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1章 落水少女 阳光明媚,树影婆娑,京城外的永泉河边,一群人正围绕着一位落水少女。 躺在树荫下的少女身着杏色罗裙,头戴鎏金朱钗。虽然双目紧闭,但那副惨白的面容上依旧透露出几分天资绝色。 看热闹的妇人不由感叹道:“还真的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就这么溺死了。” “说什么呢,人家可是北定公府的大小姐。你再乱说话,小心被拉出去绞了舌头。” 妇人缩了缩脖子,不再敢多说一句话。 没错,落水之人身世不凡,乃是定公府的嫡长女,名叫赵霓。 这些年因为肆意妄为,行事做事从未有丝毫的规矩可言,而在京城中颇有名气。 就连这些看热闹的百姓,在得知此人是赵霓后,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此时伏在赵霓身侧,焦急等待的人是她身边的大丫鬟,名叫春惜。 因是在城外,赵霓落水之时并没有被人及时发现。 即便是现如今被救上了岸来,大夫也没那么快赶到。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身着秋香色罗裙的少女步履匆匆地从人群中穿行而过,身后还跟着一位背着药箱的中年男子。 看热闹的人随即让出一条道来,让二人能够顺利的走过来。 这便是看热闹应具备的操守,绝不能耽误了正事。 他们还算是十足懂规矩的。 中年男子话不多说,迅速将药箱放下,而后便去试探赵霓的鼻息。 气息全无。 他又将手放置到赵霓的脖颈处,身体冰凉,并无丝毫脉搏。 拨开眼睑,瞳孔尽散。 “唉……已经断气,准备后事吧。” 做大夫的,他也不想说这样的话。 可惜人已经毫无生机可言,再怎么折腾也是于事无补。 春惜闻言连忙拉住大夫的衣角,一脸渴求道:“求求您再想想办法,救救我们家小姐吧。” “我是大夫,不是神仙。你家小姐落水太久,除非神仙显灵,不然根本不可能醒过来。”大夫叹息道。 话音刚落,一阵咳嗽声落入众人耳中。 只见躺在地上的少女默默吐出几口水来,双目猛然睁开,揉着脑袋坐起身来。 围观百姓步步后退,口中念叨着:“诈……尸……啦……” 少女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什么诈尸? 她环顾四周,发现身边的人正以一种“说的就是你呀”的表情看着她。 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分明记得自己在皇宫里落了水,怎么会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 虽然没来过,但她从周围人的衣着打扮能够断定,这一定不是在宫里。 皇宫里哪会突然出现这么多男人呢? 她抬起右手,狠狠地朝左手背上拧了一下,疼得她龇牙咧嘴。 骗人,还是超级疼的。 她分明还活着。 春惜连忙拉住她的衣袖,眼眸间泪水肆意渗出,因为激动而声音略微颤抖,“小姐,您终于醒了。” 少女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痛哭的春惜,对于处境一无所知的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你是哪位?” 春惜的哭声一滞,似是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姐,您方才说什么?” 少女被这声“小姐”叫的彻底懵了。 她入宫多年,就连先前身边的侍女都唤她一声“姐姐”,这声“小姐”,究竟从何而来? “我好像并不认得你吧。”少女一脸干笑道。 春惜见状并未慌张,而是示意身旁的大夫过来查看。 那位大夫早已往后退了数步,但此时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过去。 这都是他身为医者的仁心啊。 不然这种情况,应当是要去寻仵作过来的。 大夫要把脉,少女非常配合的将手伸了过去。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渐渐适应,毕竟少女举止正常,应该并非是诈尸。 再说这也不像啊。 诈尸,岂会这般老老实实地坐着? 百姓平静了,而这位大夫,此时却像是活见鬼了一样。 “竟然又活了!方才分明已经半点生机都无,竟然又活了!” 春惜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位大夫。 看来就是个什么都不懂得庸医,小姐分明还好好的,非要说不行了。 现在小姐醒来,看他怎么编下去。 “我家小姐现在如何了?” “脉象平稳,与常人无异。”大夫站起身来,脸上露出激动地笑容,“还真的是神仙显灵啊!” 一位围观的大叔撇了撇嘴,“我看你就是个江湖骗子,先说人家不行了,然后等人家醒来,你就是药师显灵,趁机讹诈一笔!” 另一位妇人附和道:“我看也是,不过你算是找错人了,北定公府岂是你能随意撒野的地方?怕是钱没捞着,命倒是丢了半条。” 大夫捋着胡须摇头叹息,“你们说的是哪里的话,这人不是我救的,我自然不会收一文钱。” 他可是头一回见到死而复生的人,还收什么银子,恨不得立刻去询问她是什么感受。 况且出诊费已经给过了,他也不算是白跑一趟。 正准备开口询问,春惜拂去脸颊泪水,轻声问道:“小姐,您还能走吗?” 少女还没摸清状况,因此也没有再多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而后她做出起身的姿势,还没来得及使劲儿,就已经站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姑娘力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站起身后,少女只觉得脚下虚浮,若不是有春惜扶着,恐怕她是站不稳的。 正准备迈步,方才带着大夫前来的那位少女开口道:“阿姐,你当真没事了吗?” 一脸真诚,满是关切。 春惜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觉得他们小姐已经溺死? 那她旁边站着的是鬼吗? “二小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小姐不是好生生的站在您面前吗?” 赵霏似是惊魂已定,笑着道:“阿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在外人看来,俨然一副姊妹情深的模样。 春惜却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毫不留情面地问道:“方才是二小姐与小姐在一处,为何小姐会独自落水?” 赵霏欲言又止地垂下了头。 春惜微微勾起唇角,冷哼一声,“莫不是二小姐想要害我们家小姐不成?” 周围人议论纷纷。 “听说这个二小姐是个庶出的,没准儿还真的是她想要害死嫡长姐呢。” “可不是嘛,深宅大院里可黑着呢,亲姐妹还互相算计,更别提庶出的妹子。” 赵霏缓缓抬头,眼泪如同珍珠般一连串的落下。 “不是这样的……” 春惜神色凛然,“二小姐还是留着话去跟老爷他们解释吧!” 赵霏深吸一口气,拉住春惜的衣角,“这件事万不可告诉祖父和父亲他们,不然会责怪阿姐的。” 神情极为纠结,仿佛还是在为落水少女考虑。 春惜拧眉,不晓得这位二小姐又在耍什么手段。 ------------ 第2章 被偷走的两年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赵霏犹豫着道:“方才我本在阿姐身边,可没想到会遇到沈大哥。阿姐便让我避开,我远远地看见阿姐……” 她顿了顿,“沈大哥一气之下投了河,阿姐便跟着跳了下去。” 议论声四起。 “赵大小姐倒是时常调戏男子,这位沈公子是受不住便投了河?” “别瞎说,赵大小姐府上养了那么多面首,如何也犯不着在外面公然调戏男子啊。” “说不定这位沈公子的模样颇得赵大小姐的心意,或者是这刚烈的性子让赵大小姐另眼相待呢。” “合着就你们男子能调戏良家女子,女子便不能调戏良家男子喽?” …… 议论声越来越刺耳,春惜冷凝着脸,将目光扫向众人。 这道凌厉的目光,倒是很快让周围的人噤了声。 “二小姐,谁人不知沈公子是您的未婚夫君,如今您将这脏水泼到我家小姐身上,究竟是何居心?” 赵霏故作疑惑不解,“春惜,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为何要害阿姐,这些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二小姐若是对这桩婚事不满意,大可跟夫人禀明,委实没必要过来拉我们家小姐下水!” 落水少女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纵然是夏季,但浑身湿透的她还是觉得有些寒凉。 春惜见状也不再多言,扶着落水少女扬长而去。 赵霏将藏在衣袖中的手握成拳头,片刻后才跟了上去。 扶着落水少女上了马车后,春惜从后箱中取出薄被,披到少女身后。 “马车上没有备换洗衣裳,小姐将就一会儿,回府再换衣裳吧。”春惜带着商量地口吻道。 见少女微微点头,春惜吩咐车夫驾车。 车夫随后跳到车辕上,驾车驶离。 少女头发湿哒哒的,连连有水珠落下,十足的娇艳欲滴。 这一幕却使得春惜又忍不住落下泪水来,“奴婢不该让小姐单独跟二小姐待着,都是奴婢的错。” 少女想要伸手帮她拭泪,但因为裹着薄被,手不方便探出来,只好暂且作罢。 春惜见自家小姐始终沉默不语,便问道:“小姐可是还在怨我,所以才不说话?” 少女脸上露出尴尬却不失礼貌的微笑。 “你叫春惜是吧?” 春惜猛然一怔,神情呆滞地看向自家小姐。 少女略显抱歉道:“我能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她发现自己似乎不再是过去的自己。 只因这双手变得更细长了些,且从她望向双脚的这段距离来看,身形似乎也比过去高了好几寸。 春惜仿佛被吓到了,双目瞪得极大,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少女只好解释道:“兴许是在水里泡的时间长了,影响了记忆。” 也不知道这会儿脸肿了没有,若是已经肿成了猪头,该有多难看啊。 春惜瞬间又被打开了泪匣子,“都是奴婢不好……” 直到春惜平静下来,少女才接着询问她的身世。 有了心理准备,春惜平复心情后开始跟少女讲述。 原来这身子的主人赵霓是北定公府的嫡长女,今日与二小姐一同外出游玩。 春惜原本是随身服侍的,却被二小姐以买东西为由支开。 当时春惜虽然犹豫,但见赵霓对她点头,就只好离开。 却没想到买完东西回来,赵霓便落了水。 “那位沈公子呢?”赵霓询问道。 春惜茫然地摇了摇头,“奴婢只顾着寻找小姐,并没有注意。不过看二小姐镇定自若的样子,沈公子应该没事。” “也对,”赵霓颇为理解地点头,“毕竟沈公子是她的未婚夫君。” 她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可也觉得混乱至极。 跟自己未来妹夫一起落水,这种事情如何说得过去? 认真想想,之前她好像也听说过赵霓此人。 据说是在京城中仗着家中长辈的宠爱,调戏男子无数。 虽说她不应该嫌弃,毕竟现如今还能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 可还是接受不了她成为赵霓这样的人。 这……还能再变回去吗?怪吓人的。 怪不得刚才围观的百姓都在议论她,虽然话说的不中听,可赵霓应该也称得上。 只是没想到她怎么会成了赵霓,那她本人呢,可是已经不在人世? “现在是哪一年来着?”赵霓故作不着痕迹地问。 春惜也没想那么多,只当是自家小姐失去记忆,“景德十七年。” 赵霓险些一口老血喷出去,怎地就一闭眼一睁眼,生生过去了两年之久? 她分明记得,落水之前是景德十五年。 时光都去哪了呢? 虽说是从城外而归,但因为北定公府的马车无人敢拦,百姓们遇见也都是纷纷让道,一路上倒是顺畅无比。 北定公府的匾额下,一位身着鸦青色比甲的中年夫人正在焦急万分地等待着。 看到府上的马车驶来,她手里攥着的帕子反倒是更紧了。 春惜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随后将赵霓扶下。 中年夫人连忙冲了过去,一把将赵霓拥入怀中。 “阿霓,你这是又去哪里贪玩,为娘担心极了。” 上官霓神情木然,除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之外,还因为她从记事后就没有见过母亲。 因此难以理解母亲是什么样的。 根据在马车上春惜的介绍,面前的人应该就是赵霓的母亲裴氏。 裴氏望着浑身湿漉漉的赵霓,眉头瞬间拧成了一团,便也没了再问话的心思。 “你这孩子,怎么身上都是水,可是又调皮了?快些回府换身衣裳。” 春惜突然躬身行礼道:“夫人,奴婢没能护好小姐,奴婢有罪。” 裴氏茫然地看向春惜,“这是什么意思?阿霓怎么了?” 此时,赵霏从后面的一辆马车上下来,亦是同样茫然地望着赵霓。 春惜一脸遗憾道:“夫人,小姐她失忆了。” 赵霏眼珠子动了动,怪不得她觉得阿姐有些奇怪,原来是失忆了。 只是不知,究竟是真的失忆,还是装来哄骗众人取乐的。 裴氏沉默片刻,而后喃喃道:“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记忆,忘就忘了吧,人没事儿就好。” 随即连忙将赵霓送回了自己院子里,吩咐婢女照顾好她,便匆匆离去。 ------------ 第3章 乖,叫姐姐 赵霓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沐浴更衣,擦干头发后坐在堂中,望着面前的四位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子。 其中的春惜她已经认得,于是将目光投向其余三人。 三位丫鬟开始逐一介绍。 “奴婢夏赏。”一位体态略微圆润的丫鬟道。 “奴婢秋雁。”一位看上去精明无比的丫鬟道。 “奴婢冬藏。”一位身上带着淡淡药香味儿的丫鬟道。 春惜因为此时跟赵霓更是熟悉,便开口道:“小姐,冬藏她擅长医术,让她再为姑娘看看吧。先前姑娘有什么不舒服,都是冬藏看好的。” 很显然,她并不相信在河边那位大夫的话,要再确认过小姐身体无碍才行。 赵霓微微点头,非常配合的将右手伸了出去。 不管怎么说也是为她好,没必要不配合。 冬藏躬着身子为她把起脉来。 片刻后,冬藏犹豫道:“姑娘的脉象没什么问题,只是为何这记忆尽失了呢……” 定是她医术不行,看来还是要勤加学习才行。 赵霓见冬藏面含自责,忙笑道:“记忆什么的,丢了也就丢了。” 话音刚落,院子里就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 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横冲直撞走了过来。 “赵霓,你这是怎么回事,又出去闯祸了?”少年语气中满是斥责之意。 赵霓一脸迷茫地望向身旁的侍女,几位侍女行礼道:“二公子。” 春惜抿了抿唇,“二公子,小姐她失忆了。” 少年登时眉头一皱,将手里拎着的东西往案几上一放,快步走到赵霓面前。 “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可是听说赵霓回府,连忙去买了花生酥回来,却没曾想人失忆了? 春惜欲言又止,看向赵霓。 赵霓眯了眯眼,这孩子看上去应该是她的弟弟吧,只是为何这般没大没小的,直呼她的名字呢? 莫非是姐弟二人关系不好? 可看这副着急模样,似乎也不像是装的。 于是她挑眉,故作漫不经意道:“乖,叫姐姐。” 本是开个玩笑,却没曾想少年登时脸红到了耳根子。 “不跟你说了,我还要去跟母亲请安。” 随即一溜烟地不见了踪影。 春惜笑着安慰道:“二公子平日里说话就是这样,可对小姐也是十足的上心。” 夏荷走近看了看牛皮纸包着的东西,眼神都亮了,“二公子给小姐买了花生酥回来呢。” 赵霓还没来得及消化今日发生的一切,因此神情迷茫,她摆手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先下去忙吧。” 四个人面面相觑,虽然不放心,也只好行礼退下,轻轻将门合上。 只留下赵霓一个人坐在堂中发呆。 思绪飘远。 她本名上官霓,落水前是宫中司制司的一位女史。 因裁衣的手艺不错而得到苗妃娘娘的赏识。 苗妃娘娘对她很是满意,加之也是清白身世,便与皇上商议将她赐婚给自己的儿子五皇子做侧妃。 见五皇子也到了成婚的年龄,皇上对此也是欣然同意。 上官霓兴高采烈地准备起来成婚需要用的东西,也写信给自己远在家乡的兄长,将这件高兴事告诉了他。 还记得那一日,她正在跟同她一起进宫的侍女宁儿坐在一处喝茶。 宁儿还开玩笑说,她总算是要嫁人了,嫁的还是当朝皇子,当真是幸运。那眼眸中,满是对她的羡慕。 她还安慰宁儿,说不定宫中的主子也会为她赐婚。 宁儿只是浅浅一笑,神情倒是冷然了许多,似乎并不感兴趣的样子。 就在那时,五皇子去寻了上官霓,还特意带了玫瑰酥糖给她。 她没吃过玫瑰酥糖,虽然觉得好奇,但也没有觉得那么迫不及待想吃。 五皇子却说是极好吃的东西,想让她当着他的面吃上一块。 沉浸在即将嫁人的喜悦当中的她面含笑容吃了一块酥糖,而后又随着五皇子一同在御花园的湖边散步。 她还笑着说,成婚之前还是不要见面的好,五皇子脸色温和地笑着点头。 五皇子拿出一块玉佩,告诉她这是母妃苗妃娘娘让送给儿媳妇的。 之后的那句话上官霓不会忘。 五皇子说:“虽说你是侧妃,可我并无正妃,你在我心中就是唯一的妃子。” 多么感人肺腑的一句话。 却没想到这话刚说完,五皇子手中的那块玉佩便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五皇子神情焦急地看向四周,口中念叨着:“这可是母妃送给儿媳妇的,断然不能丢了啊。” 上官霓知道五皇子不会凫水,于是她神色坦然地看向一汪池水。 “这湖水不深,我下去将玉佩捞上来便可。” 五皇子略显迟疑,“这样不好吧,还是我找人去捞。” “不用,”上官霓露出浅淡的笑容,“我直接捞就行,不用再麻烦了。” 五皇子这才犹犹豫豫的答应。 上官霓的家乡在南边,自幼便在家门外的水塘中玩耍。 是以这样的湖水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她未多言便跳了下去。 宫中的湖水常有人清理,还算是干净,那块玉佩在水中显得十分显眼。 上官霓不费功夫就将玉佩握在手中,向水面游去。 却没想到黑暗在下一瞬来临。 她突然觉得四肢软绵无力,游不上去,胃里似是在翻涌,让她难以憋气。 倒是挣扎没多久,她便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现在想来,她那日并没有吃什么特别的东西。 再者说宫里的东西都是十足的安全,她又吃了三年,不应该会出什么问题。 唯一有可能出问题的就是五皇子送来的玫瑰酥糖,还是她先前不曾吃过的。 她若是怀疑温润如玉的五皇子,似乎也说不过去。 可究竟是不是五皇子要害她? 她实在是想不通。 不过此时,她倒是松了口气。 好在重新醒来,这些疑惑总会有明朗的一天。 所以,她想明白了。 既然占了赵霓的身子,又要用赵霓的身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便也应该无理由帮赵霓处理捅出来的篓子。 既如此,往后,她便是赵霓。 ------------ 第4章 生得这般好看 公府的正堂内,二小姐赵霏微垂着头,以一种谦卑的姿态站在长辈们的面前。 “霏霏呀,你跟大夫人和老爷说说,大小姐究竟是怎么落水的。” 说话的人是赵霏的生母汪氏,她原本是裴氏的陪嫁丫鬟,也是因为这样的缘故而对裴氏极为忠诚,从未有过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因此对于今日发生的事情,也是着急不已。 “我……”赵霏轻轻抬眼,眸中闪出几丝泪花来。 裴氏因为女儿落水,且失了记忆这件事,十足气愤,所以神情看上去也冷漠了些。 赵霏快速看了一眼沉默未语的父亲,只见北定公对着她点了点头。 她这才鼓足勇气道:“当时我与阿姐正在湖边散步,恰巧沈大哥也去湖边游玩。阿姐跟我说她有话要单独跟沈大哥说,便让我去远处的凉亭等候。” 泪水恰到好处的连连落下,“我也没料到阿姐会落水,当时真的将我吓坏了。待反应过来后,连忙寻了人去将阿姐给救上来。” 裴氏冷着脸,语气并没有丝毫的缓和,“好端端的,阿霓怎么会突然落水?” 赵霏顿了顿,用无辜且单纯的眼神看着裴氏,“女儿不知,只是远远地看到沈大哥跳进了水里,而后阿姐便也跳了下去……” 裴氏还想问下去,北定公赵岐却适时开口,“好啦,都是自家姐妹,若是早能料到,说什么都不会看着霓儿落水的。担惊受怕这一天的,想必孩子也累了,让她早些回去休息吧。” 裴氏闻言长舒了口气,即便是女儿因为落水失去了记忆,她也不能对这个同去的庶女发难。 不然若是传出去,她的名声不要紧,但就怕会影响女儿的婚事。 “你先退下吧,这次的事情不怪你,不必太过于自责。”裴氏沉着脸对赵霏说道。 赵霏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微微屈膝行礼道:“那女儿便先行退下了。” 汪氏见状也起了身,福了福身子后退下。 走出正堂,赵霏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 赵霓在思绪之中,竟不知觉屋内的光线已经暗了下来。 她缓缓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衫,脚步缓慢地在屋内乱逛。 说起来,她突然想到还不知如今的容貌如何。 最重要的当然是,这容貌可算得上是好看? 咳咳,身为一位极重外表的女孩子,这种时候比起来去考虑身处的形势,更为在意的其实是赵霓的容貌。 毕竟先前也只是听说过此人,并未见过呢。 四下打量过后,赵霓走至梳妆台前,想要透过铜镜端详一二。 却没想到只是接近之时,就恨不得一阵惊呼。 天呐,竟然还会有人生得这般好看? 怪不得这姑娘要养面首,这容貌还老老实实嫁人,实在是暴殄天物好吗? 赵霓轻轻勾起唇角,想要再看看这副容貌笑起来是何模样。 双颊上生出两颗若隐若现的梨涡,少女眨着清澈的眸子打量着自己,只觉得这柔嫩的脸庞仿佛能掐出水来。 赵霓旋即别开眼。 若是再看下去,她怕是就要成为这被“自己”给迷倒的第一人了。 自认为在宫中阅美人无数的她没有想到,竟然会被这么一张脸给惊艳到了。 还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先前她的容貌,也只能算得上是姣好。 而如今这张脸,简直是称之为天仙也不为过。 被醋意打头的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现在就是赵霓好吗! 所以还有什么值得羡慕的,这就是她的脸呢。 这么想来,倒是觉得可以接受赵霓先前捅下来的篓子了呢。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赵霓收起思绪抬眼看去。 “小姐,奴婢做了些饭食,您可要用膳?”夏赏隔着门试探性地问道。 赵霓轻轻拍了拍脸颊,朗声道:“端进来吧。” 也不晓得先前赵霓是个什么样子的姑娘,若是她这般失忆再加上性情大变,会不会令人生疑? 她此时可是已经被赵霓迷昏了头,说什么也要好好经营身为赵霓的生活。 门外的夏赏松了口气,她还担心因为小姐失忆,而不搭理她呢。 理不理她的其实不要紧,她最怕的是小姐不好好吃饭,再伤了身子。 夏赏推门而入之时,见赵霓仍旧坐在原地,不禁觉得心疼。 小姐如今谁人都不认得,该有多无助多难过啊。 还好她有对付这世间所有难过的独家法门—— 美食。 夏赏拎着食盒,将做好的饭菜逐一摆放在案几上。 赵霓看向一旁的案几,颇为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按理说她入宫前家中也算是富庶,又在皇宫待了那么多年,不应该这么没见识吧? 而且,她可是在司膳司待过呢。 夏赏见状笑着解释道:“这是奴婢随意做的,杨梅炒肉片。” 赵霓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杨梅……炒肉片? 这能吃吗,她还是喝口粥吧。 拿起调羹尝了口,才觉得不对劲,便皱眉问道:“这粥是?” 夏赏笑道:“这是杨梅莲子粥。” 赵霓有些愣神,这府上的杨梅这么多的吗? 每道菜都不放过? 这么好吃的东西,直接吃或者做成蜜饯,它不香吗? “杨梅这东西,或许直接吃更好些。”赵霓小心翼翼地说道。 小丫鬟用心的准备饭菜,她还是不要太过于打击人好了。 没想到夏赏却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反倒是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些,“小姐虽说没了记忆,可这味觉确实是跟先前一样呢。过去奴婢也因为小姐喜欢杨梅,便加到了菜里,小姐也是这么说的。” 赵霓神情茫然,所以这是在试探她? 应该也不是吧,她不是真的赵霓这回事儿,会这么容易被发现? 想来大概是想要借此让她唤醒些记忆吧。 “是吗?”她拿着调羹又往口中送了几口粥。 夏赏将筷子递到赵霓面前,“小姐再常常这杨梅炒肉片,说不准会想起些什么呢!” 赵霓本想拒绝,可看夏赏这一脸真诚的模样,只好将筷子接过来,闭着眼尝了一口。 入口后,赵霓微微皱起了眉。 ------------ 第5章 偏院的那些人 夏赏略显慌张问道:“可是味道不好?” 却见赵霓愣神片刻,眼神中闪现出点点星光,“这也太好吃了吧?杨梅酸甜可口,肉片肥而不腻,简直是人间美味。” 本以为是黑暗料理,却没想到竟然会这般好吃。 简直是刷新了赵霓对食物的认知。 看来宫里没这种搭配,应该只是因为宫中所做的膳食皆是中规中矩,不会有这种新奇的搭配。 有时候选择尝试,也并非全都会失败。 夏赏松了口气,咧了咧嘴,露出一颗俏皮的虎牙,“小姐喜欢就好。” 赵霓再次举箸,却如风卷残云一般,将案几上的饭菜一扫而光。 她拿起帕子拭嘴之时,才觉得有些尴尬。 这未免也……太能吃了些吧? “你的手艺还真不错,我这一下子没控制住。” 夏赏则是满脸的兴奋,“只要小姐不嫌弃就好。” 说起来,她就是为小姐做饭的呀,小姐能多吃点,她倒是求之不得呢。 赵霓打量了一下夏赏的略显丰腴的身板,决定下次还是少吃些。 她如今这副好容貌,可决不能就这么被毁掉。 嗯,还是要控制住自己。 远处飘来一道声音,“小姐——” 赵霓脸上的笑容一僵,只觉得这叫声使得她骨头都酥了。 可即便是这样,竟然也无法分辨出是男是女? “何人在喧闹?”赵霓蹙眉问向身边的夏赏。 夏赏的表情看不出丝毫的喜怒来,“应当是偏院的那些人。” 赵霓哪里知道偏院是什么人? 然而却在下一瞬灵光一闪。 等等,她这才意识到,这位赵姑娘是养面首的。 那么这些人恐怕就是…… 怪不得她听声音分辨不出男女来,这些面首这般阴柔,赵姑娘真的会喜欢? 她实在是难以接受,容貌生得这般好看的小姑娘,会喜欢这样的男子。 不过还怪好奇的,这些人究竟长成什么样子,能让赵姑娘冒着被人戳脊梁骨的风险留在身边。 下一瞬,三位身着花花绿绿直缀的男子掩着面横冲直撞了进来。 夏赏见状不着痕迹地退到了一旁。 赵霓打量着他们的面容,好奇这几个人为何要掩面。 一位身材矮小,形容宛若姑娘家的面首蹲在了赵霓脚边。 “小姐,汤饼他欺负小人。” 说着,他便将衣袖放下,脸上的伤痕极为明显。 看样子是几人起了冲突。 被告状的人也是不甘示弱,“你胡说!小姐,分明是炊饼他欺负小人!” 这声音倒是颇有几分男子气概。 身材矮小的面首双手掐腰,将头一歪,看向旁边白白嫩嫩的少年,“蒸饼,你说说看,究竟是谁欺负谁?” 名唤蒸饼的少年张了张嘴,“我……” 赵霓只觉得头晕目眩,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不过这会儿她倒是将这三位面首的模样给看清楚了,确实是生得不错。 但也只能算得上是姣好,并不像是赵霓的容貌让她这般惊艳。 而且这名字,未免起的太敷衍了些。 赵霓细细看了看,三人之中也只有炊饼脸上有些伤,总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便开口劝道:“这算是个什么事儿,你们三个住在一处,理应互相包容理解不是吗?可莫要给我惹麻烦。” 竟然有种深宅大院之中,丈夫劝慰妻妾莫要生事的既视感。 她如今倒是体验了一把,身边妻妾争风吃醋的感觉…… 这话说出口,三人也仍旧是互相嫌弃的看了一眼。 “炊饼、蒸饼、汤饼……” 三人皆是聚精会神地看着赵霓,但炊饼的哭泣声还隐隐响着。 赵霓却是忍不住打趣道:“再多一个烧饼,你们就算是凑齐了。” 三人登时顿住,就连炊饼的哭声也停了下来,神情惊愕地看向赵霓。 小姐为何会突然提起烧饼? 赵霓见气氛僵滞,才意识到不对。 该不会真的有烧饼这个人吧? 她还真的是运道不错,这都能蒙对。 可是即便是有,那么她提起此人为何大家是这般反应。 该不会此人是府上的什么禁忌不成? 夏赏适时开口,“行了,都这么晚了,小姐也该休息了。你们三个大男人整天哭唧唧的,知不知羞?” 炊饼抬起眼,以一种“怎样?小姐喜欢”的眼神看着夏赏。 赵霓皱了皱眉,这怎么还傲娇上了呢? 不禁再次怀疑,赵姑娘真的喜欢这样的人? 那她可真的是学不来。 好在这几个人见赵霓对他们兴致了了,便也没有再自讨没趣,依依不舍地退了下去。 “他们的名字为何这般奇怪?”赵霓略显好奇地问道。 夏赏笑道:“是小姐先前为他们取的,说这样的名字好记。” 赵霓略略点头,还真的是好记呢,不仅如此,还十分的通俗。 不过将这些吃食作为名字,真的不觉得奇怪吗? 算了,赵姑娘这个人就不是她能够揣摩的了的。 赵霓突然想到了什么,轻咳一声,看向夏赏,“烧饼是什么人?” 夏赏心中狂跳,竟没想到小姐已经失去记忆,还会想到烧饼。 不过也不奇怪,此人所做的事情还真的算是令人印象深刻。 “烧饼也是您的一位面首,不过因为犯了事,被老爷送去庄子做苦役。” 赵霓对此也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毕竟她也不是真的赵霓,这面首又不是她养的,委实是没必要知道这么多。 纵然是有些好奇,可看夏赏这副担惊受怕的神情,赵霓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若是想知道,还是以后慢慢了解好了。 “时候不早了,准备就寝吧。” 心跳如打鼓的夏赏方才松了口气。 …… 翌日一早,赵霓坐在房中用早食。 经过昨晚那三个面首在她面前晃悠一圈儿后,她连看到案几上的蒸饼都觉得怪怪的。 好在及时用完早食,对身旁的丫鬟询问道:“先前我一般何时去向府中长辈请安?” 此时也就春惜和夏赏在一旁服侍,二人皆是一愣。 赵霓眯了眯眼,“该不会我向来不去跟长辈请安的吧?” 春惜忙道:“并非如此,只是小姐一向随意,并没有固定的时辰。” 赵霓微微点头,她当然也知道真赵霓并非是什么恪守规矩之人。 但如今既然她成了赵霓,在长辈面前该有的礼数也不能少。 这样也有利于日后在府上行事。 赵霓抬眼望了望天色,随即站起身来,“那今日便此时过去吧。” ------------ 第6章 心态这么好的吗 春惜很自然地站起身来,脱口而出道:“那奴婢陪小姐过去吧。” 赵霓也没想那么多,她需要的是一个引路的人,是谁并不重要,因此便轻轻点了点头。 站在旁边的秋雁忍不住睨了春惜一眼。 先前都是她陪着小姐去寿松堂请安,怎么小姐这一失忆,连这份活计都被抢去了? 不该做什么事情的人,难道就不能老实待着吗? 感受到秋雁灼灼目光后,春惜也不示弱,立刻回瞪了回去,眼神中仿佛在说“你一个负责占卜的丫鬟,没事儿瞎凑什么热闹?” 再说了,小姐现如今就跟她最为熟悉,若是她不跟着,小姐再不适应了可怎么办? 说到底也是为了小姐考虑啊。 秋雁眯了眯眼,心道:“你不也是个整日只知道舞刀弄枪的?不好好留在院子里习武,瞎跑什么?” 跟谁怕她似的,切,不就是会武功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还会占卜呢! 春惜勾起唇角,眼神中散发出一丝骄傲的光芒,会武功当然厉害,可以时时刻刻保护小姐! 小姐身边的四个大丫鬟各有分工,可也就只有她擅长武功啊。 而且她力气大,总能帮着小姐。 秋雁仍是瞪眼,府中这么安全,哪里需要你保护? 论起保护,若是小姐出门那日,你能护在小姐身侧,小姐能落水失忆? 赵霓没想到不过是这片刻,两位丫鬟已经暗自较起了劲儿。 她自顾自地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意识到春惜还在原地一动不动,这才发觉不对劲。 “这是在干吗?不愿随我同去?”赵霓微微挑眉,将二人的神态尽收眼底。 宫里待得久了,明争暗斗她倒是见得多了。 即便是没能练得刀枪不入,但对这种事情还是极为敏感的。 春惜转过身来,羞愧地抿着唇。 只顾着跟秋雁瞪眼,她竟然没有注意到小姐已经站起身来了! “小姐,春惜她一般都会在上午练武,所以才有些愣神的。”秋雁一副为春惜考虑的样子。 既然小姐问了,那么这份活计,她还是要争一争的。 这话一说出口,春惜登时急了,怎么还跟她抢起来了? “小姐,奴婢并没有这个意思……是秋雁她……”春惜额头冒出一片细密的汗珠,着急地说不上话来。 “是吗?”赵霓微微眯眼,“既如此,那便由夏赏随我同去好了。” 左右她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引路的人,毕竟她没有赵姑娘的记忆,并不知道家中长辈都在何处居住。 况且也没必要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让两位丫鬟之间生出嫌隙。 春惜与秋雁皆是一愣,竟没想到她们二人争抢,竟然将这件事推给了夏赏? 果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不过二人却没有因此嫉恨夏赏,只是互相看着对方,脸上皆是一副“都怪你”的表情。 赵霓即将走出堂中,又回头道:“莫要再暗自较劲,今日念在初犯,不与你们计较。若是再犯,那就不要在铃兰苑继续待着了。” 语罢,快步走到院中,叫上夏赏,离开了院子。 春惜与秋雁二人神情木然的相视,小姐竟然看出来了? 过去小姐分明是从不过问此事的啊。 那日后她们可要如何是好? 走出铃兰苑,夏赏忍不住噗呲笑了出来。 “为何发笑?”赵霓不禁询问道。 她在春惜她们二人暗自较劲的时候,选择了夏赏,其实也算是为夏赏找了个麻烦。 没想到这姑娘不知道着急,反倒是笑了起来? 心态这么好的吗? 夏赏收起笑意,娓娓道来:“小姐有所不知,在奴婢四人当中,春惜和秋雁常常暗自较劲。先前小姐对此不予理会,所以二人大打出手也是常事。” 赵霓不由得好奇,“春惜可是会武功的,力气也是出奇的大,秋雁会是她的对手?” 难以想象,这样两个人也能打得起来。 怕是秋雁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春惜给制住了吧。 夏赏连忙摇头,“小姐误会了,并非您想的那样。春惜跟秋雁不过是小打小闹,并不会真正让对方受伤,也不会因此而伤了和气。其实,奴婢四人当中,也就她们二人关系最为要好。” “那你和冬藏呢?” “冬藏懂得医术,府上的丫鬟总有需要她帮忙的时候,因此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春惜她们当然也不例外。而奴婢则是因为厨艺还算是不错,她们待我也客气,但反倒是没有多么熟络。” 夏赏略显失落地垂下了头。 “她们这应当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赵霓表示纳闷。 若是这样说的话,她反倒是成了个绊脚石? 不仅没帮上忙,反而是相当于拖后腿的啦? “过去她们总是这样打闹,小姐也放任不管,外面常常会议论小姐治下不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小姐的名声……” 赵霓干笑一声,面首都养了,难不成还在意名声? 这种小打小闹,对赵姑娘来说,根本不算是什么事儿。 所以才不管不顾的吧。 赵霓突然想到了什么,挽住夏赏的胳膊,故作亲昵地小声询问道:“祖父、祖母他们好相处吗?” 眼看都快要到地方了,她对于赵霓的祖父母还一无所知呢。 这可不行。 夏赏愣愣地低头看了一眼手臂,才道:“老太爷和老夫人对小姐很是爱护,小姐莫要担心。” 这府上的小姐公子这么好几个,也就他们小姐最得家中长辈宠爱。 还真的不是旁人能够比得上的。 有了夏赏的话,赵霓倒是缓缓松了口气。 毕竟她昨日才跟未来妹夫一同落水,也算是有错在先,心虚啊。 寿松堂内,两位满头银发,但却容光焕发的老人,正相对而坐。 二人面前放着一副棋盘。 执黑子的赵老太爷慢悠悠地将棋子放下,脸上露出不可言说的喜悦。 原本神情平静的赵老夫人气愤起身,怒拍衣摆,“我不下了!” 老爷子登时着急了,立刻服软道:“别啊,我让着你,再陪我下一局可好?” 赵老夫人却是神情坚定,冷声道:“不下!” 说什么也不下,这大清早的,干什么不好,非得陪着老头子下棋? 而且下一局输一局,有什么意思? ------------ 第7章 怎么就输了呢 赵老太爷正酝酿着该如何劝着老伴儿陪他继续下棋,话还没想明白,就听到院内有丫鬟通禀。 “老太爷、老夫人,大小姐来了。” 赵老夫人摆摆手,示意将人请进来。 而她也恰好利用这段时间调整心情,可不能在孙女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长辈还是要有长辈的样子。 片刻后,赵霓步履平稳、神态端庄的走了进来。 屈膝行礼道:“祖父、祖母。” 两位老人以一种“活见鬼”的表情望着赵霓。 他们家大孙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稳重了? 本以为会跳着进来跟他们两个人打招呼,再顺便打碎两只花瓶什么的,竟没想到今天彻底变了样。 而在赵霓的认知中,老人家一般见多识广,说不定也见过重生之人也未可知,因此很是担心被察觉出不妥。 空气凝滞,赵霓只好鼓足勇气继续道:“孙女来给祖父祖母请安。” “你这丫头落次水,反倒是转性子了?这般稳重,可是又盘算着如何捉弄我们这些老家伙呢?”赵老太爷吹了吹胡子道。 “我瞧着也是,不过这捉弄的多了,我们可没那么容易上当。”赵老夫人也是一副高冷模样。 看见了没,他们不上当! 老人家难道就好欺负? 赵霓只觉得脊背发凉,这位赵姑娘怎么连祖父母都捉弄? 她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 此时她才知道后悔,没能在来之前多了解一些赵姑娘先前的事迹。 不然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啊。 虽说丫鬟们不愿意提及那么多过去的事情,可她若是使用雷霆手段,难道还怕她们不说不成? “祖父祖母可是误会我了,”赵霓眼神飘离,落在棋盘之上,而后眼神一亮,“您二老可是在下棋?” 赵老太爷脸上扬起笑意,“你这丫头,可愿意陪我下上一局?” 赵霓不由愣神,她并不清楚赵姑娘先前的棋艺如何,这输赢委实不好把握。 就在这时,赵老夫人冷哼一声:“你这老头子想得倒是美,霓丫头何时陪你下过棋?” 赵霓闻此言,却是松了口气。 既然过去没有,那么她不论如何发挥,应该都不会令人生疑吧。 而且正愁着不知该如何跟两位老人家相处,下棋或许是个不错的法子。 “过去是霓儿不懂事,今日我便陪祖父下上一局。”赵霓态度恭谨道。 赵老太爷抬眼看了看孙女,而后又将目光投向赵老夫人。 “霓儿还会下棋?”赵老夫人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孙女。 他们家孙女除了闯祸,还会干正事儿? 赵霓微微颔首,“闲来无事学过些,只能算是略懂一二。” 这当然是谦虚之言。 她入宫前与家中兄长时常下棋为乐,兄妹二人的棋艺皆是高超,一旦对弈,一局棋下个两三天也不奇怪。 入宫后得空之时也与其他宫女下过,却再也没有那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说不定今日能让赵老太爷满意的同时,也能满足她与人对弈的快感。 在赵老太爷目光注视下,赵老夫人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将位置腾给孙女。 他们家这孙女,现在怎么乐意陪着老头子下棋了? 年轻的小姑娘,出门去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不好吗? 赵老夫人似乎忘记了,他们家孙女一旦出门,那可就是要去调戏男子的。 赵霓察觉到了祖母眼神中的那丝失落感。 待祖母起身后,赵霓并没有立刻过去坐下,而是吩咐下人搬来一张椅子。 “祖母,您就坐在一旁看着好不好?也好断一断霓儿的棋艺如何。”赵霓以撒娇的口吻道。 虽然自幼家中没什么长辈,但撒娇这种事,她还是能信手拈来的。 “我本来是打算去园子里散步,既然霓丫头想让我留下,那我就留下来看看。”赵老夫人故作勉强道。 而后顺势坐下。 赵霓弯唇浅笑,坐到了祖父对面。 侍女将棋盘上的棋子重新收拢到盒子里后,赵霓顺手拿起白棋,赵老太爷依旧执黑子。 赵老太爷先行落子,之后赵霓落子。 经过几步的观察,赵霓发现祖父的棋艺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精湛。 所以便决定藏拙,连棋风也开始有所收敛。 毕竟不能让祖父输给她,她本来就是为了哄老人家开心。 此时的棋局在外人看来尚属交锋激烈,赵老太爷却不满地摇了摇头,“莫要让着我!我还尚且老当益壮,丫头你给我认真点!” “祖父可是误会孙女了,确实是我棋艺不佳。”赵霓眼底带着自责之意。 “你祖父我下了这么多年的棋,若是连故意谦让都看不出来,岂不是白下了?你尽管放开下,即便是赢了我也无妨。”赵老太爷神情坚定不移,用余光扫向一旁的赵老夫人。 赵老夫人虽然棋艺不佳,可却终日想着究竟该如何让老头子输上一局。 虽说她对霓丫头的棋艺并没有那么大的自信,可还是十分期待。 “霓丫头,你不必让着他,你祖父可只顾着尽兴,输赢什么的并不重要。” 至于前几年做太师的时候输给皇上一局棋,当场就跟皇上翻脸,然后请辞太师之职的这件事,她也就不提了。 赵霓见二位老人笃定的样子,便对此信以为真。 “孙女定当尽力。” 赵霓再次落子,就比刚开始要用心很多。 赵老太爷脸上仍旧是十分自信,然而却在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后,无意之中发现自己输了。 而且是惨败。 他捏着黑子的手略微颤抖,难以相信他竟然输给了这么一个小丫头? 甚至还是在不知不觉当中。 旁边的赵老夫人却兴奋地抚掌大笑,“真不愧是我孙女,竟然能将你祖父杀得惨败!” 赵霓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方才说不在意输赢的祖父,这会儿脸都变色了。 她不该那么当真,还是应该保留几分实力的。 老人的话也不能全信,果然是大意了。 见孙女正噤若寒蝉地看向他,心疼孙女的赵老太爷才勉强挤出笑容道:“真没想到,霓丫头的棋艺竟然这般高超。说起来,你若是能早些陪祖父下棋,也不至于让祖父落后这么多。” 虽然能勉强说出这样的话来,可他的心其实是在滴血。 怎么就输了呢? ------------ 第8章 别骗我 赵霓尴尬一笑,“确实都是孙女的错,日后孙女会多陪着祖父下棋。” 祖父此时恐怕是忍住想翻脸的冲动说出这样的话,还真的是不容易。 由此可见赵姑娘还真的是受宠啊。 不然这面色,将人直接给赶出去都不奇怪。 赵老太爷听孙女这话,更是吓得不轻。 还要陪他下棋?他年纪这么大了,可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 只是这一局棋,恐怕就已经能让他做上好几日的噩梦了。 毕竟他要反复思谋,怎么就输了呢。 但此时却也只好强颜欢笑道:“有空常来,也好让祖父的棋艺有所精进。” “那是自然。” 见孙女答应的爽快,赵老太爷紧张之心分毫不减。 赵老夫人忍住笑意,还是决定在此时帮一帮老家伙。 “陪你作甚?小姑娘家家的,不多出门走走,陪你下棋有什么用?你怎么不拉着霏丫头和霖丫头陪着你下棋?还不是看着咱们霓丫头老实?” 赵霓尴尬地咽了口唾沫,她老实?这话她还真的不敢接。 若是她都能称得上是“老实”二字,那得有多荒唐才能算不老实? 二小姐赵霏她是见过的,大眼瞧着,也不像是会比赵大小姐更荒唐的人啊。 赵老太爷假意被老夫人噎得说不上话来,冷哼一声道:“我不跟你争,孙女不陪我下,难道你陪我?” “陪你下就陪你下,有什么可害怕的?”赵老夫人边说边撸起袖子。 赵霓连忙站起身来,将位置让回给祖母。 赵老夫人坐下后,目光温和地看向赵霓,“日后有空多出去走走,不用常来陪着你祖父下棋,也不用每日来请安。好了,回吧。” 赵霓微微颔首,“那您二老继续,孙女便先退下了。” 目送走孙女后,赵老太爷才算是松口气。 赵老夫人扬起唇角,“瞧瞧你这样子,不过是输给孙女一局棋,怎么就害怕成这个样子?” “谁怕啦?”赵老太爷依旧是嘴上功夫不输人。 “行,你不怕。那就再把霓丫头叫回来,让她再杀一杀你的威风!” 赵老太爷立刻服软,“唉……这不是年龄大了吗,磨不开这面子不是……” “我看你以后也别拉着霓丫头陪你下棋了,免得伤心。” 赵老太爷连忙点头,不用老伴儿提醒,他也知道以后不能再找霓丫头下棋啊。 他都这么多年纪了,也不知道让着他点儿。 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一点儿都不懂得在老人家面前谦让。 非要让他一败涂地。 若不是看着是自己亲孙女,他还真的当场就翻脸了。 赵霓带着夏赏走出寿松堂,才开口问道:“你说,祖父是不是生气了?” 一旁的夏赏笑着摆手,“小姐莫要担心,老太爷怎么会生您的气?” “可我方才瞧着,祖父的脸色都变了。”赵霓犹豫着道。 若不是她披着赵大小姐的面皮,看那样子,恐怕当场就会被打出去。 夏赏笑眯眯道:“老太爷会变脸色,应当也是因为输了的缘故,但却并不会因此而生小姐的气。” “这是什么意思?”赵霓的眼神中生出一丝疑惑。 夏赏看了四下无人,才小声道:“听说前些年老太爷因为一局棋输给了陛下,一怒之下辞了官,决定要潜心练习此道。” “竟还有这事?对外也是这么说的吗?”赵霓只觉得后怕,她今日竟然赢了祖父,看来没把她打出去已经算是克制了。 夏赏轻轻摇头,“皇上也算是给老太爷留了一丝情面,对外只说是老太爷年纪大了,因此才辞去太师之位。” 在赵霓的记忆中,赵姑娘的祖父赵缮本是要承袭北定公的位置,却偏偏要走科举之路。 当朝皇上还未登基之时,赵缮就已经是太子太师。 而后新皇登基,赵缮成了太师,也算是名震一时。 却在五十多岁突然选择从太师的位置上退下来,对外声称的就是年纪大了。 这件事还是在她尚且在宫中的时候发生的,她竟然也不知道背后的故事。 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等原因? 看来以后还是要小心些,万不可再触碰老爷子的底线。 以后跟祖父这棋可以下,但却绝对不能赢。 大不了就厚着脸皮说棋艺退步了便是,左右也没有赢了老爷子的风险大。 又仔细想了想,还是不要再下棋了。 万一她一时没忍住,又赢了怎么办? 毕竟这种事情,她还真的是不好控制。 越想越可怕。 “父亲母亲在哪个院子里住来着?”赵霓抽出思绪,轻声询问道。 夏赏忙抬手指了指,“就在前面的青兰苑。” 赵霓微一颔首,快步走去。 刚行至青兰苑门前,就遇见正准备出门的裴氏。 “母亲。”赵霓屈膝行礼道。 裴氏先是一愣,而后才缓缓道:“阿霓来了。” 她眯着眼打量着神情举止皆变样的女儿,不由小声问道:“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赵霓神情笃定地点头。 裴氏又道:“即便是装的,也不要连带着母亲一起哄骗。这种事情,骗骗你父亲他们也就行了,你母亲我是自己人。” 语罢,还对着赵霓挑了挑眉。 “说什么呢?”院子里传来一道男子浑厚的声音。 赵霓顺着目光看去,从衣着打扮来看,不难猜出此人便是北定公赵岐。 因此便微微一福,“父亲。” 裴氏眼神登时亮起,问道:“所以你真的是装的?” 再看向四周,觉得在院门前说这样的话略有不妥,便拉着赵霓进了堂中坐下。 赵霓这才有机会开口,眼神坚定地看向北定公与裴氏。 “母亲怕是误会什么了,我虽然没了过去的记忆,可这神智尚且清楚。能出现在这院子里,又是这般的穿衣打扮,除了父亲还能有谁?” 裴氏略显失望地叹了口气,“还真失忆了啊。” 但这样的失望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过也挺好,多出去走走,重新认识一下周围的人也好。” 赵霓眯了眯眼,总觉得裴氏似乎在隐瞒些什么。 如若不然,她身边的那几个丫鬟也不会对过去的事情遮遮掩掩。 可究竟是什么事情呢?比豢养面首还要荒唐吗? ------------ 第9章 打听 赵霓调整心情道:“我知道过去给父亲母亲添了不少麻烦,女儿以后会改的。” 裴氏脸上登时扬起笑意,轻轻拍着赵霓的手背,语气温和道:“娘当然相信你了。” 她的女儿,可是一向极为优秀呢。 赵霓微微点头,眼神中迸发出一道光亮,“从明天起,我每日都来给母亲请安可好?” 既然决定要好好的做赵霓,那么赵霓的长辈她也应当去孝敬。 没想到裴氏却是一愣,递给北定公一记眼神。 北定公瞬间意会,笑着开口道:“也不用每日都如此,不然也怪辛苦的。有空还是多出去走走,累了的话就在院子里休息休息。我和你母亲,不会要求你做这些的。” 裴氏随即补充道:“你父亲说话总是说不明白,不让你每日来请安,并非是不想让你来,而是真的觉得这样挺辛苦的。再者说,我也从来没在意过这些虚礼。先前你这丫头在这点儿上倒是随我,怎么这一落水,倒是变样了?” 赵霓只觉得心中一咯噔,终归她是个假的,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况且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也确实没有必要再坚持。 “那我便偶尔前来请安好了。” 裴氏颇为满意地点头,“真不愧是我女儿,有几分我们江东裴家的爽快!” 赵霓微微抬起眼帘,竟没想到裴氏会是江东裴家的人。 素闻江东裴家善武,历代也都是靠着开武馆为生,在江东一带颇有名气。 本以为北定公夫人会是什么豪门望族出身,却没曾想是这个裴家。 还真的是令人颇感意外。 倒不是因为裴家地位低,而是与北定公府在路子上并不算是十分相配。 真的论起来,裴家却也算是大家族。 毕竟开武馆也还挺赚钱的。 “这怎么就像你们裴家了,分明是像我才是!”北定公笑着捋了捋胡须。 “切!”裴氏对着他翻了个白眼,转而用温柔地眼神看着赵霓,“今日可有出门的打算?” 也不等赵霓回答,裴氏又继续道:“让春惜带着你多出去走走,终日闷在府里算什么话?好了,我也累了,回吧。” 赵霓一头雾水,母亲方才不是还准备出门的吗? 说几句话就累了? 就这样,还没来得及插话的赵霓再次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出了青兰苑。 如此这般,真的不是因为厌弃她? 仔细想想,应当也不是。 她不由得好奇,为何赵姑娘任性妄为到这般地步,还能得府中长辈的无度宠爱。 相较于那个二小姐,就连春惜都敢对着她使脸色,庶出也不至于差别如此之大吧? 再看赵夫人的态度,俨然是想让赵霓忘记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既是决定让她开始新生活,那些面首不打算打发掉吗? 赵霓不禁感叹,看来还是要想法子好好了解一下处境才是。 彼时在铃兰苑,一位身着豆青色褙子的少女正在院中徘徊。 见赵霓走进来,少女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长姐,你回来了。” 赵霓虽然没有先前的记忆,可听这称呼,也能分辨出此人应当也是这府上的小姐,她的妹妹。 可她连自己究竟有几位妹妹都不知道。 委实是不应该。 赵霓堆起笑容道:“不晓得你知不知道,我不记得过去的事情,所以你是……” 少女态度乖巧道:“长姐,我是霖儿。” 细细打量,赵霖的容貌虽不及赵霓这般让人惊艳,但也是眉清目秀。 “霖儿啊,”赵霓走到她身旁,故作亲昵地挽起她的胳膊,“快跟我说说,家中都有哪些兄弟姐妹。” 旁边的几个丫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夫人交代过不要跟小姐说那么多,不晓得三小姐知不知道。 在赵霖的介绍下,赵霓得知北定公府共有两位公子,三位小姐。 大公子赵为是庶子,生母是汪氏,而二公子则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名叫赵定,也就是那天来送花生酥的别扭弟弟。 三位小姐当中,也就她是嫡出,赵霏和赵霖皆是庶出。赵霏的生母是汪氏,而赵霖则是通房丫头所出,而且亲娘早逝,在府中地位有限。 赵霓倒是瞬间对这位三妹产生了些许好感,因而便套近乎道:“有空常来铃兰苑坐坐,这府中我还不认得什么人,还怪无聊的。” 赵霖登时觉得受宠若惊,长姐先前待她虽不能称得上差,但也没有这般熟络。 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赵霓顺势拉着赵霖到石桌旁坐下,灵光一闪地问道:“对了,三妹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 “我很少出府,除去女学外,其余时间都在院子里绣花。”赵霖言语温润,语气柔和,跟赵霓完全不是一个路子的人。 眼看着赵霖这么快就进入了自己的计划当中,赵霓仿佛戏精上身一般,随即便是一拍脑袋。 “我突然想起来先前听谁说起过,宫中司制司有一位跟我同名的姑娘,叫什么霓,她绣花的手艺不错,想着改明儿进宫看看此人的水平如何。” 旁边的赵霖以及侍女们皆是一头雾水,赵霓却仍旧是自顾自地演下去。 “想起来了,叫上官霓。春惜,你快去打听一下是否真的有此人。” 春惜登时眼神一亮,难以置信地问道:“小姐恢复记忆了?” 可这个人她还真的没听说过,不晓得小姐是在哪里知道的。 赵霓眉头微蹙,揉了揉太阳穴,略带抱歉道:“没有,只是听到三妹说绣花,突然想到的,也不知道是听谁说起过。” 担心不能如愿的赵霓还准备借着演下去,却见春惜已经如捣蒜般猛烈点头。 在她看来,小姐能不经意想到些什么也好,这样的话恢复记忆指日可待。 虽说夫人嘴上说想让小姐忘掉过去的事情,可若是真的记起来,应该也会高兴。 过去的记忆有坏的,可毕竟也有好的。 “小姐放心,奴婢这就派人去打听,尽快找出上官霓此人。” 赵霓暗自松了口气,倒也省得她继续演戏,能借着赵霓的身份调查“自己”当然是最好。 ------------ 第10章 回不去了 春惜打听消息的速度委实令赵霓一惊。 辰时吩咐下去的事情,午时三刻便有了消息。 赵霓正在房中用午膳,而三小姐赵霖也被她留下来用饭。 她问了人家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问题,总不能一转眼就把人给轰走吧。 这显然也不合逻辑。 一上午的时间,赵霓将家中都有哪些人,大概都是些什么脾气性格,之类的都给摸清弄透。 但关于过去的她是什么样子,她并没有询问赵霖。 当然是不想为难这个小庶女,毕竟以赵霖的身份,在府中行事已经算是艰难。 还是不要雪上加霜的好。 还有就是赵霖与她并不算是亲昵,因此她也可以断定,二人在先前就不算是熟悉。 所以有些事情,赵霖还真不一定是知道。 派出去打听的人将事情大概告知春惜,春惜听后,虽觉得惋惜,但不认为是什么需要遮掩的事情。 “小姐,您怕是无法见到那位上官女史了。”春惜颇为遗憾道。 赵霓已经放下筷子,正拿着帕子净手,此时觉得她继续演戏的时候到了,便只是眼神微微眯起。 脸上满是不解和疑惑,“为何?” 春惜抬手示意出去打听的下人开口。 那人轻轻吞了口唾沫,才鼓足勇气道:“宫中司制司确实曾有过一位叫上官霓的女史,不过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小的打听得知,上官女史两年前不慎落水而亡,所以……” 赵霓啧啧两声,讶然道:“死了?那还真的可惜。” 实际上,她这会儿的心情并没有表面上看着的这么平静。 虽说一睁开眼就成了赵霓,还是在两年后,可她还是略有幻想,万一还能回去呢? 即便是她先前的那副身子被旁人所占,亦或是仍在昏迷之中,她都未尝不是丝毫没有机会。 正是抱着这样的幻想,她才能如此平静坦然的面对发生的一切。 可如今得知,真正的她已经死于两年之前的那次落水,那也就再也没有可能。 她再也回不去了。 以后便只能是赵霓。 那她的兄长怎么办? 情绪涌上心头,赵霓眼角在不知不觉中渗出泪水来。 春惜当即就着急地跳了起来,神情慌张无措,“小姐怎么流泪了?!” 赵霓迟缓地抬起手指,轻触眼角的肌肤,果然是湿润的。 按理说赵姑娘与她先前并没有丝毫交集,她这种时候不应该流眼泪的。 于是便借口道:“还真的是可怜,这么年纪轻轻的就……” “长姐不必如此难过,前年的牡丹花会,曾听人说起过这位上官女史。虽说她不慎落水而亡,可五王爷念及旧情,在丧事上未曾怠慢。唯一的遗憾就是因为没能与五王爷成婚,所以入不了皇陵,因此墓地选在了皇陵外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赵霖眼神清澈,并没有什么杂念,说这些也只是为了安慰长姐。 “五王爷?”赵霓脱口而出地反问道。 没想到两年间,五皇子竟然已经成了王爷。 她若是当初没死…… 春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小姐所说之人是五王爷未过门的王妃?说起来,五王爷还真的是深情之人,这么多年都未曾再娶。” “也就向皇上求娶与上官女史关系交好的李女史为侧妃,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赵霓婆娑着地手指微微抖动,与她关系交好的李女史? 莫非是宁儿? 究竟是不是宁儿,她也不好说。 毕竟她连宁儿姓什么都不知道。 或者说,宁儿根本就没有姓。 宁儿不过是先前随她入宫的侍女,一同在宫中做工罢了。 也有可能是需要一个姓氏称呼,宁儿便选用了主家的姓氏。 李姑娘救了她的性命,为报救命之恩,她以李家义女的身份代替李姑娘入宫选秀。 而宁儿,也就是李家的侍女。 那么‘李女史’,也就能说得通了。 赵霓缓缓开口,语气清冷沉寂,“上官女史先前也不过是个即将入门的侧妃而已,说王妃的怕是有些过了。” 听旁人所述宁逸待她这般深情,她反倒是更觉得有问题。 不管她的死与宁逸是否有关,可如今的这副做派令她略有反感。 娶谁都好,可为何偏偏是宁儿,只会让她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春惜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为何小姐独独对上官女史的事情这般清楚,竟然还知晓她是侧妃?” 怎么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就想不到呢,譬如她和秋雁,小姐先前更信任谁。 赵霓微微点头,心中已经是在暗自盘算了起来。 他日有机会,还是要与宁儿见上一面的。 至于是否要相认还有待观察,可两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一定要弄清楚。 “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位上官女史,今日听她的事情不由得有些难过。她可还有什么家人在?我想去见见他们。” 春惜狐疑道:“小姐对上官女史这般关注,可是因为她的名字中也有个‘霓’字?” 赵霓对此不置可否。 不管怎么样,有一个尚且能说得过去的理由就行。 其他似乎也没那么重要,赵姑娘做过的荒唐事并不少,她如今不过是随便问问琐事,应当也不会有人生疑。 旁边的赵霖突然犹豫着开口,“我听说国子监的上官掌馔,是五王爷的大舅哥,会不会就是上官女史的兄长?” 这些事情她也并不清楚,所以这种时候说出来总有些不确定。 赵霓眼神登时亮起,哥哥的厨艺一向不错,若真的去国子监做了掌馔,倒也并不奇怪。 只是哥哥分明已经在做生意这件事情上天赋异禀,为何去什么国子监? 这似乎并没有多少俸禄的吧? 虽然生疑,可不去看看,又怎么会知道是不是她哥哥呢。 “方才三妹说,平日里都会做些什么?” 赵霖神情一滞,片刻后才缓缓道:“除去女学外,其余时间……” 后面的话被赵霓所打断,“女学在何处,可是要出府?” 赵霖脸上略显迷茫神色,长姐何时对女学感兴趣了? ------------ 第11章 担心 即便是带着疑惑和不解,赵霖还是老老实实地介绍道: “太宗皇帝进行制法改革,虽说还是男子女子单独读书,可这女学的范畴已经有了极大地改变。京中七品以上的官员可将女儿送至国子监女学读书,所学的内容与男子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赵霓脸颊上露出浅淡的笑容,“三妹一般何时去女学,以后我陪你去。” 俨然一副想要同去的模样。 赵霏神情纠结错愕,毕竟任谁也不会想到,长姐会突然想去女学。 往日长姐只说女学过于拘束,即便是哪日心血来潮,也只是想调戏隔壁的男同窗。 可也不过口头上调戏一番罢了,男同窗也吃不了什么亏。 这么想来,赵霏也就没什么顾忌,“每五日一休沐,今日恰巧是休沐日。平时皆是辰时三刻出门,到时候我来寻长姐。” 说不定长姐明日也就不想去了,可她该做的还是要做。 得到了准确的答复,赵霓略微有些小激动。 明日或许就能见着哥哥了。 可她究竟要如何做,才能与兄长相认。 在她看来与兄长三年未见,而在兄长的角度上,却已经过去了五年。 景德十二年,她的兄长上官励将生意扩展到了临州。 本在家乡的她与庶母及嫂嫂一同前往临州,却在路上途经瘟疫村。 那会儿她也就十二岁的年纪,又是第一次出远门,说是什么都不懂也不为过。 沉浸在欣喜之中的她在嫂嫂的安排下,在一家客栈内住下。 她哪里知道绑着黑色布条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这村子未免太冷清了些。 嫂嫂借口赶路辛劳,要回房休息,她也没想那么多。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原本没有丝毫困意的她,竟在不知不觉中沉沉地睡去。 等到第二日醒来,别说庶母和嫂嫂,就连客栈里的人都不见了。 她在村子里四处乱逛,偶遇到的几个村民皆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没多久她便觉得四肢瘫软无力,昏倒在地。 幸运的是,她被一位李姓姑娘所救,送至医馆医治。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被一群遮挡着面部的人围绕着,那群人说她得了瘟疫。 她虽疑惑不解,但还是按照大夫的嘱咐养病。 两个月后,慢慢痊愈。 而后才得知,这里是个瘟疫村,附近的人都知道,也就不往这边来。 他们也没想到她会来到这里,甚至是在这里住下。 她当时只觉得纳闷,那日她看到的客栈分明是有人在的,可后来再见,却是空荡荡的,不像是有人在这里居住的痕迹。 不排除是嫂嫂安排的人,想要将她抛弃在这里。 或许嫂嫂也没想到,她竟然活了下来。 那个救了她的李姑娘已经定下婚约,但却因为要选秀,只能选择退婚。 她得知后,选择与李家商议,以李家义女的身份代为参加选秀。 这种事情朝廷也是允许的,并不会有什么风险。 况且这个救命之恩,她不能不报。至于哥哥那边,想必也能理解她。 而且那个时候的她刚经历过嫂嫂以及庶母的险恶,一时也不想回到家中面对这一切。 她不知道为何嫂嫂她们要这样对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李家派了侍女宁儿与她一同入宫,二人顺利成为后宫中的女史。 而后三年,先后在司簿司、司膳司和司制司做事。 直到皇上赐婚,她才鼓起勇气写信给兄长,大致告知这三年的经历。 先前她一直在犹豫,始终担心与兄长联系会伤害兄嫂之间的感情。 她不想伤害任何人,包括害过她的嫂嫂和庶母。 因此即便是下定决心写信,对于她为何会进宫也是只字不提,毕竟她也不清楚嫂嫂是怎么跟兄长说她失踪的事情。 还未等到兄长回信,也没能见到兄长,她便落了水。 不知这次再见到兄长,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还有嫂嫂和庶母害她的这件事情,哥哥可已经得知了? …… 翌日,赵霓早早起身,用过早食后见赵霖迟迟没有前来,便主动来到了木香苑。 正在用饭的赵霖没想到长姐会过来寻她,形容有些担忧和害怕。 “长姐……” 见她握着调羹的手明显一颤,赵霓挤出笑容道:“没事儿,你先吃完饭。” 她还以为赵霖将她要同去女学的事情给忘了,所以才会着急地赶来。 此时看赵霖正在用早饭,她还是不要吓到人家了。 赵霖犹豫着拿起调羹又喝了几口粥,便拿起帕子净手。 反正也吃得差不多了,又这么被长姐盯着,委实是吃不下。 “长姐可是已经用过早食了?” 赵霓笑着点头,“想着要去女学,所以起了个大早。见你迟迟没去我那院子,还以为你将我要同去的事情给忘记了呢。” “这么会?答应长姐的事情,定是会做到的。” 赵霓微一颔首,“是我太心急了。” 确实是心急啊,期待能尽早见到兄长。 春惜忍不住噗呲一声笑,赵霓眯着眼看向她,“你笑什么?” 小丫鬟连忙下意识摇头,不敢多说什么。 倒是赵霖鼓足勇气劝道:“长姐,这国子监内的学生家世没几个简单的,你即便是看上其中哪个……” 说到这儿,显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她担心长姐因为没了记忆,行事比过去更过分可怎么办。 赵霓明白小姑娘的忧虑,抬手抚了抚她的头顶,安慰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仔细想想,她如今这般看似突如其来提议要去女学,却是还挺奇怪的。 赵霓灵光一闪,登时有了主意。 “知道我为什么想去女学吗?” 赵霖神情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没有过去的记忆,很多事情都不清楚,所以才要多读书。即便是无法找回记忆,脑袋里增添一些常识或是认识一些新的人,都是不错的选择。你说呢?” 赵霖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想来也确实是有好处。” 长姐竟然是抱着这样的打算,是她误会长姐了。 她就说嘛,长姐虽然任性,但还是有分寸的。 赵霓见三妹和春惜都松了口气的样子,弯唇浅浅一笑,问道:“这就走吧?” ------------ 第12章 女学 赵霖若有所思道:“二姐也要同去,不如咱们叫上她一起吧?” 她不知道长姐与二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也能看出来二人似乎怪怪的。 昨日她说要去看望长姐,二姐并不愿意随她同去。 虽说刻意寻了令人挑不出问题的理由,可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往常二姐在府中行事做事一向小心,按理说不应该会这样。 长姐的地位颇高,二姐也一直是巴结着。 想来或许是因为长姐落水的事情,大夫人训斥了二姐几句吧。 赵霓听到赵霖的提醒后微微叹了口气,还真的是疏忽了。 她差点儿忘记还有个二妹。 不管过去二人的关系如何,既然她成了赵霓,能拯救一下的关系还是要尝试改变。 毕竟在这京城之中,赵姑娘得罪的人可真不少。 自家姐妹,还是要尽可能的好生相处。 赵霓微微点头,与赵霖一同走出院子。 刚巧遇到刚出门的赵霏。 她神情有些木然,似乎是没能猜到赵霓会在这里。 过去她的这位阿姐可是经常睡到日晒三竿,很少这么早出现在她面前。 反应过来后,赵霏连忙挤出笑容,“阿姐,这么一大早,是要去何处?” 旁边的春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还真的是不喜欢这位二小姐。 此人心思实在是太过复杂。 赵霓浅淡一笑,“当然是去女学,二妹不是吗?” 为何只是简单的一句话,非要说得这般阴阳怪气? 赵霏嘴角一抽,她哪里能想得到赵霓会去女学? 毕竟这个不学无术的印象实在是太过于深刻。 “竟然没想到,阿姐会去女学。” 赵霓挽了挽耳边的碎发,故作漫不经心道:“一时兴起来着。” 这才是她该有的样子,过于上进或是变化太大,总会令人生疑。 忽然灵机一动,眨巴着乌溜溜的眸子问道:“二妹经常去女学,应该对那里的事情更为了解吧?” 赵霏有些茫然,没能理解阿姐的意思,只是微微点头,“阿姐指的是?” “譬如哪位男同窗容貌更为好看,或者哪位先生……” “小姐,时候不早了,快些出门吧。”春惜抿着唇打断了赵霓的话。 再说下去,她还真的担心小姐暴露这次的目的。 赵霓没多说什么,看着春惜摇了摇头,而后坐上自己的那辆马车。 因是嫡女,她出门之时一般是单独乘坐一辆马车,而赵霏和赵霖则是挤在后面一辆较小的马车内。 春惜跟着自家小姐上了马车,待马车悠悠行驶,才轻声道:“小姐,还是别让二小姐知道您去女学的目的比较好,万一她再转头去告诉老爷和夫人他们怎么办?” 纵然他们家小姐是不怕这些,可知道的人多了,总归是不太好。 赵霓不由好奇,她的目的春惜不应该会看出来,不知道春惜口中所指的是什么。 出于好奇,开口问道:“我什么目的?” 春惜僵着脸道:“奴婢听说,上官掌馔容貌品行皆是上乘,小姐不正是因为听说此事,才想要见一见他的吗?” 小姐没个正行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这位上官掌馔已经有了妻儿,这种事情能做的隐蔽自然是更好。 而且也不会做什么过于出格的事情,不外乎也就是耍耍嘴皮子,顶多动手摸他两下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赵霓忍不住咧嘴一笑,竟然没想到会被想成这样。 既如此,那她便将计就计好了。 于是一本正经道:“知道了。” …… 北定公府位于京城中高官贵爵所住的朱雀街,与位于内城东边的国子监尚且有一段距离。 但因道路宽敞畅通,倒是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地方。 女学位于国子监内的西边,因而马车便行至西门处。 刚下马车,就听到女子的阴阳怪气道: “我当时谁呢,这不是咱们大名鼎鼎的赵大小姐吗。这是什么风,把堂堂赵大小姐吹到这了无生趣的学堂来了?” 赵霓抬眼望去,只见是一个身着霁色罗裙的少女,容貌虽然普通,可从衣着以及身后跟着的下人来看,应当也是出身不凡。 她这次来女学不想惹事,所以也不打算接此人的话。 不然就这般阴阳怪气的样子,她怕二人会因此打起来。 毕竟她如今的名声已经够坏了,实在不想坏上加坏。 见赵霓未曾理会,带着丫鬟从她身旁擦肩而过,少女更是气闷。 这是完全将她给忽视了? “赵霓!”少女咬牙切齿道。 京城中尊贵的女子众多,可偏偏这个赵霓,每次都不将她放在眼里,实在是太过分了。 赵霓轻轻回头,语气平和且客气道:“抱歉,我失忆了。” 面前的少女她并不认得,也不打算认识。 她可不打算在无意义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因此这句话说完,便带着丫鬟进去了。 那位少女气得直跺脚,从后面马车下来的赵霏连忙走过来赔礼。 “魏大小姐,我阿姐她失忆了,并非是有意如此待你。先前害你从马背上掉下来的事情,魏大小姐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阿姐吧。”语气谦卑,令人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魏若蕊冷哼一声,“我看她就是故意的,以为我们魏家的人好欺负?瞧着吧,我偏要让她出丑不可。” 语罢,扬长而去。 赵霖有些许犹豫,“二姐,你不该跟魏大小姐说那么多的,她本就对长姐心生不满,你又为何偏要提及过去的事情?” 若是不说,怕是会更好些吧。 赵霏理直气壮道:“你懂什么?我说这些也是为了阿姐。这件事总归是阿姐捅出来的篓子,她不愿意道歉,我们作为妹妹的可不能不懂事。” 俨然一副帮着长姐善后的样子。 赵霖听后也不再多说,这件事总归是长姐理亏,况且都是自家姐妹,二姐应该也没有什么恶意。 直到在学堂内坐下,也没有其他人再来寻赵霓的不痛快。 从春惜口中得知,方才在门外的那位少女正是当朝魏太师的女儿魏若蕊。 身份尊贵,却刁蛮跋扈,总想着跟赵霓一争高下。 赵霓虽然容貌生得好,可因为先前在女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态度,这功课上落后魏若蕊的可不止一星半点儿。 所以春惜提醒赵霓,恐怕魏若蕊今日会借机找她的麻烦。 ------------ 第13章 你嘲笑我? 女夫子抱着书卷款款而来。 闻声,姑娘们纷纷在各自的书桌前坐好,各个是举止端庄、态度恭敬。 女夫子走进堂内,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的这批学生里面,除去赵大小姐,还都挺让她省心的。 魏大小姐虽然也蛮横,可只要那位赵大小姐不在,还是挺好管教的。 思绪飘过,女夫子脚步已然行至台前,她略略扫向台下众人。 第一眼,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是……赵霓?? 赵大小姐怎么抽空过来了? 女夫人抬手揉了揉眼,再朝那个方向看去。 却见赵霓正看着她微笑。 女夫子拿着书卷的手微微一颤,故作镇定地将书卷放置在书案上。 随即又突然想到什么,于是下意识地往旁边的魏若蕊看去,只见她的表情略有奇怪。 这两个人该不会又要惹事吧? 果然又到了考验她身为女夫子处理问题能力的时候了。 不管能不能劝得住,也要尽力而为。 可……她似乎不太能啊。 为什么一大早就要面对这些,她不过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夫子而已啊。 见一向行事妥帖稳重的女夫子今日如同失了神一般,半天未曾说一句话,一位贵女不由开口问到:“夫子,您这是怎么了?” 女夫子轻轻抽了抽嘴角,故作平静地摊开书卷,道:“无事,今日我们讲兵法。” 话音刚落,便有一位女子开口不解的问道:“我等身为女子,恐怕此生都不会有上沙场的机会,那又为何要学这些兵法呢?有这等时间,还不如好好研究研究刺绣女工来的实在。” 台下登时哄堂大笑,让那位女子有些不好意思。 “笑我作甚?难道你们不是这么想的?” 女夫子不喜这样的场面出现,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同窗之间相互嘲讽。 因此开口道:“光柔,我想问问你来女学的目的是什么?” 许光柔一脸茫然,“自当是家中父兄让我来的,难道其他姐妹不是这样吗?” 此话一出,已经安静下来的堂内瞬间又被笑声填满。 唯有赵霓脸上毫无表情,与堂内其他贵女显得格格不入。 洞察力极强的女夫子观察到了这一点,虽然心中略有疑惑,但此时更重要的显然是维持秩序。 “好了,大家先安静一点。”随后看向许光柔,“当朝虽说对女子没有那么多禁锢,可若是与男子同朝为官,甚至是上战场这种事还是做不到。但并不代表我们身为女子就能每日高枕无忧,忽视边境战士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付出。” 女夫子停顿片刻,将目光扫向众人。 “懂得这些兵法,即便是一时用不到,也能让我们关注到边境战士的不易,居安思危。或许你们会说,这些事离你们太过遥远。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更贴近你们的生活,就是你们可以同你们的父兄甚至日后的夫君,谈论一些除家庭琐事之外的其他事情。” 当然,至于将兵法用于后宅生活中的这种事,她也确实不方便在这样的场合提及。 台下的贵女皆未婚配,听到女夫子这般说,不自觉地羞红了脸。 “这是每个人都需要面对的事情,试想你们日后的夫君在朝堂中费心劳力。回府后还要听你们倾诉家庭琐事的烦忧,是什么样的心情?日子久了,你们即便是身处正妻之位,也不见得能与夫君琴瑟和鸣。” 贵女们本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的幻想之中,却在此时被女夫子泼了一身冷水。 魏若蕊对此表示不解,“夫子这是何意?我等皆出身不凡,莫不是日后的夫君还敢对我们甩脸色不成?” 以她的身份,除非是嫁入皇室,不然也不会有什么做小伏低的可能。 女夫子正想着该如何去回答,就听见一声轻笑。 魏若蕊寻声探去,脸色顿时一阵青白交加,颇为不满道:“赵霓,你笑我?” 这人怎么胆子越来越大,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嘲笑她? 赵霓未曾侧目看魏若蕊,而是将目光投向女夫子。 “夫子所言不错,我也是这样认为。魏太后便是女中豪杰,通晓诸子百家之道,也因此与太宗皇帝琴瑟和鸣,共谱佳话。试想若是没有魏太后,想必我们如今也不可能在这样的学堂中念书。” 女夫子对于赵霓敢妄议太后颇为惊讶,可又一想这丫头一向行事毫无顾忌,而且说的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话,便也就松了口气。 “没错,所以我们要感激魏太后给我们这样宝贵的机会,我们认真习得这些,也是对魏太后最好的报答。” 这样场面的话,她也会说呀。 魏若蕊听此言,只能暗自咬牙。 毕竟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说魏太后的不是。 不然不说旁人,回去父亲都要将她教训一顿。 可这口气她咽不下去,赵霓今日对她不止一次的挑衅,她决不能轻饶。 “夫子这般意思,那棋艺是否算是重要?”魏若蕊灵机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 女夫子不知所以,也只是轻言笑笑,“那是自然,下棋可以修身养性,是不错的修身之道。” 魏若蕊微微颔首,眼底闪过一丝窃喜。 “赵大小姐方才这般附和夫子,难免不会让人觉得有刻意奉承之嫌,不如也展露一下自己有什么才能,也好立得住脚啊。” 她双目直勾勾地盯着赵霓,语气带着些许犀利,“既然夫子说着棋艺也算是重要,赵大小姐不如当着我们众人的面露一手?” 在她看来,赵霓一向是不学无术,整日忙着调戏男子,恐怕连棋子都没摸过,更别提下棋了。 若是能让赵霓当众丢脸,也能让她心中畅快些。 赵霓眉头微皱,对于这样突如其来的恶意表示不解。 她刚才所说的话,也只是对事不对人。不管那样的话是谁说的,她都会反驳,与魏若蕊无关。 可魏若蕊竟然变着法的让她在人前出丑? 在跟赵老太爷下棋之后,她无意中听身边的丫鬟提起,过去的她对于棋艺并没有什么兴趣,也鲜少下棋。 可见魏若蕊正是因为知晓这一点,才在此时刻意为之。 深知这件事躲不过去,赵霓故作为难地看向女夫子。 ------------ 第14章 脸疼 女夫子慧眼如炬,瞬间意会赵霓的意思,忙劝说道:“这堂课讲兵法,所以我们……” 魏若蕊当即便打断了女夫子的话。 “一局棋而已,用不了多长时间。况且这兵法讲的是排兵布阵,下棋不也有相通之处?夫子不如趁此机会,好好分析一下这局棋的输赢,也好让我们更为客观的学习这兵法。” 女夫子登时语塞,这话好像也有那么些个道理。 可若是让赵大小姐丢了脸,她恐怕也很难在这里继续做夫子了。 正酝酿着如何劝慰,就听赵霓缓缓开口道:“那便如魏大小姐所言,我下一局棋。可这下棋总要有对手,不知可是魏大小姐亲自跟我对弈?” 魏若蕊微微勾起唇角,眼神中闪过一丝鱼儿上钩的欣喜。 “我这点水平岂不是污了赵大小姐的眼?当然得让对棋艺颇有研究的柯子琪跟你对弈喽。” 语罢,对着柯子琪挑了挑眉。 四下议论声响起。 “柯子琪的棋艺别说是在我们当中了,就是京城所有的贵女恐怕都没有一个能赢她的。这是想让赵大小姐惨败?” “谁知道呢,不知道这两个人又闹什么矛盾,我们只管看就行了呗。” “万一柯子琪赢了赵大小姐,再被寻仇可怎么办?” “不过是一局棋而已,况且这提议的人又是魏大小姐,怎么着也不会算到柯子琪头上。” 赵霓听此言,不难看出这位名叫柯子琪的棋艺应当不错。 可惜下棋这种事儿,她还从来没有怕过谁的,所以这种时候眼神中的笃定丝毫不减。 “那便来吧。” 魏若蕊察觉出不对劲,可还是被急于让赵霓出丑的心思给蒙蔽了双眼。 她轻声对身旁的柯子琪说道:“别担心,赵霓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 柯子琪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她并非是担心赵霓赢过她,而是觉得跟不懂棋的人下棋,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可父亲交待过,在学堂中不能惹事。若是她此番拒绝,恐怕会得罪魏若蕊。 至于得罪赵霓,她是不怕的。 毕竟京城贵女圈里也没几个跟赵霓关系好的人。 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一个人。 女夫子颇为无奈,但也只好吩咐人取棋盘过来,放置在桌案上。 魏若蕊大致是以为这下能让赵霓输惨,已经窃喜起来,就差提前放礼花庆祝了。 她拉着柯子琪到棋盘旁坐下,而赵霓则是犹豫许久,才步履缓慢地走了过去。 双方皆是落座后,柯子琪知晓赵霓的棋艺不佳,也不想过于为难她,于是让她执黑棋先行落子。 柯子琪落一子后,赵霓握着棋子摩挲片刻。 魏若蕊在旁边轻咳一声,阴阳怪气道:“若是不行,倒不如趁早认输,也免得输得太惨。” 其他贵女虽然不敢说出这样的话得罪赵霓,但心中也是如是想。 唯有薛家姐妹脸上是一阵红白交加。 愤愤不平的薛千凝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出手帮赵霓下棋。 却被双生姐姐薛千柔给拦住了。 薛千凝皱着眉头,颇为心急道:“姐,难道就看着赵霓将这颜面给丢尽?外祖父嗜棋如命,若是得知赵霓在外面输得这么惨,怕是会气晕过去。” “平日里你与赵霓关系也不怎样,时常掐架。怎么这种时候会为她考虑?” 薛千凝撇嘴道:“我当然不是为她考虑,只是担心母亲会因此而生气,外祖父也再气出个好歹来。” “可你要想,这学堂内任何一个人跟柯子琪对弈都会输,这是既定的结果。若是我们出面帮着霓表妹,也不能让她赢,反倒是会让人对她愈加的嘲笑,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 姐妹二人各执己见,薛千凝不想因为一个赵霓跟姐姐生出嫌隙,便折中道:“那我们先观察一段时间,如果她们欺人太甚,那我绝不会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让一个棋场高手跟一个棋场白痴对弈,这简直是太过分了。 她虽然看不上赵霓,可那也是她的表妹,轮不到别人来欺负。 薛千柔比胞妹文静内敛许多,不过也觉得奇怪,为何赵霓会突然变得这么容易被人欺负了。 搁在平时,遇到这种情况赵霓不把屋顶掀了也会把棋盘掀了,如今却是这般任人宰割,实在是不对劲。 一盏茶的功夫后,棋盘上的输赢已经能看得分明。 魏若蕊冷然一笑,道:“这输赢已定,没必要再浪费我们大家的时间,赵大姑娘不如放弃吧?” 赵霓却抬眼对她嫣然笑道:“不到这最后一刻,又怎么能知道谁输谁赢?” 魏若蕊冷哼一声,转而问道:“子琪,这棋局还有逆转的可能吗?” 她觉得赵霓就是在死鸭子嘴硬,明明都输了还抵死不认。 柯子琪向来是对下棋之事看得极为重要,在她看来已经开局的棋,无论如何都要下完。 即便是她也觉得这局棋赵霓输定了,却也还是附和道:“不到最后一刻,输赢确实是很难确定。” 魏若蕊怒其不争的闭了闭眼,这个柯子琪是要将她气死不成? 怎么这种时候还帮着赵霓说话? 这局棋不管怎么看,都是赵霓必输无疑,她又不是没下过棋。 从小到大,父亲在棋艺上对她培养颇多。她的棋艺即便是比不得柯子琪,可跟一个不学无术的赵霓比起来,她自问是不输的。 她都看来必输的棋局,难道赵霓还能逆转不成? 反正她是不信的。 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局棋必输的情况下,双方竟然又持续一炷香的时间。 魏若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百无聊赖地打了个瞌睡。 结果已定的棋局她还真的没什么兴趣一直盯着看,只是好奇为何这么久还没结束。 她缓步走到棋盘旁,陡然瞪大了双眼。 “赵霓,莫不是你使诈?” 不然怎么可能逆转形势?刚才她分明记得,赵霓马上就要输了。 而现在看来,赵霓明显占上风。 赵霓微微抬起头,瞄了一眼震惊不已的魏若蕊。 “魏大小姐没有一直旁观,不了解这当中的过程也并不奇怪。其他姐妹可都是全程观看,魏大小姐若是有疑问,不如问问她们。” ------------ 第15章 赵姑娘请自重 女夫子正色道:“确实是一步步走到了这样的局面,我一向公正且不偏不倚,不会让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魏若蕊气不打一处来,她就该一直盯着,果然是大意了。 再看柯子琪认真专注的模样,魏若蕊揉了揉手中的帕子。 若是能轻易被一个没下过几天棋的人给赢了,那也不用在她的圈子里出现了。 此时薛千凝觉得扬眉吐气,赵霓能将这棋局的形势逆转,也算是没丢外祖父的人。 赵霓捏着手中的黑色棋子,对着柯子琪淡淡一笑,道了声:“承让。” 而后将棋子落下。 柯子琪神情一滞,片刻后露出笑容,语气温和道:“确实是我输了。” 魏若蕊一阵疑惑,看向那盘棋,似乎并不能一眼看出输赢来。 这种时候,自诩不偏不倚的女夫子开口道:“就由我来数一数这棋盘上黑白棋子的个数吧。” 她将死棋逐一取走后,棋盘上的输赢已经显而易见。 魏若蕊对这样的结果又怎么能接受,于是不依不饶道:“夫子,你究竟有没有看清楚,这局棋当真是赵霓赢了吗?” “我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这局棋确实是赵霓更胜一筹,这点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虽然她也觉得意外,可这就是事实。 柯子琪也点头,“确实是如此,赵大小姐她赢了我,对此我没什么好说的。” 她虽然嗜棋如命,可却不是输不起的人。 此时只是盘算着如何跟赵霓多加沟通交流,讨教她输给赵霓的原因,也好能有所进步。 可过去她与赵霓的关系委实是太差了,这种时候过去巴结,目的有些过于明显。 魏若蕊不可置信地摇头道:“这不可能,赵霓怎么可能会赢?” 她盘算好的机会,就这么飞了,甚至还让赵霓在众人面前为自己扳回一局,魏若蕊怎能接受。 女学同窗也纷纷议论起来。 “赵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难道之前一直在藏拙?” “没必要吧,她这么嚣张跋扈,为何要藏拙?” 赵霓弯唇一笑,不显山不露水的说道:“家中祖父喜欢下棋,所以也就教了我一些。平素不常来女学,所以这水平才在不知不觉中有所精进。不过今日能赢,也实属运气好。” 她本来没打算在人前表现什么,可也忍不了被人按在地上摩擦。 所以只好勉为其难地赢上一局。 不求她们对赵姑娘的有所改观,但至少她没有忍气吞声。 女夫子见贵女们还想接着议论,随即一本正经道:“行了,这棋也下过了,接下来咱们继续学习兵法。” 贵女们纷纷落座,魏若蕊目光愤恨地看向赵霓,双手紧紧握成一团,因为生气而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总觉得这件事情是在打她的脸。 …… 因着下棋用掉不少时间,一上午的课业很快结束。 女子不科考,所以课业都安排在上午。贵女们一般会在女学用过午膳后,再离开此处。 有的会直接回家,而有的会跟其他女同窗约着出门闲逛。 这便是京城贵女闲散惬意的生活。 过去赵霓的一天,也都是从午后开始的。 去往掌馔厅的路上,赵霓趁着人多,带着春惜绕道而行。 她的目的地是后厨,兴许哥哥会在那里。 她已经打听过了,上官掌馔很少露面,所以若不是主动出击,恐怕难以见到人。 还好赵姑娘一向任性,她此时想去看看掌馔应该也不算很奇怪。 前面的一位男同窗走走停停,赵霓觉得此人碍事,正准备绕过去,却没想到那人转过身来,眼神愤怒地望着她。 赵霓微微凝眉,不晓得这又发生了什么。 莫不是又遇到了赵姑娘先前得罪过的人? 今日还真的是出门不利。 男同窗语气颇为愤慨道:“赵姑娘请自重,这里可是国子监!” 这姑娘怎么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跟踪他,他还没见过如此胆大的女子。 至于为何会认得她? 这整个国子监,还没有哪个学生不认识赵霓的。 毕竟过于显眼,很难让人不注意到。 赵霓对此表示目瞪口呆,她做了什么? 为何在此人的眼中,她看出了一丝被无良女子调戏的愤怒? 所以他们说过去赵姑娘常常调戏男子,全都是靠这些人的想象? 定神后,赵霓挤出笑容道:“这位兄台怕是误会什么了。” 那男同窗冷哼着摇头,眼中闪过一抹凛然,“赵姑娘跟着我走了这么远的路,怕是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了吧?我虽然家中贫寒,却也不是个会去给旁人当面首的人!” 听完这番义正言辞,旁边的春惜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见气氛不对,连忙捂住了嘴。 赵霓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男同窗,想要找出一个她会调戏他的理由。 但似乎,并没有找到。 “兄台可知道,我家中面首都是什么样的容貌?” 她家里的那几个饼,完全吊打面前的这个人好不好。 即便要调戏,她又为何放着更好看的不要,来调戏这样的? 美味珍馐吃多了,想要尝尝剩饭剩菜? 男同窗瞬间脸红到了耳根子,咬牙为难道:“我知道自己容貌生得好,可赵姑娘莫要打我的主意!” 他可是有骨气的,赵家门第再高,他也不会进去做面首。 身为读书人,即使不能报效朝廷,也绝不会做些有辱尊严的事情。 赵霓弯了弯唇角,脸上露出浅浅的梨涡,在阳光照耀下,少女的脸庞仿佛在耀耀生辉。 “兄台若是有这般误解,不如去西门外看看我家车夫是何长相再说。” 男同窗显然是愣住了,一时没弄明白赵霓是什么意思。 赵霓往前走了两步,觉得气不过,又回头补充道:“还有,我这是去见上官掌馔的,可不是你。” 语毕,快步而去。 愣在原地的男同窗半天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是他的容貌还不及她家的车夫? 男同窗不由自主地抬手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之中。 再想到上官掌馔,那也确实是风采俊逸。 只是不曾想,赵姑娘如今竟然乐忠于调戏有妇之夫。 还好他没成婚,逃过一劫。 “子默,愣着干嘛呢?不去用饭吗?” 娄子默猛然回过神,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容,“来啦。” ------------ 第16章 掌馔 不远处正站着一道颀长玉立的身影,他将这段对话完完整整的收入耳中。 男子身着月白长袍,面容看似冷峻,眼神中却带着一丝笑意。 因被大树遮掩,方才并未被赵霓他们发现。 “这姑娘有点儿意思。” 竟然在国子监内将学子损到这种地步,还真的是肆意妄为。 男子忽然间对此人的身份产生了些许兴趣,便询问身旁的侍卫,“她是何人?” 侍卫辛夷回答道:“回王爷的话,应当是北定公府的大小姐。” 他虽然没见过此人,但听方才那位公子称呼她为“赵姑娘”,再联想这京城之中胆大妄为的赵姓姑娘,又能出现在这女学当中的,也就只能是北定公府的大小姐赵霓。 宁陟默念一遍后,才发觉刚才那段对话的不对之处。 北定公府的大小姐,去找上官大哥作甚?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辛夷也察觉出不对劲,便问道:“王爷,咱们现在过去吗?” 他知道王爷虽然平日待人总是冷冷淡淡,可唯独对上官掌馔极为上心。 宁陟眼神中的那丝笑意早已消失无踪,此时的他面若寒冰,声音冰冷道:“当然。” 若是此人敢欺辱上官大哥,他说什么也不会放过她。 宁陟握了握藏在衣袖里的拳头,阔步向掌馔厅后厨走去。 …… 掌馔厅后厨内,厨子们正在马不停蹄地准备膳食。 一位身姿挺拔的男子正在从中指挥。 “味道淡了。” “味道重了。” “重新做吧。” 厨子倒吸一口凉气,到一旁擦拭着额头的汗珠。 “上官掌馔,咱们这又不是御膳房,没必要每道菜都要求这么高吧?” 他在国子监做了这么多年的菜,可是头一回遇到这么挑剔的掌馔。 况且在这里用午膳的贵人们不过是图个方便,各家府上的厨子都是厨艺高超,他还真的不一定能比得上。 上官励并不认同这样的看法,“在国子监读书的皆是未来朝中的栋梁之材,万不可怠慢。” 话落,赵霓阔步行至后厨内,接话道:“上官掌馔此言不虚,况且这食物本就应该做的好吃。若是做的难吃,岂不是暴殄天物?” 这话是她少时跟兄长常说的话,此时提及,也是为了能让兄长注意到她。 上官励摆手示意让那位厨子继续去做菜,而后转过身来,以一种奇异的目光望着赵霓。 赵霓心中暗喜,恐怕兄长已经发现她的异于常人之处了。 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嘛。 “这位姑娘,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上官励眉头微微皱起,神情严肃地问道。 赵霓心底微凉,哥哥竟然没有认出她来。 不过也并不奇怪,在哥哥看来,她在两年前就已经故去了。 现在的她在哥哥眼中,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心若凉玉的赵霓勉强挤出笑容,四处打量道:“不过是好奇这里的饭食做得如何,如今见到有上官掌馔这样的人镇守,想必这菜品定是不差。” “多谢姑娘夸赞,只是这后厨之中,姑娘出现在这里多有不妥。” 上官励谦卑恭敬,令赵霓感受到十足的距离感。 确实是她过于心急,只想着能尽早见到哥哥,却没细想过如何让哥哥相信‘她’是‘她’。 “此时看过之后,也就没有了这些疑问,那我这便回去,静待上官掌馔监督下的饭食。” 赵霓微微点头一礼,转身向屋外走去。 身旁的春惜不由得纳闷起来,小姐来这里竟然一个人都不调戏? 这也太不像他们家小姐了吧。 行至门槛处,一道颀长玉立的身影挡在赵霓面前。 她未曾多想,下意识地行礼道:“九皇子。” 宁陟心头一动,只觉得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可除去方才在花园的一面,他先前并未见过赵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春惜轻咳一声,低声提醒道:“小姐,这是九王爷。” 什么九皇子啊,那是多少年前的陈年旧事了。 人家现在可是王爷啊,小姐若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应该等她先行礼,如今这样万一再顶撞了九王爷可怎么办? 九王爷在京城中可是出了名的清冷孤傲,年近及冠,府中连个女眷都没有。 赵霓连忙改口,“王爷您大人有大量,方才一时口误,对不住。” 宁陟不想跟赵霓这样的人多耍嘴皮子,便侧身示意她先行。 而后将目光投向屋内的上官励。 赵霓收回思绪,快步离去。 九皇子一向是她惹不起的人物,这种时候还是有多远躲多远吧。 走开一段距离后,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九皇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溺水之时,兄长还未曾来到京城。 按理说一个国子监的掌馔不应该跟王爷有所牵连,可九皇子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不是来找哥哥的。 更重要的是,她担心兄长牵扯进皇位之争。 这种事情稍有不慎,恐怕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春惜,你回去看看,九王爷可是去找上官掌馔的。” 春惜激动地搓手,小姐这是又吩咐给她重要的事情了吗。 于是连忙应下,转身而去。 …… 上官励与宁陟一前一后走入一间耳房当中。 “王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上官励双手附后,背对而立。 宁陟示意辛夷到门外守着,而后才道:“关于她的死因,有进展了。” 原本淡然的上官励猛然转过身来,眼神中迸发出一丝光亮。 “当真?” 宁陟微微颔首,“自从发现不妥后,这两年来,我派人多方打听。现如今打听到或许有一种能让人短时间丧失力气,但却很快就能恢复的药。而且这药劲一旦过了,大夫根本查不出来。” 上官励冷笑一声,“看来真的有可能是有人要害她性命,这些年的坚持,总算是快有结果了。” 他的妹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即便是皇上已经敲定上官霓是落水而亡,他也要查清楚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算是不枉顾兄妹一场。 “这件事情查清之后,王爷就将她放下吧。斯人已逝,王爷还是应当珍惜眼前人。” 这些年九王爷的帮助他都看在眼里,若不是有九王爷,他也不会这么顺利的进入国子监。 这份恩情无以为报,唯有规劝九王爷开始自己的生活,不要再因为阿霓的事情浪费全部的精力。 九王爷对阿霓的情谊,恐怕只能来生再续。 ------------ 第17章 偷听 宁陟冷清的脸上露出浅淡的笑容,上官霓待他只是陌路人,可他却在她故去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情谊,因而就此终身错过。 可他不愿意再去娶旁人,至少在他放下她之前,不会娶妻。 “上官大哥如此说我,那么你呢,还不是为了调查她的死因来到国子监任职,为此甘愿放弃一手打拼下来的生意。” 上官励颇为无奈地轻轻摇头,“我们不一样,我是她的哥哥,而您贵为王爷。” 国子监是上官励唯一可以接触的朝廷中人的地方,只是这些年,并没有在这些人中寻找到丝毫能查明妹妹死因的线索。 “谁!” 一道呵斥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宁陟冷着脸走出门外,喊住辛夷询问。 “发生什么事情?” 正欲跑开的辛夷抱拳行礼,“方才有人偷听,那人用轻功逃走了,属下正准备去追。” 宁陟眉头微动,这种时候会有什么人来偷听他与上官大哥的对话? “不用追了,去查一下今日进入国子监的都有哪些人会武功便可。” 他深知即便是此时追上去,也不一定能找到人。 前面就是学子们用膳的地方,一旦那人混入人群中,还真的不容易被发现。 …… 回头确认过无人跟来,春惜才松了口气,将脚步放缓。 方才是她一时大意,不然也不会被发现。 只是这对话还没听明白,究竟该如何向小姐回话? 伫立等候的赵霓远远地看到春惜,将她拉到一处不起眼的墙角处询问道:“为何这般慌张,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是觉得春惜的武功不差,所以才吩咐她去。 可没想到会出什么问题。 春惜尴尬地咬了咬唇,自责道:“果然如小姐猜测的那样,九王爷确实是去见了上官掌馔。奴婢本打算听一听他们二人都谈了什么,却不慎被九王爷身边的侍卫有所察觉。” 赵霓闭了闭眼,小丫鬟怎么还自作主张呢。 九王爷身边的侍卫皆是武功高强之辈,春惜再厉害,也比不上他们。 被发现……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他可看见你了?” 春惜连忙摇头,“没,奴婢跑得快,并没有被看见。” 赵霓松了口气,吩咐道:“记住,你今日并没有来过国子监。出门之时若是有人询问,你便说你是秋雁。” 以九王爷的性子,若是发现有人偷听,定不会放过此人。 即便是此时没有追上来,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先前赵姑娘这么出名,恐怕旁人也都知道她身边叫春惜的丫鬟是会武功的。 春惜点头道:“小姐放心,奴婢记下了。” “此处人多眼杂,你方才听到的内容等回去再告诉我。” “是。” …… 国子监各门处,每位离去的人都会被询问身份。 察觉出春惜眼神微有闪躲,赵霓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臂,以示安慰。 她刻意选在大家都在用膳的时候出门,为的就是能避开人群。 这样即便是春惜说她是秋雁,也不会被人察觉出来。 按照赵霓先前的吩咐,春惜神情坦然地说出她是北定公府大小姐的丫鬟秋雁。 守门的人一听是北定公府大小姐,便也就明白为什么会在用膳的时候离去。 肯定是嫌弃这饭菜不好吃呗! 想来也是,这般娇贵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会看上他们这里的饭菜。 虽说上官掌馔在,这饭食已经进步很多,可也不可能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 门人未曾敢拦,连忙让出道来。 车夫已经将马车赶来,看到只有大小姐一个人走出来,也并不觉得奇怪。 大小姐毕竟是嫡女,跟两位庶妹玩不到一块儿也正常。 春惜扶着赵霓坐上马车后,才算是放下心来。 好在是没有人发现什么不妥。 直到回到府中,赵霓才询问都听到了什么。 春惜眉头微皱,一脸尴尬道:“二人似乎在调查什么人的死因,奴婢并没有听到此人的名讳,所以……” “别的还有吗?” 春惜绞尽脑汁的回忆片刻,而后道:“似乎是发现了什么药。” “药?” “奴婢就听到这么多。”春惜略显自责,小姐好不容易吩咐她做件事情,她竟然都给搞砸了。 若是让秋雁知道,又该嘲笑她了。 “知道了,你去跟秋雁打个招呼,告诉她今日离开国子监被询问的事情,也好让她有个准备,将来被人问起,也不至于穿帮。” 春惜微微点头,“奴婢这就去。” 小丫鬟离去后,赵霓坐在桌子旁,捧着一杯香茗出了神。 若单单是兄长,那么很有可能是在调查她的死因。 可再加上九皇子,也就不好说了。 这其中究竟隐藏着什么,她一时也不好断定。 只能日后多跟兄长接触,看看可还有什么其他值得怀疑的地方。 …… 国子监内,辛夷将毫无所获的消息禀告给九王爷。 宁陟只觉得纳闷,这人若是没走正门,还能是怎么离开的。 “可有异于平常的事情?” 辛夷认真回答道:“听守门的人说,北定公府的大小姐今日在用膳之时提前离去。但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此人一向挑剔,觉得菜品不好吃而提前离去也并不奇怪。” 宁陟摩挲着手中的玉佩,陷入思索当中。 刚才他在后厨见到此人的时候,就发觉有什么不对劲。 但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 此时听侍卫的话,登时灵光一闪,“她身边可有懂武功的丫鬟?” 辛夷道:“属下询问过守门人,他们说赵大小姐身边确实是有一位懂得武功的丫鬟,名叫春惜。不过今日同来的人是一位名叫秋雁的丫鬟,并不会武功。” “他们认得?” “赵大小姐不常来,所以守门人也不认识她的丫鬟。” 宁陟微微勾起唇角,下意识地觉得疑点重重。 “去找她女学的同窗,打听一下今日跟着她的丫鬟究竟是何人。” 辛夷一愣,才缓缓反应过来,“王爷的意思是,赵大小姐在刻意掩饰身边丫鬟的身份?”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总是让王爷费力来提点他。 “只是猜测罢了,尚且还需要调查。” 辛夷登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忙道:“属下这就去。” ------------ 第18章 自作聪明 午后,金灿灿的阳光洒向大地,照耀着空荡荡的女学。 辛夷从西门而出,打算去寻个尚未走远的贵女。没想到刚走几步,就见一辆青帷马车缓缓而至。 马车在门前停下,一道霁色身影由丫鬟扶着,从马车内走下来。 辛夷见状礼貌行礼道:“魏大小姐。” 魏若蕊没想到辛夷会在这里,心底颇为紧张地抓住衣袖,声音柔和地问道:“王爷可是来了?” 说罢,将视线投向辛夷身后,却见空无一人。 她不由觉得奇怪,辛夷不是王爷的贴身侍卫吗,为何会单独行动。 辛夷未能明白魏若蕊的意思,只是微微点头,态度恭敬道:“王爷有事跟孙祭酒商议。” 魏大小姐对王爷的心思,怕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 唯有王爷对此从不理会。 也正是因为这样,不敢有人在王爷面前提及此事。 魏若蕊的紧张之意渐渐淡了下来,嫣然笑道:“辛侍卫这般着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并没有,只是去帮王爷买些东西。女学下午并无课业,魏大小姐为何会去而复返?” “我有些东西落下了,正要去学堂取回。” 辛夷抱拳道:“那就不打扰魏大小姐办事了。” 魏若蕊轻点头,示意他离去。 往前走了两步,辛夷看似随意地回头询问道:“对了,不知魏大小姐与北定公府的大小姐可算交好?” 魏若蕊瞳孔一缩,虽然不知道辛夷这样问的用意是什么,可还是语气温婉道:“自然,都是女学的同窗,我们关系很好的。今日若不是她提前离去,说不准我们会相约去珠宝铺子逛逛。” 她不能放过任何能接近王爷的机会,即便是假意与赵霓交好也在所不惜。 辛夷咧嘴笑了笑,又问道:“那应该是因为今日赵大小姐带出门的是个不懂武功的丫鬟,所以不能出门闲逛吧。” 以赵大小姐得罪人的范围之广,在没人保护的情况下可不敢瞎晃悠。 魏若蕊眉头微皱,对此表示不解。 她怎么记得,赵霓带的是那个会武功的丫鬟呢? 还有就是,为何辛夷会知道这些,难不成是王爷在留意赵霓? 思绪涌过,魏若蕊仍旧是保持着脸上的笑意,向身边的丫鬟确认道:“今日来的是春惜吗?” 丫鬟连连点头,若不是顾及春惜,她早就出手帮自家小姐出气了好不好。 所以这件事,她记得门儿清。 辛夷得到了答案,但又不能直接转身离开,而是象征性地说道:“今日偶然见到赵大小姐在花园内调侃学子,只是没想到魏大小姐这般温婉的人,会跟赵大小姐关系交好。” 魏若蕊脸上的笑意险些僵滞,其实吧,她也可以跟赵霓不熟的。 早知道辛夷是这个意思,那她说什么也不会说出她跟赵霓相熟的话来。 还真的是……悔不当初。 此时还真的是骑虎难下,她夸赵霓也不是,跟着附和也不是,唯有艰难地保持微笑。 辛夷一拍脑袋,假装刚想起来什么重要的事情,“跟魏大小姐这一聊天,倒是险些忘记王爷的吩咐。那我这就退下了,魏大小姐请便。” 魏若蕊轻轻颔首,望着辛夷的身影渐渐消失,而后才阔步走入国子监。 …… 拐个弯儿后,辛夷从北门重新进入国子监,来到宁陟身边。 辛夷将从魏若蕊口中得知的消息禀告后,宁陟只觉得好笑。 赵霓这丫头竟然妄想用这样的方法避开他的调查,可她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反倒是愈发暴露了她的丫鬟有问题。 自作聪明,反倒是作茧自缚。 这种小伎俩,他倒是已经有多年未曾见过了。 宁陟眸光微动,神情却略显慵懒,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位赵姑娘最近可有什么奇怪之举?” 辛夷虽然是侍卫,可对于京城中贵族圈子里的一些事情还是清楚的,所以在此时认真思索后,便回答起来。 “赵大小姐前日与人一同落了水,这两日行为似乎是收敛了些。” 宁陟眯了眯眼,思索片刻后吩咐道:“不可掉以轻心,派人暗中保护上官掌撰。” 此人的盛名他也有所耳闻,确实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他不想让上官大哥被这样的人缠上。 辛夷瞬间意会,连忙应下,“是!” 这点儿事情他还是能帮着王爷分忧的。 宁陟突然觉得好奇,为何辛夷会这么快的将消息打听到。 “你是向何人打听的?” 辛夷满脸写着尴尬地挠着头,将在西门外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复述。 说完后他只觉得宁陟眼神中一丝寒光飘过,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既如此,那我们还是要尽快离开才是。” 他并不想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缠上,这个魏若蕊恐怕会很快寻过来。 虽说辛夷在他前来目的上撒了谎,可这国子监内也就这么几处地方,有心思自然能找到。 …… 另一边的魏若蕊径直来到女夫子所在的屋室。 女夫子通常会在午后留在学堂,准备第二天所讲的内容。 看到魏若蕊前来,女夫子缓缓地将手中的书卷放下,抬手捏了捏发涨的眉心。 “这个时辰,魏大小姐还没回去?” 魏若蕊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态度恭敬道:“夫子不必如此客气,我此时前来,是有事要麻烦夫子。” 女夫子只觉得心头一紧,只因从这笑容来看,这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魏大小姐但说无妨,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我定然会尽力而为。” 她也算是言明了,过分的事情她可不做。 家中门第高又怎么样,她不过就是个女夫子,大不了就不在这里教书就是了。 魏若蕊嘴角一抽,意识到这位女夫子或许不会任她摆布。 对于不听话的人,她可不介意换一位听话的夫子。 这点儿小事甚至不用去麻烦父亲,她就能做到。 不过在尚未撕破脸之时,她还是压着性子缓声道:“赵霓她今日当众耍诈,败坏学堂的风气。我希望夫子能校正这股风气,以免他人有样学样。” 女夫子闻言笑道:“魏大小姐这话不对,赵大小姐今日并没有使诈,这是我与众多学子共同所见。况且魏大小姐未曾观看,何以得出这样的判断?” ------------ 第19章 茶楼 魏若蕊瞬间暴起,抬起手愤怒地指向女夫子,嗔道:“你!” 但一想到王爷此时也在国子监,便迅速地将手放下。 虽然不可能会这么巧的被撞见,可还是要注意约束自己的行为。 她跟赵霓可是不一样的。 整理好心情,魏若蕊重新挤出笑容道:“这件事当然是柯子琪发现的,夫子作为旁观者,未曾及时察觉也能够理解。只是这不正之风一起,对于学堂可不是什么好事。” 女夫子差点儿被魏若蕊给逗乐了,对这种突变的情绪感到诧异,这人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于是她耐着性子道:“不知魏大小姐想出的是什么法子?” 魏若蕊误以为女夫子想通了,登时心情大好,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赵霓这样的人,就不该出现在女学当中。所以还请女夫子在众人面前宣布,将她逐出女学。” 先前她只是想让赵霓出丑,可自从刚才见到王爷身边的侍卫向她询问赵霓的事情,她便觉得此人决不能留在学堂。 不然若是她缠住王爷可怎么办? 王爷洁身自好多年,可不能被这样的人缠上。 “这件事我恐怕是帮不了魏大小姐。”女夫子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魏若蕊怔住了,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看向女夫子,却见她神情坚定,并不会被动摇的样子。 因而只好使出杀手锏,冷笑道:“夫子继续留在女学不好吗?为何非要这般不听话?” 在她看来,一个小小的女学夫子罢了,定是孤苦无依,靠着在这里教书赚些银两,勉强度日。 所以应该对这份活计极为看重,不会轻易失去。 “女学是好,可若是让我做令自己厌恶的事情,那我也不在乎是否要继续留在这里。” 魏若蕊被这话给惊讶到了,不可置信地问道:“夫子难道就不在意这些俸禄吗?” 女夫子轻轻摆手,不以为意道:“该不会魏大小姐以为我来这里是为了这些银子吧?” 见魏若蕊愣住,她缓缓起身,“魏大小姐若是想在这里待会儿,那我也就不打扰了。” 语罢,转身走了出去。 魏若蕊只觉得浑身气不打一处来,今日怎么所有的人都针对她。 女学夫子很厉害吗,都敢骑到她的头上来。 “去查一下,此人是何身份!” 她就不信了,一个小小的女学夫子能在她面前这般张狂无度。 …… 从国子监离开后,女夫子径直来到了川溪茶楼。 雅间内,一道明艳的倩影正在等候。 女夫子由小二引着来到了雅间,少女连忙起身相迎。 “多谢夫子赏光。” 女夫子淡淡点头,她本来是不打算来的,这不是被魏若蕊给气坏了吗。 总不能回家去闷着,还是出来喝茶散心好了。 少女请女夫子坐下,待女夫子坐下后,她才跟着落坐。 丫鬟在一旁斟好茶,摆到女夫子的面前。 “赵大小姐约我前来,所为何事?” 赵霓将眼睛轻轻眨了眨,脸上露出一抹浅笑,而后恭敬道:“先前不懂事,给夫子添了不少麻烦,今日是专程给夫子赔不是的。” “没有其他目的?”女夫子狐疑地反问道。 赵霓笑着摇头,“没有,夫子放心喝茶便是。这间茶楼的茶水清新淡雅,入口甘甜,夫子这般出尘脱俗的人应当会喜欢。” 女夫子将信将疑地拿起茶盏轻啜一口,而后又将茶盏缓缓放下。 “确实不错,没想到赵大小姐竟然也会喜欢这般附庸风雅之物。” 她还以为赵霓只会调戏男子呢,果然是她先前的看法不对。 身为女夫子,不能只从一个角度去看学生,还是应该多方面的去了解。 至少从对她的态度来看,赵霓是优于魏若蕊的。 “只是喝茶?”女夫子不确定地追问道。 赵霓将睫毛弯了弯,手指漫步目的地在桌边敲着,“确实挺单调,不如夫子随我做些有趣的事情。” 女夫子瞬时觉得头皮发麻,好啊,果然来了。 她就说嘛,赵霓怎么可能只是单纯约她喝茶。 莫不是看她眼光好,想要让她帮忙挑选面首? 她可从未去过小倌倌,到听人说,那些人容貌都是个顶个的好。 赵大小姐这么乐忠此事,那应该不会找一堆歪瓜裂枣让她挑选吧。 赵霓望向思绪游离的女夫子,轻声道:“方才在学堂内,见夫子对下棋之道颇有研究,此时正巧有空,不如夫子对学生的棋艺指教一二。” 听此言,女夫子心中松了口气,但不知道是放心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点。 咳咳咳,她可是个正经夫子,即便是孤身一人,也不会养面首这玩意。 “也好。”女夫子恍若无事地挤出笑容道。 因是抱着让夫子指教的态度,赵霓的棋风温和,并没有要赢的打算。 况且她今日也只是想借机与夫子亲近,想要探听些关于兄长的事情。 这种事她也可以交给下人们去做,可若是这样,未免会让人觉得她对上官掌馔有意,从而败坏兄长的名声。 兄长是个极重名声的人,如果知道她成了赵霓,会不会直接气晕过去? 赵霓一面捏着棋子,一面装作随意提及道:“今日走得匆忙,未能尝一尝这女学的饭菜,有些遗憾。” 女夫子觉得这话奇怪,怎么跟第一次来女学一样?赵大小姐先前虽然不常来,可也来过几次,也留在女学用过午膳啊。 见女夫子疑惑不解的样子,赵霓忙补充道:“前几日落水,我失去了记忆,所以对于很多事情,都觉得新鲜。” “竟有此事?”女夫子可是第一次听说失忆这种事,而且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赵霓身上。 赵霓微微颔首,眼眸中透着认真和专注,“过去的我可能不懂事,不过以后希望在夫子的教导下,能够摒弃过去,成为一个良善的人。” 女夫子表示赞同道:“赵大小姐先前的事情我知道的并不多,可一个人想要改变自己,什么时候都是不晚的。” 何况又失去了过去的记忆,那不是改变自己的绝佳机会吗。 说什么天性如此,她才不信如果赵霓生在普通人家,在连饭都吃不起的情况下,还会整日想着调戏男子。 ------------ 第20章 事在人为 不知不觉中一局棋已经下完,二人打成了平手。 赵霓眼神示意冬藏,冬藏瞬间意会,连忙将糕点端了上来。 女夫子不常来茶楼,除了去女学之外也很少出门,所以对这些糕点并不了解。 “这是什么?” 赵霓弯唇一笑,“这是枣泥桂花糕,乃是学生亲手所做,夫子尝尝如何?” 女夫子迟疑着拿起一块送入口中,被清甜的味道给惊艳到了。 “竟然没想到赵大小姐还会有这般手艺,若是让掌馔厅那边学一学,也能让所有学子都一饱口福。” 她可没想过独享,好吃的东西还是应该让所有人都尝一尝。 “今日我因为好奇而去了掌馔厅的后厨,本想借机学习一二,却见上官掌馔守着,才只好作罢。” 女夫子又捻起一块吃着,“上官掌馔对食物十分看重,不会让别人随意接近也是正常。毕竟这国子监内的学子身份皆是不凡,还是应该小心为妙。” “没想到这位上官掌馔还挺尽职尽责的,若是换了旁人,恐怕这种时候会尽可能地不得罪我,甚至会由着我在里面转悠。” 女夫子拿起帕子净手,点头附和道:“正是因为如此,孙祭酒才放心让上官掌馔留在掌馔厅做事。若是不靠谱的人,孙祭酒也不会亲自安排。” 赵霓神情微闪,原来哥哥能在国子监,乃是孙祭酒亲自安排。 那么孙祭酒是何人授意,可是九王爷吗? …… 翌日赵霓再来女学之时,同窗贵女待她的态度友好不少。 但却未见魏若蕊的身影,她的那处位置也空了下来。 赵霓不由好奇,这位魏姑娘应该不会轻易地放过她吧?所以即便今日没来,说不定是在憋着什么大招呢。 不过她来女学的目的是为了接近兄长,一旦目的达成,她大概也就不会再出现在这里了。 到时候离那魏若蕊远远的,她又如何能来找她的事儿? 无人闹事的情况下,一上午的课业很快结束。 提着一颗心的女夫子这才将心给落下,为自己又顺利完成一天的任务而感到骄傲。 贵女们一齐前往掌馔厅用午膳。 柯子琪在万般犹豫下,还是走到了赵霓的身边,与她并肩而行。 “赵大小姐平时回府后都会做些什么?” 赵霓足下一顿,转头用黑漆漆的眸子向柯子琪看去。 这一眼,倒是令柯子琪有些手足无措。 看来这么做还是唐突了,赵大小姐不是一般人,她怎么能这般随意的跟她搭话呢。 况且过去她们二人并不熟悉,甚至可以说是关系并不好。 只因她与魏若蕊亲近,而魏若蕊又与赵霓处于对立面。 心情忐忑的柯子琪没想到,下一瞬会看到赵霓脸上露出一抹和善的笑意。 柯子琪心中一颤,下意识地以为后面还有可怕的事情等着她。 “昨日与柯姑娘下棋,觉得受益匪浅,改日有空,我们再相约可好?” 柯子琪被吓得愣了神,她没想到赵霓会这么温柔地跟说话,而且还主动提起要与她相约下棋。 这不就是她鼓足勇气跟赵霓打招呼的目的吗。 如今这目的全然不费功夫的达到了,倒是令她无所适从。 见柯子琪怔住,赵霓疑惑问道:“柯姑娘不愿意?” 柯子琪忙回过神来,生怕机会稍纵即逝,立即答道:“自然是愿意的,那可说好了,改日我约赵大小姐,您可不能推托。” 赵霓微一颔首,笑道:“那是自然。” 她看出来柯子琪并不是什么心思复杂的人,相反因为心中只有下棋二字,将其他事情都看得很淡,甚至可以说是不关心。 这正是她喜欢的性子,所以也愿意跟柯子琪来往。 而且通过柯子琪也能认识更多的贵女,从而想法子让众人改变对赵霓的看法。 她还想着要如何跟兄长相认呢,可如今这身份,她还真的无颜面对兄长。 昨日还是唐突了。 “对了,魏若蕊今日为何没来,可是家中有什么事情?”赵霓看似随意问起。 柯子琪环顾四周,确认旁人都离她有一段距离后,才压低声音道:“她病了,我今日本打算叫上她同来的,却得到这样的消息。我估摸着,她这病与昨日下棋之事有关。” 赵霓瞬间意会,忍不住抿嘴轻轻一笑。 这个魏若蕊还真是个气性大的,真正下棋输给她的人一点事的没有,魏若蕊这个旁观者倒是气出病来了。 …… 魏府,丫鬟蹑手蹑脚地在魏若蕊房中伺候。 一碗汤药被狠狠地掷落在地,药碗被摔得粉碎。 服侍丫鬟连忙跪倒一片。 “小姐恕罪!” 床榻上的少女未施妆粉,面色苍白,显得整个人憔悴非常。 “你们所有人都跟我作对,这么烫的药,可是想要烫死我吗?!” 高声斥责后,魏若蕊连连咳嗽,似是要将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 身穿豆青色比甲的少女行入房中,丫鬟们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低声道:“二小姐。” 魏莺歌侧目看向噤如寒蝉的侍女们,冷声吩咐道:“还不快去重新熬药。” 屋内丫鬟们有的收拾残局,有的退下去熬药。 魏莺歌款款坐到床榻前,端着笑容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魏若蕊压制着怒火,闭了闭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昨日赵霓简直是翻了天了,竟然敢当着众人的面嘲笑于我。” 面对温柔体贴的妹妹,魏若蕊虽然还是气急,但也收敛了不少。 魏莺歌垂下目光,牵起长姐的手,满怀担心道:“可不管怎么样,姐姐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如今生了病,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见长姐默默垂头,又补充道:“姐姐这一病,倒是让母亲更加伤神。若是稍后过来看你,再撞见这样的场面,该有多伤心?况且,姐姐也到了议亲的年纪。” 魏若蕊的眼神中闪过一抹亮光,她轻咳一声,屏退下人。 房门被轻轻合上,屋内只剩下姐妹二人。 “关于我的婚事……父亲母亲真的会同意吗?” 魏若蕊心中有些犹豫不决,这么些年,虽然父亲母亲凡事都纵着她,可却不见得会在成婚这么重要的事情上如她所愿。 身旁的魏莺歌浅淡笑道:“事在人为,这件事最重要的是看姐姐想与不想。” ------------ 第21章 跟踪 心凉了大半的魏若蕊希望又一次被燃起,忙问道:“怎么说?” 魏莺歌眼神中透着光亮,满脸带着认真道:“姐姐还是应当从王爷那里下手,只要王爷对姐姐有心思,又何愁父亲母亲不为你操持?” 闻此言,魏若蕊的表情瞬间凝滞,随后轻笑道:“此事说来容易,可你不知道做起来有多难。昨日王爷分明去过国子监,我却连他的面都没见到。更可气的是,他竟然在留意赵霓。” 这么些年,九王爷待她始终是置若罔闻,可她都没有像如今这般气闷。 只因九王爷待所有人都是这般态度,唯独跟她说过几句话。在她心中,这便是对她另眼相待的意思。 可昨日,九王爷身边的侍卫竟然在打听赵霓的事情,这也是她被气得病倒的主要原因。 “姐姐根本不必将赵霓放在眼里。”魏莺歌轻佻一笑。 魏若蕊略显疑惑,“这是何意?” “赵霓虽然身份尊贵,容貌也没得说,可她并非是什么恪守本分的女子。这样的人即便是得九王爷赏识,也不可能嫁入皇家。瑜妃娘娘虽然不得圣宠,也不会看着九王爷娶这样的人过门。而且姐姐只知道九王爷留意赵霓,可又怎知这留意是好是坏。” 魏若蕊听后释然一笑,轻拍脑袋道:“是我糊涂了,赵霓这样的人,恐怕是得罪了王爷,所以王爷才会派人打听她的事情。对了,你今日怎么没去学堂?” “姐姐还病着,我怎么能安心出门。”魏莺歌的眼眸中满是关切。 魏若蕊反握住二妹的手,心中满是感激,“多亏你在我身边,不然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 女学那边,贵女们用过午膳后,结伴而行从西门离去。 与柯子琪道别后,赵霓也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然而在马车驶离开不远后,她不动声色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马车短暂停顿后,又继续向前行驶,恍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般。 随后赵霓快步走入一道巷子,与等候在这里的春惜见面。 “小姐。” 赵霓微微颔首,询问道:“可打听好了?” “小姐放心。” 春惜觉得纳闷,小姐为何不直接让她跟着出门,非要让她在此处等候。 但这些疑问又不好直接问小姐。 感受到自家小姐的灼灼目光,春惜回过神来,道:“上官掌馔一般午时过后会去东市,但好像没有什么目的,只是随意闲逛而已,并不会买什么东西。” 听完春惜的话,赵霓带着她重新折返,来到国子监南门外一处遮蔽的地方等着。 赵霓全神贯注的盯着,无一言语,直到上官励现身,才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春惜总觉得摸不清自家小姐又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是觉得大肆调戏人无趣,开始玩这种跟踪的戏码了? 可不管怎么样,她都得跟着小姐。夫人吩咐过了,只要小姐平安无恙,其余一切事情都由着小姐。 然而她们低估了被跟踪之人的敏锐程度。 上官励在外行商多年,形形色色的明争暗斗见过不少,也遇到过跟踪他意图对货物下手的。 所以在出门不久后,他便发现身后有人跟踪。 他不由纳闷,自己分明已经多年未曾经商,甚至为了调查妹妹的事情并未再跟先前的任何生意伙伴有过来往,究竟什么人会选择在此时跟踪他? 带着疑惑,他步履从容地走入一条巷子内。 春惜察觉到异样,随后脚步微顿,轻声提醒道:“小姐,这里并不是上官掌馔常来的地方,怕是他已经有所察觉,还要继续跟着吗?” 赵霓垂眸思索,而后问道:“确定吗?” 万一兄长是来到这处院子与九王爷密谋什么事情的可怎么办,她不能看着兄长以身涉险。 春惜显得犹豫起来,她说这话的意思不过是来源于自己的猜测,可要说是否确定,那还真的是不确定。 见春惜愣神,赵霓问道:“如果我们跟上去,遇到什么难以应付的危险的话,成功逃脱的可能性有多大?” 春惜思索道:“奴婢有九成把握能护着小姐,但也无法保证万无一失。可因并不熟悉里面的地形,所以很有可能会被上官掌馔发现我们跟踪。而且此时如果是上官掌馔刻意试探,那我们跟进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该说的话她都已经说了,如何决定那是小姐的事情。 若是小姐想要跟过去,那她定会拼命护着小姐。 况且她也不觉得被发现是什么要紧事。 尾随男子,似乎要比当街调戏男子要好得多。 至少没被发现之前是这样的。 赵霓权衡过后,还是决定跟上去瞧瞧。 不然她很难说服自己安心,万一兄长真的在做危险的事情可怎么办? 即便是被发现又如何,她现在的名声也不能更差了。 “跟过去吧。” …… 巷子内安静异常,除了沙沙的风声,也就只剩下主仆二人的脚步声。 春惜探着地上的脚印,对着赵霓指了指方向。 赵霓缓缓走向前去,春惜殿后,也好时刻纵观全局,保护赵霓的安全。 虽然安静,可春惜丝毫不敢放松。 她总觉得不对劲,这里安静的有些过了,并不像是该有的样子。 赵霓在春惜的示意下转过弯去,一股熟悉的气息迎入鼻息。 “不知赵姑娘来此,所为何事?” 上官励声音清冷,用一双犀利凶狠的眼睛盯着赵霓。 赵霓瞪着眼睛,神情木讷地望着兄长。 在她的记忆里,兄长待她一向是和颜悦色,说话也总是轻声细语的。 可今日,却没想到会见到兄长这样一面。 春惜将自家小姐拉到身后,伸出双手护着赵霓。 “上官掌馔,您这是要做什么?”春惜扬起下巴,俨然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架势。 上官励微微勾起唇角,“这句话怕是应该我问你们才是,是我发现你们在跟着我。” 眸光似箭,赵霓只觉得心如刀绞。 哥哥会不会厌恶她? 她的生母和父亲早逝,兄长对她来说始终是亦兄亦父的存在。 简直是不敢想,若是兄长讨厌她该怎么办。 ------------ 第22章 没去过皇宫 赵霓回过神,一步上前,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上官励。 “我知道上官掌馔的身份,你是上官霓的兄长,对吧?” 上官励听到妹妹的名字,只觉得心中一颤,“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霓早已想好遇到这种局面应该如何应对,即便是紧张,此时还是神情坦然道:“我曾在宫中见过上官霓,后来听说她突然亡故,还派人调查过此事。虽然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我怀疑,上官霓并不是溺亡。” 一旁的春惜皱了皱眉,她怎么不知道小姐跟上官女史见过? 莫不是她错过了什么,或是机会被秋雁抢去了? 望着赵霓认真的模样,上官励暂且放下戒备,“你为何会关注她?” 赵霓抿了抿唇,“只因她与我的名字当中都有一个‘霓’字,又同为女子,所以才会关注。” “那你此时来找我,所为何事?” 赵霓的紧张之心渐渐消散,“正如方才所说,我不觉得上官霓是溺亡。所以我打算继续调查她的死因,不知上官掌馔以为……” 她如今不管怎么说也是个陌路人,所以总要先让兄长消除对她的戒备,也好顺理成章的调查。 当然,若是能通过调查接近兄长,那当然是更好的。 “你说与我妹妹先前在宫中见过?”上官励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期待。 赵霓嫣然笑道:“那是自然,上官女史做事出挑,入宫三年间在三处地方任职,颇得认可。她被赐婚给五皇子……” 话至此处,她突然停顿,好像又口误说成五皇子了。 沉浸在思绪中的上官励并没有意识到不对劲,而是眼眸中带着微光,问道:“可否麻烦赵姑娘,跟我再多讲一讲我妹妹的事情。” 兄长这般无助的表情,也是她从未见过的。 “当然可以,前面有处茶楼,不如我们去哪里说好了。” …… 川溪茶楼中的雅间内,赵霓将她在宫中三年来的经历挑了些愉快地讲了出来。 虽是以旁观者的身份,但却事事真实,掏心至肺。 “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上官励抬起眼眸,审视的眼光望着对面正在喝茶的赵霓。 赵霓啜了口茶水,神情坦然道:“绝无半分虚假。” 话当然都是真的,只不过单单说了些好的。 至于她在宫中所受的那些苦,也就不必提及。 上官励眼里闪过一抹惋惜,放下戒备,问道:“对于霓儿……”突然想到对面的人也是‘霓儿’,他连忙改口,“我妹妹的死,赵姑娘所知多少?” 这声霓儿,倒是让赵霓愣住。 她是有多久,没有听过哥哥这样唤她了。 定了定神,而后道:“据我所知,上官女史落水那日是正在与五王爷见面。五王爷随身所带的玉佩掉入水中,上官女史跳进去是为了将玉佩捞上来,而非外界所传的不慎落水。” 上官励脸上显露出惊诧,不可思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就连九王爷也从未查到过这些,一直只是以为霓儿是不慎落水。 他自然是不信的,他的妹妹,怎么可能会溺水。 但也不排除妹妹是入宫后没有在接触过凫水,技艺生疏,所以才出了事。 “咳,”赵霓清了下嗓子,“我自然有我的法子,并不方便告知上官掌馔。但这落水的原因,绝对是真实的。” 与其编一个理由出来,倒不如避而不谈。兄长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瞎说反而会引得怀疑。 “我如何信你?” 赵霓嫣然笑道:“上官掌馔应该知道,你妹妹自小便在家门外的水塘中玩耍,十分擅长凫水,根本不可能不慎落水而亡。” 以她的能力,即便是落入水中,也不会上不来,更不要说御花园里的湖水极浅。 “可是我妹妹落水后,在湖中并没有发现什么玉佩。” 赵霓愣住,看来在她落水后,五王爷已经派人将玉佩取走。 她分明记得,在闭上眼之前,玉佩是握在她手中的。 上官励又补充道:“即便是到湖中取玉佩,她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溺水。赵姑娘可还知道其他的?” 赵霓道:“我虽然不知道玉佩的去向,但此事绝对真实。至于她为何会溺水,或许跟某种药物有关。” 那日春惜听到的那些谈话,说起药物的时候,赵霓对此进行仔细回想。 既然兄长和九王爷查到了药物,那她溺水的原因应该与药物有关。 “是什么药?”上官励试探性地问道。 他并不知道那日在国子监内偷听他与九王爷谈话的人是赵霓身边的春惜。 赵霓微微摇头,“对此我知道的不多,只是想着上官掌馔所掌握的消息应该也不少,若是加上我知道的这些,或许能更快的查出结果来。” “如赵姑娘所言,确实是查到有某种药物的存在。可我妹妹一直在宫中,又是如何能服下此药的?” 宫中膳食一向安全,任何人拿食物进去都要被严格检查,基本不可能出现漏网之鱼。 “此事尚且需要仔细琢磨,或许进一步的调查会有结果。” 她虽然怀疑五王爷,可在尚未调查之前,绝不可盖棺定论。 上官励叹息道:“关于我妹妹的事情,我定会彻查清楚。不管怎么说,还是很感谢赵姑娘告诉我这些。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见兄长起身,赵霓忙道:“我与上官女史也算是有些交情,若是这件事查出结果来,能否告知于我?” 上官励略显迟疑,“赵姑娘所言若是真的,那便是对调查我妹妹死因的事情提供了莫大的帮助。想要知道真相,并不算是过分的要求。” 赵霓的脸上总算是挂起了笑意,“多谢上官大哥,上官女史能有你这样的兄长,是她的荣幸。” …… 送走上官励后,赵霓呆坐在雅间内。 春惜不由好奇,“小姐什么时候去过宫里?又是什么时候与上官女史见过?” 方才她已经细想过了,这件事情她是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赵霓目光呆滞,诧异道:“我这般身份,竟然从来没去过皇宫?” 后宫中经常举办赏花宴什么的,先前在宫里的时候她对此有些了解,邀请的也都是京城内的贵女。按理说赵霓这样的身份,进宫的次数只会多不会少。 可为何春惜会说从来没有去过? ------------ 第23章 提醒 春惜尴尬笑道:“小姐过去只嫌进宫麻烦,所以每当有宴会什么的,小姐便会找个借口推掉。宫里的贵人们也都知道小姐不喜欢这些,也就没有勉强过。” 赵霓蹙着眉闭上眼,方才还真的是大意了。她只想到赵姑娘的身份是可以进宫的,却没考虑到以赵姑娘的脾气,她可以自由选择去或者不去。 那么她跟兄长所说的事情虽然属实,可她却在与上官霓的关系上撒了谎。 一旦兄长将此事告知九王爷,也就很容易被戳破。 事到如今,也只能期盼着兄长不会跟九王爷说了。 他们两个人之间,应该没这么熟悉吧? 赵霓自我安慰了起来。 …… 从川溪茶楼走出来后,上官励步履平静地来到一间珍宝阁。 阁中主要经营各色古时珍宝,定价颇高,因此客人鲜少。 见有客人进来,掌柜连忙挤出笑容道:“客官想要买些什么?” 上官励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处,确认无人跟过来,才小声道:“玉壶清漏起微凉。” 掌柜陡然将双眼瞪起,“金杯重叠满琼浆。” “将你们店里最贵重的东西取来。” “贵客楼上请。” 掌柜激动万分,这接头暗号他已经背了许多遍,一直都没能派上用场。 今日能将这暗号对上,他别提有多高兴。 他们这珍宝阁赚不到什么银子,阁中也只有他和一位打下手的伙计。 若是这接头之人一直不出现,他甚至都要开始担心这珍宝阁要关门了。 来到二楼,掌柜盛情招呼上官励坐下,而后道:“贵客稍等,我这就吩咐人去请东家前来。” 上官励微一颔首,望向窗外。 一盏茶的功夫后,宁陟身着常衣,来到珍宝阁二楼。 交待辛夷在门外守着,而后宁陟坐到了上官励的对面。 “上官大哥这么着急寻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上官励深吸一口气道:“今日我发现赵大小姐跟踪我,于是便想法子跟她碰面,询问她跟踪我的原因。” 宁陟想起那日在国子监内赵霓所说的话,淡淡扯了扯嘴角,眼神中闪过一抹冷光,“她可是为难上官大哥了?” 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让上官大哥被这样的人欺负了去。 上官励神色一滞,带着疑惑道:“没有,她只是告诉了我一些关于霓儿的事情。” 随后,他便将赵霓所说的话转述给了宁陟。 宁陟听后,眼神中的寒意更深。 他先前不是没有怀疑过五哥,可事发后五哥看上去十分伤情。 这么些年,五哥府上也只有宁儿一位女眷,连子嗣都没有一个,旁人都说五哥是因为上官霓的亡故而不近女色。之所以娶宁儿,也是为了给长辈一个交待。 如今得知这些,那么上官霓的死很有可能与五哥有关。 “此事的虚实我会派人去求证,但有一点我还是要提醒上官大哥。” “什么事情?” 宁陟冷然道:“赵霓此人,先前经常在京城内调戏男子。上官大哥被她盯上,极有可能是因为她觊觎你的容貌。” 上官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姑娘家? 竟然还有这样的? 简直是刷新了他的认知。 “赵姑娘说,她与霓儿关系交好,所以才……” “上官大哥怕是被她所骗,宫里人都知道,赵霓她从来没有进过皇宫,只因觉得礼节麻烦。而你妹妹一来京城便进了宫,不可能见过赵霓。” 上官励的眼眸中露出一丝失望之色,“那她说的话,该不会都是编出来骗我的吧?” 好不容易得到一些关于妹妹溺水时的消息,他不希望是假的。 “上官大哥放心,我会派人去查明白。同时也会细查,赵霓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些事情。” 这两年来他想尽一切办法调查,都没能查出上官霓落水那日五哥也在场,所以此时很是怀疑赵霓所言的虚实。 他希望是真的,这样的话上官霓的死因也算是有了眉目。 可也不希望是真的,五哥毕竟是他的兄长,虽然不是一母所出,却也是从小一同长大。 他不敢想,如果上官霓真的是被五哥害死的,那么五哥究竟是为了什么。 …… 轻纱上的玉珠串随风摇曳,床榻上的人面色白皙。 “小姐,查到了。” 魏若蕊神情慵懒地抬了抬手,示意丫鬟说下去。 “女夫子背景简单,父亲曾是国子监祭酒。她十几岁与人定了亲,却还没来得及嫁出去,夫君便病故。魏太后当时出面成立女学后,她就留在女学做夫子。之后没有再定亲,也没有嫁人。” 魏若蕊握了握拳头,心中的一团火腾地一下升起,扬起手愤怒地将轻纱拽下。 “她这样的身份,也敢在我面前装清高!” 还以为是何方神圣,竟然敢拒绝她的要求。 没想到只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还说不在乎那点儿俸禄? 既然不在意,那便将她换掉好了。 魏若蕊侧头看向噤若寒蝉的丫鬟,“去找孙祭酒,告诉他我看不惯此人,让他找个错处将她逐出学堂。” “是。”丫鬟应下,转身向门外走去。 身后呼通一声巨响,丫鬟连忙转过头去。 只见自家小姐被床帏压在身下,面色惨白,眼珠子瞪得极大。 “小姐……” 魏若蕊怒道:“喊我做什么,还不快找人过来,将这该死的东西给挪走!” “快……快来人啊!”丫鬟奋力喊道。 …… 不管谈话内容是否妥帖,赵霓还是因为与兄长见了面,心情大好。 回府之后,眼眸间仍旧是带着笑意。 春惜笑着道:“小姐若是真的喜欢上官掌馔,奴婢将他抢来便是,不用顾忌那么多。” 夫人也说过,只要小姐高兴就好,纲常礼法并没有那么重要。 赵霓脸上的笑容凝滞,“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你也不要老跟我提起这些。”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跟兄长的关系,索性还是不要说那么多得好。 万一这丫鬟一个不留神,直接将兄长抢回府来可怎么办。 春惜抿了抿唇,“奴婢知道了。” 小姐分明对上官掌馔与众不同,却偏偏不承认。看来小姐是觉得直接将人抢来无趣啊,那她就跟着小姐演戏吧。 ------------ 第24章 让面首去种地? “小姐——” 赵霓忍不住扶额,那道阴柔的声音又来了,这才让她消停几天啊。 行礼过后,炊饼熟练地跪坐在赵霓脚边,开始嘤嘤嘤地哭诉。 “小姐,汤饼他气小人,说小姐您厌弃小人了。” “小姐,别听炊饼胡说,小人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炊饼哭声停滞,看向蒸饼,“蒸饼你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赵霓揉了揉太阳穴,淡淡道:“我看你们是在府中住着太闲了,无所事事就会整出些幺蛾子。我不是说过不让你们再这般争执了吗?”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你们就不知道去做些我喜欢的事情,只知道哭来哭去,我厌弃你们不是早晚的事情吗?”赵霓目光淡淡地望着三人,颇有一副“负心人”的样子。 炊饼耷拉着眼,问道:“不知什么事情,才是小姐喜欢的?小人这就去做。” 赵霓忽然灵光一闪,抿嘴笑道:“我喜欢吃这地上种出来的东西,不过外人种的总觉得不够香甜。若是你们三个能用心种些瓜果蔬菜给我来食用,也能让我看出你们对我有几分真心。” 一旁的春惜强忍住笑意,一想到这三个面首去种地的模样,她就觉得笑不打一处来。 见三人沉默,赵霓面含不悦道:“看你们这意思,是不愿意?” 这样也算是忤逆了她,那也就有了将他们赶出府的理由。 左右不是随意编了个借口,她的目的从来就不是让他们三个面首去种地,而是想要将他们给赶出去。 赵姑娘本就是任性妄为,面首看腻了想要赶走,应该也不奇怪。 她总要将这些耽误她名声的事情解决,将来与兄长相认时,也好有个交待。 汤饼首先开口道:“小人愿意,小姐喜欢吃什么,小人都愿意种。” 三个人当中也就他小时候种过地,后来家中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他才去了小馆馆这种地方。 他的形象没有其他人那么阴柔,也觉得自己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去做这种事,委实是丢人,所以在小馆馆也很少遇到赏识他的客人。没想到会被小姐买下,来到了府里。 如今能去种地,他非但不觉得失落,反而是会觉得安心些。 赵霓看着汤饼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移向沉默寡言的蒸饼。 “小人也愿意。” 仅剩的炊饼见两个人都已经答应,只好不情不愿道:“小人自然是愿意的,只是若是小人去种瓜果,那何人给小姐揉腿呢?” 春惜眼含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这就不用你操心,这些自然会有人做!” 在她看来,炊饼也就容貌生得好一些,整个人半丝男子汉气概也无。 甚至还没有她力气大呢,不知道小姐喜欢他什么。 “所以你去是不去?”赵霓淡淡抬眉道。 炊饼一咬牙,下定决心道:“小人听小姐的。” 赵霓悠悠然点头,“稍后便让人送你们到庄子上。” 原本还表情愉快的汤饼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不知小人做错了什么事情,被小姐罚去庄子。” 想到被割了舌头的烧饼,汤饼就觉得浑身发抖。 另外两人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也都默默跪倒赵霓面前。 “你们想多了,这府上没有可以种的地,你们不去庄子上又要去何处?况且你们没有犯错,我罚你们作甚?” 三人的表情渐渐舒缓,赵霓继续道:“去了庄子上好好种地,到时候将你们的成果拿来给我尝尝。谁做得好,我便将谁召回来。” 消除顾虑的汤饼信心满满,“小姐放心!” …… 国子监内,上官励抻开九王爷派人送来的信,看过后心情无以言表。 信中提到确实有人看见,上官霓落水那日五王爷去了司制司。 但落水之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无人知晓。 最为蹊跷之处在于五王爷去过司制司的事情被刻意隐瞒,知道的人都被封了口。 尚在宫中的人顾忌颇多,不敢细说,但又不敢驳了九王爷的面子。 于是偷偷塞给他一处地址。 九王爷按着地址寻过去,才知是一位因病出宫的女史的居所,给了她一些银钱,才确认此事。 信中还说,已经确定赵霓与上官霓并未见过,二人私下也没有任何联系。 上官励将信看完,放在烛台上烧掉。 门外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上官励抬眼看去,问道:“何人在外面?” “上官掌馔,有您的信。” 上官励走到门前,打开一道缝隙,将信接了过来。 “可知是何人送来的?” 小厮摇头,“方才只见是一位衣着不凡的年轻公子,但却没透露身份,说是让小的把信交给您,您便清楚了。” 上官励低头看了一眼信封,摆手道:“知道了,先退下吧。” 回到房中,上官励毫不犹豫地将信拆开。 …… 翌日,国子监内。 宁陟稳坐在孙祭酒的房中,听着孙祭酒焦躁地诉说心头郁闷。 “不知道司马永贞这丫头怎么得罪魏大小姐了,现在人家说什么也要将这丫头赶出去,这可如何是好。” 宁陟漫不经心地端起茶盏啜了一口,淡淡开口道:“孙祭酒在国子监这么多年,比这还棘手的事情也遇到过不少吧?” 来回踱步的孙祭酒停下脚步,确实遇到过不少麻烦事,可这件事他两头都不想得罪,于是叹息道:“不知依王爷所见,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先前的司马祭酒除了是孙祭酒的老师,还与九王爷关系匪浅,是以此时孙祭酒才会将这件事告诉九王爷,想要从中寻个法子。 “听闻赵大小姐昨日请了司马夫子喝茶,二人相谈甚欢。”宁陟不紧不慢道。 孙祭酒当即眼前一亮,“王爷的意思是,用赵大小姐来牵制魏大小姐,从而达到保住永贞的目的?” 他哪里能想得到,永贞这丫头竟然能收服赵霓这样的“女学祸首”。 宁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默默地喝着茶水。 孙祭酒见状也算是明白,王爷虽然可以提议,但却不想掺和到这样的事情中来。 两边都是姑娘家,王爷偏袒任何一方,都容易遭人诟病。 “此事有劳王爷解惑。”孙祭酒双手抱拳道。 宁陟淡淡点了点头,脑海中浮现出赵霓的面容。 这丫头,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 第25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在国子监用过午膳后,赵霓正准备离去。 却在门外遇到了辛夷。 先前在宫中她很难见到外姓男子,当然也不认识辛夷。 算上在掌馔厅后厨的那次,这应该是第二回见。 赵霓对着辛夷点头微笑,算是打过招呼。 没想到辛夷却朝着她走了过来,躬身行礼道:“赵大小姐可否行个方便,王爷要见您。” 周围其他贵女纷纷侧目,似是没想到辛夷会跟赵霓搭话。 更重要的是这谈话内容,竟然是九王爷要见赵霓? 不仅仅是其他贵女,就连赵霓也不由愣住,九王爷见她作甚? 正准备问出口,却听辛夷小声道:“王爷只是请赵大小姐喝茶,您不会不赏光吧?” 赵霓垂眸盘算,过去赵姑娘虽然身份尊贵,但却跟九王爷没有什么来往。 相反如九王爷这般一身浩然正气的人,应该会想尽办法跟肆意妄为的赵姑娘撇清关系,断不可能凑过来。 那么也就只有一种可能,九王爷已经得知她与兄长见面的事情。 不过这也不奇怪,九王爷耳目众多,即便是兄长没有直接告诉他,他也还是会知道。 见赵霓久久未曾答话,辛夷轻声提醒道:“赵大小姐——” 赵霓缓缓抬起头,嫣然笑道:“去何处喝茶?” …… 折返回掌馔厅,赵霓对坐在桌边的九王爷行了礼。 宁陟微一点头,抬手示意她坐下。 赵霓瞥了一眼凳子,而未落座,只是试探性地问道:“不知王爷找我有何事?” 宁陟的脸上露出浅淡的笑容,“没什么,只是觉得好奇,我与赵姑娘你先前见过吗?” “过去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但听身边的人说,我从未进过皇宫,应该是没见过的。”赵霓毫不迟疑道。 宁陟抬手端起茶盏,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茶水。 而后不急不缓道:“那赵姑娘又是如何与上官霓相识的?” 赵霓眸光一顿,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合适的话。 她怎么能直接说她从未进过皇宫呢。 可又一想,她没进过宫的这件事随便派人一打听就能知晓,根本瞒不住九王爷。 看来哥哥是已经将她说的话都告知于九王爷了。 整理好心情后,赵霓挤出笑容道:“这是上官掌馔告诉王爷的吧?我与上官霓是没见过面,但却颇有渊源。也是因此我会知道她的事情,具体细则不太方便跟王爷透露。” 宁陟眸中闪过一丝冷然,问道:“赵姑娘该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赵霓没想到九王爷会这样挑明了说,可她无法解释,毕竟她接近兄长的原因在别人看来都是另有所图。 “不管王爷信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至于王爷所指,当然是不存在的。我过去虽然任性,但也都是过去的事情。” 宁陟将信将疑地看着赵霓,“赵姑娘真的把过去的事情都忘了?” 赵霓微一颔首。 宁陟问道:“可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落水的?” 赵霓一愣,神情木然地看向宁陟。 宁陟叹息道:“看来是真的忘了,有些事情忘记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赵姑娘还是要记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多谢王爷提醒,听王爷这意思,难不成是知道我落水的原因?” 那日赵霓究竟是怎么落水的,连春惜都没看到。 唯一知晓的人就是赵霏,而她一口咬定是因为沈希投河,赵霓心急也跳了下去。 可看九王爷如今这话里有话的样子,似乎赵霏所言也不一定是事实。 宁陟勾了勾唇角,笑道:“本王岂会知道?” 说完,他又拿起茶盏喝了起来。 赵霓见状道:“若是王爷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行告退了。” 宁陟轻轻点头,赵霓带着身后的冬藏快步离去。 赵霓走出房间后,宁陟问身旁的辛夷,“你觉不觉得,这个赵姑娘并没有传闻中的那般张狂无礼?” 辛夷望着空空的前方发呆,“属下也觉得纳闷,难不成那些传言都是假的?” 赵大小姐刚才在门外对他的态度也是客客气气的,虽说他是王爷身边的侍卫,平日里能得到不少的尊重,可听闻赵大小姐从来就不给任何人面子。 如今这样,委实是奇怪。 “去打听一下,赵姑娘落水后都有什么变化。”宁陟望着赵霓远去的背影,慢条斯理地吩咐道。 …… 赵霓走出去没多远,就遇到了上官励。 她按捺住心底的激动,故作镇定地笑着打招呼道:“这么巧遇到上官大哥。” 谁知上官励却是冷着脸道:“赵姑娘还是唤我上官掌馔比较好,而且也不是巧合,是我刻意在此处等着姑娘。” 赵霓带着疑惑问道:“不知可是有什么事情?” “你从来没有见过我妹妹,先前也很少来女学。如今却又百般与我接近,到底是为了什么?”上官励声色冷挚道。 赵霓被兄长的这副模样给吓到了,毕竟她先前从未遇到过兄长这样。 她强压着讶然道:“上官掌馔怕是误会什么了,我承认我没见过上官女史,但我所说绝对都是真的。” “赵姑娘到底有什么目的,怕是自己心里最为清楚。”上官励不冷不热道。 赵霓蹙眉,“上官掌馔是听了何人的挑拨,我怎么会有其他的目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兄长这般生气? “何人?”上官励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递到赵霓面前,“赵姑娘一看便知。” 赵霓愣神接过信来,上官励扬长而去。 “赵定是何人?”赵霓握着信纸的手微微发颤。 冬藏神情诧异,“小姐不记得了吗,是二公子呀。” 赵霓这才意识到,这封信原来是她那个别扭弟弟写的。 她这几日的行为在赵定看来,就是在刻意接近上官掌馔。 所以赵定才写信提醒上官励,让他提防着点赵霓。 “二公子给小姐惹麻烦了吗?”冬藏轻声问道。 赵霓轻轻摇头,“想必他是担心我给他惹麻烦。” 先前赵姑娘任性妄为,恐怕赵定见过不少,所以才会在此时想办法阻止,避免丢了北定公府的面子。 可如今有了这封信,她又该如何再接近兄长? 恐怕是不管做什么,都会被当成目的不纯吧。 思及此处,赵霓的泪水簌簌而落。 冬藏一下子急了眼,焦灼不安道:“小姐,您怎么哭了?” ------------ 第26章 徐徐图之 宁陟闻言,透过窗棂看到红着眼眶的赵霓,暗道:“这姑娘,竟然这么喜欢上官大哥?” 若只是想调戏,按照赵姑娘原先的行事风格,应该直接行动了,断不会使出这些弯弯绕绕。 如今这样,应该也是真情所致。 意识到不对劲,宁陟连忙打住自己的思绪。 他竟然有些同情这位女登徒子是怎么回事? …… 赵霓哭得伤怀,一时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以至于回到府上之时,眼眶仍是红彤彤的。 虽然眼泪停了下来,可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位赵大小姐哭过。 毕竟这实在是明显,赵霓决定回去就待在院子里不出来,也好等红着的眼眶渐渐恢复如常。 可事实总是不让她如愿。 走在院子里,刚巧遇到正在习武的裴氏。 赵霓那样远远地看着,第一反应便是没想到裴氏竟然会武功? 细想之后觉得是她糊涂了,江东裴家的女儿会武功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赵霓不由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这副身子,应该是不会武功的吧。 裴氏注意到了赵霓,缓缓停下来。 她从一旁丫鬟的手中拿起帕子,轻轻擦拭着头上的汗珠,“阿霓回来了。” 赵霓堆起笑容,走上前去对着裴氏行礼,“母亲。” 裴氏当即便愣住了,一脸焦急道:“阿霓这是刚刚哭过?” 继而转头眼神犀利地望着冬藏,“是什么人惹了阿霓不快?” 冬藏一脸为难地垂下了头,小姐已经交代过,今日的事情不能说出去。 可是夫人询问,她又该如何是好? 赵霓连忙挽住裴氏的胳膊,笑言道:“母亲误会了,我只是突然觉得以前的我怎么那么不懂规矩,给母亲添了不少麻烦。” 裴氏叹息着拍了拍女儿的手背,“阿霓怎么这一落水,变得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以前我可从来没有怪罪过你,旁人也不敢说你的不是。” 说着神情微动,疑惑地问道:“是不是阿定那小子给你甩脸色了?” 赵霓惊讶于裴氏对此事的敏感程度,竟然能猜到赵定身上。 不过如今这件事也不能怪赵定插手,确实是她行事鲁莽心急,未考虑那么多。 “怎么会,阿定他待我很好,在外面遇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买回来给我。” 她说的这话不假,赵定确实是一面嫌弃这个姐姐,一面又各种搜罗好东西给她。 说是自相矛盾也不为过。 裴氏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那就好,阿定他还小,很多事情看不明白,你也不必与他一般见识。等他长大些,或许就会知道你的不容易。” 赵霓深知裴氏有事情瞒着她,而且听这话的意思,赵定也不知道这件事是什么。 可究竟是什么呢,她很想知道。 “听说你将偏院的那几个人都打发到庄子上去了?” 赵霓不知所以地点了点头。 “阿霓长大了,想必对很多事情会有不同的看法。” 赵霓看出裴氏话里有话,可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母亲,我可曾跟您学过武功?”赵霓随意问起。 裴氏听的是一头雾水,摇头道:“没有啊,怎么,突然对习武感兴趣了?” “没什么,只是想着母亲会武功,我身为您的女儿竟然对此毫不了解,不免有些惭愧。” 见裴氏想要开口宽慰,赵霓继续道:“习武可以强身健体,必要的时候还能够自保。春惜虽然会武功,可她也不能时时刻刻跟在我身边。母亲若是有空,不要教女儿一些。” 裴氏脱口而出,摆手道:“你不必学,不是还有冷……” 意识到不对后,裴氏连忙顿住。 赵霓用疑惑的眼神望着裴氏,“冷什么?” 裴氏咧出笑容道:“出了一身汗,觉得有些冷,母亲先回院子里换身衣裳。你这丫头也上了半天的课,想必也累了,回自己院子里歇歇吧。” 说罢,也不等赵霓回话,带着丫鬟径直回到青兰苑。 赵霓回到铃兰苑,还在回想着母亲的话。 这么明显的欲言又止,她很难看不出来问题。 可是隐瞒的究竟是什么。 “冬藏,你告诉我,母亲什么事情不让你们说?” 冬藏犹豫地垂下了头,“小姐还是不要为难奴婢了。” 倘若她真的说出来,恐怕夫人立刻就会将她给打发走。 赵霓望着神情纠结的冬藏,叹道:“算了,不为难你。不过这件事我早晚都会知道,隐瞒怕是也没什么用处。” 比起这件事,她更为难的是以后该如何跟兄长相处。 但从现如今的形势来看,她怕是不能再跟兄长过多的接触。 只能先行避嫌,以后再徐徐图之。 …… 魏府。 魏若蕊听到丫鬟来报,气得将手边的茶盏掷到了地上。 丫鬟颤颤巍巍道:“奴婢听闻,前两日赵大小姐曾请女夫子喝茶,想必也是因为这层原因,孙祭酒才驳了小姐的面子。” “又是赵霓,简直不将我放在眼里。”魏若蕊的双眼似火,彷佛要将周围的人和物都吞噬掉。 “奴婢还听说……”丫鬟犹犹豫豫道。 魏若蕊白了她一眼,不耐烦道:“有话快说,别磨磨蹭蹭的。” 丫鬟一咬牙,鼓足勇气道:“今日在女学,九王爷身边的侍卫将赵大小姐请了过去。” “什么?当真?”魏若蕊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家丫鬟。 “当时赵大小姐已经出了门,很多贵女都看到了,此事不会有假。” 魏若蕊愤怒地握了握拳,“可知王爷找赵霓做什么?” “王爷将赵大小姐请到了掌撰厅,具体说了什么不知道,但也没说多久。之后赵大小姐见了上官掌撰,也说了几句话,随后红着眼眶离开了国子监。” 如今魏若蕊对赵霓充满了恨意。 先前她也经常与赵霓作对不假,可赵霓的路子总归与她不一样,所以她也没将赵霓放在心上。 她所在意的左右不过只是九王爷,若是赵霓敢跟她抢,那她说什么也要跟赵霓拼命。 “准备一下,我明日要去女学。” 在府上待了两日而已,她就已经错过了这么多。 若是有她在,绝不会任凭赵霓胡作非为。 明日,也该清算了。 ------------ 第27章 不可不防 清晨,晴空万里。 魏若蕊拖着病体从府中而出,与庶妹一同去往女学。 “姐姐何不再休息几日,等身子好利落再去学堂。左右也都是些不打紧的功课,差不了太多。”魏莺歌温声细语,贴心至极地斟好一杯热茶,递到长姐手中。 魏若蕊拿起茶盏轻啜一口,目光阴冷道:“若我再不去,赵霓恐怕就要翻了天。” 想起孙祭酒拒绝她要换个女夫子的要求,魏若蕊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若不是因为赵霓,孙祭酒能这么护着女夫子吗。 说什么是女夫子从未有失,所以不便将她换走。 说到底不还是看着赵霓的面子。 盘算了一路该如何寻事滋事的魏若蕊,却在来到女学后得到了一个令她更为愤怒的消息。 赵霓她今日竟然没来学堂! 她哪来的胆子。 摩拳擦掌的魏若蕊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纵有千般法子,可见不到人,都成了空谈。 女夫子款款走进来,魏若蕊忽而起身,语气愤慨道:“夫子,赵霓她没来。” 她就不信了,女夫子在这种时候还能公然偏袒赵霓。 女夫子抬起眼,上下打量着魏若蕊。 魏大小姐不是病了吗,怎么拖着病体亲自来学堂了呢。 她还以为能消停几日呢,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又要将一颗心提上来。 “赵大小姐本就不常来学堂,今日突然不过来,也并不算是奇怪。”女夫子淡然道。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应为赵霓没来这件事而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她的学生们可还想要尽快学完今日的课业,然后出门逛街呢。 魏若蕊却是不依不饶,扬起下巴道:“如赵霓这般任性妄为,就应该将她赶出去。学堂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正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夫子也该正一正这学堂之风了。” 女夫子登时觉得头大,魏大小姐这是要闹哪样? 非要将赵霓赶出去不可吗? 还没等女夫子开口,薛千凝便再也忍不住,决定为表妹出头,于是起身道:“若真的是要立规矩,魏大小姐这般对着夫子咄咄逼人,就算是有规矩了?” 薛千柔表情复杂地扯了扯妹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说那么多。 被直勾勾盯着的魏若蕊一时哑言,哪里能想到薛千凝会为赵霓出头? 原想着赵家那两位庶女即便是有这个胆子,也没资格公然跟她叫板。待到赵霓得到自己被逐出女学的消息,就算是愤怒也已经无能为力。 本以为算无遗策的她,竟然还是失算了。 薛千凝的凌厉之风不减,见魏若蕊沉默不语,继续道:“我等来到学堂念书,本就是为了增长见识。可魏姑娘竟然仅凭一己之私,趁着同窗不在,想要将同窗赶出学堂。这样背地里耍手段的伎俩,夫子可是从未交过呢。” 女夫子瞄了一眼说不上话的魏若蕊,担心再让薛千凝说下去二人会打起来,便切合时宜地开口道:“好了,都坐下,我们开始学习今日的内容。” 魏若蕊强行压制住心头的怒火,默念道:“赵霓,你给我等着。” …… 被魏若蕊惦记着的赵霓,此时正带着春惜在永泉河边散步。 河边人不多,倒是有几分闲适惬意。 赵霓望着层层叠叠的水波,漫不经心道:“春惜,你再与我说说那日我落水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情景。” 春惜忙答道:“那天小姐与二小姐一同来这里闲逛,途中二小姐说是口渴,便让奴婢去买些瓜果回来。” “赵霏她没有带丫鬟吗,为何让你去?”赵霓不由得产生了疑惑。 她已经得知,赵霏虽然是庶女,可北定公府从来没有委屈过她。 虽说份例比身为嫡女的赵霓要差些,可跟旁人家的庶女比起来,那已经是很好了。 为何不指使自己的丫鬟,偏偏要使唤春惜。 春惜摇头,表情没有一丝起伏,“二小姐带了丫鬟,但她说奴婢是习武之人,来回也快。当时小姐您对着奴婢点了头,奴婢便去了。” 赵霓微一点头,这么说好像也不无道理。 “那我是怎么被救上来的,你可有瞧见?” 春惜一边回想一边说道:“奴婢买完东西过来的时候,远远地看见小姐被一位路过的好汉给救了上来,这才意识到小姐落水。那会儿河边并没有什么人,奴婢全身心都倾注在小姐身上,周围很快有很多人围了上来,那位好汉也不见了踪影。” “这种时候,赵霏呢?” 春惜沉思片刻后,摇头道:“奴婢不知,再然后便是小姐您醒来,二小姐带着大夫前来。事后听二小姐所说,她着急去寻了大夫。” 赵霓眯了眯眼,问道:“从你看到我落水,到赵霏将大夫请来,这中间用了多久?” 春惜想了想,“约摸着一盏茶的功夫。” “可确定?” 春惜神情肯定,“确定,当时奴婢虽然着急,可还是留意着时辰。唯恐小姐出什么事,还给了路人银两,让他们帮忙去请大夫过来。” 赵霓微微蹙起眉头,分析这件事的可疑之处。 距离此处最近的医馆尚且有一段距离,即便是当时恰巧遇到无人看诊,立刻将大夫带过来,乘马车也需要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大约是两刻钟,而一盏茶大约是一刻钟的时间。 赵霏能在赵霓被救上来后这么短的时间内寻到大夫,说明早有准备。 甚至可以说,赵霏在长姐尚在水中泡着的时候,就去请了大夫。 表面上看这位二小姐及时找来大夫,为长姐看诊。 可看当时周围人的反应,赵姑娘是已经断气了的。 那么就很有可能是赵霏刻意为之,她想要的效果是赵霓溺死,而她即便及时请来了大夫,却也还是于事无补。 面对长姐落水,她没有先寻人将长姐救上来,这么着急地去请大夫,还真的是其心可诛。 若是赵霓救不上来,她还可以找到长姐将她支开的借口,横竖没人看见。 看来这个二小姐,不可不防。 ------------ 第28章 暗卫 春惜见自家小姐愣神,轻声问道:“小姐,您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可是觉得有蹊跷之处?” 赵霓缓缓回过神来,冲着春惜嫣然一笑,“没什么,只是想出来散散心,顺道问一问那天都发生了什么。” 即便是她心里知道要提防赵霏,可也不适合将此事说出来。 这只是她的推测,如果赵霏是无辜的,那这样做显然是害了她。 庶女谋害嫡女的罪名,赵霏可担不住。 “对了,你们说的那位沈公子,如今怎么样了?” “沈公子安然无恙,只是奴婢那天没见着。” 听到春惜的话,赵霓更觉得不对劲。 她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断了气,沈兮竟然没事。 而且据春惜说她被救上来的时候周围没什么人围观,而之后也没见着赵霏提起过沈兮。 那么很有可能是沈兮早就被救上了岸,或者他会凫水。 赵霓突然灵光一闪,问道:“可有人看到沈兮落水?” “二小姐看见了。” “去问问看,有没有其他人看见。这件事务必要做到隐蔽,暂时不要让旁人知晓。” “小姐放心。” 春惜正准备去吩咐此事,却被赵霓神情严肃地拉住了衣袖。 “小姐这是怎么了?”春惜一脸迷茫道。 赵霓轻声道:“有人在跟着我们,你可察觉到了?” 从今日出门她便总觉得怪怪的,这会儿在河边散步的人并不多,也是因此她总能感觉到有人在背地里盯着她。 这种感觉很不好,但她不好确定是不是自己在疑神疑鬼,所以才想在春惜口中得到证实。 春惜先是一愣,而后眼神闪躲地笑道:“怎么会?小姐怕是想多了,怎么会有人跟着咱们呢。” 赵霓将信将疑地看着春惜,此时看春惜的反应,似乎是知晓什么内幕。 不然作为她的贴身丫鬟,这种时候不管她所说的话是真是假,都应该去查证一番。 这么着急地否认,摆明了是有所隐瞒。 理清楚思绪的赵霓微微勾起唇角道:“我身为北定公府的大小姐,身边就没个暗卫什么的吗?” 春惜的表情登时错愕,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赵霓,“小姐——” 她也觉得很为难啊,夫人已经交代过不能让小姐知道,可如今小姐自己察觉到了,这可怎么办? 赵霓目光移向她认为可能藏人的地方,高喊道:“何人在暗处,还不快出来!” 如果真的是她身边的暗卫,没道理不听从她的命令。 然而等待片刻后,并没有人现身。 春惜仿佛不想让自家小姐提起这件事,想说些其他话来让赵霓转移视线。 然而赵霓不为所动。 “春惜,你会凫水吗?”赵霓悠悠然问道。 春惜登时急了,忙跪倒在赵霓面前,“小姐,奴婢真的不会凫水啊。” 听闻此言,赵霓对着身后的方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趁春惜不备,跳入水中。 当然不是寻死,她的水性极好,如此之举是为了引出暗处的人。 若是暗处的人不通水性,她也不会让自己一直在水里泡着,换个地方也就上岸了。 最重要的是找个法子让暗卫露面,毕竟真的是暗卫的话,跟着她就是为了保护她,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还躲在暗中。 春惜被赵霓的举动吓得傻眼了,她哪里能想得到赵霓会真的跳到水里。 关键是……小姐也不会凫水呀。 她慌忙地环顾四周,高声喊道:“冷……冷大哥!” 声音刚落,就有一道身影冲入河水中。 还没等到春惜反应过来,二人就已经回到了岸上。 年轻男子将赵霓放到河边,便想着抽身而去。 “回来!” 被这一声令下,年轻男子顿下脚步,回过身望着赵霓。 赵霓假意呛到,轻咳两声,而后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面前的这位年轻男子。 “你是何人?” 年轻男子一身玄衣,棱角分明的脸上透露出几分惊魂未定。 这容貌,要比那几个面首好上许多。 赵姑娘不是任性妄为吗,放着更好的不要,却把那几个饼留在身边。 闻此言,年轻男子犹豫地看向春惜。 春惜已经被吓破了胆,再想到前些天小姐落水后的模样,更是心有余悸。 所以一时没有顾得上回应年轻男子。 赵霓挑起眉头,“怎么,身份还不能透露?”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年轻男子语气温和道。 只此一言,赵霓便确定此人真的是她的手下,至少是北定公府的人。 可越是隐瞒,反倒是说明有问题。 “你叫冷什么?” 见年轻男子犹豫,赵霓笑道:“我已经听到了,春惜称呼你为冷大哥。何况现如今你已经出现在我面前,连名字都不能说的吗?” “属下冷影。” “为何躲在暗处,到底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属下……属下只是小姐身边的暗卫,并没有想要隐瞒小姐。” 赵霓眸光一闪,转头看向春惜,“上次救我的人,是他吗?” 春惜神情微顿,木讷摇头,“上回救小姐的人,奴婢并不认得。” 这下赵霓更觉得奇怪,她身边有暗卫,此人还懂得水性,这次能这么快的将她救上来,按理说赵姑娘不至于溺死。 再次看向冷影,询问道:“上次我落水的时候,你在哪里?” “属下未曾跟在小姐身边。” 望着惜字如金的冷影,赵霓也并不心急,还是想法子循循善诱好了。 “回府吧。”赵霓冷着脸道。 走到马车旁,春惜扶着赵霓上了马车,熟练地将薄被拿来给她披上。 赵霓扬起车窗帘子,抬眸看向冷影。 “你还愣着做什么?” 冷影双手抱拳道:“属下这就去骑马,护送小姐回府。” 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 “回来!”赵霓冷叹一口气,“坐到马车上来。” 虽然冷影是个习武之人,可此时浑身已经湿透。 即便是夏季,这个样子去骑马还是很容易得风寒。 冷影似乎是没想到赵霓会提出这样的吩咐,愣愣道:“恐怕不妥。” 他只是个暗卫,还是不要有损小姐的名声了。 ------------ 第29章 留在我身边 赵霓不由得失笑,随即将薄被扔到一旁,跳下了马车。 “小姐这是做什么?”冷影疑惑道。 赵霓神情坚定地望着他,“是我连累你不得已跳到河里,才浑身湿透。既然你不愿意乘马车,那我陪着你骑马好了。” 她的骑术并不算是多好,但是骑回去应该问题不大。 所以这话也不算是使使小性子,而是真的觉得该与手下的人同甘共苦。 “这……小姐请上马车。”冷影垂头道。 一旁的春惜除了干着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霓仰起头,理直气壮道:“你都不愿意坐马车,我为何要坐?” 反正这名声也不能再差了,倒是也不在意这些。 冷影犹豫片刻,终是下定决心道:“属下愿意坐马车。” 赵霓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抬手拍了拍冷影的肩,“这不就得了吗?上去吧。” 坐上马车后,赵霓吩咐春惜也给冷影披上个薄被,所幸马车内还真的备的有。 一路无言。 门人见赵霓回来,仿佛活见鬼了一般。 她未曾理会,带着冷影回到了铃兰苑。 “换身衣服,再来见我。” 冷影退下后,赵霓也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沐浴更衣。 秋雁等人虽然觉得纳闷,但也不好直接询问什么,只好默不作声地服侍赵霓。 不多时,换上一身纤白罗裙的赵霓端庄地坐在罗汉床上,旁边的小桌上放着一壶袅袅生烟的热茶。 望着面前的冷影,赵霓缓缓开口问道:“说吧,你是什么身份。” “属下已经交代过,乃是您身边的暗卫。”冷影神情坦然。 赵霓微微勾唇浅笑,露出一双浅浅的梨涡。 “那为何春惜对于你的身份讳莫如深,甚至不敢提起你。” 她才不信那些有的没的,如果真的单纯只是暗卫,为何不告诉她? 旁边的春惜眉头紧蹙,忙解释道:“小姐怕是有所误会,奴婢们对于冷大哥的身份从未有隐瞒您的意思,而是您失去了从前的记忆,所以才会不记得。” 赵霓的脸上仍是挂着浅浅的笑意,春惜这么着急地解释,看来还真的是有问题。 既然是刻意隐瞒,那么这一时半刻她还真的弄不明白。 倒不如将冷影留在身边,方能慢慢找出这当中的问题。 “我记得东厢房还有一处空置的房间,腾出来给冷影住。” 四位丫鬟陡然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冷影焦急不安道:“这怕是不妥,属下身为暗卫,又是男子,不便居住在小姐的院子里。” 赵霓缓缓站起身来,仰头看向冷影,“打今日起,你便不是暗卫,而是我身边的贴身护卫。这样一来,住到院子里也没什么了吧?” 她已经暗中观察过,冷影的身手要比春惜好得多,让他作为护卫实乃明智的选择。 赵姑娘得罪人无数,也确实需要这样一个护卫贴身保护,这样说起来也算是名正言顺。 春惜一脸紧张,将目光投向秋雁。 秋雁忙道:“小姐,您若是想要护卫,找夫人重新安排便是,冷大哥他是暗卫,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如果你们觉得母亲那边不好交代,我去说就好。” 她刚才跳入水中之时,冷影奋不顾身前去相救。纵然有身为暗卫不得已为之的部分,但她不难看出在冷影心中赵姑娘有着很重要的位置。 与其换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她倒是更愿意将冷影留在身边,更何况此人身上还带着她不知道的秘密。 “可是小姐……”秋雁还想说什么,又一次被赵霓无情打断。 赵霓打了个哈欠,“我乏了,下去准备吧。” …… 另一边,辛夷正在跟九王爷汇报对赵霓调查的结果。 听到打发面首、判若两人的时候,宁陟眼底产生了些许笑意。 “王爷,您是不是也觉得赵大小姐有痛改前非之兆?” 宁陟微一摇头,“这倒是不好说,说不定是此人见到了更好的,所以才做出这样的假象,让旁人产生误会。” 在他看来,上官大哥不管是内在还是外在都要比那些馆里出来的面首好上百倍不止。赵霓因为上官大哥而一时放弃那些面首,也不足为奇。 回想起那日赵霓跟上官大哥谈话后的痛哭流涕,倒是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 “她可还在暗地里对上官掌馔做了什么?” 辛夷答道:“这倒没有,不过听说今日赵大小姐又去永泉河边投了河。” 见宁陟露出问号脸,辛夷连忙继续道:“不过安然无恙,跳进去不过片刻就被人救了上来。” 回想起上次赵霓险些溺死,宁陟不由纳闷,“这么碰巧有人救她?” “听闻是北定公府的暗卫,赵大小姐的模样也不像是在寻死。被救上来之后就带着那名暗卫一同坐马车回府了。” 辛夷只是阐述事实,对于这件事没有任何的看法。 毕竟王爷也只让他们派人盯着,不要让赵大小姐做出什么有辱上官掌馔的事情来。 宁陟轻轻啜一口茶水,“看来她是故意想要试探出是不是有人在暗中跟着她。” “这么说,是我们的人被发现了?”辛夷满脸惊讶。 按理说不应该啊,九王府的暗卫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不应该会被发现。 不是说北定公府的暗卫不行,而是他已经吩咐过,不要跟的太近,以免被人察觉。 宁陟摇头道:“不一定,还是继续观察,看她还有没有其他异动。” 他倒是对这丫头越来越感兴趣了,说是故意想要投河吧,被救上来却又是那么的淡然。如果说不是吧,一个不懂凫水的人没事儿往水里跳做什么? 万一无人将她救起来,那不就命丧于此了吗? 这种未达目的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举动,倒是与他认识的那位姑娘颇为相似。 意识到思维发散,宁陟连忙收回思绪。 她不是她,永远也不可能是她。 他将这样的人与她相提并论,委实是折损了她的身价。 思及此处,宁陟眼底的那份笑意消失无踪,充斥眼眸的只剩下冷然。 放心,他会尽全力保住上官大哥,不会让她担心。 ------------ 第30章 哪里来的女强盗 打发走丫鬟们后,赵霓也并没有如口中所说的那般去补觉,而是坐在床榻边分析着现状。 想要兄妹相认,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那么她现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查清楚前世的死因。 兄长那边应该已经查了两年,都没有结果。如果她能凭借前世的记忆查到什么,也能作为兄妹相认的有力证据。 只是究竟是哪里有问题呢。 正在苦思冥想之际,春惜敲门道:“小姐,二公子来了。” 赵霓回过神,缓缓地站起身来,“让他进来吧。” 屋室的门被推开,春惜领着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走了进来。 男孩一脸的别扭,手里不出意外的拎着东西。 他将东西往桌子上一放,皱着眉头道:“赵霓,听说你又去投河了?” 赵霓瞥了一眼桌上用牛皮纸包着的东西,大致分析出应该又是某种吃食。 她挽起耳边的碎发,漫不经意道:“谁说我去投河?我可从来没有投过河,只是不慎落水而已。” 骗小孩子虽然不对,可她的目的还是不要让这个弟弟知道了。 赵定冷着脸,一副长辈的模样道:“你最好是老老实实地待着,莫要给我惹麻烦,也不要有损北定公府的名声。” 说罢,转身而去。 走了几步,想起如今的赵霓全无记忆,于是回头又道:“对了,这是清丰堂做的玫瑰酥糖,趁着新鲜才好吃。” 赵霓笑着颔首,轻言道:“知道了。” 看着赵定走后,她将牛纸包打开,随意拈起一块送入口中,却猛然怔住。 “小姐怎么了?”春惜关切地问道。 赵霓缓缓回神,将口中的玫瑰酥糖尽数咽下,才问道:“你先前可尝过清丰堂所做的玫瑰酥糖?” 春惜微一点头,“自然是吃过的,二公子以前也为小姐买过。” “那你尝尝看,今日的味道与往常可有不同。” 春惜在赵霓的注视下尝了一块,细细品尝后才道:“清丰堂的糕点味道始终保持着固有的风味,十多年来并没有什么变化。所以,奴婢尝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 赵霓冷笑一声,她犹记得那日五皇子曾提及,这糕点是从清丰堂买的。 她先前从未吃过,也未能察觉出有什么不对。 可如今再尝,却发现味道有一丝不同。 “去查一下,是否有那种能让人短期内体力不支,胃里翻涌,但很快就查不出来的药。” 春惜诧异问道:“小姐想要调查这种药,可是因为九王爷与上官掌馔提起过?” 那日她恰巧听到的不就是什么药嘛。 赵霓不打算瞒着春惜,点头道:“没错,不过这件事不方便让人知晓,要尽可能的隐蔽行事。” 春惜忙应下,“小姐放心,奴婢明白。” 小姐不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对上官掌馔有意吗,她都懂。 …… 北定公府在京城中颇有势力,再加上北定公宠爱赵霓这个女儿,因此这些势力大多能为她所用。 也是因此,两日后春惜便打听到了赵霓所问的那种药。 据说是有一位西域前来的商人,手中有这样的奇药。 不过这位商人情绪阴晴不定,又时常搬家,就连北定公府的人也是费了不少力气才弄清楚此人的住处。 闻此言,赵霓便决定亲身前往。 恰逢休沐日,她也能无所顾忌地出门。虽说已经逃课两日,可大大方方的出门与逃课出门,这终归是不一样的。 春惜猜不透自家小姐的用意,索性也就不猜。左右她不过是个下人,只要能保证小姐的安全,其余的事情倒是没有那么重要。 正准备出门,春惜犹犹豫豫道:“小姐不带上冷大哥吗?” 赵霓脚下一顿,这才意识到她还有一位护卫。 本打算拒绝,可又一想赵姑娘在这京城中的恶名,还是带上吧。 好不容易活过来,还是小命要紧。 “带,你去跟他说一声。” 至于这位护卫的身份,她尚且需要慢慢了解。 自从将冷影留在院子里居住,周围的下人看她的眼神都警惕不少。就连她的母亲也过来“巡查”过许多次,生怕她做出什么逾越的事情来。 可她一个连面首都养过的人,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难不成还会更差? …… 青帷马车在西平巷口缓缓停下,身着月白色襦裙的少女由春惜扶着下了马车。 还没来得及走上一步,就见到另一辆马车正在赶来。 春惜不由得一愣,闷声道:“这处平日分明没什么人来,怎么又过来一辆马车?” 赵霓笑着抬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就许你过来,别人就不能来了吗。这道巷子又不是你家的。” “奴婢……”春惜捂着额头,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 赵霓催促道:“好了,难不成还要看看马车上是何人?我们也该进去了。” 赵霓与春惜前脚走着,冷影下意识地握了握腰间的佩剑。 这辆马车远远看去,只怕乘坐之人非富即贵。越是身份尊贵的人,越是要提防,这是他这么多年总结出来的道理。 毕竟他们家小姐只调戏身份尊贵的人,地位低微的……那也就直接抢到府上做面首了。 犹记得先前小姐身边的那几个饼,也是由他从小馆馆里面抢回来的。原本人家老板不愿意,可小姐却是砸了重金,非要将人给“买”回去。 最后人家老板没了办法,只好同意。 小姐将那几位面首带回去后,还将他们原本的名字改掉,转而叫什么饼。 那四个人哭得那叫一个惨,毕竟没有人愿意放弃原本文雅的名字,改名叫饼的。 还是小姐给了他们不少赏赐,他们才不再哭闹。 说到底,还是他们家小姐不差钱。 …… 待冷影回过神来,已经来到了西域商人所住的院子门前。 春惜走过去叩门,半晌才有人前来,打开一道门缝,满面惧色地问道:“你们找谁?” “听闻你这里有一种能让人短暂丧失力气的药……” 那人也不听春惜说完,当即就要将门关上。 冷影迅速上前,将大门一把推开。 “小姐,请。” 赵霓微一点头,步履从容地走进了院子。 那人一脸茫然,这是哪里来的女强盗,一言不合就要冲进来? ------------ 第31章 今日不逃课 那商人连忙追了上去,焦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赵霓露出浅浅的笑容,眼神中透露着几分友善道:“不必慌张,我们只是来买药的。” 语罢,迤迤然地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 那商人见三人衣着不凡,紧张之心不减,矢口否认道:“买药?我这里可不卖什么药。” 话音刚落,就有一道月白色身影行至院中。 赵霓寻声探去,确认来者身份后,却没打算起身行礼。 这种时候,并不适合表明她与此人认识。 那商人不由抽了抽嘴角,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同时来两个找他的人。 宁陟缓步走入院中,示意身后的辛夷将院门关上。 商人只觉得头皮发麻,忙赔笑道:“不知这位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宁陟未曾开口,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目光略过赵霓之时,也并未露出丝毫惊讶之色。 二人就这样不约而同的没有拆穿对方的身份。 辛夷冷冷道:“来找你,当然是买药。” 他是习武之人,语气神态也确实是比常人看上去要严厉许多。 不知不觉中,商人额头上已经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望向辛夷以及冷影这两位佩剑的男子,更是觉得今日之事没有那么容易躲过去。 可他虽然常年在外经商,但是并不懂得武功。即便是懂,也很难在这么多人面前讨到什么便宜。 干脆一咬牙,一跺脚,看着宁陟二人道:“不知二位想买什么药?” 春惜知道宁陟的身份,但见自家小姐不动声色,便也佯装不知。 更何况她因为偷听的事情,此时还心有余悸,担心被认出来。 虽然那天辛夷并没有看到她。 闻此言,赵霓冷哼一声,不怒自威道:“若是没记错的话,是我先来的,难道不应该先问我吗?” 商人唇角微抖,看向赵霓,赔不是道:“小人问的就是您二位贵客。” 说完,将目光又投回宁陟身上,显然是两边都不打算得罪。 宁陟偏了偏头,“那就让这位姑娘先说吧。” “多谢,”赵霓表现出一脸满足的神色,看向商人淡淡道:“听闻你这里有那种能够使人丧失力气的药,拿出来让我瞧瞧。” 宁陟唇角微扬,假意第一次听闻,“竟然还有这样的药?我也很好奇。” 商人见二人都没有再说别的,便躬身道:“那小人这就去拿。” 见商人畏首畏尾的样子,春惜忍不住小声嘀咕道:“不是说这人性格古怪吗,怎么这般畏畏缩缩,跟想象中的全然不一样。” 此时院内安静,春惜自以为声音已经很小,却还是被宁陟他们听得真切。 辛夷在自家王爷的示意下,解释道:“那些传言应该只是此人为了保护自己的说辞,毕竟这样的药是明令禁止的。若是随便个人都想来找他买药,官府也会很快将他抓起来。” 赵霓没有说话,右手托腮坐在石桌旁,默默听着辛夷的话。 春惜闻言,毫不吝啬道:“多谢解惑。” 不多时,商人捧着两个小瓷瓶走了出来,随后将瓷瓶放置到石桌上。 宁陟也缓步走了过去。 “二位,这便是能让人短时间丧失力气的药。” 赵霓抬起纤纤玉手,拿起一只小瓷瓶,打开塞子轻轻嗅了一下。 商人见状道:“这药没什么味道,您这样是闻不出来的。” 赵霓微一点头,“确实味道很淡。” 辛夷也将另一只小瓷瓶递到宁陟手上。 赵霓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向商人问道:“这药,可会让人觉得胃里翻涌,喘不上气来?” 商人登时怔住,有些欲言又止。 还以为只是个对这东西好奇的姑娘家,却没想到竟然还会知道这些。 见商人想要隐瞒,冷影漫不经心地摸了摸腰间的佩剑,商人见状咽了口吐沫,忙答道:“确实有这样的效果,但并不会特别明显,而且持续的时间很短。” 赵霓面色如常,心中却犹如寒冰。在水中之时,确实也不需要用太长的时间,就能要了她的命。 “这药,事后大夫真的查不出来?”赵霓将信将疑地问道。 商人苦着脸道:“不知您是要做什么,这药可决不能拿来作恶。” 那样的话他可就小命不保了。 赵霓玩味地勾起唇角,不能作恶?不还是有人将这药送到了她的口中。 “放心,我不过是好奇而已,并不会拿去害人。多少银子,这药我买了。” 随后眼神示意春惜付银子。 宁陟这边也开口道:“我也觉得挺有意思,先前没见过这样的药,想买回去增长一下见识。” 随后也示意辛夷付银子。 商人捏了把冷汗,这两位看上去都是惹不起的样子,即便是真拿去作恶,他也拦不住啊。所以还是卖出去之后,赶快搬家才是。 他痛快地说了个价格,春惜和辛夷各自付了银子。 赵霓见状也缓缓站起身来,将瓷瓶递给春惜,离开了院子。 走到自家马车旁,宁陟也走了过来。 “赵姑娘这时候不去女学,怎么在外面乱跑?” 赵霓不明所以地转头看向他,心道他们很熟吗,为什么要管她的事。 而且……怎么还跟她穿了同一种颜色的衣裳。 “王爷莫不是以为我是逃课了吧?” 宁陟微一挑眉,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女学五日一休沐,今日是休沐日。”赵霓义正言辞地说完,正准备找个由头上马车。 却听宁陟道:“哦?看来这女学还真的是闲散,平日里只上半天课也就罢了,这休沐日要比男学子频繁得多。” “女子又不科考,怎么就不能多休息?” 你身为王爷,不也是整天闲来无事的跑到国子监晃悠吗。即便是不求上进的王爷,这日子也过得太清闲。 当然了,这话没敢说出口。 宁陟没有半丝怒火,只是淡淡道:“不过赵姑娘可要小心了,别哪日去了女学,才发现已经被除了名。” 说罢,也不等赵霓回应,一跃上马车。 赵霓紧着眉头,坐上了自家的马车,回味着宁陟所说的话。 想了半晌,没有个头绪,便问道:“春惜,你说九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春惜动了动眼珠子,道:“会不会指的是魏大小姐,她一向看不惯小姐您,该不会在背地里使什么手段吧?” “什么仇,什么怨?” 赵霓抬手揉了揉眉心,看来明日还是要去一趟女学。 虽说暂且不能跟兄长接触,可也不能被除名。 而且她倒是要看看,这个魏大小姐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 第32章 以身试毒 回府后,赵霓对着那一只瓷瓶发呆良久,终是下定决心将夏赏找来。 