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部章节 ------------ 第一章 红衣娘娘 我爷爷袁十方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风水先生,他早年间是在城里给人看风水,年过四十之后才衣锦还乡,娶妻生子。 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的命不好,注定孤苦。我奶奶在生下我爹这个独子之后没多久就病逝了,我爷爷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把我爹拉扯大,直到我爹跟我妈成亲之后,才开始逐渐露出笑颜。 可我们家似乎承受了某种诅咒一样,不仅人丁稀薄,而且每逢女人分娩,都伴随着厄运,我奶奶就是在生我爹的时候落下了病根才不久于人世的。 按照村里人的说法,我出生之时,我妈也遭遇了难缠,两天两夜都没能把我生下来。 而且就在这两天之内,村子里发生了一系列的怪事。 先是村里的鸡鸭像是整齐的军队一样,无人驱赶,列着整齐的队伍就往我家赶。还有村后山头上的黄鼠狼,也成群的出现,还把一些个泛着土腥气的珠宝首饰扔在我家门口。 最奇异的是,当时村里正好有户人家办喜事,新娘子却突然在婚礼上发疯了,挣脱众人跑到了我们家门口嚎啕大哭。 别人凑近了一听,新娘子嘴里念得全是哭丧的那套词。 如果只是我们家自己出了怪事,乡里乡亲的最多坐视不管。但刚娶了新娘子的那家人不干了,说我们家是肯定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要把整个村子闹得鸡犬不宁才罢休。 还有些嘴短舌长的老娘们,背后偷偷议论说还没出生的我是个妖孽,否则为啥生了好几天都没生下来,这是还没出生就开始折腾爹娘了。 我爷那些年在村里还是有些威望的,但也压不住悠悠众口,最后平息这场祸乱的反倒是我爹,一个平日里老实到甚至有些窝囊的人。 我爹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把近两米长的关刀,就堵在我家大门口,对着新娘子咒骂,让她滚。 奇怪的是,几句脏话骂完,新娘子居然真的清醒了,也不记得自己都做过什么,哭哭啼啼的回夫家去了。 然后就是那些排列整齐的鸡鸭,被我爹砍死了几只,也都跑了。 最后就是黄皮子,也把带来的珠宝首饰带走了,浩浩荡荡的又回到了山上。 我爹又在大门口不吃不喝地守了一天一夜,到第四天早上,村里的第一声鸡叫的同时,我也发出了人生中第一次啼哭。 雄鸡一唱天下白! 我爹得知母子平安之后就瘫倒了,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能下地。 事后我爷说我是天亮的时候出声的,想给我取名叫袁天,又觉得不顺口,就加了个字叫袁小天。 我的出生成了那些年村里茶余饭后的谈资,但主角是我爹,都说袁鼎这人平时看着窝窝囊囊的,但能够为了自己的老婆孩子豁出命去。 虽然平安降生了,但我爷说这事还没完。之所以差点夭折,是因为我被村子里以前供奉的红衣娘娘看上了,想把我带走跟她成亲。 之前那些鸡鸭和首饰,都是她送来的聘礼,我还算是个倒插门的, 在更久以前,我们村里有个红衣娘娘庙,灵不灵的不知道,反正在很多年前就被拆了。 而且村子一切如常,渐渐的也就只有一些上年纪的老人还记得这事儿了。 我爷等到我爹养好了身子之后,他们爷俩就在一天晚上,偷偷去了村子以前红衣娘娘庙的旧址,想跟她求个情,让她放过我。 具体过程无人得知,但结果是没谈拢。 在这件事儿上,他们爷俩意见也不一致。我爷想从中说和,但我爹态度强硬,说不行就去跟红衣娘娘拼命,大不了鱼死网破。 最终还是我爷想了个法子,在家门口焚香烧纸,对红衣娘娘宣称,说我孙子袁小天已经订了娃娃亲,没法再跟她了。 这当然只是一时的说辞,但我爷爷是认真的,立马就又放出风去,说要为我找个年龄适当的女娃定亲。 我爷的原话是:“无论美丑贫富,只要是个女娃就成。” 当然,前提得是个活生生的人。我爷被逼急了,觉得我随便娶个女人都比娶那红衣娘娘要好。 虽然我爷很有威望,大城市里的小轿车也三天两头的来到我家,想请我爷去城里看风水。 如果没有我出生时候的那些事,村里但凡生了女儿的人家,肯定都要上赶着来求亲。 但因为走漏了风声,村里人知道我被红衣娘娘看上了,连一个敢上门的都没有。 我爷也没法强买强卖,天天在家发愁。 在我快满月的时候,一个叫陈建安的人从我们家门口经过,被我爷生拉硬拽的扯了进来。 他是我们村子里一个极其苦命的人,从小没爹没娘,打小过的跟叫花子似的。 这次他是想去城里打工,混口饭吃。 我爷把人拽进来之后,就开门见山的说想让我跟他女儿定娃娃亲。 陈建安当时还觉得我爷疯了,说自己家里穷的叮当响,两个媳妇儿都说不上,哪里来的女儿? 我爷也不解释,只问他愿不愿意。如果愿意,就送他一场富贵,让他咸鱼翻身。如果不愿意,就当没进过我们家的门。 陈建安明白了我爷不是在看玩笑,又知道我爷无论是算卦还是看风水就没有不灵的时候,当时就给我爷跪下了,说只要能让他发大财,全听我爷的。 于是我爷让他在我家住了半个月,拼着折寿,每天一卦,给陈建安制定了详细的人生规划,详细到他每年要去什么地方,做什么工作,见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都教导清楚了。 这半个月,十五天,十五卦,十五年。 我爸妈在我不到一岁的时候就外出打工了,是我爷特意叮嘱的,说要是想让我活过十五岁,就不要和我住在一起。 于是我就跟着我爷爷相依为命,在村里和镇子上读完了小学和初中,也跟着他学会了风水堪舆和一些其他的玄术。 直到十五年之后,我还在学校上课,我爷在村里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外出一段时间,让我回家等人来接我。 我回到家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我爷,邻居说他给我打电话的那天就收拾行李走了。 在家等了几天之后,我又给我爹妈打电话,却也联系不上。 最终我没等来任何的亲人,却等来了陈建安,他真的发达了,开着豪车回村的时候,别人看他光鲜亮丽的,都不敢认他。 ------------ 第二章 倩倩回国 陈建安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家眷,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和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 这是我跟陈倩倩第一次见面,她完全是城里人的打扮,洋气、漂亮,比我在学校里见过的那些女生加起来都好看。 她见到我之后,也没有乡下女孩那种娇羞,很大方的冲我微笑,我就不受控制的跟着她傻笑,这是这么多天以来我第一次感觉焦急的情绪得到了缓解。 陈建安说明了来意,也说起了当年那十五卦,以及他当时的承诺。 十五年后,陈建安要来接我,等到我和陈倩倩成年之后,就结为夫妇。 陈建安刚离开村子的时候,对于我爷的话还心存怀疑,但他去了大城市的第一年,就认识了他现在的妻子李亚萍。 当时陈建安在一个小工厂打工,李亚萍是工厂领导的女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看上了陈建安。俩人奉子成婚,一年以后就剩下了陈倩倩,她只比我小一岁。 陈建安的人生快速攀升,也对我爷是彻底心服口服了,完完全全按照那十五卦去做。 先是车间主任、副厂长,后来又按照卦象上的批注,自己单干,前前后后也就不到十年时间,现在已经身家上亿。 陈建安习惯了按照我爷的指令行事,态度坚决的要把我接走,而且还费尽心力的帮我找寻我爷还有我同时失踪的父母。 我也是许久之后才回过味儿来,陈建安不仅是在履行承诺,更主要的原因,是他那十五卦用完了。 他想要找到我爷,再求个几十年的卦象。 我跟着他去了腾城,但没有暴露自己跟我爷学过玄术的事情。 这其中还有一个我和我爷的约定,他让我在十八岁之前,不能动用任何玄术,更不可以去给人看风水。 我小时候不懂,现在明白了。十八岁,不就是他和陈建安约定,让我和陈倩倩成亲的时间吗? 老一辈的观念里,结婚都要趁早。 我对自己未来的媳妇儿也绝对的满意,并且幻想着等到我和陈倩倩成亲的时候,他和我父母会不会回来。 可是在陈家三年之后,我才真的认清了现实。 刚开始的时候,陈建安夫妇对我还很好,但多方打听之后,我们家的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建安只是着急,但李亚萍已经对我没了耐心,我几次听到她和陈建安商量,说想要解除婚约。毕竟就算我爷的卦再灵验,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也没有任何作用。 我在腾城举目无亲,只能谨小慎微的寄人篱下,而且我也发现了自己对陈倩倩也是自作多情。 她对我的态度其实只是礼貌,事实上,她就算对家里的保姆也是同样和善的态度,这只是修养,不代表她对我有好感。 而且我们俩只相处了不到半年,她就被李亚萍送去国外留学了,走之前连个招呼都没和我打。 我也不能再把找寻家人的希望完全寄托在陈建安身上,自己努力学习,考上了腾城本地的大学之后,就从陈家搬了出去,生活费也是自己勤工俭学挣的。 除了偶尔逢年过节买点礼物去看望一下陈建安,我很少去陈家,毕竟人家也不待见我,每次李亚萍都对我冷嘲热讽的。 半年下来,我也适应了大学生涯,在学校食堂找了份兼职,除了没有太多时间和同龄人一样吃喝玩乐,生活过得倒也充实。 直到一天晚上,我刚从食堂工作完出来,就接到了陈建安的电话,让我明天回趟家。 我随口敷衍,说自己学习挺忙的,想等下次再去看他。 陈建安沉默了一阵,还是继续劝我:“小天,你还是回来一趟吧,倩倩明天就回国了,咱们吃个团圆饭。” 我愣了一下,脑海中又浮现出陈倩倩美好的音容和那个温暖的微笑。 “行吧,不过我可能要晚点儿回去,明天有课。” 我先转身回去跟食堂大师傅请了天假,然后就在去宿舍的路上来来回回溜达。 自己几斤几两我是知道的,更知道陈倩倩于我而言,只能是朱砂痣、白月光了。 知道陈倩倩要回来之后,我一晚上也没睡好,第二天上课的时候还精神恍惚。 刚过中午,陈建安就又打电话催我,说晚上去外面吃饭,让我下午跟学校请个假,先回家准备准备。 我觉得莫名其妙,陈倩倩回国,我有什么好准备的? 不过我下午的课程也不是很重要,还是早早的去了陈家。 刚一踏足陈家别墅,我就感受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李亚萍坐在沙发上,满面怒容,但好像也不完全是针对我。 我上前打了个招呼,陈建安露出敷衍的假笑,先给我递过来一件西装。 “小天,这是我和你李阿姨专门给你挑的,晚上穿的体面点儿,你也算是我的干儿子,不能丢了咱们家的脸面。” 在陈家三年,也只有刚来的时候他对我是这种态度,让我意外。 我先四下看了看:“倩倩呢?她还没回来吗?” “我闺女跟他男朋友约会去了,他们俩是一块回来的。” 李亚萍上来就带着火气,然后又很不耐烦的冲我嚷道:“今天让你来,只是想让你把那什么破婚约的事说清楚,免得王大少爷查后账。”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李亚萍就拉着陈建安上楼了,最后还撂了了几句狠话:“你要是敢在王大少爷面前乱说话,就滚回你那个破农村去,我们能把你接出来,也能让你这辈子都无法在腾城立足!” 看着两人上楼的背影,我只有苦笑,其实我也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了,只是今天才给我下了最后通牒。 “罢了,今晚过后,我和你们陈家也就彻底划清界限,以后咱们各走各的道!” 在陈家硬捱到傍晚之后,陈建安两口子才打扮的光鲜亮丽的下了楼。 李亚萍对我翻着白眼:“等会让司机送你吧,就用保姆平时买菜的车就行。” 我也没心思蹭他们的豪车,跟在他们后面来到了腾城最豪华的餐厅之一,腾云楼。 ------------ 第三章 阴祟缠身 我没去穿那套名贵西装,身上的地摊货和腾云楼金碧辉煌的装修显得格格不入。 跟在陈建安夫妇身后来到了一个包厢,一进门就看到了陈倩倩和另一个微胖的年轻男人坐在一起。 三年未见,陈倩倩出落的愈加漂亮了,她见到我之后还是大方的微笑。 “王少爷,让您久等了,都怪我们家老陈太墨迹,费了好大心思才给王总挑了件礼物,还要请您帮忙带回去。” 李亚萍上赶着献殷勤,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礼盒,是一根个头很大的人参。 王成起身陪着他们客套,分别落座之后,王成才注意到了我。 “这位是?” 李亚萍抢在我之前开口介绍:“他是我们家收养的孤儿,老陈心善,回老家的时候看这孩子无依无靠的,就带到腾城来了。” 我也没有解释,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下,然后就开始默默观察王成。 这人的额头上一直有一团若有若无的黑气,我不仅研习风水,也学过一点儿相术,知道这是阴祟缠身的迹象,而且已经很严重了,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兄弟,你老盯着我看干嘛?既然你是陈叔叔的老乡,那我也该关照下你。说吧,看上我身上什么了,衣服?手表?你说出来我就送你了。” 我对这个飞扬跋扈的家伙彻底没了好感,下意识的说了句:“你身上不干净!”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下降到冰点,只有陈倩倩笑出了声来。 王成两只眼皮直抽抽,我赶紧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最近应该是招惹到了不干净的东西,最好还是去找个懂行的人破解一下,否则有性命之忧。” 我只是善意的提醒,李亚萍已经坐不住了,让我拿起酒杯给王成赔礼道歉。 “王少爷,您别听他胡说,这孩子从小就神神叨叨的,脑子不太正常。” 李亚萍还不忘再数落我,王成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善。 王成伸手打断了李亚萍的话,又扭头瞪着我:“小子,今天当着叔叔阿姨的面,我给你个机会把话说清楚。我好端端的怎么会有性命之忧?如果你不能说出个三五六来,别怪我让人把你扔出去!” 我也不怵他,按照他的面相说了出来。 “你天庭虽然饱满,是福泽之相,但印堂有黑色的暗光。黑云笼罩潜入子女宫,会伤及子嗣。” 王成的眼睛开始充血变得赤红:“我还没结婚呢,哪儿来的子嗣?” 看到他的面相变化,我心中也越发明朗。 “子嗣的事暂且不论,一开始我也没看明白你这劫难的缘由。但你刚才说话的时候,我注意到你双眼之中的天筋外延,已经快搭上了印堂。所谓天筋藏于目,地筋藏于足,两条筋脉于怒火皆有反应。” “我没猜错的话,自从招惹上邪祟之后,你就经常性的发火。双眼赤红,足底也有一根筋变得格外坚硬。” 王成被我一席话说傻了,李亚萍和陈建安也面面相觑。 “你说的这些都没错,那你刚才说的性命之忧,也是真的?” 王成探着脖子往我这边凑了凑,言语中又恭敬了不少。 我答应过爷爷,十八岁之前不能出手施展风水秘术,但想来相术也不是风水,就干脆把看到的实情都说了出来。 “王成,我先说好,我只能给你点意见,但不能出手帮你,你还是得去找别的高人求救。” 我先说出这些,然后才一字一顿的道:“你,是桃花劫!” 王成陷入深思,李亚萍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袁小天你别胡说八道的,你就是想搅黄了王少爷和倩倩的婚事,你个白眼狼!” “你闭嘴!” 王成开口吼了李亚萍一句,对于这个‘未来丈母娘’也没有半分的恭敬,让我接着往下说。 我叹了口气,继续对王成道:“你眼白有颗痔,是主风流的烂桃花,天生滥情。再加上你家有钱有势的,以前应该有女孩为你搭上了性命吧?你的生死劫就是从桃花劫衍生出来的,至于到底是谁,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如果这个王成真的只是有点小毛病,只要能真心的对待陈倩倩,我也只会祝福。 但是王成,实非可托之人! 王成先是愣了一会,反应过来之后就猛拍了下桌子,怒视着我。 “还真给你脸了,就算你懂点看相的本事,最多也是个半吊子。我虽然交往过几个女孩,但分手后都活的好好的。来之前我就听说了你的事,今天这桌酒就是给你个台阶下。你特么的不知好歹,还当着倩倩的面诽谤我!” 我冷笑了一下,原来王成和李亚萍早就通过气了,难怪上来就要送我东西,敢情只是想在陈倩倩面前踩着低我的身份。 “言尽于此,你爱信不信!” 我也懒得再和王成掰扯了,站起身来看向陈倩倩:“我答应的事,肯定会兑现。从现在开始,我们俩的婚约作废。但我最后提醒你一句,你身边这个人到底适不适合你,还是自己慢慢考虑吧。” 陈倩倩一直一言不发,这会也跟着我站了起来。 “凭什么你说作废就作废?我说同意了吗?” 我心里一惊:“你不想解除婚约?” 陈倩倩气鼓鼓的坐了回去,扭头不再看我。 李亚萍开始规劝:“倩倩,这都什么年代了,你那什么娃娃亲根本就做不得数。我跟你爸那时候都已经是自由恋爱了。” “你们都可以,我凭什么不能自由恋爱?我又不喜欢王成,是他死缠着我不放,我躲到国外都没甩开他!” 陈建安也帮着李亚萍说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和你妈都对王少爷很满意……” “那好,既然是媒妁之言,那我明天就跟袁小天结婚,反正我们俩婚事早就定了。” 这一家三口的争论莫名其妙陷入了死循环,我也看明白了,陈倩倩只是跟父母赌气,并不是真的想跟我成亲。 反正我的话也说完了,就想赶紧离场,留给他们自己去争吵。 但我刚准备起身离开,王成突然一把抓住了我:“你让我在倩倩面前丢了脸,还想着能自己走出去吗?”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但王成阴祟缠身气力虚浮的迹象表现了出来,根本就没多大力气。 ------------ 第四章 金姐 我从小不仅跟我爷爷学风水玄术,也练过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虽然比不上真正的练家子,但对付王成是绰绰有余了。 几乎就是出于身体的本能,我一把抓住了王成的手腕,顺势往下一扯,把他甩在了饭桌上。 王成的脑袋砸进了一碗热汤里,除了狼狈,还被烫的吱哇乱叫。 “你他妈还敢还手?你给我等着!” 事情已经发生到了这一步,我是彻彻底底把王成得罪了。 李亚萍赶紧拿着餐巾纸上前,王成根本就不理她,自顾自的拿起手机打电话叫人。 不到两分钟,一群穿黑西装的保镖就闯了进来。 “不就吃个饭吗?你还带了那么多打手?” 我也不留情面了,出言讥讽,王成肯定是早就计划好了,就是想找个理由把我从饭局上扔出去,好让我在陈倩倩面前丢脸。 虽然王成自己先吃了亏,但我也没信心一个人对付这么多壮汉,而且他们都堵在门口,我连脱身的机会都没有。 我以为今天是少不了被一顿胖揍了,但紧接着门外又来了一批人。 先是伴随着急促的高跟鞋踩地的脚步声,然后先传来了一个冷厉的女人的声音。 “是谁敢在我们腾云阁闹事?” 王成还在用纸巾擦拭着脸上的汤汤水水,随口反怼:“你特么又是谁……” 话一出口,王成自己就先僵住了,门口站着一个绑着马尾、穿西装裙的女人。 “金,金姐?” 王成的眼皮子又开始抽搐。我也开始审视这个英气十足的女人,最多也就二十七八的年纪,但气场十足。 ‘金姐’皱眉看着包厢里的情况,连李亚萍和陈建安都不敢出声了。 “原来是你!不知道我们金家哪里得罪王大少爷了,居然来砸我的肠子?” 在她说出‘金家’之后,我终于想了起来,腾城的首富好像就姓‘金’! 而且能让王成和陈建安夫妇这么忌惮,这个‘金姐’的身份不言而喻。 王成强忍着怒火挤出笑脸:“金姐,误会,都是误会。这只是我的私人恩怨,借我几个胆子也不敢冒犯您啊。” 金姐从一众保镖和保安中间走了进来,饶有兴趣的样子。 “我倒是想听听,你有什么私人恩怨非要到我腾云阁来解决?” 王成咬了咬牙,很不要脸的开始编排:“是这么回事儿,今天本来是我请岳父岳母吃饭,商量我和我女朋友的婚事。但这小子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不仅诽谤我,居然还敢在您的地盘动手打人!” 我一介布衣,也没指望能跟金姐去解释,但陈倩倩站了出来,替自己辩解:“我不是他女朋友,是他缠着我!” 王成脸色一变,偷偷用怨毒的眼神看了陈倩倩一眼,这个眼神被我捕捉到了,他根本就不爱陈倩倩,只是想要占有。 金姐戏虐的看着王成:“岳父岳母?你不是早就结婚了吗?听说还是个金发碧眼的洋妞,孩子都有了,我还准备去你家喝满月酒,看看这混血宝宝长什么样呢。” “哪有的事儿?我跟她只是玩玩而已……” 王成脱口而出,但话已经收不回去了。 陈倩倩冷哼一声,对王成充满了鄙夷。 王成又把怨气放在了我身上,先跟金姐道歉,说不会再在腾云阁闹事,然后又转向我。 “小子,是个男人咱们就出去单挑,别脏了金姐的地盘!” 我随口道:“还单挑?你是个儿吗?” 王成下意识的摸了摸被烫的发红的脸,我也暗暗制定逃跑计划,准备一旦离开腾云阁,就先去人多的地方。王成只是想把我从腾云阁引出去,他带了那么多保镖,绝不会真的跟我单挑。 “好!两个大男人为了女人决斗,这种戏码也有意思,我可以给你们当个见证。但既然你们这边的饭也吃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该把袁公子让给我了?他也是我的客人!” 这一番话说出来,包括我在内,全场哗然。 我和金姐绝对是第一次见面,她居然知道我姓什么!而且仔细回想了一下,她从还没进门的时候,其实就一直在替我解围。 陈建安偷偷凑到我身边,小声问我:“小天,你什么时候和金大小姐认识的?” 我也是懵圈状态,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金姐听到了陈建安的话,笑着代我解释:“我和袁公子从小就认识,我们两家是故交!” 我心里一动,我和金姐绝对不认识,但她愿意替我解围,十有八九真是和我爷爷或者我父母有关。 王成也没了盛气凌人的架势,对金姐低头拱手:“既然他和金姐有交情,那我们之间的事儿就算了,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这小子还是有点儿眼力见的,主动对我伸手示好,我没理他,他带着假笑愤然离场。 在王成带人离开之后,陈建安也想去跟金姐套套近乎,但金姐对他的态度连王成都不如,根本就不接茬,只是冲我招了招手,然后一把挎住我的胳膊,带着我往外走。 “袁小天你给我回来!” 陈倩倩突然开口叫我,但金姐在我耳边说了一句:“我真是来找你的!” 我被她半拉半拽地带了出去,而且还一路从腾云阁走了出去。 这里的员工和认识金姐的客人都瞪大了眼,我听到有两个服务员凑在一起嘀咕。 “这小白脸谁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金总和一个男人走得这么近?” “就是,穿的破破烂烂的,长的也只是一般帅,难道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跟着金姐走出腾云阁之后,才想起来还和她挽着胳膊,想要挣脱开。 “别动!王成的人还在暗中盯着你,不和我做做样子,他不会放过你的!” 我木然地点着头,对她充满了太多的疑问,但一时也不知道该先从哪儿问起。 “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金姐选的地方,居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路边摊,我对她的认识又加深了一步。 尤其是看到她不顾形象的撸着串子,就忍不住一直偷偷打量她。 这女强人放着自己家的星级餐厅不吃,陪着我来路边吃烧烤? ------------ 第五章 媚眼如水 在自己面前堆出一大摞吃干净的签子之后,金姐才开始和我说话。 “我叫金瑶!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一直都留意着你的动向,三年前你刚来腾城的时候,我就偷偷看过你几次。” 金瑶主动坦白,可能是因为她表现出来的烟火气,让我觉得心生亲近,也不怎么忌惮她的身份。 “我怎么会不知道您呢?腾城首富金华民,是您父亲吧?” 金瑶点了点头,我先谢过了刚才的事情,然后继续问她:“您说和我们家是故交?难道是您父亲和我家长辈认识?” “别老‘您您’的,叫我名字,或者跟他们一样叫我金姐就行。” 金瑶先强硬了一下,然后开口告诉我:“其实,我们两家没什么交情。小的时候我跟我爸去过你老家,想去求教袁老爷子,但连门都没进去。不过那时候我就见过你了,你跟一群孩子在玩泥巴,身上脏的跟个泥猴似的。” 我尴尬的笑了笑,完全不记得金姐小时候去我老家的事。或许,她当时根本就没露过面,只是远远的看到了我。 “那您,那你为什么要替我应付王成?” 金瑶伸手入兜,掏出了一枚手掌大小的墨绿色古玉摆在了我面前。 “虽然当时没能请到袁老爷子出山,但他给了我爸这个东西。说以后如果家宅不宁,出了事可以拿着他去找你们家任何一个人来解决。半个月前,我爸病重,他把这枚玉钱交给我,让我去找袁家人。但我多方打听,现在除了你以外,你们袁家的人都失踪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金瑶很是信任,也自然而然的相信了她的话。 拿起古玉看了看,还真是一枚铜钱的样式,外圆内方,中间有个方孔。内圈用阳雕的手艺刻出了四个字:十方通宝! ‘十方’是我爷爷的名字,他有一项寻常风水师没有的能力,耳听十方! 也就是说,虽然他是给人‘看’风水,但其实是用‘听’的。 有个成语叫‘耳听八方’,但我爷爷能听‘十方’。 可惜的是,我们家没人遗传下来这项天赋,尤其是我爸,一点儿风水堪舆的天赋都没有,也不是风水师。 我很想直接答应金瑶的请求,但又有些为难。 “金姐,我可以帮你,但时间能不能往后延迟到下周。” 再过一个多星期,我就年满十八周岁了。爷爷嘱咐过我,十八岁之前不能在外人面前展示自己风水师的能力。 金瑶皱眉思考片刻:“为什么要到下周?我爸爸真病的很严重,我可以多付你报酬,你说个数,多少钱都行!” 我摇了摇头:“不是钱的事,是我还有一个多星期才到生日。十八岁之前,我没法出手!” 金瑶也没再逼我,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那你先去看看我爸好不好?你先去了解一下情况,等到你过完生日,就能马上救他!” 我答应了下来,金瑶终于重重的舒了口气,然后就擦干净了手上嘴上的油渍,起身要走。 “抱歉啊,我还要去医院看我爸,就不送你回家了。”金瑶加了我的微信,想要给我转账预付定金。 我赶紧阻止:“现在我连你爸爸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呢,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忙,这钱我不能收。” 金瑶把手机收了回去,笑着冲我点头。 “那好,就听你的。不过今天这顿饭得由你来请吧?我帮你赶走了王家那个败家子,你请我吃顿饭,咱们两清。” 我无奈苦笑,这是在照顾我的自尊心啊,但这份情义,一顿烧烤怎么可能还得清? 金瑶着急去医院,给我留了医院的地址,就先走了。 我结了饭钱之后,这个点儿也没有公交车了,只能忍痛打车回去。 刚往路边儿一站,陈家的车就开了过来,他们一家子也没走,肯定一直在暗中观察我和金瑶。 陈建安下车之后堆出商人的假笑,热络地冲我招手。 “小天,咱们先回家吧,跟叔说说你是怎么和金大小姐认识的啊?” 我不置可否,随手招了辆出租车,对陈建安道:“我和金姐早就认识,只是请她吃顿饭而已,而且我也请不起她去太贵的地方。” 说了几句话之后,我直接上了出租车回学校。 一晚上辗转反侧的,又没休息好。 第二天上午,我就直接去找系主任请假,想即刻去医院看看金华民。 进了系主任办公室,我正好又遇到了陈倩倩,而且事先我并不知道她居然会来我们学校。 我在一旁听着她和系主任的对话,才知道她是来办理入学的。 陈倩倩从系主任手里拿了一打要填的资料,走的时候还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无奈摇头,不知道李亚萍又说了我什么坏话。 跟系主任请完假之后,我刚出门,陈倩倩居然在等着我,而且上来就质问。 “你和那个金瑶是什么关系?男女朋友?” 我本能的想要解释一下,但又觉得没什么必要了,我不是金瑶养的小白脸,更不需要陈家的财势。 “这个,和你没关系吧?” 陈倩倩凑到我面前,抬头怒视着我:“怎么没关系?我是你未婚妻,你现在当着我们全家的面跟另一个女人不清不楚的,你说和我有没有关系?” “婚约已经解除了!” 我重重的叹了口气,陈倩倩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念叨着什么,我也没听清。 从学校出来之后,我就直接去了医院,找到了金华民的VIP病房。 我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从病房里出来。 这女人长的很好看,虽然打扮的朴素,但却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 而真正引起我注意的,是她的眼睛。 这双眼睛柔情似水,属于那种会让男人不自觉的生出保护欲望的眼睛。 但这种柔媚的眼神,却和她整体的状态格格不入,尤其是当她朝着我走来的时候,脸上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眼神。 她和我擦肩而过,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等她走远了之后,我才小声嘀咕:“好重的香水味!” ------------ 第六章 金龙吸水 当我在病房门口发呆的时候,金瑶突然露出了头,赶紧把我带进了病房,我也没去问刚才那女人是谁。 金华民的病情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重,身上连接着各种检测心率、血压的仪器,鼻子上也带着呼吸管。 我只看了一眼,心里就有了个大概,把金瑶拉到了一旁。 “金总的情况不乐观,但他眼眶深陷、天庭凹陷,这是元气大伤的迹象,好像并不是招惹上了鬼祟之类的东西。” 金华民的面容沧老,说白了,我觉得这是年纪大了,身体机能自然下降而已。 金瑶眼眶泛红:“我爸爸本来好好的,突然就病倒了,医院也查不出来是什么病。” 我问了一些详细的情况,金华民今年已经快七十岁了,年近半百才有了金瑶这个独女。所以金瑶变成这么强势的女人,也是金华民从小训练的,因为以后金家偌大的家业,都要金瑶来继承。 不过按照金瑶的说法,金华民是无端端的突然病倒,这又有些奇怪了。 人的衰老是个缓慢的过程,在没有急病的情况下,不应该在一夜之间由老当益壮的状态变成风烛迟暮。 再加上我爷当年提前给了金华民袁家玉钱,肯定也是提前算到了这一步,说明金华民的病,绝对还是因为某些邪祟之事。 我先安慰了金瑶几句,继续道:“不是鬼祟,但可能是其他的东西。比如妖邪、不干净的物件,甚至是风水布局发生了变化导致的。” 金瑶认真回忆,说金华民确实喜欢古董,也时不时的就收藏几件。 我觉得应该是这个方向了,提出想去看看那些古董。 这时候刚才在门外见过的女人又进来了,再看到我,也是一愣。 但她的惊讶之色没能让她的柔媚眼神发生任何的变化,可金瑶似乎没看出这种不和谐的表情有什么异常,还主动跟我介绍。 “这位是林霞林阿姨,是我爸的妻子。” 金瑶这么介绍,就说明肯定不是她的亲妈了,而且看年纪就知道林霞也生不出这么大的女儿。 林霞和金瑶的性格完全不同,四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有点儿怕生的样子,略带羞涩的跟我打了个招呼。 这时候病床上熟睡的金华民突然醒了,而且眼睛瞪得很大,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抬起来,指向了林霞。 金华民在努力说话,但声音虚浮,且只说了一个字:“家!” 金瑶跑到病床前蹲下,认真聆听,可金华民还是指着林霞。 林霞也赶紧凑上前去,金华民废了半天劲,终于摸到了林霞外套上的拉链,用尽全身力气拉开了。 “金总,你干什么?” 林霞惊叫一声,金华民终于不闹腾了,放下了手,但口中还是念叨着‘家’这个字。 “瑶瑶,你爸是不是想回家?” 林霞猜测,金瑶眼神一屏:“不行!医生说了,我爸现在的情况必须二十四小时监控观察,绝对不能离开医院!” 我看着林霞快速的把拉链拉好,她里面穿了件印着狐狸头的衬衣。 那只狐狸的眼神,很邪异,跟林霞的眼睛很像! 我试着开口对金华民道:“您是不是不放心家里的东西,想让她们回家看看?” 其实我只是想找个借口能跟着去一趟金家,最好还能直接问出金华民中意的是哪件古董。 但金华民没能回答我,只是又念了几遍‘家’这个字,就再次昏睡过去。 林霞帮着金瑶照顾了一会,也请来了医生,自己先向我们告辞,要回家去看看。 在林霞离开之后,我好奇询问金瑶:“她怎么也叫你爸‘金总’?” 金瑶解释了一下:“我小时候不懂事,不想让我爸再娶,托了好多年没让他们结婚。林阿姨对我爸的称呼也习惯了,不过林阿姨其实人很好,老实本分,也不挥霍我们家的钱。而且为了我,还自己提出不要孩子。” 我轻轻点头,知道了林霞的品性,这也不是伪装,金瑶看人的眼力不会出错。 因为刚才金华民的反常举动,医院还给金华民做次检查和会诊,但还是没查出任何的病因。虽然情况稳定了,但金华民还是虚弱异常,且这种情况在快速加剧,比刚入院的时候已经严重了许多。 到了下午,会诊才结束,我催促金瑶赶紧带我去金家看看,金华民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我和金瑶去了金家,是一处位于商业区中心地带的百顷大宅。 说是别墅,但都算得上是园林了。 到了门口,我没直接进去,在金瑶诧异的注视下,爬上了他们家门旁的传达室房顶,这是平时金家安保人员值班的地方。 在高处眺望了一番之后我才下来,对金瑶道:“你们家的风水请过高人规划过吧?这是典型的金龙吸水之局,主财运旺盛!” 金家的豪宅方位并不端正,坐向东北面朝西南,在寻常的风水布局中,这其实算是险地。 但入门之处,有一方巨大的水池,东北方向的也加盖着类似庙宇的建筑。 东北为旺气,但形易散,于八运不利。但西南方位有了这个水池,就形成了界气,把旺气留住了。 所谓龙遇水则止,水遇龙则停! 金瑶对此是不知情的,只是回忆道:“这套别墅也不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搬过来也有十四年了。不过确实我跟我爸搬进来之后,我们家的生意就越做越好了。” 我的猜测又得到了验证,继续往下分析。 “这种布局在富人圈子里也算常见,但这么大又龙气这么旺盛的,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个局最关键地方,就是东北边缘方位。那里是龙生之地,必须得有能够生出足够龙气,并且镇得住龙,把它强行往西南方向赶来饮水的布局!” 金瑶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声道:“那里是我们家的家祠!” 我皱了下眉头,继续推算,但却觉得不太现实。 “你们家祖上,出过什么达官显贵吗?以宗族气运来生龙形,一般人家的运势真不一定足够。” 金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了出来。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我们家这个祠堂的,实话说吧,我爸是个孤儿,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但自从搬到这儿来,我爸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去祠堂上香叩拜,特别虔诚。但他连我们家祖先是谁都不知道,我也问过他,但每次都被他训一顿,不让我多问,也不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 第七章 家祠 金华民连生身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却建了个家祠,而且这个家祠还正好是家宅中金龙吸水局的关键之处。 “金总说了个‘家’字,难道想说的,其实是‘家祠’?” 以金华民现在的身体状况,肯定没办法问出十四年前的局到底是怎么布置的了,好在我刚来金家,就找到了方向。 金家豪宅太大,金瑶就开着车带着我直奔祠堂。 在东北方位又穿行过几个别院之后,终于来到了所谓的家祠。 这个祠堂也搭配了专门的院子,很清净。 金瑶说金华民嘱咐过,没有他的允许,不准随便来家祠,平时也都是他亲力亲为的打扫。 “小天,我们家的祠堂有什么问题吗?” 金瑶催着我问,我很想说问题大了,一个家祠凭什么能有化生金龙财运的资格? “外部看起来没什么问题,还是得进去看看。” 我没多做解释,直接就跨步走进了院子,金瑶也快速跟上。 刚一进来,从紧闭的家祠之内,突然传出了奇怪的声音。 像是含糊不清的说话声,又像是咿咿呀呀的戏曲唱词。 我停下脚步看着紧闭的门扉:“你不是说没有金总的允许,别人都不能进来吗?” 金瑶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还因为恐惧,又挽上了我的胳膊。 把她推开之后,我让她先在原地等待,自己一个人小心靠近祠堂,刚到门口,里面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我把手搭在门上,轻轻推开,看到的是一个火红色的背影,跪在蒲团上。 开门的声响惊动了这人,她悠悠转身之后,我才看清她的脸。 “林夫人?” 林霞也露出疑惑的表情。她换了身大红色的晚礼服,在家祠之中穿着这么鲜艳的颜色,本就是对先祖不敬。 这时候金瑶也不听叮嘱的跟上前来,带着质问的语气:“你怎么在这儿?我爸说这地方只有他能来!” 林霞低头闪躲着金瑶的注视,双手不安分的摆动着裙带。 “我,我是希望金总能早点好起来,就来祠堂里求祖宗保佑。” 金瑶还要继续发火,我伸手拦住了她。 “金姐,能让我和林夫人单独聊聊吗?” 我冲金瑶投以坚定的眼神,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先退了出去。 现在祠堂里只又我和林霞两个人了,我先开口试探:“林夫人,你会唱戏对吧?” 林霞急声否认:“我五音不全的,怎么可能会唱戏?” “刚才祠堂里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吗?” 我继续逼问,林霞还是否认:“没有了,就我一个,在为金总上香祈福。” 林霞和我打马虎眼,但我没心思和她周旋了,猛地大声呵斥。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林霞被我这一嗓子吓的一哆嗦,愣了下神才开始反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冷笑了一下,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没有阴气,不是鬼祟。也没有邪物的死气,你是个活灵?也就是,妖?” 林霞从蒲团上爬了起来,即便是对我表现出愤怒,那双眼睛依然柔媚的像要滴出水来。 “我跟了金总快二十年了,你一个外人,居然诬陷我是妖怪?” 林霞表面愤怒,但双手不着痕迹的挪到了腰后,我留意了这个动作,也默默提起精气神,准备随时应对。 “跟了金总二十年的,是林霞,不是你!虽然你隐藏气息连我都瞒过去了,但你没藏住自己的眼睛,这一点比我差多了。” 林霞的表情快速变幻,终于不再伪装,面露讥讽的看着我。 “那你说说看,我到底是谁?” 我叹了口气:“虽然爷爷让我十八岁之前不要在人前展示手段,但很不幸,你不是人!” 默默将提起的精气通过四肢百骸运行入目,我的视线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虽然没有爷爷耳听十方的能力,但我也有属于自己的天赋。 爷爷说我的眼睛是无数风水师,甚至任何玄门中人都想要拥有的,但他也说这未必是好事,更像是诅咒。 再加上我小时候试着练眼,每次都撑不了多久就会头晕,所以我对于自己的眼睛也不是很了解。 但这些年来,我也研究出几项爷爷都没有的能力。 比如说,看破虚实! 祠堂里焚着香火,烟气弥漫,但我的视野越来越清楚,也看到了在林霞的肩膀上,多出来一只白色的兽首,还在惬意的吸食着烟气。 “狐狸!难怪你上午穿了件带狐狸头像的衣服,而且金总当时其实已经在告诫我们真相了!” 我竖掌成刀,慢慢逼近。 狐生于野,属阴木。金刀诀,可斩木灵之邪! 而林霞也带着谄媚的笑意,毫不畏怯地迎着我过来。 在我准备先劈上一刀试探的时候,林霞突然双手一甩,手里各拽着红色的裙带。 一袭长裙慢慢滑落,红色的裙子和白皙的肌肤形成火热的诱惑。 我一口气差点儿散了,下意识的把视线挪到别处。 就这么一个恍神的功夫,林霞已经来到了我身前,而且双手缠上了我的腰身,把我的身体锢住了。 “为什么不敢看我?难道是觉得这个女人的身体太老了?你更喜欢门外那个年轻的?” 说话的还是林霞,但和我面对面对视的,确是那只白色的狐狸头。 “美丑都是表象,更何况我的眼睛,已经能看破你的真身。我只是不想伤了林霞,你最好别逼我!” 虽然嘴上强硬,但我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即便不正眼去看,脑海中也忍不住浮想出林霞近乎一丝不挂的身体。 更何况,我现在就在她怀里。 “呵呵,又是个呆子,无趣。” 林霞手上的力道突然消失了,接着她就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我小心把脸转回来,白狐狸居然已经离开了林霞身上,近乎实质的出现在我脚边。 “你只管回答我,我美还是不美?” 这还是林霞的声音,但绝对是白狐亲口说出来的,有一种无法分辨远近的缥缈感。 “你,挺好看的。” 我大脑不受控制地说出了这句话,白狐狸全身如雪,确实比那些宠物狗都要可爱。 白狐狸展现出一种类似于人的表情,咧嘴笑着人立而起。 “既然我长得好看,你为什么不要我?” ------------ 第八章 布局 我差一点儿就要去把它抱在怀里了,弯腰的一刹那才清醒过来。 都说狐媚子最擅长迷惑人心的把戏,我居然真的差点儿着了道。 我在一瞬间重新提起精气,手刀下斩,照着白狐狸的脑门劈了下去。 但在快要接触到它的一瞬间,它很突兀地在我眼前消失了! 而且我没收住力道,摔了个狗啃泥,趴在了林霞的身上。 赶紧把她身上的衣服盖好,我再回头找寻的时候,只看到放置灵牌的木架上掉落下一块灵牌,白狐狸彻底消失了。 进来的时候没注意,整间祠堂之中有且只有这么一块暗红色的灵牌。 听见动静的金瑶又闯了进来,看到了地上衣衫不整的林霞:“林姨怎么了?” 我先把灵牌捡了起来,上面连个名字都没有。 “你后妈被妖物附身了,是只狐狸精,我已经和它打过照面了。” 说实话,我也分不清刚才的一切到底是不是幻觉,毕竟这妖物迷惑人心的手段太强了。 金瑶跪在林霞身边查看情况,背对着我:“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想给林姨把衣服穿好。” 我不放心她们娘俩单独留在祠堂,就拿着灵牌转了个身,表示自己绝不会偷看。 片刻之后,金瑶又叫我帮忙,想把林霞背出去。 我想了想:“还是先让她留在这儿吧,妖物附身也没那么容易,它如果还会出来,肯定要找最容易附身的人。” 金瑶开始犹豫,我跟她保证说一定会保护好林霞的,而且她在我身边,可能还更安全一些。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能不能去给林姨换身衣服。” 金瑶很聪明,居然也猜到了刚才的情况。 我让她等下自己去给林霞拿点不那么容易‘脱下来’的衣服就行,先把她放在了门口,自己和金瑶出去说了一下白狐狸的情况。 “不出我所料的话,这只妖物并不是外来,而是家养的。” 金瑶惊讶的看着我:“家养的?为什么我们家会养了一个狐狸精?是林姨还是……” “不是她!”我直言道:“是金总!” 我给金瑶简单解释了一下:“严格说起来,是十四年前给你家布置风水局的人。我说过了,金龙吸水需要本身就有强大的气运来支撑。但你们家的家祠远远不够。所以布局之人从外边找来了一只妖物,借用了它的气运。你听说过东北地区的保家仙吗?可以把这只白狐狸理解为狐仙,只是比保家仙更为复杂,其中牵扯到气运和风水的结合。” 金瑶听得似懂非懂,我直接跟她说了我后续的计划。 “这只白狐的气运能够支撑这么大的风水局,绝对也非凡物。更棘手的是它远比一般人都要聪明,我只能先布下杀局,再利用你林姨把她引出来。只是,就算我成功了,你们家的风水局也就破了,以后财运可能会受到影响。” 我先说明利害,和我想的一样,金瑶立马就同意让我放手去做,只要她父亲能好起来,散尽家财也不在乎。 “你放心,就算风水局被破,我也会再给你们家重新布局。” 我主动提了一句,就让金瑶去帮我准备布局要用到的东西,自己继续在祠堂守着。 过了没多久,林霞也醒了,记忆只停留在我训斥他是妖物的时间点,后面的事情全忘记了。 我和她简单讲述了一下,她知道我要利用她引出白狐狸,也没有犹豫。 “金总福泽深厚啊,这辈子至少有三个女人愿意为他豁出一切。” 我感慨了一句,除了他的亡妻和金瑶,对林霞也刮目相看。 到了傍晚的时候,金瑶才带着大包小包的回来了,我要的朱砂、黄表纸、五帝钱等物也都买了回来,还有一些意外收获。 金瑶把包裹打开,捡出一柄用红线串联起来的铜钱剑和一枚青铜的印玺,底部用阳纹刻着八个字:正以治邪!一以统万! 我爱不释手的摩挲着两件‘利器’,铜钱剑杀气很重,肯定是曾经斩杀过不少的邪祟。 但更让我吃惊的,还是这枚青铜印玺。 “龙虎山正一道的镇邪法印!你都是从哪儿淘换来的宝贝?” 金瑶浑不在意:“我从我爸书房里拿的,说是大师开过光的法器,我想着你可能用得上。” 我尴尬一笑,何止是开过光,这是真正的杀器,不知道是哪位道门前辈用过的东西。 有了这两件东西在手,我本来不多的信心被拔高了很多,随即开始布局。 因为时间紧迫,我又没能去找出金家风水的核心,只能以最简单的方式来布置。 先是符纸,我让金瑶帮我端着朱砂墨,静气凝神之后才开始绘制。 气出丹田,以气带手,以手持笔,笔触黄纸,绘制下封禁的符篆。 “添墨!从笔杆上小心往下倒!” 果然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我知道自己最不擅长的就是画符,这是道门修士的绝活,但我是风水师。 虽渊源同宗,但也术业有专攻。 画符讲究一气呵成,笔锋不能停,气更不能停! 所以在我感觉出朱砂墨不足的时候,只能停住笔,但不敢从纸上拿开。 金瑶有些紧张,但还是小心的把朱砂从笔杆子上浇灌下来,火红的朱砂流过了我的手指,一直流到笔尖。 第一张符完成之后,后续有了经验就简单多了,我接连画了得有上百张符,但还是功力不足,只有四十九张能用的。 “天衍大道四九!留有一线生机,就是不知道这生机是属于我,还是属于那只妖物!” 我卜算的能力远远不及我爷,但这会也觉得四十九张符是个天道的定数。 亲自去把四十九张符纸贴在祠堂的门窗和墙壁上之后,我已经有些虚脱了。 体力活不算什么,主要是画符太耗费精力。 又在祠堂周围一些方位埋下五帝钱之后,一个简单的杀局终于完成,天也已经快黑了。 “好了,等到时机到了,还要劳烦林阿姨一个人进入祠堂。我教你一句话,等到妖物出现之时,你就大声告诉它这句话,到时候我就进去结果了它!” 我坐在院门口的石头上休息,抬头看着今晚的月亮,很圆,但隐隐有一种红色,宛若血丝流转! ------------ 第九章 洞房 金瑶很贴心的让人送了些饭菜过来,我们在院子里凑活了一顿,然后就一直等到临近午夜。 “时间差不多了,今晚正好是十五月圆,精怪都有拜月的习惯,它只是被我囚禁在了祠堂里,但它一定会忍不住现身!” 我最后问了一遍林霞,敢不敢独自进去,她没有掩饰自己的恐惧,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在林霞走进祠堂的一瞬间,门扉就自动关上了。 “小天,林姨她不会出事吧?那里头的,毕竟是个妖怪!” 我觉得自己至少有七成把握,精怪修行不易,不会轻易害人,尤其是这只白狐灵气那么足,肯定知道伤了人命就要遭受天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也几次拿出手机看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了,但祠堂里真的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我终于忍不住了,先让金瑶去院子外面等候,自己带上铜钱剑和正一道法印,来到了祠堂前。 还未扣门,原本紧闭的门扉就猛地打开了一道缝隙。 我下意识的从这条手指宽的门缝往里看去,却见林霞又变成了白天时见到的样子,跪在蒲团上,背对着我。 四下扫视一圈儿,白狐并没有出现。 “难道这畜生真的这么聪明,躲着不敢出来了?” 我小声嘀咕了一句,耳边就传来了它的声音。 “都到门口了,不进来吗?” 门扉缓慢朝两边打开,我注意到林霞的双手在胸前,在进行着某种动作。 我握紧了剑柄,这把杀气十足的铜钱剑,给了我底气,抬脚踏入了祠堂。 “林姨?” 我先叫了林霞一声,她也有所反应,但没有回应我,只是慢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当她转过身来的时候,我才看到了被她抱在怀中的白狐。 林霞又被操控了,双眼无神,手指轻轻的抚摸着白狐的皮毛。 这畜生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眯着眼睛,只用余光看着我。 看到这一幕,我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被打破了。 白狐没有任何动作,但我耳边再次出现它那虚无缥缈的声音。 “我又不是讨封的,用得着你们来告诉我,我不是人吗?” 白狐说出这句话,就证明林霞确实按照我交代的去做了,只是没想到这妖物道行这么高。 我还是亲自尝试,默念了一段道门清心咒,提起精气神对着白狐厉喝:“野狐邪祟,非人,亦不可近人!” 这是我叮嘱林霞一定要对白狐说出来的话,并不只是是要让白狐看清自己的身份,更是想要借助天道的规则。 世间万物,生而定性,是人就是人,是狐就是狐,不能逾越界限! 但即便是我亲自念诵了这句话,白狐也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反倒是露出戏虐的表情。 身后的门扇子砰的一声关上了,我只能拎着铜钱剑逼近。 但祠堂里的香烛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点燃了,丝丝缕缕的烟雾很快就弥散开来。 白天的时候我已经经历过,这白狐狸善于施展幻术,而且是以香火烟雾为术。 我已经有所警觉了,但还是着了道,祠堂里的场景瞬间变幻。 清冷的色调变成了大红,空间也被放大了数倍一样,但我真正能看清的地方,只有正对面的一小部分。 龙纹凤绣的缎面新铺,大红色的幔帐,浆红色的木床,以及披着红盖头,安安静静坐在床边儿的新娘子。 这特么是个洞房的场景,我一下子被激起了怒气。 “你在别人家祠堂里整这出,不怕遭天谴吗?” 我已经找不到林霞的身影了,现在连我自己都陷入了幻觉之中,只有先破解了幻境,才能再谈其他。 “天谴?又不是没试过。” 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也是白狐真实的声音,慵懒妩媚,来自于这个独坐牙床的新娘子。 手上的触感告诉我,铜钱剑还在,但我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这妖物说自己经历过天谴,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这事儿就大了。 “精怪修行数百,甚至上千年,才有机会得道,且要经过天劫。你要真的经历过天劫,不早是神仙了吗?还会需要躲在别人家的祠堂里偷点香火过日子?” 我开始试探,面前的新娘子没再有端庄的坐像,懒洋洋的往床上一趟,撩开了裙摆,露出雪白的小腿。 “天劫啊,没渡过去,但也没劈死我。” 白狐说的很轻松,我也相信了它的话,只是它现在还剩下几分道行,我还真拿捏不准。 “还愣着干嘛?春宵一刻值千金,来啊。” 新娘子对我勾动手指,轻轻吹了口气,红盖头从她脸上滑落。 我这次是真的被美色震惊到了,这白狐狸不知道从哪儿看到的女人皮囊,比电视上那些女明星好看多了。 “呵呵,这可是我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女人了,你确定不来试试吗?” 新娘子又扯开了领口,我在一瞬间不知所措。 盯着看吧,我担心影响了自己的心境。不看吧,我又怕跟白天一样被她偷袭。 “一切外象皆假!你这副皮囊之下,无非也就是一只……长的好看的白毛狐狸而已!” 我穿了件开襟的外套,伸出一只手来抓住拉链,用最快的速度往下一抹。 干涩的拉链划破了手掌,疼痛感让我继续保持着清醒。 定了定神之后,我居然看到床上的新娘子发呆走神了,呆愣楞的看着我的手。 我试着靠近,她也没有任何的反应,一直等我到了窗前,准备一剑砍下她脑袋的时候,她才重新对上了我的眼睛。 “你真舍得杀我吗?” 她是带着哀怨和愤怒说出这句话的,双眸含泪,我的手不受控制的偏离到一旁,只是划破了她的脸颊而已。 “你不是他!即便他再凶,都不舍得动我一分一毫!” 新娘子变得暴怒,一把握住铜钱剑,随手一拧就让它变成了一堆散落在地的铜板。 我是第一次和妖物正面对抗,也没有经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一只手揽住了脖子,然后她的脸就凑了过来。 脖颈上先是一疼,然后就像是没有知觉了一样,但我能清楚听到咕咚咕咚的声音,这畜生在吸我的血! ------------ 第十章 方圆 我知道自己还在白狐制造的幻境之中,但不确定如果在幻境中被吸干了血,现实中会不会也变成一具干尸。 更为棘手的是,我现在不仅感觉不到疼痛,也动弹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白狐所化的新娘子伏在我脖颈上吸血。 “蠢物!” 茫然无措之际,新娘子突然一把推开了我,嘴角还带着猩红的血水,面露痛苦的倒在了床上。 我身上传出一股虚脱的无力感,站都快站不住了。 但很显然的是,我得救了。 在床边,刚才我和新娘子接触的地方,一块墨色的古玉摔成了碎片。 那是袁家的玉钱,里面明明只有一滴血,从破碎的玉钱中渗出,却染红了一大片。 “是我们袁家的玉钱救了我?” 缓了口气之后,我握着青铜法印再次上前,铜钱剑已经被拧碎了,现在我只有这枚正一道的法印可用。 “你是不是好奇,为什么看不透这里的一切,明明知道都是假的,但就是看不透!” 新娘子胸口剧烈起伏着,被鲜血染红朱唇妖艳十足。 我停下了脚步,这确实是我最大的疑惑。 从小到大,除了风水玄术,我最自信的就是我这双眼睛。 我不止一次幻想过,我要利用自己的天赋,成为我爷爷那样的风水师。 他老人家能耳听十方,那我就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遍十方,但我从被这只白狐拉入幻境的那一刻起,就在努力尝试,但却始终看不穿现在的幻觉。 “你是想说,你还懂读心术,能猜到我心里想的是什么?” 我不敢轻举妄动,袁家玉钱已经碎了,没办法再救我第二次。 新娘子咯咯笑出声来,先是掩嘴媚笑,然后表情越来越狰狞,最后完全像是一个疯子。 “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根本就不用猜。你这双眼睛,也永远对我无用。因为,它就是我给你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想要逃避的感觉,很莫名。 “胡言乱语!” 我突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冲上前去将法印重重的盖在新娘子的脑门上。 她依然在对着我笑,带着讥讽和鄙夷。 我坚持了几秒钟就一屁股瘫倒在了地上,捂着胸口喘了几口气,再抬头之后,眼前终于又变成了祠堂里的情景。 刚才的新娘子已经不见了,林霞躺在灵牌下的贡桌上,我的法印压在她的脑门上。 “幸亏我刚才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我赶紧把法印拿回来,摸了摸脖子上的血水,如果不是先被那妖物吸了血,我用尽全力的一下,可能会把林霞的脑袋给砸烂了。 第二次和这只妖物打交道,我再次吃了大亏。铜钱剑和袁家玉钱被毁,林霞差点儿被我砸死,我自己也几乎断送了性命。 我先把林霞从祠堂中背了出去,金瑶还在院外等候,看到我的惨状也是吓了一跳。 “小天,你受伤了?” 我下意识摸向脖颈,有一圈儿牙印,半边身子也染上了血。 “没占到便宜,但也不算没有收获。最起码,我已经知道她藏在哪儿了!” 这是我唯一的收获,妖物就藏身于祠堂之内,而且我已经对它的藏身之地有了大概的猜测,只是还没来得及验证。 这会已经是凌晨,林霞虽然性命无碍,但接连被妖物迷惑心神,总归是伤了元气。 我让金瑶先带她回去休息,自己也去找地方洗了个澡换身衣服。 折腾到天亮之后,我也不想再给白狐喘息的机会,再次去往祠堂。 “帮我准备一碗凤血!就是公鸡的血,公鸡要越红越好!还有,给我找几件铁锹镐头之类的,我要在祠堂里,把妖物挖出来!” 我吩咐金瑶去找公鸡血,昨晚发现了妖物嗜血的特性,袁家玉钱内的一滴血正好救了我。 但这只白狐狸智商极高,我也不确定它会不会再次上当,不过可以笃定的是,它也受伤了。 “袁家玉钱里刚好有一滴血,这滴血还刚好克制邪物!” 我对这件事感到疑惑,看上去是巧合,但未免太巧了。 就像是,袁家玉钱是专门为这只白狐狸准备的。 我还没来得及多想,金瑶已经回来了,一只手端着飘着鸡毛的热血,另一只手拖着一个装着家伙什的麻袋。 公鸡血凉了就没太大作用了,我想让她继续留在外面等候,但金瑶不同意了,说一定要进去帮忙。 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金瑶虽然是女儿身,但性格爽朗,说白了有点儿女汉子的性格。 这种女孩,身上的阳气比那些个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女人要重。 “那好,你一会就站在门口,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赶紧往外跑,我到时候可能顾不上你。” 我先叮嘱了金瑶几句,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再次走进了祠堂。 目标已经很明确,祠堂的灵牌下方有一张低矮的八仙桌,四四方方的。 一开始的时候我没太注意,但昨天从幻境中脱身,看到林霞躺在桌子上,我才有所察觉。 往手上啐了口唾沫,我从麻布袋子里抽出来一把铁镐,一脚踢开八仙桌之后,我运足了气力一镐头砸在地面上,火星四溅。 “小天,你这是干什么?” 金瑶被我吓了一跳,我感受着手上的反震的力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一部分的地板是中空的,但即便只有一层,也很厚。 我继续干活,随口解释:“祠堂里不该有这么方正的贡桌,而且祠堂属阴沉之地,在某些方面,和墓室很像。古代墓室规制都是顶圆地方,遵循古人‘天圆地方’的理念。你先看看,你们家祠堂是不是也是一样?” 金瑶四下看了看,惊呼出声:“还真是这样!我以前都没注意过,那就是说……我们家祠堂,其实是个墓?可它是谁的墓?我都不知道自己爷爷奶奶是谁。” “狐妖的墓!”我喘了口气:“金家祠堂气运不足,但如果养在其中的,不是你们金家先祖的阴魂,而是一只经历过天劫而不死的妖物,那么气运支撑起整个金龙吸水局,就不在话下了。” 我再次将镐头砸下,这一次终于成功将地面打穿,镐头嵌入了地下。 ------------ 第十一章 狐棺 金瑶也发现了我这边的进展,端着鸡血,急切的向往前走。 “是不是要把鸡血灌进去?我在电影里看过,鸡血和黑狗血都是辟邪的!” 我急声阻止了她,先把镐头抽了回来,侧着脑袋从地面的缝隙里看进去,里面黑漆漆一片。 “天、地!圆、方!果然这也是布局的一部分,底下就是埋葬妖物的地方,祠堂象形天地。但‘地’并不是地面,而是这张方桌。你可以理解为,这下面是妖物的坟墓,压在它坟头上的方桌,才是大地。这是镇煞局,布局简单,原本效用也不大,但如果和金家整个风水局联合,就等于是把妖物一直镇压在地下,而且是很深的地下!”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只修为这么高深的妖物,居然过了十四年才开始折腾闹事,敢情她早先也是翻不了身的状态。 “小天,你不是说它是个活的妖怪吗?怎么又有个坟?” 金瑶在背后问我,我叹了口气:“是我疏忽了,我昨天没从它身上察觉到死气,就认定了它是活的。但现在看来,它比活着的时候还要难对付,因为历经天劫而不死的妖物,即便侥幸存活,也必然产生极大的怨念。可这只妖物,我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它也确实有怨恨,但却似乎不是怨恨天劫,而是某个‘人’!” 我昨天不知一次的听到过,妖物一直在那我和另一个‘人’比对,说我不是他,还说我和他一样蠢之类的。 “不出意外的话,这白狐狸也是个有故事的妖物吧。” 我等了半天,地面之下没有任何危险的征兆,就继续开工,把祠堂的地砖凿出了个一米见方的洞口。 金瑶还是不听指挥的凑了上来,打开手机灯光往底下照射。 这是一个被黄色泥水淹没大半的隐藏洞穴,空间并不是很大,甚至于一个成年人根本都钻不进去。 “小天,水里是不是有个木盒子?” 金瑶有些胆怯,伸手勾住了我的胳膊。 我皱眉盯着被泥水淹没大半的木匣子,通体成长方形,暗红色,放置方位是南北向。 “与其说是盒子,不如说是棺椁,这里面,葬的就是妖物的真身!黄泉水涌现,沉棺封土,一出好局!” 我先感慨了一番,小时候爷爷一直教导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们袁家是世代传承的风水世家,但这世上心思奇巧的风水师多了去了,即便是我爷爷,都不敢说全都能看的通透。 比如现在袁家的这个风水局,表面上是就金龙吸水,真正关键处却是祠堂里这个妖物的坟冢。 这种局,揭穿了之后,就觉得布局其实很简单。但普天之下,应该也没几个人能想到以这种方式布局。 我继续扩大洞口,忙活了半天之后,终于开凿出一个能容自己下去的坑洞,小心钻了下去,将小木棺抱了出来。 这东西挺有分量,但木料本身就不是俗物,还无法判断里面到底有什么。 现将木棺表面简单擦拭了一下,上面雕刻的图案也显现了出来。 这是一幅古装美人怀抱一只狐狸的图画,线条简陋,但颇有点古风古韵。 虽然画上女人的脸看不清楚,但我一眼就认定,这就是我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红衣新娘。 当时那只狐狸说这是它见过的最好看的女人,现在看来,她们之间还有着更深的渊源。 我从金瑶手中把只剩下温热的鸡血拿过来,小心泼在这口小棺材上。 之前没想到挖个洞居然会浪费这么长时间,鸡血的效用已经大打折扣。 随着鲜红的鸡血浇下,棺椁上的图案显得越发邪异,尤其是画上的古装女人,线条勾勒的衣饰也变成了鲜红色。 “别看她!” 我自己看这幅图,都有点儿恍神的感觉,赶紧提醒金瑶不要跟画上的女人对视。 侧目等了好半天,鸡血没有丝毫凝固的迹象,稀释的跟水一样。 看到这种情况,我就知道鸡血是没有任何作用了,不过也证明,妖物的真身就在这口小棺材里。 “今天天气不错。” 我回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金瑶刚想发问,我接着道:“再过一个小时,等到正午,阳气最重的时候,开棺!” 金瑶重重的点头,我先把这口小棺材抱了出去,摆在院子正中间,先利用阳光曝晒。 等到临近午时的时候,我直接用铁镐砸开了棺椁。 棺盖掀开之后,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只浑身洁白如雪的狐狸,这东西身上没有半点儿生气,就是一具尸体。 “果然,你早就死了!我就说嘛,即便经历了天劫不死,也得付出代价!” 祠堂里就有平时焚烛烧香的打火机,我不敢让金瑶单独守着白毛狐狸的肉身,就让她去祠堂里取火,打算先把白狐狸烧掉。 金瑶这次没有听我的话,有些愣神的看着我:“你要烧什么?这个空箱子?” 我心里一紧:“空箱子?” 再次低头,棺椁里的白毛狐狸还在,但金瑶却看不见它。 “只有我能看到吗?这是你最后的挣扎?可惜,瞒不过我的眼睛!” 我轻轻叹了口气,这只妖物除了幻术,还擅长谎言,昨天还说什么我的眼睛是她给我的。 按照我的猜测,她这是在乱我的心神。实际上,它还是惧怕我的眼睛。 因为它最擅长的是制造幻觉,而我的眼睛刚好能够看破虚实,正好克制它。 金瑶还是去祠堂里拿了个打火机和几根白烛出来,我把身上的外套脱了,盖在白狐狸身上,放火点燃。 一方面是当助燃物,另一方面,还是我难以遏制的不忍。 白狐狸是妖物,但它的真身确实很漂亮,我也不确定这是不是它蛊惑人心的能力之一。 不过毕竟是差点儿渡过天劫的精怪,我也想让它走的体面一点儿。 在火焰燃烧起来之后,我就拉着金瑶往边儿上退了退。 烧了白狐狸的肉身,虽然不一定能彻底杀死它,但绝对会让它元气大伤。 在这种情况下,它很可能会反扑。 “袁小天!你真的在这儿!” 我拉着金瑶回头,居然看到了陈倩倩一脸哀怨的站在院门口。 ------------ 第十二章 破局 “你怎么进来的?” 金瑶先行发问,陈倩倩嘟着嘴,气鼓鼓的迎着我们走来。 我赶紧挡在金瑶面前,运足了目力观察着陈倩倩。 金瑶的反应没错,这是金家大宅,养了上百号保姆保镖的,陈倩倩一个外人是怎么进来的? “又在迷惑我?看来你真的会读心术,连没见过的人都能幻化出来!” 我从衣兜里拿出法印,认定了是白狐狸的魂魄出来,阻挡我焚烧它的肉身。 “你昨天没回学校!昨天晚上你们在一起!对不对?” 陈倩倩已经走到了我面前,抬头怒视着我,几句话问的我有点儿懵。 出于本能,我将法印举了起来,但下一秒陈倩倩就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把我往她脸前一拉。 “好啊!难怪你这么着急的要和我解除婚约,原来你是傍上了这个狐狸精,觉得我碍着你了对吧?好你个陈世美!” 我感受到了她口中呼出的热气,也能感觉到她手掌上的温度,依然有些失神:“你真是陈倩倩?” “你说谁是狐狸精呢?你到底怎么闯进我家的?” 金瑶也是不吃亏的人,我夹在两人中间,有些为难。 “都冷静一下!你们两个都不是狐狸精!真正的狐狸精,已经被我烧了!” 我先转移了话题,免得这俩女人打起来。 “陈倩倩,你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先问了自己最疑惑的问题,陈倩倩冲我翻着白眼:“昨天晚上我去你们宿舍楼底下等你,你一直都没回来,我今天才打听到你跟着这个女人回家了,而且还在她家过夜了!” “我和金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来帮她除妖的,棺材里烧的那个就是。” 陈倩倩没有金瑶成熟,我只能先哄她。 “真的?”陈倩倩探着脑袋看了眼还在燃烧的小棺材:“回头你再给我好好解释清楚,不过你们两个偷情,应该也不会来这种地方,阴森森的。” 陈倩倩的火气消散了一些,也说了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她在进门的时候遇到了林霞,说自己是来找我的,林霞就放她进来了。 解释清楚之后,场面反而陷入了尴尬。 我有些忐忑:“你……为什么会来找我?” “废话!我未婚夫在别的女人家里过夜,我还能装不知道吗?” 陈倩倩还一直以我的未婚妻自居,我的心思也因为她的话,再次活跃起来。 “可是,婚约不都解除了吗?” 陈倩倩突然别过脸去:“婚约是两家人定的,你一个人说了不算。前天王成死皮赖脸的非要跟我爸妈吃饭,我也没办法啊。” “你真的喜欢我?” 我还是不敢相信,陈倩倩很果断的摇头:“不喜欢,但也算不上讨厌。最起码,你比那个姓王的花心大萝卜要好。” 这一下我又开始失落,还想再问个清楚,金瑶突然用手肘碰了碰我,对我比着口型:她!喜!欢!你! 我思前想后,和陈倩倩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不敢完全相信金瑶的话, “既然你来都来了,就先好好待着吧,等我忙完了送你回家。” 我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金瑶和陈倩倩就同时对我翻白眼,异口同声:“直男!” “你们好好待着,别打架啊,我去看看那只妖物化成灰了没。” 我现在的心很乱,觉得我和陈倩倩之间还有戏,但又怕再次受到打击。 即便陈倩倩真的喜欢我,可她的父母,我一想起来就头疼。 迈着步子走到火势渐弱的棺椁前,这棺材的木料绝对是好东西,居然只是烧坏了一层表皮。 但更让我心惊的是,棺材里已经烧干净了,只剩下我那件外套的碎料。 “这么小的一把火,不可能真的烧到渣儿也不剩吧?” 我拿起地上的铁镐,把碎意料挑开,底下什么都没有。 “金姐,你之前真的没看到那只白狐狸吗?” 我低声喊了一句,金瑶和陈倩倩一起过来了,这么一小会的功夫,俩人之间居然又亲密了不少。 金瑶说的很坚定,真的没看到过什么白狐狸。 陈倩倩也凑到我身边:“我进来的时候就看了一眼,这就是个空箱子啊。” 我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她们两个都没看到白狐狸的肉身,只有我看到了。 如果这是幻觉,那么这个幻觉是单独针对我的? 假设棺材真的是空的,那么我们三个人之间的视觉差异,是为了营造假象,让我以为白狐狸已经计穷了,它没能瞒过我的眼睛,还是被烧掉了。 “它比我高一层!” 我现在只能认为是她成功预判了我的预判,如果不是陈倩倩突然出现,我会以为真的把白狐狸的肉身烧掉了。 再次抬头看向祠堂,也找不到白狐狸了,但它绝对还在。 “小天,这个箱子上的画,我好像见过。” 陈倩倩扯了扯我的手臂,我看到她皱眉思索的样子,第一反应是她被白狐狸迷惑了。 “我想起来了,有一副画在纸上的画,就在咱们家里。” 陈倩倩也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很兴奋的跟我讲述。 “我爸三年前回过老家,就是去接你的那次。他顺道从胡家村很多老乡手里,买了一些古董,其中就有那么一副画!” 陈倩倩说的这么清楚,这事儿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但刻在白狐狸棺椁上的画,怎么会出现在胡家村? 沉思之际,金瑶的手机响了,接了个电话之后,也变得兴高采烈。 “小天,林姨打来电话,说我爸的身体好了,已经能说话了。” 我干笑着点了点头,偷偷掐了一下自己大腿,很疼。