缓开口:“小兄弟和……和那位小妹妹,是我们对不起你,但……但其实我们也是不得已啊!” 秦新鹏冷冷看着他,不再说话。 老头再一次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接着说:“当时这位小兄弟落水后,忽然从潭面上飞过一条白龙,足有……足有水桶那么粗,十几米长,头像是狮子,还长着角……我可怜的俩儿子没来得及逃,就被……” 话没说完,再次呜呜哭起来。 “你确定自己没看错?” 老济插嘴问。 何老头摇了摇头:“当时我就躲在几米外的岩石缝里,看得清清楚楚啊!” 一侧的刘晓辉拉了一下秦新鹏的胳膊:“姐夫,你信他的话?” 秦新鹏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在他看来,世上有龙比世上有鬼更扯淡! 等何老头说完,秦新鹏脸色一沉:“你老实交代!到底为什么害我们俩,敢说一具谎话,我也让你尝尝沉到潭底的滋味。” 怕死应该是人的本性吧! 何老头吓得忙点头哈腰:“我……我说!全都说。” 老头的话很罗嗦,但秦新鹏听得出来都是实话。 话要从他的两个儿子出生那年说起,这已经是四十几年前的事。 当年她媳妇怀了双胞胎后,身体羸弱,断断续续的一直生病。 本想着,无论如何坚持到生下孩子后身体就慢慢好了,谁知因为体虚力乏,没等儿子出生,人就不行了。 本来是天大的好事,却一下子成了最大的不幸。 何老头受不了这种刺激,光着脚蹿到了山里,想祈求狐仙让她媳妇起死回生。 怎么说呢!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只是徒劳,不过原本期待的一家四口,一下子只剩下了他自己,他接受不了这种落差,算是用这种方式宣泄一下。 这么做至少能减少他内心的痛苦。 谁知当他跪在地上祈祷了一阵后,一抬头,就看到个山羊胡老头站在他面前。 老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直接问:“你媳妇我救不活,但是肚子里的俩儿子却能救活。” 年轻的何老头一听这话,欣喜若狂,连连磕头,求老头赶紧想想办法。 四十年前的北方农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观念尤其重,一听到亡妻肚子里是两个儿子,而且还能救活,他坚信自己遇到了狐仙。 老头让他把媳妇的遗体带到山里,并且不能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包括以后。 年轻的何老头肯定赶紧点头答应。 当天晚上,年轻的何老头偷着用地排车把亡妻尸体推到约定的地方,老头让他背过身,再不让他回头时,绝对不能回头眼一眼,否则两个儿子一个都保不住。 果然呐!十几分钟后,他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他本能地想回头看看,狂跳的心脏早已经冲到了嗓子眼,可想到老头的话还是控制住了。 又煎熬了足有十分钟,身后才传来老头低沉的声音:“可以回头了。” 早已迫不及待。 年轻的何老头回过头,就看到老头怀里抱着两个白布裹着的婴儿,但亡妻的尸体却不见了。 这时候老头才开始“自报家门”,说自己是守护这座山的,他媳妇的尸体已经献给了这座山,用来换取俩儿子的命。 年轻的何老头听着有些离谱,不过两条命挽回了两条,这已经是赚大了,那个时代嘛!媳妇就是衣服,哪能和儿子比。 自然也就没多想,连忙跪下磕头道谢。 老头等他起身后,让他先把儿子带回家,第二天半夜多带几根粗蜡烛,再带上两个走夜路照明用的灯笼,还在这地方等他。 知道遇到了高人,也知道高人做事大都古怪。 秦新鹏想都没想,便点头答应了。 把儿子托付给了自己的娘,第二天晚上,秦新鹏如约来到的见面的地方。 山羊胡老头带着她沿着山路走了三个小时,到了一处洞口前,又打着灯笼进到了洞内。 最后来到这水潭边上。 ------------ 第七十一章 山里走出的死人 山羊胡子举起手里的灯笼,让年轻的何老头看清眼前的谭面,然后告诉他,记住这个地方,之后如果有村外人想打问关于这座山的事,就带到这里,推入水潭中。 一听到这话,当时的何老头十分惊讶,但一想到自己有了两个儿子——那可是亲骨肉啊!有儿子就有希望,就有奔头! 于是一咬牙同意了,也没问为啥要这么做。 一晃眼二十多年过去,村里再起波澜。 当时周伟强和韩景涛频频进山的事他也知道,后来也听到他俩在山中拜了位高人为师,直觉告诉他,这街访们说的高人就是救自己两个儿子的山羊胡子老头。 后来村里发生了很多事,直到再后来秦新鹏父母所在的专案组来到村子。 当时何老头已经五十岁,自己的两个双胞胎儿子长得也都很出息,而且二十几年来,几乎没生过病闹过灾。 何老头在心中更是把山羊胡子老头当成了恩人。 恩人的叮嘱,他时刻都没忘记,不过始终也没有村外人打问了解这座山的事。 那天村长忽然喊他过去商量个事情——市刑警队来人,查到火灾和村里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存在问题,他们要进山找个人。 当时何老头冷汗都下来了,忙问村长去山里能找什么人。 村长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关键是需要个向导,而且还不能张扬。 外人很难理解他们村的情况,虽然大山就在村子边上,却是村民们祖祖辈辈的禁忌,大部分刘家村的人绝对不会主动进山,甚至有的家中的羊啊猪啊跑进山里,也会放弃进去找。 怎么说呢!可能从小接受了这样的思想,觉得进山晦气,就像谁都不愿意碰死人,甚至不想碰死人的遗物一样。 何老头心中是既惊又喜。 主动揽下带专案组进山这活儿。 之后的事情令人发指! 和对付秦新鹏一样,何老头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埋伏在水潭边上的岩石里,然后何老头再把人带到洞穴深处的水潭边。 当然也先是一番故弄玄虚,之后陈其不备,把十来个推进了水里,趁乱躲到一侧的何老头眼看着十来个人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后,沉了下去。 干完这事,爷仨也是一阵后怕,赶紧离开了洞穴。 为了不引起村长他们的怀疑,何老头还狠心弄断了自己左臂,并准备了一套说辞。 另外害怕露馅,他没有主动去找村长,而是先藏在了山里,等天黑后,再让儿子假装一脸着急地去村长家找他。 周村长也早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家团团转,可刑警队进山这事属于机密,又不能太过张扬。 于是周村长和何老头的两个儿子拿着手电筒进了山。 在俩儿子的“指引”下,周村长看到了坐在坟地里,左胳膊上满是鲜血的周老头。 周老头把事先编造好了说了一遍,并装出一副极度害怕的样子。 说他们在山里遇到了狐仙,其他人可能都被害了。 为了不露馅,何老头把整个过程说得含含糊糊,把狐仙描述成几团速度很快的黑影,而且力气很大。 当时的情景,周村长也没多想,满脑子想的是赶紧去镇上的派出所报警。 万一十来个市刑警队成员出了事,影响可就真大了,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村长能承担得了的。何老头一看村长信了自己的鬼话,本来悬着的心,也落了一半。 他寻思着不管镇上还是市里的人,只要找不到尸体,这事就差不多能糊弄过去。 而尸体已经沉到洞穴深处的深潭里,不出现天大意外,不可能找到。 几个加快脚步往村里走。 何老头依然记得当晚的漆黑,以及夜风吹得树叶沙沙响的声音。 他们刚绕过脚下的坟地,就听到左侧的黑暗里有人说话的声音,仔细听,还有人的脚步声,而且明显不是一两个人。 刚开始几个人以为是偷猎的。 毕竟山里有不少野鸡兔子之类的小动物,很多十里八村的偶尔进山打几只野物,这事都是晚上偷偷干。 “你们是那个村的?” 清了清嗓子,周村长主动朝着动静传来的声音喊了一声。 没想到对面黑暗里的人朝他喊:“是老周村长嘛?” 老周村长有点蒙圈,又反问对方是谁。 等说出是谁后,周村长顿时喜上眉梢,周家爷仨中的两个当场吓得尿了裤子。 竟然是中午头,他们亲手推下水的专案组成员。 “我是老周啊!”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十来个人出现在何老头他们的手电光晕里。 的确是他们啊!而且一个人都不少。 这一下子爷仨是孙悟空大闹天空——慌了神。 反应过来后,撒腿就跑,一口气跑回家,又把大门关上。 当时他们仨眼看着十来个人全都沉到了潭底,那环境,人肯定是必死无疑啊! 所以他们坚信,从山里走出来的不是人,而是鬼! 当晚周村长敲了五六分钟的大门,爷仨哪里敢开啊! 爷仨都做好了自己被鬼找上门,或者被派出所抓走的准备。 后世都交代了! 然而第二天一直到傍晚,依旧是风平浪静,直到天稍微有点黑时,周村长再次敲门。 他们自己也满肚子疑惑不解啊! 还是壮着胆子打开了门。 老周村长一脸怒气地瞪着他们爷仨。 问他们为啥不开门。 竟然没说别的。 进让老周村长进屋后,村长先是问了问何老头的伤情,然后扔下五百块钱。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说这钱是刑警队专案组留下的,让他代表派出所看望他。 这下可把爷仨震惊完啦! 周老头颤抖地问专案组的人没啥事吧! 周村长只简单回了句没事,然后就没了下文。 继续拐弯抹角地问,他们得知刑警队的人已经离开了,回了市派出所。 爷仨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问老周村长,他们有没有说昨天在山里遇到了什么。 老周村长点点头,说刑警队说法和他的差不多,在一个洞穴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袭击,但是没说后来咋逃出来的。 这一下,何老头爷仨更加坚信,从山里出来的十来个专案组成员,不是人,而是鬼。 这件事成了他一家子的心病,直到一个月前,老村长再次找到他。 ------------ 第七十二章 掐死人的手印 一个月前,周老村长忽然到了何老头家,让何老头的儿子帮忙寄个快递。 当年那件事后,他们举家搬到了镇上,很少和村里人有来往。 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年,何老头的两个儿子也都成家有个孩子,他也没多想,毕竟当年是不错的朋友,老朋友到家里,于是赶紧设宴款待。 直到他儿子帮着把快递寄走后,老村长这才提起当年的事,说村里人之前干过一件极其缺德的事,就在闹黄鼠狼灾的那年。 一听提到当年的事,吓得周老头出了一身冷汗,于是拐弯抹角问起当年那支专案组的成员现在怎么样了,老村长这才长叹一口气,说这些年自己无时无刻不承受精神煎熬,如今已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有心想尽量弥补当年的过错。 这话让何老头一头雾水。 就问老村长,当年他到底做啥事了。 正说到这里,忽然秦新鹏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这声音在这样的洞穴里显得尤为刺耳,何老头的讲述自然也被打断了。 有短信? 摸出手机准备看时,他才一下子想起来,手机刚才不是因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了嘛!再说这里也没信号啊。 怎么可能收到短信呢! 看到屏幕时,整个人就是一激灵。 微信的阴司交流群。 微信群的信息,依旧是照片。 刘晓辉就在他身侧,也疑惑地歪过头:“姐夫,你……你手机不是自动关机了嘛?” 秦新鹏哪还有心思解释。 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阴司交流群里的第一张照片吸引了。 照片整体发暗,一个老头瞪大了双眼躺在地上,双手还放在脖子上,看着样子很痛苦,他正是何老头。 何老头身侧还蹲着俩人,其中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是刘晓辉。 看清照片的内容,秦新鹏懵了。 “这环境……这光线……这里好像……” 他头皮一麻。 就在这时,身前传来一声低沉的“啊呜”声,抬起头就看到坐在地上的何老头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眼睛几乎要瞪出来。 “你怎啦?” 秦新鹏反应还算快,两步冲过去,蹲到地上扶起他。 此时的何老头脸已经涨红,“吱呀”了几声,也没能说出一个字,很快额头两侧的青筋暴露,他看着秦新鹏,手指比划了两下,应该是想说什么,不过最终也没能说出一个字。 头一歪,人已经停止了呼吸。 “死了?” “怎么死的?” 老济和谭老头也凑了过去。 秦新鹏和刘晓辉摸了摸他脖子后的脉搏,又拉起眼皮瞅了瞅:“初步判断死于窒息!” “憋死的?” “对!” 秦新鹏后背的冷汗都出来了。 因为刚才阴司交流群里的第一张照片就是何老头死后的照片,也就是一分钟前,自己和刘晓辉蹲在他身侧的一幕。 周围没人呐!照片是咋来的? 大脑“轰隆”一下,然后是一片空白。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站起来,拿着手电筒扫视了一圈。 四周漆黑一片,除了嶙峋的怪石外,什么都没有。 照片是怎么来的? 何老头又是怎么死的? 脑中闪过刚才何老头死亡时的短短半分钟过程,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他脖子,把他掐死的,当时何老头用力扯脖子,其实并不是真想扯自己脖子,而是想扯开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双无形的手。 一定是那个一直跟着自己的东西,直白点说,是那个鬼。 老济拿出罗盘,扫了两眼,然后弯腰看向地上何老头的脖子,暗道了声“不好”,猛地拉起了秦新鹏。 “大家啥也不要问,先离开这儿!” 说着迈开步,快速地朝着洞口方向跑。 这环境,这种事……秦新鹏他们仨没问原因,也赶紧跟着洞口跑。 四个人两把手电,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大师,实在……实在跑不动啦!” 刘晓辉干脆蹲到了地上。 老济也气喘如牛,双手扶着膝盖,后背随着剧烈的呼吸而颤抖。 “那……那就先歇会吧!” “老济,你刚才是不是看到啥了?” 老济瞪着看瞅着来的黑暗,冷哼一声:“刚才我们身边有东西!” 虽然刚才秦新鹏也感觉到了,但还是下意识地问:“有啥东西?” “自然是不能说的东西!” “你是咋知道的?” 老济晃了晃手里的罗盘:“刚才,四周的阴气忽然加重,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啥?” “刚才你没有注意到啊!老家伙的脖子上有五个浅浅的手印——我还需要说得再详细嘛?” “难道是……” “不要说出来!” “那……那还是赶紧离开吧!” 老济苦笑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其实我也跑不动了。” 半个小时候,四个人才离开洞穴。 看到东方射过的一丝红光,秦新鹏从来没感觉到旭日这么美丽,没感觉到阳光这么珍贵。 “折腾了一夜啊!”刘晓辉伸开双臂,朝着旭日做了拥抱的姿势,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略带着泥土气息的空气。 “这事咋办?” 老济脸色煞白,也不知道是惊吓过度还是体力不支。 “何家三口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至于一直跟着你的东西,我想暂时来说没打算害你。” 这一点其实秦新鹏心里也清楚,要是它要害自己,就算自己有几条命,也早就玩完了。 如果是鬼,到底是谁呢,为啥要一直跟着自己? 秦新鹏这才想起在水潭边,因为没电关机的手机,忽然收到微信的事,赶紧再次拿出来,试了好几次,根本没法开机。 “先回去再说吧!” 老济指了一下回村的方向,大踏步朝前走去。 回到村里时,恰好碰到几个出门干活的街坊,一问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半。 秦新鹏想赶紧回派出所,毕竟出了三条人命,这事还得走程序,另外他最迫切的是赶紧给手机充电,向刘晓辉的父母报平安,此时两口子还不知道着急成啥样子。 “老济,谭大叔,你俩有啥打算?” 没想到老济嘿嘿一笑:“先歇两天,然后还得进山,必须尽快找到那座古墓。” 看他似乎很有信心的样子,秦新鹏忙问:“怎么才能找到那口古墓呢?” 老济拿出之前刘增富复印的手绘地图,在秦新鹏面前甩了甩:“还是你小子提醒了我,我猜古墓就在那山洞的某处,还得去那洞穴里。” ------------ 第七十三章 姓周的大人物 一夜折腾,秦新鹏早已身心俱疲,他微微点点头,也懒得再多想。 跟着刘晓辉准备坐上她的蓝色女士卡宴回市里,打开车门前的一刹那,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看到来时坐的那辆旧桑塔纳,心中泛起一股很奇怪的滋味。 姓何的爷仨也算是命苦啊! 用了半生去报恩,去履行一个承诺,这算是为自己活,还是为他人活呢? 汽车在省道上狂奔,刘晓辉把快节奏的音乐调得很高,两侧的车玻璃拉开着五厘米左右的缝隙,风一吹,俩人都眯缝起眼。 大概这就是兜风的感觉吧! 很爽! 用汽车数据线充了十几分钟电,到了百分之五时,赶紧开机,然后回播了刘晓辉父亲的电话。 “喂,是伯父吧?” “鹏啊!是不是找到晓辉了?” “对!她去执行任务,手机没电了……” 因为撒谎,秦新鹏话说的不算理直气壮。 “奥?真的嘛!” “真的,不信……不信你听听她的声音?” 说着把手机放到刘晓辉嘴边。 开车的刘晓辉很配合喊了声:“爸,我没事,在开车呢!” 电话对面的刘晓辉父亲喜极而泣,连说了三个“好”,颤抖地叮嘱秦新鹏一定好好照顾晓辉,然后挂掉了电话。 扣掉电话的秦新鹏伸了伸懒腰,此刻竟然很想唱首歌。 只是刘晓辉坐在身侧,俩人虽说已经很熟悉,但毕竟关系有点特殊,实在不好意思。 看到手中的手机,又想起那阴司交流群里的照片,赶紧再次点开。 第一张照片他已经看过,而且已经应验,秦新鹏赶紧往下翻。 第二张照片同样很奇怪,看着好像在一间特别宽敞的房间内,像是审讯室,只是摆设明显大气。 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坐在一张大椅子上,后面站着俩面无表情刑警,俩人胳膊上挎着枪,对面坐着三个人,最左侧的是他们的胡所长。 这让秦新鹏一脸纳闷。 他知道职场的“座次”规矩,肯定是最尊贵的坐中间,其次是右侧……堂堂市派出所所长竟然坐在三个人最次的位置。 那另外俩人岂不至少是副市级? 更让他好奇的是,对面这位银发老者究竟是谁,竟然惊动了级别这么高的人物。 继续往下翻。 看到第三张照片,秦新鹏顿时头皮像是被电了一下。 他先是看到了一口大红棺材,随即才看清楚这口棺材竟然是漂在水面上,而几米外的岸边上站着几个他熟悉的人。 老济? 谭疯子? 还有刘增富和王安勇,他们的身后至少十几名刑警。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水里漂上来的棺材。 现场的光线很暗,能看到一侧满是突起的石头。 秦新鹏猛地认了出来。 这不就是刘家村山中洞穴深处的水潭嘛! 这照片该怎么解释? 视线再次定格到了大红棺材上。 看着应该是木头材质的,上面依稀可见细细的花纹。 大红木头棺材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秦新鹏又想到老济说的那番话——山中有个奇怪的古墓,刘家村的祖先们就是为守墓才在此建村的,他和谭疯子进山的目的也是为了找到这座古墓,进而封住煞口。 当年韩景涛宁死保存下来的手绘地图就是指向这隐蔽的水潭。 又想到之前自己在水潭内的诡异经历,这一切根本用常理和科学解释不通。 这一刻秦新鹏看着照片出了神,似乎有十几个信息碎片在他大脑中萦绕盘旋,然后慢慢拼接起来。 他想到一个相对合理,其实又很不合理的可能。 古墓并非埋在土里,也不是藏在山里,而是在水里。 水潭就是古墓! 而棺材就藏在水潭里。 深吸了一口气,秦新鹏想继续往下翻,想看看还有没有更离奇古怪的照片,谁知已经到头了。 “这两张照片到底啥意思?难道照片里的内容就是即将发生的事情?” 很快车到了派出所,秦新鹏让刘晓辉先给自己父母打个电话,她却笑了笑,回了句“你不是已经打了嘛!” 说完便去了法证科办公室。 秦新鹏直奔刑警队大楼,敲门进了大队长办公室,把一天一夜的经历向刘增富汇报了一遍,谁知道刘增富听完后,只是微微点点头,依旧满脸凝重。 “出啥事啦。富哥?” 感觉不对,犹豫了一下,秦新鹏还是开了口。 “昨天省厅查的案子有了新的进展,现在安勇已经陪他们去董集乡刘家村了。” 这倒是让秦新鹏万万没想到。 “去刘家村干嘛?” 刘增富让他先去关上门,然后才压低声音说:“我也是刚知道……两个月前,上面收到一份检举信,检举的是我省一个大领导,这年代就算是匿名信,其实也很容易查到寄信人。” 秦新鹏点点头,示意刘增富继续说下去。 “我也不妨告诉你!检举人就是刘家村原来的村长,姓周,咱来都曾见过!” “是……是周叔?” 秦新鹏几乎是喊出来。 “你小点声,这事目前这还是机密……”刘增富瞥了一眼门口,确定外面没动静后,才继续说,“被检举的人也姓周,距离了解,咱们省有哪位大领导姓周?” 秦新鹏对政治不感兴趣,想了一下后,摇摇头表述不知道。 刘增富白了他一眼:“那你去网上随便一搜,不难搜到这人的事迹。” 秦新鹏木讷地点了点头,才反问:“老周村长为啥要检举他呢?” “这个目前我也不知道!不过现在看来,省厅专案组手里的证据已经确凿,就差最有一步了。” 秦新鹏还是一头雾水。 “不对啊!省厅不是在查当年纵火案,以及刘家村周家的案子嘛?” 秦新鹏话刚说完,刘增富便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鹏啊!我之前还觉得你很有干刑警的天赋,现在我又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力劲了。” 这话让秦新鹏很不好意思,干笑了两声:“啥意思,富哥!不知道我昨晚一夜没合眼,一走出山林,第一时间就来向你汇报嘛!” 刘增富笑着双手甩了甩:“那我收回刚才说的话!” “富哥,难道这些案子都是相关的?” “对啊!当年的纵火案,还牵扯到村里前后两任村长,当年周家的事,以及胡庆美被害,可能都和这位大人物有关。” 姓周?纵火案和他有关? 秦新鹏忙问:“这姓周的大人物不会就是刘家村出去的吧?” ------------ 第七十四章 重入水潭 秦新鹏问完,刘增富看着他愣了足有十秒钟。 “这人的身份你绝对绝对想不到!” 刘增富张开嘴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嘴角还微微扬了扬。 “既然富哥你这么问,他还姓周,莫非——难道他也是周国杰本家的人?” “何止啊!”刘增富摆摆手,轻叹一声,回道。 “奥?”这让秦新鹏再次感到意外。 “原来周国杰还有个亲哥哥——也就是当年富甲一方的周伟强其实有两个儿子,周国杰是他的二儿子。” 这话外之意,秦新鹏也是秒懂。 “难道富哥说的姓周大人物就是周伟强的大儿子?” “对!”刘增富微微点点头,“看来这个周伟强还真是个能人啊!当年为他两个儿子各自选择了不同的路,让老二继承了百万家产,同时送老大走上了仕途。 这一晃眼过去了二十几年,这个周家大少爷已成了本省数得着的大领导,甚至权力渗透到了大学和乡镇的行政部门。” 秦新鹏忍不住插嘴问:“刘家村的两任村长,以及胡美庆的死都和他有关?” 刘增富表情严肃地抿了抿嘴。 秦新鹏又问:“那省公安厅专案组的去刘家村又是为啥?” “证实一件事——之前我所说的只是合理的推测,还需要证实。” “证实?”秦新鹏瞪大了眼,“这个还需要证实?怎么……怎么这么大的领导,就没有人事档案呢?一查不就知道了?” 刘增富苦笑一声:“你想到的,他们早就想到了,可惜——所有能证明身份的资料都被毁了!” “这么牛啊!” “不过花草有根,人有出生地,这个谁都瞒不住。” “那老宋呢?是不是也受他威胁?”秦新鹏点点头,话锋一转问道。 刘增富摇摇头:“这个目前还清楚。” 觉得有些累,秦新鹏打了两个哈欠:“那行啦!命案我也报了,你说的情况我也了解,昨晚折腾了一夜,想……想找个地方睡一觉。” “那……那你就在我们后院宿舍歇息吧!我也得赶紧去一趟刘家村。” “奥?你也去!” “能不去嘛!都有人报了警——命案呐!” 出了大队长办公室,刘增富清了清嗓子:“小胡?带新鹏去后院找个宿舍歇息。” 秦新鹏倒头就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刚开始还以为是做梦呢,可声音越来越响。 “砰砰砰!” 迷迷糊糊睁开眼,吓了自己一跳。 屋子里漆黑一片——愣了三五秒钟,他才恍然大悟,此时竟然已经到了晚上? 想想自己躺下时,记得还瞅了一眼手机,当时刚上午十点出头。 赶紧再次拿出手机。 只一眼,他忍不住惊呼一声:“操!竟然已经晚上九点四十五分。” 算算时间,自己差不多睡了十个多小时。 这么能睡?还是自己? 赶紧开门,就看到一身狼狈的刘增富喘着粗气。 “怎么啦,富哥?” “你小子报案的,那是啥地方?” 秦新鹏还没有完全睡醒,被刘增富这话弄得有点晕头转向。 “什么……什么地方?” “命案现场啊!” “你说那水潭边?” “对!就是那水潭——我专门找了潜水人员帮忙,谁知道接连下去五个,竟然一个都没上来。” 说完喘着粗气,朝着秦新鹏瞪大了眼。 “那水潭?”昨天的经历走马灯似的闪过脑海,他忙解释,“没事!那几个人应该没事,这件事几句话说不清楚,算啦!富哥,你赶紧带我去一趟!” “啥?你说他们都没事!”刘增富上下打量了一番秦新鹏,就好似在看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 “富哥,你不相信我?” 刘增富顿了一下,猛地点了几下头:“相信!兄弟你神神叨叨的——不信你,我何必着急跑回来找你?” 这话说完,刘增富脸都绿了。 “还何必?”刘增富瞪起眼吹了两口气,“我他娘打了你手机一百多遍,你如果能接一次,我还用费这么大力气跑来找你?” “嗯?” 秦新鹏忙拿出手机,上面竟然有一百六十七个未接来电。 除了一百零九个是刘增富打的,剩下的都是刘晓辉、付永涛和老济打的。 是自己睡得太死,还是手机铃声太低? 也容不得多想,秦新鹏赶紧跟着刘增富一前一后直奔前院的车里。 一路狂奔,最高车速到了一百六,车停到村口,俩人又是一前一后一阵狂奔,虽然手里都拿着超强手电,可毕竟是晚上,一路上刘增富和秦新鹏都摔了好几脚。 再次来到了洞穴深处的水潭。 秦新鹏并没有预想的那么害怕。 几十名刑警围着水潭,两侧的岩壁上已经刮起了白炽灯,照的四周亮如白昼,此时此刻秦新鹏也是第一次看清这片水潭全貌。 水潭大约半个足球场大小,竟然呈标准的八卦形,有边有棱的,绝对不是自然形成的,这也进一步验证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这水潭就是山中隐藏着的古墓。 “鹏啊!人都下去超过五个小时,还有救?” 秦新鹏瞟了一眼之前横着何老头尸体的地方,此时那地方只剩一滩发黑的血迹。 “应该……应该有救!” 秦新鹏回想当日的经历,转身对刘增富说:“富哥,这地方很邪乎,其实我也不懂——这样吧!我现在跳下去,正常情况过一个小时,或者几个小时后,会从洞穴中间某个地方回来。” 他这话刚出口,在场所有人都瞪着眼看着他。 像是在看一个大骗子! “兄弟,你说啥?” “这……这怎么可能呢?” 秦新鹏知道就算自己再解释一个小时,他们也不信,也不会明白。 一咬牙,秦新鹏直接纵身跳进了水里。 “你?” “兄弟!” “这是……” “哗啦”一声,伴随着一声巨响,秦新鹏扎进了水中,后面的声音他听不见了。 这一次秦新鹏有所准备,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体在急剧下坠。 大脑感受到的是一阵失重导致的头晕目眩,却没有丝毫的窒息感。 ------------ 第七十五章 假扮男友 小时候有一次爬树掏鸟窝,他从树上掉下来,就是这种感觉。 “砰——” 当然这种感觉稍纵即逝,秦新鹏感觉到自己身体重重摔到地上,但并不疼,准确说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 庆幸的是这次他并没有晕过去,仅仅是感觉到剧烈的头晕目眩,加上片刻的意识模糊。 等到意识恢复,秦新鹏就看到几张脸围在自己四周。 五个人,身上都穿着棕色的潜水服,个个脸上煞白,面带惊悚神色。 “你是?” 双方眼瞪眼互望了几秒之后,其中一个年纪看着稍大的潜水员先开了口。 “你们是刘增富队长请来的潜水员吧?” 秦新鹏没回,而是反问。 五个人几乎同时摇了摇头,看样子这几个小时已被折腾够劲了,还是年龄稍大的潜水员开口:“对啊!俺们五个都是刚下水就被吸到这里,也不知道这里是啥地方——没出口啊!” 秦新鹏慢慢站起来,头晕的感觉几乎完全消失。 “没事!我……我是市派出所法政科啊!是来救大家的。” 五个人脸上像是有个开关,一秒钟前还阴云密布,这一秒又笑逐颜开。 “真的啊!” “那太好啦!” “可是我们都找遍了,没有……” “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鬼地方?” 着急表达其实是紧张的表现,也是发泄紧张情绪的方式之一。 其实秦新鹏也紧张,但毕竟属于“二次进宫”,为了缓和五名潜水员的紧张,他先是挤出个笑容。 “当然知道!” 环视一周,确定找到了当日他们离开的那面岩壁位置后,秦新鹏没敢贸然行动。 还是和上次一样,从地上捡起两块石头,分两次扔了过去。 两块石头像是被岩壁“吃”掉一样,在几个人眼皮下瞬间不见了。 “这石壁……” 年纪稍大的潜水员一声惊呼道。 “这里就是出口!”秦新鹏朝五个人微微一笑,“你们跟着我来,别紧张啊!” 说罢,径直走进了石壁内。 同样的经历,一样的感觉。 和上次不同的是,穿过石壁后,眼前出现了光亮。 秦新鹏心中一喜,心中暗暗赞叹刑警队弄来的白炽灯真他娘的亮! 赶紧转身,就看到十分神奇,甚至可以说诡异的一幕。 五个人像是变魔术一样,从深褐色的岩壁中冒了出来,个个满带惊讶地站在石壁前,瞪着眼看着秦新鹏。 “怎么回事啊?” 一名矮个潜水员,张大了嘴,环视四周后,惊呼起来。 五个人先后转身看向身后的石壁,有两个忍不住转身伸手摸了一下石壁。 “啊!” “我靠!” 和当时秦新鹏、老济的反应一样。 再次回到水潭边,看到六个人朝我们走来,包括刘增富和王安勇在内的所有刑警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兄弟,这……这是咋回事啊?” 秦新鹏摆摆手:“这不是一般的地方,我也解释不通啊!人没事就好。” 刘增富点头如捣蒜。 “对!对!人没事就好。” 寂静了十几秒钟后,所有的刑警不约而同地鼓起掌。 何老头的尸体先被运了回去,秦新鹏提醒王安勇,回去后让自己同事检测一下死尸脖子上是不是有手印。 白龙杀人这种说法肯定站不足脚,所以秦新鹏连说都没说。 虚惊一场后,寻找姓何的俩兄弟的行动只能搁浅。 刘增富悄悄把秦新鹏拉到一侧,压低声音:“兄弟啊!你看这事咋办?” 秦新鹏也不藏着掖着,同样低声回道:“非常的地方,非常的事情,还得请非常之人。” 刘增富寻思了一下,点点头:“兄弟说的非常之人是老济大师吧?” “对!” 在从市派出所赶往山里的路上,秦新鹏给老济回过电话,而且回拨了两次,对方都没接。 刘增富在洞内留了俩人,其他人暂时离开了洞穴。 汽车行驶在省道,手机才有了信号。 他再次拨打了老济的手机,竟然没法接通了。 估计此时老家伙应该在刘家村或者附近一带。 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出头,看到十几个刘晓辉的未接来电,秦新鹏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过去。 没想到不到三秒钟,对方便接起了电话。 这是什么情况?这个点还没睡觉,而且手机就在边上? “姐夫——你干嘛了?要么不接电话,要么暂时无法接通。” “一言难尽啊!刚开始是因为睡得太死,晚上九点多,跟着刘队长又去了趟之前那洞穴内的水潭边。” “啊!”电话对面的刘晓辉先是一惊,“还去那里干嘛?” “你忘记何老头尸体了?另外还有他俩孩子的死……” 这次没等秦新鹏说完,被刘晓辉娇柔的声音打断了。 “姐夫,我……我遇到了麻烦事!得请你帮忙啊!” 这话让秦新鹏挺意外,忙反问:“你有啥麻烦事?” “家里逼着相亲——” 秦新鹏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不是好事嘛?” “好个头啊!我才多大?另外那男的我也不喜欢啊!长得肥头大耳,还高度近视,傻乎乎的。” “既然不愿意,那就别见了呗!这年代,就算是相亲也得是你情我愿吧!” “哎呀!姐夫,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不用找你了——对方是我父母的老朋友,还是生意上的伙伴,前段时间因为姐姐出事,爸爸的工厂出现了危机,还是他爸爸出钱、出人,帮着扭转过来的。” 秦新鹏听明白了,既是朋友,又欠着人情,还真不好应拒绝。 “这事我咋能帮你啊!”秦新鹏苦笑一声,“总不会让我暗地里揍那男的一顿,威胁他主动放弃吧?” “姐夫——我都愁得睡不着觉了,你……你还开玩笑。” 秦新鹏忙正襟危坐,尽量让自己语气严肃点。 “好!那你说,我能怎么帮你?” “你……你假扮我男朋友吧?这样既不伤和气,又能蒙混过去。” “啥?这不行!我以前可算是你准姐夫,说出去人家还不指着我脊梁骨骂嘛!” “真是土老帽!你和姐又没登记——再说,就算真和我姐结了婚,如今姐姐不在了,你也已经是单身。” “可是……可是你不觉得别扭嘛?” “姐夫——我实在找不到别人了,你忍心眼睁睁看着我和一个二百多斤的丑胖子……我求求你了,这份恩情会铭记于心的。” “不是……” “姐夫——” ------------ 第七十六章 幕后的老大 挂掉电话后,秦新鹏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算啥事啊! 前小姨子让自己假扮她男朋友,关键是她身材和长相还都那么好,这不是某些三流网络小说的情节嘛!。 就在这时,秦新鹏听到手机震动了一下,这声音也让他震了一下,倒不是多响,而是因为这是微信阴司交流群特有的提示音。 “难道又有照片发来?” 这么想着,秦新鹏忙拿起手机,是条转账信息。 有人给我转钱? 本能地赶紧点开,惊得他下巴差点掉下来。 十万元? “卧槽!” 兴奋得大吼一声,惊得开车的小李一脚刹车,坐车的几个人因为惯性,身体差点甩出去。 “犯病啦?” 一侧的刘增富正在打盹,瞪了他一眼,然后伸了个懒腰,重新坐好闭上了眼继续迷糊。 惊喜之余,秦新鹏这才觉得不对劲儿。 他记得微信转账每日的最高限额是两万元,怎么可能收到十万的转账呢? 再三确定,确实是十万元! 随即才注意到给他转账的人是谁。 奇怪的文字,熟悉的感觉,竟然是阴司交流群的群主。 紧张。疑惑。忐忑。 好几种奇怪的感觉一股脑冒了出来。 秦新鹏赶紧查了一下微信的余额信息。 个十百千万十万…… 竟然有十万一千五百多元,记得之前仅有两千多啊!看来刚才自己真的收到了十万元。 “叮叮——” 又是阴司交流群的提示音。 秦新鹏赶紧再次点开,依旧是群主的信息。 没想到这次既不是照片,也不是转账或者红包,而是一段文字。 “恭喜你顺利完成系列阴司任务,特奖励十万元,并为你开通了阴司淘宝小程序功能,你可以任意购买小程序上阴司的物品。温馨提示:购买前,请仔细阅读物品说明书,明确物品的使用方法。” 又是一愣! 啥意思? 退出聊天信息,点开小程序,果然多了个名为“阴司淘宝”的小程序。 点开。 和马云的淘宝类似,只不过整个页面背景是黑色的,物品也很简单。 扫了一眼小程序上的货物,不多,大概几十种,价格在一千元到九万多元不等。 这价格……秦新鹏琢磨着,看来购买这小程序上的物品,得用阴司给的钱,自己恰好有十万,程序上价格最高的物品也恰好不好十万。 阴司上的物品? 仔细看。 第一件物品“避水符”,下面有简单的说明:选择使用避水符,可在江河湖泊中自由活动,如同在地面一样。 第二件是“避火符”,下面也有一段说明:选择使用避火符,不惧各种火,皮肤、毛发、身上衣物,皆遇火无损。 这两件物品的标价是一千九百九十九元。 再往下看,还有“顺风丹”、“阴阳瞳”、“大力丸”、“透视目”等。 每一种货物下面都有相应的价格和说明。 继续往下拉。 最后竟然有这么一句话:阴司淘宝上所有物品,均在初一和十五两天搞活动,七折优惠,童叟无欺。 秦新鹏一脸疑惑,随手点了“阴阳瞳”。 “确定购买‘阴阳瞳’?购买一次,有效期六个月。” “确定!” “你本次消费共花费六万六千元,恭喜你已经拥有了‘阴阳瞳’。” “卧槽!六万六千元?” 他这才注意到‘阴阳瞳’的价格是六万六千元。 那个心疼啊! 赶紧返回微信主页面,点开账户余额,的确少了六万六千元。 不多啊!钱虽然花了,但并没有输入地址,也没留个电话,根本没法寄来。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很可能上当了。 回到派出所,省厅的几辆车已经停在了楼门外,刘增富赶紧下车,小跑着进了楼。 秦新鹏这才缓过神,忙问:“我能进去看看?” 刘增富人已经跑进了刑警大楼,头也没回,抛下句:“当然——你自愿!” “奥!” 赶紧跟着进了会议室。 围着硕大的办公桌,坐着十几个陌生面孔,胡所长和董所长也在其中。 看到刘增富进来,胡所长指了指墙边的几张椅子。 刘增富点点头,坐了过去,秦新鹏赶紧坐到了他身侧。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瘦高个轻轻咳嗽了两声:“大家先安静!如今证据确凿,我已经向上头汇报,估计很快就有批示。” 秦新鹏满脑子还是手机阴司交流群的事。 他不明白怎么忽然多了十万块钱,又怎么多出个小程序,自己还无意中花出六万六千块钱。 一切都稀里糊涂。 案情分析会很简单,半个小时左右便结束了。 秦新鹏只听了个大概。 原来周国杰还真有个亲哥哥,比他大九岁,叫周国豪,当兵出身,不到二十就参了军,在部队一直干到团级干部,后来复原回到省城,之后的仕途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因为十几岁就离开了村子,现在只有六七十岁以上的老人还记得。 只不过当年周伟强一直对外声称,自己的这个大儿子因公殉职,死在了抗洪救灾的现场。 正常情况下,哪有乱说自己儿子死的,既然说了,那肯定是真的,村里人倒是没有再怀疑的。 话外之音,只要等到上头的批示,就可以直接抓人了。 抓的就是如今位高权重的周国豪。 周国豪? 这名字听着很熟啊! 秦新鹏赶紧拿出手机,搜了一下这“周国豪”三个字。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怪不得惊动了省厅,怪不得省厅还得继续向上级报告。 这么大的官,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办得了的。 无意中点开个网站,露出了周国豪的照片。 秦新鹏先是看着有几分熟悉的感觉,随即一下子想了起来,赶紧点开阴司交流群,翻出最近发的照片中的第二张。 果然呐! 审讯的老头就是周国豪。 看来这是即将发生的事情。 审问周国豪! 知道周国豪的身份,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也就瞬间明白了。 怪不得刘家村两任村子忧心忡忡,怪不得老宋始终不说实情,怪不得之前刘增富说姓周的这人可以控制大学的领导。 现在秦新鹏终于相信了。 走出刑警大楼,自己手机再次响起。 一看还是刘晓辉。 “姐夫——你还没回来?” “回来啦!”瞟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早晨六点半。 “那……那我去接你吧!你在哪?” “刑警队呢!不是说上午十点多才回来嘛?咋这么急啊!” “是十点多——可不总不能这么去吧?我不得帮你买身衣服嘛!得捯饬得像模像样,你身上的衣服那可是我的脸。” 四十几分钟后,刘晓辉和秦新鹏走进银座商城的男士服装区。 在买衣服时,他看到一个打扮的十分妩媚的女人,在陪着个矮胖男人买衣服。 女人看着二十几岁,一米七左右的个子。 男人四五十,一米六五左右,既矮又胖,脖子上挂着金项链,左右手各戴了几个金戒指,一看就是暴发户。 让秦新鹏纳闷的是,女人的左右肩膀上各坐着个小婴儿,俩孩子一边一个,都在用手抓女人的耳朵和头发,女人似乎也觉得不舒服,每走两步路,都会晃晃脑袋。 什么情况? 秦新鹏第一时间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的确是两个很小的婴儿蹲在女人肩膀上。 秦新鹏忍不住靠近几步,想看得更仔细点。 俩婴儿先后抬起头望向秦新鹏,然后张开嘴,露出了满嘴的白牙,看着像是在吓唬他。 吓得秦新鹏往后退了好几步,并且本能地拉了一下刘晓辉。 “晓辉,你……你看看那女人肩膀上是什么?” 刘晓辉正在仔细看一件男士休闲上衣,瞟了一眼两三米外的女人,随口回道:“哪有东西啊!” “没有?”秦新鹏再次揉揉眼睛。 “你闲着没事啊!” “不是……你好好看看,他肩膀上没坐着俩婴儿?” 刘晓辉笑了。 “没有啊!哪有婴儿,不是两只猴子嘛!” “猴子?”秦新鹏再次扫了一眼,“哪有猴子啊!你胡扯吧?” “对啊!因为是你先胡扯的。” 秦新鹏这才意识到,女人肩膀上的两个婴儿很可能只有他能看到。 婴儿不是人,而是被打掉的胎儿。 俩人的关系,秦新鹏也看明白了。 阴阳瞳? 秦新鹏再次想起之前在警车上,自己无疑中在阴司淘宝上买的“阴阳瞳”。 赶紧拿出手机,点开微信上的阴司淘宝小程序。 “阴阳瞳”下面有一段说明。 阴阳瞳:凡购买阴阳瞳者,自然开启阴阳眼,可看到阴间之物。 终于在上午十点前赶到了刘晓辉家。 三层豪华别墅,上千平米的庭院里种满了各种花草,虽然此时已入秋,也不知道是从哪弄的。 院子里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车。 “他们已经来啦!姐夫——这次可全看你了?” 秦新鹏把墨镜戴好,捋了捋领带,轻咳一声:“放心!我既然答应你,就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谢谢姐夫!” “不过有一点你……你一定注意啊!” “什么呀?” “进去后,千万别再喊我姐夫了!” 刘晓辉忙朝着秦新鹏吐了吐舌头,表示明白,俩人肩并肩进了屋子。 进屋后,秦新鹏先是看到刘晓辉的父亲和一个胖老头聊天,俩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另一侧,刘晓辉的母亲也正在陪着个打扮得珠光宝气的贵妇说着话,俩人手拉着手,看着很亲密。 “爸——妈!我 回来了。” 说完朝着老头和贵妇微微笑了笑,然后视线再次转移到自己父亲的脸上。 “爸妈——这是我男朋友!” “他?你?你们?” 刘晓辉的父母惊讶地站了起来,一脸的诧异。 ------------ 第七十七章 鬼语交流器 刘晓辉面带微笑地搂住秦新鹏的胳膊。 “许伯伯、伯母,你们也来了?”她假装很意外,赶紧打招呼。 “晓辉,他是?” 看到俩人的动作,胖老头脸色一沉,开口说话,声音还有点颤抖。 “我男朋友啊!法医——秦新鹏!” 刘晓辉父母只是诧异了半分多钟,随即明白了自己闺女的意图,也开始配合着装糊涂。 “啥时候谈的?我和你妈咋不知道?” 刘晓辉拉着秦新鹏坐到父亲对面的沙发上。 “有一段时间啦!之前……之前还在上学,觉得见父母还不合适,现在嘛!我也开始实习,不出意外,正式毕业后会留在东营市派出所法证科,所以就带来见见父母。” 说完见大家都愣愣地看着她,忙又补充了句。 “没想到今天许伯伯和伯母也在,弄得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姓许的两口子脸都绿了,看看刘晓辉,看看秦新鹏,又看看刘晓辉父母,想说什么,似乎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老刘?这……这咋回事?” 胖老头微张着嘴看着刘晓辉父亲。 “你看这事——我俩也是刚知道啊!”刘晓辉父亲瞥了一眼老伴儿,抛了个外人不易觉察的眼神,作为生活了二三十年的两口子,他老伴儿自然是秒懂。 “是啊!孩子大了,这事弄的……” 秦新鹏想笑,因为他看得出两口子在很默契地唱双簧。 这默契程度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这时候一个身高一米八几的胖子从一侧白门走了出来,刚出来时,脸上还挂着微笑,直到视线扫到看起来很亲昵的秦新鹏和刘晓辉。 “思聪,好久不见啦!” 刘晓辉故意把身体朝着秦新鹏靠了靠,笑着和胖子打招呼。 看到胖子的第一眼,秦新鹏脑中已经对号入座,确定他就是刘晓辉之前描述的相亲对象,也就是对面老两口的独生子。 胖子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你们……” 刘晓辉忙“抢答”道:“这是我男朋友秦新鹏,我俩是同事,恰好今天有空,就想带回来让父母看看,没想到家里有客人。” 能看得出刘晓辉父母也不喜欢这一身肥膘的家伙,听闺女这么说完,也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刘晓辉父亲叹了口气,缓缓站起来:“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这时代啊!儿女的婚事咱们都做不了主喽!” 刘晓辉一听他父亲这话的意思,自然秒懂,赶紧加了句:“爸妈!许伯伯、许伯母还有思聪,好几年没来咱家做客了吧!要么你们……你们好好聊聊天,我俩出去吃吧!” 说完拉着秦新鹏就想往外走。 没想到刘晓辉父母没开口,胖中年却开了口。 “我们也不是外人,咱们就一起午餐吧!” 刘晓辉父亲只好也附和:“就是啊!你许伯父和许伯母刚才还问起你,都是看着你长大的,就一起吃吧!” 胖男人叫许思聪,名字不错,和国民老公同名,不过长相的确不咋样。 刘晓辉家客厅很大,午饭前的一番聊天,气氛着实尴尬。 许思聪眼神几乎没离开过刘晓辉,反正在她脸和身体各处游走。 大部分时间里,秦新鹏的视线也定格在许思聪的身上,倒不是看他一身肥肉,而是被他身上的三个小婴儿吸引。 和在银座商城遇到的女人一样,许思聪的身上也蹲着婴儿,而且还是三个,两个骑在他肩膀上正在撕扯他的耳朵和脖子,还有一个坐在他头上,在用牙咬他的头皮。 秦新鹏忽然很后悔花了六万六买了“阴阳瞳”,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鬼婴,这它娘的纯粹遭罪受。 许老头问了秦新鹏的几个问题,看着也怀疑他是临时顶替的男朋友。 不过秦新鹏回答得不慌不忙,没有丝毫漏洞。 刘家的客厅也很大,这让一直蜗居在八十平米破旧房子里的秦新鹏觉得很感慨,都说钱是身外之物,可谁都不能否认,钱这玩意真是好东西,既是能满足经济基础,又能搭建上层建筑。 人的一生其实都是为钱生,为钱死,为钱失去了自己。 七个围坐在一起,气氛略显沉闷。 尤其是许家三口,明细不在状态,许思聪还一个劲的转头挠头皮。 “思聪,身体有点不舒服嘛?” 刘晓辉的妈也早就注意到许思聪的异常,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快一个月了,这孩子总觉得头很沉,还时不时像是被针扎一下,觉都睡不好。” 没等许思聪开口,他妈抢着解释。 “那没去医院看看?” “前前后后找了十几个大夫,也没查出原因,最后的结论是:压力过大!他整体天啥也不干能有啥压力?这不胡扯嘛!” 许妈叹了声气,解释道。 秦新鹏心里想笑,因为他知道“病因”。 一顿饭基本都是两对老人在聊天,许思聪除了用色迷迷的眼神盯着刘晓辉,就是用怨恨的目光瞪着秦新鹏。 刘晓辉心情似乎大爽,自己吃得很多,还不停地给秦新鹏夹菜,气得对面坐着的许思聪眼神里更是多了几分怨恨。 听他们聊天,秦新鹏得知刘家和许家都是开厂子的,而且都是石油化工一类“手足工厂”,听双方语气,最近这一年多许家的生意蒸蒸日上,刘家的则衰退了不少,很需要许家拉一把。 秦新鹏还听出了个话外之音,那就是刘晓辉父母实在没办法了,才忍痛答应对方“联姻”的要求。 就想古代皇帝把公主嫁到藩国,以维持和平一样。 往深处想都是一把辛酸泪啊! 没想到刘晓辉忽然带男朋友回家,而且恰好是在这点上,“联姻”的想法也随之泡汤了。 看许思聪父亲的脸色,好像情绪和意见很大,估计被家里唯一的儿子许思聪折腾够劲儿,也希望帮他追到刘晓辉,以治愈头上的毛病——心病还须心药医。 这样的以来,以后老家伙估计未必再帮刘家。 看看刘晓辉父母一脸憔悴的样子,刚失去了女儿,家里的厂子如果再倒闭,双重打击下,老两口能否扛得住都是未知数。 正应了那句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这一刻秦新鹏忽然想提刘娜,也为刘晓辉那一声亲切的“姐夫”做点啥。 他想,如果能治好许思聪的病,并且是打着刘晓辉父亲的旗号帮他治好,总抵得上没顺利“联姻”的不满吧! 这么想着,他赶紧拿出手机,点开微信里的阴司淘宝小程序,因为他记得上面有个商品名字叫“鬼语交流”。 ------------ 第七十八章 三个亿 找到小程序中的“鬼语交流”商品,赶紧看下面的使用使用说明。 价格:三万三千元。 功能:购买者,可用于与鬼物交流,一次购买有效期为六个月。 看到价格,秦新鹏犹豫了一下。 “之前花了六万六,如果再买这玩意,那十万块钱就这么花了九千九,还不如打个水漂呢!” 这么想着,又有些心疼。 “鹏啊!来尝尝兔子肉,我家炖的兔子肉那可是一绝啊!放上白萝卜用小火慢慢炖,这样炖出来既没有兔子肉的膻味,还不缺肉的香味。” 说着夹了一筷子肉递了过去。 刘晓辉的父母也劝他多吃点,秦新鹏感觉得到,老两口对自己一直是实心实意,饭桌上,他甚至有这么种感觉:老两口真心愿意让他成为二女婿。 再看刘晓辉父母的憔悴样子,秦新鹏心一横,伸手点了“购买”。 在点“确定购买”的同时,秦新鹏觉得大脑里有个东西闪了一下。 下意识地抬起头,恰好三个鬼婴也在看着他。 “你不要多管闲事啊!” 在看着骑在许思聪头顶上的男婴时,忽然脑中收到一句话——就好似手机接收到一条信息。 这让秦新鹏着实吃惊不少。 寻思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难道是鬼婴和自己说话?敢情和小鬼说话不用嘴,说的更不是汉语、英语、法语等世上任何一种人类的语言,而是直接脑对脑。 如果真是这样,那它娘的就太神奇啦! 脑与脑交流,倒是比嘴与嘴交流更直接。 秦新鹏盯着鬼婴的双眼,又有些质疑,脑中想:难道真是他和我交流? “对!就是我。” 这想法刚冒出,脑中随即又收到一句。 秦新鹏大吃一惊,脑中本能地回应:“我靠!还真是他啊?我脑子里怎么想,他竟然知道……” 鬼婴盯着他:“不要多管闲事,人有人的路,鬼有鬼的仇。” 秦新鹏忙尝试着用思维回复:“别误会!我只是想帮你们。” “帮我们?”鬼婴显然也很意外,“你怎么帮我们?” “我先问你,除了我,是不是没有人能看得见你们?” “对!你……你是什么人?” “或许你还小,应该没听过‘阴司交流群’吧?我是替下面工作的。” 鬼婴闭上嘴,收起了森森尖嘴獠牙。 “你是阴差?” 秦新鹏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名字,快速一想,觉得这称呼很贴切,很符合自己干的这活儿。 “对!我是。” 三个鬼婴本来就难看的脸,变得更难看了。 “我们只想报仇——好不容易有机会投胎转世,没想到还没体验一天当人的滋味,就被他害了。” 鬼婴咬牙切齿地回道。 秦新鹏大概明白了鬼婴的意思,始乱终弃算得上自古至今络绎不绝的人间可悲可恨之事,一旦发生这样的事,都以为受伤害的是女人,其实最大的受害者是腹中尚没有成型的婴儿。 “事已至此,就算你再怎么惩罚他,也已经于事无补。” 秦新鹏赶紧安慰道。 “可是……我们不甘心!被流产至死的鬼魂是不能进入三道轮回的。善恶终有报,天地好轮回,难道他们不该受到惩罚嘛?” “该!”秦新鹏几乎是脱口而出,想了一下,又补充了句,“不过,凡事都未必只有一个解决方法。” 三个鬼婴直勾勾地看着他,谁都没说话。 觉得有门啊! 秦新鹏忙打铁趁热:“我想知道,有没有办法可以帮助你们重新投胎转世?” 三个鬼婴又愣了一下,又沉寂了足有十秒钟,趴在许思聪头上的鬼婴回道: “办法倒是有一个,不会挺难的……” 有办法就好! 秦新鹏松了半口气:“什么办法?” “至少一亿的冥币打赏下面的阴差,可以帮一个。” “一亿?这么说,一共需要三亿?” “对!三亿——不过下面的钱和上面的钱不一样。” “是阴钞?” “嗯!况且你只是上面兼职的阴差,根本没有阴钞。” “那可不一定!” 秦新鹏忙再次拿出手机,翻出微信里的阴司淘宝小程序,因为他记得在小程序上看到过“印钞”二字。 确定看到小程序最后一件物品是“阴钞”后,秦新鹏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啦?” 刘晓辉用脚踢了一下秦新鹏。 秦新鹏忙闭上嘴,不好意思地朝着对面几个长辈笑了笑。 等到他们继续进行客套的对话时,秦新鹏才低下头,偷着仔细阅读“阴钞”商品下面的说明。 “阴钞,一元可兑换一万元。” 秦新鹏心中又是一喜,脑子里快速算了算。 “一元可以换一万元……这样的话一百元就是一百万,一千元可以兑换一千万,一万的话就能兑换一亿阴钞。” 算完这笔账,秦新鹏更是心中窃喜,不过这次很注意,脸上也没浮现出来。 “半天前,自己刚收到十万,一算,十万元可以帮助十个鬼婴投胎转世。” 不过还没高兴几秒钟,一下子又蔫了。 妈的!差点忘记,那十万元,自己已经花掉九千九,还剩下一千,只够救一个人。 鬼婴似乎看得出秦新鹏有事在纠结。 “你为什么想帮他?” 秦新鹏苦笑一声,用思维回道:“我本意不是帮他,而是还人情……” 脑与脑对话果然比嘴对嘴对话简单高效,几秒钟就把事情大概传递了个明白。 “原来是这样!” 秦新鹏忽然想起来,除去阴司给的十万元,自己手机余额里原本还有二千多元,只是不知道上面的钱能不能购买阴司的东西。 说着,心一横伸手点了“阴钞”下面紧挨着“购买”按钮。 “确定购买?” “确定!” 点完后赶紧看自己余额,心中那个凉啊! 余额只剩不到二百元。 距下个月发工资还有半个月,自己可就这二百块钱了! 更让他心凉的是,自己还不知道阴司淘宝怎么把阴钞寄给他。 “几位,我先给你们个口头承诺咋样?我保证很快筹集到足够的阴钞,然后……” 秦新鹏想随手把手机塞回到口袋了,谁知道一伸手,却摸到原本空空如也的口袋里此时鼓鼓囊囊的。 什么玩意? 他伸手掏出来。 竟然是一叠厚厚的纸片,偷着低头瞅了一眼,纸片上印得花花绿绿,一个类似皇帝打扮的大胡子居中,也不知道是阎罗王还是玉皇大帝。 一侧还写着一串阿拉伯数字——一万元。 愣了一下,秦新鹏这才恍然大悟,同时心中惊骇不已。 赶紧抬起头,看着骑在许思聪头上的鬼婴。 “告诉我!如果钱够了,怎么给你们?” 鬼婴回的也很快:“只要点燃印钞的同时,心里默念钱是给我们的就可以。” “就这么简单?” “对!等烧完,钱也就是我们的了。” “那好!一言为定。” 想了一下,秦新鹏还是决定先和许思聪爷俩商量一下。 轻轻咳嗽了一下,秦新鹏端起桌子上的酒。 “许伯父、许伯母,还有思聪老兄,第一次见面,我敬三位一杯——先干为敬了啊!” 说完他一扬脖子,把酒干了。 三个人似乎有些不悦,老两口倒是没说什么,点点头,喝点了杯中酒。 谁曾想本来就一肚子火气的许思聪再也控制不住,“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敬我们酒!!” 这么说,似乎还是觉得不过瘾,又把一杯酒全部泼到了秦新鹏脸上。 气氛一下子冷到了极点。 就连许思聪父母也没预料到。 要知道这可是在刘晓辉家,如果仅仅是这么对秦新鹏,这其实没什么,可当着人家面骂女婿,就有些过分了。 “你干什么?发什么神经!” 刘晓辉一边用纸巾帮秦新鹏擦脸上的酒,一边怒喝道。 许思聪冷哼一声,露出狰狞的面孔:“我发神经?你自己呢!就算找不到好的,也不用找这么个玩意。” 这话激怒了刘晓辉的父亲,他脸色顿时煞白,嘴唇也开始哆嗦起来。 “你……你这是说啥话呢?” “人话呗!怎么?听不懂啊!” 没想到之前至少表面上还算有礼貌的许思聪像是换了个人,完全是个泼皮无赖。 更气人的是,姓许的老两口谁都没说话,任由他们的儿子撒野。 气得刘晓辉站起来,就想过去抽许思聪。 却被秦新鹏拦住了,因为在刚才他撒野的几分钟里,秦新鹏改变了注意。 刘晓辉被气哭了,手还在不停颤抖。 “这也太没礼貌了吧!不对,准确说,应该是没素质。” 这话惹得许思聪和他娘一起反驳。 一个骂骂咧咧。 另一个满嘴脏话。 秦新鹏始终面带微笑,他自己拿了块纸巾擦了擦下巴上的酒渍,冷笑道:“我敢保证你们很快会来求我!” 这话一出口,一直没说话的许胖子也憋不住了。 “你?我们求你?你……你是谁啊?不知道我们许家的势力吧!别说一名小小法医,就是你们所长,也得给我几分面子。” 一听这话,刘晓辉的父亲忍无可忍,一拍桌子:“那行!许家我们高攀不起,送客!” 对方三口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姓许的胖子皮笑肉不笑问:“怎么,工厂不开啦?” 刘晓辉父亲冷冷回道:“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 “思聪!咱们走。” 三口人刚迈了一步,秦新鹏提高嗓门,冷冷道:“如果出了车祸,医院救不活的话,记得赶紧连续我!” 许思聪的妈刚想转身大骂,被许胖子拉了回去,三口人气冲冲的离开了刘家。 ------------ 第七十九章 和鬼婴的合作 “晓辉, 快!快!给你爸拿速效救心丸!” 刘晓辉妈妈的哭喊声打破了餐厅的死寂。 十分钟后,刘晓辉父亲躺在沙发上,嘴里大口喘着粗气,老伴儿和闺女一边一个,蹲在他的头两侧,俩人满眼都是泪水,但都在尽量克制。 “不用担心!老……老的毛病了,没事!” “老头子,你……你千万别再动怒了,难道忘记医生的话啦?” “是啊,爸!你都这把年纪了,就别再管工厂的事啦!钱真的就那么重要?” 刘晓辉父亲慢慢坐了起来,脸色白得如同一张纸。 “钱不钱的我其实真不在乎!就是想……想争口气!”他喘了几口粗气,又接着说,“厂子是我辛辛苦苦建起来的,还有几百名工人等着吃饭呐!厂子倒闭了,他们怎么办?” 秦新鹏再次被感动了。 原来老头忍辱负重,甚至不惜用女儿的婚姻做筹码,并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自己手下的几百工人。 这是啥精神?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当代的白求恩呐! 一直坐在一侧的秦新鹏觉得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自己插不上嘴。 没想到,就在这时,刘晓辉父亲扭头看向他。 “孩子!我知道你是……你是为了帮晓辉,才——今天的事,让你见笑了!” 秦新鹏忙走过去,蹲在刘晓辉身侧:“伯父,您请放心!我会把晓辉看作亲妹妹的……” 他话没说完,就被老头子摆手打断了。 “我和你伯母不是老封建,什么亲妹妹干妹妹的,什么关系,我们不在乎……只要你们好就行啊!”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秦新鹏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缓和尴尬的常规做法的转移话题。 “对啦!伯父,这姓许的在商界很厉害嘛?” 老头子点点头:“我们这一行其实主要靠门路,说白了就是关系!他有个亲戚在中国石油干高层,仗着这层关系原料进的便宜,产品销售价格高,客户还多,能不赚钱嘛!” 刘晓辉妈插嘴:“你……你刚才说他会出车祸,这是在帮我们出气吧?” 老头子白了她一眼:“这还用问啊!出不出车祸,又不是新鹏说了算。” 秦新鹏也是第一次和鬼婴合作,不知道效果怎样,话也就不敢说得太满,只好苦笑一声:“善恶终有报,没准现在他一家已经被车撞了呢!” 老头子好像对这话题不感兴趣,并没有回,而是随便问了秦新鹏一些生活琐事。 不知不觉到了下午三点多,其实秦新鹏很想回所里,想问问刘家村案子的进展,这可关系到自己父母被害的真相。 正当他记得抓耳挠腮,想找借口离开时。 秦新鹏家的座机号码响了。 “老头子,知道咱家座机号的人可不多啊!” 秦新鹏父亲忙指了指电话:“赶紧接吧!接起来不就知道是谁啦!” 秦新鹏灵机一动,正想趁着刘晓辉母亲接电话,扔下句“既然有事,我就先不打搅了”,然后赶紧离开。 谁知道刘晓辉母亲接起电话,“嗯”了两声后,竟然看向了秦新鹏:“新鹏,是……是找你的!” 秦新鹏正想开口,一听这话懵了。 “找我?谁啊!“ “没说——就说要秦新鹏救命!连说了好几遍,还是哭着说的。” 秦新鹏瞬间意识到对方是谁了,果然接起电话后,一听声音,自己差点笑出声来。 二十几分钟后,一辆银灰色的宝马商务车停到了刘家别墅院门外,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很客气地站在汽车一旁。 等到秦新鹏和刘晓辉走近后,赶紧鞠躬后,打开了车门。 汽车飞奔,连闯好几个红灯,停在了医院急诊大楼前。 许思聪父母早已老泪纵横地站在急诊室大楼门口,看到汽车停下,赶紧迎了过去。 秦新鹏和刘晓辉一下车,两口子赶紧鞠躬。 “秦大师!之前实在是冒犯,我老两口不知道您是高人,在这里赔罪了!赔罪了!”边说边鞠躬。 这下可怕四周的西装男惊呆了。 在他们眼里心中,老板两口子那可是见了谁都回趾高气扬,平时走路都很少低头的角色,今天竟然对着个年轻人这么低三下四。 秦新鹏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别客气啊!我不是什么大师,就是个普通的小法医,我们所长还得给你几分面子,我算什么啊!” 这话明显带有讽刺意味,然而老两口却没有一点怒意,反而继续鞠躬赔罪。 这次秦新鹏没有立即回话,而是等了足有一分钟才开口。 “那行!我可以先去瞅瞅,话先说好啊!能不能救得过来,我也不敢打包票!” 这话一出口,许思聪的妈“啊呜”一声晕了过去。 “秦大师,你……你请跟我来!” 许老头踉踉跄跄都在最前面,他们后面是秦新鹏和刘晓辉,在后面跟着一大群满脸诧异的黑色西装男。 在急救室门口看到了满脸汗珠的医生。 “到底咋回事啊?” 秦新鹏不急不躁地坐到急诊室对面的长条椅上,不急不躁地问。 姓许的老头脸都绿了。 “刘大师——能不能先救人呐!车祸的事,大师……大师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其实秦新鹏是真的不知道具体发生了啥事。 “说不说?不说我可没法想办法救人啊!” 胖子眼一闭,牙一咬,把他们离开刘家别墅的事说了一遍。 事情是这样的: 他们离开时,仨人都是一肚子气,许思聪车开得自然快了点。 在经过个十字路口时,看到前面时红灯,许思聪赶紧踩刹车,谁知道一脚踩到了油门上。 恰好左侧行驶来一辆油罐车,就这么不偏不倚撞了出去。 他们开的是宝马,这车耗油多,不过真结实,按理说车上的三个人都不会有事,可事实上老两口还真一点事没有,连皮都没破,开车的许思聪却成了重伤,被急救车拉进了医院。 这还没完! 顶多七八分钟的路程,救护车却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先后坏了两次,还被乱停车的堵了五六分钟。 最终几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跑到了事故现场,谁知道刚抬起重伤的许思聪,没走两步路,结实无比的担架竟然断了。 好不容易眼看着救护车,就要进医院了,谁曾想又在大门口被一辆抛锚的轿车堵住了。 终于人进了急救室,想挂吊瓶,谁知道原本结实无比的金属挂钩却忽然断了,只好由人拿着输液。 最后抢救吧! 也是哪哪不顺,不是手术刀找不到,就是血压监视器电源接触不良。 最终抢救过程只能终止。 如果一件两件那是意外,可接连发生这样的事,目睹整个过程的老两口直接傻眼了。 这才想起之前在刘家别墅内,刘晓辉那拽得二五八六男朋友的话。 许思聪可是他们的独生子,老两口还是三十五六岁时有了这儿子,溺爱的自然不成样子,也就惯得不像样了。 前思后想,细思极恐。 这时候他们才意识到那个叫秦新鹏的小伙子不是一般人呐! 为了儿子的命,才有了后来的电话,也有了后来的低三下四。 听完老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这番话,秦新鹏冷冷一笑。 “那带我进去看看吧!” 毕竟人家儿子都半死不活了,秦新鹏还是强行忍住,轻咳一声,说道。 医生护士急得团团转,也侯在一侧,听到秦新鹏这么说,大概也明白了啥意思,赶紧打开急救室的门。 三个鬼婴正骑在昏迷许思聪身上,有的抓,有的扯,有的咬,秦新鹏一进来,全都僵住了。 双方开始用大脑对话: “这下解恨了吧?” “都是按照你说的做——他死不了,不过没我们同意,谁也抢救不活。” “明白!感谢!那你们现在就同意吧!” “你答应我们的事呢?” 秦新鹏拍了拍裤子口袋:“放心!三亿印钞都在这里,稍等,我马上给你们送去。” 秦新鹏转身问身后的医生:“请问附近有吸烟室?” 医生没明白啥意思,忙反问:“什么室?” “吸烟室!”秦新鹏慢慢说了一遍。 “没有!”医生双手一滩。 “那有没有单独的屋子,洗刷间也行啊!” 医生愣愣地点点头:“隔壁就有间诊断室,一直空着呢!” “那行!带我去!” 医生一脸茫然地看了一眼秦新鹏,又用带着疑问的表情看向面无人色的许老头。 “赶紧啊!” 许老头大吼一声,瞬间恢复了当地著名企业家的风范。 “好!好!” 医生小跑着打开了一扇内门,然后闪到了一侧。 “秦新鹏二话没说,两步冲了进去,然后随手带上了门。 医院里的大部分房间都带洗手盆,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秦新鹏赶紧拿出那一摞印钞,点燃后等烧旺了后,放到了洗手盆里。 同时,赶紧默念道这些钱是送给三个鬼婴的,一口气念了好几遍。 等到一摞印钞完全变成灰烬后,他随手拧开水龙头,伴随着一阵哗啦声,灰烬也不见了。 再次回到急救室,秦新鹏愣住了。 ------------ 第八十章 加入省专案组 哪里还有三个鬼婴的影子,秦新鹏只看到许思聪脸如白纸地躺在手术床上。 秦新鹏知道自己又做了件好事。 “行啦!人已经没啥事,该怎么检查怎么检查吧!” “可是……可是思聪还是没醒啊!”许老头几乎要哭出来。 还没等秦新鹏回话,手术床上的许思聪咳嗽了两声,几个人视线忙转移到他脸上,此时他已经睁开了眼,正用惊悚的眼神扫视着手术室。 一看人醒了,几个医生赶紧围过去,开始检查。 “许老板,思聪只是脑震荡,另外胳膊骨折,左侧肋骨轻微骨折。” 一听这话,许老头顿时破涕为笑。 “真的?” 看着医生也是长舒一口气:“放心吧!我们检查得很仔细。” 许老头赶紧跑到许思聪头一侧,轻声问:“孩子,没感觉哪里不舒服吧?” 许思聪依旧面无表情,愣了一下,才轻声回道:“头有些晕……肚子和胳膊疼……” 许老师用命令的语气吩咐身侧的医生和护士好好照顾许思聪,然后轻轻拉着秦新鹏走到门外一侧。 “秦大师,你……你有啥吩咐尽管说,只要我许鼎明能做到的,绝对没问题啊!”说完还拍了拍胸脯。 其实此时秦新鹏心中的怒火早已熄灭,毕竟那小子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还挺为老两口感动,想想自己这十几年的经历,还有些羡慕许思聪。 “我真不是什么大师!”秦新鹏再次解释,“只不过有两句心里话想和你老说说。” “奥?啥心里话?” 许鼎明明显觉得挺意外。 “你和刘伯伯是老朋友,也是生意上的伙伴,不是应该团结协作嘛!双赢岂不更好?” 许鼎明面露恍然大悟神色,顿了几秒钟,然后微微一笑:“大师的意思我懂!放心吧!我以后会好好和你岳父相处,他厂子的事——就包在我身上!” “那就好——许思聪的事,你就放心吧!他会没事的。” “真的?” 老头忽然流出了两行老泪。 “真的!”稍一犹豫,秦新鹏又补充了句,“许老板,算我多说一句,还是劝劝许思聪在生活作风方面多注意,也不妨告诉你事情,他最近这段时间总觉得不舒服,以及这次车祸,都是因为他生活不检点造的孽。” 老头惊得张开了嘴,足足愣了十几秒钟,才长叹一口气:“这畜生啊!是我太溺爱——放心!以后……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我直接打断他的腿。” 秦新鹏笑了笑,感觉自己也不合适评价。 “那行!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说完,朝许鼎明点了下头,转身就准备走向电梯。 “秦大师——” 刚走两步,又被许鼎明喊住。 “怎么,还有别的事?” 许鼎明不好意思笑了笑:“如果……如果秦大师不介意,咱们交个朋友吧?随后我会派人送上一份厚礼——放心啊!这次我许鼎明是真心想结交大师,没别的意图。” 秦新鹏想了一下,觉得以许家在当地的势力,或许以后有用,不是还有那么句话嘛!冤家宜解不宜结。 “许老板客气啦!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以后叫我秦新鹏或者新鹏就行,别再喊什么大师。” 许鼎明一听乐啦! “那……那我就称呼大师为新鹏老弟!” 说着双手恭敬地递上一张自己的名片。 “新鹏老弟,在这一带有啥事直接打我电话就好使!” 秦新鹏刚走出急诊大楼,又被身后的西装男喊住。 “秦大师!我们老板让我送您。” 转身,秦新鹏就看到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朝他跑来,应该是许鼎明保镖或者司机之类的手下。 “这倒是省了车钱!” 心里这么想着,又涌起一股心酸——接下来发工资前的半个月,自己只能靠这二百多元维持了。 坐上黑色奔驰,很快回到了刘晓辉家的别墅。 西装汉子抢先从车外面帮秦新鹏打开车门,样子十分恭敬,等秦新鹏下车,汉子双手地上一张银行卡。 “秦大师,这是我们老板让我给您的,密码六个八。” 扫了一眼,原来是中国建设银行的贵宾卡,好像这种贵宾卡带透支功能。 “这卡我不能要!” 秦新鹏本能地想拒绝。 汉子面露为难神色,笑着解释:“我只是个司机,秦大师还是不要为难我。” 说着,朝秦新鹏鞠了个恭。 “那好吧!”秦新鹏接过了银行卡。 刚走进别墅院内,刘晓辉跑着迎了出来。 “姐夫——咋样啦?” 四目相对,俩人的脸都红了。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已是傍晚时分,刘晓辉父母说啥也要留下秦新鹏吃晚饭,拗不过,他只好给付永涛打电话,算是补个假。 谁知连续打了两遍,对方都没打通。 开饭前,陪着俩老人聊天,秦新鹏把许鼎明承诺帮忙的事说了一遍,高兴得老头子合不拢嘴,刘晓辉的妈也一个劲儿夸秦新鹏。 “新鹏啊!家里给你留间卧室,随时欢迎来玩啊!” 刘晓辉的妈给秦新鹏盛了一碗西红柿牛肉汤,弄得他再次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饭刚吃到一半,秦新鹏的手机响了,拿起一看,是刘增富打来的。 “喂!富哥……” 谁知他刚开口,就被刘增富打断:“鹏啊!在哪呢?” “有点事,在外面呢!” “赶紧来胡所长办公室一趟!” “胡所长办公室?有啥事嘛!” “先赶紧来,具体事等你来了当面说。” 二十几分钟后,秦新鹏喘着粗气走进所长办公室,先是被一阵呛鼻的烟味熏得连连咳嗽,随即就看到屋子里坐着的三个人。 孙所长、董所长、刘增富。 三个人手里都夹着烟,也都是一脸的愁容。 “几位领导!” 进门后,秦新鹏有点不知所措。 “新鹏啊!来!来!先坐下。” 看到秦新鹏进屋,胡所长赶紧把手中剩下的香烟摁灭在烟灰炉里,指了指一侧的沙发。 秦新鹏坐到了刘增富身侧。 “你们仨都齐了,下面开会!”胡所长身体一怔。 秦新鹏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此时面对的可是东营市派出所的几个高层,能有啥事这么重要,既然重要咋就叫自己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小职员来了呢! “除了新鹏,你俩应该已经知道啥事了!” 董所长和刘增富微微点了点头。 “这案子影响很大,省里很重视,而且直接影响咱们所甚至整个刑警这一职业的声誉,所以这次咱们不容有失啊!” 难道是周国豪的案子?秦新鹏琢磨着。 “增富,当年案子的卷宗都带全了?” 刘增富点点头:“全啦!” “那行!咱们先上车,具体的事路上再说!” 说完,胡所长竟然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去哪?” 胡所长走到门口,秦新鹏这才反应过来,忙问。 “济南!省厅要求咱们一块参与案子的审理,从这一刻咱们四人正式加入省厅专案组!” 秦新鹏还想继续问。 刘增富轻轻拍了他肩膀一下:“行了,有啥疑问到车上再说吧!有三个半小时路程呢!” 黑色伊维特已经停在刑警大队楼门前。 汽车行驶出大院,胡所长先开了口:“小秦啊!你最近几次帮着审案子的事,增富已经和我说过,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本事,所以这次我考虑再三,决定让你也加入。” 秦新鹏大概明白了胡所长的意思,但还是想试探试探。 “胡所长的意思是……” “或许再关键时候,你能让这位大领导开口。”胡所长冷笑一声。 “明白了!” 秦新鹏也没多解释,他觉得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个大概,再多说就是做作。 汽车上了高速后,胡所长再次开口问秦新鹏:“小秦啊!你听过养小鬼?” 秦新鹏几乎要睡着了,忙直起身子点点头。 “省厅的人怀疑周国豪养小鬼!” “奥!” 秦新鹏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暂时不把当年周伟强偷着在山里古墓中做了什么,改变风水格局的事说出来,因为到目前为止这事他也觉得玄之又玄,自己都没弄明白到底咋回事。