夏赏并不知晓小姐突然找她做什么,因而一头雾水,又见赵霓表情严肃,便暗自打起十二分精神。 屋内沉默片刻,赵霓才缓缓开口询问道:“可会做玫瑰酥糖?” 提着一颗心的夏赏如蒙大赦,露出虎牙笑道:“会的。” 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厨艺上的事情她可都不怕。 赵霓微一点头,面色无痕,又问:“清丰堂的味道你能模仿吗?” 夏赏以为赵霓是想要吃玫瑰酥糖更方便,一口答应下来,“奴婢可以试试。” 这话不能说的太绝对,万一做不到小姐再失落可怎么办? “大概多久能做得味道一致?”赵霓又问。 夏赏灵光一闪,忽然想出一个主意来,“既然是小姐想吃,那清丰堂也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不妨奴婢去清丰堂,跟着他们家厨子学学好了。” 以他们家小姐的身份,清丰堂的人应该不会拒绝。 赵霓沉思片刻,觉得这样不妥。恐怕真的这么做,会让京城内的人都觉得她仗势欺人,还是算了。 她不想让这件事闹得兴师动众的。 “此事再议,你先做一份我尝尝,看味道差多少。”若是味道差得多,再考虑其他法子。 夏赏颔首应了声“是”,没再多问什么。 …… 九王府。 宁陟手握着白瓷瓶,心中回想着今日与赵霓偶遇的情景。 这位赵姑娘竟然对上官大哥情深至此,想尽办法调查上官霓的死因。 若是真的让她将这事情前前后后给查明了,难保她不会仗着这件事让上官大哥感谢她,逼迫上官大哥做什么事情。 不行,他要在她之前将这件事查清楚,决不能让她得逞。 “王爷,您在想什么?”辛夷在一旁轻声问道。 宁陟微微回神,目光深沉地望向辛夷,“那商人可交代了?两年前都有什么人买过这药?” 辛夷点头道:“交代了,他自己也知道这药非同小可,所以很少卖给别人。此人谨慎,每个买过他药的人,他都会偷偷留下画像。而且每卖出去一份,他都会搬一次家,以免出事被人查到。” 宁陟神情冷然地勾起唇角,怪不得这些年一直是毫无进展,原来是这样的原因。 “还真的是惜命,”宁陟转头看向辛夷,“画像呢?” 辛夷忙从怀中将两幅画像取出来,“此人交代,两年前共有两人从他这里买过这种药,属下便将这两幅画像给拿了过来。” 宁陟接过画像,凤眸淡淡瞥了一眼,不疾不徐道:“你被他骗了。” 辛夷一脸茫然,难以置信地看着宁陟,“怎么会?” 他可是王爷身边的一等侍卫,多年来从无败绩,竟然有人敢蒙骗他? 宁陟语气淡淡道:“这两幅画一看墨迹就是新做的,而并非是两年前。恐怕此人是想要敷衍了事,从而尽快抽身逃走。” 像他这样的商人,往往将客人的利益放在首位,不会轻易泄露出来客人的信息。而且能有手段打听到这种药的,也都是非富即贵,定然也给了他不少封口费。他担心说出去,再小命不保,也算是人之常情。 就在此时,一名侍卫匆匆赶来,抱拳禀告道:“启禀王爷,西平巷的那位商人收拾东西想要逃跑,已经被我们的人给拦下。” 宁陟毫不意外地抬手捏了捏眉心,辛夷见状连忙躬身道:“王爷料事如神,属下这就去审问。” “不宜用刑,耐心审问。”宁陟交代道。 “王爷放心。” …… 夏赏将做好的玫瑰酥糖端到赵霓面前,心情紧张地看着赵霓吃下一块。 “你们也尝尝看。”赵霓跟身边几位侍女说道。 几位侍女迟疑着尝了尝味道,春惜优先开口道:“味道确实与清丰堂的差不多。” 秋雁和冬藏也点头附和。 赵霓将小瓷瓶递向夏赏,“再做一回,将这里面的东西加进去。” 夏赏不明所以地接过瓷瓶,一旁的春惜却扑通一下子跪到地上,“小姐,这药非同小可,小姐可不能乱用啊。” 赵霓蹙眉看向春惜,心知这丫头怕是对她有什么误会。 “我不是用来害人的,这点儿你放心。” 春惜愣住,“小姐不是做出这玫瑰酥糖,报复魏大小姐的吗?” 赵霓微微摇头。 春惜松了口气,正准备站起身来,却听见赵霓继续说:“我做来自己吃的。” 刚准备起身的春惜在原地跪直了身子,“小姐三思,万万不可啊。您想知道什么,奴婢都告诉您就是了,莫要再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 想到小姐为了逼冷大哥现身,甚至不惜再跳一次河,春惜就觉得头皮发麻。 即便是夫人交代过不要告诉小姐过去发生的事情又怎么样,难不成还眼睁睁地看着小姐伤害自己不成? 左右她是做不到! 赵霓无法跟人解释她的行为,只好道:“冬藏,你来看看这药的毒性如何。” “是。” 冬藏轻手拿起瓷瓶,倒出一点到随身携带的小瓶中,拿出银针细致地查验。 片刻后,才道:“这东西毒性不大,对人的伤害也很小。” 赵霓又看向春惜,“都听到了吧?所以不必劝我,这药我定是要试的。” 春惜哭丧着脸,“小姐即便是对上官掌馔有意,也没必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若是小姐您真的有什么好歹,奴婢们又该如何跟老爷和夫人交代。” “冬藏已经验过了,这药没什么毒性,所以我非试不可,不必劝我。” 即便是真的有毒,她也要试一试,不然无法证明当时的玫瑰酥糖中确实是被下了药。 春惜又道:“若是真要试药,就由奴婢代小姐一试。奴婢是习武之人,身子骨强健。” 赵霓虽然知道这丫头是真的为她好,可还是觉得无力解释,只好冷着脸道:“再多言,我便将你送到庄子上去。” 果然,此话一出,春惜确实停止了劝阻。 赵霓对着夏赏吩咐道:“将药拿去吧,切记,这药只有一份,所以一定要妥善保管,万不可落入其他人手中。” 夏赏犹犹豫豫地看了眼冬藏,才缓缓道:“小姐放心。” 既然冬藏说了没事,那她也只好听从小姐的吩咐。 ------------ 第33章 能不心痛吗 薄暮时分,夏赏在夕阳的余晖中端着托盘,与冬藏结伴而行。 “冬藏,你说这药真的没有毒吗?会不会再伤到小姐?” 她虽然只是下人,与小姐身份有别,可也不想小姐食用有毒的东西伤害身子。 更何况玫瑰酥糖乃是她所做,小姐真出了什么事情,夫人再怎么大度也不会饶过她。 冬藏微微叹了口气,“是药三分毒,我只能说药性不大。” 不明白小姐为何非要将这药加到食物中,还要自己亲自去试。 两位丫鬟的心情皆是沉重,但因此事小姐已经吩咐不许透露给其他人,甚至还让冷影在院门处守着,禁止任何人的出入。 冷影只听从赵霓的吩咐,是个轴脾气,别人也劝不动他。 她们即便是想将消息传出去也无能为力。 等到小姐将这混着药的玫瑰酥糖吃下,再禀告给夫人也于事无补,她们除了会受到责罚外一点好处都没有。 铃兰苑的小厨房距离赵霓所居住的屋子不远,二人走过来时,赵霓正漫不经意地喝着茶。 这茶水,也是她亲手所煮,配比严格按照前世落水前。 她不想错过任何一处细节,因此尽可能地复制前世落水前发生的一切。 “小姐。”夏赏与冬藏屈膝行礼。 赵霓微一点头,摆手示意,“放下吧。” 夏赏握着盘子的手有些迟疑,犹犹豫豫地说:“小姐要不然再考虑一下,或许不需要您亲自去试呢。” 赵霓冷着脸道:“放下。” 夏赏打了个激灵,连忙将托盘放到赵霓面前。 赵霓拿起一块放到嘴边,几个侍女皆是凝神静气地看着,生怕出什么问题。 却见她动作微微一滞,看向冬藏道:“再验一下,如今可还能查出毒性。” 冬藏上前,细致地检查一番,而后道:“奇怪,这药放到玫瑰苏糖当中,居然查不出毒性来了。” 赵霓眼底划过一抹冷意,原来是这样逃过入宫门时的检查。也难怪她会以为在宫中饮食上不会有任何问题,任谁也猜不到,这药能藏到玫瑰酥糖之中而不被查出来。 深叹一口气后,赵霓抓起一块酥糖,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登时,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果然,是她熟悉的味道。 吃下玫瑰酥糖后,她站起身来,在屋内踱步,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四位侍女不敢说话,只好守在赵霓身侧,万分担心她毒性发作。 一盏茶的功夫后,赵霓开始觉得胃里翻涌,呼吸困难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春惜连忙扶住赵霓,一脸焦急道:“小姐,您这是何苦呢?” 喜欢上官掌馔就喜欢,为什么偏要伤害自己。 赵霓笑着摇了摇头,“无妨,只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春惜心情交错,一时难以理解小姐有什么话要说。 即便是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也就好了,为何会在这种时候用这样的语气说出来。 “小姐,还是等您身子恢复再说吧。” 赵霓却固执坚持,“必须此时说。” 她额头上满是汗珠,看着的春惜都觉得心中酸涩。 他们家小姐何尝受过这种委屈? 于是连忙点头,“小姐尽管说,奴婢都会答应的。” 赵霓费力在脸上扯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抬手轻触春惜皱起的额头,“方才我对你说话有些重了,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一时心急。” 春惜表情僵滞,小姐在这么痛苦的时候,竟然还想着刚才对她的呵斥? 这件事她已经有所反思,虽然小姐扬言要将她送到庄子上去,可确实是她惹了小姐不痛快。 没想到小姐还记得这件事,甚至还来哄她。 见春惜不答话,赵霓微微拧眉道:“可是不答应?不愿意我也能理解,确实是我说话有些重了。” 春惜连忙点头如捣蒜,“答应,奴婢当然是答应的,小姐,您坐下休息会儿吧。” 赵霓被春惜的搀扶着坐下,约摸着又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才渐渐恢复如常。 她看向在一旁紧张不已的冬藏,冬藏瞬间意会,连忙上前为赵霓把脉。 片刻后,冬藏惊呼道:“奇怪,竟然真的丝毫没有中毒的痕迹,这药果然神奇。” 此时赵霓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毕竟验证这药跟她前世的死因有关,也便是确认了害她的人很可能是五王爷。 为什么要用“很可能”而不是确定,当然是因为五王爷温润如玉,待所有人都是极为温和。是以不管是皇上,朝中的文武官员,甚至是京城中的百姓,都对他赞誉有加。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五王爷似乎没有什么要害她的理由,如果真的不喜欢她,那就让皇上取消婚约就好。即便是皇上不同意,她嫁过去也只是个妾室,五王爷完全可以无视她。 到底有多大的仇恨,才会选择冒险非要害死她不可。 所以在此事证据暂未完备之时,她还是不愿意将怀疑的目光放到五王爷身上。 但不管是不是五王爷所为,却至少说明她前世是因为中毒才导致溺水的,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交待。 赵霓眸光一动,转头看向春惜,“派人去问问那个卖药的商人,可还记得两年前都有什么人去买过药。” 春惜迟迟没有挪动脚步,神情略显迟疑。 赵霓又道:“不用担心,这药我只会试一次。既然有了结果,那也没有再试的必要。” 春惜这才放下心来,“奴婢这就去。” 赵霓见这几位丫头忠心耿耿,对她也是实打实地真心相待,尤为感动。 “对了,你们的例银还够用吗,这个月去账房多支一份吧,也算是跟着我担惊受怕的补偿。” 丫鬟们面面相觑,夏赏犹豫着开口道:“小姐不记得了,在例银上夫人从来没有亏待过我们。也因为有小姐照拂,铃兰苑中服侍的下人例银也是府中最多。” 赵霓暗自点头,对此并不觉得奇怪,毕竟赵姑娘可以算得上是全府上下最难伺候的一个,给丫鬟们多些银子也算是补偿。 本想着到这里也就不再问了,可她突然好奇心升起,笑着问道:“不知你们一个月的例银是多少?” “五两银子,逢年过节府中主子们还会赏赐。” 赵霓突然觉得心中胀痛,感受到沉重的一击。 这几个丫头的例银竟然比她在皇宫当女史的时候还多。 她能不心痛吗。 ------------ 第34章 带男子来女学 休沐日后回到女学,赵霓意外的发现魏若蕊竟然异常安静,不仅没有故意找事,甚至连话都没有多说一句。 事出反常必有妖。 虽然好奇这当中是否还在藏着其他的问题,但想到魏若蕊并非是什么心思复杂的人,赵霓也就没想那么多。 不管怎么说至少暂时不用过于关注魏若蕊,况且赵霓还要想法子查清楚前世的死因呢,确实没什么闲工夫,魏若蕊能暂且安静也好。 就算真的折腾出什么来,她也不怕。 昨日赵霓让春惜派人去找那商人问话,才得知此人已经离开了住处。 再想找到此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毕竟这种常年在“河边”混迹的商人可从来都是擅长藏匿的。 无奈之下,赵霓决定去问一下九王爷,想要看看他是否知道此人的去向。 恰好宁陟又来到了国子监,女学散学后,赵霓便找到了他。 之所以能找到,当然是因为宁陟又在掌馔厅。 这般肆无忌惮的跟上官掌馔来往,真的不会令人生疑吗。 按理说二人不应该有丝毫关系的,真的论起来,五王爷反而应该跟兄长的关系更近。 不过九王爷在朝中不担任任何职务,唯独经常来国子监闲逛,倒也不会令人对他产生怀疑。 毕竟国子监中的学子虽说很有可能成为朝中栋梁,但真的等到那一天,不外乎要等上个十年二十年。 九王爷实在是没有必要埋这么长的线。 “不知赵姑娘前来,所为何事?”宁陟漫不经意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心中暗想赵霓若是来找上官大哥的话,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见到人。 不管怎么说,他都要想法子护住上官大哥。 赵霓神色淡淡,“我有事情想问王爷。” 宁陟微一挑眉,竟然没想到赵霓会是过来找他的。 带着疑问道:“赵姑娘找我有什么事情?” 赵霓环顾四周,确认过都是九王爷的手下后,才开口道:“我想问问王爷,可知道昨日那商人的去向?” 宁陟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哦?赵姑娘怎么会想到来问我?” 赵霓一眼便瞧出宁陟在故意打马虎眼,“王爷您心思缜密,做事细致,应该不会容许别人在您的眼皮子底下逃窜。” “哦,本王不知。”宁陟面无表情道。 赵霓心知若是宁陟不愿意告诉她,那么她此时再继续坚持询问也不会有结果,索性抛出一丝线索,让宁陟派人去查。 “我先前说过跟上官女史有渊源,如今确认了那毒药,便猜到毒药是下到五王爷所带进宫的玫瑰酥糖当中,对此王爷可以派人去查证。想必这种将食物带进宫里的事情,应该没那么容易隐瞒。而且这玫瑰酥糖出自清丰堂,王爷也可以去查。” 说罢,赵霓行礼离去。 宁陟虽然对赵霓说的话并没有那么信任,可想到确实是赵霓最早提出当时五哥也在场,他才能顺藤摸瓜查出来。 “辛夷,去查一下,上官女史落水那日,五哥进宫的时候是否带了玫瑰酥糖。确认此事的话,再去一趟清丰堂。” …… 又过了一日,魏若蕊得知昨日赵霓见到了九王爷,心中的怒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赵霓竟然敢缠上九王爷,那她决不能袖手旁观。 愤愤不平的魏若蕊来到女学,正巧与赵霓前后脚进门。 “赵霓,你!”魏若蕊正准备说些什么,却瞥见赵霓身后的护卫正用阴冷可怖的眼神盯着她。 魏若蕊即便是嚣张跋扈惯了,也知道不能随意惹事的道理,况且赵霓还带了帮手。 她怎么就没想到要带个护卫来呢。 不对,差点儿被带偏,赵霓将男子带入女学,无论如何都不算合适。 于是乎,魏若蕊决定在道德伦理上压倒赵霓,毕竟先前的赵霓可是从来都是不讲理的。 只要她能说出合情合理的理由来,还怕众人不站到她这一边吗。 “赵霓,你竟然带了个男子前来女学,我们可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你怎么能这般不为我们的名声着想?你自己养面首也就罢了,为何非要拉我们下水?”魏若蕊义正言辞地说了一通,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可惜周围的其他贵女却不为所动,似乎并不能理解为何魏若蕊要这样当中控诉赵霓。 赵霓不打算搭理她,只是想要默默地坐回到位置上。 没想到魏若蕊仍旧是不依不饶,心急之下竟然挡住赵霓的去路,“怎么,觉得自己没理了?” 赵霓冷然一笑,“魏大小姐怕是忘了,这国子监本就是男子读书的地方,所以我带上护卫同来很奇怪吗?魏大小姐若是真的这般在乎自己的名声,就不该频频出入国子监,直接在府学读书识字就罢了。” “你……” 赵霓附到魏若蕊耳边,小声道:“正如魏大小姐所说,我连面首都养过,出门带个护卫而已,又有谁能奈我何?” 语毕,正巧女夫子前来,赵霓一脸乖巧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留下被气得面容铁青的魏若蕊。 魏若蕊下定决心,明日定要带上护卫前来,压一压赵霓的风头。 薛家两位姐妹觉得诧异,为何魏若蕊对赵霓有这么大的恶意。 先前二人的关系虽然不怎么好,但魏若蕊还从来没有这般不顾场合、毫无理由的找事。 薛千柔犹豫着,要不要将此事告诉母亲,让母亲出面调停,以免酿成大祸。 …… 用过午膳,赵霓正准备离去,却遇到了辛夷。 “赵大小姐,我们家王爷要见您。”辛夷唯恐赵霓拒绝,一脸恭敬地说道。 一旁的魏若蕊瞪大了眼珠子,她没想到,九王爷竟然又要见赵霓。 赵霓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竟然能吸引九王爷的目光。 赵霓用余光扫视到魏若蕊的脸色,当即爽快答应,“好。” 魏若蕊见赵霓对九王爷要见她的事情并不觉得诧异,就更是仇视于她。 下次她定要多带些护卫,好好灭一灭赵霓的威风,反正说什么都不能让她缠上九王爷! 魏若蕊心中暗自盘算着。 ------------ 第35章 江离 宁陟站在掌馔厅的院落内,盯着墙头的一支凌霄花。 他实在是弄不明白,赵霓跟上官霓到底有什么关系。 昨日赵霓跟他提到玫瑰酥糖后,他已经派人查明,五王爷当初确实是带了玫瑰酥糖进宫,此事也跟清丰堂的伙计确认过。 那些伙计因在京城中待得久了,心思不是一般的活络,竟然用一本册子记下京城中达官贵人前来的次数和时日。 因此只是这么一翻找,就能确认五哥确实去买过玫瑰酥糖。 玫瑰酥糖的事情这么容易就被查到,可他先前从来没有对此起过疑心,只因若是这东西有毒,是不可能被带进皇宫的。 思绪之间,赵霓已经在辛夷的带领下前来。 “九王爷。”赵霓屈膝行礼道。 今日九王爷竟然没有坐在屋子里喝茶,而是跑到这院子里赏花,还真的是好兴致。 宁陟未曾转过头,只是淡淡开口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玫瑰酥糖中有毒的?” 赵霓面上毫无波澜,毕竟早就猜到九王爷会问她这些,直接按照准备好的话回答就是了。 “玫瑰酥糖的事情,我当然是机缘巧合下得知的,此事不方便跟王爷细说。只能告诉王爷,在我拿到那药后,特意吩咐人按照清丰堂的味道做了玫瑰酥糖,并且将这药加入其中。这药加进去之后,并没有在玫瑰酥糖当中验出有丝毫异样。我还让人试了药,证实服下后会让人短暂失去力气,呼吸困难。这对于在水中的上官女史来说,可以说是致命的。” 宁陟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竟然还能这样?本王也会派人去试,看是否如赵姑娘所说。” 赵霓微一点头,似乎是没打算多问什么,“王爷若是没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一旁的冬藏不由得纳闷,轻声嘀咕道:“小姐,分明是您亲自试药,为何说是让别人试?” 小姐受了这么大的苦,却将功劳推出去,她实在是不明白。 没想到这轻言轻语的一句话,却被宁陟尽数听了进去。 赵霓假装没有听到,正准备带着冬藏离去,被宁陟叫住,“赵姑娘,你竟然亲自试药?” 赵霓睨了冬藏一眼,轻声斥责道:“多嘴。” 冬藏缩了缩脖子,一脸可怜,不敢再多说话。 “是与不是,结果已经得到了验证。王爷若是不放心,大可再找人去试。不过这药会让人短暂痛苦,建议王爷还是找些身体健壮的人来试,不然不见得能受得住。” 她能够忍受,不过是因为对前世死因的执念。如若不然,她怕是很难说服自己去受这样的痛苦。 宁陟略显不解,“赵姑娘自己都说这药需要找身体健壮的人来试,为何还要自己亲自试毒。难道真的是对上官掌馔情深至此?” 自从听到赵霓为了调查此事以身试毒后,他便更是同情这位女登徒子,甚至有些惋惜,上官大哥怎么就已经成婚了呢。 不过这种想法很快被理智制止住。 赵霓嗤笑着摇头,“王爷当真是误会了,我对上官掌馔绝无男女之情。之所以做这些事情,也都是为了上官女史。对我来说上官女史的兄长,便也就是我的兄长。至于我与上官女史的关系,确实不方便告诉王爷。但我绝无恶意,请王爷放心。” “好吧。”宁陟见赵霓一本正经的样子,也就没有再揪着此事不放。 他示意辛夷,将商人交出来的画像递给赵霓。 “这是那商人所画,两年前上官女史出事前,这两个人曾经去买过药。也是他来到京城后最早做成的生意。只是这两个人我派人查过,并没有什么进展。赵姑娘可认得画像上的人?” 赵霓接过画像,目光落在其中一幅上面,口中惊呼道:“竟然是他。” 宁陟觉得惊奇,毕竟他派去的人并没有查出此人的身份,于是连忙问道:“赵姑娘认识此人?” 赵霓环顾四周,刻意压低声音问道:“此处可方便说话?” 宁陟明白赵霓的意思,点头道:“赵姑娘放心,周围都是我的心腹。” 赵霓这才放下心来,一字一句地说道:“画上的人是五王爷身边的一位内侍,此人虽然很少在人前透露身份,可我还是认得他。王爷不妨派人去查一下此人。” 宁陟略显迟疑,他如果能查的到,早就去查了呀,“赵姑娘可知他叫什么名字?” 赵霓微微吐了口气,“江离。” 江离曾经在后宫中替五王爷给她送过东西,也只有她知晓江离的身份,就连宁儿都不知道,只以为江离是个宫里的普通内侍。 看来五王爷是料定了她活不下去,所以才敢将这买药的任务交给跟她打过照面的江离。 如果真的是这样,恐怕江离已经是凶多吉少,不然不可能贵为王爷的宁陟会查不到。 “此人或许已经被灭口,王爷不如按着这个方向去查。” 死无对证这种道理,五王爷怎么可能不明白。 虽然震惊,宁陟还是保持平静道:“多谢赵姑娘,我会派人去查。” …… 有了调查方向,宁陟很快便查到了江离。 而且如赵霓所预料的那样,江离在两年前因偷盗宫中财物被处死,时间差不多就在上官霓落水后的那几日。 蹊跷之处在于,当时这件事情并没有查清楚,而是草草地处置了江离,甚至连江离本人都没有什么怨言。 而在此之后,江离的家人得到一笔丰厚的银两,在城外买了处院子。 即便是江离盗取宫中财物,查出后也都已经被尽数被收回,他的家人根本不可能用这银子去买院子。 得知江离的名字后,才找到与他相识的人。毕竟先前靠着一副画像,很难大张旗鼓的去找人。 在对宫中认识江离的人询问得知,江离为人老实,从来不会多拿一分钱,所以他们当时对于江离偷盗财物被处死的事情都觉得惊讶。 那么江离的死,确实是更加蹊跷,很有可能是在刻意抹掉证据。 所谓的证据指向五王爷,宁陟也觉得纳闷,五哥有什么目的,非要害死上官霓? 这件事他定要将来龙去脉都给摸清楚。 ------------ 第36章 赵霓,过来 翌日再去女学,魏若蕊足足带了三名护卫同去。 心中还盘算着如何教训赵霓,好让她以后不要再厚颜无耻地出现在九王爷面前。 可惜直到用过午膳后,魏若蕊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眼看着赵霓已经准备离开,魏若蕊再也忍不住,简单粗暴地拦住赵霓的去路。 于是乎也就出现了这么一幕,魏若蕊身后站着三个身材魁梧的护卫,堵在赵霓的面前。 薛千凝看到这场景,不由得捏了把冷汗。因为担心赵霓吃亏,让姐姐薛千柔在一旁盯着,自己连忙去寻孙祭酒过来。 她也知道,魏若蕊任性起来,恐怕也只有孙祭酒能劝得住。 与薛千凝相比,真正面对此事的赵霓反倒是不慌不忙,轻声向冷影问道:“如若动手,可有把握?” 冷影点头道:“空有蛮力,不过是花架子而已。” 魏若蕊的听觉没有那么好,因此也就只见到二人似乎在小声嘀咕什么,却听不清具体说了些什么。 她对此颇为烦躁,“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呢?” 赵霓不屑地笑了笑,“魏大小姐这般关心我与我们家的护卫说了些什么吗?不过也难怪,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家这护卫的容貌确实要比你身后的这几位强上数倍不止。” 也到了跟魏若蕊翻脸的时候了,不然此人总是在各种时候出现刷存在感,耽误她做正经事。 冷影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毕竟他也分辨不出小姐是不是在夸他。 魏若蕊气急,吩咐三个护卫将赵霓他们给围上。 别说是赵霓和冷影的淡定让魏若蕊生气,就连冬藏也是神情平静。 魏若蕊更觉得他们是看不起她,准备抬手让手下先教训了赵霓再说。 至于惹了赵霓之后,回去会被父亲惩戒,她暂且考虑不到。 冷影握起拳头,对付这样的三个人,他甚至都不需要用兵器。 赤手空拳,就能将人制住。 匆匆赶来的孙祭酒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由得捏了把冷汗。 这种事他可没经验,从教多年的他还是头一回见到两位贵女在国子监打架。 而且还都是身份尊贵的人,他也不好直接上前拉架。 幸好……孙祭酒侧头看向身边颀长玉立的年轻男子。 宁陟面色无痕,感受到孙祭酒的目光后,漫不经心地喊了声,“赵霓,过来。” 赵霓与魏若蕊寻声望去。 魏若蕊这才意识到,原来九王爷也在国子监。可这样的事情,她竟然总是打听不到。 因为看到了宁陟,魏若蕊也不好再直接出手教训赵霓,面对心上人还是要有所收敛的。 赵霓面无表情地走向宁陟,魏若蕊心中暗爽,以为九王爷要帮她教训赵霓。 却没想到宁陟只是轻言道:“跟本王走,本王有话跟你说。” …… 带着赵霓走远后,宁陟以邀功的口吻道:“本王帮了你,准备如何答谢?” 他的本意是让赵霓将知道的关于上官霓的事情都告诉他,没想到说出口之后就变了味,想要改口已经是来不及。 “莫非王爷您觉得我不是魏若蕊的对手?”赵霓仍旧是没什么表情,她不想跟九王爷有所牵扯,也觉得九王爷这样做是想让魏若蕊嫉恨她。 宁陟被赵霓突如其来甩脸色的态度给惊到了,这丫头胆子竟然这么大的吗? 目中无人到如此地步? 他……不是个王爷吗。 赵霓完全忽视宁陟的反应,继续道:“王爷觉得这样做是帮了我,可却不曾想当着魏若蕊的面把我叫走,只会让魏若蕊对我更加嫉恨,以后想着法儿的来找我的麻烦。我已经够忙得了,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心思来应付她。” 宁陟哪里能想那么多,方才那样的情景已经将孙祭酒给吓坏了,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制止二人的纷争,没想到赵霓还不领情。 那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宁陟正准备开口,却被赵霓抢先一步,“看王爷的样子,应该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只是为了将我叫开,避免我与魏若蕊打起来。既如此,我便先行回府。” 关于江离的事情,她一看便知宁陟已经查实,不然也不会是这种态度,恐怕直接就来问她是不是在说谎了。 所以她也不用再多问,都已经知道答案了。 而且对着九王爷甩脸色这种事,还真的挺爽。 宁陟望着赵霓离去,不但没有生气,反倒是觉得好笑,这丫头还真的是有趣。 可他既然刚才护了她,也就会一直护着她,总之不会再让魏若蕊寻事。 …… 魏若蕊回府后,整个人都哭成了泪人。 九王爷为何要帮赵霓,难道真的是因为对赵霓生了情谊吗。 那她可要怎么办? 二小姐魏莺歌被丫鬟请来劝魏若蕊。 “姐姐,你又何故哭成这样?伤得可是自己的身子。”魏莺歌拍着魏若蕊的背,轻声安慰道。 魏若蕊的哭声停滞,双眼带泪地盯着魏莺歌,“你又不是不知道今日在国子监发生了什么,九王爷竟然特意为赵霓出头,我能不伤心吗?” 魏莺歌好声好气地劝道:“姐姐不应该这样想,九王爷将赵霓叫走,不一定就是站在赵霓那边,或许是真的有什么话要跟她说也不一定。” “王爷会有什么话要跟她说?”如果今日被九王爷叫走的人是她,她此时肯定会欢呼雀跃起来。可为何偏偏是赵霓,是她一直以来都看不上的人。 魏莺歌微微摇头,对此也表示不解,“即便不是要跟她说话,王爷这么做也是帮姐姐。我本以为姐姐只是想要在气势上胜过赵霓,却没想到是要让他们当众教训赵霓,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说什么也不会找来这几个护卫。赵霓的名声本就已经差到不行,姐姐若是跟她打起来,损失的可是姐姐的名声。” 魏若蕊叹了口气,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确实是我一时心急,只想着让赵霓好看,却没想那么多。” 她与赵霓身份都很尊贵,可她的容貌比不上赵霓,能胜过赵霓的地方也就是名声还算不错。 如果今日真的当众教训赵霓,那么她唯一的优势也就荡然无存。 “多谢妹妹劝我,不然我还不知道要钻牛角尖多久。” 至于九王爷将赵霓单独叫过去,魏若蕊经过妹妹这么一劝也觉得九王爷是在为她考虑,甚至是在保护她的名声。 即便她对九王爷有意,可未成婚之前,也不方便单独相见,所以才会叫走赵霓吧。 “姐姐能想开就好。”魏莺歌长舒一口气。 ------------ 第37章 禁足 魏若蕊本以为今日在国子监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却没想到辛夷已经秘密将此事的原委告知了她的父亲魏太师魏骆。 是以魏若蕊还在房中被丫鬟们捶腿揉肩的时候,魏太师便带着两位老嬷嬷前来。 魏若蕊看到父亲来势汹汹的样子,虽然纳闷,却还是起身恭敬行礼道:“父亲。” 魏太师吹了吹唇上的胡子,没好气道:“你是从哪里找来几个习武的护卫,又将他们带去女学的?” 语气中,更多的是带着责问。 毕竟九王爷都已经亲自派人来提醒他,他自然也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一个未出阁的丫头,就已经知道在外面雇人去女学教训同窗,以后可还得了。 况且那些人的来路不明,万一再伤到她了可怎么办。 魏若蕊心中委屈,深知这三个人都是二妹帮她雇来的,却不能在此时出卖二妹。 二妹是庶女,可经不起父亲的责罚。 况且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还不是赵霓先带护卫过去的。 魏若蕊噘嘴道:“别人都已经欺负到您女儿头上了,难不成还看着她肆意妄为?赵霓有多任性,父亲您不会不知道。难道要看着她的护卫将您女儿打出个好歹来,您才知道后悔吗?” 魏太师看着女儿丝毫不知悔改的样子,深深叹了口气,“赵霓带自家护卫出门,你偏偏要去寻事。据我所知,人家可从来没有找过你的麻烦,反倒是你不依不饶的。况且你有多任性,我当然是最清楚不过。” 虽说他一直宠着自家女儿,却也不能看着她误入歧途,以教训别人为乐。 除此之外,女儿怎么样他都可以让她由着性子。 魏若蕊对父亲的话表示不解,甚至是带着些许愤恨,不由自主地歇斯底里道:“说到底,父亲您还是不愿意……不,是不敢跟北定公府公然为敌。可赵霓对我都做了什么,您总是说要得饶人处且饶人。先前她害我坠马,您也是不予追究!” 魏太师的好脾气已经被女儿的这副模样给消磨殆尽,冷着脸道:“这都是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你还将这些放在心上,又如何能够向前看。” 魏若蕊嗤笑一声道:“陈芝麻烂谷子?她欺辱我的可远不止这些,她在学堂中处处与我作对,甚至当众嘲笑于我,难道我都要忍着吗?” 魏太师怒其不争地闭了闭眼,随后轻飘飘地说了句,“魏嬷嬷,你们看好她,没有我的同意,不要让她出院子。” 他本来还没有下定决心要将女儿禁足,若是女儿能够懂点事儿,他或许也就劝她在府上待两日就够了,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不依不饶。 那也就只好将她禁足,免得她再跑出去惹麻烦。 魏若蕊惊讶至极,眼眶瞪得圆鼓鼓,嘴角的肌肉颤抖地喊道:“父亲这是要将我禁足?我到底还是不是您的亲生女儿?母亲呢,我要见母亲!” 母亲绝不会任由父亲这样对她! 魏太师只当是女儿疯了,吩咐下人照顾好她后,夺门而出。 被魏若蕊心心念念地母亲,在得知夫君将女儿禁足后,却也只是叹气,并没有劝夫君将女儿放出来的意思。 毕竟她也没想到女儿竟然会去招惹赵霓,而且她不觉得夫君这么做有什么问题。 “老爷,今日若蕊她这么做,可是会让赵霓对我们家心生记恨?”魏夫人一脸忧愁道。 魏太师叹息道:“不好说,小姑娘家家的,没准儿会很看重自己的面子。不说是她,就算是我被人这样当众堵了,也会心生不快吧。” “那可怎么办?”魏夫人眉头紧锁,揉了揉手中的帕子。 夫妻二人的忧愁并不是因为担心得罪北定公府,而是赵太师曾经对魏骆有过提携之恩。所以他们夫妻一直对北定公府带着感激之心,连带着对赵霓也极为宽容。 魏骆灵光一闪,出主意道:“你们不是每年都会参加各种各样的赏花宴吗,不如过几日在府上举办个宴会,想办法将赵霓请来,你再好好跟她说说。” 魏夫人却还是愁眉不展,“若蕊跟赵霓关系一直不好,我怎么做才能将赵霓请来?” 说起来容易,可真的做起来,确实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先前有个常来府上的丫头,就是喜欢下棋的那个。这姑娘看上去性格温和,又同在女学,没准儿可以请她帮忙。” “你是说柯子琪?” “对,就是她。” 至于为什么想到要找柯子琪,而不是与赵霓关系更为亲近的薛家姐妹。 当然是因为他们家若蕊跟薛家姐妹的关系也不好,人家也不见得会帮她将赵霓请来。 可柯子琪跟赵霓的关系如何,魏夫人并不清楚,因此还是觉得心中没底。 纵然魏夫人感受到任务的艰巨,却还是勉强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 北定公府的铃兰苑内,赵定火急火燎地冲了进去,却见赵霓正在漫不经心地喝茶。 暗自感叹,还真的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呸,他这是在瞎比喻什么。 赵霓缓缓抬眉,悠然自得地嫣然带笑道:“阿定来了,可要坐下喝杯茶?” 赵定冷着脸,眉峰似剑,双眉拧成一团,“听说今日在国子监,你被魏若蕊给堵了?” 赵霓忽觉得心中一暖,“所以你这是在关心我?” “胡说!”赵定脸颊微红,“我只是担心你给府上抹黑。” 赵霓淡淡一笑,“好了,我知道。那你放心,我没让魏若蕊占什么便宜,也没给府上丢脸。” “那自然最好!”赵定说完,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一旁,头也不回地离去。 望着赵定放到桌上的东西,赵霓悠悠出了神。 这姐弟二人看似关系剑拔弩张的,实际上却还是好得紧。 得知姐姐在学堂被人堵了,二话不说就拎着东西前来看望。 虽然嘴上不肯承认,可还是改变不了关心姐姐的事实。 这与她跟兄长的关系完全不同,反倒是觉得新鲜。 ------------ 第38章 赵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摸清楚前世的死因后,赵霓其实很想去问问宁儿,这两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宁儿会嫁给五王爷。 还有她溺水的事情与宁儿有没有关系。 她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宁儿,可惜她现在的身份虽然算是尊贵,却很少参加各种宴会,因此想要见到宁儿的可能性并不大。 再者即便是她会去,宁儿也不见得会出现。 翌日又来到女学,赵霓才得知魏若蕊被禁足在家中的事情,不由感慨九王爷还真的是帮人帮到底。 不然也不会有人将昨日的事情告知魏太师。 用午膳时,柯子琪凑到赵霓身边。 “休沐日那天,赵大小姐可有什么安排?”柯子琪试探性地问道。 赵霓动了动眉梢,“可是有什么事情?” 见赵霓没有直接拒绝,柯子琪松了口气。 “魏夫人准备在府上举办赏花宴,邀请了京城中的一些贵女。我也会去,想问问赵大小姐能不能跟我同去。” 赵霓故作犹豫,“可我跟魏若蕊关系并不算好,跟魏家也少有来往,恐怕前去多有不便。” “赵大小姐放心,若蕊她被禁了足,出不了院子,所以这赏花宴她是不会出现的。你就当是陪我,可以吗?”柯子琪唯恐赵霓拒绝,言谈间尽是小心翼翼。 “都有什么人啊,你应该知道,我以前几乎不参加宴会。” “赵大小姐想要见谁,我可以想办法将人请来。”柯子琪脱口而出,更是表明了十足的诚意。 “叫我名字就好,‘赵大小姐’听着怪别扭的。” “好,那我叫你阿霓吧。” 赵霓微微点头,随后慢悠悠地挽了挽碎发,故作随意道:“说起来我倒是想见一个人,不知能否想办法帮我请来。” …… 用过午膳,赵霓准备带着冬藏离开。 没有魏若蕊在,女学的日子别提有多平静。 加之上官霓的死因已经调查清楚,九王爷应该也不会再与她见面,对她来说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那么下一件事,就是跟兄长相认了。 想起兄长对她的误解,赵霓更是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赵姑娘——” 闻此声,赵霓足下微顿,但却迟迟不敢回头。 她怕只是幻听,其实并没有人叫她。 冬藏见自家小姐虽然停下脚步,似乎又在发呆,于是小声提醒道:“小姐,上官掌馔在叫您。” 赵霓这才确定,并非是她产生了幻觉,于是转身望去。 只见上官励正在向她走来,脸上的表情也不像那日那般冷漠无情。 赵霓遂挤出笑容道:“不知上官掌馔找我,有什么事情?” 纵然她见到兄长后有千万句话想说,可以她如今的身份,什么话都说不了。 更重要的是,兄长并不会相信她,只会觉得她是个女登徒子。 “关于我妹妹的事情,我很感激赵姑娘的帮助。赵姑娘若是有空,能否赏脸让我请您喝杯茶。” 上官励的态度很是和善,九王爷告诉他,上官霓的死因能够查明少不了赵霓的帮忙。 虽说这一时半刻不能对五王爷发难,可只要能够心中明了,那便也算是有了个方向,早晚有一天,能跟犯过错的人清算。 赵霓眼神呆滞,没想到兄长会突然转变对她的态度。 这算不算是意外之喜? “上官掌馔不用这么客气,不过是随手之劳,委实不用放在心上。” 她将这些事说得轻飘飘,为的就是不让兄长以为她另有所图。 “先前误会赵姑娘,实属不应该。在下想请赵姑娘喝茶,也是想跟姑娘赔罪。” 赵霓没有拒绝,面对能够与兄长接触的机会,她不想轻易错过。 “那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多谢赵姑娘赏脸。” …… 从女学出来后,柯子琪没有回府,而是来到魏府回话。 心情忐忑不已的魏夫人看到柯子琪回来,连忙迎上去问道:“怎么样,她可愿意来?” 柯子琪眉头拧成了一团,“她说她跟宴会上的人都不熟悉,但却对一个人很感兴趣。如果能将此人请过来,她就一定会来。” 魏夫人忙问道:“她想见什么人?” “五王爷府上的那个侧妃,她说此人以侧妃之位掌管全府上下,她对此颇为诧异,倒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所以想见一见此人究竟是什么天姿国色,能够俘获五王爷的心。” 魏夫人揉了揉手中的帕子,如果她出面请五王侧妃,应该问题不大。可就是担心,万一赵霓再惹事可怎么办。 虽然只是个侧妃,却也是五王府唯一的女眷,确实也是她惹不起的。 “夫人,我看阿霓的意思,似乎并没有要为难她的样子,或许就真的只是好奇。您若是怕出什么乱子,不如到时候让我坐在她们旁边守着。您的目的不就是想要见到阿霓吗,只要她愿意来,其他的一切不都好说了吗。” 魏夫人神情渐渐放缓,下定决心道:“是这个道理,那我这就去准备。” 随后又抬手拍了拍柯子琪的手背,感激道:“这次多亏了你,不然赵霓恐怕不会答应前来。还劳烦你明日去女学的时候,跟赵霓说一声,人我定会帮她请到。” “夫人您客气了。” …… 川溪茶楼的一处雅间内,赵霓与上官励相对而坐,二人面前皆放着一壶清茶。 “茶香淡雅,茶味沁人心脾,确实符合上官掌馔您的气质。”赵霓随口一说,而后端起茶盏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上官励听到这一番话,在看到赵霓喝茶的动作,不由想到亡妹。 为何赵姑娘会知道妹妹的事情,又为何他不止一次的觉得赵姑娘与妹妹相像? 二人的容貌分明没有半点相似之处,这种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好奇心驱使,上官励开口问道:“我十分好奇,赵姑娘跟我妹妹,究竟是什么关系?” 赵霓准备放下茶盏的手微微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不过这细微的动作,还是被上官励察觉。 他的妹妹,遇到难以回答的问题的时候,也是会将手上的动作停顿这么一下,就仿佛思绪和动作不能同时进行那般。 赵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 第39章 没有子嗣 “我记得之前跟上官掌馔说过,我与上官女史有特殊的交集,这话是真的。只是这来龙去脉,即便是我说出来,上官掌馔也不会相信。” 赵霓故作平静地望着兄长。 “赵姑娘不说,又怎么会知道我不会相信?” 赵霓闻言,脸上露出苦笑,“这样吧,上官女史的事情我都知道,现下我便说一桩上官掌馔可能不会相信的事情,您听听看。” 上官励点头示意赵霓继续。 赵霓娓娓道来:“还记得你妹妹是怎么流落到宫中的吗?当年她与庶母及嫂嫂一同去往临州,被她们丢在了瘟疫村,甚至还染上了瘟疫。所幸得到贵人相救,才保住了性命。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她选择替恩人入宫。” 上官励满脸写着惊讶,这与当初娘和樱桃告诉他的完全不同。 赵霓对上官励的反应并不觉得诧异,但她很好奇,庶母和嫂嫂究竟是怎么跟兄长说的。 “她们,是怎么跟你说的?” 上官励深呼一口气,整理好心情道:“说是霓儿贪玩,路上非要去看什么花灯,才走失的。” “走失?”赵霓露出一阵冷笑,“分明是她们骗她住在了瘟疫村的客栈,随后又一走了之。” 上官励难以置信地摇头,“这怎么可能?” 娘分明对霓儿走失的事情十分自责,许多年来都无法原谅自己,也正是因此,他从来不敢在娘面前提起霓儿。 他的夫人吕樱桃平日里待妹妹一向很好,对他也是温柔似水,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上官掌馔若是不相信,可以找人去打听。当初上官女史入宫,顶着的是李家养女的身份。救她的人是一位姓李的姑娘,就连宁儿……五王侧妃也是李家侍女出身。” 赵霓顿了顿,又觉得即便是打听到什么,庶母和嫂嫂也可以谎称是她走失后自己误入瘟疫村的。 于是补充道:“不过这件事应该没人看到,客栈里的那些人大概都是被收买而来,你妹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空无一人。” “多谢赵姑娘跟在下说这么多,凡事只要是做过,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上官励意外的发现,自己似乎从心底深处更愿意相信赵霓多一点。 这种感觉很奇怪,却又似曾相识。 “上官掌馔不用这么客气,我没有恶意,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上官女史的死因能够调查清楚。如今既然已经查明,我也绝对不会再缠着上官掌馔不放。只是还有一些疑问,需要去找五王侧妃一问。此番过后,我就再也不会插手关于上官女史的任何事情。” 等弄清楚之后,她也确实没有理由再关注前世的事情,不然无论如何也都说不通。 “可我还是很想知道,赵姑娘跟我妹妹,究竟有着怎样的交情?” 以他对妹妹的了解,她根本不可能跟不熟悉的人说这么多。 所以赵霓能够知晓这些,应该与妹妹关系匪浅。 可他做了什么?甚至还怀疑赵霓对他有非分之想。 即便是有赵定那封信的误导,他也不该失去判断。 赵霓神情坦然道:“我方才所说,上官掌馔可相信?” 纵然是心中偏向赵霓的话,上官励还是有些犹豫。 赵霓看到上官励的表情后道:“所以呢,上官掌馔连这话都不信,又怎么会相信我所说的关于与上官女史的关系?” 她如果真的不管不顾地说出自己就是上官霓,恐怕会被当成疯子看。 兄长好不容易没有那么抵触她,她可不想一句话将兄长远远地推开。 还是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说吧。 …… 魏府赏花宴紧锣密鼓的举办,有一人本应该身为主人,却连院子都不能出。 魏若蕊气得不打一处来,她被禁足的这两天,一向对她心疼的母亲竟然连看都没过来看过她。 母亲就这么害怕得罪北定公府吗?赵霓究竟有什么值得忌惮。 如果父母亲能够多宠爱她一些,她又怎么会处处被赵霓踩在脚底下。 赵霓的祖父只是上一任太师,现如今也就是窝在府中,连门都不出。 北定公也是个没有实权的爵位,哪能跟他们家相提并论? 即便是愤怒,魏若蕊也只能忍着。 二妹已经劝过她,只有扮演好温柔善良的形象,她才能重获自由。 到时候京城第一贵女的名头她要,九王爷她也要! …… 自从查清楚上官霓的死因后,宁陟明面上还是如往常一样的游手好闲,可却在暗地里开始培养暗卫,并且开始在朝中积攒属于自己的势力。 想要扳倒五哥,替上官霓报仇,他就必须坐到更高的那个位置上去。 他们的父皇虽然对治理天下的事情并不算多么上心,却希望儿子们都能成为国之栋梁,并且相互帮衬,共护河山。 先前宁陟并没有要掺和进去储位之争的打算,如今却不得不这么做。 京城中他的兄弟众多,可大多数都如他一样,并没有属于自己的势力。 唯一能够入父皇的眼的人,也就只有五哥。 五哥在众人面前营造的形象实在是过于完美,过去他也以为是真的,现在却开始对此产生怀疑。 按理说五哥早就应该是太子,但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这也是父皇一直犹豫的原因。 就是……没有子嗣。 五哥府上只有一位侧妃,连其他的侍妾都没有,侧妃却并无所出。 苗妃娘娘当众劝过五哥很多次,让他多娶几房妾室,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都被拒绝了。 既然如今盯上了五哥,那便要认真查查,他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王爷,今日五王爷要送府上侧妃到魏府参加赏花宴,王爷可要去看看?”辛夷在一旁问道。 “魏府?”宁陟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五哥的侧妃怎么会突然要去魏府?” 辛夷暗想还好他将此事查了一番,不然还真有可能会说不上来,八卦的潜质有的时候还是有用的。 “魏夫人亲自写了帖子,邀请五王侧妃同去赴宴。其实这场宴会是魏夫人为了跟赵姑娘缓和关系才办的,请五王侧妃过去,也是赵姑娘的意思。” 宁陟剑眉微蹙,带了丝诧异,“赵霓?” 辛夷点头,“正是,只是属下没弄明白为何赵姑娘想要见五王侧妃。” 这话说出口后,辛夷有些羞愧,是他让王爷失望了。 宁陟却对此了然于心,淡淡开口道:“五哥的侧妃,曾与上官霓一样是司制司的女史,并且关系亲密。” 看来赵霓还有什么事情,想要跟宁儿求证。 ------------ 第40章 眼见未必为实 其实这两年宁陟也不止一次的想过,或许那位宁儿会知道些什么,可却因为男女有别,他无法当面询问。 他府上并无女眷,总不能让母妃替他去问,所以也就只好作罢。 如今听赵霓要见宁儿,他反倒是觉得心中的大石头落下。 一旦赵霓知道,那么距离他知道也就不远了。 不管这丫头过去的名声如何,于他而言也算是福星,至少将他迟迟没有查清楚的事情给弄了个明白。 “对了,上官霓入宫前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已经派人去查,不过李家庄与京城之间相距甚远,恐怕等消息传回来也要到下个月了。” 宁陟淡淡抬眸,双目无神地看向前方,“尽快办好此事,争取早日给上官掌馔一个答复。” 本来上官大哥是自己要去查妹妹入宫的原因,他得知后,就自告奋勇地帮忙去查。 上官大哥虽然以前是做生意的,可这么多年都待在国子监,早就跟那些生意上的伙伴有所疏远,查一件陈年旧事并不容易。 还是他来做好了。 “王爷要去魏府吗?”辛夷眨着满带疑惑的眼睛问道。 这话他刚才就问过了,可是王爷一直没回答呀,无奈之下,他只能再问一遍。 不然改日王爷突然想起来此事,怕是要责怪他没有及时提醒的。 这就是身为贴身侍卫满满的求生欲啊。 宁陟冷眼看向辛夷,“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为我更衣。” …… 魏府门前,马车络绎不绝。 北定公府的车夫见前面一辆马车更为华丽,便十分自觉地让了路。 在京城中赶车,这点儿敏感度还是有的。 赵霓扬起帘子向外看去,跟着她一同而来的夏赏满眼羡慕,“旁人都说五王爷是恋旧且长情的人,看他待侧妃的态度就知道了。只可惜如五王爷这般善良的人,怎么就没个子嗣呢。” 赵霓见夏赏一脸惋惜,却也只是冷然一笑,“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 即便宁逸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如何深情,却是害死她的真凶。 年少无知时,她也曾真的对宁逸心动过,可谁能料到,这看似善良的人皮下面,却藏着一副歹毒的心肠。 越是这么想,她就更是迫切的想要跟宁儿搭上话,她想要知道宁儿怎么会嫁给宁逸。 前方马车上,宁逸亲自将侧妃扶下马车,又贴心地为她披上披风,低声交待道:“虽然已经是五月,可还是要注意身子,你身子弱,莫要着凉。” 宁儿却面无表情,连一丝身为女子的娇羞都没有,只是规矩行礼,“多谢王爷,妾身明白。” 宁逸为她拢了拢披风,温声道:“去吧,让丫鬟照顾好你。” 随后,又塞给宁儿一只手炉。 马车上的夏赏简直就快要惊呼出来,一脸姨母笑道:“小姐,您说眼睛看到的不是真的,可五王爷是真的对侧妃贴心爱护,细节骗不了人。” 赵霓摇头笑道:“是啊,细节骗不了人。” 前世她怎么没能看出来,宁逸的虚情假意呢,非要死过一次才会明白。 见赵霓话里有话,夏赏问道:“小姐的意思是?” 赵霓轻叹一口气,“如今已经是五月,这又是披风又是暖炉的,怕不是要将人给热死。” “兴许是侧妃她身子弱,王爷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 赵霓冷笑,“才不弱呢。” 就连她身边的夏赏都对五王爷赞誉有加,可见京城中的很多人恐怕都是这么觉得,看来她以后要做的不只是让夏赏看出五王爷的真面目,而是要让更多的人知道此人的假惺惺。 跳脱出对五王爷的情谊后再看此人,还真的是虚情假意至极,亏她以前处处都看不明白,想来还真的是不应该。 夏赏不理解赵霓为何这么说,于是解释道:“不是啊,五王爷府上只有这一位侧妃,但是一直没有子嗣。众人都说是侧妃身体虚弱,又常年卧病在床。” 赵霓眉头一皱,身体虚弱、卧病在床? 在她的记忆里,宁儿的身子一向健康,所以这两年发生了什么,会让这么一个人变成这样。 刚才远远地那么一瞧,她就差点儿没能认出宁儿,只因宁儿整个人都已经苍老许多,与两年前的模样产生了较大的变化。 按理说嫁入王府,以妾室的身份享受着当家女主人的权利,应该会生活的平稳,不应该会苍老的这么明显。 而且身子弱到底是什么回事。 想到这里,她对宁儿更多的是心疼,终日陪在这样的人身边,恐怕是一种煎熬吧。 那宁儿又是何苦呢,难道跟她以前一样,对五王爷生了情谊? 见赵霓发愣,夏赏轻声提醒道:“小姐,咱们下去吧。” 赵霓这才意识到,原来马车已经来到了魏府门前。 夏赏从怀中取出帖子,交给门人,而后与赵霓一同进入魏府。 …… 不远处的茶楼二楼,一道颀长玉立的身影把玩着手中的茶盏。 与赵霓一样,他也将方才五哥对侧妃的照顾看在眼中。 或许在他人看来,五哥将对未过门侧妃的情谊转移到姐妹身上是一件值得歌颂的事情。 可他却觉得令人作呕。 对一个人的情谊,哪能这么轻易地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别提是什么亲如姐妹的人,即便是亲姐妹,那也不是同一个人。 能这样做说到底还是因为不在乎,想再娶,但又怕破坏辛苦建立的名声,所以才会搞这么一出。 “王爷,赵姑娘已经进去了。” 宁陟一头雾水地瞪向辛夷,他来这里盯着,难道是为了看赵霓的吗? 辛夷惶恐地缩了缩脖子,结巴着补充道:“就……王爷不是想要知道赵姑娘见五王侧妃做什么吗,稍后宴会一结束,属下就将赵姑娘请来可好?” 本以为做出完美补充的辛夷,又感受到来自自家王爷狠狠地一瞪。 辛夷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支支吾吾道:“那等明日,属下去一趟女学,将赵姑娘请来?” 宁陟别开眼,不想再跟这么个扶不上墙的侍卫多说一句话。 赵霓的名声那么差,辛夷总是光明正大的去请她,是嫌自家王爷名声太好了吗。 ------------ 第41章 宁儿 魏府的花园里,成片的海棠花开得正好。 一群娇艳欲滴的少女们围坐在花园内,细说着闺中趣事。 她们这些未出阁的少女之所以前来参加魏府的赏花宴,一则是因为家中父兄想要借着机会攀附魏府,二则就是魏夫人为人宽和,不管什么身份的人她都会以礼相待,对于出身并没有那么高的少女们来说,是很难在其他赏花宴上能遇到的待遇。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谁来了能不开心呢。 赵霓为了引起宁儿的注意,特地穿了一身绯衣,更是衬托出她的绝美容颜。 其他贵女见到赵霓也都是假装没看到的样子,毕竟这个人她们惹不起。 纵然心中有万般不痛快,可该低头的时候还是要低头。 唯有柯子琪面带笑容走了过来,道:阿霓今日真的是人比花娇。” 女孩子没有不喜欢别人夸赞的,柯子琪刚刚与赵霓结交,定然是说什么也会哄好她。 不然她想要下棋,可就难以找到对手了。 不远处的宁儿闻言,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却见是一副完全陌生的面孔,心中黯然失落。 她在想什么呢,姐姐她已经不在了,不过是同名而已。 而在抬头那瞬,那双清亮的眸子也在看着她,宁儿莫名生出一种熟悉感。 目光相触,二人隔空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赵霓恍若无事地收回目光,看向柯子琪,笑道:“这么快就知道跟我打趣了?” 柯子琪抿嘴一笑,“那也是阿霓生得好,我可没胡说。就算是随便找人一问,也是同样的答案。” 随后又附在赵霓耳边小声道:“特意安排了你坐在五王侧妃旁边,看这样可好?” 赵霓颇为满意地点头,“不错,何时去见魏夫人?” 柯子琪忽然之间有一种被看穿的窘迫,脸上只剩下尴尬的笑容。 她就这么暴露了吗。 见柯子琪这副模样,赵霓微一挑眉,“你特意让我过来,甚至还不惜让魏夫人帮我请来五王侧妃,这背后的目的一看便知,不用觉得有负担。我既然来了,自然也愿意跟你一起去见魏夫人。” 柯子琪这才恢复了些许面色,“阿霓果然聪明伶俐,这会儿人多,稍后魏夫人会派人过来寻你。” 魏夫人深知赵霓想要见五王侧妃,自然也是想跟人家搭上话的。 若是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被魏夫人叫了去,恐怕更会令赵霓心生不满。 魏夫人不着急,她想要的是赵霓能够心平气和的跟她沟通,所以才决定中途再过来寻。 以五王侧妃的身子,并不会在这赏花宴上待太久,到时候也就到了魏夫人与赵霓见面的时候了。 “那好,”赵霓神情坦然,不觉得有丝毫约束,“这会儿我就先去位置上坐着了。” 她明白魏夫人的用意,对她来说,也好趁着这段时间,跟宁儿接触着试试。 赵霓走过去,对着宁儿微笑着点头示意,而后缓缓坐下。 此时宁儿还沉浸在刚才看过赵霓眼神后的不安,于是主动开口道:“姑娘的名字里,也有一个‘霓’字?” 赵霓没想到宁儿会主动跟她搭话,虽然诧异,但还是神态自若地回答道:“是啊,我叫赵霓。” 宁儿虽然嫁入九王府两年,但却跟京城中的女眷没有什么来往,她本人对这些事情也不上心,因此并没有听说过赵霓。 “不知赵姑娘的‘霓’是哪个字?” “霓裳的霓。”赵霓确认宁儿对她这个名字没印象,反倒是松了口气。 不然任凭如何,恐怕都不会想跟这么一位名声坏透了的人聊天。 还好宁儿只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她的名字上。 “先前我有一位姐妹,与赵姑娘是同一个字。”宁儿的语气带着感慨,似乎是在对过去的时光进行追忆。 这说话的样子,倒是一点儿都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女子,而是苍老非常。 赵霓瞬间就想要回答,这题我会! 她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引得宁儿提起上官霓,当然要将这话题给进行下去。 “上官女史吗,我知道。” 宁儿有些吃惊,她只是随意这么一说,为何就被猜出来了。 而且上官姐姐的事情,按理说不应该被这么多人知道。 一个宫中亡故多年的女史,又怎么会被京中的贵女所知? “赵姑娘认得她?” 赵霓失落地摇头,“我没进过皇宫,不过这些时日得知了一些关于上官女史的事情,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 宁儿以为赵霓是因为身份不高所以进不了皇宫,正想要劝慰,可是听到她后面所说的话后,眼睛瞬间亮起。 赵霓察觉到宁儿眼神的变化,可她不确定如今的宁儿会不会已经完全站在五王爷那边,所以很多话不敢多说。 她低声道:“我听人说,上官女史溺水是因为中了毒。” 似是而非的一句话,倒是令宁儿瞪大了眼睛。 她暗中查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结果,面前的这个姑娘竟然知道? “赵姑娘有确切证据?” 赵霓自嘲笑道:“我怎么会有,不过是听人议论,想着侧妃娘娘您跟上官女史亲近,或许知道什么内幕呢。” “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姑娘还是不要乱说的好。上官姐姐的死没有半分蹊跷,这件事皇家也是已经调查过了的。”宁儿不希望赵霓因为这件事有麻烦。 话落,宁儿重重地咳了起来,旁边的婢女连忙帮她拍着背,一脸忧愁道:“主子,别想了。” 这些年只要一有人提到上官女史,主子总是会偷偷抹眼泪。 她虽然是王府的侍女,可也是真心实意地效忠于主子,只因主子待他们是真的好。 赵霓斟了杯茶递过去,“都怪我不好,可是提到侧妃娘娘的伤心事了?” 宁儿接过茶盏,抿了口茶水后才停下了咳嗽声。 “多谢赵姑娘,是我身子不好,与姑娘无关。” 紧接着,侍女将宁儿扶起,“我去更衣,失陪。” 赵霓也站起了身,“侧妃娘娘看着年纪不大,怎么这般虚弱的样子?” 宁儿似乎被这句话刺激到了,身子向赵霓这边一歪。 赵霓迅速扶住了她的手肘,却明显感觉到她浑身一颤,眉头也都拧成了一团。 “我与侧妃娘娘同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宁儿没有拒绝。 魏府的小丫鬟在前面引路,赵霓与宁儿并肩而行,两位丫鬟跟在身后。 忽然,一阵风过,将人轻飘飘的衣衫吹得随风飞舞。 赵霓下意识地向宁儿看去,却见被风吹起的衣袖中,藏着的是满是伤痕的手臂。 只是一眼,就让她觉得触目惊心。 不过是这么一小块,就是这种样子,那么宁儿身上到底有多少伤? 刚才她扶宁儿的时候,宁儿明显是感受到了疼痛,才会浑身一颤。 宁儿不是五王府唯一的女眷吗,难道还会有人敢打她? 见赵霓盯着自己看,宁儿连忙拉住衣袖,恍若无事道:“风停了,走吧。” ------------ 第42章 保证 回去的路上,赵霓眼神示意夏赏带着宁儿的侍女与她们拉开距离。 夏赏机灵,立刻就明白了赵霓的意思,为二人创造了说话的机会。 赵霓直接开门见山地询问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宁儿眼神闪躲,含糊其辞,“是我不小心碰到的。” 她没想到下一瞬赵霓会直接将她的衣袖拉起,新伤附在旧伤上,看得赵霓皱起了眉。 宁儿连忙将衣袖拉下,一时觉得吃惊不已,“赵姑娘,你……” 感觉很奇怪,赵姑娘虽然唐突地拉起她的衣袖,可她竟然没有半丝怒火,反而觉得心中一暖,偏偏觉得这是在关心她。 “这是五王爷打的?”赵霓提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宁儿着急否认,“赵姑娘说什么呢,这怎么可能,王爷他待我极好。” 从宁儿急于为五王爷开脱的样子,赵霓更是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原本只是猜想的,如今却…… “你满身的药味,常年卧床,不是因为身体虚弱,而是被打的?”赵霓觉得愤怒,先前对宁儿背叛她的猜忌暂且抛到脑后。 任凭如何,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宁儿被打成这样。 即便是素昧平生,她也做不到。 可她现在即便是身份尊贵,也比不上一位王爷,能做得唯有将这些事情抖落出来,让五王爷不敢再动宁儿分毫。 宁儿见否认不成,只好转移话题道:“我身上的药味,是有助于受孕的药。我嫁给王爷两年,肚子始终一点动静都没有,所以才服了药,姑娘不要误会。” 赵霓凭借丰富的想象力,将这话前后关联起来,“所以是你没孩子,五王爷才打你的?” “赵姑娘怎么能这样说?” 见宁儿还想要否认,赵霓直截了当道:“我在调查上官女史的死因,如果你知道什么,能不能跟我说说。” 这是她对宁儿的最后一次试探。 宁儿眼神凝滞,久久没有说话。 赵霓只当是她在斟酌,“我是北定公府的小姐,如果侧妃娘娘想到什么,麻烦派人跟我传个信。” “你为何要调查上官姐姐的事情,你有什么目的?” “当然是因为我得知她的死另有隐情,所以才要调查。至于目的……就当为跟我同名之人讨一个公道。” “好,我如果想到什么,会告知赵姑娘的。今日我身子不适,就先行离开了。” 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二人已经走回到了花园中,赵霓对此没有阻拦,“侧妃娘娘慢走。” 看到宁儿带着侍女离开,柯子琪满脸纳闷,“怎么走了?” 赵霓走过去拍了拍柯子琪的肩膀,“她说身子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确认过赵霓没有因为宁儿的离去而愤怒,柯子琪松了口气。 她今日的任务也就是让魏夫人顺利见到赵霓,可不能搞砸了。 深知赵霓对宁儿感兴趣,柯子琪望着宁儿离去的背影道:“她虽然是五王府唯一的女眷,可却膝下无子女,即便是皇家,日子应该也不会太好过。” 赵霓假装浑然不知,反问道:“不是吧,五王爷不是待她很好吗?” 一旁的夏赏皱了皱眉,他们家小姐刚才明明还说不能用眼睛看呢,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好复杂,她不懂。 柯子琪叹道:“五王爷待她如何我不知道,可她承受的压力应该不小。” “看来皇家也不是那么好待的。” 柯子琪打了个哆嗦,心想这位姐妹还真的是什么都敢说,真不愧是北定公府的大小姐。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她并不觉得赵霓如传闻那样嚣张跋扈,反倒是觉得她待人温和,是个好女孩。 所以她才愿意跟赵霓相处,不仅仅是为了跟她探讨棋艺。 “阿霓,这话不能乱说,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难保不会给北定公府带来麻烦。”柯子琪轻声提醒道。 赵霓微微一笑,她敢这么说话,着实是因为当今的那个皇上是个宽和的君主,待人宽厚,百年难得一遇。 就连身边的宫人犯了错,皇上也都是不予追究。 又怎么会在意她一个小姑娘在赏花宴随口说的那么一句话。 但柯子琪的提醒也是真心的,口无遮拦并不是什么好事。 “多谢提醒。”赵霓嫣然笑道。 …… 席间,魏夫人派人请赵霓过去,柯子琪则留在位置上。 赵霓被请到花厅,见到了这位与她母亲年纪相当的夫人。 听闻魏夫人早年间日子过得清苦,甚至还跟着魏大人一同种过地,所以衣着打扮一向俭朴。 一身素色衣裙,头上插着一支皓白朱钗,双眉化成柳叶状,一双与人亲近的杏眼,朱唇上扬,显露出眼角几条淡淡的细纹。 赵霓走过来后微微屈膝行礼,毕竟是长辈,即便是她跟魏若蕊不对付,可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魏夫人脸上是慈爱的笑容,“赵姑娘送来的点翠山水屏风,我很喜欢。” “夫人喜欢就好,贵府的海棠花开得十分好看,还要感谢魏夫人盛情款待。” “被赵姑娘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实不相瞒,今日请赵姑娘过来,我其实还有其他目的。” 赵霓当然不觉得奇怪,毕竟这是她早就察觉到了。 因此也没比要弯弯绕绕,而是直言道:“我与令嫒闹了些矛盾,可不过是小姑娘家家的小打小闹,不会影响我们两家的关系。况且这件事我从未跟家中长辈提起,也不打算再盯着这件事不放。” 魏夫人见赵霓这般大度,顿时放下心来。 “多谢赵姑娘,若蕊她心性简单,很多事情不懂得要多想一层。我虽无法厚着脸皮让赵姑娘多担待,但想求着赵姑娘,若是哪天这丫头对你做了什么,能不能直接来找我,交给我来处理。” 她最担心的就是女儿惹了什么祸事,所以才想要求这么个保证。 见赵霓沉默,魏夫人继续道:“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我了解若蕊的脾气,越是不让她做什么她反而偏要去做。我是她的母亲,却管不住她,只好厚着脸皮来求赵姑娘。姑娘如果不答应,我也能够理解。” “我答应。” 赵霓这般爽快,倒是出乎魏夫人的意料。 于是紧接着魏夫人保证起来,“我们会尽可能的看管好她,可却担心她背着我们给赵姑娘惹麻烦。赵姑娘能答应我,便是我们魏家的恩人。” “如夫人所说,魏若蕊她心思单纯,只要她不与我为敌,我也绝不会再去找她的麻烦,夫人放心。” ------------ 第43章 女魔头 本就是一次简单的赏花宴,魏府招待女眷的人是与她们同龄的二小姐魏莺歌,有颇多共同话题,气氛极佳。 可惜赵霓先前跟这些人统统都不对付,也就因为下棋跟柯子琪关系还算不错,所以也只能坐在柯子琪的旁边漫无目的地嗑着瓜子。 想要起身离去,但又怕为此害得魏夫人心中忐忑,毕竟这场赏花宴是为了她而准备的,她也不好让人伤心。 可还真的是无聊啊…… 这种念头刚闪过,就冲过来一个披头散发的贵女。 “赵霓,你还有脸来我们家!” 赵霓被夏赏护着避开,抬眼望去,才发现是魏若蕊。 从这形容来看,这位魏大小姐怕是疯了? 魏若蕊本来是打算装一装温婉淑女,可她听到赵霓来了府上,便再也坐不住了。 于是趁着看管嬷嬷不注意,直接冲了过来,连头都没梳。 赵霓用桌边的湿帕子净了净手,眯起眼,满脸讶异道:“你是……魏若蕊?” 她刻意提高了嗓门,周围的贵女纷纷侧目,这才注意到头发散乱的魏若蕊。 “魏大小姐怎么是这副模样,莫不是疯了?” “瞎说什么,魏大小姐只是因为在女学寻事被禁足了而已。” “禁足?那她为何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可是魏府,魏大小姐为什么不能来?” “可是赵大小姐也在啊……” 魏若蕊忍受不了周围人的议论,特别是被人看到她头发散乱的样子,于是赶忙小跑着离开了花园。 该死,又让赵霓逃过一劫。 是她大意了。 …… 经过魏若蕊这么一闹,赵霓也算是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能够离开,也不会被人指责说是耍小性子。 这些贵女都知道赵霓跟魏若蕊不对付,见到赵霓提前离开,反倒是觉得松了口气。 至少两个人没有闹起来,不然她们这些参加赏花宴的人恐怕都要遭殃。 毕竟哪一位都是尊贵至极,可不能出一点儿差错。 赵霓跟在花园内招待的魏莺歌打了招呼,随后离开了魏府。 魏夫人得知女儿披头散发的跑到了花园,顿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了。 她费尽心力,为的就是让赵霓能不要追究她女儿先前的错,可魏若蕊偏偏又凑了上去。 好在是没有惹麻烦,不然魏夫人也不知道该如何挽回了。 “吩咐看管小姐的人,若是再让小姐跑出去,那他们也不用留在府上了。” 心腹嬷嬷见魏夫人的表情严肃,忙应下,她可很少见到夫人这副模样呢,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 赵霓本人并不在乎魏若蕊有没有被严密看守,她今日来参加赏花宴不过是寻个机会见一见宁儿,如今人已经见到,她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离开也算是再合适不过。 刚走到马车旁,一位小乞丐冒冒失失地冲撞到了赵霓身上。 冷影扫视一眼小乞丐,随即将目光投到赵霓身上,等候吩咐。 夏赏开口严厉呵斥道:“这是怎么回事,走路都不看的吗?” 敢往他们家小姐身上撞,是嫌日子过得太平淡,想去经受一下严刑拷打的滋味吗。 小乞丐连忙躬身赔罪,“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赵霓轻拉夏赏的衣袖,劝道:“算了,不必跟他一般见识,我们走吧。” 夏赏见赵霓不追究,也就只好放过此人。 她也觉得奇怪,以前如果敢有这样的人,他们家小姐定会将人送至官府去,然后严刑拷打,问一问是不是有人指使。 看来小姐还真的是失忆之后转了性,不仅不去抢人了,甚至待人也宽和不少。 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小乞丐边跑边道谢,“多谢这位贵人,多谢这位贵人!” 冷影眼眸中划过一丝欣慰,暗自感慨小姐果然是变了,还好他没有莽撞出手,不然说不定真的会惹得小姐不高兴。 坐上马车后,赵霓缓缓展开手中的纸条。 夏赏瞪大了眼珠子,不可置信地问道:“小姐,这是……” “方才那位乞丐塞给我的。” 她不知道为何小乞丐要用这样的方式传信给她,但既然给了她,那看看也无妨。 只见纸条上写了“陈家衣铺”四个字。 赵霓皱了皱眉,向冬藏问道:“陈家衣铺在什么地方?” “就在前面不远处,小姐要去逛铺子吗?” 赵霓捏紧手中的纸条,莫非是宁儿派人传信给她的? “这是间什么样的铺子?”赵霓又问。 夏赏回忆一番之后道:“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成衣铺子,京城中的许多女眷都喜欢去那里逛逛。不过小姐您的衣裳都是将裁缝请到府上量身定做,所以先前您并没有去过。” “去瞧瞧。” 不管是不是宁儿派人来传的信,既然只是一间普通的铺子,那去看看也无妨。 即便真的有什么问题,冷影也还跟着,应当是安全的。 …… 不多时,马车便行至陈家衣铺门前。 赵霓与夏赏进入衣铺,冷影在门外守着,怎么说也是姑娘家逛的铺子,他身为男子若是冲进去,怕是会吓到那些女客,当然这也是赵霓的吩咐。 进门之时,有一位身着青色褙子的姑娘趁着擦肩而过的机会,凑到赵霓耳边说了句,“请赵姑娘移步对面的茶肆。” 赵霓回头打量过去,虽然换了衣裳,可还是能确认过此人确实是刚才跟在宁儿身后几位侍女的其中一位。 能派她过来,应该也是宁儿信得过的人。 本想着既然已经来了,那就逛逛好了,也不能刚进门转头就走。 但看到掌柜的那副苍白容颜,赵霓当即就打消了这个年头。 看来这掌柜的认识她,而且还不是什么好印象。 既如此,那她就直接转身离去好了。 一位小二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准备过来招待赵霓,却见她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一脸嫌弃道:“这里的衣裳如此一般,真不知有什么好。夏赏,我们去对面茶肆喝杯茶,压压惊吧。” 小二觉得这是来砸场子,当即就想冲过去理论。 掌柜连忙上前拉住他,倒吸一口凉气,这位祖宗不进来也是好的。 据他所知,西市不知道多少间铺子毁于这位祖宗之手。 哪里是个姑娘家,这分明就是个女魔头啊。 ------------ 第44章 疑点 赵霓来到对面的茶肆中,并没有如她想象的那样见到宁儿,只有一位小二交给她一封没有落款的信。 她在雅间内将信拆开,里面却放着一张空白信纸。 “这信上竟然无字?”夏赏在一旁纳闷道。 赵霓也是一头雾水,这封无字的信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 苦思冥想之际,突然灵光一闪,好奇的事情突然有了答案。 “夏赏,你可曾听说过一种特殊处理过的墨汁,写在纸上片刻后便会消失不见,而遇水后或者在火上炙烤,上面的字便会显形。” 这些她也是在宫中无意中得知的,但之前并没有见过,因此才没有第一时间就想到。 夏赏沉默一瞬,怎么小姐知道的她都不知道,真的是愧为小姐身边的丫鬟。 赵霓见夏赏似乎并没有听说过的样子,于是补充道:“这也只是我无意之中听说的,是不是真的还不知道,待会儿我们回去试试再说。” “小姐现在不回去吗?”夏赏有些纳闷,为何已经猜到了,却还要继续在这茶肆里坐着。 “我们刚才去陈家衣铺便是刚进门就离开,如今又是这茶肆,如果又是一来便走,恐怕会令人猜忌。” 她弄不清楚宁儿现如今的处境,但见她如此小心,应该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还是不要给宁儿添麻烦了。 “喝完这壶茶再走吧。” …… 回到北定公府,赵霓径直回到铃兰苑,先是吩咐春惜必须去打听更多关于宁儿的消息,然后回房间,让夏赏点上一根蜡烛,将那封空白信放在蜡烛上方炙烤。 约摸着一盏茶的功夫后,信纸上果然有字迹显现。 夏赏不由瞪大了眼珠子,连连惊叹道:“小姐,这信纸上还真的有字。” 赵霓已经猜到,所以此时也并不觉得惊讶,只是小声道:“若是无字,还大费周章的送什么信。” 她接过信纸,里面的笔迹很是潦草,应该是在仓促之中写下的,不过她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宁儿的字。 细看信上的内容,是当初她发现的关于上官霓死因的一些疑点。 譬如仵作所说身上没有看出有挣扎的痕迹,不像是正常的溺水,身上也没有什么中毒的痕迹,因此判定很可能是有什么隐疾,虽然也没有查出来。 但因为给皇家办案必须要有个结果,仵作便将这些信息给隐去,不过只是在现场小声这么一嘀咕,就被有心的宁儿给记了下来。 信中还提到,当初上官霓溺死,本来是不应该请仵作的,是九皇子坚持要调查,于是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赵霓将眉头皱起,在她的记忆里,宁陟并不是那种会多管闲事的人,为何会在她死后坚持调查她的死因。 甚至如今还时常与她兄长来往,这都是赵霓想不明白的事情。 难道是想利用这件事,在储位之争上能与五王爷对抗? “将这信给烧了吧,”赵霓对夏赏交代道:“这封信的事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跟春惜她们也不要提起,以免人多口杂将这事情给传出去。” “等会春惜回来,你让她查查九王爷如今在做什么,就说是我把你单独留下吩咐的事情。” 她将夏赏单独留下,又对她下了封口令,若是遇到他人询问,难免不是个麻烦。 所以再给夏赏一个吩咐,算是对此事有个交代。况且她也是真的想知道关于宁陟的事情,宁陟到底为什么要调查她的事情,当真是因为储位之争? 可她为什么记得,明知这个人是个实打实的闲散王爷,朝中也并无任何亲信,如何能与深受百官爱戴的五王爷相较。 …… 春惜不辱使命,不过小半个时辰便折返。 赵霓觉得纳闷,没想到竟然能调查得这么快。 “都查到了?” 春惜点头,“小姐放心,都查到了。” 坐在罗汉床上的赵霓微微抬手,示意春惜说。 “在五王府服侍的下人说,五王爷也很少到后院,每次过去都是醉醺醺的,然后对着侧妃拳打脚踢。前两年不是这样的,她们还一度羡慕五王爷对侧妃的体贴,可没想到没过几个月就突然变了样。” 夏赏不由缩了缩脖子,毕竟她刚也觉得五王爷对侧妃很体贴,毕竟用眼睛看是这样的。 果然如赵霓所说,这世间的事情不能只用眼睛看。 赵霓对于宁儿身上的伤早就已经猜到了原因,她好奇的是,为何能够这么快查明此事。 “你打听的人可是可靠的?” 春惜被问的一愣,她就是按照往常的方法通过线人去调查,没想过这事为什么会这样顺利。 “应该是可靠的。” 见春惜不确定,赵霓又问:“可发现有人跟踪?” “奴婢这些时日确实总感觉有人盯着,却用了好些方法都没见到人,还以为是想多了。既然小姐这么说,可是小姐是知道什么了吗?” “不是你的错觉,应该是那些人跟得远,又十分警觉,所以才不容易发现。你去跟冷影商量一下,想办法让那些人现身。” 她虽然不计较这么多,但却不代表她心甘情愿的被人跟踪。不管是出于善意还是恶意,都已经影响到了她的心情。 跟了这么久,也到了该处理的时候了。 …… 一间酒楼的雅间内,辛夷将事情的进展汇报给宁陟,“王爷,事情已经办好了。” “都透露给春惜了?” 辛夷点头,“该说的都说了,没想到五王爷平时这样温润如玉的样子,竟然会对自己唯一的侧妃下狠手。” 亏他先前还一直以为五王爷是一位贤王呢,现在这么一比较还是他们家王爷好呀。 面上冷了点,可至少心是热的。 “其他的事情继续去查,看看五哥平日都在做些什么,特别是离开府之后都去了哪里。”宁陟淡淡吩咐道。 五哥对侧妃这般态度,反而能够解释,他为何要害死上官霓。 表面看上去情深似海,却不见得是真心以待。 “再好好查查,五哥两年前都攀附上了什么人,不管有没有攀附上,都要汇报给我。” ------------ 第45章 算计 春惜很快带回来一条关于宁陟的消息。 “小姐,您不是让打听九王爷都在做什么吗。奴婢却发现,魏家大小姐又偷偷地跑了出来,去了一间酒楼,而九王爷恰好也在。你说他们两个人会不会……” 春惜不好意思再说下去,红着脸看向赵霓。 赵霓神情笃定,“不可能,九王爷不是这样的人。” 九王爷若是被美色冲昏了头,恐怕早就娶上一大堆妻妾放到府上,本就是个闲散王爷,也没有什么需要维护的名声。 可他府上并无妻妾,也断然没有跟魏若蕊暗中私会的道理。 而且……要不是她相信自己的兄长,恐怕就真的要怀疑九王爷有什么特别的癖好了。 “酒楼那边可有什么异常?”赵霓问道。 春惜回答:“九王爷身边的侍卫都被调遣开了,就连那个辛夷也不在,难道真的有什么问题?” 赵霓站起身来,将一旁的玄色斗篷取下,披在身上,“我们去瞧瞧。” 不管怎么说,王爷也与她兄长关系匪浅,又费心劳力的调查她的死因,也算是对她有恩。 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对劲,她去看一看也没什么。 就算真的是跟魏若蕊私会,那她也会当做没见着,默默离开就好了。 赵霓带上春惜、冬藏两位侍女,以及贴身护卫冷影,一同去往那间酒楼。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赵霓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些什么,即便宁陟真的跟魏若蕊私会,那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过来,不过是看看是不是魏若蕊在耍什么花招。 赵霓双眼微闭,默默平复着心情。 …… 酒楼雅间内,宁陟坐在窗边,看着街市上的人来人往。 回府又是他孤零零的一个,所以这些年他也算是将京城中的酒楼给逛了个遍。 饮酒之时,他也不喜有人在一旁伺候,所以偌大的雅间,也就只有他一个人。 而街上的热闹,仿佛会让他觉得置身其中,也没有那么孤寂。 这样的他即便是争来那个位置又有什么用处,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心中这样想着,连入口的酒水都觉得是苦涩的。 宁陟苦笑,随后将酒杯放到桌子上,准备开门离去。 也该回府去了,外面再热闹,人群中也不会有她的身影。 开门之际,一位身着红色衣裙的女子映入眼帘。 宁陟突然觉得眼前混沌,费了好大劲才看清楚来人的长相。 “魏姑娘?” “听闻王爷再此处,便过来打个招呼。”魏若蕊低头抿嘴一笑,尽显妖娆。 宁陟扶着头,开始觉得脚下虚浮。 魏若蕊连忙走进去,扶住宁陟的胳膊,一脸担忧道:“王爷,您怎么了?” 宁陟扶着额头,忽觉得心口闷热,仿佛是喝多了,但又不是,他今日并没有喝太多酒。 “我扶您进去歇歇。” 魏若蕊趁其不备,用脚将雅间门给合上。 宁陟在雅间内的罗汉床边坐下,头痛欲裂,是他没有遇到过的痛苦。 魏若蕊紧紧地贴到他的身上,“王爷,你还好吗?” 宁陟意识渐渐丧失,已经感受不到周围的变化。 魏若蕊脸上露出得逞的微笑,将自己的外衣褪去,而后抬手去解宁陟的腰带。 …… 赵霓下了马车,冬藏留在车上,春惜与冷影则跟在赵霓身后。 三人快步走进酒楼,却被小二拦在了楼下。 “贵客,我们店打烊了,还请贵客……” 赵霓大眼一瞧,便觉得有问题,天才刚暗下来,本朝又没有宵禁,按理说才刚到客人上座的时辰,小二竟然拦着他们? 再看向二楼有两间雅间亮着灯,也算是证明了她的猜想。 “楼上可有一位与我年岁相当的女子,还有一位容貌不凡的年轻男子。” 被赵霓这么轻飘飘地一问,小二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赵霓斜睨了小二一眼,更加断定宁陟就在楼上。 “你应该能看出来,那位年轻男子身份不凡,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不是你能担待得起的。” 小二暗自打了个哆嗦,他是收了银子,那位姑娘分明说他们两个人是认识的,现如今又冲进来一个姑娘,莫非是楼上那位姑娘骗了他? 趁着小二发愣,冷影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他制住,赵霓趁机带着春惜上二楼。 推开亮着灯的第一间屋子,只见空无一人。 而后便听到隔壁似乎传来女子的声音。 赵霓想都没想,直接来到隔壁,将房门推开。 春惜匆匆扫过一眼,见二人衣衫不整,吓得连忙转过身去。 趴在宁陟身上的魏若蕊吓了一跳,坐起身裹了裹衣裳,呆呆地望着来势汹汹地赵霓。 片刻后魏若蕊总算是回过神来,眼含愤怒道:“你做什么!” 赵霓瞥了一眼满脸通红却又毫无意识的宁陟,心中明了。 “不应该是我问问魏大小姐在做什么吗?” 魏若蕊好事被破坏,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做什么与你有什么关系!” 赵霓又往屋内走了几步,魏若蕊焦急地喊了声:“赵霓,你站住!” 恰在此时,昏睡的宁陟突然睁开眼,站起身向赵霓走去。 魏若蕊想要伸手去抓,却被一步上前的春惜挡住。 赵霓望着双眼迷离的宁陟,淡淡询问道:“王爷可还好?” 没想到话音刚落,宁陟就扑向赵霓,紧紧地将她抱住。 赵霓一脸茫然,这是什么情况? 不仅是赵霓,就连春惜和魏若蕊也都是看傻眼了。 “赵霓,你快放开王爷!”魏若蕊咬牙切齿,设计好的事情被破坏,竟然还想跟她抢? 赵霓抬手想要将宁陟推开,却听他口中喃喃道:“阿霓,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丢下我一个人。” 这下赵霓彻底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莫非九王爷一直暗恋赵姑娘? 想不明白,之前不是说他们没有见过吗。 不过现如今摆明了是先把人带走更为要紧,这副模样不像是醉酒,更像是被下了药。 魏若蕊扑通一下子坐到身后的罗汉床上,顿时觉得心若死灰,于是冷笑着摇头,“王爷心中竟然有你,那我还能争什么?” ------------ 第46章 好自为之 先前魏若蕊一直以为九王爷对任何人都不冷不热,也就跟她说过一次话,便觉得九王爷对她有意。 可是如今九王爷在被下药的情况下还能认出赵霓,她再做什么都是多余。 恐怕今晚即便是得手,她也不见得会成为九王妃。 以九王爷的性格,是不会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 她错判了。 赵霓也懒得跟魏若蕊解释,扶着宁陟出门,春惜连忙过去想要帮忙,可宁陟说什么也不让她碰。 无奈就只好让赵霓将人给扶出去。 即将跨出门槛之时,赵霓回过头冷眼道:“算计当朝皇子,我劝你好自为之。” 在她看来魏若蕊不过只是会做些翻不起什么波浪的事情,却没想到被逼急了还能做出这等事。 不知道是何人给她出的主意,竟然妄想用这种方法嫁入皇家? 还真的是异想天开。 楼下的冷影瞥见赵霓正扶着宁陟艰难地挪步,赶忙冲到楼上,一把将宁陟扶过来。 也不管宁陟愿不愿意,先拽过来再说,而后扶着宁陟下楼。 …… 等他们走出去,小二才犹豫着上了二楼,走到雅间门口,小心翼翼道:“姑娘,您没事吧?”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收了人家的钱,如今没能守好门,是他的失误。 好在今日掌柜不在,酒楼的其他人都被他支开了,不然他恐怕是要玩完。 魏若蕊抬眼看向小二,一双通红的眼睛显露无疑,身上也只剩下里衣。 小二满脸惶恐,又一次问道:“姑娘,您没事吧?” 魏若蕊只觉得喘息都费劲,捂着胸口道:“你进来。” 小二犹豫着将脚迈过门槛,又听魏若蕊道:“将门给关上。” 于是小二又颤颤巍巍地将门关上,刚转过身,魏若蕊便冲了过来,柔软的双唇触碰到他的唇上。 小二被抵到门上,一时不敢动弹。 不自觉中也脸红到了耳根子,心想有钱人家的姑娘都是这般胆大妄为的吗? 他听说过这京城中有养面首的姑娘家,可他是个老实本分的小二啊。 感受到小二咬紧牙关,魏若蕊挪开一段距离,冷笑一声问道:“你还没成婚?” 小二连忙点头,他还是个清白的少年郎,可不能被糟蹋了啊。 点完头才意识到不对,万一这姑娘就喜欢清白少年郎可怎么办。 果然,魏若蕊勾起唇角,“如今给你个机会,既能找机会尝鲜,又能赚一笔银子,你可愿意?” 刚才给九王爷下药的时候,她因为心中害怕,也服下了药壮胆,却没想到赵霓会突然出现将九王爷带走。 如今她身上的药效发作,来不及再去想办法解毒。 她也顾不上其他,这小二长得眉清目秀,也不算是辱没了她。 况且赵霓连面首都养了,她这样根本不算是什么。 大不了就跟赵霓一样,将人带回去当面首养。 此时的魏若蕊,已经被药物折磨的冲昏了头,来不及细想那么多。 小二却迟疑道:“姑娘,我虽然是在酒楼做工的,也出身自清清白白的人家……” 魏若蕊没时间跟他废话,忍着煎熬吼道:“十两银子!” “其实我……” “五十两银子!” “要不姑娘还是……” “一百两……金子!”魏若蕊怒吼道。 小二被惊吓到了,一百两金子?那是他做工多少年才能赚来的啊。 姑娘,我不想努力了。小二心想。 仔细想想,这事好像他也不吃亏。 魏若蕊见小二一动不动,冷声道:“怎么,不愿意?” 小二笑嘻嘻道:“我在想是我自己宽衣还是姑娘帮我宽衣。” 魏若蕊费力一笑,不等小二多说话,揽住他的腰,又一次抵住小二的双唇。 纵然已经下定决心,小二还是心跳如雷,鼓起勇气回抱着魏若蕊。 …… 冷影在赵霓的吩咐下将宁陟扶到马车上,冬藏连忙检查了一番。 宁陟虽然神智不清楚,可一只手还是死死地握住赵霓的手。 又不能将这只手给剁下来,好歹也是个王爷,是以赵霓只好坐到他的旁边。 冷影也被赵霓留在了马车上,毕竟三位姑娘跟一个王爷同乘一辆马车,多少有些不怎么方便。 特别是宁陟如今还是这种模样。 还好马车宽敞,容纳五个人并不算拥挤。 “他如今这样可还有救?”赵霓不冷不热地问了句,仿佛刚才冲进酒楼里将宁陟救出来的不是她。 冬藏看出了这是什么药,红着脸道:“奴婢可以试试将银针刺入穴位,应该可解。” 赵霓微微点头,“那你试试看。” 而后吩咐春惜,“回府。” 春惜有些吃惊,“九王爷也要带回去吗?” 赵霓理所当然地望着她,“不然呢,将不省人事的九王爷送回王府?真这样的话明日那些言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他。” 春惜觉得有道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她第一次跟着小姐将一位王爷给抢回府里,一时不太适应。 车夫将马车停在大门外,赵霓掀起窗帘子看了一眼,而后吩咐道:“春惜,让车夫把马车赶到后门。你先回去,然后去将后门打开。切记,动静小一些,不要惊动祖父祖母。” 从正门回去太过于显眼,赵霓不想带宁陟回府的事情被太多人看到,于是打算从后门进去。 而且她也不打算将宁陟带回铃兰苑,而是决定将他暂且安置在偏院。 没错,就是先前那几个饼所住的院子,就在府上的东北角。 唯一值得担忧的就是北边的寿松堂,也就是赵老太爷和老夫人所住的院子。 她打算安排宁陟在偏院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再将人送走,也算是神不知鬼不觉。 想来明早这药效应该也散得七七八八了。 顺利将宁陟安顿好,宁陟似乎也感受到周围安全,竟然沉沉地睡了过去。 赵霓带着冬藏离开屋子,将门合上。 “人怎么样了?” 冬藏道:“没什么大碍,睡上一觉应该也就没事儿了。” 赵霓微一点头,“既如此,那咱们先回院子吧。” “那九王爷这边……”冷影迟疑道,刚才九王爷握着姑娘的手握了一路,别以为他没看见。 所以即便是宁陟睡着,他也不放心。 赵霓思索片刻,觉得还是应该有人照应。宁陟所中的药有些特殊,又不好将侍女派过来服侍,只好让冷影盯着。 “今晚你辛苦一点,先守着他吧。”赵霓淡淡地交代一声,“切记,莫要让人接近这院子。” ------------ 第47章 红鸾星动 清晨,天边泛起鱼肚白,隐隐响起远方传来的阵阵鸡鸣声。 朦朦胧胧中,赵霓似乎感觉到有人在她床榻前踱步,听声音似乎有些焦急,可却没有要叫醒她的意思。 赵霓缓缓睁开眼,皱着眉头寻着那道声音看去。 “春惜,怎么了?” 春惜如蒙大赦,快步走到赵霓面前,朦胧的光亮依稀照出她脸上的着急。 “小姐,您总算是醒了。九王爷他……” 赵霓坐起身来,双目微闭调整状态,迷迷糊糊地问道:“九王爷怎么了?” 意识朦胧,她甚至都搞不明白春惜说的是什么,还在反应中。 “昨日小姐不是让九王爷住在偏院,然后今日一早将他送出去吗?方才奴婢听到外面似乎有动静,便去花园里瞧了瞧,没想到九王爷竟然在花园中练剑。奴婢被骇了一跳,又不敢上去阻拦,就想着回来跟小姐说一声。” 赵霓猛然回神,“怎么不叫醒我?” 着急忙慌地跳下床榻,拿起外衣就往身上穿,春惜连忙过去帮忙。 赵霓一边理着衣衫一边问道:“不是说让冷影看着他吗,怎么会出这种问题。” 春惜也只是茫然摇头,她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才见到九王爷在花园,简直都要将她给吓傻了,哪里还能顾得上冷影,当然要立刻将这情况禀告给小姐。 可是小姐没醒,她也不敢鲁莽将小姐叫醒。 匆匆穿上衣裳,春惜快速地为赵霓梳头,又简单洗漱过后,二人快步来到花园。 此时的天色还未大亮,就已经引得几位丫鬟围观,但她们似乎是不敢接近,只是远远地看着。 赵霓捏了把冷汗,好在并没有被长辈们看到,只要尽快将九王爷送走,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麻烦。 何况她也只是救人而已,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见赵霓过来,宁陟练剑的动作缓缓停下。 昔日冷若寒霜的人此时却挤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语气温和道:“赵姑娘,早啊。” 这一道声音并不算低,那几个丫鬟暗自在心中泛起了嘀咕。 还真的是大小姐带回来的人啊,就说这么俊朗的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霓走到宁陟身旁,轻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赵姑娘将我带来的吗?”宁陟一脸吃惊地反问道。 春惜察觉到丫鬟们小声议论,对她们呵斥道:“大清早的看什么看,都闲来无事做吗?” 毕竟是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这么一吼倒是吓得那几个丫鬟埋着头,连忙快步退下。 见周围的丫鬟都退下,赵霓明显松了口气,转而跟宁陟说:“趁着还没惊动家中长辈,你快走吧。” 宁陟露出问号脸,似乎是不明白赵霓在避讳什么,问道:“为什么要赶紧走?” “王爷就不怕传出去有损你的名声?”赵霓见劝人不成,连带着威胁道。 “这不应该是赵姑娘所担心的问题吗?本王有什么好担心的。”宁陟一脸镇定自若道。 赵霓冷笑一声,面含不屑道:“还不知昨日是谁差点被人算计,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此时京城中都要传遍了。” 宁陟也不回避,大大方方道:“那就多谢赵姑娘相救,在下无以为报,唯有……” 赵霓总觉得怪怪地,立刻打断了宁陟的话,“所以说,男子出门也要保护好自己,可不是哪一次都能被人救下来。” 宁陟略显尴尬,是他没用,竟然被赵姑娘救下,可还是觉得心里甜甜地是怎么回事。 赵霓这才注意到宁陟手中的剑有些眼熟,似乎…… “你拿着冷影的剑做什么,冷影呢?” 宁陟不慌不忙道:“他盯了我一晚上,晨起又说什么也不肯让我出门,于是我就将他……打晕了,他也该休息一会儿了。” 晨起迷迷糊糊地醒来后,宁陟慢慢回忆起昨天发生的事情。 他没想到赵霓会冲过去将他救出来,莫非赵姑娘心仪的人是他? 想到这儿宁陟就觉得脸红,仿佛只是过了一个晚上,自己那个十几年没动静的红鸾星开始蠢蠢欲动,他也似乎突然开窍了。 赵霓未察觉到宁陟的变化,听到冷影无事,也算是松了口气,“你收拾一下,让春惜带着你从后门离开吧。” “来都来了,本王为何不能走正门?”宁陟大步流星地往正门方向走去。 赵霓觉得头皮发麻,正门惹眼,真从正门出去,恐怕很快就会被人议论。 赵姑娘的名声已经够差的了,实在是不能差上加差。 她现在甚至后悔为什么要去救人,九王爷怎么样跟她有什么关系? 走了几步后,宁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向后门方向走去。 还没等赵霓放下心来,就看到祖父正蹒跚走来。 这么一大早的,祖父怎么来了。 她打算拉着宁陟避开,可这个人仿佛是个泥塑的似的,完全拉不动。 赵霓心若死灰,放弃挣扎。 好在是祖父,也不会多说她些什么。 赵老太爷躬身行礼道:“参见九王爷。” 宁陟笑着恭敬回礼,“您客气。” “王爷前来,有失远迎,乃是老臣的疏忽。” “您是长辈,此番也是晚辈突然打扰,该是我赔礼才是。” 一旁的赵霓登时看傻眼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赵老太爷开口提议道:“王爷既然来到寒舍,不如随老臣先去用过早食?” 宁陟似笑非笑地看向赵霓,见她一脸紧张地冲着自己微微摇头,反倒是连忙应了下来。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赵老太爷又道:“霓丫头,一起去吧。” “不必了,贵客造访,我还是回自己院子里用膳好了。” 她才不想跟九王爷一起用早食! 赵老太爷瞥了一眼宁陟的表情,而后道:“人是你请来的,怎能不尽地主之谊?别耍小性子。” 赵霓一脸委屈,祖父怎么知道是她带回来的? 是了,除了她还会有谁会将九王爷给请来呢。 无奈之下,赵霓只好答应下来,不情不愿地跟着他们一同去往寿松堂。 “王爷请。”赵老太爷恭敬道。 “您是长辈,您请。”宁陟谦让道。 二人礼让了一会儿,终究是赵老太爷被宁陟说服。 赵霓和宁陟走在赵老太爷的身后,眼神示意她将剑还给她。 宁陟将手中的剑递过去,赵霓吩咐春惜去看看冷影,顺道把剑给送过去。 这都是什么事儿,早知道是这样,她昨晚就直接将宁陟送回到王府去了。 就算是被言官弹劾,关她什么事儿。 ------------ 第48章 后悔 酒楼内,小二从睡梦中醒来,眼含幸福地看着躺在身边的女子。 虽说这有钱人家的姑娘这般胆大妄为,可他还是动了心,以后只想死心塌地地跟着姑娘。 即便是当个面首,也在所不惜。 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会有一些人挤破脑袋也要在这些高官家里露脸。 他虽然与那些人不同,但也想能够一直留在魏若蕊的身边。 小二抬手轻轻拂过魏若蕊的面颊,见她双目紧闭,脸上细小的茸毛依稀可见,再回想昨晚的情景,他更觉得这记忆比蜜罐还甜。 小二细心地为魏若蕊裹了裹被子,这是昨晚他趁着魏若蕊熟睡去后院拿来的,只因害怕魏若蕊睡在地上着凉。 沉浸在甜蜜当中的小二并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来袭。 …… 魏莺歌掐好时间,刻意找了几个喜欢嚼舌根的妇人,与她一同去往酒楼。 这是她先前就与魏若蕊商量好的,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为了让宁陟不能耍赖,碍于舆论的压力不得不迎娶魏若蕊过门。 魏莺歌帮魏若蕊,也是为了能让自己有更多的机会。 在她看来若是魏若蕊做出这样的丑事,魏家为了照顾皇家的情绪,说不定也会让她跟着魏若蕊一同去九王府做妾。 虽说妾室的身份不是她想要的,可她明白就以魏若蕊的心性,还不是完全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到时候整个九王府还不都是在她的掌控下,想要做什么轻而易举,包括除掉魏若蕊。 也是出于这样的目的,她才引导魏若蕊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却没曾想冲到二楼将雅间的门打开后,与魏若蕊一丝不挂躺在一起的人不是九王爷,而是一个身份不明的男子。 男子见这么多人冲进来,连忙又为魏若蕊裹紧了被子。 “你们……这是做什么?” 魏莺歌当即便觉得脑子里轰隆一声响,尚未摸清头脑之时,跟过来看热闹的妇人已经纷纷议论起来。 “这是魏家的大小姐吧,旁边这个男人是谁?” “瞧着眼熟,好像是……” 魏莺歌竖起耳朵听。 “这间酒楼的小二吧。” 魏莺歌傻眼了,谁?小二?魏若蕊这是疯了吗? 她想要将这些人赶出去的时候,已经是来不及了。 魏若蕊被吵闹的声音吵醒,过了片刻才明白过来自己都做了什么。 愤怒不已的她抬手就是给小二一个巴掌。 小二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话一问出口,又是一巴掌。 魏若蕊用这样的行为,来掩饰心中的不安。 即便是已经说服自己养面首没什么,可遇到这样的情况,第一反应还是害怕。 魏莺歌连忙上前,握住魏若蕊的手,焦急问道:“姐姐,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可是此人趁你落单,辱你清白?” 被人侮辱虽然也会损害魏家的名声,可却要比与小二暗通款曲好上数倍不止。 此时魏莺歌只能祈祷魏若蕊不傻,懂得接着她的话说下去。 魏若蕊还没来得及回答,小二当即就不干了。 “这位姑娘说的是什么话?我可是个老实本分的小二。是姑娘看中了我,要给我一百两金子让我服侍她,怎么到你这里就变了味?” 金子不给就不给吧,他可不能担上毁人清白的污名,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周围看热闹的人又开始议论起来。 “一百两金子啊……” “说不定是这个小二说谎骗人呢?” “我觉得不一定,这人看上去这么老实,哪里像是会说谎的样子?再说了,这魏家大小姐若不是趁着夜色跑出来玩,又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我看,应该就是故意的,这会儿见人多,再来个抵死不认。” 魏若蕊想要站起身来,却发觉双腿发软,不知是不是因为服药的原因,整个人都很不舒服。 魏莺歌见场面失控,只好命人将小二和魏若蕊一同带回府里。 …… 寿松堂中,赵老太爷、赵老夫人正在盛情招待宁陟。 “老身不知王爷前来,这餐食准备不周,这就让人重新做。”赵老夫人忙道。 宁陟语气温和地摆手道:“不必这么麻烦,身为晚辈能跟长辈吃上一段饭是莫大的荣幸,怎能再给您二位添麻烦。” 赵霓暗想,两位老人家待宁陟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好。不是听说赵老太爷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吗,为何会对一个手无实权且不受宠的九王爷这般好。 赵老太爷与赵老夫人眼神对视,相处多年的他们往往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为什么给九王爷面子,当然是因为这是他们家霓丫头带回来的人。 霓丫头在京城中的名声一直不怎么好,但凡能遇到一位能让霓丫头心仪的人,他们都会以礼相待,更别提此人是个洁身自好的王爷。 没错,他们家霓丫头名声这么差,当然要找个名声好的夫君找补一下。 这顿饭赵霓吃得是万分煎熬,可没想到宁陟竟然十分享受的样子,时不时还对着赵霓露出憨态可掬的笑容。 赵霓有些摸不着头脑,宁陟先前是个这么爱笑的人吗? 答案当然是……不是! 所以宁陟这样做,在赵霓看来就是故意给她添堵,以此警告她莫要招惹他。 可她分明没有做什么事情,而且她还是宁陟的恩人啊。 难道宁陟这意思,是不想让她多管闲事? 是了,即便是宁陟真的被魏若蕊轻薄,那吃亏的也不是宁陟啊。 赵霓: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宁陟再怎么刻意磨蹭,这顿早食还是在半个时辰后结束。 赵霓如释重负,找借口离开。 宁陟则由赵老太爷亲自送出了院子,当然了,走的是正门。 铃兰苑中,冷影正一脸自责地跪在院中。 赵霓看到这么一幕,不免有些好奇,她快步走到冷影面前,问道:“这是做什么?” 冷影双手抱拳,着实羞愧,“属下未能完成小姐的嘱托,请小姐责罚。” 他清楚赵霓一向不喜欢自己的事情被旁人知道,所以在他看来今日没能守好宁陟,是触犯了赵霓的大忌。 没想到赵霓却如没事人一样,冲他摆摆手,道:“不是什么大事,起来吧,这件事也不怪你。” 先前并不清楚宁陟的武功水准,现下看来应该是高于冷影,看来宁陟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子,反倒是在武功上颇有造诣。 见冷影仍旧是一动不动,赵霓问道:“我先前吩咐的事情,春惜跟你说了吗?” 冷影恍然,赵霓撇过头看春惜一眼,“你们商量一下应该如何处理,才能将跟踪的人揪出来。今日时间有些晚了,我就不去女学了,明日吧。” 若不是宁陟来捣乱,她今日是要去女学的。 逃课什么的,并非是她的本意啊。 说罢,赵霓快步回了房间。 ------------ 第49章 铁树开花 昨晚,辛夷见自家王爷迟迟没有回来,去酒楼那边打听了才知道宁陟被一位姑娘给带走了。 好在派出去的人很快查到王爷是被赵霓带回了府。 然而辛夷却并没有放下心来,他弄不明白赵霓的用意是什么。 但又不好直接冲入北定公府将人给带出来,只好在门前守着,静待动向。 这一晚上对于辛夷来说,那可绝对是心情忐忑的一晚。 见宁陟被赵老太爷亲自送了出来,看模样还有说有笑的样子,辛夷不由愣住了。 王爷这是……在笑? 平日里宁陟即便是在笑,下一刻也不见得会发生什么好事,辛夷只要一看到宁陟笑,就觉得是笑里藏刀。 是以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是他不曾见过的。 辛夷追上了宁陟,心情忐忑地问道:“王爷,您还好吧?” 宁陟并没有跟他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开口道:“先回府。” 回到九王府,辛夷忍不住问道:“王爷,昨日都发生了什么?为何您会去北定公府。” 宁陟如今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被追问的烦躁荡然无存,只想迫不及待地与人分享。 于是他似笑非笑道:“赵姑娘她……对我有意。” 辛夷愣住,“那王爷是什么意思呢?” 该不会王爷也对赵姑娘有意吧?王爷是疯了不成? 宁陟悠悠扬起唇角,虽没有说话,可辛夷还是能瞧出来他的意思。 辛夷连忙劝道:“王爷,赵姑娘她可是养面首的,您要不再考虑考虑?” 不行啊,王爷怎么能跟赵霓这样的人扯上关系,皇族颜面都去哪里了。 宁陟的笑声传入辛夷耳中。 望着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的自家王爷,辛夷傻眼了。 “不用,赵姑娘已经将面首都送到了庄子上。”宁陟淡然自若道。 辛夷:???送到庄子上那些面首都不存在了吗?王爷您底线呢? 不过换个角度想,王爷这颗万年铁树总算是开花了。 不管怎么说,只有等王爷娶妻,府上才会有王妃为他们这些下属操持婚事啊。 那么,距离他娶妻也不远了吧? …… 赵霓才在房中坐了没多久,就听春惜禀告关于魏若蕊的事情。 “消息已经在京城中传开了,”春惜红着脸道:“听说是魏家二小姐亲自带人去的酒楼,不知为何还跟了一群看热闹的妇人。据说两个人就那么赤条条的躺在地上,那场面……”真的是不可描述。 赵霓不由纳闷,“怎么会这样,是因为咱们昨日将九王爷带走,她气到不行所以直接选择破罐子破摔了?” 还有就是,赵姑娘先前养面首的事情应该比这更荒唐吧,怎么没有到这种人尽皆知的地步。 春惜纳闷,默默摇头。 沉默着的冬藏开口道:“会不会是魏大小姐也服了药,来不及想法子所以才……” 接下来的话,她也说不下去。 赵霓恍然大悟,点头道:“看来很有可能是这样。” 她本不想再跟魏若蕊结什么仇怨,如今看来,恐怕是彻底将魏若蕊给得罪透了。 不过她哪里能猜到魏若蕊也会服了药,这玩意需要两个人都服药的吗。 赵霓默默思忖着,“你们说,以魏若蕊的心性怎么会想出这样的事情来,她也不像是那么荒唐无度的人啊。” 赵霓想了想又道:“这件事不管产生怎么样的结果都会有利的人是谁,也就是说,坐收渔翁之利的人是谁。” 赵霓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张面孔,身边的两位丫鬟也想到了此人。 “小姐说的是魏家二小姐?”春惜问道。 赵霓微微颔首,“不错,看来你也想到了此人。不过我跟她接触不多,对她也不甚了解,今日所说也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 如果真的是魏莺歌出的主意,确实能够解释的通了。 不过据说她们姐妹二人的关系还不错,但即便是不错,身为庶女的魏莺歌想要谋害嫡姐也丝毫不奇怪,她家里不就有一个想要谋害她的庶妹吗。 算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造成这样的结果也算是与她有关,总要做些什么才行。 “尽可能转移一下京城中人的注意力,不要让他们过度关注此事。” 也不是完全在帮魏若蕊,而是她不想百姓再议论下去将她跟宁陟也带进去,那样就说不清了。 …… 因为派人在暗中盯着赵霓,远在九王府的宁陟很快得知赵霓的意思。 宁陟吩咐道:“按照赵霓的意思,将魏若蕊的事情尽可能的压下来。” “王爷,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先前辛夷一直守在北定公府门前,还是刚得知关于魏若蕊的事情。 再一听出事的酒楼,那不就是他家王爷昨天待的地方吗。 雅间他也查了,竟然是他家王爷去的那间。 宁陟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漫不经心道:“魏若蕊想要算计我,被赵霓看到,她就直接将我带了回去。” 辛夷一脸震惊,“魏大小姐竟然敢算计王爷?她怎么敢?” 所以这就是王爷对赵霓心动的原因,可未免也太随意了些吧。 先前怎么没发现,王爷是这么随便的人。 宁陟露出极为好看的笑容,道:“昨日意识朦胧之际,我竟然觉得赵霓与上官霓十分相似。她们虽然长相全然不同,可一颦一笑却总给人一种相似之感。或许我就喜欢这样的人,所以才会对赵霓起了心思。” 辛夷没有见过上官霓,在宁陟面前也不敢说上官霓的半句坏话。可是他们家王爷昨日不还义愤填膺的说五王爷选择将上官霓的姐妹纳为妾室的行为令人作呕吗,怎么今日就…… “我很好奇,赵霓跟上官霓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会那么清楚上官霓的事情。” 宁陟说是对赵霓起了心思,可一想起上官霓,还是会觉得愧对于她。 但这种感觉很奇妙,他如今更想做的就是弄清楚二人之间的关系。 可惜调查了那么久,却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辛夷略显尴尬,都怪他没能查清楚。忽而灵机一动,道:“王爷,或许不是赵大小姐跟上官女史有关系,而是北定公府的其他人呢。赵大小姐说不定只是出头的那一个。” 宁陟寻思着有道理,就让辛夷继续去查,看看北定公府的其他人有没有见过上官霓。 不论如何,上官霓的仇他定会想办法去报。 ------------ 第50章 等赵霓 翌日,看似风平浪静的京城中实则是风波迭起。 魏家那边暂且没了动静,就连魏太师也不办公事,待在家中处理女儿的事情。 赵霓来到女学,这里的人倒是无人议论魏若蕊的事情。 所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魏若蕊即便是被这样的丑事缠身,也不是她们能够得罪得起的人。 用午膳时,薛千凝主动来跟赵霓搭话,“赵霓,魏家的事是否跟你有关?” 跟在一旁的冬藏连忙行礼道:“表小姐。” 这话实则也是在提醒赵霓,她与面前之人的关系。 赵霓已经提前得知,她在女学有两位表姐,不过先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关系并不算交好。 于是赵霓也就没有刻意去跟表姐们打招呼,也没有留意哪两位是她的表姐。 如今薛千凝来到她面前,赵霓对她也不算是陌生,不管怎么说也打过几次照面,即便是没有说过话,也是眼熟的。 可惜她弄不清楚这是哪位表姐…… “表姐这话是何意?魏家的事怎么会与我有关?”赵霓故作茫然道。 这事不是她做的,当然不能让人误解。 薛千凝喟叹道:“我倒是希望跟你没有关系,可是我听人说在魏若蕊出事的前一天晚上,有人看到你从酒楼出来。你就告诉我,你有没有去过酒楼?” 赵霓望向薛千凝真挚的眼神,觉得这位表姐不像是存着什么坏心思。 而且她虽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去过酒楼,可一旦被查到,也不会做什么隐瞒。 心中坦荡荡,倒也不怕那么多。 “我去过,可魏若蕊的事情与我无关。” 薛千凝长舒一口气,“与你无关就好,我真的怕你跟魏家的事情有所牵扯,到时候影响两家的关系。” 京城中的世家大族都有明里暗里的关系往来,薛千凝虽然与赵霓不对付,可也不想赵霓得罪了魏府。 “表姐放心,我做事有分寸。” 薛千凝表情凝滞,什么?你做事有分寸? 我信你个鬼! 赵霓不管薛千凝信不信她,反问道:“表姐是如何得知,我昨日去过酒楼的?” 薛千凝无所避讳道:“今早你二妹说的,她不敢问你,只好跟我说。你说你怎么对你二妹这般冷漠,她也不是外人啊。” 赵霓思维涣散起来。这位二小姐看来也没有存什么好心,刻意将她去过酒楼的事情抖落出来,却只字不提九王爷也在。 前天赵霓将九王爷带回去本想隐蔽行事,可惜被宁陟破坏,于是宁陟在北定公府的事情已经是全府皆知,赵霏没可能不知道。 估计赵霏是觉得宁陟惹不起,才选择避重就轻,这样即便是传扬开来,也只是损害赵霓的名声而已。 赵霏算错了一件事,就是她没想到薛千凝会直接将她给抖落出来。 赵霓故作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道:“有件事我一直没跟表姐说,不过这件事只是我的猜测,不知道该不该跟表姐说起。” 薛千凝有些心急,这话说到一半是几个意思,“尽管说便是。” 赵霓这才犹豫着道:“先前我在城外落水,或许跟赵霏有关……” 薛千凝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珠子,“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赵霓瞥了一眼远处的赵霏,压低声音道:“那日春惜被支开,待她回来的时候我已经被人救了上来,但却迟迟没有见着赵霏。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赵霏带着大夫前来。可是按理说,赵霏应该并没有看到我被救上来。所以她在我尚且在水中的时候,就离开去请了大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对我多么的关心,可我若是救不上来,那还要大夫有什么用?” 赵霓说得真情实感,一副被妹妹伤害的失落。 她不管薛千凝是跟谁站在一边,即便是站在赵霏那边,她的这番话也算是敲山震虎。 薛千凝满脸都是难以置信,这件事她当然是没有想到过的。 就算是赵霓所说的一切都存疑,可赵霓没必要去误解赵霏。 想要让一个庶女无翻身的机会,只需要赵霓一句话,没必要编造这样的谎言。 赵霓又补充道:“这件事也只是我的猜测,所以我疏远赵霏,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我实在是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其他的事情来。我虽然是嫡女,可却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去抵挡暗箭啊。” 薛千凝心疼赵霓,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你放心,我相信这件事不会是赵霏所为。如果真的是她做的,也定会让她受到惩罚。你照顾好自己,莫要让人讨了便宜。” 赵霓弯起唇角,露出温柔的笑容,“表姐放心。” …… 门外,刚更衣回来的薛千柔看到妹妹跟表妹坐在一起,不由觉得心惊肉跳。 她连忙快步走了过去,却见氛围似乎出奇的好。 是她眼花了吗? 薛千凝看向姐姐,笑道:“姐姐,坐下一起吃吧。” 赵霓这才附和道:“是啊,表姐坐下吃吧。” 原来这位便是薛家的长女,薛千凝的双生姐姐。 二人的容貌虽然并没有太大的差别,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不过这神韵倒是全然不同,她能够分辨的出来。 薛千柔见妹妹跟表妹没有打起来,才放心地坐下一同用膳。 期间氛围还算是不错,赵霓也跟两位表姐闲话家常。 …… 用膳结束后,三人一同离开国子监,到西门处准备各自乘坐马车离去。 见西门外人似乎挺多的样子,薛千凝不由纳闷道:“咦,门外是有什么热闹可瞧吗?” 赵霓对此倒是兴致淡淡,毕竟她是很容易成为热闹本身的人。 走到西门处,才看到贵女们正在围观宁陟。但她们不敢接近,只是远远地看着。 赵霓皱了皱眉头,不清楚宁陟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她瞄了一眼,今日宁陟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衫,腰间一侧佩戴玉佩,另一侧则佩戴香囊,给人的感觉干干净净,又因身姿挺拔,也算是气宇轩昂。 不过那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并不感兴趣。 正准备挪开目光,宁陟却突然开口道:“赵霓,你总算是出来了。” 赵霓:? 薛千凝、薛千柔:? 众贵女:? 什么情况,九王爷为什么要在国子监门口等赵霓? 他们是什么关系? ------------ 第51章 再无回旋的余地 成为热闹本身的赵霓也很纳闷,对啊他们是什么关系,她也很想知道。 赵霓神情迷惘地走到宁陟面前,抬眸问道:“王爷有什么事情吗?” 宁陟被噎得说不上话来,现在的小姑娘对心仪之人都是这样的态度吗。 他不懂,毕竟先前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但又不能表现的慌张,宁陟故作平静道:“没什么事情,只是今日恰巧路过,想着你该出来了,便在这里等着向你道谢。” 赵霓望着宁陟,等他继续说下去。 “昨日多亏你将我从匪徒手中救下,并带回府中疗伤,才算是安然无恙。” 赵霓见状不难猜出,她去过酒楼的事情已经传开,不然宁陟也没有必要演上这么一出。 不过宁陟只字未提酒楼的事情,就是想转移众人的目光,顺道为赵霓开脱。 这样一来,旁人即便是想议论赵霓什么,也会碍于宁陟的面子。 而且宁陟都已经说了昨日赵霓将他救下,更是接机告诉大家,她没有去什么酒楼,而是跟他在一起。 至于宁陟自己也去过酒楼这件事,其他人当然不知道,即便是知道也不敢议论。 纵然是手无实权,也是朝中王爷,惹不起。 “王爷不必客气。”赵霓轻飘飘地说完一句话,跟薛家姐妹打了招呼后,就快步坐上了自家的马车离去。 留下宁陟在风中凌乱。 赵姑娘这究竟是什么情况,莫非是他会错意了? 不,他不信。 …… 赵霓回到府上,发现母亲裴氏竟然在她的院子里踱步,看神情似乎很是焦急。 “母亲特意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裴氏见赵霓回来,连忙将她拉到房中坐下,紧接着屏退下人,而后才开口问道:“你跟宁陟是怎么回事?” 赵霓不由愣住,好端端的提宁陟做什么。 “没什么关系啊。” 裴氏见赵霓不像是在说谎,显然一副松口气的样子,“没关系就好,母亲提醒你,莫要跟他有什么牵扯,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赵霓眼神亮起,心中的八卦之火燃起,“莫非是母亲知道什么?” 她虽然不想跟宁陟有什么牵扯,可却并不觉得宁陟是什么恶人。 相反,她倒是觉得宁陟为人虽然冷漠,但在心底深处是藏着善良的。 所以才会对母亲的话感到诧异。 裴氏不打算对此多做解释,只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只管相信她的话就好。 然后就匆匆离去。 春惜进来服侍,询问赵霓可有什么想吃的,或者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赵霓回忆着裴氏的话,问道:“我母亲跟宁陟有什么过节吗?” 春惜是江东裴家出身,对裴氏的事情有所了解。 她摇了摇头,但眼底深处似乎有话在犹豫着说不说。 “母亲跟我说九王爷不是什么好人,你知道什么,就直说吧。”赵霓故意将声音变冷。 春惜被骇了一跳,她不想惹小姐不高兴啊。再一想也不是什么秘密,便老实说起,“九王爷的母妃瑜妃娘娘与夫人在出嫁前关系要好,后来好像因为某件事情而老死不相往来,大概是这样的原因,夫人才不想小姐跟九王爷有什么纠葛吧。” 跟一个人的母亲不对付,顺带牵连儿子,也不算是奇怪。 赵霓心中明了,原来是这样。 可她从来没想过要跟宁陟有所交集,好不容易想要离得远一些,宁陟却又总是凑过来。 如果瑜妃知道自家的儿子在跟赵霓往来,恐怕也不会袖手旁观,总会做些什么的。 所以不着急,总会有人来管。 “设计跟踪我的人现身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 沉寂了多日的魏府突然放出消息,声称魏若蕊与酒楼小二情投意合,魏太师和魏夫人这几日在忙着如何促成这段婚事。 夫妻二人决定将酒楼买下来,作为魏若蕊的嫁妆。 魏若蕊将在下个月择吉日成婚,届时酒楼会大摆筵席,宴请附近来恭贺的百姓。 用这样的由头告诉众人,魏若蕊并非是荒唐无度的人,而是被真情所趋势。 即便是魏若蕊不愿意,这件事她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这样一来,她也算是成为了酒楼的老板娘。 京城中如何议论也都没了意义,关键是人家都已经承认了,又有什么好嚼舌根的。 再加上宁陟和赵霓都派人刻意按下这流言,所以势头很快过去。 魏府中,魏若蕊连哭数日。 魏夫人前来探望,不管犯下什么错,也是自己的女儿,看她哭成这样总归是心疼的。 魏若蕊因为多日来的痛哭流涕、无心饮食,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魏夫人更是觉得揪心一样的疼,劝道:“若蕊,别哭了。” “母亲,”魏若蕊带着哭腔,抓住魏夫人的衣角,“我想不明白,为何赵霓养面首还能安然无恙的做她的赵家大小姐。而我却……必须要嫁给那个小二不可?” 魏夫人抚着魏若蕊的背安慰道:“北定公府的事情我也不了解,可不管怎么说人家那也是关上门自家的事。而你的事被那么多人亲眼所见,怎么能草草收场。” 魏若蕊这才明白,原来她不得不嫁给酒楼小二,竟然是因为二妹带过去的那些人都看到了。 可那些人,分明是她安排来见证她与九王爷的。 如果不是因为赵霓突然出现,现在京城中议论的就是她跟九王爷的关系。 “可是母亲,女儿对九王爷的心思您不会不知道,这件事就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魏若蕊眼眶中的泪水静悄悄地从脸颊滑落。 魏夫人叹了口气,“你闹出这么大的丑事,难道还妄想能成为九王妃?只怕是做妾,瑜妃娘娘也不会同意。” 魏若蕊自知她已经没了可能,却还是追问道:“名声有暇的女子,是不能嫁入皇家的,对吗?” “当然了。”魏夫人竟然从女儿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期待,真的不是她看错了吗。 “那如果……如果九王爷喜欢呢?” “傻孩子,莫说九王爷不喜欢你,即便是喜欢,出了这么大的丑事,皇家也不会要你的。” 魏若蕊俨然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看来即便是王爷心中真的有赵霓,他们两个人也不可能。 如此,她也就放心了。 “母亲放心,我不会再钻牛角尖。” 即便是嫁给酒楼小二又怎么样,母亲护她,也不会让她受委屈。 以后,除了跟九王爷再无可能,其他并不会有什么差别。 嗯,一定会是这样的。 魏夫人带着心中的纳闷问道:“为何你会出现在酒楼,你二妹又为何会带人过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第52章 我就是上官霓 魏若蕊犹豫一瞬,她不想说出这件事是提前安排好的。 如果告诉母亲,她其实想要算计的是九王爷,那么恐怕母亲以后也不会这般护着她了。 “女儿只是心中憋闷,才去了酒楼,也不想让下人们跟着。至于二妹……应当是在寻我的时候,不慎被人跟上了吧。” 魏夫人从来没有怀疑过魏莺歌,所以此时听女儿这么说,完全丝毫没有怀疑,也看不出女儿有所隐瞒。 “想开点,以后好好过日子,我瞧着阿福也是老实人,会好好待你的。他若是敢欺负你,我定不会放过他。” 阿福,也就是那个小二的名字。 阿福家中没有亲人,是个在村里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 前几年来到京城谋生,就开始在酒楼做工。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身世清白,家贫却不是贱籍,买下酒楼后好生经营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 魏若蕊没心思谈论阿福,依偎在母亲怀里,此时她的心中只剩下不舍。 她本可以拥有更好的婚事,却因为阴差阳错而落到了这份田地。 不过她虽然难过,但却并不后悔。 不能嫁给九王爷,不管是酒楼小二还是其他人,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如果她不这么做,父亲也会将她嫁给别人。 孤注一掷博取一线生机,还是值得的。 这样想来,阿福反倒是便于她拿捏。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是如果,她有赵霓那样的长辈就好了。 …… 一日,安排好一切后,赵霓如往常一样乘坐马车出门。 宁陟派来的人照常跟上。 片刻后,春惜和赵霓步履坦然地从北定公府走出来。 “小姐,还真的有人跟踪啊。” 赵霓微一点头,“这主意不错,让秋雁假扮我,又有冷影跟着,不会出什么岔子。现如今要做的,就是抓住这些人,好好问问他们的来历。” “那小姐今日不去女学了吗?” “不去了,备马车,叫上冬藏,我们去万福庵。” 万福庵地处京城外的皇陵旁边的封翠山上,以地势高而扬名,因而香火旺盛。 近几年,因魏太后在此处居住,不少王公贵族总希望家中女眷能通过去往万福庵而与魏太后接近。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万福庵的香火才一日更比一日好。 不过万福庵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不接待男客。 是以来上香祈愿的皆为女客,也有女子在这里居住的先例。 至于住在这里的原因,一部分或许是真的来祈福,但极大一部分人只是想找个法子来接近魏太后。 可惜他们不知道,魏太后住在万福庵的后山上,去往后山的路地形严峻,即便是无人把守也难以接近。 魏太后既然远离宫城,那就是不想让人打扰,所以这么多年倒是没有一个人的愿望成真。 赵霓去万福庵并不是为了见魏太后,而是想见一见宁儿。 她已经暗中调查过,宁儿偶尔会去万福庵。 既然今日去不了女学,那不如就去万福庵碰碰运气,说不定能遇上。 …… 青帷马车缓缓而行,约莫着过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才总算是到了万福庵的门前。 此时的万福庵门前可谓是车水马龙,前来的香客络绎不绝。 在众多的马车中,春惜一眼便瞧出有五王府的马车在,于是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赵霓的衣角。 赵霓瞬间意会,默不作声地进入万福庵。 一系列的叩拜上香后,赵霓如愿见到宁儿。 宁儿的形容比上次见面又要憔悴许多,眼神带着空洞,身体看似极为虚弱,仿佛一碰就倒。 二人在庵堂中相遇后,宁儿猜出赵霓有话跟她说,就将身边的丫鬟屏退,只留下信任的心腹丫鬟在一旁。 菩提树枝随风摇曳,树下的宁儿用帕子掩口重重地咳嗽起来。 赵霓拧起眉头,满心关切的话竟然一句都说不出来。 即便是如今看到宁儿的身体差到这种地步,还得知她在五王府上的处境并不好,可赵霓还是心有芥蒂。 宁儿的咳嗽声总算是停了下来,她眯起眼弯起唇角,略带抱歉道:“我身子不好,没有吓到赵姑娘吧。” 赵霓心若止水道:“侧妃娘娘要注意身子,不管发生什么都没有自己的身子重要。” 这么不冷不热的一句话,也算是此时赵霓能说出来最中肯的话了。 闻此言,宁儿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容,为何这话跟当初上官霓说的一样。 上官霓就曾劝过她,宫中的事情瞬息万变,在哪里做事并不是最重要的,唯有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这种错觉让她神情恍惚。 宁儿不由想到上次见面,赵霓就跟她提起过上官霓。 “赵姑娘调查的事情,可有结果?”宁儿害怕失落,小心试探性地问道。 赵霓并不避讳,将查出上官霓是中毒溺水,以及那毒药是藏入五王爷带进宫的玫瑰酥糖当中的事情尽数说出。 宁儿听完后,并没有表现的过于诧异,反倒是轻笑一声道:“果然如此。” 赵霓纳闷问道:“难道侧妃娘娘不生气吗?这件事查出来直指五王爷,你不会觉得我在污蔑他吗?” “赵姑娘不像是会随口乱说的人,既然能这样说,必定是查到什么确凿的证据,我为何要生气?” 即便是生气,她也是为了上官霓,怎么可能为五王爷。 见宁儿是这样的反应,赵霓倒是舒心不少。至少可以说明宁儿并没有被五王爷迷了心窍,可她为何会成为五王侧妃? “我想问问侧妃,两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才会入五王府?” 宁儿的目光凝视着赵霓,丝毫没有闪躲,“我也想问问赵姑娘,究竟是如何得知上官姐姐的事情,又是为何要调查这些事情。” 二人四目相对,丝毫不让。在旁人看来俨然一副剑拔弩张的场景,旁边的丫鬟忍不住捏了把冷汗,但又不好去劝。 赵霓忍俊不禁,附在宁儿耳边,以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如果我说,我就是上官霓,你可相信?” ------------ 第53章 不是你的问题 “什么?”宁儿陡然瞪大了眼珠子。 怎么可能,上官姐姐分明在两年前就已经溺水亡故,赵姑娘怎么可能会是上官姐姐。 但看赵霓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宁儿竟然会觉得下意识地相信她。 她是疯了,才会相信这样的话。 此时的她仿佛抓住了一线生机,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下。 “赵姑娘,此事当真?”宁儿真挚地望着赵霓。 她害怕是假的。 “我没有哄骗侧妃的必要。”赵霓神情坦然道。 她本就没有说谎,如果宁儿想要验证,那就让她验证好了。 选择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就跟宁儿袒露真实身份,实在是因为想要跟宁儿见面并不容易。 若是这次错过,还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她有太多的话想要问宁儿,所以必须尽早让宁儿相信她。 宁儿听到她是上官霓后,脸上的表情惊喜多过惊吓,反倒说明她没有背叛过她。 宁儿看向身旁仅剩的丫鬟,吩咐道:“你先去准备些茶水点心。” 丫鬟听命退下,赵霓也吩咐春惜和冬藏退到一旁守着。 菩提树下,也就只剩赵霓和宁儿二人。 宁儿仍旧是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赵霓,但那眼神她实在是太熟悉了,所以才会在第一次见到赵霓的时候就产生错觉。 赵霓先开口道:“我想知道,两年前我溺水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口吻、语气,都与上官霓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二人的声音。 宁儿的眼眶中泛出泪花,吸了吸鼻子道:“如我在信中所写,正是因为我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所以才顺水推舟成为五王侧妃。” 宁儿满脸自责地垂下了头,“不过我没用,花了两年时间都没能找出问题的关键所在,还得让姐姐亲自来查。” 赵霓一脸吃惊道:“我跟你说我是上官霓,你就信了?” 宁儿神情一滞,满脸的不可置信。 是啊,是她太过于想让上官姐姐活过来,所以一听赵霓说她就是上官霓,宁儿就信了。 这怎么可能呢,只要认真想一想就能明白,她们根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可她还是打心眼里的想要相信,这可如何是好。 赵霓微微抬起手,牵起宁儿一双冰凉的手,满怀关切道:“你身上的伤,都是五王爷打的吧?” 宁儿眼神闪躲,这话她不能说。 赵霓见状继续道:“这两年你受苦了,如今我回来了,你也不用再委屈自己。我会想法子让你脱离苦海,在此之前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你真的是上官姐姐?”宁儿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赵霓叹了口气,她确实无法用什么实质的东西来证明她就是上官霓。 可她确实是上官霓,前世的记忆带不走。 “那日我们一同饮茶,恰逢五王爷前来,他约我去御花园闲逛。他拿出一块玉佩给我看,说是苗妃娘娘给他的。那玉佩不慎落入水中,我跳下去捡,却突然觉得浑身无力,胃里翻涌,而后就失去了知觉。再次醒过来,我就成了赵霓。” 赵霓简明扼要的将重生的经历说与宁儿听,就只是想让宁儿放下戒心。 其实宁儿心底深处是愿意相信的,之所以还反问,实在是觉得惊喜,这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 宁儿小心翼翼地从衣袖中取出一个荷包,递给赵霓,“姐姐看看,可是这块玉佩?” 赵霓接过荷包,将玉佩取出后认真端详许久,才缓缓道:“没错,就是这块。当初我盯着它看过,失去意识前也是握在手中的。” 宁儿倒吸一口气,“当时发现姐姐溺水后,我赶了过去,看到姐姐手中似乎是握着东西,就偷偷地将这玉佩给藏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九王爷那边什么都没查到,竟然是被宁儿收起来了。 “我还以为是五王爷有所察觉,而刻意将东西拿走。” 宁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他没有这个必要,这块玉佩我私下找人瞧过,贵重不假,但却并非是什么孤品。恐怕他是觉得即便是被人发现,也很难查到他头上。至少这两年,我就没能从这块玉佩上查出丝毫有用的线索。” “既如此,那你就将这块玉佩处理掉吧,莫要让五王爷有所察觉,再伤害到你。” 赵霓是真的担心宁儿,五王爷如果知道宁儿一直在暗中调查他,恐怕更是会变本加厉的打她。 宁儿摇摇头,眼神中多了几分无畏,“姐姐能回来,我很是高兴。可即便是我什么都不做,五王爷不还是照样对我拳打脚踢?我一日生不下孩子,恐怕他就一日不会放过我。” 赵霓突然灵光一闪,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五王爷府上,真的只有你一位女眷吗?” “姐姐这话的意思是?” “或许不是你的问题,而是五王爷他……” 这种想法宁儿不是没有过,只是她自己都觉得太过于不可思议。 若是五王爷不能生孩子,那他去争夺皇位又有什么意义?最终不还是要将皇位拱手相让。 “这两年,你看过大夫吗?” 宁儿点头道:“经常看,甚至御医都去府上替我看过,什么问题都没发现,可却还是没有……” 她甚至还感到庆幸,反正她真的不想帮五王爷生孩子。 “让冬藏帮你看看,或许真的不是你的问题。” 赵霓看出宁儿眼中的惊异,还是摆手示意让冬藏过来,并且在冬藏耳边低语让她把脉的目的。 认真把脉后,冬藏缓缓道:“侧妃娘娘的脉象平稳,除了身子有些虚弱之外,并没有其他问题。” 感受到宁儿略微颤抖,赵霓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冬藏,开一些调理身子的药给侧妃,再将你上次所提及的金疮药也一并交给侧妃。” 宁儿有些犹豫,垂下头开始思索这样做是否合适。 “这药我恐怕不能收下。” 赵霓劝道:“收下吧,你每日都在服药,五王爷应该不会发现你同时还在服其他药。还有你身上的伤……我现在帮不了你太多,只能给你金疮药。” 放心,她会尽快想法子帮着宁儿脱离苦海,也会让某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回来了。 ------------ 第54章 被套路了 北定公府门前,冷影抬起眼帘,淡然地看着面前被他五花大绑的侍卫。 那侍卫见冷影僵着脸,也不敢多说什么。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跟踪了他们,虽说是奉王爷的命令,那也不是多光彩的事情。 他弄不明白,王爷为何非要他们跟踪一位姑娘。 当然了,还派了不止一个人,不过这次也就他一个被抓到。 并非是他身手不好,而是方才赵姑娘遇险,他从暗处冲出来相救罢了。 竟然没想到赵姑娘遇险是假,就连赵姑娘都是假的,想要逼他现身才是真。 他现在的感觉就是,对不住王爷,给王爷添麻烦了。 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就要看赵姑娘选择如何处置他。 一驾马车缓缓而至,春惜将赵霓扶下马车。 赵霓瞥了一眼被五花大绑的侍卫,浑然不在意地道:“将他带回去吧。” 回铃兰苑的路上,赵霓问秋雁,“其他人会去给他们的主子通消息吧。” 秋雁回答:“小姐放心,奴婢与冷大哥只抓了这么一个,还是刻意为之,其他的人看到后必定会回去报信。回程之时已经确认过,没有被人跟踪的迹象。” 赵霓满意地点头,“很好,现在就差审问此人了。” 这人即便是不用审,也能看出就是宁陟身边的人。 除了宁陟,谁还会这么无聊的派人跟踪她,甚至还吩咐跟踪的人必要之时进行保护。 京城中其他人即便是派人跟踪赵霓,恐怕也只是想要暗害她。 毕竟赵姑娘得罪的人可太多了。 回到铃兰苑,赵霓姿势慵懒地在大树下坐着,双目凌厉地看向站在面前的侍卫。 “说吧,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侍卫咬紧牙关,他可不能暴露身份。 殊不知他的身份赵霓已经全然猜到。 赵霓见这位侍卫不说话,端起茶盏,漫不经心地吹了吹上浮的茶叶,缓缓道:“不说的话,我就直接将你扔回到九王府门前。如果老实交待,兴许还有转机。” 侍卫心里一咯噔,竟然已经猜出来他的身份了,那他要怎么办,说还是不说? “你叫什么名字,九王爷让你跟着我有什么目的?” 侍卫心想他要为王爷正名啊,如果什么都不说的话万一赵姑娘误认为王爷是跟踪狂可怎么办。 反正也不能更差,索性咬紧牙关,老实交代道:“我叫书束,王爷吩咐让跟着您并无什么特别的目的,请赵大小姐放心。” “放心?”赵霓拧起眉头神色淡淡道:“你们家王爷毫无目的地跟踪于我,让我如何放心?” 冷影也死死地盯着书束,以浑厚有力的声音吼道:“还不快老实交待!” 书束捏了把冷汗,终归是交代道:“王爷……王爷只是吩咐莫要让赵大小姐做出有辱上官掌馔的事情……” 冷影心知赵霓的荒唐,这一刻倒是对上官掌馔产生了些许同情。 见赵霓一言不发,还以为赵霓在沉思些什么。 其实赵霓是有些感激宁陟,不管如何,宁陟派人监视她,目的是出于对兄长上官励的保护,她对此尤为感动。 可是再感动,这人该扔回去还是要扔回去的。 毕竟她自幼就洒脱随性惯了,实在是不喜欢有人跟着。 在后宫中束缚三年,对她来说已然是极限。 “冷影,将人送回去吧。”赵霓淡淡吩咐道。 书束神情漠然,“赵大小姐方才不是说,如果老实交待会有转机吗,能否……” “不能!”赵霓神色淡淡,都被她发现了难道还想跟着她?“我刚才所说的是‘老实交待兴许还有转机’。如今得知你们竟然这样提防着我,我心情十分不好,没将你的双腿打断扔回去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莫要要求太高。” 反正该恐吓恐吓,兴许这样就不会有人再敢来跟踪她了吧。 腿打断是不可能的,她也不是这么血腥暴力的人。 书束放弃挣扎,也就这样吧,反正被赵姑娘抓住,王爷怎么说也不会轻易原谅,惩罚是没跑的了。 春惜的目光始终盯着书束看,前后没说一句话。 赵霓察觉到后问她:“你怎么了?” 春惜缓缓回过神来,神色仍旧是怔怔道:“奴婢觉得此人有些面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书束连忙埋下头,大气都不敢喘的。糟糕,这是又被认出来了? 书束脑海中一片空白,他都做过什么,怎么着一时半刻也想不起来。 “不着急,慢慢想。”赵霓安慰道。 记忆这种东西,有时候越是着急想要想起来,反倒是想不起来。或许在不经意地一瞬,那些记忆就突然翻涌而出。 春惜回味许久,才总算是有了眉目,“月初,你可去过永泉河?” 赵霓对永泉河印象深刻,毕竟赵姑娘本人是在这条河里溺水的。 “怎么,莫不是此人是害我溺水的人?” 书束的脸色瞬间变成了苦瓜脸,连忙解释道:“赵大小姐冤枉啊,我当时只是奉命将您给救上来而已。” 春惜猛然一拍脑袋,记忆瞬间喷涌而出,“对!就是他将小姐给救上来的。奴婢当时全身心都在小姐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原来是救命恩人。”赵霓看书束的眼神已然变了样,看来还是个好心人呢。 书束连连摆手,一副愧不敢当的样子。 赵霓的目光却突然变得更为冷冽,语气冷淡地问道:“所以说在半个多月前,九王爷就派着你们跟着我了?” 书束此时就差跪下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可惜这位赵大小姐偏偏不让他跪,反倒是弄得他心里毛毛的。 “赵大小姐误会了,那日只是恰巧我家王爷也去河边散步,偶然见到您落水,我才奉命将您救上来。但因为担心有人妄加议论,所以我并未暴露身份,而是将您救上来后就离开了。” 赵霓并不觉得诧异地点头,“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这下换书束一脸纳闷了,“赵大小姐不觉得诧异?” “为什么要诧异?先前我又没有去找上官掌馔的麻烦,九王爷派人跟我做什么?” 书束恨不得扇自己两耳瓜子,他这是被赵大小姐给套路了? ------------ 第55章 你家王爷不要你了 片刻的宁静被通传声打破。 “大小姐,花厅有客人造访。” “是什么人?”赵霓挑眉问道。 “小的不知。” 赵霓愕然,想不出这种时候会有谁来找她。 但还是悠悠然起身,恍若无事地吩咐道:“春惜,你随我过去。冷影,此人你先守着,待我回来再说。” 书束隐隐松了口气,能拖片刻也是好的。 花厅内,宁陟穿了一身月白长衫,面容一如以往的冷挚,缕缕斑驳的阳光打到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精致的面容显露无疑。 赵霓暗自感慨,这模样倒是生得不错,可惜是个只会冷着脸的怪人。 她在宫中多年,很少见到宁陟笑,仿佛这种表情并不会出现在这个人脸上似的。 宁陟目光投到行至门前的赵霓身上,唇角溢出浅浅地笑容,暖暖地凝视着赵霓。 赵霓微怔,一时摸不清楚宁陟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别的不说,这张脸上露出笑容,还真的是好看。 “不知王爷前来,所为何事?” 宁陟缓缓站起身,语气温和道:“今日前来,是给赵姑娘赔罪的。” 一边说一边还双手抱拳鞠了个躬,赵霓脸色沉了下来,心想这是已经得知书束被她抓住的事情了吧。 既如此,那她就借机好好拿捏一下好了。 “我虽然很感谢前些时日在永泉河边王爷的救命之恩,可被人跟踪终归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事情,不知王爷是想要如何赔罪?” 宁陟并不觉得意外,神情坦然,“看来书束已经跟你说了永泉河边的事情,该如何处理,全由赵姑娘决定。” 这态度平和到不仅是赵霓,就连春惜都觉得吃惊。 按道理九王爷的身份不应该对他们家小姐这种态度吧,即便是做错了事又如何,人家可是王爷。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九王爷对他们家小姐有意思。 天呐,她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赵霓微微侧头,朝春惜看了一眼,心想这丫头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有件事想请王爷帮忙,”赵霓停顿一瞬,给宁陟反应的事情,但却不等他回答,又继续说起来,“我想让王爷派人帮忙调查五王爷。” 宁陟微一愣神,很快便恢复如常,问道:“赵姑娘调查我五哥做什么?” “自当是有我的原因。” “那你为何觉得我会愿意帮你?” 赵霓神色坦然,“我没想过王爷会答应,即便是不答应我也会去查。今日所言,不过是想试试看。” 调查五王爷她也可以,但是她的手段远不及宁陟。 虽然这样做会将宁陟推入风波当中,可谁人他派人跟踪她。 而且是他主动问她要如何赔罪。 看着赵霓那毅然决然的神情,宁陟突然觉得赵霓或许并非是对他有意,而只是热心肠。 调查五哥,不就是为了想法子帮宁儿脱身吗。 “赵姑娘是为了五王侧妃?” 赵霓不打算隐瞒,本就是让宁陟帮她做事,因此也就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宁陟的眼底闪过一抹若有若无地失落,“那赵姑娘放心,我会想办法调查。” 赵霓对宁陟答应下来这件事十分满意,微微屈膝道:“多谢王爷。” 不管怎么说,该感谢的时候也是要感谢的。 宁陟目光微沉,“那我就先回去了,有消息会派人给赵姑娘送来。” “王爷稍等,”赵霓喊住了准备抬脚离去的宁陟,“我院子里还有王爷身边的人,既然王爷前来,劳烦王爷将他带走。” 宁陟现如今已经是半点心情也无,哪里还顾得上书束。 而且因为书束被发现,他也不能再继续派人跟着赵霓,心中莫名有些失落。 但随即灵光一闪,道:“九王府不养无用之人,他连跟踪这种小事都处理不好,我也不打算再让他回王府。如何处置,赵姑娘看着办吧。” 赵霓明白宁陟的意思,但却并没有拒绝。 想来她身边本就没有多少可用之人,书束还救过她的命,说起来也算可靠。 唯一不便之处就是书束很有可能将她的行踪告知宁陟,这点上让冷影盯得紧一点应该也还好。 “那劳烦王爷亲自跟书束说一声,不然我怕他并不会相信。” 赵霓答应的爽快,宁陟满是阴霾的心情总算有了那么一丝丝的补偿。 “好。” …… 铃兰苑中,被捆着的书束眼神幽怨的看着宁陟。 宁陟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即移开目光,冷声道:“你连这种任务都做不好,本王也不打算将你继续留在身边。既然你被赵姑娘捉住,那就听从赵姑娘处置吧。” 书束瞬间心态崩了,他们家王爷这是不要他了吗? 不,他不信,一定是他听错了。 “王爷,属下……” “本王没心情说第二遍。”宁陟未曾侧目,只是对着书束的方向甩了甩衣袖。 书束最后一丝希望分崩离析,他真的是九王府史上最惨侍卫,没有之一。 赵霓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变化,似乎是无喜无忧,屈膝行礼道:“王爷慢走。” 宁陟本来还有话想说,但见赵霓这逐客令已下,也不好再赖着不走,只好离开。 目送宁陟离开后,赵霓淡淡道:“看到了吧,你家王爷不要你了。” 书束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复杂来形容,被抛弃的噩耗还在他脑海中回荡。 又被赵霓这么一打击,他简直立刻就要痛哭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曾被抛弃…… 强忍着想要哭出声的冲动,书束问道:“不知赵大小姐想要如何处置我?” 赵霓眼睛轻轻一眨,脸上露出一抹浅笑,“九王爷没有识人之才,我有。从今以后,你便是我身边的护卫,一切听从冷影的安排。这称呼,也随他们一同称我‘小姐’吧。” 书束欲哭无泪,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是真的被王爷抛弃了吗。 可这也不像是假的啊。 “是,小姐。” “对了,”赵霓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若是让我发现你吃里扒外,为外面的人办事,我可说什么都不会放过你。在这京城中我赵霓的名号,你应当是听过的吧。” 这会儿她可太喜欢赵姑娘的名声了,必要的时候真好用。 ------------ 第56章 红杏出墙 书束这才回味过来,原来王爷的意思是让他留在赵姑娘身边监视。 这么明显的细作,他可做不来。 “小姐放心,属下不会。” 赵霓露出满意地笑容,“称呼改的挺好,跟着冷影下去安顿吧。” 冷影不解问道:“不知小姐要将他安排在何处?” 赵霓眼睛一眨,随口道:“住在铃兰苑多有不便,还是去偏院吧。” 让冷影住在这里,是为了弄清楚关于他的事情,虽然现在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换个角度看,冷影是北定公府的人,并不会对赵霓的安危产生什么威胁。 可书束就不一样了,他毕竟是宁陟身边的人,日后也不一定会老老实实地听从赵霓的吩咐。 “那属下也搬到偏院住吧。” 赵霓望着垂眸的冷影,总觉得他在刻意逃避什么。 “你不想住在铃兰苑?” 书束竖起耳朵,原来这位冷影大哥住在赵姑娘的院子里,他都听到了什么? 谁人不知赵姑娘是养面首的。 还有……偏院又是什么地方? 冷影一脸平静,“属下只是为了看好书束。” 赵霓脱口而出道:“没得商量,让你住在铃兰苑,便是说什么你都要住在这里,除非哪天我突然改了主意。” 这话熟悉的程度竟到了根本不需要思考的地步,莫非是赵姑娘先前就说过? 该不会赵姑娘先前就有意让冷影成为她的面首,但是被拒绝了吧。 是了,冷影这样的人还是很有骨气的,即便是再效忠于赵霓,也并不会去做面首。 担心冷影误会,赵霓解释道:“既说过是要保护我,那便要住在铃兰苑。偏院位置有些远,并不方便赶来。若我出了什么事情,可如何是好?” “可是……”冷影显然有些犹豫。 赵霓煞有其事地看向书束,“若是你不愿意,那就让书束住在铃兰苑好了,左右我也只需要一个贴身护卫。” “属下愿意。”冷影不假思索道。 怎么能看着旁人守在小姐身边,他可做不到。 赵霓这才松了口气,冷影总算是没有拒绝。 “去安排吧。” …… 不多时,赵霓又一次带着春惜出了门。 只因前些时日春惜曾无意中发现吕樱桃在外暗会一位盐商,二人举止亲密,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吕樱桃是上官励的妻子,也就是上官霓的嫂嫂。 赵霓也只是随便让春惜这么一调查,没想到竟然会真的有问题。 春惜并没有对赵霓的行为感到好奇,在她看来小姐就是喜欢上官励,所以才想到要调查吕樱桃。 当然了,小姐可以喜欢很多人。 一间酒楼内,赵霓啜了口茶,面容平静地听着隔壁的声音。 这样的酒楼隔音效果并不算好,只要保持安静,声音能从隔壁传来七七八八。 “樱桃,你好香啊。”男子一把将吕樱桃拉入怀中,头埋在她的身上。 吕樱桃嗤笑一声,“我再好,还是有人不喜欢。” 男子呼吸急促道:“他就是不懂欣赏,不如你与他和离,嫁给我可好?” 似是担心吕樱桃不答应,男子又补充道:“我会明媒正娶,让你成为我的正妻。” 吕樱桃将男子推开,冷声道:“这件事你想都别想,我愿意跟你一道,可并不是意味着我想要嫁给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你可配不上我。” “那你这样频繁的跑出来见我,就不怕你相公发现?” 吕樱桃面色沉沉,眼神中满是冷然,“发现?他终日窝在国子监,铁了心的要去调查他妹妹的死因,对我和孩子根本就不上心。” 如果不是这样,她又哪里会来酒楼跟这样的男人私会。 他可连上官励的一个脚指头都比不上。 “妹妹?能有妻子重要?” 吕樱桃满是醋意道:“当然了,在他心里妹妹可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我和孩子可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男子见吕樱桃情绪越不来越不对,担心下一刻她直接离开,于是拉起她的手,哄道:“好好好,我明白,樱桃不生气。” 吕樱桃被这么哄着,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为何上官励就不能这么哄着她,非要视她为无物。 五年前将上官霓丢下后,那三年的时间上官励待她是极好,孩子也是那个时候生下的。 二人堪比蜜里调油,却没想到这样的幸福并没有持续多久。 上官励收到上官霓的信后,说什么也要来到京城,连做得不错的生意也都不要了。 对此她也就忍了,想着凭借上官励的才华来到京城还能继续做生意,谁曾想到这里之后上官霓竟然已经死了。 她还庆幸过,一个死人,怕是不能跟她和孩子争了吧。 于是劝上官励离开这个伤心地,还回临州去。 上官励拒绝了,坚持要留在京城,还去了什么劳神子国子监做掌馔,一个月也就只有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对于她来说,连塞牙缝都不够。 所以这两年,既得不到夫君的关爱,生活也过得窘迫,正是这样的原因她才跟这个盐商勾搭上。 虽然容貌不怎么样,但此人胜在待她体贴,还会给她不少银两花。 郭氏忙着照看孙儿,并没有什么闲工夫来管她都在做些什么,她也就肆无忌惮了起来。 她在郭氏面前谎称出门替别人洗衣,赚些银子贴补家用。 郭氏从来没有怀疑过。 相处一段时间后,吕樱桃竟然开始觉得自己离不开这位盐商了。 吕樱桃扑到盐商的怀中,依偎着喃喃相谈,时不时地传来不雅的声音。 另一间屋子内,春惜听得是面红耳赤,但又不敢开口说话。 赵霓握着茶盏的手指节隐隐发白,脸上也是一阵青白交加。 她想要立刻冲过去,但赵姑娘并不认识吕樱桃,即便是想要指控,他们也只会说是寻常夫妻。 没有证据,不会有人相信她。 所以她只能暂且忍着,另寻时机。 对于这么个嫂嫂,赵霓原本是不打算与她追究的。 甚至前世她并没有将嫂嫂对她所做的事情告诉哥哥。 今生说出来,只是为了让哥哥通过调查这件事相信她就是上官霓。 可吕樱桃都做了些什么,公然给哥哥戴绿帽子? 这种事情她可绝对忍不了。 赵霓愤然起身,将茶盏重重地放置到桌子上,拂袖而去。 吕樱桃的动作停滞,隔壁的声音为何会这般清晰,这是怎么回事? ------------ 第57章 上官霓入宫原因 翌日,宁陟派去李家庄调查上官霓入宫原因的人带回结果。 宁陟得知后随即去往国子监,打算将这一消息告知上官励。 上官励自从得知上官霓前世是中毒溺水后,整个人都打不起什么精神来,如今的形容更是憔悴不堪。 宁陟见他这副模样,第一句便是先开口劝道:“上官大哥还是要注意身子,想必上官霓不会想看到你这样。” 上官励眉宇间沉郁凝结,听到妹妹的名字,才勉强挤出笑容。 “王爷今日特意前来,可是先前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宁陟忽而对上官励产生同情之心,犹豫着这话到底该不该说。 上官励看出宁陟的迟疑,“王爷但说无妨。” 最坏的情况,不就是如赵霓所说,是娘和樱桃故意将妹妹给抛下的吗。 这种可能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打心眼里觉得不可思议,需要得到准确的答案。 宁陟微叹了口气,一向风轻云淡的脸上,此刻也隐隐透露出烦闷。 “确实有人看到,五年前有一群人去过瘟疫村的客栈,还将那里改造了一番。当时情况特殊,没有人敢擅自接近。看到这些的那个人,当初是因为身子不适而待在自家未出门,他们家的窗户恰巧能够完整看到那间客栈。” 宁陟停顿一下,给了上官励反应的时间,而后又道:“目击人本就好奇那些人在客栈做什么,所以一直有留意。半夜的时候便见那群人匆匆收拾行李离去,还以为是突然发现这里是瘟疫村的缘故。后来才得知有一位外乡来的姑娘得了瘟疫,又听说她是被家人丢下的,那人才将这两件事情联想到一块。” 那目击人还说,没想到有这么狠心的人,与那姑娘还是亲人,竟然将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就这么扔下了,还是在瘟疫村。但这些话,宁陟没有说出来。 上官大哥自有分辨,毕竟是他的母亲和妻子,旁人不好多说什么。 孰轻孰重,就要看上官大哥如何选择了。 上官励久久的沉默,虽然早就得知可能会是这样,可真的面对,还是会觉得无措。 宁陟轻声提醒道:“上官大哥,你还好吧?” 上官励微微点头,抬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思索着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宁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上官励,毕竟他也从来没有安慰过人,只好给上官励时间,让他自己缓过来。 须臾安静过后,上官励开口问道:“王爷可曾查出,赵霓跟我妹妹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牵扯?” 宁陟遗憾地摇头,这点他还真的查不出来。甚至他还特意派人调查北定公府的其他人跟上官霓的联系,还是一无所获。 偌大一个北定公府,上上下下就没有一个能跟上官霓扯上关系的。 主要是上官霓虽然幼时家中显赫,可自从父母亡故后,也就没落了。年长上官霓九岁的上官励选择经商,实则也是想给妹妹更好的生活。可他们家还是没有什么势力,上官霓在宫中又只是个小小的女史,确实不会跟外面的人有过多牵扯。 上官励沉默一瞬,而后道:“多谢王爷帮忙调查这件事。” “上官大哥不必客气。” …… 整理好心情后,上官励选择告假回到家中。 一处简单朴素的院落里,郭氏与吕樱桃正一左一右的坐在两边哄着孩子。 上官希站在石桌旁,笑眯眯地摆弄着手中的弓弩。 上官励瞥见这其乐融融的场景,甚至觉得不敢相信真的是她们两个人抛下了妹妹。 郭氏见上官励回来,眉中带笑道:“回来了。” “爹爹!”上官希小跑着扑了过去。 吕樱桃因为做了亏心事,此时心中是惶惶不安。昨日她被隔壁的那道声响给吓到了,还好今日没有出门,不然就要被发现什么了。 上官励躬身将儿子抱起,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 郭氏看向吕樱桃,一时摸不着头脑。 吕樱桃心跳如打鼓,用手死死地拽着衣角。 该不会真的被发现了吧。 下一刻,郭氏主动开口询问道:“这个时辰就回来,可是出什么事了?” 吕樱桃面色一阵红白交加,咬着唇半句话都不敢说。 上官励将上官希放到地上,温声道:“阿希,你先到一边玩。” 上官希轻轻点头,随即埋着短小轻盈的步子跑开了。 “我想知道,五年前霓儿她是怎么丢的。”上官励冷声道。 吕樱桃微微松了口气,看来是她想多了,并不是发现她的事,而是又是为了上官霓。 郭氏将眉头蹙起,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道:“都说了是贪玩走失的,现如今人都已经死了两年了,你怎么还揪着不放?你非要留在京城我就不说什么,现在连你娘都开始怀疑吗?我对霓儿如何,你看不到吗!” 郭氏的眼泪簌簌而落,仿佛她是被冤枉的那样。 上官励不等吕樱桃开口,就道:“有人看见了,你们将霓儿扔到瘟疫村的事情,有人看见了。” 郭氏的哭声停滞,上官励继续道:“一件事只要是做过,就不可能完全不会留下痕迹。所以这事情只要是做过,总会有人知道的。如今霓儿已经不在了,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当初为何要将她丢下?” 郭氏仍想要坚持,吕樱桃的心情却已经彻底崩溃。 又是上官霓,人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是这般阴魂不散? 愤慨至极的吕樱桃脱口而出道:“是故意的又怎么样,你满心满眼都只有这么个妹妹,何曾将我看在眼中过?我是你的妻子,可在你眼里竟不如你的那个妹妹。” 上官励面色清冷,对吕樱桃的这番话不敢苟同,“那是我妹妹,父亲和她的母亲离世的早,若我再不护着她,她在这世上就真的是孤苦无依了。” “可你已经成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就将该早早地将她嫁出去,不要让她继续拖累你。” 上官励眸中闪过一抹冷意,“为何你们就不能等她嫁人,找到一个好的归宿?” 吕樱桃已然是破罐子破摔,口无遮拦道:“当然是因为你娘不舍得那些银子,担心你拿家里的银子去给上官霓做嫁妆。” 上官励怔住了,他未曾想过,因为他过于在乎妹妹,竟然会害了她。 ------------ 第58章 解围 上官励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娘为了那些钱财,樱桃则是因为不想让他关心妹妹,所以二人才合谋将妹妹扔在了瘟疫村。 说她们没有坏心,只是想要丢下她而已? 这种话也就只能骗骗小孩子。 那可是瘟疫村,会死人的,再想到妹妹曾经染上瘟疫,上官励就更是觉得心疼。 上官励正准备开口责备,却见二人纷纷开始痛哭起来。 正在玩耍中的上官希不明所以,看到祖母和母亲都在哭泣,他也跑过来跟着一起哭。 上官励不想再继续说她们什么,转身离开了院子。 …… 熙熙攘攘的街市,上官励如同幽魂一般行走在人群中。 父亲和嫡母出事的时候,上官霓才六岁,而他也只有十五岁。 父亲上官捷虽然在生前已经被封为威武大将军,可因为常年征战在外,家中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积蓄。 那个时候尚有郭氏和上官霓需要等着吃饭,上官励选择放弃科考这条难有收效的路,转而去经商,只是为了让她们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上官霓小的时候,郭氏常常哄着她入睡,对她也是无微不至的照顾。 因此上官励从来没有怀疑过娘会伤害霓儿,他们,难道不是一家人吗。 砰…… 声音传来,上官励才意识到他竟因为出神而不小心撞到了别人。 那人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手中拿着各种零零碎碎的小玩意,看模样应该是附近的商贩。 被上官励这么一撞,东西七零八落了一地,还被调皮孩子抢走了不少。 中年男子觉得出门不顺,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上官励就是一顿臭骂。 上官励也不解释,等着中年男子出完气,才开始道歉,“对不住,是我走神不小心。你的损失,我会赔给你的。” 中年男子的表情明显舒缓了不少,再者这怒火也已经发得差不多了,况且事情已经发生,补偿些银子,他也就当这些东西是卖出去的好了。 中年男子权衡过后,伸出五根手指,“五两银子,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上官励下意识地摸了摸荷包,才意识到他现如今已经不是做生意的人了,先前的积蓄早已消耗殆尽。 他在国子监一个月的俸禄只有三两银子,还要都用于家中日常开销,他哪里有什么银子。 中年男子见他这副模样,立刻轻嗤一声,“没钱还装什么?不过我可告诉你了,这银子一点儿都不能少。” 围观的人对此指指点点,上官励还是半点心情也没有。 或许他真的不应该待在京城,不该知道这些事情。 可如果他一直不知道娘和樱桃将妹妹抛下的事情,这件事情就真的不存在了吗。 上官励沉默不语,气得中年男子直跺脚,“到底能不能给钱,不能的话我就要带你去见官了。” 话音刚落,一锭银子出现在中年男子眼前。 “这个够了吧?” “够了够了。” 中年男子也不是故意要为难上官励,见有人愿意出头,也就收下银子息事宁人。 而后迅速收拾东西离去。 上官励向那位出银子的人看去,只见是一位腰上佩剑的年轻男子。 “上官掌馔,您没事吧?”年轻男子关切问道。 上官励本来还在思考此人的身份,却因为这声上官掌馔一愣,不由得好奇问道:“你认得我?” 眯眼瞧了瞧,他对这个人实在没有什么印象。 年轻男子毫无隐瞒之意,态度恭谨道:“我乃北定公府护卫。” 上官励想北定公府的护卫为何会出手帮他?恐怕除了赵霓也不会有人吩咐他们。 “帮我谢谢你家大小姐。” 冷影未曾多言,准备抽身而去,却听上官励又道:“你家小姐可在?” …… 茶肆内,赵霓正坐在雅间喝茶。 还好今日闲来无事出门,不然恐怕就不能及时派冷影出面,为兄长解围了。 她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时不时地看向街市,直到人群散去。 “看来冷影已经将事情都处理好了。” 一旁的春惜问道:“小姐为何要帮上官掌馔解围呀?” 她实在是弄不清楚,小姐的喜欢为什么会变得这么隐晦。 小姐可是已经在上官掌馔身上费了不少功夫了,先前哪有这样过。 赵霓看穿了小丫头的心思,笑道:“上官掌馔不管怎么说也是在国子监任职,我又是女学弟子,帮他不是应该的吗。况且这件事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话音刚落,冷影便带着上官励走到了雅间门前。 “小姐,上官掌馔要见您。”冷影隔着门通报道。 未得允许,他可不敢直接将人带到赵霓面前。 赵霓瞥向门外的两道身影,虽然隔着雅间门,还是能分辨出其中一个是兄长。 赵霓对春惜道:“去开门吧,将人请进来。” …… 上官励神情呆滞地走入雅间,赵霓依着对兄长的了解,一眼看出他应该是因为得知她被庶母和嫂嫂抛下的事情了。 赵霓客气道:“上官掌馔请坐。” 上官励失魂落魄地坐下,才道:“多谢赵姑娘解围。” “上官掌馔不必客气。” “关于我妹妹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赵霓亲手为上官励斟了杯茶,从桌子上推过去,劝道:“上官掌馔不必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你妹妹……从未怨恨过她们。” 前世她即便是到最后溺水,也没想过要去复仇什么的。她想的也只是多喝几碗孟婆汤,忘掉这些倒霉事。 想要对五王爷出手,也是因为重生后才做的决定。 上官励的眼神中突然泛起柔光,问道:“我知道赵姑娘不愿意透露与我妹妹的关系,可我还是很感激赵姑娘告诉我妹妹的事情,我实在是无以为报。” 赵霓忽而想到心中的心结,便试探着道:“我选择将这些告诉上官掌馔,也是想让你相信我,我绝无什么其他的心思。至于相报……我不求什么别的,只想上官掌馔告诉我,她们丢下你妹妹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上官励看着赵霓眼神中的恳切,带着对赵霓的感激之心,决定将吕樱桃所说的话说出来。 ------------ 第59章 不知悔改 担心她争夺财产? 赵霓听后冷然一笑,对这样的解释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理解。 她看向上官励,道:“你妹妹曾说过,如果没有你,家中早就落魄了,哪里还会有什么财产,她又如何能不愁吃穿的长到十二岁?所以她怎么可能会去争,那些都是上官掌馔你的东西,跟她有什么关系。” 上官励自责地叹息,“希望我妹妹她不要怪我,是哥哥一时心软,即便是得知了这些,也狠不下心为她出头。” 一边是他相依为命的妹妹,另一边是他娘和妻子,他实在是难以下定决心做什么。 赵霓忽而想起在酒楼听到的,如果吕樱桃能全心全意地为哥哥着想,即便是害过她,她也不会想着要去拆散他们。 可如今吕樱桃能给哥哥戴绿帽子,焉知日后不会做出其他什么事情来。 万一再谋害哥哥怎么办。 上官励将目光投向赵霓,眸中带着疑惑问道:“我还是很想知道,赵姑娘跟我妹妹究竟是什么关系?” 赵霓沉默未语,上官励叹道:“我明白赵姑娘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可我还是要告诉赵姑娘,这对我来说很重要。若是哪日赵姑娘能告诉我,我会很感激的。” 上官励入京就是为了上官霓,赵霓帮他这么多,他当然很想知道赵霓跟妹妹的关系。 只是这关系定然是极为复杂,不然赵霓也不会按着不说。 赵霓道:“终有一日会原原本本的告诉上官掌馔。” 但愿这一日不会太晚。 …… 与赵霓分别后,上官励来到酒楼喝闷酒,彻夜未归。 他实在是无法做到回去面对家里的两个人,无法劝自己原谅她们。 苦守一晚的吕樱桃没有等到上官励回来,指甲在手心中抠出极深的印记。 他果然还是最在乎那个妹妹,即便上官霓已经不在了,他还是最在意妹妹。 吕樱桃苦笑,她才是他的妻子,为何他总要将妹妹放到第一位。 气闷的她,未跟郭氏打招呼,便夺门而出。 …… 昨日跟上官励见过面后,赵霓始终在纠结要不要将吕樱桃的事情告诉兄长。 左思右想,都觉得一旦她说出来,吕樱桃便会彻底与哥哥分开。 可如果这样做的话,上官希该怎么办。他还那么小,可离不开母亲。 赵霓甚至想,若是吕樱桃能改过自新,她或许能假装不曾知晓这件事情。 却听冷影回报,“小姐,吕氏又去了日月酒楼,还找人通知了那位盐商。” 赵霓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即算是她想要原谅吕樱桃,可此人还是不知悔改。况且这样的事情,她没资格替兄长原谅。 “上官掌馔呢?”赵霓问道。 “还在星河酒楼。” 赵霓随即起身,吩咐春惜去寻几个与吕樱桃相识的妇人,而后去日月酒楼。而她则与冷影一同去往星河酒楼,见上官励。 她已经给过吕樱桃机会,可惜吕樱桃不要,那就只好将此事闹开。 虽说这样做在一定程度上会有损兄长的颜面,可这种事情总要有人作见证,总不能让兄长亲自过去,那才真的是杀人诛心。 从别人口中得知,总好过亲眼所见。 颜面这种东西也并没有那么重要,只要事后搬了家,那些人也不至于继续嚼舌根。 这件事她要做,但也要给兄长先透漏一番,也好让兄长有个心理准备。 …… 星河酒楼,上官励因为在这里彻夜饮酒的缘故,面色绯红,口舌不清。 “小二,拿酒来!” 酒楼小二叹息着摇摇头,他倒不是担心这位客官付不起银子,主要是怕再喝出个好歹来,他这酒楼也是要担责任。 索性便拿了果酒应付,这位客官应该是真的喝多了,这样也没能分辨出来。 可即便是果酒,也不能一直喝个不停啊。 正当小二犹豫之时,赵霓跨步进入酒楼,从小二面前拿起一坛子酒,向上官励走去。 身后的冷影从怀中取出银两,交给到小二面前,顺便将上官励这一晚上的酒钱给付清了。 赵霓抱着坛子,在上官励面前坐下,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他,一杯留给自己。 上官励努力睁大眼睛,道:“原来是赵姑娘。” 这副模样,在外人看来俨然是一副喝多的样子。 可赵霓知道,兄长这是在自欺欺人,他哪有那么容易喝醉,况且也只是几坛子果酒。 “我知道上官掌馔纠结如果面对家中妻子和母亲,现今我要告诉上官掌馔一件事。这件事或许能让上官掌馔对心中的苦痛有所了结,但也有可能会使上官掌馔更加痛苦。” 赵霓停顿了一下,将面前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上官励睁眼看着她,静静等她说下去。 赵霓继续道:“吕氏……背叛了你。” 上官励陡然瞪大了眼珠子,一时间心情难以言表。 赵霓强压着苦楚道:“就在日月酒楼,上官掌馔可要过去看看?” 她心疼哥哥,可这话总要说出来,隐瞒才是对哥哥继续的伤害。 上官励举起杯中酒饮尽,语气平缓道:“走吧。” 赵霓望着哥哥步履平稳,眼角不自觉地划过泪水。 哥哥真的没有醉,他真的只是为了麻痹自己。哥哥做错了什么,为何吕樱桃要这么对他。 就只是因为哥哥待前世的她太好了吗。 酒楼小二看傻了眼,这位客官没喝醉啊。即便是果酒,也是喝了一晚上啊。这酒量,还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 上官励走过去,从衣袖中取出荷包,想要付银子,却被小二拦住。 “客官不必,这位客官已经替您付过了。” 上官励抬眼看去,对冷影点头,“多谢。”赵霓又帮了他一次。 他很好奇,赵霓分明跟妹妹在容貌上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可他竟然会觉得赵霓跟妹妹给他的感觉是一样的。 甚至已经不止一次产生过这样的错觉。 这件事如果告诉旁人,一定会以为他是疯了。 妹妹的事情已经折磨的上官励难以思考,所以听到赵霓说到吕樱桃,他竟然半丝伤心也无。 难道是伤心到了极点,所以才变成这样的吗。 ------------ 第60章 焉知没有其他人 走出星河酒楼,上官励恍若无事的走在前面,赵霓与冷影跟在后面。 上官励越是平静,赵霓越是觉得心疼。 她开始后悔,或许不该将这些事情告诉哥哥。 日月酒楼距离不远也不近,没走多久便来到了酒楼门前。 行至门前,就能听到酒楼内已经热闹非常,赵霓心里咯噔一声,看来春惜带去的人应该已经行动了。 赵霓瞄了一眼酒楼内,随即上前一步拉住上官励的衣角,眉头深锁道:“要不还是不去了吧。” 上官励回眸,那一瞬间,他又产生了错觉,以为妹妹回来了。 收回思绪,上官励对着赵霓笑道:“有些事情不去面对,它就不存在了吗。” 赵霓浑身颤抖着松开上官励的衣袖,鼻子一酸,眼泪又一次滑落。 …… 酒楼二楼的一处包间门里门外都站满了人,未着寸缕的吕樱桃与盐商在尽可能的将身子缩在被子里,此时他们已经动弹不得。 吕樱桃觉得好奇,为何会突然有这么多人冲进来,其中还有他们家附近的邻居。 那些人不应该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有人在盯着她? 吕樱桃小声对着盐商问道:“可是你想要让我嫁给你,所以才找了这些人过来。” 她不愿意嫁给这个盐商,但这个人对她始终存着心思,很有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盐商早已被吓得面色煞白,脱口而出道:“姑奶奶,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在家乡早已有了妻儿。所以我怎么可能会找人过来捉自己,这件事传到家乡,我这生意恐怕就完了。” 吕樱桃抬起嘴角,冷冷一笑,男人果然都靠不住,她还以为这个盐商视她若珍宝,没想到却只是玩弄于她。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吕樱桃面前,她脸上的那道冷笑僵滞。 仿佛那一瞬的空气也已经凝滞,安静到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春惜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可还是尽可能表现的镇定自若,不能给小姐丢脸,不能让别人觉得她没见识。 在赵霓的示意下,春惜将围观的人都赶出了包间。 赵霓从一旁的衣架上抓起衣裳,面无表情地扔到地上,对着那位盐商道:“穿上你的衣服,给我滚!” 盐商早就想离开了,奈何一直没找到机会,这种时候能溜之大吉当然是好的。况且人家丈夫就在面前,他不走还等着被打吗。 可他没穿衣服啊。 冷影一步而越,挡在赵霓面前,春惜连忙用衣袖遮住双眼,盐商这才颤颤巍巍地走下来,慌忙披上衣服,冲了出去。 门外看热闹的人探头进来,春惜走过去将房门合上。 此时包间内只剩下吕樱桃、上官励、赵霓、冷影、春惜五人。 吕樱桃仿佛刚刚回过神来,也不管穿没穿衣服,从床榻上跑下来,跪倒上官励脚边,拉着他的衣角,失声痛哭起来。 赵霓瞄了一眼冷影,见他已经面色无痕地移开了目光。 上官励居高临下的看着吕樱桃,冷声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吕樱桃用祈求的语气道:“原谅我吧,我不能离开你。” 她虽然做了对不起上官励的事情,可那是因为上官励从来不在意她,所以她才会一时鬼迷心窍,跟这样的男人一道。 她从未想过有一日会被上官励发现,因为他从来不在意她去做什么。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来京城后不久。” 上官励仿佛心若止水,一脸平静地看着吕樱桃,眼神中满是疏离。 吕樱桃的心情如坠冰窖,她没机会了,上官励不会原谅她。 忽然灵光一闪,吕樱桃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咱们还有阿希,阿希不能还小,不能离开父母。就算是为了他,能不能原谅我。” 听着吕樱桃的祈求,上官励的面色没有丝毫改变,仍旧是冷到极点,“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曾想过阿希。” 吕樱桃被噎住,一时无言。 一直盯着吕樱桃的赵霓开口道:“你这般不知检点,该不会孩子也不是上官掌馔的吧?” 既然兄长已经得知了这么伤人的一件事,那么就要查清楚,决不能让吕樱桃继续伤害他。 吕樱桃抬头看向赵霓,眼神中仿佛藏着一道寒光,咬牙道:“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这位盐商。” 赵霓也用犀利的眼神看着吕樱桃,“焉知之前没有其他人。” 此话一出,吕樱桃似乎被逗乐了,勾唇冷笑道:“我没做过的事情,决不能容忍其他人污蔑我。阿希是我和阿励的孩子,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赵霓没有证据,说这样的话只是想诈一诈吕樱桃,让她将做过的错事都交待出来。 上官励听后,却有那么一丝怀疑。 吕樱桃看出上官励不相信她,忙解释道:“阿希他今年三岁,我有他的时候,正是上官霓走失一年多后。那个时候阿励你待我那么好,视我为珍宝,阿希也是那个时候有的,你都不记得了吗。” 吕樱桃收了收眼眶中的泪水,继续道:“我之所以做错事,还不是因为你收到上官霓的那封信,迫不及待地要来京城。来到这里之后,得到上官霓的死讯,你那个时候又开始对我和阿希不管不顾,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可能会跟那样的人私通。” 在她看来,自己虽然有错,但更多的是因为上官励对她不够关心所致。 面无表情地听完这些话后,上官励并没有怨恨吕樱桃。他对吕樱桃确实是没有做到尽心竭力,也确实是将更多的心思放到了妹妹身上。 虽说背叛过他的人,上官励可能还会选择原谅,谁会没有一时糊涂的时候。可伤害上官霓,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上官励并没有按照心中所想说出来,而是找借口道:“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妻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不想继续跟你纠缠,我们和离吧。” 这是他能给吕樱桃最大的宽恕,和离于她而言,比休弃要好得多。 吕樱桃瞬间觉得心若死灰,双眼愤怒地看向赵霓,“你便是北定公府的赵大小姐吧?你身边的这位姑娘是刚才带头冲进来的人,恐怕今日之事,少不了赵大小姐从中安排,还真的是心机深重。” 吕樱桃冰冷的目光扫过二人,“你们时常私下见面,别以为我不知道。” ------------ 第61章 她急了 上官励凝视着吕樱桃,淡淡的表情没有一点起伏,他的脸色冷冽阴鸷,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似乎可以把周围的空气都冻住。 已到六月的夏季,未着衣衫的吕樱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与赵姑娘清清白白,不是谁人都像你一样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吕樱桃咬紧牙关,尽可能的保持镇定,鼓足勇气问道:“那你们经常见面是做什么?” 上官励不可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吕樱桃,只是很隐晦的说道:“赵姑娘跟霓儿交情匪浅,在我心中,赵姑娘跟霓儿是一样的。” 吕樱桃听后又是一阵冷笑,“又是上官霓,她到底是你的妹妹还是什么,你对她关系怕是太过分了些!” 话中深意,其心可诛。 上官励握起拳头,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赵霓见状,一步上前,对着吕樱桃的左脸就是一巴掌。 既然哥哥下不去手,那这个恶人就由她来做好了。 不只是吕樱桃,就连上官励也呆住了。 吕樱桃捂着脸,对着赵霓猝了一口,刚想要还手,就看见旁边的春惜正恶狠狠地盯着她。 她一眼看出这姑娘定然是习武之人,所以她惹不起。 可话该说还是要说的,气势也不能弱,“你打我做什么?” 赵霓道:“这一巴掌,是替上官掌馔打的。” 话落,抬手对着吕樱桃的右脸又是一巴掌,吕樱桃正准备说话,却听赵霓继续道:“这一巴掌,是替上官霓打的。” “你是上官霓什么人,凭什么打我?就是上官霓她也打不得我,我可是她的嫂嫂。” “上官霓一直拿你当亲人,你却都对她做了什么?” 面对赵霓的质问,吕樱桃不为所动,“不就是将她抛在了瘟疫村吗,做这件事的又不止我一个人。”说罢还翻了个白眼。 有些话,赵霓本不打算说,可既然到这个份上,说出来也无妨。 或许对于哥哥来说,也算是一种安慰,但也有可能是更大的伤害。 赵霓道:“你与上官掌馔成婚之前,对上官霓是百般讨好。当然了,成婚之后也是如此。可你背地里又是另一副面孔,这些事情别以为上官霓不知道。还有,你买通上官霓身边的丫鬟,在她的饭里下药,才使得上官霓没有跟着兄长一同去临州,而是跟着你们同去。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你算计好的吧。” 吕樱桃陡然瞪大双眼,这些事情赵霓怎么会知道,就算是上官霓也不应该知道这些! 吕樱桃慌了,说话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你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赵霓看吕樱桃这副模样,突然觉得先前她对这样的人心软实在是不应该,哥哥值得拥有更好的人,而不是被这样心肠歹毒的女子纠缠。 上官励弯下腰,伸手扳起吕樱桃的下巴,厉声问道:“告诉我,她说的可是真的?” 对上这道阴冷目光,吕樱桃更是觉得浑身颤抖,“不可能……不可能……上官霓她已经死了,不会有人知道这些!” 上官励冷笑着松开手,站直身子,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吕樱桃趴在地上去拉上官励的衣角,被春惜给按住。 “送她回去。”赵霓吩咐春惜,而后快步追上兄长,冷影也连忙跟上赵霓。 …… 街市上,上官励已经六神无主地走了许久。 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赵霓和冷影。 平复心情后,走在一条小巷子的上官励停下脚步,转身对赵霓说道:“赵姑娘,不必跟着我了。” 突遭这样的事情,恐怕赵霓是担心他想不开吧。 赵霓快步走到上官励的面前,一脸关切道:“上官掌馔真的没事吗?” 怎么可能会没事,但她还是这样问了出来。哪怕兄长这个时候大哭一场,她也会比现如今更加心安。 上官励点点头,神情镇定道:“吕樱桃她说的没错,我时常与赵姑娘见面,损害的是姑娘的名声。” 赵霓忽而怔怔发呆,兄长要跟她划清界限? “我不在意这些,”她瞬间急了起来,忙道:“是不是我刚才说的话,惹得上官掌馔不高兴了?” 做什么都好,只要能在哥哥身边,她就觉得心安。 哥哥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小时候哥哥说过,会一直陪着她。 吕樱桃不在哥哥面前的时候对上官霓一点儿也不好,上官霓也不喜欢吕樱桃,可哥哥问她的时候,她还是笑得很灿烂的说:“很喜欢樱桃姐姐。” 只因庶母告诉她,哥哥不应该只围着她转,应该娶妻生子,吕樱桃是最好的选择。 哥哥成婚的时候,已经到了弱冠之年。 她以为这样是对哥哥好,以为吕樱桃会好好的照顾哥哥,可她想错了,还是她太天真。 即便是成婚,也要找那种配得上哥哥的人,若是遇人不淑,是不会幸福的。 上官励看着赵霓,挤出笑容道:“赵姑娘的年纪应该跟我妹妹差不多,看到你就会想到我妹妹。不管赵姑娘跟我妹妹什么关系,我都不想因为我妹妹的事情,而有损姑娘的名声。” “可上官霓她曾交代我,要替她照顾好上官掌馔。我已经失职了两年,决不能再违背她的意思。” 她已经错过了两年,让兄长在京城为她操劳两年,不想再继续错过。 接下来的日子,她只想让兄长过上更好的日子,就像小时候兄长待她那样。 上官励仍旧是婉拒道:“我妹妹若是泉下有知,也不会希望赵姑娘因为这些事情而影响名声。她能理解,况且我也不需要人照顾。” 看上官励的样子仿佛今日发生的并不是什么大事,赵霓却明白兄长的心有多痛。 赵霓摇头,她不要哥哥这样难受,不能让哥哥跟她划清界限。 上官励仍坚持道:“为了赵姑娘的名声,以后我们还是不要经常见面的好。” 赵霓见上官励转身就要走,也顾不上冷影还在一旁,就开口道:“如果我说,我就是上官霓呢。” 上官励脚步微顿,就连冷影也愣住,呆呆地看着赵霓。 ------------ 第62章 兄妹相认 “你说什么?” 上官励满脸震惊地望着赵霓。 脱口而出之后,赵霓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时失言,将实情给说了出来。 来不及细想哥哥听到这话后会不会跟她疏远,这话即便是不说,不还是要跟她划清界限吗。 赵霓深呼一口气道:“你先前不是一直很好奇,我跟上官霓是什么关系,为何会知道她的事情。现在我就告诉你,我就是上官霓,你的妹妹。” 将真话说出来,赵霓反倒是觉得轻松自在,不管哥哥信不信,她都已经说出来了。 上官励上下打量着赵霓,除了眼神给人的感觉很熟悉之外,赵霓没有一点能跟上官霓扯上关系的。 可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相信,他希望这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会成为赵霓?” 赵霓不知道哥哥此时是不是真的相信她,却还是认认真真地将前世落水已经醒来的经历告诉上官励。 听完后,上官励看赵霓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是他妹妹,霓儿还活着。 将这一切同样尽收耳中的还有冷影,惊讶之余,冷影道:“小姐,这街上人多眼杂,不如您与上官掌馔到茶楼细聊。” 小姐没有选择避开他,更是说明了对他的信任。 他听得有些糊涂,可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说现在的小姐不是过去的小姐。 那过去的小姐去哪里了? …… 茶楼雅间内,赵霓又说出一些只有她和兄长知道的事情,得以让上官励对她消除顾虑,相信她真的是上官霓。 被兄长相信,赵霓才真的松口气。 她的身份不能告诉身边的任何人,只要能跟兄长相认,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对于上官励来说,虽然更面对变故,可听闻妹妹还活着,便是对他来说最大的安慰。 “对了,你对九王爷怎么看?”上官励问道。 赵霓神情一滞,兄长为什么要问她这样的问题,她对九王爷怎么看是什么意思。 见赵霓愣神,上官励解释道:“这两年九王爷帮我很多,我也能看出来他是因为你。而且他还因为你,一直都没有娶妻,甚至全府上下连个女眷都没有。” 先前他以为妹妹已经不在,劝过九王爷很多次,可也没有什么用。 赵霓回忆片刻,难道是她的记忆错乱了? 在她的记忆中,她与宁陟不过是打过几次照面,根本就没有什么往来。 宁陟会为了她而不娶妻? 赵霓一脸迷茫道:“我在宫中跟九王爷并不熟,或许是哥哥误会了,他并不是因为我,或许只是好心?” 上官励摇头,思忖着道:“并非如此,就连五王爷也只是明面上待我还不错,可似乎总觉得隔着什么。九王爷就不一样,总是时不时的找我询问一下近况,问我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如果只是一时好心,不可能坚持两年。” “旁人都说五王爷是因为念及你,所以才不忍与我多见面。可我能看出他眼中的那种不耐烦,当时我还以为他是因为你已经不在,所以不想见到我。现在才知道,是因为他就是害你的人。” 赵霓也没了头绪,实在是想不出来,只好问道:“哥哥可曾听九王爷说过,他在宫中与我都有什么交情?” 她也听宁儿说,当初是九王爷坚持要找仵作验尸,宁儿才听到仵作说出的那些疑点。 这样看来,或许他们关系真的不一般。 可她为何都不记得了。 以为夺不走的记忆,难道也会被夺走? 上官励也不清楚这些,先前他也奇怪,妹妹分明是要嫁给五王爷,为何九王爷会对她有这么深的感情。 “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赵霓怔怔摇头道:“我在宫中跟九王爷几乎没什么接触,他与我见面也只是冷着脸点头,我对他行礼,仅此而已。” “不管怎么样,如今你回来了,这件事可要告诉九王爷?” 