但现在发生的一切,都让我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管白狐狸的肉身是不是被烧掉了,但棺椁已经拿出来了,金家的风水局被破,金华民的身体不再受到妖物和风水的影响,好转是正常的。 但陈倩倩说的那副画,却又成了压在我胸口的一块石头。 “小天,你陪我去看看我爸好不好?我怕再有身后遗症。” 金瑶习惯性的想要挽住我的胳膊,看到陈倩倩瞪起来的眼睛,又赶紧把手拿开。 “好,我陪你去看看金总,等会先把这个院子封起来吧,任何人都不要再进去!” ------------ 第十三章 狐仙冢 把祠堂封好之后,陈倩倩也跟着我们一起去了医院,而且还故意宣示主权一样,非要我上她的车。 我现在没有心思去想我们两个之间的事,只想快点儿见到金华民。 他能说话了,我就可以从他口中询问消息,最起码也要先知道,为什么金家会有这么一个离奇的风水局。 到了医院之后,我在病房见到了金华民,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红润了,而且眼神也清明了不少,不再浑浊。 “爸爸,这是袁小天,是他救了你。” 金瑶主动把功劳都算在我头上,金华民笑着点了点头:“认得,昨天见过。袁老爷子的孙子吧,你小时候我就见过了。” 金华民还帮我验证了这件事,他确实在我小的时候带着金瑶去过胡家村,当时我还是个玩泥巴的傻孩子。 “金总,你们家祠堂的事还没完全解决。有点棘手,能不能先告诉我,十四年前,是哪位风水大师布了金龙吸水的局?” 我开门见山,金华民没有我想象中的遮掩,反而是愣了一下,露出疑惑。 “你不知道?” 金华民缓了口气,继续道:“我们家那个狐仙冢,是你爸爸妈妈来搞得啊。一开始还没事,可过了几年之后,我就老梦到一个抱着狐狸的女人,才去你们老家找袁老爷子的。也是那个时候,他给了我一个玉佩,说以后再出了事,可以拿着玉佩找你们袁家的人。” 这次轮到我震惊了:“布局的人,是我爸妈?” 我的世界观几近崩溃,在我的印象中,我爸完全不懂风水,属于那种想学都没天赋的人。 “不对!”我稍微想了一下,呢喃道:“布局的人是我爷爷,但他不愿意离开老家,我爸妈只是在按照他的指示去布局!” 金华民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咯,反正我们家的风水,一开始就是你爸妈给弄的。” 我默默的计算时间,十四年前,我才三岁,那个时候我爸妈离开了老家,说是进城打工。 “狐仙冢!胡家村!” 我小声念叨着这两个名字,‘狐仙冢’是我爸妈告诉金华民的名称,而且我开始有一种预感,狐仙冢和胡家村还有某些联系。 金华民知道的也就这样,十四年前我爸妈主动找上了他,表明自己是袁十方的儿子儿媳,给他在现在的金家别墅布置了风水,而且说明了可能以后会有变故,但袁家人一定负责到底。 早年间我爷在腾城很有名望,所以金华民接受了我爸妈的提议,在家中祠堂中设立了狐仙冢,有了后续的事件。 “金总,您还是要多休养几日。至于你们家的祠堂,我暂时给封起来了,最多等过了下周,我就会帮你重新布局风水。袁家人说过的话,一定都会兑现!” 我要等再过一个多星期才满十八岁,过了生日才能在人前显露风水秘术。 更重要的是,在此之前,我想去把狐仙冢的事调查清楚。 金华民也没逼着我干活,对我很是看重,说以后无论是家里还是别的地方的风水,都要找我帮忙。 我点头谢过,心里开始琢磨:我爷爷当年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即便是现在腾城的首富,都对我一个未成年的毛头小子这么礼待遇,只是因为我是袁十方的孙子! 金华民虽然身体好转,但一时半会也不可能痊愈,我没打扰他休息,带着陈倩倩告辞离去。 金瑶把我们送到了住院楼下,要给我酬劳,我还是拒绝,说等金家风水完全修正好之后再说。 和金瑶告别之后,我就催着陈倩倩开车回家。 “其实,我没必要回家的,我也住学校宿舍,咱们可以直接回学校。” 陈倩倩这几天在跟她爸妈吵架,也不想回家。 我如实道:“我也不想去你们家,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帮我进去一趟,我想看看那副画!” 陈倩倩这才明白我的用意,‘贼兮兮’的道:“好呀,我偷偷滴回家,再偷偷滴给你把画偷出来。” 我还没见过陈倩倩这一面,像个小孩子,调皮、可爱。 但我们俩的美好愿望刚到陈家别墅大门口就破灭了,陈建安和李亚萍俩人也刚好开车回家,和我们的车撞见了。 他们把车交给了司机,李亚萍一溜小跑就过来拍窗户。 “你个死丫头想气死我吗?好好的家里不住,居然瞒着我们住到学校去了,好几个人挤在一个小房子里,那是人住的地方吗?” 一番连珠炮似的数落之后,李亚萍才看到了不起眼的我。 “袁小天?你怎么和我们倩倩一块回来了?你个白眼狼,还好意思回来?” 李亚萍刚想发飙,就被陈建安拦住了,在她耳边絮叨,但我也能猜到。无非就是说我现在傍上了金家,不能得罪之类的。 我调整了下呼吸,本来还想跟他们打个招呼,但看到李亚萍的嘴脸就没心情了,只冲着陈建安点头示意了一下。 “陈叔叔,我有事想问问你。” 陈建安依旧是商人的假笑,进到别墅之后就先把李亚萍赶回了房间。 “小天啊,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就是了。也怪我疏忽了,该给你配辆车的,你就算不想回家住,以后学校和咱家两头跑也方便。” 我嗤之一笑:“好啊,我其实就喜欢你那辆车,我也不要新的了,把你那辆给我吧。” “这,不好吧,你还是个学生,开辆劳斯莱斯去上学太招摇了。” 看到陈建安脸皮直抽抽,我心里舒畅了不少。 陈倩倩比我还着急,有些不耐烦的道:“行了爸,我们俩开一辆车就行。今天我们是来找你拿东西的,一会就回学校了。” 陈建安没有直接问我们要拿什么,只是来回打量着我和陈倩倩。 “你们两个……挺好的吧?” 我明白他的意思,故意摆出无可奈何的样子:“陈叔叔,我也没办法,倩倩不同意解除婚约。” 陈建安眉头紧锁,低下头去,只用眼角瞟我。 虽然还没真的踏入社会,但我也知道,他在盘算我的潜力,能不能配得上他的女儿。 ------------ 第十四章 墨骨图 相较于李亚萍,陈建安已经算是明事理的那种人了,我就趁机给他交了个底。 “陈叔叔,我和你实话实说。以前我不敢和倩倩走太近,是因为我觉得她不喜欢我,不想她为难。但如果她不反对,我还是想将婚约继续下去的。” 陈建安的心思很快,直言道:“金家大小姐呢?” “我和她只是朋友,她和你们说的很明白,我们袁家和金家是故交,仅此而已。” 陈建安又陷入沉思,过了很久之后,冷着脸也说了点儿肺腑之言:“你,能给倩倩什么?” 我这一刻才觉得,人生应该把握在自己手里,反问道:“我爷爷给了你十五卦,让你有了今天的一切。我作为袁家唯一的后人,你觉得我能给她什么?” “你学了袁老爷子的本事?你会算卦?” 我笑而不语,陈倩倩终于插上了话:“小天会抓妖怪,我今天实在金家的祠堂里找到他的,他帮金家抓了只狐狸精,金华民还想请他以后多给金家看看风水呢。” 陈建安先是愣神,然后流露出苦笑。 “小天啊,你藏的真的太好了。三年了,我也偷偷观察过你很多次,都没看出来你居然学了袁老爷子的本事。” 我也没有解释,心想我爷爷给我定的规矩,十八岁之前不能动用风水和术法。我用都没用过,你能看出来才是有鬼了。 陈建安还是没有直接答应我和陈倩倩的婚事,想先和我打太极:“倩倩的事,以后再说吧,我和她妈都老了,做不了她的主,还是看她自己的想法吧。” “我听小天的。” 陈倩倩一句话又把陈建安憋得满脸通红,气哼哼的瞪着她:“你妈老骂小天,但我觉得你这丫头才是个白眼狼,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开始向着人家了。” 看着这父女俩吵架,我心里有些感慨,这就是正常家庭该有的氛围吧,吵吵闹闹,但都是为了对方好。 “行了,赶紧说你们回家来是要什么吧?你们俩都不是会乱花钱的孩子,总不会真的来找我要车的吧?” 陈建安还是先把我和倩倩的婚事含糊过去了,不过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调查狐仙冢和胡家村。 定了定神之后,我压低了声音:“我要一幅画,三年前你从胡家村买来的一幅画!” 陈建安点了点头:“回老家接你的时候,我确实收了不少老物件,里头也确实有几幅字画。你们等会,我去找找。” 客厅里只剩下了我和陈倩倩两个人,她还是有点没心没肺的样子,但我心里那叫一个紧张。 好在也没过多久,陈建安就从地下室抱了一个塑料布包裹的大纸箱子回来了。 “原本还想发点儿小财,但我找专家鉴定过了,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三年前的陈建安已经是富甲一方了,但还是贪图小利。 我没看别的东西,直接把几幅字画抽了出来,前两幅都是普通的书法,第三幅就是陈倩倩看过的那副古装美人图。 画卷从上往下展开,我先看到的是那个古装女人的眼睛,和被白狐狸控制之后的林霞一样,勾魂夺魄般的妩媚。 再往下打开,是她怀抱中的白狐狸,一双狐眼慵懒半张着,很是传神。 陈建安看到这副画,就马上讲述起来。 “这个画我记得,从村口那个老光棍手里收的。拿回来做鉴定的时候,专家还说了,这个画很奇怪,可惜不是名家画的,不值钱。” 我抓住了重点:“哪里奇怪?” 陈建安伸手摸了下画上女人的衣服:“奇怪就奇怪在这画不掉色儿,专家说了这幅画确实是老物件,得有好几百年了,按理说颜色早该黯了。但你看,这衣服红的跟真的似的。” 我胸口喘不过气一样,憋闷的难受。 “胡家村的老光棍,我好像还有点儿印象,他怎么会有这幅画?” 我只是在自言自语,陈建安很干脆的道:“他当红卫兵的时候抢的,我收画的时候他跟我说了。这幅画原本是供奉在咱们村,红衣娘娘庙里的。破四旧的时候庙被推倒了,老光棍觉得画上的女人长得好看,就偷偷拿回家去了。” “果然是一起的!” 我捂着胸口,终于知道了完整的真相。 这件事还是得从我出生的时候说起,那个时候我就被红衣娘娘看上了。在我爹手手持关刀守门,以及我爷爷为我和陈倩倩订下娃娃亲之后,其实他们还做了更多的事。 我三岁的时候,我爸妈按照我爷的指示,从红衣娘娘庙里找出了白狐狸的棺椁,把它转移到了金家祠堂。 这是他们主动找上金华民的,但一定是为了我,让我和它分开。 “小天,我记得以前村里人老传,你被红衣娘娘看上了,到底是真是假?” 陈建安一副很随意的姿态,但他这种城府的人,肯定又是在试探。 比起金瑶,一个被供奉数百年的狐妖,更加有可能毁了他女儿的幸福。 我重重的吐出几口浊气,坦言道:“这事儿是真的!所以我爷爷才让我和倩倩定了娃娃亲。不过,我已经把这个红衣娘娘给烧了,只是个有几百年道行的白毛狐狸而已。” “啊!” 我刚想让陈建安和陈倩倩宽心,陈倩倩突然尖叫一声,手指快速的缩了回去。 但只是这不到一秒的时间,她的指尖却渗出了血珠子,正好滴在了画上。 “这狐狸会咬人!我只是觉得它挺好看的,想摸一下。” 我一把抓过陈倩倩的手,她的指尖有两个不大的血洞,是狐狸的尖牙咬出来的。 现在我身上还带着法印,但还没掏出来,这副红衣娘娘的画卷,以陈倩倩的血迹为中心,扑朔出了火苗。 一滴血!点燃了一幅画! 我拉着这父女二人后退,几个喘息的功夫,整幅画就烧成了灰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血腥、焦臭、墨香、朱砂石!” 我的嗅觉在这一刻出奇的灵敏,在一瞬间就闻出来了多种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这是一副墨骨图!研磨骨血和矿石入墨,可千百年不褪色,但更恶毒的,是能将亡魂禁锢在画中。只要时机得当,便可在夜间显形!” ------------ 第十五章 绑架 “小天,你是说这幅画的颜料,用的是人骨头?” 陈倩倩在关键时刻,没有躲在陈建安身边,而是抱住了我的手臂。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继续讲述。 “墨骨美人图,起源于盛唐时期。常言道美人恐迟暮,再美的女人,也是会衰老的。于是就有一些心术不正的画师,钻研出了这种恶毒的方法。将风华正茂的婢女杀死,再以她们的血和骨入墨,配合特殊的术法,将其亡魂禁锢于画中。只在夜间放出她们,供权贵取乐。” 陈倩倩听我说完之后就气的直掐我:“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人?” 我跟着叹了口气:“所以这种墨骨图,在出现之后没多久就失传了。唐皇知道了真相,下令处死那批画师。这些人死的死逃的逃,但没想到手艺居然还传了下来。这幅画是数百年前绘制的,说明至少在那个时候,依然还有会绘制墨骨图的人。” 陈倩倩在惊愕之余,对我还表露出一丝崇拜。 我无奈苦笑,我也不是博闻强记的人,更对这些野史秘辛没兴趣。 之所以知道墨骨图,是因为小的时候我爷爷把它当故事讲给我听。 当时我还埋怨了他好几天,平时都是给我讲点儿好玩好笑的,怎么突然跟我说了个这么吓人的故事。 这肯定也是我爷特意为之,他知道我可能会有看到这副墨骨图的一天。 但他的担忧并没有完全成真,因为这幅画,轻而易举的就被毁掉了。 即便是画里封印的东西再怎么凶邪,现在也已经烟消云散了。 “红衣娘娘,到底是人还是狐?” 我开始纠结这个问题,红衣娘娘庙被推倒,是在我出生之前几十年的事。 但在我出生的时候,红衣娘娘依然看上了我。 陈建安和陈倩倩都听不懂我在说些什么,我也只能先把这事儿放下。 最有可能的,就是红衣娘娘是画上的女人,而白狐狸是被她生前抱在怀里的。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画和白狐的棺椁都被烧了。 即便是还能死灰复燃,也折腾不起太大的风浪了。 陈建安还在恐惧于刚才画卷自燃的事,干脆把木箱子往我面前一推:“小天,这些东西虽然不值太多钱,但怎么着也值个万把块的,你要是喜欢就都拿去吧。” 我本来懒得应声,但毕竟陈倩倩在场,就只能收了,帮他处理一下。 从陈家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陈建安想留陈倩倩吃完饭再走,但她还是跟着我一起跑出来了。 “小天,为啥我的血能把画点着啊?我这血又不是汽油。” 陈倩倩伸出贴好了创口贴的手指,还伸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我被她的样子逗笑了,随口道:“那副画阴气重,活人阳气重,随便哪个人的血都能把它点着。” 陈倩倩似懂非懂:“跟磁场一样对吧?阴阳相斥!” 我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但我心知肚明,只是在安慰她而已。 正常人的血,怎么可能点燃一副正常的画呢? 我现在不敢确定,她和画到底哪个不正常? 陈倩倩肯定是心思单纯的,但我爷爷不是。他在背地里为我做了很多事,大到风水布局,小的在日常生活中不着痕迹的教授我很多细节。 所以,我觉得他给我挑选的妻子,也未必只是一个用来搪塞红衣娘娘的普通人。 我和陈倩倩见面机会不多,也没拿到过她的生辰八字,以后有机会,我必须还是要推算一下。 这也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她,我爷爷肯定是一心为我的。但我怕他对我爱之切,把陈倩倩推到坑里来保我。 从陈家离开之后,我带着陈建安给的一堆老物件,去了一趟古玩街。随便找了个店铺,就把这堆东西给卖了,只换了一千块钱,跟陈建安说的报价差了十倍。 忙活完了之后,我和陈倩倩回到学校已经是晚上了。 “你也在这儿上了半年学了,周围都有什么好吃的?” 陈倩倩四下找寻着美食,我们俩确实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了。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我坦言道:“平时我只在食堂吃饭,因为我在食堂打工,吃饭不用花钱。” 陈倩倩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赶紧回应以微笑。 “你不用同情我,我勤工俭学而已。” 陈倩倩摇了摇头:“我不是同情你,只是觉得奇怪,你是怎么把自己混到那么穷的地步的?即便我爸妈不给你钱,你不可以自己去挣吗?今天金瑶还追着你要给你钱呢。” 我把十八岁之前不能显露风水术的事告诉了她,陈倩倩轻轻颔首:“也没关系,反正你马上就满十八岁了嘛。在你赚到钱养我之前,还是我先养你几天吧。” 陈倩倩跑到我前面,蹦蹦跳跳的往前走。 我无奈跟上,陪着陈倩倩在各个小吃摊前流连,这丫头的饭量把我吓了一跳,跟体格绝对不成正比。 陈倩倩性格开朗,爱玩爱闹,一直逛到学校门口没几个人了才愿意回去。 我们还是一前一后的走着,陈倩倩手里还拎着几袋子打包好的小吃,说要回去跟宿舍的姐妹增进一下感情。 “倩倩,你是真的愿意嫁给我吗?” 我这会终于把这句话问出了口,我很怕她只是跟父母赌气或者是一时冲动就决定嫁给我了。 陈倩倩转过身来倒退着继续走:“我现在当然不能嫁给你了,我们其实也不是很了解。不过我给你个机会,你可以来追我啊,我觉得你有很大的可能会成功,加油!” 不知道是不是在国外待了几年的缘故,陈倩倩的思维逻辑让我不是很明白。 但看到她跑出去之后,我还是赶紧去追,喊着让她别跑,小心摔着。 陈倩倩的车还停在校门口,她径直走到车前,同一时间,几道黑影从周围的草地里窜了出来。 我刚意识到不好,陈倩倩已经被他们几个推到了车里。 “倩倩!” 我大叫着跑过去,但越来越多的人从暗处出现,都是清一色戴着口罩和帽子。 ------------ 第十六章 求人的态度 这些蒙面人速度很快,我连交手的机会都没有,陈倩倩就塞进车里带走了。 即便不是光天化日,但这也是在校门口,居然出现了绑架案。 我刚拿出了手机准备报警,手机却先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下意识点了下接听键之后,里面是一个厚重的男声:“想要她活着,就别报警。你来丽人KTV25包厢赎她!记住,别报警!” 电话立马挂断了。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绑架。现在陈倩倩还在车上,歹徒连地点都提前制定好了。 这时候学校门卫室的人也出来了,显然是看到了刚才的情况,奔着我过来。 我担心歹徒会真的对陈倩倩不利,就没敢和门卫打交道,转身跑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去往丽人KTV。 试着给那个号码打了几次电话,都被挂断了,我只能给他发了条短信。 【你要多少钱?】 两分钟后,对方回了一条短信:【我不要钱!只要你来就行!】 歹徒不要钱,而且表明了是要针对我。 可我来腾城这三年,自认也没的罪过任何人,跟我最不对付的,也就李亚萍了,但她总不会绑架自己的女儿。 一路忐忑,我到了丽人KTV之后,问了下25包厢的位置,就直接上了二楼。 在包厢门口,站着两个西装革履的保镖,而且身形和脸都有点眼熟。 我一下子想了起来,迈步跑了过去:“你是王成的人!” 保镖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刚一进门,后腿弯就被踹了一脚。差点儿跪在地上。 包厢里众星拱月,王成端着红酒杯叼着雪茄,一副悠哉悠哉的神态。 陈倩倩也在,但被两个保镖一左一右的控制住了,包厢里音响声音很大,她的嗓子已经有些沙哑了,但就是没能叫进来人。 “你既然是想见我,为什么要把倩倩绑来?还有,你为什么不直接把我一起带来。还让我自己跑这一趟?” 我没经历过这种阵仗,但出奇的不觉得害怕,只有想冲到王成面前扇他巴掌的冲动。 但我只是有这个想法,并没有这种机会,王成给我身后的保镖使了个眼色,我知道又要被偷袭,赶紧往边儿上一躲,顺手抄起桌上的洋酒瓶子,砸烂之后转过身抵在保镖的脖子上。 王成笑呵呵的拍着手:“没想到啊。你还练过功夫。不过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双拳难敌四手,而且我们这里,有二十多只手。” 我在保镖的胸口推了一把,再次面对王成。 “你快死了!” 王成脸色的笑意瞬间消失,用鼻孔哼着气:“你特么就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吗?本来我只是想让你在倩倩面前出出丑。给你长点儿教训,这可是你自己不识好歹。” “你真的快死了,用不着我动手!” 在看到王成的第一眼,我就发现他面上乌云盖顶的更加严重了。 上次在腾云阁的晚宴过后,他肯定没听进去我的好意提醒,没有去找懂行的人给他破解死劫。 我身后又传来了动静,王成急声喝止:“先别动他,这小子虽然说话难听,但我今天还真愿意听你好好说道说道。” 接着玻璃桌面的反光。我看到那个保镖手里多出来一把花俏的蝴蝶刀。 我不怕事,但也不想让陈倩倩跟我一起犯险。 “王少爷,你今天‘请’我来的目的。不是因为倩倩吧?而是这几天下来,你也感觉到自己的情况更严重了,想找我帮忙?” 我戳穿了王成的心思。他被我噎住说不出话了。 “求人就该有个求人的态度。” 我拿捏住了王成的命脉,这会越是强硬,就对我越有利。 王成沉思许久,终于开门见山:“我调查了你的底细,你和金瑶并没有什么交情。但你去金家捉妖,救了金华民一条命的事,我也打听到了。既然金家都这么相信你,就证明你还真有点儿本事。” “放了倩倩,我可以救你!” 我懒得跟他废话,直接谈判。 王成对倩倩果然没有半点儿真情,立马就放她回到了我身边。 陈倩倩表面强硬,但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女孩。被吓得不轻。 “我能抓你们一次,就能抓你们第二次,最好别跟我耍什么花样!” 王成活脱脱一个无法无天的二世祖,但以他的背景,除非我去求金瑶帮忙,否则以陈家的根基。还真拿他没办法。 我先安抚了陈倩倩几句,就继续询问王成。 “说说吧,你突然愿意相信我的话了,肯定是因为某些事吧?” 王成也没再隐瞒:“我确实让一个洋妞怀了孕,特么的我都已经把那孩子打掉了,还是缠着我,老子快特么烦死了。” 我双目一沉:“谁缠着你?孩子的母亲?还是那个孩子?” 我猜测应该是后者,王成也承认了:“这两天,每到晚上,我都听到小孩嗷嗷哭。而且身上还有这个东西。” 王成拉了拉衣领,在他的脖子上有一双婴儿的手掌印。 我兀自沉思:“看来我这相面的本事还是不到家,一开始我以为是某个女人被你祸害死了,没想到是你自己的亲儿子。还没出生,就被你弄死了。” 王成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眼神一冷:“我怎么可能会跟一个外国娘们生孩子,我是王家的独子,以后我的儿子是要继承王家家业的!” “不用和我说这些,既然没我们什么事儿了,那就先行别过。” 我拉着陈倩倩想走,王成蹭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你特么耍我?” 叹了口气,我把在金家祠堂绘制的符纸拿出来,只剩下两张了,还是用过的,但应付个小鬼应该不成问题。 “这两张符你先拿着,一周以后,我会来救你。这几天你就在家躲着别出门了,找几个阳气重的男人陪着你,挺过去再说。” 王成还是愤怒,脸色再次一变:“你在敷衍我?为什么要到一周以后?” ------------ 第十七章 补局 我不可能把自己的秘密到处去说,随口扯了个谎。 “这两天和金家的妖物斗法,伤了元气。现在再出手的话,不仅我自己可能会折进去,惹怒了你儿子,可能咱们俩都得陪葬。等我修养几天,元气恢复了自然会救你。” “当然,你如果等不及的话,可以另请高人。我也乐得清闲。” 王成最终还是同意了我的要求:“那好,一周就一周。到时候你要是再耍花招,我会让你和陈家一起从腾城消失。大不了我再去国外躲几年。” 我拉着陈倩倩从KTV出来之后,她才开口咒骂:“我一早就看出王成不是什么好人,但没想到居然坏到这种程度!” “这说明你的眼光还行,最起码没真的被她骗走。” 我握紧了从陈倩倩的手,但她又竭力摆脱了我:“吃一堑长一智,我不会再轻易相信男人了。包括你,也得先考察考察再说。” 陈倩倩一本正经的态度让我哭笑不得,但今天也算是劫后余生了,我只是对于解救王成这件事很不甘心。 这种人,留着就是个祸害,但我已经答应了他,一周以后就要替他解决婴灵。 “去哪儿?” 上车之后,陈倩倩就直接问我。 刚想说回学校,我又想起这个点儿学校肯定是回不去了,就跟她说想在车里对付一晚上。 陈倩倩直接开车带我去了酒店,开了两间房。 第二天一早,我吃完酒店赠送的早餐之后,才去把陈倩倩叫醒,让她自己回学校,自己又去了金家。 提前给金瑶打了个招呼,让她在家等我,我们又去了祠堂。 这次我在祠堂仔细找寻之后,确认白狐狸已经不见了。但在我的估算中,它肯定还没死透,只是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金龙吸水局被破,但我现在修复起来确实有点儿难度,只能先减弱其效用,勉强维持。” 我对金瑶实话实说,她没听明白,问我她爸爸的病能不能好。 “金总的身体很快就会恢复,但风水被破。对于你们家财运的加持会降低。但你也别但心,金总能成为腾城首富,也不是只靠着风水。即便受到点儿影响,也不可能让你们家破产。只是建议你和金总,在风水局完全复原之前,做生意的时候不要去做那些风险较大的,先守固维持吧,以后我会想办法重建金龙吸水局的。” 金瑶对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但我没办法给出具体的时限。 金龙吸水局是以狐仙冢为气运的。我必须找到一个能与之气运对等的东西来替代狐仙冢。 这类东西,无论正邪,都不好找。 我让金瑶去找了些金条,先放进原本狐仙冢的坑里。 按照五行之说,金生水,金龙吸水其实也是水龙生财。 但这样以来。还是远远无法跟之前狐仙冢布局相比。 金瑶的手笔超过我的想象,问我是不是金子越多越好,得到我的认同之后,让人去兑换了几个手提箱的金条回来,她想直接用金子把祠堂里的坑给填满了。 “小天,要不你也拿一箱吧,就当给你的酬劳了。” 我面临着十八年一来最大的抉择,只要答应下来,立马就能身家百万。 明晃晃的金条直刺眼睛。但我还是忍住了冲动。 “还是算了,我不能收你那么多钱,也不能现在收。还是等我过完生日。你给我个万把块的就行了。” 金瑶知道我的脾气,也不再坚持,笑着调侃:“多少人为了钱巴结我和我爸爸。你倒好,几次三番的送给你钱都不要。等你过生日那天,我一定会给你备一份厚礼,到时候可别再推脱了啊。” 我笑着点头:“太贵重的东西我也不感兴趣,如果金总同意的话,能不能把这枚法印和铜钱剑送给我,或者借我再用一段时间,我一周以后还有个生意,能用得上。” 金瑶立马答应了,我还惦念着学校里的课程和食堂的工作,就向她告别,也没让她送我。 她可是现在金家的掌权者。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那种,我不想耽误她的时间。 临走之前,我和金瑶约定好,我以后会经常过来查看祠堂里的情况,免得白狐狸再回来。 回到学校已经是下午了,上完两堂课之后。我就去了食堂,几天没来上班了,今天还有时间,就主动多帮了帮忙。 下午饭点儿,陈倩倩来找我,食堂大师傅对我很好,很高兴我这个木头疙瘩一样的傻小子交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就把我打发出来了。 我和陈倩倩坐在一起,成了食堂里的焦点。 本来我在校园里只是个不起眼的小透明,但陈倩倩刚一来,就被那些无所事事的人品头论足,说下一次校花评选的时候,她肯定榜上有名。 连带着我,就成了得到女神垂青的幸运儿,尤其是得知我只是个靠着在食堂打工过日子的穷学生,一时间各种好的坏的风言风语都起来了。 “好不容易回国了,怎么还没在国外自在,在外国学校吃饭的时候,最起码没那么多人盯着我看。” 我脱口而出:“因为你好看啊。” 陈倩倩白了我一眼:“刚在食堂上了半天班,就学会油嘴滑舌了?” 我呵呵傻笑着,有了种和陈倩倩第一次见面时的感觉,当时我也是知道傻笑。 陈倩倩昨天看清了王成的真面目,本来就对他没好感,这次更加不可能听她妈妈的话了,和我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也因为昨晚的绑架事件,陈倩倩也没心情再去校园外逛街,天黑之后和我在学校里溜达了一会,我就送她回宿舍了。 我这两天荒废了不少学业,虽然没有读研的打算,但高中三年奋发图强,学习已经成了惯性,我还是希望能在大学四年里多学点知识,回到宿舍之后就抱着书本看了起来。 “装模作样!你这两天一直请假,就是去追那个新来的校花了吧?看人家看的车就知道肯定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跟你只是玩玩而已。” 说话的是室友王强,他向来喜欢对我阴阳怪气的,起源于刚入学时的一场误会。 ------------ 第十八章 纹身 我们这间宿舍只住了三个人,本来还有一个,入学不到俩月就拿到了奖学金,出国留学去了,现在只剩下我和王强以及一个痴迷网络游戏的田陆。 刘强看不惯我,是因为刚入学的时候,我们两个都去食堂应聘了,但我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件事。 他的家境也不好,跟我一样有勤工俭学的想法。但食堂最终选择了我。王强因此对我怀恨在心,认定我是使用了不正当的竞争手段。 事后我再怎么解释,包括我想主动辞职。把工作再让给他,都没让他满意,还说我是故意嘲笑他。 他这种人,从心眼里觉得全世界都在针对他,我也没办法和他沟通,只能尽量不和他打交道。平时只要不太过分。我也没管过他。 这次我也是一样,装没听见,继续看自己的书。 但刘强还来劲了,摘下耳机要过来抢我的书。 连向来充当老好人的田陆都看不下去了,站起来替我说话:“强子你行了啊,小天看自己的书,碍着你什么了?” 刘强怒目瞪着我:“我就是看不惯他这副清高的样子,都考上大学了,还装什么用功?我看他这样就来气,心情不好影响我操作发挥,玛德我都四连败了。” 我嗤之以鼻,田陆好像是什么游戏的大神,又劝了几句,带着刘强上分去了。 一直看书到了熄灯之后,我才洗漱睡觉,可这一夜并不安生。 我又做了一个清明梦,就是那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就是醒不过来的梦境。 在梦境中。我又回到了白毛狐狸制造的幻觉之中,红烛红幔,墙壁上贴着‘囍’字,还是那个洞房花烛夜。 这次我连身体都动不了分毫,身着红色嫁衣的女人绕到了我的身后,伸出两只白皙如玉的手在我胸前摸索,口中还对着我耳垂吹气。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但念了几遍清心咒,还是醒不过来。 而且我的视线开始模糊。身体的触感也发生了变化。 原本勾住我胸膛的手臂,变成了两只毛茸茸的爪子,脖子上一凉,又是咕咚咕咚饮血的声音。 我的意识开始涣散,这只不知道是人形还是狐身的妖物,力气越来越大,把我抱得越来越紧。 “畜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有了力气喊出话来。 猛地睁开眼,看到的是上层的床板。我还在宿舍里。 室友都在熟睡,我胸口火辣辣的疼,没敢惊动他们,只是点亮了手机屏幕坐起来。 “你!你身上怎么会有个……纹身?” 刘强还是被我吵醒了,探着脑袋看向我。 “纹身?” 我也跟着低头看了一眼,胸口上出现了一副暗红色的狐狸图案。 这就是那只白毛狐狸。我身上出现了它的样子,说明我刚才的经历,不仅仅只是一场梦。 可我摸了摸脖颈之后,这次并没有流血。 “你是不是被鬼上身了?我这几天就觉得你怪怪的,老是笑的很吓人!” 刘强是真的害怕了,因为我身上这个疑似纹身的图案。 不过我对他的话更加疑惑:“我怎么笑的很吓人了?” 刘强不解释了,躲在被窝里发抖。 大半夜的,我也不想把所有人都折腾醒,就一直在床上坐着。 过了大半宿。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我身上的‘纹身’才逐渐褪去。 刘强也一直在被窝里颤抖,他肯定是陪我熬了一夜。 天亮之后。我上午没课,就多睡了一会,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去食堂做完自己的功课之后。陈倩倩也准时出现。 我还记挂着昨晚刘强说的那句话,感觉不像是唬我。 “倩倩,你觉得我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吗?” 陈倩倩抬起头来打量着我,一脸茫然:“不正常?除了会抓妖怪,你和正常人有什么区别吗?” 我被反问住了,继续道:“我是说,我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行为,比如我笑的很吓人之类的。” 陈倩倩还是摇头:“还好吧,回国以后,你确实变得挺爱笑的,而且老一个人没事儿的时候突然笑一下。不过笑的也不难看,网上有个词儿来着。叫什么……对了,‘邪魅狷狂’,跟偶像剧里的霸道总裁似的,可惜我早就不是吃这套的小女生了。” 我这次是真的笑不出来了,我问对了人,也问错了人。 陈倩倩毕竟和我三年未见。她把我的反常行为当做是三年里的转变。 但我从来不会什么‘邪魅狷狂’的微笑,真相显而易见,并不是我在笑。 那只白毛狐狸,并没有离开我身边,而且可能就在我身上! 刘强的反应才是对的,他才是和我朝夕相处的人,察觉到了我的异常。 不过这也不完全是坏事,白毛狐狸缠上了我,就说明它已经对金家不感兴趣了。 准确的说,它的目标一开始就是我。 白毛狐狸、狐仙冢、红衣娘娘! 在我出生的时候,它就盯上了我,但她的棺椁被转移到了金家,我才得以度过了平静的童年和少年时期。 “倩倩,我下次再那样笑的时候,你提醒我一下,而且要记得远离我。”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陈倩倩解释,又怕吓着她。 好在陈倩倩神经大条,也没多想。 午饭过后,陈倩倩没有课,就硬跟着我去旁听我们系一个老教授的公开课。 我习惯先去教室预习课程,就带着陈倩倩早早的过去了。 在上课之前,我就感觉到了教室里的奇怪氛围。 以前我只是校园里很不起眼的一个,没有什么女生暗恋,也不怎么和别人打交道。 但即便如此,也不该像今天这样,我和陈倩倩周围空出了一大片课桌,没一个愿意靠近的。 “这些人是不是觉得我太漂亮,不敢接近啊,看来国人的审美还是比老外要好,我在国外除了王成那个混蛋,都没人追。” 我微笑点头,但仔细观察每个人的眼神之后,却发现所有人都在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 而且,我读出了这种眼神,是好奇和恐惧! ------------ 第十九章 狐笑 “他们不是在看你!是在看我!” 我小声念叨了一句,陈倩倩又对我翻白眼:“得了吧,你也就笑起来的时候有点小帅,平时不说话的时候跟个二傻子似的。” “不是我在笑!” 我没忍住,吼了陈倩倩一句,她被我吓到了,愣在那里没再应声。 “对不起倩倩,我还是应该告诉你的。”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角落里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刘强在跟被人编排我昨晚的事。是他营造了舆论。 “我昨天晚上看的清清楚楚,袁小天身上有只狐狸!而且早上我起床的时候特意看了看他床上,有好几个狐狸的脚印。他肯定是被脏东西缠上了。我听说他这几天请假,就是去车站旁边的小旅馆找女人去了,那地方多脏啊,不定沾上什么脏东西了。” 刘强前半段话我还能听进去,但后面几句完全是在造谣。 我一把拉住陈倩倩的手腕:“别听他瞎说,我这几天都在忙金家风水的事。你是知道的!” 陈倩倩还是起了怒火,但不是针对我,腾的站起来找到了刘强的方向。 “你瞎说什么?现在造谣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小心我们告你诽谤!” 陈倩倩的行为让我心里一暖,自从三年前来到腾城,除了金瑶之外,再没有人站起来为我说过话。 刘强被斥责之后也没认怂,也跟着站了起来。 “小学妹,你刚转学过来,不知道这小子的底细。别看他表面上老实巴交的,其实一肚子花花肠子。我也是刚打听出来,袁小天其实就是个富婆包养的小白脸,说不定就是个有钱的老女人。就这,人家玩够了还把他扫地出门了,人家根本不要他,你可千万被被他给骗了!” 刘强说完之后又看了我一眼,眼睛瞪了起来,捂着胸口指向我。 “你们都看到了吧,他笑的像不像一只狐狸?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笑的。肯定是玩女人的时候被脏东西缠上了!” 陈倩倩也把视线回到了我身上,惊疑不定:“你不一直都这样笑的吗?” 作为话题的中心,我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倩倩,这就是我想对你坦白的事。我刚才真的没有笑,不是我在笑!” 我拉着陈倩倩坐下,在她耳边小声解释:“是从金家祠堂放出来的那只白毛狐狸,它被我从金家赶走,但却缠上了我!” 陈倩倩掩嘴露出惊容:“那你会不会有危险啊?能不能跟它说说,咱们不抓它了。让它回金家好不好?” 这次我是真的笑了,陈倩倩虽然有点儿不地道,但出发点是为了我。 “放心吧,我能应付。最多等过了下周,我会想办法把它赶走。或者,杀掉!” 我对白毛狐狸动了杀心,不管它是狐妖还是红衣娘娘,我们之间的恩怨从我出生之时就结下了了,还差点儿让我妈死于难产。这笔账。我是一定要和它清算的! 在老教授来到教室之后,所有人的议论才消停下来。 我还能保持心境正常上课,但陈倩倩却一直盯着我看。 “你干嘛老看我?” 趁老教授翻书的时候,我小声问了陈倩倩一句,她在纸上写了句话:“我想看你还笑不笑,我有点害怕。” 我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这次她也没有拒绝。 一堂课下来,教室里又开始议论我的事,我也不想待下去了。 但陈倩倩咽不下这口气,跑到刘强面前,叉腰看着他。 “你听好了,我就是你说的那个有钱的老女人!我和小天指腹为婚,他一直住在我们家。我回国就是专门来跟他结婚的,你能怎么样?而且以后我们结婚要请所有同学喝喜酒,就是不请你。哼!” 陈倩倩发起火来并没有什么杀伤力,跟小孩子撒娇似的,但言语诛心。主动替我解释了。 刘强脸色阴晴不定:“我听说……” “别听说了!记住我的名字,陈倩倩!陈氏房地产公司的陈倩倩,你可以直接去我们家问问。看小天是不是一直住我们家?” 刘强这个人本身就是病态的自尊心作祟,我不想让陈倩倩把话说得太绝,就把她拉走了。 出了教室,我就盯着陈倩倩傻笑。 “你笑什么?”陈倩倩还在气头上:“你真的还没人家一只狐狸笑的好看,知不知道,你现在笑起来好傻。” 我止住笑容,认真解释:“刚才看你跟人吵架的样子,跟李阿姨还真的是一模一样。” 陈倩倩在我软肋上掐了一把,跺着脚跑了。 这些流言蜚语本来就伤不到我,现在陈倩倩又主动为了我跟别人吵架,我其实喜悦大过烦恼。 别的女孩怎么发泄怒火我不知道,但陈倩倩的行为在我看来并不那么健康。把怒气全部在转化成了饭量。 先是在食堂吃了顿饭,又拉着我跑去学校外的小吃街大快朵颐了一番。 陪着陈倩倩吃了一晚上之后,我才回到宿舍。 王强也在,但我和他已经撕皮脸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明明是陈氏房地产公司的乘龙快婿,为什么还要跟我抢一个食堂的活儿?作弄我们这些穷苦人家。就这么好玩吗?” 刘强还在不依不饶,我也不想再惯着他,分毫不让的看着他。 “我不想被你这种人说成是小白脸,想自己养活自己,有问题吗?” 在我们两个进一步争吵之前,田陆赶紧拦在我们之间劝架。 每次都是田陆来说和,平时夹在我们两个之间,也是难为他了,我买了他一个面子,没再把事儿闹大,自顾自坐在床上,拿出在金家被拧碎的铜钱剑,用红绳重新串联起来。 刘强也没往我身边凑,但还是言语不饶人。 “人在做天在看,人收不了你,自然有鬼收你!” 我不置可否,把法印放在床头:“一只畜生而已,真要敢再来,我斩了便是!” 刘强不再理我,端着脸盆去洗漱了,田陆趁这个时机帮刘强说几句好话,希望我们化干戈为玉帛。 “小天,也别怪刘强要跟你干仗,他能上这个大学不容易。还有三年多呢,别等到咱们毕业了,一回想起来,全是你们俩吵架斗嘴的画面。” ------------ 第二十章 坠楼 “他不惹我,我自然也不会招惹他,我也是从小过苦日子的,但也没跟他一样就知道怨天尤人啊。” 我这会也听不进去田陆的话,用被子蒙住头就睡了。 可能是铜钱剑和法印起了作用,今天晚上我倒是没再做梦,但半夜的时候被一股尿意憋醒了。 宿舍里只有田陆震天响的呼噜声,我也睡得迷迷瞪瞪的,就出去上厕所。没办法。这学校宿舍也分三六九等,我们这宿舍没有单独的卫生间。 睡眼惺忪的走到厕所,还没进去。我突然听到好像有人在念叨我的名字,一下子惊醒了。 仔细一听,声音就是从厕所里传来的,而且就是刘强。 我出来的时候也没注意他是不是在宿舍,不过这会厕所里映射着微弱的火光,让我起了疑心。就凑到厕所门口偷听。 “学姐学姐帮帮我,袁小天他心术不正,害人不浅。您要是有灵的话,就把他带走吧。如果你要是能听到,就收下我给你的贡品吧,” 我心里那叫一个气,刘强居然大半夜的躲在厕所里咒我,原来熄灯之前他说会有鬼来收我,说的不是白毛狐狸,而是他要请鬼帮忙。 在我想要冲进去之前,我猛地发现地面上多出来了一条影子。是一个女人的影子。 从这条影子和刘强的影子判断,影子的主人就站在刘强的身后。 我现在有点儿后悔没有拿着铜钱剑来上厕所了,刘强不知道从哪儿学的请鬼的手段,居然还真的把鬼招来了。 而且这只女鬼的手已经伸向了刘强的脑袋,我这会肯定是没办法回宿舍取法器了,只能捏着指诀冲进去, 刚进厕所,我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站在刘强身后。和刘强一起转头看着我。 “滚!” 我冲着女鬼吼了一声,捏着指诀逼急,她也识趣,慢慢从我眼前消失了。 刘强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你特么骂我干嘛?” 我看着地上还没烧完的纸钱以及一瓶开封的白酒,只剩下半瓶了。 “你大半夜的请鬼害我,骂你一句算多吗?” 我本来是在骂那只女鬼,但刘强自作多情,我干脆成全他。 刘强也是做贼心虚,舌头有点打结:“你。你瞎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我请鬼是害你的?不对,我什么时候请鬼了?” 我冷冷一笑:“你没请鬼?那你也没喝酒吧?你告诉我,这半瓶酒是谁喝的?” 刘强手忙脚乱的想把这些东西都藏起来,但抓起来那半瓶酒之后,也愣在了当场。 “不对,这酒明明是刚打开的啊,我没喝。” 我懒得再和他掰扯了,好言相劝:“没事儿就赶紧回去睡觉吧。今天这事儿算我多余,就该让你去陪那位师姐的。” 刘强呆愣楞的站起来,我转身就走了,学校里有个女鬼也不算多稀奇的事,但刘强什么都不懂,居然还真把她请来了。 从厕所出来之后。我才想起来还没解决生理问题,但又不想再回去面对王强,就多走了段路,去了下一层的厕所。 方便完之后,我就想回宿舍,但头顶上传来了动静,叮铃哐当的。 我愣了下神,紧接着就听到了刘强的哭喊,心里一紧:“那个女的没被我骂走?”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刘强出现在了窗外,但只有不到一秒的时间,他从楼上坠落下去。 在最后对视的一瞬间。他伸手指着我,扯着嗓子说了两个字:“狐狸!” 我跑到窗边的时候,楼下就传来了闷响! 宿舍楼每层的窗户都加装了防盗网。我连窗户都打不开,只能踮着脚从窗户往下看,底下的刘强已经没有任何动静了,从他身子底下,以极快的速度渗出黑色的液体。 我知道这是血,只是因为天色太暗,看不出是红色。 这下子我也慌了,虽然厌恶刘强这个人,但我也没想到他会死! 反应过来之后,我就赶紧跑去一楼宿管员的值班室。 赶到的时候,他也早就被惊醒了,没给我开楼道门。脸色苍白的让我赶紧回去睡觉。 这是一个宿管员正常的反应,他肯定已经看到刘强的惨状了,怕吓坏了学生。 我心里着急,但越来越多的学生被吵醒,只能先带头上楼。 回到宿舍以后,田陆也被吵醒了。迷迷瞪瞪的问我:“地震了?外头吵吵啥呢?” 我现在还不知道刘强的生死,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田陆这件事,只说了三个字:“出事了!” 田陆对我的心情浑然不觉,说了声‘关灯’,就倒头又睡了。 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还有心思上床睡觉,也没对田陆说出真相,想着他还是越晚知道越好。 我看着刘强还有余温的床铺发呆,就在几个小时以前,田陆还为我们两个劝架,说不要毕业以后全是吵架斗嘴的记忆。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刘强这件事,绝对会成为我们两个,或者是三个人大学期间最大的阴影。 在宿舍呆坐了半个多小时,宿管员找上了我,让我穿好衣服跟他去值班室,要问问话。 我也想知道刘强的情况,就胡乱套了身衣服跟着他走。 “老师,刘强他怎么样了?” 宿管员重重的叹气:“已经被救护车拉走了,但估计……唉!” 他的语气已经说明了真相,我还抱有最后一丝幻想:“不会吧!我们这层只是四楼,也不是很高!” 宿管员一边把出来打听的学生都赶回去,等没人了才告诉我。 “脑袋刚好砸在花坛檐子上,烂了!” 我脑袋嗡的一下,刘强脑袋摔烂了,他真的死了! 一直到了值班室,我大脑都是空白的,想的只有一句话:刘强死了! 小小的值班室里已经塞了很多人,都是值夜班的学校领导。 我认出了副校长,他也第一个对我发问。 “你是第一个跑到一楼报信的学生,对吧?” 我下意识点头,他突然加重了语气:“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学生从楼上掉下去的?” “我亲眼看到了啊!”话一出口,我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怀疑我杀了刘强! ------------ 第二十一章 跟着你 “我当时在三楼上厕所,正好看见刘强从楼上掉下来了!” 赶紧补充了一句之后,但副校长还是不打算放过我,阴沉着脸道:“你的宿舍在四楼吧?和死的那个学生住一个宿舍,你们是一起出去上厕所的吧?为什么他去了四楼,你偏要去三楼?” 在刘强死前,我是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被怀疑谋杀,也是正常的逻辑。 “我……我被他吓到了!”我故意磕巴了一下:“他先去的厕所。我后面再去的时候,看到他在厕所里烧东西,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念叨着什么。我特别害怕,就去了楼下的厕所。可上完厕所之后,我就看到刘强从楼上掉了下来,就赶紧去跟宿管老师报告了!” 这也不全算是谎言,我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刘强在招鬼害我。我气愤之下才离他而去。 “这孩子看着挺老实的,也被吓坏了。” 宿管员替我辩解了一下,副校长才放过了我,又问了我一些细节,才允许我回去休息。 走出值班室之后,我在上楼的时候,心脏还是跳的直突突。 刘强的死,真的和我没关系吗? 我认为绝对是有的,因为他在和我最后一个照面的瞬间,说了‘狐狸’两个字! 刘强的死绝对不是什么意外,在我看来,害死他的真凶,在长发女鬼和白毛狐狸之间。 但具体是谁,我也不得而知。 “心生恶念,害人害己!” 我兀自感慨了一句,刘强要不是大半夜夺取厕所招鬼害我,他就不会死于非命,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回到四楼之后。我又去厕所看了一眼。这里已经被用胶带简单的封上了,我如果现在进去,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就在门口看了看。 地上的酒瓶已经倒了,白酒的味道和厕所里的骚臭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纸钱没有烧完,散落在地面上被水泡湿了。 我抬头看着厕所的窗户,防盗网的合金钢条断了好几根,从弯折的痕迹来看。是被徒手掰开的。 宿舍楼的防盗网是个面子工程,用料廉价,轻易就能折断。但因为住的都是穷学生,也不可能有飞贼爬楼进来偷东西。 刘强肯定是自己掰开了钢条,但在他死前,肯定已经被迷惑了心智。 我没有在厕所门口久留,赶紧回了宿舍。田陆也不见了,床铺消失的干干净净,衣柜洞开着。除了桌椅电脑之类不易搬运的物件,田陆把他能带走的东西都拿走了。 不用说,田陆肯定已经知道了刘强的死讯,吓的连夜躲去了别的地方。 我从刘强的床边经过,又是一阵唏嘘。 躺到床上之后,我以为会是彻夜难眠。但不知不觉间还是睡着了,最后只觉得自己脑袋昏沉沉的,身上很烫,估计是只穿了睡衣在外边儿来来回回的跑,被冻感冒了。 我开始觉得冷,用最后的力气裹紧了被子,迷迷糊糊之间,似乎摸到了一只毛茸茸的爪子。 在这种时候,我还能想的起来。可能又是那只白毛狐狸,但却提不起精神来,连坚持睁开烟看它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很快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刺耳的尖叫吵醒的。 天已经大亮了,阳光正好照在眼皮上。我的头还是有些晕沉,用手掌遮挡着阳光。 “大早上的,瞎叫什么?” 我平时都是最早起的人,这会却只想着多睡一会。 尖叫的声音马上停止了,宿舍里却又出现一阵兮兮索索的声音,还有沉重的喘息。 我一下子惊醒,现在宿舍里不是应该只剩下我一个了吗? 腾的一下坐起身,我的脑袋还不小心撞到了床板,扭头找寻着声音的来源。 田陆和我的视线对上了,他已经到了门口,但我们宿舍的锁有点毛病,有时候半天都拧不开。 “小天。你先睡,我这就走,马上,马上!” 田陆急的快哭出来,我顺口问了下刘强的家里事。 “我记得刘强家也是农村的吧?他们家就他一个考上大学的,真不知道他家里人得到这个噩耗会怎么样。” 田陆敷衍的点着头:“是啊。强子真惨。不过我也是我们家的独苗啊,我爹还指着我传宗接代呢!” 我摇了摇头,田陆这会说的驴唇不对马嘴,平时就知道他胆子小,但没想到这么不堪。 田陆捣鼓了大半天,还是没能拧开门锁,我就下床准备帮帮他。 “你别过来!” 田陆后背紧贴着宿舍门,泪珠子哗啦啦的流了出来。 我还不明所以,田陆就扑通一下给我跪下了:“天哥,天爷爷!您就放了我吧,我这就滚,以后再也不回来碍您的眼了。” 田陆的行为极其反常,我琢磨了一下,就想到了他对我的恐惧来自哪里。 “你觉得是我害了刘强?” 田陆拼命的摇头“不不不!你是好人,肯定干不出杀人的事儿!” 我刚想点头,田陆又补充了一句:“但肯定是那个缠着你的妖怪,不对,那个大仙啊。” 托刘强的服,现在很多人都知道我被狐狐妖缠上了。 我怕再把田陆吓出个好歹,也就没靠近他:“你先起来,刘强不是我杀的,至于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妖怪,现在还不好说。” “肯定是它啊!不然的话,刘强跟着你干嘛?” 田陆还是没从地上起来,缩在门口,我感觉他似乎也有事瞒着我。 “你说刘强跟着我,是什么意思?” 田陆现在这状态,很难问话,我从床头摸出铜钱剑:“我的确是被一只白毛狐狸缠上了,是因为我去给人看风水,惹到了它。但我不是妖怪,不会伤害你。” “你是道士?” 田陆自行脑补看了一番,我点了点头:“你要是觉得这样能安心一点儿,就先这样理解吧。” 犹豫了一阵之后,田陆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 “小天,你要真是道士,一定得救我啊!我昨天晚上在我老乡那宿舍睡得好好的,一醒来就回到自己床上了,肯定是刘强不想放我走啊!” ------------ 第二十二章 七号楼 我的眼睛能看到很多东西,但这会是大白天,刘强在不在我也不知道。 “你好像也没有梦游的习惯。” 我猜测田陆可能真是被刘强的亡魂带回来,还有我昨天晚上那种睡不醒的状态,很像是被鬼祟近身了。 田陆赶紧道:“我当然没什么梦游的毛病,而且,我昨天晚上,真的亲眼看见刘强跟在你背后进来了,就在你第一次回来的时候。” 我心里一惊,我在第一次回来的时候,刘强已经坠楼了,他不可能再跟着我回来。 田陆终于把昨天晚上看到的事情告诉了我:“当时我睡得迷迷瞪瞪的。见你和刘强一起回来,刘强脸色阴沉的吓人,我还以为你们俩又吵架了呢。但当时我也没多想,后来你就被宿管员叫走了。外面也吵吵闹闹的,我隐约听见有人喊‘死人了’,就出去问了问,才知道是刘强死了。再回来一看,刘强果然不在宿舍了,但我之前真的看见刘强跟和你一起回来了。” 我后背一阵发凉,昨晚我心绪很乱,居然没有注意到。我被一只鬼跟上了。 “你先走吧,要是害怕的话,就先在别的宿舍住着。” 我也不可能拽着田陆不让他走,但这会他自己又往我这边儿凑了凑。 “小天,我觉得我走不了了。强子可能是想拉我下去给他作伴,所以才把我给弄回来了。还有你,咱们都逃不掉!” 田陆这会也固执的让人哭笑不得,我无奈道:“刘强的死是个意外,而且他活着的时候,只跟我有仇,不会找你的。” 我安慰了几句,田陆抹了下泪花,严肃起来。 “不!我都听说了,强子死之前,在宿舍里给学姐烧纸上贡!他真去请学姐了!” 刘强在死前就念叨着什么‘学姐’,而且我还和她打过照面。 “你也知道这事儿?这个‘学姐’,到底什么来路?” 田陆重重的点头:“是我把‘学姐’的传说告诉强子的,没想到他真敢去请‘学姐’!” 我震惊的看着他,田陆终于说了实话。 “这事儿可不怨我,就是前两天刘强跟你吵架之后,到处跟人说你身上有个狐狸精。我也是嘴贱,就跟他说了‘学姐’的事,但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哪个学校没点儿灵异传说啊?” 我怒目瞪着田陆。刘强的死,是偶然,但不是意外,而是各方面因素凑到了一起。 如果真要追究责任,田陆也逃不脱干系。 我让田陆先说说‘学姐’到底是怎样一个传说,他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压低了声音:“你没注意过吗?咱们学校很少有人用‘学姐’这个称呼。就算是喊那些高年级的女生,也都是直接喊名字或者‘小姐姐’。” 这倒是确有其事,只是我以前没在意过。 “‘学姐’在咱们这个学校,不吉利。而且也不专指一个人,因为最开始说的到底是哪个‘学姐’,已经说不清了。但这些传说。每一个都和‘学姐’有关,因为在很多年前,咱们学校接连有很多女生死于非命,多的时候一年死好几个,少的时候三五年死一个。死因也不一样,跳楼的割腕的,拿钢笔扎进脖子里的,死法多了去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嫌事儿大的家伙,传出了个谣言,说咱们学校的‘学姐’,能给人办事儿,但前提是得先请她。得给好处!而且要去那栋楼前面抓一把土回来,抓的越深,请来的‘学姐’就越厉害!” 我摆手打断了田陆:“怎么又出来个楼?什么楼?” 田陆很有讲鬼故事的天赋,最起码现在这张脸就很吓人。 “七号楼!你应该也见过!” 我回忆了一下,还真的有印象! 因为七号楼,我基本每天都能看到,它和我打工的食堂离得不远,但中间隔了一道院墙。 那一片是老校区。早就废弃了,其他楼房也都拆了,只剩下一栋孤零零的七号楼。 我刚来的时候,还听食堂的大师傅提过几句,说是上面的拨款没给到位,七号楼那块地没钱盖新的楼房了,干脆也就没拆,只修了个院墙,把老校区割开。 食堂大师傅还叮嘱过我,说没事儿别往那边去。 我当时也没在意,毕竟隔着堵墙,而且老校区再往后就是荒地。没事儿往那儿跑干啊? “七号楼是最先有学姐自杀的,那是以前的办公楼,接连出事以后,校领导请了大师来看。大师就说那栋楼镇不住了,只能让人都搬出来。后来基本就没再出过事,但七号楼也没人敢去拆。” 我听田陆说完这些之后,顺手扯过一张纸巾。擦拭着铜钱剑。 “先看看再说吧,如果刘强和那我‘学姐’不来找我们,但咱们就平平静静的继续上学。否则的话,只能去想办法看看七号楼了。” 田陆盯着我手里铜钱剑,真把我当成了主心骨,说一切都听我的,只要他不被刘强带走就行。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半晌午了,上午的课程是来不及上了,但中午还要去食堂打工。 过去一把将门锁拧开之后,我就去洗漱了一下,穿好衣服准备出口的时候,田陆又抱着被褥回来了。 “你不是害怕吗?怎么又回来了?” 田陆哭丧着脸:“我倒是想去别的宿舍,但没人要我了,我‘梦游’的事儿都知道了,现在都觉得咱们两个被刘强缠上了。谁还敢收留我?” 我想走,但田陆自己不敢待在宿舍,硬要我陪着他把东西放好,才又抢在我前面跑出了宿舍。 和田陆一起从宿舍出来之后,果然一路上认识我们的人都在指指点点。 田陆现在把我当护身符,我去食堂,他也跟着去了。 食堂大师傅还不知道我们俩的情况,对于今天多了一个免费的苦力还很高兴。 忙完食堂里的工作之后。我看大师傅也得闲,就让田陆把香烟拿出来,这小子平时抽烟,身上都备着。 我在田陆心疼的眼神中,把整包烟都塞到了大师傅手里,开始打探消息。 “王叔,我记得您说过,在这个食堂干了有快三十年来吧,以前的老校区,你还记得些什么吗?” 大师傅本来接了烟还乐呵呵的,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要把烟推回来:“我不知道,七号楼多少年没人去过了!” ------------ 第二十三章 知情人 我再次把烟推过去,没有再问,但大师傅肯定知道些隐情,只是不愿意说。 问话的时候,我只说了老校区,他就说了‘七号楼’! 食堂离七号楼不到五百米的距离,就隔了道墙,大师傅能在食堂干了这么多年都没对人说过七号楼的事,他的嘴很严。我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这时候正好陈倩倩也来了,短短几天时间,她就和食堂的叔叔阿姨混熟了。直接从后门进来的。 陈倩倩一见到我,就着急忙慌的跑过来:“我听说昨天晚上死的那个人,跟你一个宿舍,是真的吗?” 学校是半封闭的场所,消息传得飞快,现在整个学校的人肯定都知道了。 我从后厨装了两份饭菜。先拉着陈倩倩出去。 饭桌上,我怕陈倩倩担心,不愿意多说,但耐不住田陆这个大嘴巴,绘声绘色的把昨天的事情给陈倩倩讲了一遍。 这货也是个奇葩,几个小时前还吓的哭天抹泪的,这会就能主动给人讲亲身经历了。 我用筷子敲了一下田陆,让他闭嘴,转头看向陈倩倩:“别听他瞎说,没多大事儿了,而且我是干什么的,你还不知道吗?” 这次陈倩倩没被我忽悠过去,紧张的抓住了我的手。 “咱们回家住吧!你要是不想见我爸妈的话,咱们俩就去外面租个房子!你绝对不能住在死过人的宿舍里啊!” 我还没来得及表态,田陆先咋呼了起来:“太好了!我也去!咱们平摊房租!我出一半也行,谁让你们俩是一家的!” 瞪了田陆一眼之后,我才开口数落他:“就算我们俩出去住,也不可能带着你一个电灯泡啊。” 田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的一阵作呕。 我拍了拍陈倩倩的手背,认真道:“我不能走!刘强的死,我要查清楚!” 在这件事上,我不能赞成陈倩倩。不管刘强的死是因为白毛狐狸还是长发女鬼,可能都盯上了我。 白毛狐狸自不必说,长发女鬼想害刘强的时候,也被我骂走了,这是个仇怨。 按照我的想法,这段时间我是不该和陈倩倩走太近的。免得牵连到她。但我找不出理由来疏远她,越是和她拉开距离,她就越容易起疑。 一顿饭下来,我也没吃上几口,嘴全用来说话安抚陈倩倩了。 好在最后终于是说服了她,让我再在宿舍住几天,如果有不安全的事发生,我会立马跟她搬出去住。 下午我和陈倩倩的课程是分开的,田陆也和我不一个系。但这小子比陈倩倩还能粘人,我走哪儿跟哪儿,说什么我能给他安全感,毕竟我是个道士。 我懒得解释,把他当成空气不做理会。 一整个下午,我都听到别人议论刘强的事。教授讲的课也没听好。 不过得益于这些比中年大妈嘴还碎的同学们,我也第一时间知道了校方的处理结果。 刘强的死被定义为自杀,对外说辞是他学习压力大,又擅自搞封建迷信,神经失常才跳楼的。 为此,校领导还开会议论,说要加强在笑大学生的思想教育,杜绝再有人搞封建迷信。 刘强死前在厕所烧纸钱的事儿没瞒下来,这也算是校领导们看挖空心思想出的说辞。 只有我和田陆等少数人知道。刘强的死,根本不是什么自杀! 到了傍晚,田陆又陪着我去食堂工作。今天食堂大师傅下班很早,明显是故意躲着我。 完成工作之后,我以要看书为由。没见陈倩倩,天刚开始黑下来,就回了宿舍等候着。 今天我们这宿舍楼冷清的要命,但凡外头有地方住的,都出去避难去了。没有门路或者没钱的,也都老老实实的躲在自己宿舍不敢轻易出来。 到了宿舍门口,我先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遍,刘强和学姐都不在。 也可能,是时间太早,它们还没过来。 “小天儿,咱们真要在这儿住吗?要不咱们去网吧通宵吧,也花不了几个钱。” 田陆这个怂货已经在我耳边絮叨了一整天。我自顾自的从床底下拿出一个背包,上次金家绘制符纸,还剩下些黄表纸和朱砂,都被我留着了。 “小天,你还真会画符?我这可得好好开开眼了!” 田陆又胆小,好奇心又重。我暗道以前还是接触的少,没发现他这么烦人。 “你先出去等着,我这是家传秘术,画符的时候外人不能看,否则得戳瞎双眼!” 我扯了个谎,田陆撇嘴不信,我回头对他笑了笑:“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信不信随你,反正瞎了也就不用怕再看见鬼了,也挺好的。” 田陆赶紧从桌上拿起手机和充电宝出去了,我才得以消停几分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宿舍里晦气重的原因,我接连画了十三张镇邪符,只有两张能用的。 本来还想着多画一些,明天给陈倩倩留几张防身的,现在可能自己都不够用。 我做了几次深呼吸,默念了两遍静心咒,准备继续努力,但宿舍门被猛地推开了。 田陆脸色煞白的跑到我面前,一只耳朵上挂着耳机,手里攥着数据线等一堆杂七杂八的物件。 我用手指按照频率敲了敲桌面,让他慢慢说。 田陆重重的咽了下口水,但还是没把气儿喘匀就开口了:“我,我又看见刘强了!他在厕所里探着头,对我伸手,让我过去!我快吓尿了!” 努力说完这几句话之后,田陆就瘫倒在了地上,两眼无神的跟个废人似的。 我轻轻踢了他一脚:“咱们之所以回来住,不就是在等他吗?你既然看见他了,就该请他回来坐坐啊。” 田陆一下子又有了力气,脸拧巴的跟苦瓜似的:“小天你瞎说什么呐?要不是你在这儿,打死我也不敢回来住啊!” 我没和他废话,把一张符纸扔到他身上。 田陆先是一愣,然后露出惊喜:“这玩意儿咋用啊?是不是电影里演的一样,有了它,刘强就不敢再吓唬我了?” “要是再看见他,就往他身上贴。一次性的,省着点儿用。” ------------ 第二十四章 录像 田陆贼兮兮的又盯上了桌子上另外一张符,我只能又给了他,把剩余的朱砂墨和黄表纸都收拢了起来。 这会我心思太乱,是画不了符的。 田陆拿着两张符,高兴的跟二傻子似的,不过还算有点儿了良心,傻乐了一阵之后,开始关心我:“小天,这两张符都给了我。你咋办啊?” 我揉了揉额头:“我还有办法,这本来就是给你留着防身的。” 作为一个风水师,捉鬼降妖并不是我的主业。但事儿赶上了,我现在倒真希望自己是个专业对口的道士。 好在我还真有点儿对付鬼祟的本事,是一套指诀。 这套指诀没有名字,是我爷爷教给我的。他说是年轻的时候,用两瓶老白干半斤酱牛肉,把他一个老友灌醉了之后学来的。 我爷爷倒是学了个七七八八。但我缺少道家心法的修行,又没我爷爷的道行,水平其实远远不够。 指诀以五行演化为根基,我就干脆自己取了个名字叫五行诀。分阴阳,共有十个指诀,我到现在能掌握的,还不到一半。 断电熄灯之后,田陆还在跟我喋喋不休的说话,对我的‘道士’身份很感兴趣,一个劲儿的问我是哪一派的,是不是真的有能御剑飞行的大神? “开口即吐阳!阴阳有固,阳衰则阴盛,易近鬼神!” 我沉声念了两句,田陆好奇的问我这两句话什么意思。 “就是说,话太多的人,阳气都浪费了,容易被鬼惦记。” 田陆赶紧闭了嘴,我也合衣趟上床。手心一直搭在铜钱剑的剑柄上。 就算刘强来了,只要不对我动手,我也不会把他怎么样,但如果他死后还是冥顽不灵,我就必须得给他点颜色看看了。 黑暗之中,我紧张的等待着,尤其是到了午夜,我更是强行打起了精神。 直到田陆的鼾声传来,这小子明明胆小如鼠。但这会又心大的令人着急,还真睡着了。 “我这该死的安全感!” 田陆敢睡,肯定是相信我能保护他,但我就成了他免费的岗哨,还是值夜班的那种。 到了后半夜,我也感觉到了困意,连田陆的鼾声似乎都没那么闹腾了。 但我还是咬牙坚持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才架不住倦意睡了过去。 感觉才刚眯了没多大一会,我就被田陆杀猪般的嚎叫给吵醒了。 “强子!你别找我!我救不了你!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我抓住了铜钱剑。迅速起身,结果就是又撞上了床板,一阵眼冒金星的。 “你又他妈嚎什么?天都亮了!折腾什么?” 我在睡着的时候失去了对时间的敏感性,一睁眼才看见外头的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都十点多了。 田陆从床上翻下来,连滚带爬的来到我床边。用充满恐惧的眼睛看着我。 “小天,我又看见刘强了!他在一个很旧的走廊里!很脏,很乱,他被很多看不清脸的女人拉着,他让我去救他!还说要是不救他,就去陪他!” 我收敛了心神,观察着田陆的面相,也不像是中邪。 “你只是做了个噩梦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天你睡得跟个猪似的。我可是熬到了天亮都没见着刘强回来!” 田陆拼命的摇头:“要说是梦的话,那也太真了,我连梦里的所有东西都记得清清楚楚。我知道那条走廊有多长,地上有多少废纸,拖把倒了之后头朝哪儿……” 说到这里的时候。田陆突然停顿了一下,眼神开始涣散。 “走廊!楼里的走廊!那是七号楼!刘强被学姐带进楼里去了!” 我在田陆的胳膊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少胡说八道,你就是自己吓自己。” 田陆和我争吵:“我梦到的肯定是真的,不信我先跟你说说梦里的情景,你去七号楼里看看,是不是跟我说的一样!” 我确实不能真的否定田陆的梦,但不想承认,这小子从刘强死后,就一直神神叨叨的,我哄着陈倩倩已经是头大了,还得顾着这个二愣子。 被我训斥一番之后,田陆终于不敢再说什么了。 我拉着他跟我去用冷水洗了把脸。就想打发他去上课。 “不去!你在哪儿我在哪儿,跟着你最安全!” 田陆还很鸡贼的背下了我的课程表,比鬼都能缠人。 我也甩不掉他,就让他自己老实呆着,自己回床上补补觉。 但刚躺下没几分钟,田陆又嚎叫起来。我也忍不住气性了,拎着铜钱剑爬起来。 田陆在自己的桌前坐着玩电脑,我气冲冲的冲着他吼:“你玩你的游戏,我睡我的觉,再敢鬼吼鬼叫的,今天晚上我就把你一个人缩在宿舍里。” 等我发泄了一番之后,田陆才哆嗦着转过身。 “刘强,他用扣扣给我发了个视频,我,我不敢看。” 我顾不得再骂他,两步窜了过去,看着聊天框上的昵称‘强哥真滴猛’。 最后一条信息的确是一段视频,发送时间也就在几分钟前。 但这个账号的主人,已经死了两天了。 “你确定这是他的账号吗?或者有没有可能被被人拿去用了?” 田陆重重的叹气:“他啥人你还不知道吗?所有账号都是三道密保起步,自己又是学编程的,一般的黑客都盗不了他的号!” 我拍开田陆的手,握住鼠标点开了视频,看到第一幅画面就屏住了呼吸。 画面中是刘强的后背,他正前方面对的就是七号楼! 刘强先是一动不动的站了好半天,然后又慢悠悠的跪在了地上,对着七号楼磕头。 从地上再起来的时候,刘强还顺手从地上捡了条白色的东西,抓了一把土放进去包起来。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刘强就转过身来朝着我们这个方向走过来,远景变成了近身特写,刘强的脸不断放大。 离得近了,就能看到刘强的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微笑,如果非要形容的话,我只能说这和站街女脸上的媚笑一样,妩媚勾人。 但这种表情出现在了刘强的脸上,只能是恶心和惊悚。 ------------ 第二十五章 凶杀案 在视频结束的最后几秒,刘强做了个撩拨头发的动作,更加像一个女人。 在田陆要尖叫之前,我先摁住了他的肩膀:“别吵吵!我都看见了!” 视频的来源暂且不说,里面的内容足够引起我的重视了。 这种媚笑,我在林霞和白毛狐狸化身的红衣新娘的脸上看到过。 “害死你的,到底是鬼还是妖?” 我对着屏幕里刘强定格的头像念叨了一句,拖动进度条,打算重新再看一遍。 田陆以很难受的姿势回头看着我:“小天。我刚才那个梦,肯定是真的。刘强就在七号楼!” 我只能承认了他的说法,但视频上并没有标注时间等细节。让我对视频的来源依然存疑。 田陆因为自己的噩梦,笃定这段视频是刘强死后发给他的。 我不予置否:“难道这年月,连鬼都学会跟上时代发展了,还会拍视频了?而且这视频是第三视角,还是另一只鬼给刘强拍的?” 田陆愣了一下,小恒嘀咕:“咱们又没死过。谁知道鬼能干出啥事儿来?” 我没和他继续掰扯,赶去教室上了半节课之后,就去食堂打工。 因为昨天的事,大师傅现在对我特意避着,我一靠近他就跑。 等他炒完大锅菜,我还是跟上了他,也不用说来意,他肯定明白。 “小天儿,我都听说了,死的那个学生跟你是一个宿舍的,但人都死了,你再瞎打听还有什么意义吗?” 我深深叹了口气,继续往他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 “王叔,我也不想打听这些。但是……我那个摔死的室友,并没有走,他每天晚上都来缠着我和田陆,所以这两天我俩干啥都在一块。就是怕出事儿!” 我知道强行追问是问不出来什么的,开始打感情牌。 王叔陷入纠结之中,打发我去给干了点儿杂活,自己跑去后厨外面抽烟。 过了十几分钟,王叔回来叫我,让我陪他上个厕所。 我心道有门,赶紧跟上。 王叔带着我去了食堂顶层,这里以前是一群舞蹈系的学生排练的地方,早就废弃了。不过厕所还能用,平时我们食堂的员工偶尔会上栗。 这会学生都还没下课,这里也僻静无人。 王叔带着我到了个隐蔽的角落,叼着烟蹲下,让我我蹲到他旁边。 “你想打听什么?我听说那个学生,是在厕所里给跪烧纸,然后才死的。” 我重重的说出两个字:“学姐!” 王叔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惊讶,把烟头嘬的通红:“以前咱们食堂后边儿那片老校区还没废弃的时候,死过很多女学生。其中关于‘学姐’的传说。多了去了,你想问哪个?” 我早就想好了要问的问题,直言道:“我想知道最早的那个传说!” 王叔终于动容,额头上的皱纹拧在了一起,拿烟的手也开始哆嗦。 “你小子啊,好奇心太重了。不是什么好事儿。” 我刚想说话,王叔就摆了摆手不让我开口,自己把烟头弹到脚下踩灭,双手颤巍巍的把一条裤腿卷了起来。 在王叔的膝盖下方几公分的位置,有一条深的吓人的伤疤。 “说起来,也快三十年了,那时候我这条腿被砸折了,养了一年半才能走路,差点儿落个残疾。” 我不明所以。这事儿和七号楼有关系吗? 没有再多嘴,我继续听了下去。 