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 一 妖异世 ------------ 楔子 肖想公子已多时_楔子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夜黑风高郁卒邂逅不识货】 【天亮眼明方见美人真颜色】 每个人若是提起自己与所爱的那个人的初次邂逅,可能会有些或快乐或有趣的感受,就像是经过时间发酵出的美味,值得回味品尝。【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但对于陶七叶和苏箫盛来说,他们的第一次邂逅却是让人郁卒的,说到回味还真不是那么个味儿。 ―――――――― 对陶七叶来说,那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专注帅哥二十多年,所有感官的灵敏都是为了帅哥而存在。如果她没有踏上花痴这一条不归路也就并不会有机会遇见苏箫盛。 话说那时她在回家的路上,于千万人之中火眼金睛只需一眼就看见了那赏心悦目秀色可餐的帅哥。本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原则,她两眼一瞪,目标锁定,立即发起花痴来。 与此同时,她还不忘顺着自己的方向开始走路。只是她走的的方向与帅哥选择的方向不同,于是她不得不将肩膀以上头以下的部位在最大限度内扭曲,留恋的目光迟迟不肯移动,像一块强力的狗皮膏药一样紧紧黏着。要不是脖子快要被拧断了,她还真不打算就此收回如狼似虎的目光,放过那位帅哥。 目光还带着恋恋不舍,她实在有些不甘心地回头,哪知一回头就迎面撞上一个硬物。 大街两边的人行道上除了灯柱还能有什么别的东西? 她有些纳闷地摇头一看,顿时双眼一顿就瞪住了。 门? 拦在路中间的门? 陶七叶稀里糊涂地碰了碰,哪知道这门毫无预兆地突然就拉开了一跳细缝将她吸了进去。 陶七叶两眼一黑就没了知觉,只是在那一瞬间恍然觉得,看着帅哥都能出点事,莫非此生都与一干帅哥无缘了? 她被门吸走了吗? 陶七叶可没有什么印象了,只觉得自己在睡觉,而且还睡得很是很舒服。 抱着这只抱枕睡觉真是舒服啊,这抱枕似乎还是恒温的,温温热热,只是…… 好像有些硌得生疼,她迷迷糊糊醒来就看见自己抱着的正是一个人在衣袖里的手臂。 谁呀? 她揉了揉这抱在手里的宽大袖子,感觉布料似乎不是很好,带有些奇怪的黏着触感。 夜晚的光线不强,眼睛看得不清楚,手上的触感就显得十分敏感。她稍微松开了那只袖子,心里有些奇怪,谁家做的衣服这么浪费布料?一个袖子都是这么大块,要是出门都可以当块大抹布了。 坐公园板凳的时候擦擦凳子啊,下饭馆的时候擦擦桌子啊,要是见到自己身边的美女小孩痛哭流涕啊可以体贴地擦擦啊,既环保又节省…… 沿着这条手臂看到手腕儿处,找到了一只骨节分明却不是很成熟的手,捏起来嫩嫩的,有些小孩的皮肤,隐约的光亮下还可以看见些明显的凹凸痕迹,像是些伤口。 她突然脑中一动,想到刚才手里那黏腻的触感,心中一声惊呼――天,可别告诉她那是谁家小孩的鼻涕啊! 她慌慌忙忙仰头一眼扫过,胸部、喉头、下巴、长发,看起来是一个衣着算不得整齐的男人正闭眼靠在墙上,貌似…… 也在睡觉…… 呼吸平稳,身体放松,体温正常,没有任何疑似休克的症状。 陶七叶凭着她多年看帅哥的经验,敏锐的雷达有了强烈的信号提示音,似乎是叫她抓紧时间。 难道真的是个帅哥?陶七叶的雷达可是效仿某地区电波女建立的特殊系统,具体使用方法只有她自己知道。【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虽然她尝试过推广,但别人的悟性似乎没有她高。 她也很惆怅的,要知道这样的好东西不能分享数是多么令人伤心的。只有她一个人能站在这个领域的巅峰啊,所谓高处不胜寒,她也觉得孤单啊! 陶七叶顺着这人的手臂扒拉着,想凑上去看一下这人是长得有多么的惊天地泣鬼神,竟然能让她高标准的雷达测区有了这样强烈的反应,一定值得一看! 只是这人的头一直稳稳靠在墙上,没有丝毫挪动的迹象。从陶七叶的角度就只能见到一个光秃秃的下巴而已。 癖好看帅哥成痴的陶七叶怎么会因为一个看起来线条还算流畅的下巴就能够满足?她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要亲眼看上一眼哪美丽的面容。 奇怪,她努力扒拉了半天都不见自己的身体又点配合的意思,好像没什么力气呢。可是她一直很健康呀,没病没灾的,虽然不是经常却也是有锻炼身体的,怎么突然……就变得这样虚弱了?就算她虚弱,在碰见这样令人亢奋的时刻,怎么可以容忍自己就这样放弃了? 她带着一颗诚挚嫌弃又期待万分期待的矛盾心理用力扯了扯自己还趴着的袖子,却不见袖子主人有丝毫反应。想想也是,她蹂躏这袖子也不是一会儿了,都没见这人有丝毫反应,想必这点温和的招数是不顶用的。 于是她又将手伸进这宽大的袖子里,虽然不太清楚那黏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却还是有些厌恶地用两根指头拈起那袖子,虽然猜想这位仁兄多半是个赏心悦目的可人儿,但她孩子忍不住报复性地下狠心用力揪了这人手臂上为数不多的肉。 “嘶――” 这人倒吸一口冷气,身体便开始活动起来。先是动了动自己的手臂,发现了一个坠重物后便不再动了。他微微弯下身子来看看这令他有些意外的“东西”。 长发随着这人的动作一点点下滑,落到了陶七叶充满期待的脸颊上,丝丝顺滑的长发一点点划过,留下了点滴痒痒的触觉。 模糊不清的朦胧夜色中,陶七叶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触觉上,像极了她心痒难耐的感受。 那张脸在下来一点,她就可以窥见全貌了。 像是嘴唇,奇怪,看起来并不怎么丰润,还有点枯涸的迹象?没关系没关系,这不是重点,看鼻子。 鼻子倒是还挺符合她审美的,不算特别高也不算特别矮,就刚好是她十分满意的高度。不过……那鼻子旁边沾上的是什么东西?太破坏美感了!不会是会…… 她有产生了不妙的联想了,似乎有点不能接受自己总能往那小孩永远缩不回去的鼻涕上联想。其实她真的没有那么在意那种东西,可是仅凭她现在的脑容量真的就只能想到那玩意儿了。 接下来是眼睛,要好好期待了! 眼睛是心灵之窗,好的眼睛秋水盈波顾盼生辉,甚至一双好的眼睛就能虏获一干人的芳心,要不就是将一群人木讷不堪的心电击麻痹。 陶七叶面带微笑静心期待,其他的就忽略不算了,也许他会有一双迷人无比的深邃眼睛呢?只要看上一眼就被沉醉,就被蛊惑,就被…… 呀,吓人一大跳! 这卖力瞪着的两只大眼睛,里面红彤彤血丝满满,看着人的时候似乎露着凶光,好像一眼就能将人烙穿个洞来。 那仿佛染料一样洒满他脸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看着就觉得好恶心。 第一次,陶七叶觉得自己的雷达系统有了不能原谅的故障,有一种想抛弃并毁掉她引以为傲的小雷达的冲动。 这哪里是什么帅哥啊,简直是落在地上的浮云,还很不幸地被马蹄践踏过被泥浆洗刷过。 陶七叶终于严肃地意识到,她看见的不是帅哥而是衰哥。 以上就是陶七叶第一次见到苏箫盛的情景,她一直表示,虽然是事后 立即改观,但回忆起来总是有心理障碍的。 不得不说,虽然这个世界不能没有联想,但联想着不断重复同一个噩梦也是一个大麻烦。 ―――――――― 对于苏箫盛来说,初次见面也不是什么好回忆: 他自认为自己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居然要接着圣婴庙的神谕才能避开那些无休止的打斗。 圣婴庙这样的避难圣地确实不好找,否则他又怎么会负伤走那么远还没有疗伤的机会?哪知他一向强悍的身体也不过能够支撑到他靠着墙角坐下,便顿时匮乏了,整个人就昏睡了过去。 妖林之中不知哪个弱质倒霉鬼捡到了上古神器,偏又不巧被别的妖精发现了,自己妖力不足不能占据,便按照圣婴在世时的办法弄了个公开竞标。 选了个开阔的地方放好,以太阳的第一束阳光照进妖林为约,各凭本事展开争夺。这种公开竞标根本就不屑计谋,全是凭借本身的力量。 要不是为了源楚楚那个女人,苏箫盛说什么也不会掺和到这件事情里来。在人群里混迹久了,他在面对妖族血腥直接的原始打斗方式时竟然也会慢上半拍,就是血溅到脸上他都没能及时将它擦去,转瞬又要手忙脚乱地应对紧接而来的下一次攻击。 那东西到手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下,这是卷无字书简,翠绿如竹冷润如玉,展开一扣,不过刚好将整个手腕围上一圈,不细看也不过是个漂亮点的装饰物而已。 他不过趁着别人躲闪他的空闲将这玩意儿往手腕儿上一扣,便因为这点分心被另一方冲来的妖精重重地撕了一抓,手臂上大半的袖子都被血色染红了。 几股血顺着他反击的动作滑进了书简和他肌肤贴合的地方,他很快就发现刚才那鲁莽挥出的一爪子,竟然没有将书简甩出去,一放心了动作瞬时就张狂起来。 这会儿再想,上古神器似乎都有个滴血认主的猫饼干吧。他本来是想把着东西交个源楚楚,让她去滴上几滴血,来一个认主再许个愿,事情就算了结了。哪知道昨天那么个情况下,就让这东西认主了。 这可该怎么交代呢? 他不由得低头看了看那个仍旧趴在他手臂上昏睡的小东西,心里很不是滋味。 虽然他不像白蒲那样喜好对镜自赞好一个美人,但他也算货真价实是个翩翩公子吧,不至于生生就把一个小东西吓得昏死过去了吧? 昨天就是突然觉得手臂好像被什么掐了一把,他就醒了过来。经过一番激烈争斗的苏箫盛精神仍然不好,他探头看去就瞧见一个十一二岁模样的小姑娘正扒拉着自己的手臂,双眼灼灼地看着自己,好像能把人吃了。 他强打起精神,努力瞪大眼睛想看清楚,这个小女娃…… 新绿小叶一般的发饰从发间垂到耳际,绿色翡翠般的眸子盈盈闪烁,水绿的襦裙层层叠叠如绽开的水莲花……整个小东西就像棵翠绿欲滴的小嫩竹,异常清新地微微泛出淡淡的光华。 她看见自己眼睛的时候,似乎被惊吓到了,眼中的绿意渐渐退散,瞬间变作黝黑,连带着整个人身上的翠绿色都渐渐消退,化作了粉色。 不过那么一会儿,这小东西眼睛一闭头一埋,死死趴着就不动了。 苏箫盛很想将这小东西给弄醒,好好问个清楚――看见自己的长相有那么受惊吓么? 哼!你个破书简就算叫什么“玉竹书简”,还不是老不死得存在了那么多年!竟然会嫌弃他的长相,简直不可理喻!可是转念一想,这玩意儿也算老古董了,万一上古的品味就这异于现世,那他岂不是注定要受到打击了? 想来自己在人世中也算颇受青睐了,哪个女人不是千方百计地想要跟他套近乎,或矜持或妖娆地“公子公子”地叫? …… 不管怎么样,这样的待遇是他从来没有见识过的,他也从来不认为自己会遇见,因此也从来不担心不在意。 或多或少,眼下这小东西是给他留下了些阴影,让他在某个瞬间不太相信自己的长相,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对不同时期的审美观产生了怀疑。 以上就是苏箫盛第一次见到陶七叶的心情,话还没说上两句就先郁闷了。 ―――――――― 然而颠覆陶七叶认识的时候终于还是来临了。 太阳一点点挤过占据天空一宿的夜色,将见证真实的光明送回了大地。 苏箫盛盯着陶七叶发了很久的呆,直至觉得自己左手臂被压地快没有知觉后就想抽出来。 陶七叶就是这时候醒过来的,她睁开眼看见的是一个和昨夜截然不同的人。 皮肤略微呈现出小麦色,狭长妖媚的眼中的黑白带着气愤慵懒三分不耐,身上穿着白色条纹勾勒花边的宝蓝色长衫,唇色依旧不好,眼中却没有了血丝,身上沾染的是几大片血渍。血色因为干涸而变成了微微带黑的褐色,混合着他那不甚在意的眼神,隐隐透出一股弑杀狠戾的妖异魅惑。 这是妖孽型的美男吗?陶七叶双眼又变得炽烈如火了。 苏箫盛似乎看见这小东西眼里有着狼一般的绿光隐约浮现,心里不禁有些毛躁――难道这小东西其实是被封印在书简里的狼妖吗? 看到这增添诡异色彩的血迹,陶七叶有些纳闷。奇怪,这不是血吗,她之前怎么就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想了半天,她终于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她的鼻子有个毛病,最多能嗅到饭菜的香味,像血腥儿这类绝非饭菜香味儿的气味她都是分辨不出来的。 有次她和一个合租宿舍的妞儿去小店里吃鱼,她吃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那妞儿马后炮地告诉她这鱼好像没有处理好,全是鱼腥味儿。 她只能用满含感动之泪的双眼无辜地看着对面那个好像费了很大力气才下定决心告诉她的妞儿,很想问她为什么不等我吃完再说,这不全浪费了吗? 苏箫盛看不明白这明明眼露精光又精神奕奕的小东西怎么又埋头一个人纠结去了。 本着一个主人的身份,他戳了戳这小东西的脑袋,懒懒地说:“你还没取名字吧。” “哈?”陶七叶抬头看向他,突然被一帅哥搭讪,一时间受宠若惊反应不过来。 “夏至到,木槿荣。四时兴,长相伴。”苏箫盛想着昨天刚好是夏至便自己吟了出来,“你就叫……” 陶七叶一听要取名字,立即在这句话里扫描关键词,她忠心地认为这里边“木槿”两个自己最好,心里如同念咒一般十分渴求地重复着:快和我心有灵犀快和我心有灵犀…… “夏至吧。”苏箫盛觉得这名字挺有意义的。 夏至?陶七叶顿时心中泪流了,为神马不是木槿? 然而她却完全忘记计较自己其实是有名字的,就这样被苏箫盛随随便便叫成夏至了。 “好了夏至,该走了。”苏箫盛下意识就将这个可能因为沾了自己血液就认主的小东西归于自己麾下,好不客气地叫唤上了。 陶七叶对美男向来没有什么抵抗力,一见帅哥有召唤,忙殷切地跟着就站起身来,甜腻腻的叫了一声:“好呀,帅哥?” “帅哥?”苏箫盛被叫公子已多时,对这样的词实在不感冒,只觉得莫名其妙,于是脸一板正色纠正道,“叫公子!” “唔,公子。”看着苏箫盛那张板着的俊脸,陶七叶从善如流。 &^^%#肖想公子已多时_楔子更新完毕! ------------ 第001章 妖林竞标 世界中心为人类所居之处,妖魔神鬼等非人之类皆围绕四方极远之地积聚。 东方边界“无垠”为龙族神海,有常人不可见之神通;西之尽头有妖众固居之地,妖称“妖林”;人则避而不去,去则迷失无踪,是以人称“迷踪林”;北处绝高“通天山”雪原封顶,传仙人处所;南方蛮荒之地物类混杂难辨,是为“荒牧”。 人世所处西方尽头有一“黎城”,太阳由东而升,黎城西门是人世最晚能迎来黎明的地方。过黎城复行数十里,就是妖林边境。 今日天空的光明如展开拥抱世界的双翼一点点展开,黎明的蒙蒙光辉渡过黎城这个人类最后一个照进阳光的边城之后,就划出一条明暗分割的交界线,一点点向着妖林移去。 妖林中的妖众一反平日里懒散无度的模样,齐齐围绕在妖林中心最开阔的竞标场四周,神情警惕认真,在确认了竞标场中心那盈盈发光的东西真实存在后,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妖林东方慢慢洒过来的黎明之光,看起来像是齐心协力地在等待什么。 只要那光与黑暗分明的界限一抵达竞标场的边缘,和曾经一统妖林的圣婴大人用法力划下的红色边线重合,一场因神器展开争斗就会立即开始。 “主人……”一个白衣如雪的纯净少年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身前那个同样是看了一眼竞标场中心的发光物体,就望向交界线的白衣男子,出了声。 原本凝神专注的白衣男子似是这时才注意到身后的少年,转头叮嘱了一句:“去给源楚楚说,我一定会拿到东西交给她的。” “哦。可是主人……” 少年似乎不太放心,正要说什么,男子却注意到那条交界线似乎快要到红线了,嘱咐了一句“去吧”,便像豹子一般向竞标场腾飞而去,衣袂飘然如仙竟和妖林里紧张的气氛一点都不搭调。 少年无奈,主人的话他总是不能违逆的,起身便先妖林之外动身,成了仅有的一个和妖林动向格格不入的白点。 说来上古神器这种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居然会在妖林里出现,还真是让人怀疑真实性。开荒鸿蒙之初,神人就自认为地位显赫远远高于同欲望为伍又喜好惹是生非的妖类,从来就看不起恣意妄为不守秩序的妖精。他们的神器会出现在妖林里,真不知道是那神器太特立独行,还是神人们远没有他们自以为的那样对妖类避而远之再远之。 不过那个倒霉捡到神器的小妖精可是无辜的很,他本来以为也就是普通玉器而已嘛,哪知刚费了大力气把东西扒拉出来,四周就围上了一圈道行高了他好几倍的妖精虎视眈眈地看着他。情急之下,倒霉小妖精扬声高呼:“我要公开竞标!” 原本打算一掌拍死这小妖精将东西占为己有的大妖精们顿时愣住了。 公开竞标是圣婴在位时弄出的花样,说是为了妖林妖众的和谐公正,这要是有样东西大家都想要那就正大光明公开争夺,用实力说话。以一天为限,日出分界为准,运用自身力量夺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所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但参加了这场竞标的妖精如果不能在这次竞标中获胜,此后就别再打什么主意了,因为圣婴大人还在竞标场里加了不少咒印,在场活动的妖精都会被植入,一旦违规就会被咒印由内爆裂掉…… 这一声公开竞标瞬间被圣婴留下的法印传开,一件神器的现世瞬间在妖林里弄的尽人皆知。 于是这第二天妖林就有了这样反常的现象,虽然竞标后不能对那东西再动脑筋,但这至少能少掉大半麻烦的诱惑可是诸妖愿意来参加的重要理由。妖类诡谲,能让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实实在在地动手也算是功德一件,就算竞标场里下手极其狠戾,可一旦成功也是能少了不少的后顾之忧。 白衣男子的身形刚进入竞标场的范围内,四面瞬间便有了要先下手为强的妖精。 爪风狂肆,妖力纵横,男子旋身让步,衣衫灌风飞扬,姿态优雅却还是慢了半拍,额前飞舞的长发被一道风刃切断。 他暗自摇头,这是在人世安逸日子过久了吗,竟然有些跟不上妖精打斗的速度了,立即张手结出妖力凝出长剑一柄,灌足妖力翻转手腕,抬手间就向着战局中心移去。 所经之处血肉横飞,腥味扑鼻,他就是再怎么小心,也抵不过铺天盖地的量,也就一会儿白衣上盛开了不少的红梅。混战之中不仅要顾忌身前四周,还要留意头顶上方的鸟禽妖类,他一时疏忽,刚打掉身侧袭来的利器,身后便迎来了一只飞鹰的袭击,躲闪不及肩上还是被那利爪撕出了一条长口,血色顿时浸染大片。 他蹙眉一动,顾不及运起妖力护住伤口,就及其眼尖地看到了那放在竞标中心位置的神器。那人气颇高的神器很不幸,被众位一心争夺专注打斗的妖精们过来踩一脚过去踩一脚,慢慢被踩陷在了土壤里,就在他注意到的那一瞬发出了貌似哀怨的微光,好似抱怨又好似求助。 这玩意儿倒还有点意思。他想着就展开全力,发动身形,以极快的速度闪身到了这小东西的面前,一把将它从土壤里拽了出来看了个全貌。 这是卷无字书简,不过三寸来高,翠绿如竹冷润如玉,刚展开一点,这小东西就像个粘虫一样贴了上来,刚好将整个手腕围上一圈,浑身发出了愉悦的绿色荧光,好像是抱住了根救命稻草,死死扣着不放。 莫非这神器还真有点神识?男子向来足够淡定,看着这活跃的翠绿书简也不禁有了片刻的怔愣。 也就是他这一下的失神露了破绽,已经有妖精发现了他手腕的异常,仿佛约定好了般一起将火力集中到了他的手腕上。 他慌忙挽剑相迎,看起来似乎游刃有余,心里却还是十分清明地暗道了一声“不妙”。 伤口崩裂,血色蜿蜒到了手腕上,触及那书简却没有污染上任何痕迹,反而就像是被吞噬了一样,尽数被吸入了书简里。书简通身发出了奇异的荧光,仿佛呼吸一般一强一弱,将那包裹住的手臂映得更加皓白。 ------------ 第002章 圣婴庙 男子自觉身上伤口众多,仅凭短时的妖力已经无法恢复,耍了个花招,分出了诸多分身,将参加竞标的众妖分散引开,而真身却隐匿在了那倒霉神器之前被踩陷的土壤之下。 刚现身还没喘上几口气,就被妖林之西那几个眼睛贼厉害的破鸟妖发现了。 公开竞标只讲力量和时间,不谈交情也不局限于竞标场,这时候花时间说那几只鸟不厚道,还不如自己先闪快一点。 男子的妖力流失太多,飞天遁地的法术都不能支撑太久,甚至连当作武器持仗的剑身都凝结不出来,此时他要是不想被后面紧追不放的妖精追上,在妖林中找到圣婴庙可能是一个办法。 圣婴庙仍旧是那个喜欢各种花样的圣婴大人弄出来的。他老人家可是说了,为了保护妖众人口稳定,不会灭绝,他给各位需要庇护的妖精修建了一座避难的庙宇,可以享受一天的庇护。当然前提是,你能把这飘忽不定居无定所的庙宇找得到…… 圣婴大人曾是妖林里最强大的妖精,是几乎可以媲美神魔的存在。他设下的法障,试问如果不是放水,妖林里谁能破解? 男子脑海里这不太靠谱的想法一闪而过,就是他自己都是一笑了之不太当真,但他没注意到,手腕上的书简竟发出了同呼吸频率不一样的荧光,好似在默默地思考着什么。 不过在妖林跑动了几步,男子就发现眼前豁然出现的正是题着“圣婴庙”三个张狂大字的庙宇。明明他之前一眼望过去时并没有看见任何建筑,而这几步之后圣婴庙就像骤然长出来的一般。他并没有太过惊讶,反而泰然接受了这幢庙宇的出现,立即跨步就走了进去。 也就是他进去的一瞬,追至此地的妖精们丢失了他的线索,看着妖林中异常茂密的树木藤蔓摸不着头脑。 男子一进圣婴庙,身心一放松,就觉得浑身疲惫。 他有多久没有受过这样重这样多的伤了?久远到他都不太记得了。曾经干净利落遗弃的东西,此时却成了他最大的不利。无法负荷激烈打斗过后的伤口,体能忍耐力也大不如曾经,他甚至无法忽略从伤口不断传来的阵阵疼痛。 要不是这圣婴庙出现了,指望源楚楚那女人给他收尸,还不如指望那小仆人来给他哭坟呢。 男子找了一处临窗的墙角靠坐下来,抬手看了看那还在盈盈发光不肯松开的书简,嘴角翘了翘。 这就是玉竹书简的力量吗?能实现任何愿望的神力。如此能摆脱源楚楚那点牵绊,似乎也是不错的。可惜神器这种东西本就是神物,这世上已经没有了能够完全掌控的它的人,持有者最多能在它身上许下一个愿望就失去了拥有的资格。神器实现一个愿望后就会消失,此后就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出现了。 不过这小东西似乎是自己选择跟着他的,还真是既省事又招麻烦。男子想着虚弱地笑了笑,靠在墙上阖眼运起仅剩不多的妖力修复自己伤口,渐渐地他睡着了。 圣婴庙窗外的景象似乎还在变换移动,无法看清楚,唯一可知的是这耗费诸妖精力的一天已渐渐远去,黑夜隔绝白昼的起点就是公开竞标结束的标识。 男子垂在身侧的手臂上,盈盈光动的玉竹书简产生了变化,逐渐变化出一个绿衣少女的形态,安静微笑地抱着那手臂甜蜜地睡着,好像找到了什么喜爱无比的东西。 安谧的一夜宁静地度过了,临近拂晓之际,少女熟睡的身体像是被惊醒了――这时候她的身体里有了一个名为“陶七叶”的灵魂。 化作少女的陶七叶先是眨巴眨巴了一会儿眼睛,紧接着就开始蠢蠢欲动了,哪知她那扭脖子看帅哥的损伤让她有点不能动弹,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被她弄醒的男子低来头来瞧她。 只是这不瞧还好,一瞧之下竟然把她惊得一口气喘不上晕了过去。 男子还未恢复的精气神实在有碍瞻观,何况陶七叶前脚还在她的时空里看着一个身着衬衫俊气帅哥,后脚就看见一个杀意未尽脸色惨白的男子,前后落差太大,心脏一时承受不了姑且也算个理由了。只是,她这一晕就错过了两件事:一是那男子骤然黑脸一瞬后,再轻软一笑产生的逆天变化,瞬间就露出了一个翩翩佳公子的气韵;二是男子动手给她下了咒,让她多了一个能够束缚她的名字“夏至”。 陶七叶再次醒来的时候,看见了一个脸染血渍的白皙男子。狭长妖媚的眼中宁静悠远,竟然将那几分媚意压制下去,仿佛昨夜看见的杀意不过是错觉。他身上的衣服貌似是白色的,却被星星点点的诡异血色沾染,看起来就像是在神魔之战落败的白衣仙人。 当她看见这明明有着媚态却又洁净似仙人的男子时,竟然觉得自己又开始脑补yy了。 她仿佛能仅凭肉眼就看见这男子的变化,他的气色似乎在不断变好,脸上渐渐生出光泽,淡色的唇上逐渐红润起来,慢慢蒙上了一层珠光,眼中的目光仿佛被清水洗过一遍,更加地明亮清澈,甚至连他身上的污渍都好像都被无形的水波拂过,由上至下变干净了…… “帅帅帅……” 她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个男子,嘴里“帅”了半天,都没能完整吐出一个词儿来。她本来是想用“帅哥”来形容的,可她看着这个脱去狼狈的白衣男子的时候,却觉得“帅哥”这大众化的词儿是不足以形容的,可能“美男”更合适点。 当她呆看着这位美男的时候,美男也默默看着她,似是想看看她还有什么下文。 “呃,美男,芳名……啊呸,贵姓?”陶七叶按捺不住心跳,兴奋又紧张。 “姓苏。” “苏是好姓啊。”陶七叶眉眼弯弯。 “不知姑娘芳名?” 这还真是古朴的问法啊!陶七叶感叹了一句,居然没有察觉到这男子说话的方式有点过时,咧嘴一笑:“我叫陶……” ------------ 第003章 跨出这道门 陶七叶正想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名字告诉这位苏姓美男,却发现自己是怎么都无法将剩下的两个字说出。好像话一到嘴边就被什么拦截了,嗯嗯啊啊半天也就能说出个姓氏。 “你叫夏至。”苏姓男子笑得很和善,语气也是温柔的,但这话里似乎隐藏着不能违抗的力量。 陶七叶本来是想纠正来着,却发现最后自己只能顺应他的意思说出:“我叫夏至。” 男子点点头,像奖赏听话的小狗一样揉了揉她的发心。 “你现在是我的仆人,夏至。”男子的眼睛清明透彻,却似能透过皮囊直直看到内心,让陶七叶忍不住有点相信他的话了,“我就是你在这世上唯一忠心的公子了。” 这感觉很奇妙,一个说着好像与你并没有太大关系的话,却能像种下蛊咒一样让你不能违逆,下意识就想相信他所说的话。 “公子?”陶七叶――或许她现在该被叫做夏至了――挤着眼睛回味了好一下,才觉得这个称呼似乎不合乎时代吧?她忙站起身子,往后小退了半步,从上到下打量起这个“苏公子”来。 长发如墨色瀑布,柔顺黑亮及至腰下,拖曳在地;宽袍大袖,重叠几层,白如云霜……明明他这人姿态中带着妖娆风流,却又因为明澈美丽的双眼和宁静泰然的气质让人觉得他其实是就是个清爽洒脱的绝世佳公子。 苏公子倒是一点也不急,他知道有些东西的力量在超出掌控范围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真的,甚至连她必须对自己臣服的暗示都是必要而真实的。维持自身这掌控一切的气势,不慌不忙的淡定才是能令人信服的东西。毕竟对妖精来说,即使是流落尘世的神器也有着不容小觑的力量,和况她还有一个能够化出人形的灵识。 新鲜出炉的夏至同学并不怀疑这苏公子说自己是他仆人的话,因为……这都摆出古装了,如果不是遇上那种不仅喜欢cos还喜欢装古人的神经病,那就是穿越了嘛。看着精神状态这么好的苏公子,她说什么也不愿意怀疑他兴许是神经病。 可是,她为什么好好的现代生活不过,要跑到这小康生活不符合现代认识的古代来呢? 她瞧了瞧这苏公子两眼,这苏公子是她在路上看帅哥看来的,难不成是老天爷看她一天垂涎优质美男哈喇子流太长,实在看不下去就把她扔到了这位美男的面前? 嘿,看美男还真是好啊,这么一会儿就神清气爽,腰不酸腿不痛了,连那扭伤的脖子都能打三个转儿了! “公子我可还合你的意?”苏公子的话看似调侃,实是在完成他下在夏至身上“束咒”的最后一步。如果夏至回答“合意”就是愿意在他放弃束咒前一直无条件听从他的话,若是“不合意”这个束咒就有可能被挣脱。 夏至对着这样超凡脱俗的男子哪有什么不满意的,眉眼和睦,齐齐弯下,连声就说:“满意满意!”她说完就感觉到身体上似乎多了什么,就像是一阵森冷的风从背心穿过,不禁打了个寒战。 奇怪这地方天气也不冷啊,怎么会有种不寒而栗的错觉呢? “嗯,很好。你就跟着我吧。” 苏公子赞了一句就站起身来,那叫一个长身玉立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啊,看得夏至眼冒绿光。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绿光在夏至的双眼里翻涌如潮,就是镇定自若仿若八风不动的苏公子不小心看见了,都突然产生了一种自己下的束咒不是捡了便宜反倒是多了个麻烦的不妙感觉。 “我们该走了。” 夏至一见苏公子往这屋子外走忙不迭跟上,眼中奇异的绿光渐渐平复了下去,多了几分感激。她也没料到自己能够有这样快地解决所谓安身立命的运气,这苏公子怎么是如此地通情达理,连她这初来乍到的窘迫都能这样体贴地解决,甚至连那让人百口莫辩的人口盘查都省了。 当然,苏公子是认为自己本来就清楚她的来历,所以不需要盘问什么。只要能让这有灵识的神器主动跟他走,他就能省去不少麻烦了。 “帅……啊不,美……公子我们去哪里呀?”夏至的舌尖上转换了好几个词,才找到这苏公子似乎比较中意的称呼。 “我们去黎城。”苏公子微微侧过头答道。 他站在圣婴庙的门口,从那门外洒进的光辉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轻微的转头动作似乎是想来看夏至,却又只是留下了一个侧面的模糊剪影。 那身影像是梦幻里的诱惑,又像是跨越时空的邀约。 夏至看着他那沾上奇妙的身影发起呆来,隐约觉得只要跨出这道门,她就是真的要进入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了,而身后那个本是容纳她的世界好像会变得越来越远。 “走吧。” 轻声的叹音,像是温柔催促又像是婉约的邀请,仿佛能变成让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拒绝的魔力。 “唔。”夏至犹豫了一下,像是想回头去看那个曾经有她的世界,却还是朝着大门前的身影跨出了一步。 能不能回去她不知道,但她不跨出这一步,或许永远无法知道。 …… 她的确不知道能不能回去,但是现在这个重要的问题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走出了这么个类似庙宇的建筑后,这座庙就跟个幻影似的消失不见了?水泥路她也不苛求了,为什么这庙外没有官道没有羊肠小道,甚至连一条可以疑似称为路的东西都没有?而这浓密深绿貌似原始森林的地方是哪里?难道这穿越的还不是普通人的古代,而是一个在深山老林修炼的修真历险记?其实这位苏公子真的就是个修仙的仙人? 夏至自行展开的无根据联想就快要爆棚的时候,走在前方的苏公子突然发出了“嘭”的一声,像是突然爆炸了,把她惊了一跳。 她一眼望去就看见苏公子那一身白衣好像失去了支撑,“唰唰”地掉落在地上,留下几股黑色的蒙蒙烟雾缭绕盘旋聚成一团。 这这这,这才跨出一道门而已,她还没看见新世界呢,怎么就大白天撞鬼了? ------------ 第004章 捡衣服 当你拿着彩票跟着电视直播一起对号,发现每一个数字都是神作一样的惊喜,直至最后一个数字都是像花光了八辈子好运那样全部一模一样的时候,你是不是很惊喜,是不是很感动?那么你就可以想象夏至见到苏公子真容那眼前一亮的感觉了。 当你兴冲冲把中奖的好戏跟七大姑八大姨好友家人共同分享,浩浩荡荡跑去兑奖,却被细心地像鬼附身一样的老板告知,这彩票早就过期了的时候,你是不是很灰暗,是不是很郁闷?那么你就可以想象夏至目睹苏公子在阳光下变成一团黑烟那眼前一黑的感觉了。 夏至还没来得及抖着嗓子跟那团黑气感慨自己此时此刻日月无光的感受的时候,就发现那渐渐散开的黑气里渐渐露出了一个轮廓,那是一只尖尖的毛茸茸的好像某种动物耳朵的东西。 粉衣少女站在那耳朵附近,身子用尽全力地后仰,却偏要伸手去摸那玩意儿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好像她要干的不是摸耳朵,而是要点一个随时可能会炸到自己的炮仗。 咦,是热的!她心想着又捏了捏。呀,还是软的! 而后,她便和那只黑雾散尽后出现的大狐狸大眼瞪小眼了。 鲜红妖异的眼睛! 夏至立即收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把手藏在身后。她本来想说,公子啊,你怎么不是仙人呢?你怎么就是妖精呢?可是她看着那剔透如宝石的红眼睛,愣是冒不出半个字。 而且…… 为什么穿得白衣飘飘的美男苏公子是一只黑得极为彻底黑得极为滑亮的大号黑狐狸!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落差? 苏公子现在虽然是狐狸身,但公子那点范儿却丝毫没有落下。大黑狐狸卧在地上,动了动自己的大尾巴,围住了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感觉更舒服,看起来像是只蜷缩在一团的可爱小动物。狭长的眼睛微眯,亮红的眸子像是一点红色的星光,轻轻一转动,便像是利箭一般射向一个方向。 嗯?夏至糊涂了,不是她捏了他的耳朵吗?怎么感觉他像是在追究另一个谁的责任? “狐狸……公子。”夏至本来想表达一下疑问,“狐狸”一出口就接收到了狐狸红眸的一瞥,她很立马就改口了同时也闭了嘴。 狐狸的红眸又转了回去,沉默地盯着同一个方向。 许久之后,一个雌雄莫辩麻酥入骨的声音从那方向传出。 “真是拿你这死狐狸没辙。” 一个白衣女子撩开挡在眼前的枝叶,稍稍弯腰从一颗大树之后转了出来。肤白唇红,眼含春水,眉黛如远山,举止风骚妖娆。即使是夏至这种非帅哥不能入眼的家伙都瞪地两眼发直。 白衣女子捏出兰花指掸了掸自己衣衫上不小心落上的枝叶,抬眼微动竟是甩了个娇嗔的眉眼给这苏姓的大黑狐狸。 “苏箫盛哪苏大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呀?啧啧啧……” “你不知道?”黑狐狸动了动自己的头,斜了那女人一眼,狐嘴里说了人话! “嘻嘻,我只是乱蒙了你的去处,把那几个牛鼻子的符纸跟不要钱似的到处撒,你可不知道我有多心疼。谁让你弄出了那么多的分身,可让我分了神又破了财。”高挑的女子掩唇一笑,却一点真实的歉意都没有。 “说吧。”苏箫盛这大黑狐狸动了动己的尾巴,像是意料之中,淡淡甩出两个字。 “知道你聪明,也不用这么拆我的台吧。把你拦下可也花了我不少心力,你就不能表现得意外点么?”那女人走到苏狐狸面前,侧身就跪坐在了他的身侧,当着夏至的面就把自己的身体倚在了苏箫盛的狐狸身上,靠在那软融融的毛发里,慵懒地抚摸了几下便“咯咯”笑了起来,“是啊,我又给你找了些麻烦,你可得帮我了。” 夏至张口结舌地看着这女人熟稔自然的动作,瞧了瞧没什么反应的苏箫盛,又瞧了瞧那和他亲密的女人,心里不知怎么就有些不爽了。 这苏公子怎么可以随意地就被一个女人亲热了?难道就没有一种大众情人洁身自好的自觉吗?就好比是一个大家都觉得不可能拥有的东西很遥远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一旦有个人突破重围独享了这样东西,这一点平衡就会打破。 心里不平衡的夏至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想要掀开那女人把狐狸抢入怀里藏起来的冲动,那感觉就像小时候看见别的小朋友有着稀奇的玩具而自己没有的时候,就想抢过来占为己有的任性想法。 狐狸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声音仍旧是淡淡的:“你说。” “你跟妖林最西边那群怪鸟有点交情吧。”女人侧身俯卧着,舒舒服服地眯了眯桃花眼,看起来心情不错。 “一般而已。”苏箫盛的话总是很简短,却是斯斯文文的语调,不会让人觉得他有不耐烦的时候。 女人笑了笑:“有就好,待会儿陪我去。” “又是为了他。”苏箫盛结论道。 “我那点藏不住的事,你不是最清楚吗?”女人仿佛寻求安慰般在苏箫盛的背上蹭了蹭,却是叹息了一声。 这一狐一人慢悠悠地聊着,几乎把夏至当作空气。 夏至对他们之间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看着那女人对狐狸过分的亲昵态度就是不高兴。她烦闷地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低头四下乱瞟,正好看见了那团自打落在地上后就没人在管的轻薄白衣,眼珠提溜一转,绿幽幽的光一闪而过,状似左右无聊张望地挪到了那衣物面前,立即用神速无比的手法弯腰一抄,将那团衣服收进了自己的袖子塞着。 幸好她现在的这套衣服也是标准的古装,袖子宽大得足够她搞小动作了。 哼哼,如果这衣服是他变成狐狸要掉下来的东西,恐怕也是他变回人形后不得不用到的东西。哼,让你随便和别的女人亲热!让你把我当空气,哼!我就让你没有衣服穿! “你这帮源楚楚那女人找东西,怎么还捡了这么个丫头?这丫头倒还有点意思。” 白衣女人的唇凑到了苏箫盛那双狐狸耳上,饶有兴致的提了一句和夏至有关的话。 不可否认,夏至自以为没人看见的小动作都一一落在这靠在一起的狐狸和人的眼里。 像做贼一样在光天化日之下捡衣服,还真是有趣。 ------------ 第005章 黑得通透,白得迷人 “小丫头你过来。”白衣女人拍拍狐狸的背,坐直身子,抬手对夏至动了动手指。 夏至刚做了件亏心事,正是心虚的时候,别说变成狐狸模样的苏箫盛,就是这个她不大喜欢的白衣女子有任何奇怪的要求她都不敢太过推三阻四。 “你跟这黑狐狸是什么关系呀?”白衣女子笑眯眯地戳了戳大黑狐狸的头,随口问道。 “什么关系?”夏至回忆了一下苏箫盛的说法,觉得“仆人”这个词有违和谐社会平等大众的现代教育,思考了片刻答道,“雇佣关系。” 狐狸的红色眼睛疑似意外地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雇佣关系?难不成这小东西还想从我手上拿月钱?苏箫盛瞟了她两眼,至少在他心里这有灵识能认主的神器是不会需要月钱这种东西的。 “你家公子都变成这么幅模样了,你可愿跟着我?”白衣女子低眼浅笑,不动声色地按了按狐狸似乎想动的脑袋。 就只是这样小小的试探这狐狸就忍不住了?莫非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还真的不止是雇佣关系这么简单?刚刚她若自称是服侍这狐狸的婢女,她或许不会有半分怀疑,喜欢这狐狸人形的姑娘不在少数,想接近做个小婢女的也不少。可是很少有人能有这样的自知之明,清楚这当婢女的身份不过是简单的雇佣关系而已。 “虽然不是白色的,但也挺漂亮的呀。”夏至抬手抵着自己的下巴,状似思考得很认真。实际上是她笼在袖子里的衣服快要掉出去了,而她只是掩饰性地往上提了一下,没留意自己说的话已经出卖了她的内心。 “虽然不是白色的……”白衣女人重复了一遍,突然“噗嗤”一笑,笑得特别开心,下手特重地拍打了狐狸几下,“你听出来没有?喂喂,苏大公子,你这新进的小丫鬟正大光明地嫌弃你了哦!瞧瞧你这毛色,啧啧,姑娘们可是会嫌弃的呀,小心别在人世露了原形,否则你可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了。” 夏至听她这么一说,身子就僵硬了,可偏她还不死心地低声嘀咕:“本来白狐狸就是大众所爱嘛,我又没有乱说。” 这再小的声音都漏不掉的耳朵对白衣女人来说是种乐趣,对苏箫盛来说则是一种折磨。女人瞬间笑得花枝乱颤,捂着嘴像是害怕自己笑地太过大声,眼中甚至闪现着莫名兴奋的泪花。 夏至瞬间满头黑线了,不就是不小心说了句类似“白狐狸更好”的话嘛,这女人怎么一副开心得好像发现了什么无比有趣的事一样,开心得就像吃错药了? “白蒲。”黑狐狸淡淡地出声,却成功地让那女人消停了下来,“把‘伏魔贴’的解咒符给我。” “才不要呢!那群臭老道的伏魔贴卖得跟绝版珍藏的古玩字画似的,难得你会中招,我怎么能这样轻易地就帮你解了?”白蒲这女人说着便立即起身离开,身子一扭就拉开了她和黑狐的距离。 一张伏魔贴的效用就只有一次,要撒出去没有妖精踩中就会变成废纸。而这妖精要不是元气有所损伤,能正儿八经中招的几率又是另一个档次了。但是这玩意儿一旦发挥了作用就会把妖精的妖力锁住,不用解咒符就想解咒,如果不是有实力强悍的角色存在,恐怕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只怕等到那时候,现出原形的妖精早就被别的妖精一口吞了。 这种东西是那几个还算有点本事的臭老道捣鼓出来的,那几个牛鼻子不去走降妖除魔坎坷历练的艰难险途,偏要走赚钱数银子的康庄大道,有事没事就倒卖点自制符咒。说起来这几个老东西基本上就是认钱不认人的货色,管他人妖神魔只要银子够数,做生意就没什么避讳。要是运气好能遇上他们心情好的时候,没准还能碰上打折减价。 所以白蒲是绝对不会在破财的前提下,还放任苏箫盛恢复妖力这么个不稳定因素存在的。她既不像苏箫盛那样是个有钱人,能够在牛鼻子那里买下更多的“伏魔贴”;也不像苏箫盛那样脚力好,能够快得媲美日行千里。因此,在没有真真正正地把这狐狸拖过去帮忙之前,她是绝对不会愿意把解咒的符纸给他的。 “我的好公子,你就暂时忍了吧。虽然你现在黑得通透,但你白得迷人的时候也占了不少便宜。此消彼长,总不能老是白得迷人不得平衡吧?偶尔也要黑得通透点才不辜负了老天爷给你的这身皮囊嘛。”白蒲嘻笑说着话,伸手就来牵夏至。 她可认为这小丫头身上的猫腻不少,要是不挖掘点出来,还真是不过瘾呢。你瞧,不过就是想碰碰这小丫头,那狐狸的耳朵就警觉起来了。嘿,还真是奇怪呢。 夏至死死把自己的手缩在袖子里,看着白蒲那白嫩修长的手除了怪异感觉不到其他。 她干嘛要来牵我,我们是那种亲密到可以牵手的好关系吗?还是她发现了我手里的东西?夏至瞬间紧张起来,捏着那衣服的手心起了汗意。 白蒲见夏至似乎没有配合的意思,惊异地说道:“咦?小丫头你还不待见我呀?”她眉眼一动,似乎是想通了点,毕竟嘛,这狐狸身边的姑娘们总会对和他过于亲密的人产生敌意。 “这也没关系。”她说着转头看向安静卧着的狐狸,“我先去妖林之西那群姓叶的住的入口等你,你记得要来哦。” 苏箫盛移动眼睛看了她一眼,暗道:这分明就是不得不去啊。 白蒲扶风摆柳摇曳生姿地离开,悠扬魅惑地留了一句“我在那里等你哦”,便留下了一个渐行渐远的模糊白影。 黑狐狸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夏至身边左右看了几眼,红色的眼睛像是在审视某种可食用物品。 他这是要干嘛?虽然让白蒲顺杆爬说出那“黑得通透,白得迷人”的言论是她的不对,但是这样仔细的观察是在思考从哪里下口比较好吗? 黑色宽大的狐尾好像突然变长了,从夏至腰际伸出,绕过一圈。 ------------ 第006章 变身 蓬松柔软的尾巴带着暖融融的温度将夏至包裹,像是一双温柔的手臂将她圈上抱了起来,捧到了另一层温软之上。 这狐狸竟然是用他那又长又大的尾巴将她抱上了自己宽厚的背,松开她之后就没再动作似乎在等她做好准备。 夏至被他这尾巴一卷,居然就那样直愣愣地呆住了,坐在狐狸背上一动不动,双手抄在袖子了还死死抱着那团衣服。 “把你袖里的东西拿出来吧。若是不坐稳些,待会儿你可是会掉下去的。” 苏狐狸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惊得夏至双手一颤,手里那团衣服就掉到了狐狸背上。 他知道?他知道!他怎么知道?! “我我我……”夏至这时候解释不是,不解释也不是。 你说你趁着别人变成狐狸捡走衣服是何居心?说你没有点花花肠子别人那是肯信的么?难道想看人家苏公子不穿衣服的样子?可是人家没穿衣服这会儿不是狐狸身嘛,又没啥可看的……难不成你还正等着别人变成人形?这思想可是真真的那叫一个不好呀。 “我只是看衣服掉在地上了!”夏至飞快地解释着。 “嗯。”大狐狸醇厚淡雅的声音轻轻地应着。 “我只是怕公子你忘了!” “嗯。” “我只是要把东西收拾好,免得您到头来找不到!” “嗯。” 夏至说着就动手整理起那团衣服来,奈何揉在一起的衣服实在像是一团乱麻越解越乱,最后由一团变成了一摊。 苏箫盛等了一会儿,才说:“夏至你既然为公子我考虑得如此周到,可要把我的衣物给护好了,我们这就要走了。” 夏至一听见苏箫盛的话,不知怎么身体像是自己有了意识,瞬间老老实实趴在狐狸背上,把那摊衣物压在了身下。就像是被什么控制一样,自己的灵魂好像在那一刻不能自控了。她还没有缓过劲来,就觉得身旁四周的景物似乎动了起来,好像片刻间就化成了无数奔跑的随风流光,吹散了她身侧四周的温度,扬起了她的衣衫发丝,把她也化成了微凉风中的一抹。 双手不知什么时候抓紧了狐狸身上滑亮软顺的毛发,身子也因为紧张而严实地贴着狐狸的背。好像就在这快如飞翔的奔跑中,这只黑得通透的大狐狸成了天地间她唯一的依靠,是她仅能抓住的温度。即使是只狐狸,他的身上还是有着让人慢慢迷恋上的气息,好像夏至的心在褪去紧张之后,余留下的仍旧是一种无法控制的心跳。 “噗通噗通噗通!” 直至狐狸席卷而起的风渐渐平息,夏至都还没能从这感受中恢复。 “夏至,下来吧。” 苏箫盛的声音又产生了奇异影响,夏至的脑子还没接收到这个信号,身体就已经率先跳了下来,手上还不忘带上苏箫盛的衣物。等她回过神来,就是自己乖乖站在狐狸的身边,手臂上搭着公子的白衣,好像有着从未有过的温顺。可是刚才她是怎么下来的却没有一点映像了。 “咦,怎么这么快?” 白蒲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夏至转头一望就看见她正神清气爽舒适闲散地倚在一颗树上,好像随时都懒散地没有骨头一样。 “不快怎么行,你要是突然想明白不为他再做任何事,我可不是要维持这幅模样了。”苏箫盛的声音平淡,实在听不出来他是不是真的担心着自己恢复不了人身。 白蒲不相信地摇摇头,无所谓地笑道:“苏箫盛你觉得我真的会信你吗?即使没有我这儿的这张破黄纸,你要想重获妖力变回人形可还不是有着办法的吗?我知道你终究还是念点交情的……”她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变低变淡了。 夏至一听,不得了啊,这两人什么时候有交情了?男女之间有纯粹的交情吗?难怪总觉得这女人不顺眼啊……奇怪,她为什么会觉得有这样的原因看这女人不顺眼就是很理所应当的事呢?难道只要直觉讨厌一个女人,任何理由都可以拿来用? “既然都到这入口前了,就把符纸给我吧。”狐狸并没有和白蒲纠缠在那点“交情”上,直接跳过就讨要符纸了。 “喏,给你。”白蒲这会儿倒是不犹豫了,爽快地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张黄澄澄的纸条递出来。 狐狸没有直接用嘴接,只是轻轻地叫了声:“夏至。” 夏至还在奇怪这所谓入口怎么没有门没有路的,听到苏箫盛的呼唤就仿佛十分明白地将那符纸接到手里。奇怪,她好像是不太清楚这狐狸叫她的意思吧?怎么看着情形,他们似乎还有点默契呢!缘分啊,这还是真是缘分呢! “过来吧。”狐狸波澜不惊地吩咐道。 “嗯。”夏至乐颠颠地跟了去。 可是为什么,这位狐狸公子走的地方越来越阴暗,枝叶越来越密?好像是有意要遮掩什么似的。 当狐狸的身体完整地隐藏在一丛枝叶后,他忽然回过身,伸出狐狸头对着夏至:“把符纸给我吧。” 夏至往前走着的身子一顿,一个急刹差点就这样和狐狸面对面地撞上,似乎差那么一点她就会“亲”上这张狐狸脸。 “刷——!”夏至扭过突然发红的脸,别别扭扭地把纸条递给他。不知怎么的,她对着这狐狸似乎有点不能控制自己这张脸了,怎么老是害羞? 狐狸的红眸静静地瞄了她几眼,便将头缩回了枝叶里。 夏至听得身前这枝叶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心里有些毛躁,来回踱了几步就瞪着那从枝叶发怔。 许久之后,枝叶后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夏至的心也停顿了一下,难道出什么事了? 这时一只玉白的手臂带着一只白皙修长的的手伸了出来,一个声音响起:“衣服。” 夏至的身体又领先行动了。 直到衣服的一角也缩进了枝叶里,夏至猛然一惊——这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狐狸呢!狐狸去哪里了? 她慌忙冲进那一丛枝叶里,却不料和里边正在穿衣的男子撞了个满怀…… ------------ 第007章 无声尖叫 夏至这闷头一撞,两人顿时跌作一团。 这温香软玉在怀,别说是夏至,就是苏箫盛都有些意料之外的犯傻。 夏至只觉得双手之下的肌肤光滑紧致,几缕柔软微凉的发丝缠绕在指间,而右手之下竟能感觉到那充满生机却又是有条不紊的心跳。 苏箫盛本是在穿上衣的,要不是这夏至把衣服弄得一团糟,没准他的速度还可以更快。就在刚才他这衣衫也就套上两支胳臂,还没来得及系上就被夏至扑到了。他坐在地上,一手撑地支着微微后倾的身子,一手搂着突然撞过来的夏至免得她摔到,身上的衣衫因这势头滑落半臂挂在身后,长发飞舞纠缠,散落后有着些许的凌乱。 就某些人看来,这昏暗的光线下,这彷如宽衣解带的模样,宛如坦诚无物的接触,似乎是在发出无声的邀请,似问可想一亲芳泽…… 夏至双手按在他那大敞的胸膛上,呆滞了几秒,脑子里“轰隆隆”滚过一阵警醒的雷响,立即如梦初醒般快速缩回手,缠上手指的发丝根根划过,留下了异样的触觉。她连滚带爬地从苏箫盛身上滚落爬到一边,背对着他蹲着,偷偷摸摸按着自己的胸口用了些力气,却还是觉得这这点力量根本就不足以把胸腔下个鼓声压下去。 果然是狐狸精…… 即使看不太清楚他的模样,仅仅这样的碰触,这样的感受就足以让她毫无预兆地沦陷,坠落进这狐狸散发出的气息里。明明看他那人样该是清雅的公子,怎么还是会有着这样妖精的诱惑? 夏至在暗自纠结的时候,苏箫盛已经起身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套上穿好,穿戴整齐后俨然恢复了自己那天高云淡的风雅模样。 看着那个缩成一团不肯回头的小东西,苏箫盛清了清自己的嗓子,似是没什么感触的模样说道:“走吧,出去了。” 夏至这次可是自己下意识地就跟在苏箫盛身后了,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是在干什么。刚刚和苏箫盛的接触让她每一个触感都扩大了,好像苏箫盛的一举一动一呼一吸,甚至身上一缕发丝的飘动她都能察觉到,整个感官都该死地只装下了这走在身前的一个人。 她懊恼着,却又拿自己没有办法。这个人就像是毒药,接触不过一点时间久已经开始一样一点点侵蚀她,破坏她对四周的感知,只能渐渐残留下他一个在眼中。 这到底是狐狸的诱惑,还是她真的开始把这个人放在心上,开始渐渐喜欢了呢? 夏至百思不得其解,沉溺其中不得要领,却不知道头顶上方的枝叶里有什么东西“嘶嘶”游走,仿佛失足般来了个自由落体运动。 “啪!” 什么冰凉冰凉滑腻滑腻貌似还能游动的东西准确无误地把降落点瞄准了夏至,巧妙地落在了她的头顶,顺势滑下到了她的眼前,小嘴微张,欢快地吐出了“嘶嘶”的红信子。 “啊啊啊――!” 伴随着夏至惊天动地的惨叫,苏箫盛回身一转,眸光微定,翻手屈指一弹,将那爱搞怪的小蛇弹飞到空中。 小蛇的身形在空中甩出几个圈,很快就被“扑棱棱”凌空飞过的一个黑影掠走了。 “没事?”苏箫盛轻声问道。 “没没没……事……” 惊魂未定的夏至那个欲哭无泪啊!你说要是一个软体冷血动物突然从天而降,还挂在脸前很兴奋地和你对视,你能没事吗能没事吗?不你是妖精,怎么能和人比?也不对,人类根本就比不过你个妖精啊!可是,跟个妖精她能说什么?能说什么?难不成还能赚点公子大人的同情心? 两人刚从茂密的林子里转出来,白蒲就迎了上来,一张美脸上尽是坏笑:“没有发生什么事吗?”那音尾上扬的调子怎么听都想是幸灾乐祸。 至少耳力同样不错的苏箫盛是明白这女人是在说什么,很明显密林里的动静她可是听了不少的。要不是妖力刚恢复还不能大肆使用,他苏箫盛张开结界屏蔽声音的这点警惕心还是有的。 看了白蒲两眼,苏箫盛只当没听见。 “喂,苏大公子……你怎么就……” 白蒲拽起腔调想要抱怨苏箫盛的冷落,一个飞翔的黑影从他们头顶滑翔而过,就在眼前一丈远的地方落地。 白蒲立即住嘴了,这只鸟在跟前,他可是有点顾忌的。 那鸟旋身一转,化成了一个黑衣女子,比夏至高不了几厘米,却是有个好像撑不住的偏大脑袋和一双略微偏大的眼睛。那眼睛瞳孔黝黑,眼白却是亮黄如光的,稍微一转动就透出一股诡谲奇异的光芒。 这女子往哪儿一站,说不上美丑,从夏至的角度来看,那明显是不符合人类审美观的。 女子透亮的眼睛注视着三人,像是从一个心理的高度俯视,带着一阵阵睥睨的气势。 苏箫盛很温文尔雅地跟这女子打了个招呼:“叶小姐。” 叶小姐点点头,算是接受了,直言道:“方才那惊吓这小姑娘的无知小蛇已被我料理掉了,苏公子大可安心。” “多谢。”苏箫盛淡声致谢。 白蒲却不像苏箫盛那样镇定自若,一张小嫩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扭曲感,好像听到了什么让她不太舒服的话,却始终隐忍着。 叶小姐可是连白蒲看都不看一眼,只是客客气气地跟苏箫盛说话:“难得苏公子前来,这边请。”她说完就在前方引路。 苏箫盛却没有立即跟上,反倒是那个好像不大被欢迎白蒲巴巴地扭臀摆腰跟了去。 “祸从口出患从口入,当少说。”他低头悄悄在夏至耳边嘱咐着。 湿热的气息扑到耳边,夏至只觉自己耳根发烫,脸上大有继续红润的趋势。 “苏公子和小姑娘可要跟上呀!” 一双透亮透亮的黄色大眼转动着黑色的瞳直直地看向夏至,明明距离还有些远,却让她觉得这叶小姐就近在咫尺,而自己在她锐利的目光下仿佛是猎人织网中的猎物,无处可逃,必死无疑。 而这被当做猎物的感觉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 苏箫盛的手快而及时地轻轻捂上夏至的嘴,将她的尖叫声按下了。 夏至的喉头上咆哮着无法发出的尖叫,心脏“咚咚”跳着几乎要失控,眼角也像是不受控制地欢跳起来。就算是唇上那温柔的手,都无法将她暂时安抚。 ------------ 第008章 料理 叶小姐一点身为鬼片女主角的自觉都没有,看着那两个突然紧张起来的一男一女,眼中流露出一抹阴暗的兴致来。 她可是扭过头来了啊!夏至内心惊叫着,这明明就是个完美的180°转动嘛!瞧她的身子,端正的吧,是朝前走的吧!可是这大小姐的头就像转动的瓶盖,轻而易举地就转到了后面,同样是端端正正的看着夏至两人。 这是夏至遥望帅哥剪影达不到的技术高度,这是她在自己那个世界看鬼片才能见证的奇迹。莫非这个世界真的就有那个鬼马的奇异果实,食之身化橡皮,爱咋扭曲就咋扭曲,没有极限? 从白衣公子变成黑狐狸开始,她就隐约觉得这世界有点不可理喻。现在又有了一个可以随时上演鬼片的叶小姐,还可以有更多非常理的东西吗? 不,我应该放松。她心想着。这是和一群本身就是妖孽的家伙为伍,要随时做好铁墙一样的心里建设,不然这样一波波地迎接冲击,只怕到最后她会被惊吓致死。 夏至自我安慰了好一会儿,才把尖啸到唇边的声音咽下去。她拉下苏箫盛的手,深呼吸说道:“公子我没事。” 苏箫盛见她似乎没有什么异状,才似放下心来。 说来叶家的人耳聪目明,知晓许多辛秘,也算是有底子的大家族了。可这一族的人有时候就有那么点小心眼儿,极不不喜有人对他们这天生的特质有任何大惊小怪的表现。这夏至要只是见了这么个转头动作就叫了出来,恐怕到时候就算他跟这叶家有再大的交情也只有泡汤的份了。 不过…… 他垂下眼帘看向那拉着自己的手就没再松开的小手,觉得有些好笑。 这小东西还是害怕了吧。神器的灵识也有这样害怕胆小的时候? 害怕? 笑话――! 夏至哪里是害怕了?她这会儿可是依仗着这只飘然的狐狸放心大胆着呢。这个苏箫盛苏公子看起来似乎总是那么胜券在握的泰然样子,貌似也可以小小地依靠一下。 只是这只漂亮的温柔手一落入手心就没了放开的决心,她很想抓住很想感受那手心传来的温度,好像就能触摸到这人内心的柔软温度;而自己似乎也想偷渡过去一点东西,挖开一个能藏下自己的细缝。 她想着就做了,付诸行动的效率奇高无比。要是这人把她丢开了,她没准还没有这么厚颜无耻的胆量,可偏偏在苏箫盛的眼中她就是个胆小的神器,根本就没注意到她其实是个披上了神器神气外褂的少女内芯。 若可以这样一直牵着一只温柔的手一直走下去,似乎也不错。夏至的内心突然生出了一丝觊觎之心。 拐一个狐狸精做男朋友会不会是一件很美好很梦幻很拉风的事情呢?何况还是一个有着优质外表优秀气质优异内涵的狐狸精。 她偷偷望向着这位白衣公子的侧脸,心中像被身上衣衫的颜色浸染,一点点蒙上了粉色的影子。 “怎么了?”苏箫盛偶然觉得自己的手似乎被她紧紧地拽了一下,奇怪地低声问道。 “没怎么。”夏至轻笑解释着,脸上却是如花绽放般绚丽。 苏箫盛隐隐觉得这小东西有点不对劲,却说不上来是何原因,只当自己是多想了。 这边两人的轻声细语已经在无形当中刺激到了叶小姐。 叶小姐前两天刚把一个胆敢拒绝她求爱的兔子精吞了,即使不是正宗食谱上的东西,她也面不改色。妖林里弱肉强食,力量至上,兔子精家里的人惧怕叶家在妖林西的庞大势力也没敢上门质问。 在情爱方面,叶小姐已经是烦闷不堪,哪里还见得别人在眼前做出那疑似卿卿我我的姿态。一双黄眼黑瞳中狠戾光芒微动,却似碍于什么没有发作。倒是想要出气般“啐”地一口从嘴里吐出来了个小块的东西,“咚”地砸在草丛里发出声闷响,听起来倒像是颗小石子。 白蒲的脸色又在之前那扭曲感上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变得更加扭曲了。 反观苏箫盛还是像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沉静地走着。 “公子……”夏至轻轻地唤了声。 苏箫盛没开口,似是提示般捏了捏夏至的手,声音却穿到了夏至的耳里:“不用开口,想说什么就在心里说,我能听见。” “她,那个叶小姐她……”夏至从善如流,她甚至能敏锐察觉到苏箫盛并不想在这叶小姐面前出声说太多话。 “怎么了?” “她刚才……”夏至怎么觉得和一个翩翩公子――好,就算他本质是妖精吧,可是――说什么这个“吐”的问题,似乎有点不搭调,还有点破坏美感的感觉,一种煮鹤焚琴的感觉油然而生。真是罪过啊! “叶氏一族的‘唾余’而已,不必惊讶。”苏箫盛倒是像知道她要问什么,很直接就回答了。 “唾余?” “嗯。” “唾余干什么?” “吃的东西多了,体内无法全部化解,就会变成唾余。” “她那么瘦,能吃很多东西吗?”夏至虽然觉得这位叶小姐的相貌不敢恭维,但她那纤细的身材还真是不错,怎么这样的身材还能吃下很多吗? “小蛇。”苏箫盛提示了一句,就不再解释了。 “小蛇?”夏至嘀咕了一句,叶小姐是吃蛇的角色吗?可这感觉貌似还欠缺了点什么。 她回忆了一下,所谓“小蛇”在哪里出现过。 狐狸恢复人身后,一条小蛇落到了她的头顶上,后来…… ――方才那惊吓这小姑娘的无知小蛇已被我料理掉了,苏公子大可安心。 那个叶小姐是这么说来着吧?她是这么说的吧?她排忧解难,她体贴知性,不需要任何请求就大大方方地将那条倒霉的小蛇料理了?而且还是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有没有剥皮?有没有生火? 夏至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十分可疑地抽了抽,看着叶小姐的眼神也生出了不少五体投地的景仰之心。 ------------ 第009章 一言不合 妖林之西本就是距离太阳最远的地方,越往深处走树木枝叶就越密,能透过的光线就越少,渐渐地就越来越暗了。 这四人原本是静静走着的,可是白蒲却不安分起来,他没安静多久就凑到叶小姐面前,扭扭捏捏又无比讨好地问:“叶小姐啊,那个就是那个玉石丸啊……可不可以,那个可不可以……” 这白蒲说得谄媚,身上那股子妖媚的气息却是一点都没有浪费。 “你想要?”叶小姐笑嘻嘻地问她,看起来像是有得商量的意思。 “是呀!”白蒲欢快地点头,心道这叶小姐还真是知晓情理呢。 “没门!”叶小姐笑脸一垮,立即冷了脸色,变脸比变天还快。 “诶诶诶,怎么没门呢?不是有苏箫盛吗?”白蒲在提及她想要的东西时,失去了那份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懒散劲儿,显得有些过于在意也有些过于紧张。 她到底是为了谁才会失去自己那份安然随意呢?夏至看着她慢慢改变的模样,一个疑问渐渐升起。 苏箫盛之前说她拦住他其实是为了另一个“他”,是一个白蒲可以为“他”做任何事的“他”。一个人在毫无察觉中就丢失自己,变得不再像自己的时候,是不是因为她心中的牵绊多了,便无法再那样自在了。那个“他”在她心中到底有多重要呢? “狐妖白蒲,你最好搞清楚,你是你,苏公子是苏公子,你来要东西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就能给你。” 在颜色渐深的树林深处,叶小姐的眼珠渐渐变亮,两只眼睛像是灯泡一样发出了淡淡的黄光。 “不要看她的眼睛。” 苏箫盛的警告传来得有些迟,夏至在感叹白蒲是狐妖的同时已经看到了。 浑身都像是被无形的枷锁控制,不得动弹,看这目光的时间越久,身体就越不听使唤,就像是中了定身咒一样。 这就是叶家绝技之一,运用瞳术威慑或者控制住猎物的行动。 白蒲还想扭头躲开,却不料突然四面八方都围上了这类似的目光,或亮或暗,仿佛大号版本的萤火之光。 夏至虽然不能动,但看着这仿若聚光的效果有些惊讶,虽然有所偏差,但这些发亮目光的方向几乎十分默契地集中在了一起,将夏至苏箫盛及白蒲三人的活动一并限制了。 叶家的人明显不想招待白蒲,对他没什么好耐性。而白蒲又是找苏箫盛来帮忙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就往他那里瞟去。偏偏苏箫盛明明看似不受这瞳术的影响,却也保持了一种无动于衷的淡漠态度。 白蒲心急了,这该死黑狐狸不会记仇了吧?不就是用了张伏魔贴嘛,他至于嘛。 再三眼神暗示下,不见苏箫盛出面,白蒲只好自己试着跟叶小姐商量起来:“叶小姐,咱们能不能好好谈谈?” 可惜,叶小姐根本就没打算给她留什么不值钱的面子,她那圆硕发亮眼睛下的嘴突然裂开笑了,发亮的光芒晃得白蒲眼睛发花。 “这妖林之外的人,我们虽然不熟,却也有所了解。这东西,你该不会认不得吧?”叶小姐手上一抖,一把映着瞳光更加黄灿灿的长形纸条抖出了“沙沙”的声响。 别说白蒲看着发毛,就是冷静的苏箫盛看到这么大把牛鼻子的黄符,眉头也皱了皱。 还真看不出来叶家这群怪鸟有钱呢,明明不怎么出妖林,居然能买到那么多符纸,这得有多么财大气粗出手不凡啊! 叶小姐可一点也不心疼这一把黄纸的精贵,脸上那圆鼓鼓的黄光微微缩成两条发光的细线,抬手运上妖力就掷了出去,这气势已经足够称得上“一掷千金”了。 这把黄纸被灌足妖力后霎时捋直,张张曲卷成长针模样,根根如箭离弦,仿佛下了一场急速的牛毛细雨。 场景很有气魄,但是符纸是这么用的吗?白蒲还真是白担心了。她可没想到就这群鸟足不出户的坏习惯,竟然会真的不知道这符纸使用的正确方法。 她长袖挥舞,白衣翩飞,瞬间跳离了那群“纸针”攻击的方向。 苏箫盛两人就站在他身后,也被殃及了不少。苏箫盛不过大袖一挥一遮就将这些许的针弹开了。 夏至还不能动,只能转着眼珠瞄了两眼,心里赞叹了一声:“漂亮!” 混上妖力的纸质针根根宛如钢制,即使被弹离了原方向,仍还是力道不减,“笃笃笃”定到地上响成一片,针尾还余劲不消地颤动了好一会儿才像是恢复了纸的本质。 白蒲不慎还是被一根纸针刺中,划破了他的脸颊,细细的血丝将那细长的伤口着色。她“嘶”地轻抹了一下,暗道一句“真倒霉,破相了”,便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大骂起来:“喂!你这女人到底在发什么癫?” 一时间,她刻意讨好的模样土崩瓦解。 “骂我疯女人?!” 叶小姐身份可不一般,很少有人敢在她面前说三道四,别说指指点点了,就是指点也是不行的! 她眼中异光大作,比黑夜里突然出现的汽车灯还要刺眼,身形晃动翻飞成难以捕捉的残影,伴随着一声尖利的叫声,一双利爪在半空中出现,夹着劲风对着白蒲那张白嫩的小脸就是一抓。 白蒲一个躲闪不及,脸上又多了三条血淋淋的伤痕。 她侧身躲闪不先关注叶家小姐的动向,反倒先碰碰自己的脸,疼得龇牙咧嘴直直“嘶嘶”冒冷气后还惊叫起来:“呀!就知道你这大眼怪嫉妒我的容貌,故意毁我容!” 大眼怪…… 夏至站在苏箫盛身后的安全地带,勉强能看见空中飞窜的身影。 那是只身子略显肥胖又带点圆滚形状的,瞪着两只铜铃般发光圆眼露着凶光的猫头鹰! 这原形还真不是一般的圆形啊! 至少夏至不会主动把她联想到那个身材苗条的大头小姐身上。回头一想,她之所以要穿黑衣似乎也能解释了――因为那个黑色它显瘦嘛! ------------ 第010章 芥蒂 “好你个不知羞耻的骚毛狐狸,竟然敢在我叶家的地盘上公然诬陷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要玉石丸,不就是为了锦家那华小姐吗!哼,那家小姐本就不喜欢你,你可还死皮赖脸的纠缠不放,现在又想要药引去救她,你是凭的什么身份?真是货真价实的不知廉耻,如今还是这幅模样……” 女人那张嘴可不止是樱桃檀口好看而已,恶毒起来不管是人是妖都是一样一样的。 夏至怎么听着这像是有种jq出现的感觉呢?锦家华小姐,小姐是称呼女人的吧?这么说,其实白蒲喜欢的是女人?这么说的话,想来也能够理解为什么那家小姐不喜欢她。 夏至心理活动丰富的时候,苏箫盛非主动地旁听了,嘴角似笑非笑。 唉,要是早知道这白蒲喜欢女人,我也不用担心她会和苏大公子走到一起了,完全不用担心啦!…… 这时候苏箫盛便觉察出点不对味儿了,一种怪异感渐渐笼上心头。 而白蒲则是被这几句话戳到痛处了,她喜欢锦华是她能控制的吗?即使再喜欢都讨不回一丝欢喜,又有什么办法?如果不是锦华的小丫鬟告诉她,她又怎么知道锦华生病需要药引?狐族本就深谙此道,真假哪有辨别不出的,即使知道那小丫鬟是故意透的口风,她也心甘情愿地来了。 白蒲想着这些事儿有些失神,怔怔地站在原地仿佛变成了石像。叶小姐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对准那双无神的眼睛就冲了去,利爪尖上借着四周的黄光,闪出了寒光。 眼见白蒲的双眼就要丧失在那圆形猫头鹰的利爪之下,夏至吓得扯着苏箫盛的手躲在他背后,却在她快要遮住这不忍心看的双眼时,瞧见了白蒲出其不意地动作。 “你个破鸟!”她快而准确地抓住了那圆滚猫头鹰的短脚,任那胖鸟如何挣扎扑腾,她都不肯放手。 叶小姐一边挣扎一边张着她那不大好看的鸟嘴大骂:“骚狐狸,松开你的爪子!……” “你说放就放?那我岂不是太没有面子了……” 这一人一鸟,你来我往,吵得那叫一个热闹,最后竟是又乱作一团,搅成看不清的模糊影子了。 这场景看得四周的灯笼眼们那是上前也不是,躲开也不是,就怕一不小心没能顺了大小姐的意,落得一个倒霉的下场。不过既然能够看到这既能张狂又能装模作样的大小姐吃瘪,何尝又不是一种乐趣呢? 苏箫盛牵着夏至站了好一会儿都不见这两人又停下来的意思,便对离他最近的一双放光圆眼睛说道:“烦劳通报夜枭王一声,苏某求见。” 苏箫盛曾于夜枭王有恩,说来夜枭一族中大部分人都是知道他,也不会刻意怠慢。 这圆眼睛先是一愣,忙忙点点头,转身就飞去报信。其实报信什么的,也就是给夜枭王一个面子。 夜枭是什么族群?耳力目力超群,若是修为精进的便更是不容小觑的力量了。而夜枭王能够成为一族之首,自然也是能清楚自己地盘上发生了什么事的。只是他老人家已经过了那个爱凑热闹的年纪,还是要腆着一张老脸矜持端坐王者之位的。 而当夜枭王扑棱棱在天空中出现时,垂眼就看见自家女儿正和一只白毛狐狸叫骂对掐乱作一团,实在有失颜面。他老人家当即化出人形,稳稳浮在空中,抬袖咳嗽了两声才威严出声:“晓晓――!” 白蒲抓住的那只圆夜枭闻声,动作稍稍一顿,随即就不当回事了,继续专注于对付那还维持着人形的狐狸。 夜枭王一张老脸有些挂不住了,他虽然宠自己的女儿,却还是个要面子的。见女儿这么不体谅,他浮在空中有些忧愁了――女儿大了就不听话了,一点都不像小时候那圆圆黏人的可爱模样了。 夜枭王忧愁的时候,夏至也没闲着,一手仍厚脸皮拉着苏箫盛的手,一手抓着他的衣袖,只在他背后露出一双眼睛就打量起那浮在空中的胖老头了。 夜枭王立在空中的身躯虽然圆滚庞大,却也免不了有些短小,看起来比叶晓晓更像个圆球。 “好……”夏至嘴里的“圆”还没吐出,就被苏箫盛捏了手心。 “休多言。”苏箫盛仍旧是不张嘴就让夏至听见了他的声音。 “哦。”夏至偷偷瞧了他两眼,却没发现什么端倪,心里有些好奇便默默地问了,“公子……” “嗯?” “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 “不开口就能跟我说话。” “用手心的血为媒介即可。” “那……”夏至虽然不想想那么多,可是手心什么时候碰触到血,什么时候有了伤口,为什么他不询问就擅自做主的疑问一个一个往外蹦。她抓着衣袖的手渐渐捏紧,牵着苏箫盛的手却渐渐松开了,心里莫名产生了一丝恐慌,无法言喻。 “我不会乱说话的……” 苏箫盛在识海中听到最后一句话就是这样渐渐淡去的语调,仿佛是一句因为失望而保留的最后承诺。苏公子怎么会让人失望呢?他总是善解人意的。 夏至脑海中的想法未必有声,他却能一字不漏地听去。 他在夏至松手才离开几分远的时候,轻巧地将她的手抓住,替她打开手心,上面只有着一个小红点,他的另一只手拂过她的手心,却是清除了那抹痕迹,留下的是完好的肌肤。他再将自己的手摊开给她看,掌心有着一颗鲜红的小点,一滴血涌出凝集成珠。 这用来作为媒介的血是谁的,不言而喻了。 “公子……”我错怪你了。 “无妨。”苏箫盛看着她露出一个轻轻的笑容,恬淡似春风婉转。 失去这个少女的信任就相当于失去了神器的信任,同样有着成为一个暗疮的可能。思虑周全的苏公子又怎么会容许这样的可能性存在呢? 能消除这点芥蒂,就是多说两句解释一下,又有何妨呢? 他淡淡笑着,转眼看向了那两个纠缠在一起,连夜枭王都不能劝开的一鸟一人。 ------------ 第011章 去寻真爱 “白蒲。”苏箫盛出口叫了白蒲一声,便停了下来。 白蒲可比叶晓晓给面子多了,听见苏箫盛叫她便真的停下了动作,转头瞪着桃花眼问:“怎么了?”于此同时还分出了点心神应付那扑腾着不肯安分的胖鸟。 “玉石丸。” 轻飘飘的三个字就让白蒲松开了叶晓晓的爪子。 可叶晓晓还不肯罢休,刚能自由飞动就来了一个俯冲要啄白蒲的脸。 白蒲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随即又想起了他那亲亲的锦华,本来就够不招她喜欢了,现在还破了相,心里一下就忧虑起来,忙忙从怀里掏了面小镜子出来,侧身蹲到一边仔细看了起来,不时小心翼翼地摸摸伤口,点了几次障眼法都觉得不够满意。 她在一边专注的时候,无形当中偏离了叶晓晓愤怒的预计,于是就出现了一个让一干夜枭妖众下巴落地的情景。 叶晓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嘴巴戳进了泥土了,四周积聚起的那一双双灯泡眼都或明或暗地闪动了两下。 在夏至看来,这分明就是想笑又不敢笑的德行嘛。 叶大小姐拔出自己的利喙,眼神阴暗地睨了白蒲一眼――这白毛狐狸绝对是故意的!她站好身子,立即就向着这狐狸肉最厚的地方冲去! 沉浸在忧愁中的夜枭王瞧了这情景一眼,大惊失色――就算她现在是一副夜枭的模样,可也不能这样坚定不移地往那狐狸屁股上凑呀!他慌忙用妖力锁住叶晓晓,一把拽到了自己身边。 “爹你怎么这样?”叶晓晓一见自家老爹有意阻拦当即就不干了。 夜枭王眉毛一挑,我不拦着你难道还由着你丢脸吗? 他不跟叶晓晓这不知轻重的女儿计较恁多,抬手挥了挥,便让围绕在苏箫盛这三人四周那瓦数不一的“灯泡”一一熄灭了。 “苏公子当年拾蛋不昧,交还我族,这份恩情本王至今都还不敢忘却呢。” 夜枭王高居半空,声音飘摇空旷却又不失一份厚重。 说来那个鸟蛋不过是苏箫盛巧合之下捡到的,他又不太喜欢吃蛋,遇上找上门来的夜枭族,一点都没犹豫,潇潇洒洒地就归还了,连条件都没开。 “不敢不敢。”苏箫盛淡淡地回了一声,并无太大的起落,看起来似乎是不计较那份恩情。 “不知公子今日来这儿是为了……” “自然是有所求。” “不知是……”夜枭王本就知道却还故作惊讶假意发问。 “玉石丸。” 白蒲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摆弄自己脸蛋的手终于停了下来,将小镜子收入怀中站好,看着苏箫盛静默了。 偏偏夜枭王并不想那么轻而易举地把玉石丸给他,始终要多扯两句拖点时间,表示这机缘的来之不易。 “玉石丸不过是小王我的唾余而已,虽说被我用妖力养护后确实有些裨益之处,却也只能对我族中人有所助力,对他族而言似乎……” “夜枭王此言差矣,此物虽有外族不能借用的妙处,却也有药石之精能救人性命,也可谓不可多得的灵丹妙药。” 苏箫盛面色宁静似是带上了些许淡淡的笑意,不知是他有着好心情还是觉得夜枭王这拖延时间的行为有些好笑。 在苏箫盛和夜枭王你一句我一句几乎接近拉家常的时候,夏至已经因为无聊凑到了白蒲身边,开始伸出自己八卦的触角了。 “白蒲白蒲。”她小声地叫了两声才把白蒲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你是不是喜欢一叫锦华的小姐啊?” “嗯?是呀。有什么不对吗?”白蒲警惕地看了她两眼,不知道自己喜欢上一个女人有什么不对,这小丫头还特地把“小姐”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就像是特地在提醒他一样。 “可是她不喜欢你?” 白蒲皱了眉头,这是她该打听的吗?就算她对这小丫头有点兴味,也没打算将自己的私事儿一字不漏地抖露给她听吧? “为什么呀?”夏至只当自己和白蒲有几分熟,问起来就没有太过顾忌。 “族类有异。”白蒲美丽的面庞渐渐生出一丝名为不耐烦的情绪,心里大致猜测着这小丫头大概要点头称是了,可有不少人是这个态度的。 “这个……这个怎么能算是问题呢?”夏至很是哥们儿地拍拍白蒲的肩膀,“那个海螺姑娘可以住进男人的家里洗手做羹汤,青蛙王子都可以和人类公主缔结良缘,龙凤还可以呈祥呢!他们是一个族类吗?” 白蒲默了默:“我只听说过龙凤呈祥。” “嗨!这都不重要啊,我可是看你是熟人才告诉你的哦,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那什么喜欢就要争取啊,勇往直前哪!”夏至心里慢慢铺垫出另一种说法,好像在为此兴奋不已。 白蒲似乎对这小丫头又来了点兴趣,垂眸瞥了一眼好似好友一般挂在自己肩上的少女,故作忧虑地说:“可她嫌弃我。”她倒想看看这苏箫盛似乎很看重的小丫头到底能给她出点什么主意,要是有点用,或许她会考虑一下尊重苏箫盛的这个秘密。 “你这么漂亮,对她也该不错吧。她干嘛要嫌弃你?”除了你不是男的以外,也没什么好嫌弃的吧? “她嫌弃我太娘娘腔,不够男子气概!” 有男子气概的女人那是“男人婆”!夏至暗中补上了一句。这样千娇百媚的狐狸精,怎么也要这样妖娆多姿才叫精彩嘛,让母狐狸装得有男子气概点似乎有些强人所难了吧。 “不就是男子气概嘛。千娇百媚才是王道!不然多违背天性啊,那可不是真正的你啊!好好的狐狸才不会要什么男子气概呢!” 真正的自己…… 白蒲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戳中了,他在锦华面前,似乎就没有那样大方地展露过真正的自己。 “只有真正的你站在她的面前,才有可能获得真爱啊!”这就好比是男女之间为后代,男男之间为真爱一样嘛,女女在一起也有爱啊! 夏至的目标是驱逐不安定因素,逐渐将苏大公子划进自己的范围内。 所以白蒲,你还是去和锦华寻找真爱吧! ------------ 第012章 宵夜 白衣美人微垂了许久的头,似是陷入了极其深刻的思考当中,时而蹙眉,时而微笑,时而愁苦……一张脸上变化多端,像是经过了很久的天人交战,才得以平复。 “要真正的自己?”白蒲转头看向夏至,美眸轻轻眨动,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惊飞的蝴蝶。 夏至双眼弯弯,甜甜笑道:“对。” 白蒲以袖掩嘴轻轻一笑,悄声自言自语道:“你这小丫头似乎也不错。暂且不给那黑狐狸找麻烦了。” 她刚赞了一句,那边苏箫盛已经和夜枭王谈好拿到了玉石丸。 那白净的瓷瓶随着苏箫盛的手指一动,便飞向了白蒲。 白蒲骤然跃起,飞身旋开,身上衣摆绽开,恰似一朵盛放的纯白花朵,轻巧一接,便把东西拿到手上。哪知她在空中却变换了方向,直直落到了夜枭们包围的圈子外。 “走了?”苏箫盛有些意外白蒲这次竟会干净利落的离开,便开口问了一句。 白蒲背对着他扬扬手,洒脱又痛快地说道:“我寻找真爱去了。” 苏箫盛看着白蒲迫不及待消失的背影迷惑了,似乎她身上多了份奇妙的活力。黝黑的眼眸微转,看向了那似乎正欢喜无比的粉衣少女,猜不到她刚才和白蒲说了什么,心里禁不住对这小东西有了些许的改观。 白蒲有些狡猾,知道这是夜枭的地盘便在和夏至说话时偷偷展开了结界,隔绝了一切声音的外传。 两人离开了夜枭族的领地便又向着妖林的外沿走去。 “公子公子……”夏至轻轻地叫了两声就引来了注意。 “嗯?”走在前面的苏箫盛顿了顿脚步,侧身看她,整个人静立如画,在深浅不一的绿色中成了最亮眼的一抹白。 夏至扭捏了两下,便拉住了苏箫盛的手。 “公子,天好像黑了。” “嗯。”苏箫盛不置可否地看了看她主动拉住自己的手。 “我有点……害怕……可不可以……” 苏箫盛不说话了,抬脚继续往前走了,却是放松着手没有让夏至撒手的意思。 见他默许了,夏至偷偷露出一个无声的得逞笑容。 她其实不怎么怕黑,也不太担心这妖林里的其他危险。只是苏箫盛的手柔软而温暖,虽然有着一丝养尊处优的优越感,却是让人觉得十分贴心亲近的。她贪恋这温暖,喜欢这柔软,捏在手心里好像能获得一种微妙的满足感,好像这世界都化作了无数流光汇集在了这贴合的掌心中,然后一点点蔓延出各种各样的繁花似锦,将她的心田全数填满。 她偷偷摸摸地瞄了那由着她牵着的白衣男子,渐渐昏暗的光线下,仿佛为她勾勒出了一个新世界的路标,指引着她应该走的方向。 方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夏至迷惑了,她下意识捏了他的手,瞬时恍然大悟…… 既然是他指出的方向,她只需要朝着他走就行了,反正她还没发现这个世界有另外的能够诱惑她的东西。既然这个人愿意收留她,愿意给她一只手,愿意这样耐心地为她指引方向,她将他纳入自己所有又有何妨呢? “公子……” 她仿佛沉醉般呢喃出声,苏箫盛瞧了她一眼,稍稍动了动自己被捂出些汗意的手,不知她这好像炭炉的温度是从何而来。 刚及至妖林边缘,一串翅膀扑棱的声音夹着一股奇怪的气味降落在了妖林边缘,让人莫名觉得不喜。 夏至紧张地抓了抓苏箫盛的手,稍稍挪到了他的身后。 四个人影佝偻着身子一点点往妖林里走着,时不时低声说着“小心点”“别碰坏了”,从较为昏暗的光线来看,这四个人身形瘦长,头显得有些大。 苏箫盛站在原地没再动作,似是想等他们走了才出去。 “今天弄的这个宵夜,还真是一般。” “腐烂得有点过了,不过也还是可以的了,最近都没什么新鲜的了。” 这几人悄声议论着,慢慢走近了夏至两人的位置,这才让夏至慢慢看清楚,他们的大头实际是被厚厚的头巾包裹出来的。看起来皮肤松弛疑似病态,肤色透出一种不正常的蓝,渐渐染到了脖子上。 这四人一人提着一个角,抬着一个貌似装得有些分量的麻袋路过了苏箫盛跟前,全当他们两人是空气,依旧旁若无人地议论着。 “这有就不错了,还挑什么?” “要我说就得挑脑子吃,会挑才会吃。” “夏果你口味可真重啊!” 他们说着这些话题的时候,脸上渐渐透出些奇怪的红晕,像是进入了某种兴奋状态。 夏至见苏箫盛没什么动作,自己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只是听着这群妖精的话,背脊凉飕飕的。 “咚!” 随着那麻袋里掉出一样东西后,苏箫盛动了! 他松开了夏至,朝那几个蓝皮人走去;蓝皮人发觉他的靠近,脸上紧张的红色好像能够发出光泽了,警惕异常。 “几位请勿在意,在下只是想借这玉佩看一下,似乎这东西与我有些渊源。” 那几个蓝皮人的姿态剑拔弩张,好像随时都有可能突然跃起和苏箫盛打一架。 这时那个被称作夏果,盯了苏箫盛许久的蓝皮人才开口说道:“他是狐狸。”说着,他脸上的红光渐渐退却。 “哦,是狐狸。” “狐狸怎么可能喜欢……” 这几个变得有些发红的蓝皮人在得知这个事实后渐渐放松了自己的脸色,又恢复了那病怏怏的蓝皮。 苏箫盛指尖一动,便让那掉落的东西飞到了他的眼前。他的长眼微眯,一丝明了的光芒一闪而过。 “不知那东西可否借以一看。”他的视线移向了那根麻袋,隐约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客气。 几个蓝皮人似乎不喜欢他这隐隐改变的态度,表情都有些临近愤怒。 夏果却似心里十分清楚某些差距,根本不计较苏箫盛这变化的态度,直接示意身边的人将那麻袋抖开。 一个东西轱辘轱辘地滚了出来,散发出了更加浓郁的腐朽气息。 夏至看着那豁然展现在眼前的尸体,慌忙抓向身前几步的苏箫盛,抖着手就不敢松开了。 宵夜?宵夜! 那群家伙是那么说的吧!? 她想着又打了一个冷颤。 ------------ 第013章 罗织绣 夏至抓向苏箫盛的时候差点一个跟头摔倒,踉跄几步就靠在了他的背上,手间紧紧抓着他背后的白衣,不断泄露着她的紧张。 这次可不是她故意接近他了,而是她真的被吓着了。靠到他背上汲取到温暖后,她就再也离不开了。 这可怎么办呢,狐狸?好像我对你的觊觎是越来越重了。要不你就乖乖地……从了我吧。 夏至偷偷想着,眼中露出一丝狡黠。似乎已经做好什么打算了 “这玉牌……不知可否……”苏箫盛开口打算讨要,却被夏果打断了。 “狐狸你该知道我们这一族的规矩,要想要东西的话,得用其他的东西来换。”夏果皱巴巴的蓝脸很是严肃。 夏氏妖族在收拾尸体的时候,还会顺便收集点死人身上的东西。久而久之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凡是他们收拾的尸体上的一切东西都是属于他们的,想要的话就要用相应的东西来换。 “罗织绣。”苏箫盛轻声吐出了一个词。 “罗织绣?”夏果似乎有些惊讶。 “罗织绣。”苏箫盛又肯定了一遍,“我用罗织绣和你们交换,正是那‘锦绣天工’的罗织绣。罗织娘和我算是有些交情,在人世也是有些生意来往,可以说是能够接触罗织绣最多的人吧。” 夏果的表情变得有几分愉悦,看起来似乎挺高兴的。他扒拉了几下自己的缠在头上的头巾,似乎是想迫不及待地换上一个。这欢喜的心情溢于言表。 他身侧的蓝皮人似乎是想提醒他不要太过忘形,便拉了一下他的手臂,这不拉还好,一拉就出事了。 夏果头上的头巾一不留神就掉了下来,这四个蓝皮人都齐齐怔愣了一下,夏至更是惊讶地瞪大了自己的双眼,唯有苏箫盛还是那样安然地立着,没有任何意外。 那头巾之下赫然就是一颗光溜溜蓝亮亮的……光头! 夏果身边那人慌忙蹲下将头巾捡给他,他气呼呼地一把抢过,仔仔细细地在头上重新围好,还不忘狠戾地瞪了那个肇事者一眼。 从不生发的头顶是夏氏一族心中永恒的伤痛,简直比他们化成人形无法褪去的肤色更加让他们忌讳。而这围头巾的法子还是当年那几个不正经的老道士用来换东西的,也算为他们解决了一个头疼的问题。 而那罗织绣有“锦绣天工”的称号,自然并非凡品。夏氏这群家伙在学会缠头的方法后,就将头巾列为了人生的一大爱好,喜欢各种各样的布料,也愿意在这东西上下血本。 然而那罗姓的妖精们却偏是喜欢在人世开铺子做生意,闪烁着动人光芒的钱财是她们的最爱。“罗织绣”则是她们族中一个名为罗织的族人传到人世的,而今罗氏最优秀的罗织绣传人就被称为“罗织娘”。 蓝皮肤的夏氏族人根本就不可能常去人世,也不能在人世做正常交易,能接触罗织绣的机会简直是一辈子都不太可能的。去罗氏的店铺抢东西又显得过分,很容易被罗氏的妖精讨厌并用秘术毁掉那些绝妙精伦的布匹。 夏果本来听见这“罗织绣”是挺高兴的,哪知又骤然露了短处,心里顿时复杂到不爽了,眼光一动就看见那个穿着粉衣又看不出道行的小丫头躲在狐狸身后眼露嘲笑,当即就怒了。 他的脸色涨得通红,身上的衣服瞬间鼓起,一双黑灰色的羽翼撕裂衣物“突”地张开,身体四周随着翅膀的挥动卷起狂烈的妖风,将他身上残损的衣物扇开,露出了他的鸟身。 这只大鸟扇出的风中仿佛裹着利刃,将四周因风颤动的枝叶草木一一削出细细的碎屑,夹杂在愤怒的风中活脱脱像是以一场诡异的沙尘暴! 夏至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这只怪鸟了,死死躲在苏箫盛身后的安全地带,伸出半个脑袋,双眼直愣愣地瞧着那怪鸟身上光秃的皮肤瞬间被层层叠叠的羽毛覆盖,傻了眼―― 这分明就是秃鹫嘛!难怪会有那么恶心的喜好…… 夏果显露真身振翅欲飞之际,身边那间接弄掉他头巾的家伙顿了一下,忙伸出手抓住那飞到半空的鸟爪子,嘴里慌慌张张地劝道:“夏果夏果,罗织绣啊罗织绣啊!” 夏果挣扎了几下没能甩开,瞪了那家伙一眼,没料到另外两个蓝皮人竟然也冲过来拉他,嘴里也极为紧张地叫着:“夏果别生气啊,那可是罗织绣啊,罗织绣!” 他们这辈子也没啥大爱好了,能有一根罗织绣做的头巾就是最大的愿望了,就是自己不要,拿来追求几个族中姑娘也是好的呀!难得能用个死人的玉牌换取罗织绣,何乐而不为呢? 那三个貌似唯夏果马首是瞻的家伙竟然在罗织绣的诱惑下生生把飞到半空中的夏果拽回了地面。不仅如此,还把他按在地上,重新弄回了人形。 几人一阵忙碌,从怀里拿出几件完好的衣服套在他身上后,又退到他身后了。 夏果没好气地给这三个家伙一人一个刀眼,这才像是从怒气中恢复过来。实在没什么好脾气地对苏箫盛说道:“东西可以给你,不过我什么时候能够拿到罗织绣?” “不会太久,只要我出了妖林,就会叫一个明明死了却又不是死人的人来送东西。