赵霓思虑片刻,缓缓道:“我重生的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九王爷并非是跟我亲近的人,还是不知道的好。” 她不清楚宁陟的目的,即便是真的喜欢前世的她,那么原因呢? 难道是因为见过几次面?这可实在是说不通。 赵霓又劝了上官励几句,随后上官励离开茶楼回家。 该面对的事情他总是要面对,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上官励走后,赵霓才注意到冷影从头到尾一直在旁边,所以这话他是原原本本的听进去了。 “今日听到的这些话,你会告诉别人吗?”赵霓问道。 冷影道:“小姐若是不让属下说出去,属下就不会告诉任何人。” “可我不是你家小姐,我只是占了你家小姐的身子。” 冷影一愣,问道:“那我家小姐去哪里了?” 赵霓想了想,叹息道:“我也不知道,或许她去到了另一个地方,变成了另一个人。” 冷影不假思索道:“小姐永远是小姐,不论变成什么人。” 赵霓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所以你还愿意跟着我?” 冷影微微点头。 他说过要跟着小姐,那就是要跟着小姐。 “既然小姐不在这里,那我就好好守着小姐的身子。” 不管小姐还会不会回来,他都要守好这里,因为他也没办法去找小姐。 赵霓瞬间有些心疼冷影,除了冷影之外,还心疼北定公府的其他人。 他们都是将她当做了赵霓,所以才会善待她。 可她不是赵霓,总有一种欺骗别人的感觉。 “你不觉得我骗了你们吗?” 冷影摇头道:“实话说出来别人不一定会相信,而且万一遇到神棍,说不定会把小姐当成疯子看,或者觉得小姐是妖怪附体。到时候恐伤到小姐的身子,所以你不说出来,其实也是在保护小姐。” 赵霓很少听冷影说出这么多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惜字如金的。 但这话她听完之后竟然觉得温暖,或许冷影将她视为守着赵姑娘身子的工具,可她还是能听出来冷影对她的关心。 因为她知道,赵姑娘已经回不来了。 “冷影,谢谢你。” 赵霓,谢谢你。 ------------ 第63章 狠心的丫头 北定公府,赵霓正支着脑袋,坐在屋内的罗汉床上发呆。 春惜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却听赵霓缓缓开口道:“你回来了,事情可办妥了?” “还以为小姐没注意到奴婢呢,”春惜笑道,“都已经办妥了,奴婢将吕氏送回去不久,上官掌馔也回去了,他们一同去官府办了和离。” “吕氏没有在纠缠?” 春惜摇头道:“没有,这件事情上官掌馔已经给足了她面子,和离之时没有说她与人私通的事情,吕氏还有什么好闹的。” 赵霓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春惜见赵霓似乎在想事情,便好奇地问:“小姐在想什么?” “原来宁陟心仪于我。”赵霓脱口而出。 春惜眨着乌溜溜的眼睛,一脸理所当然道:“难道小姐不知道吗,九王爷就是对您有意啊。” 她可是已经猜到了呢。 赵霓这才回过神来,她刚才说的可是宁陟对上官霓,而春惜说的肯定是赵霓本人。 慌张的赵霓连忙问道:“为什么要这么说?” 春惜认真地分析,“九王爷的手下救过小姐的性命,除此之外九王爷还时常出现在小姐面前。奴婢可听说先前九王爷很少与京城中的贵女有什么接触,唯独对小姐最为特殊。还有上次在酒楼,九王爷分明已经神志不清,但看到小姐就立刻扑过来了。以及对老太爷恭敬的态度,这不是对小姐心仪是什么。” 赵霓被说的糊涂了,所以九王爷到底喜欢的人是谁,是她还是赵霓。 不对,她都被搞不明白了,以前九王爷跟赵霓见过面吗? 于是赵霓问道:“你知道我对先前的事情都记不清了,他以前也经常跟我接触吗?” “小姐真的不记得了?先前小姐并未见过九王爷,第一次见面应该就是在国子监的掌馔厅。” 赵霓揉起了眉心,还真是挺令人头疼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宁陟不知道她是上官霓,可还是让春惜看出了端倪,所以这究竟是深情还是寡意。 算了,搞不明白,索性不想了,以后离这个复复杂杂的九王爷远一点。 “书束可盯紧了?不要让他跟外面传任何消息。” “小姐放心,冷大哥特意选了几个人盯着呢,都是信得过的人,身手也不错,并不会让他将消息传出去。” 赵霓松口气,“那就好。” 春惜不禁疑惑,“小姐既然不相信书束,那又为什么要将他留在身边?” 留在这里又不能用,岂不是平白浪费府上的银子吗? 赵霓道:“既然九王爷想让他留在这儿,那我就顺水推舟将他留下,说不定将来会有用得着的地方。到时候我们用着九王府的侍卫,也能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九王爷身上,这样的话就与我们府上没有关系了。” 春惜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小姐可真是厉害。” …… 与春惜和赵霓的轻松比起来,偏院的书束心情无比沉重。 刚开始总觉得跟在赵霓身边办事,担心赵霓会对他做什么,现在发现好像是他想多了。 他已经在北定公府两天了,连赵大小姐的面都见不到,除此之外待遇倒还算是不错,比在九王府还要好上些。 如果能一直留在北定公府…… 咳咳,他怕是疯了才会有这样的想法,王爷要是知道了会打断他的腿。 他还是想想如何替王爷打探消息吧。 可是现在的他根本出不了门,就算能打探到消息又如何传出去呢? 忧心忡忡的书束又陷入了头疼之中。 刚开始他真的以为王爷是将他抛下了,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想明白王爷的用意,并非是不管他,而是交给他任务。 想到这里他就更觉得他不能让王爷对他失望,可是他确实是无能为力啊。 书束望着院门,更是发愁,接下来可要怎么办? …… 已经陷进去了的宁陟在国子监左等右等,却仍不见赵霓去女学。 他险些忘了此人可是逃课专业户。 可还能怎么办,只能等着呗,总会有见面的机会。 唉,还真是个狠心的丫头,撩拨完就跑,害得他茶饭不思。 辛夷突然出现禀报道:“王爷,皇上召见您。” 父皇突然召见他所为何事,他可是将这个颓废的人设立的实实在在,按理说不应该有什么事儿再来找他。 五哥的势力在朝堂中颇为稳固,他暂时不能正面与之相争,只能暂且忍耐,等待时机。 “可知还召见了谁?” 辛夷回答:“听闻是将京城中所有的皇子都召入了宫中,就连那些尚未封王的皇子也在其列,但却不知意在如何。” 江北发生水患,父皇最近对此事忧心忡忡,左思右想没有想出合适的解决方法,朝中的官员们也对此事颇为烦忧。 在这个时候召见所有的皇子们,想必父皇是想借此机会看皇子们都有什么好的主意,储位之争在这时怕是就要拉开帷幕了。 宁陟收回思绪,站起身理了理衣衫,面色灰土道:“进宫吧。” 看来还是要继续将纨绔王爷的形象维护好啊,这件事还是得让五哥去做。 …… 紫宸殿外,宁陟遥望到宁逸的身影。 宁逸一身竹青色直缀,趁得整个人清朗霁月,周身透露出温文尔雅。 似乎是察觉到宁陟的目光,宁逸偏头看过来,他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中,眸色温润如玉,唇边浮动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令人倍感亲切。 宁陟仿佛产生了错觉,五哥这么温柔的人,真的会害人吗。如果不是他已经查出了那么多证据来,他恐怕真的要怀疑自己了。 这样看来,五哥还真是掩饰的好啊,他竟然被骗了这么多年。 宁逸冲他招招手,宁陟才整理好心情走了过去。 “五哥,多日不见。”他总算是看清了宁逸的真面目。 宁逸仍旧是满脸带着温柔地笑意,“是啊,还真的是多日不见。九弟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不能考虑考虑来朝堂中做事啊。” 这句话当中试探的意味更为明显。 宁逸轻轻扬了扬嘴角,一脸的漫不经心,“朝中有五哥就够了,我还是做我的闲散王爷好了。” ------------ 第64章 水患 紫宸殿内,龙椅上的老者正襟危坐,身为帝王的他即便是一言不发也显得威严十足。 可若是仔细一瞧,他怀中还抱着一只神态懒洋洋的橘黄色肥猫,他正抬着手有一遭没一遭地给它顺毛。 全天下的主子,却甘于成为这只橘猫的奴才。 名叫阿橘的橘猫正在安心享受着被服侍的感觉,就听旁边的老内侍一脸忧愁地低声说:“皇上,皇子们都进来了。” 若是让皇子们看到皇上这样宠爱一只猫,恐怕不妥。 “将阿橘抱走吧。” 西和帝一脸不舍地看向怀中的阿橘,老内侍这才松了口气,连忙一步上前将阿橘抱走。 “喵呜……”阿橘不情愿地叫了一声,这人抱的一点都不舒服。 阿橘睨了老内侍一眼,心道怎么不好生伺候好你们家的猫主子。 老内侍轻触阿橘的头顶,以示安慰。他哪里会照顾什么猫啊,还是只被娇宠无度的猫。 还有,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被宠爱到这种地步的猫。 西和帝听到阿橘的叫声也觉得心疼,但他知道老内侍已经很用心了,可惜阿橘只喜欢被他抱。 除了他之外,什么人阿橘都不喜欢。 看来还是要尽快将今日的政事处理完,这样他也能继续陪着阿橘。 …… 不多时,皇子们纷纷行礼后站在殿内,西和帝带着审视的目光逐一扫过。 他共有十位皇子,如今在世上的还有八位,除了两个早就打发到封地去的之外,京城里的这六位皇子才是未来的皇储人选。 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的大王爷宁邀,带兵打仗很有一套,打过很多场胜仗。可惜空有蛮力,却智谋不足。遇到对手心思复杂的战役,就会很难取胜。因此这样的人,并不适合坐上这个位置。 身形不高,容貌不怎么好看的三王爷宁障,是如今储位有力的候选人,在京城中也有属于自己的势力。为人自幼聪慧,可他谋划过多,西和帝看不穿宁障的心思,对他不放心。还担心万一宁障坐上龙椅,会对其他兄弟下毒手。最重要的一点,宁障的生母卓贵人不得西和帝宠爱。 形容虚弱,面色苍白的四皇子宁隆,自幼体弱多病,常在府上参禅拜佛、修身养性,对皇位之争不感兴趣,也从未发展过自己的势力。西和帝并不看好他,也没有封他为王。 五王爷宁逸,温润如玉,待人谦和有礼,母妃苗妃娘娘深得西和帝宠爱,是众多皇子当中最有希望成为太子之人。但却膝下无子女,若真立了他,未来皇位传承堪忧。 体态瘦弱的六皇子宁降,从小就学业不成,也一向对朝堂之事毫无见解,所以没能封王。 八王爷和十王爷因为种种原因,早早地被西和帝在储位之争的名单中剔除,如今在封地生活。 看向宁陟,西和帝觉得心力憔悴。瑜妃也是他宠爱的妃子,可惜却性格清淡,待人不冷不热,是个实实在在的冰美人,就连瑜妃的儿子宁陟也是这样。 在某些方面上来看,西和帝十分看好宁陟这个皇子,但却并不意味着会偏袒于他,而是想看到宁陟更好的样子。 他膝下的皇子众多,但现在真正能在储位之争上有一席之地的只有老三和老五,老五甚至还以压倒性的优势战胜老三。若不是老五没孩子,恐怕早就被立为太子了。 宁陟若是能参与进来,也能让西和帝有更多一种选择。 只可惜宁陟现如今府上还连个女眷都没有,八位皇子就他和宁逸没个子嗣。宁逸好歹有个侧妃,宁陟…… 再这样下去,西和帝简直要怀疑宁陟有什么特别的癖好了。 西和帝想,只要有一日宁陟愿意成婚,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他都会同意。 什么人重要吗,重要的是要成婚生子。 他们家可还有皇位要继承呢。 但愿老天能听到他的祈求,保佑皇室延绵不绝,皇子们能尽可能的为皇室开枝散叶。 “江北发生水患,你们可有什么治理良策?”西和帝沉下脸,语气深沉地问道。 众皇子垂着头,大王爷宁邀抢先一步开口道:“父皇,儿臣听说江北百姓流离失所,说明江北根本不适合居住。所以儿臣认为,不如让他们通通都搬到江东去,在那里安家落户。” 西和帝叹息着摇头,这个儿子还真的是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不是因为优秀,而是他从来没有对宁邀报有过希望。 宁邀不解,这个方法不好吗?江北不适合居住,搬走不就好了,费心劳力的做那些其他事情干什么? 反正他觉得,他这个法子才是最好的。 如果父皇觉得不能搬到江东,那就去其他地方。 如果地方不够,他就去打仗,多抢些地盘回来,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三王爷宁障心里嘲笑这个大哥,但却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说起自己的看法,道:“父皇,儿臣以为江北水患,实则是因为河堤已经年久失修,现下最要紧的是早日修好河堤,才能做到高枕无忧。” 宁障自信满满地看向西和帝。 西和帝微一颔首,这话说得没错,但却不止修河堤这么简单。老三思考问题还是过于片面,只会从一个角度出发,不懂得细致分析。 “老五,你怎么看?”西和帝看向宁逸。 被西和帝突然点名的宁逸,眸色深沉,一脸哀伤,就差直接落泪了,“儿臣想到江北的百姓,心中着实为难伤感,他们身为我朝子民,却经历这般流离失所之痛,儿臣以为现如今最要紧的是赈济灾民,与此同时再进行修筑河坝等事项。” 西和帝点点头,老五确实是为人和善,最先想到的是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这么善良的人,怎么就始终没个孩子呢。 老天爷怎么就不能开开眼。 三位王爷说完后,四皇子和六皇子把头埋得更深了,唯恐被西和帝叫到。他们哪里懂得如何治理水患啊,还是不要父皇面前丢人现眼了。 中规中矩的过完一生,就是他们想要的。 反正争皇位也争不过,还不如让自己没什么存在感,说不定还能长久的活命。 西和帝的目光扫过二人,最终落到了宁陟身上。 “老九,你说说看。” ------------ 第65章 心仪的姑娘 宁陟没料到父皇会突然叫他的名字,毕竟他在京城中闲散王爷的名号也算是人尽皆知。 可此时既然已经被问到,他就不能随意搪塞过去,总要说出些有用的提议,还不能将他这纨绔的名号给丢掉。 思索片刻后,宁陟道:“儿臣对治理水患之事并没有什么好的想法,不过儿臣以为这等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听闻工部左侍郎刘志刘大人对此事颇有研究,儿臣也是跟他下棋的时候听他说起过,或许能帮到父皇的忙。” 他用下棋做幌子,与京城中的一些大臣结交,这事做得隐蔽,就连西和帝也真的以为宁陟是找那些人下棋的。 西和帝虽然对宁陟所言失望,但仔细一想还真的能帮到他。 “朕希望这件事能有皇子亲自出面,前去江北,安抚灾民,同时指导治理水患的事宜。你们觉得谁比较合适?” 听到西和帝这么说,大王爷迫不及待地毛遂自荐,西和帝只是叹息着轻轻摇头。 让老大去做什么?带着灾民集体搬家吗? 三王爷和五王爷保持沉默,他们心知这种事情西和帝必然已经有了主意,开口问他们不过是走个过场。 这种时候他们并不适合多说什么,话说多了反倒是会引得父皇的反感。 西和帝看向宁陟,问道:“老九,你觉得谁更合适?” 宁陟双手抱拳,面色清淡,躬身道:“儿臣以为,五哥体恤百姓,又常常帮着父皇处理政务,对民情较为了解,比较适合前去处理此事。” 西和帝故作纠结,缓缓道:“那就由老五带着工部左侍郎,一同去往江东吧。” 三王爷余光扫向宁陟,对他想恨也恨不起来。虽然宁陟说的不是他,但之所以不选他,也不会因为宁陟这么一番话。 看来父皇心中的人一直都是老五啊。 宁逸躬身接旨,快速看了一眼面色淡淡的宁陟,弄不清楚宁陟有什么深意。 毕竟对万事万物都不上心的宁陟,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 安排好治理水患的事情,西和帝迫不及待地离开紫宸殿。 他的阿橘肯定想他了。 恭送皇帝离去,众皇子也纷纷离开大殿。 宁逸叫住宁陟,三王爷瞄了二人一眼,没多说便快步离开。 “不知五哥特意叫住臣弟,所为何事?”宁陟故作惊讶道。 宁逸轻咳一声,低声问道:“九弟该不会真如传闻中所说,与上官掌馔……” “五哥多虑了,”宁陟嘴角微微扬起,表现极为漫不经心,“我常去国子监闲逛,也是因为上官掌馔的棋艺极佳,我与他在棋艺上颇有共同话题。” 宁逸假意松口气,“那就好,你也年纪不小了,或许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婚事,不要这么大年纪还孤家寡人一个,难免不会招人议论纷纷啊。” 招人议论纷纷的不是你吗,宁陟想。 “臣弟近些时日有在认真考虑,或许来年五哥便能喝到臣弟的喜酒。” 宁陟直言不讳,倒是令宁逸颇为意外。他的这个九弟不是向来不近女色的吗,难道这突然之间就开窍了? “不知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家出身,可配得上九弟?” “暂时不方便跟五哥透露,”宁陟低声道,“主要是怕这一宣扬,这姑娘再跟我翻了脸。” 宁逸识趣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看宁陟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况且宁陟始终是这副对储位不上心的模样,刚才又在父皇面前替他说话。 “说起来,还要多谢九弟方才在父皇面前举荐我。”宁逸躬身道。 “五哥不必客气,臣弟是觉得五哥能将此事处理好,才这么说的。”宁陟回礼道。 “那就多谢九弟的信任。”宁逸又鞠一躬。 如果此时有个人从远处看去,或许会误认为这两位皇子在殿中拜堂呢,不然怎么对着鞠躬到没完没了。 …… 从紫宸殿离开后,宁陟正准备出宫,便有宫人前来通传。 “王爷,瑜妃娘娘听闻您进宫,想让您过去一趟。”宫人躬着身子,态度是十足的小心翼翼。 平日里宁陟很少进宫,也不怎么去瑜妃那里。只因为每次与瑜妃见面,她都要提起宁陟的婚事。一来二去的,就把宁陟给惹恼了。 他不能跟母妃翻脸,便索性躲着不去,瑜妃又不能出宫去找他。 瑜妃多次派人请宁陟过去,都被宁陟拒绝了,宫人也怕极了宁陟的那张冷脸。 “带路吧。”宁陟气定神闲道。 已经做好被拒绝准备的宫人没想到宁陟竟然一口应下,反倒是有些手足无措。 猛然回过神来,连忙带着宁陟去往瑜妃所在的宫殿。 瑜妃见到宁陟,表现出来的尽是吃惊。 宁陟对着母妃行礼,瑜妃还是觉得这孩子吃错药了。 瑜妃下意识地朝天边看了一眼,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宁陟见母妃不说话,便主动开口道:“母妃召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要紧的,”瑜妃整理心情,抬手扶了扶头顶的朱钗,“就是问问你有没有吃好穿好。” 哪个母亲不是关心孩子这些问题呢,当然了,还有一件最重要的,就是什么时候成婚。 但这个问题,她现在不敢明着问,怕把孩子惹毛了,直接赌气一辈子不成婚可怎么办。 宁陟眼明心快,直接主动道:“儿臣有一位心仪的姑娘,想问问母妃的意思。” 瑜妃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再看儿子一脸认真的模样,才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她随即眯起笑容道:“不知是谁家的姑娘?” 问她的意思?她如今已经想通了,只要儿子喜欢,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宁陟想起赵霓,面颊微微泛红,直言道:“是北定公府的大小姐。” 瑜妃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北定公府?那不是裴蕙兰嫁的地方吗。 “北定公夫人的女儿?”瑜妃试探性地问道。 说不定只是个庶女呢,那就好办多了。 见宁陟点头,瑜妃心都要碎了。 天底下女子那么多,看上谁不好,却偏偏要看上裴蕙兰的女儿。 ------------ 第66章 碰一鼻子灰 不过瑜妃很快就释怀了,毕竟当年与裴蕙兰闹了些不痛快,她也不觉得是什么要紧的事。 甚至她已经都要忘了,当年她跟裴蕙兰是因为什么事情闹翻的了。 不管怎么说,也都是些年轻小姑娘的小打小闹。 她本以为过了这么些年,裴蕙兰会将这些放下,至少会碍于她现如今的身份,给对方一个好脸色。 却没想到裴蕙兰做得那么绝,直接连宫中的任何宴会都不来参加,这是多大的仇怨啊。 不过一想到裴氏听到两个孩子两情相悦的消息,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她就更是暗爽。 “这件事,赵姑娘可跟她母亲说起过?”瑜妃问道。 宁陟摇头,“赵姑娘还不知道我喜欢她。” 瑜妃:??? 瑜妃陡然瞪大眼睛,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合着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就说出这些来让她忧心。 她好想抬手打宁陟一顿,但一想到是自己生的,还是按着性子忍着。 而且孩子大了,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打骂。 不管怎么说,儿子能有心仪的姑娘是好事。她不光要忍着,还要想法子过了裴氏的那一关。 “既然喜欢,那就得让人家姑娘知道,也得想法子让人家愿意嫁给你。” 宁陟在母妃这里吃了定心丸后,暗自琢磨何时跟赵霓挑明对她的心思。 母妃说的有道理,这件事还是得让赵霓知晓。 想到这里,宁陟就觉得心痛。 先前分明是赵霓跑来撩拨他,让他误以为赵霓对他有意。他还为此纠结过,毕竟赵霓的名声可太差了。可是后来呢,竟然发现是他想多了。 他会错意了,赵霓根本就不喜欢他。 知道这些的宁陟,眼泪险些掉下来。 年纪轻轻的他,已然承担了这么多。 …… 回府后,宁陟才询问辛夷,“调查五哥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辛夷回答:“还在调查之中。” “将这件事放缓,不要让人有所察觉。” 今日在宫中宁逸对他进行试探,说明已经开始对他心生怀疑。所以这个时候要尽可能的撇清关系,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什么都查不出来不说,说不定还会被倒打一耙。 他虽然以棋会友,但却远远及不上宁逸在京城中所结下的势力,如今还是尽力自保为好。 辛夷不需要知道王爷的用意,只要安安心心地按照吩咐做事便可。 反正他清楚,他们家王爷可比某些人面兽心的王爷要好得多。 “赵姑娘最近都在做什么?”宁陟在国子监没能等到赵霓,也没问过她的动向。但他清楚,这事辛夷一定知道,即便是赵霓那边已经没有安排他们的人跟着。 辛夷早就调查清楚,对此烂熟于心。看,果然用到了吧。 于是他就将赵霓时常与上官励见面,以及发现吕樱桃丑事的事情说了出来。 宁陟听完后,心情仿佛坐了过山车。 起起落落。 上官大哥此时该有多难受啊,谁能想到看似温柔似水的吕樱桃会是这样的人。 想到温柔,宁陟下意识地想起宁逸。咳咳,对这个词他恐怕是要产生心理阴影了,以后听到就觉得头疼。 赵霓分明跟他说过不喜欢上官大哥,又为何要经常跟他见面。 宁陟心里十分好奇,但这种时候他不好过去问上官大哥,担心再戳到上官大哥的心伤处。 遇到这样的事情,恐怕要好久才能将心情整理好。 那他就去问赵霓好了,顺道再借着上官大哥的事情好好跟赵霓说说话。 “赵姑娘此时在何处?” …… 赵霓换了身寻常衣裳,坐在街边的一处茶棚下,故作漫不经意地喝着茶水。 与她同桌而坐的人是冷影。 二人看似是在这里饮茶,实则是在为调查宁逸在做准备。 听闻曾有人看到宁陟在这里出现过,所以赵霓才会想到来这里碰碰运气。 即便是没能有所发现,就当来这里喝茶了呗,也没有什么损失。 除了这里的茶水没有茶楼的好喝之外。 冷影瞄向不远去,而后低声道:“小姐,九王爷来了。” 赵霓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应该是五王爷才对吧,她定睛看去才确认真的是宁陟。 “低下头。”赵霓轻声道。 她特意穿上这样的衣裳,为的就是不被人认出来。 再说宁陟出现在这里应该只是碰巧,只要她垂下头,就没人能认出她来。 对,一定是这样。 片刻后,一道身影在她面前停下,那人直接坐到她对面的位置,问道:“可否讨杯茶喝?” 赵霓:……她可没心情多说话。 于是只是微一颔首,仍旧是垂眸不语。 宁陟自来熟地倒了杯茶给自己,随后缓缓问道:“赵姑娘在这里喝茶,是为了体味普通百姓的生活吗?” 啥?认出她来了? 赵霓愤然抬头,狠狠地瞪着宁陟。为什么要直接叫她的名字,万一被人认出来…… 咦,身穿粗布麻衣的九王爷? 刚才离得远,她也没仔细瞧。 褪去身上繁复的饰物以及精致的衣物,宁陟就仿佛是普通的少年郎一般,再无身为王爷的那份清冷高傲之气。 赵霓面色稍缓,语气也平和地低声问道:“王爷这是?” “当然是跟着赵姑娘所学。”宁陟眉眼带笑道。 赵霓微一愣神,为何宁陟待她的态度这般奇怪。 兄长告诉她,宁陟心仪于她。就连春惜也说,宁陟对她有意。 现今倒是令赵霓颇为踌躇,不知道该如何跟宁陟相处。 “你跟我学做什么?” 宁陟仍旧是带着笑意,“我很好奇,赵姑娘跟上官大哥是什么样的关系。” 赵霓想到宁陟这两年对兄长的帮助,自然是打心眼里的感激。可她的身份,是绝不可能让宁陟知晓。所以这实话,她定然是不会说出来。 “没什么关系,我就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看不惯心地善良的人被欺负,所以才要插手。” 被宁陟这么一闹,附近的人都察觉到了他们,赵霓也没办法再继续盯着。 “王爷既然喜欢坐在这里喝茶,那就慢慢喝吧。” 她站起身来,带着冷影扬长而去。 宁陟碰一鼻子灰,他怎么觉得赵姑娘再故意对着他甩脸色。 “你说,赵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同样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的辛夷一头雾水,“属下不觉得赵姑娘有什么意思啊,她已经在这里喝了很久的茶,这会儿离开不奇怪吧。” 宁陟皱起眉头,真的不奇怪吗,难道是他变得敏感了? ------------ 第67章 那个位置,你想要吗? 魏家出面买下的那间酒楼,更名为“阿福酒家”,重新开张之日,也便是魏若蕊与阿福成婚之时。 酒楼对外宣布,但凡来恭贺的百姓,都可以在酒楼免费喝喜酒。 附近百姓听的是心潮彭拜,谁不知道魏府家大业大,恐怕这准备的饭菜也是极好的。 而他们只需要带着恭贺过去,就能吃上这些饭食,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便宜买卖,谁不愿意占? 魏府也并非是傻的让人占便宜,而是想通过酒楼的喜酒而让百姓对魏若蕊的议论改观。 正所谓吃人嘴软,吃了魏家的饭,总不至于转头就说人家的坏话吧。 对于魏若蕊来说结果都是嫁给酒楼小二,风评好些自然更好。 所以那天酒楼内热热闹闹,来往百姓都想借此机会挤进去坐坐,可惜位置有限,只能等一拨人用完,再进一拨人。 酒楼这边由魏家的下人盯着,而阿福则和魏若蕊一同在魏府举办婚事。 魏府请来了阿福村中的同族长辈作为见证,婚事顺利举行。 阿福觉得惊喜,他竟然娶到姑娘了。 原本想的只是为了那一百两黄金,姑娘对他来说,可比一百两黄金贵重多了。 无关财富,只为真心。 …… 书束在北定公府多日,总算是得了机会传消息出去。 他连忙将怀疑冷影是赵霓面首的事情传给了宁陟,暗想他总算是做了一件能帮到王爷的事情。 宁陟握着书束传来的信纸,心中五味杂陈。 他这才知道,原来跟在赵姑娘身边的那位护卫,是住在赵姑娘院子里的。 其实这样没什么,只是书束那么确定的说冷影是面首,宁陟想不相信都难。 怪不得赵姑娘将面首送到庄子上去,原来是留了个最好看的…… 宁陟下意识地摸起来下巴,开始怀疑自己的容貌不如冷影。 旁边的辛夷瞥到信纸上的内容,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他们家王爷喜欢上这样的女孩子,这可怎么办啊? 好想笑,怎么办。 不过,像他们这种受过严密训练的侍卫一般不会笑。 除非忍不住。 辛夷强忍着笑意,可惜还是太难了,浑身颤抖起来。 宁陟冷冷地瞪了辛夷一眼,旋即站起身来。 他要把话跟赵姑娘说清楚,不管养面首还是什么,他都要让赵霓知晓他的心意,而后再看赵霓的选择。 …… 赵霓在从女学离开之时,又一次“偶遇”宁陟。 “赵姑娘,这么巧遇到你。”宁陟挤出笑容道。 赵霓不难看出,这并非是偶遇。 宁陟与以往一样,身穿月白色的长衫,不同的是脸上挂着笑。 赵霓对着他行了礼,随后准备做上马车离去。 宁陟连忙道:“我有话跟赵姑娘说。” 这话说出口之后,宁陟觉得心跳如鼓,再也无法淡定下来。 “王爷要说什么?” 宁陟握紧拳头,没勇气说下去。 赵霓见宁陟这般模样,以为是真的有什么话要跟她说。 “那去不远处的川溪茶楼吧。”赵霓提议道。 宁陟忙点头,瞬间觉得松了口气。 茶楼,总比这女学门口说话要好得多吧。 …… 川溪茶楼的雅间内,二人相对而坐,许久未曾言语。 宁陟本来已经想好,可真的面对赵霓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勇气说下去。 赵霓忽而灵光一闪,她虽然心知弄不明白宁陟到底喜欢她还是赵姑娘,但不管怎么说,如今对她来说宁陟都是站在她这边的。 更不要说宁陟这两年对哥哥帮助甚多,是他们家的恩人。 如果将来一定会有一位皇子成为太子,她希望那个人是宁陟,而不是宁逸。 或许只有对宁逸有异心的宁陟,坐上那个位置后才会想法子扳倒宁逸。 北定公府虽然尊贵,可仍旧是要臣服于皇家的。 所以她想……替家中长辈站队。而且她十分看好宁陟,觉得他胜算很大。 宁陟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听赵霓抢先一步开口问道:“我只想知道,那个位置,你想要吗?” 雅间内除了他们二人,也就只有辛夷和冷影,都是口风极严的人,不用担心谈话内容被泄露。 宁陟登时傻眼了,赵姑娘问他什么? 见宁陟愣神,赵霓道:“如果你没兴趣,那就当我没说过。想必王爷也不会出去乱说,咱们都当今日的事情没有发生。” 说罢,赵霓准备起身,却听宁陟问道:“为何会选择我?” “我不想让五王爷成为太子,而且我相信,王爷您很有机会。” 选他,只是因为不想五哥成为太子吗?难道就没有半点私心吗? 或许他真的应该去争一争那个位置,只有这样才有机会为上官霓报仇。这些他先前想过,也已经做了些许布局,但却没想到赵霓会开诚布公的跟他说这些。 他如果拒绝,是不是赵姑娘再也不会见他了? “你可曾想过,若是输了,北定公府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赵霓心中一颤,她不会拖累北定公府,若真的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也是她来做。 重生一世,她会为了兄长好好活着,但也要想办法报了前世的仇。 即便是不为自己,也要考虑如果宁逸这样的人登上皇位,对黎民百姓来说意味着什么。 赵霓坦言:“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既然选择与王爷合作,定然是相信王爷能做到。” 就连宁陟都对自己没有这么大的信心,却没想到赵霓会这么相信他。 宁陟瞬间有种被鼓舞的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这是他心爱的人愿意相信他啊。 “我想要。” 宁陟沉着冷静,似乎说的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赵霓目光平静若水地望向前方,心道:你要这天下,我便助你。 …… 了却一桩心事后,赵霓回到北定公府。 刚走到大门口,冷影在她耳边小声道:“小姐,二小姐过来了。” 赵霏挤出笑容,故作亲昵地走到赵霓面前,“阿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呢。” 说罢,想要去挽起赵霓的胳膊。 赵霓一个侧身,使得赵霏险些摔倒在地。 “恐怕你是整日都在盼望着我出事吧?”赵霓冷然道。 赵霏红着脸,一脸委屈道:“我知道阿姐气我,可我不明白阿姐这是怎么了?先前我们姐妹之间关系一直要好,阿姐待我也不是这样冷冰冰。” 因是在大门口,很快就有看热闹的百姓聚集了过来。 瞧瞧,那是北定公府的小姐吵架呢。 寻常人哪里有机会看到这些,今日好不容易遇上,可说什么都不能错过。 ------------ 第68章 龙之九子 赵霓侧目看向周围的人,只觉得赵霏的手段有些好笑。 想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塑造良好形象,顺便毁掉赵霓的名声? 可惜赵霏算错了,赵霓的名声本就已经差到不能再差了。 赵霓抬手直接给了赵霏一巴掌。 赵霏登时傻眼,捂着脸瞪大眼睛看着赵霓,“阿姐,你这是怎么办?我不知道我做错什么了?” 赵霓居高临下地望着赵霓,“我拿你当妹妹,你却不拿我当姐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止一次的想要勾搭我身边的护卫。赵霏,你已经有未婚夫君了。” 看热闹的人开始议论起来。 “什么,赵二小姐难道跟大小姐一样,都是这样的人?” “不好说,没准儿是赵大小姐冤枉她呢。” 赵霏瞄了一眼说话的人,正是她安排到人群中的人。 她轻轻啜泣道:“阿姐怕是误会我了,我从来没有做过。” 好一副虚伪至极的做派,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宁逸。 若不是赵霏是赵姑娘的妹妹,赵霓还真的想将她送去跟宁逸作伴,看看谁能斗得过谁。 赵霓眼眸中划过一丝遗憾,而后面无表情道:“你若是喜欢,直接开口跟我说便是,为何要暗中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冷影默默低下头,他还以为小姐不知道,原来对这些事情都是一清二楚。二小姐确实是多次想要勾搭他,不过他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勾搭。 赵霏连忙摇头,拖着哭腔道:“阿姐误会了,我从来没有对冷大哥做过这些。他是阿姐喜欢的人,我绝不会染指。” 这话她没说错,她本来就不喜欢冷影,想要夺走他只是不想看到赵霓得到她想要的。 赵霓忍不住为赵霏的演技抚掌,冷笑道:“演得不错,你继续,我先回府去了。” 她懒得跟这样的庶妹一般见识,今日之事即便被这么多人看到,她也不怕有人议论。 公然跟赵霏撕破脸,为的就是不要让他再出现在她面前。 她可没心思跟这姑娘宅斗。 赵霏站在门口处,看着赵霓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回了府,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 如果她是嫡女,赵霓还会用这样的态度对她吗? 赵霏藏在衣袖中的手握成了拳头,暗想总要找机会不着痕迹地将赵霓的事情抖落出去。 而且是要让人都觉得,她这个庶妹已经是想尽办法为长姐考虑,可仍旧是无法控制局面。 赵霓回到铃兰苑后,跟春惜交待道:“吩咐下去,不要让赵霏靠近铃兰苑。” 春惜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对于赵霓的这个吩咐还是十足高兴。 她早就看二小姐不是什么心善的人了,小姐可算是跟她保持距离了。 真好。 …… 翌日晨起,天朗气清,赵霓来到寿松堂跟祖父祖母请安。 赵老太爷看到孙女前来,又看了一眼棋盘。 确实是技痒,可一想到上次惨败的经历,他就觉得心痛。 好纠结,这可要怎么办? 赵霓心知不能再跟赵老太爷下棋,但她想要探一下祖父的底,就必须找个由头,总不能直接问祖父更看好哪位皇子吧。 赵老太爷正在犹豫之际,赵霓很自觉地坐到了棋盘的另一边,手中拿起白子,将目光看向祖父。 “祖父指点一下霓儿的棋艺可好?”赵霓调皮地眨着眼睛。 赵老太爷一咬牙,不就是下棋,输给自家孙女有什么大不了的。 索性就举起黑子先行落子。 赵老太爷可谓是小心谨慎至极,怕输得很。 经过上一次的下棋,赵霓已经摸清楚祖父的心思,所以这场棋局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赢。 至于结局如何,还要看祖父的棋艺水平,以及她在当中放水的多少。 赵老夫人见祖孙俩下棋,笑颜道:“你们祖孙俩慢慢下,我去给你们准备些糕点茶水。” “多谢祖母。”赵霓欠身道。 赵霓扫视到屋内还有几个下人,有些话她不能说的过于明晰,灵光一闪,想到以龙之九子借喻。 祖父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 “孙女这几日翻到一本杂书,讲的是龙之五子狻猊的故事。说是这位狻猊外表看起来温文尔雅,最为得力。实则却是暗藏祸心,并不是什么善类。” 赵老太爷被说的有些恍然,狻猊什么时候温文尔雅了?再一细想才发觉不对劲,霓丫头这哪里是在说狻猊啊,以此借喻五王爷才是。 于是赵老太爷顺着赵霓的话说下去,“霓丫头是如何看出狻猊暗藏祸心的?” 赵霓明白祖父能这样问,就是说明他已经听出了她的意思,谈话内容也就大胆起来,“孙女当然是在书里看的,不过这本书的作者也列举了几处证据,孙女觉得十分有道理。看完这本书,九子之中孙女更看好螭吻。螭吻虽然高傲清冷,但实际上却是个热心肠。” 赵老太爷被这一番话吓傻了,霓丫头竟然更看好九王爷? 不奇怪,前些时日不还将九王爷带回府上住吗。 该不会看好是假,实则是对九王爷心动了吧。 “祖父,该您落子了。”赵霓见祖父愣住,轻声提醒道。 赵老太爷随手将棋子放置到棋盘之上,也不管是不是合理。 赵霓默默叹了口气,祖父这般随意落子,她想要放水也不容易。 可真的是难为她了。 片刻后,赵老太爷迟迟开口问道:“霓丫头真的喜欢螭吻?” “孙女不是这个意思,”赵霓轻轻摇头,“而是觉得螭吻是更合适的人选。” 这话说得浅显,知晓龙之九子故事的人都不难听出赵霓所言跟九子毫无关系。 但看赵老太爷又一次追问,反倒是说明这间屋子里都是值得信任的下人。 “不知道祖父更看好哪一个?”赵霓问。 赵老太爷平息心情,捋着胡须道:“霓丫头看好哪个,我便看好哪个。” 赵霓嫣然一笑,脸颊浮现出两颗梨涡,“祖父,这局棋下完了。” 赵老太爷猛然回神,看向棋盘才发现是真的下完了。 至于这结果……竟然是平手? 他惊叹竟然能跟赵霓打成平手。 这个时候,赵老夫人带着下人端着糕点茶水走了进来。 看到赵老太爷惊讶的眼神,赵老夫人连忙凑近,不可思议地语气道:“竟然这么快就结束了,还是和棋?” 她将带着深意的目光投向赵霓。 赵霓抿嘴笑着,恍若不闻。 赵老太爷心里暗自嘀咕,难道是这些时日的努力练习有了成果? ------------ 第69章 舆论 赵老夫人最看不惯夫君那副骄傲自满地模样,便没有再藏着掖着,直言问道:“该不会是霓丫头刻意放水了吧,不然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上次输赢分明,怎么才短短一个月,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赵老太爷脸上的笑意僵滞,看向赵霓。 “祖母冤枉,在祖父面前我哪敢放水啊。确实是方才跟着祖父谈事情,一时分神。” 她也不能说是技不如人,毕竟上回已经露出了她的棋艺,现在再这样说就太虚假了些。 “原来是这样,”赵老夫人哈哈大笑,“我就说嘛,这老头子怎么会赢你。” 赵老太爷脸红到了耳根子,他那么大年龄了,就不能给他点面子吗? 非要嚯嚯干净,一件衣服也不剩? 不蒸馒头争口气的赵老太爷红着脸道:“再下一局,这次我定要赢了霓丫头。” “孙女突然想到还要回去看书,恐怕不能陪着祖父下棋。” 赵霓连忙缴械投降。 即便是祖父有心思,她也不想再继续了。 万一一个不小心,她又赢了怎么办。 赵老太爷暗自松口气,这棋不下也好。看来他还是要继续钻研棋艺,竟然连个小丫头都比不过,又如何有理由跟皇上置气。 现在看来,他当初一气之下辞官,是不是有些冲动。 所以不是皇上太优秀,而是他真的技不如人? “可是要看你刚才说的那本书?” 赵霓微一点头,“孙女想去好好看看,书上所说到底是不是真的。” “慢慢看,需要祖父做什么,尽管说。” 赵霓被这一句话给温暖到了,祖父果然会无条件的支持她,就算她说出来的话令人头疼。 站队这种事情一般的贵族都不会轻易去做,只因不管下一任皇上是什么人,他们也都是贵族。 偶有为了更多的富贵而去站队的人,但带来的结果不一定会如愿,反而可能会因此让全家人失去性命。 有北定公府的支持,赵霓便有了更多的胜算。 赵老太爷虽然已经不在朝中做官,可他先前的人脉还在,想要暗中辅佐宁陟,问题不大。 赵霓很感激赵姑娘给她带来的一切,也会按照赵姑娘的身份好好生活下去,同时也为天下百姓搏一种可能。 而且这次,她一定要赢。 …… 两日后,筹备好一切的宁逸与工部左侍郎刘志一同去往江北。 宁陟特意前来送行。 “九弟怎么这般客气,还特意跑这一趟,怪辛苦的。”宁逸满脸温和地笑道。 宁陟表情仍旧如平常那般平淡,只是微微扬起唇角,道:“五哥说笑了,咱们是亲兄弟,五哥这次要去这么远的地方,做弟弟的总要送一送。” 治理水患细则颇多,实属不易,宁陟以为若是以宁逸的能力能够顺利完成这次差事,对天下百姓来说也算是一件幸事。 一位仁德的王爷,也能庇护一方百姓。 是的,他在心中已经将宁逸划分为未来的王爷这一类。 不是盲目自信,而是他有把握跟五哥争上一争。 不说别的,就凭赵霓信他,他就必须要赢。 宁陟目光快速掠过刘志,二人眼神短暂相触。 但愿刘志能够为江北百姓做实事,也不枉他向父皇举荐此人。 …… 狂风肆虐,暴雨连连下了数日。 赵霓坐在窗边,盯着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树枝,听着雨滴落到瓦片上的声音。 春惜撑着伞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卷油纸包。 “小姐,这么大的雨,您怎么不把窗户关上?” 赵霓用手肘撑着头,百无聊赖地开口道:“这天气已经够闷得了,再关上窗,岂不是要闷得喘不上气来。” 春惜将油纸包放下,向赵霓走来。 “奴婢知道小姐想出门,可这不是天气不好吗。这几日别说是小姐了,连女学那边也直接停了课,就怕贵女们去国子监的路上出什么事。” 赵霓将目光挪向春惜,所以这个意思是再说她整日不务正业,故意不去女学? 这丫头胆子真是越来越大。 “我跟其他贵女有什么不一样吗?”赵霓反问,是她想要逃课的吗,分明是经常遇到奇奇怪怪的事情,让她不得不逃课。 而且,赵姑娘以前也没去过几次女学啊。 咳咳咳,她怎么能跟赵姑娘比呢,这位大佬,她可比不过。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春惜连忙转移话题,“如今又多日下雨,不知道江北那边怎么样了。京城虽然距离江北有一段距离,可不管怎么说也是同一片蓝天下,不知道这灾情会不会蔓延到京城来。” 赵霓心中一怔,突然想到曾听人说起过,水灾过后,必有瘟疫。江北虽然不是她的家乡,可也都是无辜百姓,不应该承受那么多。 “朝廷不是派人去处理水患了吗?” 春惜微微点头,“这些日子天气这么不好,也不知道五王爷他们到了没有。” 赵霓愣住,春惜刚才说的是谁,五王爷?她怎么不知道去治理水患的人是五王爷。 “所以现如今五王爷不在京城?” “皇上派五王爷去江北了呀,”春惜一时摸不着头脑,“所以五王爷又怎么会在京城?” 赵霓忍不住发笑,这么好的机会,她可决不能错过。 春惜更是傻眼了,小姐突然笑什么,还怪吓人的。 “五王侧妃身上都是伤,一看就是被人打的。” “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春惜皱起眉头,她怎么没听说过这些。 赵霓问:“你说如果京城中人得知五王侧妃身上都是伤,会怎么看五王爷?” 春惜边想边说,“五王府没有正妃,如果侧妃浑身是伤,不会是被哪个胆子大的下人打的。只会是……” 想到这种可能,春惜下意识地捂住嘴,不敢再说下去。 赵霓却漫不经意地点头,“去吧,将这句话想法子传出去,再刻意引导一下舆论,让他们都觉得这件事是真的。” 趁着宁逸不在京城,她要想法子将这件事闹大。即便是宁逸得知,也无法赶回来处理。 只要这件事闹到宫中,再被西和帝知晓,极其在乎皇家名声的西和帝必定会下令彻查。 宁儿身上的伤痕跑不掉,一查便知。 这么想来,宁逸还真的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觉得这样对宁儿不会被人发现。 ------------ 第70章 疑心 舆论之力迅速在京城中卷起波澜,宫外的皇子们得知后无一人为宁逸说话。 甚至还有些庆幸,可算是抓住了个把柄。 特别是大王爷宁邀,当即就跑到宫中将这件事禀告给了西和帝。 宁陟这次罕见地自觉自愿出现在紫宸殿,恰好将这件事给听了进去。 离宫后,他连忙派辛夷去调查这件事是如何在京城中传扬开的。 辛夷凭借暗中势力,很快就查到了赵霓身上。 宁陟忧愁地揉了揉眉心,他的势力远不及五哥,却还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赵霓。那么五哥一旦发觉此事有蹊跷,再随便那么一查,赵霓就必定会显露出来。 这丫头的胆子怎么这么大,真以为五哥是什么仁德之人,不会动她分毫吗? “想法子帮她抹去痕迹,不要让别人追查到她。” “王爷放心。” 宁陟不管不顾地穿行在雨幕之中,今日的他罕见的穿了身玄衣,来到北定公府门前。 雨水顺着伞沿处滑落下来,宁陟看向门楣,朱红色的大门被雨水冲刷的像新的一样。 这场雨可太大了,雨水竟然能穿门前石阶,冲刷到门前。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场赌注,他要护着她,同样也要护着北定公府。 唯有他强大起来,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宁陟站了一盏茶的时间,直到身上的衣物被雨水浸湿,才撑伞离去。 北定公府的大门打开一道缝来,春惜从内走出来,看到宁陟的背影,还暗叹这人的背影还真像九王爷。 有多像呢? 如果不是一身玄衣,她都要觉得这就是九王爷了。 …… 驿站内,宁逸满脸绝望地望着外面的雨雾。 这件差事本来是他想在父皇面前留下好印象的,如今却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么大的雨,他若是坚持着继续赶路,等到了江北他也就倒下了。 可若是不尽快赶过去,江北的灾情恐怕会更加严重。 宁逸纠结万分,思考着如何做更为合适。 工部左侍郎刘志走了过来,对着宁逸行礼道:“王爷,下官有事想请王爷同意。” 宁逸压下心中的烦躁,抬手示意刘志说下去。 刘志也不管宁逸的心情如何,只是自顾自道:“如今虽然是大雨,可江北的百姓等不了,所以必须有人尽快赶过去。只要有朝廷在,就能让那些百姓看到希望,才能挺过去。” “本王也明白这些,可如今这雨这么大,若是再让随行的官员染上病可怎么办?”宁逸将虚情假意发挥到了极致,“江北百姓本就可怜,不能再将病痛给他们带过去。” 当然了,他这会儿心中暗想的是那群贱民想怎么样怎么样,他如果不是为了博取父皇的信任,才不会来做这样的苦差事。 他可是堂堂王爷,可决不能因为那些贱民被淋病。 刘志眼神中毫无波澜,语气平静道:“王爷若是觉得雨中不适合赶路,倒是可以在驿站多等些时日。至于江北那边,下官先行前往处理事宜,王爷以为这样可好?” 宁逸看刘志这副模样,忽然觉得这人就是刻意在逼迫他。 刘志都这样说了,如果宁逸再不跟他一同出发,刘志就要找他要权利。 到时候百姓们再那么一传扬,万一不小心被父皇知晓,只会斥责他身娇肉贵。 宁逸随即便显出一副心疼百姓的模样,“本王也实在是觉得焦心,这样吧,今日午时过后,我们就继续赶路,试试看现如今的路好不好走吧。” 刘志应下,暗想九王爷给他出的主意还真的是不错,遇到什么事情都拿那道爱民如子的底线出来压制五王爷,逼得五王爷不得不就范。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要做的,就是尽快处理好江北的水患问题,也好让江北百姓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 …… 宁逸被刘志逼迫着赶路已经够烦的了,又听到京城中议论他的事情,更是觉得火冒三丈。 细细想来才发觉不对,宁儿的事情无外人知晓,即便是不慎被什么人发现,也不可能这样传扬开来。 所以此事定然有问题,不可能只是简简单单的舆论走向。 这背后,很可能有人牵头。 思及此处,宁逸随即就派心腹回京城调查,看这言论是如何兴起的。 不管是什么人兴起,这件事都与宁儿那个贱人脱不了干系。 宁逸脸上露出一抹淡漠的笑容。 现如今他在京城外鞭长莫及,等他回去之后,看他怎么收拾她! 细想之下,宁逸觉得好奇,究竟那个贱人会跟什么样的人勾结,将这样的事情传扬开来。 嫁入皇家的女子,即便是身死也是皇家的鬼,宁儿难道觉得她能摆脱他? 或者……她是勾搭上了皇族其他人? …… 即便是狂风暴雨,也没能阻隔消息传播的速度。 相反更是因为天气不好,闲散的人变得多了些,积聚在各处巷子内聊天的人也多。 宁逸殴打侧妃的事情在京城中传扬的甚广,虽说普通百姓不敢公然议论宁逸,但却可以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诉说心中的不满。 更有甚者,一些茶肆竟然将这件事改编成故事,由说书人讲述出来,引得许多百姓为故事中那位可怜的侧妃痛哭流涕。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越是不好的事情越是能引得百姓的关注,博人眼球。 再加上宁儿先前的身份低微,使得这些百姓产生了更多的同情。 百姓议论声越来越大,这样的影响对于皇家来说很恶劣,官府也颇为头疼。 但因为涉事的人太多,不好全都抓到牢里,只能等着上面吩咐。 西和帝经过与大臣多日商议后,选择给百姓一个解释,为皇家澄清。 既是要查清楚,定然是要将宁儿召入宫中。 西和帝召见宁儿,宁儿垂头立于殿内,虽然在西和帝看来宁儿确实是弱不禁风的样子,可他却并不相信那些坊间的传言。 老五那么温润如玉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 不过该问的总归是要问清楚,若是宁逸真的有问题,他也绝不会放过。 “老五媳妇,你告诉朕,宫外的那些传言可是真的?”西和帝语气平和,就如普通百姓家中为儿媳妇做主的老者一样。 宁儿心中纠结,她明白西和帝是可以为她做主的人,可这话想要说出口,仍旧是需要极大的勇气。 “老五媳妇?”西和帝以为宁儿没有听见,又一次提醒道。 宁儿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地上,带着饱含深情的眼神抬头看向西和帝。 ------------ 第71章 同年同月同日生 宁儿正准备开口,却听内侍通传,“苗妃娘娘求见。” 宁儿的心情瞬间如坠冰窖,她没机会跟皇上说实话了。 苗妃缓步走入殿内,跟西和帝行礼后才看向跪在一旁的宁儿。 “这孩子,怎么跪下了?” 西和帝也将目光投向宁儿。 宁儿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儿媳见到天家威严,不知所措,所以才会……” 西和帝的脸上没有半丝恼火,只是笑道:“将老五媳妇扶起来吧。” 苗妃走过去将她扶起,口中打趣道:“你呀是对皇上不够了解,多见几面也就不会怕了。” 西和帝突然灵光一闪,宁儿毕竟是女眷,又是自己的儿媳,他当然不好亲眼去验证她身上是否有伤。 本想找个老嬷嬷查验,如今既然苗妃前来,此事就交给身为婆婆的苗妃好了。 “爱妃来的正好,你去偏殿帮着验验看,这孩子身上可有伤。” 苗妃轻轻点头,眼眸中尽是温柔,“妾身遵命。” …… 隔间内,宁儿当着苗妃的面将衣袖挽起,那一道道伤痕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一惯温柔似水的苗妃此刻在只是冷着脸将宁儿的衣袖拉下来,神情冷漠地轻声道:“记住,你身上没有伤。” 宁儿从未指望过苗妃会为她出头,对这样的吩咐并不奇怪。 深知胳膊拧不动大腿的道理,宁儿选择应了下来。 苗妃又反复交代了几遍,才拉着宁儿的手走出隔间。 在西和帝看来,二人俨然一副婆媳情深的模样。 苗妃一脸认真地回禀皇上,全然没有半丝说谎的心急,“妾身已经查明,宁儿身上并没有伤痕。” “只是……”苗妃咬唇补充道,“妾身没想到宁儿竟然这般瘦弱,看来还是要让她在宫中住上一段时间,好好养养身子才行。” 她的目的就是让宁儿在宫中将身上的伤养好,不然总会有暴露的一天。 身为母亲的她虽然是跟儿子站在一起,但却也没有想到宁逸竟然会对宁儿下这么重的手。 还好她赶来的及时,没让皇上得知。 西和帝没有对苗妃产生丝毫怀疑,毕竟欺君之罪也没人会傻到去犯。听苗妃这样说,西和帝只想着百姓还真的容易人云亦云,没谱的事情都能跟风议论到这种程度。 “那就让她留在你的宫中,由太医诊治,好好养病吧。”西和帝交待道。 “多谢皇上。”苗妃和宁儿一齐行礼。 宁儿入宫的消息很快传出宫外,皇家也选择出面澄清,为宁逸正名。 百姓一看皇家都放话了,便也就选择相信,舆论总算是得到控制。 …… 北定公府,赵霓心急如焚地听着春惜讲述最近京城内发生的事情。 她将这件事放出去,是想要给宁逸一个重击,但却不想宁儿受到牵连。 如果宁儿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恐怕也不会原谅自己。 当听到宁儿入宫的消息后,赵霓总算是暂且松了口气。 宁逸再怎么样,也不会在宫中对宁儿动手。 皇上眼皮子底下,就算再荒唐的人也不敢做什么。 想到那张温和可亲的面容,宁儿在苗妃身边,应当是安全的。 …… 宫中,宁儿在一处偏殿住下,苗妃亲自前来探望。 “宁儿,可有什么缺的东西?”苗妃笑意盈盈,俨然一副慈母的模样。 宁儿连忙屈膝行礼,礼数上不敢有半丝逾越,恭敬回答道:“多谢母妃关照,儿媳这边什么都不缺。” 苗妃的眼中快速闪过一抹冷意,一个婢女出身,哪里有资格在她面前自称儿媳。 这个女人留不得,只要有她在一日,阿逸就一日不会册立正妃。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敢缠着阿逸不放。 想到儿子,苗妃更是觉得心痛。京城中贵女那么多,随便一个人都比这个女人强得多,至少能给阿逸带来助力。 这个女人嫁过来两年,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要她何用? 但这种情绪很快就烟消云散,她需要扮演好心地善良的形象,就像这么多年来一样,绝对不能被这样一个女人给破坏。 …… 冒雨去往江北的路上,宁逸得到属下的禀告,才得知宁儿入宫的消息。 又听属下说未查到这件事是如何传出来的,更是愤恨不已。 看来对方来头不小,竟然他的人都查不到。 如此这般,倒是更让他能够猜出对手是何人。 老大没这样的脑子,其余人又在京城中毫无势力。 所以这个人是老三吧,没想到那个贱人竟然跟老三勾搭上,这种事他可绝对不能容忍。 那个贱人无一长处,娶她不过是权宜之计,终有一日要想办法将她除掉。 他想不出老三跟这样一个不能生子的女人勾结做什么,想来也不是为了生孩子,想要给他戴绿帽才是真。 待他回京,看他如何处理此事。 …… 赵霓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才察觉屋外没了雨声。 瞬时心情大好,这场大雨,可算是停了。 屋外虽然没了雨声,但能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下人们仿佛来去匆忙,似乎有什么打紧的事情。 赵霓撑着脑袋坐起身来,穿上床榻边的鞋子站起,看到屋外的人影后高喊一声,“春惜!” 在门外晃悠的春惜听到赵霓的声音,连忙喜气洋洋的跳进了屋子,对着赵霓行了礼。 赵霓一头雾水打量着春惜,只见她头戴红花,身穿绯色褙子,衬得整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的。 赵霓怔怔问道:“怎么穿成这样,过年呢?” 她当然知道不是过年,这才六月,哪来的年。可这样的打扮除了过年之外,她还真的找不到其他的理由出来。 “小姐不记得了……”身着一身绯红的春惜愣住了,犹豫着说,“今日是小姐的生辰啊。” 赵霓才定了定神,回想着今天的日子,才意识到今日是六月廿二。 是她的生辰没错,但似乎有一丝不对劲。 “我几岁的生辰?”赵霓试探性地问道。 “十……十七岁。”春惜此时哭的心都有了,小姐这记忆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十七岁……她若是加上丢的那两年,也是十七岁。 没想到赵姑娘竟然与她是同年同月同日的生辰,冥冥之中是否也说明她与赵姑娘有着某些奇妙的缘分。 看来她会成为赵姑娘,或许并非是偶然。 赵霓平复心情后,又问:“我生辰,你穿这么喜庆做什么?” ------------ 第72章 站得不够高 春惜解释道:“小姐喜欢热闹,所以每年生辰都会让院子里的下人换上绯衣,并且在府中花园大摆宴席,邀请关系好的人前来参加。” “赵霓有关系好的人嘛。”赵霓暗自嘀咕。 若说这京城中跟赵霓有仇的人那还真的是不少,至于这关系好的人,那恐怕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春惜没有听到赵霓说了什么,以为是错过什么重要的吩咐,忙问道:“小姐说什么?” 赵霓恍若无事地摆手,脸不红心不跳道:“没什么,今日都有什么人来?” “除了府上的小姐公子之外,薛家的两位表姑娘也会前来。除此之外,还有她们带来的人。”春惜认真细数。 赵霓这下算是明白了,所谓的热闹,都是家里其他人带来的熟人,毕竟赵姑娘也没有什么关系要好的人。 刚用过早食,家中的几个兄弟姐妹便纷纷为赵霓送来生辰礼。 因赵霏进不了赵霓的院子,便由兄长赵为帮着将礼物送来。 赵霓一脸嫌弃地看着赵霏送来的青玉瓷瓶,当即就吩咐春惜将东西放到看不着的地方。 毕竟赵霏送来的东西,她可不敢放到眼前,万一再使法子谋害她可怎么办。 赵为和赵霖离去半个时辰后,赵霓的亲弟弟赵定才扭扭捏捏地来到铃兰苑。 与往常一进院子就高喊赵霓的名字不同,今日的赵定一脸认真,语气平和地对着长姐道了声生辰快乐。 赵霓瞄了赵定身后一眼,琳琅满目的贺礼倒是令她颇为感动。 这个弟弟果然也只是表面上跟她不对付,内心深处还是很在乎她这个姐姐的。 赵定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场景,皆是关于这些礼物的来历。 看到同窗议论家中姊妹用什么上好的胭脂,赵定立刻寻了店铺位置,亲自过去认真挑选。 “这胭脂不错,给我姐留着。” 学堂夫子拿出珍藏的一副前朝名家所做的丹青,作为大考第一名的奖励。 赵定当即就下定决心要赢回来,旁人以为他喜欢,他却笑道:“这么好的丹青,当然要给我姐留着。” 他在学堂内帮着夫子做了些抄书的活计,夫子给他付了银子,他也不忘用来给赵霓买礼物。 以及过年时长辈们给他的压岁钱,赵定更是立刻就找裁缝为赵霓裁制新衣。 …… 林林总总,七七八八,赵定在这一年的时间里费了不少心力为赵霓准备生辰礼,更是足以说明在赵定心中赵霓这个姐姐的重要性。 赵霓刚挤出笑容,赵定便是一脸嫌弃道:“赵霓,你怎么这么土啊。今日是你的生辰,你怎么就不知道打扮打扮?” 他这么说的目的,就是不想让赵霓觉得他下了多大的功夫,不是像府上其他人一样是来巴结赵霓的就好。 按照他对赵霓的了解,一旦听他这么说,她就一定会生气,这样他也好及时抽身离去。 然而赵霓的表现却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赵霓缓步走到赵定面前,抬手抚了抚他的头,这男孩的身量已经比她要高些了,再过些时日,怕是连头都摸不到。 赵定的脸唰的一下红透,护着脑袋向身后退了几步,“赵霓,你做什么?” 赵霓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两颗梨涡显现出来,以长辈的语气道:“姐姐不在乎这些东西,你好好读书,对姐姐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生辰宴要不你就别参加了,去读书吧。” 赵定:……赵霓你是魔鬼吗? 虽然他很喜欢读书,但也不能一直读书啊。 亏他还送给赵霓这么多礼物,结果连顿饭都不招待,就着急着让他回去读书? 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他亲姐姐? 赵霓见赵定一动不动,便吩咐他身后的小厮,“去吧,绝不可耽误了学业。” 小厮连忙去拉赵定,毕竟府中下人都知道,赵霓是个惹不起的,所以当然是赵霓吩咐什么他们听什么。 赵定僵着脸,不情不愿地跟着小厮离去,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至少也算是满足了他不被赵霓感谢的目的,读书就读书吧,不就是少吃一顿饭吗。 毕竟现在,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 桑树枝沙沙作响,池中荷花遇风摇摆,这样的天气略有微风,但却吹得令人舒适。 北定公府的花园内,贵女们三五成群相聚而坐,小声谈论着感兴趣的话题。 薛家姐妹带来的一位贵女,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不远处的月白身影,“千凝姐,你可知九王爷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薛千凝微一摇头,目光扫向宁陟,而后快速挪开。这位王爷不是出了名的无情冷漠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也很好奇。 薛千柔拉了拉妹妹的衣袖,对问话的贵女轻声提醒道:“九王爷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是我等能够随意猜测的,我们今日请你过来不过是撑撑场面,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该清楚吧。” 这位贵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点头如捣蒜。她的出身不如薛家姐妹,为了与她们结交,才陪着她们来参加赵霓的生辰宴。 所以还是不要乱说话的好,万一被那位王爷听到,说不定她会直接被扔出去,甚至连父亲的官职也会受到牵连。 “千柔姐提醒的是,我明白。” 周围的其他贵女也注意到了坐在花园里的宁陟,毕竟这场生辰宴以女子居多,像宁陟这般器宇不凡的男子很难被人忽视。 有些身份低的女子并没有见过宁陟,只觉得此人神采奕奕身份尊贵,又见出现在这里,于是轻声议论此人与赵霓的关系。 赵霓刚走至花园门前,便一眼瞧到“万花丛中”的宁陟,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这位九王爷真的这么闲的吗? 见赵霓过来,贵女们都噤了声,给足了她面子。 毕竟她们也不敢不给不是吗。 赵霓露出温柔地笑容,朗声道:“多谢诸位今日来参加我的生辰宴,各位吃好喝好玩好,就当这里是自己家好了,莫要有太过拘束。” 客套话大概就这么一说,这些贵女一看就跟她不熟,多余的也就不必说了。 能让她们在此处安心的吃喝,赵霓要做的就是离开花园。 她这么一个恶名在外的人出现,恐怕对于这些贵女来说就是折磨。 见赵霓转头就准备离开,宁陟一脸茫然,是他站得不够高吗,为何赵姑娘没有搭理他? ------------ 第73章 晚辈承让 担心被忽略掉的宁陟连忙快步走到赵霓面前,“赵姑娘,本王也在。” 赵霓呆呆地看了宁陟一眼,一头雾水,客套道:“我知道呀,王爷您吃好喝好。” 说罢,准备绕道离开。 宁陟一愣,似乎是没想到赵霓会用这样的态度对他,于是又一次挡到她面前,“赵姑娘莫非是不想看到本王,所以才故意闪躲?” 众贵女一副看热闹的模样,神情专注地注视着二人,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细节。 赵霓冷汗直冒,什么鬼,宁陟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敢,我只是觉得王爷今日特意前来,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所以才不敢跟王爷打招呼,生怕耽误了王爷的正经事。” 赵霓对自己的这一番回答十分满意,这下总算是不会再逼问她了吧。 她当然不是害怕宁陟,这不是刚达成同盟,不想得罪他嘛。 宁陟的嘴角露出浅浅地笑意,一向清冷的面容此时却变得暖洋洋的。 “赵姑娘所言不差,今日我是专程来陪赵太师下棋的。” 赵霓暗自嘀咕,“祖父都从太师的位置上退下来多少年了,还赵太师呢?” 宁陟有些分神,所以并没有听清楚赵霓都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 赵霓连忙摇头,“没什么,王爷怎么突然想到要来找我祖父下棋了?” 祖父的棋艺水平她也算是清楚,宁陟不是最擅长棋艺吗,这是特意来给祖父找虐的? 当真就不怕惹恼了祖父,他再一气之下做出其他什么荒唐事来吗。 宁陟却是一脸理直气壮,直了直身子道:“当然是父皇吩咐的。” 这下赵霓倒是松了口气,皇上吩咐的,那倒是不奇怪。 等等,祖父是因为输给皇上才从太师的位置上退下来,所以皇上今日派擅长棋艺的宁陟前来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也在跟祖父置气? 赵霓正准备开口提醒宁陟,莫要让祖父输给他,就听宁陟道:“赵姑娘放心,下棋以修身养性为主,并不会伤到情谊。” “对了,赵姑娘,生辰快乐。” “多谢王爷,”赵霓放下心,“既然王爷还有事,那就不耽误王爷的正事了。” 赵霓又转身离去,这次宁陟并没有觉得生气。 今日是赵姑娘的生辰,恐怕有很多事情要忙,他也就不去给她添乱了。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有任务在身的人。 宁陟正了正衣襟,阔步向寿松堂走去。 …… 赵霓虽然在众贵女当中风评十分不好,可她的妹妹赵霏却并不是这样。 赵霏一向表现的温和,又是北定公府出身,虽是庶女,京中的贵女也愿意跟她相交。 这次虽然是赵霓的生辰宴,却有不少人是冲着赵霏前来的。 一位贵女突然开口问道:“霏霏,我听说你姐姐有私生女,不知道是真是假?” 赵霏表现出紧张和局促,仿佛在刻意隐藏些什么。 “你别胡说,我阿姐不是这样的人。”赵霏眼神闪躲道。 那位贵女又继续问道:“我听那些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在你们家的庄子上,可还养着一位小姐呢。听说那位就是你姐姐的私生女,这件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赵霏慌忙摇头,楚楚可怜地垂下头,“霜霜确实是府中小姐,但跟阿姐没什么关系。” 其余贵女看到赵霏这么说,心中更是泛起了嘀咕,看来这个霜霜真的有可能是赵霓的私生女啊。 只是这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呢? 想来赵霓是养面首的,说不定是哪个面首的孩子呢。 而且不是听说赵霓将面首都打发到了庄子上吗,没准就是让他们去照看孩子呢。 薛家姐妹听到了完整的对话,觉得虽然赵霏是在为赵霓说话,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特别是听到赵霓说起赵霏有谋害她的心思,她们就更是觉得赵霏说这样的话其心可诛。 薛千凝刚做出起身的动作,赵霖便冷着脸开口道:“我长姐是有分寸的人,你们莫要在背后瞎嚼舌根。” 她不知道二姐为什么要这样说,但长姐的名声不能被人刻意诋毁。 众贵女缩了缩脖子,想起北定公府的地位,又想到赵霓确实是惹不起的人,也就没有再接着这个话题议论下去。 片刻后,贵女们的话题又变成了哪里的胭脂最好看,哪家裁缝铺的手艺最好,哪里卖的朱钗最别致。 …… 寿松堂内,宁陟与赵老太爷相对而坐,赵老夫人在一旁观棋。 赵老太爷在开局前客气道:“不用看着我年龄大了就让着我,放开了下才能下得痛快。” 宁陟话不多说,拿起白棋落子,没几步就挤兑的赵老太爷无处可落子。 赵老太爷满头冒着虚汗,将目光投向赵老夫人。 赵老夫人的棋艺虽然不算是精湛,但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在赵老太爷看来,若是他们夫妻二人合力,没准能改变他现有的局势。 反正不可能再差了不是。 正所谓观棋不语,赵老夫人深知这个道理,所以期间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即便是赵老太爷一直在对着她使眼色。 赵老太爷眼看指望妻子无望,只好硬着头皮接着下。 一盏茶的功夫后,赵老太爷捏着黑子的手略微颤抖。 呵,他果然是输了。 “晚辈承让。”宁陟双手抱拳,语气温和客气。 可这话听在赵老太爷耳中,就觉得扎心至极。 他竟然又输给了一个晚辈,先前输给霓丫头,还能安慰一下自己毕竟是自家孙女。 可今日呢,他竟然输给了九王爷。连人家儿子都打不过,又如何能跟人家老子置气? 终归是他技不如人。 不过赵老太爷很快便想开了,宁陟跟皇上怎么能一样。 他忍着没翻脸,那是看在孙女的面子上,跟皇上以及宁陟的身份没有半点关系。 “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些老人家也算是放心了。”赵老太爷忍着心痛道。 赵老夫人看夫君这副模样,更是觉得十足好笑。 明明生气,却又不敢说出来,夫君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除去上次跟霓丫头下棋之外。 宁陟正准备说再下一局,赵老夫人连忙开口道:“时候不早了,不妨先用午膳。” 见宁陟点头,赵老太爷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年纪大了,当真是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打击。 ------------ 第74章 只好如此 午膳过后,客人散去,宁陟在府内遍寻赵霓无果,眼看不能再继续拖延,只好离开北定公府。 即便是离去还不忘一步三回头,指望着能遇到赵霓。 走出府外不远,倏忽看到赵霓身影,宁陟喊了她一声,却没有反应。 宁陟觉得好奇,再看赵霓脚步匆匆,身旁没有丫鬟陪伴,只有那位护卫冷影。 为何出门不带丫鬟? 醋意打头的宁陟决定亲自跟上去瞧瞧,赵霓这么匆忙是去做什么。 …… 七拐八拐后,赵霓走入一道小巷子内,巷子的尽头处背对站着一位风采俊逸的男子。 赵霓脚步轻快地跑了过去,脸上露出欢快的笑容,声音清脆地喊了声:“哥哥。” 不远处的宁陟有些恍惚,赵姑娘见自家兄长为何要躲在巷子里。 待男子回头,宁陟才将他认出,没想到此人竟是上官大哥。 上官大哥跟赵霓为何会以兄妹相称? 上官励的眼神中透出一抹宠溺的笑意,从身后神秘兮兮的取出一个木质方盒子,递到赵霓面前。 “霓儿,生辰快乐。” 赵霓接过盒子,对着上官励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谢谢哥哥。” 见此一幕,宁陟更是觉得疑惑,为何二人会变得这般相熟。 这些疑惑,他还是改日找上官大哥直接问好了,今日他并不方便露面。 宁陟随后选择离开,偷听这种事情总归是登不上台面。 而且二人相见或许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他还是不听的好。 直到宁陟走后,冷影才隐隐觉得方才似乎有人在偷听。 冷影大致能够判断,那人的武功在他之上,所以他才会未能及时察觉。 这话他没有禀告给小姐,他技不如人,即便是让小姐知道也只会徒增烦忧。 况且看那人的反应,应该也不会做什么伤害小姐的事情。 赵霓与上官励闲聊了几句后,又匆匆离开那道巷子。 毕竟他们二人现如今身份有别,被人瞧见见面总归是不大好。 …… 宁陟是奉西和帝之命前去北定公府,自然还要去皇宫复命。 紫宸殿内,西和帝怀中的阿橘正在懒洋洋地打着瞌睡。 内侍通禀,“皇上,九王爷求见。” 西和帝抬手,“宣。” 随后将阿橘递给身旁的老内侍。 阿橘皱了皱眉,虽然十分不情愿,但也没有再叫唤。 毕竟它也算是习惯了,这位老内侍待它也算是毕恭毕敬,未曾有过丝毫亏待。 那它也就不跟他一般计较了。 宁陟走入殿内之时,老内侍已经将阿橘从侧门抱出去。 西和帝见到宁陟,与他简单寒暄了几句,便问起与赵老太爷下棋的事情。 “赵太师棋艺不减当年。”宁陟不轻不重地说了这么一句。 西和帝的好奇之心瞬间被燃起,他可太好奇输赢了。 “输赢如何?” “儿臣险胜。”宁陟知道赵老太爷爱面子,因而谦虚道。 西和帝面色一僵,竟然是宁陟赢了? 按照赵缮的脾气,恐怕当即就把宁陟给打出去了。 本想着是让宁陟过去下棋跟赵缮缓和关系,这么一来,又把人给得罪了。 也怪他,去之前没有将此事跟宁陟交待清楚。 西和帝犹豫着问:“赵太师没难为你吧?” 宁陟脸色无痕,“没有,儿臣下完棋在北定公府用了午膳才离开。” 西和帝吃惊不已,赵太师对老九还真的是不错,竟然没有当场翻脸,还将人留下用午膳。 莫非是赵太师这两年的脾气有所收敛,跟过去不同了? …… 翌日,赵霓来到寿松堂给祖父祖母请安。 看到祖父在摆弄棋盘,赵霓突然很好奇昨日祖父跟宁陟下棋输了没有。 担心直接问再伤到祖父的自尊心,选择迂回询问:“听说昨日九王爷陪祖父下棋了?” 不等赵老太爷反应,赵老夫人就哈哈大笑起来,“霓丫头你不知道,昨日你祖父输得那叫一个惨啊,简直跟上次输给你有一拼。” 赵霓将目光挪向祖父,见他黝黑的面容唰的一下涨得通红,当然也就不敢再多问下去是怎么输的。 赵霓转而问道:“祖父没有将九王爷给打出去吗?” 赵老夫人笑道:“怎么会?你祖父可是给足了九王爷面子。” 赵霓有些呆呆的,祖父连皇上的面子都不会给,为何会给宁陟面子,难道是因为先前龙之九子的误会? 赵霓刚想解释,就听赵老太爷开口道:“霓丫头放心,你的朋友,祖父自然会给面子的。” 这句话没什么,但听在赵霓耳中总觉得怪怪的,该不会祖父真的误会什么了吧。 她真想跟祖父解释,她跟宁陟不熟,但想到储位之争,还是不提这些了吧。 总归她是要跟宁陟站在同一战线的,没必要着急划清关系。 …… 宁陟来到国子监,并非是为了见赵霓,而是来找上官励。 今日是女学休沐日,宁陟从女学穿行而过,空荡荡的屋舍使他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分明昨日才见过,为何今日又是这般想得紧。 果真是他陷进去了。 看来他要努力,尽可能的早日赢过五哥,也好迎娶赵霓过门。 掌馔厅内,上官励正在忙碌,见宁陟过来找他,颇为意外。 自从上官霓的事情调查清楚后,他们二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 不管怎么说也是当朝王爷,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政事需要处理。 朝中王爷虽多,但真正能成为皇上助力的人并不多,宁陟就是其中之一,所以西和帝怎么可能放过他,让他安安心心的做个闲散王爷? “九王爷前来所为何事?”上官励问道。 宁陟并无半分客气约束,而是直言询问道:“我想问问上官大哥,跟赵霓是什么关系。为何会有人听到赵霓称呼上官大哥为‘哥哥’?” 他当然不会说是他自己听到的,毕竟偷听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上官励并没有丝毫被察觉的紧张,赵霓不让告诉宁陟真相,他自然也就不会多嘴。 妹妹的决定,他一向是尊重的。 “王爷应该知道,赵姑娘在妹妹的事情上帮我不少,她与我妹妹又是同龄,在我看来与霓儿是一样的。为了报答她的相助之恩,索性我就与她认了兄妹。” 编出这么个理由来骗宁陟良心上总归是有些过不去,但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 第75章 赵姑娘心真大 赵霓生辰宴的两日后,京城中对她的议论掀起了轩然大波。 那些连赵霓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被传扬的有鼻子有眼。 舆论不可控,北定公府出面为赵霓澄清,对外声称庄子上养的小姐赵霜霜为北定公的私生女,因为生母身份卑微,所以未将赵霜霜接到府上居住。 这样的澄清并没有控制住舆论导向,百姓们反倒是议论,北定公为了帮女儿,不惜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舆论失控,导致北定公府上下都忧心不已。 又过了两日,百姓们连赵霓私生女的父亲都开始猜测了起来。 起初赵霓对这种事情没有那么上心,毕竟赵姑娘有多荒唐她也算是有所了解。 但见周围丫鬟下人来去匆匆,又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刻意问过春惜等人,但春惜这遮掩掩,只说是府中丑事,夫人不让提起。 赵霓索性也就不再问,就当这是真的好了,那也没有什么好澄清的。 …… 宁陟那边,起初听到赵霓私生女消息后纠结了几日,但很快便成功说服了自己。 不就是私生女吗,他在意的是赵霓本人,大不了将孩子认下来便是。 于是宁陟选择约见赵霓。 川溪茶楼的雅间内,赵霓漫不经心地小口饮着茶水,仿佛这京城中的议论与她无关。 宁陟鼓足勇气问道:“关于最近京城中的议论,赵姑娘准备如何处理?” 赵霓将那双幽静的眸子投向宁陟,“我还以为王爷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商量呢。” 宁陟愣神,这么大的事儿还不算是要紧事儿吗,赵姑娘的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总不能让这流言继续传扬,不然恐怕有损赵姑娘名声。” 这下换成赵霓愣住了,名声这种东西她有吗? 而且……应该也不是流言吧。 宁陟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艰难开口道:“若是赵姑娘不嫌弃,可以对外声称孩子的父亲是我。” 赵霓刚反应过来,就听到宁陟说了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她简直都要怀疑九王爷是不是被什么妖怪附体了,这么荒唐的想法他都能说得出口。 皇家难道会随便认一个毫无关系的女儿吗,而且一旦认下,不就意味着她和宁陟就变成了那种关系了吗。 赵姑娘名声这么差,宁陟到底看上了她什么呀。 赵霓还真的是十足好奇。 不过现如今的她并没有成婚的打算,即便是嫁人以后能够更好的辅佐宁陟登基,她也不愿意。 前世她能在后宫待到三年已经实属不易,如今有机会避开,她说什么也不会再一头扎进去。 “流言的事情王爷不必放在心上,百姓们喜欢议论那就让他们说好了,我并不在意他们怎么说。” 宁陟还想要补充什么,赵霓便站起身来,“我如今风头太盛,还是莫要跟王爷多接触的好,不然恐对王爷名声有损。” “赵姑娘,其实我的意思是……” 赵霓不等宁陟说完,又道:“听闻江北水患治理已经初见成效,王爷还是应该将更多的心力放到国家大事上。我希望下次王爷再约见我,是为了筹谋大事,而非是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赵霓这么说之后,宁陟也就不好再继续说下去。 不然恐赵霓误会他争夺储位无望,再不与他合作。 可他这话说得已经是十分明白,为何赵姑娘还是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他不在意名声啊。 …… 赵霓刚走到铃兰苑门前,便见赵霏惺惺作态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阿姐,京城中人的那些言论你不要放在心上,相信流言止于智者,一切总会有明了的一天。” 赵霓本不打算侧目看她,忽而灵光一闪,“该不会是因为你记恨于我,才刻意将那些流言放出去的吧?赵霜霜是什么身份,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赵霏忽然面色惨白,惊恐的说不出话来。 阿姐不是失忆了吗,怎么会还记得赵霜霜的身份,难道有人告诉她? 赵霓一看目的达成,不等赵霏开口,就直接阔步回了铃兰苑。 管他是不是赵霏放出去的消息,管他赵霜霜是什么身份,该恐吓还是要恐吓,不然这个赵霏总是三天两头的来到她面前刷存在感。 跟在一旁的春惜也有些紧张,“难道小姐已经知道霜霜小姐的身份了吗?” 赵霓微微摇头,“你们又不告诉我,我哪里会知道?” 春惜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失落,她不知道为何夫人不让将这件事告诉小姐,但是夫人的吩咐她不得不听。 赵霓察觉到春惜眼神的变化,看来这位赵霜霜的身份或许有赵霏有什么牵扯,要不然赵霏不会紧张成那个样子。 只是究竟是什么呢,她一时也猜不出来。 “对了,先前让你调查的沈希落水的事情,可查清楚了?”赵霓问道。 春惜连忙从思绪中抽脱出来,认真回答道:“奴婢这些时日一直在派人调查,可却并没有人见过沈公子落水。不知道是没人瞧见,还是沈公子他根本就没有落水。” 赵霓唇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容,北定公府这般地位,竟然用了这么多时日都没有查到,那不就说明沈希那个人根本就没有落水吗。 所以当真是赵霏和沈希合谋想要害她,只是这人如今又怎么会有勇气在她面前百般蹦达呢。 真的不怕她突然恢复记忆吗? 或许赵姑娘并非传言中的那样凶恶,不然赵霏怎么可能敢接二连三的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 看来赵姑娘还是对这个妹妹过于宽容了些。 也是时候让赵霏吃点苦头了。 …… 翌日晨起,赵霓刚起身,就见春惜慌忙冲进院子里。 “小姐,不好了!” 赵霓微微皱眉,春惜虽然是习武之人,但却也从来没有冒失莽撞到这种程度。 所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春惜站定,赵霓语气平和道:“别着急,慢慢说。” 春惜长长地吐了口浊气,平息后道:“沈公子对外声称,先前小姐落水,是自己跳下去的。” “哦?怎么说?”赵霓兴致缺缺。 春惜道:“沈公子对外宣称,当日是小姐觊觎他的美色,调戏于他。所以小姐一走他便投了河,小姐看到后追了过去,所以也跳进了水里。” 赵霓不觉得惊讶,“这不是跟赵霏所说的一样嘛。” 看来二人很有可能是一早策划好的,将所有的责任推开,这样才能免于责罚。 ------------ 第76章 去庄子上 赵霓不慌不忙,春惜却满脸忧愁,“小姐先前怀疑沈公子从未落水,如今沈公子放出这样的消息来,究竟意欲何为?” 赵霓冷冷一笑,“我还没有找他清算,竟然又迫不及待地凑了上来。” 如果她是沈希,此时肯定尽可能的想要避开赵霓,断不会再这样凑上去。 所以说这个沈希还真不是个普通人,恐怕是断定了赵霓一时无法拿捏他。 或者以为北定公府会选择息事宁人。 毕竟证明一个人做过一件事情很容易,但如果想要证明他没做过一件事情,那就会很难。 赵霓眉头一皱,忽然想到京城中最近的另一则消息。 “赵霜霜难道跟沈希有什么关系?” 春惜摇头道:“霜霜小姐跟沈公子并无关联。” 赵霓动了动清澈的眸子,继续询问道:“那赵霜霜和赵霏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她上次已经察觉到了,在赵霏面前提及赵霜霜之时,赵霏是那般的手足无措,很明显是有什么问题。 以及春惜当时略显失望的神情,更是让她确定了这种猜测。 “这……”春惜有些犹豫,夫人的吩咐她不能忘,这件事不可随意议论。 赵霓也明白春惜的难处,此时也不打算为难她。 虽然赵霓疑惑的事情,春惜知道的不少。 “你只需要告诉我是否有关系,至于这具体是什么关系,你陪我去调查便可。这样也不算是你违背母亲的吩咐,你看这样可好?” 听赵霓这般说,春惜觉得有道理,便微微点头。 证实了心中猜想后,赵霓决定亲自去一趟庄子上。 “你随我去一趟庄子,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弄明白。即便是母亲知道了也不会责怪于你,毕竟我的吩咐你也不敢不听不是吗?” 春惜微微沉下头,“奴婢这就去准备。” 她早就想让小姐知道真相了,毕竟这污名小姐背了不止一两天了。 先前小姐未曾失忆的时候,就对此事毫不在意,任凭她如何劝说也没有用处。 如今只要小姐愿意,她还是很想帮助小姐的。 …… 赵霓坐在马车上,街市上人多,马车行进的速度不快,因而能听到周围百姓议论的声音。 “这位沈公子还真是个刚烈的男子,旁人遇到这样的事儿定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做北定公府的面首,他竟然当即就投了湖。” “是啊,谁说不是呢,赵大小姐还真的是肆意妄为,连这么好的公子都不肯放过。” “赵大小姐什么样的男子没见过,兴许比沈公子优秀的人也有不少。” “对了,我还听说,那位养在庄子上的小姐其实是赵大小姐的私生女。” 春惜有些坐不住了,想要起身下去让他们闭嘴,赵霓拉住了她。 赵霓劝道:“他们不明白真相,何必与他们计较。” 春惜见小姐不生气,也就只好坐了回去。 …… 走到庄子门前,赵霓被春惜扶着下了马车,门人瞧见赵霓,脸上写满了惊讶,连忙快步小跑了过来。 “不知大小姐前来,小的有失远迎。”门人毕恭毕敬道。 这处庄子虽然是北定公府的田产,但赵霓平日从未来过这里,门人能够认出她来,也是凭借着曾经去过北定公府,有幸见过赵霓一面。 赵霓不难看出门人的紧张,毕竟她这种恶名在外的人,突然造访庄子,门人不怕才怪。 “管事可在?”赵霓温声问道。 门人连忙回答:“在,小的这就去叫。” 赵霓微微点头,“我四处逛逛,稍后你让他过去寻我便是。” 话虽如此说,门人哪敢怠慢,当即就小跑着去寻了管事。 赵霓还没走多远,庄子上的管事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大小姐。”管事行礼道。 管事满脑子想的都是为何赵霓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又应该如何应对。 赵霓见管事满头虚汗,安慰道:“不必紧张,就带我四处逛逛就好。对了,先去对看看赵霜霜吧。” 对于赵霓的吩咐,管事自当是不敢拒绝,于是便带着她来到了赵霜霜所居住的院子里。 赵霜霜的身世他并不清楚,但却知晓是府上的丑闻,最近京城中的那些流言他也有所耳闻,但绝不会在背后嚼自家主子的舌根。 …… 阳光透过树枝丫洒落到院子中,一阵微风吹过,奶娘为赵霜霜裹了裹被子。 赵霜霜一岁有余,尚在襁褓之中。 “就是前面那处院子。”管事躬身指了指前方不远处。 赵霓微微点头,步履平缓地向前走去。 春惜和冷影则是面色无痕地跟在赵霓身后。 赵霓来到院子里的时候,赵霜霜正在奶娘的怀中吮着拳头。 奶娘在这庄子上被保护的极好,很少能见到外头来的人,所以猛然一见赵霓他们,不由得有些愣神。 管事见奶娘愣住,忙道:“巧娘,还不快给大小姐请安。” 巧娘正慌忙地准备起身,却见赵霓轻飘飘道:“不必多礼,你还抱着孩子,就免了吧。” 巧娘一脸感激,忙道:“多谢大小姐。” 她虽然没有见过身为大小姐的赵霓,可这名声也自当是听过的。 所以不害怕是假,惊慌失措才是真。 “不知大小姐突然前来,所为何事?”巧娘带着好奇,鬼使神差地问道。 她这院子也就霜霜小姐和她居住,总不可能是过来看她的吧。 赵霓缓步走到巧娘面前,看向她怀中的赵霜霜,“我是来看霜霜的。” 巧娘愣愣地点头,管事则在后面悄悄抹了把冷汗。 粉雕玉琢的稚嫩脸庞,眉眼间带给赵霓几分熟悉之感。 像谁呢? 哦,像她。 准确的说,是像赵姑娘。 “你们可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赵霓问道。 巧娘还在愣神之中,此时也只是呆呆地摇头。 她只是一个奶娘而已,连这位霜霜小姐的生母都没见过,哪里会知道父亲是谁? 咦,不是说霜霜小姐是老爷的私生女吗? 难道不是吗? 见巧娘不知道,赵霓又扭头看向管事,“你知道吗?” 管事也是慌忙摇头,如同赵霓说了什么令人可怕的事情,唯恐避之不及。 赵霓微叹了口气,看来从这二人口中是很难知道什么了。 赵霓又看了看赵霜霜,交代道:“照顾好霜霜。” 而后阔步离去。 ------------ 第77章 不必急于一时 从赵霜霜所住的院子里出来后,赵霓又由管事领着在庄子上闲逛了起来。 来都来了,总不能只来看赵霜霜,还是四处逛逛好了。 反正她对于庄子很是好奇,多看看也没什么。 行至路上,赵霓低声凑到春惜耳边,问道:“你且告诉我,赵霜霜究竟是什么身份?” 春惜脸色煞白,仍旧是不敢多说什么。 赵霓见状也不想难为她,只是摆了摆手,暗道真的是没劲。 最坏的可能她已经听过了,难道还能更坏吗。 不晓得北定公府究竟在隐藏些什么。 走到一片菜地旁,赵霓往远处瞧了瞧,只见一片旺盛,长得正好。 至于都是些什么菜,对不住,不认得。 毕竟她长这么大也没种过地,只会吃而已。 正在发愣之际,三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赵霓眼前。 赵霓眯了眯眼,认真辨认来者何人。 一时间有些恍惚,只觉得三人眼熟,竟然没能认出来。 正准备开口说:“抱歉,我不认得你们。”其中一位身材娇小的男子便哭道:“小姐,您可算是来看小人了。” 这熟悉的哭声,瞬间唤醒了赵霓的记忆。 她认得了,这是那几个饼。 爱哭的这个叫什么饼来着,汤饼、蒸饼、炊饼……哦,好像是炊饼。 若不是今日遇到,她都要忘了还有这几个饼被她送到了庄子上。 “你们在这里过得好吗?”赵霓象征性地问了这么一句。 毕竟让人误会她是来看望他们的,也就不能过于无情,假装关心一下好了。 话音刚落,炊饼就开始嘤嘤嘤哭诉起来,“小姐,这里的太阳那么大,都将小人给晒黑了。” 赵霓揉了揉发涨的眉心,转而看向皮肤黝黑不少,但却神采奕奕的汤饼。 “看来你似乎在这里过得不错。” 汤饼嘴角咧出笑容,露出两排整洁的牙齿,“能为小姐种地,小人觉得安心。” 赵霓又看向蒸饼,这个先前白白嫩嫩的面首肤色也晒黑了不少,她明白蒸饼不喜欢多说话,也就没有多问。 况且炊饼的哭声令她头疼,此时她只想溜之大吉。 像极了抛下家中妻妾出门的负心汉。 “既然你们都过得不错,那就继续留在这里吧。”赵霓想了想,又补充道:“若有一日你们有了更好的去处,只管离开便是。” 说完还不忘交待给管事,“将这件事记下,若是他们要离开,莫要为难。” “大小姐放心。”管事躬身道。 炊饼的哭声停滞,小姐刚才说什么来着,他没说在这里过得好啊,小姐怎么就不听他说呢。 见赵霓准备离开,炊饼连忙拉住她的衣角,“小姐,您就带小人回去吧,小人想要在您身边服侍。” 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他这双白皙娇嫩的手已经变得粗糙不少,若是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他就真的成个粗人了。 到时候小姐万一嫌弃他,另觅新欢了可怎么办。 赵霓只觉得头痛,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但一瞬间灵光一闪,带着笑容问道:“带你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想知道关于赵霜霜的事情,如果你能告诉我,那我就带你回去。” 炊饼瞬间惊起一身冷汗,就连蒸饼和汤饼也都变了表情。 这件事他们三人也算是最为清楚,可这事他们不能说。 想到烧饼的悲惨下场,炊饼更是觉得即便是小姐以将他赶走作为胁迫,他也不能说。 “小人不知道。”炊饼缓缓地松开拉着赵霓衣角的手。 赵霓神色淡淡,她早就猜出来炊饼不可能告诉她,莫说是不知道,即便是知道也不可能说出来。 这府上这么多人,总会有人清楚,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她。 就连迫切想要离开庄子的面首都不愿意说。 她原本以为炊饼他们不知道,但看这刻意隐藏的惊慌神情,定当是清楚的。 “既如此,那你们就暂且留在这里吧。我还有事情要做,就不多留了。”赵霓冷冷淡淡抛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去。 炊饼一脸懊恼,他不敢告诉小姐,可不告诉小姐他就不能离开庄子。 看来往后的日子他要跟着这两个人留在庄子上种地了,唉,真不容易。 蒸饼和汤饼见赵霓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皆是松了口气。 他们不敢想,若是小姐深究下去,这件事该如何收场。 别的不说,大夫人就不会放过他们。 当初烧饼被惩戒之时,他们三人可是专门被带去全程观看。 回想起那一幕幕,就令他们不寒而栗。 …… 赵霓被炊饼扰乱心情后,也不打算在庄子上继续闲逛。 索性就与管事告别,坐上马车离开。 见赵霓没有问他那么多问题,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管事也是大舒口气。 大小姐跟传言中的不太一样嘛,待人这般温和,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除去见了府上禁忌霜霜小姐,其余倒是并没有什么。 管事擦去额角的汗珠,转而吩咐人将今日赵霓前来的事情禀告给裴氏。 …… 庄子上的人动作要比赵霓他们快,赵霓才刚一回府,裴氏便匆匆来到了铃兰苑。 “阿霓,听闻今日你去庄子上了?”裴氏一脸着急地询问道。 赵霓神情坦然地点头,总归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再说了,她做的这般高调,想瞒也瞒不住。 裴氏问道:“你去庄子上做什么?” “母亲也知道最近京城中有很多关于女儿的传闻,过去的事情女儿又不记得了,所以女儿才想去瞧一瞧这位庄子上的小姐。” “你没听到什么吧?” 赵霓望向裴氏,见她眼神中带着几分慌张。 到底是什么样的真相,能让母亲也担心成这副模样。 见赵霓摇头,裴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件事母亲会处理,你不用放在心上。只是现在母亲不能告诉你以前的事情,你记忆都已经不在,一时半刻也说不明白。” 赵霓很想说,既然一时半刻说不明白,那就多说一会儿呗,她有时间慢慢听。 但想来这件事她总会知道的,或许也不必急于一时。 瞧瞧母亲慌张成什么样,她也就不打算再多问。 “女儿明白。”赵霓就像是一个乖巧的小女儿一般。 然而事实是,她会想法子调查清楚,即便是不问母亲。 ------------ 第78章 守宫砂 晚膳过后,赵霓盯着屏风发呆,细想着关于赵霜霜的事情。 先前府中上下无一人敢议论,以至于她从未听说过还有这么个人。 若不是最近京城中议论纷纷,她或许到现在都还不会知道。 “小姐,热水已经备好。”秋雁在一旁轻声提醒道。 赵霓缓缓回过神来,随着秋雁一同去往隔间,准备沐浴。 先前每次沐浴之时,皆是丫鬟们伺候着,今日赵霓心中藏着事情,更想一个人待着。 “你们都先下去吧,我一个人便可。” 秋雁有些担忧,小姐是不是生气了,所以才不想让她们在一旁伺候。 秋雁转头睨了春惜一眼,仿佛在说“都是你惹了小姐不高兴”。 春惜也慌张,她哪里知道小姐这是怎么了,虽然今日确实是她陪着小姐去了庄子上。 见两位丫鬟眼神交流,赵霓道:“不用多想,我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需要奴婢们为您宽衣吗?”秋雁问道。 赵霓摇头,“不必,你们先下去吧。” 秋雁这才拉着春惜退了下去。 赵霓将衣带解开,将衣裳褪下,放置在一旁,而后缓步向木盆走去。 …… 丝丝缕缕的清水划过肌肤,赵霓扬起手认真地清洗身子,目光忽而被一处印记所吸引。 赵霓定睛看去,才意识到这是什么。 竟然是守宫砂? 所以说赵姑娘虽然豢养面首,生下不知生父是谁的孩子,但她是个好女孩? 等等,守宫砂还在,生得哪门子孩子? 所以说,庄子上的赵霜霜根本不会是赵姑娘所生。 可赵霜霜的容貌也是真的与赵姑娘相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春惜!”赵霓高喊一声。 隔间外守着的春惜还以为赵霓出什么事,连忙走了进来,见赵霓发呆,不由好奇。 “小姐这是怎么了?” 赵霓将目光投到春惜身上,问道:“赵霜霜是我所生的吗?” 春惜毫不犹豫道:“当然不是了,小姐怎么会这么想?” “如果不是我的私生女,那赵霜霜又为何会被留在庄子上,享受小姐的待遇?”赵霓问。 春惜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支支吾吾道:“霜霜小姐是老爷的私生女,夫人吩咐不让擅自议论,所以才……” “那赵霜霜的母亲是谁?” 面对这句话,春惜仍旧是缄口不言。 “难道赵霜霜根本就不是父亲的私生女,而是赵霏跟外人所生的孩子?”赵霓猜测了起来。 春惜惊出一身冷汗,惊慌失措道:“小姐莫要再问奴婢了,夫人已经交代过,不能私下议论此事。” 虽然没有实打实的承认,可赵霓不难看出她猜对了。 “那孩子的父亲是谁?” 春惜埋着头,赵霓继续分析了起来。 “烧饼究竟犯了什么错,才会被罚到庄子上?” 见春惜不语,赵霓继续分析道:“你们将烧饼也视为府上禁忌,再想到今日我在炊饼他们面前提及赵霜霜之时他们的反应。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赵霜霜难道是赵霏跟烧饼所生?” 春惜咬紧牙关,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赵霓见状会心一笑,“我明白了,明日咱们再去庄子上一趟,我要见见烧饼。” 这件事她总要弄清楚,如今既然已经猜测到这种程度,那就更是要调查个水落石出。 春惜这才开口道:“小姐若是想去见烧饼,恐怕得提前跟夫人打声招呼。不然即便是小姐去了庄子上,管事也不敢让小姐过去见他。” “放心,这件事我明日就会去跟母亲说。” …… 翌日晨起,阳光被一团薄雾所笼罩着,北风呼呼作响,薄雾将动未动。 赵霓来到青兰苑给母亲裴氏请安。 裴氏与北定公刚用过早食,夫妻二人见天气不好,便待在屋中下起了棋。 “父亲、母亲。”赵霓微微福了福身子。 裴氏看到女儿前来,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阿霓来了。” 赵霓形容乖巧地看向裴氏,“母亲,女儿有话想要问您。” 北定公捏着棋子的手一滞,动作缓慢地打了个哈欠。 不能让女儿觉得不好意思,可这样的天气他能去哪里呢,所以还是补觉这个理由较为稳妥。 “怎么就突然犯困了呢,你们母女俩慢慢聊,我回房补个觉去。” 话落,北定公便快步回了屋室。 “我想问问母亲关于赵霜霜的事情。”赵霓眼神坚定地看向裴氏。 裴氏深深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一直对这件事情很是自责,可是自责又有什么用,这事本就与你无关。既然失去过去那些记忆,索性就不要再多想了,什么都不知道,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若是真的如赵霓先前猜测的那样,赵霜霜是烧饼与赵霏所生,烧饼又是赵霓的面首,如果真是这样,赵姑娘定会万分自责。 这恐怕就是裴氏口中所说的“自责”之意。 “可女儿不想糊里糊涂的过这一生,对于这些事情还是想弄明白。” 裴氏对上赵霓这双清澈若水的眸子,终究是心软。 但这话,她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你想弄清楚,那便去调查吧。母亲只是担心一股脑地告诉你,你再承受不住。” 赵霓匆匆行礼,“多谢母亲。” 有了裴氏发话,赵霓再做什么事情都会容易的多,也不会被府上的人阻拦。 弄清楚赵霜霜的身世,她志在必得。 “若母亲没有其他吩咐,女儿便去调查了。” 裴氏将深锁的眉头舒展开来,“罢了,你去吧,看来有些事情想瞒也瞒不住。” 裴氏虽然没有明说,赵霓还是能看出她眼中的纠结。 母亲一直想要保护的人究竟是谁,这么看来很有可能是赵霏。 可赵霏所作所为,真的值得被这样保护吗。 …… 见赵霓又一次来到庄子上,门人行事要比昨日镇定许多,也少了几分慌张。 就连管事在内也是如此,虽说对赵霓仍旧是毕恭毕敬,但却没了昨日的那份紧张和担忧。 在他们看来赵霓并非是传言中的那样难以亲近,反倒是十分平易近人的样子。 “不知大小姐今日前来有什么吩咐?”管事挤出笑容问道。 赵霓瞄了一眼庄子内,语气平淡道:“带我去见烧饼吧。” 管事的心情瞬间石化,方才他在心里夸大小姐的那句话能收回去吗,就当他从来没这么想过。 大小姐一点都不好相处,上来第一句话就要人命! ------------ 第79章 最后的筹码 见管事表情严肃,春惜劝道:“大夫人已经吩咐,小姐想调查什么只管调查便是,你难道连大夫人的话都不听了吗?” 管事打了个激灵,唉,见就见呗,更别说是大夫人已经首肯的事情。 即便是春惜诓骗他,那也是大小姐的吩咐,他一个庄子上的小小管事,有什么资格违背主人家的意愿。 “大小姐随小的来。” 穿过一道长长的巷子,便来到一处幽静的小院子。 管事将院门推开,只见远处角落里坐着一个身形憔悴的男子,正在埋头做木工活。 且这么大眼一瞧,此人虽说现如今落魄了些,可也不难看出先前定是个容貌俊秀的男子。 “他就是烧饼?”赵霓问春惜。 春惜点点头,烧饼似乎是听到了声音,也抬头看了过来。 目光落在赵霓身上后,烧饼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小姐,毕竟能保住性命已经很不容易。 待赵霓走近,烧饼也只是缓缓站起身来,未曾开口说话。 “还认得我吗?” 烧饼只是猛烈地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赵霓看向春惜,“他是哑巴?” 春惜回答:“先前被责罚,割去了舌头。” “怪不得。”赵霓悠悠点头。 她认真观察了一番烧饼的容貌,发觉还真的跟赵霜霜有些许相似之处。 看来二人真的有可能是父女。 “行了,我们走吧。”赵霓对于面首从来都不感兴趣,更何况是犯了错的面首。 不清楚这个烧饼是怎么跟赵霏勾搭上的,但总归不是什么心性纯良之辈。 烧饼向前走了两步,意在恭送,赵霓这才注意到他的脚有些跛。 赵姑娘定不会将一个瘸子留在身边,那么便很有可能是出事后被打断的。 北定公府对他已经有所惩戒,也算是罪有应得吧。 赵霓未曾停留,迅速离开。 因为想要确认心中猜想,赵霓已经先一步吩咐春惜去寻找赵霜霜接生时的稳婆。 见到稳婆,更是确定孩子就是赵霏所生。 赵霓同时又查出来,在生辰宴上是赵霏刻意将赵霜霜的事情抖落出来,目的就是往赵霓身上泼脏水。 这是怎样的脑回路,自己的孩子都想尽法子想要推到别人身上,真不怕把事情闹大之后再引火自焚吗? 跟赵霏定亲的沈希知道这件事吗? “沈希在何处?”赵霓问。 春惜道:“奴婢派人去找过,发现沈公子竟然在赌坊。先前他拿了不少银子去赌钱,如今却是欠了赌坊一屁股债。” 赵霓的好奇心升起,“走,去瞧瞧。” …… 马车七拐八拐,总算是来到了一处赌坊门前。 赵霓跳下马车,望向面前的倾城赌坊。 名字取的不错,一旦染上毒瘾,那还真的是倾尽一城都难以弥补这个窟窿。 倾城赌坊是京城中数一数二有规矩的赌坊,管理十分有一套,一般人进去寻人极大可能被打出来。 不过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赵霓带了钱袋子进去寻人,那自然是会奉为上宾。 且不说赵霓的身份,就光是这钱袋子,就不是赌坊能够比的。 倾城赌坊赚来的银子不少,可大多数都用来疏通上面的关系,真正落到赌坊的银子也是极小一部分。 自然不能跟北定公府相比。 况且想要在京城中做生意,北定公府他们自然也不能得罪。 “不知赵大小姐前来,有何指教?”赌坊老板客气道。 赵霓嫣然一笑,眸光灵动,似乎只是小女儿家的调皮玩乐,“我听说沈希在这里,就是那个对外宣扬我调戏他的沈希。今日偶然路过,便想要将此事问清楚。” “这……”赌坊老板颇为难,沈希虽然欠了他们赌坊不少银子,可曾经也让他们赚了不少银子,不管怎么说也是他们的客人。 如今为了不得罪赵霓,而把沈希推出去,确实是不太合适。 赵霓见赌坊老板犹豫,便道:“放心,我今日只是来问清楚的,不会惹麻烦。若是他还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那我会去报官,绝不会亲自动手。老板,你看这样可好?” 赵霓已经将话说到了这种份上,赌坊老板自然是不好再拒绝。 于是便吩咐人将沈希带来。 沈希欠了赌坊银子,却还是日日留恋于此,因而造成的结果是所欠的银子越来越多。 欠的越多,他仿佛就更是觉得自己能通过某一局翻身,以至于他赌的次数没有减少,甚至还一直在增加。 赌坊也不是傻的,不可能见沈希身无分文还让他继续留在这里赌钱。 之所以让他留在这里,也是因为沈希先前的保证。 沈希家中虽然这一代已经落魄,可祖上毕竟是当官的,又有与北定公府的婚约在,赌坊便觉得北定公府不会对他放任不管。 终有一日会派人来将沈希欠的赌债还清。 看,今日不就来了吗。 只是他们没想到,来的人不是与沈希定亲的赵家二小姐,而是恶名在外的赵家大小姐。 沈希看到赵霓,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的惊慌之色,更是令赵霓觉得此人并非寻常之辈。 “沈公子,好久不见。”赵霓语气清淡道。 沈希缓缓抬眸,空洞的双目看着赵霓,“赵大小姐这是特意前来寻我的?” 赵霓嘴角微微一抽,不打算跟他打马虎眼,“我想问问沈公子,先前在永泉河边,为何要推我下水。还有为什么要对外面的人说假话,还说我调戏于你。” 沈希仍旧是不慌不忙,仿佛对这些毫不知情,“我不知道赵大小姐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落水那日的事情我都想起来了,而且这件事我已经去问过赵霏,她已经老实交待,并且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沈公子身上。难不成沈公子还想要刻意隐瞒,就不打算为自己开脱几句吗?” 沈希在心中暗骂一声,他早就看出赵霏是个有心机的,竟没想到会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他身上。 那他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不过,这话他可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说出来,这是他最后的筹码。 “既然赵大小姐都已经想起来,那应该清楚都发生了什么,还问我做什么?”沈希眼神冰冷,声音冷冷道。 想套他的话,恐怕没那么容易。 ------------ 第80章 最后一次机会 赵霓的嘴角扬起一抹的淡漠的微笑,沈希还真是戒备心强。 看来凭空诈话,是很难让他开口。 赵霓将目光投向沈希,笑道:“听闻沈公子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又是难得的才子,却没想到被赵霏玩弄于股掌之中。你该不会以为,你不将你们二人合谋的事情告诉我,我就不会知道了吧?” “在下不知赵姑娘在说什么。”沈希毫无半丝慌张之色。 赵霓见状,心想这个沈希还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看来还是得亮出她的底牌不可,还好她已经提前将沈希的事情给调查清楚了。 赵霓的眼神变得深沉,双目直勾勾地盯着沈希,“外人以为沈公子乃世家大族之后,饱读诗书,生活奢靡潇洒。殊不知沈家早已被掏空,而沈公子你为了继续保持贵公子的形象,即便是已经捉襟见肘了也仍是不愿降低生活水准。” 沈希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强压着心中的慌乱。 他自以为将家中亏空的事情隐藏的很好,却没想到会被赵霓知晓。 赵霓见状扬起唇角继续道:“沈公子分明以才子得名,但却不愿意去参加科考,只想着能够不劳而获。你攀上与赵霏的亲事,却多有不满,只因赵霏是庶女。不过或许你没料到,赵霏也看不上你。” 赵霏做过害她的事情,但总归是赵姑娘的亲妹妹,跟赵霏的账要关上门慢慢算。 沈希忍不住冷笑一声,尊严碎了一地。 “你知道谋害贵女是什么样的罪名吗?” 此话一出,一直保持镇定的沈希彻底慌了。 按照当朝律法,他将赵霓推下水的事情一旦被查实,轻则流放,重则绞刑。 谋害寻常人家的姑娘自然不会判处这么重的刑罚,但北定公府也不是寻常人家,赵霓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 “主谋不是我的。”沈希脱口而出道。 赵霓忍俊不禁地笑道:“我知道,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为何要害我?只是我很好奇,你既然害过我,此时又怎么敢再将那日的事情拿出来说?” 沈希将话说出口后就开始后悔,然而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 因而赵霓循循善诱,沈希便昏了头一股脑将事情原委交待清楚。 如赵霓猜测的那样,赵姑娘落水那日是赵霏约了沈希,并制造了二人见面的机会。打发走周围的人,再安排他们独处,找准时机将赵姑娘推到河中。 原本安排的是赵霏会给沈希一笔银子作为封口费,到时候赵姑娘故去,也不会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便是赵霏说什么便是什么。 只是他们没有料到赵霓没有死,当时分明已经半丝生机也无,谁能想到这样都还能活过来。 赵霏按照约定给了沈希一大笔银子,沈希拿着这笔银子肆意挥霍,一不小心染上了赌瘾。 欠了银子的沈希去找赵霏要钱,可赵霏却根本不搭理他。 沈希无可奈何,才决定将那日永泉河边的“实情”说出来,想要以此来引起北定公府的注意,再给他一笔封口费。 可他却没想到,来找他的不是北定公府的管事,而是赵霓本人。 “你可知道赵霏为何要害我?”赵霓问道。 沈希这下确定他是被赵霓骗了,赵霏根本没有将事情老实告诉赵霓。 但话既然已经说出口,覆水难收,索性就将他知道的都说出来,或许还能减轻些刑罚。 他已经难逃罪责,绝不可放过赵霏。 “赵霏她说过只要你不在了,她便是北定公府的大小姐。” 赵霓冷然一笑,漫不经意地扬了扬唇角,“二小姐的身份已经满足不了她了是吗?” 看来赵霏还真的是看不开,想要自寻死路。 即便是赵霓不在了,赵霏也只是个庶女,难不成还能拥有身为嫡女的地位不成? 比起将前世的她丢在瘟疫村的庶母和嫂嫂,赵霏的作为明显更为恶毒。 一个人染上瘟疫尚有一线生机,但不会凫水的人被推入水中,无人施救的情况下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害赵姑娘的原因不是因为别的,却只是因为赵霏想要当北定公府的大小姐? 北定公府好像也从来没有亏待过身为庶女的赵霏吧? “知道了。”赵霓语气淡漠,不管沈希是不是被赵霏所怂恿,可他也确实做过伤害赵姑娘的事情。 赵姑娘也是因为这件事失去了性命,才有她来到这里的机会。 人犯了错,总归是要有所惩罚。 赵霓面无表情道:“谋害贵女的罪名你应该清楚,念在你老实交待,尚有悔改之心,我会派人跟刑部那边打声招呼,尽可能的帮你少些刑罚。” 沈希此时的心情极为复杂,不知道究竟该感谢赵霓高抬贵手,还是应该骂她心机深重。 若不是赵霓套他的话,他怎至于会被发现? 说到底还是北定公府这两位小姐,没有一个是心思纯善之辈。 赵霓不等沈希回答,便带着春惜和冷影离去。 沈希神色淡然,呆坐在赌坊当中,连逃跑的心思都没有。 天下之大,可他又能逃到哪里呢。 没有路引,他根本就走不远。 既然赵霓答应要让他尽可能的少则刑罚,那么应该也不会骗他,旁的不说,至少性命是可以保住的。 赵霓他们走后不久,官府的人便前来将沈希带走。 赌坊的人早有准备,提前将沈希带到了后院,将官府前来带人的动静压到了最小。 说是不影响生意那是不可能的,但至少不至于弄得兴师动众,不让其他客人误以为沈希是因为赌钱被抓的就好。 他们可还是得做生意呢。 …… 沈希被抓走的三日后,他曾谋害赵霓的消息不胫而走。 北定公府上下也是直到此时才得知,原来先前赵霓并非是不慎落水,而是被沈希推了下去。 家中长辈皆打算让刑部重判沈希,却被赵霓以现如今安然无恙为由劝下。 赵霓并未提及赵霏也参与其中,赵霏毕竟是赵姑娘的妹妹,赵霓选择再给她一次机会,也是因为赵姑娘。 她在等,等着赵霏主动交待。 然而她等了数日,都未见赵霏主动在长辈面前老实交待此事。 最后一次机会,被赵霏这么轻易地浪费掉了。 又过了几日,便传来沈希流放的消息。 京城中百姓纷纷议论,仿佛这样处置大快人心。 他们一时也不顾赵霓先前是什么样的名声,反倒是有些同情这个险些被谋害的姑娘。 这样一件事一出,赵霓的风评反倒是改变不少。 ------------ 第81章 小姐开心就好 芙蕖苑内,水池中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被无情折断。 纤细白嫩的素手握着莲花,心中似是激起了千层浪。 赵霏即便是再淡定,却也只是个小姑娘而已,面对沈希被流放的消息,还是会觉得慌张不已,担心被牵连。 沈希被流放之前已经与北定公府解除了婚约,按理说他们二人已经并无任何关系,可赵霏终归是幕后主使,自当是担忧和害怕。 丫鬟楠竹也是浑身发抖,心中焦急万分地劝道:“小姐,不如将这件事老实交待,也好将功补过,赢得夫人他们的原谅。” 赵霏冷冷地睨了楠竹一眼,将手中的莲花掷到地上。 “这件事你也有份,当初你可没少给我出主意,如今知道害怕了?” 楠竹紧张地擦了擦额角的虚汗,若是不知内情的人恐怕还真的会以为她是什么楚楚可怜的小白兔。 只有赵霏知道,楠竹跟她一样,虽然外表看起来是温柔的人,实则也是很有野心的。 赵霏想要成为北定公府的大小姐,楠竹也同样想要成为大小姐的大丫鬟。 同是府中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在大小姐和二小姐身边,便是全然不同的待遇,府上其他人对她们的态度也不同。 而且配置一等丫鬟的规格也不同,要不然怎么大小姐身边有四位大丫鬟,而二小姐身边却只有一个呢。 赵霏对楠竹的心狠手辣很是满意,但却对她事后担惊受怕的样子很是不满。 做都做了,害怕有什么用? 楠竹抿了抿发抖的双唇,声音颤抖道:“小姐可想好了要怎么应对?” 被楠竹这么一问,赵霏反倒是瞬间有了勇气。 “这件事已经发生,那就决不能自己猴急地去承认。若是承认,即便是轻罚也是责罚,倒不如假装不知道,说不定还不会被发现。” 事已至此,她能够做的,就是一口咬定这件事情她并不知情,她看到的就是赵霓自己跳入河中。 至于沈希有没有耍什么手段诱骗赵霓跳入水中,那也就不是赵霏应该知道的事情了。 此时下定决心的赵霏并不知道,她没有抓住最后一次机会,对她来说却是覆灭。 …… 铃兰苑内,赵霓弯着腰为院中的花草浇水。 这种事情本来是下人们做的,可赵霓突然有了闲情逸致,想要亲自为花草浇水,丫鬟们也就只好在一旁守着。 大小姐的吩咐他们也不敢不听是不吗。 赵霓每日都守在院子里,无聊到恨不得将院子里所有的活计都做个遍,却仍旧是没有等来赵霏承认错误的消息。 她还以为这个赵霏尚有悔改之心,会跟家中长辈交待事情的原委。谁曾想到了这个地步还是不知悔改,那可就真的不能原谅了。 赵霓将浇花用的水壶放置到石桌上,缓步向院门走去。 一旁的春惜一头雾水,不明白好些时日没有离开过院门的赵霓要去做什么。 “小姐这是要去女学了吗?”夏赏激动地声音都有些颤抖道。 赵霓脚下微顿,她怎么从这道声音中听出了一丝对一位女纨绔的期待? 是她逃课太过分了吗? 可是,她真的没有想逃课啊,分明是每次都有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让她没办法去上课。 赵霓回过头,看向夏赏,“不是,我去看看母亲。” 夏赏眼神中划过一抹失望之色,但很快就消失无踪。 对她来说,小姐开心就好。 赵霓阔步向前,对即将要做的事情充满期待。 关于赵霏的所作所为,也是时候该让母亲知道了。 …… 赵霏正在芙蕖苑中绣花,忽然见到裴氏身边的意嬷嬷前来传话。 意嬷嬷是裴氏的心腹,平日里极少会离开裴氏的身边。 即便是找人传话,也不会用到意嬷嬷,毕竟心腹嬷嬷哪里会做这种传话的差事。 因此赵霏能够料想到这件事情绝对不简单,此时也只好尽可能的安慰自己。 来到青兰苑正堂,赵霏扫视周围,发觉除了父亲和大夫人,她的母亲和赵霓以及家中的几个兄弟姐妹也在。 赵霏眨着看似纯真无害的眸子,对着长辈们行了礼。 裴氏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怒火问道:“你有什么要跟我们交代的吗?” 赵霏奋力握了握衣袖中颤抖的手,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镇定。 “霏儿不知大夫人有何吩咐。” 裴氏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还好是铁梨木所制,不然恐怕这一下子就要被震碎。 毕竟裴氏可是习武之人,身上有内力在。 汪氏皱起了眉头,但却不敢开口说一句话。 她能够预料到赵霏很可能是犯了错,可是猜不出赵霏做错了什么,这种时候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她。 赵霓猜出赵霏不会主动交待,毕竟她已经给了赵霏这么多天的时间,赵霏都没有去说,所以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 赵霓冷着眼道:“据沈希交待,先前我落水,是你指使他那么做的,并且在事后给了他一笔封口费。” 汪氏的心情如坠冰窖,她知道赵霏犯错了,竟然没想到赵霏犯得是谋害赵霓的错。 本以为被这么一说会让赵霏产生慌乱,没想到赵霏却只是一脸不解地看向赵霓,“阿姐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会害阿姐?这个沈希究竟是何居心,这种时候竟然还不忘拉我下水。” 赵霓面色平静,静静地看着赵霏演戏,“你当真没有做过?” “没有,我绝不会害阿姐。”赵霏神情坦然。 “那沈希说你给过他一大笔银子作为封口费,这件事你又怎么解释?”赵霓追问。 赵霏这下才有些慌乱,她的月钱虽然不算少,但也都是有数量的。 这种事情只要一查就能清楚,她确实是有一大笔月钱没有合理的去向。 早知道她就应该想其他法子去赚些银子,也不至于此时因为银子的事情而被拿捏住。 可赵霏仍旧是不死心,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承认。 “我真的没有做过。”赵霏一脸纯善地看着赵霓。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少女清丽脱俗的声音传入堂中。 “你当真觉得,做过的事情不会有人知道吗?” ------------ 第82章 原来都是假的 众人向门外看去,只见来人是薛家的表小姐薛千凝。 薛千凝扬起下巴,眼含不屑地看向赵霏。 她身后站着两位衣着朴素的妇人,看上去打扮应该是乡下的农妇。 赵霏挤出笑容看向薛千凝,“不知二表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千凝冷然一笑,觉得赵霏这称呼十足的讽刺。 先前她一直待赵霏不错,但谁曾想到赵霏竟然会做出谋害赵霓的事情。 “还是称呼我为二表小姐吧,我可没有你这样心肠歹毒的表妹。” 赵霏眯了眯眼睛,用单纯的眼神看着薛千凝。 薛千凝也不打算继续打太极,直言道:“这两位妇人平日里常在河边为人洗衣赚些银子,阿霓落水那日,她们恰巧在不远处。因位置隐蔽,先前并没有人知道她们在那里。” 亲眼目睹一位姑娘被推入河中,两人吓得根本不敢告诉任何人她们瞧见过,所以先前始终是假装不知道。 若不是薛家派人找到了她们,两位妇人打算将这件事咽到肚子里。 她们当然是害怕被人灭口,毕竟她们这样的身份可不能卷入这种深宅大院的阴谋之中。 听两位妇人细细说完,描述细致到与当日情景一模一样,赵霏的情绪彻底崩溃。 她刚开始还以为这两个人只是薛千凝找来凑数的,竟没想到真的是亲眼目睹了一切的人。 这怎么可能,她当时分明确认过,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赵霓勾唇一笑,居高临下的看着赵霏,“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赵霏跌坐在地上,摇着头对发生的一切表示不信。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裴氏冷着脸,她从未料到赵霏竟然心肠歹毒到如此地步。 先前她护着赵霏,只是因为赵霏是汪氏所生。而汪氏,是裴氏的陪嫁丫鬟,对她忠心耿耿,先前因为裴氏身子不便才充当了通房。 汪氏为府上生下第一位公子赵为,而后被纳为妾室,但却从来没有忘本,与裴氏关系始终相处和睦。 所以汪氏的女儿,裴氏也是十分宽容,即便是先前赵霏做出与人私通的事情,裴氏也是想尽法子保住赵霏。 她费尽心思想要保护的人,竟然想要害她的女儿? “赵霏,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害你长姐?”裴氏冷声道。 赵霏神情呆滞,知道事情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便也就没有再继续隐瞒的心思。 “我从小都始终是活在赵霓的阴影之下,凭什么赵霓她只比我早出生半个月,就享尽府中长辈的宠爱,而我却始终像个透明人一样。” 汪氏不可理解地摇起了头,“身为庶女,你怎么能痴心妄想能与嫡长女一般待遇?” 赵霏眼眸含泪地看向汪氏,声嘶力竭喊道:“是庶女又不是我的错,难道是我想要成为庶女的吗?赵霓她已经是嫡长女,为何就不能晚出生几日,这样我即便是庶女,那也是北定公府的大小姐。” “你且看看,这京城中哪家哪户对庶女这般优待,让你独自居住一处院落不说,吃穿用度也从未亏待过你分毫!老爷和夫人待你那么好,你却想要谋害大小姐?” 汪氏声音颤抖,她难以相信一向表现温柔的女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对我好?”赵霏冷笑,“我从未过过生辰,每次都跟我说,赵霓的生辰宴便是我的生辰宴,可府上所有人都为赵霓准备生辰礼物,哪怕有一个人记住过我的生辰吗?” “你难道还想跟大小姐一样举办生辰宴不成?京城中有多少富贵人家的嫡女都不办这样的宴会,她们都像你一样对人记恨吗?” 汪氏自责她为何会将女儿教成这副模样,真是有愧老爷和夫人的信任。 “老爷和夫人待我们如何,你应当清楚。可你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还真的是有愧于天地良心!” 赵霏说出心中的不满后,整个人宛若一滩烂泥,并不打算再多说什么。 所有人都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会这样,只会觉得是她的错。 可她做错了什么,她只不过是想要公平的待遇,想让府上的人也都重视她。 沉默不语的赵霖忽然开口道:“长姐有些事情是做的过分了些,可她始终都是善良的人,从不伤害家人分毫。我们姐妹出门在外之时,长姐也都尽可能的护着咱们。不然我们身为庶女去女学读书,怎么可能这般顺顺利利,无人敢对着我们使脸色?” 赵霏摇头,“无人?你要的与我要的不一样。” 汪氏叹息道:“你可还记得先前你与烧饼私通有了身孕,大小姐是怎么护着你的?如果不是因为有大小姐,你现在怎么可能还安安稳稳的待在这里?” 赵霏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若不是因为赵霓她豢养面首,我又怎么可能会被人骗,说到底不还是赵霓的错!” 汪氏愤然起身,走到赵霏面前,对着她的左脸就是一巴掌。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赵霏捂着脸,眼眸中带着泪水,“我说错了吗,豢养面首的人是赵霓,你们为何从来都没有管束过她?我不过是被人骗了,你们却恨不得将我除之后快。” 赵霓这下算是听明白,原来赵霏是被烧饼所哄骗,并非是故意与烧饼勾结。 想来能成为面首的人,定然也不是什么心思简单的。 哄骗一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似乎也不会费多少心力。 赵霓缓步走到赵霏面前,扬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的印记。 赵霏陡然瞪大了眼睛,摇头道:“这……这不可能!你养了那么多面首,怎么可能还是完璧!” 她一直以为赵霓生活不检点,与那些面首做了许多不可描述的事情,却没想到事实并非是她想的那样。 当初她就是因为对赵霓所做的事情觉得不平衡,所以才会被烧饼哄骗。 可赵霓呢,毫发未损不说,竟然连面首都不曾接触过。 裴氏叹息道:“阿霓养那些面首不过是幌子,目的只是为了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对她的婚事死心。府中上下都能看出来,只有你这个妹妹看不出来吗?” 赵霏苦笑着摇头,呵,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 第83章 有命收,没命花啊 赵霓眼神忽然亮起,她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赵姑娘为何会故意想要让家中长辈对她的婚事死心? 甚至为了达成这样的目的,不惜以豢养面首作为理由,将自己的名声彻底搞臭。 不得不说,赵姑娘这个法子虽然不怎么容易让人接受,可也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任凭再宽容的人家,也不会想将这样名声的女子娶回去。 赵姑娘这么做的原因恐怕是她这个时候即便是问,也不会有人告诉她。 还是问一个可能会得到答案的问题好了。 “烧饼究竟是怎么坑骗的你?”赵霓面色无痕地看向赵霏。 “看来阿姐是真的忘了,”赵霏忽而冷笑一声,“如今想来,还真的是我傻的天真,竟然看不出烧饼一直都是在哄骗我。” 先前即便是她生下赵霜霜,也还是觉得家中长辈不够包容她。 在她的心中,赵霓豢养面首不知道做出多少过分的事情,为何大家都可以置之不理。 她只是犯了一个极小的错误,所以她从未有过丝毫愧疚。 汪氏抚了抚额头,叹息道:“他本就是个心思复杂的人,可若不是你跑去跟他示好,他又岂会盯上你?” 赵霏瞬间情绪失控,“分明是赵霓的错,若不是她将人带回府上,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她这一生已经毁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赵霓。 赵霓看向赵霏,这话说得没毛病,所以先前赵姑娘也是自责的吧。只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而未曾细细考量养面首可能会带来什么其他的问题。 汪氏不赞同道:“哪里都会有不善之人,为何偏偏是你愚蠢至极的凑上去?” 赵霏苦笑,先前确实是她气不过赵霓的所作所为,才刻意向烧饼示好。 烧饼此人颇有心机,便想法子迷惑赵霏,让赵霏“宠幸”了他。 事后赵霏后悔,但烧饼安慰她这没什么,赵霓平日里玩的比这些过分多了。 赵霏也就释然,一回生二回熟,从刚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来的胆子越来越大。 因为年纪小,赵霏对男女之事半知半解,对与烧饼的频繁见面并不当回事儿。 她哪里能想得到,烧饼急于摆脱贱籍,算计让她怀上孩子。 不过烧饼还是算错了,赵霏虽然是庶女,可也绝不会为了名声跟面首成婚。 事后烧饼便被割去舌头打断腿,送到了庄子上做苦役。 北定公也匆匆为赵霏定下亲事。 赵霏眼中的泪水若珍珠般落下,她的容貌虽不及赵霓,但确实温婉可人之姿,这般落泪实在惹人怜惜。 可这样一副形容,一次又一次地说出不相匹配的话。 “若是赵霓生下孩子,你们会这么兴师动众的吗?”赵霏声嘶力竭喊道。 “所以这就是你派人在外散播赵霜霜是我的私生女的原因?”赵霓问道。 “竟然是你?”裴氏揉了揉眉心,“当初你不就是想哄着阿霓将孩子认下,若不是老爷不同意,你怕是就要得逞了吧?怎么,这还不够,偏偏要让阿霓名声尽毁才肯罢休?” 她的女儿不论如何,在她眼中都是最好的,所以她从来不觉得赵霓的名声已经没得救了,总要想法子护着。 赵霏苦笑,看向赵霓,“原来沈希竟然连这个都告诉你了,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偏偏这样的人,家中长辈将他选为我的夫婿,这真的是看重我吗?” 汪氏被气得满面通红道:“你自己都做了什么事情心里没点数吗?难道还妄想能嫁入世家大族不成?” “那也至少要人品说的过去,沈希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吗?”赵霏反问道。 “够了!”北定公闭了闭眼,已经听得十分不耐烦,“将二小姐带回芙蕖苑,好生看管。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让她离开院子半步。” 赵霏面含冷笑,未有任何挣扎地被几个仆妇拉了下去。 裴氏站起身,阔步走到薛千凝面前,拉起她的手,满含感激道:“多亏了千凝帮忙,若不然恐怕赵霏还不会承认犯下的罪责。” 薛千凝有些脸红,觉得不好意思。她一向大大咧咧惯了,还真的不太喜欢被人感激。 “舅母不必跟我客气,阿霓是我的表妹,身为表姐自当是要护着她。”薛千凝说完这样的话,更是觉得难为情。 裴氏笑了笑,先前薛千凝跟赵霓虽然看上去不对付,但遇事之时才能看出二人关系还是好的紧。 看吧,这次薛千凝就帮着赵霓将落水的事情给查清楚了。 “只是我很好奇,千凝是怎么想到去调查阿霓落水的事情?”裴氏问道。 薛千凝看向赵霓,与她确认过眼神后,笑道:“当然是阿霓告诉我的,她虽然没了过去的记忆,却怀疑她落水的事情或许与赵霏有关。于是我就暗中派人去调查,没想到竟然会找到这两个妇人。” 裴氏这才注意到两位妇人已经害怕到浑身颤抖,她们刚才听到了太多秘闻,担心被灭口。 在裴氏的眼神示意下,意嬷嬷从衣袖中取出两锭银子,递到二位妇人面前。 她们二人自然是不敢接。 意嬷嬷语气放柔道:“这是我家夫人赏赐的,多谢你们今日跑这么一趟,将看到的都说出来。” 二人连连摆手,其中一位年长一些的开口道:“薛二小姐已经给了我们银子,还请夫人将这收回去!” 保命要紧,还要什么银子。 不然恐怕是有命收,没命花啊。 意嬷嬷见状又道:“这银子可不是白拿的,今日你要将你们听到的、看到的都咽到肚子里,包括那日看到的事情在内。否则……北定公府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被意嬷嬷这么一恐吓,两位妇人更是吓得不敢接下银子了。 “阿意,你这样吓她们,她们怎敢收下来?” 她身边的人,还是面相凶恶了些。 也不奇怪,毕竟是在武馆长大的。 还是她亲自来好了。 裴氏接过银子,笑着看向两位噤若寒蝉的妇人。 裴氏咧开嘴,露出亲和的笑容道:“身为母亲,我很感激两位仗义执言。但你们应该也清楚我们家这样的人家对这些家事有多在意,所以这话当然不能泄露出去。还请两位收下银子,也算是给你们的补偿。” 她自以为露出的宽和笑容,在两位妇人看来就是笑里藏刀。 太可怕了。 ------------ 第84章 惩罚 在裴氏看来她说话温声细语,带着商量的口吻。 而在那两位妇人眼中,跟刀架在她们脖子上逼迫她们收下银子没什么区别。 “怎么?”裴氏眉头一皱。 “民妇们这就收下。” 两位妇人连忙将银子握到手中。 裴氏又露出笑容,“那就多谢二位,若无其他事情,你们就先回去吧。” 两位妇人立刻躬着身子,逃命般地离开了北定公府。 裴氏满脸写着疑惑,这两个农妇这么害怕做什么? 想来定是阿意面相太凶了。 也难怪,阿意确实是不像她这么面善。 赵霓将目光投向薛千凝,眼含感激。 还未来得及说话,薛千凝便如同躲避洪水猛兽一般地向后退了两步。 “打住,可不要再谢我了。” 赵霓忍不住笑道:“即便是表姐不喜欢被人感谢,可该感谢的话还是要说。我本来只是随口跟表姐那么一说,没想到表姐竟然会记下,还费心劳力的派人去调查。” 薛千凝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什么叫随口一说,分明是只告诉了她。 就连她姐姐薛千柔都不知晓此事。 所以薛千凝这些时日都是在暗中调查,将赵霓怀疑赵霏的事情捂得死死的,小心翼翼得很。 她可不是那种会把别人的秘密宣扬的全天下都知道的人。 “行了,你若是真的想感谢我,那就送我支珠钗得了。” 女孩子哪里有不爱美的,薛千凝知道珠钗这东西赵霓肯定多的是,随便送她一支意思一下,这件事也算是过去了。 赵霓随即嫣然笑道:“那表姐随我去铃兰苑吧,随意挑选。” 对她善意的人,赵霓也算是回之以善意。 裴氏也连忙摆手道:“行了,你们姐妹俩回铃兰苑闲聊去吧,我和老爷也该出去散散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虽说已经尘埃落定,可他们这上了年纪的人还真的是不容易接受。 所以今日并没有将赵老太爷和赵老夫人请来,就怕他们听完受不住。 小辈们纷纷行礼,离开了青兰苑。 汪氏伫立不动,直到裴氏问她,她才一脸自责地跪倒了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裴氏皱起眉头问。 汪氏垂眸道:“请夫人责罚,是我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女儿。” 裴氏叹了口气,“这也不是你的错,孩子心性没管教好,与我这个做大夫人的脱不了干系。” “夫人准备如何处置霏霏?”这才是汪氏最关心的问题,不论赵霏犯了什么错,也都是她的女儿。 身为母亲,虽然不能将赵霏犯的错清空,但却可以选择替她接受惩罚。 “如今阿霓安然无恙,这件事也算是暂且过去了。日后就让赵霏在院子里好好思过,过些年若是遇到合适的夫婿,再考虑将她嫁出去吧。” 心性不稳,若是急于将赵霏嫁出去,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汪氏明白这件事只要得了裴氏的首肯,老爷也不会再说一个不字。 因此连连叩首道:“多谢夫人高抬贵手,可霏霏她犯了错,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还请夫人责罚。” 裴氏握起汪氏的手腕,汪氏抬眸看向裴氏。 “就罚你……”汪氏一脸认真地盯着裴氏,裴氏继续道:“后半辈子老老实实地待在北定公府,陪伴好我跟老爷吧。” 汪氏心性如何,她心里还是清楚的。 赵霏长成那副模样,实属是意外。 汪氏用满是茫然地眼神望着裴氏,还想说什么,却被裴氏打断。 “好了,你现在好歹是北定公府的二夫人,也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做事怎么还是这般毛躁?还不快起来,这个样子像个什么话。” 随后眼神示意身旁的意嬷嬷,意嬷嬷连忙将汪氏扶起。 意嬷嬷与汪氏同时裴氏的陪嫁丫鬟,先前的关系也算是不错。 被熟悉的人扶起,汪氏的心情平静了不少。 “去收拾东西搬回来吧,别整天去芙蕖苑住,青兰苑你的那间屋子一直空着,像个什么话?”裴氏用开玩笑的口吻道。 汪氏垂眸,脸颊微微泛红。 她是因为不想打扰到老爷和夫人,所以才去女儿的芙蕖苑居住。 可这即便是同住,却还是没能发现赵霏有谋害赵霓的心思。 如今夫人将她叫回来,也是想让她暂且离开赵霏这个不省心的女儿。 “可是霏霏那边……我还想去照顾。”汪氏略显犹豫。 “你就是对这孩子太宠着惯着了,你事事都想着为她好,赵霏不还是变成了那副不知感恩的样子?或许你应该学会放手,让她好好思过。” 汪氏觉得有道理,便也就答应了下来。 “那就听夫人的安排。” 裴氏见汪氏仍旧是心里藏着事儿的样子,便道:“霜霜那边,还是得找个靠得住的人去守着才行。” 如今因为赵霏派人传言,京城中对赵霜霜议论到了风口浪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庄子上的这位小姐。 汪氏身为赵霜霜的亲外祖母,不能将这孩子养在身边,又不能常去探望,必定是十足的不放心。 裴氏灵光一闪,“不如就让阿洛去守着霜霜好了,她虽然是我陪嫁丫鬟里头最小的一个,但现如今也算是沉稳了。” 毕竟她们年纪也都不小了。 裴氏的陪嫁丫鬟共有三位,唯有汪氏成为了府中妾室,另外两位意嬷嬷和洛嬷嬷都不曾嫁过人。 在她们看来,能留在裴氏身边是她们一生的幸事。 若是嫁人,是好是坏反倒是未可知,就像是一场豪赌。 裴氏劝过她们许多次,她们仍旧是不为所动。 这么劝着劝着,便也到了这般年纪。 汪氏犹豫道:“不知道阿洛她答不答应……” 裴氏抿嘴一笑,“这丫头虽然不愿意嫁人,可却喜欢小孩子喜欢得紧。若是告诉她让她去庄子上照看你的外孙女,她定是十足的高兴。” 汪氏恍然,回想到多年前她生下长子赵为的时候,阿洛就比她还要欢喜。 如今虽然已经年岁不小,阿洛却还是喜欢跟小孩子们打成一片。 或者说,阿洛有一颗永远不会变老的心。 裴氏又继续安慰道:“放心,阿洛做事细致靠谱,定会照顾好霜霜。” 汪氏眸光微闪,忍不住潸然泪下道:“多谢夫人安排。” ------------ 第85章 炫富的感觉 铃兰苑,赵霓带着薛千凝来到屋中挑选珠钗。 “表姐不必客气,随意挑选便是,有喜欢的随便拿!”赵霓嫣然笑道。 薛千凝本打算扫视一眼赵霓的首饰盒,却被琳琅满目的珠钗吸引的挪不开目光。 瞧瞧,这便是大户人家千金该有的样子。 “阿霓还真的是富有,这些珠钗恐怕值不少银子吧?” 赵霓弯起唇角笑了笑,她最早见到赵姑娘这些首饰盒子的时候,惊讶的程度不亚于薛千凝。 所以说呀,并非是她没见过世面,而是赵姑娘这首饰实在是多的惊人。 即便心里清楚,赵霓还是说出了讨人厌的一句话。 “这我还真的不知道,都是旁人送的,我自己去买的很少,也没算过价钱。” 说出这样的话,心里还真的是暗爽啊。 炫富,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薛千凝觉得自己酸了,同是表姐妹,怎么就差距那么大呢。 她现在大概可以理解赵霏的感受了…… 理智迅速将薛千凝拉回,她从首饰盒中取出一支素雅简单的珠钗拿在手中。 “就这支吧。” 赵霓摇头笑了笑,认真选了一支更为大气的递给薛千凝。 “表姐这次为了我的事情这般辛苦,理应好好犒劳表姐一番。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薛千凝不是那种会跟人客气来客气去的人,既然赵霓愿意给,那她就大大方方地收下好了。 毕竟推来推去,也挺无趣的。 薛千凝将手中的珠钗放下,去接过赵霓挑选的那支。 “那就不跟阿霓客气了。” 见氛围极好,春惜忍不住开口道:“二表小姐跟我家小姐的关系真的是越来越好了。” 薛千凝带着疑惑地目光看向春惜,这话说着不违心吗,什么叫越来越好? 先前她跟赵霓可是一点儿都不对付,见面恨不得打一架的那种。 虽说现在挺好,可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出这样的话来啊。 论起来,过去她与赵霏的关系要更好一些。 “真没想到,赵霏竟然会是这样的人。”薛千凝随口说道。 还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春惜听后也是眼含不屑,“这下小姐可算是彻底跟二小姐翻了脸,二小姐先前一直觉得小姐是软柿子,不止一次的哄着小姐将霜霜小姐认下。” 哼,还好他们家小姐不傻。 夏赏也打抱不平道:“是啊,夫人本打算让霜霜小姐认到二夫人名下,最后因为二小姐跟小姐所说的话,才一气之下将霜霜小姐给送到了庄子上,就这么不清不楚的养着。” 春惜越想越气,又道:“府上的许多人都能看出二小姐包藏祸心,唯有夫人看不出来。所以铃兰苑的丫鬟也都敢直接对着二小姐使脸色。” 她们就是看不惯赵霏,该使脸色就是要使,管她是不是什么府上二小姐,欺负她们家小姐就是不对。 夏赏想了想,补充道:“或许夫人不是看不出来,而是假装看不出来,只为了给二夫人面子吧。” 裴氏和汪氏是什么样的交情,她们这些做丫鬟的也都清楚。 薛千凝摇头叹息,感慨道:“我还是表姑娘呢,竟然从来都不清楚这个中原委。听到外人议论关于庄子上的小姐,我还真的以为是舅舅的哪门子私生女。” 藏得可太深了。 不清楚母亲知不知道。 赵霓扫视身边的两个丫鬟,眯起眼眸,“所以说你们一直都清清楚楚,就是不肯告诉我呗?” 夏赏连忙缩着脖子,小声道:“是夫人交待不让在小姐面前提及过去的事情。” 赵霓的好奇心被勾起,“所以我先前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所以才故意养了几个面首在身边?” 上一刻还滔滔不绝的两个丫鬟,听到赵霓的问话,当即就闭了嘴,死死咬紧牙关。 她们不能说。 “真的是没劲,”赵霓叹了口气,转而看向薛千凝,“二表姐知道吗?” 薛千凝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以前也是以为阿霓你是真的跟那些面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说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她也很好奇呀。 赵霓想要从薛千凝口中获得真相的目的落空,不免有些小失落。 她不知道,薛千凝的失落不比她少。 都是好奇心作祟的结果。 “小姐,寿松堂的嬷嬷求见。” 赵霓向屋外走去,薛千凝紧随其后。 “参见大小姐、二表小姐。”嬷嬷行礼道。 赵霓摆手道:“不必多礼,不知嬷嬷前来,所为何事?” “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传话嬷嬷虽然没说什么,可赵霓不难看出,祖母应该是已经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了。 母亲没有将祖父祖母请过去,却也没有刻意隐瞒,算算时辰,现在也差不多了。 “阿霓,我与你同去吧。既然来了,也该去给外祖母请安。” 她原本想着若是外祖母不知晓此事,她也就不去请安了,不然外祖母若是问她怎么突然过来了,她可找不出个合适的理由来。 现今外祖母派人来请表妹,她理应跟着一起过去,再躲开反倒是不好。 …… 表姐妹二人刚来到寿松堂,赵老夫人便迈着矫健的步伐上前,握住赵霓的手。 “霓丫头,你可还好?”赵老夫人眼圈泛红,明显刚落过泪。 赵霓忙安慰道:“祖母放心,我没事。” 赵老夫人仍是追问,“真的没事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祖母,我真的没事,落水的事情已经快过去两个月了,祖母难道有觉得我哪里不好吗?”赵霓带着开玩笑的口吻道。 “有!”赵老夫人叹口气,“你这丫头现如今规矩的可怕,懂事的让我和你祖父都不太适应。” 赵霓脸上险些露出三条黑线,她可是听说过赵姑娘先前的事迹了。 所以说非要每次来都打碎几个古董花瓶才能适应吗。 赵老太爷缓步走过来,笑着看向薛千凝,“千凝来了。” 薛千凝这才找到时机行礼,“外祖父、外祖母,我刚刚恰巧在阿霓院子里闲聊,就跟着传话嬷嬷一同过来了。外祖父外祖母不会觉得我唐突吧?” 赵老太爷忙道:“怎么会,你这丫头过来外祖父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宠爱孙女,也宠爱女儿,自然也宠爱外孙女。 赵老太爷看向夫人,“你外祖母方才一颗心都扑在你表妹身上,你别怪她忽视你。” 赵老夫人显然有些不好意思,对后辈虽然不至于一碗水端平,但也不能当着面偏心过了头。 “都是外祖母不好,千凝想吃什么,外祖母这就吩咐厨房去准备。” ------------ 第86章 失去的滋味 晚膳期间,赵老夫人还是不忘对赵老太爷进行责怪。 “你说说,还不是因为你,若不是你当初非要催着阿岐生子,如今怎至于有庶出的丫头背地里害霓丫头?” “那个时候裴氏才嫁过来多久啊,你就等不及要抱孙子。” “好在霖丫头是个单纯善良的,不然这府上那还能有安生的日子吗?” “要我说,这妾室就不该有,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姐妹,那能一心向着对方吗?” …… 赵老夫人叽里呱啦对着赵老太爷指责了一通,赵老太爷一句话都不带吱声的。 反正他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还是老实挨训好了。 还是赵霓开口劝道:“祖母这话可是一杆子打死一群人,大哥和三妹还有二夫人听到可都会觉得伤心的。” “对啊,大表哥和三表妹可都是善良的人呢。”薛千凝跟着附和道。 赵老夫人觉得有道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二丫头虽然气人,可是大孙子和三丫头都还算不错,那个汪氏也不是那种会掀起什么风浪的人。 当然了,她消停下来的原因也是她指责了这么久,有些饿了,还是先用晚膳,等孩子们都离开后再继续骂老伴儿。 …… 在寿松堂用过晚膳后,赵霓亲自将薛千凝送到了府门前。 “阿霓不用再送了,马车就在跟前儿了。” “那表姐慢走,改明儿我再去表姐府上登门拜访。” 薛千凝扫视周围,而后附在赵霓耳畔,“若是表妹弄清楚养面首背后的原因,可否告知于我。” 赵霓听后笑笑没说话,薛千凝自觉没趣,也没有再多说,耸了耸肩,快步坐上了马车。 …… 芙蕖苑的屋内,赵霏头顶的发丝散乱,一向温婉可人的她,此时形容阴冷可怖。 楠竹一脸忧愁地凑到赵霏面前,问道:“老爷和夫人那边只是吩咐将小姐禁足吗,可还有其他惩戒?” 赵霏脸上露出一抹冷笑,“你还真的是只关心自己的未来。” 所谓的为她考虑,不过是各取所需,各自图谋罢了。 她就不该相信这个丫鬟会对她忠心耿耿。 遇到麻烦比谁都想要尽早一步找好退路。 楠竹明白赵霏的意思,瞬间担忧消散,转而变成对赵霏的怒其不争。 不然她如果继续说下去,赵霏第一个厌弃的就是她。 “小姐,那您就这样了吗,难道不再争取争取?”楠竹转而问道。 赵霏双目微闭,一脸的无可奈何,“我又该如何争取?” 难道她不想争取吗,已经被禁足在院子里,她还能翻起什么波浪。 楠竹的一句话提醒了她。 “小姐难道就甘心吗?” 赵霏恍然大悟,对啊,她不甘心。 为何赵霓百般欺辱于她都能毫发未损,这不公平! 她也想要让赵霓付出代价。 那她要怎么做,才能伤到赵霓? 赵霏忽而亮光一闪,她有主意了。 赵霓从小到大什么都不缺,唯独始终对冷影爱而不得。 那她偏要夺走赵霓最喜爱的东西,让赵霓感受一下什么叫失去的滋味! 见赵霏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楠竹轻声问道:“小姐准备怎么做?” …… 是夜,月黑风高,芙蕖苑中的仆妇下人早早地歇下了。 往日里并不会睡这么早的她们,今日就像撞了邪似的,一个劲儿地打瞌睡。 最后只当是今日太累,掌管芙蕖苑门上钥匙的嬷嬷将院门落了锁,而后回到了房中休息。 待嬷嬷房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楠竹轻手轻脚地将门打开,走进去将钥匙取出来。 因动作熟练,不多时便完成了这项任务。 芙蕖苑中,赵霏换上一袭黑衣,在楠竹拿到钥匙后,在楠竹的帮助下出了院子。 楠竹因要做出赵霏已经睡下的假象,所以并不能离开院子。 她自当也是有自己的谋划。 若真的今日之举出了什么事情,她大可以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赵霏身上,谎称对这一切都不知情。 原本她还担心赵霏会硬拉着她同去,还好赵霏并没有这么做,甚至还坚持要一个人行动。 简直是深得楠竹的心意。 身为下人,本就生活不易,若是再牵扯进主子们惹的祸事,那就真的活不成了。 …… 赵霏的目的是接近冷影,可她出了芙蕖苑之后才意识到,冷影现在就住在铃兰苑。 且不说她现如今正在被府上禁足,即便是没有,铃兰苑她也进不去啊。 铃兰苑那群死丫头本就对她横眉冷对,现今赵霓又下了命令不让她进,那她就是说什么都进不去。 还真的是大意了,未曾将这件事想的细致。 于是赵霏只好躲在花园的隐蔽处,寻找下一步行动的机会。 总归是已经出来了,她可是说什么都不会无功而返。 正当赵霏踌躇之时,忽见冷影的身影从铃兰苑那边走了出来。 赵霏登时大喜过望。 可是,她又该如何接近冷影,才能让赵霓难过呢。 冷影拎着食盒子向偏院走去,途中正好路过花园。 这饭菜,还是赵霓刻意吩咐的,说是身为九王府的暗卫,可不能让书束在北定公府受了委屈。 若是书束听到这样的话,不知道是会感动呢还是什么。 冷影其实有些好奇,这么晚了,赵霓让他专程去给书束送饭做什么,书束肯定已经用过晚膳了呀。 赵霏见冷影马上就要消失在视线之中,当即就决定要赌一把。 “冷大哥!” 赵霏快步上前,追上冷影的步伐。 冷影对这道声音并不熟悉,疑惑地转身看去。 赵霏将身上斗篷的帽子取下,看向冷影。 冷影眉头微蹙,这不是二小姐吗? 二小姐被禁足难道是玩笑吗?怎么还能这么随意跑出来? “二小姐。”冷影面无表情地抱拳行礼。 赵霏此时的表情就像是无辜的小白兔,神情慌乱道:“冷大哥,能不能救救我。” 冷影自然是一头雾水,问道:“二小姐怎么了?” 赵霏慌忙地扫过左右,而后压低声音道:“芙蕖苑中有人想要毒害我,我是趁他们不注意逃出来的。事已至此,或许只有冷大哥能救我一命了。” 说完,她还刻意忽闪忽闪睫毛,将楚楚动人的温柔形象发挥到极致。 她就不信,这般温柔可人的容貌,冷影会丝毫不心动! ------------ 第87章 愚不可及 然而赵霏似乎忽视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这大晚上的,趁着月光,人的容貌本就依稀难辨。 难道她还指望着冷影能看到她刻意为之的面部表情? 即便是能看到她忽闪忽闪的眼睛,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冷影,怕也只是以为她眼睛不舒服。 见冷影未曾回答,赵霏又道:“冷大哥,救救我好不好。” 冷影:?为什么要救她? 面前这个看似温柔可人的二小姐,可是设计谋害他们家小姐的人。 旁人皆是以为赵霏是未能得逞,可他清楚,原先的小姐是真的已经被赵霏所害死。 所以,他能忍着不剁了赵霏已经是实属不易。 若是真的有人要谋害赵霏,他还真的恨不得去帮把手。 “二小姐定是多心了,您是府上的小姐,怎会有人敢害你。” “是真的,”赵霏一把拉住冷影的衣袖,“冷大哥一定要相信我,害我的人就藏在芙蕖苑中!” 冷影面无表情地将衣袖收回,“属下奉劝二小姐还是早些回院子里歇息吧,时候不早了。” 赵霏见冷影不吃这一套,就只好换一种法子。 “冷大哥最好还是按照我的意思做,不然定会后悔的。”赵霏语气颇为不善道。 “哦?二小姐会让属下如何后悔?”冷影问道。 赵霏扬起下巴,朝着冷影所在的方向走了两步,“若是我现在喊非礼,你怕是会被府上给赶出去。” 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即便是犯了错,她也是府上的小姐。 想起烧饼的下场,她就更是觉得一旦冷影牵扯进来,赵霓也保不住他。 这样也算是达成了她的目的,让赵霓尝尝失去的滋味。 冷影面色无痕,平淡地毫无波澜,“二小姐请自重。” 然而下一刻,赵霏直接就开始去解斗篷的带子。 燎燎火光从不远处飘来,赵霏吓得浑身一抖,眼神呆呆地看了过去。 待回过神来,赵霏才意识到前来的人是谁。 祖父和祖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老太爷气得直跺脚,赵霏究竟在做些什么。可还有半丝身为公府小姐的自持? 还没等赵老太爷开口,赵霏便慌忙地跪坐在了地上。 这副不怒自威的样子,还真是震慑除了赵霓在外的晚辈的一把好手。 赵霓摇头,语气带着怒气不争道:“这么晚了,你这是出门来做什么?” 赵霏这才注意到赵霓也在,刚才一时紧张竟然根本没有注意到。 她下意识地看向冷影的表情,而后又看看赵霓的,所以今晚之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陷阱? 她说怎么可能这么巧,刚想爬墙,就有人递梯子。 原来都是阴谋和算计。 “赵霓,你算计我!”赵霏不可置信道。 赵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机灵了,先前分明没有什么心计的。 赵老夫人瞪着赵霏,反问道:“你说霓丫头算计你?你怎么不看看,这个时候为何你会穿成这样在花园里闲逛?而且,若是没记错的话,你现在是应该被禁足的吧。” 赵霏不曾言语,眼神恶狠狠地看向赵霓。 赵霓对此觉得十足好笑,“赵霏,你为何就不能消停两天?先前我已经警告过你,是你没有抓住机会,如今落入这样的田地,你却仍旧是不死心?” 若是能将这样的聪明用在正经地方上,日子定会过得不错。 赵霓又道:“我知道你记恨我在众人面前拆穿你谋害过我,可我说的也都是事实。你却仍不忘来勾搭冷影,难道你以为,这样便能伤到我了吗?” 这种报复,似乎是太过于不走心了些。 赵霏嘴角露出一抹冷然的笑意,“难道不会吗?” 她深知,赵霓喜欢冷影。其他事情她可能会不明白,这件事她又怎么会看不清楚? 先前她还以为是跟喜欢那些面首一样的喜欢,直到看到赵霓身上的守宫砂,又听到大夫人提到赵霓刻意让长辈对她的婚事死心,才明白赵霓对冷影的深情。 恐怕是赵霓自始至终心里都只有冷影一人,但二人身份悬殊,赵霓才刻意想将自己的名声搞臭,好与冷影长相厮守。 但这些话,赵霏并没有说出来。 赵霓冷着脸,语气坚定道:“现在我就告诉你,你做的这些非但不会伤到我,反倒是会将自己推入更深的深渊当中。我劝你日后还是好自为之,莫要将自己给生生作死了。” 赵霏的表情开始变得狰狞扭曲,仍旧是恶狠狠地盯着赵霓。 赵老太爷眯了眯眼,不愿再多看这位二孙女一眼。 “来人呐,二小姐身体抱恙,即日起送至家庙休养。未得我的首肯,不得探望。” 赵老太爷这个睁眼说瞎话的能力不错,下人们即便是看出来也不可能会拆穿。 这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他们不傻都能看出来。 赵霏未曾挣扎,就这般被拖了下去,黑色的斗篷与黑夜渐渐融为一体。 …… 赵霓回到铃兰苑,还一直在想赵霏所说的话。 “我究竟为什么要养那些面首,当真是因为喜欢吗?”赵霓小声嘀咕道。 “小姐才不会对那些面首感兴趣呢,毕竟小姐有冷大哥。”冬藏口无遮拦,竟然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说出来之后才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止住。 然而这话已经完完整整的落入到了赵霓的耳中,看来过去赵姑娘还真的跟冷影有什么。 再想到赵霏今晚的所为,冷影或许是赵姑娘先前心仪之人。 这般看来,二人还真的是可惜,就这样生生错过。 而她这个不速之客,却成了赵霓。 不管过去如何,她既然已经来了这里,就不能让旁人继续误会。 看来还是要去问问母亲,看看在母亲心中,她和冷影究竟是怎么样的关系。 有些话,还是应当要说清楚。 …… 翌日晨起,天朗气清。 赵霏被送入家庙的事情伴着晨光在北定公府传扬开来,汪氏听闻后恨不得吐出一口老血。 她到底是怎么生出这么个蠢货的,都已经到了这副田地,竟然还不忘继续寻事滋事。 怕不是被人给掉包了吧。 汪氏来到青兰苑的正堂,等待着见裴氏的机会。 总归是自己的女儿,再气人还是要管。 正当汪氏等待之际,身着月白衣衫的少女也来到了青兰苑。 ------------ 第88章 诈话 自从得知赵霏所作所为,汪氏一见到赵霓就不由自主的产生愧疚之感。 再想到赵霏昨晚的行径,汪氏就更是觉得抬不起头。 “大小姐。”汪氏一脸羞愧地打招呼道。 赵霓嘴角露出一抹友善的笑意,“二夫人,您也来找母亲吗?” 汪氏的目的赵霓当然能猜到,这话之所以问出来不过是意思意思。 汪氏点头,担心赵霓误会她是想要替赵霏说话,连忙解释。 “我知道霏霏她做错了事情,才被罚到家庙居住。今日我过来不是为她求情的,只是想知道她日后会如何。” 经过这些时日的观察,赵霓也不难看出来汪氏的心性与赵霏全然不同。 她也很好奇,这般温和谨慎的母亲究竟是为何会生出那样不怎么聪明又心狠手辣的女儿。 “祖父一向是赏罚分明,赵霏如今犯了错被送到家庙,若是能早日明白错在哪里,祖父也不会一直拘着她。” 她不想赵霏这样的人被放出来,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来,是为了安慰汪氏。 她大致能理解身为一位母亲的心情。 北定公与裴氏听闻堂中有人等候,便在用过早食后前来。 裴氏现在再见到汪氏,总觉得心情复杂。 本以为已经尘埃落定的事情,没想到赵霏还能整出幺蛾子来。 若是汪氏跟她求情,她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安排。 “夫人,是我没能管教好女儿。如今霏霏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请夫人定要派人好生看管她,莫要让她再出来惹事。” 都已经准备好要捂紧耳朵不听的裴氏,意外的发现汪氏竟然不是来求情的。 甚至还说要让看好,别让人跑出来? 这一定是亲娘没错了。 “放心吧,家庙这种地方看守一向严密。但愿赵霏能在那里好生待着,静思己过。” 汪氏本来想附和两声,可一想到自己女儿的那副模样,还是算了吧。 赵霏能不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那还真的说不准。 得到答案后,汪氏便离开了正堂。 北定公一看女儿是想跟裴氏说话的,当即就打了个哈欠,熟练地回了屋子。 裴氏对昨晚的事情已经十分清楚,也大致能猜出来赵霓会问她什么,所以此时一点儿都不慌。 然而赵霓一开口,就将裴氏带到了沟里。 “母亲,过去我究竟是什么样的,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吧?”赵霓皱起眉头,一脸纠结道。 裴氏不由好奇,她哪里能猜到赵霓又在想什么,“哪里有什么特殊癖好,定是你想多了。” 虽然没猜出来赵霓所说的癖好是指什么,但总归不是什么好话。 赵霓的脸上变得颇难为情,“我在身边养了四个面首,都对他们毫无兴趣。所以我该不会……不对男子感兴趣吧?” 后半句话,赵霓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裴氏刚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听到赵霓这么说,险些将口中的茶吐到地上。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言论? 裴氏将口中的茶水尽数咽下,满脸涨得通红,“你在瞎说些什么,过去你刻意抹黑自己,不就是为了冷影吗?” 赵霓心中窃喜,嘿嘿,成了。 表面上还是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我既然喜欢冷大哥,又为何不直接寻求长辈们的同意,非要用这种自毁清白的法子?” 裴氏这才意识到,她一时失言,竟然将守着多日的秘密给说出来了。 但她很快便平复了心情。 罢了,这件事情赵霓早晚会知道,还不如直接告诉她。 现如今,赵霓似乎懂事了许多,对冷影也没有那么多的执念。 这是一件好事。 “冷影对你无意,可你先前并不知道。在你看来冷影不愿意跟你有所牵扯,那是因为碍于你的身份。” “母亲怎么知道?”赵霓问道。 裴氏叹了口气,颇为不忍,“当然是我们亲口问过冷影,是他告诉我们,他待你无意。” 这话说出来,还真的有够伤人的。 裴氏似乎也是怕女儿难过,始终带着怜悯的目光看着赵霓。 不过,赵姑娘可能会难过,可赵霓不会。 她对冷影,也就只有共同相处的情谊。 所以亲近赵姑娘的人都能看出她是因为冷影而故意豢养面首,冷影对此应该也是清楚的,但却假装不曾知晓。 凭借这些时日对冷影的观察,他绝对不是口中所说的那样对赵姑娘毫无感觉。 或许是因为自知身份低微,才刻意这么说的吧。 见赵霓沉默,裴氏轻声安慰道:“这世间的男子那么多,你与冷影无缘,或许哪日出门便会遇到更为合适的那个。” 什么身份不重要,女儿喜欢就好。 赵霓抬起眼眸,弯起唇角,看向裴氏,“母亲放心,我不会再钻牛角尖了。只是成婚这种事,我想凭着自己的心意来。” 裴氏点头,“好,你想要如何做都好。” 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她定会倾尽所有的宠着。 若是成婚,北定公府就是赵霓坚实的后盾。 若是不成婚,北定公府也能养她一辈子。 …… 从青兰苑离开后,赵霓本打算出府一趟去见见哥哥,却忘记了今日竟然是女学休沐日。 她还是头一回觉得女学休沐日可太频繁了,好不容易得空出趟门,竟然不用去女学。 已经习惯逃课的她,今日还是没能去女学。 索性仍旧是出了门,到川溪茶楼这么坐着。 或许能遇到哥哥出门,没准儿还能说上几句话。 没想到等到的不是上官励,而是冷面九王爷。 赵霓坐在茶楼临窗的位置,漫无目的地盯着街市。 却未曾料到,街市上有一个人已经盯上了她。 宁陟瞥到赵霓在茶楼,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赵霓还在窗边漫不经意地喝着茶水,雅间的门便被扣响。 “赵姑娘,我家王爷想要见您。”辛夷小心翼翼道。 说完,还不忘看宁陟一眼。 好在宁陟还算是满意,并没有面露丝毫不快。 虽是一句简单的问话,可只有辛夷知道说这句话有多难。 这话既不能说的太卑微,这样配不上他们家王爷的身份。但也不能让人觉得有架子,怕被赵大小姐给赶出去。 他还真的是不容易啊。 王爷想见赵姑娘,也就只有他能帮忙了。 赵霓皱起眉头,为何宁陟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现在还是这么闲的吗? ------------ 第89章 赵姑娘为何会生气? 赵霓虽然不怎么想见宁陟,可人都已经到门口了,总不能撵回去吧。 只好侧目看向春惜,“看门去吧。” 春惜快步走过去将雅间的门拉开,行礼道:“王爷您请。” 赵霓对宁陟如何态度,春惜可不敢跟着有样学样。 该有的礼数半点都不能少。 自从与宁陟开诚布公的谈论过储位之争的事情后,赵霓对宁陟的态度也发生了些许变化。 先前虽然对宁陟也没什么好感,但也不至于太过分。 虽说赵霓连当众甩脸色这种事情都做过。 她现在却是更为过分些,见到宁陟连行礼都不愿意。 宁陟阔步走入雅间,赵霓仍旧是漫不经意地品着茶水,好似未曾看到宁陟走过来那般。 一向对人不怎么宽和的宁陟却并没有生气,反倒是捏了把冷汗。 赵姑娘为何看上去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赵姑娘为何会生气呢? 可是他做错什么了吗? 宁陟心若打鼓的走到赵霓面前坐下。 赵霓亲手端起茶壶,为宁陟倒了杯茶水。 这已经是她能给他的,最大的尊重了。 “王爷今日得空了吗?”赵霓轻飘飘地问了句。 宁陟瞬间明晰,原来赵姑娘之所以生气,是因为觉得他在无所事事的闲逛啊。 想到这儿,宁陟的心情好了起来。 毕竟他并非是赵姑娘想的那样。 “对五哥的调查,有所发现。”宁陟刻意压低声音道。 赵霓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光亮,而后问道:“都发现了什么?” 宁陟娓娓道来,“五哥在人前营造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府上也只有一位侧妃。可实际上却外室子无数,时常乔装打扮到花楼后门处,留恋于烟花之地。” 赵霓听后神情有些恍惚,不由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五哥留恋于烟花之地?”宁陟不知道赵霓是哪句话没听清,就重复了最后一句。 赵霓摇头,“不是这句,上一句。” “时常乔装打扮去花楼?” 赵霓又一次摇头,“再上一句。” 宁陟想了想,“外室子无数?” 赵霓愣住,对,就是这句。 五王爷怎么可能会外室子无数呢? 冬藏分明已经为宁儿看过,宁儿的身子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宁儿待在宁逸身边两年,从未有过身孕。 那么也就很可能是宁逸的问题。 先前赵霓一直是这样觉得,今日突然得知宁逸外室子无数,赵霓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可查出那些外室的住处了,我想去瞧瞧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宁陟忙道:“自然是已经调查清楚了才会跟赵姑娘说,这附近便有一家,我随赵姑娘同去吧。” 赵霓看着宁陟这副一脸真切的模样,也就没有拒绝。 蹲守这种事情,多一个人还能多出一份力呢,为什么要拒绝。 “那就有劳王爷了。” 宁陟心中窃喜,总算是得到了一个表现的机会。 …… 从川溪茶楼走出来后,宁陟将赵霓带到了一间酒肆内。 赵霓始终默然不语,跟随着宁陟的步伐。 既是宁陟已经调查清楚的,那她却也没有必要再多问。 到了酒肆,辛夷付了银子,宁陟与赵霓一同走入二楼的一处包间。 赵霓环顾四周,才问道:“不是去看那些外室吗,怎么来到这里了?” 莫非是宁陟想拉着她喝酒不成? 冷影默默地握了握腰间的佩剑,即便是打不过,也决不能让小姐受了委屈。 宁陟察觉到冷影的动作,不由浅浅一笑。 他指向侧边的窗子,“这窗子正对着的那道巷子,就是其中一位外室所居住的院子。从这包间,可以清楚地看到院子里的一举一动。” 赵霓走到窗前,低头看去,却见不远处的院子里一位年轻妇人正带着一个大概三四岁的孩童在院子里玩耍。 “那孩子,是五王爷的?”赵霓将信将疑问道。 宁陟走过去看了一眼,回答道:“没错,五哥常常会来这院子看他们母子俩,据线人回禀,这孩子见到五哥喊的是爹爹。” “没想到竟然已经这么大了。”赵霓感慨道。 五王爷宁逸尚未到弱冠之年,却已经有了个三四岁的外室子。 而宁逸是在两年前迎娶宁儿的时候,才从宫中搬出来。 也就是说,在宁逸尚且在皇宫中居住的时候,这位外室就已经有了身孕。 “这女人是什么身份?”赵霓面色阴沉地问道。 想到这孩子的年龄,再想到前世宁逸待她的态度,赵霓就更是觉得好笑。 宁逸还真的是虚情假意的头名。 宁陟心里觉得庆幸,还好已经将这些都摸清楚了,不然赵姑娘问起,他再回答不上来,赵姑娘恐怕就要误会他做事不上心了。 “是先前五哥身边的一位乐伎,身份卑微了些,便也就没有被接到府上认亲。” 这只是他所调查的结果,具体五哥为何要将亲子放到外面养着,宁陟也没有确切的答案。 赵霓却露出一抹冷笑,“恐怕是想让外人觉得他是个深情款款且专一之人。相反,若是还没成婚就已经有乐伎的孩子作为长子,那岂不是会影响他攀附权贵了吗?” 现在赵霓大概能想明白一些事情,宁陟当时假意与她亲近,恐怕就是因为她颇得西和帝以及宫中几位主子的青睐。 而到最后选择将她害死,应该也是因为怕她挡了他的路。 一位在宫中混得还算不错的女史,一旦离开皇宫,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只有一直留在宫里,才能发挥用武之地。 所以宁逸下毒,只是为了清除障碍。 不过她还挺好奇,宁逸当时有没有新的目标。 如果没有的话,为何要对她出手? 如果有的话,又为何还会迎娶宁儿? 宁陟的脸色颇为尴尬,“其实这个并不是五哥的长子,京城中别的地方还有几位外室,其中有两个的孩子比这个孩子要大。” 赵霓虽然觉得吃惊,但也还算是能经受得住,于是问道:“最大的那个现今几岁?” 宁陟僵着脸,“现年七岁,住在城外。” 赵霓脸上的冷意更深了几分,这么看来宁逸还真的是对这种事情开窍的挺早啊。 宁陟更是慌了,赵姑娘是不是又生气了? ------------ 第90章 牵手 正当宁陟慌张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时候,赵霓的面色渐渐恢复如常。 “王爷可知,两年前五王爷可有攀附上什么人?”担心宁陟不理解她的意思,赵霓继续补充,“我是说是否有哪位位高权重的大臣,又有适龄的女儿可以嫁给五王爷,并且能成为五王爷助力的人?” 宁陟一愣,竟然没想到赵霓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先前已经派人去调查,不过暂时还没有结果。” 赵霓看向宁陟,原来他已经想到了这一步。 也难怪,两年前就是宁陟坚持调查她落水的原因。 如果没有宁陟,或许也不能查清楚这件事跟宁逸有关。 即便是她没能重新活过来,宁陟也一定会将一切都调查清楚,他缺的只是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辛夷轻声提醒道:“王爷,好像是五王爷。” 宁陟与赵霓顺着辛夷的目光看了下去,只见是一位身形与宁逸相似,但是衣着打扮全然不同的人。 此人头戴斗笠,面容被遮挡住七七八八。 很难辨认出究竟是不是宁逸。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赵霓面含好奇地问道。 辛夷挠头笑道:“一个人想要掩藏身份通常只记得改变外形,很少会注意到改变步伐。所以……” 得到答案后,赵霓又一次向街上的那个人看去。 这么看来,还真的是有些像宁逸。 不过先前她并没有仔细观察过宁逸的步伐,所以此时也并不能确定。 “宁逸”确实去了那处院子。 刚走进去,院子里的小男孩就激动地跑了过去,口中喊道:“爹爹!” 宁逸睨了一眼旁边的年轻妇人,吓得年轻妇人连忙去将大门合上。 将门合上后,年轻妇人开始责怪小男孩,“叫那么大声做什么,还有没有一点儿规矩了。” 小男孩哇的一声开始哭起来。 正欲将斗笠取下,宁逸忽而觉得似乎有人在盯着他,做出准备抬头的动作。 包间内的宁陟连忙拉着赵霓向后退。 “五哥似乎是发现什么了。”宁陟小声提醒道。 赵霓点点头,她也理解宁陟是不想她被五王爷发现。 可是……到现在还拉着她的手是几个意思? “王爷,手可以松开了吗?”赵霓微微抬起被宁陟牵着的右手。 宁陟故作才意识到,连忙将手松开,口中直说抱歉。 心里却是在暗喜,不管怎么样,今日总算是牵到了赵姑娘的手。 虽说这法子有些不怎么光明磊落,但总归是达成了目的。 厚脸皮的法子,果然还是有些用处的。 赵霓没有跟宁陟继续计较的心思,而是开始分析起来宁逸的事情。 宁逸有那么多的外室,又不止一位外室生下孩子。 该不会是因为养了太多的外室,才使得身子出现了亏空,以至于宁儿那边才迟迟没有动静的吧? “这些孩子当中,最小的是多大年龄?”赵霓问道。 宁陟见赵霓没有跟他计较,心里竟然还有一丝小小的失落。 这样是不是说明赵姑娘不在乎牵手这种事情啊。 也难怪,赵姑娘连面首都养,哪里会跟一般小姑娘一样牵个手都羞涩不已。 赵霓目光看向发呆的宁陟,又将眉头皱起,重复一遍,“王爷可知,这些孩子当中,最小的是几岁?” 宁陟这才反应过来赵霓在跟他说话。 还挺尴尬的,他竟然没有意识到。 “最小的?”宁陟颇为纳闷,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王爷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宁陟摇头,“倒也不是,只是五哥的外室数量一直在增加。他常年留恋于烟花之地,那些女子若是有了身孕,五哥也会单独找院子将她们安置下来。” 赵霓嘴角划过一抹冷笑,“所以意思是,五王爷身边一直不断有外室子出生?” 宁陟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生怕赵霓不高兴。 虽然他还没有弄清楚赵姑娘为什么会不高兴,可是该小心的还是要小心。 赵霓觉得意外,这样的话与她的猜测就不相同了。 她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赵霓看向宁陟,觉得这种猜测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不然恐有损皇家颜面。 “王爷能否派人盯着这些外室,看看她们平日里都见过什么人?” 宁陟对赵霓的话颇为疑惑,不过只要是赵霓说的,他定然会不问缘由的去安排。 “那就按照赵姑娘的意思做。” …… 翌日,赵霓总算是得偿所愿,来到了阔别已久的女学。 她还是头一回感觉得,这里竟然会这般亲切。 然而女学的氛围却有些奇怪。 先是女夫子司马永贞面颊绯红的给她们讲课,赵霓想要问一问身边的其他同窗,可却发现大家似乎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薛家的两位表姐今日还恰巧请假没来,赵霖虽然常来,可对女学的事情并不清楚。 柯子琪又一心扑到下棋上,人恐怕都认不全,更别提那些细碎的事情了。 散学后,一群贵女将许光柔围了起来。 “光柔,你以后真的不再过来了吗?”一位身穿花色襦裙的贵女面含不舍道。 许光柔面若桃花,微微颔首。 另一位贵女劝道:“也别太难过,即便是光柔以后不来女学,我们还是可以相约出门闲逛的呀。” 花色襦裙的贵女心情刚好一点,就听许光柔语气坚定地说:“这恐怕不行。” “为什么不行啊?”花色襦裙的贵女问道。 许光柔道:“我已经与人定亲,合该在府上认真学习三从四德。整日抛头露面的,有损夫家颜面。” “先前也有其他同窗嫁人,也没说过不能出门啊。”一位贵女一脸疑惑道。 另一位贵女道:“光柔和你可不一样,你知道三从四德是指什么吗?” 那位贵女摇头。 自从太宗皇帝进行制法改革,提升女子的地位后,就连寻常人家的女子也不怎么会将这些劳什子三从四德放在眼中,更别提她们这种身份尊贵的女子。 所以她怎么可能会去学,她连接触过都没有。 先前还是从许光柔这里听过,不然恐怕她都不会知道还有这东西。 许光柔默然,这是什么样的时代,身为女子怎么连这些东西都不懂。 出于对众人普及知识的态度,许光柔温声道:“三从是指女子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则是指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 第91章 大可不必 众贵女听到许光柔解释的三从四德,不由产生黑人问号脸。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一位形容大大咧咧的贵女道:“我只知道在我们家我爹什么都听我娘的,三从四德这种没道理的东西究竟是何处来的?” “就是,女子学这些做什么,倒还不如学些兵法典籍来得实在。”另一位贵女附和道。 许光柔自知无法改变她们的想法,只是轻轻叹气。 在她看来,女子就应该去学些应该学的东西,而不是这些没用的。 若不是父兄让她来女学,她还真的不一定会出门。 毕竟她要做到未嫁从父。 不论别人如何,她是要去恪守的。 赵霓看过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 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想要遵守什么,那都是一个人的选择。 旁人无需干涉,也不好多做评价。 那终归是别人的人生。 赵霓与三妹赵霖一同去往掌馔厅,赵霖想起先前都是跟二姐一同用膳,心中不免有些难过。 见赵霖情绪低落,赵霓问道:“这是怎么了?” 赵霖也不曾有所隐瞒,低着头嘟囔道:“我只是想二姐了。” 赵霓停下脚步,抚了抚赵霖的头,安慰道:“待你二姐病好之后,你会见到她的。” 她的意思是等赵霏意识到错误,并且选择改正的话,兴许还能出现在她们面前。 如若不然,那她也不好预料。 赵霖连忙点头,“我相信二姐定会尽快好起来的。” 赵霓忍不住笑了笑,这丫头对赵霏还真的有种莫名的自信。 或许这就是身为自家姐妹之间的感情吧。 虽然赵霖与赵霏也并不是一母所出,但总归是从小一起长大。 不管赵霏对赵霖是什么样的感情,赵霖确实是一直将赵霏当成亲近的姐姐。 特别是在先前赵姑娘对两位妹妹表现的不怎么上心的时候,赵霖与赵霏更是经常在一起玩耍。 赵霓不想否定二人之间的感情,只是淡淡说了句,“但愿吧。” 她当然也希望北定公府上下都能和和美美,即便是没有赵姑娘给了她这次的生命,她也会这么想。 行至掌馔厅,赵霓远远地看到了上官励的身影。 于是跟赵霖交代道:“你先进去用膳,稍后我去寻你。” 赵霖抿了抿唇,语气略带失落道:“好吧。” 急切想要去见兄长一面的赵霓并没有意识到赵霖的失落,得到赵霖的答复后,便带着春惜和冷影离去。 赵霖望着长姐离去的背影,心里更是觉得不是滋味。 长姐名声不好,所以才在很多时候故意跟她们保持距离,为的就是不影响她们的名声。 这么好的长姐,二姐为什么还要害她。 待赵霓走近,才发觉兄长旁边还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稍后国子监内的几位夫子要去游湖,上官掌馔可愿意同去?”司马永贞羞红了脸,语气柔和地询问道。 赵霓陡然瞪大了眼睛。 天呐,这还是她所认识的女夫子吗? 赵霓连忙去看兄长的表情,却见他的脸上毫无波澜。 额…… 貌似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上官励果然是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既然是几位夫子要去,那我定然是不够格的,司马姑娘此时邀请我并不合适。” 司马永贞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相约游湖定是要找志趣相投之人。上官掌馔才学兼备,并不输给我们分毫。” “恐怕要让司马姑娘失望了,我并不懂那些文史兵法,而是一个只懂得做饭的粗人。”上官励面无表情,眼底划过一抹遗憾。 赵霓不由扶了扶额,哥哥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好生生的姻缘,就这样给推开了吗? 司马永贞还想说什么,忽而意识到一旁赵霓正面含微笑的盯着她。 霎时脸颊绯红,飞快地跑开了。 赵霓心中叹气,这才向兄长走去。 “上官大哥为何不去游湖?”在国子监这样的地方,赵霓无法直接称呼上官励为哥哥,于是选择用上官大哥这样的称呼。 上官励看到妹妹,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与方才跟司马永贞说话时的样子截然不同。 “自当是不想去。” “为何不想?”赵霓对哥哥拒绝女夫子的行为略有些不满,歪头问道。 上官励看到赵霓这副模样,忽而想起来多年前妹妹小的时候,就是这样冲着他撒娇的。 “不想去,没什么理由。” 赵霓走近上官励,小声道:“夫子似乎是对上官大哥有意,为何上官大哥就不能跟她多接触接触。” “接触做什么?”上官励一脸疑惑。 “夫子跟上官大哥还挺相称的,或许还能有进一步的发展。” 虽说她没来过几次女学,可却对女夫子的印象不错。 若是女夫子能成为她的嫂嫂,定然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 上官励想都不想便拒绝了,“我已经有了阿希,日后也不打算再娶妻。司马姑娘虽说先前因为未婚夫君亡故才一直没有嫁人,可却是个好姑娘,这些也不是她的错。所以司马姑娘应该有更好的选择,这个选择绝不会是我。” 他一个与妻子和离,还带着个孩子的男人,凭什么能跟司马永贞这样的姑娘结亲。 司马永贞再不济,也是女学夫子,父亲先前也是国子监祭酒。 而他呢,只是个小小的掌馔,一个月赚不了什么银两不说,也没什么前途。 赵霓叹道:“即便是上官大哥不想娶妻,阿希也得有个母亲啊。” 上官励瞬间想到吕樱桃,忙摆手道:“大可不必!我是说什么都不会再娶妻了。” 一个吕樱桃,就已经足够让他对所有女子都失去幻想。 赵霓见劝解无望,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这种事情还是得让兄长慢慢想清楚,不然她劝再多也没有用。 春惜听得是一头雾水。 小姐不是喜欢上官掌馔吗,怎么忽然就变成“上官大哥”了。 而且还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官掌馔跟旁人有点什么。 莫非是她先前一直理解错了? 与兄长简单寒暄了几句,赵霓就回到掌馔厅寻赵霖,一同用了午膳。 午膳过后,赵霓与赵霖离开国子监,却在路上遇到司马永贞。 “赵姑娘可否行个方便,我有话跟赵姑娘说。”司马永贞客气道。 赵霓快步走了过去,挽着司马永贞的胳膊笑道:“那就去前面的茶楼说吧。” 司马永贞心情忐忑,她找赵霓的原因是因为很好奇赵霓与上官励究竟是什么关系。 为何方才上官励对她一直冷着脸,见到赵霓后登时眼中有了光亮。 该不会是心仪赵霓吧。 ------------ 第92章 有这么明显吗? 川溪茶楼内,赵霓与司马永贞对坐在靠窗的位子旁。 午后的微风透过窗子拂过少女的柔嫩脸庞,阳光明媚,少女脸上的茸毛都清晰可见。 司马永贞认真端详着赵霓的面容,才发觉赵霓比她想象中还要貌美。 不仅是貌美,一张脸上,竟然连半分瑕疵都没有。 上官掌馔若是真的心仪赵霓,她还真的是一点都不奇怪。 毕竟这么生的好看的姑娘,谁见了不喜欢呢。 “夫子在想什么?”赵霓偏着头,以一种极为柔和的目光看着司马永贞。 那一瞬间,司马永贞险些被这姑娘给迷倒。 好在及时止住,回想起她找赵霓的原因。 “其实我是有件事情想问问赵大小姐。”司马永贞鼓足勇气道。 她从小就胆子大,还是头一回觉得一件事能这么难以启齿。 先前她见到那些姑娘家遇到心上人,就觉得那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十分做作。 如今她呢,也好不到哪里去。 赵霓恍若不知,眼含真诚地问道:“夫子想知道什么,尽管开口问便是。” 司马永贞见赵霓并不像是在跟她客气,瞬间也感觉到被鼓舞了不少。 “我想问……赵大小姐跟上官掌馔是什么关系?” 将想要问的话问出口,司马永贞整个人都轻松许多。 赵霓抿着唇浅浅一笑。 夫子果然对哥哥有意。 “先前我曾与上官大哥的妹妹颇有些渊源,如今见到上官大哥,觉得一见如故,便以兄妹相称。” 司马永贞似乎是难以理解这种解释,满脸疑惑道:“兄妹?” 哥哥还能满大街随便认的吗? 赵霓意识到司马永贞定是误会了,可即便是误会,她的身份也不能泄露。 “我与上官霓投缘,如今上官霓已经不在了。所以在上官大哥眼中,我就是他的妹妹。” 虽说这样解释没什么道理,但总归是撇清楚二人是正正经经的关系。 司马永贞听完倒是也能慢慢理解,先前她也听说过上官霓的事情,也知道上官励来到京城是为了见妹妹,却没想到却是天人永隔。 委实可惜。 又想到赵霓这样的女子,若是真的遇到喜欢的,直接就带回去当面首了,怎么可能用“他是我哥哥”这种理由。 出于保险起见,司马永贞还是开口问:“赵大小姐对上官掌馔真的就没有什么?” 赵霓语气坚定道:“这点上夫子大可放心,我与上官大哥之间绝不可能有除了兄妹之情之外的感情。其实我跟上官霓有某些奇妙的缘分,只可惜现如今还不能告诉夫子,若是夫子能知道这些,就绝不会再有丝毫误会。” 司马永贞沉默片刻,而后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我信赵大小姐。” 赵霓总算是松了口气,不然如果夫子一直不相信,她为了兄长的终身大事考虑,或许真的要将实情告诉夫子。 可是这样做会有很多麻烦,一旦被泄露出去,她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春惜在一旁听着,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迷糊。 为何小姐总说跟上官霓有渊源,但她们两个根本没见过面啊。 她侧头看向身旁的冷影,却见冷影仍旧是面色毫无波澜。 春惜暗叹无趣,这个冷影还真的是什么都不上心,或许根本就没有听小姐说了什么,不然也不会这么平静。 殊不知,面容平静的冷影,才是早已洞察一切真相的人。 赵霓趁着司马永贞问话,顺水推舟地问道:“夫子刻意问我这个,莫非是对上官大哥有意?” 司马永贞尴尬地瞬间涨红了脸。 她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赵霓见夫子这副模样,非但没有放弃,反倒是坚持询问。 “夫子,是真的吗?” 司马永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被一个感情经历丰富的学生询问有没有对谁动心,是一种怎么样的体验? 问题是,她还是头一回对一位男子动心。 心头小鹿乱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赵霓。 “就……”司马永贞一咬牙一跺脚,“我确实是对上官掌馔有意,但他对我似乎就……” 赵霓掩口笑道:“只要夫子对上官大哥有意,那便尽力争取便是。上官大哥这般榆木脑袋,怕是很难主动开窍。” 司马永贞寻思着有道理,便问赵霓,“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 赵霓的面色忽然平静了下来,有些话还是要尽早提醒夫子。 兄长所说也不无道理。 “夫子喜欢上官大哥没什么不好,只是夫子有没有想过,上官大哥刚与妻子和离,还带着一个小娃娃。” 司马永贞眉头微蹙,“你是说阿希吗?我先前见过啊,那孩子还真的是可爱极了。” 赵霓没有问司马永贞是什么时候见的上官希,毕竟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司马永贞要知晓上官希的存在。 “夫子可有想过,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上官大哥配不上你。” 司马永贞对此并不赞同,“即便是现如今民风开放,我也仍旧是克死未婚夫的不祥之人,也是因此这么多年我始终没有再定亲。” “更何况上官掌馔也并非胸无点墨的人,在文学的造诣上并不在我之下。我相信,若是我们二人能在一起,定会过得不错。所以,为何会有谁配不上谁的说法?” 这话是越说越顺溜,司马永贞此时也没有了刚开始的羞涩。 赵霓问:“那夫子可是已经想好了,不论旁人如何议论,都愿意跟上官大哥在一起吗?” 司马永贞忽而脸颊泛红,微一点头。 赵霓在清楚司马永贞的意思后,又说出另一个现实的问题。 “上官大哥很有主见,遇事也总是有自己的看法和决定,其他人很难轻易动摇。若是上官大哥对夫子无意,或许这件事会很难实现。” 正沉浸在对未来甜蜜幻想的司马永贞,就仿佛是被赵霓浇了一盆冷水。 她瞬间清醒不说,整个人还有些冷飕飕。 “这种事情当然要你情我愿才行,若是上官掌馔当真对我无意,我也不会一直苦苦纠缠。” 她是会主动一些时日,若是上官掌馔还是纹丝不动,那她也就不会再坚持了。 ------------ 第93章 头顶一片翠绿 “夫子能这样想最好,不过我倒是希望夫子能和上官大哥喜结连理。”赵霓嫣然笑道。 身为上官励的亲妹妹,赵霓必然是存着私心的。 夫子这般人品家世皆算是上乘的人,她自然是想夫子能成为她的嫂嫂。 不过她能做的也是微乎其微,若是哥哥不愿意,她做什么也都是徒劳。 这也是她此时先开口跟司马永贞说清楚的原因,将来也不至于给兄长惹麻烦。 司马永贞又问了赵霓一些上官励兴趣喜好,赵霓选择一些能说的说了出来。 赵霓也并没有完完全全的将兄长给卖出去。 毕竟她做的这些,也都是希望兄长能早些从吕樱桃的阴影中走出来。 …… 赵霓前脚刚离开川溪茶楼,宁陟后脚便追了上去。 “赵姑娘,我有话对你说。”宁陟一脸真诚地看着赵霓。 正准备坐上马车的赵霓,此时的心情极为复杂。 