王叔今天烟瘾很大,放下裤腿又点起来一根。烟雾之中,他的眼神开始迷离。 “七号楼最开始是作为居民区被开发的,主要是卖给任教老师或者学生家长当学区房。当时七号楼刚建成。被临时当做了学校的办公楼。最先死在里边儿的,是一个女助教,才二十多岁,用一把裁纸的剪刀自杀了,差点儿把自己脑袋割下来。” 我猜到了王叔会知道一些往事,但没想到他知道的这么详细,而且他的话似乎漏洞百出。 不给我继续询问的机会,王叔就扶着墙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你看,一说起她,我这条腿就疼。那时候养好伤之后,我就继续回食堂上班。不到半年就当上了食堂的一把手。这些年一来,别的大学食堂都是对外承包的,只有咱们食堂一直是学校里当官儿的说了算,我就一直干到了现在。” 王叔虽然一瘸一拐的,但走的很快,还摆手不让我跟着。 我看着他下楼。留在原地继续琢磨他的话。 他的讲述乍一听混乱而且不合理,尤其是那个女学生的死因。 一个用裁纸剪刀自杀的女学生,差一点儿把自己脑袋割下来,这可能吗? 还有就是,王叔一直在说他的腿,最后还把他的事业跟腿伤联系到了一起。 我很快就把所有的事件组合到了一起,拼凑出一个骇人听闻的故事! 第一个死的女学生,不是自杀! 几乎割掉脑袋,这很像是一起凶杀案!而王叔说自己一直记得女学生死亡时的画面,描述的也很清楚,只能说明一点,他亲眼看到过案发现场! 继续往下推敲,王叔看到了凶杀案,但被人勒索,打断了腿。后来他养好伤之后再回到学校,成了食堂的一把手,这其中牵扯到的,应该是某些见不得人的交易。 “学校里当官儿的?” 我把注意力放在王叔这句话上,得出结论,他看到了杀人犯的真面目,但因为凶手有权有势,先是威胁,然后给了王叔利益,目的是封口! 想通这些之后,我就赶紧下了楼,但在食堂里找了一圈儿,没再看到王叔。 我走向几个择菜的阿姨,田陆正和她们有说有笑的。 “王叔人呢?都快开饭了,他不得亲自盯着吗?” 我询问几个帮厨的阿姨,她们还在跟田陆说笑,顺嘴回了我一句:“老王去请假了,说老家出了点儿事儿,要请半个月的假。” 王叔的这一行为让我心头激颤,他现在明显是躲出去避难去了,但绝对不是避着我。 一直到了今天,他还在担心这件事,说明他忌惮的人还在学校里,而且依然是他不敢惹的人! ------------ 第二十六章 老阎王 二十年前,差不多是房价开始暴涨的中期,能在大学校区附近买房的人,非富即贵。 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助教死在了还未售出的居民楼里,这件事本身就会受到多方势力的隐瞒。 光是开发商那里,就不会允许这件事外传,否则刚建好的楼房就卖不出去了。 “咋地了,上了个茅房把魂儿掉了?” 田陆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回了回神。现在王叔已经跑路了,再想从他嘴里问话已经不可能。 不过我现在关于七号楼最开始的事件,也有了方向。 当年和七号楼有关系的人。很可能还在学校附近,甚至就在学校里面,所以王叔才会这么忌惮。 我忙完了手里的工作,端了两份餐出去吃,田陆很不客气的给自己盛了大半盘的鸡腿和肉排,吃的满嘴油腻。 “七号楼位于现在的老城区。但当初这片地已经被开发商买走了,当时能在七号楼买房子的人,应该不多吧,即便是学校里的老师,也买不起。” 田陆嘴里塞满了肉,含糊不清的道:“那可不一定,当时老阎王就在七号楼买房了,就是后来出了事,没住进去。”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奇怪的称号,疑惑的看着田陆。 见我不解,田陆放下了鸡腿继续解释。 “就是闫泽刚,几个副校长里头最老也是最凶的那个,平时大家伙背地里都喊他‘老阎王’。这龟孙也是活该,万年老二,混了一辈子,还是个副校长。不过这老小子贼有钱,开的车比正校长都好,听说还把自己儿子送到国外念大学了。” 我终于对这个人有了印象。刘强出事那天晚上,在值班室里最先怀疑我谋害刘强的,就是他! “七号楼废弃多年了,以前是办公楼,在七号楼办过公的,现在也只剩下闫泽刚了吧?” 我猜测那个和王叔进行利益交换的人,很可能就是闫泽刚。 思忱之际,田陆的胖片突然贴在我面前,吓了我一跳。 我差点儿一巴掌扇过去。田陆赶紧躲了躲:“小天儿,你不会想去找老阎王打听七号楼的事儿吧?现在学校里宣传抵制封建密林,就是他主抓的,你要去了,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这种打草惊蛇的蠢事我自然不会去干,但调查也跟着陷入了僵局。 如果‘学姐’的传说,真的是由一起凶杀案引起的,我继续调查,就会触动到凶手的底线。 这里是学校。我是个没有任何背景的穷学生,没办法去抗衡。 思前想后,我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但我现在的方向已经发生了转变。 在此之前,我只是想保护我和田陆,防备刘强来索命。 但现在我巴不得他现身。来告诉我他和‘学姐’的真相。 “刘强的好友你还没删吧?给他发条信息,问他今晚能不能见一面。” 田陆一口吧嘴里的饭菜喷了出来:“你疯了吧?还要主动跟刘强见面?” 我看着餐盘里被田陆大面积喷射的残渣,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逼着田陆拿出手机给刘强发了信息。 但是等了大半天,也没得到回复,田陆来了劲儿,把手机怼我脸上:“看见没,头像是黑的,刘强都没了。还怎么上线?” 我伸手把手机推开:“早上你不还一口咬定,视频是他发来的吗?” 田陆脸色一僵,说不出话来了。 跟他白话了几句。陈倩倩也来了,我没心情再在食堂吃饭了,就带着陈倩倩去学校外的小餐馆吃了一顿。田陆也继续跟着。 “倩倩,这几天我事儿比较多,现在学校里也不怎么安全,要不你先回家住几天吧。” 我小心提议,陈倩倩皱着眉头看我:“是不是又出什么事儿了?刘强真的回来找你们了?” 田陆又趁我不备,拿出手机里的视频给倩倩看了一遍。 陈倩倩当即表态,只要我还住在学校,她就不走。 我劝不动她,只好不提这事儿了,下午我们三个都没课,就没回学校,田陆是个网瘾少年。把我们拉到了网吧。 他喜欢玩游戏,还玩的很好,但没想到陈倩倩也是又菜又爱玩的,田陆就主动带着她玩。 我虽然有点酸酸的,但我确实不懂这些,就一个人打开网页。搜索着我们学校的历史往事。 在很多年代久远的帖子里,都有提及我们学校的七号楼,但并没有留下太多的信息。 在那个年代,网络还不普及,现在又可以被人花钱随意更改,根本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我们在网吧待到了晚上,又吃了顿宵夜才回去,到了学校的时候已经快关门了。 把陈倩倩送回宿舍之后,田陆居然第一次要主动和我分开,说要再去买点儿吃的。 我上下打量着他:“咱们不刚吃过饭吗?你丫属饕餮的啊?” “刚才被你们俩的狗粮喂得饱饱的,但这玩意儿不顶时候啊,我再去屯点儿吃的不行啊?” 田陆和我理论了几句就走了,我也没管他,自己一个人回了宿舍。 但是一直等到熄灯断电,田陆也没回来,我又想起了他收到的视频,开始担心起来。 “别是刘强怕了我不敢来,去找那个胆小鬼了!” 我赶紧给田陆打去了电话,但一直没人接听,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我给他打了几十个电话,都是同样的情况。 这下我终于坐不住了,穿好衣服下楼,去找宿管员。 敲门进去之后,我赶紧说明情况:“老师,我宿舍的同学还没回来,我怕他出什么事儿了,想出去找找他。” 宿管员正趴在桌子上睡觉,迷迷糊糊的爬起来,看到是我之后一下子就清醒了。 “你宿舍里的?不是死了吗?” 我赶紧解释:“是另一个!就因为刘强死了,我才怕另一个也出事了,我们是晚上一起回来学校的,他说去买点儿宵夜,就再也没回来。” 宿管员看我的眼神开始变得怪异,过了不大半分钟,我的手机响了,田陆终于回了电话。 赶紧接听,电话里就传来了田陆因为恐惧而变调儿的哭腔。 “天儿啊!王叔他……死了!你快来啊,我动不了了!” ------------ 第二十七章 黄金与血案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我愣在当场,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宿管员喊了我好几声才让我回过神来,赶紧冲着手机吼出来:“你现在在哪儿?” 田陆一直在哭,过了十几秒,才哽咽着说出两个字。 “食堂!” 我抓起办公桌上的钥匙,就跑了出去,宿管员快步跟了出来。 “食堂的大师傅死了,现在在食堂!” 我沉声说了一句。宿管员才不再拦我。 两个人在寒风中,一口气跑到食堂,这里头还亮着灯。 食堂后门开着。我们刚一进去,就看到了血腥的一幕。 王叔躺在血泊里,胸口插着一把切菜用的刀,伤口周围盖了几片白菜叶子。 在他身边,是抽搐个不停的田陆,我刚靠近。就闻到他身上的尿骚味,这小子被吓出了生理反应。 看到我出现,田陆就突然嚎了一嗓子,但却说不出话来。 先把他从血泊里拉出来,我赶紧去看了下王叔的情况,双眼瞪得很大,人已经没气儿了。 宿管员也吓的够呛,捂着口鼻干呕,跑出去打电话跟校领导去报告这件事了。 “天儿,我刚才打电话叫救护车了,车啥时候来啊?” 田陆终于缓过劲儿来了,我现在还没功夫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先看到了王叔手边的东西。 一个被撕碎的信封,还有十几块黄澄澄的金属,还没个巴掌大,看上去像银行发行的金条。 我先拿了条屉布盖在王叔身上,又从地上把金条和信封捡了起来。 金子是不是真的我不确定,不过很有分量。但我的注意力,还是放在这封信上。 信封已经被打开过了,里面的纸被血水泡过了,但还能辨认出上面的文字。 这是一张标准的A4纸,上面的字是打印出来的:拿着黄金赶紧走吧,别再杀人了! 我低头看着王叔的尸体,琢磨着这句话。 这封信和金条,是别人给了王叔,还是王叔要送去给其他人? “天儿啊。王叔咋样了?” 田陆的声音这会也有点儿吓人,跟哭丧似的。 我重重的叹气,摇了摇头。 田陆这会的状态好了很多,我就开始问他为什么会来食堂,王叔又是怎么死的? “咱们回来的时候,不是看见王叔来食堂了吗?我怕再出去买吃的时间不够,就想来食堂找点儿吃的。结果一进来,就看见王叔躺在这儿了,我被吓尿了。也不知道该咋办,就找了点儿东西想给他止血。忙活了大半天才想起来叫救护车,然后给你打的电话。”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声,宿管员领着一大群人冲了进来,不仅有医护人员。还有巡捕。 穿白大褂的过来检查了一下,宣布了王叔的死亡,然后就由巡捕同志接手了。 “你们动过现场?” 一个中年巡捕上下打量着我们,也闻到了田陆身上的尿骚味,微微皱了下眉。 田陆赶紧回话,说他想给王叔止血,但当时被吓懵了,脑子一抽就捡了几片白菜叶子盖上去,自己就瘫在地上了。 食堂被拉起了警戒线。后续就是正常的拍照保护现场等流程,我手里的信和金条也交了出去。 很快值班的校工也过来了,食堂后厨比白天还要热闹。 巡捕带走了田陆回去问话。我和宿管员因为是后面才来的,能互相做不在场证明,先被放了回来。 两个人失魂落魄的回到宿舍。我上楼的时候,他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你以后可别再大半夜来找我了,每次都得死人!” 我无法辩解,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宿舍,连手上的血都还没来得及洗掉,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最近这段时间,我一到晚上就很嗜睡。 第二天早上,我依然是被田陆给叫醒的,第三次了,还是那种被吓破胆一样的尖叫。 “天儿!我刚到楼下就收着刘强的回信了!他真的回信了!” 我努力睁开眼睛,看着手上干涸的血迹,一下子就彻底清醒了。 “你回来了?” 田陆点了点头:“巡捕做完笔录之后。就说暂时没事儿,我害怕,他们就到了天亮才送我回来。” 我让他先去换身干净衣服,自己也准备去洗掉手上的血,一起身就看到刘强的床上多了一条白色的纱巾。 这东西乍一看眼熟,稍微回忆了一下。就猛地想起来,这是刘强的那段视频里,他从地上捡来包泥土的白布! “刘强给你回了什么信?” 我突然大声,把田陆吓了一跳,他赶紧把手机解锁之后递给了我。 在他和刘强的聊天框里,多了一条新的回复:赶紧来救我!有个没头的女人,她不让我走! 我大脑一阵眩晕,很多事情自然而然的拼凑到了一起。 这个‘没头的女人’,是二十多年前那起凶杀案的被害人! 但告诉我这件事的王叔,却死了,他本来已经请了假,但突然回到了学校。 昨天晚上回到学校的时候,我并没有看到王叔,田陆却注意到了,才想着去食堂找王叔要点儿吃的。 “你都和巡捕说什么了?” 我再次开口,田陆摇了摇脑袋:“实话实话啊,但我也不傻,刘强的事儿我没说,说了人家也不会信,说不定还得把我当成精神病。” 田陆已经把自己脱得精光,拿了条毛巾擦身子。 我认真梳理着从昨天开始发生的所有事情,先把白纱巾放到了一旁。 相较之下,刘强的事不关键,就算是他死后被那位‘学姐’给拉进七号楼里去了,也只是因为‘学姐’的仇怨。而且,当时他‘请’到的女鬼,应该并不是第一个死掉的女大学生。 “王叔的死!还有被撕碎的信!才是关键!” 但现在这件事没有太多头绪,只能因为十几根金条的出现,继续往封口费那个方向去想。 只是我现在也不敢笃定了,王叔是被封口的那一个,还是要拿钱封别人的口? 我感觉中间有很多环节对不上,但这种感觉却有了,王叔自己会不会就是真正的凶手? 但他为什么又死了? ------------ 第二十八章 坦白 我和田陆在宿舍里把各自好好清晰了一遍,才换上干净衣服去上课了。 虽然现在是没有任何心思能听得进去,但也不想一直在宿舍待着。 王叔的死引发了新的校园舆论,很快就盖过了刘强坠楼的事件。 刘强的死被传得很邪性,但很多人还是坚信只是个意外,最多把刘强当成一个脑子不正常的精神病人。 但王叔是被一把刀插死的,这是凶杀! 学校里可能隐藏着一个杀人犯,这件事造成的恐慌比闹鬼更严重。 我和田陆一起来打教室,除了在等候我们的陈倩倩之外。没人敢再靠近我们了。 昨天宿管员说的也没错,我只要半夜去找他,就一定得死人。 有些人在小声议论。说一定是田陆杀了人,不然他为啥大半夜的去食堂? 田陆性格软弱,听了几句风言风语就跟个娘们一样趴在桌子上哭,我和陈倩倩还得安慰他。 最终我们俩这堂课也没上成,倒不是因为田陆扰乱课堂秩序被赶,而是系主任把我们叫了出去。 系主任也有意躲避我们。只给传了句话,说阎副校长要找我们问问话,让我们自己去校长室找他。 闫泽刚,主动露面了! 我先等田陆收拾好情绪,俩人才一起进入了校长室。 闫泽刚平时凶巴巴的,今天却出奇的和蔼,甚至有了点儿慈眉善目的老人形象。 “随便坐吧,要不要喝茶?我这有茶叶。” 如果是平时,一所名牌大学的副校长对我们俩穷学生这样礼待,肯定是让我们受宠若惊的,但现在我却只想知道他把我们叫过来的意图。 我和田陆赶紧拒绝,闫泽刚对我们说了很多没营养的话,才说到了正题。 “你们先休息几天吧,不用上课了,也不用留在学校,等这事儿过去了再说。” 闫泽刚要停我们的课,田陆这会脑子还很快,赶紧道:“闫校长。我们可都是努力学习才考进来的,大一都没过去,怎么就把我们开除了呢?” 我跟着附和,闫泽刚摆了摆手:“不是开除,是为了你们好。几天的功夫,连续死了两个人,你们还都牵扯进去了,我担心你们心里留下阴影。要是你们觉得没地方去,我出钱。给你们找个老师做做心理辅导,过上一段时间再回来上课。” 田陆平时唯唯诺诺的,这会牵扯到前程,难得的硬气了起来,鼓着腮帮子跟闫泽刚理论。 “闫校长,我们就是点儿背,但不能因为我们看见有人死在面前,就把我们赶出去啊?我们又不是杀人犯!” 闫泽刚苦笑了一下,眼神突然一屏:“那你觉得。老王是怎么死的?” 田陆撇了撇嘴小声嘀咕:“反正不是我!” 闫泽刚的脸色又很快柔和下去,然后背着手重重的叹气。 “老王他,是自杀的吧?” 我心里一惊:“自杀?王叔为什么要自杀?” 闫泽刚终于把视线放在了我身上,盯着我看了半天:“昨天晚上,我去食堂见过老王。我听说他要请假回老家,特意去看他的。” 他居然主动承认。在王叔死前的几个小时还见过他。我感觉闫泽刚的话语里还有更复杂的信息,但他却提前开口问我们。 “老王和你们说过什么吗?” 田陆刚想开口,我伸手扯了扯他的后背,抢先道:“说了点儿七号楼的事!” 闫泽刚虽然想要掩饰,但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哦,他怎么说的?” 我把昨天白天王叔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隐瞒了他的腿被人打断的事情。 “其实我觉得挺奇怪的,王叔干嘛要跟我说这个?还有就是,他说的特别详细。连那个女学生脖子被砍了几刀都记得清清楚楚,就好像……他亲眼看见了一样!” 我把话题引到这件事上,观察着闫泽刚的反应。 但是他却突然转身背对着我们。站到了窗前看着外面,沉默了好久,才再次开腔。 “或许是老王早就想好了了吧。他想在死之前,找个人把这事儿说出来。” 闫泽刚又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罢了,反正我也想好要去找巡捕把这件事说出来,你们早晚也得知道。” 我们静静等着闫泽刚的下文,他也重新坐到了办公椅上,眼神迷离的陷入回忆。 “二十年前,我才刚升校委,那时候还在七号楼办公。有天晚上,下着小雨,我临时要去办公楼那一份文件。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了我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一幕。” “当时在楼里。只有一个叫李恬的女学生在加班,她是大四学生,想留校任教,人也很努力,晚上经常留在七号楼加班。那天晚上我去办公室的路上,就听到她在哭着喊着。就赶紧过去,然后亲眼看见老王把她摁在桌子上面骑着,把刀扎进了她脖子里,一下一下的捅!” “老王奸杀了她!我当时也年轻,胆子不大,就被吓跑了。可事后老王还是查出来我那天晚上去过七号楼,找上了我。先是跪在地上求我别说出去,他上有老下有小之类的。见我不同意,他又开始威胁我,说我要是敢报警,他在被抓之前,一定要先弄死我们全家,我也或不清是可怜他还是害怕他,就把这事儿瞒了下来。” 我被闫泽刚的这个故事惊住了,之前的预感居然是真的,凶手是王叔! “闫校长,那他为什么会死?这种恶人,没那么容易死才对吧?” 我的心脏跳得很快,闫泽刚还是叹气:“坏人想要伪装成好人的样子生活,也没那么轻松吧。在李恬的事之后,又死了几个女学生。我怀疑过老王,但不敢去找他对峙。后来老校区废弃了,我故意把新校区的女生宿舍楼建在离食堂最远的位置,就是在提防他。” “昨天下午,老王给我打过电话,说有人查上他了,他想出去躲躲,问我要钱,还说一定要最值钱的金子,不给的话就要随便再杀几个人。我不想再有人死了,只能去兑了十块金条给他送去。” 闫泽刚说这就是他去和王叔见面的原因,也承认了金条和那封打印的信,都是他给王叔的。 ------------ 第二十九章 密码 闫泽刚的故事逻辑通顺,但我还是不能理解:“既然他都拿到金子了,为什么还不走,反而死在了食堂里?” “他是自杀的!” 闫泽刚厉声道:“见面的时候,我劝了老王几句,他的精神好像出了问题。老是说那些女学生都来找他了,要他偿命。当时老王还拿出刀来比划,我怕他发了狂攻击我,留下金条就赶紧走了。” “他还能是自杀?除非你们真的相信这世上有鬼。是那些女学生的鬼魂害死了他!” 我被闫泽刚堵住了话,但越想越觉得还是哪里不对。 思索半天,我找到了原因。还是出在王叔身上。 我从半年前进入大学之后,就在食堂打工,可以说是和王叔朝夕相处。 除非王叔真的是最好的演技派,否则我完全无法从他身上察觉出杀人犯的气息。 闫泽刚说完这些之后,抚了抚胸口:“这件事在我心里压了二十多年了,今天说出来之后。终于轻松了。一会我就去巡捕局,把这件事告诉巡捕。老王虽然已经死了,但真相还是得昭告天下,不然我都不知道死了之后该怎么去面对那些女学生。都怪我太怯懦了,要是从李恬开始,我就去告发老王,说不定后边儿就不会再死那么多人了,都是我的罪过!” 我和田陆又听闫泽刚自怨自艾了一番,才从办公室出来。 “不杀伯仁,但伯仁因他而死。这种人,是怎么混的?” 我对着办公室的们嘀咕了一句,田陆突然拉住我就跑,来到一个墙根之后,气喘吁吁的看着我。 “天儿,你信不信我?我觉得王叔不是自杀的!”” 田陆急的又快哭出来,张了几次嘴,才说出来。 “昨天我到食堂的时候,王叔还没死。他还让我救他来着,一个自杀的人,会想让别人救他吗?” 我抬头看着他:“你之前怎么没说?我还以为你到了的时候,王叔就已经死了呢。” “哪有机会说啊?昨天我也只跟巡捕说了这事儿,刚才老阎王说王叔是自杀的时候,我就想说来着,但你偷偷给我使小动作,我就没能说出来。” 我开始冷静下来:“王叔的话,是一面之词。同样。闫泽刚也是一样,而且现在王叔死了,死无对证!” “你也怀疑老阎王对吧?他跟王叔,那天晚上都在七号楼,但谁杀了人,谁是目击者,没人能说得清!” 我吃了一惊:“你居然也能吧这事儿想明白?” 田陆哼了下鼻子:“我只是懒得动脑子,我又不傻。” 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不过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在我看来。凶手十有八九还是闫泽刚,因为他并不知道,王叔还把自己的腿给我看了。 这才是被人威胁过后留下的痕迹,我刚才只是下意识的把这件事瞒了下来,现在才开始后怕。 我差点儿暴露了自己知道真相的事,把王叔和闫泽刚的故事组合起来。再把他们俩的角色调换,就是真相! 王叔才是目击者! 昨天王叔的死,也是闫泽刚的蓄意谋杀! 他想要洗脱罪责,把自己的罪行污蔑到一个死人身上。黄金和信纸,会暴露他的存在,但反而成了替他脱罪的关键。 很少有人会想到这个逻辑,闫泽刚如果不留下自己的痕迹,就能更好的隐藏。但他反其道而行之,故意暴露。反而更容易相信他才是目击者。 现在他特意找上我和田陆,主动说出这个故事,并且表现出自己的愧疚。是想利用我们来帮他散布言论。 他的失职,但这个结果已经比杀人犯好了太多。 我先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又拍了拍田陆的肩膀:“闫泽刚说的那么真诚。他怎么可能是你想的那样?” 田陆这次跟上了我的思维,但我不能让他把真相说出去,最起码暂时不能。 除非我能找到有说服力的证据,否则就会引起闫泽刚的敌意。 田陆这次钻了牛角尖,一遍遍的跟我说他的想法,我怎么解释都没用。 好在陈倩倩及时赶到,他才闭了嘴。 陈倩倩见我们好久没回来,才过来找我们,询问情况。 我摊了摊手:“没什么事,闫泽刚让我们俩休息几天,还说要给我们找个心理医生调养调养。” 陈倩倩也没多想,问我要不要陪我出去散散心。我还是拒绝了。 “就算不用上课,我也想继续呆在宿舍看看书。” 我现在不想离开学校,刘强的事没解决,王叔死后又面临着被泼脏水,我在竭力想办法,想为王叔沉冤昭雪。并且揭露闫泽刚的真面目。 把田陆身上两张符纸要回来,交给陈倩倩之后,我就和田陆回了宿舍。 田陆窝在电脑桌前打游戏,我开始重新绘制符纸,但这些东西的意义已经不大了。 现在我最担心的,是闫泽刚!人心,果然比鬼更可怕! 我们俩各忙各的,一直到了晚上,我用光了朱砂墨和黄纸,也只成功绘制了不到二十张符纸。 自己只留了三张之后,我把其余的都给了田陆。 “刘强这电脑还能用吧?” 我在班级群里看到有人说现在校园贴吧里都在讨论闫泽刚的事,但我的手机快没电了,就想用下刘强的电脑。 田陆用怪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你还敢动他的东西?不怕再把他招来啊?” 我不置可否,直接按下开机键。 “他现在不是被困在七号楼里吗?我倒希望他能回来,这样所有的一切我都能直接问他。” 开机之后,刘强的电脑还需要密码,我没能打开,就随口问田陆知不知道。 “他的生日,倒过来就是!” 田陆还在打游戏,不假思索的说了出来,我就开始找刘强的遗物,从他的证件里找他的生日。 “哦,我上回帮他上分代打,他把密码告诉我了。” 田陆又补充了一句,我刚找到刘强的身份证,下意识回了一句:“刘强这么谨慎的人,开机密码和账号密码用的是同一个吗?” ------------ 第三十章 魄 说完之后,我就感觉似乎有点儿不对劲,换了几秒钟之后,才发现是田陆突然没了声音,手里的鼠标也不操作了。 这时候刚好田陆的手机响了,接了个电话:“嗯,我这就去拿,你在那儿等着我就行。” 田陆冲我笑了笑:“天儿,帮我把这局打完呗。外卖到了,门口不让进,我得过去拿。” 我对他玩的游戏不感兴趣。已经在用刘强的电脑登录上了校园贴吧。 田陆也不逼我,抱怨了两句说这局是凉了,自己拿着手机出了门。 我的注意力也很快就被贴吧里的帖子吸引,看着这群学子们在贴吧里争论。 【老阎王平时训人跟训狗似的,妈的自己才是个怂蛋,居然包庇了一个杀人犯那么多年!】 【楼上的是键盘侠吧?搁你身上你敢去曝光王师傅吗?要你家人真被杀了咋办?】 【可惜了。别的不说,王师傅的饭还挺好吃的。现在食堂都封上了,外卖又贵又难吃!】 【楼上真是吃货本货,你怎么知道王师傅做饭的时候到底在想啥?说不定他剁肉的时候就想着怎么分尸呢。】 我看了几条就看不下去了,王师傅平时挺和善一个人,就因为闫泽刚的三言两语,就成了人人看口诛笔伐的变态杀人魔。 关闭网页之后,我看到电脑屏幕上的游戏图标,就给点开了。 游戏的登陆界面,账号是自动保存的,但每次都要重新输入密码。 我试着把刚才田陆说的密码输入进去,游戏真的登陆了上去。 田陆知道刘强的密码! 我脑子里猛地冒出这个念头,田陆的电话就打来了。 抓过手机之后,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小天儿!来救我!我在七号楼!” 只听了这么一句之后,手机就没声儿了,最后一点儿电量耗尽。 “七号楼!又是七号楼!” 我把手机扔到桌子上,去床上拿出铜钱剑和法印。藏到身上之后就赶紧下了楼。 去往七号楼最快的路径,还是食堂,从墙边儿翻过去就行了。 我一边往那儿跑一边念叨:“以后再也不能让你这货一个人去拿吃的了!” 这会食堂附近已经没人敢来了,但还没到墙边儿,我就看到一个笨拙的身影在爬墙,而且还是个女人。 “学姐?” 我伸直了胳膊,让铜钱剑从袖口滑出来,小心靠近,这个爬墙的女生也终于爬到了墙头上。 不过我也看清楚了。居然真的是个活人。 “什么人?” 以前七号楼有多起女学生‘自杀’事件,这个女生大半夜的要爬墙过去,我自然担心。 被我吼了一句之后,墙上女生身子一抖,居然掉到了墙外。 在她掉落的一瞬间,我的瞳孔就开始放大,看到的居然是陈倩倩。 赶紧跑到墙下,墙外也很快传来陈倩倩的声音。 “小天,是你吗?你怎么还在学校里?” 我用嘴叼着铜钱剑。一个助跑翻身上墙,站在墙上看着底下的陈倩倩在揉着自己的屁股。 跳下墙去,我第一次厉声对陈倩倩指责:“七号楼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为什么要一个人过来?不要命了吗?” 陈倩倩先是委屈的撇嘴,但立马又开始跟我争辩。 “还不是因为你?田陆给我打电话说你们俩被困在七号楼了,让我赶紧去救你们,我才过来的!” 我没再和她争吵。急声道:“田陆叫你来的?” “没错啊,还说你受伤了,让我赶紧来,但我宿舍里那几个塑料姐妹,没一个敢陪我过来的。” 埋怨了几句之后,陈倩倩才想起了什么:“不对啊,我是来救你的,你怎么在我后边儿出现了?” “田陆有问题!他无数次想把我引到七号楼!” 我想把陈倩倩先送回去,她突然抬手指着数百米外的七号楼:“那里有人打架!其中一个看着像田陆!” 扭头看去。两个人在夜色中扭打了起来,看来田陆叫来的,还不止我们两个。 这地界弥漫着阴冷的气息。我也不敢把陈倩倩一个人丢下,只能先带上她过去。 “低头走路,别往七号楼的方向看!” 我抓着陈倩倩的手。她的手还热乎乎的,暂时没有被这里的阴气影响。 陈倩倩体能还不错,跟上我的速度也不发费劲,还能开口问我:“为什么不能看七号楼?” 我沉声告诉她:“因为我看到了她们!你不一定能看得见,但只要你往那边看,她们就会觉得你在看她们!视而不见,是活人和死人的规矩!” 陈倩倩不敢再说话了,我也不是在故意吓唬她。 我的眼睛最近异常的清晰,平时想看见点儿不干净的东西,也得费点儿力气。 但现在,我随意一瞄,就看到了七号楼里很多女人的身影。多数都是站在不同房间的窗边,看着的,是田陆那边的方向。 我和陈倩倩跑的不慢,但还是晚了一步,那个和田陆扭打的人,把田陆放倒之后。也注意到了我们,直接就跑了。 他没往七号楼的方向跑,而是绕着校区的围墙,我现在带着陈倩倩,田陆又倒在地上,没办法去追他。 到了田陆身边之后,陈倩倩就打开手机灯光照着田陆的脸,他现在宛若一尊石雕似的,双手还保持着推搡的姿势,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他不会是死了吧?” 陈倩倩抱紧了我的胳膊,我看到田陆的胸口还有起伏,人肯定是没死,但也不是没事的样子。 运转目力仔细观察着田陆,我的视线反而开始模糊,田陆的脸上开始变得雾蒙蒙的,接连变幻成了好几张不同的女人的脸。 “为什么会这样?”我是第一次看到,也是第一次知道,居然会有这样的情况。 “田陆被那些东西上身了,但不是完整的阴魂,而是拆分出来的‘魄’!三魂定神,七魄稳体!他是被几只女鬼的‘魄’侵身了,所以才动不了!” 陈倩倩突然松开了我的胳膊,开始离我越来越远,我疑惑的看着她。 “小天,你刚才又那样笑了。你说过,再那样笑的话,就离你远点儿。” ------------ 到三十一章 真相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对于刚才的小没有任何感觉,我并没有笑。 陈倩倩说的,是那只白毛狐狸的笑。 “这地方不安全,你也别离我太远了。” 我把铜钱剑让她拿着防身,自己蹲到田陆身边,将正一道的法印轻轻压在他的额头上。 “你只是身上多了很多东西,这枚法印能帮你把她们赶走!” 我也不知道现在田陆还能不能听得到,但现在只有这个办法救他了。 正一道的法印能镇杀鬼邪。田陆身上那些女鬼的残魄,也属于鬼祟的一部分。 法印刚压上去,田陆就开始抽搐。我赶紧把法印拿开,免得损伤到田陆本身的魂魄。 “烫烫烫死我了!” 田陆很快就能动弹了,在地上打滚儿,我看着好几条几近透明的女人身影飘飞向七号楼的方向。 这些是残魄,连完整的鬼都算不上,本就不该有形状的。但它们的阴气很重,比一般完整的阴魂都要重。 田陆在地上翻腾了半天,从衣服里抖搂出大量的灰烬。 我一眼认了出来,全都是我给他的符纸,全都烧掉了。 这是以朱砂墨绘制的符篆,凝聚乾阳之气,镇邪的原理很简单,阴阳相克。 但十几张符纸都自燃了,说明田陆撞上的东西阴气很重,而且我刚才也亲眼看到了。 “我的符救了你一命,如果不是这些符,在我赶来之前,你就交待在这儿了。” 田陆已经能从地上坐起来了,对我千恩万谢的。 我没给他好脸色:“说吧,为什么要让我来这儿?刚才跟你在一块的,又是谁?” 田陆面色大变,急声辩解。 “我是让你来救我的啊!我去拿外卖的时候,看见刘强了。然后我就不知道怎么想的,一直跟着他走。等我来到这鬼地方之后,才想起来,刘强已经死了,但他已经跑到楼里去了。” 田陆又把原因推到刘强身上,我冷笑了一下:“被困在楼里?三天两头跑出来,那还叫被困在楼里吗?” 我加重了语气:“说实话!” 田陆还不认账,我又吓了吓他:“如果你再不说实话,以后就没机会了。这地方是哪儿你也知道。我不带上你,你是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去的。” 我假装要走,田陆一把拉住了我的小腿,从自己屁股底下拿出了一个手提包递给我。 这个包看起来不大,但却很重,里面哗啦哗啦的。 上手之后,我就猜到了里面的东西:“黄金!” 田陆开始坦白:“刚才的人是老阎王,他要杀了我!” 说着话,田陆终于从地上站起来了。还从屁股底下又捡了把小刀。 我下意识的后退,田陆赶紧把刀柄调转过来递向我这边。 把刀拿过来之后,我才继续问他:“闫泽刚为什么要杀你?还带了金条?” 田陆低下了头,支支吾吾了好半天。 “我,问他要的。”田陆又带上了哭腔:“我给他打电话,撒谎说我昨天看到是他杀了王叔。让他把给王叔的金条再给我一份,否则我就去告发他!结果你也看到了,他真的来了,这就说明他心虚,他就是杀了王叔,还杀了那么多女学生的人!” 田陆的话我可以信,但我对他的怀疑越来越重。 “你的目的不是勒索,是在试探他,想看他是不是凶手。对吧?” 我用刀身挑了下田陆的下巴,让他抬起头,以便我能看到他的眼睛。 田陆眼睛一直向下看着:“我试探他干嘛?我就是想要钱。这可是金条!你看见了不眼红吗?” 事实上,我还真的不眼红,上次在金家。金瑶让我随便拿走一箱金条我都没要,那分量可比这十几根重得多。 “你还是没说实话,我再给你个机会,一会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吧。” 眼下不是久留之地,我赶紧带着他俩又翻墙回去了,一回到校园,浑身的感觉都不一样。 田陆想回宿舍,但在他交代完所有事情之前,我不想跟他独处。 我带他坐进了陈倩倩的车里,让倩倩在外面守着,如果田陆有什么行为,就赶紧跑出去叫人。 田陆尴尬的挤出笑脸:“天儿啊。你今天是咋啦?老揪着我不放干嘛?” 我坐在后座,看着田陆的后背,他不愿意说,我只能先提醒提醒他。 “这把刀,是咱们食堂用的厨刀,跟杀死王叔的那把是配套的。闫泽刚心思缜密。导演了王叔自杀的假象,如果他拿这把刀再去杀人,那王叔自杀的谎言不就被戳破了吗?” 田陆低头不语,我继续说了下去。 “为了维持这个谎言,闫泽刚不想再让任何人死,所以他给你带去了金条。但是这把刀,确实也在,只是他不该是闫泽刚带过去的吧?” 田陆突然笑了出来:“从我说漏嘴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没法再瞒你了。那会我在等老阎王的电话,没留住神。” 我确实是从那一刻开始怀疑他,田陆下意识说出了刘强的游戏账号密码。 “刘强已经死了,就算变成了鬼,也不可能再发信息发视频。但你可以,因为你知道他所有的账号密码。不过我很好奇,你明里暗里搞了那么多名堂,一次次想让我去七号楼,到底想干嘛?” 田陆的笑声戛然而止,说出了充满怨念的两个字:“报仇!” 我猜测他的行为可能和仇恨有关,继续问他:“什么仇?” “辱母杀母之仇!”田陆咬着牙说话:“老阎王说的那个故事里,只有李恬的身份是真的。她是我小姨,也是我后妈。在我还不记事的时候,我妈妈就病逝了,她的亲妹妹,也就是我小姨,一边上学一边照顾我。她和我爸的婚事,家里人也都同意了,准备等我小姨大学一毕业,就跟我爸结婚。” “但这一切,都被那个老畜生毁掉了!我跟我爸连我小姨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在家里没等到她毕业回家,只收到了她的骨灰和几千块钱。我爸来学校闹过,连门都进不来,跪在门口都被人往外赶。” “我复读了四年,就是要考进这个学校!我来这里,就是来查当年的真相,为我小姨报仇的!” 真相沉重的可怕,这就是田陆一直想让我去注意七号楼的原因,他想把当年的真相公诸于世。 ------------ 第三十二章 帮凶 我没办法再斥责他了,沉默了一阵,再次开口:“即便你已经验证过凶手是闫泽刚,但没有任何的证据,定不了他的罪。” “验证?我还用验证吗?” 通过车里的后视镜,我看到田陆的脸笑的狰狞。 “有件事我可没骗你,昨天晚上我到食堂的时候,那个姓王的确实还没死透,他把所有的事儿都告诉我了。还求我救他。” 我想起当时忽略掉的一个点:时间! 田陆是在失踪两个多小时以后,才给我打了电话,他说自己是被吓瘫在地。才失去了行动能力。 但事实上,田陆的胆小怯懦,全是伪装出来的。 我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你是故意拖延了到了王叔死掉,才打电话叫救护车的,你间接成了闫泽刚的帮凶!” “呵呵,怎么能说是间接呢?应该说是直接!”田陆笑的很吓人:“我也没想到。姓王的亲眼目睹了我小姨的死,但他居然知情不报,如果他早点儿把真相说出来,老阎王也不可能一直这么风光了!所以,我帮他解脱了。” “一开始我还担心那把刀上回留下我的指纹,但我很快就想明白了,我为什么要担心这件事。就算有我的指纹,也只是我在施救的时候不小心印上去的,我是无辜的啊。” 田陆跟个疯子一样,或者说,他本来就是。 王叔死的时候,伤口处几片白菜叶子,不是田陆在帮他止血,而是田陆用菜叶子包裹住刀柄,帮闫泽刚杀了王叔! “你到底杀了几个人?刘强的死,也是意外吗?” 我忍住怒火,想把所有事都问清楚。 田陆这会被仇恨影响了心绪,坦诚的说了出来。 “刘强。确实是个意外!我只是想找个人在七号楼做出点儿动静,是刘强自己命不好。他在七号楼前的那段视频,是我拍的。我骗他说,我们可以针对你进行一场恶作剧,然后帮他宣传你被妖怪缠上的事情。我只是想让所有人去注意七号楼,但刘强莫名其妙的死了,这也是老天在帮我。” 我沉默了一阵:“还有呢?今天你约见闫泽刚,是想杀了他,但为什么要把我和倩倩叫去?” 田陆的情绪缓和了一些。沉声道。 “求稳,我不确定自己能百分百弄死闫泽刚。但我已经想好了,大不了我再搭上一条命,如果他不死,我就死在他手上,只要你和陈倩倩看到就行。你很有正义心,陈倩倩又是陈氏集团的千金,你们俩一个有脑子一个有财势,只要你们去指正。就一定能把闫泽刚定罪!” 田陆心性扭曲,已经彻底沦为了复仇的机器! “小天,我把自己的底儿可全交给你了。在弄死那个姓王的之后,我就没想过要活下来。只要老阎王能给我陪葬,我可以立马去自首!” 我也在权衡这件事情,田陆必须要为杀死王叔的事付出代价。他也会把闫泽刚的行径告诉巡捕。 可一旦田陆成了凶手,他的话会有人心信吗? 闫泽刚只需要否认,就可以把自己择干净,事情就变成了只有田陆杀了王叔。 我短时间内做不出抉择,该以怎样的方式,同时让田陆和闫泽刚都受到法律的制裁。 思忱之际,陈倩倩过来敲响了车窗:“宿舍都快关门了,你们还回去吗?” 我想了想,直接打消了回宿舍的想法。 现在田陆已经和闫泽刚撕破脸了。闫泽刚可能会对他下手。 而且我也不希望再让田陆回去,他自己也是个杀人凶手,对我还有宿舍里其他人都是个威胁。 “倩倩。你立刻打车回家,你的车留给我,今天晚上我先出去想想辙。” 我接过来钥匙之后。也没让陈倩倩上车,免得田陆再起什么心思。 开车从学校出来之后,田陆对于自己的去向无动于衷,还在车上睡了一觉。 到了一所酒店门口,我把他叫醒,田陆睡眼朦胧的看了看目的地,咧嘴笑道:“你居然没把我送去巡捕局?” 我没有多说什么,先用皮带把他的手绑了,用外套盖住,拉着他去开了房间。 “天儿,你不用绑着我,你要是死了。就没人再去管七号楼的事了,我可以死,你不能死。” 我吼了他一句:“你这是道德绑架!我凭什么就得帮你去揭露闫泽刚?” 田陆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盯着我狂笑。 “你会的!你一定会的!因为你是个好人,很纯粹的好人,你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被他‘讥讽了’几句之后。我又拿了条床单把他绑得更紧了。 房间里的灯我没敢关,但到了午夜时分,我还是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中,我听到了女人的哭声,瞬间清醒过来。 眼前一片黑暗,不知道是田陆吧灯关了。 “天儿,我难受!” 这是田陆的声音,也是我听到的女人哭声。 我摸了摸床头,没找到手机,只能在黑暗中应声:“你少耍什么花样!” 田陆还在哀求,我依照声音辨认他的方位,在门口的位置。 电灯的开关也在门口,我担心田陆是在演戏,想引我过去。 “天儿,我真的难受,有东西咬我!疼!” 门板哐当响了一声,田陆撞了下门,我继续在床头摸索,还是没找到可以照亮的手机,但摸到了铜钱剑。 我拎着剑下床,小心靠近,在黑暗中看到了一张惨白的女人脸。 但从她嘴里听到的,是田陆那种变得很像女人的尖细声音。 真的有鬼! 我左手掐着金刀决,右手将铜钱剑指着这张女人脸。 恍惚之间,我想起来我看到过这张脸,田陆在七号楼被上身的时候,这只残魄是其中之一。 “你一直跟着我们?” 我将铜钱剑慢慢抵在这张脸上,她以为痛苦变得扭曲,张着嘴嘶吼,不过很快就变回了田陆的脸,声音也成了田陆正常的声音。 在田陆身旁左右劈砍,逼走这只残魄之后,我赶紧把电灯打开。 田陆气喘吁吁的缩在地上,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天儿,我背上疼,有东西咬我!” 田陆又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然后一头栽到了地上! ------------ 第三十三章 纸扎店 田陆在晕倒之前,说了好几遍自己背上很疼,我把他搬到了床上,让他趴在床上。 把他上身的衣服扒开之后,我在他后背上看到了一团很长的毛发。 昨天在宿舍里洗澡的时候,我看过田陆的后背,但是还没有这撮毛。 我没敢直接用手碰,拿铜钱剑试着挑拨,但这些毛发像是有生命一样,自动避开了剑身。 这东西很邪性,我屏息凝神认真去看,在田陆的背上。居然浮现出了一张模糊的人脸图案,一闪而逝。 “巫蛊?降头?” 我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歪门邪道,但刚才那只残魄跟来,肯定是因为田陆背上的东西。他被人暗算了。 守了一个多小时,田陆也醒了过来,察觉自己上身赤裸的样子,大惊失色:“小天儿,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骂了他几句,问他背上是怎么弄的? “背上?” 田陆努力扭着头,依然看不到后背的情况,我就把他赶去了卫生间照镜子。 没多大会。田陆就从卫生间出来了,反而来问我:“天儿,我背上怎么长毛了?就是长毛的那块疼。” 我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他,田陆沉默了下来。 过来许久,田陆再次开口:“难道是老阎王?我那时候跟他扭打在一起,本来想捅死他或者被他捅死,结果他在我背上一拍,我就动不了了,他也没杀我。” 我已经猜到了会是这种可能,但真的确定之后,心情更加的沉重。 “闫泽刚不仅仅是个杀人犯,还懂点儿门道!” 我低估了闫泽刚,这些年来,七号楼里死的不是一两个人,闫泽刚即便是个惯犯,也很难不失手,除非他有一些别人不能理解的手段。 “他不是不想杀你,而是不想用刀杀你!当时如果不是我赶到,你已经死在了七号楼。刚才也是一样,你会被残魄害死,不会有人怀疑到闫泽刚的头上。” 我回忆着在七号楼看到的那些女人身影,粗略估算也有七八个。 这些女人的亡魂并没有消散,也没有去找闫泽刚报仇,反而像是无法离开七号楼一样。 “七号楼真的有问题!” 我认真打量着田陆。他一副茫然之色,但我也不敢确定,他是不是真的不知情。 低头思索了一段时间,田陆开口问我:“天儿,你刚说是我背上的毛把女鬼招来的,那我会不会死?” 我皱眉看着他:“你不是不怕死吗?” 田陆面色一屏,很坦然的回答。 “我不怕死,但我不能白死,我得死在老阎王手上,还得让人看见!” 田陆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件事,但我还得先想办法救他。 如果他要是再死了,最容易被怀疑的。并不是闫泽刚,而是我,只有我和他天天在一块。 我让田陆重新趴好,终于还是亲自上手,想试着吧他背上这些毛拔出来。 但我刚触摸到这些东西,手里就跟攥了冰块似的,冷的出奇。 通过触感,我终于确定这些毛是什么。 “头发!” 我刚说出这两个字,手里攥住的头发就挣脱了,开始往田陆的皮肤里钻进去。 田陆疼的撕心裂肺的,我眼睁睁看着头发又缩进去几公分,没敢再动手硬拔。 “真有那么疼吗?” 我看着田陆已经在床上缩成了虾米。田陆满头大汗:“不!不是背上!这儿疼!跟刀子绞的一样!” 田陆努力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我心里一惊,赶紧把法印塞到了他怀里,田陆的脸色才逐渐好看了一些。 “去医院也没用了,这是女人的头发,很长。从你背上钻进去,缠上了你的心脏!” 我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事,田陆摊在床上大口喘气:“天儿。要不你还是送我去自首吧,我不能死在你身边。” 田陆果然很有城府,盘算的很清楚。 我苦思冥想了半天,终于想到办法:“我可以试着救你,但如果失败了,你就会死,你愿意试吗?” 田陆不假思索的点头,我不敢再拖下去,立马着手准备。 我在房间里找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落在宿舍了,也不记得任何人的手机号,只能带着田陆连夜出门。去了一条丧葬街。 想要救他,我需要很多东西,但黄表纸和朱砂梅都用完了。 开车来丧葬街的路上,田陆一阵一阵的疼。后背的痛楚已经感觉不到了,一直捂着胸口。 夜幕下的丧葬家更显的阴森,我搀扶着田陆,在街上游荡。 “天儿。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田陆的体能到了极限,说一句话就得喘半天。 我四下打量着,随口道:“买东西!” 上次在金家,我记得金瑶说过朱砂墨和黄表纸都是来这儿买的,但具体是哪家店我没打听。 走了大半条街之后,我大老远的就看到了一家纸扎店,门口两个五六岁的小孩在嬉闹。 “阴阳行当之中,果然藏着很多高人,就是不知道这家店的主人是正是邪?” 我现在一定要买到真货,只能铤而走险,搀扶着田陆来到这家纸扎店门口。 刚才看到的两个孩子已经不见了,门口两个陈旧的纸人倒在地上,是发丧出殡时烧的童男童女。 我扶着田陆过去开门,里面半天没人应声。 “请主人家行个方便,我需要朱砂墨和黄符纸,事关生死。您从门缝底下给我塞出来也行!” 我把自己和田陆身上的现金都找出来,但这年月都手机支付了,俩人加起来凑了不到一百块钱。 “今天带的钱不多,事后一定补上!” 我故意只把这叠毛票塞进去一半,只要被拿进去,就说明店主人在门后。 焦急的等了好半天,钱没被拿进去,但门后传来了脚步声。走的很慢,但步数很多。 店门被打开,果然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老得看不出年纪。 “大半夜的整什么洋景儿呢?老爷子我睡得好好的,非得把我闹醒咯。” 我微微躬了下身,弯腰去捡地上的钱,却看见了这个老人的脚上,穿着一双老旧的布鞋。 这双鞋很旧,很脏,但用金丝绣了兽纹,在兽口中有一团杂乱的线头。不出意外的话,鞋上原本还镶着珍珠或者翡翠玛瑙之类的珠子。 但真正让我在意的是,这是一双死人才穿的寿鞋! ------------ 第三十四章 花猫 我不敢表现出来内心的疑虑,赶紧把钱捡了起来,递给店内的老人。 “前辈,实在是人命关天,迫不得已才打扰了您。” 老人只看了我一眼,就把视线放在了田陆身上,笑着露出满嘴的烂槽牙。 “呦,还真是来生意了。运气好的话,老爷子我还能挣两份儿钱。” 我不明所以。老人笑的很猥琐:“你要的东西能卖给你,一会等这小崽子死了,再挑点儿寿衣纸人呗。我这都有。” 田陆刚想开口,就又疼的弯下了腰。 我没心思跟这个嘴毒的老头掰扯,再次把钱递向他:“前辈,我朋友真的快不行了,您这里要是有我要的东西,就请您赶紧给我吧!” “有有有。都有,但对你们来说,这可是命悬一线啊。这点儿钱,啧啧。” 我心中一万匹草泥马,这个老头不仅嘴毒还趁火打劫。 “钱不成问题!” 我赶紧应口,老人又晃了晃脑袋:“我不要钱,小店儿只跟俗人讲价钱。至于你们这些人,得以物换物。” “不就一打黄纸一盒朱砂墨吗?您到底想要什么?” 我忍不住提高了嗓门,老头指了指我的胳膊:“你袖子里的东西,开门的时候我就闻见味儿了,肯定是长辈给你的好东西吧?” 尽管对这老头的印象不好,但不得不说他确实有点儿门道。 我只能垂直伸开胳膊,让铜钱剑从我袖口里滑出来。 “你要这个?” 老头看到这把剑之后,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开始发呆。 “还有这个,都可以给你,但我希望以后能拿钱赎回来。” 我以为他觉得一把剑还不够,又主动把法印拿了出来。 “龙虎山正一道?” 老头回了回神。突然转身走回了店里:“你们进来吧,你们正一道的人是呆板了点儿,但没有不认账的,生意好做。” 我只想拿到黄符纸和朱砂墨之后就离开,老头却又邀请我们进去。 “就当给你优惠了,我这地方也借给你用用。” 老头开始翻箱倒柜,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田陆搀扶进去。 “还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这店里阴森森的,我多加了警惕,没有关门。如果这老头有什么不安分的动作,我可以背起田陆立马就跑。 老头已经把黄表纸和朱砂墨都找了出来,还捎带手借给我一只细毛笔和砚台。 “我都这把年纪了,早没人叫我的名儿了,我姓白,别人都叫我白老头,你也这么叫吧。” 白老头指了指杂乱的柜台:“你自己拾捯拾捯吧,我也想看看今天还能不能挣到两份儿钱。” 我点头谢过,没再去管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头。把柜台上的杂物拿到地上,让田陆趴了上去。 就这么会功夫,白老头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也不再看我们,冲着门外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还时不时的发出笑声。 田陆口口声声说着难受。但脑子还很清醒,用很小的声音跟我说话。 “天儿,这老头靠谱吗?我咋觉得他不大对劲。” 我摁了下他的后脑勺让他趴好,同样压低了声音:“把你背上的头发拔出来,咱们就走。人家开门做生意,你管那么多干嘛?” 虽然是在安慰田陆,但我也架不住好奇,偷听了几句,发觉白老头说的都是些逗弄孩子的话。 毫无疑问。他在和门口那两个栖身在纸人中的孩子说话。 我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稳定心神,在柜台上占了一小块区域。开始绘制符纸。 或许是熟能生巧的缘故,我再次画符,熟练了不少。一口气画了近二十张,只有三张没画好。 我知道田陆有抽烟的习惯,就从他身上摸出了打火机,并且把他的上衣全给扒掉了。 跟在酒店里看到的情况比起来,田陆背上的毛发钻的更深了。 “再提醒你一下,我没有绝对的把握。我想到的法子,只能是从理论上可行,但一会操作起来,我也不一定控制的住。” 田陆把头上的汗水在手腕上蹭了蹭:“没事儿,给我治死了我都不怨你。” 我又做了几次深呼吸,捡了件衣服塞到田陆嘴里,让他一会忍着疼。 在田陆应答之前。我就先点燃了一张符纸,用手指捏着,贴着田陆后背的肌肤摩挲。 田陆的汗毛被燎的劈啪作响,我的手也不是很稳,还烧到了田陆,他闷哼了几声。把头磕在柜台上。 第一张符纸烧完之后,我快速点上第二张,这次已经固定了位置,就在那团头发钻进去的地方烤。 人在极度疼痛的时候会有生理反应,但田陆很努力按照我的要求去做,不去动弹,两只胳膊张开抱住柜台,指甲在柜台上刮的滋滋作响。 我一张一张的烧着符纸,在烧完一大半之后,本来已经完全缩进皮肤里的头发,终于开始向外探出来。 看到这种情况,我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赶紧把手里还烧着的符纸挪开。 丝丝缕缕的长发,带着血水,越伸越长,很快就有了十多公分的样子。 田陆已经不挣扎了,双手无力的垂着,跟死人一样,但他还在喘着气,只是脱力了。 “小道士,你这画符的基本功学的不咋地啊,但还有点儿小聪明。” 白老头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背后,我刚才全神贯注在田陆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什么时候靠过来的。 我不敢乱动,但一边肩膀上突然沉重了许多,脸颊还被毛茸茸的东西蹭到。 “畜生!” 我脑子里突然蹦出白毛狐狸的嘴脸,下意识往往边儿上一躲,眼角瞥见了一张花白相间的猫脸。 白先生手里举着这只花猫,而这只猫也和他一起聚精会神的看着田陆的后背。 我摸了摸自己脸上刚被花猫蹭到的地方,也没什么异常。 “白先生,这是你养的猫吗?刚才怎么没看到?” 我竭力伪装成出平静的样子,白老头看都不看我一眼,随口应答:“这位爷可不是我养的,是一个老伙计寄养在我这儿的,一直没回来取走。” ------------ 第三十五章 临道人 这一人一猫盯着田陆看了半天,花猫先有了动作,在白老头手里挣扎了几下,白老头就把它放了。 花猫开始看向我,一边盯着我一边走到了门外,去扒拉门口的两个纸人了。 另一边,田陆也恢复了些力气,重重的舒了口气:“舒服了。” 田陆趴在柜台上,还给自己点了枝烟。刚想翻身,白老头一把摁住了他,把他背上的长发抓到了手里。 下一秒。白老头双手扯着长发,伸出舌头在中间的位置舔了一下,看的我一阵作呕。 “尸发属阴,火符纯阳,虽然你画符的功夫差劲的很,但这份心思。挺巧妙的。” 我敷衍的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小时候在乡下长大,下河摸鱼的时候经常被蚂蟥钻进肉里,拿火一烤它就自己掉下来,只是乡下的土法子。” 白老头对我招了招手,想把这团长发交还给我,但我没接。 “小道士,你们是怎么沾上这东西的?我听说那老家伙死了好几年了。” 我眼前一亮,白老头好像认得这种邪门的手段,赶紧虚心求教。 “白前辈,我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白老头想了想:“也对,那老家伙不是什么好人,活着的时候就跟个耗子似的到处躲,你不知道也是正常。只不过,没想到他这些把戏还传了下来。” 我继续追问他说的‘老家伙’到底是谁,白老头继续讲述了下去。 “临道人,临簏,一个丧心病狂的邪门歪道。这人年轻时候隐姓埋名的混在各个门派里偷师。学成之后就开始兴风作浪,死在他手里的人多了去了。他平生就喜欢研究这些奇门诡道,自己研究出了一身害人的手段。” 我是第一次这个名字,立马把他和闫泽刚联系到了一起。 “白前辈,您确定这个临道人已经死了吗?他会不会,还活着?” 我猜想闫泽刚会不会就是隐姓埋名的临道人,但白老头直接否定。 “临簏不可能活那么长时间,他要是还活着的话,现在都得一百一十多了。比我都长一辈。” 闫泽刚现在也就临近六十岁,确实和临道人的年龄差距有点儿大。 “白前辈,那这个临道人,是不是有传人?” 白老头急声打断了我:“以前我不知道,但现在看来,肯定是有人学了他的本事,不然你们俩也不会出现在这儿了。” 我尴尬的点了点头,还想再问,白老头打了个哈欠。开始下逐客令了。 “你们俩滚吧,老爷子我今儿个是挣不着钱了。不过我也不急,正一道和临簏的传人,你们谁能斗得过谁还真不好说。不管谁死吧,到时候记得来我这儿买寿衣就行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田陆趴在柜台上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人都死了。还怎么来找你买东西?老爷子您老糊涂了吧?” 白老头也不在意,以及还笑呵呵的。 我给田陆使了个眼色,让他别再往下说了,让他拿上衣服先跟我离开。 “白前辈,这两件东西……” 虽然我不是正一道的道士,但这两件法器,我是真舍不得。 “不要了,就当卖你们龙虎山一个面子。也算是扩展下业务,你们那儿的人傲的很。都不来我这小店儿做生意。” 我开始犹豫,要不要告诉他真相。如果白老头知道了我其实不是正一道的道士,会不会再把铜钱剑和法印要回去。 还没想好。田陆就拉着我往外走了,白老头也不想再搭理我,转身就走向了后院。 我被田陆拽了出来。他这会的精神好了很多,也有力气。 俩人走出去很远,回到车上,田陆又指着纸扎店的方向惊叫起来:“天儿,是我眼花了吗?那俩纸人咋会动?” 我抬起头看了一眼,纸扎店门口的纸人蹦蹦跳跳的进了店里,还把门给关了。 “生意人,不分善恶正邪,但可能会记仇。以后有机会的话,我还是得来找他陪个罪,人家是看在正一道的面子上才愿意帮忙。但是,我并不是正一道的。” 随手把两件法器扔到后座。田陆好奇的问我:“那你是什么道?我只知道道教有个叫张道陵的天师挺有名的。” 打着车调头之后,我跟田陆说了一句:“我是风水师,不是道士。” 我也没跟他多解释,他说的那位张天师,其实就是正一道的祖师爷。 一路上我都在想白老头说的那位‘临道人’,他是个邪门歪道。闫泽刚可能是他的传人,所以在二十年前第一起惨案发生之后,后续再死的人,就未必是李恬的阴魂作祟。 七号楼是众所周知的鬼楼,常人不敢靠近,但却极适合养鬼。 回到酒店之后,天已经快亮了,我让田陆帮忙,把床推到了门口抵住门,防止他撇下我逃走。 睡了两个多钟头之后,我被敲门声吵醒,睁眼先看了一下身边,田陆躺在我身边,睡得比我还死。 把他踹醒之后,我把床搬开去开门,陈倩倩居然找到了我们。 我问她怎么找来的,她晃了晃手机:“我的车有定位系统,找到你们还不容易吗?” 陈倩倩看着门后的双人床,露出疑惑,我赶紧解释:“怕有人进来,我们就睡门口了。” 我还没有对陈倩倩说出田陆的事,田陆的演技也一直很好,在陈倩倩面前,又成了那副胆小怯懦的样子。 “你们俩要在酒店住到什么时候?” 陈倩倩似乎对我和田陆同床共枕很有意见,我无奈道:“现在我们被停课了,回去之后可能还会被闫泽刚穿小鞋,还不如在外面躲几天。” 昨天晚上陈倩倩已经在七号楼前见过闫泽刚了,我只能按照田陆一开始对我的谎言,先敷衍陈倩倩,揭露闫泽刚是杀人凶手的事,隐瞒了田陆补刀王叔。 陈倩倩听完李恬的遭遇之后,惊怒交加:“没想到闫校长居然是这种人,不对,他已经不是校长了。今天上午学校就公示出来了,闫泽刚被停了职,不过他成功颠倒了黑白,说食堂的王师傅是自杀的。” ------------ 第三十六章 靠你了 这样的结果也在意料之中,但太便宜闫泽刚了,他本来就到了快退休的年纪,现在只不过是提前离开学校而已。 而他一旦离开学校,以后就更难揭露他在七号楼犯下的罪行了。 打发陈倩倩先回学校上课之后,我开始和田陆商量。 “我们得回学校,闫泽刚不知道你和你小姨的关系,但他认为是他杀了王叔,而你是目击者。他依然不会放过我们。” 田陆点了点头:“所以我们得回学校,只要我们回去,他也得跟着我们回去。要么杀了我们灭口,要么拿钱来贿赂我们封口。唯一的难处,是我在七号楼试过刺杀他,这事儿不好解释。” 我假装低头思索,心里对提起了对田陆的警惕。 他现在表现出了真正的思维能力,脑子转的比我还快。在某些时候,他甚至比闫泽刚还要危险。 我沉默了半天,才再次开口:“如果他来找你,你就说你对此不知情,就说当时看见刘强或者七号楼的女鬼了,你被迷惑了。” 田陆抿嘴笑了笑:“还是你聪明,闫泽刚本来就对七号楼的事儿心虚。他要是接茬,说不定还能问出更多关于七号楼的隐情。” 我别过脸去,停顿了几秒钟之后就躲去卫生间洗漱。 这确实是我的想法,我想通过田陆来套闫泽刚的话,但田陆连这一点儿都想到了。只是他应该是没想到,我也是这个目的,否则他继续应该装傻才对。 从酒店离开之后,我和田陆打车回到学校,并没有按照闫泽刚的话去做,大摇大摆的去上课了。 我们现在就是要逼闫泽刚出来,但一连两天过去,闫泽刚了无音讯。 甚至田陆还找到了他的联系电话。发短信说要继续加钱,否则就把他杀害王叔的事说出去。 即便如此,闫泽刚还是没有出现。 我们俩坐不住了,去打听了一下闫泽刚的消息,得到了一个无奈的结果。 闫泽刚家里的房子已经卖掉了,他妻子死了很多年,儿子在国外读书,自己一个人独居。 现在看来,闫泽刚是跑路了。甚至已经不在腾城了。 田陆恨得咬牙切齿,把宿舍门关好,对我坦诚:“天儿,我想去找老阎王,无论他跑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他。但我也知道你不会放我走的,我现在就要你一句话,你是想把我送去巡捕局,还是等我解决掉他之后。自己再去自首!” 我坐在床上,不着痕迹的摸到铜钱剑,同时我也看到了田陆把手伸进了兜里。 “如果我不放你走,你会怎么做?” 田陆面带凶相的看着我:“天儿,别逼我!我活着就是为了报仇的!” 沉默了几分钟之后,我叹了口气:“你走吧!” 田陆如释重负。对我点了点头:“天儿,你放心,等我弄死那个老王八蛋,我肯定会去自首!” 说完之后,田陆就转身往外走,连行李也不收拾。 我在他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开口叫住他,在他转身的瞬间,冲上前去,勒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捏住他的手腕,使了个巧劲儿就把他摁在了地上。 “呵呵,我就说嘛。你怎么会愿意放我走呢?” 田陆也不抵抗:“天儿,我进去之后,外面的事儿就靠你了。你连我都不能放过。肯定也不会对老阎王坐视不管的。我在里头等着他!” 我用皮带把田陆双手绑在背后,摸向他的衣兜。 “我是为你好,你去找他,你必死。他不是普通人,他只是拍了你一下,就差点儿要了你的命。” 在田陆的兜里摸了一下,我并没有找出任何的利器,只有一张银行卡和一张纸条。 田陆刚才伸手入兜,并不是想伤害我! “天儿,这是我家的地址,和我们家所有的钱。我爸现在一个人住,他前几年得了脑梗。身子骨不利落。你有空的话,就多去帮我看看他吧。” 田陆早就算到了一切,他并不是真的想离开腾城去找闫泽刚。 “别多想,我只是想利用你。我知道自己斗不过老阎王,找到他也是白给。但你不一样,你能帮我把他的罪行揭露出来。我现在还就对你道德绑架了。哈哈。” 田陆的言行让我琢磨不透,我亲自把他送去了巡捕局,在事后很久,我都猜不透他。 他确实吧希望放在了我身上,但他说是道德绑架,反倒像是不给我制造压力。 只是,这会不会也是他的计谋,我不得而知。 简而言之,我自以为看穿了他的意图,到他可能站在更高的层面来算计我。 从巡捕局回来之后,我没有把田陆的事告诉任何人,对陈倩倩也是一样,撒谎说田陆害怕闹鬼又害怕闫泽刚报复他,转学走了。 好在我这人平时就没朋友,也没人来向我打听田陆的事。 失魂落魄的回到宿舍之后,彻底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现在回想起来,以前经常和刘强斗嘴吵架,也成了美好的回忆。 我的生活似乎开始回归正常,第二天正常的去上课,只是田陆再也不会出现在学校里了,食堂也被新的团队接手了,说是妥当之后就会重新开放。 以后的大学时光,我应该很少去食堂了,更不会再去食堂打工。我不想触景生情,想起王叔。 虽然田陆不在了,但陈倩倩又取代了她的位置,黏了我一整天,连自己的课都不去上。 到了晚上,陈倩倩说想在学校里散散步,我也不想一个人回到清冷的宿舍就陪着她。 不知不觉间,我跟着她来到了停车场。 在我走神的时候,陈倩倩突然跳到我面前,大笑着冲我喊了一句:“生日快乐!” 我还处于懵圈状态,陈倩倩见我没什么反应,有些失望。 “你不会真的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吧?亏我还千挑万选的给你买礼物。” 陈倩倩赔了撇嘴,拉着我去她的车后,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抱出来两个纸盒子。 一个是生日蛋糕,被她放在了车顶,另一个盒子里是一套价值不菲的西装。 我赶紧道谢,陈倩倩还是不太高兴,拿出西装在我身上粗暴的比量着。 “倩倩,我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 第三十七章 生日 陈倩倩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你连自己生日都能忘,再忘点事儿也正常。” 我尴尬的笑了笑,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倩倩把西装放了回去,转身去拿生日蛋糕,我心里想的是:倩倩果然还是随她爸妈的,连送的礼物都一样。 “欸?这是谁丢在我车上的?” 陈倩倩拿起蛋糕盒子之后,又从盒子底下摸出来一块墨绿色的玉佩。 圆形方孔,里面萦绕着红色的血丝。 我瞬间呆住:“袁家玉钱!不是已经碎了吗?” 在我的记忆中,玉钱已经在金家祠堂里碎掉了。还救了我一命。 “不对,金瑶说过我爷爷的规矩。只要任何人拿着袁家玉钱,都可以找袁家人索求帮助。玉钱。并不是只有一枚!” 我冲过去从陈倩倩手里拿过来玉钱,认真端详着。 陈倩倩虽然偶尔小孩子脾气,但也不是真的不知轻重,没有打扰我。 看了半天之后,我开口问她:“倩倩,你们家有这种玉钱吗?” 陈倩倩很干脆的说没有。还问我这枚玉钱是什么东西? 我把上次金瑶拿着玉钱来找我的事情说了一下,陈倩倩才恍然大悟。 “有了玉钱,就能让你们家的人出手帮忙,但我要这玉钱没用啊。”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陈叔叔是靠着我爷爷的十五卦才有了今天,我爷爷失踪之前,居然一枚玉钱也没给他留。” “有这个必要吗?”陈倩倩开始数落我:“对别人来说,这是求助你们家的信物,但我又不是外人。要是咱们结婚了,我需要你帮忙,也要拿这种玉钱吗?” 我转过来这个弯儿,赶紧表态:“你当然用不着玉钱了,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或许男人在这种时候都有本能的求生欲,我一个没谈过恋爱的新手,居然也有这种条件反射。 陈倩倩心满意足的去打开蛋糕了,我在她点蜡烛的时候,终于想起了那件被我遗忘的重要的事情。 “拿着玉钱可以找袁家人求助,是我爷爷的规矩。但我没用这个规矩。也给人许诺了事情。” 陈倩倩没理会我的话,兴高采烈的拉着我去吹蜡烛。 我鼓了一口气把蜡烛全灭,继续我刚才的话:“倩倩,你还记得上个星期被王成绑架的事吗?我当时在KTV里答应过他,一周以后就去救他!” 陈倩倩终于也回忆起了这件事,眼睛瞪大了几分。 “是有这回事儿,你当时还说,王成可能会被小鬼缠死!” 我挠了挠头:“我完全把这事儿给忘了,这么多天一直没去联系过王成。也不知道他现在……死了没有?” 虽然也才刚到约定的时间,但我本来是想着隔三差五向王成问问情况的,虽然不能出手,但最起码也得让他活到我过完生日。 而且我其实也没能遵守和我爷爷的约定,我这几天两次为了救田陆,已经在外人面前展露过手段了。 田陆和陈倩倩都看到过,前几天那个纸扎店的白老头也看到过。 陈倩倩已经把王成的联系方式都给删了,赶紧又打电话问李亚萍要了过来,给王成打过去电话。 我把陈倩倩手机要了过来。过了没多大会,电话就被接听了。 “王成,你还活着吗?” 情况紧急,我只能直接询问重点,可能说的话不是很好听。 电话里立马传来了王成中气十足的咒骂:“我去你大爷的,你他妈还敢给我打电话?” 我刚想解释几句。电话里就没了王成的声音,但也没挂断。 电话里有人在小声嘀嘀咕咕的,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王成才再次说话。 “托你的福,我还没死。但你说了要救我,不能不作数吧?” 我赶紧说当然作数,现在就可以去救他。 王成立马说了个地址,在一个叫黄星俱乐部的台球厅。 “你没在家待着?我不是让你多找点儿阳气重的人在家陪着你吗?” 王成停顿了一下:“我就在家啊,这家俱乐部是我们家开的。而且我现在出门都带着十几根保镖,人还不够多吗?”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猪脑子’,让他在台球厅等我。我马上就过去找他。 陈倩倩不放心我一个人和王成见面,也要跟着我过去。 上次的绑架事件,我其实还心有余悸。但现在是王成有求于我,也没理由再对我和陈倩倩下手。 陈倩倩开车比我熟练,载着我去往黄星台球俱乐部。 我坐在副驾驶,手里把玩着刚捡到的玉钱。 虽然因为玉钱的提醒,我想起了和王成的约定。但这枚玉钱也肯定不是他送来的,他没有玉钱。 我开始疑惑,到底是谁放了枚玉钱在陈倩倩车顶,而且还不露面。 如果是有所求的话,最起码也得告诉我想让我帮忙做什么啊。 一路上我也没想通玉钱的来历,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台球厅比我想象中的要豪华许多,或许这只是个王成自己消遣的地方,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我想让陈倩倩在外面等着。可她先跑到了我前面。 俩人进来之后,在吧台问了问,就被告知王成已经在二楼的VIP球室等我们了。 我们直接进去以后,就看到王成带着一群人,也没玩什么台球,只是把一张台球桌当成了聚餐的桌子。上面摆满了各色餐食和大量的酒水。 王成看到了我们进来,但却故意装看不见,继续和一群乌烟瘴气的小年轻说说笑笑,还不断的对身边两个兔女郎装扮的女人动手动脚的。 陈倩倩看到这一幕先来了火气,咬牙咒骂:“这种人死了才好呢,活该。” 我拉了拉她的手,沉声道:“恶人自有恶人磨,我只答应救他这一次,以后再怎么样,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把陈倩倩拉到身后,我才带她走过去。 见到王成之后,我有了意外的发现。 从面相上来看,王成印堂的阴气更加浓郁了,按理说他这会应该已经到了生死的边缘,但他看上去一点儿事没有,生龙活虎的。 ------------ 第三十八章 婴灵 我们俩看着这群人吃喝说笑,傻站了半天,都没有任何一个搭理我们的。 陈倩倩先忍不住了,大声质问:“王成你什么意思?今天是小天生日,我们连生日蛋糕都顾不得吃一口,就来救你了!” 王成终于把视线投向了我们,面带讥讽的冷笑。 “呦,今天是袁公子的生日啊?可喜可贺,你们谁去给袁公子买个生日蛋糕。一定要四层的,吉利!” 陈倩倩皱起眉头:“四层怎么吉利了?” 王成真的掏了一大把钞票撒在台球桌上,面色更加阴冷。 “有死无生!死无全尸!死不得超生!怎么不吉利了?” 陈倩倩想继续发火。我已经察觉到氛围不太对,一把拉住她,转身想走。 但门口已经多出了十几个拎着棒球棍的小混混,王成今天果然是冲着我来的,早有准备。 不过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对我这个态度? 我把陈倩倩挡在身后。和王成搭腔:“我说的是一周以后来救你,今天刚好是第七天。时间未到,我不算食言!” 王成笑的很阴险,从台球桌下摸出来一把厚背砍刀:“你当然不用食言了,因为你根本没想到,我能活过七天对吧?” 我不明所以,王成已经拎着刀走了过来,他手下的人也把我和陈倩倩团团围住。 陈倩倩眼见形势不对,拿出手机要打电话,我看到一道白光过来,赶紧拉着她闪躲。 我的肩膀被一颗白球砸中,投掷台球的是上次那个玩蝴蝶刀的保镖,一脸戾色的盯着我。 “你这是在作死,要是再敢乱来,你就不一定能活过下一个七天了!” 王成听不进我的话,先让人过来把我和陈倩倩的手机夺了过去,像毁坏玩具一样,用刀尖轻轻敲碎。 “你放心吧。我一定能活的很好!倒是你,别说七天了,你觉得你今天还能走出去吗?” 我感觉王成的态度转变,还是出在那个缠着他的小鬼身上。 他现在不再惧怕小鬼索命了,所以我对他而言没了价值,只剩下仇恨。 我在危急之中,还是分出了精力去努力观察王成。 他脸上的阴气是真的,而且我仔细查看之后,还找到了他那个夭折的儿子。就趴在他的肩膀上,龇牙咧嘴的瞪着我。 “为什么?