应当是很好认出的。”苏箫盛成竹在胸,说得很慢,好像他并不是那样急切地想要那块玉牌,“罗织娘向来谨慎,若我不亲自露面,只怕她是不会把这东西给我的。” 夏果既不相信又不耐烦地问道:“有何凭证?” “如此的话……”苏箫盛在自己面前抹过一下,便有了一枚乳白色的小小玉印,“这是我在人世做生意的印信,多少也能作为一个凭证吧。” “可以。”夏果根本就不想再继续丢脸了,只想干净利落地解决掉这个问题。他现在比较想干的事情是,把这几个老让他出丑的家伙痛揍一顿。只是内部问题,决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他说着就抬手对着虚空一抓,将那印信收入手中:“玉牌交给你了,后面送东西来换就行了。” “好。”苏箫盛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苏大公子的便宜哪里是那么好占的?一匹罗织绣可是价值不菲呢! ------------ 第014章 小受 苏箫盛目送那几只秃鹫鸟妖离开后,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夏至有些担心,莫非那印信真的是那样重要的东西吗? “公子,那印信……” “无妨。”苏箫盛转头对她露出了一个奇异的笑容,温柔恬淡却还带着隐藏得更加深的东西,深得让夏至觉得那笑容里暗含一丝算计的黑暗。 苏公子怎么会有什么阴暗的算计呢?一定是她错觉了。 “可是那印信……”夏至还没见过做生意的不把印信当回事的,忍不住关心起来。 “喏。”苏箫盛又大袖一挥,在脸前一抹,手上多了一枚和之前那玉印一模一样的印信,“若是喜欢得紧,给你一个也无妨。” 咦?咦――! 夏至双手捧着苏大公子亲手给的印信,突然有种上当了的感觉。 怎么会?这白衣绝尘飘逸如仙的男子会骗人?怎么可能? 夏至瞬间有了种自打嘴巴的错觉,白衣飘飘的狐狸精怎么就不可以骗人了! 她看了看,仍旧站着不动的苏箫盛,不知道他怎么了。 “公子,我们不是……”要去黎城吗? “你到底还要躲多久?”苏箫盛淡淡的声音飘出,却不是和夏至说话。 “你个死人……又打算走了不是?” 一个看起来柔软姣美的白衣男子摇摇曳曳地从一看起来较为灰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一开口就让夏至有了不好的联想。 他他他……是小受? 那那那……苏箫盛是…… 不要,不可能,绝不行! 她把那枚印信往怀里一揣,警惕地一展双臂,挡在了那白衣男子面前:“离我家公子远点!” 我家?好吧,她已经将苏箫盛的归属划分出来了,那绝对不是作为奴仆应有的口气,反像是自己的东西被偷窥了的模样。只是此时所见的两人还没有真正地将她放入眼中,如不是她的动作太过夸张,或许并不会多看她一眼。 那小受模样的人倒是有些好奇地凑到夏至面前,一双桃花眼睁得大大的,仔细地看着夏至眼中的防备。 “小丫头啊……” 这声音有点耳熟呀,夏至面色稍松地回味了一下,随即又严阵以待,这时候就是用声音套近乎也不行,要严防死守才叫王道!双眸中一抹绿波幽幽浮动片刻便隐去了。 “小丫头啊,你真的看不出来?”那男子像照镜子一样在夏至面前露了露左脸,又凑了凑右脸,好像真心期待这她能发现什么。 夏至茫然地看着这个疑似搔首弄姿炫耀美丽的男子,眉头一皱,骂道:“妖人少作怪!” 话音一落,她身后那始终安然的白衣公子似乎低声笑了一下。 面前的白衣男子顿时脸上尽是挫败的表情,扬头对着苏箫盛叫道:“苏箫盛,你看看你这什么丫头呀!” 这人语气嗔怪亲昵得让夏至打了个冷颤,也让她多了丝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她怎么没觉得自己有生之年能有真真正正的结识到一个小受的神奇机缘呢?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小受似乎还从来没有这样失败过,突然间就忍不住了,一把揪着夏至的手臂把她拖到苏箫盛面前:“你倒是说说她啊!” 苏箫盛低头看向夏至,却发现她有些忸怩不自在地低着头,像是在纠结着什么。半晌她才仰起头红着脸问:“你喜欢他……?” “嗯?”这细如蚊蝇的声音让苏箫盛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啦――”夏至瞟了拉着自己的白衣男子一眼。这两人连穿衣服都这么有默契,若说不是有点什么关系还真的让人有点不太相信呢,何况这小受说话的时候明显带着关系非同一般的熟稔嘛。 “说清楚。” 这会儿,苏箫盛貌似没有那么温和无比的声音了,整个人渐渐散发寒气,最后成了几乎能凝结成冰的气息,让夏至觉得自己四周还算柔和的温度骤降到零下变成了严寒北极,瞬间被冻得僵直。 迫于压力她弱弱地唤了声:“公子……”随后嘴里像是闸门突然失控一样噼里啪啦地拉开了自己的幻想剧场,“不会是你们两心相悦情定终身结果世俗不容悲伤难过最终演变成了这样相望不相守的悲恋情歌吧?!” “嗯,很好。”苏箫盛眼中不再柔和,冰冷的红光一闪而过,好像嗜血的利剑一般能划开一个人的肌肤。 很不好。夏至在心里默默补充道。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能让人如沐春风的白衣公子散发怒气的森冷状态。 可是他越是表现得有血有肉就离那飘然若仙更远,离夏至的感觉就越近。那样,夏至会觉得他是可以就这样真的被抓住的。 小受“噗嗤”一笑,戳了戳呆望着苏箫盛貌似被吓傻了的夏至:“还真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丫头,竟然还真看不出来我是谁呀?” “我应该能看出来你是谁吗?”夏至莫名其妙地随口回了句,眼睛却是看着那好像飘落尘世的白衣公子。 “可不,你再仔细看看。你要是再看不出来,估计你家公子会想杀了你哦!”白衣小受说得煞有介事,引得夏至不禁又再看了看。 好不容易她才从那张柔美娇嫩的脸上看出点端倪。 这换上一个女人的发型,换上一套女人的衣服,描上眉点上唇,再娇柔妩媚漫不经心地走上两步,那不就是活脱脱的另一个女人嘛! “哈!我知道了,你是白蒲的孪生兄弟!难怪张得有点像呢!”夏至傻笑着说出自己的答案,心里却还是有些忐忑。 苏箫盛冰冷的怒气还没有散去,不知道他是被戳穿了生气,还是被误解了生气,一时间就没有散去怒气的意思。 “公子……”她忽略掉眉毛扭在一起郁闷的白衣小受,不安又讨好地看向苏公子,“我真的不是怀疑……” 不是怀疑,难道是肯定? 苏箫盛沉闷地吐出一口浊气,一把提着夏至的衣襟拖到了自己跟前,动作烦躁而粗暴,看得出他的心情很不好。 不是要打人吧?夏至惊得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 第015章 妖精之吻 夏至捂着眼睛看不见苏箫盛的表情,但却能很真切地感觉到他不高兴了。 他一手搂上了她的腰,一手抬起了她的下颌,伴着簌簌滑落的发丝低下了头。 一个不带丝毫情感却温柔的吻,落到了夏至的唇上,停留片刻,便如惊飞蝴蝶一般迅速离开。 可那感觉却给人一种温存的错觉,看不见的空间里,唇的触觉那样清晰,温热柔软。他仅仅是轻轻的碰触就牵起了无法抑制的剧烈心跳,好像整个人都缩小在心脏里,随着那“突突”的心跳一遍又一遍地跳动。 妖精的一个吻,明明没有表达任何的喜爱,却让人的心被一丝丝勾走。好像就算将此生所有的喜爱全数奉献给他都是心甘情愿的。 身体里的躁动像星星之火开始撩动,一点点蔓延灼烧,直至最后浑身都像是在烈火中焚烧的感觉,心中一阵蠢蠢欲动,悸动在心跳声渐渐被放大。 苏箫盛的唇刚离开,她就伸出手攀住了他的肩膀,眼中水光荡漾。 这一刻,她心动了,她想……她很想拉回这妖精,想在他的唇上回吻一次,想告诉他――我对你动心了! 霞光亮红的脸在入夜的凉风中尤为突显,她十分清楚自己现在和外界温度的差距。 妖精……你的吻就是个罪孽的开始。 而她就此下定决心要真真切切地下手了。就算这个吻只是他的一次证明,证明他不喜欢男人,但是她还是被他这个意义明显的吻俘获了,反倒证明了他在她眼前身边的魅力。 或许苏箫盛永远都没料到一个神器神识所化的人形,竟然会有着货真价实的七情六欲,会在他毫不刻意的情况下就被诱惑了,甚至还掉入了这诱惑里不可自拔。 夏至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让他不禁怔愣了一瞬,不知道她想干嘛。 “不许动……”夏至嘴中喃喃疑似娇嗔,眸中的绿波好像一张诡异的网将苏箫盛的身体束缚,无法动弹。 宛如碧玉的莹莹双眸,好像有着超越妖力的魔力,就是站在一旁的白蒲想再看,却被夏至一句“不许偷看啊”,封住了行动,双眼无法控制地慢慢阖上,无法再看。 这个小丫头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白蒲心中产生了一个疑问,一个想法慢慢在他脑海中成形,仿佛一道灵光照亮了他头脑中的迷雾。 夏至将苏箫盛轻轻扳了下来,双目轻颤地闭上,红彤彤的脸颊羞涩难掩,却还是仰头准确无误地吻上了苏箫盛的唇,轻轻地吻上,好像打算在那上面烙下自己的痕迹。 苏箫盛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碰到被一个少女强吻的情况。不由得瞪大眼睛看着那张他能在夜色中看得十分清楚的,红艳无比的脸,不得不接受着他无法拒绝的亲吻。 这这这,这算是他这千年的狐狸精被调戏了吗?还是他被强迫去调戏一个少女了? 可是这无法拒绝的吻却又是那样小心翼翼,忐忑不安,似乎在害怕苏箫盛会随时把她推开。 可惜已经后悔不及了,这再一次碰触在一起的唇,已经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就是心境如无波之湖的苏箫盛也受到了影响,心湖中卷起了层层微小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却不知那扩散出去后又是有多大的幅度了。 或许就是向来料事如神的苏箫盛也无法预料到了。 这妖精之吻到底是谁刻印下的,此时已经成了一个无法预料的奇妙秘密了。 “夏至……”苏箫盛接近全力才能够在夏至面前说出一句话,微微张合的嘴唇在碰触到另一个人的两瓣红唇时,竟带出了更加让人心慌的诱惑。 “嗯?”夏至似乎差点沉溺其中,好像没有听清苏箫盛的话,只觉得他似乎有了些许的回应,心里的喜悦就想烟花炸开,洒满了整个角落。 “夏至,停下。” 苏箫盛的话里带上了一份不容置疑却平静无比的命令之意。 这话一落,夏至就感觉到自己身上似乎有着两股力量在互相较劲,一个力量让她靠近苏箫盛,另一个力量却是想将她从苏箫盛面前拖开……难道是她对苏箫盛的欲望和怜惜在较劲吗? 她拿不准这到底是什么感觉,却不想太过惊吓到这白衣公子,只好遵从了那似乎像是怜惜的感觉,慢慢放开了苏箫盛的肩,不再带着一股强烈的意志去碰触他。 苏箫盛一察觉到她放手,心中像是松了一口气,一块石头终于落地。说不上为什么,他竟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好像刚才唇上的触觉让他觉得压力大了。 是因为这小东西在他面前太过乖巧吗?竟让他放松了警惕,几乎就忘记了她的实质是神器,是他现在的力量无法掌控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他才会提前在她身上种下了“束咒”,用这个“夏至”之名给她一定程度的束缚,以免自己一时不慎就失手在她手中。 可是他看着那小东西绿光意犹未尽的碧绿双眸,竟会觉得自己似乎不是“失手”那么简单,看她那模样,貌似…… 虽然他实在不想那样想,可是当他发觉仅凭现在自己的力量就会被她在无意间压制住时,就有种很不妙的感觉。 ――貌似不会是“失手”那么简单,而是,失身…… 怎么会呢?苏箫盛暗自嗤笑,他怎么可能会……一定是这小东西的突然之举惊吓到自己了,才会有这样不自信的感觉。 也是第一次,一向冷静自持的苏大公子有了一种能够称之为“不安”的感觉。 夏至虽然脸颊发烫,心跳激烈,却还是为自己找了许多的理由,做了许多的心里安慰。 她绝对不是有意要非礼苏大公子的哦!明明是他先吻过来的,自己只不过是吻回去了。 偏偏他那无实意无情爱的吻太浅淡太妖孽,太过勾引……自己,自己这哪里算得上是忍不住强吻嘛,不过……也就仅仅不过是,礼尚往来而已! 夏至终于也是第一次对自己脸皮厚的程度有了一个新的定义。 ------------ 第016章 野山鸡 “公子,你渴不渴?” “不渴。” “公子,你饿不饿?” “不饿。” “公子,你累不累?” “不累。” “公子,你热不热?” “不热。” …… 走在一旁的白衣男子看着一个劲儿向苏大公子献殷勤的夏至,不知怎么嘴里陡然生出一丝牙酸的感觉,酸得牙要掉了。 他就是再喜欢锦华,也没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到这个地步。 由此就可知道,这白衣男子其实就是白蒲了。 昨夜,昨夜那场景她也就看见了苏狐狸吻那小丫头的情景,后来那小丫头攀上他肩膀之后,便无法再看了。 那小丫头的话就像是灵言束咒一样,让人无法抗拒。从她那无意识就能展现出的强大力量来看,她一定不简单。 如果他没料错,能有这样本事的,却又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苏箫盛身边的少女,她的身份,恐怕与那苏箫盛要拿到手的神器有脱不掉的干系。 似乎连苏箫盛都没能逃脱她的控制呢!白蒲想着,心中一阵幸灾乐祸。 由今天这黑狐狸一直维持的低气压,他也猜得到昨夜这死狐狸一定是在夏至手上吃瘪了,而且还是不能就这样正大光明说出来的憋闷。 虽然他还是那样云淡风轻的外表,可是每每夏至一有讨好一有关心的时候,他的身子就会变得有些僵硬,好似在竭力隐忍着什么。 苏箫盛当然是发气也不是,不发气因为不是。说来都是他自作孽,才落得了个被个看起来乖巧体贴的少女强吻的下场。他又不是傻子,这事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就是丢人。 他原本就打算封住那小东西毫无遮拦的聒噪嘴,却不料这看来看去却像是自己吃了个闷亏。 瞧这小东西满面霞光,如堕春风的得逞笑脸,他就觉得自己这千般筹划万般谋断的居然被一个看起来没脑子的反算计了,心里怎么都有些个意不平。 再瞄了两眼那个明明什么都没有看到,却像是看了场好戏的白蒲,他就有些莫名烦躁。有生以来第一次,因为事情超出了掌控而觉得自己的内心无法像表面那样平静。 或许他需要让自己好好冷静一下,才能恢复正常,才能一如既往。 “啊,到了哦!”白蒲刚刚笑呵呵地跟夏至和苏箫盛知会了一声,便开始变得愁眉不展了,“我去找她,她会不会……又把人家赶出来啊?” 苏箫盛自己还在郁闷当中,沉默着没应声。 “她?她是谁?”夏至似乎还是没发现这男子就是白蒲。 “锦华啊,你不是知道吗?”白蒲奇怪地反问。 “你是白蒲?”夏至惊讶了。 “是呀。”白蒲的忧愁一扫而过,突然十分有趣地看着夏至。 “难怪……”会嫌弃你没有男子气概。 “难怪什么?”白蒲对这个似乎和神器有着莫大关系的少女有了一丝好奇,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难怪你和你穿女装的时候一样让人觉得漂亮呢!”就是分不出男女。夏至默补道。 “真是会说话的小丫头。”白蒲的桃花眼细成一条缝,似乎很喜欢别人夸他漂亮。他仿佛是下意识地将自己的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摸了出来,对镜自照,忧愁又弥漫上眉梢,“你说这么漂亮个男人喜欢她,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看不出来你是男人的,好不好!而且还有女装癖……夏至沉默了。 见他们不说话,白蒲瘪瘪嘴:“呐,我带你们去见她,帮我做做说客吧。” …… 化出真身的锦家华小姐正在妖林里那条清亮的溪水旁梳理自己的羽毛,对着澄澈的水面左右看了看自己色彩斑斓美丽的羽毛,很是满意。她抖了抖自己的层层长羽,几欲对影起舞。 某个时候,她其实和白蒲挺登对的,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自恋。 只可惜,锦华没有机会翩翩起舞,因为她身后传出了一声仿佛特地败人兴致的惊呼。 “野山鸡!” 野山鸡这种东西是能和他们锦氏家族的原形相提并论的吗?既然他们能姓“锦”那么华贵的姓氏,怎么也不可能有这样掉价的真身之名吧! 本是想好好欣赏自身之美的锦华顿时没有了那份闲情逸致,恼怒地扭头就要为自己正名,却看见了三个人―― 一个老来烦她的人,一个不常见的人,还有一个她根本没有见过的人。 这依次排开来就是白蒲、苏箫盛、夏至。 完全是没有悬念的,那个胆敢出口乱叫的女声自然是那个粉衣少女发出的。她再动眼看了看那个多次向自己告白都被拒绝的白狐狸,心里腾升出一丝怀疑――这死狐狸不会是想蓄意报复吧? 她想着就凶狠地瞪了那只在她面前可怜兮兮的公狐狸一眼。 白狐狸白蒲哪里愿意又一次留下不好的印象,随即像是为锦华出气一样,狠狠地和夏至对视一眼,怨妇般地恨了她一眼。 夏至就有点反应不过来,为什么那野山鸡的小豆眼瞪了白蒲一眼,白蒲就要同仇敌忾地瞪上自己一眼? 于是夏至看向白蒲奇怪地问道:“不是野山鸡?” 白蒲眼角一跳,转头看向那气地在原地拖着长尾打圈的锦华,心里有些惴惴。 锦华身上犹如烟雾的妖气渐渐包裹了她那疑似野山鸡的真身,妖气淡去之后,一个花枝招展,眼似星光的女子出现了。 锦华摆出了个茶壶造型,抬手指着夏至就骂:“你才是野山鸡呢!你们全家都是野山鸡!”也就这么一下,她立即把枪口对向了白蒲,“还有你这死不要脸的白狐狸,不就是说你描眉画眼不像女人一样漂亮嘛,你这闷骚狐狸竟然还故意找人来奚落我!” 白蒲那个欲哭无泪哦!他是来找人帮他接近爱情的,不是来落井下石,降低好感的啊!就算他在锦华面前没有好感可言,也不要让她变得极度讨厌呀! 这死丫头一定是因为自己对苏箫盛没有丝毫同情心还幸灾乐祸而故意报复!绝对是为了苏箫盛的打击报复! ------------ 第017章 事落头上 “喂喂,你这小丫头到底想干嘛?我是让你来帮忙的,不是让你来拆台的!”白蒲忍不住拉住夏至责怪起来。 “帮忙?”夏至的目光在锦华和白蒲两人之间来回转,不停看着他们俩,最后很白痴地问道,“难道她是锦华?” “苏箫盛,你看看你这是什么丫头啊!”白蒲忍不住又抱怨起来。 苏箫盛静静地看了他一眼,不作任何反应,但他身上的低气压已经比较淡了,似乎他也很乐意看白蒲吃瘪,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看起来倒是这几个浮躁的家伙之中最是稳重可靠的一个。 很快,白蒲就将自己求助的恳求目光看向了他。 苏箫盛好心情地对他淡淡一笑便不再看他了,只当作没看见。 白蒲觉得更加郁闷了。 锦华觉得自己被无情忽视了,在这死狐狸面前还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吧?! 她“蹭蹭”两步走到了白蒲面前,恶声恶气地问:“你说你是不是嫉妒我皮肤比你好,所以想接近我偷秘方!” 秘方?白蒲隐藏在人形中的狐耳伸出一抖,瞬间直立起来,好像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 夏至看他这幅德行就知道他一定对那秘方动心了,这点小心思太明显了。 “锦华……”白蒲立即就不想找人帮忙了,转头就对着锦华谄媚地笑了,一张狐狸嘴脸露出了一丝小小的贪心。 “干什么!终于被我看出真实意图,你紧张了?”锦华讽刺一笑,却不再看他一眼,转头看向夏至,眼神冰冷,“你刚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你是锦华?”夏至可是真的有些紧张了,总觉得这女人不安好心。 “不是,前一句。”锦华的心里可还记恨着那一声“野山鸡”呢。 “我我我,我说什么了?”夏至结巴起来,她怎么觉得这个看起来明媚漂亮的女人有杀气腾升出来了? “那个野山鸡又是哪一个瞎了狗眼的胡说的?”锦华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关节,纤细的手指上“咔咔”地响成一串,隐隐的怒气似乎能化成实体破体而出。 夏至一紧张那口无遮拦的毛病又出现了:“这可是你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你――!”锦华气极,她哪知道这丫头看起来软趴趴的竟然还是个牙尖嘴利会拐着弯儿骂人的家伙,她竟然会大意地以为这两只狐狸带在身边的会是个好欺负的。 锦华难得跟她多费口舌,还不如武力来得直接。想着就动手要去抓这坏嘴的丫头,哪知道夏至早就防着这招了,突然死死抓住身边的苏箫盛往他身后一缩,锦华立马对上的就是苏箫盛。 苏箫盛比夏至还高出了几分,垂眸看了势头未收的锦华眯了眯眼睛,一股威压的气势就落到了她身上。 锦华只觉身上一沉,将她的速度压下了不少。 跟那白蒲交好的苏箫盛她耳闻过,也知道一些隐秘的传闻,如果那些传闻是真的,那么他将会是个何种强大的存在呢? 接触到他那似是警告的眼神,锦华在即将撞上他的时候,突然向后翻身跃起,在空中划过一个巨大的弧度,落地后拖出了一条长痕才减下自己的速度。 “你……”为什么要拦住我。 “她是我的仆人。”淡漠的声音仿佛没有丝毫感情,却是让锦华的内心露了胆怯。这个人身上的气息,仅仅是刚刚接触到,她就一种自己不是他对手的感觉。 妖林强者为尊向来是第一准则,对强者低头从来就不是什么可耻的事。 “你出来吧。”苏箫盛轻声对夏至说,平稳无波的声音却让人听不出任何可以遐想的东西。 夏至迷茫地看着他,不知他这渐渐表露出来的平和是不是在不遗余力地证明自己昨天的努力不过是白费了。 当然这个时候得恭喜她了,她答对了。 苏箫盛并不觉得自己应该不安什么,哪怕这是他第二次这样近距离接触一个女人,却也不能代表什么。她有着七情六欲却不意味自己应当一一接受。而她的出现本就是为了他与源楚楚了结那拖了太过长久的恩怨而已,难道他需要对一个迟早都要消失的灵识有什么想法吗?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别说他本就没有动心,就是他动心了,在狐族这趋利避害的本性之下,他也不会让自己里她太过接近。 “白蒲的事,应该你来解决。”苏箫盛的口气听起来依旧亲和温柔,却带上了一丝命令的口吻。 “我?”夏至茫然失措地看着苏箫盛,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表现出了要一举揽下这破事儿的态度――这压根儿就跟她没关系好吧! 这回儿轮到了白蒲接收幽怨的目光了。 白蒲“嘿嘿”一笑,他也不知道这事怎么就落她头上了,但是既然有人替他解决问题,他就没有必要推却吧?就算这丫头看起来似乎不太乐意,可也算是一大好处呀!能为自己省不少事呢! 于是,白蒲虽然看起来有些抱歉的意思,却还是带着希冀的目光缄默了。 夏至欲哭无泪地看向那个刚刚明明都跳起来想要揍她的女人,转头在看向那站在一边根本就没有要帮她的打算的两只狐狸,这才算认命地一步一颤地挪到锦华面前。扭捏纠结了很久才抬头望向锦华,强制自己拉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笑得极为难看。 算了,为了自己能够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她拼了! “锦华小姐……”这客气得简直不像她和锦华斗嘴时的模样。 锦华虽然觉得奇怪,却也仅凭妖性的狡猾就察觉到了这两只狐狸置身事外的态度,似乎只要她不过分,他们就绝对不会干扰。 “刚才是谁说的野山鸡?”锦华问道。 “是瞎了狗眼的……”夏至哽哽喉头,还是回答了。 “哦?”锦华声音一扬一转,好像觉得有些有趣了,“不知那瞎了狗眼的到底是谁呢?” 夏至泪奔了,美女啊,不带这么为难人的啊! ------------ 第018章 好的方面 “美女……”夏至下意识脱口而出,却不知这几乎能表达她抓狂的一个词,居然挽救了局面。 锦华美目一眨,愉悦地重复道:“美女?你真的觉得我是美女?” 怎么转移话题了?夏至糊涂之际也没放过这个能逃离自称“瞎了狗眼”的机会,忙不迭接上:“当然啦,你可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了!” 当然夏至是不会告诉她的,能入她夏至眼里的大都是美男帅哥,这第一次仔仔细细看一个女人她还是头一次,这是她自己都没好好享受过的高级待遇。因此说她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女人,是绝对没有撒谎的。夏至可以用自己的人品作保! “呐呐,我们过来说话吧,有些话可不能被他们听了去!”夏至抓住锦华放松的空挡紧追直上,先把她拖到一边,再细细交流,这个要劝一个人改变心意也是一件漫长的事啊! 锦华正是沉醉于赞美中不能自拔的时候,这时候夏至说什么,只要不过分她都比较乐意听了。 “这简单呀!”锦华笑容满面地用妖力在手中捏出一团小光球,翻手向上举起手臂打开手心后,那光球就像喷泉一样喷出了无数溪流,将他们身侧围绕了起来,一个隔绝声音的结界就此打开。 “你的法术可真够漂亮的!”夏至由衷地感叹着,这简直跟动漫里那些魔法少女的华丽招数有得一拼了! “那当然!”锦华得意一笑,心里倒是越爱越喜欢听着丫头说话了。虽然各类妖精使用妖力的方式各有特色,但她也在这花样上琢磨了很久,力求要打造出一个漂亮的招式,让自己在施展妖术的时候也是漂漂亮亮的! “你要说什么?”锦华看着夏至笑得和善,看起来应该不会再有想一刀劈了她的冲动。 夏至只求迅速解决,便开始噼里啪啦毫不停歇地结合白蒲和锦华的真实情况将自己的见解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锦华惊讶地看了看她,又再看了看她,再三肯定这丫头是正正经经说话之后才迟疑地问道:“这样也行?” “安心啦,大美女,一切皆有可能,这是一个名人说过的话哦!后来还刻印在上千上万人的眼前呢!”夏至大言不惭,还不忘哄上一句“大美女”。 “这么说来也不错!姑且再考虑一下吧。”锦华笑着便解开了自己设下的结界。 夏至见她许了诺,一出结界就冲到白蒲面前:“你再试试接近锦华吧!应该还可以找机会告白一次!” 白蒲惊奇地将耳朵动了动,好像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快去吧,她刚刚可亲口说了愿意再考虑一下的!”夏至这会儿才觉得自己浑身是汗,这绝对不是自己热情迸发的结果,她站在锦华面前可还是紧张了不少。 明明她能够分辨出锦华远远没有苏箫盛厉害,也表现出了一定的和善态度,但她还是觉得自己不安全,好像这女人随时又会跳将起来掐死自己。 反而她站在苏箫盛面前却觉得自己能够有很安心的感觉,好像就算将自己的背后交他也没有什么可怀疑的。 信任,她自打这白衣男子清清楚楚映入眼帘后,就产生了无比的信任。 虽然她不想和将信将疑的白蒲解释,却在他离开后愿意和苏箫盛娓娓道来。 “你……说了什么?”苏箫盛总觉得这小东西总会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事,让他不能预料。 夏至微微仰头看着他,轻轻一笑:“我也没说什么呀,只是劝她不要过于忙于嫌弃白蒲娘娘腔,还有他那乏味的白毛,许多事情要乐观看待,往好的方面想……” 苏箫盛略微狐疑,却只是动了一个眼神,没有发问。 “虽然白蒲的外表还算足够养眼,可他那模样可不就是既不像男人又像女嘛!” 苏箫盛眉梢一动,他怎么觉得这句话说得有些奇怪?回味了一下,便觉得这小东西不就是变着花样说他娘娘腔吗? “他既然能把女人扮得那么好,想来对一个女人的了解还是足够的了。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要是有这么个通晓女人心思的人在身边,那岂不是能让女人在矜持中有了许多放松的机会?” 苏箫盛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就这么个神器的灵识,这些认识这些奇怪的想法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而他同时又是一个男人,对男人的了解也不会差吧!如果锦华以后有了自己看中的男人,把这家伙拿来作军师,也算是物尽其用啊!” 苏箫盛的眉头微蹙,实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小东西,明明这小东西说的是些个听起来不大正的歪理,却让他觉得还能大致地咂摸出点道理来。似乎也能算是个较好的方面吧。 “不过,我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忘记告诉锦华了。” 看着面露狡黠之色的夏至,苏箫盛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句:只怕不是你忘记了,而是你根本就没打算说吧。 “白蒲在接近她帮助她的同时也有了自己近水楼台先得月,努力监守自盗的机会。”她说到这儿的时候,拉了拉苏箫盛,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公子啊……” “嗯?”即使身为狐族,苏箫盛也一时摸不透这小东西突然变脸是何原因。 “如果啊,我说如果,如果锦华知道这个可能要来欺负我的时候,你会不会保护我啊?我可是你最忠心的仆人呢!”夏至目光闪烁萌动地看着他,似乎只要他答上一句“好”,她就能喜悦到无以复加。 苏箫盛本就是擅长察言观色的角色,哪能看不出她潜藏的期待,可惜,他已经决心摒弃这小东西带来的影响了,恁是她如何希望,恐怕他都不会有答复了。 苏箫盛叹息一声,淡淡笑着,身上白衣好像落在了天边圣洁的霞光里,伸出了宛如怜悯世人的手,安抚性地揉了揉夏至的头顶,似乎又把她当作邀宠的小狗了。 ------------ 第019章 我追你 “公子,我不是小狗!”夏至声明道。 “我知道。”苏箫盛淡声应下。 “你不要老像摸狗一样摸我!”夏至有些生气了,他这样的安抚反而让人不大高兴。 “我不摸狗。”苏箫盛轻声告诉她一个事实,顺手拍了拍她的发顶。 “公子……”夏至瘪嘴。 “嗯?” “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 苏箫盛却不回答了。他需要夏至对他的特别对待,对他的信任,却不能做出任何的应允,因为他不想也不愿意。 夏至望着一个字都不再说出的苏箫盛,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多了几分自己也不明白的忐忑,好像他的沉默是在告诉她一些事情,只是她还没有领悟到。 “我追你好不好?” 夏至咕哝含混着的话大致被苏箫盛听出了个大概,他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意思,于是陈述道:“我没有跑。” 粉衣少女一听惊吓得“咳咳”地咳了起来,她怎么没料到苏箫盛会是这样淡定冷静的反应,还会平静地告诉她,他没有跑,不需要追。到底是他在变相地拒绝还是他根本就没有听懂? “你为何要追?” 这是根本就没有听懂,好不好! 夏至从来没有觉得告白是一件很让人崩溃的事情,不应该很浪漫吗?不应该很喜悦吗?为什么她会有一种要抓狂的感觉?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夏至已经不想跟一个交流有代沟的人解释了,撅嘴就将头甩到一边去了。 苏箫盛奇怪了,他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个小东西吗?完全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生气。这家伙看起来不是挺喜欢他的吗?怎么还会对着他生气? 人世的女人虽然都有表现出喜欢,却还是在恪守礼仪的范围里,通常并不会做出什么太过出格的事。只是她,难道是因为她本就不是这世上之人才会有这些奇怪的表现吗? 那些所谓的神灵到底是怎么教她的? “公子……”夏至扑到了苏箫盛身上。 被突然抱上的苏箫盛一时间竟然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突然夏至“蹭”地跳开了几步,转身就跑开了,还不忘遥遥对着苏箫盛挑衅道:“有脾气来追我呀!” 苏大公子迷茫地眨眨眼睛,不知道她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许久之后才仿佛是释怀一般地淡淡露出一个笑容,却有了份颠倒众生的魅力。可惜夏至跑得太心虚不敢回头看,否则就会发现了。 她跑到白蒲两人身边时,才发觉这两人的气氛似乎不太好。 白蒲一脸哀怨,苦瓜脸生生摆到锦华面前,一副想指责有不敢的模样。夏至总觉得这家伙在锦华面前总会少了一份轻松自如的逍遥感,失去了他本身的潇洒感。 察觉到夏至的靠近,白蒲哭丧着脸看向她,露出一脸必须帮他不可的神情。 “夏至……” “怎么了?”夏至正好又是个心虚的时候,一定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才行。她偷偷瞄了眼身后的苏箫盛,发现他根本就没追上来,心里不知怎么多了一份失落。 不过那什么点石成金还是什么精诚所至滴水石穿的道理总是对的。她无法肯定自己是不是有狐狸一样的魅力,能让一个初见不久的人很快地喜欢上,她只知道自己还有很多需要努力的空间。 白蒲可不打算给她有过多机会去感怀,直接一爪子抓过她的肩拽到了一边,悄悄地问道:“如果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的毛色怎么办?” “染呗。”夏至理所应当地回道,不就是毛色嘛,毛发毛皮不都是一个道理吗?“栗色黄色彩虹色,任君选择,满意为止。” “什么?”白蒲惊叫一声,很不理解夏至怎么一点都不懂得什么叫做“品味”,“你难道不觉得我这白色飘然若仙令人爱慕异常?” 那是苏大公子的代名词,请不要盗用! 夏至嫌弃地瞪了他一眼,瘪瘪嘴,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你?我干嘛要喜欢你,我明明喜欢的是……” “那不就行了,你要追的又不是我,就我觉得你毛色好看也没用!”夏至眼珠上翻,露出了个大大的白眼。 白蒲更糊涂了:“你又没跑,我追你干嘛?――不对呀,我说你这算是什么主意啊?!” 夏至只觉得自己白说了,这毛色问题根本跟她的认知没有半毛钱关系好吧。就算她能觉得这白色飘然若仙,可是锦华不喜欢也没用啊! 于是她换了个话题:“那个,我不知道算不算冒昧啊,她为什么对你的毛色那么有成见啊?”瞟了一眼锦华的眼色,那明显就是红果果的嫌弃好吧。 “那个……那个是他们族中惯有的喜好,她们那一族比较喜欢缤纷多彩的……我这……”白蒲说起这时,有些有气无力的感觉。 “他们是……”夏至看了看锦华那色彩缤纷的衣服,实在很难猜,她原型如果不是野山鸡,那能是什么? “白腹锦鸡啦!你不要胡思乱想!”白蒲真怕这小丫头一开口又是一句野山鸡,不止锦华内伤,他也会内伤的好吧! 锦鸡?夏至犹记得当年那众多故事里,狐狸总是对鸡情有独钟,最大的爱好就是把这种动物吞进腹中养在五脏庙里了。就算锦华这一类的多了个华丽丽的前缀,可也篡改不了她在狐狸食谱上的事实呀! 喜欢上自己的食物,这得有多么悲催才能形容啊!不能吃掉喜欢的人,这是从根本上就应该坚守的;不能吃掉她的族人,让她伤心就不好了;不能吃掉和她类似的族类,让她误会就糟糕了……这可就是要改变食性了吧!从此自己的菜单上就再也没有那一种美味了…… 夏至想着,不由得对白蒲多了一丝同情怜悯。 这就好比狼爱上羊的悲惨后果吧,在爱情还没真实降临之前,就要克制本性压制住一切的不安定。 他作为一只狐狸精来说,命运还真是够多舛的。 ------------ 第020章 讨论 当然白蒲因为喜欢锦华也没少干夏至猜想的那些类似的事。 比如苏箫盛就遭殃了,当年白蒲对锦华一见钟情的时候,苏箫盛就被他威胁带讨好地要求,不准碰锦鸡一族的,连类似的族类都不行,要是误伤就坏事了。 那时的苏箫盛还没有现在这样泰然自若,浑身都散发着年少气盛的执拗,心中一不平衡就问了:“你讨好你喜欢的女人,我干嘛要跟着受罪。” 而事实上像那时的苏箫盛,早就脱离了茹毛饮血的时期,摆脱了本**望的控制,只是咽不下去这口气而已,难免会和白蒲有所争执。可事到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苏箫盛已经没有了和白蒲理论的乐趣,也就默认了他的要求。 可是锦华并不知道白蒲为了面对自己做了多大的努力,只是觉得这狐狸长得不好看,还那么烦人地老缠过来,真是讨厌。可在她被夏至的谬论洗脑后便觉得,有只聪明的狐狸在身边也不错。可只要她在白蒲面前,她就能恰好地就错过白蒲那聪慧灵敏的聪明劲儿。 白蒲本来就是白狐,而白狐即使没有成仙也能让不知详情的人误以为是狐仙,多少这身皮囊也能成为一个不错的障眼法。可若是要为了锦华的喜好,又不想染色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穿上颜色花俏的衣服吧,亲! 夏至也这样说来着,可是白蒲犹豫了。 他怎么也料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面临着要不要穿上锦氏一族那花里胡哨的衣服的抉择,想当年他还偷偷嘲笑那些围在锦华身边又花得像团乱麻的锦氏男子,暗地里不知道讽刺那些人的穿衣品味有多少次了。 这回踩了自己的脚了吧!该后悔了吧! 不,白蒲从来就是个不认输不后悔的家伙,他要是个会认输后悔的,早就对自己喜欢这件事认输了,黯然退场那是迟早的事,哪儿还有在锦华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吃瘪的机会? 他随即就和夏至讨论起到底是换衣服划算还是染毛色划算。 苏箫盛慢悠悠地从后面跟上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这两人避开锦华窃窃私语的情形,似乎锦华不太高兴了,估计白蒲又要遭殃了,于是他递了个眼神过去。 好巧不巧,和白蒲讨论得激烈的夏至正好抬眼接到了这个眼神。 眼波横斜如水灵动,无由带出一丝妖娆,丰富了白衣人不算多的表情。 这是什么意思?她怎么就觉得这家伙就有一点那个挑逗的意思呢?她眨眨眼睛,看着苏箫盛慢慢走过的身影发起呆来,连耳边白蒲激烈的说话都没有听见。 “喂喂,我说明明就是换衣服好嘛!难道我非要把毛发染了吗?万一有一天她喜欢白色了怎么办?――诶,你在看什么?在听我说话吗?人都走过去了,啊――喂!你还看!” 看着白蒲跟夏至两人似乎相谈甚欢,锦华心里不禁一闷,“哼”了一声便拂袖离开,恰好和苏箫盛走了同一个方向。 苏箫盛整个人还是那么云淡风轻,天知道他心里有多懊恼。明明不想让那小东西误会,怎么就那么凑巧让她看见了那个眼神呢?他和白蒲是多年的好友,本是想捉弄一下他,才稍稍露出了些狐族特有的气质,哪知道…… “我说,你怎么还看呐?”白蒲拉了拉夏至的袖子,他太过在意自己的外表变化而无意忽略了锦华的动静,这会儿还要把视线黏着在苏箫盛背上的丫头给拉回神来。 “我就爱看了,难不成还要看你这只乏味的白狐狸?” “死丫头,我赏心悦目,怎么就不能看了?” “哦哦,要是真是那样,锦华大小姐也该像我盯着我家公子一样盯着你才对呀!事实胜于雄辩!” “……”白蒲被戳到痛处沉默了。他不能埋怨锦华族类不好,不懂欣赏;可他也不忍心怀疑自己喜好的水准。谁让他只在一眼之间就在千千万万只白腹锦鸡里唯独看上了她呢?还给她留了个特有的位置。 他顿了半晌,才憋出句话:“你不是鬼主意多嘛,快帮我想一个呀。” 夏至的脸上挤出一个川字纹,心里默问:您哪只眼睛看见我鬼主意多了,啊? “不都说了染色嘛。” 白蒲无语了,我要是想染成五颜六色的还要你干嘛?还要你出主意干嘛? 他们在一起争论的时候,走在前面的两人越走越近,似乎也在一起说起了什么。 “啊呀,那是什么情况?”夏至一不小心看见那状况,指着那方向忙慌慌拉住白蒲,“你看啊,你看啊!” 白蒲一见,这可不得了了!立即抓起夏至飞奔过去。 “你们在干嘛?”白蒲气呼呼地问道。 苏箫盛默默让开身子,让他和锦华对上。哪知他刚让开,就被夏至拦住了。 “公子……”好像是幽怨埋怨又不忍责备的调子。 苏箫盛低头看她,心想我有让你那么情感丰富吗?这感觉怎么就像他和锦华被这两个人捉奸了?真是太奇怪了,明明就是八字还没一撇的关系…… “乖,我们可以去黎城了。”苏箫盛浅浅一笑,露了一丝风华,直让夏至转不过眼。夏至听着他的话,便傻傻点头了。 美男温柔的语调总是让她无法抗拒。 夏至还没找机会质问什么,就被苏箫盛轻松解决了。 再看另一边的锦华,她被白蒲这一声惊得愣了一下,随即就开始忧愁自己脸色的暗沉无光,要白蒲给她找个方子,于是这两人很快就将话题转移到各种护颜小妙招上了。 白蒲只想抓紧机会留下一个好印象,根本就没心思追究什么被偷换概念的话题。 于是很明显,苏箫盛和锦华在言语行动中就将白蒲和夏至引先向了两个完全不同道的方向,甚至开始渐行渐远。 “公子,黎城远不远啊?”夏至似乎也没了那想追究的心思,一门心思扑在了和苏箫盛没话找话的专注里。 她好想再看看他刚才那平易近人又温和无比的笑容啊,好像能暖暖地将人心融化。 “一日之内即可达。”苏箫盛却是一直注视着前方,没再看她。 ------------ 第021章 非常态抢匪 阳光温暖,春日正浓。微醺醉人的暖意一点点弥漫上人的心房,好像能让人就此一点点迷醉其中。 夏至偷偷摸摸地放下窗帘,忍不住又多看了苏箫盛两眼。 俊美无俦的面庞上,那一层穿窗而过的淡淡金光被窗帘隔绝。白衣黑发的男子闭目凝神,端坐不动如临尘的神袛,好像旁观的人只要呼吸稍微重一点就会将他惊扰,刹那间就会想泡沫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难寻踪迹。 可是,公子大人啊,您是妖精不是仙人啊,能不能不要显露出那样出尘的模样啊?让人觉得你很远啊! 夏至看着这个始终安然飘逸的白衣男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很想看透他的心,很想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想知道他看着自己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想知道他面对自己的时候是否有着一丝一毫的喜欢……还想知道他的一切,他的所有…… 他近距离坐着的时候,似乎多了一份浊世翩翩佳公子特有的风骨韵味,让人情不自禁地就会欣赏。 这马车是他们一出妖林就看见的,像是在那里恭候多时了。而这马车却又是干净如新的,看起来更像是在恰到好处的时间恰到好处地出现了。驾车的车夫对苏箫盛很恭敬,一见面便主动又恭敬地称呼了声“公子”。 虽然就这马夫看起来都有些大家的儒雅风范,但夏至总觉得这马车的出现就像是灵异事件一样,他们又没有现代通讯又没有按时联络,怎么就能那样好巧不巧地遇上呢?当然,她颤颤巍巍地爬上马车时,还没忘记拉拉苏大公子的小手,站点便宜暗自陶醉一下。 “很冷吗?”看见她在发抖,苏箫盛聊表关心地问了一句。 “第一次坐马车,激动了……” 苏箫盛挑挑眉,心知她说的不是实话,可也没打算细究,不过一会儿便开始闭目养神了。虽然身上那些因为竞标产生的伤口都愈合得差不多了,可他还是需要充足的休息才能有所缓解。再加上那个尸体上的玉牌,有些事他虽然有所防备却还是有些不太愿意深究。只要那个人不先动手,他也不会有所动作。可有些事总归是要提前考虑的。 这是他唯一能给那个人的恩情了,否则也不能怪他不讲情面了。 他想着事情的时候,也知道夏至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跟一个似乎不太像是这世上正常人格的神器灵识计较她的言行,似乎有些过于较真了。 所以,体贴的苏大公子也没有要戳穿这目光的想法。 马车摇摇晃晃了大半天后竟慢慢减慢了速度停了下来。 苏箫盛似有所觉地睁开双眼,沉声道:“苏诺。” 驾车的苏诺似乎知道他的意思,立即回道:“公子,有人拦路,似乎来者不善。” “这不是通往迷踪林的路吗,怎么会有人大胆在这里出现?” 时刻关注苏大公子的夏至敏锐地发现他的用词换了,难不成这苏诺还不知道这破林子叫“妖林”吗?真是奇怪。 “不知。”苏诺的话简短有力。 夏至却有些好奇,听苏箫盛的口气这条道上似乎胆子小点的人都不敢来吧。毕竟是通往的是妖精定居之处,正常或者普通点的人都没有那愿作贡献成为妖精口中餐的大爱吧! 她撩开窗帘伸了半颗头出去,便看见一群以现代目光来说打扮很潮的邋遢鬼,牛气哄哄地一字排开,沉默不语却带着看似想打劫点什么土匪气。 口号呢?专业点好不好? “这时候不该说‘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吗?”夏至轻声嘀咕了一句。 苏箫盛睇她了一眼,却没有说话。 “公子,他们看起来似乎不太正常。”苏诺隔了很久才开口说话,“可能需要您看一下。” 夏至闻言又重新转头看了去,果然这群人作为抢匪来说的确有些不正常。他们一直稳稳立在原地,不喊话也没有任何动作,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她还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这么没干劲的抢匪呢! 正是她纳闷的时候,那些匪徒便开始动了,而她身边的苏公子也动了。 骑马飞驰而来的抢匪没有带出一点动静,连尘土都没有溅起分毫,看起来就像是穿越千年的幻影重现而已。与其说是抢匪,不如说是抢匪的幽灵更加贴切。夏至发现这些怪异后忙缩回头,便看见苏箫盛已经起身钻出了车厢,她伸手去抓他的时候却连一点衣角都没有够到。 “公子!”她追出去的时候却被坐在车外的苏诺拦下了。 “你不能下去。”苏诺看了她一眼就不再说话了。他即使奇怪这个少女的来历,却是从来都不会过问他家公子不打算说的事情。 苏箫盛身形似轻扬飞舞的鸿毛,好像每一步都不过是闲庭信步,而他的每一步似乎都走出了一种奇异的韵律,他斜斜打开在身侧的右手心渐渐凝结出了一把几乎可以看做实体的半透明长剑剑身,手心微微发力一捏,便让人有了一种他实际就是拿了一柄修长银剑的错觉。 当他和那一群看起来不入流的土匪对上的时候,有了种从容不迫应对自如的感觉,被剑气扬起的衣袂让他变得更像是一个仗剑而立的剑仙。 “奇怪,这不是蜀山奇侠传吧?”夏至忍不住嘀咕起来。 白衣胜雪飘然若仙的恬淡之人也可以化身为持剑凌厉的仙人,好像他无论怎么变化都能符合夏至所有的预期值。她不仅喜欢仙人,也喜欢剑侠,不然她怎么有一种这个苏箫盛就是老天爷为她打造出来的感觉呢? 白衣缓步而行,却似能缩地成寸,不过几息之间就走到了那群土匪面前。 土匪见机立即将他包围起来,几缕深黑的烟气如游丝一般萦绕开来,好像他们的身上点上了什么奇怪的香。 只是瞬间,夏至便觉得自己的眼前出现了幻觉。 那一群土匪居然化成了几滩在空中高速飞舞的墨色,不断向着苏箫盛的额头扑去。 苏箫盛沉静应对,身侧不断溅出黑白交杂的光芒。 剑身之上也不断响起了“噌噌”的撞击声。 这些东西果然有问题! ------------ 第022章 黑墨 苏箫盛看起来似乎从容依旧,但回击防守的速度却开始降低了。 看似没有什么攻击力的墨色竟像是能够变幻出刀剑的坚硬,每每发出一击,都需要苏箫盛使出一定的力气才能应付下来。 黑墨之中还藏着咒法,看它们不断扑向苏箫盛的眉心的势头似是想在苏箫盛的眉心种下咒。想用这种投机取巧之法解决问题的人,除了那人不做他想。苏箫盛心如明镜,却也不得不面对自己越来越不济的力量。 “公子有麻烦了,你不去帮忙?”夏至眼中几乎可以清晰地看见墨团和苏箫盛的每一个动作,虽然她并不了解这种打斗方式,却也能看出苏箫盛渐渐处在了劣势当中。 而在苏诺眼中,公子早就被一片墨色包裹,若不是不时有几抹亮光破开墨色,他或许会以为公子可能…… “我不擅长斗武,而这不是我能帮上忙的事,反而有可能会添麻烦。”他倒是足够冷静,看不出一点点有护主的意识。 “你怎么这样?你看不出他有些搞不定了吗?”夏至担忧地望过去,果然发现他的动作有了片刻的迟缓。 苏诺眨了眨眼,除了墨色和白光他确实也看不出什么:“抱歉,我看不出。”他看向夏至的时候,眼中有了一丝探究,“这么说,你能看清?”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夏至面色担忧,瞪了苏诺一眼便紧紧看着苏箫盛。 黑墨像是发现这样直接的攻击根本就没有用,于是片刻间换了方式,用上了声东击西的办法,一时间举动更是难以捉摸。而苏箫盛即使能察觉到它们的意图也渐渐有跟不上的时候了。剑光虽然还在有条不紊地闪烁着,不断破开黑墨的攻势,却还是有了慢慢显露的破绽。 纵使仙人也有无法周全的时候,何况苏箫盛本身连仙人都不是。 只是一次滞后,便被一缕墨色得了先机,瞬间化成离弦之箭刺入了他的眉心。有了一个的开始,其他的黑墨便分出一部分汇集到那得逞的黑墨之后,循着它的轨道不断充实,不断增强,源源不断地涌向苏箫盛。 夏至虽然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却还是感到了不妙,直觉那是不可以发生的事,会带来很多麻烦! “公子!” 苏诺只听得身旁传出了一声慌张的尖叫,再转头时却不见了那粉衣少女的踪迹,只觉得眼帘间好像捕捉到了一抹不太真实的绿色荧光,向着公子的方向射去。而当他的目光追去时,却发现能看见的依旧是那不断交织撕扯的黑白之色。 夏至心急了,那些黑墨光看起来就让人觉得不祥,要是苏箫盛就这样被袭击了,她怎么办? 可是她却想不清楚那个“怎么办”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她能够安身立命的机会,还是为了她已经渐渐喜欢上他到不能失去呢? 满心只想着他不能死,他决不能死,便冲了过去。即使身化流光也无所察觉,她只想在那大量的黑墨全部得逞之前,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是她该怎么做呢?她却找不到答案。 当苏箫盛清晰地落入她眼底的时候,她甚至能看见他渐现迟缓的动作,丝丝颤抖的身体,纵然白衣如仙好似尽在掌握,却还是显露了一丝不易解决的无可奈何。好像他下一秒就会放弃抵抗,任由这些黑墨全数冲入他的体内。 夏至心中闪过一丝慌张,隐约觉得如果就这样放任,苏箫盛就会真正消失了。 她慌忙冲过去抱住了苏箫盛的背,好像只要紧紧地抱着他,他就不会消失掉。然而她却没有勇气去看下一秒的变化,死死闭着自己的眼,生怕心中不安的预感会应验。她才刚刚喜欢上一只妖精,她容易吗? 一直坐在车上就没怎么动过的苏诺却是瞪大了眼睛。 那丫头消失后不过是片刻,他就看见那团白黑之中多了一抹飘飘摇摇的盈绿之光,清清浅浅得如湖水漾动,只是瞬间便像是骤然荡漾开来的湖波,水平一道光圈便将那黑气割断,让它无法再汇集。那光圈散开得越远,那黑气就被拖开得更淡,快速反复几次后,那黑气像是被洗涤了一般,慢慢减淡消失。 最后那黑气散尽,几样东西从空中落下砸在地上“噗噗”响,细一看竟然是那几个土匪,身僵似铁面色如碳眼中无光,不知道已经死了多久。 白衣公子依旧纤尘不染,缓步回到车前,只是那动作看起来似乎有些僵硬不自然,不知是不是这一场战斗让他受了亏损。 只是那粉衣的少女不见了踪迹。 苏诺见公子似乎没打算问那丫头的踪迹,自己也没打算说。 公子走到车前似乎想要上车,却顿了顿身形,长叹了一口气:“还不下来。” 苏诺纳闷了,他虽然在车上没帮忙,可也没必要下车吧?不过公子说话办事总是有他的思虑的,他总是相信他的。下车就下车呗。可正当他动身要下的时候,却发现公子身上的衣服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貌似公子身上有什么在爬动…… “唔……公子……”夏至的声音响在他身后,手上虽然动了动,却还是不太有诚心要松开。难得能在他身上挂那么久,怎么这会儿就要人撒手了?心不甘情不愿的夏至才勉勉强强地把自己的手松开。 苏箫盛闭了闭目,便径直上了车。 夏至却迎接到了苏诺带着询问的眼神,一脸莫名其妙。 这家伙到底想问什么? 苏诺一直目送着丫头进车,才在心里默问了一句——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疑问在心却也不能干扰到苏诺专心做事,待夏至也在车里坐好,不需要催促,他便开始驾车了。 再次轱辘轱辘走起来的马车上,夏至仍旧将苏箫盛当做了唯一的风景。 只是这次,她看着苏箫盛安然养神的模样露出了一丝担忧。 他眉心上一点黑气游走不离,好似在得意地宣告着自己占领一席之地的胜利。 ------------ 第023章 入城收礼 苏箫盛知道这黑气的诡怪,却不是很在意。若不是接触到夏至那十分在意的眼神,他或许都没能察觉到就这样让那黑气显露在外是有几分不妥的。 他抬起手指按在自己的眉心,运气妖力将那一抹黑气压制在了皮表之下,将那常人不易察觉的黑气藏匿了起来。即使那人一时得逞,好像也不能就这样让他得意的结果招摇过市,太过任由他的发展似乎不太好。 浅淡的白光迷蒙浮现之后,苏箫盛眉心的黑气消失了踪迹。可夏至看在眼里却还是觉得那东西终究是带着一丝不祥的,印堂发黑之说好像不全是无稽之谈吧? 苏箫盛哪里会在意?浅浅一笑,便又闭目养神了。 车轮滚滚而过,不多时就到黎城边上。 “公子,到了。”苏诺通报到。 “嗯。”苏箫盛睁开眼睛,一抹精光转瞬而逝,“将标志挂出来吧。” “是。”苏诺在怀里摸出一块看起来简单朴素却不失一份精巧的小木牌,将那小木牌挂在了车前。 马车摇晃着那块带着繁体“穌”字的木牌摇摇晃晃地进了黎城的西门,守门人眼尖看见那块木牌,原本想上前盘问的动作立即变为退开让路。 黎城是人世离妖林最近的城市,而它的西门是距离妖林最近的地方,它被称为“黎城”,便是取自光明前夕之意,而这不过是不知历史现实真相的人们的一点愿望而已。曾经黎城最灰暗的日子是妖林中妖精带来的,而它如今逐渐产生的繁荣之态也是这妖林中的苏箫盛带来的,不知这算不算是一种讽刺。 因此,苏箫盛在黎城可以说是有一定的身份地位的。虽然他常有出入西门这个对人类说有些敏感的城门,却总是能够畅通无阻。作为商人,他声称自己和迷踪林里的妖众有生意来往,不会给黎城带来麻烦,即使有他也会解决。也是因为他有这样的承诺,黎城的人大都知道他是迷踪林的常客,却不会介意。因为他对黎城的贡献,黎城的人也给予了他相应的包容。 夏至是不知道他此举的意义,却是有些好奇…… 好奇之后,她就抽搐了。 这叫什么情况? 其实在这情况发生之前,夏至是认为这马车的造型很普通啊,怎么一到城里不远就听见一些人声,好像认出了这就是苏箫盛的马车,渐渐的这马车就减缓了速度,甚至到最后寸步难行不得不停下来。 一些女子的声音渐渐增多,慢慢转换成了含羞带怯的软侬语调,娇柔婉转里,语调起伏中,几乎都是同一句呼唤,同一丝爱慕,同一个词语,那就是——苏公子。 夏至听着窗外接连不断的声音,眼神游到苏箫盛身上,有些发愣。她不过赶走了一个疑似会影响到苏箫盛取向的白蒲,怎么这一个黎城里就多上了这么多围着这棵美草打转的蝴蝶? 苏箫盛感觉到马车停下后,似是习以为常般无奈地露出一丝笑容,睁开眼就起身掀开车帘,就向着车外钻去。 他要去哪里?马车下的女人中有着吸引他的人吗? 夏至紧张地抓住他的衣服下摆,像是抓着一根随时会飞舞离开的鸿毛,大声问道:“你去哪里?” 只是瞬间,车外的声音像是突然被挤着脖子了一般,瞬间消失殆尽,那一群围在车外的姑娘们都用袖口或者丝巾掩上了自己不快的表情,眉头微蹙地瞧像那车厢,好像视线能够穿透那车壁,直直扎到那发声体的身上。 不知继那个胆敢巴着苏公子不放的白衣女人之后,这个胆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质问苏大公子的粉衣少女有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夏至也发现了四周这诡异的安静,好像她做了什么让众人无法忽视的事情,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苏大公子淡且温软的话语声几乎能够让在场的所有人听清楚:“我的仆人,我的小婢女,这是你可以过问的吗?” 众女顿时恍然大悟,心情也是雨过天晴,纷纷开始找着能够表明心迹的东西抛给苏箫盛。 苏箫盛可是大大方方地接受了,笑容满面却不失文雅礼仪,在苏诺的帮助下一一接下了这些东西,随即又看向夏至,轻轻一笑却是有些责怪——身为一介小仆,还不速速帮忙? 夏至心头一跳,好像莫名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奇怪,她不就是不帮他拿那些少女们给的东西嘛,心里不爽间被他眼神一睇居然就莫名心虚了,好像自己还是个不怎么通情达理的人似的。 夏至虽然不情愿,却又不想违逆心中的对他的那份感觉,只好摆出一张别扭的臭脸帮他拿着。 苏箫盛始终温文尔雅,笑容亲和地接过诸位女子的礼物,这无论是文雅上等的墨砚还是贴近生活的瓜果蔬菜,更别说是绣上了精巧小花其实不太实用的丝绢绣帕,他皆是一一笑纳,照单全收,并无差别对待。 那收东西姿态优雅清逸,随手接过任何东西在他手中都能让人觉得那就是十分高贵而优雅的东西。他一边收着东西,一边递给车里夏至,还不忘温柔嘱咐要仔细放好,不要磕坏了。 夏至扯着脸“嘿嘿”笑着,回头脸色就垮下来了,却还是不愿辜负他的嘱托,挨个儿放好。 苏箫盛嘱咐她的时候,诸位姑娘们便是心花怒放了,如此温柔体贴,顾惜他人好意,除了斯文有礼温雅风度的苏大公子,还能有谁呢? 于是……夏至再看向车外的时候,便瞧见了井然有序的送礼队伍,蜿蜒盘旋在马车四周,犹如碰见猎物就会死缠着不放的长蛇。 夏至霎时有了一种自己在某明星签售会现场的错觉……如此神奇的世界,果然不是她疯了,而是这个古代根本就不正常。 如不是车里的东西越来越多,逐渐从一角占据到了两人可坐的地方,逐渐将整个车厢填满到只剩两个人可刚好占用的地步,估计这“见面会”会持续很久的吧? 如果苏箫盛再不婉言谢绝,这马车顶上再装上几大麻袋也是有可能的吧? ------------ 第024章 贴身丫鬟 苏箫盛钻进车厢后,面对抢占了他座位的各色礼物竟然没有丝毫难色,很是直截了当地往那车厢内的地板上一坐,吩咐苏诺了一声“去不闹阁”,又开始养神了。 这藏匿在眉心的黑气虽然不值一提,却也让人精神有了些许委顿,他强行压制住这其中的不适和那群心有倾慕的姑娘说话也是十分耗费心神的,这一得轻松便有了些困乏,不得不休息了。 夏至并没发现这其中的端倪,只是觉得,苏大公子这是要晕车吗?怎么一坐车就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不过那个真的叫“不闹阁”?博客?blog?这是在闹哪样? “不闹,闹中取静而已。” 苏箫盛好像能察觉到她的惊奇,开口解释了句便不再说话了。 隔了一会儿,苏诺低声又贴心的声音从车帘之外传来:“公子,后门到了。” 苏箫盛像是睡得有些迷糊,轻轻摇了摇头才似清醒了过来,看他那样子倒是有几分稚气的可爱。夏至那是越看越喜欢,好像在他身边呆得越久就越能发现他不同的好几面。 苏箫盛下车后,对着苏诺又吩咐了几句才离开。 夏至紧跟着就跳下了车,她这才下车,那边就走过来了几个仆人装扮的人,鱼贯而来陆陆续续就将车厢里的东西卸了下来,其间还不时和苏诺聊起天来。 “苏诺,这次怎么又是这么久才将公子接回来啊?” “不会你这家伙又带着公子招摇过市了吧?” “啧啧,瞧瞧这么多的蔬菜水果小玩意儿……” “苏诺,咱们这阁中又有不少进账了吧!” “呵呵,下次可是该绕远点从人最多的东门进来啊,西门离那迷踪林可太近了!” “……” 苏诺只是含笑点头,并不一一应答,倒是有些主管气势地说了声“好好做事”,监督着他们将那一车的东西挨着分门别类装好,暗叹自家主子这点魅力还真是够有创收能力的。 这其中可是成就了不少无本买卖,好一些东西可是在店铺里打着“苏大公子珍藏”的旗号高价出售的。而这最神奇的事居然是,那些姑娘最大的乐趣就是第二天在店里卖到自己送出的东西,至于是不是昨天送出去的那并不重要,只要能够证明自己在苏大公子心中是被“珍藏”的一份,就心满意足了。 不过,把自己珍藏的东西痛痛快快地拿出来卖的人好像还没有吧?多少也会有点迫不得已的理由吧,这样地出售算是迫不得已吗? 公子的想法,可是他不能臆测的。 挥手招来夏至,苏诺便让她跟着自己走,一边走一边说了起来。 “夏至,话不多说,你现在是公子的仆人,在这不闹阁中就是一个婢子,而一个婢女是不允许吃闲饭的。” 夏至点点头,心里却有些不服气地找了些特殊情况进行悄悄补充――如果那个婢女是被潜规则的可不就是能吃闲饭了?不过我的目标可不是被潜,而是挖角诶! “因此,你职责分内的事,该做的都不能怠慢,若是有任何松懈,被惩罚也是必然的。” 苏诺从停车的后院往右走,在一个貌似库房的门前停下,同看守库房的说了几句话,便又对夏至说起话来:“你会有三套衣服以供换洗,作为阁中之人不能穿得如此随便。” 随便?夏至收回自己打量后院的视线,惊愕地低头看了又看,这套粉色的衣衫虽然有几分精细的地方,可也算不上随便好吧!又没袒胸露背,哪里随便了!依她看这苏诺只有苏箫盛在的时候才没有这样话痨的时候,怎么一落单就变得像个老太婆了。 “不要嫌我唠叨。”苏诺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不闹阁的主管便是我,事无巨细我都要照拂周到的。即使是你个小丫头的事,我也要亲自嘱咐。” 当然他没说,其他的婢子的事他交给其他人也就算了,只是这丫头是要放在公子身边的,多少也要考虑周全些。 “你是公子身边的人,做事不要马虎大意,定是要仔仔细细毫无疏漏。” 苏诺从看守库房的那人手中接过衣物放到了夏至的手中。 “公子身边的人?”夏至双手捧着衣服有了一瞬的凝滞,难道说这就是那个总能挖掘出各种jq的贴身丫鬟的角色?她双目闪亮的看向苏诺,想要获得一个肯定的答案。 “小姑娘不要太过兴奋,虽然公子的贴身丫鬟的确是个美差,可你要是搞砸了……”苏诺的眼里浮出一片阴鸷,“那就去给我倒夜香!” 夏至瞬间就冷静了,贴身丫鬟是个什么角色啊,要嘘寒问暖要端茶送水,要在主子还没有吩咐前就领会意思做出正确的反应,而主子要是出门在外也要有相应的气度和灵慧的,不仅如此,还要能够在恰当的时机处理恰当的事件,这可是需要一个灵敏头脑,灵活身体,真真就是一个全方位发展的贴心生活私人助理! 可惜,这时候的夏至根本就没想到,她真的是想多了。除去苏箫盛和苏诺根本就没指望她全能之外,苏箫盛也不会真的就把她百分之百当作一个可以称职的丫鬟。而她自己也根本就没有展示那些才能的机会。 “你以后就和公子一起住在那里。”苏诺指向了那个仿佛围出大半围墙的宽大阁楼中间,仿佛是一个悬在半空的心脏的精致小阁楼。 那小阁楼连接着不少走廊,仿佛血脉一样四通八达,看起来就像是建造在半空中一个安逸的鸟巢,却又像是将欲盛开的莲花。四周的楼阁高低相围,又有互相连接的地方,整体呈包围之势圈出了一个被楼阁围绕的后院,而在前方似乎又别有洞天。 苏诺并没有给她太多时间去观察,立即让她去换衣服,衣服一换好就风风火火地带着她兜兜转转地上了那小阁楼。 “你自己进去吧。”苏诺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夏至抱着自己的衣服站在那门前呆站了好一会儿,才将门推开。 ------------ 第025章 小阁楼 这空中楼阁里是一间及其宽敞的屋子,屋中垂着层层纱幔,似乎能在飘荡间将整间屋子填满。屋外的光线一点点穿纱而过,一分分减弱,及至最后竟然让人觉得在那纱幔重叠的深处浮动着淡淡荧光。 “过来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纱幔的原因,苏箫盛的声音有着异乎寻常的模糊。浅淡温柔的声音好像在朦胧中更能勾出几许诱人蛊惑。 夏至单手搂着自己的“工作服”,一手拨开身前的纱幔,一步步朝着苏箫盛的声音走去。她仿佛能听见自己足够轻盈细心的脚步声,好像这每一步都能恰如其分地踩到她心跳的鼓点上,越是融入那模糊的黑暗,越是让她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失常,好像什么情感将会破体而出,直直飞身化蝶。 “很远吗?”淡淡地喟叹声,给人一种嗔怪的错觉。 夏至明明知道他不是那口气,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猜想是不是这样的亲昵呢?甚至能让她在浮想联翩中听出一点好似并不存在的迫不及待。 苏箫盛侧卧在纱幔之后的榻上,飘忽不定的纱幔让他看起来有些捉摸不定若即若离。 难道他要消失在眼前了吗? 夏至迷惑地伸手想去确认一下,却被他一声惊醒了。 “想做什么?”苏箫盛有些困倦地动动眼皮,却还是将她那渐现绿光的眸子收入眼底。 “不想做什么。”夏至像是贼心被抓一般,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手,却还是能在心慌的时候清清楚楚地说出一句话来。这也算是贴身丫鬟的一项基本技能吧,就算被抓个现行也不能就此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不想做什么?”苏箫盛动动身子,乌黑的长发流泻而动,好像水墨一样晕染,在那模糊能辨认出颜色的白衣上铺陈出深邃的墨色。他的长发竟然是松散的,没有系上。 原本还有点职业操守的夏至瞬间面红耳赤了,眼睛慌忙挪开,这苏箫盛怎么就一点自己很诱人的自觉呢?那有长发情结的明明是男同胞嘛,她怎么就抵抗不了呢?怎么就不会觉得这太过阴柔呢? “喏,拿着。”修长的手指,指尖上捏着一把造型简单却光滑漂亮的黑木梳。 夏至忙将手中的衣物放在榻边上,眼睛注视着那木梳认真地用双手接过,好像在小心翼翼地供奉着什么,却没有看见苏箫盛那如有所感的浅浅笑容。 “知道该怎么做吗?”苏箫盛轻声问她,却也不催促。 夏至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又开始腹诽了。 大哥,你说你拿给我的是梳子又不是刀,我怎么会看不出用途?不就是梳头嘛…… 梳头…… 夏至看向苏箫盛那长及腰际之下的发丝,夏至有些难以下手了。 其实吧,对于长发,夏至的确很喜欢,自己在自己以前的世界里也是留的长发。她的头发看起来是顺的,但实际上很容易打结,梳起来总是很费劲耗时间。而苏箫盛的长发看起来不止是顺,还有能缠绕上心房的魔力。 长发要梳顺,不是从发根开始梳,而是从发梢开始。手持一缕,木梳在手便一分分划过,一点点向着发根梳去,好像那在手的不是头发,而是缠绕心头的情丝,一点一点梳理而下的不是头发,而是心思。 她什么时候站在苏箫盛身后,什么时候拿起了那一缕头发,什么时候有了仿佛能感叹出所有温柔的心情,她分辨不清,只是喜欢这样的感觉,就像在自己小心的呵护下,这一缕发丝就能留下她的触感她的气息…… 浪漫有时会需要成本,这是对男性来说的;对女性来说,浪漫需要的是气氛。然而并不是每一个在浪漫氛围中的男性都能把握住女性的微妙心理。 苏箫盛一句话就将夏至的浪漫打散变成了惊吓。 “今晚,你就睡这里吧。” 夏至手里的木梳掉落在地,砸出了一声脆响,惊散了所有旖旎的心情。 “公公公子,你说什么?”夏至怀疑自己幻听了,结结巴巴地发出疑问,还是忍不住质疑,难道你的贴身丫鬟还有暖床的兼职? “怎么,我没说清楚?”苏箫盛似乎不太喜欢这丫鬟有时耳背的特点。 “可是可是公子,你是叫我一起睡诶……”我还是比较喜欢两情相悦之后再……这样突然就……不太好吧? “我这么说了?”苏箫盛突然坐起身来,扭过身子看向她,长发窸窸窣窣地划过衣衫,细微的声音好像痒痒地划在心上。 迎上那骤然变大的美脸,夏至缩脖子后仰,她也不想太过意外地一亲芳泽,好歹也要你情我愿吧! “夏至,你是不是想多了?”苏箫盛微微歪着头,眼神斜睨这这紧闭着嘴不肯吐露实情的小东西,不禁觉得有几分乐趣,轻轻笑了起来。几缕发丝垂落肩上,无由带出一片温软气息,生生将他身上那笼罩的风情变作了令人喜爱的稚气。 夏至看着他那模样,又一次失了神。 苏箫盛笑过之后才说:“怎么会呢?”他站起身来,随手理了理自己额前的发丝,扬手降发丝一抛便站起身来。仿佛黑色幕布的长发顿时飞舞起来,在穿纱而过的清风中飘散开来,好像那姓苏的妖精是躲在黑色幕布之后的妖娆精灵。 他说着便风流倜傥地向榻后走去,身侧像是围绕着似有若无的细风,每当他经过的时候,无形之风便会为他拉开纱幔,让他畅通无阻。 也是夜里夏至一人蜷在榻上,独自睡觉的时候才表现出了几分含恨的情绪,抓着自己的被子撕咬泄愤。 她就说这苏大公子怎么一点都不在意这一张舒适的睡榻呢?原来答案就在这重重叠叠的纱幔之后。那是一张宽大无比又柔软舒适的大床啊!人家又不是受虐体质,干嘛要来挤你那看起来窄小无比的睡榻? 好不容易心中含泪挨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送饭菜来的苏诺却是这样教她的: 伺候好公子,公子用好了,你收拾好盘碟送到楼下厨房才能吃饭! ------------ 第026章 难寐之时如何办? 那个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做了丫鬟之后的感觉,还真有点当牛做马的意味。 把苏大公子伺候满意了,她将碗筷收好送到一楼的厨房后,才在厨房里吃到了属于自己的饭菜,而肚子早就饿得欢起来唱大戏了。 主要是在这互相连接不断的空中走廊,回环往复的巷道里绕上了好几个圈,不知是不是那几个婢女见她成了公子的贴身丫鬟所以有些心里不平衡,指路的时候故意加高了些难度。 不过还好,夏至心想自己和厨房还有些缘分,在这样绕来绕去的过程中,虽然时间是长了点,她最后还是在厨房吃上饭了。 今天她的活儿并不多,帮苏大公子摆饭布菜,斟酒递杯都还是比较轻松的。就是夜里入睡之前,苏大公子慵懒华贵地往床边一站,让她伺候自家主子宽衣就寝的时候,让她有些难以把持。 苏诺当然是个心细的人,早就预料到了时辰,掐着时间就将热水脸帕等物送了过来,拉着夏至在门外来了一个快速教学,争取在几句话的功夫间就把夏至同学打造成一个称职的婢女。他离开之前还不忘再次说上一句:“这以后你就自己去厨房取热水,其他的东西都是放在屋里固定的位置。” 这位大总管果然不打算给予夏至更多的帮助,只一心期待让她成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贴身丫鬟。夏至看着他毫无不放心的背影,动动嘴,其实很想说,苏诺大人啊,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看得起我?偶尔帮我送点东西来也是好的呀!楼上楼下跑来跑去,我又不是运动健将…… 话是想这么说的,但夏至本身就是当了多年学生的底子,填鸭教学对她来说都不过是小case,现炒现卖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什么漱口洗脸铺床宽衣的动作虽然生涩,步骤却也和苏诺教的差不了多少。 她明明心跳如雷,脸红得像猴子屁股,却还是摆出一副正经模样,好像自己做的是正经工作。 什么叫好像?夏至咽咽口水,正经工作是帮别人一颗颗解开扣子,一层层褪下衣衫,一件件放好,剩下最后一层衣服的时候再掀开被子邀请被人就寝的么?这怎么感觉像是有点偏离这个活动主题中心了? 苏箫盛倒是舒舒服服躺在床上了,看起来没有一点点要怜香惜玉的意思。他难道不知道他面前这姑娘可是把第一次伺候人的经历都贡献给他了?他就没有一点什么感动的表示吗?难道就不该对自己初次上阵的员工有点慰问和鼓励吗? 夏至奔波劳累地将一切东西收拾整理妥当,认为没有疏漏后才灰溜溜地走到卧榻边上。 也就是这时,原本好像安然入睡的苏箫盛骤然睁开眼睛,他没想到这神器的灵识伺候起妖精来竟然没有丝毫别扭,居然还能认真地对待,这倒是他没有料到的。本来以为曾在神灵身侧的神器多少会有些傲气,不屑伺候妖精,可看这个夏至倒是没有一点身为神器的自觉。不过这倒也好,他本就是要把她放在自己眼皮之下的。 苏箫盛的心思暂时搁在一边,夏至可没有什么知觉,她此时最烦恼的就是这小阁楼里的光线。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狐狸是兽类的原因,屋里几乎自他睡后就没有灯光了,他似乎没有留灯的习惯。小阁楼里只能隐隐约约地透过一点不太明显的月色,晃悠飘荡的纱幔在光线偏暗的地方已经失去了飘逸的仙气范儿,反而在影影绰绰中变出了些鬼影重重的滋味儿。 这可以算是有鬼很吓人吗?夏至欲哭无泪,她遇见打雷闪电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心惊胆颤的感觉。而她现在依附的,不正是这屋里的那只大大的黑狐狸妖精嘛!这害怕来得也太没道理了。 毕竟这是苏箫盛独居多年的地方,而妖精多半是体会不到夏至身为一颗人类心那对光线的奇异需求和在黑暗里怪异的恐慌感。而在苏箫盛的眼里,她连半个人类都不是,又怎么会相信她的话?神器不都该是彪悍的角色吗? 夏至对打扰美人睡觉的这种活动并没有太大热情,她比较乐意…… 于是从此以后,这个小阁楼里每天早上就有了这样奇特的现象。 蒙蒙清晨的时候,窝在苏箫盛大床的边上,裹着被子的夏至迷迷糊糊地自动醒过来,扭了扭自己的毛毛虫造型,眨眨眼睛又精神萎靡不振地爬到自己应该睡的榻上继续补眠,到了该“上工”的时候又自动清醒,穿戴整齐后就精神奕奕地开始了一天的“私人保姆工作”。 而苏箫盛则是次次都有知觉,从第一次的怀疑到此后的习以为常面色平静无波,他安静地躺在自己的床上,不作声地看着那个每天必修此课且从来不误的夏氏“毛毛虫”,殊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夏至就是觉得呆在苏箫盛身边总有着自己都不能解释的安全感,只要自己是团在他附近睡觉,就能一夜无梦,睡眠质量超高。当然她面对苏箫盛的“狼子野心”也是一成不变的,经常夜里睡眼朦胧地裹着薄被站在苏箫盛那张大床前,幽魂一样盯着他的脸,思考着是要“辣手摧花”还是“饿虎扑食”,结果第二天还是安安分分地像只乖巧的小猫蜷缩子那床脚。 苏箫盛其实不太明白,明明夜里那视线的感觉那样强烈,让人无法忽视,却不知怎地始终就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第二天还是能看见那个好像还在梦游中的小东西回到自己应该呆位置。 当然这起床之后应该做的每一个环节,夏至都是有条不紊地完成了,看起来似乎已经将这贴身丫鬟当作了自己的一份正经工作。暂时还没有做出什么“贴身小丫鬟爬上大少爷的床”的戏码,姑且算是种隐忍吧,她还在寻找着一个可以算是“天时地利人和”和谐无比的机遇。 ------------ 第027章 提笔不写? 每日清晨亲切无比的爱心问候是一天开始的必备,每日细心准备他的衣衫就像他已经是自己的老公,每日伺候他梳洗用饭心情总是温好,每天在一起相处在这个小阁楼里,就像世界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夏至自欺欺人的想法倒是还有些奇异的代入感,苏箫盛看着她那每天都像是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的模样,心里总会有些诡异的温柔蔓延开,这让他暗地里总是忍不住懊恼,这些感觉对他来说总归是有些麻烦的。 说起来苏箫盛的不闹阁就建在黎城之西,距离西门不远,但就算是这样的地理位置,却还是有不少人趋之若鹜,尤其是还未嫁人个年轻姑娘和老姑娘们。就算这黎城是离迷踪林最近的地方,也是许多未婚女子必定慕名而来的地方。 原因么,自然是这黎城中有苏大公子这样的美人啰! 而今苏箫盛刚返回不闹阁不久,就有不少女子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发帖邀约,谓之曰共游山水,并赏红花,明月风雅何不怜? 当然这是名不副实别有所图的举动了。 夏至瞟了瞟自己手中请柬的,很是责备地看着苏箫盛,心说你个祸害,怎么到处拈花惹草,这是请帖吗?分明就是要立志将你苏大公子收入囊中吞入腹中的险恶之帖啊! 苏箫盛瞧着她那脸色似乎有几分自居什么身份的意思,也不纠正,只是做了个伸手的动作便从她手中拿到了那几张馨香浅淡的请柬,大致略过一眼,似是不太认真地说了一句:“这些姑娘还真是会为难人。”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根本就是没把那些请柬放在心上,也就随口一说而已。这一点夏至倒是挺满意的,可是另一件事就让她不满地想杀人了! “去把苏诺叫来。” 这句话只是个开端而已。 苏诺是不闹阁里牛气哄哄又十分负责的总管,时常要在楼阁里各处巡视,于是他的行踪就变得有那么些飘忽不定了。于是夏至要找到他就得从小阁楼出发,运气好没准能碰上他,运气不好的话,她就是绕场一周挨个询问也未必能碰上他。苏箫盛倒是简简单单一句“把苏诺叫来”,她就要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奔波,明明累的跟个老牛似的,偏偏她又不太想违逆。 夏至楼上楼下蹿的时候,苏箫盛便倚在窗口上看着她那疲惫穿梭的模样。每每此时,他就会饶有兴致地回望一眼自己那大床的方向,他知道那大床边上一处纱幔下有着一根不起眼的金色细线,他知道这金色细线之后衔接着数十处的铃铛,他也知道,只需要他动手轻轻一拉,那些铃铛就会无声震响,更知道无论苏诺在不闹阁的任何地方,他都能听见这铃声,只要他听见这铃声,他就知道该来小阁楼了…… 在夏至出现之前,他就是这样召唤苏诺的。夏至来了之后,他就没再动过那根丝线了。 就是在夏至刚开始女婢生活的第一天,她就在一天之间发扬出了劳累命的精髓,在苏大公子含笑的使唤下,连连找了苏诺四次!四次啊!这什么概念,人生地不熟,根本就不清楚苏大总管的行驶路径,完全采用的地毯式搜索,从小阁楼周边开始,到厨房柴房茅房愣是一个都没有放过,各种苏诺可能去可能不去的地方她都踩了点,才是好不容易弯着腰牛喘不断地把苏诺找到。 苏诺看见她时倒有些意外,她不好好伺候公子跑来找他干什么?不过当他看着这姑娘喘着气告诉他公子有请时,他大概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苏诺站的位置,就在他的右上方那房梁小角里藏着个精致的小铃铛。铃铛没有响,但公子身边的婢女却找来了,这唯一的可能恐怕就只有——这丫头怕是被涮了吧。 于是苏总管大发慈悲,带着这个傻孩子抄了条近道,在几个通道相连的楼阁里上上下下,不一会儿就到了小阁楼门前。 这个路,这么近?怎么走出来的?缩地成寸?赛亚人瞬间移动?还是说这一切根本就是幻觉,是幻觉! 好在苏诺留了个心眼,以后要到哪里都会给身边的人说一声,方便夏至打听。这样一来,一回生二回熟,夏至跟不闹阁里的不少婢子仆人都打了照面混了个脸熟,这一来问就都知道是公子要找苏诺,很快就给夏至指出了一条明路。 夏至一找到人,立即返回小阁楼,等着接收苏大公子的下一条指令。 可是苏大公子的下一条指令可是让她少了几分办事的干净利落,多了几分迟疑。她站在窗前的几案前,手捏毛笔嘴咬笔头,瞪着那素雅清爽的淡色请帖,发起呆来。 名单有,上面的字都可以照抄;样本也有,几乎就是誊写就行了。这请帖上不认识的字为零,不会写的字为零,可是夏至面对着这淳朴的笔墨纸砚的就是下不了笔。 “怎么了?”苏箫盛正和苏诺说着话,却发现夏至一直保持着一个貌似沉思的姿势,呆站着一动不动。 “呃……貌似还得再深思熟虑。”夏至仍旧瞪着发呆。 “不识字?”苏箫盛有些奇怪地走过去,神灵身旁的神器难道不应该对这些世俗之文很了解吗?何况这神器可是有“玉竹书简”之称的呀。 “这倒没有。”夏至好歹也是大学毕业出来的知识分子,说她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怎么可以承认,那可是将近二十年光阴啊,不能说没就没啊。 “不会写?”苏箫盛倒是考虑地有点多方面。 “也不是。”这些字不算生僻,笔画也不复杂,怎么会写不来?夏至第一次觉得这位苏公子有点烦人。 “那……” 我能告诉你一双用惯了铅笔钢笔签字笔再来用毛笔的人的手会很颤抖吗?你确定你不会问我铅笔钢笔签字笔是什么东西吗? 夏至看向苏箫盛,一脸无奈。 ------------ 第028章 黑鸽子 看着夏至那无邪又无奈的眼神,苏箫盛则是一脸迷惑,好像这情况不应该吧。 夏至咬牙蘸墨,润饱笔尖,挥袖狂舞一番,然后以一种大无畏的表情把自己手里的请帖塞到了苏箫盛的手里,一副你看着办的表情。 苏箫盛被她弄得有些懵,却还是顺着她的意思将那请帖拿到自己眼前看了看,这一看之下他的脸便变得哭笑不得。 这字还是那个字,勉强也能认出它的真身,只是这粗粗细细歪歪扭扭,时不时由墨滴集成一团的字把他那好好的一张请帖弄得像是几岁大的孩子的练笔之作,说句打击人的,就是几岁的孩童也不至于是这幅模样呀! 饶是修养极好,淡然自适的苏大公子都忍不住怀疑地在这请帖和夏至之间看了又看。 “没见过字写得丑的吗?”那要是硬笔的,她也不至于写成这幅模样啊! 事关脸面,夏至对着这位心怡的苏大公子也忍不了坏口气。 这长得丑的字苏大公子当然是难得一见的,他本身就写得一手好字,身边的人个个不说龙飞凤舞,但字体端正也是一水儿的,而那些不太擅长写字又要送请帖来的姑娘们自然也有自己的代笔人。 能这样直接地遇上一个毛笔字写得其丑无比的小东西似乎也需要不少的缘分吧? “罢了。”苏箫盛叹了口气,他似乎太过看高这小东西,“苏诺还是你来写吧――至于你……”他看向夏至,摇头叹息,“每日练字一篇,可别耽误了。” 夏至半张着口,不至于吧?她这早就逃脱练字噩梦不再是学生党的人为什么还要练毛笔啊? 苏诺认命地从她手里拿过毛笔,蘸了蘸墨汁,开始誊抄。一个个蝇头小楷工整规范,同他平日做事严谨的风格倒也有几分相似。 夏至看着他那仿佛打印出来的规整字体,心知自己那破毛笔是拿不出手的了,这要练字恐怕是逃不掉的了。 “公子,群芳会还是照旧吗?”苏诺一边细细抄写着一边问着苏箫盛公事。 “是。不过还有一件事莫要忘了。”苏箫盛的指尖上多了一块圆形翠碧的小玉牌,甩着绿色的穗子,看起来倒像是是块上好的玉石所雕。 夏至来这个世界就只对一块玉牌有印象――那不就是妖林里那个尸体上掉下来的吗?呃……夏至觉得苏公子这个收藏死人东西的习惯似乎不太好吧? 苏箫盛似乎并不在意这东西怎么得手的,只是看着那东西微眯的目光有种说不出的深邃难懂,他的声音依然温柔:“仓库里由罗织娘亲手织就的罗织绣还有多少?” “如果这次‘群芳会’如旧的话,应当是不会剩了。”苏诺说话间又“唰唰”写好了两张,根本就不需看什么样本。 夏至倒是有几分机灵,见他写好就搭把手把帖子一一摆开,透风凉墨。 “若我要挪出一匹……”苏箫盛瞧着那玉牌,眼中的颜色又深了一层。就是这块玉牌让他损失了一匹罗织绣,这个帐可是该怎么算呢? “公子要是急需的话,也不是没有法子。只要把这次公子你回来得到的织物交给罗织娘,她分红赚了钱后心情若是好,应当是又会送你几匹的。”苏诺虽然出着主意,却有些不能理解像公子这样的人不收藏罗织绣这样巧夺天工的东西,反而用来赚钱,感觉总是有那么点有失风雅的。 罗织绣精妙绝伦,世上少有,有着无与伦比的收藏价值。而公子虽能常在罗织娘那里拿到一两匹却没收藏或用过一分一毫,全都拿来换成孔方兄了。 苏箫盛若是知道这位总管的想法,只怕也会有些好笑吧。他不是蜘蛛精,不喜欢纺织刺绣,对一只蚕虫的东西实在没有多大的兴致。与其放在仓库里发霉生虫还不如换点银子来得好。 “嗯,这也行。你待会儿取一匹过来,再联系冥道子。”苏箫盛说着手指尖翻转生花一般隐去了那块玉牌的踪迹。 专心抄写请帖的苏诺不像夏至那样能留意到只是在听到“冥道子”这三个字时,手中的笔尖微顿,在笔尖那滴墨快滑落时便反应了过来,将笔在砚台边上放好。 “是!” 这个回答没有那么痛快,因为苏诺其实不太想去联系冥道子。 联系冥道子就意味着他得走到不闹阁西侧那最高的那间阁楼的顶上――那是这整座不闹阁里最高的地方,也是人最少去的地方。算来算去,到过那地方的就只有他和公子了,然而公子也只有第一次带他去的时候上去过,之后也就只有他苏诺一个人上去了。 再次爬上这个不闹阁的至高点,苏诺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地方的光线并不好,昏暗冰冷。就在那冰冷的门后摆着一个立柜式的木笼子,一人高的笼子里就只扬着一只通体漆黑的鸽子。这鸽子奇怪得很,平时不爱吃东西,一个月喂不了几次,却还是有剩。 而要联系冥道子,就一定要用到这只鸽子。 不过这个冥道子总是很神秘,苏诺从来没有见过,只是每次用鸽子通信不久后事情就能解决了,而再来喂食时,这鸽子又在笼子里了。 苏诺办事牢靠认真,很少抱怨,可是…… 楼梯爬得高他不介意,他不怕累;用鸽子传信他也不介意,他不怕麻烦;但是…… 苏诺认命地打开那笼子,一股脑儿把手伸了进去,胡乱抓了一把就抓到了那只黑鸽子,这只鸽子一直都挺好抓的。只是他抓住了就紧紧捏着不敢放了,深呼吸一口气就把鸽子拿了出来。 “噗噗”一连串利器扎入肉里的声音不断响起,苏诺总觉得这只鸽子每次这么好抓就是为了能戳到他的血肉。 苏诺立即走到栏杆前,迅速将那拳头大小却又十分凶残的黑色小鸽子放飞了。 那在黑夜里几乎看不出轮廓的黑鸽子,在苏诺面前打了个圈才离开,冰冷如石的深黑眼眸在苏诺面前一晃而过。 苏诺不喜欢它的眸光,低头看了一眼虎口上那一圈的血色小点,心里暗叹这小鸟还真是一点都不讨喜。 ------------ 第029章 冥道子 喂不家的黑鸽子在空中转了一圈,死气沉沉的小眼睛闪动出宛如黄泉枯寂的冷光,当它遁入黑暗深处之后,便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化成了一股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当夜,被苏箫盛打击到不得不重拾毛笔练字的夏至则是愤愤不平地趴在自己的榻上,半天睡不着。于是她感受到了这天夜里的不同寻常,明明是春日,却让人感觉到那穿窗而来的风很冷,冷得很是诡异,无论将那床薄被裹得有多紧都不能阻止那如堕冰窖的感觉。凉飕飕的温度深入骨髓,好像她在下一秒就会变成流离失所的孤魂野鬼,好像下一秒她就会成为行尸走肉,游走在枯败无光的幽冥之中…… 她死了吗?不对,她明明还活着!她需要抓住一个活生生的人来驱散她的恐慌,来证明她还是活在人世之中的。很快,她就想起了这层层纱幔,叠叠鬼影之后的那只大狐狸。 很好,每夜趁他熟睡就偷渡过去已经是每日必修了,今天就算比平时早了那么一点,应该也不会被发现吧? 只是刚好,苏箫盛也没有睡。 当夏至“咕噜咕噜”团着被子滚到苏箫盛床边后,就尴尬地看着那个懒洋洋坐在床上的人发起呆来。 当苏箫盛的身子动了动,夏至便想开口解释,却听见了他轻声“嘘”的预警,让她安静了下来。 眨眼间,屋里的纱幔仿佛被一阵阴森的气息带动,好似一阵狂暴之风袭来,全部高高飞扬起来,抬眼望去竟然可以从苏箫盛那张大床的位置模糊看见镂空雕琢的窗户。 然而在夏至看来,身侧哪里有什么风哦。只有丝丝冷气如跗骨之蛆般慢慢钻进了身体里,让她觉得自己在被慢慢冰冻,手脚开始僵硬不听使唤,连她保持拉紧被子的动作都做不到。 苏箫盛见她如此笨拙难以应对,只好在虚空中摊开手掌对着她一挥做了一个“来”的手势。 夏至便觉得自己似乎被一股力量提起,就像拴上了维亚,一升一移一降,她就落到了苏箫盛的面前。 咦?怎么回事?夏至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苏箫盛以一种温柔又优雅的动作抬手,把她的刚想抬起的脑袋压了下去,按在被子不让她动。 把夏至安置好,苏箫盛仅用余光就瞟见了那窗户上渐渐出现的黑色如墨的黑雾,这同之前在黎城外碰上的黑气不同,那是法咒,这是死寂。 仿佛墨水侵染一般,那黑雾从精雕细琢的镂空窗户外渗入,在屋内聚成了一个几乎用肉眼就能看见的至纯至冷的黑色后,便像汇集成束的流光在屋里快速游走,拖出一条长长的尾巴摇曳在后。 不过一会儿那黑气旧相识突然被地心引力控制,瞬间失去了漂浮的能力,无声却看似沉重地“砸落”在苏箫盛的面前,团团黑雾重叠晕开,竟出现了一个人形。 苏箫盛看着那逐渐细致的人形,似乎有些满意此人前来的速度,慢悠悠的语调似是漫不经心地吐出了来者的身份。 “冥道子……” 此时夏至终于搞明白身上那股寒意是什么样的了。那是对未知死亡的恐慌,对无垠黄泉道路的害怕,畏惧死后失去感情失去记忆失去一切的虚无,仿佛此时出现的就是一个勾魂夺命的无情死神。 苏箫盛正想和冥道子说话,却发觉身前这一团被子团着的东西貌似有点颤抖?他轻轻按上这一团,涓涓细流的妖力一点点灌入,慢慢舒缓着冥道子加在她身上的压力。 唉……似乎他总是过于看得起这个小东西,而她似乎并没有他想象地那么…… “帮我送东西。”苏箫盛指了指床边小几上的布匹。 “罗织绣?”冥道子的声音就如同他四周的气息一样寒冷彻骨,没有感情,这句话也是干瘪瘪的疑问。 “不错,得麻烦你了。送给妖林夏氏那群家伙,你应该知道的吧。” 在夏至听来,苏箫盛的这句话怎么就有几分不怀好意呢? 冥道子那隐藏在墨色里死板僵硬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缝,多了几分变化。 “夏氏……” 仿佛是迟疑,又仿佛是确认,他又将“夏氏”重复了一遍,语气虽然没变化,却让夏至敏锐地察觉到四周的空气里隐隐有了千年僵冰的寒气。 “你知道,我不会随意叫你这冥道之子出来跑腿的。”苏箫盛理所应当地吐出一句话,好像知道冥道子想表达的内容,“他们惹出的事儿,可不能就那样简单地了结吧?” “自然是。”冥道子点头,他还记得当年自己的肉身,那可不就是被几个不长眼的蓝皮妖精当作尸体吃掉的,这结下梁子的时间可是有点久远了,他还没有好好算上一算呢! 他说着在黑雾中抬手一捏,捏出只纯黑的小鸽子放飞,“我的冥道妖气依旧放在你那阁楼里。别让你的仆人喂它太多东西,只不过是维持形态,含有阳气的食物终归不太好,毕竟它也算是冥物,沾不得太多阳气。” 苏箫盛只是淡笑一下,并不接话。他心里可是清楚,苏诺都已经将投食减少到一个月三次了,哪家的鸽子是这么个喂法?若还让他再减少几次,只怕这办事谨慎的会请几个道士来驱邪避鬼吧!而这世上最负盛名的道士,就是那几个让人头疼又不务正业的臭老道了…… 诸位试想一下,女人节食可能会瘦,鸽子节食……那鸽子还是鸽子吗? 冥道子见苏箫盛并没有更多的交代,自然之道接下来的就是自由发挥的空间了。他收好那匹罗织绣,便打算去送东西,顺便收拾一下那几个过节不小的蓝皮妖精。 冥道子之所以能被苏箫盛使唤得动,便是当年他在冥道重铸肉身之时,苏箫盛以他最恣意狂放的姿态给予了帮助。虽然他已经可以把苏箫盛给的东西还给他,苏箫盛却说要暂时寄放在他那里,姑且也算是回报一份相助之恩。 到了交出那个东西的时候,他们之间便再无来往。 ------------ 第030章 所谓床上的时机 冥道子曾经是阳世之人,因修道魂魄离体神游天外,还未及参透肉体就被一群自以为是的夏氏妖精吃了个精光。 言说不知者无罪,可修道离魂的模样与死人还是有很大的差别吧!即使无声无息,体冷如死,可躯体却不会坏掉。那群家伙仅凭外表的静止就判定死亡,实在有够气人的。 冥道子在无情无感的冥道呆了那么就早对很多东西没有了知觉,偏在提及那几个毁掉肉身的家伙时能感觉到怒气,可见他对自己肉体在意,对那几个夏氏族人的厌恶之情有多么的强烈。 他离开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他前来的速度,只是一瞬,屋里奇怪的冷冻感便消失了,无风自动的纱幔也温顺垂下,围绕在夏至四周的压力骤然退去,就像是让溺水的人突然呼吸到了空气,片刻间就从一个无法醒来的梦魇中逃出。 夏至背上那细软绵长的暖意渐渐消失,苏箫盛的手已经离开了。夏至忙将背上的被子掀开,总算有了一丝舒畅。 苏箫盛则是坐在她旁边舒展了自己的身子,任凭长发掩住眉眼,一双墨色眼睛在黑暗中静静看着,不动声色。 夏至刚觉死而复生,平复之中大叹万幸,一屁股坐在苏大公子的床上就露出了衣服劫后余生万事无所谓的懒散模样。直到她觉得身边似乎还有一个人淡淡的呼吸时,她才意识到这历史意义重大的一刻出现了! 她在苏箫盛的大、床、上! 这一刻,充满了新的意义!这一刻,就是一个转折点!这一刻,就是她将狐狸趁势扑倒的最佳时机! 苏箫盛还躺在床上,对不对?苏箫盛没有赶她走,对不对?那么这个时候,她是不是应该把握住,才不辜负他这毫不在意的纵容姿态? 貌似她对这只狐狸的肖想程度已经超过了她的预期,她都想自己动手了!不过……这样会不会太没有淑女风范了?这样会不会太直接不矜持了?好歹也来一段欲拒还迎,羞涩难当的情节啊!饿虎扑食那是想象,不适合用于实践呀! 苏箫盛眼中看见的便是一个呆坐在床上蹙眉苦思的丫头,她似乎想得有点专注,没隔多久便觉得有些冷,便拉了被子重新裹在自己的背上,继续团成一团。只是苏箫盛很想提醒她,属于她的被子还在一边安好地躺着,她拉的是他的被子。 没等及苏箫盛说话,那缩在被子后大致能看见的头顶渐渐开始像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的,苏箫盛便猜到了这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团东西摇摇晃晃失去了中心,最后稳准狠地砸到他身上压着,似乎还不甚满意地“哼唧”了两声动了动,准确地缩到他怀里压住了一条手臂后才继续了她那细微而绵长的呼吸。 原本打算静观其变的苏箫盛这下可是哑巴吃黄连了,也不知是何原因,这小东西死死贴着他是推也推不动叫也叫不醒,更关键的是他自己竟然也动弹不得,法术也无法影响到她。于是他只好挥手运法将她的被子召来,盖到自己身上,被动地和这小东西同床共枕了。 苏箫盛渐渐睡去后,便觉得这感觉却很奇怪,那是一种有谁在身边的温暖感觉,仿佛他回到了很久之前他还未有人形的遥远过去,那时他还有着兄弟姐妹,他们在夜里总是靠在一起拱着彼此的毛发依偎在母体身边互相取暖,好像在他们之间仅有彼此就足以了。 只是后来,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能像他脱离原形化出人身的寥寥可数,能够像他一样在不断增强的修为中增添寿元的更是凤毛麟角……直到他的能力可以站在一定高度的时候,曾经可以互相温暖的亲人却接二连三地消失,湮没成沙。茫茫时光的洪荒中,他孤身一人,却也无法再回头去看。 那不知丢失了有多久的感觉仿佛又穿越了无数流光飞萤,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只不过这带给他感受的人,却也不再是曾经的那些了…… 他醒来的时候便半撑起身子,低头看着那个几乎将头全部缩在被子里的小东西发呆。不知为何,就是想这样静静地看着,好像其中还有些东西是他未曾看透的,却又仿佛能够触摸到的。 夏至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个认真看着自己的苏大公子,好像还不太敢相信似的,惊讶地发出一声叹音来:“嗯?” “嗯――”苏箫盛像是叹了口气,却也只是一个意味不明的叹音。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夏至一时间脑子转不了弯,好像昨晚上的事都记不起来了。 “你说呢?”苏箫盛看了她一眼,不跟她解释,让她自己去想。 夏至团紧自己的被子,觉得这话的含义有些过于丰富,又将被子松开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根本就不像是发生过什么少儿不宜事件的事后现场嘛。 顿时她想哭的心都有了,这好不容易顺应天命爬上了苏大公子的床,怎么就没趁机把他拆入腹中呢?她这么个爬上主子的床贴身丫鬟也太失败了。 “在想什么?”苏箫盛看见她又陷入了沉默,不知怎的比平日里多了一份好奇。他好像总是猜不到这这个小东西的心思。 “没什么。不过,公子……”夏至突然很认真地看向他,好像想提出一个严肃的问题。 “嗯?”苏箫盛示意她说下去。 “我以后可以挨着你一起睡吗?”既然都爬上主子的床了,怎么也要谋取点福利啊。大家趁机一起睡才有后续发展嘛! 苏箫盛垂眼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虽然他不想揭穿她其实每天夜里都是挨着他睡的事实,但那也仅限于他在床上,她在床下。要是他同意了,这貌似不太好吧? “为什么?”苏箫盛倒是没急着拒绝。 “挨着公子睡安心又暖和呀!”夏至的回答理所当然。 苏箫盛的心却像是被什么钝锤给击中了一样,其中竟然是五味夹杂难以明晰。 好不容易挥开的旧年感觉,再一次蒙上了心头。 ------------ 第031章 繁花胜似锦,得财不容易 当然,苏箫盛是不会答应夏至这个要求的,虽然他用束咒阻止了夏至再提这个话,却还是让这一不小心就小得一逞的夏至有了更多“狡诈”心思。 这话题姑且不提,因为夏至在挖掘怎样进一步靠近苏大公子的同时,还发现了不少的不安因素在逐渐向着不闹阁聚拢,而她要烦恼的不止一点点。 “群芳会”的筹备工作在苏诺的主持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不日就会举行。当日苏诺花了不少时间亲手抄写的请帖已经一一送出,不少闺阁小姐已经用实际行动答复了邀请。 而不闹阁里整日缩在小阁楼里不露面的正主,也因为自己是这群芳会的名义筹办人而开始在阁中走动。 名门淑女,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几乎在那请帖发出之后便络绎不绝地来到了不闹阁。就在不闹阁的正前方,环抱在前院那巨大池塘前一水儿的窗户上栏杆前,渐渐添上了不少环肥燕瘦各有风姿韵味的窈窕身影,莺声燕语慢慢地便响成了一片。 就是夏至看着这群芳共聚的景象,也不得不大叹,这苏狐狸的魅力当真不容小觑啊!也是转瞬间她的脸就黑了,这该死的她要努力多久才能打压这么一大片花花草草,保护好苏公子不容侵犯的贞操啊! 当然,她是不知道自己作为首枚苏公子的贴身丫鬟在诸位姑娘小姐眼里可是有多扎眼,这朝夕相处日夜相伴的,可是要多碍眼就有多碍眼。偏偏这群小姐姑娘们还要使出浑身解数来拉拢这个死丫头,生怕一不留神就被他人占了先机。这其中的门道嘛,想把苏公子拉来作夫婿的那都是懂的。 于是,作为比苏箫盛常露面,又和他关系“密切”的人。夏至不可避免地成了众位姑娘温婉笑对、聊天谈心、亲切送礼的对象。若是她能成为一个优质的传话筒,那么在苏公子面前多留几次名加深记忆也是有机会的。 夏至一边享受着繁花簇拥众星捧月的感觉,一边笑容满面地收礼收到手抽筋,还不忘回头缩在小阁楼里摆弄一下里边值钱的东西,笑地见牙不见眼。 苏箫盛倒是见过她在小阁楼里数东西的情景,瞥了她两眼她也就是傻笑不断,却是将那有关的任何话语只字不提。 苏箫盛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却没有说什么。只不过,他倒是打算好了,有空去串门慰问各家姑娘的时候,随便将那些东西还回去。毕竟,这小东西是拿了东西不办事儿的主儿,而他还有着需要那些姑娘们出钱的地方,为了这点小事闹得不痛苦,实是得不偿失。 于是,在夏至不知不觉中,她盘点的“库存”莫名其妙的少了,而那些小姐们对她的态度可是越来越好,送的也就越来越多,可她手里的还是少了。不对!是更少了! 某日夜里,她终于忍不住跟苏大公子说起自己的怀疑:“公子,你说咱们这小阁楼里是不是有耗子呀?” “耗子?”苏箫盛笑了笑,大概知道她的意思,却也不细问,只说,“你觉得有公子我的地方,那些东西还敢出现吗?” 得,您都成了精,哪里是那些不长进的家养小耗子敢招惹的?夏至算是排除了耗子偷她财宝的可能性。可是,既然没有耗子,那些东西是怎么消失了的? 会来这小阁楼的就只有她、苏箫盛和苏诺。首先,她自己又没毛病,不会乱扔宝贝;而苏诺那么个严以律己的总管大人貌似不屑偷鸡摸狗吧?至于苏箫盛嘛……夏至咂摸了一下,好像这厮本身就是只狐狸吧,虽然看起来貌似有些白衣飘袂身形似仙,但本质是可以忽略的么? “公子……”夏至虽然知道怀疑人不好,但她又怎么是肯善罢甘休的呢? “嗯。”苏箫盛好脾气地应声。 “那个,我的那些东西不见了……不知你知不知道……它们跑哪里去了?” “还了。”平淡安宁的声音,好像他完全不知道这句话在夏至耳力有多么惊响! 这就是说,这就是说,她的那点宝贝就是苏箫盛拿走还了的?他还和那群小姐亲密接触来的!难怪她们对自己越来越亲热,送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分明就是想让苏大公子多多出现嘛! “公子……我都没剩多少了,你还要还回去么?”夏至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自然。”苏箫盛对着她温润如水一笑,好像是想净化她那想将诸女礼物占为己有的“龌龊”思想。 夏至终于泪流满面了:“公子啊工资啊!” 苏箫盛似乎觉得她那后一句“公子”的调子有些奇怪,瞧了她两眼后又听见她说:“公子,我这一个月下来有没有月钱啊?” “这……”苏箫盛犹豫了一下,才开口答道,“应该有吧。” 一般来说,只要他没特别嘱咐,像苏诺这么负责的总管早就让账房算上了夏至的月钱了。那么月底的时候,这小东西还是能拿到点银子的吧,不过通常这才上工的丫头的月钱都不会太多。只希望这小东西的期望不要太大才好,否则落差也会很大。 夏至当然是不满居多的,就算苏大公子之前那一笑还算有些分量,她还是觉得自己的亏吃得有些大――她的灰色收入啊! 原本仗着苏箫盛那张脸,她在那群美人身上可以收获不少的钱财。哪知道苏公子竟然是个好品德的,居然会把这些东西都还回去,还无形之中增加了他和那些美女打照面的机会。 早知道她说不说他都会去,还不如不收那些礼呢。这钱财从手中一划而过的感觉,简直比大冬天凉水从手心划过还要难受。 要是苏大公子就因为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见面就倾心于谁,那可就真的的是亏大发了。这天天放在身边的堡垒她都还没占领,这要是就这么见一两次面就被其他的人攻克了,让她情何以堪? 于是,苏大公子身边的贴身侍女终于有了洁身自好不与铜臭为伍的优良品质! ------------ 第032章 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最近不闹阁正门前总是很热闹,美女如云。 娇弱柔嫩的女人们莲步轻移,弱不禁风却又有丝儿飘摇欲仙的气息,当她们摇曳生姿地走到不闹阁的正门前,抬眼可见的就是那门后铺满眼底水波绿柳,以及那已经站在眼前笑如明月的苏姓公子。 少女若能见到理想少年的心情,在这幅光景下好像也无出其右了。 令人微有醉意的春日暖光之下,那个美丽温雅的公子浅笑吟吟彬彬有礼,挥袖邀人入内的姿态仿佛有着无与伦比的华光围绕,让人每个站在他面前的女子都有了一种被当做公主殿下对待的感觉。这便是初尝之下就舍不得丢开的味道,如食药瘾君子,沾上了就放不下了。 于是这入门的一道风景前总会有各种事故意外发生,不是崴了脚就是奔波劳累头昏脑胀,但凡是那摇摇欲坠的模样,总能引出苏大公子的体贴关怀,让姑娘们如沐春风。 夏至起初还能安稳地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地迎接前来的女客们,可当这大门前变成了事故多发地带后,她就按捺不住了。 喂喂,公子是我的啊喂!你占什么便宜啊! 崴到脚了是吧,叫那位阁中最懂医的姐们儿带你去上药!呀,这位小姐头晕了呀!快快,我来帮你扶着,姐妹们还不快送人去客房休息啊!什么,这位虚弱到连站都站不稳了!大总管,快来支招啊! 苏箫盛看着突然间挡在自己身前,活泛又主动帮他解决各种问题的夏至,不知怎么总觉得自己想笑出声来,却还是忍着不露出丝毫苗头。 夏至摩拳擦掌,看着那接踵而至的小姐们渐露失望之色,脸上那殷勤的笑就越是亲切。感觉自己就像是居委会大妈,对任何姑娘们的疑难杂症都有着积极帮忙共同解决的热情!再加上她身后那一群早就看不惯各种占自家公子便宜的婢子们的默契支持,这一来二往便顺顺利利解决了不少妄图“轻薄”苏箫盛的小姐们。 苏箫盛轻松的心情还没有持续多久,便看见人流之后那颇有排场的一队人渐行而来。原本他以为这些人不过是京城中那些大门大户的娇贵小姐,这些姑娘自持身份重要弄出点与众不同的动静来。 然而,当他看清楚那辆马车时面色和心情一并僵住了。 华丽精致的马车旁随行着两队面容姣美的女婢,个个眉目低顺气质内敛,在主子没有命令之前都端庄地站在自己的位置。 一个看起来是个极有修养和地位的婢女恭敬地走到马车前,接住了车帘里伸出的手,将车里的女人扶了下来。 苏箫盛只看了一眼那个车上下来的蒙面女子,便不愿再看。哪怕这女人优雅高贵的举止显出了她不凡的家族教养,哪怕她身上看似一般的衣服其实价值不菲,暗示了她非凡的身家,可苏箫盛的心情依旧是一点都好不起来。 他无法像欢迎其他客人一样欢迎她,因为这个尊贵女人的名字根本就不在他的名单里,然而她既然不请自来,他也不能遣她离开。 那身着鹅黄衣裙的女人下车前还回头对车内说了什么才离开,只是一个简单的举动,苏箫盛就猜到她将某个人带来了。 鹅黄色的衣料看似寻常实为上乘之品,再加上罗织娘亲手绣制的花鸟金丝暗纹,那价值更是非同寻常了。 这女人看苏箫盛的眼神疏离而浅淡,她从车旁走到苏箫盛面前始终挺直了自己的背脊,高傲威仪地抬着下巴,仿佛入眼的一切都是臣服在她脚下的。 这女人走到他面前既没有拿出请帖,也没有表达自己没有请帖的歉意。她只是在走到他身旁之际,把高昂的头凑到了他的耳边,呵气如兰地说道:“不是说会尽快吗?怎么会让我等不及了呢?” 她说完就看向了苏箫盛身边的夏至,语调虽似无意却还是暗含了不少讥讽之意:“哦?苏大公子的婢子竟然是不懂待客之道的吗?” “我阁中的姑娘自由散漫惯了,自然没你的奴才何意。”苏箫盛悄悄拉了一下夏至,让她藏在自己身后,维护之意很明显,却让想和那女人斗嘴的夏至闭了嘴。 其言下之意便是让这女人去使唤她自己那些懂得规矩方圆的奴才,他这阁中的姑娘可不是她的奴才。 女子看向夏至的眼睛慢慢挪开,眼中却渐渐涌起了几分疑惑,几丝思虑。 苏箫盛见她似是无意再追究,便叫候在一旁的阁中姑娘给她引路:“带这位小姐……不,是这位夫人去我们不闹阁最大最好的房间,就是她的奴仆也不要怠慢了。” 领命而去的女婢便如言而行,女人却没有出言为难。 女人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这时候门外的一长队人便积聚在了马车旁边,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品质优良的上等马车拆卸了,几个精壮的汉子从中抬出了一个围上了帷幕的坐辇,跟着那女人一并进来。 而马车被拆下来的部件似乎是被重组装在了那坐辇之上,如此一来便只剩了马匹在门前,不闹阁里机灵的小厮立即上前将那马匹牵走了。 门前看着这惊奇一幕的小姐们顿时没了同苏公子继续亲热打招呼的心情,只觉得这无形之间自己便被比了下去,何必又再主动去丢脸呢? 于是在这位夫人进了不闹阁之后,诸位小姐便立即脸不红心不跳,精神倍儿好地递上请帖安然入住,事故发生频率顿时减至零。 夏至虽然觉得这位夫人来头不小,对苏箫盛以及她这位苏公子的贴身丫鬟不怎么客气,但她很喜欢他带来的影响,一下这世界上的小姐们就百病全无,健康无比了! 唯有苏箫盛是睨着那女人渐渐消失的的背影,渐渐拧上了眉头。 莫非事态已经到了一个无法控制的地步?她竟然会带着那个人从京城里出来了! 再低眼瞟了下这似乎沉浸在莫名喜悦中的小东西,心里逐渐生出一份不安宁的感觉来。 ------------ 第033章 群芳会 群芳会是苏箫盛以个人名义举办的聚会,受邀的多是名门,而更加突出的就是这些名门的背后都有着强大的购买能力。虽然他的请帖并没有张张点名要姑娘来参加,却总有姑娘睁着抢着要来。 既然要来就不会错过群芳会的主角,罗织绣。 罗织绣有天人织就和无痕精绣两种,而最上等的便是罗氏绣庄首席绣女罗织娘的手笔。但凡出自她手的罗织绣一般都是专供身份地位显赫的人,比如端局京城最高位置那些最尊贵的人。然而在普通市面上能见到的罗织绣大多都是从这不闹阁里流出的……自然价钱不菲,因为从不闹阁出去的罗织绣都是有价的。 罗织绣打从面世以来就是经典的收藏品,高价购买后就跟古董似的,越久越值钱。因为这些有历代“罗织娘”亲手制作的布匹几乎就没有褪过色,无论收藏多久都鲜亮如新。能得到一匹罗织绣就有了一个炫耀的资本,似乎也能隐约提高一个家族的地位。寻常家族里能穿上一件罗织绣做的衣服的人,身份影响向来不低。毕竟这个世上最显贵的一家人便享用着这样精妙的东西。 因此,各位小姐姑娘们背后的家族力量都愿意抛出大量的金钱购买罗织绣。 自然,群芳会似乎是在积聚各地年轻貌美的女子,实质却是苏箫盛通过各大家族敛财的集会。 这样巧夺天工的绣品其实是出自妖物之手,不知道这些名门家族要是知道这个事实又会怎么想。 苏箫盛站在不闹阁里最大的舞台旁,看着各个楼层上渐满的位置,满意地笑了――今日盛会,定当再有巅峰! 只是他下意识转头叫那个小东西的时候,却发现她没有了踪迹。貌似夏至之前说什么看着这么多人有点紧张,要去哪里走一圈,怎么出去了这么就都还没回来?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夏至偷偷摸摸溜进大堂,眼睛向上一望,便看见那高达七层的每一层楼上,每一层围栏里,密密麻麻地坐着许多女子,明明离夏日还那么点时日,怎么看着就这么有汗意呢? 她动了动自己现在这光裸的肩膀,咽了咽口水,她这辈子可是连露肩的晚礼服都没穿过的主儿啊!最多就穿过她那可怜的吊带睡裙……突然让她穿上这件几乎可以媲美唐朝女人着装的衣服,她还真是不舒服呢。毕竟之前的“工作服”都比较像宋朝的“层层套”,虽然热点但心里踏实啊!哪里像这个,总觉得胸前那快抹胸摇摇欲坠,上半身凉飕飕的没有安全感。 瞬间,她就无法理解当初在电视里看的那些大明星的红毯秀了,完全是各种露啊!难道就一点都不觉得压力山大吗? 当她窜进去的时候,苏箫盛正站在台上说了段客客气气斯斯文文还有点貌似附庸风雅的开场白,大致也就是“不胜荣幸之至,敬谢各位光临,茶水点心请随意,如有不周还望海涵”的意思。 那一个挨着一个,一个挤着一个的姑娘们哟,看着苏公子的体贴细心恨不能站起身来大吼一句:“多谢苏公子费心了!”偏偏还是要面带微笑地坚持着自己的矜持,以免破坏了端庄的仪态。 然而,夏至那习惯性在领导讲话后就一定要鼓的掌,拍了一半就停了下来,眼睛骨碌碌看着四面八方打过来的怒意视线,想来自己是做了一件尴尬事。于是她这本来就是半路摸进来的怂丫头慌忙缩脖子低头,假装自己其实是空气。 还好苏箫盛没打算抛弃这个丢人的贴身丫鬟,抱歉地跟各位小姐致了个歉,便把人叫了过去。 两人绕道舞台后的小屋里和上门后,苏箫盛才问她:“刚才去哪里了?” “就出去走了走。”夏至拿不准苏箫盛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只觉得自己好像干了件不太好的事。当然这“好像不太好”只是她自己下的定义。 “是么。”苏箫盛在一把太师椅上斜倚着坐下,不同她追究,“夏至,去倒杯茶来。” “哦。”夏至便立即去取,她现在已经知道厨房里一直有为苏公子备着茶水,方便随时取用。 刚把茶水端回来,苏箫盛又说了:“夏至,去拿些点心来。” 于是又出了小屋,跑动了一会儿又把点心端了回来。 “夏至,打扇。” “夏至,去问问苏诺罗织绣准备好了没有。” “夏至,……” 夏至夏至夏至,我就是瞎子瞎了眼才会觉得你这死狐狸是个好人!才会喜欢你这个假好人!呜呜呜,一定是知道我刚才没有说实话,故意整我的!可是为什么身体就是不听使唤呢?明明很想对他发脾气,却在不经意的时候就去做他安排的事儿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夏至……”苏箫盛这次没有立即说出他要夏至做的事情,好像只是单纯地叫她一声。 你怎么还有事啊? “什么事!”夏至终于有机会爆发了,不耐烦地吼了回去,“有话快说,有……” 夏至一下闭嘴了,怎么貌似她要在他面前说粗话了呢?一定是她太心烦气躁了,太不懂矜持了。 苏箫盛也没料到她会因为这无法违抗的命令而气得有些失控,好像她并不全是乖顺的脾气。 就在苏箫盛使唤夏至忙东忙西的那会儿,苏诺已经将前几次的普通竞标主持完了,中途还上演了一段歌舞调和一下气氛。可是始终不见苏公子露面的诸女们开始有些坐立不安了,好几样东西的竞价涨幅都不高,成交价也是有些不理想,说来全赖夏至姑娘那神来一笔的鼓掌。 你说你是随时呆在苏公子身边的人也就算了,你还那么高调生怕别人不知道啊?姑娘们还算是给苏箫盛面子,按下不痛快的心情,凑合着给了不痛快的价,要真来气连这些零星的竞标都剩了,只对终极目标罗织绣出价。 于是,此时轮到苏公子出场了。 苏诺敲响了这小屋的门。 “公子,该出去了。” ------------ 第034章 源楚楚 小屋外的舞台上,苏箫盛的开场白响过后,便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清脆娇柔之声,不断报出一个比一个高的数字。 “……” “一千两!” “一千一百两!” “嗤,才添一百两也好意思,两千两!” “两千两有什么了不起,真是眼界低的小家子气,我出三千五百两!” “……” 渐渐,这竞价的声音变了味儿,成了一群还能端坐不动的女人斗嘴揭短的欢乐斗场,好不热闹。 夏至想凑到舞台边上扒拉点热闹气氛,刚从小屋的门里伸出半个脑袋,迎头就是一个黑影挡住了去路。她掀动眼皮看去,却是一个婢女,看起来不是不闹阁的婢女,反倒很像才来不久的那个夫人身边的人。这个差别很明显,怎么说呢?礼貌温雅,淡定从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规范的模子里刻下的,并不像不闹阁里亲切的姑娘们笑脸盈盈,随意大方。 “可是夏至姑娘?” 话语是礼貌客气的,可这女婢的姿态却让人觉得不舒服,她似乎站在一个微妙的角度自持高人一等,便有些看不起夏至。 在这女婢面前,夏至不觉得自己有受到尊重,对她的态度便冰冷起来。 “有事?”若是这是苏箫盛在面前,她或许会克制点自己这不友好的态度,但面前这位既不是衣食父母又不是食人妖精,而她夏至喜欢苏箫盛更不是蕾丝边,有什么好顾忌的,脾气一来也没了软的理由。 “我家主母有请。”还是礼貌又蔑视的语气。 “不认识,不去。”夏至莫名其妙,你家那什么主母要我去我就去啊?那我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夏至姑娘,可否移步一见?”这婢女像是没有听见她的回答,只按着自己的步调来。 “我还有事,你请回吧,慢走不送。”夏至转身就想走,却被这女婢抓了个正着。 女婢动作极快,将她往回一拉,抬手就劈上了她的后颈:“这可由不得你了。” 苏箫盛虽然不太满意之前由于夏至的影响而有些失常的卖价,但这一两匹又他亲自经手的罗织绣倒还是个好价钱。虽说时间是长了一点,也算物有所值了。正好此时便可以去账房查查帐,看一下今天的收入。 “苏诺。” “公子,什么事。” “去把她叫来。” 真是奇怪,这小东西不应该时刻呆在他身边的吗?怎么都这么久了,她还不出来。 “公子,人不见了。”很快,苏诺的回报就来了。 不见了?苏箫盛有些纳闷了,如果他没看错,这丫头对他似乎有那么一点……怎么会甘愿就这样无声无息消失了?也就是瞬息间,他的眼角飘到到了那个在群芳会上始终没有露面的女人的女婢。 那个女人不露面是有道理的。她来的时候排场大点,其他小姐们或许就当她想以特立独行获得苏箫盛的青睐,却不怀疑她就是秘密出京的那个人。在场那么多达官贵人的女儿,即使她带了面纱也未必不会被认出来。 只是,这突然派个女婢来远远看着他,好像也不是她的行事作风。 那女婢站的距离虽然远,却恭敬毕露地躬腰作出了“请”的动作。 那个女人会主动找他说话,无非就是为了那一样东西罢了,只是可惜的是,那样东西他现在找不到了。思及此,他的心里竟然生出了几分庆幸。 …… 夏至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歪歪扭扭地坐在一张椅子上,这感觉就像是自己太过无聊就躺在椅子上睡着了一样。这四周的气氛太过平顺,不像是被人敲晕带走的悲惨境遇呀!?难道……她一不小心被敲断脖子又穿越了? 我的狐狸都还没到手呢!今天特地出门的意义……夏至很是不甘心地摸上自己之前在腰间藏了东西的地方。 咦?东西还在,衣服也没变!这么说她没有再次穿越! 她转头看向四周,看见屋里主位上坐着一个身着鹅黄衣衫的女人。她正抿了一口茶水,将茶杯随手放下后就看向了夏至。 瞧这动作,瞧这气度,瞧着威严,这不活脱脱从宫廷剧里蹦出来的高贵女人吗?真奇怪,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的角色? “夏姑娘是最近才和苏公子认识的吗?” 夏至听着这女人的话,却不由自主得点点头,分明觉得这女人说话的语气不那么严肃刻板,却有种在审问自己的感觉? “不知夏姑娘可是从黎城西门和苏公子一道入城的?” “是。不过……”你问这干嘛?她想反问,却被这女人抢先了。 “可是从‘妖林’出来的?”女人问话的时候眼神动了动,暗自瞟了她一眼。 是啊,夏至很随意地点点头。可她却不知道这妖林只有妖力的妖众会这样的称呼,而在人世间却是被称为“迷踪林”。 女人见她点头了,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脸色有了一瞬的凝滞,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骤然形成―― 如果苏箫盛不来不在意,或许她没有必要继续扣留这个小丫头;可他要是来了,那么她就要重新审视这个夏至的存在了。越是在意的东西越重要不是吗?苏大公子可是从来都没有什么贴身丫鬟的人,如今却有了个形影不离的丫鬟。需要片刻不离身的东西,那岂不是更加重要了? “夏姑娘可是一直伺候在苏公子身侧的?” “是呀。不过这位小姐。”夏至快速地抢话,她可不希望这个女人老堵住她的话,“啊不,这位夫人,我回答了你那么多问题,你可不可以就回答我一个问题?” “请讲。”女人礼貌的应允了。 “也许冒昧,但我想问一下,您到底是谁呀?” 那夫人似乎有些惊讶,她还未说话她身边那个差点被夏至忽略掉的丫鬟突然气愤地瞪了夏至一眼,似乎在为她家夫人打抱不平。诶――这瞪眼睛的丫鬟有点眼熟啊,她不就是那个一刀手劈了自己的女婢吗? 比眼睛大谁不会?,夏至一个瞪眼还了回去。 这时候那位没说话的夫人说话了:“苏箫盛难道没有告诉你,我是源楚楚?” ------------ 第035章 反悔 源楚楚,夏至只觉得有点耳熟,貌似在某个时刻她听到过。 当然她能有点印象也实属不易,因为这个名字似乎只有白蒲提过一次。当然苏箫盛可没有打算过要让夏至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从来就不提及。 “源楚楚?”夏至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名字的意义,看着源楚楚满脸茫然,然后一个奇怪的想法便冒了出来,“你可别跟我说,夫人您的丈夫就是他。” 源楚楚失笑道:“不是。” “那苏箫盛有没有……呃……妻子还是其他的……”夏至自认为自己对小三这样有技术含量的高难度操作没有什么驾驭能力,所以得先打防御针。 源楚楚倒觉得这丫头有些意思,听她这意思,好像并不满足于仅仅做个贴身丫鬟。 “过去有没有我不知道,但现在应该是没有的。” “那就好。”夏至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需要担心这些了。好不容易遇见一个符合各项标准的狐狸,怎么可以就此放弃呢?她想着就下意识按了按自己藏在腰间的东西,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哦,对了,这位源楚楚夫人,你这样‘有技术’地把我‘请’来。”夏至瞟了那始终瞪着她的女婢,“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终于问了一个源楚楚预计她会问的问题。 “因为苏大公子似乎不太想见到我,所以我想试一试是不是有一个合适的鱼饵。” 鱼饵?你当钓鱼呢!姓苏的明明是狐狸呢,好不好!鱼饵都可以把狐狸钓到,这还真是颠覆世界观的不科学啊! 然而夏至怎么就觉得源楚楚说的话有点奇怪呢? “夫人,苏公子到了。”门外传来了一个婢女禀报。 “看吧,咬到勾了。”源楚楚那似是得意的笑声听起来,似乎得意的不止是苏箫盛上钩了。 夏至却有些意外,苏箫盛竟然会真的找来。而这到底又有什么含义呢?是不是稍稍也有点在意了呢? 苏箫盛眼前的门大开的时候,他只一眼就看见了屋里那两坐一立的三个女子。今天的源楚楚没有戴上面纱的,脸上的笑容了然得让人生厌,而她身边的婢女则是一扫而过。再看向夏至的时候,正好瞧见她那盈盈眼波,好像在他身上发现了什么让她十分开心的东西。 苏箫盛下意识地在自己身上瞥了两眼,不知是哪里不对劲,更不知道在夏至的眼中到底发现了什么。 “公子……” 似乎是第一次听到夏至这样温柔如水的呼唤,苏箫盛的脸忍不住微微痉挛,他怎么觉得就一会没把这小丫头放在身边她就变得有些不认识了呢?难道这女人给她喂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可放眼望去也就一杯没有动过的茶。 “秦夫人,你把我的侍女带到这里来是想做什么?”苏箫盛说着走到夏至身边坐下,看向了源楚楚。 源楚楚的丈夫姓秦,自然她就是秦夫人了。 “自然是为了请到苏大公子你了。”源楚楚笑了,眼神却瞟到了夏至身上:“公子答应帮我拿到的东西,是不是该交给我了?毕竟不能再拖延了。” 夏至很不喜欢这种被忽略的感觉,看见他们一见面就接二连三地说话,似乎对自己的存在没有什么感觉,忍不了就凑到苏箫盛面前小声地委屈告状:“公子公子,就是她身边那个丫头把我敲晕了带过来的。” 苏箫盛瞥了那个女婢一眼,并未有什么表示。倒是那个女婢垂下了自己瞪着的眼睛,不敢再看,不知为何,被这人看了一眼后就总觉得心里发毛。 “你到底……” 源楚楚还未说完话,苏箫盛袖中的手微动,两个暗劲在空气中穿过,一个将夏至闷声打晕了,另一个倒是把那站在一边的丫鬟打得惊叫,瞬间也晕了过去。 源楚楚面色一僵,瞧了一眼只是晕过去的女婢说道:“你倒是会计较了。” “叫你外面的人把她交给苏诺,把你那个奴婢也弄出去。”苏箫盛根本不理会源楚楚说得话,只是轻声柔和地说着自己的要求。 源楚楚是个明白人,知道接下来要说的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便如他所说的做了。 当屋内这两个晕过去丫鬟被带走后,苏箫盛张开了结界才开始说话。 “怎么,皇宫里居然留不住你这位娘娘?你非要出来么?”苏箫盛那听起来清淡的声音里竟多了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意味儿。 “苏箫盛玩笑话莫说,如今皇上久无上朝之举,群臣不仅怀疑皇上出了事,还怀疑是我动的手脚,若他再不醒来,只怕到时候……”源楚楚露出了一丝忧虑,随即便收回了忧虑之色,“既然你已经找到了她,无论如何,也该给我了。” “还不是时候――你将莫白藏在哪里了?”苏箫盛丝毫不惊讶她如此肯定的推断,却问到了另一个人。 “你的那个小仆人我可用‘三符道士’的符给镇住了,你若不给我玉竹书简,我就不还你的小仆人。”源楚楚看似浑不在意的语调里尽是淡淡的威胁之意。 苏箫盛好笑地摇摇头,这女人始终是寻常人类,即使有尊贵无比的身份却还是不了解那几个倒卖符咒的臭道士和妖精之间的联系。老牛鼻子要想生意做得长久,怎么会卖出些时效足够长的符咒呢?要是人人都有见效几乎可以长达一辈子的驱魔之物,那这生意还有得做吗? 既然是不务正业的道士,其他的门道自然就研究的多了。 即使他不交出身为玉竹书简的夏至,被符咒困住的莫白一样能够回到他身边。 是的,他反悔了。他说过会尽快将东西给源楚楚,却在她亲自来要的时候反悔了。 反悔总归不是一个好现象。他看着渐渐积蓄怒气的源楚楚,这位秦家众多夫人中的一位,似乎心情变得不太好了。 或许,应该说,自从秦绍被万崇妖毒所伤,源楚楚的心情就从来没好过。 ------------ 第036章 不正常 夜幕低垂,夏至醒过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小阁楼里的卧榻上了。苏诺当然没空守着她,一接到就立即把她送到她可以呆的地方,转身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苏箫盛和源楚楚的话已经谈完了吗?她怎么又晕了,一点被人劈后颈的感觉都没有,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打了一下,便没有了知觉。这么晚了,苏大公子还没回来? 她飞身跑过层层纱幔,在那张大床上没有找到苏箫盛的影子。 看来这就是个下手的机会了,可不能枉费她一番奔波呢。 她窃笑着把自己怀里藏了很久的小纸包拿了出来,这可是那夜夜红袖招展声色犬马的地方的神奇药物呢!服下后就会把前面所见的人当作自己的最爱的人,是可以让两个人毫无芥蒂互相喜欢的好东西呢。 那个青楼的小丫头笑得极为和善,再三敲掉这可是比春/药高级很多的神器药物,简直是比荒牧那蛮夷之地的蛊术还要灵验的好东西呢! 夏至下血本掏钱将这极富超越意义的好东西买了,其实也就是那么一点点苏箫盛给她拿来应急的银两,虽然不少可也不多。 青楼小姑娘看着这点银两,眼皮一跳,嘴角隐忍住了向下弯曲的趋势。作为“卖笑”工作的专业人士,她怎么都没有把那个不喜的弧度表现出来,随口说道:“这包东西散了点,我另换一包给你。”说着顺手就塞了一个小纸包到夏至的手里。 而此时,夏至手里就是这一包了。她掂量了一下,便一股脑儿撒进了茶壶里。万事后才发现个令人抽搐的实际问题,如何在几率不高的情况下,让苏大公子把这杯茶喝下去?好像不使点“小手段”还不行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完全不需要夏至那点“聪明才智”了,已经超出了她的设想范围了,甚至还顺利地及其过分。 她不过就是在严肃思考的时候将茶壶里的水倒进杯子里,自己试探又好奇地抿了一口,就放在了桌子上。心想待会儿第一个见到的人要是苏箫盛才好。 这时候,门突然被打开,苏箫盛的身上夹杂着凛冽的风气呼呼地冲进来,烦乱无比地顺手端起这桌上唯一的杯子一口饮尽,嘴里还斥了句:“这个女人太过分了!”低眼间就看见了满脸惊愕的夏至。 他他他,他就这样喝掉了?夏至惊悚地合不拢嘴,居然连脑细胞都还没用多少就瞎猫碰上死耗子得逞了? “怎么了?”苏箫盛觉得这会儿的夏至有些奇怪,转眼瞧了瞧自己手里的杯子,回味了一下口中的滋味,奇怪地问道,“这是什么茶?” “不就是常喝的那一种吗?”夏至咕哝着回答,心虚极了。 “嗯。”苏箫盛意味不明地应了一下,突然间皱眉转身,两眼就向门外看去。 “苏箫盛!”也就在这一刻,一个尖锐嘶吼的女声传来,伴着急促奔跑的脚步声,显得急躁异常。 面对这个冲了过来的黄衣女人,苏箫盛咬牙道:“秦夫人,我说了,不可能!” 苏箫盛的表情坚硬凌厉,完全失去了平日里温和亲切的意韵。由此,夏至也看出来,今天的苏箫盛似乎也不太正常。 “把她给我,你不能出尔反尔!”源楚楚尖叫着,一头松散的滑落了下来。 “姓秦的还没有死,我为什么要交出来!”不知他到底是生气还是因为那杯茶,整个人的脸上渐渐露出一丝怪异的红晕。 “那她呢?”源楚楚猛地拉过傻站在一边的夏至,拉地她一个趔趄,“你还什么都没有告诉她对吧?你把她带在身边的真实用意……” 夏至眼中尽是愕然,似乎今天夜里发生的一切都不太正常。苏箫盛不再温柔如故,而这源楚楚也失去了她端坐高位的冷静自持,甚至她自己都养肥了胆儿做了件她只敢想不敢做的事儿――似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同一天,变成了不似平常的自己。 “我知道她就是那东西,绝对是她。她知道妖林,她是唯一一个成为你近侍的人,她是从西边的妖林出来的……你答应过,用这来交换你欠下的恩情,你不可以反悔!我知道她就是……!” “不行!”苏箫盛干净利落地把那被摇晃地稀里糊涂的夏至夺进自己的怀里,眼中猩红的光芒浮动跳跃,“我最讨厌别人逼迫我,就是你也不行!” “不负恩情不就是你们玄狐一族的骄傲吗?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发丝披散的源楚楚凌乱如鬼魅,她根本就不畏惧苏箫盛眼中的异光,只是发疯般地抓住苏箫盛的大袖不断拉扯,“等不及了,时局以及开始起变,他再这样下去,即使不被万崇妖毒害死也会被他人害死啊!只有她了,只有她能救……” “秦……”苏箫盛正待和源楚楚继续争执什么,却被怀里品出点不寻常的夏至猛然捏住了手臂,大力地仿佛能将手臂捏断。 空洞灰蒙的眼睛看着他,无光的双眸仿佛见到了最无法相信的东西:“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你救他就他,苏箫盛带你来不就是为了救他吗?”源楚楚精神失常一般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夏至露出了近乎绝望的哀求。 “他,是谁?”夏至的声音木讷。 “我的丈夫,秦绍。” 苏箫盛察觉到夏至的不正常想阻止她的时候,却被她那双空寂的绿眸制住了。他张嘴想说话却一个字都无法吐露,只觉得心里好像渐渐被灼热的火焰炙烤,极为难受。这仿佛比之前出现过的绿眸更让人不安,仿佛只是为了冰冷的质问而存在。 而原本久居宫中,深谙勾心斗角且心智坚毅的源楚楚却感觉到生生无力的恐惧。 即使她不想说,她也无法抵抗,无法抵抗这双眼眸之下的任何询问,恐怕即使是皇家辛秘,只要被问及了,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吐出。 ------------ 第037章 春/药之通常 “为什么苏箫盛会答应帮你?” “他前世欠我一恩,报还而已。” “他留我在身边是为了什么?” “把你交给我。” “我,是来做什么的?” “救秦绍活命。” “救了秦绍,我会怎样?” “不知,或许按常理是就此消失。” 神器是超越天地的器物,使用一次本就需要很大的力量,而就这以后力量耗尽就要遁入沉睡恢复力量,才能再次面世。说来同人世轮回一世也没有太大的差别,对夏至这样的人形状态来说就相当于死去一次,消失在世间。 “嗯,很好……” 夏至以为这只黑狐狸会将她留在身边,会有那样温柔的对待,或许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有点趣味,可能是因为他对自己有那么点怜惜,也可能是……他对自己有着那么点喜欢,却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会有别的目的,而这样的目的却是可能将她推向死亡深渊的。 为的是还一个恩情,让另一个女人的丈夫能够活下去。为什么她觉得那么讽刺? 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用自己当作归还恩情的东西?她的感情可以属于他,可是她的生命也要这样交给他吗?她永远没有那么伟大也没有那么纯情,付出一切却什么都得不到,她哪里又是那么容易甘心的人呢?与其得不到,宁可不要! 这便是宁缺毋滥! 可是为什么还是会觉得难过呢?为什么觉得身体虚软得都不像是自己的? 身体的温度一点点升高,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恍惚间想起了茶壶里的东西,心里更是恼怒!夏至满脸涨红地将那桌子上的一切掀翻在地,摔了个粉碎。 心里却冒出了两个想法:一是青楼里那个始终笑着的小丫头骗了她,这玩意儿根本就是一般的春/药而已;另一个则是,既然苏箫盛根本对她没有情意,她又何苦自作多情。 夏至冰冷的绿眸扫过这两个人,如果说要救那个秦绍的性命才是她会遇到苏箫盛的理由,那么她会离开自己生活多年的世界穿越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就为了这样的原因?为什么是这样的原因?她无法理解自己存在这个世界的意义,竟然是要用己身为祭献去救另一个人。她不要……为了这样的原因消失掉! 刹那间,天空中滚过阵阵雷声,将苏箫盛和源楚楚的心惊得一跳,而夏至却像是没有听见一眼,垂着头一动不动。 而这时,苏箫盛却像是惊醒间脱离了夏至眼神的压制,身子一颤便想朝着夏至走去。 “别过来,不要过来!” 仿佛灵言咒语,苏箫盛再一次无法挪动半寸。 真是奇怪,这不像是预演好的剧情?夏至憋着泪花的眼睛,呆呆地看着苏箫盛。按着通俗的剧情,他们之间要是有了春/药这样的东西,不应该能够靠得更近吗?不应该能坦诚相对,如胶似漆吗?可是为什么,明明发烫的身体叫嚣着无法按捺的渴望,她却如此恐惧靠近他?好像她只要靠近她一刻,迎来的就是未知的死亡,而她必须远远地避开,越远越好! 只能说运气太好了,在她完全陷进之前,她还有看清的机会,还有能够找到抽身的理由。 源楚楚见着势头不对,似想说什么的时候,夏至却看了她一眼,讽刺地笑了。 你这女人还真是搞笑,难道我活该为了你的男人去死吗?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也没有理由要用别人的性命去换他的活!难道别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可惜,她连以身殉道的精神都没有,更别说以命救人的大无畏精神了。 看着脸上红晕越来越不正常的苏箫盛,夏至瞬间有了个恶毒的想法――这还真是巧,苏箫盛被下了药,这女人又是半癫的模样,如果她刚好离开,他们要是……这女人似乎还挺爱她丈夫的呀。若成真了,岂不是很精彩? 她不是这样怨毒的人,却又无法克制,只怕自己一气之下就会真的将源楚楚推进苏箫盛的怀里,若是这样做了,她一定会后悔,一定会…… 一步步退向门外,即使看着苏箫盛焦急的目光,看着源楚楚苦求的眼神,她也不要停留,她不敢肯定自己的理智是否健在,不敢肯定自己下一秒会不会做出疯狂的事。 她必须在一切发生之前逃离…… 逃离那个可能的结果…… 因为,即使她此时对苏箫盛失望,她还是觉得这只会温柔带人的狐狸将会是属于她的,或者就是属于她的。 放弃自己的东西,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将他推进淤泥里而换回自己的心痛。 所以她不顾那春/药的通常剧情,带着自己的身心跑了,只希望从来没有遇到过,从来没有奢望过。 夜色中的闪电打亮了夏至的脸庞,留给了苏箫盛最后的景象只有那突然闪亮的泪痕,还有急速消失的背影。 无法动弹的身体在看不见那个少女之后终于获得了自由,然而他却觉得自己的心被困住了,仿佛用尽全力都无法挣脱。 她消失了,他知道自己现在很不对劲,好像在心烦意乱时忽略了什么。 看着外面冰冷的雨,他只觉得自己的烦躁已经透过内心穿透到了身体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当他和源楚楚在原地站了许久,源楚楚像是发现一条路走不通,得要另寻他法便慢慢平复了下来,看了苏箫盛一会儿,才缓缓出口:“你知道你的样子现在很不正常吗?” 平素白净如仙的男子此时脸色潮红,呼吸微快,眉角眼梢全是勾魂夺魄的媚意,即使是毫无含义的一瞥也会让人觉得妖媚而勾引,让人心痒难耐。 源楚楚若不是太能自制,若不是早就爱上了一个人,恐怕此时就不会这样冷静地说话了。 她的手摸上了苏箫盛发烫的脸颊,这是什么药物,她在宫里见过不少,更好或者更低劣的东西都见过,又怎么会看错。 “看来,苏大公子也会有失策中招的时候呢。”源楚楚的笑声很恶劣,拍了拍苏箫盛的脸颊,像是幸灾乐祸得很,“都怪我要东西太心急,否则苏公子您今晚可是好事将近呢!” ------------ 第038章 自作孽 苏箫盛从来没料到自己会有这样心神不宁的时候,他来来回回在小阁楼的纱幔间走动,却总觉得那轻轻漂浮纱幔会突然被撩起,然后一个小东西会笑着叫他“公子”。 可是再三确认后,便知道这不可能,因为她已经走了。 源楚楚的意思很明显,他是被下药了,想来也就只有那杯茶而已,那时候她那张错愕的脸还真是有趣。 奇怪,怎么又想起那个小东西了? 他仿佛泄气一般走到自己的大床前坐下,眼睛却老是不由自主地盯向床头边的位置,每天早上都会看见她糊里糊涂地从这里回到前方的榻上。好像自从她在他床上睡过一次后,只要她在这床边睡着,他的心就会变得异常柔软,好像年幼取暖的感觉又回到了身边,明明就没有靠在一起,连同床都没有,他怎么会就觉得那感觉,让她仿佛就在身侧躺着呢? 他不对劲,他始终不像源楚楚那种在深宫中呆久了的生物,对自己的情绪总是能很好的拿捏。他的确对谁都那么温柔体贴,却对谁都是无差别的,因为在他眼里这些人都差不多,根本拨动不了他的情绪。既然恶劣是一种态度,温和也是一种态度,他为什么不选择对自己有利的温柔态度呢? 可是有了今天这一遭,便可以看出源楚楚在这方面更胜一筹。当她察觉到一切已经无法在继续的时候,她便开始冷静了,即使她最关心的人已经在悬崖边上掉着,她还是足够冷静。 她的失态不过是一会儿,很快恢复了自己高贵女人的模样,拍了苏箫盛的脸后,就开始整理自己头发,嘴里还悠悠说道:“你可以放心,我出来的时候已经制止了我的奴仆,他们可比你这不闹阁的丫头懂规矩得多。” 苏箫盛运气妖力压制住那股不适的灼热感,漠然看着源楚楚“嗯”了一声。 “苏箫盛,一个人很难想旁人一样发现自己的改变,即使妖精也不例外。你或许没有发现,你变了。”源楚楚眯了眯眼,将自己发髻上的簪子扶正,“今日谈话的时候,你可不止一次失控了。让那丫头昏睡,回避我们的谈话,不让她知道你肯带着她的原因。如此的小心翼翼,如此精心呵护……连最后的一丝文雅都不留,当面就同我翻脸。 “我承认,我是想事先说点话博取你的好感,但我也要告诉你,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我最后一次直接告诉你真话――你若不在她身边,她身边会不会出现其他的人将她带走,却是你始料不及的。一个难过的女人会比较好骗。 “而你这么聪明的人,既然今天会失态,应该早就有所考虑,必然是留有后招的。若不是我急于求成太过担心,应该早就能想到这点。关心则乱,我也免不了失仪慌神,秦绍啊秦绍,你可真是害人不浅呢……” 源楚楚似是才了解到秦绍对她的重要性,自嘲笑笑,却随即正色看向苏箫盛:“今日之事姑且忘了吧。原本我可以等到你认为合适的时机再来找你,可是京中事态突变,留那样的秦绍在那里我不放心,想来即使你无法治好他,也能暂时保他一命。而你为了摆脱我这点破恩情,想必也会有其他的准备,我便不再多说了。” “我知道,会尽快的。还有……谢谢”苏箫盛的声音依旧清淡温柔。 说完话正打算离开的源楚楚走到门口的时候稍稍一顿,却没有回头,只是嘴角一勾,多了几分温柔美丽,竟也带上了少有的善意:“无妨,这事还要请苏公子多担待。” 苏箫盛在床上坐了许久,才起身拉动了他床边的金色细线,还是自夏至来了后第一次这样做。 即使在夜里也不需多时,苏诺便来了。没看见夏至,他也没有问,只是轻声唤道:“公子。” “我又要出去一段时间了,苏诺你又得忙了。” 苏诺知道这只是例行通知,不需要任何惊讶,公子虽然随和,却也随性,若有想做的事情便不会拖延。而他也没有追问公子去处的习惯。 “是,公子。” 虽然苏大公子自从有了苏大总管后就是个甩手掌柜,不太管理不闹阁的事务,却还是会在离开之前交代苏诺几句。 这之后的日子里就不需要再送东西到小阁楼里,厨娘也可以少准备点东西了。 “去休息吧。” “是。” 苏诺离开后,苏箫盛的屋里传出一声如风挽过的叹息,屋里的纱幔仿佛被屋里那声叹息吹起,卷向四面八方,高高飞扬的同时,正巧能从窗外看到屋内的那张大床。 然而床上却是空空如也,没有了苏箫盛。 片刻之后,屋里的蓝色纱幔伴着渐渐灭掉的灯光落下,一切归复静谧之中…… 雨中的夏至仿佛不要命地奔跑,直到她没有力气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看不见不闹阁了,而她在哪里她却不知道。 雨水不断打落在身上,应该是冰冷的,可她却感觉不到,只觉得身体里仿佛有一团火焰在沸腾燃烧,蔓延的火焰流窜在体内,几乎将她焚烧成灰,而腹部却开始蔓延出丝丝瘙痒,一点点穿透四肢百骸,让她羞恼又难堪,而这时候更多的却是一种深深的自嘲。 自作孽不可活…… 她感觉到了四肢里诡异的乏力,好像离开了水的鱼无法畅快呼吸,明明是在雨中却得不到任何滋味。 真是讽刺,她这药下得还真不是时候呢。 苏狐狸会来找她吗? 她的神智渐渐剥离了躯壳,有些事,她其实明白的。 苏箫盛既然会将她留在身边,如果她不会有些用处,如果她不是那么重要,那个女人何必脱下自己的高傲,发疯一般地苦苦哀求呢? 兴许她还是个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呢?兴许狐狸会来找她呢? 思绪渐渐模糊混乱,胶着在一起有些理不清看不清了。 “嗯――” 妖娆酥软的声音从她口中吐出,她感到自己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忍不住扭动了几下身子,只觉得心里那不爽的“哼哧”声都变成了呻吟哦咏。 果然做坏事前该看黄历的…… 模模糊糊的眼帘几欲垂下,在眼中,散开成伞形的雨滴好像一圈蒙蒙的光,一个奇怪的影子插到了那个光圈里,好似一个人在俯身看她,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扫到了她的脸上,让她无法分辨这是衣角还是头发。 朦胧的叹息好似藏在梦境里,那个人蹲下身将她抱起的时候,让她感受到了一丝得以解救的清凉,忍不住靠上去蹭了蹭,无力的手突然活泛起来,绕上了那人的脖子摩挲起来。 真是自作孽…… 臭狐狸都怪你…… “便宜你了……” 抱着这双手极为不安分的家伙,这人似乎不受影响,任由她那爪子乱来,自顾自地将她往上提了提,站起身就将人抱走了。 ------------ 第039章 夜入春梦 “不要走……” 男子将夏至放到床上正打算离开,却被她拉住了手。 身上的湿衣未褪,快速的心跳已经无法抑制,节节攀升的温度已经让她无法再忍耐了。 “你……确定?”男子有了一丝迟疑,他的湿哒哒袖子贴在手臂上,却被夏至紧紧抓住。水沿着两人的手臂慢慢合到一处,滴答滴答地落到地上,脆脆地响着。 男子的眼神深了深,呼吸重了一点,却似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知道啊。”夏至笑颜如花,眼睛却看不清眼前的男子,只觉得这时候放他离开的是不明智的,“for one night而已。” 男子听不懂她的话,却听出了她浑不在意的语气。 “你是这样不在乎吗?”男子的呼吸渐重,却是那样轻缓又黯然地吐出了一句话。 突然生出力气跪在床上,拉着站在跟前的男子上下起手的夏至,嫌弃撕扯着那湿衣的手稍微顿了顿,却是伸手按上了那被她拉扯开的光洁胸膛,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无法言喻的泪悄然滑落。 “我希望是他,可是他却骗了我,我不想见到他。” “不想见吗?”男子伸手扶住了她前倾的身子,心里不知是何感想,只叹道,“也好,至少你在短时间内见不到他了。” 他说着便带着她倒向床,看着她那双情欲满盈的翠绿眼眸不再说话。他的手抚上了她的肩头,褪下了她的外衣,少女的躯体裹在湿漉漉的衣衫下,曲线毕露,剧烈起伏的胸口好像快要破体而出的心跳,又仿佛无声的邀请。 男子冰冷的发丝垂落到夏至裸露的肩胛上,引得她一阵战栗。 “你身上有水,好冷。”少女突然起身触摸到他还未脱的衣服,“脱了吧。”少女的手指爬上了男子的胸口,沿着那大开的领口将他的衣服从肩头拉下了,她摸了摸男子光华的肩头,虽然看不太真切,却还是“噗嗤”笑了:“这叫香肩半露。” 盈盈的水光浸在荧光碧绿的双眸里,不知道是因为情动,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她面前这个人应该不是他? 她仰起头闭上眼,就那样隔绝了男子沉静而深邃的目光,却是主动吻上了男子的唇。 一直由着她为所欲为的男子仿佛被惊醒般动了动,便是那片刻他湿润的发丝骤然向着四处飞扬而起,一直被垂落发丝遮掩了大半的眼眸顿时变成了诡异的红色,全是诱人之色。 闭眼亲吻他的人,却没有看见这双熟悉的红眸,同样也不知道―― 他,终究还是,动心了。 苏箫盛本就是妖精,又怎么会愿受那药物左右。 心若不是放不下,若不是不肯失去,又怎么会来找她,又怎么会被她的一个认命的吻挑逗?如果不是心甘情愿,又怎么甘愿沉沦?只是,这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她根本没有敏锐地认出他来。 想着,他便抱紧了这个小东西,惩罚般地辗转回吻,好像身上早就被压制消失的药力又回到了身上,好像他就这样再次中了她下的药。 体内的妖力好像开始兴奋,开始沸腾,让他变得更加炙热,更加放不开怀里的人,仅仅是亲吻已经不足够了,还想要得到她更多一点。 只是片刻,两人身上残留的衣物便被妖力震破飞落在地,瞬间一条宽大蓬松的狐尾伸出,将两人裹紧,死死贴在一起。 而他的头顶上两只狐耳竖立,抖了抖。 夏至感觉到背后的异状,麻麻酥酥滑动的触感好像能让她更难控制,她稍稍后仰想躲开那男子的吻,想感慨一句“是妖精呵”,却被他伸出的一只手死死按着头,不能逃避。 宽大却优美的手抚上她背脊的线条,轻轻的抚弄,指尖的尖锐比那尾巴的触觉还让人颤抖。一旦开始有异状,呼吸就忍不住颤抖呻吟,陌生的感觉像是神秘的禁地,让她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吻已经渐渐滑落到颈间游走,舌尖抚摸过肩头,他突然像是发狠般地咬上她的耳垂,将她整个人压倒在床,一边是狡猾的尾巴在她腰间滑行,一边是软酥入骨地声音微带含糊却引诱地问道:“猜――我是谁?” 夏至这才微微眨动了一下自己迷蒙的眼睛,看到一抹猩红之光,好像便是真的看了个清楚,嘴角微扬笑道:“奇怪,难道在做梦么?怎么会是苏……?” “是我。为什么不能是我?”狐狸的耳朵一下竖立起来,像是惊觉了什么。 不再给她犹豫的机会,苏箫盛只觉得自己要疯了,完全不能明白这小东西在想什么,为什么她既希望是自己,又希望不是自己?为什么要这样矛盾?为什么明明喜欢他,却还是要跑掉?他的理智,他的淡定,算数洒落在她身上,消失殆尽,或许只有从她身上不断吸取炙热,他才能找回一点属于自己的感觉,才能有几分接近她的感觉。 他一手按上她心房,感受着她柔软处下剧烈的心跳,一手横过她的腰背,将她抬起几分,一口吞下了她所有的怀疑。 如果这不是真的,这颗心又怎么会这样疯狂地跳动?他捉住她的手,按到了自己的胸膛上,仿佛真实的心跳能击碎所有的疑惑。 她似乎相信了,眼中迷醉沉沦,于是他将自己与她更贴近几分,微微碰触后,便试探着进入。她似乎被吓到了,原本认命又乖顺的小东西突然紧张地想挣扎逃离,她仿佛有了几分清醒――这一旦任由了,她就失去了宝贵的东西,原本打算交给他的东西。 “别怕,真的是我。”苏箫盛吻了吻她的眼睛,希望她能看清点。 而她似乎就真的看清了他,骤然间没有了挣扎,反而多了那份肖想已久的狂热,张开双臂就将自己挂在了他的脖子上,贴上了他的身体,忍着难以抑制的悸动在他身上蹭了蹭,让他的身体有了一丝僵硬。 这种时候挑起太多的话题,是不是他不太明智了? 她先是亲了亲他那毛茸茸的耳朵,接着靠在他的脸上吻了吻,似乎还是不太清醒地问出话来: “你啊,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夏至的声音有些迷糊。 “知道。”苏箫盛的声音有些沉。 “你啊,知不知道,我垂涎你?” “知道,嘶――”苏箫盛猝不及防地倒吸一口冷气,身子一颤,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攀上他肩头咬了一口,好像在泄愤。 “你怎么就……那么狠?”夏至的眼泪像是弯腰挠心的细蛇爬行到了苏箫盛的肩头。 “我也不知道。”苏箫盛苦笑道,他的确在做事前会考虑很多,就在她的身上有了一些苗头后,他也考虑到了他认为最不可能的可能,也稍作了准备,却没料到真的会派上用场。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心动了,他猜不到自己只是遵守了一半的约定,在她眼中却是对她狠。 算是欺骗吗?他只是没有说而已,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让她自己去猜,狐族天性的狡猾便是不会封住所有的退路,巧用这些误会罢了达到目的罢了。 可是他居然有些懊恼地后悔了。 “不要再想了好不好?”他轻声引导着,黑色的狐尾缠绕上她的身体,惊得她“呀”地叫了一声,便掉进了他的狐尾里。 苏箫盛俯下身,猩红的眼眸光亮地看着她,夜色对他来说没有阻碍,夜视本就是一种能力。 长发在妖力的作用下已经没有了水分,丝丝触感分明地落在了她毫无遮挡地的娇嫩肌肤上,勾起了无数心痒。 “呵呵,真痒。” 夏至的笑声不过一瞬,便被粗重焦灼的呼吸和娇喘掩盖。 一夜之间,她在这个人的身下如花一样盛放,将所有的美丽都交付到了他的呼吸和心跳中,若不是梦便好了。 终究,她还是不太相信,只作是梦。 ------------ 第040章 到底是谁? 你说一个人,昨天夜里倒霉摧的吃了春/药,喜欢的人好像又不在身边,迷糊中还攀附上了一个不知身份的人。第二天早上醒过来发现自己从里到外被换了个透,浑身觉得酸软无力,两眼一睁看见的是一个和她裹在同一床被子里抱着她的女人,眨着惺忪的双眼无辜地看着自己,你说你会有什么想法? 昨天夜里…… 夏至稳住自己惊恐的心跳,暗自安慰:是女人是女人…… 可是为什么总觉得身上的感觉很奇怪? 她的眼睛左右扫了扫,突然撑起被子拉开了衣襟,这些暗青带粉的痕迹,轻按之下居然有些微痛,而下身的异感就更加匪夷所思了,好像…… 搞什么飞机?她怎么一点映像都没有? 她猛地合上衣襟,惊魂未定,再次神经质地瞟向躺在她身侧明显渐渐清醒的女人,声音里有了那么一丝不确定。 “你……” 那女人侧身撑起头来,肩上的被子顺势滑落,长发垂过半裸的香肩,仅是简单的动作就生出无边妖娆妩媚,她慵懒地看了夏至一眼,艳丽的红唇微微张合,那暧昧的话语传到夏至的脑中无异于惊雷。 “你昨夜可真是……热情啊……”女人风骚地动了动自己的肩膀,本就松散的衣服滑落得更多,她伸出丁香小舌舔过自己的嘴唇,将那本就丰润的唇滋润得更加水润诱惑,微微上翘的调子勾得人发痒心慌,“难道不是吗?” 难道……? 夏至想起了之前在自己身上看到的痕迹,终于崩溃了――她竟然和一个女人…… 想撞墙了有木有? 想上吊了有木有? 想跳楼了有木有? 想撕毁这个女人那张艳丽妖媚的嘴脸了有木有? …… “你说,是不是你干的?”夏至发狂般地跳到那个女人身上掐住她的脖子不断摇晃。 女人慵懒的脸上渐渐露出一丝恼意,翻身一动就将夏至压到了身下,按住了她的双手,禁锢了她的双脚,眼中闪过一丝深色,脸上却是戏谑玩弄的表情。这水到渠成的动作做的是娴熟异常,好像是预先反复练习过无数次的。甚至连夏至会做什么动作的挣扎都预料到了。 “你这小东西怎么这样,一点也不像女人?”女人疑惑地看着她,眼中却是觉得有意思的模样。 “特么的,我被你、被你……你说该是什么样?”夏至怒极反骂,眼泪缓缓沿着眼角滑下,“都怪那只臭狐狸死狐狸烂狐狸!……” 压在她身上的女人僵了僵,有些疑惑:“狐狸?” 夏至不理她,委屈地将头扭向一边,眼中的不甘一次又一次被眼中的泪水冲刷,却是越来越浓重。 这女人像是对她这幅表情有些无奈,动手拍拍她的脸:“小东西,你怎么还委屈上了,这是我欺负你了么?”女人说着松开了夏至,翻身到一边又侧身支起头看着她,眼中无辜又憋屈。 夏至泪眼朦胧地一顿,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眨眨眼,将泪水挤出眼眶,居然看见这个女人无辜又憋屈的眼神。 难道不是她? “我说……”这女人缓缓开口,“你觉得我的相貌如何?” 夏至愣愣地看着她,有些迷茫。 这女人的相貌其实不俗,眉眼弯弯如月,嘴唇红润如樱,发丝黑亮如绸,整个身材更是丰胸细腰肥臀,典型的魔鬼身材,稍稍眉眼身子一动便能摆出最勾魂夺魄的姿态。 于是她呆呆地说出了真实的答案:“很美。” 女人很满意她的回答,神态中露出一丝得意,她拈起自己耳际的发丝在指尖绕了起来:“你觉得我这幅容貌在男人面前如何?可会让人喜欢?” “应该会很喜欢。”如果你仍旧是这幅衣衫不整的模样,恐怕会有不少人喜欢得要疯狂吧。 “那是自然。”女人那如水却媚的弯弯眼,顿时更加弯了,“你觉得我身侧的男人可是会少?” 不出意外的话,“不会少。” 夏至的眼睛干干涩涩地回答着,不知道这女人到底想说什么。 女人柔媚一笑,风情万种,伸手抚上夏至的脸颊,仿若蜘蛛一般慢慢滑到她的下颌上,轻轻将之抬起,忽然间将自己的脸凑到她的面前,丝丝呼吸仿佛就拂在她的唇角。 “你觉得,一个像我这样完美,身边又不缺男人的女人犯得着对你这么个小东西……嗯――?”那扬起的调子,似乎在问一个答案很明显的问题。 这么说来似乎也不无道理,可是夏至说不准到底哪里有些不对劲,是这个女人太妖媚还是她又穿越了? 可是,如果不是她,那又会是谁?到底会是谁呢?这可关系到她的身家清白,要是让她知道是哪个男人敢吃干抹净拍屁股走人,让她饶了他那绝对――没门! 狠戾的光从夏至的眼中一闪而过,一直看着她的女人眼睛追上了那束骤然而逝的光,竟似有些怔忪。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夏至总算想起来该问点身什么,醒来的时候太慌张居然连这女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不知为什么,被这女人绕了一个圈子后慌张混乱的心就渐渐平静下来了,至少能平静问出一个问题了。 “我?”女人似乎很高兴她这么问,仿佛喃喃般答道,“我是花百芳。” 花百芳的呼吸离夏至很近,似乎下一秒她的红唇就会吻上她。 奇怪,夏至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正常,好像对着一个女人脸红了。她居然对着一个女人脸红了!天,她喜欢的是男人好不好! 只是眨眼间,夏至极快地做了一连串动作。 蜷曲!伸直!发力! “咚!” 整个屋里响起了一声巨响。 毫无防备的花百芳被她手脚并用地“踹”下床,竟是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这小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这笨蛋是不是……嫉妒老娘比你漂亮啊……” 夏至本来还有些意外这个女人居然会这样轻松地就被踹,趴到床边就想看一下这女人摔了个大马趴没有,哪知这女人跟个蟑螂似的,一会儿又翘起她那张还完好的脸冒出一句话来。 嗯,还没死。掉下个床而已,摔不死人的! 夏至觉得自己刚才看她掉下去,突然产生的心惊应该……只是突发偶然的善心吧。 ------------ 第041章 准备启程 夏至最近有个怪毛病,看见哪个长得漂亮又和花百芳有点什么亲昵啊熟稔的男子啊,就先瞪着别人的俊脸流口水,过了一会儿就开始疑神疑鬼,开始怀疑那个吃干抹净拍屁股走人的家伙会不会是这个,又会不会是那个。 花百芳倒是斜睨两眼无所谓,只是那些个跟她打打招呼说说话的翩翩公子们就会慢慢觉得如芒在背,好像被幽灵附体了一般,让他们都有些经不住要不动声色四下瞟上两眼,很想知道那阴魂不散的怨念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地方是一家客栈,花百芳的客栈,很专业的客栈,才不像苏箫盛那不闹阁特征不明显,整个就是一个四不像,像是私人别院又像是府邸,像是是饭馆茶餐厅又像是客栈……总之没有想不到的功能,只有挖掘不到的眼睛和耳朵。 当然花百芳这样专业的客栈怎么也得有个专业的名字,那名字就叫“客栈”。而花百芳这专业的客栈迎接每一种客人都有一种专业的方式套路,从迎宾的人,端茶送水的方式,再到入住的房间都因这客人的不同而呈现出不同的风格。 若是这书卷味重的人来,那就是斯斯文文的丫鬟小厮咬文嚼字极致风雅地邀请入内,仿佛书香门第中的文雅家仆;若是达官贵人来,就是灵活聪明懂得些官场之道的伶俐家伙来伺候,就如同会察言观色的富贵奴仆…… 只要是有些特色的人,这家客栈就能找出一个合适的人迎来送往,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拿捏地极有分寸,令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宾至如归,体贴入微。 所谓花钱就是要会花,无论多少都得花在点子上。若是你要入住的一家客栈能让你既有回家又有被尊重的感觉,就是多花点钱也是乐意的。毕竟嘛,贴心的服务是一个客人选择的标准。 所以花百芳的客栈,若只是想赚回那些花了不少心思的装潢费,应该早就成功了。 但是经营着这样一家了解人心,体贴细致的客栈的老板却有些怪毛病。比如,她不给夏至安排单独的房间,因为她要夏至和她住在同一个房间里;她们住在同一个房间里,花百芳就绝对不会让夏至去睡一张没有她花百芳的床,共眠是必须;如果夏至胆敢开启怨念死盯着一个帅哥太久,她就会一个媚眼甩去,打到夏至脸上让她不敢再看…… 夏至就不明白了,这女人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总让自己在她媚笑的时候变得屈服,莫名其妙就被压住一头,心里那个不甘啊汹涌澎湃无处可发。 在花百芳面前,夏至换回了自己的本名“陶七叶”,她心想这名字也没几个人知道,估计苏箫盛想找到“夏至”还是得费点力气吧。 “七叶啊……” 花百芳的声音妖娆多姿,几个字在她口中婉转悠长,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夏至听着很不舒服,总觉得这女人在要提出什么奇怪要求的时候,声音就会变得柔媚入骨,好像在用声音诱惑男人一样。 可是,亲,我是女人啊!你确定你没用错方法吗?夏至挂着满头黑线看着她,实在不忍心打击这每每有所求就搔首弄姿白费力气的女人。 “你,你又有事?”夏至的眉眼不和谐地挤在一起,浑身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阿叶啊,你不要总是这个表情嘛。我又没有要你做什么过分事。”花百芳的无辜表情很纯洁。 不过分?夏至的的嘴抽搐起来…… 不让她一个人睡就算了,还硬要拿人当抱枕,每天都像死抱着金子一样的八爪鱼,勒得人难受;不让她看帅哥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摆出那恐怖的眉眼,让人浑身不适?她根本就不想那客栈的常客说的那样,是个什么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解语花,根本就是个任性妄为的霸王花嘛! 什么俊俏公子,什么绝世书生,你们统统都被这老板娘诱人的外表欺骗了!她这夏至用刻骨铭心的教训告诉你,这有的女人外表就是一层茧衣,脱掉了那层外壳,你怎么知道从里面飞出来的是一只飞蛾还是一只蝴蝶? “阿叶啊,我想和你一起洗澡。”花百芳眼里的狡诈一闪而过。 “洗澡?!”夏至一声尖叫护住胸前,“你想干嘛?” “我后背痒,想让你帮我搓背。”花百芳一下扑在了夏至的背上,埋着脸在夏至的颈窝上蹭了蹭。 夏至忙抬手推开那女人的脑袋:“开什么玩笑,就算不跟你一起洗,一样可以给你搓澡。” “讨厌了啦。”花百芳嗔怪起来的声音又让夏至抖了三抖,“人家也想顺帮帮你嘛。” “我谢谢你了,免谈!”夏至不觉得自己和这女人有多亲密,而且她本来穿个唐朝式抹胸就已经够折磨了,还想要她在别人面前裸/露,别说门了,就是一个窗一条缝都没有! “阿叶啊……!”花百芳的声音又出现了要提要求的征兆,尾音悠长得半天都断不了。 “你又怎么了?”夏至警惕起来。 “阿叶呐……”花百芳似乎很享受夏至紧张得像只刺猬的状态,叫起名字来愉悦得很。 “你到底想干嘛?”夏至受不了她这种将自己的乐趣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行为,声音在急促之余还有了些带刺的味道。 花百芳死死地将自己的头挂在夏至的肩头,任她怎么推搡就是甩不掉。她倒不觉得那不懂怜惜按在自己脸上的手有什么不好,反而笑得更加开心了。 “我们要往东北方向走了。” “走?”夏至终于转头看向了笑眯眯的花百芳,暂时没有排斥她这犹如狗皮膏药的黏贴。 “是呀,消息来了,我得带你去东北了。” 花百芳笑得很开怀,说话间却夏至惊觉到了一件事情。 “消息?难道是他的消息?” 花百芳带笑的眯眼睁大了一点:“他?嗯,是他。” 难得她们有新意相通的时候,这个“他”当然就是让夏至一夜间惊觉,这世上即使再漂亮的男人都有可能做坏事的男人。 要见到他了吗? 夏至眼里一丝犹疑闪过,随即脸色发狠了。 “好,什么时候出发告诉我!” 花百芳略微睁开的眼睛又一次笑眯眯地眯在一起了。 ------------ 卷 二 历山行 ------------ 第042章 天使?鸟人! 你说为什么花百芳要先抛出一个洗澡的问题,再说第二个问题? 那是因为夏至绝对不会答应第一个,再比较之后,相对来说第二个问题更能接受,所以不会想太多就会答应。 你说为什么花百芳要她跟着一道去见“他”,还用洗澡的问题做了铺垫? 那是因为这一路上缺少了一个鞍前马后跑腿的小角色,至少对于夏至来说,相对于陪一个女人一起洗澡,她更乐意劳累奔波一点,心里也会平衡不少。 然而她也是因为可以见到那个男人放弃了可以溜走的机会。她很想看看如此潇洒走掉的人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她见到他的时候是应该先给他两耳光还是先骂一个狗血淋头?就算一切是她自作孽,她也没见过这将人吃干抹净后不留信物不留姓名连个脸都不露的人! 可千万别告诉她这花百芳还是个那男人留下的线索啊!夏至看着那媚态百生的女人,实在觉得仅凭自己的智商还真挖掘不出来这女人身上到底有什么可以称之为“线索”的东西。这女人在她面前从来就是直接得雷人,不会婉转说话,也不留可供怀疑的东西。 而她那毫不遮掩的态度也让夏至没辙。 “看什么呀,七叶……”花百芳眯着眼,享受着夏至的按摩服务,不需要睁眼她就知道这小东西一定在偷看她。 夏至嘴一撅,立即将眼睛挪到一边去,她可不想和这妖媚异常的女人争论什么,因为她知道自己总是逃不过被她一句话打败的命运。 “肩上捏重点。” 花白凤很自然地吩咐着,好像夏至就是她专属的丫鬟。夏至如她所愿加重了力道,心里却是扭曲地幻想着自己的手捏住的是这女人的脖子。 一直合着眼睛的花百芳似乎能够看到夏至的想法,嘴角似是觉得有趣地弯了弯,像是看见了什么令她觉得有意思的东西,嘴里慢悠悠地飘出一声:“难怪他会……” “啊?你说什么?”夏至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只是有些奇怪地问了声,然而这女人却只是含笑不答了。 两个女然一道呆在一棵茂密的大树下,蔓蔓青草延伸向四周,铺展出了一大片绿色的地毯,而她们那散开在地上的红粉衣衫仿若盛开的花瓣,给一片绿意增添了不少鲜色。 花百芳屈膝侧身坐在地上,整个人像一只慵懒的红色大猫,歪着身子将手按在草地上,支撑这自己没什么精神的坐姿,散落的头发根根如丝,闪亮如墨。而夏至则是气恼又认真地跪在她身后,认真地给他捏肩捶背,假想着自己再用点力就能掐死这个烦人的女人。 这女人绝对是诚心的!夏至喷出一股恶气,心里结论道。 她一听说是要去见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浑身上下战斗力精神力飙升,一出客栈就气势汹汹地拉着花百芳闷头往前冲,结果到了城门的时候,花百芳才幽幽地告诉她,正确的方向其实在背后。 像夏至这种出门问左右,不知东西南北的人,哪里知道打哪儿是什么方位。一找到正确的方向后她又雄纠纠气昂昂了,一股脑儿冲出老远后,才觉得自己身边少了什么,回头一看,那带路的女人不见了?!折回去一段找到她,就发现她歪歪斜斜地靠在一根树干上,好像没了骨头…… 好不容易跟上这女人仿佛散步的步调,夏至哪里能忍得住,一连问了好几次“什么时候能见到他?”,这是走了几天就问了几天,听得花百芳无奈地看着她,优雅地抬起手,翻转手腕看向了自己小指,瞧了瞧自己的小指甲…… 她这是想干嘛?想用指甲掐人吗?夏至咽了咽口水,那指甲可是又漂亮又长有结实,这在肉上一掐,那感觉…… 只见这女人眉目不太舒畅地将手抬起,然后将自己的指甲伸向了――自己的耳朵。 她已经听得很烦了,为什么总是在他面前不停地说不停的说,好像这不知情的笨蛋小东西总在无意间提醒着什么,让她很不耐。 “你这小东西还真是烦啊,你难道不知道在这样下去,我耳里的茧巴可是会越来越厚的诶!” 就这样,夏至只有口瞪目呆地看着这个妖里妖气的女人很有风姿地,呃,掏着自己的耳朵。 而当夏至今天刚刚下意识地想问“什么时候能见到他”,花百芳就察觉到了,死活要说自己肩酸背痛不想走,要不是客栈里那几个手艺好的丫头不在,她说什么也不会这样劳累。 夏至看着她不动,暗想你这是搬砖了还是运煤了?什么重活都没有干,怎么就腰酸背疼了? “我那几个丫鬟可是乖巧得很,知道我花百芳日日辛苦劳累,都不需招呼,只要往那儿一躺,就立即知道要帮我捏肩捶背解乏……” 直到花百芳念叨着那几个会按摩又体贴的丫鬟如何全能,如何优秀,如何令人想念……长长短短反反复复“嘤嘤”如苍蝇般绕着夏至打转,折磨得她也觉得耳朵里长茧子,才讨饶说道:“好啦大美女,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帮你捏捏。” 花百芳终于不再说了,只是得意地笑着,像是一只畅快的狐狸。 夏至瞧见了那笑容,心头一跳,这女人不会和苏狐狸是亲戚吧?毕竟就她在这世界接触的人来看,好像接触最多的都不是人吧?瞬间就悲情了,你看其他的女主那引发各种事件的体质,多少也有俊男围绕,她怎么老是和非人类有关联呢? 按着这规律来看,貌似花百芳也不太可能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人类。 得,她反正是做好心理准备了,就算有一天有谁告诉她这花百芳就是个妖怪她也能淡定了。 就在花百芳死赖在地上享受着夏至的服务时,天空中响起了一阵翅膀扑棱的声音。这巨大的声音像是由一对巨大的翅膀带出的风声。 这风吹过草地,吹过大树,穿过树叶、发丝、衣间……好像一双温柔之手的抚摸。 花百芳慢慢直起身子看向天空,眨着眼睛像是知道有什么要来了。 夏至见她变了动作,便也随着他的目光望向了天空。 天空之像是卷起了肉眼能够看见的漩涡,眼中所见的一切被那漩涡扭曲后,便出现了一个纯白干净的身影。 就在那纯净的身后,一双宽大的翅膀在舒展中便带起了一阵温和的风,只是几次微微扇动的动作,那洁白地就像是镶嵌在湛蓝天空的白色水晶便缓缓落下了,像是一只优雅美丽的大鸟落到了绿茵茵的草地上。 “天使?” “鸟人!” 坐在草地上的两个女人异口同声地发出了一声不和谐的惊叹。 ------------ 第043章 此行历山 从天而降的少年,身姿洁白无瑕,眼睛清澈无垢,眉目秀丽又带着几分年少稚嫩的轮廓,让人仅是一眼就喜欢上他这单纯美好的形容。 他的肩胛动了动,背后宽大的翅膀呼呼扇动了两下,便慢慢收回,一点一点藏于背后。 这纯美的少年就像是落入凡间的天使,琉璃水亮的眸子在两个女人前转动了一会儿,不断左右对比,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难题。 而夏至则是自那一夜之后,第一次对着一个长相可观的男性没有散发出那发自内心的怨念。试问又有几个曾经对天使有美好幻想的女子能对着一个“天使”发散出阴郁的怨念呢? 少年干净的面庞,无瑕的容貌,仿佛是从最圣洁的地方诞生,拥有着这世界上最美好干净的心灵,那曾是每个少女最初的祈愿,希望有着一颗属于天使的心,能像一个完美而晶莹剔透的城堡,将自己作为唯一的公主捧在手心,高高地供奉,全心地爱护。 那是以一颗天使之心付出的真诚,仿佛象征了这世上最真挚的赤诚之爱。 谁不想被一颗赤子之心爱护并且爱慕着,哪一个美好幻想的少女的梦中没有过天使出现的痕迹? 夏至看着他发呆,好像是看见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而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怀抱浪漫的小女孩了,物是人非的怅然若失中,她也不禁叹道:你怎么出现得这样迟呢? 为什么她没有率先在这个世界遇上这个干净无瑕的少年呢?为什么没有呢?如果先遇见他,或许她在面对苏箫盛的时候,就不会再那样妄想,想在他身上得到更多了。或许,也就不会有那一夜的乌龙了,或许也就不会有这一次不知道结果的奔波了。 这个晶莹不惹尘埃的少年憋了半天才问了一句:“你们谁是花百芳?” 夏至看向一把捂上眼睛的花百芳,不知怎么竟从她的神态里看出了一丝郁闷。 “我说你这个小白,见了我那么多次,就不能拿一次把我认出来吗?”花百芳似乎和这少年认识,说话间多了一丝挫败感。 这少年叫小白?夏至的嘴角忍不住动了动,想抽又忍下的样子。 一个“天使”叫小白?这应该算是亮点还是败笔啊? 小白纯真一笑:“我只要能认出主人就行了。不过我现在还是知道了,你是花百芳。” 花百芳身子一抖,差点歪着栽倒在一旁。 “有消息要递给你。”小白走到花百芳身边蹲下,瞟了一眼夏至,礼貌地问花百芳,“需要私下告诉你吗?” 夏至一瞧那近在眼前的少年,便傻乎乎直愣愣地看着了。这孩子走得越近,看起来就越是粉雕玉琢,越是让人喜欢。 花百芳晲了小白一眼,整个人倚上了身后的夏至,懒散毕现。夏至推了推,却不见成效。 “他还在东北?” “是。”小白乖巧地有问必答。 “那你就直说吧,什么事?” 花百芳察觉到夏至锲而不舍的意图,将手伸到背后掐了她手臂上的肉。这知道疼了,夏至立即就乖了,不再试图把这个骨头散架的女人推开。 “此行历山。”小白的声调变化了,像是在刻意模仿谁,却又让人觉得这就像小孩子想学大人却总是学不像。 “嗯,我知道了。你下次可以不用学他说话的样子,很难看。何况你又不是鹦鹉,鹦鹉学舌那种技术活儿你是学不来的。”花百芳终于抓住一个机会,出口就打击了小白。 小白温和地笑了笑,却没有做出什么回答,看起来不太在意。 真是个脾气好的少年啊,夏至更加喜欢了。要是可以拐走就好了! 花百芳似乎一点也不惊讶,笑眯眯地看着小白,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半晌,她才似泄气了般扬声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主子说我要是见到你和另一个姑娘在一起,就可以不走了。” “怎么,还要我白吃白喝供着你?”花百芳有些不情愿。 “主子说这些话我都可以不理会,你要是有什么抱怨请亲自跟他说,我是不会传话的。”小白说话间透出一丝硬气,不卑不亢地堵了花百芳的话。 “喂,你小子到底知不知道我其实是……” 花百芳气恼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小白打断了。 “但毕竟主子才是我真正的主子,你终究不是。” “好吧。”花百芳无奈答应了。 在夏至听来,花百芳像是被一个不可抗拒的事实击败了,倚靠在她身上的重量又多了几分。好像那个事实足以让花百芳提不起劲再去和小白争执。 小白的表情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好像能够在口头上打败花百芳并没有什么值得兴奋的。他的眼神清澈透明,平静得像是仅仅获得了一个平平的同意他留下的许可。 花百芳也有被打击到无法还嘴的时候?夏至有些惊奇。 作为市场被花百芳打压的那一方,她可是以为这种在客栈里迎八方客又能八面玲珑的女人应该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哪知道一个清澈简单的少年竟然会在这样平凡温和的神情中让她无言以对。 嘿,这少年还真是不可貌相啊。 以后要是能和他搞好关系,要反击花百芳岂不是能省不少力气? 夏至乐淘淘地看着那个少年,心想这翻身把歌唱的日子是要到了哟! 小白和花百芳两人距离较近,说完这些话后就没再多说什么,安静地像个十分乖巧的小娃娃,他撩起衣摆,施施然就要席地而坐,斜着身子屁股还有两寸就要着地的时候,花百芳突然站起身来。 她猛地拉起夏至,嘴里极快地说道:“休息了这么久该好了,我们该去历山了。” 夏至被她拉起的同时,转头看向了那个屁股还没成功着地又重新站起来的白衣少年,心里莫名生出了一丝同情。 这还是夏至第一次见到赶路积极的花百芳。 ------------ 第044章 警告 花百芳似乎很不喜欢小白,她知道这个少年总是跟在后面,于是拉着夏至走得很快。 “那个方向不是东北。”小白淡淡的提醒从后面传来。 花百芳扭头瞪了他一眼,小白却瞧了花百芳一眼就将眼神挪到了另一个方向,然后又将目光看向了花百芳,表情没什么变化,始终平静。 花百芳有些烦躁,拉着夏至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最后还是顺着小白那看去的方向走了,可她依旧走得很快。 夏至倒是挺高兴的,因为小白的存在就像正向催化剂,花百芳的效率提升的可不止是一百个百分点啊!当她被花百芳拉着小跑路过那个少年的时候,他对着那个细心又温和的少年露出了一个善意的笑容,少年也礼貌地笑着点点头。 这个少年指路的时候既没有出言,也没有动手指方向,只是用了几个眼神,却给花百芳留了不少面子。而他仍旧是那样不卑不亢的神态,既没有讽刺也没有嘲笑,平静地像一汪湖水。而这样的平静,竟然然夏至想起了苏箫盛,他似乎也是那样安静无波的模样。 不过,她觉得这少年似乎更好一些。 “你最好不要喜欢上那只小白。”花百芳余怒未消的声音在夏至身边响起。 难道这女人还会读心术?夏至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急匆匆往前走的女人,心里居然有了一抹心虚。但那样好的少年,谁会不喜欢? 夏至转头往身后望去,看向那个一直不远不近坠在身后的少年,有些心不在焉地问:“为什么?” 花百芳突然转身停下,顺手扯过夏至的手腕将她她拉到了面前,另一只手扳过她的脸,眼中深色浓重,笑得极其恶劣,隐约间竟有了一缕嗜血的味道: “你要知道,你若是喜欢上那只小白的后果可是非常严重的。那男人既然拥有了你的身子,就绝对不会容许他的女人再和自己的仆人有什么牵连!你要是那么不幸喜欢甚至爱上那只小白,我一定会在那男人下手之前把你杀了的。至于那只倒霉的小白,估计会被拿来煮了炖汤喝!” “不会吧?”夏至不大相信,可花百芳那狰狞的表情却让她不敢怀疑其真实性,所有的犹疑都融化在了颤抖里。 突然,花百芳妩媚一笑,像是刚刚还阴云重重要打雷下雨的天空骤然放晴,她食指的指甲丝丝生痒地划过夏至的咽喉,眼神专注地盯着那处要害,语气却是轻松好笑地说:“我骗你的。” 她的话虽然是那么说,夏至却觉得心有余悸,总觉得这不是开玩笑,反倒更像是警告。 她为什么要警告自己? 小白是那个男人的仆人?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你说,我要是把你交给这只小白,让你们日日相处。这么个单纯漂亮的少年,温柔体贴的少年,你会不会爱上他?” 花百芳的话像是引诱,又像是威胁。她的唇靠在夏至的耳边,轻轻滑过,像是下一秒就会长出獠牙移到她的脖子上,将她的咽喉咬断。 “你说,不会不会呢?” “不敢……”夏至呜呜地答出,不怎么清晰,却能让花百芳明白她的意思。 花百芳伸出舌尖划过夏至的耳廓,呵气如兰,却引出了一片阴森的感触,嗤笑的声音传进了夏至的耳朵里,她说道:“只是不敢么……嗯,也算行吧。” 明明这声音的调子很是愉悦,夏至却忍不住身体的颤抖,僵硬的背上已经被丝丝渗出的冷感浸透,她甚至能敏锐地感觉到花百芳的指甲划伤了她的背上,触摸到了那最明显的汗渍。 “呵呵,吓到了呢!”花百芳叹了一声,似乎很无奈,手指按着夏至背上的脊椎一点一点往下滑。 夏至突然想起以前看过一部电影,里边女特工杀人的手法,就是这样在背脊上找到那致命的一节骨头,然后用力一按…… 这女人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这么令人恐惧了? 夏至的心里终于叫嚣起来,花百芳这女人是妖物!百分之百是个货真价实的妖物!只有妖物才会让人觉得她一分一毫的触摸都像是在吞噬猎物之前的犹豫吧?人类怎么会有这样的气息? “不要这样看着我。”花百芳的注意力似乎转移到了夏至的背后,她低声笑着看着那身后的人,“您可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她会受到这样的对待,和你没有丝毫关系。你难道不知道你这美好无害的脸可是比妖娆妩媚的脸更加能蛊惑人呢!” 小白根本就不答她的话,却是另提一事:“至少他不会这样对她。” “哦?”花百芳的手放开夏至,转身看向他,声音渐渐提高,带出了一丝尖利感,“是吗?你这小小仆人也能这么了解他?” “我不了解他,但你这样做未免有些过了。”小白很单纯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呵呵,你这小家伙未免管得太宽了。他都管不着我,莫不是你就可以?” “我不可以。”温和语调,不像是在和花百芳争执什么,反倒像是仅仅和她陈述事实。 “嗯,知道就好。就算你知道的比别人多,可也不意味着你知道什么你就能管什么样的闲事!” “是。”仍旧是那样简单陈述的语气。 “小白啊小白,你还真的是纯白如纸的感觉呢,好像对什么都不了解,可你又什么都是知道的,是不是有些名不副实啊?”花百芳伸手捏了捏这少年白净的脸,捏出了几丝红润。 “也许吧。”少年依旧是淡淡的样子。 “真是一张不错的脸啊。”花百芳感叹了一句,“这小东西似乎还挺喜欢你的,你说我把她留给你好不好?” 这女人说着又趴到夏至的背上,靠在她身上又回头看向小白:“你说,你们在一起会不会怎样?要是他看见你们孤男寡女在一起,会怎么想呢?”她说着笑了。 夏至只觉得这女人还真是有毛病,明明警告自己不要喜欢小白,又想让他们呆在一起?这到底是想干嘛? 突然,夏至只觉自己身后一轻,一直靠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似乎消失了。在她消失之前似乎还拉了她一把,她只觉身子一个趔趄,竟向后栽了下去。 ------------ 第045章 拖 身后温暖的手臂,虽然有几分疏远,却还是将她接住了。 “没事吧?” 小白的话音刚落,夏至就挣扎着要起来,她心里可还记着花百芳那怪异又带着警告意味的话。结果两人都没有逃脱摔倒的命运。 夏至一着地就翻身起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左右看了看却是真的找不到花百芳的影子了,慌忙问小白:“花百芳呢?她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你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听见吧?” 虽然幻想过这个小白是天上的降落的天使,但花百芳的骤然变化至少让她想明白了一个事实――这个世界妖物纵横,哪里能弄出来天使那种生物呢? 这少年虽然纯白干净,不骄不躁,甚至没有表现出妖精那任意妄为阴晴不定的性子,可既然他来的时候带了一对翅膀,那就足以证明他确实不是人类了。 而花百芳又说他似乎知道什么,那么这个少年也有些不同之处吧。 “她走了。你们的话我听了个大概。至于真假,出于她的口,可以信一半。”小白悠悠站起身来,似乎觉得花百芳所说的那些话不过是穿耳而过的风。 “我说,我要是不小心喜欢上了你,你会不会,真的被你主人炖汤啊?”夏至虽然不太想承认,但这曾经存在于梦境里的少年就站在她面前,心中的紧张心跳,好像是一不经意间就回到了同初恋相约的感觉里,美好地让人怀念,让人想珍惜。 小白只是轻柔地笑着,不做任何解释。他并不想告诉这个少女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会如何,只是觉得这样的关心让他心中一暖,眼神不禁又温柔了几分。主人会对她有所不同,似乎也有些情理可循。 “花百芳走了,我就得带你去见主人了。”小白微微躬身,动了动自己的肩胛,后背上的羽翼仿佛破土而出的惊喜,拂风而动,轻柔地在她身后舒展开,宛如展开了一个美丽的梦幻。 夏至痴痴地看着那洁白的羽翼,鬼使神差地便走到它面前伸出手碰了碰,竟然是真的羽毛,还带着温温的热度。她的手掌轻轻地按在了那羽毛之上,从温热中仿佛能看见穿破旧年幻想的真实,一些幻想在一个世界只能是幻想,在另一个世界却是真实存在的。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小白那略显稚气却无害的纯洁面庞,感受着心中的惊叹,好像自己还在梦境里畅游。 “我们该走了。”小白静静地说道,心里却有了一丝丝奇妙的涌动。 有人喜欢他的翅膀吗?他从来都不知道。在他还不能控制这对翅膀的时候,曾有几次不小心地暴露在了人类面前。那样惊慌失措的声音,那样恐惧的声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不祥的东西。 然而在妖精面前,每一种妖精都有那么一两样化成人形之后不愿舍弃或者无法舍弃的原形,久而久之便会保留下来。所以他的人形有着一对翅膀在妖精眼中算不上什么,也就是普通而已。 可是在这个粉衣少女的眼中,他看到了发自内心的赞叹,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脸上露出了沉浸在梦幻里的笑容,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我不是奇迹,是妖精呢。 他想这样说,却只是说出了“我们该走了”这样的话。 夏至呆看了很久才似想起小白又说过什么:“你刚才说了什么?” “该走了。” 小白的脸上真的露出了天使的笑容,并不是他天生带有温和面容中的笑,而是他发自内心的笑。 很久之后,夏至都还记得这样一片绿地上,那样一片蓝天下,一个洁白如天使的少年,轻轻活动着自己布满柔软羽毛的温热翅膀,对着她展露了一个天使般的笑容,驱散了她不久之前受到的惊吓,融融的暖意像是美丽阳光的柔和温度。 放下了自己轻薄别人翅膀的爪子,夏至低下头想了想,发现自己似乎不太想这样快地见到那个人了。 不可否认花百芳的话让她有了一丝迟疑,她不知道像花百芳口中的那个人到底有没有会有包容她的气度,怨气、不满或者是讨厌…… 像这样出现的角色,难道不应该在发现女主心有所属后就贴心守护,默默退出么?为什么他却可能会杀了自己呢?而小白又说花百芳的话可以信一半,到底又该信哪一半呢? “怎么了?”小白很有耐心等着她,见她一直不说话便出言问了一声。 “小白,我知道出尔反尔不是个好习惯。”她看向他,“或许花百芳的话让我信了大半。所以,我好像又不太想太快见到他。也许他会很残暴呢?也许他会不可理喻呢?我不太肯定我有那个的勇气面对。或许给我点时间,我又能带着一肚子的怨气去见他,找他算账呢?” 夏至说得很慢,她不知道为什么,站在小白面前,自己似乎不是那么有戒心,明明这个少年是“那个男人”的仆人,她却能够将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 “嗯。”小白将自己的羽翼又重新收回,“我可以不立即将你送去,但我不能违背主人的意志。历山,走着去也是一样的。” “谢谢。”夏至见这少年如此通情达理,心里对他的评价又高了几分。似乎这样下去,她会真的喜欢上他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小白的笑容里似乎有了一丝促狭,那张脸瞬间生动得像一个顽皮的小孩子。 夏至被他这突然活泼弄得有些发怔。 “我们或许可以慢慢去,但我不能保证,主人是不是会等不及,自己就来了。” 小白淡淡却不太纯粹的笑容里,似乎再等待什么好戏的到来。 夏至的身体却随着这句慢慢完整的话一点点变得僵硬。 这个小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的这个拖字诀不过是丢在了棉花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的作用? ------------ 第046章 牛鼻子 “牛鼻子?”夏至咽咽口水,难道他们真的是道士? “对,我们是牛鼻子!”胖子接嘴道。 “没错,牛鼻子是我们!”高个儿说道。 “牛鼻子就是臭道士!”瘦子总结道。 夏至觉得自己额角在轻快地跳动,为什么给她这样突然遇到鬼一样惊恐的不是妖精,反倒是几个老道士? “喂……”夏至刚要表达自己对这几个不专业的老头的不满时,就被这三个老家伙围住了。 “诶,道一道一,这丫头是不是有些与众不同?”胖子抖抖脸上松散的肥头,像研究货物一样打量了夏至好几眼,转头问那个高个儿道一。 道一捋捋自己长到腹部的白胡须,仿佛特有研究地说道:“这丫头的来头是不小啊!道二你怎么看?” 道一道二?夏至转了转不太灵活的眼睛,很想问难道那个胖老头叫道三? 那个瘦子扯着自己本来就不多的短须,有些糊涂地答道:“这丫头身上的气息混杂,莫非是因为跟这些妖精待久了?但是仍可见到藏在她眉心的一点神通灵光。” 神通灵光?夏至双眼一亮,难道这几个老头觉得自己有啥修道的仙骨,想怜惜个有潜力的教点啥成仙的? “可惜,她似乎跟那只狐狸有什么关系。”道一摸着自己长胡须的手一顿,惋惜的声音无疑将夏至的幻想打破了。 “我不喜欢那只狐狸。”胖道士瘪嘴不快道。 “我也不太喜欢,总觉得只要跟他沾上点关系的好东西总会带着一起倒霉。”瘦子道二拍了拍胖子,“道三啊,你说我们当年怎么就……” 这还真叫“道三”啊?他们这是在编号吗?道士一号,道士二号的……夏至觉得自己坐在地上的屁股有些难受,有些头大。 “往事莫提。”道一很快就打断了道二的话。 瘦子道二拍打胖子道三的手便停了,同时也闭上了嘴。 “你们来到底是要做什么的?”这三个老道一来就没理过小白,小白似乎有点生气了。 “咦,这不是莫白吗?”胖子道三像是刚刚才发现说话的人的存在。 “诶,这个小家伙怎么在这小姑娘身边?”瘦子道二也觉得奇怪。 “难道你主人抛弃你了?”道一提起自己的长胡须在手间比划着长度,好像突然间高兴了,“不如跟了我们吧!” “你知道我们总是很有钱的!”胖子道三呵呵笑着似乎要用金钱引诱小白。 瘦子道二和高个儿的道一齐齐点头。 “不用!”小白立即拒绝了,“就是主人不要我了,我……我也可以跟着夏至。夏至,对吧?” 看着小白那亮晶晶充满希冀的眼神,夏至都忘记提醒他这几个老头把话题转移了,只是觉得在这样清澈犹如一泓清泉的眼睛的注视下,她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如果他不要你,其实吧,跟着我也没什么。”何况多了这么个美少年在身侧,得有多少洋洋得意要好好炫耀啊? 夏至突然有些恶质地希望小白的主人突然不要他了,这样自己身边不仅有个漂亮少年,还有个移动钱包了!可惜到现在,她都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够一直呆在这个世界里,所以她也只是说“如果你跟得上”…… 小白看着夏至突然很开心地说了一声:“好。” 夏至怎么觉得这一声开怀又爽快的“好”里多了很多她看不透搞不懂的东西呢? “莫白有异心了。” “莫白有异心了。” “莫白有异心了。” 三个道士一人重复了一句,却是十分古怪又捉弄人的调子。 “你们到底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小白还是忍不住凶这几个讨厌的老道士了,好像他也终于想起来自己之前问的问题了。 夏至瞟了他一眼很想说一句,小白呐,道士是要捉妖的吧?你这么凶要是被他们逮住了,你让我上哪儿去找你那个杀千刀的主人啊?何况你还这么清纯美丽,要是被那几个道士歼灭了,上哪儿还能看见你这么“天使”的妖精啊? “嘿嘿,顺路。”胖子的声音。 “只是顺路。”高个儿的声音。 “顺路而已。”瘦子的声音。 “我可不想和你们这几个落进银子缝儿掉进铜钱眼儿臭道士走一条道呢!”小白瘪嘴不乐意,说话间便像极了任性的孩子。 “诶诶诶,你个小妖精,别以为我们仨儿还愿意跟你这小东西同路呢!”胖子道三反唇相讥,就是不肯让步。 “真是没气量的老头。”夏至坐在地上扭头嘀咕了一句。 “说什么呢,你这小丫头!以后你们要是进不了历山,可别对着我们哭!”瘦子道二弯腰将自己那张皮肤松弛的老脸凑到了她面前,几颗黄牙闪闪发亮。 “嗯?那好吧。”隐约觉得这老头似乎话里有话,真实的目的应该就是这句话吧,“那个,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小白听她这样说眉眼一下就温柔起来,弯弯如月。可哪知道夏至还没说完。 “我们走右边,你们走左边!” 三个道士霎时哈哈大笑起来,直叹这小丫头还真是有些意思。 “既然小丫头你不介意,我们自然要同路的,到时让你行个方便也无妨。”瘦子道二很和善,给了夏至一个小小的承诺。 夏至慌忙点头,这个世界一直就没正常过,哪有什么不可能的――既然老头说到时可能有麻烦,她也不能抱着什么侥幸心理吧。 小白却始终黑着脸,气鼓鼓得像只青蛙。就算他们最后真的是三人走左边,两人走右边,他还是不高兴地走在夏至身后,不主动跟她说一句话,心理免不了有些埋怨。 夏至转头看了他好几眼,他也像赌气似的把头扭到一边去。 干嘛要和几个死不要脸的臭老头走在一起啊?小白又恨了那三个乐哉游哉,时不时聚头在一起叽咕叽咕的老头,心里恨恨的。 虽然他忍气跟夏至咬耳朵来着,但她最后都没有听他的,反而劝他说,不过只是顺路,不喜欢看就不看嘛,又不会少块肉。还让他不要再是那个怨愤的表情了,人都不漂亮了。 他倒是想漂亮啊,可心情就是好不起来啊! ------------ 第047章 只是顺路 “牛鼻子?”夏至咽咽口水,难道他们真的是道士? “对,我们是牛鼻子!”胖子接嘴道。 “没错,牛鼻子是我们!”高个儿说道。 “牛鼻子就是臭道士!”瘦子总结道。 夏至觉得自己额角在轻快地跳动,为什么给她这样突然遇到鬼一样惊恐的不是妖精,反倒是几个老道士? “喂……”夏至刚要表达自己对这几个不专业的老头的不满时,就被这三个老家伙围住了。 “诶,道一道一,这丫头是不是有些与众不同?”胖子抖抖脸上松散的肥头,像研究货物一样打量了陶七叶好几眼,转头问那个高个儿道一。 道一捋捋自己长到腹部的白胡须,仿佛特有研究地说道:“这丫头的来头是不小啊!道二你怎么看?” 道一道二?夏至转了转不太灵活的眼睛,很想问难道那个胖老头叫道三? 那个瘦子扯着自己本来就不多的短须,有些糊涂地答道:“这丫头身上的气息混杂,莫非是因为跟这些妖精待久了?但是仍可见到藏在她眉心的一点神通灵光。” 神通灵光?夏至双眼一亮,难道这几个老头觉得自己有啥修道的仙骨,想怜惜个有潜力的教点啥成仙的? “可惜,她似乎跟那只狐狸有什么关系。”道一摸着自己长胡须的手一顿,惋惜的声音无疑将夏至的幻想打破了。 “我不喜欢那只狐狸。”胖道士瘪嘴不快道。 “我也不太喜欢,总觉得只要跟他沾上点关系的好东西总会带着一起倒霉。”瘦子道二拍了拍胖子,“道三啊,你说我们当年怎么就……” 这还真叫“道三”啊?他们这是在编号吗?道士一号,道士二号的……夏至觉得自己坐在地上的屁股有些难受,有些头大。 “往事莫提。”道一很快就打断了道二的话。 瘦子道二拍打胖子道三的手便停了,同时也闭上了嘴。 “你们来到底是要做什么的?”这三个老道一来就没理过小白,小白似乎有点生气了。 “咦,这不是莫白吗?”胖子道三像是刚刚才发现说话的人的存在。 “诶,这个小家伙怎么在这小姑娘身边?”瘦子道二也觉得奇怪。 “难道你主人抛弃你了?”道一提起自己的长胡须在手间比划着长度,好像突然间高兴了,“不如跟了我们吧!” “你知道我们总是很有钱的!”胖子道三呵呵笑着似乎要用金钱引诱小白。 瘦子道二和高个儿的道一齐齐点头。 “不用!”小白立即拒绝了,“就是主人不要我了,我……我也可以跟着夏至。夏至,对吧?” 看着小白那亮晶晶充满希冀的眼神,夏至都忘记提醒他这几个老头把话题转移了,只是觉得在这样清澈犹如一泓清泉的眼睛的注视下,她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如果他不要你,其实吧,跟着我也没什么。”何况多了这么个美少年在身侧,得有多少洋洋得意要好好炫耀啊? 夏至突然有些恶质地希望小白的主人突然不要他了,这样自己身边不仅有个漂亮少年,还有个移动钱包了!可惜到现在,她都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够一直呆在这个世界里,所以她也只是说“如果你跟得上”…… 小白看着夏至突然很开心地说了一声:“好。” 夏至怎么觉得这一声开怀又爽快的“好”里多了很多她看不透搞不懂的东西呢? “莫白有异心了。” “莫白有异心了。” “莫白有异心了。” 三个道士一人重复了一句,却是十分古怪又捉弄人的调子。 “你们到底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小白还是忍不住凶这几个讨厌的老道士了,好像他也终于想起来自己之前问的问题了。 夏至瞟了他一眼很想说一句,小白呐,道士是要捉妖的吧?你这么凶要是被他们逮住了,你让我上哪儿去找你那个杀千刀的主人啊?何况你还这么清纯美丽,要是被那几个道士歼灭了,上哪儿还能看见你这么“天使”的妖精啊? “嘿嘿,顺路。”胖子的声音。 “只是顺路。”高个儿的声音。 “顺路而已。”瘦子的声音。 “我可不想和你们这几个落进银子缝儿掉进铜钱眼儿臭道士走一条道呢!”小白瘪嘴不乐意,说话间便像极了任性的孩子。 “诶诶诶,你个小妖精,别以为我们仨儿还愿意跟你这小东西同路呢!”胖子道三反唇相讥,就是不肯让步。 “真是没气量的老头。”夏至坐在地上扭头嘀咕了一句。 “说什么呢,你这小丫头!以后你们要是进不了历山,可别对着我们哭!”瘦子道二弯腰将自己那张皮肤松弛的老脸凑到了她面前,几颗黄牙闪闪发亮。 “嗯?那好吧。”隐约觉得这老头似乎话里有话,真实的目的应该就是这句话吧,“那个,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小白听她这样说眉眼一下就温柔起来,弯弯如月。可哪知道夏至还没说完。 “我们走右边,你们走左边!” 三个道士霎时哈哈大笑起来,直叹这小丫头还真是有些意思。 “既然小丫头你不介意,我们自然要同路的,到时让你行个方便也无妨。”瘦子道二很和善,给了夏至一个小小的承诺。 夏至慌忙点头,这个世界一直就没正常过,哪有什么不可能的――既然老头说到时可能有麻烦,她也不能抱着什么侥幸心理吧。 小白却始终黑着脸,气鼓鼓得像只青蛙。就算他们最后真的是三人走左边,两人走右边,他还是不高兴地走在夏至身后,不主动跟她说一句话,心理免不了有些埋怨。 夏至转头看了他好几眼,他也像赌气似的把头扭到一边去。 干嘛要和几个死不要脸的臭老头走在一起啊?小白又恨了那三个乐哉游哉,时不时聚头在一起叽咕叽咕的老头,心里恨恨的。 虽然他忍气跟夏至咬耳朵来着,但她最后都没有听他的,反而劝他说,不过只是顺路,不喜欢看就不看嘛,又不会少块肉。还让他不要再是那个怨愤的表情了,人都不漂亮了。 他倒是想漂亮啊,可心情就是好不起来啊! ------------ 第048章 小白真身 自从这个世界有了这三个喜欢倒卖符咒批发法术的老道士出现后,这世道就变了。 别说是人就是妖精,只要有钱都能从身上摸出两张牛鼻子出产的符咒来。这但凡是值钱的,他们就不会拒绝,有时还搞些什么团购大优惠,弄得各种品质的符咒满天飞,使得妖林人世里一片混乱,没了秩序。 小白在人世的时候就已经被一些看似霸道的符咒虚惊了很多次,所以很讨厌这几个自己不抓妖却总是卖些乱七八糟的符咒的臭牛鼻子。 最可气的是,这几个老头还玩世不恭地在自己的衣服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牛鼻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就是那几个乱售符咒的老头子,久而久之大部分人都会将他们卖的东西称作“牛鼻子的”。 起初小白看见他们出现还有点疑虑,后来一看见那几个特讽刺人的大号牛鼻子,心里一下就特愤怒了。 这群臭老头到底是来干嘛的?真的是他们说的那样来帮他们进历山的? 哼,也只有夏至这么傻的姑娘才会相信。凭这几个牛鼻子爱财的程度,怎么可能只是帮忙这么简单?历山上应该有其他的什么东西是促使他们不得不来的理由。 小白跟在夏至身后,有些烦闷,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这三个老道士的麻烦之处。 而夏至跟这几个道士倒还真的各自走在了一条路的左右两边,偶尔还会打个招呼,几日下来也是相安无事的。 不仅如此,夏至还老是回过头看他,想让他笑一个,可他又怎么笑得出来呢? 本来主人说要把人带去,若她想晚一点去也是可以的,但主人他其实和自己一样,并不喜欢这几个十分有特色的老道士,这要是一道去了,只怕主人的脸色比他的更加难看。 耳际似乎传来了常人听不见的哨音,小白的头微动,侧耳细听,突然笑了。 “夏至。”小白自从和这群老不休同路之后,还是第一次主动和夏至说话,平时分给她点吃的什么的都只是默默递给她,然后又缩到后面去。 “小白什么事啊?”夏至万分狗腿地凑到小白的面前,晶晶亮的眼睛里全是惊喜。她是个不太擅长这种类似冷战活动的人啊,好不容易能从中解脱,她怎么能够不高兴? “主人说,让我们尽快赶到历山。”小白说着将雪藏多日的翅膀展开,温柔地活动了两下,便伸开手去抱夏至,“我该带你去了。” 可以立即摆脱那三个老家伙,小白的脸像是盛开了一朵美丽的白莲花,清香迷人。 夏至正要走过去由他抱起自己,却不料那几个原本安安分分走在对面的老头们居然突然出手了。 三张黄符夹杂着不小的风力从夏至身侧袭来,却同夏至之前见到的符纸不太一样,上面的朱砂是发光的! 小白皱眉地动了动自己的翅膀,快速伸手将夏至拉入自己的怀里护好,宽大的翅膀瞬间在背后完整展开,向后动了动便骤然扇出一阵巨大的风,呼呼地将那三枚黄符扇了回去,原地却没有了那三个道士的踪迹。 只是瞬间,胖道士道三出现在他头顶上方,瘦道士道二出现在他的左方,高个儿道一出现在他的右方,分别对着他的头颅和左右两翅各挥手拍出一张朱砂更加红亮的黄符。 小白没料到这几个不务正业的老头都是有真材实料的,疏忽间竟然让他们得手了。 三道黄符夹着诡异的红光全部加注在了小白身上,让他难受得连连闷哼,夏至只觉得抱着自己的手骤然一紧瞬间便无力松开了,只是顷刻间迷蒙的白雾将她笼罩,身后的人似乎不见了。 夏至慌忙转身去,就看见三个老头各自惊惶失措地抓着翅膀,嘴里哇哇地大叫着,身子随着那翅膀的上下振动在半空中甩来甩去,就像三块特别碍眼的破布。 白雾渐渐散去,夏至面前那只还在挣扎的白色大鸟似乎发现了她,于是安宁了下来,低下头“咕咕”叫着似乎想说什么,眼睛明亮清澈地看着她,竟让她有了一丝迷惑。 小白是只直升机那么大的大白鸽!? 大白鸽的头颅灵活地动着,水灵的眼睛不停眨动,和小白平日里安静祥和的模样不太一样。而三个老头死死挂在那展开的翅膀上,愣是一动不动地装着吊死的。 “小白?”夏至伸出手,尝试着摸了摸小白伸过来的头,感觉到了他在自己手心温柔的蹭动。 这柔和的感觉就是那个洁净的少年呢! 夏至惊喜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小白原来是只大白鸽,真漂亮!” 或许只有像鸽子这样祥和的动物才会化作那样干净的少年妖精吧。 大白鸽扭动着自己的脖子,有些害羞,却又怕动作大了自己尖利的喙又会伤到她,于是就只能保持这样想动又不敢动的样子。 看着这只鸽子的脾气好些了,三个惹事的老头又开始叽叽喳喳了。 “我就说这小妖精有异心了吧,这还真不假。”胖子道三喘着气,率先冒了一句。 “那狐狸要是知道我们看见这小妖精抱那小丫头又无动于衷的话,我们麻烦会很多呀。”瘦子道二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似乎准备跳下来。 “这小妖精真身可代步的呀。”高个儿道一单手吊在那翅膀上,另一只手去理自己夹在羽毛里的长胡须。 “好主意。”道三道二齐声赞道,拼了老命纵身一跃跳到了大白鸽的背上,就这一下便开始“哎哟哎哟”叫唤起来,只觉得自己老胳膊老腿要散了。 此时小白的头还被夏至抱着,真的是很想将那几个脸皮厚的老家伙甩下身去,可还是担心会误伤到夏至,又只得忍气吞声。 道一老头总算将自己的胡子一根根理顺了,这才蹦到小白背上,嘴里高声对夏至说道:“小丫头快上来呀,贫道虽没机会坐点啥仙鹤,但咱们能一起坐坐大鸽子也一样是缘分呐。” 夏至算是明白了,他们其实就是想找个轻松代步的工具吧。可是小白应该不会愿意帮忙,也不会主动变出真身,于是老头们只好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慌慌张张把小白打回原形,至少这样坐上三五个人是没有问题的。 但要是小白背上只有他们几个,飞到半路把他们扔下去,好像也是可能的。所以让她夏至坐上去,至少小白还不会狠心把她也一并扔了。 “小白,可以吗?”夏至悄悄在鸽子头旁边问道,其实还是有点不忍心。 大白鸽咕咕两声后就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依旧明亮干净,却没有一丝责怪。 鸽子的尖嘴吊起夏至,将她放到了自己的后背上,感觉到她坐稳了才开始起飞。 这就是要去历山了,很快就要见到那个人了。夏至心情突然又变得复杂了,连身旁几个老头的说话声都没有听见。 ------------ 第049章 破封山一见 大白鸽飞行得十分稳,夏至坐在上面几乎就没怎么去抓他的羽毛来稳住自己。 三个老头围坐在一起嘀嘀咕咕,时不时抬起一个脑袋抬起来看夏至一眼,却也没主动拉她说话的打算。但至少有一点夏至是肯定的,他们一定是在讨论自己,可她有什么值得讨论的呢? 不知道为什么,小白变成鸽子后就没有再说过话,一直都是默默地飞行。 白云微动,柔风轻拂,朝下看去时,便觉得山川河流都换成了流动的细光,在眼中拉长变成奇妙的彩带。 夏至心中有些奇怪,看这个情况,小白的飞行速度是挺快的,可为什么却感不到强烈的风。 她当然不知道,小白很是细心,飞行的时候在背上加护了一层结界。如不是背上有她在,估计那几个老头只得在风中凌乱了。 当长远的距离在眼中化作流光,几个呼吸后本应长久的时间都变幻成了拂发而过的风,风停了,人便到了。 小白停下后,老道士们还算识相,嘴里念叨着“得罪得罪”“辛苦辛苦”,就捏了几个诀把隐藏在小白身上的三张符纸烧成了灰烬。 不过眨眼间,一只奇大无比的白鸽又变成了那个干净美好的少年小白。 小白不与这些个倒霉催的道士计较,眉眼一挤走到历山下的路口前试着往前走了走,却似遇见了无形的屏障又退了回来。 “这……”小白皱眉有些不能理解,他之前出来的时候还很顺畅,但回来的时候这山上的通道怎么就被封了? “小妖精不知道吧?”胖子道三哈哈一笑,状似得意非凡,“这夏秋两季前后,历山必会被法力封山。若不是你有妖术之力,怕连这座山都找不到了。”说道这儿,胖子老头就突然没了下文,似乎想等着小白发问。 可惜小白没有问,他沉思了一下就走到了夏至身边:“主人必定会感知到我们已经到了这里,要是发现我们在历山之外逗留太久,他一定回来接我们的。” 夏至点点头,就目前来看,她遇见思维最正常的也就只有这个鸽子妖精小白了,至少他的行为举止大部分时候都比较像一个正常人,不会太奇怪。 胖子有些着急不乐意了,围着夏至和小白打圈圈,眼珠转转看向这两人又看向另两个老道士,嘴里很是不平衡地琢磨着:“怎么就不问呢怎么就不问呢?” 高个儿道一看不下去了,伸出自己那瘦如柴骨的手将胖子道三拖到了一边:“何必要他们问呢,你难道还不知道,就算那狐狸来到这封山屏障的附近他也没有那能力解开这封山的法术。” “就是啊。”瘦子道二在自己那好几个重叠在一起的鼓胀布包里摸了半天,翻出了一根细长碧玉的管状物,好像是笛子又好像是箫,他把东西递到胖子道三面前抖了抖,“你看,咱不是还有这个好东西嘛。” “是哦是哦,这碧玉箫可是好东西呢!”胖子道三嘿嘿笑了。 “你要实在想还他们这个人情,咱们也可以先把这个封山屏障弄个洞,再把他们一块儿请进去不就结了?”瘦子道二拍拍胖老头的肩,帮他出了一个主意。 胖子一听就笑眯眯了。 三个老头也不提前说一声就走到屏障之前,拿着那碧玉箫拿捣鼓起来。 小白瞥了这三个老头一眼,也不知道是该说谢谢呢,还是说不用呢,还是装作没看见呢?就这一会儿他又听见了熟悉而隐秘的哨声。 “主人来了。”小白在夏至耳边如实相告。 也就是这时候,那三个蹲在一处的道士在一片虚空里捣鼓出了一阵细细的波纹,仿佛水纹晃动一般,这波纹的另一面隐约透过了两抹色彩,一白一红。 夏至望去,心里突地生出一股奇怪的恐慌,好像猜到了什么却不愿细想。 那三个挤成一坨的老头们似乎没有发现这个现象,还在那里卖力的用碧玉箫凿着面前有着无形屏障的空气。 瞬间,那碧玉箫荧光一闪,将屏障捅破穿透了,三个老头相视几眼便忙忙就着这碧玉箫向上一划拉,碧玉箫仿若利刃一般把那屏障破开了一条缝,三人再合力将那碧玉箫当作撑杆,横着一撬努力留住那条缝。 “喂,小妖精,你主人就在这封山屏障之后,还不快来,再不过来就撑不住了,你可别以为你主人现在还有心思帮你们破什么屏障。” 就在那条缝中,露出了一抹白色,空间的扭曲交错使得那抹白色在空气里仿佛是凭空出现的。 夏至看着那熟悉的白色,心中却是怎么都欢喜不起来,只觉得无言的恐惧渐渐将她笼罩。 小白并不是个执拗的人,他虽然讨厌那三个老头,但他们既然愿意行个方便之门又怎么能辜负呢?他见这些老头撑得很辛苦,便立即拉着呆站的夏至快速奔去,穿过了那条细小的缝。 几个老头也紧跟着穿了过去,贼眉鼠眼地看了几眼那一白一红两人便围作一团,手忙脚乱地将碧玉箫从那条缝里抽了出来揣进兜里。 不过须臾,那条被划开的缝很快就被重聚的法力修补缝合了。 夏至看着那迎面而立的一男一女,心里只求小白那句“主人”千万不要叫出口。 小白却是对着那白衣的男人十分恭敬温顺:“主人,夏至姑娘我带来了。” “小白也知道叫姑娘了。”男人的话低低地,却有点阴阳怪气的味道。 那几个老头见没有自己什么事,便连蹦带跳赶着逃命似的溜了,他们脑海里有点印象的就是那个男人意味深长的一瞥。 得,那死狐狸就是这样子,阴郁起来也是一阵一阵的。他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不行吗? “苏箫盛……花百芳……” 夏至喃喃地说出这一男一女的名字,就算她不想承认,可当小白说也许他的主人会等不及来找她,她也幻想过那也许是个情深似海的人,却不知这一见之下却是他和一个女人在宽袍大袖下携手前来的样子。 迎接人也不带这样的吧!怎么专挑人痛处戳? 虽然那一夜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但那是她珍贵的东西之一,她也希望那个人既然还想找到她就不会辜负她最珍贵的东西,会是个负责又认真的人。 可是他怎么能这样?明明看着自己的眼睛是那样明亮的,却仍旧不愿松开他身边的女人。 可见花百芳能那样了解他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眼见小白像个乖顺的小仆人,就要走到他主人的身后,夏至慌乱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 第050章 温柔的手 这到底是在唱哪出? 夏至悄悄瞟了那两抹扎眼的色彩,不知道苏箫盛一边找她来,一边又在面前与另一个女人密不可分,难道是想用这样的实际告诉她――他们之间是有过一夜,可那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因为他喜爱的是他身边的红衣女人…… 既然她夏至无足轻重,为什么还要给她难堪,让她有多远滚多远,眼不见心不烦岂不是更好?难道他还是想把自己交到源楚楚手上? “小白……”夏至忍不住呜咽出声,却不知是不是要哭出来了。 身后突然出手抓住自己的少女,像是抓住了自己的心,让小白无法再迈出一步。他转过身看向她,不知道她突然的变化到底是何原因,却是不想听见她悲伤的声音。 “夏至怎么了?” “小东西过来。”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温和轻柔,另一个却是平淡无波。夏至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埋着头一动不动,死死抓住手中的衣角不肯放手。 这两个同是白衣的人却都没有再说下文。 小白转头看了苏箫盛一眼,又看了夏至一眼,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苏箫盛静静地看着那只固执的手,眼神中的波光微动。站在他身边的花百芳却是阴恻恻地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笑容,极尽讽刺。 夏至向着小白走了两步,将自己藏在他的身后,头抵在他背后就偷偷哭了起来。 苏箫盛和花百芳牵在大袖之下的手动了动,却还是没有分开。苏箫盛看向花百芳的眼中红光涌动,花百芳视若无物不受影响,反倒是挑衅地回了他一眼,两人之间顿时暗波汹涌,寒气四溢,不过一会儿,花百芳突然身子一抖,猛地转头看向他,额角上划下几滴细汗,又惊又怒地低声颤道:“你!” “不要刻意挑衅我,你是什么身份应该不用我多说。”苏箫盛的话声在花百芳耳里犹如惊雷,却是只有花百芳能听见的秘法。 花百芳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却是不肯屈服,嘴角强扯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狡诈,咬牙切齿地用秘法回道:“那又如何,你现在根本无法和我分开,又怎么有机会靠近她?我可是做惯了女人的,就她现在那点心思,不知会不会更加伤心呢?呵呵,也不知道你这人心里可是会心痛?……” 阴郁的笑声响在苏箫盛的耳边,却换来了花百芳更剧烈的一次颤抖,只是片刻便急促地喘息着,连话都不能说出。 “你大可再多试几次,与我作对你可会有好果子吃。”苏箫盛面无表情,温和全无。 “你居然会舍得啊……”花百芳妩媚笑着,抚上苏箫盛的脸颊,却是在刚要触及的瞬间面色惨白如纸。 “我不是你那客栈里的人,这笑于我无用。而你是什么我再清楚不过。”苏箫盛只是紧紧看着那个一直缩在小白背后的人,不看花百芳。 “是啊,你清楚。”花百芳面部扭曲,却还是承认了,也是这之后她才消停下来了。 两人暗地里的交流终于暂时以花百芳的败阵告一段落。 夏至却是像只鸵鸟一样埋下头,她之前还幻想过要用什么姿态,用什么样的口气站在那个男人面前,讨回自己想要的……可是,他是苏箫盛,她理想的胖揍景象瞬间湮没成烟了。 那药是她下的,他又误食了,如果说气恼得想拿她出气,好像也不能算是很过分的事。作为一只妖精,他没有在找到她的时候掐死她,只是和她有了一夜之欢,她是不是该感恩戴德? 可是怎么就会是苏箫盛呢?她下意识就想回避掉的可能。他温柔绅士,妖性潜藏,无论是一颦一笑还是一举一动都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公子,让人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他的温和有礼。可是他同时也将她设计在一个圈套里,让她不需要任何诱惑就愿意跟他走。如若不是源楚楚比他预计出现得更早,或许她也会心甘情愿地帮源楚楚呢? 源楚楚……他是不是还有着那个打算呢?夏至怀疑着,却有着更多想不明白的地方。 比如他明明想利用自己,想将自己交给源楚楚,却又能容忍自己逃跑又能接受那药的作用;明明一夜之后,他有足够的时间将她送走,却只是将她放在花百芳的客栈。他有机会的,不是吗?然而,他若是会迫不及待想见到自己,为什么还要牵着花百芳,连一刻都不愿松开? 既是狐狸又是妖物,让人无法从他的外表看出什么,也无法从他的行事捉摸出什么,她猜不到也看不懂,而现在更加不想看见。 “小白,过来。”苏箫盛出声叫了小白。 小白却是仍旧迷茫,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身后压抑的抽噎让他有了一丝混乱,犹豫不决地看向苏箫盛缓缓出声:“主人……” “先带她去住处休息。”苏箫盛的声音有了一丝僵硬。 花百芳唯恐天下不乱地暗语道:“你嫉妒了。” 奇怪的是,苏箫盛这次却没有威慑她,只是站在原地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白慢慢转身,小心扶起夏至的肩膀,拉起她的手,心中略微不安地拉着她走了。 小白的手是温暖的。夏至红着眼圈,任由脑袋的空白一点点扩散,手指间的温热触感仿佛指引了方向,让她不在那样心慌意乱。 天使的安详和小心,仿佛是能洗涤烦忧的福音,一点点将夏至环绕,让她有了一丝清明,能够看清眼前这个给她一份安宁的少年。 他不是苏箫盛,终究不是。 少年小白走在斜前方,时不时不放心地回头看向跟着自己的夏至,时刻观察着这个少女的情绪。那样体贴那样小心,好像随时呵护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眼中尽是浅浅淡淡如水的暖光。 “小白……” 身后一直默默无语的少女忽然出声了,小白转身停下来看着她,安静地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小白,你真好。” 夏至眨着泪光未尽的双眼,真诚地吸了吸鼻子,拉着小白的手紧了紧。 她多想说,要是我喜欢的是你该多好。但她却说不出口,这样洁白的少年,她不忍心伤害。 小白似乎是呆了一瞬,他眨了眨明亮的双眼,对着夏至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夏至……他的心里发出一声喟叹,好似有什么奇异的情愫开始萌生,让他看向这个少女的眼神里温柔的光华又多了好几分。 温柔的手,柔软又温暖,轻轻贴合着手心,仿佛在用温软如云的心一点点靠近,一点点感化。 夏至拉着少年的手,跟在他身后,渐渐露出了几分不太完整的笑容。仿佛此时她唯一能感到的温暖,这个世界里就只有这只手传来的了。 而那个会驼她一程的温柔狐狸,好像已经迷失在了不久前离开的妖林里,渐渐在她的脑海里幻化成了缭绕飞舞的梦境流萤,一点点地飞散开去。 ------------ 第051章 前来的冥道子 眼见那粉衣少女和那白衣少年越走越远,苏箫盛始终不动,好像渐渐化作了石雕,僵硬不化。 “你这人还真是奇怪。”花百芳淡淡吐出一句话来。 这话音未落,他们便感觉到附近那封山的屏障有了波动,且这动静还不小。与那几个老牛鼻子用的投机取巧的法子不同,这动静是要法力强行劈开的! 若是被那几个凶兽察觉到,只怕他们这些在封山时节还敢逗留不走的将会必死无疑。因为这封山的并不是山神,而是那几个凶恶无比,不司神职却有神力的凶兽。 到底是谁?会在这个时候强行闯入历山? 苏箫盛只是略微讶异后便拽着不太乐意的花百芳走到了屏障之前,和花百芳一并藏在袖中的手仍没拿出,他用另一只手按在屏障上,用自己的法力撑开了一个可视的缝隙,顺道以一己之力悄悄将屏障上的波动减轻。 若是东西还没到手就被那些个凶兽发现,他可是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心力。 入眼的便是四只蓝皮秃头鸟,在翻滚汹涌的黑雾里不断挣脱又被抓住,反反复复的黑雾不断交织,即使一次又一次被那四只鸟挣断,又能源源不断地重新凝结,再一次抓住他们。黑雾中似乎有一个如墨的影子,挥舞着黑色的长剑一次又一次隔空劈向那“哇哇”乱叫丑鸟,偏偏有没一次击中要害,只是惊得那几只鸟不断地惊惶乱窜。偶有能躲开的剑气,便劈在了那屏障上,引得一阵震颤波动。 可不正是冥道子和妖林夏氏和夏果一道的那四只秃鹫鸟。 真是奇怪。苏箫盛虽然料到冥道子只要有机会见到这一族的笨鸟,自然是不会放过的。可是他不在妖林里收拾,跑到历山来干嘛? 相对于疑惑的苏箫盛,站在他身边的花百芳却是看得饶有兴致,欢喜得很。 正好一只秃鹫恰巧飞到苏箫盛眼前,两眼瞧见了这屏障上冒出的一双眼睛,一辨别出便惊叫起来:“是苏箫盛!” 只是一声,那几只毫无方向的秃鹫鸟便都向着苏箫盛的方向扑腾,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 “苏箫盛那罗织绣我们还你!” “别再让这人跟着我们了!” “我们不用交换了。” “那玉牌我们送你!” “……” 一直从斜着的角度看着缝隙之外一切的花百芳听到“玉牌”两字,兴致满满的脸上如石化一般僵住了,嘴里喃喃道:“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苏箫盛却没有理她,只是传音出去问道:“罗织绣在哪里?” 其中一只挣扎飞来的秃鹫在他面前双翅一挥,将那一整匹罗织变到苏箫盛面前:“就在这里!”还没说上两句,又被冥道子的黑雾拽回去抽了。 苏箫盛略微点点头,从缝隙中穿出自己的妖力,将那一匹罗织绣变小,收到了自己的手心里。 “喂,你还没有让他放了我们呢!” “不能出尔反尔!” 苏箫盛轻声一笑,好像听见了一个傻乎乎的笑话:“我有承诺过拿到罗织绣就为你们做说客吗?”他只是选择性地答应了“不用交换送玉牌”而已。 几只秃鹫鸟的表情霎时和屏障之内的花百芳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就知道这只狐狸就是个斯文败类,长得像是讲理守信的,却还是免不了狐族那狡猾奸诈的本性。几只秃鹫瞬间就觉得自己交出罗织绣简直亏大发了。 他们哪里知道,自己只不过是恰好选了个苏大公子心情不好的时候来讨饶罢了。 “动静不要太大了。”苏箫盛对冥道子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撤回了自己的妖力和手,不打算再看了。 封山屏障上的再一次被修复的时候,屏障之外的黑雾突然从那逐渐微小的缝隙里涌了进来。 看着逐渐凝聚成形的冥道子,苏箫盛看了他两眼,问道:“你不用再出出气了?” “据说这历山之上不久之后会有美景现世,既然有你开的方便之门,进来看看也好。”冥道子说着便重新化作迷蒙不清的黑雾消散开来。 苏箫盛看着那团黑墨消失,默了许久才带着花百芳离开。 冥道子这个人,自从肉身被那群夏氏妖精毁去后,便是久居冥道,性子也变得枯燥乏味,哪里还能对什么美景产生好奇的心思?最多还能够残留着的,也就是对那夏氏妖族的怨恨了,能收拾的时候绝不手软。 不过他既然能在冥道复生,成为冥道之子,必然对命数有所知晓。想来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必定是窥见到了历山上将会发现的某些事情,连教训夏氏族人的机会都搁在一边了。 那件事情到底会有多重要呢? 还是他已经知道自己要做的事了? 不过是一会儿,苏箫盛的脑海里已经是瞬息万变,猜测着各种可能。 既然他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呢? 他又在想什么了。花百芳看着他那眉心慢慢浮现,急于跳出的黑色气息,唇上露出了一丝邪佞的笑。 你再多想点,再多烦恼一点吧!我会好好等着,等着你逐渐显露出溃败之势。 苏箫盛想着想着,眼前禁不住浮现了那个粉衣少女被那个白衣少年牵走的景象。不知怎的,心中烦躁不堪,气息紊乱,身子一抖,气血霎时上涌直喉头,流出了嘴角划出了一条长痕。 花百芳很高兴,抬起仅有的能自由活动的手掩上了自己的唇,微笑的弧度渐渐放大,好像能吞噬血肉一般。 就算苏箫盛能够威慑到她,可那又能怎样呢?只要他的眉心还没有拔出那个咒法,只要他还会那样心神不宁,她就有机会,总会有机会的,不是吗?苏大公子…… 苏箫盛轻轻抹去自己嘴角的痕迹,看了花百芳一眼,却也只是看着她,没有做太多的动作。 今天来的人太多了,可既然有些人自己主动来了,他也有一定胜算的。即使花百芳能一时得逞,可这之后的事变数太大,她也未必能成。 ------------ 第052章 你今天红杏了吗? 历山上枝叶繁茂,绿意葱茏,顺着蜿蜒道路而上便是在深深浅浅的绿色之中穿梭,偶尔也能看见点缀在绿色中的鲜嫩小花,增添不少趣味。 欣赏着自然之中的怡人景致,夏至的心情在安宁中渐渐获得了几分轻松,慢慢有了几分愉悦。 温柔的小白,温柔的手,温柔的风……好像能这样一直走下去也算是不错了。 “今日你就在这里休息吧。”小白指着那山中的小屋,轻声告诉夏至。 “那他们呢?”夏至下意识就问了出来,虽然不想提及,可是心里还是放不下,无法不在意。 “主人他们应该会去历山的中心山谷查看,你不用在意。”小白疑惑地看了她两眼,本以为她不会提起主人他们的,却又不知为何她还是提及了。 那两个人还真会享受二人世界呢,夏至心酸溜溜的不满着。好好的屋子不住,还要去转什么山谷,有那么喜欢独处吗?想着想着心里就不是味儿了,心情也变得有些糟糕,转念一想,他们干什么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在意?于是她立即转移了话题。 “小白,那你呢?你住在哪里?” 小白一笑,抬手往上一指,轻声道:“我就在那上面,要是你有什么事可以叫我一声。” 夏至仰头看去,太阳穴惊讶地跳了三跳:“你晚上睡哪里?”她的手也指向了那颗高大的树。 小白点点头。 这个苏箫盛还真是坏啊,连这么可爱的属下都不善待,连个能遮风挡雨的住处都不给,让别人大晚上的蹲在树上,这也太苛刻了一些吧。 就算别人小白确实是只鸽子,但那也不能荒废了人家的人类外形吧?那什么不是说,人从猴子进化成人类的过程,也是渐渐从茹毛饮血的原始状态脱离了吗?这动物变成妖精有了人类的外形,也算是种进化吧,怎么能还让别人保持着一种“鸟人”的原始生活? 一想到这样一个美好的少年要在深夜里蹲在树上吹冷风,夏至就觉得这是罪孽深重的,就好比是那种暴殄天物天理不容的罪恶,那种不知怜惜不知珍视毁坏美丽事物的造孽行为。 “要不,你晚上还是跟我一起住吧。”本着保护美好事物的美好心灵,夏至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当然,她可不是想占这美好少年的便宜哦。 哪知这小白居然会笑着摇头,说出“那可不行,男女授受不亲”的话来。 夏至简直以为自己幻听了,她似乎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听见一个男性妖精能这样正经地告诉她“男女授受不亲”。这让她不禁在内心大大赞叹,这才是真正没有辜负一身人形的好妖精啊,连这所谓的“男女大防”都能认真对待! “那你……大半夜的……多不好啊……”夏至吞吞吐吐地没能把话说个全,这话说起来是有些暧昧,可她却是真的有些放心不下这个少年。 “不用担心我,我习惯在树上睡觉,若是发生了什么我也能很快警觉,你也可以安心些。” “嗯,那――好吧。” 小白毕竟是妖精,他虽然有着人形的外表,却不一定会像正常人类一样生活,不过他说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要保护自己的意思吗? 看着这个少年,夏至迷惑起来了。人或许可以有许多个选择的机会,而她有做出选择吗?她的选择是对的吗? 小白将她安顿好,又陪她在屋里吃饭聊天,直到天黑了他才在夜色里展开自己洁白的双翼,飞上了他入夜后要呆着的树。 目送着这在夜色中圣洁如天使的少年隐匿在枝叶里后,夏至关好门,窝进了早已铺好的被子里。 被人守护的感觉,真好,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她从没像这时这样感激这个少年,他是苏箫盛的仆人,却是个对自己很温柔的人;他是个看似懵懂洁白的少年,却有着自己的执着。他的心是善良的吧! 在伤心的时候有人关心有人安慰,她以为这或许是她在这个不够熟悉的世界里不能享受到的。但是小白啊,真的是个很好的小白呢!他站在她的身边,就像在另一个世界的朋友家人就在她的身边没有消失。 她躺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很快就入睡了。 这天夜里,她还算睡得安稳,却作了个奇怪的梦,直到第二天看见仍旧是那样黏腻在一起,携手而来的苏箫盛和花百芳时,她终于百分之一万地肯定昨天晚上那个梦绝对是个奇怪无比的奇葩梦境…… 暖洋洋的阳光下,她躺在融融软软的草地上懒洋洋地打了几个滚,然后就仰躺着望着十数只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扑棱着翅膀的白鸽子。 洁白的鸽子闪动着翅膀,在阳光下仿佛镀上了一层圣洁的金光。她看着闲闲飞着的鸽子,心境温和舒畅。 然而好心情也就是一会儿,眨眼间她感觉自己的额头凑上了一层散发着暖意的绒毛,湿热的触感真实地划过额头――她,被舔了! 眼皮一翻,就看见一只黑色的狐狸头正低眼瞪着自己,血红如宝石的眸子有着难以言喻的美丽诱惑。 再眨眼,居然是苏箫盛一张美脸放大在眼前。他两侧的长发仿佛引诱小鱼的垂钓之线落到了陶七叶的脸上,这麻麻酥酥的痒感好像有几分熟悉。 他就坐在陶七叶脑袋上方的草地上,双手按在陶七叶双耳两侧,红唇一张一合地将懒散的话音穿到了陶七叶的耳里。 “知道‘春色满园关不住’的下一句是什么吗?” 陶七叶一下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莫名其妙见到这只狐狸的骚样,还莫名其妙要做一道诗词填空题,难道他其实是被中学的语文老师附身了?语文老师也能附身到妖精身上? 于是,又是莫名其妙的条件反射,她立即就回答了:“一直红杏出墙来。” “那么。”苏箫盛的红唇几乎成了陶七叶整个视野里可以看见的唯一亮点,“我没在你身边,你今天红杏了吗?” ------------ 第053章 骨感的现实 这怎么会是苏箫盛呢?这绝对不是苏箫盛! 明明他白天还和花百芳难舍难分,那牵在一起的手就没放开过,怎么又会来管她红杏没有? 不对啊,这怎么就成了她红杏出墙没有的问题呢?她最多就是和小白纯洁地牵了一个小手啊,连个小小的拥抱都没有啊! 奇怪,她怎么就要自我检讨?她又不是这狐狸的老婆,最多就是她喜欢他,他们还有那个她没什么印象的419,怎么她在梦里还要受这狐狸的质问啊? 喂喂,要问红杏没有,不是你苏箫盛应该检讨的问题吗?明明都和花百芳形影不离了,又有什么立场多管闲事啊! 可是,心里为什么会有些欢喜呢?为什么还是这样喜欢他的出现呢? 她是喜欢他,可是她不喜欢他手里牵着的是别人。 既然他更愿意牵别人,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让自己烦恼呢?夏至挥手就想像赶苍蝇一样赶走他,怎么在梦里还会对他念念不忘呢? 夏至的手一会儿过,竟然穿透了狐狸的身体,将他的身形打散成了模糊烟雾――她竟然触摸不到他! 苏箫盛似是没有料到这小东西会动手,重新凝聚了身体后,怔愣着盯了她一会儿,才冒出一句话来。 “生气了?” 夏至扭头翻了个大白眼,你这死狐狸大老远让小白把我叫来,难道就是为了让我见到你和另一个女人卿卿我我?这不生气的怕是个人才吧?何况这跟你有些关系的女人还是那个老和她同宿一床的花百芳,这都不生气的简直就是神人了吧! 通常的剧情不久是闺蜜化身小三攻略掉好友的男友吗?可这一个不是闺蜜,那另一个也不是男友啊,连要素都不齐全,怎么就要厚脸皮地往这剧情上贴呢?想不明白就是想不明白。 苏箫盛见夏至眼珠乱转,眼眶微红,就是偏着视线不肯看他,好似无奈般,苏箫盛理了理夏至额前的发丝:“现在还不是解释的时候,先别赌气成吗?” 夏至的视线穿过苏箫盛的发丝,盯着那在天空中打转的鸽子不说话。 “你要是再敢看他不看我,我就把他炖了煮汤!”苏箫盛恼怒的声音瞬间赢得了夏至惊愕不已的目光。 他,他他他,他这是因为没有受到关注而恼羞成怒了么?还是说,他只是,只是某调料的气息掩盖不住了而已?这个梦还真是奇怪啊,否则这狐狸怎么会这样奇怪? 夏至不确定地问他:“你,真的是你吗?” 苏箫盛叹了口气,问她:“难道你还要捏捏?” 夏至还真就点头了,这狐狸有这样理解她心思的时候?她才不信呢!这个梦绝对是幻想成分过重,荼毒了她的认知。 “好吧。”苏箫盛貌似做出了无可奈何的退让,好像是在包容夏至的任性,“小东西,您请便。” 苏箫盛的身体浮现出了奇异的光辉,好像是在慢慢将他幻影一般的身体打造成实体,浮光过后,他认命地闭上了眼睛,一副任君采撷的表情。 这个苏箫盛越是顺从越是体贴,夏至就觉得他越是不真实。他什么时候会考虑到她的感受了?什么时候有这样好欺负了?又是什么时候,他们之间有这样亲密的感觉了? “太奇怪了,这难道就是我希望的模样?可是明明不是呀?”夏至自言自语的时候,伸出手拧上了苏箫盛脸颊,在两侧揪出了两坨小肉,就像揉捏这毛绒玩具一样揉捏着苏箫盛那张脸色越来越难看的俊脸。 苏箫盛仿佛叹息一般睁开了眼,看着夏至似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夏至却是瞧着他那渐渐发红的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又是在什么时候,这只狐狸也能包容她的蹂躏了?他们之间根本就还没有好好开始一切,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情形? 还未等及她细想这之中的种种不可能,苏箫盛突然惊觉地抬起了头,留下一句“不好”就彻底消失了。 夏至依旧躺在草地上,瞪着眼睛看着空中不曾停歇的鸽子发呆。 指尖残留的触感,真实得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却是那样挥之不去的。 梦境是什么时候消散的,她却不记得了。 此时和小白说着话,抬眼看见的,便是那一白一红两人款款而来,仍然是那样亲密得不愿分离。 长身玉立的公子,妖媚入骨的女人,不知为何,仅是一眼就觉得他们仿佛就是天地间本就属于彼此的一对。人说茫茫人海中要寻找的不就是另一半吗?没有了另一半,人生就是残缺的。在她看来,此时那宛若无骨挂在苏箫盛身侧的女人,好像就是苏箫盛本就该有的另一半。心里想到这儿就难受起来,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喜欢这个人,多希望赖在他身边的是自己。 苏箫盛双眼看着夏至,眼神莫名难懂。他看见夏至的目光从他转移到了花百芳身上,便有了几分僵硬,却是没有推开花百芳。 花百芳当然知道这时苏箫盛的感受,她笑嘻嘻的红润面庞和苏箫盛那渐显苍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夏至转瞬挪开的目光却没有看见。 小白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翅膀,便收回到体内,看着这几个一见面气氛就不对的人,有些糊涂。 夏至可是看着两人极不顺眼,到底要有多长时间的相亲相爱才能达到这样黏腻不分的地步?要是别人,她最多说是肉麻,可是一见到苏箫盛,她就忍不住刻薄起来。 这狐狸到底是有多讨厌!先是在她心里铺了个狐狸窝,然后时不时地出入,这下连做梦的机会都不放过了!更可气的是,梦里的狐狸靠得那么近,好像呼吸都在眼前,而在这现实中,他却还是那样淡漠遥远,不理不睬。 她真想唾骂一句,这现实太特么骨感了,连丝儿排骨上的肉都没给留点,可真是够折磨人的! 这狐狸太厉害,光是这样看着,她都能够想入非非,若再在他身边呆太久,恐怕她会好了伤疤忘了疼,又觉得他不错了。 大踏步走上前去,稳稳站在了苏箫盛的面前,夏至极不客气地质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没我什么事我就走了!” 苏箫盛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问,反应慢了两拍。 “其实……” “哎呀!” 他刚想说什么,身旁的花百芳突然惊叫起来,似乎是踩到什么崴到脚了。 也就是这瞬间,苏箫盛的脸色是变了又变,眼中怪异的红光闪现,眉心涌起一丝不太明显的黑气,让人辨不出喜怒。 ------------ 第054章 因由 自始至终,苏箫盛都没有说出他到底想做什么,只是在夏至转身想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就此困住了夏至。 “夏至,你走不出去的。” 只是一句话,夏至就感觉到自己仿佛真的无法出去,不知为什么,好像心里就相信了,而且还坚信不疑,仿佛思维就此被禁锢,无法获得自由。 灵言束咒,苏箫盛开口便使用了咒术,他已经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心里胡乱无法仔细思考,只知道她若是想出去,凭着她隐藏的力量便是轻而易举。而她一旦出去了,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眉心的黑气似乎在欢腾跳跃,脸埋在他身上的花百芳扬起了嘴角。若不是手臂上突然传来的痉挛疼痛剧烈,或许他还回不了神。 苏箫盛左右看了两眼,却不再解释什么。 他和花百芳刚从历山中心山谷回来,探知了那四凶兽的大致位置,也耗损了不少精力。 要知道,这四凶兽虽被称为兽,当中却有龙神天帝之子,其天生神力不容小觑,要想在不被他们发现的情况下有所窥视,是不可掉以轻心的。即使是其心有异的花百芳在中心山谷也不敢造次,好好地收敛着。 历山之所以在这夏秋两季被四凶兽封山,便是由来已久的事情。 说来历山并不算什么绝妙的仙山圣地,也没有什么天然灵气辅助修行,可这山中的山谷里却是有着三株倚天并立的木槿树,自上古时代便存在了,而这木槿树所化的舜华、舜英、舜姬三位仙子更是自上古就诞生的仙人,在天地间也有着一定的地位。 只是当年号称“四凶兽”又是酒肉朋友的四大妖兽不巧从历山经过,见到了那冠可盈亩,花开满树,烂漫如锦的美丽景象。仅是一眼便喜好上了,各怀心思想将那三株木槿占为己有,便在历山之上打斗起来。四兽谓“凶”,道理不是没有的,仅仅是一日之战便波及到了整座历山,妖力所及几乎将整座历山毁去。 即使在山中央,那被他们下意识护着的木槿树叶没能逃脱厄运。木槿三仙的法力源于自然,温婉柔和并不能用于争斗也无法全力抵抗四凶兽强大力量的威压,仅仅能够维护自身完好就已经费了不少力气。 当这三株木槿一并被妖力连根拔起的时候,便迅速枯萎,花残叶败,生机全无。向来与世无争的三仙修行之法源自大地之恩,本体离开土壤后就无法再摄取力量,片刻之间便如同树枯木死。即使四凶兽停下争斗用灵识唤起木槿三仙,也全无回应,仿佛三仙就此香消玉殒,殁于世间。 然则既是仙人,又怎会轻易死去。那时四凶兽一日之战轰动一方,就是当年在历山游历的人世帝君也有所耳闻,怜惜这三株木槿无辜,便带数百人将这三株大树扶正,重新种下,汲水浇灌。妖兽只用一天就掀翻的三株大树,人世帝君却用了几乎一个月才将这三株大树重新送回大地之中。 彼时,四凶兽并不知这枯木可逢春的道理,各自烦恼自责,见那人世帝君做了这等事也未曾阻拦,只当是无用之功。 哪知当这最后一株木槿重回土壤后,三株木槿竟然在眨眼间重新生长复苏,转瞬长出了新的枝叶花苞,蓬勃葱茏,霎时花开如初,芬芳馥郁。而树中仙子也现身道谢,感恩那人世帝君的相救,赠予了他几支木槿花枝以供府邸之内栽种观赏。 有了这一出,四凶兽便知道这木槿是个娇弱的稀罕物,也不敢再在这历山上有何粗暴的举动。为解赏花之难,四凶兽难得做了个文雅的约定,但凡夏秋两季花开便封山,各自盘踞一方欣赏这番迷人美景,百年换一轮位置。却也是下定决心要好好守护这三株虽有仙籍却脆弱的木槿仙子。 为感念这四凶兽难能可贵的怜惜,木槿三仙有时也会现身致谢,偶尔也会陪伴这些外表凶恶行事粗俗,内心却向往美好事物的凶兽身边一起饮酒赏花,可谓是几万年的交好。 木槿三仙虽然法力强大却不是用于攻击打斗,她们温柔娇弱却心地善良,法力也是温和如春的。据白蒲和锦华打探――这也是他之前为自己铺下的一条后路――她们手上寄托一半元神的三花木槿有解百毒的神力,就是秦绍那源自上古妖物的万崇妖毒也不再话下。 如此,他便可以不再将夏至作为一个交代,而可以另辟蹊径了。 于是这就形成了一个苏箫盛不得不面对的严峻问题。 三花木槿只有三仙现身的时候才能见到,而她们现身之际便是四凶兽前来赏花的封山之时。三花木槿一旦被夺,便是与四凶兽为敌。与四凶兽为敌,便是这世上最大的麻烦。 因为四凶兽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他们凶暴好斗,即使是兄弟之间也会因为一些蝇头小利或鸡毛蒜皮而打得天昏地暗。他们只有面对这世上最温柔美丽的木槿三仙时,才会显露出于本性不同的安宁祥和。 他们的仁慈从来就不是充足得可以让每一个人都能享受到的。 然而苏箫盛需要面对的不仅是四凶兽可能随之而来的怒气,还有这眉心黑气的干扰,以及这花百芳随时的觊觎。 是他太过放任自流了吗?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状况。 他一直是有自信的,相信无论哪种可能爆发,他都能抵制住。 却从没想到过这一切竟然会因为一个他无法完全掌控的夏至而交织在了一起,只需要一个契机就会发生。 而他一直冷静自持的自信却开始渐渐土崩瓦解,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是否能够如愿,而到那个时候他到底能不能护夏至一个周全成为了一个谜。 于是,一个可笑的局面就呈现在了这个白衣男子的面前。 他不想让这个少女消失,不想让她消失,于是寻求了另一种方法,却是让她跟在自己身边和自己一起承受这将至的一切,他甚至不知道这个少女是否情愿。 这于她,是否也算是一种为难呢? ------------ 第055章 夜惊变 出不了这个让她压抑的历山,要一直呆在这个小屋四周就算了,可是一连数日下来,夏至觉得自己的正常逻辑几乎要被这三个妖孽摧毁了。 按照她最初的理解,小白是苏箫盛仆人,温和又可爱又有些小固执,对花百芳似乎不怎么热情;而苏箫盛不知为什么总是想把她留下,似乎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可他同时又时时刻刻和花百芳在一起,和花百芳应该算是超越了一般的暧昧吧?而花百芳对他又是黏糊糊地像块软骨头。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她凌乱了。 偶尔花百芳的吩咐,小白也会去做;而花百芳可以一边牵着苏箫盛,一边调戏小白却不会激怒苏箫盛和小白;更为奇葩的事情竟然是,花百芳有时会用一种兴味浓重眼神看着她,眼神里居然有种诡异的热情,要是心情好了,她居然还会乐呵呵地在同一张桌子上给她夹菜!而苏箫盛却只是漠然地看着,不作声,随手也会给她夹菜。小白这时候也会紧随而上,好像凑热闹般也夹来一筷子。 这时候她该怎么想?其实花百芳看上的是小白和她,不过是把苏箫盛当做挡箭牌而已?但是她接近苏箫盛后又舍不得放开了,因为她同时又发现苏箫盛的好了?可是小白和苏箫盛又同时对她夏至有那么几分意思,于是饭桌上会有三双筷子给她夹菜?…… 这特么到底是些什么鬼怪逻辑?一个人的感情可以这么多线路同时操作么?那得是人格分裂吧?只有人格分裂才做得到吧! 可是在场的每个人除了她都貌似是神清气爽的,一点也不糊涂,没有半分人格分裂的苗头。 这样长久下来,夏至已经搞不清楚这苏箫盛和花百芳的混乱关系了,她甚至怀疑自己看到的一切的真实感。每次看着眼前堆成一座小山的菜,她总有一种自己要疯掉的错觉。 ――这里不是女尊世界吧!她怎么有一种自己有三个媳妇儿的混乱感? 原谅她,和妖精相处时间过长之后,将自己搞得乱七八糟,连忧伤的心情都没有了,全身上下只剩下一个字,那就是――乱! 然而这乱七八糟的日子根本就没能过上太久,就被一个雷雨之夜打破了。 夏至至今都理不太清楚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能够回想起那些模糊的情景。 那间小屋一直都是她独住,苏箫盛和花百芳一到夜里就会不知所踪,真正守着她的只有屋外那树上的小白。 那天夜里她是被怒吼的惊雷和颤动的地面惊醒的。小白很快就从树上飞下,穿窗而入,迅速将她从床上抱起,立即飞出。 “到底怎么?”夏至搂着小白的脖子,可以感觉到他的紧张。 “被发现了。”小白在雷雨交加的天空中飞行,耳中响着那无声的哨音,在不断催促他。 “什么?被什么发现了?”夏至总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眼睛慌乱地在四周看着,却在一道电光里看见了一个状似山羊的影子,踩着雷云在天空张开了大口,对着大地吐出了数道霹雳,霎时火光拔地腾升。 小白似乎很害怕那个影子,一瞄到那个出现在天空的身影便立即沉身降落,仿佛使出了千斤坠,急速擦过树木之间繁茂的枝叶,划出了数道伤痕,却还是不敢减速,只觉得不够快。他将夏至护在怀里,双翼包裹着小心护好,由于落地太快根本站不稳,硬是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夏至安好无虞,小白的翅膀却被划拉出了一跳狭长的口子,汩汩地留着血,血腥味十足。 “呼,晦气。”小白低声暗斥一句,按上自己的伤口运上妖力,却有些力不从心,嘴里不禁嘀咕起来,“才避开了饕餮的眼睛,怎么又流这么多血?这下又会让穷奇注意到,大不妙啊!” 饕餮?穷奇?夏至怎么觉得这两个词儿似乎曾经听说过?那不就是…… 她惊愕地瞪大了双眼,看着神经紧张的小白。 小白在衣服上擦了擦血迹,按上夏至的肩膀,瞟了瞟四周鬼影重重的树干黑影,似乎在警惕着什么的靠近,口中却已经开始交代起来了:“事情一时间无法解释清楚,但你一定要小心这山上的四个妖兽,他们嗜血好杀,只怕此时已经被激怒了,更加危险。我身上的血腥味太重,被穷奇发现是迟早的事,我们不能走同一条路,你一定要和我走反方向!如果你碰上主人,可能……会更糟!但你若有机会遇上三个女人,或许还能有一丝转机……我不能在你身边呆太久了,所以之后就要靠你自己了!” “小……”夏至看着小白迅速消失背影,想抓住他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 似乎在这座山上,有着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小白的解释太过模糊,根本就无法理解,唯一能感受到的是,今夜一定发生了什么,像小白这样的妖精已经不足以应付了,只能想法逃跑,而他所做的就是帮助夏至引开危险。 夏至仰头看了看不断闪出电光的天空,看着那时而闪现的雨水,不知怎么突然间感觉到了寒冷,好像是一个延迟了很久才做出的反应,猛然间才有所惊觉。 小白…… 夏至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是什么能耐她也有些自知之明,既然做不了什么,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最后再看了一眼小白消失的方向,夏至在黑暗与闪光交织的树林里穿行起来。 她走得不算快,雨水和单薄湿润的衣服混合出令人心慌的感觉,冰凉沁人。即使她想走快,却也被那时不时的雷声和闪电晃花了眼,身子也渐渐僵硬起来,好像已经跟不上头脑的调动。 有谁靠近了! 夏至清晰地听见草木之间有谁在奔跑穿梭,那声声细碎在雷雨之中尤为清晰。 倒是是谁? 夏至只觉得自己脚步一僵,就再也不敢动了。她无法确定自己的动静是否会引起对方的注意,更加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 如果小白没说错,她现在就是遇上苏箫盛也不会有好事发生! ------------ 第056章 临走托付 “呀,你踩到我了!” “小声点。” “死胖子,你没看见那饕餮还在天上看着呀,还敢那么大声!” “行了行了,我小声点行了吧。” “得先想法找到苏箫盛。” 几个时高时低的声音渐渐靠近夏至,时不时地争论上两句,却像是对那始终高居云头,俯视历山口吐霹雳的凶兽有所顾忌,声音听上去是刻意压制了的。夏至觉得这几个人的声音提起来有些耳熟,可不知为何神经一紧绷起来就有些凝滞,始终想不起来这几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突然那几个人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一阵踉跄狼狈的脚步声从那方向传了过来,一个人影伴着天空中一闪而过的雷电撞上了夏至陡然僵硬的后背。 那人哪里意识到自己撞上人了,转身就指着身后那个缺德的胖子隐忍地叫了起来:“好你个道三,不就是踩了你一脚,你居然整我!” “活该。”胖子道三低斥了一句,斜着眼睛瞥了这瘦子道二一眼。而高个子道一也紧跟着出现了。 这三个老头还真是形影不离啊。夏至叹了一口气,感慨了一句,便发现这三个道士里勉强正常的道一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中喜悦的光芒一闪而过。 奇怪了,她有什么好看的?难道她头上那神通灵光不灭,这老头终于下定决心要拉她入门助她修道了?这难道是求才若渴的目光? 胖子道三和瘦子道二很快就凑到一块低声斗起嘴来。 高个儿道一对他们骂架还知道压低声音的做法很满意,而他对这个出现在眼前的夏至也很满意。捋着自己的长胡须琢磨了一会儿,咧嘴一笑,一张老脸顿时开了花,他拍了拍另外两个正是两眼如斗鸡的老头轻声笑道:“先莫吵,你们瞧,这丫头来得可真是时候呢!” 瘦子道二似是才注意到夏至,转头看了她一眼顿时眼睛发亮:“果然是时候呀!” 胖子也看了过来,也笑呵呵了,他忙拍了拍瘦子道二:“你把东西给她就好了,让她交给苏箫盛再好不过了!” “是这个理。”瘦子道二欢快地点头,既没在意这胖子之前还和他吵架,也没在意这雷雨交加的天气,忙在自己湿哒哒的布包里翻找起来,很快就捣腾出了一根碧绿的长箫,正是当时他们用来划开封山结界的那根,他刚要伸手塞给夏至,却被高个儿道一叫了声“慢”。 “这拿在手上可有些麻烦,要是被抢了那狐狸可是会记恨我们的。”道一说着拿过那根长箫,从自己的身上同是湿漉漉的布包里拿出了一张同等湿润的符纸,“啪”地贴在了碧玉箫上。他似乎是担心那符纸掉了,又将它在碧玉箫上裹了一圈,贴了个严实后才单手结印,喃喃动嘴念起咒语来。 符纸上那未被雨水融化掉的朱砂发出了红光,道二道三见状忙抬袖子当住,生怕一不小心就被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发现了。 也就一会儿,道一将手中变成黄绿交加类似簪子的碧玉箫挥手一弹,打了几个圈便稳稳插在了夏至凌乱的发间,倒是恰到好处地绾出了一个简单的小髻。 “带着这东西去找苏箫盛,估计他会需要。”道一刚说完,又从自己的布包里拿出了几张符纸,“啪啪”地在自己和两个道友身上贴了起来,大有越多越好的意思。 那瘦子道二一边被贴符,一边感慨说道:“这下好了,我们总算可以走了。我才不要陪那白痴狐狸玩命呢!” “诶――”夏至感觉他们要走,想开口问点什么,却发现这三个道士根本不理她,微阖着眼睛专心念起咒来,好似自下而上被一个扭曲的空间包裹,渐渐消失了身形,临到到头顶时,那胖子道三突然睁眼悄声嘱咐道:“可别等到苏狐狸没命了才把东西送去啊!” 没命?这是什么意思? 夏至微怔,心里好像有些惴惴不安,不由得担心起苏箫盛来,可转念一想竟然发现个经典无比的问题,她刚才也想问来着――苏箫盛到底在哪里呀? 这群臭老头还真是奇怪,之前在遇见苏箫盛时不把这碧玉箫交给他,却在临逢事发火烧眉毛了把东西留下,偏偏还交到了她这个姑且打算先逃命的人的手上。她摸上了自己发间的簪子,感觉它有些沉重,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好像苏箫盛的性命就在她手中,由她抉择。 她自嘲一笑,却是不知道那个胖道士说的有几分真假,可她似乎就信了,不敢想其中的丝毫万一。 还是会怕那只狐狸会死,不是吗?就算他总是做些奇怪的事,让她无法理解,无法接受。可她还是担心他的性命,害怕有一天这个世上没有了他,恐惧最后自己的心会变成落空。然而,就是身负可能与他性命相连的东西,她却不知道他在哪里,似乎他在她面前从来就会主动说自己要到哪里去,要干什么,从来都是我行我素,淡然如风,让人无法捕捉。有时候小白知道的都比她多,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苏箫盛的眼中是什么样的存在,究竟有没有落入他的眼里,落入他的心上。 这时候该怎么办?她迷茫了。逃已经没了动力,找人却又没有方向,到底该怎样做才好呢?到底该怎么办呢? 她仰头望着那不断落下的雨滴,呆在了原地。 黑色冰冷的雾气游走在冷峭的树影之间,似在某个瞬间发现了夏至,便游动到了她的身前,很快地凝聚出了黑色的身影,停顿了一下便一手捏开夏至的嘴,一手在嘴前一抹,将一颗红色的小丸塞进了她的嘴里,强行抬起她的下颌,让她吞了下去。 一切来得太快,夏至回过神想挣扎的时候,那药丸一般的东西已经落入了腹中。 瞬间,彷如熊熊烈火自内燃烧,将她原本冰冷的感触炙热地燃烧起来,她甚至可以看到自己的双手像是被火焰覆盖一般,开始发出了红光,几乎仅凭她的双眼她就能看见脚下黑乎乎的草丛渐渐枯萎衰败的模样。 而眼前这个人,她也看了个清清楚楚。 ------------ 第057章 眼睛为你流泪,心却为你打伞 比黑夜更深的黑,比黑夜更冷的黑。裹在这不带丝毫情感又冰冷黑气之中的冥道子站在夏至面前,冷眼看了她一眼,似乎不觉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你……”夏至感觉自己仿佛是置身于火焰之中,整个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好像自己不再是一个人类,而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她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个黑色包裹出的人,竟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能表达此时意外的心情。 “苏箫盛此后和我再无关联,你去吧。”冥道子说着单手一挥,在自己化身烟气的同时将夏至推了出去。 夏至眼前只留下了四周景物变化的残影,眨眼间她竟然又一次站到了那个小木屋的之前,耳中听见了屋内的动静。 “你也有大意的时候……”女人的声音被雷雨撕裂穿插,变得有些模糊。 “咳咳。”一个男人虚弱的咳嗽声从那屋里传出,却比那天上的凶兽怒吼更加让夏至心惊。 那是苏箫盛的声音!他什么时候虚弱到这种地步了? 夏至那僵直的身子终于能够动了,她几步跨到那小屋的门前,正巧一个闪电照亮了她的视线,让她看见了她永远都无法想象的景象。 苏箫盛嘴角血迹蜿蜒,面色苍白地瘫坐在前边,左手臂上的衣袖不知所踪,却是彷如血洗一般连着半个身子的白衣都被染红。那手臂上开了一条宽大的口子,血肉外翻,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里炸开了。而那向来和他在大袖下亲密“牵手”的女人,却是只有半条仿佛被什么截断吞噬的手臂,不断从参差的断口出流出血液,嘴角的笑像是吞噬万物的罪恶深渊,弯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红衣女人另一只依然完整的手捏住的匕首寒光凛冽,只是寒光一闪,“叮”地一声将苏箫盛捏住剑身的手穿透钉在地上,那手心本有实体的剑身霎时伴着汩汩流出的血液消失无踪。苏箫盛的身体像是受到了冲击,顿时呕出一口血来。 “现在……”花百芳完好的那只手像是幻影一般穿进了苏箫盛的血手,再抽出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那柄半透明的剑身,“你可以说出三花木槿藏在哪里了吗?” 到底是身体先动还是心先动的,夏至已经分不清了,她看见苏箫盛的手被那匕首穿透的时候,只觉得心脏似乎停止了片刻,眼中蒙上了水雾,什么都看不清了。当她眼中的水雾随着一个半蹲的动作落下的时候,她眼前看见的便是那个红衣如血,狞笑如鬼的妖异女人。 而花百芳看见却是在她挥剑刺出的瞬间,一串红绿交加的异光从门外游进,在余光可及之处划出了一个曲折怪异的弧度,等她能看清的时候,便发现自己的剑下是那个张开双臂好像要保护苏箫盛一切的狼狈少女,眼中的泪花一滴一滴滑落,身上红绿两种颜色的光芒交织起伏。 她就那样蹲在苏箫盛面前瞪大了眼睛,濡湿的长衣拖曳在那一滩血色中渐渐被那血色爬上,浸染出血腥的红。 “你……咳咳……”苏箫盛动了动眼睛,看着跟前的背影,有了一丝糊涂,她怎么会在这里?张口想问,却觉得重创之下,言语都有些困难。突然眼帘中映入了她发间那黄绿间杂的簪子,浑身怪异的光芒,心里有来无回几分异动――夏至似乎并没有什么首饰,而这东西看起来好像有几分熟悉感,连她身上的气息似乎都带上了自己熟知的东西。 当他看清那黄色部分里还有潜藏如脉络一样的红光时,终于看出些端倪了,那是……!如此,也可有几分逆转情势的机会了。只是左右两手的情况都不容乐观,若是他能想法碰触到…… “你让开!”不知为什么,花百芳面对夏至的时候犹豫了,整个人显得十分毛躁,她怒吼出声却不见夏至让开半分。 “我不让。”夏至固执地挡在苏箫盛之前,抽噎着嗓子问道,“你们前两日那么亲密,现在又何必这样?”她不懂这两人之前明明是那样不肯分离,不愿离开彼此一分一秒,怎么这个时候就对彼此如此残忍?难道他们的情感根本就抵不上一个什么“三花木槿”? “哈哈哈哈!”花百芳仰头尖利地狂笑起来,对着夏至的剑尖随之颤抖起来,她突然低头看向夏至语速极快地反问,“亲密?我们那是亲密?我们也会有亲密的时候?如果亲密,我的手怎么会成这个样子!”她抬起断臂将断口对向夏至,残损的组织,仿佛被撕裂咬毁的肌理,血虽然还在不断滴,却是减缓了许多。 恶心,夏至只觉得自己的胃开始翻涌。她以前看恐怖片见过比这更加恶心的东西,都没有这样真切的感受,难道是因为近在眼前和隔了一个屏幕的差别?因为她心里清楚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而在看到真实的东西后,心里的自我安慰顿时崩塌。 花百芳的脸色变得有几分奇怪,她侧头看了一眼夏至身后的苏箫盛,手中的半透明剑身突然转了方向,她身子一动,便想从夏至无法遮挡的一侧刺中苏箫盛。哪知夏至虽然觉得恶心,却还是神速地转动了位置,挡在了花百芳的剑势之前。 花百芳移形换位,仍是要刺中苏箫盛才肯罢休,然而只要她手中的剑落在夏至面前,她就会生生收住剑势,无论如何都刺不下去。夏至觉得奇怪,花百芳对苏箫盛有恨意,自己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可她为什么要这样顾忌呢?她只要一剑穿透自己,一样可以刺到苏箫盛,毕竟苏箫盛几乎不能动弹了。可是她到底是怎么了,到底在想什么? “你让开!”花百芳的声音因为急躁而变得有些变调,她等了多久才等到这样的机会?可是为什么这个明明走了的丫头还会回来,为什么还要站到她面前? ------------ 第058章 凶兽至 “我不!”夏至依旧挡在花百芳和苏箫盛之间,看着花百芳,眼神坚定不移。 花百芳看着她拧紧了眉头,突然似有所觉,猛然转头看向了门外,脸上的表情又起了不少的变化,她再三转头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着屋内的两人。最后像是不得不放弃一般收回了手里的剑身,急速后退,随即像躲避瘟疫一样快速离开了这座小木屋,立即藏匿了行踪。 “这是怎么回事?”夏至忍不住呆呆嘀咕了一句,花百芳怎么突然就放弃了? “血腥……”苏箫盛喘息着叹了一句,“穷奇察觉到了……” “你呢?”夏至终于想起身后还有一个他,慌忙转身看去,却在看到仿若浸入血潭的景象后,愣愣得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苏箫盛的左手臂上伤口大开,手掌摊开,几乎不能曲卷,左手掌被匕首结结实实地钉在地上,也是无法动弹的样子。 这该怎么办呀?夏至脑袋里白成一片,眼睛里无法存放丝毫泪水,全部都被倾泻出来了。她完全不懂这样的伤势应该怎样处理,就算以前自己受点伤出点小口子,也就是邦迪云南白药解决的。