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没想到顿了一下后,胡所长提高嗓门,反问他。 “我能有啥可说的呀!”秦新鹏硬着头皮强行笑了笑,听得出这话孙所长不是随口说的。 “你是用什么办法让那几个人招供的?”胡所长也笑了笑,加了句,“不会是催眠术吧?” 秦新鹏再次尴尬地摇了摇头,只好实话实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在某些时候,自己好像能进入到犯人的内心世界,让他们看到自己最恐惧的事情,大概和我那次车祸有关吧!” 董所长插话:“你小子是挺神叨的!车祸受伤那么严重,连医生都说醒过来的几率不到百分之一,你小子不但醒了,而且一点事都没有!” 秦新鹏苦笑一声:“这事是很邪门!到目前为止,我也还没弄明白,所以暂时没法给你们答案。” “你还是觉得你父母的去世不是意外?” 秦新鹏很坚定地点了点头:“对!其实我已经查出一些端倪!” ------------ 第八十一章 麻袋里的女人 “奥!” 胡所长竟然没再多问。 汽车继续高速行驶, 秦新鹏赶紧转移话题:“对啦!几位领导,如果这案子能查清楚,是不是老宋的罪就轻了?” 刘增富点点头:“这个肯定——不过公职肯定保不住,至于能不能判刑,要看案情的进展以及法官怎么看。” 秦新鹏点点头,继续问:“刘家村的两任村长幕后的人就是这个周国豪?” 胡所长点点头:“对!这件事已经查明!” “那胡庆美的死也是他指示的?” 胡所长再次点点头:“凶手已经抓了起来,说个可能让你高兴的事——根据省厅得到的线索,胡美庆的死和老宋无关。” “真的嘛?” “我还能骗你!” “那真是太好啦!”秦新鹏忍不住双手一拍。 “这年头权力和金钱几乎无所不能——这案子不用咱们管!” “对啦!咋没见王队长?” 一直没说话的刘增富回道:“还不是刘家村后山的那案子,安勇和你们科的几个兄弟正盯在现场呢!” 因为刘晓辉家里的事,秦新鹏都把这事忘了。 “奥?有啥进展?” “最终还是听了你的建议——特殊的案子,还得请特殊之人帮忙啊!我们请了高人。” “高人?” 刘增富呵呵一笑:“其实这人你比我们还熟,就是老济大师!不过……不过有一点你应该想不到,这次还是他主动找得咱们。” 秦新鹏欲言又止,他想:大概老济已经找出那深潭的秘密了。 到济南时,已经是夜里九点多。 作为北方著名的一线城市,济南称得上是不夜城,此刻街道两侧的路灯宛如两条蜿蜒盘旋的“黄”龙,一眼望不到头。 跟着胡所长进了省厅十一楼的会议室,其实一踏进这栋大楼,秦新鹏便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明的肃穆感,大概这就是正义的感觉吧! 会议室里坐着十几个人,秦新鹏一个都不认识。 胡所长悄悄走到其中一个黄脸中年男前,轻声弯腰说了两句什么,黄脸男微微点点头后,随即胡所长转身朝身后的秦新鹏他们点了点头,几个人坐到了一侧。 整个会议沉闷而压抑,秦新鹏几乎全程不在线。 等到会议结束后,黄脸男把胡所长他们带到一侧小办公室。 “胡所,你说的小伙子就是他?”黄脸男苦笑一声,轻轻指了指秦新鹏。 “对!”胡所长似乎对黄脸男特别尊敬,“如果审问还没新的进展,可以试试。” 黄脸男朝秦新鹏点点头:“那就试试吧!” 看看手机,已经是夜里十一点。 刑警审案程序秦新鹏大体还是知道的,很少——应该说极少在这个时间段审。 秦新鹏跟着黄脸中年男他们走进了一间审讯室,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秦新鹏一眼便认了出来,这俩人正是阴司交流群里的那俩审讯官,另一个就是胡所长。 果然和照片中的场景一样。 黄脸男并没有参与这次审讯,而是让胡所长和秦新鹏走了进去。 秦新鹏依旧坐到了一侧的陪审椅子上。 坐好后,秦新鹏才注意对面被审讯的老头。 老头面容憔悴,满头白发,看着怎么也有七八十岁,秦新鹏看过他的资料,其实周国豪只有五十九,模样嘛!和周国杰有几分相似。 正是阴司交流群里照片中的老头。 周国豪用十分轻蔑的眼神瞥了一眼进屋的秦新鹏和胡所长,嘴角微微扬了扬。 又是新一轮的审讯。 俩省厅的领导加上胡所长轮番“轰炸”,然而周国豪始终面如冰霜,不为之所动。 坐在最中间的审讯官长叹一口气,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实行“C”计划。” 说完走了出去。 黄脸中年男随即走了进来,径直走到秦新鹏身前。 “小伙子,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放心,监控已经全部关掉,待会儿在这间审讯室内发生的一切不会被其他人知道。” 说完朝胡所长他们俩点了一下头,俩人默契地站起来,跟着黄脸中年男走出了审讯室,两个一米八几的看守刑警也紧随其后。 很快,审讯室里只剩下周国豪和秦新鹏。 这时候周国豪再次抬头看了一眼秦新鹏,眼神里除了不屑一顾外,还多了几分质疑。 秦新鹏也看着他,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奇怪。 之前几次参与审讯时,秦新鹏都是感到无比的愤怒,浑身燥热,然后双眼火辣辣地疼,之后才看到诡异一幕的。 可是此时啥感觉也没有啊! 难道是不够愤怒? 面对一个消瘦的白发老头,秦新鹏实在是怒不起来。 怎么办? 秦新鹏心里也着急啊! “你是什么人?” 俩人你看我,我看你,僵持了足有三分钟后,周国豪忍不住先开了口。 “咱们之前没有交际,说了你也不认识。” 秦新鹏忙回道。 “你是刑警?” “不是!我是东营市派出所的法医!” “法医?法医怎么参与刑警的审讯?” “这个就一言难尽了——当年刘家村的几个案子你也参与了吧?”秦新鹏话锋一转,变被动为主动。 周国豪冷哼一声,没再搭理他。 “十几年前东营市派出所五名刑警被车撞死的案子也和你有关吧?” 秦新鹏嗓门一扬弃,继续追问。 周国豪再次瞥了他一眼,依旧不说话。 不过从周国豪一闪而过的眼神变化中,秦新鹏还是看了出来,至少眼前这老头知道这案子。 想到父母的惨死,想到这十几年自己糟的罪,吃的苦,怒火像是星星之火,越烧越旺,他感到浑身开始发热,随即双眼出现了火辣辣的感觉。 成啦! 秦新鹏起身,走到了周国豪身前。 “你……你想干什么?” 周国豪看出了秦新鹏的异常,开始变得慌张起来,眼神里透着恐惧。 然而下一秒,一切都变了…… 他看到了自己父亲和弟弟,还有他自己——年轻的自己。 三个人走在月光中,眼前是野兽似的高山——刘家村后面的那座山。 画面一闪,他们来到了一处水潭前。 这段记忆周国豪依旧历历在目,记忆中,当年他和弟弟周国杰跟着父亲晚上十点出的门,然后进了山,先是走了几小时的山路,最后进了个十分隐蔽的洞穴里。 水潭就在洞穴的尽头。 父亲和弟弟才把各自扛着的东西放到了水潭边,那是一个用麻袋包裹着的长条形东西,然后轻轻解开了麻袋口。 周国豪看到麻袋里是两个人——一个身材娇小的妇女和一个顶多七八岁的女孩。 ------------ 第八十二章 周国豪的噩梦 女人和女孩都穿着血红色的衣服,不过明显看得出,俩人的衣服都不合身。 周国豪大概猜到了父亲和弟弟想干什么,出于良知,刚开始他也劝阻,不过父亲和弟弟都穷怕了,哪里听得进去。 无奈,周国豪还是选择“孝字当先”,跟着父亲和弟弟参与了接下来的事。 父亲把女人和女孩弄醒,然后开始在水潭边做法。 周国豪站在一侧,仔细观察这对母女。 首先肯定他并不认识俩人,仔细看身形,俩人的皮肤特别白,特别细腻,很像是南方人。 俩人虽然醒了,但嘴巴被胶布粘着,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哀求声。 一侧的弟弟告诉他,这是一对母女! 母亲不过三十几岁,和她四目相对时,周国豪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可怜和祈求。 周国豪无言以对,只好赶紧转移视线。 虽然那几年,他绝大部分时间生活在部队里,不过也知道父亲在深山里拜了高人为师,学会了一些奇门术法,在父亲的一番奇怪的操作后,他看到原本平静的潭面上冒起了水泡。 刚开始就好似煮沸的水,渐渐的水泡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农村蒸馒头的铁锅大小的团圆。 “咕嘟咕嘟……” 忽然,“哗啦”一声巨响。 一口大红棺材浮出了水面。 如果这一幕用震惊形容,那么接下来的一幕则是骇然。 自己父亲让弟弟周国杰帮忙,把棺材里的死尸揪出来,装进了麻袋里,又用几寸长的钉子把母女俩钉到了棺材里。 至今他意外记得那对母女满脸恐惧,声嘶力竭喊叫的样子。 “砰砰砰!” 锤子敲打钉子的声音参杂着母女俩的尖叫,震得周国豪心中一颤一颤的。 母女俩根本没力气反抗,手脚都被大钉子穿透,身体呈现下跪姿势。 在棺材盖被合上的一刹那,女人的眼神变了,变得哀怨狠毒无比。 周国豪再一次想阻拦,却被弟弟推到了一侧。 棺材盖完全合上后,他大吼着问父亲,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就算是杀死她们后,放到棺材里也好啊!那样俩人也不会受这么大罪。 周伟强冷笑了几声,她们不但不能杀人,之后的五天内也绝对不会死,直到俩人的怨气冲出潭水,和这座大山的灵气融合为一。 这叫活人祭!是一种古老而狠毒的改变风水的祭祀方式。 至于这么做的原因,父亲就一句话:完全是为了他们兄弟俩。 棺材被重新抛进水里。 父亲从包里拿出一只全身都是黑毛的大公鸡,然后手起刀落,砍下公鸡头,把血洒进了水里,然后又割破了自己的手,把自己的鲜血也滴到了水中。 只要又让他们兄弟俩割破手,同样把血滴进了水里。 做完这一切,父亲常呼了一口气。 二十好几年过去了,这一幕幕无数次在周国豪的梦中重复,梦是噩梦。他一次次被惊醒,然后再难入睡。 这也是一个刚六十岁的人,却看起来像七八十岁的老头的原因。 浑身猛地一颤,周国豪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此时自己不是在省厅的审讯室嘛!自己并没有睡着,怎么可能做梦呢?况且刚才这一幕幕太过真实,真的就好似自己重新经历了一遍,一切不像是做梦。 怎么回事? 眨了眨眼,他看到一个双眼血红的小伙子站在他面前,死死盯着他……思绪开始凌乱起来,他有些判断不准,到底老家深山洞内的一幕是虚幻的,还是自己在审讯室正在被审问是虚幻的。 恍惚中,忽然眼前一晃。 又回到了洞穴深处的水潭边。 这次没有他父亲和弟弟。 思维也恢复了正常,他记起来了,自己父亲早在二十年前就不存在了,弟弟周国杰也在几天前死于脑溢血。 水面再次冒起水泡,水泡越老越大,后来变成了农村铁锅大小的团圆。 “咕嘟咕嘟……” 就和当年父亲在做法时,自己看到的潭面一样。 “哗啦!” 一声巨响,那口顶的上两个普通棺材大小的红棺材再次从潭里浮了上来。 这不可能啊! 应该不是真实的——可感觉怎么这么真实! 正当他不明所以,不知所措时,忽然棺材盖自己开了。 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领着个浑身是血的女孩从棺材里站了起来。 周国豪一眼认了出来,正是之前被父亲和弟弟钉到棺材里的那对母女。 可是已经过去了二十好几年,她俩不可能还活着呀!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像是箭一样射到了周国豪的胸口。 更让他惊悚的是,这次女人竟然开口说话了。 “你为什么不救我们?” 女人的声音尖细而刺耳,听得周国豪浑身像是被电了一下。 “你……你是谁?”周国豪本能地开口反问。 女人笑了,笑得很凄惨:“怎么不认识了?你不想尝尝被钉在棺材里的滋味嘛?” 恐惧已经超过了周国豪能承受的底线,看到女人和女孩慢慢朝她走来,他想跑,却发现身体根本不听使唤,一步也没法挪动。 “你……你想干什么?” 他朝着母女俩大吼道。 “想干什么?” 女人和女孩都笑了,刺耳的笑声钻进了周国豪的耳朵里…… 惊悚的经历才刚刚开始! 下一刻,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个锤子,女孩手里抓着几寸长的铁钉,俩人把他推倒在地,就像当年他父亲和弟弟的做法一样。 “砰砰砰!” 他亲眼看到钉子穿透自己的手背,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袭来,鲜血流出来,汇集成了一条红线。 这一刻他多想赶紧梦醒,或者疼得晕过去。 “砰砰砰!” 女人笑着一锤又是一锤,很有节奏。 周国豪彻底崩溃了,他大吼着:“我全都承认!我说……我什么都说……” 话音刚落,穿红衣服的母女瞬间消失,环境也换了,又回到了审讯室里,面前还是站着那个其貌不扬的小伙子。 刚才周国豪经历的一切,秦新鹏也都尽收眼底,他朝着周国豪笑了笑。 “手还疼嘛?” ------------ 第八十三章 可以转正了! 周国豪浑身一抖,用无比惊讶的表情望着秦新鹏。 嘴唇上的干皮一抖一抖的。 “你……你到底是什么?”声音颤抖得厉害。 算是亲眼看到周家父子当年的恶行,秦新鹏早已怒火中烧,虽然比起周伟强和周国杰,周国豪还算好人。 “我是下面派来的魔鬼,也算是你的噩梦吧!” 说完走过去打开了门。 胡所长他们通过监控,一切尽收眼底,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因为他们只看到秦新鹏和周国豪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至少七八分钟时间谁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俩人都是目瞪口呆地盯着对方,甚至这几分钟里,俩人的眼睛都没眨过一下。 如果是一男一女,这可能是个美好故事的开始。 俩男的,这就让人觉得奇怪了。 正当他们忍不住想派人进去一探究竟时,周国豪忽然开口说话了——准确说是开口大喊。 “我说……我全说……我什么都说。” 脸上尽显惶恐神情。 接下来,原本嚣张无比的周国豪像是换了个人,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秦新鹏打开门时,他们几个恰好走到门口,正在犹豫是不是敲门进去。 “可以录口供啦!” 秦新鹏还没有完全从愤怒中走出来,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奥!那……那你先去休息吧!”说完让身边的刑警带他去了十二楼休息室。 黄脸中年男看秦新鹏的眼神也怪怪的,就像再看个面脸痤疮的陌生人,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这一刻,秦新鹏觉得很累,这是一种由内到外的疲倦感。 合衣躺到了床上,迷迷糊糊地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听到有人轻轻喊他的名字,这声音有些嘶哑,却很清晰,每个字都好似钻进了他耳膜里,关键是这声音有几分耳熟。 睁开眼前,秦新鹏也纳闷。 此时是在济南省厅里,而且是后半夜,除了胡所长他们仨,自己也不认识别人呀! 猛地睁开眼,他整个人顿时愣住了,而且是刹那间睡意全无。 他看到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老头站在门内。 老头留着稀疏的山羊胡须,穿着一身破旧的环卫工工装。 他不正是自己车祸后,昏迷期间的那段奇特经历中,在郊区烂尾楼前看到的烧纸老头嘛! 他也是当年父亲请到刘家村的鲁大师。 “怎么……怎么是你?” 秦新鹏哆哆嗦嗦地问。 “这段时间,觉得怎样?” 老头的声音依旧不急不躁。 秦新鹏大脑飞速运转:老头这话什么意思?话外之音岂不是他知道我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 可是这些事他不可能知道啊!除非…… “似乎不太好!是你把我带进阴司交流群的吧!”秦新鹏试探性地回答。 老头点点头:“总是‘你啊你的’,这么称呼似乎太没礼貌,很多人都喊我鲁大师,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这么称呼。” 鲁大师说完,走到床尾的木凳前坐下。 “你到底是什么人?”秦新鹏再次问。 鲁大师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只解释:“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什么人。” “我?”秦新鹏没太听明白。 “对!” 这话让秦新鹏不知道怎么往下接。 忽然再次想到这里可是省厅办公楼十二楼,属于闲人免进之地,自己也是临时被安排到这间接待室休息的,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这问题像个***,一被点燃,他脑中顿时冒出一系列问题。 大脑急速运转后,秦新鹏咽了口唾沫,还是先问了自己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你认识我父亲?” 这话也是试探,他知道鲁大师不胆认识他父母,双方应该还很熟。 老头微微点了点头,但没说话,这让秦新鹏没能得到预期的答案。 不过看到他点头,秦新鹏依然是激动起来。 赶紧继续问:“能告诉我,二十几年前,你们在刘家村经历了什么?还有……还有我父母到底是怎么死的?” 老头笑了,笑得很奇怪。 “你笑什么?” 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 见老头始终阴阳怪气的,秦新鹏渐渐火起。 “我这次来,就是想帮你!” 老头不再笑了,但他说的话秦新鹏依旧听不懂。 “帮我?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找到我的?” 老头指了指窗户:“你往外看看,或许就明白了。” 窗外? 秦新鹏鞋都没顾上穿,几步跑到窗户前,只一眼,他不但没看明白什么,反而更糊涂了。 窗外是白茫茫一片,目力所及之处除了似云非雾一片外,什么都看不见。 楼呢? 霓虹呢? “怎么会这样?” 秦新鹏忙转身再次望向老头。 “因为这是在你的梦里,除了你和我,其它的一切其实并不存在。” 秦新鹏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梦里?此时是做梦?那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这不是重点,而且你也不需要知道原因。” “那……那重点是什么?” 老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皮盒子,比手掌稍大。 “重点是你可以提前转正啦!” “转正?”秦新鹏更是一头雾水,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工作,可是工作早就转正了,“我转什么正?” 老头慢慢打开了盒子,同时说道:“难道你忘记我给的发的微信内容啦?” 微信? 阴司交流群? 秦新鹏只觉得后脑勺像被电了一下,忙死死盯着老头:“你和阴司交流群有什么关系?” 因为还不能百分百确定,这话秦新鹏还是尝试着问的。 “这群就是我建的!” 老头话刚说完,秦新鹏头“嗡”的一下,震惊之余,人差点摔倒。 “是……是你?你就是阴司交流群的群主?” 老头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 “你原本需要实习一年——看在这段时间表现突出的份上,除了那十万元的奖励,还允许你提前转正。” “你……你是下面的人?”秦新鹏脱口而出。 老头只是冷笑,然后拿着皮盒子悄悄走了过来。 ------------ 第八十四章 三件奇怪的事 “你又要干什么?” 看到老头一脸奇怪表情地走了过来,秦新鹏脑中随即浮现出那段记忆中一幕。 那夜,在郊区的烂尾楼前,老头也是这表情,先是朝他慢慢走来,接下来…… 秦新鹏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左大腿根部,当夜被怪虫子叮咬的疼痛感觉似乎还留存在脑海里,还有那一元硬币大小的彼岸花图纹。 “转正当然要留下印记啊!” 胡乱琢磨着,老头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秦新鹏本能地后退了好几步,屁股撞到了床头柜上,差点摔倒。 “什么印记?”慌乱间,他喊道。 “你看!” 老头忽地把黑皮盒子伸到秦新鹏面前。 出于本能,秦新鹏低头瞟了一眼盒子里的东西,一看之下,他魂都吓飞了——那是一只红色的长翅膀的大蟑螂。 好像比那晚钻进自己裤管里的还大。 “准备签合同吧!”老头笑着抖了抖手。 “嗡嗡嗡——” 大红螳螂飞了起来,绕着秦新鹏盘旋,似乎随时都可能冲过去咬他一口。 “签什么合同啊!” 秦新鹏哆嗦着大吼,因为过度紧张,声音明显变了调。 “阴差的鬼事合同三年一签,到期后可自由选择是否续约,如果续约,再续三年,不续约的话……”后面的话秦新鹏根本听不进去。 他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双眼死死盯着空中盘旋着的红色大蟑螂。 “可是……可是怎么签约?”又不敢不回老头的话。 秦新鹏的意思是问纸和笔呢! 还没等老头回答,秦新鹏就感觉右大腿上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低头一看,那只大号的红色蟑螂正趴在哪里。 “我靠!” 剧烈的疼痛如一股电流,瞬间传递到了他浑身每一处细胞。 眼前一黑,意识全无。 再次醒来时,一睁开眼,吓自己一跳。 他看到胡所长,董所长还有几张陌生面孔正围在他四周,视线一扫,又看到身上铺着白色的被褥,头上还有两个吊瓶,透明的液体正顺着针管一滴一滴往下滴。 “你醒啦?” 胡所长轻声问。 “我这是怎么啦?” 秦新鹏环视四周,才确定这是在医院的病房里。 “小秦啊!你高烧晕了过去,不过现在已经退了烧,没事了啊!” 刘增富扶着秦新鹏慢慢坐起来。 “发烧?我不记得自己发过烧啊!” 胡所长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应该是半夜睡着后烧起来的,我们发现你时,你满脸涨红,嘴唇还颤抖不停,已经失去了意识,多亏省厅的几个同事赶紧把你送到了齐鲁医院。” 看情景,事情应该这样的——这高烧还真奇怪,自己竟然浑然不知。 难道老头的出现也是梦? 是自己高烧后臆想出来的? “小秦啊!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吧?” 秦新鹏活动了一下胳膊,苦笑着摇摇头:“没有!没事……” “没事就好!”胡所长话锋一转,“周国豪全都招啦!” “奥?他都说啥啦!” “很多呢——不过有三件事你可能想不到。”胡所长压低了声音。 “第一件事,他说其实他爸爸,也就是二十年前死于咱们拘留所的周伟强其实并没有死,而是羽化。” “羽化?”秦新鹏只觉得这词很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听过。 胡所长继续说:“第二件事更奇怪,他说当年他父亲——也就是周伟强,在山里拜师的人是黄大仙,还说那山里其实有条白龙。” 愣了足有半分钟,秦新鹏才回过神。 “不可能吧!死在拘留所里,肯定得尸检,还能有假?” 胡所长苦笑一声:“按说是不应该……” 秦新鹏正想说更不可能有黄大仙和白龙,可又想到薛庆国和薛国庆兄弟俩的事,到嘴边的话,他又咽了回去。 薛国庆一直供奉着黄大仙,虔诚无比,成了当地著名的阴阳先生。 薛庆国靠着一张黄大仙给的古画,摇身变成了著名的大画家。 如果说没有黄大仙,反而解释不通了。 胡所长又说出了第三件事。 “还有这第三件事,同样奇怪……他说知道红衣女尸案的真相!” 这话更让秦新鹏惊讶,忙反问:“红衣女尸案不是已经有结论啦?” 刘增富看到秦新鹏身体无恙,这才松开手,后退了两步,他解释说:“程金金和胡庆美的案子虽然已结,但还有诸多疑点,尤其是程金金的案子——兄弟你也知道!” 秦新鹏点点头。 “她后背上用土狸猫血写的阿拉伯数字‘10’,一直没得到合理的解释。”胡所长继续说。 “对啊!我记得老冯说,在他们老家土狸猫的血可以通灵……难道周国豪知道原因?” “他说那是狐仙传授给他父亲的一种十分古老的续命术。” 这话秦新鹏似懂非懂:“续命术?给谁续命啊?” “当然是他自己啦!” “可是他死的时候连国家规定的退休年龄都不到,这算啥续命啊!” 这次胡所长摇了摇头:“我也始终没想明白啊!按照他的说法,当年周伟强并没有死,而是用这种阴邪狠毒的续命邪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生存。” “换了一种方式?啥意思?” 胡所长想了一下,才慢慢解释:“按照周国豪的说法,应该类似于‘金蚕脱壳’或者‘灵魂出壳’,反正就是魂魄摆脱了躯体,但还可以继续存在于世界上,“八仙过海”中的铁拐李不是也能这样?” 一番描述后,胡所长自己都笑了。 病房内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胡所长,他干笑两声后,气氛显得更加尴尬了。 “胡所,你讲的好像是‘聊斋’里的情节啊!”秦新鹏赶紧救场。 一侧的董所长也识趣地接过了话茬:“昨晚审了一夜,我虽然没进去,不过仔仔细细看过口供,上面就是这么写的——周国豪说在二十年前,他爸爸用这种邪术先后害死了十个女孩,每害一个,就在她们后背上写个数字,只要从‘1’写到‘10’,‘续命术’也就成功了。因为尸体一直没能找到,估计这十次命案都被当成了失踪案。” 听董所长补充完这句话,秦新鹏忽然有了高屋建瓴的感觉。 在他心中缠绕了好久的绳子疙瘩,被一下子解开了。 他明白为什么程金金会选择那么一种奇怪的死法,而且故意让刑警队发现她的尸体。 如果猜得没错,她的目的就是把刑警的注意力吸引到当年周伟强犯下的案子上。 难道周伟强没有真的死? 没死? 没死的话,人在哪里呢? 灵魂出壳? 莫非一直跟着自己,先后杀死老孙、老周村长,胡国锋的人是变成魂魄的周伟强?不应该啊!算算的话,这些人除了老孙外,都是他一伙的,尤其是周国杰一家三口……无论怎样,他也不可能害死自己儿子和孙子。 ------------ 第八十五章 活人祭,死人血 百思不得其解。 秦新鹏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除了周伟强,还存在另一个魂魄。 老孙有可能是周伟强弄死的,而刘家村的两个村长,以及周家三口则都是另一个魂魄害死的。 这么一想,就细思极恐了。 “现在什么时间啦?” 回过神后,秦新鹏忙问一侧的刘增富。 “下午两点——两点出头!你已经昏迷了差不多十个小时。” “省厅的办公大楼应该不会让人随便进出吧?” 这话显然惹得一侧几个始终没说过一句话的省厅刑警脸上不悦。 “看你说的!以为这里是菜市场啊!想什么人进,就什么人进嘛?” 秦新鹏忙笑着赔罪:“我不是那个意思……” 另一个陌生面孔紧接着说:“别说是陌生人,就算本厅的职工,出进都得刷卡。” “看来真是一场梦……”秦新鹏喃喃道。 秦新鹏说完,一侧的董所长又加了句:“鹏啊!你醒了,我们也就放心了——这样啊!你先在这里休息两天,我们仨得赶紧回去。” “不会是所里出啥事啦?” 胡所长苦笑一声:“还是刘家村那案子,如今周国豪也已招供,当年的几次案子必须重审,另外刘家村后山的那案子也有了新进展,我担心安勇一个人处理不好。” 这话又引起了秦新鹏的好奇,因为他忽然想起手机阴司交流群里最后一张照片,脱口而出:“是不是发现了一口大红棺材?” 这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僵住了,空气凝固,气氛紧张。 “兄弟,你怎么知道的?” 十几秒钟后,刘增富深吸一口气后,第一个开了口。 “这个……这个……” 话一出口,秦新鹏自己都后悔了。 胡所长轻咳两声:“小秦如果身体没有特别不舒服的话,咱们一起回东营吧!” 一个小时后,一辆车牌鲁E开头的伊维特快速行驶在“东济”高速公路上,车内气氛有些压抑。 “小秦啊!虽然不勉强你,但……但我觉得你应该告诉我们,你身上到底发生了啥事?” 秦新鹏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支支吾吾地搪塞了过去。 胡所长他们也没再继续问。 沉默了半路后,胡所长简单部署了一下回去后的工作。 董所长负责重审当年的案子,刘增富马上赶去刘家村后的山里,和王安勇汇合,听到没提到自己,秦新鹏主动请缨,要跟着刘增富进山。 因为他知道自己必须去,阴司交流群里的照片已经预示了这一切,这大概是注定好的。 胡所长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回到东营市河口区派出所,下车后,几个人马上分头行动。 又过了三个半小时,刘增富和秦新鹏再次出现在那奇怪的水塘边。 他先是看到十几个刑警蹲在距离潭水二三十米的地方,其中有两个“另类”,一个穿着黑色长袍,只不过胸前破了个手掌大小的洞,他身侧蹲着个干瘦的老头,穿着更加破旧,简直像个乞丐。 俩人正是老济和谭疯子。 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潭里。 秦新鹏的视线顺着众人的视线转移,就看到了漂在水塘里的一口巨大的红棺材。 果然和照片中的一样,也间接证明在济南省厅的审讯室里,周国豪眼前浮现出的画面都是真的。 当年姓周的父子三人在这里干了极其狠毒卑鄙的事。 “你们……你们可来啦!” 王安勇看到秦新鹏和刘增富,“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安勇,这是……这是咋回事?” 看到巨大的红棺材,秦新鹏的脸都白了,这玩意用耳朵听到和亲眼看到是两回事。 “是两位大师从潭水里弄上来的!” 王安勇颤抖地回道。 这个“弄”其实很笼统,估计王安勇一时间也想不到其它更合适的词语。 “没有找到姓周的兄弟俩的尸体?”刘增富点点头,转移了话题。 “没有——大师说这不是一般的棺材,必须等到能开启它的人。” “谁……谁能开启?” 还没等王安勇回话,老济站起来,嘿嘿一笑:“就是他!” 他指了指秦新鹏。 “我?” “对!”老济朝秦新鹏走了两步,“之前我的判断有点错误,姓周的老家伙做完阵法,后来又被人破坏了,所以周家现在才会衰落。” 这话秦新鹏不敢说全能听明白,但大体意思应该懂了。 “除了你们,难不成还有其他人关心这事?” 没想到老济摇了摇头:“不是现在——应该在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那……那怎么现在才应验呢?” 老济冷冷一笑:“你大概不知道姓周的这一招多恨!能让周家在二十年后衰败,这已经大大出乎我的预料——你还记得韩景涛失踪的那儿子?” 秦新鹏想都没想,点头道:“二十年前失踪,前几天你和谭大师从山里找到尸体的那孩子?” “对!”老济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如果我猜得没错,当年他知道父亲被害后,不仅仅进山用自己的命祭山,同时还献上了自己的魂魄。” “啊!” 虽然在场的人很多,但所有人都安静得如同木雕,秦新鹏这一声显得尤为刺耳。 “你知道棺材里是什么?” 冷静后,秦新鹏反问老济。 “周家能成为方圆百里内的首富——棺材里肯定是纯阴命格的女人。”老济冷冷盯着棺材。 “那我怎么做才能把它打开?” 这几分钟里,秦新鹏也琢磨过,岸边距离水里的棺材至少有十几米,总不会让他游过去把棺材拽过来吧?。 再说,这并非一般的潭水,下去立刻会被吸到潭底。 “这是活人祭,所以得用死人血!” 老济走到秦新鹏身侧,小声地说,洞穴内虽然很安静,但这话也只有他能听到。 “什么意思?什么是死人血——我也不是死人啊?” 秦新鹏惊悚地回道。 “我给你算过一挂,你的卦象竟然是一片馄饨,至于原因……我也不知道,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像你这样的,就被称为活死人。” 俩人窃窃私语,引得其他人愣愣地看着。 想到那对被钉死在棺材内的母女,秦新鹏再次火由心起,一咬牙:“就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老济点点头:“只需要将你的血洒到棺材上,它自然会打开。” 再次瞟了一眼十几米外的棺材,秦新鹏微微摇了摇头:“这个恐怕也有难度吧!” 老济微微一笑:“不难——这事交给我!”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黄纸,仔细看,那是一张劣质的烧纸,厚薄还不均匀。 只见老济折了几下,一个十分粗糙的纸船出现在了秦新鹏面前。 老济折纸的水平实在不敢恭维,看这小船的样儿,连一年级小学生都比不上。 “你这是干啥?” 看到老济折完纸船,秦新鹏忍不住问。 “给你弄个交通工具!”说着,拿起纸船转身走到水边,轻轻放到了水里。 秦新鹏甚至担心小船坚持不了一分钟,就会淹没。 老济口中默念着什么,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小船慢慢变大,变成了一艘看着足以载动个成年人的木船。 ------------ 第八十六章 凉凉的液体 此时,其他人的震惊程度绝对不比我差。 “行了,下面轮到你演节目。” 老济双手一摊,用眼神暼了一眼刚刚“变”出的木船,往后退了两步。 秦新鹏深吸了两口气,才镇定下来。 心里感慨道:老家伙还真有两下子,这他娘的和变魔术差不多。 一步迈上去,小木船晃了两下后,渐渐平稳,然后径直漂向水里的大红棺材。 就好像有人在划桨。 拿出匕首,咬着牙割破手,秦新鹏看着自己的血滴到棺材盖上,这种感觉很奇怪。 此时此刻,心中的好奇已经完全掩盖了手上的疼痛。 棺材盖就在他的眼皮下缓缓拉开了缝隙,而且越来越大。 “哔咔哔咔”木板开裂的声音十分刺耳。 岸上的老济也是脸色微变,朝着木船上的秦新鹏喊:“推过来!把它……把它推过来!” 秦新鹏这才回过神,双手猛地一推,大红棺材划出一道水纹,慢慢漂到岸边。 同时棺材盖上的缝隙越开越大,恰好在棺材漂到岸边的刹那间,棺材板摔了出去,掉到了岸上。 第一个过去探头往棺材看的是老济,第二个是谭疯子,随后刘增富和王安勇他们也凑了过去。 秦新鹏知道里面是两具被钉在棺材里的干尸,原本以为众人看到这恐怖的一幕时,会吓得大声尖叫起来。 然而他猜错了。 他发现,众人脸上也有惊讶,但远远没有秦新鹏预想得那么夸张。 怎么回事?都不害怕干尸? 秦新鹏赶紧蹲下,双手划着水,很快也到了岸边,一步跳了上去。 挤过几个人,弯腰探头。 棺材里什么都没有——不对!准确说,只有八个锈迹斑斑的钉子。 那对母女呢? 只不过二十年,尸体绝对不可能腐烂殆尽。 除非另一种可能! 当年他们仨离开后,有人打开过棺材,带走了母女的尸体。 和秦新鹏的无比震惊相反的是老济,他捋着几根稀疏的山羊胡子冷笑两声。 “果然和我预想的一样!” “老济,你……你知道咋回事?” 老济微微点点头,似乎十分得意。 “应该是那小子——韩景涛的儿子,他献上了自己的魂魄,救出了里面的女人。” 这让秦新鹏更加震惊。 “你……你的意思是说,那对母女没死?” “母女?你……你说里面是俩女人?” 老济身体一怔。 “对!是个三十几岁的母亲和七八岁的女孩,二十几年前,他们被周伟强爷仨活活钉到了这口棺材里。” “原来是母女,两个纯阴命格的女人,我怎么早没想到?怪不得煞气如此大。” 老济也露出恍然大悟表情。 “可是……可是人呢?难道当年并没死!” 秦新鹏惊悚地喊道。 “人肯定已死,不过魂魄得到了解脱,事情复杂了呀!” “什么意思?” “这还不明白嘛!棺材里女人的魂魄原本会永远封在棺材里——至少会被封很多年吧! 是那姓韩的小子献出了自己的魂魄,救了出了里面的魂魄,同时也破了周家的邪阵。” “那……那母女的魂魄呢?”秦新鹏脱口而出。 “她们如果没有进入三道轮回,恐怕……” 后面的话被一声冷笑代替。 秦新鹏头皮一阵麻,忽然想到了什么,忙望向王安勇。 “王队!你有没有看过周老头的详细尸检报告?” 王安勇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早就蒙圈了,被秦新鹏这么一问,身体先是一哆嗦。 “尸检报告?呃——见过啊!怎么啦?” “姓周的老头是怎么死的?” 王安勇想都不想,脱口而出:“窒息。” “那在他脖颈处,有没有发现手印?” 这次他想了几秒钟才点了点头:“有!不算清晰,但确定是人的手印,不过……” 秦新鹏已然猜到是谁掐死了周老头。 “不过什么?” “老冯比对过手印的大小,那手印明显小,像是个孩子的!” “孩子的?” 秦新鹏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心里暗暗道:“如果是孩子,那就更确定无疑是她们啦!” 老济一直看着,这会儿才插话:“那天老家伙领我们再次回到水潭边时,她们的魂魄也在吧?人应该是她杀的!” 秦新鹏本能地环视四周:“我也这么想,看来一直跟在我身边就是她们。” 刘增富和王安勇他们早已脸色大变,根本听不懂。 “老济,接下来怎么办?” 老济把头凑近秦新鹏,轻声道:“这事他们插不上手,再说人多了反而不好——你先让他们回去,我有办法知道她俩现在是否在咱们身边。” “那好!” 秦新鹏走到刘增富身边:“富哥,非常之事,还得用非常之人和非常的办法,这样吧!你们先到洞外等着,剩下的时间,就看他俩的啦!” 刘增富轻轻拍了拍秦新鹏的肩膀,然后命令所有人离开洞穴。 他们离开后,老济又让秦新鹏把大部分灯关掉,刹那间,整个洞穴变得黑咕隆咚,三个人彼此距离两三米远,却只能看到彼此轮廓。 老济似乎对这效果很满意,嘿嘿一笑,走到秦新鹏身前。 “伸手!” 秦新鹏赶紧伸出左手。 他看到老济拿出个什么东西,然后伸向他的手心。 随即他感觉到凉凉的液体滴到了自己手心,同时空气中多了一股淡淡的腥味。 “抹到眼皮上!” “奥——” 秦新鹏虽然不知道老济把什么东西滴到了他手心,不过知道应该按照他说的做。 老济又让谭疯子抹了点到眼上,然后自己也抹了。 “老济,这时啥东西?” 老济“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你们看看四周有什么东西嘛?” 这让秦新鹏一头雾水,先是把大部分灯关掉,然后往眼皮上抹带腥味的液体,现在又让看四周。 心中疑惑,但丝毫没迟疑,第一时间按照老济的要求瞅了一圈。 不出所料,除了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没看到。 他正想再问老济,到底抹了啥东西,为啥这么做。 就看到老济扭头看向他们左后侧。 秦新鹏也本能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第一眼先是看到黑咕隆咚的岩壁,然而看第二眼时,他浑身就是一哆嗦。 他看到一大一小两个黑影,就站在岩壁前,俩人一动也不动。 怎么会突然多了俩人?他本能地这么想,随即恍然大悟,猜到她们是谁了,也猜到老济让他抹到眼皮上的是什么东西。 ------------ 八十七章 第二朵彼岸花 秦新鹏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一大一小两个黑影,像是两个半透明的影子。 黑影一动不动,双方就这么僵持着,彼不动我不动。 至少过了三分钟后,秦新鹏鼻尖的汗珠滴到了地上,后背传来痒痒的感觉,他再也忍不住了。 “老济……” “先别动!”老济立刻低吼道。 不知道是不是他俩的对话所致,先是大的黑影晃动了几下,然后两个黑影开始一起晃动。 老济低声骂了一句,然后拉着秦新鹏:“跪下!” 秦新鹏赶紧跪倒地上,老济和谭疯子也跪了下来。 “别抬头……” 老济说完,从身上随身带着的挎包拿出黄香,抽出三根,哆哆嗦嗦点上,然后很恭敬地插到了身前地上。 微弱的灯光下,他看到三根铅笔芯粗细的黄香冒着青烟,红色的香火头忽明忽暗,像是三个一眨一眨的小眼睛。 秦新鹏心中那个着急啊! 都这时候了,才烧香,还有屁用啊! 这还真应了那句古话——临时拜佛。 黄香燃起,两个黑影渐渐不动了,三个人依旧跪着,又是两三分钟下去,秦新鹏都觉得双腿发酸,有些坚持不住。 “不好!” 就在这时候,老济再次低吼道。 “啥?”秦新鹏先是被他这突然的一声吓一跳,随即就看到老济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三根黄香。 “她们怕是不会善了!” “你怎么知道?”秦新鹏同样压低声音问。 “你看这三根香!” 秦新鹏视线一转,就看到原本一样长的三根黄香,此时明显有一根燃烧得慢,还剩一半多,另外两根仅剩不到小拇指长短。 “人怕三长两短,鬼怕两短一长!” 他话刚说完,秦新鹏只觉得一股冷风吹到他头皮上,随之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赶紧抬头,却发现那面石壁前空空如也。 哪里还有两个黑影? “他们呢?”秦新鹏感觉自己最后一道神经线被扯断,人直接站了起来。 “啊!” 环视四周,什么都没看到,真想再问老济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听到老济一声惨叫,扭过头,秦新鹏就看到他整个仰面躺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紧贴着地面,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摁着,脸上已经毫无血色。 “老济!” 愣了一下后,秦新鹏头皮一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视线一转,另一侧的老谭也几乎以同样的姿势仰面躺在地上。 一看这情景,秦新鹏也慌了,如果连老济和谭疯子都出事,其他人岂不更束手无策?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当年的事,和他俩有啥关系?再说……再说他们本意都是帮你们的。” 慌乱间,秦新鹏有点语无伦次,慌不择言,简直是想到啥,就喊啥,同时也为了发泄内心的紧张。 然而并没什么用。 透过微弱的灯光,秦新鹏看到俩人的脸色已经煞白,双眼的眼珠几乎瞪出来,眼看人都不行了。 慌乱间,秦新鹏跑到俩人身侧,胡乱一阵划拉,可是一根毛也碰不到。 着急,愤怒,恐惧,担心,这一刻所有的情绪一块涌出来。 秦新鹏只觉得胸口一团火球逐渐膨胀,像火山爆发一样往外涌,双眼火辣辣地疼痛,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大喊一声。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回荡在黑咕隆咚的洞穴深处。 整个人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和之前的几次经历一样,秦新鹏知道这是来自下面的力量,只是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就在这时,身后的水潭里忽然响起一声巨大无比的水花声,秦新鹏下意识地瞥向水潭,就看到在黑咕隆咚的潭面上出现了长条形白影。 白影不停蠕动,左摇右摆,同时发出“呜呜呜”的奇怪声音。 像是牛叫,不过比牛叫的声音更高亢。 整个潭面烟雾缭绕,好似仙境! “那是什么?好像是条龙啊!” 如果是龙,那这也不是牛叫,而是龙吟。 “难道世上真有龙?”他心中暗暗道。 秦新鹏一脸的震惊,应该是惊悚。 龙啸声过后,整个水潭边变得死一般寂静,秦新鹏这才回过神,转身看向身侧的老济和谭疯子,奇怪的是他俩竟然没事了,都在用手捂着脖子,在轻轻咳嗽。 黑眼珠回来了。 脸上也有了血色。 “你们没事吧?” 老济咳嗽着站了起来,摆摆手:“没……没事!” “刚才你们怎么啦?” “被她掐住,差点掐死!” 老济也望向潭边,不过奇怪的是,此时整个潭面又恢复了平静。 “刚才是啥东西?不会是……” “光线太暗,距离又远,我也没看清楚啊!” 此时秦新鹏也不想多事,便支支吾吾没有说清楚。 “她们呢?”秦新鹏环视四周,并没有发现两个黑影。 “可能已经离开了吧!” 身后的谭疯子叹息道。 “你们看那是什么?” 老济指着潭面渐渐漂来的两个东西疑惑地喊道。 那是两个长形的东西,三个人走到水边,死死盯着两个物体,等了几分钟,还是秦新鹏首先认了出来。 “那是两具尸体啊!” 果然是两具残缺的尸体,其中一具缺了条胳膊——竟然是周家兄弟。 …… …… 案子进展很快,省市县镇各级都抓了不少人,二十年前的几次案子也交由宋所长重新审理。 出洞前,秦新鹏和老济、谭疯子一商量,决定暂时不把洞内的一切曝光,如果可以的话,就让他永远是个秘密吧! 冷静过后,秦新鹏还有很多事想不通。 别的暂且不说,就说自己花了六万六千元买的阴阳眼,之前还先后两次看到过“鬼婴”,怎么这次就看不到母女俩的魂魄呢! 或许母女俩本身命格和常人不同,再加上被周家迫害,含恨而死,死后怨气横生,所以魂魄也不是一般的魂魄。 电影电视剧上,所有恐怖片上的厉鬼不也格外厉害嘛! 经过几夜的折腾,秦新鹏早已身心俱疲,直接没去所里,而是半路下车打的直接回了家。 他想的是先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毕竟还有很多未接开的谜团。 家里的热水器实在破旧得不成样子,失灵时不灵,不过庆幸的是这次还好,直到洗完也没出故障。 在揉搓大腿上的泥垢时,秦新鹏忽然瞥见自己右大腿上多了个比一元硬币略大的红色圆圈斑点,像是纹身,仔细看,惊得手中的喷头“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那竟然有是个比左腿上更大点的彼岸花纹纹身。 ------------ 第八十八章 兼职人的福利 看到血红色彼岸花图纹的一刹那,秦新鹏浑身一个激灵,那晚的诡异经历闪电般射来。 难道那些经历不是高烧后出现的幻觉? 他推开门走出浴室,任由身后传来哗哗的流水声,走过后,身后留下一个个水脚印。 仔仔细细回顾了昨晚的经历,回忆老头说的每一句话…… “原来穿着旧环卫工服装的老头就是阴司交流群的群主,这么说,老头是下面的人?老头说 的转正和签合同也是真的?” 心中默想着,秦新鹏再次摸了摸右腿上的彼岸花纹身,只感觉头上萦绕着一片雾水。 他忍不住拿出手机,再次点开阴司交流群,翻开群主信息。 “群主是鲁大师,也就是老济的师父?为啥要用这种文字呢?”仔细看,这种弯弯曲曲的文字和满文有点相似,记得小时候玩的铜钱背面刻着满文,不过印象中,满文的笔画要比这上面的文字简单。 秦新鹏想到一种可能,既然阴司交流群真是代表着下面,那这会不会是阴间的文字呢? 鲁大师代表阴间……想想自己两次遇到鲁大师的时间,第一次是自己的身体明明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第二次是在省厅办公楼的十二楼…… 这分明是两次不正常的相遇。 细思极恐啊! 现在回想起姓鲁的老头的模样,更是惊出一身冷汗,一个人不可能二十几年始终不换衣服吧。 当时他记得很清楚,睡觉前自己明明关上了门,姓鲁的老头又是怎么进入房间的呢? 其实只有一个解释:他不是人! 不是人,又能代表着阴间,那还能是什么? 一个可怕的词冒了出来:鬼魂! 看来除了周伟强和那对可怜的母女,世间还有许多其它的鬼魂存在。 身上的水已经自然“风干”,秦新鹏正想给手机充上电,忽然手机屏亮了一下。 是一条阴司交流群的信息。 “恭喜你成为正式的阴司成员,下面发布兼职人员的规定:” 秦新鹏手机差点脱手。 除了这十几个文字的内容让他震惊外,秦新鹏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阴司交流群随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或者说发布群信息的无时无刻不在窥视自己。 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秦新鹏看到屏幕上跳出好几段文字。 “阴司兼职成员工作细则: 第一、每周的周末发布任务,完成期限为一周,若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则根据完成质量给予相应分数的奖励,相反,无法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则扣除相应分数,直至扣光,届时你就会不留任何痕迹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第二、有需要的时候,来自下面的力量会帮助你,具体的使用方法和开发程度自己摸索。 第三、下面会通过阴司交流群给你适当的提示。 第四、所得积分,可以到‘阴司淘宝小程序’换取相应微信金额。 第五、每完成一次任务,你本人在下面的经验值会相应增加,可以根据不同的经验值,在‘阴司淘宝小程序’中选择不同的身份。” 秦新鹏刚读完,群里又跳出一行字,和上面几段不同的是,这行字是血红色的。 “不要纠结,更无须迷惑,你想要的所有答案和结果都在自己手中。” 看完这些文字,秦新鹏懵了。 “这一切都是真的?自己现在是被下面选中的兼职人员?这它娘的不是电视剧中的狗血剧情嘛!” 又一想,觉得不对劲啊! 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他切身体会到阴司交流群背后的力量有多强大,既然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为啥不自己出手? 他能做到的事,阴司交流群背后的力量做起来应该更轻松。 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这想法刚冒出,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依然是条文字信息: “阴间若管阳间事,阳间须得有兼职。” 像是一首诗,不过意思很容易明白。 秦新鹏心里想:“既然真的存在阴间和阳间,这背后肯定有强大到人类无法想象的力量在操纵这一切,阴阳不同界,人鬼必殊途,两界都有各自的规则要遵守,大概是这意思吧! 他又反复读了群里的文字,只觉得匪夷所思。 “任务?到底是什么任务呢?不会和某些娱乐节目一样,根据要求完成一系列闯关游戏吧?” 带着疑惑躺到了床上,再次翻开微信上的“阴司淘宝”小程序,里面的竟然只有三件物品。 嗯? 秦新鹏赶紧揉揉眼睛,上次给鬼婴购买冥币时,里面还有至少二三十件商品,这次怎么就只有三件了呢? 仔细看这三件商品的价格,自己恍然大悟,看来上面的商品是根据自己的微信余额多少,自动呈现的,也就是说,余额越多,商品的种类也就越多。 “阴间黄香”:每根价值四十四元。 “阴间银条”:每根价值三十三元。 最后一件是“退烧贴”。 出于好奇,秦新鹏点开“退烧贴”下面的文字说明: “可用于快速退烧,无副作用。” 看到这句简短的说明,秦新鹏都乐啦! “阴司淘宝”小程序上竟然还有这玩意,大概算是给他们这样被下面选中干兼职的人员提供的福利,很具有使用价值。 因为货架上的商品少了,秦新鹏注意到货架的下面还有个黑色小按钮,好像可以点。 于是他伸手用食指点了一下。 屏幕自动上移,像是翻开了第二页。 不过这一页上不是摆着商品,而是几个白色的小显示屏。 第一行——你现在拥有的积分是,小显示屏上显示:14分,可以兑换的金额,后面又是个小显示屏,不过上面没有数字。 第二行——你的经验值为,小显示屏显示:28分,可以选择切换的身份种类,后面小显示屏上的数字是“0”。 看完后,秦新鹏也就明白了。 大概这就是阴司兼职人员规则里,第四条和第五条意思。 “原来除了那十万元的奖励,还有积分可以兑换钱啊!” 这一刻,秦新鹏心中的疑惑和恐惧已经完全换成了好奇和惊喜,他忍不住赶紧伸手点了一下“14分”后面的小屏幕。 只见手机屏幕闪了一下,前面的数字“14”消失了,后面的小屏幕上随即出现了两个数字——14。 期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奶奶的!14积分竟然只能换14块钱,这点钱只够吃顿早饭。 看来剩下的这半个月,还得勒紧裤腰带,大不了晚饭自己就咸菜吃面条,自己动手做。 退出小程序,就想着看看余额是二百几来,一点开,看到余额数字,自己都惊了。 ------------ 第八十九章 阴司兼职人员的规则 “个、十、百、千、万。” 秦新鹏数了一下,自己的微信余额上竟然多了一万四千元。 恍然大悟,原来一积分可以兑换一千元。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本来还担心接下来的半个月内,自己可能饿肚子,这下好啦! 内心的恐惧已经完全消散。 秦新鹏躺在床上,也懒得盖被子,再次用食指点着返回上一页。 果然,商品的货物架上的商品多出好多,瞅了一眼,至少五六十个,此刻好奇心剧烈膨胀起来,他挨个地看商品的名字。 “隐身符”:兑换金额三千三百元,一张隐身符可隐身十四分钟。 “千里耳”:兑换金额两千伍佰元,可听清百里内动静任何想听到的动静,持续时间七十二小时。 …… 秦新鹏感觉自己忽然进入到了“西游记”世界里,“阴司淘宝”小程序上琳琅满目的货物就是师徒四人遇到妖怪的法宝。 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他没有盲目购买,而是仔仔细细看商品的说明,反复斟酌,琢磨哪件物品对自己的用处最大。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人是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的,秦新鹏睁开眼,瞟了一下枕头一侧的手机,是刘晓辉打来的,他这才想起来,从济南回来后一直处在一种“兵荒马乱”的氛围中,没来得及给她打个电话。 其实也没想给她打。 赶紧接起来。 话筒里立刻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指责声。 “昨天就回来,怎么没告诉我啊!在哪呢?也没来上班!不是刚才碰到王队长,还不知道不已经……” 话没说完,便戛然而止。 可能觉得这话有点不合适,毕竟俩人实际上并不存在什么关系。 那个“姐夫”称号,随着刘娜的去世,已经失效。 “男朋友”本来就是假的。 “昨天的事一言难尽,累得我饭都没吃一口,所以……所以……”这也是实话。 顿了一下,对方才回道:“知道了——那……那你今天还来上班?” “去啊!”秦新鹏随口回道。 说完才瞥见手机上的时间。 上午的九点十五分。 他下意识瞥了一眼窗外,几缕阳光射进来,依稀听得到外面传来叫卖声。 好久没睡这么舒坦啦! 来到法证科办公室,已经是十点稍出头,付永涛和崔志伟他们都在,桌子上摆着十几个档案盒,另外还有刘晓辉她们几个实习法医,每人面前也都摆着一摞纸质档案。 看到唯独缺了老宋,秦新鹏本能地开口,想问老宋呢,话到嘴边,才想起他已经出事了,估计以后再也不会在这间办公室内看到他。 失落,难受,百味杂陈。 “鹏啊!听说你在济南省厅立了大功?牛逼啊!” “你这都听谁说的?” 秦新鹏苦笑着回道。 付永涛继续咧嘴回道:“刚才王队长来过,说了你们在济南的事,没想到那么牛逼的大人物,竟然是你审的,这可给咱们所里贴金了啊!” 崔志伟也跟着起哄。 “鹏啊!你就说说,为啥别人怎么审,那人物就是不开口,你一出马,咋就啥也招了呢! “别这么说。” 秦新鹏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们这两天都忙啥了?”他赶紧转移话题。 “还能忙啥,各种尸检,各种现场勘查,各种查资料,昨晚十一点半回的宿舍,早晨七点来的,也是忙得饭都顾不上吃。” “案子怎么样啦?”秦新鹏继续缓缓地问。 “什么案子?” “老宋的!” “奥!”付永涛脸色的嬉皮笑脸也僵住了,“证据确凿,当年的假尸检报告就是老宋做的,另外还有几次案子,他都参与过,有的是做了假报告,有的私下报信。” 秦新鹏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心情低落,人自然不愿多说话。 刘晓辉走到秦新鹏办公桌前,小声安慰。 “都已经成了事实,还是看开吧!” 秦新鹏苦笑两声,点点头:“我没事,就是……就是觉得有点累!” “我知道你和老宋的关系——另外,还为了父母的事吧?” 其实这一刻他还真没想过父母的事,纯粹是为如兄如父的老宋。 可被刘晓辉这么提醒,秦新鹏脑中犹如划过一道闪电。 “对啊!二十年前的旧案子正在重审,或许就能查到关于父母的蛛丝马迹。” 这么想着,秦新鹏“噌”的一下站起来。 “鹏啊!你……你一惊一乍在干啥呢?”付永涛被秦新鹏忽然的举动吓一跳,“待会咱们得去化验室,还有一大堆活干呢!” 然而付永涛话刚说完,就被秦新鹏摆手拒绝了:“我得去趟刑警大队!” 说完也不等付永涛他们的反应,人已经蹿出了办公室。 “鹏——” 后面喊的什么,秦新鹏已经听不清,因为被另一声尖细的声音掩盖。 “我也去!” 这是刘晓辉的声音。 小跑着来到刑警大队,找到董所长。 “勇哥,有没有和我父母有关的线索?” 秦新鹏喘着粗气问。 “知道你会来找我。”董所长苦笑一声,把一份牛皮纸袋子递给了秦新鹏。 “这是?” “在重新整理当年档案时,我把可能和你父母有关的资料复印了一份,至于有没有用,你自己看着办吧!” “谢谢了,董所……” “客气啥!”董所长指了指一侧的沙发,示意秦新鹏坐下,“昨晚我们弄了个通宵,当年的案子基本已经明了,不过还有些疑惑之处。” “一切不都是周家所为嘛?这还有啥疑惑的!” “表面是这样,可你想过没有,周家原本是有名的贫困户,后来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呢!”秦新鹏顿了一下,“另外还有姓何的父子仨的死,明显和周家无关。” 听到董所长提到姓何的仨,秦新鹏顿时想起刘家村的老村长给刘娜寄快递的事,忙问:“当年火灾后,我父母究竟为啥事去刘家村,后来还请了一位阴阳先生……最后进入了村子旁边的山中……” 没等秦新鹏话没说完,董所长脸色已是微变。 “这个嘛……” 董所长面露难色。 “怎么,难道还牵扯到其它更大的案子?” 董所长抿着嘴,沉思了一下后,点了点头:“好吧!你也不算外人,我也不妨直说——当年在刘家村,你父母他们在查案时,无意中有个更惊人的发现。” 秦新鹏猛吸一口,忙问:“什么发现?” 董所长又是顿了十来秒钟,才缓缓开口:“七十年前,日寇不惜损失上万军士,也要进攻这座山,而我方更是以牺牲三万多人的代价坚守山脚的原因。” 这话顿时让秦新鹏心中的好奇达到了顶点。 “奥?山里藏着什么宝物?” 这话也只是随口而出。 “对!这山里藏着一处特殊的地方!” ------------ 第九十章 辞职后开冥器店 秦新鹏咽了两口唾沫,忍住满心的激动,问:“什么特殊地方?” 没想到一脸严肃的董所长摇了摇头:“这个暂时就不清楚了,因为这些案子还是以省厅那边为主,貌似他们也没有再继续查下去的意思。” “不查啦?”秦新鹏脱口而出。 “恩!” “可是……” 董所长脸色又一沉:“秦新鹏!作为一名公职人员,要服从命令!这事可能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要知道人类社会的科技文明发展到今天的基础是什么?” 这话一下子把秦新鹏问住了。 “董所,你说的什么呀!这和人类文明有啥关系?” 董所长微微一笑,压低声音回道:“如果案子查到最后,查出的结果违背科学,违背咱们已经被认可的世界观呢?” 秦新鹏更是一头雾水,忙摇头表示还是没听明白。 董所长随手从一侧办公桌上拿起一盒烟,抽出一根塞到嘴里,然后很不熟练地又拿起打火机点上。 这还是秦新鹏第一次见董所长抽烟。 “那我举个简单的例子!”董所长吸了一口烟后,才再次开口。 秦新鹏点点头,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等他继续说出下文。 “很多企业——甚至省内国内的百强企业都很在意风水一说,建厂盖楼时大都找人看风水,至于烧香拜佛、磕头祭神,又更别提了。” 秦新鹏再次木讷地点点头,但还是没明白董所长想表达什么意思。 “可是你见过哪个行政部门这么做过?”顿了一下,董所长又继续说,“不是行政部门不想,而是不能啊!一旦扣上这顶封建迷信的大帽子,带来的影响,甚至说造成的后果,你可能想象不到。” 秦新鹏脑中快速琢磨董所长的话,突然就有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对啊!当前世界大部分国家建立的一个理论的基础便是‘无神论’,‘无神’也是世界上大部分国家对公民思想教育的基础。 明白董所长的意思后,秦新鹏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些资料你带回去好好看看!作为单位里的老大哥,我还是想劝兄弟一句——父母的事该看开,还得看开,毕竟过去了十几年。” 秦新鹏再次点点头,虽然有一肚子问题,但他却不想再说什么,因为他彻底明白了董所长刚才那一番话。 假如有些真相会带来很恶劣的影响,那么还是难得糊涂吧! 拿着厚厚的牛皮纸袋子,秦新鹏有点魂不守舍,就在几分钟之前,他毅然决然地下了个决定,那就是辞职。 他是这么想的: 自己首先得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世上真的存在阴间,也就是“下面”,真的存在鬼神,自己已经被下面选中,成了阴司的一名兼职,按照阴司兼职人员规则,每周末会给他发布任务…… 另一方面,法医这一职业存在的基础就是“无神论”,恰好和自己兼职的职业矛盾。 想辞职,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想继续查清楚父母的死因。 可能还有第四个原因,那就是老宋的事。 从始至终,刘晓辉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直到重新回到法证科大楼前,刘晓辉才开口。 “你……你有什么想法嘛?” 这时候秦新鹏还没注意刘晓辉对他的态度有个细节上的变化。 前段时间一直喊他姐夫。 可今天“姐夫”二字换成了“你”。 秦新鹏停住,然后转过身看着他。 “晓辉,我请你吃饭吧!” 其实之前俩人一次吃过好几次饭,不过最后都是刘晓辉付的钱。 “请我吃饭?为啥呀!”刘晓辉眨了眨眼睛,一脸的不知所以。 “对啊!”秦新鹏微微笑了笑,“边吃边聊,说说我的想法啊!” 刘晓辉抿嘴笑了。 “好啊!” 本来刘晓辉想开车到到欧式一条街上,找家像模像样饭店,然后要个干净的单间,却被秦新鹏拉住了。 “对面的快餐店就挺不错的!”说着,转身朝着大门口走去。 弄得刘晓辉刹那间有点恍惚——到底是谁清谁吃饭呀! 不过她也不在乎。 有的饭局在乎的是饭菜,因为重点是吃喝。 有的饭局在乎的是地方,因为重点是排场。 还有的饭局在乎的是一起吃饭的人,因为重点是可以和他一起吃。 很显然,刘晓辉属于第三种。 俩人选择了个角落坐下,点完菜后,气氛稍微有点尴尬。 “我想辞职!” 秦新鹏开口打破了僵局。 “啊!辞职?为啥呀!” 刘晓辉显然很惊讶。 “一言难尽——也就不说了吧!” 刘晓辉点点头,抿着嘴沉思了十秒钟,然后望向秦新鹏:“那你想好辞职后做什么啦?” 听她这么问,秦新鹏也觉得稍有点意外。 因为正常人的正常思维,肯定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劝。 什么铁饭碗不好找! 什么别一时冲动,以后肯定会后悔。 什么当前社会创业很难。 刘晓辉却是直接跳过这个话题,问他以后想做什么。 其实这才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题——因为他必须有事做。 “我想开一家冥器店!” 秦新鹏脱口而出。 “啊!” 刘晓辉直接弄倒了桌子上的水杯。 “你……你干嘛开冥器店啊!” “这段时间的经历让我有个很多感触,也有了很多想法,我想可能很多咱们看不见的人需要这些东西。” “可是……你……” 刘晓辉欲言又止。 秦新鹏没法解释得更清楚,他不想告诉对面的刘晓辉,世间真的存在鬼魂。 就在几分钟前,他看到个老太太佝偻着身体蜷缩在角落里,老太太穿着一身深颜色的奇怪衣服,是寿衣。 进进出出的人对老太太熟视无睹。 他恍然大悟,老太太并不是人,而是鬼魂,是因为自己买了“阴阳瞳”,才看到了她。 她看到老太太消瘦的样子,给人的第一反应是又冷又饿。 这让他想起清明或者中秋、过年,家里有去世老人的都会烧纸焚香,还会摆上贡品,或许这么做,先人会有钱吃饭,有钱穿衣吧!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不知道在此时此刻在下面过得怎么样。 既然自己都决定辞职了,为啥不开一家冥器店呢?童叟无欺,薄利多销,或许可以帮助很多像刚才那位老太太一样的鬼魂。 何况自己还买了“阴阳瞳”。 俩人再次沉默。 “准备啥时候辞职?” “明天吧!”秦新鹏苦笑一声,“怎么也得先把辞职信写好!” “你准备好开店的所需了?” 秦新鹏摇摇头:“店面不需要大,地方应该不难找,既然是冥器店,也不注重装修,简简单单的更好。” 刘晓辉摇了摇头:“我不是说这些。” “那你的意思是……” “不需要一名店员嘛?” 说完刘晓辉的脸红了。 ------------ 第九十一章 洗刷间的红眼睛 一顿饭吃得十分沉闷,实际上俩人也并没吃几口饭菜。 “晓辉,我还是希望你能留在所里好好上班,咱俩情况不一样,你有父有母,衣食无忧,如果能一辈子这么平平淡淡,不是很好嘛?” “我想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生活,自己选择自己的生活,否则这一辈子还有啥意思?” 俩人相持不下,只好谁也不劝谁。 走出快餐店,秦新鹏远远的看到两个老头笑嘻嘻地望着他俩。 “老济?谭大叔,你们怎么来啦?”竟然是老济和谭疯子。 俩人笑呵呵地走到他们身边。 “吃不上饭,来投奔你啊!” “瞎说,你可是风水大师,出场费比得上三流明星!” 老济白了他一眼,语气一变:“找你还真有事!” 一看到老济,秦新鹏想起那晚在省厅,鲁大师找他的事,正想开口,没想到老济却先开了口。 “鹏啊!昨晚师父又给我托梦了。” 秦新鹏浑身一怔:“鲁大师?” 老济神情一下子严肃下来。 “嗯!师父托梦让我来找你一起去看他!” 这话着实让秦新鹏吃惊不少。 “鲁大师,让……让我去看他?” 老济点点头:“你有空的话咱们现在就动身?” “这么着急嘛?” “三十多年了,我终于知道师父他老人家的归宿,也想赶紧去看看他老人家。” 秦新鹏看了一眼身侧的刘晓辉,刘晓辉竟然朝他投去支持的目光,还很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行!我进去请个假,马上回来!” “我也去!” 听他这么说,刘晓辉忙喊道。 这次没等秦新鹏开口,老济先摆了摆手:“这次去的地方,你不合适去。” 刘晓辉还想说什么,却看到老济一脸的严肃,到嘴边的话又立刻咽了回去。 “这种事你真不合适参加!”说完,秦新鹏朝着公路对面的派出所大门走去。 三个人出发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半。 先是打的直奔东营市汽车总站,没想到老济已经提前买好了大巴车票。 车票上的地点竟然是山西太原,这让秦新鹏觉得又是大吃一惊。 山东东营距离太原可有一千多里路呢? 鲁大师在山西太原,怎么会了解千里之外东营和济南的事呢!回想起先后两次遇到鲁大师的经历,秦新鹏觉得或许鲁大师会掌握一种十分高深的道术,可以掌握千里之外的事,而且还能在梦境里穿越过去。 他自己也已经相信之前遇到鲁大师的两次经历都是梦境。 具体是什么样的道术,秦新鹏想象不到,觉得大概和阴司淘宝里的某些商品的神奇功能应该类似吧! 这么远,到地方后怎么也得半夜,早知道先问清楚去哪,如果早知道这么远的路程,应该第二天一早出发,改坐火车或者动车,这样当天过了中午,便能到地方。 世上没有后悔药,事已至此,也只好硬着头皮上车。 大巴车倒是挺宽敞,人也不多,仨人坐到后面。 “鲁大师,现在多大岁数啦?”秦新鹏轻轻拍了一下身前的老济,低声地问道。 “如果还在世,一百多岁了吧!” 老济神情严肃地回道。 十秒钟之后,秦新鹏才反应过来。 “啊?啥叫如果还在世?” 老济微微叹了口气:“实话告诉你吧!师父托梦是让我带你到他坟前——到了你就知道了。” “鲁大师真的不在世啦?” 惊得秦新鹏几乎是吼出来,惹得前面几个乘客用恼怒的眼神回头看向他。 “没必要大惊小怪!”老济反而在劝他。 此时此刻,秦新鹏心中如同火山迸发,思绪也成了一团乱麻。 “可是……可是前天晚上,鲁大师也找过我啊!” 秦新鹏也顾不了那么多,趴到老济耳旁,把前天晚上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 没想到老济听完后没有丝毫惊讶。 “那是因为师父仙逝后,在下面任了职,你是被他选中的人。”老济回道。 “这事你也知道?” “也是昨晚师父托梦说的!”老济苦笑一声后,回道。 关于鲁大师的事,老济知道的并不到,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秦新鹏没能再问出有价值的信息。 直到夜里十一点半,大巴车才到站,下车后,被凉凉的晚风一吹,仨人都觉得身心俱疲,路都不愿意迈一步。 于是在附近找了家宾馆住下。 车站附近的宾馆又脏又小,价格还高,仨人要了一间三床房的,还是秦新鹏扫码付的钱。 躺下后,已经是夜里十二点。 秦新鹏倒床就睡,迷迷糊糊的也不知睡了多久,就听到洗刷间反复传来冲马桶的声音。 一次两次秦新鹏还想着忍忍就过去了,谁知连续重复了七八次,每次都间隔一两分钟,弄得秦新鹏顿时一肚子火。 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便干脆坐起来,想看看这么幼稚的事,是老济干的,还是谭疯子。 几乎是他坐起来的同时,洗刷间里又是一阵刺耳的冲马桶的声音。 他正想破口大骂,可视线一转,却发现隔壁两张床上各自躺着一个人,同时两种不同风格的鼾声也传到了他耳中——也就是说老济和谭疯子都在。 一下子秦新鹏冷汗都出来了,既然俩人都在,那在洗刷间冲马桶的人是谁呢? 难道是…… 洗刷间并没有亮灯,这似乎更证实了自己的判断。 他蹑手蹑脚下床,先是使劲拽了一下隔壁床上的老济,谁知道这老家伙睡得太死,拽了几下都没影响他打鼾。 怕惊扰了洗刷间的东西,秦新鹏只好绕过中间的床,去拉谭疯子。 此时,秦新鹏心里想的是,这俩都是当世高人,只要弄醒其中一个,就算是安全了。 谁知道谭疯子也是睡神附身,根本弄不醒。 这时候洗刷间再次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冲水声。 秦新鹏觉得很奇怪,从自己醒过来到第二次传出冲马桶的声音,中间这两分钟内,洗刷间内并没有传出来其它声音。 难道里面没有人,也不知鬼,而是马桶出现了故障? 他屏住呼吸,仔细听,果然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看来是虚惊一场啊!”心里这么想着,便借着楼道里射进的灯光,慢慢走到了洗涮间门口,透过门缝往里瞅了一眼。 只一眼,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先是看到了一直血红色的眼睛,眼睛四周还布满了黑色的头发。 ------------ 第九十二章 宾馆惊魂夜之一 吓得秦新鹏尖叫一声,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震惊之后,赶紧爬起来去摸门一侧的灯开关,谁知道还没等摸到,洗漱间的门“呼啦”一声开了。 他下意识望去,却看到里面空空如也。 这时候灯被摁开,刺眼的亮光驱散了秦新鹏心中的惊悚,他喘着粗气探进头,确定洗刷间里面没别的东西。 “你小子干啥呢?” “对啊!上个厕所也尖叫。” 老济和谭疯子已经醒了,正睡眼惺地看向他。 秦新鹏摸了一把脑门,满是凉汗。 “亏你俩好意思说,刚才怎么拽你俩,就是不醒!”秦新鹏干脆脱下被汗水浸透的秋衣。 “大晚上,你叫我俩干啥!不知道……不知道老年人觉多嘛!” 老济打着哈欠,正想继续睡。 “先等等——刚才你们没听到连续冲马桶的声音?” 谭疯子摇摇头:“没有啊!就听到你尖叫了。” 说完也扭过头,不再搭理秦新鹏。 “邪门!总不能是幻觉吧!” 秦新鹏挠了挠后脑勺,转身盯着洗漱间内的马桶,足足等了三四分钟,结果一点动静都没有。 又想起刚才透过门缝看到的红眼和头发,秦新鹏最终的结论是:这几天经历的怪事太多,精神高度紧张,再加上身心早已疲惫不堪,所以出现了就幻觉。 这么想着,便重新回到床上,想继续睡。 谁知刚躺下,还没等睡着,洗漱间再次传来刺耳的冲马桶声音。 “哗啦啦”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中,声音十分刺耳。 这次他没有恼怒,而是感到些许的惊悚。 为了证实听到的声音不是幻觉,他赶紧拿出手机,在下次传出冲马桶声音之前,摁开了手机的录音按钮。 “哗啦啦——” 很顺利地把下一次的声音录了下来。 本想喊醒俩老头,可听到俩人的鼾声中都带着疲惫,想想还是算了。 再次蹑手蹑脚走到洗刷间门口,这次门是开着的,硬着头皮做好了看到任何可怕东西的心理准备,然后探出了头。 借着热水器显示器的绿色荧光灯,里面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结果依然空空如也。 正当他想再次准备返回时,马桶里再次传来哗啦啦的冲水声,这次就在他眼皮底下,他看得很清楚,并没有人去摁冲水开关,而是马桶自己响的。 “妈的!什么破宾馆,连马桶都是坏的!” 原来是虚惊一场。 心里暗骂了一声后,高度紧张过后的疲倦感袭来,他连续打了两个哈欠,就准备回到床上睡觉。 谁知刚走两步,听到楼道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仔细听,有对话声,有哭声,有骂声,还有尖叫声。出于好奇,他想开门看看外面咋回事。 一转身的刹那,恰好瞟见宾馆的窗户外,一个人影掉了下去。 随即是“砰”的一声闷响。 “有人跳楼?” 