倒不是因为宁陟叫她,而是宁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以这样的神情叫住她,这不是让别人议论更多吗? 其实吧,她倒是也无所谓。 反正名声也不能更差了。 只是她很怀疑,宁陟难道一点儿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她分明记得,宁陟是几位皇子当中最为在意自己形象的人啊。 如今这样到底是怎么了? 撞邪了吗? 碍于跟宁陟的合作关系,赵霓又不能避之不见。 所以只好忽略掉附近指指点点议论的人,跟宁陟一同走回了茶楼。 二人到雅间内坐下,赵霓才表现出不满。 宁陟见赵霓的表情,不自觉地捏了把冷汗。 赵姑娘为何又是这般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赵霓冷着脸,问道:“方才街市上人那么多,王爷为何要当众叫我?” 宁陟:? 难道不可以当众跟赵姑娘说话了吗? 可是如果他不叫住赵姑娘,赵姑娘就要坐上马车离开了呀。 赵霓给了宁陟反应的时间,又继续补充道:“街上人多眼杂,王爷就不怕那些人议论纷纷,再有损王爷的身份吗。” 宁陟:他不怕呀。 比起被人议论,他更怕的是赵霓不高兴。 “赵姑娘若是希望日后行事隐晦些,我也定会如赵姑娘所愿。只是方才一时情急,赵姑娘上了马车后离去,再寻赵姑娘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管心里怎么想,还是得让赵姑娘高兴,不是吗? 赵霓也不想跟宁陟再继续计较。 “王爷到底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还真的就转头就走了。 毕竟甩脸色这种事情,她也不是头一回干了。 宁陟瞬间正色道:“这件事说出来,恐会有损皇家颜面。可在我看来,赵姑娘不是外人。所以,我便想着将这事告诉赵姑娘。” 赵霓先前就已经猜了出来,总不至于比她猜想的更为过分吧,所以还算是有个心理准备。 “王爷请说。” 宁陟闭了闭眼,神情极为纠结道:“我派去的人盯着那些外室,发现她们与一些外面的男子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那些外室子见了那些男子,仿佛比见了五哥还要亲近。” 这话中深意,不言而喻。 宁陟是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不好将话说的那么清晰明了。 赵霓将心中的猜想说的出来。 “先前我曾在万福庵见过五王侧妃,当时见她身子不适,便让冬藏为她看了看。冬藏说,五王侧妃的身子没什么大问题,按理说不应该会这么多年没有身孕。” 宁陟忽觉得心里咯噔一声,他先前还以为那些外室是因为不堪忍受寂寞,所以才跟别的男子不清不楚。 所以根据赵霓所说,五哥的外室子不一定是五哥所生? 赵霓担心宁陟没听明白,解释道:“五王爷四处留情,又怎么知道那些女子会恪守本分?本就是出身风尘的女子,心思和手段定不是常人能及。” 宁陟叹了口气,“五哥本该在江北治理水患,却在昨日私自回到京城见那个外室子,可见在他心中那孩子的地位很高。若是他知道,那孩子不是他的,恐怕会……” 恐怕会疯掉吧。 “若真的是我猜测的那样,恐怕这些外室子没有一个是五王爷的血脉。”赵霓语气不冷不热道。 虽说那些外室这么做过分了些,可宁逸这样的人,凭什么有孩子。 “我还是派人再具体调查一番,看看这些外室子究竟是不是五哥的血脉。”宁陟满脸忧愁。 虽说他与宁逸的关系并不算是多好,但总归是亲兄弟,更何况发生这样的事情有损的是皇家的颜面。 而且万一宁逸哪里将这些外室子接到身边,不就更是让皇家蒙羞了吗。 所以宁陟定要将事情给调查清楚,若是这些孩子真的不是五哥的血脉,那么定要让五哥知晓。 …… 两日后,宁陟将赵霓约在川溪茶楼。 赵霓刚从女学出来,便来到了茶楼赴约。 宁陟本想跟赵霓寒暄几句,没想到赵霓直接开口就问:“可是查出什么结果来了?” 宁陟的心情瞬间如坠冰窖,赵姑娘为何看上去一副不怎么想搭理他的样子? 好在他现在对于赵姑娘来说还有用武之地,不然恐怕赵姑娘连见都不会见他。 快速整理好心情后,宁陟道:“本以为这样的事情要调查些时日,但等到弄清楚那些外室常见男子的容貌,一切都已经明晰。” “此话怎讲?” “那些男子与外室子的容貌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五王爷还真的是头顶一片翠绿。” 赵霓冷笑,不知道是窃喜多一些,还是心寒多一些。 这样的人总算是有了报应,可这样的报应真的是应该有的吗。 宁陟又补充道:“更有甚者,其中一位外室常见的男子有好几位,她生下的孩子也有好几个。几个孩子的容貌与不同的男子相似,所以很有可能是那些孩子的父亲不是同一个人。” 他不知道五哥若是知道事情的真相,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赵霓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件事你暗中提示五王爷了吗?” 宁陟点头,叹息道:“不知道五哥会如何处置这件事。” 赵霓脸上的表情瞬间凝滞。 不好! ------------ 第94章 赵姑娘很在意辛夷啊 宁陟被赵霓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问道:“赵姑娘这是怎么了?” 赵霓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拉住宁陟的衣袖道:“快去派人看看,那些外室现如今怎么样了。” 宁陟一头雾水,“我不过才刚查出来此时,算上去五哥应该还没得到消息,他又远在江北,不会这么快行动吧。” 赵霓摇头,冷叹道: ------------ 第95章 与皇位无缘 宁陟压下心中对辛夷的疯狂醋意,对赵霓道:“辛夷今日休息,这位是邢松,也是九王府的侍卫。” 赵霓并不怎么关心的嗯了一声。 她很诧异,这位侍卫叫什么名字关她什么事儿。 若不是看在春惜这丫头心心念念的份上,她才懒得开口问这么一句。 “原来是这样。”赵霓一边说一边将目光扫向春惜。 春惜当即就觉得不对劲,小姐瞧她做什么?该不会就是替她问的吧。 不然还会有什么可能,小姐怎么会对辛夷这样的人感兴趣。 小丫鬟登时就羞红了脸。 宁陟被噎得说不出话,不是赵姑娘关心辛夷为什么没来嘛,怎么他解释出来赵姑娘反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又说错话了吗? 宁陟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赵霓开口问道:“五王爷回京,王爷您不随着一同进宫面圣吗?” 即便是个闲散王爷,这个时候也该入宫去瞧瞧吧。 宁陟感受到赵霓的质疑目光,不由得嘴角一抽。 是他的错,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赵姑娘可千万不要生气啊。 宁陟焦急解释道:“今日父皇只召见了治理水患归来的官员,所以……” “所以王爷就没有正经事儿要做?” 对上赵霓那双闪亮的眸子,宁陟浑身发颤。 像极了被妻子拿捏得死死的夫君。 “今日前来是想跟赵姑娘知会一声,那些人的身后事已经处理好了。这件事非同小可,还望赵姑娘莫要泄露出去。”宁陟压低声音道。 赵霓不怎么高兴地撇了撇嘴,所以宁陟还怕她出去乱说? 果然是不怎么相信她。 “王爷放心,我知道分寸。”赵霓语气不冷不热道。 宁陟忽然觉得吃了软钉子,但却仍是摸不着头脑。 难道他又说错话了吗? 看向同样茫然的邢松,宁陟暗叹一口气。 大概又是他想多了。 “那赵姑娘慢用,我就先回去了。” 赵霓漫不经意地摆了摆手。 宁陟见赵霓也没什么话想跟他说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但为了不让赵霓误会他整日无所事事,只好先行离开。 宁陟看了一眼神情坦然的赵霓,便灰溜溜地走了。 …… 紫宸殿内,宁逸满带倦容地向西和帝行礼。 西和帝看向辛劳多日的儿子成了这副模样,心中不满有些身为父亲的心疼。 随后将目光挪向刘志,问道:“江北那边,水患之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刘志刚抬起手行礼,准备回答,却被宁逸抢先了一步。 “回父皇,都已经为灾民安置好了新的住处,河堤也已经修筑完好。粮食也已经安排临县官员输送过来,定能保证灾民今年衣食无忧。” 西和帝满意地点头,吩咐刘志道:“盯好这件事,莫要在分发粮食的事情上出了岔子。” 前期的事情虽然已经处理妥当,可如今对百姓来说最重要的要有足够的粮食。 经历过水患,灾民居无定所,先前所种的粮食也是颗粒无收。 日子定是十分艰难。 刘志正准备应下,又一次被宁逸抢先。 “父皇,这件事还是交给儿臣来盯着吧。” 西和帝有些犹豫,倒不是不信任宁逸,只是担心将儿子给累坏了。 他其实心里对刘志这些臣子略有不满,怎么就将皇子给累成这样。 都不知道为皇子多多分忧的吗。 但是作为一位通情达理的皇帝,他不会用这种带有私心的理由责怪臣子。 “你还是好生休息吧,这件事交给刘志他们去做便可。” 宁逸唯恐这份差事被抢了去,忙道:“父皇,儿臣先前对这件事情已经处理过半,想要有始有终。” 刘志嘴上没说话,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什么叫做对这件事情处理过半? 亲近的人都清楚,宁逸去江北没多久便开始称病,不愿意再见人。 就连他有事情想要禀告,也都是由宁逸的心腹代为转达。 即便是转达,宁逸的决定也都是下的模棱两可,最终还是得由刘志做决定。 说是宁逸根本就没去过江北也并不过分。 所以这次治理水患,宁逸根本就没出多少力。 至于为何会是这副倦容,谁知道宁逸去做了什么事儿。 本以为宁逸也是有皮有脸的人,却没想到邀功的时候倒是挺积极,还说要有始有终? 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管过好吗。 纵然是清楚这些,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也不敢当着皇上的面拆穿宁逸。 宁逸毕竟是个皇子。 况且即便是真的说出来,西和帝也不一定会选择相信他们。 毕竟宁逸在西和帝心中的形象一直是极好的。 见宁逸目光真挚,西和帝便也下定决心,“罢了,那就由你去盯着吧。不过,还是要多注意身子。” “谢父皇关心,儿臣定不辱命。” 西和帝对参与治理水患的官员进行了赏赐,当然了,形容最为憔悴的宁逸得到的赏赐最多。 同去的一些官员颇为后悔,早知道就在回来之前饿上两天了。 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 刘志回到住处,亲笔写下在江北发生的事情,而后派信得过的人将信传了出去。 宁陟辗转得到这封信,看过之后在红烛上将信纸点燃。 不过片刻,信纸已成灰烬。 一旁的辛夷见宁陟发笑,不由问道:“王爷为何笑了,可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宁陟抬起幽冷的眼眸,看向辛夷。 辛夷不由打了个哆嗦。 为何总觉得王爷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宁陟淡淡吩咐道:“去调查一下,五哥是什么时候回京的。” 辛夷应下,退下去安排。 宁陟想起信中的内容,脸上露出淡漠的笑容。 先前他对这个哥哥还真的是了解的不够透彻,没想到五哥竟然连父皇交代的差事都敢敷衍了事。 怕是既想要在父皇面前留下好印象,又担心京城中横生变数,所以才偷偷跑出来的吧。 得亏刘志他们办事尽心竭力,不然受苦的定然是那些可怜的百姓。 所以他决定了,将来即便是让五哥去封地当个王爷,也要派人保证封地百姓的生活。 不然百姓怨声载道,骂的也只是当朝的皇帝而已。 宁逸,你与皇位无缘咯。 ------------ 第96章 为王爷操碎了心 几日后,一个阳光明媚的正午,京城内的阿福酒家客似云来。 又发福一点的魏若蕊脸上咧开了笑,温柔喊道:“阿福,快招待客人。” “来啦!”阿福高声回应。 阿福刚将一拨客人带到位子上点好菜,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拨。 “客官您里边儿请。” 魏若蕊守着柜台,笑看着阿福大汗淋漓的样子。 阿福已经是这间酒楼的东家,按理说不应该做这些跑腿打杂的活计。 可他却坚持要做,理由是要摸清楚一间酒楼的所有事情,才能将这酒楼给经营好。 魏夫人见阿福是个老实且知道上进的人,也就欣然答应了。 年轻人肯吃苦,终归不是什么坏事。 魏若蕊作为阿福的妻子,酒楼的老板娘,刚开始是带着火气的。 但经过一段时日的相处,她发觉阿福待她是真心实意的好。 这种好跟从小到大被人巴结奉承的好不一样,魏若蕊即便是不怎么聪明,也能感受到阿福的真心。 冰山终被融化,魏若蕊也开始用心感受如今身边的小幸福。 简单,踏实,虽不算是多么的富贵,但总归是衣食无忧,夫妻二人心向着一处。 魏府大小姐,对她来说只是过去。 说起来,若不是二妹,她还不能感受到这种简单的小幸福。 被魏若蕊惦记着的魏莺歌此时正在府中谋划。 她原本靠着魏若蕊攀附宁陟的谋划落空,只能重新在京城内挑选目标。 一般人她也瞧不上,想要找一个新的目标还真不容易。 不过她即便是闭着眼找,也会比魏若蕊强上数倍。 毕竟能找到一个像阿福这样难登大雅之堂的夫君,还真的是不怎么容易。 想起这件事,魏莺歌就觉得哭笑不得。 魏若蕊这样智谋不足的人,还真的是愧为她的姐妹。 魏莺歌抬手轻轻拍了拍桌上的一沓子名册,她未来的夫婿,就在这些人里头了。 …… 九王府。 宁陟刚练完一页字,就见辛夷走进来回禀。 “王爷。”辛夷作揖道。 “事情可都已经查清楚了?”宁陟握着毛笔,不紧不慢地问道。 辛夷微一点头,“五王爷到达江北后不久便偷偷回了京城,暗中与京城的势力相见,密谋拥立太子之事。” 宁陟听闻,将手中的毛笔放置到砚台上,负责磨墨的小厮连忙将毛笔收好。 宁陟缓缓抬起冷眸,问道:“谋划如何?” “先前谋划的应当还算是愉快,不过在五王爷回京之日前,那些臣子直言拒绝了他。” “为何?” 辛夷尴尬地抽了抽嘴角,挠着头不好意思道:“好像是因为五王爷没有子嗣。” 用那些大臣的话来说,一个连儿子都没有王爷,辅佐他干什么,不净是瞎耽误功夫吗。 这话辛夷不敢说的那么明了,毕竟他们家王爷也没有子嗣。 不对,他们家王爷连个王妃都没有。 所以王爷究竟什么时候将赵姑娘娶回家? 他简直成了一位为王爷操碎了心的下属。 辛夷正在发呆,宁陟阴冷的声音传来。 “在想什么?” 辛夷打了个哆嗦,忙道:“属下在想,五王爷下一步会做什么。” 宁陟转头看向窗外,一道冷挚的目光射向远处,仿佛能将远在五王府的宁逸看的一清二楚。 …… 五王府。 用过晚膳后,宁逸在几位侍女的服侍下沐浴更衣。 虽说他并没有按照西和帝的吩咐在江北待上一个月,可这连日的奔波还是令他费心劳力。 即便是已经在府上居住多日,还是觉得身上那股子低贱的味道久久难以散去。 神态婀娜的侍女用纤白柔嫩的手为宁逸揉肩搓背,宁逸在水中闭目养神,似乎对这些侍女完全是坐怀不乱。 其实倒也不尽然,宁逸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这几位侍女他早就玩腻了。 这样倒是也好,不至于连沐浴都不能专心。 这也是他没有将这些侍女换走的原因。 起初被宠幸之后,侍女们还幻想过能成为宁逸的婢妾。 后来发现,那是真的想多了。 她们在宁逸身边服侍的时间,那可是比那位侧妃娘娘嫁进来的时间还要长。 原本还期待着能通过有孩子而谋个前程,可她们渐渐发现,王爷好像身子有什么问题。 不然怎么会这么多人服侍他,却没有一个人肚子有动静? 子嗣问题,也是宁逸的一道心头刺。 他不相信是自己的问题,也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而且在他看来,他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定是那些女子的问题,所以他需要找新的人服侍他。 刚到宁逸这里服侍的侍女红缨正在为他铺床。 红缨先前是在后院做刺绣女工活计的,得了管家的青睐,便让她来到宁逸这里近身服侍。 红缨觉得,管家之所以让她过来,定是觉得她心灵手巧,会尽心尽力服侍好王爷。 宁逸乱来的事情,在府上无人敢议论,以至于红缨这样在其他地方做事多年的侍女并不知晓。 刚沐浴过后的宁逸,面颊绯红,浑身燥热。 看到身段窈窕的生面孔红缨,瞬间对她起了心思。 宁逸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狞笑,对着其他侍女吩咐道:“你们都先退下吧。” 侍女们心领神会,虽说心中有些嫉妒,但还是老实退了下去。 其实吧,服侍王爷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好处,除非是能有身孕,不然还真的没什么用。 红缨正准备跟着退下,却被宁逸抬手拦下。 红缨抬起满是疑惑的眼眸,看向宁逸。 宁逸被这一双明眸看得更是春心荡漾。 “本王入睡之时需要有人在一旁服侍,今日你留下吧。”宁逸一本正经地吩咐道。 “是。”红缨没有多想,便一口应下。 屋门被紧紧合上,那一瞬,红缨的一颗心提了上来。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在下一瞬,红缨便感受到一副滚烫的身子从背后将她抱紧。 红缨慌张不已,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平静。 “王爷,您这是要做什么?” 宁逸将鼻息贴近红缨稚嫩的面颊,深深吸了口气。 “做什么?自然是要让你服侍本王就寝。” 红缨心中咯噔一声。 平素见到王爷之时,只觉得温文尔雅,是位难得的君子。 今日怎么会变成这样? 莫非是王爷喝多了,可他身上并没有酒气啊。 “王爷,您是不是认错人了?”红缨提起勇气问道。 宁逸未曾回答,而是一双手在红缨的身上游走。 ------------ 第97章 投井 红缨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 身为一个侍女,她没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 可想到正在拼命攒钱为她赎身的阿牛哥,红缨就仍是心痛不已。 她到底应该怎么做? 正当红缨思索之际,宁逸已然是兴奋到了极点。 他将红缨拉到床榻上,看着红缨那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宁逸更是觉得心里痒痒的。 不管红缨如何落泪,宁逸仍旧是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红缨想要挣扎,可她不敢。 她只是一个侍女,在没能赎身之前,她就是王爷的人。 所以她没有拒绝的立场。 片刻后,红缨闭上了眼,任凭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阿牛哥,对不住。 刚到寅时,宁逸便被红缨的啜泣声给吵醒。 看着怀中的美人,宁逸温柔地为红缨拭泪。 对于刚尝到的新鲜滋味,宁逸耐心鲜有的好。 于是柔声问道:“怎么哭了?” 红缨用饱含泪水的眼睛望着宁逸,更是觉得委屈。 她以后要怎么办。 她不想成为王府后院里的一个女人,不想被闲时把玩! 红缨忙跪在床榻上,以祈求的语气说道:“恳请王爷,放奴婢离开。” 她已经付出了清白,现如今只想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至于阿牛哥,他们已经再无可能,日后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她怕阿牛哥知道这件事情后伤心难过,所以能做得只有远离。 宁逸刚积攒的好心情瞬间被打破,不耐烦道:“你们这些女人都是一样,不就是想要身份地位吗?” 红缨连连摇头,她要的不是这些,她只想要自由。 宁逸心情不爽的将红缨一把拉入怀中,低首耳语道:“成为了我的女人,那便是说什么都不可能让你再离开。” 而后,又是一阵翻云覆雨。 红缨心境苍凉,目光呆滞地任凭宁逸玩弄。 辰时,宁逸起身,吩咐人将红缨安置到一处单独的院落。 之所以这样做,也是想要看看红缨究竟能不能为他生下孩子。 宁逸仍是觉得,先前没有自己的孩子,那是因为那些女人对他不忠。 所以红缨,他定要派人看好。 即便是没办法给红缨身份,可该守着还是要守着。 宁逸调拨了两个为他沐浴的侍女照顾红缨,两位侍女也一同搬去了新的院子。 无外人在,两位侍女便对着红缨一阵冷嘲热讽。 “有些人不知道是耍了什么心思手段,才能得了王爷的心。” “天生狐媚,生来就是用来勾引男人的。” 红缨对此充耳不闻,她在意的不是这些,也就无所谓了。 想到以后的日子,红缨只觉得暗无天日。 两位侍女见红缨不理她们,更是气得不行。 可又能怎么办呢,打也打不得,人家现如今可是王爷心头上的人。 “两位姐姐,我忽觉得口渴,可否帮我打壶热水来?”红缨挤出笑容,目光真挚地看向两位侍女。 两位侍女撇了撇嘴,虽不情愿,可还是离开了院子。 要是真渴着这位“主子”,王爷指不定会如何责罚她们。 因是刚搬过去,院子里并没有烧水的地方,所以仍需要去大厨房打水。 待两位侍女走后,红缨望着门前的珠帘发呆。 片刻后,红缨独自走到院中,眼神投向不远处的一口水井。 一进院子,她便注意到了这口井。 红缨向水井走去,低头向井中看去。 有水,那可太好了。 借着打水的功夫,在外面偷懒的两位侍女,直到小半个时辰后才回到院子。 她们面带不耐烦地将水壶放到桌子上,这才发现红缨不在房中。 二人在院子内里里外外转了一整圈儿,都见不到红缨的身影。 两位侍女这才知道着急。 但她们因为担心被责罚,所以便想着尽可能的将事情隐瞒下来。 兴许红缨只是去哪里闲逛了呢。 人总归是不可能离开王府的。 两位侍女在一边尽可能不惊动旁人的寻找红缨,一边在心中暗骂红缨。 瞎跑什么,等红缨回来,她们定要好好教教她规矩。 直到夜幕时分,宁逸来到红缨的院子。 两位侍女眼见事情瞒不住了,这才老老实实地交待红缨已经不见了的事实。 宁逸震怒,派人立刻将红缨找来。 这个女人在他宠幸过后就求过想要离开王府,该不会是趁着守卫不备偷偷跑出去了吧? 宁逸愤怒地握起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抬手对着那两个侍女一人一耳刮子。 “连个大活人都看不好!” 两位侍女自觉理亏,抬手捂着红肿的脸不敢多说一句话。 五王府的守卫并没有见过红缨出门,因此管家仍是觉得红缨很可能还在府上。 可一个晚上已经将王府翻了个底朝天,仍是没有找到红缨的身影。 直到天色蒙蒙亮,才有人注意到红缨院子里的那口井。 派人到井下一瞧,果然有一具已经泡毁了模样的女尸。 人被捞了上来,虽说面容已经不容易辨认,可身上的衣着打扮一看就是红缨无疑。 宁逸没过去亲眼看人,听闻手下禀告后只是不怎么高兴地揉了揉眉心。 目光扫向那两位侍女,她们慌忙地跪倒在地。 “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位侍女老老实实地将红缨吩咐她们去打水的事情说了出来。 宁逸听后,半丝兴致也无,淡淡吩咐道:“将人找个地方埋了吧。” 一旁的管家抬起衣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他原本是看着红缨这丫头好生养的样子,便将人安排到了王爷身边。 谁能猜到不过是短短几日的时间,竟然闹出了人命。 即便是王府,这样的事情一旦传出去,还是会有损名声。 “将这件事情压下去,若是她的家人问起,就说是得瘟疫死了。”宁逸目光阴冷道。 若是编个其他的理由,红缨的家人说不定还想要见尸体。 但若说是染了瘟疫,那便是说什么都不会再见。 人呐,最在意的永远是自己的性命。 一听会传染,又怎么会再接近。 宁逸这才意识到,这位侍女的名字他都不知道。 不过这不重要,一个死人而已,他还真的不感兴趣。 管家连忙应下,随即退下去处理红缨的身后事。 两位侍女仍在瑟瑟发抖,宁陟抬眸交代道:“红缨是染病死的,将你们今日所说的话都烂到肚子里。若是有人敢乱嚼舌根,是什么下场你们心里应该清楚。” “王爷放心,奴婢明白。”两位侍女一齐开口道。 ------------ 第98章 质问 九王府内,宁陟漫不经意地坐在书桌旁。 “五王府那边这几日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辛夷躬身道:“如王爷所料,五王府那边还真的有动静,只是属下看不出这件事情是否有异常。” 宁陟微微眯起眼眸,问道:“何事?” “五王府那边有一位侍女丧命,据说是因为得了瘟疫。” 宁陟觉得诧异,“京城内近几年并没有瘟疫的发生,难道五王府的侍女可以随意出京闲逛吗?” 辛夷摇头,“别说是离开京城了,恐怕她们除了回家探亲,平日里连五王府都不能离开。” 宁陟淡淡道:“派人盯着这位侍女的事情,若发现有任何异常,就去跟刑部尚书左贞慎打声招呼。” 五哥很有可能是想将这件事情给按下来,若是这件事情真的有什么问题,那他定是要借题发挥一番。 五王府的管家亲自带着银子来到了红缨的家中。 红缨的婶婶一听在王府的摇钱树侄女死了,当场就开始撒泼耍滑。 “我这可怜的侄女唉,前几日还好生生的,怎么才过了没几日,人就不在了。”满面带泪,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有多大的真情。 王府管家也算是见过不少泼妇无赖,面对这样的情景,自认为完全可以把控。 红缨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临去之时,将红缨托付给了叔叔婶婶。 所以如今红缨的家里只有她的叔叔婶婶,以及几位堂弟堂妹。 红缨的三位堂弟还都在读书的年纪,按理说他们这样的家庭并没有读书的机会,可这三个堂弟却都在学堂读书。 不难看出,他们用的是红缨在王府赚来的银钱。 王府管家洞察到了这一点,也不想跟这样的妇人多费口舌,便直接将足够三个孩子在学堂读到及冠之年的银票,拿到了妇人面前。 “行了,别哭了。”王府管家淡淡道。 红缨的婶婶呲溜一下鼻子,哭声立刻停滞。 此时院子里,也就只有他们夫妻二人在。 刻意哭得不成样子,也是为了多要些补偿。 见到银票,红缨的婶婶当即就把帮衬家里颇多的红缨抛诸脑后。 她抹去脸上的泪水,道:“既然红缨已经不在人世,还望王府能将她好生安葬。” 旁边红缨的叔叔看不下去了,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侄女,又是大哥留下的唯一血脉。 “红缨的尸首在何处?我们能去瞧瞧吗?” “这……”王府管事故作犹豫。 “身为红缨的家人,她出了事,我们连尸首都见不得吗?”红缨的叔叔质问道。 红缨的婶婶不满地撇了撇嘴,人都死了,看什么尸首。 多晦气啊。 王府管家叹息道:“罢了,红缨得了瘟疫,见了尸首怕是会染病。” 红缨的婶婶恨不得直接向后跳去,这管家可有见过红缨的尸首? 万一再感染给她怎么办。 红缨的叔叔还想要开口,却被红缨的婶婶拦下。 “那就有劳王府那边帮忙将红缨的尸首好生安葬,以慰在天之灵。” “以慰在天之灵”这六个字,仿佛字字诛心,使得红缨的叔叔心痛不已。 事情都弄不清楚,如何对得起侄女。 但如今也不得不如此了。 又过了几日,被红缨心心念念的阿牛哥,终于从京城外做生意归来。 阿牛回到村子,见村里有人在议论。 都是同村的熟人,阿牛便走过去,问道:“在聊什么呢?” 村民们一看到阿牛,眼神中透出几分同情。 “阿牛,你听到可别太难过。” “对啊,人死不能复生。” 阿牛心中一怔,蹙眉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位村民一咬牙,“红缨染上瘟疫没了。” 阿牛瞬间觉得眼前混沌,听不到也看不清。 他方才听到了什么? 几个村民及时将即将倒地的阿牛扶住。 不知过了多久,阿牛的意识才渐渐恢复。 村民们怕他撑不住,便始终在一旁盯着。 阿牛缓缓开口问道:“尸首在何处?” “已经下葬了。”一位村民叹息道。 阿牛又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人是五日前没的。” 阿牛哭笑不得。 按照当地的规矩,人死后会停灵七日,为何红缨却这么快就下葬了? 更何况十天前他离开京城的时候人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没了。 许是无法接受红缨已死的事实,阿牛连家都没回,就直接来到了红缨的家中。 红缨的婶婶正在屋内兴奋地盯着银票,就算是红缨还活着,恐怕也不会赚到这么多银子。 “范二叔、辛婶在家吗?” 听到阿牛的声音,辛氏颇为不快。 这个穷小子怎么又来了。 辛氏不耐烦地走到了院门前,“啥事,快说!” 她可没心情跟这穷小子废话。 “辛婶,我来是想要问问,红缨真的是染了瘟疫吗?”阿牛语气平和道。 辛氏敷衍点头,“那是自然,王府都已经说了是染了瘟疫,难不成还会骗人不成?” “那辛婶可有见过红缨的尸首?” 辛婶对阿牛的追问很是不满,“见没见过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是我们范家的私事。” 阿牛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红缨是在王府做事,虽然已经被卖入王府,但每个月仍有月钱。现如今她突然不在了,王府没少给辛婶银子吧?” 提起银子,辛氏眼神闪躲,“我家男人不在,你就别在这儿跟我一个妇道人家多话了,这样不合适!” 辛氏转身准备回到屋里。 阿牛高声喊道:“那范二叔在何处,我这就去寻他。” 辛氏愤怒地回头看向阿牛,“人都已经不在了,你还来缠着我们做什么?先前就缠着我们家红缨不放,如今红缨已经不在了,怎么还来!” “辛婶一口一个你们家红缨,你又何尝将红缨当成过自家人?” 阿牛说完又补充道:“不对,红缨给你们银子的时候,你与她还算是挺亲近。” “所以王府究竟给了你们多少封口费?”阿牛目光犀利地盯着辛氏。 辛氏自知理亏,没再争执,但仍是羞愤难当,对守在院门前的阿牛不管不顾,直接扭头回了屋子。 ------------ 第99章 蹊跷 阿牛见辛氏这反应,不难猜出辛氏定是收了王府的银子。 不然就以辛氏的脾气,没见到银子绝对会直接否认,不可能放任别人乱说。 现在的表现,倒也是说明了她的理亏。 阿牛转身离开,但却并没有决定要放弃询问红缨的事情。 范家的田头,阿牛顺利见到了正在地里劳作的范老二。 “范二叔。”阿牛打招呼道。 范老二抬头,看见阿牛的时候,瞬间想到了可怜的侄女,心里一咯噔。 阿牛走近范老二,连客套话都没打算说,直接开口问:“红缨究竟是怎么没的?” 提起侄女,范老二深深叹了口气。 “坐下聊吧。” 范老二将锄头放到地上,拿起一旁的烟袋子,与阿牛一同坐在地上。 范老二吐出一团烟圈,才缓缓开口道:“王府那边说是得瘟疫没的。” “范二叔见过红缨的尸首吗?” 范老二握着烟袋的手微微颤抖,他本想说看过,但他也怀疑侄女的死另有蹊跷。 可偏偏又什么都做不了。 “没见过,王府那边一说得了瘟疫,以辛氏的脾气,当然不会让我再看。” 阿牛颇为理解地点头。 范老二为人老实,范家明面上说是他管家,其实真正管家的人是辛氏。 面对红缨的死,一向不碰烟袋子的范老二,也学会了抽烟袋。 可见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之大。 “范二叔可曾觉得这事有蹊跷?” 范老二叹息着点头,“王府给了不少银子。” 这句话算是提醒阿牛,若人是正常没的,王府怎么可能出这些银子。 阿牛当即就下定决心,他定要查清楚红缨的死因。 既然范二叔他们不愿意跟五王府作对,那么这个恶人便由他来做好了。 他父母双亡,无牵无挂,这世上唯一值得牵挂的就是红缨。 如今红缨也不在了,他倒是也不怕死。 所以就算是豁出性命,他也要为红缨出头,也不枉费红缨对他的信任一场。 “阿牛,你还是把红缨忘了吧,胳膊拗不过大腿。”范老二劝道。 “范二叔,我将红缨视为未来的娘子,如今她突然没了,我定要弄清楚这当中的蹊跷。不然实在是愧对她的信任。”阿牛神色凛然。 范老二又是沉沉地叹息,“还真是个傻孩子。” 与范老二见过面后,阿牛没停歇地来到衙门前击鼓鸣冤,却被官差给赶了出去。 理由是这件事乃五王府家事,他们不宜插手。 宁陟的手下得知有人因为红缨的事情闹去了衙门,便按照宁陟的吩咐将此事透露给了刑部尚书左贞慎。 左大人一向是明察秋毫、恪守本分,不论对方是何身份只要有命案悬案他都会愿意插手。 更何况此事是宁陟的吩咐。 他虽然表面上在储位之争一事上并未站队,但实际上却是宁陟的支持者之一。 阿牛在衙门前踱步,内心复杂不已。 他真的连帮红缨查清楚真相的机会都没有吗? 正当徘徊之际,忽见两位官差从远处走来,衣着打扮与衙门里的不太一样。 “可是你在为红缨鸣冤?”官差走近问道。 阿牛神色木然地点头。 官差当即亮出了身份,“我等是刑部的,我们大人传唤你过去。” 原本已经觉得毫无希望的阿牛,瞬间燃起希望。 “有劳两位大人。” 阿牛很快被带到了刑部,见到正襟危坐的刑部尚书,阿牛未曾有过丝毫畏惧。 左贞慎看到觉得有些奇怪,一般的普通百姓见到他们这样的人难免会有几分惊怕,但阿牛却没有。 左贞慎问道:“你为何会如此坦然?” 阿牛镇定自若地回答道:“草民在这世上已经无牵无挂,又有何值得畏惧的事情。” 左贞慎从阿牛的眼神中看出了几分视死如归。 左贞慎又问:“说说看你有何冤屈?” 阿牛无所畏惧,只要见到愿意听他说的大人,他都愿意将这件事说出来。 不管能不能达到他的目的,也算是为此而付出过努力。 “我与五王府的一位侍女乃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玩伴,她前些时日突然亡故。五王府对外声称她是得了瘟疫而死,可如今京城中并无瘟疫的发生,她也从来没有离开过京城。” “所以这瘟疫究竟从何而来?她的家人未曾见到过她的尸首,想必王府那边很有可能是为了隐藏什么而将红缨的尸首尽快掩埋。如今红缨已经被下葬,草民还请大人彻查此事,红缨定有冤屈,草民不想让她白白死去。” 左贞慎一听,这件事大体一看或许会跟五王府的某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有关系。 他若是插手这件事很可能会得罪五王爷。 可那又如何呢? 他身为刚正不阿的朝廷官员,要做的就是让百姓无冤无屈。 所以呢,能够为百姓排忧解难便是他要做的事情。 “你方才所说的红缨,何时入的五王府?”左贞慎问道。 阿牛恭谨回答:“红缨的叔叔婶婶在她年幼之时,因家中窘迫将她卖到了五王府为婢女。” “可还有什么蹊跷?” 阿牛想了想,“十日前草民离京的时候曾见过红缨一面,听她提及过她即将被派到五王爷身边服侍。若是真的染上了瘟疫,又怎么可能会让她去五王爷身边服侍。五王爷又怎么可能会毫发未损。” 左贞慎瞄了一眼眸色深沉的阿牛,问道:“你跟这个红缨,不仅仅是儿时玩伴吧?” 阿牛不想有什么隐瞒,坦然道:“年幼时是同村的玩伴,自从红缨去了五王府,便也就只有她回家探望亲人的时候才能相见。” “前些时日,草民向红缨承诺,要为她赎身,并娶她为妻。只是这银子,草民没有,所以才跟着那些老板出京城跑生意,只为了能多赚些银子,早日为红缨赎身,迎娶她过门。” 他若是能想到十天前的那一面,会成为最后一面。 那他说什么也不会离开京城。 不至于现如今,心仪之人已然天人永隔。 左贞慎听后,唏嘘不已。 不管是不是真的如阿牛所说,此事有蹊跷,他都想要插手查一查。 就算红缨真的是染了瘟疫,也算是给了阿牛一个交待。 ------------ 第100章 心疼这个傻姑娘 左贞慎当即就下令,开棺验尸。 官府插手,甚至不需要得到红缨家人的同意。 问清楚埋尸地点后,左贞慎与官差们一同来到红缨埋葬的地方。 众官差用帕子掩住鼻息,唯有阿牛目不转睛地盯着坟头。 一炷香的功夫后,红缨的尸首被挖出来。 左贞慎抬手示意同来的年轻仵作查探。 仵作大致查探过后,确认红缨不是得了瘟疫而死,而是溺水而亡。 毕竟这差别可太大了些。 至于更为细致的查探,碍于男女有别,再加上大人没有吩咐,他便也就没有进行。 阿牛听闻红缨是溺死的,瞬间情绪失控,不管不顾地趴在红缨的尸首之上,失声痛哭。 周围的官差仍是掩住口鼻,强行忍耐住尸身散发出得腐臭气味。 正值夏季,不过是短短几日,尸身已然发臭。 阿牛痛哭流涕道:“红缨,你放心,害你的人我定会找出来。” 得知红缨并非是感染瘟疫之后,左贞慎亲自来到了五王府问询。 阿牛则被左贞慎安排,先一步回到了刑部等候。 宁逸不在府上,五王府管家接待左贞慎。 管家将左贞慎带到了花厅,并吩咐人将上好的茶水点心端上来招待。 管家怎么能料到这件事会惊动刑部尚书,当然一时也没了主意。 但是该给的体面定是要给的。 左贞慎斜视一眼紧张不已的管家,冷声问道:“仵作已经查清楚,红缨是溺水而亡,对此王府还有何解释?” 管家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地说:“此乃五王府的秘闻,并不方便告知左大人,还请大人通融。” 管家准备塞给左贞慎银两,却被左贞慎毫无情面地推开。 左贞慎并没有丝毫想要跟他套近乎的意思。 “正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连皇上都能做到以身作则,难道五王爷却想要做这特立独行之人不成?” 面对左贞慎的质问,管家吓得浑身一哆嗦。 他们家王爷可没有皇上大。 因而管家也不敢再推脱,只好将红缨投井的事情说了出来。 红缨是自己投井的这件事虽然说出去会有损五王府的声望,但总比说出实情要好。 至于红缨为何落水,管家便擅自做主说出是红缨与那两位侍女不和。 “带本官去看看红缨出事的院子。” 管家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无可奈何道:“左大人请。” 那处院子比红缨住进去之前还要更冷清些,毕竟闹出人命,丫鬟下人们不愿意接近。 官差察查看了红缨所住的院子,确认过红缨落水的那口井,得出结论,红樱确实是自己投井。 简单查探过后,左贞慎派人守住院子,不让王府的下人靠近,更不让任何人破坏里面的摆设。 先前红缨出事的时候,他们觉得晦气,一时没来得及烧掉院子里的东西。 而且在他们看来,红缨不过是刚刚搬进去,房子里的东西估计都没怎么碰,要是全部毁掉委实可惜。 所以也就暂且搁置。 离开五王府后,左贞慎将这样的结果告知先行回刑部等待的阿牛。 阿牛听后,对这种结果并不认可。 “红缨一向脾气极好,即便是与人不和,也不可能想不开去投井。” 阿牛忽而想起,“离京之时听红樱说过要到五王爷身边服侍,为何短短几日在另一处院子里落水?” 左贞慎听完这蹊跷之处,也认为阿牛说的不无道理。 判案之人,对所有细小的发现都要认真排查。 于是他又派一名经验丰富的仵作,去往义庄查看红缨的尸身。 仵作连忙退下去办。 五王府那边,也继续派人问询。 折腾一番后,仵作总算是带着结果回来。 仵作看了一眼阿牛,而后将结果告知左贞慎。 左贞慎的脸色有些犹豫,这位红缨竟然并非完璧。 望着阿牛镇定自若的样子,左贞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红缨可有其他相好?” 不是他刻意编排红缨,而是看阿牛这副模样,应该也是不知道此事的。 所以跟红缨交好的人,定然不是阿牛。 阿牛失笑,“红缨不会,我信她。她定是被人给欺负了,或许正是因为这件事,她才会投井。” 他心疼这个傻姑娘。 阿牛一直将红缨视为心尖尖上的人,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碰,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欺负她。 至于红缨在外面有别人—— 他相信红缨,绝对不可能会去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所以他能肯定,红缨定是被人欺负了。 只是这人是谁呢,他将目标锁定到了五王府。 阿牛没怀疑过是五王爷,只想着应当是府上的某位小厮。 他便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左贞慎虽然不苟言笑,看上去难以亲近,但却是个为人严谨,能够感同身受百姓难处的人。 所以这件事一旦被他插手,他定会查的水落石出。 “放心,红缨是否有冤屈,本官定会查清楚。”左贞慎安慰道。 即便是倾尽所有,他也会将案子查明白,更不用说他背后还有宁陟撑腰。 阿牛眼含热泪,激动不已,连忙叩首道:“草民谢过大人。” 五王府那边。 管家已经是焦急地火烧眉毛了,好不容易等到宁逸回府,连忙将今日左贞慎前来的事情禀告给他。 宁逸听闻后满不在乎,吩咐管家多给些银子摆平这件事便可。 他对左贞慎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他是刑部尚书,在百姓眼中也是难得的好官。 但这样的人一般不屑于站队,他也曾派人暗中提示过,但此人却是油盐不进。 宁逸索性也就放弃了,一个刑部尚书而已,换个人也照样能做。 更何况刑部也不在他的管辖之内。 管家那边想尽法子疏通左贞慎这条路,结果连这位左大人的面都没见到。 管家只好灰溜溜地又来到宁逸面前,将情况禀告清楚。 宁逸听完仍是觉得无所谓,查就查呗,他还不信了,左贞慎真的敢查到他头上。 比起被左贞慎盯着不放的红缨之死,宁逸此时愤恨的是人三王爷宁障。 宁逸误以为,先前宁儿的事情之所以被抖落出来,定是与宁障有关。 还有那些外室的事情,暗中提醒他的人定是宁障。 这是他的秘密,知道的人,他定会想办法让他们没办法开口。 所以,他也该对宁障动手了。 ------------ 第101章 连皇子都不配做 宁逸刻意在宁障负责的工部和刑部的琐事上使手脚。 想到刑部,宁逸就觉得刑部尚书左贞慎之所以敢不给他面子,那是因为有宁障授意。 宁逸不管不顾地对宁障出手,却没细想宁障此人小肚鸡肠,得到宁逸的算计后,立刻就会算计回去。 二人斗来斗去,到是弄得两败俱伤。 宁障还好,除了平日西和帝交代的事情之外,跟宁逸明争暗斗就好了。 而宁逸除了跟宁障争斗,还需要为左贞慎的调查费心劳力。 先前他以为,左贞慎即便是不松口,也会给他点面子。 毕竟他是位王爷,从小受到的优待让他很难不这么想。 可是却没想到,随着左贞慎调查的深入,已经快查到他与红缨的关系了。 就连那两位知情的侍女,也已经被刑部传唤过多次。 府上的下人也被多次问询。 宁逸急了,担心事情败露,连忙找理由将那两位侍女给打发了。 杀人是不可能杀人的,万一又被左贞慎这条疯狗给盯上,又是一桩糊涂账。 刚把两位侍女送出京城,宁逸就被西和帝召见。 宁逸一头雾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想到红缨的事即便是被左贞慎盯上,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左贞慎也不会禀告给西和帝。 来到紫宸殿,宁逸刚行礼过后,西和帝对着他就是一通臭骂。 宁逸整个人都是茫然的,这是发生了什么? 直到听西和帝提及“灾民”二字,宁逸才反应过来。 这是在指责他没有将赈灾的粮食分配到位? 这些时日他忙着跟宁障斗,忙着应对红缨的事情,哪里有时间去管那些贱民的事情。 再说了,这种事情分明是下面的官员没有上心好吗。 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一个尊贵的皇子,要做的事情可太多了。 可当着父皇的面,宁逸定然是不敢这样说。 宁逸只好卖惨道:“是儿臣没能准确认识自己的能力,也确实是儿臣监管不力,没能让好手下的人好好办事,才使得这件事一团乱。儿臣自请罚去半年俸禄,为灾民多送些衣食,请父皇应允。” 西和帝见宁逸认错的态度良好,便也就一时心软。 可这件事,他是说什么都不会交给宁逸处理了。 百姓的事情,决不能疏忽大意。 “罢了,你先退下吧。”西和帝颇为心烦地揉着太阳穴道。 宁逸行礼,见西和帝没有再看他,便不情不愿地离开。 离开紫宸殿时,宁逸在殿门外遇到刘志,二人互相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宁逸的心情百转千回,看来父皇是要将灾民的事情交给刘志处理了。 说起来,工部也是宁障所负责,所以刘志没准儿也是宁障的人。 宁障还真的是处处跟他作对! 宁逸不满地握紧了拳头。 刘志进入殿中,西和帝没绕弯子,直接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语罢,西和帝交代道:“因赈灾粮食分配不均,江北灾民涌入京城,这件事就由刘大人来处理吧。” “臣遵旨。”刘志行礼道。 刘志话不多说,直接应下。 对于灾民涌入京城的事情,他进宫之前已经有所耳闻。 他听到这样的事,更多的是心痛。 先前被宁逸抢功劳,他忍了。 被宁逸抢去赈灾收尾的差事,他又忍了。 只要能将事情处理好,百姓能够过上安定的生活,他也就没有什么其他的要求了。 真没想到,这么一点小事,为民分忧的五王爷竟然都做不好,最终害苦了百姓。 这样的人,别说成为天子了,连皇子都不配做。 左贞慎那边调查红缨的死因,并没有说多么的费心劳力。· 宁逸一开始只觉得左贞慎多少会给他点面子,所以对隐瞒红缨死因的这件事上,并没有用太多的心思。 却没想到会被左贞慎咬住不放,虽然头疼不已,但也并没有下多少功夫,总觉得事情还有转机,真的发生什么再应对也来得及。 红缨出事的院子,刑部的人多次查探,竟没想到,会在床榻的缝隙中,发现一封匆匆落笔的血书。 而这血书,是写在一块布角上的。 左贞慎对判案的手法并不算是多么明白,他能做的就是监督手下的人用心办事,绝不能留下丝毫的疑点。 仵作在仔细查验红缨尸首的时候,已经发现她身上的里衣少了一块。 与完好无损的外衣相比,里衣的缺失很难不令人怀疑。 而且细看里衣的断裂处,能看出是刚撕下不久。 这块布角拿去一对比,还真的是红缨身上的。 左贞慎看完布角上信的内容,又让阿牛和几位与红缨关系熟络的侍女辨认过后,确认这确实是红缨的笔迹。 红樱的死因瞬间明了。 阿牛得知事情原委,一面骂着红缨是个傻姑娘,一面对她心疼不已。 左贞慎见阿牛情绪低落,担心他再想不开,开口劝慰。 “红缨姑娘已不在人世,但她定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所以为了红缨姑娘,你还是尽早振作起来吧。” 阿牛心若死灰,恨不得立刻下去陪红缨。 但他心里也清楚,这样的事情即便是捅出来,也不可能让宁逸以命偿命。 所以他要好好活着,替红缨看着这样人面兽心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除了那封血书,左贞慎还派人拦住了被送出京城的两位侍女。 两位侍女一看被刑部所抓住,威逼利诱一番后,心里最后一道防线瞬间崩溃瓦解。 被简单的一盘问,就像里里外外给交代了个清楚。 这下子,便是已经确认,红缨之死与宁逸难逃关系。 因涉事之人身份特殊,左贞慎无法直接下令捉拿。 于是,左贞慎带着阿牛以及两位侍女,一同入宫面圣。 西和帝听完事情的原委,气愤不已,派人去传宁逸入宫。 他没想到,一向表现的温文尔雅的儿子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但在另一方面,他也能够理解儿子身边没个女人,遇到风姿绰约的侍女,情不自禁也在所难免。 不过这件事该处理还是要处理,做错的事总要接受惩罚。 对于这个儿子,西和帝觉得还是要尽早为他寻一位王妃才是。 毕竟宁儿的身子弱,即便是回到王府,恐怕也不能好生服侍宁逸。 不多时,宁逸来到紫宸殿。 见到左贞慎,宁逸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眉。 宁逸向西和帝行礼后,西和帝示意左贞慎开口。 这样的事他可说不出来,只要一想到宁逸这般荒唐,他就觉得头大。 左贞慎将事情说完后,宁逸故作茫然地问道:“红缨是何人?” ------------ 第102章 全靠其他皇子衬托 宁逸这话不假,他对那个投井的侍女有印象,但却并不知道那位侍女叫什么名字。 所以红缨这两个字,他先前并没有听过。 也或许听到过,但却并没有上心。 不过这不重要。 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他一贯的作风。 一旁的阿牛也不管是不是在御前,当即就开口痛骂了起来。 “红缨被你逼死,你却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阿牛闭了闭眼,平复心情道:“算了,你这样禽兽不如的东西,也不配记得她的名字。” 西和帝听到这些也不生气,毕竟将人给逼死了,被人骂几句那都是轻的。 左贞慎连忙提醒阿牛,说话要注意点,这可是在皇上面前。 阿牛埋下头,不再多说什么。 未见确凿证据,空口白牙一段话,宁逸定不会就这么认了。 于是宁逸仍旧是一脸茫然不解,“红缨虽是儿臣王府上的侍女,可她投井自尽,儿臣确实是不知情。” 西和帝瞥了一眼左贞慎,仿佛在说“你来说吧”。 左贞慎在朝堂上做事这么多年,往往一个眼神就能明白西和帝的意思。 察言观色这种事情,他还算是擅长。 左贞慎也不看宁逸,直接开口:“红缨投井后,臣的手下在红缨出事院子的床榻旁发现了一封血书。血书的笔迹潦草,虽只有寥寥几个字,但却说明她是因为被……五王爷所欺辱,才选择投井。” 宁逸心中猛然一惊,暗骂那些下人办事不利,竟然连这样的东西都没发现,还落入官府手中。 但他在表面上,仍旧是保持着淡然无波,假装对这件事不知情。 左贞慎见宁逸这副表情,明白他定然是不会轻易承认这件事。 “臣派人盯着五王府,见两位近身伺候王爷的侍女被送出京城,于是便派人拦了下来。” 宁逸的脸上露出一抹惊慌之色。 左贞慎趁此机会,请人将两位侍女带上来。 两位侍女方才已经被西和帝问过话,刚被带到偏殿,还没缓过来就又被带到殿上,紧张的心情可想而知。 她们抖抖索索地走到殿内,一看宁逸也在场,更是吓得不行。 还没来得及行礼,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宁逸目光阴冷的盯着她们,两位侍女吓得不敢抬头。 左贞慎用严肃的语气道:“将你们二人方才所说,再说一遍出来。” 两位侍女自然是不敢开口。 刚才她们虽然鼓足勇气在西和帝面前将事情给交代清楚了,可宁逸不在啊。 宁逸是什么样的心思手段,她们最是清楚不过。 若是让宁逸知道她们背叛了他,即便是得了西和帝的承诺,她们也活不成。 左贞慎又道:“若是跟刚才所说的不一样,皇上可是直接就会以欺君之罪下令处置你们。” 两位侍女陷入纠结,这下还真是进退两难。 但她们很快就想明白了。 若是现在不老实交代,说不定她们马上就会被处死。 老实再说一遍,宁逸也不会立刻报复她们,至少要等到她们出宫之后。 权衡利弊后,两位侍女选择将宁逸留下红缨服侍,以及将红缨安排在院子里,让她们二人服侍的事情说了出来。 宁逸见人证物证俱在,登时哑口无言。 他眼神中闪过一抹狠辣,看他怎么收拾这两个多嘴的侍女。 父皇不可能一直派人保护她们,到时候定要让她们尝尝背叛他的滋味。 “父皇,儿臣只是一时糊涂,没想到红缨会自尽啊。”宁逸一脸可怜地看着西和帝。 西和帝揉了揉眉心,没搭理宁逸,道:“发生这样的事情,朕心中深感抱歉。那便对外为红缨姑娘正名,并且将她厚葬,以慰红缨姑娘在天之灵。” 西和帝顿了顿,怒其不争地看着宁逸,“至于五王爷,也算是有错在先,管理礼部的差事,还是交给九王爷去做吧。” 失礼之人,再去管理礼部,那还真的是打脸。 西和帝自然也不想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宁逸一惊,为红缨正名是什么意思? 那不就是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做的事情了吗? 若是这样,不就更没有人愿意支持他了吗? 宁逸顿时心境苍凉,看来父皇已经放弃他了。 未来的太子人选,怕是要在老三和老九之中产生了。 宁逸心里不愿意,但也只好行礼领命。 “儿臣谢父皇。”宁逸面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心底却很是不满。 阿牛没多话,对这样的处理还算是满意,毕竟从一开始就能猜得出来,西和帝不可能会让宁逸偿命。 说什么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种话不过是骗骗那些一无所知的老百姓而已。 后续的事情,由左贞慎亲自盯着,包括将暂放义庄的红缨体面下葬,以及对外公布红缨的事情。 那两位侍女,被左贞慎亲自安排去向。 左贞慎在京城做官多年,关系盘根错节,想要让两位侍女不被人找到,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这下宁逸就算是想要寻仇,也是什么都做不了。 宁逸也想直接对左贞慎动手,可现在此人动不得。 至于阿牛,是他亲自去为红缨申冤,宁逸一时也动不得他。 身在九王府的宁陟没费什么功夫,却凭空得到礼部的差事。 宁陟对此颇感意外,父皇为何会将这差事交给他? 不过仔细想想京城的其他皇子,似乎也没有其他选择。 所以不是他太优秀,而是全靠其他皇子衬托啊。 传旨的内侍将旨意传达后,辛夷连忙塞了银子打听皇宫里发生的事情。 内侍一寻思也不是什么秘密,而且皇上也下令要对外公布,内侍也就直接将事情描述出来。 既没有做违反宫里制度的事情,又有银子拿。 真好。 送走内侍后,辛夷将打听到的事情禀告给宁陟。 宁陟不觉得意外,此事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五哥还真的是没让人失望。 想起同样盼着五哥倒霉的赵霓,宁陟当即就派人传信给赵霓,约她在川溪茶楼见面。 因频繁的在这样一间茶楼见面,宁陟担心被人议论,便直接将茶楼给买下了。 就连茶楼里的伙计,也被他换成了自己人。 当然了,这件事并没有声张,而是暗中为之。 ------------ 第103章 做个人吧 刚送完信,宁陟就迫不及待地去往川溪茶楼等候。 而后宁陟在茶楼望眼欲穿,只为了等待心上人的出现。 宁陟不由觉得好奇,从女学到这里不应该用这么长时间吧。 该不会是赵姑娘又去做什么事情,没有带上他? 宁陟心里一咯噔。 赵姑娘难道放弃他了? 宁陟连午膳都没心思吃,一直从午时初等到了未时末,才见赵霓缓缓而来。 宁陟这才松了口气。 “赵姑娘今日在女学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吗?”宁陟怀揣着忐忑的心情问。 赵霓一脸疑惑地看着宁陟,“王爷糊涂了,今日乃是女学休沐日。” 宁陟:“……”去他的休沐日!竟然让他心情忐忑至此。 若不是怕那些贵女们闹事,他现在就想去将女学休沐日的频次给改了! 赵霓还不知道红缨的事情,还以为宁陟又是闲得无聊找她喝茶,差点儿转头就走。 至于她为何要放弃午后小憩,特意换身衣裳出门—— 别问,问就是脑子抽了。 宁陟担心赵霓转身就走,忙开口道:“五王府那边有事发生。” 听宁陟说完红缨的事情,赵霓气愤不已。 她知道西和帝宽厚,对自己儿子估计也不会做到多狠心。 所以西和帝到底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留下这个儿子的? 对于这种儿子,不应该直接扔掉吗? 出了这样的事情,对于宁逸来说,在储位之争上明显会少许多胜算。 可赵霓觉得,这却远远不够。 待赵霓平复心情后,问道:“先前五王爷害死那么多外室,这件事是不是也该抖落出来了?” 害了人,也该付出代价了吧。 宁陟看得出来赵霓生气,可他现如今还是无法做到跟宁逸的势力对抗。 “恐怕还要再等等。” 赵霓漫不经意地哦了一声,却在眼底闪过一抹失落。 真的是便宜宁逸了。 宁陟怕赵霓不高兴,连忙解释道:“父皇下令对外公开红缨的事,对五哥的势力是不小的打击。待这件事之后再将外室的事情抖落出来,效果会更好些。” 赵霓面无表情道:“那就有劳王爷费心了。” 宁逸会老老实实地等着他们出手吗,她看可不一定。 宁陟虽然不傻,但却不一定能出宁逸的心思。 毕竟他们可是亲兄弟,仍有情意在。 “王爷恐怕是还得留意五王爷,如今皇上将监管礼部的差事交给王爷,五王爷那边定会心生不满。”赵霓善意提醒。 宁陟从这话里听出了一丝对他的关心。 所以赵姑娘这是在关心他? 赵霓望着一脸傻笑的宁陟,反思她都说了什么。 好像也没说什么吧? “王爷?” 宁陟回过神,收敛几分笑意,“赵姑娘不必为我担心。” 赵霓:?她担心宁陟了吗? 她这是怕宁陟被宁逸算计,耽误了大事。 宁陟突然想到了什么,“赵姑娘似乎对五哥有着很大的恶意。” 赵霓不慌不忙,反正宁陟不可能猜出她就是上官霓,所以随意解释道:“当然是因为看出来他不是个好人。” 赵霓漫不经心地抿了口茶水。 她对宁逸的报复,既出于宁逸前世害死了她的私仇,也因为宁逸此人暗藏祸心。 这样的人成为天子,害得可是全天下的百姓。 若是宁逸能做个好王爷,她也能做到既往不咎。 可事实上呢,宁逸别说是做个好王爷了,连个人都不愿意做。 所以宁逸这样的人想要皇位? 她偏不让他如愿! 皇位这种东西,一开始就不该让宁逸这种人接近。 宁陟觉得赵霓这话没毛病,也就没再多想。 “赵姑娘尽管放心,后续的事情尽管交给我。”宁陟满脸写着自信,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赵霓抽了抽嘴角,将茶盏中的最后一口茶水饮下,而后起身。 “那就交给王爷了。” 随后转身离去。 宁陟:?赵姑娘怎么直接走了? 宁陟一脸茫然看着赵霓。 赵霓感受到了宁陟的目光。 赵霓:?不走做什么?还有什么话可说吗? 赵霓的脚步未曾有丝毫停滞。 …… 两日后,红缨的事情在京城内传开。 百姓们对宁逸议论纷纷。 “真没想到,一向温润如玉的五王爷会是这样的人。”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人哪能只看表面啊。” “怪不得五王爷没有子嗣,原来是因为……” 几个人眼神相视,瞬间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但这话说出来有些冒犯皇家,他们当即就不敢再继续议论,唯恐说错了话,被官府抓走。 平头老百姓最害怕得罪当官的,更别提皇家。 朝堂上那些支持宁逸的官员,在得知这件事情以后纷纷倒戈。 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选择追随三王爷宁障,一部分选择追随宁陟。 宁陟为了养精蓄锐,不可能接受人公然追随。 那不是摆明了让宁逸记恨他嘛。 于是宁陟便吩咐下人,对那些来王府求见的人传话:“本王没有储位之争的心思。” 宁陟一向表现得对皇位不感兴趣,这话一出,也没有人觉得不合适。 如宁陟所料,那些投靠他的人确实有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他派人传的话,很快落入宁逸耳中。 宁逸听后,竟然真的觉得宁陟对皇位无意。 不然这种时候,发展自己的势力不应该是最重要的吗。 把这些大臣推开,就等于长了老三的势力了呀。 三王爷宁障与宁陟不同,他对前来投靠的人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虽然西和帝将礼部的差事给了宁陟,宁障却没有丝毫担心。 他已经掌管了工部和刑部,再多一个他也无暇分身啊。 况且宁陟这样做,也是在替父皇分忧。 因此宁障该吃吃,该喝喝,一点儿也不忧愁。 三王府内,侍女们将剥好的葡萄送入宁障口中,香甜的味道萦绕在齿间,别提有多惬意自在。 宁逸却是窝了一团火,在吏部张侍郎的撺掇下,来到了教坊司听曲。 在“自己人”面前,宁逸直言不讳心中的不畅快。 教坊司隶属礼部,虽说礼部已经不归宁逸管,可他先前的势力还在。 体态婀娜的乐伎阿彩正在抚琴,一道满是欲望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 第104章 预示 宁逸虽然是个色中饿鬼,但却也清楚这其中的关系利害。 当朝律法,官员们只能在教坊司听曲吟诗,不可强迫官伎们以身相侍,否则将会被严惩。 先前宁逸还负责礼部的时候,也没做过逾越的举动。 实在遇到喜欢的,想办法将她们带出去便是。 毕竟教坊司的官伎擅长琴棋书画、吟诗作对,确实跟外面花楼里的民伎和官员家里养的家伎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上。 虽说律法规定不许强迫,可若是情投意合,仍然是民不举官不究。 更何况,教坊司招待的本就是朝中官员。 哪有自己打自己的? 吏部张侍郎看出宁逸的心思,暗道宁逸总算是掉入了他先前设好的陷阱。 不枉他费这么一番功夫。 猎物已经落入圈套,张侍郎与乐伎阿彩一个对视,当即就准备收网。 “王爷,让阿彩留下来单独服侍您可好。”张侍郎对着宁逸使了一记眼神。 宁逸当然能明白张侍郎口中所说的单独服侍是什么意思,不过此时宁逸尚有一丝理智。 “不必。” 宁逸虽然嘴上拒绝,可那双眼睛却始终挪不开阿彩的身上。 他见过不少乐伎,但像阿彩这样一颦一笑都能勾人心魄的,还真的是头一次见。 放眼整个京城,就连那花楼里的花魁,都不及阿彩分毫。 宁逸心里仍是痒痒的。 张侍郎也能看出宁逸是在勉强坚持,毕竟他跟在宁逸身边溜须拍马这么多年,对宁逸的心性也算是了解的清楚。 “那还真的是可惜了。”张侍郎微微叹气。 阿彩也跟着叹了口气。 美人叹息,带着极强的吸引力,牵动着宁逸的心。 “阿彩姑娘这是怎么了?”宁逸满是心疼地问。 阿彩一脸忧愁,“先前大王爷派人传话,说是今晚让奴家伺候。奴家身份卑微,自知无力与大王爷对抗,可奴家并不愿意伺候大王爷。” 宁逸的火气噌得一下升起,“老大他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都不敢做的事情,老大凭什么这么大胆。 阿彩仍是可怜兮兮道:“虽说朝中有规定,可既是王爷要求,奴家自是不敢拒绝。” “派人去给老大传话,说阿彩姑娘是我的人,莫要让他再对阿彩姑娘起心思!”宁逸对手下吩咐。 张侍郎趁机开口:“那不如让阿彩服侍王爷,这样即便是大王爷对阿彩有心思,也不敢公然跟王爷争。” 宁逸将目光看向阿彩,似乎在等待她的同意。 阿彩躬身行礼,“能伺候王爷,乃是奴家的荣幸。” 张侍郎吩咐其他官伎退下,随后自己也离开了雅间,只留下宁逸与阿彩二人。 …… 宁逸那边刚让阿彩以身相侍,这件事就入雨后春笋一般在京城官员之中传开。 所传内容,当然是宁逸强迫教坊司官伎。 真相是什么无人关心,人们往往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 此事传入宁陟耳中,他也只是默然清冷一笑。 还真的是自掘坟墓。 对于这么个兄长,宁陟真的是越来越不喜欢。 先前都怪他对储位过于不在意,竟然让这样的人成为竞争当中的有力人选。 还真的是不应该。 辛夷在一旁问:“王爷,可需要将此事扩散出去?” 虽说官员之中已经传来,可百姓们并不知道啊。 只有闹的人尽皆知,才能让宁逸付出代价。 宁陟却摇头,“不必,老五虽然荒唐,但也不敢公然挑战律法。所以他敢这么做,定然是有人怂恿。” 宁陟淡淡抿了口茶水,“既然有人怂恿,那么就定会有人想办法将这件事扩散出去,我们不必着急。” 辛夷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王爷可知,是什么人故意怂恿。” 宁陟淡漠开口:“还用问吗,除了老三还能有谁。” 前段时日宁逸跟宁障的明争暗斗他又不是看不出来。 别说是他了,恐怕连父皇都已经看出了端倪。 这两个人还真的是胆子大,完全低估了父皇在京城的势力,张狂到如此地步。 所以既然两个人愿意争,那就让他们去争好了。 暂时不用被波及到,他正好可以养精蓄锐,发展势力,而后坐收渔翁之利。 …… 宫内,苗妃听闻宁逸被皇上训斥,并且失去了礼部的差事,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虽说因为皇后早逝,太后娘娘常年不在宫中,后宫实则在她的掌控之中,可她毕竟不是皇后。 权利握在她手中又怎么样,就连存在感极低的瑜妃都能跟她平起平坐。 所以苗妃的危机感一直都有。 苗妃不是没想过去求皇上,可如今皇命已下,即便是她去求,皇上也不见得会收回成命。 而且她能在后宫中圣宠不衰多年,靠的就是一颗玲珑心思。 所以惹怒西和帝的事情,她可绝不会去做。 那又能怎么办呢—— 苗妃眯起一双丹凤眼,瞬间有了主意。 “去查一下,京城中一品以上官员家中,还有谁家有待字闺中的女儿。” 旁边的嬷嬷连忙福了福身子,退下去办。 苗妃心想,这怕是她现在能为宁逸所做的唯一的事情了。 在她看来,姻亲关系最为牢固。 唯有寻求新的靠山,宁逸才能够东山再起。 不然怕是再也没有希望了。 想到宁儿,苗妃就觉得心烦意乱,她要做的就是将宁儿除掉。 不然宁逸不会轻易答应她迎娶王妃。 既已经下定决心要处理掉宁儿,那就不能再拖。 为了维护宁逸的形象,宁儿突然亡故,即便是个侧妃,恐怕也得暂且忍耐一段时间,才可以另娶新人。 所以这件事要趁早。 苗妃又看向身旁的另一位心腹嬷嬷,“本宫有些头痛,去将薛太医找来。” “是。” 苗妃透过窗棂望向寝殿外,眼神中满是对宁儿的愤恨。 …… 翌日一早,北定公府。 赵霓从醒来开始,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 “你们说,是左眼跳财还是右眼跳财?”赵霓扶着双眼眼皮道。 面对赵霓突如其来的询问,几位侍女面面相觑。 这话她们可不敢乱说。 秋雁忙问道:“小姐跳的是哪只眼?” 赵霓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两只眼都跳。” 为何她会突然眼皮子跳,莫非是在预示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 第105章 怎么可能会甘心 秋雁正思索着赵霓这话该如何接,赵霓又问:“对了,你擅长什么来着?” 秋雁眼神愣愣,“占卜。” 赵霓灵光一闪,一脸急切地拉着秋雁的衣袖,“那你赶快算一算,我为何眼皮子直跳。” 秋雁激动万分,小姐可是许多时日都没有让她占卜过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大概是落水以后吧。 可是眼皮子跳这种事情,真的不是因为小姐没有睡好吗? 这她要怎么算? 若是算不出来,小姐会不会厌弃她。 赵霓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未能看出秋雁的慌张。 还是春惜开口解释道:“小姐,秋雁虽然懂得一些占卜之术,但也只是些粗浅的皮毛,怕是不能为小姐算的这么具体。” 秋雁满是茫然,她怎么听不出来春惜这是在帮她说话,还是在小姐面前诋毁她呢。 “好吧。”赵霓的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并不奇怪,即便是当朝国师,恐怕也做不到将这么细致的事情算出来。 见赵霓失落,春惜连忙道:“不过秋雁她可以为您算一算今日的吉凶。” 赵霓的心情有了一丝丝的缓和,“那便如此吧。” 秋雁随即拿着铜钱摆弄许久,才缓缓道:“今日大吉。” 赵霓微一点头,想起方才问是哪只眼皮跳财时秋雁的反应,便觉得秋雁定会说出是吉。 不管怎么样也不会说出来不好的话那就是了。 “嗯,那出门吧。”赵霓起身,向门外走去。 望着赵霓的背影,秋雁有些犹豫。 为何她从小姐的眼神里,看出了几分敷衍? 小姐该不会以为,她是在骗人的吧。 她可跟街上那些招摇撞骗的方士不一样啊。 …… 五日后,正当宁逸觉得红缨的风波已经暂且过去的时候,京城内的又一桩事拉开帷幕。 教坊司乐伎阿彩对外声称,五王爷宁逸强迫她以身相侍。 原本这件事情官府那便也不想管,毕竟这事儿一旦涉入,得罪的就是五王爷。 可没想到被官府赶出去的阿彩借着自己的特殊身份,将这件事给传扬了出去。 这下碍于皇家的颜面,官府也不得不插手了。 宁逸听闻阿彩的言辞后,气得不行。 分明是那个女人主动勾搭他,如今怎么又变成了他强迫? 若真的阿彩不愿意,那他强迫的了吗? 宁逸不难看出来,他是被这个叫阿彩的女人给算计了。 宁逸连忙将吏部张侍郎约到酒楼。 包间内,宁逸烦闷地饮着酒水。 这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将礼部的差事争回来。 就怕还没来得及争回来,吏部的差事又打了水漂。 张侍郎弓着身子走进包间,宁逸的手下将房门合上。 “王爷。”张侍郎行礼道。 宁逸不耐烦地嗯了一声,“不是你怂恿我跟阿彩交好,如今怎么会被这个女人倒打一耙?” 张侍郎叹息道:“先前就跟王爷提起过,阿彩是大王爷看上的人,所以如今她这么做,是不是因为大王爷的授意?” 宁逸的脸上勾起一丝冷笑,“是不是我强迫她的,到父皇面前一对峙就明白了。” 想到如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宁逸不免思考被西和帝得知可怎么办。 宁逸看向张侍郎,“若是父皇得知此事,还是要张大人随我一同面圣。” 张侍郎躬身,“王爷放心。” …… 次日早朝,西和帝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斥责了宁逸。 这还不是因为宁逸与教坊司乐伎的事情,而是宁逸将吏部的差事做得一团糟。 自从宁陟接了礼部的差事,倒是每日都会前来上早朝。 听到西和帝训斥宁逸,宁陟并不会觉得奇怪。 父皇若是知道老五的其他荒唐事,怕是连吏部的差事都会收走。 西和帝发了一通火,宁逸只好埋着头,忍受着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通臭骂。 他身为王爷的尊严,实在是被搅得细碎。 宁逸正准备认下过错,西和帝话锋一转,开始斥责最近传言的关于教坊司乐伎的事情。 宁逸这下不能认了,这件事本就不是他的错,凭什么让他来认? “父皇,这件事实乃误会。”宁逸态度恭谨道。 西和帝冷哼一声,“哦?难道你跟那个乐伎没关系?” 此话问出来,西和帝心里还是抱有一丝幻想,他也希望宁逸跟阿彩没关系。 宁逸摇头,“虽说儿臣确实与阿彩有染,但却是与她两相情愿,绝无强迫一说啊。” “若是两相情愿,那个乐伎为何又会闹到官府去?” “儿臣是被她所算计,不过这件事,儿臣还有人证。” 宁逸将目光投向吏部张侍郎。 张侍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来。 西和帝看着张侍郎问:“那你说说,这件事情真的如五王爷所说吗?” 宁逸满是自信的看向张侍郎,却见昨日还对着他卑躬屈膝的张侍郎,今日仿佛变了一个人。 张侍郎神情满是犹豫,但旁人一看便知,他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宁逸有些慌了,“张大人,你昨日可是已经跟本王说过,会为本王作证。” 张侍郎垂着头,“昨日是迫于王爷的身份,所以下官才不得不答应下来。如今当着圣上的面,下官实在是说不出违心的话。” 张侍郎这一招算是阴狠,既没有明说宁逸真的是强迫阿彩,但却也已经将宁逸给锤得死死的。 宁逸瞪大了双眼,他哪里会想到跟随在身边多年的张侍郎,会在这种情况下背叛他。 宁逸怒不可遏,当即就想走过去揍张侍郎,被西和帝及时派人拦住。 西和帝拧了拧发胀的眉心,看着先前温和的宁逸成了这副模样,不免有些心痛。 宁逸暂存的一丝理智将他拉了回来。 他对着张侍郎质问:“所以你和阿彩,都是大王爷的人?” 无辜躺枪的宁邀浑身一紧,说张侍郎是他的人也就算了,教坊司乐伎是什么鬼? 他可还想好好活着呢,不然家里的母老虎还不是要生吞活剥了他。 “父皇明鉴,儿臣绝不可能跟教坊司的人有染。至于这位张大人——儿臣连他的名字都不知晓。”宁邀连忙解释。 宁逸满脸冷笑,这么说起来,张侍郎叫什么,他也并不知晓。 所以他这是被这么个人给算计了? 他又怎么可能会甘心? ------------ 第106章 戏精上身 龙椅上的西和帝心情复杂。 宁邀的为人他还算是了解,即便是他又一次看走了眼,但只要想到彪悍的大王妃,西和帝就觉得这件事不可能与宁邀有关。 大王府恨不得打发掉所有的侍女,宁邀怎么可能会跟教坊司女子有染。 “好了,朕知道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宁逸不可置信地看着西和帝,为何父皇这么轻易地就把宁邀给摘出去了? 目光挪向宁邀那张脸,宁逸瞬间明了。 他险些忘记宁邀是个怕女人的。 自家女人都管不住,又怎么可能会出去招惹别人。 那到底是谁陷害他? 宁逸忽而被一道狞笑所吸引。 但当他看过去时,宁障早已经收回了笑意。 是了,陷害他的人定是宁障。 是他傻得可以,竟然没看出来。 那么他现在即便是再出来指认宁障,父皇也不一定会相信。 更不要说他根本就没有证据! 宁障这招并不算是多么高明,只怪他一时糊涂,才会没能及时发现。 西和帝问:“老五,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宁逸无奈认下,心中仍带着火气,“儿臣被人算计,无话可说。” 西和帝目光快速扫了宁障一眼,而后宣布对宁逸的处置。 “五王爷宁逸公然违抗律法,不宜再掌管吏部。就罚宁逸在府上禁足一个月,想明白了再说吧。” 西和帝带着许多无可奈何,放弃一个先前很看好的儿子,实在是太难了。 宁邀听西和帝这么说,方才被冤枉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 老三和老九都已经掌管两部,怕是这吏部要成为他的囊中之物了。 宁邀都已经准备好叩谢隆恩,却听西和帝继续道:“至于吏部的差事,就交给宁陟去做吧。” 宁逸吃惊不已,所以坐收渔翁之利的人是宁陟? 宁障也傻眼了,他算计那么多,竟然白给了宁陟? 被三位兄弟记恨的宁陟心中平静无波,毕竟早就已经猜到父皇会选他。 不是他太优秀,而是其他两个实在是扶不上墙。 但表面上肯定不能这么平静,于是宁陟戏精上身,故作惊讶道:“请父皇三思,儿臣确实不大适合吏部的差事,不如就交给大哥吧。” 西和帝的眼中闪过一抹犹豫之色。 宁邀当即就开始沾沾自喜。 看吧,就连九弟都觉得还是他最合适。 殊不知旁边的两个人已经记恨上了他。 西和帝冷叹一声,“老大负责兵部即可,吏部还是你合适。” 宁陟仍是纠结,推托道:“儿臣已经负责户部和礼部,再加上一个吏部,恐怕做不好。所以还请父皇收回成名。” 其他三位皇子又开始激动,他们是不是要有机会了。 却见西和帝面无表情道:“朕如何安排,照做就是了。” 宁陟满是无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受了多大委屈,“儿臣遵旨。” 留下其他三位皇子心思各异,相互记恨。 …… 早朝结束后,宁陟回到九王府。 辛夷忙凑上来,恭敬道:“王爷,先前您让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宁陟淡淡抬眉,“说!” 辛夷有些纳闷,王爷怎么都不问他是什么事情,记性这么好的吗。 “先前王爷吩咐让调查两年前与五王爷走得近的人,已经调查出来了。” 宁陟毫无惊讶之色,不紧不慢问道:“是什么人?” “柳太傅,五王爷两年前看上的人是柳家大小姐。” “柳家大小姐?”宁陟在脑海中翻找,“柳心怡?” 辛夷点头,“正是此人。” “她不是嫁给户部左侍郎的小儿子了吗?”宁陟问。 对于这个柳家大小姐,宁陟有过几面之缘,却并不算是熟悉。 但身为柳太傅的长女,嫁给户部左侍郎小儿子的这种事,确实挺让人印象深刻的。 户部在宁陟的管辖之内,所以宁陟对于户部左侍郎小儿子的人品颇为了解,也曾感慨过柳太傅为了女儿的幸福,并不在意对方的家世背景。 毕竟论起背景来,户部左侍郎可远远比不上当朝太傅。 “柳太傅看不上宁逸?”宁陟不由思索,两年前连他都没能看出宁逸的真实心思,柳太傅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是,”辛夷道,“是柳家大小姐不愿意,据说是她不愿意牵扯进皇子之间的争斗。” 寻常官员家的女儿恨不得挤破脑袋往皇家进,这么一比较,柳心怡确实是与众不同。 “是个精明的姑娘,没嫁入五王府,是她的幸运。”宁陟感慨道。 当然了,也少不了她那个懂得尊重女儿选择的父亲。 “宁逸如今落得这幅田地,定会再想法子翻身。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他会找到谁。”宁陟眸光冷滞。 辛夷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继而产生有一丝新的担忧,“王爷,柳家二小姐还未成婚,恐怕……” 宁陟满不在意地摇头,“有柳太傅在,不会让他的女儿落入龙潭虎穴。” 辛夷觉得只要王爷说没事,那就是无事,他也就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可需要派人盯着这件事?” “不必,随他去吧。” 在宁陟看来,姻亲关系看似牢固,实则最为不靠谱。 古时多少将女儿嫁出去的人家,真的到了某些时刻,不仍旧是跟女儿的夫家针锋相对,不顾丝毫情谊。 更有甚者,连自家女儿的安危都不管不顾。 所以这种关系,也就只能安慰一下那些自以为是的人吧。 想到赵霓,宁陟忽然意识到他已经好几日都没有见过赵姑娘了,或许可以借着将这件事情告诉赵姑娘的机会,再见她一面。 “去川溪茶楼。” …… 宁陟顾不上其他,为了能尽早见到赵霓,连忙派人到女学送信。 派人送信之前,他还刻意瞧了瞧,今日并不是女学休沐日。 然而派去的人在女学并没有找到赵霓。 那些人赶忙去北定公府打听,得知赵霓一早就出了府。 这下他们也不知道该到何处寻赵霓,便将这消息回禀回去。 将这消息回禀后,宁陟心情颇为沉重。 赵姑娘这是又去做什么,还将抛下他了吗? 茶楼的伙计见宁陟忧心忡忡的样子,便私下问辛夷发生了什么事情。 辛夷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况且王爷也从未遮掩过此事,因而也就大大方方的说了。 伙计颇为意外,王爷竟然是因为见不到赵大小姐而难过。 “可赵大小姐就在隔壁雅间啊。”伙计不由低声感慨。 听觉极佳的宁陟听到了伙计的这句话,瞬间眼神亮起。 ------------ 第107章 咎由自取 宁陟随即起身,“去隔壁。” 茶楼伙计神情呆滞,没想到王爷的听觉竟然会这般灵敏。 辛夷却为宁陟着急,王爷就不能表现得不那么急切吗,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已经被赵姑娘给拿捏住了。 宁陟亲自到隔壁雅间叩门,春惜听到声音,语气透露出警惕地问道:“门外何人?” 赵霓拿起一块花生酥,漫不经意道:“若是我猜得不错的话,应当是宁陟。” 宁陟这就开口道:“是本王。” 这道声音浑厚有力,还带着几分清冷孤傲,所以这么一听,便能辨别出此人是谁。 “小姐还真的是厉害。”春惜低声夸赞,而后快步走到门前,将雅间的门打开。 赵霓眉头微微皱起,她好像还没有吩咐让开门吧,春惜这丫头是怎么回事。 宁陟见雅间门打开,露出温和的笑容,看向赵霓,“没想到赵姑娘也在这茶楼,本王方才恰好在隔壁饮茶,听闻赵姑娘在此,特意前来打个招呼。” 赵霓假装不知道是茶楼伙计去通知了宁陟。 嗯,宁陟将茶楼买下的这件事,她还是看透不说透的好。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 那当然是猜的,直觉使然。 赵霓神色淡淡地小口吃着花生酥,宁陟见状顺势坐到了赵霓对面。 “赵姑娘今日这是又逃课了?” 宁陟这么问,像极了来兴师问罪的女学夫子。 赵霓险些被花生酥噎到,连忙喝了口茶水。 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 赵霓差点儿就脱口而出。 但很快心情就恢复了平静。 不就是逃课吗,这种事情赵姑娘也算是经常做,就连她也是如此,所以有什么好怕的。 更何况国子监女学也不是为了让那些贵女考状元,去不去又如何。 成功说服自己后,赵霓半丝负罪感也无。 “王爷是有什么事情吗?”赵霓不紧不慢道。 宁陟见赵霓这般反应,虽说有些失落,但心中仍想着正事要紧。 宁陟将两年前宁逸计划攀附柳家的事情说了出来。 赵霓听后,冷然一笑,“好在这位柳姑娘是个心思通透的,没落入宁逸的圈套。” 在赵霓看来,宁逸这样的人,那还真的是谁嫁谁倒霉。 “王爷可有什么法子,将五王侧妃给救出来。”赵霓忽而思绪飘过。 宁陟颇为纳闷,为何赵霓要用“救”这个字,即便是五哥不怎样,但也不至于害自己的侧妃吧。 突然想到先前那些外室的下场,宁陟觉得不寒而栗。 这么看来,赵姑娘想要救出五王侧妃并不奇怪。 但他又想到一个问题,赵姑娘为何要帮五王侧妃? “赵姑娘跟五王侧妃有什么特殊的交情吗?”宁陟问道。 赵霓仍旧是不慌不忙,“先前与五王侧妃见面的时候,觉得她是个心思善良的女子。这样的人待在宁逸身边,还真的是一桩令人见了就觉得心疼的事情。” 宁陟并不觉得有什么诧异,赵姑娘能对上官霓的事情这么上心,顺道帮着宁儿也并不奇怪。 “王爷可有什么法子?”赵霓又问。 “容我想想。”这件事很难,但宁陟没有直接拒绝。 既然嫁入皇家,很难再有脱身的机会,即便是身死,那也是皇家的鬼。 现下宁陟所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就是等到他争得这皇位之后,再想法子为宁儿脱身。 不过这法子,时间跨度未免太长了些。 赵霓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宁陟见赵霓情绪低落,当即说出另一件赵霓可能会感兴趣的事情,以此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赵姑娘这几日没去女学,应该没听说过上官掌馔和司马夫子的事情。” “哥……”赵霓用帕子擦了擦手,不慌不忙地改口,“上官大哥什么事?” 宁陟挤出笑容,刻意让自己表现得温和可亲,“据闻女学的司马夫子中意上官掌馔,整日到掌馔厅围堵,使得上官掌馔心力交瘁。” 赵霓听后抿嘴一笑,露出两颗漂亮的梨涡,“竟还有这样的事情。” 她所感慨的并不是司马夫子喜欢哥哥的事情,而是司马夫子对哥哥的穷追猛打。 这么看来司马夫子还真的不是一般人。 宁陟见到赵霓这笑容,心中欢喜的很。 “可不是吗,先前还想着上官掌馔情路坎坷,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对他心仪的司马夫子。” “上官大哥现如今对司马夫子的态度如何?”赵霓随意问起。 “上官掌馔似乎对司马夫子并没有什么心思。” “是吗?”赵霓微微摇头,这种事情她还真的不应该问一个府上连女眷都没有的王爷。 看来明日她还是要去一趟女学,好好观察一下如今的形势。 哥哥的婚姻大事,乃是她现如今最为关心的事情。 宁陟望着赵霓,总觉得她的眼神中飘过一丝对他的嫌弃。 难道这又是错觉? “还有一件事,赵姑娘应该会感兴趣。” “什么?”赵霓忽而抬头,一双明眸对上宁陟深邃的双眼。 “吕樱桃回到家乡后,发现有了身孕。” “孩子是那个盐商的?” 宁陟微一点头,“起初吕家的长辈问过她许多次,她也不肯说。直到吕家人准备给上官大哥写信,吕樱桃才说这孩子不是上官大哥的。吕家为了声誉,趁着孩子还小,便将吕樱桃许给了乡下的一位杀猪匠。” 赵霓听后,半丝唏嘘也无,反倒是同情这位杀猪匠。 他做错了什么,要娶这样的女子为妻。 不过想到吕家也算是富庶,定会给杀猪匠不少银子作为补偿。 “可有那位盐商的消息?” 宁陟心中惊喜,还好他将这些都查清楚了,如今也好借机跟赵姑娘多说几句话。 “那位盐商先前是凭借着妻子家中的势力起家,这些年赚了银子,开始忘了本,但却不敢当着妻子的面胡来。于是便来到了京城,以做生意为名勾搭女子。盐商一直担心他胡来的事情被家中的妻子得知,所以找的都是已经成婚的妇人。这样二人都不想让外人知晓,反倒是有利于隐藏。” “所以吕樱桃并不是唯一一个?” 赵霓冷然一笑,吕樱桃先前定是觉得这盐商宠她护她,怕是也没有猜到过此人是在玩弄于她。 吕樱桃以为自己是唯一,没想到却只是其中之一。 “不错,这位盐商回到家中时,妻子已经得知京城的事情,便将他扫地出门。据说是除了身上的里衣,什么都没给他留下。” 赵霓觉得大快人心,险些抚掌大笑,“还真的是咎由自取。” 伤害哥哥的人,总算是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 第108章 赵大小姐吃错药了 翌日,春惜准备好游湖所需之物,静静等待着赵霓醒来。 直到辰时一刻,赵霓才从睡梦中醒来。 赵霓带着疲倦睁开眼,睡眼惺忪地问:“什么时辰了?” 守在一旁的春惜嫣然笑道:“刚到辰时,小姐还可以再睡会儿。” 虽说她也挺想让早些去游湖,可小姐还是要休息好。 赵霓听完这个时辰后,猛然坐起身来。 春惜被骇了一跳,“小姐这是怎么了?” “快些准备为我梳洗打扮吧。” “这么早去游湖,会不会早了些?”春惜有些犹豫。 虽然说早些去天气清凉,可一般游湖不应该都是到傍晚暑气散去之时吗。 毕竟这么早过去,中间还夹着午时呢,到时候即便是坐在船上,还是会觉得暑气打头。 赵霓不明白春惜在说什么,“什么游湖?” 春惜神色怔怔,“就……小姐前些时日不是说,今日要去游湖的吗?” 赵霓努力进行一番回想。 前些时日她曾听人说起京城中的贵女喜欢在夏季游湖,她便想要借着游湖的机会多结交些身份地位高的贵女。 毕竟也不是所有的贵女都会去女学这样的地方。 但如今却不一样了,此时在赵霓心中,最重要的是哥哥的终身大事。 所以当然是要去女学的。 但又不能表现的太突然,于是赵霓一本正经道:“你整日带着我不好好去女学,这样真的好吗?” 春惜满是茫然,她都是按照小姐的吩咐行事啊。 赵霓不给春惜说话的机会,继续道:“今日忽而想起,竟然已经有多日未曾去过女学,实在是不应该。所以还是快些为我梳妆,尽快过去吧。” 去女学的话一般是辰时三刻出门,身为高门大户家的女儿,出个门光是梳妆打扮就要许久,再拖延怕是要来不及了。 “是。”春惜脸上透出几分落寞。 赵霓将春惜的失落尽收眼底,又觉得不能这样打击一个小姑娘的积极性。 赵霓便道:“至于游湖,那便过了午时,天气凉爽些再去吧。” 听赵霓这么说,春惜当即又充满了力量。 “小姐稍等,奴婢这就去收拾准备。”春惜喜笑颜开,冲着屋外喊去,“秋雁,快过来帮忙。” 一番折腾之后,赵霓总算是赶在了辰时三刻准时出门。 但因为这一系列的梳洗打扮后,也就没有时间坐在屋子里用早食。 夏赏便将精心准备的杏酪、蓑衣饼、酱瓜和栗子糕装在食盒子内,送到马车上。 因而赵霓在去往女学的路上,慢悠悠地品着香甜爽脆的酱瓜,配上撒上葱盐的咸味儿蓑衣饼,再饮着浓稠的杏仁茶,别提多惬意。 将这些吃了个七七八八,赵霓又捻起栗子糕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酒足饭饱之际,恰好来到了女学门前。 赵霓不紧不慢地走下马车,与门外的其他贵女打了声招呼,满脸带笑地走了进去。 这不打招呼不要紧,一打招呼,那几个贵女倒是被吓得不轻。 见赵霓走进去,几个人才聚在一起小声议论。 “赵大小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吃错药了?” “她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或许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也不一定,应该是你们想多了。”一位身着青衫的少女不以为意道。 另一位贵女摇头,“我看未必,说不定赵大小姐是憋着什么坏招呢。” 青衫少女并不认同,“这段时日,你可曾见过赵大小姐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所以先前对赵大小姐的看法,或许都是误会。” “泽恩,你之所以这么说,那是你对赵大小姐不了解,所以才会觉得她心不坏。看人呐,还是要长个心眼。” 身着青衫的柳泽恩皱起眉头,“我大姐跟我说过,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也不能因为听他人议论而妄加对另一个人下定义。你们也都是听人说起赵大小姐凶恶,可我看并不一定,或许只是那些人嫉恨赵大小姐的身份地位,所以刻意编排的呢。” 其他几个人登时哑然,本想举出例子进行反驳,这才发现她们真的没瞧见过赵霓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先前的种种议论,她们也并不清楚个中原委,所以还真的不好跟柳泽恩争执。 更何况柳泽恩的身份尊贵。 虽说柳泽恩喜爱青色,常常身着青衫,但那也不是她们能够惹得起的。 柳太傅的次女,又是膝下未嫁的小女儿,哪家哪户不想巴结着她,期盼着能将人给娶回家。 这些贵女家中大多有未成婚的兄弟,所以平日里与柳泽恩一同逛街的时候,也都是巴结讨好。 他们家的地位远不及柳家,但那又怎么样? 柳家大小姐能嫁给户部左侍郎的小儿子,从此让他们家飞黄腾达,后半生衣食无忧,柳家二小姐为什么不能? “泽恩说得对,仔细想想我们过去确实是对赵大小姐妄下定义,日后还是要多加了解一个人,才能做出判断。”一位贵女语气温和,顺势去挽起柳泽恩的胳膊。 其他几位贵女也连忙凑过去,簇拥着柳泽恩一同走进国子监。 …… 一上午的课业很快结束,司马永贞虽然尽可能地表现得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可赵霓还是能看出来她心事重重。 司马永贞在女学待了这么多年,先前也有其他夫子倾心于她,却从未让她这么忧愁过。 用午膳之前,司马永贞将赵霓单独留下。 “有些话,想来想去也就只能跟赵大小姐说说了。” “夫子有什么话想同我说?” 司马永贞深深叹口气,“先前我曾跟赵大小姐说起过,我对上官掌馔倾心。赵大小姐对这件事还有印象吧?” 赵霓微一点头,“记得的,夫子是有什么问题想要问吗?” 司马永贞眼底尽是落寞,“没有,我坚持了那么久,上官掌馔仍旧是不为所动,所以这件事情,我打算放弃了。” “夫子就不觉得可惜吗,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倾心之人。” “怎么会不觉得,只是这种事情若只有我一个人坚持,实在是太累了。或许是我跟上官掌馔没有缘分吧,怨不得旁人。” ------------ 第109章 有家才有乡 赵霓紧接着开口劝慰:“夫子不必如此低落,或许上官掌馔只是情窦未开,所以才会这般木讷。” 司马永贞勉强挤出笑容,“不必再劝我了,这件事我算是想明白了。就算是他不肯搭理我,我也会过好自己的日子,不会想不开的。” 赵霓可没觉得司马夫子会想不开,她担心的是这么好的嫂嫂被那个傻哥哥给推远了。 司马夫子在国子监多年,周围的人都是才学兼备之人,这种情况下还能对兄长心仪,可见兄长的身上有更为打动她的点。 所以赵霓始终认为,二人定是极为合适的。 但若是哥哥真的不喜欢司马夫子,她也不会强人所难。 毕竟这种事情最终过日子的人是哥哥他们,而不是她。 这一次她定是不会再成为哥哥的阻力,而是要法子成为助力。 “夫子能这么想自然是极好的,若是你们二人有缘,说不定日后的什么时候,还能有缘分。但也有可能,夫子很快便会遇到更适合你的人。” 话不说满,是赵霓一贯的作风。 司马永贞只是深深叹气,“但愿吧。” …… 赵霓与司马永贞交谈过后,带着春惜和冷影去往掌馔厅。 她直接绕到了掌馔厅的后厨,与上官励顺利见到面。 春惜再瞧见赵霓见上官励,半丝旁的心思也无。 她总算是看出来了,他们家小姐对上官掌馔是真的没有多余的心思。 至多也就是略有好感吧,连抢回去都不大可能。 所以春惜已然淡定。 因为有其他人在,赵霓与上官励刻意保持一定的距离。 “上官大哥,今日女学的午膳可有什么好吃的?”赵霓盈盈带笑道。 掌馔厅新来的打杂伙计听到着急这么问,不由得捏了把冷汗。 这是哪里来的贵女,胆子这么大,竟然直接跑到后厨来问。 以上官掌馔的脾气,会直接将人给丢出去吧。 毕竟上官掌馔连女夫子的面子都不给。 令伙计意外的是,上官励眉眼带笑地走了过去,并笑眯眯地回答:“赵姑娘去尝尝不就知道了。” 伙计满是惊讶,上官掌馔真的是这么温和地在说话,而不是笑里藏刀吗? 这贵女到底是什么身份? 赵姑娘又是哪位? 一旁的另一位伙计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小声提醒道:“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该操心的事情不要操心。” 伙计这才连忙垂下头,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看到。 他不过是个在掌馔厅做工的伙计,上官掌馔如何,管他什么事情。 还是不要多事的好,免得给自己惹麻烦。。 赵霓发觉今日上官励略有不同,就连衣裳都穿着正式许多,不由纳闷,“上官大哥今日是要出门吗?” 上官励垂头看了一眼自己今日所穿的衣裳,才想起来今日是有要是要做。 险些因为见到妹妹太过高兴而忘记。 上官励将赵霓拉到后厨外的不远处,春惜和冷影仍在后面跟着。 上官励轻声道:“先前我来到掌馔厅,不过是因为想要调查关于我妹妹的事情,这件事赵姑娘应当知道。” “所以上官大哥是想要离开掌馔厅了吗?” “没错,如今我妹妹的事情已经调查明白了,所以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待在这里。”上官励望着不远处的后厨,眼神中划过一丝不舍。 即便是为了妹妹才来到这里,可他这两年对掌馔厅的付出也是真的。 临别之际,定是会觉得不舍。 赵霓略显失落地垂下了头,她好不容易跟哥哥相认,难道哥哥这么快就要离开她了吗? “赵姑娘?” 赵霓微微抬起头,眸光微闪,“上官大哥是打算离开京城了吗?” 上官励一脸茫然,“不是啊,只是离开国子监而已,定然还是会在京城的。” “上官大哥不打算回到家乡去?”赵霓神情一滞。 上官励连忙摇头,“家乡一词,原本就要有家,那里才算是乡。我妹妹在京城,我又为何要回去?自当是要在京城陪着我妹妹。” 赵霓的眼底闪过笑意,方才的失落瞬间烟消云散。 鲜少露出笑容的冷影,此时也不着痕迹地轻声笑着,仿佛被这段兄妹之情所打动。 春惜是最疑惑的那一个,上官掌馔怀念已故的妹妹留在京城,跟他们家小姐有什么关系? 上官励还准备继续安慰赵霓几句,却听赵霓话锋一转,“所以上官大哥想要离开掌馔厅,是因为要躲开司马夫子吧?” 上官励面色一僵,但很快恢复如常,“这跟司马夫子有什么关系。” 赵霓眯起眼眸,打量着兄长的表情。 上官励瞬间崩溃瓦解,在妹妹面前还真的是什么都掩饰不住。 “好了,确实是因为她。” “上官大哥真的对司马夫子无意吗?” 上官励不置可否,“先前就连孙祭酒也跟我说起过此事,可我并不觉得如今我的情况并不适合再成婚。且不说因为有阿希,就算是司马夫子真的愿意,我也养不起她。” 担心妹妹误会,上官励又解释,“所以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恐怕都不合适。” 赵霓并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转而问起,“那上官大哥准备在京城中做些什么?” “还是瞧瞧能做些什么生意吧,这样也能让阿希他们过上好日子。” 上官励没有提起他娘,而是以“他们”一词代指,就是担心妹妹想起他娘,心里再不舒服。 “那待上官大哥赚些银子,再讨论婚姻大事吧。”赵霓不慌不忙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上官励感觉很奇怪,被妹妹操心婚事,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赵姑娘也别总是劝我,对自己的婚事也要多留心。” 如今他不再是妹妹明面上的亲人,所以即便是妹妹要成婚,也不需要征得他的同意。 这么想着,还是有些失落。 赵霓看出兄长的失落,忙道:“家中长辈对我的婚事并不会强迫,而是只要我喜欢就好。若是改日我遇到喜欢的,不妨让上官大哥先帮我瞧瞧,替我把把关?” 上官励的失落一扫而空,“如此甚好。” 赵霓调皮笑道:“那就不再继续打扰上官大哥了,你忙。” “快去用午膳吧。”上官励语气温和道。 他微微抬手,想要摸摸妹妹的头,发现似乎并不合适。 赵霓抿嘴一笑,随后带着春惜和冷影离开。 ------------ 第110章 小姐该做的事儿 赵霓用过午膳,心里仍是想着兄长的事情,早就将去游湖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 春惜满是失落,但却也没有开口提醒赵霓。 只要小姐开心就好,游湖这种事情不去也就罢了。 而后春惜便随着赵霓一同回了府。 上官励将学子们的午膳安排妥当后,特意去寻了孙祭酒。 孙祭酒看到上官励前来,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他的用意。 毕竟他早就看出来,上官励此人并非池中之物。 不过好不容易遇到一位这么让他省心的掌馔,他还真的不舍得就这么轻易地将人放走。 若是上官励不主动提及,孙祭酒定是要揣着明白装糊涂的。 “孙祭酒。”上官励作揖道。 坐在书案旁的孙祭酒缓缓站起身来,对着上官励露出亲和的笑容,问道:“上官掌馔前来,所为何事?” 上官励整理心情后道:“这两年承蒙孙祭酒的关照,才能让我在掌馔厅行事游刃有余。只是家中突逢变故,幼子尚且年幼,我便想向您请辞,去做些能够陪伴幼子的活计。” “这……”孙祭酒故作为难,“上官掌馔这般突然要离去,掌馔厅这里确实会有些措手不及。” 想找一个如上官励这样做事认真负责的人,还真的不怎么容易。 这么多年,也就遇到了上官励这一个。 “孙祭酒大可放心,我会等到您找到合适的人再离开。” 上官励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孙祭酒再拒绝也不合适。 “上官掌馔打算做些什么?”孙祭酒套着近乎问道。 上官励不打算隐瞒,毕竟只要留在京城,他的去向就不会是秘密。 “先前在家乡做些小生意,日后想要看看能不能做些其他生意。” “上官掌馔谦虚了,”孙祭酒笑起,对于上官励先前的情况,孙祭酒还算是了解,“先前听九王爷提起,上官掌馔是头脑极佳的生意人。” 若不是因为孙祭酒已经得知上官励来到京城的目的,怕是要误会他有什么目的了。 放着这么赚钱的生意不做,来到京城赚这仨瓜俩枣? “对了,一直没有问过,上官掌馔的父母都是做什么的?” 上官励的眼神中划过一抹黯然,“家父在世时曾官至威武大将军。” 孙祭酒忽而眸光一动,上官家官至威武大将军的人,除了上官捷还能有谁。 只此一言,孙祭酒看上官励的眼神都开始变得不一样。 “没想到上官将军生前战功赫赫,威名远播,他的儿子却是在经商之上颇有建树。” “未能继承父亲的衣钵,乃是此生憾事。”上官励的脸上带着失落。 其实他年少时更想要成为一名文官,只因武将甚是容易得到猜忌,而文官却不会。 但因为父亲和母亲早逝,让他不得不提前扛起养家糊口的重任,这才选择放弃从文这条路。 孙祭酒察觉到上官励的落寞,忙道:“如上官掌馔这般有真才实学的人,不论到了哪里都能一展拳脚。那便祝上官掌馔前程似锦。” “多谢孙祭酒。” …… 苗妃宫中。 五王侧妃宁儿原本只是体虚,可不过短短的几日内,身子差得已经下不来床,连开口说话都无法发出声音。 薛太医战战兢兢地为宁儿把脉,最终也只是得出一句,“怕是已经油尽灯枯,回天乏术。” 这话自然是说给前来看望宁儿的西和帝听的。 在西和帝看来,儿媳妇毕竟是入宫后突然病重,他自然有责任将儿媳妇治好。 就算宁逸这个儿子再令他生气,可宁儿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是清楚不过。 从宫里出来的人,还都算是懂规矩,西和帝看着她们都极为顺眼。 西和帝听后面色凝重,薛太医吓得扑通一下跪倒地上。 “皇上,是臣医术不佳,无法治好侧妃娘娘。” 若是西和帝召其他太医前来为宁儿把脉,怕是立刻会明白宁儿的这些症状是因为中了毒。 西和帝虽然外表时常表现的威严,却是个出了名的宽和皇帝。 就算是心疼儿媳妇,也不可能会因为这样的原因而惩治太医。 更何况薛太医身为太医院翘楚,医术如何毋庸置疑。 “你再与其他太医商量一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法子吧。”西和帝满是惋惜道。 薛太医听西和帝这么说,偷偷松了口气。 只要没有召其他太医前来诊脉,他就有机会将这件事给瞒下。 “臣遵旨。”薛太医叩首。 西和帝看向宁儿居住的寝殿,“去将宁逸找来,见一见宁儿吧。” 宁逸被禁足在王府,连门都出不了,若是没有西和帝发话,他根本就进不了皇宫。 西和帝的宽厚,也是因为心疼宁儿,担心他们夫妻二人此生再无相见的机会。 苗妃的眼中闪过一抹光亮,她做的这一切,还好没有白做。 没想到宁儿病重,还能让西和帝产生些许恻隐之心。 还真的是意外之喜。 …… 翌日,初秋时节,天气骤然变得冷飕飕的。 赵霓从起身后一直打着哈欠,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春惜从门外走进来,一边搓着手一边道:“今日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要不然女学还是不要去了吧?” 赵霓眸色暗淡,整个人也对出门这件事提不起兴趣。 “小姐还是用完早食再去睡个回笼觉好了。”夏赏见赵霓这副模样,心疼不已。 赵霓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对几个丫鬟的话毫不关心。 昨晚,她梦到宁儿了。 宁儿仍是两年前的模样,穿着司制司女史的衣裳,跟她道别。 梦中,赵霓也还是上官霓,仿佛这段梦是先前的一段记忆而已。 但她总觉得,这件事有些怪怪的。 为什么会突然梦到这些? 想到前几日眼皮子跳,赵霓就觉得心慌。 她得去川溪茶楼见宁陟一面,问一问宫里的情况。 赵霓将筷子放下,猛然站起身来,“走吧。” 春惜一脸茫然,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要去女学吗?” 这……女学也不用整日去吧,这也太不像他们家小姐了。 “不是,去川溪茶楼。” 赵霓的心情如此不佳,即便是去了女学,也没有心思听夫子都讲了什么。 所以还是直接去川溪茶楼好了。 见赵霓否认,春惜总算是松口气。 终日吃喝玩乐,才像是他们家小姐该做的事儿。 ------------ 第111章 有其母必有其子 天气突然这么一冷,来街上闲逛的行人都变少了,是以街市上空空荡荡的。 北定公府的马车畅通无阻,倒是没过长时间就来到了川溪茶楼门前。 赵霓下了马车,提着裙角风风火火地跑进茶楼。 春惜和冷影连忙跟上。 因时辰尚早,茶楼内空无一人,伙计就这么呆呆愣愣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赵霓。 他们好像才刚开门吧,赵大小姐这么着急地跑进来做什么。 来喝茶吗? 谁会一大清早跑出来喝茶? 赵霓侧眸看向心思活络到天际的茶楼伙计,“去将九王爷请来。” 随后脚步不曾停歇地向楼上跑去。 伙计有些愣神,这话是对他说的吗? 应该不是的吧。 赵大小姐应该不知道这间茶楼已经被王爷买下了。 伙计看向春惜和冷影,只见二人不为所动,甚至还将目光投向了他。 瞧他做什么? 难道赵大小姐真的是在跟他说话? 赵大小姐知道这间茶楼的背景了吗? 跟在赵霓后面的春惜皱了皱眉,这个伙计怎么看上去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九王爷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选这样的人当伙计。 想到这里,春惜难免有些烦躁,对着伙计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他们家小姐可还有急事呢。 被春惜这么一吼,伙计才算是回过神来,赵大小姐真的是在跟他说话啊。 伙计这才连忙出去传信。 冲出茶楼后,伙计才意识到不对劲,他为什么要听赵大小姐的话? 若是王爷得知,他擅自过去寻他,会不会不高兴。 可若是不去,会不会误了什么大事。 思虑权衡过后,伙计才下定决心去寻宁陟。 王爷对赵大小姐这般看重,定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责怪他。 伙计算了时辰,判断宁陟应该还在宫中,便来到皇宫门口等候。 宁陟刚在宫中下了早朝,便听闻赵霓在茶楼等他,继而马不停蹄地赶过去。 毕竟这样的机会不是每日都有,可不能让赵姑娘等着急了。 况且今日他是真的有事情要跟赵姑娘说。 茶楼伙计见宁陟的反应,才总算是放下心来。 这样看来,王爷应当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责怪他。 赵霓在茶楼雅间内临窗而坐,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她无法预知宁儿在宫中可还安好,甚至无法将手伸到后宫之中。 等待反而使得她更是着急,这种时候能找的人只有宁陟。 当初她在宫内之时,连自己的安危都无法保证,又如何能自以为是能救下来宁儿? 心急如焚的赵霓见宁陟走到楼下,便吩咐春惜提前将雅间的门打开。 宁陟走到茶楼二楼,见赵霓坐在敞开的雅间内,脚步微顿。 赵姑娘今日似乎与往常不同,即便这茶楼已经被他买下,也还是会有泄露出去的可能。 赵姑娘就全然不怕的吗。 但宁陟很快恢复平稳的步伐,很自然地走进雅间内。 “赵姑娘刻意派人寻本王,可是有什么事情?”宁陟问道。 赵霓紧张不已,饮下一口茶水,深吸一口气才问道:“五王侧妃,在宫中生活可算顺利。” 顺势坐下的宁陟一愣,没想到赵姑娘竟然猜到了。 今日他也正好要将这件事告诉赵姑娘。 “五王侧妃她……”宁陟欲言又止。 赵姑娘似乎对五王侧妃的态度很不一般,宁陟还在犹豫要不要如实回答。 赵霓握着茶盏的手一抖,莫非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为何宁陟是这般反应? 可不管遇到多么可怕的事情,她都是要去面对的。 重活一世,总归要比上一世更加淡然些。 赵霓努力平复心情后,才道:“王爷但说无妨。” 她即便是刻意保持平静,却还是浑身颤抖。 她是真的怕,怕宁儿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宁陟这才艰难开口:“五王侧妃,今日丑时没了。” 赵霓陡然瞪大了眼珠子,前世与宁儿相处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 那个跟随她入宫的少女,真的不在了吗? 赵霓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相信,“冬藏先前为她看过,宁儿她只是身子虚弱而已,怎么可能这么突然就……” 她接受不了。 宁陟叹息道:“听说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宫中太医尽可能的想办法为她调理,仍旧是收效甚微。” 赵霓眸光一闪,问道:“王爷难道真的不觉得此事有问题吗?为何五王侧妃偏偏在这个时候病重离世?先前虽然体虚,但却无性命之忧。” 被赵霓这么一说,宁陟也开始产生了怀疑。 先前就猜到宁逸可能会选妃,不过选妃之时似乎也跟这么个小小的侧妃无甚关联,也不需要除之而后快吧。 宁陟吩咐辛夷,“去查一下宫中为五王侧妃看诊的是哪位太医。” 辛夷紧接着回答道:“听说是薛太医。” 还好他善于打听消息,这种时候也好及时将话禀告给王爷,不用再耽搁时间去打听。 还是他机智。 “这就明晰了。”宁陟感慨。 赵霓心中疑惑,她对宫里的太医并不熟悉,忙问道:“薛太医是何人?” 宁陟道:“薛太医虽然明面上与宫中的主子没有关联,实际上在暗中却是苗妃娘娘的远房亲戚。所以若真的如赵姑娘所说宁儿的死有问题,那么很有可能是苗妃与薛太医勾结。” 赵霓仿佛看到了希望,拉住宁陟的衣袖,眸中闪过一抹亮光,问道:“王爷曾找仵作为上官女史验尸,可否找人为五王侧妃看看?” 怕是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宁儿是死于非命。 宁陟神色为难,“上官霓乃宫中女史,而且死因蹊跷,所以我可以找仵作验尸。可五王侧妃的事情对外公布的死因是病死,又有太医院翘楚薛太医作证,恐怕我并不方便出面。” 他如今正是要想法子让宁逸他们互相争斗的时候,若是不管不顾地为宁儿出头,恐怕到头来连赵姑娘都护不住。 说到底,还是因为宁儿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不然他就是豁出性命也会去做。 赵霓黯然神伤,“好吧,我明白王爷的难处。” 是她逾越了。 赵霓先前以为宁儿入宫便算是安全了,却没想到她记忆中的那个善良可亲的苗妃娘娘也并非善类。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吗。 ------------ 第112章 便宜了苗妃 宁陟心疼这般模样的赵霓,即便是他无法出面,可他也不愿意看着赵霓这般落寞。 “赵姑娘,这件事虽说我不能对五王侧妃这边出面,但却可以换个方向,派人暗中调查薛太医。” 一条线断了,那便去调查与之相对应的另一条线。 赵霓眸光瞬间亮起,难过的心情得到安慰,“真的?” 宁陟神情肯定地点头,“若真的是薛太医谋害五王侧妃,总会留下证据。” 就算是无法将苗妃拉下马,也定要让薛太医付出代价,这样算是伤及苗妃的左膀右臂,对于宁逸来说都是损失。 宁逸不好,赵姑娘便会开心。 赵姑娘开心,他便会开心。 从茶楼离去后,坐在马车上的赵霓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既然猜出宁儿的死很可能与苗妃娘娘有关,那么宁逸对此真的不知情吗? 春惜见自家小姐这副模样,连安慰的话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只好默默地守在一旁。 “春惜。”赵霓突然开口道。 “小姐,奴婢在。” “五王侧妃虽说在宫中亡故,但毕竟是个侧妃,她的丧事应当会在五王府办。你去看看她,替我给她上柱香。” 春惜的“是”字还尚在喉咙里,赵霓又摇头道:“罢了,打听一下何时吊唁,我亲自过去。” 悲伤的心情已经令她难以保持理智,原本她是极为厌恶五王府这个地方,可如今宁儿已经没了,她若是不去看宁儿一眼,总觉得对不起宁儿这么多年在她身边的陪伴。 更不要说宁儿是因为要调查她前世的死因,才委身于五王爷这样的奸邪小人。 春惜略显犹豫,他们家小姐跟五王府那边并没有深交,似乎也没必要亲自过去。 看小姐如今这副伤怀的模样,可见是真的因为五王侧妃的死而难过。 亲自过去就亲自过去吧。 只要小姐心里能舒服点就好。 “小姐放心,奴婢回去便开始准备吊唁礼。” 回府后,赵霖得知长姐心情不佳,专程前来探望。 铃兰苑内,赵霓在石桌旁坐下,神情呆滞地望着院中已然泛黄的树叶。 “长姐。”赵霖轻声打招呼道。 赵霓眸光一动,泪水不自觉地接连落下。 她连忙擦去脸颊上的泪水,故作平静道:“霖儿来了。” 赵霖走到赵霓面前,问道:“长姐这是怎么了?” “霖儿,你说人死之后会去哪里?”赵霓眼神空洞地望着不远处,似是随意开口问道。 赵霖微微摇头,“霖儿不知,但听祖母曾经说过,人死之后会到一个树翠花香,风景极好的地方。可母亲却说过,人死之后会投胎转世,重新做人。” 姨娘在生下她后离世,所以家中很多长辈都跟她提及过这个话题。 至于父亲说的人死后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这话她还是不要在这种时候说起了。 不然长姐只会更伤心。 “是啊,谁会知道人死之后会去哪里。”赵霓忍不住感慨道。 可她知道,她已经死过一次。 这么想来,宁儿会不会和她一样,在不久之后寄身到另一个人身上。 只是这个时间不确定。 或许是一年、两年,也可能是五年、十年,甚至可能会是百年。 总之,宁儿定会在另一个时间段里,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这恐怕是她能安慰自己的唯一方法了。 “长姐要去给五王侧妃吊唁吗?”赵霖咬着唇角,艰难开口,“可需要我陪长姐同去?” 赵霓抬眼看向眉眼清秀的庶妹,直言拒绝,“不必了,我去一趟便可。” 谁知道宁逸如今打着什么算盘,万一再对庶妹起了心思可怎么办。 她可绝不能让庶妹跟着她去冒险。 赵霖情绪低落地垂下了头,她自知身份低微,就连母亲也不怎么带着她出门,所以这种时候被长姐拒绝,她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因为她的庶女身份。 赵霓看出了赵霖的心思,抬手拍了拍赵霖的手背,“本就是我与五王侧妃有些私交,王府这种地方又很是复杂,皇家并不像是我们这样的府上那么简单。所以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不让你去是对你好。” “若是这样的话,长姐过去的时候定要小心。”赵霖释然,一脸真切道。 “知道了,放心,不会有问题的。”看着纯真善良的庶妹,赵霓轻轻一笑。 …… 赵霓在府上老老实实地待了两日,强忍住找宁逸寻仇的冲动。 这才等来宁陟的消息。 宁陟派人传信,与赵霓约在了川溪茶楼。 雅间内,赵霓有一遭没一遭地饮着茶水,心情复杂。 宁陟这种时候约她,赵霓也能猜出来,应当是从薛太医那边查到了什么。 所以宁儿的死究竟是不是有问题,很快就要有答案了。 若是宁儿真的被人害死,她对宁逸的恨又多了几分。 若是没有,她也不会原谅宁逸前世将她害死,以及害死那么多外室。 宁陟阔步走入雅间,春惜很自觉地将门合上。 雅间内的五人起初还会觉得这样怪怪的,如今早已对这种状态十分熟悉,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春惜为宁陟斟茶后,习惯性地退到一旁。 赵霓眼眸看向宁陟,问道:“可是有结果了?” 宁陟微一点头,抿了口茶水后道:“薛太医已经交待,确实是苗妃指使,让他在五王侧妃调养身子的汤药中下毒。” 赵霓冷然一笑,眼眸中透出几分清冷,“竟没想到他们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就不怕被皇上发现吗?” 即便是西和帝宽和,但若是得知这样的事情,定不会轻易放过害人之人。 这可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害人。 “苗妃担心事情败露后被供出来,所以将薛太医家人的性命都握在了手中。薛太医虽然良心上过意不去,将此事告知于我。但他也已经言明,他绝不会公然将苗妃捅出来,不然他的家人怕是就要没命了。” 若不是薛太医害过人之后疑神疑鬼担惊受怕,宁陟还不会这么快从薛太医这里得出结果。 “如今薛太医在何处?”赵霓问。 “今日照常去了太医院,不过他已经向我保证,会在处理好手头的差事后,去找父皇说明一切。但他不会供出苗妃,只会说明是他用药失误。” 赵霓神情冷挚,这么做还真的是便宜了苗妃。 ------------ 第113章 荣升为车夫 “这件事五王爷是否知情?”赵霓忽而问道。 宁陟回想一番后,摇头道:“应当是不知道,或者是薛太医不知晓五哥知不知道。先前吩咐他行事的人,一直是苗妃。” “苗妃与薛太医不是亲戚吗,为何苗妃会用薛太医家人的性命来威胁他?” 赵霓不免疑惑,亲戚之间,难道还整日相互提防谋害的吗。 宁陟道:“这样并不奇怪,即便是亲戚又如何,朝堂之争,从来就是你死我活。” 他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长大,见惯了亲人之间相互算计,所以先前才并不愿意牵扯进储位之争当中。 在他看来,安安静静地过日子要比争来争去,或者亲兄弟之间以命相搏要好得多。 赵霓没什么问题想要问,便只剩下客气话,“多谢王爷帮忙调查。” “赵姑娘不必客气。” 一番客气过后,二人又坐在茶楼内饮了一壶茶水,才相继离开。 赵霓不曾提及,她明日要去五王府吊唁的事情。 …… 翌日清晨,天色阴沉。 赵霓身着素色衣裳,用过早食后,打算带着春惜和冷影一同去五王府为吊唁。 准备出门之时,赵霓突然想到了什么。 “去将书束找来,让他跟我们一同出门。” 已经在偏院坐吃等死近三个月的书束听闻赵霓找他出门,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 当即就差跳起来了,他终于要有差事做了。 来到铃兰苑门前,书束见到赵霓的那张冷脸。 刚才一时神情恍惚,差点儿以为见到了他们家王爷。 王爷先前就是经常露出这么一张冷脸的。 “属下参见小姐。”书束躬身道。 “你可会赶马车?”赵霓淡淡看向书束,语气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来。 书束一愣,他可是王爷的手下,被抓到北定公府也就算了,竟然还想让他做车夫? 赵霓眼睛眯起,疑惑道:“你不会吗?” 难道是她想多了,书束并不会赶马车? 那她就得好好想想,书束还能为她做些什么了。 书束被吓得一激灵,忙堆起笑容道:“属下很擅长。” 咳咳,不就是驾马车,不是什么大事。 他可以! “那就走吧。”赵霓阔步而去。 书束连忙跟在赵霓身后,待赵霓坐上马车后,书束也跳了上去,赶起了马车来。 呜呜呜,身为王府侍卫的他还是觉得委屈可怎么办。 一路上,赵霓开始想着稍后到五王府可能会见到的场景。 宁儿生前不过是五王府一个无足轻重的侧妃,恐怕不会有多少人来为她吊唁。 宁儿的膝下没有一儿半女,京城中也没有亲人。 因此宁儿的灵前,很可能是清冷至极。 只要一想到这些,赵霓就觉得心中绞痛。 若是宁儿没有遇到她,或许现在还能健康的活着。 都是因为她,才害宁儿落得这么个下场。 赵霓眼眶中的泪水如珍珠一般接连落下。 春惜连忙将帕子递到赵霓面前,“小姐快擦擦泪吧,眼睛都哭肿了。” 赵霓不想让春惜担心,勉强扬起唇角,故作轻松道:“无妨,我只是心疼五王侧妃而已。” 马车行至五王府旁的街市上,前方就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 马车悠悠停下,春惜扬起车窗帘子,向一旁的冷影问道:“冷大哥,这是怎么了?” 骑在马背上的冷影看向远处,“五王府那条街马车甚多,恐怕咱们一时半刻还过不去。” 这些话落入赵霓耳中,她不由好奇地问:“他们都是去五王府的?” 春惜眼睛一动,问道:“小姐,不如奴婢下去打听打听吧?” 赵霓大致一想觉得没什么,便微一点头,“去吧,一切小心。” “小姐放心。” 待春惜打听之后回来,马车也没有向前挪动多少位置。 春惜喘着粗气,小跑着上了马车。 “小姐,奴婢已经打听过了,这些人都是来五王府吊唁的。” 赵霓眉头微皱,对这样的情况表示不解。 宁儿不过是个侧妃,这些人犯得着过来巴结吗? 然而在下一瞬,赵霓总算是明了。 他们这些人不是为了宁儿前来,而是为了宁逸。 宁儿虽然只是五王府的侧妃,可确实唯一的侧妃。前来为宁儿吊唁,也是想借机巴结宁逸。 该不会有哪些糊涂官员,借着这种时候将女儿送过来吧? 不过能这样做的官员,应当也都是些小官,宁逸可看不上。 见赵霓沉默,春惜以为赵霓是在犹豫,便问道:“小姐,咱们还去五王府吗?” 人这么多,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赵霓回过神来,神情坚定道:“自当是要去的。” 她想要最后见宁儿一面,即算是等再久也在所不惜。 …… 九王府。 宁陟正在院中练剑。 “王爷。”辛夷躬身行礼道。 宁陟停下手中的动作,向辛夷走去,小厮连忙递了个帕子过去。 宁陟擦去脸上的汗珠,看向辛夷,问道:“何事?” 辛夷瞄了一眼小厮,小厮连忙躬身退下,辛夷这才开口:“赵大小姐去五王府了。” 宁陟微微皱起一双剑眉,“去多久了?” “王爷不奇怪赵大小姐为什么去?” “这很难猜吗,除了为五王侧妃吊唁还能有什么。” 辛夷犹豫开口:“王爷难道真的没有怀疑过赵大小姐的动机吗,她为何会对五王侧妃的事情这般上心。” “难道你怀疑赵霓想要攀附五王爷?”宁陟眼神中射出一道冷光。 辛夷打了个哆嗦,忙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他就算是先前是这么怀疑过,现在也不敢这么说啊。 怕是他脑子一时抽了,才会在王爷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 宁陟没有跟辛夷继续计较的心思,双手附后向大门处走去。 “去五王府。” …… 五王府门前车水马龙,大多都是心思活络想要攀附权贵之辈。 北定公府的马车在其中已经算是显眼,是以有些排在前面的马车无意中瞧见之后,很自觉地为北定公府的马车让路。 让路之时,还不忘对着车夫自报身份,以此想让北定公府记住他们。 书束脸上的笑容都快要僵了,跟这么些个人虚与委蛇,还真的是费劲呢。 作为第一天走马上任的北定公府车夫,书束觉得自己承受颇多。 ------------ 第114章 配不上赵姑娘 一辆马车让路后,总会惊动前面的马车。 前面的马车一看是北定公府的马车,也都连忙让了路。 因有不少马车让路,北定公府的马车很快便到了前列。 赵霓也想过直接弃马车步行过去,但又觉得那样做会显得过于惹眼。 她今日来只是为了宁儿,并不想惹那么多幺蛾子,还是要低调为之的好。 赵霓由五王府内的下人带着来到宁儿的灵堂前。 按照宁儿的身份,原本这灵堂是要设在她居住的院子里的。 但考虑到前来吊唁的人甚多,便将灵堂安排在了前堂。 赵霓目光扫向往来的人群,心中万般凄凉。 人这么多,却没有几个人是真心前来的。 赵霓为宁儿上过香后,就见宁逸满脸伤怀的来到堂中。 其他前来吊唁的人安慰道:“王爷,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对啊,王爷节哀。” 赵霓望着宁逸的这副虚情假意,想要从中寻些虚假的证据并不难。 她以前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宁逸眸光一动,赵霓从中看出几分轻松和畅快。 宁儿陪伴在他身边两年,难道就连半丝情谊也无? 若说宁儿的死跟宁逸无关,她都不相信。 宁逸对着那些人微微颔首,突然察觉到一双明眸正在盯着他。 宁逸寻这那道目光看去,正巧与赵霓来了个对视。 看着这副陌生的面容,宁逸心中一动。 这位姑娘还真的是生得极美,就连柳心怡在她面前都逊色不少,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宁逸向赵霓走来,赵霓虽能察觉,但还是死死地盯着宁逸。 她倒要看看,宁逸想做什么。 “不知这位姑娘是?”宁逸语气温和地问道。 赵霓毫无顾忌地白了他一眼,“王爷自当不需要知道,我今日是为了侧妃来的。” 宁逸第一次见到会用这样态度对他的女子,更是觉得好奇。 看来此女子身份不低,不然也不会胆子这么大。 不愿告诉他?可惜身份这种东西,根本就藏不住。 宁逸看向一旁的下人,“她是什么人?” 下人躬身道:“北定公府大小姐。” “原来是赵大小姐。”宁逸笑看着赵霓。 赵霓脸上露出一抹冷笑,“这可是在侧妃娘娘的灵前,王爷竟然这般忍不住露出笑意,就不怕对侧妃娘娘的亡灵不敬吗?” 地位低又如何,自古活人最怕鬼神,皇家更是在意,所以赵霓才敢这么说。 宁逸脸上的笑容一僵,这才意识到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露出了笑容。 他若是怕鬼,又怎能好好活到现在。 想来先前他只听说过赵霓在外的恶名,却不知道赵霓生得这般好看。 若是能早些知道,跟北定公府商量将人娶到王府做个侧妃,也还算是不错。 总归不是正妃,没必要名声多么清白。 不过,现在这么做也来得及。 赵霓没想到,宁逸此时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将她娶进来做侧妃。 此时的赵霓,只是觉得宁逸这副表情令人嫌恶。 “王爷还是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如今可还是在侧妃娘娘的丧期,请王爷好自为之。” 赵霓撂下这么一句话,当即就想转身离开。 下一瞬,宁逸突然抬手握住赵霓的手腕。 赵霓陡然瞪大了眼珠子,宁逸这是什么胆子,竟然敢当众对着她动手动脚? 就不怕被人传出去闲话吗? 其他宾客见状都垂下了头,有的人干脆直接从堂中离开。 赵霓费力挣扎,却发现根本挣脱不了。 冷影握紧佩剑,目光冷挚地看着宁逸。 他不能唐突出手,不然根本护不住小姐。 春惜也慌了神,想要凑过去护住赵霓,却被两个会武功的侍女给按住了。 赵霓眉头紧蹙,“王爷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留赵大小姐在王府做客。” 这道声音中,透出令人作呕的气韵。 “王爷知道我的身份,还敢公然将我这么留下,就不怕北定公府过来闹吗?”赵霓扬起下巴,语气满是质问。 宁逸冷然一笑,“赵大小姐是什么样的名声,你心里最清楚。本王不嫌弃你,已经是你的福分。” “所以王爷想要做什么?” 赵霓很是认真的看着宁逸,她很好奇,宁逸到底想要做什么。 公然玩弄于她吗? 宁逸仍是紧紧地握着赵霓的手腕,“赵大小姐前来为本王侧妃吊唁,却在瞥见本王后心生歹念,强迫本王与你交好。本王不敌,又恐伤到赵大小姐,只好就范。但因事后对赵大小姐心生爱慕,本王决定迎娶赵大小姐为侧妃。” 话音刚落,一个巴掌便落到了宁逸的脸上。 “收起你的如意算盘,本小姐可不是好惹的!”赵霓怒吼道。 还真的是够了,宁逸竟然对她起了心思。 不知道若是先前的赵姑娘遇到这种情况,会如何应对。 宁逸吃痛,松开了握着赵霓的手。 冷影迅速走过去救下春惜,与她一同护在赵霓身侧。 “把他们三个人给本王抓起来!”宁逸怒火中烧道。 堂中的形势是剑拔弩张,仿佛下一刻就要打起来。 “五哥,这是怎么了?” 一道清冷而熟悉的声音传来,赵霓瞬间觉得心中一安。 宁陟阔步走到堂内,不着痕迹地将赵霓护在身后。 “九弟怎么有空过来了?”宁逸忍受着脸颊火辣辣的疼,阴沉着脸道。 这个宁陟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过来坏他的好事! “今晨本是要去北定公府下棋,却得知赵太师正在着急地找孙女。四下打听,才得知赵姑娘来五王府吊唁了,便寻到五哥这里来了。” 宁陟扭头看了赵霓一眼,“赵姑娘这般乱跑,还真的是调皮得很。” 赵霓望着这双眸子,总觉得宁陟这语气有些怪怪的。 可这种时候她还是不要多说什么好,被宁陟这样的冰块脸缠住,总比被宁逸这种人盯上的好。 宁陟将头扭回来,看向宁逸,“赵太师已经等着急了,说是再找不到孙女,就要入宫求父皇派人继续找。” 朝中无人不知西和帝待赵霓的祖父赵缮是什么样的感情,那是如今的魏太师魏骆所不能及的。 宁逸心情复杂道:“九弟这番以棋会友的习惯,还真的是不论老幼啊。” “不瞒五哥,我是因为赵姑娘才去找赵太师下棋的。” 赵霓瞪大了眼睛,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宁陟继续道:“可惜赵姑娘嫌弃我的容貌,说我连她的万分之一都配不上。其实我也很好奇,如赵姑娘这般容貌的女子,究竟要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 ------------ 第115章 赵姑娘答应嫁我为妻 宁陟的容貌是几位皇子当中最好的,只因他的母妃瑜妃娘娘容貌秀美。 若是单论起容貌来,宁逸远远比不上宁陟。 赵霓见宁陟能够做到这般公然的嘲讽宁逸的容貌,也就不再忍着了。 “先前觉得九王爷的容貌配不上我,如今看来,九王爷倒是比有些歪瓜裂枣还妄想吃天鹅肉的人要强多了。” 宁陟听赵霓的话,轻轻抿嘴一笑。 赵姑娘还真的是胆子大。 不过没关系,他会护着她。 宁逸如同哑巴吃黄连,有苦只能咽下。 当着宁陟的面,他不能再为所欲为。 “是吗,竟然有这样的人?”宁逸恍若不知,“九弟还是早些将赵大小姐送回去吧,免得赵太师担心。” “那我便先回去了。”宁陟躬身说完,拉着赵霓的手腕,扬长而去。 同样是被拉住手腕,赵霓这一次没有甩开的冲动。 她没想到,这才哪跟哪啊,她就需要宁陟来救了。 走到五王府门前,宁陟很自然地跟着赵霓坐上了北定公府的马车。 书束还没来得及跟自家王爷行礼,宁陟就已经上了马车。 春惜虽然纳闷,但想到小姐曾经还将不省人事的九王爷带回府上住,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这下吃惊的人变成赵霓了。 “王爷这是?”赵霓犹豫着问。 “当然是要护送我的心上人回府。”宁陟面不改色道。 他之所以在宁逸面前提及对赵霓有意,为的就是让宁逸打消不该有的念头。 此时公然跟赵霓同坐一辆马车回去,也是为了坐实这件事情。 赵霓沉默未语,想着宁逸方才的举动。 如今想来,还是后怕。 若是宁陟没能及时赶来,冷影和春惜能不能护住她。 “真没想到五王爷竟然胆子这么大,都不怕事情传出去。”春惜忍不住愤愤不平道。 宁陟满是心疼地看着赵霓,“五哥都跟你说了什么?” 都怪他来的不够及时,让赵霓受了委屈。 赵霓冷哼一声,“他大概是想要生米煮成熟饭,再让我做他府上的侧妃。” 王府侧妃对于一般的人家来说,那是万般的殊荣。 可如赵霓这样身份不低,又深受家中长辈宠爱的贵女,怎么可能会去做侧妃。 侧妃再如何,那也是妾室。 宁陟心头登时生起一团火,宁逸这是疯了不成,竟然敢这样做。 原本他只是担心宁逸觊觎赵霓,却没想到竟然是想将赵霓纳为妾室。 哪里来的自信。 “今日给王爷惹麻烦了。”赵霓颇为自责道。 若是宁陟今日不为她出头,宁逸也不会注意到他。 可今日一过,怕是宁逸也会开始与宁陟作对。 “无妨,”宁陟怕赵霓担心,不紧不慢道,“五哥即便是要跟我斗,还要同时提防着大哥和三哥,恐怕是腾不出多少心力来对付我。” “真的吗?” 宁陟神情肯定地点头,“赵姑娘放心,真的无事。”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过王爷。”赵霓一脸真诚道。 宁陟瞬间被鼓舞,将心里话脱口而出,“所以赵姑娘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说完之后虽然有些震惊竟然将这样的话说出来,可宁陟却丝毫没有后悔之意。 赵霓一愣,看向宁陟那张真诚的脸。 如今看来,宁陟确实是能够帮她的人。 赵霓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即便是王爷愿意,瑜妃娘娘也不会答应王爷娶我这样名声有暇的女子为妻。” 宁陟眼神一亮,“所以赵姑娘的意思是,只要我母妃同意,便答应嫁给我为妻?” 赵霓这下傻眼了,她都说了什么? 而且她是这个意思吗? 好在意识及时恢复。 “我们如今还有正是要做,儿女情长还是应该先放一边。”赵霓一本正经道。 “赵姑娘放心,我都明白。”宁陟喜滋滋道。 只要赵姑娘有这个意思,他就一定会将这件事付诸于实践的! 赵霓:?怎么感觉越解释越奇怪了呢。 将赵霓送回到北定公府后,宁陟才坐上一直跟在后面的马车回府。 书束有没来得及向宁陟行礼,便又一次错过了。 但细细想来,他如今已经是北定公府的车夫了,表面上看来已经与王爷没有关系,不需要单独行礼。 而且即便是行礼,也是跟着北定公府的下人一起便可。 被宁陟救下的赵霓心若寒冰,满脑子想的都是今日宁逸那令人作呕的笑。 可她现如今什么都做不了。 她不仅不能动宁逸分毫,甚至还险些让宁逸给欺负了。 这就是她如今该有的样子吗? 坐在屋内的赵霓因心情使然,手脚竟然也跟着变得冰凉,浑身也是颤抖着。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对宁逸恨意难当。 春惜察觉到不对劲,忙走过来,“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见赵霓唇色苍白,春惜慌忙地喊了声,“冬藏,快来!” 正在厢房制作药膏的冬藏听到春惜急切的声音,连忙跑了过来。 赵霓摆手道:“我无事,不必担心。” 冬藏来到房中时,夏赏和秋雁也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 “小姐的面色怎么这么难看?”夏赏一脸慌张道。 冬藏快步走过去,为赵霓把脉。 片刻后,冬藏长舒了一口气。 “小姐的身子没什么大碍,应当是这几日心情郁结,再加上没有休息好所致。稍后奴婢为小姐开几幅调养身子的药,服用过后便会恢复如常。但小姐还是要将心里的事情放下,才会让药效发挥作用。” 春惜为赵霓抱不平,“小姐,今日的事情真的不跟夫人他们说吗?” “不必,”赵霓冷着脸道,“五王爷是什么身份,你应该知道。若是让父亲和祖父跟着五王爷硬碰硬,不见得会讨到什么便宜。” “可是,五王爷他也太过分了!”春惜努着嘴,她可是没想到五王爷竟然是这样的人。 赵霓目光扫向三位不知情的丫鬟,而后又看向春惜,“我没说过要放过他,但这件事此时不适合跟家中长辈说,不然只会弄巧成拙。谁若是敢传出去半个字,就直接离开铃兰苑好了。” 春惜对于赵霓的吩咐不敢不听,只好应下,“奴婢遵命。” ------------ 第116章 不能哄骗赵姑娘 晚膳过后,冬藏将汤药熬好,端到赵霓面前。 “小姐服完药好好休息,明早应该就会好些。” 一旁的春惜忙道:“小姐,这几日还是先不要出门了,养好身子再说。” 小姐遇到这样的事情,恐怕心情没个几日也恢复不了,这种时候还是在府上待着好些。 赵霓未曾言语,默默将汤药饮下,而后躺在床榻上,将双眼闭起。 春惜见小姐不想说话,也就很自觉地将蜡烛熄灭,跟着冬藏一起退了下去。 屋内烛光被熄灭后,依稀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地上。 赵霓神情呆滞地望着屋顶,不知过了多久,方才有了睡意。 一夜无梦。 再一睁开眼,春惜正守在床榻前。 “小姐可算是醒了。” 赵霓揉着太阳穴坐起身来,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春惜摇头,“倒是也无事,只是小姐已经很久没睡到这个时辰了。” 自打小姐落水之后,日常起居都开始变得有了规律,所以今日突然迟迟未醒,春惜心中很是着急。 “什么时辰了?”赵霓双眼迷离着问。 “已经到午时了,小姐可想吃东西?奴婢这就让夏赏开始准备。”说罢,春惜开始准备为赵霓梳洗用的东西。 赵霓微一点头,缓缓下了床榻。 “小姐今日觉得怎么样?奴婢瞧着气色要比昨日好多了。” “没什么大碍。”赵霓心里藏着事,说话都不怎么用心。 她昨晚睡着之前想过无数次,宁儿会不会出现在她的梦里。 她甚至向上苍祈求,她想要见宁儿最后一面,然而却并没有如愿。 再加上这一觉睡了这么久,赵霓整个人都有些混沌,一时没能恢复过来。 夏赏准备了些清淡的粥菜,赵霓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胜在饭菜好吃,倒是也吃了不少。 用过午膳后,神情呆滞的赵霓突然开口道:“去茶楼吧。” 一直在院子里这么闷着,恐怕她的心情始终不能好起来。 倒是不如去外面转转。 “小姐一个人去吗,要不然奴婢去请柯家小姐陪您下棋?”春惜问道。 赵霓轻叹一口气,“不必了,我也没有下棋的心思。” 如柯子琪这样的棋痴,若是见她这般心不在焉地下棋,怕是能气出个好歹来。 “那奴婢去请两位表小姐过来,陪着小姐出门去散散心?” 赵霓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我不想让旁人知道这件事情,就是怕泄露出去再让母亲他们得知。你可倒好,想尽法子让人发现?” 她明白春惜这丫头是对她不放心,可她不能表现的与平常有什么差别。 “那小姐就一个人去茶楼吗?”春惜满脸写着忧愁问道。 “平日里什么样,如今便是什么样便可。若是家中其他人问我脸色为什么不好,就说因为刚去为五王侧妃吊唁回来,心情不好所致。”赵霓交代道。 春惜仍旧是不怎么放心,“小姐真的无事?” “无事,快去收拾一下,稍后便去川溪茶楼。” 来到川溪茶楼后,赵霓习惯性地坐在雅间临窗的位置,口中饮着热茶,望着街市上的人来人往。 并未让人通传的情况下,宁陟很快便出现在了赵霓面前。 “王爷今日得空了?”赵霓故作平静地问道。 宁陟叹了口气,这丫头分明心里藏着事,还故意表现的这么淡然,这是拿他当外人? 宁陟可没把自己当外人,顺势坐到了赵霓对面。 “薛太医已经在父皇面前承认,是他用药有误,不慎害死了五王侧妃。” 赵霓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滞,很快恢复如常,“皇上怎么说?” “谋害皇室女眷本是要株连家人的,但因有苗妃求情,父皇赦免了薛太医的家人。薛太医被判处绞刑,关至牢中,秋后问斩。” 分明幕后的主使之人是苗妃,如今这么一闹,苗妃反倒是成了不与人计较的善人。 还真的是令人愤慨。 “何时能让有罪之人付出代价?”赵霓忽而抬起一双明眸,一脸认真地盯着宁陟。 宁陟能感觉到,赵霓如今看他的眼神已经略有不同。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对他的信任和依赖。 “恐怕不会有那么快。”宁陟不想说谎话坑骗赵霓,在赵霓面前,他只会说真话。 赵霓反倒是被宁陟的反应给逗乐了,“王爷待人处事一向是这么实诚的吗?” 换了旁人,应当会想法子哄着她,告诉她定会尽快做到。 可宁陟在这种情况下,仍旧是这般认真的回答,的确跟一般人不一样。 “承蒙赵姑娘信任我,我自然是不能哄骗赵姑娘。” 赵霓抬眸望向宁陟,昔日幽冷的双目此时满是柔情。 果然,她可以信他。 …… 几日后,灵泉宫。 宁逸办好宁儿的丧事,向西和帝复命后,便来到苗妃宫中探望。 苗妃看到憔悴许多的儿子,心如刀割。 “阿逸,你怎么会憔悴成这般模样?”苗妃皱着眉头,拉着宁逸的手问道。 一个侧妃而已,犯得着费这么大的劲,意思一下不就得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宁儿这个贱人,到死都不放过她儿子。 宁逸苦着脸,在母妃面前仍旧在伪装,“儿子无事。” 苗妃摆手示意心腹嬷嬷,将不怎么相关的宫人打发出去。 待确认过身边都是值得信任的人,苗妃才道:“宁儿是本宫让薛太医将她毒死的。” “竟然真的是母妃?”宁逸表现出一脸震惊,问道:“母妃为何要害宁儿?” 他先前还以为真的是薛太医害了宁儿,甚至还在心里默默感激过此人,没想到真正在幕后为他筹划的人是母妃。 真不愧是他的亲母妃。 苗妃微微点头,说出她害宁儿的原因。 “你也别怪母妃,这个宁儿这么久肚子没有一点动静,摆明是个有问题的。况且她又带着秘密,所以她死才是最好的结果。” “宁儿可是儿子的侧妃,母亲怎么能下此毒手?”宁逸摇头苦笑,似是受到多大的打击一样。 不知道的人,怕是还会以为他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悲痛不已。 殊不知,这却是他心中一直期盼的。 ------------ 第117章 谋划没有白费 苗妃轻轻拍了拍宁逸的肩膀,以示安慰,“她的身子本就不好,即便是不害她,她也活不了多久。” 宁逸眸中含泪,艰难平复心情后,才道:“只是母妃这样做,真的不会被人发现吗?” 苗妃不怎么在意地冷笑一声,“发现又如何?薛太医已经将所有的罪责都给扛下来,难不成还要再处置本宫一次?即便是真的要处置本宫,本宫也毫无怨言。只有宁儿不在了,你才能尽快迎娶王妃,为皇家绵延子嗣。” 宁逸尚且有所犹豫,“宁儿刚病故不久,父皇应该不会这么快为我选妃。” 苗妃冷哼一声,“有什么快不快的,宁儿本就是个侧妃而已。死了一个妾室,难道连妻子都不能娶了?这点儿你放心,只要你这边没意见,剩下的都交给母妃。” “这……”宁逸满脸写着为难,“只是儿子如今还不想娶妻。” 苗妃气得不打一处来,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打算为那个女人守孝几年不成?”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突然遇到这样的事情,尚且需要时间去接受。” “若是你不愿意,那就不用认本宫这个母妃了。”苗妃眯起眼眸,以威胁的口吻道。 宁逸无可奈何,只好应下,“母妃别气,儿子听您安排便是。” 苗妃这才觉得心满意足。 …… 与宁逸商量妥当后,苗妃亲自做了糕点,到御书房探望西和帝。 西和帝不喜亲近妃嫔,所以后宫中那些女子还都是许多年前养母魏太后在宫中时,为他挑选的。 魏太后到永福庵居住后,倒是也无人再关心这件事,西和帝自己也懒得上心。 况且他觉得,宫里这么些个妃子已经不少了,再要那么多有什么用。 他膝下又不缺皇子。 西和帝怀里的阿橘懒洋洋地享受着抚摸,听到有内侍通传,阿橘很自然地准备跳到老内侍的怀中。 然而这次却被西和帝一把按住。 阿橘:? 做什么? 它不用避开的吗? “不用避开,在朕怀中便可。”西和帝语气轻柔道。 如今在后宫里,根本没有最受宠的妃子,若是真的论起来,阿橘绝对是当之无愧受宠的那一个。 所以即便是掌管后宫的苗妃前来,阿橘也不需要做任何避让。 上朝之时让阿橘避开,主要是怕那些言官弹劾他。 苗妃端着糕点走进来,瞥见西和帝怀中的橘猫。 在她看来,皇上这么做怕不是傻了不成,放着这么多妃子不宠幸,整日跟一只橘猫厮混在一起。 若不是看着这只猫是皇上所养,她还真的想将它除之而后快。 阿橘意识到危险,在西和帝怀中蜷缩起了身子。 阿橘:难道有人想要谋害本主子? 西和帝以为是阿橘怕人,轻轻地抚了抚它的后背,而后看向苗妃,“爱妃前来,所为何事?” 苗妃挤出笑容,端着糕点走到书桌前,“妾身做了些糕点,都是陛下喜欢的口味,想让陛下尝尝味道如何。” 苗妃说罢,连忙将糕点摆开。 内侍拿起银针,逐一试毒,而后才点头示意可以食用。 阿橘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其中的一盘糕点,西和帝很自然地拿起,送入阿橘的口中。 阿橘用过之后,西和帝还能做到自己吃下。 苗妃心中一惊,皇上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这样的待遇,怕是宫中任何一位嫔妃都达不到。 “皇上,味道可好?” 西和帝看向阿橘一脸享受的样子,只觉得一整颗心都要融化掉了。 “味道不错,阿橘很喜欢。” 苗妃的心情复杂,这种时候真不知道应该感谢这个猫主子,还是应该恨它吃她亲手做的食物。 “爱妃特意过来,恐怕不是送糕点这么简单吧?”西和帝问起。 他虽然不算是什么多么聪明多才的皇帝,但至少也不是个傻子。 苗妃这种时候突然做了糕点来看他,必然是有事相求。 想到以苗妃如今的地位,在后宫中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总不至于是找他要皇后之位的,那应该就是为了宁逸的太子之位筹谋。 先前他不是没想过将皇位传给宁逸,可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宁逸的能力他还算是清楚。 不管是心性还是人品,甚至是智谋,宁逸都不适合做这个太子。 所以若是苗妃求他这个,他定不会答应。 苗妃嫣然笑道:“还真的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陛下的眼睛,妾身今日见到阿逸,见他情绪不怎么好,应当是因为宁儿突然离世,他一个人有些承受不住。” “所以爱妃的意思是?”西和帝试探性地问道。 “妾身想着,要不还是为阿逸选个王妃。有人陪伴,或许他能尽快从宁儿的事情里走出来。” 苗妃一言一行皆带着小心,生怕西和帝动怒。 本就不容易动怒的西和帝倒是并不觉得苗妃这要求过分。 不过是迎娶王妃而已,况且这件事很多年前他就想要让宁逸去做,是宁逸一直不答应。 不然也不至于拖到这种时候。 “只是如今宁儿才刚病逝不久,这种时候选妃怕是会遭百姓非议。” “妾身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这皇嗣之事不能再拖,皇上难道就不想让阿逸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吗?若是皇上真的担心,不妨先让妾身私底下留意这此事,等几个月之后也好直接将人娶回来。” 西和帝一听这么做似乎也没什么问题,皇嗣问题确实也是他最为关心的。 只可惜这么多年,宁逸这个儿子就没个孩子,先前想要将皇位传给他,西和帝对这个问题很是担心。 现如今放弃了这个念头,有的也只是一位父亲对儿子的关心。 “爱妃看着办吧,务必选个心地善良的王妃,能好生打点家中事务的那种。” 不然若是找了个麻烦的,王府上那还能有安生的日子吗。 他在后宫中,可是最怕那些妃嫔们找他闹事,所以才选择不亲近嫔妃。 人的心思多复杂难猜,哪能比得上他的阿橘,喜怒都写在脸上。 “谢皇上。”苗妃喜笑颜开,这件事总归是得到了皇上的应允。 便也算是成了,她的谋划总归是没有白费。 ------------ 第118章 谋个前程 苗妃要为宁逸选妃的消息迅速在京城的贵女圈里传开。 这当然是苗妃刻意为之,虽然她在西和帝面前说的是低调挑选,但她如今担心的是那些猴精的官员们不会答应将女儿嫁给宁逸。 所以她能做的,便是让那些不谙世事的贵女们,主动来寻宁逸。 这样的话,能选择的范围也就会更大些。 如苗妃所料,不少贵女想尽办法凑到苗妃这里,但也不是什么人苗妃都能看上的。 好在这件事不着急,她还可以慢慢挑选。 …… 北定公府的家庙在城外,由一众从北定公府退下的老嬷嬷和下人们守着。 赵霏沉寂了两个月后,仍是觉得不甘心。 于是买通老嬷嬷,打听京城那边的消息。 老嬷嬷常去京城内采购,因此对京城内的事情有所耳闻。 老嬷嬷细细想了一番,回答道:“倒是也没什么,府上一切如常。” “我阿姐那里呢,可有什么特别的?” 老嬷嬷常与北定公府上的人有来往,因此能对北定公府发生的事情了然。 汪氏虽然对赵霏的行为不敢苟同,但总归是自己的女儿,这两个月倒是来看了赵霏几次。 每次前来,都会留下一些银钱,还会打点家庙中的下人。 但汪氏不是为了让下人们待赵霏宽厚,反倒是让他们严加看管赵霏。 毕竟汪氏也怕了,这个女儿说不定还存了害人的心思。 至于留下银钱,也只是出于一个母亲对于女儿的关照。 汪氏绝不会想到,赵霏会拿着她留下的银钱,来打通家庙关系。 此时,收了赵霏钱的老嬷嬷,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嬷嬷眯了眯眼,片刻后才道:“大小姐还是如往常一样经常出门,不过有一件事情有些奇怪。” “什么?” “大小姐去为五王侧妃吊唁,回府后整个人面色不怎么好。” “五王侧妃没了?”赵霏一脸震惊,她在家庙消息滞后,所以并不知道这件事。 老嬷嬷一边将赵霏给的银钱塞进衣袖,一边慢悠悠道:“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不少人家都想着将女儿给送到五王府,所以去为五王侧妃吊唁的人很多。没想到大小姐也会去,她跟五王爷的侧妃应该没什么深交吧。” 赵霏沉思了起来,难道赵霓是想要攀附五王府? “去五王府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家?”赵霏问。 “听说都是些小官,倒是鲜少有四品以上的官员出现。” 赵霏听后,灵光一闪。 她生下私生女的事情在京城中并未传开,所以在外人看来她的名声要比赵霓好得多。 即便她是庶女,那也是北定公府的二小姐,身份地位也比寻常人家的嫡女要好。 所以,五王妃之位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嬷嬷喜欢钱吗?”赵霏目光凝视前方,语气幽冷地问道。 老嬷嬷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二小姐说笑了,谁会不喜欢钱呢。” 她在府上做工那么多年,又没有嫁人。虽然已经赚了不少银子,与寻常人家比起来已经算是很富足。 可她花钱的手笔也并不小,所以才会想尽法子的赚钱。 不然也不会收赵霏给的银钱。 “嬷嬷不妨想一想,若是一直跟我一起守在这家庙,以后能有什么前程?” 老嬷嬷陷入沉思,二小姐说的没错,先前家庙也就逢年过节能收到主子们的赏赐,平日里除了月钱之外很难有什么其他进项。 当然了,与此相对应的是家庙的差事清闲,不用操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 老嬷嬷也想过出去再找个什么活计,但发现年纪大了,除了做下人还真的不知道能干什么。 况且去别的地方,还真不一定有北定公府给的月钱多。 认真思量后,老嬷嬷婉拒道:“老奴年纪大了,恐怕也做不了什么费力的事。” “不费劲,老嬷嬷只需要帮我打探一下消息,待我他日能够嫁入皇家,定会报答老嬷嬷的恩。”赵霏满脸写着信誓旦旦。 老嬷嬷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用手揉了揉耳朵,“皇家?” 庶女还能嫁到皇家? 仔细一想,皇家也有妾室,这么看来倒是不奇怪。 “二小姐是要进宫吗?可是皇上已经很多年没有选过妃了呀。” 赵霏的眼底闪过一抹嫌恶。 进宫? 她才不可能进宫伺候老头子。 当然了,她不会傻到将这样的心里话说出口。 不然若是被人听到了,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正如嬷嬷所说,皇上已经多年没有选妃,所以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有机会。但如今有个机会就在眼前,五王爷府上先前就只有一个侧妃,现如今侧妃没了,总到了迎娶王妃的时候了吧。” 看此时赵霏的神色,更是满脸写着笃定。 老嬷嬷拿起一旁的一团蒲扇,有一遭没一遭地扇了起来。 倒也不是不可以,以二小姐的身份,至少也能做个侧妃。 老嬷嬷心动了,“那二小姐需要老奴做什么?” 赵霏嫣然笑道:“劳烦嬷嬷帮我打听一下,五王府那边是否有选妃的打算。这件事不能去市井中问,而要在京城贵女圈里打听。待他日事成之后,我必定会给嬷嬷重酬。” 老嬷嬷停下手中的蒲扇,有些不好意思道:“能为二小姐做事,那是老奴的福分。” 赵霏嘴上没说,却对这样见钱眼开的下人尤为不满。 但总好过那些油盐不进的,能帮她尽快成事就好。 不过两日,老嬷嬷便将事情给摸了个明明白白。 果然如赵霏所料,苗妃正暗地里为五王爷选妃。 在赵霏看来,这件事最终拍板的人定然是宁逸,所以她要去说服宁逸,将她娶进门。 于是,赵霏与老嬷嬷一同骗过了家庙的看守,从家庙溜了出来。 一辆素朴的马车,坐着一位头戴帷帽的素衣女子。 而老嬷嬷,则与车夫一同坐在车厢外。 到了京城后,赵霏打发人去为宁逸送信,而后在茶楼雅间静静等待。 赵霏未曾取下帷帽,心潮澎湃地看着街市上的人来人往。 激动的心情渐渐趋于平静。 直到午时过后,也未曾见到人来。 赵霏吃下一些糕点,用手肘撑着脑袋开始打瞌睡。 茶楼雅间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赵霏瞬时惊醒。 “屋内可是赵二小姐?” 听门外这道熟悉的声音,赵霏坐直身子,而后向老嬷嬷点头示意。 老嬷嬷连忙走过去开门,下一瞬,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赵霏眼帘。 ------------ 第119章 将她给我捆了 赵霏陡然瞪大了眼珠子,噌地一下站起身来,满脸写着不可置信,“赵霓,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着急所致,开口便是直呼赵霓的名字。 老嬷嬷听赵霏这么说才反应过来,想要关门已经来不及。 赵霓神情坦然地跨步进入雅间,并吩咐身后的书束将门给关上。 突然被重用的书束心情激动,他没想到竟然能跟着赵霓出门。 身为车夫的他,此时能跟在赵霓身旁。 而那位贴身护卫冷影,却是在守着马车。 这种感觉,很难描述。 看着赵霓气定神闲的样子,赵霏也尽可能地让自己镇定下来。 或许也只是巧合,赵霓即便是赶巧发现她在这间茶楼,也不会知道她前来的目的。 赵霓目光冷挚地扫视了老嬷嬷,吓得老嬷嬷连忙跪下,“老奴知错。” 赵霏怒其不争地闭了闭眼,都是什么跟什么,赵霓可还什么话都没说呢。 这就着急着认罪了? 赵霓动作缓慢地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来,“这封信,你应该清楚是什么东西吧?” 赵霏心中一惊,这封信怎么会到赵霓手里。 不到最后一刻,她总要假装不知情。 “阿姐,这是什么?”赵霏露出一脸纯真无害的表情。 赵霓将信纸抻开,语气平静道:“还说你能解五王爷之困,望五王爷前来相见,写上见面的地点是川溪茶楼钟萃间。” 赵霏没在信上留下名讳,但她的字迹却赖不掉。 以及这字迹,旁边的春惜一看就能认出来。 “二小姐,您就别再装了,这字迹一看就是您写的。”春惜颇为不耐烦道。 这个二小姐还真的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写信还不知道换个字迹。 赵霏:?她怎么觉得这个丫鬟又在鄙视她? 赵霓能够得知赵霏在这里,全是因为赵霏来的是川溪茶楼,又是找茶楼的伙计帮忙传信。 伙计一看这位姑娘与赵霓的容貌相似,又听身旁的老嬷嬷称她二小姐,便就没有老老实实地将信送到五王府,而是送到了北定公府。 所以赵霏打死也想不到,收了她钱的伙计会直接背叛他,并将钱全数给了赵霓。 在伙计看来,这点儿钱不要紧,可千万不能误了主子的事情。 毕竟对于主子来说,赵姑娘乃是头等大事。 “我真的不知道这信是什么,定是有人刻意模仿了我的字迹。”赵霏仍是恍若不知,咬定不认。 赵霓闭了闭眼,“春惜,将她给我捆了,带回府上去。” 赵霏登时傻眼了,向后退了几步,“阿姐,你这是做什么?” “管你知不知道,今日都不能让你做这个傻事。” 赵霏挣扎无果,不过片刻已经被春惜无情地拿绳子绑了起来。 因而赵霏恼羞成怒道:“所以你自己攀附五王府就可以,我就不行是吗?不就是因为我是庶女吗,为何就要一辈子低人一等!” 赵霓叹了口气,“若不是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还真的是你做什么我都懒得管你。五王府那里是什么地方,我可不能看着你白白的去送死。且看吧,谁嫁给五王爷谁倒霉。” 她这么做,是因为赵霏是赵姑娘的妹妹,不然她才不想管。 她总要替赵姑娘护好她的家人。 赵霏愣住,所以赵霓并不是要攀附五王府? 还是赵霓这么说,只是在诓骗她? …… 赵霓他们刚走进府上,一位小厮就立刻迎了上来。 “大小姐可算是回来了,老爷夫人他们正在前厅等着您呢。” 传话的小厮猛然一抬头,才发现赵霏也在。 “二……二小姐?”传话小厮的神情宛若见鬼一般。 被五花大崩的赵霏翻了个白眼,默然将头扭至一旁。 赵霓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传话小厮,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传话小厮这才回过神来,“小的不知,老爷只吩咐说让大小姐一回来就去前厅。” 他有些犹豫的看着赵霏,老爷没吩咐说二小姐去不去啊。 “走吧。”赵霓淡淡开口,走了几步,发现赵霏仍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随我同去吧。” “阿姐究竟想要做什么?难道是想要让长辈们公然看我的笑话不成?”赵霏冷哼一声道。 赵霓撇了撇嘴,“既然你自己也知道这是笑话,就不该偷偷跑出来。做都做了,还怕这些作甚。” “我说的自然不是这个意思,”赵霏想要再争执几句,却发现她竟然连赵霓都说不过,索性就不再多言,“去就去,谁怕谁。” 前厅内,主位坐着赵老太爷和赵老夫人,北定公、裴氏、汪氏在次座,赵霖在一旁的位置上。 见赵霓走进来,赵霖连忙起身迎接,看到赵霏时也是一愣。 赵霓向长辈们行了礼,赵霏跟在后面,因双手被捆绑着无法动弹,只是跟着福了福身子。 汪氏看到女儿突然在这里,不由得心中一紧。 莫不是又惹祸了? 一定是了,不然怎么会被大小姐捆着过来。 赵老太爷看到赵霏,不耐烦道:“不是在家庙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赵霏畏惧赵老太爷,不敢开口,于是将眼神投向赵霓。 赵霓露出浅浅的笑容,问道:“祖父,方才听下人传话说让我来前厅,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 赵霏竖起耳朵,认真听起来。 全家这么兴师动众的,定是与赵霓的婚事有关! 被赵霓这么一说,赵老太爷也不再问赵霏为什么会在这里,而是沉沉地叹了口气。 “霓丫头受苦了。” “祖父指的是什么?”她也没觉得自己受苦了呀。 “你怎么不跟家中长辈说,为五王侧妃吊唁那日,你在五王府上都经历了什么?”赵老太爷叹了口气。 赵霓下意识地看向春惜,春惜吓得连忙摇头。 赵老夫人心疼地看着赵霓,用绢帕抹去眼角的泪水,“若不是今日你祖父跟人下棋,无意中听人说起,怕是你这丫头还要一直瞒着我们!” 赵霓恍若无事地笑了笑,“祖母不必为我忧心,我真的无事,如今我不是还好端端地站在您面前吗?” “如果不是九王爷及时赶到,你现在还会这般轻描淡写吗?”赵老太爷道。 赵霏听的是迷迷糊糊,这怎么又牵扯到了九王爷? 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一向坚强的祖母落下泪来? ------------ 第120章 维持温婉形象 赵霏聚精会神地听着,生怕错过丝毫细节。 “长姐如今说的这般轻描淡写,若是那日真的让五王爷得逞,后果不堪设想。”赵霖皱起眉头,一脸忧愁道。 家中长辈将她保护的很好,所以她一向看不出人心险恶,竟没想到就连长姐这样的身份都会被人欺负。 “阿霓,你告诉母亲,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裴氏问道。 站在堂前的赵霓看了一眼赵霏,觉得这件事让赵霏听听也好。 不然即便是这一次将赵霏给拦下来,下次说不定她又傻乎乎地凑上去。 到时候被宁逸占了便宜不说,很可能连性命都保不住。 “那日我本是念着与五王侧妃有过见面的交情,便前去为她吊唁。正巧在灵前遇到五王爷,他似乎对我起了心思。” 赵霓停顿一瞬,发觉赵霏的脸色已经变了。 赵霓刻意表现得更为委屈些,“我想要离开,五王爷突然抬手拉住我的手腕,想要与我生米煮成熟饭。我当时就想一巴掌打过去,可他毕竟是个王爷,我也不敢做的太过分,没想到五王爷却说让我日后嫁过去做侧妃。” 赵老夫人气得猛拍桌子,“哼!我们堂堂北定公府的大小姐,怎么会去给人做妾!” 赵霏脸色煞白,所以五王爷连对赵霓都能这般无礼,她若是真的嫁过去,怕是只能做个通房丫头吧。 王府就这么难以高攀吗? “霓儿,你遇到这样的事情,为何不跟家中长辈说?”北定公问。 “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已经过去,况且对方贵为王爷,不想让家中公然跟他闹翻,怕给家里惹麻烦。” “怕什么?”赵老太爷不满道,“我这么多年,可还没有怕过谁呢!” 就连皇上他都敢对着甩脸色,还有什么不敢的? 敢欺负他孙女,他定会让此人吃不了兜着走。 “我想要暂且忍耐,五王爷背后见不得光的事情远比世人看到的要多,若他日这些事情得以公布于众,对五王爷来说那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真的是九王爷救了你?”裴氏这才问出心中疑惑。 纵然她不喜瑜妃,但若是瑜妃的儿子救了阿霓,她同样会对宁陟表示感谢。 赵霓轻轻嗯了一声,“确实如祖父所说,救我的人是九王爷。” 原本她不打算让家中长辈知道,但如今既然他们已经得知了她在五王府的事情,那么这些细枝末节也就没太大所谓了。 宁陟确实是救了她,于她来说也算是有恩,她当然也不打算在此事上做隐瞒。 “既然如此,那改日请九王爷来府上喝茶吧。”裴氏念在宁陟是女儿恩人的份儿上,她就不计较他的母亲是谁了。 赵霓一愣,显然是没想到母亲会提出这样的事来。 不是说母亲因为不喜瑜妃的缘故,所以也不喜欢宁陟吗。 这么快就改观了? 北定公也跟着附和道:“此事在理,合该请九王爷来府上一趟,不过不仅仅是喝茶,还是摆上宴席招待一番的好。” 裴氏斜睨了他一眼,她能说出请喝茶这种话已经实属不易,毕竟只要一想到宁陟是瑜妃儿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她也知道,当年的事情不过是女儿家之间闹脾气,不应该在这么多年后还惦记着。 而且说实在的,她已经想不起来当年与瑜妃是因为什么事情而闹翻了。 可她就是不想憋屈自己,都闹翻的人了,又如何做到对着人家卑躬屈膝。 恰好赵老夫人也不是那种会对女媳做规矩的人,让裴氏可以自由选择行事的方式。 赵老太爷敲了敲桌子,身为一家之主的他,就这么被忽略了? 北定公连忙恭敬道:“父亲以为如何?” 赵老太爷这才心情好了些。 “咳咳,”赵老太爷清了清嗓子,“人自当是要请过来的,但为了霓丫头的名声,定要找个合适的理由出来。” 若是直接说因为在五王府救了霓丫头,那岂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连宁逸都敢欺负赵霓了吗。 赵老太爷之所以先前一直不对赵霓坏透了的名声做过多的解释,也是希望孙女能通过这些不好的名声辨人真心。 毕竟赵霓的长相实在是太过于惹眼,在京城中也很难有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 这样的人有恶名,其实也是在保护自己。 但霓丫头已经年岁不小,也到了成婚的年纪,如今也该开始注重名声一事。 而且他能看出来,宁陟这小子对霓丫头很不一般。 “父亲说的是。”北定公小心翼翼道。 父亲是什么样的脾气,他还算是清楚,可不敢随意招惹。 不然哪句话说不对,没准儿可就生气了。 赵老夫人道:“好了好了,请人到家里来做客这种事情,就由我们这些女人家操持好了。你们这些大老爷们,还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办不好。” 被赵老夫人这么一说,赵老太爷和北定公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裴氏笑眯眯道:“母亲说的是,需要儿媳做什么尽管吩咐。” 赵老夫人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 想不开的赵霏被自家长姐给捆了回去,可自然还是有人傻不愣登地凑上去。 赵霓自然不会操别人的心,爱如何她都不会多管。 毕竟纵然是死路一条,也总会有人去走。 这样的人,或许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魏府中,魏莺歌因为魏若蕊嫁人,开始在府上享尽富贵。 过去的魏莺歌总觉得自己是魏若蕊的影子,魏若蕊干嘛她就要干嘛。 如今摆脱了魏若蕊这个麻烦,魏莺歌便是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逛街、喝茶、赏花,偶尔出门去游湖,别提多自在惬意。 又是一场游湖宴,魏莺歌坐在画舫上,不怎么感兴致地揉着太阳穴。 这种宴会她参加的可太多了,若不是看着多认识一个人多条路的份上,她才不愿意来。 可惜这次来的人还真的都是她没什么兴趣认识的。 不过都是些小官的女儿,家中连一个超过三品的长辈都没有。 魏莺歌来了之后才知道是这种情况,当时恨不得直接就掉头离去。 但想到要维持自己的温婉形象,便也就忍耐了下来。 这宴会实在是无趣,她已经打瞌睡许久,起初她饮着茶水,却发觉茶水也不怎么好喝,索性也就漫不经意地坐着吧。 ------------ 第121章 总有人往火坑里跳 “你们听说了吗,苗妃娘娘要为五王爷选妃了。” “听说了,我先前还以为是假的呢,竟然没想到是真的。” “我这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得知的,你们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 “放心,我们的嘴巴可严着呢。” 听到几位贵女小声嘀咕,魏莺歌眯着眼抬眸看去。 都是些她不认识的人,还真的是开口都不知道该去问谁。 那就只好直接走过去,问这几个聊得最火热的贵女了。 魏莺歌正准备去问,就听到贵女们继续议论。 “你们说什么人才能入得了苗妃娘娘的眼啊?” “这可不好说,先前五王府的那个侧妃不也只是个婢女出身吗?“ “婢女出身?她不是司制司的女史吗?” “那都是进宫之后的事情了,她是陪着家中主子一同来参加选秀的。虽说当朝开明了不少,但她是婢女出身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魏莺歌动了动眼珠子,心思油然而生。 一个婢女都能成为五王爷的侧妃,那她呢? 虽说是个庶女,那也是当朝太师家里的庶女,现如今过得日子又跟嫡女差不多。 魏莺歌参加各处宴会,为的就是能够及时了解京城内各方动态。 她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可是什么都不会知道。 一位服饰精美华丽的贵女一脸忧愁道:“即便是我有这个心思,我父亲也不会答应。” “为何?五王府这种地方不好吗?”另一位贵女问道。 “我父亲说,五王爷日后坐上那个位置无望,所以……” 后面的话她们自然是不用说出口便能明白。 魏莺歌听着这些话,不动声色地分析着现如今的形势。 宁逸已经被皇上收走了全部的权利,现在恐怕最忧愁的就是如何能攀附上能在储位之争上帮到他的人家。 但那些官员们也不是傻子,莫说是一品二品的官员,就连这些官居四五品的官员也不一定同意将女儿嫁过去。 可谓是趋炎附势到了一种极致。 树倒猢狲散,多么正常的道理。 话说回来,即便是那些小官们愿意,宁逸也不会选一个出身低微的王妃。 魏莺歌忽而有了把握,她定要抓住这次机会,让宁逸选中她。 离开画舫后,魏莺歌没有直接回府,而是派人去给宁逸传信,约宁逸到茶楼见面。 五王府的宁逸这几日可没少收到贵女们的来信,大多数他都在看完之后随意扔到一处。 看到又有信送进来,宁逸只是不怎么关心地问:“这次又是什么人?” 母妃的这个法子确实让不少贵女给他送信,但都是些他看不上的。 所以宁逸下意识地以为,这次也是个小官家里的女儿。 之所以开口问那么一句,也纯属是好奇心使然。 小厮恭恭敬敬道:“魏太师府上的二小姐,信上说她能给王爷需要的东西。” 宁逸微微皱起眉头,回想一番,“魏夫人不就一个女儿吗?” 他没见过魏莺歌,也不知道有这个人。 但他却知道魏夫人有一个女儿,全是因为魏骆是魏太后的侄儿。 小厮道:“魏二小姐是庶出。” 宁逸嘴角一勾,觉得有点意思。 一个庶女,都敢过来招惹他。 没记错的话,母妃对外声称的是要为他选王妃吧,庶女也有资格? “信拿来给我看看?”宁逸伸出手。 小厮连忙将手中的信双手举过头顶,宁逸接过信,大致扫了一眼。 “走,出门去瞧瞧。”宁逸冷着脸道。 宁儿的丧事办完后,西和帝没有继续对宁逸下禁足令。 在府上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去会一会这位魏二小姐也无妨。 若是真的不错,他倒是可以考虑将人娶进来做个侧妃。 反正他的侧妃连婢女出身的人都能当。 …… 一间茶楼的雅间内,魏莺歌气定神闲地吃着糕点。 魏莺歌身边站着的,是她的贴身侍女小粟。 听到门外有脚步声,魏莺歌连忙用帕子擦了擦手。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小粟心中一凛。 二小姐出门来是要见什么人吗? 魏莺歌神情坦然,“去将门打开,看看是什么人。” 小粟纵然心有疑惑,还是按照魏莺歌的吩咐去开了门。 拉开门之后,只见是两位年轻的男子。 其中一位气质温润如玉,看上去脾气极好。 另一位倒是长得凶神恶煞的,腰上佩剑,应该是这位公子的侍卫。 “屋内可是魏二小姐?” 小粟被这道温和的声音给暖化了,一时也顾不得细想二小姐为何会在茶楼里见男子,而是连连点头。 魏莺歌站起身来,快步走至雅间门前,对着宁逸行了个礼。 “王爷。” 宁逸皱了皱眉头,不可思议道:“你认得我?” “王爷说笑了,京城中有几个人不认识王爷。倒是王爷您贵人多忘事,应当是不记得我们这些小人物的。” 只此一言,宁逸就已经被魏莺歌给吸引。 本以为魏莺歌跟她的姐姐魏若蕊一样是个体态丰腴的,却没想到不仅不是,甚至在容貌上不知道强上多少倍。 看来魏骆又找的女人,定是容貌颇佳,不然也不可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女儿。 魏莺歌见宁逸直直地看着她,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把握。 “门口说话不方便,王爷里面请。” 宁逸正有此意,便与一旁的侍卫道:“你在门外守着。” 随后阔步进了雅间。 魏莺歌顺势道:“小粟,你也在外面守着吧。” 小粟明显有些犹豫,二小姐见外男不说,还要将她给打发下去? 这事儿若是让夫人知道,怕是会打断她的腿。 “这……” 魏莺歌道:“我与王爷有话要说,你该不会想要偷听吧。” 小粟吓得惊慌失措,连连摆手,“奴婢不敢,奴婢这就退下。” 说她偷听这种事,她可不敢认下。 于是小粟连忙离开雅间,顺带着将房门合上。 雅间内,魏莺歌对着宁逸做出“请”的手势,“王爷请坐。” 宁逸看着形容内敛文静、容貌甜美的魏莺歌,心早已飞出了天际。 所以魏莺歌说了什么,他还真的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见宁逸失神,魏莺歌又道:“王爷?” 宁逸这才回过神来,随即一本正经道:“你约本王前来,所为何事?” ------------ 第122章 品石榴 魏莺歌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当然不是请王爷喝茶那么简单,这话有些长,还请王爷坐下慢聊。” 宁逸却没什么聊天的心思。 再好看的姑娘他也不是没见过,为了这么一个人而毁掉自己的前程,不值得。 当然不是说单纯的聊天有这样的风险,而是他看着这样容貌的姑娘,很难控制住自己。 宁逸瞥了一眼椅子,却并没有要坐下的意思,“有什么话,魏二小姐就直接说吧。” 魏莺歌见这样的情况也不着急,开门见山道:“听闻王爷正在挑选王妃的人选,我认为我最合适。” 以宁逸这样性格的人,恐怕很难有耐心听她在这里弯弯绕绕,所以还是直截了当的抛出目的好了。 况且若是论心思,她一个久居深宅大院的女子,还真是斗不过在朝堂中沉浮多年的宁逸。 宁逸不禁失笑,这个魏二小姐还真的是自信。 那他也不必再有什么顾忌,“魏二小姐身份不过是庶女,为何有这般把握?” 魏莺歌并不觉得生气,宁逸会这样想很正常,毕竟大多数人看到她,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她的庶女身份。 但只要位置做得足够高,庶出的身份就会变得没那么重要。 就比如,连宁逸也只是个庶子,但却无人敢多说。 “我以为王爷会跟寻常人不一样,能看出些不同呢。我虽然是庶女,那也是魏太师家中的庶女,说实在了,那可比一些嫡女都还要尊贵。” 宁逸更是觉得有趣,想要听魏莺歌继续说下去。 “魏二小姐这话说得没错,你是比出身低微的庶女日子要过得好些,可你是庶女也是不争的事实。” 魏莺歌嫣然一笑,“王爷想要寻一个出身高贵的嫡女,不就是想要找到能够支持您的势力吗?可王爷只考虑到了自己,却没想过那些高官也都不是傻的,这种时候又有几个人会跳出来支持王爷?” 宁逸被魏莺歌说的陷入了思索当中,魏莺歌见状继续道:“所以我这样出身显贵的庶女,是王爷最好的选择。我家里的姐姐已经出嫁,嫁的还是个普通人,所以日后家中的势力必定都会为我所用。” “魏二小姐为何会这般自信?”料定了魏府的势力能为她所用? “我只做有把握的事情,所以此番我来找王爷,不是求王爷娶我,而是要跟王爷合作。” 魏莺歌要的是更多的荣华富贵,宁逸要的是倾天的权势地位,二人合谋,定会有更好的结果。 宁逸仍有顾虑,“若是我当真如你所说娶了你,到时候魏太师若是不愿意支持我可怎么办?” 一旦娶回去,那就不能再随意休弃或者和离。 当朝是开明,可皇家却并非如此。 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能让两夫妻分开。 魏莺歌信誓旦旦,“我能来找王爷,自当是有十足的把握,王爷有疑虑,也实属正常。如今我能说的是,若他日未能达到王爷的期许,我这条性命,王爷随意处置了便是。”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便是她行事的准则。 宁逸眸光微动,一条跟他无关的性命,还真的是不足以作为筹码,“这件事我还需要思绪一番。” 毕竟是迎娶王妃,宁逸不可能被魏莺歌这三言两语就给说服了。 “王爷请便,”魏莺歌笑道,“我随时恭候王爷消息。” 宁逸咽了口唾沫,故作平静地点头,而后阔步离开了雅间。 魏莺歌脸上的笑容愈发笃定,五王妃之位,非她莫属。 …… 翌日,北定公府。 赵老夫人虽然数落赵老太爷不善这后宅之事,其实吧,她本人也不怎么擅长。 所以说这种事情,她还真的得想破脑袋。 裴氏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赵老夫人就只能靠自己。 以什么由头呢? “老夫人,您先吃些石榴吧,这些石榴又大又圆,是今年庄子上所产。”老嬷嬷端着果盘走过来,果盘上摆放着红彤彤的石榴籽。 赵老夫人灵光一闪,对啊,她可以用品石榴这个由头。 虽说石榴这种东西在京城很常见,但这可是他们家庄子上种的,请宁陟来品尝也并不奇怪吧。 老嬷嬷将果盘放下,赵老夫人拿起果盘旁边的勺子,挖了一勺,送入口中。 果香清甜,嚼上一口,石榴籽的汁液萦绕在齿尖。 “咱们庄子上的石榴,味道还真的是好。”赵老夫人忍不住自夸道。 “老夫人说的是,每年不都是咱们府上的石榴最好吃吗。所以才会送给京城里的亲戚朋友,让他们也都尝尝鲜。” 赵老夫人更是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品石榴这种法子确实可行。 “稍后你去九王府送个帖子,请九王爷有空过府一趟,品尝石榴。”赵老夫人吩咐道。 “是。”老嬷嬷行礼应下。 …… 九王府那边,宁陟收到赵老夫人送来的帖子后,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 赵老夫人突然请他去府上做什么,该不会看上了他,要让他做家里的女婿吧? 辛夷皱起眉头,望着手里拿着帖子傻笑的宁陟,“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宁陟回过神来,收起笑容,“收拾一下,去北定公府。” “什么时候去?” “就今日。” “晚上吗?” “午时之前。” 辛夷:? 北定公府确实是送了帖子过来,可哪里有这种一收到帖子就直接去人家府上的。 倒是显得他们家王爷多厚脸皮似的。 王爷先前分明不是这样的啊。 “愣着做什么?”宁陟问。 辛夷忙道:“属下这就去准备。” 罢了,王爷想要如何,那就按照王爷的意思来做就好了。 他一个做手下的,也不需要操心那么多。 宁陟特意换了身衣裳,重新梳了发髻,确认过无任何失礼之处后,才出门。 府门前,辛夷将马前来,宁陟淡淡瞥了一眼。 “没有准备马车吗?” 辛夷问:“王爷出门不是很少坐马车吗?” 宁陟理了理身上的衣裳,“今日乘马车过去,快去准备吧。” 辛夷看向宁陟那身衣裳,先前从未见过,一看便知是身新的。 看来王爷对去北定公府这件事极为重视,特意换了新衣裳不说,还因为担心弄脏新衣裳,而要乘马车过去。 宁陟催促道:“还不快去准备?” 辛夷连忙行礼退下。 ------------ 第123章 谁来也不让 乘坐马车的速度并没有骑马快,是以宁陟在路上有足够的时间调整心情。 决定来北定公府做客之后,他就派了小厮前来传话。 这是赵老夫人亲自派人过去送的请帖,应该不至于让北定公府手忙脚乱吧。 晃晃悠悠来到北定公府,守在府门前的管家将宁陟请入府中。 这也是宁陟所能接受的,不然若是府上长辈出门来迎接他,他还真的不一定能做到坦然自若。 宁陟被带到花厅等候,下人们连忙奉上茶水。 不多时,北定公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让王爷久等了。” 宁陟连忙起身,“是晚辈来得突然。” 就算是他身为王爷,那北定公也是长辈,自当是要尊重。 更何况,北定公是赵姑娘的父亲。 北定公脸上始终带着笑容,“王爷不必如此客气,赶快坐下来喝茶吧。” 宁陟没有坐下来的打算,“还是伯父您先请。” 一声“伯父”,倒是明确了他今日前来不打算带着他王爷的身份。 而是一名晚辈。 北定公也就不再推让,反正他们家在朝中也很少巴结什么人。 见北定公坐下后,宁陟才重新落座。 “先前是家母给王爷下了帖子,请王爷到府上品石榴。只是这大中午头的,暑气有些重。王爷还是先在府上用顿便饭,天气凉快些再品石榴吧。” 品石榴这种事情,还是在花园里品的自在。 想到这儿,北定公都觉得被宁陟打了个不知所措。 赵老夫人原本派人送去请帖后,还以为宁陟会等上个十天半个月再来。 就算再快,至少也会等个两三天吧。 谁知道,那帖子刚送过去,人家这么巴巴的来了。 打的整个府上的主子下人都是措手不及。 这会儿,赵老夫人和裴氏正在盯着后厨准备午膳,赵老太爷还在摆弄一盘没有结果的棋局。 开玩笑,来个客人能有下棋重要? “都听伯父的安排。”宁陟乖巧点头。 见宁陟这副模样,北定公倒是消了些火气。 总归是个懂事的年轻人,也没有在他们府上摆王爷架子。 算了,毕竟是他们府上请宁陟过来,选择什么时候来,那是人家的自由。 北定公渐渐摆平的心态。 下人们为宁陟添茶,而后又为北定公摆了茶。 “伯父,今日午膳赵姑娘会过来吗?”宁陟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唐突了。 北定公连想都没想,“府上有三位姑娘,不知道王爷说的是哪一个?” 问完之后北定公就后悔了,这怎么有一种让三个女儿都往宁陟这里凑的感觉。 宁陟却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 赵二小姐不是被送到家庙了吗,怎么如今还在府上? 宁陟不动声色地睨了辛夷一眼。 辛夷一脸无辜,他做错了什么。 很好奇,但不敢问。 宁陟接着道:“自当是赵大小姐。” 他来北定公府就是为了见赵霓,若是一直那般遮遮掩掩,说不定根本见不着赵霓的人。 而且以他对赵霓的了解,应当是又逃课了。 至于是在府上休息还是出去玩了,那还真的不好说。 毕竟这丫头性子野,非常人所能管束。 北定公倒是松了口气,今次请宁陟过来,本就是为了霓儿的事情,宁陟问霓儿在不在也并不奇怪。 “霓儿去女学了,怕是要晚些才会回来。” 宁陟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意外,赵霓今日竟然没有逃课? 真的是去女学了吗? 宁陟又睨了辛夷一眼。 辛夷更是无辜了,他又做错了什么? 北定公见宁陟表情奇怪,便解释道:“霓儿性子活泼,不是那种会安安静静待在府上绣花的姑娘。” 他也不知道宁陟是什么意思,但总归要先说明白,他们家霓儿是什么样的人。 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这次只是感谢宁陟对霓儿的救命之恩。 说那么多干嘛。 宁陟心底有种莫名的失落,午膳不能与赵姑娘一同用膳了。 虽说他可以待到晚上,迟早能见到赵姑娘,但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去国子监传话,让大小姐直接回府,今日就不要留在女学用午膳了。”北定公吩咐一旁的下人。 宁陟的眼神瞬间亮起,北定公笑道:“既然王爷来了,霓儿又怎么能不在府上。” 宁陟不知北定公的目的,登时还以为他离娶赵霓过门又进了一步。 这样的进展,似乎有些快了呢。 直到府上下人开始摆宴,赵霓才回到府上。 本就饿着肚子期待午膳的她,被突如其来的传话给打乱,只好回到府上。 北定公府和女学的距离再近,那也没有直接去掌馔厅用膳方便啊。 虽说上官励已经不在掌馔厅,可这饭菜依旧是好吃的,那绝对是填饱肚子的绝佳选择。 去女学传话的下人只说老爷让大小姐回去,所以赵霓便让赵霖留在女学用膳。 她饿着不要紧,可不能让正在长身体的小姑娘饿着。 回到府上后,赵霓才得知父亲让她回府是因为宁陟来了。 加之天气炎热,赵霓的火气噌地一下就窜起来了。 但想到宁陟在五王府帮过她,便尽可能地让自己消火。 赵霓来到饭厅之时,家中长辈以及宁陟都已经到了。 赵霓一一行礼,而后也坐到了位置上。 “霓丫头可算是回来了,王爷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赵老太爷笑道。 宁陟不自觉地面颊一热,听赵老太爷这么说,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北定公道:“是啊,前次多亏了王爷及时出手救了咱们家大丫头,今日又让王爷等这么久,实属不该。” 这不,午时都快要过去了。 宁陟这次意识到不太对劲,北定公说的是什么。 难道是这次请他过来,是因为他救过赵霓。 是因为哪次的事情呢。 宁陟恨不得再睨辛夷一眼,只可惜人不在眼前。 办的这是什么事儿,连这些都没打听清楚。 已经到偏厅用饭的辛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也不冷啊。 又是一番客气过后,众人到餐桌前坐下。 赵老太爷坐主位,北定公将次位让给宁陟,却被宁陟回绝。 “晚辈本就是来做客的,坐这个位置并不合适。” 至于赵老太爷为何不让座? 开玩笑,他的位置就算是皇上来了他都不会让,别说是皇上的儿子了。 北定公见宁陟是认真的,也就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推辞来礼让去的,多无聊啊。 ------------ 第124章 怕是要被打出去了 赵老夫人看着这情景,嘴巴都要气歪了。 这父子俩还真的是简直了。 都不知道让着些客人吗。 生气归生气,该坐下用膳还是要用膳的。 赵老夫人坐到左侧的次座,裴氏也跟着坐到一旁。 “阿霓,来坐到母亲旁边。”裴氏冲着赵霓招招手。 赵霓这才走过来,坐到裴氏的右手边。 宁陟见赵霓落座,才缓缓坐下。 赵老夫人看向裴氏,裴氏瞬间意会。 “都先下去吧。”裴氏道。 饭厅内很快就只剩下了几位主子,以及几个心腹嬷嬷留下来布菜。 赵老夫人这才开口:“今日请王爷前来,是因为在五王府的事情。” 她说的隐晦,想要看看宁陟的反应。 宁陟面色平稳,静静等着赵老夫人继续说。 赵老夫人这才继续道:“若是没有王爷及时赶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北定公府无以为报,只好备以薄酒素菜款待王爷,王爷莫怪。” 宁陟忙道:“老夫人客气了,已经很是丰盛。” 原来今日请他过来是因为这件事,宁陟不免有些失落。 如果这时候他说,其实他也是觊觎赵霓美色,会不会被打出去? “先前赵姑娘也帮过我,所以这一来一去全是抵消了。”宁陟正色道。 北定公府的长辈们并不知道宁陟说的是哪一次,毕竟先前被魏若蕊算计的那件事,并没有几个人得知。 赵霓在一旁不慌不忙地饮着茶水,仿佛谈论的事情与她无关。 裴氏听宁陟这么说,虽然不清楚个中原委,但却是心理平衡了不少。 可是再一细想,阿霓帮宁陟做什么? 他们很熟的吗? 看向神情坦然的赵霓,裴氏便觉得定是她想多了。 阿霓先前之所以帮宁陟,定是因为阿霓善良。 不过帮忙也有帮忙的好处,也让阿霓在危机之时有了福报,不至于遭歹人毒手。 至于帮的是什么,裴氏并没有什么兴趣得知。 北定公府的长辈们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毕竟这先前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并不知晓。 正当空气凝滞之时,赵霓忽然开口道:“先前帮王爷那是因为看不下去王爷遭人算计,而且也并没有费什么功夫,所做之事也并不会为我惹下麻烦。然王爷此举,却实实在在的让王爷您跟五王爷立了仇,两件事怎么可以相提并论?” 北定公府的长辈们,个个都瞪大了眼睛,惊觉连宁陟这样的身份都会遭人算计。 宁陟道:“怎么不能相提并论?赵姑娘帮我也是帮,我帮赵姑娘也是帮,都是一样的。至于惹麻烦这种事,我早就已经跟赵姑娘说过,不是什么大事。” 能帮到赵霓那是他的荣幸,根本不需要任何感激。 至于为什么来北定公府蹭饭? 开玩笑,能见赵霓的机会为什么要放过。 “王爷说的轻巧。”赵霓顿了顿,她跟宁陟私下结盟的事情除了祖父之外应当还无人知晓,还是不多提的好。 “总之,此番给王爷添了麻烦,设宴招待王爷是应该的。” 宁陟打算客气几句,彰显他宽容大度的同时顺便再给北定公府的长辈们留下良好的印象,却听北定公附和道:“是啊,今日设宴,王爷不必拘束。” 赵老太爷捋了捋胡须,语重心长道:“用完午膳随我去寿松堂下盘棋,待到晚些天气凉快再到花园中食些新鲜的石榴。” 赵老夫人暗自叹了口气,就这样将人家王爷给安排的明明白白,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 若是开口问,人家还真的不一定会愿意。 毕竟谁愿意陪着一个脾气差到不行的糟老头子下棋啊。 “听赵太师的。”宁陟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赵霓,陪着赵太师下棋并不算是什么问题,只是不知道赵姑娘会不会一同过去。 赵老夫人察觉到宁陟的目光,忙道:“阿霓,用过午膳一同去寿松堂吧,你的棋艺不错,也还为你祖父和王爷二人做个见证。” 这个理由应当是找的不错,也好让两个年轻人借着这样的机会多加相处。 北定公和裴氏皆是一脸茫然,母亲方才说什么,阿霓棋艺不错? 阿霓摸过棋子吗? “听祖母安排,”赵霓应下,意识到父亲和母亲的疑惑,便解释道:“先前突然觉得下棋很有趣,便私下做了些努力。没想到我竟然承袭了祖父的棋艺,天生就下得不错。只可惜先前一直没有注意到,若是从小便善加练习,应当会有极高的造诣。” 赵老太爷听着这话,觉得心都是疼的。 听听,只是觉得有趣,随意那么一练习,就能将他给打的惨败。 还说是承袭他的棋艺,那怎么还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 不过这样想来,霓丫头还算是很会说话。 没提起他是霓丫头的手下败将。 北定公听的有些恍惚,他怎么就没能在下棋之事上有什么造诣,反倒是平常到不行。 认真想来,父亲好像也不怎么样吧。 当初不是因为输给了皇上,才一气之下辞官的吗。 饭桌上的人各自怀揣着心思,倒是说话的人都少了。 赵霓始终是稳如泰山地用着饭食,她可是饿了呢,先吃饱再说。 席间,宁陟尽可能地控制住自己想要偷瞄赵霓的冲动。 用过午膳后,赵老太爷和赵老夫人带着赵霓和宁陟一同回到寿松堂。 赵老太爷迫不及待地吩咐下人摆上棋盘,与宁陟在棋桌旁相对而坐。 赵老夫人和赵霓坐在一旁观望,二人都不打算过多参与。 “王爷尽管放开了下,老头子我最喜欢年轻人实诚些了,可别藏着掖着。”赵老太爷笑眯眯道。 宁陟也不打算在下棋一事上藏拙,在宁陟看来,只有让赵老太爷下的尽兴,才算是将他给哄高兴了。 所以这局棋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赵霓还以为宁陟会有分寸,但从宁陟落下第一颗棋子之时,她便意识到,宁陟怕是要被祖父打出去了。 真是可惜了,吃不到好吃的石榴了。 待赵老夫人意识到不对劲时,棋局已经胜负分明。 完了完了,这下老头子又要甩脸色了。 那她将人请到府上,到底是来道谢的还是来结仇的。 ------------ 第125章 和棋 宁陟手中的白棋落子,棋局胜负已定。 赵霓与赵老夫人都瞥向赵老太爷,生怕他气得直接将棋盘给打翻。 这次输得时间似乎比上次还要短些,赵老夫人连安慰的话都已经想好了,却没想到赵老太爷突然笑出声来。 “还真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啊。” 宁陟双手抱拳道:“是赵太师让着晚辈。” 这话这么说,算是给了赵老太爷十足的面子。 至于方才赵老夫人所担心的掀棋盘,赵老太爷也不是没有想过。 只是这棋盘乃汉白玉所制,他舍不得。 加之好不容易遇到一位还算是满意的年轻人,可以“骗”来当孙女婿的,他可不能将人就这么给吓走。 “时辰尚早,不如再来一局吧。”赵老夫人显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反正这一局棋才没过多久,屋外并没有凉快,多下会儿棋打发时间也好。 赵老太爷暗自捏了把冷汗,正想着如何找借口之时,突然注意到身旁的赵霓。 “我们这些老家伙跟年轻人下棋总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年轻人还是应该与年轻人一起下。” 