可是苏箫盛这样的…… 苏箫盛静静地看着,这个看着他的伤口就开始发呆流泪的小东西,看着她身上浮动不定的红绿流光,有些无奈:“夏至……别哭了。你走吧……”既然花百芳会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逃离,那么穷奇应该就在近处了。 夏至一愣,呆看了一下血迹斑斑的苏箫盛才缓过神来:“你叫我走?” “小白将你带走,你就不该回来,咳咳……穷奇凶残,我现在这幅模样,又怎么,能够护你?”苏箫盛知道夏至本体的神力不凡,可是她却似不知道自己有着那样的力量,也不会运用,几次爆发也不过是情绪所使,可以说要想拿来依仗,完全只能靠运气。然而,与她有关的,他却不想赌了。 夏至却没有听他话的意思,她要是能铁了心跑掉,怎么会被冥道子塞下那红色的小丸?又怎么会为他挡花百芳? 听见他还能说话,夏至暂时平静了下来,这狐狸一时半会儿应该还死不了,好歹也是妖精一枚,可比蟑螂厉害多了!既然他还有力气说这么长的话,那应该还有些转机。 慢慢地,她回想起来有人将苏箫盛的东西交给她,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但也姑且一试吧。她将头上的簪子小心地取下来,轻轻放到到了苏箫盛那只瘫放在血泊里,却是完好的手中。 “穷奇还没出现,你,还有机会,离开……”苏箫盛瞥了一眼那簪子,却还是不够放心,可剩下的话已经尽数吞入腹中了。 夏至一手按上他脸旁的墙壁,一手扶上他的肩膀,低头吻上那明明还在虚弱喘息却始终喋喋不休的双唇。似是想让他安静,停留了好一会儿。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苏箫盛手心里的簪子产生了变化,绿光闪现后变成那根碧玉箫。与此同时,夏至感觉到自己腹中的火焰好像慢慢缩成了一团,慢慢游上胸腔咽喉,仿佛自己有意识一样,突然间溜出了夏至的唇,滑进了苏箫盛的口中。 瞬间,夏至身上奇异的焚烧感消失殆尽,红光散去之后,绿光也隐藏了起来。 “你见过冥道子了。” 两唇还未分离,苏箫盛却是喃喃开口了,划过唇瓣的异样让夏至心跳地躲开,坐到他身侧,在他的视线下红着脸颊点点头。 “难怪内丹会在你这里……”苏箫盛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恢复,那红色小丸正是他当年帮助冥道子重塑肉身的内丹,贮藏了他数百年的功力,他原本无法曲卷的手指渐渐能够活动,能够抓住手心里的碧玉箫了,“那三个不正经的道士也来找过你了。” “嗯。”夏至听见的声音似乎不怎么虚弱,好像与平日里那淡远无波的声音无异。于是她转过头看向他,正好看见他快速愈合的左手臂,以及他突然抬起右手,惊恐地一跃而起想阻止他,却来不及了,随着他获得解放的手,几滴浓厚的血洒落在了夏至的脸上。 苏箫盛被匕首钉住的右手被他自己直接抽了出来,原本随着力量恢复的手又被他自己撕裂,血流如注。 “你在干什么!”夏至抓过那只手,虽然能清楚地看到伤口的恢复,却还是觉得惊惶担忧,捏住他的手开始颤抖,不知不觉中竟然加大了力度。 “夏至,很疼。”苏箫盛的伤口并不像表面愈合的那样完好,里边的肌理都还在慢慢恢复中,夏至这一捏还真的是疼得很。 “啊?”夏至忙松了几分,差点就因为意外就随手一丢。 “穷奇很近了……”苏箫盛将手里的碧玉箫收好,缓缓站起身,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了伤,站起来的时候有些摇摇晃晃,他靠着墙壁站了一小会儿,便立即身子前倾,“快坐上来。” 夏至本以为他是站不稳要摔倒了,哪知前倾的身子在半空中突然胀大,瞬间撑破衣服化出了真身,前掌落地便是一只红眸的黑色大狐狸,甩动了几下自己的大尾巴,有些着急地看着她。 黑狐狸见夏至似乎没有动静,在她身边稍微舒展了一下身子,便用自己尾巴将她卷到自己的背上,嘱咐道:“抓稳了!” 夏至有过一次经验,立即就知道他要干嘛,忙把俯下身贴在他的后背上,双手抓紧了他的毛发。 苏箫盛知道她准备好了,身子一个发力前跃,撞破木屋的窗子越到了木屋之外。 他们刚落地,那木屋像是被自上而下的巨大刀刃劈成了碎片,稀里哗啦倒成了废墟,四周的土壤也像是被刀刃划开,破开了三道深陷的裂痕。 一个四足的兽影闪动着翅膀飞在半空中,做了一个收爪的动作,刚才那毫无预兆的一击竟然是它一爪子的威力! 夏至伏在黑狐狸的背上,忐忑不安地偷偷看了它一眼,却看见了它身后有一只踩在云端的山羊影子正在快速靠近。 恐慌的声音响在苏箫盛的狐耳附近:“公子……怎么办?” ------------ 第059章 围困 说到“公子”这个称呼,夏至就想咬自己舌头。这种情势紧急关头不应该大叫“阿苏啊!”“阿盛啊!”之类的以提升亲密度,让关系突飞猛进么?她好死不死要叫一个“公子”,这是表示在她心里他就是个公子,自己就是个丫鬟吗?拜托,不要下意识地划分这么清楚好不好?暧昧才是让彼此贴近的王道啊! 心情灰暗的夏至将脸埋在在苏箫盛的背上,暗恨自己那叫一个不长心啊。对他不死心的话就该抓住各种机会紧追直上呀!怎么还叫什么“公子”呀? 这会儿她和他贴得近,虽然上方杀气腾腾,心里却安宁了些,忍不住就八卦起来——不知为何,她只要和他靠得近,便会觉得恐惧在消退,奇异的从容一点点让她归复安宁。真可谓是好一味奇妙的镇定剂啊!还是绿色无污染型的。 之前看他和花百芳的模样,想来也是没戏唱了,正好又是个机会了。她虽然不喜小三的位置,却愿意将他这个和前任决裂的狐狸精重新纳入自己的怀抱里。当然,他和花百芳的关系,她只是假想的自我安慰而已,真正的情形她却不敢细想。 妖精的心思,妖精的世界,她涉入不深,只是看见他们愿意表现的一面,哪怕是苏箫盛,她所能见到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那淡定温和的翩翩公子模样,那通体黑亮却温暖的狐狸形象。如果不是这一夜,她看不见他的狼狈,看不出他会受伤,也不知道他和花百芳之间也会有着她所不知道的暗流。 妖精眼里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呢?她有了那么一瞬间想知道这个狐狸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该紧张的时候不紧张,她这思维还真的是不合时宜呀。 夏至趴在狐狸背上慢悠悠在脑海里翻滚着各种想法的时候,狐狸身上的每一条肌肉都紧绷起来,仿佛随时都会急速飞跃而起。 苏箫盛的眼睛虽然看着天空中的影子,余光却不断在四周晃动中,伺机而动。 他体内的力量在复苏,内丹在体内不断转动,释放出他早就放弃的力量,不断充盈着他的四肢,蓄势待发。内丹在夏至腹中的时候会让她发光并影响到四周,只是因为她不会使用,而她本身的体质也无法融洽的使用,力量充盈身体的时候就会变成外漏的红光。 或许他重新获得的力量在寻常妖精面前确实有些威慑力,可是他却清楚地知道,他和这穷奇饕餮等凶兽的背景完全不同,他是以兽形经常年修炼才有了这样的法力,而这些凶兽却是天生神力,于上古诞生,经由千万年历练后,力量更加庞大可怖,几乎是接近神的存在。 妖精若不是为了修仙,身中所居法力又怎么能和上古凶兽相提并论?不过是**大海中的一羽鸿毛罢了。若他还是当年的那个他,或许还有放手一搏的狂妄,然而如今他不再是当年那个不惧天高地厚的张狂妖精,背上也多了一个让他记挂的人,又哪里有什么硬碰硬的无畏?他担心着背上这个少女的安危,不想让她受到伤害,便是这份担忧让他有了退怯,没了气势。 “狐妖苏箫盛,速将三花木槿归还!” 这声音不是从天空中传来的,苏箫盛和夏至齐齐将视线转到黑暗之中,隐约看见了一个四肢动物正向着他们走来,动做缓慢却带着威严的气势,老远的距离却像是只用了几步便走到了他们面前,却是一个长着人面獠牙的老虎。 苏箫盛见到他靠近,紧绷地后退了一步。 夏至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紧张,只觉得那不就是只长了张人脸的剑齿虎嘛,还没他这黑狐狸的样貌威武,作为外貌协会的一员,她有些奇怪:“怎么了?” “梼杌,北方天帝之子。恐怕我……”苏箫盛不知为何自己有些不自信,感觉自己身上每一寸都有着不安的因子跳动,无法敌对的感觉,不愿敌对的感觉。 四个方位中剩下的最后一个缺口,被随即赶来的狗形妖兽“混沌”堵住,无路可逃。 四凶兽在四周聚齐,呈包围之势将苏箫盛和夏至困住,天上地下都张开了强大的妖力,围出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屏障,仿若金钟扣在地上,将苏夏这一狐一人困成了笼中鸟。 “狐妖苏箫盛,速将三花木槿归还!” “狐妖苏箫盛,速将三花木槿归还!” “狐妖苏箫盛,速将三花木槿归还!” “狐妖苏箫盛,速将三花木槿归还!” 四声威如怒号的声音环绕在妖力铸出的鸟笼里,空气中仿佛因为压力变化成了利刃,回旋凝结出刀片一样的龙卷风。 在此之前,苏箫盛就已经将自己的狐尾覆盖在了夏至的身上,将她完全遮盖住,身周张开妖力凝结出了一个结界暂且抵挡住了一部分威力。四凶兽的浑厚之声,好像锥子一般插入了双耳,震得耳膜生痛几欲失聪。夏至因为苏箫盛的庇护,勉强还能忍受,苏箫盛的狐耳中却有着细细的血流蜿蜒而出。 “三花木槿到底是什么?还了吧!”夏至直觉这之间的力量太过悬殊,若是能化解便是再好不过了。 震耳欲聋的声音间苏箫盛却能听见夏至貌似抱怨的不安低语,知道这是她身为神器的一些奇异之处,却也不多解释,只是淡淡答道:“不能。” “为什么不能?”夏至再问时,苏箫盛已经无暇回答了。 鸟笼中瞬时地动山摇电闪雷鸣,四凶兽虽未出杀招,却也开始暴躁起来。事前能说上一句也就是不想在历山太毁形象而已,想给木槿三仙留些面子而已。然而他们终究是凶性难藏,本性无改。见这么几句话不能奏效,便沉不住气了。 苏箫盛的结界在他们面前根本就形同虚设,不过一会儿便被饕餮的霹雳劈开了,霎时龙卷风窜了过来,好像能抽走妖力一样,无论苏箫盛重新凝结出多少,都很快耗尽,不多时便所剩无几了。 ------------ 第060章 毁形象 饕餮几大上古妖兽见威慑无用,便开始下狠手。常年围着历山打转,不曾寻衅惹事,这寻常小妖精还真当他们几个年事已高,心态平和无争了么? 霹雳电光四起,利爪一挥便是夹风利刃,怒号一声便是震动人心的惊颤。 苏箫盛居于下风,狼狈逃窜之中还要分神保护身上的夏至,显得更是手忙脚乱,心慌意乱。有时他明明能躲开这四凶兽的攻击,却是为了护住夏至而不得不硬生生接下。本就不是势均力敌的对手,又怎么能长久地支撑下去。偏偏这平日里思虑周全的狐狸这时候就犯了死脑筋,非要和这些力量远超于他的凶兽敌对,不肯交出三花木槿,咬紧牙关就是不肯松口说句软话。 夏至不知他到底作何感想,这连她都能看出的劣势,他都还要死撑,到底是意气之争抑或其他呢?他到底要坚持什么,这样的狼狈不堪值得吗?下意识地,夏至就开始衡量苏箫盛的行为,想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值得,是不是该再次试着劝他就此放弃。 四凶兽先前似乎还有些凶恶的怒气,狠戾之中招招不留情,却不知是因为千百年的温驯日子太无聊,还是他们的日子真的是过得太无趣,这几个回合下来,别说苏箫盛就是夏至都看出来了,这四凶兽分明在以悬殊的力量耍着他玩。 虽然招招看起来杀气腾腾,却不会绝对致命,苏箫盛应接不暇地躲闪退避,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多,却将夏至护得极好。看起来便是困兽犹斗的场景。几个妖兽的眼睛里渐渐生出的便是那种捉弄弱者的兴味,隐隐透出一丝邪肆的狡猾。他们既不会下死手,也不会放轻力度,看似凶狠却是控制着力道,将苏箫盛困在他们攻击的范围里,就那样饶有兴致地玩着。 有多久没有遇上这样倔强的小妖精了?自从他们冠上“凶兽”之名后,在他们面前还会不顾一切不惧威吓的妖精越来越少。妖精生性狡猾,若逢不敌,能逃遁告饶又怎么会死磕不放,谁会不把自己性命放在心上?他们的名声越大,他们能痛快打斗的机会越少,越是如此越无趣。反倒是苏箫盛这样的,更能勾起他们的兴趣。 即便不喜这狐妖,却也因为他的出现而让他们枯燥的生活里终于有了几分活力。至于是戏耍这小妖精的活力还是终于摆脱无味的快乐活力便不得而知了。 苏箫盛虽然在他们手下命不致死,却还是有些恼怒他们刻意的放水。虽说实力差距不容置疑,他们却摆明了要拿他当玩具,不会给他机会逃脱,更不会留有让他反击的余地,只是那样乐滋滋地看着,他的挣扎他的竭尽全力,看着他在一次次在死亡线上惊险摇摆,看着他因为身上的累赘不得不承受更多的伤口。看着看着,妖兽们竟是有了不少开怀的感觉,却还是不会因为这就放过苏箫盛两人。 毕竟,才木槿三仙是在这枯燥岁月中留有长久时光与他们相伴的,一时的乐趣并不能有所取代。何况三花木槿又岂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被拿走的东西?他们虽然凶恶残暴甚至有些恶趣味,但他们却不愚钝,哪一样是重要的哪一样是次要的又怎么会搞不清楚? 苏箫盛要是始终不肯交出三花木槿,当四凶兽玩腻之后,等着他的就是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对四凶兽来说,直接从他的遗物里找出三花木槿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并无太多麻烦。杀孽对他们来说本就是不痛不痒,多一条命不多,少一条命不少。 “苏箫盛,你到底想干什么?”夏至心里有些纳闷了,苏箫盛此时处处护着她,可见自己对他的重要性,然则能有这样的重要性,却不及他铁心不肯交出的三花木槿重要,“难道想让我在这里陪你一起死吗?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帮不了那个源楚楚,就算死也要拉我陪葬吗?” 怨不得她那么想,女性的思维在有些情况下很容易走上极端,而且还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心想到哪里去了,便到那里去了。 苏箫盛闻言,原本还在勉强维持着躲闪速度的身子突然就僵住了,口中有些意外地喃喃道:“你竟然是这么认为的吗?” “喂!跑呀!”夏至本就指望他会解释什么,他又有哪次做事是解释过的?此时见他站在原地对着那迎身而来的电光霹雳无动于衷,心里顿时着了急,急躁而用力打了一下那硕大的狐狸头骂道:“你快躲开呀,想找死吗!” 生死关头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贤良淑德的美人风度,恶语相向已经是极好的态度了,没在他身上揪一坨肉下来都算对得住他了。 苏箫盛瞟了那路危险一眼,脑袋里像是有了一丝清明,沉身蓄力腾身而起,却还是因为疲乏慢了半拍,让那攻击而来的霹雳生生擦过了半个身子。疼痛翻搅而起,身子力道一卸,他便带着夏至从半空中坠落,情急之下也只来得急将夏至裹进他的狐尾里,不让她先落地。 “你是笨蛋啊!”夏至忍不住低声咒骂起来,声音里却是带着不太明显的哭腔。 而苏箫盛仍旧是听得一清二楚。 黑狐狸结结实实落地之时,居然还声音平稳地回了夏至一句“自然不是”。 夏至裹在那毛茸茸的狐尾里,听着他的回答,在现世中遗留的毛脾气终于一涌而上,将她好不容易忍着毛躁表现出来的或乖巧或文艺的模样统统地毁了个一干二净。 “劳资要管你是还是不是了!你是不是笨蛋跟我有个毛的关系!我干嘛非要和你这么个妖精绑在一起!天底下妖精多了去了,我怎么就碰上你这么个白痴,哪有人想跟你这么个蠢货殉情的!有这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都拿这奇葩几率去买彩票了,还轮得到你来决定我是死是活啊!三花木槿呢,你倒是拿出来啊!……” ------------ 第061章 木槿三仙之现 所谓事出有因,夏至在苏箫盛的身上能猜测到的理由便只有源楚楚了。 这不想还好,一想起来满肚子都是气,她怎么就忘了这苏箫盛可是还指望着她去救源楚楚的老公呢!花些力气护着她总比没有了交代和一个女人争论的好吧?好吧,就算是这样,那苏箫盛还有什么不能放手的?三花木槿又有什么意义,值得他如此执着? 夏至烦躁地推了推倒在地上有些力不从心的黑狐狸,一个轱辘从他的尾巴里爬了起来,绕到他面前怨愤地戳了戳他的头,便去看他的伤口,这一下便是轻柔了许多。 黑狐狸侧身倒地,上方的毛发间有了一条四指宽的伤痕,皮肉翻起,像是被一道柱状火焰急速划过,留下了被烧焦的痕迹。 “这下可怎么办才好呀?”夏至愁闷地瞪着他的那条新增的伤口。虽然看得见他的伤口在愈合,可是心里却开始不安起来。 看得见伤口的愈合,只能证明他还有余力继续耗费下去,却不能预示出他们还有什么能够逃脱的机会。围绕在四周的那几个看起来本就强大的怪兽,一看就是把他们当猴耍,在威逼之余还找了点乐子。 夏至很不高兴,她不喜欢惹是生非,也不喜欢逞一时之快,可她更不喜欢别人把她当白痴涮着玩。 “死狐狸,除了交出那什么破三花木槿你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夏至凑到苏箫盛耳边细语起来。 离这一狐一人还有些距离的四凶兽见状愣了愣,倒是觉得有些奇怪,在他们还没有厌烦这个游戏之前,他们的每一次攻击都将那小妖精的速度和能力计算在内,预留了足够的时间空隙,却不知怎么这一下便将他打中了,看起来倒像是他背上的女娃做了什么。 这算是个什么事?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吗? 目前作为坚强“蟑螂”型号的苏箫盛很快又将身上的伤口重新愈合好,又一次站了起来,脚步却是有些踉跄不稳,好像是喝醉了酒。 事实上对苏箫盛来说,这就好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原本他的力量和上古凶兽来说就不过是沧海一粟,能支持那么久也就是因为背上有个放不下心的人在那里,一口死磕的绵长之气吊着。 而现在突然被打断,便难以再坚持下去。只觉得浑身上下筋疲力尽,连走上两步也是虚浮不稳。 “无趣了……”山羊之形的饕餮,沉闷吐出一句话。 四凶兽之间便开始有了其他意味的眼神交流,眼中的兴味一见没有了,看样子是打算做正经的了。 “苏……”夏至发现那四凶兽停顿了攻击,仰头间发现了其中的气氛不太对劲,忍不住转头去看苏箫盛。 哪知转头间那狐狸摇摇晃晃几步就靠在了她身上,只是片刻他就失去了重心,全身重量都移到了夏至的身上,仅是眨眼间,夏至便成了他的人肉垫子。 而四凶兽几个眼神交流后,已决定直接下杀手快速解决了。他们已经因为这点乐趣拖延了些时间,而此时这些乐趣都随着那只疲累倒下的身体而消失殆尽。无须更多的言语,鸟笼中中的气压温度都急速骤降。 被那没什么精神的狐狸压在地上的夏至心知之是逃不过了,索性破罐破摔的骂了起来:“死狐狸,要什么三花木槿啊!这下可被你害死了!真的只能陪着你一起死了!我到底得有多背才有这种和你死能同穴的机会啊?” “夏至……”还是那样从容的声音,却多了几分疲乏,“我必须要拿到三花木槿。”如果拿不到,难道要用你去交换吗? “救源楚楚的丈夫就那么重要吗?”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帮那个源楚楚又那么重要吗?连性命都不顾了? 源楚楚不是最重要的,他只是急切地想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而当夏至出现后,这份急切就更加迫不及待了。然而却来不及解释了,四凶兽的压力团聚在他们四周,一点点将他们挤压,像是堵墙堵在四周,慢慢向中央挤压,限制了他们的行动――可见之前苏箫盛还能躲避不过是四凶兽将他脖子上的锁链放长了些,而这时候,他们又将那无形的锁链锁死,让他无法再动。 为求速度,四凶兽一起发力,火光明灭间电闪雷鸣,晃花了人的眼睛,让夏至的眼睛短暂的失明了。 “且慢――!” 就在这片刻失明的时候一个飘飘摇摇的声音出现在了鸟笼之中。 四凶兽齐齐一惊,慌忙再使妖力将之前发出的攻击锁住拖回,生怕惊吓或者伤害到那发出声音的人。 狂风肆掠之后,豁然出现的是三个并肩而立的女子,衣成彩霞,身立如柳,一举一动便似娇花,让人不忍采摘。 这世上唯独能享有四凶兽少有的宽厚仁慈的人,便是她们了。 历山上三棵木槿树化成的三位仙子,木槿三仙。 “仙子为何?”穷奇挥动翅膀的动作下意识地轻柔起来,似乎担心这翅下扇出的狂风将这三位温婉的仙子划伤。 “且待我等问上一问。”木槿三仙中间的那一位温和出言。 四凶兽见事主暂时不打算追究,也渐渐安宁下来。历山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凡,要是违逆了这三位仙子的意思,此后若是想再见上一见,只怕也是难上加难。 于是空气中包裹的杀意因为这三位仙子的到来而慢慢散去,让夏至两人有了喘息之机。 木槿三仙并不急于询问三花木槿的下落,见这一狐一人重叠着倒在地上,便走近查看。 众凶兽皆警觉地动了动自己的前肢,做好了随时压制那可能弹起来的狐狸的准备。仙子在场,他们终究是多了几分顾虑,不得不小心谨慎起来。 “小狐狸,你这伤算不得严重,可内息却已是委顿无力了。”三仙中的一女蹲下身查看起来,“三花木槿本就是我等之物,此时,我们若取回三花木槿,你也不该有怨怼之意吧?” ------------ 第062章 疑惑 “等一下!” 正是木槿三仙打算合力施术,从苏箫盛身上取出那不知藏匿在何处的三花木槿之时,被瘫倒的狐狸压在身下的夏至惊叫出声,将三位斯斯文文的仙子吓了一跳。 “这位姑娘,你这是……”一位仙子走到夏至面前,蹲下身问她。 “仙女,您可不可以现把我弄出来再问?我当肉垫当得都快要断气了!”夏至抓住机会忙提出一个请求。 仙子本性善良不作他想,挥手间正要小施一个法术就将夏至从狐狸身下提出来,却不料一眼看到夏至的正脸后变得有些惊讶:“你是……你怎么会在这里?”同为上古时代的人和物,但凭这一眼就认出这小东西的来历,有些惊异地挥手招来另两个同伴,“舜华舜英,过来瞧瞧,这不是……” 夏至没好气地看着这三个一聚拢就像打量稀罕物一样打量自己的三个女子,很想说你们要闲聊我介意,就不能先把我弄出来再说啊?别看这狐狸平日里看起来似乎有些飘逸轻盈,可这真正压在背上的时候便是实打实地一坨厚肉啊! “你怎么会和这小妖精在一起?”和夏至说话的是木槿三仙中舜姬,她站起身和那舜华舜英轻声说了几句后又蹲下身来问夏至。 她怎么会和苏箫盛在一起?夏至也觉得奇怪啊,可她就是和他在一起了。 “不知道。可能就是喜欢吧?”夏至觉得这女子说话轻柔关切,并无恶意便如实回答了。 “这小玉竹也能有‘喜欢’的时候?”那不知是舜华还是舜英的女子掩嘴轻笑起来,看样子她们很早就和夏至认识了,而且还有些熟稔。 可在夏至的脑海里实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她们见过,现世里她本就不认识这种……不对,她怎么会去想现世呢?明明就应该是穿越后才有可能遇见的……可这小玉竹又是什么称呼?难道是这个身体原本的名字?可是,她穿越后就没有其他人将她错认,就只有这几个女子似乎认为她是另一个人。好像有些奇怪呀,就像这个身体原本是住在森山老林足不出户的角色,也就这几个不像世俗中人的女子才会认识。 就在这句话之后,夏至明显感到那四凶兽的目光突然就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没有杀气,却带上了少有的探究。说到“小玉竹”他们便想起来有那么的东西,据说是上古神祇的东西,有些非同寻常的本领。不过他们常年孤僻桀骜的生活,让他们脱离了外界的精彩流言。 按理说上古时代的东西,他们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端倪。可这次没看出来也怨不得他们,起初是见那狐狸窃取三花木槿,怒火中烧,哪有闲情去理那狐狸背上的小丫头;后来那姑娘又被狐狸小心遮掩,而他们正是发现乐趣之时,兴头之上也没有注意。而此时正好是舜姬等人发话,终归是要留心一点,这仔细一看之下,还真看出来些端倪。 看着看着,这四凶兽就犯嘀咕了,明明大家都是上古时代的角色,他们用得最多的形态就是兽形,木槿三仙则是女子模样,可这“玉竹”怎么就是一副小姑娘的模样?明明也是好些年的岁数了,怎么还保留着这么副小姑娘的模样?都已经是老人了,还装什么了嫩啊! 夏至被这三位仙子弄出来时,就觉得那几只凶兽的视线自某个时刻起就黏在了自己身上,好像在研究着什么,又好像在责备着什么。奇了怪了,她什么时候受这几个怪物的关注了?他们关注的不一直都是那苏箫盛和三花木槿吗? “玉竹,你可知道他为何要盗取三花木槿?”舜姬轻柔出声询问,她觉得这玉竹书简从来就是有些识人之明的,若不是有些原由,又怎么会愿意留在一个盗贼身边? 当然,木槿三仙也是久居深山,难闻世事的角色,她们所认识的“小玉竹”是几千年以前的,在现在这个“夏至”出现以前,早就以“神器”之名辗转于多人之手,为不同的人实现了或好或坏的愿望。所谓的识人之明,早就不知道流浪到哪里去了。 夏至虽然不是个见风使舵的人,可审时度势多少还是明白点。现在凶兽能安静下来,不过是因为有这三个女子在场。她要是不好好回答,被撕碎也是有些可能的。 “这……”她还真的不知道了。 苏箫盛会护着她可能是为了救源楚楚的老公,可是偷别人东西又是为了什么?他又不缺衣少食又不穷困潦倒,又不像是有着偷窃癖好的怪人,偷别人的东西有好处吗? “你没事偷别人的东西干嘛?”夏至忙慌慌凑到狐狸头前,低声问了起来。 “源楚……” 苏箫盛的声音有些缓慢,夏至一见开头就不想听了,忙双手齐上捂住了他那微微张合的狐狸嘴。真是奇怪,她看见他变成狐狸都没有心理障碍,却就是不想从他嘴里听见“源楚楚”这几个字,现在还多了一个“花百芳”。 “你不用说了,我懂了。”夏至怒其不争地拍打了一下他的头,脑中的疑惑一闪而过,转头便干巴巴地跟那三位女子解释道,“为了救人。” “救人?”木槿三仙面面相觑,若说是救人,三花木槿倒也有那个作用,她们虽然心善却只也不能仅凭一言就借出,终归是有些不妥,更何况她们还有一半的元神寄托齐上,重要性更是不言而喻。 “好像叫什么万什么妖毒的东西吧!”夏至看着这三个似有疑惑的女子,以为她们怀疑救人的真实性,想了半天才模糊记起来一些东西。 “万崇妖毒?!”三位仙子微露诧异,那上古的妖毒怎么现在还流传在世上?似乎寻常人都不能接触到。如此说来,这三花木槿似乎也是需要的。可是这世上能解万崇妖毒并不是只有三花木槿,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夏至。 夏至也不禁愣了愣,看着那倒地不起的狐狸,脑中的疑惑渐渐扩大。 难道…… ------------ 第063章 约 夏至呆了呆,忙忙又蹲到苏箫盛的面前,拉着他的耳朵皱着眉头问:“你是为了解万崇妖毒才要这三花木槿的?” 黑狐狸的红眸瞟了她一眼,似是带着些有气无力的口气说道:“不然你以为呢?” “那我呢?”夏至迷茫地看着他,“你将我留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你不知道吗?”苏箫盛淡淡的声音萦绕而来,却不知他到底是解释了还是敷衍了。 夏至呆看着他,却不知道自己是该知道什么。如果他偷三花木槿是为了给那个秦绍解万崇妖毒,那自己呢?他之前要留下自己,不就是作为一个可解万崇妖毒的人么?如果她没有了这个作用,他为什么还要留下她呢? “小玉竹……”舜姬拍拍她的肩膀,“莫非你现在不能解开那万崇妖毒了?” 夏至仰头看她,不知为何,轻声吐露了自己的想法:“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我去解了,有可能就会消失,也许就是死,可我不想消失也不想死……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此么?”舜姬忧心忡忡地看向她的两个姐妹,三人眼神交汇后,便知彼此心中所想。 玉竹书简本就具有实现愿望的能力,同时也会受玉竹灵识本身潜移默化的驱使,让小玉竹所经历的一切向着她所猜想或者认为的方向进行,若是她认为会有那样的可能,那么她所到达终点便与此无异。同为上古时代所生,彼此之间即使没有交情在,也会因为惺惺相惜而想有所帮助。更何况木槿三仙本就认识“小玉竹”,也曾有过些来往,对她本就亲密不少,再加上这木槿三仙仁慈善良,又怎么会见人于危难之中而不伸出援助之手?“小玉竹”既然有消失之险,她们又如何忍心让她就此消失? “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将这三花木槿借于你。” 舜姬一言刚出,夏至意外一怔,不知缘由;躺在地上的黑狐狸也僵了一瞬,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四凶兽焦躁起来,心中更是愤愤不平了―― 别的人要做什么混蛋事他们管不着,可是那是木槿三仙,那是唯一能让他们平静下来的仙子们。将附有元神的东西出借本就是大忌,还如此轻易连条件都没有,也不知是她们太过单纯还是太过呆傻。这样的仙子若不是长居深山,还有着他们坐镇,只怕早就被那些狡猾的妖精人类给骗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仙子……” 焦躁担忧的凶兽们齐齐出声,却换来了三位仙子浅笑:“多谢几位爱护,但我等也愿相信一次。若彼时玉竹辜负了我等期望,便想烦劳几位尊驾替我等讨回那至关重要之物。” 三位仙子谢过几只凶兽后,转身齐齐看向夏至,舜姬的声音虽是温柔轻盈的,却也带了一丝不容商榷的态度:“玉竹,我们是看在当年的情分和你为人上才将这重要的三花木槿借给你。同为上古之生,你若就此灰飞烟灭我们也于心不忍。但唯有一点你要谨记,这三花木槿是我们性命的一半,若一月之后不见归还,便不能再借了。我们无法离开历山,到时,我们会请这几位尊驾替我们收回。” 夏至想了半天也没明白这天上掉馅饼的事儿是怎么发生的,可看着这几位仙子温和美丽让人想亲近的模样,并不像故作好心却暗藏杀机的人,便打消了疑虑,直觉是中很可怕的东西,因为直觉,所以她相信她们。 不过,她们提到的“上古之生”又是什么意思?感觉像是交情不浅,时年久远的样子。这到底指的是……小玉竹?都说到上古了,瞬间就觉得有一种古老的感觉,遥远不可及。这个身体,难道还真的不是她自己的身体吗? 可是有了三花木槿后,她还有什么留在苏箫盛身边的意义呢?她就在那片刻有了无所适从的感觉。打从来到这个世界,苏箫盛就大方的收容了她,没有问及任何她无法回答的问题,殊不知埋藏起来的却只是利用而已。可当她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后,还能何去何从呢?她想过要离开,却没料到自己还是不能离开,几回周转,遇见的还是他。 见过他受伤的样子后,又承受了他更多的保护,渐渐地便没有了自己坚持的想法。只是觉得自己想呆在有他的地方,渐渐便没有了想离开的感觉。可是这样下去,她又该怎么办呢? 木槿三仙依次从夏至身边经过,拍了拍她的头,拍了拍她的肩,也不知是安慰还是作别。却是如幻影一般,消失在了夏至身后。四凶兽见木槿三仙暂无追究之意,也一一消失了。 黑狐狸和夏至所处的鸟笼随着四凶兽的离去而消失。 夏至依旧蹲在苏箫盛的狐狸头前:“你现在好点了吗?” “还好。”黑狐狸轻声回答着。 “能站起来吗?”夏至看着他,这么久了就没发现他有站起来过。也不知道是他身上伤口太重,还是他的精力已经耗损,好像半晌都无法恢复过来。 “可能还需要一会儿。” “那……”夏至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三花木槿在你身上了吧。一月之约你会遵守吧!虽然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给我个面子,但是我却不想辜负她们的信任。这种感觉,你能明白吗?” “嗯。” “那你既然有了能够解救秦绍的东西,我呢?”夏至的手悄悄捏上了自己的衣角,等着他答话。 黑狐狸却是站起身来,双眸注视着她,似乎懊恼自己的意思她明白不了,但又碍于面皮不好意思说得太清楚:“你真的不明白?” “我该明白什么?”夏至两眼一瞪,莫名其妙。 “如果你不想,可以离开,我不会强求。” “你不赶我走?”夏至疑惑了,手里松了松衣角,什么叫做她“不想”? “如果我想,可以一直和你在一起?”夏至眼皮一跳,瞪大了眼睛。 “嗯。”细如蚊蝇的声音从那偏开的狐狸头里传出,一丝丝别扭泄露了出来。 “是因为喜欢我还是因为要负责?”夏至忍不住执着地问了起来。 “嗯。”狐狸甩了甩尾巴,转身走开。 “嗯是什么意思?”夏至慌忙追了上去。 “嗯。” “你不说我当你默认了。” “嗯。” “我都还没说默认什么呢,你嗯什么嗯啊!” “嗯。” “……” ------------ 第064章 表白 苏箫盛至始至终都没有清清楚楚地说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想法,全部以一个简单的“嗯”字解决。弄得夏至差点就吹胡子瞪眼了,所谓“差点”的意思,是因为她本来就没有胡子。 虽然不能完整地做出吹胡子瞪眼的表情,她却用其他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比如憋着嘴用力捏了捏那狐狸的耳朵,当他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又松开手,假装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地将眼睛挪向一边。偶尔又悄悄挪到苏箫盛的身后,看准了那尾巴一脚踩上去,事后被发现又假装是意外般地连连道歉…… 苏箫盛并不计较她的小心眼儿,知道她还在气闷中,也就由着她了。 本来他们应当是尽快离开的,却是因为苏箫盛暂时无法恢复人形而暂时逗留了两日。 夏至虽然是和一只大黑狐狸呆在一起,却觉得心情是由衷地好。依偎在狐狸温暖的毛发间,鼻翼间是他气息,好像整个人都倚靠在了他的怀里,蓬松柔软的狐尾像是温暖的被子,让她的睡梦更加甜美。似乎她从没在他身边如此贴近,然而确实是有过一次这样的接近,却不过是短暂的一次温暖,就此分离。 有时,夏至就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有时,却不太容易满足。 在他们打算离开历山的那天,他们一道坐在历山的一片草坪上。夏至抱腿坐在大狐狸的身边,和他一起看着远处沉静的湖水和山脉剪影,不过安分一会儿便转头看着黑狐狸,目不转睛。直到黑狐狸被她看得四肢僵硬,浑身不适,张口问话了,她才没有死盯着不放。 “怎么了,你?” “你觉得这风景怎么样?”夏至转眼看向前方,慢悠悠地问了起来。 “不错。”狐狸如实答道。 “喜欢吗?” “喜欢。” “喜欢这云么?” “喜欢。” “喜欢这湖水吗?” “喜欢。” “喜欢这山脉吗?” “喜欢。” “喜欢……” 夏至越问越快,狐狸张口间都快变成抢答了。他正纳闷这夏至怎么尽问些他喜欢的东西,随即一见她又要问“喜不喜欢”的话,忙不迭答道“喜欢”,却不料快了一拍。 “喜不喜欢我?” 夏至一见得逞,立马张开双臂抱上狐狸的脖子,开心地在他身上蹭了蹭头,嘴里还不知羞地强辩道:“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表白了,我就勉为其难大发慈悲地接受了!以后就要好好对我了,胆敢做对不起我的坏事,我就叫别人帮我拔了你的狐狸皮!” 苏箫盛有些无可奈何,哪有这样问别人喜不喜欢自己的?还敢出言威胁? “如果发生了那样的事,怎么不亲自动手?”狐狸张张嘴,问她。 “如果那样,我应该会很苦恼。看见你受伤就会忍不住心软,就会忘了初衷。”夏至回答的时候,声音有些飘忽,却是带上了几许认真,“那还不如让别的能狠心的人下手。” “嗯。”依旧是不咸不淡的一个单音节。 “你这家伙,怎么又是一声‘嗯’来打发我啊?”夏至伸手就揪上那张狐狸脸,总觉得这家伙自从说了那么句“如果你不想,可以离开,我不会强求”貌似表白心迹的话后,就不再亲口说出任何可能有类似含义的话,完全不知道他是不屑不想不愿还是害羞。 难得今天能套出这么一句姑且让人满意的“喜欢”,他又冒出一个常用的“嗯”败坏了兴致。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说一句‘喜欢’我有那么难吗?” 夏至有些泄气地松开狐狸的脖子,仿佛没有力气一般靠在他身上,只恨自己怎么没多长两斤肉好一下压死他。在他身上碾动打滚好几下,觉得除了柔软温暖就感觉不到其他了,连能压死他的苗头都没有。 卧在地上的黑狐狸,只是静静转头看着她,眼中软和如水,却还是一句话都不想说。倒是觉得她这没得逞的烦恼模样可爱许多。 如果看着她就会心境平和,光是坐在她身边就能如沐春风,和她越是亲近就越能感觉到喜悦,那么,那是不是就能称之为“喜欢”呢?如果让她难过会心痛,看着她离开会不安,将她从新拉回自己身边才会心安,那么,那是不是就能称之为“喜欢”呢? 如果那就是喜欢呢?他却不想说。 瞧着丫头绞尽脑汁的模样,千方百计想从他口中套出一句发自肺腑的“喜欢”,他有些小小地生气。如果那不是喜欢,他又何必再为那万崇妖毒另寻它法,又何必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呢?如果她自己都无法察觉,那他可是不愿吐露半个字的。 “等我一下。”黑狐狸突然发话了。 在他身上打滚解闷的夏至坐直了身子,不知他想说什么。 “等我一下。” 黑狐狸也就看了夏至一眼,便随风消失,没了踪影。 夏至瞪大了眼睛,忙忙一把扑向原本狐狸窝着的空地,却只能感觉到他残留的温度。 他难道生气了?早知道就不逼他说了。反正都能留在他身边了,还有什么好苛求的呢?一切都该是循序渐进的,她怎么就心急了呢? 她担心着吧,始终无法坦然。如果只是他发现自己有了新的利用价值呢?如果他只是想对那一夜负责呢?如果他只是不想在历山无法进退呢?如果他所考虑的和她所期望的大相径庭呢? 夏至将自己放平,张开双臂躺在之前狐狸窝着的地方,阖上了眼睛,听着耳边渐渐扬起的风声,心里渐渐清明起来。 如此急切地想知道那狐狸到底对自己是不是喜欢,也不过是因为现在的她,无法像第一次见到苏箫盛那样毫无芥蒂地信任了。 她对他所说的一切,无论是不是能符合她心意的话,都产生了无法控制的怀疑。 不想把他想得太坏,只想让他说个能让自己安心的理由,哪怕是欺骗也好,至少这样她就可以欺骗自己,只要相信就好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是不愿说的。 一道阴影蒙上了她的头顶,带着沙沙的衣袂声,那个熟悉的温润声音有些意外地问道:“怎么哭了?” ------------ 第065章 去皇宫 苏箫盛又恢复了他翩然骏逸的男子形象,依旧是白衣翩跹,沉静又温婉不带丝毫妖气。 他的白色衣角就那样垂落在夏至的眼帘里,伴着轻柔的风微微漾动,好像随时能够羽化登仙似的。 夏至不说实话,只是瘪嘴翻了个白眼:“以为你个没胆量的打算抛开我了。” 苏箫盛知道她是指自己始终对那个字眼避而不谈的态度,也就是心理不平衡地酸上两句罢了,却是猜不到她真实的想法确实另一个模样。他如今有了元丹,拿回了碧玉箫,修为可谓是大增,然而表面上再怎么接近仙人姿态,本身却也只是一个妖精,就算读心术有所成,却也不能奈何这个本就不想让他知道心中所想的神器。 “不会。”声音飘摇清淡,却像是笃定。 “哟――”夏至的嘴角扬起一丝嘲弄的弧度,“这次不会说‘嗯’了,嗯?”似是想让苏箫盛知道他那一声声“嗯”到底能有多么抑扬顿挫般,音调讽刺地提了起来。 “嗯。”苏箫盛却似故意气她一般又开始了他的单音节回复。 夏至气恼地翻身站起,伸出手指就极不客气地戳上了苏箫盛的胸膛,一下比一下重,恨不得在上面戳出几个窟窿来。 “嗯嗯嗯!除了嗯,你就不会说点别的吗?我真的觉得听着很烦好不好!你什么时候能说出一句正常的话啊?啊!啊!啊!” 反正之前已经暴露了一次坏脾气,也不在乎多暴露一次。若是老在他面前柔柔软软,他不会觉得自己好欺负? 哪知道苏箫盛却是仍是个千年不变的“嗯”回答了她的话。 夏至简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她知道苏箫盛人形的时候多是一个好脾气,温文尔雅斯文大方就像个随时能接受各种责难的受气包,然则那个形态下却也是他能够悄悄算计的时候。就像他的思维会随着形态的不同,而变得不一样,说起来就像是进化了一样。 其实她只是不想承认,她是刻意地将苏箫盛拆分成两个人来看的――一个是体贴却又带有妖性的狐狸,另一个是表面温雅暗地狡猾的人类。似乎下意识地,她就会觉得狐狸的模样要可爱许多。 她见这狐狸死性不改,嘴角渐渐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顿时怒了。双臂用力一推,把他推到一边,一个人气呼呼地往前冲。然而,正在起头上的她还是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 在现世里,她看着路牌就能找到路;在这个没有路牌的世界里,她除了分得清太阳月亮是东升西落的,哪里是个能找着北的人了?就算能找到北,光是辨认的时间都足够喝一壶茶了。 “夏至……”苏箫盛不急不慢地走在她身后,出声唤了一声。 夏至根本就在气头上,一点儿都不想理他。老用“嗯”打发她就算了,她这么急速的往前冲,他都能像个幽灵一样不缓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漫步走着。感觉就像是用一种轻盈的态度嘲笑她那笨重的肉体凡胎一样,就像是在说,你冲呀你冲呀,无论你冲多快,我都能慢悠悠地跟在你身后。 “夏至……”苏箫盛瞧她生气的模样,有些好笑,却又自知不能笑出声来,倒是坚持不懈地在身后叫着。 三番五次,夏至只觉得他的声音像念经一样,在自己耳边萦绕不绝,弄得耳朵发烫。 终于受不了地转身直直冲到他面前吼道:“叫什么叫!” “我们要出历山。”苏箫盛陈述道。 “我知道!”夏至有些不耐烦了。 “你想见四凶兽?” “不想!” “你想见木槿三仙?” “不想!” “可怎么还往回走?” “……” 夏至以一种翻白眼的脸色,面无表情地看着苏箫盛眼里那虽不明显却让她不爽的笑意。 奇怪,这狐狸是有毛病吗?捉弄自己?取笑自己?有那么好玩吗?改天让你踩到香蕉皮摔你个大马趴,看你还笑不笑地出来。 她还在烦闷的时候,苏箫盛出其不意地牵起了她的手。 对他这突如其来还有些意外的夏至,却在贴上他手心的时候,就那样乖巧地安静了,眼中的异光泄露了她心中的疑惑。 苏箫盛并不多言,却在那片刻间身轻如燕,连带着夏至也觉得自己的身体轻盈起来,好像他手中有着神奇的力量。苏箫盛的身体飞跃起来,像是将要升仙的仙人,在飞升之际拉住了一个不舍离开的人,企图将她带上仙界,从此长相伴不再分离。 夏至仰望着他,注视着他,却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恍惚,好像一些奇妙的情感也开始飞腾,只想变成藤蔓将这个疑似脱离尘世的人缠绕束缚,将他从高高在上的云端拽落下来。 当然苏箫盛不是仙,带夏至去的也不会是仙界,而是柔软轻飘的云。 夏至不大敢动,拉着苏箫盛的手臂稳住身子,也是试探着踩了两下,只觉得脚下踩到的都是松软异常的棉花,嘴里随口问道:“以前怎么没见你用过这可以冒充神仙的好东西?” 在夏至的认识里能够驾驭这样洁白无瑕的云朵的人,也只有会腾云驾雾的神仙了吧?苏箫盛这死狐狸也能有这样的本事?岂不是偶尔腾个云假装仙人,还能骗几个无知小儿? 苏箫盛但笑不语,并没有同她提及那内丹和碧玉箫的灵通,以及他曾经抛弃过他们的过往。法力的提升,也不过是恢复了自己曾经的力量而已,虽是妖身,腾个云不在话下,他却下意识地回避了。 “就知道你个装逼的……”夏至咕哝的话虽小,苏箫盛却听得清楚。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听她那口气怕也不是什么好话。 自打来了历山后,尤其是见过四凶兽后,这小东西就变得有些奇奇怪怪的。虽然还是有些有趣,却觉得她似乎变得有些暴躁,张口闭口间若是心情不好,态度也没有以前那样乖顺听话了,似乎是没了为人丫鬟的自觉了。 “去哪里?”夏至感觉云朵的速度加快了,不禁抓紧了苏箫盛的手臂,靠他更近了一点。 苏箫盛瞥了她一眼,眼中明亮地转向前方:“皇宫。” 言罢,感觉身旁那小东西抖了一下。于是又看了夏至一眼,不知她怎么了。 ------------ 卷 三 宫墙内 ------------ 第066章 地道 夏至真是想掐死这个苏箫盛,好好的去什么皇宫?这个属于她的穿越故事什么时候跟皇宫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了? 难道她还要体验一把什么叫做“宫斗”吗? “你说的是哪里的皇宫?”夏至迷迷糊糊地问道。 “人世只有一个皇宫。” “我们去哪里做什么?” 苏箫盛有些好笑,他以为夏至还真的是什么都知道呢。 “源楚楚现在应该已经回去了。” 一听见“源楚楚”这三个字,夏至不禁有些抵触。虽然她爱的人不是苏箫盛,苏箫盛却是为她骗了自己,现在又为了她偷了三花木槿,无论怎么想都让人觉得不舒服。 “回去?”夏至将这两个字在口中回味了一下,莫非这女人还是宫中之人?忍不住问道,“怎么说?” “当今人世中一统天下的帝王姓秦。”苏箫盛只是轻声一提,便不再进一步解释。 那源楚楚的丈夫名叫“秦绍”,这样说来……夏至算是明白了,这两人无论身份如何,都必然是皇亲国戚。 “他们不是在不闹阁吗?怎么又到皇宫里去了?”夏至有些不明白。 “时局不稳,即使源楚楚足够冷静聪慧,没有了秦绍坐镇,终究是不行的。而他们根本就不能离开皇宫太久,若不及时回去,容易惹人疑心。拿到三花木槿后,我又暗中叫小白传信,此时有了三花木槿在手,他们大可安心不少,也能少了顾忌放手做事。而我们若能越快到,便能更快地从这牵连的皇宫事中脱身。” 夏至不知道他平日简短的话怎么突然加长了这么多,却不知他这样解释又是为了什么,觉得他似乎有些奇怪。而她也就那样毫不在意地应了声“哦”,眼睛盯着云朵之下不断变幻的景色,没有再说任何话。 也就是这会儿,她突然发现了能与苏箫盛那平淡无奇的“嗯”比肩的另一个词――“哦”。如此甚好,他要是敢老用“嗯”来打发她,那可就别怪她只会说一个“哦”了。 想着想着夏至就笑了起来,小算盘“啪啪”响着。 苏箫盛瞧着这原本一提及源楚楚脸色就不太好的小东西突然高兴起来,有些奇怪,却还是没有问原由。却不知道,此后将会有一串串的“哦”围绕在他耳边。 也就是这一会儿,云朵前方出现了金碧辉煌的宫殿,门前内里守卫巡逻一应俱全,看起来却有些紧张的气氛。 两人堂而皇之地从空中进入皇宫,竟然没有人发现。苏箫盛御使云朵进入,本就加护了一层障眼法。虽然皇宫里的有龙气相护,妖邪通常不能入内,但苏箫盛本就是受到了宫内人的允许,身上还揣了那女人给的东西,又怎么会跟皇宫里的龙气起冲突呢? 苏箫盛拉着夏至在一座宫殿上降落,向着四周放出灵觉探知了一下,便知道那女人将秦绍藏在哪里了。 他根本没给身边这踩着瓦片的小东西紧张的机会,便带着她一起飞身而起又急速下坠。 从夏至的角度来看,他们两人就是从房顶一跃而起,头朝着地砸去,真不知是要殉情还是寻死,刚要尖叫却被苏箫盛点了一下唇,便发不出声了。 只见他单手对地,分开五指,眼中红芒一闪,手中异光骤现,瞬间将面前的地开了个大洞,两人落入洞中之后,地面立即恢复,不见异常。 呼吸之间,苏箫盛拉着夏至在半空中掉了个头,身周法力涌出,鼓起了衣袍,减缓了两人下落的力道,没过一会儿便轻飘飘地落地了。 “你做事之前能不能先通知一声啊!我要是有心脏病都被你吓死了!”夏至刚喘过气就抱怨起来。 苏箫盛见她并无大恙,只是有些气恼而已,便仿若应允一般“嗯”了一声。 夏至咬牙切齿地“哦”了一声,就此拉开了“哦”战术的序幕。 苏箫盛以为她还会纠结在他的那声简短的回答上,却不知怎么只得了个“哦”,这将心比心,除了意外感也还稍稍多了一点失望。 “走吧。” 此时两人身置一个地道之中,若不是苏箫盛身上不时浮动着淡淡的红光,倒是看不出。 夏至瘪嘴看着他,就是不动。 苏箫盛叹了口气便伸手拉过她,才让她有些心甘情愿地跟着自己走。 白衣上的红光看起来就像淡淡的火焰,似在燃烧却不会灼伤人,看着他的背影,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夏至忍不住开始幻想,要是他能一直牵着自己多好,要是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该多好。有个问题她一直忽略,这时候却想了起来,不由得感到了无边的惊恐―― 人与妖本就不同,而寿命就更加不一样了。无论妖精活的长短,若是安然,终究是比人类命长。在苏箫盛的生命面前,她或许就是一粒尘埃,能得他一时的喜欢,却也不能像人一样共同衰亡,更何况他也从来没有说过,他到底把自己当做什么。而这就更加让她受挫了。似乎人在这样的黑暗中,就能想到许多以前想不到的东西。 原本紧紧握着的手渐渐松开,苏箫盛以为她有什么事,忙回头看她,却见她神情失落,像是受了什么打击。 “怎么了?” “哦,没什么……” 见她不愿说,他只好牵紧了那似乎打算松开的手,不放开。 弯弯绕绕又有着无数岔道的地道好像总是走不尽,两人沉默地走着,许久之后才听见夏至幽幽的声音在地道里回响: “为什么不用法术?” “这地道里藏有护卫真龙的法阵,若有邪念异动,便会开启阵法,抹杀一切在地道中的妖物或邪念。若只是这样毫无恶意地走着,倒是没什么大碍。” 夏至不太想理他,虽是自己发问,却也只是发出声淡淡的“哦”。 苏箫盛对于她今天的异状有些在意,却又没端详出什么具体的不同。 不过,秦绍就在不远处了。他感觉到了。 又过了好几处岔道,便到了一个直行的通道里,梯形的通道渐渐将道路扩大,走到尽头便是一扇高大威严的大门。 苏箫盛的手按在上面,用力一推,心道,终于可以了结了。 ------------ 第067章 解毒 然而这门在夏至面前却不过是扇普普通通的石门。 皇家密室所在,门上龙气萦绕不散,正是接地脉之象。面对同一扇门,两人所见却是不同,也不过是因为相由心生罢了。 苏箫盛虽然对皇家并畏惧,却在潜意识里认为皇家自有一番气派威严,虽不能影响到他,却也不会否认其存在的地位。而夏至则是对皇家没什么感觉,她出生的时代虽然也有国家领导人,但法律和平等占了绝大多数的认识,虽然也有特权的存在,却也是一般人不易接触到的,于是皇家在她眼中不过是宫廷剧的背景色,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自然看见的就是这普普通通的石门了。 苏箫盛手中一发力便将这扇门打开了,他和夏至相遇的开始便是从这屋内之人引起,而那终结呢?不知怎么,他想到这里便有了些恍惚。 密室之内有棺木一副,却不是皇家平日里极尽张扬的富丽堂皇,却是同石室里一样的灰色石头材质。 两人刚入内,身后的门便关上了。 苏箫盛似有所料,并不在意;夏至却回头看了几眼,皱了皱眉头,不太喜欢这种被关住的感觉。 他们走到那棺木前,不见棺盖,朝里一看,内里躺着一个双手交叠双目闭合的白衣男子,看起来似在沉睡,眼圈指尖泛黑,脸色却是惨白,浑身笼罩在一股令人不舒服的黑气之中。饶是如此也不难看出他与生俱来的威仪之态。 “这是秦绍?”夏至指着那明显有中毒迹象的昏睡男子,看向苏箫盛。 “嗯。”又是一个嗯。 “哦。”紧接着一个淡淡的单音词跟了上来。 苏箫盛瞟了她一眼,总觉得她说起话时似是有些奇怪,却也没当回事。他环顾四周,最终将自己的视线再一次落到秦绍身上,口中轻声道:“源楚楚既然把他放在这个密室,想来这里应当是足够安全的。不过也不能排除还有别的人能进入这里,所以在我凝神施法为他解毒的时候,你要竭尽所能替我护法。” “护法?”夏至歪头看着他,眼中有些好笑,“我又不会法术,怎么替你护法?” “一旦发现有人靠近,提醒我便是。” “哦。” 听了这么多个“哦”,苏箫盛终于品味出几丝不寻常了。似乎这小东西自从离开历山后就对这一个“哦”字情有独钟,几乎能用“哦”回答的问题他都用上了,似乎在对他那经久不衰的“嗯”抗议。 “不满了?”密室里这个长身玉立的白衣男子露出几丝兴味地睨向这个粉衣少女。 “什么?”夏至没反应过来,睁着无辜而迷茫的眼睛地看着他。 苏箫盛微微眯上眼睛摇摇头,也不再解释。 “我要施法了,你要小心外面的动静。”苏箫盛再次叮嘱了一声便不再看夏至。 粉色如霞的淡光一点点浮动出苏箫盛的身体,慢慢汇集加浓出红色的荧光,一抹洁白如玉的温和光芒慢慢从他的胸前溢出,在胸前旋转凝结,划出了一小段木枝,枝条上有着三朵小花点于其上,却不像是一般的花木质感,反倒更接近于玉石。不是其他,正是三花木槿。 他将那三花木槿趋到半空中,慢慢盘腿坐好,身子渐渐浮到空中,挥手结印,口中喃喃,指法翻飞,修长的手指如花一般绽放在胸前。整个人像是入定的仙人,面上柔和的表情逐渐褪去,仿佛遁入了没有丝毫感情的世界里。 三花木槿之上的小花仿佛被注入了浓郁的生机,一点点变大,渐渐遮住了那小段的木枝形成了一个被三朵大花包裹的花球,花球徐徐转动,仿佛带动了四周的空气,不断将苏箫盛身上的红光和秦绍身上的黑气吸附到自己的四周,慢慢便将那两种光辉转化成了融融白光。 夏至看不懂这情景,却觉得这狐狸在这时候既不像人也不像妖,反倒有一种隔离尘俗的感觉,好像随时都会变成一个仙人飞走。 她虽然觉得他面貌精致诱人,气质干净如仙,却不觉得他真的会像一个离世的仙人。没有了温和的表情,没有了说话的声音,没有了他站立在身前的姿态……他好像不再属于这个尘俗,好像不过是谪世一时,终有一天会抛弃这个凡尘,回归仙人之地。 夏至几步退后,却不知道自己是被他这淡漠冰冷的样子吓到了,还是因为心里那接踵而至的联想让她恐慌,靠在冰冷的石门上才知道退无可退。就像她喜欢上这个人,无论他是人是妖是魔是仙,她都退无可退。喜欢上了,便不想退却,更是无法退却。哪怕她觉得他有可能抛下自己,在没有肯定他真的是绝情之前,她无法做到百分之百的放下。 对她来说,苏箫盛几乎无异于毒药,无药可解。就算知道他有所欺骗,却还是想在他身边,恐怕这就是心已沦陷的预兆吧。似乎是一不小心就难以自拔地爱上了。 她靠着石门缓缓坐下,小心地将耳朵贴在石门上,听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稍稍安心了不少。 暂时拂去心上的烦恼,她静下心关注着外面的动静,既然苏箫盛说了要随时小心,恐怕是有他的道理的。想到这里,不禁担忧起来。 而苏箫盛自从入定之后,整个人虽有生气,却没有动静。他浮在空中,用自己的法力控制着三花木槿的治疗,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态,没有更换,甚至是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更改。 心神虽然留意着外面,夏至的双眼却是看着他,也不知道是这密室太安静,还是里面这一成不变的景象太无聊,她竟然慢慢睡着了。 石壁之上穿来了空气中不易察觉到的动静,像是有什么机关在慢慢转动,笨重的摩擦声透过石壁穿进了夏至的双耳中将她惊醒。 谁,来了? 她放手摸上身后的石门,却没发觉有任何动静,开门的地方不是这里! ------------ 第068章 最恨误伤 有动静的位置不是身后的石门,是不是说明这间密室还有其它的通道呢? 她原本以为这间石室仅有他们来的那一条通道,既然有那样变态到像人工智能能辨别好坏的阵法,一般有些诡异心思的人都不能进来吧?可是她现在发现这个想法是错误的,因为还有着另一条又或者是另外几条通道存在。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出声预警苏箫盛的时候,她便惊诧地看见苏箫盛背后没有丝毫缝隙的石壁突然变成一道门打开,一个黑色的影子跃了进来,只是在半空中有了一瞬的疑惑,立即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短剑刺向同在半空的苏箫盛! 与此同时感觉到杀气的苏箫盛猛然睁开眼睛,心中疑窦丛生,他刚从入定中惊醒,看不清身前,更不知身后之人是谁;夏至则是忙忙向那地方冲去,心中慌乱却是想飞身挡住那短剑。 玉竹书简是何物?达成愿望的神器,更何况夏至此时的愿望是如此强烈,电光火石间,石室里响起了两声闷哼。 夏至便意外至极地发现一柄碧绿欲滴的长箫从她下腹穿入身体,身后却似被什么阻挡了一下,生生挡住了身后杀意腾腾的短剑。 这情景还真是可笑极了――她的身体在瞬间插入了半空中的两人之间,想用后背护住苏箫盛,却没料到他竟然会回手刺出那把碧玉箫。黑衣人的短剑既没能伤到苏箫盛也没能伤到她,反而被夏至身后张开的绿色结界弹开,倒是是苏箫盛一柄碧玉箫出其不意地刺穿了夏至的腹部,霎时血染长箫,红如深潭,衣种红梅,异常刺眼。 她早就猜到这种舍身为人的大意精神会让自己受伤,却不知道会是这个样子,嘴角伴着她说话流出血:“你这个……白痴……” 苏箫盛惊觉不对,手中一抖,碧玉箫脱手。 夏至便从半空中掉落。就在她快要着地的时候,苏箫盛又出现在了地面,手忙脚乱地失去了平日对事的从容姿态。身上洒上血渍的白衣无风自动,层层向外飞动,分明是情绪异常力量外泄的模样。 那一击不中的黑衣人虽然对这意外的结果有些惊讶,却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质工作。 刚才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呼吸之间的事,他却在落地后很快地找到了这次行刺的目标,那个躺在石棺里的人,当即干净利落地动手。 漂浮在空中解毒的三花木槿似乎被血气惊煞到了,很快就从一个花球变成了那有着三朵小花的小枝模样。 坐在地上的苏箫盛一手扶住夏至,一手伸出摊开,那三花木槿像是知道是他刺伤夏至,在空中畏惧地顿了顿,才似心不甘情不愿地落入他手中。 就在那黑衣人的短剑即将刺上秦绍的时候,秦绍突然睁开了眼睛,被毒素侵入太久,却是一时间不能移动自己的身体了。 就在这个时候,苏箫盛突然挥手打出一掌,红色的法力像是寄托上了他的杀意,越靠近那黑衣人越接近血液的红,仿佛不过是穿身而过的光层,似乎一时间并没有什么伤害。 躺在石棺里的秦绍看不见外边的情况,却看见了眼前这杀手的状况,心里直叫苦。那红光过后,这短剑离自己咽喉还有大约一寸来远的时候突然刹住了脚,那紧握短剑的手像是抽筋一般手滑了,短剑对着他就落了下来。 看着这短剑掉下来时露出的剑柄,他眼珠都快撑破眼眶了,没什么自觉的身体才堪堪扭头避开分毫,短剑从他脖子侧边划开一条细口的同时,他好像听见了一声爆裂的声音,几点血腥落到他脸上,他刚想再转头去看时,却感觉到那掉在脖子旁边的短剑好死不死地倒在旁边,剑尖就刚好对着他脖子上新添的伤口,落地位置可叫一个精彩啊!他可不想再被多刺一下,于是只好保持着那不太舒服的扭头动作。 相对于这个脖子上多了一条小口秦绍,夏至可比他郁闷多了。 老子好心好意跑来救人,居然还被你个白痴戳了个洞,妈的就不知道下手轻点吗?可疼死人了!不会这样就挂了吧?我还不想死啊! 内心咆哮的夏至此时也只能虚弱地窝在苏箫盛的怀里,感受着力量随着血液的流逝,灵魂和意识渐渐抽离躯体,好像被什么拉入了黑暗的深渊,只觉得眼前一切都在晃动,耳中响过什么爆炸声,却觉得始终隔了几层东西,无法听清。 苏箫盛一掌挤出后,坐在地上抱着夏至,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开始战栗,分不清这是怒气还是恐惧,脑海里混乱成一片。那黑衣人炸裂成碎片时,他身上红色的结界骤然显现,却比之前的红光多了几分深色,将那血污隔绝。 反反复复睁眼闭眼,苏箫盛几次暗劝自己冷静,毕竟这密室里除了那个死去的黑衣人,还有第三个人躺在石棺里。秦绍虽不能立即动弹,五觉却已恢复,因着他和源楚楚的关系,苏箫盛并不想表现得过于失态,只得强忍着摇摇头,连连施法给夏至止血。 直到夏至腹部和嘴角不再继续流血后,苏箫盛单手握上碧玉箫,身上法力全开,将那碧玉箫融成了绿色的烟气。绿色的烟气似乎不甘愿,几番游离后才肯被他收入手中。然而从此以后,他的手中再没有碧玉箫出现过。 碧玉箫原本是他喜爱之物,当年的舍弃也不过是一时愤懑自弃,也没忍心毁掉。而今不能舍弃便只好打碎了它的本体。纵然他再怎么珍视,误伤了她,他又何尝愿意再看,只想眼不见心不烦,殊不知这便是种自欺欺人。 “不知……”挺尸状的秦绍这时发出了声音,像是缓了许久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些事没做,“来者是哪位?” 苏箫盛将夏至抱起,走到石棺前,低眼瞧着他道:“源楚楚让我来的。” “哦?”秦绍脖子被短剑抵着,不敢动作大意,侧着头只觉得脑袋上方蒙了层阴影,“不知皇后闺名可是你能呼的?” ------------ 第069章 秦绍 “名字自然是拿来叫的。” 苏箫盛只同他辩驳了一句,心情不好,便不再说话。他身上的妖力不断充盈在夏至四周,帮她修复着创伤,心里没来由地有些焦躁。 刚才解毒途中被打断,秦绍身上的毒并没有解完,还残留了一部分,致使神智苏醒身体却还僵硬着。 然而苏箫盛已经没有了替他解毒的心情,本来他就不喜欢那个源楚楚,他们之间的恩情不过是一命之恩,何况那救狐一命的举动不过是为了讨得一人欢心而已。其中的真诚本就不多,说白了,那女人上辈子也不是个好东西。她这辈子能在皇宫里当上皇后,稳坐后宫,自然也不见得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反正三花木槿已经将万崇妖毒最顽固难解的部分化解,剩下的就是他苏箫盛也能破解了。 若不是那女人上辈子救了道行尚浅的他,他也不会欠她一恩,也不会因为想斩断这缕不诚的恩情而给予她回报。说起来,他报的恩不仅是不伦不类的,还有着诸多的麻烦。而那女人虽没有前世的记忆,却还是厚着脸皮应承下了这样的回报,考虑着可能终有一天是会用到的,又何必忙着拒绝呢? 若不是因为这样的开始,秦绍的万崇妖毒也轮不到他来管,他也不会在寻求解药时知道了玉竹书简,也不会因为玉竹书简而遇见夏至,不会因为这些哄骗夏至,也不会因为夏至而招惹到四凶兽的不满,更不会进了这密室因为那刺杀秦绍的刺客而误伤了她…… 想到这里,本是温润的人刹那间有些扭曲――能出生或出现在这皇宫里的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秦绍没再听见这男子说话,眼珠朝他转去,却只瞄到白红交叠的色彩。虽不知是何人,可既然是楚楚找来的人,至少此时不会杀害他,是可以信任的。一想到源楚楚,他便担忧起来。下毒的人是谁大家心里有数,源楚楚的能力他心知肚明,却也免不了担心她会招架不住而失了稳妥,而他此时这模样又不知何时能站在她身边,为她驱散乌云撑起一片天。 “朕……”他刚开口想问询源楚楚,却突然感觉到了身侧的异常。 抵在他脖子一侧的短剑瞬时碎裂成粉末状,身上各处大小关节像是被什么东西扎入后又狠狠拔出,像是无数个人在他身上不断拔插着刀子泄愤,身子在外力的作用下开始抽搐,他明显感觉到这其中夹杂着身侧这男子的怒意,大有将他碎尸万段的意图。可他却感觉到了,在这样反复无常的痛苦中,他身体里的知觉渐渐恢复,却是终于完整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痛苦的病去如抽丝”。 三花木槿属于木槿三仙,其上法力自然和三位仙子温柔仁慈之心神似,祛病除毒的力道也是温柔体贴的。而苏箫盛则不同了,一则他失去的法力重新恢复,还没有能完全恰当地控制力道,二则他此时正在气头上,抱着受伤的夏至又心急。施展法力间便无所顾忌,只求发泄,哪里还管这躺着不过是一介凡人,而且还是个身份不俗的凡人。 原本在这样霸道狠戾的方法应该有着不俗的效果,可也不知是不是苏箫盛的刻意,这样厉害的去病方法竟然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 在苏箫盛眼中便是那不断跳动的红光在他的驱使下,不断遁入跃出秦绍的关节,将藏匿的妖毒一点点剔除吞噬,转化为颜色更加深重的红色继续进行。 “咳咳……”秦绍完完全全恢复知觉后,才咳着嗽慢悠悠地从石棺里扶着侧沿坐起身来,还没换过气来,便觉浑身都是凉飕飕的,这才知道经过先前的一番“治疗”,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他缓缓喘了几口气,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不禁有些恶心。 即使杀伐征战,即使眼观各路刑罚,他都没有这么恶心过。碎裂的内脏,溅开的血渍,落了他一身,再加上刚才出了许多冷汗浸透了衣衫,更将这血腥晕染成了血雾朦胧中的藤蔓,似乎要牢牢抓住他将他拖入血光的地狱中。他不怕死不怕地狱,却觉得这身白衣染上这些东西后让他不快又恶心,就像心中难以保存的洁净被恶心的东西污染了一样,让他不想看又不耐烦。 皱了皱眉头,他转头看向那个似乎不太尊重他身份的男子,却看见他全身笼罩在深红光芒中,手中抱着一个腹部以下全被血污浸透的昏迷少女,一身白衣染血,冷漠地注视着他,异乎寻常的明艳脸庞犹如鬼魅。光是一眼,便可猜到他不是凡人,只是这带着戾气的红光让他有些不舒服。 “皇后,可还安好?”秦绍想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 “不知。”苏箫盛冷冷看着他,实在没什么想同他说话的意思。 “此时朝中情势……” “不知。”秦绍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苏箫盛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你要问什么自己去问,我不是你这皇宫里的人。”没有他平素的温和似水,声音僵硬得像是毫无色彩的坚冰。 秦绍心知多问无宜,自持身份无用,反倒容易招来怒气,索性不再发问也不再自称为“朕”,只用平和的语气问道:“可将我送至楚楚身边?” 苏箫盛面色才算有了几分缓和,闭眼将灵觉释放,探查起那女人的位置来,却发现那女人身处的情况不太妙,不由得幸灾乐祸轻轻挑起了几分嘴角。 秦绍时刻观察着他的脸色,阅人无数自然也能从这异人身上看出些端倪。很明显,他有些讨厌源楚楚,而他不仅找到了源楚楚所在,也发现了源楚楚的处境不好。 秦绍知道这种人不再自己的掌控中,并不在意他挑战了自己的皇室威严,反倒有些担忧源楚楚,有几分心急地再次问道:“可否将我送至源楚楚处?” 苏箫盛看着他忧虑的神情,又看了看怀里昏迷的人儿,有了几许松动地点了点头。 ------------ 第070章 明心殿 “求请皇上!” “皇上抱恙在床,怎可惊扰?” “皇上已有月余不曾上朝,不知是……?” “为国操劳,伤神劳体,自当多多歇息,还望各位大人休要打搅。” “皇后娘娘多次阻拦,不让我等见到皇上,可是有……” “李大人不可胡说!” “听闻皇兄一病不起,我且请得到高人算了一卦,方知皇兄恶疾缠身,难有灵药可解,如今怎还能拖着?” “瑞王,不可轻信妖言!” “皇嫂且放本王与诸位大臣入内,一观究竟,若是无恙,这等虚言自然不攻而破!” “本就无事,瑞王又何来虚言一说?” “若真有不妥,也好让我等商议出一个完全之策,以大局为重啊!” “……” 秦绍并不知道苏箫盛的真实身份,却也没料到他有这等本事,能够如此快捷地从密室转移到他的寝宫中。 明心殿外传来了皇后同诸位大臣以及那总是不安分的瑞王的对话,虽说都还顾忌着皇家威仪,没有放声质问,却也在不少官员的附和声中变得吵吵嚷嚷,惹人心烦。 身为皇帝的秦绍在那屏风后焦急地来回走了两步,却又不好太过大声,明心殿里依旧有太监宫女,他要是动静太大,估计不用楚楚去拦,门外那群各怀心思的家伙就能借由那尖叫声,以护驾为由闯进来。 看见凭空出现的人,多少也会被惊吓到吧。 想到这里,他转头去看那将他及时送来的男子,却有些惊愕。这些年能让他起波澜的事越来越少,能让他这么意外的事这还是今年的头一件。 苏箫盛视这殿里的宫女太监为无物,大刺刺地抱着他怀里的少女,绕过屏风走到诸多侍从的眼皮底下,明目张胆地选了一张还算入他眼的卧榻,将依旧昏睡的夏至放了上去。 而他做这些事的时候,那些宫女太监们依旧垂眉敛目,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安静地站在原地不动声色。 秦绍难得比平日多了几分好奇,莫非他还低估了自己这寝宫里宫人镇定的能力?可这男子并不是宫中之人,他们又怎会辨认不出?真是太奇怪了。 殊不知,苏箫盛绕过屏风的同时就使了障眼法,而秦绍之所以还能看见他,便是因为在密室里被他的法力驱毒,还残留了部分苏箫盛的法力而已。 宫闱之中的事苏箫盛根本就无心插足,殿外再吵也只作充耳不闻,他只关心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少女。她失血太多,就算用上法力也无太多效用。而碧玉箫那一击又破坏了她的内脏,细细修补起来也颇为费神,他不仅有些懊恼,她怎么就不会好好听他的话,乖乖出声预警呢?这一伤之后,可知道他有多担忧多后悔? 原本他的力量才恢复不久,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进行调节,才能全部融会贯通,就像一件已经习惯的事要开始改变总会需要时间。而他却是真的不想伤害她的,因此才会让她出声预警,以免误伤,却不料在她心里行动远比话语快。看见她这样,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应该是喜是悲,更多的却是无奈和感动。 他侧身坐到床边,看着她发呆,身上流转的法力始终将她包裹,仿佛可以感觉到她身体内每一条伤口的脚痛,感觉到她身体的脆弱。似乎在她伤口完全康复以前,已经不能再移动了。 看来这个皇宫,他暂时是不能离开了。苏箫盛的目光透过那屏风,有些阴郁地看着那个一国之君。 这里虽然有真龙之气护卫,可这宫廷之中却别有一番乌烟瘴气,让他不喜。 可再不喜欢,也只能耽搁在这里了,夏至若不能安全无虞,他也不能安心下来。看着她这稍微恢复一丝红润的面庞,他慢慢在她身侧躺下,一手环过将她轻轻靠在自己的怀里。竟然就这样安安然然地在明心殿躺下了,一副安然入睡的模样。 秦绍悄悄留意着他的举动,看着看着就觉得嘴角有些抽搐。这家伙是把宫殿当客栈了吗?居然还这样坦然无比地睡下了?拜托!你先搞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当我皇家威严是空气吗? 秦绍平日里哪里是这样的碎嘴的人啊!一国之主向来一个眼神示意就足以蕴含万物让一干臣子费尽心思揣摩了,哪里还有培养这碎碎念的闲情逸致啊? 也就这一会儿,外面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 “皇嫂,既然我们这些做臣子的都如此担心,你且让我们进去看看,也好安心呀。” “是呀,皇后娘娘,臣等定会小心,不会惊扰到皇上。” “……” 躲在明心殿那屏风之后的秦绍当即不屑了,不会惊扰?开玩笑,这么大嗓门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吧?若是他还没有解毒,而仅凭御医之能又无法解决的时候,这时候怕是要被动地退位让贤了吧?那下毒之人还真是会盘算呢。 也好也好,姑且让他卧病在床休息两日吧。刚刚解了那诡谲的妖毒,此时气血还未恢复,也算是水到渠成。秦绍想着便向着宫殿里边的龙榻走去。 平日里他不喜欢宫人围着打转,便命令他们退至屏风之后,而现在则是一种地利,没有惊动任何人便畅通无阻地回到了自己的龙榻上,还慢慢悠悠地将自己的龙榻铺好,将身上的血衣换下藏到床底下,便安安稳稳地睡下了。 他还就不信了,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敢当着他的面,到他床底下去翻东西!不过这身体力行为自己铺床的活儿,他自从登基后就没再做过,倒还有些昨日重现的感觉。 他刚把这冰凉的被窝暖热乎,明心殿就被那群急不可耐的臣子们闯入了。 秦绍叹了口气,还能有哪个不长眼的唆使?除了他那个自以为机关算尽的傻瓜弟弟瑞王,完全不用再猜了。 “站住――!”源楚楚呵斥的声音完全不能制止那群心急火燎的臣子。 她满心担忧地疾步跟在后面,却在入殿后看见了那个许多人都看不见的,沾染了几许血色的白色身影后,心中一提,又舒了一口气。 ------------ 第071章 明心殿次 苏箫盛…… 源楚楚以皇后之尊微微敛衽行礼,算是对苏箫盛的谢意。 苏箫盛却只是环着他怀里的夏至不作回应,但心中却似明镜,多少对这女人有了几分改观。也好,在夏至完全好起来之前,他们还要留在这里,而这皇宫至少没有之前那么特别令人生厌了。 只不过是,一般的令人生厌而已。 秦绍躺在床上,看着那一部分露出安心表情的人和另一部分露出不自然安心表情的人,很是无趣地叹了口气。 许多人认为他不适合做皇帝,他也觉得不适合。的确相对于统筹全局的皇上,他其实更像开疆拓土的战将。虽然他明了这其中的曲折,也知宫廷风云,心中自有明镜照出众生万象,可他占着这个位置其实更多的是为了责任。 若不是为了先皇遗命,他又怎么会好好地呆在这个位置上,等着他弟弟的千般算计呢?若有一天他能做到不动声色就将他逼下皇位,他也算是功成身退了,没有必要再出现在皇宫甚至是京城里。 然而他那傻瓜弟弟哟,也不知道是不是先皇看得起他,总认为这个家伙多经历练,便可得裨益,日后自能体现出一番经世之才。哪知道他一次比一次想的仔细,却还是不够高明,这毒虽然下的是个厉害的,却还是没有思虑周全,总是迫不及待地张牙舞爪,露了马脚又开了漏洞,想不发现都难。明明还没确认他久居明心殿是不是真的命不久矣,就开始挑唆一干臣子来闹他的寝宫,也不知是不是太心急,不够沉稳又总有遗漏。 到底是先皇看走了眼,还是他将这孩子逼太紧,只担心将来等到他的子嗣都能独当一面之时,这混小子都还是这样不争气,老让他在这皇位上干等。 龙榻四周半透明的金色帷幔前,那始终颤颤抖抖似是惊惶却又暗含险恶愉悦的身影走了过来,抖着手揭开了一角帷幕――能在这寝宫里放肆妄为又不守规矩的,也就只有这个笨孩子了。 秦绍叹了口气,睁开清明透亮的眼睛看着他。 “皇……兄……”音调里奇妙的婉转,分明是想做出一副悲痛欲绝的声音却在见到榻上那人明亮平静的眼睛后,突地一顿,似是不可置信地哽了一下,才缓缓将一个“皇兄”叫完。 源自上古的万崇妖毒也不能让他去死吗?瑞王的手捏在一侧垂下的大袖中紧了手心,指甲锥刺却又毫无异状。似是呆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较为流畅地说明来意。 “皇兄久病,臣弟担忧,便和众位大人前来探望,鲁莽之处还请皇兄降罪。”说着他便跪拜在地。 身后一群臣子,也一并跪在地上,齐声道:“请皇上降罪。” 嗯,至少比以前懂些得什么叫进退有度了。秦绍动了动眼睛,慢悠悠撑起身子,轻轻咳嗽两声,转眼见皇后走来,为他扶好靠垫拉好被子便安静地站在一旁,眼中似有些激动隐藏在水光之下。 知道她近日担惊受怕,秦绍安抚地看了她一眼,便道:“也罢,此事姑且算了。朕不日便会上朝,瑞王和诸位大人不必担忧,退下吧。” 也就这样平淡的一句话,原本如激流而来的一群人又像潮水一样退出,却是在恭敬有序中比来时快了几分。天子安好,气色虽不是无损却也无大碍,又何必再多做什么徒惹龙颜不愉? 等到那殿门渐渐要关上时,秦绍又扬声说道:“你们也下去。” 屏风另一侧的宫人会意,便也陆续退到门外,小心关上殿门。 秦绍这才看向源楚楚,不由有些好笑:“母仪天下的皇后之尊竟也会哭哭啼啼?” 明心殿一关上,源楚楚眼中的水光就噙不住,一滴一滴滑落脸颊,哪里还管秦绍的取笑,转身就扑到他身上,一头尊贵的发饰撞到秦绍脸上,戳得他发疼,却又不想责怪什么。 “你管我!”赌气的话脱口而出,却似那年花树之下娇笑的顽皮少女。然而端庄威仪,进退有礼多年后,那时光阴竟然难再忆起。只是此时的一句话却又让两人有些怔忡。 “让你担心了。”秦绍抚摸这她的发丝,此时竟然有些惊喜当年的那个小丫头竟然还在她的身体里。 源楚楚却是抱着他越发地紧,连日强撑着一丝希望,此时见他还能和自己说话,不再是那样死气沉沉的样子,心中免不了又悲又喜,生怕他再消失,她的生命里除了他还会有谁更重要呢? 即使那只偶然出现在她面前的狐妖再怎么美丽妖娆又清韵脱俗,她也喜欢不上。她的心落在秦绍身上就再也找不回,其他人再好再诱人,于她来说只要不是秦绍,与陌生人无异,她是利用还是苦求都无多少感觉,很快就能恢复原样,唯有这个人才是那样牵动,让她不舍得让她不能控制自己。 “好了好了……”秦绍柔声安慰,却是还想提醒一句,这屋里可还有两个人是不会听他命令出去的。可见她发泄得厉害,又不好打断,只好轻声安慰着。 苏箫盛哪里想理那两个人,他之前误伤了夏至只顾挽回她性命,心神俱惊连施法褪去两人身上血色都忘得一干二净,好不容易看见夏至呼吸渐稳,安心抱着她就想小憩,又听见那一群宫中俗人吵吵嚷嚷,好像老天爷生怕他休息似的。方听见屋内众人退出明心殿,又听见帝后两人在那屏风后真情流露,只觉得这一日耳边都是嘈杂不休,不禁有些烦闷。 原本他性子淡,只想闭眼不管,却感觉怀里的夏至有些异动,睁眼一看却见她双眼紧闭面色难受,可见这一阵的吵闹也让她不好受,不由得出声:“你们小声点。” 听着这突然传来声音,源楚楚身子一僵,好不尴尬,头上的凤簪因为她着突然的僵硬,又撞上了秦绍的脸,疼地他“哎哟”地叫出声来。 ------------ 第072章 心惑 这秦氏王朝的帝后两人竟然在苏箫盛失了几分仪态,虽只是声音也有些坏了颜面。 这唯一令他们稍稍安心的恐怕也就只就是这人不属皇宫,也没那么爱嚼舌根,也不会传出去。 源楚楚扶着秦绍绕过屏风的时候,正看见苏箫盛身上的红光浮动,不多时便将一身白衣除净,在源楚楚两人看不见的角落里,夏至身上那吓人的血迹也渐渐消失,衣如新织。 也是方才看了夏至的脸色后,他才察觉自己疏忽了两人的衣着,才开始净衣。 秦绍虽有帝王之尊,却也不是十分看重,心知这样神通定属方外,有心致谢便道:“这位……” “苏公……”源楚楚“公子”还未说完,便发觉秦绍看了自己一眼,便只是垂头不再说话。 秦绍一眼便看出了端倪,哪里还容她退却,只叹声道:“说吧。”其中威严不言而喻,却也只有源楚楚生生承受了。也怨不得他心中生疑,源楚楚张口叫这苏姓人的时候,既不似平日那般端了皇后的架子,也不似他们私下那样的温软,却也有着些别样意味,似乎有所隐瞒。 苏箫盛仍是背对着他们,手间却理起夏至的发丝衣角裙边来,像是觉得身后两人的举动太无聊,总要找点什么打发时间才行。 身为皇后同妖精有所来往,虽是为了救这一国君主,却未免有失体统。源楚楚犹疑几番,欲言又止,却是不知从何说起才好。 苏箫盛可没兴趣听他们在身后说话,对源楚楚这为难的处境也没有什么同情怜悯,只是不喜欢他们在自己心情压抑的时候像蚊子一样在耳边萦绕不去,便淡淡说道:“只怕近日要在贵处占用几日床榻了。” 他意图是表明了,却没有丝毫客气的意思。 秦绍不以为忤却是惊觉,她和源楚楚之间要质问什么又怎么能当在外人面前呢?思及此,拉住源楚楚的手,对那始终不露正面的白色背影微微颔首:“无妨,救命之恩不言谢,若有何需要尽管提。如此便不打扰恩人了。”说着便带着源楚楚回到了屏风之后,一路走到了宫殿最里处。 听着秦绍的话,苏箫盛却是嗤笑一声,手指怜惜地划过夏至的面庞,似在问她又仿佛在问自己:“你说这两人到底好不好笑,那女人上辈子为了在他面前表现出一幅心善慈悲便救我一命,我便视作恩情还她一报,救了她那心念不忘的人,谁知她的男人竟然又将之视为恩情……我可没有太大乐趣陪他们玩下去……不过你又是为什么要这样来救我呢?为什么呢?” 他知道答案,一直就知道,只是不知怎么面对。不可否认他伤害了她,不止一次,却又理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风轻云淡事不关己他本是能做到的,可是一想到她会伤心她会离开,他就忍不住寻求更多的办法将她留下,不想让她离开。原本她就该只是个和自己毫不相关的神器,不是吗?可她却有灵识,会笑会哭会说话,鲜活得不似那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神器,反而更像是一个血肉丰满的人。她明明藏有能够自保的能力,却是一点都不融会贯通,还是会受伤会痛苦。 原本以为经过那一遭,他放弃了元丹放弃了修为,应当再无波澜,却还是不知怎么地被这个小东西填满了枯寂,再次复苏。 “你说你在我身边到底快不快乐呢?”苏箫盛抚上她的脸,知道她不会回答也答不了,却还是忍不住问,“你说……你到底会不会恨我呢?” 夏至像是听见了他的问话,嘴角轻微地动了动,微弱的声音让苏箫盛有些意外,忍不住凑近了去听,生怕自己错听了什么。 “白……白……痴……” 正是她嘴角涌出血液的时候说的那个词,不知道有多少抱怨多少气恼在其中,此时这样喃喃出声更是让不知道她是何意思。 “你到底是恨不恨我呢?你会不会也那样死去呢?会不会就那样离开我再也不出现呢?”一个“也”字引出了他不少曾经的回忆,却是再也说不下去,只是抱紧了那迟迟无法醒来的少女,一身清雅风华难在重聚,只有苦涩一点点蔓延,却不知是难过抑或担忧,终是长叹一声流露了许多的不堪回首。 到底还是不太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他看着那卧榻旁的窗,视线落在远处,好像看见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看见。 仿佛在很久以前很久以前,他的怀里也抱过一个小女孩,见过她满身的血,感觉过她在怀里越渐冰凉的温度,越渐轻盈的重量,最后在他手中化成了无数飞舞的流萤,慢慢散落天际,毫无留恋。 他那样愣愣地看着,不知心中是不是痛的,只是突然间发狂嘶吼,声嘶力竭,好像只有这样仿若泣血的悲吼才能挽留那没有留恋的荧光,却还是无能为力。那时候他一身法力,却什么都做不到。那个神秘的小女孩,不是他那法力能够救回的,无论他尽了多大努力,有了多大毅力和坚持,却还是抵不过她一句淡然又平静的“没有用的”。 自我厌恶有多深,他不知道。那个小女孩告诉他“你要活着”,他便活着,却失去了原本的张狂放肆,犹如行尸走肉。 光阴里,阴阳间,他四处游荡,便是挚友白蒲也不能找到他。 他失踪百年后再次出现在白蒲面前,却失去了内丹和碧玉箫,以及那数百年的法力,多了些清淡从容没了那几分妖气。虽然妖界某些人的脑海里还残有些“苏箫盛”的威名,他也不再合适妖界。 那年,灰熊精爱上了个人间女人,放弃修为只为白头,便在身死之前将黎城西边那栋大阁楼卖了出去,落到了白蒲手上,而白蒲转手就交给了苏箫盛。 此后黎城便有了那座不闹阁。 苏箫盛就成了这不闹阁的主人,慢慢经营起来打发时间。 就好像这些慢慢流逝的时间里所给与他的,便是让他等待下一个谁的出现。 是这样吗? ------------ 第073章 苏醒 夜微冷,却也只有凉风拂面的时候才能感觉得到,身体却像是置身于春日,不觉丝毫。 眼睑微动,睫毛轻扇,朦朦胧胧间,少女就像刚刚从午睡中醒来,还想赖床再睡一个懒觉,正欲翻身却感觉自己在谁的怀抱中,轻柔的呼吸吹拂在脸侧。感觉有些熟悉,便不太想惊动他,可是她又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有些僵硬不听使唤,又想动一动看一下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矛盾间抱着她的人似乎察觉了什么,有了几分动作,吓得她慌忙闭上眼睛,努力平下呼吸,只想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苏箫盛刚才只觉心头一跳便惊醒了,从夏至身边抬起头查看起来,似乎刚才感觉到了什么,忙并起双指常看她颈间的跳动,而后又捏着手腕把了一会儿脉,似是有些疑惑。 “身体已无大碍,为何还是不醒?” 一连几日,他都催动法力为她疗伤,明明伤势愈合,心跳脉搏也日趋平稳,却始终不见她醒来,无奈稍有搬弄她就面色奇怪,嘴里连连不断地骂着“白痴”,身体恢复地越好便骂地越快越清楚,偏偏就是这人是半晌都醒不过来。他也想过用三花木槿,可不知道为什么这等疗伤的宝贝竟然还不如他的法力有用,殊不知又是夏至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在作祟,让三花木槿没有了效用。 听着他淡淡的忧愁,夏至有些犹豫,这时候是应该温温柔柔地睁眼看着他呢,还是突然从这床上蹦起来吓他一跳?似乎受点伤还有些好处,他们之间又有了几分靠近,好像她也可以开始感觉到他身上慢慢透出的,对自己在意的气息。 哈,要是他给自己疗伤的时候来一个赤诚相对,会不会更加不敢甩开自己呢?想着想着她就想起了杨过和小龙女在花丛里练功的情景,顿时心情有些微妙。 可惜苏箫盛此时关心则乱,生怕自己还不够仔细,索性翻身到她上方,撑着手臂俯下身便往她心脏上凑去。为了确认她是不是有所好转,他每天总要将她脖子手腕上的脉搏测上几次,实在不放心的时候干脆直接听听心跳,才有些安心,却是没有什么旖旎的念头。 不过这次就不一样了。 “你干嘛!” 身下的人惊慌叫出声来,不过数日没有说话,声音小得简直像嘤咛。无力的一只手按上那张脸,另一只手忙护在胸前,却不料他没有退开的意思,反而越凑越近,直直凑到她眼前,看着她不说话,眼中有着奇异的波涛久久不能平息。 “你……”本来还想骂他的,看着他的眼神,夏至一句话卡在喉头说不出。 他还是他,长得妖异美艳却被身上的清浅平淡的气息裹出几抹仙气,眼神中的从容却有着一丝看不太明白的裂缝,好像有着什么不断挣扎,想从那裂缝中涌出。 两人对望许久,苏箫盛一头扎进她的肩窝,却小心地躬着不压着她,口中几乎松了口气呢喃道:“你醒了。” 