秦新鹏本能地这么想着,赶紧跑到窗户边,开窗望向楼下。 就看到楼下的草地上有个穿着黑衣的人趴在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 这栋宾馆一共五层,这里是三楼,这人至少是从四楼下去的。上学时,秦新鹏记得老师曾说过,根据大量跳楼或坠楼实例看,四楼及以上的死亡率超过百分之九十五。 看来这人凶多吉少! 暗自叹了一声!秦新鹏觉得虽然这里是河南境内,可毕竟自己是法医,而且还属于目睹者,既然碰上了,就得硬着头皮顶上。 出门前瞥了一眼熟睡中的老济和谭疯子,秦新鹏轻轻带上了宾馆房间的门。 还没等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一男一女俩年轻人蹲在三楼的楼梯边上,女人双手掩面呜呜地哭,男的手里夹着烟,也是一脸的愁容。 尴尬的是俩人的穿着,男的身材高大,至少一米八五,只穿了个粉红色雷斯 短裤,女人身材娇小,上身穿着白色男士衬衣,因为衣服大,直接搭到大腿根上,白皙的长腿给人无限遐想。 能听得出二楼还是一楼,有人哭有人骂。 “这位大哥,出啥事啦?” 看见俩人穿成这样,为了不让彼此尴尬,秦新鹏本打算从俩人身侧悄悄过去,可擦家而过时,俩人几乎同时朝他抬起头,于是随口打了个招呼。 “兄弟也是外地的吧?” 男的一开口竟然是东北口音。 “我山东的,昨晚半夜下的车。” 男的不好意思地揪了揪仅有的“小衣服”,低声说:“哎呀!兄弟,这宾馆里闹鬼啊!半夜里马桶总是自己冲刷,我……我想看看到底咋回事,你猜看到了啥?” 秦新鹏对口回道:“不会是红眼睛吧?” 男的“嗯”了一声,女的也一下子站了起来。 秦新鹏的视线本能地转向女人的大腿以上部位。 男人穿着粉红色蕾丝“小衣服”肯定是女人的,而女人穿着肥大白衬衣应该是男人的。 秦新鹏承认,这是个让男人怦然心动的推理。 女人注意到了秦新鹏火辣辣的眼神,赶紧躲到了男人后面。 秦新鹏这才转移视线。 “妈呀!兄弟你咋知道?莫非你也看到了女鬼?” 秦新鹏这才意识到事情比自己想想的还要复杂。 看来刚才听到冲马桶的声音,看到洗刷间里有红眼睛,不是幻觉。 还是先下楼看看吧!毕竟人命关天比闹鬼这事还大,二楼也有几个“衣冠不整”的,估计也是听到或者看到了什么,吓得匆忙跑出来,不敢回去。 一楼大厅里更是聚集着十几个人,大部分都穿着秋衣秋裤,或者睡衣睡裙。 看来都是遇到一样的事,正在和宾馆工作人员争执。 和十几个客人对峙的是三个宾馆的职员,最前面的是个五六十岁的老汉,让正在满脸堆笑地解释。 秦新鹏挤开人群,走到老汉面前。 “刚才有人跳楼啦!” 秦新鹏开门见山地说。 老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不过几秒钟后,他又咧嘴笑了笑,很明显这次笑得很牵强。 “别瞎说啊!哪有人跳楼。” 老汉好像很怕这话让别人听见,压得声音很低。 “真的!我亲眼看见的,就在……就在楼后面。”秦新鹏想到自己所在的房间在阴面,窗户外正好是宾馆大楼的后面。 秦新鹏这话四周的客人听的清清楚楚,沉寂了一分多钟后,人群便开始嚷嚷起来。 “跳楼?谁跳楼啦!” “还别说,刚才我出门时,也听到‘砰’的一声,好像是重物从高处落到地上的声音。” “可是咋没别的动静呢?” 秦新鹏也是一头雾水。 不管谁跳楼,家属这会儿应该早哭得昏天昏地了,除非是独自住进宾馆的客人——那也不对啊!一个大活人从四五楼掉下来,在一楼听到的声响应该很大,宾馆的工作人员也应该知道啊! 再看老汉脸上难以完全掩饰的慌张,秦新鹏更觉得事情不对劲了。 ------------ 第九十三章 宾馆惊魂夜之二 “我亲眼看到的,不可能有假,不信咱们一起去看看!” 秦新鹏这话刚说完,立刻得到了背后十几个宾客的支持。 “对啊!咱们一起去看看。” “看着这家宾馆不但闹鬼,还死了人啦!” “这是什么破宾馆,老子以后宁可睡大街,也不会再来这家宾馆住。” 老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用恶狠狠地眼神瞪了秦新鹏一眼,又扭头露出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其他宾客:“这事我做不了主,得给值班经理打个电话。” “行!” 看到有这么多人支持,秦新鹏也很沉得住气,心想:打个电话也用不了一分钟,估计弄不出啥幺蛾子。 老汉磨磨唧唧地走到柜台后面,然后拿起座机,不急不慢地摁了号码。 连身后的住客都看得出,老汉似乎有意拖延时间,其中有两个直接开骂了。 电话接通了。 老汉依旧不急不躁地对着话筒问:“张经理,有住客说咱们宾馆有人跳楼,想让我们的人领着看看呢!” 秦新鹏听不到电话对面的人说什么。 不过明显看得出听完听,老汉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然后脸上也再次浮现出笑容,这笑容里没有了刚才的慌张。 可能是职业练就的观察能力,老汉在接电话前后的神情变化,秦新鹏尽收眼底。 不过他也想不明白,老汉以及宾馆值班的张经理喉咙里到底买的什么药。 “既然大家不相信我老罗,那就一起去看看呗!” 说完还朝着秦新鹏扬了扬嘴。 “走!” “去看看!” 老汉从柜台后面拿出几把手电筒,很淡定地分给几个人。 十几个人乌泱泱地涌出宾馆,绕到后面的草地上。 这里是郊区,宾馆后面有一大片闲置空地,草和菜密密麻麻的足有大半米高。 在几把手电以及宾馆窗户射出的光照下,十几个从宾馆从一侧找到另一侧,并没看到躺着的人。 来回找了两边后,宾馆客人开始质疑起来。 “你这小伙子咋回事?人呢!” “是啊!大晚上,消遣我们玩呢!” 宾馆职员老罗嘿嘿一笑:“这下大家都信了吧?哪有跳楼的——也没有女鬼,这都快天亮了,大家明天应该还要坐车,赶紧回去睡吧!” 说完不等大家说什么,转身就往回走。 秦新鹏也懵了。 “这怎么可能呢?刚才明明看到个人从上面掉下来,而且第一时间跑到窗前,也看到了地上躺着个人,这会儿咋会没有呢?” 他这么琢磨着,又想到刚才姓罗的老汉一系列奇怪的举动,也就恍然大悟了。 刚才老罗明显在拖延时间,目的肯定是给其他人留出更多时间处理这边的事。 这里泥土松软,还长着一层厚厚的草,从四五楼掉下来,人还真不一定死——应该是被宾馆的人弄走了。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啥呢? 从自己看到那人掉下来,到现在,也不到十分钟,现场肯定会留下痕迹…… 这事难不倒一个法医! 这么想着,秦新鹏抬头找出自己房间的位置,然后走到自己宾馆窗户的下面。 然后弯腰用手电仔细照! 只看了一眼,他顿时就是一喜。 地上明显有个重物压过的痕迹,呈长条形,仔细看,泥土上还有血迹,而且是新鲜的血迹! “找到啦!大家来看啊!” 秦新鹏忙朝着已经走出几十米的人群高喊。 “奥!” 众人又折回来到秦新鹏身侧。 “哪有人啊?你这小子竟说瞎话!” 甚至有人开始谩骂。 “大家用手电照照这块地方!” 秦新鹏指了指地上留有痕迹的地方。 几个拿着手电的,忙照去,随即就有人看出了端倪。 “咦?这里好像有人躺过!” 紧接着另一个人纠正:“不对!不对!这是有人从高处摔下来砸出的痕迹啊!你们看,还有手印呐!” “有血!” “看来还真是有人跳了楼啊!” “那人呢?” “这宾馆有问题!” 不用秦新鹏解释,十几个人七嘴八舌开始讨论起来。 结论不言而喻。 等众人分析得差不多时,秦新鹏才开口。 “大家是不是都听到马桶自己冲水的声音啦?”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相应。 “是啊!他娘的响了十几次,还很有节奏。” “是不是看到过洗刷间里有一双红眼睛?” 这次只有几个点头说看到过,另外大部分人表示没注意看。 不过大家一致的结论是这家宾馆有问题。 作为一名法证工作者,这一职业的敏感直觉告诉他,这么多的马桶都在自己冲水,但在自己站在门口看着时,却很正常,这肯定不是巧合。 不是巧合,不是意外,那肯定是有预谋的——是宾馆的预谋。 另外他还想到,不管这人是意外坠楼,还是自杀跳楼,甚至是蓄意谋杀,肯定也和宾馆有很大关系。 这里是一家靠近长途汽车站的宾馆,住在里面的客人大都是外地的,山南海北,萍水相逢,而且基本不会有回头客,那么宾馆这么做的目的…… 一定是为财? “大家赶紧回自己房间,检查检查有没有丢失贵重物品!” 情急之下,秦新鹏也来不及详细解释,直接朝着人群大吼道。 众人反应也不慢,嚷嚷赶紧往宾馆里面跑。 再次回到宾馆一楼大厅,秦新鹏发现刚才的三个工作人员都不见了。 紧急情况下,十几个人临时商量着,赶紧各自回到房间检查完后,还都回到一楼大厅集合。 老济和谭疯子一直在房间内,再说他们也没啥值钱的东西,秦新鹏没必要回自己房间看,于是就决定待在一楼大厅等着。 很快,原本很热闹的大厅里只剩他自己,秦新鹏处于好奇,走进宾馆柜台后面的值班室。 探头朝里望了一眼,发现值班室空无一人。 这就奇怪了! 不管发生啥事,总不能扔下这么大的宾馆逃之夭夭吧! 值班室里除了两张床,几个橱子,几把椅子,一个茶几外,还有些零零散散的东西。 刚想转身回来,无意中瞥见值班室西侧的墙上有条两米长的缝隙。 这可是大楼的一楼!墙上怎么会有裂痕? 不应该啊! 直觉告诉秦新鹏,这面墙有问题。 犹豫了一下,他迈步走进值班室,当距离这面墙不到三米时,秦新鹏才恍然大悟。 哪里是缝隙,分明是一扇暗门,只是门和墙的颜色完全一样,如果不是拉开着一条门缝,根本看不出墙上还有扇门。 这面墙的西侧有块土黄色的幕布,看样子平时幕布是拉着的。 这让秦新鹏的好奇心到达了顶点。 不就是宾馆嘛!又是暗门,又是幕布的,整的好似谍战片里的秘密军事基地。 他走到门缝前,用力一掰。 门缝大到了一米宽。 秦新鹏刚想进入一探究竟,顿时被一股刺鼻的腥臭味熏得咳嗽不止,仔细闻,腥臭味中还掺杂着浓厚的血腥味。 法医的经验告诉他,这是人血的气味啊! 这一刻,他感到无比震惊的同时,赶紧举起手电朝暗门里面照去,手电只扫了一圈,扫到个东西,他头皮就是一麻。 在光照扫过的一刹那,他好像看到人影,这人是脚不着地,好像是挂在半空中。 他赶紧沿着刚才手电扫过轨迹,慢慢地倒着往回照了一遍。 ------------ 第九十四章 宾馆惊魂夜之三 拿着手电往回照到一半,秦新鹏就看到了具悬挂着的尸体。 是具男尸,被挂在屋顶裸漏的钢筋上,用的是小拇指粗细的绿色尼龙绳。 瞅了几眼,秦新鹏看清这好像不算是个单独的房间,而是一段通往某地的走廊,尽头的黑暗里依稀可见通向下面的石阶。 尸体就这么直挺挺地挂着,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给人以毛骨悚然的感觉,语言很难形容。 其实这一刻秦新鹏已经冷静了下来——人在极度惊悚过后,反而会变得特别冷静,或许这也是人类在那么多动物中脱颖而出的原因之一吧。 深呼了一口气,秦新鹏换了另一手握着手电,此时才发觉自己手心满是汗珠。 抬头走了进去,这才注意到悬挂着的尸体下面竟然还躺着两具男尸,同时他也看清了这三具尸体都穿着统一的服装,正是这家宾馆的工装。 “原来是宾馆的人——咋会死在这里?到底怎么死的?” 作为法医,虽然只有一年多的工作经验,秦新鹏也“见怕不怕”,朝着尸体走去的同时,掏出了手机。 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已经凌晨四点十三分,手机信号满格。 一步步地往前走,当靠近尸体三四米时,秦新鹏看清了地上两具尸体的模样。 也是俩男的,看年龄有四十岁左右,俩人都瞪着大眼,在手电光照的映衬下,脸上看不清丝毫的血色,奇怪的是也没有丝毫挣扎过的迹象。 瞅了两眼,秦新鹏先是觉得这俩人有几分眼熟。 他心想:“大概是入住宾馆时见过吧!” 这么没想着,秦新鹏绕到了悬挂着的尸体正面。 举起手电一照。 整个人顿时像被电了一下。 这人他认识啊!不过认识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人不应该出现在这地方。 他竟然是刚才领着他们到楼后的宾馆工作人员老罗。 这绝对不可能啊! 再三确认就是他后,秦新鹏冷汗再次冒了出来。 刚才老罗只比他们早进楼几分钟,当时人还好好的,怎么会吊死在这里呢! 认出吊着的人是老罗,再看侧躺在地上的两人,也随即认了出来,正是之前站在老罗身后的俩宾馆职员。 问题是刚才仨人都好好,咋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了这里呢! 细思极恐啊!看来这家宾馆水很深。 赶紧掏出手机,拨打了110。 当地派出所一听说发现三具尸体,问清地址后,说十五分钟左右便能赶到。 把手机放回到口袋,秦新鹏靠着法医的职业本能蹲到两具尸体前。 其实法医尸检和医生看病有八九分相似,主要也是四个字“望闻问切”,只是这个“问”问的不是尸体,而是证人。 两具尸体都是圆目怒睁,这时候也就不讲究没戴尸检专用手套了,他伸手食指和中指在其中一人的脖子静脉上探了一下。 不出所料,人已经死透,再轻轻摁了下手背上的皮肤,依旧弹性十足,而且还有残留的体温,根据法医专业知识判断,死亡时间应该在一小时到三小时之间。 一小时到三小时? 秦新鹏手一颤,忙缩了回来。 这就更不可能啦! 因为十几分钟之前,他还见过三人,当时很多宾馆客人也在,还和仨人起过争执——这不矛盾了嘛! 仅凭肉眼看不出俩人的死亡原因,秦新鹏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重新站起来后,视线扫到了老罗的尸体上。 奇怪的是老罗的一只手竟然握在尼龙绳上,而且明显看得出,这姿势并非垂死挣扎,而更像为了更好地把脖子钻进绳子扣内。 再仔细看老罗的表情,秦新鹏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罗竟然在笑——准确说,他在死亡前的一刹那,人在笑,所以死后这表情僵在了脸上。 “难道这家伙是自杀?不过时间上也对不上啊!” 越想越觉得奇怪,最让他觉得毛骨悚然的还是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郁血腥味。 目力所及的地方只有这三具尸体,那么刺激的气味来自哪里呢? 最终秦新鹏的视线定格到了尽头向下的石阶上。 犹豫了一下,秦新鹏还是决定先退到外面,一切等当地派出所的人来了再说。 “咦?你去哪了!” 刚走出宾馆值班室,就看到大厅里聚集着十几个住客,都眨着眼看着他。 “怎么样?” 秦新鹏不想引起没必要的恐慌,忙转移话题。 “妈的!我的手机、金链子,还有皮包不见啦!” “我丢了个戒指,还是我结婚的钻戒,这下回家没法交代了。” “我箱子也有被翻过的痕迹,不过没看出少什么。” 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中带着愤怒。 秦新鹏摆摆手,先让大家静下来。 “大家出来时,记得关门啦?” 众人又是一阵嚷嚷。 “关了啊!” “随手带上了。” 不过也有两个住客表示当时太紧张,只顾逃命了,没留意是否关了门。 不过现在的情况看,这几个记不准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根据自己了解的情况,再加上作为一名法证工作者的分析判断,秦新鹏断定丢东西和这家宾馆有关。 “奇怪啊!宾馆的人呢?咋一个也不见啦!” 一阵杂乱的嚷嚷声后,最终还是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秦新鹏依然没说出事情。 大厅里的人越聚越多,都是今晚住下的客人,其中至少有一半都不知道发生了啥事,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便出来看个究竟。 终于苦熬了几分钟,刺耳的警笛声呼啸而至,透过玻璃门,秦新鹏看到三辆警车停到了宾馆楼前,车上下来了警察。 “刚才谁报的警啊!” 先是两个睡眼惺忪的警察推门走了进来,朝着众人喊。 进门后看到一屋子人,也是有些懵。 “是我!” 秦新鹏朝俩人走了几步,同时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 这时候又进来七八名警察,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原来是邻省的同行啊!”头花花白的警察接过秦新鹏的工作证瞅了几眼后,回了句。 “哪里发现的尸体?” 花白头发的警察应该是个小头头,他环视了一圈后,视线再次定格到秦新鹏的脸上。 “你们跟我来!” 一听到发现了三具尸体,身后的住客们瞬间炸开锅。 几名警察赶紧维持现场秩序。 秦新鹏带着警察进入到值班室西墙后面的暗室,还没等进入,花白头发的警察就嘟囔道:“这是以前留下的防空洞入口啊!” ------------ 第九十五章 宾馆惊魂夜之四 人多不但力量大,也会让每个人的胆子变大。 一伙十来个人围着三具尸体,被尸体的样子吓一跳。 “怎么这副表情!” “你们看,他是笑着死亡的!”和白头发警察一起进来的年轻警察指着吊在空中老罗惊呼道。 花白头发警察忙转身对身后的几个人喊:“小成,你们几个人想法找找到宾馆老板,实在找不到的话,找宾馆工作人员了解下情况也行。” 几名警察应声离开了暗室。 “好浓的血腥味啊!” 还是刚才那名警察,他使劲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喃喃地说。 花白头发的警察吩咐另外几名手下赶紧搜查现场,然后才走到秦新鹏身前,伸出左手:“你好!我是太原市北官桥派出所大队长,姓胡,不介意的话,可以喊我胡大哥……” 秦新鹏简单自我介绍后,把自己从入住宾馆到刚才怎么发现暗室内死人的过程简单说了一遍。 听得胡队长慢慢张大了嘴,露出惊讶神情。 “还有这么邪乎的事?” “我怀疑这是家黑宾馆!”秦新鹏直言不讳地说。 “奥?”胡队长眼瞪了起来,“兄弟为啥这么说?” 秦新鹏又简单把自己的分析说了一遍,他怀疑马桶自动冲水,以及从门缝里看到的红眼都是宾馆的人在捣鬼,目的是趁乱到宾馆房间内偷财务。 至于这三具尸体以及这么浓郁血腥味,他也一头雾水。 “胡队,三具尸体都没外伤,死因还得等详细化验后才能得出结论。” 这时候跟队出警的法医过来报告说。 “那……那具尸体呢?” 胡队长指了指已经被放下来,被放到一侧的老罗。 “他就更奇怪了!”法医指着老罗的手和脸,咂舌道:“初步判断他是自己吊死的!” “自杀?” 没想到法医却摇了摇头:“自己吊死,并不一定是自杀。” “江哥,你这话啥意思?”胡队长吸了口气,满脸疑惑地反问。 “尼龙绳的扣子距离地面超过了两米,但是附近却没发现可以踩着的东西,这是个疑点呐!” 被他这么一提醒,秦新鹏也是恍然大悟。 还真是! 四周并没有可以踩着的东西,老罗又是怎么吊上去的呢! 刚才出去找宾馆老板的几个警察喘着粗气跑了回来。 “胡队,没……没找到,整个宾馆一到五楼都找遍了,连个工作人员也没有啊!” 胡队长很深沉地点点头:“进入防空洞看看!” 说时迟,做时快。 到这一刻也就在暗室待了不到十分钟,其实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清楚,血腥的气味吃从防空洞飘出来的,里面肯定还有尸体,而且死因绝对不像这三具尸体。 一行人沿着石阶往下,石阶距离地面的垂直距离大约七八米,走到头,眼前出现了条走廊,每隔十几米,走廊的顶上都挂了个小灯泡,照得走廊的光线反而比外面足。 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众人的脚步也不自觉慢了下来。 走廊两侧有几个房间,门虚掩着,走在最前面的几个警察挨着筛查,前几个房间内都放着杂七杂八的物品,应该是类似小仓库之类的地方。 一直到第七还是第八间,众人先是注意到里面射出更亮的光,随即又发现这房间的门竟然是不锈钢防盗门。 门虚掩着,刺鼻的血腥味正是从里面传出的。 一刹那,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了过去。 距离不锈钢门不到十米时,胡队长先是伸手做了个“停”的手势,然后用眼神和手指一番指挥,四个年轻警察随即拔出了枪,压着脚步靠了过去。 他们出警竟然带了枪! 这让秦新鹏觉得挺意外。 还可以看出几个人配合很熟练,分别从门两侧包抄,其中一人推开虚掩的防盗门,另外三人举着枪,一个站着,另两个用不同姿势蹲着。 门“啪嗒”一声开了。 四把枪猛地以不同高度和角度指向房间内。 按照电视电影中的剧情,下一秒四个警察会饿虎扑食般冲进去,然后各自指向一侧,大喊“不许动,举起手来”。 然而今晚的剧情却不是这么写的。 四个人竟然愣住了,然后扭头看向胡队。 “怎么啦?” 胡队长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胡队!还是……还是你亲自看吧!” 其中一个警察嘴巴动了几下后,好像本来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秦新鹏跟着胡队长走向门口。 血腥味越来越浓,秦新鹏脑子想象着即将看到的画面。 屋子里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或者和之前出警时常看到的画面一样,满屋子火拼后的血腥场面? 然而当看到屋内的一切后,秦新鹏还是意识到自己的想象力的确不够。 屋子内俨然是现代化的布置和装修,三合板的几张电脑桌,桌上摆着几台电脑,东侧墙上是个超大的液晶显示屏,让秦新鹏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屋子里有五个人浑身是血,而且都赤着上身。 这五个人坐在电脑椅上,显然已经死亡。 五个人都开膛破肚,内脏一半在外,一半在里,身下都有一滩血,恐惧的画面感对人视觉冲击之大,根本没法用语言形容。 更骇人的是这五个人脸上还都挂着微笑,就和老罗的死状一模一样。 这一刻秦新鹏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血腥味这么刺鼻,因为不仅仅是鲜血的气味,还有破裂的内脏……能想象到几个死者在死亡前的一刹那,其身体在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都这样了,咋还能笑得出来呢? 仔细看,五个人中的两个竟然把手伸进了肚子里——看样子是自己用手掏破肚子的,然后硬生生扯出了自己的五脏六腑。 脑补当时血淋淋的画面,秦新鹏只觉得菊花收紧,小腹一阵痉挛。 忍不住暗骂了一声:“卧槽!这他娘的岂不是硬生生疼死的?” 地上的鲜血已经汇集到了一块儿,像是一片“血湖”,一直流到距离门口不到两米的地方,所以房间内剩余的空间,只能勉强容得下几个人落脚。 秦新鹏跟着胡队长迈了进去,他还是忍不住左手捂住了鼻子。 迈入房间内,他又看到两个同样赤着上身的死人,蜷缩在角落里。 从身形看得出,这是两个五大三粗的爷们,不过死状更加奇怪。 俩人的整个身体以一种瑜伽动作蜷缩起来,膝盖埋到胸前,而且脑袋还夹在双腿之间。 地上也是一片血迹。 视线再转,秦新鹏又看到另一侧的桌子下面趴着个人,身下同样有一滩血。 即便是警察和法医,也瞬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死这么多人!这事……这事太大啦!” 说着胡队长赶紧掏出手机摁了几下拨了出去。 秦新鹏注意力又被墙上的大屏幕吸引。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这竟然是监控的显示器,画面分成几十个小格,好像都是宾馆各房间的场景。 秦新鹏瞬间全明白啦! 之前在网上看到过不少某宾馆或者出租房内被偷着安装监控摄像头的丑闻,甚至还有的安装到了厕所蹲坑内。 没想到如此狗血的一幕,也在自己的亲身经历中上演了一次。 视线再转,秦新鹏瞥见了桌面上的几台电脑设备和不知名的电子仪器,直觉告诉他应该也都有用处。 联想到此前在宾馆内的经历,以及自己的分析判断,秦新鹏想到了一种可能。 “当时洗漱间内连续传出冲马桶的声音,但当自己盯着马桶看时,马桶却很安静——马桶不可能成精,一切肯定都是人为,源头就在这洗刷间内。 原来如此! 秦新鹏分析,他们应该是宾馆内负责通过监控和这一堆叫不上名的电子设备操控各房间的马桶,等客人吓得跑出房间后,再通知另一拨人进房间偷东西的宾馆职员。 不过秦新鹏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让马桶抽水倒是可以利用远程电子设备,可那双眼红眼是咋弄出来的? 总而言之,宾馆是在利用高科技扮鬼吓人。 反正这是家车站宾馆,也不盼着多少回头客,干的就是一锤子买卖。 只是这些人怎么就死了呢?死状还这么惨,这么诡异。 报完警,胡队长派了俩人守在门口,等待太原市派出所刑警大队的人赶来。 走廊还没有到尽头,秦新鹏举起手电往里照了照,目测大约还有三十几米的距离。 他注意到,这条地下走廊是用岩石和水泥参杂着手指粗细的钢筋修筑而成的,仔细看,走廊两侧的墙角上长满了绿褐色的苔藓类植被,这着实让秦新鹏吃惊不少。 至少说明两点: 第一,走廊位于地下,阴暗潮湿。 第二,地下走廊有些年岁了。 再仔细看,地面和墙上几乎布满了或深或浅的裂痕,很明显是岁月的痕迹。 “这地下走廊不会比上面的宾馆大楼存在的时间还久吧?”处于好奇,也为了缓和现场让人窒息的紧张气氛,秦新鹏用不算高,也不算低的声音问一侧的胡队长。 “这应该是七八十年前留下的军用防空洞,小时候我就听村里老人说过,这一带是晋察冀地区著名的军事要塞,至于这座宾馆大楼,好像是九十年代末,搞开发时,随着汽车站的建成而建造的。” 胡队长话刚说完,一侧的老法医忙补充了句:“这样的防空洞其实在山西、河北一带有不少呢!只是现在没啥用处,都慢慢荒废了。” 秦新鹏恍然大悟,如果不是宾馆大楼有意识地盖在防空洞的上面,就是后来无意中发现了地下防空洞,然后利用了起来。 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五点零三分,如果是晴天,此时外面天空已经大亮。 胡队长和另外几个警察聚到一块商量事情,秦新鹏很自觉地闪到了一侧,他望向走廊尽头,总感觉黑暗中有好几双眼睛在看着他。 弄得他整个人很不自然。 正当他想收回视线时,忽然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他这才想起来,过了半夜十二点后,此时是星期日,正是阴司发布任务的时间。 ------------ 第九十六章 防空洞内的灵堂 第六感这东西很奇怪,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很多时候却真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正如此刻,秦新鹏听到手机震动的一刹那,就知道是阴司交流群发来的信息,而且第六感觉告诉他是阴司发布任务。 拿出手机,果然看到阴司交流群多了一条信息。 本次任务:请在二十四小时内找出宾馆内的七个亡灵,并帮助他们化解执念,进入三道轮回。 看到两行血红色的字,惊得秦新鹏手机差点脱手。 七个亡灵?这不就是说这栋大楼内有七个鬼嘛! 再想到今晚的诡异经历,不禁再次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难道自己透过洗刷间门缝看到的那双红眼真的是鬼?如果是鬼,怎么感觉鬼在帮助宾馆在吓唬客人呢?另外宾馆这些工作人员是不是被鬼杀死的?” 还有件事让秦新鹏十分疑惑,自己明明花了六万六千元钱买了阴阳瞳,之前也先后两次见到过鬼婴,可如果之前看到的是鬼眼睛,那自己为啥看不到他呢! 脑子随即冒出好几个问题。 同时走廊尽头黑暗中那种呼喊他的声音越来越强烈,中间好像掺杂着几个女人的笑声。 这种声音似乎有某种魔力。 秦新鹏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秦兄弟!” 走了两步后,他听到身后的胡队长在喊他,但这一刻他想回头,却发现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脖子。 一步,两步…… 一直走了十几步,秦新鹏觉得身体越来越冷,身前黑暗中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楚,弄得他整个大脑有些迷离。 忽然,耳畔传来一声低沉嘶哑的呵斥声:“赶紧停下!” 同时他觉得眉心被人摸了一下,随即是凉凉的感觉。 秦新鹏浑身猛地一怔,忙扭头,就看到老济阴沉着脸瞪着他,还喘着粗气,俩人几乎是脸贴着脸。 秦新鹏这才缓过身,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同时看到了七八米外,满脸愕然的当地警察们都看着他。 觉得额头有点痒,能感到有液体顺着眉心缓缓往下流,他本能地想伸手摸,又被老济喊住了。 “别擦——如果想活命的话!” “到底咋回事啊?” 秦新鹏伸出的手僵在空中顿了一下,又放了下来。 “你看!” 老济抬起手,让秦新鹏看了看黑色的罗盘。 罗盘银白色的指针剧烈抖动着。 “这是咋回事?” “你不知道刚才为啥像傻子一样走向那边?” 老济冷笑一声,反问。 “我……我好像感觉那地方有人喊我,于是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秦新鹏解释。 “这就是了!”老济瞟了一眼手中的罗盘,“那地方阴气极重,应该不止一个……” 这时候身后的警察们慢慢凑了过来。 “秦兄弟,这位是?” 胡队长轻声问秦新鹏。 “奥——我给你们介绍啊!”秦新鹏指了指老济,“这位是济大师,我们一起从山东东营市来的。” 想了一下,秦新鹏又补充:“济大师可是我们当地著名的民俗事物专家,刚刚帮助我们所破获一起特大灵异刑事案件。” 秦新鹏又指了指胡队长他们:“他们是当地派出所的,这位是胡队长。” 老济微微点了点头,言归正传。 “刚才我抹到你额头上的是黑公狗血,可以克制阴邪脏物制造的幻像。” 胡队在好像不是完全能听明白,看看秦新鹏又望向老济。 “那可怎么办?” 老济根本没搭理他,而是问秦新鹏:“你竟然能感应到鬼物的呼唤,这倒让我挺意外!” “这个一言难尽。”秦新鹏苦笑一声,话锋一转,“你就直说吧!咱们该咋办?” 老济眯缝着双眼看着走廊尽头,认识这么久了,秦新鹏很少看到老济面露这种表情。 “哼!这种事既然碰上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 说罢,环视了一圈。 “这种事人多了没用,就我俩吧!” “那可不行!死了这么多人,已经属于特大刑事案件,应该是我们处理才对,何况从现场看,存在很大的危险……” 没等胡队在说完,老济便是一声冷笑。 “你们?关键是你们能管得了!”说完也不等胡队长回应,转身便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胡队长不知所措地愣在当场,秦新鹏忙打圆场:“胡大哥,你可能看出来,这案子很邪乎,绝对不是一般的案子——我就陪济大师进去看看,你们还是等着市刑警队的支援吧!” 说完,尴尬地一笑,转身追向老济。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秦新鹏越往里走,秦新鹏越感到冷。 老济看着手中罗盘,停到一扇木门前。 跟着老济停下后,秦新鹏才注意到,这竟然是那种老式的木门,几寸厚的木板,外面涂上了一层黑漆。 这种大厚木门至少在半世纪前就不常用了,如今大概只出现在某些民国时期的电影电视剧中。 “就在里面!” “啊!”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进去看看就知道啦!” 说完,轻轻推开了木门。 “吱呀!”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声响,木门被缓缓推开。 屋内的景象出现在了秦新鹏眼前。 如果这一刻非得找个词语形容他的心情,“触目惊心”比较恰当。 即便是秦新鹏做好了看到任何诡异东西的心理准备,他自信不管是看到残缺的尸体,还是微笑的死尸,自己都不会害怕,更不会感到意外。 让看朝着木门后只看了一眼,秦新鹏还是惊呆了。 竟然是个灵堂! 一张古朴的大长木桌摆在正对门口的墙下,木桌上摆着各种贡品,几根手指粗细的黄香燃了三分之二稍多点,依然在徐徐冒着青烟。 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贡桌两侧——竖着七个用草和纸制作而成的假人,而且五官和发髻清楚可见,是七个年轻的女孩。 每个大约一米左右。 “不会这么巧吧!恰好也是七个,难不成这就是阴司交流群任务里的七个亡灵?” 秦新鹏暗暗想道。 “原来如此!”看到这一幕,老济冷哼一声,整个人反倒是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 “你……你知道这是咋回事?” 秦新鹏忙问。 ------------ 第九十七章 养小鬼 老济冷哼一声:“你应该听过养小鬼吧?” 秦新鹏先是木讷地点了点头,随即一声惊呼:“你说养小鬼?南洋邪术?” “对!但不一定只有南洋才有这种邪术——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家宾馆用邪术养了七个小鬼,不过……不过今晚出了意外,小鬼反噬——外面那三具尸体我检查过,都是被鬼上身,控制心神,是在一种不受控制的情况下自杀的!” “原来是这样!” 秦新鹏心想:应该不光那三具吧!刚才那七八个“剖腹”的也是七个小鬼的杰作。 养鬼反噬的事,恐怖片里演过,只是秦新鹏说什么都没想到今天自己会亲身经历。 想到刚才阴司交流群里发布的任务,秦新鹏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看来眼前的七个假草人就代表着七个被控制的亡灵,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找到了呢!如果算,那任务岂不已经完成了一半? 秦新鹏正胡思乱想,胡听身后的老式木门“砰”的一声,等他回过头,就看到门已经关得严丝合缝。 秦新鹏本能地两步过去想推开,试了几次,根本推不开,就感觉木门好似从外面锁上了。 “老济——” 喊了一声,等转过身,吓得他浑身一抽搐——老济不见了,眼前的一切也变了样。 好像是在条破旧的走廊里,几个浑身被水浸透的女孩哭喊着往前跑,头发沾到脸上也顾不上撩一下,秦新鹏仔细看,才发现女孩们的身下都是水,似乎还在急速奔流,此刻已经没过膝盖。 女孩们哭喊着往前跑,很快跑进了一间屋子里。 屋子内恰好有张双人木床,只剩下木板,慌乱间几个人爬上了第二层木板,可惜床板面积不够大,其中的两个女孩掉了下来,俩人呛了几口水后,又站起来爬到了一侧的人字形木梯子上。 门外的水咕嘟咕嘟往里灌。 虽然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象,但看到眼前这一幕,秦新鹏却是从内心里着急,恨不得冲上去劝几个人赶紧离开。 因为秦新鹏看得出这房间地势很低,水会越灌越多,直至最后灌满整个房间。 能看得出此时的几个人已经慌了神,只顾蜷缩在一起,浑身瑟瑟发抖,哪里还能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可惜! 秦新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既不能过去拉一把,也不能喊出声。 干着急啊! 果然! 屋子里水越来越多,慢慢的,慢慢的,没过了床板,并且一直在汩汩往上冒。 没过了女孩们的腰,随后先是两个攀在“人字梯”上的女孩消失在了浑水中,随后整张床翻倒,所有的女孩全都消失不见了。 眨眼间,秦新鹏只看到翻腾的水面上飘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画面一转。 眼前是一片泥泞,秦新鹏认出了已经变了形的双人床和歪倒的“人字梯”,几个女孩的尸体横七竖八着,已经泡得发白肿胀,样子十分地狰狞可怕。 这时候从门外走进一个人,这人穿着雨鞋,因为角度原因,秦新鹏只能看出他是个男的,这人站在门内瞅了几眼,然后转身离开,再次回来时,推来了辆小车,分三次把女孩们的尸体搬上车,推了出去。 秦新鹏有点没看明白。 水是怎么来的? 女孩又怎么会跑到这里? 另外,这人面对几具尸体,似乎并不紧张,而是不急不躁把尸体运了出去? 不过辗转一想,秦新鹏猜得到,一开始女孩狂奔的走廊就是这条位于宾馆下面的防空洞——也就是现在自己所处的地方。 恍惚间,眼前的画面又是一转。 依旧是穿着雨鞋的男人,他又来到另一间屋子内,在被水泡透的地面上挖了个大坑——一个很大很大的坑。 然后把女孩们的尸体放了进去。 这一幕让秦新鹏更懵了。 “怎么会把尸体埋到屋子里?要知道掩藏尸体可是大罪——再说几个女孩明明死于意外,没必要这样吧。除非那场大水是人为,或者属于重大事故。” 穿着雨鞋的男人把土回填,然后把七根带着柳叶的木棍插到了土里。 秦新鹏隐隐记得听谁说过,柳木棍可以镇魂,可以驱邪,如果沾上狸猫血插到坟头,就能封住坟中之鬼。 阴阳圈里有专门的称呼,叫“镇魂钉”。 画面又是一转。 雨鞋男开始布置另一个房间。 有供桌,有贡品,还有七个样子奇怪诡异的纸扎人。 纸扎人? 秦新鹏浑身一个激灵。 他这才认出来,穿着雨鞋的男人布置的正是自己和老济来到的房间。 此刻他也看明白——雨鞋男在养小鬼——小鬼就是淹死在这地下防空洞里的七个女孩。 “小子——” 迷迷糊糊的,秦新鹏听到老济在耳旁喊他,紧接着眉心又是一凉,自己身体像被电了一下。 一个寒颤。 眼前的一些幻象就像是被一阵风吹走,然后就看到老济喘着粗气瞪眼看着他。 “老济?刚才——” 秦新鹏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门。 老式木门半开着。 “看来刚才从听到关门开始,一切就都是幻象……”秦新鹏心里默念道。 “鹏啊!你……你刚才怎么啦?双眼直直地盯着供桌,我怎么喊你,你也没反应……幸亏黑狗血还有点——是不是又魔障了?你这体质挺奇怪。” 秦新鹏一身冷汗,也没心思解答老济的疑惑。 转过身,再次看向供桌时。 浑身又是一个激灵! 他看到个奇怪的东西——七个浑身湿漉漉,头发上还在往下滴水的女孩。 女孩们就站在供桌前,脸色惨白,浑身不停抖动,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看到这一幕,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七个不是人——肯定是之前淹死在地下防空洞女孩的魂魄。 没想到自己真的轻而易举找到了。 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接下来得想法化解他们心中的怨气。 没想到开头这么顺利,此刻虽然时面对七个怨气横生的女鬼,但秦新鹏内心深处却没有丝毫恐惧——他想到自己在阴司淘宝小程序上买了阴阳瞳,能和鬼交流。 如果能交流,事情就好办多了! 于是秦新鹏尝试着和对面的七个鬼交流: “你们……你们是被困死在这里的?” 秦新鹏一咬牙,主动开了口。 这一刻他的心悬到了嗓子眼,生怕队面的七个鬼没反应。 然而,这次的担心是多余的。 “你……你是谁?是你救了我们?” 这话让秦新鹏听不懂,想想,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做,更没救她们。 不过好消息是,他能感觉到七个女鬼并无恶意,好像还有求于他。 ------------ 第九十八章 水灾之谜 有了这些天经历的历练,即便是面对着七个阴森森的女鬼,秦新鹏也逐渐冷静下来,并尝试着和她们交流。 他没明白女鬼的意思,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做,不过也不急于否认。 “你们生前是什么人?” 没想到七个女鬼先后摇了摇头。 “啊!你们不知道自己是谁?”这让秦新鹏一头雾水,正常情况下,就算是鬼也应该知道自己身份,而且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我们所有的记忆都是从这间房间开始的……有人控制着我们,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指定的房间吓唬人。 这一点秦新鹏早就猜到了,只是微微点点头,示意她们继续往下讲。 “我们没见过那人的模样,就好像有个无形的绳子捆绑着我们……直到昨晚……” “昨晚?”秦新鹏心里咯噔了一下。 “昨晚我们感觉到有身体内忽然涌出一股强大的力量,让我们挣断了绳子……终于解脱了,于是我们杀了他们!” 瘦高个女鬼面无表情,但秦新鹏却听得出她的愤怒,以及其它几个女鬼身上的怒气。 “他们都是你们杀的?”秦新鹏知道“他们”包括外面那三个,以及监控室内惨死的八九个人。 虽然已经早就想到,但亲耳听她们说出来,还是惊得秦新鹏瞪大眼,张开了嘴。 这次七个女鬼谁都没说话,但秦新鹏感觉到屋内气温明显下降。 “人也杀了,大仇也算是已报,你们……你们接下来有啥打算?”秦新鹏赶紧转移话题。 “你……你能帮助我们?” 此时,一个始终没开过口的长发女鬼怯生生地问秦新鹏。 还没等秦新鹏开口,瘦高个女孩抢先解释:“他肯定能!这些年,能看见咱们的人不多,能和咱们交流的更是少之又少——难道你们感觉不到出,他身上有股强烈的力量?” 另外几个鬼立刻相应。 秦新鹏看得出,高个女鬼应该是七个中的“小头头”,等另外六个鬼说完,她才总结性地对秦新鹏说:“应该是你住进这家宾馆后,激发了我们内心深处的一种潜藏的力量,所以我们才有能力恢复了自由。” 秦新鹏恍然大悟,不禁哑然失笑。 “你们原来因为这事感谢我!” 几个人惨白着着脸先后点了点头。 这就让秦新鹏纳闷了。 “女鬼应该不会撒谎,也没必要骗我,难道她们说的力量和我给下面做兼职有关?” 赶紧收回心神。 “你们刚才喊过我?” 秦新鹏又问。 还是瘦高个女孩回答的。 “对!我们想求你帮帮我们!” 说完竟然一起朝着秦新鹏跪了下去。 弄得秦新鹏有点左右为难。 照理说应该上前把七人扶起来,可一想到对方是七个女鬼,自己又从心底发怵。 转念一想,还是先问清楚她们想让自己怎么帮吧!总不会是让他下去陪他们吧!自己可不想演一次“鹿鼎记”中韦小宝和七个美女喜结连理的鬼故事版本。 “怎么帮?” “我们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很多年,死后又被奸人迫害利用——我们求你帮我们找出凶手……” 屋内空气瞬间再次变冷。秦新鹏知道此刻她们心中满是恨意。 “这事……”秦新鹏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我只能答应你们尽力而为!” 七个女鬼一听这话,高兴得相互拥抱起来。 这一刻秦新鹏心中既悲又喜。 他为几个女孩的冤魂得以解脱而高兴,同时也为她们命运多舛而难过。 “我想问问,假如真的报了仇,之后有什么打算?” 几个女鬼互望了一眼,最后所有人的视线都定格到了秦新鹏的脸上,然后摇摇头。 “总得面对现实啊!恕我直言啊!你们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你们懂我的意思?” 又是愣了几秒钟,其中的几个女孩才点了点头。 “我们也想过离开,但……但这些年一直被困在这栋楼内,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才能离开,就算出去,不也是可怜的孤魂野鬼?” 秦新鹏心中一阵窃喜,看来化解她们的执念,并把她们送入三道轮回应该不是太难的事。 “那我就好人做到底,多帮你们一次吧!” 说完他转身问站在一侧的老济。 其实秦新鹏和七个女鬼的对话过程很快,这几分钟里老济一直站在一旁看着,他从秦新鹏的表情中他已经猜到秦新鹏正在和女鬼对话。 秦新鹏的事,之前老济的师父鲁大师托梦时说了个大概。 “老济,怎么做才能几个冤魂顺利进入三道轮回?” 老济先是望了一眼几米外的供桌,虽然眼睛看不到女鬼,不过却猜得到此时她们就站在那里。 “你看到她们了?”老济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尝试着反问。 事已至此秦新鹏也没必要掩饰。 先点了点头,再轻声回道:“她们就在前面,一共七个!” 老济嘴巴微微张了张,深吸了口气才说话。 “首先她们得有离开的意愿,也就是从内心深处放下生前的一切执念——包括爱恨情仇,以及不舍牵挂等情绪。” 秦新鹏点点头。 “像这种死后被人做法摄了魂魄的,稍微麻烦一点,还需要做一次法来解除当年做的法。” 秦新鹏顿时有些担心,本能地皱了皱眉头。 “这样的法事你会么?”这话他可是悬着心问的,因为他知道,万一老济回答“不会”,事情就要复杂得多。 庆幸的是老济嘴角一扬:“问题不大,只要知道她们几个的生日,这事不难办!” “这事容易!” 说罢秦新鹏赶紧扭头用“鬼语”问她们七个:“你们应该还记得自己生日吧?” 万万没想到的是,几个人几乎同时摇了摇头。 高个女鬼回道:“以前的事,我们几乎全都不记得,别说生日,就算自己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也想不起来。” 秦新鹏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阴司交流群发布的任务要求,完成时间是二十四小时内,也就是明天天亮前必须送走她们…… 老济看出从秦新鹏表情看出了一二,轻声问:“怎么,有难度?” 秦新鹏苦笑着点点头:“她们什么都不记得自己生日。” “这也正常,既然是摄魂术,她们生前的记忆已经被封了起来,不解封,根本想不起来。” “那怎么办?” “你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啦?忘记外面那群人是干啥的了?” 老济似笑非笑地提醒他。 “我是法医……外面是警察……” 秦新鹏明白了老济的意思——七个人的死也算是不小的命案,而且确定她们是在此时所在的防空洞内溺水而亡,照理说应该不难查清他们是谁。 又和几个女鬼交代了一下,俩人赶紧离开了房间。 外面八九个本地警察都瞪着眼看着他们。 见俩人走了出来,胡队长这才一脸着急地问:“两位,怎么样?” 秦新鹏不能说实话,只好转移话题,变被动为主动:“胡队长,我想问一下最近几年这一带可发生过洪水?” 胡队长显然有点懵圈,没想到秦新鹏会问这事。 想了一下,木讷地摇了摇头。 脑中回忆刚才看到的幻象,秦新鹏确定那么大的水,一定是大暴雨或者山洪所致,于是又问:“那最近十几年内附近有没有下过特大暴雨,或者发生过洪涝灾害?” 没想到胡队长还是摇了摇头。 正当秦新鹏纳闷时,胡队长又补充了句:“倒是一九九八年夏天,黄河决堤,这一带被淹过。” 一九九八年? 算算也不过二十年——有门啊! ------------ 第九十九章 鲁大师在哪? 一九九八年夏季,华北、江南都遭遇特大暴雨,黄河泛滥,自陕西到山东,几千里黄河的两岸多处大堤决口,胡队长指的应该就是那一次。 心里这么想,但秦新鹏还是试探性地问:“胡队长,确定九八年之后,这一带没再发生过洪涝灾害?” 胡队长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嗯!因为经历一九九八年黄河发大水,这一带损失严重,也有多人死伤,所以事后当地花费了两年时间搞抗洪建设,巩固堤坝,还重新挖了排水道,所以之后就算下再大的雨也不会有事。” 秦新鹏点点头,心想:“看来应该就是那一次了。” 胡队长反问:“怎么?这案子和九八年洪水有关——不应该吧?” 考虑到情况紧急,尤其是时间紧迫,秦新鹏当机立断。 “胡队长,事已至此我就不隐瞒你了……” 他简单把七个女孩淹死在了宾馆下的防空洞内,并且死后被人“养了小鬼”,专门用来吓唬宾馆入住客人,好给宾馆工作人员制造偷东西机会的事说了一遍。 还没等秦新鹏说完,胡队长气得猛拍了几下后脑勺:“妈的!竟然还有这事?算算时间……也不过二十年,如果真如兄弟所说,这可是七条人命啊!” 胡队长身后的几个警察也都是义愤填膺,有的咬牙,有的跺脚。 秦新鹏觉得这事最好不要声张,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不是必须找胡队长帮忙,甚至都不应该让他知道。 时间有限,秦新鹏也不敢含糊,直奔主题道:“事情比这还要复杂——我想先问胡队长一件事。” “什么事啊?”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嘛?” 让秦新鹏万万没想到的是,胡队长几乎没有似乎犹豫,便点了点头:“信啊!” “真的?” “我更相信人在做天在看——苍天有眼!” 秦新鹏听得出眼前这位四十几岁,看着有几分沧桑的警察局大队长,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那好!”秦新鹏把脸凑到胡队长面前,嘴距离他的耳朵不到十厘米,轻声道,“这案子就是那七个女孩的魂魄干的!” 更让秦新鹏感到意外的是,这次胡队长显得很平淡。 “其实刚才我就看出来了!兄弟可不仅仅普通法医这么简单!” 秦新鹏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微微一笑。 “那就简单说吧!需要我们怎么做?” 本来秦新鹏都准备了一大堆说辞,没想到沟通过程比自己想象的顺利,这倒少费口舌,省了不少时间。 “我需要在明天天黑前知道这七个女孩的信息,尤其是姓名籍贯和出生年月。” “奥?就一天时间?” “对!” “可是……可是现在还没有关于她们的丝毫线索,一天时间怕是不够啊!” “没办法!就一天时间。”这话秦新鹏故意说的很肯定,而且还添油加醋,夸大其词,“你也看到了,她们七人现在已经变成了七个厉鬼,如果一天之内查不到她们的信息,可能还会有更多的人惨死,到时候……” 没等秦新鹏话说完,胡队长便摆了摆手:“行啦,兄弟!我会尽早查清楚给你的!” 俩人各自存了彼此的手机号。 “兄弟,一天时间的确有点紧——兄弟能不能提供点她们的信息呢?” 秦新鹏回想了一下幻想中看到的那一幕。 当时她们七个惊慌失措,穿着都很单薄——对啦!她们穿得应该是睡衣和睡裙,这么说在发大水前,七个人就住在这附近,很有可能就在这栋宾馆内! 七个妙龄女孩应该不会是宾馆的客人——难道是宾馆工作人员? 秦新鹏赶紧把这些想法告诉胡队长。 胡队长点了点头:“太好啦!那我就沿着这条线索查查看!” 虽然自己是法医,可毕竟这里是山西境内,况且自己也不是在工作,这种血淋淋的事自然懒得管。 和老济回到房间,就看到谭疯子正在一张张黄纸上用毛笔画着什么。 “谭大叔,你这是?” 谭疯子扭头瞟了一眼秦新鹏和老济,淡淡回道:“一种阴钞,待会儿烧给她们,或许可以帮她们在西天路上走得顺畅一些。” 老济和秦新鹏收拾东西,谭疯子又画了几张后,把所有画好的“阴钞”拿到洗刷间内,一分钟后,里面冒出黑烟,传出刺鼻的纸灰味。 秦新鹏本想当天留在宾馆内,等着胡队长那边的消息。 毕竟这是自己第一次完成阴司交给的任务,可不能有丝毫马虎。 可老济坚决要立刻带着秦新鹏去见鲁大师。 秦新鹏转念一想,鲁大师是老济师父,这段时间的经历他意识到鲁大师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通阴司,懂诡术,或许可以请他帮忙——至少告诉他该怎么做。 比起老济,鲁大师算是“VIP”中的“wip”。 “鲁大师距离这里远吗?” 于是他赶紧反问。 “不远!出发前我查过,距离车站一个多小时路程。” 这答案让秦新鹏有点小激动。 七点半,三个人离开宾馆时,恰好看到五六辆警车呼啸着停到宾馆门口,此时宾馆门前已经围着了几十个“看客”。 秦新鹏知道这是胡队长找的支援队到了,全力以赴的话,在一天内查出七个女孩的信息应该不算难。 太原南边有座山,在一般的中国地图上根本查不到,甚至连山西的很多人都不知道山名。 这座山叫道爷山,海拔还不到一千米,山上有座不出名的道观,不出名到连名字都没有。 老济带着秦新鹏和谭疯子来到这座道观前。 这一路,秦新鹏满脑子疑惑,不过还是自我开解——鲁大师可是当世高人,高人都喜欢过隐居生活。 可让秦新鹏没想到的是,这座面积不到八十平米的小道观内只有一个看着邋里邋遢的驼背道士,正蹲在屋里打盹,但显然他不是鲁大师。 秦新鹏还注意到,从上山开始,老济的脸色就格外难看,甚至红肿的双眼有哭过的痕迹。 老济先朝着邋遢道士深深鞠了个躬,然后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邋遢道士点点头,看了一眼秦新鹏和谭疯子,一摇一晃地走出了道观,沿着弯弯曲曲,似有似无的山路绕向道观后。 这更让秦新鹏疑惑不解了。 鲁大师呢? 难道道观后面还有其它房子? 然后绕过道观后,秦新鹏的这种想法立刻打消了。 道观后面空空如也,只有一片茂盛的柳树林。 这让秦新鹏的疑惑瞬间到达了顶点。 “老济,鲁大师人呢?” 看到邋遢道士又朝着小树林走去,秦新鹏赶紧拉了一下老济,轻声地问。 话刚出口,却被老济此时的表情惊住了。 此时老济竟然满脸泪花,和之前那个喜欢诙谐,不拘一格的野道士形象比,简直判若两人。 “你这是怎么啦?马上就要见到鲁大师,这算不算喜极而泣啊!” 秦新鹏故意打趣道。 同时,秦新鹏心中疑惑不减反增。 “鲁大师究竟在娜?难不成在柳树林的后面?” 本以为邋遢道士会带他们穿过树林,谁知走到树林中间,他就忽然停下了。 “到啦!” 邋遢道士指了指身前,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 第一百章 拜死人为师 秦新鹏歪了歪身体,顺着邋遢道士手指方向望去。 就看到一座不大不小的坟立在十几米外的空地上,而且还不是新坟,因为明显看得出坟堆上“坟头纸”已经腐烂殆尽。 坟前是一块黑色墓碑,看到墓碑上几个大字,秦新鹏整个人都傻掉了。 这一瞬间,他明白老济为啥老泪纵横,他也明白了为啥老济和师父很多年未曾见面,鲁大师一直靠托梦向老济传递信息。 坟前墓碑上写着五个字:鲁明峰之墓。 秦新鹏清楚的记得鲁大师的俗家名字就叫鲁明峰。 鲁大师真的已经死了?而且还死了很多年? 一种很难用语言形容的感觉从秦新鹏心底徐徐冒起。 不是恐惧。也并非疑惑,而是他的世界观在这一瞬间彻底改变了。 其实这样才能解释这一切奇怪现象——鲁大师现在的身份应该是阴司的某类官职,类似于牛头马面或者黑白无常。 反正这一刻秦新鹏是这么想的。 老济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一口气就是三个响头。 “师父——” 嘶哑而低沉的声音听得秦新鹏心中一阵悸动。 “真没想到……鲁大师早已不在了!” 秦新鹏走到老济身后,本想安慰几句,可要开口,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啥呢?面对一个著名的阴阳先生,一个年仅古稀的老头,难道劝他“人死如灯灭”,安慰他“一定要看开,人各有命,不可强求”? 这不扯淡嘛! 于是张了张嘴,又把自己觉得不适宜的话咽了回去。 或许这一刻只要轻轻陪着,就是最好的选择。 “你也跪下!”老济抽噎了几声,说道,“给师父磕几个头,你也算是正式拜师啦!” 老济这话说的声音很低,但俩人紧紧挨着,每一个字秦新鹏都听得清清楚楚,不过话却没听明白——什么叫给师父磕头,还什么正式拜师。 给逝者磕几个头这倒是没什么,何况他还和自己还有一层特殊的关系,只是老济这话有点不伦不类——啥叫正式拜师?鲁大师不是已经去世很多年啦! 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跪到了老济身侧。 “鲁大师,秦新鹏也特意来给你磕头啦!” 没想到老济一把握住了秦新鹏的手腕,人好像有些激动。 “你……你应该喊师傅!”老济用嘶哑的声音,几乎是吼道。 如果他第一次表达这层意思,或许是意外,可连续两次,尤其第二次直接让他对着坟头喊师父,这肯定有事啊! “喊师父?” “对!你知道我为啥要带你到一千里外的山西嘛?” 秦新鹏木讷地摇摇头。 “那是因为师父托梦给我,让我带你来——他要收你为徒!” 这话惊得秦新鹏脑海里打了个晴天霹雳。 条件发射地问:“可是……可是鲁大师人不是已经?” 秦新鹏是想问:人死了收徒弟有啥用?再说拜一个死人为师,除了彼此间多了层关系外,好像也得不到啥好处——不但没好处,以后逢年过节,大概还得给他烧香磕头。 老济厉声道:“师父只是摆脱了红尘中的这具臭皮囊——按照师父梦中所托,我代替他老人家传道收徒,你只能称呼我师兄——明白吗?” 秦新鹏本想点头答应,毕竟这年头神棍神婆的,以骗子居多,有真本事的少之又少,恰好自己面前就有一位,能学点道术肯定不是坏事,没准老了之后,还能靠这手艺发家致富。 可话到嘴边,又一想,不行啊!道士有很多禁忌,尤其不允许结婚,就这一条,秦新鹏是说啥也不同意。 于是话锋一转:“明白是明白,可是我父母去世早,也没有哥哥弟弟,毕竟家里的香火不能断……” 话没说完,老济便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弄得秦新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怎么?我这话没错啊!” 老济嘴巴先是动了几下,随后才缓缓开口:“没说不让你成家立业吧!” “可是……可是如果拜鲁大师为师后,我岂不也成了道士?道士不能成家,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也没说让你当道士啊?”老济苦笑一声,从包里拿出几叠烧纸,点着火,又抽出几根黄香,烧纸上的火焰点燃,插到了坟前。 “你的意思是拜师,但可以不出家当道士?” 看到老济很确定地点了几下头,秦新鹏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回到肚子里。 “不用!以你这性格和秉性,入道门六根不净,进魔道狼性不足,根本就不是当道士的料——先磕头,这事回去的路上我再详细说给你。” 既然能结婚,秦新鹏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赶紧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磕完头,秦新鹏刚想站起来,忽然跪在他一侧的老济猛地一口唾沫不偏不倚地吐到了秦新鹏的大腿上。 那个尴尬。 那个恶心! 秦新鹏看到老济满脸愁容的样子,以为这是个年近古稀老头的无心之举,也就没太当回事。 俩人向邋遢老人要了两把铁锨,仔仔细细把鲁大师的坟修葺一番,老济又从包里拿出几叠烧纸压到了坟头,忙活了一个小时左右,俩人才恭恭敬敬地又给鲁大师磕了三个头,然后才拜别邋遢道士。 邋遢道士也没挽留,朝着他们挥了挥手,便转身一瘸一拐地回了屋子。 还没等下山,秦新鹏便忍不住开口问:“鲁大师——不!是……是师父——他怎么会选择这样一处安眠之地?” 看表情,老济已经完全从之前的哀伤中走了出来,甚至嘴角还挂着淡淡的微笑。 “这还得从咱们这一派的起源说起……” 我国的道教文化历史悠久,而且门派五花八门,相比起佛教,道教其实才是土生土长的中华本土教派。 说到道教的辉煌,还要从魏晋南北朝说起,那个时代算的是道教和佛教的一次巅峰,道观及道士随处可见,第二次巅峰是北宋时期,不过这次如流星璀璨,时间有点短。 从两晋时代到北宋时期,几乎所有的道士都是一个模板——四大皆空,遵守清规戒律,有的专注于炼丹追求长生,甚至追求长生,有的侧重于修道养性,以化外高人自居,还有的当道士是为学习五花八门的道术,用来捉鬼驱邪,例如九十年代风靡一时的僵尸电影中的道士。 到了明朝洪武年间,历史上出了个“特殊品种”的道士。 这人之所以会成为道士,纯粹随缘。 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史——尤其是野史,对这位道士的描述可以说到了“神化”的程度,关于他的生平事迹更是五花八门,后来多次被编到书籍中。 比如说他的生与死。 没有任何一本正史和野史记载着他是啥时候出生的,出生于何地。 也没有任何一本史书记载着他何时去世。 总之,他出生于明朝洪武年间,直到明仁宗时期,当时的大明皇帝朱高炽还多次派人寻找人,甚至不惜花重金悬赏。 有的说在山东泰山见过他。 有人说在陕西,还有人说在南方某个少数民族的部落内见到过类似的道士。 这倒不是重点,重点是从洪武到仁宗时期,相隔了三代皇帝,差不多一百年——难不成他活了一百好几十岁? 还有一种更大胆的传言,说当时朱棣派郑和七次下西洋,目的就是寻找这人。 他就是野史上赫赫有名的张三丰。 野史中的张三丰完全和金庸小说中,创立武当派,自创太极拳和太极剑的武林宗师不着一点边。 张三丰除了在历史上留下一连串的谜团外,其实还创立了个特殊的道派。 这一道派和他的创立者张三丰一样,处处充斥着神秘悬疑色彩,甚至连名字都没有,而且自创立至今的四百年里,始终“人丁单薄”。 所谓的道号,也没有固定的传承,师父叫啥,便是啥。 明清一直到民国初期,他们始终自称闲散道人。 闲散道人没有固定的道观,也不供奉什么祖师爷,自然也就没有教义教规,简单说就是过着类似古代游侠一般的生活。 不过历代的闲散道人都算得上那个时代的顶级阴阳先生或者叫驱鬼大师。 另外还有个奇怪的规矩或者说是传承——历代的闲散道人都选择一处僻静的所在作为长眠之地。一般情况下,当代的闲散道人并不会知道上一任的长眠之地,因为按照他们历代遵守着的习俗,徒弟出师那一刻,也是永远和师父分别之时。 如果不是秦新鹏的出现,大概老济永远都不会知道师父葬在山西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上。 至于道观里的邋遢道士,大概是师父生前的道友吧! 他们拜师的仪式也和他们称呼一样,很随意,也很奇特——给师父磕三个头,然后师父朝新收徒弟身上吐一口痰,这收徒仪式也就完成了。 听完老济的一番讲述,秦新鹏解开了心中的几个谜团,包括知道了老济为啥在他朝着坟磕完三个头后,朝他腿上吐一口痰的原因。 不过他心里还有几个很大的疑问。 “现在……现在师父是不是在下面当了官?” 老济微微点了点头:“对!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功德罪过都会被下面的人详细记录下来,这也是到下面后,选择新身份的依据。” 秦新鹏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但亲口听老济说出来,还是觉得挺诧异,很震惊。 “那师父他老人家在下面当啥官?”秦新鹏忍不住问。 “应该相当于上面一个区域的人事部门负责人吧!”顿了一下,老济又补充了一句,“具体我也不知道,因为只有师父托梦时,我才会见到他,而且在梦境中,我处于被动状态,没法主动去问。” ------------ 第一百零一章 劝鬼的话 一边听老济说着,秦新鹏脑子边想象着画面。 “下面的人事部门负责人?这么算的话,还属于有编制的公务员干部……” 不知不觉又回到了之前住过的宾馆,因为昨晚那事一闹,今天的宾馆内没有一个客人,远远的秦新鹏就看到好几辆警车停在楼前的两侧,宾馆四周扯起了警戒线,零零散散地分布着七八个警察。 恰好胡队长就站在门口外和另外俩人小声嘀咕着什么,见秦新新鹏和老济三人走来,赶紧迎过去打招呼。 “秦兄弟,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一听这话,靠法医的职业敏感,秦新鹏判断案子应该有了实质性进展。 “我先给你们介绍啊!”说罢先指了指秦新鹏和老济,“这两位是山东来的贵宾,秦兄弟和咱们是同行,这位是著名的民俗事物大师——济大师。” 秦新鹏强行忍住才没笑出声。 “民俗事物大师”这名字还是秦新鹏随口编的,当时在介绍老济时,觉得面对那么多山西警察,说他是阴阳先生不大合适,于是灵机一动,就有了这么个称呼。 对方俩人是山西省厅的刑警,接到太原市派出所报警,一大早赶来的。 “整个宾馆都仔细搜查了,又找出七具尸体,其中有一具是高空坠亡而死,应该就是秦兄弟昨晚看到的那人。” 秦新鹏心里盘算了一下,昨晚发现十来具尸体,再加上后来发现的,岂不是二十来具?” 当今时代,一次性死亡超过十人的刑事案子已经十分罕见,昨晚死了二十人……估计明天的今日头条有内容了。 不过事已至此,秦新鹏已经懒得关心死多少人。 “胡队,我想问问那七个女孩是不是有消息了?” 胡队长忙点点头:“已经基本确定她们的身份,现在户籍科的兄弟们正在查,估计……估计下午就能把资料发过来。” 这可是个好消息,秦新鹏激动的握紧了拳头在胸前挥了一下,同时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怎么——这七人的身份还很复杂?既然知道是谁,连你们查起来都这么费劲!” 胡队长皱了皱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过最终还是开了口:“她们都是云南四川一带的,还有个贵州的。” “这么远?” “这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算起来,他们是被骗到这家饭店的,饭店老板扣住了他们的身份证,然后……然后逼迫她们做那种事情——是我们失职啊!这家酒店在多年前暗地里从事哪种交易……” 其实胡队长话说到一半,秦新鹏已然明白。 这就不奇怪了,虽然警察系统的办公软件已经网络化,各省资源库共享,但对于2000年之前的信息,还是得“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估计当天下午能查清这七人的详细资料,还是有一定难度的,由此可见,此时此刻很多当地警察正在争分夺秒地忙活。 “饭店老板是啥人?能力简直通天啊!” 秦新鹏忍不住惊叹道。 “这人背景的确有些复杂,关于他的犯罪证据,我们也正在紧锣密鼓收集中。” 一个山西省厅的工作人员刚说完,另一个又撇着山西方言补充道:“其实省厅早就对他展开调查了,这人背后有着强大的关系网,而且涉足煤炭、印刷及餐饮业,市区的部门没权力查。” 这倒是和山东最近的案子有类似之处。 “昨晚死的人没有他嘛?” 胡队在摇摇头:“没有!这种宾馆他不会亲自管理的,都是委托职业经理人——那名职业经理人就是那间监控室里的死者之一。” 说着话,几个人重新走进宾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进门后秦新鹏觉得气温骤降,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他知道肯定那七个女鬼就在附近。 这时候两个穿着点工装的男人走了过来。 “张主任、胡队长,我们在宾馆房间厕所的马桶内发现了电子设备,另外在洗刷间的门锁上找到了微型摄像头。” 这一结果其实大家早就想到了,自然不惊讶。 “胡队——两位领导,我想问一下如果一切罪名落实,这家饭店的老板一定会被判死刑嘛?” 这话让三个人全都愣住了。 过了十几秒钟,胡队长才尴尬地笑着回道:“兄弟也是法证工作者,咋还问这样的问题?” “就是随口问问!” “至于具体会判什么刑,这个由法院根据咱们提供的证据得出结论,正常情况下肯定是死刑——不过……” 后面的话用嘿嘿一笑代替。 秦新鹏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就在这时,几个人耳畔忽然刮过一阵凉风,这次连胡队长他们几个都感觉到了。 “屋子里咋会有风啊?” 胡队长摸着自己后脑勺,喃喃地说。 其他俩人也是左右扫了一眼,表情上尽显惊讶。 秦新鹏下意识地扭头朝着之前进入过的值班室望去,就看到七个女鬼面部狰狞地站在那里,几个长发女鬼的头发还无风自飘。 “原来阴风是他们情绪所致!” 秦新鹏心里这么想,却丝毫不觉得害怕。 女鬼们看着她,以一种电影特效的动作慢慢飘了过来,很快便来到了几个人身侧。 “报仇——报仇!” “血债血偿——” 几个人嘴里发出这呜呜呜的鬼叫声。 刚开始秦新鹏还有点担心,不过从胡队长他们几个脸上的表情看得出,他们既看不到女鬼,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这样更好,省得事情闹大! 秦新鹏心中不禁再次暗暗称奇:“看来在阴司淘宝店买的东西的确好用!” 心里这么想,但还得赶紧安抚她们。 “你们都已经杀了二十个人,难道还不解恨?这还不算报仇嘛?” 高个子女鬼的脸在不停抖动,就好像被风吹动的水面。 秦新鹏担心她失去理智,怨鬼的可怕从昨晚那十几具尸体身上便可见一斑。 从另一个方面——大白天七个女鬼可以出现在警察面前,可能看出他们比一半的鬼要厉害。 因为警察、屠夫等属于身上自带阳气的职业,一般情况下,妖邪之物会主动避开,屠夫用的砍肉刀还有很强的驱邪能量,一般的邪祟都害怕。 “先冷静——昨晚咱们不是沟通好啦?”秦新鹏忙劝。 女鬼们的头发几乎全都直立起来,显然听不进他的话。 意识到情况紧急,秦新鹏大脑飞速旋转。 得赶紧想出办法啊!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消除女鬼的怒气——他们生气的原因是听到胡队长说折磨他们,甚至连死后都不放过她们的罪魁祸首,有可能会逃脱法律应有的制裁……” 情急之下,秦新鹏没能想出好办法,于是一咬牙反问几个女鬼:“那你们希望我怎么帮你们?” 此话出口后,高个子女鬼才回话。 “我们没法离开这栋大楼,所以你得把他带来!” 声音像是电锯锯木头,震得秦新鹏双耳一阵发麻。 “这事有难度啊!” 话刚说完,又是一阵阴风吹来,秦新鹏再次缩了缩脖子。 “好!我答应你们,就以今晚十二点为界限,如果今夜十二点前,他没走进这栋大楼,剩下的事我就什么都不管啦!” 高个女鬼朝秦新鹏露出了更加狰狞的鬼面孔。 怎么形容呢! 一张脸变得白如馒头,而且比之前大了好几倍——像是被水泡的。 大概这就是他变成鬼后的真实模样。 “好!如果你做不到,我会让进入这栋楼的每个人死得很惨!” 这话秦新鹏完全相信。 “那就一言为定!” 见女鬼竖起的长发缓缓落下,表情也慢慢恢复正常,秦新鹏这才长舒一口气,转身就看到老济他们四个人正瞪眼看着他。 老济手里还握着黑色罗盘,显然也感觉到了什么。 “小伙子,你没事吧?” 看到秦新鹏转身,山西省公安厅的张主任轻声问。 秦新鹏双手揉搓了一下双脸,强行挤出个笑脸。 “没事啊!” “没事就好——是不是累得?听小胡说你昨晚一夜没睡……” 秦新鹏“嗯”了一声,也没明确回答。 老济轻轻走到秦新鹏身侧,用大概只有他俩才能听到的声音问:“是不是她们又来了?” “怨气很大啊!情况不妙。” 这环境下,俩人也不方便过多交流。 接下来,再和胡队长他们聊天时,秦新鹏有意无意地总把话题引到这家宾馆幕后的老板身上。 胡队长也不隐瞒,零零散散说了一大堆关于这位神秘幕后大老板的信息。 其实早在一年前,他们已经查清楚,宾馆的实际老板叫张海峰,如今六十出头,他的发家史也是很多山西煤老板的典型发家史,只不过有了第一桶金后,这家伙开始动起了脑子,借助当时国内大好的经济形势以及时代赋予的投资机会,很快积累了大量财物。 和大部分中国商人一样,张海峰有了钱之后开始注重积累人脉。 也就是商人们口中常说的“用钱铺出一条路”,十万不行就二十万,再不行三十万,四十万…… 金钱能让潘长江变成姚明。 金钱也能让烈女变成挡妇。 了解张海峰的人都知道他有句暗黑名言——有钱能使磨推鬼。 他应该算是做到啦! 在积累大量财物的同时,张海峰也广招各类人才,其中就有懂阴阳邪术的。 ------------ 第一百零二章 雇鬼干活 这期间张海峰肯定还干过不少伤天害理和违法乱纪的事。 这家伙的厉害之处是一切虽然都是他干的,很多人也知道,但却拿他一点办法没有,甚至连省厅的人查了大半年,也没实际性进展。 就说这家宾馆。 车站附近,交通便利,外地人流量大,位置算是顶好的,近十年来,很多外地客人报警说在这里遇到了鬼,还丢失了财务,少则如手机、手表,贵重的有戒指、金项链。 因为报案人的说辞本身就很荒唐,所以当地警察一般是例行询问一番,记录一下,偶尔出几次警——自然是没有任何结果。 其实引起上级注意的并不是这家宾馆,而是张海峰名下的一个煤矿。 据说在挖煤时,挖出了含量很高的金矿。 国家有明确的规定,具备采煤资质的公司或者个人,禁止碰触矿洞中的有色金属矿石,尤其是在我国,这一方面查的很严,处罚也很重。 别说金矿了,就连铜矿、铁矿都不行。 这也是全世界所有煤矿公司和老板的禁忌——极少有人敢触碰。 然而这个张海峰却碰触了,而且还是金矿。 后来,事情是被几个贪心的工人抖了出来的——有位著名的网络作家曾在他的小说中写道:人类对黄金的贪婪已经被写进了基因里。 与生俱来,难以自制。 这几个工人忍不住金黄色的诱惑,偷着把矿石带出来,卖给了小冶炼厂。 结果次数多了,也就东窗事发。 更雷人的事情随后发生了! 事情被曝光后,一夜之间,三十几个煤矿工人离奇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后来他们的家人就一层层往上闹,但最终又被一层层压了下来,最终在补偿了一大笔钱后,事情才逐渐平息。 偷着挖金矿这事,也最终不了了之。 由此可见张海峰能力之强大! 半个小时候后,秦新鹏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听完胡队长这一番话,他自己都没信心把张海峰弄到这里。 眼看已经到了下午一点半,几个人都没吃饭,这时候两个女警察才带着一摞盒饭走到胡队长面前。 简单吃了几口,胡队长手机响了,接起来后他只听了一句,他便是一声带着喜悦的惊呼:“真的嘛?那简直太好啦!” 挂掉电话,他双眼红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表情看上去十分奇怪。 “好消息啊!”胡队长朝着秦新鹏点点头,“那七个人的户籍信息已经发到我微信上了。” 秦新鹏听了也是一喜。 不过一分钟后,又变得愁容满面。 哎!现在最大的困难是怎么把这个张海峰弄来——估计在这老家伙得不到惩罚之前,七个女鬼不会离开。 “有啥办法——哪怕是把他骗人也行啊!” 秦新鹏忽然想到了阴司交流群,记得“兼职规则”上写着在关键时候,阴司交流群会提供帮助,现在不就是很关键的时刻嘛! 于是拿出手机,翻开阴司交流群。 群里没有丝毫动静。 急得秦新鹏有些抓耳挠腮。 “叮叮叮——” 此刻正应了那句古话“天无绝人之路”,手机忽然传出了期待依旧的声音。 是一条文字信息。 “雇佣一次鬼差,花费一万四千四百元。可吩咐鬼差做一件不违反人间法律,不违背伦理道德,不触及阴司制度的事。” 一夜没睡,脑子有点迟钝,秦新鹏连续读了好几遍,这才想起应该先找找阴司淘宝群里是不是有这玩意。 