它为什么不咬你?” 这是我最大的疑惑,小鬼还在,但对王成似乎没了敌意。 王成眯起了眼睛:“果然,你给我的那几张纸,是想让我这宝贝儿子害死我!” 不再给我解释的机会,王成就下令让手下人动手了。 我练过一点儿拳脚功夫,但也不可能是几十号人的对手,只能尽力抱住陈倩倩:“你和我之间有误会。就算你不愿意听我解释,也别对倩倩下手!” 王成咬了咬牙:“妈的!到死都不忘秀恩爱!今天老子就阉了你,看这个婊子还跟不跟你!” 面对砸过来的棍棒,我不仅没办法还手,连躲避都做不到。 我要是躲了,陈倩倩就得受伤。 一咬牙。我抱紧了陈倩倩,用后背对着他们。 后脑勺上先挨了一下,我差点儿站立不住栽到地上,但奇怪的是,我只挨了这一下,就没了后续。 我缓了几秒钟才重新站稳脚下,回头看向王成,他怒气冲冲的冲着手下人吼叫:“都他妈的给我打啊!弄死了我担着,你们都他妈是饭桶吗?” 这群人也是面面相觑。一个个头最矮的小黄毛,第一个重新上前,但举起棒球棍之后就吓得往后缩。 “王哥。这小子不对劲儿,你没看见他笑的吓人吗?” 王成恨恨的踹了他一脚:“笑你大爷,真当老子不打笑脸人啊!” 我下意识嘀咕了一句:“我没笑!” 但马上就想到。他们看到的笑容,不是我,而是那只一直赖在我身边没走的白毛狐狸。 “小天,你流血了!” 陈倩倩带着哭腔发抖,我先放开了他,伸手摸了摸后脑勺,手上的湿热然我热血上涌。 另一边,王成又对着黄毛骂了几句废物之后,亲自拎着砍刀过来了。 我想要带着陈倩倩躲闪,但腿上一点劲儿使不上,头晕的感觉又上来了。 王成的刀在我头顶上悬住了,我努力睁着眼和他肩膀上的东西对视。 时间似乎停顿了一瞬间一样。王成手里的刀也脱手掉落,尽管陈倩倩推了我一把,但刀刃还是砸在了肩膀上。 疼痛感让我清醒了不少,眼睁睁的看着王成肩膀上的小鬼,脑袋一扭咬住了王成的脖子。 我们俩各自后退,我捂着肩膀。他捂住脖子,都在流血。 “王哥,你看这小子不对劲儿吧,刀快到脑袋上了还能笑得出来?” 已经没人去搭理说话的黄毛混混了,全都围在王成身边。 我这该死的同情心再次忍不住了,捂着肩膀靠近王成,他那些手下也不敢再袭击我,拖着王成往后退。 “不想让他死的话,就别动他!” 我低吼了一句,来到王成面前,他现在只能被人扶着,脑袋也歪着,那只小鬼正趴在他脖子上撕咬。 “父杀子!子弑父!天伦扭曲!” 我深吸了口气,举起没受伤的那只手,手掌上已经沾满了自己的血,掐了个金刀决之后,竖掌为刀,朝着小鬼劈砍下去。 这只小鬼很凶,但还未成人开智就夭折了,不够机敏,被我一刀砍中,终于放开了王成的脖颈。 我现在也有伤在身,提不起精气,金刀决杀伤力不够,小鬼只是手上,没能被一击斩杀。 小鬼开始冲着我龇牙咧嘴,但也只凶了几秒钟,就又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吱哇乱叫的从王成肩膀上跳下去,穿过无数人的腿脚逃走了。 王成半边身子已经被血染红了,但我看出他寿数未尽,还死不了。 “你儿子一直跟着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之前没咬死你,以后好自为之吧,我今天救你一次,算是完成了承诺。再敢惹我,我绝对比厉鬼更让你恐惧!” ------------ 第三十九章 玉碎 王成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但已经失去了意识,被人七手八脚的抬了出去。 我和陈倩倩反倒没人去管了,台球室内瞬间清冷下来。 “那个小鬼肯定还会回来,它不会放过王成的,但它好像并不敢轻易对王成下手,刚才之所以突然暴戾起来,是因为我!” 凶鬼怕的不是我,而是白毛狐狸。 陈倩倩担心我的伤势。扶着我去医院。 开车上路,陈倩倩惊魂未定的问我:“王成怎么突然就飙血了,我看你根本就没碰他啊?” 我把那只婴灵的事告诉她。陈倩倩沉默了一阵,有些慌乱。 “王成会死吗?虽然这种人渣死了也是活该,但王家的人肯定不会放过我们!” 我下意识摸住胸口:“王成一时半会死不了,但能坚持多久,得看他儿子什么时候动手,敢不敢再动手。” 现在不仅王成命悬一线。我也是自顾不暇。 白毛狐狸一直都在,虽然没有再伤害过我,甚至刚才还机缘巧合的救了我,但我不能容忍身边一直留着这个隐患。 我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把白毛狐狸处理掉。 陈倩倩开车带我去了医院,包扎好伤口之后,我们就赶回了学校。 回到宿舍之后,我把一切能用到的东西都整理出来:铜钱剑、法印、朱砂墨、黄表纸等。 先绘制了几张符纸,我就盘膝坐在床上闭目养神,铜钱剑放在我双膝上。 我最近每到夜晚就嗜睡,肯定是因为白毛狐狸,今晚我要做的,就是努力坚持不睡,查看白毛狐狸夜晚的行径。 一直坚持到了午夜,困意一股一股的袭来,我一遍遍的用冷水洗脸,默念定神咒,和困倦做斗争。 窗外突然传来风声。我眉心一疼,提高了警惕。 “喵呜~~~” 一声刺耳的野猫叫声从窗外传来,我被这宁静氛围里突兀的声音惊扰。 我们这宿舍楼,也没闹过野猫啊。 刚准备下床去看看,我受伤的那只肩膀上突然一沉,身子猛地僵住。 我眼角瞥见了毛茸茸的白爪子,白毛狐狸真的出现了。 身子保持不动,我快速的将铜钱剑抓在手里,用尽全力转身挥砍。 白毛狐狸人立而起,站在我的床上,凭空拔起,踩上了我的肩膀。 我肩上有伤,疼的龇牙,铜钱剑也砍在了上铺的床沿上。 在我准备再次反攻的时候,一条黏腻的东西在我脸颊上舔了一下。 我知道这是白毛狐狸的舌头,活物的舌头是湿热的,但这条舌头冰冷。 被舔了这么一下之后。我再转身,白毛狐狸已经凭空消失了。 但我却看见了宿舍门后几条挤在一起的女人身影,其中一个我见过,是刘强死亡那晚,他‘请来’的学姐。 屋漏偏逢连夜雨,我还没对付得了白毛狐狸。一直以来都没闹过鬼的宿舍,一下子出现了好几只。 “阴阳有道!不可逾越!” 我不想同时和白毛狐狸以及女鬼交战,先厉声恫吓女鬼,为了增加气势,我还装模作样挽了个剑花,另一只手捏着金刀决。 但在我提起精气的一瞬间,身体就快速感觉到了寒意,大脑一阵眩晕。 “该死的畜生!” 昏迷之前,我终于明白白毛狐狸为什么要舔我那一下了。它肯定是用这种方式,以阴气封住我身上的阳火,每晚让我嗜睡不醒。 我从这一刻开始。彻底断片儿了。 第二条醒来的时候,宿舍门哐当炸响,我扶着昏沉沉的脑袋爬起来。宿舍里一片狼藉,跟打完群架留下的现场似的。 几下过后,宿管员带着几个学生把门撞开了,疑惑的打量着宿舍里的情况。 “你没事吧?” 宿管员和我也算老熟人了,我看着身边的情况也是懵圈的状态。 我此时瘫坐在地上,铜钱剑和符纸散落一地,还有一滩碎玉的渣子。 昨晚刚得来的那枚玉钱,碎了! 我来不及懊恼,先从地上爬起来,询问宿管员怎么想起来我这儿了? 宿管员也没进门,就站在门外说话。 “我听一些同学说,昨天晚上。你宿舍里有很多女人吵闹的声音,就过来看看。” 宿管员盯上了铜钱剑和符纸:“不是说了不要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吗?” 我挤出笑脸敷衍:“话是这么说,但现在这宿舍就我一个人住了,我也害怕,这些都是我专门去找大师求来的护身符。” 这种蹩脚的谎言没什么说服力,而且我是趴在地上醒来的。宿舍里又乱成一团,是个人都能看出,我要么是晚上梦游发疯,要么就是真的闹鬼了。 宿管员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忍住了,不愿意给自己惹麻烦。 把他们都打发走之后,我先瘫在床上歇了一会,就开始整理房间。 先是小心翼翼的把玉钱碎片收拢起来,我昨晚上能活下来,肯定又是袁家玉钱保护了我。 到了现在我才明白玉钱的珍贵之处,不仅是我爷爷发出去的信物,玉钱本身就是辟邪的好东西。 可惜,两枚玉钱都已经碎了。 我对玉钱本身这种外层裹玉、内里藏血的构造也充满了好奇,不舍得随便丢掉,先用一块毛巾包住了。 在我准备收起来的时候,意外的看到了其中一块最大的碎片。 这块碎片还有个接近玉钱三分之一大小,上面有几个上宽下窄的深孔,几乎穿透了玉钱。 “牙印?” 我上下都看了看,确定这就是白毛狐狸的牙印,这畜生的牙还真厉害。 玉钱的材质是一种坚硬的墨玉,而且越硬的东西就越脆,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白狐狸能咬穿它。 把玉钱碎片收好之后,我开始捡起地上的符纸,但手指上沾了很多细长的头发。 一开始我还没怎么在意,但越来越多的长发出现在我手里,我才开始后怕起来。 田陆之前就是被女人的长发钻进了体内,才引来了残魄。 昨天晚上七号楼的女鬼出现,肯定也是冲我来的。 “难道我也中招了?田陆去了巡捕局,反而安全了,但闫泽刚盯上了我!” ------------ 第四十章 尸发 我脱光了身上的衣物,在肩膀的伤口附近,找到了一缕长发,这东西想通过我的伤口钻入我的体内。 玉钱不仅逼退了白毛狐狸,还解决了这些头发,算是救了我两次。 我把宿舍收拾干净,里里外外的都检查过了,确认再没有隐藏在暗处的头发才安心下来。 “闫泽刚现在已经没办法在学校露面,他是怎么把这些头发放到宿舍里的?难道买通了某个学生?” 现在敌在暗我在明。有着巨大的劣势。 我平时交友很少,连隔壁宿舍的人都没说过几句话,实在难以找出闫泽刚的细作。 苦思半天。时间已经到了中午,田陆不在了,连个主动忙活一日三餐的人都没有了。 我穿戴整齐,准备去学校外面找个路边摊儿随便对付点,刚走到学校门口,就看到了一辆眼熟的劳斯莱斯。 陈建安的车出现在了校门口。但应该不是来找我的,就算他有事找我,最多也就打个电话,根本懒得亲自来一趟。 果不其然,我的手机响了,却是陈倩倩打来的,说陈建安要来接我们回家吃饭,她妈妈这几天不在家,家里没人会再对我冷嘲热讽。 我没有马上答应,敷衍了几句,很快陈倩倩也开车过来了。 三个人在门口会面,陈建安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愁容满面的,估计是生意场上的事。自从我爷爷给他的十五卦用完之后,陈建安的生意就走起了下坡路。 “小天,你和倩倩跟我回趟家吧,你阿姨不在家,我一个人在家太冷清了。” 陈建安不像李亚萍那样直接给我甩脸子。他更喜欢把生意场上那套尔虞我诈用在我身上,其实比李亚萍更难对付。 我是再也不想去陈家了,但有陈倩倩的关系摆在这儿,我不想让她看出我和陈建安的隔阂,只好答应下来。 陈建安和我之间出现了隐藏的默契,我们两个在陈倩倩面前心照不宣的保持着亲密和善的关系。 陈倩倩的车被陈建安的司机开了回去,我和陈倩倩上了陈建安的车。 我帮他们开着车,一路上陈倩倩和陈建安甜蜜无间,父女感情还是很好。 到了陈家之后。陈倩倩就一个人上楼去洗澡了,只有我和陈建安在场的时候,他才露出了真正的意图。 “小天,我听说你昨晚把王家大少爷打伤了,现在人还在医院!” 我终于明白了他和陈倩倩父女团聚,为什么还要特意把我叫来。 “王成是咎由自取!而且,我不仅没打他,还救了他一命!” 这事儿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的十八岁生日也过了。不用再隐瞒自己风水师的身份。 陈建安低着头抽了半根雪茄,才对我点头:“你是个好孩子,不会撒谎的。但就算你救了王少爷,他们王家可不这样想。这样吧,下午我带你去一趟医院,你给王少爷道个歉。顺便把这事儿说清楚,免得王家记恨到你。” 我冷冷一笑,也没有急着戳穿。 陈建安只有最后半句话才是目的,他早就想好了一定要带我去见王成,到时候无论王家怎么处置我,他都能把陈家撇干净。 只是他也没想到,我不仅没去揍王成,还救了他,所以才给自己的话留了余地。 “如果我不去呢?”我伸了个懒腰:“王成这个二愣子眼睛耳朵都是摆设。你觉得他会信我的话吗?” 我不想主动送上门去,到时候和王家起了争执,陈建安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卖掉我。来让自己‘戴罪立功’。 陈建安还不死心,继续劝我:“小天,现在的王家咱们真的得罪不起了。以前你还可以找金家大小姐帮你说说话。但现在王家和金家已经撕破脸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王家的事业水涨船高,已经开始明面上跟金家对着干了。依我看,王家这次很有可能把金家踩下去!” 我心里一紧,金家的风水局被破,受点儿动荡也是正常的,只要挺过这段时间,等我找到可以替代狐仙冢的风水眼,就可以修复。 但我只推算了风水,没计算到人心。 金华民重病初愈,又在按照我的指示平缓过渡,造成了金家失势的表象。让王家觉得有了可乘之机,现在决定对金家动手了。 我想先给金瑶打个电话询问情况,金龙吸水局是我破的,必须得给金家一个交代。 但我这电话还没打出去,楼上突然了玻璃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陈倩倩的尖叫。 我和陈建安赶紧上楼。跑到了卫生间门口。 “倩倩,你怎么了?” 陈建安趴在门口询问,我听到了里面的水声和陈倩倩的动静,以为她只是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跤,但过了十几秒钟,陈倩倩才带着哭腔喊了出来。 “有鬼!” 我心里一紧,但我和陈建安两个大男人,也不能直接破门而入,只能不断的和陈倩倩说着话,焦急的等待着。 过了好几分钟,陈倩倩才裹着浴袍开了门,一把扑进了陈建安怀里哭诉。 我看到卫生间里的镜子散落一片,陈倩倩先在陈建安怀里哭了一阵,然后又伸手来拉我。 “刚才镜子里有个女人!我一害怕,就把镜子砸烂了。” 我一把抓住陈倩倩的手腕,在她的小臂内侧,有一簇细长的头发。我不止一次见过这东西了。 陈倩倩见我发现了她小臂上的头发,突然脸红了起来,用很小的声音解释。 “我身上本来没有的,刚才洗澡的时候才发现,想用脱毛膏脱掉,但还没来得及……” 陈建安一把打掉了我的手,安慰陈倩倩:“几根长点儿的汗毛而已,没事儿啊乖乖。” 陈倩倩伸手就想去揪这一撮头发,我厉声喝止:“别动它!田陆就是因为这几根尸发差点儿丢了性命!” 陈建安反应很快,疑惑的看向我:“哪个‘尸’?” “‘尸体’的‘尸’!”我还是从白老头口中得知了这个名称。 陈倩倩从陈建安怀里出来,想走到我身边,被陈建安阻止,让她先去换好衣服。 我从身上摸出来几张符纸让陈倩倩拿着,自己赶紧从别墅里跑了出去,去找陈倩倩的车。 ------------ 第四十一章 道歉? 我察觉到自己算错了一件事,之前我身上的尸法,未必是在学校宿舍里沾上的。 陈倩倩和我同时中招,可能是因为我们共处过同一个秘密空间,最有可能的,就是她的车! 来到别墅的院子里,陈建安的司机正在给陈倩倩的车进行清洗,我问他要车钥匙,就看见了他掌心里的长发。 “你刚才开车的时候摸到头发了?” 我开口询问。司机没有任何的在意,摊开手掌:“可能是大小姐的头发吧,不知道咋地还扎进肉里去了。” “别碰它!” 我喝止了司机。钻进车里细心找寻,很快就在驾驶座找出了两种不同的长发。 一种是陈倩倩的,另一种是尸发! 我带着司机去我以前住过的房间检察全身,他的情况应该是最轻微的,只有掌心扎进去几根,但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把司机带回一楼大厅之后。陈倩倩和陈建安也下来了。 “这是尸发!被这种东西沾上了,就会招鬼,田陆之前就是因此被七号楼的女鬼缠上了!” 我先说明利害,不等他们开口,就抢先道:“我有办法解决!” 陈倩倩和司机的情况比起田陆,都好了太多,毕竟手臂距离心脏还很远。 陈建安也知道情况危急,竭力配合我,看着我绘制符纸。 好在我现在有了随身带黄符纸和朱砂墨的习惯,画完一打符纸之后,就准备开始拔除尸发。 “先给他治!倩倩不着急!” 陈建安并不完全信任我,想先用司机做实验,我也只好先把符纸点燃,在司机的手心里炙烤。 “哎呦,疼!这玩意儿怎么还往里钻啊?” 司机疼的咬牙,好在有了上次救治田陆的经验,这次也算轻车熟路了。 把司机掌心的尸发逼出来之后,我就赶紧把陈倩倩手臂上的尸发也拔除了。 一番忙活下来。我已经快虚脱了,最难的还是画符,太耗费精力了。 “把这些尸发都烧了吧,还有倩倩的车,也好好清扫一遍。” 我指挥陈建安,他小又吩咐司机。 忙完了之后,陈倩倩才开口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缓了几口气:“在七号楼的那一晚,闫泽刚知道我们看到他了,想以这种方式灭口!” 事情的原委很容易想到。但闫泽刚出手的时机很巧妙。 田陆是被闫泽刚拍了一巴掌之后染上尸发,但从那以后,我们都没再见过他。 不过闫泽刚肯定一直躲在我们身边观察着,他最有可能在车里藏尸发的时间,还是昨天晚上,我和陈倩倩在黄星台球厅里的那段时间。 那时候陈倩倩的车是无人看管的! “不行!我要去看一眼王成!这家伙时运不济,别再被闫泽刚利用上了!” 不等陈建安再开口,我就先说出了这个决定。 王成现在本身就是命悬一线,这货也是倒霉。被小鬼缠着,现在又可能遭到闫泽刚的暗害。 他和闫泽刚无怨无仇,但王成的身份很重要,现在连陈建安都知道王成是先和我起了争执才受伤住院的。 而且我救王成的时候,普通人根本就看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容易把我当成施展邪术的人。 如果现在王成死了。尤其是出现什么不明不白的死法,我就会是唯一被怀疑的对象。 我以为自己和王成的恩怨已了,但现在居然还得努力保着他不能死。 陈建安对王成的事也很上心,午饭也顾不得吃了,立马带我去找王成,陈倩倩被我们两个留在了家里。 王成先是让助手去查王成在哪家医院,很快得知他已经出院回家了,现在老老实实的在家养伤。 陈建安就直接的带我去王家,自己亲自开车。路上还在和我谈论其他的事情。 “小天啊,没想到你能把袁叔的本事学到这么好了啊,以后一定能跟他一样。成为一代大师!” 陈建安每次恭维我,都必有图谋,我懒得搭腔。 兜兜绕绕了好半天。陈建安才说出了意图。 “小天,既然你也会袁叔的本事,那回头等你得空了,再给我上几卦呗。自从三年前那十五卦用完了,你看咱们家的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这几年买了几块地皮,建了房子也卖不出去。” 我连安静思考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回复他:“我卜算的本事学的不好,而且命数自有天定。你那十五年,也是我爷爷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换来的,我就算能算卦,也不会再轻易动占!”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你既然能让咱们家更好。还是得帮扶努力。毕竟,等我老了,咱家的一切都不还是留给你和倩倩的吗?” 陈建安‘提醒’了我一下,也不再逼我,这就是他的难缠之处,他有明确的目的。但不会急于一时。 往后的日子里,我肯定免不了因为这件事被他纠缠了。 到了地方之后,陈建安就亲自下车去跟门口的保安打招呼,一副卑躬屈膝的奴才样。 这套别墅比陈家的还气派,但陈建安回来之后告诉我,这还只是王成自己住的‘小房子’,他平时喜欢清静,一个人住。 我冷冷一笑:“喜欢清静?这败家子是觉得一个人住,带女人回来方便吧?” 陈建安皱起了眉头:“我刚才跟人求了半天,王大少爷才同意见你。一会你千万得服点儿软,把事儿说清楚。你毕竟是王少爷的救命恩人,就算不能让他记你的恩,但最起码别让他记恨你。” 我把头一扭没搭理他,陈建宁叹了口气,把车开了进去。 找了个地方停车之后,我看着气派的豪华别墅,突然有一种莫名的眼熟,但我从没来过这地方。 没有时间多想,已经有人来带我们进去了。 陈建安从后备箱里拿出很多珍贵的礼盒,想让我亲自提进去,我没接,径自走到了陈建安前面。 王成在二楼的房间养伤,门口围着一群佣人,随时听候吩咐,整的跟古代的富家少爷似的。 “就是你把我儿子打成了这样?”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我回头看去,是一个保养的很好半老徐娘,眉眼间和王成有五六分相像,女强人的气质很强,肯定就是王成的母亲了。 ------------ 第四十二章 跪下 我还没说话,陈建安就堆着笑脸迎了上去。 “误会,都是误会啊王夫人,他们没打架,就是俩孩子有点儿矛盾,绝对没动手。” 这场景跟小学生打架被叫了家长一样,虽然我知道陈建安的虚假,但也是三年以来他唯一一次替我跟人辩解,我还有点儿被触动。主动跟这位王夫人解释。 “当时几十号人都看见了,我没碰王成一分一毫。相反,我救了他。如果不是我出手。他就已经被小鬼咬死了!” 王成母亲的脸颊明显抽动了一下,没再质问我什么,指了指王成的房门:“你自己去和小成说吧。” 我看着王成母亲转身走了,有些意外,她的反应出乎我的预料。 没直接否定我的话,甚至更像是默认。好像她也知道婴灵的事一样。 我开始走神,陈建安硬推着我进了王成的房间。 王成虽然脖子上缠了几圈儿绷带,但精神还不错,床边几个女佣人从伺候着吃喝,自己老神在在的躺着玩手机。 “跪下!” 刚一进门,王成嘴里就冒出来这俩字儿,我还好奇这年月是不是还真能看到这种佣人跪主子的画面,王成斜着眼睛看向了我。 “说你呢,不是来赔罪的吗?跪下啊!” 我反应过来之后,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想过去给他两拳,陈建安拼命拉住了我。 “王少爷,这是哪儿的话啊?你和小天也差不多大,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而且小天他其实是救了……” 王成随手抓起床头的果盘砸了过来:“谁他妈跟你们不打不相识,闹着玩能想着要人命吗?” 我挥手挡开果盘,陈建安还想说话,被我拦住。死死的盯着王成的肩膀。 他和我说话的时候,还在玩手机游戏,但他肩膀上的那个婴灵看的比他还入神,脸都快贴到屏幕上去了。 “哦,嫌人多不好跪是吧?行,我再给老陈一个面子。” 王成甩了甩手指,让佣人都出去了:“这下行了吧,你要觉得还不行,要不老陈你也出去躲躲?” 陈建安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点头哈腰的出去了。 我一步步走向王成,他一开始还只用眼角瞥我,等我到了床前之后,终于捂着脖子把头抬了起来。 “你敢和我单独在一个房间?不怕我真的杀了你吗?” 我没怎么关注他,而是和他肩膀上的小鬼对视,这只婴灵身上的怨气更重了,对我龇牙咧嘴的。 王成的胸口起伏了几下,咧了咧嘴露出笑脸,比陈建安演技中的假笑差的远了。 “袁小天。我让门卫放你进来,就已经够给你面子的了。你今天跪下给我磕个头,咱们俩的事儿就算翻篇了,以后我也不会再去找陈倩倩,这小娘们给你,够意思了吧?” 我不置可否。继续盯着婴灵:“这小东西会回来找你我能想到,但你们父子俩为什么能和平相处,我真的想不通了。” 这是我对于王成疑惑的一点,上次也是,如果不是白毛狐狸和婴灵杠上了,婴灵也不会去咬王成。 听到我的话之后,王成下意识的转动眼珠,四下打量着。 他看不到婴灵,但很显然他也知道婴灵的存在。 “你他妈给我跪下!” 王成突然吼了一句。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把手枪指向我。 出于本能反应,我迅速往边儿一躲,铜钱剑从袖口滑落。敲在了王成的手腕上。 他这种纵欲过度的纨绔子弟,身体素质确实不行,连把枪都握不住。手腕一吃痛就把枪给丢了。 我接住掉落的手枪,反手指向他的脑门:“还是把真枪,我从小到大还没碰过枪,扣一下扳机就行了对吧?” 王成吓的面色煞白,哆哆嗦嗦的求饶。 “袁小天,天哥,别这样,小心走火。我不是要开枪,我只是想吓唬你一下!让你磕个头就行!” 我几次三番的听到他让我磕头,都被枪指着了,他还想着这件事,让我费解。 “磕头?要不你现在给我磕一个。我就把枪还给你。” 我往后退了两步,王成的眼睛下意识的瞥向地面,也引起了我的注意。 继续往后退了退,我用手指指着地毯:“这儿行吗?我给你磕一个,然后咱们两清。” 王成似乎忘了我手里的枪一样,重重的点头。然后又因为触动了伤口疼的咧嘴。 “行!就那儿吧!” 我已经问出了话,一脚踢开地毯,看到了藏在底下的一副一米多宽的白绢,上面是一副骇人的笔墨画。 白绢上画的是一个穿着袍冠的道人形象,但只有后背,身下是溅落的血点子,背上插着数把刀剑。 “这是什么?” 我怒声质问王成,虽然不知用途,但他的目的就是让我跪在这副诡异的画上。 王成身子抖个不停,哭喊出来:“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一咬牙,把手指搭在扳机上。 “还不知道的话,咱俩一换一!” 王成是个软蛋,被我一吓唬就说了出来:“我真不知道啊,都是闫大师让我这么干的!他说你是个妖道,不好对付,只能用这一招了!” “闫大师?闫泽刚!” 我再次追问的时候,王成已经说不出话了,他被肩膀上的婴灵掐住了脖子。 婴灵用怨毒的眼神盯着我,空洞洞的大嘴几乎咧到耳根,张口对我比着口型。 它虽然发不出声音,但我读懂了它的口型,说的是‘跪下’两个字。 我终于明白了,这只婴灵不是不想找王成复仇,而是被控制了。 昨天见面的时候,王成就对我有了敌意,因为他也被蛊惑了。 他认定我最开始给他的符纸,是在害他,而这一切都是闫泽刚的阴谋。 只是一个新的疑问出现在我脑中,闫泽刚是什么时候和王成走到一起的? 如果是离开学校之后,那么闫泽刚没有时间去忽悠王成。如果是在更早之前,闫泽刚肯定早就通过王成知晓了我的身份。 可从闫泽刚之前的表现来看,他在学校的时候,并不知道我风水师的身份。 ------------ 第四十三章 羊癫疯 婴灵对我发出怪叫,它不会说话,但意思表达的很清楚。它在用王成的性命威胁我,逼迫我跪下。 我把枪放了下去,婴灵也松了下手,王成大口喘息。 “原来你是个养鬼控鬼的行家,叫你‘老阎王’还真是贴切。” 我把手枪放入衣兜,眼神一屏:“但你用这个杂碎的命来威胁我,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我会在乎他的死活吗?” 在婴灵再次掐住王成的时候。我一个箭步窜到门口,把门拉开大喊:“快来人!王大少爷发羊癫疯了!” 王成被掐的满面通红,我被一群人撞开。全都去围着王成了。 最后踮脚看了一眼王成,婴灵已经不再掐他了,我松了口气,赌对了。 我如果跪在那张图上,肯定没好下场,所以我不能服软。只能拿王成去赌。 结局也是最好的,现在我和王成拉开了距离,有那么多人在场,就算王成死了,我也有那么多目击证人。 而且,如果威胁不到我了,闫泽刚也没有理由杀他了。 陈建安也探着脑袋往里看,我拉着他就跑,这会所有人都在关注王成,就没人在意我们了。 从别墅跑出开之后,陈建安气喘吁吁的,扶着车身甩开我的手。 “小天,王大少爷咋回事?不是你干的吧?” 我点了下头:“有人养鬼控制了他,我之前救他,被这个人盯上了!” 陈建安反应也很快,拉开车门就要上车:“那咱真的赶紧走了,现在就你懂这些,但肯定是说不清楚了。” 在陈建安上车的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赶紧把他拽了出来。 拿出符纸点燃,在车厢里晃了晃,驾驶座的座椅上鼓起了一个小包,几根尸发从真皮座椅里钻了出来。 “车先留这儿吧!咱们打车回去!” 陈建安看到尸发之后也被吓得不轻,我们俩人趁王成下令扣留我们之前,一口气跑出了别墅。 “你先打车回家,这些符给你,跟倩倩一起在家等我!” 陈建安大声喊着我。问我要去哪儿,我已经跑出去很远。 一口气跑到了马路边,陈建安很有想法的走了另一条路,估计是觉得跟我在一起更不安全。 我在路边等了半天,想拦个出租车,但一辆价值数百万的阿斯顿马丁停在了我身前。 车后窗摇下,王成的母亲面容清冷:“小伙子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这绝对不是一个母亲该有的态度,王成脖子上的伤看着就吓人,按理说她应该把我恨到了骨子里。但现在对我却想故意表现的亲近。 我也不确定刚才王成在家发‘羊癫疯’的事有没有传到她耳朵眼儿里,但这车是肯定不能上的。 “多谢王夫人了,我就是回学校上课,不用麻烦您了。” 刚拒绝了一句,正好后面来了辆出租车,我赶紧拦下。王成母亲也摇上车窗走了。 坐上出租车之后,我才重重的舒了口气。 “师傅,去……”我刚想说去丧葬街,就注意到了司机手上价值上百万的翡翠戒指。 也多亏我在陈家三家见过些值钱的物件,一眼就看出这是个真货。 可也因为如此,我坚信一个能把上百万戴在手上的人,应该不会靠开出租车谋生。 “师傅,就在前面路口停吧,我突然想起来在附近还有点儿事。” 我想赶紧下车。但司机已经一脚油门窜了出去,根本没有要停的意思:“这点儿路还不够起步价的,我送你回去吧。” 转眼间已经过了好几个路口。任凭我再怎么说,司机都不愿意把车停下。 而且我根本没说要去哪儿,他就一直载着我往学校的方向开。 王成母亲用了双重计谋。她肯定知道我不会上她的车,所以提前让人假扮了出租车司机。 这车越开越远,虽然是往学校的方向,但我也不确定到底会带我去哪儿。 “停车!” 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拿出从王成那儿夺来的手枪,这东西居然还能再次派上用场。 司机终于减缓了车速,他的心理素质也过硬,淡定从容的道:“车里有行车记录仪,你一个大学生,居然敢打劫我们开出租的?” “谁说我要打劫?我就是让你停车!或者你可以把车开到巡捕局里去,我也想看看,这到底是不是你的车?” 司机终于把车停在了路边。我推开车门就跑,出租车在路边停了一会,司机下车点了支烟看着我这边。 刚才我没机会看到他的正脸,居然还是个小年轻。 我只敢回头看了几眼,很快王成母亲的车也到了,我赶紧钻进了一个小巷子。躲避他们的视线。 从一堆错综复杂的胡同里跑出来,我也快迷路了,好在附近有公交站牌,我没敢再坐出租车,换乘两次公交到了丧葬街。 我要去找白老头,采买一些东西。更重要的是,打听消息。 来到纸扎店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纸扎店门口的纸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堆灰烬。 店里亮着灯,但从门口看进去还是阴森森的。 我现在门口站住,冲着里面喊了一句:“白前辈,我来付上次买东西的钱了。” 白老头正在桌前吃饭,看了我一眼就撇过头去,给自己倒着小酒。 “虎爷,馋了吧?谁让你把自个儿折腾成这样的?酒气旺血,身上有伤就得先戒了这口。” 白老头在跟他那只花猫说话,这猫很没规矩的上了桌子,而且它俩眼放光,直勾勾的盯着白老头手里的酒盅。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馋酒的猫,看样子这猫以前还真没少喝。 在门口站了半天,白老头依然不和我说话,我就自己进去了。 “呦,是你个小家伙来了,吃了没?一块对付点儿?” 我闻到饭菜的香气还有点儿饿了,但看见这桌上的东西,瞬间没了胃口。 除了几盘清炒的时蔬,中间的主菜是用白瓷盆装的肉食,鸡肉和蛇肉。 我能一眼辨认出蛇肉,是因为一只被炖的烂糟糟的蛇头,咬住了一条细长的鸡脖子。 ------------ 第四十四章 虎爷 我尴尬的拒绝了白老头的好意,他冲我翻了个白眼,把那只蛇头夹到了花猫的面前。 “哼,不识货。要不是虎爷受了伤得补补,我都不舍得给自己来这等口福。这可是前清王府的一道私房菜,叫什么龙什么凤的来着,反正是你小子没见过的好东西。” 我觉得这世上可能真有这道菜,但白老头的手艺我先不说,光是看着这人和猫同桌吃饭。就够让我反胃的了。 “这花猫叫虎爷?名字倒是挺霸气的。” 我没话找话,白老头这会正在大快朵颐,我不等他吃饭就说正事儿。肯定听不到好话。 虎爷本来正在啃那只蛇头,听到我念它的名字之后,居然很人性化的抬起了头,还把一直藏在身下的爪子伸了出来。 它这只爪子上都是血污,像是故意伸给我看一样,我甚至从它的眼神中看到了委屈。 邪门! 我上次从动物的眼神中读出情绪。还是在金家祠堂里和白毛狐狸对视,眼下这只花猫,居然灵性不输那只白狐狸。 白老头见花猫伸出爪子,同样也没好气的样子:“行了虎爷,您也是见过大阵仗的,不知道跟哪个畜生打成了这样,还吃了亏。” 他一直把话题往花猫身上引,我也只好顺着说,而且虎爷还在对我伸爪子。 我犹豫了一下,询问白老头:“虎爷是不是想让咱们给他清理一下伤口,都是泥,别再发炎了。” 白老头嘴里没停,含糊不清的道:“那就看你自己了,反正我不会弄,虎爷受伤是他自己做的。” 我理解不了白老头的话,但本着跟虎爷套近乎,就是跟它套近乎的原则,还是主动接下了这差事。 虎爷绝对能听懂人话。立马从桌上跳了下去,三条腿蹦跶着带我来到了柜台后面。 柜台的夹板格子里放着药酒,我又去外面买了些纱布和棉签,再回来的时候,虎爷已经窝在柜台上等我了。 在给虎爷清理伤口包扎的过程中,白老头也吃饱喝足了,醉醺醺的往桌上那堆肉骨头上一趴,眼瞅着就要睡着。 我怕他真的睡着了没法打听事儿,赶紧找了个话题把他叫醒。 “白前辈。虎爷为啥叫这个名儿啊?我在老家也见过叫‘虎子’的猫,但人家是橘猫,威风凛凛的老虎似的。” 白老头猛地拍了下桌子:“屁!” 从桌上起来之后,白老头烦躁的把黏在脸上的骨头渣子抹掉:“那些个俗物能跟虎爷比吗?咱虎爷可是真正的大统领!” 白老头借着酒劲儿,激动了起来:“你瞅瞅虎爷的后背和尾巴,这叫‘拖枪挂印’!你满城去找吧,绝对找不出第二个虎爷这样的,而且虎爷也算是实打实的将门之后,那可是有来历的!” 我敷衍配合着。但只把白老头的话当成醉酒的疯话。 虎爷是挺有灵性的,但所谓的‘拖枪挂印’,不就是背上有块方形的黑斑,尾巴后半截也是黑的吗? 给虎爷包扎好之后,它还很人性化的对我点了点头,然后就窜回饭桌上。去舔白老头已经喝干净的酒盅了。 “说吧,你个小家伙又想买啥?” 白老头主动说起了正事,我赶紧起身躬身:“白前辈,我还需要黄纸和朱砂墨,另外,如果有能避邪的好东西,我也想买。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对您坦白一件事,其实。我不是正一道的道士!” 我知道白老头绝对是个隐士的高人,想和他建立长期的供给关系。 白老头眼睛半睁不睁的眯着:“你小子还算实诚,你来那天晚上我也睡得迷迷瞪瞪的。当时没琢磨明白。第二天我就想通了,就凭你那画符的本事,敢说是正一道的。估计能把张道陵气的活过来。” 我面上尴尬,主动道:“其实我连道士都不算,我是风水师……” 白老头挥手打断了我,已经露出不耐烦了。 “我管你是干嘛的?老爷子我打开门做生意,不问客主来历。” 白老头已经去帮我拿朱砂墨和黄表纸了,我越发的心虚:“其实我也给不了您想交易的东西,只能给您钱。而且,我还很穷,给不了您多少。” 我已经摸住了袖子里的铜钱剑,想着大不了把这把剑给他。 “先记账吧,等你以后有了好东西再说。”白老头把一大包黄表纸和几盒朱砂墨都甩在我面前,黄纸里还有几张紫色的。 我听爷爷说过。有种紫金砂的符纸,比一般的黄表纸效用好无数倍,只有那些命门宿老才舍得用。 白老头的脾性我越发捉摸不透,第一回见面的时候,他表现的像个十足的财迷。 但是现在,他大方的让我不敢去接他的东西。 犹豫许久。我才敢接下,这次是发自内心的躬身感谢:“白前辈,我就当是您看重我了,以后我得了好东西,肯定把这些账都给您补上!” 白老头满意的捋了捋糟乱的胡须:“记着就好,说吧,还要什么辟邪的物件?你不都有两件正一道的好东西了吗?还不够你折腾的?” 我坦诚告知:“不是我用,而是临道人的传人盯上了我和我的朋友,他们都是普通人,我想给他们寻摸点儿自保的东西。” 白老头理解的点了点头:“不是上回那小崽子吧?他看着不像啥好人,手上沾过人命,你别跟他走太近。” 我对白老头更加的尊敬,他和田陆只见过一面,居然连田陆杀了人都知道。 “是我未婚妻,还有她家里的人。得罪临道人传人的事,因我而起,他们是被无辜牵连的。” 白老头‘哦’了一声,若有所思,让我在店里等着,自己去后院给我拿东西了。 我耐心等着,突然听到低沉的‘呜呜’声,发现虎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换了一副眼神看我,身上的猫都炸了起来,尖牙也时不时的露出来。 “虎爷你是不是喝大了?我刚还给你治伤呢,怎么这么快就不认人了?” 我准备伸手伸手去安抚一下虎爷,它突然用三条腿向后跳起,几个眨眼的功夫就从店里跑了出去。 与此同时,我的视线开始模糊,像是升起了白雾一样。 ------------ 第四十五章 丢魂 我握紧拳头往胸口结结实实来了一拳,才开始清醒过来,白毛狐狸最近出来闹腾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刚缓了口气,白老头也抱着一个满是灰尘的木匣子出来了。 紫檀的木料,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凡品。 白老头把木匣子打开,里面是三块暗红色的木牌,比手掌略小,牌面上雕刻着苍劲挺拔的树状图案。 “这是桃树?” 我辨认出树纹,白老头郑重的点了下头。有些唏嘘:“正儿八经的雷击木!年轻时候从一个玄门高人的墓里头倒腾出来的,本来是七块,我和我三个老伙计一人一块。还剩下这仨,应该够你用的了。” 白老头今天的大方让我震惊,一个劲儿的给我往外拿好东西。 我对他的来历产生巨大的好奇:“您是土夫子?” 白老头皱了下眉:“不懂事儿,老爷子我年轻时候是什么年代?妈的皇亲贵族都带头下地了,我就是跟着混了几天。你要不想要,我还不舍得给呢。” 说话的功夫。白老头就把木匣子扣上了,我赶紧伸手摁住:“那就多谢您的好意了,日后我一定会给予回报。” 这三块木牌我还看不出厉害之处,但白老头这么宝贝,那肯定是顶好的物件。 一番感谢之后,我说出此行的最后一件事。 “白前辈,我还有一件事想向您请教。” 我把在王成家里,看到的那副诡异害人的白绢图画告诉白老头,他果然知道门道。 白老头砸吧了一下嘴:“《道尊伏尸图》,临簏自己捣鼓出来的玩意儿。这老小子的仇家海了天了,玄门正道也都在追捕他。他就搞出了这幅图,专门克制道门。跟精怪讨封一样,只要道门中人和画接触,再应口答应,就算是和图卷缔结了命数,就会和图卷上的道人死的一样凄惨。” 我思索了一下:“怎么跟《西游记》里金角大王的紫金葫芦似的,这么邪门?” 白老头摸了摸胡子:“可不就是嘛。临簏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算是个有点天赋的人。他出身道门,但一辈子研究出了数不尽的歪门手段,且多数都是和道门术法相反的路子。” 我暗暗记下,临簏传下来的邪门术法,都是以最简单也最隐蔽的方式杀人,以后不得不防。 “行了,天儿不早了,我和虎爷也该睡了,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在把这个临簏的传人解决之前。最好不要再轻易来找我了,老爷子我还想多过几天安生日子呢。” 我本来还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但白老头已经下了逐客令,我只能先行告辞。 而且天文确实不早了,我还要尽快赶回倩倩身边保护她。 这个点儿也没公交车了,我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之后,对司机试探了半天,确定只是一个普通的司机师傅之后,才坐车回到陈家。 陈倩倩和陈建安在等着我。还弄好了一大桌子菜,除了三年前刚来的时候,我还从没受到过这种待遇。 先扒拉了几口饭菜垫了下肚子,我把木匣子交给陈倩倩。 “里面是我找来的三块护身符,你和陈叔叔一人一块。” 陈倩倩好奇的把木牌拿在手里观察了半天:“正好咱们一人一块。” 我没应声,陈建安已经把木匣子夺了过去:“小天自己就是高人。还用得着护身符吗?这一块肯定是给你妈准备的,你先替你妈谢谢小天。” 陈倩倩嘟着嘴‘哦’了一句,我也懒得纠结这件事,开始给他们俩定下规矩。 “这几天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闫泽刚随时可能会再来下黑手。还有李阿姨,短期内能别回来就别回来了。” 陈建安赶紧说李亚萍跟一群富太太门去很远的民宿旅游去了,没那么快回来。 我对于李亚萍的去向不感兴趣,她不回来正好,就算我费心费力的保护她。也肯定落不着什么好。 吃完晚饭之后,我抱着从白老头那儿‘赊’回来的黄表纸和朱砂墨,回我以前住的房间画符。 但这毕竟不是我的老本行。我决定先在陈家布置一个辟邪的风水局。 只是今天实在太晚了,最快也要等到明天天亮再开始布置。 一直忙活到深夜之后,我再次开始犯困。靠最后的意识坚持着爬上床,捂着胸口。 “你老这么跟着我,也不害我,到底想干嘛?如果是想跟我交个朋友的话,是不是该先表达下诚意,先把闫泽刚给我揪出来?” 我只是随口调侃,但迷迷糊糊之际,恍惚间看到床前站了一个红色的影子。 但我这次没能战胜困倦,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第二天醒来,还没彻底清醒,我突然嗅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睁眼一瞧,一只外红内白的瓷碗端正的放在我枕头边儿上。 我下意识往身后一滚。差点儿掉下床去。 这是一只白瓷碗,内壁的红色是还未完全干涸的血迹。 我只是睡了一觉,为什么就多出来一只盛过鲜血的碗? 僵在床上端详了半天,我才把血碗拿到了手里,只是普通的瓷碗而已,里面的血是不是人血就不得而知了。 仔细检查了一下房间。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留下血碗的人没留下任何痕迹。 思忱之际,门外传来陈倩倩急躁的声音:“小天,我爸出事了!你快来!” 我赶紧丢下血碗出去,陈倩倩哭天抹泪的把我拽到了一楼大厅,陈建安瘫坐在沙发上,两条腿伸得很直。 “一早上起来,我就看见我爸在这儿了,但怎么都叫不醒!” 陈倩倩急的掐住我的胳膊,我先去查看了一下陈建安的情况,还有呼吸。 但是,他现在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魂儿丢了。 “陈叔叔不该在房间里好好睡觉吗?他下楼干什么?” 我开始懊悔,昨天晚上就该连夜布置好风水局,或者干脆熬夜守着的,陈建安丢了魂,肯定是闫泽刚的报复! “小天,我爸爸到底是怎么了?他不会变成植物人吧?” 陈倩倩哭的梨花带雨,我无奈说出实情:“植物人都算好的了,人没了魂儿,还能活吗?” ------------ 第四十六章 派对 陈倩倩哭的梨花带雨,只知道一个劲儿的问我该怎么办? “倩倩,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陈叔叔的!”现在陈倩倩完全把我当主心骨,我只能先安慰了她几句。 先叫进来人把陈建安抬上沙发,他虽然丢了魂儿,但还没有死。 如果他的生魂能自己回来的话,最好还是不要移动他的位置,免得生魂找不到肉身。 安置好陈建安之后。我先去他的房间看了看,两枚桃木牌子都放在床头。 陈建安是因为下楼的时候没随身携带,所以才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我先把木排带了下去。又去别墅外面找寻蛛丝马迹。 闫泽刚擅长养鬼控鬼,但居然没留下一点儿痕迹。 “大少爷,您在找什么吗?” 跟我打招呼的是上次被我搭救的司机,这几天陈建安很少外出,他也清闲了下来。 我没时间和他多说,敷衍了几句想走。但他却跟了上来。 “少爷,陈总现在起床了吗?我想找他问点事。” 司机还不知道陈建安现在的情况,我不想让他再进去给添乱,有些不耐烦的道:“现在又不用你开车,你找陈叔叔能有什么事?” 司机干笑了两下:“就是开车的事,我昨天晚上看到陈总的车回来啦,想问问陈总最近的行程。” 他罗里吧嗦的说了一大堆,但我听到一半之后就陷入了沉思。 “陈叔叔的车回来了?我们昨天开出去的那辆?” 我急声询问,司机有些被我的语气吓到了:“对啊,昨天大半夜的时候,我成天开车,对车的声音也敏感,听见陈总的车响就起来看了看,还有点奇怪。” 司机平时也是住在陈家的,方便陈建安随时用车,而且他肯定没资格住进别墅楼,只是在靠近大门口的几几间小平房里。 我带着他往大门口跑去,让他详细说说昨晚上的情况。 司机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当时在睡觉。听见别响声就醒了。还看见挺奇怪的一件事,陈总的车在门口停着,我也没看清是谁开的车。副驾驶的车门开了好半天,就好像在等什么人上车一样。” “但过了好半天我也没看见个人影,车门就关上开走了。我就是想问问陈总,用不用我去把车开回来,万一他临时要用呢?” 听完司机的讲述,我留明白了一切,陈建安的魂儿就是这样被勾走的。 “以前听说过有小鬼抬轿勾魂的邪术。现在居然也与时俱进了,把轿子换成汽车了。” 既然是鬼抬轿,我就没必要再抱有幻想了,陈建安的生魂肯定是被带走了,不存在继续在附近游荡的可能。 我回到别墅,陈倩倩赶紧过来问我情况。 “陈叔叔被他的车带走了,昨天我们俩把车丢在里王家。所以现在陈叔叔的生魂,应该也在王家,被闫泽刚拘禁了起来!” 我把刚才司机的讲述又给陈倩倩复述了一遍。她目色一屏:“我也看见爸爸的车了!” 陈倩倩有些恍神的道:“昨天晚上,我听到有人在说话,自己不知道怎么就去了院子里。看见爸爸那台车在门口停着,我控制不住的就往车的方向走。但突然出现很大一道雷声,我就醒了,发现自己只是在做梦而已。” 很显然。这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噩梦,闫泽刚就是通过这种方式,于睡梦中勾魂。如果不是陈倩倩身边的护身符她也已经和陈建安一起,被勾走了魂魄。 陈倩倩很天真考虑着,要不要赶紧报警。 我叹了口气:“这种事说出去是不会有人信的,现在只能通过别的方式来找回陈叔叔的魂魄。” 不等陈倩倩发问,我就重重的说出两个字;“招魂!” 陈建安毕竟寿数未到,而且并没有死去,生魂本身就和肉身契合。如果不是闫泽刚以术法拘禁的话。他在外游荡一阵,自己找回家都有可能。 况且,陈倩倩和陈建安是亲生父女。血亲的密切关系,是最难以割舍的。 我跟陈倩倩说,等到晚上就为陈建安招魂。而且需要她的配合。 陈倩倩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我让她留在家里照顾陈建安,每隔半个小时和我打一次视频电话,为的是让我可以通过相术随时观察陈建安的状态。 安排好一切之后再,我就一个人从车库里开了台车出门。 我是风水师,对于招魂这种术法,只是略通皮毛。现在我唯一能找的帮手,只有白老头了。 但我到了丧葬街以后,纸扎店却大门紧闭。 我在门口喊了半天无数应声,就知道白老头是在故意躲着我。不过这是人之常情,白老头和我非亲非故,已经帮了我很多。他不想因为我跟临道人的传人结仇,这也无可厚非。 我去别的店里买了些香烛纸奉,就开车离开了丧葬街。 自然没有直接回陈家,我早就做好了打算要趁着白天再去打探一下王家的情况。 主要的是想知道闫泽刚的下落,他和王成走到了一起,可是连一丘之貉都算不上。 王成就是个二愣子。只是被闫泽刚利用而已。更可笑的是,王成把闫泽刚当成高人大师,把他我这个救命恩人当做仇敌。 我在王家附近找了个商场,把车停到地下车库,自费买了套行头之后,步行到了王家别墅附近转悠。 我买了顶假发,衣着也挑了一身夸张的街头装扮,再配上浮夸的假金链子和耳机,大摇大摆的出现在王成家门口。 除非和我很熟的人,否则绝对认不出我来。 今天王成家门口停着大量的豪车,我也刚好去干点符合自己现在伪装身份的事。 拿出手机贴到一辆迈凯伦前,我自顾自的比着剪刀手拍照,借助摄像头观察别墅里的情况。 今天王成家里人来人往的,而且楼前草坪上弄了个聚餐的派对。 也不知道这货怎么想的,好像受了伤还特意庆祝下一样。 不过参加聚会的人多以年轻女性为主,更奇怪的是王成的母亲也在。按理说富家公子泡妞,再怎么说也不喜欢老妈在场才对。 ------------ 第四十七章 派对(二) “喂!你他妈干嘛的?” 我终于引起了门口保安的注意,瞄了一眼,不是昨天的那一个,我就大大方方的面对他。 “我只是拍个照,晒个朋友圈。” 我和他扯皮,保安一脸嫌弃的样子,也没什么好话,直接让我滚之类的。 “哥们,我就拍个照。绝对碰不坏车,就让我再玩会呗。”我一边搭话一边按下快门。 保安开始推搡我,眼看着他就要叫。我只好准备开溜。 在我和保安对骂了几句,准备跑路的时候,肩膀被一只手搭住了。 一转头我就看见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大冷天的只穿了件修身的风衣外套。 我乍一看他就觉得眼熟,他带着笑意跟我对视。 “今天王少爷请了半个城的富家千金,你要不要进去和她们认识一下?” 听到他声音之后。我才辨认出来,这是昨天那个差点带走我的司机。 我赶紧往后退了两步,躲开他的胳膊。 “怎么?我今天这么低调,还是被你认出来了?”小年轻伸出光秃秃的手指给我看了看:“昨天就是因为我手上那颗小玩意儿,才把你从车上一遍吓跑的吧?” 不仅我认出来了他,同时他也认出了我。 “你是王成的人?” 我把手臂垂下来,以便随时取出铜钱剑。 “你是袁家的人?”小年轻突然反问我一句,然后主动对我伸出了手:“我叫小川。” 一旁的保安也没有插话,静静地聆听我们的对话。他可能不是突然对我有了善意,而是在忌惮这个叫‘小川’的年轻人。 我还在愣神之际,小川的手掌一翻,变魔术一样的多出一件东西。 “袁家玉钱!你怎么会有?” 小川突然拿出来的玉钱,顿时把我惊到了。他眯了下眼睛,先把保安打发走,然后就把玉钱塞到了我手里。 “玉钱当然是家里传下来的,以前袁十方没少在腾城送出去这东西。” 小川连我爷爷的事都知道,他肯定也是行内人了。 “先进去吧,有话可以慢慢聊。” 小川开始催我。他在拿出玉钱之后,我对他的警惕已经小了很多。 我爷爷的玉钱不会随便送人,既然给了小川的家族,也就说明他可以要求我出手帮他解决一次风水方面的事,和金家的情况一样。 小川肯定也是有一定地位的人,不受到门卫的阻拦,我迷迷糊糊的跟着进来之后,才想起来问他。 “你昨天为什么要假扮出租车司机?又要把我带去什么地方?” 小川冲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我只是偶然看到了你,想和你单独说说话而已。结果你二话不说就拿枪指着我。” 我回想了一下,确实是这个情况。 先表达了一下歉意,我又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王家? 小川摊手笑了笑:“王成请了那么多人,我跟着凑个热闹,不为过吧?” 我琢磨了一下小川的身份,绝对也是个有钱的主,和王成属于一个圈子。 “你和王成熟吗?”我想尽可能知道一些关于王成的事。 但小川却直接摇头:“我也刚回国不久,国内没什么熟人。就是因为这个,我才准备多参加点无聊的聚会。拓展一下人脉。” 小川也是个富家公子哥,对于他们这类人的交友方式也能理解。 跟着他来到人群之中,我这幅本来用于伪装的打扮,这会反而显得格格不入,很多人都以奇怪的眼神看我。 我机缘巧合才混进来王家,不想暴露身份。就故意往人少的地方躲。 小川也没一直跟着我,跟很多同一个圈子的人联络起感情。 我默默偷听,终于知道了这场聚会的目的。 聚会还是王成的母亲授意开展的,是为了给王成相亲。估计也是觉得王成实在难堪大任,王家就把家族的希望放在了新一代的身上。 虽然我不了解生意场上的局势,但王家现在随便放出点要给王成挑妻子的风声,就来了这么多富家千金,可想而知王家现在在腾城已经是快走到顶峰了。 我对王家的这些事没任何意见兴趣,王成爱娶谁娶谁。只要不再纠缠倩倩就行。 我悄悄从聚会上溜走,去昨天停车的地方。 陈建安的车已经到了不见了踪影,我这身行头属实扎眼。也不敢多转,打算再去找一下新认识的小川,打个招呼就离开。 但我在返回派对现场的时候。看到小川端着红酒和王成的母亲站在了一起,也不知道俩人具体在说些什么。 小川也发现了我,和我对了下眼神,我冲他点头示意了一下,就想离开。 但小川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直接对我挥手。 他本来是在和王成的母亲面对面说话,这突然的动作,也让王成的母亲注意到了我。 迫于无奈,我只好硬着头皮过去,尽管把脑袋压的很低,还是被认了出来。 王成的母亲还是那副高冷女强人的气场:“你又是来看望小成的?先去等着吧,一会我有话跟你说。” 现在的她才更像是王成的亲妈。对我表现出了愤恨。 这是王家的地盘,我只能先低头,对小川投以一个抱怨的眼神之后,跟着王成母亲叫过来的保安进了别墅。 外面俊男靓女热火朝天,别墅里反倒显得冷清了。 王成因为有伤在身,并没有亲自出席。不过他现在一定就在楼上修养,因为我看到了楼上不时在走动的黑衣保镖。 昨天的事,让王家对这个唯一的儿子被严密保护了起来。 我坐立不安的等待着,别墅门口也有人站岗,我现在真的没有退路了。 思考片刻,我决定等下在王成的母亲兴师问罪之前,一定要抢先把真相说出来了,否则我真成了那个祸害王成的人。 一遍遍的梳理着措辞,忐忑等待了半天之后,王成的母亲终于进来了,而且是一个人。 只是我认真想了半天的话术,一句都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王成母亲就紧着先问了我一句:“你带枪了吗?” ------------ 第四十八章 疯狂的逻辑 王成的无法无天绝对是被他这老妈宠溺出来的,既然她知道枪的事,就说明王成藏枪可能是她默许。 我赶紧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没带王成那把枪,已经让人上交给巡捕同志了。 王成母亲也没怀疑我,自顾自的坐在茶桌前玩起了茶道。 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赶紧趁这个机会,开口告诉她。 “王夫人,有件事我必须得告诉您。令公子和一个心术不正的邪魔外道混到一起了。而且还被对方迷惑了。那人会养鬼,现在就养了只小鬼在王成身上,随时可能会要了他的性命!” 我一口气把这段话说完。如释重负,反正能说的都说了,就看王成母亲能信几分了。 但她的态度还是和昨天一样捉摸不透,对普通人来说,这应该会被嗤之以鼻,但她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伸手推过来一杯刚泡好的茶水。 “王夫人,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是一个风水师,而且我的眼睛,能看到趴在王成肩膀上的小鬼!” “先喝茶,慢慢说。” 王成母亲这会佛性的要命,我反而急躁了起来,草草端起了茶盅,准备一饮而尽。 但茶盅刚递到嘴边,我就停住了。 刚才这一瞬间,让我回想起了昨天王成逼我下跪的事情。 折辱还是次要的,王成当时是想让我跪在道尊伏尸图上。而此刻的场景,有诸多相似之处。 王成的母亲,很莫名的要我喝下一杯茶。 “王夫人,我喝不惯这东西,从小一喝茶就拉肚子。” 我找了个借口,王成母亲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样子;“喝不惯,那是茶不好,你可以试试我的。” 我不动声色的伸直手臂。心道你儿子都快死了,你还在乐此不疲的给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泡茶? “王夫人,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起身的瞬间,铜钱剑就已经到了手里:“每次我说起王成肩膀上的小鬼,你就这副波澜无惊的样子。要么你真的是对自己儿子的死活一点儿不关心,要么就是你早就知道这件事。昨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突然甩开我就走了,是惊讶于我知道那只小鬼的存在,对吧?” 王成母亲终于翻开眼皮开始打量我。同时沉声开口:“那是我孙子。”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在王成身上养鬼的,就是他自己的亲妈。 但转念一想,这女人就算会养鬼,也没必要拿自己儿子当养料吧? 而且,王成自己说漏嘴了,暴露了他的所作所为都是‘闫大师’指示的。 “茶不喝便罢了,我孙子的事,我希望你能帮我。” 听到这句话之后。我才算是舒了一口气,赶紧表示,一定会把这只小鬼除掉,并且让王成早日清醒。 王成母亲的眼神逐渐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打断了我的豪言壮志:“你不能伤害我孙子!!我要他活过来!” 我开始傻眼了,这母子二人都什么脑回路。尤其是王成他妈,想抱孙子也不能疯魔成这个样子吧?? 我努力规劝:“你孙子已经死了,但你儿子还活着!只要有儿子,还怕以后没孙子吗?” 王成母亲在片刻之内由高冷清雅的贵妇人变成了一个狰狞扭曲的癫狂之人。 “我必须要这个孙子活过来!至于我儿子,只能做次要考虑了。他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没受过一丁点儿的苦,这辈子已经比一般人好了太多。” 打死我都想不到,这个疯女人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言论。 一个夭折的孙子,居然比不上自己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儿子?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握紧了剑柄。低头注视着这个女人。 王成母亲的神态缓和了一些:“我孙子是王家长子长孙,更重要的是,他的命数很高贵。只要他能重新振作被生下来。长大以后就能带王家走的更远,而我那个被宠坏了的儿子,没这个能力。” 我仿佛看到了只生活在封建时代的老顽固。就算王家家大业大,但也不至于要这样挑选继承人吧? 稍稍冷静了一下之后,我找到了她思想扭曲的根源:“你的这些想法,都是闫泽刚告诉你的吧?你被骗了,一个夭折的婴儿,怎么可能再活过来?” 王成母亲陷入了沉思:“他在外面用的是这个名字吗?” 我认真聆听,但却没了下文,王成母亲没再去谈论闫泽刚的事,而是说起了我。 “你也是很厉害的人,只要你愿意出手帮忙,以后王家不会亏待你的。” 我冷眼相对:“我做不到,更不会去做!” “你一个人做不到也是正常的。但不需要你主导,给小闫当助手就行。” 我抓住机会:“我可以考虑,但你最起码得让闫泽刚出来和我见一面吧?我见都见不到他,怎么跟他合作?” “还不到时候。”王成母亲很冷漠的道:“现在还不到时候,你并不是真心想跟小闫合作。而且,你有没有值得合作的能力。还需要验证。” 我很想冲到楼上去把婴灵解决了,闫泽刚给这母子二人洗脑的太成功了。 “说实话,我不想答应合作。但这世上没任何事情是绝对的,我回去再考虑一下,万一我想通了呢?” 我试着往外走,也没有受到阻拦,只是在转身的一瞬间,我看到一团尸发从砂壶的壶口钻了出来。 这东西就算没能杀死人,也是十足的恶心。 我从别墅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在人群中找寻了好半天,没再能看到小川的身影,估计可能已经走了。 对这个名字跟我相似,又温文尔雅的同龄人,我还是很有好感的。 更重要的是,他拿出了袁家玉钱,说明他的长辈曾经和我爷爷有过交情。 我从王家出来之后,就去开了车回到陈家。 陈倩倩已经等了我一个上午,我不希望看到她一直手足无措的样子,就让她帮忙裁剪纸钱布置香案。 我自己则是返回房间去做别的准备,当我再次看到床头柜上那只血碗的时候,发现它被倒扣了过来,可我记得很清楚,我有的时候它还是碗口向上的。 ------------ 第四十九章 招魂 就算有人来过我的房间,也不该去触碰一只沾满血的碗。而且我内心冒出一个强烈的念头,碰过这只碗的,不一定是人。 盯着血碗看了半天,我才小心的靠近,将碗拿起来。 碗里没有任何变化,但桌上多了一枚玉钱扣在了碗下。 又是袁家玉钱,第四枚! 我从兜里拿出小川给我的那一枚,现在有了完整的玉钱。什么时候袁家玉钱成了烂大街的物件? 血碗是一大早出现在我的床头,陈建安出事是在一楼客厅,所以这只血碗是冲着我来的。和陈建安丢魂应该是两件无关的事。 我回想起昨晚睡着之前看到的那个红色的身影。 难道血碗真是白毛狐狸弄来的?可玉钱呢?这两者并非同时出现! 我想不通其中的关键,换衣服的时候对着卫生间的镜子观察自己身上。 胸口那副狐狸纹身也看不见,但它一定还在。 到了下午,我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着手准备为陈建安招魂的事。 香案供桌都准备好了,陈倩倩按照我的指示。亲手裁剪了大量的纸钱。 但这些纸钱并不是给陈建安的,他只是一个暂时丢了魂的活人,不可能去受用供奉。 纸钱是为路上的小鬼准备的,陈建安能不能回来,要看路上有没有拦路鬼。 我用剩下的材料,又制作了一根引魂幡,在幡面上写下陈建安的生辰八字。 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之后,我们就耐心等到了天黑。 临近午夜的时候,我才开始作法招魂。 按照记忆中的引魂词念叨了一番,将符纸和一把大米粒同时撒了出去。 这也是道门的手段,我第一次用,但看到米粒在地上滚成一条弧形的桥梁形状,我知道自己成功了。 “六桥未开,地狱无门!汝为生魂,速速归来!” 我给陈倩倩使了个眼色,下午的时候我就跟她说过招魂的流程,这会就需要她去接引了。 陈倩倩挑着引魂幡,我在她手里塞了三根引路香。 如果是用魂灯的话。效果会更好,但陈建安毕竟又不是鬼,我没敢用上。 “生魂迷离,亡者退散!” 我在陈倩倩身边撒出纸钱,把她往前送了送,但最后的一段路程只能她自己走。 从某些方面来说,生魂比亡魂更加脆弱。一旦被冲撞即便成功回归肉身,可能也会留下后遗症。 陈倩倩作为血亲,是唯一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让陈倩倩一个人打着引魂幡去大门口接引陈建安。她不一定能看得到,但只要陈建安回来,她就一定能感觉的到,这是父女之间的血脉缔结产生的感应。 陈倩倩走远之后,我就不再看她。阴阳路上错综复杂,哪怕被人窥探一眼,也可能产生巨大的变故。 “这么顺畅?” 我观察着刚才撒出去的纸钱,并没有亡魂接纳,说明在陈建安回来的路上。连个挡路的小鬼都没有。 我在原地等待了也就十几分钟,陈倩倩就回来了,我瞥到她身后的模糊的人影,觉得似乎有些奇怪,但也没敢多看,赶紧带着陈倩倩往别墅里走。 陈建安的生魂已经回来了。出奇的顺利,现在只差最后一步,只要带着他回归肉身,就能醒过来了。 我走的很慢,刚才那一眼没看清楚,但心头笼罩的不详预感越来越强烈。 走到别墅门口的时候,我的后脖颈子突然灌进去一股凉风。 “不回头看看吗?” 我全身的汗毛乍起,这是白毛狐狸的声音。这么久以来,它终于再次出现了。 我握紧了铜钱剑。在这种节骨眼上,绝对不能允许她出来捣乱。 但我的肩膀被扒拉了一下,身后传来陈倩倩的声音:“小天!” 我下意识的回头。看到陈倩倩依然低着头,心道还是上当了。 陈倩倩根本就没说话,刚才的呼喊是白毛狐狸发出的声音。 白毛狐狸的目的。只是想让我回头而已。 我想再挪开视线已经是来不及了,而且陈倩倩背后的画面让我毛骨悚然。 在她的背后,不仅有陈建安,还跟着十几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而且我还在里面看到了‘熟人’,全都是七号楼的女鬼! 难怪陈建安回来的这么顺畅,那些个得见生路的孤魂野鬼,并非是不想而是不敢去阻拦这种成群结队出现的厉鬼! 我这会再顾不得什么阴阳路上的规矩了,拎着铜钱剑,先把陈倩倩拉到了身后。 我之前还有点疑惑,我在为陈建安招魂,他居然没有给我使绊子阻拦。现在我才明白,是我自己太粗心大意了。 闫泽刚并非毫无作为。只是顺势而为,将七号楼的女鬼藏在陈建安的背后,一起送了过来。 如果我把这么多的鬼祟全给带进陈家别墅,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倩倩你先进去!”我推着陈倩倩进去别墅。 她也看出是出了问题,着急问我:“我爸爸呢?它回来了吗?” 我先打发她进去,跟她说我一定会把陈建安带回来。 但事实上。我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光是这十几只厉鬼,我就不敢说有必胜的把握。 况且,我最重要的事,不是斩鬼,而是救人。 陈建安的生魂被挤到了边缘,一副呆滞的模样。 我不能伤到他吓到他,更不能让这些女鬼伤害到他。想把他安安稳稳的带回来,难度可想而知。 但事到眼前,我必须得想办法尝试。 “诸位学姐,咱们也算是同门,如果你们还能有自己的意识,希望可以就此退去。等我带回陈叔叔,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设法让你们解脱!” 我尝试着规劝,但果然半点鸟用都没有。 刚才还平静的女鬼,开始迸发出滔天的戾气,行尸走肉一样朝着我逼近。 “魂飞魄散,也算是另一种解脱吧?” 我只好迎战,拎着铜钱剑上前。 但刚一接触,我就发现了自己和这些女鬼之间的差距。 她们根本不像我爷爷教的那样,只凭本能行事害人,而是先把我团团围住,然后开始变幻身影飘忽移动。 “傀阵!” 我第一次见到了这种传说中的手段,据说善于御鬼的歪门邪道,可以像指挥活人一样指挥阴兵,叫作傀阵,就连真正擅长驱鬼的术士,见了也只有逃命的份儿。 ------------ 第五十章 送葬曲 我现在已经不奢望能斗得过这么多厉鬼了,能不能不能活命都还两说。 将铜钱剑由进攻转变为防守的姿势,我低下头不再去看这些飘忽的身影。 我已经看不清楚她们的方位变幻,这种时候眼睛反倒成了拖累。 阵法由八卦而生,自行演变,与风水局有诸多相似之处。 所谓万变不离其宗,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尝试找出傀阵的破阵之法。 但这些女鬼没给她太多的时间,包围圈越来越紧。 我无暇再分心。将铜钱剑身前,双手合拢,十指交错。呈现山峦象势。 压山印! 我爷爷教我的那套五行决之一,乾土老阳,通常用于暂时镇鬼压邪。 但我现在把压山印用在自己身上,形成阳土之象。 通俗来说,我用一座山压在自己身上,让鬼祟无法对我下手。 但这样一来我自己也没办法再变幻位置。而且消耗甚大。 也就几分钟时间,我就快吃不消了。 这就是道门术法和我们风水师的利弊不同。 术法应用于临场实战,但风水局需要提前布置。 如果早知道今晚是这种局面,我就可以提前布局风水,就算是这么多的厉鬼,我也有信心只要她们入局,我最起码是不败之地。 鬼祟对于阳气的感知,和活人对阴气一样敏感,在我无力支撑压山印的一刹那就对我发动了攻击。 我伸手去拔地上的铜钱剑,但已经慢了一拍。 手还没摸到剑柄,一只带着黑长指甲的鬼爪就抓上了的胳膊。 但紧接而来的,是这只女鬼痛苦的哀嚎。 我丁点儿事没有,它的手掌却冒起了黑烟。 虽然不明所以,但我还是抓住了机会,竖掌成刀,金刀诀斩向她的脖颈。 我手上感觉到了实质的触感,冰冷而僵硬。 但女鬼也在最后时刻放开我极速退去,我没能直接结果了她。 不过刚才的一幕已经让她们不敢再轻易上前。我衣兜里不知道什么东西发烫,拿出来之后发现是那两枚袁家玉钱。 我心中大喜,这才是真正的好东西,上次我在宿舍里睡着了都没出事,代价就是损坏了一枚袁家玉钱。 现在我手里还有两枚,就算再碎一个也能接受。 一手持剑,一手握着两枚玉钱。此时在月光下,玉钱居然萦绕些诡异的红色光线,就好像里面的血丝跑出来了一样。 我感受些玉钱越来越烫。有一种感觉,只要我稍一用力,就能把玉钱捏碎,里面的血丝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但我不是败家子,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走到这一步。 有恃无恐的和厉鬼对峙了一段时间,她们先行退去,按照来时的队形,一字长蛇的往门口走。 我松了口气,但马上又看到。陈建安居然也跟上了队伍。 他们是一起来的,居然也要一起走。 “陈叔叔!倩倩还在等着你呢!回来!” 好不容易把陈建安的生魂招回来,下次闫泽刚有了警觉,就不一定有机会了。 但我现在尴尬的是,有了玉钱在手,厉鬼伤不到我。但我也没办法去和她们抢夺陈建安。 一咬牙刚想追上去,别墅门猛地被风吹开。 陈倩倩跌入了我的怀抱,别墅里传来一种空灵幽转的声音。 我一个字都听不懂,但却认得腔调,这是哭丧人念悼词的调子。 之前在我的示意下,别墅里的灯都关了,黑漆漆一片。 也是因此,黑暗中那道大红色的身影格外显眼。 唱悼词的,是白毛狐狸! 不过她此时的形象。用红衣娘娘来称呼她更为贴切。 陈倩倩看不见陈建安的生魂,却能看见红衣娘娘,探着脑袋看着别墅里。 “小天。屋里有个红衣服的女鬼!” 我伸手捂住她的眼睛:“这一只不是!” 之所以没去阻止红衣娘娘,是因为陈建安突然脱离了队伍,开始往回走。 红衣娘娘这次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她在帮我唤回陈建安的生魂? 事实胜于雄辩。陈建安真的回来了,但他身边的女鬼开始纠缠。 “你们谁敢?” 我先推开陈倩倩,将正一道的法印扣在地上。 现在我有了时间,着手布置最简单的风水局,以法印为临时的风水眼,倾倒朱砂墨绘制雷符。 这只是半个离震之局,光是法印加雷符,就能把鬼祟劈个外焦里嫩。而且我随时可以再出点血,绘制火煞。 女鬼被吓跑了,我看着她们出了陈家大门。在更远的地方,是七号楼的虚影。 眼下看到的七号楼当然是假的,但却是刚才那群女鬼的去处。 七号楼的虚影片刻功夫就消失了。陈建安的生魂已经到了别墅门口,跟陈倩倩并肩站着。 “你先进去,我和倩倩马上就进去。” 现在陈建安的生魂没有完整的意识,我只能哄着他去找自己的肉身。 陈倩倩疑惑的看着我:“你在跟谁说话?” 我先过去拉开她,等陈建安进去之后,对她说:“陈叔叔已经回来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步,他很快就能醒过来。” 继续让陈倩倩在门外等着,我一个人进入别墅,当陈建安回归肉身之后,悼词的声音也停止了。 “虽然不知道你这次为什么帮我,但还是多谢你了。你也是有过庙宇受过供奉的,以后别再走歪路。” 我对红衣娘娘说了几句好话,但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盯着她看了好半天,她没应声,也没动。 “你可以走了,以后只要你不再害人,咱们俩之间的恩怨就算两清。” 我继续下逐客令,但她却扶着袍袖,对我勾了勾手。 紧接着我的双腿就不听使唤了,一步一步的走向她。 当我快来到她面前的时候,猛然抽出铜钱剑指向她。 “我好言好语的请你走,你还在等什么?”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还真是老辈人留下的真理。 又是长时间的僵持,红衣娘娘终于有了动作,先把脸抬起来看着我。 她的眼神很复杂,有怨恨有愤怒,但更引起我注意的,是她脸上有伤。 三道细长的伤痕贯穿左边脸颊,看着像是被某种大型野兽抓出来的一样! ------------ 第五十一章 血仇 “看够了吗?”红衣娘娘说。 我心里一滞,才发现刚刚看得入神,想得太深远了。 可这时候,我不能不想的远一点,猜测着这红衣娘娘到底是几个意思。 世间人均爱美,兽也一样,哪怕红衣娘娘不是真的人,可她能幻化女人身,就说明她心中是认可她的美貌的,哪有轻易的将自己丑陋的脸颊就这么明晃晃的暴露在人前的道理。 这若不是旧爱,就是血仇啊。 我举着铜钱剑,丝毫不敢放下。生怕她一个不顺意,就把我给杀了。 红女娘娘却没任何进攻过来的意向,这么问了一句后,就定定的看着我。 