夏至的身体有些僵硬,她不知道他怎么了,他时常对着她都是有些距离的,虽然有时也会对她好也会护着她,却也少有这样亲昵的时候,好像什么破土而出,而他还没有细细体味出来究竟。 一句话后便是长久的沉默,夏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本来还想酸溜溜地刺他一句“还不是拜你所赐”,却在察觉到他的一丝难过后就说不出口了。 许久之后才听见他缓缓说道:“对不起……” 那语调像极了以前隔壁家的小孩委屈认错的呜咽,夏至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的头他的发丝,好声好气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得,破口大骂是不可能了,难为有如此美人在怀的时候,她也不想破坏这一时的宁静和美好。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她终于察觉到了些不对劲。 苏箫盛的身体似乎没了支撑,渐渐靠近了她的身体,最后结结实实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虽然她腹部上那个大洞是没有了,也不觉得痛,可是这么个大男人压在自己身上,除了沉重便是面红耳赤,仿若肌肤相亲。 可是,苏箫盛什么都没有做,极为安静地压在她身上,没有了动静。 听见这耳边渐渐悠长平顺的呼吸,夏至忍不住翻白眼,丫的你要睡觉能不能换个姿势啊! 然而她现在也只剩白眼可以翻了,浑身乏力没什么力气,这个死狐狸又意外地睡死了。她抚弄他的头发,像安抚小孩一样,突然间又生了点恶趣味,要是这个时候扯他一把头发,他会不会生气呢?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他会这么疲倦,想必也是因为花了许多心神来照料她吧。不然凭他那妖精之身,哪有这么容易就睡着了,还这么没防备,还睡得这么白痴,都不知道挪一下身子――奇怪,她怎么骂他白痴还骂得这么随口了? 唉,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如果受了伤可以偷走他的心也没什么不好!她想着又有些自得其乐了。 对他却是怨恨不起来,毕竟她会受伤,也是因为她当时心慌没有按他说的做,也算自认倒霉吧。而他又是那样小心翼翼的照顾自己,连个脉搏都要确认几次才安心,又怎么会感觉不到他的珍视呢? 不过还好还好啦,至少他没有破天荒地一见面就说什么肉麻的话,否则她会不会被吓晕还真未尝可知呢? 这么个人,什么时候又能憋得出一句情话呢? 算啦,不跟你计较了。只要记得好好对我就行了。 夏至戳了戳他的脑袋,都不知道该埋怨他什么才好,只能认命地极力入睡,只希望明天醒来的时候自己还没变成肉饼牺牲掉。 当然,苏箫盛又怎么舍得让她变成肉饼牺牲掉? 因此,她再醒来的时候又变成了另一幅景象了。 她看着苏箫盛注视着自己的眼睛眨巴了好几下,才算勉勉强强确定昨天夜里还真的不是一个梦。 ------------ 第074章 突变 此时,她正趴在苏箫盛的胸膛上,一点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两人又是这样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一句话。 夏至见他不说话,便干瘪瘪地说了句不大和适宜的话:“你不想我死吧?” 苏箫盛愣了一下,才挤出一句“不想”。 “你知不知道你昨晚上突然睡着,差点把我压得断气?”这话说得暧昧,夏至一时找不到更合适的话题,但为了说会儿话只好硬着披头问他。 苏箫盛终于露出一份窘迫,隔了半晌才说:“所以今天就变成这样了。” 他也不好告诉她,其实这几天他总是感觉到不安,每夜只有抱着她才能入睡,隐隐总在担心,好像自己一不小松手后,她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者又一次受伤。昨夜见她醒了过来,便觉心神一松,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再回过神想将她收入怀里却发现了这姿势有些奇怪,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动声色地将她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上,抱着她便又睡了。 一块睡在这榻上好几夜,也不差这一次。 夏至红着脸心里“砰砰”直跳,偏就是死撑着趴着,不肯主动从他身上下去。真是好不容易才这样顺顺当当地检点便宜靠得如此贴近,又怎么愿意老老实实放过这次机会。 “苏箫盛,我问你个问题好不好?” “嗯。”苏箫盛的胸腔微微振动,看着她显露出了十分乖巧的安静。 “你为什么要杀我?” 苏箫盛一时语塞,口中一个“我”字卡在喉头,无法吐出。他想说那是意外,想说那是自己浑噩不清醒中的误伤,却又觉得这不过是狡辩,伤了就是伤了,事实就在眼前,没有什么是需要辩解的,当时的情景两人都清楚。 “好吧,这个问题不用管。”夏至看着他渐露几分忧愁烦恼的眼睛,并不追问,只是专注地看着他,仿佛想问及他的灵魂,“你又为什么要救我?还这样小心地护着我?” 苏箫盛看着夏至那渐渐凝聚五彩华光的双眼,那漂亮的光亮渐渐变化成流光溢彩的漩涡,一点点将他拉进,仿若诡异的诱惑只等他掉入便将他吞噬,不容退却。 为什么要救?他自问不是滥杀无辜的妖,也不是心地善良的妖,若是见死不救他也该无甚波澜,只是眼前被血泊包围缠绕的人是她的时候,他就无法再那样冷静,无法再视而不见。难道他在人世呆久了不禁失去了几分妖性还多了几分善心?要抢那各路神佛普救众生的活儿了? 不是这样的。 他知道他还是那个他,只是因为人不同,便有了差别,便有了他不能就此冷眼旁观的理由。就像他明明可以不顾一切,用夏至斩断一切,却还是不忍;面对一个神器灵识的死亡,他分明就不需要耗费功力费尽心神,却还是不忍……到底是不忍什么,他却想不出,只觉得那个答案就藏在一层薄雾之下,不需要太多功夫就能碰触得到。 “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夏至的话仿佛微风,又仿佛是惊雷,他有些迷茫又有些醒悟,却是张张口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和她说下去。 夏至见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眼里的目光有些游移不定,似是心绪有些不平稳,愣是半晌都憋不出个响屁来。等了他很久,都不见他说话,夏至急了,握上拳头就捶起来。 “你就真心实意说一句要死啊!我是在逼供还是在拷打啊?你有那么难受吗?有那么难以说出口吗?” 苏箫盛转眼看向她,却也只是看了一眼就立马移开,不敢再看。 那五彩的光华缤纷迷人,好像随时都能将人卷入其中不能逃脱。他怕自己看了便忍不住说出一些自己都无法控制的话,就此沉溺在那漩涡之中难以逃脱。 两人正僵持着,明心殿的大门突然打开,一个女人急冲冲地走了进来,屏退左右待身后的门阖上后,便忙忙慌慌走到这张榻前,面色焦急却站得笔直,眼睛却是直愣愣地看着榻上的男子,怒火中烧却刻意压制着自己的声音。 “苏箫盛……” 夏至这才醒悟自己所在的地方不对劲,刚才满眼都是苏箫盛,哪里还能注意到身处何方。此时她再回望整个房间,本着多年宫廷剧的荼毒,夏至一眼就看明白这是个座位于皇宫之中的宫殿。 怒气冲冲的源楚楚,虽然不失端庄高贵又优雅,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看着苏箫盛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将他当场掐死。 此时苏箫盛已经从夏至的疑问中脱出身来,看了源楚楚一眼,便抱着夏至坐起身来,知道夏至有话要问便轻轻拍了她一下,不让她说话。待他慢悠悠坐正,怀里温香软玉乖巧安静后,他终于开口问这位皇后:“何事?” “万崇妖毒是否有余毒?”源楚楚颤着身子,捏紧了拳头,心中的怒火和不安不断交织,只恨自己怎么会轻信这只妖精。 苏箫盛眉眼微动:“何出此言?” “皇上今日上朝突然昏厥,太医无法查出原因。而皇上此时仍旧未醒,到底……” 源楚楚看向苏箫盛那冷静淡定的双眼,心中愤怒异常。她本以为秦绍经这一劫后就能安然,哪里知道这才不过几日就出了事,若不是这几日这狐狸赖在宫中不走,她还真会以为是这妖物故意留下的后招,意有所图。 “万崇妖毒并无遗留。”苏箫盛淡淡地说着,目光浅淡却是肯定。 有三花木槿那样的神物,万崇妖毒根本不足为惧。而秦绍经过他那样狠辣的拔毒,又怎么会有什么余毒?可见秦绍身上出现的状况只有两种可能:一则他身上有着什么无法预料的突变发生了,致使他突然昏厥;二则,其实他什么问题都没有,不过是演了一出戏而已。 究竟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苏箫盛微微眯了眯眼,掐指欲算,却突然感到自己被什么阻挡了。 莫非他身上还有什么除了皇家命运所不能窥视的天机? ------------ 第075章 惊醒 掐算不出秦绍的情况,苏箫盛只好让源楚楚带他去看一下,而夏至他又不想让她离身,只有放在身边才能安心,于是就随身带上了。只不过这两人本就没有按照正常途径出现在皇宫里,又怎么可以凭空出现呢?于是又是施了障眼法的。 源楚楚一出明心殿门就恢复了那威严高贵不容侵犯的模样,俨然不同于她在苏箫盛面前表现出来的焦躁。 她刚前脚一出门,后脚就有宫人将明心殿的殿门关上。苏箫盛紧随其后,拧身错步带着夏至堪堪从那门缝里飘了出去,虽不至于手忙脚乱,可也有几分有趣的做贼意味。他刚一站定,就瞧着站在身侧掩嘴偷笑的夏至有些没好气地问道:“好笑?” 夏至立即正了神情,摇摇头,眼睛瞟了瞟走在前方的源楚楚讨好地笑道:“公子啊,你就快跟上吧。不是还有事儿吗?”这会儿倒是乖巧无比地叫上“公子”了。 苏箫盛不计较,倒是凭着一身障眼法的掩护,慢腾腾又随性无比地打量起来皇宫来,却也没有落下源楚楚太远。看起来他并不怎么热衷于拯救一国之君的伟大行动,只是悠然随意地仿若闲庭信步,似乎对于这突发状况可能引到他身上的嫌疑并没有什么在意。 这障眼法仍旧是没有避开源楚楚,她带着身后两个宫人外加两个寻常人看不见的一男一女走到了那朝堂之后单辟的小屋跟前,转身朝着身后两个隐去身形的人看去,颇有些不耐和焦虑的意味。只是这种目光,不与她对视是发现不了的。 夏至就好死不死和她看了个正着,心中“咯噔”一想,好像将一个女人隐忍的脆弱担忧和痛苦看了个淋漓尽致,瞬间同情心泛滥,圣母光辉笼罩。她拉了拉身侧闲适随意苏箫盛,待他微微侧身放低高度将耳朵凑过来后轻声问道:“我们要不要走快一点?” “嗯。”还是这不咸不淡的回答。 真不知道他是不是除了这一个词就不会其他的了,多说两个字要死呀?夏至忍不住又埋怨起来。 不过两人这下稍微加快了步伐,没有让源楚楚等太久。 源楚楚仍旧将屋里伺候的人赶了出来,带着两个没有现形的人走了进去。她绕过屏风,看着那小榻上昏睡不醒的人,不知不觉地忧了神色。在外她不能太过显露出自己的情绪,一切都要控制在一个皇后应有的程度里,不能失了分寸不能失了身份,更是不能想露出什么表情就露出什么表情。宫廷深如海,入门之后就不得不带上面具,而她早就不是那个能够在花树下畅快展露欢颜的少女了。 她要保护的不仅仅是自己背后的家族,皇家的威仪,更有这个躺在床上看似毫无自觉的人,事发突然,他一身朝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下。 源楚楚侧身坐到秦绍的身边,轻轻抚上他的面庞按上他的胸口,脸颊温热如常,心跳仍旧平稳,不是中毒的模样却是怎么都唤不醒。 “你看他这样到底是……” 苏箫盛轻轻放开夏至的手,走到秦绍面前动眼看了几下,便出声让源楚楚让开:“你让一下。”语气并无特色,却是给人一种不容置疑感觉。 源楚楚知道他有自己的安排,而这种方外之法又不是她能懂的,便也毫无犹豫地离开秦绍的床榻。 苏箫盛翻开右手掌,在其中凝出一簇细小的红光,微微跳动着像是一团淡红色的火焰,左手在火焰上轻点,就像是有了一个牵引将那火焰引到了秦绍的身上,瞬间犹如燎原一般将秦绍整个人覆盖。 苏箫盛对着夏至招招手让她走到自己身边。 “怎么了?”夏至觉得他在施法的时候应该不能被打搅吧,怎么还有什么事么? “替我护法,要记得出声,别忘记了。”苏箫盛将空出的左手伸出,有几分爱怜地揉了揉夏至的发顶,“我……” 这时候的苏箫盛很温情,好像有千言万语,却是在那一个“我”之后便不再说下去了。 他想说自己会心痛会担心会害怕,却不知是不是自己不太习惯这样直接地表露,半路上就截断了自己的话,不再说下去。 夏至却是迷迷糊糊的,她虽然喜欢也渴求着苏箫盛的亲密,可也不想身边还有个观众,她希望他对自己的好都能藏起来,才不要和谁分享让谁观赏品评。想着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个源楚楚还站在旁边呢! “别忘记了。” 苏箫盛最后嘱咐了一句,便就那样站着入定了,身上渐渐浮现红光,渐渐引得秦绍的身体上的红光有了同频率的浮动。 夏至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眼花,她好像看见苏箫盛的右手心里有淡淡白色的细细烟气游走到秦绍身上,没入他的体内。 隔了许久,门外传来了一声婢女的询问:“娘娘,可用午膳?” 源楚楚本是直愣愣地站着,这时才惊觉时辰已过了不少,似乎是有几分饥饿,但又不想打扰到苏箫盛,便淡淡说道:“退下吧。”转眼就看见夏至那泪眼汪汪的眼睛控诉地看着她,好像她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坏事。 夏至自然是很纠结啦,好好地醒来连早饭都没吃就来看这个晕倒的皇帝,这都大中午了连饭都不让人吃。这一国的皇后大人到底存的是个什么心思呀? 正当她和皇后两人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语的时候,躺在榻上的秦绍突然有了动静。 只听得他握拳砸床,身上的红光像是有了明灭不定,似有第二种色彩蛰伏欲醒,也就是这时候几缕不太醒目的金光从他体内穿出,穿透了苏箫盛的红光,将那缕白色打出。那白烟细烟颤颤巍巍,似是有了几分虚弱地在半空中坠了坠,便快速地回到了苏箫盛体内。 也不过是眨眼间的情景,秦绍猛然睁眼,眼神凌厉地看向苏箫盛;入定的苏箫盛也同时睁眼看向他,眼中恰如枯井无波。两人同时呕出口血来,暗潮汹汹。 ------------ 第075章 线索前生 夏至源楚楚两人大惊,怎么都没想到这不过是看个病情而已,怎么就落了个两败俱伤。 夏至慌忙将趔趄两步的苏箫盛扶住,惊慌担忧;源楚楚也迅速走到秦绍面前,慌忙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血迹。 门外的宫人闻声担忧:“娘娘?” “无事,退下吧。” “是。” 源楚楚扬声喝止将欲进来的宫人,又慌忙忙柔声问秦绍:“皇上,觉得如何?” 夏至张张嘴,突然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有些下乘。这人比人就看出差距了。瞧瞧人家皇后娘娘对她那皇上可是细心体谅,又是擦血又是嘘寒问暖,而她对着自己喜欢的这只狐狸就只会傻乎乎地把他扶住,连一句关心的话都说不出。 “苏箫……公子……”最后也只是这样不甘不愿地一句“公子”而已。 苏箫盛低眉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秦绍。自这个人醒来后就一直盯着他看,好像他身上能够穿出个窟窿似的。只是眼中的那一份凌厉渐渐藏于重重深重的暗光之后。 “真是不巧……”秦绍意有所指地叹出一句话来,“你将我唤醒了。” 苏箫盛美目微眯,心中自然明白他在说什么,倒是慢悠悠地说了句“别来无恙”。 源楚楚却有些奇怪地看看自己的丈夫,不知道他为何对醒来有些不满。 “楚楚。”秦绍一直都没有看过源楚楚一眼,口中却是开口叫了一声,“带这个小姑娘出去一下。” 听见他这样说话,源楚楚却是一怔,秦绍如今很少这样叫她,大多时候都是称她“皇后”,“楚楚”却是极少用的。却不知今日昏迷后醒来,却像是有了些变化似的,他好像是他又好像不是他。 “跟我出去吧。”别说是皇命,只要是夫命她也不会违抗。 夏至感觉苏箫盛的重量几乎都倚在了她身上,这时候怎么走得开?而且她也不喜欢皇宫里边那些都可以记入历史书的家伙,以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对她发号施令。她喜欢的人是苏箫盛,来了这个世界做她衣食父母的还是苏箫盛,不想违逆的也只有苏箫盛。 感觉到他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渐渐捏紧,她也知道他是不愿的。 “她不能出去。不在我身侧,她身上的障眼法就会消散。” “无妨。”秦绍知道苏箫盛有时候看起来是斯文,却有些固执,转眼看向源楚楚,温和说道,“楚楚,你先出去吧。吃点东西也好,一会儿我会让人来找你。” 他又说“楚楚”了。源楚楚看了他好几眼,实在琢磨不透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反常得叫人拿不准,却也没有多问什么。即使不是帝后只是平常夫妻,彼此间又怎么会没有一两个不能说出的秘密呢? 源楚楚离开后,秦绍在床上坐起身来,浑身流转出无形的气流,轻盈飘逸,又让人觉得清新脱俗不惹尘埃,他随性地歪坐在榻上,一腿屈起架着手臂,身子后靠在墙上,别有一番风流韵味。 他斜睨地看向苏箫盛别有含义地笑了:“我的楚妃多谢你费心了。” 夏至几乎是清晰地感觉到苏箫盛骤然一颤的身子,耳边便听见了他似是恍然大悟的声音:“原来是上仙。” 源楚楚不是皇后吗?怎么又是妃子了?秦绍不是皇帝吗?怎么又是仙人了?夏至顿时糊涂了。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清流上仙说笑了。” “玉竹竟然会和你在一起?”秦绍转眼看向夏至,似乎有些惊讶,“倒是有些缘分。” 又是玉竹。夏至记得那木槿三仙也是这样叫她的,好像她还有另一个身份。而让夏至感到奇怪的是,听秦绍的口气像是第一天见到她的样子,而之前苏箫盛将他救出地道密室的时候就应该见过了。 “夏至。”苏箫盛突然开口叫她。 “嗯?”夏至哪里知道这时候叫自己会有什么事。 “跟上仙请个安,若他日有他能帮上你的地方,也免得他借口你今日无礼而推脱。” “哦,上仙好!” 夏至觉得苏箫盛的话还蛮有道理的,于是照做。这下弄得作为清流上仙的秦绍有些坐立不安了。 玉竹书简本就为神物,虽这世上再无神的存在,但神器仍然拥有离神最接近的地位,虽不是货真价实的仙身,但有了灵识后却也和仙人无异,说起来或许地位还比一般的仙人更高。 若是玉竹书简的请托,他作为个仙人也不好拒绝,何况还受了她一礼,更加让他不能拒绝日后可能有的要求。怎么就觉得掉进了这小狐狸的套里呢? “小狐狸啊……”秦绍长叹了一声,也不知是想说他狡诈还是说他机灵。 “上仙若别无交代,苏某便告辞了。” 苏箫盛言语间似乎有几分放低姿态,事实上却还是那样笔直地站着,并无几分实际的表现,最多就是几分客气疏离而已。 “这倒不急,若我没弄错,这……”秦绍说着,竖起右手,伸出一根食指,一小簇红色火焰跳动变出。那是苏箫盛之前为了探查他体内状况时所残留的法力。 “你这法力倒是又凶煞了几分,红得越深,罪孽越深重。不加控制杀人,只怕最后又会落入那样的状况里,当年若没有那个小姑娘……你可还有几分回转之机?若不是当年因为楚妃而见过你一面,知道你的长相,恐怕也想不到变成那般模样的人会是你。你这次若还……不知能救你的又会是谁……” 秦绍说着话,目光在夏至身上一顿,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夏至感觉到他的注目,抬眼看了他一眼,只看见他将目光挪开,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她一样。 夏至其实不太喜欢这个秦绍,总觉得他醒来后就不再是他了。言语间更多了几分蔑视苍生的高高在上,仿若蝼蚁之生不过过眼云烟,于他更无干系。能和他们说上几句话也不过是因为所谓“当年”的联系而已。 若说当年,又是何年光景? ------------ 第077章 牵制 “虽然是误打误撞,却是你将我唤醒。本还不是我醒来的时机,却因此让我先窥视到了此后命数,若坏了命盘也不知是谁的罪孽。” 秦绍又一次看了苏箫盛,却不将话说明白。 “何事?” 苏箫盛并不和他周旋,直直切入主题。清流上仙既然说他醒来的时机未到,那这坏了命盘的人自然是造下了罪孽,而他会这样提出来,想必也是想让他做什么事来将这脱离轨迹的命运重新拽回。 清流上仙满意一笑,知道这小狐狸就是机灵,不需要耗费口舌。 “制造异端让皇宫大乱,助我退位。” 一语既出,苏箫盛并无惊异,夏至却是像看外星人一样,将这披着龙袍的仙人看了个仔仔细细,始终没有看出他要这样做的原因。 清流上仙不喜欢皇宫,就是他今生转世为皇室之子也对这皇宫没什么好感。当年临逢边境暴乱,他便主动请缨去镇压暴动,也不过是为了远离这朝堂上的一切。原以为借着这个由头,多少也能在外逗留个数十载,此后做个闲散王爷也好悄无声息逃遁。可谁又知道那老皇帝弥留之际还没忘记他,非要把他召回,让他坐在王座上担当一块炼金的炉鼎。 这个被他称为“父皇”的人倒是有双看透一切的慧眼,知道他不会眷恋这个王权,也知道他会想办法将那个倒霉弟弟尽快逼到这个位置上以求解脱,也知道他即使被那弟弟用手段弄下皇位,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反倒会毫不留恋地尽快溜走。 不是因为他有多珍念这手足之情,也不是因为他有着无与伦比的善念,只是因为他不喜欢这个皇宫,想要他所喜欢的自由自在。就是在那暴乱之地吃糠咽菜,也不想端坐在那温软舒适的宫廷里。他根本就不会计较弟弟的手段,也不在意那所谓的“狼子野心”,只要能按照老皇帝的遗言“功成身退”就行了。 哪怕他此时恢复了仙人之姿,也不觉得瑞王的所作所为冒犯了他,更不想惩戒。他还在轮回中,只可以按照轮回的运转一点点走下去,不可以暴露仙身,也不可以随意动用法术,也不能以仙人之能破坏这命运既定的路线。 他带着他的楚妃融入尘俗,不过是为了历经一劫而已。哪里又想节外生枝,又何尝想过要做什么盛气凌人的姿态,只想那样安安逸逸地将这一切顺风顺水的过完,不留一丝痕迹。 就是当年他明知道楚妃会救下那只小狐狸不过是为了显露自己的心善,而非是出自本心的善意,也不过是为了能够在他面前显露出温婉善良的一面,好博得欢心罢了。可他心如明镜,什么时候又真的计较过?哪怕他身处局中,也能毫不在意地像是在局外一样旁观。 许多事他根本就是个无所谓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修行得了上仙之身后,便对外界的一切淡漠起来了。唯有他喜欢的潇洒自在是他迟迟不肯放下的,皇宫是他呆不下去的地方。 “至于你要怎么做,我并不在意。若能让瑞王想法直接杀了我,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上仙说笑了。” 刻板的声音,显露了苏箫盛此时并不怎么好的心情。 他不喜欢将什么事都包揽在身,也不喜欢别人将那些事直接推到他身上。 可清流就是这样说的,要想不破坏命盘,就要帮助他退位。而苏箫盛自问自身修为虽不及四凶兽,面对这清流的时候却还是能够有所持仗,不敢说优势尽占,却也是不会轻易落了下风。 只是…… 清流似是早有所料,口气随意地说道:“本仙被你影响恢复了仙身,不能靠楚妃太近。你去办事之际,便留下玉竹和我聊天解闷,也免得我无聊。不过……”他的神情陡然一变,身子也挺直了不少,他面色凝重地看着苏箫盛,缓慢又无比认真地说道,“凡是不要太过亲力亲为,你莫要忘了,身负杀孽太多,终是会坏了你的肉身……而玉竹又是未曾醒来的样子,谁又能救你?” 夏至知道那“玉竹”说的是自己,却听不明白什么叫做“未曾醒来”?没醒来?难道她现在不过是在做白日梦?真是好笑!不过转念又想起这个仙人刚刚说的话,听着他那个意思,好像要不“亲力亲为”地制造杀孽,就只有“借刀杀人”了? 这算个什么仙人?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得道成仙么?夏至忍不住瘪嘴不满。就算她再傻又怎么会不知道,清流的言下之意就是将她扣留作为人质,以便牵制苏箫盛。不过苏箫盛会因她而受到牵制?想到这里,她不禁苦笑起来。她对于苏箫盛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然而苏箫盛的举动却是出乎她的意料。他站在她的身侧,轻轻移开自己的重量,胸腔里缓缓吐出一个“好”。 就这样妥协了?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妥协了? 直到身边那一抹温热离开消失,夏至都没回过神来,只觉得恍然若梦。明明他连一句“喜欢”都说不出口,又怎么会因为她受到牵制呢?真是奇怪,太奇怪了。 “玉竹,过来跟我说说,你怎么遇上那小狐狸的?”待苏箫盛的身影消失后,清流上仙出声和夏至说起话来。 “我不叫玉竹。”夏至有些恹恹。 “不过今生大梦未醒罢了。”清流上仙轻声一叹,却是没让夏至听个清楚,转眼便用她能听见的声音问她,“那你叫什么?” “我叫陶……”还是说不出来那个她一直认为是属于她的名字,话到嘴边口舌像是被拴住无法再动,她心中觉得奇怪,却还是顺时应势又流畅无比地说道,“夏至。” 清流上仙却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将她上上下下看了几个来回,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慢慢勾勒出来,轻轻低头任由几丝碎发掩住了眉眼,声音轻飘如鸿毛。 “竟然是灵言束咒……这小狐狸还真是做得出来……” ------------ 第078章 一失足成千古恨 苏箫盛消失“办事”的那段时间,夏至就呆在秦绍身边。 虽然秦绍作为清流上仙已经醒了过来,却还是懒洋洋地做着自己的皇帝。每日早朝不翘班,处理朝政也按时,却是很少再和皇后源楚楚单独相处。 原因么,很简单。常年和她相处,若有异状很快就会被发觉,实在不太好隐瞒。 于是乎,他便只好和这个知情的,至少是看起来知情的夏至呆在一起,两个时常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他听不明白夏至在说什么,夏至也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两人都是牛头不对马嘴地在一起天马行空地聊天以打发时间,大有一种较量一下,看谁先撑不下去的意思。 …… “当年我们在神居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没有神识。” “我们那里凉拌土豆的味道还不错,要是更那个卖土豆的婆婆关系好点,还能多要点。” “那时候,也就是屁大的样子,还挺神气的。” “那凉拌土豆一定要加醋,没醋不好吃。” “如果你还记得,应该知道历山那几个女人吧,跟你也算有些关系的。” “唉,以前五毛钱一袋,现在都是两三块了。” “既然你们能拿到三花木槿,那你一定见过她们了。” “物价涨啊。” “也不知那几位可是越长越漂亮了。” “就是兜里的钱不涨啊。” …… 至于谁先开启的这种模式,完全无法追溯。总之这情况就是两人各说各的,绝不接下对方的话题,只作听不见,一副跟你杠上的样子。 虽然话题不能正常展开,但这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因为他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竭尽全力地全神贯注,完全避免留意对方的话,久而久之就成了两个各自追忆往昔的空间,只要一在一起就开始了喃喃自语的状态。 直到苏箫盛穿针引线将一切准备就绪,回来知会秦绍的时候,这清流上仙正在回忆他当年作为闲散上仙的逍遥日子。 “美人如云,各个温柔贤淑,斯文大方,侍奉左右又细心体贴,也不知我进入尘俗之后她们可还在……” 苏箫盛瞧着那仿佛在同人分享回忆的清流上仙,转眼就瞧见那自己沉浸在个人世界的夏至正低声呢喃。 “我们那地方可好多了,哪里有什么妖精鬼怪神鬼仙佛,最多也就人妖反社会神经病装精作怪,才没有这么……” 苏箫盛可没料到这两人的相处模式这么奇怪,忍不住清咳两声,让他们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嗯――小狐狸?”秦绍抬眼看他,“事情都办好了?” “好了,几天后的宴会上会有人献美女,收下便成。”苏箫盛拍了拍夏至看见他还有些呆愣的头,对她淡淡一笑。 夏至这才觉得这几日跟这破仙人的无聊日子终于到头,几乎要热泪盈眶。这既是秦绍又是清流上仙的家伙,不知道为什么总认为她是什么“玉竹”,总要拉着她说着什么仙人故旧的事儿,弄得她听得很迷茫,总觉得这个看起来无所事事的仙人是在捉弄她。 于是她就来了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要来个回忆录,我也不能落后吧? 天天翻弄嘴皮,又不是为了八卦,还要坚持个精神百倍地完全进入自己的世界,这也是很耗精神的好吧! 苏箫盛一来她就觉得世界美丽了,好像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欢喜他出现在自己面前。被他拍了拍头,便觉惊醒,激动之下便冲上去抱住了他的腰。好一会儿她才感觉到背后有一只手扶上了她的背,这是苏箫盛难得的回应呀。她忍不住在他怀里蹭了蹭头,眷恋异常。 秦绍看着这两人亲昵有些不自在,他这恢复了仙人意识的皇帝完全不能亲近自己的皇后,生怕一不小心就显露了自己的同凡人的不同。为了能让皇后心里平衡一点,他最近连后宫佳丽都没怎么光顾了。看着这两人一时忘情的亲热,心里那个不是滋味啊。 “咳咳,既然如此,那你们先出去吧。” 秦绍挥挥衣袖,像是想这样就把这两人赶走,以免碍眼。 清流上仙虽然会掐算,却算不到自己的命运。他要是知道苏箫盛给他招来的都是些什么结果,绝对不会这样轻而易举地将这两个人轻易放走,一定会将苏箫盛抓回来痛揍一顿以解心头只恨。只是当他气得火气冲天满世界找那只臭狐狸的时候,却没有了他的踪迹。 苏箫盛一得这离开的默许,当机立断便带着夏至走人,一出皇宫就将源楚楚给他用来回避皇宫中帝王之气的东西抛在了路边,完全没有再来的意思。 清流上仙有退位的捷径又怎么会浪费,苏箫盛用的什么办法他不想管,但是这既然有现成的,他也没有必要再动脑筋了。毕竟狐狸出的主意质量也差不到哪里去。 的确这主意差不到哪里去,可也好不到哪里去。 打着轻松上阵小算盘的清流上仙哪里知道,这一时疏忽就成就了他这辈子的“千古恨”啊! 充盈后宫本就是皇家平常之事,谁献出的美女并不是重点,而是这美人背后的意义。或许牵扯朝政,或许牵扯势力,或许牵扯一些不太明显的苗头,但对清流来说,这意味着他离开皇宫的时间加速了。 美女自然是乐呵呵地收下,皇后的目光再怎么奇怪也不用太在意。 按照一切既定的顺序慢慢来,他相信这最后的结果必定轻松。 化了个替身携美游玩,夜夜云雨笙歌,替他完成身在凡尘应做的事。俗事又怎么能用仙身来做? 可是他怎么都没料到这该死的狐狸是记仇的。 那时他的替身终于按着应有的寿元死去,似乎是病亡。 不过他怎么都没料到那病竟然是…… 竟然是―― 花柳! 那献上的美人本属风尘,身有花柳,被瑞王的人改头换面重新着装一遍便送到了皇帝面前。翻云覆雨哪有能避免的?这一来丢人可丢大发了。 清流上仙皇宫的劫难一过,源楚楚也跟着恢复了仙身,知道了自己本来的身份。可自从知道清流那皇帝替身是怎么死的后,她看着清流本该爱慕的眼神就变的怪异非常。 咬牙切齿的清流上仙花了好几个月差点将每个角落的土壤翻个遍,却始终没有找到那狐狸的身影,就是掐指一算也没有丝毫动静。 这可恶至极该死的狐狸! ------------ 第079章 被追债 苏箫盛走得潇洒,夏至跟着他走了老远都还没回过神来,不知怎么就出来了。 “你的事办好了?”夏至忍不住出口问他。 “嗯。”还是那不咸不淡的单音节。 “哦——”夏至也回复了一个不咸不淡的单音节,一个音倒是拖得很长,悠悠扬扬地飘进苏箫盛的耳朵里,倒是让他听出了几分赌气的意味。 “怎么了?”他关心地问道。 “没怎么。”敷衍的回答。 “我们回黎城吧。”苏箫盛主动牵起她的手,不知是不是有几分讨好的意思。 夏至总觉得她在那密室受伤之后,这苏狐狸对她倒是越来越好了,无意间也会透露出几丝亲密。 还是忍不住又不死心地问:“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苏箫盛不答话,只是招来云朵,带着她乘云而去。 真是奇怪的家伙,明明对人家都有意思了,还死活不肯开口承认。说句讨人喜欢的话有那么别扭,有那么为难吗?又不是给他找难堪! 夏至想着索性闭嘴不说话,就算自己再想搭话也生生忍下了,她倒要看看这死狐狸到底能有多厉害,能够撑多久!反正她以前跟朋友之间也没少冷战过,有战绩不怕战,看谁能够沉默过谁! 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闹变扭归闹别扭,不过这两人在闹别扭这较为轻松的幻境中却是实实在在地忘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夏至怕死,本不会忘,可这昏迷几日后又和清流东拉西扯,日子过得也还算惬意,早就稀里糊涂不知今夕何夕了。即使是心细如发的苏箫盛,差不多因为之前误伤到夏至担惊受怕而将那最为重要的事情给疏忽掉了。 两人自以为离开皇宫是时候该逍遥自在了,却偏偏忘记了时间这个重要的东西了。之前还是牢牢记着的,现在正各自沉溺在自己的脑海里不可自拔,哪里还有闲心来数数日子算算时间呢? 他们不知道算日子,别的人可是每天都仔细算着日子,生怕一不小错算了,多数了一天。 要问谁家的人这么精打细算地数日子,除了那几个因为担心木槿三仙而逗留在历山的四凶兽还能有谁? 前几日夏至自我陶醉和清流吹嘘自家那红烧肉有多好吃的时候,梼杌就扳着自己的爪子来回数了好几遍,嘴里喃喃着:“还有五天,还有五天。”;穷奇扇着翅膀绕着那历山中央的巨大木槿树来来回回观察,生怕有一丝一毫的不妥之处;混沌担忧地匍匐在三位仙子的脚边,温顺又担忧;而饕餮则是暴躁地踢着自己的羊蹄子,恨不得能立即冲出去把三花木槿抢回来。 木槿三仙倒还是温温柔柔的样子,只是因为部分元神离体较就,面色显得不太好,身子骨也有些虚弱。身后的那三颗互相依持的大树虽然茂密依旧,却也失去了几分鲜活的姿态。 这一比较起来,反倒是忧心忡忡的四凶兽看起来更像是失去了一半元神的倒霉鬼。 一月之期已满,却不见那借走三花木槿的人还来。四凶兽哪里还能按捺地住,时限一过不等三位仙子阻拦,他们就兵分四路,各朝一个方向,身化出流光,气势汹汹地寻人追债去了! 当内心唧唧歪歪的夏至感觉到身侧苏箫盛的紧绷时,发觉了不对劲,可也没往那方面想,只是有些奇怪而已。 苏箫盛驾驭的云朵骤然停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突然抱紧夏至散开脚下的云,直直坠了下去。 “啊——!” 夏至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顿时惊叫出声。没见过这狐狸有这么狠心的时候呀!不理他就要变着花样来吓人吗? 惊恐的尖叫还没散开,转眼就有个黑影堪堪从他们头顶上划过,在空中一阵一阵扑棱发出巨大的声响,却是灵活无比地在空中打了一个旋儿,向着他们下落的地方冲来。 夏至虚着眼向那黑影看去,是一团黑墨上长了一对翅膀。看起来怪异,偏还有几分眼熟,可一时半会儿她也没想到会是什么,只觉得这怪东西肯定物理学得好,连她和苏箫盛自由落体的时间都算地那么准。 他们刚借着苏箫盛缓冲的法力一落地,那怪东西已经准确的来到了他们跟前,迎面而来的就是一阵烈风,寒光凛凛的利爪在那瞬间异常显眼。 苏箫盛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儿,慌忙带着夏至就势一滚,这才勉强躲开,只是沾了那风的头发衣角都断裂了。 夏至大气不敢出一声,眼角将那来者看了个一清二楚,这长翅膀的家伙她还真见过,正是那四凶兽之一——穷奇! 她倒想厚脸皮套近乎打招呼,说一句好久不见。 可这凶兽明显就在气头上,连来意都懒得多说,直接用爪子招呼,想到仙子那最近没什么血色的小脸,心里就一百个不痛快,觉得这两个东蹦西跳躲开他爪子的两人根本就是欠揍。 拿了那么重要的东西胆敢不守信用,真当他们四个的凶名只是摆设,说起来好听吗? 苏箫盛带着夏至飞跃腾挪间,总算想起来了借东西这件事。他嘴角微动,想辩解也没有了机会。夏至也慢慢回过味儿来,居然还忘记了有一月之月了,这什么狗记性啊? 穷奇威力无比,再加上那怒气翻涌如潮,接连不断不歇气地对着那两人连环攻击,他没舒畅那两个也别想轻松! 见这狐狸妖精狡猾无比,居然不肯和他硬碰硬,也不肯老实受伤让他出气,穷奇恼怒至极懒得再那么实诚地动手,直接上升到法力攻击。敏捷度不比的死狐狸,法力上可是力胜一筹,恐怕还不止一筹! 穷奇张开浑身法力的时候,夏至明显感觉到了压力以及苏箫盛的不自在,就像无形之中被一张巨网笼罩,任凭挣扎也不过是徒劳。 而苏箫盛似乎还感应到了什么,动作有了几分迟缓。 在穷奇的攻击下,好几次都差点让夏至跟他一起变成炮灰。 “你到底怎么了?”夏至的声音在狂暴躁动的空气中变得模糊不清。 ------------ 卷 四 现代居 ------------ 第080章 逃遁 狼狈无比…… 苏箫盛知道和穷奇做对手本就是蚍蜉撼树谈何容易,能保住性命已经算是不错了,狼狈又算得了什么呢?更何况夏至在怀,哪里又敢冒险? 只是这拖得越久,便越危险。 穷奇已经动用了法力,难保其他的凶兽不会发觉。他们若再集齐,他和夏至的下场只怕更难预料。更何况这四凶兽心疼三仙子,又怒他和夏至失约,保不准下手会失了分寸,招招致命显露凶性。 此时速战速决越好,像四凶兽这类妖兽一旦发怒脑子是用不上的,就算他再怎么和他们讲道理也不过是对牛弹琴,还不如保命要紧。 只是…… 他的目光渐渐偏离了穷奇,锁向了另一个方向,眉头渐渐聚拢。 她到这里来做什么?难道早就跟在他们身后了?怎么会没有发觉呢?不管她目的是什么,只要这时候不落井下石就行了。不过在穷奇面前要想耍什么花招,只怕都会被粗暴地一掌拍开吧,这倒是需要顾及的。 苏箫盛不禁觉得自己想多了,忙回神应付那穷奇。 夏至又想问他怎么回事,却发现这死狐狸居然一挥手将她抛了出去,连抓都抓不到。 “白痴啊你!” 夏至话音刚落,就恐慌地看见穷奇口中的霹雳穿透了苏箫盛前胸,炸开了血花。 重重落地的夏至这才知道,他刚才其实是…… 她慌忙爬起身,不顾身上的疼痛,蹩着腿脚奔向苏箫盛,却不料第二到霹雳是冲着她来的。 苏箫盛捂着胸口的大洞大惊失色,顾不得身上口中的流血便想去救她。他知道这小东西笨得很,对自己的能耐又糊涂,根本就不懂得怎么自保,又如何能够逃脱穷奇的招数? 他踉踉跄跄竭尽全力跑去,却还是迟了一步。 有人比他更快更迅速,冲到惊恐的夏至跟前,一把将她推到苏箫盛面前,和他撞了个满怀,自己却生生替夏至受了那一击。 红色的身影仿佛浑身似血又仿佛浑身都是火焰,她身姿妖娆面容姣好,却没有了那么多的妩媚姿态,空荡飘飞的右袖好像是在嘲笑她这一刻的舍身忘我。 而这一刻却是没有人能料到。 花百芳…… 那红色身影颓然倒地之时,苏箫盛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冲击,身上的的伤口仿佛扩大了几分,血液流得更快了,连嘴边都像是汩汩血泉不断汹涌。夏至刚才被花百芳用力一推便撞上了苏箫盛,将他压倒在地,此时见他的伤更重了,便慌神哭了起来,嘴里含混地问着“怎么办怎么办”。 “别……”他想安慰却也只能呕出更多的血,眼中渐渐蒙上了血光。 红色的身影渐渐崩裂成碎片,一点点细碎的红光跳动如火,环绕升腾,瞬间如离弦之箭射入了苏箫盛的体内。 花百芳那妩媚妖孽的声音伴着跳动的细光在苏箫盛的脑海响起。 “我不是想这样结束。”她不甘心。 “我知道。”苏箫盛的神识如他平常冷静的模样缓缓出声。 “我只是……”她不忍心。 “我知道。” “算你这个臭狐狸捡了大便宜了!” “是。” “你那么喜欢留后招,难道这个时候就没有一点办法吗?” “想不出。” “真的?” 伴着花百芳质疑的声音,苏箫盛脑海里渐渐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我们那地方可好多了,哪里有什么妖精鬼怪神鬼仙佛,最多也就人妖反社会神经病装精作怪,才没有这么……” 花百芳的声音突然“咦”了一声,随即又说道:“她还有个‘那地方’?” 苏箫盛只觉脑中灵光一闪,便似有什么出现却始终没有抓住。 花百芳似乎不满意他这会儿的迟钝,于是出言提醒:“玉竹书简不妨一试。” 此后再无声息,就像她愿意和他说这最后的一段话,也不过是为了将这句话留给他。 只是她想救的人不是苏箫盛,而是那个现在只会傻哭的小东西。 神识之间的对话再久,也不过瞬息。 苏箫盛再次看清眼前的人的时候,穷奇已经准备着第三次攻击了。 “夏……”他嘴角的血总算没那么多,说话也快了一点。 夏至泪眼汪汪地看着他,见他状态有些奇怪不由得愣了一下。 “是不是有一个地方没有妖怪神佛?”明明中气不足,语速却快得像在抢时间。 夏至茫然地点点头,不知何意。 “玉竹书简,带我和夏至去。这是我的愿望。” 莫名其妙的话,夏至依旧迷茫。 然而她的呆滞也就是一瞬间,就在第三道霹雳降下的瞬间,夏至的背后出现了一个绿衣缥缈如风似雾的身影,端庄清逸如仙,却是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 苏箫盛看着那个幻影,只觉得脑海里有什么在被唤醒,却又因为血液的不断流失而变得迟钝缓慢,始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好不容易花尽力气说出这几句话,只觉得困倦地不行,转眼看着因为背后出现幻影,眼眸失神无光的夏至,心知这回安全了。只是不知道此后又该怎么和夏至解释,譬如花百芳,再如玉竹书简…… 而夏至却在听见他那句似在许愿的话后,整个人的感官都被封锁掉了。她知道自己身边是苏箫盛,知道自己头顶上有吐出霹雳的穷奇,却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感觉不到,好像她的身体就是一个木偶,而她的灵魂就装在这个木偶里。虽然能够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无法体会感受,好像与世隔绝,麻木无情。 穷奇的霹雳准确无比,绝无遗漏,却在快要命中的那时被一团绿光包裹,瞬时殆尽,仿若被神力吞噬。而那绿光平复消失后,地面上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什么都没有。 当感觉到穷奇法力波动的另外三只凶兽聚来时,就看见穷奇趴在地上用前爪奋力刨土,嘴里叽叽咕咕念着:“怎么就没了?把三花木槿还回来……”那动作那姿态,根本就不像一只威风凛凛的妖兽,反倒像是耍无奈的小狗。 看这情景气焰燃烧的凶兽们顿时没了火气,看着穷奇掘地三尺挖了个又大又深的坑后,才把他吼出来。一问之下才知道那两人不但没有交出三花木槿,还逃了个无影无踪。 此时几位威猛无比的凶兽大人才动了动脑子,卖力地吸了一口空气,却发现世间竟然没有了那狐狸的气息。 一时间四只妖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同仙子们交代了。 ------------ 第081章 返回 我叫陶…… 不对,叫夏至! 也不对,应该叫陶…… 陶什么,陶什么来着? 夏至脑仁发疼,闭眼坐在地上揉了半天头都没有用,简直想把脑袋剖开看一下里边到底是什么在作祟。没办法,头疼了半天都不见效只好放弃。迷迷糊糊睁了睁眼,只觉得有许多片段在眼前晃来晃去,惹得人心烦。 今天…… 对了,她今天出门是干嘛来着? 不对不对,明明是刚刚下班回家呀? 可她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太奇怪了? 难道――!? 她慌忙摸向自己腰间挂着的斜挎包,包还在,不是被敲晕了打劫。 “小姐,小姐……”有人拍了拍她,细细地叫着。 “小姐小姐,你全家都小姐!”听着这个意味丰富的词儿,她瞬间脑子不痛了,瞪大了眼睛看向那个拍她的人,嘴里不客气地吼了起来。 “哦,不好意思,young lady。”那人笑了笑,却是好脾气。 夏至看着他当场当机了,这这这这不是,这不就是那个谁那个谁来着!?? 于是那个画面再次从她脑海里清晰地闪过,让她想起了每一个细节,不过还是有漏掉些什么东西,一时又没记起漏掉了什么。 当时她下班回家,走在路上的时候漫无目的地左顾右盼,于是眼尖地发现了一个反方向走在街对面的帅哥,由于只是欣赏不是尾随,她也没必要折回去跟着那帅哥的方向一直走,但又不愿意看那么一会儿就算了,于是扭着脖子一个劲儿地望着,而自己还不忘继续往前走。 这状态就是她上班赶时间也是有的呀。既不愿意迟到又不愿意少看两眼,便最大限度地扭转自己的身子。可怎么也没发生过这看帅哥看到稀里糊涂晕倒在路边的情况吧?那可得是用生命在看帅哥的吧! 而眼前这位不就是之前街对面的吗? “你你你,你怎么……”夏至惊讶地看着这个蹲在跟前的帅哥,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之前你一直看着我我还觉得奇怪,后来发现你昏倒了我才知道你是在求救。不过你现在看起来没事了,还能走吗?” 夏至茫茫然地点点头,她总不能解释自己其实是在对他发花痴吧? “那我走了。” 帅哥站起身来,长身玉立又带几分干净洒脱,夏至看着他总觉得不像之前那样养眼了,感觉就像是晕倒之后品味霎时就变了一样。 瞧他要走,夏至这才迟缓地说了声“谢谢你了”。 帅哥微笑着点头,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对她说道:“对了,你家的小狗还真特别,挺可爱的。”说完就扬长而去,好像纯粹是句发自肺腑的赞美。 可夏至听得莫名其妙,她又没钱又没闲心,刚刚找了个工作的工资也就够付房租和饭钱,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养什么宠物,更别说养狗了。 虽然今天有些奇怪,不过能和帅哥近距离接触也算不错了,该回家了。 她将手放在一侧,打算按住地面好站起来,却按到了一个温热毛绒的东西,触感有些熟悉。低头一看,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只蜷缩成团,通体透黑的狐狸。 一瞬间,她脑海里像是炸开了烟花,五彩缤纷好不灿烂。 苏苏苏……狐狐狐…… 转念又想起自己真的是姓陶不姓夏,完全是那狐狸硬要她姓夏的。这时候想起包里的钱夹中放了身份证,慌忙翻找起来,掏出来一看,赫然是“陶七叶”。 得,她算是第一个要靠身份证才能想起自己姓甚名谁的人吗? 陶七叶深呼吸一口气,再一次看向了那只狐狸,发觉了些不对劲。 体积好像小了许多,呼吸的频率也有些不对劲,她将手覆在了小黑狐的身上,竟然发觉他的体温偏低,身子也在瑟瑟发抖。回想起之前的情景,不禁有些担心。 她小心将他抱进怀里,却发现他身下压了一个小小的绿莹莹的东西。犹豫了一下,将那东西放进包里后,便扶着墙站了起来。 围墙里边是建筑工地,最近修房子噪音大,很少有人走这附近。陶七叶图方便抄近道就选了这条街,反正最近下班也不是很晚,她才不信大白天会遇见什么坏人,所以心安得很。不过刚才那帅哥发现她晕倒又会来救她,估计也是看见周围没其他人才过来的吧。 这时候街边的路灯都亮了,时间也不早了。 她想起一起合租的那个热心女孩,估计这时候抱着一只狐狸回去又会惊讶地问东问西了吧。 她感觉到了小狐狸的虚弱和不对劲,却又拿不准狐妖生病去医院合不合适,会不会出事。而且她也不敢担保兽医会不会像刚才那帅哥一样眼神不好,能把狐狸认成狗,还能毫不违心地直夸可爱。更何况,现在这些宠物医院里边的药物都精贵得很,完全认为别人家里养宠物都是当祖宗来养所以舍得花钱。 陶七叶为难了一下,当机立断先把他带回家再说,如果他接连几天都还是这样,她就带他去医院,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她也懒得再去想。 再这么犹豫下去怎么行,明天还要上班呢。 她将脸埋在那微微发凉的毛发里,轻轻说道:“苏箫盛,今天去我家吧。” 没有回答,小狐狸缩在她怀里仍在轻轻发抖,迷糊地往她怀里钻了钻,似乎只是觉得冷。 从来不觉得苏箫盛会有这样依赖她的时候,陶七叶忍不住露出一丝温软的笑意,爱怜蔓延而生。 虽然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她能穿越去又穿越回来,却觉得能把这狐狸带来也没什么不好,甚至还有些侥幸。直觉那样被他压在肚子下的绿色小东西可能有什么玄机,可又不得要领。 既然回来了她就要好好把握机会,不是吗?即使对他知之甚少,却也希望他能慢慢了解自己,也有机会了解自己所在的世界。 虽然他始终不肯说出口,她就是能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已经有了不同。 她想,也许他是愿意了解自己生活的世界的。 ------------ 第082章 小窝 说起陶七叶的合租室友,是个叫林范的女孩,名字倒是由父母姓氏拼出来最省事的那种。林范长得清秀可人,特别像邻家小妹,看起来尤为亲切。 两人年龄相近,相处之下倒是挺合得来,彼此之间也是十分关心照顾,关系也算不错。由于都是才开始工作,她们一起合租的房子不大有些旧,不过还能凑出个两室一厅一厨一厕,也就是多两个门板的事儿。 两人一人占一个卧室,也算有点私密空间。这也是陶七叶敢把苏狐狸带回去的原因,多多少少还有个空间能把他藏起来吧,不至于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显摆。 回到住处,陶七叶刚掏出钥匙,门里就有人率先将门打开了。 “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呀?你都不知道最近外面……我……担心……”林范的话随着她的视线下落,便慢慢看向了她怀里的那一团黑毛,“咦?猫?你捡的?”林范下意识就认为那团黑毛是一只猫,还是一只流浪猫,但至少不会是陶七叶自己买的。 “嗯……”陶七叶迟疑了一下,不知道应该说实话还是会说谎话,“这个……” “快进来吧。”林范将门让开,看了一下陶七叶怀里的东西,还是忍不住担心,“房东好像说了我们这里最好不要养宠物吧?” “是吧,不过你别告状啊。他很乖很聪明的。”陶七叶拉上门换了拖鞋,看着林范一步三回头地跑到沙发上坐着。 “你今天才带回来的,你就知道它乖了?”林范顿时觉得好笑,说着就看电视去了。 陶七叶被噎了,她看着林范就觉得亲切,不经意就将自己穿越过去的几个月忽略掉了,完全就觉得自己和这狐狸相处比较久也比较熟了。可这会儿才明白,对她来说在路边昏睡那一会儿就相当于在异世界过了几个月,不过对林范来说也就是那么几个小时。 这会儿当着林范说起了解这只被看做“猫”的狐狸,似乎有那么点奇怪。 跨过三大步走到自己的房间前,这个所谓的客厅也就这么宽了。 屋里也就放下了一张单人床,能在两侧供一人通过的通道,墙上还钉得有放东西的架子,乱七八糟地放上了些化妆瓶书本小台灯之类的东西。床脚处还放了一个比较占地方的折叠衣柜,单人床之下还放得有鞋子行李箱等东西,总之是能放多少就放多少了,恨不得能将这一间屋子当作两间用。 陶七叶把小狐狸小心放在床上,觉得他似乎还是会有些冷,于是把一边的薄被打开,小心盖在了他身上。担心他呼吸不畅,就将他的头露了出来,自己收拾收拾就把睡衣翻了出来,犹豫了一下便拿上衣服去了厕所。 她在回来的时候已经洗漱好了,身上的衣服也换上了睡衣,刚要关上门的时候就传来了林范的嘲弄声:“阿七你不至于吧?换个衣服而已,还要到厕所里?难道那只‘小猫’还是公的?” 陶七叶一囧,忍不住伸了个头出去反唇相讥:“要你管,你可要记得明天你还要上班呢!可别又看过头第二天又起不来了!” “才不会呢!”林范总是说话的时候理直气壮,第二天可就说不准了。 陶七叶懒得争论,反正这结果第二天就知道了。 她怀抱小狐狸一夜好眠,第二天就被架子上不断响起的铃声给惊醒了。 “叮铃铃——” 陶七叶猛地坐起身来,只觉得胸口有个什么温暖的东西滑了下去落到腿上,胸口凉了一下,慌忙抓起墙边架子上的闹钟按了静音按钮,挤着眼睛看了一下是“6点半”,抓了抓头发边瞪着双腿间那团黑黑毛毛的东西发起呆来。 她怎么觉得自己昨天做了个怪梦呢?好像她在路边走着走着穿越了,遇上了一个黑狐狸变的白衣美男,随后发生了一些事情她又带着一只黑色小狐狸回来了,然后…… 她就瞪着这一坨布满黑色毛发的肉球呆了呆,才有了些反应——根本不是做梦,她是把两个世界的经历搞得有些混乱了。 还好还好,她一回来看到林范看到自己的小窝,还能记起来自己还有工作,还没忘记自己工作应该干嘛,不过感觉在另一个世界过了几个月,就像是做了一个梦而已。能回到这里还真的是太好了,不用担心老是遇上妖精妖怪,也不用担心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会看见鲜血淋漓的某人。 她抓抓了头,还是该按时起床按时上班,不然出去讨饭啊?现在还要养只狐狸呢! 陶七叶又看了这仍在昏睡的狐狸,抚了抚他的毛发,感觉他的呼吸比昨天要平稳许多,体温也稍微高了一点,应该没事。 她把小狐狸挪到一边,掀开薄被扑腾扑腾将自己要穿的衣服鞋袜找了出来,一把抓起衣服打开房门就冲进了厕所里。 陶七叶在厕所里收拾完整,又缩回屋里画了个淡淡的工作妆容,收拾好自己的包,站起来看了一下有无遗漏就准备去门口换鞋,这时候她就听见隔壁小屋里“乒乒乓乓”好似炒开锅的动静。 一听就知道是林范昨天夜里看电视又看过头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你个死阿七都不知道叫我一声!” 陶七叶很无辜,这个林范平时看起来很可爱,可是被人叫起床的时候就一点都不可爱,起床气可是一点都不小。谁没事一大早还没被上司训就先被她灌上一肚子气啊?所以,陶七叶一般都是在要出门的时候才去叫她,要是她能自己准时醒来就用不上自己了;要是不能,把这起床帝王叫醒就立即出门去上班才是王道! 于是,在林范好似索命的怒号声中,陶七叶一脸笑呵呵地关好自己的房门,几步走到门边鞋架旁快速换好鞋子,最后确认了一遍工作证和门钥匙就关门走人了。 绝对不要和一个刚起床就低气压的人有任何较真,这可是林范以身为例教会陶七叶的。 只是,那只蜷在陶七叶床角的狐狸仍旧安静,动了动耳朵,没有被惊醒。 ------------ 第083章 狐闹 胸口的空洞不知怎么干涸了,好像没有更多的血液可以流出,却又像是止住了血。苏箫盛摸了摸自己胸口上本该有的大洞,却什么都没有摸到,那感觉就像是自己整个人都虚无不见,而不是那伤口愈合完好……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却无法证实,好像在这里残留的不过是他的一个意识而已。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被花百芳激起的想法太过奇怪,他竟然以为许下那个愿望后夏至就会在身边,不会因为他许下的愿望而就此消失。终究还是逃不掉身为神器的命运吗?承受并实现一个愿望后就必须沉寂千年消失无踪? 而他所在的这个须弥空间难道就是她所说的没有妖怪神佛的地方吗?天地高远都被模糊,黑夜白昼无法分清,还是说她本就是呆在这样的世界里,所以他才会在这里,和她在一起。 说不清悲喜,明不了情愁,就像是他始终不明白一句话对夏至来说到底是何等的执着,让她始终放不下。 如果重来,他还会这样缄默不语?还是不愿遂了她的愿吗? 苏箫盛想着便觉得身侧孤寂清冷,身体忍不住发抖。 她,现在在哪里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祟,他突然感觉到环绕在四周有了奇妙而令人安心的温暖,就像是他还是个小狐狸的时候,身周环绕的同骨血相连的亲人,让他的内外一同渐渐温暖起来。 可是,他们不是早就消散成风了吗?怎么还能…… 那温暖中带上了一种小心翼翼的温柔和一份发自内心的亲昵,让他忍不住想靠得更近。那感觉就像是数日之前,在他那座不闹阁里的小阁楼上,她安然在侧的感觉。 到底她在不在自己身边呢?苏箫盛有了几分迷惑。他似乎甚少思念谁,除了带有几分因果几分恩怨的人他很少再想到谁,也很难再想到谁。 他也会开始无法遏制地去想一个人了吗? 仿佛是一场梦,又仿佛是一场戏弄的恶作剧,苏箫盛睁开双眼的时候,忍不住警惕起来。 这是一个极小的空间,身下是柔软的床铺却和自己所见的不太一样,环顾四周除了一个貌似是柜子的东西还算整齐,其他的东西都没有规律地乱放,床上的被子也没有叠,散乱无章。 他看见自己的小爪子有些惊异自己的原身竟然缩水了,气沉丹田一运气,发现丹田空空而四周可以运用的灵气少之甚少,根本连个最简单的小法术都使不出来。 这里……到底是个什么破地方?! 不过,就算身体缩水法力无用,他身为一只狐狸的本事还是有的。 一个跳跃就蹦到那墙上的架子上,“哗啦啦”撞落了一堆东西。运气好的掉到床上还有个全尸,运气不好的掉到地上,就只有等陶七叶回来收尸了。 由于爪子远没有手指灵活,苏箫盛虽然好奇那些漂亮的瓶瓶罐罐里装的是什么,却还是随爪一挥将爪下的东西无一幸免地拍到了地上。 于是又是一阵响动不小的“噼里啪啦”。 有那么几瓶护肤品刚好砸到了勉强逃过一劫落在床上的玻璃瓶上,“啪啦”一声后床上也成了凶祸现场。 苏箫盛这只小黑狐狸这时眨了眨眼,有些迷惑。 怎么这么厉害的动静竟然还招不来几个人来一探究竟?难道把他弄到这里来的人就只想把他关到这里吗?本来他还打算将人引来开门,他好趁机逃离,可惜不太奏效。 这又怎么会奏效呢?住在家里的两个人都一溜烟地跑去上班了,谁还管得了他呀! 不行,他还没有找到夏至在哪里,又怎么甘心被困! 一定要想办法出去才行。 他踩着架子向四周再看了一圈,发现了一扇藏在窗帘后的窗户。只是这窗户有些奇怪,没有糊纸却也没有透风,看过去还能清清楚楚看到外面,隐约还有几分光泽,好似琉璃水晶,又像是使用法术时用的水镜。 他有些拿不准一头撞过去能不能逃出去,心里有了几分计较。若是这窗户这样好破解,那暗中的人又怎么放心将他放在这里,贸贸然的可能就会有些不妥了。 于是他明智地放弃了这扇透明的窗户,转眼又将重心放在了另一些东西上。 凭他现在的能力要直接用武力突破是不可能了,倒不如研究一下这间奇怪的屋子的主人是谁,也好在这人回来时有所应对。 转换了思维的小狐狸便开始在屋里捣腾起来。 架子上的东西研究得差不多了,便又跳到床上,小心避开一些碎片,在床上扒拉了些看起来极有可能藏东西的角落,除了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无一所获。接着又跳到床下,踢出了一堆见都没见过的各色应该能称之为鞋子的东西,还是没有发现什么能让他心里有数的东西。倒是床底下那个硬箱子费了他不少时间抓挠,也就破坏了表层没能打开。 清查了床底和其他的几个角落,他将目光挪到了那放在边上的折叠式的简便衣柜,眼中红光凶煞。 他还就不信了,连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虽然他不太了解这些东西,但看起来应该是有人居住的才对。既然有人居住又怎么会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简便衣柜上的拉链是关好了的,小黑狐狸那两小爪子和那点高度哪能文雅地解决这个问题,所以他解决问题的方式就只有利爪一双了。 这简便衣柜是那种加厚无纺布材质,用当年淘宝店主的说法那叫一个抗拉强度好,透气防潮柔韧又无毒无刺激,绝对地经久耐用……可是那前提得是没有人无聊到用它来实验利刃的锋利程度…… 当小狐狸用他那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爪子撕拉开这可怜的布衣橱之后,成功地入侵到了衣橱内部。 那被撕坏的口子在重力作用下一合上,衣橱里顿时翻腾起来,“砰砰”响个不停,不知怎么倒向了一边后撞上了什么东西,里边的小兽呜咽一声后就不再有动静了。 一瞬间,整个天地安静了。 ------------ 第084章 狼藉 考虑陶七叶还是新人,公司里还没有派给她太过艰巨的任务,大概是想让她熟悉一段时间后再进行考验吧。 不过这倒给了陶七叶早早下班的机会,她刚收拾好东西走到楼下就接到林范的电话,约她出去吃晚饭。 “阿七,你下班没有?” “下了。” “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 “好呀,去哪里?” “我发现我上班那后面的巷子里有一家饺子特好吃……” “呀!”陶七叶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叫。 “怎么了?”林范慌忙问她,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饭饭。”饭饭是陶七叶给林范取的昵称,亲昵的声音里有点心虚。 “你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吧?难道……你最近交了男朋友没有招供?” 陶七叶一哽,还真觉得这事儿不太好解释。 “就是,那个,昨天我不是带回去了一只……”狐狸。该不该说呢,她还真有些拿不准。 “哦,你那只换衣服都要躲着的小猫啊!怎么了?” “我忘记留饭了。” “哎,放心啦,一只猫而已,是饿不死的。我们家以前养的猫常常不在家,还不一样没饿死。” “可是我担心他跑掉就把房间里的门窗都关上了,他应该出不去的。会不会……” “你把猫留在你房间里了!”林范在电话那边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让陶七叶顿时感觉不妙。 “你先回去,我打包了饺子就回来。记得啊,猫可是野得很,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嗯。” 林范匆匆交代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电话一断,陶七叶心里便有了些不安,觉得这样将苏箫盛变的小狐狸留在家里果然有些不太妥当,何况还是一只饿着肚子的狐妖。 忙慌慌斥巨资打的回家,抓出钥匙开门进门换鞋关门一气呵成,深呼吸一口气打开自己房间的门,看着眼前的一切倒吸一口冷气。一声尖叫卡在喉头不上不下,她简直不知道这是不是有人专挑她的房间偷了东西,将她平时小心放好的东西弄得乱起八糟,一片狼藉。 这里真的不是偷盗现场?不用报警? 她忙走到林范的房间前开门看了看,又跑到厨房厕所看了看,终于确定整个房子里就她的房间遭殃了,不禁有些认命。 看着掉了一般在地上的被子,东倒西歪的鞋子,空气里似乎还散发着一股熟悉的香气,她忍不住暗自安慰“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嘴角上那自我安慰的弧度却是怎么都拉不开。 她心惊胆颤地望向平时放着东西的架子,入眼却是空空荡荡的木板。 陶七叶忙冲过去,甩掉拖鞋一脚踩到床上,却觉得脚下一阵刺痛传来,顿时另一只脚不敢再乱动,忙把伤脚抬起来一看,竟然是玻璃碎片,再看刚才那一脚踩的地方,竟然散落了不少碎片。 这个死狐狸,到底趁她不在家都做了什么呀! 视线在往前移,金鸡独立的她歪歪扭扭地站在床上像是随时都像要倒下一样。 她为工作的投资,她的护肤品,她的化妆品,她的指甲油,她的……她这么急冲冲回来是为了开追悼会的吗? 地上床上五彩斑斓,各种香气混杂,袅袅不散。 那该死的狐狸呢? 陶七叶扶着墙,在一堆杂乱里搜索着那狐狸的踪影,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难道他已经离开了?可是,他这连半个古人都算不上的妖精又怎么能够了解融入这个世界呢? 陶七叶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没考虑好,连个纸条都没有留下,也没有跟他说清楚。他要是这样出去,出了事儿又怎么办呢? 她此时当然没料到苏箫盛的法力还未恢复,下意识就认为这些门窗根本就拦不住他。 带着点失落带着点郁闷,孤零零的陶七叶便开始慢悠悠地收拾起来。 当然也没忘了先吧脚板心的碎片挑出来,清洗一下贴上创可贴,接着便一脚重一脚轻地去厨房那扫帚撮箕,一点一点地打扫起来。 林范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陶七叶的房间大开,里边乱成一团,忙走过去帮忙,嘴里却不饶人地打趣起来:“真不愧是你阿七捡回来的猫,杀伤力还真不小。” 开着玩笑的时候,林范眼睛一抬,一下惊讶地叫起来:“你的宝贝呢!那些化妆品不会……” 陶七叶叹了口气:“我刚收敛了尸体,你正好错过了这个悲伤无比的追悼会。你要还想替我缅怀一下,带回帮我丢垃圾的时候,默哀三秒就行了。” 林范正还要耍嘴皮子玩儿,眼尖地发现陶七叶走路的姿势不对,急忙拉住她:“你怎么了?脚……” “还不是清理那些玻璃的时候不小心。”陶七叶有些怨愤地嘀咕了两句。 “好了,你歇会吧。明天就别穿高跟鞋了,矮两公分也没什么,我来帮你弄。”林范说着拿过陶七叶手里的扫帚,把她丢到小客厅的沙发上,“你还是看电视养伤吧。” 林范同学喜欢看电视,自然推荐给陶七叶同学的消遣活动就是看电视了。陶七叶本来想说,不如把你网卡借我用用,转念又觉得其实看电视也不错,就乖乖缩在在沙发上看电视了。 听着林范勤勤恳恳劳动的声响,陶七叶深深觉得能有这样一个善良的朋友也不错。 没过一会儿,她听见林范在屋里发出一声惊奇的声音。 “咦?怎么坏掉了?” 没过多久,又是一声惊叫。 “啊――!” “怎么了?”陶七叶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以为林范出事了,一瘸一拐地冲到房门前。 被扶正地布衣橱前,林范正从拉开的口子傻乎乎地往里看。 “饭饭怎么了?”陶七叶看着她那模样,觉得有些奇怪。 林范伸出根手指指向她衣橱里的下方,有些不确定又有些怪异地问道:“你昨天捡回来的……猫?” 陶七叶一愣,心里腾起奇异的欢乐,走到林范旁边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顿时大窘,脸上发烫。 这该死的家伙窜进衣橱就算了,怎么怎么…… 看着那撒丫子朝天,熟睡在一堆内衣之上的小狐狸,陶七叶杀人的心都有了。 ------------ 第085章 投食 “好像这猫的品种不太一般吧?”林范看着那个似乎有好色嫌疑的小动物,总觉得自己的认识有错误,只是这一时半会儿还没醒悟过来。 “好像是。”陶七叶看向林范,不知从何解释。 “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猫吧?”听起来是疑问,但意思已经很肯定了。 陶七叶讪笑着看着林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天才挤出一句:“之前有个帅哥说它是狗。” “难道是帅哥送你的?”林范摆明了不相信,“你确定你不是把什么珍稀动物带回来了?” 狐狸算珍稀动物吗?陶七叶想了想,好像还真的是。 “你把它捞出来。” “啊?”陶七叶有些茫然。 “我可不想它突然醒过来咬我一口。这可是你自己带回来的,你得负责!”开玩笑,见识了这小玩意儿的杀伤力后,谁想冒险啊? “哦。”陶七叶只好踮着一只脚蹲下,伸手将那小狐狸捞了出来。要不是想到之前这家伙也为自己留过血,没准她现在就想掐他的肉把他弄醒教训一顿。 “好了,你快出去,我还没收拾完。”林范赶人了。 “那个……”陶七叶的目光移向衣橱里的那一堆东西。 “行了行了,我也是个女的,你就不要害羞了。”一瞧陶七叶那眼神,林范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轰走人就开始任劳任怨。 陶七叶又乖乖缩到沙发上看电视,感觉怀里的小狐狸动了动,觉得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他没走呢,还在这里。 想着想着她就扁弄起这个惹了一堆麻烦的毛球来。玩儿了一会儿就想起来自己赶回来的目的,不就是怕他挨饿嘛。她低眼一看,沙发前的矮桌上正放着林范打包回来的饺子。 “饭饭,先来吧饺子吃了吧,别等凉了。” “好!” 林范应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陶七叶怀里的动物扭动了几下,而后抬起了头睁开了双眼。 红如宝石,艳如鲜血,奇异的光芒闪动如星光。 “啊!这绝对不是狗!”林范指着那突然来了精神的狐狸惊叫起来,有那样鲜红晶莹的眼睛,怎么可能是眼睛水汪汪的狗? 小狐狸睁眼看见一个衣着陌生女人,下意识就想从他感觉温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却被身后的人死死按住了,那声音说道:“苏……别动。” 这个声音……不就是! 再嗅嗅空气中的气息,他知道身后抱着他的人就是夏至,他的夏至。小狐狸一下安静了下来。 “真乖!”陶七叶笑呵呵地抚摸了一下小狐狸的头,转头看向林范,“看吧,他挺乖的。不然他一蹦出来,我们今天的晚饭可就要泡汤了。” 林范有些悻悻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觉得陶七叶这话明显在狡辩。这但凡要是只乖的小家伙,怎么也不会把她房间搞成那个样子。林范歪头想了想,刚才那只蓄势待发的小兽好像是听到阿七说了什么才变乖巧的,有些好奇问她:“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别动’呀。” “我好像听见你说什么‘书’来着。”林范拉过一边的小板凳做到了矮桌面前,拉过一份饺子到自己面前,解开口袋取出一次性筷子掰开,就吃了了起来。 陶七叶眼珠转了转,说道:“那个啊……我临时给他取的名字,苏苏。” “唔。”林范也不深究,嘴里包着饺子吃得认真。 “你先呆在这里等我一下。”陶七叶说着把小狐狸放在沙发上,起身走到厨房里去了。 林范闻言,抬头看了那小狐狸一眼,咽下饺子就高声埋怨:“你怎么把动物放沙发上啊!” “放心啦,他很乖的。”陶七叶遥声应了一下,也就是毫不在意地敷衍了一下。 “可是……” 林范还要再说,就看见那红眼的小动物轻巧地从沙发上跳了下来,眼中似有什么奇异的情感一闪而过,随即安静又优雅地尾随进了厨房。 苏箫盛走到厨房门口站定,看着那个翻找东西的人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明明眼前这个女人是夏至没有错,他很肯定。可是她的身材,她的相貌,她的衣着都有变化,而她却又是熟练地在一个陌生的世界走动,和他不了解的人相处,好像她本就该在这里。 他想说话,却又不愿让背后那个陌生人听见。于是干脆不说了,默默地看着。 陶七叶终于在碗橱里找到了一个自己比较满意的小碟子,转身就看见苏狐狸站在门口看着她,眼神蒙上了一层细细的雾气,萌萌的。 “过来吧。” 陶七叶说着就走到客厅里,在上沙发坐下,将自己那份打包的饺子打开,挑了两个饺子到小碟子里,然后将小碟子放到了跟过来的小狐狸面前。 “尝尝吧,看看喜不喜欢。” 小狐狸看了她两眼,才斯斯文文地张口,细细地吃了起来。 “哟,你这捡来的苏苏还真是斯文啊,可比咱们两斯文多了。”林范瞧那吃饭秀气的小兽,忍不住讶异赞叹,一时觉得有趣就把自己的饺子挑了一个出来,走到小狐狸面前,把自己的饺子放了进去,“我也给你分个。” 她放饺子的时候,小狐狸让了让,却不再低头吃了。 “咦?难道它不喜欢吃饺子?”林范纳闷了,这家伙刚才不是吃了吗? 陶七叶也觉得奇怪,好好的怎么不吃了。她凑过去看小狐狸的时候,小狐狸也看向她,眼神中可以读出几分不乐意,然后没有惊动林范丝毫地瞟了一下林范的放在矮桌上的那份饺子,眼露嫌弃。 得,陶七叶算是明白了,这死狐狸是嫌弃她的亲亲室友送来的饺子了。 可是她又不忍心打击林范的好心,只好硬着头皮说:“大概……他只是不太喜欢这口味吧。” “哦,这家伙还挑食啊。”林范也不在意,反正这世上比人还挑食的宠物大有,多这么一两只也没什么惊奇的,转身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吃,还不忘替陶七叶忧愁一下,“这么挑食你还要养的话,恐怕不太好吧。而且你都一天没喂它东西了,不会把胃都饿坏了吧?” “没关系,待会儿我煮点东西试试。他也没那么挑嘴的。” “哟,这么肯定?你又知道了?” “……” ------------ 第086章 夜谈 当然,关于这小黑狐狸嫌弃林范投食的这个事实,是在日后林范背着陶七叶坚持不懈投食未果之后才领悟到的。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当天夜里,陶七叶还是没怎么看电视就带着小狐狸进屋睡了。 有些事她想单独和苏箫盛说说。 铺好床,关了灯,和小狐狸一起钻进被窝,陶七叶侧卧搂着他,双眼看着那美丽的红宝石眼睛轻声问道:“之前那伤……你现在没事吧?” “无妨。” 居然还能说话?陶七叶先是觉得有些怪异,可一想到他妖精的身份又释怀了。本来还想再问问他的伤势,问问他为什么始终是个狐狸的样子,可见他似乎不太愿意说,也就暂时不问了。 “你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吗?” “不知。” “好吧,那你又知不知道你今天可帮我找了些麻烦?” “嗯……大概吧。” “掀了我的架子,打坏了我那贵死人的化妆品,弄乱了我的屋子还让我的脚踩中玻璃流了血。最可气的是,你居然跑进了别人的衣柜……人家的衣柜是你想翻就翻的吗?” 陶七叶说着就来气,忍不住去蹂躏这看起来好欺负的小家伙,偏偏这小狐狸非要躲,在被窝里乱钻了起来。陶七叶只好一把掀开被子,企图抓住这企图逃跑的小狐狸。 哪知苏狐狸却是没专注于和她打闹,绕着她的脚走了两步,脚掌上的肉垫轻柔小心地按上陶七叶脚心贴邦迪的地方,有些担忧地问:“疼吗?” 陶七叶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你用你的光脚踩一下玻璃试试呀,看看会不会疼。 虽然埋怨着,可她还是觉得心里很温暖,一把将狐狸捞进自己的怀里,一手重新拉过被子盖好。 “我在这里没法一直陪着你,我要上班要赚钱,如果不上班就没有经济来源,就没有办法生活也没有办法再将你留在身边。而且,你应该知道这里是没有妖精出没的,至少我并不知道……所以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最好不要出去。还有啊,狐狸在我们这里似乎是不能私自饲养的,如果被别人发现又被告了状,我还是没有能力把你留在我身边。这个世界和你熟悉的世界有太多不同,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无法适应。 “嗯。”几不可闻的声音,好像是理解了,又像没怎么明白。 “像你今天这样,可让我在饭饭面前丢脸了。我可是给她说了你又聪明又乖的,结果你这死狐狸不禁捣了乱还让我破了财……以后可别这样了,至少别让饭饭发现。” “嗯。” “我上班之后中午一般都没法回家,就只有你一个人在家里了,要好好看家啊。” “嗯。” “我会给你留饭的。只是,我不知道你这狐狸模样去厨房热饭到底行不行。如果不行的话,可能就要委屈你吃冷饭了。明天早上我给你演示一下,你看看行不行。” “嗯,不过……” “怎么了?” “让那个女人离我远点,我不喜欢她靠近。” “可是饭饭很好呀。”陶七叶有了一丝不理解。 “与此无关。” 有时候你愿不愿意和一个接触其实和那个人到底好不好没有太大关系,只是你将某一种特别专门留给某人了之后,就不再愿意让别人涉足其中,破坏其中的的一份独特。 苏小狐狸没有解释没有说话,看着陶七叶眼中波光流转,意味深长,只等她自己去理解。 陶七叶独自思考了一下,觉得这认人的狐狸其实也挺可爱的,就跟那不吃陌生人喂食的小狗似的,特别让人自豪。要是苏箫盛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没准会想敲开她脑袋看一看,这小东西的脑袋构造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好吧。我会尽量不让你挨饿的。” 苏小狐狸顿时哭笑不得,这个家伙可真的不会抓重点。 “夏至……” “对了,我不叫夏至,我叫陶七叶,可别搞错了。” “陶七叶……”苏箫盛回味了一下,心知自己的灵言束咒在这里失效了。没有了灵言束咒,她还会那样听话吗? 他不知道,某些时候约束人的不一定会是咒术,或许是情感或许是责任抑或其他更多的东西。 “你是不是变不回去了?”陶七叶喃喃地问他。 “……”苏箫盛实在不忍心反问,难道他这狐狸本体的模样很奇怪吗?人形很正常?需要变回去? 对于陶七叶这明显偏爱人形的潜意识,苏箫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不予评价,沉默以对。 陶七叶却在这沉默之后安安静静地犯困,悄悄的睡着了。 小狐狸在她怀里动了动,却发现她的怀抱很紧,仿佛在他身上寻求温暖。 当然作为抱枕的存在,一只活生生的狐狸在一夜之间体验了呼吸困难、泰山压顶、掐脖窒息等种种悲惨事故,想动弹又无奈体型太小无能为力,想出声又不想吵醒她。 于是这一夜之后,闹钟惊醒了一个睡眼惺忪一夜好眠的女孩和一只睡眼惺忪夜无好眠的狐狸。 “还好我这闹钟结实。”陶七叶一想起昨天那满地的狼藉,不禁感叹自己还有闹钟可以用,否则今天迟到扣工资就不好了。 苏姓狐狸听她那嘀咕,有那么一瞬间有了几分自知之明的小愧疚。但见陶七叶并不计较,他也不好再让她清晰地回忆一下昨日的惨状,于是缄默不言,红色的眸子看着陶七叶一动不动。 陶七叶见他乖乖蜷在床上,静静看着自己,怎么看都是个很萌的小动物啊。她忍不住在找衣服的时候转过身扑到床上,看着他的眼睛,突然伸手把他扒拉到自己的怀里,抱着在床上打了滚,感叹了句“好可爱,萌死了”,言罢便立即抓起衣服溜进了厕所。 整理好后一出来,便看见小黑狐狸正坐在门口,歪着头看她,眼神悠长宁静。 陶七叶一愣,突然觉得心里像是有千朵万朵的莲花静谧地盛开,好像他就这样乖巧安静的等着自己,可以等到海枯石烂。 ------------ 第087章 怀疑 陶七叶临走前不仅给小狐狸演示了一下厨房的使用方法,还给他演示了一下电视的使用,最后准备了点简单的早餐和午餐放到矮桌上。 “看电视的话,我不知道你习不习惯,你就当几个小妖精在小盒子里搭戏台就行了。不过电视可别弄坏了,我现在可赔不起。当然啦,你要是不看我还可以省点电费,呵呵。这个饭菜可能……其实我手艺不太好,如果你不嫌弃,就别饿着了。” 红色的眸子似有几分暖意,却没有开口说什么。 他就那样默默地看着陶七叶,目光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却是乖顺无比惹人喜爱。 陶七叶忍不住满心的欢喜,连化妆的时候也忍不住从镜子里偷看那只安静的狐狸,总觉得喜欢得不得了。 今天的林范倒是起来得挺早,衣服也换好了。出门的时候看见那只貌似沉思的小兽,不由得有些惊异,收了收自己的裙子蹲在那小兽身后,瞧了瞧他那凝目远眺的动作,顺着目光望去,竟然是很有深度地看着坐在屋里化妆的陶七叶。 那残存的化妆品勉勉强强还能给她铺展出一个浅淡的妆容。 相对于陶七叶巧用化妆品,林范更好奇的是这只拟人态严重人性化过度的小兽。 她刚蹲下不久,就看见这只小兽瞟了她一眼,那是极淡极淡的一眼,却让人觉得这眼神简直传神极了,分明就是一个淡漠的人显露的一眼。这眼神看得她心里一怔,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家伙不会成精了吧?” 这一句话后,那一人一狐不约而同十分默契地转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 “你……你们……”林范向上掀了掀眼皮,忍不住自说自话,“一定是我打开门的方式不对,撞邪了撞邪了……” 陶七叶乐滋滋地问林范:“你不用再收拾收拾?不去上班了?” 林范闻言,腾地站起来,好几步走进了厕所,神情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那小家伙真的是阿七才带回家的吗? “她怀疑了哦,你要小心哦。” 陶七叶的话虽然说得有几分警惕的意思,却是不怎么认真。 狐狸和她镜中的眼神交流了一瞬,不说话。 陶七叶最后端详了一下自己的脸,觉得还不错,拎起包包就对小狐狸比了一个拜拜的手势,轻声说了句:“乖哦,照顾好自己,晚上见。” 她一走出去就扬声叫了林范:“饭饭,我走了哦,你走不走?” “就好了,等一下啦。” 陶七叶换好鞋子开了门就看见林范冲进了自己的房间,拽了包就到门前换鞋,其间还不忘转头看那只一直端坐不动的小兽。 “奇怪,你们那么有默契,它怎么不黏你?” “因为他知道我要上班啊。”陶七叶笑笑,又瞧了那狐狸的一眼。 听着陶七叶那自然而然的话,林范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思来想去都没找到答案,等她和陶七叶在路上分道扬镳各自奔赴公司之后,脑中终于灵光一闪想出来是为什么了。 那小动物阿七捡回来也不过那么一两天,怎么就像是养了好几年?除了最开始在阿七房间里捣的乱,后来就是出奇的乖巧出奇的听话,安静又淡定,眼神还有些不同,怎么看都不像是智商低于灵长类的小动物。虽然好多动物机灵,通过训练能做到一些和人相似的动作和事情,可这一只才捡到一天多,就算受过全方位的训练也不可能完全听一个陌生人的话吧?而且陶七叶这个陌生人还没有用食物引诱它! 听得懂人话还能百分之百理解?林范怎么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点惊悚不实际呢? 还有啊,她昨天晚上电视都没看多久就缩到屋里用笔记本上无线网,在网上从狗搜到猫都没发现哪只和这红眼睛的像,总觉得这个品种好像不大对,也不知道阿七到底知不知道。 于是林范在上班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游神去想那只诡异的黑色小兽,拖沓了几次影响了工作,还被前辈拖到一边语重心长地教育了一顿。 随后在休息室倒水,耳朵尖听见两个女同事的闲聊。 “诶,你们家那小狗好可爱啊,是狐狸狗吧?” “是呀,还是我们家那只大的生下的小宝宝。” “……” 后面的话,她已经过滤掉了。 狐狸狗?她好像没有搜到这个品种的图片吧?得去看看。 于是林范偷偷摸摸在午休时间用公司的电脑百度起来。对于一个新人来说,在办公室里每做一件和工作无关的事都会内心忐忑不安。林范刚在搜索条里键入“狐狸狗”三个字,身后就有同事叫她。一种当场被抓包的感觉让她尤为不安,哪知别人也就是打个招呼说两句客套话而已。 回头转向键盘的时候,林范手一抖先按了那“backspace”又条件反射地戳了“enter”,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大摞关于“狐狸”的图片一溜儿展开,她越看越觉得这个品种的狗还真跟那只跑到她家里的那只还挺像的。她点开一个图片看看了,随意往那搜索关键词上一瞟,怎么发现少了个字! 那搜索的分明就是红果果的“狐狸”两个字! 难道,她们家来的是只黑狐狸? 林范掏出手机噼里啪啦地狂按一通,一条短信发了出去。半晌没见陶七叶回复,她又忍不住拨了电话过去。 接电话的陶七叶明显刚吃了一口饭含在嘴里,接通后隔了一会儿才说话。 “饭饭?” “阿七,我今天冒着被公司踹的风险细心调查了一番,总算把你这捡来的小家伙的品种给弄清楚了。你怎么谢我?” 陶七叶的声音像是断了一会儿,才接上:“是什么?” “狐狸!”林范得意洋洋地将自己的调查结果报告出来。 “狐狸呀……”听起来陶七叶的声音并不怎么高兴,也不像林范发现秘密那样兴奋。 “怎么了?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着林范的关心,陶七叶的目光在食堂里扫了一圈,最后定在某一个人身上,不知道自己的运气怎么这么“好”,“好”到她心慌气闷浑身不适。 ------------ 第088章 旧识 说起来,陶七叶今天和亲爱的狐狸告别后是神清气爽精神百倍,连工作都比平时欢快许多。 身为只注定被压榨的菜鸟,今天是她最开心的日子,连前辈让她楼上楼下送东西的时候都积极了几分。 只是她跑去等点电梯的时候,没听见身后几个前辈的小声议论。 “这个阿七今天这么有动力了?” “应该是听说楼上办公室来了个帅哥吧。” “现在这些年轻女孩真是……” “视觉动物。” …… 陶七叶面前的电梯一开,她闷头就往里走,迎面出来的男同事却像是怔了一下又回头看了她两眼,就在电梯快要合上的时候他突然霸主电梯门,不让门关上。 站在电梯里的陶七叶抬眼一看,一个挺拔的男子站在电梯门前,阻止了电梯的上行。