仔仔细细翻了好几遍。 奶奶的!根本没有啊! “阴司交流群”不可能开玩笑,也不会失误,秦新鹏再次读了一遍这句话,琢磨着应该就是提示他雇佣一个鬼差,让鬼差把张海峰带来。 “问题出在哪呢?” 又点开阴司淘宝群小程序,心中一颤,猛地记了起来。 “阴司淘宝小程序上的物品随时根据微信上的余额数在变化,也就是说货架上面会自动筛选余额能购买到的商品。 自己微信上原本只有二百元左右,再加上自己用阴司淘宝小程序上的积分换取的一万四千元,好像也不够啊! 赶紧翻出余额。 果然余额上只有一万四千二百几。 看到钱不够,秦新鹏反而高兴啦! “老济——师兄,能借我点钱?” 老济先是一愣,然后皱着眉头反问:“这都啥时候了,你借钱干啥?想借多少啊!” “不用很多,二百元就够啦!” 秦新鹏知道老济有钱,光他知道老济主持刘娜葬礼,以及在刘家村周家驱鬼那次就赚了比他一年工资还多的钱。 所以只借二百元,他肯定眼眨都不眨。 然而秦新鹏还是看错了老济。 “二百啊!这么多……” “多?” “关键是我没那么多现金!” “二百还多?——我不要现金,微信转账就行!” “啊!那就更不要意思了,师兄我是个道士,觉得不合适用这种支付方式,所以……” 后面的话竟然换成了嘿嘿一笑。 “你微信里二百块钱都没有?”秦新鹏一脸的难以置信。 “那肯定啊!我都没开通这项功能!”老济一本正经地回到。 最终秦新鹏厚着脸皮在几个人的惊讶中,向胡队长借了二百元钱,然后假装去厕所,把厕所门反锁后,再次打开了阴司淘宝小程序。 这次很顺利找到了雇佣鬼差的链接。 而且这次没有丝毫犹豫和心疼。 “你确定雇佣阴差一次?” “确定!” “恭喜你,支付成功,你所雇佣的阴差会在完成任务后自动消失。” 放下手机,就看到一个胡子拉碴的瘦高个站在自己面前。 虽然知道对方就是自己花了所有积蓄,还欠了二百元外债才雇佣来的阴差,但秦新鹏还是本能地浑身一颤,然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请吩咐吧!” 阴差面无表情,但说话语气十分有礼貌。 秦新鹏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想让你带个人到这栋楼内!” 他本以为阴差会详细问清楚要带什么人,他在哪里,是干什么的,带来干什么。 然而阴差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一个字都没问。 “这人叫张海峰,是这家宾馆真正的老板,身份证号是……” 秦新鹏把从胡队长那里得到的关于张海峰下基本信息念了一遍。 阴差依然是微微点了点头。 “怎么,有难度?” 这次阴差又摇了摇头。 “那好!需要多长时间?” 阴差顿了一下,这次开了口:“此人佩戴了开了光的护身符,过了子时才能带来。” 秦新鹏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才知道子时是夜里十一点。 这个时间有点尴尬,如果保证能把他带来,倒是没问题,可是如果带不了来,就直接没了后路。 “子时?子时保证能带来?” 阴差再次点点头:“我们几乎是零失误——这件事问题不大。” “那行!” 秦新鹏刚说完,再看阴差,哪里还在。 其实秦新鹏一颗心还是悬在嗓子眼,既担心阴钞不能按时把人带来,又害怕七个女鬼变卦被怨气冲昏头脑,另外也害怕老济这边出问题。 在忐忐忑忑中,时间到了傍晚。 胡队长时不时用带着问号的表情瞟一眼秦新鹏,意思不言而喻。 ------------ 第一百零三章 声音 这期间 ,太原市派出所所长,专管治安的副市长都来过宾馆,一再对胡队长施加压力。 在宾馆搜索的警察还在防空洞内发现了大量物品,应该是被偷客人的赃物,有手机、笔记本电脑,比较值钱的女士挎包,当然比起人命,这些东西不足一谈。 天黑后,整个宾馆内气温骤降,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抑。 秦新鹏和七个女鬼交流了好几次,其中一件事引起了秦新鹏的好奇。 七个女鬼之所以离不开这栋大楼,并非不想,而是根本出不去——楼门口附近好似有一堵无形的电墙,每当她们想冲到楼外,就会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身体表面还有灼热的感觉,而且越往外冲,这种感觉也越强烈,直至最终承受不住,主动放弃。 秦新鹏就问老济。 老济冷哼一声:“其实昨晚我就看出来啦!” 秦新鹏忙问:“你……你看出啥啦?” “这地方原本阴气就很重,而且还被人动过手脚!” “啥意思?”秦新鹏的好奇心瞬间被吊满。 “如果我猜的没错,至少半个世纪前,这地方——应该是防空洞内死过很多人,而且尸体是几十年后才被处理掉,所以此处聚集了大量的阴气。” 秦新鹏一想,既然在这里修筑了防空洞,当年肯定是军事要塞,死些人也属于情理之中。 老济继续说:“阴气这么重,但还能在此建造宾馆,人来人往似乎也没出啥事,这就不对劲啦!” 秦新鹏听得心里着急。 “那是咋回事?” “唯一的解释——有高人插手过!” “是不是和电影演的那样,摆了啥阵法,或者用了什么法器镇压?” 老济点点头:“应该是法器一类的东西!” “照你这么说,这事发生在几十年前——当年这栋楼都没建成,法器会在哪呢?” 老济指了指地下:“防空洞的某个地方吧——你不觉得很巧合嘛?” 这话问得秦新鹏有点懵。 “什么……什么巧合?” “楼门口和防空洞的入口几乎是重合的,只不过一个在地表,一个在地下。” 一想,还真是。 “那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在建这栋大楼时,是有意这么做的!” “可是这样做有啥目的呢?” 老济冷哼一声,摇摇头:“极阴之地自有它的用处,比如说很多邪术就得需要这样的地方!” 极阴之地? 听到这名字,秦新鹏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这么说建造这栋大楼的目的不全是为了开宾馆?” 琢磨了一下,秦新鹏疑惑地问。 “这就得问这栋大楼的建造者啦!” 一番对话让秦新鹏隐隐觉得或许这才是最大的隐患。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老济和谭疯子准备好了晚上做法事所需的物品,然后就等着子时到来。 大约过了九点半,这个点大部分警察已经离开,只留下胡队长和他三五个胆大的手下。 晚饭秦新鹏一口都没吃,倒不是不想吃,而是自从前段时间的车祸后,他的胃像是得了魔怔,有时候连一口稀饭都咽不下,有时则吃啥啥香。 秦新鹏也总结出了经验。 每次按照阴司交流群的照片提示,经历一件事后,自己就有胃口吃饭。 所有人都聚集在宾馆一楼大厅里。 秦新鹏觉得有些累,于是躺在沙发上闭着眼,想迷糊一会儿。 忽然听到有人喊他名字。 这声音忽远忽近,仔细听好像在值班室内。 这世间,这地方,尤其是经历这件事后,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声音肯定不是人发出的。 听着好像是在喊他的名字,声音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再一听,又似乎不是。 七个女鬼就站在自己边上,声音绝对不是他们发出的——可不是她们会是谁呢?难不成是老济所说的半个世纪前死在防空洞里的人? 从老济他们的反应看得出,除了自己没人听得到这种奇怪的声音。 忍不住硬着头皮问身侧的高个女鬼。 “冒昧问问啊!这栋楼里除了你们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同类?” 没想到高个女鬼点了点头:“至少有一间房子我们没法进入!我们能感受到里面存在很强烈的力量……” “你说的这间房子在哪?” “就在之前困住我们的地下走廊里。” “防空洞内?” “对!” 这让秦新鹏心中咯噔了一下。 心想:“照她所说,那间房子内未必是其它女鬼,也可能就是老济所说的,高人为了镇住大楼内的阴气,留下的法器。” 秦新鹏脑子冒出个想法——反正距离晚上十一点还有一个多小时,如果在此之前找出那件法器,也算是多了件对付鬼的武器。 如果得到这件法器,无论是对付七个女鬼还是这栋大楼内的其它阴魂,都会多几分胜算。 同时,听到这种声音,秦新鹏心里像是多了个疙瘩——今晚不解开,憋得自己难受。 于是一咬牙,站起来,缓缓朝着声音来源走去。 “你去哪?” 看到他朝着宾馆的值班室走去,老济忙问。 “我下去看看!” 俩人相处了这么久,而且现在还成了师兄弟,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老济不再问。 秦新鹏先是走进宾馆的值班室,然后再听,声音果然是从防空洞内传出的。 “莫非自己身上真有一种可以激发阴魂潜能的力量,不禁让七个女鬼重获自由,还释放了防空洞里的阴魂?” 脑中思绪杂乱,人已经再次踏进了防空洞内。 防空洞内的气温比上面还低,秦新鹏双手交叉到胸前, 声音还在继续,和昨晚不同的是,这一次声音没有控制他,甚至没有干扰到他,他的意识很清醒,身体也没被控制。 这一刻秦新鹏有种感觉——散发出这股阴气以及奇怪声音的东西并没有恶意。 或许把他吸引来,是求他帮忙的! 这么想着,脚下加快了速度。 然而沿着声音往前走,却到了一条走廊的尽头,全面就是石墙,声音是从石墙里面发出来的。 ------------ 第一百零四章 鬼不语 死过很多人的防空洞墙里传出诡异的声音,这不是鬼故事才有的情节嘛! 不过这一刻秦新鹏并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好奇心猛烈膨胀。 他望着这面石墙,听着石墙后面传出的时有时无的诡异声音,恍惚间,好像看到很多男女老少站在墙后面撕心裂肺地呼喊。 迷迷糊糊的听到他们在重复喊两个字——救命! 再仔细听,又好像什么也听不清。 秦新鹏再次往前走了两步,距离石墙不到两米时,在强光手电的光晕里,他发现这面石墙和周围的的墙皮颜色不同,根据经验,以及法医的敏锐直觉,他一眼看出了这面墙是后砌的。 “难道墙后面有东西?” 这是此刻秦新鹏的第一反应。 好奇人顿时膨胀。 秦新鹏当机立断,返回到昨晚跟着胡队长搜查过了的其中一个房间,从里面拿了把大铁锤和一把镐子,飞奔似的跑回到石墙前,然后对着石墙就是一阵猛砸。 大约三五十下后,石墙上被砸出个锅盖大小的洞。 顿时,一股掺杂着臭味的奇怪霉味扑鼻而来,熏得秦新鹏赶紧用左手捂住了鼻子。 等了一分多钟,勉强适应了这种气味后,他又砸了十几次,把洞口砸到足够他出进。 光闻气味,秦新鹏已经猜到里面是什么,所以没敢贸然进入,而是先在洞口外,举着强光手电照照里面。 骷髅! 赫然是十几具分化严重的骷髅。 法医天生对尸体具有免疫力,这一刻秦新鹏依然不害怕,只是感到无比地震惊。 “这样应该就是当年被被困在防空洞的人吧!” 仔细看,骨骼有大有小,有的身形生前不过两三岁,还仅仅依偎在一具大骷髅的怀里,应该是小孩的母亲,俩人还保持着死亡前的样子。 这一幕看得秦新鹏有些心酸。 “当年他们的死是意外还是人为?这么多人,也太惨了的点吧!” 转念一想,那个时代,人命如蝼蚁,一下子死几十个人,还算什么! 果然在墙上敲出这个洞后,那种奇怪的声音消失了,这也验证了自己的想法——和那几个女鬼一样,这些惨死之人的亡灵昨晚苏醒了,而且摆脱了束缚。 秦新鹏愣神后,弯腰慢慢钻了进去。 石墙后面空间不小,依旧是走廊。 “算算时间,他们这些人都死了七八十年了,应该和刘家村山里那几片坟中的死者同一时代。” 一阵恍惚后,秦新鹏再次抬起头,就看到一群人站在十几米外,全都阴森着脸看着他。 震惊之余,秦新鹏第一时间确定他们就是七八十年前死在这里的冤魂。 秦新鹏不怕鬼,可毕竟是十几个鬼,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他面前,他心里总觉得毛毛的。 气温更是骤降,他禁不住浑身一个冷颤。 “你们……你们找我?” 一群鬼谁都不说话,全都直愣愣地看着他,一动也不动,而且面无表情,秦新鹏只好主动开口。 这时候人群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这声音分明不像从人的嘴里发出的,而更像是某种电子产品的声音。 “你能帮帮我们嘛?” 听得秦新鹏头皮一阵发麻。 “我怎么才能帮你们?” 说全秦新鹏全神贯注观察众人,想知道和他说话的是哪个鬼。 “我们被困了很久很久了——想求你救我们出去……” 电磁般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次秦新鹏认了出来,是第二排左边数第三个。 那是个干瘦的老头,头上还扎着个白色的方巾,和“地道战”、“**战”中的农民伯伯的形象一模一样。 看来那个时代的普通百姓,很喜欢这副打扮。 “我知道你们——应该去世很久了吧!后来……后来又被困在这里——可是怎么才能救你们呢?” 老汉又说话了。 “我们之所以没法离开,是因为墙下面的地板下有一把上古兵器,只要你取走它,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秦新鹏知道四周的空气温度越低,阴气就越重,怨气自然而然的也就越重。 刚待了不到三五分钟,秦新鹏已经冻得打牙战,足见对面一群鬼心中的怨气之重。 “我想知道——假如你们能离开了,会做什么?” 老头没说话,而周围的空气更冷,秦新鹏浑身又是一个冷颤。 此时无语,但秦新鹏已经知道了答案。 “实在不好意思,这帮我暂时不能帮……” 这时老头说话了。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们一旦离开,会伤害其他人,所以……” 老头沉默了,众人依旧阴森森地看着他。 “除非你们承诺,我如果帮你们进入三道轮回,你们不要打扰任何一个人。” 一群鬼沉默了足有一分钟,对面的鬼群里才发出一阵呜呜呜的声音。 “难道这就是鬼叫的声音?” 秦新鹏好奇心再起。 “好吧!事已至此……这个世间的一切或许已经和我们无关——只要我们能离开,能和正常的鬼魂一样,重新投胎转世……别的一切也就无所谓了。” 气温开始回升,“鬼语”也停止。 秦新鹏朝他们深深鞠了一躬,因为他知道即便是鬼,被困在封闭的空间里长达半个世纪,也会崩溃。 动手寻找那把上古兵器前,秦新鹏还是不放心地多问了一句:“冒昧问问啊,你们当年是怎么……怎么去世的?” 鬼老汉“呜呜”了两声后,回道:“我们生前是附近的居民,因为躲避敌人空袭,才跟着别人进入到这处防空洞,谁知道进入到防空洞后,大铁门被封住,我们……我们就这么活活困死在这里。” “那又是什么人埋下上古兵器,并且砌了这堵墙?”秦新鹏继续问。 “不知道!” 鬼老汉想都没想地回道。 “他埋古兵器时,你……你们没看到?” “只看到一双大脚,应该是个男的!不过始终没能看到模样……” “你们都没看到?” “他穿着一身黑色雨衣,个子很……” “手上鼓着青筋……” 这时候其它鬼也开了口,顿时整个走廊内鬼语连连。 听他们七嘴八舌的描述,秦新鹏得到这样的信息: 当时他们咽气后,那人才出现的,因为刚死,整个魂魄还无法离开身体,所以他们中的一部分只看到那人身体的一部分。 不过不包括脸! ------------ 第一百零五章 老汉的身份 让秦新鹏觉得奇怪的是,所有鬼的描述竟然差不多。 那人把上古兵器埋好后,又砌了一堵墙,之后的半个世纪他们一直被困在墙内,直到昨晚。 这一刻秦新鹏竟然想到了刘家村的老周家,大概又是个周伟强。 很快秦新鹏便清理完石墙的碎石块和早已硬化的水泥,这时候所有的鬼都退到二十几米外,好像很畏惧石墙下的东西。 把铁镐的一头插进石板缝隙内,然后猛地用力一撬,石块松动,秦新鹏损失扒拉到了一侧。 石板下露出个黑色的旧长方形木头盒子,一看就有些年岁了。 赶紧打开。 本以为会看到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就像战国时期的那把楚国宝剑,历经几千年,依然可以轻松割破十几层A4纸。 然而在打开木盒的一刹那,他失望了。 眼前出现的是一把半米左右的铁剑,关键是已经锈迹斑斑,连剑刃都看不出,似乎轻轻一摁,就会断成两半。 秦新鹏轻轻把铁剑拿出来。 很轻,像是木头的,这就更让秦新鹏失望了。 “就是这玩意?”他举起铁剑朝着众鬼晃了晃。 顿时传来一片惊呼声,众鬼连连后退,好像十分畏惧这把铁剑。 “这是五代十国时期一位将军的佩剑,将军生前斩杀过数万人,所以这把剑也就成了难得的法器。” 秦新鹏再次扫了一眼,脑子盘算着五代十国时期距离今天已经一千年。 一千年前的兵器能保存下来,就算绣成这样子,也已经很难得了,估计联系文物部门,他们很乐意奉上五百块钱和一面锦旗。 如果偷着卖给古董贩子,怎么也有几万甚至十几万的卖价。 杂念一闪,随手挥了挥。 心中暗道:“可惜啊!曾经的利刃,现在是既不中看,更不中用。” 鬼老汉似乎看出了秦新鹏的心思,隔着二三十米的距离朝他喊:“小伙子!你还别不信——不信你用这把剑使劲砍砍脚下的石头?” “那不毁了嘛!” “试试!试试就知道啦!” 秦新鹏也没多想,毁会毁了吧!就当自己好人做到底,彻底解救他们。 于是卯足力气,挥起手中的锈铁剑朝着脚下石头砍去。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出乎意料的是一块平板大小的石板竟然应声断成了两块,而且明显看得出断裂处齐刷刷的。 “卧槽!” 惊得秦新鹏心中再次暗暗惊呼。 再看手中的铁剑,竟然没有丝毫变化——就连铁锈都没有少一点。 “怎么样?” “还真是!这……这是把宝剑呐!” “小伙子,还得麻烦你最后一件事情!” 老汉声音中似乎也多了几丝兴奋。 “是不是把宝剑拿走?” 老头回道:“不用!” “那需要我怎么做?” 老头迟疑了一下:“小伙子,你只要把自己的尿浇到剑身上就行啦!” “啊!”秦新鹏脸一红,“这又是为啥呀?” “老汉我生前也略懂阴阳术,看得出你是阳气十足的男人,你的尿至少可以把这把千年古剑的锋芒暂时封住,这样我们才能离开啊!” 一想,这话好像也没毛病。 “哪行!” 说着秦新鹏拿着铁剑走到一侧的角落里,转身面朝墙角,解开腰带…… 其实一泡尿已经憋了很久。 为了完全封住铁剑的锋芒,秦新鹏一边撒尿,一边很小心地翻转铁剑,既保证尿弄不到自己手上,又能让铁剑充分浸湿。 完事后,等他回过头,浑身就是一哆嗦。 所有的鬼像是开了笼子的野兽,全都冲到了石墙外,此刻正围着秦新鹏身后。 关键是一点声音都没有,猝不及防啊!而且秦新鹏此刻还没来得及提裤子,雄赳赳气昂昂…… 更诡异的一幕随后发生了! 之前还是一脸善良憨厚模样的鬼老汉先是哈哈一笑,随即秦新鹏就看到他的脸逐渐狰狞起来,露出了鬼相。 接下来的一幕更让秦新鹏震惊。 鬼老汉哈哈大笑后,转身抓起身侧的一个女鬼直接塞进了嘴里——一个成年女鬼被他三五下吃了个精光 就在自己眼皮子地下,生吃了女鬼,紧接着又抓起另一侧的一个男鬼,也塞进了嘴里。 事情太突然,也太出乎预料,正当秦新鹏不知所措时,忽然另一侧传来一声熟悉的低沉声音。 “先提上裤子——你小子惹祸啦!” 秦新鹏扭过头,就看到两个再熟悉不过的人站在十几米外,真看着自己。 是老济和谭疯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 秦新鹏慌不择言。 “你放出了被封了半个多世纪的恶鬼!” 老济朝他吼道。 “可是……可是!他们不是当年惨死在防空洞里的人嘛!” “其他的鬼可能是,但他绝对不是!当年害死这些人的就是他……” 老济指着鬼老汉,低吼道。 “愣着干啥!还不赶紧过来?” 谭疯子也是一声大吼。 “奥!” 谁知道刚跑了两步,一个“狗吃屎”,秦新鹏趴到了地上,这才想起来一直没穿裤子。 赶紧双手揪起裤子,然后猛冲到老济和谭疯子身侧。 站到俩人身后,俩人让秦新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亲切。 “这……这到底咋回事啊?”秦新鹏觉得有股咸咸的液体流进了自己嘴里,下意识伸手摸了一把,全是血! 不用问,刚才那一下自己鼻子摔破了。 谭疯子冷哼一声:“难道你没听过‘鬼话连篇’嘛!鬼和人一样,有些鬼的话是不能信的。” “你们的意思是,那鬼老汉骗了我?” 俩人同时用看白痴样的眼神瞟了一眼秦新鹏,也都很默契地没再说什么。 这时候秦新鹏才注意到,老济一手握着他那把木剑,另一手握着黑色罗盘,谭疯子手里则拿着一根木棍,看着像是柳木的,还是刚掰下来的。 俩人瞪着眼盯着鬼吃鬼的一幕,一脸紧张。 “不对劲啊!” 秦新鹏这才想起来。 “什么不对劲?” 老济并没有扭头,随口回道。 “你们也能看见鬼? 老济冷哼一声,没说什么,谭疯子解释:“这里阴气这么重,不亚于阴间,任何人都能见鬼。” 秦新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眼前的一幕让人无比震惊。 转眼间,老汉已经吃掉了身侧的七八个鬼,他的身体也越来越清晰,体型越来越大,仔细看,还长出了一嘴獠牙。 “你们……你们不管嘛?” 老济冷哼一声:“还不都是你惹的?” 谭疯子摇摇头:“这些冤魂的魄早就不在,这样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 秦新鹏不是太懂,觉得这样的结果太过残忍。 “差不多啦!” 又等了两分钟左右,老济扬起手中木剑,冷哼一声从了上去。 谭疯子紧随其后,俩人把鬼老汉围了起来。 此时鬼老汉的身体已经膨胀到了至少两米半,獠牙突到嘴外足有十厘米,样子十分狰狞。 老济的木剑刺到他身上,立刻发出了“刺啦刺啦”的声音,好似做饭倒油呛锅,谭疯子的木棍搓中鬼老汉,鬼老汉也是身体一颤,但能看得出,柳木棍没有木剑威力大。 鬼老汉嘴里发出“呜呜呜”的惨叫声,惊得秦新鹏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铁剑,既想冲上去,又不怎么敢。 这一刻他肠子都悔青了,怎么就被一个鬼骗了呢? 本以为老济和谭疯子会秒杀鬼老汉,谁知道双方稍一短兵相接,俩人立刻飞了出去,一个重重摔在到墙上,另一个砸碎了石板。 ------------ 第一百零六章 用雷劈 用武侠小说的描述方式说,双方交手都没走上一个回合,俩老头便败下阵来。 老济刚爬起来,先是吐出一口鲜血,脸上尽显痛苦神情。 “谭老弟,你……你还行吧!” 谭疯子摔得更厉害,苦笑一声,缓缓抬起头:“应该还死不了!” “怎么回事?” “看来这家伙修炼过鬼术……是我轻敌啦!”老济的语气低沉地喊。 鬼老汉把俩人甩出后,并未继续进攻,而是站在原地张着嘴,好像是重重地呼吸空气。 “他……他这是在转化阴气啊!不好……得赶紧阻止他!否则等他把吸收的阴气转化成鬼气,就更难对付啦!” 老济大吼一声,强行举起木剑就想继续刺过去。 鬼老汉依旧不躲闪,然而这一木剑刺到他身上,就听到“砰”的一声,好似戳到了钢铁上,然而对方一动都没动。 “糟糕!” 一击不成,老济被反作用力摔倒,又重重撞到墙上,一声闷声后连连咳嗽。 秦新鹏知道关键时刻到了,一咬牙,大喝一声给自己壮了壮胆,然后举起手指铁剑朝着鬼老汉的脖子砍去。 电光火石间,他脑中还想:他脖子总没有石头硬吧!刚才拿一下自己并没用尽全力,石头都能砍断,更何况自己这下可以说使上了吃奶的劲儿呢。 “当啷——” 当铁剑和鬼老汉脖子接触的一刹那,竟然发出了金属撞击声,秦新鹏更是觉得一股巨大的反作用力从刀柄传到胳膊上,握铁剑的虎口更是一阵剧痛,忍不住松开了手。 铁剑掉到了地上。 鬼老汉扭头看向秦新鹏,四目相对时,秦新鹏吓得接连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体。 此刻,鬼老汉的双眼竟然变成了血红色,獠牙也又长了几厘米,看上去更加的狰狞可怖。 更骇人的是,他竟然缓缓朝着秦新鹏走来。 “快……快来帮忙啊!” 秦新鹏慌不择言,靠着本能往后退了好几步。 “发生愣啊!快跑——” 老济喘着粗气大吼一声,想站起来,谁知腰还没伸直,便再次重重摔倒在地。 被老济这么一喊,秦新鹏也缓过了神,赶紧转身狂奔。 鬼脸老汉速度也越老越快,喉咙里发出着“呜呜呜”的声音,追向秦新鹏。 秦新鹏刚绕过走廊的弯儿,却看到迎面七个女鬼飘乎乎地“飞”了过来,秦新鹏本能地来了个急刹车。 “你们……” 瘦高个女鬼最先“飞”到秦新鹏身侧。 “我们救你!” 说完,一闪而过冲向鬼老汉,另外六个女鬼紧随其后。 秦新鹏喘了几口粗气,忍不住转过身,就看到七个女鬼和鬼脸老汉扭打了一起。 不过很明显,七个女鬼不是鬼老汉的对手,三五下便被甩了出去,不过因为他们没有实体,撞到墙上后,只有“噗嗤”一声。 秦新鹏恍然大悟。 眼前的七个女鬼并无实体,但鬼老汉却是真实存在的,一个无形,一个有形。 难道老家伙不是鬼,而是…… 秦新鹏脑中冒出个比更可怕的存在——僵尸。 僵尸电影他看过很多,知道那是一种介于人和鬼之间的存在,不生、不死、不毁、不灭,其实比鬼妖更难对付。 七个女鬼爬起来继续往前冲,连续几次后,她们的身体开始变淡,高个女鬼尤其厉害,已经变得半透明。 人能死,人死了后变成鬼,鬼也会死,鬼再死则灰飞烟灭,再也不能投胎转世。 眼前七个女鬼身体越来越淡,秦新鹏忽然感到一阵悲愤,然后心口有个火球在燃烧,愈演愈烈,火热的感觉逐渐传递到四肢和五官。 眼睛再次火辣辣地疼痛。 他再次举起铁剑朝着鬼老汉走去。 鬼老汉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转过身,任由七个女鬼攻击,而一步一步地朝着秦新鹏走去。 然而在双方距离不到一米时,鬼老汉忽然停住了,然后竟然开始慢慢后退。 此时的秦新鹏已是怒火中烧,他举起铁剑朝着鬼老汉砍去。 “当啷!” 又是一声金属撞击声,老汉更是加快了速度往后腿,能看得出他身体不够灵活。 意识逐渐恢复,秦新鹏身体的那种火热感逐渐消退,双眼火辣辣的感觉也消失——他意识到此刻自己怒气已消,身体也恢复了正常。 不发怒,自己体内也就没有那股来自下面的力量。 “鹏啊!别心软……” 老济咳嗽地喊道。 秦新鹏暗骂了一句:“卧槽!我也不想停手,自己的身体有时候连自己也控制不住——身不由己啊!” 老济、谭疯子以及七个女鬼得以喘息后,再次冲上来。 “老济!用什么才能弄死他?” “黑公狗血应该可以——可以……可以没有啊!” 老济大吼道。 “别说废话!就没别的办法?” “像样的法器应该也行……” “这不还是废话嘛!” 这时候地下走廊内的一根金属棍发出了“嗡嗡嗡嗡”的声音。 秦新鹏视线被吸引,顺着金属棍子上移,黑色的棍子很长,一头查到地下,另一头直通顶端,插进走廊顶上。 “这是?” 秦新鹏大脑极速转动,想到了这是什么。 “外面下雨了吗?” 他忙问老济和谭疯子。 “对啊!还不小呢!” 一听,秦新鹏想到个办法,再次对老济和谭疯子喊:“这……这上面连接着避雷针,咱们引雷,用雷劈!” 老济愣了一下,点头如捣蒜。 “对!对!雷电是世间至阳至刚之物,用来对付这玩意正合适啊!” 一侧石壁上的金属棍再次传出“嗡嗡嗡嗡”的声音,外面应该刚刚划过一道闪电。 “可是……可是怎么把他引过去?” 秦新鹏目测鬼老汉距离石壁上的金属棍,至少十几米,想把这个两米多高的家伙弄过去,估计不是件容易事。 貌似只能智取! 看着鬼老汉想往回跑,老济和谭疯子咬着牙再次冲了过去,各自举起自己手里的家伙什,七个女鬼也不含糊,“飞”到了鬼汉子身侧,与其纠缠起来。 怎么办呢? 秦新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很想再次激发体内的那股力量,然而情绪这东西有时候不是自己能控制的,这一刻,他主要是着急,想怒也怒不起来。 “需要金属——电线?” 秦新鹏忽然想起之前发生命案的监控室,里面不缺电线啊! 这么想着,浑身一怔,朝着老济他们大喊:“你们……你们坚持一会儿!我想到办法啦!” 说着转身狂奔到那间监控室。 因为发生过命案,监控室的门关着,上面还贴了封条。 秦新鹏知道这是司法程序,私自破坏封条是违法的,不过这时候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两步助跑,猛地一脚踹开了门。 屋子里尸体已经被移走,不过满地干掉的血迹还在,刺鼻的血腥味让秦新鹏禁不住捂住了鼻子。 环视一圈,秦新鹏径直走到一侧,抓起一条最粗的电线用尽全身力气一扯。 这是外面通来的主电线,青铜的,加上电线皮比成年人小拇指略细,可能为了以备后用,主电线还余着十一二十米。 加上秦新鹏扯下来的,目测手中的电线,足有二十五六米。 秦新鹏心中一阵窃喜,这一刻不知道该说“天无绝人之路”,还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秦新鹏团了团电线,又看到门口竖着两把保安用的不锈钢铁叉,便随手抓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 整个过程都没用三分钟。 再次回到众人面前,谭疯子倒在几米外,整个人只有嘴巴微微颤抖。 秦新鹏大吼一声,抓起电线的一段,直接用牙咬着电线皮,扯出半米左右的铜条,然后冲到鬼老汉身前,一个足球守门员扑球的动作,先抱住了他的左腿,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把铜条缠到了他左腿上。 幸亏鬼老汉身体还不够灵活,不过这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一是自己握住的是僵尸,其实就是死尸,还是五十年前的“腊肉”,那股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恶心气味熏得秦新鹏差点晕过去。 二是鬼老汉一直在不停挪动,万一被他一脚踩中,不死也得残。 等到缠紧后,秦新鹏长舒一口气,然后一个驴打滚,滚到了一侧。 手被地上的碎石划破,但这一刻也顾不上疼痛,秦新鹏赶紧抓起电线的另一头,几步蹿到金属棍子前,先和刚才一样,用牙扯出铜条,以最快的速度缠到了金属棍上。 知道自己这是冒着生命危险,万一在自己松手前夜空中划过一道闪电,自己这条小命算是交代了。 等弄好了这边,秦新鹏再次狂奔到老济身侧,此时老济也已满脸蜡黄,看着随时都能倒下。 “老济!来——咱们一起把他放倒!” 老济“嗯?”了一声,一看扯好的电线,也是秒懂秦新鹏的意思。 俩人像是逛街的情侣,胳膊搂着胳膊,然后默契地一起助跑了两三米,一个齐飞踹,秦新鹏只觉得像踹到了石头上,双腿生疼,脚腕麻酥酥的。 鬼老汉身体剧烈晃动,好像随时都能倒下,却始终没有倒下。 秦新鹏知道这种机会只有一次,失不再来,一旦失去,自己这些人——包括外面的胡队长他们,今晚都得死。 脑中这些杂念闪过,秦新鹏再次一咬牙,牟足了全身的力气,朝着鬼老汉的左腿撞去。 ------------ 第一百零七章 善恶终有报 一声闷响后,紧接着又是一声更沉重的闷响。 第一声是秦新鹏用后背撞击到鬼老汉腿上的声音,第二声则是他仰面倒地上的声音。 秦新鹏只觉得眼前直冒金星,有些晕乎,不过知道“三百九叩”都已经完成,可能只差最后“一哆嗦”。说啥也得坚持。 鬼老汉不停蠕动,看着想翻身起来,秦新鹏赶紧先翻身站起来,强忍住疼痛,到一侧拿起刚才拿出的保安专用钢叉,用上最后一点力气,以及身体的重量叉住了鬼老汉的脖子。 无论是人还是僵尸,脖子都算是最柔软的地方,也是软肋。 “赶紧闪开!” 正当秦新鹏觉得自己就要没力气时,忽听身后传来老济的一声嘶哑喊叫。 秦新鹏反应也快,因为力竭,挪动双腿已然是来不及,情急下,他干脆整个身体往后仰去。 当身体重重撞到石板地面时,秦新鹏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伴随着的是一种极度疲倦后的舒服,这一刻他只想闭上眼睛,然后好好睡一觉,至于这个世界上发生的所有的事,已经与自己无关了。 凭着本能,秦新鹏缓缓闭上了眼睛,想就这么睡过去,四周的一切似乎正在飞驰而去,远离他的身体,只有听觉还在。 他先是听到一阵“嗡嗡嗡”的声音,随即身侧传来一声类似牛叫的声音,这声音高亢而持续,同时身下的石板也随着抖动起来。 声音持续了足有二三分钟,秦新鹏才感觉身体稍微有了点力气,他先是闻到一股腥臭的烧焦味,像是腐肉被烧烂的气味,他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 在睁开眼的一刹那,秦新鹏先是听到老济微弱的声音传来——你小子如果还没死,就赶紧离开! 随即他看到一具带着少许烂肉的骷髅,横在自己身侧。 变黑了的铜条电线还捆绑在骷髅的脚腕上。 被这具骷髅一刺激,秦新鹏顿时精神了点,赶紧连滚带爬,挪出去五六米,到了谭疯子身侧。 “谭大叔,你……你怎么样啦!” 谭疯子朝他眨了眨眼,喉咙里挤出三个字——死不了。 又过了五分钟,仨人才相互扶持着站了起来。 秦新鹏的手腕划破了一道五六厘米的血口子,老济和谭疯子也多处是伤,估计还有骨折,尤其是谭疯子,老骨头架子几乎散了架。 “这到底是个啥东西?” 秦新鹏喘着粗气问老济。 “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个赶尸人——它使用的这种诡术叫做控魂术,是流传于湘西云贵一带的古老邪术,据说这种邪术可以让死人吸食其它魂魄的阴气,进行“养尸”,让尸体保持百年不腐,养尸的最高程度是借尸还魂。” 秦新鹏听得心中一阵悸动。 “刚才他算得上钢筋铁骨,应该算是僵尸吧?” 老济点点头:“对!这才是真正的僵尸——僵尸可要比鬼难形成得多,而且比电影里演的更可怕!” 再看那七个女鬼,此时全站在十几米外,都呈现半透明状,身形也在颤动。 “小子,你的女鬼朋友大概坚持不了多久啦!” 秦新鹏心中一颤,这才想起正事,忙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 十点五十一分。 “老济!你得赶紧准备一下,帮他们顺利进入到三道轮回,待会……待会,害死他们的罪魁祸首会被带来……” 老济点点头,瞟了一眼七个女鬼,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嘴里念叨:“原来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鬼神,而是人心呐!” 等俩人离开后,秦新鹏才壮着胆子走到七个鬼的身侧。 秦新鹏距离不到两米时,瘦高个女鬼身体猛地一怔,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秦新鹏哑然,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想了一下才回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什么人,或许在你们眼中和在别人眼里不同吧!” 瘦高个又反问:“你……你是阴差?” 这次秦新鹏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我是谁其实不重要,你刚才帮过我们,所以请你相信,我也一定会帮你们——再说这也是我对你们的承诺。” “你身上应该发生过什么事吧?” 女鬼又问。 “这话什么意思?”秦新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瘦高个女鬼依旧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继续往下说:“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你能激发我们身体内的鬼力,让我们摆脱束缚啦!” “奥?为啥呀!” “因为你其实和我们是一类!”瘦高个女鬼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也不完全和我们是一类,因为你是被选中的。” “一类?还是被选中的?什么意思!”其实秦新鹏不是第一次听到“被选中”这三个字,这像是个谜语,而他一直在苦苦寻找答案。 “刚才你知道自己身上发生过什么?” 瘦高个女鬼再次反问。 “你指的是我双目变红?”秦新鹏也不想装糊涂。 “对!这是一双来自下面的眼睛,也是所有阴邪鬼物的克星!” “可是……”秦新鹏刚想再问,忽听所有的女鬼全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头发也全都竖了起来。 “你们这是咋啦?” “他来啦!他来啦!你……你果然遵守了承诺!” 高个女鬼话刚说完,七个女鬼变成七个白影,一闪,便消失在了自己面前。 秦新鹏赶紧拿出手机,瞟了一眼,刚好十一点。 “这么准时?” 心里想着,秦新鹏赶紧返回到地面,当他刚走出宾馆值班室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胡队长他们围在宾馆大厅中间,他们中间地面上躺着个人,准确说这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穿着十分上档次。 因为视线被间断性地阻挡,秦新鹏先是看到这老头的下半身在不停的抖动,再往前走,便看到了血腥的一幕。 这人的脖子里正在往外汩汩地冒血,四周已经一滩血迹,而且他双眼泛白,明显已经不行。 “这是怎么回事啊?”秦新鹏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了过去。 胡队长他们转过身,看了一眼秦新鹏。 “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啊!这人从外面冲进来,在大厅转了两圈,然后开始嚎叫,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他已经用手抠破的自己脖子后面的大动脉……” 秦新鹏恍然大悟,但为了不惹事生非,还是继续装糊涂。 “这人是谁啊?他是自杀?你们……你们怎么不阻止呀!” 胡队长苦笑着摇了摇头:“兄弟,当时你没在场,我们根本反应不过来——他抠破的可是自己的大动脉,你是法医,也知道,脖颈后面的大动脉一旦破裂,十几秒钟人就会没命,身旁没有抢救仪器的话,根本来不及。” 秦新鹏继续装糊涂:“那倒是!这人谁呀!怎么跑进命案现场自杀?” 胡队长摇摇头:“真是虱子多了不怕咬!慢慢查吧……对啦!你的事处理得怎么样啦?” 秦新鹏没有急于回答,而是转身寻找老济和谭疯子。 只见俩人此时正蹲在西南墙角,墙角的铁盆里燃烧着什么。 秦新鹏径直走了过去。 “怎么样啦?” 俩老头十分狼狈,老济朝秦新鹏微微点了点头,谭疯子则在一直往铁盆里仍着什么,仔细看,原来是他之前亲自用手画的“阴钞”。 “这也是七个可怜人,我多给他们送些‘阴钞’,这样他们可以投胎转世时有个好家庭,希望他们来世不必再受这些苦吧!” 秦新鹏能看得出,此时此刻俩人都有些动容。 环视四周,哪里还有七个女鬼的身影。 秦新鹏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对十几米外,一直目瞪口呆看着他们的胡队长喊:“一切都结束啦!” 等到老济和谭疯子完事后,秦新鹏扶着他们坐到大厅的沙发上,几乎是俩人刚坐下,就听到一个警察惊呼:“胡队,老头衣服口袋里有身份证——他是……他是张海峰!” 几乎是同时,秦新鹏听到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 ------------ 第一百零八章 第一次任务已完成 “你的任务已完成,奖励金额十三万三千元,奖励30积分。” 又是一声,秦新鹏收到个微信红包。 看到阴司交流群的信息,乐的秦新鹏笑出了声。 30积分又可以换三万元,也就是说自己一夜之间赚了十六万三千元,所谓的一夜暴富也不过如此吧! “你小子脑子摔坏了?” 老济微微喘着粗气,低声冷哼道。 “没事——没事!”秦新鹏强忍住心中的狂喜,朝着老济和谭疯子摆摆手。 知道当晚不会再有事,秦新鹏他们和胡队长打了个招呼,随便找个房间睡觉,毕竟刚才那一番折腾实在不轻快,三人需要赶紧休息。 因为宾馆的房间都空闲着,几个人也不含糊,一人一间,各睡各的。 秦新鹏关好门,躺倒床上后,赶紧拿出手机。 先点了刚才的红包,又核对了积分,果然分文不少。 算算时间,从昨晚收到任务,到今晚完成任务,还不到二十四小时,虽说这钱赚的危险,可也忒过瘾。 正全神贯注盯着手机,就听到“吱呀”一声门开的声音。 忙抬起头,秦新鹏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眼前竟然不再是宾馆房间,而是一处破旧阴暗的屋子内,两个人正在嘀咕着什么,瞅了几眼,秦新鹏认出了其中一个,竟然是刚才死在宾馆大厅内的张海峰。 只是此时的张海峰明显年轻一些,也稍微瘦一点。 和张海峰交头接耳的是个穿着深蓝色长袍的老头。 过了一会儿,张海峰从一侧的黑皮包内拿出一张纸,然后把纸垫在黑皮包上,蹲下写了至少三五十个字。 写完后递给了长袍老头。 老头接过后看了一眼,朝他点点头。 画面一转,屋子里只剩下长袍老头——仔细看,地上多出个大坑,边上一辆推货物的小车,旁边躺着七个女人。 长袍老头把七个女人拖到了坑内,然后把刚才张海峰写的那张纸塞进了一个铁盒子中,同时还放进了几枚深褐色的铜钱,然后把铁盒扔到了坑内的女孩身上。 看到这里秦新鹏恍然大悟,这一幕应该是当年偷埋七个女孩的过程,果然幕后指使之人是张海峰。 不知道张海峰在那张纸上写了什么——应该和七个女孩有关,总之字迹是他亲自写的,如果能找到,也就证实七个人的死和他有关。 继续往下看。 长袍老头把土填平后,又用小车推来些石板,然后很熟练地铺到了地面上。 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幕更让秦新鹏震惊。 画面一转,长袍老头又搬来长条木桌,最后把七个惟妙惟肖纸扎人摆到了两侧,还仔仔细细地给每个纸扎人画了一张美女的脸。 秦新鹏恍然大悟。 “原来那七个女孩的尸体就被埋在了养小鬼的屋子里。 正想继续往下看,他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随之眼前的一切瞬间消失了。 刚才的一切原来是梦啊!肯定是那七个女鬼托的梦。 秦新鹏以为是老济和谭疯子敲门,于是揉了揉眼睛赶紧过去打开门,就看到两个年轻女警面带微笑地看着他,手里还提着印有“永和豆浆”的饭盒。 不过双方一照面,瞬间都尴尬了。 秦新鹏只穿着条小短裤,关键是因为正常男青年睡醒后的常规反应,展现着小帐篷。 俩人几乎同时一声惊呼。 秦新鹏第一时间关上了门,然后迅速跑过去,胡乱穿上外套,还用手当梳子捋了捋蓬乱的头发,才重新打开门。 年轻的女警察依旧站在门口,好像根本没挪动过。 “你好,是……是胡队长让我来送早饭的……不好意思啊!” 说完两个女警察双手递过盒饭,同时把头深深埋到了怀里。 “没……没事!” 话出口,秦新鹏才觉得好像反了,是自己不好意思才对。 接过盒饭,为缓和尴尬,秦新鹏赶紧主动开口:“对啦!你们胡队长呢?” “在防空洞忙着呢!又发现了几十具尸体,好像都是半世纪前的……具体我也不清楚……” 秦新鹏本能地扫了一眼前面女警察左胸上工作牌,恍然大悟,原来是文职,估计因为案子太大,他们人手不够用,只能赶鸭子上架。 “奥?那我去看看!” “先等等……” “啊?还有事!” “胡队长知道昨晚你受了伤,所以让我给你简单处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羞,女警察的声音十分娇柔。 说完,后面的女孩晃了晃手里的医用工具箱。 “这是胡队交给的任务……” 前面女警又补充了一句。 “那……那两位请进吧!” 秦新鹏赶紧闪到一侧。 俩女警察低头走进了屋内。 秦新鹏胳膊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疤,用手一模,还稍微有点疼——更多是麻麻的感觉。 俩女警手都很白,十指如葱,她们一边一个,很小心很仔细地帮秦新鹏消毒、清理伤口,然后用纱布包了起来。 处理完后,才勇敢地抬头朝秦新鹏莞尔一笑。 赶紧穿好外套,再次来到防空洞,在经过昨晚用雷电弄死鬼老汉的地方,钢叉烧糊的电线,以及打斗的痕迹依旧清晰,只是少了那具骨头上挂着残肉的骷髅。 继续往里走,先是听到几个人交流的声音,等绕过走廊的弯儿,就看到了昨晚自己砸出那面墙后面的警察们。 看到这一幕,秦新鹏已经明白尸体是怎么回事了。 想到昨晚的经历,想到那些被控制了半个多世纪的男女老少的魂魄,心中泛起了怜悯之心。 “兄弟来啦!” 看到秦新鹏走来,胡队长忙停止和另外几个人的交流,招手打招呼。 “死尸都是以前困死在防空洞的百姓吧?” 秦新鹏扫视一圈,叹息道。 “对!骨骼已经石化,应该是吧!” 胡队长把秦新鹏拉到一侧,先是用奇怪的眼神瞟了一眼秦新鹏,然后轻声问:“兄弟说句实话,走廊那具挂着干肉的尸体是咋回事?” 一时间秦新鹏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苦笑一声:“如果我说他是当年害死这些人的真凶,你信吗?” 让秦新鹏万万没想到的是,胡队长毫不犹豫地说了个“信”。 “既然胡队长相信,那事情应该就简单了!”秦新鹏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其实这是两个案子,第一件命案发生在六七十年前,也就是现在你们正在处理的现场,另一件命案的死者是那七个女孩。” 胡队长点点头:“其实在看到七个女孩资料时,我已经预感到她们早就出了意外。” 秦新鹏摇摇头:“事情可能比你预想的复杂。” “奥?” “我我再告诉你件更让人震惊的事!” “你……你说?” “前天晚上发生在宾馆的命案就是她们七个所为!” “你说什么!” 胡队长一声惊呼引得其他警察全都朝他们望去。 “小声点啊!胡队长。这种事知道真相的人越少越好!” 胡队长喘了几口粗气后,轻轻点点头。 “你说的是鬼杀人?” “对!准确说,是七个女鬼的魂魄控制了死者的身体,导致他们在一种难以自制的情况下自杀的。” 胡队长惊得张开了嘴,愣了十几秒钟后,才微微点点头。 “对!详细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证实所有的死者都是自杀——只是死状有点诡异啊!” “张海峰的事情咋样啦?”秦新鹏又问。 胡队长苦笑一声:“人是自杀的!尸检报告下午才能出来,不过有人证,还有宾馆的监控,死亡原因没什么可疑的,只是……” 秦新鹏一声冷笑:“是不是因为他身份特殊,所以影响很大?” 胡队长点点头:“话又说回来,这种人有这样的下场也没什么,这也算是善恶终有报吧!我个人觉得他应该能有这样的下场——甚至比法律制裁更合理,也更让人觉得痛快。” 其实这也是秦新鹏的想法,既然人间的法律制裁不了你,或者说不能量化你的罪行,那就让为他打开一扇通往地狱的门。 “兄弟,那你再透个底,张海峰可是本市,乃至本省非常有名的企业家,而且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他为啥会大半夜跑到郊区的宾馆呢?” 秦新鹏嘴角扬了扬:“不妨告诉你——是我请了下面的朋友帮倒忙!” 说着,右手食指指了指脚下。 胡队长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秦新鹏的手,随后视线又转移到了他的脸上。 没等他开口,秦新鹏又接着说:“对啦!我知道那七个女孩的尸体在哪!” “在哪?” 胡队长这才回过神,语气里带着惊讶。 “你跟我来!” 说着秦新鹏转身走到养小鬼的那间屋子。 “就在门口!”秦新鹏指了指木门里面。 胡队长深吸了一口气:“这屋子我们搜查过,是个灵堂吧!” 秦新鹏没有回答,而是轻轻推开了木门。 “吱呀” 随着一声门轴转动的声音,秦新鹏看到那七个纸扎人全都倒在了地上。 “屋子里倒是阴森森的,可是没有尸体啊!”胡队长疑惑地问。 秦新鹏指了指脚下:“应该在咱们脚下啦!” ------------ 第一百零九章 缺十几万 一个小时后,胡队长的手下挖出了七具女尸,让人惊讶的是所有的女尸都没有腐烂,甚至模样还能依稀可辨。 惊得在场的几个法医迟迟不敢动手尸检。 胡队长让法医拿着照片对照了一遍,确定七个死尸正是当年失踪的七个外地女孩。 同时还挖出了个锈迹斑斑的盒子,从里面找出了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的字依旧清楚。 纸上写的是七个女孩的姓名以及生日,拿到这张纸,胡队长如获至宝,手都抖起来。 “如果真如兄弟所说,上面的字是张海峰写的,那案子就有了新的证据,整个案情也会有突破性进展。” 一侧山西省省厅的张主任又补充了句:“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啦!” 秦新鹏只是微微一笑,并没说什么,因为他知道剩下的事已经与他无关。 半个小时,他们坐着胡队长给安排的车来到了当地医院。 检查结果还好,谭疯子肋骨骨折,老济左胳膊骨折,其它地方都是皮外伤。 胡队长打来电话,希望他们仨能在医院养几天,但被秦新鹏谢绝了,此刻他只想回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坐在回山东东营的汽车上,秦新鹏辗转反侧,想了很多事情。 回想了这段时间的诡异经历,难道自己真的多了个身份,成了阴司的兼职员? 想到父母的事,好像越查越扑朔迷离,甚至他有种父母其实并没有死,而是以另一种存在方式继续生活的奇怪感觉。 另外还想着回去怎么辞职,是不是先得写封辞职信,然后娓娓道出自己的苦衷——可是自己有啥苦衷呢? 好像并没有。 另外还有种强烈的欲望,那就是十分想念刘晓辉。 而且这种想法十分强烈,自己也觉得这未必是好事——不过转念一想,不都说小姨子的那半个啥属于姐夫嘛,彼此也没血缘关系,怕啥! 一路的胡思乱想,直到东营市汽车西站。 “师弟,我在附近买了个小院,等你这边事情处理好,记得联系我啊!”下车后老济捋了捋骨折的左臂。 说完和谭疯子一瘸一拐朝着南边走去。 秦新鹏刚走进办公室,刘晓辉和小婉就是一声惊呼。 “你……你这是怎么啦?” “脸怎么有淤青——和人打架啦?”刘晓辉不顾屋子里还有几个同事,直接跑过去,拉住秦新鹏的胳膊。 秦新鹏脸瞬间红到了耳根。 赶紧推开刘晓辉的手,说话也结巴起来:“我没事……” “鹏啊!听晓辉说你要辞职?” 付永涛转身看到秦新鹏,也围了过来。 “对!今天我来就想和大家说这事……” 秦新鹏只挑着捡着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付永涛和崔志伟都是秦新鹏仅有的几个朋友之一,早就知道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查清楚父母车祸的真相,所以听秦新鹏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也就不再挽留。 “鹏啊!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做兄弟的肯定全力支持你!” “是啊!兄弟。有志者事竟成,我们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依依不舍的气氛充斥着整个办公室,刘晓辉更是哭的稀里哗啦。 “我想好啦!就在咱们所附近的德民街租个店面,反正距离也不远,大家有空随时可以去玩啊!” 几个人都连连答应。 “不过现在有件更重要事去做!” 付永涛“奥”了一声,反问:“啥事啊?” “写封辞职信,得当面和董所长辞职啊!” “那是!” “应该的!” 董所长再三劝阻,俩人紧紧挨着坐在副局长办公室的沙发上,一人一根烟吸着,推心置腹地聊了两个小时,下午下班前,他还是给秦新鹏的辞职信上签了字。 也就是从这一刻,秦新鹏已经不再是东营市派出所的一名公职人员。 走出派出所大门,秦新鹏心中感慨万千,他知道以前自己是这里的主人,以后就算再来也是个客。 被晚风一吹,大脑竟然有点恍恍惚惚的感觉。 不过转念一想,人生哪有十全十美的事,这样也挺好,再说自己不是被下面选中了嘛!还签了兼职合同。 人呐!只能往前看。 既然已经辞了职,那就重新打算自己的将来。 迎着晚风,秦新鹏咬了咬牙,心中暗喝一声,从明天开始新的生活。 这一夜睡得很好,醒来的时候已是旭日东升,秦新鹏使劲伸了个懒腰,觉得一身的轻松。 查查微信里的余额,十三万多三千元,虽说一夜之间赚这些钱确实不少,但用来租房子开店铺却差得太多。 之前秦新鹏也打问过,德民街上一家店铺最短的租期是三年,一年租金五万左右,再加上水电和装修,还包括购货等……想要正常营业,怎么也得三十几万。 就算兑换30积分,能兑换三万,那也仅有十六万,剩下的十几万咋办? 躺在床上盘算了一下,想弄到十几万,倒是有俩办法。 一是向刘晓辉父母借,寻思着凭着双方的关系,只要他开口,老两口肯定会同意。 二是等着下一周阴司交流群发布新的任务,然后想法完成任务,赢得奖励。 不过这两种选择都有不足。 向刘晓辉父母借钱,自己心里那道坎过不去。 等第二次阴司交流群的任务完成,至少需要一周多,而且还带有赌博性质——万一完不成,或者奖励没十几万呢! 正纠结呢!忽然手机响了。 拿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你是秦新鹏?” 一听对方是个男的,声音相当嚣张,隔着手机秦新鹏都听出了对方的凶悍。 “对,我是啊!你是?” “赶紧拿二十五万来河兴路十八号狂野娱乐城地下一层。” 秦新鹏一脸懵逼:“什么意思?莫名其妙!我去那里干啥——不会找错人了吧?” 对方一声冷哼,讥笑道:“错个屁啊!你认识秦新程吧!” “认识啊!那是我堂弟……”秦新鹏立刻回道。 秦新程是秦新鹏的堂弟,亲叔叔家的独生子,他们的名字都是当年爷爷取的,一个“鹏”,一个“程”,寓意事“鹏程万里”。 叔叔一家住在滨州老家,因为秦新鹏父母的事,秦新鹏和叔叔闹得有点不愉快,已经很多年没联系,不过堂弟和自己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认识就好!秦新程在我们这里签了二十五万赌债,他说出了你的电话——记住啊!十点前带钱来赎人,要是不来……”对方顿了一下,厉声道,“晚来一小时,我们就砍他一条胳膊,四个小时不来——你听过刘邦的媳妇是怎么对付小老婆的吧?” “人彘?” 秦新鹏脑中立刻冒出这两字。 等秦新鹏缓过神,对方已经挂掉了电话,耳中只听到一阵“嘟嘟嘟”的忙音。 赶紧放下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上午八点五十三分,这里距离狂野娱乐城三十几里,得赶紧去。 匆忙穿好衣服,拿了一把匕首藏到身上,正准备出门,忽然想到不大对劲,堂弟大专毕业后一直在滨州老家的化工厂上班,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啥时候跑到东营来啦? 不过又一想,这事不管真假,一定的去一趟,万一是真的呢? 秦新鹏还是很了解自己堂弟的,那小子虽然人不坏,但十几岁就跟着一群不务正业的青年学会了赌博,就因为这恶习,初中时就差点被学校开处,后来被秦新鹏叔叔吊起来打,又差点被打死。 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是他。 赶紧出门打车,一切很顺利,九点四五十分,人便到了狂野娱乐城门口。 这种娱乐场所都有“明场地”和“暗场地”之分,电话里说的地下一层肯定是“暗场地”,也就是专门经营非法勾当的。 例如赌场。 饶了好几圈,眼看都过去了十来分钟,秦新鹏愣是没找到进入地下一层的入口。 眼看还有七八分钟就到十点,秦新鹏心中那个着急啊! 就在这时,一个长相十分猥琐的瘦老汉凑了过来。 “你是秦新鹏?” 秦新鹏瞅了那人一眼:“是啊!你是?” “别问——赶紧跟我来!” 说着朝一侧的车库走去。 七绕把绕,眼前跟着猥琐汉子进入到一扇不起眼的下门,面前是向下的石阶。 秦新鹏恍然大悟,原来入口在这里。 顺着石阶走了几步,他便听到一阵熙熙攘攘声,好像下面有很多人。 果然是赌场,之间几百米的场子里,装修的富丽堂皇,而且灯光十足,秦新鹏扫了一眼,差不多三十几张桌子,都是各种形式的赌桌,和港片中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 至少百余人凌乱分布在赌场,个个满脸涨红,兴奋程度五星级。 “跟我来!” 猥琐汉子指了指一侧的一扇门。 刚迈进去,“哐当”一声,门便被俩凶悍的青年关上,俩人掐着腰,瞪着双眼。 “哥——救我啊!” 秦新鹏一眼看到了蜷缩在地上的堂弟。 “钱带来啦!”一个光头汉子皮笑肉不笑地问。 “钱?什么钱?”秦新鹏装糊涂地反问。 ------------ 第一百一十章 疯狂娱乐城 光头汉子冷哼一声:“你兄弟欠我们的赌钱啊!” “多少?” “二十五万。”光头男瞟了一眼旁边的黄毛,“怎么电话里没说?” 黄毛干笑两声:“说了啊!强哥。我说得很清楚,要不他怎么会来呢?” 看到一屋子人,秦新鹏有些慌张,可也知道此时此刻越慌张,越会适得其反。 “你说二十五万就二十五万?”秦新鹏扭头看向一脸红肿的秦新程,“小程,你说!到底欠他们多少钱?” 秦新程一脸委屈样,没直接说数额,而是解释:“鹏哥,我是被他们陷害的,再说我手里的三万元已经全都给了他们,根本……根本没欠这么多……” 有时候狡辩其实就是默认。 气得秦新鹏直接想冲过去踹他几脚。 “怎么样?钱——到底带了没有?” 秦新鹏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二十五万,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也拿不出——如果你相信,给我一周时间,我保证如数奉上,一毛都不会少——我手头暂时只有十几万,先交上!” 光头汉子哈哈大笑起来:“别打歪主意,我们不怕!实话告诉你把!既然敢做这营生,就已经上下打点好了关系——不怕你报警!不过丑化说到前面,如果你报警,那就等着给你弟弟收尸吧!” “哥——救我啊!” 听到这话,一侧的秦新程赶紧苦苦哀求。 “我想你们这么做为的是财,肯定也不想闹出人命,惹一身麻烦吧!” 这话说到了光头汉子的心坎里,他收起了笑容,冷冷道:“我不怕事,但也确实不想惹事,只要你钱到位,一切都好说!” 此时秦新鹏心脏突突直跳。 但还是强行咬牙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话不说二遍,我这里有十三万,先垫上,剩下的给我一周时间——既然你们连报警都不怕,还怕我们打击报复或者死赖着不还?” 光头汉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行啊!看你快人快语,我也破一次例——不过……不过还有个要求。” 他脸上表情瞬间又恢复如初。 “什么要求?” “凡事呢,不能做得太绝,你不是有十三万嘛?今天我只收十万,顶你十五万,不过不是现钱,而是十五万本场所的筹码,给你个翻身赚钱的机会,假如今天你赢多了,不仅仅可以还了欠我们的钱,说不清还能带钱走。” 一听这话,趴在地上的秦新程脸上顿时有了笑容。 “行啊!哥,这样咱们……咱们就有机会翻身啦!” 气得秦新鹏狠狠地瞪了秦新程一眼:“住口!你这个蠢猪。” 秦新程忙用手捂住嘴,只是双眼还看着秦新鹏,滴溜乱转。 “怎么样?机会我是给了,还是别人从来没有过的好机会——另外不妨告诉你,这一年中,被我们大卸八块,扔到渤海湾喂鱼的人你一个手都数不过来。” 秦新鹏知道这是虚张声势,不过扫了一眼,屋子里光一米八几的壮汉就五六个,好汉不吃眼前亏,不答应他们,怕是很难全身而退。 哎!只能先答应,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好!我答应你——不过万一我们赢了钱,你得保证顺利让我们离开!” 光头汉子一听这话,脸顿时变得如同大包子的褶皱,嘿嘿笑道:“这个尽管放心!打开门做生意,首要是诚信,否则外面咋会有那么多客人呐!” 秦新程也再次咧开了嘴:“哥!我觉得运气也该好啦!” 气得秦新鹏再次瞪了他一眼:“你给我住嘴!” 见秦新鹏已经同意,屋子里的气氛瞬间缓和下来,光头汉子赶紧派手下带着秦新鹏去兑换筹码,秦新程得意起来,推开押着他的两个小痞子,嘿嘿笑着跟着秦新鹏走出了房间。 扫码支付。 放着十五万筹码的盒子交到了秦新鹏手上,一侧的秦新程双眼冒起了光。 “哥啊!我们……我们赚了呀!十万换了十五万,这不等于平白无故地多出五万嘛?” 事已至此,秦新鹏也懒得搭理这个没脑子的堂弟。 他心里清楚,说是十五万,不过是这家赌场的筹码,如果不能换成钱,那就是一小堆各色颜色的小塑料。 “你们想玩什么?” 领着他们兑换筹码的黄毛皮笑肉不笑地问。 秦新鹏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怼道:“玩什么,应该没有限制吧?不应该是我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嘛?” 黄毛也不生气,先是嘿嘿一笑:“那是!在我们这里有钱就是爷,两位爷,您们请!” 说罢,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秦新鹏哪里懂赌博,仅有的赌博知识也是跟着港片中桥段学的,不过很明显周润发或者周星驰那一套赌术今晚用不上,等到黄毛离开,秦新鹏这才转身使劲拧住堂弟的耳朵。 “你小子不是在滨州老家嘛!啥时候跑东营啦!” 秦新程疼得只“哎哟”着求饶。 “哥!我来找你呀!我们厂效益不行,要进行大裁员,我……我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这不主动申请了下岗,厂里一次性奖励了两万元。” 气得秦新鹏手上又加了点力气。 “哎哟!哎哟!哥——我耳朵快被你拧下来了。” “说——是不是偷着跑到东营的?” “这个……这个……” “别给我撒谎!” “哎哟!我……我是想来找哥你啊!” “那怎么就进了赌场,还输了这么多钱?”秦新鹏气得双眼直冒火。 “纯属意外——也可能是缘分!”秦新程见堂哥松开了手,连忙后退了一步,咧嘴揉着被拧红的耳垂,三言两语讲述了自己偷着来东营找堂哥的过程。 原来他刚下汽车,就捡到了印有狂野娱乐城的小广告,毕竟也算是有经验一看就看这家娱乐城有赌场。 狗改不了吃屎,猫抗拒不了腥味。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结果。 “你小子身上不只有三万嘛?怎么会欠到二十五万?” 秦新程双手一摊,脸上露出哥奇怪的表情:“哥啊!这家赌场提供‘打白条’业务,我也是想翻回本嘛!” 秦新鹏冷哼一声:“结果呢?” 堂弟嘿嘿一笑:“结果你现在不都看到啦?” 俩人的对话被一阵兴奋的高呼声打断。 “大!大!大!” “小!小!小!” 秦新鹏的视线扫了过去,就看到十几人围着一张赌桌,十几双眼睛死死盯着荷官手里类似铜钟一样的东西。 随着荷官把“铜钟”提起来。 现场的声音顿时分成了两类,一部分欢呼雀跃,另一部分人则唉声叹气。 “二四六大!” 荷官双手一摊,吊着嗓子喊道。 ------------ 第一百一十一章 赌场输钱的秘密 以前只是在电视中看到过赌场内的场景,此时一见,触目惊心啊! 有几个输钱的当场瘫软在地,满脸煞白,其中一个嘴里还吐着白沫,人已经晕厥过去。 几个保安跑了过来,但脸上面无表情,大概早已见怪不怪,跑到这人身前,踢了几下,然后和另一个保安抬着到了赌场隔壁的屋子里。 围观的其他赌徒,似乎没有丝毫惊讶,见人已经被抬走,也都转过身,继续围起赌桌,荷官也继续自己的工作。 用假嗓子嚷嚷着:“押大还是押小——买进离手啦!” 众人再次变得亢奋起来,都举着钱,开始琢磨下注。 “哥!这种赌法没啥技术含量,没意思,我带你去炸金花!” 说着嘴几乎要裂到耳朵上。 炸金花秦新鹏倒是也听过,这是一类国内很流行,赌法很简单的赌博方式。 事已至此,秦新鹏也不想一个劲儿的埋怨堂弟,只好跟着他走到另一张赌桌前。 恰好有个输钱的老头,耷拉着脑袋让出了空位,秦新程赶紧塞进去坐下。 他坐下后,再笑着转身把秦新鹏拉到身侧。 “哥!你坐,看我怎么翻本啊!” 说着嘿嘿一笑,从秦新鹏手中的盒子里抓了一把赌注。 荷官是个女的,不过二十几岁,很白很消瘦,只是脸上多了几分冰冷,自带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 秦新鹏不懂炸金花的玩法,也懒得操心,所以注意力基本都转移到了女荷官的脸上,还有她的身上。 一口气堵了好几把,从堂弟表情看得出,还是输了钱。 女荷官始终面无表情,甚至连头都不抬一下。 看着身边的赌徒换了又换,虽说偶尔有几个笑着离开的,但大部分人却是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地离开了赌桌。 输赢从表情上一看便知。 看到这一幕,秦新鹏脑中冒出个词“赌鬼”。 不禁暗想道:“为啥要给赌博的人叫赌鬼呢!赌场内是不是真的有鬼,他们才会疯了一样,例如自己的堂弟秦新程,明明已经输光了三万,还不撒手,又欠下二十几万。 这不真的如同见了鬼嘛! 这么想着,就想试试自己购买的阴阳瞳是不是有效。 经过在山西太原汽车站的那次,秦新鹏已经掌握了使用阴阳瞳的诀窍,虽说自己现在有能力见到鬼,但首先是用意念开启阴阳瞳,方式倒十分简单,只要你默想希望见到鬼,阴阳瞳也就自然而然地开启了。 这么一想后,秦新鹏赶紧环视四周,结果并未发现有异常——没看到一个鬼。 自己还觉得奇怪,心中暗暗道:“看来这里并没有鬼……” 这想法刚冒出,就看到一惨白的手从桌子下伸出来,抓了什么东西后,又迅速缩了回去。 秦新鹏先是一惊,然后猛地弯腰低下头。 他先是看到女荷官白皙的大长腿和黑色的高跟鞋,然后就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蹲在地上,正在啃手里的什么东西,小孩满脸煞白,关键是头上还冒着一层淡淡的绿光,秦新鹏一眼认了出来,这是个小鬼。 自己恍然大悟! 怪不得赢得少,输的多,原来赌场养了小鬼。 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秦新鹏撒谎说去撒尿,然后假弯腰捡东西,或者提鞋,观察其它赌注,果然不出所料,所有的赌桌下面有养了个小鬼,有男孩有女孩,大的看着十来岁,小的不过五六岁。 更奇怪的是,所有的小鬼都在吃东西。 他注意到其中一张玩麻将的赌桌下面,一个七八岁的女鬼以极快的速度挨着摸了大部分赌徒的腿一下,然后蹲到了一侧,继续啃食手里的东西。 这让秦新鹏没怎么看明白。 摸这一下,他们就得输? 果然等这一场赌完,被她摸过的赌徒全都输了,仅有的两个没有赢钱的,正是刚才他没伸手摸的。 这是怎么回事? 秦新鹏继续观察另外一桌,几乎也是一模一样的过程,被桌下小鬼摸过的赌徒输了钱,没被摸的赢了钱。 很明显,每一桌赢钱的不到五分之一。 秦新鹏不知道在哪看过“倒霉鬼”这名字,据说这种鬼是专门给人带来霉运的,养倒霉鬼的目的是为了害敌人,把霉运降临到敌人头上。 原来如此!怪不得大部分赌博的都在输钱。 回到堂弟身侧,堂弟已经输红了眼,正憋着一口气想赢回来,再看盒子里的赌注已经少了一多半。 “你小子输了这么多?” 堂弟真的像被鬼压了身,双手揉了揉眼:“倒霉!刚才就差一点,我是五的豹子,没想到遇上了七豹子。 秦新鹏心里想笑,这哪是运气不济,分明是被小鬼下了手脚。 这时候几个巡逻的保安走了过去,秦新鹏注意到保安身上掉下几个小包面团子,每个不过成年人的指甲大小,小鬼看到后,似乎很兴奋,赶紧跑过去伸手抓了起来,然后回到赌桌下开始啃食。 “原来他们吃的是这东西啊!” 秦新鹏恍然大悟道。 继续观察,他发现这些保安好像有意为之,差不多每张赌桌旁边都会“掉”下个小面团,所有的面团也都被最近的小鬼捡了去。 “难道赌场是用这些面团控制小鬼?” 想想似乎还是不明白。 忽然想到自己现在可以和鬼交流——阴司淘宝小程序的钱可不能白花! “我鞋子掉了……”随便找了个理由,秦新鹏弯下腰正面直对着小鬼。 刚开始小鬼并没在意,可看到一个陌生人一直看着自己,也开始纳闷。 “你为什么帮他们?”秦新鹏主动开口问小鬼。 “你……你能看到我?” “废话!”秦新鹏白了他一眼,“我都能和你说话了——看不见你,怎么能和你说话呢?” 小鬼有些害怕,哆哆嗦嗦地开始连连后退。 “你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 说完这话,秦新鹏自己也笑了。 对一个鬼说自己不会伤害他,这已经算是冷笑话了。 小鬼迟疑了一下,才微微点点头,怯生生地问:“你……你想干什么呢?” “就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帮这家赌场!” 小鬼一下子低下头:“我——还有他们,都是被控制的,我们的元神 被封了起来,已经没有了自由,如果不听他们话,他们就不给吃的,还会惩罚我们……” 秦新鹏听不懂,但还是假装很懂的样子,继续问:“你们的元神怎么会封的?” 小鬼依旧是怯生生的样子。 “他们把我们的元神封在了瓷罐子内,外面贴上符咒……” 不知道是自己没说明白,还是小鬼没听明白,给了这个一句莫名奇怪的答案。 不过这样反而让秦新鹏明白了是咋回事。 “那你告诉我,怎么才能救你们?” 小鬼一听秦新鹏要救他,兴奋地像小狗一样,朝着秦新鹏趴了一米多,然后直接坐到了地上。 “真的吗?你……你能救我?” 秦新鹏点点头:“如果可以救,我一定救你们!” “太好啦!太好啦!” “那你先告诉我怎么救?” 小鬼点头如捣蒜,急切道:“在那间屋子的里屋内有个柜子,里面摆着几十个小坛子,那就是我们的元神——只要你把坛子打破,或者把坛子上的符咒揭下来,我们的元神也就可以逃出来了。” 秦新鹏基本可以听明白。 “你的意思是,只要你们的元神恢复自由,你们也就恢复自由啦?” “嗯!到时候他们根本拿我们没办法!”话语内带着兴奋。 这话说得带有几分得意神情,听得秦新鹏心中一颤。 因为他想到了山西太原汽车站宾馆内血淋淋的一幕,忙反问: “我想知道你们如果逃出去,会怎么样?” 这话说完,小鬼竟然笑了。 “赶紧离开呗!外面有很多阴差,到时候会有阴差带我们到该去的地方。” 这话让秦新鹏感到意外,下意识地问:“你不恨他们?不想报仇嘛!” 小鬼表情变得木讷起来,想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恨?谈不上吧!他们控制我们赚钱,这是他们的命,也是我们的命,这又能怪谁呢?” 秦新鹏忽然对小鬼多了几分敬意。 “你是这么想的——可是他们呢?”秦新鹏指了指其它桌下的小鬼。 “我们下班后,也交流,这不仅仅是我自己的想法,也是大家的想法——都盼着赶紧能离开这里。” “那好!我会想办法帮你们。” 说完朝小鬼微微一笑,直起身体,再次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悄悄走到小鬼所说的房间前。 本想推门进去,就听到隔壁另一间屋子里传来俩人的对话声。 “李哥,你说老板整天让给我们轮流守着这间空房子,到底是为啥呀!” 对方声音有些嘶哑,回道:“别抱怨啊!小王,既然按月给你工钱,你按照老板的吩咐干好活就行啦!不要偷懒,也别那么多疑问。” “你说的是!” “行啦!老板派我出趟门,你还是回去值班吧!坚持到下午,大头回来替你。” 秦新鹏赶紧偷着躲到一侧空桌子后面,从缝隙里看到一个五十来岁的墨镜男和一个瘦小伙子先后走出门,墨镜男径直朝着楼梯走去,瘦小伙子则迈步进了小鬼说的房间里。 这让秦新鹏顿时有点头大。 没想到这屋子里会有人守着——不过反过来说,也说明屋子里的东西很重要。 当机立断,秦新鹏掏出事前准备的匕首悄悄凑了过去。 从门缝往里看,刚才的瘦小伙子正坐在皮椅上嗑瓜子,身前的桌子上摆着几罐啤酒,左边一堆完好的瓜子,右侧是瓜子皮。 视线往里转移。 秦新鹏看到里面墙上果然有一扇很不起眼的暗门,仔细瞅门上的锁,秦新鹏心中暗暗一乐。 巧啦! 秦新鹏曾经跟开锁公司的老头学过,开这种锁,只需要一根铁丝。 犹豫了一下,秦新鹏又把匕首放了回去。 或许因为紧张,脚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一个空易拉罐,发出“喀拉”的声响。 “谁?” 屋内的瘦小伙子忙警惕地站了起来,朝门口大喊。 “我呀!” 秦新鹏只好硬着头皮主动推开门。 “你是谁?” “奥——修锁的!是……是老板让我来换锁。” 想到刚才俩人对话时,提到“老板”这一称呼,于是灵机一动,随口胡诌。 “换锁?换什么锁?” 瘦小伙子疑惑地看了看秦新鹏,又扭头望向暗门上的锁。 “为啥要换锁?” “这锁时间太久,防盗能力太差!不能总靠兄弟们看守啊!太累人。” 这话秦新鹏也是借着刚才那一番对话“炒了炒”,直接说到了瘦小伙子的心里。 他嘴一咧,笑着嚷嚷道:“还真是!之前我还和李哥抱怨……” “李哥?李哥不是被老板派着出门了嘛?”、 这话说完,心里自己也暗暗敬佩自己的敏锐。 “奥——他来我这里坐了会儿,刚走!”从语气中已经听得出,对秦新鹏不再怀疑。 秦新鹏走到桌前,为了表现得更自然,抓起一把瓜子。 “兄弟看着面生啊!” 瘦小伙子又有些质疑。 “奥!一直在外地,刚回来没几天——你干的时间不久吧?” 这话秦新鹏也不是胡说,靠着法医的敏锐,他注意到瘦小伙子不够十七八岁,应该是辍学后,才混社会的。 “是啊!这位大哥……” 没等他话说完,秦新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起桌子上一根棍子,猛地敲向瘦小伙子的后脑勺。 准确度。 力度。 秦新鹏有把握把他打晕,而不死。 “砰”的一声闷响,人应声倒在了沙发上。 摸了一把鼻息,秦新鹏暗暗道:“恰到好处”。 不敢耽误时间,秦新鹏赶紧摘下钥匙串,把其中一个钥匙环掰直,然后凭借着自己熟练的开锁能力,把金属条差劲锁洞里,三下五除二,只听“咔嚓”一声,锁开了。 心中暗暗一喜,忙推开门。 屋子里阴气很重,而且光线很黑,秦新鹏还是一眼看到了竖在一侧的木头柜子。 ------------ 第一百一十二章 K豹子 果然和小鬼说的一样。 秦新鹏赶紧跑过去,伸手扯了一下柜子门,很庆幸的是柜子门并没有上锁,打开,里面像是超市货物一样的几十个深褐色的罐子尽显眼前。 每个罐子上贴着一张黄色的画有红色图形的咒符。 这玩意之前倒是在港片中见过,没想到现实生活中也有! 伸到一半的手僵住了,因为秦新鹏忽然想到电影中的情节——碰到咒符,身体会有触电的感觉。 又一想,害怕咒符的那是僵尸或者鬼怪。 一张黄纸,胡乱画几笔应该没那么邪乎吧! 这么一想,秦新鹏一咬牙,先把最上面一个罐子上贴的黄纸揭了下来。 果然没事! 和小时候打扑克玩的贴纸条游戏一样。 心中一喜,赶紧三下五除二,把所有黄色纸条全都揭了下来,扔到了地上。 愣了一下后,依然并没有丝毫异样。 转身看了一眼伸手昏迷的瘦小伙子,秦新鹏有种亲身参加谍战片的感觉,也觉得自己这事干的漂亮。 