赵老夫人顺着赵老太爷的目光看向赵霓,瞬间意会,“王爷可愿意对我们家霓丫头的棋艺指教一二?” 凭借这几局棋,赵老夫人很难判断二人的水平高低,所以为了自家孙女考虑,赵老夫人便用了这种自谦的说辞。 “自当是愿意。”宁陟的眼神亮起,竟没想到今日除了能见到赵姑娘,还能跟赵姑娘下棋。 但下一瞬,宁陟便开始产生担忧。 他不太清楚赵姑娘的水平如何,他该不该让着赵姑娘。 若是礼让,然后赵姑娘赢了,会不会显得他棋艺不佳。 但若是不礼让,他赢了赵姑娘,赵姑娘会不会生气。 “王爷,您用白子还是黑子?” 一道少女独有的清纯干净的声音传入宁陟耳中,他这才意识到,赵霓已经坐到了他对面的位置。 而两位老人家,则是坐在一旁盯着他们两个。 宁陟从赵家两位老祖宗的眼眸中,看出了几分期待。 所以是在期待什么。 “赵姑娘喜欢什么颜色?”宁陟问。 赵霓不假思索道:“白子,我喜欢浅色。” 既然问她了,那也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 宁陟没想到赵霓会选择白棋,毕竟这棋局之中黑子先行,在一定程度上会在下棋时有优势。 “赵姑娘要不还是执黑子?”宁陟犹豫。 赵霓微微皱眉,“所以王爷是觉得我棋艺不佳,刻意让着我?” 难道不用黑子她就会输了不成? “我没有这个意思。”宁陟开始慌了,赵姑娘好像又要生气了可怎么办? “那便得了,王爷请吧。” 宁陟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直接拿起黑棋开始落子。 两位老人家看得那是兴奋不已。 看霓丫头这样子,应当是有赢的把握。 就算是输了也不要紧,一个小丫头跟王爷对弈,输了也没什么奇怪的。 赵霓紧跟着落子,没有深思熟虑,反倒是有些随意落子的意味。 一盏茶、一炷香、小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赵老太爷和赵老夫人看得比下棋的两个人还激动。 怎么这么久了,还是看不出来输赢啊。 直到两个时辰过后,这局棋的才算是终于到了尾声。 两位本有午后小憩习惯的老人家,今日盯棋盘聚精会神的,没有半丝困意。 宁陟扬起唇角,“竟没想到是和棋。” 他发誓,绝对没有刻意放水。 看来赵姑娘的棋艺绝非在他之下,竟然能与他打成平手。 这棋风……倒是令宁陟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难道赵姑娘的棋艺是上官大哥教的? 宁陟的心中登时布满了阴霾,跟赵霓下棋的喜悦被冲淡了不少。 赵霓面色淡淡,对输赢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稍有疑惑,“王爷可有让着我?” 宁陟连忙摆手,“绝对没有。” 若是他要让的话,定会赵姑娘直接赢他啊,打成平手算是几个意思。 难道这样赵姑娘会开心吗? 赵霓凝视着宁陟的眼神,确认他没有说谎。 可惜了,没想到宁陟的棋艺竟然这般好,早知道前世就拉着宁陟下上一局。 也不至于在深宫中那么多年连个能对弈的人都找不到。 不像当初在家里,还有哥哥会陪她。 说起来,倒是好多年都没有跟哥哥一起下棋了。 宁陟心里藏着事儿,十分不舒服。 便是鼓起勇气问道:“赵姑娘可曾与上官大哥一起下过棋?” 赵老太爷连忙竖起耳朵听,姓上官的,又是什么人? 赵霓一愣,没想到宁陟会突然提起哥哥。 “没有,王爷为什么会这么问?”赵霓一脸的镇定自若。 宁陟看赵霓的反应,叹了口气,大概是他想多了,“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赵姑娘的棋风跟上官大哥有些相似。” 赵霓表示赞同地点头,看来宁陟这些年跟哥哥下了不少次棋,而且宁陟的观察力还十分不错。 她的一手棋艺,还真的是跟着哥哥练出来的。 “王爷谬赞了,我听说上官大哥的棋艺高超,怕是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赵老太爷刚啜了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 这是有多高超,连霓丫头都不是他的对手? 宁陟却产生了另一丝疑惑,为何他还是觉得赵霓给他的感觉很熟悉。 可是他们先前分明没有见过。 还有,赵姑娘是如何得知上官大哥棋艺水平的。 “赵姑娘是如何得知?”宁陟直言问道。 赵霓也就笑笑,毕竟她现如今编谎话的本领越来越炉火纯青,“王爷先前经常去掌馔厅寻上官大哥,不就是因为他的棋艺吗?” 九王爷宁陟以棋会友,京城中确实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难道王爷您还有别的目的?”赵霓眨着天真的眸子,看向宁陟。 宁陟嘴角一抽,他这还能说什么? 总不能当着赵姑娘的面,说他先前是因为上官霓才经常接近上官大哥的吧。 更不能说是单纯的因为想帮上官大哥,不然只会引人猜疑。 “赵姑娘所言不错,确实是如此。” 赵老太爷早就已经激动到不行,他真的很想见识一下这位上官掌馔的棋艺水平。 虽然自己的水平不怎么样,可还是好奇啊。 “你们方才所说的上官掌馔,是指国子监的掌馔吗?” ------------ 第126章 担心被赶出去 赵霓不知祖父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便只是神情茫然地点头。 赵老太爷心中疑惑,小声嘀咕道:“奇怪,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国子监还有一位棋艺高超的掌馔。” 他向来喜欢以棋会友,京城中棋艺好的他应该都有所耳闻。 可他从未听说过上官掌馔此人。 还有一点奇怪的是,在他的经验来看,棋艺高超之人定会在其他领域也颇有建树,但没想到此人竟然会是位掌馔。 倒不是看不起掌馔的意思,就是有些意外。 宁陟解释道:“上官掌馔是两年前才来到京城的,赵太师您没有听说过也并不奇怪。” 赵老太爷若有所思,这几年确实是跟朝堂上的很多人都没了联系,连国子监他都没再去过。 “改天倒是想去国子监见识一下这位上官掌馔的棋艺。” 虽然赵老太爷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但若是能跟懂棋之人下盘棋,他还是愿意出去一趟的。 宁陟忙道:“上官掌馔已经离开国子监了,恐怕赵太师您过去也见不到他。” “他是去其他地方当差了吗?” 宁陟微一摇头,“没有,他不在朝廷供职了。” 赵老太爷神情略有失落,好不容易听说一个棋艺不错的年轻人,竟然连个面都见不上。 委实可惜了些。 赵霓看出祖父的失落,忙解释:“上官大哥只是离开国子监,但却没有离开京城,改日我若是遇到他,便请他来府上陪祖父下棋。” 不管怎么说哥哥也是晚辈,就算是仍旧在国子监供职,那也没有让祖父过去寻他的道理。 若是兄长能借着陪祖父下棋的由头常来府上,他们兄妹二人也能够经常见面。 实在是一桩大好事。 赵老太爷总算是露出满意地笑容,“如此甚好。” 赵老夫人不自觉地抽了抽嘴角,分明是个这么怕输的人,还偏偏又喜欢找比自己水平高的人下棋。 这不是求虐是什么。 看来若是人家上官掌馔真的要过来,还是得让霓丫头跟人说一声,该放水的时候放点水,别把老头子给惹毛了,再把人家给赶出去。 唉,这不净是跟别人结仇吗。 一位老嬷嬷走进堂内,“老夫人,花园里都已经安排妥当。” 赵老夫人眯起眼眸,露出慈祥的笑道:“这会儿院子里也应该凉快些了,出去品石榴吧。” 谁能想到一局棋能下两个时辰,这要是敢再来一局,怕是连晚膳的时辰都错过了。 “王爷,您先请。”赵老夫人客气道。 宁陟连忙站起身来,“还是太师夫人先请。” 赵老夫人双眼弯成月牙状,“什么太师夫人呀,老头子都从太师的位置上退下来多少年了,王爷叫我赵老夫人就好了。” 宁陟觉得,赵老夫人这个称呼未免有些生疏,但现在直接叫祖母也不怎么合适,所以这种事情还是要慢慢来。 “赵老夫人,”宁陟道:“既然您是长辈,还是您先请。” 赵老夫人也没打算跟宁陟继续推让,毕竟再让下去,天都要黑了。 午膳过后之时,裴氏眼睁睁地看着赵霓与宁陟一同去了寿松堂,心情极为复杂。 她虽然承认宁陟救了赵霓,可却接受不了二人有更深一层的关系。 裴氏虽然被北定公硬拉回了青兰苑,可一颗心想的还是寿松堂的事情。 任凭北定公如何安慰,裴氏还是放不下心。 好不容易熬到了申时,寿松堂那边还是没个动静,裴氏想派人去打听都不行。 寿松堂的一位嬷嬷来到青兰苑向裴氏传话,让裴氏先去花园那边盯着准备。 裴氏心里仍想着赵霓,拉着传话嬷嬷问:“阿霓在寿松堂做什么呢?” “奴婢前来之时大小姐正在下棋呢。” “陪着老太爷下棋吗?” “这倒不是,大小姐在与九王爷下棋。” 裴氏的表情瞬间凝固下来,阿霓为何要与九王爷下棋,他们很熟的吗? 北定公连忙摆手示意传话嬷嬷退下,怕的就是裴氏闹起来。 “老爷,你瞧瞧,阿霓竟然跟九王爷在下棋。” 北定公一脸的镇定自若,“下棋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这还不是大事?”裴氏的嘴险些都要气歪了。 “既然母亲交待让先去花园那边盯着,那你就去吧。霓儿那边不必担心,又不会出什么乱子。” 裴氏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北定公抢先一步继续道:“难不成你还想去寿松堂大闹一场不成?原本没有的事情,都要让你给搅合出来事儿了。” 裴氏沉默一瞬,心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就算真的有什么,她身为儿媳也不能去寿松堂大闹啊。 于是只好去花园那边了。 直到酉时,赵霓才离开寿松堂,与赵老太爷、赵老夫人、宁陟一同去往花园。 赵老太爷和赵老夫人对宁陟那是越看越喜欢,拉着宁陟边走边聊。 在家中一向最为受宠的赵霓,此时竟然也有一种失宠的落寞。 裴氏见到赵霓,对着公婆行礼后,忙走过去一把将赵霓拉了过来。 裴氏附在赵霓耳侧,小声询问了几句。 见赵霓与传话嬷嬷所说一致,裴氏不知道是放心没发生别的什么事情,还是难过赵霓竟然真的跟宁陟下棋。 耳畔想起赵老太爷爽朗的笑声。 “阿陟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啊?” 赵霓嘴角一抽,这咋就阿陟了,这么熟的吗? 被赵老太爷问话的宁陟快速看了赵霓一眼,而后回答:“除去公务外,便是习武下棋。” 至于为什么要提起“除去公务外”这样的废话,实在是担心北定公府的长辈们也跟赵霓一样对他有什么误解,觉得他是个无所事事的王爷。 赵老太爷颇为满意地笑笑,宁陟还算是文武双全,最重要的是容貌生得好,也算是配得上他们家霓丫头。 当然了,比容貌更重要的是名声,宁陟的名声好。 赵老夫人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好了,都坐下品石榴吧。” 众人一一落座,宁陟仍旧坐在仅次于赵老太爷的位置上。 他本想着这次坐到北定公右手边的位置旁,但看裴氏对他的态度,还是再缓一缓吧。 不然他还真的担心被赶出去。 坐在这里也还算是不错,至少赵老太爷对他还是满意的。 ------------ 第127章 送到那个位置 北定公府的下人将石榴剥开摆好,一盘盘端到众人面前。 众人分别落座,每个人的面前都摆上了一盘红彤彤的石榴。 石榴籽令人垂涎欲滴,赵老夫人看得是越发满意。 用这东西招待客人,也不算是失了体面。 “王爷,快尝尝。”赵老夫人嫣然笑道。 宁陟始终保持着客气的态度,礼让一番后才将石榴籽送入口中。 辛夷望着宁陟这副享受的模样,不由纳闷。 九王府在京城外也有一处庄子来着,庄子上也种了石榴。石榴的味道很不错,可王爷每年也就尝上一口,从来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 难道王爷突然变得喜欢吃石榴了? 辛夷看向桌子上的石榴,觉得这般用勺子挖着吃很是方便。 所以王爷先前不怎么吃,是因为懒得剥吗。 看来他下次还要学着点北定公府,让下人将石榴籽都剥开,然后再用勺子挖着吃。 兴许王爷也会多吃些呢。 赵老夫人眼含期待地看着宁陟,问道:“味道如何?” “果香清甜,是难得的佳品。”宁陟恭恭敬敬地回答。 赵老夫人满意且自豪地笑道:“这是我们府在京城外的庄子上种的,王爷的庄子上没有吧?” 字里行间,有一种炫耀的意味。 就像是:看,我们家又好吃的石榴,你们王府没有吧。 辛夷连忙将目光看向宁陟,想要看看宁陟怎么说。 只见宁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没有,王府的下人可没有这般手艺,种不出这么好吃的石榴。” 辛夷:?王爷的良心不会痛吗? 王府庄子上的下人若是听到这个,怕是要难过的泪流不止。 他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石榴,王爷不愿意吃也就罢了,还说他们笨拙,种不出这样的石榴? 他瞧着分明差不多嘛! 赵老夫人笑意盈盈道:“王爷若是喜欢,待王爷回府的时候老身让下人送些过去。” “多谢赵老夫人。”宁陟并无推拒之意,反倒是大大方方地接受了。 辛夷本以为他就要这么盯着看了,却没想到北定公府也为他准备了位置,让他坐下一同品石榴。 辛夷颇感意外,但还是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随即挖了一口石榴籽。 石榴籽入口,辛夷的心情复杂。 这分明跟王府京城外的庄子上所种的石榴味道一模一样! 王爷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还真的练就的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品完石榴,眼看又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总不能直接将客人送走,只好又将宁陟留下用了晚膳。 这一整天,倒是将北定公府的下人忙得团团转,特别是在厨房做事的。 送走宁陟后,北定公府上上下下皆是松了口气。 宁陟乘坐马车,慢慢悠悠地回到九王府。 北定公府很快派人送来了石榴,辛夷看到后,也将前两日庄子上送来的石榴拿了出来。 宁陟看着两筐满当当的石榴,嘴都要咧到耳根子了。 “看来北定公府的长辈待我很满意,竟然送来这么多石榴。” 听闻北定公府在京城外的庄子并不算是多么大,能用来种石榴树的地方更是不大,没想到会给他这么多。 所以说,这一定是因为很看重他。 辛夷指了指较多的一筐,不好意思地挠头,“王爷,这一筐是府上庄子送来的。” 宁陟恍若不知,“府上庄子也种了石榴?” 他怎么不记得了? 辛夷解释道:“一直都有,不过往年王爷也就随意品上两口,并不像是在北定公府吃的那么多。” 在北定公府可是把辛夷给吓坏了,他们家王爷竟然吃了一盘又一盘,他都数不过来到底吃了几盘。 都要怀疑王爷跟他吃的石榴不一样了。 可如今看着北定公府送来的一筐石榴,似乎也跟王府庄子送来的没什么差别。 这不,他不说,王爷也没有发现。 宁陟道:“先前没注意,明日我也尝尝怎么庄子上的什么味道,若是不错,再去给赵姑娘送些。” 这样也算是礼尚往来了吧。 辛夷表情尴尬,若是王爷发现味道一样呢。 还有就是,王爷分明说过庄子上没有种过石榴,突然改口该怎么跟赵姑娘解释。 “王爷,你在北定公府说的是,咱们庄子上没有种石榴。” 宁陟缓缓道:“是吗,那就算了,还真的是可惜了。” 停顿片刻,又道:“那就让茶楼研究一下,用庄子上的石榴做些糕点吧。” 今日所见,赵姑娘也是喜欢吃石榴的。 所以若是用石榴做成好吃的糕点,赵姑娘没准儿也会喜欢。 “是。”辛夷应下。 …… 宁逸那边,自从与魏莺歌见过面后,就开始用仅剩的势力来调查魏莺歌在魏府的处境。 很快得知魏莺歌虽然为庶女,可魏骆与魏夫人从未怠慢过她。 是以魏莺歌时常陪在魏若蕊身边,二人相依相伴着长大,感情犹如同父同母的亲姐妹。 魏若蕊与酒楼小二阿福私通后,魏家更是将全部的心力都放在了魏莺歌的身上。 但却并没有打算用魏莺歌去换取权势,而是选的都是些官阶较低的人家跟魏莺歌说亲。 魏莺歌以为父亲母亲这么做是因为嫌弃她的庶女身份,可宁逸一瞧便知,这是跟柳太傅是一样的想法。 两年前,身为柳太傅嫡女的柳心怡不就是嫁给了个三品小官的儿子。 三品官虽然已经不小了,可对于一品的太傅来说,可不就是个小官吗。 所以这么一想,宁逸能明白,魏太师定是很看重这个二女儿,不然也不会费心劳力的帮她找户人家。 若是想要敷衍了事,直接随便打发了也就得了,犯不着这么费劲。 这么看来,确实如魏莺歌所言,她是五王妃极好的人选。 但却不一定是唯一的人选,只是如今时间仓促,宁逸恐怕也来不及再去另觅人选。 “准备一下,稍后进宫去。”宁逸面色无痕吩咐道。 这件事,他也该进宫跟母妃说一声,也好让母妃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宁儿的事情过后,宁逸对母妃的铁血手腕又佩服了几分。 还真不愧是他的亲母妃,日后定能为他扫除路上的一切障碍,将他一路送到那个位置上。 ------------ 第128章 给他脸了 宁逸借着探望母妃的理由来到宫中。 灵泉宫内,宁逸环视周围,才向苗妃行礼。 “母妃。”宁逸躬身道。 “阿逸来了,”苗妃眯起一双丹凤眼,瞧见自己儿子的欢喜油然而生。“翠姑,将今晨御膳房送来的荷花酥取来。” 心腹嬷嬷翠姑心领神会,瞬间明白苗妃的意思是想要单独跟宁逸说话。 翠姑带着屋内的两个宫女退下,留下苗妃与宁逸二人。 苗妃将目光投向宁逸,“阿逸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母妃说?”不然恐怕也不会向她眼神示意。 “先前母妃提到的王妃人选,儿子已经找到了。”宁逸气定神闲道。 苗妃的眼神微一亮起,没想到宁逸这么快就开窍了。 先前可是任凭她如何劝,都是不愿意娶王妃回去。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苗妃笑着问道。 宁逸道:“魏太师家中的小女儿。” 苗妃听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魏太师家的小女儿,不是那个庶女吗。 或者说连个庶女都不算,毕竟没有人知道这位姑娘的生母是谁。 所以说是外室女也不为过。 甚至有可能,这位魏二小姐的生母出身卑贱,是个艺伎也不一定。 这样的人,凭什么嫁给她儿子?还想要做正妃? “这怕是不合适。”苗妃冷声道。 宁逸对母妃的反应并不觉得诧异,就算是他,在一开始见到魏莺歌来寻她的时候,也是颇为意外。 他惊讶于一个庶女,怎么敢来自告奋勇地要做他的王妃。 可经过调查,魏莺歌确实是目前来说最好的选择。 “母妃有所不知,魏莺歌虽是庶女,但在府上很是受宠。如今魏府大小姐已经出嫁,魏莺歌的婚事定是魏太师极为看重的。” 苗妃又被震惊到了,“魏若蕊出嫁了?” 她在后宫消息这么闭锁的吗? 魏若蕊身为魏太后的嫡亲侄孙女,婚事就算是不大操大办,至少消息也会传入宫中。 而不至于连她这样的人物,都不知晓魏若蕊成婚的这件事。 宁逸道:“魏若蕊与酒楼小二私通,已经成婚了。” 苗妃一时哑然,在她印象里,魏若蕊不像是这么不懂规矩的女子啊。 “魏若蕊虽然脾气大了些,但却不像是那种会跟人乱来的。” 苗妃顿了顿,“若你所说,魏家对二小姐很好,那么魏若蕊这件事很可能是被二小姐算计。这么看来,这个二小姐应该不是个简单的。” 宁逸没想过这些,听母妃提醒仍旧是不以为然,“若当真要坐到那个位置上去,不正是需要一位能够辅佐我的王妃。心思单纯之辈,反倒是不适合我。” “可是,她只是个庶女。来做你的王妃,恐怕是不合适。” 如果做个侧妃的话,她倒是还可以考虑。 “嫡女还是庶女,只要能为我带来势力便可。真的论起来,庶女的身份反倒是便于我拿捏。”宁逸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他也算是明白魏莺歌身为庶女的好处,那就是做什么都会依着他,毕竟她自己就只是个庶女。 苗妃大致一想觉得有道理,但仍是担心魏莺歌会算计宁逸。 在她看来,儿子虽然在朝堂中多年,但却不一定能斗得过深宅大院里长大的女子。 可儿子决定的事情,她怎么劝也没有用。 而且这一次,儿子进宫的目的怕只是来告知于她,而非跟她商议。 “罢了,”苗妃叹息道,“不过仍要记得莫要掉以轻心,轻信于人。” 宁逸不怎么让在心上,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难不成还能一个人翻起什么波浪。 “母妃放心,”宁逸忽而想到了什么,“魏太师不一定会答应这桩婚事,还请母妃从中斡旋。” 苗妃一脸地惊讶,“一个庶女而已,魏太师还会不答应?” 真的是给他脸了。 “魏太师似乎很重视这个小女儿,并不想让她掺和进这些朝堂之争当中。所以若不是有逼不得已的理由,恐怕魏太师不会同意。” 苗妃瞬间意会,这便是宁逸选魏二小姐的理由。 正是因为魏太师重视,日后才会为了魏二小姐来支持宁逸。 苗妃心安了不少,“一切都交给母妃去办。” 话音刚落,便传来叩门声。 苗妃清了清嗓子,“进来。” 翠姑带着两位宫女端着几盘糕点走了进来。 苗妃收起心思,笑道:“阿逸快来尝尝这些糕点。” …… 仙乐宫,瑜妃面若寒霜地饮着茶水。 这后宫中的起起落落她都不怎么上心,也从未想过要与人争斗。 入宫本就非她所愿,能心平气和地在这宫里待着,已经实属不易。 何谈去争去斗? 她可没这个心思。 但瑜妃身边的大宫女阿喜可不这么想。 阿喜是瑜妃的娘家娄府前两年送进来的人,心思活络,为人处世颇为留心。 娄家是想让阿喜能够帮到瑜妃,让她在宫中能有更高的地位。 也是因此,阿喜时常自作主张禀告些其他娘娘那里的动向给瑜妃,可惜瑜妃总是毫不关心的听着。 这次阿喜又禀告宁逸与苗妃单独谈话,瑜妃仍旧是不怎么感兴趣。 对于瑜妃来说,人家母妃和儿子见面聊了什么,跟她有什么关系。 “阿喜,以后你还是不要跟本宫说这些了,本宫当真不感兴趣。”瑜妃漫不经意地饮着茶水。 宫女阿喜却一脸的忧愁,“娘娘有所不知,今日五王爷跟苗妃娘娘商量的是这五王妃的人选。现如今皇子当中也就咱们王爷和五王爷未曾娶妻,若是五王爷将这王妃人选定下,可就只剩下咱们王爷了。” 瑜妃心中微动。 不关心这宫里的事情是真的,可在乎儿子也是真的。 “知道了,不着急。”瑜妃不紧不慢道。 阿喜急成热锅上的蚂蚁,见瑜妃这副模样,登时有种皇上不急急死太监的感觉。 罢了,她也就是个当宫女的,不操心不操心。 折腾了两年,也没见着娘娘去争什么。不过还算是不错,如今的位置已经是仅次于苗妃。 可阿喜觉得,娘娘的地位还可以更高一些。 瑜妃嘴上没说,心里却在想着儿子跟赵霓的事情。 也不知道进展的怎么样了,最近也没听到宁陟提起。 看来宁陟再入宫的时候,要问一问此事的进展了。 ------------ 第129章 竟然这般年轻 翌日,瑜妃心心念念的宁陟便来到了仙乐宫请安。 瑜妃吩咐阿喜将新鲜的石榴籽端到宁陟面前,一向不喜形于色的宁陟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这是怎么了?”瑜妃问。 宁陟并未提及北定公府的事情,而是道:“今年庄子上收获不少,儿子一时没控制住,便贪吃了些。” 瑜妃颇为意外,宁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知分寸了。 吃个石榴还能吃多了? 看来不管多大年纪,都是需要母妃在一旁照顾。 想到这儿,瑜妃就愈发羡慕那些离开京城去往封地的皇子。 虽然在储位之争上没了希望,可至少母子二人能够待在一起,也能少些危险。 “母妃?”宁陟见瑜妃失神,轻声提醒道。 瑜妃缓缓回过神,将心中所想问出口:“若是你父皇下旨让你去封地,你当如何?” 虽然她很想去封地生活,可她却会尊重儿子的意见。 宁陟的思绪飘过。 如今京城内看似皇子间争夺皇位很是激烈,可真正能参与进来的也就三哥和五哥。 这两个人又在暗地里内斗,五哥也已经失去了在朝堂之中的所有权利。 看似三哥是赢家,实则父皇早就已经将三哥从名单中剔除。 所以在他看来,他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若是放在以前,他或许还会期待着父皇让他去封地。 可如今不一样了,他有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儿子想要留在京城。” 瑜妃望着宁陟笃定的目光,便也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 儿子喜欢做什么,她只需要尽力支持便是。 “母妃这么问,可是父皇说了什么?”宁陟问。 瑜妃摇头,“母妃只是随意开口这么一问,对了,你跟赵姑娘如何了?” 宁陟没想到母妃会突然提起赵霓,目光登时有些闪躲。 瑜妃皱起眉头,心情复杂问道:“莫非你还未曾跟赵姑娘表明心意?” 宁陟暗自委屈。 他早就想将此事挑明了说,只可惜从赵姑娘对他的态度来看,赵姑娘看不上他。 所以他也就没有再找机会说出口。 这话若是跟母妃说出来,母妃恐怕会让他放弃赵霓吧。 还是不要再说下去的好,况且他又不会说谎。 怕是三两句话就被绕出来了。 宁陟忙转移话题,问道:“母妃跟北定公夫人当初究竟是因为什么而结了仇?” 瑜妃目光望向一处,思绪瞬时飘远,往事的一幕幕在眼前重现。 若是今日宁陟不问,她恐怕都要忘记了。 可仔细回忆,还是能想起来。 倒不是因为是什么深仇大恨,而是她记性还算是不错。 那还是二人仍未出嫁之时,裴氏年长瑜妃一岁,当时已经与北定公赵岐定了亲。 瑜妃婚事未定,闲来无事,便随着裴氏一同挑选成婚所需要的物品。 二人逛到一间香料铺子,瑜妃觉得梅花香囊不错,便拿起来给裴氏闻一闻。 裴氏脸色瞬间就变了。 原因是因为裴氏幼时曾吃梅花烙过敏,便觉得瑜妃不为她考虑。 裴氏当时便翻了脸,直接转头就走。 瑜妃不知裴氏对梅花过敏,毕竟先前二人一同还去过赏梅宴,也没见裴氏说过什么啊。 至于先前裴氏到底有没有跟她提起过这件事,瑜妃早就想不起来了。 听完母妃的话,宁陟不由奇怪,“就是因为这事?” 北定公夫人竟然因为这么一件事,记恨母妃这么多年。 瑜妃点点头,“不对据我对裴蕙兰的了解,她恐怕只记得跟我闹了不愉快。至于这什么原因,她应该早就忘了。” 这么多年瑜妃一直想着若是能再见裴氏一面,或许能重归于好。 可惜,裴氏这倔脾气不愿意给她这样的机会。 “儿子听母亲这么说,也算是心中有底。” 瑜妃问:“怎么,难道裴氏不同意你跟赵姑娘的事?” “倒也没有,只是对儿子的态度不怎么好,似乎不怎么喜欢儿子。” 瑜妃听闻倒是松了口气,“这不奇怪,裴蕙兰就是这样的脾气。你与她多接触几次,应当就会对你改观。” “多谢母妃提醒。” 瑜妃眯起眼眸,为了孩子们的幸福,希望这次裴蕙兰不要再过于执拗。 …… 北定公府的裴氏正在习武,却突如其来打了个喷嚏。 意嬷嬷连忙上前,为裴氏递过去一件披风。 “天气凉了,夫人还是要注意保暖。” 裴氏揉了揉鼻子,奇怪,这天也不冷啊。 更何况她还在练武,怎么会突然打喷嚏? 难道是有人在背地里议论她? 刚穿上披风,就见赵霓与一位陌生男子一同走来。 裴氏有些意外,但心底深处还有几分窃喜。 她就说吧,以她女儿的心性,恐怕很快就会将宁陟给忘了。 这不这么快就另觅新人了吗? 赵霓走过去向裴氏行礼,“母亲。” “裴夫人。” 裴氏双目直勾勾地盯着赵霓身旁的男子,赵霓忙介绍道:“母亲,这是上官大哥,特意来陪祖父下棋的。” 裴氏笑着点头,思绪早已游离,一心想的是这个人配不配得上她的女儿。 “上官公子可曾娶妻?”裴氏眼眸中含光。 赵霓瞬间明白母亲的意思,忙道:“母亲,上官大哥是来陪着祖父下棋的,您这样可是要吓到客人了。” 裴氏收回目光,正色道:“知道了,快去吧。” 赵霓连忙拉着上官励离开。 太可怕了,母亲都在想些什么。 可她又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其实她本名上官霓,是上官大哥的亲妹妹吧。 还是早些想个法子为好。 裴氏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心中更是觉得满意。 虽然上官励并没有多说几句话,可裴氏对他总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这恐怕就是跟女儿有缘分的人,可比那个宁陟强多了。 赵老太爷已经在寿松堂等候多时,见到上官励时,颇为吃惊和意外。 他没想到,这个棋艺高超的上官励竟然这般年轻。 当年他到了而立之年,也还没将下棋之道摸个清楚明白。 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祖父、祖母。”赵霓屈膝行礼。 上官励跟在旁边见礼,“赵老太爷、赵老夫人。” 赵老太爷眼神亮起,看向上官励,“不知上官公子年岁几何啊。” ------------ 第130章 认个义子 面对赵老太爷的询问,上官励有种莫名的亲近。 大概就是因为,赵老太爷是赵霓的祖父吧。 上官励恭敬回答道:“晚辈今年二十有六。” 赵老太爷露出亲和的笑容,竟然没想到这位上官公子竟然比他想的还要年轻。 赵霓看祖父的笑脸,顿时心中有些发毛。 祖父该不会跟母亲一样,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吧。 赵老夫人见众人就这么站着,心里觉得并不合适,便招待众人坐下。 下人们奉上茶水后,赵霓便坐在一旁捧着茶盏,用清澈的双目满是警惕地盯着祖父。 果然,下一瞬,赵老太爷就开口了。 “我跟上官公子颇为投缘,不知上官公子可否愿意认我为义父?”赵老太爷一脸认真地看着上官励。 “咳咳咳……”赵霓刚饮下一口茶水,听祖父这么问,直接被呛到了。 可是她听错了吗? 赵霓当然慌了,若是哥哥真的被祖父认下,那她不就成了哥哥的侄女了吗。 哥哥变叔叔可还行? 上官励一时茫然,他都听到了什么。 妹妹的祖父想要收他为义子? 赵老夫人显然也是被震惊到了,先是抚了抚赵霓的后背,待赵霓气息平复后,才开口斥责赵老太爷。 “多大年纪的人了,做个事情总是没个分寸。人家上官公子才二十六岁,比霓丫头也大不了几岁,你就想认他做义子?人家分明是做你孙儿的年纪!”这么一通臭骂过后,赵老夫人总算是缓了过来。 赵老太爷将头埋下,仿佛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被夫人训斥,他又能说什么呢。 赵霓见状,忙道:“还是先下棋吧。” 本来请哥哥过来是为了陪祖父下棋的,如今这棋子还没摸到,祖父竟然就已经起了要认哥哥为义子的冲动…… 老人家还是不能太冲动啊。 赵老夫人也道:“对,还是先下棋。” 老头子莫不是老糊涂了不成,霓丫头跟上官公子是朋友,他却寻了心思想要做人家的义父。 就算是没有霓丫头这层关系,也不能满大街的认儿子啊。 老头子糊涂了没有不知道,欠揍才是真的。 面对夫人的话,赵老太爷也不敢多说一个不字。 哼,他才不是怕老婆,而是不想跟女人一般见识! 棋盘摆到桌子上后,赵老太爷很自然地拿起黑子先行。 上官励也没有丝毫的惊讶,面对老人家,多为礼让也是应当的。 来之前霓儿已经跟他交代过,赵老太爷喜欢下棋,嘴上虽然总说输赢无所谓,但实际上在乎的很。 当初太师当的好好的,就是因为输给了皇上,才一气之下辞了官。 有这么一桩先例在,上官励自然是不敢赢过赵老太爷。 但又不能放水过多,免得被察觉出来。 所以,最好的法子便是他刻意露出破绽,让赵老太爷抓住,而后赢过他。 最好是那种看似很难发觉,又看不出是下棋之人刻意为之的那种。 除此之外,还得让赵老太爷觉得他棋艺高超,不然恐怕日后就不能来北定公府见妹妹了。 一局棋下了半个时辰,赵老太爷终于如愿以偿的取胜,侥幸之余仍是有些意犹未尽。 上官励态度谦卑恭谨,“晚辈输了。” “上官公子可是大意了啊。”赵老太爷笑眯眯道。 还是他眼尖,能发现上官励不慎留下的破绽,这才能取胜。 赵老夫人撇了撇嘴,都怪她棋艺不怎么样,竟然看不出上官励是不是在刻意放水。 赵老夫人将目光投向赵霓,只见她正神色淡然地看着二人。 赵霓当然能够看出,兄长在刻意让着祖父,但她定然不会说出来。 毕竟祖父不能输的这点,还是她告诉兄长的。 没想到兄长比她聪明多了,竟然能想出来这种法子。 至于如何能够做到既没有让祖父觉得他棋艺不佳,又让祖父取胜,也是全凭兄长的本事。 这种事情放在旁人身上,还真的不一定能做的到。 说到底还是兄长的棋艺高超。 “祖父、上官大哥,喝杯茶休息一下吧。”赵霓亲自为二人添上新茶。 赵老太爷忽而灵机一动,霓丫头称呼上官励为大哥? 那他认上官励为义子确实不大合适。 但是可以让他儿子认下啊。 身在青兰苑的北定公打了个喷嚏。 裴氏忙问道:“这是怎么了?没睡好着凉了吗?” 北定公揉了揉鼻子,心想他也没有着凉啊。 怎么就突然打了个喷嚏呢。 思绪闪过,便有一位寿松堂的下人前来。 “老爷,老太爷请您过去一趟。” 北定公不明所以,父亲请他过去做什么? 没记错的话,寿松堂今日不是有客人在吗? 裴氏见北定公迟迟没有反应,便打发了下人先回去复命,说稍后就到。 下人退下后,裴氏问:“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不然公爹请老爷过去做什么,老爷又不会下棋。 北定公察觉到裴氏眼中透出的嫌弃,尴尬地捋了捋胡子,“没什么,我这就过去了。” 来到寿松堂,堂中坐着的几人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北定公。 北定公登时有种被拉着受审的感觉,可他也没做错什么啊。 赵霓起身福了福身子,“父亲。” 上官励亦是起身,作揖道:“北定公。” 北定公笑看着他们,点了点头后,躬身看向赵老太爷。 “父亲,儿子来了。” 赵老太爷眯了眯眼,脸上露出几分不情愿,嘴上不敢说一句话。 “岐儿,不用管你父亲,他就是闲来无事瞎琢磨事情,不用搭理他。”赵老夫人道。 赵老太爷脸上挂不住了,委屈嘟囔道:“我也只是想让岐儿认个义子嘛。” 北定公眼珠子瞬间瞪大,认义子?为何要让他认义子? 府上的儿子不够多吗? 虽说只有一嫡一庶两个儿子,可父亲也就只有他一个啊,也没见到父亲去认义子的。 “父亲为何突然想要让儿子认义子?”北定公好奇问道。 赵老夫人叹道:“见着人家上官公子棋艺高超,便想跟人家沾上点儿亲戚呗。” 北定公将目光看向上官励,所以父亲是想让他将上官励认为义子? ------------ 第131章 情同兄妹 “你父亲还想着自己认人家做义子呢,也不问人家答不答应。上官公子跟霓丫头他们也差不多大,岂不是要差个辈分了。” 赵老夫人说后,北定公才反应过来,原来父亲还真的打算自己收个义子啊。 这是觉得只有他一个儿子不够? 赵老夫人觉得这件事荒唐,本来不打算由着赵老太爷胡来。 可想着老头子这么多年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让儿子认个义子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况且方才跟上官励谈话间,意识到上官励对这件事并没有那么排斥。 也便答应让下人请赵岐过来,询问他的意思。 赵老太爷冷哼一声,问:“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不愿意的话,他说什么也要想法子自己认下来。 北定公:我也不敢说不愿意啊。 只是这件事来的突然,他一时还真的接受不了。 北定公只好转而看向上官励,问道:“不知道上官公子对于这件事怎么看?” 上官励看了一眼赵霓,而后道:“晚辈父亲和嫡母早逝,如今家中只有姨娘仍在,这件事怕是要问过姨娘才能决定。” 北定公微微点头,还真的是个可怜的孩子。 只是这世上可怜的孩子那么多,父亲日后不会让他都认下来做义子吧? “上官公子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北定公担心上官励多想,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有些人家不会同意儿子去认义父,所以才想问一问。” 上官励神情坦然,自从方才赵老太爷提出要认他为义子之时,他就猜到会问起他的身世。 况且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说出来也没什么。 “晚辈的父亲曾任威武大将军。” “威武大将军?”北定公脑中涌出一张熟悉的面孔,两眼放光,“先朝的威武大将军上官捷?” 这可是他年轻时最为敬重的人。 只因他当年不过是个京城中的纨绔子弟,而上官捷则是为朝廷鞠躬尽瘁的人物。 北定公当时就很羡慕上官捷,甚至想要跟他结交为友。 可惜也就有过几面之缘,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委实遗憾。 所以现在父亲让他认下上官捷的儿子为义子? 这是什么天降的大好事? 上官励轻轻颔首。 赵老太爷方才没有询问过上官励的身世,此时听闻也是震惊。 他早就觉得上官励不应该只是个小小的掌馔,竟没想到会是上官捷的儿子。 赵霓扫视周围人的震惊目光,不由开口询问:“上官将军在朝廷上很有名吗?” 她前世虽然是上官霓,可也只是在小时候见过父母,所以对父母的事情并不了解。 父母亡故后,哥哥每次提及他们,总会红了眼眶,是以她很少在兄长面前问起父母的事情。 这还是第一次听说,父亲生前是朝中的威武大将军。 这个名头,似乎也没听说过其他人有。 赵老夫人回答道:“孩子,你年龄小不清楚。十八年前上官将军在京城中的名声很是响亮,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可惜英年早逝,还有他的妻子也……” 赵老夫人提及这件事,都不禁同情这位与丈夫英勇赴死的妻子。 赵霓若有所思,突然很好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官将军和他的妻子是怎么死的?” 上官励看向一无所知的妹妹,有些自责他的隐瞒。 这件事疑点重重,他还真的不想让妹妹知道。 不过这些疑点,外人并不知晓,不过是知道些表面的原因罢了。 赵老夫人回忆着道:“当年二人丢下年幼的儿女外出打仗,却在边塞遇到了敌军围困。而后寡不敌众,为守住边疆的城池,夫妻二人为国之大义,英勇赴死。” 赵霓的眼角不由得有泪水滑落,原来她的父亲母亲是这样死的。 小的时候她不敢问,一直以为他们是病死的。 意识到这样流泪有些突然,赵霓忙解释道:“孙女听说这些,心里有些不好受。” 赵老夫人拍了拍赵霓的肩膀,“当年你祖母我听闻的时候,也为了上官将军夫妻二人落下不少眼泪。” 赵霓心中得到了安慰,怕是这京城中如祖母一样的人有很多,他们都还记得父亲和母亲的付出。 赵霓红着眼看向上官励,“没想到上官大哥的父亲母亲这般厉害,上官大哥一定很为他们感到骄傲吧?” “我和我妹妹都很骄傲。” 赵老夫人眸光一动,对啊,上官励还有个妹妹。 算算年纪,应当和霓丫头一般大。若是有机会跟霓丫头交个朋友,时常来府上做客,那该有多好。 她也能多关心照顾一下这个可怜的孩子。 “上官公子的妹妹如今身在何处?”赵老夫人问。 上官励故作失落地垂下了头,毕竟在外界看来,他的妹妹在两年前就已经没了。 所以听人提及妹妹,他确实应该表示难过。 赵霓意会兄长的意思,重重叹口气,“上官大哥的妹妹两年前在宫里溺水而亡。” 赵老夫人眉头皱得更深了,“还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从小父母就不在身边,又这么年纪轻轻的没了性命。 北定公焦急万分地看着众人的反应,不是让他过来认义子的吗,怎么又不提这件事了? 赵老太爷叹息道:“原本以为上官公子只是个略微富贵的人家,如今一看上官公子的出身,我们北定公府确实是没什么资格认你做义子。” 开玩笑,堂堂威武大将军的独子,就算是庶子,那也不是他们想认就能认的。 在朝堂中曾凭借一己之力坐到太师位置上的赵老太爷,对于这些文武大臣一向很是尊敬。 他们的路子,远比平白得来公爵这条路要难走的多。 上官励明白赵老太爷的意思,这话中满是对他父亲的敬重。 “赵老太爷自谦了,父亲亡故后,倒是没有什么人再将上官家放在眼中。” 就连那些亲人都待他们不怎么关心,更别提非亲非故的人。 北定公府能这样看待他的父亲母亲,他倒是也放心让妹妹待在这儿。 上官励瞥向表情复杂的赵霓,又道:“我与赵姑娘颇为投缘,即便是未有这义子之名,日后也必当情同兄妹。” ------------ 第132章 不记得了 赵老太爷忽然又有了新的想法。 虽然认义子这种事情行不通,但是可以让霓丫头跟上官励义结金兰啊。 赵老夫人瞄了赵老太爷一眼,老头子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赵老太爷可不觉得自己在胡思乱想,决定直接将心里话的说出来。 “既然上官公子跟霓丫头颇为投缘,不如你们二人义结金兰可好?” 北定公眼神惊愕地看向赵老太爷,说好的让他认个义子呢,怎么又变卦了? 变卦也就算了,这么快便成了给霓儿认个哥哥? 赵霓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祖父的这个主意还真的是不错。 至少跟母亲的想法截然不同,也算是少了些不必要的麻烦。 赵老夫人当然不可能会同意老头子胡来,“义结金兰那是两个孩子的事情,他们愿意如何便如何,你老头子管得着吗?” 赵老太爷撇嘴缩了缩脖子,他不说不就得了嘛,干嘛凶他。 北定公却决定立刻表明自己的态度,即便是不能认下这个义子,也要跟他亲近。 “不管怎么样,霓儿既然唤你大哥,日后你的事情便是我北定公府的事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便是。” 赵老太爷也连忙跟着附和,“有空常来府上坐坐。” 这不就是达到他想让儿子收下上官励为义子的目的了吗。 是不是义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常来陪他下棋。 赵老夫人看着不争气的丈夫和儿子,瞬间也没了脾气。 罢了,还是先问问上官励愿不愿意吧。 “上官公子可愿意常来?”赵老夫人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上官励拒绝。 她这张老脸不要紧,主要是怕老头子面子上挂不住。 “若是北定公府不嫌弃,晚辈自当是愿意的。”上官励恭敬道。 能有个机会经常见到妹妹,为什么不愿意? “不过,”上官励补充道,“晚辈现如今在京城中以经商为生,常来府上似乎不太好。” 许多做官的人家都不怎么看得上行商的,上官励这么多年瞧习惯了冷眼,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这话,自然是要提前说清楚的。 赵老夫人也不觉得意外,“相当年你父亲早逝,家中的日子不好过吧?” 她不难看出来,上官励怕是因为这些事才去做的生意。 上官励也不打算隐瞒,“当时家中积蓄有限,为了生存下去,我便从学堂离开,跟着人去学做生意。” 说是为了生存也算是夸张了些,当时家中的积蓄也就只能勉强维持生计,若是他再去走科举之路,那就会需要更多的银子。 家里哪有那么多银子,留着吃饭还差不多。 赵老夫人叹道:“还真的是个懂事的孩子。” 真不愧是上官将军的儿子。 赵老夫人当即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管是在朝中做官还是在外行商,只要用无愧于心的法子赚钱都值得尊敬。至于外面的那些人说些什么,我北定公府并不在意。” 他们北定公府,可是京城中最不在意流言蜚语的门户。 毕竟这么些年,外面议论他们的可并不少。 那又怎么样,又不会少块肉。 北定公暗自欣喜,母亲这么说,不就是让上官励常来府上做客吗。 赵老太爷也道:“记得常来下棋啊。” 他可还缺这么个懂得棋艺的棋友。 更重要的是,上官励棋艺这么好,他竟然还能赢。 意犹未尽的感觉可真的是太棒了。 上官励欣然答应,“晚辈有空会常来。” …… 北定公喜滋滋地回到青兰苑,裴氏正在院中踱步。 “怎么样了?”裴氏一脸急切地问。 北定公一头雾水,“什么怎么样了?” 方才北定公被叫走后,裴氏就开始认真分析起来。 上官励刚到府上,公爹就将夫君给请了过去。 恰好阿霓也在,莫不是在谈论阿霓的婚事? 如果是真的,裴氏简直做梦都要笑醒。 但见夫君迟迟未归,裴氏心中也没有了着落。 当然了,这些话她不能直接说。 “今日不是一位姓上官的公子到寿松堂陪父亲下棋了吗,请你过去做什么。” “父亲想要认上官公子为义子。”北定公不慌不忙道。 裴氏:?她听到了什么? 北定公又补充道:“后来又说让我认上官公子为义子。” 裴氏扶了扶额,这算是个什么事儿。 公爹自己认义子不成,还想塞给夫君? 关键是认什么义子啊,跟阿霓定个亲事它不香吗。 那可比什么义子要亲近的多。 “然后呢?”裴氏问。 北定公故作深沉地捋了捋胡须,“又说让霓儿与上官公子义结金兰。” 裴氏简直要一口老血喷出来,这是要闹哪样? 毫无关系的两个人结为异性兄妹吗。 虽然她是不拘小节的习武之人,可还是对这样的事情难以接受。 裴氏早已没心情问最后怎么样,这还用问吗,反正已经在走偏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北定公见裴氏不问,也有些憋不住。 话说到一半,即便是听的人觉得没什么,他也仍是受不住。 “最后也没让两个孩子义结金兰,便只是说让上官公子多来府上走动。” 裴氏还算是松了口气,最起码不是认为义子或者结为兄妹,还是有机会。 北定公却是已经看破裴氏的意思。 “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瞎琢磨的好,在我看来,霓儿对上官公子并没有男女之意,还是让孩子们自己选择吧。” 既然已经被看出来,裴氏也不打算隐瞒。 况且不就是这么点儿小心思嘛,也不是什么大事。 “老爷当真觉得这件事不可行吗?” 北定公点头,“在我看来,霓儿跟九王爷倒是还有些可能。” “不行!”裴氏满是激动。 怎么能让他们在一起呢。 老爷怎么能动这样的念头呢。 北定公望着很是气愤的裴氏,心中不由好奇。 “你和瑜妃娘娘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结了仇?” 当年他跟裴氏已经定了亲,知道裴氏跟未出嫁的瑜妃关系很好,经常是形影不离。 后来成了婚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二人来往。 虽有疑虑,却也不好过问。 如今见蕙兰对宁陟这般反感,倒是想问问这当中的隐情。 裴氏的脸色渐渐变得煞白,支支吾吾道:“我……已经不记得了。” ------------ 第133章 石榴糕 北定公满脸写着惊讶,他都听到了什么? 妻子跟人结仇多年,甚至连人家儿子都看不顺眼,却连为什么结仇都忘了。 “真不记得了?”北定公试探性地问。 裴氏微微点头,“只记得应当是出嫁之前,具体是什么事情早就忘了。” 都怪她记性不大好,现在说起这些气势难免弱了些。 但只要一想起来这件事,就觉得生气。 即便是不能想起来具体发生了什么,反正就是生气。 “不管是因为什么事,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何况就算是你跟瑜妃有什么不愉快,也跟九王爷没有关系。”北定公劝道。 裴氏想要争辩,却发觉还真的是说不上什么话。 若是还记得当年的事情,她定然能多说几句话。 忽而想到,即便她不记得,娄佩兰也一定记得。 毕竟娄佩兰记性那么好。 可她一点儿也不想见到娄佩兰。 北定公又道:“孩子们的事情得让他们自己选择,不论霓儿将来选择谁,你这个做母亲的都要尽可能的支持女儿。” 裴氏有些委屈,“当初冷影的事情,我不也是想法子了吗,只是那件事……” “好了,那件事已经过去,也就不要提了。” 况且霓儿如今也没有再提过,应当也是放下了吧。 赵霓为了冷影而豢养面首的事情,府中长辈都知道。 裴氏纵有不满,但在面对女儿选择的时候也只会尽可能的护着。 “阿霓,真的会跟九王爷在一起吗?” 北定公笑了笑,“这件事八字还没一撇呢,未来如何,还是让孩子们自己决定吧。” 裴氏松了口气,至少现如今还没有发生这些事,她还有时间慢慢接受。 …… 川溪茶楼,辛夷含泪尝下一块糕点,咀嚼之时,恨不得直接吐出来。 糕点师傅满是忧愁,难道他做的糕点这么难吃的吗? 宁陟面不改色地问:“如何?” 辛夷强忍着痛苦咽了下去,这才回答道:“不错。” 其实他想说的是,属下这舌头已经尝不出味道了啊。 这两天到底尝了多少种不同的石榴糕点,他已经记不清了。 能不能换个人来尝啊。 宁陟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辛夷,“你若是不好好品尝,可是要换人了。” 辛夷内心:求之不得啊。 “王爷不如换邢松来?”辛夷满是期待。 在一旁的邢松皱了皱眉,辛夷让他做什么来着? 宁陟虽然从辛夷的眼中看出来了期待,却不打算成人之美。 毕竟邢松对吃的不怎么敏感,让他去品尝,恐怕每一盘都会说好。 “认真品尝。”宁陟冷声道。 辛夷希望落空,只好强忍着难受又尝了一块。 为何要再尝一块?还不是刚才没尝出味道来嘛。 细细品尝过后,辛夷才道:“比今日第二种味道略有逊色,但甜而不腻,也算是很难得。” 宁陟摆手,吩咐道:“去将今日做第二种糕点的师傅请来。” 在另一雅间内等候的糕点师傅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诚惶诚恐地跟着伙计走了过来。 他可是跟人交谈才知道,方才见的人是为王爷。 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王爷嘞,更没想过能给王爷做吃的。 “参见王爷。” 另一位糕点师傅一脸惊愕,什么王爷? 面前的这个人是王爷! 难怪见他气质不凡,原来是这样。 宁陟不难猜到身份被人看出来,示意辛夷前去处理。 辛夷意会,可算是逮着机会离开了。 不然还要继续品尝糕点可怎么办。 “本王的身份,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不过这件事,本王不希望被人传出去,你们可否能明白我的意思。” 两位糕点师傅连连点头,就算是给他们个胆子他们也不敢乱说。 “本王请二位来,是想让二位留在酒楼做糕点。至于这工钱方面,二位大可放心,绝对是京城中最高的。” 原本宁陟打算让川溪茶楼的糕点师傅来做这石榴糕,但总觉得并未将石榴的味道发挥到极致。 是以这几日他特意寻来几位在京城中颇有名气的糕点师傅,来做这个石榴糕。 最终也就这两人所做的糕点,颇令人满意。 两位糕点师傅面面相觑,有些犹豫。 当然不是犹豫来或者不来,而是在想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真的有吗。 虽然凭借他们的手艺,现在也是吃穿不愁。 可哪里能比得上跟在王爷身边做事啊。 即便是王爷让保密,那也是无上荣光的事情。 “怎么,不愿意?”宁陟眉头挑起。 “小人们当然愿意。”二人异口同声道。 宁陟脸上露出一抹浅笑,“那便劳烦二位,明日一早将这糕点再做一遍。” 明日恰好是女学休沐日,他准备早些就去请赵姑娘前来品尝。 过了这么长时间,他总算是将这休沐日给记清楚了。 虽说这休沐不休沐的对于赵霓来说意义不大。 …… 翌日一早,赵霓刚起身,还未用早食,便听到春惜禀告。 “小姐,九王府派人来传话,说是请您到川溪茶楼品尝石榴糕。” 赵霓满眼迷糊,没想到宁陟竟然对石榴喜爱到如此地步,连糕点都不放过。 回想起来,那日宁陟在他们府上,不就吃下好多石榴吗。 说起来,她还有些心疼呢。 那可都是些上好的石榴! 恰好夏赏也在一旁,赵霓便问道:“夏赏,你会做石榴糕吗?” “石榴糕?”夏赏思索一番,“应当不是什么难事,但要做的好吃怕是有些难度。小姐若是喜欢,奴婢可以练习一番。” 赵霓点头,“那你今日有空便在府上练练吧。” 既然宁陟请她吃石榴糕,那她总要还回去不是吗。 梳洗过后,赵霓用了早食,而后才慢慢悠悠地去往川溪茶楼。 春惜和冷影护在身侧,赵霓很是放心地迷起了眼眸,在马车内闭目养神。 “小姐,九王爷这么一大早的找您过去,莫非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她还是头一回见九王爷这么早来找小姐,能不奇怪吗。 赵霓仍是闭着双目,“应当只是单纯的品尝石榴糕。” 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怕也不会找这样的理由。 ------------ 第134章 试探 没过多久,北定公府的马车便来到了川溪茶楼门前。 赵霓缓缓睁开眼,不紧不慢地下了马车。 宁陟从雅间的窗户看到赵霓的身影,登时开始紧张了起来。 前日进宫见到母妃之时,他便想过要跟赵姑娘说出那句话。 今日,或许是个机会。 赵霓步履缓慢地走到二楼雅间内,跟宁陟打声招呼后便很自觉地坐下。 邢松面露不喜,这姑娘怎么见到王爷都不行礼的。 作为王爷身边的侍卫,邢松当即就将未出鞘的剑摆到了赵霓面前。 当然是出于警告的目的,至于伤人,他自然不会自作主张。 冷影一个箭步,冲过去握住邢松手中的剑。 正酝酿着如何开口的宁陟被邢松的这一反应吓坏了,这是在做什么? 赵霓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所以王爷今日请我过来,是想要杀人灭口的?” 她做错了什么,宁陟怎么突然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宁陟冷着眼看向邢松,“把剑放下。” 邢松不愿意,“她见王爷不行礼。” 在王爷面前失仪,他这么做也不过分。 “放下!”宁陟抬高嗓音。 “可是,王爷……” 邢松还想说什么,被宁陟无情打断,“我吩咐你这么做了吗?” “属下……”邢松一时语塞,确实是没有。 宁陟冷然,“回府领罚吧,让辛夷过来。” 他就不应该带邢松来见赵姑娘,这不就险些伤了赵姑娘。 他哪里能想到,这个邢松做事这般唐突。 还以为邢松只是面冷,至少待他还算是忠心耿耿,却没想到是这般的榆木脑袋。 邢松满脸写着失落,只好行礼退下。 可他还是不明白,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王爷现在就喜欢这般失仪的姑娘吗。 冷影仍是面色严肃的护在赵霓身侧,宁陟连忙表示抱歉道:“都怪手下唐突,吓到赵姑娘了。” “所以王爷今日请我过来,究竟是品石榴糕还是灭口?”赵霓语气生冷。 被突如其来这么一下子,能不多想才怪。 春惜也愤愤不平,“王爷,亏得奴婢这般相信您,却没想到您竟然想要害我们家小姐!” 管它面前的人是谁,只要想伤害小姐,她都不会轻易原谅。 宁陟也没有因为春惜的话而生气,毕竟这件事确实是邢松失礼在先。 “那位是邢松,你们先前应该见过,他确实不如辛夷活套,做事有些一根筋。”宁陟解释道。 “若是没有王爷的吩咐,邢松会这么做吗?”冷影带着质问的口吻道。 宁陟对上冷影的一双冷眸,二人虽未再开口说话,但却令周围的人感受到一股寒凉。 片刻后,赵霓开口打破了这种气氛。 “我信王爷,若是王爷真的想要害我,纵然是有一百种法子。” 正当宁陟准备高兴的时候,赵霓继续道:“可如今想要敲打我也是真的,我确实在王爷面前失礼在先,请王爷不要责怪。” 赵霓忽而站起身来,对着宁陟就是一礼。 “小女还有事,这便先行告退了。” 宁陟想要拦,可却自知理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赵霓走后,宁陟盯着桌子上的石榴糕,久久失神。 …… 赵霓刚回到北定公府,便有川溪茶楼的伙计送来石榴糕。 有方才的经历在,赵霓自然是不敢品尝这石榴糕。 宁陟先前是不会害她,可是以后呢,她可说不准。 特别是被邢松这么一吓,她恐怕以后看到宁陟就想要绕道。 “小姐,我看王爷应该真的对邢松的所作所为事先并不知情,这石榴糕您真的不打算尝尝吗?”春惜小心翼翼地劝慰,唯恐赵霓不高兴。 赵霓微微摇头,摆手道:“你们拿去处理吧。” 有没有毒,冬藏一验便知。 想要扔掉还是留着吃,这便是她们自己的决定,赵霓不打算干涉。 春惜抿了抿唇,看来小姐真的生气了。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小姐还算是喜欢的人,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 算了,她身为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还是一心向着小姐比较稳妥。 至于王爷那边要如何做,那是王爷需要头疼的事情。 用过午膳,赵霓便坐在罗汉床边小憩。 夏赏端着盘子脚步轻轻地走了进来。 赵霓将眼眸眯起一道缝来,看到是夏赏,才想起来今晨吩咐夏赏做石榴糕的事情。 守在一旁的春惜见赵霓醒来,小声询问:“小姐可要用些糕点,这些是夏赏亲手做的。” “味道如何?”赵霓问夏赏。 夏赏答道:“奴婢觉得还不错,想让小姐尝尝看,是否合小姐的胃口。” 赵霓可没有品尝的心思,毕竟如今只要一看到这石榴糕,就想到在川溪茶楼发生的那一幕。 “拿去给大哥三妹他们尝尝看吧,若是都说好,再做些给祖父和母亲送过去。”赵霓吩咐道。 原本这些糕点是要用于回赠宁陟的,如今看来还是算了。 只怕若是宁陟真的存了害她的心思,这糕点送过去他也不敢吃。 “奴婢这就去办。”春惜只好应下。 …… 灵泉宫那边并没有闲着。 苗妃趁着魏夫人进宫参加赏花宴之际,刻意向魏夫人套话。 “本宫记得魏夫人的两个女儿都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不知魏夫人对她们的婚事是如何打算的?”苗妃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中的酒杯,似乎是随意问起。 魏夫人的脸色有些难看,魏若蕊的那件事总归是上不得台面。 思绪再三,魏夫人才笑道:“若蕊她已经成婚了,至于这莺歌的婚事,还得同我家老爷好生商议。” 苗妃没有追问魏若蕊所嫁何人,毕竟她今日的目的就是打听魏家对魏莺歌婚事的安排。 “不知魏夫人打算将小女儿嫁给什么样的人家?” 魏夫人心中开始产生警惕,苗妃突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既然是试探,苗妃打算直接开门见山。 但却不打算说的那么具体。 苗妃挤出笑容道:“皇家又不少适龄的男子,若是魏夫人有意,本宫倒是可以从中说媒。” 她们这种年纪,正是喜欢与人说媒的年纪。 所以魏夫人并没有生疑,而是真的觉得苗妃是在随便问问。 魏夫人也想不到,苗妃会看中他们家的小庶女。 “妾身和老爷不打算让莺歌嫁入皇家,只愿一生简单快乐便好。” ------------ 第135章 赐婚圣旨 苗妃始终盯着魏夫人的神情,见她似乎也不像是在说谎。 看来儿子说的对,魏家确实是心疼这个小女儿,不然为何不将她当做是攀附皇家的工具。 就连她出嫁前还算是很受家中宠爱,不还是被送到了宫中。 “那还真的是可惜了,本宫还想着能为莺歌做媒呢。”苗妃没心没肺的笑着,仿佛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开玩笑一般。 二人开始转移话题,闲聊些京中趣事。 魏夫人很快就将方才的那件事给忘了,以为只是苗妃的随口之言。 宴会结束后,苗妃特地带上糕点到御书房为西和帝请安。 “爱妃来了。”西和帝坐在罗汉床上,抱着阿橘,漫不经意地开口。 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竟然又被发现了。 不过西和帝也不打算管那么多,休息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上至官吏下至百姓,谁平日里不休息一下啊。 苗妃抽了抽嘴角,怎么又是这只猫! 每次看到阿橘,她就会觉得自己连一只猫都比不上。 阿橘感受到苗妃的凌厉目光,“喵呜”叫了一声。 西和帝一边为阿橘顺着毛,一边问苗妃:“可有什么事情?” “妾身特意做了糕点……” 西和帝猛烈咳嗽起来,苗妃这糕点可还真的不是白吃的,每次不都是有求于他吗。 这一次又是什么? 苗妃皱起眉头,满怀关切地道:“皇上可要注意身子。” 老内侍倒了杯茶水递给西和帝,西和帝饮下后,咳嗽声才缓缓停下。 “爱妃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见西和帝无恙,苗妃眯起一双丹凤眼笑了笑,“没什么事妾身就不能来看看皇上了吗?” “若是无事,朕还有公务要处理。” 西和帝可不打算陪着苗妃在这里打太极,有什么话直说不好吗,为何偏要弯弯绕绕。 苗妃嘴角一抽,脱口而出道:“是阿逸的婚事。” 再不直说,怕是就要被赶出去了。 “爱妃可是已经有合适的人选?”西和帝直接问起。 苗妃讪讪一笑,“妾身也是刚得知,阿逸竟然与魏太师家中的小女儿情投意合,所以才想着来求皇上,下旨赐婚。” “竟有此事?”西和帝颇感惊讶,老五先前不是不打算成婚吗,竟然这么快就有了意中人? 苗妃微一颔首,“妾身也觉得意外,只是想来这孩子们的事情还是早些办得好,便想着来先来求一道圣旨。” “魏家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西和帝问。 苗妃掩口笑道:“今日恰巧魏夫人进宫,妾身便将这件事跟她商量了一番。魏夫人也很是赞同,这不才来找皇上,先将此事定下。” “这是好事,朕自然也很高兴。”不就是圣旨吗,这玩意对他来说又不怎么值钱。 至于别人怎么看,那是别人的事情。 反正他不在乎。 况且又是为儿子赐婚,这种事情对西和帝来说也算是轻车熟路。 “准备笔墨吧。”西和帝吩咐老内侍。 老内侍连忙将笔墨准备好,西和帝在圣旨上一字一句地写下他对这对新人的祝福。 苗妃暗自窃喜,皇上竟然真的这么随意就下了旨。 不过这件事她是料定了魏家不敢多说一句话,不然也不会这样冒着欺君之罪。 就算真的查起来,她今日在宴会与魏夫人交谈也是真的。 至于这交谈的内容,就算是她与魏夫人各执一词,并不奇怪。 到时候她可以说,魏夫人答应她之后又变卦了。 苗妃握着一道圣旨,颇为满足地离开了御书房。 而另一道圣旨,则由西和帝派内侍送去魏府。 …… 魏府的一间小院子里,悠悠地琴声不断传出。 魏莺歌低眉信手,神情专注地注视着手中的琴。 一曲过后,丫鬟小粟不由自主地夸赞道:“二小姐的琴艺还真的是越来越精进了。” 魏莺歌微微扬起唇角,她苦练琴艺多年,很快就会有用武之地了。 算起来,她的好日子已经快到了。 魏府正厅内,宫中前来的传旨内侍扫向魏夫人身后,而后问道:“不知二小姐可在?” “圣旨难道与她有关?”魏夫人问。 不然为何让魏莺歌出来接旨。 内侍宣旨之前,不想透露那么多,“还请魏夫人请二小姐过来。” 魏夫人心中狐疑,但只好吩咐下人将魏莺歌请来。 魏府的院子不算大,是以不多时,魏莺歌便跟着传话下人前来。 内侍见魏莺歌已经过来,这才开始宣读圣旨。 宣读过程中,魏夫人与魏莺歌的心情全然不同。 魏莺歌当然是有着更多的窃喜,她的谋划终于成功了。 而魏夫人则是神情错愕地接下圣旨。 不论这当中有什么误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都必须收下这圣旨,不然就是抗旨不遵。 送走传旨的内侍后,魏夫人整个人都陷入了崩溃之中,若不是被身旁的魏莺歌搀扶,那定是站不稳的。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魏莺歌故作关切地问。 这些年母亲虽然待她很好,可总是隔着一层,大概就是因为嫌弃她庶女的身份吧。 如今身为庶女的她,嫁的却比嫡女好,母亲一时接受不了也实属正常。 魏莺歌如是想。 魏夫人未曾言语,而是回想起在宫中发生的事情。 今日在宫中参加宴会之时,苗妃就问过她关于魏莺歌的婚事。 她当时虽然生出了几分警惕,可却并没有想那么多。 莺歌只是个庶女,她哪里能想得到,庶女也会被人惦记。 皇家那样的牢笼,还真的没有几个人能够善终。 魏夫人回神,抬手拍了拍魏莺歌的手背,“莺歌,别怕,母亲会想法子解决这件事情。” 总不能让孩子受了委屈,天降婚事,即便是圣旨又怎么样。 只要孩子过得不开心,那便不是良缘。 魏莺歌心中一咯噔,这到手的好事竟然还有可能被母亲给推开? 魏莺歌想让魏夫人知难而退,故作为难道:“这是皇上赐婚,母亲若是为我出头,可能会给魏家带来麻烦。” 魏夫人一时也没有了注意,这些她也不是没有想过。 可为了魏莺歌的幸福,给魏府带来麻烦又怎么样? 魏夫人思绪混乱,一时无措。 这种事情,她也是第一次遇到,不知所措也实属正常。 “来人呐,去将老爷请回来。” ------------ 第136章 自寻死路 魏太师得到消息后,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当即便告假赶回府上。 回到魏府之时,魏夫人和魏莺歌正满是愁容的抱在一起。 魏太师叹息着道:“让莺歌受苦了。” 魏莺歌眼眸中的泪花款款滑落,“女儿不愿给父亲添麻烦。” “唉,”魏太师看向夫人,“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魏夫人整理心情,而后道:“今日去宫中参加赏花宴,苗妃曾过来与我闲聊。她问起过莺歌的婚事,我只说不愿让莺歌嫁入皇家。本以为苗妃只是想要为莺歌做媒,没想到竟然这么快皇上就为莺歌与五王爷下旨赐婚。” 这两件事赶得太巧,若是说毫无关系,她根本就不会相信。 魏太师屏退厅内的其他下人,低声问道:“难道这是苗妃娘娘刻意为之?” 魏夫人愣住了,才意识到不对劲。 所以她这是被苗妃娘娘给算计了? “京城中的名门贵女那么多,苗妃为何偏偏选中莺歌?”魏夫人皱起眉头问。 魏太师想了想,“京城中贵女虽多,可如咱们家这般地位的却不多。苗妃很可能是看中莺歌出身魏府。” 魏夫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没想到出身好也能成为麻烦。 “可有什么办法能避开此事?” 魏太师摇头道:“皇上已经下旨,即便是想要做什么,也已经为时已晚。而且万一惹怒了皇上,只怕会更麻烦。” 他们的谈话并没有避开魏莺歌,恰好给了魏莺歌全程参与的机会。 “父亲、母亲,我想这便是命吧。”魏莺歌的神情显得十足伤怀。 总不能显露出心中的开心,总要表现的失落些。 毕竟被人突如其来的安排了婚事,心里有些不舒服也实属正常。 魏太师看着小女儿,登时有了些抗争的勇气。 “莺歌若是不愿意,我便是说什么都要去面见皇上!” 总之,就是不能让魏莺歌受了委屈。 魏莺歌忙拉住魏太师的衣袖,声音柔和道:“父亲,如今这赐婚圣旨已下,不管是高高兴兴还是哭哭啼啼,女儿都要嫁过去。那又为什么不高高兴兴的呢?” 魏太师听着又觉得有些道理,眸色沉了下来。 去面见皇上会是什么样的结果,魏太师心里清楚。 魏莺歌继续道:“何况不管是嫁给什么样的人,女儿早晚都是要嫁人的。所以,父亲和母亲应该为我高兴。” 魏莺歌刻意表现得强颜欢笑,懂事的样子令魏太师夫妻心疼。 “皇家那是什么样的地方,那里面有多复杂,莺歌你还小,所以不了解。”魏夫人仍旧是满目忧愁。 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真的要让莺歌进去吗。 冷静下来后,魏太师开始对这件事进行分析。 “皇上一向都不是那种会胡乱指婚的人,他能这样安排,定会有他的道理。” 魏夫人对魏太师表达不满,“所以你这是什么意思,当真让莺歌嫁进皇家不成?” 魏太师叹息道:“你舍不得莺歌,我又何尝不是呢?但如今木已成舟,若是公然抗旨,怕是只会为整个家族横添祸事。” 若是他孑然一身,倒是不惧为魏莺歌出头。 可只要一想到魏家全族,以及已经在万福庵居住多年的姑母魏太后,魏骆不免有些退缩。 “父亲、母亲,你们不要说了,女儿愿意。”魏莺歌神情笃定。 魏太师与魏夫人定神,看向魏莺歌。 “女儿已经想好了,身为庶女能够嫁给五王爷为妃,是我的荣幸。所以这件事,女儿真的愿意。”魏莺歌一脸坚定道。 魏太师与魏夫人对视一眼,“莺歌,你先回院子里休息吧,这件事我跟你母亲还需要再商量一番。” 魏莺歌自知这话已经说的差不多了,若是再表明她多么愿意,难免会令人多想。 “女儿告退。”魏莺歌福了福身子,离开了正厅。 魏莺歌走后,魏太师与魏夫人二人的紧张之心不减。 “老爷,这件事当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魏夫人眸中带着期待问。 魏太师又是一阵叹息,“恐怕这圣旨是苗妃娘娘刻意去找皇上求来的,皇上定是以为这件事你已经与苗妃商量妥当。” “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若是将这件事跟皇上说明白……”魏夫人眉头深锁。 魏太师摇头,“那也没有用,反倒是很可能会引得皇上不满。咱们的皇上虽然宽和,可却也没有将圣旨收回的道理。” 收回圣旨,无异于公然打自己的脸。 再宽和的皇上,也不会轻易这么做。 魏太师顿了顿,又道:“况且若是真的捅到皇上面前,便会彻底将苗妃娘娘得罪了个干净。倒时候也仍旧是无法证明你到底有没有跟苗妃娘娘商议莺歌的婚事,皇上会站在哪边也不一定。” 魏夫人冷哼一声,所以她这是被苗妃给安排的明明白白。 她不是在深宅大院里长大的,魏府也没有妾室什么的,她还真的是不懂这些耍心思的事情。 魏太师安慰妻子,“好在莺歌对这件事并不算是反感,也未曾跟人定亲,五王爷又是宽和之人,日后应当会善待她。” 京城中关于宁逸的传言魏太师当然是清楚的,可这事儿若是说出来,只会让妻子更加难过。 魏太师仍抱着侥幸心理,说不定传言都是假的呢。 就算是真的,作为父亲,他也会尽可能地护住女儿。 魏夫人渐渐明白这件事她确实无力为之,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 “小姐,昨日有内侍到魏府传旨去了。” 赵霓刚起身不久,便听到春惜神情兴奋地禀告。 “魏府?”赵霓眯了眯眼眸,“可知道是什么事情?” 虽然没有说出口,可赵霓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 春惜小声道:“竟然是五王爷跟魏家二小姐的婚事,这魏家二小姐也是个庶女,没想到也会成事。” 想到她们家小姐将二小姐给捆了回来,春惜就觉得庆幸。 虽然她一向不喜二小姐,可那至少是小姐的妹妹,春惜自然也不想看到赵霏陷入麻烦之中。 春惜忍不住感慨道:“真是可怜了魏家二小姐,就这样被推入了泥沼里。” 赵霓幽幽道:“或许是自寻死路呢。” ------------ 第137章 被关心的滋味 春惜很是吃惊,问道:“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此事还另有隐情? 赵霓不紧不慢地饮了口茶水,才道:“魏莺歌虽然是魏太师的女儿,却也只是个庶女。虽说在我朝并不算是多重视身份,可宁逸倒是很在意身份尊卑。所以若不是有必要的原因,他根本就不会选魏莺歌。” 春惜灵光一闪,忽而睁大眼睛,“所以小姐的意思是,魏家二小姐是故意的?” 赵霓微一颔首,魏莺歌竟然有着跟赵霏一样的想法。 春惜也回想到前些时日赵霏就迫不及待地凑上去,不由感慨,“没想到竟然跟二小姐是一样的……” “不是每个人想要走弯路,都会有人拦。魏莺歌自以为聪明,谋划颇多,却识人不清。日后如何,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赵霓叹息道。 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好端端的姑娘家,若说她完全不同情魏莺歌,那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件事是魏莺歌自己凑上去的,便也就不值得被人同情了。 “小姐,魏二小姐以后会怎么样?”春惜好奇地问。 赵霓摇头,将茶盏放下,眸光看向远处,“不知道,且看吧。” 赵霏自从被赵霓捆回来之后,始终被禁足在芙蕖苑中。 每日汪氏都会前去探望,确保对赵霏的看守万无一失。 赵霓想起赵霏,向春惜交待道:“吩咐人看好赵霏那边,如今宁逸的婚讯怕是很快就会在京城中传开,难保赵霏不会再做傻事。” “应该不会的吧,二小姐不是一直想做的就是正妃吗?” 春惜惊奇,难不成二小姐还要继续折腾? 赵霓也觉得赵霏不会,可却不敢有半丝松懈,“万一她为了报复我,而傻乎乎地凑到宁逸那边呢。” 好不容易将人给拦下,如今这节骨眼的时候可不能让赵霏再犯傻。 待魏莺歌真的嫁入五王府,赵霏想要折腾恐怕也会死心。 被另一个庶女踩在脚下,赵霏应该是不会甘愿的。 可是现在人还没有嫁过去,万一赵霏再去做什么可怎么办? 春惜意会,“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办。” 芙蕖苑中,荷花早已落败。 赵霏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盯着荷花池久久失神。 那日她想法子回京,本是想为自己谋个前程,却没想到会被阿姐拦下。 若是阿姐没有将她捆回来,如今又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五王爷连阿姐都不看在眼里,那么她呢,不过是个不怎么受宠的庶女而已。 赵霏尚在发呆,并没有注意到院门前又默默增加了几名守卫。 苗妃从御书房拿了圣旨回到灵泉宫后,便派人到五王府通传消息。 西和帝并没有派内侍到五王府传旨,而是直接将圣旨给了苗妃,也是给了他们母子二人联系的机会。 宁逸得知消息后,并没有觉得十足欣喜。 毕竟这件事从一开始交给母妃来做的时候,他就觉得必定能成事。 若是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母妃也就不会成为后宫中最为尊贵的女子。 一切如赵霓所料,不过两日,宁逸要迎娶魏家二小姐为五王妃的消息便在京城中传开。 赵霏那里也已经得知这件事,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五王爷竟然真的要娶一位庶女,那么若是当初她真的跟五王爷见面,如今未来的五王妃会不会就是她? 说心中毫无所动,那是不可能的。 赵霏虽然知道五王爷不尊重赵霓的事情,却还是忍不住想这些。 赵霏起了心思想要溜出去瞧瞧,被赵霓派过去的守卫及时发现。 守卫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将消息传给了赵霓。 赵霓得到消息,便来到芙蕖苑看望赵霏。 赵霏刚换了一身夜行衣,准备趁着夜色溜出去,刚走到院子,就与赵霓来了个对视。 “阿姐!” 赵霏一阵惊呼,阿姐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 赵霓打量了一番赵霏身上的衣裳,冷声道:“莫不是你还不死心,想要进那五王府?” 再想不开,她可就不打算拦着了。 赵霏面上一阵红热,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赵霓她就觉得愧疚。 可她明明只是想出去瞧一瞧而已,而且即便是她做什么,也只是为了自己的未来而谋划。 愧疚感究竟从何而来? 见赵霏沉默,赵霓继续道:“你当真觉得嫁入皇家这么好的嘛?你可曾真正了解过深宅大院里的斗争是什么样的?” 赵霏抬起一双清澈的眸子,认真地看着赵霓。 她从小在府上长大,为何阿姐会说她不了解深宅大院的斗争? 赵霓冷哼一声,“在咱们府上,没有叔伯明争暗斗的争家产,除了你娘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姨娘在,已经比京城中其他人家要简单许多。如今你能看到的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你当真觉得,你的那些小聪明,能在王府里捡到便宜吗?” 赵霏神情闪躲,这些事情先前她从来没有留意过。 从小到大,赵霏最为在意的就是赵霓夺走了她大小姐的位置。 她本就是庶女,还是府上的二小姐,自然心有不甘。 而且庶女这种身份,也不是她能够选择的。 姨娘懦弱无能,从来就是不争不抢,赵霏能做得事情也受到了局限。 “阿姐,我……” 赵霏一时无言,她也不知道未来的路应该怎么走。 争了十几年的事,如今突然不想再争了。 “你想要走什么样的,我不管。可我身为你的姐姐,明知道五王爷是什么样的人,还任凭你傻不愣登地凑上去,那才是真的不应该。” “所以阿姐不是因为我想要嫁入王府才拦我,而是因为不想让我嫁给五王爷?”赵霏一脸惊讶地问。 赵霓抬手拍了拍赵霏的肩膀,叹息道:“我知道的五王爷,远比你看到的要血腥残忍。你还是不要再犯傻了,他日遇到个喜欢的,即便是门第高些也无妨,只要你们两情相悦,我必当会助你一臂之力。” 赵霏眸光微闪,被赵霓关心的感觉很是奇怪。 先前赵霏从来没有想起过庄子上的女儿赵霜霜,如今听到赵霓这么说,竟然开始思念女儿。 即便是京城中的人不知道,可她若是嫁人,霜霜的事必当会被掀出来。 先前是她一时思虑不周,皇家怎么可能会答应让她嫁进去。 即便是答应,她也舍不得霜霜。 ------------ 第138章 识人不清 “阿姐放心,我不会再想不开了。”赵霏眸中微闪。 以后应该如何她不清楚,可现如今她只想老老实实地待着。 决不能再给府上惹麻烦。 亦是不能让关心她的人失落。 原来阿姐一直是关心她的,她却想要阿姐的命。 日后如何都无力弥补,如今能做得就是不再惹麻烦。 赵霓瞄了一眼赵霏身上的夜行衣,语气带着催促道:“还不回去休息?” 赵霏从思绪中抽离,脸上露出一抹浅笑,脚步轻轻地回了房间。 见赵霏如此,赵霓也算是放了心。 至少这个样子,不像是会继续找麻烦。 …… 翌日晨起,匆匆用过早食后,赵霓带着春惜出了门。 虽是去女学的日子,可是以赵霓的心性,她自当不会老实前去。 赵霖听闻长姐又出门了,不由地产生些许失落。 一个人去女学,好无聊的啊。 长姐为什么不带上她呢。 赵霓与春惜特意换了身寻常男子的衣裳,目的当然是不想被别人认出来。 马车行至一条街口便悠悠地停了下来。 春惜与赵霓跳下马车,二人很快混入人群中,变得并不起眼。 “小姐,当真要进去吗?”春惜满是愁容的问。 他们家小姐跟魏大小姐关系如何,她最是清楚。 两个人恨不得一见面就掐起来,所以此时春惜的心情可想而知。 赵霓抬眼看去,只见“阿福酒家”四个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没想到如今这酒楼都开门这般早,她本来只是想先过来瞧上一眼。 既然开门了,那就进去吧。 “来都来了,进去坐坐也无妨。”赵霓表现出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对了,唤我公子。” 说罢,便阔步向酒楼走去。 春惜暗自叹了口气,去酒楼这种事情,对他们家小姐来说还真不算是什么大事。 只是先前小姐一直与魏大小姐闹不愉快,今日小姐突然要来,该不会又要惹祸吧。 春惜打了个激灵,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阿福酒家生意不错,除去阿福外,又请了几个帮忙的伙计。 赵霓与春惜被伙计带到大堂的一处座子上坐下,赵霓很是熟练地点了些酒菜。 喝不喝不要紧,重要是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她不常来。 可能因为赵霓点的都是些酒楼里常做的,所以没等多久所点的菜品便被端了上来。 伙计躬身将菜品一一摆好,脸上带着笑容问道:“二位客官可还有什么吩咐?” 春惜看向赵霓,只见她毫无表情地用起了饭食,便道:“没了,有什么事情再叫你。” 赵霓吃的津津有味,春惜却没什么胃口。 不是在府上刚吃过吗,怎么小姐还能吃得下。 “看来这酒楼的生意不错,竟然这么早就开门了。”吃不下的春惜低声感慨道。 赵霓将口中的饭食咽下,“味道确实不过,伙计待人也十足的尊敬,再加上有魏府在背后撑腰,生意想不好都难。” 话音刚落,一道俏丽中带着成熟气韵的身影靠近。 “真没有想到,赵公子这般有眼光。” 赵霓回眸看去,对上那张熟悉的面孔,心中颇感诧异。 倒不是因为魏若蕊能将她认出来,而是对她的态度竟然这么好。 既然已经被认出来,赵霓当然也不会再遮遮掩掩。 “酒楼饭菜好是真的,我自当不会胡说。” 春惜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该不会又要打起来了吧? 魏若蕊走过去后,满是笑意地看着赵霓。 “赵公子能来酒楼捧场,还真的是蓬荜生辉,想吃什么,今日都由我请客。” 赵霓也没打算客气,本来还想着随意看看酒楼的生意,既然被魏若蕊认出来,也没必要推辞。 “那就多谢老板娘了。”赵霓回以嫣然笑道。 魏若蕊摆手示意身旁的伙计退下,才压低声音与赵霓交谈。 “赵大小姐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赵霓打量了一番已经圆润不少的魏若蕊,“看来你如今的日子过得不错。” 魏若蕊回忆起先前的事情,还是会觉得心头微颤。 被那么多人给围观,那种感觉还真的是难忘。 这些时日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若是那晚的人是宁陟,她也不见得会成为九王妃。 甚至很有可能因为得罪了宁陟,而给家中横添灾祸。 是以这样想着,很多事情她便也就释怀了。 “有些幸福很是简单,赵大小姐也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何不考虑找个人嫁了?” 在魏若蕊看来,赵霓的名声简直要坏透了。 那种高门大户定是看不上赵霓,所以若是跟她一样寻个普通人家,说不定也能过上简单而幸福的日子。 当然了,她绝对没有让赵霓也嫁给酒楼小二的意思。 毕竟她这样,虽然属于因祸得福,但也确实为家中丢了颜面。 “我暂时还不打算嫁人,”赵霓眸光扫向在堂内忙碌的阿福,“那位便是这家酒楼的老板吧?” 魏若蕊寻着目光看去,目光落在阿福身上时,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 “是啊,他便是阿福,也是这家酒楼名字的来历。” 若是没有阿福待她体贴入微,她恐怕还很难将心情平复下来。 赵霓见魏若蕊这般幸福的模样,便也觉得魏莺歌的谋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想起魏莺歌,赵霓仍是好奇,魏若蕊到底知不知道她落到这副田地,很可能是拜魏莺歌所赐。 只怕此时沉浸在幸福中的魏若蕊即便是得知,也不会责怪魏莺歌,反倒是很有可能会感激她。 “听说你妹妹要嫁入五王府了?”赵霓故作随意问起。 魏若蕊眼睛弯弯,一脸自豪,“是啊,莺歌她琴艺书画样样精通,又生得貌美温柔,以后定能过上好日子。” 看着魏若蕊给魏莺歌的祝福,赵霓就觉得讽刺。 若是有一日,魏若蕊发现魏莺歌从始至终都在算计她,魏若蕊又当如何? 可会恨自己当初识人不清? 总归是别人家里的事,再加上赵霓并不清楚这当中的原委。 对魏莺歌的一切,也只是猜测罢了。 这种单纯的猜测,没有证据的事情,还真的不适合拿到魏若蕊面前说。 “善良的人,总会有福报的。”赵霓不紧不慢地说了这么一句。 魏若蕊不知道魏莺歌背后的心思,只是单纯的以为赵霓在夸她妹妹。 “那就多谢赵大小姐吉言了。”魏若蕊语气温和道。 ------------ 第139章 虚情假意 赵霓在阿福酒家用过饭食后,魏若蕊亲自将她送至酒楼门前。 二人寒暄了几句,赵霓才带着春惜离开。 坐上青帷马车后,本想继续在外闲逛的赵霓登时消了心思。 “回府吧。” 春惜一头雾水,“小姐不继续逛了吗?” 吃些东西就回府,这也太不像是他们家小姐了吧。 赵霓掀起车门帘子,看了一眼赶车的书束,随后又将帘子放下。 “后面有尾巴。” 春惜瞬间意会,看来是九王爷派人跟着小姐啊。 哎,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不知道如今那个邢松如何了。 被春惜念叨着的邢松,此时正在九王府的后宅内,面无表情地刷着恭桶。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辛夷屏住一口气,这才提着食盒子向邢松走来。 走到邢松跟前儿,辛夷不由自主地捏起了鼻子,将食盒子放到邢松面前。 “先吃些东西吧。” 邢松看了看手里的恭桶,在看看面前的食盒子,心中暗骂辛夷几句。 干嘛将吃的东西放的这么近! 邢松气得不想理会辛夷,但他一向面冷,辛夷什么也看不出来。 见邢松落到如此地步,辛夷难免有些想要提点他的意思。 辛夷原本想坐到一旁的小凳子上,可刚弯下身子,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还是继续站着吧。 “你说说你,没事儿干嘛要惹王爷不高兴,被罚了吧?” 邢松皱着眉头抬眸,他似乎从辛夷的话里听出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是那个姑娘见了王爷不行礼。” 邢松仍是愤愤不平。 分明是那姑娘在王爷面前失礼在先,为什么王爷责罚的人是他? 他不明白,也不服。 辛夷摇头,“王爷都没说什么,犯得着你来自作主张吗?” “我等身为王爷身边的侍卫,不就是应当为王爷排忧解难吗?遇到这等小事儿,何需王爷发话?”邢松满是正经的质问。 “那你就拿剑对着人家姑娘?” “我没拔剑。” 辛夷被噎得不知道该怎么劝,话虽如此,可仍旧要看情况啊。 明眼人一看便知,王爷对赵姑娘有意,邢松却拿剑对人家赵姑娘。 不对,以邢松的水平,还真不一定看得出来。 “你可曾有过心仪的姑娘?” 邢松扬起头,语气中带着骄傲道:“没有,我只忠于王爷一人。” 没得救了。 放弃吧。 辛夷也没打算再劝,“行吧,你吃饭吧。” 说罢,如同躲避洪水猛兽一般逃离。 没办法,太臭。 能忍这么久已经实属不易。 邢松看着食盒子,也没了胃口。 他又不是闻不出来味道! 为何不放远一点! …… 转眼到了十月初二,魏莺歌与宁逸成婚的日子。 魏府门前张灯结彩,诸多百姓围观,好不热闹。 “五王爷与魏家小姐成婚,那魏太师家以后可就是皇亲国戚了呀。” “可不是嘛,若不是当初魏家大小姐做了那等事,怎么会轮得到魏家二小姐。” 周围百姓噤了声,没再议论下去。 这件事他们心里都清楚,何必在大喜的日子再说一遍。 很快,百姓又开始议论今日魏府会用怎么样的酒菜来招待他们。 毕竟魏若蕊嫁给阿福的时候,他们就没少吃。 此时,魏莺歌身着大红嫁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她本就生得好看,这么打扮一番,还真的不输旁人。 所以嘛,京城中那么多贵女,成为五王妃的人才会是她。 魏莺歌早已装扮妥当,只等着吉时出门。 魏夫人红着眼眶走了进来。 屋内下人行礼道:“夫人。” 魏莺歌回眸,看向魏夫人,一眼便注意到她红肿的双眼。 “母亲这是哭过了?” 魏夫人收起难过,挤出笑容道:“过了今日,莺歌可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 她再不舍,莺歌早晚都要嫁人。 索性也就只好劝自己放平心态。 只是不知道,五王爷是不是良人。 闻此言,魏莺歌的脸上笑意更深了, 对啊,以后她可是五王妃呢。 从身份上来看,她连母亲都不输。 若是再高一步,怕是连母亲见了她都要行礼。 此时魏夫人显露出的不舍,在魏莺歌眼中都是笑话。 她不过是个庶女,从小到大表面上来看父亲母亲待她不错,可永远都及不上魏若蕊。 谁让人家才是嫡女呢。 所以这种时候变成这般模样,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 以后她会奔赴更好的人生,再也不用跟着魏府的这一大家子做戏。 魏莺歌心里如何想,脸上也没有流露出分毫。 魏夫人自然什么也没看出来,拍着魏莺歌的手背交代了她一些嫁人之后要注意的事情。 在魏夫人看来,不管魏莺歌嫁入五王府还是普通人家,都是一样的。 只要能过得好就行。 魏莺歌早就已经耳朵听出茧子了,好不容易才坚持到魏夫人说完。 终于等到了吉时,魏莺歌得以出了门。 魏家没有公子,也就魏若蕊和魏莺歌两个女儿,是以她便由本家的堂兄背到了门外的轿子上。 魏若蕊特意前来送嫁,看到妹妹坐上轿子,眼眶早已湿润。 她们姐妹俩,都嫁人啦。 以后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朝夕相对。 迎亲队伍缓缓而行,恰巧路过赵霓饮茶的茶楼。 坐在二楼的赵霓抬眸,不紧不慢地饮着茶水。 “如今看到这个,你作何感想?”赵霓放下茶盏,问坐在对面的少女。 赵霏眸光落在桌子上,“我以为我会失落,但见到这副场景,竟然半丝感触也无。” 嫁人一事,或许本就与她没有什么关系。 是她自己将所有的机会都推远了。 赵霓带着赵霏出门,就是为了让她亲眼目睹宁逸成婚,从而对这件事彻底死心。 如今看赵霏的反应,倒也不像是无药可救之人。 “喝完这壶茶,就走吧。”赵霓看向远处。 赵霏问道:“阿姐可会恨我?” “不会原谅,”赵霓收回目光,看着赵霏,“但你是我妹妹,姐姐该做的事情,我还是会去做。” 想必这也是赵姑娘的选择,她如今是赵霓,也应当如此。 替赵姑娘,给这个害过她的人一次机会。 ------------ 第140章 庶女而已 姐妹两人将一壶茶喝完,便准备离开茶楼。 这是间街上的普通茶楼,定价不高,客人也多。 若不是想要看魏莺歌出嫁的队伍,赵霓也不会来这间茶楼饮茶。 川溪茶楼倒是符合她的口味,却被宁陟给买下了。 还真的是可惜了。 茶楼的楼梯狭窄,为了不给上楼的客人添麻烦,赵霏便跟在了赵霓身后。 春惜则跟在二人的后面。 打头的赵霓从楼梯下楼时,一位月白衣衫的男子与她擦肩而过。 “赵……” 宁陟正准备开口,但见赵霓未曾侧目,仿佛待他为陌生人,打招呼的话又生生地被噎了回去。 宁陟驻足,呆呆地望着已经与他有一段距离的赵霓。 跟在赵霓身后的赵霏看了一眼宁陟,识出了他的身份,便微微福了福身子,而后快步跟上赵霓。 走在最后的春惜,行礼后看了一眼辛夷,仿佛在说“这件事我也无能为力”。 辛夷挠头劝道:“王爷,回吧?” 王爷是得到消息说赵姑娘在这里才来的,如今赵姑娘已经走了,还在这里喝茶做什么。 自家茶楼不能喝吗? 宁陟面色铁青,都是邢松惹得祸! 随即拂袖离开。 正在王府后院刷恭桶的邢松,忽觉得背脊一阵发凉。 出茶楼,坐上马车,赵霏难以按捺住心中的好奇,问道:“阿姐先前不是与九王爷的关系挺好的吗,今日怎么见了面连声招呼都不打?” 赵霓恍若无事,淡淡道:“是吗?我方才没注意。” 阿姐骗人! 她方才分明看出来了,是阿姐故意不搭理九王爷的! 才不是没看到。 春惜满眼警惕地看着赵霏,若是二小姐再提九王爷,她就要想法子打断了。 可不能让小姐不高兴呀! 赵霏见赵霓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也没打算再追问。 左右都是阿姐自己的事情,自当由阿姐自行选择。 宁陟站在茶楼门前良久,目送青帷马车远去后才离开。 …… 五王府的迎亲队伍在城内绕了一大圈,才回到王府。 魏莺歌头上顶着大红色盖头,由喜娘搀扶着,一步一步的走进王府。 从今日起,她便是尊贵的五王妃,再也没有人可以瞧不起她。 庶女又如何,她早已赢过了魏若蕊。 拜堂过后,魏莺歌在喜房内等候。 王府下人摸不清宁逸对魏莺歌的态度,所以暂且还是对她以礼相待。 那几个从小服侍宁逸的侍女,心中当然对这个来跟她们争宠的王妃不满,但却不敢表现出来。 万一王爷责怪,她们可承担不起。 魏莺歌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榻边,未曾跟身边的下人说过一句话。 直到听不到前院欢闹的声音,魏莺歌才开口问:“王爷呢?” 旁边守着的是一位自小服侍宁逸的侍女,见王爷这么晚都不过来,明白在宁逸心里,魏莺歌没什么位置。 所以这回话的态度也就没那么恭敬。 “应当是前面有事要忙。” 至于在忙什么,要忙多久,侍女完全是一副不知晓的样子。 魏莺歌初到陌生的地方,又有盖头挡着,并没有察觉出侍女的敷衍。 只好继续等待。 魏莺歌等来等去,直到隐隐听到街市上打更的声音,她才意识到夜已经深了。 为何王爷迟迟没有过来,前面到底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连新婚之夜都不能脱身吗? 正当魏莺歌思虑之时,开门的声响打破了她的思绪。 “王爷!”侍女惊呼一声,而后快步走到门前,将宁陟扶住。 “王爷怎么喝了这么多酒?”侍女满是关切地问。 藏在盖头下的魏莺歌皱起了眉头,为何她觉得这位侍女话多了些。 这些话不应该由她来问吗。 侍女今日特意在身上用了玫瑰香露,味道好闻。 以前宁逸就很是喜欢。 宁逸被味道吸引,向她倾了倾身子。 侍女的心怦怦直跳,若是王爷大婚之夜当着王妃的面宠幸了她…… 那她岂不是就会拥有尊贵的地位了。 先前王爷未将她收房,是碍于府中还没个王妃。 如今有了王妃,她很快就能名正言顺了。 侍女的遐想很快被打破。 宁逸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一亲芳泽,而是嗅过味道之后,与侍女保持了一段距离。 他虽然喝了不少酒,但还尚且有些理智,怎么可能会在新婚之夜犯糊涂。 侍女望着自己的手呆了呆,王爷竟然甩开了她的手? “你先退下吧。” 这道没有温度的声音,仿佛一盆冰凉入骨的水,将侍女浇了个浑身湿透。 侍女缓缓回神,快步离开新房。 宁逸步态不稳地向魏莺歌走去。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魏莺歌浑身一颤,又觉得一阵寒气入体。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然而此时的魏莺歌仍旧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之中,低着头窃喜。 宁逸摇摇晃晃地走到魏莺歌面前,抬手将她的盖头掀开。 四目相对,魏莺歌愣神道:“王爷,掀盖头要用如意秤。” 宁逸盯着魏莺歌的脸庞,先前的心动早已荡然无存。 真的论起来,方才的那位侍女都比魏莺歌好看。 对他还忠心耿耿。 这个女人,恐怕只有算计。 既然是为了互相算计,那么他就好好谈一谈这桩生意吧。 下一瞬,宁逸抬手扳起魏莺歌的下巴,“这就是你想要的?” 魏莺歌想要的他已经给她了,以后如何令魏太师帮衬他,就要看她如何做了。 魏莺歌浑身发颤,被宁逸阴冷可怖的眼神看得怕极了,“王爷,妾身是您的王妃,日后我们二人必当琴瑟和鸣,共谱佳话。” 世人对先帝以及魏太后的评价,始终是她对未来婚姻生活的美好期许。 宁逸的脸上仍旧是带着冷然,“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以后就要看你如何想法子帮衬我了。” 魏莺歌心有不甘,为何宁逸对她是这样的态度?想要抗争的心理油然而生。 “王爷,你不应该这样对我!” 宁逸最讨厌女子有主意,看着魏莺歌这副模样,抬手就是一巴掌。 “本王给你点儿颜色,你就以为自己能开染坊了?还真的是不自量力,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一个庶女而已,还妄想能在我府上横行吗?” ------------ 第141章 春惜姐姐 守在门外的两位侍女埋头偷笑,果然这才是王爷对王妃的态度,她们以后也就放心了。 魏莺歌感受到口中有丝丝甜腥,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宁逸竟然新婚当晚就打她? 她做错了什么? 说到底,不还是因为她的身份低微吗? 待日后她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宁逸必定会将她视若珍宝! 宁逸烦躁地让褪去衣物,而后如饿狼扑食般扑到魏莺歌身上。 他定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转日,直到辰时,天空还是一片雾蒙蒙的。 魏莺歌浑身酸痛地睁开眼。 脸上的灼痛让她又清醒了几分。 这一夜对她来说那是十足的难熬,也是因此她一晚上没睡着。 她认真思考,如何才能让宁逸高看她一眼。 这种事情怕是不能只依靠魏家,她自己也要有本事才行。 身旁的宁逸翻了个身,抬手想要将魏莺歌拥入怀中。 但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将手给放下。 她不是宁儿。 真的论起来,宁儿都要比这个魏莺歌更合他的心意。 只可惜宁儿的出身太低微。 魏莺歌察觉出宁逸已经醒来,便轻声问道:“王爷醒了吗?” 宁逸本不想搭理他,但一想他以后还需要魏府的势力帮衬,不能跟魏莺歌闹得那么僵。 “嗯?”宁逸带着困倦道。 魏莺歌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背对着她的宁逸。 “王爷可有想过如今您在朝堂中最大的劲敌是谁?” 宁逸忽得一下睁开了眼,他都听到了什么? 魏莺歌竟然直接跟他讨论这个话题,胆子这么大的吗? 魏莺歌见宁逸不说话,又道:“如今京城中除了王爷之外,还有六位皇子。四皇子和六皇子未封王,自当是机会渺茫。大王爷……王爷应当也清楚,他不会成为储位之争的人选。” 宁逸转过身来,漆黑的目光凝视着魏莺歌,“你到底想说什么?” “三王爷虽然表面上看很是得势,可却很难成为太子。所以王爷应该提防的人,是九王爷。” 说完这些话后,魏莺歌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这些朝堂中的事情,她刻意留心才能得知。 如今也不知道说出这些来,能不能让宁逸对她刮目相看。 “九弟未来如何,自当是父皇说了算,我又如何提防?” 他已经权利尽失,在朝堂中不担任任何职务,早就已经成了最不可能的人选。 “王爷若是真的这样想,怕是就不会答应娶我为王妃了。”魏莺歌开始变得泰然自若。 她就是料定了宁逸会如何想,所以当初才有勇气去茶楼见他。 宁逸弯唇一笑,他最讨厌女子自作聪明的样子。 “这种事情用不着你来管。” 宁逸不耐烦地坐起身来,将侍女给喊了进来。 侍女走进来为宁逸更衣。 而后宁逸快步离去。 虽说宁逸当着魏莺歌的面没有说那么多,可确实对宁陟早就心存芥蒂。 特别是当初在五王府,宁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坏他好事,更是让宁逸气得牙痒痒。 先前注意力都在宁障身上,宁逸这才没想着要对宁陟动手。 在宁逸看来,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宁陟或许早已没了防备。 于是宁逸便向手下吩咐,直接对宁陟动手。 …… 这些时日天气转凉,赵霓出门的次数也变得少了些。 更不要说去女学了。 想到与宁陟闹得不愉快,赵霓开始发愁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几位皇子之中,她最看好的就是宁陟,即便是跟宁陟闹掰,她也不打算再去跟其他皇子合作。 毕竟他们比不过宁陟。 午后,赵霓坐在美人榻上小憩。 “长姐——” 少女稚嫩的声音传来。 赵霓缓缓睁开眼,望着门口处。 不一会儿,身穿鹅黄色比甲的赵霖便出现到了赵霓眼前。 赵霖也不客气,直接走到赵霓面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下,然后很自觉地坐到赵霓身旁。 “长姐,你一直待在府上不闷的吗?”赵霖眸中带着期待地望着赵霓。 其实她的意思是,长姐如果出去玩的话,能不能带上她? 女学她可以按时去,只求长姐带她出去玩。 赵霓心中有事,可丝毫没有察觉到赵霖话中的深意。 “不闷啊。” 看看书,发发呆,有什么闷的。 小姑娘还是太年轻,不知道这种闲暇时光的可贵。 赵霖觉得她被这句话给噎住了,刚拿起一块糕点,正准备送入口中,却险些忘了反应。 赵霖灵光一闪,转而道:“今日从女学出门,我看到九王爷了。” 赵霓完全无反应,似乎对赵霖所说的话全然不在意。 “好像有什么人跟着九王爷。长姐你说,会是什么人啊?” 赵霓端着茶盏的手微颤,先前宁陟在五王妃为她解围,她就曾说过宁逸很可能会找宁陟的麻烦。 “你是怎么看见的?”赵霓问。 “上马车之前看到九王爷从女学门口路过,见九王爷魂不守舍的样子,就没有向他行礼。坐上马车之后掀起车窗帘子看了一眼,发现有人跟着。” “还有什么人看见了?” 赵霖回忆一番,微微摇头,“应当是没有了吧,今日我离开的时候时辰尚早,那会儿门口还没其他人。” 赵霓垂眸思索。 如果赵霖看到的那些人真的是跟踪宁陟的,也不是不无可能。 他们恐怕认为赵霖不认识宁陟,才肆无忌惮地从马车旁走过。 “春惜!”赵霓喊了声。 春惜像一阵风似地跳进屋内,“奴婢在。” “让书束提醒宁陟,小心身后。” 春惜有些愣神,小姐这是原谅九王爷了? “还不去?”赵霓催促道。 春惜回神,又问:“如何提醒呢?” “如何都好,让书束自己看着办吧。” 赵霓也可以派人去传话,只是这速度可能会慢些。 书束出身九王府,或许会跟宁陟有着某种特别的传信方式。 春惜退了下去,快步去往偏院。 书束被赵霓任命为马车夫后,得以随着赵霓出门。 赵霓不出门的时候,书束自然也就只能在偏院里百无聊赖地待着。 还真挺无聊的。 听到脚步声,书束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 赵姑娘终于要出门了! 见春惜前来,书束跃跃欲试地站起身来。 春惜皱了皱眉头,为何书束看上去这么兴奋的样子。 闲着不好吗? “春惜姐姐,可是小姐要出去了?”书束一脸奉承地问。 春惜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什么春惜姐姐,她分明要比这个书束年纪还要小! 书束:? 不是说称呼一位姑娘为姐姐,是表示对她的尊敬吗? 为何春惜却是一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 第142章 有事瞒着他 春惜也不打算跟这种不懂事的人计较,还是小姐的吩咐最为要紧。 “提醒一下王爷,让他务必小心身后。” 书束愣住了,所以今日不是要出门的吗? 春惜恨不得敲打一下他那个不怎么聪明的脑袋,“小姐的吩咐,还不快去?” 书束笑道:“不用那么麻烦。” 随后便见着书束进屋子取出一张字条,将大拇指和二拇指环成一个圆圈,吹了一口气。 响声传出,不多时,一只信鸽便忽闪着翅膀飞进来院子里。 信鸽熟练地落到了石桌上,一看就不是第一次过来。 书束走过去,将字条卷起,放到信鸽腿上的竹筒内。 信鸽没有继续停歇,挥动着翅膀飞走了。 目睹整个过程的春惜眼睛都要瞪圆了,所以这便是书束平日里跟九王爷的传信方式? 书束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看了眼一旁的春惜,额头冒出几颗豆大的汗珠。 糟糕,他忘记避开春惜了。 …… 宁陟收到书束送来的信,不自觉地扬起唇角。 赵姑娘这么关心他,定是已经原谅他了。 至于那些尾巴,他当然早就发现了。 宁逸一时气急派人找他的麻烦,也并没有多么完备的计划。 在宁陟看来,宁逸此举无异于狗急跳墙。 这样的行为,反倒是会让他觉得宁逸是真的已经无路可走了。 不然为什么不用一些更有用的法子。 在京城之中派人公然行刺皇子,这种罪名宁逸难道也不怕? 不知道他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那几个跟踪的尾巴,已经被宁陟的人给活捉了。 既然赵姑娘特意提醒他,那他说什么也要感谢一番啊。 宁陟当即就回信,约赵霓到川溪茶楼见面。 书束收到消息后,立刻到铃兰苑求见。 春惜正在跟赵霓告状,“小姐,您是不知道,书束跟九王爷传信有多么轻车熟路。” 还有那只信鸽,一看就是惯犯! 亏她以前还可怜过书束,被九王爷抛弃,无处可去。 先前小姐让她找书束跟九王爷传消息的时候,她还怀疑过书束能不能做好。 没想到,竟然都是她想多了。 赵霓却淡然多了,毕竟她早就猜出来了。 “小姐,书束求见。”一名小婢女进来传话。 赵霓摆摆手,“让他进来。” 书束走进来之时,春惜脸上仍旧挂着不满。 书束不敢看春惜,但却明白春惜定是已经将他如何跟王爷传信的事情禀告给赵姑娘了。 “小姐,王爷约您到川溪茶楼。”书束开门见山。 赵霓瞥了一眼天色,淡淡道:“明日吧,今日时候不早了。” “是。”书束站着一动不动,等着赵霓发落。 赵霓没有再吩咐。 片刻后,赵霓才道:“回去吧。” 书束这才回神离开。 赵姑娘竟然没有责怪他! 宁陟那边收到回信,虽然失落今日不能见到赵霓,但觉得明日见到也差别不大。 心里大抵还是开心的。 …… 翌日,阳光刚洒落大地,宁陟便来到川溪茶楼等候。 赵霓只说是今天,却没有说是什么时候。 是以宁陟活生生地等到了午时。 宁陟肚子咕噜噜叫起来,才意识到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辰。 辛夷询问:“王爷,可需要先用午膳。” “不急。” 宁陟担心若是赵霓赶过来,看到他正在用午膳似有不妥。 辛夷心里不舒服,王爷不吃,他也不能吃啊。 啊,好饿。 又过了半个时辰,赵霓才姗姗来迟。 走进雅间内,赵霓确认过邢松不在,才缓缓坐下。 “赵姑娘今日有事情耽搁了吗?”宁陟很委婉地问。 赵霓笑道:“没有啊,在院子里看话本子。” 宁陟一脸委屈,他在这里等赵姑娘,赵姑娘在家里看话本子? 话本子比他还好看吗? 宁陟摸了摸下巴,满心疑惑。 “王爷今日没进宫吗?” “进了,但是辰时便出宫了。” “哦,”赵霓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还以为王爷要在宫里待到午时呢。” 宁陟觉得扎心的疼,也就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唉,白等了。 宁陟斟了两杯茶,一杯递给赵霓,一杯留给自己。 “今日以茶代酒,多谢赵姑娘相救之恩。” 赵霓愣住了,什么相救之恩啊? “只是偶然得知王爷身后有尾巴,这才提醒王爷,算不得救。” 宁陟正准备说“既然赵姑娘肯救我,定是原谅我了”,这话生生地被堵了回去。 这几日他为了请求赵霓的原谅,没少往北定公府送东西。 赵霓不仅不收,还毫无情面地将东西给扔了出去。 宁陟几次三番地求见面,赵霓恍若不知。 宁陟也跟书束联系过,让书束帮忙。 可惜书束只是个车夫,他也很难见到赵霓,更别提帮着劝赵霓了。 赵霓本就是在气头上,她当然知道宁陟不会害她,不然当初宁陟也不会在五王府为她出面。 可她还是气不过,好端端地被人用剑指着,那能好受吗。 如今蹉跎了几日的光景,连宁陟都会被刺杀,赵霓觉得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 那种“我原谅王爷了”的废话赵霓不说,而是直接问:“五王爷想要害你这件事,若是捅到皇上面前,五王爷可会受到惩罚?” 看样子赵姑娘是真的原谅他了。 宁陟欣喜之余颇为纳闷,“赵姑娘怎么会知道是五哥?” 按照赵霓先前所说,不过是无意得知有人跟着。 既然是无意,又怎么会知道跟踪他的是五哥派去的人? “我猜的。” 哪里有什么证据,她也没看到跟踪宁陟的那些人长什么样。 之所以觉得是宁逸,不过是猜测罢了。 “难道不是吗?” 宁陟思索着点头,“应当是,只是那些人还没有招认。不过凭借他们随身所带之物,不难看出是出自五王府。” 宁逸不免太自信了些,似乎料定这些人一定会顺利得手,竟然连身份都不做掩饰。 他们虽说嘴巴硬,可身上带着的物件,早就已经将他们暴露的明明白白。 这些物件还都是那种伪造不了的。 “王爷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赵霓道。 宁陟道:“父皇一向宽和,若是宁逸咬死不承认,也无计可施。” “那我知道了。”赵霓若有所思。 看着赵霓这副样子,宁陟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 但想到赵姑娘才刚原谅他,此时即便是问了恐怕不会告诉他。 ------------ 第143章 烩羊肉馆 “赵姑娘用过午膳了吗?”宁陟忽而问道。 赵霓瞥向窗外,此时已经过了午时,这个时候,不应该都已经用过午膳了吗? “用过了。”赵霓一只手敲着桌子,漫不经心地回答。 宁陟等着赵霓的后话,却见她仿佛已经没了下文。 无奈之下,宁陟只好主动开口:“东市新开了家烩羊肉馆,赵姑娘可愿意随我一同去尝尝?” 一旁的辛夷听到“烩羊肉”三个字,口中生津,眼神仿佛都有了光亮。 赵姑娘可一定要答应啊,这样他也能吃上饭了。 不然王爷又不高兴,想不开带着他一起饿肚子可怎么办? 赵霓淡淡抬眸,瞄了眼辛夷,而后看向宁陟,“王爷还没用午膳吗?” 宁陟轻轻嗯了一声,“若是赵姑娘不方便的话……” 话还没说完,赵霓忽地站起身,“走吧。” 宁陟险些愣住,他原本以为赵霓会拒绝,所以都准备不再强求了。 却没想到赵霓会答应陪他用午膳。 还真的是意外之喜。 川溪茶楼在内城中靠东边的位置,是以与处在外城的西市距离不算远。 内城靠近皇宫,住的都是些达官显贵、王侯将相。 外城多是平民百姓,烟火气息更为浓重。 走到茶楼门前,春惜让书束将马车赶来。 赵霓坐上马车后,宁陟很自觉地跳了上去。 也不等赵霓发话,宁陟便扬起门帘子吩咐书束,“走吧。” 书束扬起马鞭,马车悠悠驶离。 “王爷,您怎么……” 春惜涨红了脸,王爷怎么坐他们家小姐的马车啊。 连马车都坐不起了吗? 宁陟咧嘴笑着,看向赵霓,“赵姑娘不介意吧。” “车夫是王爷的人,马车是我们府上的,有什么好介意的。”赵霓不紧不慢道。 “赵姑娘既然收留了书束,那书束便是……北定公府的人。” 宁陟本想说“那就是赵姑娘的人”,一想觉得有几分奇怪,便也就临时改了口。 还没等赵霓发话,春惜就憋不住了。 “王爷说书束是北定公府的人,为何还会有能跟王爷传信的方式?” 如果这个书束对小姐有谋害之心,那就太可怕了。 简直是防不胜防。 正在赶车的书束听到些只言片语,不由心中微颤。 赵姑娘没有责怪他,王爷可不一定啊。 宁陟修长的手指在笔直的大腿上轻轻拍着,思忖片刻,正欲开口。 “书束出自九王府,能跟王爷传信有什么好奇怪的。”赵霓道。 见赵霓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宁陟也就没再解释。 只是他不由好奇,书束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做到被发现的。 该不会是当着春惜的面展示了一番吧。 没过多久,马车便行至东市的烩羊肉馆门前。 赵霓没急着下马车,而是掀起车窗帘子看了一眼。 粗略看去,羊肉馆生意极好,连门前都坐满了人,更别提堂内了。 “这家馆子生意很好。”赵霓放下帘子,看向宁陟。 所以该不会白跑一趟,根本没有位置坐吧。 宁陟明白赵霓的担忧是什么,“赵姑娘放心,我已经提前派人过来打过招呼,楼上还留有雅间。” 单独跟赵姑娘用午膳,尚且有话要说,总不能坐在大堂吧。 赵霓点点头,而后才下了马车。 骑马跟在马车后面的冷影和辛夷也跳下马,将马匹交给馆子的伙计安置。 书束虽然已经用过饭,可此时闻到这香喷喷的味道,不由有些心动。 “小姐,属下可以同去吗?” 书束满眼星光的看着赵霓。 还没待赵霓开口,宁陟便冷冷道:“不能。” 书束感受到宁陟的冷冽目光,明白宁陟定然是已经得知传信的事情了。 春惜还真的是什么都跟王爷说啊。 书束也不敢再问,牵着马车到一旁的巷子内等候。 赵霓眼神示意春惜,春惜登时了然。 羊肉馆柜台前,一位身着墨衣的男子正在焦急徘徊。 辛夷皱起眉头,怎么能在赵姑娘面前这么失礼。 遂喊了声他的名字。 墨衣男子回头,向宁陟行礼。 “这是怎么了?”宁陟平静开口。 “属下赶过来的时候,楼上的雅间还剩一间。也就是慢了一步,被其他客人给捷足先登了。”墨衣男子唯恐受到惩罚,说话间语气有些虚。 本来是他先到了,谁知那妇人听说还有一间,直接抱着孩子就挤了上去,他都还没来得及反应。 他平日里也没什么机会跟这样的妇人打交道啊。 羊肉馆的伙计当然也知道先来后到的道理,可这样的妇人是什么样的脾气,他们自然明白的很。 也不会跑过去触霉头。 只能跟墨衣男子商议先为他在大堂留个位置,楼上雅间若是有人离开,就给他留着。 墨衣男子焦灼地等来等去,全无半点动静。 就连妇人带着孩子挤进去的那间,也还在不停地加菜。 宁陟心情复杂。 若是只有他自己,坐在大堂倒是也无所谓。 可还有赵姑娘在,恐怕就不怎么合适。 宁陟眼神示意辛夷。 辛夷意会,正准备取钱袋,赵霓忽然开口:“就坐在这里吧。” 她倒是觉得,坐在大堂也不错。 而且她很好奇,为何都已经过了饭点,这家馆子的生意还这么好。 除了味道之外,定然还有其他特别之处。 辛夷愣住了,一时忘了反应。 所以还上楼吗? 赵霓扫视大堂,人多拥挤,一眼看去还真的不容易找到位置。 于是赵霓看向伙计,催促道:“位置在哪里?” 伙计连忙在前面带路,赵霓跟在后面。 春惜和冷影连忙跟上去护着。 这里人这么多,可不能让小姐遇到什么危险。 辛夷低声问:“王爷,那……” “走吧。”宁陟阔步跟上去。 预留的桌子有四个位置,四面皆可坐人。 赵霓先一步坐下,宁陟坐到了赵霓对面。 “赵姑娘想吃些什么?”宁陟问。 赵霓眼神示意春惜点菜。 馆子生意很好,即便是这种时候,还有不少人前来用膳。 遇到堂内没有位置的时候,有些人就会选择点菜后在门前吃。 等了许久,迟迟不见上菜。 “你们听说了吗,许家老宅闹鬼呢!” 隔壁桌的议论声,吸引了赵霓的注意力。 ------------ 第144章 筹备 邻桌的年轻男子一脸无所畏惧,“这世上哪来的鬼,我看兴许是有人装鬼吓人。” 另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摇头,对年轻人不敬畏神明的心理表示不赞同。 “当然有鬼了,听说许老爷年轻的时候害过别人的性命。当时用银子疏通了关系,对人家的家人那是不管不问。如今上了年纪,反倒是害怕起来了。” “所以是那人回来找他了?”最先开口说话的人一脸认真地问。 真的有鬼吗? 老人家叹息,“我是这么认为。反正你们要记住一件事,害过人总要受到惩罚就对了。” 年轻男子坚持己见道:“我还是觉得没有鬼,而是有人利用许老爷的愧疚,刻意装鬼吓人。” 老人家没再说话,年轻人总有自己的一套道理,往往要吃了亏才能明白。 不听老人言…… “赵姑娘?” 宁陟轻声提醒。 赵霓缓缓回神,因觉得失神不好意思,而露出了一抹浅笑。 “王爷有什么事?” 宁陟抬起修长又好看的手指,指了指桌子,“尝尝。” 赵霓转眸看向桌子,这才意识到已经上菜了。 她方才听邻桌的人聊天听得有些过于用心了。 赵霓拿起筷子,感受到辛夷正满眼期待的看着她。 “春惜,你们也去点些吃的吧。” 春惜神色犹豫,一双杏眼略显闪躲,“可是奴婢还要留下来保护小姐。” 这羊肉看上去很好吃,她也想尝尝这味道,却没有保护小姐重要。 寡言的冷影忽然开口:“你去吧,我留下来保护小姐。” 本就已经用过午膳了,他也不需要再多吃。 被宁陟看了一眼的辛夷心中微颤,王爷该不会说让春惜冷影都过去吃烩羊肉,让他下保护赵姑娘吧。 “辛夷留下来就行,冷影也去尝尝吧,这里的味道很难得。” 听宁陟说完,辛夷的一整颗心都要碎了。 王爷怎么就把他当外人呢。 赵霓本就打算让春惜带着辛夷一同去尝尝,如今若是再不开口,恐怕辛夷就要吃不到了。 “辛夷一起去吧,冷影性子冷,若是只有他们二人的话,春惜得多无聊啊——” 辛夷眸底一亮。 对啊,他可不能让春惜无聊。 春惜那么爱说话聊天的一个人。 春惜皱了皱眉,觉得怪怪的。 她平日里话很多吗? “王爷……”辛夷带着祈求的口吻道。 “去吧。”宁陟未曾侧眸,淡淡道。 冷影不打算挪步,赵霓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也不能强求人家不是吗。 用午膳之时,宁陟想要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但又觉得这样的场合并不合适。 赵霓心中琢磨着事情,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只是默默吃着烩羊肉。 馆子门外,伙计上菜。 辛夷看到肉味鲜美、不腻不膻的烩羊肉,不禁大快朵颐。 春惜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满脸嫌弃,问道:“你们家王爷平日里都不管饭的吗?” 不然会饿成这个样子吗? 辛夷将筷子停下,嘴上挂着油渍,眼神愣愣看着春惜。 外面的伙食跟府上的味道能一样吗,他身为一个大男人,怎么就不能大口吃肉了。 “你们家小姐经常带你出去吃饭吗?” 他还是个侍卫呢,可平日里出门也就只能在一旁看着。 春惜该不会可以跟着一同用膳吧。 “我家小姐最是体贴下人,好吃的自然不会独享。”春惜一脸嫌弃地将帕子扔给辛夷,“快擦擦嘴吧。” 辛夷露出羡慕的表情,将帕子握在手心。 “吃完再擦。” 宁陟与赵霓吃完走出来时,辛夷与春惜也已经吃好。 辛夷过去叫书束将马车赶过来,却见等在巷子里的书束好像在剔牙? 辛夷走近,一股烩羊肉的味道涌入鼻尖。 “你偷偷吃了?”辛夷虽然察觉,但却不打算戳破。 毕竟这么香的味道,谁能顶得住。 书束一脸满足,咧嘴笑道:“赵姑娘吩咐让伙计给我送来的。” 辛夷:“……” 原来春惜说的都是真的,赵姑娘果然是这般体贴周围的人。 再看看他们家王爷…… 嗐,人比人气死人啊。 “你过来寻我做什么?” 辛夷这才想起来正事。 “将马车赶到馆子门前,赵姑娘要回去了。” 青帷马车将宁陟送到川溪茶楼门前,而后才回到北定公府。 一回府,赵霓就开始筹备接下来要做的事。 …… 五王爷那边。 宁逸见派出去的人迟迟没有传回消息,又得知宁陟安然无恙,才明白过来是刺杀失败。 失败也就罢了,连那几个派出去的人也都没有了下落。 若是死了倒还好说,他就怕那群人被宁陟给活捉。 虽说都是些有骨气的暗卫,可他们身上可都还带着五王府的随身之物。 外人看不出来,同为皇族的宁陟可是一眼就能瞧出来。 宁逸心情烦躁,派人继续打听那几个人的下落。 内院传来悠扬地琴声,令人听后觉得心情舒畅平静。 宁逸闻声,向内院走去。 魏莺歌端坐在院中的凉亭下,低眉摆弄着手中的琴弦。 她苦练琴艺,从来都不是因为自己喜欢。 而是为了吸引未来的夫君。 司马夫子所说的那一套,她可从来都不相信。 魏莺歌虽不至于像许光柔那样只习得女红,但她还挺赞同许光柔的想法。 在她看来,女子虽为男子的附庸,却可以选择成为什么样男子的附庸。 美妙的琴音,凉亭下的美人,她就不信身为男人的宁逸会把持住。 听到脚步声,魏莺歌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这声音她熟悉,昨晚顶着盖头的时候,就听到过。 是宁逸。 魏莺歌假意沉浸于弹琴,没有抬起头。 下一瞬,琴便脱离了她的手。 呼通一声,琴猛然落地,断裂成两半。 魏莺歌抬眼,双眼无辜茫然地看着宁逸。 “王爷……” 还没等魏莺歌开口,宁逸便拉起她的肩膀,将她重重推到地上。 魏莺歌吃痛,高声尖叫了一声。 到屋子里取东西的小粟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傻眼了。 王爷这是在做什么? 小粟也顾不上手里的东西,连忙小跑着冲了过去。 “王妃!” 魏莺歌准备爬起身来。 宁逸恍若无人,对着她的小腹便是重重地踢了下去。 魏莺歌疼得整个人险些背过气去。 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小粟冲了过来,背对宁逸,护到魏莺歌面前。 “王妃,您还好吧?”小粟语气焦急地问。 ------------ 第145章 装鬼 宁逸尚在气头上,一把将小粟拉开,又对着魏莺歌踢了几下,才肯罢休。 当然了,每一脚的力度,宁逸把控得当。 不会伤了魏莺歌的性命。 这位置也有讲究,必定是穿上衣裳就看不出来的。 就如先前对待宁儿那样。 宁逸发完火,看着在地上趴着的魏莺歌,登时一点儿兴致都没有。 他怎么会选一个这样的女人? 宁逸话不多说,扭头离开。 小粟颤颤巍巍,也不敢多问,见宁逸走后,才呲溜着鼻子将魏莺歌扶起来。 在魏府的时候,老爷和夫人何其恩爱。 魏莺歌要出嫁的时候,小粟也曾欢喜过。 她哪里能想到,二小姐出嫁后竟然会是这样的处境。 怪不得五王爷这么晚才娶王妃呢,原来是这样的人! 魏莺歌可没心思注意小粟在想些什么,此时她腹部剧痛,对外界的事情都没什么感觉。 “王妃……” 小粟的一声呼唤,总算是让魏莺歌有了一丝意识。 “快请大夫。”魏莺歌声音虚弱地道。 直到此时,魏莺歌都没弄明白,宁逸为何毫无缘由的这样对她。 小粟喊人去请大夫,扶着魏莺歌坐下。 魏莺歌看着地上摔断的琴,良久失神。 请大夫自然是不可能请大夫的。 宁逸也不是第一次打人,府上近身服侍宁逸的下人也都清楚。 王妃院子里的下人想要出去请大夫,很快就被拦了下来。 最终还是一位老嬷嬷提着一个不起眼的小药箱,来到内院给魏莺歌上了药。 魏莺歌何曾受过这种待遇? 这刚过了回门之日,下一次回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即便是回府,她也不能在父亲母亲面前展示伤口啊。 魏莺歌左思右想,觉得定是琴惹得祸。 看来宁逸不喜欢听琴。 魏莺歌吩咐小粟,将琴都收起来。 她以后再也不弹了。 如今,还是要想法子巴结好宁逸。 …… 铃兰苑。 赵霓在房中摆弄着几张令人瞧了都觉得浑身毛骨悚然的面具。 “小姐,您让奴婢找这些面具,是要做什么啊?” 就连一向胆子大的春惜看了都皱起了眉,忍不住问。 赵霓指着面具,不以为然地问:“吓人吗?” 春惜连连点头。 小姐吩咐她买面具回来,她可是将人家摊子上最骇人的都买回来了。 就这样,小姐还觉得不够吓人。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小姐的胆子那么大呢。 赵霓盯着面具又看了会儿,仍觉得没有达到她心中的期许。 究竟要怎么做呢? “可有地方能做人脸面皮的?”赵霓忽而灵光一闪。 春惜将眼睛瞪大,小姐是觉得面具不够恐怕,要改做人脸面皮了? 先前小姐也任性,可是还从来没有装鬼吓人啊。 若是将府上长辈吓出个好歹来,她恐怕会被打死吧。 “小姐,三……”思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赵霓打断。 “快去问问看,务必要低调行事,不能泄露出去。” 她要做的事情本就是要隐蔽,若是闹得人尽皆知,也就没有效果了。 春惜满脸忧愁,她该怎么做。 赵霓这才注意到春惜不对劲,这丫鬟该不会以为她是要用来捉弄家人的吧? 赵姑娘先前有这么丧尽天良吗? 于是赵霓试探性地道:“你放心,我不是吓自家人的。” 春惜听后,俨然一副松口气的样子。 “奴婢明白,小姐想要做什么样的?” 给人画像这种事情赵霓虽然不算是擅长,但是画个七七八八倒是不难。 况且趁着夜色吓人,倒是也不用做的多么像。 她变成赵霓后,也曾练习过以前说话的声音,先前跟上官励聊天时用过,上官励觉得很像。 差不多的容貌,再加上声音,应该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赵霓匆匆落笔,画出一幅上官霓的画像,交给春惜。 “务必要找牢靠之人,画像内容万不可泄露。” …… 翌日晚上,天公作美,月黑风高,阴暗可怖。 赵霓拿到找人特意制作的人脸面皮,对着镜子摆弄一番后,换上夜行衣。 春惜满脸忧愁,小姐这是要去外面装鬼吓人吗? “小姐,那奴婢可是也要换上夜行衣?” 赵霓看向春惜,春惜即便是力气很大,也只是个小姑娘而已。 天黑之后出门恐怕也会害怕。 别到时候该吓得人没吓住,倒是将春惜给吓住了。 况且她是上官霓的这件事,春惜并不知道。 “不用。” 春惜正准备说,那岂不是很容易暴露。 就听赵霓继续道:“你去跟冷影说一声,让他跟我同去。” 春惜听后,不知道是放心多一些,还是担心多一些。 冷影武功比她高强,定能保护小姐。 可没有她跟在小姐身边,真的可以吗? 春惜犹豫着去向冷影传话。 冷影就住在铃兰苑,倒是没用多长时间就换了衣裳赶过来。 对于赵霓突如其来的吩咐,冷影没有丝毫意外。 穿成这样从正门出去有些过分,冷影便带着赵霓翻墙而出。 …… 冷影武功高强,很快就带着赵霓来到了五王府旁边的一颗大树上。 从这棵树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宁逸书房的一举一动。 宁逸恰好宿在书房。 趁着房中忽明忽暗的灯光,不难判断屋内有两个人。 还不是下人在一旁服侍那么简单,而是两个人交缠到了一起。 赵霓皱起了眉。 能在书房做这种事情,怕也只能是宁逸了。 另一个人绝不会是魏莺歌,如果是的话,也不会在书房。 看着二人缠绵许久,赵霓有些不耐烦地眯起了眼。 她选今晚过来吓宁逸,到底能不能起到作用?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灯才被熄灭。 又等了一会儿,赵霓才让冷影带着她下来。 书房内传出均匀的呼吸声,赵霓寻思着时机应当差不多了。 赵霓换上面皮,将发髻散开,轻轻推开书房的窗棂。 窗户刚好斜对着床榻,赵霓恰好将床榻上的男女尽收眼中。 “五皇子……” 声音幽冷凉薄,本没什么,但放在这种天气的夜里就显得有些恐怕。 一阵微风吹过,睡眠浅的侍女先睁开眼,惊呼一声后,很快昏了过去。 一旁的宁逸被吵醒,与窗前的“女鬼”来了个四目相对。 ------------ 第146章 这么好的主子 对上宁逸那双满是探究的眸子,赵霓险些忘了反应。 赵霓愣神,脑海一片空白,欲言又止。 微风徐徐,轻轻吹起赵霓散下来的发丝,才让她回过神来。 赵霓声音幽冷,活脱脱一个女鬼,“五皇子,你可曾记得我?” 来之前,赵霓本还想着在身上泼些水,伪装成刚从水中爬出来的样子。 两年前她是在宫里溺水的,如今浑身湿漉漉的叫着五皇子,宁逸应该会觉得害怕的吧。 但思来想去,又觉得如今天气微凉,入夜后更凉,为宁逸这样的人受这等委屈不值得。 面具加上声音应该也就够了。 但此时她才意识到,好像不够,宁逸露出的表情分明是一脸不怎么相信的样子。 好在没什么月光,宁逸看不清她的脸,不然可就要露馅了。 冷影就在窗户旁守着,随时等着带赵霓离开。 若是惊动了府上下人,那也就不能待了。 还没等赵霓继续说话,便有下人的脚步声传来。 毕竟方才那位侍女的叫喊声可太大了,一向装聋作哑的下人也没办法不过来看一眼。 冷影连忙合上窗子,带着赵霓离去。 宁逸听到呼通一声响,之后便是下人脚步匆匆地前来询问。 “王爷,可有什么事?” 宁逸未曾起身,颇为烦躁地捏了捏眉心,问道:“外面有什么人吗?” “小的未见到什么人,只是听到方才有叫喊声。”下人卑躬屈膝。 这黑灯瞎火的,本来看不清东西。他又是着急忙慌地赶过来,连灯都没来得及点。 “无事了。”宁逸不怎么高兴道。 好端端地梦境被打断,谁能高兴的起来呢。 刚才那个姑娘,是鬼吗? 宁逸不信。 算起来,上官霓落水也已经两年了吧,难道是有人想借着这件事做什么? 下人见宁逸不再吩咐,得到准许后,才行礼退下。 出了五王府,赵霓匆匆将发髻挽起,与冷影一同翻墙回到铃兰苑。 她不会武功不要紧,有一个懂得武功的侍卫,还真是可以自由从容地体验“带你飞”的感觉啊。 也不知道今晚恐吓宁逸有没有起到作用,赵霓便连夜将身为车夫的书束派出去,盯着五王府的动向。 书束作为九王府侍卫,此时去盯着五王府,心里不由觉得有几分奇怪。 但想到王爷待他的态度,他觉得还是跟着赵姑娘做事更有前途。 翌日,书束那边便传来了消息。 “小姐。” 书束在院门外求见赵霓。 “进来。” 赵霓在院子里与书束见面。 “如何?”赵霓坐在石桌旁,手指叩击着石桌,不紧不慢地问。 她能做的已经做了,接下来要看宁逸的行为。 宁逸会如何做,她也不好猜测。 所以才派书束去盯着。 书束明白此事不可宣扬,环顾四周,院中的下人不少。 但是让院子里的下人都退出去也不怎么现实。 只好回答的十分隐晦。 “他们找了道士去府上做法事。” 秋雁听闻,耳朵都要竖起来了。 法事? 什么法事? 去哪里做法事? 为什么不来找她? “然后呢?”赵霓故作漫不经意,抬起手端起石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齿颊留香,满是清甜。 好茶。 书束回答:“属下想法子打听,据说今晚那些道士还会去什么人的墓。” 这倒不是书束刻意含糊其辞,而是他确实没有打听清楚。 那些道士对具体要去的是什么人的墓也不清楚,只是听王府里的人吩咐准备好东西。 赵霓眼神瞬间亮起。 她刚跑到五王府装鬼吓人,五王府又是找道士作法,又要去墓地的。 除了去她前世的墓还能是哪里? “可说过是要做什么?”赵霓问。 “属下没弄清楚……” 书束语气有些弱,确实是他没有打听清楚。 赵霓没有再继续追问,看书束这副恨不得将头埋进土里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将打听到的都给说出来了。 “秋雁——” “小姐有什么吩咐?” 赵霓动了动眼珠子,思索了些什么,而后道:“你可有什么法子,能让他们在墓前发生点特别的事情?” 一旁的春惜瞳孔一缩,所以小姐是又要去捉弄别人吗? 她都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而且昨晚捉弄的人究竟是谁! 今晚又要出门了吗? 秋雁认真思索了片刻,小姐口中所指发生点特别的事情,不就是找一些手段去招摇撞骗吗? 她先前对这些事情有所耳闻,因不屑于此,并没有细细研究。 “奴婢所知不多。” 秋雁坦诚,赵霓也不会勉强。 “没事了,我只是随口问问。” 赵霓不知道宁逸找的那几个道士水平如何,这么短的时间怕是也很难真正摸清楚。 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让秋雁去凑热闹,实在是有着极大的风险。 还是不要让秋雁去冒这个险了。 赵霓目光看向书束。 书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清楚宁逸那边要做的事情,已经是十分的不容易。 “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书束跃跃欲试,迫不及待地跟着赵霓一同出门。 月黑风高,几个道士到坟墓作法,他们横空而出,装鬼吓那几个道士。 想想就刺激。 “没有了,”赵霓不紧不慢,“你先回去休息吧。” 回去休息吧—— 书束心中默念着这句话,有一种被卸磨杀驴的感觉。 他分明听说,昨日小姐派春惜出去做了人脸面皮,又趁着夜色带冷影出去。 小姐一回来,就给他交待了差事。 还好他昨晚睡得晚,得到吩咐后连忙按照小姐的吩咐去五王府盯梢。 赵霓见书束一动不动,好看的秀眉微微皱起,“怎么?昨晚上没睡,你不觉得困吗?” 被赵霓这么一问,书束才意识到他昨晚没睡。 如今已经过了午时,也是时候回去补补觉了。 这么想着,一阵困意来袭。 “多谢小姐体恤,属下这就回去休息。” 这么懂得体恤下人的主子,要到哪里才能找啊。 书束回到偏院,倒头就睡,也顾不上再想赵霓让他打听的事。 晚间,赵霓让春惜守好院子,同样换上夜行衣,与冷影一同翻墙而出。 春惜坐在赵霓的房间里,对着灯台暗自发呆。 大丫鬟地位不保,她整个人都觉得发愁。 小姐出门总是不带她了该怎么办? ------------ 第147章 承认罪行了吗 上官霓的墓在京郊,入夜之后城门落锁,没有必要的原因无法出城。 就连赵霓这样身份的人,想要出城也没那么容易。 是以,赵霓与冷影身穿夜行衣来到五王府门前,躲在暗处,观察着府中的动向。 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两人刚等待没多久,就见从五王府走出来一群人,神色慌慌张张地。 而那群人中,除去三五个下人,恰好还混着几个道士。 “快些走,王爷有事情耽搁,咱们得先去准备!” 赵霓将下人的话收入耳中,不难猜出,今晚宁逸也会赶过去。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话说间,又有几个下人牵来马匹和马车。 下人们脚步匆匆地上了马背。 几个道士看样子不会骑马,便坐上了后面的马车。 赶车之人明显也很着急,还没待他们坐稳,便迫不及待地扬鞭赶起了马车。 引得马车内传来撞上多次侧壁的声音。 冷影与赵霓一个对视,二人敛去脚步声,快步冲了上去。 五王府的人慌张,几个骑马的下人又嫌马车慢,便将马车甩到了后面。 车夫已经尽可能地加快速度,奈何车上坐着好几个人,任凭如何跑,都跑不过骑马的人。 这样的速度对于冷影来说,追上并不成什么问题。 冷影拉着赵霓,脚步轻巧地将她送到了马车后方。 赵霓在冷影的帮助下,躲到了马车的后箱。 冷影则凭借着一身武艺,藏身于马车下方。 黑夜中,一双精致好看的眸子目睹这一切,不自觉地眯了眯眼。 赵姑娘竟然来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不叫上他? 如果不是他也派人盯着五王府,又得知了这件蹊跷的事情,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王爷,”辛夷轻声问,“我们可要跟上去?” 宁陟握了握拳头,骨节分明凸起,语气满是担忧,“你们跟上去,务必保护赵姑娘的安全。” “是!” 辛夷等人行礼过后,连忙骑到马背上离开。 宁陟不是不想亲自跟上去,而是不能跟得太紧。 辛夷他们可以隐藏身份,可他这张脸,守城门的将领没有不认得的。 宁陟只好再等一等,待到守卫交接之时,趁其不备,溜出城外。 北城门处,守卫拦住辛夷等人。 “什么人?” 辛夷从容自若地拿起腰牌,气势凌人,语气颇为不耐烦,“三王府!” 还没等守卫看清楚,辛夷便将腰牌收起。 “还不快开城门!”辛夷脾气暴躁地喊了声。 守卫打了个哆嗦,先是五王府的人,这又是三王府的人,谁知道城外这是什么神仙打架。 他们这些小喽啰,还是不要过多阻拦的好。 再说这京城当中,也没有人敢冒充王府的人不是吗。 方才那块腰牌虽然没看清,但定是皇族之物没错。 守卫请示上峰后,打开城门放行。 “大人请。” 因是深夜,京郊皇陵外,万籁俱寂。 上官霓生前已经定亲,不能葬回家乡。又因为尚未嫁入皇家,不能葬在皇陵,宁逸便求了西和帝的恩典,在皇陵的不远处给她划了一块空地。 马车停下,一行人将马匹拴好,走进树林。 没有一个人留在这里看马车,倒是给了赵霓和冷影脱身的机会。 在后箱内颠簸了一路,赵霓有些头晕,但想到很快就要看到自己的墓,竟连难受也不顾上。 重生这么久,赵霓还是头一回来看自己的墓,心情有些奇怪。 不知道宁逸会如何发落她的墓。 赵霓与冷影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躲在暗处观察。 五王府的下人,以及那群道士都不是什么武功高强之辈,所以并没有察觉到他们二人的存在。 说是墓,不过是个孤零零的坟头。 赵霓远远地看着,心情颇为复杂。 冷影清楚赵霓身份,却一言不发,认真观察着周围的异动。 几个道士在坟头边摆弄许久,才终于等到宁逸前来。 月光下,宁逸那张以温润如玉著称的脸变得阴冷可怖。 赵霓望着那张陌生的脸,难以预料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宁逸双手附后,眸光微寒的看着那几个道士。 “准备的怎么样了?”宁逸的语气无情又冷漠。 一位道士连忙恭敬回答:“王爷放心,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宁逸淡淡嗯了一声,抬手道:“准备好了就随时开始吧。” 片刻后,几位道士开始在坟头前作法。 他们口中喃喃喊着什么,赵霓不清楚。但能隐隐听到几个字,类似于“魂魄、困住”之类的。 所以宁逸是因为她昨晚装鬼吓他,才要过来作法,想困住她的魂魄? 赵霓也不清楚这些所谓的法术有没有用。她想说没有用,可她本人先前就是毫无缘由地又活了过来。 说有用吧,那几个道士跑来跑去,手上脚上皆是忙碌不堪,她却没有半丝反应。 法事不知进行了多久,一道声音打破了树林中的寂静。 “五哥——” 宁逸蹙起眉头,警惕地转头看去。 身着玄衣的宁陟阔步走来,脸上露出一抹浅笑。 几个道士见宁陟前来,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这种事情,总归不是多么见得光,不能外露啊。 “这么晚了,九弟怎么会在这里?”宁逸心中虽然也有一丝慌张,可仍旧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仿佛只是好奇宁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宁陟缓步走到宁逸面前,看了一眼上官霓的坟头。 “听闻五哥要来为上官女史扫墓,我便也过来瞧瞧,凑凑热闹。先前我与上官女史,也算是有些交情。” 宁陟的这番话,彻底激怒了宁逸。 “老九,我劝你不要再多管闲事。上官霓如何,都与你没有半点关系,活着的时候跟你没有关系,死了就更是没有!” 当初上官霓溺水,宁陟非要去请仵作来。幸好他派人找的药不是中原所出,毒性散得也快,仵作并没有验出来。 如今他因为闹鬼一事,来到上官霓的坟头,宁陟竟然又出现了。 宁陟的嘴角露出一抹淡漠的笑,令人瞧了都觉得浑身发冷。 “五哥这样说,可是已经承认罪行了吗?” ------------ 第148章 以后我护着你 宁逸眼神闪躲,语气愤怒不减分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宁陟也不打算继续打太极,“上官霓是怎么溺水的,五哥心里应该清楚。” 寒光四射,剑拔弩张。 躲在暗处的赵霓一时分神,不慎触碰到身旁杂草,发出声响。 “什么人?” 五王府的下人想要过去捉人,却被宁陟的人拦住。 宁逸冷声道:“莫不是九弟还带了帮手前来?” “这不是五哥可以管得了的。”宁陟语气更冷。 比起冷然的气势,宁逸明显逊色于宁陟。 趁其不备,宁逸顺势从一旁的侍卫腰间拔出剑,直直地刺向宁陟。 赵霓见状,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由自主地喊了声:“小心!” 宁陟用另一把剑,挡住宁逸刺过来的剑。 宁逸脸上挂着狞笑,“竟然还是个姑娘家。” 他就说,怎么可能会有人像宁陟这样,始终不接近女人。 看吧,都是装的。 宁陟从宁逸的眼眸中,看出几分亵渎的意味。 说他可以忍,但是说赵姑娘他忍不得。 兄弟二人很快就撕打到了一起。 赵霓担心宁陟安危,从暗处冲了出来。 冷影追过去的时候慢了一步,赵霓已经被宁逸的人发现。 宁逸分神,看了赵霓一眼,却“不慎”被宁陟所伤。 他捂着鲜血直流的肩膀,冷声道:“原来是赵大小姐。” 想起宁陟在五王府坏他好事,再加上今日之事,宁逸便觉得,二人定是有私情。 宁陟不顾受伤的宁逸,快步过去护在赵霓身侧。 宁逸嘴角含笑,轰隆倒地。 “王爷!” 五王府的侍卫高声喊起。 宁陟无法料定宁逸是真的昏倒还是装的,但这么多人盯着,他就不能对宁逸做什么。 于公,宁逸不管怎么说也是当朝的皇子,身份尊贵,此时杀他影响过大。 于私,宁逸是宁陟的兄长,宁逸可以狠下心来派人暗杀宁陟,可宁陟不会以牙还牙。 宁逸也是料定了宁陟的行为,所以才会刻意被宁陟所伤。 这样一来,虽说宁逸也出了城,可身上受伤的宁逸可以让西和帝对宁陟心生隔阂,从而达到父子离心的目的。 毕竟如今的宁陟在朝堂上的权势不低,已经凌驾于所有皇子之上。 宁陟抬手,不冷不热道:“送你们王爷回去。” 而后,宁陟将赵霓送回府上。 “赵姑娘,以后这种危险的事不要再做了。” 即便是要做,也请带上他。 宁陟语气温和,全无方才在宁逸面前的冷漠。 一双杏眼看着宁陟,思索良久。 宁陟正欲转身离去,赵霓樱唇轻启,“王爷。” “这件事若是有人问起,赵姑娘就当不知道好了。”宁陟补充道。 “王爷,你的手受伤了。”赵霓眼神投向宁陟的左手。 至于宁陟所说的话,她完全没有放到心上。 宁陟抬起左手,这才意识到手上浸着血迹,还不断有新鲜的血液冒出来,他竟然半点都没有察觉。 “不碍事,回去包扎一下便可。” 赵霓话不多话,直接从衣袖中取出一方丝帕,拉起宁陟的左手,轻轻为他包起伤口。 宁陟见赵霓为他包扎,眼眸中满是星光。 “王爷,这样就不会流那么多血了。” 方才在路上,她因为失神,竟然一直都没有注意到。 若是能早些察觉,宁陟也能少流些血。 她好像又惹祸了,如果她没有自作主张地跟过去,或许也不会给宁逸拿捏宁陟的把柄。 宁陟察觉出赵霓的心思,便安慰道:“事情已经发生,现在再自责也没什么用。不如照顾好自己,想想如何做才能避开祸端。” 宁陟待她如此坦诚,她却处处隐瞒,赵霓心一横,将这两日所做之事一五一十交代给宁陟。 至于她与上官霓的关系,她还不会说。 宁陟听后微微摇头,“你想要装鬼吓人,也得是去吓有良心的人,宁逸他会怕这个吗?” 赵霓埋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不敢说话。 宁陟抬手轻抚赵霓额头,又很快将手收回来,“别怕,以后我护着你。” …… 宁逸昏厥,五王府的手下慌了分寸,按照宁陟的吩咐,马不停蹄地往王府里赶。 进城门后,马车内躺着的宁逸忽而睁开眼,口中虚弱地喊着:“进宫……母妃……”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最终决定将宁逸送到宫中医治。 即便是皇子,入夜之后也不能入宫,更不要说宫门已经落锁。 但因为宁逸的那副虚弱模样,在禀告皇上后得以将宁逸安置到了灵泉宫。 西和帝虽然已经睡了,可皇子重伤这种事情宫人们也不敢耽搁,所以还是将西和帝叫醒,禀告了此事。 西和帝困倦不已,吩咐将宁逸安置好,并且安排太医诊治后,倒头就睡。 九王府与五王府相距不远,宁陟回府后便得到消息,宁逸进了宫。 那点儿小伤,不赶快回府上止血,还是往宫里跑,是何用意,宁陟清楚得很。 遇事之前泰然自若,这是宁陟一惯的作风。 于是,宁陟该睡觉睡觉,次日该上朝上朝,宛若没事儿人一般。 直到午时,宁逸才昏昏沉沉地醒来,正巧西和帝前来探望。 西和帝晨起先去上朝,又处理了一些朝中的事务,才抽出时间来灵泉宫看宁逸这个儿子。 本来不打算过来的,毕竟宁逸带给他的失望太多。但一想到是自己亲生的,西和帝还是来了。 至于宁逸,自然不是像表面上看的那样正巧此时醒来,而是一直在选择醒来的时机。 为保此事不被人发现疏漏,宁逸连在苗妃面前都没有露出破绽。 使得苗妃因为儿子一直醒不过来,忙前忙后,焦头烂额。 西和帝即便是先前有所顾虑,猜测宁逸可能是装的,但看了苗妃苍白如纸的脸,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应当不会连苗妃都骗。 西和帝在宁逸的床榻前,听着太医们说着宁逸的情况。 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体虚弱,多吃些药调养身子便可。 西和帝正欲走,宁逸忽然拉着他的衣角,口齿不清地含糊道:“父皇,可千万不要责怪九弟啊!” 话落,西和帝就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 啊,不想听怎么办? ------------ 第149章 刑部问话 皇子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西和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见过。 不过那个时候他身为魏太后的养子,一开始就与别人不一样。 其他皇子想要害他,也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之上。 如今宁逸的这副模样,西和帝一看便知并不简单。 听宁逸提到宁陟,西和帝就更是没心思了。 好不容易找出一个差不多像样些的皇子,又要重新再找了吗? 他膝下的皇子那么多,怎么就没有一个能担此重任呢。 西和帝也不能转身就走,只能保持微笑的听着。 果然如他所料,宁逸趁着迷糊劲儿,将今晚发生的时候说了出来。 避重就轻的提起宁陟对他大打出手的事情。 说完,还不忘含泪劝道:“父皇,儿臣觉得九弟定不是故意的,父皇可一定不要责怪他啊!” 西和帝眯了眯眼眸,直接抓住了关键,“大半夜的,你们兄弟俩去皇陵外做什么?” 宁逸嘴角一抽,见遮掩不住,谎话信口拈来,道:“儿臣去看了上官女史的墓,先前她生辰的时候未能得空,如今补上。” 西和帝以为宁逸对上官霓还算是情真意切,只可惜上官霓福薄,未能嫁入皇家。 “一眨眼两年过去了,这孩子还真的是可怜。不知道她的家人怎么样了。”西和帝叹息道。 当初赐婚的时候,他派人调查过上官霓的事情,知道她父母早逝,只有兄长相伴。 但当时上官励不在京城,西和帝也并没有见过他。 后来上官励来了京城,但因为上官霓已经溺水,这桩婚事没了,西和帝更是不会再见上官励。 如今想起来,或许他还差上官霓兄长一个安抚。毕竟人是在宫里出事的。 宁逸皱眉,心情颇为复杂。他还在这里躺着,父皇却开始惋惜起上官霓来了,甚至还可怜她的家人,到底有没有将他这个儿子放在眼中? 西和帝灵光一闪,宁逸跟上官霓有这层关系,应当清楚上官霓兄长的事情。 “朕记得,上官女史还有个兄长在对吧?”西和帝问。 宁逸也顾不上诧异,只好老实回答:“是的。” “人在京城吗?”西和帝又问。 “在国子监做掌馔。”宁逸并不知道上官励已经离开国子监的事情。 西和帝叹息,上官霓的兄长应该已经成婚了吧,拖家带口在京城中生活应该不容易。 “在京城内给上官女史的兄长安排个院子吧,也算是朕给他的一些安慰。” 虽然这安慰来的迟了些,但现在应该也不算晚。 西和帝立即就交待给身边的内侍,将此事记下,找时间安排。 宁逸:?他还在这里虚弱的躺着呢? 想起上官霓,又想到那晚的“女鬼”,宁逸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父皇,前天晚上有人去儿臣的府上装鬼吓人。儿臣细细想来,在这天子脚下,哪里来的女鬼。碰巧今日在京郊,遇见了那位姑娘。” 西和帝问:“那位姑娘是听说你要去扫墓,所以跟着你?” 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装鬼吓其他人呢。 宁逸没猜出来西和帝的心思,自顾自道:“那位姑娘是北定公府的大小姐,跟九弟一同去的京郊。” 是不是一起去的不要紧,既然二人是一伙的,这么说也并不过分。 宁逸的意思不言而喻,当然是意有所指,暗示装鬼一事也是跟宁陟脱不了干系。 赵霓的名头,在京城中那么响亮,西和帝也不是没有听说过。 此时听到,总觉得有些发愁。 愁的当然不是赵霓装鬼吓人,而是跟宁陟混到了一起。 嗯,看来京城中的那些传闻定然是假的,不然宁陟也不会选这位赵姑娘。 西和帝还是很相信自己儿子的眼光。 “父皇?” “还有什么事?”西和帝露出笑容。 宁逸见西和帝没有处置二人的意思,只好将事情说的过分些。 “儿臣选在晚间出城,实则是安排道士为上官女史祈福。不管怎么说,她也曾是儿臣未过门的侧妃。只是没想到九弟却带着赵姑娘去捣乱,毁坏上官女史的坟墓……” 道士的事情瞒不住,宁逸才决定先发制人,利用先入为主的优势来糊弄西和帝。 西和帝也开始发愁,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兄弟俩打架也就算了,没事儿去动人家的墓做什么? “朕知道了。”西和帝若有所思,没再多说什么,直接扭头就走。 宁逸眼眸中寒光一闪,看来父皇也已经不关心他了,竟然在这种时候做出这等反应。 离开灵泉宫后,西和帝没有继续装聋作哑。 这件事定是要管的,不然若是百姓有样学样,大肆破坏人家的坟墓,可就乱套了。 但因为此事涉及到他的儿子,他也不方便插手,免得被人诟病。 于是西和帝传召刑部的左贞慎,来调查此事。 左贞慎入宫面圣后,连忙派人先跟宁陟知会了一声。 刑部调查,确认过赵霓确实在上官霓的墓前出现过。至于在五王府装鬼一事,无从查起。 还是将赵霓带到刑部问话吧。 转日,一大早,刑部的人就来到了北定公府。 下人们都吓坏了,一时无措,赶紧找来裴氏主持大局。 裴氏自幼习武,本就是那种不拘小节之人。一听说有人要动她闺女,当即就从院子里取来长枪,往刑部的官差面前一站。 英气十足。 “谁敢动我女儿一下试试!” 赵霓步履平缓地走过来,旁边的春惜见这样的阵仗都吓了一跳。 小姐这两日都做了什么,怎么会惊动官府? “母亲——” 听到女儿的声音,裴氏心中一软,“阿霓,你怎么过来了,快回院子里去。” “我跟你们去。”赵霓神情坦然地看向官差,并无一丝一毫的畏惧之色。 裴氏慌了,“阿霓,你跟他们去刑部做什么?” 刑部有那么多的酷刑,她可舍不得宝贝女儿经历。 “母亲,我并未做什么有愧于心的事情,相信官府会还我一个公道。母亲如今此举,即便是让我一时不用去刑部,可却会为府上带来祸端。到时候,恐怕就是咱们全家一起去刑部了。” 裴氏开始动摇,“刑部真的会调查清楚吗,不会乱用刑吗?” 赵霓拉起裴氏的手,“母亲,咱们家是什么身份地位,刑部敢随便用刑吗?只是去问问话,问题不大。” ------------ 第150章 不省心的姐姐 来北定公府带人的是刑部侍郎,毕竟赵霓的身份不一般。 刑部侍郎忙开口劝道:“北定公夫人放心,此案未查清楚之前,我等定不会动赵大小姐一根汗毛。” “阿霓,你真的没犯事吗?”裴氏语气急切地问。 赵霓点头,安抚裴氏,“母亲,我真的没做什么。” 毕竟装鬼吓人也不算是触犯刑律。 裴氏仍有些不放心,刑部侍郎又道:“此案可以旁听,裴夫人若是不放心,可以跟过去瞧瞧,看着我们大人审理。” 裴氏二话没说,当即就决定跟着赵霓一同去刑部。 除了裴氏,同去的还有大公子赵为,他恰好还在府上。 赵霏和赵霖身为未出嫁的姑娘,不方便跟着一起出门,也就只好在府上等消息。 北定公晨起约了好友去永泉河边垂钓,此时并不在府上。 至于赵老太爷和赵老夫人那边,没有人敢去惊动。 北定公府主子和下人去了一大堆,再加上刑部的官差,那场面还真算得上是壮观。 不少百姓跟着过去围观,有的带还端着饭碗跟着,即便是吃饭,不能影响他们看热闹呀。 北定公府的情况,传入宁陟耳中。 宁陟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将赵霓牵扯进来,左贞慎虽然派人跟他知会过要调查这个案子,却没有提及赵霓。 宁陟还以为这件事自始至终都不会牵扯的赵霓,毕竟明面上看也就是他们兄弟两个人打架而已。 赵霓一旦牵涉其中,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后果将不堪设想。 宁陟夺门而出,冲向刑部公堂。 宁陟来得及时,在赵霓上公堂前顺利与她见面,借着擦肩而过的机会低声道:“赵姑娘大可装作对这一切都不曾知晓,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身上便可。” 赵霓闻言,只是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并未言语。 升堂前,已经去了学堂的赵定匆匆赶来,握住心急如焚的裴氏的手。 “母亲,长姐会没事的。”赵定安慰道。 虽然他也不知道赵霓这次又犯了什么事情,可看到母亲这般担心,不由自主的这样安慰。 这个不省心的姐姐,什么时候才能让家里人放心啊。 裴氏看到懂事的儿子,心中得到了些许安慰。 左贞慎来到公堂,看了眼在一旁站着的宁陟。 怎么他还没请宁陟过来,人就已经来了? 难道宁陟真的跟赵霓有什么? 再看向一脸坦然的赵霓,左贞慎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罢了,还是审案子要紧。 左贞慎回神,再看这副热闹场景,不由觉得压力有些大。 凑热闹的百姓太多,此事又涉及皇室,万一将事情穿出去…… 看向宁陟后,左贞慎当即便决定,将无关紧要的人给请出去。 官差们说明原因后,那些来凑热闹的百姓虽然心里不情不愿,但也还算是能够理解。 毕竟左大人在他们心中刚正不阿的形象十分鲜明。 可还是觉得可惜,这次竟然不能凑热闹了。 其实他们也未尝不害怕,涉及世家大族,还真不是他们这种小老百姓能惹得起的。 不多时,官差回禀已经将无关紧要的人请出去了。 左贞慎望着仍旧是乌压压的一片人,不由皱了皱眉。 这是当他糊涂了,睁着眼说瞎话呢? 官差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低声道:“属下已经确认过了,堂下围观的人,都出自北定公府。” 北定公府还真的是大门大户啊。 左贞慎感慨过后,开始审理。 官差准备按照惯例,让赵霓跪下听审。 宁陟不悦地乜了左贞慎一眼。 一向无所畏惧的左贞慎不由抽了抽嘴角,背脊一阵发凉。 “赵大小姐出身名门,免跪。” 他还是不要得罪宁陟的好,即便没有宁陟,北定公府也不好惹。 左贞慎开始审问:“赵大小姐,昨日你可曾去过京郊?” 裴氏瞳孔猛然一缩,手中的帕子已经被汗水浸湿,心里紧张到不行。 阿霓什么时候去京郊了,她怎么不知道? 至于为何会下意识地以为赵霓就是去过,来源于裴氏对不安分女儿的了解。 赵霓看了眼宁陟,见宁陟对着她摇头,于是不急不缓地说道:“去过。” 宁陟的心情如坠冰窖,赵姑娘都在说些什么,为什么不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他身上? 有了这个开头,左贞慎又问了几句话,赵霓完完全全如实回答。 “对了,九王爷也是因为要救我,所以才跟着过去。”赵霓还不忘为宁陟开脱。 “两位王爷可有打起来?”左贞慎问。 赵霓微微颔首,扭头看了一眼宁陟。 宁陟的心情已经极为复杂,赵姑娘为什么要将这些事情都主动拦下。 她明明可以不承认的。 赵霓这才回答:“五王爷说话间轻蔑,九王爷也是为了维护我,所以才动的手。左大人,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是我的错,与九王爷无关。” 若是必定要折损一人的话,她希望是她。宁陟要全身而退,决不能因为这件事而影响到他在储位上面付出的努力。 若真的是这样,她担心最终受益的人是宁逸。 况且也只是偷偷跟着五王府的人出京城而已,总不至于是什么大事。 西和帝待人有多宽和,赵霓心里清楚。 但若是宁陟扛下来,必定会让西和帝对他心生芥蒂,如今可是在储位之争的关键时刻。 左贞慎颇为发愁地捏了捏眉心,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犯人这么主动交待的。 这件事本就是人家皇子间的内部矛盾,赵姑娘被牵扯进来,还一个劲儿的往自己身上拦。 左贞慎无力处理,不管怎么做都是为难。 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是皇家的家务事。 左贞慎敲了敲惊堂木,清嗓子道:“此案牵扯复杂,本官暂且无法判定。须先将赵大小姐关押,本官向皇上禀告后再行发落。” 裴氏焦急不已,准备冲上去,身旁的赵定连忙拉住她,低声劝慰:“母亲,左大人一向明察秋毫,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定会礼遇长姐。” 赵为也跟着附和,“偷偷遛出城也不是什么大事,至多也就是斥责几句,母亲放心,阿霓不会有事的。” 裴氏却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反问:“若真的只是斥责几句那么简单,左大人为何还要将阿霓关押起来?” 就连裴氏都能看出来,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兄弟二人被问得一滞,面面相觑。 ------------ 第151章 就不能都说真话 还是赵定很快反应过来,“即便是这背后真的有什么,母亲大闹公堂也不会弄清楚。何不去寻父亲回来,让他去想办法打听。” 北定公虽然在京城中并无实权,可好歹也是有爵位的人,京中官员多少会给他点面子。 所以打听起来消息自然会有门道。 裴氏愣愣点头,“对,回府,让你们父亲去打听。” 宁陟凭借着跟左贞慎的交情,混进去见了赵霓。 赵霓并没有确定罪名,所以按照客人的礼遇,被关在一间客房内。 身边有两位懂武功的丫鬟伺候着,门外又有几个看守。 赵霓正坐在桌子旁发呆,房门忽然被推开。 抬眸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赵霓心头一震,宁陟怎么会在这里? 左贞慎的心腹陪在宁陟身侧,摆手示意两个丫鬟退下,而后将门合上。 房内,只剩下宁陟和赵霓两人。 “王爷?” 宁陟直直地站着,眼眸中露出一抹心疼之色,“为何不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身上,左右我也是个皇子,总不至于惩戒太过。” “偷偷遛出城,是什么大的罪责吗?”赵霓疑惑不解,清澈的眸子眨了眨。 宁陟叹了口气,“宁逸如今在宫里医治,他已经跟父皇见过面,不知二人都说了什么。今日我本打算面见父皇,但他却躲着我,似乎是故意为之。” “那左大人……” “父皇只吩咐让左大人调查此事,也没有跟他多说。” 所以她这是说多了? 也不算是,若是深入调查,总会弄明白,她想要隐藏也是无处遁形。 赵霓不再多说,宁陟叹息着安抚道:“委屈你暂且在这里待着,我再进宫一趟,想办法见到父皇,看看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情况。” 父皇让左贞慎来查案,因赵霓说此事跟宁陟无关,所以宁陟并没有被一起关起来,恰好有进宫的机会。 “我信王爷。”赵霓嫣然笑道。 北定公府,早已是乱作一团。 府中上下都想将赵霓救出来,想法子疏通各种关系,但却因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疏通起来十足的费劲。 赵老太爷和赵老夫人发现了府中不对劲,随便威胁了一个下人,便很随意的得知了赵霓被扣在刑部的事情。 气得两个老人家直跺脚。 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都不告诉他们,难道是觉得他们只会拖后腿吗! 北定公得到消息回府,第一时间来到寿松堂。 裴氏杵在堂内,焦急地心情不亚于两位老人家。 赵老太爷气急,“实在不行,我就进宫去面圣!” 他是什么样的脾气西和帝最是了解,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对着西和帝甩脸色了,这种时候他定要为了孙女进宫一趟。 赵老夫人跟着附和,“去,必须去,孙女的事情决不能耽误。” 她还是头一回这么支持老头子。 “父亲母亲,不如还是孩儿去吧。”北定公劝道。 赵老太爷和赵老夫人皆向赵岐投去怀疑的目光,仿佛在说“你行不行啊”。 北定公赵岐尴尬地轻咳一声,“孩儿定会想法子求情,实在不行,父亲再出面也不迟。” “不行!”赵老太爷急切一吼,“若是你将事情搞砸了,惹怒了圣上,这件事没有挽回的余地可怎么办?” 赵岐嘴角一抽,合着在父亲眼里,他就是个拖后腿的呗。 他好像从来没有惹怒过圣上吧,他们皇上的脾气那么好。 争执不休之下,忽有下人前来传话。 “老夫人,外面有自称是九王府的人前来,说是有要是要见老爷。” 至于为什么要对着老夫人禀告?当然是因为老夫人在府上地位最高了。 赵老夫人沉思片刻,而后道:“将人请进来吧。” 能进寿松堂的客人也不是一般人,既然是宁陟身边的人,赵老夫人给他这个面子。 不多时,辛夷便跟着北定公府的下人来到寿松堂。 辛夷先前跟着宁陟一同来过北定公府,所以赵老太爷他们都认识他。 对着几位主人行礼过后,辛夷才开始传话。 “我家王爷说,请诸位莫要心急,他已经进宫去了,定会将此事跟皇上说清楚。赵姑娘只是一时顽皮偷偷跟着五王爷出城,并不是什么大事。” 这些话是宁陟教给辛夷的,辛夷一五一十的复述出来。 “九王爷对这件事有几分把握?”北定公焦心地问。 北定公并非不信任宁陟,而是因为此事事关赵霓,不能那么冷静。 辛夷回答:“公爷此时不相信我们王爷,也实属正常。但即便是公爷您现在进宫,也要待我们王爷见过皇上之后才能面圣。既然都是要等,何不在府上先等等消息。” 北定公思索着没有说话,赵老夫人道:“替我们谢谢你们家王爷,若是能顺利救出霓丫头,北定公府会铭记你们王爷的大恩。” “老夫人客气,”辛夷躬身道,“话已带到,若无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赵老夫人看向身旁的嬷嬷,“送辛侍卫。” …… 宁陟进宫后,在御书房门前等待许久,终于等到西和帝的召见。 西和帝皱起眉头,看着这个令他满意的儿子,不由觉得揪心。 若是真的如宁逸所说,那他要如何处置宁陟? 宁陟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左贞慎那边进宫还要晚一步,所以此时西和帝还不知道审问赵霓的情况。 “说吧,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宁陟认真回答:“宁陟从刑部而来,听闻北定公府的大小姐因为偷偷遛出城被刑部所抓,所以想来向父皇求个恩典。赵大小姐只是一时顽皮,还请父皇宽容。” 宁陟眼含试探之意,想要弄明白宁逸到底都说了什么。 “一时顽皮?那也不能去动人家的坟墓,上官女史已经很可怜了,你……” 西和帝突然想到宁陟也去了,低声问,“你们真的去毁人家的墓了?” “儿臣没有,”宁陟满脸坦诚,眼眸中闪过一抹疑惑,“不知父皇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儿臣没有做过的事情,自当不会承认。” 西和帝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但很快又将这口气提起。 若是宁陟所说是真的,那就必定是宁逸在说谎。 两个儿子,怎么就不能都说真话呢? ------------ 第152章 赵姑娘看不到 可不论事实如何,西和帝总要弄清楚。 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你说的都是真的?”西和帝将信将疑。 “儿臣句句属实,绝无半分虚假。”宁陟一脸坦诚。 西和帝颇为忧愁的叹息,“那你们大晚上跑到京郊做什么?” 让他这么跟天下百姓交待啊。 “父皇怎么不问问,五哥去做了什么。”宁陟的眼眸中,快速闪过一抹令人难以察觉的阴冷。 宁陟这才意识到,原来宁逸跟父皇说的是他们去毁人坟墓,宁逸是怎么有脸睁着眼说瞎话的。 西和帝心中升起一抹警惕,问道:“你五哥是去做什么的?” 宁陟直接将宁逸带着道士去作法,意图困住上官霓魂魄的事情说了出来。 本就是宁逸不仁不义在先,现如今竟然还想着将脏水泼给他? “父皇若是不相信,大可派人找那些道士问话。” 西和帝略显犹豫,找人问话这种事,真的能问出真话吗。 就连他的儿子,都敢在他面前胡说八道,外面那些人,他就更不敢相信了。 “还有一事,儿臣一直没有跟父皇提起过。” 西和帝忽然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听完宁陟所言,西和帝气得恨不得将桌子掀翻。 什么狗屁儿子! 当然了,他这话说的是宁逸。 宁陟先前一直瞒着不说,并非是想要为宁逸开脱,也不是想放过他,而是觉得时机不成熟,担心西和帝不相信。 如今宁逸竟然对着赵霓下手,这便是宁陟所不能容忍的。 所以才将这一桩桩,一件件,在西和帝面前揭露。 “儿臣抓到的那些人,如今就在儿臣府上。” 那几个人,已经招认,这便是宁陟手中的又一个把柄。 西和帝沉默一瞬,吩咐一旁的内侍,“将人带到刑部,由左大人审问,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真的是要将他这个做父皇的生生气死,他怎么就生养出这样的儿子来。 这还没一撇呢,就已经干出来兄弟相残的事情了。 皇位当真比兄弟之情还要重要的吗。 “还有一事……”宁陟欲言又止。 总不能让父皇以为他是故意将宁逸捶死的,总要表现得犹豫些。 西和帝已经对宁逸丧失了信心,破罐子破摔了起来。 反正宁逸这个儿子在他心里,已经完完全全的废掉了。 西和帝摆摆手,示意宁陟,“说吧。” 宁陟深吸一口气,脸上闪过一抹暗色,精致的眉眼间更多的是遗憾。 “两年前上官女史之死,确认过与五哥有关。而这件事,正是赵姑娘多番努力之下才查清楚。五哥或许因为这件事记恨赵姑娘,才故意在父皇面前那样说。” 西和帝冷哼一声,“所以说怀念是假,从一开始就是你五哥做的?你五哥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五儿子,他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宁陟早已调查清楚宁逸的动机,所以此时能够对答如流。 “两年前父皇赐婚,五哥要迎娶上官女史为侧妃。但五哥看上了柳太傅家中的嫡女,那位柳姑娘眼里揉不得沙子,不容许夫君还有旁人。所以五哥才先下手,将上官女史害死。” 这也是他最为深恶痛绝的一点,不愿意娶就不愿意,明明是自己的错,却因为不敢承担违抗圣意的风险,选择将人害死。 正常人,不应该想法子取消婚约吗。 而且即便是害死了上官霓,宁逸也没有顺利迎娶到柳心怡,只因人家柳心怡看不上他。 西和帝觉得被惊讶到了,“他是如何害的?” 他这皇宫里,难道可以随便害人了吗? 这么多人盯着,还能害人? 想起上官霓的死因,西和帝不禁疑惑。 难道是宁逸将人给推下去的? “上官女史落水那日,五哥也在。或者说上官女史落水之时,五哥就在一旁眼瞧着。”宁陟心中微颤的说出这样的话。 只要一想到那日的情景,宁陟就觉得心痛。上官霓在最后一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可惜他先前没能看明白自己的心,才会让上官霓跟那种蛇蝎心肠的人相处。 西和帝松口气,各样看来宁逸最多也就是没有救人而已,应当不算是害人了吧。 西和帝正准备发话,宁陟继续道:“五哥故意将手中的玉佩扔到水里,诱导上官女史跳进去捡。” 西和帝呼吸一滞,该不会宁逸真的害人了吧。 “上官女史还中了毒,也是因此没能及时上来。”宁陟不紧不慢道。 西和帝闻言,愤怒不已,冷静后问:“可有证据?” 宁陟这才将玫瑰酥糖的事情说出来。 这样说来,赵霓非但没有错,反倒是调查清楚上官女史的死因。 甚至还为了保护上官女史的魂魄,才偷偷跟着宁逸出城。 西和帝也为难了起来,如今这两个儿子互相指责,他到底应该相信谁? 宁陟察觉出西和帝的意思,忙解释道:“儿臣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是信口胡诌,儿臣有证据。” 宁陟很快将西域商人所做的画像,以及调查宁逸曾想要攀附柳太傅的证据,摆到西和帝面前。 确认过宁逸的罪行后,西和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发落宁逸,忧心不已。 还是暂且将人给送出宫去,禁足在府上吧。 此事的细则被按了下来,没能在百姓之间传开。 …… 赵霓在刑部待到傍晚,才被放了出去。 北定公与裴氏一同来到刑部接她。 “阿霓,你可还好?他们可有让你受委屈?”裴氏一个箭步,连忙上前握住赵霓的手。 赵霓弯唇浅笑,脸颊两侧露出两颗十分好看的梨涡。 “母亲放心,我一切都好。” 这一日在刑部,除了不得自由,该吃吃该喝喝,倒是没有丝毫被怠慢。 裴氏这才松口气,“那就好。若是他们敢伤你一根汗毛,我便是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他们。江东裴家可不是好惹的!” 还真的是老虎不发威,那些人都将他们裴家当成是软柿子捏。 北定公切合时宜的开口,“好了,既然霓儿安然无恙,那就快些回府就吧。” 得到北定公的提醒,裴氏这才拉着赵霓的手,坐上了马车。 赵霓偏头看向一个方向,不易察觉的微微颔首。 暗处的宁陟露出一抹憨态可掬的笑容,辛夷当即又是傻眼了,他们家王爷竟然也会这样笑? 关键是,赵姑娘她看不到啊。 此处也就他和王爷两人,唯一能看到王爷笑容的他,只觉得空气极其诡异。 啊,承受不住。 王爷还是正常点吧。 ------------ 第153章 关张 如今京城中的几个受封王爷的皇子当中,宁陟明显最具优势。 大王爷宁邀负责兵部,三王爷宁障负责工部和刑部,五王爷不负责,剩余三部皆在宁陟的管辖范围内。 宁陟敢于直接揭露出宁逸的罪行,除了因为宁逸牵扯进赵霓之外,还有宁陟如今的势力已经可以跟宁逸抗衡。 只是如今这么一做,他也算是已经跟宁逸撕破脸,未来再见,便不会再和和气气。 但只要能让赵霓从这件事情上抽离出来,那么他做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况且或早或晚,他都会有与宁逸撕破脸的那一天。 如今不过是这一天提前了罢了。 唯一值得头疼的,是宁逸那些残余的势力。 …… 国子监。 西和帝派内侍前来,赏赐上官励。 孙祭酒以为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连忙亲自相迎。 传旨内侍左顾右看,并不认识哪个是上官励,便开口问:“不知哪位是上官掌馔。” 其余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内侍觉得不对劲,便问:“上官掌馔他没来吗?” 孙祭酒不敢怠慢,但因为不知道皇上此举何意,便试探性地询问:“不知公公找上官掌馔,有什么事情?” “自当是天大的好事,杂家前来传旨,还不快请上官掌馔出来接旨。” 孙祭酒松口气,还好不是什么坏事。但皇上既然派人来国子监传旨,必定是不知道上官励已经不在国子监的事情。 “公公有所不知,上官掌馔……准确的说是上官励已经离开国子监了。” 内侍一脸震惊,什么,人不在? 那他来传旨传给谁? “离开?去哪儿了?”内侍问。 孙祭酒回想片刻,“听闻去做些小生意去了。” “没走多久吧?”内侍又问。 孙祭酒想了想,“快两个月了吧。” 内侍:?? 他这里的消息这么陈旧的吗? 心里无比慌张,表面仍旧表现的毫无破绽。 这便是御前侍奉的人所练就出来的能力。 “那杂家便去给皇上回话,有劳孙祭酒接待。” 人都已经不在这里了,这赏赐还给不给,他自然要回去问问皇上。 “公公慢走。”孙祭酒客气道。 内侍回到宫中,将上官励已经不在国子监的事情禀告给西和帝。 西和帝略略叹气,确实是他疏忽了。宁逸作为害死上官霓的罪魁祸首,又怎么会再跟上官霓的哥哥亲近? “派人打听一下,如今上官励在何处。待打听清楚后再将赏赐送过去吧。” 两日后,皇上的赏赐便送到了上官励的面前。 而上官励早就已经在孙祭酒那里得到消息,此时见到并没有丝毫的震惊。 “有劳公公。”上官励客气道。 送走传旨内侍后,上官励出了门,去了川溪茶楼。 雅间内,上官励独自一人斟茶。 不多时,一道靓丽的身影款款而至。 “上官大哥。”赵霓向坐在桌案旁的上官励打招呼道。 上官励起身,示意赵霓坐下。 赵霓将头上的帷帽取下,调皮的冲着哥哥眨眨眼。 为了与兄长畅聊,赵霓出门只带上了知晓她重生内幕的冷影。 “霓儿这几日如何?”上官励带着审视的眼光看着赵霓。 赵霓轻咳一声掩饰慌张,而后摸了摸鼻子道:“一切都好,哥哥呢?” 上官励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霓儿难道觉得,我已经做生意忙到耳聋眼瞎了吗,连北定公府大小姐被刑部带走都不知道?” 他这些时日确实忙于生意,很多时候无暇分身,可妹妹的事情,他还是上心的。 赵霓无措地笑,大意了,以为哥哥不知道。 她就不该动歪心思,一开始就老实交代不就得了,左右也没受什么委屈。 现在可倒好,在兄长眼中她反倒是成了个不讲实话的人。 “原来哥哥听说了呀,”赵霓眸光闪了闪,思索着道,“那哥哥应该知道,这些都是误会,我也没什么大碍。” “没事就好,”上官励忽而叹气,“也不知道皇上都知道了些什么,放你出来以后,竟然又派人给我送了个院子。” 赵霓:??? 短暂疑惑过后,赵霓从心底觉得高兴。 “这是好事啊!”惊叹过后,赵霓问:“皇上为什么要赏赐给哥哥院子?” 如今上官励连国子监掌馔都不是,有什么赏赐会轮到他? 不光是赵霓疑惑,就连上官励本人对此也全是猜测。 “传旨的内侍没说那么清楚,只说是皇上安抚于我。” “难道是皇上突然想到溺水的事情,才给兄长院子的?”赵霓猜测。 “皇上是这样的人吗?”上官励疑惑。 赵霓用力点头,“皇上爱民如子,是难得的好皇帝。” 只可惜宠爱一只猫过了头,别的君主美色误国,西和帝可是险些因为一只猫误国。 当然了,这种话当然不能随便议论,不然很有可能遭来横祸。 所以也就不说了吧。 “这么看来,皇上还真的是很不错。”上官励感慨。 虽说现在晚了一点,可有总比没有好。 都说天家无情,他们的皇帝却并不是这样。 “只是皇上为何会突然想到呢。” 赵霓忽然想起,宁陟因为她的事情进宫见过皇上,会不会是宁陟跟皇上说了什么。 “哥哥,九王爷最近找过你吗?” 上官励摇头,回忆一番,“自从溺水之事调查清楚后,我们见面的次数也就少了。有什么问题吗?” 赵霓嫣然一笑,“没什么,随便问问。” 兄妹二人又闲聊了几句近况,喝了两壶茶,赵霓才戴上帷帽离去。 先前的赵姑娘即便是风头正盛之时,也从未有过些许遮掩。 可赵霓不同,刚在刑部被关过,如今实在不想给家中惹麻烦。 刚走出茶楼,赵霓准备上马车,就听到身边有人议论。 “听说了吗,东市的烩羊肉馆关张了!” “为什么啊,他们家生意那么好?” 那人指了指天,压低声音道:“惹到上面的人了呗。” 另一人叹息,“那还真的是可惜了,那么好的味道,说吃不到就吃不到了。” “谁说不是呢。” …… 赵霓回神,阔步上了马车。 ------------ 第154章 突如其来的心虚 赵霓回到北定公府时,天色尚未暗淡下来。 “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春惜一脸急切道。 赵霓微微抬眉,疑惑不解地问:“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春惜摇头,“这倒是没有,只是见小姐出门,奴婢有些不放心。” 虽说冷大哥的武功水平在她之上,可论起谁更懂小姐心思,那自然是她。 毕竟连秋雁都比不过她呢。 赵霓轻挑眉梢,以开玩笑的口吻道:“放心,下次与九王爷见面带上你。” 春惜:?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等春惜继续问话,赵霓就一本正经的清了清嗓子,“你可知道上次所去的那家东市烩羊肉馆的事情?” 春惜打听消息的手段颇有一套,因此对于外面的动向还算是清楚。 “奴婢听闻好像是关张了,不知道是不是烩羊肉馆的老板惹到了什么人。” 春惜说完,忍不住叹息一番。那家馆子的味道挺好,若是以后都吃不到,还真的是可惜。 想到这里,春惜才意识到,她的帕子被某个人给带走了,到现在都还没还给她! 那上面还有她亲手绣的荷花呢! “春惜?”赵霓轻声提醒。 “小姐有什么吩咐?”春惜回神,一脸尴尬地看着赵霓,总有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羞愧。 可她分明什么都没有做啊,这突如其来的心虚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只是关于这烩羊肉馆关张的原因,我有些好奇。” 春惜转了转眼珠子,认真回想一番,“这奴婢还真的不清楚,烩羊肉馆背后的东家应该也是非富即贵的,所以这件事恐怕是会牵扯到朝堂中的一些人。” 春惜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让她们家小姐不要插手。 平日里小打小闹也就罢了,涉及到朝堂中的事情还是算了。 赵霓明白春惜的意思,也就没有接着问下去。 于是赵霓一脸懒洋洋道:“知道了。” …… 翌日晨起,阳光正好。 赵霓用过早食后,借口要去女学,撇下春惜,带着冷影出了门。 直到赵霓出门后的一段时间,春惜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今日是女学的休沐日! 她就不该相信小姐的话,什么去女学,小姐平日里去过女学吗。 只是不知道小姐究竟要去哪里,竟然将她给抛下了…… 大丫鬟位置不保啊。 赶马车的是书束,赵霓坐在马车上,冷影则是骑马跟在一侧。 坐上马车后赵霓才想起来,昨日才答应春惜再见九王爷的时候要带上她,这么快就食言了。 主要是赵霓想找宁陟问一问在皇上面前都说了什么,有些话还是不怎么方便让春惜听到,免得这小丫头又替她担心。 来到川溪茶楼,宁陟已经在二楼的雅间等候。 昨日赵霓在离去之前,已经交待给茶楼伙计,让他们给宁陟传话,就说她今日要来。 宁陟看到赵霓,一脸的眉开眼笑,打招呼道:“赵姑娘。” 赵霓瞄了一眼宁陟身旁的人,是个陌生的面孔,并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王爷。” 宁陟被赵霓的反应给吓到了,赵姑娘为何会突然对着他行礼,可是拿他当外人了吗? 见宁陟没有反应,赵霓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问:“王爷,我可以坐下了吗?” 宁陟这才意识到赵霓是什么意思,看了一眼身旁的侍卫,解释道:“放心,那位冒犯你的侍卫如今还在王府里刷恭桶,他们不敢在你面前造次。” 旁边的侍卫感受到背脊一凉,王爷所说的是邢松吧。 他们最近都不愿意跟邢松接近,有味儿。 不管做完刷恭桶的差事后沐浴多少遍,身上的味道还是驱之不散。 这种情况下,还如何接近小娘子啊。 他们可还想找媳妇呢,刷恭桶可绝对不行。 说起来,王爷这惩罚人的手段还真的厉害,并不算是多么累人的差事,但却让人忌惮,不敢再犯。 赵霓看侍卫脸上尽是害怕,这才大大方方地坐下来。 “对了,辛夷怎么没来?”赵霓漫不经意地摇晃着茶盏,看似随意问起。 “赵姑娘似乎很关心辛夷?”宁陟眯了眯一双桃花眼,试探性地问道。 赵霓抿了口茶水,碍于旁边还有其他侍卫,也就没有将话说得那么清楚。 “没什么,随便问问,王爷若是不方便说,那就算了。” 宁陟:?赵姑娘为何又是看上去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吓到不行的宁陟连忙解释,“辛夷今日休息。” “所以你们王府也跟女学是一样的休沐日?”赵霓神情懒散地问。 宁陟嘴角一抽,“没有那么频繁。” 宁陟想起女学这五日一休沐,每日的课业还只有半日,心里就不舒服。 因为这休沐日,他错过了多少次与赵姑娘见面的机会! 真的想立刻马上去将女学的休沐日取消,让她们每日都待在国子监,这样也能让那些暗自心仪女学姑娘的国子监弟子们,与心仪的姑娘每日有个相见的机会。 见不到心上人的感觉,他可是清楚得很。 宁陟这才想到今日是赵霓约他来的,好奇问起:“赵姑娘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没什么事情,就不能找王爷了吗?”赵霓反问。 总觉得宁陟这样问她,有一种敷衍的意味。 宁陟却因为赵霓的话,险些将嘴角咧到耳根子。 赵姑娘这话的意思,难道今日来见他是单纯的想他了吗。 宁陟越想越开心,旁若无人的肆意笑着。 一旁的侍卫无意中瞥到宁陟的表情,吓得赶紧转过头去。 天呐,他竟然看到王爷的这副神情,他会不会被王爷灭口。 赵霓睨着笑的像个二傻子的宁陟,忍不住低声提醒,“王爷?” 宁陟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目光满是深情的看着赵霓。 赵霓被看的别扭,轻咳道:“我有话想问王爷。” 宁陟意会,抬手示意身旁的侍卫退下。 雅间内,仅剩下宁陟、赵霓、冷影三人。 “赵姑娘请说。”宁陟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 赵霓轻眨如湖水一般清澈的双眸,“我想知道,先前王爷在皇上面前是怎么说的?” ------------ 第155章 薛家一团乱 一时间,雅间内的空气仿佛凝滞,只能听到街市上的熙熙攘攘。 赵霓好看的眉头轻轻皱起,一双杏眼微微眯着,脸上似乎写着不快。 意识到赵霓的反应,宁陟连忙回神,认真回答道:“我跟父皇提起了上官霓的死因,还有宁逸带着道士去作法的事情。宁逸派人害过我的事,我也跟父皇说了。” 听宁陟这么说,赵霓算是明白为何西和帝会派人给哥哥送院子。 “原来是这样。”赵霓忍不住感叹。 “赵姑娘想到了什么?” 赵霓看了眼宁陟,也不打算做隐瞒,“皇上派人给上官大哥送了院子。” 听赵霓提及上官励,宁陟的心中还是会觉得醋意打头。即便是他知道,二人之间没什么。 “赵姑娘似乎很关心上官大哥。” “对啊,”赵霓没觉得有何不对劲,“上官大哥也挺关心我的安危。” 宁陟心碎了一地,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 赵霓却突然咦了一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宁陟也不说话,静静地等到赵霓说下去。 “也不知道上官大哥跟司马夫子怎么样了。”赵霓说完,还不忘叹息一口气。 司马夫子这个嫂嫂,她可是很是相中,昨日见面,竟然也忘记问哥哥待司马夫子是什么想法了。 总算是遇到了宁陟清楚的事情,宁陟整个人的心情都舒展开来。 赵姑娘既然想要撮合二人,那就更是说明赵姑娘对上官大哥没意思,是他多心了。 “司马夫子先前是锲而不舍,如今明面上倒是已经将上官大哥放下,实际……” 赵霓眼神一亮,声音中满怀期待地问起,“所以王爷的意思是,二人还有可能?” 宁陟微微颔首,昔日清冷的眸子此时满怀柔情,“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那就好。”赵霓仿佛被喂了一剂定心丸,瞬时安心不少。 “对了,”思绪跳脱的赵霓突然想起烩羊肉馆关张的事情,“王爷可知烩羊肉馆是怎么一回事?” 宁陟正想跟赵霓说起这件事,“三哥动的手,他应该以为这馆子是老五的。老五一出事,三哥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下手了。” 宁陟对这种事情倒是乐得清静,有人屁颠屁颠地跑出来帮他治宁逸,还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那一种。 对宁陟来说是好事。 至少这种情况下,宁逸不会有闲工夫过来找他的麻烦。 赵霓听后是一脸的诧异,小声嘀咕起来,“三王爷还真的是摸不清楚敌人是谁……” 这样的人,以后当不上太子也不亏。 智谋不足,天资有限。 “所以烩羊肉馆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赵霓一脸认真地看着宁陟。 宁陟轻啜一口茶水,不确定的口吻道:“据我所知,应当是六哥。” 在赵霓看来,宁陟虽然嘴上说着不确定,可实际上已经是十分确定,不然也不会说出来。 六皇子宁降体态瘦弱,学业不成,可偏偏却喜好美食。 虽说没有封王,但至少也是个皇子,平日里吃穿不愁,因此京城中许多店铺都跟他有着明里暗里的往来关系。 这些赵霓也知道,此时听宁陟这么说,并不觉得诧异。 “既然是六皇子的馆子,那他就这么放任不管吗?”赵霓不由觉得疑惑。 左右也是个皇子,就这么看着自家的店铺被误伤吗。 宁陟却面色平静,似乎并不惊讶,“六哥一向行事低调,这种时候绝不可能表明身份,不然若是再牵扯进三哥和老五的事情里,六哥很难全身而退。” 六皇子在朝堂中没什么势力,真的牵扯进去无异于以卵击石。 “原来是这样……”赵霓若有所思地点头,而后遗憾道,“那是不是以后就再也吃不到烩羊肉馆的羊肉了?” 宁陟看出赵霓眼里失望的神色,安慰道:“也不尽然,或许六哥会想办法保住馆子里的厨子,这样有朝一日,馆子还会有重开的一天。赵姑娘若是喜欢……” “我不喜欢!”赵霓慌了,脱口而出,她担心宁陟再因为她而牵扯进这件事情里,那她就又惹麻烦了。 意识到反应过于激烈,赵霓又缓声道:“我的意思是,静待烩羊肉馆重新开业的那一天就好。” 宁陟被吓了一跳,故作镇定地喝起了茶水。 自从宁陟与赵霓见过面后,半个月内,三王爷与五王爷明里暗里斗的水深火热。 朝堂中的局势也因为两人的争斗而有了些许的变化。 宁逸虽然不在朝堂中担任任何职务,甚至还被禁足在府中,依旧能够将手伸出去,压制的宁障不得动弹。 很快,就有官员启奏,工部以修缮皇家园林之名,克扣款项上千两。 西和帝对这种事情深恶痛绝,当即就下令彻查。 工部尚书薛元正是赵霓的姑父,这种时候很快就被关起来问话。 薛家一团乱,赵岑不知所措,带着两个女儿回了娘家。 先前赵霓被刑部关押的时候,赵岑也是跑前跑后。虽说没发挥实质性的作用,但也是出了力。 赵岑与一般的出嫁女不一样,即便是出嫁,她仍旧将北定公府当成自己家。 北定公府有什么事情,赵岑第一个冲上来,也是因此她遇到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来娘家想法子。 寿松堂内,赵岑满脸忧愁地看着赵老太爷。 “父亲,您说这件事可如何是好?” 赵老夫人拍着赵岑的手背,安慰道:“要我说你也不必如此心急,元正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不清楚吗,这件事怎么可能会跟他有关。” “道理我都明白,可这官场中的事情水有多深,还真的是不好说。说不定元正哪个不小心,被人刻意算计也不好说。” 官场起伏,从小在北定公府长大的赵岑见过不少,这也是她如今忧心的原因。 赵老太爷双手摩挲着,深叹一口气,“实在不行,我就去见皇上。” 赵老夫人恨不得直接扬起手揍他一顿,动不动就要去见皇上,真当皇上终日闲来无事的吗。 下棋输给皇上还敢甩脸色,皇上一次不计较,当真会一直不计较吗。 那可是天子,什么不能做。 “你就省省吧。” 被赵老夫人斜睨一眼后,赵老太爷也不敢再多说话。 门外传来脚步声,北定公与裴氏并肩而行,身后还跟着一道倩丽身影。 ------------ 第156章 吃了哑巴亏 “霓丫头怎么来了?”赵老夫人满脸惊讶地看着赵霓。 在她看来,薛元正不管怎么样都是大人的事情,身为小辈的赵霓不应该掺和其中。 就连薛家的两个姐妹,赵老夫人也打发她们去花园里歇息,由府上的两个庶女陪着。 为此,赵老夫人还训斥了赵岑几句。 大人的事情,带着两个未出阁的女儿跑来跑去做什么。 对着长辈们行过礼后,赵霓闪着眸光,乖巧地问:“孙女听闻了一些事情,可是姑父有了麻烦?” 赵岑即便是为夫君忧愁,但也心疼侄女,这种事情绝不会让赵霓掺和。 更不要说刚被母亲训斥过。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莫要插手,还是去花园里跟姐妹们闲聊去吧。” 赵老夫人假装不高兴,意在将赵霓敢走。 可作为心里最为宠爱的大孙女,赵老夫人的语气还是硬不起来。 赵霓仍是神情坦然的看着赵老夫人,全无半丝要走的意思。 护女心切的裴氏忍不住开口:“母亲,阿霓她也不是小孩子了,不如听听她有什么主意?” 方才裴氏和北定公正准备来寿松堂,途中却被赵霓给拦住了。 赵霓称自己有法子,或许能帮到姑父。 夫妻俩人纵着女儿,因此也就将赵霓带来了。 赵霓原本在花园,听到姑父的事情后就问了两位表姐几句,却发现她们对于父亲的事情并不清楚,所以赵霓才决定来寿松堂见姑姑。 几位长辈皆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赵霓。 赵霓看着赵岑,不紧不慢道:“我只想问问姑姑,这件事姑父可真的做过。” “绝对没有!”赵岑语气坚定。 不是不知道,而是绝对没有,由此可见赵岑对夫君的信任。 赵霓轻点头,又问:“修葺皇家园林一事,可是姑父负责?” “不是,但即便是没有直接负责,出了问题也都是找你姑父,谁让他是工部尚书呢。” “直接负责的人是谁?” 赵岑认真回想一番,然后道:“每年工部的事情挺多,今年好像是将修葺皇家园林一事交给了新提拔上来的右侍郎,叫什么名字我想不起来了。” “为何没交给刘志?” “霓儿竟然还知道刘志?”赵岑的脸上露出些许惊讶之色,“刘志是你姑父难得的帮手,棘手的事情处理起来游刃有余,这件事也就没交给他。” 见赵霓与赵岑一问一答十分流利,裴氏忍不住好奇问:“阿霓有什么主意了吗?” 赵霓笑着摇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没有。” 然而她心里却猜测着,或许是这个右侍郎有问题。 但是对于没有谱的事,还是不要在长辈面前提起了。 免得他们觉得她在乱说话,也不见得会相信她。 又说了几句,赵霓便借口离开了寿松堂。 长辈们还有话要说,倒是欣然同意。 而后赵霓也没有去花园,而是径直出府,去往川溪茶楼。 没错,她是来见宁陟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赵霓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总是第一时间想到宁陟。 赵霓在雅间等候没多久,一道颀长玉立的身影匆匆而至。 “赵姑娘。”宁陟主动打招呼道。 坐在窗边的赵霓瞄了一眼宁陟身后,确认过是辛夷之后,淡淡开口:“王爷请坐。” 宁陟落座,一旁的春惜眼疾手快的为他斟了杯茶。 “工部的事情,王爷可清楚?”赵霓开门见山。 宁陟微微颔首,“知道,不过克扣银两一事是否真的存在,尚且有待商榷。” “此话怎讲?”赵霓微微眯起眼眸。 宁陟举着茶盏思索着道:“主理此事的工部右侍郎曹迁表面上看是效忠于三王爷的人,可也只是表面而已。在我看来,这件事明显是有人想要对三王爷下手。” “所以曹迁是五王爷的人?”赵霓反问。 宁陟摩挲着手中的茶盏,不紧不慢道:“若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只是现在我也没有证据。” 宁陟正在好奇,为何赵姑娘会突然对工部的这件事感兴趣。 “所以在工部,左侍郎刘志是王爷的人,右侍郎曹迁又是五王爷的人,我姑父也算是在不知不觉中牵扯进了皇子间的争斗里。” 赵霓忍不住感慨,所以这件事,姑父完全是个陪衬。 宁陟这才后知后觉,工部尚书薛元正是赵霓的姑父,出了这种事,那是第一个被问责的人。 