我被她看得发毛。张嘴几次要问,又硬生生卡回去。 红女娘娘又开了口:“你是不是想问,我这脸是怎么伤的?” 我哪敢点头,我要是知道了,她还能让我活? 铜钱剑上寒意沁骨,我却觉得她这话犹如寒窟。 她又盯了我一会儿,见我果真没有要问的迹象,便自顾自的喃了一句:“这可是为了你。” 我没从这话中缓回神。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只留下空荡荡一句:“你可记得,我会讨回来的。” 我半天没敢反应,也不知道怎么反应。 寻思红衣娘娘这几句话,琢磨来琢磨去,都不像是好兆头。 但她现在已经走了,我能稍稍放下心来,重重缓了一口气,看向沙发上。 陈建安已经醒了,只是神智还有些恍惚。 这是生魂归位身体之后必经的适应过程,我没去打扰,去开了门,让陈倩倩进来。 陈倩倩在外面急得差点哭出来,一进屋,就扑到陈建安面前,泣不成声的喊:“爸,你醒了?” 陈建安这才似听到了亲人的呼唤,生魂真正归位,抱着陈倩倩,也一时无言。 待两人情绪稳定了,陈建安才问:“我这是怎么了?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我一五一十将事情告知,可隐约觉得还是不对劲。 按理说,生魂被牵走。脱离了身体之后,处于游魂状态,就像是梦游症,鲜少会有记得生魂脱身后情形的状况。 他们最多会在醒来后,从外界人的口中得知他梦游时的情况,自身却认为他当时只是在睡觉。 可看陈建安醒来后的情况,和他说的这句话,显然对不上。 我试探性的问:“陈叔叔,你真的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 陈建安点头,很肯定的说:“虽然不记得,但隐约能感知到有那么回事。” “这就怪了。”我疑惑道。 陈倩倩也担忧起来,拉着我的胳膊道:“那。我爸会不会还有事?” 我是真见不得陈倩倩这模样,小心安抚她:“没事,就算有事,也有我在,放心。” 我生怕她继续担忧,借着陈建安生魂刚找回来,还需要休息为由,让她送陈建安上去。 经过好一阵安抚,陈倩倩才算勉强接受了陈建安一切安好的说辞,扶着陈建安上楼时,她还回头看了看我,我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可回过头来。我就咬牙切齿。 王成和闫泽刚的棋,一步比一步阴险。 现在不但拿陈建安的命开玩笑,连生魂上都敢动手脚。 我是风水师,对于招魂,我虽然能懂一点,可真正深入下去,我却半点不敢冒险。尤其,是陈倩倩的爸爸。陈建安。 倘若有一丝差错,我和陈倩倩,可都完了。 但现在若想救陈建安,我只能去找到更精通招魂术的主儿,只是,人都说隔行如隔山,我又不认识这行当里面的人,万一找错,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被王家收买。 我心急如焚,看陈建安和陈倩倩两人的房间灯都灭了,才敢回自己的房间,一方面守着他们父女。生怕接下来一晚上再出事,一方面也在盘算接下来要找的人选,想来想去,还是得去先找白老头。 白老头身份不凡。认识的人自然不同一般,况且,他也是这个行当里面,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让我信任的。 可我第二天天一亮就出发。还没到白老头那里,就被小川给拦下了。 他依旧开着一辆出租车,正停在陈家的门口。 我被他硬拽上车,不满的斥他:“你还真是喜欢开这车到处拉客。” 小川也不介意我的讽刺,踩了油门,就出发,说:“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不是把我卖给谁?”我不信他。 小川被我连堵了好几句,脾气还是那般温风化雨:“袁小师父误会了,这不是听说袁小师父要寻招魂师,我这专门给你送上门来了。” 我一把拽过他的胳膊,把他的手从方向盘上拽下来。 小川不满:“开车呢。” 我更恼怒:“谁告诉你的?” 小川不搭理我:“这你就别管了。”他甩开我的手,回头还叮咛我,“这豪门里的事,可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简单,你瞧,不是总有人急人之所急?” 我盯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他好是不好。 这豪门里面互相纠葛,彼此对抗同时,又来回牵制,这已经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 我没办法认同,可也没资格评判。 小川见我收了怒,这才似好心的解释:“还有,陈建安的魂已经招回来了,你认为。再请招魂师有用?” 我没觉得没用,至少,从招魂师那里找到陈建安身上异样的源头和术法这一点,就必定非他们不可。 但小川此刻能说出这一番话,说明他对招魂术之类的并非没有研究,甚至比我更懂,他和王家的关系也扑朔迷离,若无必要,我不想在没有任何把握下,再给自己弄一个仇敌。 “行,我去看看,倒是想见识见识,你所谓的能比招魂师更厉害的大师。” 车子急速的在路上奔行。 我原以为他会带我去一个很豪华的会所或是酒店饭馆之类的,至少符合他的身份气场,未料,他把我越带越偏,直到中午,才把车停在一座山的山脚下,请我下车,说:“袁小师父,还要请你再走一段。” 我耐心已经告罄,全凭着一股子和他们斗智斗勇的韧劲在撑,闻言也不搭理他的搭讪讨好,甩袖就走在了前面。 ------------ 第五十二章 合钳吐珠 我心里堵着气,距离小川愈发的远。 可越走,发现所行的山道越偏,到了最后,连一条路都没有了,回过头去望,才觉一阵恍然。 眼前的山不高,整个山形盘绕成钳状,钳口微张,外有余气团结久久不散,尤其穴口一座小峰犹如点睛之笔。 这在风水上,无疑是合钳吐珠的佳局。 可在穴口位置。不知为何,延伸出两条不宽不窄的河流从钳口两侧疾奔流过。 在底下时没发觉,来到山顶看下去,奔涌湍急。 这在此种风水局中。是大忌。 回头再瞧其他地方,这山上又郁郁葱葱,草木旺盛,水清祥和,一派生生不息之相,证明这两条河流的出现,丝毫没有影响此山的势头。 我不免有些恍然,等小川赶上来。怀疑的问:“你带我来找的,是风水师?” 风水师定风水局,但凡山川河流,都可为他们所用,他们若想要让一处死地变成活棋,不是不可能的事。 就像我之前所破的金家龙吸水,也是同样道理。 小川不答我的话,殷勤的笑着,做出请的手势:“上去就知道了。” 我悻悻然,可也没办法半路返程,只能跟着他走。 在草木林里钻了好一阵,才远远望见一座隐于山脉溪流之间的小院落。 院落里,是一排整齐的古式建筑房屋,置于山与溪中间。 我这才发现,我们已经又下了山。 我回头盯着小川:“你这不是耍我吗?” 从山脚走到山顶,再走回山脚,这不是折磨人。 小川笑了下:“你发现你是上山还是下山了?” 我要骂的话硬卡在喉咙里,半天说不出来。 回过神来想,确实在经过那条没有路的草林时,我已不知脚下的路是上是下,这更令我对此行警觉。 小川也不再跟我解释,指指院落的方位,示意我跟他一起过去。 近到院落前,我再次发现不对。 院落隐在草林之间。与水为伴,又有山水局镇着,应该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眼前这院落规整是规整,但门楼挂白灯,门匾为阴文,连两边的对联,也颇为怪异的是死葬时经常用的挽联。 推开门往里头进,一阵冷风袭来,大白天的让我感觉到极寒。 小川以手示意我在外面等等,他单独一人前去正屋门前。 也不敲门,更像是祭拜。 整整齐齐的作了三个揖,说:“不才子文家文川拜偈。请大人一见。” 文绉绉的说完,还又给跪下来了。 这来的哪一出。 看小川之前对我的态度,出自于我爷爷的身份,他都没这么行事过,难不成,这人比我爷爷还厉害? 且‘大人’两个字,也让我颇为在意。 我不解的看向文川。 文川已经跪着磕满了四个响头,顺道还在门前一个白案香炉旁,抽取了四根香点着,插在了灰炉正中央。 我的脚步开始往后退,直觉眼前这人不能见,见了就是个麻烦。 神三鬼四。 说的是敬神三炷香。祭鬼需四炷。 这文川,莫不是给我请一个鬼出来? 我袖中的铜钱剑已经滑到手中。 可恰巧,正堂的门在此刻开了。 我眼看着一排排白纸做的小人蹦蹦跳跳的出来,平日里使唤自如的铜钱剑竟如千斤重,压着我的手,啪的一声砸在地上。 我直觉不妙。 盯着那些小人,止不住的去数人数。 小人一共蹦出来十四个,左右两侧各七。 七个撑着伞。七个手上提着灯笼,伞是白色,灯笼是白色,随着他们的步子一晃一摇。 如果换一个装扮,我还以为这是鬼夜里的七人众。 微微的阴风从堂屋门口吹出来,我还没看出是怎么回事,就觉脚下一阵虚浮,人已经进了堂屋,见到了这院子的正主。 正堂位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小孩,年纪大概在七八岁左右,一脸的稚嫩天真。可眼睛里,透着一股强悍恐怖的光。 我自认眼睛辨识鬼怪,可眼前的小孩,我看不透。 小孩摆摆手。让我俩坐下。 上一刻还没有任何摆设的地方,骤然多出来两张椅子,一个茶案,茶案上摆着两只茶杯。里面的茶水还在冒着烟。 茶香四溢。 我的手不由自主的去端,等茶入口中,才惊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坐在了椅子上。 带着的铜钱剑没了,我只能取镇邪法印。 可法印刚从口袋里掏出,就和铜钱剑一样,重重的砸在地板上。 我心急如焚。 这是我自动用风水师身份后,首次感到无能为力。 我看向文川。 文川已起身,替我向那小孩道歉:“大人,小师父不懂事,您别见怪。” 小孩也不介意,摆了摆手,说:“你们求的事,我应了,你们下山去吧。” 我刚还在想,是什么时候中了幻术,把自己所求的事给他说了。小孩已消失不见。 再回神,我和文川都站在我们上山的地方,旁边文川开的出租车还停在距离我们几步远,似,我们刚刚那一场上山下山之旅,并没有发生过。 我试探的寻找袖中的铜钱剑和口袋里的法印,均好好的在那里呆着。 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正是我和文川驱车到达山底的十点。 这证明,我们从最开始,就进了幻境里。 文川兴许是经历这样的事多了,比我适应的还要快。 他看我一系列动作后,望过去的眼神,无辜的解释说:“就是这样,你也看到了,他比你的本事强多了,归个生魂小菜一碟。” 我所经的事情不多,可无论七号楼,龙吸水,连红衣娘娘都没带怕过,闫泽刚的事我更有恃无恐,相信凭着自己的能力,可以一件一件解决。 我有这自信,也有这资本。 可现在,文川带我来见的人,让我毫无还击之力。 对方,还是一个小孩。 “他到底是什么人?”我真的怒了,掏出铜钱剑,指向文川的喉咙。 文川一丝不怕:“我带你来找解决方法,你倒要杀我了。” 我的剑又近三分。 文川这才举手作投降状,说:“走无常。” 我握剑的手一颤,盯着文川欲言又止。 ------------ 第五十三章 走无常 走无常。 我首次听说,是从我爷爷那里,他说这是一种于阳间行走的勾魂无常。 我那时还小,又整天提心吊胆自己的小命,自然对他们避之不及。 等大了些,就再没想起过这事。 我本来也只是个风水师,对于阴阳之说,虽说信,可也不尽信。 历来我也主张阴归阴阳归阳,彼此划分界限,走无常的出现,让我对自己之前的所行产生了疑惑。 文川说:“生魂属阳。是阳间的事情,人还是活的,当然归不了阴司,所以阴阳师道士等才会有本事招魂。只要没到阴司,什么都好说,可要是碰上走无常,那就不得了了。” 走无常不查功过,只负责抓魂给阴差。抓对抓错,自有阴差核实。 一般情况下,他们也不会抓错,这才能保证他们的差事不丢。 “但。闫泽刚却绕过他们,擅自抓了一个生魂。这就触及到走无常的利益了。” 我依旧将剑指在文川的喉咙处:“你是想用这一点,让走无常对付闫泽刚?” “一劳永逸不是?”文川用手指把我的剑调开,“你也乐得清闲,何乐不为。” 这确实是两全其美的办法,但我不确定,走无常在处事过程中,若发现陈建安的生魂有问题,是帮他解决掉,还是直接把他的生魂也拉进阴司去。 文川这是拿陈建安的命在赌。 可此刻的情况,我也实在没有更好更直接的办法,看文川丝毫没顾忌,只得将铜钱剑收起来,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文川笑笑,温和有礼的请我上出租车,待车上路,才说:“这不是目标一致,帮你就是帮我。” 我琢磨他的意思。 文川姓文,之前不知道姓氏还罢,现在知道了姓,自然就能猜出他的身份。 这是一个比金家更令腾城震颤的家族。 他们没有金家有钱。 或者换句话,他们明面上没有金家有钱,没有能够成为腾城首富的资本。 可这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这是比腾城历史还要悠久的家族,几经朝代更迭,兴衰起浮,一直在腾城扎根,繁衍不息。 要说他们多有底蕴,只需要用一句话概况: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 我出口道:“怪不得能认识那么神出鬼没的东西。” 这样的人物,哪还稀罕我爷爷给的十方铜钱,简直浪费。 文川修养是真的好,连我这般的讽刺都一笑而过,继续温和道:“过奖。” 他还主动开口,说:“你最好换一换对他们的称呼。否则,被他们拉了魂去,可不是招魂归魂能解决得了的。” 我懒得理他,倒在靠椅上,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致。 我猜不透文川的目的,只能暂且相信他,至于之后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从山脚开回腾城,又用了两个小时。 回到陈家,陈建安和陈倩倩已经醒了,两人因为我昨天叮咛的话,都没有出门。 见我回来。陈倩倩一下子红了眼,跑过来趴在我肩头哭:“你到底去哪儿了,打电话发信息都不接不回,你是想急死我?” 我抱歉的傻笑,可也没法跟她解释,强行转移话题问:“叔叔怎么样?” 陈倩倩闻言,骤然眼泪往下流:“就是因为我爸,他出了事。我才找你的呀,你到底跑哪儿了?” “出事?”我焦急起来,拉过陈倩倩,就往大厅里走。 抬眼,正见陈建安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和昨天失魂的样子一模一样,唯一不同,恐怕就是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手中的一盏茶。 茶都凉透了,他也不换,我走过去碰了碰。死活掰不开他的手。 陈倩倩急得眼巴巴看着我。 我现在哪还有什么招,压力使然,只能蹲下来,仔细观察陈建安的行止动作。 但他一动不动。我看不出个所以然,就将视线聚焦在他手中的那杯茶里。 “陈叔叔不是不喜欢喝这种茶?”陈建安的习惯我摸不全,可我毕竟在这里待了三年。 陈倩倩也点头:“是,他是不喜欢喝这种。可今天一起来,他就嚷嚷着要喝茶,还从司机的房间,搜来了这么一包,让人帮他泡,泡好了就坐在这里,这都两个小时了。” 我一惊,抬头盯着陈倩倩。 陈倩倩被我盯得往后退:“小天,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我将视线转回来,心里却一咯噔。 两个小时前,正是我和文川一起去到走无常那里求他办事的时间。 怎么可能这么巧合? 我惴惴不安,要起身再去找文川算账时,一瞥眼,看到陈建安手中的那盏茶。 原本浑浊如污水的茶,此刻竟清澈见底。一个白衣小孩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正阴森森的盯着我,手抬起来微微一指,我吓得差点起身不稳,往后摔。 陈倩倩被我这动静弄得心神更慌,流着泪来扶我:“小天,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她焦急的神情不似作伪。想是极为担心我的状态:“是不是昨天帮我爸招魂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你受了什么影响没有?” 我摇头。 我是没受什么影响,可因为这事,文川不知给我招了个什么东西。 我对走无常的事毫无所知,单凭今天一个照面,我就知道,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现在,陈建安的命又掌握在他手上,我更不敢轻举妄动。 我低头,再次盯向陈建安手中,问:“叔叔真的是十点的时候,端的这杯茶吗?具体是什么情况?” 我无来由的想起了在走无常那里喝到的茶,如果时间对等,这中间又有什么猫腻,我一定得弄清。 陈倩倩此刻真的是六神无主了,几乎我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和我想的差不多。 陈倩倩因为担忧陈建安,昨夜一晚上没敢深睡,早上六点钟醒来,到陈建安房间守着,竟没发现我离开。 等她八点多出来,我已经不见了。 陈倩倩遍寻不着我,只能给我打电话,我都没接,她估计是感觉到这次招魂出了事,我去找办法去了,就没敢再打扰。 将近十点时,陈倩倩听见陈建安卧室门响,连忙过去看,陈建安已经穿好衣服,准备出门,见到陈倩倩,才想起来我叮嘱的话,正想待在家和陈倩倩一起边吃早餐边等我回来。 早餐还没布置好,陈建安就冲出了门,跑到司机房间,抢了一包茶过来,还大声呵斥保姆给他泡茶。 茶泡好,就成这样了。 一连两个小时,动都未动。 ------------ 第五十四章 深藏不露 陈倩倩的话,验证了我的想法,陈建安现在的状况,真的和走无常有关,甚至离不开当时他让我们喝的那杯茶。 茶以水泡,水属阴,茶叶又生于地下,地也属阴。 双阴相合,在风水学中,这是极煞的数。 陈倩倩见我不说话,也着急,可她兴许是知晓我真的是遇到了难题,虽然担心,还是静静的站在一边,等着我开口说话。 我被她这样子弄得心疼。转过身来,面对陈倩倩,郑重说:“倩倩,你信我吗?” 陈倩倩愣了一会儿,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我信啊。小天,我一直都信你的。” 她觉出不对劲,道:“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大问题,小天,你要老老实实告诉我,如果真的有什么危险,很难办到的话……” 我打断她的话,虽说知晓她这话说出来只是为了定我的心,可是我知道,在任何感情里面。亲人和爱人之间的角逐,始终都会是亲人占据顶峰位置。 我没办法拿自己和陈建安比,无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在陈倩倩心里,一个‘亲生父亲’四字,就能将我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我舒了口气,说:“你要是相信我的话,就照着我说的做,从现在开始,不要离开房间,也不要让陈叔叔离开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给他吃任何东西,也不要让任何人接近他,他手里的这杯茶不能动,他要是真想喝,就让他喝,别拦着。” “为什么?” 陈倩倩不明白。 她不懂风水学,也知道这茶水有问题。 我没工夫跟她解释,说:“你听我的没错,记住,谁来也不准开门,听见什么响动,连我叫门,都不要开。” 陈倩倩没有见我这么紧张过,虽不明白,还是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她看我转身就走,又拉住我问:“那你呢,你去哪里?” 我得去找文川。可依照我现在的身份,估计找不到他,他刚才送我回来后,就直接驱车离开了,我不知道他在哪,更不知道文家老宅在哪。 人说狡兔三窟,流传数百年的世族,至少得有八窟,他现在有没有住在他家的老宅我都不知道。 总而言之,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和之前一样,找白老头,希望他对走无常有所了解,走无常只要能应付得了,其他都好说。 可这些。没必要和陈倩倩讲。 陈倩倩也知道自己问错了话,犹豫一阵,还是张口担忧说:“那你,先吃点饭再走吧,忙了这两天,你都没有好好吃东西。” 我现在哪有功夫吃饭,此刻,时间耽误一分就是一分的命。 但我还是答应她,说:“好,我等下就去吃,你也去找点吃的,估计等下还要有力气活让你做。” 陈倩倩不再说什么,听话的放开拉着我的手,目送我离开,在我眼神的逼迫下。不舍的将大厅的门锁了。 我这才有机会缓了缓神,招来了司机,让他把车开出来,送我去白老头所在的那条街。 司机对陈建南家里的车子都心有余悸,听到我的吩咐,开来的反而是他自己的车:“大少爷,这是我昨天刚买回来的,应该没什么事吧。” 司机上一次是受陈建安和我的影响,才会在陈建安的车子上沾染尸发,换一辆车。闫泽刚也没那功夫去留意个不起眼的小司机。 我笑了下:“行啊,深藏不露。” 连一个小司机都能买得起车子,我琢磨着,我是不是也该买一辆了,此刻我也已经成年了,可以考个驾照,日后用车的时候也方便。 别说,陈建安的司机开车是真的又快又稳,没过多久,就到了丧葬街。 司机经过尸发的事,多多少少对我所行的事情有所了解,看见我下车,小心的跟上来,问:“大少爷,这是不是专门卖阴间物的地方。你这是买来救陈老板的?” 我懒得理会司机的小心思,点头说:“放心吧,陈氏倒不了。” “那我就放心了。”司机这才展露笑颜,在我要继续往前走时,停下脚步:“那我在车里面等着大少爷。大少爷赶紧进去吧。” 我看他还算懂事,不得不佩服陈建安的本事。 在富豪窝里行,果真是什么事情都要面面俱到。 丧葬街一般都是晚上开门,我到时,白老头的店当然闭着门。门口站着的金童玉女都被抱了进去。 我上前敲了敲门,忍着耐性,在门外好生等着。 这次,是我真的有求于人,不得不收起性子。 白老头之前还帮我那么多,我这还没还完账,又添新债,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白老头年纪大,但道行摆在那,一双耳朵,灵光得很,我刚敲了两下门,里面就传来他不耐烦的声音:“谁啊,大白天的,不卖东西,走别家吧。” 我闻言,赶紧喊道:“白老爷爷,我是袁小天,就是那个风水师,你还记得吗?” 里面顿了一下:“这又来找我来了?” 我赔礼道:“是。这不又找您来了吗?” 我话出口,门已经开了,我看着白老头拉门让我进去并没有不耐的意思,更欣喜了,说:“耽误您老睡觉了。” 白老头跟我见了好几次,怎么不知道我的脾气,请我进去,关了店门,道:“得了,别说这些没用的。说吧,这次要什么?” 我没犹豫,直接将陈建安的情况说了,顺道把走无常的事也讲了一下,问:“白老爷子,这次我不要东西,我就想知道,那走无常究竟是个什么?怎么那般厉害?” 白老头盯着我,看了半晌,看得我忍不住后背发凉,才吐口,说:“哦,走无常啊。”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反倒是问起了文川,说:“那小子,竟然把这行当的主儿都能请来?文家,还真是不一般。” 我听着更着急,问:“这和文川,真有关系?” 白老头看我对走无常真的是一无所知,这才打开了话匣子。 只是他的话说一半留一半,让我琢磨不出真假。 ------------ 第五十五章 生逢乱世 据白老头说,走无常最初兴起于汉时,汉朝巫蛊术盛行,冤死者无数,阴阳道士避其锋芒,有的还转换了修行道门,转修了巫蛊。 巫蛊害人不浅,最后被下禁令,祸起萧墙,也连累了阴阳道士,就此隐的隐,逃的逃。 可他们是逃了。阴阳两界就乱了。 有阴阳师时,人死之后还能被顺利引入阴司,投胎轮回,纵有不甘的。也由阴阳师暂为行使职责。 当然,投胎轮回一说,是真是假暂且不论。 可到底是阴阳师的错漏,导致了乱世,阴司里面的鬼差这下不愿意了,滞留阳间的魂他们收不了,将这笔账就记在了阴阳师头上。 阴阳师身受冤屈,还要受阴司鬼差压迫。他们也不干了,两厢对立,阳间的百姓苦不堪言。 生逢乱世,命贱如纸。 一个道士实在看不下去,便以一生修为为代价与阴司鬼差商量,让他暂留人间,为他们牵锁生魂。 阴司鬼差虽觉不妥,但也别无他法便同意了,这才避免了一场大乱。 这传说,虽不知道是真是假,可走无常这个词,却从那个时期,流传下来了。 有人说是更早,但大致上都是一样。 都是以阳身行于世锁魂入阴司。 他们行于阳间,却可以收走人的魂魄,还不受任何律法影响,连官府帝王都拿他们没有办法,权利之大,可见一斑。 行无常事,做阴司差,谁惹到他们,就等同于惹上了阴司阎罗殿,一般的人,谁有那个胆。去随意招惹。 “可……”白老头说,“你却招惹了他们。” 我苦笑:“这哪是我,是那姓文的。” “所以我才说你招惹的。”白老头道。 我更不明白了,说:“白老爷子,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白老头敲敲我的脑袋:“你啊你,你说,你怎么惹上了文家,文家又怎么会惹上走无常,且听你所说,他们还是一伙的,你就不想想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白老头恨铁不成钢:“道行不行。入行尚浅,就是稚嫩。” 我无话可说,但还是希望白老头将话说清楚。 白老头无奈,道:“走无常不受阳命,不受阳间七情六欲制约,就算鬼差让他牵走的魂是他的亲人挚爱,他也得照样遵从,因此,他们才能被称为无常,喜怒无常,无情无爱。可惜,人行于世。哪里能真正做到这一点,尤其是刚刚被选为走无常,或者见识过多者,他们对情谊的看中,更胜旁者。” “你是说,他们和文家有牵扯?” “不止。”白老头说。 我疑惑。 白老头干脆点明,说:“人世间情谊有多少种,无非亲情爱情友情。可据你所说。那个走无常只有小孩大小,说明他刚长成稚童,就被选为走无常,这在走无常这一行里,可是少见,且……” 人小就没爱情,年幼不懂友谊之重。 我腾地一下站起来:“你是说,文川有可能是那个走无常的家人?” 白老头点头: 我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他能请动那位走无常。” 走无常办的是阴事,可他到底是阳间的人,就像是道士,行于人间。就要有人间的牵绊。 没谁能真正的割舍下着尘世感情。 “走无常在成为走无常后,就和家人斩断渊源,更没有道理帮助家人。”白老头说,“只有一种情况。” 我问:“什么情况?” 白老头站起身来。目光炯炯有神的望着我,像是要探究我内心深处的一切:“有趣。” 我更莫名其妙,这又哪跟哪。 “白老爷子,您就行行好。告诉我吧,究竟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白老头看拗不过我,说:“小子啊,我看你,还是乖乖的回去吧。走无常一言九鼎,出言如山,他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会为你办成。” 可这办成和办成的结果不一样不是。 我赖着白老头,好一阵子不肯出去。 白老头没法,说:“放心吧,文家如果真的和那个走无常有关联,他们也必不会害你,你不是说,他文家也有你们家的十方铜钱吗,既然是你爷爷给的,他们文家讨的。他们就一定是有事情必须请你们袁家出手才能解决的。” 白老头劝我说:“小子,心莫急,你才刚刚上道,很多事情都不懂,入行久了,了解得多了,也就不算什么了。” “老爷子,您给个准话。让我也好放心。”我不甘心,问,“难不成,他文川还真是来帮我的不成?” 白老头摇摇头:“你瞧,你还是不懂。” 他重又拉着我坐下,问:“我问你,如果今天没有那个叫文川的小子带你,你能不能保证你可以解决掉你岳父失魂之事?” 我不习惯他说的那句岳父,可也没有辩驳,说:“我之前是想着要来找您帮忙的,实在不行,我就另外想办法,可是。” “可是,文家那小子拦住了你。”白老头一语道破天机。 我也恍悟。 白老头还继续不留情的揭穿:“他用你本来可能有把握解决的事情,让你欠他这么大一份人情。” 白老头这下才舒爽的笑了,道:“看来,他们文家要请你办的事情,不会简单啊。” 白老头见我半恍惚半不解的样,还加了一把火,说:“说不定,就是要让你帮他们把那个走无常给拉回人间呢。” 我难以置信,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这怎么可能?” 我说:“他不本来就是阳间人吗?” 白老头摇头:“你确定?” 我身后惊出一背的汗,想起白老头刚刚提到的‘那种情况’,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可必定也是和这个有关。 可我再想要问,白老头死活不说了,他召回刚刚趴在桌子上的虎爷,抱着它进后屋,说:“既然是这么个情况,你要他办的事,他也定会办到,届时,失魂之事被他解决,你和闫泽刚也没有必要再斗,说起来,我眼光不错,小子,以后记得报答我。” ------------ 第五十六章 变故 我强行被白老头赶出门,什么结果都没有等到,反倒听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故事,心里头有些不顺,抬头看着外面正高挂的太阳,想着还是回去看看陈建安,或者,再去找找金瑶,看他有没有办法,联系上文川。 这世家的纠葛盘绕,我一个小人物攀不上,不代表连曾经的腾城首富千金也没这资本。 我坐上车。让司机重开去陈家,中途想了想,又直接转到了腾云阁。 金瑶已经接到我的电话,赶了过去。 可我这次依旧没有如愿。在中途,再次碰上文川,他也在腾云阁,且正巧在我之后进了包厢,见到我,也不管我的满身怒气,直接说:“金大小姐,我请你看一场好戏?” 他转身向我。道:“还请袁小师父领路。” 我闹不明白他的路数,直接挑明,问:“领路?去哪儿?” 文川做了一个端茶杯的动作,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去看金瑶的反应,回避文川的话,说:“金小姐就不用去了吧。” 我此刻已明白文川来此的目的,自然不愿意让金瑶跟去,况且,这事也不适合外人看。 文川道:“可,这是袁小师父自己来找的金小姐不是?” 我有口难辩:“成。”我说,转身请金瑶也跟我们一同过去。 金瑶暂时还不清楚我和文川的关系,但她大概知晓文川的底细,说:“文少爷怎么来了,还和袁师父关系这么好,是有其他的目的吧?” 文川也不藏着,说:“金大小姐曾经有什么目的,那我就有什么样的目的。” 他转头,看向金瑶:“怎么,金小姐还想要知道更细?” 金瑶咬了咬牙,直接看向了我,在我和文川之间,来回看,几次张口。都没说出话来。估计,也是真惊吓住了。 金家找我弄的是龙吸水,那么文川找我的目的,也自然事关风水。 既然知道了这个,金瑶没有立场再问,可对于我接下来办的事情,她再一次回避了,说:“你们文家的事情,就不需要参合了吧。” 她作势要退出局,文川是无所谓,可我不能就这么言而无信,说:“金小姐还是一起吧。说不定还有一场福报。” 福报不福报的都是瞎说,但我这么讲,金瑶还答应,说:“那我也跟去看看,长长见识?” 这也不知是真信了我的话,还是只想为我圆场。 我不清楚文川卖的是什么葫芦,可他既然主动再找上门,且点名了走无常的事情,就说明,等一下,走无常就会去陈家,帮着助陈建安的生魂复原。 他让我亲自过去。还陪着我过去看,甚至不在意旁人在场,这代表,他有绝对的把握,让我对这次的结果满意,且,说不出任何挑错的话来。 我也不是头遭被人逼迫,反正这事的后果暂时对我有利。我也只能陪着他往陈家。 陈家大门紧闭,我和文川金瑶还是靠着翻墙过去的。 文川看了看我,笑道:“你这还真是谨慎。”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说。 文川悻悻然,挥了挥自己的衣袖,径直往前走。 金瑶一个从小到大娇养着的世家大小姐,如今被我拉着干翻墙的事,我心里头都有些过意不去。 金瑶无所谓道:“成了,赶紧去屋里看看陈叔叔吧。” 好在我出门时,带了别墅楼的钥匙,刚刚丢了一回人,现在才算捡回点面子。 我用钥匙打开别墅楼大门,大厅里。陈倩倩猛地回头,死死的盯着我看,她的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显然是被我之前所叮咛的事情给吓住了。 “别过来。”陈倩倩说。 我看陈倩倩这情况。连忙安抚,让她放下道,解释说:“倩倩,是我。” 金瑶也说:“倩倩。没事了,袁小天回来了。” 陈倩倩不理我们。 我更疑惑,陈倩倩就算因为我的话防备心加重,也不该是这个反应。 我上前一步,以手做手势要夺刀,被她躲过去了,我只能退而求其次,问:“是不是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陈倩倩一听这话,就像是要哭,但还是倔强的拿刀对着我:“我不能信你。” 这下明了了,估计刚才我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事,让陈倩倩饱受折磨,弄得我现在回来,她也不愿意相信了。 我承认陈倩倩这作法很对,可把我放在这当中。我就有些难办了。 我换了一种问法,问:“是不是,有人来找你了?” 陈倩倩不答,现在她的警惕心极为严重,手拿着刀子,拼命的想保护身后的人。 我只能顺着她背后的影子看过去。 沙发上,正侧坐着一个人,他的脸偏向一边。我看不清,可依照身形脸庞轮廓,我明显感觉,这并不是陈建安。 我问陈倩倩:“陈叔叔呢?” 陈倩倩这下反应过来,更难受了,道:“你们已经带走我爸了,不能带走小天。” 我闻言脸色大变,认真的去辨认沙发上坐着的人,竟然是我。 我抬脚就要过去。 被陈倩倩拿到拦下,我过不去,屡次和她商量被拒,我心里急。 关键是,她身后还坐着一个假的我,陈建安不见踪迹,忽然的变故让我措手不及,我只得尽可能对陈倩倩小声劝慰,说:“倩倩,你过来,那不是我。” 陈倩倩摇头。 我这下实在没招了,手中的铜钱剑滑出来,以手掐诀使印,喝道:“真是真,假是假,千条路,各自行,退。” 印诀出现,铜钱剑剑指沙发上的人。 那人纹丝不动,反倒陈倩倩突的捂住胸口,吐了一口鲜血。 我往后退了一步。 金瑶也弄清楚了这情形,说:“袁小天,你不能再用这方法了,这会害死倩倩的。” 我明白,可我不得不继续,重新拿起剑,对陈倩倩喝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离开她,否则,我要你永世不能轮回。” “轮回?”一声男音响起,发出哈哈大笑声,我听得出来是谁的声音,正因为听得出,才更惊愕。 那是我。 ------------ 第五十七章 受死 我回过头,看向文川。 文川撇撇嘴,摆摆手,表示和他无关。 我却不管这些,剑尖从对着陈倩倩,变成了对向文川:“我早就想杀你了,你别给我再找一个杀你的理由。” 文川闻言更是无辜脸,笑道:“这是你和闫泽刚的事情,我这还没让人出手呢。” “我信你吗?”我道。 文川脸色变了变,说:“我们文家人,从来不会说谎,更不会允诺做不到的事。” “凭着他的本事。那可能一件事情留到现在还解决不完?” 从能让我们瞬间入幻境,又能隔空操控陈建安喝他泡的茶叶,走无常的本事,单单救回一个本不该死的生魂。那是手到擒来。 我道:“你们一直留到现在不解决,还在耍花招,究竟想要什么?” 文川依旧一脸无辜,说:“这我可不知道,我家老祖的事情我哪敢过问?” “你承认他是你家的人?”我愕然道。 文川点头,可没有丝毫愧疚,说:“走无常行于阳间锁生魂,经历过很多事情。但是,如果超出这个时间,还没能解决,恐怕,只能说明一点,他,被绊住了。” 我更不信了:“你骗得了谁?” 文川看我实在不愿收手,只能摊牌:“袁小师父,你我本来井水不犯河水,只因为一块十方铜钱结缘,这说明我们两家的渊源并不简单,就算你不相信我,你也不该不相信你爷爷,不该怀疑他会将一枚重要的十方铜钱交到一个为非作歹,心思不正的家族手上。” 我犹豫了下,但并没有收剑的意思,任他天花乱坠,我也只当他瞎说:“我不管你们家和我们家的恩怨,我只管找你算你和我之间的帐。” 我咬破右手中指,将血抹在铜钱剑上,开始念诀。 文川一看这情形,也身形一闪,往后急退。 他的速度极快,步子犹如鬼魅。 我一讶:“玄星罡步?” 我抬头死盯着他:“你是正一玄门人?” 文川听我报出家门。也不避讳,说:“非也,我只是学了他们一些东西。” 正一玄门人从不传授外人本事,外人想学,只能依猫画虎,学不到真正的本事不说,还可能就此走火入魔,走上岔道。 文川看起来比我大不了两岁,就有这样的造诣,实在罕见。 “那我就更不能饶你。”我大喝一声,也以从爷爷那里学到的布局九星步往前逼近。 九星罡步和玄星罡步原属一门,不过是一个是幻步迷阵。一个是以九星为阵眼阵心,用星辰的变化,来制造无限诡局。 虽说我的修行不到家,这罡步也是第一次用,可对付现在的文川,也只能拼这招。 我直冲文川而去,和他正面对击,并没有发现我身后陈倩倩因为我这一个举动,像是终于认清楚了什么,一下子收了刀,倒了下去。 金瑶上去扶她,说:“倩倩。你别怕,袁小天回来了,他会保护你的。” 我听到金瑶的话,晃了一下神,回过头,正见陈倩倩一双泪眼看着我,一看我回头,就彻底崩溃的大哭。 我此刻没有时间听她叙述我离开后的经过。对面的文川见我动了真格,也不藏着掖着了,伸手掐诀,竟和我的一模一样。 六合神指。 道有四方六合,风水局观六合八面,史称八卦。 一切阴阳皆起源于此,万变不离其宗。 我这下是想逼迫他也逼迫不成,想要让他乖乖说出个子丑寅卯,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道。 文川笑道:“你说呢?” 我心里只想开骂,这罡步和我的差不多,掐诀甚至和我的一样,若不是他姓文。祖祖辈辈生长在腾城,是有着绝旺名气的世家子弟,我都要以为他和我都是同出于我爷爷那一脉了。 可惜,我爷爷教我本事时。虽并没有教全,但他施展这些东西时,都没有避过我。 我又是他一脉单传,眼睛独有天赋。眼看着文川和我的动作越来越像,笑了起来。 “你笑得好诡异。”文川说。 我根本没工夫也没心情搭理他,往前一个大跨步,直接将以中指血抹了镇邪法印狠狠印在文川的额头上,根本不管不顾他手上那把忽然闪现在我面前的,一模一样的铜钱剑。 “道法可以学,法宝不能变。文川,你受死吧。”我一声大喝,铜钱剑直刺文川的丹田。 爷爷说过,心脏,是平常人才有的致命弱点,但凡有些修行本领的,都会将这弱点,转向丹田,再凝练丹田,就像妖炼化妖丹。 包括我爷爷和我在内。任何风水阴阳师都是。 我不知真假,可也只能冒险一试。 但我赌对了。 文川眼看铜钱剑直逼近前,脸色也变了,但还没等我高兴,他的身影就瞬时不见。 我也没去特意找,只转了剑势,狠狠将剑伸向后方。 后方一阵剑破衣衫的声音。 我转头看去,却不见本该被我刺中的文川。反而见到一个小男孩。 一身白衣,脸色稚嫩。 他拿眼睛就这么看着我。 我手上的铜钱剑就如在当时的幻境山上一样,狠砸在地面。 文川站在他身后,捂着丹田位置,也盯着我。 小孩和他都不说话,我只能扯出一抹笑,道:“你终于出现了。” 我看向文川:“看来,他对你们文家很重要。” 小孩没管我的问话,只说:“人已经救回,你们袁家承的诺要守,我的要求是,护他一世。” 我听这话,再好的脾气都要炸了。 我刚刚恨不得他死,现在要我护他?还一生一世?扯呢吧。 我不服气的瞪着他,可小孩一点感觉愧疚或是不妥的意思都没有,轻飘飘的落下这一句,消失不见了。 文川还站在刚才站立的地方,我,则站在他旁边,两人并排,都面对着陈倩倩的方向。 陈倩倩手中还拿着一把水果刀,金瑶正在苦口婆心的劝她。 这场景,犹如又回幻境山上,方才和文川斗的那一幕,似从未出现过。 我浑身冒出冷汗,胸口一痛,就倒在地上。 ------------ 第五十八章 学风水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身上的五脏六腑犹如被什么东西火炼了一般,血液横涌,直冲天灵盖。 我之前还没有感受过如此恐惧的事,因此才在这一刻肯定了,在争斗中损失的精气是真的,我感到的巨大压力是真的,对文川起了杀心也是真的。 唯一不真的,恐怕是我这双眼睛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我再一次中招。 可我一点防备都没有,这让我对走无常更充满恐惧。 转头再看向文川,文川还在对我笑,说:“这下你信我了吧,喏,那位是不是陈叔叔,已经醒了。” 我抬头看去。之前‘我’坐着的地方,陈建安正转头过来,见到陈倩倩的背影,吓了一跳,急喊道:“倩倩。你这是干什么,快放下,伤到自己怎么办?”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陈倩倩也身子僵硬了般,缓缓的回过头去,看到陈建安的模样,霎时哭了,扑过去抱住陈建安:“爸,爸你醒了?真的醒了?” “这是怎么了?”陈建安道,他对眼前的事,充满疑惑。但看到金瑶后,他就激动了,可很快又将这情绪压制下去,问:“金大小姐来我家是干什么,我们陈家可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金家龙吸水局破,金家势暂衰,陈建安不明缘由,是以就算想攀交,也不可能攀交这样的人家。 我不知道该说陈建安势利好,还是说他都这样了,依旧忘不了他那一肚子的盘盘绕绕。 可他醒来是好事,我忍着痛起了身,也没想走过去邀功,只是站在那里。 陈建安这次却一反常态,主动起身向我走来,握着我的手激动说:“小天啊,这次多谢你救我,要不是你,我可早就没命了。” 我没能理解陈建安骤然而来对我的态度变化,只能尴尬的赔笑,说:“陈叔叔,你好了就好,倩倩都担心坏了。” “是是是。倩倩好,倩倩孝顺,你也孝顺,好,好,好。” 他连声赞叹,激动得不能自已,我站在那里极为尴尬。向陈倩倩递了个眼色,陈倩倩看上去还没有缓回神,但已经清醒了些,走上来,扶上陈建安,说:“爸,你才刚好,要不,先休息一下?” 陈建安没理会陈倩倩,还是握着我的手,一个劲的夸我。 我可从来没经受过这样的待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小天啊,你说,你这么好的孩子,我以前怎么就眼蒙了灰。看不到呢,这下好了,我也算是醒悟了,你呀,和倩倩以后好好的,我也安心了。” 他拉着陈倩倩的手,把她的手放在我的手上,像将陈倩倩的终身就此托付到我手里一样的郑重。 他的态度转变得太快,我都有些怀疑,现在这个陈建安,才不是真的陈建安。 可他的眼神清清亮亮,较之之前还要清醒三分。 他感叹良久,我也不尴不尬的不敢接话茬。 虽说明白陈倩倩对我是有好感的,但这好感能持续多久,我不能保证。我也不能因为一份婚约,就束缚一个女孩,也束缚掉我自己。 我只能道:“陈叔叔,我们现在还小,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这是我不知第多少次明里暗里拒绝陈倩倩的事,陈倩倩看向我的脸色都变了。 我不好再多说:“陈叔叔,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回学校了。” “回学校?”陈建安说,“你不是被学校停课了吗?” 我闻言。不得不解释,说:“我的停课通知是闫泽刚下发的。” 可闫泽刚经过这么一遭,估计不被走无常收了魂夺了命,也会元气大伤,他哪有功夫管学校的事,再说,他之前就因为名誉问题,被学校处理,对于我的处罚,当然没有效了。 我说:“陈叔叔,你早点休息。” 陈建安听我这话头,不好拂我的意,只能道:“那让倩倩送你,或者你们一起?” 我不放心:“不需要倩倩在家陪你?” “不用,多大的人了。这个胆子还是有的。”陈建安保证道,回头又对陈倩倩说:“倩倩,小天怎么说也是你以后的丈夫,你对他好点,听到没?” “我哪里对他不好了。”陈倩倩不服气。回头又瞪向我,明显对我刚才回避她的话充满意见。 我悻悻的躲开她的视线,和陈建安打了招呼后,就转身离开。 金瑶和文川跟着我来的,自然也要跟着我走。 陈建安在两人走时。脸色几经变换,估摸是在衡量这两人的价值和潜能,就像当初评估我一样。 我这才敢肯定,陈建安是货真价实的,放了心,走出别墅楼门。 陈倩倩追了上来,一直跟着我离了门好远,才拽着我的胳膊说:“袁小天,你说清楚,我到底哪里配不上你了,是,你是有本事,可我是你从小就定下来的妻子,你不能不认账。” 她急了,道:“要不,你也教我学风水,我就不信了,会一辈子配不上你。” 她这话让我恍然的同时,还有些惊讶,道:“你这话是从哪里听说的。学风水,你不要命了,你可是女孩。” 我大声斥责斥她,严令禁止她这荒唐的想法。 陈倩倩却不依:“怎么了,你害怕我以后会比你强吗,哼,我倒要试试,谁说女人不能学风水,我就要学学看,学得还要比你更深。” 她大跨步离开。娇俏的背影刹时呈现出一种飒爽风姿来。 我被这英姿吸引,恍惚一刻,随即追了上去,可还没等我说话,司机从旁边过来,恭敬的对我们几个说:“大少爷,我送你们去学校?” 我愣了下,回头看向金瑶和文川。 金瑶会意,说:“我自己开车来的。” 文川也拒绝道:“我又不去学校。” 两人施施然离开,司机有些无措,眼巴巴的看着我。 我和陈倩倩闹到这地步,也没什么好说的,在外人面前,我又不好和她扯什么风水学,只能跟着她一起上了司机的车,去往学校。 路上,陈倩倩不说话,我也没理她,两人几乎是都堵着气跨进校门。 司机眼看情况不对,赶紧开车跑了。 ------------ 第五十九章 怪人 风水一说,历史太过悠久,其中涉及到的东西太多,历来,也没有女人来进入这一行的道理。 男人进来尚且还要折寿折命,女人更不用说。 我原本是想在进入学校后,就和陈倩倩说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 可我刚拦住她,陈倩倩就一用力,甩开我的手,说:“袁小天,你不是说了吗,以后我们的事以后再说。你也别管我,现在,我要到自己的教室里去,你也上你的课。我们谁都不搭理谁。” 她赌气说完,已小跑着往教学楼去了。 我想追,可也知道,徒劳无功。 陈倩倩正在这气头上,现在绝对不会听我的。 我独自一人回到宿舍,想着先躺一会儿,休息下,这两天一直在外面忙。又损伤那么多精气,怎么也得先缓一缓,再去调查闫泽刚的事。 可我刚到宿舍,用钥匙开门时,门从里面打开了,迎面走过来一个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我以为自己走错了宿舍,抬头看看房间号。 那人开口了,说:“你就是袁小天,我是你的室友,林良,我们之前见过。” 我愣了下,这才想起来,我们宿舍原本确实是四个人的,但有一个人从一开学到现在,除了最开始入校时进来过一次,其余时候,连人影都见不到。 之后我和田陆刘强住得时间长了,就习惯了宿舍三个人的事。 我点了点头,说:“你好。” 他让开一条道,我和他擦身而过进去,明显感觉他身上一股子冷气,不由的问:“你怎么想起回宿舍了?” 这田陆刘强刚出事,一个死。一个进了狱,怎么说,这宿舍也是个祸源地,一般的人,要调出去都来不及,怎么会有人主动跑过来送死。 林良一看就是那种心透亮的,听言,说:“有什么不可以吗?” 他见我一直盯着他,只能交代,说:“关于前两个室友的事,我也听说过了,这都是小事。不过是一个悲惨的故事,结局并不美好而已,心理素质够强,就不会受任何影响。” 我头一次听到这种理论。 “你是说,这只是,一个故事?”我问,问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怪事了,这两天遇上的,都是什么样的主。 林良看我脸色变化,估摸着是感觉有意思,嘴角笑了笑,说:“怎么。不是?” 我没敢说是还是不是。 如果换另外一个角度,说刘强的死是一个结局悲凉的故事,田陆是另一个故事的延续,只不过是两个故事在一定时间点上交合在了一起,这也能说得通。 我只能点头,然后没有心思再跟他说话,对他笑了笑,说:“你是要去上课吗。我休息一会儿,没妨碍吧。” “不妨碍,我正要出去。”他的心思是真的够通透,只这一句,就感觉到了我的冷淡疏离,以及怕他在宿舍打扰我休息的意思,拎了个包就关门出去了。 我走到床前,也顾不上脱衣洗漱,就倒头昏睡下去。 我在陈家别墅,身体就已经疲惫到了极致,强撑着回到了宿舍,就是怕被其他人发现我的不对劲。可我刚回宿舍,就遇上一个怪人,心里难免不舒坦。 睡时,也不安稳。总感觉有人在我身边喊我的名字,等我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 宿舍里一片漆黑,只有外面走廊上的灯光照进来。我摸索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是晚上八点。 我起床,打算洗个澡就出去吃个饭,顺便找陈倩倩好好聊一下,怎么着也要把她学风水的念头打消。 可也没想到,就我耽误一个洗澡的功夫,陈倩倩那边就出事了。 当时我正拿上钱包准备出去,同宿舍的林良推门进来,一见我,就问:“陈倩倩是你的女朋友?” 这话问的太直接,我有些怒意:“怎么?你也看上了她?” “看上她?”林良笑了笑,似嘲讽一样的,说:“现在,别说我,恐怕全校的男生也看不上她了。” “怎么说?”我惊愕。心里莫名慌乱,问。 林良道:“你不看学校论坛的吗,都传遍了,说她去了七号楼,招惹上了不该招惹的东西。” 我没有听到他后面说什么,脑子已经乱了,用刘强的号码登录学校网站,顶在首页位置的。就是一张血淋淋的脸。 我没来得及辨认出这张脸是谁,就赶紧给陈倩倩打电话。 电话一直打不通,林良说:“现在这时候你还能打通电话,想什么呢?” 我一时六神无主,只感觉是自己的疏忽,才让陈倩倩陷入这场危机中,如果中午的时候我再强硬一些,把事情说清楚了,陈倩倩就不会有这场灾。 我没时间去顾及林良对我的态度,从他身边闪过去,就直冲七号楼。 林良在后面直喊:“她已经不在七号楼了,在市医院呢。” 我的心里一咯噔,回过头,僵硬的看着林良。 林良还是露出刚才似笑非笑的笑,说:“你睡得真死。” 不说陈倩倩是什么时候去的七号楼,仅从学校到市医院,这中间的距离所产生的的时间,就已经足够有人通知我,且从七号楼出来,也是需要先找校医来确认的,这来去所消耗的,哪一点不需要功夫。 我则对此毫无所觉,周围也没有任何人过来找我的迹象。 我不免想起睡时有人在我耳边喊我名字的事。 如果当时不是有人在叫我起来,那么,就会是另外一种情况,有人有足以阻隔我和外面联系的强大力量。 手机,电话,甚至我的宿舍,外面的人都进不来。 我吓得身上一凉,也再顾不得其他,噔噔噔下楼,就往医院赶。 路上给陈建安打电话,陈建安竟然连埋怨我一句都没有,这根本不合常理。 我到了医院,才感觉出了大事。 陈建安站在手术室外,见我过来,一脸憔悴的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这事,怪我。” 我心情有些乱,见到这样的陈建安,只觉得恍惚,感觉这太不可思议了。 之前那个对我挑三拣四各种不满的陈建安,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 第六十章 滔天富贵 我心里难免忐忑。 陈建安不管我的态度,主动揽错,说:“下午你们回学校后,倩倩是有打电话给我的,她说她要学风水,我吓了一跳。” 陈建安握着我的手都开始哆嗦起来,道:“你是学风水的我知道,你爷爷更是有本事的人,你是他的血脉传下来的,肯定也有不出世的本领,可我也知道,风水一门,不收女弟子。” 这话倒是真的,我之前也不是瞎讲,但凡女人进这一行。必定会出事。 陈建安眼睛里面瞬时流出泪来:“都怪我,没有拦住她,非要让她跟着你,我想着让她跟你好好过日子的,谁知道。反而弄巧成拙了。” 我一听这话,第一个反应不是追究谁对谁错,反而是,这件事有可能是陈建安一手导致的。 我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出。 陈建安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惊愕的问我:“小天,怎么了?” 我问:“倩倩想学风水是你提议的?” 陈建安面露糊涂之色,想摇头,最后又点头。 我没再说什么,又继续问:“那,她去七号楼。也是你让去的?” 陈建安这下绷不住了,一下子大哭起来:“不,不是,我只是让她白天去看看,没敢想让她晚上过去的。” 他哭道:“一般的诡异事件,不都应该是晚上吗,白天没事的不是吗?” 我为陈建安的天真给跪了,怒道:“你失魂的时候,你的魂回来的时候,是晚上吗,不也是白天。” 我怒不可遏。 陈建安则一脸愧疚。 我对他已经无话可说,可要我眼睁睁看着陈倩倩死,也是不可能,只是她现在躺在手术室,有什么话,也只能等到她出来后再说。 我忍着一身的疲惫,坐在了手术室外的走廊椅上。 陈建安不安的走过来,也和我并排的坐着。 “说罢,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说。 陈建安现在对我应该是又惧又敬,可他听到这话,却是半天都不吭声。 我也没办法逼他,只是跟他耗着。 一方面,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可另一方面,我也不过是他女儿的一个追求者,连所谓的订婚未婚夫都谈不上,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手上有点本事,也有点潜力,但也仅此而已。 他在观察。在评测,就像测估一个商品。 是以,他遇上困难,第一反应不是来求助我,反而是,我能否解决,解决了之后又会问他要什么好处,或者,连他自己的亲生女儿搭进去都不够,这个时候,他要付出些什么,才能让我就范,乖乖的听他号令。 我猛地想起了这个,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惊愕的看着陈建安。 陈建安有些慌张。问:“小天,怎么了,我没事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我不信。 可我也没办法去问。 如果是我想的那样,这也就太恐怖了。 我低着头,静静的注视着陈建安的每一个反应。 陈建安平日里对我全是一派富户看穷小子,或贵门看落魄女婿的眼色,骨子里都带着几分的傲慢和高我一等。 如今,却慌乱的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的掐自己的指甲。 我又问了一遍,说:“陈叔叔,你说罢,究竟出了什么事,还有我今天出门之后,你和倩倩遭遇了什么。你说出来,我们好解决,如果不说出来,你又怎么知道你听他们的话,所做出的决断是对的。” 我话说到这份上,已经表明了我的立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一包到底。 可陈建安还是犹豫,不但犹豫,反而还似下定了决心。说:“袁小师父,倩倩现在已经闹到毁容,命都可能保不住了,我看这婚,还是算了吧。” 我都震惊了,道:“陈叔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算了,还是和之前一样,你走你的阳关道,倩倩走她的独木桥,她没那个命,你另寻他芳吧。” 我定定的站在地上,被陈建安这番话刺激得都想砸自己的脑袋,看看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这简直是太荒唐了。 我拼死拼活的救他,为此惹上了王家,惹上了闫泽刚,惹上了走无常。 前者还好说,后者。我可能连我自己的命什么时候交代出去了都不知道,最后,却换来了这么一句话。 “陈叔叔,你这话,是当真的?”我声音有些发哽。 陈建安也略有犹豫。但他还是点了头:“袁小师父,还要祝前程似锦,鹏程万里。” 我死死的盯着陈建安,希望能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丁点的违心。 可惜,没有。 我缓了一口气,说:“好。” 我也没说其他话,转身就走。 结果,还是陈建安拦住了我,说:“袁小师父,你要当心啊。” 我双手紧紧的攥着,道:“不劳您老操心。” 我甩开他的手,抽身离开。 直到离开医院,我都没能弄明白,陈建安忽然之间态度变化的原因。 按照道理来说,无论怎么着,我也是他的救命恩人,更是现在可能唯一可以救倩倩的人,他此刻更应该求着我才是,但他的态度却前后矛盾。 可细想起来,又不觉得突厄。 因为他最开始回答的我那两个问题。已经足以说明答案了。 我是个穷小子,这一点毋庸置疑,我对陈建安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这也在陈建安的脑子里根深蒂固。 从一开始陈建安把我从小村庄里面接出来,遍寻不着我爷爷时,他就没有瞧上我,要让我成为他陈家的女婿,恐是比登天还难。 要不是碍着我爷爷的本领,或者顾忌我可能继承我爷爷的本事,他早就发作了。以此三年一过,他就原形毕露,王成的事情是个开始,之后一直没有停过。 直到我开始显露本事,甚至出手招魂,保他一命,这样的本领,谁都会忌惮,谁都会艳羡。 自此他才愿意和我攀交情,轮亲疏。 只是,当一种欲望,达到了顶端,就不可能止得住。 我的本事强,他开心,喜悦。 可这喜悦持续不了多长时间,或者,像他那样的人,更希望把什么东西都拿到自己的手中。 事业,权柄,滔天富贵,他的眼光太高,以至于想到了什么不该要的东西,这才使得陈倩倩向我提议要学风水术。 其实,并不是陈倩倩要学,是陈建安要学。 可他没想到,陈倩倩真的藏了心,要和我比肩,这才造成了一场惨剧。 至于为什么陈建安在之后不再求助于我,是真的良心发现,还是真的幡然醒悟,觉得没脸,我已经没有兴致追究了。 ------------ 第六十一章 自杀 我此刻对陈建安甚至陈倩倩都充满了厌恶,有那么一刹那,连查七号楼的事情,都想就此撂下。 不是我报复心起,只是实在是累了,这两日又是招魂又是求人,连走无常这样的诡物都请来了,我却换来了这么一个结果,是个人都会有怨气。 但我却又不能不查,这无关感情,是我的职责所在。 我从爷爷那里接收风水学,就已经注定了。和一些平常人的道路不同,也注定了,要负担起风水师的责任,还这个世界一片和平。 这刻。我觉得任重道远,我本身,也根本没有这个力量,人小式微,蜉蝣怎能撼树? 坐在回学校的出租车上,我闭目养神。 默念了好几遍的清心咒,才将这一连串的烦心事压下去。 正巧,出租车车载FM上插播了一条消息。 正是闫泽刚今日在城郊一处破城隍庙里自杀的通报。 我虽知闫泽刚对上走无常不会有好下场。但听到他已死的消息,还是有些舒畅。 通报里称闫泽刚满脸血,眼睛突兀的张着,喉咙处被勒出长长的一条印,舌头往外伸,死状极为恐怖。 我略有些欣悦的拿出手机,用刘强的账号在学校网上查了查,还真让我找到了相对应的帖子,上面还附着好几张图片。 图片和FM里描述的一样,闫泽刚死状极惨,背后的背景也是城隍庙上方的横梁,横梁上吊着一块白布,脚下还摆着一把刀。 我翻了翻上面的评论,都说是怕上吊不成,先割了脖子,加了一层保障。 我对这些无稽之谈不予理会,再翻翻,便发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想不到这些事情全都是他做的,这也太恶心了。” “幸好死了,死了活该。” “可我还是觉得恐怖,我们学校竟然有这样的副校长,人面兽心,衣冠禽兽,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我都感觉校园里面不安全了,他还会不会有同党,我需不需要转校退学。” “我也在想退学的事,可文凭怎么办,我好怕。” “好怕……” 虽说传闻他是自杀的,但还是给学校里的学生留下了极深的阴影,之后的评论,便是对闫泽刚之前所做事情的讨伐,下面一片骂声,称死得好,其间不乏有替那些学姐,以及王师傅田陆抱屈的声音。 我翻着看了看。也没觉得有什么,就将手机关了,专心听起了FM里的报道。 前面的司机见我听这消息听得入神,又想起我的目的地,有些犹豫的问:“同学,你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吧?” 我点了点头,不明白司机忽然问这话的意思,我不是已经告诉了他我的目的地了吗? 司机却因此打开了话匣子,说:“这要说起来,我还曾经载过她们中的一个呢。” 她们中的一个,说的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她们,是被闫泽刚害死的那些女孩。 我提起了神。问:“怎么说?” 司机陷入了回忆,苦笑了会儿,道:“这大概得是四五年前,一天,有个女孩上我的车,也是到这个学校,看年纪,应该是刚刚上大二吧。人看上去很文静,却聊到她的教授很健谈,说她的教授慈祥善良,对他们学生多好,我呢,也就感了兴趣,和她多聊了几句。” 他说完又解释了一下,道:“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做出租车司机的,整日开车,这不是闷吗,有的客人呢还挑剔。想着和我们聊聊天,解解闷什么的,我们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还不成。” 我点头。表示理解,示意他接着说。 司机也是健谈,道:“我原是想跟她多聊些话题,以后载这个学校的客人。能多个谈资,谈资多,客人喜欢,也就愿意坐我的车,坐我的车的人多了,赚的钱也就多了不是。” 我深有体会,道:“是这个道理。” 司机却苦了脸,说:“可这一聊,就出了事。” 我微微闭了闭眼,问:“什么事?” 司机叹了一口气,似想起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我跟她谈得好好的,第二天,就拿了这个话题,去和另外一个客人攀谈,谁知道,那位客人当即就喊着要下车。说是我这车子不吉利,载过死人。” 司机好一阵没说话:“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后来去查了,才知晓那个女孩在当天夜里就死了,死的时候啊,满身的都是血,因为这事,我一连好几个月都不敢开出租车。家里面的花销实在撑不住了,连婚都离了,你说,这事晦气不晦气。” 司机回头看了一眼我,说:“我这也是话赶话,赶上了。” 他忽而又担忧的说:“同学,你不会介意吧,你要是介意的话……” “不用。”我说,“还要多谢你告知,如果她的案子查清楚了,她说不得还要感谢你。” 司机半晌没说话,直到车停在校门口,他才在我开门下车时说:“但愿吧,那孩子,是个好孩子。” 我关了车门,他还在叹:“多好的年纪。” 我怔怔的看着司机的车子越开越远,心里一片怅然。 有人疲于算计,有人却因为载过一个骤然离世的人,而心伤好几年。 我深深缓了口气,进了校门,就前往七号楼。 无论我怎么不愿意和陈建安两人牵扯下去,七号楼的事情,也都必须要解决。 且此刻闫泽刚已死,七号楼的师姐们被囚在这里的禁锢自解,可以离开,我也想问一问,究竟是为什么,陈倩倩会来这里,她们又为什么会伤害她,这里又有什么事,是值得陈倩倩一定要查,且不惜利用此,来要挟我逼我教她学风水术。 我心绪又混乱,不知觉间,已拐到了前往七号楼的那条道。 可我刚拐进去,就发觉不对,远远看去,七号楼的方位阴气滔天,往上看,整座楼就像隐在血雾当中,楼上的窗户旁,时不时就会有一个长发或短发的女生在来回的走动。 我对此有些惊讶,难以置信。 ------------ 第六十二章 母子局 我寻思,若非是报导有假,闫泽刚没死,但就算没死,走无常也不应该骗人,若连走无常都骗人,那这还玩什么,他这不是拿他们文家的命脉开玩笑吗。 可若这全都是真的,那么,这七号楼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布局的不是闫泽刚,是我猜测错了。 可若不是闫泽刚。又是谁,且连闫泽刚都被其利用,这人的手段,究竟又有多高明。 这事。越发诡异了。 我跑向,希望能查明一切。 但我刚踩上楼梯口的第一个台阶,另外一只脚刚腾空,要踩第二层时,就感觉身后一阵阴风,推着我似的让我往前行。 死去的‘师姐们’都是在二层以上,我刚才看到的影子也都是在二楼到顶楼之间。 我就算想停也停不了,只得抽出铜钱剑。紧紧握着,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的路。 眼前的楼梯变得极为模糊,我的脚步也越来越沉,可想要尽快上去的想法,越来越浓。 我忽略掉这极为相悖的异常,直接走向李恬死亡时案发地点的办公室。 可我还没有过去,就听见一声清亮的声音,在无端的歌唱,唱的曲子还是好几十年前的黄梅戏。 什么树上鸟连理枝的,恩恩爱爱的词硬是被唱的凄厉无比,隐约还有哭声。 我顺着哭声往上走,一直到了顶楼,见到唱曲的人。 我原以为唱曲的是一个人,见到时,才看清楚,那是整个七号楼死亡的师姐们全部都到齐了,她们站在天台顶上,遥遥望着北面的一个小树林,一直在那里唱。 人唱歌,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两个人同声同色,何况是几个人一起,但现在她们给我的感觉就是同声一体。 唱的声音腔调,全部一样,里面偶尔夹杂的哭声也似从同一个嗓音里面发出来的。 我就算走在她们身边。也辨别不出,究竟是哪个师姐的音。 师姐们全都背对着我,我也顺着她们的目光往那个小树林看。 初看不显,再看时,不觉心中一滞。 那片小树林,在我们学校算得上是约会圣地,与七号楼的诡怪截然不同的是欣欣向荣的和乐之相,每每在那里面呆过的情侣,都会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从几十年前就这样,因为有如此美妙的传说,后来入校的学子们如果想要谈恋爱,就必去这里。 但若想长久的在一起。还有一个条件,就是,在里面牵手的情侣,都要唱七遍牛郎织女的黄梅戏。 一天一遍,唱够七天,就说明他们受到了七仙女的祝福,可以永世不分离。 因为牵手幸福的情侣范例太多,谁也没有怀疑过。 可这下,我觉得毛骨悚然。 我转头,看着在这里一句一句认真唱词的师姐们,一时说不出哪里怪异,就像是。那些情侣唱的戏,获得的祝福,都是以这些师姐的命换来的。 这种想法在我脑海中生根发芽,再去看那片小树林时,就多了几分恐惧。 也是这几分恐惧,让我发现小树林的布局,极为罕见。 在七号楼上往下看,整片小树林犹如一片汪海。海洋正中的树突厄高出旁边的树木,犹如巨龙昂头,可在它的四周,有着其他小树木在拜首低头,有些树木最顶上的树枝,便搭到前面的一棵树上,这棵树的树枝又耷拉着攀到另外一棵上,如此重叠,最终落到最中央的高高树木枝丫上。 中央的树太高,四周的树太矮,在树林中发现不了,可在这里看时。就像是一个高大的母亲,在喂养一群孩子,也似一群孩子在依赖着母亲,从母亲这里。急速的抽取营养。 这是典型的母子局。 对于这种局,最直观通俗的说法,便是母子一起死,就如孕妇一样。一命双尸,只是这个子已经出生,且长成为稚童,稚童依偎在母亲的怀抱,两厢互不分离。 这哪是七巧会,分明是夺子伤嗣的邪局。 我心里头一颤,顾不得旁的,摸出手机,即给金瑶发信息,让她想方法查一查这学校里面被传说出去后依然成双成对过一辈子的夫妻,究竟现在是什么境况。 我心里有一个想法,如果这想法是真,那么,这整个学校的命脉,就要重新改一改了。 我刚把消息发出去,前一秒还对我无动于衷的学姐们一个个全部转过头来。她们眼神诡怪,血淋淋的,直直盯着我。 但她们只有头颅扭了过来,身子却依旧背对着我,看上去异常恐怖。 我往后退了一步,想着要和她们商量。 所谓被囚箍者,心里面有怨是不假,但大多数。都没有太大的坏心,她们的心中只有凶手,只要找到凶手,她们就会离去,鲜少有大奸大恶的。 且她们被利用了这么久,就算本身实力和利用他们的人悬殊,在她们心头也还想奋手一博的。 我问:“你们,谁是李恬学姐?” 学姐两个字一出,所有的学姐脸色骤变,整张脸扭曲,龇牙咧嘴的看着我,她们的身子也转过来,呼啦一声往我这边扑。 我连忙往后退,看着站立在最后的一个长发女生:“李恬学姐,我没有恶意,我是来帮助你们的,你们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是时候要报复回去了。” “报复?”李恬道,忽而发出一声大叫,一颗头颅从脖子上飞起来,直扑我的脸面。 我眼睛一闭,伸手就要用手挡。 但好一阵,我没听见任何声响,手上也没有什么触感。 我睁眼,抬头,正见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李恬眼睛一直盯着我扔在地上的铜钱剑,似极为惊愕,问:“你为什么不用它?” 我说:“我不是来伤害你们的。” 实际上,我对刚才所行,并没有任何把握,但我的精气连续受损,虽说今天下午休息了一下午,也并不能弥补,我只是在试探,谁知,试探对了。 不需要动武的地方,就不要动武,这对我极为有利。 我说:“李恬学姐,我虽然并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但我大概能够了解到当时的情况。” 李恬并不说话,只这么看着我。 ------------ 第六十三章 六亲煞 我忍着被李恬怀疑,也要强撑着不动武的心思,又继续:“可闫泽刚现在已经死了,你们还有什么事情是没有完成的,你告诉我,我帮你办。” 听到闫泽刚这几个字,李恬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大憎大恶,仅是道了句:“哦,他死了啊。” 其他学姐们也都张大了嘴巴,对我哦了一声,接着,便没反应了。 我心道,这不对劲啊,她们不应该极为憎恨闫泽刚吗? 谁料我刚这么想,李恬就道:“死了好。这样的人,早该死了。只不过……” 她道:“不是我们不想走,是我们走不了。” 她神色忧伤,头低下去,似有无尽的难言之隐。 我转头看向那片小树林。道:“是因为它?” 李恬抬头,认真的打量我许久,似在评估我的实力和说出这话的用意,最终,点头。 我感觉自己赌对了,问:“那里,究竟有什么秘密?” 能够布置这么一个局,且是在学校里,怎么说也得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有关系。有命脉,或者在风水行当里,有着不菲的名望。 李恬道:“你也看出来了。”她说,“连你都看出来了,其他的人会看不出来吗,可是,他们都不敢动。” 李恬叹了口气,变得极为绝望,问:“小学弟,你敢吗?” 我一听小学弟,就头皮发麻,就像学校里的人听到学姐一样。 我只能笑笑,尴尬道:“我,试试。” 李恬这才正视我,整颗头颅往后飘,飘回身体上,从其他学姐们让出的那条道中走过来。 我定了定神,将刚才作为抵挡的手势收了回来,问:“现在,学姐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吗?” 李恬犹豫再三,还是解脱的希望战胜了那点恐惧,但她并没有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反倒问我了另外一个问题,说:“小学弟,你是学阴阳的,能够看见我们,看破小树林的局,这很不错,可那。必得是风水师才能解。” 我疑惑,问:“为什么?” 不是我非要这么问,实在是,在普通人的眼中,风水师和阴阳师是极为相像的,虽说是两个称呼,两者却同出一脉,现今更是有很多人都将专门看风水的,叫做阴阳先生,来表达对于他们能看穿阴阳的敬重。 久而久之,这两者混淆,已经不是稀奇事。 如今,李恬竟然专指出风水师。 这只能说明一点。 之前,不是没有人来破此局,或者是来了很多。都死了。 不是所学属旁道,便是道行不到家。 总而言之,是布局的人太强,必须要专攻风水局的风水师才能破,且还得是道行高深,能窥一切局的风水师出手,才能有一战之力。 仅这两点,就非一般的人能参合。 我注目的盯了李恬很久,又将视线转向其他的学姐们,最终,看向那片小树林。 此刻,金瑶的信息也已经到了。 我拿起手机来看,直觉得心脏都受到重击。 “六亲煞。”我说。 六亲煞,是一种传说为六亲之间互相搏力的煞。 传说,这六亲煞最先出自于面相学说。以人的面相五官来判定一个人的官运,财运,子女运,以及事业名利运。 所谓算命求财,卜卦算吉凶,都是出自这一类。 可世间有阴阳,有利就有弊,得一样,就会损失一样,无数年来。但凡富贵,子女运丰,又左右逢源,各种吉利的人少之又少,不是有大运道,就是有人以逆天之局给他整个家族求了福报。 