揭下所有的咒符,秦新鹏喘着粗气,看着几十个小坛子,心中刚刚被压制住的好奇心再次冒了起来,他忍不住伸手拿起最上面左侧的罐子,揭开了上面的盖子。 本以为会看到婴儿的骨头或者骨灰之类的东西。 万万没想到,里面只有一个小号的布娃娃。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这让秦新鹏有点蒙圈。 然后赶紧揭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里面也都是布娃娃,只不过有的是男孩,有的是女孩。 “那小鬼不说这些小坛子里放着他们的元神嘛!难不成这些小布娃娃就是元神——或者说元神藏在这些布娃娃的体内?” 秦新鹏忽然想到日本恐怖片的情节,那个叫英子在女鬼不就是以布娃娃的形态存在,还有中国很早的一部恐怖片“黑楼孤魂”,里面的情节,小女孩被害变成鬼后,也变化成了布娃娃…… 很多事不能多想,因为细思极恐。 秦新鹏赶紧悄悄带上门,看到看到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拍了拍手上的土,装着没事人一样回到堂弟身侧,先瞅了一样盒子里的筹码。 竟然输到了还剩大约五分之一! 然后他看了一眼蹲赌桌下的小鬼,悄悄朝他伸手做了个“ok”的手势。 小鬼应该能感觉到自己元神被救,咧着嘴朝秦新鹏猛地点了三个头。 一人一鬼,彼此只默契地用手势,却无声胜有声。 秦新程看到堂哥回来,哭丧着脸指了指盒子内的筹码:“哥啊!我对不住你……” “怎么,输这么快?” “唉!本来想翻身的,没想到……” “你告诉我,诈金花怎么玩?” 秦新程上下打量了堂哥一番:“你……你想试试?可是……可是……” “那你就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赢得最多?” 秦新程再次打量了堂哥一番,轻声回道:“那肯定是K豹子!” 堂弟用看傻逼一样的眼神看了一眼秦新鹏,挨着坐的其他几个赌徒也投来异样目光。 反倒是弄得秦新鹏有点不好意思了,声音也不自觉压低了些:“什么叫K豹子?” “哥,你真不知道啊?” 秦新鹏很认真地摇了摇头。 “就是发到手里的牌,是三张K ,不过咱们这种玩法用的是一副牌,总共才四张“K”,是豹子的几率很低啊!” “那如果买中了K豹子,能赢多少钱?” 堂弟想了一下,喃喃道:“这个不好说,要看你下的注,按照这家赌场的规定,如果咱们是“K”豹子,赌场——也就是庄家,要陪九十九倍,另外其他赌客下注的钱,咱们也通吃,所以能赢多少钱,还要看其他赌客下注的筹码。” 这时候附近几个赌客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也用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着这兄弟俩。 秦新鹏也笑了一下,却是忍不住的冷笑。 “那好!你看看咱们还剩多少钱?” 堂弟数了数盒子里的筹码,脸色顿时拉得很长。 “哥,我……我对不起你,还剩一万两千五百元。” 秦新鹏点点头:“下一把全都都押上!” “啊!全都……可是如果输了,咱们连车费都没啦!” 秦新鹏白了他一眼:“你以为不赌一下,咱们就能坐车离开?” “这个……” “听我的!甭废话。” “那好吧!” 秦新程颤抖着那盒子内的所有赌注拿了出来,然后押了上去。 秦新鹏忍不住淡淡一笑,其实内心深处也有些担心,于是低头看了一眼赌桌下面的小鬼。 他们的对话小鬼听得清清楚楚,好像也能完全理解,他朝着秦新鹏点点头,还伸手做了个“OK”的手势。 这让秦新鹏颇感意外。 同时心里还有些质疑——小鬼属于倒霉鬼,理论上只能选择让谁倒霉,也就是让谁输钱,还能选让谁赢钱? 不过,秦新鹏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美丽的女荷官也抬头看了一眼秦新鹏,刚才的一番话,她听得清清楚楚,此时看到秦新程把全全都押上,不禁蹙起眉头。 其他赌客也跟着起哄。 “我三百!” “我五百!” “我一千八” 从他们的笑容,秦新鹏看出了嘲讽,看出了痛打落水狗的意味,估计都知道秦新程一口气输了十万元——诈金花这种玩法是有输的,就有赢的,也就是说有人倒霉,就有人幸运。 “买进离手!” 女荷官银铃般的声音让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秦新鹏故意弯着腰,这样余光可以扫到坐下面的小鬼。 只见小鬼以极快的速度转了一圈,唯独没有碰秦新鹏兄弟俩,然后直接跑到女荷官脚下,伸开双臂搂住了女荷官白净的小腿。 一刹那,秦新鹏竟然萌生出羡慕嫉妒恨。 每人三张牌,等牌发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现场变得是一般沉寂。 “开牌吧!” 女荷官先代表庄家揭开了自己的三张牌。 “拖拉机啊!” 顿时围观的群众齐刷刷惊呼起来。 秦新鹏不懂啥叫“拖拉机”,瞟了一样,就看到的是三张红桃八九十,倒是觉得随即发三张牌,是连续的几率不大,更何况还都是红桃的。 于是他压低声音问身侧的堂弟:“庄家的牌大不大?” 秦新程已经变得面如白纸,一开口声音还有些颤抖:“哥啊!咱们……咱们这下完啦!” 其他赌客也连连摇头,还有的面带讥讽之情,估计等着看秦新鹏兄弟俩的笑话。 紧接着,其他人的牌也掀开了。 “我一对十!” “我啥也不是。” …… 最后所有的目光都看向秦新鹏兄弟俩面前的三张牌。 “开呀!” “以为不开牌就没事啦?” “自不量力——还问豹子,你以为k豹子这么好凑嘛?这赌场里,一年内还不知道能不能凑成一次!” 秦新程双眼流下了泪水,低下头,显然已经陷入了绝望。 “怎么?咱的牌还没翻开呢!”秦新鹏呵呵一笑,拍了拍堂弟的肩膀。 “哥,我……我实在不敢!你……你来吧!” 秦新程低着头,啜泣地小声说。 “那好!” 秦新鹏抓起身前的三张牌,翻了过来。 一刹那,四周惊呼声连成了一片。 “天呐!” “竟然真是……” “这……这怎么可能呢?” “今天我算是开了眼界……” 十几秒钟后,不约而同地响起了掌声。 秦新程依旧缩着身子,估计这一刻他肠子都悔青了,后悔鬼迷心窍来赌博,这下不但把自己搭了进去,也连累了堂哥。 “小程,你……你看看这样算是K的豹子?” 秦新程慢慢抬起头,但视线瞟到桌面的三张牌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足足发过了五秒钟,才大叫一声:“哥呀!我们……我们发财啦!” 嘴里还大声尖叫:“卧槽!哥呀!不是……不是做梦吧?怎么……真么还真是个“k”豹子?” 秦新鹏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回到了肚子内。 “咋样?你哥我有两下子吧!” 秦新程直接抱住了堂哥,然后在他额头亲了一下:“没想到啊!你竟然……竟然真是大豹子!看来还真是高人不露相。” 秦新鹏白了他一眼,把脸凑过去,压低声音说:“你小子别高兴得太早!这钱咱能不能拿到还不一样,小心你的狗命!” 这话像是一盆凉水,他整个人顿时蔫了。 同样小声回道:“不至于吧!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再说还这么多人?” 秦新鹏微微点点头:“凡事谨慎点好!赌场这样的地方想赢这么多钱,关键是想带走,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觉得不会……” 几分钟后,光头汉子带着七八个手下凑了过来,得知情况后,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秦新程数了数,嘴角几乎要咧到了双耳上。 “哥,咱们这一次赢了……赢了一百五十多万呢!” 众人也跟着高兴。 秦新鹏转身,正好和光头汉子面对面。 对方冷冷地瞪着秦新鹏一样:“运气很不错嘛!” 秦新鹏心里想笑,但表面上还得装得一本正经的样子。 “侥幸!纯属侥幸啊!运气好而已。” “继续玩呗!如果觉得这种简单的堵法不过瘾,我可以给你推荐几种。” 秦新鹏冷哼一声,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回道:“不用啦!这都快中午,有些累啦!下午再说吧!” 光头汉子再一次瞪了他一眼,声音更加冰冷:“那好!我让兄弟们去订饭,想吃什么尽管说,我请客!” “那如果我们不想玩了呢?” 从刚才秦新鹏看到光头汉子眼神,就知道今天的事怕是很难善终,能带走这一百多万直接连想都不敢想。 主要是他害怕这些人狗急跳墙,到时候真把他兄弟俩弄死。 这时候大部分赌客围了过来,现场七嘴八舌,说啥的都有。 “不想赌就走呗!赢了这么多……” “是啊!你还当这里是黑店嘛!” “放心吧!朱老板不差这点钱。” “是啊!朱老板是何等身份,也不会用下三滥的方法吧!” 不知道这群起哄的人出于什么心理,也许是真心话,更秦新鹏觉得更可能是冷嘲热讽,气得光头汉子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身后的七八个保镖的双眼里闪着凶光。 “他们说得没错吧?” 这话起了作用,秦新鹏赶紧趁热打铁。 气得光头汉子脸都红了,憋了十几秒钟后,才咬着牙低沉道:“那是当然,如果你俩现在想离开,这就可以兑换现金,以后什么时候想来玩两把,我们都欢迎。” 这原本是句好话,却被光头汉子说出了几分狠劲。 “那好!我们兑换了钱,把欠赌场了钱还完,剩下的带走!” “可以!” 秦新鹏跟着光头汉子到了赌场的一侧类似收银台的地方。 路上秦新鹏瞥了几眼,发现所有赌桌下的小鬼都不见了,而且所有赌桌的荷官鞋子上都有一层发亮的液体,秦新鹏想了一下,觉得应该是小鬼离开前,撒的尿或者吐得口水。 小鬼们显然已经全部离开,这是报复啊! 估计接下来的很长时间,只要是这几个荷官在,赌场会输的很难看。 “给他兑钱!” 光头汉子对着里面的工作人员喊。 很快一袋子钱从里面递了出来,秦新鹏微微一笑,从里面数出二十五扎。 “这是二十五万,是我弟弟欠赌场的,现在咱们两清!” 说完把钱袋子系上,递给了秦新程。 “怎么,不放心的话,我派车送两位?” 光头汉子皮笑肉不笑地说。 “不用!出了娱乐城,出租车很多,我们随便坐一辆就行!” “那好!二位请便吧!” 朝着光头汉子拱了拱手,秦新鹏和堂弟转身朝着楼梯门口走去。 “快走!走完了,估计别说钱,咱俩都得没命!” 堂弟不明所以,轻声回道:“为啥?我看强哥说话很痛快,不像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啊!” “或许他不是——不过你知道这钱是咋赢的?” 堂弟挠了挠头皮:“不是咱们中了K豹子赢的?” “白痴!你也知道K豹子不是那么好中,我咋能说中就能中呢?” “哥!你啥意思?”秦新程更糊涂了。 “我搞了点破坏,估计这赌场要关门啦!趁着他们没发现,咱们赶紧离开!” 说话间,俩人已经走出了车库大门。 ------------ 第一百一十三章 老年一条街 “哥,这可是一百多万呐!”堂弟把钱袋子抱进怀里,颤巍巍地对秦新鹏说。 秦新程咧嘴笑道,明显看得出消瘦的身体被一袋子钱压得有点拱,但人却格外精神,双眼更是冒着金光。 秦新鹏却没这么乐观,他总觉得光头汉子绝非善类,不会轻易损失一百好几十万呢! 其实刚才秦新鹏也犹豫过,想干脆放弃,只要回堂弟输掉的三万元,可是又想到自己开店的钱还没着落,这不正是机会嘛! 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要了赌场的钱。 转念一想,这钱虽然是赌博赢来的,但也是按照既定的规则,属于该得的,凭什么不拿呢! 他担心光头汉子还会使什么手段,于是每走几步,都会回头看看。 庆幸的是直到走出车库,身后都没见到跟着人。 “就去附近的建行吧!先存起来。”秦新鹏再次回头瞟了一眼后,确定没人跟出来,这才轻声对堂弟说。 “对!还是存到银行安全!” 俩人加快脚步,刚绕过大厦的,再往前走几百米就是公路,此时秦新鹏忽然停住了,还拉住了低头使劲往前走的堂弟。 “怎么……” 堂弟这个“了”字还没出口,就看到前面拦着五六个戴墨镜的壮汉。 秦新鹏恍然大悟,这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啊! “俩小子,站住!” 为首的是个一脸疤痕的胖子,隔着墨镜,秦新鹏似乎都看到了胖子双眼里透着狠劲儿。 “你们想干啥!” 堂弟本能地双手紧紧抱住一袋子钱,往后退了两步。 胖子把左手伸进了怀里,脸上冷笑一声,叫嚣道:“干啥?我们想干啥,难道你不知道?” 他身后一个黑脸矮个,也是一声冷笑:“怎么,拿了我们的钱,就想这么走?” 堂弟明显有些害怕,但还是回怼:“我欠的钱,已经还清了——这些……这些是我们自己赢的。” 其实这话没毛病,问题是对方根本不是来讲理的,所以即使没毛病也是大毛病。 “我也不想废话,把钱留下,然后赶紧给我滚!” 秦新程躲到堂哥身后,有些发怵,颤抖地问:“怎么办,哥?” 秦新鹏把堂弟拦在身后,他注意到几个人的一只手都伸进了衣服内,里面肯定是刀子之类的家伙,此时四周没其他人,万一真被对方捅了,肯定会吃哑巴亏——这种案子不好破! 就算破了,罪犯也不好抓。 就算抓到了,又能怎样? 可是就这么放弃,自己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正纠结呢! 疤痕胖子朝他走了几步。 “怎样?是不是想试试我这把瑞士军刀锋利不锋利?” 话语里带着挑衅意味。 秦新鹏也开始紧张起来,悄悄伸手摸向自己腰里的刀把,大脑中像是忽然多了两个小人在吵架。 一个小人让秦新鹏拿着刀一拼,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年轻人嘛!就得有血性。 另一个小人劝秦新鹏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把钱扔下,转身拉着堂弟跑。 刹那间,秦新鹏有点恍惚,人也就走了神。 “哥!小心呐!” 忽听身后的秦新程一声尖叫。 自己猛地回过神,先是感到胳膊上一阵疼痛,随即就看到胳膊上的衣服被划破,血渗了出来。 赶紧往后挪了两步,这时候疤痕胖子抡起一拳,朝向他左脸。 秦新鹏赶紧一弯腰,同时身体往后一仰,躲过了这一拳,几乎同时,另外几个小痞子也一拥而上,把秦新鹏兄弟俩围了起来。 秦新鹏赶紧拔出匕首,在身前晃了晃,同时大吼一声:“妈的!谁先上?” 疤痕胖子几个显然没想到秦新鹏身上带着匕首,还敢反抗,有点猝不及防,便愣在了当场。 可堂弟就没怎么幸运了,几个痞子想抢他的钱袋子,已经把他摁到地上,开始拳打脚踢,然而堂弟比秦新鹏还财迷,干脆整个人压住钱袋子,缩起脖子和四肢任由对方拳打脚踢。 看到自己堂弟被打,秦新鹏脑子忽然想起很小的时候,他和堂弟都住在爷爷家,俩人在院门外玩耍,跑来一只黑狗,当时是秦新鹏先用石头扔向狗头,这才激怒了黑狗,“汪汪”大叫着,朝着秦新鹏扑来。 情急之下,是堂弟扑上去拉住了狗腿,才让自己逃脱掉。 然而堂弟的小腿上被黑狗咬掉一块肉,后来也就留下了永远去不掉的疤痕,估计这辈子都没机会当兵,或者学飞行员。 这事秦新鹏一直惦记着,也一直觉得亏欠堂弟的,所以这次听到堂弟有事,不管真假,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想到这些,一股怒火从秦新鹏的心中渐渐涌起,他感到胸口发热,随后这股热量又传遍了全身和脸上,同时他感觉双眼有些火辣辣的。 熟悉的感觉啊! 秦新鹏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身上拥有了来自下面的力量。 先是面对自己的胖子脸上露出诧异神情,握住匕首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随后往后退了好几步。 另外几个站在疤痕胖子身侧的小痞子也看到了秦新鹏的异常,开始紧张地往后退。 可能疤痕胖子不想在自己手下面前跌份,犹豫片刻后,大吼一声,挥起手中匕首便刺了过去。 见胖子冲来,秦新鹏只觉得体内热血沸腾,内心深处一股无名的力量控制着他,让他伸手抓向刺过来的匕首。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照理说,疤痕胖子挥动匕首的速度应该极快,然而这一刻在秦新鹏眼中却像是电影电视中镜头慢放。 他伸手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匕首,然后一用力。 一把好几寸长的匕首竟然被他硬生生掰成了麻花。 吓得疤痕胖子当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另外几个狂揍堂弟的小痞子只看到自己老大变成这样,以及老大身侧的仨兄弟转身往回跑,却没法看到秦新鹏的脸,所以并不知道发生了啥事。 “老大!怎么啦?” 几个人也不傻,知道肯定出了变故,全都停下了手里的“活”。 “大家……大家别靠近他!他……他不是人呐!” 疤痕胖子后退了好几步后,嘴里颤抖道。 “对!不是人玩意的东西就应该狠揍!” 显然,这名手下没理解自己老大的意思。 这时候秦新鹏缓缓回过头,把手里变成麻花的匕首扔向几个围住堂弟的痞子,几个人看到秦新鹏双眼的一刹那,也被吓得白了脸,开始往后退。 退了两步,一个黑瘦体型的大喝一声,几步冲到秦新鹏身前,抡起胳膊就是一拳。 能看得出这人练过,出手的力道以及准确性明显看得出是练家子。 然而在此时此刻在秦新鹏的眼中,却如同镜头慢放。 这一次秦新鹏不躲也不闪,任由这一拳打到自己额头。 “啊——” 拳头碰到秦新鹏额头的一刹那,四周的几个痞子都听到一声惨叫。 然而下一秒钟,却见黑瘦子整个人跪倒在地,左手捂住了右手,正在痛苦地叫喊。 声音如同被宰杀的猪。 “他……他是鬼啊!” 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包括疤痕胖子在内的所有人都慌忙四散而去,黑脸瘦子也用极度惶恐的眼神看了一眼秦新鹏,就如同在看魔鬼。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秦新鹏身体内的火热感也逐渐消失了。 “小城,你没事吧?” 秦新鹏揉了揉双眼,走到堂弟身侧。 堂弟明显已经被打懵了,这时候依旧趴在钱袋子上,双手紧紧抱着钱袋子,而且紧闭双眼,浑身不停抖动。 “小城——” 秦新鹏悄悄再一次在堂弟耳旁喊了声。 堂弟浑身一哆嗦后,缓缓睁开眼,然后抬起了头。 “哥,那帮畜生呢?” 环视四周后,发现除了自己堂哥外,一个人都没有,秦新程也不禁纳闷起来。 “都跑啦!” “跑啦?”秦新程这才上下打量了堂哥一番,“为啥……为啥跑啦?” “谁知道——大概良心忽然发现了吧!” “啊!” 堂弟指了指腰,皱着眉头揉了揉自己胳膊,看到身下的钱都还在,红肿的脸上再次露出笑容。 “哥!咱们去存钱吧?” “嗯——钱我来拿。” “我没事——哎哟!” 堂弟刚站起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小城你退咋啦?” 秦新程苦笑着咬咬牙:“真没事,都是皮外伤,这群兔崽子下手真够狠的!” 扶着堂弟走到公路边上,四周也看到了人。 拦了一辆车,看到秦新程一脸瘀青红肿,扭着头瞅了十几秒钟才转身发动汽车。 “黄河路的建设银行!” 秦新鹏朝司机喊道。 其实黄河路的建设银行距离此地有十里路,并非最近的建行,主要是秦新鹏处于谨慎考虑,担心最近的建行里有娱乐城的人。 秦新鹏只存了一百万,又拿了几万递给堂弟,把剩下的二十万打了一张存单同样递给了堂弟。 “这钱是你的!” “哥——我不要!这钱是你的。” “咱们不是兄弟嘛!主要是我现在急需一笔钱开店,否则还应该多给你一些——这样吧!我开店,算给你股份,我九你一。” “开店?哥不是在派出所上班嘛?开啥店?” “一言难尽啊!我辞职了,正准备开店呢!” “为啥呀!” “你也别问!” “那好!”秦新程腰一挺,笑了笑:“哥啊!看来你此时正需要人,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呢!” 秦新鹏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这位再熟悉不过的堂弟:“你不会想留下来的吧!” “那是肯定的呀!”秦新程嘿嘿一笑,“不都说打仗亲兄弟嘛!咱俩虽然是堂兄弟,可你在我眼中就是亲哥。” “少贫嘴!” “嘿嘿!” 再三执拗不过,秦新鹏只好带着堂弟直接去了德民街。 德民街是东营市老城区的一条老街——有多老呢!据说先有了这条街,再有的这座城市。 不过随着经济发展和新城区的规划建设,德民街因为拆迁费用高,再加上一些其他因素,已经逐渐没落,如今都在德民街上给人穿越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感觉。 秦新鹏之所以选择想在这条街上开店,有两点考虑,一是距离派出所近,毕竟想查清父母的案子,肯定少去不了派出所。 还有个原因是,他觉得这种地方阴气重,孤魂野鬼也重,既然开的的是冥器店,当然选择这种地方。 如果说非要有第三点原因,大概是考虑到房价便宜吧! “哥,你想开啥店?” “冥器店!也就是卖点烧纸,寿衣之类的。” 惊得堂弟僵在了当场。 “哥啊!你……你咋想开这样的店?” “还是那句话!我别说的,你也别问!否则现在就送你去车站!” 吓得堂弟赶紧敬礼:“不问!我保证不再问!” 德民街虽然旧,但人来人往的却不少,主要以老年人为主,背地里还给这条街起了外号,叫老年一条街。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出租屋的秘密之一 俩人先在街上吃了午饭——正宗的天津灌汤包——然后随便在大街上逛了逛,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到了下午两点半,就看到一家位置十分满意的店面要出租。 “向阳中药店?” 看到陈旧的店名,秦新鹏心中一阵窃喜,药店肯定干净,装修也简单明了,正适合开冥器店。 门上贴着出租的小广告,不过锁着门,秦新鹏连续打了两次电话都没人接。 环视四周环境,秦新鹏不禁纳闷起来,小声和堂弟嘀咕:“这里位置不错嘛!咋就要往外出租呢——而且看门上小广告上字迹的模糊程度,贴了至少一周了。” 堂弟正在津津有味地吃冰糖葫芦,显然没把秦新鹏的话当回事,随口敷衍道:“能有啥原因,应该不会闹鬼吧!” 说完嘿嘿一笑,自顾吃起糖葫芦。 不过这话却无意中提醒了秦新鹏,他忙用意念开启了阴阳瞳,然后环视四周。 他看到一个浑身烂肉的女人蹲在出租房子的一侧,手里还抓着一根吃饭用的勺子。 秦新鹏先被这人的模样吓一跳,同时也认了出来,她是个鬼。 秦新鹏相信在所有的鬼中,这副尊容也属于极度恐惧系列,应该都能吓一般的鬼一跳。 女鬼看到秦新鹏一直在盯着她,感觉到了异常,缓缓站起来,朝着俩人走来。 更让秦新鹏觉得骇然的是,每走一步,她身上都会掉下一些肉块,这场面语言难以形容,更是一般人没法承受的。 “你……你能看到我?” 女人开口,声音倒是很轻柔悦耳,应该是个年轻人。 秦新鹏微微点了点头:“我有阴阳瞳!” “那太好啦!你能告诉我,我是谁嘛?” 女鬼这一开口就把秦新鹏整懵了。 “你不知道自己是谁?” 女鬼点点头,这时候秦新鹏才注意到她脸上似乎也没有一寸好的皮肤。 “那你为什么要蹲在这里?”秦新鹏指了指出租店的门口。 女鬼想了一下才回道:“我觉得自己就应该待在这里,而且我对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也感觉格外亲切。” 秦新鹏听不懂,只好继续问:“那你应该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吧?” 女鬼先是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什么都不记得,后来想问路过的人,可他们谁都不搭理我,后来我才明白,不是他们不想搭理我,而是根本看不见我——我已经死啦!” 秦新鹏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下才接着问:“你就没有自己生前的任何记忆?” 女鬼摇了摇头:“实在记不得了,一片空白。” 这让秦新鹏也觉得一筹莫展。 看样子女鬼死亡时间不会太久,否则早就被下面的阴差带走,而且她生前应该和这出租的店铺有关——秦新鹏小时候就听小区一个会算命的吓老头说过,人死后魂魄会飘到自己生前最熟悉,最留恋的地方,或者自己尸体所在地。 群里人称这种现象叫“魂归故里”。 这么一想,秦新鹏似乎有了点思路了,就继续问。 “那你在这里带了多久?” 女鬼又想了一下才回道:“我也记不清十几天啦!大概有这么久。” 秦新鹏使劲咽了两口唾沫,勉强才控制住,没让自己当场呕吐。 因为女鬼一开口说话,脸上成片的肉就会像雪花一样跌落,看上去对人的视觉极具冲击力。 “那这段时间,你就没啥特殊的感受?” 女鬼点点头:“有——我白天感觉浑身燥热,晚上又觉得浑身冰冷。” “怎么会这样?这十几天一直这样?” 女鬼本来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又摇了摇头:“好像也不是,几天前下雨的那天,我就感觉挺舒服。” 秦新鹏回忆了一下,好像一周前周二的下午,下过一场大雨。 心中不禁暗暗分析:“下雨怎么会让他觉得不躁热,反而舒服呢!鬼是无形的,雨水肯本淋不到啊!” 拿出手机,打开天气预报,翻到一周前下雨那天。 天气:阴转小到中雨。 气温:3度——11度。 …… 秦新鹏视线定格到了气温上。 又比较了其他几天的气温,发现当日气温明显要比前后几天的气温低了七八度——这会不会是他觉得舒服的原因呢? 又一想,魂魄无形,应该无法感受气温的变化,而能感受到气温变化的物体应该是有形的——难道是她的尸体? 秦新鹏心中猛地一颤,越分析越觉得自己分析的有道理。 对啊!感受到燥热和冰冷的应该是死者的尸体,这么说女鬼的躯体并没有被人发现,而且此时处在一个白天温度很高,晚上温度很低的地方。 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呢? 秦新鹏首先想到的是藏地,但很显然这次想跑偏了。 赶紧收回思路。 女鬼一直待在这里,难不成她的躯体就在这附近,甚至在出租店铺里?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秦新鹏随便找了个理由,和堂弟说自己要去小便,然后到一侧给刘增富打了个电话。 “富哥啊!我想求你打问点事!” “你小子怎么辞职啦?我刚知道,好好的,还这么有前途……” 秦新鹏话刚说完,话筒里立刻传来劈里啪啦的指责声。 秦新鹏忙赔罪:“哥啊!这事改天容小弟当面解释——我这里遇到点棘手的事,而且这事可能对你们帮助很大!” 果然刘增富被他的话吸引,愣了一下,反问:“啥事啊!” “你能帮我查一下,德民路十八号店铺——之前是家向阳中药店——是不是出过啥案子。” “你问向阳中药店?” 话筒对方的刘增富忽然声音一扬,惊讶地反问秦新鹏。 “对啊!两旁都是院墙,距离十字路口不远……” “不用查!我知道这地方。” “你知道?”秦新鹏心里咯噔了一下,意识到肯定出过大案子。 “那家店铺的老板吃了自己店里的两种中药,尸体发臭后才被人发现——这已经是十几天前的事啦!” 被刚才女鬼一刺激,此刻又听到尸体发臭,秦新鹏心灵的最后一道防线被攻破,“哇”的一声把之前吃的十几个灌汤包及一碗西红柿汤全都吐了出来。 “兄弟你没事吧?” “没……没事!”秦新鹏摸了一把嘴唇,继续问,“老板就没有其他亲人?” “有个妻子,不过事后我们一直没联系到——而且多次联系到死者老家的人,他们也有死者妻子的任何消息。” 秦新鹏心里“咯噔”一下,已经猜到女鬼是谁了。 “她妻子?这两口子都是外地人?而且年龄不大嘛?” “三十来岁吧!老家陕西的,大学在济南上的,都是中医专业,三年前开了这家店。” “房子是租的?” “嗯!尸体还是房东催房租时,无意中发现的……据房东说已经拖欠了三个月房租……” 后面的话秦新鹏已经听不到耳朵里去。 “兄弟——你没事吧?” 再次缓过神,秦新鹏忙解释:“没事!不过我应该知道死者妻子在哪啦!” 话筒队面的刘增富明显很惊讶,“啊”了一声后,才反问:“啥叫应该知道?你怎么知道这件案子的……” “我就在这家店铺外——如果不出意外,这两口子早就在阴曹地府见了面。” “你……你说她也死啦?” “对!而且我确定她不是自杀,或者意外,而是被谋杀的,手段还相当残忍。” 不到二十分钟,两辆警车呼啸而至,停到了向阳中药店门外,刘增富和付永涛以及实习女法医小婉他们下了车。 见到秦新鹏后,都觉得很意外。 “鹏啊!你这是演的哪一出?” “是啊!怎么成民间侦探啦!” 女鬼就站在不远处,此时正直愣愣地看着他们,秦新鹏也没心思和老同事们开玩笑。 “死者媳妇的尸体应该就在里面!” 秦新鹏简单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后,开门见山地说。 “兄弟,你辞职我……我真是觉得开可惜啦! 本来还想和所长申请,把你调过来,咱们兄弟一起干!” 说了几句废话,店铺的房东骑着电动车赶了过来。 打开门。 先是闻到一股说不上好闻,也说不上难闻的中药味,不过两侧的货架上已经空空如也,地上还散乱着各种杂物和垃圾。 房东说出事后,店里被盗过。 至于真假,作为刑警也懒得深究。 “兄弟,这次估计你说错了吧!”刘增富指了指屋子里,“屋里屋外我们都搜了好几遍!” 秦新鹏点点头,反问:“富哥,你说啥地方白天温度很高,晚上温度很低呢?” “怎么?” “尸体应该就藏在这么一处地方。” “嗯?这样的地方……”刘增富环视四周,又匆忙上了二楼,最终摇了摇头。 “这里……这里好像没有这样的地方。”刘增富转身看向房东。 房东一点茫然,只好憨笑几声算是回答。 秦新鹏视线被对面一扇门吸引,指了指,问房东:“那外面是什么地方?” “奥!配套小院子,面积不大!” “外面也搜了?” “嗯!只有个漏填厕所,院子里地面都铺了砖,而且没有翻开的痕迹。” 秦新鹏点点头,还是迈步走了过去。 推开门,外面果然是个只有三四十平米的小院子,西南角是露天厕所。 地上的青砖已经布满了青苔,凭借法医的慧眼,秦新鹏也看得出并没有砖下藏人的可能。 既然屋内上下楼都没有藏尸的迹象,院子空地上也没有,这样看来,如果女人的尸体只能藏在厕所里? 走进厕所,秦新鹏先是闻到一股刺鼻的恶臭味,这味道很熟悉啊——是腐蚀的味道。 走到厕所门口,才发现一条死狗横在厕所门的另一侧,已经高度腐烂,露出了在森森白骨,经验判断,死亡时间超过十天。 秦新鹏不禁暗暗想道:“难道这条狗是两口子家养的,也是和女主人一起被害的?” 同时又有几分失望,原来臭味是死狗身上传出的。 转身望向厕所里面,就看到这是一周样式很奇特的厕所,有两个口。 但口都不大,显然塞不进一具成年人的尸体。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出租屋的秘密之二 正准备离开,就看到数十只大个头绿头苍蝇趴在厕所后面的一个深褐色盖板上。 或许是瞅见秦新鹏一直盯着厕所后面看,房东不知道他并非警察,就凑过去主动解释:“这是沼气池,社区给免费弄的。” “沼气池?” “其实也不算池子——就一个类似于大茶壶的罐子,埋到地下,让粪便啥的产生沼气……” 秦新鹏点点头:“这玩意不实用吧?” 房东嘿嘿一笑,露出一嘴黄牙:“形象工程——我们也就图他们给免费弄好厕所。” 说完房东又重重叹了生气。 “贪了便宜还不高兴?” “世上哪有白贪的便宜!为了能产生沼气,沼气罐子的盖儿被密封了,就留了俩小口,没法清理里面的垃圾呀!” 房东老板无意中的一句话点醒了秦新鹏。 他再次环视四周,视线从死狗身上转移到厕所后面的绿头苍蝇上。 法医圈里给这种苍蝇叫“尸蝇”,顾名思义,它专门盯着腐尸,有腐尸的地方基本会有这种苍蝇,平时根本看不到。 “奇怪啊!几米外就有一具狗的尸体,上面却只趴着几只‘尸蝇’,好好的沼气罐子上反倒趴着大几十只!难道……” 脑子里想到女尸的样子,心中不禁再次一抖。 顿时冒出个很雷人,很恐怖的想法。 “女人的尸体会不会在里面呢?” 赶紧把自己的想法和刘增富一说。 刘增富法医科的几个老同事付永涛他们也围了上来。 “怎么会有这么多‘尸蝇’?” 这是付永涛看到一片绿头苍蝇后的第一句话。 刘增富手捏着下巴,站在厕所门瞅了几眼,喃喃道:“不可能啊!沼气罐虽说有两个罐,但口都不大,别说一具成年人尸体,就是七八岁的小孩的尸体也塞不进去。” 秦新鹏摇摇头:“并不是没办法啊!” “奥?你是说……” 刘增富浑身一颤。 “对!” 俩人简单的一问一答把一侧的房东整懵了。 半个小时后,土灰色的沼气罐被挖出了三分之二,面积大约和农村的老式八仙桌差不多,光看露出地面的这部分,就很像个大号的茶壶。 刺鼻的恶臭味扑鼻而来,熏得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了嘴鼻。 又过了半小时,整个罐子露到了众人面前,几名刑警用电锯把盖子切割开。 随着一阵刺耳的声音,空气中的腐臭味越来越浓。 付永涛拿出几双法医专用手套递给秦新鹏他们。 秦新鹏、刘增富、付永涛三人几乎同时探头看向沼气罐内。 一秒钟之前,付永涛双眼还眯缝着,似乎有些不以为然。 其实什么样的案发现场,什么样的尸体付永涛都见过,没脑袋的,没四肢的,五脏六腑被掏出体外的……所以他不害怕下一秒会看到什么,然而下一秒,他还是双手瞬间捂住了嘴巴——尽管嘴上已经带了口罩。 “卧槽!这是多大的仇恨啊!” “天呐!” 就连秦新鹏都惊讶,他看到沼气罐内黑色的液体上漂着一片白花花的东西,作为曾经的法医,秦新鹏一眼认了出来。 那是已经严重发胀,而且腐烂的碎尸。 刘增富“哇”的一声,当场呕吐。 既然已经离职,秦新鹏也懂分寸,知道接下来留给法医的任务很艰巨,于是和堂弟离开了店铺。 店铺外面已经围满了人,都伸着脖子往里看,杂乱的议论声连成一片,听得人心烦。 俩人出了门,扭头便朝东侧走,想着赶紧离开此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等——等!”刚挤过人群,就听到身后有人喊。 转身,就看到店铺的房东满脸堆笑地朝他俩跑来。 “你们二位应该对我这店铺感兴趣吧!”房东咧着嘴,双眼迷溜溜乱转,透着一肚子心眼。 秦新鹏的确一样相中了这家店——位置好,但两侧并不挨着其它店铺,所以显得并不拥挤,往南走一百多米就是小吃街,往东还有个夜市。 总之无论是开店还是居住,都很方便。 问题是商店里出过人命案,而且死状还这么惨,房子也成了凶宅,别说原价往外出租,就算是打折,甚至免费,都未必有人敢住。 不过秦新鹏一点都不在乎,他原本还想着明天再给房东打个电话,问问租房的事。 “我原本是想租,但现在嘛!” 秦新鹏苦笑两声,没说出后半句话。 在秦新鹏看来,这并不属于趁火打劫,反倒是慷慨救济,因为除了他,大概不会有人租他的商铺。 “兄弟,刚才我就看出来了,你……你不是一般人!我这房子的情况你已经知道,优点嘛!其实也应该知道……百无禁忌嘛!” 其实这话真说到了秦新鹏的心坎里,但秦新鹏还是装糊涂。 “啥意思?换作是你,亲眼看到了刚才那一幕,你还会租?” 房东嘿嘿一笑,反驳道:“可是兄弟你不是我啊——你我比我强!” 这马屁拍的,秦新鹏竟然无言以对。 既然自己真心想租,也别事弄得太过了。 “那你这商品想多少钱往外租?”秦新鹏开门见山地问。 “上下楼带小院,一年一万六……” 没等他说完,秦新鹏转身就想走。 可刚走了两步,身后的房东忙嘿嘿笑着喊:“哎!兄弟等我把话说完啊!——那是以前的租价,当然现在租给你得降降价格。” 秦新鹏再次转身朝房东冷冷一笑:“我说大哥,我可没时间,更没心情在这里和你扯!你就喊一口价,我觉得行,咋就谈,不行呢,也别浪费彼此时间。” 房东收起了笑容,很郑重地点点头:“兄弟快言快语,很合我胃口——那就一口价六千!” 这价格秦新鹏倒是可以接受,但却格外讨厌房东这虚伪的性格,于是嘴角一扬,冷笑一声再次做出转身要走的架势。 “这价格已经很低啦!”房东哭丧着声音叹息道。 秦新鹏没说话,转过了身依旧想要走。 “那好——五千?总可以了吧!” …… 最终以每年三千的价格谈妥,秦新鹏和哭丧着脸的商店老板签了租房合同,不仅如此,房东还得负责十日内清理并打扫好店铺的卫生,把院子里的厕所清除然后填平。 坐上回家的出租车,一直憋着没说话的堂弟终于开了口:“哥啊!你是不是太狠了点?” 秦新鹏知道他心里咋想的,但还是想故意逗逗他。 “奥?为啥说我狠呐!” “那商品可不小啊!虽说出过命案……可一年三千还不够折旧费呢!” “可是你想想啊!如果我不租,会有人租嘛?” 堂弟微微摇摇头。 “如果没人租,房子就不会耗损啦?” 堂弟再次摇了摇头。 “要知道建筑物一旦空出来,就会缺少人气,破旧得格外快。” 堂弟挠挠头,若有所思了几秒钟后,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照哥你这么说,是他占了你便宜呗!” 秦新鹏忍不住苦笑一声:“其实算不上谁占了谁的便宜,双方合适吧!” 回到家,想想赚了一百多万,秦新鹏就想笑。 因为长期一个人住,他赶紧先给堂弟收拾出另一间卧房,然后俩人商量着晚上出去大吃一顿,庆祝一下。 “哥,你有女朋友嘛!” 没想到秦新鹏会忽听这么问,微微有点尴尬。 “咋说呢!有过,不过现在没了!” “分手啦?” “不是!出了车祸。” 堂弟轻轻拍了拍秦新鹏的肩膀,轻声道:“哥啊!我也不劝你……人的命,天注定!这事谁也没办法。” 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秦新鹏忙反问:“你呢?也上班有一阵子了,就没谈个?” 这话一出口,堂弟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谈过——不过人家父母坚决反对,嫌我没出息,现在我俩也只能进行地下恋情。” 秦新鹏没想到这么一问,气氛更尴尬了。 “那你不应该留在老家想想办法嘛!怎么反而跑来了东营,还一口气输掉三万?” 堂弟紧紧皱起了眉头,似乎要哭出声来。 “我也想出人头地,赚很多钱,大概有了钱,他们就不会瞧不上我了吧!” 说完还朝着秦新鹏微微一笑。 但秦新鹏却看到堂弟双眼湿润了,声音里也透着凄凉。 秦新鹏又站起来,双手使劲拍拍堂弟的肩膀。 ”小程啊!想要别人看得起,首先得自己看得起自己——你觉得赌博可以发家致富?你以为自己是澳门姓何的赌王?” 这话直接让堂弟泪奔,他摸了一把眼泪,呜咽道:“我知道……可是也没别的办法啊!我……我只是着急……” “放心吧!不还有哥嘛!” 这话让堂弟哭得更伤心了。 “哥啊!你的处境我知道……” 正说着,秦新鹏手机忽然响了,拿起一看,是刘晓辉的。 “喂!今天听付大哥说那药店的命案是你报的警?” “恰好碰上!” “你……你怎么会碰上?” 秦新鹏简单把想租房子,恰好看到那房子合适的事说了一遍。 刘晓辉好像不喜欢听,等他刚说完,就反问:“晚上一起吃顿饭吧!” “啊!” “啊什么?不给本小姐这个面子?” “那倒不是……我堂弟来了,就住我这里。” “那就一起呗!” 四十分钟,秦新鹏和堂弟打的到了得胜街小肥牛火锅店,一个穿着休闲装的女孩笑盈盈地看着他俩。 正是刘晓辉。 秦新鹏给双方介绍了一下后,仨人说笑着进门找了张靠近角落的桌子。 “我也辞职啦!” “你……” 秦新鹏刚坐下,立马跳了起来。 “你为啥呀!正常情况,你只要拿到优秀实习生,就会直接转正,成为正式的法医,这可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啊!” 刘晓辉很淡定地摇了摇头:“我承认你说的,但理想这东西吧,就像人的口味,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会变的。” “那你现在是啥口味?” “我……我也想自己开一家店……或者应聘当一名店员!” 秦新鹏再次惊呼出声:“为啥呀!这样……这样你苦学的几年法医知识不是白费啦!多可惜!“ “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人嘛,不应该太过执着,而活得潇洒一点,岂不更好?再说你都……” 这话让秦新鹏直接无言以对。 更是听得堂弟直接张开了嘴。 这顿饭秦新鹏胃口大开,和堂弟俩人一阵狼吞虎咽,只吃得口沫横飞秦新鹏知道之所以胃口大开,和帮助了那女鬼有关。 下午在确定沼气罐内是人的碎尸,秦新鹏带着堂弟离开时,并没看到女鬼的身影,当该当时已经投胎转世去啦! 晚上回去的路上,堂弟便笑着问秦新鹏,刘晓辉到底和他什么关系。 秦新鹏懒得解释,其实刚才吃饭时,从刘晓辉对他的态度,以及看她的眼神,他已经感觉到了。 只是这种关系让他总觉得心理上有个小疙瘩。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开始学道术 回到家,准备洗澡,堂弟嘻嘻笑着说要一起洗,就像小时候俩人一起住爷爷家时一样。 被秦新鹏狠狠地踢了一脚。 想了想,秦新鹏似乎觉得有几分伤感,只是他明白已经再也没法回到小时候,再也无法看到父亲面带微笑地下班回家,再也听不到母亲喊他赶紧洗手吃饭。 人生就是像一列单程公交车,一路上不断有人上车,下车,而父母基本不会陪到最后一站。 只不过秦新鹏的父母过早地下了车…… 洗澡时,秦新鹏再次暗暗发誓,等明天一定换整套新热水器。 刚洗完澡就听到冲着电的手机响了一声,是收到微信信息的声音,秦新鹏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拿起来。 从听到声音到拿起手机的几秒钟内,秦新鹏脑中闪过几个念头。 “不到周末,应该不是阴司交流群发布的任务……” “难道又是和以前一样的照片?” 谁知拿起手机扫了一眼后,自己都笑了。 就是一条普通的微信。 这人的微信名叫“道可道”。 “道可道?还非常道呢!这网名够酸的。 自己没想着加过这好友啊!可能是买壮阳药的客户吧! 这么想着,赶紧点开微信,秦新鹏先是看到个分享的地址,随即看到了下面一句话:“鹏啊!师兄租了一家店铺,准备固定下来干工作,你有空来找我啊!师兄我还得带师授业。” 看完短信,这才想起来。 原来是老济!俩人第一次去董集乡刘家村时,老家伙曾加过他微信好友,只是当时也没想到和这个古里古怪的道士会有这么多交际,而且还成了师兄弟。 用高德导航点开电子地图,发现位置和自己租的商品相距不远。 秦新鹏忍不住笑了,心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 躺下后,被隔壁房内秦新程的呼噜声吵得难以入睡,他便再次捋了捋这几天的经历。 看来自己真的成了阴司在上面的兼职人员,想想虽说有几分危险,但报酬却很丰厚,总体而言还是很不错的。 除了赚到钱,更吸引秦新鹏的还是阴司的神秘以及力量的强大,他总感觉就这么走下去,一定会弄清楚父母车祸的真相。 第二天秦新鹏喊醒睡梦中的堂弟,给了他一把家里的钥匙,然后出门打车去找老济。 根据高德地图的位置,他来到沂河路上的一家商铺前,远远的就看到七八个工人正在这家店铺外装修,好像是换店面招牌。 秦新鹏第一反应是自己找错了地方,或者老济发错位置。 于是拨打了老济的手机号。 一分钟后,老济从正在装修的店铺里跑了出来。 和秦新鹏租住的店铺一样,老济租住的这家店铺,二楼有两室一厅,可以住人。 小客厅有沙发茶几,沙发一侧还有茶水柜,看来老家伙是图省事才租下这店铺的。 仨人聊了一会天,老济便转述了师父托梦吩咐的事——教师弟玄门道术。 倒也不像学生上课或者少林寺学武术那么正规和辛苦,老济说他以后没事就待在店里,也就是说秦新鹏有空就可以来学,时间上很自由。 回去的路上,秦新鹏接到派出所电话,通知他离职手续已经办理完,最后还需要本人签字。 打电话的人没说自己是谁,秦新鹏也听着声音有些陌生,自己还疑惑呢!为啥刘增富或者王安勇没给电话联系他。 打车再次回到派出所,看着还算肃穆的大门,秦新鹏内心再次涌现出几分酸楚。 父母曾经是这里的职工,至今遗像还挂在后面大厅里,每年新职工入职的最后一个环节就是朝着包括父母在内的几十名所里的烈士敬礼。 本以为自己也会在此干一辈子,或者向父母一样因公殉职,或者等到六十岁光荣退休,然后被各幼儿园邀请参加各种活动,给小朋友们讲述警察抓坏人的故事,然后弯下老腰,让他们带上红领巾。 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选择了辞职。 甚至在一个月前,还没有一丁点这种想法。 生活就是这样,正如《阿甘正传》中的台词:生活就像吃巧克力,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块是什么味。 来到派出所办公室。 办公室主任姓崔,秦新鹏认识,俩人打了个招呼,并没有多余的话。 在签完字后,秦新鹏还是忍不住问:“今天所里有大案子要办?刘队长和王队长呢?” 办公室主任苦笑一声:“还的确是大案子——疯狂娱乐城你听过吧?” 听到这名字,秦新鹏心里“咯噔”一下,隐隐猜到发生了啥事,于是点了点头:“听过啊!” “昨晚疯狂娱乐城地下一层出现暴乱——好像是个地下赌场,客人和赌场的人打了起来,死了好几个人。” 秦新鹏朝着办公室主任吐了吐舌头,憋住没告诉他这事可能和自己有关。 走出派出所大门,秦新鹏立马打开手机上的“今日头条”,点开“本地新闻”,果然看到一则快讯——“疯狂娱乐城暗藏地下赌场,输钱耍赖导致双方火拼。” 点开先是看到几张照片,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场景,只是几十张赌桌已经被砸烂,一想到自己在此赚了一百多万,竟然还觉有些留恋。 “黄河入海口简报快讯:昨夜位于黄河路的疯狂娱乐城地下一层发生重大暴力冲突,导致七人当场死亡,十数人重伤,原因是赌场连续输钱,最后无钱兑换筹码……” 读完后秦新鹏头皮一阵阵发麻,不过半分钟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真是那些小鬼的报复啊!很过瘾,很带劲!” 不过他决定这件事不会向任何人透露。 回到家,发现堂弟并没回家,怕这小子惹事,秦新鹏赶紧给他打电话。 “你小子去哪了?” “出来随便逛逛啊!哥——你回来了?” 扣点电话后,秦新鹏随便翻弄着手机,无意中看到阴司交流群里的积分多了三十二分。 三十二积分可以换三万两千元呐! 这积分怎么来的呢? 记得上一次看积分时,是从山西回来后,当时还没有这三十二分。 三十二分? 难道和自己打破那些封住小鬼元神的罐子有关? 想想那些罐子好像只有二十几个——如果再加上商铺小院子里,那被分尸的女人呢? 秦新鹏忽然有些小激动,难道自己平时帮助鬼魂,会得到相应的积分?很可能和大部分网络游戏一样,难度越大,所奖励的积分也就越多。 接下来的几天,秦新鹏几乎长在老济和谭疯子那里。 老济让他背了很多根本读不懂意思的东西,大部分是文言文,说是本派的道咒,还教他画咒符,至于面相、手相、堪舆学等,说以后也会慢慢学。 这让秦新鹏感到十分惊讶。 “咱们这一道派要学这么多东西?” 老济微微一笑:“这就我派的特点——包罗万象,各种奇门术法都有涉猎,但还是以阴阳术法为主。” 五天时间,秦新鹏掌握了些简单的驱鬼之法,例如怎么使用“桃木剑”和“柳木钉”,还记住了十几种驱邪术。 这让他觉得很兴奋! 没想到平时很多常见的物件都能驱邪镇鬼,例如桃核和小男孩的尿——原来鬼怕童子尿是真的! 从开始的抵触,到后来的好奇,再到后来的被吸引,到第五天下午,可以说秦新鹏已经沉浸其中。 本来他准备再学五天,然后去看看自己租住了的店铺,谁知还没等回到家,就接到堂弟的电话。 “哥啊!我……我得赶紧回趟老家,你……你借我十万块钱吧!”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打赌吃翔 一边说,堂弟还一边哭。 秦新鹏心头就是一颤,意识到出事了,忙问:“钱不是问题,你先告诉我出啥事啦?” 秦新鹏第一反应是叔叔或者婶子出了事,否则堂弟也不至于哭得这么伤心,而且还着急要十万元。 没想到堂弟接下来说出原因后,秦新鹏竟然忍不住笑了。 “是我女朋友——他爸爸突发疾病,已经送进了抢救室……” “你女朋友?他们不是反对你俩谈恋爱嘛?” “是啊!” 电话对面的秦新程抽噎着回道。 “那你咋还哭得这么伤心?你……你和那老头应该没啥感情吧!” “我是……我是心疼女朋友,她和她爸爸的关系最好,他爸这样,她肯定心疼坏啦!” 听她这么一说,秦新鹏的笑戛然而止。 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平时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堂弟竟然有如此心细,如此心软的时候,看来真是长大了不少,大概这正如某哲人说的:让男人真正长大成熟的是女人。 “好!你现在在哪?” “小区门口啊!” “你稍等我——我马上回家!” 见到秦新程,他已经哭成泪人,显然对待这次感情是认真的。 “直接带我卡——算啦!你这状态,路上我也不放心,我陪你去吧!” “嗯!哥——现在就走吧?” “等我换件衣服啊!” 俩人匆忙走出小区,秦新鹏联系了附近的黑出租,对方要价三百五十元,秦新鹏也就没回价。 一个半小时后,秦新鹏和堂弟赶到了滨州第二人民医院。 堂弟拿出手机瞅了几眼。 然后带着秦新鹏来到了六楼六零六病房。 走到门口秦新鹏就看到一个穿着乳白色衣服的女孩,正攥着一个病人的手。 病人晕厥了过去,头上还裹着纱布,煞白渗出了血迹。 因为角度原因,秦新鹏只能看到女孩三分之一的脸。 客观说,她身材很棒,长得也很白,此时已经“梨花带雨”。 女孩身侧还有几个人,其中一个苦瓜脸中年妇人,她双眼红肿,正在不停地唉声叹气。 不用问,女孩应该就是秦新程的女朋友,而苦瓜脸中年妇人是她妈。 “小玉!” 秦新程似乎有些发怵,盯着女孩看了半分钟后,才压低声音喊道。 女孩和中年妇女几乎同时扭过头。 秦新鹏先是看到一张清秀的脸,只是这张脸已经被愁云笼罩,然后又看到了一张让人十分不舒服的脸——中年妇女长得虽说也很白,但酒糟鼻,小眼睛,根据老济教的相面术,这种人刁钻刻薄,很难相处。 女孩朝着秦新程微微点了点头,同时泪水刷的一下顺着脸颊流到了地上。 “你怎么来啦?” 中年妇女瞪了秦新程一眼,语气十分不友善。 “我……” 秦新程欲言又止,能看得出很怕这妇女。 “是我让他来的!” 没想到看着柔弱的女孩,竟然说得很坚决。 “你……你让他来干什么?看咱家的笑话?” 女孩伸手摸了一把眼泪。 “妈!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这可是我亲爸啊!” 妇女脸上闪过一丝的犹豫,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面目可憎的表情,冷冷道:“你没听到医生的话?你爸得了急性脑出血,就算本省最好的齐鲁医院,能保命的几率不超过百分之三十,而且就算活下来,成为植物人的几率也超过百分之六十五,就算没有成植物人,可基本确定无法生活自理——就算美国最好的医院,这种情况能百分百恢复的可能也不到百分之五,而且还得花费至少上百万呐!” 说完两行老泪滚滚而下。 病房里其他几个人也都低下头。 秦新鹏也觉得妇人的说的话没有一点毛病。 “不!妈——无论如何我都要试试……新程,你……你带了多少钱?” 秦新鹏犹豫一下:“十……十几万吧!” 女孩和中年妇女都是一惊。 看明白怎么回事的秦新鹏忙拉了一下堂弟的胳臂:“不!我们带了一百万!” 这话一出,屋内所有人都惊讶得张大了嘴。 秦新程也有十分感激的目光看了一眼堂哥。 “你哪来这么多钱?” 妇女有点不大相信,疑惑地问秦新程。 “我是他哥!他没有,我有!” 说话间,秦新鹏一步迈到了堂弟身前。 “你?” “对!” “他不是独生子嘛?啥时候冒出个哥哥?” 秦新程忙解释:“这是我堂哥,亲堂哥!” 妇女不再说什么,视线也由秦新鹏脸上转移到他拿出的卡。 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不过语气比刚才好了很多。 “这钱我们还是不能要!” “为啥啊!” 堂弟和她女朋友几乎同时喊出声! “借的钱肯定还得还——再说,这种病并不是有钱就能治好的!我已经详细地和医生沟通过……” 其实秦新鹏内心还很敬佩妇女,她虽然心狠了点,但足够理智,毕竟法医和医生有很多相通之处,他知道脑溢血最致命的就是得病速度快,只需要几分钟,血液就会渗透出来,以目前的医学条件,可以说束手无策。 “伯母,你不用为钱……” “妈!爸爸现在还有机会……” 秦新鹏忽然想到自己的父母。他们出车祸时,自己还小,而且因为是和油罐车相撞,等到三个小时后才把大火扑灭,警车已经烧化。车上的五个人也尸骨无存。 所以秦新鹏很羡慕那些有机会在医院给生病的父母陪床的人。 床前尽孝是苦也是福! 另外,看到秦新程伤心的样子,他也很想再次帮帮堂弟——如果这次能治好他女朋友父亲的病,俩人的阻碍应该也就没有了,再说他仔细观察过女孩的面向。 可以说天庭饱满,天生一股旺夫相,而且眉宇间带着一股媚气,根据自己掌握的相术知识,这种女人属于“对外烈女,对内熟女”,是作为老婆最好的女人。 秦新鹏也想极力成全他俩。 不过转念一想,中年女人说得对,这病真不是钱能治好的,就算是李嘉诚得了突发脑溢血,也得看老天让不让活。 “既然正常的法子不能治好,那有没有其它办法呢?” 秦新鹏立刻想到了自己掌握的奇门术法,好像也不行——至少以目前自己掌握的这点浅显的道行是肯定不行。 “阴司淘宝小程序?” 秦新鹏忽然想到“小程序”上有很多奇怪的玩意儿,应该就有能治病的商品。 赶紧拿出手机,打开阴司小程序。 自己手机余额里已经有十几万了,干脆秦新鹏又从建行卡里转出二十万,这样自己搜索到的商品种类也就多一些。 挨着看,当看到第六行,有个商品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百病治疗丹。” 赶紧看说明:“百病治疗丹”可治愈常见疾病或者重伤,买一次,治愈一次。后面还有条特别提醒:“百病治疗丹”只能治愈活人,而无法起死回生。 秦新鹏再次忍不住笑了。 赶紧看价格:十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元。 价格道士不贵!如果真和说明中介绍的一样,那简直太划算啦! 这时候中年妇女和女孩已经争吵起来,俩人都哭了,一个坚持要救人,不计后果,另一个决定放弃,因为她们母女俩还得继续生活。 毕竟这是家务事,就算她们的亲朋也不合适插嘴。 这时候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男女医生,看得出对老头十分尊重。 “这里是医院,你们吵什么!” 老头走到门口,低声呵斥道。 声音不高,但极具震慑力。 母女俩同时安静下来,望向老头。 老头身后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医生忙笑着介绍:“这位是医院的周院长,例行查房,周院长也是神经内科的顶级专家,别说在咱们医院,就是在山东省,乃至在整个华北这一带,周院长的医术也是拔尖的……” “小王啊!” 周院长轻轻咳嗽了医生。 戴眼镜的中年医生赶紧闭上了嘴。 然而下一秒,女孩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她扑通一声跪到了周院长跟前。 “求求你——救救我爸爸!” 周院长愣了一下,赶紧扶起女孩,轻声问:“你爸爸怎么啦?” 女孩指了指一侧病床上昏迷的父亲:“他突发脑溢血,今天上午十点多送到了医院,已经动过手术,现在还处于高度昏迷中……” 话没说完,再次哇哇大哭起来。 妇女也跟着哭,而且干脆直接坐到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啕大哭,哭自己命苦。 “小王,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被周院长成为“小王”的正是女孩父亲的主治大夫,他简单说了一下情况,话里话外意思很明确,女孩的父亲属于脑干出血,基本已经确定死亡。 周院长听完后,点点头,扭头对女孩说:“刚才王医生的话你也听到了,的确和他说的一样,脑干出血是所有脑溢血中最严重的,生还的可能不超过百分之五……” “周院长——不是还有百分之五嘛!就求你……求你救救我爸爸!” “这个……所谓的百分之五也只是医学上的概率,其实在国内,尤其是除去北上广三个城市的的几家医院外,脑干出血其实就等于死亡。” “你不是华北最好的神经内科医生嘛!” 女孩再次哭起来。 “我……” 周院长脸上闪过一丝的尴尬。 这时候身后的王医生又跳了出来,厉声道:“没错啊!我们周院长是华北最好的神经内科医生,可是你爸的病太特别,就是全国最好的医生也没办法啊!” 这话其实没多少毛病,但秦新鹏听了却很不爽,尤其是想到之前自己在医院的经历。 于是一冲动,喊了一声:“ 那可不一定!” 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秦新鹏的脸上——他已经有些后悔了。 “你是什么人?病人家属还是朋友?” 王医生正当了一下眼镜,冷冷问道。 这一下秦新鹏立刻又不后悔了,他决定给这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刚才你说,他的病国内没人治好?” 估计王医生也想在院长和同事面前扬眉吐气一次,脖子一扬,厉声道:“对!我说了,难不成你对这话有意见?” 秦新鹏心里想,我哪是对这话有意见,是对你有意见! “如果我能治好呢?” 显然王医生没预料到秦新鹏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后竟然笑了,然后连连摇头,准备不再搭理秦新鹏。 这更激怒了秦新鹏,他再次提高嗓门问:“如果我能治好呢?” 可能碍于众人都看着,王医生也不能表现得太放肆,他冷笑一声,反问:“你能保住他的命?” 秦新鹏摇摇头。 “不能?不能还叫能治好!!” 另外几个医生也跟着笑了。 “我说的治好,不仅仅是保命,而是让他和正常人一样——不对!脑袋上的伤疤是你们留下的,这个我去不掉。” 这话一出口,包括王医生在内的几个医生更忍不住笑出了声。 周院长轻轻咳嗽一声后,很客气地劝道:“小伙子我的确算不上华北最好的神经内科医生,但这种病确实很难治愈——能不能治好,取决于出血的位置以及出血量,和医生的医术关系并不大。” 作为法医,秦新鹏知道周院长这话说得很中肯。 但一看到他身后的王医生,秦新鹏还是一肚子气。 “如果我能治好呢?”秦新鹏提高嗓门再次问。 “这……” 周院长一时间语塞。 “如果你真能治好,让我干啥都行!!” 秦新鹏冷哼一声:“真的干啥都行?” “对!”王医生昂着脖子,使劲一拍胸脯,掷地有声。 “那让你吃翔和学狗叫呢!” 脸上闪过一丝的怒气后,王医生狠狠地瞪着秦新鹏:“可以!不过你治不好的话,你也得吃翔,也得学狗叫!”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秦新鹏顿了一下,又看向周院长:“另外,如果我能治好他,这次住院的一切费用都算你们医院的。” 周院长愣了一下,才缓缓点点头:“这个……这个没问题啊!” 王医生皮笑肉不笑地问:“你需要什么设备?什么工具?几个助手?什么药物?只要我们能提供的,保证给你最好的!” 秦新鹏摇摇头:“都不用!我只需要你们暂时离开,等我治好,会告诉你们的!” ------------ 第一百一十八章 聘您当顾问 王医生再次冷哼一声:“总得有个时间限制吧!要不然你耍赖,要治个三五年,这事就没结果啦!” 秦新鹏也用冷笑回应:“放心!时间绝对比你们动一次手术短得多!” “那行!” 俩人的对话充满战争味,就连女孩娘俩也呆呆地僵住了。 “小玉,你……你就相信我哥一次!他可不是一般人呐!” 说完堂弟咧嘴嘿嘿一笑,走到女孩身侧。 女孩看看他,又看看秦新鹏,木讷地点点头。 女人也不再撒泼,从地上坐起来,走到秦新鹏面前,也不顾难看了,使劲用衣袖抹了一把鼻涕:“如果……如果你真能治好俺家老头子,你弟和我闺女的事……你明白嘛?” 秦新鹏苦笑着点点头,不得不服啊!这女人气场太足,明明是求人却硬生生转化成了威胁,不过乡村妇女,秦新鹏也懒得计较。 所有人都离开了房间,最后走出的是堂弟和女孩。 女孩咬着下嘴唇转身看了一眼昏迷中,脸色煞白的父亲,然后闭着眼走出了屋门。 等到病房门被关上,秦新鹏身上冷汗都下来了。 刚才主要是话敢话,恰好在气头上,算是一时冲动啊! 其实这一刻自己心里也没底——难道阴司淘宝小程序上的产品这么神奇嘛? 赶紧再次点开手机,仔细阅读下面的使用说明。 使用说明:只需把病者或者伤者任意手指的指纹扫到相应位置,该商品便会自然启动。 指纹?相应位置? 秦新鹏有点懵,但知道此时不是发懵的时候,便赶紧点“购买”。 “你确定购买该商品?” “确定!” 秦新鹏再次摁了一下。 “恭喜你购买成功!” 再看手机屏幕上的页面,竟然出现了个椭圆形的白色圆圈,一侧还有几个黑字:请将病者或伤者指纹放到白色圆圈域中。 “原来如此!没想到阴司的物品这么先进,这样倒是避免了同名同姓导致的救错人。” 赶紧拿着手机走到病床前,拿着病人的大拇指放到手机屏幕的椭圆形上,挪动了几下手指后,就听到“叮铃”一声。 秦新鹏赶紧拿开病人的手,就看到手机屏幕上的页面换了。 看到上面两个白的的大字,秦新鹏忍不住笑出声。 “成功!” 这么简单啊! 再低头看病人。 先是看到他的手轻轻挪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睁开了眼。 看得出此时十分虚弱。 “你……你是谁啊?” “我?”秦新鹏先是呵呵一笑,看女孩父亲一脸茫然的样子,忍不住开了个玩笑,“我是下面来的勾魂使者!” “啊!” 女孩父亲一哆嗦,眼睛瞪得很大,仔细打量了秦新鹏一番,喃喃地说,“难道我已经死了?” 意识到自己玩笑开过了头,秦新鹏赶紧摆摆手:“大叔,开玩笑啊!我是谁嘛!这个……这个不重要,你先试试自己身体咋样啦?” 女孩父亲点点头,先是晃动了一下胳臂,然后缓缓扶着床坐了起来,最后还尝试着下了床走了几步。 “没啥事!就是……就是觉得身体没力气,想睡觉!” 秦新鹏心中狂喜。 作为法医,他也知道此时头晕乏力是因为失血过多,嗜睡大概是吊瓶里含有镇定剂。 反过来说,人已经没啥事啦! 赶紧扶着老汉子坐下,这过程还仔细观察了他一番。 老头看着五十几岁,身高一米七八左右,长得白净清秀,很像是古代的书生。 “原来闺女长得随自己父亲啊!”秦新鹏心里想。 “这里事医院吧?”老汉环视屋内后,缓缓开口。 “嗯!你稍等啊!我把你老婆闺女他们喊进来!” 几分钟后,包括老头的妻女以及周院长等七八个医院的领导医生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坐在病床上的老汉,老汉也看着他们。 最终还是老汉先开了口。 “你们……你们这是干啥?” 女孩“哇”的一声跪倒在老汉身前:“爸——” 哭声让屋内每个人都觉得心酸,中年妇女也呜呜哭起来。 但哭着哭着又笑了。 大家明白,她这是喜极而泣。 周院长满脸涨红,哆哆嗦嗦地走到老汉身侧,先是观察一番,然后伸手想摸摸老汉的脸,但手伸到一般便戛然而止。 “你……你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吧?” 这话有点语无伦次,其实他都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 此时此刻满脑子就重复一句话: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啊! 王医生更是满脸通红。 他脸红,周院长也脸红,但原因却不一样。 周院长是因为看到双脚已经迈入鬼门关的病人忽然好好的坐到了自己面前,震惊不已! 王医生是因为看到病人没事后,知道自己打赌输了,羞愧难当,更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当众吃翔”这一玩笑似的赌注。 身后所有医生也面露差异神情,因为他们也都知道脑干出血其实就等于死亡,而一个看着其貌不扬的小伙子,竟然在不动手术,什么医疗器械和药物都不用的情况下,愣是把人治好了,貌似还没留下任何后遗症。 这简直是医学上的奇迹! “我没事啊!你们这是……” 中年妇女也赶紧抱住老汉的胳膊:“老头子,你……你突发脑溢血,差点……”说完再次呜呜哭起来。 老汉点点头,神情有点恍惚:“奥——可我现在不是已经没事啦!” 说完站起来走了几步,还甩了甩双臂。 周院长转身指着王医生他们:“小王啊!赶紧……赶紧安排检查!另外……另外把这位小伙子请到我办公室,我……我要当面向他请教!” 其实在看到众人踏进病房,秦新鹏已经想好了一番说辞,恰好他身上带着一盒老济送的银针,本来计划这几天教他针灸的。 秦新鹏准备撒谎说是自己无意中学会了一种失传的针灸术,专门治脑溢血的。 毕竟我国古代传统的医学博大精深,尤其是针灸技术,更是大部分失传于历史的长河中。 这么胡乱一扯,估计对方不信也得信。 事已至此,秦新鹏也治好跟着去了周院长的办公室。 等办公室内只剩下秦新鹏和周院长。 周院长立刻像是换了个人,先是面带微笑地亲自给秦新鹏倒了杯水。 “小伙子家里也是学医的?” “奥——不是!我父母之前是警察,我嘛!几天前还是法医,不过现在已经辞职了。” “原来这样!我还以为是医学世家——冒昧问一下,刚才您是用什么方法治好了病人?” 秦新鹏一本正经地回道:“针灸啊!” 说着还拿出那盒小型的针灸。 “就这玩意?” 周院长正当了一下眼镜,双手轻轻托起小盒子,嘴里连连咋舌。 “针灸?” “对!我也是误打误撞!” “小伙子!我有个请求。” 秦新鹏本以为周院长想说“把这技术传给他!” 没想到自己还是想错了。 “我想聘小伙子您为我们医院的顾问!月薪嘛!和院内主治医师一样。一个月一万八!但您不需要上班,假如有需要,我们会提前联系,然后派车去接您。” ------------ 第一百一十九章 贵家庄 其实秦新鹏觉得周院长这人还不错,再说救了堂弟女朋友父亲的病后,憋在自己胸口的那口恶气已经吐出,他也不想再多事。 “谢谢周院长抬举……其实我不懂医术!” “奥?这……这怎么可能呢?” 秦新鹏苦笑一声,只好说出了一半实情:“实话告诉你吧!周院长,我是要学针灸,但现在还不会……刚才我用的是道术。” “道术?什么道术?” 显然,周院长没能听明白。 “我呢!算起来是修道的——道术这东西几句话说不明白,总之,属于一种很玄乎的古代术法。 周院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你说的这种道术专治脑溢血?” 秦新鹏再次苦笑:“倒是不分什么病,刚才我已经说了,能治好他,纯属意外,我自己也没有把握!” 周院长再次点点头,沉思了半分钟后,呵呵一笑:“我明白了!小伙子你是高人,自古就是这样,高人藏于市井啊!” “既然没啥事,我得走啦!” 说完转身便朝门口走去。 “等等——” 秦新鹏转过身:“还有啥事嘛?” “是这样——我先代替我院的王医生向你道歉。”说着朝秦新鹏鞠了一躬。 秦新鹏赶紧几步过去,伸手阻止。 毕竟周院长看着六七十岁了,能看得出在医院内德高望重,这样一个泰斗级别的人物,竟然朝他鞠躬,于情于理这都说不通啊! 周院长紧接着说:“另外我想和兄弟交个朋友!刚才说的顾问一事,只要兄弟你愿意,就还算数——当然一般的小事,院里也不会打搅兄弟的。” 这话说得很诚恳,秦新鹏想拒绝,似乎找不到合理的托词。 “可是……” “别可是了,兄弟留个电话,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了——有需要我周培源的地方,你也尽管开口。” “那好吧!” 秦新鹏赶紧拿出手机,和周院长互留了电话,还加了微信好友。 “王医生和兄弟打赌的事……” 秦新鹏摆摆手:“当时也怨我一时冲动,放心!都是文明人,怎么可能让他当众吃翔呢!” 周培源脸色一沉:“那也不能就这么过去——必须让他当面想你道歉,另外……另外我会狠狠惩罚他的。” 秦新鹏已经不在乎这事了。 他现在心脏突突直跳,还沉浸在阴司淘宝小程序的神奇力量——没想到几万块钱,就能治好不治之症,这他娘的也太划算啦!想想都兴奋,如果自己愿意的话,以后岂不是发财啦! 俩人走到外面,走廊里聚集着十几个医生,好像正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看到秦新鹏和周院长走出办公室,全都像是老师忽然走进课堂的小学生,立刻安静下来,转动着眼珠看着俩人。 王医生更是满脸涨红,笔尖脑门上都是汗珠。 “小王!” 周院长呵斥道。 王医生赶紧跑了过来。 “待会再和你算账——检查结果咋样?” 王医生喘着粗气回道:“已经看不出渗血,另外仔细检测过,没有……没有找到血管破裂的痕迹……” 这话说得颤颤巍巍,明显是心虚。 “奥?你……你太放肆啦!”说着声音一扬,“还不向这位兄弟道歉!” 其实看得出,周院长在保护他。 这么一句“赶紧道歉”就好像把刚才“打赌吃翔”的事忽悠过去了。 王医生也很识趣,毕恭毕敬地走到秦新鹏身前:“实在对不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没等他说话,秦新鹏便主动握住王医生的手:“王医生是吧?刚才也怪我一时冲动,这事就是闹着玩,你也别往心里去。” 俩人握了握手,一笑泯恩仇。 秦新鹏通过面相之术看得出,王医生其实人本性不坏,既然医院让他做这样高难度的手术,说明他医术也可以,何必和他为难呢! 周院长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赶紧走到俩人身前:“小王啊!以后做人和做事都谨慎点,不可骄纵蛮横啊!这次算兄弟大人大度,不和你计较。” 王医生连连点头。 堂弟和女朋友一家三口慢慢走病房走出来。 “你们这是?” 周院长看到后,赶紧主动迎了上去。 秦新鹏女朋友的父亲脸色煞白,但还是挤出个笑容,先是一番感谢的话。 “别客气啊!如果觉得这里环境不好,我马上让王医生帮着转到贵宾病房,放心!一切费用都算在我身上。” “谢谢——我们商量过,既然身体没事,还是回家养吧!我这让心理素质差,住在医院吃不好睡不香。” “这样啊!那我安排人……” 一侧的中年妇女忙摆手:“不用!不用!这不是还有我们女婿嘛!” 这话说得很突然,秦新鹏愣住了,堂弟和郝小玉瞬间脸红到了耳根。 帮着他们找了辆车,堂弟非得送到家。 一想,也应该的,这正是最关键是时候,应该打铁趁热。 本来秦新鹏没准备跟着去,但老两口子一再劝,又是救命之恩得报,又是一定杀公鸡给他炖汤,堂弟也用哀求的眼神看着。 秦新鹏再次心软了,心想:就当是帮人帮到底,再给堂弟和郝小玉巩固一下。 郝小玉家住在滨城区边上的村子里,村名很有意思,叫贵家庄。 印象中,秦新鹏来过这村子,那还是小时候,父母因为工作忙,就送他到了爷爷奶奶家的那段日子,记忆中,有一次自己高烧不退,从医院出来后,爷爷就带他去了这村子……因为烧迷糊了,去贵家庄后做了什么,他实在想不起来,但却清楚地记得回到家后,自己就退了烧。 爷爷在父母出事后第三年也撒手人寰,说起来让他心中泛起一股难受——爷爷当年也是突发脑溢血。 出租车停在了一家还算气派的大门前。 “恩人呐!家里请——我马上给你杀鸡啊!” 秦新鹏忙阻拦:“真不用啊!家里有啥吃啥就行,我吃饭不讲究,能填饱肚子就可以!” 进屋后,倒上茶水,郝小玉始终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羞得,还是因为高兴。 说了几句话,忽然秦新鹏的手机响了一下。 听到熟悉的声音,秦新鹏心里“咯噔”了一下,忙问一侧的堂弟:“小程,今天周几啊!” 堂弟笑了笑:“哥啊!这几天你忙啥呢!今天周日啊!” ------------ 第一百二十章 坑里的尸体 周末是阴司交流群发布任务的时间啊! 秦新鹏赶紧拿出手机,果然就看到阴司交流群内多了一条信息。 任务:请在四十八小时前化解室内冤魂的怨气! 反复读了两遍,秦新鹏有些懵。 “这屋子内有冤魂?” 赶紧用阴阳瞳环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不过他相信阴司交流群内发出的任务不可能有假。 郝小玉的妈在院子里杀鸡,剩下的四个人坐着喝茶,气氛稍显尴尬。 本来郝小玉劝他父亲休息,可老汉子说什么也要陪着秦新鹏,反倒是对自己的准女婿不怎么热情。 “恩人在哪高就啊?” 说话也带着一股书生气。 “大叔,你千万别客气,我是他堂哥,以后咱还是亲戚不是?我大名秦新鹏,喊我鹏就行。” 郝小玉的父亲点点头:“对!对!那我就不客气了!” “真不用客气!” “我和他妈就这一个闺女,对她的婚姻是慎重又慎重,以前的事小程你也别往心里去。” 秦堂弟忙站起来,却又不知该说啥,傻笑两声后,又重新坐了下来。 惹得郝小玉爷俩呵呵笑了起来。 “我们懂啊!大叔,现在堂弟在东营那边和我合伙开了店,还兼职做私家侦探,这次带来的一百多万就是我俩一起赚的!” 秦新鹏用感恩的眼神看着堂哥,老头听了后浑身也是一怔。 “听说小程去东营才一周多,咋就赚这么多钱呢?” 秦新鹏微微一笑,其实刚开一开口,他便已经准备好了一整套的说辞。 “东营那边有钱人多,再说我刚从派出所法证科辞职,熟人多,所以接了一笔大生意。” …… 聊天过程中秦新鹏得知,郝小玉的父亲叫郝明杰,当年上学时,几乎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名,不幸的是高考了恰好遇到国内动荡,取消了,等到几年后恢复高考,又因为家里穷,也就放弃了。 前几年说起来还有些心酸,不过这两年他也看得开。 人的命天注定,全世界比他委屈的人多的是。 因为接收到了阴司交流群的任务,而且时间紧迫,秦新鹏自然话里话外都是围绕着他们家和这座房子。 从和郝明杰的对话中,秦新鹏听得出,这是个本分善良甚至略带老思想的普通乡村汉子,冤魂和他有关的可行性不大,剩下的只有郝小玉和她妈。 郝小玉本性善良,再说年级不过二十,和他有关的可行性也不大。 那剩下的只有她妈! 秦新鹏思来想去,觉得也没多少可能。 最后秦新鹏的重点又转移到这所房子上。 “大叔,这房子看着够气派的,尤其是大门——只不过……只不过装修啥的,显得有点古板!” 其实这是秦新鹏的心里话。 “奥!房子是买的。也是以前这房子主人装修的,我们除了换了家具外,别的都没换。” “买的?盖这么好的房子为啥卖掉呢?” “哎!一言难尽啊!”郝明杰叹息了一声后,才接着说,“这房子是大老王家盖的,后来大老王失踪了,过了不长时间,他媳妇也就卖掉房子,改嫁到了隔壁村子。” 这话让秦新鹏心里一激灵。 失踪?改嫁? 这些因素不正是悬疑恐怖片中命案的常用因素嘛! “大老王失踪后,就没有报警嘛?” 郝明杰点点头:“咋没有报警?只不过查了好长时间,一直没查出啥结果。” “那就没怀疑她媳妇……” “肯定怀疑过啊!