她以为这位同事大概是突然想起楼上还有事没办完又想上去,于是又低下头等他进来。 哪知这位仁兄既不进来又不出去,就那样不声不响地站在门口,眼神沉重地看着她。 感觉浑身笼罩在奇怪视线下的陶七叶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只听得他缓缓说了一声:“叶子……” 陶七叶身子一颤,仿佛又回溯到了一个不堪回首的过去,那个不会跟着大家一起叫她“阿七”,非要叫她“叶子”的人,怎么会在这里呢? 她以为这个人早就消失了,不会再出现,却不知道他怎么就又冒出来了出来了。 陶七叶从来就喜欢漂亮的人,追忆当年还是稚嫩未成年的时候,那个清爽漂亮的少年带她爬山却掉进水里,夜里偷跑出来看星星却遭遇淋雨,无论发生什么貌似老天爷意图扫兴的事,他们都能哈哈笑着不屑一顾。只是,从某一天开始,他宣告了他的离开,于是慢慢走出了陶七叶的记忆,让她刻意地不愿去想他。当刻意变成了习惯,她竟然真的有点想不起这个人来,好像自欺欺人还挺有成就感的。 陶七叶想了半天才挤出一个字来,也还是绞尽脑汁的成果:“陈……?” “陈烙。” 陈烙说着就走进了电梯,按了合门的按钮。 两人并排站着,中间却留出了一段普通关系的距离。 “我回来了。”他轻声又小心地试探着。 “哦。”敷衍的态度。 “你讨厌我了。”隐约肯定的语气。 “没有。”都已经不太记得了,哪里还有什么讨厌。 “还喜欢我?”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 “没有。”我喜欢的是那只藏在家里的狐狸。 一想到变成小狐狸就十分乖顺的苏箫盛,陶七叶忍不住笑了。 “想到什么了?”陈烙以为她是回忆起两人以前的各种趣事,对陶七叶这爱理不理的模样并不介意,觉得她其实还喜欢自己,只是面子上海放不下而已。 “没什么。”陶七叶听见电梯到点的铃声,便走了出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诶,叶子……” 陈烙还想要个电话,却发现陶七叶头也不回地走了,转头一想公司里有员工电话簿,也就不再追问了,转眼又乘电梯下楼了。 再次见到这个人,已经没有了伤心难过,连认都没认出来,只是奇怪这原本就可以不再碰见的人怎么又出现了,而且他一副大家很熟的模样不觉得奇怪吗?大家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就算是同事也不至于什么铺垫都没有就自来熟吧?过渡总是需要的吧? 她以前怎么就没觉得陈烙是个自来熟?识人不明吗? 陶七叶摇摇头,以前大家都还小,哪里能分辨得出什么,看不清也很正常。 给市场部送完报表,陶七叶就回到财政部工作了。在一位前辈的点拨下就开始填写表格,正在专心致志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打开一看,竟然是个陌生电话发来的短信,下意识就觉得是条垃圾短信,大致瞟了一眼那状似套近乎的短信就毫不犹豫地删除,继续埋头工作。 那条短信是这样写的:好久没有联系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号码,如果有空就给我回拨一个吧。 这跟那什么“我在xx给你留了一条语音,拨打xx听听吧,里边有我想对你说的话”简直如出一辙。陶七叶嗤之以鼻,当年高中才拿到手机的时候这种诈骗短信层出不穷,曾经有人傻乎乎的打过去,结果全是机械的语音提醒,没几分钟就把电话打停机了。这种骗话费的手段陶七叶早就免疫了,心里还不屑怎么都不知道换个花样?太没创意了。 没过二十分钟,那短信又来了,似乎是同一个号码:怎么不回短信? 陶七叶默默地瞧了一眼,心说我是傻子才回你这莫名其妙的短信,仍旧毫不留情地删掉了。 她以为这算解决了。一般诈骗分子发现对方不上钩的时候都会立即更换对象,哪会费那么多精力?于是她继续心安理得地工作。 一两个小时过去了,手机一直安静,她也以为自己不受骚扰了,正觉得可以伸伸懒腰舒展一下筋骨的时候,那电话突然震动起来,听那连续不断的声响不像是短信。 她一把抓过电话,看见的又是那个陌生号码,眉头一皱就走进了休息室里接通了电话。不等对方说话,她就开始了劈头盖脸的怒斥。 “我说你这诈骗团伙很闲吗?你没事可做别人还要工作,你既然这么有空为什么不去找点事儿做!有手有脚的人,搞些违法犯罪的破事,你都不觉得丢脸吗?不要再来骚扰我了,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再骚扰我我就报警了!……” 陶七叶还想说什么,却听见对方在说什么,下意识停顿便听见了那个声音说道:“……不见,叶子,你越来越凶了。” 陈烙?! 她喉头一哽,哑了声音。 这个陈烙早没打电话晚没打电话,偏偏就在见到她之后就打来电话,怎么都觉得有些别扭。 就像他是特地打过来的一样。 “你……特地打过来的?”陶七叶口中虽然是这么问的,却希望他快点否认,最好说点理由,什么理由都好。 “呵……叶子,你还是那么可爱。”陈烙在电话里笑得亲密,“我就是特地打过来的。还有事儿,以后联系。” 他就这样挂了电话,留给陶七叶一种前所未有的大难临头的不妙感觉。 ------------ 第089章 乘车 虽然在那之后陈烙就安静了下来,没有再骚扰陶七叶的手机,可陶七叶总觉得这家伙没有这么简单,不可能打个电话慰问一声就算完事儿了。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陈烙也阴魂不散地坐到她眼前不远处,方向正好是面对面。他倒是大大方方地给了她一个礼貌的微笑,然后就一本正经地坐下,端端正正地吃饭,没再看过陶七叶。 陶七叶瞟了他两眼便觉得食不知味,不知怎么就是觉得不爽,好像就算不记得这个人带给自己的欢喜,却还是计较他曾经没有留恋的离开,心中很难平衡。她正戳着饭粒往嘴里送,就被林范一个挖掘出狐狸的电话给弄了个小惊醒,却还是提不起劲儿来。听到她关心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儿,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 “没什么事,就是觉得今天公司食堂的饭有些不合胃口,不太想吃。” “那有什么关系,晚上姐姐回家给你做好吃的。别为这个弄得心情不好啦,多吃点,可别饿肚子了。” “嗯,好吧。不过不要煮面条煮稀饭,也不要弄泡菜。” “可是那个,我只会……要不……” “番茄炒蛋,蛋炒饭也不行。” “姑奶奶你到底闹哪样啊?你摆明了为难我呀!我不就会煮那些嘛,你还想我变什么花样出来啊?” “没有压迫就没有动力,我在监督你成为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优秀女青年,以后嫁人了还得感谢我!” “是是是,得谢谢您。” “那你想好做什么安慰我没有?” “……” 为难完可爱的林范,陶七叶顿时神清气爽,又多吃了几口饭菜。 从某方面来说,将快乐适当地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她和陈烙还真的是有点神似,比如陈烙在电话上折磨她,她在电话上折磨林范。所以说当年他们**混在一起,无疑诠释了什么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一点都不奇怪,也不违背自然规律。 可惜再和谐的时光也变成了模糊的电影,偶尔在脑海里放放还成,真要走进去再感受一次却是实实在在为难人了。而陶七叶要不是今天见到了陈烙,没准连张旧胶片都找不到。 她已经有了一只会在家里等着她的狐狸,根本就没打算再和陈烙交流交流什么“从你离开之后”的故事锦集。 她现在只是期待着等那狐狸变成人模人样后,带到一干人等面前展览一圈,让他们都看看她的苏箫盛是何等地迷人漂亮,大有一种乐滋滋炫耀自己所有物的意思。这其中的乐趣怕是有些虚荣的成分,可她却还带着点昭告天下的意思。如果他自己不愿说出任何表达情意的话,那就由她来做就好了。她就是要在他身上贴上标签,宣示所有,看哪个还敢厚脸皮地觊觎。 满心遐想的陶七叶刚到楼下走了两步,就听见前方车响起了喇叭声,下意识地退后两步让道,那喇叭还是响个不停。 “叶子!” 那个谁?他怎么又出现了? 面前的黑色轿车摇下的车窗里出现了一个陶七叶不想见的脑袋,笑得亲切又碍眼:“叶子,我送你回家。” “谢了,不用。”陶七叶假装没有看见陈烙,神经质地转头就走。 陈烙开着车一个神龙摆尾挡在了前面,恰好把陶七叶堵在了公司门口的花坛前。 陶七叶暗念一声“罪过”,当即跨步就踩进了花坛,看也不看陈烙一眼就穿过花坛到了另一条道上,暗叹了声“淑女不好当啊”。 结果人力11路和四个轮子是没有办法比拼的,陈烙很快就追上了陶七叶。 “叶子。” “怎么了?” 陶七叶瞟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车在车行道上保持着和自己走路不相上下速度,只觉脸上肌肉有些抽搐,还没等她再说什么,跟在陈烙车后走同一条车道的一串汽车都开始鸣叫起来。 此时正是下班高峰,几个车道车流都挺大的,要是突然有人停了下来…… “还不上车。”陈烙依旧笑得可恶。 陶七叶没好气,这家伙就是欺负自己是个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的三好青年吗?她实在不忍心承认自己其实挺怕犯众怒的。单打独斗没准还能有侥幸,要是不幸群殴…… 憋屈又不甘地爬上陈烙车上的副座,陶七叶不禁觉得陈烙这人太狡诈。她都认命上车了,他居然还把那个后座的车门给锁了,只留了副座的门让她开。 “去哪里?”陈烙瞧了眼面色不愉的陶七叶,心情极好地问着。 陶七叶公式化地报了地址就不再说话。 “叶子,你是不是讨厌我了?”陈烙看着前方,耳朵却留意着陶七叶的回答。 “没有。”陶七叶第一次在下班的时候坐这样便捷的交通工具,看着前方快速划过景物,心神却有些飘忽。 “那我还有机会吗?”声音沉稳,却有些微的小声。 “啊,你说什么?”陶七叶突然看向陈烙,没听清他说什么。 “我刚才说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男朋友……”想起那只死活不肯松口说句让人乐意听的话的狐狸,陶七叶有些哭笑不得。 明明在那边都有过赤诚相对了,按那古代的道理也该说点什么明媒正娶的话了,可也不知道是因为他身为妖精不了解这其中的道理,还是他身为妖精根本就没把这些事放在眼里,总之就是一句话都不肯说。不过他对她是越来越好了,隐约还有点百依百顺的意思。 看着陶七叶那奇怪的表情,根据陈烙曾经的经验,那表情的意思就是她很纠结该怎么说话,而多半要说出口的都是经过多次加工的话,换言之,谎话居多。 “还没有吧。” “……有!” “你骗我。” “没有。” “……” “……” 陶七叶一到家就想开门下车,哪知陈烙这厮居然没把门锁打开,让她开不了门。 “叶子,你知不知道……我其实……”陈烙说着就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附身按住了陶七叶欲动的双手,将脸凑了过去。 “你干嘛!”陶七叶惊叫起来。 当两人的唇还差分厘就要碰上的时候,汽车前盖突然被“咚”地砸响,像是楼上有人不解陈氏风情扔了个重物下来,惊得车里的两人俱是心头一跳,这个吻被打断了。 ------------ 第090章 情敌 陈烙这辆车可是他自己挣来的,虽然追姑娘是要紧事,可这辆车他也心疼,被东西砸了之后哪有不浑身肉痛的? 他转过头想看个究竟,却觉得一眼看去就不敢再动了。 那好像是狼一样的生物,双目不是森冷的绿,反而是炙热的红,四足踩在车盖上,足下踩出了一圈凹陷,明显这个生物就是刚才落下的东西。 它很愤怒,压抑的低吼在喉间翻滚,双目猩红仿佛会燃烧成火焰,兽齿大露,姿态紧绷,好像随时都会踩破面前的玻璃跳进车里咬碎陈烙的喉咙。 陶七叶看清眼前的红眸动物,认出了他,嘴唇微微张合,却是发不出声来。 苏箫盛。 狐狸瞪了她一眼,把红眸中的怒火蔓延到了她身上,让她打了个寒噤。 陶七叶这时候有些惊慌失措,就好像妻子偷情被丈夫当场抓获了一样。她不知道这时候是该先安抚愤怒的狐狸,还是先推开身子斜在她上方的陈烙。 这一时僵持不过几秒钟,陈烙到底是反应快的。立即缩回自己的驾驶位置,启动汽车,骤然一个后退,将那动物甩下了车,再一个前冲,意图解决掉它。这时候,就算发现什么稀有无比的珍贵动物都不及保命重要。 虽然他不知道他到底哪里惹到这动物了,却看得出那动物的目光看到他时的怒气远比看到陶七叶的怒气大,好像他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似的,简直莫名其妙。 苏箫盛先是在车发动的时候就灵敏地跳下了车,看着车疾驰而来的时候,他那仿若盛满血泪的目光突然看向了陶七叶,让她措手不及。 他怎么不动了? 陶七叶突然觉得恐慌无比,手臂开始发颤。 他到底怎么? 会死的,会被撞死的! 陶七叶突然就伸手抓住了陈烙的手,还没等陈烙暗乐英雄桥段的神奇力量,就意外地发现陶七叶的手扯动了方向盘,顿时大惊,慌忙踩下刹车。 汽车在撞上狐狸之前突然转弯向一边的墙壁撞去,又在保险杠擦上时堪堪停住。突然的紧急刹车让车内的两人骤然前倾,被突然弹出的保险气囊救了一命。 “很危险,你知不知道!”自从见面就一直好脾气的陈烙终于爆发了,“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他一回过神就对着陶七叶吼了起来,不时看看她身上有没有受伤。 一直站在一边的狐狸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却没有动。 陈烙见陶七叶没事,便倒车后退,将车子摆正挺好之后开门下车,这次他没耍小心眼,将车门上的锁打开了。他走到副座前,开门将陶七叶拉了出来,再看了一次,才算安心。再看了一眼自己才买了不久就需要休整的汽车,陈烙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怎么每次和这个叶子一起就会遇见各种倒霉?以前去出去爬个山都能十足摔进河沟里。 想到过去,他就忍不住想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正要动作,就发觉身后气势汹汹的压力扑来,让他浑身都紧张起来。转头就看见那个气焰微减动物,眼神依旧凶恶地看着自己。 陈烙当即转身将陶七叶护在身后,生怕那动物伤到陶七叶。 陶七叶见苏箫盛眼中的情绪稍有平静,才觉得自己有了一点轻松,悄悄挪了一步,出了陈烙身后保护的范围,深呼吸了几口气,不断用口型重复着:“先回去吧。” 看到陶七叶眼中渐渐露出的恳求和软弱,苏箫盛才慢慢后退,最后腾身一跃消失在了黑暗中。 陈烙见那动物消失不见,才松了口气,转身问陶七叶:“叶子,没事吧。” 陶七叶摇摇头,她面对苏箫盛的时候根本就生不出半点害怕,反而是陈烙打算撞死他的时候,心里的恐惧仿佛能将人吞噬,让她十分害怕。 “我送你上楼吧。”陈烙见她有些失神,以为她真的被吓着了。 “不用不用。” 陶七叶也不跟他客套,转身就上楼,没走几步陈烙又跟了上来。 “还是我送你上去吧。” “都说了不用!你烦不烦!”陶七叶皱着眉头吼了起来,焦躁地很想踢这个婆婆妈妈的男人一脚。可是她又不能表现出来,很多时候都必须矜持,不能太过随性。 半晌她才平复了体内的暴躁,勉强好声好气地对陈烙说:“对不起,你先回去吧。我真的没事,你不用管我。” 陈烙不明缘由,却还是能从过往的经验中了解到,她能这样生气明显是没事。 见她不乐意,他也不强求,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 陶七叶看到他的汽车完全消失在眼帘中,才开始朝着楼上狂奔。 真正令她害怕的是,她上楼之后却发现他不在,他离开了。 她一开门立即进门关门,连鞋也来不及换,就跑去了自己的房间,“嘭”地一声将房门打开,气喘吁吁地看着那只变大的狐狸卧在自己的单人床上。 苏箫盛瞧了她一眼就将头偏到一边了,安静地就像之前在楼下怒火冲天的是别人。 陶七叶也不管他生不生气,只觉得心里松了口气,一下扑到床上抱住他的脖子蹭个不停。 “那个人……” 苏箫盛只说了三个字就不再说话了。 接下来,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自从知道这里是她住的地方,他便随时都是高兴的。至于高兴什么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心情一直都是好的。 他今天跳上窗台的时候,却感觉到她的气息身侧还有另一个人的气息,而且还是个男人的气息。身体不知怎么就开始动了,藏在体内的三花木槿突然之间像是受到了震动,竟将四周为数不多的灵气积聚起来,融入了体内。 他感觉了身体的膨胀,法力的凝聚,而身体的疼痛全被她身边的异状转移了注意力,他从打开的窗户一跃而出,落地的时就看见那个男人企图轻薄她…… 怒气,从四肢百骸喷薄而出。 他知道自己失控了。 这是为什么,他感受着她的怀抱,却不知这失控是为何。 因为法力不足? 因为心绪不平? 还是因为……他见到了一个可能将她从身边带走的人,一个可以称之为――“情敌”的人。 ------------ 第091章 洗澡 “苏箫盛,你怎么不说话了?” 陶七叶以为他要问什么,等了很久他都不再说话。 “是不是生气了?” 大号狐狸动了动,却不想解释什么。他也无法说出,自己最大的怒气是看到那个男人想亲吻她的时候出现的,这些年去了戾气养成了个清淡模样,也只有某些时候才会失态。 他很怀疑是自己的法力不足受到的影响,所以才会有情绪波动,才会这样无法自控的时候,所以才会行动先于思考。 现在被她抱着,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又慢慢回到脑中。 这个世界里虽然有瘴气存在,却没有几分妖气,可见妖物并不多。若他贸然出现,给陶七叶带来的麻烦恐怕不止一点。而他总是想着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好生保护起来,而现在他却做不到了。他能感觉到她的小心翼翼,感觉到她的担忧,可仅凭他现在的法力却无法做到什么,还需要更多的积累。 “陈烙是我以前认识的熟人,他以前对我很好,我们经常一起出去玩儿,一起做作业,一起倒霉。在一起也有很多有趣的事情,总是快乐的比较多。如果不是他离开了,或许我会成为他的女朋友,最后也有可能成为他的妻子。他选择了离开,我选择了遗忘,甚至连碰面的时候都是他先把我认出来。可是我后来穿越了,我遇见了你,也喜欢上了你,也不想再喜欢别人了。可是……” 陶七叶本来还算正经地解释着,突然心里灵光一闪,偷偷在狐狸颈间偷笑起来,话语里多了一个转折。 “你要是始终什么都不说给我听,万一别人却把这我爱听的话说给我听了……我跟别人跑了,怎么办?” 苏箫盛的眼帘轻轻跳动,却是温柔地垂下了目光,不接话。 “你就不担心吗?” 陶七叶摇起他的脖子,标准撒娇的模样。 苏箫盛总算是大发慈悲地动了动嘴,轻声吐露了一句:“担心。” 陶七叶笑得更欢快:“那你说呀,你快说呀,你怎么不说呢?” “有人来了。” 苏箫盛答非所问,身上红光流转,身形缩小成了平日里的小狐模样。 陶七叶的怀抱扑了个空,还没来得及抱怨,就听见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接着门一开就听见了林范的声音。 “阿七你回来了没!咦,怎么地上这么脏?――陶七叶!我说了多少次了,进门要换鞋!你当鞋架上的拖鞋是摆设啊!” 陶七叶忙翻身从床上坐起,一把捞起小狐狸,架起他的前肢搂到胸前,走到林范面前傻笑着等着挨训。 “笑什么笑!你自己不看看,全是灰,待会儿自己扫了!” “嗯。” 见陶七叶认错态度良好,林范满意地点点头,眼睛从那小狐狸身上一扫而过,又有些不满意了,伸出两根手指带着一种嫌弃的表情拈了那小狐狸的前爪仔细看了一下。 苏箫盛动了动前肢想甩开她的手指,却又不好动作太大。 “有个问题我一直没问,你这苏苏狐狸捡回来到底洗过没有啊?你看这小脚脏的。你难道不知道现在的动物身上什么寄生虫啊病毒的特别多,你不给它仔细洗洗干净就直接带回屋了?听说用沐浴露比较好,去去去,快去洗干净。” 对于林范偶尔会爆发出来的洁癖,陶七叶知道这是个监督生活环境的好事儿,也不打算纠正辩解,乖乖被她推进厕所,老实地被堵在里面。 转头看着镜子里面她抱着的狐狸,才有些醒悟――这根本就不是一只普通的狐狸,他是苏箫盛啊! 她给这狐狸洗澡的意思是要…… 摸遍他全身吗? 这一想就不纯洁了,这一不纯洁就心跳加速两眼发痴脸颊发烫。 相对于此时内心冒着不纯洁粉红小泡泡的陶七叶,苏箫盛可淡定多了。 谁能没有个人伺候的不是?伺候他的人从妖精到人类再到仙子可算是不少,虽然动手给他洗澡的没有,但他也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他现在只是兽形而非人身,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雅不妥的。再加上这伺候他的人是陶七叶就更加没有什么避讳的心思了,早在那边就把该看和不该看的都看光了,这时候再装模作样客套起来未免太做作了。何况在他心里,陶七叶总归是要别样许多的。 陶七叶把小狐狸放下,拉过自己洗衣服的大盆子又转头问他:“你现在可以变成人形吗?” 虽然很心跳又很兴奋可以给他洗澡,可如果他可以变成人形,她也没必要亲自动手吧,还可以假假回避一下。只不过让林范以为一只小狐狸可以自发地像人一样给自己洗澡还能洗得干干净净,这怎么想都有些诡异。 正当陶七叶觉得他变成人形后自己出去不合情理,犹豫着是用毛巾遮眼睛还是面壁不偷看的时候,小狐狸告诉她:“现在还不行,法力还没恢复三成,无法。” 得,旖旎的幻想飘飞了。 陶七叶乖乖地蹲下往盆子里放热水,一手拿着喷头一手试着水温,不时调一下温度,瞟了眼安静看着喷头的小狐狸,轻声给他解释:“这个是热水器弄出来的热水,外面有一部分加热的机器,打燃火以后从外面的管子引进来的就是热水,一点法术都不需要用。怎么样,厉害吧。这个可叫科学力量真伟大!” 苏箫盛看了她一眼,真不知道她在得意个什么劲儿。这跟用火炉烧热水有区别吗?有些人家的浴室旁还有专门的锅炉室,同样也是加个通道将热水引进浴池……她这里的东西很稀奇吗? 看着波澜不惊的小狐狸,陶七叶有些郁闷他怎么一点都不好奇,趁他不备一把将他丢进了盆子里,又拿起自己的漱口杯舀起水“哗啦啦”浇了他一个浑身湿透,然后将他又提出盆子,挤了沐浴露打散在手心,就在他身上揉搓起来,嘴里还低声埋怨道:“叫你不给面子。” 苏箫盛默默眨眼,看着她气鼓鼓又十分认真的有趣模样不说话。 ------------ 第092章 短信 吹风呼呼地吹在小狐狸身上,却不见他有任何不适应,只是好奇的林范伸手去摸他时,却被他巧妙地躲开了。 “我说……”林范看了一眼专注于给小狐狸吹毛发的陶七叶,“你这狐狸不会真的成精了吧?” 这家伙不仅不怕吹风的噪音,还微微眯眼一副享受的样子,看样子就像是吹惯了的样子。可偏偏它刚看见陶七叶拿出吹风的时候,那小眼神很好奇,明显就是没见过。然而一到林范想接近它或者是碰触它的时候,它就会回避或者决绝,神色之间却不着痕迹的泰然无比,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简直就是成精了!林范就没见过被训练得这么和人神似的动物,连主人的一个暗示都不需要就能自然而然地表现出来拟人的状态。除了成精,她几乎找不到别的理由了。 “饭饭,帮我收一下吹风。”陶七叶说着就将吹风放到一边,拢起浴巾上还算干燥的一角揉了揉小狐狸的毛。 林范眼露奇异地看了看那在陶七叶手下安静乖巧无比的小狐狸,将吹风收走。 陶七叶则是将小狐狸放在沙发上,嘱咐了声“别下来”,转身就将浴巾挂回厕所,回头就把香喷喷的小狐狸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当林范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那个眼放桃心好像抱着绝世帅哥一样吃吃傻笑地抱着那只小狐狸,完全不知道她在抽什么疯。林范屁股一挤,占了陶七叶一半的沙发。 按照常理来说,林范一旦和陶七叶抢这个仅有的单人沙发,就会被她抱怨平时都让你占着看电视你就让我痛快坐一次又不会死,就坐一回单人沙发你还来抢,太没品了! 虽然平时抱怨之后还是两人一块挤,可她这次竟然连抱都不抱怨了,只顾着低头对着她怀里的狐狸耳朵窃窃私语,神情满足到一点都不在意林范的“侵略”,这么能包容忍耐还真的是太反常了。 这么只小狐狸到底有什么魅力?林范斜眼瞧了一会儿那黑色毛球,实在不知道这个眼睛比一般宠物红点,脑袋比一般宠物机灵点的小狐狸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连陶七叶那向来只喜欢锁定帅哥俊男的眼睛都能俘获,还真是让人纳闷。 本来呢,她们这租来的房子就不允许养什么小狗小猫的,现在居然养的还是一只狐狸。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狐狸这种动物是寻常人养的吗? 不过看在这一只似乎是比一般的要聪明懂事许多而且阿七又挺喜欢的份儿上,她就暂时不计较这个该不该养狐狸的问题了。只要它不咬人不惹事,她就不会有把他弄出去的打算。可是一旦它做了坏事,哼哼,她林范可是相信很多动物园都愿意将这只红眼睛狐狸收走的,那可是一个热线电话就能解决的事儿! 林范打定主意又开始了每日必修――看电视。 才看了一会儿就听见了一阵电话振动,林范到家就会切换成铃声,这是谁的想都不用想了。 “阿七,你电话响了。” “哦。” 陶七叶抱着狐狸去拿电话,打开翻盖就看见里面是一串今天才刚有些熟悉的号码。 是陈烙的,她并没有保存。 仔细一看,短信倒是有不少,一条一条打开看,无非就是反反复复询问她好不好,还怕不怕,需不需要人陪,明天还能不能上班之类表示关心的话。其实这么多短信,一条条看起来都挺短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合并成一条发过来,她的手机又没有什么批量删除的功能,这样一条一条地删起来很麻烦。删到最后一条的时候,她停顿了一下,还是把他的号码保存了起来,顺手回了一条“没事,谢谢”就将手机合上了。 她合上手机的时候,发现小狐狸双眼亮堂堂地盯着手机,不由笑道:“这是手机,远距离通话的工具,可比鸽子好用多了,就是会受电力限制。” 林范听见她给那狐狸解释手机的作用,顿时乐了:“你说那些,它一个小狐狸听得懂吗?” “兴许他就是聪明到能听懂呢?”陶七叶眼含笑意地看了林范一眼,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神秘。 那笑容看得林范有些别扭,就像她已经百分之百肯定了林范的认识就是错的,却不出言点破一样。 不就是一只狐狸嘛,还能聪明到哪里去? 陶七叶依旧比林范早缩进房间,她刚和小狐狸一起合被睡觉时,小狐狸说话了。 “手机里的那些话,是他跟你说的?” “你说短信?他……陈烙?是他发过来的。” 陶七叶的眼睛亮了亮,突然觉得这死狐狸是不是终于有点紧张自己了?终于有点危机意识了? “他的话很多――为什么没有声音?” “哦,他确实话有点多。短信是没有声音,就像是传纸条,要拨通电话了才会有声。” “为什么删除了?”苏箫盛认得那两个字,那些文字在那两个字出现后就消失了,他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地方的任何东西都可以像那样被两个字轻松消除。 “我又不想留念,放在手机里又没用,占地方而已。” “他当时是不是想……”吻你。他想这样问。然而他更想问的是,他想亲吻你的时候为什么不推开。 “当时?”陶七叶想了半天也没理解那个“当时”到底是指什么,这狐狸说话留一半让人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怎么了?”见苏狐狸说了一句话就开始沉默,陶七叶奇怪地戳戳他,却不见他反应。 苏箫盛不知道该怎样说怎样做才好,他感觉自己越来越奇怪,越来越在意,却又不想太过迷失自我无法控制。看到那个意图轻薄她的男人,看到那近乎纠缠的短信,看到她一条条删除却还是回了一条短信,他不知怎么就不能再平静下去了。 心里有着一种仿佛被沙揉过的异样,让他很想问很想知道,不想看着她在她熟悉的世界里自然而然地让他知道他们之间的差别,再那样自然而然地渐渐远离,和他界限分明。 于是他想知道,想了解,想走进她熟悉对他却是陌生的世界。 ------------ 第093章 特权 对陶七叶来说这段时间除了两个不太一样的地方,基本上和平时的生活没有什么差别。 其中一个不一样来自于苏箫盛变成的小狐狸,他勤学好问把她当作百科全书使。换别人来问东问西,她可不见得有这么好耐性,没准会指导别人上网找“中国第一全才好姑娘”度姑娘,保证又问必答考虑周全,耐心还是一等一的好。 可是那可是苏箫盛啊,会主动和她说话,会主动问她东西,会那样认真地听,会那样认真地看,会那样全神贯注地将她当作世界的焦点,眼里的中心,是她愿意得到也期望得到的关注。真希望他们之间还能有更多的交流,最好连他的心思喜好全部统统地交出来! 想到他的时候,她总觉得老天待自己还不错。 可是…… 她斜了一眼走到她办公桌前的人,真觉得老天爷是在给她好处的时候还不忘玩儿她。 出口就是公事公办的口气:“有什么事吗?” 陈烙倒是没说什么其他的话题,笑意满满地看着她:“他们说上次市场部的报表是你送过来的,似乎出了点误差。” “哦,那个你去请教王姐吧,那是她做的。”陶七叶说着指了指坐在靠窗位置的女人,“就是那位。” 她说完就埋头做事了,完全把陈烙当空气。 陈烙还是好脾气地摇摇头,并不介意她的刻意疏远。从他的角度来看,他认为陶七叶这个样子一定是被那只怪异的动物吓到了,认为和自己接触太多会遭霉运,何况他们一起倒霉早就不新鲜了,那些经历都是有目共睹的。所谓前车之鉴已经可以拉扯出一长串了,想有所躲避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不过,他却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当年他离开的时候,他有多想她能出声挽留,哪怕只是一声哭泣也好,他就会想办法留下。可是这个笨丫头居然就那样冷静地看着他,完好无损地说出了一声“再见”。这可把他气得可够呛,索性在心底暗咒了一句“再也不见”,连句可以期待的话也没有说就离开了。 这一离开就是好几年,他和她全然站在了一个新的空间里,就算有缘进了同一个公司,若不是那一次偶然的相遇,恐怕也没有什么相见的机会。 陈烙不想放手,既然他有重拾过去的机会,就绝不允许还没有努力过就错失。 找电话号码,发短信,开车拦人…… 一系列事做下来,他觉得陶七叶有什么不同于以往,以为是时间的附加让她有了不同,却从没想过她的心也有了不同。 他琢磨着也许该用特权为自己找一点便利和优势了。 于是,陶七叶第二天接到了调令。 她办公的位置转移了,向上平移了三层,完全没有财政部的拥挤和热闹。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两张桌子,装饰性地用隔间隔了一下,大致划分出了一大一小两个区域。 陶七叶坐在自己的小区域里漫无目的地收拾着,心里的问号都可以像香飘飘奶茶的销量一样绕地球三圈了。 她是学财务的,所以在财政部工作,没错吧? 她是刚进公司还在实习期的菜鸟,所以只能打下手,没错吧? 她虽然每日认真工作努力做事,可也没见过除财政部主任以外的领导,怎么就莫名其妙被赏识成某经理的秘书了?她自问自己数十遍,还真就找不出答案在哪里。而且最让她不安的是,自己好像对秘书的文职工作不了解吧?这样的安排合适吗?不会砸了她的饭碗,让她养不成狐狸吧? 所有的疑问在见到这个某经理的时候,全部化作了泡沫,每一个泡沫破掉的时候还很欢快地“啪啪”作响,震得她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陈烙一副淡定又置身事外的模样,好像陶七叶的职位调动和他没什么关系。他面色沉静地打开自己手里的文件夹,带着领导固有的风范很是正经地将文件夹交给她看,戳戳纸面说道:“考虑到刚把你调过来你可能不熟悉秘书工作,这里边大致梳理一下你的工作内容,由于你是我的第一个秘书,所以没有什么工作交接。今天就熟悉一下工作内容吧。” 陈烙说着就走进了自己工作间,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专注地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有人说,专注于事业的男人最有魅力,可这时的陈烙在陶七叶眼里却是诡异异常,所有魅力都转化成了惊悚成分,转瞬浓缩成了一个让她无比沮丧的信息。 这个男人绝对没安好心,他是什么新调来的经理就从来没听他说过;把她从财政部调来,让她做这她根本就没专业知识的工作,难道不是为了看她出丑?从他们认识开始,她在他面前出的洋相还少吗?虽然说不差这一件两件的,可她也要面子的好不! 她满含怨念地看了他一会儿才低头看自己的工作内容。 “1.协助领导处理日常事务,完成交派任务;2.做好会前准备、回忆记录和会后内容整理;3.领用办公用品,保持办公室整洁;4.材料收集、档案管理、文书起草、文件收发;5.接待来访、接听来电、解答咨询以及传递信息工作;6.与各部门互相协调工作;……” 秘书的工作吗?难道她今天还得去新华书店淘两本“秘书工作快速一点通”?一想到还要掏腰包破费,她真想把那个专注工作的陈烙从板凳上拉起来狂抽两耳光,然后从窗口一把扔出去。 然而,也只是想想。这个陈经理再怎么不懂得知人善任,也是她现在的直属上司了。何况就算她有那个胆儿,也没有一把将一个大男人提起来的力气。 小职员再怎么憋屈,只要还没碰触底线,还不都是忍气吞声的。 就算她曾经和陈烙有过交情,她也不想用。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世事易变,她都已然变化不似曾经,又怎么能要求陈烙呢? 不过,她现在比较想对苏狐狸有所要求。 ------------ 第094章 夜寐 一连几天,和陶七叶同床共枕的小狐狸发现她的心情似乎一直都不太好,一钻进被窝这家伙就开始闷不吭声地揪他的狐狸毛,早上起床看见散落的毛发她又开始胡乱责怪人。一边拿起那毛发和她的头发比较,一边摇头晃脑地说:“虽然大家都是黑色的,可这一看就不是我掉的,死狐狸你又在我床上掉毛了!” 苏箫盛有些郁闷,我都还没怪你每天揪得我背脊毛皮发疼,你倒先恶人先告状了。 面对那眼神无奈暗带一丝责备的眼神,陶七叶心里有些发虚了。 她知道自己其实就是欺负苏箫盛对她的百般包容,更是欺负他通常都有的安然沉稳淡然自若。知道他就算生气也是拿自己没办法,就算有些无可奈何也不会反过来教训欺负她,所以让她显得有些无法无天了。 可是她很焦躁,虽然新工作难度不算最大的,却是需要更多的灵活细心,还要懂得和不同身份的人怎样打交道最合适,考虑安排领导的行程……可是这些都不是最麻烦的,对她来说,工作就是要尽心才能最大可能地保住饭碗,重新学习一些工作技能并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一切都是为了生活。 对她来说,最麻烦的是,总要跟陈烙抬头不见低头见,还要事事以他为先做考虑。工作上来说是职责所在,所以要竭尽心力地全心全意;可从私心上来说,她讨厌这种违心的感觉,就好像她在心念苏箫盛的同时又在关心另一个人的日常,甚至连他中午什么时候吃饭吃什么饭都要考虑。对苏箫盛她尚且不能每一餐都照顾到,为什么还要让陈烙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告诉苏狐狸。 上次苏箫盛怒气汹涌得反常的时候,就有陈烙在她身边。她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陈烙想亲她的举动,却总觉得自己最好不要在他面前提起陈烙。 可是又她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可以发泄出口,就只能变相地在狐狸的毛发上寻求一点安慰。 又是一个人狐相拥的夜里,陶七叶不安分的手又开始了拔狐狸毛的活动。 “夏……” 苏箫盛下意识就想叫“夏至”,却被陶七叶搓了一把脑袋,只听她纠正道:“是陶七叶,陶醉的陶,七片叶子的七叶。” “七叶……”苏箫盛的声音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似乎有些特别的好听,让人有些忍不住沉醉,“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陶醉在苏箫盛美妙音色里的陶七叶猛然惊醒,明显口吃不伶俐地拙劣狡辩道:“没……没有,哪里有?” “我现在这幅样子,无法帮你什么。也许连和你一起出去走走都是有些不太合适的,如果你连几句都不肯和我说,我还有什么用呢?” 这这这,这自怨自艾的声音真的是从苏箫盛嘴里发出来的?他不应该是胸有成竹泰然自若的吗?陶七叶有些发怔。她似乎也没听到过他这样直接地说出过他的担忧,这好像还是第一次。难道这人变成狐狸后会比较可爱老实一点? 对于苏箫盛难得的第一次表白心迹,陶七叶在惊讶之余也有些惊喜,立马顺杆爬上,不太自然地讪笑道:“有……有那么明显?” “自然,我替你掉了多少毛,你便有多少烦恼。” 苏狐狸说得平静无波,可在陶七叶听来他似乎在暗指自己抓他的毛抓得太狠了,不禁又心虚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连连轻柔说着“对不起”。 见她招认,苏箫盛便声音柔和无比地诱导着:“告诉我,怎么回事吧。” “真的可以说吗?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 陶七叶顿时语塞,我都还没说完呢,你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我不会怪你什么,你说吧。”看着陶七叶惊奇的眼神,苏箫盛有些好笑。这哪里是他神机妙算什么都能料准,分明就是她的心思太好猜了而已。 “那个……我的工作换地方了。虽然工作调动很正常,但对新人来说还是有些奇怪。”陶七叶偷偷看了看苏箫盛平静的双眸,又继续说了,“本来我还纳闷,可后来看到陈烙是我上司的时候,我觉得他应该是以权谋私了,估计是想整我。把我放在他眼皮底下,让我做我不太懂的工作,还要让我时时协助他做事,全心全意地尽到下属的职责。” 苏箫盛的眼睛动了动,几圈不太明显的波光滑动:“那样的事情很难吗?可若是各司其职应该也不会太难……” “可是我很烦啊!总觉得他不怀好意,总觉得他在故意找我麻烦,总觉得他在针对我……我是不是有些太过自作多情了?可我就是觉得奇怪呀,我明明才入职,连正式员工都不是,凭什么他一个经理,一个顶头上司就觉得我应该有能力为他工作?同事们会怎么想我?帮助过我的前辈会怎么看我?不是我不自信自己的能力,而是他太诡异了,每天正儿八经地把工作派给我,却笑得意味深长,让我浑身不适……我又不能炒老板鱿鱼,又不能出声抱怨,我很烦……很烦啊……” 一个男人为什么会滥用职权将一个女人调派到自己眼皮之下,让她做她根本就不熟悉的却能顺理成章让她乖乖留下的工作?为什么会在发生一件事后,反反复复询问她是否担惊受怕?又是什么样的原因,让那个男人在时隔很久再见那个女人时,会情不自禁想吻上去? 苏箫盛任由这个满嘴抱怨的陶七叶渐渐睡去,却不想告诉她自己发觉了什么。就算她只是刻意回避,刻意不去理解,他又何必非要提醒她那些她根本就不愿了解的事呢? 本来他今天还想告诉她,他身上的法力在三花木槿的帮助下已经快要恢复三层了。 可是看她今天的精神状态,似乎他也只好就此作罢。 ------------ 第095章 裸男 这天夜里,陶七叶睡得有些过于安稳,没有了这几日的那份焦躁,有了几分安宁。 她在睡梦中感觉自己好像在某人的怀抱里,一点点被环绕的温暖,好像置身于某个天使的羽翼之下,让她觉得自己是如此地温暖,如此地安心,仿佛可以抚平她所有的烦躁不安,让她能无比安心地睡觉。 她在梦中朦胧着想着,她一直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臂弯这样的温暖吗?她想得到的东西,想拥有的东西,想让苏箫盛给予的不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梦中,她的嘴角渐渐弯起,满足感一点点溢满整个房间。 当闹钟再次准时叫响,陶七叶迷迷糊糊又习惯性地抱了抱怀里毛毛软软的小狐狸,却发觉触感有些不对劲。 似乎型号没有那么迷你了,感觉轮廓也有了变化,绕过他身体的双手想抓他的毛发,却抓到了一手心的头发,发间好像能够碰触到紧致光滑的皮肤,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腾升,她好像还没醒悟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环绕在她腰上的手臂将她紧了紧,听见那人慵懒诱人的声音说道:“别闹……” 她才察觉自己两腿间夹着另一条腿!还是一条光生生滑嫩嫩的长腿! 瞬间她所有的睡意都被惊飞,忙忙一股脑儿挣脱苏箫盛掀开被子坐起来,双眼痴呆地看着那个绝世无双的狐狸精。黝黑顺滑的长发从头延伸包裹,一缕缕犹如惑人的水草缠绕在他白玉的肌肤上。被子被陶七叶掀开后,就好巧不巧地滑落到他的腰际处,精廋的腰身刚刚显露了一部分。 他的模样并不像陶七叶有了些明显的变化,但也有着不少细微的不同。五官依旧美丽诱惑,眼神清远恬淡,却让人觉得他身上的妖媚之气浓郁了不少,光靠眼神的清亮已经掩盖不住了。就像已经溢满的水的杯子无法在容纳装盛,尽数流溢在外,难以抑制。 由于此时还是夏天,陶七叶睡觉的装备实在是清爽,一个小吊带,一个小短裤。看见狐狸的时候,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可是这一看见人形的裸男后就不再那样认为了,总觉得自己这样穿似乎不太合适,却没有想过自己都穿成这样抱着他睡了很久了。就算形势上不是抱着一个男人,可本质上她抱的还是苏箫盛啊! 而作为一只狐狸的苏箫盛在意外享受到这一份的福利时,却没有出言提醒一分一毫。换个角度来说,这家伙沉默寡言的时候其心可诛!只是陶七叶并没察觉出来而已,还傻乎乎得将福利贡献到底。 苏箫盛轻轻支起身子,长发簌簌地下滑,黑色在白色上交错而过,慢慢展示出他那美丽漂亮又毫无瑕疵的上半身,似乎在引诱人犯罪。 他看向陶七叶,伸手将她滑落半肩的小吊带重新挂回她肩上,媚眼如丝又异常温柔,好像在贴心地关心,更像是一亲芳泽的邀请,声音更是在清淡之中平添了不少妩媚婉转的音调。 “没事吧?” 陶七叶一经他碰触眼光就追上了那爬上肩头的纤长手指,根根细长优美,仿佛一个指尖的动作都足够让人心颤到蠢蠢欲动,不能克制。再转头看向他那张朝思暮想总想细细看着的面庞,陶七叶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在一个魅力无边又红果果的男子怀里睡了一夜,早上起来的时候还将他的上半身看光光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心头一跳,完全不知道是偷香一次的兴奋还是眼见春光的紧张。 苏箫盛只觉得这笨蛋似乎被自己小小地惊了一跳,然后就看见她像个傻乎乎的木偶一样僵着身子一个后仰就“咚”地一声栽下了床,卡在床边那个狭窄过道里不上不下好不可怜。她这一惊一跳的弄得苏箫盛都不好伸手去拉她。 这一声巨大的响动惊动了隔壁房间的林范,随即就听见林范一边敲门一边担心的问话。 “阿七,你没事吧?是不是摔到了?有没有哪里伤到了?要不要打120?” 陶七叶疼地龇牙咧嘴,又不能直接让林范进来。那要是看见她屋里凭空多了一个大男人,她还说得清吗?而且,有了这个大男人后,屋里的狐狸不见了,这个又要怎么解释呢? 于是她只好深呼吸一口气扯着嗓子吼道:“我没事,不需要打120!只是不小心提到了床脚,把脚趾踢痛了,待会儿我打个电话给老板请假,你先去上班吧。” “哦,那好吧。”听着陶七叶还算底气充足的回答,林范才算有了几分放心。不过听到她说要请假,又觉得似乎有些严重,仍旧不放心地问:“真的没事吗?” “放心啦,我缓一会儿就给领导打电话。正好可以找个理由歇一歇。” “哦。”才上班的人感觉工作压力大,会想法翘班也算勉强可以理解了。 林范大致确认她没事后就收拾打扮出门上班了。 苏狐狸有些好笑,等到外面关门声响起,才侧身支起自己的头,看着四仰八叉的陶七叶问道:“真的没事?” 陶七叶听出他话语中的调笑,没好气地回嘴道:“没事才怪!你都不拉我起来。”这句话说到后面就变得有些埋怨嗔怪了。 苏箫盛轻声一笑:“我担心你在看见我这模样,又会再掉下去一次。” “才,才不会!”陶七叶脸上一红,嘴一撇,“不想拉我起来就算了。” “起来吧。”苏箫盛的手伸出了床沿。 陶七叶这才不情不愿地拉住了他的手,哪知他手上一使劲就把她抛了起来,完完整整地落到了他的胸口上。 此时此刻陶七叶哪里还能顾得上自己和他的暧昧动作,心里直想尖叫,我的床可别塌了。 看她那小巧的单人床还能坚强存活,不禁舒了口气,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苏箫盛身上。 手心下是他的肩他的温度,胸口的心跳仿佛彼此都能够感应得到。若不是关键部位还隔了一层被子,陶七叶指天发誓,她绝对没有办法像现在这样勉勉强强地淡定,再次掉下床都是有可能的。 ------------ 第096章 相似 苏箫盛的脸上笑意满满,好像这一辈子都没笑够,非要积存在这个时候一次耗光才甘心。 “你到底在笑什么?”陶七叶忍不住问他,心里总觉得这样的笑似乎在哪里见过。 “没什么。”苏箫盛很快就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却还是笑着。虽然心里也诧异自己有这样感情外露的时候,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有几分欢喜。他可以用自己的双臂拥抱她,用自己的怀抱容纳她,而不是被她小心地保护在怀里。 虽然被苏箫盛这样主动地抱着是很高兴,可是他这不着寸缕的模样,总给人一种疑似任人采撷的意思。这让矜持的陶七叶霎时有了小鹿乱撞的感觉,顿时有了一种所谓把持难易程度的思考。 还没思考清楚,身体已经比思考先做出了行动。 嘴唇的温度是那样的吗?他的脸颊是这样的触感吗?她似乎应该知道那是什么感觉,记忆却有些模糊不清。好像她的胆量在失去了春/药的作用后,便只敢在那嫣红的唇瓣上浅尝辄止,不敢再有其他动作。 苏箫盛见她那想偷腥又胆怯模样,心里还是觉得好笑,好像这颗心一遇上她就觉得怎么都笑不够了。他索性按上她的头,一个翻转就高高在上地掌握了主控权,辗转缱绻的,细细密密的,仿佛积累了很久的吻一一落下,将陶七叶的呼吸一分一毫地夺走,甚至想要掌控她的呼吸,让她的呼吸只能由他赐予。 身体渐渐燥热起来,好像有过一次不太成熟的经验后,便很轻易地有了反应。 那悠长的黑发渐渐缠绕上陶七叶的身体,丝丝摩挲,勾出她内心的一丝丝难耐的瘙痒。 陶七叶的脑海里似乎已经无法思考,全部都糊成了一团。只觉的心神都被苏箫盛的亲吻夺走,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的碰触上。可是她明明记得自己还有什么事没有做。想了很久,才从那丝丝蔓延的躁动里找到了一点点答案。 她还没给领导请假呢!领导不就是陈烙吗? 在苏箫盛抚上她的双肩时,她忙按住他将欲俯下的身子,急促地喘息说道:“等一下。” 苏箫盛的红眸微闪,停了下来。 “我还没请假,得先报告一声,不然被炒鱿鱼没了工作就惨了。” “是那个陈烙?”苏箫盛笑了,却笑地有几分奇怪,令陶七叶毛骨悚然,越发觉得此时的苏箫盛更像是另一个人,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 他认得陶七叶的手机,直接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下来给她,脸却凑到她耳边,一阵阵的热风扑到陶七叶的耳朵上,声音却有着诡异地入骨妖娆:“你打电话呀……” 苏箫盛不对劲,很不对劲。 陶七叶默念自己一定是太紧张,平静了一会儿,才将电话拨出,哪知刚把电话凑到耳边,苏箫盛就将自己的全部重量压到了她身上,缓缓地tian起了她的耳珠,惊得她浑身战栗,那电话的手都有些发抖。 “叶子?”陈烙的声音一传出,苏箫盛就在她另一边耳廓上咬了起来,一分一分移动,故意成分赫然。 “陈经理,我想请个假可以吗?”陶七叶努力控制自己发颤的牙关,生怕一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现状。 “出什么事了?”陈烙的声音还是那副领导的口气,却偏偏露出了一丝不太明显的关心。 “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有些不方便,所以想请一天假。如果实在不行,我……” 她还想解释,却被陈烙打断了。 “是吗?去医院看过了没?明天来上班没有问题吗?” 陶七叶刚想说话,另一边耳朵就传来了苏箫盛貌似心里不平衡的细碎话语声:“听听,他有多关心你。”可他又在她耳朵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吓得陶七叶忙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在电话边叫出声来。 半晌没有听见陶七叶的声音陈烙又问:“真的没事?” “经理,我只是需要缓一缓,明天一定会来上班,不耽误工作!” “需不需要我来看看你?” “呃……不用了,谢谢您了。” “是吗?”陈烙的声音不知怎么地有了一瞬的奇怪低落,让人以为是电话通讯出了问题。 “经理您放心,我一定明天就返回工作岗位。您今天的工作流程就放在我办公桌的蓝色文件夹里。” “嗯,你好好休息。” “好的,经理再见。” “再见。” 陶七叶刚放下电话,苏箫盛就欺了上来,嘴角喃喃低语着“你是我的”,便将一切都封在了嘴角吻边。 苏箫盛太不正常了,这一点都不像是他的作风。 他应该是清清淡淡的,应该是冷静自持的,到底…… 陶七叶强力睁开自己朦胧水灵的双眼,隐隐在苏箫盛的额头看见了一股隐约的黑气,还未及细究,便发觉他的头顶冒出了两只毛绒的耳朵,勉强一隔的被子突然一空,身体被一圈温热柔软的毛皮包裹后更加贴近了苏箫盛的身体。 他有些疯狂,有些歇斯底里,像是什么积压到最后的一次爆发。一边用尽全力地温存,却还不忘将绵绵法力注入她的身体,为她驱散先前摔落在地的伤痛,慢慢为她修复着那可能有些严重到不能上班的创痛。 衣衫渐解,糜烂渐生,沉醉溺毙,极尽欢愉。 一室之内活色生香,少儿不宜。 在那样忘情的时候,陶七叶总是在模模糊糊之中觉得苏箫盛变得有些像谁。 那样的风情,那样的魅惑,好像一切的蛊惑之姿已经融入了骨血,汇集成了举手投足之间自然而然的妖孽,随时随地都可以由他的随心所欲将人拖入万劫不复中。 原来的苏箫盛是不会在有意无意之间展露自己别样的风姿的,会这样即使无意也流露风情的人…… 红衣翩跹,眼露春波,一颦一笑即是风情万种…… 那个女人…… 是那个女人,那个叫做花百芳的女人…… 苏箫盛竟然会有和她相似的时候。 陶七叶顿时有了迷惑。 ------------ 第097章 解释(上) 陶七叶怎么会想起花百芳呢? 花百芳是个女人,苏箫盛是个男人,他们彼此之间更无共同点,怎么就会让她联想到呢? 她恍然间还记得,当日穷奇欲杀她之时,是花百芳为她挡下的,身死魂灭之际她仿佛看见花百芳的身体化作了盈盈流光汇进了苏箫盛的身体里……莫不是那时候,让苏箫盛的身体里潜藏了一个花百芳? 怎么这样想着就别扭起来了? “七叶……”苏箫盛轻声的呢喃在她耳际想起,将她的神思拉了回来。 此时惊觉两人又一次赤身露体纠缠在一起,而且还是在清醒的时候,陶七叶瞬时脸颊发烫,手忙脚乱地将一边的被子拽到自己身上,将不好意思露出的部分遮掩起来。 苏箫盛身上并无遮掩,陶七叶一见他想靠近,忙将头转向一边,嘴里慌张地叫道:“你好歹遮一下好不好。” 苏狐狸顿时觉得有趣,动身将长发甩到身后,将自己的长尾裹到了自己的身上,像是穿了一件别致的皮草,半露的身子反而有了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无声诱惑。 陶七叶抱着被子踹了他两脚,有些不满他这随意就勾人的模样:“你这死狐狸,可不许勾引我!要是我来个‘从此君王不早朝’,难道我们要去喝西北风吗?” “无妨,我还可以养你。”苏箫盛说得那叫一个自信满满,满不在乎。 陶七叶却觉得这话搁在之前的那个世界里还有可信度,因为他可是一个有自己产业的人,哪儿有什么不能赚钱的机会?在那地方,他就是个货真价实的钻石王老五啊。可是搁在这里,陶七叶却不知道他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实现这样的话。 “你方才在想什么?”苏箫盛觉得陶七叶刚才那模样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样子,知道她刚才想了些别的事,虽不是想寻根问底,但若能问出来也好。 “真的可以说吗?”陶七叶有些犹豫。如果说从一个人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而这人还和另一个人有些不和谐的经历,这感觉怎么那么违和呢?她总觉得就苏箫盛现在这不太稳定的状态,很有可能会变成一种她不太能理解的状态。 “说吧。”苏箫盛轻飘飘的声音凑近了陶七叶,整个人就靠在她身边,似笑非笑。 本来就对男色没什么抵抗力的陶七叶,再面对自己本来就喜欢的人,这一下就更没了什么防御力,统统招供了。 “我刚才在想,你是不是和哪个人挺像的。” 苏箫盛微愣,随即又笑道:“谁?” “其实还挺奇怪的,明明你们不太像,可我这会儿有觉得你们还挺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睛有问题,两眼一看就出了问题。” “说吧,谁。”苏箫盛知道她这是在为自己说的话打基础做铺垫,轻声诱导,让她说出来。 “花百芳。”陶七叶说着还观察了一会儿苏箫盛的脸色,不知道他要是听见自己说他和一个女人相像,到底会不会生气。好像是个男人都会生气吧?陶七叶这样猜想着,眼神里略微有些不安。 可是苏箫盛只是脸上的表情渐渐散去,变得面无表情,没再有其他的表情,仿佛是用木头雕刻出来的,连生气都省了。 看不出来他到底是生气呢是郁闷呢,还是被打击到了。陶七叶瞟了好几眼,半晌都没看出来他到底是什么感受,许久之后都没见他说话,只觉得沉默开始蔓延。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苏箫盛才缓缓问出一句让陶七叶更加糊涂的话:“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只是感觉,感觉你变得像了,以前都不像的……”陶七叶小声地说着,眼睛却密切关注着苏箫盛的脸色变化。 苏箫盛的表情慢慢有了一丝软化:“你别害怕担心。其实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样严重,也不需要那样小心翼翼。” 严重?陶七叶并不觉得有什么严重的,她只是担心自己关注到的东西是苏箫盛不愿意提及的,只是担心他会不高兴。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除去最开始她发现他别有所图后的怨愤,却很少有吵架生气的时候。她和苏箫盛都有着自己的世界,有着自己的秘密,有着不愿意诉说的东西,却也有着彼此一同的经历,彼此的感情,彼此的故事。 很多事情他不提,她不问;她不说,他不知。 “我只是以为你不想说。” “其实也没什么说得与说不得的。”苏箫盛淡淡笑着,他很少很谁解释,对谁都不太有耗费耐心的意思,要误解要深究他都悉听尊便,只要不来烦他都无所谓,唯有面对陶七叶的时候,他并不想让她误会太多,这要是积少成多,日后再来解释未免太过麻烦了。他总是习惯性地要给将来留下退路,不愿留下任何隐患,此时动动嘴皮,总比以后连动嘴皮子的机会都没有的好。 “我同花百芳有相似之处,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因为我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陶七叶看着他那似在回忆的脸色,一时间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才好。 如果苏箫盛和花百芳是同一个人,那么陶七叶需要考虑的性问题就出现了――苏箫盛这个人到底是男是女? 可是她很清楚也十分肯定苏箫盛就是个男的呀,连验证都不用了。 只是这牵扯到那个千娇百媚的红衣女人后,她就觉得这之中怪异极了。 一个人剖开两半,一半男人一半女人,两个各有各的想法,还会彼此争斗到甚至下狠招不顾对方性命,好像只有获得一时的胜利才能有几分快感――至少花百芳给她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反观苏箫盛却是有些听之任之,逢打架就打一场,逢无事就平静无波――至少在陶七叶看来他就是这个无所谓的样子,好像每一次都是花百芳的态度在主导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 而陶七叶有一段时间竟然觉得他们会是一对,此时这种情况就变成了苏箫盛自己跟自己谈恋爱的可能性,怎么想都觉得别扭了。亏她当时还坚信不疑,现在再看倒像是在苏箫盛身上勾画出了一朵水仙花的蓝图。 ------------ 第098章 解释(下) 苏箫盛瞧着陶七叶的眼神有些不对,心里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立即出口轻声斥道:“别乱想。” 语调软软酥酥,似乎还有几分残留的**味道,陶七叶忍不住偷偷在被窝里笑了起来,暗地里嘲笑苏箫盛这一丝威力都无的威吓斥责。 苏箫盛实在有些没好气,伸手揉了揉陶七叶的脸蛋,不满道:“又笑做什么?” “没什么……”陶七叶忍住自己的笑意,勉为其难地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你说吧,我听着。” “……”苏箫盛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想说话的感觉,这才娓娓道来,“虽然可以说我们是同一个人,其实严格说来,她只能算我的一个分身,当时是为了管理客栈的便利,也为了避免他人的怀疑,我特地将她化作了女人的样子……” 那个时候,苏箫盛其实有些打探各方消息的想法,在修建“客栈”的时候,用自己的分身精心变化出了一个新的个体,为了避人耳目,他还特地将“它”变作了一个女子,赐予了她一些法力,让她出面替自己管理客栈,以便随时通过彼此相连的灵识进行通报。 他并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作为分身存在的花百芳竟然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不再是一个简单好控制的分身。 花百芳这个苏箫盛的分身作为一个名叫“花百芳”的女人苏醒后,便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她知道无论自己将客栈管理得有多么好,无论自己表现地有多么优秀,那些不可避免地是沾染上了苏箫盛的智慧,都不是真正属于她的。她对苏箫盛来说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分身,如果他认为不再需要自己,那么即使他直接收回她的力量,抹杀她的存在也是轻而易举的,完全不需要过问她什么,连一个理由都不需要。 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又怎么甘心时时刻刻活在这样随时都会爆发的危机里? 花百芳是苏箫盛的分身,即使不能完全成为第二个苏箫盛,也能从和苏箫盛共有的一部分灵识之中渐渐学到一些东西。她甚至渐渐领悟到如果不想一辈子都在苏箫盛的掌控之下,她就必须想办法脱离他,或者彻底分割彼此,甚至消灭苏箫盛的存在。 于是,她开始了自己的谋划,就像苏箫盛一直喜欢暗地里谋划一样,她也是不动声色的。她谨慎小心地将他们之间共通的灵识一点点掐薄,一点点隔绝苏箫盛的探知,让那渐渐隔断的联系就像是由时间的磨损产生的,想让苏箫盛无所察觉。 然而身为主体的苏箫盛又怎么会察觉不到,他只是日子过得太过清淡了,偶尔有点可以分心的事情产生,也就当作调味剂了。当然这话他也没有告诉陶七叶。 他自以为事事在握,就算是一个小有异心的分身又怎么可能轻易逃脱他的控制?不过是在他给予的戏台上唱戏罢了,若还想要更大的戏台,只怕是会从他给的台子上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只是苏箫盛千算万算都没料到,花百芳奸计得逞的那一个契机竟然是由当时的“夏至”,现在的陶七叶造成的。 那时候,他还不清楚自己对一个小东西到底是什么感情,只是觉得不能就那样放她走,便想到了他让白蒲和锦华打听到的消息,毫不犹豫地去了历山,找到那一个不用牺牲她的办法。 他一直知道,花百芳有些事早就想做了,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而强行按捺下了。 毕竟花百芳再怎么努力提升自己的修为增强自身的法力,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小小的分身罢了。而她的修为再怎么努力隔绝苏箫盛的影响,法力也会不受控制地流向他这个主体,反而倒像是她那样拼命不过是为苏箫盛做嫁衣而已。 苏箫盛根本就不拿她当回事,连苏箫盛身边经常跟着的小跟班那个知道她底细的莫白,对她也就是礼貌的客气客气,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小白可不认为这么个法力分身的东西能成为他的主子,他的主子也就只有苏箫盛一个。 花百芳虽然不喜欢处处都和苏箫盛脱不了干系苏箫盛,但也看不惯小白完全不把她和苏箫盛归为可以相提并论的一类。好像她作为一个分身始终都要次了那么一点,连一个比不上的合理理由都不需要,就只据她是由苏箫盛创造而言,便成为了所有不能在苏箫盛面前抬头的全部理由。 她很不甘心,所以她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反制苏箫盛的机会。 她可以感觉到,自从那个“夏至”出现后,她和苏箫盛之间共享的灵识间,慢慢有了许多以前未曾有过的波动。那波动由弱增强,到最后甚至能够影响她的心神,让她也有了不由自主的时候。 她再三肯定那是苏箫盛的感情,不是属于自己的。她要利用这个突破口,一举将苏箫盛拿下。 思及这其中的妙用,她迅速决断,趁“夏至”和莫白在一起的时候率先到了历山,很轻松地找到苏箫盛,面带无瑕笑意地告诉他,他的那个夏至在来的路上死了。 她感觉得到,苏箫盛明显是不相信她的话的,却还是免不了心神不宁神魂不定。 花百芳就是趁着这个机会,一掌打中了苏箫盛的手臂,妄图吞噬掉他的身体,占据主体的地位。 苏箫盛又是什么人,很快就发现了她的企图,当即定下心神,克制住了她的侵蚀,将她的手臂定在了那仿佛要融入他手臂的模样…… 而两人虽然互相牵制,却十分有默契地不肯让夏至察觉,于是就成了在夏至面前携手同行的模样。 若不是偷盗三花木槿时苏箫盛受了饕餮一击的余波振动,花百芳也不会有机会斩断自己的手臂脱离苏箫盛,还让他伤上加伤并从他手中取出了那柄透明之剑…… 苏箫盛的解释和实情并无太大差异,唯一跳过不讲的,便是花百芳对陶七叶……最后都无法避免因为他的影响而真的陷了进去。 ------------ 第099章 模仿 而花百芳当时为陶七叶挡下一击时,便是身死之时,虽然她还有很多的不甘心,却还是没有怨恨将她引向死亡的陶七叶。 当她消失的时候,原本属于苏箫盛的灵气又重新回到了苏箫盛的身上,然而回到他身上的不仅仅是灵气,还有这些灵气经过花百芳锻造后残留的妖异妩媚,让他更加像一个狐妖,剔除了几分不融俗世的仙人姿态。 其中的种种变化在苏箫盛还是兽形的时候看不太出来,当他恢复人身之后便显得尤为明显。 弄明白苏箫盛变化的原因后,陶七叶心里算有了几分安定。之前还以为是他那妖孽气息藏不住,便没有遮掩地显露了,却没想过还会有这层原因。 待理清了几分原因后,陶七叶终于想到自己该起床了。 正是这个时候,手机响了。 陶七叶在床上一阵乱摸,最后看向苏箫盛:“帮我拿手机过来。” 苏箫盛淡淡看了她一眼在身后摸出手机,翻开看了一眼,见到是“饭饭”两个字,就递给了陶七叶。就这么个随意的动作却流露了几分花百芳才有的娇嗔之意,惹得陶七叶浑身鸡皮疙瘩地伸出手接过电话,心里默念好几遍“这个不是苏箫盛,苏箫盛不是这样的”。 “喂,饭饭?” “怎么样,你没事吧?请假成了没?吃过饭了没?需不需要我回来照顾你?” 一串连珠炮噼里啪啦地冲到陶七叶的耳朵里,让她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好,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答比较好。 等到林范稍稍缓下速度,有些恼怒地问了一句“你到底听见我说话没有”,陶七叶才找到个机会回话。 “我现在没事了,经理也同意我请假了。这会儿还没吃饭,待会儿就去吃,你别担心我,不用回来了,你就好好上班吧。” “真的?” “真的。” “我回来要是看见你缺胳膊少腿儿,怎么办?” “那你就养我一段时间,然后找个合适的机会把我打包寄回家,送我回去啃老……” 听见陶七叶还有精力开玩笑,林范算是放心了不少,再三确认陶七叶没有问题,她实实在在地抱怨了两句“怎么那么不小心”才安心挂电话。 陶七叶刚挂了电话,就瞟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12:41”,惊讶之余总算明白为什么林范会问她吃饭了没。 还没来得及跟苏箫盛交流两句“这朋友不错”的感叹,第二个电话又不期而至了。 陶七叶看着屏幕上那“陈烙”两个字,犹豫了很久都不知道是不是该接,看向苏箫盛的眼神顿时纠结起来。 苏箫盛似有所感,伸手拿过那个不停振动的电话,看着“陈烙”两个字,那变成人身后逐渐琉璃透黑的双眼霎时红光一闪而过。 于是陶七叶就吃惊地看着苏箫盛仿佛用过很多次一样,熟练地按下了接听键,将电话放到了耳朵边听起了电话。 陶七叶嘴巴微张,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此时惊愕的心情。按照她的想法,这死狐狸怎么也算个半个古人吧?应该对现代的东西不太熟悉才对呀?怎么这一出手就显出一种了熟于心的模样。 当然她并不知道,作为人形修行的妖精,要混迹于人群而鲜少暴露便是要从最基础的模仿开始。哪怕知之甚少,不知缘由,只要能够表现得和常人无异又不引起怀疑,便是一个人形妖精最大的能耐。无论在古代还是在现代,对苏箫盛来说,他要做的就是从最初的模仿开始,再对其中的原理徐徐图之就行了。 所以一开始他不需要太过好奇这电话通讯是怎么样形成的,也不需要懂得其中的科学道理,更不需要说服自己这其中没有任何怪异的东西作祟,他只要知道用途,知道使用方法就可以事半功倍了。至于其中的奥秘,那可是要等到他有兴趣了解的时候再去了解了。 他在陶七叶面前表现出来的熟练并不需要在脑海里不断演练,他见过她接电话发短信,大概也能摸索出其中的方法,学起来也很容易。当然短信对他来说还是有些难度的,毕竟他还没掌握拼音的用法。但接电话的方法,实在太好懂了,他几乎第一看见就大约明白只要按下那个键电话就会出声,就可以对话,再按下对应位置的另一个键就能结束电话。他也见过陶七叶根本没有用按键挂电话的时候,知道只要将这翻盖电话合上也能挂电话。 可以说,他作为一个妖精,他的学习模仿大多都是从平日的观察得来的。再加上他本身的修为使他的灵智不同于一般的头脑简单妖精,若需要更多的相关信息,他还有很多种办法,并不局限于模仿。 电话那边的陈烙似乎有些心急,这边的苏箫盛沉默着没有说话,他也没有想到什么,一来就带着满腔的关心问道:“叶子你怎么才接我电话?刚才再跟谁打电话吗?你知不知道……” “陈烙……” 苏箫盛一开口,陶七叶忙捂住自己呛到差点大声咳出的嘴巴。 这声音,分明就是她的声音啊!这个苏箫盛到底搞什么鬼呀? “叶子……”陈烙似乎知道自己刚才说话有些失常,这一声叶子反而更加地柔肠婉转,“我……” 陶七叶看着苏箫盛渐渐僵硬的脸,隐约能听见电话里的声音。 哪知道苏箫盛虽然脸色臭的像别人欠他几十万没还,声音却是疏远清淡地好像要下定决定斩断情丝的样子。 “不要再叫我叶子了……” 听着自己喜欢的人用自己的声音说貌似跟另一个男人划清界限的话,陶七叶就算高兴他对自己在意,可也还是觉得别扭啊!而且苏箫盛那模仿她的声音,就这么两句话都足以让她以为自己是在听自己的录音,那语调,那口气……除了这个人神态不像长得不像,估计这时候就是她陶七叶的亲妈接电话也猜不到这接电话的是另一个人吧? ------------ 第100章 着装 “陈经理……” 苏箫盛说完这第三句话就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转头就看见陶七叶痴呆地看着他,像是看见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口技,没见过?”苏箫盛淡淡睇了一眼。 陶七叶根本就没理他说的话,她现在的脑海里就只有那三句话,连贯起来就是——“陈烙……不要再叫我叶子了……陈经理……” 这话再简短不过,但是这个意义嘛,就算是陶七叶也能品味出其中的含义来。苏箫盛就这样简简单单地用她的声音将她和陈烙划清界限,表明态度。尤其是最后那句“陈经理”明显就是简单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有工作关系而已,连多余的解释都省了。 不过那样子和陈烙划分界限,是不是婉转中太过直接了?但这还不是重点,对陶七叶来说重点在于…… “苏箫盛,我们商量个事儿吧。” “嗯。” 听着这一声清淡的“嗯”,陶七叶知道这家伙的本性未变,还是那么不温不火的。 “你能不能不要随便用我的声音说话?” “嗯。” “那我就当你答应啰。” “嗯。” 两**致统一了意见,陶七叶便打算起身吃饭了。她腼腆地让狐狸面壁不准偷看,自己防贼一样看了听话的狐狸好几眼,才裹紧了被子“一步三回头”走到衣橱前翻找起来。 待陶七叶整理完毕,转身看着身无一物,唯有一条毛茸茸大尾巴可作遮掩的苏箫盛,呆愣着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苏箫盛有些好笑地问她:“傻看着干嘛?” 陶七叶挤了半天才扭扭捏捏地说出一句“衣服”来。 “嗯,这倒是一个问题。”苏箫盛似乎是在开玩笑,“要不你将你的衣物借我穿穿?” 这死狐狸又有几个时候是在开玩笑的?陶七叶除了将这点变化归功于花百芳,实在想不到更合适的理由了。思来想去就把两间件自己穿着有些大又有些旧的衣服裤子递给苏箫盛,只求他别嫌弃就好了。 苏箫盛倒是一点都不介意旧衣服,指尖微动,将那衣服从半空中召唤了去。 陶七叶对他这那个衣服都懒得动的行为暗地里表达了一下自己对此的不齿,这家伙没变人形的时候法力不足,基本样样也算身体力行了,这一恢复了几层法力就变得懒散,可见他的慵懒模样并非刻意显露出来的。 苏箫盛将那几件衣服在手中感觉了一下触感,并不是很满意。但也大致可以用了,毕竟聊胜于无。 于是这只狐狸妖精当着陶七叶面,就用法力将那几件衣服揉碎成碎屑了。 “你……”陶七叶气呼呼抖着手指指着这个不知珍惜的死人,就没见过这种拿人东西还敢当面毁掉的人,就算不满意也不能这样糟蹋别人的心意啊! 苏箫盛对陶七叶那明显的不满熟视无睹,懒洋洋裹着自己的尾巴侧卧在床,手指尖轻盈动作,浑身法力流转,显露了淡淡的红光。细碎的布片仿佛被指引了一般,极为乖巧地覆盖到了苏箫盛的身上,一点点融入那红晕之中,仿佛消失了踪迹。 陶七叶还没开始骂这败家的死狐狸,就看见他身上的红光犹如实质慢慢遮住了他的肌肤,而后就像是被一泓银色月华从头之上清洗了一般,一件翩翩白衣从他肩头慢慢显露,直至腿部便呈现了完整的模样。 赫然在目的就是这一套宽袍大袖古代装束,偏偏领口大敞,内里并无其他衣物,白玉一片风光无限好。 陶七叶憋屈极了,一方面觉得这家伙毁她的衣服连说都不说一声就毁了,一方面又觉得他这变化衣服的本事实在是有些厉害,要是可以给自己变两间名牌那岂不是更好?再来,这死狐狸一片春**人,还不知道把领口拉好,难道是故意引诱她?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并无引诱之意,苏箫盛从床上站起来的时候,拉了拉自己的领口,将这外袍仔细理好。拨开留在前方的头发,甩了一下宽敞的两只袖子,苏箫盛负手而立,如迎风登仙,只是习惯地看了陶七叶一眼,身上的衣物便似有感应般无风自动。 丝丝顺滑柔亮的黑发长及腰下,他那温和的眼眸无法再压制他浑身属于狐族妖类的妩媚风情,光是那平淡的一眼就让陶七叶被摄去了魂魄,僵立原地没了反应。 她只觉得四周的景象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相遇的时候,那时他身姿如仙,站在门前仿若镀上了一层迷人的金光,仿佛邀约一般对她轻声说了句“走吧”,她就真的跟着他走进了她不熟知的世界,更是将他放在了世界的中心里…… “走吧。”苏箫盛这时仍旧是这样说着,语气里却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变化,较之以前的风轻云淡,更多了几丝在意裹出的情意。 陶七叶听着他的话,仿佛再次受到了蛊惑,呆子一般魂游到门前,机械地换起鞋子,嘴里如同条件反射地说道:“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我知道有个好地方,我带你去……”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鞋子换好,顺手将门打开就要往外走,两眼从苏箫盛身上转过,落到门外的楼道上,突然像是被惊醒了一般,浑身一个激灵。 苏箫盛正要跟她一道出去,哪知她突然转身关门后退,一股脑儿撞上了他。还没来得及问缘由,就发现陶七叶皱着眉头将他从头打量到脚。 陶七叶暗自惊心不已,她怎么一看见这穿古装的苏箫盛头脑就有些不受控制了呢?差一点就把这个身上只套了一层外衣,里边却从上光到下的家伙带出去了。要不是看见外面是钢筋混凝土的楼道而不是亭台楼阁的回廊,她差点就缓不过神了。 而且这家伙都还光着脚呢,要是踩到花花草草还好,要是玻璃渣钉子之类的东西还不可惜了。 真是的,这狐狸这么聪明,难道就没发现点异常吗? 她哪里知道,苏箫盛也只是习惯性地为自己变出了长袍,这原因还不是拜她所赐。在那边的那段时间,不闹阁中他们很多时候都是两人独处,苏箫盛看见她也没想太多,只是习惯地觉得还是在那边…… 只是习惯了在那边的时候,她在自己身边而已…… ------------ 第101章 心惊 “我们还是在家吃面条吧。” 陶七叶笑得有些讨好的意思。她这出尔反尔是有些不太好,可是她也不愿意将这模样的苏箫盛带到街上展览还被嫉妒的人骂疯子。她才舍不得,她的苏箫盛可是好得很,才没有必要听这些闲言碎语呢。 没让苏箫盛出去展示他的风采,迷倒万千少女,她觉得自己还是有点藏私的乐趣。 只是,看样子,她将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无论在这个世界苏箫盛表现地有多么冷静从容,却还是有些格格不入的地方。他明明都看到她和林范不同于古代的装束了,却不知道为何今天一变衣服就是古装,好像他的潜意识还留在那个古代一样。 “在担心什么?”苏箫盛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心,就像他以前做过的那样,只是这时候的心情却随着那柔软的发丝变得有些发软。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看着陶七叶苦恼的表情就忍不住要关心一下,哪怕问不问得出答案都不重要。 “要是我煮的面条不好吃怎么办?”陶七叶仰头看他。 “无妨。” 他回了她一个淡却不失妖异魅惑的笑容,却引得她突然两手伸出来揉搓他的脸。 “我可警告你,你要笑也只能对着我笑,要是在外面你敢给我拈花惹草勾引年轻小妹妹,看我不拔了你的皮!” 苏箫盛知道她心情不好,刚才也没说实话,由着她乱来,居然还十分听话地说了一个婉转柔软的“好”。 陶七叶见他居然答应地这么爽快,愣了一下就不再揉他的脸,反而改为双臂一伸抱住了他的腰,在他怀里腻了好一会儿才溜进厨房。 她在厨房下面的时候,苏箫盛就靠在厨房门边看着,眼神温润。 “待会儿吃了面条,我出去给你买一套衣服回来,你这样子虽然好看,可也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 苏箫盛知道她有所回避,避重就轻也就是为了让他心里舒服点。 “你一个去吗?” “是呀。”陶七叶抽出筷子搅了搅锅里的面条,抬看了他的赤足一眼,“难道要你光脚上街?” “无妨。” “可是我在意。” “嗯。” 听到陶七叶说出自己在意后,苏箫盛轻轻应声,便不再说了。反倒是陶七叶有了几分不自在地戳了戳锅底,别别扭扭地瞟了他两眼,觉得他没有了想说话的意思,才尝试着找了个相关话题。 “那个……” “嗯?”苏箫盛似乎并没有生气,听见她说话便应了声儿。 “要是我买的东西,你穿着不合身,有没有什么办法?――要是不行,你还是……”一块吧。 “法术可行。” 本来还想改主意的陶七叶被他那有意无意地一堵,只好不再提,低头乖乖将煮好的面条捞起,盛进两只碗里。端起面条发了一会儿呆才醒悟自己出了岔子,面条里连颗盐巴都没放,而且面里不仅没有面汤连根菜或葱都没有,她就打算递给苏箫盛了。 她当即面色一窘,忙忙慌慌地加了调料,又舀了几勺面汤拌了一下才递给苏箫盛,浑身上下都是无地自容的羞愧。 苏箫盛轻轻接过,站在门口看着她将自己那碗弄好才和她一道端去矮桌。 两人安静吃完面条,陶七叶又贤惠地将锅碗瓢盆洗洗涮涮,收拾好一切就让苏箫盛留在了房间里,自己去给他买衣服。其实她也想过让他自己用旧衣服变,可是那些衣服都是她穿过的,想着就觉得不太合适。还是得买套新的才行,而且还得由里到外从上到下一个不落。 陶七叶忍不住感念老天爷,大概是考虑到了这点,所以特地将他们回来的季节选为夏季,让她能省不少钱。那如果是冬天,她估计得叫苏箫盛多裹几层被子躲在家里不要出来了。 去买男人的衣服裤子鞋袜都还算顺利,倒是买两条内裤就让她跟个蒸熟了的虾子一样满脸通红。还没被那细心无比又耐心无比又脸皮奇厚无比的营业员问上两句,就面红耳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说“随便啦随便啦”,心里却有些想骂人了。 心惊肉跳地冲回家,心想这下可算能够放松不少了,哪知刚冲到自家门口就看见提着一大口袋正转动钥匙开门的林范,心脏一下提到嗓子眼儿了。 林范看着她大包小包地拎着东西,开门让她进去的时候就奇怪地问了:“你没事?” “本来以为很严重的,结果睡了一觉又发现没事。可是都已经请假了,我又不好活蹦乱跳地跑到领导面前说我没事儿了……” 陶七叶讪笑着胡乱解释着,眼神却有些担心地往自己屋里瞟,默默祈求苏箫盛早就发觉了,早就变回狐狸了,顺道将他那件衣服也收好了,千万不要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当然,她紧张之下,完全忽略了自己手里的一堆东西根本就是最引人怀疑的有力线索。 “所以,你就出去逛街买东西?”林范换鞋子的时候,眉毛挑了挑,心里总觉得有些可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儿呢,我今天可是特地提前下班,特地逛超市,还想替你补补呢。” 林范说着话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儿,果不其然,陶七叶一听说她特地去逛超市就将手里的东西全部丢到沙发上,兴致盎然地翻起了林范带回来的口袋,想找找里面有什么好吃的没。林范这丫头不仅人好,手艺也不错,能有她下厨自然有口福了。 在陶七叶翻林范口袋的时候,林范也走到她的那堆口袋前翻看起来。本来以为这个阿七因为今天没上班担心扣工资所以心情不好,便到商场里“大放血”以获得纾解。不过,这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男人的衣服,男人的裤子,男人的鞋,居然连内衣都有? 这是她一日没关注到阿七她就产生逆天状况了么? “阿七……” “啊?” “你可不可以解释一下这些男人的东西是怎么回事?就小半天没见,你就耍上男朋友了?连这么贴身的东西都……啧啧……” 陶七叶口瞪目呆地看着林范扬了扬手里的男士内裤包装盒,心中天雷滚滚心惊胆颤,不知道要怎么办才能顺利地蒙混过关。 ------------ 第102章 露脸 看着陶七叶那明显就是一副被拆穿的模样,林范看她那又羞又急的样子忍着没直接问她那人是谁,倒是有几分好奇地问了一个相关的问题:“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呀,怎么都没跟我说过?” 陶七叶颇为无奈,张口欲说又觉得这事情说出来未必能让人相信。 她能说那个人是她第一次晚回来的时候认识的吗?就那么几个小时的时间,她就在另一个世界过了好几个月,在那里遇见了那个人,不仅如此还见识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人或妖,甚至在最后一刻和那个人回到了现在这个世界,还将他变的小狐狸带回了家,而他现在变出了人形就在家里! 可是这个谎话又该怎么编呢?陶七叶苦恼了。 一个长发翩然又妖异美丽的男人,浑身上下都是十足的古代雅韵风味儿,同时又生出无边魅惑风姿,而且现在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这样的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既不是艺术家又不热爱行为艺术。对某些人又是淡漠如水不加理睬,看起来就像是个高高在上的模样,只是现在多了几分媚意,生生将档次拖低了不少。 胡乱想着的陶七叶时不时瞄上林范两眼,不知道是编谎话好呢,还是说实话好。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总部可能时时都能侥幸。万一一朝暴露,惹得林范生气就不好了。可是苏箫盛那副勾人模样,真的是让人一百个不放心啊。 “死阿七,连这都不肯告诉我了?”林范不禁有些埋怨她,想到两人相处也算有几分交心,自己有什么小秘密都没打算瞒着她,她倒好连有了男朋友都不肯交待出来。 听着那幽怨的语气,陶七叶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大大方方告诉林范自己的男朋友其实是从异世界带回来的狐妖? 她担心的不是林范会害怕,她担心的是自己有可能会挨揍,会被跳脚大骂是在糊弄人玩儿。 这该怎么办才好呢? 正当陶七叶忧心不已的时候,让她神魂惧怕的一幕发生了。 “七叶……怎么如此聒噪?” 身上还是只有那仅有的一件外袍,胸襟微露,肤如白玉光润,长发垂落如瀑,美目顾盼见光华四溢异常诱人。虽是男人,一双赤足却也是洁白如玉,在自然光线下竟然也有几分无声的诱惑。 苏箫盛刚推门跨出一步,就似才发觉屋里还有第三个人一样,眼睛一扫就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林范,浑身妖媚气息一敛,沉静如冰石,却还是在冰冷中显露了无声的俊美。 陶七叶见他这样子,大惊之余还暗自松了口气,长头发穿古装都不算什么,他要是带着尾巴耳朵齐上阵……她都不知道林范会作何感想了。 林范就现在已经口瞪目呆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此时难以言喻的感受了。 这个男人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帅……不,是最漂亮的,漂亮中还带着点诡异的媚,虽然他之后有意识地收敛了一下身上的奇怪气息,却还是让人觉得他就是妖媚的男人。 陶七叶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不正常的男人了?若不是有那么几分阳刚之气萦绕在他身上,她几乎就以为这就是个小受了。 可是这又是哪个地方会生产这样的奇怪男人呢?还让陶七叶碰上了?要是他一直在这个城市,这样与众不同的气质,这样醒目无比的模样,不应该连点风波都引不起呀?连犀利哥那样的人都能被挖掘出来成为一个热点,这样惊世骇俗得几乎不像是真正人类的男人又怎么会身处安宁之中? 