这些伤天害理的事,要养一个家族,远远不够,但养一个人,却手到擒来,但凡有点手段的,都能做到。 连我这个初出茅庐的人,都能有信心扬言可以为整个金家重布一个龙吸水局,可见这手法之广杂。 可这些,和六亲煞都不同。 六亲煞之所以被称为六亲煞。是因为,这是一种,专门利用亲人,来成全自己祈愿的局,只要有人进入局中。伤子损嗣,断根绝脉,只为成全布局人的一己之念,阴损之极。 我不免心中乍凉,看向李恬她们的目光。变得极为同情和怜悯。 李恬她们倒不怎么觉得,她们依旧笑着。 李恬也说:“你竟然知道,可你既然知道,就该晓得,这东西不好破吧。” 不止不好破,是就算破了之后也要背上孽。 “怎么样,小学弟,怕了吗?”李恬问。 我抬头,不敢轻易回答,只能试探性的问道:“如果我没能办到,你们会怎么样?” 我不是随便说说,是因为,我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解这个局。 李恬倒是没说其他,也没说什么怪责的话,道:“他们是人,我们似鬼非鬼,于情于理,我们都没有资格。” 我的心里更是有股说不出的难受滋味起起伏伏,一刹那似明白了为什么,爷爷至死都不后悔风水师这个行当的缘由。 在这个行当里。见得多了,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处事准则。 我道:“学姐们放心,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我转身要走,学姐们都没有拦着,只是我刚下了顶层的楼梯,就听见清清零零如悲如泣的声音再起。 我听不得这个声音,只能离她们远些,问:“最后一问,李恬学姐,陈倩倩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伤她?” 李恬和其他学姐们都转头,曲声不停,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我。 我心底里有了些答案,便不再在这里多留,说了一句:“再会。”转身离了七号楼。 曲声继续,飘飘扬扬。 我站在楼底下,再回头看,七号楼依旧笼罩在血色当中,在我头顶,压下浓浓的一层阴霾。 我现在不怪责陈倩倩如此冲动和任性,也不再怪责陈建安忽然不惜一切代价要和我断绝关系的抉择。 只是,理解并不能原谅。 而七号楼便必会成为我们之间关系的终结见证。 我将金钱剑收起,于楼顶的李恬她们隔楼相望,最终一咬牙,转路去了小树林。 小树林以六亲煞布了夺子护身局,若要破局,就必须找到局阵之中的阵眼,或者,便是要挖出局中的镇局宝物,这两样,我都不擅长。 可这并不能影响我去探查。 ------------ 第六十四章 正一道 在风水局中,破局必须先会布局,布局布得多了便会破,相对,破局破的多了就会布局,这两者彼此相通,学其一就能得其二。 我跟着爷爷怎么着也学了十几年,各种风水局的样式都在我脑海当中,我只需要将他们一一对应,怎么着也能找出一两处破绽。 但我还没有到小树林,金瑶的电话打了进来:“袁小天,你到底怎么回事。刚刚一直打电话打不通,还要我给你找那些人的资料,你知不知道很难找,找到了你也不回消息。” 我被她斥得脸囧。道:“刚才有事,多谢金大小姐了。” 金瑶道:“你少来,说罢,这次是不是又遇上了什么事。” 她话说一半,转了弯,问,“你跟陈倩倩是怎么回事,怎么听说你不在医院。医院只有陈叔叔一个人,闹矛盾了?闹矛盾也不应该是这个时候不是。” 她苦口婆心的劝:“女孩子嘛,要哄,何况现在她还躺在手术室。” 她或是想到什么,有些倜傥的说:“你该不会是颜控,人家女孩毁容就不要了吧,别啊,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怎么着也能恢复的。” 我没法听她继续说下去,道:“我们之间不是因为这些事。” 我未等金瑶劝,阻止她说:“还有,这事你也别管。” 现在不是我不要陈倩倩,是陈倩倩不要我,我还一肚子委屈呢。 也亏得金瑶出身世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听我这话,便不再提陈倩倩,担忧的问:“那你要那些人的名单资料是为什么?” 她不放心问:“我还发现了,这些人的家里,都没有孩子。有的是宣扬丁克,有的是一辈子生不出,有的是流产不孕,更多的是孩子在肚子里长成了人,可一个个的全莫名其妙没了。” 金瑶问:“袁小天。这是个什么说法?” 她听我这边沉默不语,更担心了道:“你不会又陷入什么更凶险的事了吧。” 我没想到,我刚刚和陈家离了心,还会有这么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大小姐来关心我,一时心里感触,声音都发哽了,说:“没事,金瑶,我没事。” 怕她担心,我还叮咛保证了一句,说:“等这事忙完,我就去给你们家布龙吸水的局。” 就当偿还她这段时间的关心。 金瑶却一听这话。就骂起来了:“袁小天,这是布局不布局的事吗,你要是没命了,布再多局,有用吗?” 我心里一颤,猛地发觉,我这也开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金瑶是真关心我,我却以利益来还这种情谊。 我连忙道歉,说:“抱歉,金瑶,但我真的没事。” 我连番保证,金瑶也不知信了没信。最后还是改了口,说:“行吧,你要是不想告诉我就不告诉吧,我也不问,但你有什么事情,可一定要说,需要什么帮忙,别的都不好说。法器我还是能弄到的。” 我想起了铜钱剑和镇邪法印,说:“一定。” 我再三保证着挂断了电话,盯着已经熄灭了的手机屏幕,还有一种唏嘘感。 估计,我爷爷正是看中了金家这家风,才会给予十方铜钱,为他们家卜算。 可文家,我就不好说了。 思及文家,我的心情又不好,去往小树林时,就多了几分在意,想着。若是这一连串的事情解决完,我必定要好好跟他们算上一帐。 小树林距离七号楼不算远,但去的路上,我还是拐了好几个弯。差点在中途遇上鬼跳墙,好容易脱出来,却在通往小树林外的一条岔道上,看到一个人影。 我连忙放轻了脚步。生怕是学校里面查夜的。 结果走近,那人也没发现,我正想着拐另一条道,却听得那人说:“袁小天?你不回去睡觉,就是想来这里查六亲煞?” 我愣了一下,脚步顿在地上。 这人不但知道我的名字,还知道六亲煞,我不得不提高警惕。 开了手机光往他脸上照,发现这人竟是刚回归宿舍的林良。 林良还是穿着白天的那身打扮,只是现在身周围的冷气,比在宿舍的时候还要足。 他抬头,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也不管我的疑惑,直接道:“我就知道,你从七号楼出来,一定得来这里。” “怎么。你要阻止我?或者说,你要帮我?”我怀疑的问他。 林良笑了下,但是一种皮笑肉不笑的笑,道:“你知道这是六亲煞,你还要来。” “你不也来了?”我道。 我猜不透林良的身份,但从他的言谈举止中我也知道,他必定是同道中人,且知晓的也不少。或者是如文川一样,有着浓重的世家背景,要么,便是如我一样,有着家族或者师承的流传。 他听出我的调侃之意,也不回绝,只是道:“我刚才已经看过了,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探查的,走吧。” 他抬脚离开,随口还招呼我一同回去。 我哪能听他的话,心里夹着事,今晚不探查明白,我铁定的睡不着。 林良见我不动,却回过头来看我,说:“再不走,值夜的要来了。” 我瞪了他一下,气道:“你有本事。” 我也转身走,回到宿舍,早已经过了熄灯的时间。 林良在我身后关了门,倒在床上说:“不介意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介意也没法,说:“今天挺有趣,都给我讲故事。” 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无论是阴阳师,还是风水一行,眼睛都是必练的东西,林良显然也是能在夜间视物的,说:“我这个故事,起源于很久。” 我打断他:“长话短说,我只听重要的。” 林良笑了下:“龙虎山,正一道,你拿着我们的道印,挺好使吧?” 我差点从床上跳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正见他脸上那皮笑肉不笑的容颜冰冰凉凉的,有戏弄,有嘲笑。 我嘴皮子都抽了抽,说:“你怎么证明这是你们家的。” 林良根本就没想过回答我,就在黑夜当中,用那一双眼这么打量我。 随即,他一招手,我直觉口袋里一松,再去摸时,口袋里空空如也,镇邪法印到了林良的手中。 ------------ 第六十五章 息壤印泥 我直觉受到了侮辱,想要动手去夺,他却伸手又将法印给递了过来,说:“镇邪法印虽说是龙虎山上出的,但并不是龙虎山唯一的。” 他道:“龙虎山法印有很多,能出名的也有好几个,镇邪法印之所以能够从中脱颖而出,不过是因为一个邪字。” 林良见我不解,一字一顿道:“这个邪,却不是驱邪,而是,我们龙虎山想要收回。它必定会回归的邪。明白吗?” 我心里有一万句要骂的词,最终都被压下了。 且不说他是不是龙虎山正一道,也不论他说的是否是真的,单凭他刚才那一手。我在他面前,就讨不了好处。 我道:“龙虎山本领如何,我是没见过,但这法印是别人送的,如果要要,我也要先把它送回去,你再说讨。” 林良观我这态度,也没说好与不好。只道:“镇邪法印还有一个说法。” 他话开了个头,却不说了,反递给我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盒子上雕龙画凤,从盒盖打开,露出里面红彤彤的泥状东西。 我抬头,更为疑惑:“印泥?” “这是由上古息壤,混合骨尸做的,你,敢用吗?” 我险些把盒子给摔了,将东西重递给他,说:“还你。” 林良笑道:“世人都道阴阳印制阴阳邪,各道家也都说印不需要泥,可他们很少知道为什么不需要泥。” 因为普通文房四宝印章所要的泥已经是复杂之极,制邪之物所需要的泥,更是无物能及的煞。 不但可驱邪驱魔,甚至能够招出不好的东西。 何况这还是息壤和骨尸所做,里面还不知道夹杂了多少的诡怪东西,一旦沾染,恐怕谁也逃脱不了。 林良倒不理我的诧异:“把镇邪法印放进去试试。” 我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可某种不可思议的念头还是令我不自觉的跟着他的话做。 镇邪法印掏出,正巧卡在印泥的盒子里。 “二者合一,也算圆满了。”林良说完,倒头便睡。 我拿着两样东西,呆坐在床边。好一阵了才将那盒子丢在一边,也不敢去管,就这么也躺着睡觉了。 阴阳一界,有印无泥,自古传说,阴阳所雕刻的印章,以阴文刻,阴文通地府,便可收落印下的魂魄,印泥之中又有大量朱砂等驱邪之物,无论受印的是何类,地府阴差都能将它收走。久而久之,无人知晓阴阳一说中的印章也是需要印泥,这印泥还是如此恐怖玄乎的东西。 人要问,不过是骨尸,有何玄乎。 实则紧要的,不是骨尸,是息壤。 古有鲧治水盗息壤,水长一分,息壤涨一分,可见其可怖,用这种东西做印泥,实在是大材小用。但也可足见其奢侈厉害。 我心里想着事,睡梦中便不安稳,次日醒来时,已经是九点,我错过了第一节课,就去赶第二节,校园里,学生密密麻麻。我这才有了些真实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感觉。 但,这些人对我,避若蛇蝎。 我也都能理解,刘强和田陆的事情,传遍校园,同宿舍的人死的死坐牢的坐牢,这本已经够恐怖了,昨天还闹出陈倩倩那桩事,估计关于我的传言,便变的更离谱了。 林良在我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见是他,只觉得他阴魂不散。他倒好,还一副毫无所察的样,说:“晚上一起?” 我嘴唇动了动,没把骂人的话给吐出来。说:“再说。” 他给我比了个盖盒盖的手势,我直觉就去摸自己的背包,那东西还在。 我松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反正知晓了他是正一道的传人。此刻看样子还是来帮助我的,我没理由拒绝。 下午上完所有的课,我到饭堂里面吃了饭,就回来,准备画些辟邪驱恶的符,林良走进宿舍道:“你还没弄明白这印的用法?” 他从我桌子旁边,取出盒子里的印,啪的盖在了我要写的那张空符上,空符上立马染上了朱血一样的,显露出镇邪法印四个红彤彤的大字。 但随着四个字印在符上的时间渐长,我发现法印这两个字诡怪之极,镇邪二字也瞧着和普通的古书写法不同,弯弯绕绕的,好像有无数诡怪的东西在上面爬。 我原写符时,距离符纸比较近,如今乍一看。愣是被吓了一跳,连同符笔都扔掉了。 林良看看我,说:“胆量。” 他嘲讽的丢下法印,潇潇洒洒的拿衣服去洗澡了,临走了还道:“这东西,可不比你的符管用?” 我怔在原地没动。 想要辩驳,无门,想要真的照他的作法做。又实在是不甘。 我重新拿起符笔,在写废了第十七张符后,还是弃了符笔,拿镇邪法印开始往符纸上面盖。 我安慰自己,我绝对不是在偷懒,只是这东西太诡异,我这是要试一试它的威力。 如果,如林良所说,这东西合了印泥如此厉害,那龙虎山正一道如何会落到现在人才凋零的状态,只闻其名不见其踪,难不成,都和林良一样,藏匿于各城市之中,犹如我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样,来体验生活? 可想想他之前连来学校都没有来过,如今七号楼的事件,或者小树林的事件一出,他便来了,究竟,这有没有关联。 我将剩余的符纸全部盖完,又对比了林良所盖的那一张,感觉没有什么不同,便把符纸塞进小包里,与镇邪法印铜钱剑一起,装在了里面,收拾停当,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掐了几遍爷爷教给我的法诀指诀,以便熟练。 林良洗完澡回来时,正见我手指成双指点眉状,道:“这印诀怎么都差不多一样。” 我道:“道不离其宗。” 林良沉思,最终点头:“也是。可惜,这中间的区别还是有些大,不如我教你几个。” 我从床上起来,拎起自己的衣服就走了出去。 关了门,还听见他呵的一下笑声。 ------------ 第六十六章 诡异小区 我心里堵着气,我是从金瑶那里得到了龙虎山的镇邪印,可不代表我就要拜入他的山门里,给他当师徒师弟。 道有千百条,我就不信跟着我爷爷的路,修不到林良那个阶层的本事。 我为了小树林的事,说来也准备得极为妥当,但我拎着包出门要往小树林的方向去时,再次被林良给拉住,说:“这边。” 他指的是校外的方向,我惊愕:“你不去查小树林,带我出校园干嘛? 林良估摸着是懒得和我说话。领着我出了校门,才说:“都已经说了,那里什么值得探查的地方都没有,你还去?” 我发觉。自从遇到这人,我就直接能被气得没脾气,奈何他能力强,我动动手指头他都知道我要做什么,怎么可能干得过他,只能道:“现在呢,去哪?” 林良指了指路边停着的出租车,上了出租车。他报了一个地址,我刚听到,感觉有些熟悉,翻了翻我发给金瑶的信息,才确定自己的记忆力没有错。 我心绪比较复杂。 但在这时候,也不适合说话,我只能悻悻然的放下手机,假装睡觉。 刚一闭眼,前头的司机就说:“同学,是你啊。” 我以为他说的是我,还有些发怔。 林良在旁边回了句:“师傅,好久不见了。” 司机哈哈笑了下:“是啊,是有好久没有见了,同学,这又是要去办什么事,我免费送你们过去?” 林良答:“不必,送我们到小区外面就可以了。” 司机不依,提了好几次,说:“同学,你这就见外了,想当初,还是你帮我避了一场祸,一场跑路费能值多少钱。” 他呵呵笑着连番套交情,林良拗不过。只能答应,道:“那成,回头我再给你算算。” “那感情好。”司机大笑起来,越发的欣喜,开车也更加用心了,说:“这好久不见,越发帅气了,不过你去的这地方,最近可是出了好几起的怪事,你去瞧瞧也好,省得到时候整个市里面都染上晦气。” 我听司机这话里面有玄机,也睁开了眼睛。想听接下来的事情,林良却道:“我只是去探望个亲戚,那亲戚也在担心,想着要搬出去住,就打发我过去帮帮忙。” “是这样?”司机叹了一句,也没说好和不好,继续和林良聊起了其他话题。 我转头看了一眼林良,猜不透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们不提,我也不好忽然插嘴进去。 待到了目的地,司机也果真没有要林良的钱,乐呵呵的就拿着林良给他写的几个字。驱车往回走了。 我越发觉得林良这人神秘。 我自来大学仅见过他一次,他却能在校门口随随便便一辆出租车司机那里,得到如此念念不忘的待遇,可想而知他一出手一开言之间所带来的影响。 我道:“你这也算是占人家便宜吧。” 林良道:“我给他提了字的,不算。” 我笑了起来,就他给的那几个字,搁我这里,我都懒得动笔。竟然能够让他亲自写出来,我更对林良刮目相看,道:“普济众生的和尚也没你这么菩萨心肠。” 林良笑而不语,正巧,也到了我们要找的那户人家楼下,楼下大门有专门的门禁锁,没有扫码进不去。 我和林良只能等。 巧了现在是晚上,出去外面的人都会陆续的回家,我们趁着一个女孩的门禁进了大门,那女孩还回头看了我们两眼,待看到我们站在一户人家门前时,更对我们回避起来。 女孩往楼上继续走了。林良才示意我按门铃,敲门。 我只能照做,可按了好一阵,门没有反应。敲门里面也没动静,反倒是隔壁的一户人家出来,喊了一句:“敲什么敲,那里面早就没有人了。” 我惊了一下。这不可能啊,金瑶刚刚查的时候,他们还在呢。 我看向林良。 林良对那家出来的人道:“我们不知道,好久没回来了,想着来看看他们,赶得不巧,没想到搬家了。” 那老太太放下了戒心,却摆摆手,觉得晦气道:“什么搬家,明明就是死了。” 她说起这事,似浑身沾满不详,道:“可也不知道怎么着,死都死了那么久,也不见他们家人来收拾整理房间,房东这边也都没有动静,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敢进去开门看。” 老太太这话,让我想起了司机之前所说的怪事,不觉的脱口而出,问:“奶奶,这个小区里面,是不是有好几户这样的人家?” 老太太闻言,一下子警觉起来,指着我。张大了嘴巴:“你们,你们不是他们的亲戚,你们是谁?” 林良一把捂住我的嘴巴,用手肘顶了我一下,对老太太说:“您误会了,我这弟弟瞎胡说的,他就是之前在车上听到司机说了这个小区的一点东西,过来时候就开始害怕,刚才听你说我叔叔的事稀奇,就联想在一起了。” 老太太左右判断不定,来回在我和林良之间巡视,好一阵,才似信了林良的话,道:“也没什么,我劝你们啊,叔叔也好,婶婶也罢,赶紧走,这小区里,不欢迎外来人。” “这话怎么讲?”林良一把挡住了老太太要关的门,问,“讲讲呗。” 老太太显然不乐意让我们进门,也不愿意和我们讲这些事,但林良态度坚决,她只能开口,说:“每隔十天半个月的,都会有人来查房,每家每户住了什么人,只要多出来一个,他们就都能知道。” 我越听越玄乎,可也不敢轻易再出口,生怕惹出什么事,只得看着林良。 林良则不紧不慢,变了一个话题:“十天半个月的,孩子都能造出来了。” “可不是。”老太太音落,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又要关门。 林良一直拦着,老太太死活抵挡不过,怒了,道:“你们究竟是干什么的,我就是一个老婆婆,什么都不知道。” 林良却道:“但你住在他们的旁边,你不怕吗?” ------------ 第六十七章 没有骨骼 老太太听这话,心有余悸,道:“我怕,可都没有那户住他们对面的怕啊。” 林良疑惑,问道:“这和对门有什么关系。” 林良问:“该不是,对门的人也消失了吧。” 老太太估摸着像是要崩溃,可事情不说完,林良绝对不会放她走的,她只能破罐子破摔,可刚想要全盘托出,之前借门禁之便和我们一同上来的女孩从楼上探出了头,说:“你们要问。来找我问吧,别再为难吴奶奶了。” 我和林良听见这话,顺着声音方向抬头,正见刚才的女孩换了一身衣服。披散着头发,在楼梯的拐角处,往下伸着头,说。 她说话中肯,眼神诚恳,我们没有理由不过去。 跟老太太道了歉,告了辞,就随着女孩重新上楼。进了她的屋子,临进屋,才听到下面老太太的关门声。 女孩给我们一人倒了一杯茶,说:“你们想问什么,问吧,我能说的都会说出来。” 我正沉浸在她为什么会忽然这么热情帮助了,林良已问:“你孩子没了?” 我愕然,盯着林良,后把视线转向女孩,女孩看上去不过和我差不多年龄,听言,也不避讳,说:“是的,才三个月大,这么一丁点,在肚子里,医院里面的仪器都险些拍不着他。” 她说的这是夸张,三个月的胚胎也已经有了形状,怎么可能看不到。 但很快,从她拿出来的彩超影片上,我们看到了真实的情况。 那个胚胎,只有拳头那么大,要不是了解一些医学常识,我险些以为这是一只误钻入人体身子的虫子。 女孩紧紧攥着沙发底下的皮垫。说:“我之前也以为是医生胡说,后来看了,才知道真相,可医生诊断说,这就是一个胚胎,里面有生命,有呼吸的迹象,希望我能够考虑,要不要把它生下来。” 女孩说:“其实我知道,他们只是想要一个奇迹,一个研究的课题,到时候我的孩子出生。会早遇到什么我知道。” “所以,你把他做掉了。” 女孩哭道:“我没办法。” 一个犹如一人拳头那般大的胎儿,在任何情况下,人都会下意识的感觉到害怕,而不是心疼和爱怜。 女孩说:“我也知道一些传闻,说是只要在那个小树林里面结为夫妇的伴侣,都不会生出孩子,我听说过怀孩子最久的也才七个月,可七个月大的孩子,只有一个男人的成人手掌那么大,还没有骨骼。” 刚刚出生的孩子,早产的孩子。是很娇小,有的几胞胎刚刚出生都或许只有一个小老鼠那般大小,问题是,他没有骨骼。 这就让人毛骨悚然了。 女孩哭道:“这是什么人这么阴险毒辣,会这样做。” 女孩已经崩溃了。 现在人们对于幼儿的保护意识加强到了极点,谁又会想到这个。 我有些惊疑的问:“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选择那个小树林。” 女孩抬起头,看着我。一双眼眸里有一种我甚是无知的神情。 我不免一怂,再不说话了。 女孩却解释道:“我也是进了小树林之后,才知道这个事情的。” 我这才明白过来。 怪不得在学校里面,没有任何一个人去特意提起过小树林里面的怪事,是因为,这些已经出来的情侣们,已经扎根在社会,社会上人复杂,住的地点和工作想要查,就要借助于外力,且需要费一番功夫,这些。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很难办到的,他们也很少能够想到这方面。 大学生谈恋爱又处于盲目期,只想追去轰轰烈烈的爱情。就算是知道了这些故事,也都会一笑了之,更多的,或许还会像一些冒险家一样。觉得这很稀奇,想要亲自去尝试,一尝试,才知道出不来了。 正如这个女孩。 女孩说:“我叫文丽,听说小树林里可以创造美好的爱情故事时,才刚刚进入大学,后来,一个男生追我,我就接受了,听说这个传闻后,便想着去验证。” 林良忽然问:“你的男朋友呢?” 文丽看了看手机,说:“他快要回来了。” 文丽还强调了一句,说:“他真的对我很好。” 林良没接话,反而问:“知道了这孩子的异常,也依然对你和往常一样好?” 文丽怔了一下,点点头。说:“是。” 恐怕,这就是怪异之处。 男人,说起来爱情盲目,但大多数,都会以子嗣为先,听文丽的意思,她的男朋友还是个大学生,没有什么经济能力。这样的情况下,他就算希望孩子出生,也会害怕孩子的到来,普通的人一定会介于这两者之间。 她的男朋友没有。 文丽这时才想起介绍自己的男朋友,说:“他叫徐振。”还拿他的照片来给我们看。 是个很普通的男生,气质什么的都是丢在人群中,一眼认不出来的。 我和林良对视了一眼,决定等到徐振回来之后再说。 正如文丽所说,徐振在几分钟后就开门进来了,见到我和林良,怔了好久。 他望向我们的眼神,充满了警惕。 文丽见了,这才走过去,拉住他的手介绍说:“这是我们的两个学弟。” 徐振听了我和林良的名字,目光更有些复杂,说:“我听说过你。” 我以为他说的是我,未料他和来时的那个司机一样,都指的是林良。 我对林良更好奇。 他不住宿舍,基本上连课程都不上,怎么人人都还奇怪的认识他。 林良避开我的视线,和徐振握手道:“你好。” 徐振似乎也和文丽一样,有着一种急切想要脱出此事的念头,被文丽劝了一会儿,就全盘托出了,说:“我原本是想和其他人一样,将这事压下来的,可是。” 他又注视向林良:“既然是你到了,那我就从一开始,给你说说吧。” 我感觉他的话有些奇怪,但回头想想小树林的六亲煞的强悍和诡异,也就觉得没有什么了。 主要是,他既然那么害怕,为什么还会告诉林良,且还亲口说出‘既然是你’这句话,难道如果不是林良,仅是我或换作另外任何一个人的话,都不会从他口中探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 第六十八章 忌讳莫深 林良,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再一次围绕在我的脑海。 徐振已经开始讲他的故事了。 他听说小树林的爱情故事的时间,和文丽差不多,之后两个人几乎是一见钟情,两个人在确定恋爱关系的第二天,就决定去那个小树林里面。 但,他们去到了,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文丽和徐振当时,都五音不全,他们又不是专门学音乐曲子的。可当他们决定唱第一次曲时,却发现彼此的声音都还很不错,按徐振的话来说,就是犹如天籁一般。 徐振和文丽不是笨人。回过头来就觉得怪异,决定之后再也不去了。 可第二天晚上,他们半夜被惊醒,待睁开眼,他们还是在小树林里,且正在唱歌。 两人这下吓坏了,到第三天头上,还是如此。他们已经快崩溃了,两个人大病了一场,躲了好远的地方,还是没有逃过,之后,他开始在网上查,查出来了一些蛛丝马迹,可并不能说明什么。 直到第七天,曲子唱完,他们才似感觉解脱了一样。 只是,又过了一个月,文丽开始吃不下,还呕吐,她以为自己是吃错了东西,没在意,到了实在受不了时,才去医院里面查,此刻,已经距离他们去往小树林的最后一夜,过去了两个月。 两个月时间,小孩子已经在肚子里孕育。 “可是,可是我们根本没有做过啊。”徐振崩溃的说。 那段时间,两个人都心神恍惚,对那件事情忌讳莫深。怎么可能有心思去关心什么生理冲动。 徐振越说,身体越颤抖。 文丽也变得脸色苍白,嘴唇上没有一点血色。 “既然这样,你又怎么证明,孩子是你的。”林良问徐振,目光却看向文丽。 文丽瞪大了眼睛,徐振也回头瞪过来:“你什么意思?” 林良说:“你从来没有怀疑过,是文丽在之前跟你保证过,或是有什么东西拿给你证明过,可是,亲子鉴定应该是没有的吧,你又怎么能证明。或者……” 徐振停了好一阵,没有回答。 至好久了,他才说:“那是一种感觉。” 林良道:“类似,父子亲情?” 徐振点点头:“应该像是这样吧。” 这下就能说得通了,但实际上,一点都说不通。 自文丽徐振两人家中出来,我还是一头雾水。 徐振送我们到门口,问:“你真的能够帮助我们吗?” 林良没有直接回,反而问:“你们愿不愿意陪我去一个地方?” 我听言,下意识的就去看林良,心头已经确定了,他要带两人要去的地方。 徐振却没犹豫。说:“只要能够帮助文丽,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抬脚跟我们走,文丽也跟了上来,徐振拗不过她,只能让她一起。 路上,还是之前那个司机开车送的我们。 我们根本没料到他会一直在小区外面等着,一见到我们就说:“我就知道你们一定要出来,赶紧上来。我速度很快的。” 我们坐上车,那司机还在说:“最近的天气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么冷。” 我说:“现在正值冷寒天,你又是开夜车,多穿点总没错。” 话是这么说,可我总感觉上到车里,里面的温度比起外面时还要冷。 林良似乎也发现了,但他和徐振两人坐在后面,三个人一起挤着,我坐在副驾驶上,司机还转头过来看了看我。 我也只能对他笑笑,只是。在看到他的脸时,我直觉手发麻,就要去抽小包里面的东西。 但被林良的眼神给阻止了。 我不知道林良知不知道这事,也不知道这司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这状况。或者是刚刚,或者是我们来时乘车的时候就有了,又或者更早,但这夜里诡怪司机的车子。我是打死都不想坐。 此刻,逼于无奈,同乘一辆车,更和这司机共坐同一排,我怎么能不膈应得慌。 搁在平时我早就出手了,可后面还有两个普通人。虽说他们两个遭遇了小树林的事,可依旧不能将他们归类于可以看这种东西的人的范畴当中。 我狠狠抽了口气,假装不太在意的强行和司机聊天。 司机倒也很健谈,跟我讲了很多他开出租车的趣事,还说了一件,和我之前所遇那个出租车司机一样的经历,也是载过一个七号楼的女孩。 我感觉挺诧异的,难不成,现在连司机这档子活巧合的几率都那么大了。 毕竟对于大学生来说,一般坐公车地铁的比较多,不是家里有资本的人。谁会天天浪费自己父母的血汗钱,去搭那么贵的出租车。 七号楼一共死的女孩有多少,一个个乘出租车的司机都还被我给遇上。 我心情颇为复杂沉重的到了学校,和林良他们一起下车。 徐振和文丽一见到这校门,不明白林良带他们来的目的,可已经到了地方,他们也只能跟着,只是。走到中途,他们疑惑了,我也疑惑。 “不是带我们去小树林吗?”徐振问。 我也看着林良。 林良道:“你们现在还不能去小树林,还是先看看另外几个吧。” 他带着徐振和文丽上了七号楼。 我心底七上八下的,想去也不想去,且是跟着林良一起去,如果他一甩手间,将这些学姐们的事情给解决了,我算不算对那些学姐们失言了,我昨天可是才答应过她们,帮她们解脱的,今天就打脸了? 但我没办法,还是跟了上去。 现在的七号楼,和昨天的一样,也是上面蒙着一层血雾一样的东西,血雾罩下,整座楼都像是被隐匿了起来一样。 徐振和文丽走得战战兢兢,他们似乎也听说过学姐们的传说,若不是林良强行带他们来,他们还不一定敢进来。 清清亮亮的曲子声,在我们走到二楼楼梯时,就传了过来,徐振和文丽听着声音,一下子脚没踩中,空了脚的往后面倒。 我在身后,猛地扶住他们:“没事吧?” 徐振回过头:“没事。” 他说话时,整张脸都是白的,在朦朦胧胧的昏暗手机灯光里,显得异常惨白,文丽没有回头,但我觉得她的身子僵硬得可怕。 ------------ 第六十九章 恐怖的答案 徐振说:“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些歌声,不是我们唱的。” 别说他,连我都没有想过。 至到了最顶层,徐振和文丽看到那些学姐们站成一排,正朝着小树林的方向唱曲。 这情形我上一次已经见过一次,没有觉得多稀奇,可徐振和文丽吓得身子发起抖来,双腿发软的要往地上瘫。 我和林良一边扶了一个。 徐振颤抖着声音道:“这……这是什么?” 他心头一定知晓答案的,可他还是这么问了出来,显然,已经怕到了极点。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学姐。”我说。 徐振脸色发白,文丽已经说不出话来,整个身子都是抖的。 我道:“你们别怕,她们不会伤害你们的。” 徐振文丽自然不信。倒是林良转头,对着那些学姐的方向道:“她们确实没想过要害人,自始至终,都在帮助你们。” “帮助我们?”徐振不懂,文丽也不明白林良在说什么。 我补充解释说:“因为,你们的孩子,和她们有关。” 徐振的脸色变得更难看,回头盯着我。似要将我的脸盯出一个洞来。 我只能忍着背后发毛的感觉,道:“你想一想,你们唱的曲子,和这些学姐唱的曲子,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它们可能是有联系的吗?” 正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才更不清楚,为什么是这些学姐们在保护他们。 这个道理说不通。 林良道:“总而言之,你们先把这一曲给听完吧。” 曲声清凉,带着低泣,在昏暗的夜色里显得更加的阴森可怖。 但我们没有一个人退出去,林良是不怕,我也是想看看林良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他又对学姐们知道多少,徐振和文丽是已经怕到极致,仅有他们脱离此事的念头在支撑着,逼着他们呆下去。 直到一曲毕,那些学姐们才转回头来,我这才发觉,上一次那些学姐们转头的时机,也正是她们唱完了一曲,莫非,她们只有将一首曲子唱罢,才能有机会清醒过来,在唱的时候。完全没有自我,也控制不住自己,可上次最后我问她们问题的时候,她们又怎么会回头回答我。 我更想不通。 学姐们已经转身,看向我们这个方向。 我仔细观察了一番,注意到,她们看向的,依旧是林良,不止看,还齐声的对他问好:“林道长,你来了。” 又是这么一句,我听着直觉惶恐。 这林良究竟是干什么的。怎么人人都好似认识他,无论是人还是这些被操控了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我疑惑的看着林良,将视线转向学姐们。 林良不答话。 李恬却开口说:“都说林道长繁忙,今日,却又再次见面了。” 林良道:“只是第二次罢了。” 他感叹了一句:“上一次见你,你还是个清纯的孩子。” 李恬闻言,也似想起了从前,说:“曾经林道长给我算了一卦,我还不信,如今,我却不得不信了。” 林良和李恬两人在打哑谜,我则听得一脸懵。 其他的且不用说。单说李恬的年纪,她现在虽然看上去还是貌美如花刚刚大学毕业的二十来岁,实际上,她已经死了有至少二十年。 就算是林良跟李恬算卦时,她是大学死前,林良也得有二十年的岁数要加,可现在林良明显看上去,和我一样大。这么一想,年龄不对等,何况,林良刚出口说的那一句,还是个清纯的孩子,这两厢一连接,我得到了一个恐怖的答案。 莫非,还有另外一个林良不成,否则,岂不是他刚刚出生就和李恬见了面,并给李恬算了命? 我只感觉一阵的毛骨悚然。 徐振和文丽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看向林良的眼神间。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最后,扑通扑通一声全都给林良跪下了:“林师父,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遇上这事。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将场地让给林良发挥。 林良也真对这事习以为常了,道:“你们先起来,我带你们来。不是让你跪我的。” 他说:“你们要跪,也要跪她们。” 林良说话没有半点关联,但徐振文丽两人还是照做了,对着每一位学姐,咚咚咚的开始磕头。 李恬及几个学姐们看着他俩,最终也没有把他们拉起来,待头磕完,她们又开始唱歌。 之前几次,我们都没有把曲子听完,这一次,竟然耐心的从头听到了尾,只是,在这夜色里,这一首曲子的时间看上去极漫长,听到最后时,我已经腿发麻。眼睛再看向小树林的方向,也有些模糊了起来,似乎,那里因为曲声的原因,被迫蒙上了一层的布。 我转头想要问林良,却见林良的手势有些奇怪,不似我爷爷教给我的各种指诀,但也能清晰的看出来。是一种驱邪镇鬼之法。 我此刻还有些不明白他的用意,待一曲罢了,李恬和其他几位师姐们一同转身,对林良说:“多谢林师父相助了。” 我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问:“你是将这些曲声屏蔽出小树林了?” 林良点头。 我惊愕:“可这……” 林良没回我,倒是李恬说:“小学弟,你要相信林道长,他做任何事情都是有把握的。” 我被哽了一下,但也没法和李恬去辩驳,道:“那现在怎么办?” “去小树林。”林良说,“该去和他会会了。” 这是要亲自出马,和小树林布局的人对上一阵了? 我还有些恍惚,已见林良转身下了楼。 这一上一下的,莫非,就是为了掐那一个诀,若仅是这样,他又何必多此一举,把徐振和文丽带来。 我怀疑他的所行,也只能带着徐振文丽跟着下了楼。 去小树林的路上,徐振有些不放心,问:“林师父,我们,我们也要去吗?” 我看向前头的林良,林良没说话,我也不敢私自的把他们放回去,万一等下真有用呢。 林良点了点头。 我不明白他这是要放人走的意思,还是对徐振的问话表示肯定。 ------------ 第七十章 夺魂伶 林良这动作模棱两可,徐振也不敢再说什么了,扶着文丽走在我和林良中间。 这个位置好啊,前有林良保护,后面有我顶着,我不免对这徐振刮目相看。 寻思,是否是这几个月里面经历的事情多了,这人心里面的花花肠子也多了。 小树林,和我平常时间见到的还是一模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 可真走到近处,才发觉,在小树林边上不到五十米处。有一个巨大的如屏障一样的东西,将整片树林都包裹起来,内里一阵一阵的传出各种各样的歌声,和七号楼上的师姐们唱的一样。可更为稚嫩,就像是一个以曲闻名的明星,在刚刚初入曲坛所唱的练习曲。 我心头更加了一层疑虑,跟着林良往里面去,屏障并没有影响到我们的进入,但刚一踏过那个屏障线,我就感觉一阵阵冷风在我身边,呼呼的吹。 徐振和文丽更是冷得哆嗦。可他们又不敢轻易张口问,只能互相抱着,当做慰藉和取暖。 我不免想到了陈倩倩,如果我和陈倩倩也能像他们一样。 我思绪想到这里,猛然一阵激灵,赶紧把这不可思议的想法给打住。 “这里的雾气对一个人的思绪会有影响,你们小心着点。” 他回头,并不看徐振和文丽,反而直直的对向我:“尤其是你。” 我怎么了? 我想问。 但我很快想明白了。 林良对这小树林看样子是极为熟悉的,文丽和徐振又是曾经从小树林里出去的,小树林里面有什么招,他们也已经中了。 只有我,不管不顾的过来,毫无任何防备,又正值青春期,稍微一个不慎,中招是极有可能的。 我连忙在心头默念了几遍清心咒,再抬头看前面时,前面已经没有了雾气,反而是极为寂静的树林中,一对对男女正对着天上的月亮,在开口歌唱。 曲子在她们口中发出,可我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耳朵坏了? 我纳闷,很快发觉。并不是。 徐振和文丽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林良道:“曲不是他们唱的,他们只是附和口型。” “这怎么可能?”我还没问,徐振就出了口。 文丽也惶恐起来,似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吓得往后猛退:“是的,我们没有唱,我们当时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我问。 文丽不回答我,只是抬头,我也跟着她往头顶上看。 头顶的天上,夜空里,就像一个巨人张着巨大的口,一开一合的引领着这里的情侣们。跟着它的口型附和。 “这是,合音咒?”我问。 合音咒,是通俗的说法,真正的说法是,夺魂伶。 听说还是古代时,有一个很会唱戏的名伶被人所害,割去了舌头。 名伶满腹怨念,不愿意入轮回,可又唱不了曲子,就想着法子,要去报复杀她的那人,便在人间游荡了好些年。学会了一招,能够附身人体的咒术。 其实,鬼要附身,我们听说是很容易,实际上,有各种各样的禁忌,一旦弄不好,就会魂飞魄散。 名伶所学的。便是可以不顾任何禁忌的附身于任何人。 自此,有人便见杀她的那人日日夜夜唱着一首曲子,他的后嗣子孙也会在晚上时,唱着曲子,在屋子里面游荡。 这个传说,让很多人对那家人,甚至整个镇都避如蛇蝎,纷纷搬了出去,后又逢瘟疫,镇就这么荒凉了下去。 直到有一个道人,来到此地,将名伶的魂魄超度。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这种咒法,早已经失传,连我都只是听爷爷说起过,且他说。这术法的诡异处便是,没有破解之法,只能超度。 超度的代价是,超度的那人必死。 以命换命。且还要很高的道行。 我不由的去看林良,林良毫无所动,似乎并不了解这术法,或者,对它丝毫不顾忌。 天上的巨口张张合合,周围的男女情侣也都跟着,对着口型,从这树林的缝隙处,也能看到远处的七号楼上,李恬她们在那里交相呼应。 这场景,看上去莫名的诡异,又一环扣着一环。 我问:“这东西怎么破解?” 林良道:“不用破解。” 我瞬时对林良佩服之极,无论怎么说,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这句话的,铁定是我辈中的能力超绝者。 谁料,林良下一句话。就打断了我的幻想,他说:“我今天来,也不是破解的,只是来看一看。” “看一看?”我惊道,“来来去去这么折腾,就是为了看一眼?” 我怀疑的问:“那你看出什么了?” “你看出什么了,我就看出什么了。”林良打哑谜,我见问不出所以然。只能跟着他的步子继续往前。 前面的情侣越来越多,有的唱的深情,有的面色痛苦挣扎,不一而足,我不明白,问:“这是怎么回事?” 林良道:“时间不一样。” 我了然,点头,正如林良所说,他们第一天和第七天所唱曲时候的状态不一样。 初时,他们没有任何防备和预兆,只是感觉这么迷迷糊糊唱了曲子,但随着次数的增加,他们开始痛苦和抗争。 徐振说:“我们当时也和他们的状态差不多,可是直到最后,也没有挣脱掉。” 林良点头:“还是到最中心看看吧。”他说完,后面又加了一句,道,“时间不多了,我的水经障撑不了多长时间。” 言下之意,就是得加快时间。 徐振和文丽点头,我也赶紧加快自己的速度,把周围能够看到的东西,全部看一遍,且记下来,不愿放过任何一点线索。 但除了这些情侣的表情不同外,树林里寂静到了极点,唯有上方的曲声,越来越凄苦,甚至夹杂了一些恼怒。 我抬头,几乎一眼不错的盯着那张巨口:“不行,它发觉了。” 林良也道:“我们赶紧出去吧。” 话是这么说,我们刚要转身出去,就见头顶上透明的屏障,一下子染红,我来不及多想,铜钱剑已经被我从小包里面拿了出来。 林良道:“你照看后面。” “明白。”我说。 ------------ 第七十一章 水经障 徐振和文丽几乎同时大叫了一声,我的铜钱剑往上一刺,听得一声凄厉的哭声,从头顶上猛然下坠,刺得我耳膜生疼,可我又不敢放开,再抬头看时,那道屏障已经变得血红,七号楼那方也发出了凄厉的声音,似极为痛苦的嚎叫。 我暗道一声不好,再看林良,他已经快速掐诀,手往头顶上撑。 我心道你还能撑起一片天不成。 刚这么想,便见方才那道红色的屏障渐渐被白色的覆盖,我不得不敬佩一声牛。 林良道:“水经障以水为障,赖以五行八卦之力,但它和血是不能抗衡的,你懂?” 我心骂了一声:“你现在才说。” 说话的当。我就咬开自己的右手中指,将血往头顶上撒去。 血入水变红,方才还透明的水经障刹时高升,冲破上一层血色的水经障,直冲入天。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林良,一万个不信。这么简单? 林良也道:“你的血果然是法宝。” 他喊徐振和文丽两人,赶紧离开,我紧随其后,可到出了小树林,才听林良说:“可那人追踪的时候,也首先追踪的是血,祝你好运。” 他说完,转身就走,连徐振和文丽都不管。 我站在原地,愣怔了大半天,将近二十年的教养也硬生生被我逼出一个艹。 这不是玩死我吗? 我心情极为不爽,要上前去追他。他已经跑了没影。 徐振这时还紧紧盯着我,生怕我也跟着跑了一样,说:“袁师父,我们……” 我看了看两人,想着这两人刚才一定是吓着了,现在不敢自己单独回去,我只能勉为其难,把他们送回去。 可宿舍男女分开,他们就算是回去,也会彼此照顾不到而出事,他们也顾忌到同学,所以才会在得知自己出事后,就搬了出去,如今,安全起见,他们还是得回到外面租住的房子里。 最为稳妥的方式,还是,我得直接将他们再送回到那个小区,甚至可能还要再陪着他们一夜。 我缓了缓气,把刚才的情绪压下,说:“你们放心,这件事我们既然接了,就一定会负责到底。” 出校门时,已经是近十二点,门口的值班人怎么都不让我们出去,还是文丽装病,骗过了他们。 但打了个出租车,巧了,还是今天那个司机。 我浑身打了个冷战,徐振不明所以的看着我,问:“怎么了,袁师父?” “没事。”我道,琢磨着,林良能坐的车,我凭什么不能坐,开了车门。让徐振文丽坐在后面,我依然坐在了副驾驶。 司机道:“你们这深更半夜的才回去,不安全啊。” 我没接这话,反说:“大叔不也是照样这么晚还不睡觉。” “这不是为了赚钱吗?”司机道,还抱怨道,“现在出租车生意不好,各种滴滴车软件什么的,都比我们的要便宜好多,竞争大啊。” 我点头:“哪一行都这样。” 我们做风水师的,还经常碰上比我们道行深的呢,比如林良,否则,他揽下来的事情,为什么要我给他收尾,我还不能有半点怨言,被他阴了还要帮他送客。 这下,我和司机有了共同的怨念,谈起话来。就顺畅多了,我也不再顾忌他的身份,和他南来北往的侃。 徐振和文丽在后面也渐渐的受到影响,不那么紧张了,到小区时,徐振开了门,邀请我进去,坐了会儿后,几次欲言又止。 我道:“你们先进去睡吧,我就在外面沙发上躺着,你们有事,一叫我就应了。” 徐振连忙感激道:“多谢,多谢。” 他连道了好几声谢,文丽也有些感动的流出泪来,说:“这下,我们真的是有救了。” 有救没救暂时别说,因为我是没有把握的,只有看林良的。但林良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我也弄不明白,还有这血,是用的我的,正如林良所说,布局的要找罪魁祸首,首先会将帐算在我的头上。 我因为想着这事,睡觉时就留了个心眼,房门是关了,但在里面的锁上贴了一张符。 这符没多大作用,主要是感知动静的。 约莫过了两个小时,我迷迷糊糊中听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贴在上面的符也就此松动,我手中的铜钱剑紧握,顺道还拿了一张镇邪法印拓印的符。 可,动静在之后就消失不见了,我听了好一阵,没发现异常,再次想入睡,听见一声指甲刮玻璃的声音。 我来不及多想,就转头看向窗户的方向。 窗户因为徐振和文丽回来的晚的原因,并没有拉窗帘,只见昏暗的夜色里,趁着外面零星的城市夜光灯,一个长头发的女人的身影,正飘在窗外,从脚开始往下落,一身的白裙子,整个人露出来时,脸上一片惨白。随即便是眼睛变得空洞,成一片赤白,又变赤红,不过两秒的时间,就流出大片的血来。 我躺在沙发上,不敢动弹。可又听到隔壁一阵的惨叫声,我连忙从沙发上起身,去撞徐振和文丽的门,喊:“别堵着门,让我过去。” 徐振和文丽似乎正想要跑到门口往外逃,怎么开门都开不了。急得大喊大叫,听见我这么喊,立马从门这边躲开。 我根本来不及多想,一把把镇邪法印的符给贴到门上,听得门上传来一声惨叫,应声而开。 徐振和文丽见到我,才像是见到了救星,连忙过来,躲在我身后,指着窗户的方向。 窗户上,另外一个也是长发的女人,飘在外面,整张脸扭曲到了诡异的程度,一双手犹如蜘蛛一样往窗户玻璃上刮,那声音任谁听了都头皮发麻。 我根本顾及不了多少,镇邪法印的符不管不顾的往上去贴。 这符也真不知道是什么道理,之前用过一遍,效果竟然丝毫不减,玻璃上的女人几乎一见到符过去,就凄厉的一声惨叫,立时消失。 将这个女人赶走,我又回到客厅,再去看窗户,那边的女人已经也消失不见。 我安下心来。怕手中的这道符失去了作用,就从小包里又掏出两张,给他们分别一人一张,说:“刚才忘记了,拿着防身。” 徐振和文丽感动得差点流泪,显然见到刚才的一幕,知晓了这符的威力,连声感谢,说:“多谢袁师父了,那你,休息?” 我这才反应过来,因为进来的急。徐振和文丽又是匆忙间逃出来,两人虽然因为紧张,并没有去像一些人一样,去特意换睡衣睡觉,但毕竟是躺在床上,徐振还好说,文丽却是衣裳有些松散了。 我挪了眼睛,说:“那你们去睡,放心,我在外面,他们进不来的。” 我叮咛他们:“把符放在身上就行。” 两人这才感激的点头,虽说磨磨蹭蹭不愿离开我这护身符,最后还是进了卧室,关了门。 他们那边是没事了,可我回过头来,依旧正见一个女人,挂在窗外的玻璃上,睁着一双连眼珠子都没有,还一直流着血的眼在瞪着我。 ------------ 第七十二章 共情 我被那女人盯着,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不美好的状态,与她对视时,只觉头脑盖都是被压着的。 出于对镇邪符的信任,我再一次取出刚才已经用过了两次的镇邪符,往玻璃上贴。 但也不知道是镇邪符的效用过了,还是这个女人的实力较之前面的更强,她竟然没有一丝的惧怕反应,别说惧怕,连丝毫退却的样子都没有,反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符在看,好一阵才将视线再次转移到我的身上。 这虽然是一个极为细小的动作。我却注意到了。 我爷爷经常说我有一双极有天赋的眼睛,实际上我也是因为从小练得比较多而已,爷爷死后,我虽然不能动用风水师的力量。但眼睛的锻炼我却一直没有停过,不过是并非练的看诡怪之物,是观察细节。 就如刑侦办案一样,每一丝一毫的细微东西,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碎屑,也可能成为办案的关键。 我就是一步步从那种境地练起来的,女人的这动作又怎么能够瞒得住我。 她的眼睛里面没有瞳孔,可那种感觉已经给了出来。让我下意识的意识到,这个女人应当是和这符有所关联的,至少,她是认识这张符的。 她此刻在思量,对于这张符出现的应对方法,是上前来搏一场,还是就此退后。 这种清晰的感觉传达到我的身上,我有一瞬都感觉与这个女人共情了。 共情,是一种极为普通的现象,但在风水一界,或者说阴阳一界,这也是一种很危险的状态。 普通人所说的共情,就是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遭遇或者经历,产生了一种名为同情,极有同感的状态。 这种状态,很容易会让人进入到后者的情绪当中,为他高兴为他悲伤。 若是这情况,放在必要的地方,甚至会有人因为这个特质,极为受到大家的欢迎。 可是,如果这状态出现在任何一个阴阳师风水师道行中的人身上,那是极危险。 通俗的来讲,就是有可能,你会被迅速的鬼上身。 那只上了你的身的鬼把他的情感传达到你的身上。让你自认为,你是在掌控你的身体,只是对他的一些事情,进行了彻底的了解,甚至有可能从一出生到死亡,你都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人生整个过程。 可实际上,你已经脱离了本身的状态,主导你身体的,已经不是你了。 我刚想到这个词,就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手中的镇邪法印的符再起,并不是要真的吓退这个女人。我是想要真的知道,这东西究竟和女人有什么联系。 结果,符刚过去,那个女人就像刚才的那个一样,迅速的离开了,离开时,甚至还发出了一种更为凄厉的惨叫声。 惨叫声飘入夜空,透过玻璃窗传到我耳中时,有一种距离感,可待我想要转身时,这种惨叫,就一直缠绕在我耳边。连我连续念清心咒都解除不了。 这就有些厉害了。 实际上,共情想破,是极为容易的,我在跟着爷爷学习时,也学过,只需要意志坚定,再不济就是以自己的血点自己的天明穴,强行抢夺回自己的身子。但这两种都是需要极大道行的。 首先意志坚定,这一点,如果真的能够意志坚定,就不可能被忽然共情。 若能自己可以以血救赎自己,也有很大可能,不会被共情,而是主动共情的,主动共情又有另外一种解法,这两种解法完全不同,南辕北辙。 但我现在,已经意识到,我是已经被迫共情了。 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是对方主动解除,我就只能依照自己的方法,来破除。 我心里并没有底,只能紧紧的握着爷爷的十方铜钱。想着若在最后关头还是不能挣脱,便以这个东西强行打破。 奇怪的是,我刚将十方铜钱拿出,耳中的惨叫声已经停止。再若想要进入方才那种状态。已经不可能。 我不明所以,在清醒后,呆呆的看着那枚十方铜钱,猜不透它真正的力量。 难不成,并非只有在我自认为危及生命时,它才会像上次那个一样破灭,而是我只要需要,它就能破除我周遭的邪祟。 我百思不得其解。 但在我将十方铜钱放回小包,准备再次休息时,那个女人的惨叫声,再次出现,围绕在我耳边,如此反复好几次,我才终于确定,那个女人确实是惧怕这个东西。 可她惧怕归惧怕,却并不会怕到立刻退散。更不会一见到这东西,便灰飞烟灭,说明她的道行,以及成为这种状态的时间已经比较长了。 一般这种能力比较强的东西,若是想要缠住一个人,是非常有耐性的。 我不免心中忐忑,看了看徐振和文丽的房门,做了一个极为冒险的决定。 我将好几张符贴在了这个房间各处。盘膝坐在沙发上,闭目吐气,开始进入无我状态。 这种状态,等同于我将自己的意识全部摒弃,灵魂上一片空白,此时的我,无论是什么样的东西,只要它稍稍懂得一些附身之法,都是可以进入我的身体,抢夺我的身体掌控权。 但,如此虚弱状态下的我,也是经过了好久,才能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慢慢的走在街道上,在街道上猛然回过头来,看向我。 然后,我便醒了。 我双目张开,猛地看向眼前的房间,直觉之前的所学,受到了冲击。 不应该是这样。 但我再次想要进入方才的状态,一连几次,都是只看到那个女人站在街道上,便转眼醒来。 根本连这个女人的来历,死因任何一丁点经历都没有看到。 唯一能够看到的是,她身后的那条街道,我极为熟悉,正是我们大学正门的那条街。 那条街上,平日极为热闹,尤其是夜晚,学生们放学后的夜生活基本都是在那里度过。 但我进入共情状态下,那条街道上空无一人,夜空高挂着一轮血月,整个背景也都是血色的,只能隐约看到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但那个人我却没有办法看到他的任何信息,包括他的身高体型什么,都是模糊的。 ------------ 第七十三章 影子 我对自己的眼睛从来都是极为自信的,可是这一次,我却犹豫了,我分明能够感觉到,那是一个人,可是,我却丝毫不能看清楚他的任何信息,这是我自学风水术以来,首次看不清一样东西。 之前是幻境,是走无常,并不在我认知里面的东西就罢了,可一个人,却能逃脱我的眼睛。 这就很不正常,就像,林良。 我很讨厌这种感觉。 可越想要得到答案。越无法,在连番尝试了七八次,均已失败告终后,我也不敢再轻易尝试了。 回过神来,尝试感觉自己的身体状态。发现自己的精气已经被消耗了个彻底,若是我再这样下去,早晚会完。 我意识到这个问题,便只能正襟危坐,开始尝试修补精气。 这个过程漫长而孤寂,但每每我要进入状态时,就仍旧能够听见那个女人的哭声,这让我焦躁不安,也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我,被骗了。 那个女人并不是来和我共情的。也不需要我借此来得到她任何信息,只是想要吸去我的精气,为此她设了一圈的局。 她,和之前的那个,并不是一伙的。 我想到这个可能,吓了一跳。 最近我身边的诡异事情很多,可至如今我所查的,便只有七号楼一个了,大不了再加一个小树林,如果说我周围再出现怪事,就会与这两个地方有关,这是我最直接的感官。 但我显然想错了。 我睁开眼,看着玻璃窗外的女人,那女人依旧趴在窗户上,眼睛里面的血已经不再流了,但在眼睛的最深处,我看到了一个人。 和刚才我认为的共情里的那个人极为相似,可更为清晰。 我仔细的过去看,猛地被吓了一跳,脚步踉跄着往后倒退,差点重摔在沙发上。 那个人,是我。 我惊讶的看着那个女人,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怎么可能会有两个我。 且,那个我,显然已经不是肉体状态,只有一个影子。 那是我的影子。 我被自己这想法吓得六神无主,下意识的就去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下,脚下,在夜光的照射下。我的影子忽明忽暗,忽长忽短,可明明,跟在我身边,一直都从没有离开。 我再要看那个女人时,那女人似乎感应到了我已经获得的信息,微微一张嘴,就这么吐了两个口型,径自消失了。 我呆在客厅里面,蹲坐了大半天,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好在天亮时,徐振和文丽已经醒了,开了门出来,看到坐在沙发旁边地上的我,有些吃惊。问:“袁师父,你没事吧?” 我摆摆手,说:“你们还要上课吧,一起?” 我也没工夫和他们聊,他们也不懂。 我得去找林良,我这几天发生的事,一切起始都有他的踪影,他又是唯一一个知晓小树林秘密的人,我又是被他算计,才会丢失了血,若是真出了什么事,问他毕竟比问其他人更有效。 徐振和文丽似乎很相信林良的实力,相对的对我的能力也深信不疑,道:“那我们收拾一下,马上走。” 他转回屋。叫文丽,这当间,他又回头,小心翼翼的询问:“那……” 我瞅着他攥在手中,紧紧握着的那张镇邪符,了然,道:“你们可以继续拿着。” 徐振连连的道谢,说:“谢谢。” 他或许一个晚上没有睡好,文丽也是一样,都在注意着这符的威力。 可。如果他们两人都一夜没睡,却并没有听到一墙之隔的我这边的动静,说明,虽然我在房间里贴了好几张符,依旧阻挡不了那个女人将整间房间屏蔽出去。 这种能力之强,实属罕见。 我点点头,在徐振家洗漱了一番,就和他们一同前往学校去了。 学校里,关于七号楼的传言依旧,但热度已经被另外一件事情代替了。 “你听说了没有,陈家那位大小姐醒了,听说失忆了。” “不是失忆吧,我听说是脸给毁了,彻底没脸见人了。” “咦,这样吗。那失忆就是一个说辞,只是不愿意回学校了?” “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怎么还有脸回来,而且还听说,她那个所谓的未婚夫。诺,就是那个宿舍里一死一坐牢的那个叫什么袁小天的,听说他一知道陈倩倩有可能毁容,就提出解除婚约,不愿意和她继续交往了。” 我一进校门。就听到这样那样的传闻,比前两天时候,还要明目张胆,甚至当着我的面,都没有收敛。 “真是渣男。” “哎,渣不渣的倒另说,我之前还以为他攀上陈倩倩,是因为陈家有钱想要入赘呢,结果陈倩倩说不是,还亲口承认两人的关系,可现在,哎,真说不好。” “要我说,毁容就毁容了,容貌吗,闭一闭眼就过去了,钱可是真家伙。” 议论越来越多,连徐振和文丽看着我的眼神,也怪异了起来了。 我也没办法解释,只能尴尬的对他们笑。 徐振和文丽说不出什么别的话。只能安慰我:“袁师父,我们是知道你的本事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倒是不尽然,只是我想不透这源头是谁。 按理说,陈倩倩醒来,我是得尽责任去看一看,可陈建安那一番话,让我根本没有立场再去,去也是给自己添堵。还有陈倩倩的态度,我也摸不准,现今她又失忆了,无论真假,我第一时间出现在哪里,都不合适,还是先让陈建安两人熟悉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他们日后所要行的路,我再出现比较好。 届时,小树林和七号楼的事情也已经解决,哪怕他们要责怪,也找不出任何理由了。 我寻思着可行性,便走去了教学楼。 可刚到中途,我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那是一个头上戴着一顶紫色线帽的女生,戴着口罩,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出口就道:“袁小天,你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 我刚还没认出是谁,声音一出,我就愣了:“陈倩倩?” 我疑惑道:“你不是……” ------------ 第七十四章 万噬之苦 “我不是在医院是吗?你都听到了什么,又认为我做了什么,是,我是想学风水,可是,这不是没有经过你同意吗?”陈倩倩极为委屈的摘下脸上的口罩,眼睛里都差点流出泪来。 我只能将她拉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让她小声点,陈倩倩极为委屈:“我知道你的本事,也知道你是一心一意为我好,所以我就算是想要学这个,也是需要你点头才能行,我不可能那么自以为是的觉得随随便便就能学到你这样的本领,还能变得和你一样厉害。” 我听完陈倩倩的叙述,才明白。她当天夜里,的确是去了七号楼,但并没有进去,只是接到了我一个电话,说是让她在七号楼外面等我。 她当时正想着要学风水术。下午的时候又听说了陈建安的一些提议,就觉得可行,想要尝试,却又犹豫,两难的时候,以为我想通了,可以教她,便去了。 结果去到时,等了我两个小时都没有出现,还以为我放了她鸽子。她忍着怒气和对周围一起的恐惧,又等了我半个小时,就听到一阵歌声,然后就顺着歌声往上的楼顶方向,发现了我。 我正被人推下楼。 陈倩倩当时吓蒙了,想都不想就跑来接我。 可是,我没有接到,她身上却忽然变得全身是血。 她倒在血泊里,被送往医院,路上一直昏迷,可实际上,她并没有受什么伤害,只是到医院后,为什么在手术台上,又为什么在里面呆了好几个小时,恐怕只有陈建安知道。 陈建安想要让陈倩倩学风水术,就此造就了一桩谎言,可眼看就已经要实现了,他却忽然和我翻脸,这突然之间的变化,连陈倩倩都闹不明白,我更想不透其中的关键。 我只能缓了缓神,尝试让陈倩倩冷静下来,问道:“倩倩,你先冷静下来,那一天,你和陈叔叔在家里面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情,你先告诉我,我才好判断。” 陈建安前后矛盾,出现在走无常为他归了魂之间。如果不是走无常那边耍了手段,那么中间,陈倩倩他们一定遇上了什么问题,这才导致了结果与我想象的大相径庭。 陈倩倩这才回过神来,压抑了下自己的情绪,道出了当日的情形。 当日,我叮嘱完陈倩倩后离开,陈倩倩一直盯着陈建安,也按照我所说的,不让任何人进客厅里来。 包括我在内,都不例外。 这一点我相信,因为我之后进入别墅后所受到的待遇,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可是,外面的人不让进,里面的人我和陈倩倩都管不了。 陈倩倩当时也没有想到。她家的保姆,在当时还依旧在别墅里面,且在厨房,还在为他们准备吃食。 陈倩倩虽然当时饿,对保姆的警惕心很低,可当时处于那种情况下,她也没办法去吃东西,且也并无任何把握去完全相信那个保姆,出于各种原因考虑,陈倩倩就让保姆将饭菜放下后,放她离开了。 可保姆一走,陈倩倩就觉得房间里面冷了很多,这种感觉让她下意识的就去观察周围的情形,然后发现,厨房里面已经结冰了。 大厅里面。也像是开了空调一样,迅速降到了零下二三十度。 陈倩倩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冷的天气,手脚都冻麻了。 可奇怪的是,陈建安手中的茶杯里的茶,依旧是温的,在这样冰冷的空间里,甚至在冒出热气。 陈倩倩觉得怪异,可她也没有敢去动那杯茶。 但很快,她又发现了不对劲,刚刚出去的保姆。再一次端上来了饭菜,不过这一次的饭菜,都冻得像冰块一样。 保姆恭恭敬敬的对陈倩倩说:“大小姐,快吃些东西吧,吃了东西,才有力气干活不是吗?” 陈倩倩吓得浑身直哆嗦,看着这个与平日里没有两样的保姆,脸都白了,她颤抖的指着她,可又不敢跟她说其他话,在没有猜到这人身份和来历之前,她也只能学着我之前教她的方法,尽可能的不和这人接触。 陈倩倩就让这个人也出去了。 可是,来了一个,就会来第二个。到第五个保姆开始端上食物时,陈倩倩已经崩溃了,她看着陈建安,陈建安依旧端着那杯茶。 在父亲和心中认定的男友都不在的情况下,要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去处理这种事情。实在太考验她的胆量了。 她只能再一遍的送走人。 可这一次,那个保姆却并没有直接离开,反而很是热心的对陈倩倩说:“大小姐,你还在等他吗?可他是不会来的了。” 陈倩倩疑惑,更不明白这保姆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能无力的反驳,说:“不会的。” 保姆却道:“大小姐,你真是太天真了,你知道,你爸爸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吗,不都是因为他吗,若不是他,你们家还好好的,何至于会到这种地步啊。” 她还说:“大小姐啊,你天生的富贵命,是高不可攀的人物,配这么一个小子,实在是屈才了,我劝你,还是赶紧抽手,莫要日后后悔,被他伤了心,还要受那万噬之苦。” 陈倩倩不清楚她说的是什么,更不理解她说这些话的意义。 她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是得了袁小天爷爷的卜卦。才有了这段婚约,袁小天是没什么出息,可他很厉害,比你们都厉害,还坚持,他的性格我很喜欢,还有我家,也是因为他的原因,才能到如今的地步,你有什么资格说他配不上我呢。” 保姆显然不赞同陈倩倩的话。道:“你不认为,这是他在利用你们吗?” “利用?”陈倩倩不明白,“就算利用,也是我们家利用他。” 保姆不以为然,说:“大小姐啊,你错了,你们这段婚约,从头到尾都是一桩骗局,是那老头子为了救他的孙子,才会花言巧语,哄骗一无所知的你父亲,早早的定下你,设下了一个局。” 保姆说:“大小姐,他配不上你,要不然,他爷爷那么厉害,怎么会让他的孙子,配一个普普通通的你。” ------------ 第七十五章 另一个我 保姆的话让陈倩倩感觉到了荒唐,但她并不傻,只要想一想,也都能想到其中的关窍,只是当时的她,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想这个。 如果她认真想的话,也一定会产生和我之前一样的疑问。 我并不相信我的爷爷卜命了一生,会选出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和我结成夫妇,就这么普通的过一生。 我既然命格早已经注定,会被红衣娘娘看中。他为了给我度这个劫,必定想出任何可以利用的方法,一个普通的女孩,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就能改动这一切。连他都觉得要拼尽全力的局面,如何打破,便成了关键。 这关键,便是陈倩倩的命格。 陈倩倩的八字我不知晓,可她的年月我还是知晓一些的,可惜,如果不能精准的计算到秒,我是无法确认我爷爷的判断。是否如我想的那样。 我之前纠结许久的事情,如今,被这个保姆一言点破,陈倩倩如今再告诉我,连我听的时候,都感觉到心惊胆战,生怕陈倩倩就此深究下去,打破砂锅问到底,我爷爷所设计的一切就全部暴露,陈倩倩也就会知道一切真相,之后的事情,便真的不是我所能预计得了的。 可陈倩倩不知道出于慌乱,紧张,还是下意识的回避,反正就是撇开了这个问题,直接对那个保姆说:“不管他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他是我男朋友,是我的未婚夫,我未来的丈夫,你别妖言惑众的想要迷惑我,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不如直接走了。我是不会听你的话的。” 陈倩倩态度坚决。 奇怪的是,那个保姆并没有对这回答有任何不满和恼怒,反而还略微感慨道:“真是命啊,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你就自己尝这恶果吧,老婆子我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她说完,就转身出了别墅的大门,周围的空气也渐渐的回暖,一下子热了起来。 陈倩倩回头,看陈建安手中的茶还是原来的模样,便没有再想此事。 可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被陈建安听到了。 无论当时他是处于什么状态,这番话都入了陈建安的耳朵里。 陈建安身子动不了,可他的思维还活动着,这似乎已经违反了走无常当时正在为他归魂的原理,但据陈倩倩所说,陈建安当时是真的听到了这番话的,且,他听到的更多,是他因为这番话,心中产生疑惑,也想要知道我爷爷当时非要拉着他。和他定下这桩一看上去就是我爷爷明显吃亏到底的婚约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陈建安的原话是,他当时追了出去,和那个保姆谈了好久,直到我回来。 可是,当时的那个‘我’并不是真的我。 陈倩倩却误以为是真的我,她虽然听了我的话,不敢去轻易开门,可依照她对我的了解。穿个墙,入个门的应该不在话下。 ‘我’就是这么出现在陈倩倩和陈建安面前的。 只是,刚一出现,‘我’就上前,杀了陈建安,以及陈倩倩。 一句话不说,就这么一剑两命。 如果是这么简单,就算了。 可‘我’一连刺了好几剑,之后,陈倩倩便陷入无止境的噩梦中,一直处在‘我’杀了陈建安和她的幻境中,醒不过来。 当时真正的我开门进去。便是正破了这个幻境的局,只是,当时的陈倩倩已经吓坏了,根本不再相信任何一个我。直到我和文川的斗法。 整件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陈倩倩说:“之后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我是知道了,可是,我看着陈倩倩苍白的脸色。不由的心疼,说:“对不起。” 虽说那个不是真正的我,可是,我让她一个人陷入那样的境地,也难怪她会对我戒备心那么强,也难怪于她会忽然想到要学风水术,因为,只有学了这风水术,她才有自保的能力,甚至,可以帮助到我,不至于一遇到什么事情,就只能依赖旁人,最后落到那般境地,也分不清真假。 我这下算是了解了所有事情的起因,可说实在的。我依旧不能原谅陈建安,无论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却也不能拿陈倩倩当挡箭牌。 我说:“既然这样,那你还愿意相信我,相信我能保护好你,也相信我对你真的没有旁的利用之心吗?” 陈倩倩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还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说:“小天。你是不是烧糊涂了,这两天,是不是急疯了,所以产生了幻觉,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 或者,从陈建安醒来的那一刻,她就彻底相信了,不过是当时的情形特殊,让我们彼此没有沟通,才造成如此大的误会。 可惜,当时的误会可以解除,我对陈倩倩的感观,依旧复杂到了极点。 之前陈倩倩不明了我们两人之间的真正牵连也就罢了,现在,有人已经很明面的在她面前揭穿了我爷爷的目的,她又会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我,这个连我自己心里都没有底,我也不愿意在没有任何保证的情况下,去强行的拉一个无辜的人进来。 且,从整件事情上可以看出来,无论陈倩倩对我的态度如何,陈建安却是一直想要赶我走的。 之前,可能是因为利益,势力,现在,则真正有可能的是,他真的是为陈倩倩考虑的,要我远离他的女儿。 我站在陈倩倩面前,犹豫再三,还是说:“无论整件事情如何,我都想要先查明一切真相之后,再从长计议,关于我们的关系。” 陈倩倩听言,就不乐意了,说:“关于我们的关系怎么了,我们的关系出了什么问题?” 