不过最终没证据。” “这是哪年的事?” “有三四年了吧!”郝明杰想了一下,“我们买下房子已经三年半!” “那这三年多时间里,一直没有大老王的音讯?” “没有——这种事警方也不能天天查,只能碰运气。再说媳妇改嫁后,大老王也没有很亲近的人,也就没人催促。” 这话倒是实话,国内每年都会有很多陈年旧案,一般情况过了三五个月,依然没有线索的话,警方也会懈怠,毕竟警力有限,每天还得应对新的案子。 “那她老婆现在过得怎么样?” 郝明杰微微一笑:“怎么说呢!都是邻村,其实大家都知道,她嫁给的是隔壁村的痞子,那家伙活活把自己以前的老婆打跑的,这两年隔三岔五也会揍她一顿。” “警察就没怀孕他们以前就勾搭上了,合伙害了大老王?” 郝明杰点点头:“我听说警察也沿着这条线索查过,好像……好像那家伙没有作案时间啊!当时失踪那几天,他正好在外地,有很多证人。” 聊着天,郝明杰媳妇端上两盘水果,此时她全然换了一副表情。 “你们吃啊!这是我们地里种的……” 秦新鹏随手拿起一个,可脑中还是想着房子内冤魂的事,直觉告诉他,这个冤魂极有可能就是房子之前重点主人大老王。 心里不禁盘算起来:“失踪三年——人应该已经不在了,可一千多天时间里咋就没有发现尸体呢?除非尸体藏在了一个十分特别的地方……” “吃呀啊!这瓜很甜的。” 郝明杰老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好!”秦新鹏咬了一大口,因为心里有事,也没吃出啥味道。 忽然他想到电视剧中常用的一句台词“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院子这么大,尸体会不会就藏在院子里呢? 有了这想法,秦新鹏再也坐不住,最终视线定格到了郝明杰身上。 “大叔,你平时不喝酒吧?” 郝明杰摇摇头:“不喝啊!滴酒不沾。” “那你喜欢吃肥腻的东西,例如猪肠子,猪头肉之类的。” 郝明杰再次摇摇头:“这些东西从来不碰!” “你您家往上两代有严重高血压的?” 郝明杰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啊!小玉的爷爷奶奶身形都偏瘦,血压正常——你也看得出,我也偏瘦,血压一直不高!” 秦新鹏基本确定他突发脑溢血的原因啦! 跟着老济学了几天,恰好学到这方面知识。 一个人假如长期被阴气压迫,就会得一些平时不会得的疾病,他是这家里唯一的男性,应该长期受到屋内冤魂的压迫,所以才会突发脑溢血。 看来想彻底解决他家的事,也得处理掉这冤魂。 可是冤魂在哪里呢? “公鸡我已经炖上,用大铁锅炖的,放了地里采的野蘑菇,你们城里人有钱也吃不到啊!” 此时秦新鹏对郝小玉的妈态度已经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面相术中还说,这种人的优点是勤劳,而且对自己人好。 “婶子,我其实也不算城里人,既然是小程的堂哥,老家肯定也是附近的。” “奥——我这倒没想到。” “我父母都是工作后,才离开滨州去的东营,而且小时候我也跟着爷爷在附近住过很长时间。” 这时候堂弟秦新程补充了句:“我们老家距离这里不过三十里路——城南的秦家村!” 郝明杰似乎很意外,双手一拍:“你们是秦家村的呀!” 堂弟嘿嘿一笑:“怎么说呢!只能算老家是,在我刚出生不久,父母便搬到了镇上住,伯父伯母在东营工作,自然也就在那里安了家。” “原来这样啊!” “对啦!小时候有一次我高烧不退,爷爷还带我来你们村治过病……”秦新鹏又接着说。 “是不是来找我们村找阴阳先生?” “好像是吧!当时我年龄小,而且处于高烧迷糊中,不记得啦!” 郝明杰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表情:“真是巧啦!那个会叫魂驱邪的,应该就是大老王的父亲——不过他死了有十五六年了。” “这么说大老王也懂这些?” 郝明杰摇摇头:“不会!大老王其实比我还小几岁,自小得了小儿麻痹症,腿脚有残疾,四十几岁才娶上媳妇,这人不但脾气暴躁,还没啥本事,街坊们对他的评价很差。” 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时间不多啊! 于是赶紧直奔主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听他说到大老王可能在三年前已经被害时,郝明杰一家三口没有丝毫异样反应,然而当他说大老王的尸体很有可能还藏在这院子内,三口人直接跳了起来。 “啊!” “我们家藏着死人?” “这不肯能吧!” 秦新鹏脸色一沉:“大叔,你忽然得脑溢血,很有可能和这事有关啊!” 秦新鹏根据老济传授的知识,给他们一家三口分析了一遍,听得仨人更是脸色骤变。 “那……那尸体会藏在哪呢?” 秦新鹏深吸一口气:“实话说了吧!其实我并不懂医术,之前在医院能救大叔,靠的时道术!” “道术?”郝明杰心里“咯噔”了一下。 秦新鹏没心思解释,扭头问郝小玉的妈:“杀鸡剩下的鸡头还在吧?” 妇女已经吓得面如土灰,木讷点了点头:“在——在外面垃圾桶里!” “麻烦你还得把鸡头找出来——另外需要准备黄香、烧纸,三碗小米,一根柳木棍!” 两口子几乎同时点点头,但从表情看得出,其实都不明白是咋回事。 十几分钟,东西就准备好了,秦新鹏拿着走到院子里,脑中回忆着老济讲述的八卦的位置,然后确定了“死门”的位置。 “把小桌子搬来!” 堂弟赶紧照做。 秦新鹏回忆着老济讲述的过程,先把三碗小米摆上,又分别插上三根黄香,然后点燃黄香,紧接着摆上鸡头,然后跪到前面默念了三遍“阴魂经”。 老济说过,即便是开了阴阳眼,也不是所有的鬼魂都能看到,而且有些魂魄在特殊环境下,或者满足一定条件才能看得到。 三根黄香缓缓燃烧,刚开始几乎是齐头并进,可大约一分钟后,其中的一根明显燃烧得慢了,又过了大约两分钟,三根黄香呈现出“两短一长”,秦新鹏暗暗骂了一声。 老济说过,人怕“三长两短”,鬼怕“两短一长”,如果念三遍阴魂经后,三根黄香呈现两短一长,那么说明已经把魂魄引了回来,此时就在附近,甚至就站在面前。 魂魄不是鬼,属于无形的存在,所以即便是开了天眼,也无法看到。 秦新鹏赶紧点燃烧纸,然后用柳木棍慢慢挑着,保证所有的黄纸都能充分燃烧。 黄纸本来就轻,充分燃烧后,化作的灰烬更是轻的可以飘起来。 其中有一团灰烬飞起来后,在一米高的空中盘旋着,像是一只超大号的蝴蝶在飞舞,然后径直飘向左前侧。 秦新鹏赶紧站起来,跟了过去。 其他人不明所以,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轻声轻脚地跟在秦新鹏身后。 灰烬团子飘啊飘,飘到了西侧屋子里,从门缝“飞”了进去。 “这里放什么东西的屋子?”秦新鹏赶紧指着门问。 “算是杂物间吧!因为房子多,我们家就三口人,所有这间房子也就一直空着,偶尔放点杂物。 “进去看看吧!” “好!”郝明杰赶紧推开门。 秦新鹏刚往里迈了一步,顿时被刺鼻的霉味呛得连连咳嗽。 这也间接印证了平时很少用这屋子的说法。 环视一圈,秦新鹏先是看到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视线随即被一个大土炕吸引。 北方地区因为冬天冷,农村人喜欢火炕,甚至在东北,到了冬天一家人不管男女老少,都会挤在一个火炕上,可这年代尤其是华北这一带,即便是农村,家里盘着火炕的也不超过二分之一,这么大的土炕更是少见。 “刚才的那团灰烬呢?”秦新鹏喃喃自语,几个人围着屋内开始寻找。 身后的郝明杰解释:“这屋子以前是大老王的卧室,这大火炕还是他盘的,因为不碍事,也就一直留着了。” 找了一圈,最后在大火炕上发现了。 秦新鹏仔细观察大火炕,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火炕是用砖和石头砌成的,不过明显看得出有翻动过的痕迹,砖缝的新旧痕迹十分明显。 “赶紧报警吧!” 秦新鹏冷笑一声后对郝明杰说。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认出了你 “报警?” 郝明杰浑身就是一抖,茫然地环视一圈后,视线也顺着秦新鹏的视线,定格到大火炕上。 “对!这种事肯定得报警!”秦新鹏肯定道。 郝明杰嘴巴动了几下后,才再次说出话:“你是说大老王的尸体藏在……” 半小时后,两辆警车呼啸而至,停到了郝明杰家院门外。 为首的是个矮胖警察,一进院子,他便很不耐烦地问:“刚才是你家报的警?” 郝明杰忙站出来:“对!对!是我。” “你在电话里说,几年前姓王的那人失踪案有了眉目?” 郝明杰再次点点头:“是!你们跟我来就知道的。” 把几个警察带到大火炕前,几个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懵圈。 “你知道报假警可是犯罪嘛!” 郝明杰点点头:“我当然知道——你们也不问问为啥带你们到这里,咋就知道我报假警呢!” 胖子显然没料到看着老实巴交的郝明杰会出言顶撞他,愣了几秒钟才怒喝道:“你……你等着?那我问你,带我们到这里干啥?” 郝明杰此时也是一俩怒气,他指着火炕:“你们看不出这里有问题?” 几个人顺着他手指望去,胖子瞅了几眼,反问:“有啥问题?” “既然看不出,那就麻烦几位把土炕砸开,看看里面有啥东西吧!” 胖子气得直喘粗气,瞪了郝明杰一眼后,转身吩咐手下开始砸土炕。 铁锤,镐子,铁锨等工具郝明杰已经提前给准备好,几个手下也气嘟嘟的,干活前都是先瞪了郝明杰一眼,意思好像是让他等着,万一里面啥东西没有,再好好和他算账。 几个小伙子很快把大火炕砸开了,然而里面除了碎砖和石灰会什么都没有。 “行啦!你……你自己看看里面有什么?”胖子一脸得意地指着里面呵斥道。 郝明杰脸上闪过一丝的惶恐,但看到秦新鹏依然是面带微笑,也就瞬间恢复了自信。 没等他回话,秦新鹏就指了指炕内:“继续往下挖!” “你小子是什么人?” 胖子见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也朝他发号施令,更是不悦,掐着腰反问秦新鹏。 秦新鹏见胖子第一面就觉得不顺眼间,算起来,以前和他们也算是同行,自己这行原本名声不错,就算不被称人民的守护神,也会被称呼人民公仆,然而正是因为胖子这种警察中的败类,才导致一个臭老鼠弄脏了一锅汤。 因为讨厌,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我是谁不重要!我劝你赶紧挖,要么出了问题,以你这种小派出所的队长,肯定是担待不起的。” 这话说得有点噎人,反倒是起到了好效果,让胖子弄不清秦新鹏的身份,只好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命令几个手下继续挖。 很快,一个满脸是汗的年轻警察大喊:“里面有东西!” …… 十几分钟后,一具已经成白骨的尸体被挖了出来。 此时胖警察满脸是汗,脸色更是吓得煞白,他哆哆嗦嗦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喂——是……是市派出所嘛……” 傍晚时分,整个贵家庄算是热闹了。 五六辆警车停在郝明杰院门外,四周围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街坊们,几十个警察把屋子里和院子内仔细搜了一遍,除了尸体外,并未发现别的异常。 两名女刑警也开始给郝明杰一家录口供。 “姓名!” “郝明杰。这是我妻子和老婆,那两位是女儿的男朋友和他堂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郝明杰是实在人,原原本本把过程说了一遍。 两个女刑警看着秦新鹏,眼神里透着质疑。 “你怎么知道土炕里藏着尸体?” 秦新鹏知道和她们说不清楚,也懒得多费口舌。 “这样吧!你们这次出警,谁是负责人?” 女刑警疑惑地打量了秦新鹏一番,冷冷道:“这和你有关系嘛?” “反正他不来,我什么都不说!” 说完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俩女刑警气得杏目圆瞪,不过生气归生气,真是拿秦新鹏一点办法没有,只好报告带队的魏队长。 魏队长是个瘦高个,一看就知道是很干练的人。 他走到秦新鹏面前,倒是丝毫不生气。 “是你找我?” 秦新鹏点点头。 “那好!现在我来了,有啥话你请开口吧!” 魏队长朝他微微一笑,顺便伸手拍了拍腿上的土。 俩人走到一侧没人的地方后,秦新鹏才把自己是利用道术找到尸体的事说出来。 没想到魏队长依旧很平静,只是重新打量秦新鹏时,眼神里多了几分光亮。 “你小子姓秦?” 这反倒让秦新鹏懵了,说话也有些结巴。 “对啊!我……我姓秦,你咋知道的?” 魏队长呵呵一笑:“刘增富你应该很熟吧!” 秦新鹏木讷地点点头。 魏队长又是呵呵一笑:“我们是战友,也是多年的好朋友,铁哥们,说来也巧,我上午刚从你们所回来。” “啊!”秦新鹏忍不住又重新打量了魏队长一番。 “你去东营啦?” “是啊!昨晚协助东营派出所破获疯狂娱乐城的案子!” 秦新鹏还是懵懵的:“我其实已经辞职——魏队长怎么知道我的呢?” 魏队长微微一笑:“在交流东营市刚刚破获的二十年前大案时,增富特意介绍了你,还给我看过你的照片,我这人有种特殊能力,那就是只要看过一个人的照片,就会记住这人。” “这么厉害啊?” “刚才我向当地派出所了解情况时,他们已经告诉我,你也是今天上午从东营来的,又听到我手下说你让我过去,单独有话要跟我说,所以……” 羞得秦新鹏脸都红了。 “实在不好意思,魏队长,我主要是刚才被那胖警察气得够呛,才会在态度上这样。” 魏队长摆摆手:“我和增富可是铁哥们,你也别客气地喊我什么队长了,就喊我魏哥吧!你说的胖警察是我们分区派出所的小队长,这人文化程度不高,但本性并不坏,回去我好好说说他。” 其实秦新鹏不太关心这事,忙反问:“刚才我说的那些你信?” “信啊!”魏队长微微一笑,“增富说过,在东营市你小子就靠着神神道道的能力协助破了几次怪案,这次应该也一样吧!” 秦新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要是这案子能破,那兄弟你可为我们帮了大忙啦!” 尸体很快被运了回去,虽然都觉得肯定是大老王,至于嫌疑人,不用说,是他已经改嫁到邻村的媳妇。 魏队长第一时间已经派人去邻村抓人。 一切似乎明朗起来。 可秦新鹏总觉得事情不应该这么快结束,关键是这样也不算完成阴司交流群的任务。 到底哪里出错了呢!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忽然手机响了两声,谁知还没等秦新鹏拿出手机,就觉得自己双眼火辣辣起来。 ------------ 第一百二十二章 烧了两次的人 熟悉的感觉,秦新鹏浑身一阵抽搐,视线先是一片模糊,随即出现了奇怪的画面。 他看到个老头站在不远处,佝偻着腰,好像在哭,又好似在笑。 “我热阿!我热阿!”老头嘴里不停重复着这句话。 秦新鹏知道此时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影,自然并不害怕,同时他也知道这些画面很有价值,于是慢慢走向老头。 老头看着应该七八十岁的样子,满脸的皱纹。 “老人家,你为啥会觉得热?” 秦新鹏发现这次和之前不同,自己可以开口说话。 “我热阿!浑身燥热!他们……他们烧了我两次,我能不热嘛!“ 这话让秦新鹏心里咯噔一下。 “烧你?谁……谁烧你?” “第一次是我的子女,第二次我也不知道啊!”老头说着再次哭起来。 “难道是焚尸案?”秦新鹏心里想道。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家住哪?” “我叫何振坤,家住驼子村最东头,我家院门前有两棵大柳树!”老头呜咽地说。 “那好!或许我能帮你……” “被烧两次,到下面会被当成畜牲的……” 老头不停念叨着,身影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浑身再次猛地一颤,眼前的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魏队长正在指挥着十几个警察撤离。 回顾刚才的幻影,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些幻影肯定和当前的案子有关,可是究竟有啥关系呢?犹豫了一下,秦新鹏走到魏队长身前。 “魏哥,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和你说!” 魏队长转过身,轻轻一笑:“别客气!啥事?” “其实现在我自己也不明白——你能陪我去个地方?” 魏队长看了一眼手表,点点头:“行啊!去哪?” “驼子村,你知道在哪?” “这一带我也不熟啊!”魏队长喊来郝明杰,“驼子村距离你们村远不远?” 郝明杰要摇摇头:“不远!和我们是邻村。” “还得麻烦你带我们去一趟!” “现在嘛?” “嗯!” “那行!” 郝明杰匆忙换了件衣服,因为今天刚开了颅,特意带上了冬天的棉帽子,出门前还特意叮嘱了老婆孩子一番,房子内出了这么大的事,今晚肯定不能住了。 坐上警车,郝明杰指挥着,魏队长开车,很快到了另一个村子。 “何振坤家,在村东头两棵大柳树的人家!” 进村后,秦新鹏才对开车的魏队长说。 为了减少警车进村的影响,魏队长把车停到了村内一侧的空地上,三人步行往里走。 驼子村不大,在大街上碰到一老一小俩街坊,瞅着应该是爷孙关系。 秦新鹏很客气地打了个招呼:“大叔,我问个路啊!” “问吧?去谁家?” 老头一开口,露出了满嘴的黄牙。 “村东头的何振坤家咋走?” 老头先是一愣,脸上的笑容随即僵住了,语气也变得不甚友好。 “你去他家干啥?” “我们有点事问他!” “问谁?” “何振坤,何大爷啊!” 秦新鹏自认为这话说得没毛病,从幻影中看得出,何振坤怎么也有七十来岁,喊他一声大爷应该合适,难道他真的出了意外? “什么何大爷!小伙子,你不是逗老头我玩吧!” 郝明杰忙递上一根烟,其实他自己本不抽烟,估计这烟还是为了出门好办事,特意从家里拿的。 接过烟,点上,吸了一口,老头这才恢复刚才的淡然。 “这话说的——这位是本市派出所刑警队的队长,你说我们大老远跑来能逗你一个不认不识的玩?” 一听到刑警队,老头手里刚点燃的烟差点掉地上。 “原来是警察同志啊!看来你们这真不了解情况!” 老头顿时又变得深沉起来。 “老哥,我就是隔壁贵家庄的——你给说说呗!” 老头深吸了一口烟,犹豫了一下,猛地点了点头:“那中!我就说说——何老哥死了三四年了吧!” 来找的是个死人,秦新鹏倒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万万没想到人已经死了三四年。 “啊!怎么死的?不会是烧死的吧!”秦新鹏随口再问。 老头白了他一眼,又深吸了一口气:“你这小伙子说话咋这么难听,何大哥死的时候都七十五六了,年纪大,身体原本就不好,在因为他儿子的事一着急……人当时就不行啦!” “得病死的?” 老头吸完最后一口烟,点点头:“心脏病!” 这就让秦新鹏听不明白了。 想了想,又问:“那死后放尸体的灵棚是不是着过火?” 这次老头直接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会不会说话?怎么老和火过不去?灵棚里一直有人,还能失火?” 秦新鹏不好意思再继续问,于是问情何振坤家怎么走后,便道谢离开了。 三个人顺着街道一路往东,果然看到了两棵大柳树,柳树下是个农家院子,此时烟囱里正冒着烟。 一看有人住,秦新鹏心中一喜,心想:可能刚才那老头并不了解情况,只要问问何振坤家人,不就啥都清楚啦! 院门虚掩着,几个人喊了几声,便走进院子。 恰好一个蓬头垢面的妇女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烧火的棍子,看样子正在做饭。 妇女看到进院的是三个陌生面孔的爷们,有些慌张。猛地停了下来。 “你们……你们找谁啊!” 女人的眼神扫过三人。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魏队长干脆直接掏出警官证,并自爆身份。 女人看到是警察一下子哭了。 “警察同志!何志明不是已经判了刑,你们……你们怎么没完没了啦!” 何志明?判刑? 这是哪跟哪。 郝明杰忙笑着解释:“别误会啊!我们是隔壁村的,这两位……我们不是找何志明,而是……” 他话没说完,就看向秦新鹏,因为他也不知道具体来干啥。 “是这样的,我们想了解一下何振坤的情况!” “我公公已经去世四年了,他可是老实巴交一辈子的农民啊!” 嘴上这么说,但还是让秦新鹏他们仨进了屋子。 “你们稍等我一分钟,我把火弄灭!” 说着妇女提着火棍出了屋门。 秦新鹏环视四周,先看到屋子里简陋的家具,最东侧有张小床,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正在熟睡中。 视线一转,秦新鹏看到墙上的相框。 南方地区不清楚,反正北方大部分农村家里都喜欢在墙上钉一两个大相框,家里大大小小的照片都赛里面,还能起到“画”的作用。 家里照片不够时,还喜欢用港台明星的明信片“滥竽充数”。 这户人家也不例外。 秦新鹏先是一眼认出了幻影中的那个消瘦老头,从照片中几个人的“座次”看得出,他是一家之主。 又看到另一张照片,这是张结婚照,老头坐在中间,身后是一对新人,仔细看,新媳妇正是刚才走出去的女人,从照片的颜色判断,已经有八九十来年了。 秦新鹏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一下子看明白了,原来何振坤是这女人的公公——其实刚才女人已经说出的他们的关系,是他没留意。 看来女人口中的何志明应该是何振坤的儿子,也就是她的老公。 看看床上熟睡的孩子,女人也是个苦命人呐! “不知道这个何志明犯了什么罪,看情景应该已经判了刑。” 很快女人重新回到屋内,忙活着给他们倒水。 魏队长忙摆手:“不用了!我们问几句话就走。” 说完,看了看秦新鹏,意思很明显。 “奥!大嫂子,千万别误会啊!我们就想了解一下你公公生前的一些事!” 女人显然还没听明白,挠挠头后,又摇了摇头。 “这样吧!我来问,你回答?” “行!”女人苦笑一声,也坐到一侧的板凳上,而且双手下意识地放到膝盖上。 从心理学上说,这种人老实守本分。 “你公公是叫何振坤吧?”其实这是句废话,但秦新鹏还是想问。 “对!” “他是死于突发心脏病?” 女人点点头:“一直心脏不好,再加上那天警察来抓志明,受惊过度……” “你公公生前或者死后有没有接触到火?” 这话又是让女人有些蒙圈。 “什么火?没有啊!” “那何家的坟地这两年没有着过火吧?” 女人皱了皱眉头,摇摇头,显然有些不高兴。 但并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那你仔细想想,你公公去世前后,家里有没有遇到怪事?” 女人眉头再次紧皱,想了想:“不知道你说的怪事是哪方面?” “你家的——只要是和你公公有关的都算!三四年时间,如果有啥事,应该还记得吧?” “你这么一问,我还真想起件事——我刚刚第一天送去火化市,出了点小意外,结果尸体又运了回来,第二天才重新送去的。” 这话让在场的三个人都是一惊,魏队长开口问:“为什么?” “倒不是啥大事!”女人眉头松散开,“当时镇上何村里给开的火化证明丢了,当天回来算补了一张,所以……” 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火化证明也能丢?后来找到了?” 女人摇了摇头:“没找到——补了一张,原来的也就没啥用啦!” 又问了一点别的,秦新鹏觉得没啥价值,也就打住了。 天完全黑掉前,仨人离开村子,上了车后,魏队长才开口:“小秦啊!你到底想了解啥事?都把我弄糊涂了,三四年前病死的老头,会和他家的案子有关?” 秦新鹏没回答,而是反问魏队长:“魏哥,你说火化场火化尸体时,是不是和入住宾馆一样,先查看身份证,然后登记啊!” 魏队长猛地一踩刹车,笑得前俯后仰。 “怎么可能呢!简单说,宾馆登记严查,是为了确定入住者的身份,以杜绝打击不法分子或者不法行为。可死人就没区别了!” “你的意思是,只要有火化证明,就给火化尸体?” “对啊!”魏队长又笑了两声,“其实殡仪馆的工作挺累,只要有火化证明,他们甚至都懒得看一眼尸体,毕竟这东西没有冒充的!” 这话像是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秦新鹏大脑的一根弦。 “魏哥,我想去本辖区的火化场一趟!” ------------ 第一百二十三章 第二具尸体 魏队长脚踩油门,汽车刚提起速,忽听秦新鹏这话,下意识又是一脚刹车。 “火化场?这个点去火化场干嘛!” “实话说吧!我怀疑三四年前,何振坤被火化了两遍。” “这怎么可能呢!”魏队长忙摇头,“人——不!应该说是尸体,怎么可能被火化两遍,焚尸炉内可是几千度的高温,别说尸体,就是一般的石头也能烧碎。” 秦新鹏摆摆手:“魏哥,我不是这意思——你说当年第一次带着何振坤尸体送去火化时,火化证丢失会不会不是意外呢!” 魏队长沉思一下,猛地睁开眼,语调变了:“你是说有人故意弄丢了火化证?” “或者说是故意藏了起来!” “那……那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事已至此,秦新鹏也没必要再遮掩。 “我怀疑有人故意制造火化证明丢失的意外,然后利用这次意外,又偷着火化掉另一具尸体。” 魏队长和郝明杰都瞪大眼张大了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走!现在就去火化场。”魏对象当机立断。 再次发动起汽车,车速直接飚到九十,一边开车,魏队长还一边介绍火化场的情况。 “兄弟啊!如果真和你说的一样,火化场内一定会有记录的,这个绝对绝对弄不了假。” 秦新鹏还是有些担心:“可是已经过去三四年,这记录就不会丢失?” 魏队长点点头:“应该不会!殡仪馆火化场这种地方,我们监督很严格,要求他们的记录必须保存二十年,而且这种记录当年入档时,会经过三次核对,所以出错的可能性极小——几乎没有。” 说话间,车已经开到了火化场前。 其实大部分地区的火化场和殡仪馆属于一个单位,有点类似于刑警大队和法证科的关系,属于一把手下的两个互相合作的兄弟部门。 “他们好几个领导我都熟,待会儿想问什么直接问就行!” 秦新鹏点点头:“魏哥,毕竟是三四年前的事了,靠人脑子肯定记不住,我想看看当时的记录。” “这个应该没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在殡仪馆的缘故,一进大门,秦新鹏先是感到后背一阵阵发麻,几乎是本能地开启了阴阳瞳。 环视四周,先是看到一团团黑气弥漫,随即就看到隔着一层楼后面的高耸烟囱,昏暗的灯光以及斑驳的月光,看到里面正往外冒着黑烟。 吓人的是,他看到一个穿着寿衣的老太太,以正常人根本达不到的速度顺着烟囱往上爬,转眼间人已经爬到了烟囱顶上。 秦新鹏知道她肯定不是人,这种地方见到鬼魂也属正常,稍微有些震惊过后,秦新鹏长舒了一口气,正准备转移视线。 然而就在此时,老太太忽然停住了,然后脑袋扭转了一百八十度,看向秦新鹏。 给人的感觉就像头长反了,后脑勺朝前。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按说距离至少一百几十米,又是晚上,秦新鹏应该看不到老太太的五官,然而在老太太扭过头的一刹那,他竟然清晰地看清了鼻子眼。 骇人的是,老太太竟然对着自己微笑,嘴巴把微微一动,好像说了两个字——再见! 一眨眼,人便不见了。 经得起秦新鹏心脏砰砰直跳,他意识到自己在使用阴阳瞳看到鬼物时,鬼物也能看到自己,脑中闪过之前几次使用阴阳瞳的经历,顿时有点后怕,万一看到猛鬼,对方知道自己能看到它,会不会有可能缠上自己呢! 俩人跟在魏队长身后进了亮灯最多的办公楼二楼,能看得出魏队长自带轻车熟路的感觉。 敲了敲门面上写着“值班领导办公室”的门。 “请进!”里面传来嘶哑低沉的声音。 推开门,秦新鹏看到个半秃顶的老头坐在办公桌后面,正低着头,不知道在写着什么。 那人抬头看到魏队长三人,忙笑着站了起来:“哟!怎么是魏队长啊!这么晚,有公干?” 魏队长也笑着走了过去,俩人握了握手。 “原来今晚是老李你值班啊!” “来,两位兄弟,你们都坐吧! 四个人坐在一侧的沙发上后,被称为老李的半秃头老头再次开口:“魏队应该无事不登三宝殿吧!在说我们这里又不是啥好地方。” 魏队长脸色也严肃下来,点点头后,低声道:“还真是有事!因为一件案子牵扯到三四年前的一次火化,我们想看看当年的火化记录。” “奥?”老李点点头,虽然明显看得出很好奇,却没开口问。 “没问题啊!想看哪一年的,我现在带你去找!” 秦新鹏赶紧开口:“2015年8月份的,具体哪天,实在没法确定。” “知道到那一年就行!” 说着转身从一侧柜子里拿出一串钥匙:“走吧!档案室在五楼,恰好我对这些档案还算熟悉!” 四个人一口气到了五楼,打开其中一扇门:“近十年的记录都在里面!” 打开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刺鼻的霉气味,还掺杂着臭味,应该是腐烂死老鼠之类的气味。 “如果我没记错,上一次有人走进这屋子,还是……还是其八个月前,你们所的老罗来找档案。” 老李似乎在间接解释屋内为啥会有这股怪味。 “别说这种档案,就是我们这种部门的人事档案,大部分人的也是好几年都不会有人翻一次。” 说话间,来到一个大铁柜子前,老李吹了一下铁柜子面上的灰尘,然后伸手打了开。 秦新鹏注意到柜子面上写着“2015”四个阿拉伯数字,不用问就知道是2015年的档案。 “八月份的……” 老李嘴里念叨着,翻开几摞后,拿出其中一摞。 “这是八月份的!你们查的人叫什么名字?” “何振坤!” 秦新鹏赶紧说。 “姓何……”老李嘴里念叨着,开始一页一页地翻。 秦新鹏和魏队长也把脸凑过去,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 秦新鹏心理暗暗道:“原来火化场火化的档案这么详细!不但有登记记录,还张贴着死者的火化证明,这样的确出错的几率极低。” 忽然“何振坤”三个稍显潦草的名字出现在了秦新鹏眼帘。 “就是他!”秦新鹏和魏队长几乎同时吼道。 登记名字和火化证上的名字都是何振坤,而且信息完全一样,时间是八月三日上午七点十五分。“再往后翻翻!” “好!”老李应了一声后,继续开始翻八月份的记录本。 因为平均一天怎么也有七八个人去世,每个人两页,一个月的记录怎么也有二百多页。 又翻了几十页,秦新鹏就听到老李忽然“啊”得一声,随即秦新鹏就看到老李手中的档案上出现了个不应该出现的名字——何振坤!火化时间是八月十四日下午三点五十六分。 “难道是同姓同名的?”老李说话开始颤抖,快速找出八月三日的档案。 “这……这绝对不可能啊!” 老李来回翻两页纸上的登记信息。 “何振坤!” “一九四三年九月三十日出生。” “户籍地址:山东省滨州地区沾化镇驼子村。” 老李冷汗都下来了,同名同姓,同岁,而且还在同一个村子里,两个人的信息竟然完全一样……这绝对不可能啊! 他的手开始哆嗦,对比着两张火化证明,脸色更是变得煞白。 其中一张——八月三日火化的何振坤的火化证明左上角有个黑色的小字——补。 事情也就很明显了! 其实两张火化证应该属于一个人——那另外火化掉的尸体是咋回事? 现场一阵沉寂后,老李叹息着开口:“这第二具尸体的火化时间怎么是下午?这在农村可是大忌啊!” 魏队长也是一脸严肃:“老李,这还不明显嘛!有人熟悉你们的流程被人钻了空子——再说,这事不怪你,一是制度上的不完善,二是这人早预谋好的,防不胜防阿!” “魏哥,应该能找出这人吧?” 魏队长点点头:“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年,监控资料等肯定都用不上,不过当时带着尸体来登记的人,以及办理手续的火化场工作人员应该都能找到!” 老李一拍手里的档案,立马飞起一团尘埃:“对!有这人的笔迹——当时给第二具尸体登记的人是韩海城——老韩?” 没想到今晚上跟着来,一直没开过口的郝明杰一听这名字,也是一声惊呼:“韩海城?你们说的是驼子村的韩海城?” 几双眼睛忙望向他。 “怎么?你也认识他!” 没想到郝明杰却摇了摇头。 “不认识?那你怎么……” 没等魏队长话说完,郝明杰就解释:“这名字我只是听过,没见过本人——不过我认识他弟弟韩海林,也就是大老王死后,妻子改嫁的人。” 这次轮到秦新鹏惊讶了:“你……你是说大老王死后,他媳妇改嫁到了驼子村?” “对啊!之前你们没仔细问,我也就没说。” 秦新鹏觉得事情一下子复杂起来——其实本来就已经很复杂,只是此时更加复杂了。 “魏哥,我想弄清一件事!” “啥事?” “我想知道大老王失踪的时间!” 这次没等魏队长开口,郝明杰先开了口:“这个我知道!当时报告失踪的也是八月初,好像是八月五六号吧!当时我还帮着找了两天,所以还有印象。” 这一下秦新鹏心中一个巨大的谜团瞬间散开了。 何振坤为什么总喊自己热,口口声声说自己被烧了两次,原来是这个意思。 估计到了下面,阴差翻开阴阳簿后,对应“何振坤”这名字,的确有火化过两次的记录。 他终于弄清楚之前在幻影中, 看来大老王的死,是预谋杀人,几乎确定和韩海城兄弟俩有关。 只是此时此刻还有个巨大的疑问:怎么会有两具尸体? 一具尸体被藏到了火炕下面,还有一具尸体被人使用障眼法,偷着火化掉了。 应该可以确定其中一具尸体是大老王,那另一具是谁呢? ------------ 第一百二十四章 杀人计划 此刻,黑夜已经笼罩大地,走出火化场的办公楼,三个人的脚步声惊动了两侧大树上的乌鸦,一阵惊飞后,半空中传来一阵听上去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鸟叫声。 应该是乌鸦,也就是当地俗称的夜猫子。 有人说夜猫子的叫声其实分两种,它有时候在笑,有时候是在哭,当地还有个俗话——听见夜猫子哭,别听夜猫子笑。 意思是说夜猫子笑反而不是啥好事。 小时候秦新鹏也听爷爷说过,万一听到夜猫子在笑,要赶紧捂住头发,千万不能让夜猫子数清楚有多少根头发,否则就会勾了魂,人会没命。 如今干了一年多的法医,秦新鹏自然不相信这种玄乎的说法,但内心深处还是对夜猫子有几分发怵。 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下,忽然听到夜猫子的叫声。 惊得秦新鹏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转身轻声问送他们出来的老李:“咱们这种单位本来就显得阴森,咋……咋还特意种这么多树呢!” 老李摇摇头,低声回答:“兄弟你有所不知啊!越是我们这种地方,越需要种树,而且还得是槐树和柳树。” “为啥非得是这种树?” 秦新鹏知道在民间传说中,这两种树“通鬼”,所以更好奇地问。 “这个嘛……”老李犹豫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总之……总之几乎所有的火化场都这样,原因……” 就在这时候,魏队长的手机忽然响了,急促高亢的手机铃声惊得秦新鹏和老李同时张大了嘴,四周黑暗里的乌鸦也一下子闭了嘴。 魏队长不好意思地拿起手机,尴尬地朝着俩人晃了晃:“不好意思,单位电话,怕有啥急事听不见,所以设置了这铃声。 赶紧接起来。 “啥?不是姓王的尸体?没弄错吧?” 秦新鹏先是听到魏队长一声惊呼,随即望去,就看到他满脸的惊讶。 “奥?这么说死者年龄不到三十,而且身高也比姓王的高七八厘米以上?” 秦新鹏听不清电话对面的人说得什么,但从魏队长说得话已经明白大概意思。 见魏队长挂掉电话,秦新鹏忙凑过去。 “火炕下挖出的尸体是另外一个人,不是姓王啊!” 没等秦新鹏开口问,魏队长便主动开了口。 “啊!那是谁啊?” 魏队长苦笑一声:“这个我咋知道!姓王的身高不足一米六,失踪时四十七岁,而经过我同事尸检,今下午发现的这具尸体身高超过一米七,年龄不到三十。” “那……那被火化的人会不会是大老王呢?” 魏队长一脸深沉地点点头:“其实我也想到了,看来案子比我想象的复杂得多,今晚甭想合眼了。” 说完摇着头苦笑几声。 上了车,秦新鹏先给堂弟打了个电话。 “小程,你们在哪呢?” “小燕子宾馆——哥,事情处理完了?那我把位置发给你啊!” “一言难尽啊!行,我和郝大叔这就回去。” 一路上三人谁都没再开口说话,魏队长按照秦新程发来的地址,把人送到小燕子宾馆门口,扔下句“随时电话联系”,便一脚油门飞驰而去。 秦新鹏和郝明杰稍微一商量,决定对郝小玉母女俩隐瞒这事。 进入宾馆303房间内。 明显看得出,郝小玉的妈已经从心底接受了堂弟,称呼也改为“小程”,这让秦新鹏发自肺腑地高兴,这一刻他想,就算这次滨州之行遇到再多麻烦,也是值得的。 堂弟朝着亲信鹏偷着挤了挤眼,这意思秦新鹏也当然明白,是感谢他给创造了这次表现的机会,估计找车,找宾馆,秦新鹏一通忙活,表现还算利索,深得未来岳母的满意。 拿下丈母娘,这事也就成了。 一共开了三个房间,郝小玉母女俩一间,秦新鹏兄弟俩一间,另外一间自然是郝明杰的。 晚上躺床上,秦新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看看时间,想到阴司交流群的可怖,哪里睡得着啊! 一侧的堂弟则是鼾声如雷,还时不时说句梦话,气得秦新鹏想踹他。 晚上十一点半,手机响了。 看到是魏队长打来的,秦新鹏心中一喜,赶紧接起来。 “魏哥,是不是案子有进展了?” 电话对面的魏队长先是“嗯”了一声:“我们连夜抓了韩海城和韩海林,经过一番审问,他们全招了。” 秦新鹏忍不住“噌”的一下坐了起来,左手还在空中握拳一挥。 “那太好啦!人是他们杀的?” “不是!” 没想到魏队长这么回道。 “不是?难道凶手另有其人?” “姓王的的确已经被害,和你预料的一样,就是那具假冒何振坤名字火化掉的尸体,至于凶手——你绝对猜不到!” 关键时期魏队长竟然卖起了关子。 秦新鹏听得出,此时此刻的魏队长十分兴奋,可能刚刚审完姓韩的兄弟俩,因为案子有了突破性进展,发自内心高兴吧! 否则也不至于这么晚,给他打电话。 “我咋能猜出来——魏哥,你就直说吧!” “杀死姓王的人也死了,就是从火炕挖出的那具尸体!” “啊!”秦新鹏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忙问,“这到底是咋回事?凶手怎么也死了,而且尸体还被藏到大老王家的火炕下面?” “这事曲折啊!甚至比一般的侦探小说都曲折!” “魏哥,你……你赶紧说啊!” “那我先告诉你,杀害姓王的这人是谁吧!” “也行!” 这一刻秦新鹏心里那个急啊! “他叫燕文涛,被害时二十五岁,家住燕家村——距离贵家庄二十几里吧!我们所里还有他两次案底,一次七年前,因为偷盗被抓,在少年劳改所待了一年多,第二次是五年前,同样是因为偷东西,被判了一年半,结果关了一年零两个月出了狱。” 秦新鹏心里默算了一下时间,顿时惊呼道:“这么说,他出事时,刚出狱不久?” “对啊!估计他们村很多人还都不知道这小子已经出了狱。” “那他失踪了三四年,父母就没找?” 电话对面的魏队长冷哼一声:“父母?爹死娘改嫁,个人顾个人,否则可能也不会有这下场。“ 秦新鹏忽然心中一酸,想到自己自从父母意外去世后,吃过的苦,受过得罪。 “那他为啥害死大老王?” “其实要害死姓王的人,不是他,而是翰海林!” 没想到魏队长话锋又是一转。 “难道是雇凶杀人?” 震惊之余,秦新鹏脑中闪出了个答案。 “对!” 说起来燕文涛和韩海林还是远房亲戚,三四年前他出狱后,没有去处,便在镇上随便溜达,恰好碰上韩海林。 俩人之前倒是也认识,虽然不熟,毕竟还牵扯到亲戚关系,于是就近找了家快餐店吃了顿午饭。 韩海林本就是痞子一个,而且还和贵家庄的大老王媳妇勾搭着,自然也知道燕文涛是个什么玩意,本想赶紧吃完,然后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他,他也觉得这种人还是远离的好。 谁知燕文涛却好似狗皮膏药,话里话外要投靠韩海林,不但想让韩海林给找点事干,还厚颜无耻地借钱。 韩海林就问他会干啥,想干啥。 燕文涛嘿嘿一下,说啥也能干,只要赚钱就行。 韩海林反讥,问他难不成杀人放火也敢。 燕文涛一拍胸脯,当即回道,敢啊!只要能赚钱。 当天韩海林没借给他钱,只是被缠的实在无法,留了个电话。 巧的是,第二天村里的何振坤因心脏病去世,村里的管事的找到韩海林,让他第二天帮着去火化何振坤的尸体,于是韩海林脑中冒出个大胆狠毒的想法…… ` ------------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石三鸟 恰好晚上燕文涛打来电话,再次厚着脸皮向他借钱。 韩海林便把他约了出来,说可以给他十万块钱,但必须为他做一件事。 一听十万块钱,对于身无分文的燕文涛而言,这种诱惑的分量已经足以让他冲昏了头,哪里还管做啥事,赶紧点头如捣蒜。 当晚韩海林带着燕文涛到了隔壁的贵家庄,来到大老王家,在屋后面学了一阵猫叫。 刚开始燕文涛并不知韩海林为啥这么做,他除了觉得很奇怪外,还隐隐听到透过后窗户,屋内传来男人的叫骂声,以及女人的哭喊声。 学了几十声猫叫声后,韩海林带着燕文涛转身到了一侧的草堆后面,蹲了下来。 过了大约半小时,就听到轻微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这时候韩海林悄悄走出来,和走来的女人抱在了一起——走来的正是大老王年轻的媳妇。 大老王身体有残疾,而且那方面不行,越是这样的人,心里越变态,正常的渠道没法发泄出来,便和古代的某些太监一样,用折磨女人身体的方式换取心理上的扭曲的满足感。 大概因为刚刚被折磨了一番吧! 当韩海林说出自己的计划后,女人连一秒钟都没犹豫,便答应了。 然后韩海林让燕文涛到路口把风,他和大老王媳妇重回走到了草堆里…… 一个小时后,韩海林带着衣衫不整的大老王媳妇来到燕文涛面前,给他一根尼龙绳,让他去把大老王勒死,并承诺当晚就给他十万元,让他可以远走高飞。 想到自己可以得到十万元,去想去的地方,做想做的事,而且刚才自己被大老王媳妇的叫声早已勾起了男人的正常欲望,便没有犹豫,拿过绳子,就悄悄进了院子。 根据韩海林交代,当时燕文涛也紧张,不过大老王媳妇告诉他,大老王早已喝得烂醉如泥,此刻就算是打雷也不会醒。 果然,他悄悄潜入到大老王家卧室,在门口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酒精味。 想想只要弄死大老王,自己就可以带着十万元远走他乡——反正自己在这里也没亲人,去哪里不是生活。 勒死大老王后,韩海林才和大老王媳妇进院子。 不得不说,韩海林这人心狠毒辣,他其实早已和大老王媳妇商量好了另一个计划。 韩海林见大老王已死,先是冷笑一声,然后让燕文涛帮着把尸体装到三轮车上。 正当他俩刚把尸体藏好,大老王媳妇手里拿着大铁锤用尽全力砸向了燕文涛的后脑勺…… 燕文涛还不明白咋回事,便倒在了血泊里。 接下来的事情其实秦新鹏不用听,也已进想到了。 俩人把燕文涛的尸体藏到了土炕下,忙活完一切,已经是凌晨四五点。 交了一下后,韩海林赶紧骑着三轮车回了家,先把大老王的尸体藏到自家的偏房内。 当天村里的几个帮忙的要带着何振坤尸体去火化场,几个人里肯定有他。 他在路上偷着把火化证藏了起来,结果到了火化场,其他人才发现火化证不见了,按照规定没有火化证,是绝对不能火化尸体的,于是只好重新把尸体运了回去。 当天村里又去镇上重新开了火化证,然后第二天再次派人去火化。 这次很顺利。 为了不露馅,韩海林没有立刻带着何振坤的火化证去火化场火化大老王的尸体,而是先提着一千多元的物品去了自己哥哥家。 兄弟俩平时关系还不错,而且现在都是光棍,也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所谓“打仗亲兄弟”,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秦新鹏先是和哥哥聊家常,有意地说起俩人小时候的一些事,以及父母临终前都叮嘱过韩海城一定要照顾弟弟韩海林这事。 等到时机成熟,韩海林才开口,告诉哥哥自己杀了人,并希望哥哥可以帮他处理尸体。 刚开始韩海城说什么都不同意,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劝弟弟去自首。 韩海林把何振坤的火化证拍到桌子上,并跪下说了自己的详细计划后,韩海城在勉强答应。 之后,等到他值班时,恰好火化场当日的带班领导家里有急事。 于是赶紧通知弟弟韩海林。 整个过程和韩海林计划的一样,因为有火化证,入殓师并没发现异常,按照流程进行了焚尸。 再后来,按照他的计划,大老王的媳妇报了警,说自己丈夫离开家后,没有回来。 因为一番说辞她早就准备好了,当时报警时,警察们也并没有怀疑。 恰好之前下过一场大雨,之前院子里留下的痕迹被雨水已经冲刷的干干净净,警察们倒是也检查搜过,并没有发现异常,于是就定性为失踪案处理。 当时韩海林已经预料到自己和大老王老婆的那点事,贵家庄不少村民知道,所以大老王死后,警察们会掌握这个线索,于是让大老王媳妇报警时,故意晚说了三天,而这一天他故意主动帮着另几个街坊去了一样外地。 警察询问时,这几个街坊都证明,大老王失踪这天,韩海林的确在二百里外的另一个市,并且住了一宿。 因为有证人,他的嫌疑也就排除。 为了谨慎起见,又过了半年,大老王媳妇才卖掉房子,改嫁给了韩海林。 ………… 说完这些,魏队长长叹了口气,由衷地感慨道:“兄弟啊!我当警察这些年,破过很多大案要案,也见识过不少杀人犯,但这种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你知道这个叫韩海林的多有心计?” 秦新鹏一听,似乎故事还没有完全结束。 “他杀了大老王,同时还摆脱了燕文涛这个狗皮膏药,算得上一石二鸟,这的确够有心计的!” 话筒里传来一声冷哼:“还不止!无论大老王的死,还是燕文涛的死,这家伙从始至终都没有动手——说起来,燕文涛是大老王媳妇杀的,他以此威胁大老王媳妇,这女人也是命苦啊,这几年过得简直不是人过的生活。” 大老王媳妇改嫁后,总是被家暴,这事郝明杰也说过。 估计街坊们应该都很奇怪,既然韩海林这么对她,为啥还始终老老实实跟他过呢! 原来是有把柄在韩海林手里。 心里这么想,秦新鹏嘴上还是问道:“她过得啥日子?” “哎!这个韩海林简直变态,最近两三年在家啥也不干,靠这女人出去赚钱养家,而且私下对女人任意打骂,吃剩饭生菜,晚上在床上还得喊她爸爸,因为频繁吃避孕药,身体已经……” 这就让秦新鹏听不明白了,忙问:“为啥要频繁吃……难道是韩海林贪图做那事时舒服,不避孕?” “这是一方面,你想想,一个女人靠啥赚钱?她除了长得还可以外,一没有文化,二没一技之长。” 秦新鹏只觉得后脑勺被电了一下。 “啊!魏哥,韩海林不会让她去……” “对!我刚从医院出来,这女人身患严重的妇科疾病,医生说再不切除女人的器官,恐怕小命难保!”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午夜出租车 愤怒像洪水一般,从秦新鹏心底涌出,秦新鹏再次感到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传来火热的燃烧感觉,双眼也火辣辣的…… “你……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一个长得标志,但样子狼狈至极的女人趴在地上。 对面是个嘴里含着烟,一副吊儿郎当样子的中年男人。 “那——你以为我应该怎么对你?” 男人语气里带着嘲讽。 “为了你……为了你,我可是杀了那小伙子啊!” 男人冷笑一声:“我可没动过手,人是你杀的,你自己也承认,怎么?是不是想让我把证据交给警察?” “你!” 女人声嘶力竭,扑上去,想伸手抓男人,却被男人一脚踹飞,趴在地上叫喊着,一时间站不起来。 “我代替那废人,满足了你,你不应该感激我?” 男人把烟头碰到地上,用脚踩了一下,走到女人身前。 “你……你混蛋!” 女人抬起头,嘴角已经挂着血丝,用微弱的声音怒骂了男人一声。 “晚上我一个哥们想找你玩玩,你得好好陪陪他,否则……” 男人伸手托着女人的下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画面一转,依旧是这间卧室。 此时只有男人自己,让秦新鹏觉得奇怪的是,男人好似变了个人,胡子拉渣,头发蓬松,身形消瘦。 他蜷缩在床脚,双手捂住耳朵,嘴里念叨着什么,只是秦新鹏听不清。 “喂!兄弟?新鹏!!” 幻影被电话里魏队长的声音打破。 依旧是自己住的宾馆,堂弟四仰八叉地躺在另一张床上,呼噜声如同打雷。 秦新鹏猛地回过神:“奥——没事!那证据确凿啦?” 电话对面的魏队长回道:“差不多吧!明天上午还得去韩海林家收集证据。” 挂掉电话后,秦新鹏内心深处却纠结起来。 “原来被藏在火炕下面的尸体是另外一个人,这么说院子内的怨气不是大老王的,而是他的?” 想想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秦新鹏更合不上眼了。 “不行!还得去一趟贵家庄。” 本想喊上堂弟,但看到睡得死猪一样的秦新程,这念头当即夭折。 走出宾馆大门,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凌晨,正愁咋去呢!恰好一辆白色的出租车缓缓驶来,停在了秦新鹏身前。 “这么巧啊!” 秦新鹏心里装着事,也就没多怀疑,拉开门上了车。 “去贵家庄!”秦新鹏顿了一下,又加了句,“师傅,这个点咋还不歇息啊!” 司机回道:“车是孩子们送的,我那俩小子经济条件都不好,这不寻思趁着还有把子力气,尽力给他们赚点钱嘛!” 秦新鹏点点头,心里挺羡慕他俩儿子的。 “那你这个点,去那村子干啥啊?” 司机声音嘶哑,但语气很客气。 “去朋友家拿东西!”秦新鹏随口而出后,才听出司机这话里有话,于是又加了句,“怎么?这村子晚上不能去嘛?” 司机嘿嘿一笑:“也不一定不能去,但最好别去!” 这话一下子勾起了秦新鹏的好奇心,忙直了直身体,想看清楚司机的模样,但对方没回头,而且鸭舌帽压得很低,只看到一张惨白消瘦的脸。 “为啥这么说?” 司机没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你肯定不是本地的吧?” 秦新鹏点点头:“算起来,我老家是这附近的,但自小在东营长大。” “这就对啦!你不知道这村子以前叫什么吧!” “村名?难不成这村子以前不叫贵家庄?” “其实村名一直没变,是这几十年里,村民们故意喊错音的,为得就是避讳原来的村名。” 这话更让秦新鹏听不懂了。 “那村子本来是啥音?” “叫鬼家庄,是‘小鬼’的鬼,但不是贵贱的‘贵’。” 这话惊得秦新鹏内心咯噔一下:“为啥叫这么个奇怪名字?” 司机回道:“那是因为这村子刚开始住的是一群麻风病患者——这事说起来差不多有八九十年了,当时得了麻风病,就比现在得了艾滋病都可怕,关键是这病传染厉害,而且浑身皮肤会腐烂,最后就算没死,整个人也会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就因为这原因,外面的人就给这村子叫鬼家庄?” “对!而且当时这里属于三不管地带,所以特别乱,几乎属于‘弱肉强食’的原始状态。” “那也应该是七八十年以前的事了吧!” 没想到司机声音一扬:“不!这种局面直到三四十年前才逐渐改变,但是之前冤死的人却始终没得到昭雪!” 秦新鹏听得出此时的司机话语里带着怒火。 “师傅你直到的咋这么详细啊?”秦新鹏忍不住问。 “奥!我叫陈大柱,家就在距离贵家庄不到十里的另外一个村子——陈庄村。 “相比较而言,还是现在的社会好啊!”秦新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话锋一转。 司机没有说话,这让秦新鹏觉得略微有点尴尬。 “师傅,有烟么?” 司机点点头,随手往后扔过一盒烟和一盒火柴。 “我倒是不吸烟,这一盒烟就送给你吧!” 秦新鹏随手接过:“那怎么好意思呢!其实我平时也不吸烟,只是……只是今晚心里有事……” 抽出一根,秦新鹏这才注意到烟盒的样子,以及香烟的名字有些奇怪,而且香烟还没有过滤嘴。 “青州?” 好陌生的烟名!随手塞进嘴里,然后点燃。 谁知只吸了一口,立刻被呛得连连咳嗽不止。 “师父,这烟‘串’啦!而且……而且好呛啊!” 司机叹了口气:“我不是说了嘛!好长时间了,我也没别的香烟,你就将就着抽吧!” 秦新鹏又忍着吸了一口,还是被呛得咳嗽,而且双眼流泪,只好放弃。 于是换成左手拿着烟,右手得劲揉眼睛。 正当他睁开眼,想掐灭香烟时,忽然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自己左侧的车门上竟然多出个硬币大小的窟窿,外面的凉风嗖嗖地往里吹。 “咋回事?这车怎么这么不结实?” 秦新鹏犹豫着是否和司机说。 没想到司机再次开口了:“小伙子!以后不是很重要的事,过了半夜就不要出来啦!午夜后的世界很热闹啊!” 秦新鹏似懂非懂地“嗯”了一声。 “我已经开了十几年的午夜出租车,你还是第一个真正的客人,算起来咱们有缘呐!” 秦新鹏大脑“嗡”的一下,再次望向司机。 “师父,你……你这话啥意思?” 司机嘿嘿一笑:“小伙子,到地方啦!你下车吧?” 这时候秦新鹏朝车外一望,果然是郝明杰家气派的大门,赶紧下车。 “谢谢啊!多少钱?” 司机再次嘿嘿一笑:“算啦!你带着的钱给我也没用,因为我根本没法花啊!”说完,摇上车玻璃,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秦新鹏望着远去的汽车,汽车的牌子竟然是“44444”。 “不对啊!难不成是套假牌照的黑车?那也不应该,就算是假牌子也应该做的像模像样才对……” 忽然头皮一麻,这才想起来,交通部门有明确规定,所有的出租车不允许是黑色和白色,再说全国的出租车车牌号不都是以“F”开头嘛! 他赶紧聚精会神再次望向即将消失的出租车,这一眼,浑身的冷汗直接冒了出来。 哪里是什么出租车,分明是一辆白纸糊起来的纸汽车! 又想到刚才自己无意中用香烟在车门上烫出个的窟窿,以及司机的叮嘱,这一下子他全都明白啦! 自己也是午夜遇到了鬼。 想想司机刚才说的话,这车还有香烟分明是他儿子烧给他的。 这么一想,赶紧拿出那盒青州牌香烟,瞅着红色烟盒上的建筑,隐隐约约看着有几分眼熟,于是赶紧用手机百度了一下。 翻了几下百度搜索出的信息,倒是在个贴吧里找到了相关的信息。 青州牌香烟是潍坊市青州地区的一家卷烟厂,曾经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很红火,不过已经倒闭了二十几年。 这就让秦新鹏觉得奇怪啦! 老头的儿子怎么会拿着至少二十几年前的香烟祭奠老父亲呢?难不成他俩儿子也在二十年前死啦?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惊魂夜 这才想起自己从阴司小程序上购买了阴阳瞳,刚刚碰到的出租车司机应该是个鬼。 细思极恐啊! 望着白色纸糊的出租车消失在视线后,秦新鹏常舒了一口气,转身踏步走进了郝明杰家的院子内。 看着漆黑的院子,秦新鹏用意念开启了阴阳瞳,并尝试着念起老济教给的“鬼语”。 老济说过,“鬼语”是专门吸引附近鬼魂现身的道咒。 刚开始秦新鹏只看到四周漆黑的一片,并无燕文涛魂魄出现。 环视四周,秦新鹏望了一眼挖出尸体的屋子,犹豫一下,径直走了过去。 屋子里乱七八糟,到处是破砖和水泥,想到白天挖出燕文涛白骨的那一幕,他不禁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候,他感觉后脖子吹来一阵凉风,于是本能地转过身,就看到一个瘦长的黑影站在门口。 当晚没有月光,秦新鹏无法看清黑影的模样,但直觉告诉他,这应该就是燕文涛的魂魄。 “你是燕文涛?” 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鬼,秦新鹏狂跳的心脏很快也就平静下来。 黑影没有说话,而是朝着他走来。 他刚走了几步,秦新鹏顿时觉察出不对劲。 走路竟然有声音,虽然脚步声很轻,但秦新鹏还是清楚地听了出来,另外他还听到了这人急促的呼吸声。 震惊之余,秦新鹏恍然大悟,这是个人,不是鬼! 可是这都凌晨了,谁会不声不响来到白天刚刚挖出尸骨的宅子里? “你是谁?” 秦新鹏本能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后,弯腰抓起一块砖。 然而这人似乎不畏惧秦新鹏,依旧不快不慢地朝他走去。 秦新鹏右手抓着砖,慢慢往后退,不知不觉已经退到了屋子的西北角。 他深吸了一口气,咬紧牙,心里想,只要这人靠近他一米,他就直接砖头招呼。 然而黑影并没有朝他走去,而是径直走向之前火炕的位置——此时那地方是个大坑。 秦新鹏这才明白,原来这人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今天挖出的大坑。 他找埋过死人的土坑干啥? 秦新鹏一头雾水。 下一刻发生的事,直接更把秦新鹏整懵圈了。 这人竟然跳进了之前挖出燕文涛尸骨的坑里,然后躺了下去。 这时候好奇心已经逐渐压制住了之前的恐惧,秦新鹏慢慢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摸索着点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功能。 伴随着眼前一阵光亮,秦新鹏也看清了这人的模样。 第一眼望去,他觉得有些陌生,肯定是第一次见到这人。 可再仔细看时,却又感觉有几分熟悉,总感觉这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 奇怪的是,手机光照到这人脸上时,他竟然没有丝毫反应,始终双眼发直,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准确说根本就没有任何表情。 按照自己所学的法医学知识,这绝对不可能,因为人的有些反应动作是不受本人思想控制的,例如膝跳反应和眼球对光的应激反应。 简单说,只要这人存在视力——哪怕一千度近视,也一定对光照有所反应,即便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种兵,这事上也无法克服。 然而这人竟然对秦新鹏的手机光照没有丝毫反应,双眼始终盯着前方,都没有瞟秦新鹏一眼。 这让秦新鹏想到一种可能——这人此时此刻被鬼压了身。 接下来又发生了更让人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更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这人直挺挺地躺到了土坑里,目不斜视,但双手却略带机械性地四处扒拉,这坑约有一米半深,当时把燕文涛尸骨挖出后,就没再管,所以四周的土质松软。 随着他双臂一把啦,土块掺杂着碎砖和水泥哗啦啦地落到了他身上。 秦新鹏暗叫了声“不好”,再这样下去,不到十分钟,这人就会被活埋 “这人身上一定压着另外一个魂魄——应该就是阴司交流群让自己拯救的冤魂——得先把压着他的魂魄从这人身体内驱赶出来……” 这么想着,秦新鹏脑中闪过好几种办法。 老济说过,黑狗血、黑驴蹄子,甚至桃木剑、柳木钉都会让阴邪之物害怕,可关键是眼前啥也没有啊! 村口倒是有两棵柳树,但再跑去砍一段柳枝也来不及——童子尿? 情急之下,秦新鹏忽然想到老济还说过另外一个可能有点恶心的办法,那就是用童子尿。 僵尸怕童子尿,鬼也怕! 秦新鹏不确定自己失去的那段记忆里,有没有“失身”,这年代,如果真的已经和刘娜谈了那么久恋爱,估计十之八九自己在生理上,早就成为了真正的男人。 “嗨! 管不了那么多……” 秦新鹏赶紧解开腰带,对着坑底躺着的怪人就是一泡老尿。 之前在宾馆和魏队长聊天时,他就想去撒尿。 刚才在出租车上,也想着去撒尿。 甚至进入到这院子后,也想过去一趟厕所。 然而这泡尿还是被紧张压抑的气氛憋了回去。 电影电视剧中常常出现因为紧张或者害怕,尿裤子的情节,其实作为法医,秦新鹏很看不惯这种脱离生活实际的演法。 真实的情况其实可能有两种,一是真的吓得尿裤子。 二是因为过度紧张或者恐惧,导致撒不出尿。 今晚的秦新鹏就属于后者。 一泡尿顿时有了排山倒海的架势,然而没等尿到一半,忽然坑底怪人身上飘出个黑影。 黑影晃了几下,停在了秦新鹏面前。 这一次秦新鹏能确定,这黑影绝对是魂魄。 秦新鹏也顾不上提裤子,甚至剩下的半泡尿几乎全“便宜”了自己的裤和鞋子。 刚开始黑影还没有五官,在微弱光照下,他的脸是个光面,慢慢的才冒出眼睛鼻子嘴。 一切就像是好莱坞电影的特效。 “你……你是燕文涛?” 秦新鹏本能地问黑影。 听到“燕文涛”三个字,黑影身体颤抖了一下,随即喉咙里发出了一阵类似电子产品受干扰时的“乌拉乌拉”的声音。 这其实已经间接回答了。 “你想报仇,这我能理解——但你这样杀了他,他曾经犯下的罪,很可能就再也没法查清楚——他应该接受法律的制裁。” 情急之下,秦新鹏朝着黑影大吼道。 因为他知道这一刻,自己要想完成阴司交流群任务唯一办法是,遏制住燕文涛魂魄心中蔓延着的仇恨。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放下心中的执念,重新进入三道轮回。 万万没想到,这话似乎激怒了燕文涛,他大吼一声,顿时秦新鹏感到脖子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掐住,使得他没法呼吸,而且浑身的力气也在逐渐消散。 万分危急之下,秦新鹏左手不知道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个什么东西,然后朝着黑影砸了过去。 这算是人求生的本能吧! 他自己也知道,对付冤魂,就算扔过去个砖头也没卵用。 然而惊喜的一幕却发生了,这东西刚让过去后,他顿时感觉掐住脖子的这股力量消失不见了。 “你……你这样做,自己也会永世不得投胎做人!” 一屁股坐到地上后,秦新鹏双手扶着地,大口喘着粗气,依旧感觉到脖子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但此刻他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赶紧继续劝。 黑影站在距离他两米左右的地方,很显然刚才后退了两步。 这时候秦新鹏才看清楚自己刚才扔出的是什么东西——一块黑色的玉佩。 这是前几天老济送给他的,说是师父鲁大师留下的遗物,让他留个纪念。 对于自己这位已经去世很多年的师父,秦新鹏没有丝毫感情,所谓的拜师,也颇具戏剧性,这一路走来,自己经历的一切完全可以用四个字概况——稀里糊涂。 ------------ 第一百二十八章 看不见的人 此时他才明白,原来这块不起眼的黑石头还是个宝贝。 脖子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意识逐渐消失,秦新鹏的大脑像是突然断了电的电脑显示屏——黑啦。 “你确定人没事?” “应该没事。” “啥叫应该啊!没事怎么还没醒?” “这个……” “王医生,你再帮我哥检查检查吧!” 被一阵噪杂的对话声吵醒,秦新鹏缓缓地睁开眼。 直瞟了四周一眼,秦新鹏脑中就冒出个想法:自己上辈子是不是白衣天使?已经好几次醒来后,自己躺在病床上。 “哥!你——你醒啦?” 几个人立刻围了上来。 秦新鹏先是看到堂弟双眼红肿地趴到自己面前,他身后是魏队长和之前见过面的周院长和王医生。 “这是医院?” 虽然知道此时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但秦新鹏还是随口问道。 “对啊!你都昏迷一整天啦!” 这时候秦新鹏才注意到病房内开着灯,而一侧的窗外漆黑一片。 昏迷前的记忆潮水般涌来。 当时在郝明杰家,自己被应该是燕文涛的魂魄掐了脖子……紧随自己进入到屋子里的怪人还躺在土坑里。 看到魏队长,秦新鹏心中明白,肯定是他——或者说警察们救了他。 也就是说,魏队长他们也应该看到了土炕里怪人。 或许还也弄清楚了一切到底怎么回事,否则堂堂刑警大队的队长咋会待在医院里呢! 这些念头其实是一瞬间的事,秦新鹏在王医生和堂弟的帮助下坐了起来,又按照王医生的吩咐分别活动了一下四肢。 “我真没事!”秦新鹏发觉除了有点累外,并无其它异样感觉,他干脆下了床。 “案子算是完结啦!” “奥?”秦新鹏没想到魏队长会主动开口,“昨晚躺到坑里的人是谁啊?” 魏队长苦笑医生:“真是怪事年年有啊!估计你都不敢想。” 秦新鹏皱了皱眉头,心想:看来说话喜欢卖关子是种通病啊! 心里这么想,嘴上还是赶紧问:“是谁啊?” “韩海林!” “是他?怎么可能是他呢!” 听到这名字秦新鹏在惊讶之余,也恍然大悟,为什么昨晚看到那人模样时,既觉得陌生,又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之前在幻象中看到过韩海林。 “这事我们还在查——昨晚拘留所的两名值班人员莫名其妙地睡着了,更奇怪的是,他们在睡着前竟然打开了拘留室的门……” 准确说是今天凌晨三点左右,魏队长刚躺到办公室的沙发上,准备眯一会,却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 赶紧到拘留室,发现两个值班的警察一脸惊慌地看着他。 毕竟是老刑警,再说对这两个值班的手下,他还是了解的,当即断定事情有蹊跷,于是第一时间查看了监控。 监控的画面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监控画面显示:昨晚十一点三十八分,两个面对面坐着聊天的手下,忽然同时直起了上半身,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然后拿着钥匙的那警察,直挺挺地站了起来,径直走到关押韩海林的拘留室前,然后打开了门。 魏队长注意到从这名属下站起来,到走到拘留室门前的半分钟里,走路速度特别慢,而且姿势也很奇怪。 怎么说呢! 魏队长干脆拿出手机,摆弄了几下后,放到了秦新鹏面前。 “我用手机录了下来……因为实在不知道怎么描述,你还是自己看吧!” 秦新鹏拿起手机,就看到画面中一个警察正在一步一步地走路——真是一步一步地走,速度很慢,给人一种十分谨慎小心的感觉。 连续看了三遍,秦新鹏脑中先是冒出了动画片“熊出没”中,熊二走路的样子。 “魏哥,你这名属下的胳膊没啥事吧?” 魏队长也是双目红肿,一脸的疲态,他“嗯”了一声,显然没听明白秦新鹏这话的意思:“没有啊!你怎么这么问?” 秦新鹏指着手机画面:“人在走路或者跑步时,双臂应该是自然下垂,而且会配合双腿前后摆动,你看!你属下的两只胳膊却伸向两侧。” 魏队长仔细瞅了瞅手机屏幕,然后点了点头:“还真是!” “你再看他的脚!” 秦新鹏指了指手机屏幕中,警察的脚。 “这一点我也注意到了,反正从看到他双脚的七八秒的画面中,他的脚后跟就没着过地面。” 魏队长倒吸了一口气后,说道。 “这兄弟现在挺好吧?” “嗯——不过他肯本就不记得自己打开过拘留室的门,也说不清自己咋就那么困,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其实秦新鹏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这答案如果直接说出来,并不足有服众。 “人没事就好!”秦新鹏话锋一转,“照你这么说,这名兄弟之前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没啥问题吧!” 魏队长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绝对没问题!而且还是年轻警察中,业务比较突出的。” “这样的话——我想我有答案啦!” “奥?兄弟你……” “不过呢!和你让我看监控录像的目的一样,这事不好说明白——我也可以给你演示一下,你们一看,大概就能明白啦!” 环视了一圈,秦新鹏皱了皱眉头。 魏队长身高足有一米八五,周院长和王医生都比较胖,堂弟刚才在确定自己没事后,乐呵呵地跑出去,说到医院对面的永和豆浆店给自己买吃的。 想找人帮着演示,可没有合适的配角啊! 就在这时,病房门开了,一个身材娇小的护士慢慢走了进来。 秦新鹏双手一拍,然后笑着问周院长:“周院长啊!能不能让你这名员工帮个忙?” 周院长正听得入迷,没想到秦新鹏会忽然问他,愣了一下后,赶紧点头:“当然可以——帮助警察办案,也是我们的职责嘛!” 说着朝着端着金属盒子的小护士招了招手:“小何啊!来——这是咱们市派出所的几位领导,正在分析回顾案情,需要你配合着演示一下当时的案情细节。” 小护士看到自己院长竟然站在几个人中,也吓一跳,随即点头如小鸡啄食。 秦新鹏朝她微微一笑:“别紧张!就耽误你一分钟,很简单!” 说着走到小护士身后。 “抬起双脚的脚后跟!” 秦新鹏轻声对小护士说。 小护士赶紧照做。 “再伸开双臂!” 王医生见状,眼疾手快地接过小护士手里的金属盒子。 小护士也照做了。 众人还是不明白,因为这很像是个芭蕾舞动作。 这时候秦新鹏走到小护士身后,先是轻轻把双脚的前掌伸到了小护士抬起的脚后跟下,然后保住了小护士的腰。 小护士满脸涨红,但心里也清楚,当着院长还有派出所领导的面,对方肯定不是在耍流氓。 “把手臂放下!” 秦新鹏继续吩咐道。 小护士依然照做,只是因为秦新鹏的胳膊抱住她的腰,所以双臂也就担出两条空隙。 “你们对比一下,是不是很像啊!” 众人看看秦新鹏抱着满脸涨红小护士的样子,又看了看手机录像中那值班警察走路的样子。 “如果这是一张照片,把秦兄弟P掉的话,俩人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啊!” 魏队长皱着眉头,喃喃地说。 “关键就在这里!” 秦新鹏松开小护士,朝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转身走到魏队长身前。 魏队长愣了十几秒钟,忽然瞪大了眼,嘴巴也慢慢张开了! “这……这不可能吧!”他赶紧拿起手机,几乎把双眼贴到了屏幕上,“难道……难道当时他是被一个看不见的人,用这种方式控制着走到了拘留室门口?” 秦新鹏轻声解释:“魏哥这话算是说对了一半吧!” “奥?” “人怎么可能看不见呢?除非不是人!” “不是人?那是……” 秦新鹏走到他身前,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三个字,也是一个人的名字。 听完后,魏队长忍不住惊呼出了声。 “燕文涛?你是……你是说前天在土炕下挖出的那具尸体?” “对!”秦新鹏点点头,“我忘记问了——韩海林咋样啦?” 魏队长没想到秦新鹏会忽然转移话题,“嗯”了一声后,才回道:“还活着!但是精神似乎出了问题,现在也住进了这家医院,还被绑在病床上呢!” “绑着?” “不绑着不行啊!他已经疯啦,见人就咬,而且……而且还咬掉了自己的三根手指……” 秦新鹏忽然想到之前的老孙,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当着你们的面咬掉的手指?” “这倒没有!我们发现他时,他的那三根手指已经不见了,后来拍ct时,发现他胃里有三个七八厘米长的条状物,医院的医生对比后,确定那就是三根手指……” 这话听起来有些恶心,秦新鹏忙摆摆手,意识魏队长不要再继续说了。 秦新鹏常舒了一口气,心里喃喃道:能活着就好!看来燕文涛的魂魄最终还是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自己这次任务算是完成啦! ------------ 第一百二十九章 第二次任务完成 秦新鹏让魏队长带着到了位于十一楼的精神科,透过“1125号”病房门的玻璃,他看到屋内病床上绑着个人。 这人手脚都被床单裹着,嘴也被胶布粘着,像个长条形粽子,而且整个身体正在不停晃荡。 瞅瞅面孔,正是之前见过的“怪人”——韩海林。 显然魏队长也没想到会这样,轻声问身侧的周院长。 “老周!怎么会这样?” 周院长喊来楼层负责的主任。 “怎么好像比早上严重了?” 楼层主任一脸尴尬,吧嗒了几下嘴,才开口:“周院长,我……我实在是尽力了,他的肝胆都有自然破损,精神……精神好像有些崩溃……” “确定没有外伤?” “我检查的很仔细!” “这么说,他很可能是被吓成这样的?” 楼层主任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一旁的魏对长听不明白,轻声问:“啥叫肝胆自然破裂——什么意思?”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吓破胆’——人在极度恐惧时,肝胆会出现裂痕。” 魏队长点点头,扭头看向秦新鹏,轻声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你真是被燕文涛的魂魄所伤?” 秦新鹏苦笑一声:“怎么,魏哥这是不相信嘛?” 魏队长摆摆手:“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奇怪,我们赶到时,就看到你俩——你高度昏迷,他精神崩溃。” 秦新鹏心道:“你们看不到他!况且等你们赶到时,他应该已经离开了。” “你们怎么知道韩海林去了马那宅子?”想了一下,他又问。 魏队长皱了皱眉头,轻声道:“说出来更邪乎,当时我们已经围绕拘留所搜了一个多小时,其实根本没头绪,就如同没头的苍蝇。” 这话带有自嘲意味。 “后来呢?” 秦新鹏再一次被魏队长的啰嗦打败。 “后来值班的兄弟接到个神秘的报警电话,说兄弟你和韩海林都在那宅子里,我们这才赶了过去。” “报警电话?什么人打的?” 魏队长摇摇头:“到现在也没查出来,我也听说报警电话的录音,那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声音——像是用某种电子设备处理过。” 秦新鹏想到打电话报警的是谁了,但没解释,心想:我的魏大队长,这次是你想多啦! 当时在场的就俩人一鬼,肯定不是人,那肯定是…… 回到宾馆,郝明杰一家三口都担心得不能办,看到秦新鹏,三口人都笑了。 “冒昧地问问啊!这房子以后还住嘛?” 郝明杰点点头:“我已经联系了村里的胡老三,房子卖给他!” “胡老三?”这话让秦新鹏十分意外,“怎么?土炕下挖出尸骨的事,估计附近几个村的人大都知道了吧?他怎么还敢买?” “胡老三家里三代都是屠夫,我也提醒过,他说不在乎!” 