他倒是险些忘了,他们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所以他方才表现的漫不经心,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正当宁陟想要说些什么,赵霓抢先一步开口:“可有什么法子能救出我姑父?” 宁陟的态度认真了不少,但却显得有些纠结,“这件事是冲着三王爷去的,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揭露出来。若是此时插手……” 恐怕宁陟也很难全身而退。 赵霓神色淡淡,“只是想问问王爷,若是无人插手,可会让我姑父顺利脱身?” “赵尚书即便是没有参与其中,也有失察之责。” 赵霓微微颔首,“这我明白。” 从赵霓眼眸中看出几分担忧的意味,宁陟连忙调转态度,“或许我可以想法子,尽快令这件事尘埃落定。” 三王爷宁障也不算是无辜,所以宁陟这次便是顺着宁逸的意思处理掉宁障。 这样接下来,没有宁障横插一脚,也就是他与宁逸二人的针锋相对了。 “多谢王爷。”赵霓不吝啬笑容与感谢。 一旁的春惜目光始终在辛夷身上,似是在提醒他什么。 辛夷一直恍若不知。 气的春惜恨不得抬手过去就是一巴掌。 主子们都在,她也不好明面说。 可那是她亲手绣的帕子啊。 …… 赵霓见过宁陟的两日后,薛元正便被放了出来。 工部右侍郎曹迁一口咬定这件事是受了三王爷宁障指使,甚至还摆出了许多所谓的证据,气的宁障险些直接在皇上面前对曹迁动手。 没做过的事情被人冤枉,没几个人会好受。 宁障算是吃了哑巴亏,毕竟在外人看来,曹迁确实是他一手提拔的。 所以不论宁障做什么,在外人看来都是在刻意掩饰。 这也就是宁逸这圈套做的高明之处。 ------------ 第157章 捡了个麻烦 西和帝偏偏最为憎恶官员克扣银两这样的事,一向脾气好的他这种时候也忍不住勃然大怒。 是他亲儿子又怎么样,犯了这种错一样是零容忍。 最终处理的结果是,宁障交还克扣的所有银两,被送到封地,再罚上一年的俸禄。 这让本就不富裕的三王府雪上加霜。 本就不是宁障吃进去的银两,如今让他想法子吐出来,还被罚一年的俸禄。 宁障说不委屈那是假的。 好在银两不是特别多,三王府里外凑了凑,也算是交上去了。 至于去封地以后的日子—— 宁障的母妃卓贵人还算是有点积蓄,暂且还能补贴。 经此一事,宁障在储位之争上彻底没了机会。 宁障与宁逸的斗争,也已宁障惨败而告终。 本以为可以在这件事结束之后得到工部和刑部权利的宁逸,却得到了一个令人心碎的消息。 西和帝竟然将工部和刑部的权利交给了宁陟。 所以他这是一番费心劳力之后,替别人做了嫁衣? 宁逸越想越气,凭什么他做了这么多,最后却便宜了宁陟? 偏偏他还无可奈何。 总不能在这种时候,公然去跟宁陟争吧? 宁逸忽而想到了赵霓。 既然他动不了宁陟,或许从赵霓这里下手,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大王爷宁邀得知工部和刑部的权利落到了宁陟手中,吓得瑟瑟发抖。 兵部尚且还在他的手里,下一次会不会对他下手? 他直接主动将兵部给交出去,还来得及吗…… 忐忑了数日,宁邀见一切如常,才算是将一颗心放下。 …… 十一月初的一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赵霓嫌少的有个好心情,想要去女学看看。 马车刚出门没多久,书束突然勒马。 马车内的赵霓来不及反应,险些跌倒,好在春惜有及时将赵霓护住。 春惜见状,气愤不已的扬起门帘子怒吼:“书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书束也是一脸茫然,谁知道好好赶着马车,会有人突然窜出来。 赶马车那么久,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先前那些人可是远远的就避开了。 “有人拦车——” 书束一边说,一边侧开身子。 看上去不过是个瘦瘦小小的姑娘,有什么勇气来拦北定公府的马车? 春惜刚看过去,却见那位姑娘直直冲着一旁骑马的冷影走去。 “冷大哥,是我。” 声音一出,春惜整个人都呆住了,一脸茫然的看着赵霓。 “小姐,这姑娘跟您的声音好像,您认得她吗?” 赵霓眉头微皱,扬起车窗帘子看向二人。 冷影被这一道声音叫的心头一动。 不光是声音,连语气都一模一样。 在知道赵霓是重生之人的前提下,冷影不由自主的会往某个方面想。 可他仍旧是尽可能的压制住心中的幻想。 小姐已经不在了,面前的人只是陌生人。 可若说是丝毫不动摇,那也是不可能的。 毕竟实在是太像了。 那女子见冷影不为所动,咬着唇继续道:“冷大哥,我是阿霓呀。” 这句话,倒是令冷影当即就保持了清醒。 小姐可从来不会在他面前自称阿霓。 虽然他也知道小姐对他有意,可却绝对不会逾越了规矩。 世人皆以为小姐是将规矩不放在眼里的人,他却知道,小姐在意得很。 马车上的赵霓定神看向那位女子,只见她耳后有不起眼的印记,好像是姜国俘虏的印记。 前世她在宫里见到过。 “冷影,她是何人?”赵霓语气平静地问。 马背上的冷影双手握着缰绳恭敬回答:“不认得。” 赵霓若有所思地点头,目光挪向那女子,语气懒散随意,“你认得冷影?” 年轻女子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恐,“我……我是赵霓。” “赵霓”两个字刻意加重了语气,但仍旧是难掩心虚。 赵霓觉得有趣,大致确认过冷影的态度后,道:“既然她认得你,那就先带回府上吧。” 她倒要看看,这姑娘到底是什么人派来的。 接近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春惜却显得迟疑,“小姐,真的要带回去吗?” 出于她的直觉,总觉得这姑娘不简单。 带回去肯定是个麻烦。 春惜大概想不到,他们家小姐要的就是这个麻烦。 赵霓漫不经意地点了点头,“当然要带回去了,不然让人家姑娘流落街头,多不好呀。” “那让冷大哥带她回去吗?”春惜语气多有不快。 哪里来的姑娘,看冷大哥的眼神都不对劲。 冷大哥可是小姐的人啊! 赵霓瞥了一眼年轻女子略显残破的裙角,轻言笑道:“自称是赵霓的人,当然要坐北定公府的马车回去啦。” 年轻女子浑身一颤,望着赵霓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春惜气鼓鼓地睨了年轻女子一眼,“这人一看就是在胡言乱语,小姐不要听她乱说。” 若是她坐了马车,那他们小姐还怎么去女学。 赵霓玩味的笑了笑,语气催促道:“还不上马车,难道让我亲自下去请你不成?” 年轻女子目光柔情似水,可怜兮兮的看着冷影。 “冷大哥,我跟你同骑一马好不好?” 语气柔软,令人难以拒绝。 冷影却冷着脸,毫不在意道:“马车,爱坐不坐!” 春惜恨不得直接抚掌大笑,真不愧是她认识的冷大哥,没让她失望。 赵霓弯唇一笑,那女子犹豫一瞬,快步坐上了马车。 赵霓淡淡一笑,“回府吧。” 春惜:??? “不去女学了吗?” “不去了,这么有趣的人凑上来,还去女学做什么。” 赵霓本就是为了去女学看看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如今有趣的人已经凑上来了,也就没必要去了。 另一边,宁逸得知派去的人被赵霓带了回去,一点儿也不着急。 先前他听说赵霓很可能是上官霓的时候,也觉得意外。 可想到以上官励的性格,绝不会随意乱认妹妹。 再加上宁陟这种极为在乎名声的人,竟然会跟赵霓这种名声有瑕的人接近。 所以赵霓是上官霓的事情也算是板上钉钉了。 慢慢来,不着急。 改日有合适的机会,他倒是想会一会赵霓。 以故人的身份。 ------------ 第158章 姜国俘虏 赵霓将年轻女子带回去后,并没有着急盘问,而是将人关在了铃兰苑的一处厢房内,由秋雁亲自看着。 被晾了几日后,年轻女子精神显然是高度紧张。 即便是一日三餐都有人送进去,可在限制自由的情况下,很难让一个人保持镇定。 “我要见那日带我回来的那位姑娘。”年轻女子主动要求。 提前得到过吩咐的秋雁很快将人带到了赵霓面前。 赵霓坐在罗汉床上,纤细白嫩的手中捧着一盏清茶,不急不缓地道:“说吧,何人指使你来的?” 原本已经准备老实交待的年轻女子,在见到赵霓的那一刻,又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若是她能按照吩咐取代赵霓的位置,是不是如今坐在那里漫不经心喝茶的人可以是她? 赵霓轻轻挑眉,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年轻女子,“你该不会觉得,到了这种时候还能胡言乱语吧?”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万一这姑娘真的是赵姑娘该怎么办。 但看着年轻女子这几日诚惶诚恐的样子,便能确定她不是。 按照赵姑娘的脾气,怎么可能会任由人将自己关起来,更何况身边看着她的人还是赵姑娘先前很是信任的秋雁。 年轻女子浑身一颤,赵霓的眼神在她看来,那是一种恐怖的存在。 她在赵霓面前,仿佛所有的谎话都能瞬间被看破。 年轻女子慌了,扑通一下子跪倒地上,“姑娘饶命……” 赵霓仍旧是不紧不慢地,整个人表现得极为漫不经心。 “说吧。”赵霓淡淡抬手。 年轻女子仿佛受到了惊吓,“有一位年轻的公子给了我银两,让我去拦这辆马车。他说,只要我说自己是赵霓,就会有好日子过。” 赵霓眯起眼眸,思索起来。 年轻公子? 那会是何人? “还有吗?”赵霓接着问。 年轻女子摇头,“我知道的都已经交代了。” “你是什么时候见到那位公子的?”赵霓挽了挽衣袖,语气仍旧是透露着懒散随意,仿佛对这些并不在乎。 年轻女子垂下眼眸,声色温婉动听,“就在拦马车之前的两天,我在街上无处可去,那位公子请我吃了顿饭。” 赵霓不禁表示怀疑,“这么短的时间内,你竟然能将声音和语调练到如此地步?” 甚至连现在这种慌张的情况下,仍旧是半丝没有变化。 这般完美的伪装,还真的不是容易做到的。 着实令赵霓惊讶。 “不,”年轻女子连忙解释,“我打小就是这样的声音,从未有过刻意伪装。” 赵霓眯了起眼,眼神凌厉的望着年轻女子,“真的吗?” 年轻女子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但还是认认真真的点头。 “我信你,”赵霓浅笑道,“不过你要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年轻女子咬了咬唇角,求救似的看向周围。 冷影不在。 “没人能帮得了你,是生是死,就要看你的选择了。”赵霓淡淡的说着。 一旁的春惜没好气道:“还不快说!” 年轻女子这才犹豫着道:“我是姜国人,先前为了逃命,才来到了这里。” 至于她的真实身份,年轻女子还是刻意做了隐瞒。 赵霓早就料到,年轻女子不会这么轻易的说实话。 “你耳后的印记,我可都看到了。我可不是懂得怜香惜玉的人,若是你再不说实话,休怪我无情。”赵霓冷着眼眸,看着年轻女子。 “我说……” 年轻女子满是绝望,她哪里能想得到,赵霓一个普普通通的贵女,会观察入微到如此地步。 正在思索着如何搪塞过去的年轻女子,却听到赵霓那道与她相似的声音响起。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耳后应该是姜国俘虏的标记吧。” 年轻女子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赵霓,她怎么会知道? 对上赵霓的审视目光,年轻女子的最后一道防线被攻破。 “我没有说谎,我的的确确是姜国人。只是年少时家中败落,被抄了家,印记也是那个时候刻上去的。” “京城与姜国相距甚远,你一个弱女子,是如何前来的?” “我……我刚走来的。” 年轻女子转了转眼珠子,似乎是在刻意隐藏着什么。 “你在撒谎,”赵霓冷冷地勾起唇角,“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是不肯说真话吗?” 年轻女子的裙角虽然破旧,但却是洗得干干净净,不像是刚历经过长途跋涉的样子。 “我说!抄家后,我被送给了你们这里的一位富商。也是因为跟着他,我才来到了这里。” 赵霓暂且相信,又问:“那你知道吩咐你拦马车的人是谁了吗?” 年轻女子连忙道:“是五王爷,五王爷吩咐过,只要被猜出来,就老实交代。” “那你为何还这般遮遮掩掩?”赵霓将信将疑。 年轻女子一脸的理所当然,“自然是怕受到赵姑娘惩罚。” 先前赵霓的目光使得年轻女子吓得浑身颤抖,她本来在嘴边的话也不敢说了。 赵霓:?所以这都是怪她咯? “五王爷还跟你说了什么?” 年轻女子认真回忆一番,而后道:“五王爷说,没想到能再见到姑娘,若是有机会,想与姑娘一叙。” 见赵霓沉默,年轻女子慌忙解释,“我没有说谎,这就是五王爷的原话。” 赵霓思索着这话是什么意思。 宁逸分明已经见过她了,为何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莫非…… 赵霓这种担忧涌上心头后不久,就真的有五王府的人过来传话,说是五王爷要见她。 地点恰巧约在赵霓常去的川溪茶楼。 估摸着宁逸并不知道川溪茶楼已经被宁陟买下,所以才敢约在这里。 对于赵霓来说,倒是省得她费工夫去安排。 在宁陟的地盘,她还是放心的。 即便是这样,赵霓仍是提前派人知会了宁陟一声。 转眼到了宁逸约见的日子,赵霓带上冷影,不慌不忙地来到川溪茶楼。 赵霓到来的时候,五王府的马车已经在茶楼前停着。 赵霓眼神示意茶楼伙计后,提着裙角慢步上了二楼。 雅间的门敞开着,宁逸端着茶盏,目光挪向门前。 见赵霓踏入,宁逸轻飘飘地说了句:“上官女史,好久不见啊。” ------------ 第159章 阿楚 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赵霓,此时并没有表现出慌张之色。 宁逸微微勾起唇角,“上官女史竟然一点都不惊讶?看来是已经猜出来了。” 赵霓连坐下来的心情都没有,蹙起眉头,颇为不悦。 “你找我来,究竟所为何事?” “所以上官女史这是已经承认自己身份了?”宁逸勾了勾唇,眼眸中带着几分轻蔑。 赵霓懒得跟宁逸废话,于是含沙射影道:“不管我是谁,我都是我。不像某些人,连人都不愿意做。” 宁逸摇头一笑,“竟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当初的上官霓多么的天真烂漫,现在的你却……如此这般,你对得起过去的自己吗?” 俨然一副对赵霓失望透顶的模样。 赵霓藏在衣袖中的手握起了拳头,指节隐隐发白。 但很快,便又松开。 跟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得。 赵霓顺着宁逸的话说下去,“上官霓是天真,甚至还好骗,不然怎么会被五王爷你骗得团团转。王爷与其去管别人,倒不如好好管管自己。” 此时的宁逸将好脾气发挥的淋漓尽致,不管赵霓说什么都不生气。 即便是赵霓在暗讽他。 “所以……赵姑娘究竟是不是上官霓?” 赵霓神情坦然,恍若不知,“王爷在说些什么,我就是我,怎么会是上官霓?” “当真不是?”宁逸将信将疑道。 赵霓语气冷冷道:“自然不是。” 话音刚落,宁陟便行至雅间门前,装作凑巧路过。 “咦,五哥竟然也在这里,是来喝茶的吗?” 宁逸别过头,翻了个白眼。 怎么哪里都有宁陟? 他很闲的吗? “赵姑娘怎么站着?”宁陟一边说,一边走到雅间内,顺势挡在赵霓面前。 宁逸颇为不快的站起身来,甩了甩衣袖,“突然想到我还有事情要忙,你们慢慢聊。” 反正宁陟来了,他也问不出什么话来。 正准备起身离去的宁逸忽而想到了什么,于是看向宁陟,试探着道:“老九你如今这样,可对得起上官霓?” 听到上官霓的名字,宁陟不由自主地一怔,但不过只是稍纵即逝。 宁陟神态坦然自若,“五哥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又没做过亏心事,为何会觉得对不起她?” 宁逸冷扬唇角,果然又是在内涵他。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扬长而去。 赵霓见宁逸没有再提起她就是上官霓的事情,淡淡松了口气。 宁逸走后,宁陟不放心的问:“五哥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赵霓嫣然一笑,“没什么,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宁陟将信将疑,“听说前几日有个姑娘拦了你的马车,你却将人带回府上了?” 赵霓知道这种事情躲不过宁陟的眼睛,便也没有再遮掩。 “对,那位女子说她是姜国人,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身份。” 宁陟叹口气,“想办法将人送走吧,此人身份绝不简单。若是留在府上,恐怕会给你们府上添麻烦。” “知道了,多谢王爷提醒。” …… 赵霓回府后,又将那名年轻女子给叫了出来。 年轻女子看到赵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确认过眼神,这姑娘她惹不起。 “赵姑娘,你还有什么话要问的吗?” 年轻女子勾着背,本就不算高大的身躯显得愈发娇小,此时的反应,宛若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白兔。 赵霓丝毫没有为美人动容的意思,“没什么,既然你已经将话带到,我也已经见过五王爷,那你也就没有留在我们府上的必要了。” 年轻女子神情一滞,嘴角微微抽着,脸上写满了无措,“赵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自当是你该去哪里去哪里,我也绝不会管你分毫。”赵霓仍旧是不紧不慢道。 年轻女子一下子慌了,拉着赵霓的衣角,一脸真诚道:“我什么都会做,恳请赵姑娘留下我。” 赵霓抬手拂了拂衣角,语气懒散,“我为何要留下一个麻烦,你连实话都不愿意告诉我,我怎么能留你。” 年轻女子仍旧是犹犹豫豫,赵霓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见女子愣神,赵霓微微将眉头皱起,“该不会连名字都不能说吧?” “能,我叫阿楚。” “阿楚姑娘这名字,总是真的吧?” 谎话听多了,连赵霓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阿楚连连点头,似是生怕赵霓将她给赶出去。 “为何你这么担心被离开北定公府,既然那些人派你来,难道就没有给你留有退路吗?” 阿楚忽然跪倒地上,眼眶中的泪水萦绕,“求求赵姑娘,就留下我吧,我什么都能做,万一让我落入那些人的手里,我就没命了。” “你究竟是什么身份?”赵霓耐心耗尽,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不怎么好。 一旁的春惜默默叹了口气,劝道:“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了吧,不然我们家小姐说不定会直接将你送回到五王府。” 阿楚惊出一身冷汗,神情错愕的看着春惜。 春惜微微蹙眉,她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他们家小姐本来就是这样的脾气啊。 “我……我是姜国的细作,来到京城本来是想要试探,却没想到被五王爷发现。五王爷听我说过几句话后,便吩咐我去拦马车。虽然当时五王爷没有杀我,可我知道,若是再落入他手中,我必死无疑。” 赵霓淡淡的撇了撇嘴角,“所以你是细作呀,那就更不能留了。” 怪不得她将人给带回来,宁逸连问都不问一句,恍若全然不关心的样子。 看来宁逸打的就是让北定公府窝藏姜国细作的目的,到时候一旦捅破,西和帝即便是再袒护赵老太爷,北定公府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只是赵霓想不明白,她到底哪里惹到宁逸了,竟然连带着她的家人都不放过。 阿楚紧张不已,“赵姑娘,求求你留下我!” “以你的身份,我若是将你留下,你可有想过我们府上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阿楚神态木然,仿佛已经接受了既定的结果。 罢了,身为细作,这是她早就料到了结局。 “不过……”赵霓目光忽然变得柔和,“我可以派人送你回姜国,你可否能保证,你们姜国再也不会来我朝试探?” ------------ 第160章 国师 见阿楚神态纠结,赵霓语气淡淡地问:“怎么,你做不到?” 阿楚略略叹口气,语气犹豫,“赵姑娘有所不知,我虽然是姜国人,但却并没有多少话语权,不然也不会被派来做细作。” 这种事情她很难答应下来,不然还真的怕自己做不到。 即便是面临着被赵霓赶出去的风险,她也不能随意答应。 答应下来的事情,自然要保证能够做到。 这是她的一贯原则。 赵霓扬起唇角微微一笑,点头道:“我明白,如此,我便信你。” 若是阿楚在她面前答应的头头是道,她反倒是会怀疑阿楚的用心是否真诚。 阿楚颇为纳闷不解,被人突如其来相信的感觉很奇怪,“赵姑娘为何会觉得我能做到?” 赵霓语气不紧不慢地说出她的看法,“你在这种情况下,还始终坚持以‘我’自称,可见在姜国也不是什么身份低微之人。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姜国的贵女。至于耳后的印记……一看就是刚刻上不久,应当是来之前刻上去的吧。” 若是什么奴隶俘虏之类的出身,见人会不由自主地自称奴家,很难镇定自若地以我自称。 阿楚体态虽然纤瘦,但却不像是那种吃过很多苦长大的。 况且阿楚身上有着一种贵气,一看便是自小生成的,这也是赵霓先前会觉得阿楚可能是赵姑娘的原因。 阿楚眼中带着佩服,啧啧称奇道:“赵姑娘所料不错。” 她原本以为隐藏的很好,没想到这样竟然都能被发现。 “为报答赵姑娘的相救之恩,我回到姜国后,定会尽我之力,想办法让两国交好。只是若是没做到,赵姑娘也不能怪我。”阿楚一脸坦诚,与方才说话间的神韵全然不同。 赵霓轻轻抿嘴笑了笑,“阿楚姑娘到时候人身在姜国,我想做什么也鞭长莫及。不过我很好奇,阿楚姑娘究竟是什么身份?” 阿楚也不再遮掩,“如赵姑娘所猜测的那样,我确实是姜国的贵族。虽然自幼便是公主的伴读,可家中女儿众多,我并不得宠爱。所以才会被刻上俘虏的印记,送到这里。” 想到这些,阿楚不由觉得心境微寒。 姜国需要细作,父亲竟然想都不想就将她推了出来。 她劝自己,为了姜国,做这些也算是在所不惜。 只是没想到,没来多久便被人发现了身份。 “赵姑娘若是去当细作,应当要比我厉害。”见识过赵霓的洞察力,阿楚由衷感叹道。 赵霓只是淡淡一笑,没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我会派人送你回姜国,你放心。” 阿楚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连连道:“多谢赵姑娘。” …… 御书房,西和帝正在面见一位身份特殊之人。 男子大约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身着宽大的道袍,体态偏瘦,颧骨高高凸起,额头也要比常人宽些,一看就非比寻常。 西和帝抬手为阿橘顺毛,阿橘依偎在温暖的怀中,舒适的眯着眼。 “对于这天命之人,国师可有算出来?” 男子故作高深的叹了口气,随后摇头,“此乃绝密之事,没个数月恐怕是算不出来。” 西和帝对此也算是理解,就连他这样的天命之人,都难以凭借外在表现判断出究竟什么人是继任者,更不要说是凡人出身的国师了。 自信这种事,西和帝自然不输任何人。 “好,那朕就静待国师的佳音了。” “若是陛下没有其他吩咐,贫道就先退下了。” 西和帝微微颔首,男子便认真行礼退下。 这位男子正是当朝国师,如今正得圣宠。 西和帝在年轻的时候,最是不相信这种玄乎其玄的东西。可如今上了年纪,再加上遇到储位人选这种难以抉择的问题,就想将决定权放到玄学之上。 这样选出来的人,便是天命之人。上至文武百官,下至普通百姓,都不会对此说一个不字。 正是出于这样考虑,一向不信奉这些的西和帝,才会专门在皇宫外修建了一处道观,留给国师占卜之用。 国师脾气古怪,除了熟悉的人之外不接触其他人,所以道观内只有几个小徒儿。日常起居,也都是国师自己解决。 道观在宫城北侧的位置,进出宫门十分方便,但国师若是没有西和帝宣见,也不会进宫。 因位置特殊,也不会有人刻意前去打扰。 修道之人,还是应当以修道为主。 顺着北宫门离开后,国师便回到道观。 没过多久,道观的后门缓缓打开,一道纤瘦的身影身穿常衣,头戴斗笠,飘忽而出。 观门很快被合上,那人走入街市,很快就混入人群之中,变得毫不起眼。 茶楼雅间内,窗边站着一个清风霁月的身影,看到街市上的人,那人不由自主地扬起唇角。 不多时,便有人将雅间的门推开。 待进门之后,还不忘将门迅速合上。 “王爷。” 宁逸缓缓转过身来,男子也将头上的斗笠取下。 “本王今日找国师来,是有事相求。” 国师的脸上露出一抹犹豫之色。 “国师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吗?”宁逸问。 “倒也不是,只是如今贫道刚在皇上面前取得一些信任,恐怕做什么事情不会那么容易。” 这位年轻有为的国师,两年前还只是个在街头以算命为生的道士。能在短短两年时间让身份发生如此巨大的改变,这当中少不了宁逸的帮助。 国师视宁逸为伯乐,宁逸也从未要求过国师做什么,二人算是心照不宣的相处。 但他们都明白,国师对于宁逸来说,那是为未来埋下的一颗棋子,是能在皇位之争上帮到他的人。 宁逸脸上绽放出温和的笑容,“国师这样说便是见外了,本王又岂会要求国师做过分的事情?不过是在父皇面前说几句话,要不得紧。” “不知是什么样的话?” 宁逸上一瞬还温和的面容,却在此时闪过一抹寒光,“告诉父皇,今年的江北水患之事,是因为惹怒了天上的雨神。若是不想法子,来年也不会风调雨顺。想要化解,就必须要用圣女祭天。” 宁逸神态平静的说着,仿佛这就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圣女祭天?”国师略显诧异,毕竟这种借口连他都想不出来。 他可还从来没有为了一己之私而伤人性命过。 ------------ 第161章 和亲 面对国师的惊讶,宁逸也不觉得有什么,反倒是觉得国师这样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国师该不会没有听说过吧?”宁逸质疑道。 “自然是听过的,”国师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不知王爷可有合适的人选?” 宁逸神态随意了起来,像是说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北定公府的大小姐赵霓,国师只需要在父皇面前提及便可,具体要怎么办,看父皇的意思。” 宁逸已经想好,只要国师在父皇面前提起,他就能想法子向西和帝施压。 倒时候以全天下的百姓作为筹码,就不信西和帝还会选择保住赵霓。 国师颇为纳闷,“王爷可知,若是祭天,这位赵大小姐怕是就没了性命。” 即便是他这种对凡尘俗世所知不多的修道之人,也听说过京城中北定公府大小姐的名号。那可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存在,若是将此人祭天,那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可想而知。 别的不说,恐怕北定公府就会直接闹起来。 宁逸面色阴冷的勾了勾唇角,似乎即将做的事情极能勾起他的兴趣。 “本王当然知道,可为国献身这种事,就算是北定公府又能说些什么?” “那贫道在皇上面前该如何说,这个赵大小姐又有什么不同之处?”国师迟疑着问。 他都没见过赵霓,实在不知道这谎话应该怎么编。 宁逸双手附后,在雅间内踱步,思索片刻后道:“就说赵大小姐天生命格不凡,若肯割舍,必当能护天下国泰民安。” 国师想了想,虽然犹豫,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皇上这些时日恰好命贫道占卜些东西,那就待贫道占卜出来后,一起禀告给皇上吧。” 宁逸态度极好,“有劳国师。” …… 隆冬时节,本就寒冷,今年的天气更是冷的出奇。 因为这样的原因,赵霓也就一个月没有出门。 好不容易遇到个没那么冷的日子,在府上快要闷坏了的春惜强拉着赵霓出门去凑热闹。 赵霓也只是懒懒散散,并没有几分兴致。 但看着春惜这么兴奋的份上,还是跟着去了。 京城有一条南北方向的街市,名叫御街。能够走在这条街上的马车,那都是非富即贵的。东西方向的朱雀街恰好与御街相交,因此御街成了住在朱雀街达官显贵家中丫鬟们看热闹的绝佳选择。 因是出门闲逛,赵霓并没有乘坐马车,而是带着春惜和冷影徒步而行。 冷影的那张冷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冻三尺,默默地跟在赵霓身后。 这人往那里一杵,宵小之辈也不敢接近赵霓。 春惜一脸嫌弃,与冷影拉开距离去打听今日有什么热闹。 出门不久,春惜就打听到了,连忙跑过来向赵霓禀告。 “小姐,奴婢刚才听人说,姜国的公主要来和亲。”春惜说着,眼眸中闪过一抹光亮。 这可不是件小事,应该会很有趣。 今日出门果然不亏。 听到姜国,赵霓的忽而想起阿楚。 当初她前脚将阿楚送走,后脚就有官兵挨个府邸搜查姜国细作。也只是差了那么几日的时间,若是她动作再慢一点,恐怕整个北定公府就要进去了。 那些官兵搜查了整整五日,都没能在京城中查到半点蛛丝马迹。 因为到处搜查的事情,还引得官员们怨声载道。 原本举报此事的鸿胪寺卿,在西和帝面前可是保证的头头是道。说他得到确切消息,确实是有姜国细作潜入京城。 西和帝一听,十分重视这件事,便让鸿胪寺卿牵头去调查,甚至还允许他搜查京城内的所有宅子。 结局便是鸿胪寺卿被西和帝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此事也算是不了了之了。 而后不久赵霓派去的人将阿楚顺利送到了姜国境内。 阿楚进入姜国,便也就再也没了消息。 如今听到姜国公主前来和亲,赵霓心中产生了几分诧异。 前些时日还派细作试探的姜国,真的是真心要过来和亲的吗。 待赵霓回过神来,已经被春惜拉到了御街。 街市已经被官兵围起,附近百姓则是挤在街边两侧看热闹。 听到马蹄声,春惜兴奋的点起脚跟,看向远处。却因为人多拥挤,身子一歪,险些跌到。 春惜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接近,宽大的手掌托起她的手肘,将她稳稳扶住。 她看向扶的他人,忽而脸颊微红地缩回手,道了声:“多谢。” “赵姑娘也出来凑热闹?”一道颀长玉立的身影走到赵霓身旁。 赵霓侧头看去,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王爷也是吗?” 宁陟面不改色,“辛夷拉我出来的。” 在一旁扶起春惜的辛夷有些尴尬的点头附和。 事实是怎么样根本就不重要,他们家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虽说若是他们家王爷不愿意出门,十驾马车都拉不出来吧。 赵霓嫣然一笑,看了眼春惜,“这么巧,我是春惜拉我出来的。” 春惜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赵霓忽然想到宁陟是皇室中人,应当对这些事情知道些内幕,便好奇地问:“当真是姜国公主要来和亲吗?” 宁陟点头,“此事不假。” “那为何先前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就连父皇都觉得意外,姜国也就是在十日前才派使臣前来,商议和亲之事。” 姜国突然示好,背后到底是什么目的很难猜测。但不管怎么样,如今也却是送了个公主前来。 “小姐,马车来了!” 随着春惜的惊呼,众人将目光移向不远处。只见一辆马车缓缓而至,但车窗帘子是紧闭的,围观的百姓看不到马车内坐着的是什么人。 百姓们即便是十足的遗憾,但还是因为凑到热闹而兴奋。 说起来,他们可都是跟和亲公主近距离接触过的人呢。 虽然没见到人吧。 马车驶过后,还有长长的和亲队伍,围观人群也没有要散去的意思,宁陟与冷影一左一右护在赵霓身侧,唯恐她被人挤到。 “赵姑娘,天气凉,不妨到茶楼暖暖身子。” 赵霓想都没想,便直接答应了下来。 此处距离川溪茶楼较远,众人便随意找了间街边人少的茶楼,到二楼临街的位置坐下。 这种看热闹体验极好的茶楼,此时能够人少的原因,那就只能是因为一个字——贵。 所以能来这茶楼的都是些不差钱的,因而整间茶楼也就两个雅间,很不巧,都有人。 赵霓他们也就只能坐在二楼大厅了。 ------------ 第162章 只是想下棋而已 “帮我找个会下棋的人过来,”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口吻中还带着几分不满,“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怎么连个棋都下不好?” 茶楼小二虽被数落,却也只是老老实实地听着。 “客官,我们这茶楼伙计都不善棋艺,刚才您也都见过了。” 年轻女子的发髻被利索挽起,衣服饰物皆与京城女子不同,虽然官话标准流利,但还是不难看出此人来自外族。 那女子撇了撇嘴,语气多有不耐烦,“先前听人说起你们京城各个都善棋艺,如今一瞧,也就那个样子罢了。别的不说,甚至连我一个姜国人都比不过。” 刚才陪她下棋的小二,可是没多长时间就输给了她。 她只是想下棋而已,就这么难的吗。 旁边茶桌的宁陟和赵霓将这些话尽收入耳中,本不想插手此事的宁陟,却没料到赵霓会直接起身走过去。 “姑娘是姜国人?” 女子抬眸看向赵霓,整个人瞬间游离,京城竟然有这般貌美的女子…… 面对好看的人,女子语气明显变得极好,“正是,姑娘可有什么事情?” 赵霓浅浅一笑,露出两颗梨涡,精致的眉眼愈发好看,“听闻姑娘对下棋颇感兴趣,我恰好跟着家中祖父习过此道,想与姑娘切磋一二。” “好啊!”女子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 毕竟她在这间茶楼里连一个像样的对手都没找到,赵霓即便是不懂得下棋,至少也是个容貌好看的姑娘,跟她下棋也不吃亏。 宁陟等人也跟了过去,唯恐赵霓受欺负。毕竟这女子是什么身份,他们并不清楚。 茶楼伙计很快整理好棋子,赵霓示意女子先行,女子也没有推让,拿起黑棋落子。 来茶楼饮茶的其他客人见状,也纷纷凑过来围观。 有热闹看,当然是不看白不看。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棋局已经胜负分明。 女子颇为满足的扬起唇角,“姑娘厉害,我是心服口服。” 母亲说的没错,京城确实是人才济济。她原本以为赵霓只是个花瓶,没想到会棋艺高超到如此地步。 “姑娘也不差,”赵霓象征性的夸了句,“对了,方才听闻姑娘是姜国人,可方便透露名讳?他日有暇,再约棋局。” 说再约当然是客气话,赵霓只是想知道,面前这个姑娘究竟是什么身份。 能够再和这么好看的姑娘下棋,女子自然甘之如饴。 女子笑了笑,大方道:“我叫姜乐雅。” 赵霓默念这个陌生的名字,宁陟却不易令人察觉的眼眸一动。 “姜姑娘是跟着和亲使团前来的吗?”赵霓问。 姜乐雅轻轻一笑,带着崇拜的眼神看着赵霓,“姑娘果然是聪明伶俐,竟然这都能猜到。” 赵霓心想这也不难吧,和亲使团刚入城不久,便有人来茶楼里叫嚣着找人下棋,不难将二者联系起来。 “不知姑娘名讳?”姜乐雅换而问赵霓。 赵霓也是大大方方道:“北定公府,赵霓。” 旁边围观的人却纷纷惊呼起来。 “竟然是赵大小姐!” “没想到赵大小姐的棋艺竟然如此精湛!” “赵大小姐不是说过了吗,她是跟着家中祖父学的,赵老太爷先前可是太师,棋艺定然不差。” 众人惊奇的,当然还有一向只会闯祸的赵霓,竟然还会做正事。 “原来你就是北定公府大小姐。”姜乐雅一副“好不容易见到你”的表情。 赵霓带着一脸疑惑,“姜姑娘认得我?” 问过之后,赵霓才想到,她的名声也算是响亮。 只是没想到会传到姜国去。 姜乐雅微微摇头,看向赵霓的目光愈发温和,“今日获益匪浅,他日有空,我会登门拜访,赵姑娘可莫要推辞。” 赵霓嫣然一笑,那是自然。 姜乐雅看了眼和亲队伍已经走远,便站起身来,“我还有要务在身,不便久留。赵姑娘,改日再叙。” …… 姜乐雅走后,围观人群散去,赵霓与宁陟重新坐回位置喝茶。 “赵姑娘可知方才那位姜姑娘的身份?”宁陟忽而问道。 赵霓一脸费解的摇头,见宁陟这副模样,不难猜出宁陟定是已经知道了。 “她是使团中的什么人?” 宁陟不紧不慢道:“姜姓在姜国是为国姓,能姓姜的,皆为皇族之人。” 赵霓睫毛微颤,有些惊讶,“所以她是姜国皇族中人?” 难以想象,一个姜国皇族人,竟然敢在京城街头公然叫嚣,甚至还敢大大方方的留下名字。 “她就是和亲公主。”宁陟道。 赵霓被震惊到了,所以她刚才是陪着和亲公主下了盘棋? “和亲队伍不是刚走过去吗,她是如何抽身过来的?”赵霓捧着茶盏,一脸讶异。 “若她真的是姜乐雅,那就只能是马车上的人不是和亲公主。和亲之事非同小可,或许姜国是为了保护姜乐雅的安全,才刻意如此安排。” “姜国人还真的是小心,难道还会有人在京城对和亲公主动手不成?” “这可不好说,”宁陟道,“就连在姜国境内,姜乐雅都不是十足的安全。” 赵霓颇为意外,“她不是姜国公主吗,莫非是得罪什么人了不成?” 很那想象,一个公主在自家的国度里不安全。 宁陟耐心解释,“姜乐雅的母妃是中原人,也是因此姜乐雅自从出生起就不受姜国大臣们的待见。可偏偏姜国的国君对这个女儿很是偏宠,倒是让那些大臣没有办法。” “怪不得姜乐雅的官话说的如此之好,原来竟是因为母亲是中原人。看来喜欢下棋,恐怕也是受了她母亲的影响。” 宁陟压低声音,以只有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先前那位阿楚姑娘,正是姜乐雅的伴读。” 他也是派人打听,才得知了这么一件事。也是因此会对姜乐雅的名字有所耳闻。 赵霓眼神亮起,“竟然还会有这么巧的事情?那这次阿楚也会过来吗?” 宁陟摇头,“应当不会,阿楚即便是和亲公主的伴读,也曾做过细作,所以姜国那边不会让她再踏足中原。只是我很好奇,姜国那边对于我朝究竟是什么态度,若是想要和亲,之前为什么不说,而是要在派细作试探之后。” 而且派阿楚身为细作前来的时候,可看不出有一丝一毫要和亲的意味。 如此,不得不让人怀疑。 ------------ 第163章 三王爷府 赵霓对宁陟的猜测并不赞同,“或许王爷只是想多了,姜国如今已经来和亲,应该是没有恶意,不然也不会让公主以身犯险。” 宁陟叹气道:“但愿如此吧。” 他也不希望两国陷入战争的漩涡,若是能和平相处,那自然是最好。 “我很好奇,这姜国公主是要嫁给何人?”赵霓忍不住问。 宁逸摇头,“还不确定,按照父皇的意思,是让姜乐雅在皇族或者官员中任意挑选,最后具体要选什么人,父皇不会干涉。” 赵霓微微挑眉,以开玩笑的口吻道:“京城中的皇子当中,也就王爷您尚未婚配,若是姜国公主选您,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宁陟的面色立刻冷了下来。 赵霓见状不妙,当即就闭了嘴,安安静静地喝茶。 虽如此,宁陟还是细细思索了起来。赵姑娘所言不错,他如今当真算得上是危险,若是姜国公主真的看上他了可怎么办? 虽不至于是因为对自己外貌的盲目自信,但他也确实是个皇子。 看来他要好好调查一番,姜国公主都喜欢些什么,若是他擅长,他可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就比如下棋,这段时间内,他就不能显露。 或许是他想多了,兴许人家姜国公主还看不上他呢。 宁陟连忙安慰自己。 …… 姜乐雅离开茶楼,紧赶慢赶,终于在进宫之前顺利混入和亲队伍。 气喘吁吁的姜乐雅迅速在休息的宫殿换了衣裳,等待着面见西和帝。 带头前来的姜国使臣见姜乐雅的这副模样,也只是重重地叹息。 公主过于任性,他一个老臣也管不了。 委实是头大。 紫宸殿内,西和帝稳坐在龙椅之上。 姜国使团由内侍引着,来到殿内拜见西和帝。 姜乐雅全无方才在茶楼那般的随性洒脱,而是整个人规规矩矩的行礼。在加上这身和亲公主的装束,若是眼力不好的人,恐怕要觉得这是两个不同的人了。 “公主不必客气。”西和帝语气温和客气,没有一丝身为君主的傲然。 这令姜乐雅与姜国使团心生好感。 他们幻想中的西和帝,可不是这个模样。 “公主前来,朕倒是没来得及派人去迎接,委实过意不去。”西和帝略显歉意。 其实也不是来不及,只是这和亲公主来的突然,西和帝不知道该派谁前去。 按理说,最合适的人莫过于如今最得他重用的宁陟,但想到宁陟还为成婚,万一被和亲公主看上,说不定会当众甩脸色。 姜乐雅仪态落落大方,“皇上客气了,是我们来的突然。况且皇上已经派了官兵到城门迎接,我们已经感受到大齐的礼遇。” 西和帝见此,对姜乐雅更是满意。 “公主一番舟车劳顿,想必很是辛苦。朕已经命人为公主在玄武街准备了一处府邸,公主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晚上,再为公主办接风宴。” 姜乐雅恭谨行礼,“多谢皇上。” 而后,姜国使团一行人离开宫城,去往北面的玄武街。 玄武街是东西方向,在内城中与朱雀街一南一北。朱雀街多为官员府邸,例如北定公府。而玄武街与宫城仅有一墙之隔,多为王孙贵族所住。 西和帝派内侍送姜乐雅等人,所去的府邸便是先前三王爷的居所。 自从三王爷去往封地后,这府邸倒是空了下来。 在西和帝看来,宁障以后都会待在封地,这处府邸便再也不会与他有关。 既然都是空置,倒不如需要之时拿出来用。左右也是个王爷的府邸,用来招待姜国和亲公主,也不算是丢面。 除此之外,西和帝还考虑深远。姜乐雅并没有定下来要嫁给何人,若是最终选定的是个朝中官员的儿子,家中府邸不一定足够大。这样的话,便也就需要赐给姜乐雅一处宅子。 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个公主,总不能前来和亲,却让人家住在一处小院子里吧。 该有的规格,西和帝绝不会少了她。 姜乐雅乘坐马车,在玄武街上驶过。她百无聊赖地掀起车窗帘子看向街道两侧,九王府和五王府先后映入眼帘。 而后没多久,便来到了三王府门前。 如今的三王府,早就没了门楣,是以从外面看上去,也只是个华丽的院落。 姜乐雅由内侍引着进了院宅子,宅子里的仆从纷纷行礼。 内侍担心姜乐雅会觉得他们是在找人监视她,连忙解释道:“这些都是皇上派来扫洒的仆从,只为了将这宅子打扫的干净些。公主若是不喜欢,可以将他们打发走。” 姜乐雅轻轻笑了笑,“有人帮忙打扫院子,我乐在其中呢。” 她带来的婢女本就不多,这么大的院子,即便是每三日打扫一次,也能将人累的够呛。 所以为什么要将人给打发走? 至于西和帝派人监视—— 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他们先前还派了阿楚前来呢。 姜国突然送来和亲公主,西和帝有疑惑也不奇怪。 反正她也问心无愧。 内侍带着姜乐雅熟悉了宅子,又交代了宅子管事一些事情,才行礼离开。 姜乐雅选了处最大的院子作为日常起居之所,姜国的使臣并不打算常住,就暂时住在了客房。待到姜乐雅成婚,便也就回姜国去了。 回到院子后,姜乐雅迫不及待地将繁琐的衣裳换下,改而穿上一身轻便的衣物。 贴身女官拗不过她,只能顺着她来。 “公主,这里不比我们姜国,还是莫要任性妄为的好。”女官叹息着劝慰。 姜乐雅神态调皮,仿佛又变回了在茶楼下棋的那个人。 “我在皇上面前的时候,可有半分失礼之处?” 被姜乐雅这么一问,婢女一时说不上话来。好像还真的是这样呢。 姜乐雅趁机对着婢女分享今日前来之时在茶楼与人下棋的事情。 女官听后又是一阵担惊受怕,“公主怎么能在那么多人面前表明自己的身份,就不怕遇到歹人吗?” 姜乐雅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哪里有表明身份,不过是说了自己的名字而已呀。” ------------ 第164章 未成婚 女官仍是满脸忧愁,“公主说出自己的姜国人,又说出名字,难保不会被人猜到。” 他们才刚来这里,对于京城中的形势尚且没有摸清楚。 公主还这么不小心,她身为女官不担心才怪。 任凭女官怎么说,姜乐雅还是浑然不在意,“可我看那些人,并没有认出我。而且,他们也没说什么呀。” “可是公主……” 女官还想说什么,却被姜乐雅无情打断。 “对了,你知道今日跟我下棋的是何人吗?” 女官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但也只好顺着问:“是何人?” “竟然是北定公府的大小姐!真没想到,我刚来京城,竟然就能遇到她。”姜乐雅说着,脸上露出几分兴奋。 女官嘴唇微微牵动,犹豫着道:“北定公府府大小姐……就是将阿楚派人送回去的那位姑娘吗?” 姜乐雅连连地点头,“我也没想到会那么巧,甚至这次见到这位赵姑娘,还会有意外之喜。” “什么意外之喜?” “赵姑娘长得美若天仙,是我从未见过的那种美。没想到这么好看的姑娘,心地也能这么善良。”姜乐雅说着,仿佛整个人已经陶醉其中。 女官撇了撇嘴,颇为不赞同,“公主也很漂亮,为何要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姜乐雅略感无聊的摆了摆手,“哎呀,你不懂。改日若是有机会,带你去见见她。保准你被赵姑娘给迷倒。” 从小被人夸好看的姜乐雅,见到赵霓的时候也被惊艳到了,这当然不是没见过赵霓的女官能够理解的。 “这一路上,我倒是听说北定公府大小姐荒唐无度,不知天高地厚不说,甚至还豢养面首。”女官小声嘟囔道。 姜乐雅思索着摇了摇头,“先前我可能会觉得是真的,可今日我见着赵姑娘的时候,便觉得这种传言不像是真的。赵姑娘举止有度,颇有大家风范,一看就是知书达理之人,不应该会这么荒唐。” 母亲曾告诉过她,有时候对一个人的无度议论,可能会毁掉这个人的声誉。 姜乐雅又补充道:“不管怎么说,赵姑娘也帮了阿楚。若是没有赵姑娘,阿楚怕是就没命了。” 阿楚是她的伴读,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说是情同姐妹也不为过。几个月前姜乐雅外出游历,回来后就没了阿楚的消息,阿楚的父亲只说是她嫁人了。 姜乐雅对此信以为真,虽然难过没能为姐妹送嫁,但心底仍旧是祝福的。 直到半个月前见到阿楚。 阿楚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耳后还带着俘虏印记。姜乐雅这才知道,阿楚是被送去当了细作,根本就不是什么嫁人。 对这种安排生气之余,姜乐雅也从心底深处感激这位将阿楚送回去的赵姑娘。 姜国君主本就对齐国的态度模棱两可,姜乐雅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在父君面前一讲,姜国君主便也就同意跟齐国结交。 最终想出这和亲的法子,还是因为姜乐雅对齐国的京城很感兴趣,再加上她自幼跟着母亲学习官话,受过很多齐国文化的熏陶。 “赵姑娘是救了阿楚不假,可却并不能说明她就不会养面首。这两件事情又不冲突。”女官喃喃道。 姜乐雅微微摇头叹息,“你不愿意相信也就罢了,反正我觉得赵姑娘不是那样的人。” 女官也没再争执。 …… 铃兰苑。 赵霓捧着话本子,津津有味的看着。 一旁的春惜忽然叹了口气。 赵霓仍旧是举着话本子,漫不经心地问:“你叹气做什么?” “小姐既然知道九王爷对你有意,又为什么要跟九王爷开那样的玩笑?不知小姐有没有注意,今日离开茶楼的时候,九王爷脸都青了。” 赵霓一头雾水,“我说什么了?” “小姐不记得了?”春惜一脸惊讶之色,“您说若是姜国公主选了九王爷,也是不错的选择。” 赵霓浑然不在意的哦了一声,手指轻轻翻动着书页。 见赵霓如此,春惜更是着急,“莫不是小姐不喜欢九王爷了?” 她早就应该料到,以他们家小姐喜新厌旧的速度,恐怕早就将九王爷抛诸脑后了。怪不得小姐见了九王爷,连行礼都免了。 赵霓眯起眼眸,缓缓将话本子放下,一脸无可奈何地看向春惜,“什么叫不喜欢了,我喜欢过他吗?” “喜欢过啊,”春惜很认真点头,“先前小姐不惜与魏大小姐结仇,也要将王爷从酒楼带走,不就是因为喜欢王爷吗。” 赵霓一时无言,得了,她救人还救错了呗。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任凭宁陟被人占便宜,这管她什么事啊。 解释无望,赵霓选择闭嘴。 …… 翌日一早,女官便将京城中的形势打听清楚。 “齐国皇上如今在世的有八个儿子,如今在京城中的有五个。除去九王爷,其他王爷都已经婚配。” 说到这里,女官略有不满。 京城中这么多王爷,他们入京的时候,西和帝怎么就不派个王爷前去迎接。 以他们公主的身份,又是千里迢迢前来和亲,难道还配不上吗? 听女官这么说,姜乐雅却对宁陟产生了几分兴趣。 “为何九王爷没有婚配,是因为年纪小吗?” 女官摇头,“倒也不是,听闻九王爷已经十八岁了。还未成婚,应该也只是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吧。” 这件事情女官没有深入打听,况且这种事情应该也不会那么容易打听出来。所以只能想着或许是宁陟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不然贵为皇子,再差劲也能娶到王妃。 姜乐雅对此倒是表示赞同,没有人规定什么年纪应该成婚,即便是贵为皇子也是一样。 她若是不是因为肩负着两国的邦交使命,恐怕也想这一生都做个任性的公主,而不是被困在一处。 说起来,她倒是羡慕那种能够随意选择自己人生的人。 她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此时听到宁陟的事情,姜乐雅难免会将这位九王爷给放在心上,待到见面之时,难保不会对宁陟多加留意。 ------------ 第165章 询问 接风宴在天色暗淡下来后准时开始。 前来参加宴会的除去西和帝与姜国使臣,还有京城中的几位皇子。 宁陟当然也在其列。 宴会开始,西和帝先是说了几句场面话,而后众人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用膳。 姜乐雅不喜这样的场合,虽说热闹,但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是默默地埋头用饭。 又不能吃得太多,免得遭人诟病。 闲来无聊,便趁人不注意,抬头默默打量对面的几个皇子。 姜乐雅目光扫视一遍后,不出意外的将注意力放到了宁陟身上。 这个人容貌生得如此之好,还真的是难得。而且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但又一时想不起来了。 “去打听一下,那位皇子是谁。”姜乐雅低声附在女官耳边吩咐。 女官神情纠结,这种场合下,她怕是并不合适去打听一位皇子的身份。 可是公主的吩咐,她又不能不做。 正当犹豫之时,沉默多时的西和帝突然开口。 “方才忘记跟公主介绍朕的这几个皇子。” 还真的是想什么来什么,正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姜乐雅聚精会神地听着西和帝一一介绍,直到介绍到宁陟。 原来这就是九王爷,姜乐雅不由想,容貌这般俊朗,又贵为皇子,怎么就没成婚呢。 这要求得有多高啊。 跟皇子们打完招呼后,姜乐雅闲来无事发呆,直到宴会结束。 “公主——” 姜乐雅正准备随着众人离开,却被西和帝叫住。 她立刻提起了十二分精神,稳步走到西和帝面前,神态恭谨的听着。 “先前忘记问公主,不知公主对未来夫君都有着什么样的要求。” 西和帝还是头一回这么跟一个后辈说话,毕竟按照大齐的规矩,他即便是随意指婚也只有听从的份儿。 姜乐雅眸光一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毫不遮掩的问:“我很好奇,为何九王爷相貌如此端正,却还未能成婚?” 此话问出,空气一时沉寂,旁边的女官不由为姜乐雅捏了把冷汗。 公主怎么什么话都能问的出口啊。 万一这位王爷真的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疾可怎么办。 任凭身旁的女官如何紧张,姜乐雅面色坦然地看着西和帝,无一丝一毫畏惧之色。 沉默一瞬后,西和帝忍不住哈哈大笑。 “原来公主一眼便留意到了朕的这个九儿子,”西和帝笑道,“也不奇怪,宁陟确实是几个皇子当中容貌最好的,这点上随他母妃。” 姜乐雅亦是眼含笑意的看着西和帝,静静听他说下去。 “宁陟这孩子从小就面冷,对感情之事一直没能开窍,便拖到了现在。” 姜乐雅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看来与她猜测的一样,宁陟不成婚确实是因为自己不愿意,而非是有什么难以言说的原因。还好是前者,不然她也会觉得惋惜。 毕竟这么好看的一个人。 见西和帝还在等着她往下说,姜乐雅道:“至于这将来和亲的人选,我希望能自己来挑选,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不远千里前来和亲,本就承受着背井离乡之苦,若是连成婚对象都不能自己来选,那也太可怜了些。 西和帝并没有多想,便也就答应了下来。 毕竟他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倒不如将这个烫手山芋退出去,由姜乐雅自己来选。而他要做的,就是最终的把关。 二人都得到了满足,谈话的气氛十分愉快。 转日。 散朝后,西和帝将宁陟叫到了御书房。 宁陟不知父皇目的,心中疑惑不解,“父皇宣见儿臣,可有什么要务要交待?” 他已经习惯于被委以重任,早就与先前无所事事地闲散王爷全然不同。 “今日不谈政务,咱们父子二人好好聊聊。” 宁陟一听西和帝这么说,便也就明白他想要聊什么。 到了宁陟这样的年纪还未成婚的,父母亲族没一个不着急的。他有幸生在了开明的帝王家,对这种事情也不会强求他太过。 想来还是家中兄弟多,若是只有一个男丁,那便是说什么都会被逼着成婚。 “父皇请说。” 西和帝一句话被宁陟给噎住了,这种静静等待问话的样子令西和帝很不舒服。 但西和帝还是迅速调整好心情,开始问话。 “不知阿陟对婚事有何看法?” 既然宁陟没有搪塞,西和帝也就开门见山了。 宁陟嘴角扬起,脸上带着笑意,“儿臣已有决断,过完年应当就会有消息。” 西和帝早就知道宁陟对赵霓有意,可这并不等同于能够谈婚论嫁。 所以此时才要再问一遍。 “可是北定公府的大小姐?” “父皇,如今儿臣还不想说。” 总要人家答应了他才能跟父皇说,不然父皇一高兴直接下旨赐婚,那就有一种逼迫赵霓的意味了。 他虽心仪赵霓,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要逼迫赵霓。 还是得要心甘情愿的。 西和帝没有半丝火气,此时的他就像是个耐性极好的父亲。 “只是如今有件事,朕得告诉你,你要尽早想出对策。” “何事?”宁陟一脸认真地听着。 西和帝叹息,“昨天朕单独留下姜国公主,询问她对于成婚的打算,她向朕问起你没成婚的原因。” 宁陟眸光一滞,他可是全然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打听。 虽然昨日就担忧他会被姜国公主看上吧。 “她还问父皇什么了吗?”宁陟问。 “其他的倒是没有,朕只是觉得她在这样的关头问起你,恐怕极大可能是因为对你有意思。” 一个是和亲公主,一个是年过十八还未成婚的皇子,在外人看来的确是门当户对。 宁陟耳畔开始回响赵霓所说的话,难不成还真让这丫头给说中了? 不过宁陟可不死心,他自觉也不怎么样,跟姜乐雅连话都没有说话,就这么被人相中了。 “父皇,和亲队伍进京那日,儿臣曾在御街上的一间茶楼见到过和亲公主。”宁陟不紧不慢地说着。 这件事,他本就没有要隐瞒父皇的意思,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说出来。 “什么?”西和帝一脸震惊,“她不是一来京城随着和亲队伍一起进宫了吗,怎么会有时间去茶楼?” ------------ 第166章 拜访 宁陟语气沉稳地将心中的推测说出。 “迎和亲队伍进城的官兵无资格见到姜国公主真容,进城后虽然马车一直都在,但马车上坐着的人是不是真的姜国公主也未可知。儿臣猜测,姜国公主很有可能是离开和亲队伍,提前进了京,又在和亲队伍进宫之前赶上。” 和亲队伍行进的速度不快,姜乐雅若是单独一个人,很容易追上。 西和帝觉得不无道理,又问:“那和亲公主去茶楼做什么?” 该不会来到大齐,第一件事就是想要去茶楼品茶吧。 他怎么不知道京城中的哪家茶楼这么吸引人。 “和亲公主似乎对下棋很感兴趣,那日便是硬要找人陪她下棋。茶楼伙计棋艺不精,倒是没多久就输给了她。” 西和帝听到这样的情景,不由心头一紧,该不会让姜国公主觉得他们大齐无人了吧。 宁陟顿了顿,看着父皇满目愁容,遂补充道:“还是赵大小姐出面,赢过了和亲公主。” 西和帝松了口气,还好是他们赢回了面子。只顾着一国尊严的西和帝,并没有细想宁陟为何会跟赵霓在一起。 “姜国公主可有认出你?” 宁陟微微摇头,“儿臣当时与赵姑娘在一道,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二人下棋,并没有表明身份,也没有开口说话。倒是姜国公主大大方方的说出自己的名讳,应该是觉得茶楼内无人知晓她是何人吧。” 西和帝道:“这么看来,姜国公主感兴趣的正是你所擅长的。她喜欢下棋,偏偏你在下棋之上无人能及。” “父皇谬赞,儿臣不过是略有些天赋罢了。” 西和帝对这般谦虚的宁陟不怎么适应,轻咳一声转而问道:“你可有想好什么对策?” 对于这件事,宁陟已经想好了对策,就是寻一个棋艺高超且为成婚的人与姜乐雅接触,只是这个人选,宁陟想了许久都没有头绪。 此时被西和帝问起,宁陟心中突然便有了一个人选。 “户部柯尚书家中的公子柯玉堂,是国子监中的棋艺高手。儿臣曾与他接触过,人品学识皆是上乘,又尚未婚配,让他陪着姜国公主下棋,应当合适。” 乱点鸳鸯谱他本来也不想做,奈何有人主动找上来,那他就只能想法子自保了。 西和帝缓缓点头,“这个柯玉堂朕倒是有所耳闻,只是,他是不是年纪轻了些?身上没有官职,也不是皇族中人。” 万一姜国公主嫌弃柯玉堂的出身,觉得大齐在刻意怠慢可怎么办? “和亲公主本就年纪不大,找个年纪相仿的也有话可说。儿臣知道父皇的顾虑,只是这皇族当中,并没有适龄且合适的人来迎娶和亲公主。至于官职,父皇何不看着柯尚书的面子上,直接赐个官职给柯玉堂。” 西和帝眯了眯眼,这么年轻的少年能做什么官? 可这官职又不能太低,不然也配不上姜国公主。 下一瞬,西和帝又意识到自己想多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 “朕已经答应姜国公主,让她自行选择。” 姜国公主选不选柯玉堂也不一定呢。 西和帝叹息,这件事怎么变得越来越棘手了。 “父皇放心,只要过了父皇这一关,儿臣会想办法让和亲公主主动选择柯玉堂。”宁陟信誓旦旦。 “当真?”西和帝眸光闪闪。 宁陟一脸认真地点头。 开玩笑,这种事情,即便是他没有办法也要想出办法来。 不然迎娶和亲公主的人恐怕就要是他了。 …… 齐国的冬季凛冽萧条,连街市上行走的百姓都变少了,却没能阻止姜乐雅出门闲逛的心。 再出门的时候,姜乐雅总算是听了女官的劝,换了身齐国人的衣裳。 “公主,您今日想去什么地方?”女官问。 姜乐雅目光中充满期待,“去下棋吧。” 女官心里咯噔一声,“找何人下棋?” 姜乐雅淡淡瞥了她一眼,“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当然是去找赵姑娘呀……” 在这京城之中,她还认识别的人吗? 女官:“……” 这身齐国人的衣裳白换了,亏她还以为公主这下知道收敛身份了呢。 姜乐雅察觉出女官的异样,便问:“怎么了,有何不妥?” “公主要不还是换个人下棋吧。” 至于拦住他们公主不去下棋……这可能吗? 退而求其次,女官选择折中。 “为什么?”姜乐雅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赵姑娘人长得好看,棋艺又高超,跟她下棋很过瘾。” “可她名声不好,若是让旁人知道,怕是会对公主多加揣测。” 姜乐雅微微皱起眉头,略带一丝不快,“为何要听别人的议论,赵姑娘如何,我们不会自己看吗?” “可是公主,咱们才刚来到齐国,理应小心为妙,这种时候并不适合出门。更不要说,是去找赵大小姐这般名声有暇之人。” 姜乐雅对女官的劝阻并不赞同,“我已经跟齐国皇上说好,夫婿我自己选。那这既然要挑选的话,可不就是要出门吗,不出门怎么选?” “出门可以,能不能不要去找赵大小姐。”女官带着商量的口吻道。 姜乐雅是个有主见的,决定了的事情不会被人轻易改变。 “要么,你就跟我一起去。要么,我就自己去,随你。” 女官虽然出身不低,但也知道姜乐雅的脾气,劝不住的情况下,只好跟着一起去。 “那我随公主同去。” 姜乐雅淡淡嗯了一声,提醒道:“你官话不好,还是不要多说话的好。不然你一开口,就会暴露身份了。” 女官:?这是在嫌弃她? …… 穿过内城,才总算是从玄武街来到了北定公府所在的朱雀街。 马车在北定公府门前悠悠停下后,姜乐雅伫立,抬头望着门楣。 暗自想着北定公府看上去还真的是高门大户,宅子看上去跟她所住的那个差不多大小。 姜乐雅听说过京城中内城的宅子大小,都是得到皇家准允才能用的,看来北定公在皇家眼中地位不低。 “请问您怎么称呼?”北定公府的门人见到姜乐雅,便走过来询问。 女官当即就不乐意了,“大胆,你可知面前的人是谁!” 竟然敢直接问公主名讳。 “星尘,”姜乐雅侧目看了眼女官,而后露出笑靥看着门人,“我是来找你们府上大小姐的,请问她在府上吗?” ------------ 第167章 对不住 门人见姜乐雅衣着不凡,虽然不认得,但也不敢怠慢。 “大小姐在府上。” 姜乐雅微微点头,“那劳烦通禀一声,姜乐雅前来找她下棋。” “请您稍等。” 门人快步回了院子。 女官星尘略有不满,小声嘀咕道:“不是说好了要隐瞒身份的吗,怎么还是说出了名讳。” “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没有透露我的公主身份。可若是不说出名字,我要如何进这北定公府的大门。” 星尘垂下头,嘟囔道:“我就说公主不要来找赵大小姐,不就好了吗……” 天气冷冽,寒风瑟瑟。 赵霓正坐在罗汉床上,捧着一杯香茗发呆。 这种天气,还就适合窝在家里。 至于那些储位相争的事情,赵霓已经完全认清了自己的能力,她对此帮不上忙。 与其瞎折腾,倒不如让放手让宁陟去处理,需要她帮忙的时候,她也绝不会含糊。 只是如今这样闲适的日子,有些无聊罢了。 “小姐,门外有位名叫姜乐雅的姑娘求见。” 传话的小厮说完,埋头等着赵霓吩咐。 “你说谁?”赵霓脸上满是诧异,方才一时分神,还以为是听错了。 小厮却以为是赵霓不认得此人,语气虚弱道:“姜乐雅,若是小姐不认得……” 赵霓忙道:“这可是位贵客,先将人请到花厅去,我随后就到。” “是。”小厮连忙退下。 一旁的秋雁满脸疑惑,喃喃道:“姜乐雅是何人,没听过小姐认得姜姓的姑娘家呀。” 而且小姐还说是贵客,她错过了什么…… 春惜则是一脸骄傲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秋雁带着好奇目光看向春惜,春惜却在这时闭了嘴。 春惜一脸调皮的样子,仿佛在说“嘿嘿,就是不告诉你”。 秋雁略略眯眼,看着春惜,眼神示意“信不信我打你?” 春惜一脸的无所谓,而后快步走到赵霓身边,为赵霓收拾打扮。 反正秋雁又打不过她。 赵霓连眼睛都没动,不冷不热道:“秋雁随我去吧,今日你在院子里休息。” 春惜脸上瞬间扬起惊恐,生怕差事被抢。 赵霓冷着脸道:“我已经说过,你们要好生相处。” “小姐,奴婢……”春惜一脸知道错了的样子。 “在院子里好好反思一下吧。” 秋雁不敢有半点幸灾乐祸的意思,恭恭敬敬地服侍。 姜乐雅在花厅内等候没多久,赵霓便款款而来。 听到脚步声,星尘随着姜乐雅的目光一齐投向门口处。 很快,一道倩影便映入眼帘。 花季少女身着月白色罗裙,身上披着竹青色斗篷,一张脸虽被遮住了大半,但那种浑身上下透露出的光亮还是满意掩藏。 星尘虽然被吸引住了目光,却也不觉得有什么。 直到——赵霓将斗篷取下。 瓷白到透光的面容,炯炯有神的杏眼,樱桃般的红唇,浅浅的梨涡,整张脸俏皮又迷人。 这怕不是仙女下凡吧。 而且这张脸上,一看就是未施妆粉。 星尘瞬间觉得,这么好看的姑娘,似乎名声差一些也能理解。 恶名都是源于旁人的妒忌啊。 姜乐雅意识到星尘已经看呆了,浅浅的抿嘴一笑。 她就说吧,先前星尘那么说,是因为没有见过赵霓。 “赵姑娘,今日冒昧前来,只是想认认门。” 赵霓知晓姜乐雅身份,自当是客客气气,但姜乐雅没有主动告知的情况下,赵霓也不打算戳破。 “姜姑娘能过来,我高兴还来不及。” 姜乐雅拍了拍星尘的肩膀,瞬间让这个痴呆的女官恢复了过来。 “这是与我同来齐国的姐妹,名叫星尘。” 赵霓对着星尘露出笑容,“星尘姑娘。” “赵……赵姑娘。”星尘整个人都呆住了,赵姑娘说话也太温柔了吧! “星尘姑娘也是和亲使团的吗?”赵霓满是好奇的问。 一句话,让星尘彻底清醒。 公主还说没有泄露身份,赵姑娘怎么连她们是和亲使团的事情都知道。 姜乐雅点点头,无所顾忌,“对啊,我们都是!” 一旁的秋雁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姜姑娘是和亲使团的人,怪不得小姐会说是贵客。 只是,姜姓在姜国不是国姓吗,能姓姜的,应该是身份地位很高的人吧。 姜国使团才刚进京没几天,小姐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哼,春惜一定知道。 “既然姜姑娘前来,不如你我二人再下一盘棋可好?” 听赵霓主动提及下棋的事情,姜乐雅满眼星光地附和:“好啊。” 不多时,便有下人将棋盘取来,在二人面前放置好。 “姜姑娘请。”赵霓客气道。 姜乐雅嫣然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赵姑娘也坐吧。” 二人落座后,姜乐雅很自然地执黑子先行。 单单是下棋,未免有些无聊,姜乐雅便主动跟赵霓聊天。 “赵姑娘,我很好奇,京城中如赵姑娘这般懂得下棋的女子多吗?” 赵霓捏着白子,思忖道:“在大齐,琴棋书画是女子的必须习得的技能。可以说,但凡是有条件的家庭,都会让家中的女儿学习。但这水平高低也就不好说了。” 姜乐雅微微颔首,“那赵姑娘经常跟人下棋吗?” 赵霓摇头,“倒也没有很经常,我在女学有擅长棋艺的同窗,偶尔会切磋一二。” “赵姑娘,你知道我对下棋之事很有兴趣,不知可否告知于我,这京城中还有哪些棋艺颇佳的未婚男子。” 姜乐雅微微羞红了脸,全无平日里那般大大咧咧。 赵霓有些惊讶,似乎是没想到姜乐雅竟然会这样直接问。 棋艺颇佳的未婚男子? 赵霓这么想着,宁陟这个名字已经在嘴边。 但她却鬼使神差道:“棋艺高超的未婚男子我倒是所知不多,户部尚书家的柯公子,棋艺不凡。不过我也是听说的,我只跟他妹妹切磋过。” 如此这般,倒是对不住柯子琪了。 没办法,谁让她就跟柯子琪下过棋,又听闻柯子琪的哥哥是擅长棋艺之人呢。 ------------ 第168章 小机灵鬼 姜乐雅并不知晓京城中的情况,也不认得柯玉堂,此时听说,只是木讷点头。 “赵姑娘跟柯公子熟吗?” “不熟,我也没见过。” “原来是这样。”姜乐雅略显失落,连赵霓都没见过,她一个刚来京城的人,如何能见着。 赵霓看出了姜乐雅的心思,“姜姑娘既然是为了切磋棋艺而来,过两日找柯公子下盘棋也未尝不可。” “赵姑娘可以安排?” “想来问题不大。” 姜乐雅转了转眼珠子,忽而想到了什么,“赵姑娘家中,可有擅长棋艺的兄弟?” 一旁观棋的秋雁忍不住咳嗽一声,天呐,这是要打公子们的主意吗? 太可怕了。 赵霓瞥了一眼秋雁,不紧不慢,“我大哥和弟弟的棋艺水平不怎么样,平日里,连我都很少跟他们下棋。” 言外之意当然是,赵为和赵定都不是她的对手。 赵霓这么说,也是为了让姜乐雅打消对她家中兄弟的念头。 “那还真的是可惜了。”姜乐雅眼眸中闪过一抹遗憾。 不远千里来到京城,她自然希望能够多结识些棋艺精湛的朋友。 赵霓捏着棋子,忽而想起前世与兄长上官励下棋的场景。 兄妹二人切磋棋艺,互相提点,这种日子她还真的是怀念。 只可惜,以后恐怕是很难再有这样的日子了。 姜乐雅落子后,见赵霓迟迟不动,便轻声提醒道:“赵姑娘?” 捏着棋子的赵霓这才缓缓回神,“对不住,我一时分神。” 姜乐雅笑了笑,打趣道:“我还当是赵姑娘思索如何落子呢。” “想其他事情来着。”赵霓不好意思地笑道。 下棋分神,确实是不怎么尊重对方。 姜乐雅心道,果然是她想多了,以赵霓的水平,又如何会因为跟她下棋还要想那么久。 亏她还以为自己的水平有所精进了呢。 “赵姑娘可还知道其他棋艺颇佳的未婚男子,有机会也有一起约出来聚聚。” 秋雁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珠子,这个姜姑娘可是比他们家小姐还要大胆,竟然想公然约很多男子出去下棋。 虽说这样没什么,但听上去就觉得……有点厉害的样子。 赵霓没有细想,直言道:“我也就只知道柯公子一人,还是因为我与他的妹妹是女学同窗的缘故。至于这其他人……我一个身居深宅大院的姑娘家,又如何能认得这么多外男呢?” 秋雁:? 小姐怎么又开始胡言乱语了呢。 若说这京城中接触外男最多的贵女,非他们家小姐莫属啊。 秋雁忽然想起,那都是小姐落水前做的事情,如今小姐已经不记得了。 委实可惜。 姜乐雅信以为真,毕竟她也觉得,赵霓不是那种荒唐的女子。 “也难怪,那就先约柯公子下棋吧。” …… 赵霓与姜乐雅下棋过后,便开始想着该如何安排柯玉堂与姜乐雅见面。 姜乐雅的身份不凡,若是想要劝动柯玉堂,必然要表明姜乐雅的身份。 只是如今姜乐雅也没有表明身份,她到底应该如何跟柯玉堂说。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赵霓想到,她并没有跟柯玉堂见过面,恐怕此事还是要柯子琪引荐。 所以决定明日就去女学一趟。 她可是为此事而付出甚多,这么冷的天,还要一大早出门去女学。 见自家小姐一直耷拉着脸,春惜不由纳闷,“小姐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吗?” 该不会是秋雁惹小姐不高兴了吧。 赵霓摇头,“没有,只是想到明日要去女学一趟,就有些压力。” “小姐去女学作甚?”以她对小姐的理解,若是没什么事情,是不会主动去女学的。 赵霓不想弄得人尽皆知,便没有说的那么清楚,“太久没有跟柯子琪下棋了,明日想去女学跟她切磋一二。” “原来小姐是技痒了呀,”春惜笑着,“柯府就在朱雀街,小姐何不直接去府上拜访,倒是省得往女学跑了。”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赵霓眸光一动,对啊,她怎么就没想到。 但一瞬,赵霓便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我名声如此之差,若是去柯府拜访,恐怕柯家长辈也不见得会乐意。” 唉,赵姑娘这个身份帮她不少,但有的时候,还真的是凭空给她添加不少阻碍。 “那有什么呀,小姐身份显贵,哪家哪户不想让女儿跟小姐结交,所以他们定是欢迎小姐还来不及。更何况外面的那些传言又不全是真的,小姐在意这些作甚?若是小姐不放心,那就由奴婢跑一趟,找柯家小姐来咱们府上。” 赵霓认真一想,或许应该找个柯玉堂也在的时辰去府上一趟,争取直接将这件事情跟柯玉堂说清楚。 就算柯玉堂不在,先跟柯子琪说说也好。 而且只是让柯玉堂陪着姜乐雅下棋而已,应当也不是什么大事。 赵霓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明日终于不用一大早出门了呢。 “我明日用过午膳,就去柯府一趟,你找人提前过去传个话。” “是,小姐放心。” …… 国子监。 宁陟在孙祭酒的面前神态坦然的坐着。 “王爷的意思是,让我安排柯玉堂跟姜国公主见面?”孙祭酒一脸忧愁,这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宁陟不紧不慢地道:“这种事情对于孙祭酒来说,不算什么吧?” 他已经为孙祭酒扛下来很多事情了,如今遇到这样的事情,他又不想出面,况且他和柯玉堂也并不熟悉,还是由孙祭酒出面较为稳妥。 “是不算是什么,只是柯尚书那边,我怕不好交代。” 孙祭酒的为难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平白无故将人家儿子给送到和亲公主面前,意味又十分明显,总要问问人家愿不愿意。 柯尚书脾气虽然算是不错的,可孙祭酒跟他平日里也并没有什么往来,这种时候突然因为此事见面,万一人家不答应可怎么办。 宁陟神态自若,慢吞吞的拿起茶盏饮了一口,“孙祭酒怕是想多了,不过是下棋而已,又不是其他什么事情,为何要担心不好交代?” “我担心姜国公主看上柯玉堂,这样的话,柯家那边再不愿意。” 宁陟皱眉,“为何会不愿意?且不说这是光耀门楣的事情,往大了看,这也是造福两国百姓的好事,柯家应该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不愿意。” 孙祭酒:真的是这样吗? ------------ 第169章 这就尴尬了 孙祭酒被宁陟颠倒黑白的能力给弄懵了,一时间竟然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宁陟趁热打铁,补充道:“就只是安排一场棋局,劳烦孙祭酒去跟柯玉堂说一声。我想柯家也是知书达理的人家,柯玉堂应当也是深明大义的人,不会拒绝。” 孙祭酒还能说些什么,宁陟的吩咐,他也不敢不听啊。 “那我想法子安排吧。” 纵然答应了下来,孙祭酒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为何总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意味? …… 翌日,天气晴好。 直到午时过后,赵霓才不慌不忙地去往柯府。 因同在一条街,赵霓便只带上春惜徒步而去。 柯子琪因已经提前得知赵霓要来,便打发下人到府门前等候。 “贵客是赵大小姐吧?” 赵霓刚走过来,便有柯府的下人迎了上来。 赵霓微一颔首,抬眸看向柯府的大门。 “赵大小姐里面请。”下人忙躬身道。 赵霓随着下人来到了柯府花厅,柯子琪连忙起身相迎。 “阿霓来啦。”柯子琪面目笑意道。 看到柯子琪,一向镇定自若的赵霓不觉得有些紧张。 毕竟,她想要做的事情,是将柯子琪的兄长给卖了。 “闲来无事,过来叨扰,不会觉得唐突了吧?”赵霓问。 “阿霓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柯子琪带着笑,拉着赵霓坐下。 下人奉上茶水点心,二人开始闲聊。 赵霓先问了几句女学的事情,而后又问了些京城中的趣闻。柯子琪所知不多,仍旧犹如以前一样,只是沉浸于棋艺。 赵霓顺势带出话题,“你还是这么喜欢下棋啊,平日里可有什么棋艺颇佳的对手?” 柯子琪失落摇头,“除了阿霓,平日里也就哥哥会陪我下棋。不过哥哥比不得我们,他课业繁多,也很少得空。” 所以大多数时间里,她也就是左手陪着右手下。 “你兄长这么忙,应当还没有定亲吧?”赵霓假意随便问起。 “没有,”柯子琪没想那么多,叹息道,“母亲对此也很着急,可父亲说这事不急,说是哥哥可以等考取功名之后再考虑成婚的事情。” 赵霓眸光一动,一种念头闪过。 “我看你这个样子,应该也挺着急的。”见柯子琪点头,赵霓继续道,“前几日我认识了一位喜欢下棋的姑娘,棋艺还算不错。她托我帮她找下棋好的未婚男子,我估摸着她就是想要借着下棋来找夫君的。” 赵霓叹了口气,“可惜我家中的兄弟都不善棋艺,不然我定会将这位姑娘介绍给他们。” 说着,赵霓又将声音压低,“我也就是随意问问,你别多想,我是看着跟你关系好才说这么多的。” 柯子琪的眼神却已经亮起,“当真有合适的姑娘?” 在她看来,赵霓这样身份的人都觉得不错,那就肯定是不错了。至于赵霓的恶名,她本来就觉得不真切。 “只可惜,有一个问题。”赵霓又一叹息。 “什么问题?” “那位姑娘是姜国人,这次也是跟随和亲使团来的京城。” “这有什么吗?”柯子琪满是疑惑。 这下反倒是赵霓傻眼了,“你们家中,不在意儿媳不是大齐人吗?” 柯子琪笑了笑,“姜国与大齐毗邻而居,商队往来甚密,边界百姓相互通婚本就不是什么问题。而且不是说,前几日来京城的那位姜国公主,母亲就是大齐人吗。” 赵霓虽然惊讶于柯子琪的豁达,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恐怕只是你的想法吧,你父母可不见得会这么想。” 柯子琪摇头,“我父亲母亲都觉得,只要哥哥喜欢,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并不重要。” 赵霓的希望瞬间又被燃起,“那……改日有空安排这位姜姑娘与你哥哥见面?” 柯子琪一愣,“姜姑娘?姜不是姜国的国姓吗?” 赵霓恍若不知,“是吗,我也不知道啊,只是听她说是跟着和亲使团来的,关于她的身份,我所知不多。” 赵霓担心直接说出姜乐雅的身份会吓到柯子琪,所以暂且隐瞒了下来。 况且姜乐雅也确实是没有告诉她,赵霓能够知道,完全是因为宁陟。 柯子琪也没有多想,若真的是姜国的皇族,跟哥哥也不是不相配。 “阿霓知道这位姜姑娘住在何处吗?” 赵霓这才反应过来,她好像并没有问过姜乐雅。 这就尴尬了。 一旁的春惜犹豫着道:“小姐,奴婢听说,姜国使团住进了先前的三王府内。” “那距离朱雀街倒是有一段距离,”柯子琪道,“不如明日女学散学后,阿霓带我一同过去吧?” 面对柯子琪的一脸热切,赵霓也不能不答应,更何况这件事本就是她提起的。 哎,看来明日还是要早起去女学一趟啊。 这种季节早起出门,还真的是一种折磨。 “阿霓有什么其他事情吗?”见赵霓沉默,柯子琪问。 赵霓挤出笑容,“问题不大,方才愣神,只是想着已经太久没有去过女学了。” “确实很久了,”柯子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司马夫子念叨你很多次。” “司马夫子会念叨我?”赵霓震惊,这也太奇怪了吧。 她这样的女学祸首,不去反倒是会让夫子心安的吧。 怎么可能还会念叨。 “夫子有时候会说,这女学的人越来越少了,她还有些失落呢。过去若蕊也在,光柔也在,如今她们都离开女学,阿霓也不常去。” 柯子琪说着,整个人也落寞起来。 “以后若是我有时间,会常去的。”赵霓安慰道。 “真的吗?”柯子琪的眼神亮起。 赵霓认真点头,“那是自然,我答应的事情,定会做到。” 马上就要过年了,女学,应该会放假的吧。 过完年……去不去再说吧。 “阿霓若是过去的话,女学应该会很热闹,不像现在,总觉得暮气沉沉的。”柯子琪自顾自道。 赵霓抬手点了一下柯子琪的额头,“这怕是只有你这么觉得吧,我名声这么差,所有人都对我避之不及,我不去她们才高兴呢。” ------------ 第170章 忽悠 柯子琪疑惑不解地眨着眸子,“不是啊,阿霓分明很讨人喜欢。” 赵霓刚抿一口茶水,听柯子琪这么说,险些被茶水呛到。 尽力将茶水咽下后,赵霓才道:“这女学当中觉得我好的,除了你之外,恐怕也就只有我家中的妹妹,以及两位表姐了。” 柯子琪没有反驳,毕竟她在女学相熟的人也不多。 不过那些人若是不喜欢阿霓,一定是因为她们不了解阿霓。 沉默一瞬,赵霓道:“那就说定了,明日女学见。” “明日女学见。” …… 与柯子琪闲聊过后,二人又下了盘棋,赵霓才离开柯府。 徒步走回北定公府的路上,春惜低声道:“咦,小姐,府门前站着的人是九王爷吗?” 赵霓定神看去,确认过那人的身形与宁陟相似。 只是身上竟然穿着玄色的斗篷,与宁陟平时穿着衣裳全不相同。 “不是吧,九王爷怎么会穿这种颜色。”赵霓下意识地觉得不可能。 在她的记忆中,每次见面,宁陟穿得都是浅色的衣裳。而且此时看过去,门前也就只有一道身影。 赵霓补充道:“九王爷出门不都是会带个侍卫什么的吗,断不会只身出门,怕也只是身形相似罢了。” 春惜点头,颇为认可,“那许是奴婢看错了。” 主仆二人虽然这么说,但都想着走近再好好瞧瞧。 但等走到府门前时,那道身影早已消失无踪。 “奇怪,人呢。”春惜忍不住小声嘀咕。 “应许只是路过,认错门了吧。”赵霓不怎么上心。 春惜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姐,奴婢想起来了。” “什么?” “奴婢记得有一日下了好大的雨,就在府门前看到过一个身着玄衣的背影。当时奴婢就觉得好像九王爷,若不是身着玄衣,奴婢就要以为那就是九王爷了。”忆起往事,春惜语气激动道。 赵霓思忖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并不是巧合,而是很有可能这个人就是宁陟?” 春惜颔首。 赵霓又问:“你可还记得是什么时候?” 春惜认真回忆后,道:“大概是江北发生水患的时候。” 赵霓垂眸思索,当初她揭露了宁逸的真面目,本以为事后会被寻仇,却没想到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她还以为是宁逸没有查出是她所为。 这么说的话…… 难道是宁陟帮她善后了吗。 那这一次,宁陟又是要做什么? “你派书束去一趟九王府,问一问宁陟准备做什么。”赵霓吩咐道。 春惜一脸诧异,“小姐,即便是书束去问,九王爷也不一定会告诉他啊。” “问问看,若是九王爷有意隐瞒,我们想其他法子也不会知道。” “是,奴婢这就去。” …… 国子监。 孙祭酒送走宁陟这尊大佛后,就开始发愁如何跟柯玉堂说。 这件事它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最终孙祭酒也决定跟着宁陟学一学这厚脸皮,就当做是一件小事,交代给柯玉堂得了。 柯玉堂被孙祭酒叫来,还当是有什么大事,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好在柯家的家教不错,柯玉堂即便是害怕,那也全然没有写到脸上,不易被人看出来。 不过如孙祭酒这种老油条,当然是一眼便能看出来这个孩子心中害怕。 外表表现的再淡定,在孙祭酒面前也没什么用。 孙祭酒露出一副自以为和蔼的笑容,“今日找你来,只是有事交待。” 这笑容,在柯玉堂看来,就是笑里藏刀。 “孙祭酒尽管吩咐。”柯玉堂收起心思,态度恭敬道。 孙祭酒语气温和,“姜国使团前几日不是来京城了吗,这是你知道吧?” “学生知道。” 孙祭酒不紧不慢道:“使团中的姜国公主,对于下棋一事颇为感兴趣,就想找个年纪相仿的人切磋一二。我寻思着,这国子监内论起棋艺,应该没有人比你更好了吧。” 柯玉堂忙否认,“学生的棋艺比不过上官掌馔,自然也比不过九王爷。” 孙祭酒尴尬地轻咳一声,“上官掌馔如今也已经不在国子监,九王爷公务繁忙,也抽不得空。而且你与那和亲公主同龄,应当能聊到一块去。” 柯玉堂有些奇怪,转了转眼珠子,孙祭酒这话说得就好像九王爷跟他不是同龄人一样。 “学生以为,若是这姜国公主想要下棋,不如让学生的妹妹陪她下棋。虽说本朝已经开明许多,可学生与公主毕竟男女有别。” 孙祭酒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换成柯子琪可还行,他的目的就是让柯玉堂与姜国公主接触啊。 只是这话定然不能说的那么明白。 “这你就糊涂了,你妹妹的棋艺水平在你之下吧?”孙祭酒问。 柯玉堂不知所谓的点头,孙祭酒继续道:“这不就得了,到时候万一你妹妹输给了姜国公主,丢的可是大齐的颜面。一局棋是小,这可是关乎两国的大事。” 这么大一个帽子扣下来,柯玉堂紧张不已。 “孙祭酒,学生以为能力有限,不如另选他人。” 他怕了。 比他棋艺佳的大有人在,万一因为他的失误,再影响一国颜面,那可就不好了。 孙祭酒不怎么高兴的叹气,“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遇到点困难就想要放弃?” “学生不是这个意思……” 孙祭酒不等柯玉堂解释,就故作为难道:“上头吩咐,说是让寻一个与姜国公主年纪相仿,且棋艺颇佳的同龄人。我这思前想后,也就想到了你。若是你不愿意,你可有其他合适人选推荐给我?若是再找不到合适的人,恐怕要被上面怪罪了。” 看着孙祭酒这般为难,柯玉堂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孙祭酒,不知这姜国公主棋艺如何?” 孙祭酒捋着胡子道:“具体我也不知道,但应该在你妹妹之上。” 柯玉堂思索道:“学生听说北定公府的赵大小姐棋艺颇佳,不如让她陪着姜国公主下上一盘。” 孙祭酒心情复杂,怎么就绕到赵霓这里了呢。 “是吗?”孙祭酒恍若不知,“我竟然不知道,赵大小姐竟然还擅长棋艺。只是如赵大小姐这般终日逃课,又如何能代表咱们国子监呢?” ------------ 第171章 都不如 柯玉堂迟疑,一时拿不定主意。 在他看来,孙祭酒虽然说的有道理,可他的水平也代表不了国子监,更不要说代表大齐。 “你还有什么犹豫的吗?”孙祭酒问。 “学生是担心能力不足。” 孙祭酒抬手拍了拍柯玉堂的肩膀,以一种老生常谈的口吻道:“还是年轻了啊,既然选了你,就是对你有信心。试想你一个棋痴,难道还比不过姜国人吗?” 见柯玉堂沉默,孙祭酒趁热打铁,“行了,早些回去准备吧,可能也就安排在明后两日,具体时间和地点待确定下来后,会提前告知于你。” 柯玉堂纵然还有犹豫,可孙祭酒这么说,倒是生生的将他逼到了这条路上。 这局棋,他是非下不可了。 …… 转日,赵霓起了个大早,用过早食之后,与赵霖一同去往女学。 本以为这样的季节早起会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真的起身后,反而觉得神清气爽。 赵霓这才想到,对啊,她以前在宫中做女史的时候,遇到冬日可不也是要早起吗。 如今突然变得这般懒散,定是因为赵姑娘的这副身子。 对,一定是这样的。 天凉,空荡荡的马车冷得厉害,赵霓便拉着赵霖同坐。 赵霖忍不住好奇地问:“长姐怎么突然想到要去女学了?” 去女学这种事儿,对于长姐来说绝对是突发奇想。 不然的话,在家里待着不好吗。 赵霓捂着手炉,故作随意道:“太久没去了,随便去看看。” 自然是不可能说实话的。 赵霖也没有起疑,毕竟她的这个长姐一向是这么随心所欲。 “女学还挺无趣的。”赵霖垂眸嘀咕道。 赵霓一时还以为她听错了,若不是马车上除了她们姐妹二人和两个丫鬟,她都要觉得这话是别人说的了。 赵霖一看就是那种乖巧娴静的姑娘,竟然也不喜欢去女学。 “女学……无趣吗?”赵霓试探性地问。 赵霖轻轻颔首,眼眸中透露出几分艳羡。 赵霓心里一咯噔,该不会赵霖羡慕她能逃课吧? “其实,我倒是觉得女学挺有趣的。”赵霓尽可能的挽回。 “是吗,”赵霖眨着乌溜溜的眸子,眼神中尽是疑问,“那为何长姐都不去女学的?” 赵霓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一本正经道:“我那是被其他事情给耽搁了,这不,如今一得空,就去女学了吗?” “可长姐方才还说,今日是因为太久没去女学了,才想要随便去看看的。” 赵霓:“……”都怪她一时失言。 她不去女学,那是因为夫子所讲的东西,她早在家乡的时候就跟着哥哥学过了。 况且刚开始的事情那么多,她也没心思去女学。 偶尔前去,也是为了跟哥哥见面。 后来哥哥也离开了国子监,她再去哪里的意义不大。 而且想到赵姑娘先前也是不怎么去,她便也就心安理得逃起了课。 又怎会知道,这样会带偏赵姑娘的妹妹? 这种时候,就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是吗?我说了吗?”赵霓向着春惜眨眨眼,“春惜,你听到我说了吗?” 春惜意会,忙道:“奴婢没听到小姐说呀,兴许是三小姐听错了呢。” 跟在赵霖身旁的丫鬟一脸猛然,她好像听到了,那她到底该不该承认她听到了? 纠结片刻,小丫鬟也选择假装没听到。 赵霖:??? 难道这样她就会怀疑自己了吗?她还年轻着呢,听觉并没有那么差,脑子也好使。 算了,既然长姐不想承认,她也不要抓着不放好了。 “我也只是觉得每日去女学有些无聊,羡慕长姐能经常出门。” 赵霓倒是松了口气,想出门也不是什么大事。 “若是想出门,就跟其他女学同窗一样,用完午膳在外面逛逛街再回去吧。” “我不想逛街,”赵霖清澈的眼眸恳切地看着赵霓,“我想随着长姐一同出门,长姐可愿意带上我?” 这句话,她鼓起极大地勇气才说出口的。 被赵霖就这么盯着,赵霓也不能拒绝。 只好暂且答应下来。 “那我日后再去什么地方,也可以带上你。” 说完后,赵霓忽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方便的情况下。” 若是她去的地方危险,那可是绝对不能带着赵霖的。 赵霖却想到了别处,红着脸颊点头。 赵霓微微皱眉,总觉得赵霖理解错了,但她又找不出证据。 索性也就没有再进行这个话题。 姐妹二人闲聊着,倒是没过多久便来到了女学。 偏巧司马永贞今日不在,由另一位女夫子代课。 一上午的课业很快结束,在掌馔厅用过午膳后,柯子琪便主动来寻赵霓。 “阿霓,我们现在过去吗?” “好。”赵霓嫣然一笑,跟上柯子琪的步伐。 赵霖则在一旁眼含期待的看着她们。 柯子琪见状,问道:“阿霓,你要带上你妹妹吗?” 赵霓一拍脑袋,这才意识到,小姑娘还在她旁边。 还真的是险些将赵霖给忘记了。 “我们去找人下棋,你要同去吗?”赵霓问。 赵霖眸中满是星光,“我可以去吗?” 赵霓想了想,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赵霖愿意去,也不是不可以。 “你想去就可以去。” 赵霖连连点头,“我想去。” “那走吧。” 随后,赵霓与赵霖同坐一辆马车,柯子琪坐在自家马车上,一同去往玄武街。 因赵霓并没说具体要去什么地方,跟何人下棋,所以赵霖一路上既兴奋又好奇。 直到见马车驶进玄武街,赵霖才意识到下棋之人的身份非富即贵。 这条街住的可都是皇族中人。 赵霖扬起车窗帘子看了一眼,问道:“长姐,今日你们要跟什么人下棋啊?” “忘了告诉你,是跟姜国使团里面的一位姑娘。她虽然是姜国人,但官话说的很不错,对棋艺也很感兴趣。” 赵霖点点头,“听说曾有位姑娘来府上找长姐下棋,就是此人吗?” “没错。” 赵霖心中满是羡慕,先前一直都没想到,长姐的棋艺如此厉害,竟然还能因为下棋一事跟姜国人交上朋友。 她怎么就样样都不如长姐呢。 分明她每日都老老实实地去女学啊。 ------------ 第172章 高攀不上 众人在三王府门前下了马车。 姜乐雅亲自出来迎接,亲昵地挽住赵霓的胳膊。 “没想到赵姑娘竟然这么快就来回访了。”姜乐雅笑盈盈道,目光扫视柯子琪和赵霖,眼含疑惑。 赵霓忙解释,“这位是柯姑娘,十分擅长棋艺,今日也是来与姜姑娘切磋的。” 柯子琪尴尬地红了脸,忙道:“阿霓说的夸张了,我棋艺也就一般。” “柯姑娘不必谦虚,稍后下一局棋便知。”姜乐雅笑道。 赵霓又接着介绍道:“这位是我三妹。” “原来是赵三姑娘。” 赵霖温婉一笑,“听我长姐说,姜姑娘官话说的好,如今一见,果真不错。若是长姐不说,我恐怕也看不出来姜姑娘并非是大齐人。” 姜乐雅弯唇浅笑,她从小跟着母妃学官话,自当是说得好。 听人夸赞,她自然也高兴。 “多谢赵三姑娘夸奖,我自小便开始学官话,自然说的不错。” 姜乐雅转头看向赵霓,“好了,外面冷,进去说吧。” 跟着姜乐雅走进去之后,柯子琪和赵霖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这宅子虽然是皇上给和亲使团住的,可这宅子里最尊贵的人莫过于那个姜国公主。 但她们看到的是,姜乐雅在这里能指使所有人。一般的贵族,怕是做不到这些吧。 “公主——” 刚来到花厅,众人便被一道声音给吸引了注意。 柯子琪以为是和亲公主来了,回头看去,却只是一位姑娘神情迷惘的走来。 看她的样子,虽然尊贵,但一定不是公主。 星尘走到姜乐雅身旁,没再说话,只是疑惑的看着她。 为何赵姑娘会来到这里,还带了其他人? 姜乐雅浅浅一笑,“星尘,这是赵姑娘,你见过的。这位是柯姑娘,这位是赵姑娘的妹妹。” 星尘抬眸,打过招呼后,茫然问起,“所以她们是已经知道公主的身份了吗?” 柯子琪瞬间傻眼,什么意思,姜乐雅就是公主? 赵霖懵懵懂懂,也是一头雾水。 知道内情的赵霓,当然装作不知道,跟着她们一起装傻。 姜乐雅:? “刚才不知道,但是现在知道了。”姜乐雅一脸的无可奈何。 星尘脸上带着自责,她还以为公主将她们都请到府上,是已经透露出身份了,所以才会脱口而出这么问。 如今看来,她那一句话,却是实实在在地透露了公主身份。 赵霓假装惊讶,明知故问,“星尘姑娘是什么意思,这里哪有公主?” 姜乐雅笑了笑,调皮的眨眼,“我就是姜国公主呀。” 她本就不打算对身份有所隐瞒,既然星尘已经说漏嘴,她倒是不介意直接承认。 “姜姑娘怎么会是,那日……”赵霓欲言又止,和亲公主在进京那日出现在一间茶楼内,似乎并不是可以宣扬的事情。 姜乐雅知道赵霓想说的是什么,“能遇到赵姑娘,真是一件幸事。” 柯子琪才缓缓回神,如果姜姑娘就是姜国公主,那么哥哥是要陪着姜国公主下棋? 她这样安排,会不会惹哥哥不高兴? 姜乐雅察觉到柯子琪的异样,问道:“柯姑娘怎么了?” 柯子琪摇头,“没什么,只是很诧异姜姑娘的身份,先前阿霓没告诉我。” 姜乐雅道:“是我没有在赵姑娘面前透露过身份,若不是今日星尘说破,恐怕我还不会主动提及。身份这种的东西,你说它重要吧,它也重要。可你要说不重要吧,似乎也不怎么重要。” 赵霖早就已经被这弯弯绕绕的给弄迷糊了,到底重不重要啊。 不懂。 “姜……”姜姑娘三个字已到嘴边,赵霓还是临时改口,“公主所言不错,既然大家是因为棋艺相聚,就不该如此在意对方的身份。” 姜乐雅惊奇,“赵姑娘不怨恨我不够坦诚吗?毕竟是我隐瞒身份在先。” 赵霓道:“这怎么会,公主刚来京城,总要许多需要顾忌的事情,隐瞒也绝非是你所愿,我能理解。” 姜乐雅毫无心理负担的笑了笑,“赵姑娘能这么想,实在是太好了。” 她还担心因为隐瞒身份而失去赵姑娘这个朋友呢。 接下来,姜乐雅与柯子琪切磋棋艺。 整局棋,柯子琪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若不是赵霓在一旁协助,她怕是就要输了。 姜乐雅自然能够看出来柯子琪没有专心下棋,但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刚得知她的公主身份,确实是挺让人惊讶的。 总要给人时间消化不是吗。 赵霖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没有多说一句话。 一局棋结束之后,姜乐雅留下众人喝了茶水,眼看着天色就要暗淡下来了,赵霓便与姜乐雅道别,带着柯子琪和赵霖离开。 姜乐雅也没有过多阻拦,毕竟她也明白,京城中的贵女不宜在天黑之后还在外面。 心里还是觉得可惜,竟然没能留下她们一同用晚膳。 只有她跟星尘,未免太孤单了些。 直到送走赵霓她们,星尘才犹犹豫豫道:“姑娘,我是不是惹麻烦了?” 姜乐雅轻飘飘的嗯了一声。 星尘一脸忧愁,视死如归的模样道:“公主要打要罚都行。” 姜乐雅见星尘这副紧张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泄露身份是不对,可也要看对方是什么人。赵姑娘你也见过,在她面前泄露身份也没什么。” “真的吗?”星尘眸光亮起。 姜乐雅眨眨眼,“当然了,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星尘俨然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那就好,那就好。 离开三王府,柯子琪拉住正准备上马车的赵霓的衣袖。 “赵姑娘——” 赵霓疑惑回头,“怎么了?” “赵姑娘先前说的是让我哥哥跟着姜姑娘下棋,如今看来,姜姑娘身份尊贵,我哥哥怕是高攀不上。” 赵霓不解,“你为何会这么说,你哥哥学业有成,棋艺精湛,家世显赫,怎么就高攀不上了?况且即便是真的如你所说,我们现在做的不过是介绍两个人认识,以后要怎么选,还不是他们二人的事情?” ------------ 第173章 上了贼船 柯子琪寻思着有道理,便决定暂且答应下来。 “好吧,不过我会跟哥哥说起姜姑娘的身份,若是我哥哥不愿意,那也不能强求。” 赵霓觉得这样做很有可能会被拒绝,可若是不答应柯子琪,怕是连让柯玉堂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那是自然,”赵霓一口应下,遗憾道,“不过除去身份,姜姑娘也是确实不错,若是你哥哥连见都不愿意见,委实遗憾。” 柯子琪在心中盘算。 如阿霓所说,依今日所见,姜姑娘确实是不错的人。 虽然身份有些麻烦,可若是哥哥真的喜欢,应该也问题不大。 赵霓看柯子琪的神情,便能判断柯子琪会尽力去劝她哥哥,别的不说,至少会同意跟姜乐雅见面。 晚间,柯玉堂回到柯府。 柯子琪本想着用晚膳之时跟哥哥提起此事,却没想到柯玉堂连用晚膳都没有出门,而是让下人将餐食送到了书房。 于是,柯子琪便带着亲手所做的糕点,去柯玉堂的书房探望。 “哥哥读书辛苦,也要注意身子。”柯子琪将食盒放下,余光扫视到一旁连动都没有动的饭菜,忧心忡忡。 “多谢妹妹关心。”柯玉堂头都没抬,仍旧是将一颗心都扑在书卷上。 如此这般,倒是令柯子琪更想要为哥哥找一个嫂嫂回来。 这样日后哥哥再这般不管不顾地读书,也有人劝哥哥了。 气氛沉寂,柯子琪鼓足勇气,直接走到柯玉堂面前,将他手中的书卷一把夺了过来。 柯玉堂没想到一向温柔的妹妹会这么做,此时倒是被打的措手不及,整个人都是茫然的。 “妹妹这是作甚?” 柯子琪气鼓鼓道:“都已经这么晚了,哥哥还没有用晚膳,身子怎么受得了!” 明白妹妹的关心后,柯玉堂浅浅一笑。 少年黑眉亮眼,目光温和,“哥哥知道了。” 说罢,便想要从柯子琪的手中取过书卷。 柯子琪连忙闪躲开。 “哥哥还是先用晚膳再说吧。” 柯子琪抬手示意一旁的下人,“还不快去将饭菜热热。” 天气寒凉,虽说书房内放有暖炉,可饭菜早已经凉透。 下人连忙将饭菜端走。 柯玉堂见妹妹鲜少是这种态度,便也就站起身来,跟妹妹好好聊聊。 “可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柯玉堂满是关心地问。 柯子琪微微撇嘴,“所以在哥哥眼里,我这样是在无理取闹,使小性子吗?” “当然不是,我知道妹妹是在关心我。”柯玉堂连忙解释。 “看来总要让哥哥多出门,多见人才行。不然整日将自己闷在书房读书,身子都快要熬坏了。” 柯玉堂神情诧异,“我每日都去国子监,怎么就没有出门了。” 柯子琪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去国子监是求学,哥哥如今除了读书,其他事情都不做了。就连下棋都少了。” 柯玉堂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妹妹是想让哥哥陪你下棋了呀。” 说着,就准备吩咐下人将棋盘取来。 被柯子琪及时制止。 “我说的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让哥哥能够多跟人接触,而不是只知读书。人生在世,又不是只有读书这一件事。” 柯玉堂表示赞同,“大丈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确实是将过多的精力放到了读书之上。” 柯子琪见引导的差不多了,便道:“今日我认识了一位棋艺颇佳的姑娘,若不是赵姑娘帮着我,恐怕就要输给她了。所以想让哥哥替我一雪前耻。” 柯玉堂温和的笑道:“妹妹既然都没有输,为何会是一雪前耻?再说了,我一个男子,跟你们这些小姑娘下棋,即便是赢了,也胜之不武。” 柯子琪心中紧张,万一这件事劝不成可怎么办。 索性直接上升到两国之间的事情上。 “哥哥有所不知,跟我下棋的那位姑娘,正是姜国前来的和亲公主。” 柯玉堂被震惊到了,“姜国公主?” 怎么会这么巧? “姜国公主来京城这几日,也就只有赵姑娘赢过了她。恐怕再这么下去,她都要觉得我们大齐无人了。” 担心兄长再因为男女的问题而推辞,柯子琪继续道:“姜国公主自己都说无趣,来京城这么久,连个棋艺好的同龄男子都没见过,该不会大齐男儿都不如她吧。” “所以妹妹的意思是,让我去跟姜国公主下棋?” 柯子琪轻轻颔首,打量着兄长的神情。 柯玉堂沉默,为何这么巧,孙祭酒和妹妹都让他跟姜国公主下棋。 难道这就是他们二人的缘分? 还是说背后有人安排? 想来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哥哥该不会还是不答应吧?这样的话咱们大齐的脸可都要丢尽了。” 柯玉堂本就已经答应了孙祭酒,这棋总要去下,断然没有再拒绝妹妹的道理。 只是他好奇,想让他去跟姜国公主下棋的人,究竟是谁。 “是何人让你来说服我的?” 柯子琪心中猛然一惊,该不会被哥哥看出她的目的了吧。 于是连忙否认,“没有人啊,就是我技不如人,想要让哥哥去,以正大齐的尊严。” 兄妹二人自幼相处颇多,柯玉堂一看便知道柯子琪是在说谎。 细想最近妹妹接触最多的人就是赵大小姐,方才也提起去跟姜国公主下棋也是赵大小姐在侧,恐怕幕后出主意的人就是赵霓了。 想来赵霓若是想要打通孙祭酒那边的关系,应该问题不大。 只是赵霓为何要这么做? 想不明白,柯玉堂暂且搁下,转而问:“妹妹是如何认识姜国公主的?” 柯子琪眼神闪躲,但想到这件事无法隐瞒,便老实道:“是赵姑娘带我认识的。” 见哥哥没有接着问下去,柯子琪俨然松了口气。 这场棋局非下不可,柯玉堂开始担忧的是姜国公主的棋艺水平。 “你跟姜国公主下过棋,可能判断她的棋艺水平?” 柯子琪连想都没想便道:“虽然在我之上,但我能确定,定然不如哥哥。” “好,我答应。” 柯子琪满眼星光,“哥哥答应了?这可太好了。” 这样的话,她总算是没有辜负阿霓所托。 对于哥哥而言,也是一桩大好事。 柯玉堂望着妹妹的神情,总觉得是上了贼船。 难道妹妹还有其他目的? ------------ 第174章 切磋 两日后,川溪茶楼,姜乐雅与柯玉堂相约切磋棋艺。 赵霓与姜乐雅先行前来,上楼梯之时,赵霓无意中瞥到了宁陟的亲信。 难道宁陟也在这里? 思绪闪过,赵霓停下脚步,“公主,你先去雅间吧。” 姜乐雅疑惑,回头看向赵霓,“赵姑娘怎么了?” “看到了个熟人,过去打个招呼。” 姜乐雅也没多想,“那好,我先过去。” “稍后我再过去寻公主。” 赵霓带着春惜,阔步向另一间雅间而去。 一般来说,宁陟若是来川溪茶楼,就只会是在那间无名雅间。 方才看那位宁陟的亲信,也是从那间屋子走出来,恰好说明那里有人。 赵霓来到雅间门前,吩咐春惜叩门。 雅间内很快传出声音,“何人?” 春惜小声道:“小姐,是辛夷。” 赵霓点头,春惜扬声道:“王爷在吗?” 辛夷也听出了赵霓的声音,请示过宁陟后,才将雅间门打开。 “赵姑娘请——” 赵霓看到坐在桌案旁的宁陟,径直走入雅间。 “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宁陟也很好奇,剑眉微拧,问:“赵姑娘呢?” 赵霓知道跟宁陟打马虎眼,恐怕很难取胜,而且她可没有那样的耐力和时间,便主动道:“来陪人下棋。” 宁陟眸光一动,“赵姑娘说的人,该不会是姜乐雅吧?” “王爷怎么会知道?”赵霓觉得奇怪,难不成被泄露了。 宁陟示意赵霓坐下。 待赵霓落座后,宁陟才道:“我找了孙祭酒,让他劝柯玉堂跟姜乐雅下棋。” 赵霓看宁陟神情,俨然一副邀功的样子。 可是这件事,不是因为她出了力吗? “王爷这是何意,今日分明是我找来柯子琪,让她劝了她哥哥。也是我安排的柯子琪与姜国公主见面。” 宁陟意识到了什么,眼眸中露出几分笑意,“原来我跟赵姑娘都做了同一件事。” 想来还真的是有缘,想到一处不说,甚至还都让人约到了川溪茶楼,连安排的时间都一样。 他和赵姑娘,还真的是心有灵犀啊。 如此般配。 赵霓也意识到,怪不得柯玉堂能那么爽快的答应,原来是宁陟也出面了。 “柯子琪劝兄长跟姜国公主下棋,那是想让兄长多与人接触。王爷费心如此安排,又是为了什么?” 赵霓目光灼灼的看着宁陟。 宁陟嘴角一扬,笑道:“我自然是带着撮合二人的目的,那赵姑娘又是为何要介绍柯子琪与姜国公主认识呢?” “我……”赵霓犹豫一瞬,“当然是因为姜国公主喜欢下棋,所以我才介绍她们认识的。” 这件事绝对跟宁陟没有关系! “是吗?”宁陟似笑非笑的看着赵霓。 若论起下棋来,宁陟的水平在京城中绝对是数一数二,赵姑娘也不是不知道。 看来那日赵姑娘所说他跟和亲公主很是般配,不过是一时戏言罢了。 如今赵霓也掺和进撮合姜乐雅与柯玉堂的事情里来,倒是让宁陟心安不少。 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 宁陟不紧不慢道:“应当是柯家兄妹来了。” 赵霓正发愁没有理由离开,如今听到宁陟这么说,当即便起身。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过去了。” 事情是她安排的,总要负责到底。 宁陟笑看着赵霓,柔声细语道:“去吧。” 赵霓头也不回的离去。 雅间门被合上。 辛夷满脸诧异的看着宁陟,“王爷,若是属下没听错的话,是您与赵姑娘都安排柯公子与姜国公主前来下棋?” 宁陟此时心情颇好,轻轻点头。 “没想到这么巧,只是柯公子既然知道是两边都有人安排,为何不说出来?”辛夷问。 宁陟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思忖着道:“柯玉堂为人机敏,知道这种事幕后应当有人,定当不会乱说。而且这件事说与不说,他都要与姜国公主下棋。恐怕这就是他没有说出来的原因吧。” 孙祭酒那边,柯玉堂定不会专程去说他妹妹也做了安排。只是柯玉堂没有在柯子琪面前提起,宁陟颇为意外。 想来,柯玉堂是想让柯子琪觉得,是她劝成功了吧。 反正横竖,这局棋柯玉堂都必须下。 不过恐怕柯玉堂猜不出来,孙祭酒这边是宁陟所安排。 赵霓快一步回到了雅间,姜乐雅没有多问。 不多时,柯子琪带着柯玉堂前来。 姜乐雅坐在棋盘前,目光打量着柯玉堂。 外表俊秀,神态稳重,举手投足间也都有理有度,是个不错的人。 棋品见人品,具体如何,还要慢慢了解。 在陌生且知道她身份的人面前,姜乐雅又变回了那个举止端庄的公主模样。 “柯公子请坐。” 柯玉堂恭敬行礼,而后坐到了棋盘的另一面。 赵霓与柯子琪二人则分别站在姜乐雅和柯玉堂的身旁。 棋者相见,话不多说,直接就开始步入正题。 毕竟他们本就是第一次见面,姜乐雅不喜那种毫无高清的阿谀奉承,柯玉堂又不擅长说话,这点上二人倒是默契。 柯玉堂的棋术在赵霓之上,所以这盘棋从第一颗棋子落下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一向只顾着赢棋的柯玉堂,却在这次改变了以往的想法。 棋局结束的太快,是不是有些过于不尊重人家了。 这么想着,本来已经快要赢的柯玉堂,选择了迂回战术。 观棋的赵霓和柯子琪很快便察觉了出来。 柯子琪满脸写着纳闷,哥哥为何要这么做? 不过因为她与柯玉堂站在一起,柯玉堂并没有察觉妹妹的表情。 赵霓却端详出了什么,莫不是柯玉堂也不想这局棋这么快结束? 看来他们二人还算是有缘。 姜乐雅虽为姜国人,可在棋术上也算是有些功力。 所以她也不难看出,柯玉堂在刻意让着她。 姜乐雅对柯玉堂的印象不错,便也就决定陪着他演戏。 所以这一屋子里的人,除了不善棋艺的丫鬟们,倒是都能看出来这局棋为何迟迟没有结束的原因。 宁陟所在的雅间内,辛夷纳闷不已。 先前赵姑娘跟姜国公主下棋,也就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柯公子的棋艺精湛,不应该这么久还没有结果啊。 该不会是输了吧? 这么想着,辛夷饱满的额头上冷汗大颗大颗直往外冒。 ------------ 第175章 她就不该多嘴 见宁陟不紧不慢地吹着茶叶,辛夷只好劝自己是想多了。 半个时辰过后,这局棋总算结束。 柯玉堂虽然获胜,却还是露出惋惜之意,“公主棋术精湛,在下侥幸取胜。” 姜乐雅抿嘴一笑,虽然输了,但却并没有丝毫的怒火。 “柯公子谦虚,是我技不如人。” 至少柯玉堂没让她立刻就输,而是还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虽说这样她也没能赢吧。 但已经保全了她的面子啊。 棋局已经结束,按照柯玉堂平时的做派,应当是会直接起身离去。 然而,柯玉堂并没有这么做。 不仅没有,反倒是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柯玉堂不走,柯子琪定然也不会催。 哥哥好不容易跟女子相处,她才不会那么不懂事呢。 姜乐雅也心情颇佳,便提议道:“柯公子若是得空,不妨再陪我下上一局?” 一旁的赵霓和柯子琪皆是认真的看向柯玉堂,该不会被拒绝吧。 那可就真的没救了。 柯玉堂没多想便答应了下来。 “能陪公主下棋,那是在下的荣幸。”柯玉堂毕恭毕敬道。 柯子琪:??? 兄长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这还是她那个只知下棋的兄长吗? 一局棋结束,又是另外一局。 直到天色即将暗淡,二人才终于下完了最后一局棋。 即便是不知道下了多少局,两人还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柯子琪更是觉得,绝对有戏。 “时候不早了,因身份不便,我就不与柯公子一同用晚膳了。”姜乐雅一边亲手收拾棋子,一边道。 柯玉堂恭敬道:“耽误公主不少时间,时候不早了,公主快回去用膳吧。” 川溪茶楼门前,姜乐雅先乘坐马车离去。 而后是柯家兄妹。 送走他们后,赵霓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带着春惜重新返回了茶楼。 无名雅间内,宁陟仍坐在方才那处位置上饮着茶水。 “王爷,咱们不走吗?”辛夷纳闷,王爷在这里等着做什么,又见不到赵姑娘。 而且这会儿赵姑娘已经离开,王爷为何还不愿意走。 宁陟沉默着没有说话。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轻叩门后,赵霓走进来。 “王爷果然还在这里。” 亲眼看到宁陟还在,赵霓悄悄松了口气。 宁陟道:“赵姑娘没有回去吗?” “知道王爷还在,我当然要过来跟王爷说几句话了。” 宁陟按捺不住高兴,轻咳一声掩饰,而后道:“他们二人相处的怎么样?” 赵霓在宁陟对面坐下,眯了眯眼,仿佛能洞察出宁陟的心思,“所以王爷安排柯公子与姜国公主下棋,是因为自己不想娶姜国公主吧?” “不错,”宁陟毫不隐瞒,“我心中之人,赵姑娘应该清楚。” 对上宁陟的炽热目光,赵霓经受不住的挪开了眼。 她就不该多嘴! 紧要关头,赵霓只好搬出前世的自己当救兵。 “我听上官大哥说起过,王爷心仪之人是上官女史。这么看来,王爷还真的是不容易。”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她。”宁陟淡淡道。 “怎么,王爷如今变心了?” 赵霓对这样问话很是满意,这可是个送命题,不管宁陟怎么回答,她都能挑到错处。 “上官女史于我,是年少之时情窦未开的懵懂。当时的我,并不能理解何为心仪,待到上官女史离去,我才觉心中空荡荡。但仍旧是没弄明白何为爱意,何为两情相悦。” 宁陟顿了顿,“而赵姑娘则是能令我明白,何为心仪的人。遇到赵姑娘,我才知道,两情相悦是什么感受。” 一旁的春惜瞧瞧瞪大眼睛,所以王爷这是在对着小姐表明心迹吗? 辛夷也呆住了,王爷可算是将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赵霓恍若不知,“王爷这是何意,跟王爷两情相悦的赵姑娘?我怎么不知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宁陟含情脉脉的看着赵霓。 赵霓觉得浑身不自在,目光投向春惜,却见着丫头已经兴奋起来了。 什么鬼。 还真的是关键时刻一个都指望不上。 赵霓失神的端起面前的茶盏饮了一口,不紧不慢道:“看来王爷距离心上人很遥远啊。那我应该不认得。” 宁陟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故作坦然的赵霓,“赵姑娘,冷茶好喝吗?” 方才辛夷并没有及时更换茶水,所以赵霓拿起的,是先前为她倒下的那盏茶,早已冷却。 赵霓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喝了冷茶而不自知。 她在慌什么? “雅间内炉火烤的人燥热,喝口冷茶刚刚好。”赵霓坦然自若道。 不怕,即便是宁陟心仪于她,那又如何? 就以赵姑娘这样的名声,难道她还能嫁入皇家不成? 宁陟不打算继续耍嘴皮子,从赵霓的反应,他已经看出赵霓的心思了。 虽说先前是因为他会错意,可如今宁陟对自己的直觉十分自信,赵姑娘定是对他有意。 况且连辛夷这种心思活络的人都这么认为,那就一定差不了。 “赵姑娘还没有告诉我,他们二人相处的怎么样?”宁陟又问。 这一次,赵霓老老实实地回答:“从相处时间来看,王爷应该也不难猜出来吧。二人相处的很愉快,虽然所说的话不多,但这棋是下了一局又一局。所以他们应该对对方还是挺满意的吧。” “跟我预料的差不多,”宁陟叮嘱的口吻道,“接下来的事情,赵姑娘就不要参与了。” 赵霓纳闷,“为什么?是我安排他们见面的。” 她一脸不高兴,所以宁陟这是要公然将这件事给揽过去了? 那她且不是白做了? 宁陟看出赵霓的心思,耐心极好的解释道:“我是说,这种事情最重要的还是他们二人的意思,旁人过多掺和无益。我也不会再插手,以后要如何,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这么一听,赵霓心里舒坦不少。 她对这种事情也不是很清楚,毕竟真的论起来,她也就只有前世跟宁逸相处的那一段经历,最后还被宁逸给害死了。 感情这种事情,她还真的是单纯的不行。 不然怎么能连一个人心存歹意都看不出来呢。 ------------ 第176章 成了 思索片刻,赵霓决定答应下来。 “好吧,那王爷也要说到做到,都不许插手此事。” 宁陟轻轻一笑,薄唇微启,压低浑厚的声音道:“遵命。” 赵霓的脸上瞬间布起了一层红晕,在旁人看来,俨然一副小女儿家的娇羞姿态。 宁陟垂眸,得逞的笑着。 被撩拨的赵霓,只觉得心中小鹿乱撞。 “王爷若是没其他吩咐,我就先回去了,时候不早了。”赵霓一本正经道。 宁陟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确实是不早了,若是再不回去,天就要黑了。 回府太晚,对赵姑娘的名声无益。 “我送赵姑娘。” “不必。” 赵霓如躲避洪水猛兽,拉着正兴奋的两眼放光的春惜离开。 在茶楼外等候的冷影,看到赵霓脸红的像熟透了的苹果,还以为赵霓身体不舒服。 “小姐是哪里不舒服吗?”冷影困惑地问。 被冷影这么一问,赵霓非但没有回答,反而是垂下头,加快脚步坐上了马车。 书束仿佛是看破一切的摇头一笑,轻飘飘道:“这你就不懂了吧?” “懂什么?”冷影问。 “没什么。”书束微微耸肩,并没有说那么多。 他又不是看不出来,这个护卫心里有赵姑娘。 他作为王爷的侍卫,自然要帮着王爷。 护卫看不明白才好呢,这样他们王爷才能顺利抱得美人归。 冷影却仍是关心赵霓的身子,正准备开口问,却听春惜高声道:“回府吧。” 冷影的话,一字一句都卡在了喉咙里。 罢了,小姐若真的不舒服,那也自有人关心,论不到他一个护卫。 青帷马车缓缓向前,春惜始终默默打量着赵霓的表情。 “你瞧什么?”赵霓故作不满。 春惜忍不住噗嗤一笑,“小姐,今日九王爷在您面前说这样的话,您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九王爷说什么了?”赵霓假装不知道。 “小姐这话,就连王爷都骗不了,别说骗奴婢了。” 赵霓随手抓起马车上的蜜饯,一把塞进嘴里。 春惜在一旁劝起来,“小姐,依奴婢看,九王爷是很不错的选择。待人和善,礼贤下士,对小姐也上心。而且,王爷好像在小姐面前,一直都是以‘我’自称的吧。” 这得是多尊重他们家小姐啊。 被春惜这么提醒,赵霓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她在宁陟面前,总是那么没规没矩的,宁陟也从来没有发过火。 外人看来冷若冰霜的宁陟,在她这里,就变成了个喜欢傻笑的人。 但即便是这样,她对宁陟是何心思,连她自己都看不明白。 “我看你这丫头是胆子越来越大,开始编排主子的事情来了。” 赵霓的假装生气,在春惜面前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小姐不如好好想想,九王爷真的很不错。” “我看你是糊涂了,我这般名声,怎么可能跟九王爷有所牵扯?” 赵姑娘不佳的名声,是她如今保护自己的一道防线。 “可那些都是假的呀,”春惜不解的眨着眼,“世人皆容易被表象的东西给迷了双眼,唯有九王爷不会。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九王爷清楚着呢。” 赵霓不想争辩,双目微闭,假意闭目养神。 春惜也就没再多言。 总要让小姐自己想清楚呀。 …… 临近年关,街市上的人越来越少,就连女学也已经提前放了假。 当初开立女学本就只是为了让贵女们有个去处,能多了解些东西,又不是让她们去科考。 所以但凡是涉及到放假的,女学定是第一名。 赵霓按照约定老老实实地早起去女学的日子,总算是告一段落。 这一日,赵霓刚用完早食,就看到春惜的身影。 吓得赵霓打了个激灵。 一旁的夏赏愁眉不解,“小姐这是怎么了?” 这些时日,赵霓尽可能的冷落春惜,就是因为春惜总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以至于赵霓连去女学这种事,也不会带上春惜。 春惜虽有一种失宠的落寞,但想到这半年她陪在小姐身边的时间比较多,也该给其他姐妹一些机会。 所以,除去春惜之外的三位大丫鬟,得以轮番跟着赵霓去女学。 赵霓本人似乎也并不关心跟着她出门的人是谁,只要不是春惜便可。 这些丫鬟便私下安排好,谁哪日跟着小姐出门。 春惜自己也意识到可能惹了小姐不高兴,这段时间也没有主动出现。 是以,赵霓才会被春惜的突然出现吓到。 春惜微蹙起眉头,小心翼翼地禀告,“小姐,九王爷派人给书束传了消息,是给小姐您的。” 赵霓下意识地紧张起来,“是何消息?” 虽然不怎么想听,可还是要尊重人家小丫鬟不是吗。 “九王爷说,姜国公主进宫,请皇上请旨赐婚。” 赵霓瞬间竖起耳朵,她不是听错了吧? 这么快的吗? “可有细说是跟何人的婚约?” 春惜回答:“正是柯家的公子。” “这是好事啊,”赵霓整个人欢呼雀跃起来,“春惜,走,我们去柯府一趟。” 这几天虽说她每日都去女学,可却时刻谨记宁陟的交待,没有多问关于柯玉堂与姜国公主的一句话。 柯子琪也不是那种多嘴之人,赵霓不问,柯子琪自然也不会主动说。 如今得到这么个好消息,赵霓自当要去柯府一趟,见见柯子琪。 春惜却有些犹豫,“小姐,王爷交待,说是小姐此时去柯府不妥。” 赵霓还没反应过来,狐疑道:“为何?” “皇上赐婚,柯府上下定是全都因为这件事而忙碌,恐怕没有时间招待小姐。” 赵霓脸上露出几分落寞的神色。 不能去了啊。 春惜看出赵霓的失落,连忙道:“王爷说,若是小姐想要见柯小姐,不妨将人请到府上来。即便是柯府要筹备柯公子的婚事,也论不到柯小姐操心。” 赵霓心中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那就派人去柯府一趟,说我闲来无事,柯小姐若是有暇,不妨过府一聚,与我下盘棋。” 春惜笑嘻嘻道:“奴婢这就去安排。” ------------ 第177章 不肯罢休 姜乐雅进宫请旨之前,提前跟柯玉堂知会过,所以柯府上下,已经提前开始准备。 柯玉堂成婚,身为妹妹的柯子琪想要帮忙,却得到了母亲的拒绝。 理由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没事儿瞎掺和什么。 是以,身为半个“媒人”的柯子琪,就这样被抛弃了。 柯子琪正愁着在府上没事做,得知赵霓约她下棋,想到没想就去往北定公府。 两家离得又不远,连马车都不用准备,带着个丫鬟就直接出门了。 见到赵霓,柯子琪开始接二连三的诉苦。 “我哥哥好不容易要成婚了,母亲竟然都不让我插手。” “那些需要对外应付的事情不让我插手也就算了,甚至连准备东西这些琐事都不让我管。” “说是什么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适宜做这些,为什么不适宜啊,我可只有这一个哥哥啊。” 柯子琪越说越委屈,险些直接在赵霓面前痛哭流涕。 被赵霓及时制止。 “打住!”赵霓面色冷冷道,“我是让你来陪我下棋的,可不是听你诉苦的。而且这些琐事一听就是费心劳力,你母亲不让你干,那是心疼你。怎么到你这里,就成受委屈了?” 柯子琪一愣,竟然还可以这样理解? 不管,阿霓就是变了,俨然一副负心汉的模样。 柯子琪努嘴,一脸受了委屈的表情。 “下是不下?”赵霓耐心缺缺。 柯子琪收起委屈,咬牙应下,“下。” 若是她说不下,会不会直接被阿霓给赶出去啊。 看着此时阿霓这副无情的样子,恐怕还真的有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在赵霓的淫威下,柯子琪老实巴交的跟着她下起了棋。 棋局开始不久,赵霓便拉着柯子琪闲聊。 “先前一直没有问,你哥哥和姜国公主相处的还好吗?”赵霓故作随意问起。 “应该是不错的。”柯子琪对此所知不多,语气中带着不确定。 “应该?”赵霓疑惑。 柯子琪捏着棋子迟迟未落下,又开始诉苦,“阿霓你都不知道,我哥哥平日里根本不跟我说他的事情。我也是听母亲说,才知道姜国公主要去请旨赐婚了。” 这也是她心里难过的地方,哥哥到底有没有拿她当亲妹妹啊。 怎么着这事儿她也不应该是全家最后一个知道的啊。 赵霓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劝道:“你哥哥定是因为课业繁忙,才没有时间跟你说那么多的。” “真的吗?”柯子琪忽闪着一双眸子,带着希望问。 赵霓认真点头,“你母亲之所以知道,那是因为要准备婚事,你哥哥才不得不说。所以不要多心,你家里人还是对你很好的。” 不用干活,大事小事都不用操心,这还有什么可难过的? 柯子琪被赵霓成功安慰到了,二人愉快地下起了棋。 …… 又过了两日,赐婚的圣旨便传到了柯府。 京城百姓得知,柯府即将在过完年迎娶和亲公主,不免开始议论起来。 “没想到这迎娶和亲公主的人,竟然会是柯家的公子,我还以为会是哪位王爷呢!” “你糊涂了,京城中的王爷那都是已经成婚了的,难不成你还让人家和亲公主做妾不成?” “九王爷不还是没成婚吗,他怎么不迎娶和亲公主。” 其中一人沉默,以饱含深意的目光看向其他人。 “该不会,九王爷真的是……” “嘘……” 短短数日,京城内一则流言如雨后春笋,迅速散播开来。 …… 紫宸殿内,西和帝焦灼地来回踱步。 “皇上,九王爷来了。” “快让他进来!”西和帝摆手道。 内侍连忙退下去传召。 宁陟步履坦然地走进殿内,与焦躁不安的西和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着如今还淡定自若的儿子,西和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所以他这是白着急了? 西和帝调整心情后,问道:“京城中的流言,你可有听到过?” 宁陟态度恭谨,“儿臣知道。” 西和帝等了半晌,一直以为宁陟还有什么后话。 直到宁陟久久沉默,西和帝才意识到,原来是他想多了。 他这个做父亲的,只好主动问起。 “可有想好如何处理?” 宁陟故作疑惑,“为何要处理?” 西和帝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处理?这丢的可是皇家的颜面。” “父皇有没有想过,平头百姓为何会突然编排我?” 西和帝被问得一滞,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还不是因为你一直都不肯成婚!” “对啊,我一直都没有成婚,京城中的百姓对此事可不敢乱嚼舌根。即便是有一两个胆子大的,那也很难将一件事散播到如此地步。” 西和帝皱起眉头,心中升起一种好不的预感,“你这是何意?” “儿臣认为,或许有人在背后操控舆论,目的就是想要毁掉儿臣声誉。” 西和帝望着宁陟,心知这个儿子虽然还没有成婚,但身上却没有任何污点,名声极好。 莫不是看着宁陟被他重用,开始有人蠢蠢欲动了? “那你觉得,是何人所为?莫非是老大?” 如今宁陟几乎已经将权利握在了手中,除去大王爷宁邀尚且负责兵部外,六部中的五部已经归宁陟管辖。 这种时候,其他人想要害宁陟,也没有动机。 反正也已经争不过。 宁陟信誓旦旦,“是五哥。” 西和帝被惊讶到了,竟然会是老五? 老五还能争得过吗? 不是已经将他禁足在府上了吗? 纵然宁陟一脸的信誓旦旦,西和帝还是又问一遍,“没有弄错?” “没有。” 西和帝长叹一口气,“这个老五,怎么就不知道消停点儿。” 错误那是犯了一个又一个,他已经手下留情,难不成要严惩才肯罢休? “你如今想要怎么做?”西和帝问。 宁陟神情坦然,“儿臣暂时不打算做什么,但要看看五哥想要做什么。” 西和帝心中郁结,这个老五,最好还是安生些。 不然若是自寻死路,他这个做老子的纵然有着天大的本事,也救不了他! ------------ 第178章 被带偏了 宁陟离开紫宸殿的同时,一位浑身透着仙风道骨的男子进入。 二人相遇之时,不过是简单打了招呼。 看上去不怎么熟悉的样子。 满目忧愁的西和帝看到男子,敛去心中的烦闷。 与宁陟谈话后,西和帝已经能安然的坐下。 “国师前来,可是已经有眉目了?”西和帝坐在龙椅上。 “不错,”国师恭敬道,“贫道确实已经算出陛下想要的答案。” “是何人?”西和帝郁结一扫而空,眼含期待的问。 国师故作高深的抬手摸了一下拂尘,余光扫视了殿内的内侍。 西和帝意会,吩咐多余的内侍退下,只留下在他身边侍奉多年的老内侍。 国师这才缓缓开口:“贫道算出,这天命之人,如今尚且中馈乏人。” 此言一出,西和帝便大致确定,这人应当就是宁陟无疑了。 毕竟他也只有这一个儿子还未成婚。 “朕知道了。” 西和帝抬了抬手,见国师仍站在原地,不免有些纳闷。 往常,国师来跟他禀告过后,不会刻意留下不走。 莫不是有其他事? “国师还有何事?”西和帝略显紧张。 该不会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被西和帝这么一问,国师才道:“贫道卜卦之时,竟有一个奇异的发现,这天命之人,身边已经出现凤星。” 西和帝松了口气,“这是好事啊。” 他还以为是什么不好的发现呢。 国师幽幽叹息,“凤星被蒙尘,并不是好兆头。” 西和帝心情又开始沉重起来,“那要如何解?” “容贫道算算,”国师故作高深的掐指一算,“陛下若能出面,可解此困。” 西和帝不敢松懈,“朕要如何做?” “陛下身份尊贵,随意赏赐些东西,也就能解困。” 西和帝手指轻轻叩击着龙椅把手,问:“这倒是问题不大,只是这凤星是何人?” “贫道功力有限,只推算出凤星乃是甲申年壬申月戊午日申时所生,具体是何人……” 西和帝想起,方才国师也只是告诉他天命中人中馈乏人,而非是直接说出宁陟的名讳。 “那如今朕要如何做,总不能将全京城女子的生辰都打听出来吧?”西和帝满脸忧愁。 生辰八字代表着一个人的命格,就连一般百姓,也便很少会对外透露。 即便是对户部上报,最多也只会上报出生的年份。 除非是两家议亲,才会互换庚贴。 其他情况下,很难得知一个人的生辰八字。 国师道:“陛下,这甲申年出生的女子如今不过十七岁,又是已经在九王爷身边出现的。陛下只需要派人留意九王爷身边这个年龄段的女子便可,想来也不会有很多。” 国师想了想,又补充道:“若是出身大户人家,怕是还会举办生辰宴之类的,可以派人打听何人在六月办过生辰宴,这范围也就缩小了。” 西和帝觉得这法子不错,当即就吩咐身旁的内侍安排人调查。 皇家出面,办事速度极快。 没过多久,西和帝便得到了赵霓的出身年月。 就连出生的时辰,也通过寻找接生的稳婆确认过了。 西和帝连赵霓的人都没见,直接下旨赏赐。 收到赏赐后的赵霓,整个人都是茫然的。 是以,赵霓拔脚就去了川溪茶楼。 北定公府的长辈,也不知道西和帝是何种意思。 赵老太爷更是直接想要冲进宫里,问问西和帝这是在抽什么风。 平白无故的赏赐,谁能够平静收下? 还好赵老夫人及时拦住。 “我说你们都是糊涂,”赵老夫人扫视一眼堂中众人,“不管皇上因何赏赐,这件事对于霓丫头的名声来说都是件好事。那些议论霓丫头的百姓,只会觉得先前的流言都是假的。” 北定公犹豫着问:“可是皇上为何不说出赏赐的原因?” 若是能说出来,也不用让他们横加猜测啊。 赵老夫人道:“皇上不说,自然有他的原因。你身为臣子,应当明白皇上不是什么话都会说出来吧。只要结果是好的,你管他为什么。” “儿子也是担心霓儿。”北定公语气弱了几分。 “该我们知道的,总会知道。皇上若是不想让你知道,那就痛痛快快的收下赏赐就好。” “母亲教训的是。” …… 川溪茶楼,宁陟端坐在雅间内,轻啜一口茶水。 雅间门没关,因此赵霓得以直接带着春惜走了进去。 “王爷好兴致。”赵霓道。 宁陟将手中的茶盏放置到案几上,嘴角露出一抹浅笑,“赵姑娘终于来了,我可是已经等候多时了。” 赵霓不由觉得诧异,“王爷已经料到我要来?” “想必这个时候,父皇的赏赐应该已经送入府上。” 宁陟还想说什么,先是瞥了一眼雅间门,一旁的辛夷很快意会,快步过去将雅间门合上。 “赵姑娘莫急,这件事是我安排的。”宁陟语气平淡。 赵霓皱眉,凑近宁陟,语气不善地质问:“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宁陟仍旧是没有半丝火气,“先前京城中的流言,赵姑娘可有听说?” 赵霓眼眸微沉,想起前两日春惜禀告给她的消息。 “没想到如王爷这般身份,竟然也会有人敢嚼舌根。”赵霓不由感慨道。 宁陟眼眸中闪过一抹锐利,“幕后之人,你也认得。” 赵霓思忖道:“难不成是宁逸?” “不错。” 赵霓叹息道:“宁逸怎么还在折腾,他又不能有子嗣,为何还对皇位不死心。” 她觉得难以理解,宁逸这样的人,夺来皇位又有什么用呢? 百年之后,不还是要将皇位让给别人。 “大概是仍旧不死心,”宁陟慢条斯理道,“我听闻,近些时日又不少妙龄少女被送入五王府。” 这当中是什么意思,不说赵霓也明白。 “宁逸还真的是害人不浅。”赵霓冷哼道。 如此这般,倒是辛苦了魏莺歌。 府上那么多女人,不好管吧。 赵霓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这跟皇上赏赐我又有什么关系?” 她似乎被宁陟给带偏了! 宁陟手指在桌面上轻叩,缓缓道:“如今,我很受父皇重用,唯一能让父皇犹豫的,就是我的婚事。” ------------ 第179章 办事不力 赵霓暗暗瞥了宁陟一眼,“所以呢?” 宁陟语气中带着恳求,“赵姑娘先前说要与我合作,那可否考虑嫁给我为王妃。这样有助于我早日成事。” “若是我答应,王爷是不是还要让我生个孩子,这样才能让文武百官放心?”赵霓没好气地反问道。 宁陟像是认真想了想,“如果赵姑娘愿意,我当然乐在其中。” “你休想!”赵霓愤然一吼,很快又调整心情,“王爷怕是忘了,我这样的名声,根本不可能嫁入皇家。” 还好她名声差,不然可就麻烦了。 宁陟似笑非笑道:“这也就是父皇赏赐赵姑娘的原因。” 赵霓一惊,“你该不会告诉皇上,要娶我为王妃吧?” 这种事情若是西和帝同意,任凭百姓如何嚼舌根也没用。 “赵姑娘若是想让我跟父皇说,我倒是乐意。”宁陟道。 赵霓好奇,“你既然没说,皇上又为何要赏赐我?” 步入正题,宁陟忽然变得一本正经,“宁逸安排国师,在皇上面前说今年的江北水患之事,是因为惹怒了天上的雨神。若是不想法子,来年也不会风调雨顺。想要化解,就必须要用圣女祭天。” 宁陟顿了顿,眼神中带着心疼,“宁逸所说的圣女,便是你。” “宁逸想让我祭天?”赵霓震惊,宁逸还真的是心狠手辣。 “国师告诉我后,我便让他拖着宁逸,找个合适的机会在皇上面前说你是福星。” “所以皇上才给我赏赐?” 宁陟点头。 赵霓没有怀疑宁陟所言的真假,只是觉得愤怒,“宁逸害我一次还不够,竟然还想害我第二次?” 究竟怎样才肯罢休? 宁陟提醒赵霓道:“如今你得到父皇赏赐的消息怕是很快就会被传出去,宁逸若是得知,恐怕还会对你下手。” 赵霓困惑,“宁逸为何要对我下手呢,即便是我死了,他又能得到什么?” 宁陟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大抵是想要牵制住我。” 是他做的不好,竟然让赵姑娘身处险境。 “所以我怎么觉得,依宁逸的脾气,若是发现国师是骗他的,恐怕会……”赵霓眼神一亮,看向宁陟。 二人异口同声,“狗急跳墙。” 宁陟忙匆忙起身,“多谢赵姑娘提醒,我这便去安排。” “王爷慢走。” 待宁陟走后,赵霓才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劲。 国师说她是福星,为何就会得到赏赐? 细想过后,发现仍是毫无头绪。 莫不是过了两年,西和帝开始相信玄术了? …… 五王府。 宁逸尚且在房中漫不经心地喝着茶水。 心腹走进来,禀告道:“王爷,有赵大小姐的消息。” 宁逸的嘴角露出一抹狞笑,不急不缓道:“何时祭天?” 心腹艰难开口,“陛下赏赐给赵大小姐不少金银。” “也难怪,不管怎么说也要付出性命,赏赐些东西不奇怪。”宁逸全然不曾着急。 “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消息。” 宁逸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什么?” 心腹唯唯诺诺,“跟宫中那边打听,说是陛下见过国师后,心情挺好,就赏赐了赵大小姐。” “国师跟父皇说了什么?” “属下不知。” 宁逸抬手,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摔到地上,青瓷茶盏瞬间变成碎片。 宁逸拍了拍手,神情慵懒,“一群废物!” 心腹怕极了,担心因为办事不力而受到宁逸惩罚。 宁逸满不在意地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安排一下,让国师来见本王!” 他倒是要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日落后,国师乔装打扮来到了五王府。 宁逸依旧稳坐在书房,一动不动。 往常与国师见面,宁逸总会在外面选一处信得过的地方,还从来没有让国师来过五王府。 虽说国师所住的地方距离五王府距离较近,可若是在五王府见面,会有许多隐患。 万一被人瞧见,再捅到西和帝那边,后果不堪设想。 宁逸约国师来五王府,足以显示如今的他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 一个不能由他摆布的国师,还留着做什么? 即便是被人发现,他身为皇子,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国师可不一定。 “王爷,人来了。”心腹十分小心,不敢提及国师身份。 宁逸瞥了一眼身穿玄色斗篷的男子,对着心腹摆了摆手。 书房内伺候的下人,连带着心腹在内,一同退了下去。 宁逸一脸毫不在乎的模样,“国师可否跟本王解释解释,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面前的男子将头上的帽子取下,露出一张清瘦的脸庞。 “王爷放心,都已经按照您吩咐的做了。” 宁逸冷哼一声,“别以为本王不知道,父皇非但没有让赵霓祭天,反倒是给了她赏赐。” “贫道确实是按照王爷的吩咐,告知陛下赵姑娘的身份。可谁知陛下一听赵姑娘关系到江山社稷,便直接下旨赏赐,贫道也拦不住。” “这么说,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了?”宁逸没好气道,显然对国师所言并不相信。 国师一脸真切,“贫道怎敢欺瞒王爷?当真是陛下要赏赐。陛下还说,日后谁敢欺负赵大小姐,那就是公然跟他作对。” “本王非但没能伤到赵霓一根汗毛,反倒是还给她找了个庇护?” “是贫道无能,没能为王爷排忧解难。”国师态度诚恳,没有半丝说谎的意味。 宁逸打量着国师的反应,暂且信了。 真杀了国师,对他来说也没有好处。 不过此人,他以后也不打算再用了。 “算了,你回去。”宁逸不耐烦地摆手道。 “王爷,贫道还有哪里可以帮得上忙的,您尽管吩咐。” 宁逸睨了国师一眼,“不必了。” “若是没其他吩咐,贫道就先退下了。”国师很识趣的离开。 宁逸颇为烦闷地揉了揉眉心。 他原本不打算这么快走到这一步的,若是父皇能够立他为太子,那他也就不用这么做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父皇不够重视他。 为什么呢? 分明他的母妃,才是后宫中最受宠的女人! 脑海中闪过一个原因,宁逸忽而站起身来,向王府后院走去。 ------------ 第180章 做大事 那道玄色身影在离开五王府后没有直接回去,而是调转方向,去往北边的一个树林。 周围被黑夜笼罩,一轮玄月挂在天上,即便是近距离,也很难辨认出面前的人。 另一道玄色身影出现。 国师冲着来人作揖行礼,但却并没有说话。 “他是如何说的?”那人低沉着声音问。 国师面色忧愁,“五王爷好像又有其他主意,不过他并没有跟我说,莫不是已经怀疑我了?” 那人摇头,思忖,“不会,他若是怀疑你,恐怕不会让你活着走出五王府。看来他是已经没有耐心,要自己动手了。” “是我无能。”国师低沉着脑袋,满是自责。 他倒不是怕死,只是不能再盯着宁逸,颇为懊悔。 是他没有做好。 那人道:“好了,自责无益。你已经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是。”国师恭恭敬敬道。 那人的身影一闪而过。 国师也很快离开。 仿佛二人从来没有见过面一般。 …… 五王府。 宁逸心情烦闷的来到了魏莺歌的住处。 魏莺歌正在绣着帕子,听下人说宁逸过来,连忙将针线收好。 在后院中闲来无事的日子,她就是靠着这些针线活打发时间的。 “王爷。”魏莺歌向前一步行礼。 宁逸摆手,示意下人退下。 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王爷有何事要吩咐吗?”魏莺歌清澈的眸子看向宁逸,明眸皓齿,秀丽清雅。 就是这张脸,在几个月前还能令宁逸怦然心动,现在却只剩下不为所动。 宁逸自嘲的冷然一笑,“你嫁给本王,应当有两个多月了吧。” “是,妾身是十月初二嫁入王府的。”魏莺歌恭敬回答,不敢有半丝逾越之处。 宁逸忽而上前一步,钳住魏莺歌的下巴,责问道:“这么长时间,你的肚子为何半点动静都没有?” 魏莺歌表情痛苦,她觉得下巴快要掉了,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可她不敢争辩。 王爷在府上跟那么多女人不清不楚,不也没有一个人有孕吗? 为何还要过来责怪她?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魏莺歌脑海中升起。 宁逸见魏莺歌不敢说话,瞬间没了兴致,将手缓缓松开。 “真是无趣。” 魏莺歌惊魂未定,垂眸盯着宁逸的衣角。 “本王要去做件大事。事成之后,你便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 宁逸看似很有信心。 魏莺歌陡然瞪起双眼,却不敢抬头看宁逸一眼。 她怕了。 面前的这个男人,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打过她无数次。 偏偏她又不能跟任何人提起。 如今还留着她的性命,怕只是想要借助魏府之力,去做他口中的大事。 从表面上看,她是这座王府里最尊贵的女人。 可实际上呢,这样的生活对她来说简直就是牢笼。 她怕是脑子进水了,才会选择跟这样的人合作。 这个人竟然还想要去做那送命的事情,她又岂会愿意跟他一同赴死。 纵然心中想了许多,魏莺歌却仍是毕恭毕敬道:“妾身提前祝贺王爷,旗开得胜。” 不知道吃了多少亏,魏莺歌才学会在宁逸面前低声下气。 “真不愧是本王的好王妃,”宁逸心情大好,抬手拍了拍魏莺歌的肩膀,压低声音,“所以这皇后之位,非你莫属。” 说罢,宁逸转身阔步而去。 魏莺歌这才松了口气。 回想到方才宁逸所说的话,魏莺歌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 转日。 川溪茶楼。 赵霓坐在雅间的窗边饮着茶水。 不多时,一位头戴帷帽的女子款款而至。 春惜走过去将雅间门合上。 赵霓端起茶盏,漫不经心地饮了口茶水,淡淡问:“说吧,你约我出来何事?” 面前的女子将头上的帷帽取下,露出一张恬静动人的面容。 “我想麻烦赵大小姐,约九王爷出来。”女子一字一句道。 赵霓觉得好笑,冷哼一声,“你都已经成了五王妃,难道还对九王爷念念不忘?既如此,你又为何要费尽心思嫁入五王府?” 赵霓所说,猜测居多,她的用意是要看看面前之人的反应。 魏莺歌垂眸思索,“先前是我不懂事,才会将自己推入深渊。” 赵霓打量着魏莺歌的表情,便知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毕竟魏莺歌已经侧面承认了。 “不过赵姑娘不要误会,我见九王爷,那是有要事要说。”魏莺歌连忙解释。 赵霓轻轻撇嘴,“我又怎么会知道,你是不是存了其他的心思?昔日魏若蕊与酒楼小二的事情,你别说不知道。” 提起往事,魏莺歌的眼眸中没有半丝闪躲,反倒是大大方方承认,“是我劝姐姐去追求九王爷,只是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那个样子。” 若是能早一步得知,她也不会带着那么些个妇人去见证。 毁掉的可不仅仅是魏若蕊,还有魏府的声誉。 而魏府声誉不佳,对她也无甚好处。 “没想到你竟然会承认?”赵霓觉得诧异。 “赵姑娘既然问,我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魏莺歌一脸恳求,“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九王爷说,还望赵姑娘想想办法。” “我为何要帮你?” 魏莺歌被问得一滞,她想到要通过赵霓见宁陟一面,是出于赵霓跟宁陟的关系。 可却忘了赵霓没有理由帮她。 “赵姑娘,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若是不及时阻止,后果不堪设想。” “九王爷能帮你什么?”赵霓反问,“你府上那些事情,难道还指望着九王爷为你出头不成?” 魏莺歌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霓颇为敏感,当即便意识到不对劲,“难道是五王爷想要做什么?” 魏莺歌不敢在赵霓面前多说,于是便闭了口。 “九王爷公务在身,不可能过来见你,有什么话,你跟我说也是一样的。”赵霓道。 魏莺歌神情纠结,不知道这话应该不应该跟赵霓说。 赵霓瞥了她一眼,“怎么,莫不是你还存着算计九王爷的心思?” “不敢,”魏莺歌心一横,和盘托出,“昨日王爷跟我说,他要去做一件大事……” ------------ 第181章 疯了 赵霓耐心听魏莺歌说完,借口要留下继续喝茶,便打发魏莺歌离去。 魏莺歌走后,赵霓饮完杯中的茶水,转而去往无名雅间。 宁陟伫立在窗边眺望,留给旁人一个颀长玉立的背影。 赵霓走入雅间,宁陟才转过身来。 “果然所料不差,宁逸那边要有动作了。”赵霓一边说,一边朝宁陟走去。 “魏莺歌怎么说?”宁陟亲手倒了杯热茶,递给赵霓。 “多谢,”赵霓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她说宁逸要去做一件大事,事成之后,皇后之位便是她的。” 说话到这个地步,宁逸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赵霓打量着宁陟的表情,“具体会如何做,宁逸并没有告诉魏莺歌,可有麻烦?” “无碍,”宁陟叹息道:“只是这个年,怕是过不好了。” 赵霓目光看向窗外,捧着茶盏,小口小口地喝着。 “明日,我就要进宫去用年夜饭了。大年三十夜,禁足在府上的宁逸,或许会有所行动。” 一旦宁逸做了什么,宁陟便无法抽出时间来见赵霓。 恐怕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要处理宁逸惹出来的烂摊子。 赵霓瞥了一眼宁陟,发现对方正用一种满是柔情的眼神看着自己,吓得赶快将目光挪走。 “王爷可有防备?” 宁陟微一颔首,“宁逸想要谋反,不管如何做,都必定要用到兵力。如今京城内并无可以调遣的士兵,城北外十里处驻扎的北征军,是他唯一的选择。” “王爷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危。”赵霓不冷不热这么说了一句。 说她对宁陟好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这些时日她已经发现,她遇到一件难以处理的,棘手的事情,最先想到的是与宁陟分享。 宁陟待她确实不错,而且在不知道她身份的情况下,前生今世只为她一人心动。 试问谁能受得了。 宁陟微微一笑,语气更是温和的不像话,叮嘱道:“赵姑娘也要照顾好自己,这些时日,能不出门还是不要出门了。若是遇到什么事,可以让书束给我传话。” 赵霓扬起下巴,神情坦荡荡,“多谢王爷关心,不过北定公府也不是等闲之地,我无事。” 宁陟想要抬手轻抚赵霓的脑袋,却还是忍住了。 “赵姑娘何时才会考虑嫁与我?”宁陟脱口而出。 一旁的春惜紧缩脖子,天呐,又来了,王爷又对着小姐表明心迹啦! 辛夷也是激动不已,生怕赵姑娘拒绝。 王爷被赵姑娘拒绝,倒霉的可是他们这些手下。 宁陟把话说的那么明白,赵霓这一次没有再打马虎眼,而是给了宁陟一个期待。 “待你谋得那个位置,再说吧。”赵霓随意搪塞道。 说罢,便拉着春惜而去。 留下宁陟在雅间内,憨声笑着。 赵姑娘没有直接拒绝他,机会是不是又大了点? 春惜眼含星光,“小姐——” “打住,”赵霓快步下楼梯,“这件事若是好让我知道被乱嚼舌根,你就不用留在我身边了。” 春惜点头如捣蒜,“小姐放心,奴婢不会乱说。” 小丫鬟心情激动,可是只有她知道小姐与王爷经常见面,她当然不会傻到出去乱说。 …… 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祥和的景象当中,殊不知在这看似祥和的背后,暗藏着多少杀意。 赵霓得知这些,连带着过年都没了心思。 除去被赵霖拉着给长辈们拜年,赵霓连门都没出。 毫无消息的熬到了正月初五,总算是有了点眉目。 今年的冬日,天气冷得厉害。 春惜出去打听消息回来,先在火炉旁站着烤了会儿,唯恐将身上的寒气过给赵霓。 “小姐,您都不知道,外面有多热闹。” 不管小丫鬟说的有多热闹,赵霓依旧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又不能出门,外面的热闹与她有何关系? 春惜感觉到身上没什么寒气了,才迈步走到赵霓面前。 “小姐,五王爷被拘禁了。” 小丫鬟低声细语的这么一句话,仿佛发丝轻抚而过,那么的不痛不痒。 赵霓却很快洞察出了这当中的意味。 宁逸果然还是动手了。 先前西和帝只是将宁逸给禁足,若是不在犯事的话,过完年这道禁足令应该也就解了。 但如今看来,宁逸想要的不单单是这些。 他想要的是那个位置。 自古没有哪个帝王,能够容忍旁人忌惮自己的位置,更何况还是在自己活着的时候。 宁逸的那些行为,简直是自取灭亡。 拘禁恐怕只是一时,日后如何,还要看西和帝准备如何处置。 “可有对外说是何原因?”赵霓问。 春惜微微摇头,“这件事还没有对外公布呢,奴婢之所以能够知道,也是因为听辛夷说的。” “你去见辛夷了?” 春惜下意识地点头,而后又迅速摇头,“奴婢一直留意着五王府那边,可却没发现什么。辛夷得知后,便给奴婢传了消息。” 赵霓眯眼打量着胳膊肘往外拐的大丫鬟,也难怪,毕竟春惜心里一直都有人。 两人若是能成,也算是不错。 辛夷不管怎么说,也是有官职在身的侍卫,可以算得上是良配。 “小姐?”春惜见赵霓盯着自己不说话,便轻声提醒。 咳咳咳,赵霓的意识很快被抽回来。 “辛夷都跟你说了什么?” 春惜认真回想,“只说了五王爷已经被拘禁,但恐会仍有些残存势力,说是为了小姐的安危,初十之前还是不要出门了。” “我知道了。”赵霓不紧不慢道。 她还真的是求之不得啊,别说初十之前了,就是整个正月她都不想出门。 天气暖和了再说吧。 至于为何不想出门—— 定是赵姑娘这身子的缘故。 反正这锅她是不背。 安安心心的待着不好吗,乱跑只会是拖后腿。 春惜看着神态自若的自家小姐,不知道该如何做。 该不会小姐真的不打算出门了吧? 赵霓的如意算盘很快便被打破。 宁陟派人通过书束给赵霓传来了另一个消息。 后宫之中最为受宠的苗妃—— 疯了。 ------------ 第182章 可曾知晓 苗妃与赵霓没有任何的关系,苗妃疯不疯,赵霓也根本就不关心。 宁陟派人传信给赵霓,则是因为苗妃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下,将这些年所害之人都交代了个遍。 西和帝头疼不已,没想到他一直信赖的妃子竟然背地里这么可怕,做了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 好在苗妃发疯的时候,紫宸殿内只有他和宁陟,倒是没有让这件事泄露出去。 对西和帝来说,苗妃做了这么多错事,他也没有要保住她性命的意思,主要怕是传出去,影响皇家颜面。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害人,他还真的是难辞其咎。 如此看来,这母子俩在心狠手辣这点上还真的是很相似。 宁陟担心赵霓安危,二人便约在与姜乐雅初次相识的茶楼。 茶楼就离朱雀街不远,赵霓没多久便赶了过来。 宁陟提前派人定下雅间,早一步前来,在雅间等候。 赵霓走进雅间之时,险些被眼前所见骇了一跳。 这道玄色身影,竟然跟那日在府门前一模一样。 春惜也是眼神亮起,心想她果然没有认错人。 “王爷这是?”赵霓犹豫着问。 宁陟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物,想起他这副打扮,赵霓还真的是没见过,便笑道:“出门方便罢了,这处茶楼距离北定公府近些,我只是担心被人盯上,才刻意换了身衣裳。” “王爷偶尔会穿成这样吗?” “没有啊,赵姑娘怎么会这么问?” 赵霓摇头,恍若无事,也不曾提起先前在府门前的事情。 “对了,苗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宁陟示意赵霓坐下,而后才道:“宁逸想要谋反的事情败露,父皇便召见苗妃,询问她可曾知晓。没想到苗妃听闻后,在紫宸殿上就疯了,父皇都还没说出对宁逸的发落。” 赵霓叹了口气,“恐怕是身为母亲的苗妃觉得宁逸此举必当会被处死,所以才疯掉的吧。” 宁逸再如何荒唐,也是苗妃的亲骨肉。 “苗妃疯掉后,在紫宸殿承认了自己入宫多年的罪行。”宁陟欲言又止。 “王爷但说无妨。” “她害过不少后宫中的妃子,这些赵姑娘可能不关心,但有一件事……她承认宁逸的侧妃是被她害死的。” 虽然早就已经得知,但如今苗妃亲口承认,意义还是不同。 赵霓冷然一笑,“苗妃可说她是何动机?” 问出口之后,赵霓才觉得此话多余。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觉得宁儿挡住她儿子的路了呗。 宁陟沉默。 即便是清楚苗妃害过不少人,赵霓也清楚,苗妃不会以命偿命。 苗妃是皇子之母,于大齐有大功。除非她谋害的人是皇上,否则不会丢了性命。 “罢了,”赵霓叹息,像是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上官女史的死,可跟苗妃有关?” “我借着机会问过,苗妃对此并不知情。” 赵霓没有怀疑。 毕竟若是苗妃知情,就不会让宁逸再娶宁儿。 苗妃可是将身份尊卑看得极重的人。 “我在苗妃疯了之后,询问上官女史的事情,赵姑娘可介意?” 宁陟犹豫着问。 上官霓已经不在,而他想要做的只是为她讨回个公道。 但他这样,赵姑娘会不会不高兴。 赵霓眼含疑惑的看着宁陟,这有什么好介意的? 过了半晌,赵霓才反应过来。 差点儿忘了在外人看来,她跟上官霓是两个人。 而且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 赵霓一本正经道:“这有什么关系,上官女史的死本就蹊跷,就连我不也是第一反应询问她的事情吗。王爷能将上官女史的事情放在心上,说明王爷仁义。” “真的吗?”宁陟眸光亮起。 赵霓认真点头。 “不过赵姑娘放心,如今在我心中,赵姑娘才是最重要的。”宁陟信誓旦旦。 赵霓:“……” 又来了! 她需要这样的保证吗? 赵霓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此时只想做一件事—— 溜之大吉。 “王爷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赵霓起身,被宁陟叫住。 “赵姑娘——” 赵霓转头看向宁陟,“王爷还有什么事情吗?” “上元灯会,可否邀赵姑娘一同赏灯?” 对上宁陟那一双满是期待的眼睛,赵霓没有狠下心拒绝。 或许她应该试着跟宁陟相处。 “好。” 赵霓轻飘飘说了一句话,便带着春惜快步而去。 一旁的辛夷似笑非笑的看着宁陟,“王爷,依属下来看,赵姑娘绝对是待您有意。” 宁陟淡淡嗯了一声,对辛夷吩咐道:“派人暗中保护好赵姑娘,绝不可让她陷入任何危险当中。” “王爷放心,此事已经安排妥当。” …… 被宁陟叮嘱不要出门后,赵霓还真的一直老老实实地在府上待着。 除了每日早起向长辈请安,其他什么事情都不做。 府上长辈们见状,都要开始怀疑赵霓哪里不对劲了,不然怎么可能一直忍住不出门? 初十那日,赵霓与以往一样,来到寿松堂给祖父祖母问安。 赵老夫人还是如往常,热情的招待赵霓坐下。 赵老太爷则在一旁默默叹息。 赵霓察觉到了这一点,便问:“祖父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赵老太爷正准备开口,但瞥到赵老夫人的眼神,立刻就闭了嘴。 “你的那些个朝堂上的烂事,还是莫要在霓丫头面前提及了。” 丫头们就已经天真活泼,管那些朝堂上的事情做什么,左右还有他们这些长辈顶着。 更不要说,这件事跟他们府上没什么关系。 赵老太爷听话的闭口不言,赵霓却表现得兴趣满满。 “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望着孙女疑惑的眼神,赵老太爷终是没忍住,也不管夫人让不让说,直接说了出来。 “五王府上下都被拘禁了,就连魏府也受到了牵连,看来就连结姻亲,也得好生评判对方的人品。” 赵老夫人唯恐赵老太爷胡言招来祸事,忙吼道:“你懂什么?朝堂之上瞬息万变,岂会容你说三道四。” 赵老太爷的忧愁一方面是感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魏太师是他提携的。 看着自己提携的人受到牵连,他不可能不担心。 但夫人不高兴,他也不好再多说。 赵霓忽而问起:“五王爷所做之事,魏府那边可曾知晓?” ------------ 第183章 心中不满 赵老太爷叹息,这也是他心痛之处,“定是不知道的,不然怎么可能会放任不管。” “如今究竟是何局势?”赵霓不是装的,而是真的不清楚如今外面的局势。 宁陟不让她出门,也没有派人传消息给她,赵霓对朝堂上的事情一无所知。 好不容易遇到祖父愿意说,赵霓当然是要问一问的。 赵老太爷看了一眼赵老夫人,仿佛在说“看吧,不是我想说,是孙女喜欢听啊”。 赵老夫人白了他一眼,警告道:“跟霓丫头说话,可要注意着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掂量清楚。” “我……当然有分寸。”赵老太爷诠释了一番什么叫做用最弱的语气,说出不算“狠话”的“狠话”。 赵老太爷看着赵霓,认真说起,“五王爷做了那不该做的事情后,便被皇上拘禁。这种事情会牵连家人,所以五王府上下都进去了。五王妃魏氏也被关押,现如今魏府那边在想法子,估计也已经走投无路了。” 墙倒众人推,魏府遇到这种事,估计想要落井下石的不少,真正会帮忙的人屈指可数。 赵霓知道魏莺歌提前将事情透露出来,就是料到这件事不会成功,担心牵扯到自己。 “竟然还会这样。”赵霓虽是在感慨,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心态。 左右魏莺歌也跟她没什么关系。 “霓丫头,你可有什么好主意?”赵老太爷忧愁道。 霓丫头跟宁陟关系不错,或许能帮魏家。 赵老夫人一巴掌对着赵老太爷的后背拍过去,“你瞎说什么,霓丫头怎么会有法子!” 万一再让霓丫头牵扯进来可怎么办。 她可舍不得。 赵老太爷深深叹息,是他一时失言。 真的让赵霓牵扯进来,他也舍不得。 “祖父想要帮魏府?”赵霓眨着疑惑地眸子问。 赵老夫人忙道:“别听你祖父瞎说!” 赵霓知道祖父曾提携魏太师,定不想让魏太师牵扯其中。 可这件事背后究竟如何,她并不清楚。 “祖父不必忧心,若是魏太师当真是清白的,也不会有人能冤枉他。再说了,如今魏太师不还好好的在魏府待着吗?” 赵老夫人跟着附和,“对啊,是你老糊涂了。魏太师不管怎么样,也是魏太后的侄儿,又怎么会轮到你瞎操心。” 赵老太爷忧愁不减,魏太师虽然有魏太后这个姑姑,可在朝堂上全靠自己一路打拼,魏太后可从来没有帮衬过他分毫。 如今这种情况下,魏太后会出面吗? 魏太后并非西和帝的生母,魏太后本人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从来没有仗着嫡母的身份对西和帝指手画脚。 甚至干脆住到万福庵去,不问世事。 这也是赵老太爷如今如此忧心的原因。 赵霓没再多言,心中暗自盘算着,跟宁陟传信。 托书束给宁陟传信之后,赵霓很快收到了回信。 魏莺歌被关入诏狱,有待审理。西和帝清楚这件事跟魏府无关,不会牵连他们。 赵霓替祖父松了口气,魏府无事,祖父他老人家也可以放心了。 …… 诏狱。 宁陟安排魏夫人前来探望。 多日的提心吊胆,让魏夫人又苍老了不少。 魏夫人看到魏莺歌,忍不住泪流满面。 魏莺歌虽然后悔当初选择宁逸,但却仍旧是对母亲充满怨恨。 在阴冷潮湿且鼠蚁遍地的地方被关押数日,魏莺歌的心态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 她看到魏夫人的这副凄楚模样,只觉得是装的,于是冷哼道:“母亲何须惺惺作态,我又不是母亲所生,何故要关心我?” 魏夫人被问得一滞,她没想到,一向表现得温柔的魏莺歌会说出这样的话。 魏莺歌早就已经心若死灰,此时倒是不介意将过去心中的不满说出来。 “你们待我表面看起来不错,可却客客气气,好像唯恐我不舒服。可越是这样,我就更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魏若蕊才是你们的女儿,而我却像是捡来的!” “莺歌,你……” 魏莺歌不给魏夫人说话的机会,继续道:“也难怪,我只是个庶女,又如何能比得上你们的女儿。” 可她最痛恨的并不是庶女的身份,而是父亲母亲待她的态度。 外人皆说她是个运道好的庶女,遇到对她极为关心的嫡母。但她想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些,她也不稀罕这样的施舍。 魏夫人语重心长,“莺歌,若蕊她是我的亲生女儿不假,可我何曾亏待过你?不管若蕊做什么,也都有你的一份,这样还不够吗?” “不够!”魏莺歌似乎被这样的话给激怒了,“你们不过是把我当成魏若蕊的跟班,她做什么我就要做什么,可曾想过我愿不愿意!” 这十几年,她对魏若蕊百般讨好,唯恐被她厌弃。 她那么的小心翼翼,才能得到府中上下的正眼相待。 魏夫人仿佛傻眼了,没想到魏莺歌会是这样想。 “莺歌,你在我们眼中,与亲生女儿无异。若是过去我们哪里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母亲在这里跟你道歉。如今最重要的,是想法子早日让你离开这里。” 魏莺歌嘴角一勾,目光阴沉地扫向魏夫人,“母亲前来,怕只是担心我掺和进这件事情里,再连累了魏府吧?” 魏夫人一脸惊讶,“莺歌,你怎么能这样想?” “有一件事,母亲或许并不知道。”魏莺歌带着炫耀的口吻。 魏夫人只觉得不妙,“何事?” “以魏若蕊的心性,断不可能会在酒楼与人暗通款曲,母亲知道这背后的原因吗?” 魏夫人听闻,瞬间就变了脸色。 魏莺歌瞥了一眼面色苍白的魏夫人,继续不慌不忙道:“是我怂恿魏若蕊,让她想办法算计九王爷,以生米煮成熟饭的法子嫁入九王府。” 魏夫人早就知道魏若蕊心仪宁陟,只是从来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然后呢?”魏夫人语气颤抖地问。 魏莺歌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宁陟,淡淡道:“魏若蕊在宁陟的酒中下了药,本以为能成事,却没想到赵霓会突然出现将宁陟带走。这才有了后面与酒楼小二的事情。” “对了,魏若蕊自己也服了药,所以才会跟酒楼小二……”魏莺歌补充道。 “药?”魏夫人眼神闪烁着光亮,“什么样的药?” 魏莺歌一脸得意,“当然是那种能够促成一段姻缘的药了。” “对了,这药是我给她的。”魏莺歌脸上闪过一抹狞笑。 ------------ 第184章 应该放下了 魏夫人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先前她一直以为,若蕊做出错事只是因为一时糊涂,没曾想是被莺歌撺掇。 “你如何得到那种药的?”魏夫人强忍住对魏莺歌掌掴的冲动,质问道。 魏莺歌抬了抬眼皮子,神情懒散,“母亲这样就着急了?自当是有我的法子。” 魏莺歌很享受的看着魏夫人如今这副心痛的模样,便又说出了几件事情。 就连先前魏若蕊坠马,也并非是赵霓所为,而是魏莺歌从中作梗。 “你们是姐妹,你为何要如此做?”魏夫人下巴微微颤抖。 “姐妹?但凡你们将我看作是女儿,我又怎至于会这样?” 魏夫人捂着胸口,脱口而出,“你本就不是我的女儿。” “对啊,我只是个庶女。”魏莺歌自嘲的笑了。 “你也不是你父亲女儿!” 魏莺歌被惊讶到了,抬眸望向魏夫人。 就算再生气,这种事也不会信口胡诌。 魏夫人心中绞痛,心一横,一字一句道:“你真实的身份,是魏恒的私生女。我们将你带到身边养大,唯恐你受了委屈。原本想对外宣称你也是我的女儿,但却想着不会有人相信,思前想后,只好说你是庶女,总好过你的真实身份。” 庶女再如何,也要比私生女名声好些。 魏莺歌当然有听说过魏恒,那是魏太师的大哥。 与魏骆不同,魏恒是个十足的纨绔,不求上进不说,还养了好几个外室。 魏恒的妻子就是被他给气死的。 妻子亡故不久,魏恒有一日喝多了酒,也去了。 在外人看来,一向荒唐的魏恒,没留下一儿半女。 据魏夫人说,魏恒死后,他的那些外室找上门来,魏家赔了些银两给她们安置。 当时其中一个外室刚生下一个女孩,魏骆看着与大哥相似的眉眼,在跟妻子商议后,将孩子留了下来。 那个外室拿了银子,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去了何处,不得而已。 原本这些能做外室的,也不在意什么孩子,她们只在意钱财和地位。 “你父亲不止一次的跟我说过,要将你的身份告诉你,可却被我拦下了。谁会想要一个那样的父亲?对你来说,做个庶女,总比当一个不清不楚的外室女要好的多。” “够了!”魏莺歌摇头,“你骗我,你骗我的对不对?你定是因为我害了魏若蕊,所以才故意说这些的对不对?”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她这十几年的争抢又有什么意义? 反倒是将收留她的恩人,当成了仇人。 魏夫人重重叹息,“我以为,这样是对你好。” 魏莺歌冷笑,“只要是谎言,它都是伤人的,隐瞒也是。” 魏夫人尽可能的平复心情,“你做的这些,若蕊可知道?” “这就要你自己去问问你的女儿了。”魏莺歌心里混乱,无法去回答魏夫人的问题。 魏夫人此时一刻都不想再跟魏莺歌待着。 “你好生照顾自己吧。” 甩下一句话,魏夫人转头离开。 魏莺歌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宁陟,“九王爷,我虽然曾出主意让魏若蕊给你下药,可这件事你并不吃亏……” “吃不吃亏,不是在你看来。”宁陟对魏莺歌越发不喜。 若是那日赵姑娘没有及时赶到,后果还真的是不堪设想。 宁陟没再多说,派人看守好魏莺歌后,也离开了诏狱。 魏夫人在外面等候,看到宁陟过来,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魏夫人还没有回去?” “我等着给王爷当面道谢。” 宁陟道:“魏夫人不必客气,五王爷没有酿成大祸,少不了魏莺歌及时传出消息,所以她算是有功。她应该很快就会被放出来。” “那就好。”不管魏莺歌做过什么,总归是在身边养大的,魏夫人仍是从心底里关心她。 魏夫人犹豫着开口:“只是关于莺歌的身世,我希望王爷莫要跟其他人提起。” “本王明白夫人的意思,魏莺歌的事情,不会有其他人得知。” 听到宁陟的话,魏夫人安心不少。 “不管怎么说,今日还是多谢王爷安排。如若不然,恐怕我还没有机会见到莺歌。” 魏夫人又谢了宁陟几句,便离开。 宁陟也重新回到诏狱,审理宁逸。 …… 而后的一段时间里,心灰意冷的宁逸承认了先前害死那些外室的事情。 反正他已经是失败者,也不在意再多几条罪证。 对他来说,不能登上那个位置,就已经是与死无异。 令宁逸没有想到的是,西和帝将宽和保留到了如今。 西和帝没有处死宁逸,而是将他贬为庶人,送到城外看守皇陵去了。 昔日尊贵的王爷,变成庶人不说,还终生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一生守望着京城,应该就是对宁逸这种人最大的折磨。 对于魏莺歌的传话,西和帝也并没有对外透露,更没有让宁逸得知。 如此安排,也是担心魏家被伺机报复。 魏莺歌因告密有功,被送回了府上,西和帝给了她两条路。 一是按照王妃的俸例继续待在五王府,毕竟也是个明媒正娶的王妃。 但想到魏莺歌还尚且年轻,宁逸也已经被贬为庶人,西和帝就想出了第二条路。 便是西和帝出面让二人和离,日后魏莺歌还可以重新婚配。 虽说嫁入皇家的女子,一般情况下都不能再离开,可这件事毕竟不同以往。 魏莺歌却两条路都拒绝了,她决定要回到府上侍奉双亲,再也不嫁人。 西和帝只当她是小孩子家的戏言,默认她选了第二条路。 于是便在皇族中除去她的名字,废掉她与宁逸的关系,任由她如何过自己的日子。 赵霓那边并不知道魏莺歌的身世,宁陟也按照与魏夫人的约定,并没有透露给任何人。 宁陟之所以连赵霓也没有说,只是因为这件事跟赵霓也没什么直接的关系,若是说出来,反倒是会让赵霓对此事惊讶和感慨,倒不如不说。 在赵霓看来,宁逸得到惩罚,贬为庶人,从此与皇位无缘,应该比杀了他还要狠些吧。 赵霓已经释怀,前世的事情,也应该要放下了。 …… 转眼便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 赵霖在府上闷了这么久,早已经忍不住要出门了。 于是,她小心翼翼来到铃兰苑,跟长姐商量出门看灯会的事情。 唯恐赵霓不同意,赵霖的语气虚弱的很。 没想到赵霓却只是弯唇一笑,“赏灯会吗?可我约人了呀。” 赵霖:??? 那她呢? 犹豫一瞬,赵霖厚着脸皮问:“长姐可以带上我吗?” ------------ 第185章 你们家王爷行不行啊 面对妹妹的请求,这次赵霓没有心软,“不可以。” 赵霖的心情如坠冰窖,长姐怎么可以这样? 到底还是不是她可亲可敬的长姐了。 好奇心使然,赵霖还是问出口:“长姐约了何人?” 赵霓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大大方方道:“九王爷。” 赵霖吃惊于长姐的坦然,竟然将跟九王爷私会说的这般理直气壮。 但想到长姐一直是这样不拘小节之人,赵霖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唯有因为不能跟着长姐一同出门而失落。 “你若是想出去,让冷影找几个护卫跟着,出去转转也没什么。”赵霓道。 一年一度的上元灯会,若是让小姑娘待在府上,确实挺过意不去的。 赵霖眼含星光,“多谢长姐!” 上元节这种日子,若是长姐不发话,她也没机会出去。 所以赵霖对赵霓那是万分感激。 赵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长姐,我可以带上二姐一起吗?” “没什么不可以,多一个人你们两个还能相互照应一下。” 赵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 薄暮时分,赵霓带上冷影和春惜一同出门闲逛。 书束则作为暗卫,跟在暗处保护。 出门没多久,便在约定的地方与宁陟相遇。 “赵姑娘。” 赵霓转身,对上宁陟那双温暖的眸子,嘴角微微上扬。 宁陟只觉得一整颗心都要被融化,连日来的辛劳瞬间化作云烟。 “赵姑娘这几日过得怎么样?” 二人比肩而行,宁陟轻声询问。 赵霓微微颔首,“挺好的。” 至于她觉得在府上待着挺无聊的这种话,还是不要在此时提起了。 二人间气氛沉默,与熙熙攘攘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仙境般置身世外,不受半丝人间浊气侵染。 身后跟着的春惜着急到不行,瞪了一眼辛夷,仿佛在说“你们家王爷行不行啊。” 辛夷自当是不肯示弱,回之以微笑。 唉,狠话怎么就说不出来呢。 春惜摇头叹息,跟上赵霓和宁陟的步伐。 辛夷忙快步跟了上去。 最后方的冷影面色无痕,即便是木讷如他,也已经能看出小姐跟九王爷之间不一般。 赵霓觉得气氛沉寂,便找了个话题,“今日这般热闹,姜姑娘却因为要筹备婚事而不得空,想来还真的可惜。” 宁陟脸上露出浅淡的笑容,“她日后便要留在京城,上元灯会每年都有,明年再看也无妨。” “可惜明年的灯会,不再是今年的模样。”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时光在变,人也在变。 宁陟察觉到赵霓意有所指,正想要开口,却突然有人朝他们走来。 “赵大小姐,”魏若蕊满脸喜气的看着赵霓,仿佛此时才发现宁陟也在一样,“九王爷也在啊。” 宁陟还未开口,赵霓便笑着道:“是啊,今日热闹,出来逛逛。” 魏若蕊早就知道二人关系非比寻常,倒也没多说什么。 “赵大小姐逛了也有一会儿了吧,不如到店里坐坐?” 赵霓抬眸,发现阿福酒家就在眼前。 刚好她也走的有些累了,正好可以进去讨杯茶喝。 “走吧。” 赵霓跟着魏若蕊走进去,宁陟自当默默跟在后面。 正值灯会,阿福酒家内倒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位客人。 就连老板阿福也不在,看上去今日已经关张。 赵霓开玩笑道:“该不会老板娘是来拉客人的吧?” 魏若蕊也笑道:“是是是,赵大小姐快来光顾一下吧,小店快要撑不下去了呢。”一边说着,一边吩咐人为众人上茶。 宁陟只觉得气氛微妙,赵姑娘什么时候跟魏若蕊如此相熟了? 魏若蕊没有问起关于宁陟的事情,只是对着赵霓感激一番。 赵霓一头雾水,“感激我作甚?” “若不是赵大小姐跟王爷传话,我妹妹也不至于从那件事中脱身而出。” 赵霓与宁陟一个对视,二人皆已经明白魏若蕊的意思。 “你妹妹做了什么,你都知道了?”赵霓试探性地问。 魏若蕊轻轻点头,“有些赵大小姐不知道的事情,我也知道了。” 宁陟瞬间明白过来,魏若蕊说的应当是魏莺歌的身世。 魏若蕊看着赵霓的表情,清楚宁陟定然没有跟赵霓提起过。心里暗自感叹,宁陟还真的是能做到恪守信用的人。 不过想来也是因为这件事跟赵霓没什么直接的利害关系,不然宁陟不可能会不跟赵霓说。 “莺歌她是我大伯的女儿,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赵霓虽然惊讶,但却并不奇怪。毕竟魏莺歌的容貌要比魏若蕊好的多,若是一个爹所生,那魏莺歌的亲娘得有多好看。魏若蕊的大伯魏恒虽然是个不求上进的纨绔,可容貌据说也是一等一。 魏若蕊又继续道:“还有当初算计九王爷的事情,虽然是我妹妹出的主意,可事情是我做的。这件事我一直都没有当面给你们二人道个歉,是我做错了。还希望二位念在我当初年少无知的份上,原谅我的无礼行为。” 赵霓正想说,你算计的是宁陟,跟我有什么关系。 宁陟却突然开口,“都已经过去了。” 魏若蕊见二人没有计较的意思,便松了一口气。 “其实在某种方面来看,我倒是很感激莺歌给我出的这个主意。” 担心二人多想,魏若蕊连忙解释,“当然不是算计九王爷这件事,而是……若是不经历这件事,我恐怕也不会认识阿福,也不会过上如今这样简单又幸福的日子。” 魏若蕊沉浸其中,对现如今的生活十足满意。 “魏大小姐过得开心就好,也不枉你母亲为你操心。”赵霓想起先前魏夫人拜托她的事情,不由感慨。 魏若蕊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感慨道:“是啊,嫁人这种事,结果还真的是未知的。你看我妹妹,原本以为嫁得良人,没想到会闹出这样的结果。” 见二人对魏莺歌似乎不感兴趣,魏若蕊转而道:“前些时日听闻关于许光柔的事情,她过得也不怎么好。” ------------ 第186章 不干涉 赵霓不免惊讶,如许光柔这种恪守三从四德的女子,竟然还会过得不好? 甚至还会被传出来,这倒是挺令人惊讶的。 对上宁陟疑惑的目光,赵霓解释道:“许光柔是我女学的同窗。” 宁陟当然不是好奇许光柔的身份,而是觉得许光柔如何,跟赵霓又有什么关心。 当然了,他不理解,为何女儿家见面,总喜欢谈论别人的事情。 魏若蕊道:“许光柔的夫君最不喜欢这种恪守规矩的人,觉得她死板、无趣。所以许光柔嫁过去之后不但没有得到优待,反倒是被丈夫冷落。她丈夫想要纳妾,以许光柔的心性,她当然会直接同意。她丈夫倒也是个说干就干的人,很快就纳了两三个妾室,对许光柔那是不管不问。不得夫君宠爱的日子,就连府中下人都敢对着她甩脸色。” 赵霓听到这样的话,不由气急,“宠妾灭妻?这种事情许光柔能忍得了?” 问出去之后,赵霓才意识到,别人兴许无法忍受,可许光柔本就不是一般人。或许许光柔反倒是会觉得,这件事是她应该承受的,所以只会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赵霓不禁好奇,“既然许光柔能忍得了,这件事是如何传出来的?” “是女学另一位已经成婚的女同窗去她府上探望,许光柔的夫君当着那位同窗的面奚落了许光柔一番,女同窗询问了许光柔身边的下人,这才得知这当中的事情。你说,许光柔还不如凶辣一些,也不至于被人欺负到头上。” 赵霓却并不赞同,“我不觉得许光柔有做错什么,每个人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都是自己的选择。许光柔如今经历这些,全因她的夫君不将礼法放在眼里,不然即便是遇到再刻板的妻子,也不会宠妾灭妻。说到底还是她遇人不淑,若是能遇到那种懂得欣赏她的人,或许会觉得许光柔深得他的心意。” 听赵霓这么说,宁陟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只要不是因为听闻旁人成婚后不幸,就觉得全天下男人都靠不住就行。 魏若蕊道:“赵大小姐说的有道理,所以这女子,成婚之前还真的是要擦亮眼睛,好好看看即将要嫁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赵霓便与魏若蕊告别。 灯会尚早,在阿福酒家小坐一会儿后,重新回到街市上正是人多的时候。 宁陟将赵霓护在身侧,唯恐她被人挤到。 没想到下一瞬,赵霓被人一撞,直直地落在了宁陟的怀中。 脸颊紧贴宁陟的胸膛,赵霓只觉得脸上一阵燥热。 赵霓忙不迭的逃离,这才看到撞她的人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童。 小男孩觉得闯祸了,神情呆呆地看着赵霓。 还未来得及道歉,小男孩的母亲便跑了过来,拉住小男孩,“对不住,小孩子莽撞,没伤到二位吧?” 宁陟道:“无事,此处人多,夫人还是照看好自己的孩子为妙。” 小男孩的母亲连连点头,训斥了小男孩几句,便拉着他离去。 赵霓轻声嘀咕,“这位夫人倒是人不错,换了旁人,怕是第一反应是我们有没有伤到她家孩子。” 宁陟疑惑,“不是他们家孩子撞到我们了吗,为何会这样觉得?” 赵霓摇头,以说教的口吻娓娓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有些母亲会觉得自家孩子力气小,撞到你又能如何。反倒是他们的孩子年纪尚小,更容易受到伤害。” “这是什么歪理?”宁陟更困惑了。 “可能有些人就是只认歪理吧。”赵霓点头附和。 不讲理的母亲,她又不是没有见过。比如苗妃,分明是自己儿子的问题,却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归咎于旁人。 宁逸长成这副模样,也全都拜他的好母亲所赐。 好了,总算是让他们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余生都在痛苦中度过。 “那是……上官掌馔?”身后的春惜指着一个方向,低声道。 赵霓对“上官掌馔”四个字较为敏感,因此春惜一说,赵霓便下意识地扭头看去。 宁陟则跟着赵霓的目光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花灯摊位前,站着一男一女。 女子似乎是看中一盏花灯,一个劲儿的往男子手里塞。男子却不想接,双手附在后面。 女子笑靥如花,乐此不疲。 定睛看去,女子手中拿着的是一盏女儿家才会喜欢的那种兔子花灯。 众人还在疑惑之际,赵霓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那不是司马夫子吗?” 其他人这才意识到,竟然是司马夫子? 司马夫子和上官掌馔? 宁陟问:“可要过去打个招呼?” 赵霓却道:“不必了。” 这一次,对于哥哥的事情她不想插手太多。吕樱桃的悲剧,不能再重演。 她已经长大了,而哥哥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赵霓看了一眼二人,阔步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宁陟不明所以,虽然不清楚赵霓和上官励的关系,但是却知道他们私下也有联系。此时在街上偶遇,赵霓竟然不过去打招呼,还挺令他意外的。 宁陟不由发问:“赵姑娘何不走过去打个招呼?” 赵霓笑了笑,“王爷不记得了吗,先前姜国公主和柯子琪认识后,王爷是怎么劝我的?” 宁陟回忆一番,而后道:“不要参与?” “对,”赵霓点头道,“如今上官大哥与司马夫子也是一样,他们好不容易有相处的机会,我们还是不要过多干涉为好。” 宁陟却仍旧不解,他虽说过不应该在二人关系之间过多参与,可却从来没说过要在见面的时候假装没遇到。 左右不过是打个招呼而已,难道还会影响两个人的相处不成? 此时的宁陟不会明白,若是上官励看到赵霓,恐怕又会开始考虑妹妹的感受。 而只要赵霓没有出现,便可以装作对此事毫不知情,任由事态发展下去。 日后如何,便也就是看天意了。 宁陟还想问什么,赵霓突然指着不远处的花灯,问道:“王爷你看,那盏花灯怎么样?” 宁陟顺着赵霓的目光看去。 ------------ 第187章 王爷来了 时光若水,转眼便到了二月。 赵霓趴在桌子上,用双手拖着下巴,盯着一盏花灯。 口中喃喃念叨着:“都已经半个月了。” 除了每日按照约定去女学之外,还真的是无所事事。 夏赏端着刚做好的栗子糕走来,听到赵霓这么说,面含疑惑地问:“什么半个月?” “哇,有栗子糕吃呀。” 赵霓连忙坐直身子,捻起一块栗子糕送入口中,假装什么都没有说过。 夏赏见状,也就没有再问。 春惜快步从屋外走了过来,神情欢愉,“小姐,明日姜国公主成婚。” “这么快呀。” 赵霓思索一番,这种时候宁陟应该会去的吧。 不对,她念叨宁陟做什么? 宁陟有什么好念叨的。 “贺礼都备好了?”赵霓问。 春惜连连点头,“小姐放心。” 先前小姐对于这种场面上的事情一向是置之不理,关系再好也不去。 虽然小姐也没有关系好的人吧…… 所以准备贺礼这种事,她们这些做丫鬟的早就练就的轻车熟路了。 赵霓颇为满意,这几个大丫鬟平日里还真的是挺让她省心的,大事小事都不用她操心。 “好,那明日到时辰便准备出门吧。” “是。”春惜一脸的喜气,仿佛出嫁的人是她一样。 赵霓不甚理解,其他大丫鬟却心里门清。 小姐好不容易去参加别人的婚事,能不重要吗? 对她们来说,简直是空前绝后啊。 能不高兴吗? …… 翌日,天气出奇的好。 赵霓早早的带上春惜,去往同在朱雀街的柯府。 北定公府与柯府平日里没有什么来往,因此像柯家办喜事这样的事,北定公府至多会念在同住一条街的份上,派下人送去薄礼。 而赵霓之所以前往,一是念在与柯子琪同窗的情谊,二是念在与姜乐雅的缘分。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看,赵霓也算是幕后的媒人。 所以便由赵霓理所当然的代表北定公府前去。 虽说西和帝将更为气派的三王府赐给了姜乐雅,可成婚这种事,还是得按照姜乐雅嫁入柯府的规矩来。 不管怎么说姜乐雅也是来和亲的。 至于婚后二人住到何处,那也就不是旁人可以操心的了。 正在府中无所事事的柯子琪看到赵霓,仿佛看到了亲人。 “阿霓……”柯子琪可怜巴巴地看着赵霓。 赵霓赶忙阻止柯子琪继续说下去,“打住!不就是不让你帮忙吗?那你就歇着好了。” 能无所事事还衣食无忧的生活,也算是一种幸事啊。 多少人还求之不得呢。 柯子琪努起嘴,可怜巴巴,“好吧……” 赵霓眼神一动,“你也不算是没有事做。” 柯子琪眼含期待的看着赵霓,等着她说出个所以然来。 赵霓轻咳一声,“招待好客人,比如我。” 柯子琪忍不住笑了,阴霾一扫而空,“遵命!” 听到这两个字,赵霓嘴角一抽,不由打了个哆嗦。 赵霓在女客歇息的地方待着,与柯子琪坐在一起嗑着瓜子。 春惜脚步轻快的跑了过来,附在赵霓耳边轻声道:“小姐,王爷来了。” 赵霓神情坦然地淡淡嗯了一声,柯子琪眼神迷惑地看着赵霓,“可是有什么事情?” 赵霓摇头,挤出笑容道:“府上可有方便更衣的地方?” 柯子琪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指路,“就在前面不远处,我带你过去吧?” “不必,多谢。”赵霓脸含微笑地起身,带着春惜离开。 柯子琪盯着赵霓的背影,产生些许疑惑。 这似乎走的方向,不是她指的那条路吧? 她刚给阿霓指过路,不至于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难道更衣只是个借口? 柯子琪带着狐疑,好奇心使然,默默跟了上去。 梅花树旁,站着一道颀长玉立的身影。 宁陟双手附后,目光盯着梅花发呆。 赵霓轻声道,“王爷。” 宁陟扭头看过来,脸上绽放出一抹笑意。 赵霓缓步走过去,春惜则很自觉地候在一旁,与二人之间保持一段距离。 “赵姑娘这几日没出门吗?” “出门了,”赵霓眼含失落,“只是去女学而已呀。” 宁陟洞察出了赵霓的心思,笑道:“过两日东市烩羊肉馆重新开张,赵姑娘可要与我同去品尝?” 赵霓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好啊!” 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答应的太过于爽快了些。 于是轻咳一声,补充道:“何时重新开张?我看看我有没有空。” 宁陟似笑非笑的看着赵霓,“二月初五。” 赵霓点点头,假意思索一番,然后才缓缓道:“我还要去女学,王爷是中午去还是晚上去?若是中午去的话,我就不在女学用膳了。” 看赵霓的神情,仿佛她平常是个按时去女学的人。 宁陟没有拆穿她,而是一脸认真道:“午时。” 赵霓道:“那好,我待女学散学后,就直接赶过去。” 哎,怀念过去可以肆无忌惮逃课的时光。 今日若不是姜国公主成婚,她还是要去女学的。 趁着今日这番光景,她才得以空闲下来。 早知道执行起来这么难,她当初就不应该信誓旦旦的答应。 宁陟目光柔和的看着赵霓,“赵姑娘若是不想去女学,我倒是有个法子。” 赵霓一脸认真的看着宁陟,等着他说下去。 宁陟一本正经道:“若是赵姑娘嫁与我为妻,自然也就不用去了。” 赵霓强忍住想要动手的冲动,保持微笑的看着宁陟。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主意呀! 而且这也算是法子? 她若是想任性,大不了就违背当初的许诺便是。 违背许诺和嫁人为妻,她大概率会选择前者。 赵霓抿了抿嘴,话也没说的径直离去。 躲在门后的柯子琪将这场面看了个清清楚楚。 阿霓竟然是过来见九王爷的? 虽然她听不到二人之间说了什么,可也不难看出,他们两个人看对方的眼神很不一般。 莫非…… 柯子琪心中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怪不得今日总觉得阿霓心不在焉,原来竟然是有心中所念之人了。 是为同窗兼棋友,柯子琪倒是很为赵霓高兴。 柯子琪看到赵霓朝这个方向而来,柯子琪连忙快步撤走。 倒也不是怕什么,只是偷听这种事,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 ------------ 第188章 得不到赵姑娘的欢心 赵霓与春惜走后,辛夷走过来,对着宁陟抱拳行礼。 “方才是何人在偷听?”宁陟目光恢复了往日的冷然。 辛夷回答:“是柯家小姐。” 宁陟双眸微动,似乎在想着什么,没再多问。 他知道赵霓和柯子琪关系不错,柯子琪也是那种没什么心思的人。 所以偷听,应该是无意之举。 所以这事,他不打算计较。 辛夷大概是怕宁陟多想,解释道:“王爷,属下以为柯家小姐应该只是看着赵姑娘突然离开,觉得好奇才跟上来的。” 宁陟淡淡地点头,这些他当然早就想到了。 被辛夷这么提醒,好像是显得他想不到似的。 “知道了,派人盯好柯府,今日不能出丝毫乱子。” “王爷放心。” 宁陟奉皇命前来,明面是代表西和帝祝贺,实际上是担心有居心叵测之人前来闹事。 毕竟大齐与姜国交好,不是所有人都希望看到的。 赵霓秉承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与宁陟见过面后,还真的去了趟净房。 柯子琪早就回到了位置上,见赵霓迟迟不归,还以为她遇到了什么麻烦。 正准备派人去寻,赵霓便出现了。 柯子琪连忙起身,走过去迎接,“阿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赵霓脸不红,心不跳,“我走错路了,所以绕了一圈才回来。” 柯子琪假装不知道赵霓与宁陟见面的事情,叹息道:“早知道我带你过去了。” 赵霓见柯子琪没有怀疑,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柯玉堂带着迎亲队伍将姜乐雅接到柯府,二人将一系列流程都走了个遍。 因有宁陟时刻派人盯着,倒是也没出什么乱子。 用过喜宴后,赵霓遍寻不到宁陟,便也就回了府。 …… 二月初五。 赵霓为履行诺言,这几日仍旧是老老实实的去女学。 每每见到司马夫子,赵霓便觉得她脸上的春意又多了几分。 虽然很好奇司马夫子与哥哥相处的怎么样,可赵霓还是忍住了。 散学后,柯子琪来找赵霓同去掌馔厅。 “阿霓,听说掌馔厅那边今日有新的菜式推出来,你可要好好品品。” 柯子琪也知道夏赏手艺不错,也就先前上官掌馔还在的时候,味道还能与夏赏所做的相提并论。 赵霓缓缓起身,略带抱歉道:“我今日不在这里用午膳了。” “好吧。”柯子琪略显失落但也能理解,有夏赏这样厨艺好的丫鬟在,一般的饭食阿霓看不上也很正常。 赵霓也没有解释,与柯子琪道别后,带上春惜离开国子监。 柯子琪孤身去往掌馔厅,却见赵霖就在她的前方。 “霖霖,”柯子琪喊了一声,见赵霖停下脚步,柯子琪连忙追上去,“你长姐回府去了,你不知道吗?” 赵霖眼里带着疑惑,“柯姐姐是如何得知我长姐回府的呢?” “方才我想找阿霓一同过来用膳,她说……”柯子琪这才回味过来,阿霓并没有说要回府,这不过是她的猜测罢了。 难道是没有回府?