陈倩倩怒道:“你别听我爸瞎说,我爸那是因为担心他自己的生意,还有,就是担忧我日后过得不好,你知道,世界上每个父亲都是一样,就像是你爷爷,他也一定会希望你过得好的,所以,他才会为你做那么多,牵了你和我的这一桩婚姻的。” ------------ 第七十六章 影子没了 陈倩倩看得很透,我却不能自欺欺人,道:“正因为是这样,我才不得不再慎重的考虑,你也明白,现在这种情况,我们不可能毫无隔阂的继续走下去,无论是我,还是你,我们都有不得不面对的事情和阻碍。” 陈倩倩摇头:“你是说,我爸?你还是在怪他。” 我欲言又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倩倩却说:“我明白的。你是要怪他,有时候,我也怪他。” 陈倩倩说到这里,不再说话了。 我也一时摸不准她话中的意思。只能就这么和她一起呆着。 好一阵,陈倩倩才说:“如果。”她抬头,似极为坚决的说,“如果我能说服我的爸爸还有妈妈,那么,你能接受我吗,我们重新开始,就当没有之前的那桩婚约。” 我听着这话。有一股极为骇然之感。 我估摸着,这已经是陈倩倩此刻能够说出的,最为坚决和破釜沉舟的话语,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也在努力的抛开一切,想要和我真真正正的谈一场恋爱,成就一段姻缘。 这一刻,我也切切实实感觉到了,陈倩倩的真情,以及,她对我的那一种依恋和奢求。 作为一个男人,还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对这种情感无动于衷。 可我看着陈倩倩那双明亮的眸子,还是拒绝道:“倩倩,你要想好了,走上这条路,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指的是哪条路,可当时,我和陈倩倩显然都明白。 我和她对视,好一阵,她才点头,郑重说:“袁小天,我想好了,我想和你在一起。无论你有什么目的,也并不管我有什么身份,你别想甩开我。” 我笑了笑,似乎早料到了这个答案,可还是有些感动,一把抱住她,说:“好,倩倩,我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你,拼尽我的命,也会护好你。” 我说完这话,顿时感觉轻松了。这两天以来,压在我头顶的阴霾,也一下子散了。 陈倩倩也喜笑颜开,说:“袁小天,我相信你。” 她拉着我的手,脸上的笑掩也掩不住。 但关于她的传闻,在学校里面已经成了风的飘散各处,我不愿意看到她受这样的干扰,便让她直接回家了。 无论她毁容或者失忆的事情是真是假,在这样的状态下,都不适合去澄清,也没有这个必要。 主要是。我想要让陈倩倩查出来,究竟这谣言是不是陈建安放出来的,就是为了让陈倩倩彻底远离我。 陈倩倩也明白我的心思,说:“行,那我先回去了,等事情查清楚,我就回来学校陪你,哦对了。你这两天没有发生什么事吧,我见你跟那两个人在一起,那两个人的脸色不好,你是不是又在查其他的事情,还是关于七号楼?” 她一连串的发问,让我有些难以招架,可如今,我怎么回答都不对,只能说:“我是碰巧和他们走了并排,真没什么事情的。” 陈倩倩半信半疑,但还是一步三回头的重新走出这僻静之地,出校园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也不管上午有没有课,直接拐去了宿舍,想要在宿舍里面拦截林良,不凑巧的是。林良不在,我想法查了他的课程表,才查到他八点多就有一节课,我只能呆在他上课的地方。等他下楼,拦住了他。 他听完我的质疑,也不说话,就那么阴森森的笑着。 我说:“你别笑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被你耍了好几次。” 林良道:“你不要冤枉我,我只是骗了你那一次,还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我也纳闷,我没让你放血,你自己把手指给弄破了,怪我了。” 我怒目瞪他,可我现在要的不是这件事的答案,只能暂且放过他这么一遭,说:“我不是说这个。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一个问题不成吗?” 林良想了想,说:“回宿舍吧。” 我无奈,只能跟着他回了宿舍。 宿舍里原本四个人的房间,现在只有我们两个。 之前,只剩下我一个人时,学校已经开始对这事开始调整,只是在让我直接搬出去,还是让其他人再住进来的问题上纠结。 前者会浪费一个宿舍。可后者,却能让学生们对于学校的安排产生质疑,或者有另外的后续影响,这让他们拿不定主意,现在林良搬进来,这种情况才好转。 且最近暂时也没有多余的学生需要搬来搬去,这事就停了下来。 我跟着林良一同回去,面对面坐着,林良道:“这事,其实不是应该你问我,而是应该我问你。” “问我?”我犹豫。 林良问:“难道,你一直都没有发觉吗?” “发觉什么?”我更疑惑。 林良往后扬了扬头,一副慵懒的样,道:“你还真是心大,怪不得能活到这么大。” 这话我听得别扭,出手就想打人,道:“你给我解释清楚,我怎么着就心大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这不完好的呆在我的脚下吗?” 林良笑笑,这笑诡异到让人心里一片发凉。 我不由得再次去看影子。 关于影子的传说和各种各样的怪闻,我又不是没有听说过,但听说过是一回事,真正见识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不敢轻易的去尝试想象其中哪怕一种可能。 因为一旦想象,我就要首先承认,我是没有影子的。 没有影子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并不是活着的人。 我一下子从床上站起来,砰的一声,撞在顶上的床铺上,嗑的我脑仁疼。 林良一点都不同情我的道:“想明白了?” “不是。”我道,连忙解释,“我这什么时候影子没了,我自己怎么就不知道。” 从陈建安把我带回腾城后,我是一点异样都没有,之后经历那么多事情,连走无常见到我,都没有特意的提及此事,说明我的影子是正常的,如果说其中有什么差池,还是得说七号楼和小树林。 ------------ 第七十七章 影子灵 林良却道:“不是小树林。” “不是?”我惊讶,“那是什么时候?” 林良见我问的坚决,只能出口提醒我:“你真的要知道?” 我怎么不想知道,太想知道了这种心情就像是疯涨的草一样,我必须得清楚我现在究竟是人是鬼吧。 我道:“你说呢。” 林良端坐,我也跟着紧张起来,也不顾头上被撞的疼,重新坐回床铺上,听林良一字一顿的对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 “你又哄我?”我道。 林良却道:“这事,我也出奇,按理说。你这影子是自出生的一刻就没有的,可是奇怪的是,你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现这个异常,且。这个影子也的确是你的。” “什么意思?”我问,“影子还有分两半的?” 我不过是随口一言,林良却脸色喜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想了一回儿,又忽然断定道:“说不定还真有这么个可能。” 影子分两半,就如人分成两部分,一半身体,一半灵魂。 虽说这灵魂之说一直被称之为怪力乱神。可说也不能保证这究竟是真是假。 且,我是学风水的,自然知道人的灵魂和人的身体关联之密切,若是两者相分,那真的是只有死一条路。 但,影子。 我琢磨不定,呆呆的又重看向自己的影子。 这下,似乎是知道了这影子的某种秘密,再看它时,就觉得它极为的怪异。 此刻是白天,我坐在宿舍里,阳光从外面照进来,明明可以在我左侧映出一个完整的坐着的影子,但仔细看过去,我的影子的背却有些驼,就像是背着什么极重的东西,这让我下意识想到了王成身上的那个小孩。 我看向林良。 林良道:“这下发现了?” 如果不是他说,我真的发现不了,就算昨天在那个女人的所谓共情中,见到了我的影子,我也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回事,之后回来,我也更没有发觉自己的影子和平日里有什么区别。 现在林良一说。我就很明显的能感受到它和正常的影子的不同。 这让我不得不再次怀疑起了林良。 林良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也只是猜测。” 他指着我的影子道:“虽说你这影子只有一半,我初见你时就发现了,可无论是你还是其他人,甚至你爷爷都没有告知你,这只能说明两种情况,一,可能是他并没有告诉你的这个念头,二……” 林良没说完,但实际上,我已经猜测到了。 二是,连我爷爷都可能不知道。 我从小到大的印象里。我爷爷都是一个极厉害的人物,他更是一手操控了我的生死,为了我的生,做了那么多事情,如果,连他那样的人物,都没有发现这异常,那么这件事情证明着什么。 可也在另外一个层面上,证明了,林良的本事,或可能在我爷爷之上。 这个感知,让我很不舒服。就像是要承认走无常和文川一样,我怎么样也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 林良也不知是看出了我的疑虑还是怎么着,反过来安慰我说:“其实,这也没有什么谁强谁弱的关系,只是各人所学的东西不同,你爷爷更重视风水定局,所以他才能以各种手段,为你布一场惊天大局。来挽住你的性命,我们正一道,却并不擅长于此。” 说是不擅长,可他说的时候,或是做的时候,无论哪一点,都证明着,他并非仅仅是擅长,甚至是极为擅长。 我心里是五味杂陈。 虽说经历了这么多,我必须要学会承认,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这种心理落差。并不是一时半刻能适应的。 我道:“不管我爷爷知不知道,他当时不说,就证明着,从他不说的那一刻。这影子就已经跟随了我整整十八年。”我疑问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林良道:“我也并不是很清楚,但如果从最简单的此类物来说,便只有一个说法。影子鬼。” “影子鬼?”我问。 这东西我听说过,就是一种关于影子的鬼怪传说。 听闻这种鬼由影子而变,由影子延伸。 这本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这影子可以成为完全的实体,如果是鬼怪,可以用阴阳师的方法,去捉去擒,可若是它一旦化为实体,便就像变成了影子的本身主人一样,那个影子就会变成另外一个我。 我忽然想起陈倩倩之前说的,那个在我之前,到达陈家的‘我’。 我一时觉得恍惚,感觉两者或许有联系,又生怕它们两者会有联系。 我将这个想法告诉林良,林良也是一阵惊,道:“你是说。它可能已经化为实体了?” 林良疑惑道:“可是,不可能啊。” 他从床铺上站起来,认认真真的打量着我和我的影子,似生怕看不仔细,还将我拉了起来,甚至掐了诀,在我眉心上一按,我直觉浑身火辣辣的烫。周身像是陷入了炼狱一般的,可是很快,又凉了起来。 待我回过神来,林良已经收回了手指,对着我地上的影子道:“有意思。” 我根本不了解这一行,只能林良说一句,我听一句,问:“林良同学,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 我差点脱口而出问,我是不是要死了。 林良则打断了我的话,说:“今天晚上,你那也不要去,就呆在宿舍里,我倒想要仔细研究研究。” 我瞬时想破口大骂:“你不查小树林了?” “那不急。”林良无所谓的摆手。 我昨天晚上差点被那个女人给害死,怎么可能没事。 只是说起来,差点害死我的那个女人,也是和我影子有联系的那一个,徐振和文丽卧室的那个,反而真的像是力量很弱,不值得一提了。 林良这么说,我只能附和。 不是因为我非要听林良的话,实在是我也想知道我的身体和影子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也更怕,在我毫不知自己身体状况的情况下,冒然进行一些危险的活动,会不会不仅影响到我查事情的速度,甚至还会丢了命。 ------------ 第七十八章 血月 晚上的时候,我果真像林良说的那样,呆在宿舍里面,等待着林良给我一个解释。 我以为能够令林良感兴趣的东西,至少是属于他的认知范围之外的,需要提前准备的东西也会有很多,其实不然。 待到了凌晨时分,我也没见着林良给我提供什么样的比如符咒,朱砂之类,他只是给了我一根墨色的线。 墨线这种东西,很多人对它是极为了解的。 比如一些僵尸类的电视剧里面,一直都会出现这种东西。它和墨斗一起配合使用,可以起到锁尸镇棺的作用,乃是风水师震慑僵尸的首选。 但林良给我这个,就让我不明白了。我这是影子,又不是尸体。 林良道:“你先别小看这个影子,在现在这个阶段上,它已经形成了一种自己的行态模式,介于虚与实之间。” 林良看我不解,转而用另外一种方式向我讲解:“就像你们所称的二次元,三次元,纸片人。还有实体人。” 他这么一说,我一下子明白了。 正如林良所说,我们现实中的影子,就像我们所说的纸片人,是位于二次元状态,也就是二维体,但实际上,我们人,则是三次元的东西,统称为三维体。 换句超前一类的说法是降维和增维的问题。 换成阴阳师我们这边的说法,可能就是纸扎人实体化了。 如今我的影子就处在实体化的这个过程中,且它已经形成了怎么样去实体化的这个概念,变为纸片人和实体人之间的状态。 等同于,有意识,没有灵魂。 这和传闻中的僵尸,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 僵尸我们都知道,是一种极为邪门的东西,如果不制止,将会是极大的隐患。 此刻,我身边这个,即将可能化为实体的影子僵尸,还是源自于我本人,我的心情极为复杂。看着林良说:“这真的有用?” 林良道:“这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我根本一头雾水,对于对付僵尸。爷爷也曾经教过我一些手段,可是,当时我爷爷在世,我根本也没有遇见过僵尸,之后更是没有任何的机会,所以一切的所知都只是理论,且,这些手段对于我现在的状况,也不知道适不适合。 可林良说完这一句话,就出宿舍了。 我只能跟着他,生怕他去追查小树林的案子,又或者。又弄出什么手段来。 毕竟,半夜三更的他不睡觉,反而出去,怎么想都觉得怪异。 可是,当我走出宿舍门,却瞧见外面,并没有了平日所走的走廊。 前面是一条长长的街道。 就像我昨天在徐振家里的那个女人共情里面看到的一样,和学校前面的那条街道,极为相像。 这时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抬头看看头顶,头顶的月亮也是极为怪异。是初一十五才会出现的那种毛月亮。 灰蒙蒙的,还渗着一点点红色,看上去极为恐怖。 街道上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我从来没有想象过,学校前面的那条街道,会变得如此干净,莫说脏乱差,就连一丝纸屑都没有,这极为不正常。 可正在我犹豫往前走的当。一个男人走了过来,身穿着一身的黑色西装,喜笑颜开的朝着我的方向走来,他和我正相对,我能极为清晰的看清楚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他一步步往我这边走,我看到他的胸前,别着一朵花。 花的颜色,在夜光下,呈现出黑色。 但我知道,那并不是真正的黑,而是红。 这并不是因为我的眼睛能够看清楚本质,反而是我的一种极为强烈的感官。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个男生的喜悦,以及,我的喜悦。 我直觉惊愕。 任何一个人。包括我在内,谁遇到这样莫名其妙的场景,不会感到惊愕,反而喜悦的。 可是。我当时的心情就是如此,没有一丝不协调,就是纯粹的开心,激动。 但这种激动,并没有持续很久,反而被一声刺耳的声音打破,是一个女人的叫声。 那女人哭天抢地,我能够明显的感受到那种哭声的凄惨,可就是见不到女人的影子。 只是感觉她就在我的右手边不远处,身子瘫倒在地上,一直抱着男人的腿。 那男人一阵惊愕,似乎是惊慌失措起来,再抬头时,已极慌乱的看着我,然后脸上各种复杂的表情,一直在说:“玉英。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我直觉身子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整个人都猛然清醒起来。 原来,我再一次中了共情,无知无觉。 可这种共情,让我认识到这个可能是那个昨天女人的经历之外,其他的什么信息都没有得到。 如果说是昨天,我或许对那个女人的来历经历还有兴趣。今天我却没有半分的心思。 我来此一朝,可纯粹是为了调查我身体的状况。 如果,这都不能成为前提,那我对于眼前的这女人的经历,又有什么同情或者探究的道理。 可惜,无论我怎么挣脱,都挣脱不了这种感知。 为了得到更多的信息,我只能暂且的相信林良。 再度进入共情,我便听到了一个极为狗血的小三的故事,唯一不同的是,故事的小三主角,是与我共情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似乎叫玉英,她开口:“云磊,我们完了,我们的孩子也完了。” 那个男人抽泣的大哭,絮絮叨叨了好久,直到女人不耐烦,要转身走,才一脚踢开脚边的妻子,跪在玉英面前,说:“玉英,你不能这么说,不能伤害这个孩子的。” 玉英哈哈大笑,说:“小树林里面的孩子,又有几个能够出生的,云磊,你太天真了。” 她笑着,就伸手拿过一样东西,直接扎进了心脏的位置。 周围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我也被这突入而来的冲击,给震得心神回归我的意识本身。 我睁开眼,百思不得其解。 我自己的事情没有解决,怎么又出现一个小树林,且,这个小树林是否和学校的那个有关,我也无从知晓。 ------------ 第七十九章 虚影僵尸 我更疑惑的点是,昨天时候,我明明可以断定,这个女人是和小树林事件没有任何联系的,结果今天就打脸,让我眼睁睁看到了这一幕。 其实世界上很多故事雷同,这样的故事太多,甚至不需要去总结,就能得到一个大概的逻辑思路。 那个男人云磊,或许已经有了女朋友,或者是家庭,但他在小树林里。和这个名为玉英的女人唱了曲子。 无论他和玉英的相识是在进入小树林之前,还是在入了小树林之后,他们在唱完曲子之后,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小树林的影响。 小树林的传闻,有二,一,是一同唱曲的男女没有后嗣,二,便是让人无法理解的眼前的这一幕。 这名叫云磊的男人,和玉英因为经历过一曲之合,情谊比金坚。这就导致了两人,不可分离。 女人死,男人也跟着惨叫之后,甚至殉情的惨剧就此发生。 我睁眼,抬头,看着林良。 林良此刻,就站在我的面前,有些惊讶的说:“没有看到?” 我没答,反问:“你不是出去了吗?” 林良盯着我:“你,刚才看到我出去了?” 我点头,很确定我刚才看到的林良出去宿舍的场景是真的,出去之后才是假的。 林良低眉沉思了,闭口不言。 我等的着急,想要再次尝试去用墨线的力量,引出一些东西,林良阻止我道:“别弄了,它不想让你见到,你试了也没有用,或许,还会落入它的圈套。” 林良将墨线收了回去。 我还有些留恋,毕竟,据我所知,我身边能够知晓这些的,也只有林良。除非,我再去找白老头或者走无常。 后者,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见的,便在白老头和林良之间取舍。 可我根本没办法理出一个所以然,这几天骤然聚集的几件事,也令我心头烦乱。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说的可能就是这个状态,我平日里还算极温的性子,都被逼得有了脾气。 但我又不能强逼着林良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诉我,他没有这个必要,也没有这个义务。 林良收了墨线,倒头就睡觉。 我逼于无奈。只能也躺下,连续两三日没有好好的休息,我几乎一躺下就睡着了。 可是,我一睡着,就感觉身边像是站着一个人,我以为是林良,没有在意,可越想越不对劲,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可我坐起后,睁眼一看眼前的一幕,刹时被惊醒。 那各影子。不是别人,正是林良所说的,在化实体,已经成了个虚影僵尸的我的影子。 我吓得几乎要大叫,可我很清楚明白的知道,不能。 虚影僵尸因为还没有形成真正的实体,只是在纸片人的基础上,似加厚了纸张的那种感觉。整个影子有了稍稍的立体感,但也仅此而已。 他此刻正站在我的床边,转着头,就像观察他周围的环境。 我极度不适应这个场景,只能小心翼翼的又躺下来,转头看向林良的方向,林良依旧闭着眼睛,可我能够确定,他也已经醒了,只是,他比我更能装,丝毫没有要暴露他醒来这一事实的意图。 他在观察这个虚影僵尸。 我也只能按照我爷爷教给我的龟息之法。将自己的呼吸放停,就这么闭上眼睛,以五感来辨识这东西的状态。 虚影僵尸就这么缓慢的站在那里,观察了好一阵。如果我的时间观念没有错,他一直就这么呆了整整一刻钟,然后,消失了。 我惊讶的想要寻找。下一刻,又下意识的感觉到,那个影子已经重新回到了我身上,此刻,正躺在我的背后和我与床之间,形成了一层极薄的隔层。 我整个人都吓得发毛,身上都忍不住冒出汗来,接连念了好几遍清心咒,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接着停了好一阵,当我感觉不会再出现其他变化时,那个影子又从我与床之间离开,就这么重新站在床前,再次开始观察。 如此反复,一直到凌晨三点,才彻底的停息下来,我背后压着一个影子的感觉。也在这一刻彻底消失,变回平常时候的对于影子没有任何感觉的状态。 可它纵然离开了,我依旧不敢轻易的起身,直至外面的天空呈现出一丝丝的明亮,我才算是缓了一口气。 我身边发生的事情太多,身上曾经缠绕着红衣娘娘的纹身,对这种身上附着的东西,说起来。也是已经有免疫力了,但还是对这种事情感到惧怕。 就像,我的身体,从来我都没有任何的完全管控权,随时会被任何一样东西占据收走一样。 我等待天空彻底亮起来,才敢起身,问林良道:“这下,你该说那是什么东西了吧。” 林良根本不理我,反倒说了一句极为不相干的话:“你有好几天没上课了吧,知不知道谁帮你答到的。” 我浑身一震,发觉之前我丝毫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吧。” 我都快要没命了,那有什么心情去上课。 林良道:“你还是赶紧上上课吧,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我认为他这是逃避回答,林良却道:“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这明显大人式的说话方式,我极为反感。 就像我爷爷自作主张为我定了一门亲,虽然出于好意,是真真切切为了救我的命的,可我直到现在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想要反击,都没有目标,始终陷入被动境地。 而现在的事件,看着零零碎碎,细思起来,又一环扣着一环,环环的最后目标,都是指向我。 我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我爷爷究竟为什么要保我的命,红衣娘娘为什么看得上我,还有陈倩倩,究竟有什么身份,归根到底,都起源于我本身的异常。 这种异常,或许就出在这个影子,这个影子,又或许跟那个共情的女人有关,共情的女人又和小树林有关。 一切,绕回了原点,可我有种预感,如果将这个小树林的事情调查清楚,我相信,之前的一切问题,就都有了答案。 ------------ 第八十章 恐怖如斯 我抱着这个念头,跟着林良去到了教室。 实则上,我此刻已经对学校里面的学习完全没有了兴趣,一心想要查明周遭的诡异之事。 可当再次看到在校园中穿梭的同学,他们的朝气蓬勃,还有各种各样的话语,情绪的展现,还是让我内心受到极大的触动。 林良道:“有的时候看看他们,你就知道,你有多么与众不同,以及,你的使命有多重了。” 我看着林良的背影。想要反驳,却说不出话。 我再一次的肯定,林良并不是我这个年纪的人,他所展现出来的一切。都远超于这个年龄的负荷。 如果不是我和他相识,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有着那样让我望其项背的本事。 但他仍旧穿梭在校园里,看上去和无数的莘莘学子一样,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他会上课,会听讲,会不懂的问,也会尝试和周围的同学处好关系。 我一路看着很多同学和他打招呼。那些人丝毫没有觉得他和这个校园格格不入,甚至,也丝毫没有人发现,他本来只是一个根本不经常出现在学校和课堂里面的人。 我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问题,似乎问到了林良的关键所在,他回过头来,注视我,说:“看着我的眼睛。” 我这两天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听到他的话,根本不愿意去多想,就想着去跟随他的话语做。 看向他的眼睛时,我以为他要出什么惊人之语,谁料他说了一句:“看清楚了吗?” 我恍惚了一下。 还没有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林良已经走了。 我站在原地好一阵,才猛然像是顿悟了什么。 再回想刚刚看到林良眼睛时候,我的脑海中突然传来的一种早就相识的感觉,吓得再一次打了个冷战。 重新抬头看向林良时,便觉得这人越来越恐怖了。 催眠,已经被越来越多的科学研究证明,并将其列入心理学的范畴之内,世界上时不时也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催眠大师。 这在人们的平常生活中,也极为常见,可催眠一个人,是极难的事情。没有专业的手法,无法办到。 一个人都有如此难度,何况,是催眠那么多人,且是一次性。 林良,则是一眼望去,我就会被他吸引,想着要和他交朋友,或者这种朋友,还不是刚刚相识的那种,就是脑海中忽然就呈现出,我和他其实早就相识。这种感觉,就像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小朋友再相遇,不会让人感觉突兀,甚至还有些惊喜,遗憾被填满的那种圆满。 这种本事,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是一种极恐怖的事情。 可,林良,却轻易之间,就办到了。 怪不得他之前坐出租车,那些司机都认识他,我以为是巧合。原来,是因为这个。 恐怖如斯。 我只能想到这四个词。 到了班级,我抛开这个问题,第一次在这种周遭事件环绕的情境中,听上面的老师讲课。 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那一刻,也果真感受到了普通人的乐趣,和与我这段时间生活的差别性。 下课后。林良走过来问我:“怎么样,感觉如何?” 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我都要忘记他这个人了。 我道:“你们正一道,究竟都学些什么,怎么感觉全都是旁门左道。” 林良道:“有的时候,能力高了,也是一种负担,出来玩一玩,都要担心这担心那,不能尽兴,不舒坦。” 我没敢接话,问:“之后打算怎么办。你不会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给了引子,不给结果,不厚道吧。” 林良毫无愧疚。道:“其实,这说起来,还是你一个人的事。” 我瞪着他。 他妥协了起来,道:“但既然被我遇到了。我顺便帮你处理了吧。” 我笑了笑,并不相信他,说:“我不需要你帮我处理,你只要告诉我怎么办就好。” “你确定?”林良追问,听上去还挺雀跃。 我孤疑了一下,猜不透这里面有没有陷阱,只能点头,说:“你又要耍什么花招。” 林良笑笑,道:“我能有什么花招,不是早就被你揭穿了吧,不过,你想要将所有的事情揽下,我巴不得,这样。” 他拉着我到了一个拐角的地方,极为认真的对我说了一串话。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都已经交给你了,以后。可要全靠你自己了,我就可以完完全全的脱离出来,好好的玩个痛快了。”他回过头还来安慰我,“反正这件事和你有关,你解决也是情理当中祝你好运。” 这话的意思我还没弄大懂,林良已经转身离开了。 待我琢磨了一阵,猛然恍然大悟,瞪着林良离开的方向。目瞪口呆。 林良说的话不多,可每一句,都指向了一个阴阳捉邪咒法。 这种咒法看似简单,可操练起来,怎么着也得好几年的功夫才能行。 可林良说完就走,根本不管我能不能练成,甚至听不听得懂。 关键是,他说完这些之后的态度,与交代这些事情之前的语气,让我感到极为不安。 就像,他完全甩开了手,让我独自一个人来干。 这就像是一个初入阴阳道的毛头小子,忽然要被委以重任,斩杀恶鬼怪邪。 我直觉受骗,再去找林良时,他已经不见了,连宿舍都没有了他的踪影,别说踪影,连他床铺上的东西,都不见了,回头去问宿管,宿管还一脸懵,说,什么时候我宿舍又住进去人了。 他拿一种极为怪异的眼神看我,看得我脸色发白,还说:“诶,说起你宿舍里面住人的事,正巧,这里有个转校生,学校里面正愁着要把他安排到那里,你那里有空床,就让他住你们房间好了。” 我知道学校里面一直在考虑是不是要让我搬出去和旁人一起住,可现在看我这情形,他们似乎觉得我估计是魔怔了,可他们又不敢深究,只能就这么试探。 我没当一回事,以为就是这么一说。 结果,我第二天再从课堂回到宿舍,宿舍里面已经真的搬进来一个人。 那是一个,和林良极为相像的男生,除了性格和气度不一样,无论样貌还是发型穿着,都极为相似。 ------------ 第八十一章 另一个林良 那名男生到时,我正准备再往小树林那边去看看,瞧一瞧究竟学校里面的情侣有多么喜欢去那个地方。 他背着很厚重的箱子进来,还有两床被子,零零碎碎的一大堆,也没有人帮忙,我作为同住的室友,怎么样也不能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主动过去,帮他拎东西,说:“你就是刚转来的同学吧,我叫袁小天。你呢?” 那名男生道:“我,我叫林良。” 连名字都一样。 我惊愕的抬头怔怔的看他。 “怎么了?”他问。 “没事。”我说,连忙转移注意力,道。“你就住那张床吧,那张床没人之前没人住过的。” 我指了指林良之前的床铺,道。 我心里是下意识不想让这个人住在林良的床铺上的,但但凡知道学校情况的人,想要知道这个,就都会查到,我没有必要去小心思的把他安排到刘强或者是田陆的床铺位置。 这两人的结局,可并不美好。如果有人介意,便自然会膈应。 林良倒是没怎么在意的道:“谢谢。”就开始准备收拾床铺。 我在旁边没事干,便只能去外面洗澡。 洗完澡回来,林良已经在电脑桌前画图。 我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那上面画的东西还只是一些线条之类的,我问:“你是学美术的?” 林良道:“不是,我只是喜欢。” 他把他的学生证给我看了一下,说:“实际上我是学计算机的。” “这个好,容易找工作。”我随口答了句,没有兴趣。 宿舍里面新住进来一个人,我就不能像往常一样晚归,只能招呼了一声,赶往小树林,希望能够早去早回。 前往小树林的道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情侣,说说笑笑的,也有很多在天色稍稍晚一些,就进入树林当中,我在旁边仔细的观察了半个多小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们进去的没有顾虑,出来的也一副平常的模样。 我怀疑自己观察的点是不是错了,或者是,他们有一个时间点。 我抬头。又看向七号楼的方向,七号楼现在一片寂静,除了荒废之气,其他什么都没有。 我之前就想着这两个地方有关联,现在看来,关联不仅仅如此。 我看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为了给新室友留一个好印象,我只能提前一步回去。 宿舍里,林良还在弄他的图,我没兴趣的坐到自己的书桌前,看自己的专业课。 正如林良所说。虽然我自认是风水师,做的事情也和旁的人不一样,以后行的道路也和其他人大相径庭,但如果我想要彻底的将自己的实力运用到自己所希望的行当里,我就必须先要把平常人认为的事情做完,才能想我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这就像是基层建筑一样,无法忽视。 我甚至在此刻想,我是否可以先完成大学的功课,申请提前毕业,这样,我就可以提前至少一年的时间,脱离这些凡俗的生活。可以更快的查明自己的身份秘密,以及陈倩倩的事情,如果到那时,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也可以进入到更深的阶层,为更多的人,帮扶相助。 联想到此,我倒是对学习多了几分的热情。一连看到十一点,连学校要熄灯了都没有察觉,还是林良过来喊了我一声,说:“那个,袁小天同学是吧,要熄灯了,你要睡吗?” 他说话的声音很柔,有一种怯懦之感,这让我极不适应,道:“哦,这么快,我也刚看完。一起吧。” 我合上书本,走到自己的床铺,说:“你以后可以叫我小天小袁都成,别什么同学同学的。见外,我也不适应。” 林良连忙点头,说:“好。” 林良也不知道是在什么环境中长大的,说他胆大吧。他的性情看上去还怯怯的,说他胆小吧,他刚一沾床铺就睡着了,几乎是秒睡。 我在床上眯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再次睁开眼时,就这么看着林良,小心的把手中一个安睡符掏出来,贴在林良的额间。 然后才起身,摸着黑前往小树林。 小树林今天依旧是安安静静,一点异样都没有,我琢磨着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唯一的可能性,便是之前林良的突然出现,包括第一次在七号楼楼顶见到那些学姐的时候,估计林良就已经在这里,捣了鬼。 可也没道理。他一离开,这里的事情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结束。 我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便大着胆,独自一人进了小树林。 小树林里,一条条道路四通八达,和上一次我进来时所见到的情形完全不同。 上一次,我们被血月笼罩,有看不清晰的地方也正常。但此刻的小树林,我总觉得比那个时候的还要古怪,看上去是没有任何的不一样,可这种感觉,扎根于我的脑海中,让我不得不防。 爷爷说过,世间上的任何事出现,都有它的道理,就像种田出现了犁耙,盖房出现了砖头一样,每一样事物都必定有和它相关的需求,才能拥有出现的条件。 这不仅适用于平常的生活,也适用于风水一界。 小树林这母子局六亲煞,如果说它是单独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吸取一些子嗣的养分,来供给给所谓的爱情,我也一万个不信。 不得已间,我只能前往最中心的位置。 上一次在七号楼看到,在最中心的地方的树木是极为高大的,若猜测没有错误,那里的树要么是年代比其他树木要久远,要么,便是树木的种类不同。 可惜,我到了地方,一无所获。 树木的树干都几乎一样,树种也都是普普通通的杨柳。 杨柳?杨柳? 我念念有词,越念,越怀疑自己所学,是否为真。 之前,在七号楼,包括首次在小树林中探查时,我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原因是,我怎么也不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此,尤其,还是校园里。 因为这种做法太过于惊人,也太过于让人难以理解。 ------------ 第八十二章 行走的影子 在很多的大学校园里,有的时候,都会出现山水之地,位置很高,也很好,聚天地之灵脉,要么,便是整座学校建在远离城中心的地方,这些地方,有好处,可也有一个致命之处。 那便是,风水局好,适合作墓。 我低头,看着脚下的土地。 不愿意相信,这底下。会有一个庞然之极的大墓,不但吸去小树林内的营养,还抓了整个校园的风水脉,以助此墓下的亡灵。 可是,我之前。都没有想到过这一点。 我是学风水的,却忽略了我本身所学最基础的东西。 这本来就不正常。 若不是我这一次来再次探查,恐怕我永远都想不到。 这事让我感到焦急,以及恐慌。 一直在想,究竟有什么东西,是足以让我屏蔽掉一切感官和所见,忽略掉我曾经所学,最依赖傍身的东西。 除非,是能够影响我的思维,五感。甚至心神,灵魄的东西。 我再次低头,这一次,我看的不是地面,是我从小到大一直伴在左右的影子。 此刻的影子,依旧只是平平常常的纸片人,贴在地面上,除了稍许的驼背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异状。 可我却感觉它就像是缠绕在我身上的蔓藤一样,将我勒得窒息。 怪不得,林良最先说,此事解决起来麻烦。 可既然麻烦,我又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又突然离开,一点都不关心我的死活。 还是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针对我。 这不由的让我想到,我爷爷当年为了救我,究竟除了帮我定了一门和陈倩倩的婚约之外,还干了什么。 我心情极为忐忑,想着是否要探查一下下面,会不会真如我所想,有一座极为庞大的古墓,可我对于这方面,也是稚嫩,不敢轻易的去动。 墓之一事,和风水息息相关,可若是墓铸下,便和风水师脱离了一定的关系,除非你要大动。否则,这座墓在此,你永远也改变不了其局势。 我思索一刻,最终只能作罢,转身出了树林,想着明天到图书馆里面去查一下关于这个学校的建筑历史和这片区域的起源之类的东西。 回到宿舍,林良睡得依旧很香。 可我也不能将安睡符给他摘下。 果然,我的决定是正确的,在我刚刚入睡不久,如前两个晚上一样,那个影子再一次从我床上站了起来,就立在我的床边,只是这一次,他来回站了两次之后,就开始学着往前抬脚。虽然缓慢,可我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他往前面抬脚迈步。 这让我极为害怕。 可我也只能看着他一遍一遍的尝试,最终,在凌晨三点的时候,已经学会了迈两只脚。 如果就这么分开看着,能感觉到他练习时所经历的时间极为漫长,可如果连在一起,就会发现,这个影子的学习能力是如何之强,不难想象,若是再给他一段时间,他就会彻底的学会人类的行为模式,真正的变成一个人。 我在急切的琢磨着收服他的方法。 可下一刻,我就发现,这影子并没有像前两天一样。在三点的时候,重新回到床上躺下,反而往阳台外面走了起来。 我吓得一慌,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手指微微的蜷缩了一下,作势翻了一个身。 那个影子还回头看了我一眼,之后便不知是怎么回事,又迅速回到了我和床铺之间。 回去时,我甚至能够听见他的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音很小,似自灵魂里面发出来的。急切而惶恐。 就像有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吓到了他。 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可后来,想明白了,估计,是我的翻身,让他不得不由自由的状态,逼迫回到了我的身边,由此,他才会大叫,会惊慌。 如果是这样,我想,我是否算是找到了他的一个弱点。 可惜,这个弱点到了一定的时候,一定又会重新变成我的弱点。毕竟我和他一起同生,我本人在短时间内是没可能一下子突飞猛进,可他的学习速度快到可怕,且我一次翻身,就能让他如此害怕。第二次第三次,他学习会了,自然会知晓是什么东西控制着他,他若想要解除这东西,必定会反抗。届时,便是我和他的直接对峙。 可我,此刻根本没有任何方法,可以保证一次性的就能将这东西收服。 且最主要的是,我将这东西收服之后呢,它是否真的还能像以前一样,愿意做我的影子,跟在我身边,彻彻底底的重新变为普通的影子,还是说适得其反,他会继续蛰伏,直到有一天,他也能一击必杀的解决了我。 这两种结果截然不同,可也同时决定了我以后的命。 我在床上苦思冥想睡不着,到外面天色快要大亮时,才想起来,将贴在林良额头上的安睡符给揭下来,顺便起床洗漱,准备先去一下图书馆,再去丧葬街找一找白老头。 可我还没有出去。就被已经醒来的林良喊住,说:“袁,小天,你是要去吃早餐吗?我刚来,有些不熟悉,还有些东西没有买,你能不能,陪我?”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极弱,还有些忐忑。似生怕我拒绝。 我是想要一口回绝,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两人一同吃了早餐,买了东西,已经是中午时分。 林良主动的请了我吃中午的饭,说:“下午我想去图书馆一趟,你呢,还是在宿舍吗?” 怎么这么巧? 我心里打鼓,但还是说了我自己的打算。 林良看上去极为高兴,说:“那真好,我们又可以一起了。” 他说这话,颇为怪异,可我也没有多想,说:“以后你有什么不明白不清楚的也可以直接问我,我毕竟是个室友,方便一些。” 林良点头答应,说:“我在国外的时候,人生地不熟,他们也和我们不是一个圈子,我总觉得和他们格格不入的。”他感叹道,“还是回来好。” 我能感觉到他在试图的和我拉近关系,但估计之前的时候一个人惯了,有些不能说的事情,也被他脱口而出。 ------------ 第八十三章 大墓 我笑了笑,没怎么接话,和他一起到了图书馆,他去查的也是计算机的资料,带了电脑,我则去查了学校的校史,还想办法找了一份腾市的资料。 林良看我查的东西,似乎感到怪异,但也没说什么,直到回去时,他才问:“小天,你查学校的资料做什么。这不是刚上学那会儿,你就应该知道的吗?” 我疑惑的看着林良,说:“刚上学那会儿,我只是听说这学校好。且腾市也只有这么一个能在国内排得上号的学校,便上了,谁会没事查它的历史?” 我这话说来,自相矛盾,可林良没在意,说:“哦,原来是这样。” 我再度疑惑,盯了林良好一会儿。并不确认的问:“难不成,你了解?” 林良想了一下,道:“我是之前查过一点。” 他见我怀疑,解释说:“我们家一直不放心我独自一个人上学,所以回来之前,他们做了很多工作,其中一样,就是查这个学校的历史和各届校长主任的履历。” 我惊疑的盯着他。 如果是这样,他们怎么可能放心将自己这么宝贝的儿子丢在这么一个学校里。 林良又接着说:“实际上,我也对它有所调查,所以才能和我爸我妈力争进来的。” 他这么说,我更怀疑了:“这么说,是你自己非要进来,你爸妈都管不了?” 林良说:“是我说服了他们。” “理由呢?”我问,接着,也不管他的想法是什么,直截了当的说,“这个学校里面,你来之前,刚刚发生过一起持续十几年的杀人案吧,作案的还是副校长,且你一来这里,住的宿舍还是前不久的两个受害者的宿舍。” 林良问:“你是觉得很奇怪吧?” 不止是我,恐怕任何一个人都觉得很奇怪。尤其是他在说出他转校之前已经查过这个学校的所有事情,如此说来,他此时的转校,并不像转校,更像是特意为了这个学校而来。 就像是之前那个林良的突然乍到一样。 林良则一边走,一边解释,说:“你昨天不是问我,是不是学美术的吗?实际上,我是画漫画的。” 我眯了眯眼,现在画漫画也算是一个极为热捧的职业了,有的初中高中生都会在各种各样的网站里面画各种各样的故事。 我知道这些,还是因为刘强。他除了打游戏之外,另外一个爱好,便是看这些漫画,我之前对此是嗤之以鼻的。 可此刻,我却并不觉得:“那你是,画恐怖类型的?” 若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强烈的进入到这么一个学校里,且是这么一个宿舍里。 林良点头,很是惊喜说:“是的,你,要不要看看?” 说起漫画,他倒是滔滔不绝起来了。一路给我聊到了宿舍,回到宿舍,他还打开他的电脑,让我去看他之前已经完成的作品。 别说,他的作品的确是可圈可点,连我身为风水师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东西,已经远胜于很多专门做这一行的风水师和阴阳师了。 我将这些漫画看完。郑重其事的问:“既然如此,那你说说,关于这个学校,你知道些什么?” 林良似乎觉得我看了他的作品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无形间拉近了,也搬了凳子,坐在我旁边,将一份电脑里面的文档打开。 我看着文档里面的内容,越翻,越觉得背后冒汗。 “你是说,这是一个墓?” 林良说:“是一个巨大的墓。” 林良说,但他也很快又纠正了一下,说:“可惜。在明朝的时候,被一帮兵给铲平了,听说,地下的棺椁墓道之类的全部以黄土埋了。” 所以。这是已经被填平了的墓,且已经填平了好几百年,有人选择把学校建在这上面无可厚非。 “可惜,关于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恐怕,就连现在这位坐在校长位置上的校长,也并不清楚。 “那么,此事就很有可能与当时指定将学校建在这里的风水师有关了。”我道。 林良摇头,说:“可是,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这所学校也已经建成了将近百年,就算有什么风水师,也已经死了。” 我没接话,只笑了笑,说:“死不死的我不知道,可我知道,这东西一定不能留,得拆了。” “拆学校?”林良惊问。 我也跟着笑了下,说:“你想什么呢,一座学校是能拆就拆的吗。就算是拆,学生怎么办,连建新校区也要好几年,再快也都耽误好几届学生,你等得起,学校等得起吗?” “那怎么办?”林良问。 我想了想,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个地方?” 既然林良是画漫画的,他需要素材。而我需要做任何事情,都不需顾忌来顾忌去的室友,我希望有自由空间,能把林良拉过来是最好,否则之后偷偷摸摸遮遮掩掩,说不定还要惹出一堆的麻烦。 且,我也能感觉到,之前的林良之所以选定这个林良的样貌出现,必定是和其有几分关联,我可不相信,世间上会出现什么无缘无故的事,既然林良选择了,那么他必定会有什么方法,是能够保障这个林良安全的。 我终日跟在这个林良的身边,就算不能揭出他的秘密,也能稍稍摸出些蛛丝马迹。 林良闻言,瞬间惊喜起来:“真的吗?我早就查过了,你定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现在看,我的猜想是正确的。” 这个,其实不需要什么猜想吧,毕竟,宿舍里一死一坐牢,我却在这里安安稳稳的又呆了这么久,怎么看怎么怪异。 我也不和他说其他的废话,相信之后相处久了,他该知道的也一定会知道。 我便直接带他吃了饭后,去了丧葬街。 此刻的丧葬街,已经全部进入营业时分,路边的纸扎人,白灯笼,甚至寿衣棺材之类的全部摆在外面,看着让人觉得渗人。 林良一路看去,甚觉稀奇,说:“我之前也进去过丧葬店,寻找素材,可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见到整整一条街。” ------------ 第八十四章 紫光剑 丧葬街之所以被称为丧葬街,是因为里面卖的东西都是丧葬所需。 没有丧葬事的人,是很忌讳来这里的,就算有了丧葬之事,一般也都是找熟悉知晓这一行的人指点,才找上门,这其间更多的是找指定的单独的某一家丧葬店,诸如这样的丧葬街,一般就只有仅剩的风水师阴阳师之类的来找了,不懂行的人自然是找不到的。 我笑道:“现在你知道了,以后岂不是可以经常来这里玩?” 林良摇头道:“那倒不必,这次跟你来也就罢了。以后如果我自己来,不懂这里的规矩,可能会冒犯到他们,说不定小命丢了都不知道。” 我深以为然。说:“进去吧。” 我带着他,走向白老头的铺子。 白老头铺子前,依旧摆着童男童女,林良也不敢轻易的开口问,随我一同进了房间,看着里面的各种纸人纸房子以及一些香案之类的颇为好奇。 白老头正坐在一张椅子上,扎着纸人。 我现在一看到这纸人,就感觉不舒服。过去和他打了招呼,向他介绍了林良后,便问:“白老爷子,您可知道我们学校的事情吗?” “你们学校?”白老头也不停手中的活,把一个纸人的人头粘上去,画了一双眼睛,似糊弄一般的说:“你们学校有什么事情,不都已经被你解决了吗?” 我倒是想解决,我道:“这不是想要请教请教老爷子,看有没有办法,解决另一件吗?” 白老头这才抬起头来,放下已经完工的纸人,召了虎爷过去抱着。 他转头,却并不看向我,反而看向林良,问:“这是哪家的小子,你需要什么法宝,我这里可全得很,你看这把紫光剑怎么样,那可是斩妖除魔的利器。” 紫光剑,取自紫气东来。 所谓紫气,便是贵气。 正如古时候所传的皇家天龙之气,拥有这种气运的人,非是帝王。便是千古难遇。 以这个字取名的剑,在其他行当里面可说是稀松平常,但在白老头,或者在阴阳说这一行里面,可是有大来头的。 我还不知道这个林良有什么本事,白老头却一出手就是一把紫光剑,且看样子,还是白白赠送的。 我现在极度的怀疑我爷爷在风水一界的地位,怎么随随便便来一个人,都看似比我身份来历更高贵。 林良却摆了摆手,说:“老爷爷,我不需要这个。你给小天吧,小天是做这一行的,斩妖除魔,很厉害的。” 我闻言,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白老头却哈哈一笑:“你不要就不要吧,别说把这东西给他,这要是给了他,那是要他的命,给你,才是正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白老头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像是点醒了我心中的一切疑惑。让我瞬间清明。 我惊愕的问:“白老爷子,您,一开始就知道?” “我知道什么?”白老头一脸迷茫。 我看他不似作伪,也不知道他这不知道是真是假,只能说:“那你再给我指点指点,或者,再赊一样法宝,以后若是将这事情解决了。定然会将之前所有欠的补上。” 白老头捋着虎爷的毛,不慌不忙的态度让我心急,说:“白老爷子……” 白老头打断我的话,说:“不是我不帮你,是你命中该有这么一劫,否则,他怎么不帮你。” 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白老头口中所说的他是谁,林良,白老头认识林良? 我转头看向林良,更加不明白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白老头却又开始赶客了,说:“我这里。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了,我看,你还是另外找找出路吧。” 他推我出门,顺便还低头瞅了一眼我的影子。说:“怎么你的影子这么怪呢?” 他这话,让我确信,他之前果真是不知道我的影子的事情。 那便只有林良能够看得出来。 怪不得林良一来,这老头就送他紫光剑。 连将我们送出门。他还颇为遗憾的向林良推荐,说:“你说说,这紫光剑和你多配啊,你竟然不要,真是可惜了。” 他说完,就回到了店里,还生怕我继续胡搅蛮缠的把门给直接关了。 林良看我无功而返的样子,小心问:“我,是不是该拿那把剑啊?” 我转头看他。 林良道:“这样,就可以把它转给你了。” 我笑了下,直叹他的单纯道:“你没听到他刚才说吗,给你,是和你相配,给我,就是要我的命,所以。就算是你把它要过来重新给我,也是害我。” 林良连忙解释:“我没这个意思,我真……” 我阻止他,说:“我知道,你并没有恶意。”我解释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有的东西,你可以送。有些东西,你不能送,尤其是我们这一行里面,送了,有时会致命。” 林良不说话了。 我又道:“其实,我还要感谢你,你有这份心,比我认识的很多相识很久的人要好太多了。” 林良道:“我不明白,怎么就是害人了呢,为什么会要了你的命呢?我们不都是人吗?” 这话,我就没办法解释了。 之前的林良,怎么说也是龙虎山正一道的真正传人,一身的正气,正气之身,自然用的是正气之剑,无论这个林良和他有什么关系,既然占过他的名姓和容颜,就证明这个林良也不简单,两者相合,自然是正气所归,手握紫光剑,当是如虎添翼。 可我,出自风水师一脉,风水师堪龙点穴,观墓测天,说起来所行为阴阳事,可毕竟点的是地下脉,设的是土上局,尤其我还是一出生就没了影子,被红衣娘娘看中,由我爷爷设局改命,才一直活到现在的人。 换一句话说,我可能已经早不是阳间人,自然和正气的东西相斥相冲,握着紫光剑,不是要我的命又是什么。 我拍了拍林良的肩,说:“你不要想太多,有些事,该知道的,以后就会知道了。” 林良疑惑得很,但还是跟着我出了丧葬街,回了学校。 ------------ 第八十五章 又一个 学校里依旧是平常样,我和林良回宿舍,也没人跟我们打招呼,大多数还躲着我。 可我刚要关宿舍门,彭的一声,合了一半的门被撞开了,一个看上去极为狼狈的青年闯了进来,他一进门,直接拉住我的手,说:“袁小天,你救救我。” 他惊慌失措,精神也极度的萎靡。脸色发黑,眼睛也充满着浓浓的血丝,我还没问是怎么回事,他已经抢先说了一句:“我被人追杀。” 我噎了一下。被人追杀你不应该找我啊。 来人也似发觉了自己所说的话不对,纠正说:“不是,那不是人,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你看。”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脚下。 我疑惑的看过去,整个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来人让我看的脚下,是指影子。那个人的影子,也如我的一样,微微驼背着。 我好一阵才让他放松下来,问:“你怎么会找上我?” 我知道,来人叫李辉,算是田陆的朋友,之前的时候,偶尔会到我们宿舍里面串门,我对他的印象还算好。 李辉也不避讳,说:“是田陆告诉我的,他说,你是可以摆弄这些东西的。” 我也不知道李辉哪来的自信相信我,或者是病急乱投医,至于田陆为什么会将我会这些东西的事情告诉给其他人,我已经没有心思去追究了。 我把他拉到一张椅子上坐下,问:“你说一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辉这下才吞吞吐吐起来。 好一阵,我才理清了他所说的内容。 原本李辉也是个普普通通的青年,考上大学后,学习努力,成绩也算优异,深受老师和同学们的喜爱,可不知道从那一天开始,他感觉到自己的背上像是背上了什么东西。还有一个人开玩笑说,他怎么年纪轻轻就驼背了。 李辉当那人是开玩笑,谁料那人指了指他的影子说:“你瞧,你不是驼背是什么,站起来看上去挺直的,一看影子,就知道你有残疾了。” 李辉当时的脸色肯定不好看,没有想到平日里相处不错的同学,竟然会出口说出这样的话,他当即就和那人翻脸,自此后再也没有往来。 可他是不待见那人了,那人却越来越关注他。越关注,越害怕,终于有一天忍不住,问:“李辉,你的影子真的不对劲,还是找人看看吧。” 李辉听言,依旧气得很,他差点和那人大打出手,可是后来,他也觉得有些不对,就这么认真的看了一眼,这么一看。就出了事情。 李辉道:“袁小天,你看,我的影子真的是驼的,怎么办,是不是背上有什么东西,你给我弄弄啊。” 我抬头看着李辉的背,摇头,说:“你背上没有东西。” “那是怎么回事?” 我还想知道呢。我以为这样的情况只有我一个人,怎么还会有人和我一样,且还在我身边。 我说:“要么,你把你的生日时辰告诉我,我给你算算。” 李辉有些为难,他估计因为影子这事查过一些东西,知道生辰八字之类的不能随便给,但最终他还是咬牙,报了一串日期。 我抬眸盯向他,更感觉不可思议了。 李辉的生辰,竟然和我的一模一样,同一年同一天同一个时辰。精确到分。 李辉说:“我这时辰是不是不好,我之前查过,是个阴命。” 我摇头:“这不是阴命,这是断命。” 阴命可以生存。断命需要渡劫,就像妖要成人,人要成仙。 一个拥有断命的人,说明他的命在出生的那一刻。就是断裂的,需要经过一些事情,才能再存活下来,听上去是和阴命差不多,可阴命的劫在阴,断命的劫在阳。 所以我爷爷才会以阳世的婚来定住我的劫,若是阴命,有的甚至会结阴冥的婚,这是截然不同的破解方法。 李辉不解:“那可要怎么办?是不是我快要死了?” 我尽可能的安慰他,但同时也有不解,按照道理来说,这种命的人,无论被人在当时看成阴命或者是断命,都有可能会在第一时间,被有些人找到,这些人可以是阴阳师。也可以是农村里面的神婆算卦的,当然,他们找上门来的原因,也一定是这刚刚出生此命格的人在出世的当,发生了一些不详的事情。 无论哪一条,李辉都没有占,这种情况,对于我们这类人来说。是极为少见的。 我说:“你先不要怕,你将之前的经过再重新说一遍,我们整理一下,说不定,哪里是你忽略了的。” 可惜,我们对了一个多小时,依旧没有找出任何出邪的地方,唯一的那点,便是那个人向李辉提到他的影子,那是起点也是开始的关键。 李辉说:“当时我并没有在意,后来在意了,我也没有办法,一直在想办法找到原因,我查了很多的东西,都没有找到破解的方法。” 或者说,不是找不到破解的方法,而是找不到破解的人。 李辉说:“我知道你们这一行里的人神秘,田陆也说,你们是不轻易露自己的本事的,可是你们只要遇见了,是不会不管的,对不对。” 我想要辩驳,可想想,还是点了点头,说:“这事我会注意的,你还有什么其他不舒服或者感觉异样的地方吗?” 我想要知道,他是否会像我一样,在三更半夜的时候,影子也会站起来,学着像人一样走路。 李辉却摇了摇头,说:“并没有其他的异常。” 他惊愕的问:“难道这还不够可怕吗?” 谁身上有个影子这么跟自己的身体状态不一样,会吃得香睡得着?这已经是平常人所接受的极限,若是有其他更可怕的事情,他们甚至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说:“既然没有其他什么事,你就先回去,我再想想,或者准备准备。” 我想起之前的林良在面对我的影子异样时所给出的那条墨线。 寻思若是这个方法,是否也同样适合李辉。 李辉却不愿意道:“你,今天没有办法把它弄下来吗?” ------------ 第八十六章 小心丧命 李辉看我不回答,又紧张的道:“或者,今天晚上我睡在这里?” 他眼中充满了渴求,估计是之前被这影子的事情弄得六神无主,今天终于找到了解决办法的人,自然不愿意轻易离开。 我倒是想拒绝,毕竟晚上给林良一人贴安睡符就已经够麻烦了,还要再来一个人。 林良却说:“你如果住过来的话是不是还要弄被子什么的,晚上很冷的。” 李辉闻言,甚至都没有看我,直接了当的说:“那我把被子抱过来。” 他的速度很快,几乎等不到我开口说话。转身出了门,不到几分钟就抱着一床被子,铺在了田陆的床上。 田陆的床铺之前因为涉及案件,上面的东西早已经作为证物被带走了。现在空空如也,李辉将被子铺好,眼睛灼灼的看着我。 我很是无奈,只能接受这样的安排,但晚上时分,我总不能带着两个人去查小树林,只能再次去了一趟丧葬街,问白老头买了一些符和墨线。 白老头看我买的墨线和墨。点了点头,道:“这东西对付影子是有些效果的,但是,对于你这个,可能还有些不够用。”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我立马反应过来,讨好道:“白老爷子,您说,我还需要什么,你给我拿了,之后肯定不会亏了你的。” 白老头对我这承诺嗤之以鼻,说:“你短时间内会给我带来什么利益,不过是需要我先投资,再等回报,哎,也当我是欠你的,拿去吧。” 我以为白老头会给我拿什么厉害玩意儿,结果,他给了我一对红色的蜡烛。 我疑惑问:“白老爷子,您这……” 白老头已挥挥手,说:“你要是不想要,就留下,我可不会强人所难的给人塞东西。” 好像今天他对待林良的事件,都是一场错觉。 我问:“好。那我收下了,多谢白老爷子好意,但关于林良……” 白老头已有些不耐:“不该你打听的事情最好不要打听,小心丧了命。” 他这么一说,我对林良的身份越发好奇起来,这并非是我多疑,实在是白老头自从林良出现后,反常太大。 我道:“那好,我以后不打听了。” 我带着买来的东西回到宿舍,林良和李辉两人都没有睡,李辉估计是等不到我回来睡不着,林良则是为了画他的漫画。 我顺势看了一眼。昨天他画的那些线条已经足够完善,形成一张张完美的简笔画,稍微添点色,就可以完工。 我问:“你这画的,是我们学校?” 林良点头,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像?” 我沉默良久,林良画的学校和我们学校的布局差不多,只不过在学校的下面,他画了一个巨大的坑,这个坑里面也不尽然全是土,而是分了好多个独立的空间。正如墓穴的格局一样,在这些空间中,还散发出一股股黑墨色的雾气,雾气中,一个个骷髅张牙舞爪的在抓向学校内部。 我不知道该说林良的想象力发丰富,还是说他实在是有些添油加醋,这要是学校里面的情形和他画的一样,这所学校估计早几十年就没了。 我说:“你这么多的骷髅来学校里面吸收学校里面的阳气精气。再多的人,也不够他吞的。” “所以,这才是漫画啊。”林良道,“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 我笑了下,没再接话,可回过头来,还是惊异于林良那副画的震撼力,正如,一个人并没有亲眼见过一样事物,却能精准的抓住它的命脉,将它完美的呈现在他人的面前。 我想着这些事。手上也没闲着,把买来的东西一一摆在桌子上。 既然李辉和林良都知道我的行当了,自然这些小事也没有必要瞒他们,将墨线在墨里面浸泡一下。之后便招李辉过来,如之前的林良一样,将墨线缠绕在李辉的手指上,说:“我先尝试一下。有什么不对劲的,你要及时跟我说。” 李辉点点头,表示明白,他低头看向被墨线缠绕的手指,不自觉的将视线转向了地下的影子。 现在还没有到熄灯的时间,我却让林良关了一盏灯,而李辉在宿舍正中间站着,影子顺着灯光的照射,本该形成一边偏,犹如人形的侧面。 但眼前这个不是,它虽然也是在李辉的一侧出现,方向也是对的,背上却依旧驮着,正如李辉所说的情形一样,似背上背着什么东西。 我仔细的去辨认,也没发觉出任何不对。 转而就去看李辉的脸色。 李辉的脸色不对。刚开始还在惊惧于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状况,现在,整张脸都是一片祥和,似没有任何惊慌失措,也没有任何的害怕和可以令他惊惧的事情。 林良也发觉了这一点,转头看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被我以手制止了。 我和林良对了对手势。然后分工,他看着李辉,我则继续盯着影子。 影子的状态丝毫没有变化,我们等了良久,差不多十几分钟,还是一无所获,林良却忽然扯了下我的胳膊,小声说:“不对劲,你赶紧把他弄醒。” 我闻言再去看李辉的表情,李辉已经开始笑,笑容还极为诡异,身姿也变得极为妖冶,渐渐的伸出手,做出似要唱曲的模样。 我吓了一跳,联想到小树林的那些曲子,立马念动咒语,将墨线从李辉的手指上强行扯了下来。 李辉瞬间倒地,在倒地一瞬间,我很清晰明白的能看到,他的影子,在转过头,就这么不经意的看了我一眼,诡异至极。 我根本没工夫去管他,只赶紧以血指点李辉的额头,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地上李辉的影子也恢复了常态,我才松了一口气。 林良焦急的跟着我把李辉搬到床上,问:“怎么样,会不会有事?” 这要是治不好,恐怕又会多一条人命,他可不想刚一进学校,就被这事缠上,我又何尝不是。 ------------ 第八十七章 暂时解决 刘强和田陆的事情已经让我在学校里面成为人人避之如蛇蝎的人物,现在再起一桩,估计连学校都要给我下通牒,让我卷铺盖回家。 我道:“还是要先看看。”我转头,看了下李辉的影子,说:“暂时是解决了。” “什么叫暂时解决了?”林良问,他指着李辉已经恢复了平常的人影道,“这背不是已经不驮了吗?” 背是不驮了,可最后那影子露出的那丝笑,和他转头看我的那一眼,却让我感觉到不安。 我说:“这话,我只跟你一个人讲。这影子虽然是已经恢复了,可是……” “可是,他还会继续长,对吗?”林良道。他的感知之敏锐,让我惊讶。 我转头看着他,之前我极想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怎么白老头见了他,连紫光剑都送了,林良出世也以他的面貌为自己行走于世的保障,这不但可能会为林良带来麻烦,还可能给他带来一些完全看不到的危险。 可是。现在我有些明白了。 这两个人找上他,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理由。 我问:“你能够感觉到一些东西?” 林良疑惑起来,似乎不明白我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解释道:“你从小到大,是否可以感觉到一些常人不能感觉到的,或者说,是一种预感。” 预感这种东西,就像人们所说的预言一样,让人害怕和恐惧。 若是有人真的有这个,恐怕世界上发生的什么事情,都可以提前做好准备避免。 可这种人,又不是真的没有,就如推背图的刘伯温,还有算测武则天女皇的袁天罡。 他们都是一言一行,推断出人们命运,甚至是后世发展命运的人,这足以让人感觉到恐惧和害怕,但在另一个方面,却又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能力实在是强悍到了极点。 我此刻也对林良充满了莫名的害怕之感。 如果真的如我所想象,那么,之前的林良和白老头对于他的态度,便不足为奇了。 林良却依旧不明白我的意思,只是道:“我是能够感觉到一些东西,他们就在我的身边。可是其他人看不到,但这也只是一种感觉,并没有像你们说的那么神奇。” 他说:“这在科学上也有解释的,心理学上甚至还可能称我们患有精神病。” 我不说话了。 这两个领域的不同,自然造成了一些隔阂,可用精神病来解释林良现在的状态,难免不是心理学家对于林良这种情况的惧怕。 我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良想了想:“估计,从小就有,至少,我有了记忆后,就有了。” 如果按照他这样的说法,可能。他从出生的那一刻,就能感觉到一些东西,只是因为他当时不记得任何事情,没有任何感觉,可是,他身边的人,尤其是他的父母,定然发现了些什么,可能还曾带他去过心理诊疗,所以林良才会脱口而出那句精神病。 可惜,后来他的父母或者心理医生发现了他这种情况对他或对周围人并没有什么坏处,反而会帮助他们辨别一些东西。这才导致他的父母对他的深爱,可在深爱同时,也并不会做出阻止他任何决定的举动。 自此,他才得以进入这所学校,并非是他跟父母抗争的结果,而是他父母可能知道,林良既然这么决定了,一定就有他必须这么做的原因。他们无法阻止,也阻止不了。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林良。 林良被我盯得有些发毛,将视线转到一边,问:“你该不是也会对我有偏见吧?” 我摇头,道:“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情况,在我们这一行里面,是极为危险的。” 林良点头,说:“就像人人想要侵吞的宝藏?” 我惊讶道:“你知道?” 林良说:“有人已经告诉我了。” 我不难怀疑,这个有人,是之前的林良。 “他长的什么样子?”我问。 林良想了想,没想出来个所以然,只是含糊的说:“我不知道他的样貌。他像是只在我的梦里出现。” 他找了梦里这个恰当的词,但实际上我知道,这也是他的感觉中的一种,等同于说。之前的林良,在跟这个林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中相见过。 这是什么逻辑。 我越来越搞不懂,可他们的世界,我也没有必要去追究。只能说:“原来如此。” 我问:“那你不怕吗?” 林良道:“怕也没有用啊,我已经这样了,再说,我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什么事,只要不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就没有人能够找到我。” 我说:“你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我。” 林良则道:“你会说出去吗?” 他还真掐准了我的命脉。 我道:“行吧,你赢了。” 我中断和他的对话,这太累了。 只是想到他画的那副漫画,又有些不安,说:“你能感觉到那片小树林下面有东西?不止是墓?” 林良说:“这就要我们去探了才知道。” 他说的我们,不是我,这就代表着,在他的意念或者说感觉里,我是必定会跟他一起去的。 我有些好奇的问:“那我们的结局呢,能够从里面出来吗?” 林良盯着我。 我只能妥协,说:“我只是问问。还以为你能什么都感觉到呢。” 林良说:“我们出来了,但是……” “什么?”我问。 林良看了看我,但很快,他又将视线,转向了我影子的方向,说,“它,长大了。” 我这下才是真正的被吓到了。惊愕的问:“你知道?” 林良说:“这有什么不能知道的,第一天见你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我此刻更怀疑这个林良和上一个林良,究竟是真的两个人,彼此在感觉中见过面,还是本身就是一个人,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互相分开了。 就像…… 我有一个想法,一个,让我几乎崩溃的想法。 可我看着林良,却始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 ------------ 第八十八章 他只是影子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越发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恐怖的怪圈当中。 我此刻,也并不会想,我能否解决了,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有一天,也会变成和林良一样,那该怎么办才好。 林良看我这表情,微微的笑了一下,又有些抱歉的说:“对不起,不应该和你说这些。” 我摇头:“我却还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对待这个影子。” 