原来是屠夫! 那就不奇怪了,敢于宰猪杀羊的人,自然不信鬼神这一套,他们行为做事百无禁忌。 “那你们卖了房子,去哪住呢?”秦新鹏随口问。 “临时先在镇上租个小院,以后嘛!” 俩口人看向闺女郝小玉,郝明杰的妈接茬道:“我俩商量过,就这一个闺女,她去哪,我俩就去哪吧!” 这时候堂弟秦新程嘿嘿一笑:“要么,跟我去东营吧!我和我哥开了家店铺,也可以给您二老开一家,这样我和小玉照顾二老时也方便。” 秦新鹏当场差点笑喷,没想到堂弟脸皮这么厚,难道自己忘记在疯狂娱乐城地下赌场,不光输掉自己带去的三万字,还欠了银行二十几万。 要不是自己去救他,估计此时不死也是个残废。 再说开店铺好像和他没啥关系吧! 不过转念一想,还是堂弟比自己会说话,看看此时的郝小玉满脸的娇羞,一脸幸福的样子,再看看郝明杰两口子面带微笑的样子。 秦新鹏由衷地感慨:或许堂弟是成功的! 第二天一早,秦新鹏兄弟俩陪着一家三口回房子收拾东西。 踏进院子,秦新鹏忽然浑身一个激灵,朦朦胧胧地感觉到有种声音在呼唤他,喊他过去。 秦新鹏按照声音的呼喊,走进了之前挖出燕文涛尸骨的屋子。 又到了大坑前。 他发现大坑底满是横七竖八的痕迹,咋一看毫无规律,可仔细瞅瞅,就发现其中的部分痕迹好像组成了两个字。 是“谢谢”! 当秦新鹏认出这两个字后,脑中的呼唤声一下子消失了。 “哥——” 门外传来堂弟的喊声。 秦新鹏赶紧走出去,差点和迎面而来的堂弟撞个满怀。 “你小子着急忙慌的,干啥啊!” 堂弟挠挠头:“哥,你……你还说上我了,你怎么还敢进这屋子?” “没事,一切都结束了!” 其实这话秦新鹏是有感而发的,他知道燕文涛的魂魄已经彻底放下执念,他也明白,韩海林就算不死,此生没也法脱离心魔苦海。 善恶终有报,天地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这一刻秦新鹏再次想起这四句话,并且再一次深深地感触到此乃至理名言。 另外还有个人,她就可怜了! 那就是大老王的妻子,听魏队长说她还在医院里,身体已经十分衰弱,而且精神状态更差。 秦新鹏想着如果有时间,离开滨州前去看看她,倒是没啥目的,就当是做了一件善事。 “一切都结束了”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这次阴司交流群给的任务结束了。 “哥啊!你身体还虚,坐院子里歇歇吧!” 堂弟搬了一把椅子放到了院子里,满是关心与担心。 “你才虚呢!我没事——不是和你客气。” 堂弟嘿嘿一笑,摆了摆手:“那行!哥,我去帮忙收拾东西。” 院子内就剩下了秦新鹏自己,他仔细回忆了这次事情的整个过程。 让他不明白的是,已经过去了三四年,为啥之前燕文涛的魂魄不去找韩海林报仇呢? 如果压在拘留所值班警察身上的魂魄是燕文涛,他又是怎么去的警察局? 秦新鹏百思不得其解,想来想去,最终放弃了,还自我劝解道:也许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吧! 突然口袋里手机响了一下,听声音,秦新鹏的心便猛地悬了起来。 赶紧点开。 上面一个红包,下面一句话。 恭喜你顺利完成第二个任务。 ------------ 第一百三十章 沾化锅子饼 点开红包。 “你的任务已完成,奖励金额十二万,奖励二十五积分。“ 一激动,手机差点掉到地上。 上次是十三万多,三十积分,这次又十二万,这样下去,自己可以别的工作都不用干,月收入也得大好几十万。 一积分一千的话,二十五积分又是两万五百元,算算时间,这次和堂弟来滨州也就两天两夜,这一下子就赚了十五万! 再加上疯狂娱乐城赢的那一百多万,不过短短半个月时间,自己摇身一变,成了身价超过一百五十万的“小富豪”。 想到疯狂娱乐城,秦新鹏先接收了红包后,又给刘增富打了个电话,结果铃声响了十几秒钟,一直无人接,于是又给王安勇打。 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 “新鹏兄弟有何贵干?” 听语气,王安勇精神状态不错。 “没啥事!” “没啥事,那是啥事啊?” 毕竟一起经历了那次刘家村的案子后,彼此也熟悉了,说话自然很随意。 “其实就想问问疯狂娱乐城的事!” “奥?你小子还对这案子感兴趣?” “感兴趣谈不上,毕竟我以前也是法证队伍里的一员,看到咱们所办了这么一次大案子,当然从内心深处……” “少扯!老实交代,是不是这案子和你有关?” 秦新鹏有点心虚,但还是赶紧否认:“我的王大队长,疯狂娱乐城出事时,我都已经辞职了,还是去办理辞职手续时,听办公室的人说的。” “你小子少给我装!这案子已经查得很清楚,双方之所以发生冲突,那是因为他们的地下赌场不到一天一夜输了一千八百多万——赌场的那点道道,我也略懂,肯定是有人动过手脚。” 秦新鹏长舒一口气,还以为赌场的那位强哥交代了自己曾一下子赢一百多万的事呢! 刚想继续赖过去,就听到王安勇声音一扬:“我和刘队都看过那段监控,那晚你小子可是提着一袋子钱离开的,少说一百万吧!” 想到刚才自己还振振有词,秦新鹏心中那个尴尬啊! 好在王安勇没有继续深挖。 “刘队今天就是为这事去的法院,不但赌场的案子可以了结,这次还‘拔出萝卜带出泥’,揪出一个由高官保护的犯罪集团,都惊动了省里,如果这件案子处理得好,咱们所长,包括刘队应该可以升迁啦!” 秦新鹏嘿嘿一笑:“刘队升迁,那正队长的位置岂不空了下来?” 电话里传来一声“卧槽”,然后是呵呵的笑声。 大约一个小时后,郝明杰一家三口加上他们的准女婿——自己的堂弟,大包小包走了出来。 “哥,太重……帮忙啊!” 几个人把东西搬到门口,门外已经停了一辆四轮车,车顶上还挂着“好运来搬家公司”几个红色大字。 秦新鹏喘着粗气,朝自己堂弟竖起了大拇指。 算算自己手里的钱,除了开商店所需外,还剩下不少,干脆邀请他们一家三口去东营吧! 否则估计堂弟的身体到了东营,心却常常跑回滨州。 经历了丧父丧、母之痛后,秦新鹏把亲情、友情看得比什么都总要,至于物质上的东西——乃身外之物,可求但不可强求。 打定主意,便和郝明杰商量。 或许是要搬家的缘故,郝明杰两口子看着有心事。 “郝叔,就这点东西?” 郝明杰苦笑一声,摆摆手:“家具和比较沉的东西,干脆送给胡老三吧!” “值不少钱呐!” “都是普通家庭用的东西,也值不了几个钱,再说……再说这院子里的东西,就是想买,估计也买不出去。” 一侧的郝明杰媳妇叹了口气:“还卖?你扔大街上,看看有人捡嘛?” “我有个想法!” “郝明杰‘奥’了一声:“啥想法啊?” “想邀请你们一起去东营!” “去东营?去……去那里干嘛?” 秦新鹏这话一出口,堂弟脸上便露出了感激兴奋的表情。 “准备开俩店铺,我自己经营一个,另一个想让给你们俩负责。不知道这个忙,肯不肯帮呢?” 两口子笑了,郝明杰握住秦新鹏的手:“兄弟你先是救了我一命,其实就是救了我们这个家,现在又给我们一口饭吃……” 话没说完,已经有些动容。 “郝叔,咱们能认识,这就是缘分,还牵扯小程这层关系——以后咱们就是亲戚了。 “对——对!是亲戚!是亲戚!” 这时候四轮车的门玻璃落了下来,里面探出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的脸,嘴里还叼着烟:“你们到底走不走啊!” …… 中午十一点半,秦新鹏兄弟俩以及郝明杰一家三口走进了东营市明德街的如意饭店。 这是秦新鹏第二次踏进这家饭店,第一次还是刘晓辉带他来的。 想到刘晓辉,秦新鹏心中竟然涌起几丝奇怪的感觉,说实话,已经八九十来天没见,还甚是想念。 这段时间自己忙,这闺女也不知道咋回事,一次都没主动联系过,甚至连个微信也没发。 这让他有些失落感。 饭后秦新鹏联系给老济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提示“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拨通,请稍后再拨”,随即就是一句婉转的英文。 秦新鹏心想:这老家伙不说以后固定下了嘛!难道忘记给手机充电啦? 随即又给店铺的房东打电话,房东很快接了起来。 “秦先生,店铺以及后面的小院,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收拾干净,你随时可以进行装修!” “太好啦!”秦新鹏话锋一转,“对啦!我还想麻烦你件事!” “奥?啥事——你说?” “是这样的,我有个亲戚也想在附近租个商铺,要选择人流量多的地方,而且必须是上楼可以住人,下楼开店,最好也能带个小院,” 电话对面的房东没有一秒钟犹豫,声音一扬:“行啊!你这亲戚想开啥店?” 在从滨州来的路上,秦新鹏倒是和郝明杰两口子讨论过,郝明杰给人干了一辈子厨师,他媳妇也是做饭好手,既然到了外地,就想着能开一家小快餐店,专门做滨州地区特色小吃——沾化锅子饼。 “快餐店?那真是巧了,恰好我有个朋友的租客年纪大,想把店铺盘出去,里面的炊事用具一应俱全,只需要自己根据情况置办点厨具,另外换换门头就可以开业。” ------------ 第一百三十一章  黄河砖瓦厂 打完电话,秦新鹏走出卫生间,先给郝明杰一家三口在附近找了家宾馆暂住,然后带着堂弟去看店铺。 房东的蓝色电动车停在店铺外。 “这么快啊!秦先生。” 俩人刚想迈上台阶,满脸堆笑的房东便迎了出来。 “恰好在附近吃饭。” “那好!看看收拾的咋样啊!” 跟着房东转了一圈,大概房东担心秦新鹏会变卦,所以里里外外收拾的很干净,而且明显看得出有几个地方有修补的痕迹。 总之,既有诚心,也用心了。 “挺好的!那咱们签合同?” 房东嘴一咧:“好哩!” 签完合同,把剩下的款项付清,俩人还客气地握了握手。 “对啦!另外那店铺的情况问了嘛?” 房东把自己那份合同塞进包里,一拍后脑勺,面露不好意思的表情:“看我这脑子,差点把这事忘记——问啦!房子已经空了出来,我朋友这几天都有空,秦先生随时可以过去!” “那现在可以吧?” 房东明显一愣,随即呵呵一笑:“行啊!那我带你去。” 出了门,沿着德民街往南,大约三四里远,房东停下后,指着一家“四川菜”的店铺:“就这里!我朋友在二楼打扫卫生呢!” 下午四点不到半,第二份房屋租赁合同也已签好。 秦新鹏赶紧让堂弟到附近超市买了些被褥、毛巾、药膏牙刷等生活用品,他则通过中介公司联系了装修公司。 又是一阵忙活后,直到日暮西山,俩人总算喘了口气。 “哥!大恩不言谢,你……你就是我亲哥!” 秦新鹏摸了一把鼻子上的汗,朝着堂弟微微一笑:“这还有假,咱俩你还客气啥!” 晚上,离开店铺前,又给老济打了个电话,依旧提示对方手机暂时无法接通。 秦新鹏这才开始有些担心,决定亲自去老家伙店里瞅瞅。 老济虽然是个老道士,可对于手机这类电子产品丝毫不抵触,正常情况,不可能整整一下午联系不上。 幸亏两个店距离也不远! 一路小跑,老济的店铺出现在了视线里。 远远看去,上下两层漆黑一片,秦新鹏心中短时“咯噔”一下,隐隐有种不祥的感觉。 赶紧跑到店铺门前,店门竟然没有锁,只是虚掩着。 这就让秦新鹏疑惑不解了。 如果老济和谭疯子在里面,为啥不开灯? 可是如果不在,也应该关门吧! 这么一寻思,心立刻悬了起来。 赶紧推门进入屋内。 借着手电的光照,秦新鹏注意到一楼的装修和摆设都极为简单,几把木制椅子,茶几上摆着整套差距。 秦新鹏注意到,其中三把椅子拉到了外面,明显有人坐过,与其相对应的位置上摆着三个茶碗,里面还都有茶水。 “看来除了老济和谭疯子,店铺里还来过其他人,难道两个的离开和这人有关?” 想到老济之前没开店铺时,就印过个人名片,秦新鹏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老济接了生意。 往深处一想,还是觉得有些蹊跷,如今整个东营地区没被移动信号的地方很少,难不成俩老头又一次去了刘家村? 想想头皮一阵发麻。 刘家村没手机信号,如果俩人真在那里,还算是好事,那种地方,谭疯子还住了几十年,应该不会有危险。 怕就怕俩人去了其它地方,遇到危险,所以手机始终打不通。 这么一想,冷汗瞬间冒出。 “茶都泡上了,而且明显看得出,是在一种十分匆忙的情况下离开了,甚至连门都没顾上锁,没准有意或者无意留下什么线索呢!” 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借着手机光照打开了一楼的灯。 一楼什么都没有,于是秦新鹏直接上了二楼。 他们租的这种商品二楼为两室两厅,秦新鹏挨个房间转了一圈,看到其中一间卧室的床上有换下的衣服,只一眼,秦新鹏便认了出来,这是老济的。 看来这是老济的卧室。 秦新鹏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摸到口袋里有张卡片——名片? 赶紧拿出,果然是张那种常见的名片。 “黄河砖窑厂。地址:黄河路与东八路路口往东一千五百米。” 秦新鹏脑中想象了一下位置。 东八路是东营市最东侧的一条路,距离城区还有三十几里,再往东走个几十里,就直接到了渤海湾。 记得前年还是大前年,秦新鹏陪着朋友去那地方参加过车展,印象中那一带尽是大大小小的厂子,还有几家4S店等。 基本属于招商引资来的客户,按说无论是移动电话信号,还是网络信号,应该全被覆盖才对。 为啥老济的手机始终打不通呢? 心中不详的感觉越来越来越强烈起来。 “不行!不管老家伙是不是真遇到了危险,我应该去一趟!” 看看手机,已经七点半,这个点坐出租车不太方便,而且自己一个人,万一真有啥危险,估计只有添乱的份。 涛子? 脑中忽然蹦出付永涛咧嘴笑的样子,这才想起来,已经三四天没有联系这位好友。 当即决定,让这小子开车和自己一起去。 打定主意,赶紧离开老济的店铺——总觉不管是一楼还是二楼,都给人一种阴阴怪怪的感觉,名字也瘆人,竟然叫“邪事不来”斋。 不知道俩老头脑袋里咋想的。 出了店铺,反手带上店铺门,便给付永涛打电话。 “鹏啊!你小子现在自由了,也不主动联系哥们!” 电话一接通,便传来付永涛一嘴的鲁西方言。 “去了趟滨州老家——这不遇到困难,来求你了嘛!” 秦新鹏赶紧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你在哪?” “德民街上……”秦新鹏大体说了自己位置。 “那好!你往北走,不超过一千米,有家药店,门是朝东的,咱就在那儿汇合——我二十几分钟应该能到。” 扣掉电话,秦新鹏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 在这个世界上,他真正交心的朋友也就那么几个,其中付永涛和崔志伟又是最有分量的两人。 或许刚降生到人间,每个人的灵魂都是空虚的,是各种真挚的情感让人的灵魂得以充实。 一边沿着德民街往北走,一边再次拨了个号码。 “小程啊!我临时有点事,今晚都不一定回来,过一会儿如果手机打不通,别担心啊!” 电话那边的堂弟明显有些差异,愣了足有三秒钟,才开口问:“到底啥事啊!哥,我不能帮上忙嘛?” 秦新鹏笑了笑:“你大概不能吧!” 既然是兄弟,自然了解彼此的性格,堂弟也没再废话。 “那好吧!哥你一定小心呢啊!” 半小时后,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秦新鹏用手机百度黄河砖瓦厂,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有条名为“东营市黄河路制药厂大火真相到底是什么?”的帖子引起了秦新鹏的好奇,赶紧点开,帖子的开头先是几张照片。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值班室住客的身份 这条贴子发布的时间是四年前。 照片拍的并不清晰,但照片内容都能认出来。 这是个火灾现场。 其中一张照片内容为:看着像是厂房一样的建筑已燃烧起熊熊烈火,建筑上方窜出两三米的火焰。 另一张照片则是拍的火灾现场,人们仓皇逃跑的场景,从最前面几个人的衣着看,似乎是因为着火,慌乱间,这些人从床上爬起来冲向厂外的,为了逃命,也顾不得穿衣服。 从这几张照片看得出,发生火灾的时间是晚上,拍摄者似乎在工厂外的汽车中。 下面是十几页——足有几百条评论。 秦新鹏大致翻了翻。 “卧槽!这砖瓦厂在我老家呀!当时我差点参加厂子的应聘。” “这火灾很大啊,听说死了十几个人……” 这条评论下面还有紧跟着三条评论: “死这么多人?我家距离东营不过百多里,咋就没听说呢?” “就是!真死这些人,那可是特大火灾事故,早就闹得全国皆知啦!” “你们别不信,我也听别人这么说过——好像实际死亡人数还要多,是这工厂的老板有钱,而且关系通天,硬生生压下来的。” 再往下翻,有很多网友吐槽,从或长或短的字里行间看得出,当时厂子的确发生过特大火灾,而且火灾原因至今没有查明。 另外当时也的确烧死过人,至于数量,有说很多的,有说只死了几个的,秦新鹏也无法判断。 此外,还有一条信息引起了秦新鹏的留意。 是一个网名为“轻舞飞扬”的贴友发的。 时间是两年前——也就是发生火灾的两年后。 “你们还都不知道吧!后来想重建厂子,结果……结果负责建厂的经理和包工头全都吊死在了里面——据说一到晚上,这厂子里闹鬼!如今已经荒废了。” 闹鬼? 秦新鹏不由的一愣,想到老济,他竟然信了。 放下手机后,秦新鹏转身问付永涛。 “涛子,你知道四年前,黄河路上有家砖瓦厂发生过特大火灾?” 付永涛目不斜视地摇摇头:“四年前还上学呢!再说一般的火灾和咱们法证似乎扯不上关系,没听说啊!” “那如果一下子烧死十几个人呢?” 汽车猛地抖了一下,付永涛扭过头瞪着秦新鹏。 “鹏啊!你是说真的?” 秦新鹏赶紧拍了他一下:“车——车,你小心开车!” 等付永涛转过身看向车前,他才解释:“骗你干嘛!你也别害怕,咱们现在去的就是那家厂子。” “我怕哈啊!就是觉得奇怪,如果真有这么大的火灾,怎么就没听人聊过呢!” 秦新鹏冷哼一声:“是啊!由此可见,这里面有一定有什么猫腻。” 汽车行驶出城区,付永涛一脚油门,直接开到了一百多。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秦新鹏则尝试着用高德地图搜索黄河路砖瓦厂的位置。 既然砖瓦厂在四年前,就因为那场火灾倒闭,那地图上都不一定还能搜到,谁知输入“黄河砖瓦厂”五个字后,竟然真的找到了。 根据地图显示,俩人距离黄河路砖瓦厂还有十二点五公里,而且只需一路向前便能到达。 付永涛身为法医,自然是无神论者,而且他天性彪悍,又听到秦新鹏说那地方晚上可能闹鬼,而老济去的目的就是去捉鬼,他不禁不害怕,反而乐得嘴都合不拢。 秦新鹏不由地感慨:看来自己这哥们异于常人呐! 很快汽车停到了个锈迹斑斑的大门前。 俩人各自拿着手电下了车。 “就是这里!” 秦新鹏用手电扫了一下大门左侧依稀可辨认的字,轻声道。 “鹏啊!值班室里好像住着人!” 付永涛没理会秦新鹏,而是探着身子,用手电照向另一侧的值班室小屋。 值班室的窗户上晒着一双鞋子,至少七八成新,再往上看,还有两串辣椒。 “还真是!你说会不会就是住在这里的人找的老济?” 付永涛苦笑一声:“我咋知道!” 大门已经烂得不成样子,而且明显被人破坏过,不知道是小偷还是拾荒者。 俩人大摇大摆地走到值班室门口,发现值班室门虚掩着。 “有人嘛?” 秦新鹏压低嗓子,朝里面喊了一声。 然而并没有动静。 他还想再喊,却被一侧的付永涛拉住了。 “被白费力气,刚才车灯恰好找到值班室窗户上,而且附近没有丝毫动静,只要不是个聋子,肯定能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秦新鹏点点头:“你的意思是里面没人?” “对!” 说着他推了一下门。 “吱呀” 随着门轴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门开了。 俩人同时举起手电,顿时把面积不大的值班室照的通亮。 一张床,床上的被子脏得不成样子。 一张小木桌,其中一条腿缺失,用五块砖担着。 桌子上放着两个碗,一个碟子,碟里还有看着像是咸菜一样的东西。 床边上是个破旧的衣柜,左上角有明显被火烧过的痕迹,不知道是不是和四年前的那场大火有关。 此外,屋子内再也没有更象样的东西。 “鹏啊,你看!” 顺着付永涛的手指望去,秦新鹏看到墙上几乎贴满了画像和照片。 仔细看,所有的画像和照片还都是一个人。 这是个年轻的女孩,长得眉清目秀的,眉宇间还带着几分调皮。 应该不是什么明星——再结合房间内其它物品的品格,住在这里的人也不像是追星之人。 “难不成是他什么亲人?” 付永涛咋舌道。 “或许是女儿吧!” 秦新鹏凭直觉回道。 俩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值班室内,顿时一股难闻的气味熏得秦新鹏连连咳嗽。 “鹏啊!我想你刚才的判断不对。” “奥?何以见得?” “难道这股气味,你不觉得很熟悉嘛?” 秦新鹏恍然大悟,喃喃道:“这是……这是老人身上的气味啊!这么浓……看来住在这里的人年龄不小了。” 付永涛嘿嘿一笑:“我判断不低于七十岁——你仔细看照片上的女孩!” 秦新鹏用手电照着仔细扫了一遍,顿时明白了付永涛的话中之意。 女孩年龄看着不过二十出头,如果照片是四年前拍的,那么现在这女孩也不过二十五岁左右。一个二十五六的女孩,和一个七十五六的老人,似乎爷孙关系的可能性更大。 “应该是个老头,而且是火灾后搬进来的!” 付永涛接着说道。 “奥?你这又是怎么判断的?” “因为我能看得出,屋子里的一切都是火灾后搬入的。”他指了指床头,“你看那是什么!” ------------ 第一百三十三章 鬼的魂魄! 顺着付永涛手电光看去,秦新鹏看到破旧不堪的枕头一侧,放着个烟袋锅。 “这年头还有用这玩意的!”秦新鹏不因哑然。 “看来住在这里的是个老头啊!”付永涛朝着脏乱不堪的床走了过去。 秦新鹏本想走到另一侧的杂物前瞅瞅,这也是刑侦法证工作人员的职业习惯——俩人分头搜索节省时间。 还没等秦新鹏辨认出那堆杂物是啥东西,就听到身后的付永涛“咦”了一声。 秦新鹏赶紧回头,就看到付永涛手里拿着一张黑褐色的小卡片。 这是张名片啊! 秦新鹏一下子便激动起来,因为他记得当时和老济第一次坐车去董集乡刘家村时,他也给过自己一张这样的名片。 当时秦新鹏还觉得别扭。 一般的的名片都以明亮色调为主,白的居多,老济的名片却是黑褐色。 几步过去抢过来,确定是老济的名片后,秦新鹏左手猛地一拍大腿:“看来老济就在这里。” 不虚此行啊! 屋内没在找到其它线索,于是俩人赶紧直奔厂房。 虽然是晚上,借着微弱的月光以及俩人手的手电,处处都能看得到四年前那场大火的痕迹,厂房占地面积很大,手电光照到的地方有成片的黑色斑块。 环视一周,让秦新鹏觉得事情不大对劲的是,到处都是一片漆黑,没有丝毫灯光,半空中凝聚着一层雾气。 “涛子,如果他们仨在里面,怎么也应该拿把手电吧?” 付永涛脸上表情也严肃起来,点点头:“我也觉得纳闷!或许……或许他们所在的地方不透光呢!” “不透光,总不会在地下吧!”秦新鹏怼道。 话出了口,想想还的确有这种可能。 拿出手机扫了一眼,只有半格信号,而老济的手机始终打不通,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所在的地方更加封闭。 既然来了,唯有硬着头皮往前走。 俩人环视一圈,绕过了前面两排建筑,选择了最大的厂房。 秦新鹏发现整个大厂的建筑暗含着五行八卦局势,其中这家最大的厂房是局势的中心。 这倒不是瞎蒙,而是心细的付永涛从路边几个模糊的脚印判断出,在十二小时内,有人进入过这栋建筑。 走进后,看得出这建筑十分结实,即便是整个外层乌黑巴拉的,却没有一处破损。 门很大,而且是厚度超过五厘米的大钢门。 这不禁勾起了俩人的职业病。 “鹏啊!这厂房用的砖有点特别啊!” “嗯!好像比常见的砖大一号,而且更厚——这是厂子特别烧的吧!” “你再看这门!差不多和保险柜的门一模一样——普通的砖瓦厂,何必用这样的门呢?”顿了一下,付永涛深吸一口气,“难道里面有啥不为人知的秘密?” 好在钢门是虚掩着,拉着一条足以让俩人出进缝隙。 俩人互望一眼,一前一后迈步进入到门内。 门内空间很大,用手电光扫一圈,光线就像被黑暗吞噬掉一样,而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头发的焦味。 应该是当年火灾后留下的。 “鹏啊!你看这些设备烧得这么厉害,金属器材都已熔化。” “你说这里会不会就是火灾的中心呢?” 付永涛点点头:“极有可能!不过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有何奇怪的?” “这些设备虽然都已烧成这样,但能看出来,此前摆得整整齐齐,好像并没有使用过!” “还真是——建造这么大的厂房,摆上这么多设备,反而不用,这是为啥?” “这让我想起一个词语!” “奥?” “挂羊头卖狗肉!” “你还别说,有这种可能!”付永涛左手揉搓着下巴,沉思片刻,“我甚至都怀疑那场大火另有猫腻!” 秦新鹏点点头:“这世上的很多事真是巧合,这让我想起了前段期间董集乡刘家村的案子。” 付永涛叹了口气:“哎!说起这案子,我就一肚子火,老宋也是一时糊涂啊!” 提到老宋,秦新鹏心里像吃了个苍蝇,情绪瞬间低落下来:“老宋现在关押在哪?” “第二监狱。” “等忙完这阵,我想去看看他!” “行啊!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边说着,俩人走到了厂房最里侧,依然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正准备离开,忽然秦新鹏觉得后脖子吹来一阵阴风。 他本能地扭头瞅了一眼,身后是一面墙,并无别的东西。 难道这墙有问题? 他赶紧用意念打开阴阳瞳,再次望去,顿时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竟然有一张严重变形的脸从墙里探出头。 “鹏啊!你看着这面墙发啥呆?” 付永涛不明所以地问。 “别吵!这地方不对劲……” 秦新鹏拉了你一把付永涛。 付永涛对秦新鹏的事知道个大概,也没刨根问题,浑身一怔后,瞪眼望去,却什么都看不到。 “你想干什么?” 秦新鹏用鬼语与其交流。 扭曲的鬼脸晃动了几下,看着十分痛苦,但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让秦新鹏疑惑不解。 “肯定是鬼,怎么好像被砌到了水泥里,而且不会说话,鬼不应该是无形的嘛?” 心里琢磨着,再次尝试和对方沟通,然而一无所获。 这更让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你需要我帮助?如果是,那就请点点头。” 秦新鹏话刚说完,扭曲的鬼头上下抖动了几下,整个头颅剧烈扭动起来。 “你是被害的?” 根据经验,秦新鹏判断这人不是正常死亡,也绝非死于那场火灾,否则怨念不可能这么重。 “我可以救你,可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怎么救啊!” 鬼头像是被狂风吹动的树叶,剧烈颤抖起来,似乎随时都可能破裂。 秦新鹏有些发怵,毕竟他也是刚接触鬼物不久,不知道原来鬼还有五花八门的分类,什么冤死鬼,吊死鬼,饿死鬼等。 而且根据其身能力,又分为不同级别,最厉害的鬼,俗称鬼王,连一般的道士和尚都对付不了。 秦新鹏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只探出脑袋的是个什么鬼。 忽然从鬼头的嘴里飘出一股青烟,细长像是一条蛇,飘到秦新鹏身前后,满满聚集成了个成人手掌大小的球。 小球晃动了一下,径直朝着厂房的西北角飘去。 秦新鹏愣了一下,赶紧跟了上去。 付永涛也赶紧跟上。 小球飘到距离西北墙角大约五六米的地方停住了,然后开始上下晃动。 啥意思? 秦新鹏扫了一眼地面,并无特别之处。 小球依旧晃动,而且动作幅度越开越大。 他知道这小球肯定是鬼头幻化出来的,根据老济那几天的“授课”,他知道人身体内蕴藏着魂魄,人死后魂魄会脱离皮囊。 鬼其实也有魂魄,俗称鬼气,鬼死后鬼气也会离开鬼体,此时的鬼不仅没法再投胎为人,此后连鬼都没得做。 这就是道家所说的魂飞魄灭。 ------------ 第一百三十四章 砖瓦厂的秘密 “鹏啊!看你这表情,似乎很纠结……弱弱地问一句,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秦新鹏知道旁边这哥们心思缜密,思维也发散,于是简单几句话说了一遍。 “这事……”他喜欢性左手托着下巴,稍一沉思,“如果你把他想象成个人,不觉得这很像是用手指向下方嘛?” 手指? 指向下方? 秦新鹏恍然大悟,也顾不得恐惧,几步跑过去,蹲到地上仔细瞅。 此处地面好像比其它地方略高,而且地面颜色和其它地方明显不同。 “咱们挖开看看!” “挖?用啥挖?” “随便找点东西吧!” 俩人各自找了块厚铁片,一边一个,哼哧哼哧地开始挖起来。 一挖才发现,此地土质疏松,很快便挖出一块铁板,而且四周还有钢筋水泥墙,铁板上有把锈迹斑斑的锁头。 俩人互望一眼,付永涛找来了半块砖,几下便砸开了锁头。 俩人一起用力,才掀起铁门。 这一阵忙活,怎么也得一个多小时,这才想起空中还悬浮个“黑球”朋友,可抬头看时,它已经不在了。 也顾不得好奇,顿时被一股极其难闻的腐臭味熏得捂住了嘴鼻。 “靠!咋这么丑?” 秦新鹏没心思搭理他,忍住身下难闻气味,低头往下一看,就看到了一层层同样锈迹斑斑的阶梯。 “难道又是地下防空洞?” 这念头刚冒出,便被自己否了。 山东东营这一带和山地太原不同,此处是黄河淤积的土地,满打满算不过一百几十年历史,主要是图纸特点,没法挖出洞穴。 “或许这就是这家砖瓦厂的猫腻所在!” 这么想着,秦新鹏猛吸一口气,弯腰钻了下去。 “鹏啊……” 付永涛惊喊一声,也赶紧紧随其后。 “涛子,你好像是个类似于地下车间的地方啊?” “对!你仔细看,这里还保留大火焚烧过的痕迹,而且……而且明显看得出,此处比外面燃烧更剧烈。” “这么说,这里才是真正的火源?”付永涛环视四周,“这里也不像烧制砖瓦的——烧制砖瓦不应该是类似窑洞一样的地方嘛?” 手电灯光照射到的地方,几乎都有融化金属的痕迹,俩人还发现了类似小推车的工具。 往里走了几十米后,秦新鹏喃喃道:“涛子!你说……你说这厂子会不会偷偷在挖矿?” “挖矿?什么矿?煤?” 秦新鹏白了付永涛一眼:“你这聪明人咋也犯糊涂,咱们这里哪有煤!” 付永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对啊!那也不应该是石油。” “记得刚上大学时,我看过一则新闻,说是渤海钻井队在作业时,发现了海下存在面积很大的镍矿——听说镍可是很多电子产品,尤其是手机和飞机的重要材料。” 付永涛似懂非懂,挠了挠下巴:“你是说,他们在偷着开采镍矿?” 秦新鹏摆摆手:“倒也不一定是镍矿,但根据咱们的种种发现,这家砖瓦厂多半在干类似的勾当。” 俩人带着疑惑往里走,地势斜向下,而且两侧也逐渐被不规则的岩石取代。 俩人都没进入过矿洞,但见此情景,都能肯定这就是一处矿洞,也就更确定刚才的判断——所谓的砖瓦厂,果然挂着羊头卖狗肉,在偷着开采某种矿石。 “鹏啊!根据我国法律,所有的地下旷矿产、石油及相关资源,都属于国家,而且刑法中有这禁止私自开矿这一条。” 秦新鹏皱了皱眉头:“我知道,可我现在已经辞职,再说眼下不应该先找到老济他们嘛!” “我也就这么一提……” 没等付永涛说完,秦新鹏忽然盯着前方,一摆手。 付永涛心领神会,忙闭上嘴,顺着秦新鹏的视线望去。 他看到二十几米外,一个穿着深色衣服的人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 刚开始还有些不相信,毕竟入口那铁门是锁着的,而且锁头都已锈成疙瘩,这里怎么会有人呢? 尸体? 看着不像! 犹豫了一下,秦新鹏手一挥,俩人默契地举着手电走了过去。 十米。 八米。 五米。 看清的确是个人后,俩人停下了。 这人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左手死死攥着把手电,右手十根木棍。 付永涛朝秦新鹏挤了挤眼,秦新鹏点头回应。 “鹏啊!是个女的?老太太!” 悄悄弯腰,轻轻把这让翻过来后,付永涛忍不住就是一声惊呼。 “啥!”秦新鹏也本能地弯了弯腰,拿着手电照向女人的脸。 他看到个满脸皱纹,但五官比较端正的女人,准确说是个老太太,看着怎么也有六七十岁。 “还有脉搏——只是晕厥啦!” 作为法医,付永涛随后在女人后脖子上一摸,顿时就是第二声惊呼。 法医等抵得上半个一声,俩人一阵“抢救”,女人先是咳嗽一声,然后猛地喘了一口气,微微睁开了眼睛。 “你们——” 看到其你先弄篇和付永涛,她被吓一跳。 “我是老济大师的师弟,这位是市派出所法证科的科长……” 秦新鹏话没说完,老太太便哆嗦着说:“我……我知道你!你是来救我们的!” 女人的话让俩人都有些懵。 “你知道我?” 老太太点点头:“是我请大师来的……” 老太太用嘶哑的声音讲述了这一天内,秦新鹏想知道,但还不知道的事情。 老太太叫张念香,今年六十七岁,守寡大半辈子,二十年前儿子儿媳和仅有一岁半的孙女遭逢车祸,结果只剩幼小孙女活了下来。 于是这祖孙俩相依为命,日子过得紧巴程度可想而知。 不过苍天有眼,孙女很争气! 从小学到大学,她没拉下班级前三名。 中国石油大学毕业后,孙女成为了一名专门地质专家,而且上班不到两年,便放弃了优厚的待遇和大好的前程,毅然决然辞职。 然后开了自己的工作室。 工作室声音很高! 然而四年前的一天,她被一辆“鲁E”开头的轿车接走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电话打不通,人找不到,等了三天后,老太太报了警。 本以为根据车牌号,不难查到孙女失踪的原因。 老太太一辈子经历尴尬,那一刻她甚至做好了孙女已经被害的思想准备,可即便那样,也应该找到她的尸体。 谁知一查,这辆车属于东营市黄河路砖瓦厂,可惜的这家砖瓦厂在三前天发生了特大火灾。 后来也找到了那辆车,不过汽车已经在火灾中烧得不成样子,所有的证据也就此中断。 刚开始老太太还算有耐心,也对信誓旦旦的案件负责人深信不疑,相信他们会找到自己的孙女,那怕是一具尸体。 然而她日等夜等,一晃眼过去了半年时间。 她一次次去询问案子的进展情况。 刚开始还有人回复她,但一个月后,公职人员对他的答复越来越应付,直到大约过了三个月,直接没人搭理她。 老太太伤心欲拒,这时候她已经花光了所有积蓄,开始靠拾荒为生。 坎坷的经历不但没有打垮这位身高不足一米六,体重不到九十斤老太太,反而让她倔强不认命,也不服输。 她在一夜未眠后,决定自己查清楚。 废了牛就二虎之力,她找到了已经荒废的黄河路砖瓦厂,并且在还算完成的值班室居住下来。刚开始,老太太一无所获,很多次碰壁后,她身体也越来越差,信心随之消耗殆尽。 然而就在这时候,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 第一百三十五章 洞里有诡 张念香正准备放弃,可就在准备离开砖瓦厂前的那晚,她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到孙女在一个漆黑的房子里喊救命,她身侧还有好几个看不到模样的人,所有人都在哭喊。 醒来后,她惊出一身冷汗,本以为因为日有所思,才会做这样的梦。 然而再此睡着后,还是做了同样的梦。 一个漆黑的屋子内,包括她孙女在内的好多人在哭喊,在喊救命。 再次醒来后,她意识到不大对劲,怎么可能连续两次做一模一样的梦呢? 她尝试着再次睡去,果然第三次还是同样的梦,这次她冷静了些,并且尝试在梦里和孙女沟通,问她在哪里。 然而孙女他们只是一味哭喊,根本没法和他沟通。 连续一周,都是类似的梦。 张念香开始琢磨这事,她首先确定自己做这样的梦不是无缘无故的,而且肯定和孙女的失踪有关。 于是她冷静下来,开始尝试破解这个奇怪的梦,为此还画了几百张画,尽最大可能地把梦中场景还原到纸上。 并把一部分贴到墙上,白天看,晚上看。 她判断,这是一处隐蔽的地方,很可能是密室或者地下室之类的地方。 当时距离孙女失踪,其实已经过去了一年有余。 她分析这地方肯定是人迹罕至之处,否则无论孙女活着,还是已经被害,都会被人发现 再仔细回忆孙女失踪那天的经历,她判断很有可能还在砖瓦厂的某处。 于是可怜的老太太住了下来,继续寻找孙女。 说来话长,一转眼又是很多天过去。 一年前,她在废弃砖瓦厂里发现了条隐蔽的排水道,进入后,发现里面空间很大,而且一直延伸下去。 这引起了张念香的好奇。 这里属于郊区中的郊区,四通八达,而且距离渤海湾不远,路两侧沟壑纵横,根本没必要挖排水沟。 又往里走了几百米,老太太眼前忽然产生了错觉,仿佛看到孙女站在几十米外朝着他笑,可是在一眨眼,人又消失不见了。 错觉? 她哭着揉了揉眼睛,正准备继续往前走,忽然耳中有仿佛听到孙女的哭喊声,很真实,也很虚幻。 接下来的半年,她几乎找遍了下面的每一处,也常常看到幻影和幻音,就是找不到人。 大部分国内老太太一样,张念香也想到了鬼啊神的那一套,并且在自己多次寻找无果的情况下,萌生了找高人帮忙的想法。 辗转反侧。 大约一个月前,她通过某渠道得到了老济的一张名片。 三天前电话联系了老济。 今天找到了老济的店铺。 刚开始老济只是不急不躁地问她一些事情,突然老济脸色一变,让她赶紧带路回到了砖瓦厂。 三个人马不停蹄地进入到排水道下。 她看到老济左手握着个黑色的小圆盘,神情严肃。 张念香跟在老济身后,三个人走到一面墙壁前,老济瞅瞅手里的小圆盘,又抬头看看墙壁,如此重复了好几遍后,接下来的举动让人匪夷所思。 他竟然径直走了进去。 谭疯子紧随其后。 看到这情景,老太太心中的震惊程度,根本没法用语言形容。 找孙女心切,她虽然不明白这到底咋回事,人怎么会进入到墙里,但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墙壁里。 眼前一黑后,随即看到了各自握着一把手电的老济和谭疯子。 第二眼看到的东西,差点把他吓傻。 只见满地的骷髅尸体,有的仰面朝上,有的趴在,还有的双手死死抱着另一个人的腿。 目测怎么也有十几个人,都还保留死亡前的架势。 能明显看得出,这十几个人都不是正常死亡,而且死之前还经过了剧烈的挣扎,因为他们都张大了嘴,估计皮肉在没有腐烂前,应该也是瞪大了眼。 一种不详的感觉涌出心头。 这么多人,到底怎么死的? 利器?钝器?毒药? 想不出,不过想象得到,这十几个人死的很惨! 张念香身体开始颤抖,甚至都没法站住。 她从自己左侧开始看,每具尸体挨着打量。 不知道是不是此处环境特殊,所有的尸体虽然没了皮肉,但衣帽和装饰品都很完整。 每看一具尸体,他心都会猛地颤抖一下,孙女失踪前穿的衣服,像是印到了他脑海,直到确定这里没有她闺女的尸体后,悬着的心总算落到了肚子中。 同时也有了新的疑惑——自己的闺女不在这里,又在哪里? 老济和谭疯子脸色更加严肃起来。 老济紧紧握着手中的小圆盘,谭疯子也拿出一沓纸钱,嘴里念叨着什么,然后洒向四周。 最终俩人都停在一个地方,并且看着身前,小声嘀咕着什么。 老太太出于好奇,也凑了过去,就看到俩人身前有个人形的痕迹。 很显然,这地方曾躺着一个人,而且这人在这里躺的的时间还不短。 这就让人不理解了。 如果这些人是四年前死的,难不成当时躺在这地方的人后来又活了过来? 仔细看地上的痕迹,又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地上的痕迹很重,正常情况下,三五天甚至半个月都不可能形成这么深的痕迹。 可是如果躺这么长时间,又怎么可能苏醒过来? 这前后矛盾。 可就在她不知所措时,忽然眼前刮起一阵阴风,吹得她睁不开眼,呼呼的风声中,似乎还掺杂着什么声音。 仔细听,竟然是一种低沉嘶哑的声音在喊“妈妈”。 虽然声音不像,可老太太还是听出这是孙女在喊他。 接下来的一幕,张念香描述十分混乱,秦新鹏和付永涛听得出,并非她语言表达不准确,而是她压根就没明白怎么回事。 一阵阴风吹过,她只觉得有股强大的力量推开她,把她推出去很远,这个过程人根本睁不开眼睛。 谁知道等到可以睁眼时,却发现四周换了地方,十几具白骨不见了,老济和谭疯子也不见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她开始四处寻找老济和谭疯子,其实也是在寻找那处诡异的地方。 因为她知道,那地方和她孙女有关,甚至都怀疑地上留下的人形痕迹就是她孙女留下的。 本以为会很容易找到那处地方,谁知直到累得筋疲力尽,也没能找到,因为体力不支,人便晕厥了过去。 醒来时就发现了我们俩。 “我是老济大师的师弟,我俩来的目的就是救他——奥,救你们!” 老太太满脸疑惑扫视着秦新鹏,看了足有十几秒钟,才问道:“你看着不过二十,而大师已经……” 秦新鹏苦笑一声:“这事几句话说不清楚——咱们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他们。” “对!”老太太叹着气摇了摇头,“我对这里算是很熟很熟了,他们就好像去了另外一个空间,而我被推出来后,就找不到进入的路了。” 老太太的意思他明白,他也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倒是和之前在刘家村后山洞穴水潭下的经历类似,而且也和山西的经历有几分类似。 好像是道门或者法门高人摆下了什么阵法。 难道当年的火灾真的不是意外,而是砖瓦厂为了掩盖什么,有意制造的? 而且不惜害了这么多人。 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可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俩人扶着老太太,朝里走去,一路上秦新鹏开启着阴阳瞳四处打量,然而并没有发现一个鬼。 “老大娘,你说的那面墙在哪呢?” 付永涛轻声问老太太。 “我也找不到了,以前明明记得就在这附近……”老太太瞅瞅四周,也是一脸的茫然。 ------------ 第一百三十六章 破煞符 秦新鹏环视四周后,皱了皱眉头:“这里是高人布的局!用普通的办法,就算找上一百年也找不到。” 付永涛和老太太同时望向秦新鹏,满脸疑惑。 “鹏啊!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说,你能破这局?” 秦新鹏苦笑着摇摇头:“估计够呛!” “那可怎么办?我有种直觉——如果能找到那地方,就能弄清楚我孙女的失踪之谜。” 付永涛一直扶着老太太,咋一看还以为老太太就是他亲奶奶。 “放心吧!他一定有办法的。” 秦新鹏也恨自己,为啥之前没学会怎样使用罗盘,如果学会,没准这会儿就有办法了。 秦新鹏也是跟着老李学了几天道术后,才体会到“道门深似海”,他相信如果自己道术再高一点,就能破了这局。 三个转了一圈,虽然没找到老济,但明显看得出这里极有可能是一处矿洞,只是后来被特意掩饰过。 “看来咱们猜的没错,这地方藏着不能见人的秘密。”付永涛冷哼一声。 “我也看出来啦!”秦新鹏环视四周,“我猜一定是四年前,这个秘密被人发现,而且发现秘密之人不愿意妥协,于是……” 张念香“哇”的一声哭出来,老泪纵横地问:“我孙女就是学地质的——肯定是她发现了这帮人的勾当,然后……” 嚎啕大哭,让人看了忍不住一阵难受。 实在没法,秦新鹏这才想起手机上的阴司淘宝小程序。 “看来也只有试试这法子啦!” 拿出手机,点开微信里的阴司小程序,寻找合适的商品。 像是逛商店一样,每件商品扫了一遍,被其中一件物件引起了他的注意。 “透视符”:购买一次,可用来透视一切物质,透视距离三十米。有效时间:三个月。使用方法:购买后,只需心中默念,用意识自可启动。 秦新鹏心中一阵激动,透视三十米?有这么神奇嘛!关键是可以透视世间任何物质。 这一瞬间,秦新鹏脑中不自觉闪出个比较邪恶的想法。 不过看看金额,又有些心疼。 购买金额:三万三千元。 看看老泪纵横的老太太,又想到生死未卜的老济和谭疯子。 他意识到这次遇到的挑战可能是前所未有的。 老济的道术虽然算不上顶级,这其中有很多原因,既包括天赋,又包括机缘。 他的道术只能算是一流,但不属于超一流,可对付一般的鬼邪妖煞,也是绰绰有余,况且他手里还有两把宝物。 那就是那个不起眼的罗盘和更不起眼的木剑。 这是两件百年前的道器。 另外还有谭疯子,他也有两把刷子。 可是即便是这样,还是被困在结界里。 就说明困住他们的东西更厉害。 这些杂念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秦新鹏赶紧点“购买”。 “确定同意购买?” “确定!” 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眼前的一切变了。 他先是看到青色和灰色的岩石里掺杂着大小不同的绿色东西。 琢磨了一下,我恍然大悟:难道是玉石? 顿时我有种猜测,难不成砖瓦厂的秘密就是这些玉石? 赶紧收回心神,我带着几个人往前走,大约二百米后,就看到一片烟雾缭绕的地方。 那是在一处石壁后面。 仔细看! 烟雾缭绕中,似乎还有两个人,俩人背靠背站着,地上还躺着十几个——那是骷髅尸体! 就是哪里! 秦新鹏先是一惊,又是一喜。 赶紧过去。 本以为和那次刘家村后山水潭下的经历一样,石壁是虚幻的,人可以穿过去。 谁知我伸手试了试,触摸之下,手指头顿时传来一阵疼痛。 嗯? 他们应该就是从这里进入的……怎么是实体呢? 想到老济曾说过,煞气浓郁之地,可以形成一面看不见的煞气墙,虽是无形,却胜似铜墙铁壁,不但能阻挡人物,甚至都能阻隔子弹。 他想,石墙应该还是虚幻的,人应该可以自由穿梭。 阻碍他们的是煞气组成的墙。 这么一想,秦新鹏立刻想到老济说的“道符”——如果我会画道符,并且能立刻画出来,应该就能破除。 可惜—— 自己还没学。 危急之下,她又想到阴司淘宝小程序。 赶紧点开,再次扫视小程序里货架上的商品。 忽然,他眼前一亮,看完一件让他兴奋的商品。 “破煞符”! 真是“特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秦新鹏价格都没看,直接点了购买。 可点完后,却没有丝毫变化。 钱的确被扣了。 可道符呢!连个屁都没有。 有些绝望,有些无奈,有些束手无策。 秦新鹏顾不得身后付永涛和张念香的询问,再次翻来“破煞符”,看后面的使用方法。 “购买者,只需右手食指当笔,心中默念‘破煞符’,然后照图形画出即可。” 就这么简单? 秦新鹏走到石壁前,照着试了试。 只见空中顿时显露出一张小孩练习本大小的黄色长方片,是用光画出来的。 上面还画着刚才我在空中画出的奇怪符号。 原来是电子的“破煞符”? 秦新鹏心中一乐,尝试着伸手抓起来,甩向石壁。 顿时石壁上传来一声雷鸣声,真的像是打雷,震得三个人都是一颤。 见到有效果,秦新鹏再次在空中画了好几张,然后甩向石壁。 最后一张甩过去后,没再发出任何声音。 “好啦!” 秦新鹏咧嘴一笑,转身看向目瞪口呆,蹲在地上双手扶住脑袋的俩人。 “鹏啊!牛逼——你手扒拉啥呢?怎么……怎么手一指,墙上就有雷声呢!” “走吧!” 秦新鹏指了指石壁,没有解释。 “走?去哪!” 付永涛一脸懵逼。 秦新鹏知道很难用语言解释清楚,也就懒得解释,直接走向石壁。 不出所料,石壁再次无形,伴随着眼前一黑,他已经穿过石壁。 不到一分钟,张念香和嘴里不停惊呼的付永涛。 秦新鹏依旧没时间给他解释,因为眼前看到个一幕更吸引他,让他要解决的事。 老济和谭疯子背靠背站在十米外,俩人脸色煞白,鼻尖额头都是汗珠,俩人手里都拿着东西。 老济手里握着木剑和罗盘,谭疯子手中是一根柳木棍子。 而在他们四周,站着十几个黑影。 秦新鹏知道,他这是不自觉开启了阴阳瞳,这十几个哪里是人。 ------------ 第一百三十七章 玉中人 “老济!” 秦新鹏看到这位几天没见的老友师兄,担心之情更强烈起来。 老济朝他看了一眼,嘴角一扬,然后像是撒泼的妇女,直接坐到了地上,整个人看上去有气无力的。 谭疯子也是一声苦笑,双手扶着膝盖,喘着粗气,双目涣散。 十几个黑影转向秦新鹏他们,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却给人一种语言很难形容的压迫感。 秦新鹏心里想:“难道他们就是地上这十几人的魂魄?怎么给人的感觉这么奇怪!” 与其说黑影是往前走,倒不如说在飘更合适。 眼看距离秦新鹏他们仨的距离越来越近,忽然一声尖锐的叫声虫从后面的黑暗里响起。 “回去!” 声音直钻耳膜,嗡嗡作响,三人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 没先到十几个黑影也往后退了好几步。 就在这时,秦新鹏和黑影们之间出现个女孩。 女孩很白,白得让人觉得是纸人。 她转身看了一眼黑影,黑影好像很害怕她,纷纷再次后退了两步,然后女孩转过了脸。 “孩子——”张念香哇的一声哭起来,“我总算找到你啦!” 女孩也看着老太太,脸上表情奇怪。 这就让秦新鹏有些糊涂了。 按理说亲人见面,虽然未必抱头痛哭,可肯定是遥望泪涕下,可女孩似乎表现得很冷淡。 莫非死后失去了记忆,忘记了这个曾相依为命的奶奶? 也不应该! 按照老太太的说法,之前那股强大的力量应该就是女孩发出的,目的是让老太太离开。如此看来,这是在救她。 此时也是在救她。 应该还认识自己奶奶。 既然认识,怎么会这样呢! “回去——回去……” 女孩望着老太太,嘴里发出着断断续续,类似机器人声响。 “孩子,你……你这是怎么啦?” 张念香痛哭流涕,人随之瘫软到地上。 伤心,更绝望。 “回去——回去……” 女孩不停的重复这话。 听第一遍时,秦新鹏只是觉得奇怪,可听到第二遍,秦新鹏后脊梁顿生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也顾不得害怕,绕过僵直不动的黑影,蹲到老济身侧。 “这到底啥情况?” 老济看起来十分虚弱,喘着粗气回道:“是煞灵!” “煞灵?” “对!” “那是鬼还是妖?” 老济苦笑着摇摇头:“煞灵非鬼也非妖,属于介于生和死之间的存在。” “都这时候了,你就有话直说——到底怎么办?” “我有办法,还能这样?” 老济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了秦新鹏一眼。 “你都没办法?没办法,也得想想办法啊!”秦新鹏直接急了眼。 “办法我还没找到——就靠你了!”老济直了直身体,“他们对我手里道器似乎没大有用。” “这能说明什么?” “他们不是一般的魂魄!” “那是?” “应该……应该是煞!” “煞?” “对!我也纳闷,这地方怎么会形成煞。” “那女孩呢?他似乎与众不同。” “他就是煞灵,怎么和你解释呢!他就像是这些煞的大脑。” 秦新鹏摇摇头,表示还没明白。 老济苦笑一声,淡淡道:“他们好像是被一股阴邪力量控制着,不过这股力量好像并非人产生的。” “不是人?那还能是妖……” 老济摇摇头。 就在这时候一侧黑暗中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俩人对话戛然而止,同时望向声音传出的地方。 一个若隐若现的绿色人影逐渐清晰起来。 “玉中人!” 老济咳嗽着惊呼一声。 “那是……” “原来如此!是万年古玉吸收大自然灵气,孕育而出的,属于一种特殊的存在。” “难道是它控制着这一切?” “很显然!”老济又是两声咳嗽,“非鬼非妖,棘手啊!” 玉中人逐渐靠近,所有的黑影和张念香孙女都朝它而去,聚拢到他后面。 一切更加明朗起来。 秦新鹏扶着老济和谭疯子回到付永涛他们身侧,老太太已经哭成泪人,整个精神状态似乎崩溃。 “孩子——孩子……你这是怎么啦!” 嘴里念念有词。 “鹏啊!这些到底啥东西?”付永涛也吓得瞪大了眼。 秦新鹏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涛子,是我对不起你,这次咱们遇到麻烦了,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未知数。” “啊!”付永涛浑身一颤,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他们是鬼?” “不是,实际上比鬼更难对付。” “那咱就和他拼啦!” 付永涛嘴里挤出个笑容,声音一扬,也轻轻拍了拍秦新鹏肩膀。 这让秦新鹏很感动,心里暗暗发誓:这兄弟算是没白交,如果这次能活着出去,一定和他拜把子,就和水浒传里的梁山好汉一样。 老济左手掐指一算,大呼:“不好!再过一个时辰,玉中人就要成型,到时候我们几乎没有活着离开的可能……” “那咋办啊?” “得赶紧阻止他!” “奥——你们是大师,这事……” 老济冷哼一声:“他们不是鬼不是妖,而且此处属于不阴不阳的结界,道术没用。” “你的意思是还得靠蛮力?” “这……这我也不清楚,之前只是听过,但没见过。” 玉中人和身后黑影逐渐逼近,一股阴冷的感觉随之压迫而来,最明显的感觉便是冷。 要看双方之间的距离还不到十米。 “兄弟!先让我打头阵。” 付永涛大呼一声,一个助跑,紧接着一个“黄飞鸿无影脚”动作,飞起一脚,不偏不倚踢到了玉中人胸口。 然而结果让人意外。 付永涛一声闷哼后,弹了出去,重重摔到地上。 玉中人似乎不动。 见此情景老济和谭疯子一先一后也冲了上去,功攻向玉中人。 付永涛也大骂一声,爬起来,再次冲了上去。 玉中人动作十分缓慢,但足以应付三人攻击。 秦新鹏也不再犹豫,拔出匕首,加入战局,三拳两脚后,他才体会到什么叫稳如泰山。 玉中人太硬,应该也太重,好像拿他没办法。 渐渐的,玉中人开始伸手反击,整个动作都正常速度慢一拍,只需稍微注意便不会被他碰到,可秦新鹏心里也清楚。 但凡被他碰一下,不惨也得重伤。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听到一声惨叫后,付永涛被玉中人死死掐住脖子。 想挣脱开,四肢扑棱扑棱的,却无法逃脱。 脸瞬间红到了耳根。 这样下去,人算是交代了。 秦新鹏眼眶湿润,他后悔把付永涛带来。 “妈的!我……我和你拼了!” 大喝一声后,秦新鹏双手握紧匕首,直插玉中人脖子。 然而并没用。 玉中人大手一挥,顿时秦新鹏只感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涌来,把他摔了出去,重重摔到地上。 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吐到了身前地上。 眼看付永涛已经不行,秦新鹏怒从心来,他感到胸口越来越热,双眼出现了火辣辣的感觉。 同时,他浑身感到前所未有的力量…… 再次走向玉中人,秦新鹏意识有些模糊,眼睛也由火辣辣变得有些疼痛起来。 距离玉中人不到两米时,玉中人放开了奄奄一息的付永涛,主动冲向秦新鹏。 双方扭打到了一块。 样子十分奇特,如果换个地方,作为看客,这可能是滑稽有趣的一幕。 然而此时此刻,老济和谭疯子都不觉得好笑,而是紧张地看着。 一番扭打,秦新鹏也被重重甩了出去,不过他立刻爬了起来,继续冲上去。 很快又被甩出去,重重摔到地上。 玉中人动作越来越快,在第三次打倒秦新鹏后,竟然两步跟上去,挥起大手砸向秦新鹏脑袋。 秦新鹏意识上张躲,可身体根本反应不过来。 眼看自己就要完蛋,忽然一阵阴风出来,玉中人歪向一侧,倒在了地上。 随着石中人庞大身躯轰然倒下,秦新鹏看到张念香的孙女一脸怒气站着。 “孩子……” 秦新鹏趁此机会爬起来,这才想起这次自己还带来了在山西地下防空洞内得到的那把古剑,没准可以用来对付这东西。 ------------ 第一百三十八章 《红楼梦》的秘密 玉中人实在太强大,就算秦新鹏借助下面的力量,依旧没法打败他。 情急之下,他便想到了那把古剑。 他知道那把古剑虽然看似锈迹斑斑,却是很厉害的法器,自有克制邪物的能力。 来的时候他把古剑放到包里,刚才情急之下,随手把包扔到了一侧。 经过刚才那番激战,秦新鹏已经体力不支,干脆连滚带爬,终于拿到了挎包,然而还没等拔出古剑,只觉得身后阴风袭来,吹得他后脑勺生疼。 刚扭过头,就看到玉中人以一个足球守门员扑球的动作直冲他后脑勺,速度之快,让人震惊。 秦新鹏想躲,无奈身体不配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白影一闪,一个消瘦的身躯挡在了自己身前。 紧接着一声惨叫,女孩的身体压到了自己身上。 他感到一阵冰凉,是那种凉到五脏六腑的冷。 秦新鹏脑中闪过个念头:原来女孩身体是真实存在的,和那些黑影不同,看来她真是那个在地面留下人影痕迹的人。 四年了,她被封在这里四年,竟然还是人? “把我奶奶带出去………” 女孩的嘴巴恰好在秦新鹏身侧,传入他耳中一声微弱的声音。 “求你了!” 看秦新鹏没反应,女孩又接着说。 “好!好!我答应你!” 秦新鹏忙朝着女孩喊。 女孩微微一笑,慢慢闭上了眼睛。 秦新鹏再次感到心头冒出火热的感觉,身体内的力量瞬间爆满,他大喝一声,猛地挥起古剑,砍向了玉中人的脖子。 他自己能感受到这次挥剑所用力气之大。 “当啷——” 一声刺耳的金属抨击声,震得几个人双耳生疼,本能地双手捂住了耳朵。 再看去时,就看到玉中人已经身首两处,身体慢慢碎裂,变成了一堆碎玉片。 脑袋也逐渐缩小,最终变成了一块比成人拳头略大的玉石,看着碧绿如洒满阳光的树叶,而且晶莹剔透。 几个人都喘着粗气。 张念香又是一声痛哭:“孩子——我的孙女啊!” 秦新鹏身体的火热已经消退,他扫向张念香,只见她正抱着一具骷髅尸体嚎啕大哭。 这倒是惊得秦新鹏浑身一激灵。 刚才女孩还有皮有肉,这才一眨眼时间,竟然成了骷髅。 “涛子——” 秦新鹏最担心的还是付永涛,他自己已经没力气站起来走过去,干脆和刚才一样手脚并用爬过去。 抱起付永涛,看到他嘴角的血迹,愧疚感油然而生。 “涛子——你……你怎么样啦?” 晃了好几下,付永涛嘴巴微微动了动,挤出极其微弱的声音。 “死不了,也……也要被你晃荡死——我问题不大!” 老济和谭疯子只是受了轻伤,都慢慢站起来,走向秦新鹏。 半个小时后,付永涛才被扶着站了起来,左胳膊和左侧两三根肋骨应该是断了,倒也没有别的伤。 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最后几个人围到那块玉石前,都啧啧称奇。 “两位大师!这是……这是石头成精啦?”付永涛脸色煞白,可还是满脸的好奇。 老济点点头:“其实在清朝康熙雍正时期,也出了类似的事情。” “啥?” “《红楼梦》知道?” 付永涛咧咧嘴:“大师这是笑话人呐!” “《红楼梦》之前并不是这书名,在民国之前,叫《石头记》,你知道?” 付永涛点点头:“当然知道!后四十回还是另外一个人写的……” 老济没接他话茬,而是继续问:“为啥叫《石头记》,这个你也知道?” 稍微想了一下,付永涛又是一咧嘴:“大概因为开头一章,写的是一僧一道在评论一块大石头,寓意大概是说贾宝玉是石头变的……” 话没说完,自己似乎意识到什么,“嗯”了一声:“难不成贾宝玉也是玉中人?” 老济似笑非笑地点点头:“你仔细琢磨名字——贾宝玉,是假的宝玉,不是真的!” “可是……可是书上描写,贾宝玉长得面如冠玉,典型的小鲜肉帅哥一枚,可这东西整个一‘丑陋版强森’,差距也太大了吧!” “那是这玉中人还没到时候!” 家人一问一答,倒是聊的很投入,一侧的张念香已经停止了哭泣,正在收拾孙女尸骨。 突然不哭了,这也让人挺不适应,还是付永涛第一个走了过去。 “老人家……节哀啊!” 张念香微微点点头,喉咙里发出嘶哑低沉的声音:“其实我挺高兴!终于见到孩子了……我苦苦四年,内心深处不就想要这么一个结果嘛!” 这话让付永涛无言以对,的确!失踪三年,还是以那样一种形式失踪,谁都知道还活着可能性微乎其微,如今可以带回孙女尸骨,也算是相对的善终。 “老人家……” 付永涛忽然声音一扬。秦新鹏赶紧过去,就看到坐在地上张念香面带微笑,只是表情僵在了脸上。 付永涛伸手摸了摸脉搏,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这事怎么办?” 秦新鹏问付永涛。 “报警吧!当年的案子那么大,也是到水落石出的时候了。” 离开时,秦新鹏把那块玉带了出去,直觉告诉他,这是块好东西。 走出破旧的砖瓦厂,东方已经鱼肚白,晨风吹到脸上,凉凉的。 四个人都受了伤,干脆互相扶持着往前走。 付永涛苦中作乐,竟然还唱起了歌。 “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狂风一样舞蹈……” 四个人都笑了。 离开大门走了几百米,手机有了信号,赶紧给刘增富打了电话。 一个小时后,几辆警车呼啸而至,其中一辆拉上秦新鹏四人立刻返回,直奔东营市人民医院。 四个人都住了院,经此一件事,秦新鹏后付永涛的友情再次升华。 俩人还特意要求住在一间病房。 “鹏啊!那玉——” “怎么不害怕了?”秦新鹏故意逗他。 “害怕——还真有点,不过相比起来,兴趣更大一点。” “那就干脆送给你吧!” 付永涛嘿嘿一笑:“那怎么行……如果卖了钱,分我一杯羹,我还是可以接受的。” “那就一言为定!” “行!” ------------ 第一百三十九章 玻璃种帝王绿 俩人正聊着,病房门被推开,董所长和几个所里的同事提着水果走了进来。 看到他俩都咧着嘴笑,董所长也是先呵呵一笑,才开口。 “你俩这是英雄归来啊!” 秦新鹏赶紧和董所长打招呼。 “怎么样?感觉。”董所长拍了拍秦新鹏的肩膀。 “我问题不大——可这位付临时科长就有点惨了点。” 付永涛也嘿嘿一笑:“我也问题不大,需要的话,保准还能上班。” 董所长看似随便聊天,但随意中明显有所目的。 话里话外都是围绕砖瓦厂。 “董所,那厂子下面的事有结果了?” 董所长点点头:“死者身份基本都已查清楚,都是当年大火后失踪的人,根据目前得到的线索,那是一处地下玉矿,四年前到十五年之间,他们违法偷着开采玉矿。” 我秦新鹏对案子不感兴趣,随口岔开了话题。 下午三点半,病房内再次只剩下秦新鹏和付永涛。 他受的都是皮外伤,没必要留在医院,等堂弟问讯来到病房,便趁机出了院。 俩人回到德民街,边走边聊,随意抬头瞅了一眼,恰好看到“古玉斋”的门牌——一家玉石店。 秦新鹏心里琢磨:古玉斋!看名字就是买卖玉石的商店。 他之前也听过玉石买卖很刺激,尤其是缅甸及国内云南、广西、广东一带,一夜暴富,一夜变成穷光蛋的大有人在。 秦新鹏摸了摸自己包里的这块玩意,心想虽然东西不大,但看着晶莹剔透,应该多少值点钱吧!再说这么沉的东西,带在身上不方便,放在家里又不放心。 万一哪一天,它又生出什么幺蛾子呢! 还是赶紧出手,也算是自己花钱卖透视符的补偿吧! 想到透视符,秦新鹏心里一乐,就想着试试这神奇玩意的效果。 照着说明一番操作,心中默念“透视咒”,只觉得浑身一激灵。 再次看向手里的玉石,就看到里面一片绿油油的颜色,连一点杂质都没有。 这更让他心里多了几分信心。 决定进门前,为了不被坑骗,还是拿出手机百度了一下关于玉石买卖的资料。 赌玉,又称“赌石头”,是一种古老的玉石材料的交易方式。以重金买卖可能含玉的矿石,成交以后,一刀下去,有可能出现成色极好的翡翠,买家由此暴富;或者是血本无归。对于赌玉的人来说,赌的是他们的眼光和运气。 玉石的历史要追溯到新石器时代,距今上千万年,可见历史的悠久性,但是赌石的历史并不是很悠久,大概在清朝时候流行起来的。 清至民国年间,珠宝行业有个行话叫“赌行”,所谓“赌行”,指的是珠宝玩家到珠宝行寻觅翡翠的一双慧眼。翡翠贸易尤其是原石贸易,成功倚仗着运气,就像赌博、彩票一样对未来投资。 所谓赌石,就是用璞玉来赌博。要知道,通过玉的外皮而能看出玉石里面的优劣是需要很深的玉石学问的。在科技发达的今天,也没有一种仪器能探测到它。玉石原料挖掘出来,外面又包着一层岩石的皮壳,皮壳里面是什么,依旧没有人说得清,所以行内把判断玉的过程称作“赌石”。 经常见到大块玉石原料上所开的小窗口。 虽然这些小窗口极有可能口口见绿,但是见到小窗口一定要格外谨慎。如果卖家能确定里面的绿很多的话,那他为什么不开个大窗口,卖个好价钱呢? 已开窗的玉料,一般需要根据不同情况以砖头料的标准来出价。有的开窗部位的绿色是镐的断口,用灯照射后,里面绿得可爱,但奇怪的是,窗口部分没有抛光。 究其原因,极有可能是由于其中的裂纹太多、水不好、绿内夹黑或绿不正等原因。这样的翡翠一旦抛光,缺点就会全部暴露出来。如果遇到这种情况,需要卖家对原石上情况不明的地方进行抛光后,再进行议价。 在购买高档玉料时,经常可见人工打磨的痕迹。 这些痕迹,大多是在玉料进入我国之前,由于货主在玉料上找绿时,留下的一些磨、挖、擦的痕迹。 这些痕迹处往往都无绿。此后,又多用与表皮颜色相同的沙和胶巧妙伪装。若一块玉料,到处可见人工凸凹痕迹,就应见多少绿就出多少价,此时看到的绿,通常就是做成成品后的真实价值。 赌石作为一种独特交易方式,是历史以来中缅边界和云南玉石交易市场兴起并繁荣的。一块未经开窗的原石,除了形状和重量外,谁也说不清里面是什么,赌石界有这么一句话:“神仙难断寸玉。”唯有切割剖开后才有真实的结论。 赌石人凭着自己的经验,依据皮壳上的表现,反复进行猜测和判断,估算出价格。买回来可能一刀剖开里边色好水足,顿时价值成百上千万,也有可能里边无色无水,瞬间变得一文不值,这就是赌石的风险。 “一刀穷,一刀富”,一块石头可能使人暴富,也可能使人一夜之间倾家荡产…… 随手一番,数千条关于玉石的资料,秦新鹏只觉得头大。 心想还是算啦! 能给几万最好,给几千也卖! 自己去的目的是救老济,他和谭疯子人没事,就当是破财免灾啦。 这么想着就和堂弟迈步进了古玉斋。 “两位先生,请问想买点什么?我们店新进的上好羊脂玉手环……” 秦新鹏摆摆手,笑着解释:“不好意思,我俩是来卖东西的——怎么,你们这里只卖不买?” 营业员看着五十来岁,头顶有点秃,他愣了一下,也笑了:“也收!不过这事我们做不了主——还真是巧了,我们二掌柜今天就在店里,两位稍等啊!” 二掌柜? 秦新鹏心里想笑,这都啥时代了,怎么还二掌柜大掌柜的称呼。 又一想,倒腾古玩玉石的都好这一口,也无非是个称呼,叫什么不是叫。 过了不到三分钟,一个看着三十来岁戴眼镜的小伙子走了出来。 看着小伙子文质彬彬的样子,秦新鹏心里琢磨,或许是二掌柜的儿子,或者秘书之类的职员,大概生意谈成后,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玉石这行就这规矩。 本以为自己这么想合情合理,还能解释通。 谁曾想,文质彬彬的年轻人靠近后,竟笑着主动伸出手。 “两位好,我是古玉斋的掌柜之一,我们伙计说两位有东西想出手?” 秦新鹏觉得很别扭。 戴着金丝眼镜,穿着笔挺的西装,开口却是“掌柜”和“伙计”。 “我这里有块玉石,想出手!” 说着把东西拿出来,在二掌柜面前晃了晃。 几秒钟之前,二掌柜还是面带微笑,一副处事不惊的样子,可看到绿玉的一刹那,浑身一哆嗦,脸上表情僵住了。 “两位,请内堂说话!” 躬身伸了伸胳膊,二掌柜转身走向柜台后面。 秦新鹏和堂弟互望一眼,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里屋很宽敞,所有的家具都是木制的,给人古香古色的感觉。 二掌柜指了指精致茶几后面的小木塌上。 “请坐!等我洗洗手后,咱们再谈。” 说完转身到一侧弯腰洗手,然后仔仔细细用毛巾擦干净。 随后从一侧的橱子内拿出个小盒子,盒子内铺着一层穿白色毛毡。 “现在可以啦!” 秦新鹏有点懵,指了指木盒子,用疑问的眼神瞅了一眼二掌柜。 二掌柜点点头。 绿玉被放到了盒子里,二掌柜浑身又是一怔。 “这宝物是从何而来?” 宝物? 这话让秦新鹏心里顿时有了底。 心中不禁暗笑:看来这几万块钱能赚回来啦! “奥!这事说来话长,总之我们一不是偷的,而不是抢的,你愿意收就开个价,我呢,觉得合适就卖。” 秦新鹏心中有些小激动,但还是强行克制住,尽量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话有理——照道上的规矩,我们是不该多问,我也是仅仅是好奇而已。” 一侧的堂弟忍不住嘿嘿一笑:“这有啥好奇的!不就一块玉石嘛!” 二掌柜嘴巴微张,一脸惊讶的表情。 “不就是一块玉石?这位……这位兄弟,你真不知道这是什么玉?” 秦新鹏拉了一下堂弟,忙笑着打哈哈:“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我想也是……”二掌柜微微一笑,“可否允许我细细欣赏一下,两位带来的珍贵帝王绿?” 帝王绿? 秦新鹏小声念叨了两遍,好像听过这名字,又似乎没听过。 应该是一种玉石的名称,就类似于和田玉。 二掌柜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类似小型手电的工具,打开后,又带上白手套,发出了刺眼的白光,比一般手电的光泽要强不少。 然后轻轻拿起绿玉,细细看起来。 秦新鹏只知道他在检测玉石的成色,但不懂具体细节,也懒得搭理。 于是假装玩手机,偷着在百度上搜了搜帝王绿。 帝王绿一般出现于翡翠上,而翡翠如果有帝王绿,那么价格即更不菲了。 原因是帝王绿非常难得,因此价格非常昂贵。 这帝王绿翡翠是一种硬玉,可以做成各种各样的首饰和摆饰,在光线照耀下不但绿的发亮,而且据说做成貔貅等物更有趋吉避凶的作用。从价格上可以媲美黄金了,而从外观上比黄金更加夺目多彩。 帝王绿是翡翠中颜色最好、价值最高的绿,也称“祖母绿色”,给人以凝重高贵之美感。 帝王绿是一种独特的颜色,帝王绿在日光下显现一种凝重的湖绿色,乍看近似湖蓝色,在强光照射下显现翠绿色,在数码闪光灯下呈现阳绿色,变化莫测。 严格讲,帝王绿特指老坑玻璃种呈现祖母绿颜色的翡翠。因产量少,且矿区资源开采殆尽,导致价格逐年攀升。 一般而言,翡翠原石中,只有水头充足、颜色深邃的玻璃种翡翠方能成为帝王绿翡翠,其他种水色稍差的翡翠不能认为是帝王绿。 正看得出神,就听到二掌柜轻声惊叹:“这是玻璃种帝王绿啊!” 语气里还带着颤抖。 “奥?” 秦新鹏不敢贸然发表意见,怕露馅。 “帝王绿色是翡翠中颜色最好、价值最高的绿色,也称“祖母绿色”,给人以高贵之美感。 玻璃种配上帝王绿,就好比郎才女貌金童玉女一般,玻璃种的好水头让帝王绿显得翠绿欲滴,玻璃种帝王绿翡翠的价值,不仅仅是体现在它的稀少、珍贵,它的绿色,是生命的象征,它的价值更多的是体现在生生不息的生命上,它所具有的高贵气息,又将文化的传承性赋予其中。” 这话让秦新鹏一阵激动。 “行啦!有意的话开个价吧!” 二掌柜抿着嘴沉思了一下,轻轻伸出一只手。 秦新鹏琢磨了一下:照他这么说,肯定不是十万——难道是十万? 这么想着,心砰砰直跳起来。 ------------ 第一百四十章 我们是朋友 秦新鹏心里如同三五个人一起敲鼓,难以抑制住狂跳的心脏。 他不确定对方这一根手指代表十万还是一百万,即便十万,也大大超出了他的期待。 “这价格……” 虽然心中狂喜,但表面还装作若无其事。 “嫌少么?恕我直言,这东西的确是宝玉,或许再加一个‘0’也不过分,可是……” 见他似有难言之隐,秦新鹏忙笑道:“这里没有旁人,有啥话说到明面上就行!” 二掌柜点点头:“那好!正因为这是宝玉,我也不隐瞒,是我长这么大见过的最好的玻璃种帝王绿,无论是纯度还是个头,都是万里无一。” “可是呢?” 这话一听就是个引子,重点肯定是下一句。 “可是有价无市!再说句实话,作为二掌柜,其实我无权开出这么高的价格——我有信心,再说玉石这种宝物将就缘分。二位既然到了小店,咱们能坐在这里聊天,这也是缘分。” 这话说的很诚恳,秦新鹏不自觉地点点头。 “那好吧!” 秦新鹏一拍大腿,猛地站了起来。 “真的吗?那……那太好了!”二掌柜忽然变得很慌张,先是猛地站起来,然后快速摘下手套,还在裤子上抹了两下手。 作为曾经的法医,秦新鹏看得出这些都是下意识的动作,原因不言自知。 “最好一次性利索交易,我这人怕麻烦!” “好!好!这么好的东西,我得……我得通知一下其他两个掌柜,让他们也能第一时间开开眼——另外,这么多钱,按照店里规定,他们必须同意,不过……不过……” 秦新鹏摆摆手:“理解!请便吧!” 已经决定出手,秦新鹏只觉得一块石头落了地,反而不再纠结,不再患得患失。 不到三分钟,满脸春风的二掌柜返回。 “另外两位掌柜不到十分钟必到,两位先尝尝我们店里最上好的毛尖!” 说完把原本泡好的茶端了出去,又拿着空茶壶回来,从茶柜内拿出个纯白色的小罐。 果然不到十分钟,一个银须白发,精神矍铄的老头,和一个五十来岁,穿着唐装的微胖中年人走了进来,俩人一看到放在小盒子内的绿玉,双眼一下子直了。 老头微笑着走了过来,主动伸手,秦新鹏赶紧迎上去。 “这位***,怎么称呼?” “我姓秦……” “秦兄弟!请坐!” 简单交流了几句,老头和中年人也和刚才的二掌柜一样,分别细细“检验”了绿玉,放下后,俩人脸都红了。 “***想怎么交易?” “啥意思?” 老头笑着解释:“我的意思是想问,***想要现金还是转账?当然。我们也有其它交易方式……” “奥——打我银行卡里吧!我还有事,就不麻烦了。” 老头一愣:“***有气魄啊!没想到在东营一带,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一千万都不怎么放到眼里。” 一旁堂弟早已百无聊赖,刚喝了一口水,一听“一千万”,直接吐了出来,全吐到了二掌柜笔挺的衣服上。 二掌柜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笑了。 半个小时后,秦新鹏兄弟俩走出古玉斋,身后三个掌柜面带微笑地送到店门外。 走出去很远,确定身后没跟着人,堂弟秦新程才轻轻拉了一下堂哥的胳膊。 “我不是做梦吧!哥?” “你这点出息……不就是一千万嘛!” 他嘴上这么说,可小心脏也狂跳不止。一千万呐!哪怕是一个月前,对于他而言,这可是个天文数字。 要知道存款到一千万的人,在这个四线城市里,也算得金字塔塔尖上的人。 没想要此时此刻,自己已经成了千万富翁。 能不激动嘛! 不过这一千万也不全都是他的,当即他给付永涛要了银行卡号,走到最近的农业银行…… 接下来的一个月,秦新鹏过得很忙碌,也很充实,很惬意。 两家店铺同一天开门营业,郝明杰两口子的“沾化锅子饼”很受欢迎,第一天便宾客满棚。 秦新鹏取店名“阴司杂货铺”,这名字够直接,也够大胆,秦新鹏这么决定的目的就是想让需要的人和鬼一眼明白。 开业后,生意一般,不过秦新鹏也并不在乎,因为这一个多月里,他完成了几次阴司交流群里任务,共收获一百多万,同时被奖励几百积分。 钱有时候仅仅是个数字。 以前他在网上看过类似调侃的段子,此刻秦新鹏才真正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当然这段时间最开心的还是堂弟秦新程,他已经完全被郝家人接受,终于可以和郝小玉光明正大的如胶似漆。 秦新鹏在京东上买了个竹制摇椅,没事就躺在上面,小日子过得很舒坦。 大约是一个半月后的一天下午,因为有些冷,秦新鹏躺在竹椅上,又特意盖了块毛巾被。 “老板,这里招营业员嘛?” 秦新鹏猛地坐了起来,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晓辉?你——” 看到穿着一身绒子运动装,满脸微笑的刘晓辉,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老板,这里招人嘛?” 