那阿霓去哪里了? 赵霖见柯子琪说不上个所以然来,心中便也算是明了。 “柯姐姐,我长姐大概是有什么其他事情,既如此,咱们还是一同去用午膳吧。” 柯子琪回神,点头,“也好。” …… 国子监西门处,赵霓坐上马车,悠悠地向东市驶去。 这个时辰,贵女们尚且都还没有出门,因此路上的马车不多,北定公府的马车得以畅通无阻。 赵霓来到烩羊肉馆门前之时,宁陟已经在门前等候。 “王爷来的挺早。” 宁陟眼含星光,“刚巧有些事情在这里办,所以顺路过来了。” 一旁的辛夷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宁陟。 王爷分明是一大早便出了门,一直守在这里。 为此,还连夜处理掉手头的所有公务,一晚上都还没休息呢。 为了见赵姑娘一面,王爷还真的是付出颇多。 可偏偏,王爷还找了个其他理由搪塞过去,并没有将这背后的原因说出来。 辛夷瞄了一眼春惜,眼神里带着绝望。 他们家王爷,好像在这件事上,确实是不怎么行。 赵霓身后的春惜眨了眨眼,没再看辛夷。 赵霓眼神一晃,刚巧将辛夷的表情尽收眼底。 至于这表情是什么意思,赵霓倒是看不出来。 但是不难看出,辛夷对宁陟的行为挺发愁的。 宁陟道:“雅间已经备好,赵姑娘请。” 赵霓微一颔首,示意宁陟走在前面,而后跟上宁陟的脚步。 今日出门没有带上冷影,是以跟在二人身后的只有辛夷和春惜。 辛夷示意春惜走在前面,他则是殿后。 想到雅间,辛夷又是一阵踌躇。 他们家王爷为了能约到雅间,甚至直接去找了幕后的东家——六皇子。 要知道王爷跟六皇子一向没什么往来,王爷为了这件事找过去,六皇子也颇为纳闷。 烩羊肉馆开张的头一日,预定位置的人也有不少。 这其中能付得起雅间费用的人也不少。 六皇子虽然吃惊于九王爷过去找他,但还是特意吩咐留了一间雅间给宁陟。 走在楼梯上,赵霓侧眸瞥了一眼大堂,而后快步跟上了宁陟。 坐在雅间内,小二为众人斟了杯茶,待他们点好菜后,又默默地退下。 赵霓抿了口茶水,不紧不慢道:“还是大堂热闹些。” 上次她在大堂内坐着用膳,那种烟火气是她很少能够经历的。 如今所在的雅间虽然安静,可却少了几分韵味。 闻此言,最头疼的不是宁陟,而是侍卫辛夷。 合着王爷费了这么大的劲,甚至还不惜在六皇子面前刷脸,却得不到赵姑娘的欢心? 哎,头大。 赵霓瞥了眼宁陟的表情,似乎是凝重,也似乎是与平常无异。 担心宁陟多想,赵霓连忙补充道:“雅间也挺好,至少春惜他们也可以坐下与我们一同用膳。” 上次前来的时候,春惜他们可是在馆子门口用的膳,即便是烩羊肉再暖和,也还是冬日。 宁陟面色微缓,赵霓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对了,这烩羊肉馆何以能重新开张?” ------------ 第189章 可有空? 赵霓这话问出口,才觉得这问题没什么水平。 这有什么好问的? 一细想不就明白了吗。 当初烩羊肉馆关张,是因为宁逸得罪了三王爷宁障。 宁障此人一向小肚鸡肠,误以为这间馆子的幕后东家是宁逸,迫使这馆子关张。 宁障被罚到封地后,六皇子宁降就开始筹备馆子重新开张的事情。 但因为担心得罪宁逸,即便是有动作,也只能是小心翼翼。 直到宁逸也被贬为庶人,宁降终是没了顾忌,这馆子重开的事情才算是落定。 这般推理下去,赵霓觉得思路十分顺畅。 所以,她到底为什么要问出口? 宁陟目光温柔似水地看着赵霓,换一个角度解释,“喜欢这个味道的人多,当然就可以重新开张。” 至于这幕后的原因,宁陟不想在赵霓面前提起那么多。 赵霓也没有再问,正巧小二上菜,众人也就开始安安静静地用着膳食。 雅间内有两张桌子,这也就是赵霓方才所说,春惜他们能跟一起用膳的原因。 赵霓与宁陟二人沉默着没有说话,春惜和辛夷也只好保持安静。 春惜眼神瞥向辛夷,却见辛夷神情坦然的从衣袖中取出一块手帕,擦拭着嘴角。 春惜:??? 这手帕也太熟悉了吧。 辛夷见状,举着帕子,呆愣愣地低声问:“你也要用吗?” 春惜一脸嫌弃,睨了辛夷一眼,而后垂眸,用筷子夹起一块羊肉,安静地吃着。 这安静也只是表面,实际上春惜的思绪早已经飞远。 为何辛夷能做到这般坦然,难道是已经忘了这帕子是从哪里来的? 啊,好生气。 辛夷没摸清楚春惜的意思,也拿起筷子犹犹豫豫地继续吃着。 另一桌,宁陟看着小口小口吃着羊肉的赵霓,出神。 赵霓察觉到,一脸疑惑地问:“王爷怎么了?” 她下意识地用帕子抹了抹唇角,还以为是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宁陟摇头,漆黑的眸子一闪一闪,宛若天上繁星。 “后日是我的生辰,倒是会在王府设宴,赵姑娘……可有空?” 语气带着些恳求。 赵霓心里一咯噔,想到宁陟这名声虽好,可平日里总是板着一张脸。这样的人过个生辰,恐怕去参加生辰宴的人也不会很多。 她过生辰的时候,好歹是家中姐妹和表姐妹叫过去一些人,宁陟就…… 想想他跟那几个兄弟之间的关系,赵霓只觉得堪忧。 所以,才会想要希望她能过去撑场面的吧。 “去的人多吗?”赵霓犹豫着问。 她本来不想这么直接的问出口的,只因觉得这话有些伤人。 可她还是要考虑一个问题,若是去的人多,她出现也就不怎么合适。 毕竟她的名声,至今还是差到不行。 宁陟不知道赵霓是什么意思,“赵姑娘是否喜欢热闹?若是不喜欢,我可以不叫那么多人。” 原本生辰宴这种东西,他是不屑于办的。 谁让堂妹突然跑回京城来,嚷嚷着要给他庆祝生辰。 宁陟索性就将这件事交给堂妹了,想着顺道还能将赵霓叫过去。 赵霓眼神微有闪躲,她为何总觉得宁陟话里有话。 就好似……这生辰宴是为了她办的那样。 负罪感满满的赵霓忙道:“不用,我很喜欢热闹。到时候我会为王爷备上一份厚礼,还望王爷不要嫌弃。” 赵霓尽可能说的坦然,没心没肺的笑了笑。 宁陟嘴角微抽,都说是厚礼了,还有什么好嫌弃的。 只是听赵姑娘这样子,似乎这贺礼也只是厚重而已,不见得是他想要的。 往日,赵霓用膳的速度一直不算快。 今日大概是因为有些尴尬,她吃的速度飞快。 宁陟还有小半碗还没吃完,赵霓碗里就已经见底了。 宁陟误以为她饿了,担心她吃不饱,“赵姑娘若是吃不饱,可以再来一碗。” 赵霓垂头看了看自己的碗,又看了看宁陟的,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该不会被以为她食量很大的吧? 她吃得一点都不多…… 这么说着,赵霓隐隐感觉到,她吃得鼓鼓的肚子。 失策,吃太快。 赵霓摆手,“不必,我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说罢,赵霓垂下头,小口小口的吃着剩下的羊肉。 宁陟也没再多问,拿着筷子默默地吃着。 赵霓刻意放慢速度,并且在宁陟吃完最后一口后,才放下筷子。 速度赶得刚刚好。 赵霓松了口气。 “赵姑娘可用好了?”宁陟轻声询问。 赵霓乖巧点头。 宁陟又看向另一桌的辛夷,“你们用好了吗?” “用好了。” 早就吃完并且默默观察着他们的二人,佯装刚刚吃完,放下筷子。 宁陟道:“那就走吧。” 赵霓如蒙大赦。 宁陟不是不想跟赵霓相处,而是看赵霓这副模样,似乎挺尴尬的样子。 他虽然不清楚赵霓为什么会尴尬,但是想着或许他不在,赵霓才能舒服点。 走到烩羊肉馆门外,赵霓与宁陟道了别,坐上马车离去。 宁陟则是在目送马车远去后,才阔步离开。 马车上,春惜神情很是纠结,赵霓瞥了她一眼,“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春惜一脸惊讶,“小姐看出来了?” 赵霓淡淡嗯了一声,毕竟小丫头险些要把心事写到脸上了。 春惜心一横,在只有主仆二人的马车上,压低声音,“奴婢听说,九王爷从未办过生辰宴。” 赵霓愣住,那种猜测又一次涌上心头。 该不会这生辰宴就是为她办的吧。 既如此,那她也无以为报。 唯有…… “备上一份厚礼。” 赵霓脸不红心不跳的交待道。 春惜一头雾水,虽然不清楚为何自家小姐会突如其来的吩咐这么一句,但还是应了下来。 小姐说什么,她都得听着不是吗。 只是小姐跟九王爷的关系不一般,这次又是九王爷的生辰,这贺礼送什么不是她们小丫鬟可以决定的。 “小姐,不知这厚礼指的是……” 赵霓也被问得有些茫然,她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至于要送什么,她还真的没想那么清楚。 给人送贺礼的这种事儿,她并不擅长。 灵光一动,赵霓忽然有了主意。 ------------ 第190章 不怕被人知晓 二月初七。 春日的天气暖洋洋的,照耀着地上的人。 身着石榴裙的少女早早来到了九王府,神采奕奕的看着府中下人。 “郡主。”九王府管事连忙迎过来行礼。 石榴裙少女身材不高,虽有一身难掩的贵气,可却仍旧是透露着稚气。 少女微扬起下巴,扫视一圈下人后,看着管事询问:“可都已经安排好了?” “郡主放心,都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安排好了。” 少女轻轻颔首,“那好,管事继续去忙吧,我随意转转就好。” 管事行礼离去,暗自擦了擦额头上因为紧张而流出来的汗珠。这个祖宗,他可惹不起。 管事刚离去,宁陟阔步而来,少女笑盈盈地小跑了过去,喊了声:“九哥。” 宁陟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很淡,不冷不热道:“过来了。” 少女幽幽叹了口气,满面愁容,“九哥这副模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娶个九嫂回来啊。” “人小鬼大,”宁陟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皇叔几日不管你,你就开始管起来我的事情了。” 少女摆了个鬼脸,不服气道:“瑜妃娘娘在宫里鞭长莫及,我身为妹妹,自当要为九哥好好操持。” 少女说着,压低声音凑到宁陟耳边,“我可是听说了,九哥也是有心仪的姑娘。今日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家。” 宁陟语气有一丝淡淡的不快道:“莫要惹事。” 少女抿嘴一笑,一脸老成,仿佛对这种事很在行,“九哥放心,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毕竟我也盼望着九哥能尽快迎娶九嫂过门的。” 宁陟没再说话,径直去往书房。 少女望着宁陟离去的背影,只剩下摇头叹息。 辛夷迟疑片刻,没有直接跟上宁陟,而是走到少女面前。 少女见状,询问道:“辛侍卫可有话要说?” “卑职想要提醒郡主,莫要做为难赵姑娘的事情,不然若是王爷发火,这后果……” 少女抬起手,很随意的拍了拍辛夷的肩膀,“辛侍卫所说的话,我都知道。我只是很好奇,九哥喜欢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你放心,我绝不会为难赵姑娘。别说你们怕九哥发火,我也怕。” 辛夷认为郡主好奇不奇怪,毕竟他之前也没有想到王爷会喜欢哪位姑娘。 他没有见过上官霓,也不知道赵姑娘和上官女史是不是同一类的人。 收回思绪,辛夷放心的点头,这才快步跟上宁陟的步伐。 …… 赵霓赶在午时之前来到九王府。 下了马车后,由冷影和书束二人抬着一个大箱子。 “赵大小姐里面请。”在门外负责迎接客人的管事躬身道。 一旁的石榴裙少女眼神默默亮起,盯着赵霓打量个不停。 赵霓感受到少女的目光,带着疑惑看过去。 赵霓并不认得此人。 前世她也没见过。 但看少女站在此处,应当跟宁陟关系匪浅。 赵霓忽而想起,安定王近日回京,他的女儿仙桃郡主也恰好是这般年龄。 听闻仙桃郡主与宁陟关系不错,这么看来,面前的人极有可能是仙桃郡主宁雪。 即便是已经猜出面前之人的身份,赵霓还是不动声色地问:“这位是?” 管事正准备介绍,少女抢先一步开口:“我叫宁雪,赵姐姐叫我阿雪就好。” 宁雪眉眼带笑,散发着十五岁年纪该有的朝气。 赵霓回了个笑脸,“原来是郡主啊。” 她可以在宁陟面前不守规矩,但在其他人面前,她不能。 即便宁雪只是个郡主。 宁雪虽然活泼开朗,可也是懂规矩的。见赵霓保持客气,宁雪也没有再坚持。 毕竟她们俩今日才第一次见。 “赵姐姐辛苦,快去府上歇歇吧。”宁雪一边说,一边招待着书束他们放下箱子。 宁雪这才注意到书束。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书束应该是九哥身边的人吧? 怎么会跟在赵姑娘身边? 看来九哥真的对这位赵姑娘很上心。 书束和冷影在府外,由九王府的下人招待,等在一旁。 宁雪带着赵霓来到了花厅。 与寻常人家举办生辰宴在花园不同,宁陟的生辰宴则是在屋内举办。 只因宁陟往日并没有办过生辰宴,这次若不是宁雪做主张罗,恐怕又要错过。 请来的人不多,在花厅招待足以。 赵霓在花厅等待没多久,宁陟便走了过来。 看到赵霓,宁陟明显露出笑靥。 宁雪看到宁陟的表情,才总算是相信之前听到的传言。 看来九哥是真的很喜欢赵姑娘。 将身边的侍卫给赵姑娘用,见到赵姑娘露出笑脸。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也很少能见到九哥露出笑容。 等候片刻,见人似乎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宁雪开口问:“九哥,今日还请了什么人吗?” 生辰宴虽说是宁雪张罗的,可这具体要邀请什么人,都是宁陟安排。 是以这种时候,宁雪并不知道人有没有来齐。 宁陟扫视了一圈,似乎在寻找什么人,而后淡淡道:“再等等。” “时候也不早了。”宁雪小声嘀咕。 宁陟将这话尽收耳中,看了眼抿着茶水的赵霓,决定提前开席。 旁人也就算了,让赵姑娘这么等着,不好。 “开席吧。” 宁陟的话音刚落,就有一道仙风道骨的身影出现。 “九王爷这就要开席了?也不等等贫道。” 赵霓闻声,抬眸看去。 又是一张陌生面孔。 宁陟表情淡淡,“来的正好。” 言外之意,若是来得晚,他就真的开席了。 男子并没有因为宁陟不等他而生气,反倒是很自然地找了位置坐下。 不难看出,二人关系不错。 说来也巧,男子所坐的位置恰好在赵霓对面。 待男子坐下后,抬头对上赵霓的目光,男子忽而愣住了。 赵霓见男子看着她,以为是知道她的名声,所以才对她好奇,也就没有多想。 宁陟发觉男子的目光,对男子盯着赵霓看颇有不快,“国师来迟,可要自罚。” 国师收回目光,笑着:“那贫道就以茶代酒,自罚三杯。” 赵霓这才知道,原来此人是当朝国师。 也就是西和帝信任的那位国师。 毕竟,国师只有一个。 身为国师,却出现在宁陟的生辰宴上。 看来二人还真的不怕被人知晓他们认识。 ------------ 第191章 不是外人 待国师将三杯茶饮尽,九王府的下人刚好将菜品上齐。 “开席吧。”宁陟道。 不同于其他人举办生辰宴说一大堆开场白,宁陟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说。 被邀请而来的客人,倒是也没有因此而不高兴,该吃吃该喝喝。 赵霓默不作声的用膳食。 周围的人她又不认得,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至于宁陟频频投来的目光,赵霓也假装没看到。 餐食用到一半,便有宫里内侍前来传话。 内侍附在宁陟耳边说了几句话,宁陟便站起身来,目光扫视到赵霓身上,看了她一会儿,大概是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赵霓说话有些不好,于是便阔步离去。 辛夷并没有跟着一起离开,而是走到赵霓面前,躬身道:“赵姑娘,我家王爷要进宫一趟,不能好生招待赵姑娘,还请赵姑娘海涵。” 赵霓不觉得有什么,不管怎么说,宁陟现如今也是掌管五部的人,平日里遇到的琐事也有不少。 不过还挺可惜的,连生辰都不能安心的过。 宁陟前脚刚走,宁雪便笑嘻嘻地凑了过来,“赵姐姐,稍后我陪你在园子里逛逛吧。” 盛情难却,赵霓只好道:“有劳郡主。” 赵霓本就不怎么饿,今日来九王府也只是为了给宁陟庆祝生辰,况且此时还有宁雪正眼巴巴地等着。 于是赵霓索性放下筷子,缓缓起身,“我也用的差不多了,郡主请吧。” 宁雪笑着点头,“好呀。” 花园里,宁雪走在前面,赵霓则在略微靠后的位置。 毕竟九王府的布局赵霓并不熟悉,还需要宁雪带路,才能保证不走错地方。 宁雪一边走着,顺道将从小到大宁陟对着她甩过多少次臭脸给说了个遍,赵霓也就是这么默默听着,对这些事情她也不好发表什么看法。 “赵姐姐,你说我九哥到底何时才能给我娶个嫂子回来呀。” 宁雪说完,还不忘重重地叹口气,俨然一副为宁陟操碎了心的模样。 赵霓心头一紧,心情很是复杂。 她为何有这样的感觉? 宁雪默了默,又问:“赵姐姐,你说我九哥可有喜欢的女子吗?” 赵霓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不知道。” 宁雪略显失落地垂下头,暗自观察着赵霓的反应。 恰好一阵春风拂过,赵霓耳畔边的发丝被风吹起,拂过脸颊的一抹红晕。 宁雪暗想,赵霓长得可真好看,她还是头一回遇见一位姑娘,能够配得上她九哥的。 所以,别说是九哥喜欢,就是不那么喜欢,她也要想法子让赵霓成为她的九嫂。 二人又走了几步,发觉已经绕回到了花厅门前。 眼看着其他客人都已经离开,赵霓顺势跟宁雪打了招呼,也准备离开。 宁雪虽然失落不能再跟赵霓继续待着,但想着今日她也已经跟赵霓说过不少话了。 总不能一直让赵霓待在九王府吧,这也不大可能。 再说了,就连她本人也不可能一直待在九王府。 既如此,宁雪只好跟赵霓约定,改日有空去北定公府登门拜访,赵霓有空也可以去寻她。 宁雪住在九王府所在的玄武街,距离九王府不远,但是与位于朱雀街的北定公府就有些距离了。 赵霓似是而非的应下来,她觉得宁雪定是因为不了解她在京城中的名声,不然也不会想要跟她亲近。 赵霓正准备离去,却被一道浑厚的男子声音所叫住。 “赵姑娘。” 赵霓回眸,看到一张清瘦的面容,“国师是在叫我吗?” 国师点头,“贫道寻赵姑娘很久了。” 宁雪下意识地护在赵霓面前,“国师有什么事情吗?” 她已经很自然地将赵姑娘当成自己的九嫂了。 “贫道有话想要单独跟赵姑娘说。”国师语气平和。 赵霓疑惑,“国师认得我?” 就算是认得,那应该也是点头的交情,不至于需要单独说什么话。 国师被问得一滞,确实是不认得。 “先前没见过,贫道只是想请问赵姑娘,可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宁雪也看向赵霓,一脸惊奇,“赵姐姐失忆过?” 赵霓微微颔首,“既然国师没见过我,又怎么会知道我失去过记忆?” 国师故作高深,一字一句道:“天机不可泄露,但贫道有话想要问问赵姑娘。” 宁雪明白国师的意思,这是让她避开呢。 她才不要避开,虽然是在九王府,可她还是很担心赵霓遇到什么事。国师又如何,她又不认得。 宁雪不走,国师也没办法将她哄走。 “罢了,贫道还是改日跟九王爷说吧。” 赵霓已然被吊足了胃口,“国师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赵姐姐——”宁雪满脸都是担忧。 赵霓道:“无事,若是郡主不放心,可将随我而来的护卫找来,让他与我一道。” 宁雪思忖道:“也好。” “你去将冷影找来,”赵霓看了眼春惜,又改口道,“让冷影过来就好。” 她的事情,冷影都知道,反倒是春惜不清楚。借此机会,可以支开春惜。 春惜愣神片刻,很快反应过来,按照赵霓的吩咐去找冷影。 不多时,冷影前来。 宁雪看了一眼冷影,觉得冷影虽然体态看上去不怎么强健,但相比于瘦弱的国师,还要强上许多,应当能保护好赵姐姐。 不过宁雪还是不怎么放心,“赵姐姐,我在府门口等你。” 总要见着人安然无恙,她才能放心离开。 国师在心里笑了笑,郡主防他跟防什么一样。 赵霓对着宁雪点头,“有劳郡主了。” 即便是离去,宁雪还是一步三回头,直到转弯,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国师指了指旁边一块空旷的地方,“赵姑娘请。” 赵霓往前走了几步,冷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始终护在赵霓身侧。 “贫道方才只说了一半,准确来说,赵姑娘应该不是过去的赵姑娘。” 赵霓愣住,回味着国师的话。 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样,岂不是说明国师能看出来她不是赵霓? 冷影眼皮微动,竖起耳朵认真听着国师的话。 国师再次确认,“赵姑娘,此事非同小可,让旁人知道不好。” 赵霓明白国师的意思,便道:“冷影不是外人,国师尽管开口。” ------------ 第192章 心疼 冷影看了一眼赵霓,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看来小姐将他找来,是为了将春惜支开。 小姐竟然这般信任他。 国师见赵霓信任冷影,也就没在多说什么。 国师直言:“若是贫道没有看错,赵姑娘应当是前世亡故后灵魂在外飘荡了两年,才来到这副身子上。” 赵霓一惊,她没想到这样的事情能被国师看出来,如果是真的,那这个国师的水平要比秋雁好的多。 只是不知道,国师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那国师可知,这副身子原来的主人去了何处?” 赵霓没有正面接国师的话,而是又抛出来一个问题。 国师也没想到赵霓会这么问他,掐指一算后,才道:“世间的相遇和离别,不过是缘起缘灭。缘起,相遇,缘灭,离别。” 赵霓听完模棱两可的话,又问:“她可是还在这世上?” 她的意思当然是,她能够死后重生,赵姑娘说不定也可以。 国师微微摇头,“贫道算不出来,只是这位姑娘应当不在大齐。” 没将话说的那么绝对,也没有给人任何保证。 毕竟在某种意义上,赵姑娘确实是已经不在人世。 猜想她会成为别人,不过是赵霓的美好期许。 赵霓明白国师的意思,也就没有再问下去。再问,可能结果只会是伤人的。 “国师要与我单独聊天,不会只是要告诉我这些的吧?” 被赵霓这么一问,国师才连忙说起他将赵霓找来的目的。 “姑娘命格与赵姑娘应当是相同,不然也不会落到赵姑娘的身上。命格相同,两个人必然不会存在于同一片天空下。只因姑娘这命格与众不同。” 国师顿了顿,觉得直言命格一事可能不会被相信,又道:“贫道曾翻阅宫中记录,得知曾有一位名叫上官霓的司制司女史在两年前落水身亡。而赵姑娘也是在先前落了水,才性情大变。没有猜错的话,姑娘应当就是上官霓吧?” 赵霓对国师仍旧有所怀疑,毕竟重生这种事情非同小可,她不可能傻到随便跟人说。 “国师这话是想说什么?” 国师也担心赵霓误会,以为他居心叵测,连忙解释,“贫道只是想提醒姑娘,你是凤星下凡。” 在赵霓生长的环境里,从来没有将这些玄之又玄的事情放在心上。若不是自己重生,她恐怕也不会相信这些事情。 此时被国师这么说,赵霓只觉得是一些毫无根据的话。 凤星?是什么意思。 赵霓恍若不知,直接问出了口。 国师解释,“意思就是,姑娘会嫁给天命之人,成为母仪天下之人。” 赵霓被骇了一跳,她是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可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进宫。 前世她在宫里待了三年,就被宁逸给算计死了,连好好活着都做不到。 若是真的如国师所言,她进宫,如何能跟在宫中根基深厚的那几个妃子比较? 还母仪天下……想都不要想好吗。 “国师这意思……” 国师却没有意识到赵霓的心思,自顾自解释道:“贫道所指的天命之人,乃是皇位的下一位继任者。” 赵霓暗自松了口气,但很快,一颗心又提了上来。 按照如今的形势来看,几位皇子中最有可能继任皇位的就是宁陟,如果真如国师所言,她岂不是要嫁给宁陟? 想到这儿,赵霓脸颊微微泛起了红晕。 “国师先前不是跟皇上说,我是福星吗,怎么这么快就改口了?”赵霓想到之前宁陟跟她说过的话,反问。 国师一愣,眼神木然的转了转,似乎是在回想着些什么,“贫道没记错,确实是跟皇上说赵姑娘是凤星啊。” 凤星? 赵霓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见国师这副模样,也不像是在说谎。 那么说谎的人就只能是宁陟了。 宁陟为何要骗她? “那无事了,兴许是我记错了。”赵霓态度温和道。 国师松口气,他也觉得自己没有记错。 赵霓又道:“国师还有其他事情吗?” “没有了。” 赵霓微微颔首,“时候不早了,那我就先行离开了。” “赵姑娘请便。” 离开九王府的路上,冷影始终在垂眸思索着什么。 赵霓很难不洞察到,便问:“你在想什么?” 冷影连忙回神,回答道:“属下只是在想……想方才国师所说的话。” 赵霓对此不觉得奇怪,毕竟冷影是赵姑娘的暗卫,又是赵姑娘心仪之人,关心赵姑娘也并不奇怪。 “国师只说她不在大齐,或许她在某个遥远的地方,默默过着自己的生活。”赵霓抬头遥望着远处的天空,思绪飘远。 赵霓口中的“她”是谁,冷影心里清楚。 冷影道:“属下想的是,国师说起小姐是凤星的事情。听闻后宫中各种争斗频出,小姐心性单纯,或许并不适合在后宫中生活。” 赵霓不禁奇怪,冷影竟然是在担心她以后的日子,而不是在想赵姑娘身在何处。 凤星这件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也只是国师随口那么一说,说不定是宁陟刻意让国师在她面前那么说的。 对上冷影那双干净的眸子,赵霓心中微颤,一闪而过的心疼。 那种心疼的感觉,似乎并不属于她,而是这副身子的自然反应。 赵霓知道,这是赵姑娘对冷影的深情。 赵霓收回目光,安慰道:“别担心,日后如何,可还说不准呢。” 见赵霓不上心,冷影也就暂且放下此事。 二人走到九王府门前,宁雪正在焦急地踱步。 看到赵霓,宁雪连忙跑了过去,“赵姐姐,你还好吧?” 赵霓见宁雪这么关心她,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国师只是跟我说了几句话,郡主怎至于担心成这个样子?” 见赵霓无事,宁雪这才松口气。 她为何会如此担忧,当然是因为将赵霓当成了自己的嫂嫂。 更何况九哥又不在,她总要盯着些。 真出了什么事情,即便是九哥不怪她,她也不会放过自己的。 “赵姐姐无事就好,我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赵霓望着宁雪这副模样,抿着嘴摇了摇头。 ------------ 第193章 王爷的位置很重要 紫宸殿。 宁陟从九王府火急火燎地赶到宫中,见到的却是正在为阿橘顺毛的西和帝。 此时的西和帝举止随性的坐在龙椅之上,脸上的神态也比平日里还要温和不少。 他知道父皇喜欢这只橘猫,可也知道父皇很少会在吩咐政事的时候抱着猫。 毕竟这个样子,看上去确实是不怎么正经。 “不知父皇召见儿臣,有何事要吩咐?”宁陟恭敬问起。 西和帝没有将阿橘递给老内侍,而是直接抱着阿橘站起了身,走向宁陟。 “老九啊,若是朕没有记错,今日过了生辰,你便是弱冠了吧?” 西和帝语气平和,就像是普通人家的老父亲。 “正是。”宁陟态度恭谨。 西和帝点点头,一字一句道:“如今六部当中,有五部都在你的管辖之中。朕也能看出来,你做的很好,比朕做的要好。” 西和帝总觉得自己缺少一些天分,见着儿子能够青出于蓝,自当是高兴。 这夸赞,当然是真心的,没有丝毫试探之意。 “父皇谬赞,儿臣需要进步的地方还有很多。” 西和帝抬起为阿橘顺毛的手,轻轻拍了拍宁陟的手臂,“朕如今年纪已经不小了,也该为自己寻一个接班人。” “父皇正值盛年,大齐江山还需要父皇操持。” 西和帝不管宁陟说了什么,仿佛二人不在同一个维度,“朕如今最为担心的,就是你的婚事。” 宁陟:? 合着说了这么多,还是来催他娶王妃的。 “父皇,关于儿臣的婚事,儿臣想要自己做主。” 西和帝叹息道:“随你吧,待你何时能够将婚事定下来,这太子之位就何时给你吧。” 当然不是他在逼迫老九,这是朝堂中文武百官的顾虑。不然即便是他想要册立宁陟为太子,那些官员也不见得会同意。 宁陟眼皮微动,所以父皇这意思,是在用太子之位威胁他吗? 而且说的好像是他不想成婚似的,分明是赵姑娘不愿意嫁给他啊。 “大齐还离不开父皇,儿臣也尚且需要再历练几年。” 西和帝太阳穴突突的跳,合着这么说还是没催婚成功呗。 罢了,谁让今日是这孩子的生辰呢。 “随你吧,”西和帝不紧不慢地说,仿佛真的是不怎么关心的样子,“既然进宫了,就去看看你母妃吧,你的生辰,也是她受苦的日子。” “儿臣明白。” 从紫宸殿离开后,宁陟便去往瑜妃所在的仙乐宫。 路过灵泉宫时,看到昔日辉煌大气的宫门变得破败不堪,宁陟忍不住驻足。 不过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曾经后宫中地位最高的妃子,变成了一个疯子。就连她住的宫殿,也跟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后宫中,趋炎附势之人不少,见苗妃不会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只怕平日里不少人回过来落井下石。 就连身旁服侍的宫人,也不见得会尽心尽力。 宁陟微微闭了闭眼,罢了,即便是苗妃做了很多错事,她也已经得到惩罚。 若是早知今日,她可还会害那么多人? 对苗妃来说,疯掉,远比保持清醒去承受罪责要强上数倍。 可她,不可能一直疯下去。 停留片刻后,宁陟阔步离去。 瑜妃似乎是没有想到宁陟会过来,见宁陟前来,连忙吩咐身边的嬷嬷为宁陟煮了碗长寿面。 做法简单,二人相处也似平常母子那般。 瑜妃知道宁陟不喜欢被问起婚事,今日看着宁陟生辰的份上,瑜妃也就没有再问。 回到九王府,天色已经暗淡下来。 宁陟面色深沉,正如今晚的黑色。 想起今日在紫宸殿父皇跟他说的话,他就觉得忧愁。 辛夷看出宁陟的不快,便道:“王爷要不要看看,客人都送了些什么来?” 宁陟一向对这些事情不怎么关心,往日里不管什么人送来的东西,他都照例看都不看。 对上辛夷满是期待的目光,宁陟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对啊,今日赵姑娘也送了贺礼来。 忙了这么久,险些忘记。 来到库房,宁陟由下人带着来到赵霓送来的那个大箱子面前。 看到那个大箱子,再想到赵霓之前说过,要给他一份厚礼,宁陟期待已经少了大半。 待下人将箱子打开,宁陟心中剩下的期待荡然无存。 金子折射出来的光亮,以及一串串各色宝石手串,耀眼的令人眼花缭乱。 一旁的辛夷嘴角微抽,听闻赵姑娘家中富庶,没想到竟然这么有钱。 送生辰礼,直接砸过来一箱金银珠宝。 啧啧啧,他若是能有这么一大箱子,早就娶上媳妇了。 回过神,辛夷发觉王爷的表情也不是很高兴,连忙道:“赵姑娘竟然送给王爷这么贵重的礼物,看来在赵姑娘心中,王爷的位置很重要。” 宁陟瞥了一眼辛夷,又看向装满金银财宝的箱子,心想还真的是挺厚重的。 赵姑娘果真是准备了厚礼。 听辛夷这么说,宁陟将信将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若是赵姑娘不重视王爷,为何要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来?” 宁陟认真盯着辛夷看了片刻,不知道他所说是真是假,“父皇今日又提起本王的婚事了,你说若是本王去跟赵姑娘说起此事,赵姑娘可会答应?” 辛夷尴尬的咽了口水,险些被呛到。 他这岂不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若是赵姑娘不同意,王爷会觉得此时他是在说谎话诓骗他。 唉,身为王爷身边的侍卫,他可太难了。 辛夷索性一咬牙,“属下觉得赵姑娘已经十分重视王爷,这种时候王爷若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或者扮一扮这心酸可怜,应许赵姑娘会答应。” 说完,辛夷又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他怎么能在王爷面前出这样的主意? 他们家王爷,怎么可能会去扮可怜,这种事情想都不要想好吗。 “若是王爷不愿意,属下还可以再想其他法子。” 说完这句话,辛夷的思绪卡壳了,脑子一片空白,也说不出什么其他话来。 宁陟思考片刻,一脸认真道:“你方才所说的,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 第194章 翻脸不认人 辛夷嘴巴张了张,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宁陟抢先一步道:“安排一下,明日去茶楼见赵姑娘。” 辛夷扔在卡壳之中,宁陟想了想,又道:“茶水点心都按照赵姑娘的口味准备,万不可让赵姑娘不舒服。” “是。”辛夷愣愣地应了下来,心想赵姑娘也不是第一次去茶楼了,王爷有必要紧张成这样吗? 但这话,辛夷定然是不敢当着宁陟的面说的。 “还不去?”宁陟微微扬眉。 辛夷打了个哆嗦,“属下告退。” 宁陟盯着赵霓送来的一箱子生辰礼,整个人的心情还是十足沉重。 当真如辛夷所说,赵姑娘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是因为重视他吗? “王爷。” 宁陟侧眸,看向邢松,“何事?” “今日您离开后,赵姑娘与仙桃郡主一起逛了园子,不过属下没有听到她们说了什么。” 宁陟颇为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他为何会关心她们说了什么。 “还有吗?” 邢松想了想,“二人转了一圈后,重新回到花厅旁,遇到了国师。” 宁陟的神色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邢松继续道:“国师支开郡主,单独跟赵姑娘说了话。只不过属下隔得远,并没有听到什么。” 邢松略显自责的垂下了头。 自从先前他在赵姑娘面前摆剑,就被罚刷了好些时日的恭桶。好不容易王爷气消,安排他今日在府上暗中保护赵姑娘,他却什么都没听到。 宁陟听完邢松的话,陷入沉思。 今日在花厅他就注意到,国师盯着赵姑娘的眼神很奇怪,那时候他就觉得不怎么高兴。 竟然没想到,国师还刻意与赵姑娘见了面。 有什么好说的呢? “单独?”宁陟语气透露出不快。 邢松想了想,“正是。” 至于赵姑娘身边跟了个护卫,这与单独没有什么差别吧。 宁陟的脸上一阵红白交加,连话都没心思说,径直走了出去。 邢松:王爷看上去很奇怪,好像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是因为他没有听到谈话的内容吗? …… 月黑风高,一处偏僻的树林。 身形消瘦的男子裹了裹身上的披风,打着哈欠往树林里走。 还没来得及回神,一道玄色身影飘忽而至。 男子打了个哆嗦,满脸写着惊魂未定,“您可吓死贫道了。” “国师什么玄之又玄的东西没见过,竟然还会害怕。” 国师:? 这么偏僻的地方,面前突然蹦出来一个人,能不害怕吗? 最主要的是,他还刚睡着,就被叫醒,心情自当是极为复杂。 国师困得很,不打算跟宁陟绕弯子,“您找贫道前来,有何事要吩咐?” 他心中狐疑,皇上已经表明态度要将太子之位给宁陟,皇子当中也无人能跟宁陟相争,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帮忙的。 宁陟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今日我离开之后,你都做了什么?” 因脑海中都是瞌睡虫的缘故,国师的思路不怎么顺畅,大致想了一下,也没想到什么。 “没有什么啊。” 宁陟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半眯着眼的国师无意中瞥见,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 困意?开玩笑,那定然是瞬间消失无踪。 “贫道……贫道……”国师思前想后,总算是想到了他在九王府跟赵霓说过话,“贫道跟赵姑娘说了几句话。” “哦?究竟是什么话,需要你跟她单独说?”宁陟的语气不冷不热,配上寒冷的天气,实在是令人不寒而栗。 国师浑身一抖,“贫道没有单独跟赵姑娘说啊,只因这件事分同小可,贫道才支开了郡主。赵姑娘身边,还有个护卫跟着。” 宁陟将信将疑,“当真?” 国师险些举起手发誓,“当然,贫道是不会说谎的。这种事王爷派人一问便知,贫道如何能欺瞒?” 宁陟垂眸想了想,国师确实没有骗他的必要。 只是为何邢松会说是单独见面? “你们都说了什么?” 国师想起宁陟对上官霓的感情很不一般,可这种情况下,赵姑娘都没有说起过她的身份,想来是不愿意让宁陟知道。 所以在说起此事之时,国师刻意避开了赵霓重生一事,只说起凤星之事。 宁陟听完,表情严肃。 “赵姑娘是何反应?” 国师回忆着道:“赵姑娘问,之前不是说福星吗,怎么这么快就改口了。” “你怎么说的?” “贫道确实跟皇上说的是姑娘是凤星下凡。” 宁陟脸上闪过一抹忧愁。 他当时担心赵姑娘多想,便顺口说了福星,竟然没想到赵姑娘会跟国师有单独见面的机会。 如今谎言败露,赵姑娘会不会觉得他是个信口胡诌的人? “您还有什么吩咐吗?”国师眨着眼睛问。 宁陟摆手,“没有了。” “那贫道就先回去了。” 宁陟淡淡“嗯”了一声,国师脚步飞快,很快就消失在了一片黑暗当中。 …… 转日,天气不错。 赵霓依旧是早起去女学。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她倒是脚步没有那么沉重了。 当然了,还是及不上散学时的脚步轻快。 在掌馔厅用过午膳,赵霓与赵霖、柯子琪结伴而行,却在西门处遇到了辛夷。 赵霓假装没看见辛夷,准备坐上马车离去。 春惜抿了抿唇,不做痕迹地扯了扯赵霓的衣角。 赵霓:? 合着八字还没一撇呢,大丫鬟已经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 气急的赵霓,更不打算搭理辛夷了。 辛夷也是一头雾水,赵姑娘这是怎么了,昨日还给他们家王爷送了一大箱子的生辰礼,今日怎就翻脸不认人了? 眼看着再不说话,赵姑娘就要坐上马车离开了,辛夷也顾不上人多,直接阔步走到赵霓面前。 “赵姑娘,我家王爷有请。” 赵霓:“……” 赵霖:“……” 柯子琪:“……” 路过的贵女:“……” 这下不止赵霓一个人,有关系的没关系的人,但凡是听到的,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辛夷:他本意也不是这样的,但凡赵姑娘能直接去川溪茶楼,也就不用他开口说话了呀。 他杵在这儿,就是为了提醒赵姑娘,他们家王爷有请。 ------------ 第195章 稳住,不能慌 赵霓不冷不热的“哦”了一声,继续往马车里钻。 辛夷一脸的难以置信,虽说他见过无数次赵姑娘在王爷面前甩脸色了,可还是头一次赵姑娘连王爷的面都不愿意见。 辛夷心中着急,若是赵姑娘不见王爷,他会不会被惩戒? 想到昨晚大半夜的时候,王爷将邢松叫了过去。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就听说邢松又被罚去刷恭桶了。 昨日王爷只是让邢松在九王府里暗中盯着赵姑娘,兢兢业业,也没敢含糊,惩罚就这么随意的落下。 若是他连赵姑娘都请不过去,那他的下场呢? 辛夷向前迈步,声音又高了几分,“赵姑娘,我家王爷有请!” 赵霓的动作一滞,皱着眉看向辛夷。 她已经听到了,为何要再多说一遍? 这下好了,那些看热闹的贵女更不愿意走了。 她想要尽快钻进马车里,为的就是告诉那些贵女们,没什么热闹可看。 没想到辛夷会闹这么一出。 还真的是,简直了。 赵霓不想再对着辛夷喊话,而是附在春惜耳边说了几句,而后头也不回的钻进马车。 辛夷想拦,但看到春惜走过来,便也就止住了。 春惜一板一眼道:“小姐说想要乘马车过去,辛侍卫还是先回去传话吧。” 辛夷一股脑的点头,而后离开。 过了片刻才意识到,什么叫他“先回去传话”,他这两条腿,能跑得过马车吗? 好生奇怪,平日里赵姑娘分明是走直接过去的。 为何今日不同? 待春惜传完话,坐上马车,书束才赶着马车离开。 路过辛夷身旁的时候,赵霓还扬起车窗帘子看了一眼。 …… 待赵霓来到川溪茶楼门前之时,还未见到辛夷的身影。 赵霓也没有等他的意思,直接阔步进了茶楼。 雅间内,宁陟为赵霓斟了杯茶,昔日稳重的他今日连倒茶的手都是抖的。 赵霓蹙眉,问:“王爷是没有休息好吗?” “没有,”宁陟尴尬一笑,这才想起辛夷还没回来,“我派辛夷过去请赵姑娘过来,不知辛夷去了何处?” 赵霓不紧不慢道:“哦,我是坐马车来的,辛夷两条腿走过来,应该需要一些时间吧。” 宁陟也没有再问,他本就不是真的关心辛夷为何没过来,只是随口这么一问。 尚且在路上快步往前走的辛夷,突然打了个喷嚏。 赵霓问:“王爷找我来,不是喝茶那么简单吧?” 宁陟是想要卖惨来着,可这话到了嗓子眼,却觉得那么难以启齿。 他也不是第一次说了,何至于会这样? 沉默良久,宁陟才道:“多谢赵姑娘送的生辰礼,确实挺贵重的。” “王爷喜欢就好。” 宁陟以为赵霓还有后话,没想到空气又一次凝固了。 宁陟索性又一次开口:“赵姑娘准备这些,确实还听破费的。作为回报,赵姑娘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买给你。” 赵霓:这话听上去怎么奇奇怪怪的样子? “王爷不必放在心上,日后……还需要王爷帮衬北定公府。” 害过她的人都已经有了惩罚,她确实是感激宁陟的。 所以能用些金银换取她的心安,算是不错的选择。 “赵姑娘。”宁陟叫了声。 “嗯?” 宁陟默默深吸一口气,“父皇说,要册立我为太子。” “这是好事啊。”赵霓不明所以,为何宁陟看上去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宁陟微微皱起眉头,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带了几分可怜,看着赵霓道:“父皇还说,何时我能成婚,何时就将太子之位给我。” 言外之意,若是他不成婚,就当不上太子了。 赵霓被宁陟的话说的脸颊微红。 她当然知道宁陟这话的言外之意是什么,也明白宁陟为何要说。 可是她…… 赵霓抓起面前的茶盏,轻啜一口茶水,不慌不忙道:“那王爷成婚就好了。” 稳住,不能慌。 宁陟眼神瞬间亮起,“那么,赵姑娘可愿意做我的王妃?” 这话他不是第一次问,她也不是第一次听,但为何觉得,偏偏这一次,空气中的氛围很是奇怪。 一旁的春惜屏住呼吸,神情专注的盯着赵霓。 赵霓望着宁陟,突然想起昨日国师跟她说过的话。 该不会连她是上官霓的事情,宁陟也已经知道了吧。 “昨日国师专门跟我谈话,王爷客知晓?”赵霓试探性地问。 宁陟轻轻点头,“我不该跟说赵姑娘是福星,国师所占卜出来的,确实是凤星是赵姑娘无疑。我担心赵姑娘多想,便说成了福星。” 赵霓盯着宁陟的双眼,等着后话。 片刻后,才发觉好像是没有了。 赵霓只好主动出击,“国师就没有跟王爷说了其他什么?” 宁陟神色茫然,“难道还有什么吗?” “没有,我只是随口这么一问。”赵霓嫣然笑了。 宁陟并没有起疑,想着国师也不会有什么事情隐瞒他。再说了,国师还能跟赵姑娘说什么。 “赵姑娘,”宁陟又一次鼓足勇气,“赵姑娘可愿意嫁给我为王妃?” 见赵霓沉默,担心她不答应,宁陟又补充道:“唯一的王妃。” 赵霓抬眸看向宁陟,只见他眼神中尽是恳切,似乎在小心翼翼地求着她,生怕被拒绝。 这还是她所认识的宁陟吗? 宁陟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却被赵霓抢先一步,“我愿意。” 此话出口,空气又是一片寂静。 就连说出此话的赵霓,也是一阵茫然。 她都说了些什么。 想要将话给收回去,也已经晚了。 “真的吗?”宁陟眸光闪闪。 赵霓调整心情,忽而想到,“不过我名声不好。” “无妨,父皇会想法子解决。” “你我的母亲,似乎有仇怨,她们不会答应我们成婚。” “无妨,我会劝我母妃,让她出面跟裴夫人重归于好。相信过了这么多年,再大的仇也都过去了。” 赵霓被说的一时语塞,口无遮拦,“我还养过面首。” 如此,应当不会被选为皇子妃了吧。 果然,此话一出,空气又一次陷入寂静。 ------------ 第196章 这么直接的吗? 辛夷紧赶慢赶,总算是凭借着一双脚赶到了茶楼。 行至无名雅间门外,就恰好听到了赵霓的这句“我还养过面首”。 辛夷停下脚步,守在门外,想听听王爷作何反应。 沉默。 还是沉默。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就在赵霓都快要受不住这样的气氛时,宁陟才有了说话的意思。 “过去如何,已经无法改变。我既然问赵姑娘是否要成为我的王妃,自然是已经决定不问过去。” 宁陟眼眸中满是真诚,没有半丝想要糊弄的意味。 赵霓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话虽如此,王爷不还是想了很久吗。” 若是真的如宁陟所说,他应该第一时间说出不在意,而不是沉默这么久。 沉默,就意味着权衡。 “我是在想,如何让百姓觉得赵姑娘不是传言中的那样。” 传言中,赵霓荒唐无度,豢养面首,性格嚣张。可接触过赵霓的宁陟,还从来没有觉得赵霓是传言中的那样。 虽说赵霓在他面前没少甩脸色,那也是他默许的情况下。赵姑娘在旁人面前,还都是十足规矩的。 如果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王爷,也就不需要多在乎世人的看法。可若是未来坐上那个位置,就不得不为赵霓的名声考虑,还要想法子改变世人对赵霓的看法。 赵霓反问:“王爷怎知,我不是那样的?” 她先前也一直以为赵姑娘就是谣传中的样子,而后才知道,赵姑娘豢养面首只是为了让长辈们对她的婚事死心。赵姑娘心中有记挂的人,为了他,赵姑娘愿意放弃名声。 若是赵姑娘还在的话,他们两人或许能最终相伴。 可惜赵姑娘已经不在了。 赵姑娘在性格上,也确实是调皮任性了些,就比如先前她说失忆,母亲裴氏也觉得她是在哄骗众人为乐。 这得是多任性,才能让人自然而然地产生这样的直觉。 宁陟道:“既然赵姑娘已经答应了我,那么关于这些零碎的事情,就不需要赵姑娘再多费心。我会想法子解决。” 赵霓觉得前方困难重重,即便是宁陟这么说,能做成的可能性也不大。 也就无所谓了。 “那我就等王爷消息了。” 一旁的春惜不由纳闷,小姐分明是个好姑娘,为何就不跟王爷说呢? 算了,若是小姐不想说,她这个做丫鬟的也不能多嘴。 二人又谈了几句,赵霓便起身,带着春惜推门而出。 守在雅间门外的辛夷,看到赵霓忙躬身行礼,“赵姑娘。” 赵霓淡淡嗯了一声,离开了茶楼。 辛夷这才走进雅间,小心翼翼地询问:“王爷,如何?” 宁陟的面容已经恢复的与平常无异,语气淡淡道:“赵姑娘答应了。” “答应了?”辛夷的眼神瞬间亮起,“王爷是如何说的?” 他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没有听到宁陟前面说的话。 宁陟抿了口茶水,不紧不慢道:“本王就直接问了赵姑娘,愿不愿意嫁给本王。” “这么直接的吗?” “这算是直接吗?”难不成还要弯弯绕绕? 辛夷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思绪回转,连忙摆手。 他也不敢说是啊。 宁陟不再多言,转头看向窗外。 …… 二月十五,宁陟在紫宸殿内单独与平宣帝会面。 禀报完一系列朝中政事后,宁陟道:“父皇,儿臣想要迎娶北定公府的大小姐为王妃。” 早就有准备的西和帝倒是没有觉得奇怪,反倒是语气平和地问:“你母妃同意了吗?” “儿臣是先来问的父皇。” 西和帝点点头,“那你去吧,跟你母妃好好说说。” “是,儿臣告退。” 宁陟本想尽早将与赵霓的婚事敲定,奈何要处理的政事实在是太多。 所以他紧赶慢赶,总算是用了七日将手中的政事处理的告一段落。 这才能腾出时间来敲定这件事。 宁陟也担心夜长梦多,万一赵姑娘又不答应了可怎么办? 那样的话他还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仙乐宫,瑜妃听完宁陟的话,比平宣帝的反应还要淡然。 毕竟她早就已经猜到了。 想到裴氏,瑜妃也觉得头疼。 “可需要母妃帮你出面?” “暂且不必,儿子想亲自去一趟北定公府,询问一下府中长辈的意见。” 瑜妃思索着点头,“这样也好,裴蕙兰是个要面子的。你亲自过去一趟,而不是直接让皇上下旨赐婚,不仅是对裴蕙兰,也算是给足了北定公府面子。虽然你地位高些,但这并不代表你就可以在北定公府那边甩脸色。他们养大了赵姑娘,便是对她有恩。而你若娶了赵姑娘,便要与她一同去还这份恩。” “儿子明白,日后,赵姑娘的父母便是我的父母,赵姑娘的祖父祖母便是我的祖父祖母。” 瑜妃看着宁陟这副认真样子,便放了心。 “造化弄人,竟然没想到裴蕙兰气我那么久,你和她的女儿竟然会走到一块。” 瑜妃顿了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你可想好了,真的决定要跟赵姑娘相守了吗?” 宁陟神情笃定地点了点头。 “赵姑娘自幼便得家中宠爱,你可不能仗着皇子的身份欺负她。还有,若是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只娶一位王妃。这后宅的争斗,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 “儿子正有此意,还想着母妃可能会不答应。既然母妃同意,那儿臣也就明说了。日后儿臣身边,只会有赵姑娘一人。” 瑜妃眼眸中闪过一抹光亮,“如此,便可。” 她在后宫中无法实现的,能够在儿子身上实现,也算是圆满了。 瑜妃并不知道平宣帝有意立宁陟为太子,即便是知道,她还是会这样劝他。 古时,又不是没有过只娶一位女子的太子或者皇上。 宁陟见母妃陷入沉思,也就安静的陪着她待着。 …… 翌日,午时,阳光正好。 赵霓散学后,与赵霖一同回到北定公府。 姐妹二人今日乘坐的是同一辆马车。 赵霖扬起车窗帘子“咦”了一声。 赵霓双目微闭的眼睛缓缓睁开,“怎么了?” 赵霖放下帘子,一脸疑惑,“府门前怎么停了这么多马车,可是有客人前来拜访吗?” ------------ 第197章 同意这门亲事 听赵霖这么说,赵霓立刻扬起帘子看了一眼。 经常与宁陟见面的她,倒是能够轻易认出九王府的马车。 一旁的春惜也看出马车是九王府的,亦是双目直勾勾地盯着赵霓。 赵霓缓缓将帘子放下,淡淡道:“下车去吧。” 说不慌那是不可能,但也不能表现出来。 赵霖狐疑着下了马车。 刚走到府门前,就听见守在门前的下人议论。 “不知道九王爷这次来做什么,竟然这么大的排场。” “谁知道呢,光是贺礼就送进来好几车。” 赵霖眼珠子动了动,侧头看向赵霓,“长姐,九王爷是来找你的吗?” 根据她这段时间的观察,长姐跟九王爷关系不一般。 况且家中长辈又不在朝中担任任何职务,平日里跟朝廷那边没什么联系,所以九王爷只可能是来找长姐的。 赵霓微微摇头,宁陟并没有跟她说过要来的事情,所以她还真的是不知情。 “九王爷在何处?”赵霓淡淡开口,问正在轻声议论的下人。 下人们这才注意到了赵霓,连忙躬身行礼,“大小姐、三小姐,九王爷去了寿松堂。” 赵霓轻轻嗯了一声,抬脚往府中走去。 “长姐,”赵霖问,“你是要去寿松堂吗?” 赵霓脚步微顿,看向赵霖,“对,既然九王爷来了,那就过去看一眼。” “王爷是来寻长姐的吗?” “不知道,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赵霖很是羡慕赵霓能够无所畏惧的出现在寿松堂,而赵霖不同,每次过去都是畏首畏尾,不敢行差踏错半步。 羡慕归羡慕,这种时候即便是赵霓拉她一起去,她也不敢去。 “那长姐去吧,我就先回院子了。” 路过木香苑,赵霖便乖巧地回了院子。 赵霓则继续向寿松堂走去。 寿松堂。 赵老夫人吩咐下人准备好茶水,热情招待宁陟。 “王爷快尝尝这茶水如何?”赵老夫人笑眯眯地问。 宁陟态度恭谨的啜了口,“好茶,有劳老夫人招待了。” 赵老夫人双眼眯成了两道月牙,“哎呀,王爷叫老夫人多见外啊,不如跟霓丫头一样,叫我一声祖母吧。” 刚走到寿松堂门前的赵霓听到这句话,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祖母刚才说了些什么? 该不会祖父的老毛病又犯了,要认宁陟为孙子吧? 这皇子,也能随便认祖父的吗? 赵霓加快脚上的步伐,很快就来到了堂中。 赵霓这才发现,此时的寿松堂内,不只是赵老太爷和赵老夫人,还有北定公和裴氏,甚至连汪氏也在。 她狐疑着对着长辈们请了安,赵老夫人才摆摆手道:“霓丫头,快过来。” 赵霓步履平稳地走了过去,“祖母,这是在做什么?” 她打量了一圈,祖父也没有在下棋啊。 就算是下棋,也没必要这么多人围着看吧。 一屋子的人,除了坐在一旁的裴氏脸上略有些不高兴,其他人皆是喜气洋洋的。 赵老夫人笑着道:“霓丫头,你不是一直挺喜欢九王爷的吗,定在下个月成婚如何?” 什么,成婚? 赵霓脚下一软,险些歪倒下去,好在春惜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赵老太爷道:“霓丫头再高兴,也不能激动到连站都站不稳。好在王爷不是外人,不会笑话你。” 不是外人? 赵霓是一头雾水,宁陟怎么这么快就将这件事给落定了? 先前虽然她已经答应了宁陟,可她以为,宁陟想要过瑜妃那一关,就需要不少时日。 再加上西和帝,虽然为人和善宽厚,但遇到自己儿子的婚事,一定不会草率决定。 所以看到宁陟好几日都没有来找过她,赵霓还偷偷松了口气。 竟然没想到这么快,宁陟就来到了府上,甚至还打通了祖父祖母这一关。 赵霓看向裴氏,“母亲也答应这件事?” 裴氏神情复杂的张了张口,北定公连忙拉住了她的手,“我们做父母的,自当是你高兴就好。若是你喜欢九王爷,我和你母亲不会横加阻拦。” 赵霓仍旧是盯着裴氏看,裴氏只好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赵霓收回目光,看向宁陟,“敢问九王爷,可是已经跟瑜妃娘娘说过此事?” “赵姑娘放心,我母妃同意这门亲事。” “皇上呢?” “我已经跟父皇说过了,他也答应。若是贵府这边没有什么顾虑,我会尽快去向父皇求旨,相信很快圣旨便会下来。” 赵霓:“……” 合着这么短的时间内,宁陟已经将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呗。 她不答应也不行啊。 赵老夫人显然是最为兴奋的一个,“霓丫头,婚事细则你都不用操心,让我和你母亲来操持就好。你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做个最美的新娘子便可。” 说完,赵老夫人的嘴角险些咧到耳后。 赵霓也就只剩下尴尬的笑。 心想这样不怎么行,所以便垂眸,掩面,丢下一句“一切都由长辈做主”,快步逃离了寿松堂。 赵霓一走,寿松堂内一阵哄堂大笑。 “霓丫头竟然还害羞了。”赵老夫人摇头道。 他们家霓丫头,可算是长大了,要嫁人了。 先前最为担心的名声问题,如今也不怕了。 有九王爷这种名声这么好的人护着,霓丫头的名声也会好起来的。 离开寿松堂后,赵霓的心情五味杂陈。 她也说不清楚是惊喜还是惊吓,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宁陟如何她也算是近距离的观察许久,这一次,总不至于再被骗得连命都丢了吧? “小姐在想什么?”一旁的春惜低声问。 赵霓回神,驻足望向天边,“在想,以后会如何。” “小姐以后的日子,定会比如今还要好。王爷对小姐很上心,小姐不会受委屈的。” 他们家小姐,就该想做什么做什么,被人护着,一辈子自由自在的。 赵霓弯唇浅笑,道了声“走吧”,主仆二人才向着铃兰苑走去。 书束赶马车回来后,立刻找机会跟守着九王府马车的人打听,才得知王爷今日是来提亲的。 直到回到偏院,书束仍旧是激动不已。 若是赵姑娘嫁给王爷,他是不是就可以回九王府了? ------------ 第198章 底气 翌日,赐婚圣旨如期送到了北定公府。 直到接完圣旨,赵霓还是迷迷糊糊的。 怎就这么快,她就要嫁给宁陟了。 心绪不安的她忽然脑海中浮现出哥哥的面容,吓得浑身一抖。 她还没有跟哥哥说起过这件事! 裴氏察觉出赵霓的异样,便问:“阿霓怎么了?” 赵霓回神,露出笑容,“母亲,女儿想出去走走。” “去吧,叫春惜陪着你。” 裴氏没有再多说什么,女儿即将出嫁,出门去散散心也好。 毕竟成婚后,出门也就没有现如今方便了。 想到她疼惜着长大的女儿就这么要嫁人了,裴氏还是觉得舍不得。 更不要说所嫁之人还是瑜妃的儿子。 裴氏心中暗自发誓,若是宁陟敢对阿霓不好,她就去找瑜妃理论! 皇上的妃嫔又如何,皇子又如何,总之她的女儿不能受人欺负。 赵霓准备抬脚离开,察觉到裴氏的异样,遂顿下脚步。 “阿霓?” 赵霓拉起裴氏的手,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语气带着些许安慰,“母亲,女儿即便是成婚,也还是北定公府的大小姐,还是母亲的女儿。” 裴氏将另一只手也伸过去,握住赵霓,“当然了,不管日后如何,北定公府始终都是阿霓的底气,阿霓若是被人欺负了,就回来。母亲一直在这里。” 赵霓弯唇笑着,以意味深长的口吻道:“谁敢欺负我啊?” 裴氏想到女儿一直以来的行为,忍不住笑了,“对,没有人敢欺负阿霓。” 是她多虑了,阿霓才不是那种会被人欺负的。 也没有人那么不开眼,敢来欺负她女儿。 北定公府不好惹,江东裴家也不好惹! 当年出嫁时母亲给她的底气,如今她想给阿霓。 …… 赵霓带上冷影,在一处茶楼与上官励见面。 茶楼雅间内,赵霓与上官励相对而坐,冷影则站在一旁守着。 上官励已经得知赐婚的事情,看着妹妹的眼神带着审视。 周围没有外人,上官励就直接问道:“王爷知道你身份了吗?” “不知道,”赵霓摇头,手指轻轻叩击桌面,“我也不打算告诉他。” “也好,不管你说与不说,哥哥都会支持你的。至于王爷那边,他帮我们兄妹真的很多,由你代为感激他吧。” 赵霓动了动,想要说什么,终是没有问出来。 罢了,既然哥哥没有主动说起他与司马夫子的事情,那她暂时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二人沉默了片刻,上官励又问:“你真的愿意嫁给王爷?” 他不得不怀疑,这两个人,为何会突然要成婚。 虽说两个人前世今生加到一起相处的时间已经不短,可成婚不是小事,还是不能草率决定。 “自当是愿意的,不然谁能逼迫我做什么事情。”赵霓想都没细想,脱口而出,说完才回味过来,自己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她从小生活的环境虽不及赵姑娘,但也是被哥哥宠到了心尖尖上。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一向是顺着心意。 唯一一件违背她心意的事情,就是说她很喜欢吕樱桃,为此还酿成了悲剧。 所以她不会再违背自己的内心。 上官励点头,脸上露出了一抹放心之色。 “那就好,在我看来,王爷应当也不会欺负你,他是个很不错的人。先前也是因为你,才迟迟没有成婚。” 上官励从不止一次的劝过宁陟,让他放下旧人,珍惜眼前人。 可宁陟从未放在心上。 如今看来,宁陟在不知道赵霓就是上官霓的前提下,依然对赵霓动心,足以说明了二人之间的缘分。 “哥哥对九王爷的评价很高?”赵霓带了些醋意,哥哥竟然不是担心她被欺负? 上官励笑了笑,“我在京城中,他帮了我不少,不然我也去不了掌馔厅。还有你的事情,若是没有他插手,也查不出来实情。” 赵霓对此也是认可的,她明白宁陟帮过他们兄妹很多,也是真心感谢宁陟。 可她想嫁给宁陟,绝不仅仅是感谢。 而是她,真的愿意。 兄妹二人又闲聊了几句,饮下几壶茶水,赵霓便先一步回府去了。 上官励长舒一口气,为妹妹遇到良人而高兴。 他饮下最后一杯茶,正准备起身离去时,雅间门被推开。 上官励盯着门外站着的年轻男子,有些失神。 “王爷?” 宁陟阔步走了进去。 “上官大哥一个人在这里喝茶?” “对,闲来无事,就来茶楼坐坐。” 宁陟顺手将方才赵霓留下的茶盏拿起,举到上官励眼前,“上官大哥一个人,需要用两个杯子吗?” 上官励尴尬的闭了闭眼,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方才也没细想,就顺着宁陟的话说了。 没想到这后面还藏着坑呢。 正准备组织语言解释,宁陟便问:“上官大哥方才在跟什么人喝茶?” “哦,遇到了一个生意上的伙伴,就进来聊了一会儿。不过今日确实是我一个人出来喝茶的,所以方才王爷问的时候才一时没想起来。” 上官励暗自舒口气,该不会被宁陟瞧见了吧。 这么巧的吗? 宁陟淡淡挑眉,“是吗?” 谎话既然已经说出口,就只能顺着圆下去。 上官励理直气壮,“我骗王爷作甚?” 宁陟瞥了一眼身旁的辛夷。 辛夷意会,忙道:“属下方才看到,北定公府的赵姑娘从雅间走了出去。” 上官励额头冷汗直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都是他不好,将事情给搞砸了。 直接说出妹妹的身份,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但是他不可以,因为妹妹没有答应。 宁陟看了眼上官励的神情,不紧不慢道:“上官大哥跟赵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已经不止一次的发现,你们两个接触很频繁。” 上官励以为宁陟误会,连忙解释,“当初赵姑娘帮忙调查我妹妹的事情,之后,我因为这件事一直很感谢赵姑娘。偶尔在街上遇见的时候,就会一起喝杯茶。不过王爷放心,为赵姑娘绝对没有逾越的关系。” 宁陟想起在灯会,赵霓看到上官励和司马夫子,并没有过去打招呼,之后也没有做出任何阻止二人相处的事情。 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二人有什么过分的交情,而是真的很好奇,他们为什么要见面。 可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 第199章 霓儿不忙吗 宁陟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上官励,不紧不慢道:“我不觉得,上官大哥与赵姑娘见面是偶遇。” 对上宁陟的目光,上官励尴尬一笑,“当真是因为当初我妹妹的事情,我才对赵姑娘很是感激。我与赵姑娘当真没有什么过分的交情,还请王爷放心。” 再解释下去,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好了。 宁陟还想说什么,上官励趁机倒了杯茶水递过去。 “说起来,我还没有恭喜过王爷要成婚的事情。”上官励将茶盏举了举,“恭喜王爷了!” 上官励不愿意说,宁陟也不能撬开他的嘴,索性也就不再问了。 只是宁陟还是觉得,赵姑娘和上官大哥的关系,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 赵霓不知道她与兄长见面的事情被宁陟撞见,与兄长见过面的她,安安心心的回了府。 刚走到铃兰苑门前,春惜就快步走了过来。 “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 “有什么事情吗?” 春惜摇头,略带抱歉,“倒也没什么,只是二公子来找您,而您又恰好出门。所以二公子已经在这里等候很久了。” 别扭弟弟啊。 赵霓抿嘴一笑。 在这个家里,若说兄弟姐妹当中谁是最关心她的,当然是这个别扭弟弟莫属了。 赵定虽然平日里各种嫌弃她,可也没少给她送好吃的过来。 今日前来,应当是因为知道她要出嫁了吧。 赵霓道了声“知道了”,而后快步走了进去。 赵定正在院子里踱步,过完年,少年又长大了一岁,身量也高了些,越来越有大男子汉的意味了。 “阿定。”赵霓声音温柔的喊了声。 赵定驻足,转头看向赵霓,脸上露出担忧,“你又去哪里了?你都已经是要成婚的人了,所嫁之人还是位皇子,就不能约束一下自己吗?” 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他省心。 赵霓轻轻抿了抿唇,待收起笑意,才走到赵定面前。 “让弟弟担心了,我只是出去见个朋友,绝对没有惹麻烦。” 被弟弟关心的感觉,很奇怪。 赵定叹了口气,“我倒不是担心你丢了府上的颜面,而是真怕你再惹到什么人,被人报复。你调戏过的人,加起来都能绕着府上一圈了吧?” 赵定顿了顿,又道:“不过自打你落水之后,你确实变了不少。非但没有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反倒是行事做事都规矩了不少。可还是远远不够,你要嫁的是位皇子,朝堂上又多少人盯着你的一举一动,你所做的事情,再也不只是代表你自己。” 赵霓心中一暖,她明白赵定的意思,这是真的关心她。 于是,她顺势抬起手,揉了揉赵定的头顶。 少年身长高了不少,她揉起来,已经没有那么顺手了。 赵定一脸惊慌,“你……” “阿定的话,我都记住了。日后姐姐不在府上,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生病,不要难过。” 赵定呆呆的望着赵霓,震惊这样的话怎么会从赵霓的口中说出来。 “你吃错药了吗?”赵定抽了抽嘴角。 赵霓掩唇浅笑,露出两颗漂亮的梨涡,“真不用担心我,道理我都懂,以后也绝对不会再被府上添任何麻烦,这样总行了吧?” 赵定呆了呆,才道:“你也不要总担心,怕给府上惹麻烦。若是有人敢欺负你,北定公府也不怕麻烦。” 赵霓轻点头,“知道了。” “好了,见到你的面我也就放心了,这就走了。” 赵定准备离去,忽然又想到什么,顿下脚步,“我买了些糕点,你快些去尝尝吧。” 抛下一句话,赵定快步离去。 看着少年匆匆离去的背影,赵霓甜甜的笑了笑。 …… 而后的大半个月时间,赵霓都在准备成婚所需的东西。 虽说祖母说过这些事情不用她上心,可赵霓还是不能做到坦然的将所有事情都推到长辈们手上。 因此她也没少帮忙。 也不能算得上是帮忙,毕竟这是她自己的事情。 好在自从开始筹备婚事后,她也就没有再去过女学了,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她的负担。 真的不用再去女学的时候,她反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最后一日,赵霓与司马永贞以及柯子琪、薛家姐妹等人在女学外的一处馆子聚了聚。 几个人聊了很多,司马永贞对赵霓很是不舍。 柯子琪也好不到哪里去。 赵霓若是未出嫁,还与柯子琪住在同一条街上,两个人见面也很方便。 一旦赵霓嫁到九王府,这距离远了不说,见面也麻烦。 司马永贞就更不用提了,她与赵霓见面的机会,左右不过也就只有女学这一处罢了。 虽然还可以有空约出来喝茶,但这哪里有直接在女学见面方便。 司马永贞差不多要忘了,赵霓去女学的次数也不多。 可司马永贞还是对赵霓很不舍,这大概就是,身为夫子印象深刻的,往往是最调皮的那个学生。 相较于二人,薛家姐妹倒是相对淡然一些。 毕竟不管赵霓嫁不嫁人,她们都是表姐妹。 以后还会有不少见面的机会。 不过也只是相对而已,薛千凝流的眼泪不见得比柯子琪她们少。 自那天之后,赵霓就没怎么出门。 转眼到了三月初,裴氏不想看女儿终日窝在府里,便直接将她给赶了出去。 无处可去的赵霓在街上游荡一会儿,想来想去,还是去了川溪茶楼。 不管宁陟在不在,川溪茶楼都算是个不错的去处。 赵霓在茶楼雅间内坐了片刻,在并没有让小二通传的情况下,宁陟还是很快赶来。 见到宁陟,赵霓也并没有觉得奇怪。 “王爷抽出空来了?” 九王府也在筹备婚事,他们要做的不必北定公府少。赵霓那边还能有长辈们的帮助,可宁陟的府上就只有他。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亲自吩咐。 瑜妃在宫里,能够帮上忙的地方不多,所以这些时日,宁陟应当还挺忙的。 宁陟到赵霓对面坐下,似笑非笑道:“霓儿不忙吗?” 赵霓浑身一僵,看向宁陟,“王爷?” ------------ 第200章 误会 赵霓转过目光,不再看宁陟,也没有关注宁陟对她的称呼是什么。 不重要,称呼什么的,能比得上现如今的尴尬吗? 还是尽快转移话题的好。 赵霓灵光一闪,迅速调整心情,“王爷特意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交待?” 她并没有派人跟宁陟传话,只是单纯的想来茶楼坐坐而已。所以宁陟还是来了,应该不只是想要见见她这么简单吧。 宁陟凌厉的五官变得柔和许多,整个人的气质似乎都与往日不同,“就不能是单纯的想见赵姑娘吗?” 赵霓:“……” 当她没问! 宁陟看出赵霓的不好意思,便很快改变语气,“好了,不逗你了。我是真的有事情要跟你讲。” 赵霓一脸认真地看着宁陟,只等他继续说下去。 “宁逸前几日突然投缳自尽了。” 赵霓不怎么在意,冷冷道:“死了吗?” 宁陟轻轻摇头,眼底看不出情绪,“被救下来了,可整个人也失了魂,整日念叨着宁儿来报仇了,宁儿要带他走。现如今百姓都在谣传,说是宁逸害了宁儿,所以才会被索命。” “鬼神之事一向是真真假假,我也不怎么相信是真的。我觉得很有可能是有人利用,借着宁儿的由头来装鬼吓人。不过我很好奇,他们用的是什么法子。” 她也装过鬼,宁逸却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发现了她的身份。 意识到这一点,赵霓猛然瞪大了眼珠子。 万一宁逸到处乱说,将她是上官霓的事情传出去可怎么办? “霓儿怎么了?” 赵霓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整理好心情问:“宁逸若是疯掉,会不会再说些胡话,譬如有辱皇室声誉的那种?” 宁陟淡淡笑了笑,眼神中带着肯定,“这点不用担心,自从宁逸闹过之后,我便派人过去盯着他,周围服侍的人也都是靠谱的,不会乱嚼舌根。” 赵霓松口气,都是宁陟的人,即便是宁逸真的说了什么,宁陟也不会让所说的事情传出去。 至多也就只有宁陟知道罢了。 “既如此,那百姓议论有关宁逸念叨宁儿的事情,是王爷刻意让人传出去的?” “倒也不是,那是先前换服侍的人之前发生的,那些下人我也已经将他们给打发走了。这些事情传出来,对皇室来说并不好,所以我又怎么会刻意让人传出去?” 赵霓目光柔和的望着宁陟,九王爷从来就不是会为了争夺皇位而恶意诋毁旁人的人,更何况宁逸早就已经没有半丝竞争的机会。 “是我想多了,”为表达误会宁陟的歉意,赵霓信口道:“王爷可有什么要问我的?” 对上赵霓一双真切的眸子,宁陟想了想,随口问:“我想知道,霓儿跟上官大哥是什么关系?” 赵霓略显犹豫,若是宁陟问的是她和上官霓的关系,或许她会直说。可既然问的是她和哥哥的关系,她若是如实回答,岂不是还要承认她就是上官霓。 这样的话,那她就相当于回答了两个问题了。 自认这样不公平的赵霓,眼神坚定地看着宁陟,“我只能说,坦坦荡荡,绝无半丝逾越。” 宁陟一脸认真的点头,他也只是想要问问看,赵姑娘在面对这种问题的时候是什么反应。 “好了,我问完了,赵姑娘可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白送的机会摆在面前,赵霓没理由不抓住。 “方才王爷提到上官大哥,那我想问问,王爷跟上官女史是什么关系,为何先前对上官女史的死因那么有执念?” “不过是萍水相逢,惺惺相惜罢了。” “当真?”赵霓又问,“我听说在宫中王爷跟上官女史并没有特殊的交情,所以才会很好奇。就算是王爷善良,也不会将善良随便给吧。” 宁陟沉默片刻,才道:“上官霓救过我,不过她应该不记得,或者没放到心上。大概是在五年前,我在御花园独自一人闲逛,脚底一滑落入水中。我不会凫水,当时就觉得自己定是没命了。是她出现,救了我的性命。” 赵霓努力回忆,用尽力气,方才想到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那个时候的她刚入宫不久,还在司簿司做事。 得了吩咐跑腿送东西,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听见有人喊救命,想都没想就过去救人。 那处的水又不深,而且她凫水极好,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为什么不救。 将人救上来后,见人意识还清醒,又有其他宫人敢过来,她也没问对方是什么身份,就匆匆离开继续去送东西。 但还是因为救人耽误了时辰,回去便被司簿骂了一通。 只是匆匆一瞥,她早就忘了落水之人的容貌长相,也不知道他是宁陟。 还以为只是宫里的什么小太监。 见赵霓沉默,宁陟误认为她不高兴,便小心翼翼道:“除此之外,我跟上官霓再也没有什么联系。正如赵姑娘所说,确实也只是见面行礼的关系。” 宫人见到宁陟都要行礼,所以也就是说明二人关系与常人无异。 “既然如王爷所说,上官女史可能已经不记得这件事,那么也就说明王爷当时并没有表明身份。王爷又是怎么知道救你的人是上官女史呢,难道是因为她自报家门?” 这也是赵霓疑惑的地方,她已经仔细回忆过了,她好像没有说过自己的身份。 之后见到宁陟,应该也是一年以后她去司膳司的时候了。 难道她有什么异于常人的特征,才能让宁陟记那么久? “被救上来后,我将她的容貌画了下来,派人一打听便知道是司簿司的女史。又打听到那日她恰好出去送东西,所去的地方路过御花园。司簿以为她乱跑耽误了时辰,她宁愿受责罚,也没有说出她究竟做了什么。” “为何?”赵霓下意识地问。 “她定是以为我也是在宫里当差的人,不慎落水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情,不想给我添麻烦。” 赵霓心想当时不过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也就没有说那么多。 而且这宫里这么大,人这么多,即便是她说出救人一事,也不一定能找到所救是何人,所以也就没提。 竟然没想到,在宁陟心里,却是这样以为的。 ------------ 第201章 不是过去的阿霓 宁陟生怕赵霓多想,想要开口解释,“赵姑娘不要误会,我……” 赵霓弯唇浅笑,“我没误会什么,只是好奇你们到底是怎样的关系。如今看来,上官女史救过王爷的命,王爷也查清楚她的死因,也算是两相扯平了。” 虽说她从来没有想过会被报答,可这样无心做过的事,能够让她不那么不明不白的死去,也算是老天爷给她的回报了吧。 “真的这么想?”宁陟将信将疑地问。 赵霓认真点头,“当然,我没理由在这种事情上面骗王爷。” 生气就是生气,没必要遮遮掩掩的,况且她也不是那样的性格。 宁陟见赵霓真的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才慢慢放下心来。 …… 转眼到了出嫁前一日。 赵霓想到这些时日祖父祖母对她的照顾颇多,便起了个大早,来到寿松堂请安。 寿松堂外静悄悄的,赵霓好奇心升起,便提起裙角,踮起脚尖走了进去。 走进去才发觉两位老祖宗正坐在主位,盯着她看。 赵霓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竟有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她分明只是想悄悄看看,祖父母在做什么而已! “祖父、祖母。”赵霓福了福身子,用清澈的双眸望着主位的两个人。 “霓丫头来了,”赵老夫人脸上这才缓缓露出笑容,“先前我还以为,霓丫头变了,总担心以后因为太老实而日子过得不好。今日看霓丫头这副模样,反倒是放心了。” 赵老太爷附和,“霓丫头方才的模样,险些让我以为是看到了去年落水前的她。” 赵霓心头一颤,去年落水前,那才是真正的赵姑娘。 而她,只是个鸠占鹊巢之人罢了。 特别是面对着府中上下对她的宠爱和尊敬,赵霓就更是觉得心中不安。 “霓丫头,快过来,让祖母瞧瞧。” 赵霓快步走了过去,乖巧地站在赵老夫人面前。 赵老夫人感慨道:“确实是个大丫头的模样了,等明日你出嫁,你祖父再想让你陪着下棋,可就难喽。” 赵老太爷也跟着叹口气。 赵霓收起心底的难过,挤出笑容道:“那今日趁着我还没有出嫁,我再陪祖父下上一局可好?” “好啊。”两位老人朗声笑道。 “不过,”赵老太爷开口,赵霓神情专注的看过去,赵老太爷才继续道:“这次霓丫头可要认真些,不能让着我。” “祖父放心!”赵霓一口应下。 两位老人都舍不得赵霓,因此这局棋结束的要比往常晚一些。 可再怎么不舍,赵霓还是要去为明日出嫁做准备。 棋局的输赢早已定下,赵老太爷这次虽然输了,可心里最在意的还是孙女明日就要出嫁的事。 这次的输赢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最后一颗棋子落下后,赵老太爷语气难掩的沉重,“霓丫头,祖父今日下的很尽兴!快回去收拾东西吧,明日可别误了时辰。” “对,快去吧。”赵老夫人道。 赵霓缓缓起身,走出一段距离,而后对着两位老人行了大礼。 “孙女告退。” 从寿松堂离开后,赵霓强忍着,才没能让泪水从眼眶中溢出来。 这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 天色昏暗,裴氏来到赵霓房中,为她梳头。 赵霓坐在梳妆台前,长发散落在肩头,裴氏则站在赵霓身侧,手中拿着一柄木梳。 “明日,我的阿霓就要成大人了。” 裴氏说完,整个人都有些失神。 赵霓盯着镜中的裴氏,裴氏身为母亲,待她已经算是极好的了。恐怕是放眼整个京城,也很难找到更好的母亲了。 看着裴氏,赵霓竟有一种想要老实交待自己身份的冲动。 可是真的说出来,裴氏会不会更伤心? 如今,赵霓也算是替赵姑娘活着。只要她不说,就没有人知道她不是赵姑娘。 “我知道,你已经不是过去的阿霓了。” 赵霓心中猛然一跳,惊讶的看着裴氏。 屋内没有旁人,倒也不怕被人听到。 可裴氏所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裴氏手中为赵霓梳着发丝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别怕,我只是想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又是什么样的人,可我很感激你能用阿霓的身份继续活着。若是没有你,我的阿霓就彻彻底底的不在了。” 赵霓陷入沉思,如裴氏所言,如果她当初没有落到赵姑娘的身子里,赵姑娘溺水后便是真的不在了。裴氏竟然会这么想,竟然没有对她的怨怪。 “您不怪我吗?若是没有我,或许你的女儿还能回来。” 裴氏轻轻一笑,“我已经听春惜说过啦,那日阿霓从水里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断了气,就连大夫都说准备后事吧。可却在下一瞬又醒了过来,大夫也觉得不可思议。后来,你说你失忆。一个人即便是失去记忆,不可能连性格也跟着一起改变。所以,我就知道你不是阿霓。” 裴氏顿了顿,又道:“还有,阿霓对冷影用情至深,怎么可能落水失忆就完全换了心思?先前我用了那么多法子,都没能让阿霓忘掉冷影。你待冷影虽然客气有余,但与阿霓全然不同。还有很多无意识的行为,这些不会因为失忆而变化。” “母……”赵霓显得犹豫,既然已经被裴氏发现她是假的,那她也不好再继续称呼她为母亲,“裴夫人,我确实不是赵霓。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变成赵霓,我也很惊讶。后来,为了做好赵姑娘,我也算是尽力了。” “我知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至少这府上除了我之外,没有人发现你不是阿霓。” “在裴夫人看来,我也算是漏洞百出,怎么能料定其他人有没有看出来。” 裴氏摇头笑了笑,声音带着几分落寞,“不会的,我所说的一切,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真的让我觉得你不是阿霓,则是出于一个母亲的直觉。身为母亲,怎么会连自己的孩子都认不出。” 赵霓默了默,随后一脸认真道:“裴夫人是个很好的母亲,我在北定公府生活的这段时日,很幸福,很快乐。” 裴氏忽而停下手中的动作,向前一步拉起赵霓的手。 ------------ 第202章 还挺沉 裴氏声音柔和,“你虽然不是我的女儿,可我能看出来,你年纪也不大吧?” 碰上裴氏满是关切的目光,赵霓不自觉的轻轻点头,表情很是乖巧,“我与赵霓乃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裴氏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意味。 “怪不得,我看着你呀,还真的是有些孩子气。想来你也不大,孤零零来到这里,刚开始应该很不好受吧?你的母亲,定然也会很想念你。” 赵霓显得失落道:“我没有赵姑娘的好福气,能有母亲在身边。我幼时便父母双亡,是由兄长带大的。能成为赵姑娘,感受到裴夫人对我的照顾,我很是感激。不然我可能永远也不会有机会能够体会,被母亲关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裴氏将赵霓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还真的是个可怜的孩子,即便是你母亲不能守在你身边,你也要相信,她是挂念着你的。这世上,没有哪个母亲会不疼爱自己的孩子。” 裴氏说着,神情有些游离。 赵霓看着裴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身为母亲,得知守在身边的女儿换了个人,应该会不好受吧。 然而没过多久,裴氏就回过神,眼神坚定的看着赵霓,“既然你在阿霓的身子里,那你便也是我的女儿。日后宁陟那小子若是敢欺负你,我也定不会放过他。” 赵霓被感动到了,她还以为自己从此以后会失去裴氏这个母亲,却没想到裴氏会这样说。 赵霓眸光闪着泪花,语气满是感激,“多谢裴夫人。” 裴氏轻轻抿着嘴,开玩笑的语气道:“还叫裴夫人呢?” “母……母亲。” 话落,赵霓便扑进了裴氏怀中。 裴氏揉着赵霓的脑袋,声音温柔的说:“还真是个傻孩子。如今我不知道我的阿霓去了何处,你既然与我有这样的缘分,我自然也会护着你。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赵霓吸溜一下鼻子,调息片刻,“说来也巧,我姓上官,单名一个霓字,与赵霓是同名。” 裴氏微一颔首,“那还真的跟我的阿霓有缘,如此,我便是又多了个阿霓。” 她脸上虽然笑着,心中却多了几分苦楚。 裴氏没听说过上官霓这个人,因而此时陷入沉思之中。 赵霓不忍打扰,良久后,才开口问:“我很好奇,母亲到底是因为何事,才跟瑜妃娘娘结下仇怨?” 见裴氏略显犹豫,赵霓继续道:“日后嫁入九王府,瑜妃娘娘也就成了我的母妃,我怕跟她相处不好。” 裴氏深吸一口气,然后拍了拍赵霓的后背,“她不会为难你的,娄佩兰不是这样的人。至于当年因为什么结怨……其实我也忘了。” 赵霓:所以母亲一直记恨瑜妃,竟然连记恨的原因都忘了? “母亲和瑜妃出嫁前,关系很好的吧?” “是啊,是挺好的。” 此时回忆往昔,裴氏想到的皆是与瑜妃相处的美好画面。 都说她记性不好,她也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忘了,今日才发现还是那么的历历在目。 原以为会记一辈子的仇怨,早就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裴氏陷入感慨。 “改日母亲再见到瑜妃娘娘,一定要跟她好好聊聊。” 裴氏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赵霓,“聊什么?” “日后你们的关系就变了,难道不打算好好相处吗?母亲跟瑜妃娘娘相处的好,瑜妃娘娘也能多照顾我一点。” 裴氏一脸的不情愿,“那好吧,我都是为了阿霓啊。” 哼,才不是她要跟娄佩兰和好! 赵霓看着母亲的这副模样,不由自主地笑了。 …… 与此时赵霓房中的欢声笑语比起来,东厢房内,显得尤为落寞。 屋内没有点灯,窗户半开着,透进来几缕月光。 冷影面对着窗子,站在月光里,身后的地上映着一片朦朦胧胧的影子。 他手里握着剑穗,另一只手摩挲着上面的流苏,整个人都有些出神。 铃兰苑的夜晚,除了偶尔从赵霓那边传来的笑声,便只剩下沙沙的风声。 这剑穗是小姐送给他的。 准确的说,是之前的小姐。 小姐不善女工,为了编这个剑穗,下了不少功夫。费尽心力编出来的东西,仍是丑了些。 冷影本不愿意收,他知道自己跟小姐绝无半点可能,因此当然是没有收下。 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小姐,当着他的面痛哭流涕。但不是因为冷影不收,而是连她自己也嫌弃自己的手艺。 小姐哭着将剑穗扔到了河里,然后伤心的跑开了。 自此之后,小姐就再也没有编过剑穗。 那日离开河边后,冷影又特意寻了机会,回去将剑穗给捞上来。 怕小姐发现,他一直将剑穗藏着,从来没有戴过。 小姐也从来没有再提过这件事。 剑穗被保存的很好,即便是过了几年,仍然崭新如初。 可小姐却已经不在了…… 冷影望着赵霓的房间,他不知道自己如今心中记挂的是现在的小姐,还是过去的小姐。 或许对他来说,小姐本来就是小姐,从未改变。 …… 翌日,北定公府。 赵霓在红色盖头下,眼前一片赤红。 春惜喜滋滋地走了进来,“小姐,吉时已到,该出门了。” 赵霓轻轻嗯了一声,便被春惜扶起,往屋外走去。 瑜妃身边的老嬷嬷恰好也在此时走进来,见赵霓已经穿戴整齐,心中不由暗叹还真的是令她省心,不用追着赶着怕错过吉时了。 看来外界传言赵大小姐不懂规矩,也不见得是真的嘛。 “王妃此貌宛若仙子下凡,奴婢也算是见识过不少出嫁的女子,还是被王妃给惊艳到了。” 老嬷嬷前来,是专程帮助赵霓完成婚礼流程的。 赵霓寻着声音侧头,“多谢嬷嬷夸奖,今日有劳嬷嬷了。” “不敢当,不敢当。” 春惜瞬间意会小姐的意思,从衣袖中取出荷包。 老嬷嬷没有推辞,毕竟这种大喜的日子,主子赏银子也算是讨个吉利。 但当她借住荷包时,险些打了个趔趄。 额……没想到还挺沉。 ------------ 第203章 怎知到底有多复杂 老嬷嬷拿着沉甸甸的荷包,登时有些不好意思,“王妃赏赐,也太贵重了些。”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嬷嬷就收下吧。”赵霓语气柔和道。 老嬷嬷陷入了沉思。 听听,这是人话吗,就这还薄礼。 若不是她还没那么老,就真的要被荷包给压倒了。 传闻中北定公府大小姐嚣张跋扈的传言兴许不是真的,可这有钱,必定是比真金还真。 随便打赏出去的银子,就足以寻常百姓全家一年的吃用。 投胎还真的是个技术活。 怀疑人生的老嬷嬷勉强收回思绪,道了声多谢,将荷包收下。 “王妃快出门吧,可别误了吉时。” 屋门外,北定公、汪氏、赵为、赵定、赵霏、赵霖皆来送嫁。 晨起之时赵霓已经去寿松堂请过安,因而此时两位老人家并没有出现。 所以这一众人中,独独少了裴氏。 赵霓头上顶着盖头,倒是不知道都有谁在,还以为裴氏没有开口说话。 可想着裴氏的性子,又觉得不大可能。 正准备开口问,就听到北定公解释,“你母亲怕舍不得你,就不敢过来。估计这会儿正在屋里抹眼泪呢。” 赵霓沉默着没有说话,昨晚她跟裴氏聊了那么多,清楚裴氏定然是心里不好受。 不仅仅是赵姑娘不在了,还有对她出嫁的不舍。 所以裴氏不过来,赵霓也能理解。 “那要劳烦父亲多开导一下母亲,我也只是换了个地方生活而已,又同在京城,总能有见面的机会。” 北定公点头,“为父知道了,快出门去吧,别误了吉时。” 迎亲的队伍是要将赵霓迎入宫中的,可不能让皇上等着。 一系列出门的流程完成后,赵霓坐上马车。 轿子旁一左一右,站着老嬷嬷和春惜。 秋雁她们几个也是要随着赵霓一同去往九王府的,此时正守着赵霓的妆奁。 她们与赵霓不一路,也不需要将妆奁带进宫里走一圈,而是直接去往九王府即可。 有几个得力的大丫鬟盯着,倒是不担心会出岔子,更何况运送的人还都是宁陟的亲卫。 运送妆奁的队伍里,有一个人最为激动。 那就是“被迫”在北定公府当车夫的书束,他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能够离开北定公府了。 然而他不知道一个道理,一日为车夫,终身为车夫。 既然都已经被赵霓用的顺手了,就算是重新回到九王府,他也难改继续为赵霓赶车的命运…… 未来如何,暂且不提,至少今日,书束还是挺开心的。 宁陟在迎亲队伍的最前方,骑在一匹棕红马之上,脊背笔直,挺拔如松,竹节般的手指似铁钳般有力的握住缰绳。 对着北定公感谢了一番后,宁陟才示意迎亲队伍出发。 赵霓坐在轿子上,又有盖头挡着,整个人都快被晃悠晕了。 好在迎亲队伍并没有绕城一周,还是顺着御街直接去往皇宫。 不然这么晃下去,她还真的受不住。 春惜进不了皇宫,便与迎亲队伍一同守在宫外。赵霓则由老嬷嬷带着,去往紫宸殿。 西和帝与瑜妃正坐在殿中,宁陟和赵霓走进来后,按照规矩祭拜天地,参拜君主父母。 原本这种时候,魏太后也应该在场,但她老人家清修很久了,西和帝也只是派人传了消息过去,并没有要将魏太后请来的意思。 魏太后膝下没有儿女,虽然将西和帝养大,可对于宁陟毕竟又隔了一代,又没有什么血脉亲情,自然也就寡淡许多。 不论她如何做,宫中也不会有人多说一句不是,宁陟也不会在意。 倒是瑜妃,心中略微有些不舒服。 儿子成婚这么大的事情,而且这规格显然是按照太子来的,这种时候魏太后竟然都不愿意回宫来。 她能在万福庵清修,少不得皇上的庇护,怎就连跟下一任君主处好关系的心思都没有。 这得是多不愿意跟皇宫有所牵扯啊。 寡淡如她,也难以理解魏太后的心境。 礼成,西和帝抬手示意老内侍,宣读册立宁陟为太子的圣旨。 西和帝心想,他也算是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如今真立了太子,心情竟然还有些轻松。 盖头下的赵霓,本以为这些繁琐礼仪终于完成了,没想到还有太子继任仪式等着她。 她还真的是当了个便宜太子妃,进宫前还是准王妃,现在立刻变成了准太子妃。 应当算是前无古人了吧? 在赵霓的期盼当中,总算是礼毕出宫。她已经两腿发软了,再待下去,她恐怕就要绷不住了。 而且为了穿上这身繁琐的衣裳,她可是就用了早食而已,连午膳都没来得及吃! 这会儿已经是花灯满街,还好皇宫距离九王府并不远,她也还算是能坚持。 来到九王府,揭开盖头,行合卺礼…… 终终终于结束后,赵霓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虽然知道成婚的规矩多,但没有亲身经历过,又怎知到底有多复杂! 宁陟将屋内的下人打发走,赵霓紧张咽了口唾沫。 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宁陟看着赵霓这副紧张的样子,不由笑了笑,“可想吃些东西?” 赵霓眼神一亮,她还以为今日什么都吃不到了呢,没想到宁陟会问她。 既然如此……不吃白不吃! 纵然心中这么想,赵霓还是略显犹豫,“麻烦吗?” “不麻烦,我吩咐厨房准备就是,”宁陟想了想,又道:“若是你吃不习惯,我就让夏赏给你做。” “王爷用过了吗?”虽然已经嗅到淡淡的酒气,赵霓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在前面用了些,若是你一个人用膳无聊,我可以与你一起。方才我也没吃多少,这会儿也有些饿了。” 赵霓故作矜持,“好,那就稍微准备些便可。” “那好。” 说罢,宁陟便起身,出门吩咐下人准备饭食。 而后,二人就这么尴尬的坐着。 好在不多时,夏赏便拎着食盒子,轻轻叩门。 “小姐——” 宁陟起身走过去将房门拉开,从夏赏手中接过食盒子。 夏赏看了一眼屋内,并没有看到赵霓的身影,但想着宁陟并没有吩咐她进去,便行礼离开。 房门被合上,宁陟拎着食盒子,走到桌前。 一盘一盘被摆到桌上,赵霓眼含期待的看着。 ------------ 第204章 她又不懂 红烧蹄髈、醋溜鱼、烧鸡……道道都是能让人填饱肚子的硬菜。 赵霓下意识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醋溜鱼,正准备送入口中,才意识到宁陟目光灼灼正盯着她看。 咳…… 赵霓一脸尴尬,满是不舍得将筷子放下,勉强挤出笑容问:“王……太子不吃吗?” 宁陟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语气听不出是什么情绪,“霓儿先吃。” 赵霓险些一口老血喷出去,她将眉头微微皱起,面含不快的看着宁陟,“能好好说话吗?” “你这样,我才觉得适应。” 赵霓满是疑惑的看着宁陟,他继续道:“方才见你一副客气的模样,反倒是觉得你与我过于生疏。” 赵霓摇头叹息,“太子难道被人恭敬对待惯了,所以遇到我这样没规没矩的人,才觉得新鲜?” “赵姑娘才不是没规没矩,”宁陟轻轻抬起手指了指桌子上的菜品,“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被宁陟这么一说,赵霓倒是没有那么顾念规矩,很自然的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鸡腿吃了起来。 宁陟就这么先看着,担心赵霓吃不得不尽兴,他也举起了筷子。 一炷香后,赵霓意犹未尽的放下筷子,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 还真别说,夏赏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感受到自己吃得圆鼓鼓的肚子,赵霓又开始担忧起来。 该不会吃得胖到破相吧。 那可绝对不行! “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这是怎么了?” 听到宁陟开口说话,赵霓才意识到旁边还坐着个人。 怪不好意思的。 想起如今身处的地方,赵霓脸颊一阵发热。 宁陟察觉到赵霓脸色不对劲,关心的语气问:“可是不舒服?” 赵霓连连摆手,“无事,就是有些热。” 说完,还不忘对着自己扇了扇风。 这么一来,宁陟总算是明白赵霓这是怎么了。 原来霓儿是不好意思了啊。 “太子不就寝吗?” 此话一出口,赵霓才意识到不对劲,好不容易没那么红的脸颊又一次烧的火辣。 她就不该多嘴! 一丝宠溺的笑掠过宁陟的唇间,他抬手轻轻抚了抚赵霓的头顶,声音温柔无比,“睡吧,我去书房。” 赵霓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太子——” 站起身来的宁陟低头看了一眼被赵霓拉住的衣角,似笑非笑道:“不舍得我走?” 吓得赵霓一个激灵,连忙将手松开,“我只是觉得,成婚当晚,就传出太子与太子妃没宿在一处的消息,似乎不太好。” 宁陟显然愣了一下,才道:“放心,这院子都是我信得过的人,不会乱嚼舌根。” 赵霓“哦”了一声,情绪说不出是松口气还是失落。 “今日辛苦了,明日还要一早入宫去给父皇他们请安,早些休息吧。” 一听明日要早起,赵霓登时就变得毫无负罪感。 好好睡一觉才是最要紧的。 “王爷慢走。” 房门被合上,赵霓长长的舒了口气。 她在担心什么呢? 没过多久,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赵霓忙将身子坐直。 “小姐。” “进来吧。” 春惜和秋雁端着热水推门而入,服侍赵霓梳洗。 洗漱过后,赵霓才感受到疲倦。 丫鬟们熄灯离开,赵霓躺在床榻上,也没精力再胡思乱想,眼皮就已经沉得有千斤重。 不多时,便不知不觉地进入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辰,天色已经蒙蒙亮。 赵霓迷迷糊糊睁开眼,却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吓得赵霓连滚带爬的坐了起来,“你……咦,太子?” 宁陟双目微闭,声音低沉的“嗯”了一声。 “太子昨夜不是宿在书房吗?” “刚过来不久,母妃派了嬷嬷过来。” 赵霓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无声点点头,见宁陟仍旧是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太子不起来吗?” “时辰尚早,再休息会儿。”宁陟的声色带着几分疲倦。 昨日大婚,积压了不少公务。晚上趁着月色,他又处理了不少。 这会儿还是有些累的。 赵霓抿了抿唇,犹豫着道:“那我就先起身了。” 至于困不困的根本不要紧,开玩笑,一个大活人在旁边躺着,还能睡得安稳吗? 赵霓正准备越过宁陟走下床榻,却在下一瞬感受到强大的一股力量。 她毫无准备的倒向床榻。 宁陟稳稳地接住赵霓,双手环抱住她。 “霓儿,再睡会儿。” 赵霓面对着宁陟,感受着他炽热的气息,不知所措的侧头。 罢了,也就是单纯的睡觉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心无旁骛就好。 很快,心无旁骛的赵霓就这么又一次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身旁的宁陟已经不见,倒是床头处站在一道熟悉的身影。 “春惜。” “小姐可算是醒了。”春惜松口气。 若是再不醒,她就只好忍痛将小姐从梦中叫醒了。 赵霓揉着太阳穴坐起身来,“太子呢?” “姑爷去处理些公务,稍后与小姐一同进宫。” “好,为我梳洗吧。” 身旁服侍的人仍是春惜她们几个,反倒是让赵霓有种只是换个地方住的感觉而已。 其他事情仿佛也没有什么变化嘛。 梳洗打扮后,又用过早食,赵霓换上朝服,与宁陟一同入宫。 马车上,赵霓再见宁陟,竟然有一种不太一样的感觉。 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呢。 宁陟虽是目光柔和的看着她,可赵霓仍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于是赵霓便随口问起,“太子用过早食了吗?” “用过了,”宁陟打量着赵霓,倒是令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昨晚可休息好了?” 赵霓微一颔首,才想起今晨宁陟回房躺在她身侧的事情,不禁脸颊又红了。 她虽然再世为人,可也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啊。 成婚之后应该如何跟夫君相处这种事,她又不懂。 “太子呢?” “昨晚在书房处理了些公务,五更天回房才睡了会儿。” “太子竟然那么晚才睡。”她还以为宁陟大半夜抽风才突然回来,原来是一直都没睡。 怪不得当时醒来的时候,听着他的声音满是困倦。 “所以太子本来就没打算要宿在书房?”赵霓后知后觉地问。 ------------ 第205章 没这个必要 赵霓仔细想想,昨晚宁陟说的就是“去书房”,而不是“睡书房”。 宁陟不急不缓道:“原本是要宿在书房的,忙完公务才想起来母妃派来的嬷嬷也在府上,便趁着夜色回房了。” 赵霓心道,恐怕宁陟根本就没有打算要住在书房。 昨晚她问宁陟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是一开始没这么想。 后来之所以又回来,则是因为本就是这么打算的。 如今所说什么突然想到宫里的嬷嬷在,不过是随口编来的借口罢了。 不过想来,当太子还真不容易,竟然连成婚当晚都不能好好休息。 “太子不困吗?”赵霓满怀关切地问。 她是真的觉得宁陟这样休息不好、太辛苦,可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宁陟眼角带着笑意,语气温暖柔和,“那今晚早些休息。” 赵霓:???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如果是的话,那还真没这个必要。 可惜话已出口,她如今想再怎么找补都晚了。 好在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了皇宫,换轿子去往仙乐宫。 西和帝昨晚宿在仙乐宫,倒是省得宁陟他们两个来回折腾了。 行完叩拜礼后,西和帝和瑜妃又交待他们一些譬如“要夫妻二人琴瑟和鸣”之类的话。 赵霓毕恭毕敬的听着,即便是不做什么,却也还是觉得累人。 好在西和帝还要去早朝,这份“天恩”倒是没有持续多久。 宁陟因为成婚,被免于上朝三日。 但也只是不用上朝,公务还是要做的。 恐怕西和帝若是知道宁陟成婚当晚还要处理公务到寅时,怎么着也会想法子分担一些。 西和帝离开后,瑜妃又拉着赵霓说了很多。 聊到最后,瑜妃才犹犹豫豫问起裴氏。 “裴蕙兰还是不愿意见本宫吗?”瑜妃看似随意问起,实则却有些出神。 赵霓抿唇,柔声道:“怎么会?母亲早就已经忘记当初跟母妃是因为什么事闹得不愉快了,再说,当初之举也都是因为少不更事而已。” 瑜妃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本宫就说嘛,以裴蕙兰的记性,怕是早就记不起来当年发生了什么,果然如此。” 一旁服侍的宫女们都看呆了,娘娘这是在笑? 还笑得这么开心。 她们在娘娘身边服侍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娘娘露出这种发自内心的笑。 老嬷嬷们则是因为跟在瑜妃身边时间久,清楚瑜妃入宫前跟裴氏的关系,倒也没有觉得有多惊讶。 于是便轻轻瞥了那些宫女一眼,仿佛在说“看你们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宫女们年纪轻,被老嬷嬷们这么一瞪,立刻垂下头,收起惊讶。 赵霓看瑜妃的反应,清楚她和母亲定能和好如初,便道:“改日有机会,母妃可以找母亲入宫聚聚,也好联络一下感情。” 至于为何是瑜妃找裴氏,而不是裴氏找瑜妃,赵霓也说不明白。 反正依着裴氏的脾气,是很难主动低头的。 瑜妃虽然平日里面冷了些,倒是不介意什么低头不低头的。 她入宫多年,身边也没个朋友,确实是无聊极了。 若是裴氏能有事没事进宫坐坐,她的日子也不至于枯燥成这副样子。 “好啊,问题不大。”瑜妃心中暗自埋怨着裴氏,心想定要好好跟裴氏清算一番。 谁让裴氏这么多年都不来宫里看她! 如今赵霓成为宁陟的妃子,裴氏便也不会再公然对着她甩脸色,总要忍一下的。 不过瑜妃也会稍微控制一下,定不能把人给惹怒了,不然就弄巧成拙,结下更大的仇怨可就不好了。 赵霓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问:“母妃可还记得,当年是因为什么事情跟我母亲闹得不愉快的?” 想起旧事,瑜妃忍不住又笑了笑。 “你可知,你母亲对梅花过敏?” 赵霓浑然不知,摇了摇头。 瑜妃继续道:“所以呀,本宫也不算是多对不起她。” “所以母亲是因为母妃不知道她对梅花过敏,才气母妃这么久?” 别说瑜妃了,她也不知道啊。 说起来赵霓重生也快一年了,不还是不了解吗。 身边的丫鬟,平日里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看来都怪她对母亲关心不够。 瑜妃轻点了下头,“当年一起逛香料铺子的时候,本宫觉得梅花香囊不错,便拿起来给你母亲闻一闻。她当场脸色就变了,说她幼时曾吃梅花烙过敏,认为本宫身为朋友却不为她考虑。” 赵霓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毕竟她也不清楚母亲对梅花过敏的事情。 瑜妃又道:“可问题是,先前我们两个分明还一起去赏梅宴,也没见你母亲有什么不舒服。本宫说话你也别觉得不中听,你母亲当年也就是个小孩子心性,本宫也没料到她会记恨这么久。”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母亲怕是也只记得当时闹了不愉快,便将这种气愤一直保留了下来。若说母亲真的记恨母妃,我倒觉得不是。出嫁前我曾问过母亲这件事,她提起母妃的时候,眼中泛着一抹柔光。” 赵霓很希望她们两个人能够和好如初,况且又不是什么大仇大很,年轻的时候关系又那么好,就这么老死不相往来,委实可惜。 瑜妃道:“本宫知道,所以这么些年,本宫一直在等着你母亲入宫。” 可惜,这么多年,裴氏都没有来过,瑜妃又不能出宫,生生让她等了这么多年。 宁陟坐在一旁,看着母妃和霓儿有说有笑,心里也高兴。 那些后宅的麻烦,他大致是不必经历了。 瑜妃一直留着二人用过午膳,才“放”他们出宫。 都说瑜妃性子冷,那也只是因为宫中生活无趣罢了。 好不容易有个儿媳,自然恨不得拉着儿媳一直聊天。 而且瑜妃一惯也只是面冷心热,就连宫里服侍的宫人也都无一不在私底下夸赞瑜妃,说她才是应该登顶后宫之顶的人。 先前苗妃虽然表面上看着笑盈盈的,可宫人们都在暗自议论,苗妃待手底下的人手腕有多强硬。 偏偏那个时候后宫由苗妃代管,宫人们那是苦不堪言,却也只能忍着。 苗妃疯了后,掌管后宫的重担就落到了瑜妃手中。 如此,宫人们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啦。 ------------ 第206章 这是什么 夜幕降临,月白风清。 九王府内,赵霓和宁陟用过晚膳,便坐在罗汉床边发呆。 空荡荡的屋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 宁陟双目始终是直勾勾的盯着赵霓,却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太子今晚不处理公务吗?” 为了掩饰尴尬,赵霓随口问起。 宁陟目光柔和深邃的看着她,微微摇头,声音温和,“不了,昨晚没睡好,今晚早些休息。” 这句话倒是也没什么,不知为何听到赵霓耳中,就总觉得有些古怪。因此宁陟还没说什么呢,她就已经不淡定了。 处于恍然且不知所措当中的赵霓,落在双腿上的两只手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转起了圈圈。 她为何要问这么一句呢。 真多余。 宁陟瞥见赵霓的这副模样,不由弯唇一笑,倒也没有再耍嘴皮子的心思。 “好了,放心,我不着急。” 好不容易将赵霓娶回来,宁陟自然不会在圆房这种事情上强迫于她。 来日方长,总要让赵霓真的愿意才好, 赵霓侧头看了眼宁陟,见他一副似笑非笑的面容,更是觉得脸颊发烫。 她悄悄深吸一口气,尽可能的让自己放松下来。 不着急,不害怕,冷静,冷静。 片刻后,赵霓鼓足勇气问:“先前所说我会是你唯一的王妃,可还作数?” 她犹豫的原因主要是宁陟连王爷都不是了,当初还是王爷的时候,确实没有其他王妃,赵霓也称得上是唯一。 所以“唯一的王妃”这个说法,也已经算是实现了。 宁陟不假思索道:“当然作数,不仅会是唯一的太子妃,未来还会是……” 宁陟没有继续说下去,赵霓心里也清楚。 他知道赵霓面对他身份地位突如其来的提升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所以既然赵霓问了,那他老实回答便可。 听完宁陟的话,赵霓陷入思绪当中。 她知道宁陟待她是真的好,从身份上来看,宁陟贵为皇子,如今又是太子,没必要屈尊来巴结她。 赵霓虽然家中显赫富贵,可父兄在朝中连个实权都没有,根本帮不上宁陟什么,唯一能有帮助的就是赵老太爷先前的人脉。 若是真的论起来,这次宁陟能够顺利坐上太子之位,更多的是凭借宁陟的努力。 虽说赵老太爷四处游走,确实帮着宁陟收买了不少人心。 可这些若是宁陟自己来做,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想到这里,赵霓的心中不自觉地有些轻微的触动。 前世今生,这样的感觉她还是头一回。 宁陟见赵霓发呆,也不打算继续为难她,站起身来顺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早些睡吧,明日还要回门。” 初到陌生的府邸,应该睡不惯吧,还是让霓儿好生休息为好。 赵霓轻轻咬着唇角,朱唇轻启,犹犹豫豫,“其实也可以的……” 宁陟愣住,没反应过来赵霓所说是什么意思。 赵霓快速瞄了一眼宁陟的表情,垂下头继续小声道:“我是说,既然我们已经成婚,其实是可以宿在一处的……” 她还没有想要分房的打算,况且这府上就只有她一位女眷,如今宁陟又身居太子之位,不知道多少大臣盯着这边,想要将女儿或者亲信塞进来,赵霓不会傻到这种时候还将宁陟往外面推。 宁陟呆了呆,很快反应过来,温柔地捧起赵霓的双手,“霓儿所言可是当真?” 宁陟面上虽然尽可能的保持平静,可眼底那抹激动仍旧是难以遮掩。 赵霓心一横,不管不顾的点了点头。 “那……”宁陟刚想说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早些休息吧,当即就被赵霓无情打断。 “先沐浴!”赵霓蹭得起身,头也不回的朝门外走去。 她需要冷静一下! 宁陟笑着摇头,被赵霓的这副反应给逗乐了。 提起这件事的人是她,如今不好意思的还是她。 宁陟也没闲着,吩咐下人准备热水,到另一处房间沐浴。 相较于女子沐浴的缓慢仔细,宁陟显然就快了很多。 闲来无事,他便穿着雪白的里衣,坐在房内的桌案旁,随便找出一本书来看。 宁陟偶尔也会在卧房内看书,所以这里倒是放了些可看的书。 只可惜烛灯昏暗,看着有些累人罢了。 卧房烛台摆放得少,跟书房是不能比的。 看了没多久,宁陟就觉得双目发涨,便将书卷放在桌案上,抬手揉着眉心。 一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就是赵霓那张清丽脱俗的面容。 赵姑娘总算是成了他的赵姑娘,他的霓儿,他的太子妃,他的妻子。 “太子?” 赵霓歪着头,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宁陟,“太子头疼吗?” 她的意思自然是,既然觉得头疼,那就明日圆房也不着急。反正新婚之夜已经错过了,也不差这一两天。 宁陟缓缓睁开眼,方才一时失神的他竟然没有意识到赵霓是什么时候走进来的。 他武功不低,平日里行事一向是谨慎,但在赵霓这里,很容易没有防备。 “没有,看了几页书,眼睛有些不舒服。” 赵霓向前走了几步,想要坐到宁陟旁边的位置,却没曾想会被他一把拉入怀中。 两人皆是刚沐浴过,里衣又不厚,如此这般抱在一起,倒是令赵霓又一次面红耳赤。 真丢脸! 赵霓不由在心底暗骂自己,这还没怎么着呢,害怕什么呢。 想起今晨宁陟就已经抱着她睡觉了,赵霓的心态渐渐缓和。 她双目直视宁陟,认真打量着宁陟的面容。 从一双剑眉,到棱角分明的五官,令她感觉熟悉却又不熟悉。 原来一个人的面容,近看和远看是不一样的。 “霓儿在看什么?” “看你啊,”赵霓脱口而出,“太子长得真好看。” 说出口后,赵霓恨不得扇自己两耳瓜子。 胡说什么! 能不能想好再说。 她这是怎么了? 宁陟忍不住噗嗤一笑,赵霓尴尬地抬手挽了挽发丝,抬起衣袖时,轻柔的里衣滑落,雪白的手臂落了出来。 肤色如玉,嫩白纤细。 宁陟还没得及感慨,目光便落在了一处印记之上。 “这是什么?” ------------ 第207章 逃不掉当车夫的命运 赵霓不怎么在意的瞥了一眼,语气随意道:“哦,没什么,守宫砂而已。” 宁陟显然很是惊讶,霓儿不是豢养面首吗,不是任性妄为吗,没想到竟然是完璧? 他当然不是盼着赵霓不好,而是先前一直以为赵霓有很多荒唐的行为,却没想到一直都是他想错了。 “那赵霜霜……” 赵霓这才反应过来宁陟在惊讶什么,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过去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赵霜霜不是我生的,绝无想要隐瞒太子的意思。” 而且即便是她知道赵霜霜不是她生的,也没有义务一定要跟宁陟解释。 宁陟呆了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赵霓微皱眉头,一脸的无法理解,“难道太子希望我荒唐无度?” 该不会真的有这样的夫君吧? 难以想象。 宁陟这才回神,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当然不是,只因我一直以为霓儿如传闻那样……所以才会惊讶。” 此时想来,确实是不应该。 他不相信流言中对于赵霓蛮横的评价,却独独信了赵霓荒唐无度。 说到底,也确实是他的错,没有认真了解过赵霜霜的事情。 这种事情其实不难弄明白,只要细心一打听,便也就清楚了。 可他竟然现在才知道,还是成婚后。 若是他一直不知道,日后是不是还会一直觉得霓儿对不住他? 宁陟此时满心歉意,“都怪我不好,先前是误会霓儿了。” 赵霓对此浑不在意,“不怪太子,就连我也误会过我自己呢。” “以后再也不会了。” 宁陟盯着赵霓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炽热。 赵霓有些不适,但还是尽可能让心情保持平静,也这么回望过去。 明眸善睐,清澈晶莹。 宁陟的脸开始向赵霓贴近,赵霓未曾闪躲,薄唇便落在了赵霓的额间。 赵霓抿了抿唇,尴尬地吞了一口唾沫。 “太子,睡吧。” 她觉得坐在桌案总觉得怪怪的,还是会床榻上比较好。 宁陟微勾唇角,“去床榻?” 赵霓也没想那么多,微一颔首。 说完准备起身,还没来记得站起来,就已经被宁陟打横抱起。 宁陟将桌案上的烛台吹灭,抱着赵霓向床榻走去。 赵霓的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着,紧张的感觉又一次涌上心头。 罢了,问题不大,放平心态。 赵霓如是安慰自己。 …… 东方渐白。 赵霓朦朦胧胧睁开眼,只觉得浑身酸痛。再看向一旁正盯着她看的宁陟,登时有一种想要一拳打上去的冲动。 唉,好歹是个太子,忍住,忍住。 “霓儿醒了?”宁陟一脸期待的看着赵霓。 赵霓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霓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你说呢?” 宁陟连忙绷住嘴,不敢在多说一句话,小心翼翼地看着赵霓,生怕她不高兴。 赵霓拖着沉重的身子,又被宁陟扶着,赵霓才缓缓坐起身来。 啊,怎么办,好不想动。 可今日是要回北定公府的,又不能放长辈们的鸽子。 后悔,昨晚她就不该多嘴,不然也不至于落到这幅田地。 她太难了。 春惜进来服侍赵霓更衣后,赵霓觉得已经使尽浑身解数。 就连坐在餐桌前,看着夏赏精心准备的早食,都没了胃口。 若是能不出门就好了。 守在一旁的夏赏心情低落,小姐怎么看上去不喜欢吃她做的东西了…… 这可怎么办。 满心忧愁的夏赏盯着赵霓,然而赵霓却浑然不知。 宁陟换好衣裳走了过来,走到赵霓身后时,双手很自然地落在了她的肩上。 正在走神的赵霓打了个激灵,立刻将脑袋转过去。 “太子?” 宁陟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怎么不用膳?” “还不太饿。” 宁陟在赵霓身旁坐下,用帕子净手,而后拿起桌上备好的另一双筷子,夹起一块蓑衣黄瓜,递到赵霓嘴边。 “尝尝。” 赵霓瞥了一眼黄瓜,犹豫着张口吃下。 宁陟这下才算是心里舒坦些,“这就对了,一天当中早食最为重要,可一定要好好吃。” 赵霓显得犹豫,能吃得下一口,并不代表她能继续吃。 宁陟挑眉,“难不成还要我继续喂你?” 赵霓瞬身一颤,瞥了一眼身旁的两个丫鬟,立刻拿起筷子。 得了,她怕了还不行吗。 她自己吃! 春惜和夏赏则是假装根本没有看到的样子,面不改色。 能成为大丫鬟,心理素质当然不差。 “不该”她们看到的,即便是看到了,也可以假装没看到。 用过早食后,二人来到府门前。 书束与辛夷站在一处,一脸激动的看着宁陟他们。 他总算是能够回到王爷身边做事,不是,现在是太子身边,别提有多兴奋。 激动的心情险些就要从天灵盖溢出去了。 宁陟淡淡瞥了他们俩一眼,又看了看门前停着的马车。 马车旁站着的,则是太子府的马车夫。 “走吧,”宁陟不冷不热道,“书束赶车。” 书束整个人愣住,这道吩咐对他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他都已经回到太子府了,难道还是难以逃过赶车的命运? 不,他不信。 “殿下,属下马车赶得一般,不如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书束以为,他这话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 宁陟确实冷着脸道:“不想赶马车?那就去陪着邢松吧。” 想起在后院刷恭桶的邢松,书束打了个激灵。 他不要,他愿意赶马车! 不就是赶马车吗,这种事他简直是手到擒来。 这都不是事儿。 “属下在北定公府已经练就一身不错的赶马车技艺,请殿下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宁陟默认,书束连忙示意车夫让开,他则站在了马车旁。 赵霓就这么看着,不清楚宁陟为何非要让书束来赶马车。先前她之所以用书束,则是因为不用白不用,反正闲着也要吃北定公府一口饭,倒不如让他做点什么。 宁陟侧头,眼神瞬间又变得温润如玉,“霓儿,上车吧。” 赵霓微微颔首,在宁陟的搀扶下坐上了马车。 春惜在马车内服侍,辛夷则跟在马车外护着。 待马车悠悠行驶,赵霓才忍不住好奇问:“为何偏要让书束赶车?” “旁人赶车,担心霓儿坐不惯。” 赵霓心头一暖,原来竟然因为她。 身子上的不适瞬间消散了不少。 ------------ 第208章 辅国公 北定公府门前,裴氏正揉着帕子焦急的等待。 不过是两日没见到女儿,她就已经思念的厉害。 以后的日子简直不敢想。 虽说她已经知道赵霓不是原来的赵霓,可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早就对赵霓生出了不浅的情分。 北定公捋着胡须,从容自若地站着,与裴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说夫人,你这着急个什么劲儿?不是说已经出门了?” 裴氏瞥了北定公一眼,没好气道:“你不懂!” 在北定公看来,还真的没什么好着急的,既然要回门,也不过是早晚的事,等着也就行了。 而且如今时辰尚早,实在是不清楚裴氏为什么那么着急。 好在裴氏的焦急没来得及继续延续下去,太子府的马车就已经出现在了视线里,比预期的时辰还要早上几分。 见马车停下,裴氏正想去扶赵霓,却见宁陟与赵霓二人脸上皆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宁陟很贴心的先下马车,而后将亲手赵霓扶下来。 裴氏见此场景,脚步一顿,倒是北定公在身后戳了戳她。 “方才没见着人的时候,你着急的不行,现在女儿回来,你怎么没反应了?” 裴氏沉默着没有说话,眼角却不自觉地溢出泪花。 北定公骇了一跳,可是他说错话了? “父亲、母亲,”赵霓打了招呼,注意到裴氏眼角的泪花,关切道:“母亲怎么了?” 裴氏连忙用帕子抹去泪水,“无事,风沙有些大罢了。” 是不是风沙迷眼,赵霓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但这种时候却不打算拆穿裴氏,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宁陟也跟着打了招呼,“岳父、岳母。” 北定公一脸惶恐,“太子殿下。” 虽说宁陟名义上是他们的女婿,可如今也是这朝中的太子,北定公可不敢以在太子面前摆谱。 “岳父叫我阿陟便可。” 赵霓眼神一亮,看向宁陟,原来宁陟喜欢这样的称呼啊。 就连她,如今还是一口一个太子呢。 不过比起太子,她还是更为习惯王爷这个称呼。 顺口。 北定公连连摆手,“还是太子殿下吧。” 宁陟也没再坚持,只是个称呼而已,不算是多么重要。 “好了,快回府吧。”北定公催促着道。 府上的午膳已经备好,北定公府上下,除去赵霏和赵霖,皆陪着一起用了膳。 之所以让两位庶女避开,则是不想让旁人以为北定公府有意攀附宁陟。 当初同意二人的婚事,看的并不是宁陟的身份地位,而是二人之间的心意。 换做旁人家,恐怕这种时候巴不得让家中其他未出阁的女儿都凑上去,在太子面前刷个脸熟,然后好塞到太子身边。 北定公府就是不同于旁人家的存在。 用过午膳,裴氏拉着赵霓回房又说了几句体己话,宁陟则在寿松堂陪着赵老太爷下了盘棋。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二人便离开了北定公府。 昔日的家如今变成了短暂停留的地方,赵霓心中说不心酸那是假的。 走得时候即便是舍不得,却还是忍住了眼眶中的泪水,没有喷涌而出。 裴氏对宁陟没有摆脸色,则是因为看着宁陟对赵霓处处照顾。 不管是夹菜还是落座,处处都照顾赵霓的感受,看的裴氏想要挑错处都挑不出来。 见赵霓情绪略显低落,宁陟轻声安慰道:“如果舍不得,那就多回来几次。” “太子不担心吗?旁人若是议论你的太子妃整日往娘家跑该怎么办?”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如何,关他们什么事?” 赵霓只是笑笑,人言可畏这种道理,大概宁陟还真的不太明白。 算了,不明白就不明白呗,反正她名声差,她也不在意。 想到这儿,赵霓忽而问起:“我的名声这么差,就没有人议论过我这样的人还能嫁入皇家吗?” “他们不敢,”宁陟淡淡道,“皇家之事,岂容他人随意议论。” 赵霓点点头,想起她嫁给宁陟,也算是皇室中人,确实是不会有人再乱嚼舌根。 当皇族中人还挺好的,至少不会被议论。 马车正准备驶向御街,却突然停了。 宁陟扬起车窗帘子,问辛夷,“怎么回事?” 辛夷将目光从前方收回来,恭敬回答:“听闻是辅国公回京,这会正在往北边走。” 按照宁陟如今的身份,当然是不用给除了西和帝之外的人让路。 只是辅国公一行人正巧已经走在这条御街上,也没有走到一半再拐头让路的道理,况且这一来一回的,也不见得会有直接让辅国公那边走完来得快。 索性也是等,宁陟没说什么,而是放下帘子看这赵霓。 “霓儿可听说过辅国公?” 赵霓摇摇头,前世她虽然在宫中,可却对前朝的事情只是甚少。重生这段时间,她也没有听说过京城中有这号人物,应当是不在京城居住的吧。 宁陟开始不厌其烦地解释,“辅国公是文官,早些年辅佐父皇立下功绩,后来便在南边待了很多年。” 文官能封到国公之位,看来此人并不简单。 不过再怎么不简单,赵霓也只是兴致缺缺,随便那么一听。 “此人可否会对太子有影响?”这便是如今赵霓唯一担心的事情。 “我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已经是不可撼动。” 赵霓想了想其他几位皇子,那还真的是,除非辅国公自己想要当皇上,不然没必要跟宁陟过不去。 赵霓也没有在想那么多,早就将路遇辅国公的事情抛之脑后。 又过了几日,赵霓带着夏赏所做的糕点,去往宁陟书房。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上官励的声音。 赵霓正在犹豫要不要走进去的时候,就听宁陟高声道:“霓儿,进来吧。” 待赵霓踏入书房,只见宁陟正坐在桌案前,神情肃穆。 上官励则站在桌前,一脸受挫的模样。 赵霓快速扫了一眼,走到宁陟身边,将糕点摆到桌子上。 “这是怎么了?” 二人皆是沉默。 赵霓也就是随口一问,若是他们不愿意回答,她也不打算再继续坚持。 “若是不方便,倒也不必说了。” 就当她没问好了。 ------------ 第209章 父母旧事 宁陟忽而开口:“没什么不方便的。” 他虽不知道赵霓跟上官励究竟是什么关系,可也知道二人关系匪浅。由赵霓来劝上官励,或许是个不错的法子。 赵霓看向上官励,只见他形容纠结,似乎不怎么想让她知道的样子。 宁陟缓缓道:“今日我无意中发现,上官大哥在跟踪辅国公。” “辅国公?”赵霓满脸疑惑,这几日仿佛京城中都在提这位辅国公,但因为朝中之事她并不擅长,所以她并没有过多留心。 “上官大哥如今不过是做个小生意罢了,为何要跟踪辅国公?”赵霓问。 上官励略显犹豫,但终是下定决心说出口。 周围又没有外人,一个是自己的妹妹,一个是帮助自己甚多,如今还是他妹夫的人,说就说吧。 “当年我父亲和嫡母的死,很可能另有隐情。”提起父亲和嫡母,上官励的语气略显沉重。 “什么隐情?”宁陟隐隐知道上官励的父亲是以前的威武大将军上官捷,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夫妻二人是为了守住边疆的城池而英勇赴死,不应该还会有其他原因。 赵霓也将眼珠子瞪得圆鼓鼓的,认真听上官励说下去。只因兄长口中所说的不是旁人,而是她的父母。 上官励尽可能地平息心中怒火,叹息道:“父亲和嫡母出事的时候,我已经十五岁,不算是孩子了。当年听闻他们为国之大义英勇赴死,我当时并不觉得奇怪。可后来才听说,他们的死因或许另有隐情。” 当时的他已经为照顾妹妹而做起了小生意,放弃去学堂读书。 却意外遇到一位父亲的旧部,冒险告诉他当年的事情。 那人没有其他意思,虽然知道上官励也只是个少年,但不想上官励对这件事蒙在鼓里。 上官励继续道:“他们分明已经守住了边疆,是在回京的路上,被屈世棠派人害死。屈世棠是随军的文官,他刻意让父亲和嫡母没有随军一同离开,而后也只说是敌军偷袭,寡不敌众才……” 说到这里,上官励的眼角已然湿润。 父亲和嫡母分明可以好好活着的,面对敌军,他们没有死,最终却死于同袍之手。 而屈世棠,就是如今的辅国公。 赵霓愣神,脱口而出,“为何先前没有跟我说过?” 宁陟看着赵霓,奇怪她为何会这样问。 上官想要回答,但也觉得好像不怎么合适的样子。 赵霓这才意识到似乎说的有些不恰当,连忙找补道:“我是说,先前上官女史也不知道这件事吧?” 上官励解释道:“我妹妹当时年纪还小,这件事也尚且没有调查清楚,我便没有对她说过。所以她并不知道。” “莫非上官大哥在京城的这两年多,调查过这件事?”宁陟问。 上官励承认了,“没错,在国子监做掌馔的这两年,除了调查妹妹的死因,我确实还暗中调查过父亲和嫡母当年的事情。说来也巧,我找到了几个他们的旧部,除了有两个不知情之外,其余人皆是知晓当年是屈世棠故意让父亲和嫡母孤身回京,再对他们下手。” 说起来也是上官捷与徐氏大意,不然也不会中了屈世棠的圈套。 上官励从商多年,其实也在暗中寻找父亲的旧部。只是在家乡那边一直没有找到,还是来到京城后才遇到了几位。 宁陟思忖片刻,问道:“此事还有其他证据?” 单单凭借几个人的一面之词,很难真的给屈世棠定罪。 主要是屈世棠对西和帝的帮助很大,将这件事说出来,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西和帝也不会相信。 “没有,”这也是上官励如今忧愁的原因,“不仅如此,知情的那几个旧部,前段时间因为各种原因,都已经依次离世。” 他也不知道,这些究竟是巧合,还是被屈世棠发现,取了那几个人的性命。 可若是真的要取命,最应该下手的不是他吗? 宁陟也觉得忧愁,但还是安慰道:“或许还会有其他法子,一个人只要做过一件事,就不会毫无痕迹。不过这件事,上官大哥还是不要插手了。” 上官励抬眸,看向宁陟,“太子?” 难道宁陟想要插手此事? 虽然宁陟已经帮助他很多,包括调查妹妹的死因,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宁陟会愿意插手。 对方太强大,又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以宁陟现如今的位置,确实不插手会更好。 这也是上官励之前没有提起过此事的原因。 宁陟目光柔和的看着赵霓,“上官将军为国付出颇多,又是上官大哥的父亲,我去查他们的死因,还望霓儿不要多想。” 赵霓这才意识到,宁陟竟然在这点上也在照顾她的感受。 毕竟宁陟对上官霓生出过情谊,也不知道上官霓就是她。 “我怎么会多想,太子尽管放手去查便是。”赵霓道。 这件事对赵霓的打击有些大,她过去根本就不知道父母的死还另有隐情。 身为武将,为国献身是正常的,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 在宫里待了三年,她也从来发现这件事还有疑点。 说来真的不应该。 “上官大哥也不要再跟踪屈世棠了,若真的如上官大哥所言,屈世棠若是知道实情,很可能不会放过上官大哥。”赵霓道。 上官励犹犹豫豫的答应了。 就在宁陟决定下手调查此事的时候,赵霓也在盘算着如何用她的法子去调查。 赵霓听说辅国公屈世棠的女儿屈娇娇与她年岁相当,如今也跟着一同回了京城。 屈娇娇尚未婚配,据说是屈世棠好不容易得来的女儿,骄纵的很。 除去屈娇娇,屈世棠也没有其他儿女。 所以赵霓想通过接近屈娇娇,来了解屈世棠身上有没有什么把柄。 通过春惜的调查,赵霓知道了屈娇娇喜欢去街上闲逛,买些衣裳胭脂水粉之类的。 赵霓便找个借口出门,去了屈娇娇最喜欢逛的店铺。 说来也巧,赵霓前脚刚进去,屈娇娇也来到了这里。 而且先前并没有提前做过任何安排。 ------------ 第210章 可算是有朋友了呢 赵霓身材高挑,容貌不凡,在人群中往往极为惹眼。 特别是屈娇娇这种年龄的少女,更是喜欢观察貌美的女子。 谁说就只有男子出门喜欢看好看的女子的? 身着白衣的屈娇娇刚进裁缝铺子的门,就被赵霓吸引了目光。 赵霓身穿月白色衣衫,身上的装饰不多,素净,反倒是显得干净利落。 “这位姐姐容貌生得好生俊俏。”屈娇娇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赵霓缓缓将目光转过去,举手投足间尽显随意自然,张弛有度。 “是在说我吗?”赵霓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眼含不确定的问。 屈娇娇连连点头,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快步走了过去,“自然是姐姐啦,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姐姐这样这么好看的女子。” 赵霓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毕竟第一回通过镜子观察到赵姑娘这张脸的时候,她也险些被迷倒。 原本还想着借着其他法子与屈娇娇接近,却没想到屈娇娇主动被她吸引到了。 该客气还是要客气的,赵霓一副被夸赞的惶恐,“这位妹妹说笑了,我哪有这么好。” 虽说她年岁与屈娇娇相当,可如今赵霓梳着的是成婚妇人的发髻,所以未成婚的屈娇娇很自然的叫她一声姐姐也并不奇怪。 “姐姐不必谦虚,我向来不说虚话,既然说姐姐生得好看,那就真的是绝美,不然我也不会说的。” 以屈娇娇的身份,没必要去巴结任何人。若论家中宠爱的程度,屈娇娇敢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赵霓也没打算一直跟她客气,毕竟对她来说客气话说过一句也就差不多了。 可向来一个姑娘家夸奖别人,期待的是被人夸奖。 赵霓便顺着说下去,“这位妹妹也很不错。” “我哪里比得上姐姐的容貌,”屈娇娇自嘲的笑了,她还是头一回如此羡慕一个姑娘家。 父亲对她极为宠爱,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被羡慕的那一个。 也是因此,屈娇娇对赵霓的感觉很是不同。 这让屈娇娇很有认识赵霓的冲动。 “敢问这位姐姐,可方便留个身份住处,他日有暇或许可以去贵府拜访。”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家住玄武街,从东边数第一个院子。”赵霓不疾不徐。 辅国公府也在玄武街,是以屈娇娇只是短暂的发呆,很快便意识到赵霓的身份。 “姐姐可愿意随我去对面茶楼坐坐?”屈娇娇认为赵霓身份不凡,在裁缝铺子说话说许不怎么方便。 赵霓嫣然笑了笑,星星般的眉眼弯出好看的弧度,“妹妹不是来看衣裳吗?不如先挑好衣裳,再去茶楼喝茶。” 屈娇娇没什么好不愿意的,虽说她很想认识赵霓,可也是想来买衣裳的。 再说了,如今有赵霓陪着她一起挑衣裳,她为何要拒绝。 “也好。” 屈娇娇虽然来过这间铺子好多次,可毕竟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京城,对京城中姑娘家流行什么样的衣裳并不算是熟悉。 赵霓重生这近一年的时间里一直在京城,前世又在司制司待过,眼光也算是独特,帮一个小姑娘挑衣裳不成问题。 不多时,赵霓就帮着屈娇娇选好了款式和布料,屈娇娇很是满意。 “多谢姐姐,我们去茶楼坐坐吧。”屈娇娇提议道。 赵霓微一颔首,“好啊。” 屈娇娇留下一位侍女在铺子里付银子留地址,她则跟着赵霓去不远处的茶楼。 这处距离川溪茶楼不愿,屈娇娇刚到京城不久,对于地形并不熟悉,也不知道都有哪里有茶楼。所以赵霓能够顺理成章的带着屈娇娇去往川溪茶楼,而不被屈娇娇起疑。 川溪茶楼的伙计看到赵霓正准备行礼,一看她身旁还有陌生面孔,当即就憋了回去。 改为笑着道:“请问客官是雅间还是大堂?” “雅间吧。” 赵霓淡淡瞥了伙计一眼,心想还真的是上道,不愧是在京城里摸爬滚打做生意的人。 虽说就算是说出她的身份也没什么,毕竟她本就打算直接告诉屈娇娇。 可若是连茶楼的伙计都对赵霓表示亲近,难保不会令屈娇娇生疑。 这人还没来得及慢慢了解,话还没套出来,可不能在屈娇娇这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伙计带着众人来到二楼的一处雅间,点了茶水点心后,才默默的退出去。 屈娇娇眼含好奇的打量着雅间内的布景,这间雅间恰好能看到街市上的风景,倒是令她更为出神。 “姐姐经常来这间茶楼吗?”屈娇娇语气中带着好奇。 赵霓对此没有否认,“是来的挺多,先前我在国子监女学读书的时候,每日回府的路上会路过这里,所以会顺路过来喝杯茶。” 屈娇娇更疑惑了,“姐姐不是说住在玄武街吗?从国子监到玄武街,并不会跟这里顺路吧?” 她虽然对京城中不怎么熟悉,可一些大致的位置,她还是清楚的。 赵霓眉眼弯弯,“那是之前的事情了,我出嫁前是住在朱雀街的。说起来,自从嫁人后,还没有再去过女学。” 屈娇娇眼神亮起,似乎对女学产生了几分兴趣。 “京城中的女学,不是府学吗?为何会在国子监内?” 她离京多年,先前在京城的时候年纪稍小,后来也没有听说过京城中的这些事情。 因此并不清楚。 恰好茶楼伙计走了进来,将茶水点心在她们二人面前摆放好,询问过没有其他吩咐后,才退出去。 待伙计离开,春惜快步走过去将雅间门合上。 屈娇娇也默认了,她说话也不怎么想让外面的人听到。 “听妹妹方才的话,妹妹不是京城中人吗?”赵霓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故作疑惑。 毕竟屈娇娇表示疑惑的这些,京城中的贵女应该都清楚。 赵霓虽然早就知道屈娇娇的身份,可这种时候还是要假装不知道。 屈娇娇微微摇头,“我不知道算不算,我是在京城出生的,可却不是在这里长大的。在南边的时候,父亲是将夫子请到府上为我授课的,所以我还真不知道,京城中还能跟男子一起读书。” 以屈世棠对屈娇娇的宠爱,即便是她在京城中长大,恐怕也不会让她去国子监女学。 毕竟女子多的地方是非多,屈世棠也不会舍得自己的女儿受半分委屈。 “原来是这样,”赵霓耐心的解释道:“国子监设立女学应该也还没多年,现如今京城中很多官员都会将女儿送进去,见见世面,多读些书。不过也是些未出阁的女儿家,一般嫁人之后,也就不会再去了。” “为什么呢?为何嫁人就不能去了?”屈娇娇对这些东西并不清楚,也弄不明白嫁人跟读书有什么冲突。 “很多人家都不希望娶进门来的媳妇往外面跑,即便现如今民风开化许多,也不会愿意。” 屈娇娇这才想到方才赵霓说她住在玄武街东边第一家,那是太子府,因此她询问道:“那姐姐呢,家中可介意?” 赵霓自嘲的笑了笑,“我名声不怎么好,自当是该避嫌的时候是要避嫌的。” 屈娇娇眼含不解,“姐姐名声不好?” 愣神片刻,屈娇娇很快就反应过来,“看来那些人是羡慕姐姐的容貌,毕竟姐姐生得这般好,她们却不是这样,所以才说那些有的没的来编排姐姐。” 这种事情她见得多了,不过倒是没有人敢来欺负她,毕竟还没来得及碰她一根手指,就已经被父亲给打出去了。 赵霓道:“那你是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才会这么说。我出阁前也没什么关系好的手帕交。” 想到这儿,赵霓就替赵姑娘觉得不值,出去薛家姐妹,竟然连个同龄的手帕交都没有。 薛家姐妹恐怕也是因为跟赵姑娘是血亲,不然恐怕也不会跟赵霓交好。 屈娇娇眼含惋惜,“那是因为我不在京城长大,不然绝对会跟姐姐关系极好。实话实说,今日一看见姐姐,我就觉得好生亲近,恨不得跟姐姐多认识了解。我父亲将我保护的很好,虽然我衣食无忧,无人敢欺负,可也无人敢亲近。” 屈娇娇说着,自己也开始惋惜起来。 赵霓很自然地将手伸过去,拉住屈娇娇的手,“我也觉得妹妹投缘,那我们日后可以多见面聊天,我终日在府上待着也挺无聊的。对了,不知妹妹是哪家的?” 屈娇娇觉得赵霓都已经说出是在玄武街住了,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家住在辅国公府,说起来也巧,倒是与姐姐同住在一条街上呢!” 赵霓刻意表现出不多不少的惊奇,“竟然这么巧,那还真的是我与妹妹的缘分。那我便以茶代酒,敬妹妹一杯。” 二人相谈甚欢,无意中提起下棋,又找来茶楼伙计摆起了棋盘。 屈娇娇虽然也喜欢下棋,可从小被娇宠长大的她在下棋上不过是一种爱好,水平有限。所以赵霓仅仅是发挥了三成水平,就能够轻轻松松的赢过她。 “没想到姐姐的棋艺如此高超。”屈娇娇感慨道。 人已经生得这么好看了,棋艺还这么高超,她简直要自闭了。 赵霓脸带善意的笑了笑,“也就还好,我家中祖父喜欢下棋,所以我有机会跟着学过一些。” “那也难怪,我父亲不怎么喜欢下棋,平日里也很少陪我。”所以她真的好羡慕那种能有家中长辈陪伴着的感觉。 虽然很多人羡慕她的身份,要什么有什么。可她还羡慕别人的,家中即便没有那么富裕,至少能有家人的陪伴。 父亲对她很好,可能陪她时间实在是太少了。 赵霓很快洞察出屈娇娇情绪的变化,“妹妹怎么了?” “姐姐,你以后可以经常陪我下棋吗?”屈娇娇眼神亮起,眼含期待的看着赵霓。 “我当是什么大事呢,既然你我有缘,又同住在玄武街,以后有空你都可以去府上找我。” 屈娇娇连连点头,心中的阴霾扫去大半,“对了,还未询问姐姐身份?” 其实说了这么多,屈娇娇已经不难猜出,赵霓就是刚嫁入太子府的太子妃。 可还是不得不确认一下。 万一只是个侧妃可怎么办? 虽然这种想法屈娇娇也觉得不可能,可这话还是要问清楚。 “我夫君是先前的九王爷,如今的太子。” 见屈娇娇没有惊讶的意思,赵霓也不难看出她已经猜出来了。 “那妹妹可是辅国公的女儿,屈大小姐?”赵霓问。 屈娇娇道:“姐姐猜得没错,不过我也不算是什么大小姐,毕竟我们家也就只有我一个。” 她又开始失落了,为何他们家连个兄弟姐妹都没有。 旁人恐怕很难理解,像她这样孤单长大的人,有多羡慕旁人家的兄弟姐妹。 但凡能有个兄弟姐妹,她也不至于闲成这个样子。 有人说,她应该庆幸家中没有其他孩子,不然她父亲恐怕就不会对她那么好。 可她反倒是希望能有其他人来分一份宠爱,父亲待她好,她总觉得过于厚重,无以为报。 若是父亲还能有其他孩子,即便是对她没那么好也不重要。 赵霓扬了扬唇角,“看屈小姐的样子还有些失落?京城中有多少后宅争斗,屈小姐应该没听说过吧?” 屈娇娇一愣,她还真的是对家中人口多只停留在羡慕阶段,并不清楚还会有争斗。 争斗什么呢? “后宅争斗,不是一般是说妻妾之争吗?兄弟姐妹之间有什么好斗的?”屈娇娇表示不解。 赵霓摇头道:“这样说吧,就比如你父亲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女儿,这种情况下还待你极好,另一个女儿心里就会觉得不平衡。做父母的,很难真正做到一碗水端平,总有更为喜爱哪一个的偏好。久而久之,两个女儿争斗也实属正常。” 屈娇娇听完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一脸后怕,“这么看来,我父亲只有我一个,或许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她被宠爱惯了,还真的不敢想在家中被兄弟姐妹算计会是什么样,她还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吧。 跟赵霓说了这么多,屈娇娇反倒是更是觉得赵霓是个好姐姐,至少愿意跟她说这么多。 身为太子妃,还真的是不一样! 真好,她可算是有朋友了呢。 ------------ 第211章 只要小姐过得好 屈娇娇眉眼弯弯,看向赵霓,“对了,还未请教如何称呼姐姐?” 赵霓未曾有过想要隐瞒的打算,便直言道:“我姓赵,单名一个霓字。” 屈娇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那我便称呼你为赵姐姐如何?” 什么太子妃的,称呼起来多见外啊。 赵霓看屈娇娇的反应,不难看出屈娇娇先前并没有听过她在京城中的盛名。 不然恐怕也不会这么镇定自若了。 “都好,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没那么重要。”赵霓露出轻浅的笑容道。 屈娇娇思量着下次能什么时候跟赵霓见面,思绪后还是直接开口问:“赵姐姐下次什么时候会方便出门啊?” 赵霓未免屈娇娇日后想起今日的见面经历多想,故意表现的有些犹豫,“这……” 屈娇娇连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跟赵姐姐多见面而已,还望赵姐姐不要多想……” “屈小姐说的是哪里的话,”赵霓笑道:“我只是突然想到,明日本计划出门游湖的,若是屈小姐想要逛街,那我推掉便是了。” 不管是屈娇娇选择逛街还是游湖,对赵霓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只要能够有时间单独相处,赵霓就能想到法子套话。 “若是赵姐姐不介意的话,不妨带上我一同去游湖,说起来,我回京这么长时间,还没去游湖呢。” “倒不是我不愿意,只是听闻屈小姐的父亲对你很是关心,怕是不会轻易同意你去游湖吧?况且若是游湖,是要坐船的,辅国公恐怕会不放心。” “赵姐姐放心,我父亲虽然关心我,可也疼爱我,若是他知道我是要跟姐姐游湖,恐怕高兴还来不及。” 她好不容易有个朋友,父亲总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出来阻拦她吧。 回京的时候,父亲就总是催着她出门去逛逛。 赵霓恍若松口气的样子,“那就好,我还担心辅国公不放心,到时候又要来怪我带着你乱跑。毕竟都是在同一条街上住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话虽如此,可那条玄武街贯穿内城,长度并不短,同一条街的府邸也都相距甚远,并不像赵霓说的这么夸张。 虽说不短,但与京城中其他位置比起来,倒是也还算是近的。 “赵姐姐放心,不会的。那便说好了,明日我就去寻赵姐姐。” …… 太子府。 赵霓褪去一身的疲惫,坐在罗汉床上发呆。 今日跟屈娇娇说了太多的话,她不难看出,屈娇娇是个心思单纯的人。 为了父辈的仇怨而让这么一个姑娘牵扯进来,赵霓难免有些心中不适。 可她别无选择,屈娇娇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接近屈世棠的法子。 而且她虽然接近屈娇娇,却从未想过要伤害这个姑娘,不过是想要从屈娇娇的口中得知一些屈世棠作恶的证据罢了。 这些东西一般不会随意说出口,所以跟屈娇娇的相处,还需要慢慢来。 春惜端着茶水走了进来,见赵霓一脸倦意,便道:“小姐,先喝杯茶吧。” 赵霓点点头,接过春惜斟好的茶水,吹着上面的茶叶,试探性地抿了一小口。春惜已经将茶水凉过,倒是不算热,正好能够入口。 “小姐,明日游湖的细节都已经准备好了。”春惜主动禀告道。 赵霓又喝了口茶水,想了想,吩咐道:“让夏赏也同去吧,她手艺好,到时候做些糕点出来,也给屈小姐尝尝。” 春惜虽然疑惑为何小姐突然跟屈小姐亲近了,但想到小姐很少有关系好的人,也就没有再多问。 只要小姐能开开心心的就好。 春惜神情犹豫,仿佛有些话卡在嗓子眼,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赵霓瞥了她一眼,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冷大哥在北征军里过的不错,他托人传话过来,让小姐不必担心他。” 赵霓微一颔首,“那就好,以他的能力,待在我身边委实可惜。” 自从赵霓嫁入太子府,便安排冷影去往北征军。 冷影身手不凡,这样的人只待在赵霓身边做个护卫确实可惜。 然而入北征军这件事,也是冷影自己愿意的。 春惜忍不住悄悄叹口气,声音很轻,赵霓也不难察觉。 别说是春惜,就连赵霓也能看出来,冷影是不想继续留在赵霓身边,害怕给她添麻烦。 毕竟当初赵姑娘心仪冷影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 如今赵霓已经嫁人,对方还是朝中太子,冷影当然明白要撇清自己,离得远远的。 不为别的,只为赵霓的名声。 冷影孤苦无依,原本是打算离开京城的,可赵霓觉得他既然无处可去,倒不如去北征军建功立业,日后也能凭借自己的实力过上好日子。 冷影听赵霓这么安排,又是为他考虑,当然也就同意了。 只要小姐过得好,他怎样都可以。 即便是以后都不能再见到小姐,也都无所谓。 只要他知道,小姐安然无恙,那便是对他来说最好的结果了。 北征军军营,结束一天训练的冷影回到营帐,从一个方形红色木盒中取出一根剑穗,目光柔和的盯着发呆。 另一位士兵走了进来,拍了拍冷影的肩头,“冷兄,你不去用晚膳吗?” 冷影回过神来,将剑穗收起,对着那位士兵笑了笑,“这就去。” …… 翌日,天朗气清,和煦宜人的阳光洒落大地。 屈娇娇如昨日约定好的那样,早早地乘马车来到太子府。 太子府的下人早就已经接到赵霓的吩咐,因而便将屈娇娇请到了花厅。 赵霓换了身利落衣裳,笑意盈盈的走入花厅。 “屈小姐早啊。” 在位置上坐着的屈娇娇连忙站起身来,回以微笑道:“怕耽误了赵姐姐的正事,就尽可能的来的早一些,没打扰到赵姐姐吧?” 屈娇娇笑容天然无害,毫无心机,就只像是个单纯的孩子。 赵霓心头微颤,又一次怀疑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怎么会打扰呢,”赵霓顿了顿,“屈小姐可用过早食?” “用过了。”屈娇娇一脸乖巧道。 “那好,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这就出门吧。” ------------ 第212章 游湖 粼粼碧波微微荡漾,两层的画舫在河面上缓缓而行。 这是赵霓刻意吩咐准备的画舫,里里外外都是信得过的人。 即便是如此,赵霓还是安排其余人离得远远的,近身服侍的除去屈娇娇带来的侍女,也就只有夏赏和春惜。 二人坐在画舫的二层,静静地看着画舫浮动。 “赵姐姐没有叫上其他人吗?”屈娇娇眨着满是星星的眸子,满眼写着好奇。 刻意准备的画舫,总不至于只有她们两个人吧。 又是令赵霓浑身一颤。 赵霓尽快调整好心情,“说起来,还真的是要谢谢屈小姐愿意来。原本我跟几位姐妹约好要出来游湖的,结果一个二个都说临时有事,若不是屈小姐,今日怕是就要剩下我一个人了。” “不知赵姐姐口中的姐妹是什么样的人?” 赵霓一怔,觉得屈娇娇这是在怀疑她。 赵霓连忙解释,“约的是姜国公主,还有她的小姑子柯小姐,除了她们之外,还有几个女学里熟识的。” 说谎话的时候,难免有些紧张,好在屈娇娇涉世未深,完全看不出来赵霓在说谎。 至于姜乐雅和柯子琪那边,赵霓也已经派人打了招呼,说过这件事。可当着屈娇娇的面,赵霓还是无法做到坦然自若。 哄骗这么一个小姑娘,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 屈娇娇尚在思索当中,片刻后才道:“我也是在南边的时候听闻过姜国公主进京城和亲的事情,倒是还从未见过姜国公主。赵姐姐跟她的关系很好吗?” 赵霓见话题岔开,心中暗自松口气,“算是不错,我跟她也算是在棋局上认识的。姜国公主很喜欢下棋,她的那位小姑子也是个棋痴。” “那有机会定要切磋一番咯。”屈娇娇登时起了兴致。 赵霓也不打算打击她,若是屈娇娇真的跟姜乐雅下棋,那肯定是输定了。 不过下棋嘛,结果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过程。 “改日有空,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那就多谢赵姐姐了。”屈娇娇盈盈笑道,心中美滋滋的。 刚来京城不久,就能跟这么多人结识,她当然高兴了。 赵霓顺着话问下去,“只是不知屈小姐老往外面跑,家里人会不会担心?” “赵姐姐说的是我父亲吧?我父亲是对我挺关心的,今日我出门的时候就一个劲儿的问我要去哪里,怎么这么早就出门了,找的人是谁。我怕误了时辰,正准备随意搪塞过去。好在有人去寻父亲,这才让我顺利溜出来。” “这么一大早,就有人去找辅国公吗?”赵霓试探性的问。 屈娇娇没有丝毫疑心,“是我不认识的人,听口音应当是在京城做官的。父亲也不会让我插手他的事情,这么些年都是这样。旁人都说父亲对我宠爱,可有一个地方,他说什么都不会让我进去。” “什么地方?” 屈娇娇不怎么高兴的吐了口气,“就是他的书房呀,记得前些年小的时候,我又一次贪玩进了父亲的书房,他发现后就是一副十分不高兴的样子。虽然没有责怪我,可我还是心里不舒服。后来我怕父亲不高兴,所以就再也没有去过。像父亲这样忧国忧民的好官,恐怕不想让旁人插手政事吧,即便我是他最宠爱的女儿。” 赵霓细长的睫毛颤了颤,这几句话她不难听出来,屈娇娇对屈世棠所做的事情并不知晓。 而且就连赵霓也只是知道屈世棠在十多年前的所做的事情,屈世棠是不是个忧国忧民的好官,她一时也无法查实。 “我家中长辈倒是不限制我进书房什么的,大概是因为他们并不在朝堂中担任任何职务,所以不怕我瞎胡闹吧。”赵霓道。 “怪不得赵姐姐家中的祖父可以教赵姐姐下棋,赵姐姐是不知道,我父亲平素有多忙,很多时候他都整日整夜的宿在书房,不停地处理政事。我连去看他一眼都不行。” 屈娇娇越说越失落,总有一种快要哭出来的感觉。 “恐怕辅国公也是不想让你为他操心吧,”赵霓指了指桌上的糕点,转移话题,“这是夏赏亲手做的,她手艺不错,屈小姐不妨尝尝。” 屈娇娇这才被桌上的糕点吸引目光,方才只顾着说话,还真的没有注意到。 屈娇娇咬了下嘴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我父亲吩咐说不能随便吃外面的东西,所以……” “无妨,屈小姐有防备心是好事。” 吃不吃糕点对赵霓来说无所谓,不过是多一个话题罢了。 屈娇娇怕赵霓不高兴,连忙道:“赵姐姐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我身边的丫鬟得试毒,无碍后我才可以食用,还望赵姐姐不要多想。” 赵霓怎么会多想,她先前出门恨不得次次都带上会武功的春惜或者冷影,总担心有会被谋害。 屈世棠不管是善还是恶,屈娇娇都是他唯一的孩子,谨慎一点没什么问题。 一旁的夏赏倒是心里不怎么舒服,她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吃她做的东西要试毒的。那种感觉还真的挺伤人的,不怎么被人信任。 屈娇娇的侍女走过去验毒,屈娇娇看到夏赏的表情,连忙解释,“当然不是不相信夏赏姑娘,只是这试过之后,即便我有什么不舒服,也与夏赏姑娘无关了。” 她这样,其实是在保护夏赏。 夏赏听完屈娇娇的解释,心中舒服不少,“屈小姐放心,奴婢不会多想的。” 屈娇娇这才松口气。 “我父亲交待说,出门吃任何东西都要验毒。昨日去茶楼,跟着我的那几个丫鬟没有验毒,回去就被家中嬷嬷换掉了。” 赵霓这才看向屈娇娇身旁的几个丫鬟,“怪不得今日看着都是生面孔,我还以为是我没记住呢。” “自当不是赵姐姐的问题。” 与此同时,侍女已经结束验毒,走到屈娇娇身旁低声道:“小姐,这糕点没什么问题。” 夏赏看向亲手所做的糕点被戳上好几下,还是觉得心疼。 唉,这不是糟蹋东西吗。 ------------ 第213章 不希望过多接触 夏赏正在心疼着,就见盯着的那块糕点被一双筷子夹起,她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跟着筷子走。 抬头看去,才发觉屈娇娇正夹着糕点往口中送。 夏赏陡然瞪大了眼珠子,似乎没想到屈娇娇会这么做。 她……不嫌弃吗? 待屈娇娇将口中的糕点尽数咽下,喝了口茶水,才缓缓开口道:“果然味道不错。” 她家中也不乏厨艺不错的厨娘,可总吃一种口味的糕点,再好吃也难免会尝不出滋味了。 如今尝到夏赏所做的糕点,竟然让她从中尝出了几分新奇。 赵霓问:“方才屈小姐所尝的那块不怎么好看,为何不尝一块新的?” 难道是谨慎到这种地步,只有验过毒的糕点才能入口? 就算是要下毒,也不会挑着下毒吧,鬼知道辅国公府的侍女会验哪一块。 屈娇娇刚准备动筷子尝下一块,听赵霓的话后,脸上却露出几分不好意思。 “这些糕点都是夏赏姑娘精心所制作,若是就因为被戳了两下就这么扔掉,委实是可惜。而且本就是我府上的下人要验毒,我自然是要将那块糕点吃下的。” 她脸上的笑容天然无害,宛若一只不舍得伤害任何人的小白兔。 赵霓心情又开始沉重了起来,或许她不该因为一己之私而跟屈娇娇接触。 若是屈世棠真的是害死他们父母的凶手,赵霓定不会放过屈世棠。通过屈娇娇查明此事后,恐怕屈娇娇的余生也会过得很痛苦。 被信任的人利用,这种感觉不好受吧。 虽说屈世棠当初可能就是用这种利用她父母的信任害人的,可这些事情怎么说都与屈娇娇无关。 赵霓思忖着她不或许应该将屈娇娇牵扯进来。 日后还是尽可能的想其他法子吧,屈娇娇毕竟是无辜的。 “屈小姐果真是个善良的姑娘,在你身边的侍女,应当都能感受到你的体贴。”赵霓盈盈笑道。 屈娇娇倒是叹了口气,眼神中多了几分落寞,“父亲护我太过,但凡是我受一丁点委屈,身边的侍女就要受罚。虽说我已经是尽可能的不想让父亲知道,可他还是会有法子知道我的事情。” 赵霓睫毛微颤,所以这么说的话,辅国公很快便会知道今日之事。 还好她没有存什么其他的心思,不然恐怕会惹到这位辅国公。 “辅国公也是为你好。” 屈娇娇点点头,对于父亲对她的一颗心思,她都明白。可她还是觉得父亲对她保护太多,使得旁人都不敢接近她。 也算是有得有失吧。 想到这儿,屈娇娇重新拿起筷子,又夹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 …… 辅国公府。 屈世棠正与京城中的旧友叙旧。 “国公爷怎么不考虑将娇娇嫁入皇家?” 虽说身为辅国公已经是很高的地位了,可是哪会随随便便的就满足?辅国公没有儿子,若是女儿所生的儿子能成为天子,定是无上荣光。 屈世棠想都不想便拒绝了,“我家的娇娇,只需要健康快乐就好。权力地位我自然会去争,不需要牺牲女儿。” 他已经满手鲜血,但却容不得女儿沾染半分。 那人还想再说什么,感受到屈世棠眼神中的一抹寒光,吓得连忙将后面的话给憋回去了。 得了,他惹不起。 谁不知道屈娇娇乃是辅国公心中最重要的人。 他还是不要没事儿找刺激了。 送走旧友,屈世棠觉得心中不安,便来到了屈娇娇的住处。 院子里的下人看到屈世棠前来,不由心中狂跳。 屈世棠每每前来,总是要惩戒一些人的,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没有一个不害怕的。 “老爷。”下人们连忙行礼。 屈世棠扫视一周,语气冷冷地问:“娇娇还没有回来吗?” 一众下人噤若寒蝉,不敢作声。 还是一位在屈娇娇身边服侍时间久的嬷嬷回答:“还没有。” 屈世棠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来,这些下人们知道,他才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好接近。 特别是碰到小姐的事,老爷是绝对的铁面之人。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冰冻了一般,下人们也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好在没过多久,就有小厮过来传话,“老爷,小姐回来了。” 屈世棠面色这才缓和一些,双手附后向院门外走去。 刚巧走到花园,与归来的屈娇娇撞了个正着。 屈娇娇目光碰到父亲的时候,下意识地垂头,总有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 “父亲。”屈娇娇微微福了福身子。 屈世棠淡淡嗯了一声,“回来了?” “是,若父亲没什么要吩咐的,我这就回院子里休息了。” 这对话再正常不过,平日里父女俩也是这样沟通的,可今日的气氛有些微妙,说不上是哪里古怪。 屈娇娇正想抬脚,屈世棠便开口:“你今日去哪了?” 屈娇娇神色怔了怔,才鼓足勇气道:“跟朋友出去游湖。” “你才刚回京城不久,哪里来的朋友?别被人骗了,还不自知。” 屈世棠对女儿还算是了解,过于单纯,难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他都舍不得女儿涉及到那些世俗的事情,旁人敢拉她女儿下水,那就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屈娇娇听父亲这么说,登时就不乐意了,“父亲连约我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就一棒子打死觉得她不是好人?先前就是因为父亲这样,我身边才无人敢亲近!” 觉得心有苦楚的屈娇娇,倒是一股脑的将心中的不快都说了出来。 “娇娇,父亲这是为你好。”屈世棠语重心长道。 屈娇娇微微努嘴,一脸的不乐意,“父亲总说是为我好,可将我保护的无人敢接近,这样就真的是为我好吗?” 屈世棠的神色暗淡下来,看来此人还真的是不简单,见次面就已经能左右娇娇的情绪了。 “跟你一起去游湖的人是谁?” 屈娇娇道:“是当朝太子妃!父亲若说她是要算计我,那她想算计我什么呢?难道父亲身上,有连皇家都忌惮的东西?” “闭嘴!”屈世棠脱口而出,才意识到女儿情绪不对,连忙改口:“父亲只是不希望你跟太子妃过多接触。” ------------ 第214章 多扒两碗饭 虽然屈世棠猜不出赵霓的目的,可还是下意识地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为了保护女儿,即便是草木皆兵也在所不惜。 屈娇娇瞬间被激起了逆反心理,而且她也弄不清楚父亲的目的,总觉得就是在阻止她交朋友,让她像个金丝雀一般被关在笼子里,毫无生气。 “为什么?我很喜欢她,赵姐姐为人温柔善良,父亲怎么对没有见过面的人有这么大的偏见?”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合心意的女孩子了,毕竟是身份地位高,又与她志趣相投的女孩子很少。 屈世棠听女儿这么说,心里更是觉得不是滋味。怎就三两句话,便能让女儿的胳膊肘往外拐。 “听父亲的就是了,父亲不会害你,都是为了你好。” 屈娇娇登时觉得一阵心酸,这么多年积攒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险些就要哭出来了。 “娇娇不想成为一个没有朋友的人,先前所遇之人,父亲总说他们接近我是为了巴结父亲。可赵姐姐呢,她的身份已经不低,还需要巴结父亲做什么?况且先前在街上铺子遇到赵姐姐的时候,也是我主动上去搭话,跟赵姐姐有什么关系?” 屈世棠叹了口气,捂着胸口,脸涨成了猪肝色,一副痛苦难忍的样子。 屈娇娇陡然瞪大眼睛,连忙走过去搀扶着屈世棠,“父亲这是怎么了?” 屈世棠假意强颜欢笑,“无碍,不必担心我。娇娇大了,开始不听父亲的话喽。” 既然硬的不吃,那就只能来软的了。 屈娇娇性子软,心地也善良。平日里对下人也都宽厚,更别说面对宠爱她的父亲。 “父亲,娇娇错了,娇娇听父亲的就是了。” 屈世棠语重心长道:“我就知道,我的娇娇最能懂得父亲的心思。” 屈娇娇眸光闪动,她虽然很想交朋友,可也不想让父亲难过。至于赵姐姐那边,只能先随意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了。 …… 翌日,太子府。 赵霓站在府门前左等右等,不知过了多久,才见屈娇娇姗姗来迟。 这已经与昨日见面时的状态全然不同。 屈娇娇从马车上走下来,赵霓走过去接她,屈娇娇却下意识地避开了赵霓的手。 赵霓站在原地,心里大概能猜出来或许是屈世棠跟屈娇娇说什么了。 “屈小姐今日怎么来的那么晚,再晚些,恐怕就要留在柯府用午膳了。”赵霓笑盈盈道。 今日她们原本商量好是要去柯府下棋的,姜国公主也在,正巧介绍屈娇娇与姜乐雅认识。 昨日屈娇娇还是一副兴冲冲想要认识姜乐雅的样子,今日明显变得不怎么上心。 “很抱歉,昨日回去我父亲突然说要为我议亲了,说是以后最好不要经常出门,恐怕今日不能随赵姐姐一同去了。” 赵霓笑了笑,表示无所谓,“那就改日有空再说吧,今日我先过去就好。” 屈娇娇满脸写着纠结,“恐怕以后都不能见赵姐姐了,父亲说让我待在府上,不要乱跑。我们做儿女的,不就是想要服侍双亲膝下。如今趁着未出阁,多照顾下他们也好。” “屈小姐果真是孝顺,世人都说辅国公疼爱女儿,却不知屈小姐是真的配得上这份宠爱。” 屈娇娇眸色闪动着,却没有要接赵霓话的打算,“若是赵姐姐没什么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也不等赵霓反应,屈娇娇便转身重新上了马车。 待马车掉头走远,春惜才一脸纳闷道:“奇怪,屈小姐这是怎么了?” 昨日屈小姐见到小姐有多亲切,今日就有多冷漠。 句句客气,但也生分。 赵霓望着马车渐渐离去,心中竟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能不将屈娇娇牵扯进来,其实也是件好事。 屈娇娇不是那种心思复杂的,对于父辈们的事情也并不知情。既然她是无辜的,那也就算了。 “小姐,咱们还去柯府吗?”春惜小声询问。 赵霓回神,“去。” 当然要去,既然屈世棠已经不让屈娇娇再跟她见面,怀疑她有其他的心思,那她就更不能在这种时候不去柯府。 说要去的地方,就一定要去。 辅国公府马车上,屈娇娇手中的帕子都快要被她揉烂了。 原本今日她不打算出门的,觉得按照父亲所说,随意派个下人过来传话便可。可是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尊重赵姐姐。 是父亲不想让她接近赵姐姐,赵姐姐又没做错什么。 所以最终她还是决定亲自出门一趟,跟赵霓说明白是因为准备议亲所以不太方便出门。 不这样的话,她心中总有些过意不去。 …… 辅国公府。 屈世棠坐在书房内,听着面前的小厮禀告。 “小姐方才坐马车出门了,去了趟太子府。不过连门都没有进,跟太子妃说了几句话,就重新坐马车回府了。这会儿已经回到院子里去了。” 屈世棠不觉得奇怪,对于女儿,他还算是了解。 不管是遇到多么重要的人或者事,都不会及得上他在女儿心中的地位。 “知道了,保护好小姐,万不可出丝毫岔子。”屈世棠不冷不热道。 “是。” 待小厮退下,屈世棠拿起一旁的空白奏折,决定找个由头参宁陟一本。 不为别的,只为了能让赵霓那边认真想想,莫要再来招惹他女儿。 …… 赵霓在柯府下了盘棋后,便顺路来到北定公府用午膳。 裴氏见到几日不见的女儿又圆润了些,心情还算是稍好。 不然她恐怕还真的有提刀去见宁陟的冲动。 “母亲这是怎么了?” 被赵霓这么一问,裴氏露出一副心疼模样,拉住赵霓的手,“阿霓又瘦了。” 啊? 赵霓一脸茫然,她已经吃了很多了,这几日还想着是不是要控制一下食量。 没料到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还会瘦? 这么看来,她还是要多吃些,不然被母亲误会在太子府吃不饱饭可就不好了。 嗯,这么一说,赵霓在午膳的时候又多扒了两碗饭。 ------------ 第215章 不希望做危险的事 离开北定公府的时候,赵霓的肚子撑得圆鼓鼓。 她甚至有一种今日是专程回府蹭饭的错觉。 还真别说,她吃习惯了夏赏所做的饭食,再吃其他厨子的,难免觉得味道一般。 可还是难以抵挡家中长辈的盛情…… 转念想到自己又瘦了,赵霓变得心安理得。 …… 辅国公府。 屈娇娇坐在美人榻上,双眼无神。 “小姐,您就用点饭菜吧。” 老嬷嬷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个不停,就换来了屈娇娇的一个侧眸。 “小姐再不用膳,老爷知道可是要怪罚我们这些院子里伺候的下人的。” 先前类似这样的话她说过无数次,百试百灵。 屈娇娇淡淡瞥了老嬷嬷一眼,为何她就总要替别人考虑,就没人真的站在她的角度上考虑? 她明明不想吃饭,为何偏要逼她? 难道因为她总护着手下的人,开始让他们觉得理所当然了? 幼时她就曾吃不下东西,但被嬷嬷这么一说,强逼着自己吃下去。 结果吃到不舒服她也不敢说,直到撑不住才被父亲发现。 还好后来没事,不然一屋子的人恐怕又要被换掉。 不过即便是这样,身边伺候的人还是挨了板子。 事后不久,身边的人渐渐换了面孔。 “把饭菜撤了吧,不用再浪费口舌,我不饿,不想吃。” 这大概是她这么多年来最倔强的一次。 老嬷嬷似乎也没想到,小姐会这样说。 分明先前小姐一句硬话都没说过的。 但如今这样,她又不能不听,只好按照吩咐将饭菜撤掉。 “那奴婢先撤走,小姐饿了尽管吩咐。” 屈娇娇不怎么关心的嗯了一声。 …… 书房内,屈世棠坐在书案前,听着面前的下人禀告。 “老爷,小姐午膳滴水未进。” 屈世棠眉头皱了皱,不怎么高兴的样子,“没有告诉小姐,她如果不用膳我会惩罚她院子里的下人吗?” “说了,可小姐还是说不想吃。” 屈世棠暗叹道:“那就随她吧。” 娇娇心思单纯,他只能尽力保护好她。不让她接触赵霓,也是为她好。 大抵总要难过一阵,娇娇应该很快就会忘记这些事情。 “那小姐院子里的下人……” 下人有些犹豫,不知道老爷这意思是不是要饶过他们。 屈世棠眸底一片冰冷,“一人二十板子,然后再重新换一批人过去。” 既然这群人劝不住娇娇,他倒是不介意换一群人。反正辅国公府别的没有,几个被打残的下人还是养得起的。 下人心想,果然是他想多了,老爷这么多年换了多少人伺候小姐,每次都不满意。 虽说大户人家惩戒下人不算什么,可老爷换人的速度委实太快了些。 跟在小姐身边风险太大,是以府上的下人都不愿意去小姐身边服侍。 老爷吩咐什么,他们做什么就是了。 …… 薄暮时分,屈娇娇方才带着困意睁开眼。 下午心情不佳,一觉睡到了这个时辰。 睡了一觉之后,心情反倒是好了起来,也觉得饿了。 屈娇娇正准备喊人进来,便有一位身穿绿色比甲的少女走了进来。 “小姐总算是醒了,可要用些饭食?” 屈娇娇打量着绿衣少女,那是一张陌生面孔,先前她并没有见过此人。 “桂枝呢?” 绿衣少女笑意盈盈,满脸写着喜气,“桂枝姐姐家中为她说亲,这会儿她已经离开府上了。” 屈娇娇心中一沉,桂枝在她身边服侍一年,已经算是时间长的了。 她原本以为桂枝会一直在她身边服侍,却没想到临别之际连面都没见到。 “她可有留话给我?” 绿衣少女愣了愣,“奴婢没有听说。” 屈娇娇也不打算再继续为难绿衣少女,摆摆手漫不经意道:“算了,去准备晚膳吧。” “对了,”屈娇娇叫住了正准备离去的少女,“你叫什么名字?” 虽说她不知道这个丫鬟会在她身边服侍多久,可她还是想尽可能记住她的名字。 绿衣少女笑了笑,“奴婢翡翠。” “翡翠……好名字。” 还记得上次那个喜欢穿绿衣裳的少女,名叫绿啼。 说起来,她也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绿啼了,不知道她过得如何。 下人们不知屈娇娇何时会醒来,所以饭菜是早就备好的。 此时一得到吩咐,倒是很快就将饭食端了上来。 上菜之时,屈娇娇才意识到,身边的下人都换成了陌生面孔。 她连问都不用问,定是父亲吩咐换掉了她身边的下人。 到底是多大的错处,才能将所有的下人都换掉? 好在父亲只是放走他们,并没有为难他们。 不用继续待在她身边提心吊胆,对他们来说应当是一件好事吧。 …… 太子府。 赵霓用过午膳后从北定公府回来,刚进府门,就与宁陟撞了个正着。 她竟然莫名升起一股心虚。 “回来了?”宁陟语气平淡,与之前见到赵霓的时候略有不同,但又说不清哪里不一样。 赵霓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太子要出去吗?” 宁陟薄唇轻启,最终吐出两个字,“等你。” 赵霓脸上尴尬的笑着,“那就进去吧。” 说完,就快步往院子的方向走。 宁陟阔步跟上去,声音清淡的问:“今日去哪了?” “回府啊,去用了午膳。”赵霓强压着心虚,尽可能平静的说着。 “那之前呢?” “去柯府找姜乐雅和柯子琪下棋去了。” “再之前呢?” 赵霓心中一沉,深知她见过屈娇娇的事情瞒不过宁陟,便只好主动承认下来。 “今早本约了屈小姐,但她有事去不了,我也就一个人去了。” “霓儿何时认识屈小姐的?” “就街上逛街认识的,还去了川溪茶楼喝茶……” 说到这里,赵霓一顿,她既然不想让宁陟知晓她接近屈娇娇的事情,那又去什么川溪茶楼? 这不是明摆着根本瞒不了宁陟吗? 她只想到川溪茶楼都是自己人,忘记茶楼伙计都听宁陟的了…… “我不希望霓儿去做危险的事情,”宁陟眸色暗了暗,“辅国公不简单,关于上官将军的事情,交给我来做就好。” “可是……”赵霓显得有些犹豫。 父母的事情,她若是都不能亲自插手,委实不孝。 如今屈娇娇这条路断了,她自然还会去想其他法子,而不是直接认输。 ------------ 第216章 参奏 宁陟叹了口气,既心疼又无奈,“我知道霓儿跟上官大哥关系匪浅,对于上官将军的事情也很是关心。可即便是再关心,也不能让自己身处险境。” 赵霓想要解释,但又担心宁陟多想,再误会什么,也就只好认下。 “知道了,那便有劳太子。” 宁陟的表情有些许缓和,“霓儿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况且上官将军对于你来说也算是陌生人。只要霓儿不因为我调查上官将军的事情而不高兴就好。” “我自然不会不高兴,太子愿意帮忙,那是因为太子心善。” 赵霓心底已经将宁陟给感激了个遍,纵然宁陟不知道她就是上官霓,还能愿意帮助上官家,这已经实属难得。 她又怎么会再多说什么? …… 翌日,天色灰暗。 御书房内,一本又一本参宁陟的奏折摆到西和帝面前。 西和帝叹息着揉了揉发涨的眉心,不知为何忽而之间,这位最让他省心的儿子,也变得这么不令人省心。 年轻内侍躬身走进房中,通禀道:“太子殿下来了。” 西和帝没好气道:“让他进来!” 宁陟步履坦然的走了进来,还是那么气定神闲,仿佛外界的纷纭都与他无关。 西和帝看到宁陟这副模样,不知道到底是因为高兴还是生气。 他这个九儿子,还真的是与众不同,临危不乱往往是头名。 宁陟还没开口,西和帝心中的怒火已经消散了大半。 “参见父皇。” 西和帝舒了口气,淡淡瞥了一眼宁陟,抬手叩击桌案上的一沓子奏折。 “你能告诉朕,你是如何惹到辅国公的?” 宁陟微怔,很快便反应过来。辅国公果然是出手了,不出他所料。 不过辅国公还是失算了,他应当没想到西和帝会直接召见宁陟。 其实应该也不是想不到,只是担心女儿所以才会乱了分寸。 “父皇心中自有公断。” 西和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但宁陟说的没错,他确实能看出来朝堂中的这些勾心斗角,也能分辨出来是否对错。 就比如这次参宁陟的折子,西和帝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人明面上毫不相干,实际上都是屈世棠的人。 要么是多年前有过交集,要么是背地里相互勾结。 朝堂中官员这些事做的还少吗,趁机抱团诋毁一个人也并不少见。 “你现在的位置不同以往,能否收敛一些,莫要跟朝中官员结仇?”西和帝自认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也十分委婉了。 若不是因为宁陟是他费心劳力所挑选出来的继任者,他才懒得费这样的口舌。 宁陟并没有提起赵霓,而是道:“父皇明断,有些人不论儿臣怎么讨好,都不会向着儿臣分毫。” 西和帝陷入沉默,宁陟说的没错,确实是会有这样的情况,他也不是没有见过。 “不管怎么样,日后你行事还是要小心些。算了,回吧。” 西和帝满心无奈的冲着宁陟摆摆手。 宁陟作揖行礼,“儿臣告退。” …… 宁陟被西和帝单独召见的事情很快传入赵霓耳中。 “会是因为什么事情?”赵霓问。 辛夷带着一半猜测,犹豫着道:“听闻是朝中有些官员参殿下,不过也是听闻,具体发生了什么还要等殿下回来才能知道。” 赵霓眉头紧紧蹙起,听辛夷这么说,不难猜出很有可能是屈世棠所为。 她前脚刚惹了屈世棠,后脚宁陟就被官员参奏,除了屈世棠还会有谁。 “派人去皇宫门前盯着,太子若是出宫,及时派人传话给我。” 赵霓心情焦急,她必须要时刻掌握住动向,万一因为自己的行为害了宁陟,那她也绝不会一直躲着。 大不了,她就到西和帝面前说明一切便是。 她本就没有要害屈娇娇的打算,即便是到了西和帝面前,她也不怕。 “已经吩咐人盯着了。” 辛夷话音刚落,一道颀长玉立的身影便来到了院中。 “姑爷?”春惜陡然瞪大了眼珠子,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宁陟。 宁陟淡淡嗯了一声,再看向赵霓,“霓儿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脸着急的样子?” 辛夷当即就觉得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偷偷给赵霓传话,本是因为担心太子殿下,竟然没想到这么快太子就出宫了,倒是显得他搬弄是非,口风不严。 辛夷还没得及开口,宁陟淡淡看了他一眼,“辛夷,邢松一个人挺无聊的,你过去陪他几日吧。” 辛夷吓得一哆嗦,连忙将求救似的目光投向赵霓。 赵霓瞬间意会,劝道:“太子,辛侍卫也是因为担心你,所以才会前来禀告给我,目的也只是为了能让我想到将你救出来的法子。” 只可惜她能力有限,想不出什么法子来。 宁陟语气温和,“这件事你不必费心,手下的人我会管教好。即便他是好意,府上也有府上的规矩。未经主子吩咐擅自做主,那便是我的大忌。” 辛夷也不敢让赵霓继续劝,忙道:“多谢娘娘帮属下说话,这次确实是属下一时心急,所以才会如此。殿下若是无事,属下这便去领罚。” 宁陟淡淡点头,辛夷连忙退下。 赵霓还想说什么,但却觉得一切都显得十分无力。 “这件事其实就是因为我,是我跟屈娇娇接触,才引得辅国公刻意针对你。我原本只想着跟屈娇娇慢慢相处,然后再从她口中打听一些事情,竟然没想到辅国公的防备心如此之中。” 她若是能料到会造成这样的结果,那是说什么都不会擅作主张。 宁陟声音温柔,“不必自责,这件事我自然会处理。而且,你看我不是相安无事吗?父皇心里都明白,不会将这件事怪罪到我头上。” 赵霓犹犹豫豫,“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赵霓这才悠悠松口气,“我真的担心,因为自己的无意之举而给你添了麻烦。” 这种类似的事情,她已经做了很多次了。 “霓儿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能照顾好自己便可。” ------------ 第217章 她要去何处 如宁陟所言,屈世棠带头参奏宁陟的事情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浪,甚至连屈世棠本人也已经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他要做的,本就不是真的要动宁陟,而是通过这件事来提醒赵霓,莫要再来打他女儿的主意。 即便如此,费力做一件事而未牵动宁陟分毫,屈世棠心里也很不舒服。 不过看在赵霓没有再来招惹娇娇的份上,屈世棠暂时不打算继续对宁陟动手。 短期内频频对宁陟下手,西和帝是会怀疑。 …… 朝堂中看似暂且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是波涛暗涌。 宁陟暗中通过寻找当年的人证物证,渐渐将上官捷夫妇的死因明晰。 最终敲定此事,还是因为在狱中找到几个当年的战俘。 他们已经在大齐待了很多年,但对于当年的事情仍旧是记忆尤新。 原因是他们便是与屈世棠暗中勾结,设计埋伏上官捷夫妇的参与者。 他们原本已经打了败仗,正准备打道回府的他们见到了当时还是随军文官的屈世棠。 屈世棠向他们保证,说是只要听他的安排,就能杀了上官捷夫妇。 这样他们也算是打了胜仗。 一众人被说动了,真的按照屈世棠的吩咐做事。 他们确实顺利杀害上官捷夫妇,可却没能逃过屈世棠设下的圈套。 屈世棠用另一种方法,又一次打了“胜仗”。 因主帅离世,将士们都愤慨不已,当时就叫嚣着要将战俘统统杀死。 战俘们害怕极了,也不敢说出就是屈世棠的吩咐。 当务之急,他们能做得,就是抱紧屈世棠的大腿,得一份庇护。 屈世棠便提出要将这些战俘带回去,毕竟这些人是上官将军用命换来的。 屈世棠在军中的威望仅次于上官捷夫妇,所以这种时候他只要发话,就不会有人再多说什么。 被带回京城后,他们这些战俘一直被关押着,仿佛所有人都已经将他们忘了。 身为战俘,即便是说出什么当初是屈世棠吩咐行事,也不会有人相信。 而且一旦说出来,恐怕还会被屈世棠灭口。 所以他们一直没有说,直到如今。 屈世棠也通过那场获胜的战役,得到了所有的封赏,包括上官捷应得的那一份。 地位高到不可一世的屈世棠,早就不把那些战俘放在眼中。 虽说他也想除去他们,但想了想动手的风险更大,索性也就放弃了。 如今因为宁陟的人证物证只要摆到西和帝面前,再加上这些战俘作为特殊人证,屈世棠一拳便能被拍的死死的。 …… 决定面圣之前,宁陟先将此事透露给了赵霓。 赵霓眉心微拧,神情犹豫,“这些事情若是摆到皇上面前,真的能让屈世棠付出代价吗?” 宁陟微微点头,“至少也会夺了他的爵,这些本就不该他享用,若是上官将军还在,爵位定是他的。” 赵霓眼神动了动,想到幼时兄长为了照顾她,不得已放弃读书,选择经商。 所以如果没有屈世棠做的这些事情,父亲就会是国公,哥哥也不至于连读书都做不到。 她也不会被吕樱桃和庶母算计,而后也不会入宫,或许也不会再被宁逸早早害死。 这么多假如设置下来,他们家的所有悲剧都是因为屈世棠造成的。 作为苦主,赵霓定是希望屈世棠能以命偿命。 但想到屈娇娇,又觉得不忍心。 屈世棠早些年也成婚过,但是妻子早早地就病死了。 屈世棠这些年虽然掌权不小,可身边连一个女眷都没有。 屈娇娇的母亲身世未知,生下屈娇娇后是生是死也未可知。 后来大致是因为担心旁人照顾不好屈娇娇,府上才会连个妾室都没有。 屈世棠再怎么不好,但对屈娇娇却是真的爱护到了极点。 “霓儿在想什么?”宁陟见赵霓走神,便问起。 赵霓收回思绪,随口问:“若是屈世棠被夺爵,那么屈娇娇呢?” 宁陟认真想了想,才道:“屈世棠应当会被关押,至于屈娇娇,她与当年的事情无关,这些事也不会牵扯到她。” “那她要去何处?” 总不至于没人管了吧。 宁陟一滞,“她已经及笄,或许以后得要想法子自己生活吧。” 他要做的是将屈世棠的罪行公之于众,还上官将军一个清白,至于屈娇娇要如何,辅国公府的其他人要如何,这些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真的论起来,上官家的人更为悲惨些,家人无辜枉死,犯人逍遥法外。 赵霓也不知该如何,她纵然心疼屈娇娇,觉得屈娇娇无辜,可这件事真正无辜其实是上官家。 她不可能因为屈娇娇,就放过害死父母的凶手。 “太子一切小心,莫要被人使了绊子。”赵霓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没想到事情已经查清楚后,她反倒是心情这么沉重。 大概是因为她也是刚知道此事不久,不知道哥哥听说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宁陟正准备开口,赵霓又补充道:“待皇上定罪后,再跟上官大哥说吧。” 尘埃落定后,哥哥也不至于再继续跟着提心吊胆。 “也好。” …… 两日后,紫宸殿内。 西和帝一看到宁陟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参见父皇,”宁陟行礼,“儿臣前来,是有要事要禀告。” “何事?”西和帝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宁陟看了一眼殿内的内侍,他们吓得连忙垂下头去。 确认过殿内都是熟悉的面孔后,宁陟才将上官捷之死有蹊跷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么空口白牙一句话,西和帝自然是不会相信。 身为一国之君,他早就已经习惯对任何事情都带着怀疑。 宁陟说完蹊跷之后,在西和帝的首肯下,将人证物证宣到了殿内。 特殊人证,也就是那些敌国俘虏,也被带到了紫宸殿。 他们在大齐暗无天日的生活十几年,总算是得以面见大齐天子,心情复杂的程度可想而知。 所以西和帝问什么,他们便也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不求能够离开大齐,只要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好。 ------------ 第218章 府邸空荡荡 看完宁陟列举的人证物证,西和帝心中的滋味五味杂陈。 原本那么信任的辅国公,一夕之间变成了杀人凶手。 所害之人还是战功赫赫的威武大将军上官捷。 屈世棠能害死同袍,已经是不义,又岂能料到他日后不会再做不忠之事。 会不会做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已经在西和帝心中生了根。 帝王的猜忌,往往最为可怕。 西和帝暗叹还好他不是个昏君,不会随意猜忌人,不然谁知道要害死多少人。 见西和帝沉默,宁陟也不多说,只是静静地看着,等待着西和帝发话。 不知沉默了多久,西和帝让身旁的老内侍下旨,夺去屈世棠的爵位,并将他压入诏狱,等候发落。 …… 辅国公府一夜破败,下人四散奔逃。 府中的财物悉数被盗,也就屈娇娇院子里相对来说好一些,下人们虽然也纷纷逃离,但却没敢来动她的东西。 大概是被先前屈世棠教训怕了。 屈娇娇一觉醒来,喊了声翡翠,才发觉无人应答。 院子里出奇的安静,屈娇娇提上鞋子,推开门就往院子里走。 一边走还一边喊着人,还是一个人都没有见着。 遇到这种情况,说她心中不慌那是不可能的。 好在沿着府邸走了许久,总算是听到其中一处落锁的院子传来了声音。 屈娇娇迟疑着走过去,看着院门上的锁,怔怔发呆。 砰砰砰…… 屈娇娇忽然抬头,院子里竟然传来重重的拍门声。 所以,这间院子有人。 她先前从来没有接近过这里,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会被关在这里。 屈娇娇鼓足勇气,喊了声:“何人?” 空气凝脂一瞬,里面的人用沙哑的声音问:“是小姐吗?” 屈娇娇一怔,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正是先前在她身边服侍的桂枝。 翡翠不是说,桂枝去说亲了吗,怎么会在这个院子里? 带着满心的疑惑,屈娇娇才又问:“桂枝?是你吗?” 院子里的桂枝仿佛忍不住落泪,拖着哭腔,“小姐,是奴婢啊。” “你怎么会在这里?”屈娇娇觉得喊话有些累,想着要将门打开,“你可知这门上的钥匙在何处?我要如何放你出来?” 桂枝尽可能地保持镇定,“奴婢不知道,或许……小姐可以问问……” “我刚才已经瞧过,这会儿府上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国公府出了事,下人们都逃走了。” 屈娇娇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可她确实看到的就是这样。 昨日父亲才被带走,今日府上就成了这副模样,她很难保持平静。 都怪她,什么忙也帮不上,又弄不清楚父亲到底牵扯进了什么事情。 桂枝的声音又虚了几分,怪不得从昨晚开始就无人再来院子里送吃的喝的,他们又听到外面闹得动静很大,喊了几声也没有人搭理他们。 桂枝还算是身子有力气的,这才爬过来叩门,没曾想真的让她等到了小姐。 “小姐,要不您去老爷的书房找找?” 屈娇娇迟疑片刻,父亲的书房是禁忌,是她不能进的地方。 可如今父亲被带走,即便是没有遇到桂枝,她也应该去书房看看,或许能找到些什么线索。 “好,你等我。” 听到屈娇娇离开的脚步声,桂枝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桂枝姐姐,如何了?” 另一位年轻女子拖着沉重的身子爬了过来,轻声问向桂枝。 “很快就会有人来管我们了。” 不知为何,她对小姐很是信任。 即便是毫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也深信小姐定会将门打开。 年轻女子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 整座府邸空荡荡的,屈娇娇身穿里衣,就这么孤身一人走在石径小道上。 再次回过神来,就已经来到了父亲的书房门前。 她犹豫片刻,想到桂枝,还是将房门推开。 然而,看到的一幕却令她傻了眼。 满地的陶瓷碎片,字画也是散落的乱七八糟,像是刚遭过贼一样。 不对,这不是像,而是本就是遭过贼。 府内下人四散,全府上下连夜逃跑。那些下人们为了找到卖身契,恐怕没少去各处翻找。 看到值钱的东西,也就自然而然地收起来,毕竟以后出去过日子也是需要花银子的。 屈娇娇不禁替父亲感到心寒,父亲待下人们那么好,为何在出事了之后,这些人逃得这样快? 就连一个留下来的人都没有吗? 屈娇娇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跨过瓷器碎片,将地上的一副画捡起来。 打开画轴,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 屈娇娇就这么呆呆地打量着画中的女子。 看到第一眼的时候,她还以为此人是她。但仔细看过后,又觉得容貌虽然与她相似,可却不是她。 画上的人要比她更有几分女子的成熟气韵,头上梳着的也是出嫁女子的发髻。 这样看来,画上的人是她母亲。 父亲很少在她面前提起母亲,她也明白,父亲的原配夫人很早病逝,她不是嫡出女儿。 关于她的母亲是什么身份,父亲没有说过。 少有几次提及母亲,不过也是“娇娇长得又像你母亲了几分”这样的话。 她若是开口追问母亲的事,父亲就会找理由搪塞过去。总之这么多年,除了容貌之外没说过一句其他话。 屈娇娇心中的所有疑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弄明白。 她将画轴卷好收起,好在这幅画完好无损,她也能留下来做个念想。 四下打量后,屈娇娇将目光投向了书架上的一个方盒子。 书房内的各处摆设都被破坏,唯有方盒子还端正的摆在那里,说明这里面并没有什么贵重东西。 屈娇娇走过去,抬起手将方盒子打开,一串钥匙就这么稳稳地躺在里面。 她拿起钥匙看了一眼,大致判断与桂枝所在的那处院子门上的锁差不多。 应当就是这个了。 而且如今这书房被翻成这样,想要再找到一把钥匙并不容易。 与其在这里继续翻找,不如拿着这串钥匙去试试看。 说不定正好能够打开呢? ------------ 第219章 终于等到这一天 至于其他关于父亲被带走的线索,还是等将桂枝所在的院门打开再说。 而且看着书房这副模样,应当也不会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屈娇娇一手拿着钥匙,一手拿着画卷,走出书房,顺手将房门关上。 为了不耽搁时间,屈娇娇尽可能地加快脚步。 即将走到落锁院子门前的时候,院内传来声音,“是小姐回来了吗?” 屈娇娇沉声道:“是我。” 而后屈娇娇小跑过去,用左胳膊夹住画卷,一只手拿着钥匙,一只手握着门锁。 “小姐可找到钥匙了?” “找到了一串,容我试试。” 院内没有再传出声音,桂枝屏住呼吸,不确定这钥匙能不能打开这扇门。 同样不确定的还有屈娇娇。 方才大眼一瞧,觉得这钥匙跟锁孔的大小差不多。 可一把长得差不多的锁,钥匙也可以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她轻轻一拧。 打不开。 屈娇娇没有说话,拿起另一个钥匙试了起来。 