我低头。再看影子时,影子已经渐渐的开始苏醒,就像平常夜里,一到点就开始准备活动。 我才想起,已经到了熄灯的时间。我和林良打了招呼,关了灯,上床睡觉。 最后才尝试的问了林良一句:“你,是真的存在的吗?” 林良没回答,好一阵了,才恩了一声,说:“他说,我是存在的。” 我浑身冒出一身的冷汗,不自觉的就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骤冷,我以为这是一种心理活动。实际上,待我回过神来,再次看到那个影子站立在我床前时,我才发觉,不是。 影子此刻的状态和之前相差无几,只不过浑身上下,犹如结了一层冰一样,他转头看了看我,手中似拿着什么东西。 他用那东西试了试,尝试着弯腰,我觉得,他是想要拿那东西扎进我的喉咙或者心脏中,要杀了我。 可惜,他之前没有尝试过这么做,动作并不灵敏,甚至缓慢,仅一个弯腰的动作,他就做了整整一个小时,等下一个小时,他学会弯腰时,手中的东西就要扎过来,我却猛地一个翻身,将他硬扯了回去。 耳中传来一声大叫,我能感觉到影子在我周遭泣哭,却没有心思去理会。 此刻,我也算是了解了,林良说的那种感觉,究竟是什么,那不是所谓的预言,就是一种对于这个影子心情的感知。 这种感知渐渐放大时。才能让他感觉到周围的事物,可这需要成长,需要练习。 而这影子,是可以成长和练习的,且速度极快。 我转过身,再看向林良的位置,一时真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他。 一来,我能真实的确认,他是一个人,二来,我的理智告诉我,他只是一个影子,一个,林良的影子。 他和林良一体,可又互相分割。完全形成两个截然不同的性格和个体。 但林良,完全接受了他的存在,并允许他行走于人世间。 无论林良之前对于这个影子的态度是如何,单单看现在的结果,还是很好的。 林良也转头过来道:“影子在形成时,是没有七情六欲的,但他们会有感觉,会有憎恶和爱恨,你将这种感觉带给了他,他就将这种感觉融入于自身,自然而然形成了性格,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灵魂,三魂七魄。” 我摇头:“你是说,我需要教他?” “是。”林良笃定,说。“当初的他,也是这么教我的。” “所以,你才会这么优秀?”我问。 但不应该啊,如果他这么优秀,优秀到连他的父母都感觉到自己的儿子令他们骄傲,那么,他和林良,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林良,谁又是真正的影子。 既然影子陪在他的父母身边,那么。陵一个林良呢,他又去了哪里? 我首次尝试着去看林良的影子,却一无所获,或许是今天的夜色甚晚,想着,还是明天再说吧,便也没再说其他的,转头继续去睡了。 只是我醒来时,发现,林良已经不在床上了。 李辉倒是还在,已经在整理课本,准备去上课了,说:“袁小天,谢谢你,我感觉轻松多了。” 我疑惑的看着他。盯着他抱着的书本。 李辉解释:“林良说,你昨晚跟他解释,说这影子还会长,我就有些害怕,想着。还是转来这个宿舍比较好,你放心,我的手续已经办好了,就住在田陆那张床。” 我惊讶的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半晌没有动作。 这个林良。是故意的,怎么什么事情都往外说,难不成,是逼着我将他是影子的事情,告诉给李辉,把李辉给直接吓跑? 但现在,我要找林良跟他理论已经晚了,只能收拾收拾,去上课。 一路上,周围的同学看到我,更感到怪异了。 估计李辉突然转宿舍的事情,不知怎么着被人披露了,这就导致人们的议论纷纷。 我努力的竖起耳朵听了两句,都是称我这宿舍究竟是怎么回事,又指向我,道我究竟是什么人,整个宿舍遇见邪事,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发生意外,且还能引来其他同学,继续往这诡异的宿舍搬。 连我们班的助教。也都好奇的在下课时候过来问我,说:“你先别紧张,我就是代表班里的同学问问,到底,你这宿舍有没有事?” 我道:“这应该不是我们宿舍里的事吧。刘强死又没有死在宿舍,田陆更是和宿舍八竿子打不着,只能说他们都出自同一个宿舍,才会导致这样被人议论的结果,实际上,若是其他人在外面遇见事情了。难不成,也都怪到宿舍头上吗?” 我的话,让助教感到不满,可又说不出任何不对的地方,他只能说:“这倒是不会,只是,你也知道,我们毕竟是同班同学彼此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我点头,不置可否。 助教却道:“其实,我来找你,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我疑惑的看着他。 助教几次欲言又止,好一阵,才说:“我听说,李辉的影子,恢复正常了。” 我立时被这话吸引,再不敢大意。 助教却已经道:“你也知道,我身为助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需要关心你们平日的生活状态和感情问题的,希望不会让这些东西影响到你们的学习。” 我点点头,说:“我明白。” 所以,他会知道李辉的事情并不奇怪。 只是,他说出这句话的意思究竟是什么,就需要深究了。 助教见我承认,也不再隐瞒,说:“其实,班里面还有其他人,有这种情况,只是,不明显。” ------------ 第八十九章 它在长大 我愕然的看着助教。 助教脸色有些严肃。 实际上,助教比我们大不了两岁,就是高我们两届的学长,名字叫温林海,平日里温温柔柔,平易近人,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同学们也很乐意和他接近。 他和同学的关系好,又平日里需要关注学生的日常生活,对于这事了解,真不算什么稀奇事,我只是惊讶,他是怎么找上我的。 温林海道:“从李辉背上有东西,到没东西,只经过了一夜。而这一夜,是在你们宿舍。” 温林海见我不言,直接挑明了,说:“你们宿舍只有两个人,一个林良。一个就是你。” 总而言之,能够在当夜解决这件事情的,不是林良,就是我,不是我就是林良,只在我们两个人之间。 我不得不佩服温林海的细心和仔细,这若是其他人,遇上这么一个如此关怀学生的助教,只怕不高兴地蹦起来,对于我来说。并不那么美好了。 但我没有办法,只能接了他的话,问:“你说,还有其他人,都有谁?” 我让他把名单给我,然后,就离开了。 离开时,还能感觉到温林海的视线,充满了各种复杂。 这便是平常人遇见诸多诡异的事,且亲眼见到了能够处理诡异之事的主人,另一行当,或者,另一世界的人的状态。 这无可厚非,我并不喜欢,但也并不算反感。 爷爷说过,既然走上这一行,就要接受这一行里面的一切,人们的猜忌和担忧,恐慌和害怕,也只是一种必经的考验而已。 我拿到温林海给我的名单,并没有去直接找他们,只是在下午的时候,认真的去注意他们脚下的影子。 对于班上的同学,我并不大熟,上小课时候还行,大课时都不知道他们跑到了哪里,根本无法将目标直接锁定,我只能见到一个人,就观察他脚下的影子。 之前不观察还好,现在一看。影子上异样的,并不算少。 只不过,情形都比较轻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果不是我眼睛独特,甚至都不能发现。 可是,连我都需要用这双眼睛才能发现,温林海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越来越觉得这学校里面有意思,真是藏龙卧虎。 如我所料,晚上时分,温林海真的找了过来,且,带来了另外一个人,也是我们班的,只不过。是个女生。 她胆怯的看着我们这间宿舍门,犹豫着在温林海的引领下进来。 我几乎没怎么和他们对话,便将视线,直接转向了那名女生的脚下。 影子此刻就坠在女生的脚边,看上去单薄而脆弱。 但唯一不同的是,这影子背上驮着。 且并不像我和李辉一样的驮法,是真的驮了什么东西,我盯着那影子看,渐渐的看出了一个轮廓。 那是一个,还未成型的婴。 就像是,刚刚怀上不久,还没来得及成长,就被人为的打掉了,没有眼睛,没有胳膊腿。或者只是看的不明显,仅是一个未成形的胚胎。 我惊愕的往后面退了一步。 女生见到此,更害怕了,极为吞吐的问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她的声音颤抖不已。 我则是一直不敢去面对,且这事,也不能直接的对人说,毕竟周边还有这么多同学,都是男性。 我摇头不语,林良却说:“是只灵婴。” 灵婴二字一出。女生的脸色大变,直接否认道:“什么灵婴,什么婴,我,我没怀过。” 或者,她想说的是,她没做过,甚至,连男朋友都没有。 她摇头泣哭:“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们相信我……” 她大哭起来,一时整个房间充满了压抑。 林良道:“它不是你的,可是,它长在你身上了,你想想。你最近遇到了什么事情,什么事都行,极小的事件也不能放过,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或许。我们可以帮你解决。” 女生还没有定下神来,听到林良的话,才开始缓慢的回了神,开始吞吐的回忆她这些日子所经历的事。 “你是说,这东西。是忽然之间出现的?什么时候?”我问,“还有,既然是忽然出现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女生对我这强硬的问话很是敏感,往后缩了一下,看了下温林海,才咬牙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有种感觉,让我去看它,我去看的时候,它就这么出现了。” “他是当着你的面,出现在你的影子上的?”我愕然。 女生点头。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只能道:“还有其他的吗,身体不舒服,或者,晚上做噩梦什么的?” “没有。”女生摇头,“什么都没有,只是,它……” 她惊恐的看了眼那个影子,又很快缩回去。“它,在长大。” 我的脸色骤变,林良也有些好奇,蹲在地上,开始注目那个影子。 如果,我的理解没有错,女生这话的意思是,她在七天前,骤然感觉到异样,然后开始看她的影子。她的影子就长出了这个东西,可是,当时并没有这么大,只是很小的一点,仅在七天的时候里,它慢慢的在变大,就像是,一个胚芽开始成长为胚胎,最后,才会长成我所预感的婴灵的模样。 七天,长成两个月的模样,这速度之快,让人惊讶。 我道:“可是,这东西,和我之前处理的都不一样,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要多做必要的准备才好。” 女生点头,似看到了希望,说:“只要能把它拿下来,怎么样都好。” 温林海让李辉送女生回去,他则继续留在宿舍,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能看明白吗?” 他说:“我发现,这些东西越来越多了,不能不处理。”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我心里怒骂,我还没有办法呢,怎么什么事情都来找我,且,被助教给盯上了,我日后的日子可能不大好过。 温林海见我这表情,还笑了一下,说:“你没有必要这么警惕我,我也只是就事论事,还有,我也说过,毕竟是同学,能够帮一个是一个,如果真的会影响到你,我会收敛。” ------------ 第九十章 算命师 温林海这话说出来,我更为愧疚了。 说的我好像是见死不救的小人一样,这让我很不爽。 林良则道:“这事,并不是袁小天一个人能处理得了的,我得在一边帮他。” 温林海也说:“你们有什么需要,我也可以帮忙。” 他直接挑明了他的身份,说,“我爷爷,是给人算命的。” 他这么一说,我就没有顾忌了,之前对他那种敌对心理也渐渐消弭。 这恐怕也是人们所说的,同行之间的认同感。 算命俗称推四柱。批八字,简单来说,就是拿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对上天干地支。来算测一个人的前途命运灾厄等。 它和风水阴阳学也息息相关,正如我爷爷为人看风水,却在我小时也能推测出我的命,给我布下一个局,解我身上的灾。 如果学得精,便如之前所说的刘伯温袁天罡一样,前推五百年,后推五百年。这是了不得的一种术法。 我虽然不知道温林海的爷爷能力到了什么阶段,但能被温林海这么骄傲的指出来,必定在他们那个地方,有着不小的名声。 我道:“还要多谢你的帮忙,但其实,我也没想好怎么做。” 毕竟之前没有遇上过这样的事,一时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若是一次性成功还好,若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在这学校是真的无法再待了。 温林海也显然明白这个道理,说:“如果真没有办法,我们互相商量着来,多做些准备,或者,请一些能力更好者。” 能力更好者如林良,如走无常,这两者,较之我来说,更为适合,可是他们来吗? 林良当初我还没说解决呢,就直接闪人了,走无常更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我现在别说找到他,就算真找到了,我也恨不能和他掰扯掰扯文川的事。 护一个人一生。何其艰难,他若有这本事,他自己怎么不护。 我心中存了气,对温林海的感官又下降了一些,说:“如果真能这样,就好办了。” 我直接了当的问:“你有认识什么人吗?” 温林海盯着我,似乎很怀疑这话是从我口中说出来的,毕竟,他来此还是要请我帮忙的,我却反过来问他要人,这不是互相推诿吗? 反正我是极为不愿意和不熟悉的人共事的,尤其。在不清楚温林海目的的同时。 温林海道:“你们是不相信我吗?或者说,你们可以到外面查一查,这事真的等不及了。” 他作为助教,每日观察学生们的一举一动,同学发生什么事情,他第一时间知道,无可厚非,可远远不到他说的那么严重情况的地步。 我问:“你到底知道些什么,直接说吧,免得我们互相猜来猜去,到最后事情解决不了,反搭上自己的命。” 温林海这下没法了。说:“我知道这件事,还是要从我的女朋友开始。” 温林海一路讲下去,我惊觉又听了一个狗血故事。 就是温林海的女朋友忽然有天,跟着一个男生去了小树林,结果,便怀孕离校,连毕业证都没有拿,那个男的。温林海也找不到了。 “后来,也就是前两个月的时候,我见到了他们,他们脸色苍白,神情憔悴,但能看出来,他们很是恩爱。” 温林海便没有在意,心中还因为这事犯了酸,当夜喝了很多酒,结果次日,就收到了他女朋友的信息。 实则,不是他女朋友发过来的。是学校论坛上推出来的,称他女朋友跳河死了,她的男朋友也殉了情。 温林海了解他的女朋友,绝对不会是那种动不动就自杀的人。这期间和那个男的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温林海自然要查个彻底。 “查着查着,我就查到了一些事。” 便是温林海之前所说的,他发现了影子。 他女朋友的影子不见了。那个男的影子也不见了。 因为是死人,谁也没在意,直到温林海发觉异常,吓得开始神志恍惚,之后,开始莫名的注意影子的事。 温林海道:“我是跟着爷爷是算过卦的,虽然看不出那些影子有什么异常,但我能推算人的寿命。” 那些人,本不该在那个年纪死,结果全部因为这影子,离奇死亡。 如果这是一场预谋,便是惊天的预谋了。 有人,在篡夺人的寿命。 温林海道:“如果是一两个人还好,可整个校园里面都是,就算是出了校园,外面的人也有可能出现这种症状。” 温林海苦求道:“袁小天。这不是轻轻巧巧的事,如果不及时解决,我很难想象后果。” 我有些愕然。 这样说来,事情就变得更加严重了,可是我还是怀疑,道:“那么,你看我的寿命有多少。” 温林海怔了一下,但我此刻的态度也告诉他。如果他想要说服我,就先要给一些诚意或者本领。 温林海良久才说:“我测不出。” 他愧疚道:“也许是我学艺不精,否则,怎么能够测出你早已没了命了。” 他这话,令我惶恐之极,惊问道:“你说,我没有命了?” 我斥他:“可我活得好好的。” 温林海说:“所以我才说我学艺不精。” 或者,不是他学艺不精,而是我真的已经如他所说,把命丢在了什么地方。 我低头,也看向了自己的影子,此时,我的影子上并没有驼背,似乎是已经学会了走路弯腰的形态,他不需要再强撑着不一样的身子,来配合我的行动了。 可我一想到,他只要长成,就可能夺我的命,我就不愿意再相信林良了。 林良本事高,那是他的事,他能掌管着自己的影子,让他无法超出自己的掌控范围,我却不行。 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不是要被林良给害死了,还是不知不觉间的。 我一时不知道要相信谁,在林良和温林海之间,左右徘徊,主要,我不想要让自己出事。 谁的命不是命,况且是自己的。 我转头向温林海,道:“这事让我想想,你先回去吧,就算要解决,也是需要准备的。” 我怕温林海不放心,又说:“若是开始时,我一定会通知你。” 温林海这下算是安了心,但还是略微不信任我的道:“你有我的联系方式吧。” 我点头。 ------------ 第九十一章 入局 好容易送走温林海,独自面对林良时,我便有了另一番感想。 我问:“你对这事怎么看?” 林良道:“这本来是他交给你的任务,你若是完不成,我才会帮你。” “意思是,你还只是从旁协助,或者说,在我差不多要挂掉之时,才会出手,这是什么道理?”我直截了当的点出,“还有,我凭什么要接他的任务,任务两个字,代表着什么,你知道吗?” 林良道:“知道啊。不就是上下级。” 我无言以对,扶额道:“我什么时候成为他的下级了,还有,什么的下级,正一道?或是另外的什么组织?” 林良道:“你先别激动。等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我挺烦这句话,听上去是为我好,但实际上,等我撞个头破血流之前,我是对所有事情都一无所知的。 我说:“算了,我还是自己查吧,省得劳烦你们这些大佬。” 林良笑了笑,笑容很僵硬,道:“他说。依照你的性子,一定会这么做的,祝你好运。” 我盯着他。 林良改口,说:“当然,我刚才说在旁边帮你,也是真的。” “替我收尸?”我问,在他开口之前,我又道:“免了。” 林良欲言又止。 我们两人谈崩,谁也不愿臣服谁,临了,还是林良道:“袁小天,这事真不是你我一两个人所能解决的。” 我目视着他。 我也明白这个道理,正如温林海所说,一两个同学影子有问题,我们能够解决,可若整个学园甚至学园以外都有这样的问题,那么,便值得推敲了。 我问:“这事,真和我有关?或者,跟我的影子有关?” 林良道:“其实,你应该也能感觉得到,这些影子,只是一个引子,为的就是,引你过去。” 我不解。 林良道:“你想,这世界上,什么人的寿命最长?” “长寿人啊。”我直接答道。 “可若问,什么人的寿命最贵重呢?” “命格重?运势佳?”我说完,便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目光惊惧的盯向林良。 林良见我恍然大悟,点头道:“正是,命格重,阴阳师可以将其改为命格轻,运势佳,风水师可以移坟改局,将其运势打破,反之,亦然。” 林良问:“所以,谁的命最贵重。” 当然是阴阳师,风水师,卜命人,算测师,诸如此类,能替人改命逆命的人。 我惊讶得无以复加:“你是说。有人设了一个局,局中只针对风水师,阴阳师这些人?” 林良点头。 我心头猛颤,终于想明白,为何,七号楼的学姐们说,不是没人解决,而是太多的风水师,阴阳师来解决,结果,全都无疾而终。 不是他们不能管,不能查,是这个局,乃是专门针对他们的,他们就算是要查。也要先找到对方的弱点,这个弱点没找到,反将本身的致命本事给暴露了,如何不陨在里面,自此,小树林的事情历经了数十年,最终依旧好好的立在学园里。 我听完,心情更为复杂。 我知晓,七号楼的学姐们是在为自小树林中出去的那些情侣们争取时机,所以她们宁愿受数十年的苦熬。不投胎,不轮回,也要强撑着,受着不知是谁的约束,终日的唱曲。 那些情侣虽说无法怀有孩子,可他们的命是保住了,都是师姐们一日一日熬出来的,若非如此,他们早在进入小树林之后不久,便死了。 可这,也越发形成了六亲煞的凶恶,一个个以子嗣为源泉,祭奠出来的爱情,又反馈回小树林,滋长了小树林里的力量。如此反复,经久不息。 如今,有人告诉我,这一切,均是为了所谓的阴阳师风水师的寿命。要让这些人,困于此,丢了命。 可阴阳师的命是注定的,越帮人算测,命就越短。实际上,这些命也没有多大的用途,除非,他们要的不是命。 林良说:“你想想,你有什么东西,是比命更为重要的。” 若说此,那必定是我这一身本领了,不,还有…… 我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爷爷常说,我的眼睛有天赋,乃是风水师中万中无一,可若这万中无一,也是旁人想要的呢。 恍然间,我又想起了红衣娘娘的那句话:“记住了,我这都是为了你。” 她为什么会为了我,先前我一直搞不明白,现在,我终于算是知晓。 她不是为了我,而是因为我,所以卷进了这个局里面。才会被那个不知名的东西伤,这一切的起源,均是因为我的命,或者说是我的眼,是注定要为旁人做嫁衣裳的。 我直觉一阵晕眩,差点倒在地上。 林良过来扶住我,道:“没事吧。” “没事。”我说,可心里头极为沉重,如果说这事,让我之后知道。我或许还不会这么激动和紧张,可此时此刻,我本领实在不够,连怎么对付小树林里面衍生出来的影子都不知道,又忽然蹦出来那么一个庞然大物,或者,还不止针对我一个人的庞然大物,任谁,心里承受能力都没那么好。 我问林良:“你之前就知道这些?” 林良说:“你猜出来了?”他摇头道,“其实,之前我也是不知道的,但是,和你相处久了,就了解了。” 我感觉这话怪异,还相处久,就算之前的那个林良在,我们也顶多相处了不到一周,怎么就相处久,还将我所有的秘密给挖出来了。 我道:“你们果然都是妖怪。” 林良不置可否,说:“可能,要杀你的,还真是什么妖怪。” 我不再和他辩解。 既然已经大概理清了来龙去脉,之后所要做的准备便更多了。 我下意识的问:“是不是还要请另外一个林良过来,或者说,走无常?” 林良道:“他已经说了,这是你自己的劫,只有你自己才能过,旁人,帮不了你。” 我道:“走无常又不是人。” 林良道:“走无常是人,他带走的魂也是生人魂,如此,便和你这事八竿子打不着了。” ------------ 第九十二章 符箓斋醮 我越发感觉自己被他们这一圈人给哄了。 他们互相认识,我却需一个个和他们相识,相识之后才知道,他们彼此有牵连,还彼此可以通信。 我说:“算了,反正我已经被坑了一回,也不在乎第二回。” 林良说:“他走的时候,不是已经教过你一些东西了吗,难不成你就没有打算学?” “学?”我讽刺,“我倒是想学,可是学的时间呢,恐怕到我学会。我的影子都已经实体好几个了。” 林良道:“影子实体化,并没有那么简单的,他需要经过太多的东西,练习走路。说话,思维,还有各种各样的知识。” 林良说得轻巧,我听得极为恐怖,道:“你别说了,我学就是。” 正一道奉行符箓斋醮、降神驱魔,他们以符箓镇印为法宝,诀指为引行于世。自张道陵起,他们自称天师,行阴阳之责,世人道他们极为神秘,身法本领也极难相传。 可我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他们的传教,可说是幸运至极,若真的就此放弃,也不符合我本身的性格。 可真正要踏入这一行,我却还要先摒弃掉我爷爷之前教我的一些诀指符箓。 林良道:“各门符箓指诀虽有不同,可也处处相连,你若能找到诀窍,将会比普通的正一道者,还要强上许多。” 我懂这个道理,可要从一样东西,跨度到另外一样东西,就如跨科一样,怎么可能那么容易。 是以晚上开始遵照林良所教的方法,开始盘膝吐纳。 据传,张道陵便是以此来窥破道意,加之《道德经》的融会贯通,使得他本领超绝,成为一代祖师。 我虽心急于小树林的事,但也知道现在不能急。 就这么坐到十二点,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我刚要继续。被林良阻止,道:“影子要来了。” 我讶然一下,只能装睡,躺在床上,林良也跟着倒床睡去。 兴许是我练就正一道吐纳道法的缘故,虽没任何进展,但明显感觉自己的灵台清明,较之我爷爷传给我的吐纳方法,更为效果显著。 影子从我身边起来时,我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一举一动,知道他如昨夜一样,开始继续练习弯腰。手中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还是想着要往我喉咙上刺。 我直觉整个人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根本想不出,当初的林良,是如何劝服这样凶恶的影子,变成现在林良这般温和的模样。 但在我这么想时,身旁传来了说话声,我只用耳朵听一下,就听出,是归来晚的李辉。 李辉关了门,一阵阵的打哆嗦,说:“真够冷的。” 他估计是抬头,往这边看了一下。正对着月色的影子,就这么突厄的出现在他面前。 李辉并没有开灯,只用手机灯光照了一下,也没照清,就这么喊道:“袁小天,你怎么还不睡,等我吗?我告诉你,不得了。学校里,到处都是……影……” 他的话断在这里,这时才似乎真切的看清眼前这是个什么东西,吓得一下子张大了嘴巴,我偷眼观察着,却不敢轻举妄动。 一来,我不知如何面对李辉,也不知道他送一个同学,怎么会送这么晚,二来,我实在不知道再一次打断影子的行为,下一次时。影子又会增加怎样的仇恨。 可李辉明显已经受到了惊吓,双腿往后面退,将椅子都绊倒了,道:“你就当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有看到,袁小天,救命,救命啊……” 他大喊。 我哪里还能再怠慢。当即一个翻身,也不管影子的态度,便将他强行扯了回来。 李辉停了好久,才在我和同时起来的林良搀扶下,坐回到床榻上。 他惊骇的问:“袁小天,那是什么,你的,影子……” 他吓得直哆嗦,说话也不清不楚起来,喉咙哽咽,差些都要哭了,说:“我在学校里看到那么多影子,没有一个像你的这么恐怖。” 我转头看向林良,心道,这个还不算恐怖,坐在你旁边的那位才是真恐怖。 可李辉哪里能发现林良的不对劲。只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我的影子上,刚刚喊救命时还叫我的名字,我搀扶他时,他还紧紧抓住我,这下子,他转过弯来,吓得又从我的床榻上蹦起来,往后面退。道:“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此刻都想敲开他的脑子,看看他的脑子怎么长的,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是帮过你的人。” 我气不过,也回到自己的床榻上,作势不愿再理他。 李辉估计也知道了自己的状态不对,回过神来,又过来向我道歉,说:“我不知道,之前一直以为……” 一直以为风水师或者阴阳师是没有这样的困扰的,实则上,正是因为接触这一行,身上的怪事才会更多。 我道:“你只要不向外面说就行了。” “我肯定不会。”李辉保证,甚至伸出三根手指,做发誓状,回头又想起什么了,问林良,“那你,也知道?” 我无法告诉他,林良不止知道,他还是其中一个最成功的案例。 此刻,我甚至都想为李辉默哀,道:“他也是刚刚才知道的,不过他胆子一向大,你也知道的,不是吗?” 我是指林良画恐怖漫画的事,李辉这才转过弯,道:“确实。” 他说:“幸好,我们的胆子大。” 他反过来要安慰我,我说:“你免了吧,赶紧睡觉。” 既然李辉知道这件事,我也没办法再瞒,但为了让他安睡,我还是给他了一张安睡符。 李辉盯着我看了半天,终还是躺下,将安睡符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我松了一口气,可这是暂时的,之后,还要想着怎么对付接下来出现的影子。 但我等到凌晨三点,也没等到影子的出现,倒是等来了另外一件事。 ------------ 第九十三章 极阴之地 又一个人死了,就在我们宿舍隔壁。 一个男生,在晚上熄灯前和同宿舍的几个人玩塔罗牌,结果抽到了死神,第二天,就死在了床上。 听同宿舍的人说,他浑身上下都是血,可校医来检查,身上一点血丝都没有。 我几乎是习惯性的,想要问人,知不知道他的影子是不是还在。 我可不相信,一个塔罗牌,真的能够让人陨了命。 果不其然,没过一刻,温林海就打了电话回来。说:“袁小天,又一起。” 我握着手机的手都有些颤抖。 可这并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我还没有等到上上午的课,就又听说女生那边也出现了一起。死的那位,还正是昨天晚上来到我们宿舍的女生。 我的心一颤,几乎慌了神的就往女生宿舍的方向看。 女生宿舍和七号楼离得有点远,可望见其中一栋,第二栋也稍微能看见。 此刻的七号楼,没有任何异状,倒是女生这边的宿舍,顶上出现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在太阳光下,都能看出一阵的阴沉感。 林良跟在我后面说:“这是要逼你过去呢。” 时间不等人。我等得起,旁人等不起,我甚至不知道下一刻,死的是谁,会否就这么突厄的出现在我面前,当着我的面,被收了命去。 我说:“我得去看看。” 我二话不说,已经奔向小树林。 林良也赶忙跟去,随在我们后面的李辉不明所以,但也跟着我们跑了。 我道:“你跟来干什么,回去上课。” 李辉不同意,说:“刚才听你们说,这事肯定很严重,你们去解决问题,我就守在外面,万一出了事,我还好去叫人。” 我直接被气笑了,说:“你能去叫谁?” “我。”李辉半天答不出来,支支吾吾的说了句,“温林海?” 他一个算命的,还不知道有没有继承他爷爷的真正本领,来这里,也只能是往里送命的份。 我说:“实在不行,你去找陈倩倩吧。” “陈倩倩?”李辉问,“哪个陈倩倩?” 我点头,把陈倩倩的电话号码留给了他,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真的出不来,你再去找她。明白吗?” 李辉摇头,坚决不同意,说:“她能把你救出来吗?” 这我哪里知道,我只知道,我爷爷布了一辈子风水局,改了一辈子的命,结果,定了这一位做我的未婚妻,如果我真的有什么不测,恐怕,也只有她能给我帮扶了。 虽然,我这想法有点离谱,可我的确有一种私心,想要知道,陈倩倩究竟是什么人。又有什么渊源,令我爷爷都不惜千方百计的把她拉到我身边,让她为我挡命。 李辉见我我坚决的模样,不似作伪,只能说:“那好吧,我不进去,我就在外面呆着,你们若是两个小时后出不来,我就去找陈倩倩。” 我点头,可也觉得两个小时太短了,我说:“四个小时吧。” “四个小时?”李辉惊问,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小树林,不敢置信道,“真的要那么久吗?” 我感动于李辉的情谊,但还是道:“我查过学校之前的历史。这里可能是一座墓,既然是墓,那就肯定要消耗时间的。” “墓?”李辉更担忧了,道,“那可是有来无回的地方。” 若是一般的墓还好说,可这墓一听,便是邪乎得很,四个小时,我能不能找到事故源头还不一定,何况将此事一力解决呢。 李辉衡量一下。似也觉得我说的有理,便不再说什么了,道:“那,四个小时,一分钟也不能多。” “成。”我道。 安排好一切,我便和林良一同进了小树林。 但我们进去的,并不是上次平常情侣们经常通行的那条道,而是林良感觉中的一条极为僻静的小道路。 这条道路上树木树干虽说和其他地方的看上去一样,但若仔细看来,颜色较之后者,还是有些灰暗。 我尝试性的用指甲抠了一点皮,树皮内,并非平常树木的颜色,反而呈现出一种黑紫。 我抽看了两三棵,都是如此情况。再抬头看向林良时,便觉得事情出大麻烦了。 但凡风水师,都知晓,墓之所在,是极为讲究的。所谓的风水龙脉,点龙之局,说的都是山水清秀之地,靠山临水才是佳穴,这种地方的墓土。较之旁的地方,都更为干净。 如今,莫说地面了,连树心都是黑色的,说明地下的墓,已经不能称之为墓了。 世人都言墓是墓,但鲜少有人知晓,墓还有另外一种说法,便是‘库’。 库者,存储,便是万物储藏之所,墓库越大,所能藏的东西越多。 可内里所藏的东西若不取出,便如墓内尸一样,全是死物。 这死物和死物不同,若染上凶煞,则整个墓库都是凶煞之地,蔓延地面,则吸地面之精华,若土吸木。木吸日月,日月精华凝聚而来,偏被这里的凶煞之气污染,形成浓障,便是极阴。 极阴之地,万恶之源。 我心头猛颤,不知觉的望向小树林的最中央处。 林良道:“你还是先别看了,越看,越被它迷惑。” 正中为六亲煞,母子局。其间阵眼便是其中母所处之地,即是正中,可如今,正中遥不可见,犹如面前生出浓浓的一层雾,阻挡我们的视线。 我道:“你所看到的墓道口,究竟在哪?” 林良道:“这不是你的看家本领吗?” 我看向他:“风水宝地我会看,这死障之所,我哪来的兴致研究它。” 而且,这墓本来就已经埋了,有人硬生生改变了它的局势,逆转阴阳,我若还能轻易的窥探出它的墓道口所在,我岂不是比之前所有来这里的风水师都要强上许多,如此,我还要林良帮忙做什么。 我瞪向林良,林良道:“我只能凭靠感觉,感觉是这里,可实际上的点,还是要你来定。” 我见他说话不似隐瞒的样,只能选择相信。 ------------ 第九十四章 点穴寻龙 俗话称,三年点穴,十年寻龙。 我现在虽然没有寻龙的本领,但给一片地看风水,点穴,还是能做到的。 唯一的问题是,这穴已经被破坏了,整个局势犹如自阴向阳的发展,阴盛阳衰,是为不吉。 我并不清楚林良的本事,但也知,若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不紧不慢的让我来点这个穴,便说明就算他真的有能耐,也必不会露出来。 我只能自来时的路途中开始寻摸规律,结合自七号楼处所看到的小树林上方的情形。开始判定可能性的几个穴口。 只是,还未等我寻出穴,脑海中因为刚才所形成的一张不完整的图而大骇。 一般的墓穴,众观山水,细看土。 所谓的风水穴位,乃是整个风水局中的重中之重,稍有偏差,便是谬之千里。 以此。在学习点穴之初,首先要先看风水大局,整个大的局势,要首先印入脑海之中,在脑海之中形成一副符合风水局势的对应局,才能断定,这风水局,是否为佳局,再由局定穴。 此穴一定,万难更改。 此刻,小树林不仅更改了穴口,我结合刚才所讲的局势和土质,及小树林中的走道,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果。 这不仅是个六亲煞,在煞中还真有一个佳局,名为明曜。 明曜顺水,子嗣丰且贵。 听闻有很多的古时达官贵人坟选定的便是这样的局。 这样的局有一个好处,只要有水而过,后嗣子孙就不会愁官途。 古代人尚文,崇官,这种穴最为容易出状元,大官。 可是,现在的这个明曜,偏偏地下无水。全是黑色的土地,树木也成为黑心黑干,若然如此下去,难免不会造成下方墓中主人的凶煞气,再转向子孙。 而这穴外布的局还真得是针对那些子孙后嗣的,若其中之一有和这墓主人有所关联,后嗣之中,便必会祸及。 巧的是,国内姓氏百家,彼此都有牵连,自炎黄子孙这一称呼而下,谁也不能保证。谁就不会和其间偶遇的一个过路人在几代之前,乃是一家。 若这墓时间晚还好,可听林良称,这墓在明之前就已经存在,如此几百年下来,已经形成了一种固定的局,若然再往前面推,还真不知道会牵连上多少。 我道:“这真的找到穴了,又能如何呢?” 林良道:“先找再说。”他问,“你不会退缩了吧。” 我摇头,心中没底,可也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放任布局人不管。 无论怎样。先要将这个人揪出来是正途。 我依据明曜,和林良一起,向着最中心的阵眼而去。 如我所料,那处,正巧和六亲煞中的母煞所在相合。 但我和林良没能过去,就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说是惨叫也不对,至少。不是人的惨叫,听起来,更像是一只狐狸。 我对狐狸是真的有些过敏,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 林良见我如此,问:“没事吧。” 他还指着我拆穴捉罪魁祸首呢。 我摇头,道:“没事。” 可越这么说,我心里越是慌,走至越近,那种浓烈的不安感,便愈发笼罩在我心头。 我不信邪的往前,死命的看,穿过一层层犹如幻境的迷雾。果真在里面,见到了一只狐狸。 浑身雪白,一双眼睛凄凉的看着我。 它四足被四条锁链给锁着,锁链的尽头。遥遥望不到头。 尤其它的眼睛以下的部位,有着长长的几道疤痕,上面连毛都没了,看上去极为怪异和恐怖。 这和之前。我所见到的红衣娘娘脸上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 我止不住的往后倒退一步,不敢再往前面走。 林良拉了我一下,说:“这是幻境。” 我摇头:“不是。” 就算是幻境,我能保证的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白狐狸,更像是,我们两个自小就相识,犹如红衣娘娘和我的关系一样,就算再怎么撇清,也总会有牵扯。 林良道:“这地方聚阴聚煞,本来就瘴气滔天,你若真的想要陷进去,那我也没有办法,可它,真不是你的什么红衣娘娘。” “那是什么?”我竟不知,林良还知道红衣娘娘的事。他到底知道我多少秘密,还有,我的爷爷是否也真的和他们有所关联,如此,他们能从我爷爷处知晓我的一切,也无可厚非,可如果是另外一种情况,我就感觉恐怖了。 可现在。我根本没有时间去关注这些东西。 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狐狸。 狐狸张开口,又一声凄厉的叫,这一次的叫声中甚至多了一些苦求的味道,这让我再一次想起红衣娘娘。 我后背都冒出一层的冷汗。 可这时,我又明显看到这狐狸和红衣娘娘,是极为不同的。 它的腹部比红衣娘娘的白狐狸要滚圆,更大。 我骇然的瞬间张大了嘴巴,我说:“它,它……” “你想说,它有子了?”林良道。 我点头,已经惊怕的无以复加。 狐,在阴阳一界,是极富争议的一种生灵,无论是狐仙,狐狸精,都有它独特的说法,魅惑人心,极为狡猾,都是它的一种特征。 可是,这种特征若放在它怀子被困的这种事情面前,实在不值一提了。 听闻狐狸护子,尤其有了灵智的狐。 如红衣娘娘,它已经半修成人形,拥有着能够怀子,令子也有同样修为人形的本领,更有可能的是,那子刚刚出生,便是已修为半仙的人子。 若能得到这样的人子,对于平常的人来说,那将会是撞了大运的事,若对方还是拥有本领的阴阳师之流,那好处便就更大了。 是以,狐狸泣哭,终日不休。 眼前我所见,便是如此场景。 我道:“林良,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若是幻境,怎么可能看到这么恐怖的幻境,若是不能逃,那么,便会被困在这里,和狐狸一起经受这样的困锁之刑,还有可能,被布局人以某种秘法,孕育出我和狐狸的孩子,这简直在挑战我作为人的承受能力。 ------------ 第九十五章 狐狸 林良道:“反正我是没有看到。” “你不是……” 我转头看向林良,却见林良已经看向另外一个地方。 那地方空无一物,可林良看得极为仔细。 我心里暗道:“还说不信,这不是也中了招。” 我连忙拍他一下,结果触手的,是一股极为阴凉的冰状体。 我吓了一跳,猛地倒退。 林良在后面拍我:“袁小天,我在这,你在看什么?” 我赶紧回头,确认林良的真假,待终于感觉到这是一个真的人,才松了一口气。再回头去看狐狸和方才的冰状体林良,均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拍拍自己的胸口,说:“真的吓死我了。” 林良问:“你是找到穴点了?” 我点头:“确实是找到了,但……” 但我不敢入啊。 我看着林良。希望他能想办法,若我刚才看到的狐狸被锁的地方,以及冰状体林良所在之地,都是穴口,那我需要选择其中的一处。 我不想选狐狸。 可我更知道,能够用林良来假冒的,那必定是比狐狸更可怕的东西。 我说:“走这里吧。” 我领着林良,一同站在了冰状体林良所在的位置。 林良道:“怎么感觉有些奇怪。” 我转眼。目光不错的盯着林良的每一分变化,说:“你有没有发觉,你的影子有些异常?” 我初见这个林良,就知道,他是有影子的,所以,一直都没有想过,他会只是一个影子这个问题。 现在,林良脚下的影子,在渐渐蜷缩起来,似乎在害怕什么东西,迅速的往林良的身上跑,整个形状像是要攀上林良的蔓藤一样。 我的影子则截然相反,正在急速的增大,似转瞬就要脱离我的掌控。 好在林良用手往我额头上点了一下,说:“你放心,它跑不掉。” “这也是你们正一道的指法之一?”我问,为什么之前不教我这个,害我连夜来都被那个影子给吓得不敢动作。 林良道:“这只适合一种情况。” 他没说什么情况,但我能从他的言语和动作上感觉出来,这种指法,不能随便用,尤其是面前被使用者,还是林良的同类。他就更不愿意说了。 估计,是对影子有害。 无论之前的林良,还是现在的林良,他们都已经是成功创造出影子实体的人,且极为优秀。 作为单独的影子个体,林良自然想要同类相伴,正如人类,在独自一个人待的时间长了,会迫切的希望有同为人类者来临,哪怕,那个人类是来杀他的。 我道:“算了吧。” 不再纠结于此,只是盯着地面上的变化。 如我和林良猜测的不错。 这个局。确实是为风水师阴阳师所布置的。 但凡阴阳师风水师能够找到穴的位置,这处地面,便必会产生一些影响。 我和林良刚刚踏进去,影子缠绕蜷缩或长大了一些,周边地面便微微的有些晃动。 我未来得及适应,就感觉身子猛地往下面坠,原本被林良所说,整个内里被埋的墓就这么张开了一个大口,犹如巨兽般,将我们吞了进去。 我在坠落前,下意识的抓住了林良的胳膊,林良也回拽过来。可在半档,偏感觉抓着的胳膊就这么忽然脱出,我和林良估摸着是摔到了不同的地方。 我忍着剧痛站起来,尝试着拿着手电往前照,这是一处极为黑暗的通道,我不知道通到哪里,只能听见前方的回响声,极为遥不可及。 我四处找了下。没有找到林良,喊了两声,也没有回应,便只能往前走。 前方道理崎岖,我能感觉到地上全是虚土,一踩一个深陷。 我刚开始并没有在意,但走了几步,我才发觉不对劲,回过头去看,这地面上,出现了两双脚印。 我吓得身子往旁边一侧,下意识的抬头。 眼前。空无一人。 整个通道里面,看不到第二个生物。 哪怕是一只老鼠,虫子,都没有。 我不信邪。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下。 我以为是影子又给我捣乱,结果,影子好好的在我的脚下。随着我手中的手电灯光照射,飘忽来飘忽去,可我怎么看它都是正常的。 我舒了一口气,了然了我的影子没有问题,可这下问题就出现了,另外一双脚印,是谁的,而且,还是在我旁边。 我往旁边看去,也并没有看到什么人,一无所获后,我只得再往前面走,大约十几分钟,前面的路还是遥不可及,我便觉得还是回头的好,至少找到林良。 但我回头。却见后面的脚印,多了两双。 一双和我的脚印重合,我能分辨出来的原因是,我的脚踩在地面上所形成的印坑,并没有那么深。 一共,四双脚印。 我却找不到任何一个人。 我心里忐忑之极,掏出一张符咒,开始蹲身。往地面上贴。 我贴的是其中一双脚印,乃是那双脚印最后落成的前方,就是我的右侧方。 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犹如刚才的狐狸叫声一样,让我嗖的一下,把符撤回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一滩血,不知所措。 如果,有人告诉我,这一滩血是出自一个活生生的人的,我还不至于这么害怕。 可那可能是狐狸的,最主要的,可能是那只狐狸肚子里的狐狸崽的。 我暗揣,我这是真的闯了祸。 接着,我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就听得一声声绵延不绝的狐狸叫声,由远及近,追着我往这边跑。 我吓了一跳,连忙朝着来时的方向奔。 见着前面有人影,我以为是林良,喊了一声,结果发现不是,是一个站着能有人高的狐狸。 浑身的毛洁白似雪,但从肚子下流下的一瘫瘫血染尽了它的毛发,我直觉心脏都抽痛了起来,赶着紧的转身,往后方开始跑。 那只似人高大的狐狸开始哭叫,一声声自我身后传来,我整个人都几乎崩溃了,可在这刻,我又瞧见前方出现了一个白影。 我几乎下意识的以为,那也是一只白狐,和这一只几乎一模一样。 ------------ 第九十六章 狐狸尸 我止不住就在心里喊:“天要亡我。” 我今日必死无疑了。 狐狸这东西,说是可以打杀买卖,虽说现在已经禁止,可是在古时,这也是一种供富人玩乐之物,怎么能说它不能为人之附属。 可附属得太多,经历的太多,狐狸就生出各种警惕的心,它们的学习能力也强,自然让人产生了害怕之感,这才导致了狐狸的传说神乎其神,又极为缥缈。 可作为风水师的我。却实在是不敢招惹。 红衣娘娘那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我儿时听说过一桩事。 是一个捕狐人为了生计,捕了一辈子的狐。 将近几十年都没有事。可有一日,他捕了一只怀了孕的狐,别人说什么他也不听,当时他也确实是缺钱,要为自己的儿子治病。 结果,儿子的病是治好了,却性情越来越古怪,到了最后。连整个脸都变得和狐狸一样,捕狐人临死之时,还能清晰的看到他的儿子已经开始学着狐狸走路,于他临终时,一口一口将他的肚子咬破,缓慢拼凑,就像拼出一个狐狸崽子。 这事成为了当地的一奇,自此后,再也无人敢往山上捕狐,尤其是怀孕的狐。 可现在,我不仅看到了被囚的白狐,刚刚还杀了其中一只的崽子。 我心里面忐忑急了,奔跑的时候也慌乱,揉了揉眼睛,死命的看前方,希望眼前的那一个,不会是狐狸之类的。 但,我刚这么想,入眼的黑影就已经跑至我的手电灯光照范围内。 也是一身洁白,唯有腹部的滚圆,证明着,它是和刚才那一位不是同一只。 可我这就更怕了。 刚想要转身,冲着背后的方向跑,凭着的。不过是一股,本来崽子都已经给你杀掉了,你爱怎么就怎么着,千万不要再添另外一条杀子案了的想法,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逮着同一个坑。 只是,我刚一转身,就见身后原本和我有些距离的狐狸,就站在我面前一尺之地,我和它几乎是面对面,互相之间的呼吸,都能喷到彼此的脸上。 我浑身直打哆嗦。手不由自主的就去掏包里的东西,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正一道的镇邪法印。 可我刚要掏出,胳膊就被一股巨力,猛地一拽,狠狠的往墙上摔了一下,继而便是浓重的火焰气。 我来不及看眼前的情形,就忙捂住嘴鼻,回头正瞧见站在旁边同样捂着嘴鼻的林良。 刚才,估摸就是他救了我。 我回过头去再看,哪里还有什么狐狸,处于我后背的。分明是一堵墙。 林良道:“好在赶上了。” 可我并不乐观:“多谢。”我看着四周的火焰,道:“可这咱也活不成了。” 我说时,还觉是调侃,有一股莫名的畅快笑意,可待我看到火光里的东西,整个人都骇得想重新再倒回那个通道里。 火焰里,是一具又一具的狐狸尸,这些狐狸尸。无一例外,全是腹部隆起。 我拽着林良的胳膊,差一点要将他给掐死。 我道:“狐狸不能烧,尤其是崽子,你有没有常识。” 林良道:“你有旁的方法?” 我哑口无言:“可你也不能把它们烧了。” 林良不以为然:“它们和崽子一起死,还能享一番天伦之乐,哪像你那个,独自存活。” 我吓得一身的冷汗,瞅着林良,跟不认识了一样。 林良说:“你别这么看我,反正,它们也不是真正的狐狸。” 他指着其中一只惨叫最为凶烈的。道:“你瞧,它们早已死。” 我抬眼瞧,果然见那些狐狸不如正常的狐狸那般有灵性,而且。这么大的狐狸,我也是第一次见,或者,连听说都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问:“它们是真的成精了?” 林良说:“成精不成精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就算成了精的狐狸,也不可能变这么大。” “你见过?”我问。 林良说:“岁数大了,什么稀奇古怪的都能见的。” 我脸抽了抽,都不想和他说话了。 “可,你说就算成了精的狐狸,也不会这么大,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林良转头看我,说:“你猜。” 其实,不用猜,我也已经想到了。 因为太明显,我瞅了眼那些狐狸的脚下。 现在,因为它们都处于火光之中,影子并不好分辨,可我的眼睛毕竟非比寻常,若是想要看。还是能够看到的。 可是,我眼所见处,那些狐狸非但没有影子,它们本身,也在渐渐的由立体化为平面。 我几乎胆战心惊的往后退了一步。 但我后面本来就是墙,这一下退,根本毫无用处,反而差点让墙壁反转。再回到通道那里。 我说:“既然知道它们都是影子,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还是赶紧出去再说。” 这里如此大的火,被烧了怎么办。 林良却拉着我,说:“那里是真的。” 我愕然一下,问:“啥?” 我惊讶,斥他:“你不是说,没有那么大的狐狸吗?” 林良道:“事无绝对。”他说,“何况,那也不是狐狸。” 我更疑惑了:“到底是什么,你说清楚。” 林良道:“人。” 我眼睛瞪向他。 林良丝毫不退,说:“它们是人和狐狸的崽,明白了吗?” 我胃里一阵反酸,差点给吐出来:“你瞎说什么呢?” 林良道:“其实,这也不是不可能,你瞧它们,是不是觉得它们很熟悉。” 他说:“这种熟悉感,并非是你认识他们的熟悉感,而是一种很奇妙的,身为同类的感觉,你想想。” 林良给我时间让我想,可我只想骂谁一顿来出气。 我道:“但现在不管怎么样,再不想办法出去,我们会被活活的烧死。” 林良转头看向火烧处,说:“你没有发现,这本来就不是真正的火,只是有些温度,并不会灼烧人吗?” 我目瞪口呆,回想一下,还果真是。 我说:“这又是你们正一道的?” 林良道:“不,这是我们影子独有的本事。” ------------ 第九十七章 明曜局 我都想爆粗口了。 可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此刻需要依仗着林良的本事才能活,何况,现在这火焰也果真是他给弄出来的,若是火焰灭,我的确是得救了。 左右都不会亏,我便缓了口气,干脆跟他在这里一起耗下去了。 回过神来,我还倜傥说:“你之前不是说不帮我?” 林良道:“这算不上帮,我只是为你清除一些障碍。” 他指着火光正对面的地方,说:“你能看到那面墙上是什么吗?” 我抬眼认真观看,眼前我所处的,算是一个巨大的墓室一类的地方。 墓室四周均是一样的宽窄。乃是正方形,可奇怪的是,我这站立的这方,并非是正门。而是辟出来的一个小门。 正门的位置,处于我的右手边的墙上。 然而,我对面的墙壁上,却雕绘精美的绘着一副画。 画中飘飘欲仙的飞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女子怀中抱着一只狐狸,这只狐狸也是通体的白,在这边火光的照耀下,一双眼睛就极为突兀的形成赤红色。连同那名女子的眼睛,也是赤红色的。 我道:“那是什么东西?” 狐狸的眼睛,居然是赤红色,这也太怪异了。 “我们过去看看。”林良说。 他扯了我一下,径直往火堆里面走去了。 我本能的想要绕过这堆火,见看林良走得畅快,便也跟着过去了。 火焰在我们身边,自动分成两侧。 狐狸已经在里面,几乎被完全烧尽了,惨叫声也渐渐停歇,唯有对面那面墙上的狐狸,紧紧的盯着我俩,那名女子也盯着。 我不确定的问林良:“她的眼睛是这样的吗?” 林良道:“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我依旧不确定,仔细观瞧了一番,说:“手。” 那个女子抱着狐狸的手,极为不对劲,就像是那不是抱,是杀。 她的指甲很长,深深的扎进狐狸的肚子里,狐狸的肚子却没有一点点伤,血液更没有。 我说:“我听过一种传闻,说,狐仙成为仙。和人成为仙一样,拥有再不会受伤的身。” 我问:“这只狐狸,是狐仙?” 可若是狐仙,她并不应该是狐狸的样子。 林良道:“它是被夺了仙身。” 我愕然:“这只是传说而已。” “可是,有人相信传说,这就够了。” 古往今来,有多少人想要成仙飞升,长生不老,可哪有人做得到。 没想到的是,在这里,我们却碰上了一桩。 我说:“还是再找找看吧。” 我不相信,这里都是和狐狸相关。既然只是狐狸,为什么还有影子的事情,以及布下六亲煞。 林良听我这么说,也没有反驳,只是站在那里,等着我给他找出路。 我对这事还算擅长,在墓室里面转了一圈,便寻到一个极为细小的石针。 石针就处于石墙两个砖砌的缝里,极为细小,若不能以特殊之视力看,是绝对难以发现的。 我伸手扯出这枚石针,在石针一侧的门应声而开。 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门是开了,门后却并非我们所想的另外一个墓室,或者通道,又或者其他诸如墓内的地方,而是,我们学校的七号楼。 且是顶楼。 我和林良就站在七号楼楼顶的围栏外,稍微再往前一点,就要直接摔下去。 我下意识的保持自己的平衡。抬腿就往围栏内翻。 林良也照做,只是在照做之前,他低头,往下面瞧了一眼。 我也在翻过围栏后,往下看了一下,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和平常的七号楼没有任何区别。 我说:“幻觉?” 林良道:“不是。” 他指着不远处的小树林,小树林现在的状况很奇怪。 之前我所见的六亲煞的格局,竟然被忽然打破,生生的变成了明曜。 这是将外部的所有遮掩全部撤去,把内部的东西展现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 分明刚才六亲煞的局才是真正的外围局。明曜隐于其内,作为任何一位精于算计的布局人来说,都可能会选择这样的一种手法。 但现在,两者截然相反。将之颠倒过来。这是什么说法。 我心头忐忑,难免骇然,问:“是不是要去问一问学姐们,看看她们怎么说。” 林良摇头:“怕是不成。” 他道:“你应该有感觉到七号楼的变化。” 我确实能感觉到。 此刻的七号楼。和不远处忽然出现的明曜一样,也都呈现出一种真正的佳局之气,周边空气清明,原本的阴沉气早已散尽。 我说:“那便是两者紧密相连,不可分了。” 林良道:“除其一,便必除其二,这下更麻烦了。” 我转头看他,笑了下:“你也知道麻烦了?但我感觉,这两者之间,在之前就密不可分的。” 林良道:“你不懂。” 我反驳:“我怎么就不懂了。” 我刚要再说,林良却指向了校园门的方向,和更北面的一处河流处。 那处河流,在七号楼这里是看不到的,只能隐约知晓那个方位里面有河,且是横贯腾市。 有人称这是腾市的命脉之河,因为有这条河流的缘故。腾市才会日渐繁盛,成为如今的不夜之都。 我此刻,已经不需要林良多言,便已经知晓了林良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道:“你该不会说,是这个学校,甚至整个腾市,都是一场局吧。” 这我是一万个不信的,但回头想想腾市的地图。以及学校的历史,我就有些犹豫了。 林良也道:“所以,明曜是有水的。” 明曜顺水,子丰而贵。 可若水离得太远,或者,被人从中特意截断,那么,截断的水,也会成为局的一部分。 这下,我就更加茫然了。 若是一个小树林,或者一个学校,作为布局的局,我还无所谓,可将之升级到整个市,我就觉有些荒唐。 我道:“这不可能,什么人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林良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我疑惑的盯着他,这句话是形容这样的事的吗? 但我也知晓,自己无法辩驳,只能跟着他的思路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 第九十八章 诡异的时间 我正寻思着,包里的手机开始响了,我拿出来看了看号码,是李辉。 我刚接通,那边李辉的声音就震耳欲聋的传了过来:“袁小天,你在哪?” 接着,还有另外一个女生,焦急得差点哭出来。 我只听了一下,就猜到,那是陈倩倩的声音。 我惊问道:“倩倩?你怎么来了?” 陈倩倩还没回答,李辉就急匆匆的喊道:“袁小天,还怎么来。你都在里面待了整整一夜了,你现在在哪,有没有出来,我和陈倩倩已经在小树林里面找了半宿了。一直打你电话打不通,想着再打不通,我就要去找校领导要求挖坟了。” 我犹豫了一下,没回话,问向陈倩倩。 陈倩倩似乎是听到我的声音,激动的,好容易缓回神,问:“小天。你在哪?” 我听着她的哭声,越听越难受,但我也发现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说:“我在七号楼。” “七号楼?”陈倩倩说,“你怎么跑那里去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说:“这样,你们先出来,我们也从七号楼下去,在中间那个花坛见面,见了面再说。” 陈倩倩闻言,答应了下,李辉却怎么样也不愿挂电话了,道:“袁小天,你可千万不要挂电话,你也不想想我都找了你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着也得安慰安慰我,哦,对,你不安慰我也没事,你得安慰你老婆,未婚妻吧。” 我还要怎么安慰,我现在还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呢。 我和林良下楼,林良道:“一个晚上?” 我也惊问:“我感觉没有那么长时间。” 我低头看了看手机,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也果真已经过了差不多八个小时,早已经超出了我和李辉的约定时间,他找陈倩倩来也无可厚非。 但我们的时间概念,什么时候这么不精准了,就算我的不精准,林良的又是怎么回事。 我和林良对视一眼,只是此刻都没有时间去追究,下了楼,直奔刚才所约定的花坛。 小树林本身范围并不是很大,李辉陈倩倩若是想出来,相比所用的时间比我们会少。 可我们还是等了他们好一会儿,他们才赶到。气喘吁吁的道:“袁小天,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说:“我也说不清楚,你们先说说你们的吧,说不定我听了,就能理出一个所以然。” 实际上,李辉两人经历得很简单,就是等了我们四个小时都没有等到,焦急的他按照我的吩咐,打电话叫来了陈倩倩,陈倩倩什么话都没说,急匆匆的就赶来,闯进了小树林里面。 “你们在小树林里什么都没有发现?”我问。 李辉道:“没有发现啊。”他还问。“你们不也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才会去的七号楼吗,难道不是?” 我不知怎么回答。 陈倩倩却在这时说了句:“不对,我在里面发现了。” “什么?”我急问。 陈倩倩则欲言又止,好一阵才低着头,用手摸向了自己的腹部。 我一惊,还来不及我问,陈倩倩就已经说出了我的猜想:“我看到了一个女人。怀着孩子。” 我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听陈倩倩再说,陈倩倩才不确定的看向我,极为为难的说:“那个女人很像我,很像很像我。”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陈倩倩的话语中,我听到了一丝的斩钉截铁和惊怕。 我之前从来不知道陈倩倩究竟有什么本事,可是,在这一刻,我或许有些了解了。 她拥有的能力,是不入幻境。预测未来,至少,这两样能力,是她的能力中的其中一两种。她必定也感觉到了,所以她才这么惶恐。 “可我……”我道。 我还没缓过来神。 陈倩倩又说了一句让我极为崩溃的话,她说:“就在几个月之后。” 我不敢相信。 因为我很能确信的一点是,我在近两年内。或在得到陈建安同意将陈倩倩嫁给我之前,我是绝对不可能和陈倩倩发生任何关系的,这不是我的妄断,只是我的底线,我希望陈倩倩作为一个完完整整的女人成为我的妻子。 我没有这种逾越底线的念头,也就不可能和陈倩倩怀上什么孩子,陈倩倩预测的未来,不准确。 我有一个极为大胆的念头,问:“你,唱曲了?” 陈倩倩抬头看着我,摇头。 我以为是没有,结果她说:“我不知道,我是真不知道。” 她一点点解释给我听,道:“我刚进去时,的确和李辉一起,但中间有一两分钟的时间。我们是互相分开的,所以,我们之间不知道彼此发生了什么事,可是……” 她有些难受的看着我,眼中隐约有着泪光:“可是,我却不知道我那一两分钟,究竟发生了什么,遇见了什么。完全不记得。” 我不知所措起来,看向李辉。 李辉忙摆手:“你别看我,我不知道啊,我原本以为没有什么事的,就一两分钟的事,一两分钟,能干什么?” 他问:“再说,你们之前不是说,只有两个人在里面一起唱歌,才会出现怀子症状的吗。” 他举双手朝天:“我发誓,我是清清楚楚记得我没有唱曲的。” 我也理不清思路了。 林良则插了一句话,说:“如果按照他所说的,你那段时间,也是在小树林,且……” 我也在小树林内里的墓穴中昏睡过,并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 若是李辉和陈倩倩在那个时候就在小树林里,那么,我们同样也是两个人,同样在里面唱了曲,便说得过去。 我拉着陈倩倩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拽着她要去找徐振和文丽,想要知道,究竟在唱曲之后,还可能会有什么事。 但还没等我们去找,徐振和文丽却打电话,直接来学校找我们了。 他们并不是两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好些人,一见到我和林良就道:“袁师父,林师父,是你们救了我们吗,太感谢了。” 徐振等人几乎痛哭流涕的要跪下来,我不明所以问:“究竟怎么了,我们怎么就救了你们?” 我和林良什么都没有做不是。 ------------ 第九十九章 终章 徐振则道:“怎么不是你们。” 他说,指了指后面一些人脚下的影子,还抚着文丽的腹部,说:“你看,我们的影子恢复了正常,丽丽也感觉她体内的小生命不见了。” 他见我不解,还解释说:“原先我也以为是像之前那些学姐们一样,是孩子忽然之间没了,就像流产了一样,胎死腹中,可是和几位学姐们通了电话才知道,这种消失和之前的不一样,而且……” 他激动的抓住我的手,道:“而且,其他的学姐们也感觉到腹中的孩子就这么忽然离开了,不是之前的那种消亡,而是离开,彻彻底底的,袁师父,你能明白吗?” 他说的不清不楚,可我还是听明白了。说:“也就是,你们感到这种束缚解除了?” 徐振想了想我的这种说法,连连点头。 我则犹豫了起来,猛地回头看向七号楼的上方,也不顾其他人的态度和想法,直接又往七号楼冲了过去,说:“学姐们是不是也要消失了。我得去看看,确认一下。” 陈倩倩等人拦我拦不到,等我到了七号楼楼顶,楼顶依旧空空如也。 我感觉到一阵怅然,林良也跟上来,说:“她们离开了是好事。” 我摇头:“她们为那些人奉献了那么些年,临了了,竟然也没有得到一句他们的谢谢。” 林良不置可否,说:“有些事情做了就做了,没有必要计较那么多回报的。” 我点头,称是。 陈倩倩并不完全知晓七号楼的事,但也或多或少的了解一些,说:“她们,走了吗?” 我握住她的手。说:“她们走了。” 陈倩倩说:“实际上,她们是好人的。” 她说这话时,并不开心,我也注意到了,并且看到她的视线,一直紧紧的盯着自己的腹部。 我有种不寒而栗之感,说:“没事的,你看到的不过是幻象。” “如果不是呢?”陈倩倩问。 我无言以对,如果不是,那么,便是那些人所有的禁锢都解除了,唯有陈倩倩,却忽然之间,被束缚上了。 而那个孩子,也会成为那人随时随地索要她性命的筹码,中间的勾命者。 我不敢看陈倩倩,将双手握得死紧,有一股冲动,让我想要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冲进小树林里,不惜一切的找到那里的致命死穴,将那布局者抓出来,狠狠的揍上一顿。 但,林良却拉住了我,说:“袁小天,你先冷静一下。” “你要我冷静?”我问,语气极为难受。 林良却并不担忧我会揍他,说:“你想想,这些学姐们真的像你想的那样,能够将这些事情解决吗?她们的能力若真的能够抵消那些受束缚着的学姐学长们的苦难,那么,她们早就解脱了,还需要等到现在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解,也懒得听林良胡扯,转身就要冲出去。 林良则拽住我的胳膊,说:“你刚才不是一直以为,是学姐们用自己的力量,所以才换来了被束缚的那些人的自由吗,可若真是这样,你信吗?” 我转头看他。 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刚刚徐振文丽找来时,我那么激动,认为是七号楼的学姐们解决了这事。就算她们不能解决,也可能是林良从中做了什么。 但现在听意思,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你说清楚。”我道。 林良见我平静下来,逐条给我分析,说:“第一,我在那个墓里面,并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至于怎么出来到了七号楼,我也和你一样,并没有太多的线索。二,徐振他们的影子和束缚的消失,和七号楼的学姐们有关联这是必然,可并不一定是全部,肯定还有其他的人帮助了我们。” 我不了解林良为什么会这么说,但仔细想想,也果真和他说的一样。 七号楼的学姐们并没有那么大的本领,让我们就这么轻松的解脱,如果是这样,她们也有办法让陈倩倩不受其束缚。 但,并没有。 “可,谁又有这样的能力或者工夫帮助我们?” 我怀疑是什么高人出手了。但那些人和我并不相识,之前的林良也说过,不会帮忙,走无常更是如此,不管我的事。 连白老头都推三阻四的,连一样法宝都不愿意给我。 他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这是我自己的事,只能我自己解决。 可是,我并没有能力解决,也从头到尾没发现自己有解决什么,那么除了我之外,与我相关的,关系最为亲密的,便是陈倩倩,可现在陈倩倩也染上了小树林里面的诡异局阵,便说明解决这事的也不是她。 林良问:“你再想想,还有什么人?” 我摇头,怎么样也想不出来,可待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在墓中见到的那些狐狸。以及,那名抱着白色狐狸的白衣女人。 我道:“不会是她?” 林良道:“你这么想,也确实有可能,可是……” 林良说了可是,我便猜测,他的意思可能并不认为帮我们的是那个女子。 若不是她,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 “你是说,那只狐仙?”我惊愕,不知道怎么回答。 林良道:“我听他说,你之前被红衣娘娘看中过,红衣娘娘也是狐吧。” 我点头,也知道林良口中的‘他’一直是之前的林良,也就是现在林良的身体本人。我也猜测过他或许和我爷爷相识,那么知晓红衣娘娘的事也就说得通,林良此刻猜测到狐狸,也更没有任何问题。 但我不相信。 我说:“她明明想要杀我。” 林良道:“她确实想要杀你吗?可是,凭着它的能力,你真的以为你爷爷布一个局,就能让它乖乖就范吗?” 我抬头,盯着林良,陷入沉思,也陷入惊愕。 我想起,红衣娘娘虽说数度对我不利,可真正伤害我的事,她并没有做过,且,她还曾经说过,她的脸上的伤是因为我,我也猜测,是因为被我牵连了,所以才会遭遇危险,害她受伤,之前我还庆幸。可现在…… 我望着那片已经被改换为明曜的小树林,有些不敢置信。 “你是说,是她在帮我?” 或者,是一直在帮我。 林良点头:“我并不知道原因,但刚才在墓里,我们看到了那么多的狐狸,和狐狸影子。狐狸崽子,我有了一个猜测。” 就是那只狐狸的同族,或是本身也被困,所以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来解脱。” 他道:“所以,她一有机会,就出去。之后,便看中了你,她不是想要别的,她只是想要救她自己或亲族。 林良道:“照这个说法,她是不会害你,就算你和它之间的帐或许并不仅仅只有那么多,她也不会不知轻重的就伤你。毕竟,保你就是救她,救她就是救她亲族。” 林良的话,将我绕糊涂了,可有一点,我知晓是真的。 之前我一直认为陈倩倩和我是性命相关,婚姻相牵,可实际上,我和红衣娘娘的关系,自我出生之初,或者孕育之初,就紧密相连。 不管这是出于什么原因,我们两者都已经密不可分。 所以她才说为我受伤,所以如今,她又凭借自身的能力,不知不觉替我解局。 林良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现在,那个所谓的红衣娘娘,或者是那只狐仙,依旧还在这里面被困着,兴许之前。她还能逃脱,所以才有机会出去寻到你,从今以后,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虽说这理由充份,也听上去极为可信,可我还是半信半疑,说:“要不,我把她找出来问问?” 我也是这么一说,实际上,自从上一次红衣娘娘消失,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就算她真的愿意见,依着林良所说。她也无法出来。 我说:“既然如此,那我们更应该去救她。” “救她?”林良笑了下,说:“凭你?凭我?” 他问:“你可知那只狐仙是什么修为层阶吗?” 我愣了一下,瞬时想起了红衣娘娘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说她要遭天谴,她说她又不是没经历过。 我以为她是开玩笑,结果现在证明,她确实有足够的资本将这句话轻飘飘讲出来。 可是,这若是真,那么,便说明一个问题。 她是狐仙,且曾经历渡劫,无论渡劫失败与成功,它的能力毋庸置疑,都已经超乎人的想象。 这样的一只狐,如今却被困。 困她的是什么人,能力又如何,已经完全不是我所能企及得了的,至少,现在的我,望尘莫及。 林良道:“我看,你还是好好学习他传给你的道法吧,还有把你爷爷传给你的东西学全学精,再去想这些事,否则,别说救它,救她们,就连你自己,你都救不了。” 林良这话说得极重,可我明白,此时此刻的我,也唯有按照他说的这样做,才有可能将那布局者拉下马。 我点头道:“好。” 李辉听到我们这样的谈话,早已经吓得整张脸都皱起来了,说:“那我呢,我呢,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我和林良同时道:“学你的习去。” 李辉不甘愿,可最终也拗不过我俩,毕竟在他的眼中,单单听我们两人商谈的话,就知道他和我们并不是同一类人了。 他转头看向陈倩倩。 陈倩倩道:“我和你一起。”她看向我,然后紧紧握住我的手,我也紧紧握住她的,说:“好,我们一起。” 这一刻,我相信,无论以后遇见什么,我和陈倩倩都将再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