刘晓辉身体晃了晃,脸上露出浅浅的两个小酒窝。 “你不是回学校了?” “这不是又回来啦!” 那还是卖掉帝王绿后,秦新鹏主动联系过刘晓辉,但发微信不回,打电话不通。 问了问法证科的兄弟,才知道她已经主动申请了提前结束实习,返回了学校。 这一个多月,他想起这事就纳闷,想着过几天如果再联系不上,就去趟他家,再不行干脆去她学校一趟。 没想到她自己主动现身了,而且还是来了他的店里。 “你……你玩失踪?” 从她模样气色能看得出,人没事,是有意不联系他,也不让他联系上。 “学校的事,我都处理完了,现在……现在没有工作,招我吧?” “行啊!”再次看到刘晓辉,秦新鹏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甚至站起来后,有些不知所措。 “那我今天就上班!” “可以是可以——待遇不商量商量?” “工资嘛!老板看着给——我要求管食宿!” “啊!” 秦新鹏忍不住再次上下打量了刘晓辉一遍,心想,这闺女想闹出什么幺蛾子,自己家是大别墅,自己开着卡宴,还让提供食宿? “你不是开玩笑?” “不是啊!老板为员工提供食宿,这不很正常的事?” 秦新鹏想笑,还是忍住了。 “你知道我店里卖啥东西?” 刘晓辉点点头:“当然知道,别忘记我你是学啥专业的!” “既然这样——二楼倒是有两间卧室,收拾的也很干净,只是……” 没等他话说完,刘晓辉一拍胸脯:“我不怕!我胆子可大了。” “可是——我就想知道……你为啥这样做呢!” “我乐意呗!” “奥!” “带我看看寝室呗?” “现在?”秦新鹏一愣,“你今晚就主下?” “那是当然!刚才都说了,我今天正式上班。” “那得买点床上用品吧!” “这事我不管!!” 赶紧给堂弟打电话,十分钟后,堂弟火急火燎跑进店里。 “小程啊!交给你个任务,陪着……陪着晓辉姐买点用品,记住啊!你付钱,所有物品都挑着贵的买。” 秦新程嘿嘿一笑,瞅了瞅刘晓辉:“我哥就是我哥,眼光高,也好!” 秦新鹏被说的脸红了,忙过去给了他两脚:“你小子乱说什么呢!我们……我们是朋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秦新程拍了拍身上的土,还是先嘿嘿一笑:“对!对!我和小玉,我们也是朋友啊!没登记前,都是朋友!” “你!” 急得秦新鹏真想过去揍一顿,同时内心深处又很高兴。 ------------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楼的脚步声 俩人离开后,秦新鹏也没闲着,赶紧跑到二楼把准备留给刘晓辉的房间彻底收拾了一下,主要是那几本有图有文字的杂志,直接收走。 一个多小时后,俩人各自提着两大袋东西,往地上一放。 “哥啊!这次我可是完全听了你的。” 说完还朝他嘿嘿一笑。 “奥?啥事听我的啦?” 秦新鹏赶紧帮着把东西往二楼提,随口反问。 “所有东西都买贵的——银行卡,还你!” 秦新鹏只好苦笑;“行吧!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感谢你?” “嘿嘿——那也不用。” 收拾完,已是傍晚,秦新鹏带着他俩去吃饭。 吃到一半,刘晓辉这才把自己这段时间在干什么,简单说了一遍。 按照研究生课程,自己要完成论文及参与导师的科研活动,法医专业的科研也简单,无非是怎么提高尸检的准确性及通过分析数据,为全国法政工作者提供参考数。 法证二字,一半是“法”,另一半是“证”,牵扯到“法”就得受到格外多的限制,她这一个多月,参与导师的一项秘密研究,因为牵扯到“法”,所以这段时间内,禁止带电话,也禁止和除小组之外的人联系——包括家人。 说完后,刘晓辉微微一笑,问秦新鹏:“老板,你知道我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选择回去参加科研组嘛?” 秦新鹏正在使劲嚼一块牛肉,占着嘴,便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参与这项活动,可以提前毕业——我的意思是,就等明年七月份发毕业证和学位证。” 秦新鹏还是没听明白他的意思,随口反问:“上学多好,这么着急毕业干嘛!” “因为我想和你在一块啊!” “你……想和我?” 秦新鹏僵住了,一侧的堂弟直接笑喷,忙站起来:“不好意思,我……我去洗洗手!” 说完捂着离开了。 “晓辉,你这话啥意思啊?” 刘晓辉呵呵一笑,夹了一口菜:“没啥意思啊!我觉得和你一起挺开心的,这样挺好!也就没多想。” “可是……” “什么可是……别婆婆妈妈的好不好!” 当晚秦新鹏躺在床上,而隔壁屋子的堂弟一周内,至少有三四天不回家,毕竟谈恋爱了。 他有些担心刘晓辉,准确说,是惦记她。 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刘晓辉的倩影,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正想数绵羊,协助睡眠,忽然放在枕头下的手机响了起来,惊得他睡意全无。 “这个点,谁这么讨厌人?” 这么想着,拿起手机。 竟然是刘晓辉。 赶紧接起来:“喂!晓辉。啥事啊?” “我……我听到一楼有……有脚步声!” “脚步声?”秦新鹏“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恩——断断续续的,仔细听,又好像……” “不可能吧!一楼商铺门,你不是反锁了嘛? “是啊!” “那怎么会有人?” “刚开始我也不信——可是这都持续一个多小时了,我确定下面是脚步声。” 听语气不像是开玩笑,再说自己这位曾经的小姨子的确算是女人中胆子够大的,连她都吓成这样,肯定有事发生。 秦新鹏赶紧穿衣服:“你等我,我马上过去!” 夜里十一二点的四线城市,人不算多,但出租车并不难找。 不到半小时,秦新鹏便开门进了自己的店铺。 先把一楼所有灯打开,而后直奔二楼。 敲门后,刘晓辉居住的卧室内传来颤抖的声音。 “是鹏哥?” 改口不叫姐夫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刘晓辉对秦新鹏没有称呼,下午还喊他老板——都知道这是开玩笑。 这次竟然叫他鹏哥。 有些不适应,但听到耳中觉得很舒服。 “是我!开门吧。” 门被打开,刘晓辉穿着睡裙,脸色有点苍白。 “我仔细检查过,啥东西都没有。” “可是……可是我听得很清楚,不可能听错啊!” 刘晓辉几乎要哭出来。 “我知道!也相信——放心吧!” 刘晓辉点点头,然后坐回到床上,用被子盖住身体。 “这到底是咋回事?” 秦新鹏苦笑一声:“我可能和我卖的东西有关吧!” “原来如此——那……那你今晚留下吧?” “我——留下?”秦新鹏只觉得血压上涌,“好像不大合适,还很危险!” “有啥不合适的——你回家也是一个人,在哪岁不都一样嘛!” 秦新鹏再次苦笑一声:“话是这样——主要是你在这里,我再……不合适。” “你害怕啦?” “我怕啥?” “放心吧!我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刘晓辉苍白的脸上强行挤出个笑容。 “你就不怕我对你怎么着?” 刘晓辉呵呵一笑,身体故意一晃:“不怕啊!我会反抗的。” “可是男女力气差距很大,我真想对你怎么样,你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那我也不怕!” 说完脸竟然红了。 “开玩笑——那好吧!今晚我就坐在这里看你睡。” “行啊!”说完,她身体一歪,很随意地躺到了床上。 秦新鹏坐了一会儿,觉得百无聊赖,刚想站起来走走,就听到一楼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真的像极了有人走路的声音。 刘晓辉原来没有睡着,也听到这声音,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你听到啦?” 先是看着秦新鹏,轻声地问。 “听到了!”秦新鹏同样轻声回道。 刘晓辉直接扑到了秦新鹏怀里:“我害怕!” 弄得秦新鹏更尴尬了。 咬咬牙,才壮着胆子轻轻抚摸了几下刘晓辉的后脊梁:“安心吧!我在,什么事都不会有。” 秦新鹏安慰了一番刘晓辉,然后开启了阴阳眼,走到楼梯口往下一看。 他看到个浑身湿漉漉的女孩站在一楼,准确说,是走来走去,脚步声真是从她脚底下发出的。 赶紧下楼,秦新鹏先是一声呵斥:“你是谁啊?” 女孩轻声回道:“帮帮我——帮帮我吧!我找好了很多天,只有这地方有人能帮我们。” 看清楚对方是女鬼,秦新鹏反而松了口气。 这些天的经历让他深刻体会到个道理:有时候人比鬼更可怕! “我怎么才能帮你?” “我冷——我们浑身冷……” 女鬼浑身打着哆嗦,声音颤抖得厉害,好像脑子有点问题,答非所问。 “我应该怎么做?” 秦新鹏赶紧再问。 “新户高中——新户高中……” 女鬼开始不停重复这个名字。 新户高中? 这应该是一所高中的名称,但自己并没听过。 一愣神之际,再次抬头,女鬼已经不见了。 ------------ 第一百四十二章 新户高中 女鬼消失了,但她浑身是水泥的样子却印在了秦新鹏心中。 新户高中?这到底是一所什么学校,难不成发生了命案,外人不知道? 想想又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学校属于公众场合。 想到刘晓辉还在楼上,她也不敢再尴尬,赶紧上楼。 刘晓辉坐在船上,双手死死抱住个枕头,正在眨巴眨巴眼地看着门口。 “到底是啥东西?” 秦新鹏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双手一摊:“没事啦!” 俩人再次恢复之前的样子,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刚开始还没事,可半个小时后,秦新鹏觉得腰酸背累,而且哈欠连天。 “你……你上来睡吧!” 不知道秦新鹏打到第几个哈欠后,床上传来刘晓辉低沉娇羞的声音。 “那……那怎么行呢!” 秦新鹏直了直腰。 “没事,我靠里,你靠外,这么坐一晚,你肯定受不了,而且……而且很可能会感冒……” 思想斗争了一下,疲惫和浑身的酸痛还是打败了他。 “那行吧!你放心啊!我绝对不会做出禽兽行为。” “没不放心!上来吧!” 秦新鹏脱掉外套和鞋子,轻轻躺了上去,刘晓辉往里挪了挪,刚开始俩人谁都不好意思说话,空气中回荡着俩人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一个粗。 另一个更粗。 “已经凌晨几点了吧!” “嗯!快睡吧!” “好!” 秦新鹏累,也困,却激动得难以入睡,长这么大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共躺在一张床上,那个紧张激动啊,很难用语言形容。 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在极度的疲劳下,秦新鹏以为自己不会再有异样了,谁知外面忽然刮起了风,这还不算啥,紧接着便是电闪雷鸣。 刘晓辉尖叫一声,一下子抱住了秦新鹏,整个人搂住了他的身体,而且还很紧…… “没事……下雨而已!” 刘晓辉没说一句话,只是紧紧抱着,俩人的呼吸声更重了。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停了,外面传来不知名的鸟叫声。 秦新鹏睁开眼,就看到刘晓辉死死地盯着他,表情很奇怪。 “怎么?我……我没做啥禽兽行为吧!” 刘晓辉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哼”了一声:“没想到你禽兽不如啊!” 这原本是网络上的一则笑话,没想到却搬进了秦新鹏的生活。 他脑中仿佛有扇门忽然开了,一下子抱住了刘晓辉,然后学着电影电视上某些镜头的样子,狠狠地亲了上去。 刘晓辉只是僵持了一下,随即抱住了秦新鹏,俩人纠缠到了一块。 直到上午十点多,才相拥着起床,洗漱,下楼。 拿出手机,秦新鹏就看到有条未读的微信信息。 忙问一侧的刘晓辉:“晓辉,今天周几啊!” 刘晓辉想都没想,便回道:“周一啊!” “糟糕!我怎么忘记昨天是周日啦!” 赶紧点开手机,就看到果然是一条阴司微信群的信息。 “地址:新户高中。任务:请于四十八小时内帮助三个被害女孩的魂魄化解执念。” 秦新鹏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看信息发布的时间。 竟然是凌晨一点半,想想自己当时刚躺到刘晓辉身侧,正紧张着呢! 再看看时间,此时是上午的十点四十五分,距离距离发布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个小时,得赶紧行动啊。 冷静下来,秦新鹏觉得想完成任务,首先得找到这所学校。 又一想,既然女鬼能找到这里,说明这所学校距离这里并不远,应该不难找到。 赶紧打开高德地图。 结果搜了好几下,愣是没找到。 竟然没有? 这还真惊出他一身冷汗。 又到百度上搜,倒是搜到一个,不过在日本,肯定不是。 这次冷汗真的下来了。 地方都找不到,还怎么完成任务? 怎么办? 最终还是拨打了刘增富的电话——不是有那么句话嘛!有困难找警察。 他本意是想让刘增富通过关系,帮着打问一下,谁知道对方却反问他:“你问这所学校干啥?” “奥!有点事……” 秦新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是含糊其辞。 “我倒是知道——这所学校在三年前已经关闭,它原本是一所私立高中,也就是常说的‘贵族学校’,因为当时学校发生了特大命案,先后死了死了十几个人,其中有老师也有学生,而且还失踪了三个,至今没有音讯。” “还有这种事?那我怎么没听说?” 刘增富苦笑一声:“当时你小子不是读大学嘛!主要是这事善后工作做的好,相对被很好地隐瞒了下来。” “明白啦!那这所学校现在一直空着?” “空着吧!” “富哥,那就麻烦告诉我学校的地址吧!” 刘增富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好吧!” 秦新鹏把刘增富说的地址记了下来,看着地址,倒是也不远,只是这地方有点偏僻。 “好好的学校,为啥建在荒郊野外呢!” 赶紧喊来秦新程,让他帮着看店,毕竟刘晓辉对商品还不熟。 经历这一两月的锻炼,再去完成任务时,秦新鹏已经十分熟练,提前准备好了各种驱邪镇妖的工具,尤其是不忘带上那把古剑。 因为准备东西,等堂弟,所以出发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出租车司机一听他要去的地方,先是仔细瞅了他一眼,反问:“这个点,你去那地方干啥?” 秦新鹏愣了一下:“怎么,那地方不能去?” 司机嘿嘿一笑,露出满嘴的黄牙:“倒也不是!算啦……你愿意去,我就拉你去,顾客时是上帝嘛!” 说完一脚油门,汽车行驶而去。 大约行驶了一个小时,司机才停下车。 “行啦!到站——我还是想提醒你啊!不管你干啥,趁早离开的好。” 这就更让秦新鹏疑惑了。 “大叔,到底为啥呀!你……你倒是说清楚?” 说着多多递上一百元大钞。 “奥——是这么回事,很多同行都说一到晚上,这地方就会有女人哭声,而且白天经过时,时常看到死狗死猫——五脏六腑全都在外面,但没有一滴血。” “还有这事?造谣吧!” 司机苦笑一声:“我觉得吧!半真半假,不过被撕碎的死猫,我倒是也见过,好像……好像三四次了吧!这几年。” 秦新鹏更确定自己这次没找错地方。 “谢谢啊!”说完朝着司机微微一笑,转身就离开。 “小伙子——” 司机朝着秦新鹏的背影喊了一声,然后一踩油门,掉头疾驶而去。 按照刘增富描述,往前走了不到一百米,果然看到个破旧不堪的院子,们一侧依稀可见“新户高中”四个大字。 院墙上爬满了野生藤蔓植物,院子里有三栋楼,看上去依然十分气派。 秦新鹏没再犹豫,选择了个地方,直接翻墙而入。 院子内更是荒凉,几乎被野草占领。 秦新鹏拍了拍身上的土,环视一圈后,朝着最高的大楼走去。 ------------ 第一百四十三章 荒楼冤魂 走到大楼前,秦新鹏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下午的六点十五分。 这季节,这个点已经属于黄昏,光线明显黯淡,凭借自己这些天修习的道行,他能感受到周围有股强烈的阴煞之气。 这股气息一般人感觉不出,只有修习道术或者法术的人方能感觉出来。 大楼上写着三个大字:明德楼。 秦新鹏知道全国有很多这样的大楼,好像是什么人捐助建成的大楼,其实就是教学楼。 踏入一步,看到大厅满地都是尘土,平均厚度超过两厘米,在一片灰蒙蒙中,他看到个奇怪的东西,心不由的一颤。 大厅地面上竟然有两排脚印。 看这两排脚印,是俩人留下的,应该是一男一女,两排脚印挨着很近,可见俩人进楼时身体是紧紧挨着的,甚至是搂在一起。 应该是情侣吧! 让秦新鹏觉得奇怪的是,只有进入的脚印,却没有出来的,而且脚印不是最近留下的——根据自己的法医学知识,俩人进入明德教学楼的时间,没有一年也有半载。 正常人在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在里面待半年! 所以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俩人从这个门进去的,但却从另一个楼门离开了这栋楼。 二是俩人进去后,死在了里面。 既来之则安之! 秦新鹏不再多想,这么安慰自己后,便沿着两排脚印走进楼内。 到了二楼脚印便模糊不见了,因为二楼没有多少尘土,而且地面是灰褐色的,即便是留下脚印也不宜辨认出来。 “那就先从二楼开始找!” 秦新鹏这么想着,转身走向身体左侧。 “高二一班” 看了一眼门牌,秦新鹏迈步走了进去。 教室里座椅残缺不全,但基本保留之前的样子。 黑板上满是涂鸦。 秦新鹏忍不住走了过去,不自觉地回忆起自己的高中生活。 看来所有的高中生都喜欢涂鸦,不仅仅是在课桌和墙上,还有黑板和其它任何可以涂鸦的地方。 “王小丫真漂亮!” “小燕,我爱你!” …… 横七竖八,乱七八糟。 看完后,秦新鹏忍不住笑了。 看来知道学校要关闭,班里的学生也是里浪费空白的黑板,把平时想说而不敢说的话,全都涂鸦上来。 这些好像没什么价值! 秦新鹏转身走到第二间教室,一切都差不多。 接下来一口气走遍楼层的教室,并没有收获。 “这样不行啊!得想想其它办法……” 秦新鹏先开启了阴阳瞳,然后上了三楼。 三楼是高三。 由此可见,从一楼到三楼分别是高一、高二、高三。 那么四五楼是是干啥的? 直奔四楼。 秦新鹏注意到左侧第一间是化学实验室,第二间是化学仪器室。 看来四楼是各种功能室。 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此时已是晚上,不过秦新鹏在上次完成任务时,购买过“夜视眼”,即便是漆黑如墨的晚上,在他眼里依然亮如白昼。 他更着急了。 怎么办? 就在这时,忽然两个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 秦新鹏赶紧追上去。 此时的他已经购买过多张道符,也跟着老济修习了一个多月道术,另外他发现阴司交流群内有很多道术,其中一部分连老济都没听过。 结合种种,一般的小鬼小邪,秦新鹏根本不再放在眼中。 另外他还有一把让大部分鬼邪都害怕的古剑。 眼见着两个黑影进入到了走廊尽头最后一间屋内,这让秦新鹏有些小兴奋。 “难道这次任务‘前紧后松’,找到地方费劲,找出‘当事鬼’这么容易。” 只要能找到鬼,任务已经算完成一半! 想想也是,冤魂都找到店里去了,肯定希望别人救他们,并帮助他们申冤。 这是一间生物实验室,只不过屋内只剩下几条做实验用的柜子和已经残裂的橱柜。 环视一周,并没有看到鬼的影子,而是看到地上随意散落的衣服和鞋子。 进入门口大约一米半,先是一件男士外套,然后是女士上衣外套,紧挨着的是女士鞋子和男士鞋子,再往里是男女裤子,还有个女人的内衣。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些衣物是自己脱的。 当时的画面,秦新鹏立刻脑补出当时的画面。 看衣服这俩人不像是学生——来这种地方,肯定不是有钱人,而且关系不正当。俩人肯定是一走进屋内,便开始忘情热吻,然后各自脱衣…… 画面不可描述。 “难道就是在门厅留下脚印的俩人?” 由此可见,俩人出事了,根本没有从其它楼门出去。 想到这些,秦新鹏不禁一紧,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赶紧往里走,绕过两个柜子,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 他看到两具干尸叠加到一块儿。 或许是环境特殊,干尸基本保存着身前的样子。 男的趴在女人身上,双手捂住胸口,女人把头歪到一侧,俩人的嘴巴都张的很大。 虽然干过一段时间法医,可秦新鹏还是有些发怵,心更是扑通扑通直跳。 “这他娘的属于‘节外生枝’吧!没想到意外碰到命案了——难道刚才两个黑影就是他们。” “那么之前一闪而过,肯定是有意吸引他——目的也是想让我帮助申冤?” 这么一想,悬着的心算是回到了肚子里。 看俩人的架势,正在忘我的干那事,从衣着和俩人依稀可见的身形看得出,这是俩人年轻人,应该不至于用力过度导致猝死。 而且俩人死亡前的一刻,满脸的恐惧慌张,显然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人到底怎么死的呢? 走到两具尸体身前,秦新鹏弯腰仔细一看。 也就明白啦! 只见男人的胸口有个窟窿,只透整个身体,躺在柜子上女生双腿劈开着,胸口也有个比拳头更大的窟窿。 心脏被挖走啦? 可以看得出,俩人身体上的窟窿并非什么利器所为,而是用蛮力直接掏出的,除此之外,身体其它地方没有丝毫损伤。 这应该不是野兽之类的所为——关键是这一带地处平原,为黄河淤泥新土地,也没有稍大点的野兽。 野猫? 黄皮子? 都不可能。 难道是…… 秦新鹏想起了自己这次任务的对象,也想到了刘增富在电话里说的话。 三个女孩四年前失踪,随后才发生各种怪事的。 “阴司交流群任务里的三个鬼,应该就是四年前始终的三个女孩吧!” 看着眼前两具干尸,秦新鹏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俩人不会是三个女鬼杀死的吧?”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直接用手把胸膛抓穿,这事人干不出来,野兽也不可能,所以极有可能是他们三个。 这就奇怪了。 “昨晚女鬼都找到店铺,此时我都到了新户高中,他们为何要躲着呢?” 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又找了两遍,这次连个鬼影都没看见,没办法,秦新鹏再次拿出手机,在百度上搜了一下,其实也仅仅是抱着试试的心态。 没想到找到了条“关于新户高中”的帖子。 帖子回应的人不少,基本都是四年前发内容,最新的两条是两个月前发出的,中年这三年没有一条回复或者评论。 先读完最新的两条评论,大意是说这一带闹鬼,经常听到狗猫惨叫,还时不时发现狗猫惨死后的尸体。 之前的几百条评论和最新的这两条,中间隔了三年时间。 大体扫了一遍之前的评论,好像都集中到几天内——为啥这么火的帖子,忽然就没人评论呢? 直到四年后,才开始有人回复。 唯一的解释是,这其中的四年帖子被封闭了,最近几个月才被解除。 既然被屏蔽,一定有原因! 秦新鹏赶紧翻读之前的帖子。 读完一百多条,他得到不少信息。 第一条有用信息:四年前失踪的三个女孩都是学校大三的学生,而且长得都不错,属于校花班花一类的。 第二条有用信息:当年发生一系列命案,就是在三个女孩失踪后,而且失踪的其实并非只有他们三人,还有学校的一个老师。 贴吧上关于这位老师的文字不多,从中只能或许:这老师是男的,四十几岁,是个外地的生物老师,而且至今未婚。 他好像没有亲人,父母早在他失踪前几年便相继去世,唯一的妹妹也于五年前失踪。 其中有个人的回复引起了秦新鹏的注意。 有个网名叫“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的网友回复,说这生物老师心理有问题,好几次被人抓住在女厕所偷窥。 甚至钻到大便坑内。 他失踪后,季度奖金也没去财务领取。 这么一个另类老师会不会这案子有关呢? 偷窥是一种无药可医的心理疾病,学法医的都有这门课程。 偷窥又分为很多种。有的喜欢偷窥女人上厕所,有的喜欢偷窥异性内衣,有的喜欢偷窥男女那点事。 这个生物老师恰恰属于第一类。 会不会是他害死了三个女孩? 那他失踪又是咋回事?假设他也已经死了,又是谁害了他? 一连串的问题萦绕在秦新鹏脑海。 “当务之急是找到那生物老师或者三个女孩的魂魄!” 秦新鹏理了理思绪。 于是照着阴司淘宝小程序的说明,他左手为笔,心中默念“引魂符”三个字,然后在半空中画了起来。 很快一张像是用光线组成的道符呈现在了秦新鹏身前。 他手一挥,道符飞了出去,在两米外炸开。 就这么连续甩出几张“引魂符”,再次朝门口望去时,就看到一个瘦瘦的黑影站在门口。 ------------ 第一百四十四章 生物老师的不堪往事 此时此地,秦新鹏不用动脑子就知道站在门口的不是人。 秦新鹏再次一口气甩出三张引魂符,让周围的阴气变得更重,黑影的样子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个身材矮小的男人,看不出年龄。 “你是谁?” 秦新鹏直截了当开口问。 “你小子还有两下子!我真是……真是没想到。” 声音冰冷嘶哑。 “这话该我来问你——你是谁?” 矮瘦鬼很不友善地反问。 “我——我叫秦新鹏,来这里完成一次特殊的任务。” “特殊任务——你不是普通人吧!是来找那三具尸体的?” “我很普通啊!”秦新鹏故意装糊涂,心中盘算着,当务之急是赶紧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如果他不是生物老师,事情就更复杂了。 “你生前是本校的生物老师?” 犹豫再三,秦新鹏还是开门见山地问。 “对!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 “那三个女学生都是你害的?” 生物老师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立刻承认了:“对!她们……她们以前都走错过路,是我让她们迷途知返的——可惜后来跑掉一个。” 秦新鹏似懂非懂,想到昨晚那女鬼,看来就是生物老师口中跑出去的人。 “你这话啥意思?我不懂!” 生物老师身体晃动了几下,接着说:“她们曾经不纯洁,被坏人骗,干出了那么龌龊的事,幸亏我——是我把他们洗干净的,用最纯的福尔马林,后来又给准备了水泥房子……冬暖夏凉,多好啊!” “就因为这事,你就杀了她们仨?”秦新鹏火从心起,怒斥道。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也不再隐瞒……她们曾经浑身都脏透了,嘴、还有女人特有的部位……都被那些男人碰过……” 说到这里,生物老师的声音变得尖细起来,听得秦新鹏浑身一颤。 “可是那毕竟是人家个人的选择,和你有啥关系?” 秦新鹏声音再次提高了点。 “你把她们尸体藏到哪啦?” “呜呜呜——不用枉费心机,不知道有多少人找过,他们找不到,你一个人更不可能找到!就算你…… 你把整个大楼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 生物老师这话相相当嚣张,气得秦新鹏右手慢慢伸进腰间,握紧了古剑,准备待会儿给它致命一击。 “这么自信?莫非尸体并不在校园呢?” “当然在校园里!” “你碎尸啦?” “基本完整!” “那我再问你第二个问题——这两人也是你们杀的?” “对!乱秀恩爱死的快!” 生物老师并不否认。 脑中快速旋转,琢磨这事。 一个生物老师不会无缘无故变得这么变态,更不会有这样的能力,肯定有什么特殊的经历——另外,照他刚才话外之音,三个魂魄原本都被他控制着,不过后来一个逃了出去。 “我应该先弄清这些真相!” 这么想着,秦新鹏深吸一口气,再问生物老师:“你……你应该有什么特殊经历吧?何不说出来让我听听?” “你……你想听?” 生物老师声音忽然有些颤抖。 “我有一夜的时间可以听你说!如果你想说。” “时间?呵呵——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那好,我就说给你听听!” “好!” 秦新鹏已经打定主意,试试能不能从他的讲述着听出点蛛丝马迹,而且还能拖延时间,看看能不能想出啥好办法。 “我原本也有个幸福的家庭,虽然父母已经年迈,尽管妻子工作一般……” 生物老师叫张呈良,老家是四川的,生在山区贫穷农村。 他自小学习刻苦,成绩优秀,为了离开贫穷落后的山村,高考时毅然决然地报考了山东师范大学。 四年后恰好遇到一家私立学校——新户高中——高薪招聘老师。 当时国家正式在编教师工资不高,连私立学校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上班后张呈良很积极,也很能干,所教学生成绩比其他班平均分高不少,不过他生得和大部分四川人一样,太矮,还丑,随着年龄增大,找对象成了大难题。 直到他三十一岁那年,终于在多次相亲下,认识了个叫尚静的女孩。 尚静原本是舞厅的陪酒小姐,不过张呈良并不在乎,俩人恋爱一段时间后,顺利结了婚。 新户高中属于贵族学校,老师待遇相当好,不但工资高,还分配福利房——房子直接盖在校园内。 当时的校长叫陈建国,一个五十几岁,头发秃掉一般的矮胖子。 尚静就是陈建国介绍给张呈良的,而且婚前还给他分了一套三居室的精装修房子,这房子和陈建国的房子上下楼。 张呈良的父母年纪大了,而且在老家生活,山东这边没有一个亲人,遇上这样的校长那简直感激涕零,于是更加拼命工作。 在工作上,校长也很器重他。 很快升他为了级部主任兼副教务主任。 虽然很忙,但张呈良乐在其中。 结婚半年,尚静有了身孕。 刚开始张呈良乐得上着课都会笑出声,还和尚静开玩笑,说自己厉害,那月俩人就上过两次,没想到都可以播种成功。 又是三个月过去,尚静的肚子开始凸起来。 张呈良参加一次交流活动,需要去临市出差一周。 谁知道交流活动提前两天结束,一向不喜欢浪漫的张呈良忽然有了个注意,想着买上鲜花给媳妇尚静一个惊喜。 然而回到家,打开门,尚静却并不在家。 他想肯定出去散步了——怀疑的女人身体累,不易常坐。 于是就想着先去校长家汇报一下工作,顺便把给陈建国准备的希小礼物——两瓶茅台——送上,以表示这段时间的感激之情。 于是上了楼,却看到陈建国家的门是开着的。 他正想敲敲门,然后喊一声“陈校长在家”嘛! 就在抬起手正要敲到门面时,忽然屋子里传来一阵嬉笑声,随即是女人的声音:“轻点——你轻点……” 这声音? 他头皮就是一麻,一下子听了出来,这是自己媳妇的声音啊! 正想冲进去,转念一想,也许是自己媳妇和校长媳妇在干啥呢,毕竟两家子上下楼,工作上是上下级,生活中又是邻居。 于是就耐心听着。 谁知媳妇刚说完,又传来个男人的声音:“你以前不是很喜欢这样嘛!” 张呈良大脑“嗡”的一下,人差点晕倒。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正是被自己一直视为恩人陈建国的声音。 一切都不需要解释了! 陈建国所做的一切都是预谋好的——自己一直是个绿色的大王八! 忍无可忍,张呈良大喝一声,冲了进去。 俩人见到张呈良忽然面红耳赤地出现在面前,也有些慌张,但很快冷静下来,先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狡辩 谎话说了一箩筐,但没能再骗得了张呈良。 张呈良怒火中烧,先是把一千多一瓶的茅台砸向这对狗男女,然后直接冲上去,和陈建国扭打到了一块。 俩人都不高,张呈良年轻,但陈建国胖,一时间也不分伯仲。 可毕竟年轻人体力好,几分钟后,张呈良开始占到了上风。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觉得后脑勺一疼,随即晕了过去。 ------------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与鬼对赌 眼前一黑,人晕厥过去。 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两侧各有一个医生在紧张忙活着,还是戴着那种蓝色的手术服、手术帽。 还没等反应过是怎么回事,人随即再次晕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还是躺到床上,医生告诉他,自己吞食了大量安眠药,已经昏睡了十几天。 刚开始他只觉得头晕脑胀,脑中一片馄饨,无法记起昏迷之前的事情。 浑身没有一点力气,甚至都不能自理,就这样又过了几天,昏迷前的往事才逐渐回来。 他恨恨地问来看他的同事,同事告诉他,陈建国因为身体原因主动申请了提前退休,已经带着家人去了南方某城市养老。 他又问自己老婆呢! 刚开始同事们欲言又止,表情看得出很尴尬,在他一再追问下,有个平时比较熟悉的同事才吞吞吐吐开口。 他老婆留下一张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离开了家,至于去了哪里,他们就不知道了。 这毕竟是他们家务事,作为同事,也不好插手。 张呈良很纠结,知道即便是报警,那老家伙也不会受到多重惩罚,但自己以后很难再继续留在这所高薪的私立高中。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学韩信,忍受一时的胯下之辱。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么想着,他便忍了下来,一切等着过几天出院再说。 然而接下来的一番话,让他瞬间跌到冰窟窿。 医生告诉他,因为服用大量安眠药,三分之二个胃被切除,脾脏也损伤严重,以后生活上怕是会受到影响。 一个月后才出院。 新校长对他还算可以,让他继续担任本校生物老师,但不再兼任级部主任和教务副主任。 又过了一年,学校找了个身体不适的理由,把他调到后勤。 后勤工资还不到前勤的三分之一。 不过也实在没办法,因为胃部切除一大半,他体重轻了三十七八斤,体力和精力也大不如前。 关键是陈建国和那狐狸精媳妇的事,弄得他整天心神不宁,性格也大变,哪里还有心思好好教学。 人渐渐变得很阴郁,很消极,甚至很变态。 他千方百计想打问陈建国和狐狸精的下落,然而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越是这样,越生闷气,身体也就越差。 终于有一天,他无意中在网上看到一个“超级邪术”的网站,里面记录了很多奇怪的邪术方法。 于是就跟着学。 其中一个“禁魂术”的邪咒吸引了他。 简单说,“禁魂术”就是控制别人魂魄,奴役魂魄。 于是他有了个十分邪恶的想法。 几个月后,他的邪恶想法付诸了行动。 因为整个四楼都是实验室和仪器室,还有两间图书室和心理咨询室。 尤其是心理咨询室,在高中学校基本属于摆设,平时根本不用,只有来检查的,才会让学生打扫一下,补充点使用记录啥的。 于是偷着谈恋爱的男孩和女孩都喜欢偷着来这里约会。 那次是周六,学校学生本就不多,张呈良收拾完实验室后,准备回家,路经洗涮间时,就听到里面有男女嬉闹声音。 于是忍不住偷窥起来。 就看到了三个女孩中的一个,她正被一个高个子男孩搂着“狂吻俄罗斯”。 他想到了自己失踪的老婆,恨意顿生,于是悄悄记住了女孩的模样。 以后类似的事情又发生过两次。 至于她怎么杀死了三个女孩,张呈良不愿意再提起。 每害死一个女孩,他都先把尸体放到一处阴暗不会有人的地方,同时用禁魂术,把女孩的魂魄固定住。 接下来他做了一件让人匪夷所思,震惊无比的事。 他照着网站的邪术自杀了——准确说,是完成了“魂魄转移”。 张呈良用一种极度变态的方式结束了自己性命,从此他的魂魄开始控制着被他囚困仨女孩的魂魄。 为了报复,他指示着制造了之后的十几次命案。 学校随后关门。 …… 讲完这些,张呈良朝我阴冷地一笑。 秦新鹏叹了口气,从情感上,他很同情张呈良的遭遇,换做任何人,这些经历都会把人弄疯。 “你想怎么样?” “善恶终有报——难道不应该嘛?” 秦新鹏哑然。 就在这时候,一侧的柜子后面闪出两个模糊的阴影,秦新鹏看得出,正是吸引自己来到这间屋子的那两个魂魄。 张呈良手一挥,两个黑影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你这是干啥?” 张呈良的模样也已经有些模糊,他声音更加阴冷:“我痛恨这种狗男女,所以我取走了俩人的魂魄,让他们承受该有的惩罚!” 话外之音,俩人不属于正当的男女关系。 “可这也不该致死啊!” 秦新鹏随口回道。 张呈良没接话茬,而是反问秦新鹏:“我现在知道你的目的——我的对错你判决不了,谁也无权判决,如果你愿意,咱们赌一次!” “赌?”秦新鹏猝不及防,反问,“怎么赌?” “天亮前,你能找到那仨女孩的尸体,我会解除对他们灵魂的封印,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我会留下你的魂魄,就像他们一样。” 说完,手再次一挥,两个黑影再次抖动起来。 “好!”秦新鹏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那那如果你骗我,怎么办?” 张呈良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你放心,人会骗人,人会骗鬼,但鬼不会骗人。” 老济也是这么说的,秦新鹏信了。 再次眨了眨眼,抬起头,张呈良不见了,两个黑影也不见了,一切似乎根本没存在过。 秦新鹏深吸了口气,脑中回顾张呈良刚才讲述的那番话。 “就算把整栋大楼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三个女孩的尸体。” “三具尸体藏在个阴冷潮湿,不见天日的地方。” 秦新鹏琢磨着走出大楼。 又想起昨晚在店铺里见到那女鬼的情景,她浑身湿漉漉的,说自己仨人每天都承受被水泥浇灌的痛苦…… 校园内哪有符合这些条件的地方呢? 秦新鹏走在校园内,用夜视眼环视四周,胡乱琢磨着,被晚风一吹,更凌乱了。 首先确定不在楼内——除了楼内,其它可选择的藏尸之地并不多。 秦新鹏先走进位于操场边上的露天厕所里,一想,厕所属于人员聚集地,即便是晚上——半夜——也会有人进出,根本没时间隐藏三具尸体。 转悠了一个小时,秦新鹏的视线定格到位于明德楼后面的一个隐蔽角落里。 那是学校的垃圾池,整个学校的垃圾废水都集中到这里,然后由专门的垃圾车集中处理。 走过去后,秦新鹏看到垃圾池一侧还有个水泥做的大池子,仔细看,这水泥池子一侧还有个牌子,上面有几个模糊的黑色字——化学药品处理中心。 ------------ 第一百四十六章 第二个赌 秦新鹏闭上双眼,感受到了眼前的水泥池子里传出一股阴煞之气。 心中一惊,同时也一喜。 “难道变态的张呈良把尸体藏到了这里面?” 这么想着秦新鹏开启透视眼,朝着水泥池子望去。 刚开始只是看到黑漆漆的一片。 其实学校的很多设施仅仅是摆设,例如消防栓,例如灭火器,再比如说这种化学药品处理的水泥池子。 他存在的意义仅仅是为了应付检查。 再仔细看,果然看到里面的四个角落,各蜷缩着一具尸体。 “怎么是四具尸体?” 秦新鹏不禁疑惑起来。 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他也顾不得脏不脏,转了一圈,找到水泥池子的盖子,掀开后,钻了下去。 顿时一股难闻的刺鼻气味呛得他连连咳嗽,赶紧捂住了鼻子。 “怎么这么臭!” 里面空间并不大,他只能弓着腰往其中一个角走去。 这角落里蜷缩着一具女人干尸,浑身用丝绸状的布料缠着,明显看得出这是个年轻女孩,还被画过妆,精心打扮过。 因为水泥池子一多半位于地下,此处又是两栋楼之间,常年不见阳光,所以尸体保存相当好,与其说是干尸,还不如称呼湿尸恰当。 “没错!” 秦新鹏赶紧转身,走向左侧另一个角落。 一句差不多的尸体摆在这里。 再顺时针走向下一个角落,他之所以这么着急,是想弄清,除去三个女孩的尸体外,另外一具尸体是谁的。 看到第三具尸体后,心中的疑惑瞬间有了解释。 竟然是生物老师张呈良! 原来他的尸体在这里,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秦新鹏正想毁掉张呈良的尸体,因为在道学上,这属于“金身”,一旦“金身”被毁,元神或者说魂魄的能力值会直线下降。 手里的古剑已经举起,他又犹豫了。 “毕竟和张呈良打了赌,鬼不能欺骗人——如果我现在毁掉他的尸体,是不是算欺诈鬼了呢?” 稍一犹豫,还是把手缩了回去。 就在这时候,外面想起一阵听不清是哭还是笑的声音,这声音传到耳朵里,只让秦新鹏觉得毛骨悚然。 一愣神,赶紧冲出去。 张呈良就站在十米左右的地方,正冷冷地盯着他。 “我好像赢啦!” 秦新鹏直言道。 “对!你赢啦!” “那咱们的打赌……” 张呈良微微一笑:“放心!我愿赌服输,不过……不过……” 秦新鹏浑身一怔,担心老变态又有啥幺蛾子:“不过什么?” “你觉得我解除她们灵魂封印后,会是最好的结果?” 这话秦新鹏有点听不明白,忙反问:“你这话啥意思?” “她们怨气太重,一旦离开我的掌控,怕是会害死很多人!” 听到他这么说,秦新鹏忍不住笑了:“你还会担心别人的死活?” 张呈良也是一声冷笑:“你以为我原因那么说嘛?一旦开始后,其实我根本无法掌控——在害了那么多人后,她们的怨恨和煞气也随之越来越重。” “这都是你咎由自取!” 张呈良点点头:“我知道自己被怨恨冲昏了头脑,尤其是当我从医院出来后,又听到个更加可怕的消息。” “奥?什么消息!” “我远在四川老家的年迈父母,知道我的事后,相继病倒,没几天就去世了——我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说完发出一阵呜呜呜的怪声。 “你的苦我知道,你的恨我也懂——我父母也是被害死的,至今还没真正查清原因——你这是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如果你父母在天有灵,你认为他们希望看到你这样?” 张呈良沉默了。 沉默了足有一分钟,秦新鹏就这么看着他。 “好吧!我承认自己错了——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我有办法化解她们心中的怨恨,但没法化解自己心中的怨恨。” “你的怨恨?” “对!如今我们四个的魂魄属于互相依存的关系,简单说,如果我的怨恨没法消除,她们的怨恨也就没法消除。” “你想怎样?” 张呈良淡淡一笑:“事已至此,真的已经不是我想怎样就怎样了,我只想报仇——至少还我一个公道,否则心中这口气放不下!” 原来如此! “如果我能找到陈建国,以及……以及你的前妻,你希望他们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善恶终有报!如果四年前,我肯定想那他们用刀砍成一块块,然后泡在福尔马林里——不过现在已经想开了,只希望公诸于世他们的丑事,然后让法律给个应有的惩罚。” “奥!那咱们就再赌一次!” “怎么赌?” “还是以一天为期,我帮你完成心愿!” “你……你能做到?你到底是什么人?” 秦新鹏也不想隐瞒,主要是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我身份比较特殊。”秦新鹏指了指脚下,“现在兼职给他们打工!以前在派出所法证科上班,和所长刑警队大队长他们都很熟,正常情况,应该可以查到。” 张呈良似乎有点害怕:“你是阴差?” “谈不上吧!兼职的。” “那好,咱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鬼不会欺人。” 秦新鹏淡淡一笑,轻声回道:“别人我管不了,反正我从不会欺骗贵。” …… …… 初冬的早晨已经挺冷,从新户高中爬出后,秦新鹏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衣服已经脏得不成样子,既有自己的汗水,也有水泥池子里弄的脏东西。 好不容易拦住一辆出租车,一看秦新鹏浑身脏兮兮的样子,司机咧咧嘴,意思很明显。 “我多给你一百元!” “那……那好吧!”司机勉强才答应。 上车后,秦新鹏随口说了自己店铺的地址,因为一夜没睡,上车后直接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兄弟,到地方啦!” 睁开眼,下了车,秦新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先回家洗个澡,然后换身衣服。 不过事已至此,也只好先到店里。 二楼倒是也有浴室,不过那是为刘晓辉特意安装的,倒是也可以用,不过自己没有换洗的衣服啊! 看看一身脏东西,秦新鹏一咬牙,先洗洗再说,也管不了那么多啦! 进门后,只有刘晓辉在店里,她看到秦新鹏一身藏样,惊得张大了嘴。 “你这是去干啥啦?” “一言难尽!我得……我得先去洗洗……” “奥!” 秦新鹏赶紧上了,刚拉开浴室的门,身后传来刘晓辉的叫喊声:“等等——先别进啊!” 声音里带着娇羞。 ------------ 第一百四十七章 鬼有鬼报 “什么?” 秦新鹏已经拉开了门。 话音刚落,看到洗刷间内挂着的比卡丘女士内衣,还是三角的性感内衣,他感觉自己知道刘晓辉喊“先别进”的原因了。 看着,然后呆住了。 刘晓辉挤过愣愣的秦新鹏,冲进去,拿起内衣低头跑回卧室。 这一幕让秦新鹏既感到不好意思,又觉得愧疚。 人家可是住豪华别墅,开卡宴的富家女,而且还是法学研究生双学士学位,却宁可陪着自己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连个晒衣服地方都没有。 “你洗吧!” 正不知所措,卧室里传来了刘晓辉娇羞的声音。 “好!” 秦新鹏关上门,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冷静了点。 正洗着澡,门外传来刘晓辉悠悠的声音。 “需要帮你搓搓背?” “啊!” “我没别的意思——看你一身脏东西……” “如果你原因,那……那好吧!” 外面声音里立刻掺杂着责怨:“什么叫我愿意——我是问你是不是需要,不需要就拉倒!” “我愿意!我也需要!” 秦新鹏赶紧说。 “那好吧!这是你找的我啊!” 门被缓缓打开,秦新鹏赶紧转过身,随即就感觉到一双轻柔的手抚摸自己后背,空气中回荡着粗重的喘息声…… 洗完澡,才想起没有衣服换。 秦新鹏本想打电话让堂弟赶紧回家那一套送来。 谁知连续打了好几遍,堂弟硬是不接电话。 “算啦!我去给你买一套——就到附近的男装店,很快的。” 秦新鹏裹着浴巾,双手下意识地挡在关键部位,毕竟此时此景,就算是亲兄弟也不会听话。 “那我就这么等……” 刘晓辉嘴巴撇了撇,声音一扬:“等着!” 说完转身从自己卧室衣服柜子里拿出一套粉红色睡裙。 “先将就着吧!” “这怎么行呢!” “不愿意,你就这么光着吧!” 说完朝他坏坏地一笑,转身下了楼。 一天时间并不多,秦新鹏赶紧联系刘增富,把新户高中的事情简单一说。 毕竟是朋友,对方也了解秦新鹏在这方面的能力,半小时后,又打给秦新鹏。 “已经基本查清楚啦!” “陈建国在哪?” “湖南的一个县级小县城,我托熟人联系了当地派出所,了解了些基本情况,他在四年前先是离婚,然后再婚……” 秦新鹏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再婚的对方是不是叫尚静?” 刘增富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这你都知道?” 答案不言已明。 “富哥,我想问一下,如果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陈建国在担任新户高中校长期间犯过故意伤人罪,以及重婚罪,按照司法程序应该怎么处置?” “奥!”刘增富思考了十几秒钟,“应该先由法院提起上诉,先后根据证据进行拘留,剩下的司法程序你应该很清楚。” “你估计这样会判几年?” “不一定——具体还要看证据以及犯罪事实,再说这些都是法院的事。” “那好我明白啦!” 记下陈建国现在的居住地,秦新鹏道了声谢后,挂掉电话。 挂掉电话,秦新鹏更纠结了。 不但害怕这个结果无法让张呈良满意,其实他自己都不满意。 “怎么办?” “如果把他交给张呈良……” 一天时间,正常做法肯定没法把陈建国和尚静带回来,或许可以把张呈良带去湖南。 秦新鹏记得阴司淘宝小程序上有个“魂魄空间转移符”,可以让魂魄瞬间转移到想去的地方。既然正常渠道没法让坏人承受应有的惩罚,那就走捷径! 这么决定后,秦新鹏心里反而踏实了。 很快到了傍晚,秦新鹏再次来到新户高中,这次算是轻车熟路。 他来到明德教学楼一侧的垃圾池旁,和昨晚离开前,曾和张呈良约定再次见面。 果然天一黑,一个模糊的黑影出现了。 “怎么样?” 一现身,张呈良立刻开口问。 “查到了——不过有些事还得和你商量……” 听完秦新鹏的一番话,张呈良很激动,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我可以把你送到陈建国现在所在地,但你也得保证,除了陈建国和尚静外,不能惊动任何人,而且不要留下任何不该留下的痕迹。” 张呈良生前毕竟是山东师范大学的高材生,这话一听便明白。 “好!我答应你。鬼是不会欺人的。” 秦新鹏淡淡一笑:“我也不会欺骗鬼。” 在使用“魂魄空间转移符”时,秦新鹏叮嘱张呈良:“一张符仅有一炷香时间,大概十五分钟左右,我一次使用两张,也就是说你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张呈良悠悠地回道:“够啦!” 两张黄色道符一甩,张呈良的魂魄凭空消失了。 秦新鹏长叹一口气,望着已经荒废的校园。 从楼房已经整体设施,可以看得出学校曾经的辉煌。 这么好的一所学校,就因为一个校长的龌龊行为,不但害死了十几人的命,还导致学校关闭。 但从法律上,这十几个人的命以及学校的损失又不是陈建国的责任。 所以这个世界上,除了道德和法律外,还应该有第三种惩戒方式…… 不知不觉过了半个小时,忽然眼前凭空出现了个黑影。 “怎么样啦?” 秦新鹏赶紧问。 “谢谢你!”张呈良轻轻地说,声音里带着疲倦,也带着轻松。 “不用谢,这是咱们的赌注嘛!” 秦新鹏笑着回道。 “我会遵守的!”说完他张开双臂,只见一股黑气从张呈良的口中冒出,紧接着他的身后出现了两个黑影,黑影嘶吼着,冲向张呈良。 还没等秦新鹏明白怎么回事,张呈良的魂魄已经四分五裂,并逐渐消失在了空中。 看得秦新鹏触目惊心。 “卧槽!这是鬼打鬼啊!” 张呈良的魂魄消失后,两个女鬼才渐渐显身。 “你们……” 秦新鹏刚开口,俩女鬼一先一后跪倒在地。 “谢谢你救了我们!” “不……不用客气!” 秦新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时候又是一团黑影出现在了几米外,秦新鹏一眼认了出来,正是那晚去店里找他的女鬼。 她也走到两个女鬼身侧,跪了下去。 “大家都起来吧!真是……真是不敢当……” 仨女鬼朝着秦新鹏磕了几个头,然后抱在了一起。 空气中荡漾的女鬼奇怪的哭声。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们……放心吧!一会儿我就报警,保证让这件事公诸于世……你们的家人肯定会来帮你们收尸……” 去过店铺的女鬼第一个开口:“我们被人害,但也害过别人,这一切就这么结束吧!” 两外两个女鬼也相应。 “对啊!事已至此,还能咋样?”第二个女鬼话语里带着哀怨。 “我只想还能见见父母——算啦!已经过去了四年,就这样吧!” 第三个女鬼话语里带着不甘。 秦新鹏有些动容,长长叹了口气:“无论是人,还是鬼,可能都会有自己的遗憾吧!或者这才是真实的生活。” 几个女鬼同时点了点头。 “我唯一能做到的是送你们进入三道轮回,重新投胎——毕竟你们已经死了四年,这是人的世界。” 第一个女鬼淡淡一笑:“我们懂,如今也算是报了仇——那就再次谢谢你啦!” “真的不用客气!” 画出“重生符”前,秦新鹏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我想知道,害了你们的生物老师怎么样啦? 第三个女鬼冷冷道:“我俩已经撕碎了他的‘人魄’,让他魂飞魄灭。” 秦新鹏再次长吁一口气,他知道所谓的魂飞魄灭是把魂魄彻底消灭了,连重新投胎的机会都没有——至于去了哪里,可能在传说中的阿鼻地狱受尽折磨吧! 或者这也是他应有的惩罚。 画出三张道符,甩向三个女鬼。 女鬼渐渐消失,在彻底消失的一刹那间,空气中回荡着两个字,好像是“谢谢”,又好像是“再见。” 秦新鹏呆呆地站了足有十几分钟,才拿出手机给刘增富打电话。 “富哥,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搅你,我现在就在新户高中,你带人来吧!当年三个高中生失踪的案子可以破了,另外——算了,等你来到后就知道了。” ------------ 第一百四十八章 那就今晚 几辆呼啸的警车把这所废弃的校园照得通亮,十几名刑警队员和五六名法证科前同事围在水泥池子四周。 “鹏啊!你……你说当年失踪的三个女孩就在里面?” 秦新鹏微微摇摇头:“是她们三个的尸体!” “对!对!我就这个意思。” 刘增富也是满脸阴沉:“开始吧!” 刑警队员和法医们一起行动,锤子、镐子全都用上,大半个小时后才把钢筋水泥混凝的盖子敲开。 伴随着一股刺鼻的恶臭味,四具尸体赫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你小子有两下子!这案子脱了四年,看来今天终于可以破案。” 刘增富轻轻拍了拍秦新鹏的肩膀。 秦新鹏忍不住笑出了声,但并不是为刘增富的一句表扬。 他瞟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才夜里十一点四十八分,也就是说自己这次任务又顺利完成,只能受奖励咯! 剩下的就是警方的事了,秦新鹏想回去,刘增富淡淡一笑,吩咐跟着准备记录口供的文职开车送他回去。 看来今晚面对的都是死人,并不需要录口供。 坐到车上,走了几分钟,开车的文职警察问:“去哪?” 其实一上车,秦新鹏就在纠结。 去哪呢?是回家,还是回店里! “送我回店里吧!”最终理智还是被欲望打败。 开车的文职警察秦新鹏认识,姓王,同事们都喊他小王。 小王纳闷道:“这都凌晨了,还去店里干嘛?有人着急买东西?” “管你什么事!开你的车吧!” 俩人几乎同事呵呵一笑。 自己有店门钥匙,其实仔细琢磨,从一开始,刘晓辉就对他就是百分百放心,或许对他还满怀期待吧! 自己悄悄开门,又悄悄反锁,感觉很刺激。 上了二楼,推了一下刘晓辉卧室的门,里面依然反锁着,这次秦新鹏只好敲门了,因为卧室的钥匙他并没有。 “咚咚咚——” “谁啊?” “是我!” “你回来啦!” 随即门被打开,刘晓辉穿着粉红色睡衣,睡眼朦胧地朝他笑了笑,然后转身躺到了床上。 秦新鹏也紧随其后,三下五除二,扯下衣服,甩掉鞋子,跟着躺了上去。 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都在无言中。 早晨睁开眼,秦新鹏看到趴在自己怀中,熟睡的刘晓辉,心中涌出一股难以言明的幸福感,看了她一会儿,这才想起来,不知道阴司交流群里有没有通知已经完成任务。 点开手机,只看了一眼,自己忍不住笑了。 “恭喜你顺利完成任务,奖励金额二十七万五千元。” 点开积分看了一眼,本次获得积分四五十分。 随着完成任务的次数越来越多,他逐渐总结出阴司交流群的奖励金额为什么有时候多,有时候少,似乎和难度以及解救魂魄的冤屈程度成正比。 看看自己手机上的余额,共计一百七十多万,加上那次卖玉所得的五百万,以及之前剩下的几十万,自己已经拥有了七百多万。 秦新鹏倒是没想着怎么花钱,他想先攒着,因为他发现随着自己手机中余额数增大,货架上的商品也越来越多。 越贵重的商品,越神奇,他很想看看到最后还会出现什么样的神奇宝物。 俩人腻歪到十一点才起床,刚开始彼此还有些尴尬,可慢慢的也就习惯了,还很上瘾。 秦新鹏心中有个好奇,他想知道昨晚张呈良是怎么对待陈建国和尚静那对狗男女的,本想问问刘增富,又一想,俩人现在住在湖南,距离一万多里地,刘增富肯定也不知道,况且现在应该正忙着处理新户高中的案子。 他想到个办法,于是赶紧搜索了俩人居住地的贴吧。 果然贴友的能力是无穷的,当日点击量第三的帖子便是“北方某退休高中校长两口暴毙,死状惨烈死因可疑已立案”。 点开就看到先是几张照片。 一个矮胖半秃老汉光着身子仰面躺在地上,双手掐住自己脖子,双眼死死瞪着天花板。 一个身材还算标准的女人直接把头塞进了马桶里。 俩人应该都死了。 “这个张呈良也不是省油的灯,不过转念一想,这也算是恶有恶报。 至于这个“已立案”三个字,秦新鹏看了后想笑——纯粹白白浪费时间!案子最终肯定不了了之顶多解释为意外。 世间的很多案子都这样,其实疑点重重,就是没法破案,最终成为悬案或者扣上“意外”的帽子。 不管怎样,这件事算是有个比较圆满的结局。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秦新鹏就这么过着重复的日子,没事时和刘晓辉待在店里,倒也舒坦。 两个月后,每天都看着很忙碌的堂弟哭丧着脸来到店里。 “哥啊!你得……你得再帮我一次!” 秦新鹏一下子从叠椅上跳起来:“啊!你不会又去赌博输了很多钱吧?” 堂弟苦笑着摇摇头:“哥——我再去赌博,那还算是人嘛!” “那你惹啥事啦?” “是……是小玉,她怀孕啦!” 一侧的刘晓辉当场笑喷,秦新鹏也忍不住笑了。 “我说兄弟,你可以啊!够厉害的!” 堂弟脸羞得通红:“哥!我都快急死了,你……你还笑话我!” 秦新鹏反问:“你急什么啊?当初干坏事的时候,就没想到今天?”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不是……不是没控制住嘛!” “这是好事吧!” “好事?” “是啊!” “小玉父母知道后,还不一定怎么办我呢!” “瞎扯!他们没准高兴得合不拢嘴。” “不可能吧!” “相信哥,这样啊!那店铺我其实已经买了下来,就当你的彩礼吧!” 说着,去二楼抽屉里拿出那家店铺的房产证和许可证。 “哥——你真是太好啦!”他憨笑一声,挠了挠后脑勺,“我是不是先和爸妈说一声?” “你应该先和小玉商量一下,然后和她父母说说,第三步才是把叔叔婶子叫来提亲。” “那行!哥听你的。”他转脸看向刘晓辉,“咦?你和嫂子就没有啥计划?” 秦新鹏赶紧装糊涂:“啥计划?” “哥啊!不如你也学学我,失误一次!” “你小子,前奏!” 说着,抓起一侧的笤帚就追过去,堂弟已经哈哈大笑着跑出去很远。 回到商品,刘晓辉红着脸低着头。 “怎么啦,不好意思,我这兄弟净胡说八道,你……” 没等他说完,刘晓辉忽然抬起了头:“谁说他是胡说——我爸妈跟我说了好几次,想叫你去家里吃饭,你到底啥时候去?” “这个……这个你决定吧!” “我决定?”刘晓辉坏坏地一笑,“你说的?那就今晚!” “这么着急?” “说话要算数!” ------------ 第一百四十九章 那座山的秘密 再次踏进刘晓辉家的别墅,老两口子早已在别墅院门口等着。 “鹏啊!快……快进屋!” “我……” “你俩的事,其实从你们上一次来,我们老两口便已经知道了。” “可是……” 秦新鹏刚想解释,上一次来,俩人其实还什么事都没有。话刚出口,却被一侧的刘晓辉拉了一下。 心想也是,解释啊!没意义。 一顿饭吃得很开心,秦新鹏也逐渐放松下来。 饭后沏了一壶茶,秦新鹏刚喝了两口,刘晓辉的妈开口问:“你俩商量商量尽早结婚吧!” 一口茶喷到了地上。 “妈——” 刘晓辉爸爸也呵呵一笑:“你妈说得对!趁着我俩身体还允许,帮你们看看孩子。多好啊!” 秦新鹏直接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想到这个准岳父比准岳母还着急,婚事还没提上议程,已经说起孩子。 “爸妈,不早了,我们先走啦!你们……你们早休息啊!” 刘晓辉说完拉着秦新鹏便往外跑。 “伯父,伯母,那……那我们先回去啦!” “好!好!” 身后传来俩人爽朗的笑声。 坐到车上,秦新鹏故意逗刘晓辉:“刚才你好囧啊!怎么,也会害羞?” 刘晓辉瞪了他一眼:“还不是照顾你的小脸面!” “胡扯!” “还不承认!” 俩人回到店里,躺到床上。 “晓辉!” “嗯?” “其实我还是放不下父母的案子。” “我也很想查清姐姐的事……” “我或许有办法!” “奥?啥办法?” “等我完成足够的任务,赚取足够的钱,或许可以解锁某种神奇的功能,可以穿越,或者再现当时他们出事时的场景。” “需要多少钱?我可以向……” 秦新鹏摆了摆手:“我说的钱,必须是我通过一次次完成任务赚取的,其它钱即便一千万一亿也没法解锁更多的功能。” 这也是这段时间里,秦新鹏总结出的经验。 阴司淘宝小程序货架上的商品数量,余额积分都有关系,所以他知道这事后,从不动用任务完成换取的金钱和积分。 另外他还知道了另外一个秘密——其实这不算秘密。 那就是为啥死了几十年的鲁大师一定要收他为徒,大概有两个目的。 一是只有正式收徒,才能让老济师兄传授他本门的道法道术。 二是让自己有师门,这样完成阴司交流群任务时,会少很多阻碍——毕竟也是有编制的兼职阴差。 他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只要自己努力干,好好干,并且干好,一定会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第三天叔叔婶子来到东营,叔叔看到秦新鹏后,老泪纵横,直言这些年对不起他,也对不起死去的哥哥和嫂子。 秦新鹏并不怨恨他,其实他知道这些年自己上学的很多花费都是叔叔背地里找人给他的,另外叔叔也会隔一段时间给他初中、高中甚至大学的老师打电话咨询情况,当然每次都让老师保密。 亲人一抱解恩仇。 双方聚在一起吃了端饭,当然主题是订婚。 秦新鹏叔叔拿出一张卡:“亲家啊!这卡里是我和他妈这辈子的积蓄,不多,六十八万,就作为聘礼吧!小程这孩子能娶到小玉,那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也是我们老秦家的福气。 这话说得很诚恳。 双方都有些动容。 “财力不财力的,我们两口子也不在乎,反正就这一个滚女,我们的钱不也是她们的?都一样!”郝小玉妈妈笑着说,“另外,新鹏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还帮我们开了店铺,昨天我才知道这店铺他已经买了下来,送给了小程。” 秦新鹏忙解释:“不对啊!” “不对?哪里不对啦?” 郝小玉妈妈愣了一下。 “这店铺是我当哥哥的作为聘礼之一,送给二位的,连过户的名字,都是郝叔的名字。” 郝明杰站起来,紧紧握住秦新鹏的手。 “鹏啊!叔啥也不说啦!” 商量完婚事的第二天,秦新鹏再次回到东营市派出所。 “鹏啊!那五百万我不能要!” 付永涛见到秦新鹏,立刻掏出银行卡递过去。 “不要就不是兄弟啦!这钱本来就有你的一半!” 付永涛抿抿嘴,反问:“你来肯定有啥事吧?” “嗯!我想让你陪着去看看老宋!” “这事——其实我早就想约你,你,我,还有志伟,咱们早该去看看他。” 说走就走,三个人开车到了关押老宋的监狱。 因为事情查的很清楚,老宋只判了三年,表现好的话,两年出头便可以出狱。 老宋穿着囚服走出来后,仨人都呆住了,因为之前消瘦的老宋不但白了,也胖了,整体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宋哥!” “宋哥——” 老宋淡淡一笑,很从容。 “董集乡刘家村的事情可能还没有完!”老宋摆摆手后,话锋一转。 “啥意思啊?” “我父亲他们当年在山里发现了个天大的秘密,当然周家之所以发迹,也和这个秘密有关。” 秦新鹏点点头,压低声音问:“秘密是不是山是个古墓?” 老宋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不过好像和咱们国家的气运或者风水格局有关!我之所以做这些,其中有个目的就是查清楚这件事……” “怪不得七八十年年前,日本人不惜死那么人,也要占领那座山,而我方更是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它。” “是啊!所以,我想让你们继续查下去——其实什么秘密真的不重要,只要对咱们国家和人民没有危害,如果把这个秘密永远掩藏下去,或者消除它,可能也是好事!” 老宋的话,付永涛和崔志伟并不明白,但秦新鹏却是秒懂。 “好的!你的想法我全明白!放心!” 老宋朝他点点头。 四个人又聊了点别的。 “其实在监狱的这几个月,是我活得最踏实的一段时间!这样挺好,等我出去后,就朝着人不多的地方,好好享受一下清净的晚年生活。” 这话传到秦新鹏他们三人的耳朵中,有些凄惨,但老宋却是很诚恳地说的,当然也是心里话。 离开监狱,秦新鹏正准备再回一趟刘家村,没想到当晚刚和刘晓辉一番云雨后,床竟然更猛烈地晃动起来。 刚开始刘晓辉还以为秦新鹏搞恶作剧,羞红着脸捶了他一圈:“知道你厉害啦!都完事了,咋还弄出这么大动静……” “不是我啊!” 俩人喘着粗气互望了一眼,恍然大悟,这它娘的是地震了! ------------ 第一百五十章 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大结局) 东营这一带属于非地壳活动频繁区域,有文字记载以来,最近的一次地震是元朝时期,已经是五六百年前。 今天怎么会突然地震呢? 慌乱间,秦新鹏拉起刘晓辉就往外跑,俩人跑到楼下,这才注意到都没穿衣服。 正纠结着,才感觉出来,地震似乎已经停止。 来的快,去的也快! “你……你怎么这样子就拉着我!”她赶紧蹲下去,把脸深深埋进了怀里。 幸亏没有外人,秦新鹏直接把刘晓辉抱进怀里,紧紧搂着上了楼。 “你……你讨厌……” 半个小时后,秦新鹏无意中看到今日头条上有则爆炸性新闻: 董集镇刘家村附近发生8.2级地震,村子后面的山整个沉了下去,并且冒出了黑水…… 秦新鹏忍不住惊呼出声,吼道:“卧槽!哪有这么巧的事!” 刘晓辉被我吓一跳,手里的衣服架子掉到了地上,忙捡起来问我:“咋啦?” “那座山沉了下去!” “哪座山?” “就是咱们一起去的,刘家村后面那座山!” “啊!原来地震中心在哪里?” “我觉得这事很蹊跷,不过……不过倒是也省事,我不用再去。” 刘晓辉微微一笑:“这么想就对了!或许这是最好的安排。” 帮着堂弟忙活完婚事,看着自己叔叔一家三口和刘晓辉一家和睦乐呵的样子,秦新鹏忍不住轻轻露出了笑容。 半年后老济已经把自己会的所有的道术、道法传给了秦新鹏,并且告诉他之前送给他的黑色玉石是本门的宝物。 这是块上古宝物,据说来自一块大陨石,经历过不少道门高人之手“把玩”,已经算得上一块灵玉。 至于这块玉有何神力,老济表示也不知道。 他只是按照师父的托梦要求,把他传给秦新鹏。 “鹏啊!你修习道术的天赋是我平生见过的人中,最好的!我这点道行并不算啥,要想学习更高层次道法,还得靠你自己。” 说完拿出一本线装的古书,双手恭敬地交给秦新鹏。 “这是?” “也是师父托梦让我给你的,只是我原本以为怎么也得二十年,你才能掌握,没想到这还不到半年……” 老济双目里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同样双手接过,只见书封皮上写着“道门袁术”四个大字。 “鹏啊!里面都是高深的道术,我的……我的任务总算完成喽!” 秦新鹏手机里的余额已经达到七位数,而与之对应的是很多奇特的商品。 每增加新的商品,秦新鹏都会仔细阅读下面的商品说明,始终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又过了几个月,手机上的余额又增加了几百万,秦新鹏终于看到了一件奇怪的商品,名称叫“时光倒流符”。 赶紧看下面的说明:价格一千六百万。 使用方式:购买者可控制思维任意穿梭不同时空,一次购买有效期为十天。 暗骂了一句,这它娘的也太贵,十天一百六十万,平均一天一百六十万。 不过只要能弄清父母被害的真相,这些钱,他不眼都不会眨一下。 一咬牙,正准备点击购买。 却看到旁边还有一句话:购买者还需道行达到七级以上。 七级? 这属于道家道语,简单说就是根据自身道行把修道人分成十一个级别,最好的是十一级。 再高的,都统称神仙级。 据说八级以上,可以比一般人长寿,例如张三丰,据说他百岁时已经达到了十一级,后来离开武当山后,云游四海最后达到了神仙级。 历史上没有明确记载张三丰的去世时间,有的说活了二三百岁,还有的说至今还活着。 所以想要达到七级,也不是一般道士可以做到的。 至于自己算几级,平心而论,刚过五级,老济也不到六级。 说起来大半年时间就达到了五级,似乎再升两级并不是难事,其实事实不是这样。 道行级别越往上,难度越大,需要的时间也多久。 老济说过,世间达到六级的道门中人已经是少数,至于达到七八级的,更是凤毛麟角。 这么说吧,一个人从五级到六级,每个三十年几乎不可能做到。 刹那间,就感觉自己是个烧的火热的炉子,被人狠狠地浇了凉水。 秦新鹏把这些想法和老济交流,问他有没有好办法可以快速提高道行。 老济微微一笑,用半开玩笑的方式回道:“办法吗,也不是没有,最简单的是去茅山或者武当山寻访高人。” “高人?” “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是凡间,却也生活着不少仙人,就如同咱们师父,道行到了一定境界,羽化后,可以在下面任职——当然,还有很多,虽然有师父的本事和道行,却喜欢追求闲云野鹤的自在生活。” 秦新鹏点点头:“这些人肯定不喜欢都市的热闹生活,会隐居山林吧!” “对!你如果能找到他们,或许可以帮助你在短时间内达到,或者超越八级。” 这念头开始在秦新鹏心中萌芽。 但是他也只能想想,就算是真想去,也不能去,因为还得完成阴司交流群里每周发布的任务。 又过了大约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阴司交流群的任务忽然升了级,任务开始分成“高难度”,“中级难度”,“一般难度”,“简单任务”四种,分别对应的奖励金额也不同。 为了尽快弄明白父母的事,他每次都选择难度最大的,当然奖励也最丰厚。 刘晓辉总是默默支持他,甚至有时候还充当司机。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秦新鹏很知足,有时候也纠结过,是不是放弃,最后还是刘晓辉鼓励他继续坚持下去,寻梦到底。 手机余额超过了八千万,忽然他收到一天提示。 “如果你获得的总奖金超过一个亿,那么阴司会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可以选择继续兼任阴司公务员,也可选择辞去工作——一旦选择辞去工作,你会自动退群。” 这让秦新鹏很纠结,退群后倒是可以去茅山或者武当山寻访高人拜师,却不能再购买阴司淘宝小程序上的商品。 很纠结! 又过了大约两个月,在完成一次十分凶险的任务后,阴司交流群发出提示: 恭喜你,你的余额已经达到了一亿元,请问是否选择辞去阴司公务员职务? 想想刘晓辉,想想很多平凡的人,想想堂弟一家三**着的小日子,秦新鹏忽然很羡慕。 “或许我应该开始新的生活啦!” 一咬牙,点击了“退出”。 提示:你真的确定辞去阴司公务员? 不再犹豫,再次点了“确定”。 没想到手机突然黑屏了,然后冒出一句话:感谢你为阴司服务做出的贡献,为表感谢,阴司会满足你任何一个愿望,条件是付出所有通过完成阴司任务获得的奖励。 请问是否同意? 秦新鹏心里冷笑一声:哪有这么夸张!还能满足任何愿望?难不成还可以让我父母活过来? 脑中这么想着,随手点了一下“同意”。 忽然手机一闪,然后自动关机了。 赶紧再次打开手机,一查余额,顿时心就凉了半截。 一亿多块钱,现在竟然一毛不剩。 真是坑人呐! 想翻出阴司交流群看看里面又说什么了,结果翻了好几次,阴司交流群竟然没了。 妈的!真的把自己踢出了群。 气的秦新鹏想摔手机,就在这时候,门外走来两个人,秦新鹏瞅了一眼,先是觉得这俩人有几分熟悉。 这是一男一女,都穿着警服,奇怪的是,这种警服是十几年前的款式,现在早就不用了。 俩人进屋后,环视四周,一脸的茫然。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男的朝着秦新鹏轻声问,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这里是德民街啊!” 秦新鹏随口回道,越瞅,他越觉得俩人很熟,而且是那种十分亲切的熟悉。 这种感觉很强烈,也很特别。 “德民街?德民街怎么变得这样啦!” 这话让秦新鹏他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德民街一直这样啊!” 男的摇头如拨浪鼓:“不对!不对!德民街我们两口子几乎天天走,怎么会是这样呢——好多店铺换了样式。” 这话勾起了秦新鹏的好奇,他再次仔仔细细打量了俩人一遍,忽然想到阴司交流群弹出的最后一句话。 “我的愿望……的确啊!余额里所有的钱都不见了,而且我也退出了阴司交流群……难道让父母活过来的愿望真的实现了??” 再看看俩人的样子,可不就是自己父母嘛! 激动的秦新鹏直接想扑过去,高喊一声“爸妈”,可还是害怕会出错,只好强忍住心中的激动,想再次验证一下。 “请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这一刻,秦新鹏已经热泪盈眶,只靠一口气忍住不哭出声。 “小伙子,你问我们名字有啥事?我姓秦,这是我媳妇,我俩都是市派出所的,刚才不小心撞了下车,我俩晕了过去,醒来后就发现来到了这里……” 秦新鹏再也抑制不住眼泪。 刷刷地流下来。 “你们……你们知道现在是哪一年嘛?” “小伙子,你怎么哭啦?今年不是……” 没等他说完,秦新鹏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到在地上。 “爸!妈!是我啊!” “你这小伙子,赶紧起来。” “是啊!怎么喊我们俩爸妈呢!” 俩人赶紧扶起他。 “我是鹏儿,我是秦新鹏啊!现在是二零一九年,你们……你们因为那场车祸,可能是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