直到将一串钥匙都试了个遍,门锁还是稳稳地挂在上面。 屈娇娇深吸一口气,想着可能是自己没试对,便依次又试了一遍。 还是打不开。 于是,她目光瞥到一旁的一块不小的石头,索性将画轴和钥匙放到地上,费力拿起石头,就往门锁上砸。 院子里的人似乎没想到会传来这样的声响,吓得惊呼起来。 屈娇娇手上的动作一滞,开口问:“桂枝,院子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吗?” 桂枝犹豫着看了眼身后,“不是,这里人还挺多的。” 屈娇娇咬了咬唇角,加重手上的力道,又一次砸向门锁。 门锁啪嚓一声掉在了地上。 “桂枝,锁开了,我可以推门进去吗?”屈娇娇试探性地问。 方才听桂枝的声音,应该离门挺近的,这院门又是朝里开的,屈娇娇担心她直接推门再伤到桂枝。 “小姐稍等。” 屈娇娇倚在门边,听着院内传来衣物在青石板上摩擦的声音。 “小姐,可以进来了。” 屈娇娇深呼一口气,调整心情,才抬起双手将门推开。 下一瞬,眼前的一幕去令她惊呆了。 不大的院子里,竟然趴着或者躺着不少女子,放眼过去,至少有十个左右。 这么多人,竟然连一个站着的都没有。 若是简单的趴着,屈娇娇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但这些人衣裳都磨破了,摆明了是站不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府上为何会有这样一处地方? 她怎么不知道? 这些人她大都叫不上名字,可也是面熟的,所以她知道这些都是服侍过她的人。 目光划过一圈儿,才看到桂枝的身影,以及先前喜欢穿绿衣的绿啼。 屈娇娇不可思议地张张口,哑着声音道:“桂枝、绿啼,你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话虽艰难问出口,屈娇娇的心里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不是说,她们都离开辅国公府了吗。 桂枝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说,毕竟辅国公的这些惩罚人的手段,小姐是不知道的。 “府上如何了?” 一道嘶哑浑浊的声音传来,若不是屈娇娇就这么看着,还真的难以想象这是从绿啼口中传出来的声音。 绿啼离开她日子不短,可她仍记得绿啼的声音很动听,绝不是现在的样子。 这种嘶哑并非是一时的那种,而像是长期造成的不可逆的沙哑。 院子里的丫鬟们满是防备的看着她,屈娇娇定了定神,才道:“父亲被官府带走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如今府上应该已经没有别人了,他们逃的逃、跑的跑,倒是走得干净。” 听屈娇娇这么说,院子里的丫鬟不难判断出府上定是遇到大事了,不然也不会到如此地步。 不过连下人都跑光了,那的是多大的事啊。 说不着急那是不可能的,若是她们能跑,早就跟着一起跑了。 绿啼眼神中闪过一抹狠厉,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暗无天日的日子要到头了吧。 突逢变故,屈娇娇只能强迫自己坚强。但此时的她,对父亲的思念,以及对府上现状的担忧,充斥着整颗心。 桂枝看着屈娇娇,登时产生一丝心疼。 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再看向屈娇娇身上只穿着里衣,更是不忍,“小姐怎穿着里衣就出门了?” 屈娇娇垂眸,扫了一眼,这才知道为何她为觉得一阵一阵的冷。 原来是连衣裳都没穿好。 刚才她确实是一时着急,直接就冲出门来了,也没考虑那么多。 “无碍,到底发生了什么?” 桂枝抿了下干裂的唇,“奴婢们都是被老爷惩戒后,才来到这处院子的。” “父亲怎么会下这么重的手?”屈娇娇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虽然知道父亲惩戒下人,可她一直天真的以为,就只是将那些人赶出去,至多打上几板子,怎至于打得站不起来,要靠在地上爬着才能移动。 绿啼嘶哑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还不算是重的呢,小姐这么些年身边换掉多少下人,那些受不住惩戒的,当场就一命呜呼了。不像我们这些人,苟且偷生活到现在。” “绿啼!”桂枝高声喊了声,绿啼怎么能直接在小姐面前以‘我们’自称? 绿啼停嘴,但仍是眼神幽怨的看着屈娇娇。 “绿啼所说,可都是真的?”屈娇娇问桂枝。 桂枝张了张口,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便也只是点点头。 屈娇娇就这么错愕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难过的不是父亲对这些丫鬟下狠手,而是这些丫鬟落得这样的下场,都是因为她。 若是没有她,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见屈娇娇陷入沉默,桂枝迟疑道:“小姐,您用过早食了吗?” “没有,”屈娇娇缓缓回神,“府上没有其他人了,我还没有去厨房看过。” 旁边的另一位女子肚子咕噜响了声。 “劳烦小姐,能不能为奴婢们找些吃的,奴婢们从昨晚就开始滴水未进,如今身上已经全无力气。”桂枝道。 屈娇娇胡乱点头,捡起地上的画卷和钥匙,“我这就去厨房瞧瞧。” ------------ 第220章 信任 屈娇娇正准备挪步走开,又听桂枝叫了她一声,“小姐,先回房穿件衣裳吧?” 屈娇娇缓缓回头,眼含感激地看着桂枝,道了声:“多谢。” 府中的下人都离开了,唯有桂枝,这个时候竟然还会关心她。 离开那处院子,屈娇娇回房将画卷和钥匙放下,随意拿起一件衣裳披上,就连忙往厨房赶。 她饿一顿不要紧,更何况这种情况下,她确实也感觉不到饿。 只是想到那些丫鬟身上带伤,又两顿滴水未进,应当还是挺难熬的。 厨房跟府上其他地方的情况比起来,要相对好一些。 那些下人四散奔逃的时候,也没有来到厨房洗劫。 估摸着也就是在厨房做事的下人,走得时候会趁机卷些东西走。 屈娇娇很顺利的在厨房内找到十几个馒头,看样子应当是昨晚上蒸的。 还有一些常备的糕点什么的。 她随手拿起一旁的食盒子,将糕点放进去。又用油纸包着馒头,再用绳子捆好。 这些事情她先前虽然没做过,但是也看过身边下人做过,动作虽然迟缓,好在能够顺利完成。 她又拎了壶水,看上去应该是煮过的开水,不过现如今已经放凉了。 至于将这些水再热一下,她是做不到的。 毕竟,她不懂怎么样生火,以前也没有做过这样,甚至连见都没见过。 厨房她也不常来。 院子里的那些人不能走动,就只能她将吃的和喝的带过去。 不多时,屈娇娇便两手拎着东西回到了那处院子。 她将吃的东西和水放到院子里的石桌上。 屈娇娇纤细白皙的手被勒出了红色的印记,她没说一个累字。 她看到这些人都在地上,够不着桌子上的馒头,就主动将馒头一个一个给她们送到手上。 绿啼接到馒头后,一脸不情愿,质问道:“凉的?小姐就给我们吃这个?连猪狗都能吃口热乎饭吧?” 屈娇娇垂着头,皱眉忧愁道:“厨房只剩这些了,先将就着吃一顿,稍后我便找人来,做些热乎东西给你们吃。” “别逗了,”绿啼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是说了吗,老爷已经倒台了,府上连个下人都没留下,小姐又如何找人来做东西?没银子,靠一张脸吗?” 绿啼整张脸都狰狞着,对屈娇娇满是恶意。 屈娇娇十分不解,绿啼对她到底哪里来的恶意,便道:“绿啼,我并未亏待过你,即便是父亲惩戒你,你也不该将所有的火气都发到我身上。” 她虽然自责,却也不是能够容忍旁人肆无忌惮的伤害她。 而且她已经尽可能的弥补了,为何还要处处奚落。 “施舍而来的东西,不吃也罢!” 绿啼冷哼一声,重重地将手中的馒头摔到地上。 白馒头滚啊滚,几圈之后停下,上面却已经沾满了泥土,变成了泥馒头。 其他下人见状,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吃下去,各个都拿着馒头发呆。 屈娇娇还没说话,桂枝就气得不打一处来,吼道:“绿啼,小姐哪里对不住你?如今她亲自找来吃的,你竟然还不乐意吃?你不想吃不接过来便罢了,如今府上这种情况,明日说不定连冷饭都要吃不上了!” 瞬时,屈娇娇的眼泪吧嗒吧嗒落到了地上。 昨日父亲被带走的时候,她没有哭; 今日醒来一个人都见不到,她也没有哭; 直到听完桂枝的这几句话,她才忍不住落泪。 是啊,明日要如何,她还真的没有想过。 以为父亲只是暂时被带走,总会回来的。 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是真的,那些下人怎么会仓皇而逃? 所有人都清楚,只有她还活在幻想当中,以为父亲很快就会回来。 离开了父亲,她能做些什么? 桂枝看她落泪,轻声安慰道:“小姐,您应该还没有用饭吧?您把油纸包和食盒子放在地上,奴婢们自己拿便可。小姐快去忙吧。” 屈娇娇定神,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手脚麻利的将油纸包、食盒子、茶壶放到了地上。 “你们等着我,我会想法子找人过来帮忙的。” …… “太子!” 宁陟正准备出府,就被赵霓给叫住。 他转过身去,目光柔和的看着赵霓,“霓儿有什么事?” “太子是要去诏狱见屈世棠吗?” 宁陟轻轻点头,“上官大哥想要见屈世棠一面,我已经求得父皇的同意,这就带他过去。” “我可以去吗?”赵霓眸光闪动,眼含期待地看着宁陟。 宁陟显然有些犹豫,屈世棠毕竟是重犯,并不能随意探望。上官大哥能去看,那是因为屈世棠所害之人是上官大哥的父亲和嫡母,可他若是带着霓儿,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我不会惹麻烦,就单纯的跟过去看看。我只是很想知道,屈世棠到底为何要害死上官将军。”赵霓补充道。 是因为名和利吗? 即便是父亲和母亲还活着,也不可能跟屈世棠争这些。 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竟然连别人活着也容不下。 “也罢,”宁陟不忍拒绝赵霓,“跟着倒是没什么,只是稍后若是上官大哥让咱们都回避,霓儿不要失落。” “多谢太子。” 只要宁陟同意,她就有把握能亲耳听到屈世棠说出当年做这些事情的动机。 …… 宁陟在巷口与上官励汇合后,上官励看到赵霓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很平静。 罢了,既然妹妹已经长大,跟着他去见屈世棠也没什么。 宁陟解释道:“霓儿随我同去,上官大哥不介意吧?” 这话他刻意问得让上官励难以拒绝,就是想看看上官励的态度。 果不其然,上官励没多说就直接答应了。 对上官励来说,确实也没有什么好拒绝的。 宁陟虽然一直都知道上官励跟赵霓关系不错,但没料到遇到上官将军的事情,上官励也愿意都让赵霓知道。 他虽好奇他们二人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但赵霓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多问。 不论如何,他也相信上官励的为人,也更相信赵霓的为人。 不过仍是期待,会有一切明晰的那一天。 ------------ 第221章 质问 阴冷潮湿的诏狱,伴随着滴滴哒哒的水声,赵霓等人走了进去。 而此时,屈世棠正被捆在木桩上,手上脚上皆是锁链。 他身上布满了刑罚留下的伤痕,与其他犯人差别不大。 在这种环境下,他仍是双目微闭,面容还是如往常一样带着些许和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含冤入狱。 毕竟这张脸,就很容易让人觉得他是个好官。 “太子。” 负责审理的官员看到宁陟,连忙行礼。 宁陟淡淡暼了他一眼,吩咐无关紧要的人退下。 官员犹豫着看了下屈世棠,而后挥手示意手下退下。 他们是有责任看好犯人,可既然来的人是宁陟,倒也不必守在旁边。 听到声音,屈世棠缓缓睁开眼,抬眸不怎么耐烦的看向宁陟。 屈世棠从沦为阶下囚的那一刻开始,就被太多的人随意观赏,他早就觉得够了。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宁陟过来做什么。 据他对宁陟的了解,宁陟也不是那种会喜欢看笑话的。 屈世棠声音嘶哑浑厚,问道:“太子前来有何贵干?” 宁陟没有说话,而是侧过身,将身后的上官励露了出来。 屈世棠看到上官励的时候,眼神瞬间一亮,但又很快暗淡下来。 这容貌他当然很熟悉。 所以上官励的身份,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宁陟勾唇问:“辅国公想必认得面前之人吧?” 屈世棠假意眯了眯眼,上下打量着上官励,片刻后才道:“老夫应当很多年没有结识过年轻人了吧?” “莫要装糊涂。”宁陟淡淡吐出一句话。 屈世棠又道:“太子怕是真的弄错了,老夫已经离京多年,即便是当年见过这位公子,他也不过是个小娃娃,怎会记得?” 一个人成年后的容貌大多会跟幼时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少有人差别不大。 宁陟当然不难看出,屈世棠在故意打马虎眼。 他就不信,屈世棠不记得上官将军。 宁陟身后的上官励没有跟屈世棠继续打马虎眼的意思,直接一跃上前,揪住屈世棠的衣领,质问道:“我父亲究竟哪里得罪你了?” 旁边的宁陟和赵霓皆是一惊,上官励平素虽然也并不是那种多么温和的人,可见到他发这样的火,还是头一回。 但他们也没打算拦着,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问出来就行。 左右他们要的也只是个结果。 屈世棠冷笑,仍不打算承认,“老夫怎知你父亲是何人?” 上官励声音颤抖着,一字一顿,“威武大将军,上官捷!” 他不管屈世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的,他都没心情陪着他演戏。 这么多年掩藏在心中的怒火,在这一瞬间喷涌而出。 当年出事的时候,他还是个少年,对于父亲和嫡母所经历的事情毫无办法,只能任由仇人逍遥法外。 所能做的唯有照顾好年幼的妹妹,已慰父亲和嫡母的在天之灵。 十余年过去了,日盼夜盼,总算是有这么个机会,他能到诏狱亲自询问仇人当年的目的,心情可想而知。 此时让他冷静下来,显然是不可能的。 屈世棠抖了抖嘴角,语气平缓道:“原来是上官将军的儿子,不过若是老夫没记错,上官将军只有一个庶子吧。” 眼神当中,尽是鄙夷。 赵霓心中一怔,瞬间明了为何屈世棠没有对哥哥下手。 不是仁慈,不是一时心软,而是不放在眼里。 不将身为庶子的上官励放在眼里。 这下变成赵霓情绪激动了。 她一步冲上去,怒吼道:“庶子又如何?上官家的公子,不是你一个阶下囚可以乱议的!” 别人说哥哥不好,她都不能接受,更何况是仇人。 屈世棠仍是满脸轻慢和不屑,“上官将军只有一个庶子,跟我一样无人继承衣钵。” “你……”赵霓还想说什么,却被上官励打断。 “所以你对我父亲和嫡母下手的原因是什么?”上官励声音冷极了,令人不寒而栗的那种冷。 屈世棠双眼闭了闭,似乎是在回想当年的事。 片刻后,屈世棠只是毫无波澜地吐出一句:“没什么原因,夺权罢了。” “在军中,我父亲对你处处照顾。你年长他不少,他对你那么尊重,你竟然下得去手。”上官励冷冷地一笑。 “那有什么,朝堂中夺权的事情还少吗?我也不过是做的成功一些罢了。” 这么多年,他倒是从来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男子汉大丈夫,最重要的当然就是权利。 人生在世,不争一争,可就白活了。 赵霓忍不住道:“恩义在你眼中,到底算是什么?” 屈世棠道:“敌不过权利。” 他也懒得再多说什么,毕竟不论如何,他也不可能再官复原职。 所以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赵霓摇头冷笑,“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有想过他日东窗事发,娇娇该怎么办?” 听到女儿的名字,屈世棠眼中闪过一抹亮色,“娇娇如何了?” 他被带走的过于突然,根本没时间去安排娇娇以后的生活。不过他知道,娇娇是个善良的孩子,西和帝宽厚,不会迁怒于她。 “你不配做娇娇的父亲,若是她能生在其他人家,又怎会落到如今的处境。” 屈世棠不认可赵霓所说的话,反驳道:“我自问无愧于心,从小对娇娇的照顾颇多,我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父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娇娇更好的生活!” “你可有问过娇娇是否愿意?莫要将自己的利欲熏心,都归咎到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子身上。” 这样的人她见过不少,说什么为了家人才铤而走险,其实都是为了给自己的私心编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屈世棠道:“我给了娇娇最好的生活,她是整个大齐最幸福的女孩子。” “那你有想过,娇娇离开你之后能做些什么?你所谓的宠爱,就是让她什么也不会,身边没有朋友,遇到事情连求助的人都没有?”赵霓问。 “我手下有几个可靠的人,他们会护娇娇一生,”屈世棠担心宁陟多想,“他们没有做错过什么,身上干干净净的,不至于被官府抓走吧?” ------------ 第222章 所有温柔都给了她 赵霓冷然一笑,道:“我虽然不知道你所说的可靠的人是谁,但我知道如今辅国公府上的下人四散奔逃,除了娇娇,一个也没有留下!” 得到这样的消息,她也很震惊。 可她不知道,该如何帮助屈娇娇。 屈娇娇纵然是个好姑娘,可也是杀害她父母仇人的女儿,让她立刻摆平心态,赵霓还是做不到。 听赵霓这么说,屈世棠陷入了沉默。 沉默。 空气中良久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屈世棠高声吼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你定是在诓骗我!” 他分明已经安排好,怎么可能会这样? 那些人怎么会背叛他? 赵霓冷哼道:“说到底还是你过于自信,以为自己能够掌握所有动向,殊不知才是最可笑的那一个。” 屈世棠觉得,赵霓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骗他。 而且如今说这样的谎言,也没有什么实质的作用。 屈世棠沉思,难道他真的做错了? 当然了,他指的不是对上官捷夫妇下手的事情,而是没有提前将娇娇之后的生活安排好。 他怎么能想得到,那些人会那么不靠谱。 若是早知道,他或许还能想到其他法子,来保障娇娇的生活。 屈世棠终于下定决心,“你们若是能答应我照顾好娇娇,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 一旦被论罪,他出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与其垂死挣扎,倒不如为娇娇寻求一个庇护。 赵霓与上官励的眼神亮起,认真的看着屈世棠。 …… 辅国公府。 屈娇娇回到房中后,开始翻找身边值钱的东西。 下人们逃跑的时候,虽然也带走了一些她的东西,但大部分没动。 倒也不是这些人待她有多好,刻意给她留下。 有一种原因也是因为她院子里的人大多是新换的,并不知道她的东西都放在哪里。 仓皇出逃的时候,也没有功夫寻找。 屈娇娇很顺利的找到首饰盒子,拿了些轻便的珠宝首饰,塞到衣袖里,而后又将剩下的放回去,这次则又选择更为隐蔽的地方。 她拿着首饰离开府上,走到街市上时不自觉的垂下了头。 好在街上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她。 屈娇娇去的第一个地方是医馆。 她请了大夫去为院子里的那些人诊治。 而后又在街上雇了几个人,去帮着抬人,将她们挪动到舒服的地方。 桂枝看到屈娇娇请人过去为她诊治,有些于心不忍。 “小姐不必为了救奴婢花银子……” 她清楚小姐如今的处境,所以才不想给小姐添麻烦。 屈娇娇确实一脸认真,“本就是父亲派人将你打成了这样,既然能治好,我定要想尽法子为你医治。即便用掉所有银子也在所不惜。” 这一番话,不仅是桂枝,就连院子里其他受伤的下人也感动不已。 小姐在这种时候还记挂着他们的身体,他们又如何能不对小姐真心以待? 辅国公府对不起他们,可这些都与这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子无关。 桂枝受伤不久,先前之所以一直没有恢复,是因为没有及时诊治。 如今被大夫诊治后,没几日就可以扶着墙慢慢行走了。 院子里的其他人,在医治过后虽然也并没有全都恢复,至少独自完成日常起居都没了问题。 绿啼就没有那么幸运,她的腿和嗓子都已经伤的太久,再怎么治疗也不可能恢复如初。 绿啼本就没有抱什么希望,对此倒也是没有多难过。 桂枝偷偷告诉屈娇娇,绿啼之所以对屈娇娇那么痛恨,就是因为当初绿啼被责罚后,曾在关押的院子里没日没夜的喊着小姐。 她不吃不喝,就这么喊呀喊,直到最后累病了,再醒来后嗓子也毁掉了。 屈娇娇心疼绿啼,听到这些,她也就不打算继续跟绿啼置气。 终归是她对不住绿啼。 屈娇娇典当首饰,买下一处小宅子,将这些受伤的下人都带了过去。 桂枝恢复一些后,也会尽可能的帮助于她,也算是有个照应。 辅国公府被收回前,屈娇娇在父亲的书房找了很多次,都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索性也就放弃了。 安顿后那些下人后,屈娇娇想要托人打听父亲的情况,却一次又一次的吃了闭门羹。 先前那些与父亲交好的人,如今却是一点儿情面都不顾。 万般无奈之下,屈娇娇想到了赵霓。 到等到屈娇娇来到太子府附近时,她却再也迈不动脚步。 她不该给赵姐姐添麻烦,如今的她是所有人避之不及的存在,她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置赵姐姐于不义。 这种时候,往日亲近的人都不愿意再来跟她接近,更不要说赵霓。 她与赵姐姐,本就没有见过几次面。 想到这些,屈娇娇便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开了。 …… 经过多日的平复心情,赵霓终于放下对屈娇娇的成见,开始派人打听屈娇娇的处境。 得知屈娇娇带着一众伤残下人买下一处宅子后,赵霓不由觉得欣慰。 屈娇娇比她想象的做的要好。 在蜜罐中长大的女孩子,在突逢变故之后,能够做到临危不乱,调整好心态处理身边的事情,还能带着一众下人开始新的生活,实属不易。 更何况那群下人也不是普通的下人,而是受了伤的,这种情况下怕是将她们抛下日子会更好过些。 可是屈娇娇没有,不但没有,还找人照顾她们。 赵霓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些伤残的下人是哪里来的? 而后不久,赵霓就想明白了。 除了是屈世棠责罚,还能是什么原因。 好生奇怪,一个心狠手辣,为了权利地位不惜算计同袍的人,竟然能生养出这么善良的女儿。 大概是因为屈世棠将所有温柔都给了屈娇娇吧。 …… 辅国公府被收回,屈娇娇将官府不查抄的一些东西带走,空留一间空荡荡的院子。 赵霓派人暗中保护着屈娇娇,毕竟屈世棠犯了再多的错,都与这个小姑娘无关。 辅国公府败落,先前屈世棠得罪过的人很可能会来找屈娇娇的麻烦。 赵霓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管怎么样,屈娇娇都是无辜的。 赵霓会尽己可能的保护她。 不得不说,这个小姑娘,还真的很能激起旁人的保护欲。 更不要说,屈世棠主动认罪的条件就是让皇家照顾好屈娇娇,并且帮助她觅得良人。 正是因为这样,官府在查抄辅国公府的时候,才会为屈娇娇留下能保证余生安稳无忧的首饰钱财。 不然就以屈世棠犯下的错,家产早就已经悉数充公了。 ------------ 第223章 应不应该拦着? 推迟了多日,西和帝那边才下旨追封上官捷。 原本西和帝是想要将辅国公的爵位直接给上官捷的,但又觉得经过屈世棠一事,恐怕民间百姓会觉得辅国公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也就决定换成镇国公。 上官励作为上官捷的独子,也是如今在世的唯一后人,西和帝决定让上官励承袭上官捷的爵位。 可这件事,却被上官励拒绝了。 他清楚自己的庶子身份,虽说父亲和嫡母在世的时候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嫌弃过他,也没有给他使过脸色。 可上官霓是如何入宫的,他现如今早已是心知肚明。 姨娘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又有什么脸面再去承袭父亲的爵位。 倒不如一直让人记得,威武大将军上官捷乃是镇国公,与他上官励没有丝毫关系。 爵位是父亲应得的,却不是他应得的,只要能为父亲争取到名声便可。 赵霓得知后,也没有再劝哥哥。 毕竟兄长心中也有自己的坚持,她劝也没有用。 而且如今哥哥确实已经通过自己的努力创造出了更好的生活,哥哥在做生意上,一向是很有天分,不因为被一个爵位禁锢住。 一旦承袭爵位,哥哥也就没有办法这么将全身心都投入到做生意当中了。 哥哥有能力,不应该活在父辈的羽翼之下。 …… 紫宸殿。 西和帝怀中抱着又胖了不少的阿橘,抬手轻轻地为它顺毛。 老内侍满眼忧愁,心知劝也劝不动,只能就这么让皇上在殿内抱着一只猫。 平日里虽说西和帝也经常抱着阿橘,可大多都是在大臣不在眼前的情况下。 今日却连早朝的时候都这么抱着。 大臣们虽然没有当面说什么,但恐怕回去后又一那么一商量,参奏的奏折就要递上来了。 一国之君整日抱着一只猫,成何体统。 然而,一向谨慎的西和帝如今刻意这么做,其实是有自己的目的。 宁陟被宣入殿中。 “参见父皇。” 瞥到西和帝怀中的橘猫,宁陟神色平静。 见多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惊讶的。 空气就这么安静着。 西和帝不打算说话,本以为宁陟会劝他不要抱着阿橘,竟没想到宁陟什么都没有说。 倒是令西和帝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索性直接步入正题。 “阿陟,若你成为这天下之主,你当如何?” 宁陟神情坦然,不疾不徐道:“定会成为与父皇一样的君主。” 西和帝忍不住轻咳了几声,他先前一直觉得宁陟是个不屑于阿谀奉承的人,没想到今日所言还真的是让他惊讶。 他自问不是个什么好皇帝,至少在他的统治下,大齐并没有变得蒸蒸日上,只能算是中规中矩吧。 “朕不喜欢听这些假话,说说你的真实想法吧。” 宁陟眼神中划过一抹疑惑,似乎是不太清楚为何西和帝会这么说,“父皇为何会觉得儿臣所言是假话?” 如今他的那些兄弟们早就从储位之争中离开,他即便是不说这些话,父皇也会将皇位传给他的。 而且如今父皇身体康健,传位一事还需要等上很多年。 宁陟也不着急,他要做的,便是在这些经年累月的政事处理中磨砺自己。 他虽然还算是聪明,但确实是经验不足,在处理很多事情上并没有父皇这样的老练。 西和帝道:“朕是个什么样的皇帝,朕自己心里清楚。” 这么多年,他时常觉得魏太后和父皇选他错了,毕竟他的资质过于平庸,没有君主之才。 “父皇这是当局者迷,总觉得自己做的不好。可实际上呢,父皇在位的这十几年是兢兢业业,从未有过丝毫懈怠。若不是这样,大齐百姓也不可能会过上如今这样安稳的生活。” “朕才能有限。” “儿臣不否认历史上有很多聪明绝顶的君主,可这样的人毕竟是少之又少。有多少皇帝本身水平不怎样,还整日沉迷于纸醉金迷,不管不顾百姓死活的?” 一旁的老内侍捏了把冷汗,太子怎么说话口无遮拦呢。 他这个做宫人的,还真的是操碎了心。 毕竟在西和帝身旁服侍多年,明白西和帝选出这么个太子有多么的不容易。 若是西和帝一气之下要废太子,他应不应该拦着? 出乎老内侍所料,西和帝并没有丝毫的怒火。 相反,在沉思过后,反倒是重重地舒了口气。 “朕心中一直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午夜梦回,常常满心自责。如今听阿陟这么说,朕倒是觉得无愧于先皇和魏太后的信任。如今心结已经放下,朕想要将皇位传给你,以后就这么安心的养猫。” 西和帝抬起一只手,摸了摸龙椅的把手。 老内侍吓得手一抖,怎么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宁陟亦是一惊,他从来没想到过父皇会有当太上皇的心思。 虽说古来也有不少天子成为太上皇,可皇家一向感情淡薄,太多太上皇最终不得善终。 难道父皇就这么信任他吗? “父皇,还请三思。儿臣尚且有许多地方需要磨砺,恐一时难当大任。” 西和帝摆摆手,叹道:“已经足够了,你的能力朕还是能够看出来的。不说别的,很多事情上面要比朕做得好。” 宁陟还想开口劝,西和帝又补充道:“朕已经为大齐鞠躬尽瘁十多年,以后的日子想要做些喜欢的事情。譬如养养猫,做个懒散的太上皇。” 他其实还挺羡慕兄长安定王宁海的,至少能够自由自在的,任意来去。 不像他,一生都被禁锢在皇宫之中。 所以以后的日子,他想要为自己活着。 宁陟不知道该怎么劝,但也明白,父皇一旦下定决心,旁人如何多说都没有用。 “好了,朕意已决,多余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明日早朝,朕会将这个消息公布出来,到时候恐怕又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设想明日大臣们正准备劝慰西和帝不能抱着阿橘上朝,就听到西和帝要主动让位的消息,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西和帝还挺想看到的。 “退下吧,朕要去喂阿橘了。” ------------ 第224章 果然不靠谱 晚间,太子府。 用过晚膳,赵霓与宁陟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看星星。 两个人都有着各自的心事,又不知道该如何讲起。 “霓儿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宁陟问。 赵霓抿了抿嘴,没有直接将心中的事情说出来,而是问:“太子是不是也有话要跟我说?” 宁陟轻轻地嗯了一声,“霓儿先说吧,我的事情不着急。” 他这件事,即便是说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而且还很有可能让赵霓听后,连想说的话都没心情说了。 所以他还是等等再说的好。 赵霓信以为真,一脸认真道:“我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母亲明日要进宫见母妃。可我还是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觉得她们两个人会相处不好吗?” 赵霓轻轻摇头,心情复杂,“倒也不是,母亲和母妃都是善良的人,十多年前又是关系极好的朋友,相处起来应当不会有问题。可我还是心里担心,也不知道在担心些什么。” 其实她也想不明白,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时间过去这么久,两个人都已经摒弃过去的事情,决定要好好相处。 她应该信任两位母亲的。 宁陟抬起手,用手指轻轻拂过赵霓的额头,柔声安慰道:“放宽心,定会一切顺利的。而且霓儿不是同去吗,有你在,她们也不会打起来。” 赵霓忍不住噗嗤一笑,被宁陟的话瞬间逗乐了。 打起来可还行? 宁陟虽然也没说什么,可赵霓还是因为这么一句话而完全的放下了一颗心。 不得不说,宁陟的语气安慰起来人真的很有一套。 “对了,太子有什么话想跟我说?”赵霓好奇的眨眨眼,神情专注的看着宁陟。 宁陟不急不缓道:“倒也没什么,只是父皇今日突然说起,他准备要退位,将位置传给我。” 赵霓:??? 这还算是不着急? 是她对不着急有什么错误的理解吗? 相比起来,她刚才所说的事情才是无关痛痒好吗。 …… 北定公府。 裴氏在房中,拉着北定公一个劲儿的挑选明日进宫要穿的衣裳。 试了一件又一件,北定公看得眼皮直打架,裴氏仍是在乐此不疲的询问“这件如何”。 “夫人的每件衣裳都是万里挑一,随意穿一件便可,没必要这么纠结。” 他是不明白,为何女子出次门要试那么多件衣裳,分明都差不多的样子,随意穿上一件出门不就好了。 裴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觉得北定公是朽木不可雕也。 “罢了,你又不懂,我让你看,还不如让阿意帮我看。” 裴氏摆摆手,示意一旁的意嬷嬷过来。 果不其然,同是女子的意嬷嬷倒是很清楚明白裴氏的选择困难。 在意嬷嬷分析各件衣裳的利弊之后,裴氏很顺利的选出来一件。 裴氏不由感慨,“男人果然是个不靠谱的。” 北定公吓得一激灵,为了在夫人面前挽回地位,连忙推荐戴哪些首饰。 最终的结果却还是,裴氏戴了意嬷嬷为她推荐的首饰。 不为别的,只因北定公眼中的好看,在裴氏看来就是一堆奇奇怪怪的搭配。 “男人果然不靠谱。” 北定公:他还能做些什么来改变夫人的看法? 挺急的。 …… 翌日,紫宸殿。 如西和帝所料,那些大臣们跃跃欲试,正准备上奏的时候,就得到西和帝要退位的消息。 年纪大一些大老臣,险些吓得昏倒过去。 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件事,还真的让他们没有时间消化。 西和帝也不打算给他们机会反应,毕竟真的给了机会,他又要听这群老顽固唠叨了。 已经决定好的事情,旁人如何劝也是没有用的。 至少在他这里是这样。 西和帝让老内侍宣读过圣旨后,就直接退朝离开,空留文武百官站在殿内。 魏太师皱着眉头,一脸忧愁的走到宁陟身边,“太子,皇上为何会突然有这样的决定?” 他虽然没有赵太师跟在西和帝身边的时间长,却也是在朝中做官多年,可这样的大事,他还是头一回见。 说不震惊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知道即便是问宁陟也不可能改变此事的结果,可他还是想问一问。 宁陟微垂着眸,思索道:“父皇做什么事都不会是毫无缘由的,兴许这个决定也并非是一朝一夕。父皇昨日跟我提起的时候,我也劝过他,毫无用处。” 魏太师也清楚,西和帝选择退位很有可能跟这段时间朝堂中发生的事情有关。 宁逸谋反、屈世棠谋害上官捷,这两件事情就足矣震惊朝野。 身为一国之君的西和帝,觉得受不住也很正常。 罢了,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也就好生辅佐皇上便可,至于皇上做什么决定,也而不是他们能够干涉的。 “既然如此,那臣就提前恭贺太子。” “魏太师客气。” …… 西和帝要退位的消息很快在宫里宫外传开,太子府的门槛都快要被有心之人踏破了。 不过这些人并不是都能顺利见到宁陟,大多都是被打发走。 开玩笑,已经要成为一国之君的人,能是那些人随意巴结的吗? 先前没有抓住机会,现在也来不及了。 那些在宁陟登上太子之位后还在一旁观望的人,此刻险些哭晕在太子府门前。 他们先前的这些行为,可会惹得宁陟不快,从而在宁陟登上那个位置后整治他们? 还真的是怕极了。 如今做些什么事情来弥补,还能来得及吗? 病急乱投医的那些人,攀附不上宁陟,开始通过家中女眷给赵霓递帖子,仿佛早就忘了,他们先前是如何在背后议论赵霓的。 赵霓与宁陟一样,吩咐下人通通将帖子回绝了。 开玩笑,她名声差的时候一个个都落井下石,如今宁陟即将继位,这些人倒是没脸没皮的过来巴结她。 还真的是人往高处走啊。 虽说这也是人之常情,但她还是不愿意勉强自己。 那些人先前与她处不好关系,以后也不可能处得好。 她才不会给那些在背后嚼赵姑娘舌根,如今又过来巴结的人面子。 不见。 爱咋咋地。 ------------ 第225章 你都不来看我 转日。 天气晴朗,风和日丽。 太子府的马车和北定公府的马车在御街相遇。 赵霓很自然地跳下马车,钻到了裴氏的马车上。 “多大的人了,还跟个皮孩子似的,都不知道稳重些。”裴氏假意嗔道。 赵霓就那么端端正正的坐着,浅浅柔柔地笑起来,仿佛刚才跳下马车的人不是她。 裴氏很是无奈地叹口气,“你已经嫁人了,现在的身份又是太子妃。皇上还已经下旨要将皇位传给太子,你迟早是要入宫为妃的,怎可还像以前那样做事随意?” “母亲教训的是。”赵霓认真点头,态度极好。 母亲多年没有见过瑜妃娘娘,今日又刻意打扮,恐心中对见瑜妃这件事还是挺重视的。数落她几句,或许能将注意力转移开来,不至于过于紧张。 裴氏数落了赵霓一路,直到进宫才停下。 …… 走倒仙乐宫门前,裴氏突然顿下脚步。 赵霓侧眸看向裴氏,语气中带着疑惑地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 裴氏脸上勉强露出一抹笑容,尽可能地保持心情平静,“没什么,进去吧。” 刚跨进门槛,就见瑜妃娘娘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们。 裴氏本就心里藏着事儿,没想到瑜妃就在门口守着,这么一抬头,险些被吓得没喘上气。 “娄佩兰,都多大年纪了你还在这装鬼吓人呢?”裴氏忍不住怒吼道。 瑜妃仍是那样笑着,脸上没有半丝火气。 倒是瑜妃旁边的宫女有些看不下去,道:“大胆,怎可对娘娘这般无礼?看到娘娘又怎么能不行礼?” 裴氏愣住了,她与瑜妃已经多年未见,如今一见面,就让她行礼,她委实是做不到。 可未来若是宁陟登上皇位,瑜妃也就是太后,阿霓还要指望着瑜妃多多照顾。 裴氏心中犹豫着,正准备弯弯膝盖,胳膊肘就被瑜妃稳稳地扶住。 “裴蕙兰,你干嘛呢?还真打算对着我行礼呢?”瑜妃似笑非笑的看着裴氏。 裴氏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功夫还是不饶人,“开玩笑,谁会对着你行礼啊。” “哦?那你怎么弯膝盖?” “一时腿软。”裴氏淡淡地吐了这几个字。 瑜妃看着裴氏这副傲娇的模样,仿佛回到了出嫁前。 当时她们都很年轻,都是江东贵女,行事也不需要顾忌那么多。 一切的美好,似乎都在她入宫后消散。 她一夜老去,变成一个行尸走肉的空壳子。 赵霓见气氛微妙,对着瑜妃行礼后,提议道:“母妃、母亲,不如进去说吧。” “好。” 裴氏与瑜妃异口同声道。 坐在瑜妃的寝殿内,宫女端上茶水奉上点心,三个人就坐在那里聊天。 “裴蕙兰,你这么些年过得如何?”瑜妃有些出神地问。 裴氏不怎么关心的随意道:“挺好的,你呢?” “我不怎么好。” 瑜妃在裴氏面前始终是以‘我’自称,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不是宫里的妃子,还是当年那个跟裴氏一同逛街的小姑娘。 听瑜妃这样说,赵霓连忙警惕地看向周围。 身为妃嫔,说出在宫中过得不好这样的话一旦传出来,影响定是十分恶劣。 西和帝再怎么宽和,恐怕也会生气,更不要说很可能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母妃……”赵霓满目忧愁道。 殿内的人太多,赵霓无法分辨这些人是否都是瑜妃的心腹。 瑜妃浑然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给她递了个放心的眼神。 裴氏眉头微蹙,不怎么理解地问:“为何会过得不好?你成了后宫中的嫔妃,昔日认识的人见到你都要行礼,这还有什么不好?” 瑜妃轻飘飘地说了句:“有什么好的,连你都不进来看我。” 瑜妃脸上一脸受了委屈的模样,就像裴氏是个负心汉一般。 裴氏愣住了,娄佩兰刚才说的是什么?还有她那双满是幽怨的眼神,到底是几个意思? 赵霓忙为母亲解围,“先前都是因为我和弟弟年岁小,让母亲整日窝在府里照顾我们。如今好不容易抽出空来,这不就进宫来看母妃了吗?” 瑜妃看着裴氏,确认道:“裴蕙兰,是这样的吗?” 裴氏缓缓回过神来,心里的底气也不怎么足,毕竟她连当初为何会跟瑜妃闹翻都记不得了。 此时裴氏也只好点头,默认赵霓所说的话。 赵霓暗自松口气,母亲愿意让一步也好,如今母妃已经尽可能的让步了,看来二人很有希望重归于好。 瑜妃甜甜的笑了,与往日清冷的她全然不同。 “那就好,看来我以后不用再过这种枯燥无趣的日子了。” 裴氏忍不住,问起瑜妃当年她们俩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结仇,瑜妃便将梅花香囊的事情说出来。 裴氏听后,自己也觉得不怎么好意思。 其实吧,要不是瑜妃提醒,恐怕她都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对梅花烙过敏了。 也有可能幼时过敏的根本就不是梅花烙,而是别的东西。 二人又聊了很多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气氛一片和乐。 …… 几日后,西和帝正式将皇位传给宁陟,瑜妃被册封为太后。 太子府上下都在想尽法子往皇宫里搬。 唯有赵霓这边安静的不得了,连东西都没怎么收拾。 赵霓坐在美人榻上,捧着一杯香茗,不紧不慢地饮着茶水。 春惜一脸忧愁地盯着赵霓,“小姐,真的不收拾东西吗?” 赵霓手上的动作一滞。 其实她也没有想明白,究竟要不要进宫。 皇宫对她而言,意义不同。 当初进宫当宫女的时候,也没想过进宫之后会再也不能离开。 只是简单的以为李姑娘救了她,她就要报答救命之恩。 至于宫女一旦入宫就无法出宫这件事,她也没有认真考虑过。 后来遇到皇上赐婚,她还以为自己有多幸运,竟然才入宫三年就可以出宫了,而且还遇到了良人。 岂能料到良人并非是良人,而是想要借着她拥有更高地位的蛇蝎。 一旦她变得毫无用处,被放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有着这些记忆,就连进宫这件事,她都没办法下定决心。 ------------ 第226章 坐不住 “再等等吧。”赵霓深吸一口气道。 “霓儿怎么不让下人收拾东西?” 宁陟的声音传来,赵霓心中一咯噔。 听到这道声音,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她愿意陪着宁陟进宫,面对日后的所有风雨。 再多艰难险阻又如何,只要两个人能相依相伴,一同面对,都不算是什么。 赵霓脸上终于露出笑容,目光轻柔地扫过宁陟,“不知道该如何收拾,东西有些多。” 宁陟笑了,声音温和,“那就都带进去,凤仪宫地方大,院子里的东西都能放得下。” 赵霓眸光一闪,宁陟登基匆忙,还没来得及为她册封。所以她一直拖着没有收拾东西,也没有任何人说她。 毕竟即便是收拾了,也不知道该搬到哪里去。 凤仪宫是什么意思,赵霓心中当然清楚明白的很。 那可是先朝皇后的寝宫,自从皇后仙逝,便一直空置着。 “皇上?”赵霓疑惑。 她虽然是太子妃,可没人规定太子妃就一定要成为皇后的。 一国之母,不是随便就能当的。 她自认能力不足,无法胜任。 “怎么,难道霓儿不想随我一同入宫?”宁陟轻轻挑眉问道。 赵霓连忙摇头,解释道:“当然不是,只是我住在其他地方便是,凤仪宫不大适合我。” 宁陟叹息道:“凤仪宫多年都没有人住,原本我是打算让母妃搬到西宫,你住到仙乐宫的。可母妃她不愿意搬,也就只好让你去凤仪宫了。” 赵霓道:“母妃在仙乐宫居住多年,自然是不愿意搬的。” 若是换了她,恐怕也不想离开多年来居住的地方。 年少时不懂得思乡之情除外。 宁陟拉起赵霓的手,以商量的口吻道:“那就只好委屈霓儿,去凤仪宫了。” 赵霓眸光闪闪,问:“就没有其他宫殿吗?” 宁陟轻咳一声,“没有。” 赵霓脸上带着忧愁,沉思着。 宁陟问:“就这么不想住在凤仪宫?” “凤仪宫是先朝皇后居所,我怎么能住?”赵霓心情复杂。 “霓儿这是在气我没有给你册封吗?皇后的继任大典没有那么简单,这些天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恐怕这件事还要再等等。” “我没有这个意思。”赵霓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只是不想进宫而已。 虽说为了宁陟她愿意入宫,可做皇后这件事,她还是觉得不行。 “我已经是皇上身边唯一的妃子,如何若是再成为后宫之主,恐怕那些臣子会不满,所以还是低调些吧。” “霓儿不用在意这些……” 宁陟正想要解释,却被赵霓打算,“皇上,莫要劝我了。” 赵霓不愿意,宁陟也不能逼迫。 不管怎么说他身边也只有赵霓一个,就算一时不愿意登上皇后之位,迟早还是要封后的。 慢慢来吧。 …… 赵霓不着急,但那些朝中的大臣可是已经坐不住了。 早朝之时,大臣们就接连上奏,请宁陟早日充盈后宫,封后纳妃。 在他们看来,身为一国之君,有没有皇后不重要,但是身边不可能只有一位妃子。 更不要说宁陟膝下连个孩子都没有。 宁陟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毕竟刚刚即位,还有太多的东西需要熟悉。 一些有心的大臣,紧跟着就开始谋划如何将家中女儿送进宫里来了。 …… 凤仪宫。 裴氏入宫见瑜妃,顺道拐到凤仪宫看看女儿。 因赵霓没有封号,所以宫女们只好称她一声“娘娘”。 好在也就只有这么一位新皇的妃子,倒也不是多么的不好区分。 赵霓入宫时,虽然将春惜等人都带了进来,却并没有将她们的名字登记在册。 赵霓不想让她们,与她一样一生困在宫中。 只要没有登记名字,就能够随时离开这皇宫。 裴氏走进凤仪宫时,赵霓正半蹲着为花草浇水。 “阿霓。” 赵霓听到裴氏的声音,连忙起身,笑意盈盈,“母亲。” 裴氏叹息着摇头,颇为无奈道:“你这孩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心?” 屏退左右,母女俩坐在一块闲聊。 裴氏很自然的问起,“皇上待你是何意,为何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要册封的意思?” 不管是封后还是封妃,总要有个动静,一直就这么晾着,裴氏心里很不舒服。 先前对阿霓的态度万般好,不会登上皇位就换了一副面孔吧? 这件事她也问过瑜妃,可瑜妃也不清楚儿子是什么打算。瑜妃那边也是一直再找机会问呢,却连宁陟的人都见不到。 “皇上待我很好,册封这件事,是我不愿意。” 赵霓便将宁陟想要册封她为皇后,却被她拒绝的事情说了出来。 裴氏听完,心情极为复杂。 她的女儿果然与众不同,换了旁人,恐怕高兴还来不及,阿霓竟然还会不愿意。 “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也不想干涉。不管怎么样,只要我女儿过得开心就好。” 这便是裴氏唯一的要求。 …… 没几日的功夫,宁陟的耳根子都快被磨破了。 大臣们一边劝着让他充盈后宫,一边想尽各种法子将女儿往宫里送。 即便是宁陟已经严词拒绝,还是毫无用处。 毕竟对于一国之君来说,传嗣是件大事。 谁让他膝下无子呢。 不堪其扰的宁陟只好来向赵霓求救,将他这几日在朝堂上的经历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 赵霓听完,整个人确实有些动摇。 “那些大臣,当真这么着急吗?” 宁陟连连点头,仿佛戏精上身,“是啊,天天说人人说,霓儿若是再不答应,恐怕那些大臣终日盘算着如何将女儿送进来。” 此言不虚,只要后位一日空置,那些大臣就会想法子一日。 赵霓心情也很复杂,她是真的不想答应。 可是不答应又该怎么办? 若是真的有各路心思复杂的女子被送进宫来,她还真的不见得能斗得过。 在司簿司的时候,就因为其他女史算计,心性单纯的她吃过不少哑巴亏。 所以赵霓很清楚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这个道理。 “容我再想想吧。”赵霓叹息着道。 ------------ 第227章 她叫宁儿 淅淅沥沥的下了几日的小雨后,雨终于停下来。 赵霓心情沉闷,在凤仪宫中呆坐。 宁陟下朝后前来探望。 “霓儿这是怎么了?” 正坐在院子里发呆的赵霓听到宁陟的声音,连忙起身行礼。 “参见皇上。” 宁陟一步上前将她扶住,嗔怪道:“当初我还是王爷的时候,你见我都没有行礼的意思,如今已经这般熟络,还行礼作甚?” “自然不同,”赵霓抿嘴,些许疏远之意,“您现在是一国之君。” 宁陟心中酸涩,轻轻拉住赵霓的手,饱含深情道:“我希望不论何时,你在我面前都能像是以前那样。你我之间,不是皇上与皇后,而是简简单单的夫妻。” 他不想在赵霓面前以‘朕’自称,正如先前他不想在她面前以‘本王’自称一样。 对上宁陟一双赤诚目光,赵霓声音软软道:“知道了。” 一旁的春惜埋头笑着,嘴角险些咧到耳后。若说最激动的那个人,简直是非她莫属了。 “霓儿何时才愿意答应封后?”宁陟满脸忧愁道。 赵霓眼神闪躲,她确实仍旧没有做好准备,虽然她知道封后是迟早的事情,可还是想要能拖一日是一日。 宁陟苦口婆心地劝道:“我明白你一时难以接受,可能不能好好陪陪我。只有我一人终日面对着那些心思各异的朝臣,真的很难熬。” 赵霓一脸疑惑,眉头轻轻皱起,“即便是我成为皇后,也不可能陪着皇上上朝啊。” 宁陟微微摇头,解释道:“那当然不一样,至少那群人不会再整日想着向我推举皇后人选。我的皇后,只能是霓儿一人。后宫里,也只能有霓儿一个人。” 此生,他愿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赵霓深深吐出一口气,转移话题道:“皇上,我想出宫一趟,去看看宁儿。毕竟相识一场,又是因为我的自以为是,才将她推入宫中。” 若是她当初没有公布宁逸对宁儿暴打的恶行,宁儿也不会入宫。 宁儿不入宫,也不至于被苗妃害死。 是她将宁儿,推到了深渊中。 更不要说,宁儿嫁给宁逸皆是因为想要调查她前世的死因。 宁陟没有打算多问,但直觉告诉他,赵霓与宁儿绝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去吧,让辛夷派人跟着你,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危。” 他什么都不怕,就怕赵霓那边出什么问题。 可又不能将赵霓禁锢在皇宫之中,他能看出来,赵霓十分不想要入宫。恐怕艰难下定决心入宫,也是为了他。 他定是不能过于自私。 “皇上放心,我会乔庄打扮,不会引人注目的。” 赵霓露出轻松的神色。 …… 一辆简单朴素的马车从皇宫后门缓缓行出。 马车上,辛夷与春惜一左一右的坐在赵霓身侧。 赵霓身着素色常衣,头顶上戴着一根花色普通的朱钗。任旁人看了,都会觉得与寻常已经出嫁的女子无异。 “娘娘,为何您要去看五王侧妃呀?”春惜忽闪着眼睛,一脸纳闷地问。 赵霓神色复杂,她不想让宁儿连死了都还带着宁逸的名头。但宁逸还活着,断不可能将宁儿从皇族家谱中划掉。 魏莺歌能够全身而退,那是因为有魏府在背后撑腰,宁儿她有什么? 不过是个婢女出身而已。 沉默良久,赵霓淡淡脱出几个字,“她有名字的,她叫宁儿。” 春惜愣神,好奇赵霓是什么时候得知五王侧妃的名讳,不过她还是按照赵霓的吩咐做事。 “娘娘跟宁儿……姑娘,先前还有见过面吗?” 赵霓不想说谎,便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一旁的辛夷一阵狐疑,他已经调查过,赵霓第一次见到宁儿,就是在魏府。 在这之前根本没有两人见面的任何线索。 可如今赵霓说见过,那就必然是见过的,想来只是他调查不到位罢了。 宁儿葬在皇陵,因地位有限,所以陵寝的位置较为偏僻,所占的地方也很小的一片。 赵霓从春惜手中接过祭品,亲手将东西摆放整齐。 这些都是宁儿生前爱吃的东西,她对宁儿的记忆,大多还停留在三年前。 那个时候,她们还都是司制司的女史,平日里虽然忙碌,但至少还能忙里偷闲,品茶赏花。 若是没有宁逸的那块玫瑰酥糖,她或许现在还跟宁儿在司制司做事。 日子虽然枯燥且乏味,但至少能够好好活着。 而不是现在这样,她变成了另一个人,宁儿也不在人世。 想着想着,赵霓的眼神缓缓从眼角滑落。 春惜连忙从衣袖中取出丝帕,递到赵霓面前,“娘娘,别伤心了。若是宁儿姑娘在天有灵,定能感受到您对她的思念。” 赵霓接过丝帕,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她倒是希望在天有灵,可人死了之后会到哪里,她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 即便是已经死过一次,她还是不知道。 那两年的时光,对她来说,仿佛根本就不存在。 她甚至怀疑,是有什么奇怪的力量,将她的魂魄一下子带到了两年后。 她毫无征兆的成为了赵霓,赵霓却毫无征兆的离开这世界。 “春惜,你说人死了之后会去哪里?”赵霓心情复杂地问。 春惜眨眨眼,一脸认真地回答:“奴婢听人说过,人死之后会去地府清算这一生的功过,有的人再世为人,有的人会沦为畜生道。不过像宁儿姑娘这般善良的人,定会很快再世为人的。” 赵霓道:“若是可以的话,我希望她来生能投身好人家,得父母爱护,得兄长关照,一生富足,衣食无忧。” 春惜笑了,“定会如此的,如今大齐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宁儿姑娘若是再次投身大齐,定能过上好日子。” “没错,皇上会护大齐子民,人人皆有好日子过。” 天空上一片乌云正对着头顶处飘来,辛夷看了一眼后,提醒道:“娘娘,恐怕天要下去,咱们回去吧?” 赵霓轻轻点头,盯着宁儿的墓又看了看,才道:“也好。” 众人便坐上马车离去。 ------------ 第228章 万世江山 果不其然,赵霓他们刚离开皇陵不久,铺天盖地的大雨从天空中袭来。 马车车厢纵然有遮蔽,却还是难以抵挡,索性只好来到路边的茶摊避雨。 摊主是个心善的人,不管做不做生意都不重要,这样的天气能帮一个是一个。 “多谢这位掌柜,我家夫人想买些茶水,分送给路人。”辛夷道。 摊主连连摆手,婉拒道:“不用破费,我做生意还算是能赚到些银子。能有安稳日子,全是因为皇上庇护。如今遇到旁人不方便的时候,总要顺手帮一把。今日的茶水,我不收银子。” 突然下雨,温度寒凉,雨水打到身上,冰冷彻骨。 这种时候能够喝上一杯热茶,那是再好不过。 “掌柜心善,生意定能越做越红火。”辛夷不打算跟摊主推脱,左右他们如今需要的也只是个临时落脚的地方。 至于感谢摊主的善举,他定会在离开后派人过来,为摊主搭几间更好的棚子。不仅能够方便摊主做生意,还能为更多的人遮风避雨。 当然了,他如今定然不会说出来,日后也不会让摊主知道是何人来搭的棚子。 赵霓捧着茶水,坐在棚子下面的桌子旁,看着外面的大雨急箭般的落下。 “我服侍的那位主子,先前投缳虽然被救下,可整个人也已经疯了。现如今身上哪哪都是毛病,已经卧床多日不起,恐怕已经命不久矣了。” 听到邻桌的小声议论,赵霓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唉,他不是皇家的人吗,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都没有大夫前去诊治吗?” “再怎么厉害的大夫,遇到那种已经疯掉的病人也无可奈何。他连饭都不肯吃下,更不要说是吃药了。” “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那人摇头,压低声音,“大夫也没查清楚,身上问题似乎不大,应该是心病。据说他每日都吵吵着闹鬼,整日整夜的睡不好觉。恐怕是亏心事做得太多,被鬼神给盯上了吧。” 赵霓听了这么多,直觉告诉她,这些人议论的就是宁逸。 她竟然不知道,宁逸竟然已经卧床多日,命不久矣了? 如若真的是这样,那她还真的是为宁儿开心。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没过多久,雨便停了下来。 在茶摊避雨的行人都纷纷离去,有不少人临去之前为摊主留下银子的,摊主说什么都不肯收。 推脱来去,只好作罢。 但也有那种不吭一声直接将银子放到桌子上就走的,摊主倒是毫无办法,只能收下。 这种情况下,那种趁机来白吃白喝的人倒是没有。 赵霓等人坐上回府的马车,泥泞的道路不怎么好走,马车摇摇晃晃,行进速度极慢。 赵霓便随口问起,“辛侍卫,你可知宁逸那边如何了?” “娘娘是听到方才那些人所说的话了吧?”辛夷道,“卑职已经确认过了,当中说话的一个人,的确是在皇陵那边服侍的。五王爷卧病在床的事情,确实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真的如他们所说,宁逸命不久矣了吗?” 辛夷沉默一瞬,才道:“这件事皇上早就已经得知,也念在往日的情分派了太医前去诊治,可也已经于事无补。据说太上皇早就派太医去过,也没什么用处。” 赵霓暗想,总算是上天有眼,没有让宁逸痛快的死去,而是一点一点精神的折磨与摧残。 宁儿,你看到了吗? …… 这场大雨虽然已经停了,可因为道路不好走,还是有不少马车拥堵到城门口。 大多数都是趁着天气好出城散心的人,都没料到会突然大雨倾盆。 马车缓缓向前挪动,倒是又不少好事的人站在路旁开始议论。 正所谓不知者无畏,他们议论的话题很快就从为什么会突然下这么大的雨而变成了皇上为何还不封后。 赵霓等人在马车上,倒是将路旁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的马车过于简单,恐怕不会有人相信,他们所议论的人就坐在面前的马车上。 “难道今日下了这么大的雨,就是因为一直没有皇后?” 老者捋着发白的胡子,故作深沉道:“可不是吗,这雨过天晴,就是昭示着咱们这位新君是个好皇帝。可又突降大雨,就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后宫中没个皇后。” “先前太上皇身边不也是没有皇后吗,也没见着这样啊?”年轻人不解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太上皇那是早年间立过皇后,只可惜皇后病逝,才使得后为空置。皇后虽然不在,可后宫中还有许多嫔妃,以及不少皇子。如今皇上后宫中只有一位娘娘,连个皇子都没有,却迟迟没有封后或者广纳后宫的打算,老天爷都忧愁啊。” 辛夷眸色深深,握了握手中的佩剑,“娘娘,卑职下去让他们闭嘴。” “不必,”赵霓摆手,不怎么上心的样子,“随他们去吧。” 路上所议论的话,倒是让赵霓陷入沉思。 她只考虑到自己不愿意当皇后,却没想过百姓会这么没有安全感。 她已经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皇上被百姓连连夸赞,她却连最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身为最普通的百姓,最怕安稳的生活被打破。 而后宫中的她,明明可以做得更好。 相比较起来这些平头百姓,她所遇到的事情根本就不算什么。 她的仇人得到了惩罚,宁逸、屈世棠都已经是命不久矣,她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既然她已经下定决心要陪着宁陟,那何不同意封后,万世江山,与君同行。 想通了之后,赵霓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 回宫后,她就将想明白的这件事,告诉宁陟。 春惜觉得好奇,“娘娘为何听旁人议论,会觉得心情如此之好?” 这几日她已经感觉到了,赵霓的心情一直处在一种很低落的情况下。 没想到今日听人这么议论,反倒是好了不少。 好生奇怪。 赵霓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而已。” ------------ 更新说明 受暴雨影响,白露所在的小区处于停电停水手机没信号的状态,只能在雨停的时候出门在小区附近寻找网络信号。 前天和昨天的更新就很艰难。 ( •̥́ ˍ •̀ू ) 突如其来的灾难使得白露的心情无比焦虑,窗外传来的救护车声更是令人揪心不已。 霓鸾开书比较着急,很多地方没有设置好,本来就存稿有限。 前期又因为白露的身体原因,将存稿耗尽,从此就过上了裸更的生活。 (๑१д१) 事实证明,存稿真的很重要。 下一本一定要多多存稿!(立下豪言壮语) 这本书,白露会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可能的保持更新。 但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生活,储存的电量有限,随时会有断更的可能…… (听小区里的人说,今天会恢复供电,希望是真的) ಠ╭╮ಠ 特此说明。 白露重生 2021年7月22日 ------------ 第229章 不是她说了算 赵霓回到凤仪宫时,宁陟正在殿中等候。 看到宁陟,赵霓不由疑惑地问:“皇上这会儿不忙了吗?” 这些时日,她能够很清楚的感受到,宁陟有多忙。 每日天不亮起床,直到深夜才会歇息。 不论多晚,宁陟都会宿在凤仪宫。有时候不忍打扰到熟睡的赵霓,宁陟便会睡在偏殿。 身为一国之君,睡在偏殿,实在是说不过去。 可宁陟竟然不觉得有什么。 他坚持宿在凤仪宫,就是担心那群人乱嚼舌根,再以为他与赵霓不合。 “等霓儿回来。”宁陟满是疲倦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赵霓心中满是心疼,宁陟每日那么忙,她却什么都帮不上。 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她还百般推脱。 实在是不应该。 “皇上可还愿意立我为后?” 宁陟愣住了,似乎是没有想到赵霓会问这样的问题。 赵霓抿抿唇,神情纠结,心情如小兔子乱跳,“我只是随便问问,皇上如果改变主意的话……” “霓儿答应了?”宁陟激动地声音都有些发颤。 这些时日他不是没有想过赵霓会答应,只是真的等到了这一天,他还是很激动。 若说先前赵霓答应嫁给他是一件足以令他手舞足蹈的一件事,那如今同意封后又是另一件极为值得庆贺的事情。 这说明,赵霓已经决定要陪他共同面对将来的一切险阻。 赵霓微一颔首,面色平静,她已经下定决心的事情,倒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和畏惧之色。 一向稳重的宁陟,这种时候也难免兴奋到忘乎所以。 “我……这便去拟旨。” 似乎是怕赵霓又反悔,宁陟说完这句话便连忙阔步离开。 只要他走得够快,就能避开赵霓反悔的风险。 赵霓见状,也只是叹息着摇了摇头。 身为一国之君,恐怕也就会在她的面前露出这副模样。 …… 翌日,朝堂上。 宁陟吩咐内侍宣读决定立赵霓为皇后的旨意。 他用皇上身份压制性的公布这件事,不打算给这些官员反驳的机会。 官员们听后心思各异,各怀鬼胎,但都不敢做开口说话的第一个人。 柳太傅最先开口谏言:“赵氏虽身份尊贵,但并未有所出。为皇嗣考虑,还请皇上早日充盈后宫,广纳妃嫔。” 劝宁陟充盈后宫的这件事,这段时日那些大臣已经说过无数遍了。 宁陟的耳朵都已经生出了茧子,还是有大臣不断提议。 柳太傅就是少有的顽固派之一,总想着让宁陟充盈后宫。 不过宁陟心里清楚,柳太傅没有私心,做这些也是真的担心皇位后继无人。 旁的大臣等的就是柳太傅的这句话,借机跟着谏言,将心中人选说出。 就连赵霓的姑父工部尚书薛元正也来凑热闹。 在薛元正看来,赵霓即将被封为皇后,那么薛千凝和薛千柔身为赵霓的表姐,若是能同在后宫中为妃,也能相互扶持,共谱佳话。 宁陟捏了捏眉心,任凭他们如何说,也都是置之不理。 直到官员们将想说的话都说完,宁陟才适时开口,既然大家没有异议,那就退朝吧。 官员们一脸的生无可恋,得,又是他们没有抓住重点。 皇上从一开始说的就是要封后的事情,他们却对着充盈后宫的事情说个不停。 所以这么多的话,又白说了。 薛元正不这么想,他将今日在朝堂上的事情记下,打算回到府上,跟家中夫人商量,让她劝劝赵霓。 左右也都是要广纳后宫的,与其便宜了外人,不如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去。 不求前程,只愿她们余生富足安稳。 出宫路上,就见几个官员围绕着柳太傅。 “柳太傅可想过要将家中女儿送入宫中?”说话的人是大理寺的一个小官,问这样的问题也只是出于好奇。 “为何会这样问?”柳太傅一脸惊愕,“老夫只是为了皇嗣考虑,哪有这样的私心?” 另一位官员开口道:“柳太傅从来不会用女儿谋权位,三年前五王爷看上柳家大小姐,柳太傅不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吗?我劝你还是别再多说了。” 最开始问话的那位官员还是不甚清楚,“五王爷跟皇上能一样吗?” 在她看来,宁逸当年也只是个王爷,而宁陟不一样,如今是贵为一国之君的存在,无人敢轻视。柳太傅也理所当然地应该将女儿往宫里送。 “要我说啊,还是柳太傅有远见,不然……” “柳太傅是让女儿自行选择所嫁之人,所以还是柳家大小姐有远见。” 几人说话间,看到魏骆魏太师黑着脸走过来,连忙闭了口。 魏太师不就是将女儿嫁给宁逸了吗,看看如今是什么样的后果。 恐怕余生无人敢娶,要在家中待到终老了。 不过只是短短的几个月,足以毁掉一个人的一生。 其他官员都对此很是惋惜。 魏骆心知这当中的内幕,他也没听到那些人在议论着什么,黑脸只是纯粹的因为他也觉得宁陟应该尽早充盈后宫。 虽然他能明白,宁陟只想有皇后一人的心思,可既然坐上了那个位置,有些事情就不能有着自己的心意来。 其实他还是挺为宁陟忧愁的,不然也不会黑脸到这种程度。 薛元正听到这些,觉得不甚理解。 为何不让女儿入宫? 入宫后不是能过上更好的日子吗? 带着这种疑惑,薛元正在回府后就将心中的想法告诉了赵岑,得到的却是赵岑的一通臭骂。 “我说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皇上与阿霓感情甚笃,你非要将两个女儿塞进去,这样做两个女儿能幸福吗?” 被赵岑这么一说,薛元正才有些后知后觉,好像有些道理的样子。 “可皇上纳妃是早晚的事,让咱们的女儿入宫,至少还能跟阿霓做个伴。” 赵岑气不打一处来,“做什么伴?你当时出去玩还是过家家,这可是终身大事,反正我是说什么都不会同意将千柔和千凝送到宫里那种地方。” 真的说起来,她也不想让赵霓入宫。 可这种事,也不是她说了算。 ------------ 第230章 被掳走 “你又怎知女儿们愿不愿意……”薛元正语气虚弱地嘀咕道。 赵岑没好气道:“不信你去问问她们,看看谁愿意?我告诉你薛元正,你若是觉得一个工部尚书的位置不够满足,想要借着我的女儿们谋权势地位,那就趁早死了这条心!” 薛元正见赵岑气急,连忙哄道:“我也只是随便说说,绝没有将女儿换权势的意思。只是觉得或许入宫对她们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 “才不是!”赵岑吼道:“你也太糊涂了,倒时候不管皇上因为阿霓冷落女儿们,还是因为女儿们冷落阿霓,我心里都不会舒服。手心手背都是肉,所以我可不愿意。” 薛元正轻轻拍着赵岑的后背,安慰道:“别着急,别着急,我不说就是了。” 过了许久,赵岑的心情才算是平复下来。 …… 宁陟那边,由钦天监选出日子,最终将封后大典定在了六月。 他也不想拖的,只是这种大事不能轻易安排,六月已经是最近的日子。 又过了一日,早朝时官员们开始上奏。 说是什么赵霓荒唐无度,豢养面首,生下不知生父是何人的私生女,这样的人不能被立为皇后,不然有损皇家声誉。 坐在龙椅上的宁陟不怎么耐烦地揉了揉眉心,他早就料到会有人出来说这件事。 不过宁陟并没有上心,赵霓的事情他心里都清楚,可赵霜霜的真实身份此时却并不能对外公布。赵霓选择保护那个伤害过她的妹妹,宁陟就会选择尊重她的决定。 “不必多言,朕既然娶了她,那赵霜霜也算是朕的女儿。今日提起这件事,那朕就认赵霜霜为义女,并册封为郡主吧。” 宁陟语气平和地说出这么一席话,仿佛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件事。 大臣们却是一个二个都瞪大了眼珠子,被宁陟的这番话给惊讶到了。 这么大度的君主,从古至今都没有。没想到这个先河,会是他们的皇上开的。 见大臣们哑口无言,宁陟心情颇好的提出了散朝。 …… 凤仪宫。 宁陟册封赵霜霜为郡主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赵霓耳中。 “娘娘,皇上待您可真好。”不知内幕的小宫女满眼星光,心中满是羡慕道。 春惜颇为不快地吼道:“瞎想什么呢,皇上待娘娘再好,也与你没有半丝关系。还不快退下,为娘娘煮壶热茶。” 小宫女年岁不大,进宫没多久,伺候人的经验不足,不然也不会在赵霓面前口无遮拦。 被春惜这么一吼,吓得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整个人都呆住了。 “春惜,你吓她作甚?”赵霓目光柔和地看向小宫女,“你先退下吧,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小宫女见赵霓发话,连忙行礼退下。 看着小宫女离开的背影,赵霓才道:“一个小姑娘而已,你未免太凶了些。” 春惜吐了口浊气,道:“娘娘您不要没有防备之心,这小妮子一提起皇上,脸上就是一副春意盎然的模样,一看就是对皇上起了心思。后宫中没有其他妃嫔,这小妮子恐怕觉得跟在娘娘身边,有被皇上看上的可能呢。” “你想多了。” “是娘娘想少了,”春惜心中忧愁,“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有不少侍女削减了脑袋往院子里钻。当时担心这些事情污了娘娘的眼,奴婢和秋雁就将这些事给瞒下了。本以为宫中的宫女会自觉些,没想到还是不怎么样。” 赵霓这才后知后觉,是她过于自信,以为宁陟心中只有她,就从来没有在意过那些。 竟没想到危机就在自己身边。 “多亏了你和秋雁。” 春惜摇头道:“是因为皇上对娘娘上心,不给那些人机会。不然即便是奴婢们如何做,都不可能防得住。皇上将霜霜小姐册封为郡主的这件事,娘娘怎么看?” 赵霓不甚在意,“身为长姐,帮她护着霜霜也是件好事,不然霜霜就那么不明不白的养在庄子上,对她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赵姑娘本就是默认将赵霜霜认下,她照做就好了。 春惜撇嘴道:“可奴婢还是为小姐不值。” “没什么不值的,皇上都明白,这件事不过是给那些大臣们一个说法罢了。” “好吧。”春惜深深地叹口气。 她怎么看又不重要,也改变不了什么啊。 …… 本以为那些官员能够暂时消停的宁陟,却没想到很快就有大臣开始盘算起其他的事情来。 庄子上的三个饼出门闲逛,被不明身份的人给掳走了。 三个人很害怕,毕竟有过先前被捉到小馆馆的经历,担心这伙人有其他目的。 他们在庄子上种了一年的地,竟然习惯了这种吃穿不愁、无愧于心的生活。 所以现在那是说什么也不打算换。 如今有被破坏这样生活的可能,他们自然是不愿意的。 他们缩在马车上,头顶被套着黑布袋,嘴里塞着帕子,手脚用布条绑着,说不出话,动弹不得,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不挣扎那是不可能的。 “别挣扎了,”一个浑浊有力的声音传来,“我们没有恶意,我家主人找诸位有要是相商。” 三个饼将信将疑,渐渐停下挣扎。 毕竟什么也看不见,挣扎也无用,倒不如等等看,来人究竟是何目的。 马车不知晃动了多久,总算是停了下来。 三人被扶下马车,来到一处院子里。 这才有人将他们头上的黑布袋拿开。 被阳光照着,三人的眼睛下意识地眯了眯。 面前出现的是一位面孔陌生的络腮胡子大汉,三人面面相觑,缩成一团。 “莫慌,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可是赵大小姐先前养在身边的面首?” 络腮胡子虽然外面看上去凶神恶煞,可声音却出奇的好听,这么一道声音落下来,炊饼无意识地点头。 很快又意识到不对劲,随即又摇头。 络腮胡子看的是一头雾水,又补充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只是想帮着你们讨个说法而已。” ------------ 第231章 担心夜长梦多 络腮胡子吩咐人将他们口中的帕子取出。 三个饼面对并不熟悉的人,警惕感油然而生。 一句话都不说就将他们绑起来,如今又盘问他们的身份,恐怕是想要设计对小姐不利。 小姐已经入宫,他们可不能拖小姐的后腿。 汤饼的一腔豪言壮语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炊饼就抢先一步嘤嘤嘤地哭诉道:“小人确实是小姐的面首,只可惜已经被小姐厌弃,如今在这庄子上做苦力。大哥难道有什么法子,能帮着小人?” 络腮胡子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他的目的达成了。 “你再跟我说说,先前你们跟在赵大小姐身边,都做过些什么?” 炊饼登时羞红了脸,一副娇羞的模样道:“哎呀,身为面首,还能做些什么啊。” 络腮胡子更是满意,交待道:“明日会有人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到时候只需要把今日所说的话都再说一句便可。说完就会有人替你们做主,你们就能重新回到赵大小姐身边服侍。” 炊饼哭声停止,一脸惊喜道:“真的吗?小人当真还可以继续服侍小姐吗?” 络腮胡子认真点头,“那是自然,我不会说谎。” 只要将赵霓从后位上拉下来,最好再成为一个废妃。 那时候身边有几个面首服侍也没什么问题。 炊饼连连感激,中间不给汤饼和蒸饼说一句话的机会。 “那好,你们就先在这里休息,明日会有人来带你们过去。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对下人吩咐。” “有劳大哥。”炊饼笑意盈盈,一口一个大哥,小嘴贼甜。 络腮胡子已经浑身是鸡皮疙瘩,勉强带着笑容离去。 而后三个饼被带到了一间屋子里休息,门外有人把守,但屋内只有他们三个。 汤饼方才表露出不满道:“炊饼,你怎么回事?看不出来这人想要对小姐不利吗?” 小姐已经入宫为妃,他们怎么可能继续在小姐身边服侍。 就算姑爷不是皇上,他们也明白绝对没有在小姐成婚后还继续伺候的道理。 汤饼唯一觉得惋惜的,就是他种出来的瓜果蔬菜没来得及送给小姐吃。 白白净净的蒸饼保持沉默,目光审视的看着炊饼,他想说的汤饼已经问过了。 炊饼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道:“你们这就不懂了吧?他们是要对小姐不利,若是咱们拒绝,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汤饼怒气不打一处来,愤慨道:“你果然是个贪生怕死的!” 扬起手就想要对着炊饼的脸上抽。 炊饼熟练性地捂着脸,看着沉默的蒸饼,“你能明白我意思吗?” 蒸饼淡淡吐出一句话,“何不听他将话说完。” 汤饼很是暴躁,不觉得炊饼还有什么好话,“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炊饼轻轻附在汤饼耳边,小声嘀咕起来。 …… “娘娘,庄子上传来消息,汤饼他们不见了。”秋雁满目忧愁的走进殿内,向赵霓禀告。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赵霓心中升起。 “怎么回事?” “三个人一起出去买东西,已经大半日都没有回来,庄子上派人出去找,也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 赵霓眉头紧蹙,分析着种种可能。 春惜冷冷道:“奴婢看就是他们不想再继续种地,所以一起逃跑了吧!” 春惜本就不喜欢那几个面首,如今听到这样的消息,第一反应就是他们逃跑了。 秋雁冷静分析,“不会是这样,奴婢听说他们三个人在庄子上种地一直很用心,先前也多次出门买东西,从未出过岔子。如今这种关键的时候突然失踪,恐怕是有人要冲着小姐来的。” 听秋雁说完,春惜才意识到不对劲,“对啊,奴婢怎么没想到这点。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对小姐下手?” 赵霓脸色微沉,“什么人不重要,他们会做什么才是要紧事。” 想到如今她最遭人恨的就是独占后宫,日后还要被封后的事情,所以若是有人想要对她做什么,也就逃不过这件事。 “皇上何时过来?”赵霓问。 秋雁回答道:“皇上身边的内侍过来传话,这些时日皇上很是忙碌,今日恐怕不会来得太早。” 虽然宁陟每晚都会过来,可大多时候都会来的很晚。 “好,今晚我等他过来。” 天色昏暗,赵霓借着一根蜡烛,在寝殿内呆坐良久。 直到夜深人静,窗外才传来脚步声。 宁陟走进凤仪宫,本来准备直接去偏殿,却看到赵霓寝殿内亮着灯。 以为是赵霓睡下忘记熄灯,宁陟正准备推开门进去将灯熄灭,推开门却见到赵霓正坐在桌前,用手支着脑袋,上下眼皮不停地打架。 昏暗的灯光下,倒是衬得赵霓更加明艳动人。 “霓儿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宁陟摆手示意身后的内侍退下,一个人走入赵霓的寝殿。 赵霓来了精神,登时睁大眼睛,声音软软道:“等皇上回来。” “有什么要紧事吗?”宁陟顺势坐到赵霓身旁,眼神温柔地看着她。 既然这么晚了还没睡,那必定是有什么不能拖的事情要跟他说。 “嗯,”赵霓微微点头,“我先前有几个面首,他们被我送到了庄子上。今日他们三个出去买东西,竟然都失踪了。” “所以你是怀疑,有人想要借着此事做文章?” 赵霓点点头。 宁陟深呼一口气,这种事情还真的不好说。 如今有不少人盯着皇后之位,认为这是块肥肉。 他还以为已经将态度表达的很明确了,却还是没想到,有人还想做什么。 “就因为这件事,你才一直没睡?”宁陟有些心疼地问。 赵霓的眼中挂着几道血丝,很明显早就困到不行,却还是硬撑着。 “我担心夜长梦多,还是将这件事告诉皇上的好。” “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就派人去跟我传话,我会早些过来。” 奏折那些东西,他拿过来到偏殿再批阅也可以,但不能让霓儿一直等着。 赵霓抿唇,为难道:“担心打扰到皇上处理政事,我本来就是什么忙也帮不上……” 但凡她能帮上忙,也不至于这样为难。 ------------ 第232章 反水 宁陟轻轻抚了抚赵霓的头顶,“你只要在这里,就已经是帮我很多了。” 他需要的,只是一份陪伴而已。 “那这件事会不会很麻烦?”赵霓抬着眸问。 宁陟安慰道:“放心,我不会让他们达成目的。” “皇上知道幕后是什么人?” 宁陟眸色深深,“逃不开那几个朝堂中的老臣。” “皇上有应对的法子便好。”赵霓松口气。 …… 翌日,早朝过后。 以吏部右侍郎为首的几个官员,以清君侧为由求见宁陟。 宁陟虽然早就已经料到他们的目的为何,但还是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召见了他们。 吏部右侍郎已进入御书房,就开始将所调查出来的事情接连禀告。 皆是关于赵霓先前豢养面首的事情。 “皇上,臣所言,句句属实,还请皇上彻查。” 宁陟听来听去,也没听出个什么花样来,他连应付这群人的心思都没有了。 “若无其他事……” 宁陟正打算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带头的吏部右侍郎就扑通一下子跪倒在地上,脸上写满了忧虑之色,“皇上,请务必要重视此事,不然于江山社稷无益!” 宁陟无可奈何地舒口气,他刚继位才没多久,就有臣子对着他行如此大礼,他也不能太过于绝情不是。 看来今日这场戏,他确实要完完整整的看完了。 “还有何事?”宁陟语气平和地问。 吏部右侍郎左顾右盼,才小心翼翼道:“臣在宫外,偶然遇到了几个养在北定公府庄子上的男子,他们口口声声说要来找皇上讨个说法。臣唯恐这件事传出去,便将他们三人收留下来。如今,可否请皇上将赵氏请来,当面弄清楚究竟是怎样的情况。” 宁陟心中冷笑,分明是他们这些人将那三个面首掳走,想要借题发挥,如今却又假意说什么是在路上偶然遇见。 哪来的那么多偶然? 若不是他已经提前得知,恐怕真的要被这些臣子一脸忠诚的模样给骗了。 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非要将赵霓从未来皇后的位置上拉下来。 难道他们觉得,赵霓做不成皇后,他们的人就能进宫了吗? 早已看穿一切的宁陟表面不动声色,吩咐身边的内侍去将赵霓请来。 吏部左侍郎口中的三位男子,也同样被带入御书房。 原本他们那样的身份是不可能入宫的,如今之所以能够进来,一则是因为没有公开表明身份,二则是宁陟想要看看,这些臣子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凤仪宫距离御书房不算远,赵霓没多久就带着春惜前来。 当着臣子的面,赵霓稳重端庄的对着宁陟行了礼。 对此,吏部左侍郎他们仍是嗤之以鼻。 不就是行礼吗,他们想要推举的那些贵女,要比这位准皇后强上数倍。 “霓儿,过来。” 赵霓清亮的眸子不着痕迹地瞥了那些臣子一眼,而后快步走到宁陟身边。 “皇上突然召妾身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赵霓眉头一拧,仿佛对一切并不知情。 宁陟也装作一副疑惑样子,“朕也不知道,他们几个说是遇到了北定公府庄子上的三个男子,说要来讨个说法。” “讨什么说法呀?”赵霓眼眸眨了眨。 宁陟将目光投向官员们,“待人过来,应该就清楚了。左右北定公府从未对下人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如论唱戏来说,二人绝对称得上一把好手。 三两下,倒是就将那些臣子们刷得团团转。 空气安静下来,过了很久,才总算是有人带着三个饼进来。 “皇上,人来带了。” 宁陟轻轻点头,抬手道:“将人带进来吧。” 三个饼垂着头走进御书房内,因并不知道面前之人的身份,也不知道所来的是什么地方,三个饼并没有行礼的意思。 宁陟身旁的内侍轻咳一声,用着颇为阴柔的声音吼道:“大胆,见了皇上竟然敢不行礼!” 三个饼吓得连连跪倒在地上。 最先被吓到的是汤饼,他虽然在三个人当中算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但跟宫里的侍卫比根本不算什么。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他,被这么一吼,就吓得跪下,连头都不敢抬。 蒸饼则是跟着汤饼一同跪下的,他一向话少,做事喜欢跟着身旁的人。 平素看上去最为软弱的炊饼,此时却是最后一个跪下的。 跪下时,还顺势偷偷瞄了一眼,看到眼前站着的宁陟和赵霓。 虽然他并不认得宁陟,可一看到赵霓,便能确定内侍并不是在吓唬他们。 这是真的入宫了。 见三人吓得连话都说不囫囵了,宁陟也没有跟他们计较的意思,眉头一挑,语气清冷地问:“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情要来讨说法?” 吏部左侍郎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脸上的笑意险些藏不住。 他已经拿准了,今日会将赵霓从准皇后的位子上拉下来。 汤饼和蒸饼都不敢开口,这种时候也就只能依靠“柔弱”的炊饼。 炊饼缓缓抬起头,用余光扫过赵霓的表情,咬咬唇艰难道:“小人……小人是在庄子上种田的,出门采买之时,被掳走,不知道皇上所说是什么意思。” 吏部左侍郎登时就笑不出来了,怎么回事,不是说好这些人是面首的吗,怎么瞬间就变成了种田的? 谁家种田的下人长得这么白白净净,这有半点种田的样子吗? “你们先前分明不是这样说的!”吏部左侍郎忍不住道。 宁陟伪装出一脸疑惑,“不是说是他们要找说法吗,怎么就变成他们三个被掳走了?” 吏部左侍郎不愿意放过今日这次机会,面对炊饼临时改口,仍旧坚持着目的,想要将赵霓拉下来。 “臣绝无虚言,臣已经查实,这三个人确实是赵氏身边的面首无疑。不然臣也不会将他们带到皇上面前。” 赵霓再也忍不住,冷笑着开口质问:“你说他们是本宫身边的面首?那么证据呢?总不能靠着空口白牙的一句话,就将这脏水往本宫身上泼吧?” ------------ 第233章 不要赶小人们走 “臣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这件事定然是事实,不然臣不会乱说。”吏部右侍郎仍在坚持。 赵霓淡淡道:“是不是本宫的面首,不是你说了算,而是要问问他们是否认得本宫吧?” 说罢,赵霓声音幽冷地问:“你们三个,认识我吗?” 汤饼和蒸饼连连摇头,唯有炊饼点了点头。 吏部右侍郎心中的一丝希望被燃起,“皇上,您看到了吗,这个人认得赵氏!” 宁陟还没开口,跪在地上的炊饼就纳闷道:“小人乃北定公府的下人,认得我家大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吏部右侍郎被问得一滞,确实是他高兴的太早。 思虑过少啊。 炊饼又看向宁陟道:“小人等出门采买,被有心之人掳走,逼迫小人供认,污蔑我家大小姐。小人唯有与贼人周旋,假意答应,才能得以面见圣上。还请皇上为小人做主,也莫要听信这些奸人之言,觉得我家大小姐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那样。” 炊饼说完,弯弯身子,重重地磕下一个头。 宁陟目光扫向臣子们,吓得他们浑身颤抖,而后面色平静地问炊饼:“你所言可是真的?” 对上宁陟的目光,炊饼没有半丝恐惧之色,“小人所言不虚,他们是何时何地将小人掳走的,小人都能交待清楚。小人不过是庄子上负责种田的下人,为何要来讨公道?小人不过是容貌清秀了些,就被有心之人盯上。” 炊饼说的委屈巴巴,一旁垂着头的汤饼和蒸饼恨不得当场为炊饼的一番话抚掌。 果然是他们思虑不周,竟然没想到还能这样。 但凡他们聪明一些,也不至于留下炊饼一个人唱独角戏。 唉,这么好的为小姐效忠的机会,就这样生生错过了。 吏部右侍郎见状,一下子慌了,“皇上,请相信臣,他们确实是赵氏的面首!” 事实就摆在那里,可他如今竟然想不到法子让宁陟相信他说的话。 说不着急那是不可能的, 一旦错过今日这次机会,日后再说什么,恐怕宁陟也不会相信。 赵霓一步向前,眼神中带着一抹狠辣,语气不善道:“放肆,本宫看在你是朝中大臣,便不打算与你计较,却没曾想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往本宫身上泼脏水。说话要有证据,大人莫不是就要凭借抓我北定公府庄子上的几个人,张口就来吧?” 就连宁陟也很少能见到赵霓的这副模样,别说那些臣子,一下子就被唬住了。 吏部右侍郎说不上话,宁陟不怎么耐烦地看着他。 这戏唱的真不怎么样,本以为还能打上两个回合呢,竟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宁陟颇为遗憾,看来他们的水平也不过如此嘛。 “皇上……”吏部右侍郎艰难开口。 “够了!”宁陟声音冷冷道:“妄议未来皇后,你可知该当何罪?如今证据都摆在眼前,你还不依不饶,究竟是何目的?” 宁陟已经忍了太久,好不容易不用忍下去,语气自然也就差了些。 吏部右侍郎哑口无言。 本就准备的不够充分,以为能借着三个面首让宁陟对赵霓心生芥蒂,谁能料到三个面首会突然倒戈。 他也很纳闷,为何会有人上一刻做着面首,下一刻就愿意去做种田这种费力的苦差事。 实在是弄不明白。 但事已至此,他自然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 宁陟不耐烦地将臣子们都给赶了出去,御书房只剩下赵霓以及三个饼,还有宁陟信得过的内侍。 “怎么回事?”赵霓轻声问。 炊饼抿了抿唇,看了看周围,不敢说话。 宁陟开口道:“放心,尽管说便是。” 炊饼这才鼓足勇气,“小人方才所说的是真的,确实是有人绑了小人们,说要给小人们讨说法,让小人们今日说出是小姐面首。小人无力逃脱,只能将计就计,答应了他们。” 赵霓问得根本就不是这个问题,她很好奇,为何这几个人会在这种时候帮她。 先前将他们送去庄子上种地的时候,赵霓可从未为他们考虑,只是想要将他们送走。 而且她的目的本就不是让他们种地,最后决定让他们去种地,也只是临时想到的。 “我是说,你们为何要说方才那番话?” 炊饼有些愣神,他觉得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似乎一时没有料到为何赵霓会这么问。 “小姐待小人们不薄,将小人们从那种地方带出来,也从未委屈过小人们,小人们自然会一心向着小姐。那些人一看就目的不纯,小人们定不能让他们如愿。” 炊饼先前在赵霓身边服侍的时候,虽然从来没有真的伺候过赵霓,但被那些流言给左右,一直觉得赵霓就是荒唐无度的人。 后来被打发到了庄子上,跟其他几个饼一交流,再得知他们也没有伺候过赵霓。 在府上的时候,身为面首的他们互相争宠,倒是从来没有互通过这件事。 大家都不敢告诉别人,小姐没有让他们伺候过。 所以所有人都觉得,赵霓是让旁人伺候了。 直到互通消息后,他们才知道赵霓是什么样的人,那时候才清楚的认识赵霓。 先前他们都误会了。 赵霓扪心自问,她从未真的在意过这些人的感受,一直想的也只是避而远之。 “你们以后想去哪里,都随你们。其实当时我让你们去庄子上,也只是随便那么一说。” 三个饼急了,纷纷抬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赵霓。 炊饼嘴一撇,险些嘤嘤嘤的哭出来。 若不是宁陟在这里,他就真的要抱着赵霓的大腿痛哭流涕了。 “小姐,您不想管小人了吗?” 听到炊饼这道满是委屈的声音,赵霓瞬间就觉得头壳子疼。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们可以有更好的去处,所以才……”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上赶着去种地,赶都赶不走? 炊饼一脸委屈,“在庄子上种地,小人们觉得很安心。所以还请小姐不要赶小人们走,日后不管是什么样的人过来询问,小人们都是庄子上种田的下人。” ------------ 第234章 薛家小姐议亲 赵霓被炊饼的一番话给感动到了,竟没想到会有人待她这么衷心。 她才不会纠结这些人效忠的是赵姑娘还是她,毕竟她现在早就已经适应赵姑娘的身份了。 赵霓目光扫向汤饼和蒸饼,问道:“那你们呢?是否跟他一样?” 惊魂甫定的汤饼忙道:“下人与炊饼所想的一样。” 蒸饼道:“小人也是。” 赵霓颇为满意地点头,倒不是满意他们三个人都愿意在庄子上种地,而是因为三人出乎她意料的团结。 先前在北定公府住着的时候,三个人时不时地争风吃醋,甚至还大打出手。 没想到如今在庄子上种地,反倒是生出几分惺惺相惜的情谊来。 “好,随你们,不过什么时候想要离去,尽管去跟庄子管事说就行,我会派人过去打招呼。” “多谢小姐为小人们考虑,小人们会在庄子上好生为北定公府效劳。”炊饼说罢,重重地磕了个头。 他心里清楚,今次一别,或许今生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小姐。 所以,磕个头,也算是跟小姐好好道别。 小姐救他于水火当中,给他机会依靠双手重新做人,他永生难忘。 相较于炊饼的头脑清晰,汤饼和蒸饼则是晕晕乎乎的从御书房离开。 直到被送回庄子上,他们两个也没迷糊过来,除了在心中连连佩服炊饼临危不乱之外,并没有其他想法,也没想到以后会再也见不到赵霓。 着眼于面前的三寸黄土地,才是他们现如今能够看到的东西。 能够重新过回这样无愧于心吃穿不愁的日子,真好。 送走三个饼,宁陟安慰赵霓道:“莫要担心,这些人不会再借着你先前的事情来寻事了。” 赵霓脸上的忧愁不减,“我只是担心他们还会找出其他事情来,毕竟想要折腾一个人,方法有很多种。” 她正想开口说,要不这皇后之位还是算了吧,她在后宫中老老实实地做个嫔妃也就行了。 主要是因为皇后这个身份太惹眼了,也容易招人恨。 她若是不做这个皇后,兴许这些人也不会处处盯着她。 唉,太累。 话还没说出口,对上宁陟的一双眸子,赵霓登时闭了口。 得,外面的那些大臣再如何难以应付,也比不上她面前的这位皇上啊。 …… 经过吏部右侍郎一行人折腾无果,翌日的早朝再无人提起赵霓的事情。 宁陟得以顺顺利利的宣布开始筹备封后大典。 那些不看好赵霓的大臣虽然恨得牙痒痒,但也无可奈何。 除了在背地里暗暗感慨皇上被狐媚女子迷了眼,别无他法。 宁陟才不管他们那些人背地里如何,只要他能够得到一片安宁就好。 不过若是说什么不合适话传入他的耳中,那可就不会让他们好过了。 …… 又过了几日,凤仪宫的赵霓得到薛家两位表姐要议亲的消息。 虽说赵霓跟薛千柔和薛千凝并不算是特别熟络,但至少血脉亲情仍在,再加上薛千凝先前几次三番为她出头,赵霓对薛家姐妹也是充满善意的。 所以此时,赵霓更多的是为她们着想。 “为何这么快就要议亲?还决定的这么快?”赵霓问。 春惜想了想,道:“倒也不算是快,两位表小姐比娘娘还要年长一岁,这种时候议亲已经算是晚的了。” 想到赵霓对于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春惜又解释道:“大姑奶奶先前的意思是让两位表小姐多去女学,认识同窗见见世面。她不想让两位表小姐年纪轻轻就嫁人,说是什么应该与外面多接触,才能过好以后的生活。” 赵霓陷入沉思,她跟这个白得的姑姑虽然接触不多,但也能感受到姑姑的关心。 想来也是因为自己家中还有许多事情要操持,不然这个姑姑恐怕也会经常过去看她。 仅仅是寥寥几次的见面,赵霓也能大概看出赵岑是个什么样的人。 论起来,赵岑先前也是北定公府的大小姐,与赵霓的地位是相同的。 但赵岑却不像赵姑娘那样荒唐,是个实打实的大家闺秀。 被条条框框禁锢的多了些,恐怕就更是希望后辈能安然和乐的生活。 赵霓回神,又问道:“可知两位表姐对婚事是如何看的?” 春惜带着不确定道:“表小姐们对于婚事应当是期待的吧,虽然听说她们没有见过对方,但成婚之人是大姑奶奶亲自挑选,人品家世自然不会差。” “何以见得?” 被赵霓反问,春惜变得一脸认真,“大姑奶奶也不是那种会在女儿面前强势的人,若是两位表小姐不愿意,她说什么也没有用的啊。” 对此,赵霓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不是所有人,都能幸运的选择想要嫁的人。 怕是即便再过一千年,还会有人会在成婚一事上面将就。 毕竟,想要遇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十分不易。 薛家表姐若是有其他选择,也不会选择这样的盲婚哑嫁。 别人已经决定的事情,她能做些什么? 除了日后尽可能地为她们撑腰,别无他法。 …… 薛府。 正厅内,薛元正坐在太师椅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一旁的赵岑瞥了他一眼,不耐烦道:“叹气作甚?你该不会还存着将两个女儿送进宫的心思吧?” 当着赵岑的面,薛元正自然不敢乱说话,只是态度非常软懦道:“我只是觉得,现如今就为她们定下亲事,实在是早了些。” 前些年,他倒是想过为女儿们定亲,是夫人说想让她们再多见见世面。 虽说也有在不经意之间留意,可也没遇到一个合适的。 如今赵霓进宫,又即将成为皇后,薛元正是真的觉得让两个女儿也进宫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至少能够在宫中相互照应,身为表姐妹,赵霓也不会为难她们。 赵岑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你定然还抱着将她们姐妹俩送入宫的打算。不过只要有我在一日,这件事就绝对不可能。” 赵岑的脾气要比薛元正第一次提起的时候好上许多,但态度还是尤为坚定。 ------------ 第235章 做香囊 趁着赵岑脾气好,薛元正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夫人这番顾虑,到底为何?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赵岑看着薛元正,无奈地摇头叹息,“你该不会觉得,会有哪个女子愿意身边的丈夫三妻四妾的吧?只是世风如此,大多数女子不得不将就。” 薛元正身边是没有其他妾室,当年迎娶赵岑之时刚得功名,但身份低微。承蒙北定公府不嫌弃,他才能娶到身为大小姐的赵岑。 为报答知遇之恩,薛元正这么多年也没有要纳妾的意思。 即便是赵岑生下两个女儿后就未曾生育,薛元正也未曾多说过什么,更不敢对着赵岑甩脸色。 听闻赵岑这番话,薛元正仍有不解,“她们是表姐妹,总不至于因为这样的事情心生隔阂吧?” 赵岑道:“千柔和千凝对皇上没什么心思,皇上对她们也不会有兴趣。若是进宫,恐怕日后的几十年都是守活寡。即便是皇上看着阿霓的份上召见她们,也只会让阿霓心里不舒服。就怕到时候既没有得到皇上的宠爱,又跟阿霓离了心。 “日子过得久了,再深得轻易也会消磨干净。裴氏不就将自己的陪嫁丫鬟给阿岐了吗,现如今虽说裴氏与汪氏表面上相处的还算不错,可跟当年裴氏出嫁之前比起来,她们的关系差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赵岑看了正在沉思中的薛元正一眼,“我宁愿女儿们不嫁到那么高的门第,只要能夫妻二人齐心就好。皇家还是太高了些,未来会如何很难预料。” 想到这儿,她又不免为赵霓担忧。 虽说赵霓即将成为皇后,可赵岑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她在京城中生活四十几年,看过听过太多后宅之事,就连宫中的奇闻异事也听说过不少。 越是女人多的后宅,越是麻烦,更不要提皇宫了。 她不愿意女儿们成为万千女人中的一个。 若是皇上能坚持着不封妃最好,即便是不能,她也不能是打破这局面的那一个。 “是我思虑不周,”薛元正恍然大悟,“若不是夫人提醒,我恐怕真的要做一番糊涂事。” 只想着让女儿们过上富贵的生活,却忘记了,有些东西比所谓的富贵更重要。 …… “去准备些针线过来。”赵霓突发奇想,吩咐一旁的春惜。 春惜愣了愣,娘娘的针线活做得实在是不怎么样,今日这是怎么了? “娘娘是要做什么吗?不妨奴婢们来做吧。”春惜不好意思直说赵霓的手艺太差。 赵霓没有先前赵姑娘的记忆,并不知道赵姑娘的手艺如何,此时也没想那么多。 “我想为皇上缝个香囊,让他随身带着。” 随手绣个香囊对赵霓来说并不需要费什么功夫,这样还能让宁陟闻到香囊的味道就想起来她,多划算的一件事。 春惜犹犹豫豫,还是按照赵霓的吩咐将针线等东西带到了赵霓面前。 赵霓拿起布料,认认真真的裁制出一只香囊,又在上面绣出一对精致的鸳鸯。 春惜在一旁守着,亲眼见到赵霓一针一线的做出这只香囊,心里十分纳闷。 为何娘娘失去以前的记忆,针线活能做得这么好? 而且这么精致的绣法,也不是一两天能够练就出来的。 不过春惜突然想到或许是赵霓天赋异禀,所以也就没说什么。 放下针线,赵霓颇为满意地打量着做出来的香囊。 虽说已经许久没有做过这些东西,但手艺还没有丢。 不知道司制司先前跟她一同做工的女史们都怎么样了。 纵然好奇,赵霓也不能去见她们。 熟悉她的人,很容易认出她来。 就算是她现在顶着的是赵姑娘的脸,她也还是怕。 思绪闪过之后,赵霓吩咐人取些香料过来,由她亲手将香囊填满。 …… 宁陟紧赶慢赶,总算是将一天的政事处理完。 捏了捏眉心,看向外面的天色,刚刚暗下来,恰好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内侍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询问:“皇上,可要吩咐御膳房传膳?” “不必,”宁陟道:“皇后那边应该还没用膳,传到凤仪宫吧,朕过去用膳。” 内侍不由在心中暗自感慨,皇上已经劳累一整天,还要赶着往凤仪宫跑。 不得不说,皇上与皇后还真的是感情甚笃。 虽说赵霓还没有正式成为皇后,可宫中的人都已经习惯跟着宁陟以‘皇后’称呼她了。 “皇上驾到——” 赵霓将香囊藏入衣袖中,起身出门相迎。 虽说平日里宁陟都是天色昏暗才过来,但她还是一直盼着宁陟过来。 毕竟做好了香囊,总想第一时间送出去。 但不好直接过去打扰,只能在这里等着。 没想到还真的被她等到了。 宁陟看到赵霓,一扫脸上的疲惫之色,问道:“怎么跑出来了?” “过来接皇上。”赵霓笑着道。 一阵风微微拂过,香气扑面而来。 宁陟好奇询问道:“霓儿用香囊了?” 赵霓本想等一会儿再将香囊带出去送给宁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于是只好将香囊取出,脸含羞涩地塞到宁陟手里。 宁陟打量着香囊,上面的一对鸳鸯栩栩如生,绣法看上去有些眼熟,但是又一时想不起来是在何处见过。 “给我的?” 赵霓点点头,“皇上看看,可还喜欢?” 宁陟没想过这香囊是赵霓亲手做的,以为是赵霓为他挑选的。 他虽然身为一国之君,却没有那种想要逼迫身边的女子为他缝衣做饭的毛病。 “霓儿选的,我自然喜欢。” 赵霓抿抿唇,没在意宁陟说了什么,只是在心中窃喜。 喜欢就好啊。 也不枉她心情忐忑许久。 一旁的春惜却为赵霓感到不值。 娘娘辛苦绣了那么久,怎么到皇上这里,就变成了选的不错? 于是春惜开口抱不平道:“赎奴婢直言,这香囊乃是娘娘亲手做的,并非是娘娘挑选的。” 赵霓和宁陟皆是一愣。 赵霓愣住,则是因为她以为宁陟是明白的,所以春惜解释是什么意思。 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而宁陟愣住,则是因为对赵霓能做出这样的香囊颇为意外。 ------------ 第236章 出自同一人之手 “真的是霓儿亲手做的?”宁陟瞪大眼珠子问。 赵霓微微颔首,眼神中带着疑惑,“本就是我亲手做的,难道皇上理解错了?” “我还以为霓儿是帮我选了个香囊。” “我还以为皇上口中的选,指的是这里面的香料。” 就这样,两个人的互相误会被春惜瞬间揭开。 宁陟低头看着手中的香囊,仍旧是在沉思。 赵霓舔了下嘴唇,颇为尴尬,怎么就生出这样的误会来了呢。 该不会宁陟先前见过她的绣法吧? 不至于,不至于。 赵霓尽可能地安慰自己。 她在司制司的时候可没有给宁陟做过任何东西,宁陟不应该会记得。 心虚至极的赵霓鼓起勇气,声音还是柔柔的,“皇上,用膳吧?” 宁陟抬眸,看向赵霓的目光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赵霓这才松口气。 晚膳之时,宁陟也一句话都没有说。 似乎是在想着些什么。 赵霓放下的一颗心,又一次提了起来。 不会真的被发现了吧? “皇上,你怎么一直都不说话?” 宁陟目光柔和的看向赵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香囊上的绣法很别致,所以才会出神。” 至于他觉得很眼熟这种事,他不打算在这种时候说出口。 赵霓释然的笑了笑,“每个人的绣法都会有略微的差别,倒也称不上是别致,只能说有我一些独特的法子在里面罢了。” 司制司有一套标准的绣法工艺,可她从小绣花的时候就喜欢按照自己的法子来。 前世在司制司的时候,她也没少偷偷改变绣法。 反正宫里的那些贵人们也看不出来,她绣的也开心。 贵人们有时候要的并不是一般无二,而是与众不同。 她正是带着这一份巧劲,才能得到苗妃的赏识。 赵霓不由庆幸,还好那个时候赏识她的不是瑜妃,不然可就要被宁陟给发现了。 虽说瑜妃那边也有她的绣品,不过三年时间过去了,恐怕早就不知道被丢到什么地方去了。 身为宫中嫔妃,东西更迭的不是一般的快,更不要说是绣品。 司制司里绣法好的女史层出不穷,宫中的人早就将她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宁陟也不再多想,而是将香囊认真收起来,颇为感谢地看着赵霓,“霓儿亲手所做的东西,我很喜欢。不过这种事情以后要少做,我担心再伤到霓儿的一双手。” “香囊不漂亮吗?”赵霓忽闪着一双清澈的眸子,不解地问。 “漂亮,可我舍不得霓儿的手。就这一只香囊就够了,我会日日戴在身上。” 赵霓听后,觉得心中暖暖的。 …… 宁陟登基后,虽然国事繁忙,但每隔几日就会抽空去西和帝以及现在已经是太后的瑜妃那里请安。 西和帝现在住的宫殿虽在规模上不比以前,可每日都能过上安静的生活。 正如他先前期待的那样,每日抱着阿橘,不用再应对那些朝堂上心思各异的大臣。 “阿陟如今觉得如何了?”西和帝看着宁陟,怀里抱着神态懒洋洋的阿橘。 宁陟恭敬道:“承蒙父皇帮助,儿臣如今已经能做到顺手,处理起事情来也没有先前那么手忙脚乱。” 一切都在步入正规,他也慢慢熟练国事。 再过一些时日,就不用每日都那么忙了。 “那就好,如此朕也就放心了。” 西和帝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他看上去仿佛对这些事情都不怎么在意,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起伏。 明白西和帝是不想让朝堂上的事情打扰到他现如今的生活,宁陟又简单聊了几句日常生活的琐事,便离开。 又来到仙乐宫,身为太后的瑜妃对宁陟的态度亲切许多。 “阿陟累不累啊?” “处理朝中政事也要注意身子。” “母妃才不管什么国事有多紧急,若是将你累垮,再紧急的国事也处理不了呀。” 听完太后的一阵唠叨,宁陟没觉得心烦,反倒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太后狐疑着问:“为何这般看着我,难道我脸上沾上了什么东西?” 太后问着,抬手就开始摸自己的脸。 不应该啊,真的有什么东西,也不至于身边的那些宫女发现不了。 虽说她现如今身为太后,不必再考虑争宠这件事,可宫女也不会容忍她脸上挂着脏东西。 不然多影响一国威严啊。 “母妃脸上没有脏东西,”宁陟拉住太后的手,“是儿臣在母妃的脸上,看到了光亮。” 虽说母妃一直很关心他,可还是头一回让宁陟觉得,母妃变得眼神中有光了。 太后有些不好意思,“我分明跟平常一样。” “看来母妃跟裴夫人相处不错,只要母妃开心,儿臣也就放心了。” 太后眼神闪躲,从衣袖中取出一块帕子,遮住脸。 唉,年纪大了,反倒是脸皮薄了呢。 帕子上的荷花一闪而过,宁陟还是注意到了。 “母妃手中的这帕子,是何人所绣?” 太后被问得一愣,她宫里的东西那么多,怎么可能会记得每一件东西的来历。 “记不得了,应当是宫中司制司送过来的吧。每年送过来的挺多,但我瞧着这条帕子上面的绣法很别致,就一直留在身边。” “母妃可还记得这条帕子用过多久?” 太后摇头,“我平日里不怎么用,都收在一旁,也就是这些时日宫女们收拾东西,才又见到这条帕子。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宁陟没有直说,“没什么,只是瞧着这上面的绣法有些眼熟。” 太后误以为宁陟对司制司的某位女史起了心思,连忙劝道:“你既然娶了赵霓,就好好对她,莫要将那些莺莺燕燕留在身边。” 她好不容易才跟裴氏重归于好,若是宁陟乱来,恐怕裴氏又要跟她结仇了。 “母妃说的是哪里的话,我只是觉得帕子上面绣的花,跟霓儿送我的香囊很相似。” 宁陟说着,将衣袖中的香囊取出来,递到太后手中。 太后盯着香囊看了看,确实很像。 不过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可思议,“恐怕这香囊跟这帕子,都出自同一位女史之手。” ------------ 第237章 打马虎眼不擅长 “不会,”宁陟摇头否定道:“霓儿说,这香囊是她亲手所制。” “什么?”太后又盯着香囊和帕子看了看,才难以置信地道:“这不可能啊,分明是同一个人的绣法。” 因为惊讶,说话都有些略微的颤抖。 即便是两个人的绣法再相似,也不可能到如此地步。 师徒两个都不会完全一样,跟不要说是两个从未见过面的人。 “所以母妃能否找人问出来,这帕子出自何人之手?”宁陟问。 太后思索着点头,“好,我这就吩咐人去打听,应该很快就会得到消息。” 得知宁陟没有其他意思,太后也没有再阻拦的意思,甚至还会帮忙。 毕竟宁陟也只是好奇为何香囊和帕子上面的绣法为何会相似,说实在的,就连她也觉得好奇。 赵霓不是那种会拿别人绣出来的东西邀功的人,而且以宁陟对她很宠爱,她也没必要做这样的事情,一旦被发现,反倒是会让宁陟对她心生隔阂。 所以太后也很好奇,这背后究竟藏着什么。 …… 宁陟再见赵霓的时候,曾刻意询问,赵霓跟司制司的女史是否有过接触。 赵霓心里忐忑,但还是不多说就否认了。 毕竟她这副身子,确实没有跟司制司的女史接触过。 宁陟也没有多问,赵霓还以为已经顺利糊弄过去了。 唉,早知道会这样,说什么也不做香囊。 …… 宁陟再次跟太后请安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五六日。 母子二人闲聊几句后,太后才提起那块帕子的事情。 “我派人拿去司制司询问,没有人承认那是她们绣的。好在司制司送出来的东西都有记录,查了才知道,是三年前一位名叫上官霓的女史所绣。” 宁陟心里咯噔一声。 又是上官霓。 他一直怀疑赵霓跟上官霓有什么联系,没想到不光是上官励,就连这绣法都如此相似。 说是同一个人也不为过。 同一个人…… 宁陟灵光一闪。 先前就有人说赵霓落水失忆,还有那么多不符的流言。 所以,该不会是真的换了一个人吧? 难道赵霓真的是上官霓? 太后见宁陟愣神,不由奇怪地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宁陟回神道:“倒也没什么,儿臣只是突然想到还有一些着急的政事没有处理。” 不知道为何,当他才道赵霓很有可能跟上官霓是同一人的时候,下意识地想帮她隐瞒。 他很害怕,有人因为这件事而伤害到赵霓。 即便面对着生他养他的母后,宁陟也不得不小心翼翼。 太后没察觉出不对劲,毕竟宁陟几乎没在她面前说过谎。 “那你去忙吧。” “儿臣告退。” …… 离开仙乐宫,宁陟径直去往凤仪宫。 他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也有太多的好奇。 冲入仙乐宫时,赵霓正坐在美人榻上,纤细白皙的手中拿着一卷书。 看到宁陟进来,赵霓将书卷放到一旁,起身相迎。 “皇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这些时日,赵霓已经掌握了宁陟前来的规律,一般情况下,皆是会在用晚膳之前。 所以像今日这种时候,很少会出现在这里。 宁陟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赵霓,令赵霓有些不自在地躲过目光。 “无事,”宁陟收回目光,“刚从仙乐宫看过母妃,顺道过来一趟。” “原来是这样。” 赵霓虽然觉得宁陟怪怪的,但是说不出哪里奇怪。 “母妃看到霓儿所做香囊上的鸳鸯,赞不绝口,她说好像跟司制司送来的帕子绣法很相似。”宁陟故作漫不经意道。 赵霓心中咯噔一声,整个人都有些慌张。 太后所说,该不会是她前些年留下的绣品吧。 不应该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太后怎么可能还记得? 或许只是巧合而已。 “是吗?”赵霓故作镇定,“没想到会这么巧。” 虽说她懂得绣花的这件事很难解释,但与其越描越黑,倒不如保持沉默。 反正从外表上看,也不会看出来她是上官霓。 宁陟又问:“先前霓儿与上官女史有颇多联系,该不会就是跟她学的绣花吧?” 赵霓藏在衣袖中的手握成了一团,不为别的,只因紧张造成的。 她该如何解释? “我与上官女史只是有些渊源,但我们两个从未见过面。她也懂得绣花吗?” 赵霓这副欲盖弥彰的模样,倒是更让宁陟笃定她心中有鬼。 司制司的女史,怎么可能不懂绣花? 所以赵霓这么问,摆明了有些刻意。 “原来是这样,”宁陟没有接赵霓的话,而是又问“我与霓儿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赵霓没有细想,直接回答:“国子监掌馔厅。” 说完后,赵霓微微吐了口气。 还好她记得清楚,而没有跟这次见面与前世弄混。 前世她偶尔与宁陟打照面,每次都是行礼而已,她早就记不得哪一次是第一次见面了。 宁陟回味片刻,点头道:“确实是在掌馔厅,只是我很好奇,为何霓儿当时会称我为九皇子?” 他被封为王爷,是在上官霓落水之后的不久,所以若赵霓真的是上官霓,那么她下意识地称呼他为九皇子也就不奇怪了。 只是当时他竟然没有细想这么多。 赵霓手掌心都快要抠出指甲印来,脸上的镇定也是勉强在维持,“我落水后,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当时只见皇上很年轻,气质不凡,又不知该如何行礼。恰巧春惜在我旁边提醒了个‘九’字,便自然而然的称呼您为九皇子。” “是春惜吗?不是说那天跟着霓儿出门的人是秋雁吗?”宁陟假意不清楚赵霓先前刻意让春惜隐瞒身份的事情。 赵霓悔恨不已,她怎么就一时不察,脱口而出春惜的名字了呢。 要知道当初是因为春惜偷听宁陟与上官励说话被发现,她才让春惜谎称自己是秋雁的啊。 “是吗?”赵霓眨着眼,表面上一副坦荡荡的模样,“我记不清了,还以为是春惜呢。” 打马虎眼这种事,她也并不擅长啊。 ------------ 第238章 套话 宁陟见赵霓的反应,就已经能判断的七七八八。 不过赵霓是那种即便是被人发现,也会死扛到底的人。 心知在赵霓这里很难套出话来,宁陟又有了新的主意。 “皇上没有政事要处理吗?”赵霓小心翼翼地问。 宁陟点头,目光柔和地看着赵霓,“这就去御书房,霓儿好好休息。” 赵霓兴致缺缺地应下。 在宫里的生活,还真的是枯燥乏味且无趣,真不知道历朝历代的那些妃嫔是如何度过这一天又一天的生活的。 她还是在宁陟每日都来看她的情况下,若是宁陟一年半载过来一次…… 那简直是不敢想! 赵霓忽而意识到一个关键的问题。 她终于明白那些妃嫔为何要争斗不休了。 无聊的呗。 要是她能有一个人能找找毛病,她恨不得每天过去找个百八十次! 只可惜,宁陟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 嘿嘿,不过这样也好,斗来斗去的也挺无趣的。 “若是无聊,就让宁雪过来陪陪你。”宁陟看出赵霓的心思。 赵霓摆手道:“不必麻烦,郡主在外面自由自在逛街就挺好的。” “她很快就要离开京城了,想让她进来陪陪你也没什么。逛街逛了这么久,也该做些正事了。” 赵霓不由奇怪,为何宁雪会离开京城? 当时宣召他们回来,不顺道为宁雪议亲吗? “为何要离开京城?皇上不打算在京城为郡主挑选夫婿吗?” 宁陟露出浅浅的笑容,“我当然也想她嫁到京城,可皇叔也舍不得这个女儿,想让她离得近一些。皇叔既然要离开京城回到封地,宁雪自然也要一同回去。” “怪不得。”赵霓暗叹口气,皇家的事情果然比她想象中要麻烦一些。 她还以为安定王回京,就会留在京城呢。 但仔细想想,西和帝膝下的皇子也都陆陆续续的离京,能够留在京城实属不易。 跟古时那些争斗不休的皇子们比起来,宁陟登基已经算是顺当得了。 “那皇上快去忙吧,我去御花园逛逛就好。” 毕竟在后宫中要待的日子还长着呢,她要学会自己想法子消磨时间。 去御花园摆弄花草,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啊。 “好。”宁陟宠溺地抚了抚赵霓的头顶。 …… 御书房。 宁陟坐在书桌前,一本又一本的翻着奏折。 官员们总会上表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些官员甚至还给他写了长篇大论。 长到什么程度呢,连奏折的厚度都是正常的五倍以上。 关键是长要有长的作用,奏折这么长,却一句都说不到重点上。 看的宁陟那是一头雾水。 这样的官员不惩治,还留着过年吗? 真当他的时间是白捡来的? 宁陟颇为不耐烦地叩击桌面,旁边研磨的内侍浑身发抖。 啪! 奏折落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屋子的宫人,跪倒一片。 宁陟揉了揉眉心,他就是对奏折不满啊,这么多人着急跪下做什么? “朕不是对你们发火,起来吧。” 宫人们都埋着头,一动不动。 宁陟只好叫心腹先起来,将事情说明白。 那群宫人确认过无事,才缓缓起身。 对于那个给他些超长奏折的官员,毫无疑虑地被贬谪。 开玩笑,连写奏折都抓不住重点的人,能成什么好官。 怕是遇到关乎民生的大事,也只会跟着打太极。 吩咐完对那位官员的处置,一位内侍进来传话。 “皇上,上官公子来了。” “传。” 上官励走进御书房,看到坐在书桌前的宁陟,不由心情复杂。 没想到再见之时,宁陟已经成为一国之君。 虽然从第一次接触的时候,上官励就清楚宁陟的身份非比寻常,可那时候宁陟在他面前从来没有摆过什么架子。 是以上官励总是以为,宁陟很容易接触。 如今再见,感觉完全不同。 似乎有一种天家威严在。 “草民参见皇上。”上官励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宁陟连忙起身,快步上前将上官励扶起。 不论赵霓是不是上官霓,上官励都是宁陟值得尊敬的人。 他不希望因为登上皇位,就与昔日的友人渐行渐远。 自古坐上皇位者都是孤家寡人,他不愿意如此。 但看到上官励看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畏惧,宁陟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人人都怕他。 只因他坐上皇位,所以人人都怕他。 先前还是王爷的时候,即便是有人怕他,也还有几个对他没那么疏远的人。 上官励就是其中之一。 既然这样,他何不利用这一点,从上官励口中套话? 虽说这样做不怎么仗义,但若是上官励真的隐瞒赵霓的身份,也算是不仗义在先。 “上官大哥不必这么客气,”宁陟虽然说的是客套话,但语气却是冷冷地,“再说了,连霓儿的身份都能瞒着朕,礼数上面也就不用那么在意了。” 上官励浑身一颤,本就因为见到宁陟觉得无名畏惧的他,没想到宁陟会说出这样的话。 什么霓儿的身份,莫非是宁陟已经知道了什么? “草民不敢,皇上直呼草民名讳便可。”上官励诚惶诚恐。 宁陟察觉出上官励的异样,选择继续套话,“上官大哥与霓儿的关系来看,朕称呼你一声大哥,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他这句话,若说是说了什么,其实也没什么。 但放在此时上官励的眼中,那就是已经察觉出赵霓的身份。 上官励紧张不已,额头上冷汗直冒,但也只是很隐晦地问:“皇上是如何得知的?” 宁陟吐一口气,故作为难,“霓儿告诉朕的。” 上官励来连忙解释,“还请皇上不要怪罪于她,隐瞒身份虽有不对,但这种事情确实不方便宣扬。若是被有心之人得知,恐怕会伤害到她。” 宁陟顺着上官励的话,接着道:“可是朕也不是外人,为何连朕都要瞒着。” 说完,还不忘重重叹口气,表达心中的哀愁。 “妹妹也只是觉得这样的事情过于离奇,担心给皇上惹来麻烦。况且这样的事情,即便是说出来,皇上也不一定会相信。” ------------ 第239章 马甲掉了 妹妹? 虽然宁陟已经开始怀疑,但听到从上官励口中说出这句妹妹,还是觉得心中滋味很是奇怪。 真的是她。 赵霓真的就是上官霓! 宁陟眼眶中充盈着泪水,双手握着上官励的双臂,迫切询问:“她为何不告诉朕?” 为什么要瞒着他。 他还以为,赵霓遇到所有事都会告诉他。 但没想到,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上面,竟然对他做到了完完全全的隐瞒。 若不是他起了疑心,恐怕还会一直瞒着他。 关键是先前他还一直担心赵霓会因为上官霓的事情不高兴,没想到她们就是一个人。 这种事情实在是过于离奇,这也是他之前没有猜出来的原因。 上官励整个人的怔住了,什么情况? 为何皇上的反应这么大? 直到这时,上官励才意识到,他被套路了。 原来妹妹根本就没有跟皇上说,皇上方才所说的话,也只是为了从他这里得到确认。 事已至此,覆水难收,他也只能尽可能的帮妹妹解释。 “皇上莫要误会,妹妹她也有很多顾忌。先前她跟我提起身份的时候,我一开始也是不相信的。直到皇上调查清楚妹妹前世入宫的原因,我才算是信她。” 当然了,选择相信赵霓,还有看到赵霓,他就会想到妹妹。 赵霓也跟他说了很多只有他们兄妹二人才会知道的事情。 而且赵霓的那一双眼睛,跟妹妹实在是像极了。 如果赵霓不是他妹妹,完全没有骗他的必要。 当初询问赵霓要不要跟宁陟表露身份,他应该劝着说出来的。 毕竟宁陟将上官霓看成心尖上的人,自然也能发现赵霓与上官霓的相似之处。 宁陟久久沉默,回想着他和赵霓相处的点滴。 上官励问:“草民很好奇,皇上是如何得知妹妹身份的。” 宁陟看了上官励一眼,从衣袖中取出香囊,递到上官励手上。 上官励抬头,认真看着香囊上的一对鸳鸯。 妹妹从小就懂得绣花,这香囊上的绣法要更精湛些,毕竟他记忆中妹妹的女工水平,也就停留在十二岁。 妹妹在司制司待过,定然在女工上面,也会有不少进步。 但还是能看出来,这就是出自赵霓之手。 宁陟见上官励沉默,担心他看不出来,就解释道:“这是霓儿亲手做的,母妃那里有一个上官霓绣的帕子,上面的绣法是一样的。” 上官励这才明白,原来宁陟是这样发现的。 只是为何宁陟发现之后,不过去问妹妹,而是要过来问他? 该不会是因为这件事跟妹妹心生芥蒂了吧? “皇上,霓儿不是有意要隐瞒,还请皇上……” 上官励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昔日冷冷的宁陟,此时已经双目通红。 孤家寡人者,也会难过,也会有想要痛哭流涕的时候。 别说是一国之君,就连普通的男子,也不是想哭就能哭出来。 世间的禁锢太多,约束太多,连这种肆意表达情绪都很难做到。 宁陟却不想再绷住。 好在御书房内,并没有其他人。 宁陟早就已经猜到,他会跟上官励说些什么。 所以其他人,已经被他打发下去。 宁陟双手紧紧握住上官励的双臂,激动地连声音都是颤抖地。 “真的是她?真的是她!” 上官励对这样的宁陟心疼不已。 他明白,不管是什么样的谎言,都是伤人的。 宁陟这种反应,他也能够理解。 所以,就让难过发泄出来吧。 许久后,宁陟总算是平复心情。 上官励又安慰他一会儿,才离开。 转眼天色暗下来,宁陟阔步去往凤仪宫。 凤仪宫中的赵霓,对发生了什么浑然不知。 她一下午都窝在御花园里赏花看花,也没在意宁陟那边。 看着宫人莳花弄草,她也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突然可以理解为何三个饼心甘情愿待在庄子上种田了呢。 沉浸在对花草的欣喜中,春惜想要禀告上官公子入宫见皇上的消息,都找不到机会。 春惜又想,虽说娘娘跟上官公子关系匪浅,但上官公子只是进宫一趟而已,应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所以也就没有跟赵霓禀告。 宁陟迈着沉重地步伐,一步一步地往凤仪宫里面走。 他有太多的话想要问,心中有多激动,也只有他自己能够懂。 小宫女看到宁陟,纷纷行礼。 宁陟视而不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小宫女只好等宁陟走远在起身,心中也纳闷,平日里皇上分明是见她们行礼,就会让她们起身的呀,今日这是怎么了? 赵霓听到脚步声,向门外走去,正巧与宁陟撞个正着。 “真的是皇上过来了,我还以为是听错了呢。”赵霓笑盈盈道。 毕竟平日也不会只有脚步声。 宁陟脸上表情淡淡的,很奇怪,与平时也不一样。 赵霓没有觉得畏惧,只是怀疑是不是发生什么棘手的事情。 “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事?”赵霓关切地问。 宁陟没有说话,而至双目直勾勾地看着赵霓。 赵霓眉头紧紧皱起,觉得问题或许比她想象的还要麻烦。 该不会是边境失守,或者又有敌国细作混进京城来了吧? 姜国入京已经派来和亲公主,那就不会是姜国,所以这才又是哪国? “皇上,别担心,不论发生什么,都有我陪着你。” 虽然她也觉得说这样的话没多大用处,但总比不说要好些吧。 宁陟嘴角忽然扬起,将赵霓一把拉入怀中。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我不甘告诉我,你就是上官霓!” 赵霓心情复杂,但还是尽可能的让自己保持平静。 她看不到宁陟的表情,但该打马虎眼还是要继续打的。 不然万一是套话可怎么办? 她可不觉得,宁陟能这么巧合的发现她的身份。 毕竟这可是一件极为不容易发现的事情。 “皇上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会是上官霓?” 赵霓故作平静。 宁陟嘴角微抖,果然到了这个时候,赵霓还在遮遮掩掩。 若是上官励也跟赵霓一样谨慎,他就套不出来话了。 “上官大哥,都已经告诉我了。”宁陟不紧不慢道。 ------------ 第240章 自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 赵霓:“……” 她尴尬地咽了口唾沫,相对无言。 所以是哥哥将这些告诉宁陟了? 为什么呢? 她分明已经跟哥哥说过,所以哥哥不可能会擅自跟宁陟说。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宁陟强迫哥哥说实话。 毕竟面对宁陟,哥哥碍于权势,说实话也是有可能的。 到了这种时候,怀疑宁陟所言真实性的赵霓,仍在坚持。 “上官大哥为何要欺骗皇上?”赵霓将眉头皱起,一脸诧异。 还好这会儿赵霓寝殿中的宫人都已经被她打发下去,不然就要听到宁陟所说的话了。 “霓儿到这种时候,还是不肯说实话吗?”宁陟的声音颤抖,仿佛此刻脸上的平静都是在强撑着。 赵霓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罢了,看宁陟的这副模样,应当已经有了她是上官霓的十足证据,不然也不可能会这样说。 这种时候,赵霓选择老实承认。 毕竟再怎么隐瞒,也已经没了用处。 赵霓只好委屈巴巴地看着宁陟,“我从未想过有意隐瞒皇上,只是这件事过于离奇,所以就一直没说。” 宁陟见状,也没有责怪赵霓的意思。 心中的惊喜,已经冲淡了其他负面情绪。 他先前还怨恨过自己,为何变心的如此之快。 原来,自始至终,他心里的那个人,都是同一个。 赵霓见宁陟这副模样,决定说些其他话转移一下他难过的情绪。 毕竟若是宁陟真的发火,说不定会殃及池鱼,而且她就是池鱼啊。 赵霓灵光一闪,问宁陟:“你没觉得这张赵姑娘的脸更为好看?” 宁陟一怔,没想到赵霓会这么问。 容貌这种东西,当真那么重要吗。 再说了,他从来不在意这些啊。 于是宁陟,摇头道:“没有。” 赵霓登时心中的火气蹿得老高。 这样还不好看? 那怎样才算好看? 就很气。 宁陟似乎没注意到赵霓情绪,而是思索后又补充道:“在我心里,你始终是最好看的,不论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 赵霓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还差不多,不然她真的要不高兴了。 宁陟心道:好险,差点儿又要挨打了,还好他反应快。 …… 宁陟得知赵霓的身份后,并没有要宣扬的意思。 开玩笑,这种事情能用来乱传的吗。 不仅不乱传,就连太后那边,宁陟也是缄口不言。 太后又问起香囊的事情,宁陟就笑着说是误会一场,又说赵霓其实找了司制司的女史学习女工,才能练到如此地步。 太后的女工做得不怎么样,又已经很多年没有亲自动过手,所以也没有怀疑宁陟所说的话,宁陟就这样顺利的敷衍过去。 为兄妹二人考虑的宁陟,特意安排赵霓和上官励秘密见面。 上官励一见到赵霓,就连忙表示歉意。 确实是他一时被套话,才会将妹妹的真实身份说出去。 赵霓当然不会怪罪兄长,开玩笑,就算是想怪罪,也不可能在宁陟安排见面的时候说出来。 更不要说,她是真的不在意。 “哥哥不必有心理负担,这件事确实是我思虑不周,不应该瞒着皇上。” 这句话里真假掺半,她不在意哥哥说出来是真,但并不觉得这种事情不应该瞒着宁陟。 为何要跟宁陟说,分明先前他们两个并不算是很熟的样子。 论起来,她跟宁陟也只是遇见会打招呼的关系。 有必要将自己的私事跟这样关系的人说吗。 上官励能看出来赵霓话里有话,但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拆穿。 此处虽然是秘密的地方,但谁也不清楚,有没有宁陟派来在暗中监视的人。 兄妹二人很多话都不敢说,还是赵霓忽然想到一个适合的话题。 “哥哥跟司马夫子相处的如何了?”赵霓故作对二人逛灯会的事情不知情。 上官励不打算隐瞒赵霓,但真的说起这话题,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嗐,没什么,就是怪尴尬的。 “恐怕过不了多久,霓儿就要有新嫂嫂了。” 上官励吞吞吐吐道。 赵霓故意瞪大眼睛,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哥哥不是对夫子不感兴趣吗?” 上官励:“……” 他还能说什么? “就……本来是这样的,但是顶不住她的穷追猛打。” 虽然听上官励嘴上这么说,可赵霓却清楚是哥哥对夫子也是有意的,不然任凭如何都不可能会跟她扯上关系。 而且看如今哥哥的这副模样,那绝对是动了真心。 赵霓不打算继续为难兄长,便也就没有再继续为难下去。 哥哥能够找到符合心意的人,还真的是不容易。 吕樱桃给他们兄妹俩太多的伤害,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啦。 …… 宁雪没等到赵霓封后那天,就提前跟着父亲离开京城。 离京的时候,宁陟出宫来相送。 赵霓因为身份原因,不便出宫。 宁雪虽有失落,但也还好。 “九哥,日后你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身子。”宁雪一脸认真的交代道。 离开京城,去往封地,或许以后很难有机会再踏足京城。 不是因为皇命不让她进京,而是这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若是她以后嫁人,更是难以再出远门。 心中的失落、遗憾,统统涌了上来。 小姑娘家家的,最害怕分别了! 早知道会这么难受,她就不跟着父王来京城走一圈。 若是不来,她还能待在封地,心安理得地做她的快乐小郡主。 安定王宁海察觉出女儿情绪的变化,心想越是这样拖着不走,越是会难过。 “皇上,若无其他事,我跟小雪就离京了。” 宁陟也没有阻拦的意思,毕竟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皇叔慢走,路上小心。” “各自珍重。” 宁雪和安定王一同坐上马车,宁陟骑在棕红色骏马之上,目光他们离开。 两排车辙印,是他们留下的唯一痕迹。 怕是过两日雨水过后,就会什么也不剩下。 京城,果然是这般无情。 …… 转眼到了六月。 皇宫内外筹备月余的封后大典总算是到了。 凤仪宫中,赵霓一层又一层的朝服穿在身上,热到汗流不止。 这种天气穿这么厚的衣裳,那不是折腾人吗? ------------ 第241章 一家人整整齐 “皇上呢?” 赵霓用手做扇,一边忽闪着,一边兴致缺缺地问。 春惜在一旁回答道:“皇上这会儿也在换朝服呢,娘娘可别觉得热,皇上所穿的朝服,件数不比娘娘的少。” 赵霓也明白,这种庄重的时刻,定然是穿得极厚。 可再怎么想得开,还是顶不住热啊。 不管怎么样,热也不能少半分。 如今天气这么热,就不能将封后大典拖到冬日吗。 虽说冬日又冷了些,但是也比现在热成这种鬼样子强吧。 真不知道钦天监为何选出这样的日子来,是存心跟她过不去吗? “娘娘,最后一件了。” 春惜生怕赵霓不高兴,双手举着衣裳,缩着脖子小声道。 赵霓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一层又一层的,实在是热得厉害。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不还是得穿上去。 这种情况下,就只能忍耐了。 …… 宁陟照顾赵霓,特意让北定公府上下进宫,共睹这庄严的一幕。 赵老太爷和赵老夫人坐在最靠近宁陟的位置,旁边宫人服侍的极为到位,唯恐他们不舒服。 裴氏早就兴冲冲地跑过去跟太后坐在一处,留下北定公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 至于汪氏,她自认身份有限,便没有入宫。 她不愿意来,裴氏和北定公自然也不会强求。 毕竟对于汪氏来说,赵霓也只是府上大小姐而已。 出不出现,并没有多么重要。 北定公府的两位公子,赵为和赵定安安稳稳地坐在裴氏旁边的位置,兄弟二人也不说话,只是心中各自想着事情。 大公子赵为跟赵霓并不算是多么亲近,因此如今对赵为来说,不过是嫡出的妹妹成为皇后而已。 虽然在外人看来他的好处会有不少,可他也不觉得会有什么实质性地帮助,更多的是身为家人那种来自心底的祝福。 赵定的心情则是更为复杂一些。 他一直为赵霓感到忧愁,当然是因为这个姐姐实在是不怎么靠谱。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么不靠谱的姐姐竟然能坐上皇后的位置。 连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所以也就只剩下沉默。 只要以后赵霓不再惹麻烦就好。 不然他可没办法兜得住,北定公府也不能兜得住。 身为赵霓的弟弟,还真的是不容易。 北定公府上下除了汪氏之外整整齐齐,就连二小姐赵霏也进了宫,位置挨着赵定,与三小姐赵霖坐在一处。 看到赵霓被册封为皇后,赵霏脸上露出一抹真诚的笑容。 不是装给别人看的,而是真的由心而发。 赵霖看着这副场景也激动不已,亲昵地拉住赵霏,“二姐,长姐如今真好。” 嫁给自己心仪之人,还能成为一国之后,这得是多大的幸事啊。 这种时候,赵霖当然没有想过或许自己未来也会因为赵霓成为皇后而改变,毕竟在她眼里这些都不重要,她是真心实意为长姐高兴。 赵霏点头,沉浸在思绪当中,口中默念道:“吃了这么多的苦,总算是遇到了良人。” 赵霏想起冷影,虽说冷影也算是很好的人,只可惜因为门第之差,让他与阿姐不得不分开。 好在落水后,阿姐已经不记得过去的事情,这样才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不然这般痴缠不知道要到何时。 继续下去伤害的,也只是两个人而已。 赵霖却以为赵霏在感慨,便道:“二姐也会遇到良人的。” 赵霏摇头,而后又默默将头垂下,语气中带着几分苍凉,“不用了,以后我便守着霜霜便可。” 那是她的孩子,她定要用一生去护着。 至于成婚,别人可以,她还是算了。 她不会有长姐那样的好运,能够遇到一个不在乎她过去的人。 所以一旦嫁人,她就再也不能经常见到霜霜,甚至连见霜霜一面都会十分艰难。 她不想那样。 先前她对霜霜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见不着也就见不着了。 但是如今,她突然有一种立刻想要去守住霜霜的冲动。 这种想法,大概就从霜霜被册立郡主开始。 连阿姐和皇上都这般护着霜霜,她这个亲生母亲,凭什么在这种时候躲在后面? 若不是母亲裴氏拦着,她怕是真的要去庄子上将霜霜接到身边了。 可即便是能拦得了一时,没办法拦她一世。 她知道母亲是为了她好,但她也明白,什么事情是她该做的。 “那你呢,什么时候成婚?” 赵霏不给赵霖反应的机会,直接转移话题。 赵霖一脸羞涩,“我可不着急,没遇到合适的我就慢慢选,绝对不能将就凑合。母亲可是说过了,开心快乐就好。” 嫁人这件事是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快乐。 若是失去了快乐,那又为何非要勉强自己嫁人? 赵霏若有所思地点头。 她和三妹都因为各种原因而选择不嫁人,不同的人,三妹是持观望态度,而她是真真切切地不打算再嫁人。 一个烧饼再加上一个沈希,就已经足以让她对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死心。 就这样守着霜霜过简简单单的日子吧,再往后会怎么样,以后再说呗。 …… 封后大典热热闹闹,不仅是皇宫内,就连京城中的百姓,家家户户都在庆贺。 他们对赵霓倒也没什么恶意,虽说之前赵霓的风评不好,可他们早就忘了啊。 如今只记得,这是新帝登基后册封皇后,跟着庆贺就对了。 那些对赵霓成为皇后持反对意见的大臣,此时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为何这些百姓连一句话都不议论了? 难道他们的坚持是错的? 不管那些大臣怎么想,赵霓还是顺顺利利的完成了封后大典。 北定公府上下都沉浸在一片和乐当中,没有人留意,其中有一个人在盘算着一件大事。 …… 三日后。 京城中广为传播的流言传到了皇宫中。 赵霓正在御花园侍弄花草,就见春惜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传话。 “什么事?” 春惜上下不接下气,十分费力道:“就……二小姐……二小姐……” 赵霓心里咯噔一声,该不会是赵霏又搞事情了吧? 都已经到这种时候了,难道还要继续搞事情吗? 赵霏还能做些什么呢? ------------ 第242章 福从天上来 春惜好不容易稳住气息,才一字一顿道:“二小姐对外公布霜霜小姐的身世啦!” 赵霓陡然瞪大眼睛,她没有听错吧。 皇上都已经将霜霜册立为郡主,也就是在某种程度上认下了霜霜,赵霏为何还要这么做? 难道是她不打算嫁人了吗? 京城中虽然也有贵女不嫁人的,但那必然要顶住压力的极大,有来自家里的,有来自街坊邻居的。 虽说司马夫子也是迟迟不嫁人,可她是因为之前的未婚夫病故,所以才顺理成章的拖着。 所以赵霏是要做什么? “府上如何说?”赵霓微微蹙眉,心情复杂。 春惜叹息道:“老爷和夫人已经气坏了,刚开始听流言四起,还以为是有人乱嚼舌根。正准备下令彻查,没想到二小姐一脸平静地在他们面前说,就是她找人散播的流言。” 赵霓更是疑惑了,“她为何要这样做?” “二小姐说,她欠您太多,只能一点一点还了。” 不仅是散播,赵霏担心其他人不相信,还特意找来京城中的一位有名的稳婆,也正是为她接生霜霜的那个,由稳婆这边亲自开口。 百姓就算是一开始不相信,但是也经不过一传十十传百。 正所谓三人成虎,即便不是真的,传的人多了也就会变成真的,更不要说这件事本来就是真的。 北定公府出手也还算是快,让那位稳婆闭了口,可事态的发展早就已经不可控。 原因是赵霜霜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而是皇上刚刚册封的郡主,关注她的人自然也就多了些。 先前还有一些议论赵霜霜身份的人,很快就被打脸,反过来称赞赵霓为了妹妹的名声,将这样的事情扛下来,反倒是让赵霓的风评变好了。 然而赵霓却什么都没有做。 这便是人在家中坐,福从天上来? 事已至此,想要挽回已是于事无补。 赵霏不动声色,帮赵霓去除掉了名声上最大的瑕疵。 赵霓不由感慨,这个二妹,先前害死赵姑娘是真,如今为了弥补错误,不惜放弃自己的名声也是真。 虽然错事也是赵霏自己做出来的。 身为长姐,赵霓能做得,唯有帮着赵霏日后生活无忧。 既然赵霏选择照顾赵霜霜,那她就给他们提供条件。 “霜霜的府邸收拾的怎么样?”赵霓忽然想起这件事,便问起。 赵霜霜被册封郡主后,宁陟赐了座府邸给她,位置距离朱雀街不远,方便北定公府的长辈前去探望。 但是那座府邸空置许久,一时半刻还不能住人,所以这收拾的已经有一些时日了。 春惜心道,还好今日她刚打听过这件事,不然可就要回答不上来了。 “已经收拾的差不多,差不多这两日就可以住人了。” 赵霓沉思着点头,“那就好,到时候让赵霏也住进去,霜霜不能没有母亲照顾。” 那个可怜的小姑娘母亲不在身旁已经很久了,以后的日子还是不要再留有遗憾了。 …… 处理完二小姐赵霏的事情,北定公府上下又开始忙碌三小姐赵霖的婚事。 封后大典上,还嚷嚷着不着急成婚,要慢慢选的赵霖,没过多久就定了亲。 对方是她在之前上元灯会认识的。 灯会之时,赵霖跟着赵霏一同逛街,遇到了一位翩翩公子哥。 这位公子虽然家世及不上北定公府显贵,但也是京城中的富足人家。 而且也是书香门第,家教极好。 不过两人也只是萍水相逢,并没有其他过多地联系。 赵霖本来都已经快要忘记见过这个人,是因为再次在一次赏花宴上偶然遇到,便又说了几句话。 那位公子回府便跟家中长辈表明,他们家很快就去北定公府提亲。 北定公看到突如其来的提亲,整个人都吓坏了。 这件事也太突然了吧。 对于北定公突然,对于赵霖也还好。 毕竟人是她在灯会就见过的,也算是有一段时间,她也已经利用过这段时间打听过对方的风评。 当然了,那个时候的打听,也只是处于好奇地层面。 北定公确认过赵霖的态度,又看在那家人的态度不错,北定公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背地里派人打听。 经过几番打听对方的家世人品,北定公总算是决定答应这门亲事。 有赵霓作为皇后,所以赵霖不管嫁到什么人家,都必定不会有人敢轻视。 赵霖的生母已经不在人世,其余之后的一些零碎事情,都由裴氏和汪氏操持。 两个年轻人互相看对眼,婚期很快就定下。 就在赵霓封后的第二个月,赵霖就出嫁了。 北定公府又一次热闹了起来。 身为皇后的妹妹,赵霖出嫁的规格也不低。 赵霓虽不能出宫亲自前去恭贺,却还是派了春惜出面,给足了赵霖颜面。 …… 三年后。 赵霓在御花园的一处凉亭下休息,春惜在一旁服侍。 与其说是服侍,不如说是陪伴。 赵霓已经诞下一位皇子,春惜也已经嫁给辛夷,成为辛夫人。 辛夷有官职在身,春惜也不再是奴婢。 生下一个孩子后的赵霓,体验过那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后,总想撺掇其他人也去感受一下。 所以她瞅了瞅春惜,不动声色道:“你也要抓紧了。” 春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羞红了脸,立刻羞涩垂头,“娘娘……” “大皇子,您慢点跑!” 二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 一个身穿月白色衣裳的两岁小娃娃,在御花园里跑个不停。 身后的一群宫女们,奋力追来追去。 真别说,这两岁的小娃娃跑起来,还真不是大人能够招架得住。 关键是这样的小娃娃,他精力无限。 不过是半个时辰,服侍的宫女就已经换了两拨了。 赵霓坐在御花园的凉亭里,也是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就这么个泼皮孩子,已经把她累得够呛。 她倒是也不想为难这些宫女,实在是因为她早就已经体力不支。 只想着快些将这娃娃养大一些,送他去夫子那里读书,那样的话为难的人就是夫子了。 至于夫子的人选…… 赵霓已经选好了,非她哥哥莫属。 虽说如今哥哥还在做生意,可做生意能有培养外甥重要吗? ------------ 第243章 相依相伴(完结) 上官希也大了一些,去学堂读书了,上官励平日里除了做生意也没有什么其他事。 不过呢,在外人面前,赵霓的身份还是不能暴露,选择上官励做皇长子的夫子,也只是因为他学识渊博而已。 原本宁陟还选了才学更厉害些的人,可想了想这孩子泼皮成这样,还是不去霍霍人家了。 况且大皇子年纪还小,跟着上官励磨磨性子也好。 所以,夫妻二人一致认为,交给上官励是最好的选择。 上官励不行的话,司马夫子也是可以的。 毕竟司马夫子教过赵霓,也算是有经验。 远在宫外的上官励分明什么都没有做,就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赵霓正在这里胡思乱想,宁陟便阔步走了过来。 大皇子扑通一下子跌倒地上,吓得身后跟着的宫女一身冷汗。 早不跌晚不跌,偏偏等到皇上来的时候跌倒? 不是,他们的意思是,大皇子怎么能跌倒呢! 皇上就这么盯着他们看,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气氛就这么僵着。 大皇子用手支着脑袋,抬起一双大眼睛,从脚到头打量着宁陟。 “父皇!” 一道软糯糯的声音传来。 宁陟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声音温和道:“自己站起来吧。” 大皇子立刻麻溜的爬起来。 毕竟是自己摔倒的,也不太好哭闹。 大皇子站起来后,也不管身上还粘着泥,小腿跑到宁陟面前,抱住他的大腿。 宁陟弯腰,将大皇子抱起,走向凉亭。 见宁陟没有发落她们,宫女们总算是微微松了口气。 赵霓捏起盘子里的水晶葡萄,送入口中慢慢嚼着,就这么看着父子俩对着她走来。 一大一小两道月白身影,只是小的那个身上沾了些泥。 再仔细看看,大的那个身上也蹭上了泥。 赵霓很好奇,宁陟这种温和的人,怎么会生出这样的皇子来。 当然了,她是不可能承认自己脾气不好的。 虽说她住在宫里,是大齐的一国之母,但也不觉得跟普通人家有什么差别。 若说差别,无非是院子大了些,孩子顽皮了些。 宁陟抱着大皇子到赵霓身旁坐下,赵霓又吃下一颗葡萄,拿着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汁水,眼神中带着责备的看着大皇子。 “知道错了吗?” 大皇子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母后惹不得,此时一脸紧张地求救似的看着宁陟。 宁陟摇头叹气,耸了耸肩,“朕可帮不了你。” 大皇子垂下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赵霓还想说什么,却被宁陟拦下,“霓儿,这葡萄味道如何?” 这可是邻国进贡而来,他还没来得及尝。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赵霓顿时就不高兴了。 “不吃了。” 宁陟一头雾水,“为何?” “你这么问是何意,可是觉得我圆润了?”赵霓满是委屈。 宁陟:? 他说什么了? 不过这么一说,宁陟这才认真打量了一番赵霓,若说圆润,确实要比三年前圆润不少。 可这不是正常吗,毕竟生下了这个泼皮孩子。 再加上夏赏手艺不错,宫里不缺各色食材,圆润也很正常。 他也胖了啊。 但是这实话,他才不敢说啊。 话已至此,他也不可能简简单单的糊弄过去。 宁陟遂用饱含深情的眼神看着赵霓,“圆润些好,这样将我的这一整颗心都填满了。” 赵霓:“……” 虽说还是有点气,但心里突然觉得甜甜的是怎么回事? 凉亭的珠帘在风中摇曳,发出砰砰砰碰撞的声音。 一阵风过,赵霓发梢吹到了脸上。 宁陟抬起一只手,帮她整理发梢。 即便是成亲三年,孩子都生一个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赵霓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只好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对着大皇子瞪眼。 小娃娃扑到宁陟怀里,一把将他抱住,不敢再看赵霓一眼。 呵,惹不起还能躲得起。 “霓儿,再生个公主如何?” 本就不怎么好意思的赵霓,此刻更是脸红到了耳根子。 这都什么跟什么? 凑热闹的小娃娃也扭头看着赵霓,起哄道:“妹妹,要妹妹!” 这话自然也不是一个两岁的小娃娃能够想到的,之所以能在这种时候说出来,是因为大人教的次数多了些呗。 宁陟眼含期待地看着赵霓,赵霓暗吸一口气,瞥向一旁的春惜求救。 春惜则是露出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 宁陟话不多说,直接将大皇子无情放到地上,转而去拉赵霓的手。 赵霓被拉起身,还是一头雾水。 “怎么了?” 突然拉她做什么? 宁陟似笑非笑,附在赵霓耳边小声道:“回凤仪宫,生公主!” 当事人赵霓:“……” 不小心听到的春惜:“……” 公主那是想生就能生的吗,万一又是这样一个泼皮孩子可怎么办? 宁陟表示,自然是想生就能生。 说是公主,那就定是公主。 如果不是怎么办? 没有如果。 本还打算在凉亭里继续休息的赵霓,就这样被无情的拉走。 而大皇子……则成了被父母抛弃的可怜虫。 大皇子正准备咧嘴开始哭,春惜的手抚了抚他的头顶。 “我陪你玩好不好?” 春惜长得好看,又懂得武功,体力好,大皇子自然喜欢跟她玩。 高傲的大皇子故作为难,一脸勉强道:“好吧,就你了。” …… 一年后。 宁陟与赵霓得偿所愿,诞下一位公主。 “哇哇哇……” 一阵女婴的啼哭声传来。 赵霓神情疲惫,瞄了一眼公主后,又将双目闭起。 宁陟脚步匆忙地冲进寝殿,语气着急地问:“如何了?” 赵霓微微睁开眼,费力喘气,“无碍,只是有些累了,歇一会儿便好。你先去看看女儿吧。” 确定赵霓安然无恙后,宁陟才去看了一眼被稳婆抱在怀中的大公主。 大公主还没有长眉毛,眼睛紧紧闭着,此时还看不出容貌来。 但从整体的感觉来看,一看就能确定是赵霓的女儿。 不知道是不是宁陟的错觉,总觉得大公主还有一丝丝像上官霓。 分明赵霓跟上官霓的容貌也不是很相像的。 宁陟也没看多久,就重新回到床榻边,陪着赵霓。 赵霓有气无力地睁眼看着他,问起:“皇上可有想过,为她取什么名字?” 宁陟面容坦然,似乎早就已经想好,慢悠悠道:“琼琚,宁琼琚。” 赵霓心谙,还好她读书没那么少,能听出女儿名字的出处。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念完这句,赵霓脸颊通红,羞涩得很。 那就如此吧。 永生永世,相依相伴。 (正文完) ------------ 番外1 宁逸弥留之际 京郊皇陵。 宁逸蜷缩在床榻上,眼睛瞪大极大,脸上的青筋暴起,表情痛苦。 “她们来了,她们来了!” 嘶哑难听的声音响起,周围服侍的下人蹙起眉头,这是这位主子犯病的第多少次来着? 他们也都记不清了。 未避免宁逸伤害到自己,他们已经将屋内所有尖锐的东西都收起来,一群人没日没夜的盯着他。 身为下人,他们做得已经够多了。 宁逸侧躺着,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脸庞。 那些人在他眼前不断变化,不同的面孔,却都在笑,是那种诡异的笑。 终于,他眼前的面孔停了下来。 “五皇子,你为何要害死我?” 看着眼前头发散乱,水滴吧嗒吧嗒往下掉的上官霓,宁逸猛烈摇头。 “不是我,不是我要害你的!” 上官霓惨白的脸上露出冷笑,“若不是你给我吃玫瑰酥糖,又骗我下水,我怎么可能会死?” 宁逸已经吓得丧失说话的能力,只剩下猛烈地摇头。 “你害死那么多人,如今便是你的死期。” 上官霓的脸对着他冲了过去,宁逸瞳孔瞬间扩大,陷入昏厥。 周围的下人一脸惊恐,天呐,这么什么情况。 察觉不对劲,立刻有人去请大夫过来。 大夫就住在这边,毕竟宁逸经常犯病,又已经是命不久矣。 为宁逸把过脉后,大夫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五脏俱损,油尽灯枯。” 他行医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年轻,就把身子弄成这样的人。 下人抿抿唇,但并不算是无法接受。 毕竟这位主子的身体状况,他们一直是清楚的。 如今也就等着咽气,他们好将这件事禀告上去。 意识朦胧之时,宁逸眼前又开始不断变化,一张张面孔,都是他以前熟悉的人。 有之前他养过的外室,也有府上服侍的侍女。 他后悔了吗? 没有。 他从未后悔害死那些人,只是心中有太多遗憾,未能登上皇位,未能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分明是那些女人对他不忠,凭什么这种时候还要来折磨他? 一张清冷的面容显现。 “那我呢,我做过什么,你竟然要那样对我?” 宁逸摇头,“不,不是我,害死你的人不是我!” 宁儿淡淡一笑,“确实不是你,你们母子俩,一个害死我,一个终日折磨于我,都不是什么好人。” “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是故意的。”宁逸祈求道。 宁儿脸上冷漠至极,从衣袖中取出匕首,刺入宁逸胸膛。 “你活着受的折磨已经差不多了,应该让你下来,跟姐妹们谢罪!” 宁逸的祈求毫无用处。 接下来他就感受到胸前刺痛,难以呼吸。 不多时,床榻上的宁逸就渐渐停下呼吸。 直到咽气,宁逸的双眼都没能闭上,一张脸上写满了痛苦。 一屋子下人以及大夫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刻,立即就有人将这个消息禀告出去。 至于救治? 大夫虽然是医者仁心,可这种情况下,救不救差别并不大。 更何况宁逸所做的那些事情,大夫也是有所耳闻。 凭什么要费那个劲? 宁逸的死讯很快就传入宫中,得到消息后,赵霓激动地眼角渗出泪水。 “宁儿,害你的人已经送下去一个,别着急,下一个很快就到。” ------------ 番外2 苗妃投缳 灵泉宫。 苗妃坐在一片狼藉的花丛之中。 宫女从远处走过,看到苗妃的样子不由绷了绷嘴。 昔日美艳的娘娘已经不在,如今俨然一副疯妇的模样。 宁陟登基,并没有人注意到苗妃,她的封号也没有任何改变。 若是没有之前的那些事情,苗妃也会和其他妃嫔一样成为太妃,而不是如今这样无人问津。 苗妃从地上抠起一捧土,一点一点的往脸上抹。 看的宫女眉头紧皱。 弄成这个样子,还不是要她们为她收拾。 还真的是受够了! 宫女快步走过去,对着苗妃的脸就是一巴掌。 苗妃似乎已经习惯了,连半丝反抗的意思都没有,而是转过身,开始唱起了歌。 宫女只觉得她是个疯子,便走到一旁,盯着她不惹事就好。 一个不受宠且又无依无靠的妃嫔,那是连宫女都可对着使脸色的。 苗妃脸上身上的几处红肿,也都是宫女们打的。 忽有另一位宫女从外面火急火燎地走进来,看了一眼唱疯歌的苗妃,而后附在宫女的耳旁说了几句话。 宫女走过去踢了苗妃一脚,“喂,你儿子已经死了。” 虽然她时常打苗妃,可还是没有隐瞒,直接将宁逸的死讯告知苗妃。 宫女很好奇,一个疯了的人,听到这样的消息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最好一气之下跟着一起去了,她们可不想服侍这样的人。 若是苗妃疯一辈子,她们可是要一直留在这里服侍的。 苗妃听完宫女的话,半丝反应都没有,还是继续唱着歌。 宫女摇头叹息,“看来还真的是疯的透透的,连这样的事情都没反应。” 她们之前就听说过苗妃待五王爷如何上心,还以为苗妃即便是疯了也能记得儿子呢。 看来是她们想多了。 午膳之时,宫人将饭菜送到灵泉宫。 虽然不算是丰盛,但至少是正常的饭菜,宁陟在这点上从来没有亏到过苗妃。 不然若是苗妃在宫里饿死,说出去也不好听。 苗妃仿佛心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顿饭足足扒拉了两碗饭,而后老老实实地回到寝殿午休。 每日都是如此,宫女们也没觉得奇怪。 苗妃迟迟不出门,宫女们反倒是心情惬意的磕着瓜子。 不用伺候这个疯子,她们别提多高兴,能多睡会儿也好。 直到天色暗淡下来,寝殿内迟迟没有动静,宫女们才觉得不对劲。 想要推门,却发现门被从里面拴住了。 其中一个力气大的宫女,也就是经常对苗妃拳打脚踢的那个,一脚将门给踹开。 看到的,却是悬在梁上的苗妃。 宫女们一阵惊慌,虽说平日里就盼着苗妃出事,可也不希望她是投缳的。 不然若是上面怪罪下来,她们还真的不好开脱。 几个宫女有将苗妃取下来的,有跑出去传话的,当然了,现场是乱作一团。 在御花园侍弄花草的赵霓看到灵泉宫的宫女惊慌失措,便叫住询问。 得知情况后,赵霓亲自去往灵泉宫。 忽略掉破败的门楣不提,赵霓一步一步走进灵泉宫,心情越来越复杂。 寝殿内,苗妃的尸首已经被放到床榻上。 赵霓就那么看了一眼,就开始打量屋内的其他地方。 不多时,便在一旁的花瓶下面,看到一张字条。 赵霓将字条抽出,只见上面写着:“吾儿莫慌,母妃来了。” 赵霓嘴角忍不出一抽,看来苗妃已经清醒过来,得知儿子死讯,才选择投缳自尽。 宁儿,你看到了吗? 害过你的人,都下去找你请罪了。 ------------ 番外3 前世上官霓落水之后 随着扑通一声响,湖面上激起层层叠叠的水花。 岸边的宁逸四下观望,见周围无人,不自觉地扬起了唇角。 再看向水面,没多久就渐渐没了动静,宁逸将湖边的脚印破坏,转身阔步而去。 总算是没有人再来拖他的后腿。 他终于除掉这个麻烦,也是时候去寻柳心怡,表明他的心迹。 …… 司制司。 自从上官姐姐出去后,宁儿就一直觉得很心慌。 这种心跳如打鼓的感觉,她倒是很久都没有经历过了。 按理说上官姐姐是跟五皇子出去,又是在皇宫中,不应该会有什么危险。 但宁儿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出去寻一寻。 左右今日歇息,她在这里待着也没什么要紧事。 若是见到上官姐姐无事,她也就放心了。 宁儿刚走到御花园,就见前面的湖水边有数人围成一团。 她似乎听到自己心里传来咯噔一声,宁儿遂快步走了过去。 “不知这是哪里的宫女,怎么会突然落水?” 听着其他宫女的疑问,宁儿将目光落到躺在地上的人身上。 那是一张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此时却双目紧闭,脸颊因为被水泡过而微微发涨,清秀的面色惨白,半丝血色也无。 宁儿只觉得脚下一软,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已经跌坐在了地上。 其他宫人这才注意到她。 “你可是认得落水之人?” 宁儿的泪水萦绕于眼眶之中,周围人所说的话,仿佛犹如天外之音。 她甚至没有心思去聆听,更不要说判断。 她是跟着上官姐姐入宫的,如今上官姐姐出了事,她却安然无恙。 这让她如何跟小姐交待?! 周围宫人又问了宁儿几句,见她毫无反应,只好作罢。 “我看她们这衣裳都差不多的样子,应当是司制司的女史,不如去将陆司制找来,让她看看此人是不是司制司的。” “也好。” 围观宫女一拍即合,很快就有人去往司制司。 不多时,一位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女子脚步匆匆走了过来。 女子体态匀称,面容和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多么好相处的人。 可实际上,她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最好不要是她手底下的人。 倒不是为手下的人考虑,而是真出了什么事,她难辞其咎不说,还要重新挑选女史,委实是费时费力。 见陆司制走来,围观的宫人让出一条道来,让陆司制得以顺利瞧见地上的女子。 陆司制瞄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上官霓,又注意到坐在地上哭得泪眼模糊的宁儿,便能认出这就是她手下的人。 如今这样的局面,她来的路上已经预想过,虽然处理起来麻烦,但也还好。 不过罚俸倒是没跑了,毕竟是她手底下的人出了事。 “这是怎么回事?” 宫人们面面相觑,都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 最终一名在御花园负责扫洒的宫女开口道:“我与往常一样扫地,扫到这边的时候无意中看到水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这里的湖水很清澈,下面有什么东西一眼就能看到。确认过下面是个人之后,我就去找了人将她捞上来。” 宁儿收起眼泪,被宫女发现的时候人还没有浮上来,若是她能早一点来,说不定上官姐姐还能活。 她过来的时候,上官姐姐身上还是湿哒哒的,也就说明是刚刚被捞上来。 宁儿很自责,终究是她来晚了。 不过才过了多长时间,跟她喝茶的有温度的一个人就能变得浑身冰凉。 “确实是我手下的女史,劳烦哪位方便,帮忙将人抬回去。”陆司制凑着眉头,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 “陆司制不必客气,我等都可以帮忙。” 陆司制平日里对外看起来和善,所以有人自告奋勇的站出来帮忙抬人。 况且这已经咽气的人,一直躺在御花园也说不过去,万一冲撞了哪位主子,也不是她们能够担待得起。 将人尽快抬走也好。 宁儿也没有拦着,默默跟着一行人回到司制司。 面对手下意外死亡,陆司制首先做的就是将这件事上报,而后等着上面的吩咐。 上官霓原本也就只是个普通的女史而已,因为有了跟宁逸的婚事,也就不再普通。所以陆司制定然不能随意处理。 再加上上官霓已经跟兄长写信,相信不久后上官励就会来到京城,到时候由上官励来处理上官霓的身后事也算是稳妥。 从头至尾,陆司制都没有怀疑过上官霓的死因,以为是脚滑不慎落水而已。 恢复理智后,宁儿开始怀疑上官霓为何会落水。 上官姐姐水性不错,这点宁儿是清楚的,所以即便是落水,她也不应该会出事。 即便是真的因为落水而出事,分明那个时候上官姐姐是跟五皇子在一起的。 那么上官姐姐落水的时候,五皇子又在哪里? 在宫中待了三年,纵然是怀疑,宁儿也明白要不动声色的道理。 不然不仅帮不了上官姐姐,也会将自己都搭进去。 宁儿自告奋勇为上官霓清洗身体,这种事自然也不会有人跟她抢。 擦拭到上官霓手部的时候,宁儿才发现在她的衣袖下的手中,紧紧握住一块玉佩。 那块玉佩成色不错,却是宁儿先前没有见过的。 所以她能够判断,这定然不是上官霓的东西! 说不定这玉佩是上官霓从凶手身上扯下来的,有这块玉佩在,就有法子为上官霓讨回公道! 宁儿噙着眼泪,激动不已,上官姐姐果然是为她留下了线索。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收下,另待时机。 …… 宁陟得到上官霓落水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御花园内闲逛。 他与上官霓在外人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所以上官霓落水,也不会有人跟他禀告。 宁陟还是在闲逛的时候,无意中听路过的宫人谈起。 几个宫人在一块巨石后面,叙述着上官霓落水的事情。 他们虽然也没有看到前因,但是上官霓被捞上来的时候,他们当中的一个人在现场。 于是那人就绘声绘色的描述起来。 宁陟听到他们所说的话,将脚步停下来。 至于为何要停下,大概是因为他们口中谈起“司制司”吧。 “那位女史年纪也不大,恐怕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听说入宫三年,倒是去过三个地方做事。做事出挑,为人善良,如此倒是可惜了。” “她叫什么名字,兴许我们还会打过照面呢。” “听说是姓上官,叫什么还没打听到。” 宁陟心中一沉,原本听到落水,就觉得这件事跟上官霓定是没有关系。 可他还是没有走,想要听下去。 却没曾想落水的人是上官霓? 宁陟一步而越,转身到巨石的另一面。 几个宫人看到宁陟过来,登时吓坏了,连忙跪下行礼。 不管在哪里做事,冷面皇子,他们还是认得的。 虽说背后议论事情不算是什么大错,可被主子抓个正着,他们还是很慌的。 宁陟声音冷挚,脸上毫无表情地问:“你们方才说什么?” 几个宫人老老实实将所知的事情交待清楚。 宁陟听后,只觉得不相信。 这怎么可能? 他立刻冲到司制司询问情况。 陆司制亲自接待了宁陟,但却没有让他去看上官霓的尸首。 毕竟是个皇子,怎么能去看一位小小女史的尸首呢。 若说此时前来的是五皇子,陆司制或许会让他去瞧瞧。 纵然没有见到上官霓,宁陟还是从陆司制口中知晓上官霓落水的始末。 宁陟下意识地觉得疑点重重。 可他想不到,究竟是什么情况。 于是宁陟便去求了西和帝,请仵作前去为上官霓验尸。 虽说这样的想法在西和帝看来有些奇怪,但他还是答应了宁陟。 毕竟宁陟也很少来求他什么。 西和帝有些纳闷,为何与上官霓有婚事的宁逸没来。 不过西和帝很快想明白,或许宁逸此时情绪已经崩溃,不如宁陟这般冷静。 宁陟大概也只是身为局外人想要帮上官霓讨回个公道而已。 …… 宁儿等来等去,都没有等到能够为上官霓出头的人。 她心急如焚,可却什么都做不了。 好不容易等到仵作验尸,宁儿就以为她总算是熬出了头。 那仵作验尸之时,轻声嘀咕起来。 “奇怪,这尸身上怎么半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这句话落入宁儿耳中,令她眼神一亮。 “诶,怎么也没有中毒的痕迹?” 仵作已经有些着急了,他祖辈都是做这个的,可他还是头一回接宫里的差事,却什么都查不出来。 这不行啊,给皇家办案,若是连这样的事情都做不好,以后不再用他是小,就怕挨板子什么的。 仵作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最终在验尸单上写下“突犯隐疾”四个字。 宁儿所见,心若灰土。 果然也是靠不住的。 看来只能她继续想法子了。 …… 这边仵作验尸,那边宁逸灰头土脸的回宫。 他出宫去找柳心怡,竟然连人家的面都没见到。 柳心怡压根就看不上他,不管他身边有没有即将成为妾室的上官霓。 宁逸心情沉重,刚回到寝宫,就有宫人哭丧着脸看着他。 宁逸正想发火,却听宫人道:“主子,上官女史没了,主子可一定要撑住啊。” 宫人见宁逸将上官霓放在心上,此时尤为担心宁逸撑不住。 宁逸被宫人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上官霓。 他都差点忘了,还有一场戏要唱。 怪不得回宫这一路上,有不少人看到他都耷拉着脸。 他心情也不好,倒正好是如今该有的心情。 “什么?发生何事了?”宁逸假意焦急如焚。 而后又直接瘫倒在地,假装病倒。 唉,他想了想,若是直接去司制司,那一路上想要不留下破绽,实在是太难了些。 所以还是装病来的简单。 宁逸装病的算盘打得不错,西和帝不仅没有怀疑宁逸,反倒是为了安抚他,派人送过去不少赏赐。 这一整件事下来,宁逸虽然没有如愿以偿迎娶柳心怡,却也是最有利的那一个。 …… 一连下了好几日的雨,仿佛上官霓的无辜枉死,连老天都看不下去。 宁儿盼来盼去,连一丝希望都没有等到。 就在她即将要万念俱灰的时候,得到了上官励入宫的消息。 上官霓会不会凫水,有没有隐疾,上官励最清楚。 宁儿松口气,好不容易等来了能为上官姐姐出头的人。 另一边,上官励虽然来到京城,可却没有能够接近皇宫的法子。 他拿着妹妹寄给他的信,去宫门口询问,恰巧遇到宁陟。 宁陟当时没有出面,而是默默地让辛夷去打听上官励的住处。 待到上官励万念俱灰回到住处,宁陟恰好在那里等待。 “请问你是?” 上官励不认识宁陟,也猜不出他的身份。 宁陟先是一通自我介绍,而后将上官霓在宫中落水而亡的细节告诉上官励,当然还包含仵作查探的有隐疾这件事。 上官励忍不住吼道:“我妹妹哪里来的隐疾!” 宁陟安抚道:“本王会想法子细细调查,若真的这件事另有隐情,定会留下破绽。” 上官励将信将疑,毕竟他对宁陟并不熟悉。 在京城住了两日,宁逸才姗姗来迟。 看到上官励之时,宁逸明显的一脸悲痛,可上官励却觉得隐隐有一丝奇怪。 不过上官励很快就觉得自己这样猜度宁逸不好,看上去这么一个温文尔雅的人,或许真的因为妹妹的事情病倒了。 上官励忍住悲痛,反倒是去安慰宁逸来。 后来,在宁逸的出面下,上官霓的尸首被送出皇宫,葬到皇陵外的一处地方。 上官励查看过妹妹的尸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种情况下,就连上官励都开始怀疑妹妹是不是真的不慎落水。 可他还是下意识地觉得不可能。 只要有法子,他就要想尽办法调查。 为此,他放弃在家乡的生意,留在京城找门路。 这种时候,宁陟又一次出面,将他安排到了国子监掌馔厅。 …… 宁逸那边,悲痛欲绝一段时日后,西和帝重新赐婚。 被赐婚的人正是与上官霓同在司制司做事的宁儿。 宁儿将玉佩藏到出嫁所带的物品当中,等待着为上官霓讨回公道的那一天。 ------------ 番外4 假如赵姑娘被及时救上来 春惜往前往前走了几步,忽觉得心里忐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二小姐为何会突然吩咐她去买瓜果,她一走,小姐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关键今日冷大哥也不在,小姐跟二小姐单独相处…… 一想到赵霏那副富有心机的面孔,春惜就决定选择折返。 恰恰在她回到永泉河边之时,远远地看到赵霓与沈希在河边站着,似乎在聊些什么。 小姐跟沈公子有这么熟悉的吗? 出于好奇,春惜四下望去,终于在远处的凉亭看到一道秋香色身影。 春惜皱紧眉头,也顾不上再看赵霏,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河边。 沈希走在前面,向河边走了几步。 二人似乎是在争执,赵霓的脸上露出些许不快。 春惜想着还是走过去吧,沈公子毕竟是个男子,万一争吵之下伤到小姐可怎么办? 突然,沈希跳入水中,紧接着,赵霓也跳了进去。 春惜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脑海中轰隆一番作响,习武的她立刻随手捡起一根竹竿冲到河边,大喊:“小姐,奴婢来了!” 她不会凫水,即便跳下去也不能将小姐顺利救上来。所幸正好身边有根竹竿,便想到通过竹竿救人。 但此时赵霓已经被水面击打的懵圈了,完全来不及反应。 春惜的这一声高喊,吸引了不远处散步的宁陟的注意。 原本不打算多管闲事,但考虑到当初他落水的时候被人所救,还是决定派手下过去瞧瞧,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书束,你去瞧瞧。” 书束按照宁陟的吩咐赶到河边,看到的却是春惜用竹竿在戳水面。 第一眼望过去,他都要以为春惜是在谋害水里的女子,可听到她嘴里喊的话,还有脸上露出的焦急表情,似乎也不像。 书束快步跑到春惜身边,声音急切道:“你在这么捅下去,这姑娘就被你捅水底了。” 春惜停住手下的动作,呆呆地看着书束。 是……是这样的吗? 书束没打算跟她解释,而是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不等春惜反应,书束已将近乎昏迷的赵霓救了上来。 春惜手忙脚乱,脑海中一片空白。突然想到冬藏之前说起过如何救治落水之人,她便跟着有样学样。 “咳咳咳……” 不多时,耳边传来女子轻咳的声音,春惜才停下手中的动作,焦急地问道:“小姐,你还好吗?” 赵霓耳朵里灌了水,听觉变得没有那么灵敏,甩了甩头,才缓缓道:“无碍。” “小姐,您为何要……” 春惜欲言又止,对于方才看到小姐往水里跳的那一幕,不敢再提起。 赵霓被这么一提醒,才想到方才发生了什么。 “沈希呢?”赵霓咬牙切齿地问。 春惜被赵霓的反应吓到了,十分担心赵霓又一次跟着跳下去。 方才她第一时间冲过去救小姐的时候,河水里就只看到了小姐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沈公子,恐怕已经遭遇不幸。 “小姐,您莫要……” 春惜沉浸在担忧当中,一时没有注意到赵霓的神情并不是担心沈希。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自己跳到水里的吧?”赵霓反问。 春惜一愣,“难道不是吗?” 在她看来,小姐确实是在沈公子落水后也跳入了水中。 赵霓冷笑一声,“方才我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只见沈希露出一个阴谋得逞的笑,而后跳入水中。再然后似乎有什么东西牵引着我一般,我不受控制地跳入水中。” 说完这些,赵霓忍不住低头仔细看,却什么都没找到。 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春惜惊魂甫定,“只要小姐不是想不开就好。” 赵霓忍不住啧啧嘴,“我看你是糊涂了,我为何会想不开?即便是沈希投河,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若不是想要促成二妹的婚事,她为何要亲自出面跟沈希谈话。 但如今看来,沈希想要谋害她,那就绝非什么善类。 二妹的婚事应当也要取消了。 “小姐,是奴婢糊涂了。”春惜不由悔恨,确实是她思虑不周,小姐即便再荒唐,也不会为了一个男子而伤害自己,“那咱们回府去吧?” 赵霓缓缓点头,才想起刚才隐隐觉得有人将她从水中救出来,“刚才救我的人呢?” 春惜眼神一亮,方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没有对人家道谢。 “就在……” 春惜扭头看去,声音一滞,咦,人呢? 赵霓也顺着春惜的目光四下打量,空荡荡的河边,除了她们主仆二人之外,连个人影都没有。 再看向远处的凉亭下,亦是空荡荡的。 赵霓不由好奇,二妹去哪里了? 所以若不是春惜折返回来,她怕不是要被活活淹死? “看来人已经走了,你回去找人将那个人的容貌画下来,再派人慢慢找吧。毕竟对我而言,此人也算是救命恩人。” 春惜点头应下,“小姐放心。” “你看到二小姐了吗?” 春惜立刻下意识往凉亭处看去,刚才还一直沉浸在焦急之中,没有留意到赵霏。 “小姐落水前,二小姐还在凉亭里。小姐落水后,奴婢赶忙冲了过来,没有注意到二小姐。” 春惜不由纳闷,为何小姐落水,二小姐没有过来帮忙,反倒是不知道去了何处? 该不会……这次其实是二小姐想要害小姐? 这种猜测,使得春惜心里紧张不已,只想尽快离开这处地方。 不然再发生什么,她一个人真的扛不住。 “小姐,您浑身的湿透了,咱们还是先回府更衣吧。二小姐回来见不到您,自然也就会跟着回府的。” 赵霓若有所思地点头,“也好。” 回到北定公府,裴氏正在府门前慌忙地踱步。 看到赵霓从马车上下来,裴氏立刻冲过去将她抱住,“阿霓,你怎么浑身都是水?” 赵霓语气略显平淡,只是轻飘飘道:“女儿不慎落水,若不是被路过的热心人救上来,女儿恐怕就不能站在这儿了。” 她用过许多法子,都不奏效,所以今日便是这般平淡的说出来。 裴氏露出一脸惊慌,扶住赵霓双臂,双眼紧紧地盯着她,“什么,怎么回事?” “沈希想要害我,”赵霓对于在河边的细节不想多说,“所以母亲还是让冷大哥跟在我身边保护吧,不然以后再遇到危险怎么办?” 裴氏眼神闪躲,刻意想要避开这个话题,“春惜不是也在吗?” “可春惜她不会凫水,看到我落水,她也就只能干着急。若是有冷大哥在,女儿的安全也能多一分保障。” 一旁的春惜略显自责地垂下头,都是她没用,不能好好保护小姐。 今日救小姐的那个人都说了,她那样子是要将小姐戳到河底…… 救人她不行,差点儿成了帮凶。 还好小姐安然无恙,不然即便是老爷和夫人不惩治,她也能悔恨一辈子。 裴氏陷入沉默,女儿的安危很重要,确实需要人保护。 只是这个人,不能是冷影。 “放心,母亲明日就找几个精通水性的人,跟在阿霓身边。” 赵霓脸上渐渐没了表情,母亲始终不愿意让她跟冷大哥有过多的牵扯。 先前她一直想要赢得母亲的同意,甚至不惜毁掉自己的名声,让母亲无可选择。 可今日经历过落水这件事,她对这些事情有了更多的感悟。 若是今日没有及时被救上来,她的一生就真的结束了。 所以往后,她的心境自然会与以前有所不同。 对于冷大哥,她势在必得。 所以那些面首,也没必要继续待在府上。 她明白母亲是因为担心她以后过得不好,所以,母亲这边,那就慢慢来吧。 赵霓回到铃兰苑沐浴过后换完衣裳,赵霏才心中忐忑的回到北定公府。 一进府,就被下人请到了正堂。 “霏霏啊,你说说,今日大小姐究竟是怎么落水的?”汪氏神情着急地问。 赵霏十足的慌张,原本她看到赵霓落水,就不慌不忙地去请大夫,正如先前所计划好的那样。 没曾想待她返回之时,河边一片安静,连一个人影都见不着。 再折返去寻马车,只见赵霓的马车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她坐的那辆马车孤零零地停在那。 赵霏过去询问车夫,才得知赵霓已经离去,她试探性地问了问,赵霓竟然是安然无恙离去的! 这种时候,赵霏说不着急那是不可能的。 她不清楚,沈希在行事之前有没有跟赵霓提起她的名字。 若真的提起过,她如今要怎么办? 赵霏看了一眼北定公,而后才鼓足勇气道:“我本与阿姐在河边散步……” 她将之前准备好的话说出来,尽可能的从这件事当中撇清关系。 而且本就不是她推赵霓下水的,出面的人是沈希,又不是她。 裴氏没怎么关注赵霏的神情,听完这一番话,只是冷冷道:“阿霓落水之前你在凉亭,并且亲眼目睹,那么你长姐在水里无人施救的时候,你去了何处?” 赵霏的双手攥得紧紧地,这件事她还真的难以解释。 本想着她去找大夫,反正到时候一片混乱,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可如今长姐被及时救上来,她迟迟将大夫请过去,无异于一种笑话。 “我……”赵霏张张嘴,连解释都变得无力。 “母亲。” 赵霓阔步走了过来,浑身上下透露出的都是身为嫡长女的自信淡然。 “二妹应当是去找人救我,毕竟在那种情况下,身边的下人又都不懂水,二妹找人所以跑远了些也不足为奇。是不是啊,二妹?” 赵霓扭头,眼神看向赵霏。 赵霏下意识地点头,只要能对付过去,她自然要抓住赵霓给她的这次机会。 赵霓收回目光,看向家中长辈。 “这次害我的人是沈希,此人包藏祸心,绝非善类。二妹若是嫁给他,绝不是什么好的选择。肯定父亲母亲为二妹取消婚约。” 赵霏脸上带着难以置信,就这么看着赵霓。难道阿姐不知道她也有参与这件事吗? 赵霏回想赵霓方才看她的眼神,绝对是对此事一清二楚,不然也不会那样看她。 可阿姐为何要为她解围? 北定公叹口气,“霓儿放心,为父明日就去消息这门亲事。” 一个肚子里不知道藏着什么恶心肠的人,可决不能娶他女儿。 赵霏心中更是觉得羞耻,阿姐到这个时候还在为她考虑,她却想要害死阿姐。 她想要的是长女的地位,可方才阿姐走进来的那一刹那,周身散发出来的自信和气质是她穷极一生都不可能比得上的,所以就算是她坐上长女的位置又如何,也不过是个庶女而已。 只要如今这件事能顺利过去,她就决定要重新考虑往后的人生。 有阿姐在,绝不会让她受了委屈。 汪氏戳了戳发呆的赵霏,“霏霏啊,你怎么不说话?” 一屋子的人都在为赵霏的婚事考虑,汪氏见她沉默,自然觉得不怎么合适。 赵霏连忙回过神,鞠了躬感谢道:“多谢父亲、母亲、阿姐。” 赵霓愣住,打量着赵霏。 赵霓其实并不知道赵霏去请大夫的事情,也没有怀疑过这个妹妹。但如今见赵霏的反应,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再想到在河边的时候,确实是赵霏主动跟赵霓提起,她担心沈希会在意霜霜的存在。 赵霓也是想着沈希是赵霏未婚夫君,才决定跟沈希多说几句话,借此机会敲打一二。 身为北定公府的嫡长女,赵霓定然不会好声好气地求沈希,而是选择压制性的语言,让他以后对赵霏好一些,不然北定公府绝不是吃素的。 赵霓还都没来得及提起赵霜霜,就已经进了水里。 派出去的下人已经查清楚沈希安然无恙,北定公很快就派人将今日发生的事报官。 沈希直到落网,整个人还是茫然地。 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觉得不可置信。 让赵霓落水这件事虽然是沈希跟赵霏所商议,但沈希绝不会傻到这种时候将赵霏供出来,那样的话就真的无人想办法救他了。 毕竟,他们可还是未婚夫妻呢。 沈希没想到,赵霏非但不会就他,甚至还尽可能地洗清关系。 最终,沈希以谋害贵女的罪名而被发配边疆,与赵霏的亲事,不用北定公府推掉,就自然而然地作废掉了。 ------------ 番外5 假如上官霓没落水(全文完) 御花园幽静的石径小道上,两名司制司女史结伴而行。 “姐姐,你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宁儿压低声音,轻声询问。 她早就听说过,这宫里闹鬼。 如今虽然是大白天的,可这几日刚下过雨,天色也阴沉,这条路更是平时几乎没什么人走…… 越想越怕,宁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旁边的上官霓倒是胆子大,秀气的眉头皱起,认真听着响动。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上官霓将手中拿着的托盘递到宁儿手里,顺着声音走过去。 宁儿瞪大眼睛,不会吧,上官姐姐怎么会胆子这么大? 她就没有这个胆子过去看。 上官霓还没走多远,一阵微风吹过,宁儿觉得背脊一阵发凉。 得,她还是追上去吧。 宁儿蹑手蹑脚地跟在上官霓身侧,与镇定自若地上官霓行成鲜明的对比。 为了不惊动暗处的人,二人选择穿过花丛。 声音越来越近,上官霓干脆俯下身子,借着花丛的高度掩藏自己。 抬手拨开眼前的花丛,一幕香艳的场景映入眼帘。 宁儿险些惊呼出来,若不是及时捂住嘴,怕真的要暴露了。 上官霓看似沉稳,其实是已经被惊讶到了,以至于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不远处的树下,一男一女环抱在一起,动作紧密暧昧。 两个人滚在地上,也不顾地上的泥土会不会粘到身上。 太过于忘情,根本没有注意到已经被人发现。 毕竟这里位置隐蔽,又刚下过雨,更不会有什么人来。 上官霓就这么呆呆地盯着,才缓缓意识到她都看到了什么。 面前的女子她倒是不认得,可男子她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此人不就是五皇子吗,还是刚刚与她定下婚约的五皇子。 在她的印象里,五皇子温润如玉,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色中饿鬼,直接在御花园就已经忍不住了。 她若是嫁给这样的人…… 上官霓及时打住后续的想法,将目光收回,拉着宁儿往回走。 那一幕实在是太烫眼,以至于过了许久才消化掉到底看到了什么。 宁儿也看呆了,若不是上官霓拉她走,她都不晓得自己会呆多久。 实在是太令人震惊。 直到走远,宁儿才小心翼翼地问:“刚才那个人,是五皇子吧?” 上官霓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宁儿连忙安慰道:“姐姐莫要为这样的人难过,既然能在成婚前发现他是这样的人,恰好能及时止损。” 上官霓扭头笑了笑,她方才沉默,只不过是在想要如何想法子取消这门婚约。 毕竟也是西和帝赐婚,并没有那么简单。 没想到宁儿会以为她在难过? “你想多了,我怎么会为这样的人难过?只是想着要如何才能不嫁给他。” 不然她简直不敢想,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背地里又是一副怎样的面孔。 即将走出御花园的时候,一道颀长玉立的身上出现在二人眼前。 “九皇子。” 二人齐齐行礼。 宁陟微微点了点头,目光无意中扫到上官霓衣角湿润的泥土。 按理说正常的行走应当不会蹭上泥土,再看二人脸上露出一抹若有若无地惊魂未定,宁陟猜测大概是遇到了什么震惊的事情。 本就是点头打招呼的情谊,宁陟也不会拦下二人,与她们擦肩而过后,宁陟凭感觉在御花园里寻找。 刚刚与上官霓擦肩而过之时,隐隐嗅到一股丁香花的味道,御花园中有丁香花的地方只有一处,估摸着二人刚去过那里。 走到那出地方后,宁陟隐隐听到有声响传来。 …… 自从在御花园见到宁逸的所作所为后,上官霓连想到那张脸都觉得恶心至极。 可又不得不想,毕竟婚事还没有取消。 想来想去,上官霓也没想到想到一个合适的法子。 那件事只是她与宁儿看到,且不清楚宁逸下次会在什么时候犯。她身为司制司女史,每日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委实是没有时间去盯着宁逸。 更不要说宁逸身为皇子,身份地位高于她,若是她跟踪的话,被发现的可能很大。一旦被发现,吃亏的只会是她。 眼看着婚事将近,上官霓就更觉得忧心。 休息的一日,上官霓与宁儿坐在一起饮茶,两人都没什么心思。 上官霓忧愁,宁儿也忧愁,毕竟宁儿也不想让赵霓嫁给宁逸这样的人啊。 正呆坐着,变得来宁逸前来找她的消息。 上官霓心情复杂,还是出门见了宁逸。 宁逸仍是与往常一样,用一种极为温和的眼神看着她。 若不是她看到了宁逸的真面目,恐怕真的就要被他此时的面貌给骗到了。 好一个温润如玉的五皇子。 “五皇子。”上官霓行礼。 宁逸抬手将她扶起,上官霓低着头,眼底划过一抹嫌弃。 待站定,宁逸从将书中拎着的东西递给她。 “特意在宫外买了玫瑰酥糖,你尝尝看。” 上官霓将东西接过来,又对着宁逸道了谢。 正准备转身离去,却被宁逸叫住。 “你可愿意陪我走走?” 上官霓抿了抿唇,脸上写满纠结,“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今日怕是不得空。” 宁逸心中升起一丝诧异,往日上官霓见了她,分明很热络的。但想要身为女史应当确实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恐怕是真的忙。 “那好吧。” 宁逸说不失落是假的,他已经在玫瑰酥糖中藏好了毒,只待上官霓吃下,而后再骗她跳入湖里。 如今这次计划失败,只能另选他法。 那毒药可是花了大价钱,真是可惜。 再可惜,也不能强迫上官霓,不然只会让她心存戒备。 看来除去上官霓一事,还是要另找法子。 …… 上官霓拎着宁逸送来的东西进了屋子,第一件事就是想法子将东西毁掉。 这样的人送来的东西,能吃吗? 即便是东西无辜,她也不敢吃,谁知道这玩意下毒没有。 不过能带进皇宫的东西,即便是有毒也不可能是明目张胆的下毒那种,恐怕也不好查。 “姐姐,如何?”宁儿关切地问。 上官霓摆摆手,“说是想让我陪他走走,我借口说有事推拒了。” 不然不敢想,若是宁逸带着她出去,走过御花园的那处地方怎么办? 她可没办法保持面色平静。 而且万一……宁逸对她起了色心……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遇到这种事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想想还真是后怕。 看来让西和帝收回赐婚圣旨的这件事,迫在眉睫。 …… “姐姐。” 清晨,上官霓缓缓睁开眼,见宁儿正一脸激动地看着她。 “发生何事了?” 宁儿觉得这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就拉着上官霓起身,一边梳洗一边对着她慢慢说。 “什么?” 上官霓这才知道,宁逸因为与宫女暗通款曲,而被关入诏狱。 这恐怕是第一个因为这样的事情被关入诏狱的皇子吧。 所以这一晚上过去,宁逸就已经从神坛上跌落。 “皇上怎么会知道他做了这种事?” 宁儿想了想,“宫里的人众说纷纭,但大部分人都说是九皇子无意间撞破,然后向皇上揭露的。” 上官霓忽然想到,那日在御花园与宁陟擦肩而过,所以那日宁陟也看到了? 这么一来,皇上应当也不会再让她嫁给宁逸了吧。 如上官霓所料,西和帝很快下旨,取消上官霓与宁逸的婚事。 出于歉意,还给上官霓些许赏赐。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行为不端。 上官霓为摆脱掉宁逸这样的人而庆幸之时,有一人正犹豫着该如何接近于她。 “上官姑娘,可愿与我一同走走?” 一道颀长玉立的身影站在司制司门前,一脸温和地看着空荡荡的门楣。 他到底该如何跟上官姑娘打招呼呢。 (全文完) ------------ 完结感言 完结啦! 感谢给我投票、订阅、打赏的书友们~ 。◕ᴗ◕。 至于新书—— 还要再等等,我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充充电。 新书不出意外会换个类型,有好多类型都想写,想要多尝试一下~ 新书见吧~ 笔芯ღ(´・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