光是这样的一眼,她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更不像是会呆在她们这小窝里的人。 不过,他那衣服怎么看着总让人会往不纯洁的地方想呢?林范看着苏箫盛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不会是想趁她不在就勾引她们家的阿七吧?可是那头发的长度,那几乎可以形容为“肤如凝脂”的肌肤,林范总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没想对。 陶七叶见这两人对视这一眼,火花什么的没有出来,反而凉凉的让气氛奇怪起来。她心虚又手忙脚乱地将自己买的东西从林范身旁拿起,抱到自己怀里后又一口气塞到苏箫盛怀里,连带着将他推进了门里,低声说了句“换衣服”,转身将门关上,眼睛发虚地看向了若有所思的林范。 “你这个……” “我……” 林范和陶七叶两人同时开口,却又都没理清出该怎么开口。她俩还没来得及说下去,陶七叶就听见屋里的苏箫盛出声叫她。 “七叶。” “啊?――什么事?”陶七叶靠在门边问他,眼睛又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看林范。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明显的抱怨,没有丝毫疑问。 陶七叶这时才状似有点领悟到他不太熟悉现代的衣服,虽然和古代的衣服一样都是往身上套,但那样式风格差得还有点远,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融会贯通。 “你进来一下。”苏箫盛懒得解释,直接就命令她进屋。 陶七叶有些不自然地又看了林范两眼,发现她沉着脸没说话,就先进屋看苏箫盛,随手也不忘拉上门。 她给苏箫盛卖的两套衣服全部乱起八糟散落在床上,苏箫盛似乎有些烦躁,身上的袍子几乎滑落了半个身子他都没在意。可陶七叶看在眼里哪有不在意的,慌忙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纵然心头砰砰直跳她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低头就在那几件衣服里翻找起来,将衬衫和牛仔裤翻了出来。呆看着这些东西想了半天,才极为不好意思地把新买的内裤拿了一条出来给他摆好。 “这个先穿在下面,这是正面。让后再穿这条裤子和衣服,裤子前面有拉链,最后要扣上扣子把拉链拉上。” 腆着脸简单地指点了一下苏箫盛,陶七叶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客观教学过。她一说完就留了声“你自己换”,便立即闪人出门,浑身都羞得发烫。 ------------ 第103章 坦白 其实这个陶七叶和林范两人合租的屋子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关于陶七叶简短的教学节目,林范在屋外已经听了个模糊大概。她一看见陶七叶出来,眼神就像是在看个怪物。 她开始只是觉得刚才出现的那个男人很奇怪,也觉得陶七叶毫无征兆地有了一个男朋友让她很不是滋味,现在再看这个看起来奇异的男人竟然……竟然连衣服怎么穿都不知道!她真的要怀疑这样的奇葩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了!这个死阿七到底从哪里捡来的精贵“大少爷”? “饭饭,你别那样看着我。”陶七叶只觉得林范这个时候不说话看着她的眼神,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说吧,这么奇葩的人是怎么到你手上的。”林范对天翻了个白眼,她觉得阿七这姑娘还不错,可是这看人的眼光也太奇怪了些吧。那个男人虽然长得不错,可这自理能力实在是有点让人质疑啊! 陶七叶犹豫不决地看了看自己的房间,不知道说出来到底合不合适。 就在这个时候苏箫盛适时开门出声:“你若觉得她可信,但说无妨。” 他说着就走到了陶七叶身边站着,陶七叶对他体贴,便找了根小凳子让他坐下。哪知他瞥了她一眼,不肯坐,又看了一眼另一根小凳子再看向她。 陶七叶乖乖把第二根凳子丢到自己屁股底下,等她坐下了苏箫盛才坐下。 林范看着这一幕暗自咋舌,她可没见过陶七叶对谁这么乖巧地言听计从过,虽然有些不满她被吃得死死的,却又觉得这个男人似乎对她还有些照顾和在意,似乎又让她觉得这男人还有那么点靠谱。 不过这同样是坐板凳,那男人就优雅随意得像是在坐什么宝座,而陶七叶则像是憋屈蜷在一叶浮舟的旱鸭子,紧张地缩着,怎么看怎么怂。 陶七叶一坐下,心里就发苦了,觉得这只死狐狸就是故意逼她的。她说出来呢,匪夷所思,林范未必会相信;她要是不说的话,按照苏箫盛的话来说就是不信任林范,当着她面就这样表现,不让她生气才怪。 不信任林范?那不是说笑嘛,她连现金银行卡都敢放在家里,对林范的人品那肯定是百分之百信得过的。 林范瞟了一眼那个穿戴整齐的男人,先不计较他这疑似挑拨离间的话,反倒先顺着他的话继续赶鸭子上架:“原来,阿七你觉得我人品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都快把你当亲生姐妹了,哪里会觉得你人品有问题。陶七叶忙不迭否认,生怕她伤心。 于是林范就静静看着她,等着她自己招供。 “那个……”陶七叶组织了一下措辞,“我上个月带回来的苏苏是狐狸,你知道对吧。” 林范点点头,那小狐狸看起来聪明得很,吃个东西还会分人,对有意逗弄它的林范总是爱理不理的,看起来刁钻古怪得很,面对陶七叶的时候却又是温顺安静的。不过这会儿,林范似乎察觉到点异常了,今天那只小狐狸似乎不在屋里。要是在屋里的话,早就围着陶七叶打转了。 “他。”陶七叶指了指身边的苏箫盛,“姓苏,叫苏箫盛。” 林范点点头,算是接收到了这个信息。不过这个人姓什么叫什么需要这么强调吗?她觉得自己记忆一个人的名字也没有出过错,介绍男朋友的名字一笔带过就行了呗,有那个必要……吗? 原本还不太在意名字的林范渐渐地觉得有那么些不对劲了。屋里少了只小狐狸苏苏,多了一个男人苏箫盛,两个都有个“苏”字,没有这么巧合吧? 林范看了看一声轻松的苏箫盛,又看了看浑身紧张的陶七叶,觉得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林范勉强正了神情,一口咬定陶七叶在开玩笑,“还有点冷。”可她自己却没有开玩笑,这种事情听起来就诡异得很,她潜意识里有点想相信陶七叶说的话,却觉得自己背脊有些发冷。 如果……如果阿七说的是真的呢?她又看了一眼那个散发着收敛之后还残留着的点滴魅惑的男人,觉得那么几分不可置信中夹带这些不得不信。要是真的是狐狸变的,那他不就是妖精吗?妖精有些异于常人貌似有点说服力……可是,她要怎么说服自己,这个世上是有妖精的? “就知道你不会信……”陶七叶小声地嘀咕了两句,又转头去拉苏箫盛的手要求道,“你变个狐狸给她看看嘛,她不亲眼看见肯定不会信……” 这话一出,苏箫盛和林范都有些郁闷了。 林范是觉得这家伙是不是脑袋有问题,所以太异想天开了?居然会叫一个人为了证明自己是妖精而去变成狐狸。而且她有没有考虑过,她林范真的想见识一只妖精变来变去的能力吗?相信自己固然好,可是这样急于证明不是骗人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林范可不觉得自己真的愿意看见妖精货真价实的存在。 而苏箫盛简直想打开陶七叶的脑袋看看她哪根筋搭错了,他让她说可不是为了让她面面俱到样样详尽一定要证明他是个妖精不可。他只是觉得稍微说点实情打发一下这个林范就好了,至于她信不信都不重要,至少陶七叶已经给过她了解的机会了,以后也不必被指责有所隐瞒为人不好。 她倒好,别人不信也不知道见好就收,还非要他变回原形来证明所言非虚。他好不容易穿戴好,又要脱掉吗?他可没那么听话也没那么好指使。 “你呀……”苏箫盛恨铁不成钢地狠狠戳了戳陶七叶的额头,就没见过她这么实在的。 不过还有个更简单的方法。苏箫盛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他转头看向林范的时候,眼中的红芒浮动,瞬间将他变成人身那黝黑的眼睛变成了琉璃透红。 只是轻轻一扫,就让林范浑身一颤,当即像触电般溜进了自己的房间,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她记得很清楚,那只小狐狸的眼睛就是那样的红。 ------------ 第104章 改观 原本内心不安,坐等审问的陶七叶一脸诧异地看着落荒而逃的林范,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话都还没说完,她怎么就跑了呢? 转眼看见苏箫盛的长发拖曳在地,便帮他从肩上绕过,放到他身前,瞧了瞧苏箫盛此时并无不妥的模样,有些纳闷。 “你吓到她了?” 苏箫盛眉眼一弯,笑意盈然,纤长的手指挽起几缕身前的发丝,很是无辜地问她:“你觉得我这模样可会吓到她?” 陶七叶看了他好一阵儿,沉默不语。 瞧苏箫盛这故作姿态不似往日的模样,陶七叶再傻也猜得到这其中必定有鬼。再瞧他那无辜纯洁的模样,真觉得他这性情是越来越像只货真价实的狐狸了。 真不知道是该认为那花百芳是活着好呢,还是死了妙。虽然她喜欢苏箫盛那从来飘逸自在的仙人范儿,一想到自己有机会染指一个仙人一般的人,那成就感也是不小的,唯一让人有些遗憾的就是少了几分人气。现在这副有意无意显露的狐媚姿态倒是多了几分世俗人气,却让人不太放心了。 让你靠近一个仙人,你一个凡人会犹豫吧,会觉得有些亵渎的感觉吧!这无形之中可以驱赶走多少有贼心没贼胆的“坏女人”呀!可这要是一个对你眉目传情,好似对你有意的人你靠近他不会觉得压力大吧不会吧? 面对有得必有失的境地,陶七叶也只好默默接受现状了。满心郁闷地看了那风骚毕露的狐狸一眼,只觉得这以后的日子麻烦会更大。 仿佛是苏箫盛有意要捉弄林范,接下来的几天里总是好巧不巧和林范在小客厅里来个实打实的碰面,惊得林范直跳脚。 “阿七阿七!” 这会儿陶七叶正在厨房洗碗,闻声就走了出来,看着站在苏箫盛旁边的林范一脸茫然:“怎么了?” “他有话跟你说。”林范唯一克服惊吓的法宝就只有陶七叶,她觉得这妖精肯定在陶七叶面前不敢造次,肯定会有所收敛。所以她一跟他单独相处一个空间的时候,就会心慌意乱地召唤出在另一处的陶七叶。 陶七叶经过几次“教训”,当然不会真的以为苏箫盛有话要跟自己说。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林范是真的怕苏箫盛,要不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留了几分心,还不早就嚷嚷出去了――我们家里有个可以变成人的狐妖啊! 她至始至终都没有那么做,也没动过那样的心思。之前变成小狐狸对她不怎么待见的苏箫盛倒是对她有了几分另眼相看,对她虽然只是找点乐趣地捉弄,却也没真的露出什么凶神恶煞的模样去把她吓得肝胆俱裂。苏箫盛觉得这个姑娘倒还有几分讲情义,就算心里再怎么恐慌,也没做出什么失格事儿来。这倒还有几分新奇。 若是还在那边,他要是跑到什么寻常人家去住下,估计什么降妖驱魔东西都会接连上阵吧。 当然,由于他没有用法力读取林范的想法,自然不知道林范面对他的时候都在心里骂骂咧咧地来做心理建设,以达到不会像第一次发觉他是妖精时那样没面子地落跑。偶尔连续不断地在心里骂人虽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但舒缓一下压力紧张还是行的。 尤其是最初几天,她一见这狐妖差点将陶七叶的祖宗十八代都带上了。她受了惊吓后晚上睡不着白天没精神,连续几天工作都出了些小毛病,别人都以为她是个新手所以有些疏漏,谁猜得到是因为一之狐妖住到家里来了呀!久而久之也算勉勉强强接受了一点,至少晚上能稍微踏实地睡觉了。 陶七叶很快就心领神会地把苏箫盛叫过去了,免了林范的一阵身体不适。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林范虽然能承认苏箫盛长得好,却没有丝毫被诱惑到的迹象,反而就是怕还怕得不得了。要不是觉得有陶七叶在,恐怕每次都会引发一阵尖叫。 “你别老吓她。”陶七叶叫过苏箫盛便轻声地劝告起来。 “有吗?”苏箫盛眼里露出几丝得逞后的浅笑,“我就只是从旁走过而已。” “你要是以前那样子多好。” “我现在这样子还不够好?” “……”其实也无所谓好与不好啦。只要都是他,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差别,彼此的记忆和感情也不会有什么变化。虽然要适应一个人性情转变的确需要时间,但陶七叶相信他曾经愿意为自己挡下灾厄的心不会有假。 陶七叶倒是接受能力强,没过多久便对苏箫盛与之前的不同一并接受了。 而林范则是在发生了一件事后,完完全全对苏箫盛改观了。 那天林范告诉陶七叶自己要出去吃饭陪客户,上司突然逢事离开就留下了她一个人,当她发觉不对劲的时候却被软硬兼施难以脱身后,就慌慌忙忙躲进洗手间里手心发抖地给陶七叶打电话求救。 陶七叶知道她很晚会回来,却不料她突然打了电话来,哆哆嗦嗦地半天没抖出一个字来。问了好几遍也只听见她呜呜咽咽的“我害怕,我好害怕啊阿七”。 正巧苏箫盛和陶七叶聊着天,不耐烦这个打断他兴致的电话半天说不到一个重点上,索性夺过陶七叶手里的电话直接以灵识入侵,搜寻林范身处环境。他估摸这个电话和传音术有相通之处,便用了探知传音类似的方法,虽然灵觉上有些差异,但他还是很快锁定了方向,确认之后就将电话关掉了。 “你怎么把饭饭电话挂了。”陶七叶忍不住责怪起来。 “我找到她的位置了,去不去?”苏箫盛根本不在意她的责怪,反倒直接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去。”陶七叶瞟了一眼苏箫盛的长发问他,“要不要把头发绾起来,出门方便点?” “你有簪子?”苏箫盛似乎没见过她用簪子绾过头发。 “我有筷子。”陶七叶说着就去厨房抽了双筷子给他。 苏箫盛默了一会儿,才勉强接过筷子,小施了个法术就御使筷子在发间舞动,简单而灵巧地挽起了一个漂亮发髻。随后他拉过陶七叶抱在怀中,眼中红芒微动便从原地消失了踪迹。 ------------ 第105章 解围 林范躲在厕所里打电话,刚哭诉了两句就听见了忙音,脑袋里一惊,竟然忘了反应。 这……这是什么情况? 她心想先缩在厕所里比较安全,哪知没过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有人挨着挨着来敲门,“砰砰砰”的声音犹如催魂儿。 一个礼貌又专业的客气声音轻声问道:“请问林范林小姐在吗?您所在雅间的客人让我来请您回去了。” 林范听着这话,顿时哭笑不得。那两个死胖子可真是色急,明明自己是装尿遁,还不知道装斯文点,连服务员都被指使来叫她。不仅她是第一次享受到这个待遇,估计这个服务员来女厕所叫客人回饭桌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吧? 林范忐忑着门不啃声,只期望那女的叫不到人就死心快走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以为自己已经潜藏了很久,再听听外面没有动静,便悄悄开门出去。刚一出门,就看见一个红色旗袍修身,高挑优雅的女人微笑看着她:“林范小姐,请跟我走吧。” 这叫个什么事儿呀?林范哆哆嗦嗦吧手机摸出来,故作镇定地瞧了一眼时间又看了一下之前通话记录的时间,间隔两分钟都不到,明显她的感觉有误。早知道就躲在里面一直等到关店打烊被骂了才出来,这时候不就是把自己当肥羊送到那两只又胖又丑的老虎身边吗? “同公司合作的这两位领导很重要,你要小心陪护直到签约,千万不要惹怒他们,否则工作……你知道现在能在这个市区找到工作的机会可是很有限的。” 她那长得仪表堂堂,似乎斯文有礼的上司就是这样教育她陪同客户之道的。她本来以为那两个胖子也就是刁钻古怪而已,哪知道他们压根儿就没什么刁钻,只留了满肚子坏水凑出的古怪。作为一个女性要是连那妄图一步一步吃更多豆腐的企图都察觉不出来,那神经得有多惊世骇俗的粗啊! 林范不是粗神经,相反她还很敏感。发觉势头不对就告饶上厕所,临走前都还被拐着弯逼着喝了一大杯白酒又扣留了包包才如愿以偿。可谁知道打了个电话话都还没说清楚就被挂掉了,惊疑不定间她还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想陶七叶的为人了。 惴惴不安地跟着那个领路的服务员走回雅间,突然一个冷战想转身逃跑,却被那个一直看起来很文雅的女服务员拉住了手臂,力大无比。 那女服务员一手拉着她一手打开雅间的房门,笑地专业礼貌:“王总刘总,林范小姐回来了。”她说着就将林范拉进雅间,按到她之前坐在两个老总中间的位置,而后文雅笑着接过了两个胖子手里递出的红色钞票,便姗姗离去,哪怕在拿钱的时候被那两个胖子一人摸了一把,都还是那样淡定。 两个胖子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平时走路就浑身肉颤,肚皮挺得跟个将要临盆的孕妇似的。摆出正经模样的时候,还勉勉强强能有点弥勒佛不太清晰的影子,可这吃饭喝酒兴致高涨暴露本性的时候,就让觉得畏缩厌恶。 王胖子吃得满嘴油,假意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却还是油乎乎的光亮。他眯着小眼yin贼一般地扫视着林范的身体,来来回回几眼后就停留在了腰以上脖子以下的部位,其中隐含的意味倒是和刘胖子的心思那个遥相呼应那个交相辉映。 他们两个经常仗着身份地位对一些年轻貌美的小职员动手动脚,连做生意的时候也喜欢对合作公司的小职员上下其手,占尽便宜。更有甚便是拖着那些小姑娘们一起住进宾馆,一夜疯狂。如果有必要,打压封口也是会做的。有时候合作方大大方方又隐晦不明地送上一些小姑娘也是有的。 “来来,小林这么久才回来” 刘胖子突然伸手搭在林范背后的椅子靠背上,另一只手猛地递过来满满一杯白酒,手到林范胸前突然顿住的时候,大半的酒水都准确无误地倾倒在了林范胸襟上。 王刘两人原本就红彤彤的胖脸一抖,此时更是涨得通红。 “哎哟,洒上了。”王胖子故作惊讶,抽了几张纸就打算占个大好的便宜。 “小林真对不住呀。”刘胖子眼见就要被王胖子占了先机,根本顾不得抽纸了,直接将那垫在推上的方巾拿到上手,直直往林范胸口捂去。 林范抽搐笑着将欲伸手去挡,却被王胖子另一只手按住。眼见两只咸猪手就要碰上自己了,林范再也无法强撑镇定,一口尖叫声脱口而出。 “啊!――” 与此同时,雅间里的灯泡闪动了两下就灭了。 静默连成一片,林范恍然觉得自己坐的椅子向后滑动了一下,而胸口上并没有什么实感,左右两边的胖子似乎都没了动静。灯熄灭了之后,整个雅间像是静止了,黑暗之中林范连自己的心跳呼吸都感觉不到。而雅间外的人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也没有人进来询问。 仿佛只是一瞬间,雅间内的灯又重新亮了。 林范发现自己的椅子的确向后移动了一段距离,原先近在眼前的两只肥猪手此时已经隔了很长一段安全距离。但那两个好色胖子的手却像被点穴般僵硬地定在半空中,两个胖子眼里嘴角yin邪的奸笑还深深定格着,完全证明了他们刚才做出那举动的目的有多么龌龊。 林范打了个寒颤,只觉得对面似乎有着一种让她最近都比较畏惧的东西。 抬眼一看就瞧见那个穿着衬衫牛仔裤怀里抱着陶七叶的男人,穿这么简单却透出几分挺拔如玉和妖媚藏匿的混合气息。而他那头上像混搭一样绾出了一个古代的秀气发髻,搞笑的是那发髻间插的居然还是……两根筷子?! 一口笑憋在喉头,林范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陶七叶瞧着她那副憋屈难受的样子忙从苏箫盛舒服的怀抱里出来,跑到她跟前将她轻轻抱在怀里安慰起来:“饭饭,没事了没事了。” 苏箫盛看着那两个似乎精力旺盛的中年胖子,心里渐渐琢磨开了,这两个人要怎么处置才合适呢? ------------ 第106章 J情 雅间里的动静全部都被苏箫盛的法力控制住了,在他的意识控制下只准许除了他之外这两个女孩可以动,另外两个胖子则是连同动作一块儿被封住了五识和心跳。 在屋外的人都无法察觉到里边的动作,也不会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即使是摄像头也无法捕捉到这突然多出来的一男一女。因为他们现在并不是真正的在这个雅间里,而是在苏箫盛用法力辟出的另一个空间里,就算在里边大吼大叫也不可能会被外面的人察觉。除非这个世界上还有着别的妖精或者使用法术的生灵存在,而且法力和苏箫盛现在的法力不相上下或者更胜一筹才会被注意到。 林范一被陶七叶抱住就“哇哇”大哭,活像个差点被拐卖回不了家的小孩子。 陶七叶好言好语地安慰着她,温柔酥软的柔柔语声竟然是苏箫盛都没曾听过的。苏箫盛瞟了她一眼,转瞬又看向了那两个满面yin光胖子,不知怎么刚才那不屑的心情好像变得更加恶劣了,总觉得简单的处置方法还不能够让他心情舒畅,得有个更妙的办法才行。 林范抽泣了几声才嘤嘤地缓了下来,看着那两个胖子的眼神从仇恨变到冰冷再到纠结,总之是好不容易逃过一劫还不能畅快缓口气还要烦恼的模样。 “饭饭,你怎么了?”陶七叶看她那脸上的表情是换了又换,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两死胖子到现在都推脱着没签约,要是我上司知道了,一定会炒我鱿鱼的。连试用期都还差那么点,肯定又要找工作了。”林范说着将忧郁的视线从陶七叶转身上到了苏箫盛身上。 苏箫盛瞧着她那眼神,眼睛危险地眯了眯:“想做什么就直说,我会酌情。” 他喜欢偶尔捉弄这个林范并不是觉得她可爱,在他眼里陶七叶可可爱多了。他只是觉得这个林范虽然和陶七叶相处得十分融洽,却总给他一种过于精明的感觉。他不知道她在陶七叶面前的刻意隐藏是为了什么,即使没有恶意,他也想试试这个小丫头可以隐藏多久。也许她可以想办法利用她和陶七叶之间的情感将他赶走也不一定,可她却没有那么做。 陶七叶看着这情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她其实想劝林范干脆不要这个工作了,可又知道工作不是说有就有,于是闭嘴没提。 而这个时候,这个林范却反应极快,不肯错失机会。 她一听苏箫盛说会“酌情”,就立即放开陶七叶,在陶七叶惊异的目光里跑到自己放包包的椅子上将文件夹抽了出来,翻开需要签字的地方走到苏箫盛面前颤声说道:“这……就是这里,要……要那两个胖子签字。” 明显还是再怕苏箫盛,却强忍着将需要做的事说清楚了。 苏箫盛略微点点头,轻飘飘问道:“有笔吗?”其实他想着要是没有笔,血书应该也行吧。 林范忙把准备好的签字笔拿出来,递给苏箫盛。 苏箫盛哂笑一声,没有接过林范手中的任何一样,像是不想有什么碰触。 只见他手捏莲花,红光浮动全身,慢慢从他两只根指尖牵引出两条红色的细细光状线条,仿佛是他的手一边将林范手里的文件夹和签字笔拿走,送到了两个仿佛石雕一般的胖子面前的半空中。 带着笔的细线缠上王胖子之前欲做坏事的右手,让那僵硬的双手有了几分生机,在苏箫盛细线的示意下,王胖子的右手乖乖地落下了王胖子的大名,缠缠绕绕的笔画,唯一勉强能认出的也就那么个“王”字。如法炮制,刘胖子也签了字,还是洒脱地跟个鬼画符似的。 看着两个胖子仿佛木偶一般乖乖签字,陶七叶心头一跳,忙忙走到苏箫盛和林范之间嘴里有些不安地咕哝道:“这种做法就这一次啊,以后可不要这么做了。太投机取巧了,要是签下了什么不该签的,可不就惹祸上身了。饭饭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担心……” 苏箫盛看着她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下不为例。 林范眼中微亮的光闪了闪便熄灭了,随即抹杀了自己之前是想借由苏箫盛法术一步登天的想法。无论是什么事,还是靠自己的实力最好,她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不过就是时间更长一点而已,她还年轻,能够做到的。 想到这儿,她的眼睛又出现了几丝亮光。她对着陶七叶摇摇头:“没事儿。” 不过这两个胖子…… 站在一起的三人,瞧着那两个僵硬着保持着yin光的胖子,齐齐沉默了。 苏箫盛想了想,脑海里似乎有了些他以前没有融入花百芳时不可能想到的办法。虽然觉得这办法有些鬼马,却不失几分有趣。 他勒令两个女孩背过去不准偷看,嘴角诡异勾起,抬手间引出两道色泽怪异的暗黑红光打入那两个胖子的体内。 那两个胖子赤裸裸的**目光动了动,最后照射在了对方身上,随后又转了回去。 苏箫盛觉得还不够满意,凝神从林范的身上抽了一丝微弱的白色光线出来,又从胖子身上各抽了一根较为明亮的出来,将这三根细线交织,慢慢织出了一幅奇异幻象漂浮在空中。 在那个幻象里,林范的上司离席后,林范和两个老总相谈甚欢,刘王两人很高兴地落款签字,哪知两个胖子多喝了几杯后从彼此的胖脸中看到不可思议的瑰丽色彩,不知怎的就像是被命运之箭狠狠击中了那颗“三高”的肥硕心脏,一时间忘了呼吸,只剩下预示着命运真谛的强烈心跳。随后便有些情不自禁了,但为了被第三人发觉,便立即结束了饭局,送走了碍眼的第三人。 两个胖子勾肩搭背如入无人之地,走到宾馆掩人耳目地开了个两个房间,最后却睡在了同一张床上,翻滚间如两头沉重的老猪压得小床嘎吱嘎吱尖叫,快要散架。次日醒来时,纠缠在一起的两坨肥肉终于如同失贞一般齐齐尖叫如杀猪,双双滚下床摔了个痛快。关于前后之事,都不敢再提。 苏箫盛噗嗤一笑,暗斥受花百芳影响自己也多了些恶趣味。 抬手挥过,灭了幻象。 在两个女孩惊异的目光下带走了陶七叶,留下了不知所措的林范。 将林范送回原位后,一切发展皆如幻象,却给陶林两个姑娘留下了一个怪异的不解之谜。 ------------ 第107章 明白 和两个胖子签约的事情在林范提心吊胆的心情里慢慢度过,最后风平lang静。由始至终她都不知道苏箫盛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她能在转瞬之间平安地和那两个胖子告别,事后也没受到什么影响,倒是她的上司拿到那份文件看了两三遍签名又看了她好几眼才将文件收下。 估计她的上司也有些惊讶她居然没有露出一点委屈的模样,就这样冷静地拿下了这份合约,好像什么能让她委屈的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只不过从那以后,似乎全公司上下都潜意识把她归为了那种不仅能从两个好色胖子手里逃出生天,还能成功将工作任务完成的人,对她颐指气使的人也渐渐少了起来,隐约还有些人有想取经的意思。 林范对这处境的改变根本就没什么感觉,不过对那住在家里的狐狸君少了两分害怕而已。不过她也吸取了教训,下次要是上司再把她一个人带出去应酬,她可得先打听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要还是那两胖子一样的人,她还是想办法推脱算了,她可不敢肯定每次出事都能有只狐妖及时出现。何况那狐妖是她的朋友的男朋友,而不是她的男朋友,万事要避嫌,不能捡了便宜还卖乖。 陶七叶起初还有些担心林范被单独留下,但听到苏箫盛说她会没事儿,便有了几分安心。结果后来林范还真的没事儿,还是被那两个胖子赶人一般亲自送走的。虽然不明白这突然的转变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也知道苏箫盛在其中定然施展了些什么。 她也好奇地问过几次,不过面对苏箫盛那挂在嘴边阴森森笑容的时候,不过一会儿就很成功地被打发走,不敢追问。猜也知道那两个胖子一定经过了什么难以启齿,不能声张的闷亏。 林范那边的事情刚安定下来,陶七叶这边就被陈烙缠上了。 陈烙自从听了苏箫盛冒充陶七叶接听的电话后,心里总是焦躁不安,总觉得他的“叶子”离他越来越远,连隐晦拒绝的话都说出来了。尽管担心着她不再属于自己,陈烙还是想力挽狂澜,将自己最珍视的一份感情重新赢回。至少要在陶七叶明确说出拒绝以前,他绝不愿意放手。那个暗含着的意思,他就装作没听懂好了。 陶七叶的工作起初还是稳稳妥妥的,虽然有些蹩脚的不习惯和别扭的工作环境,她还是一步步仔细又小心地做着。起初跟几个部门交流的时候总感觉自己的措辞生硬又怪异,慢慢地也算找到了一些方向,稍稍觉得顺手起来。 工作渐渐有了些舒畅了,家里又有只体贴的狐狸,陶七叶想不高兴都不行,哪怕面对陈烙她也不吝啬展露自己的开心。陈烙固然让她心烦,可她也没必要事事都硬要关联到他身上,让自己本来开心的心情慢慢败坏吧?自己高兴难道还非得看看旁边是什么人吗? 陈烙毕竟是只要有空就关注自己秘书的人,渐渐他就敏锐地发现这的女孩的好心情似乎接连不断,可似乎也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他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想要什么就会自己努力争取,否则他也不会坐上现在的位置了。 他平时就喜欢找些琐碎的事情和陶七叶答话,暗中逼迫她不能忽视自己这个直属上司,而现在他渐渐走出了自己的工作范围,一得空就端杯茶或咖啡游荡到陶七叶的办公桌前,趁着她似乎不太空的时候就拉着她回忆一下曾经纯洁美丽的过往,算是加深感情交流。 陶七叶倒还是乐意听他说些过去的事情,对她来说,曾经的结果已经不重要,但那份经历其中的美好感觉却是不忍丢失的。 陈烙索性顺竿而上,状似并非有意的样子说道:“明天你的工作可能会有点多,虽然没有加班费但还是早点来。明天的早餐我就顺道帮你买了,算是加班费。” 陶七叶还处在之前的好心情里,顺口就答应:“好,我明天早点来。”心里却有些暗自嘀咕,公司省加班费也不是这么个省法吧? 结果第二天,提早起床的陶七叶将狐狸弄醒了――家里没有多的房间和床,那个能挤下两个屁股就不得了的小沙发更加睡不下苏箫盛这么大个男人,反正陶七叶也暗中肖想这个美人公子很久了,索性就挤在一起睡了。 他们第一次当着林范的面进屋的时候,林范愣着看了很久。可陶苏两人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反而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林范两眼才进屋。林范当时很想说,为什么不让阿七和自己睡,那样那个苏箫盛不就可以睡一张床了吗?不过她有几次想提的时候恰巧狐狸也在,摄于yin威的眼神,她好几次都是刚开口就硬生生违心另提一件事,到后来就只有将这个“同床”的问题忽略了。 “你今天为何醒得比平日早?”苏箫盛两眼星光朦胧,看着爬起床的陶七叶有些奇怪。 “今天工作有些多,要早点去加班啊,不然今天就不能按时回来了。”陶七叶一边解释着一边在衣橱里找衣服,找到合适的就丢到床边,等会儿再换。 “你如何就知道今日工作会更多?”苏箫盛随口就问。 “陈烙说的。”陶七叶也是随口就答,走到厕所的时候突然品出了一丝不对来。 苏箫盛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眼睛眯了眯,危险的红光一闪而过,低声嗤笑了一声:“听不明白吗?” 若不是知道这个世界有些或轻或重的规矩是要遵守的,他倒是想凭借一己法力将这个陈烙处理得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只是想到陶七叶,他又不能太过随性妄为,总要为她考虑些,总要为他收敛些。若是在那边,他就是让这个人凭空消失掉,也没任何人敢追究。融合了花百芳后,他的性情再也无法沉静下来,不能大展法力随心所欲终归是有些扼腕的。 哼,既然这个陈烙听不明白,那他就让他看明白好了;如果还不明白,那他就直接到他面前跟他说个明白;要还是不明白…… 苏箫盛眼光微动,一丝暴戾转瞬即逝。 ------------ 第108章 省钱 陶七叶心中的异样一闪而过,立即就抛置脑后,很快就穿戴整齐打算出门上班。 她刚开门的时候,就听见苏箫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时候外面还有些阴暗,我送你去。” 陶七叶一转头就看见也是一身整齐的苏箫盛,发间还是用两个筷子别住的。她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轻声说:“我晚上回来的时候给你再买两根簪子吧。” 苏箫盛点点头便想跟上去,哪知陶七叶却挡下了他:“你还是回去吧。” “没关系,我认识路。”苏箫盛淡淡一笑将手指放到了陶七叶的眉心,读取了她上班路线的记忆。其实这是最简单的一种读心术,但并不是最好用的,如果不是陶七叶对他不设防,他也没有这么轻松。 陶七叶瘪瘪嘴,她想说的不是这个,她其实还是比较喜欢藏宝不露财,想把他藏在自己的小窝里不让任何人看见,不让任何人有觊觎的机会。可是这只是她的一点私心,苏箫盛未必愿意。他从来都是想干嘛就干嘛,以前也不会和自己说他的打算,哪怕他的好几个打算都和她有关,他还是不肯说出分毫。 想到他最近除了和她去救林范都没有出过门,估计也是憋坏了,转念间就和他一起走了。 苏箫盛要是知道她的想法,估计会觉得她还真是傻傻又可爱。他若是闭关修炼,在一个空间里可以一个人呆上长达数年甚至更久;而这个屋里并不是枯燥的修炼的空间,而是每天第一个醒来就可以见到她的地方。说来有相似有差别,却也不会让他觉得闷。 两人拉着手一路行走,苏箫盛每一个路口该往那个方向转都很清楚,连她最后要在哪个位置等公交都没有弄错。 瞧着四下无人,陶七叶乐呵呵地扑到苏箫盛身上狠狠地抱了他一下:“我家的苏苏真厉害!” 苏箫盛听着那称呼一怔,这小东西又把他当做小狐狸了吗?不过称呼而已,他并不介意她怎么叫,反正他爱听就行了。 外面只有路灯的光线,天都还没亮,路上也没有其他的行人,偶尔会有些车辆穿行。 可如果是陶七叶一个人,心里还是会有些害怕。苏箫盛执意要陪她,她是又壮胆有又高兴,一种将稀有妖精拉出来溜溜露露风头,抒发一下豪迈的感觉传遍全身,更有一种“看哪个不长眼的坏人敢来惹我,我就放狐狸咬人”的兴奋,完全就只差一根拴在狐狸脖子上的锁链和一个仰天狂笑的姿势了。 苏箫盛无意探知她此刻的心情,只觉得陶七叶此时显露出来的对他的依赖让他十分受用。 在这个世界里,陶七叶认真工作着,赚来的微薄工资能让他们继续享有一个安身之地。同苏箫盛之前那做甩手掌柜,偶尔为自己生意露个脸,就能随意生活的状态并不一样。他是妖精,即使没有自己产业,修行法力达到辟谷或者贯彻弱肉强食也一样能够存活,也一样能够恣意随性。而她却不一样,她在那边的生活为他的意思引导,她在这边的生活又遵循着这边生存的规律法则,即使不能由自己想法主导一切,也是在不断努力着向上,尽量乐观看待。 然而在这里,她不再需要依附他,她需要的是依附自己。这样的生活中,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也隐隐依附着她,即使他的内心是希望自己能够供以她依靠的。 这时候能让她露出一些需要他,依赖他的情绪,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方面,他也能稍微有几分舒坦。再等段时间,他的法力恢复得足够百分之百维持人形后,他就要试着遵循这个世界的规则,找到一份可以让他开始为她分担的工作。 两人在车站腻歪了一会儿,公交车就来了。 陶七叶奔上公交投了币,转身想和苏箫盛道别的时候就看见他跟了上来。 在苏箫盛的示意下,陶七叶忙又投了两块硬币,瞟了一眼那打从看见苏箫盛开始面部就处在奇怪僵硬状态的司机,慌慌张张将苏箫盛拉到公交最后的位置上躲了起来。 “你看你看,就说你这张脸不能随随便便让人看见,要是待会儿出事了怎么办?”陶七叶忍不住低声埋怨起来。她一直忍着不让苏箫盛上街,也就是怕这个。 他的体貌优雅漂亮,浑然天成,和那些明星的后期制作有着本质也是最致命的差别。其他人面对那些追求至高不断改善的明星面孔还能挑三拣四指指点点,面对他这张天然纯正的脸是完全看不出任何猫腻的,如果不是看痴就该是扑上来了――不过林范那发自内心害怕的模样倒还有些让人意外。 “出事了我会保护你的。”苏箫盛倒是一点也不将车祸的“威力”放进眼里。 两人低语了两句却发现车子就没怎么动过,陶七叶伸长脖子扬声叫道:“师傅师傅,可以开车了吧!” 于此同时,苏箫盛暗中弹指将一股不轻不重的起劲打到了司机的头上。 发呆的司机师傅似乎被这声音惊醒了一样,转转眼睛回过神忙把上车门关上,开着车就走了。 陶七叶靠在苏箫盛肩头,只觉得时间过得有些快,还没将这条熟悉的路线看个仔细就到站了。 苏箫盛下车将她送到公司大门的街对面,便打算回去。 陶七叶翻出钱包就要找零钱给苏箫盛,却听见他温和劝止的声音。 “不用找了,别忘了我可是会法术的。” 听见他说这样的话,陶七叶一边庆幸自己省了两块钱,一边忍不住埋怨起来:“你不早说,你就不会用法术把我送过来,让我一口气省四块吗?” 苏箫盛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问:“有那么想省钱吗?” “讨厌啦,把我头发弄乱了让我怎么上班见人啊!”陶七叶嗔怪着作势就要挡他,却还是由着他的手在头顶上揉了好几圈。 苏箫盛略施法术将她的头发变回整洁,似是开玩笑地问:“不好见人?想见谁呀?” 陶七叶心头一跳,直觉这个问题不能随便回答,只胡乱说道:“人家上班都要注意形象的。” 苏箫盛笑笑不追究她的回答是否认真,只说:“你想省点钱的话,你下班我来接你。” “真的?” “嗯。” “不要露你这张祸国殃民的脸阻碍交通。” “嗯。” “那要按时来哦,我一出来就能看到你最好。” “尽量。” 苏箫盛仍旧笑着,他既然要来现身,如果太过准时而不能让某些人看见,那岂不是有些本末倒置? 陶七叶以为他那法术不太好精确控制时间,也就不强求了,一个人很是开心地上班去了。 ------------ 第109章 无关 陈烙倒是个守信又守时的人,陶七叶以前也没见过他说话不算话,想来在工作上应该更加注重于细节了。 吃着以加班换来的早餐,陶七叶心安理得,做起工作来还是认真小心避免出错。不过今天的事儿确实有些多,她一直忙到中午都还没做完,都是陈烙过来叫她吃饭了,她才停了下来。 “一起到外边儿吃午饭,怎么样?”陈烙游弋的目光四处飘荡后落在了这个埋头苦干的女孩身上。 陶七叶一听该吃午饭了,一边把手里的东西整理放好,一边对陈烙说:“陈经理我还是去食堂算了,我比较吃得惯。” “没关系,我们一起。”陈烙并不介意这样的婉拒。 陶七叶将最后一个文件夹放好,叹了口气看向他:“陈经理,虽然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说,但我还是要问一下。您有食堂的饭卡吗?”估计是为了预防外边的人跑进来混吃混合,公司食堂里都是刷卡消费,只不过刷的不是银行卡而是饭卡。 陈烙一怔,他哪里有什么饭卡呀。他压根儿就没在食堂吃过饭。 “把你的借我用用,我补你钱。” 陶七叶心想这也算合情合理,就和他一道下楼去了内部的食堂。一路上总觉得四周有那么几束意味不明的目光在积聚在身上,尤其是陈烙打完饭后把饭卡还给她,等着她打完了才一起落座后,那中奇怪的无时不刻散发着八卦气息的目光显得更加强烈了,模模糊糊还能听见几个人的低声议论。 “那个姓陶的果然跟陈经理有一腿啊。” “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会从财政部调过去当秘书?” “哼,从来秘书就是个奸情四溢的职位……” “尤其是一男一女的时候……” 陶七叶也纳闷自己什么时候耳朵有这么尖了,怎么什么话她都能听见呢?只可惜她还要在这里工作,要不她就会跳起脚来大骂那些捕风捉影的八婆了。虽然不可以大吼大叫,但为了自我安慰,她还是低声嘀咕了起来:“人家有男朋友好吧,还比陈烙好看得多厉害得多!我干嘛要退而求其次啊?”人家苏箫盛在那边可也算是家产万贯,也算是旅店业一风光巨头吧!应该是……吧? 陈烙发现陶七叶在悄悄自言自语什么,忍不住好奇就问她:“你在说什么?” 陶七叶才懒得跟他解释什么,一被问到就打哈哈:“啊?没什么没什么。”心想,我又没说你坏话,你那么在意干嘛。 两人一道吃了饭回了办公室,陈烙把饭钱给陶七叶她的时候,她也没推辞,只是一时没忍住就问他了:“陈经理,要不我帮你办张饭卡吧?” 陈烙愣了一下,他又不喜欢在食堂吃饭要什么饭卡?不过是电光火石间,他就明白陶七叶的意思了,她不想吃饭和他同路。陈烙也不想证明什么有意无意的心思,静静看了陶七叶一会儿,只留了句“快做事”给她。 他想,有些事情还是下班“碰巧”能送她回家的时候,再和她说清楚吧。他想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看见。再离开她以后,交往过的女人也有几个,可是能让他有那样心情舒服的人却只有她一个,然而曾经那个最亲密的时候他们之间连恋人都不是。他并不是为了弥补过去的遗憾,只是兜兜转转之后觉得这个人是最合适也最让他心动的。 只是,他不知道,他曾经那样别扭放弃的人,就在不久前被一只狐狸拐走了芳心。 谁又知道在不太诚恳的过去,我们又丢失了多少自己在未来想要追回的东西呢?无关于后悔,无关乎弥补,也无关遗憾,只是时光的淬炼让意识有了一丝敏锐,突然间就发现了曾经失去的东西的重要性。不是强求,不是逼迫,只是期望着能在自己的努力下,将曾经消失在自己世界的东西重新复原。 对陈烙来说,陶七叶愿不愿意他都不会太过执着。她对他来说虽然有一定重要性,却不是他宁愿毁掉都不肯放手的。他倒是坚持着“做不了恋人,做朋友也可以”的观点。何况,他本来就是个不会轻易树敌的谨慎性格。于是便注定了,他在不知道苏箫盛的情况不会随便放手,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后便会默默退出,不着痕迹。 这天下班的时候,他比平时走的早一点。把车开出地下车库后,就悄悄停在一旁等着陶七叶的出现。他想,也许待会儿可以借由这辆大修的车和陶七叶说说话。 陶七叶一出公司大楼便站在原地站了会儿,并不像平时那样一出来就直接往最近的公交车站走,看起来像是在等谁。 陈烙以为这是上天给他的最合适最有缘分的机会,于是他驱车缓缓前去。 正是这时候,他隐约听见有人叫了一声“七叶”。 随后就看见那个女孩对着街对面扬手招了招,满面的笑容甜蜜。她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太多车辆便跑了过去,快要到街对面的时候,突然有车开了过来。 陈烙看到那情景,心脏一窒,捏着方向盘的手骤然一紧。 要不是那车子及时刹住,在对面等她的人及时拉了她一把,估计会出事。 陈烙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在那边等陶七叶的人身材高挑,头上绾着一个发髻,好像是个女人可又似乎不太像一个女人。那个人背对着街这边,拉着陶七叶好像在低声数落着什么,陶七叶一脸讨好地不断点头,脸上却是喜欢得很。 陈烙的汽车驶上了街道,不得不有所加速。他的视线通过后视镜留意这那一高一矮的两人,却发现那个高个子转了个方向,一张脸正好对着他的视线。 虽然他看不太清楚那人的脸,却足以让他确定那就是一个年轻男人,还是一个有足够优雅有足够气度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他感觉那个人似乎有了一抹视线恰到好处地落到了他的后视镜上,恰好能够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怎么可能呢?他涩然一笑,怎么可能有人有那样好的视力? 只是,他在一旁提心吊胆,却原来是和他无关的。 ------------ 第110章 何人 “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唔,不是有你嘛。” “我要是没来呢?” “你明明就来了嘛。” 陶七叶正和苏箫盛耍赖装无辜,却发觉苏箫盛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转头往一边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不高兴了。 “你看什么呢?”陶七叶拉了拉他的袖子,想让他回神。 也不知道苏箫盛看到了什么,似乎心情渐渐变得还不错。他转头看向她,眼中轻松一片:“走,回家吧。” 陶七叶有些纳闷,明明刚才他看见自己差点被车撞上的时候还是一脸凝重严肃的样子,怎么就这么一会儿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突然轻松得未免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见苏箫盛不再追究她那一见了他连小命都不要的行为,陶七叶也乐得轻松自在。他关心自己的小命固然好,可是要老抓住一根小辫子不放,总让人觉得心烦。 “苏苏……” 陶七叶刚开口就发现苏箫盛看了她一眼,也说不上满意不满意,只是淡淡的一眼就让她觉得这个称呼不合适。于是她见风使舵,迎风就倒,立即改口撒娇般地叫道:“阿盛――” 苏箫盛虽然并不刻意追求称呼,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这个“阿盛”的称呼可比那个傻里傻气的“苏苏”顺耳多了。几乎就是那样情不自禁的,他的眉梢多了几分舒坦。 陶七叶面对他的时候还算敏锐,一发现这个苗头就暗自打定主意,将那个可爱甜腻的“苏苏”忍痛割爱了。 两人走到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后,由苏箫盛用灵识探查四周无人注意,便真的使用法术为陶七叶节约了两块钱的公交费。 就如同他们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乘风而上去找林范所在的时候一样,陶七叶抱住了苏箫盛的腰,将自己深深地买进了他的胸膛里。只觉得迎风而过的感觉将四周的高楼大厦化作了虚无,好像唯有身前的那个人才是这世上仅有的真实,让人忍不住想更紧地抓住他,似乎只有抓住了他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 两人在楼道中落地,正好可以避开这楼前的行人。 “我记得你好像会驾云的,对吧?” 陶七叶抱着他不肯离开,找了个话题就拖延起时间来。 “嗯。” “怎么不驾云了?” “不知这世上之人看见一片云彩落地后又升起会是作何感想?” “呃……你就不会隐身术吗?” “我若法力再恢复几层,倒也不难。” 陶七叶终于听出来点不对味了,她微微松开些仰头看他:“难道你现在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 “真的?” “真的。” “你还是照实说了吧,我又不会整你。”见他不愿说实话,陶七叶瘪了嘴,眼神也渐渐露出了些不满,“你就告诉我不行吗?” “维持这个人形也需要些法力的。”苏箫盛轻轻点拨后就不肯再细说了。 按照陶七叶的理解就是他的法力有些不足,基本就是处在一种拆东墙补西墙的状态,必然是此消彼长的样子。这样的话,她还是稍微克制点好,人不能要求过多,所谓“贪心不足蛇吞象”是也。她也不想仗着苏箫盛的非比寻常就放心大胆地让他心力交瘁,她也会心疼的好吧! “那你以后要是觉得有些事会让你难受,就告诉我或者不要做了。” “嗯。”苏箫盛心满意足地揉了揉陶七叶的发顶,他可没打算告诉她,就在刚才他就解决了一个“不痛快”。 陶七叶开心一笑:“那我们上楼去吧。” 她拉着苏箫盛就要往楼上走,没过两步就被苏箫盛生生拉住,不得不停下。她有些奇怪地回头,看到了他满脸的警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出现了。 “阿盛,怎么了?” “七叶有什么在附近。”苏箫盛眉头微蹙,好看的脸上再度出现了凝重。 “这里是居民区,当然有人在附近了。”陶七叶浑不在意地对苏箫盛的疑神疑鬼露出了小小的嘲弄。 “七叶,我说的是‘什么’而不是‘什么人’。”苏箫盛声音平静,却是一番强调的意思。 “啊?不是……”陶七叶正要说“不是人那是什么”,却被苏箫盛一个跨步到跟前捂住了嘴,堵住了下半句。 苏箫盛的声音直接在她的脑海里响起:“莫要打草惊蛇。” 陶七叶点点头表示明白后才被他放开。虽然知道他手劲已经算是警惕之中的温柔了,陶七叶还是忍不住气恼地在他手臂上拧了一圈才解气――可以用秘术传音,干嘛还要说那么多废话! 苏箫盛一阵肉疼后,也只是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追究。 他拉着她的手,暗中用指甲戳破了手心,留了一滴血小心地维持着他们之间的神识联系。他可指望这小东西这次看见血的时候能够搞清楚到底是谁的血,不要再像上次那样让人无语了。 无声的交流在两人之间流转,也让陶七叶了解到了苏箫盛所感知到的东西的动静。 ――它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呀? ――若是无错,便是妖了。 ――妖?怎么会是妖精!这世上哪里还会有妖精?……好吧,你除外。 ――上来了。 ――哪里? ――家里! ――什么!快快快回去呀,要是那妖精把咱们家毁了可还要给房东赔钱呢!啊,不对呀,万一它发现是你在那里要找你挑衅怎么办?我们应该先闪人才对!闪人闪人!走啊! 陶七叶拉着苏箫盛扭头就想往楼下跑去,刚走了一步多点就被苏箫盛拉了回来。 ――你这小东西到底在怕什么? 陶七叶一副不被人理解的模样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他。 ――我是担心你好不好。 ――多虑! ――行行行,全天下就你最厉害行了吧? 苏箫盛瞪了她一眼,懒得跟她再神交下去,直接将人整个抱起搂在胸前,周身法力全开,浑身红光大现。 莫说那妖精同他现在的法力相比并无多大差距,就是比他强些,他也未必会是那个需要临阵逃脱的。虽说陶七叶是担心他有损伤,可这担心的方式也太让人憋屈了。 到底是何人,胆敢闯入他用法力庇佑的地方? ------------ 第111章 钥匙 陶七叶只觉身周被苏箫盛身上的红光包围,渐渐看不清四周的环境。她能感觉到苏箫盛速度极快的腾挪,却不觉得四周有风生起。 仿佛就是一个呼吸的时间,陶七叶就感觉他们横向移动了一下,再向上窜了一下,最后又横向移动了一下。红光褪去时,他们已经在家里了,苏箫盛背对着的正是一扇早就打开的窗户。 此时站在屋里的那个人,像是在观光游览中被突然打断了一眼,他一手扶着屋里的小沙发,一脸纯粹无语地转头看向突然从一旁窗户闯进来的两个人,眉头紧了紧,就像是屋里的主人看见突然闯进盗贼时的不满表情,完全没有一个作为外来入侵者的自觉。 陶七叶看着他那表情是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到底谁才是没有房门钥匙的那一个啊?怎么他就一副别人跑到他家里来的样子啊? “你是谁?” “你们是谁?” 两方的人同时开口,唯独苏箫盛沉默不语。 站在屋里的男子一头清爽短发,打扮随意时髦,是那种放在任何场合都不会掉价的范儿。这人容貌上乘,可以说是和苏箫盛不相上下,甚至比他更有几分明显的妖异感。 他审视了一下陶苏二人,觉得需要注意的是那个抱着女人的男人,便转身坐卧在小沙发上,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仔细打量起来。 他打量苏箫盛的同时,苏箫盛也沉着目光打量他。 “真是奇怪,我本以为这世上不会再有我这种妖类,没想到还有一个你。”那男子懒洋洋仰了仰头,似乎有些想不通,“太久没见过和我类似的人了,灵觉迟钝地都快退化了。” “我亦没料到。”苏箫盛也觉得有些奇怪,他的灵觉算是敏锐的了,却从来没有察觉到这附近还有其它的妖类。不知道是他警惕性太低,还是法力未达全盛所产生的阻碍。 两人说话间仍旧是毫不放松地互相打量着。 “你还真奇怪,怎么还留那么长的头发呀?不觉得碍事吗?要是被人嘲笑娘娘腔可有你受的。”这人似乎没有感觉到自己不受欢迎,反倒是隐约露出点剑拔弩张的气息,好像随时都要从沙发上跳下来和苏箫盛打一架。那姿态可真像是以主人自居的。 “未曾。”苏箫盛的话简短地像跟一个欠他百十来万金元宝的人说话,若不是脸长得不错,估计拉得老长后也未必能赏心悦目。 陶七叶越看这两个人越觉得不自在,她怎么有一种这两个人会越看越对眼的危机感呢?她拉了拉苏箫盛,让他把自己放下来。待站直了后,仗着背后有人撑腰就捏出个兰花指,指着那个陌生男子摆了一个茶壶造型劈头就问:“说那么多废话干嘛?难道还需要联络一下感情吗?我告诉你,你这私闯民宅可是犯法的!我们可不会对你客气!” 那男子闻言,埋头一笑,忍了半天才好笑地反过来问她:“你怎么不问问你身后那位,我这是法律可以管到的人吗?” 陶七叶一愣知道自己也说废话了,他一个妖精,要不是刻意显露普通人的一面,法律法规什么的还真拿他没办法。可是…… “你、你……你趁别人家里没人就闯进来是不对的!”见这妖精不肯承认错误,陶七叶哽了半天才冒出来一句貌似正义无边义正言辞的话。 “有意思,难道你们就不是随意闯进来的吗?”男子似乎也没有仔细想,大致以为是那女子背后的男人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特地过来会一会他的。 陶七叶火了:“你有没有搞错啊!我们是为了抓你个现行才……” “哦――?”那男子扬声婉转发出一问,根本就不信。 陶七叶怎么觉得他就是一副“你狡辩吧狡辩吧,我看你还能怎么狡辩”的样子,好像他才是那个守株待兔开门揖盗好来瓮中捉鳖的人。 苏箫盛站在一边根本不急于掺和这两人之间的争论,默默站在一边充当背景色。 “我可是有证据的,你有吗?”陶七叶心想有苏箫盛压场,也不怕那人搞怪,呆头呆脑地释放出了自己现在热血沸腾的心情。 “是吗?”还是那摆明了轻视又不信的语调。 “我可是有钥匙的!”陶七叶摸出钥匙走到门前将门打开,自己站到锁孔前将钥匙插进去一转,门锁小舌头一缩――证明该钥匙正确无误童叟无欺,真的就是这门的钥匙。 “这简单。”那男子眼光微动,站起身来,伸手在自己的裤兜里一摸,也拿把钥匙出来,“我也给你试试。” 陶七叶抽出钥匙,狐疑地让开他,看到他随意一插一拧,门锁的小舌头也缩回去了! 怎么可能!当时房东考虑到她们是两个女孩子,特地将门锁换了新的,钥匙也是当场请人配的,她们既没掉过钥匙也没有多的备份…… 这男子手里的钥匙…… 难道是林范给他的?不可能呀,这种交出房门钥匙的大事怎么可能说都不说一声?难道林范出事了,所以钥匙到他手上了?不会吧,饭饭哪里会有那么倒霉呀? 陶七叶看着这个男子惊疑不定,总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是各种疑点,各种不合理。 这、这个人的出现就是一个不科学!居然还会有钥匙,那简直就是更加的不科学! 男子见她被自己唬得一愣一愣的,不由一笑拿着手里的钥匙胜利一般地在她面前晃了晃。当然他的得意也没持续多久就被苏箫盛打破了。 “别闹了。”也不知苏箫盛这话到底是对陶七叶说的还是对这个男人说的。 他话一落一道红色的小荧光就射向了那男子手里,将他那把钥匙击中。那钥匙犹如幻影一般晃动了一下就消失了,原来也不过是那男子用法术做出的幻象而已。 “我就说嘛,他怎么可能认识饭饭。” 陶七叶一见这人露陷,顿时就有几分高兴自得了,一不留神就将自己刚才胡思乱想的东西说了出来。 “你说的饭饭是林范?”那男子不过听见“饭饭”两个字就变了颜色,失去了那份捉弄人的懒散,骤然抓住陶七叶的双肩问道,“你真的认识她?!” ------------ 第112章 忘记 陶七叶哪里知道这男子的反应会这么大,一双铁掌捏得她两肩的骨头都要碎了。 她又没有说他亲爹老娘的噩耗,他用得着这么一副如丧考批的衰样吗?搞得她好像要陪他演一场琼瑶剧似的。 苏大狐狸快来救你女朋友啊,亲! 陶七叶泪眼汪汪地看着站在屋里黑了脸的苏箫盛,特别委屈地叫了一声:“阿盛……” 苏箫盛本来打算毫无余地地痛揍那个胆敢欺负陶七叶,还“摸”她肩膀的男子的,结果被她这么一叫怒气倒是少了一大半,抬手间也就温和一点。只不过是将那男子推开,将陶七叶拉回自己的身边而已,连打人的心都省了。 “她真的在这里?”那男子仿若失魂一般追着陶七叶不断地问,好像这问题有多么重要一样。 陶七叶一见有人护着自己,顿时脾气又上涨了点,豪迈地拿出狐假虎威的气势,丝毫不客气地反问:“她在不在这里管你什么事!你谁啊你,你问我就要回答你吗?” “她就是在这里,对不对?”根据陶七叶的话,这个男子已经肯定了大半。 “喂喂,她可不在这里,你这身份不明的快点走!我可警告你,我男朋友可是很厉害的,你再赖在我们家不走,小心他揍你!”陶七叶瞧这人垂头丧气的,一时没忍住就威胁起来了。 “果然是在这里的,到处都是她的气息,她怎么会不在这里?” 男子的苦笑渐渐蔓延开,干涩得让看见的人都有些不适应。即使想将这个入侵者赶走的陶七叶,也有些无法开口再说什么重话。 陶七叶靠在苏箫盛身侧,趴着他耳朵低声问道:“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我怎么越看越瘆的慌?你倒是想想办法啊?要是饭饭回来看见妖精进门了怪到你头上怎么办?” 苏箫盛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头顶,觉得她傻起来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这个人自然和林范有着可深可浅的干系,林范也不一定不认识,何况这人是不是妖精仅凭林范一介肉眼凡胎又哪里能够分辨得出呢? “林范不久就会回来,你若想见她留下来也无妨,若不想见留下姓名也可,若是皆不愿你还是离开罢了。何苦自寻烦恼呢?” 苏箫盛说话的时候,迎上他的是那男子惊愕的目光,好像什么都被他看透了一般。 “还有什么可见的呢?”那男子颓然一笑,“知道她还在,知道她还好,还有什么不好的呢?一切都被忘了,是我自己选择的。” “如此,你便是有了决定?”虽然苏箫盛说的是疑问,却也足够肯定了。 男子点点头,垂头低声说道:“打搅了,再见。” 他说着就往窗边走,刚要爬窗出去的时候,还敞开的门外传来一声尖叫。 “啊!——” 林范回来了?! 屋里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捂嘴尖叫的林范身上。 男子的身子无声地颤抖了一下,忙收回手脚局促地站在边上。 “你们怎么回事?”林范顿了半晌才冒出一句话来,接着便冲进屋里将那男子拉到沙发上让他坐下,好声好气地蹲在一边安慰道,“凡事没有解不开的结,你就不要想不开了。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大家帮你解决呀,世界还那么美好,怎么可以轻易放弃呢?何况跳楼的死相多难看呀,你长这么漂亮应该还是有许多人喜欢你的,对吧……” 苦口婆心的调子,紧张兮兮的神经,絮絮叨叨的林范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一直坚持进门换鞋保持干净的习惯被破坏了。不仅如此,整个屋里的另外三个人都是没有换过鞋子的,而她也没有关注到。 除了不断说话的林范,其余三人都统一保持了沉默。 “你叫什么名字呀?家住哪里呀?发生了什么事呀?……”其实林范更想不通的是,这个人没事跑到他们家里来跳楼干嘛?可是她怕刺激到别人,也没敢问出来。然而更可气的是陶七叶和苏箫盛居然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拦都不拦一下。都不想想这人要是是从他们这里跳出去自杀的,他们得负多大责啊? 一直不说话的男子终于缓缓开口,眼含期待地看向林范:“我叫罗青。”从头到尾,他就只选择性地回答了这么一个问题,便不再说话了。 林范看着他的眼神,心里很纳闷,难道他们认识吗?可是从小到大接触的人回想了个遍都没发现有哪个认识的人叫“罗青”的。于是她只好跳过这个问题不想了,转眼就问道:“罗青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吧。”心里却不断念阿弥陀佛,赶快来个人把这个人接收了吧。她可不敢保证这种情绪不稳定心理波动大,意图自杀的人她能拖住多久。 “我自己知道路,我自己回去就行了。”罗青摇摇晃晃站起来,便往门外走。心情有多灰败,只有他自己知道。 “咦?”林范小声地疑惑了一下,随即又觉得有些不放心,“我送你?” “不用了,你别担心。”罗青轻柔一笑,却是让人安心无比。 林范看着他那笑容恍然间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那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就深深埋藏在她的记忆深处,只是她无论怎么想都觉得是一片空白,没有过去的影子。即使罗青这个名字她叫得很顺口,好像叫了千万次一样,她还是没有丝毫映像。 “罗青,你真的没事吗?”林范担忧地跟到门前。 “嗯,没事。我刚才只是看风景,下面有个东西太小,我想看得清楚点才……你别担心……” 林范顿时囧了,既然是误会,为什么刚才不说清楚?还让她出丑了? 忍着想将这人扫地出门的冲动,林范好声好气地说道:“既然没事就好了,你慢走!”说着就“啪”地摔门将罗青关到了门外,毫不留情,转头就咆哮了起来。 “陶七叶,你给我说这是怎么回事!” 听着门里传来林范的怒吼,罗青却是缠绵悱恻地说了句“再见”,便消失掉了。 ------------ 第113章 影子 陶七叶一察觉林范恼羞成怒,抓着苏箫盛的袖子身子一转,立即躲到他身后。 稳了稳身形后,陶七叶伸出半个头,一脸无辜地反驳起来:“我怎么知道,你让我怎么说?现编吗?” “你们是怎么把人给放进来的!在家都不知道要防火防盗吗?”林范一面斥责一面想把陶七叶捉出来,她不敢欺负到苏箫盛头上,可她陶七叶她可是敢收拾收拾的。 两个女孩就以苏箫盛为中心旋转式运动,你躲我抓,你追我跑……岂止是一个不亦乐乎,那是两个都不亦乐乎! 苏箫盛可没心情去管这两个闹腾的人,反正她们俩也闹不出什么大事,于是就由着她们了。他比较在意的是那个离开了的罗青,他可不觉得这个人突然出现后就能那么顺畅地突然消失。 “我防火防盗,我防得了思维不同寻常的人吗?” “让你出门进门随手关门,你还不信――这人是怎么进来的?不是跑来自杀,难不成还真的是看风景?”林范可觉得事出有因,一定是陶七叶没有将门关好才让别人有了可乘之机。 “我怎么知道!他没准还会飞檐走壁呢!”妖精没这点能耐,还真辜负了“妖精”的称号。可惜,陶七叶还在纠结要不要如实招供那人也是个妖精。 “又不是特工又不是特技,怎么飞檐走壁!陶七叶,你玩儿我是吧?” “我们家阿盛就会!” “那个罗青又不……”是妖精。 林范说到这里突然卡住了,整个人也顿在原地。她似乎还真没想过罗青有可能会像苏箫盛一样是个妖精。 如果是个妖精,那么他会突然出现在家里,他会想从窗户出去……似乎也不难解释了。可是,这世上真的有妖精吗?林范自问活了二十多年,还真的是在遇见陶七叶后才有机会见识到世界上有种生物真的是妖精。如果她有幸活个一百岁,最多五分之一的时间才遇见了一个妖精,按照这个规律要遇见第二个的怎么也得她活到四十岁以后吧?这还一个月不到,她就碰到了第二个?要这么“顺利”地发展下去,她这一辈子都别想和妖精撇开关系了。 陶七叶见林范冷静了下来,才犹犹豫豫地把今天回来时的情景复述了一遍,眼睛却十分小心地观察着林范的表情,生怕她又像第一次听见苏箫盛是妖精一样浑身颤抖。 不过林范这次还算挺正常的,就像是听故事一样。 “你说他听见‘饭饭’两个字就激动了?他似乎还认识我知道我叫林范?”林范一脸不信地瞪了陶七叶一眼,编故事也不能这么编的好吧! “反正我觉得他挺奇怪的,不像是因为知道阿盛的存在才来踩点儿的,反倒像是特地来找你的。而且,我觉得吧……”陶七叶卖了个关子,看着林范的眼神像是挖掘出了什么天大的八卦。 “有话就说!”林范看她那表情就想揍人,但碍于苏箫盛还挡在她跟前,陶七叶总体还是安全的。 “那个罗青对你也挺特别的。我们跟他废话了那么久,他都没有自报家门,反而是你一问,他就乖乖答了。你说,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陶七叶坏心地挑了挑眉毛,双眼放光地看向林范。 林范终于忍不住了,深呼吸了好几口气,一把将陶七叶从苏箫盛背后拖了出来按到沙发上,两手齐上揪起她那嘴边的两坨嫩肉就教训起来:“还乱不乱说了?还敢不敢乱说了?” 虽然林范没有下重手,但那是脸啊是脸啊,扯出两坨骚包的嫩红还让她怎么出去见人啊?当然这个时候陶七叶也想不起她已经下班了而且已经回到家里了。 苏箫盛没有去救急,他刚才有分一部分心神听陶七叶说话,听见她说到问名字的事,又听见她说罗青可能对林范有意思,那么这样串联起来似乎也不难理解罗青的出现了。 他们曾经是认识的,这个完全可以肯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林范没有关于罗青的记忆,罗青却有着关于林范的记忆。而且,罗青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林范了,否则也不会连她住哪里都只是靠气息来确认,即使感觉到气息都不敢百分之百肯定。如果不是陶七叶说出了“饭饭”两个字,估计他也不能确信林范就在这里。 而事实上他和陶七叶并没有主动问过他的名字,他也没有必要说出来。但是林范那么随便一问,他就回答了,似乎是想看看林范对他还能想起多少。之前罗青就说过让林范忘记他是他的选择,可见林范对他的遗忘是怎么回事他自己最清楚。既然如此,他还这样试探,到底在期待着什么呢? 不过,这倒是让苏箫盛对林范一知道他是妖精就产生明显的惧怕的原因有了一丝眉目,应该跟这个罗青脱不了干系。 关于罗青,接下来的几天里这三人都像是健忘了一般,连一个字都不提,好像是大家共有的默契。 苏箫盛是觉得这件事不需要他插手。陶七叶虽然好奇,又不太想林范为难。 林范则是一个人闷头闷脑的,偶尔会想起这么个人,却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他。她猜测到罗青是妖精的时候,陶七叶和苏箫盛虽然都没有直接出言肯定或否定,但都是默认了的。 一个可能认识她的妖精,她怎么可能会一直想着他呢? 只听妖精的传说、故事,看点魔幻的片子,她还不会把妖精当真;看见真实的妖精后连现形的证明都不用,她就直接相信了没有丝毫怀疑;再见到第二个妖精的时候,她却觉得他的身形如影随形,时时刻刻都有可能从脑海里蹦出来让她不断去想。 罗青罗青,你到底是谁呢?是什么让你仅仅出现一次就变成了我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影子?明明不是一见钟情…… 林范即使再怎么不相信,在面对自己的反常的时候,也会开始忍不住想,她是不是真的认识罗青呢? ------------ 第114章 借人 自从苏箫盛第一次来接陶七叶下班的那天起,他就常常按时地在街对面出现,乖乖地站在那里等她从公司大楼里出来。 站街对面的视野很好,他可以一眼就看到对面大门里出来的人群,也只需要一眼就能确定人群里边有没有那个他称之为“七叶”的人。 而陶七叶每天在陈烙面前晃来晃去,虽然开心的表情自然到人神共愤却总能让心里不平衡的陈烙读出一丝刻意的炫耀来,好像这个“破叶子”总是在无意间痛痛快快地戳他的伤疤,还要在上面撒盐。 而且最让他觉得难以理解的就是,他们刚在食堂里建起来的一点点“绯闻”就在当天不攻自破,来接她下班的男人明显和她很亲密,更像是她的男朋友,而且更加明显的是比他更加好看…… 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雪亮的!凡是见过那个男人的人,都觉得陶七叶放弃这么赏心悦目的男人,却去“吃掉”陈烙这根相较而言勉强不错的“窝边草”,怎么看都像是丢了西瓜拣芝麻,完全级就不可能嘛。于是就在当天,“陶七叶傍上陈烙陈经理搞暧昧”的流言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成了“陶七叶居然捡到了个漂亮的男人当男朋友”,其中各种羡慕嫉妒恨就无需再赘言了。 然而鉴于陶七叶的工作除了很偶尔的小失误总体都不错,陈烙根本就没有足够的理由再把她贬职或调开,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他自己虽然就以权谋私过这么不成功的一次,可总体上还是个不错的有责任心的领导,不会无缘无故把职员的调动当作消遣。对于业务逐渐熟练,大错误没有小错误不断减少的陶七叶,他对进步明显的员工还真没什么好挑剔的,可就是私心上很是不爽。 于是,为了让陶七叶埋下她那张无时不刻都乐陶陶的脸,或者让她那个上弯的弧线向下弯一点,更是为了让她的直系领导舒坦点,陈烙把预期未来几个月将会做的事情全部提前到这个月,美其名曰“魔鬼训练”,让陶七叶提前熟练在繁重的事务里怎样“运筹帷幄”,免得年终大整理的时候慌了手脚,给她的直系领导丢脸! 于是乎,陶七叶在陈烙的摧残下忙得天昏地暗,头脑发胀。虽然不是他直接决定工资涨不涨,但是却能由他直接决定工资扣不扣,要不是这样陶七叶真想一脚踩椅子一脚踩桌子,越过桌面抓住那个时不时在她面前优哉游哉喝咖啡盯着她监督的领导的领口,大声问候他娘亲的。 他一定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属于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陈烙这么做一定是故意的! 他就是想让她不痛快! 这么多的工作,每天从上午忙到下午,陈烙却不像前两次那么“体贴入微”了,最多到点的时候提醒一声“该下班了”“该吃饭了”,他老人家倒是潇潇洒洒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文件,该下班下班该吃饭吃饭,对陶七叶连情面都不讲了。 对于这种扭曲的变化,陶七叶只能暗地里归结为扭曲的心理,那就是――变态。 相对的,她每天下班的时间也变得浮动不定,苏箫盛在外面等她的时间也变得长短不定。委屈她不要紧,她总是要领到应属她的工资的,可是他们家的阿盛却是要在不定期的等待里。她本来就讨厌等人,推己及人苏箫盛也该是讨厌等人的,只不过是因为等的人是她所以才会有所包容。 她劝过他,可是苏箫盛也就“嗯”地应了一声表示有听她说话,可最后还是想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大不了最后来一句“你不想省钱了?”。 其实省钱不省钱陶七叶无所谓,只是说比较喜欢苏箫盛抱着自己御风直上的感觉,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彼此了。强烈的归属感,强烈的所有感,还是比较能让她满足的。 只可惜,这“乘风回家”的路程太短,虽然能让心灵饕足,却不能让精神也跟着一起打鸡血。一回到家倒在沙发里,就要死不活了。 “阿盛,我不想做了。那个陈烙就是个周扒皮转世,太欺负人了!” “嗯,那就不做吧。” “可是不行啊,要是不工作,难道喝西北风?不行不行。” “嗯,那就工作吧。” “可是工作好累啊!你看我都累得跟个老牛似的,老牛犁地都还可以喝口水喘口气呢!” “嗯,那就算了吧。” “可是我不想坐吃山空,不想啃老啊!呀,跟你在一起我居然连亲娘都忘记,连电话都忘记打了!” “嗯……”苏箫盛顿时默然了,他似乎从来没有听过陶七叶提起过她自己的父母。原来不是没有,而是……忘了。 养了这么个见色忘义的闺女,她爹娘应该也挺不容易的。咦――?他怎么就是“色”了?苏箫盛自认为这样的分析还不够客观。 在陶七叶备受折磨的同时,那厢里林范的日子也不好过。 自从签到了两个胖子的合约还毫发无损后,日日请教她业务的就人多了起来,活像她就是本厚重的百科全书,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于是乎,为了应对各种难题,她和“度娘”约会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每天都会神经紧张,生怕哪一个和她热情打招呼的人下一秒就乾坤大挪移一秒钟变“十万个为什么”。 除了工作上神经紧张,她渐渐连下班的路上都变得有些神经兮兮。 总觉得走着走着就能感觉到一股视线黏在身上,无论怎么变换速度都像是被死盯着不放,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像是背后跟了个尾随的变态。就像那种侦探故事里的尾随惯犯杀人啊强奸啊抢劫啊偷盗啊之类的剧情。 可她既没财又没色,既没人气又不出名,那死跟着她不放的人到底何苦来哉?不觉得人生lang费在这上面很折寿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说是忍着不怕那是自欺欺人的! 她终于忍不住,这天一回家就拉着跟家里人打电话要死要活的陶七叶吼道: “把你男朋友借我两天!” ------------ 第115章 流氓 陶七叶听着林范犹如惊雷的话,瞬间成了一个拿着电话摆pose的木雕,耳边还在接通状态下的电话响起了她亲娘的责怪声。 “阿七啊,怎么耍了朋友也不跟家里说说啊?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老担心你嫁不出怎么办呢?前两天隔壁的王阿姨还过来说有几个长相不错的小伙子……哦,对了,你那个男朋友该长得不错吧,我记得你打小就喜欢漂亮的人。可是咱也不能光看长相是吧?那个小伙子姓什么呀?叫什么呀?家住哪里呀?父母住哪里呀?工作怎么样呀?有五险一金吗?有房吗?有车吗?……” 一系列户口调查窜进了陶七叶的耳朵里,她还没来得及解释两句就听见她家的母亲大人来了句更直接的。 “那个……有结婚的打算吗?我跟你说,你表妹前两天来看我,还跟我说了句时髦话,我觉得挺有道理的。那叫什么来着,我翻翻,等一下啊,我记得我有写了一笔呀……” 于是乎,陶七叶就听见耳边传来了一串纸张翻动的声音。 她家的这位母亲大人最怕健忘,事无巨细什么都喜欢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记上一笔,可是最要命的是她有时候连她记在哪一页的都有些弄不清楚,于是就要不断地翻动她的贴身小本儿。唯一算好的是她还不至于不记得小本子放在哪儿了。 翻页声终于停住了,陶七叶就听见她妈十分认真地一字一顿地大声读了出来:“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那小子没‘耍流氓’吧?” 苏箫盛就站在陶七叶身旁不远,以他的耳力想必早就听了个一清二楚,何况这句话她妈恐怕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连林范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苏箫盛假意地咳嗽了两声,脸颊上可疑地腾起了淡淡的薄红,可以说和陶七叶此时的满面桃霞是十分的遥相呼应相得益彰。 他们怎么好意思说,结婚还没打算上行程,就先“流氓”滚过床单了。别说陶七叶难以启齿,就是苏箫盛脸面上也挂不住,所以说及时行乐的时候莫要乐极生悲啊!要怎么跟长辈交代才是一个大问题啊! 林范本来还烦恼着自己的事,左右看这陶苏两个人神色可疑,终于领悟到了真谛:“你们该不会……” 转念想到这通电话她刚才已经搞了一波突袭,这更劲爆的要还是从她口中传出去,还不知道要被他们恨死多少次。估计模拟成植物大战僵尸的话,他们就不会老老实实地一个劲儿戳鼠标戳屏幕打僵尸,而是直接砸电脑砸手机了。 林范打了寒战,决定还是等这电话打完了,她再和他们商量这有关她身家性命的“借人”大事。 “阿七,要不我过来看看你吧,随便帮你参谋参谋把把关?” “妈,你还是在家照顾爸吧,不用担心我。”木雕陶七叶终于有了第一个动作,对天翻了一个白眼。 这根本就是特地过来看苏箫盛,顺便看看她吧! 以前打电话问安,说不了三句就是“你放心在外边工作,妈会照顾好自己还有你爸的”,从来不提会主动来看她。以前叫她出来走走顺便看看她女儿,都推脱什么“人老啦,腿脚不灵便啦,你就别折腾我们老人家了,想我们了就自己回来”,这下有了目的,连积极性都不一样了! “你这孩子,不信你妈看人的眼光?不信没关系,你爸看人可是一看一个准儿的!……” “妈,我最近很忙的,领导给我的工作特别多,你忘了?” “哦——好像你刚才说过,我好像忘记记一笔了……”又是一阵翻动,“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可能要几个月以后吧,到时候我跟领导说一声,请到假了你就来,行不?” “嗯……好吧。”勉强答应的声音。 “那我挂电话啰。” “别忘了有空的时候记得通知我们!” “嗯,知道了。” “那,就这样吧。” “好的,拜拜啦,妈妈。” “阿七拜拜,等一下,你可别就这么一会儿把你男朋友折腾没了,到时候我们来看什么?” “知道了知道了。” 在陶母再三强调“既不能让男朋友占大便宜耍流氓,也不要任性把人气跑”的主题中,陶七叶终于拖拖拉拉地挂了电话。 转瞬看向苏箫盛就“泪流满面”了:“阿盛,我忘记说你的名字了。还有啊,之后怎么办啊?” 她悲伤的心情还没酝酿多久,就被林范一脸苦逼地拉住了手臂:“阿七,你们的事还可以缓一缓再说,我的事可要你们帮忙啊,不然我一定会疯的!” “还不都是你!”陶七叶骂了一句就发现林范神情确实有些不对,忙拉她坐下,换了个温和的口气,“出什么事了?” 林范便将这几天的诡异感觉讲了出来,说话间几次瞟了瞟苏箫盛,并不像她一进门气壮山河的“要人”气势,反而有点怯怯懦懦的样子。 “那不是想到你们家的苏箫盛总是有些灵通本领的嘛,一定可以不动声色地帮我把那个尾随坏人揪出来,还能解决这个事。所以想问你借两天。” 苏箫盛有些不高兴了,他又不是专业收尾擦屁股的,凡事也要看他乐不乐意愿不愿意,谁没事儿愿意帮人解决大堆麻烦的?何况他又不觉得这个林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至于陶七叶,他虽然说不出她有什么特别的,但就是觉得她特别。这道理蛮横,可他就乐意给眼里特别的人解决麻烦。 尽管苏箫盛不耐烦,但林范终究是能沾上陶七叶身上“圣洁”的光芒,借点光的。 第二天他还是去接了焉耷耷要活不死的陶七叶,将她安稳丢进家里后再去接林范,顺便揪人。 林范一见到他就跟见了大爷一样,分毫不敢得罪,就怕惹到他直接拍屁股走人不管了。 两个人走了没多久,刚转了一个弯,苏箫盛就“嗖”地不见了。 林范一下魂都吓没了,不是吧?走了? 还没来得及多想,她就觉得身后有人戳她,紧绷的神经“噌”地一声又让她紧张起来,回身、摆手、用力,像打羽毛球扣杀一样借由转体力量甩出一巴掌,“啪”地一声打中了某人的脸,昨天映像深刻的两个字也脱口而出。 “流氓!” ------------ 第116章 告白 苏箫盛幸灾乐祸地笑着,手里提着一个目瞪口呆的男人挡在身前,不偏不倚正好结结实实地接下了林范的一巴掌。 那人虽然半边脸发红,但并不影响辨认,一眼就能看出他是罗青。 林范看着他一愣,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眼睛一动就看见他身后站的是苏箫盛。于是明白了,最近总像个鬼影一样跟在她身后的人,就是他。 “你……”林范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放松这是个认识的人。 她不知是什么原因总会想起他,却无关情爱;这时发现他总对自己“念念不忘”她既没什么喜悦,也没同病相怜感。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也就只能算是是说过几次话,她自知自己最多长得有点亲和力,却还不至于让人流连忘返。那种魅力她没有。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认为,这个罗青其实是认识自己的呢? “你是不是,认识我?” 林范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像个傻子一样的人,第一次仔仔细细地将他完完整整地打量了个遍,不知道是不是妖类的共性,这个人长得有些异于常人的漂亮,甚至是艳丽,和苏箫盛不同的是,他身上的妖异魅惑更加地自然而突出,更加能让人确信他就是个妖,相对的,偶尔露出一丝媚态的苏箫盛则更像是一个人类。 可是如此张扬的美丽在自己面前却沉静了起来,好像原本的滔天巨lang在她面前的时候变成了一滩软弱的水渍,让人渐渐忽略了这人身上的美丽。而她认同苏箫盛长得好看却不会发自内心地认同,是因为畏惧。 相比之下,似乎罗青在她眼里更加特殊一些,特殊到她几乎不在意他到底长得好看不好看。这感觉还真是奇怪。 苏箫盛直接把罗青丢到林范面前,暗中设了个结界将他们圈住,屏蔽了声音。他们的问题,他们自己姐解决。 而他自己站在这个小结界的外面又加设了一层,为的只是不让普通人发觉他们。他要是能走早就走了,可他还得亲自将林范送回去,这个可是陶七叶再三叮嘱过的。 罗青垂着的头动了动,似乎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有多想拉着她的手,告诉她他们本来就应该认识。可是消除她记忆的人不就是他吗?他又怎么忍心再让她想起她不愿面对的东西? “我……其实……我不是……只是……” 我太久没有见到你了,其实我只是想看你过得好不好,我不是想打扰到你,只是想悄悄地看着你。 说不出口,更不想让她有任何疑问,更不想让这一切成为她找回过去的导索线。罗青只能语焉不详,结结巴巴地半天都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明明是他亲手让她忘了自己,自己却忘不了她,更是放不下。即使是自作孽他也不肯认命,不愿让她恢复记忆。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先说你为什么要跟踪我?”林范焦虑地打断他似乎是深思熟虑却不连贯的话,让她不明白又烦恼的就只有这一个问题。 “我不是跟踪你,我只是……”后半句话还是说不出来,害怕唐突了。 “只是什么?”林范觉得没有个答案,心理总是有种诡异的担忧,好像不弄清楚的话那事儿就会像高楼阳台上的花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一吹就砸落在头顶上了。 罗青可不觉得林范以前有这么胡搅蛮缠的时候,后退两步转身就想逃跑,哪知一个动作还没做连贯就撞到了结界上,被一阵外力重重地打了回去,转头情急之下扶着林范几个踉跄才站稳。 这动静引得结界外苏箫盛转动眼珠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大事又转眼望天了。 与其说扶,倒不如说是抱,罗青和林范两人距离之近,仿佛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了。意外得来的机会,罗青却有些不愿再放开,这个柔软的身子,淡淡的香气,他有多想念就有多不舍。 林范起初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似乎很自然地就没有抵触,好像本来就该是这样的。隔了一会儿,她才发现了不对劲,尴尬地低声开口:“你放开我……” 罗青却是怎么都不愿意放手了,他尽量舒展自己的怀抱,让林范尽量舒服地靠在自己的怀里,却不给她挣脱的机会,他将自己的头埋在她发间,似乎是下了很久的决心才缓缓在她耳边说出了自己本不打算说出的话:“我喜欢你……一直、啊不,一见到你就喜欢你了,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仿佛是再熟悉不过的话,林范不经过大脑思考脱口而出就是一个“好”字,脑子里却思考起了另一件事。 陶七叶有一个苏箫盛做男朋友,而她现在却有个男妖精告白,这算不算物以类聚,所以她们的经历都会有着一些奇异的相似性? 还没想通,她就觉得环在自己身上的手臂突然收紧了,好像励志要将她勒死一样。奇怪,她刚才有说什么话刺激到他吗?她好像说了个“好”,可是好什么呀?好看?好吃?好玩儿? ――我喜欢你……一直、啊不,一见到你就喜欢你了,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这种幼稚的表白到底是谁说的啊? 难道她刚才答、应、了? 林范头一回觉得这等妖物一定在自己面前装神弄鬼了,否则她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说话了呢?否则她怎么会自己没有意识就答应了他的告白呢?到底是什么样的妖术有这样祸乱人心的本领? “你这……死妖精……先放开我!”林范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像被挤了脖子的鸭子,连变声期的男孩都不如,已经濒临断气了。 罗青这才像是惊醒面前不过一介凡人,若再不小心恐怕会被他错杀。慌慌忙忙收了双手背在身后,心有几分窃喜地偷偷瞄了瞄林范,隐约有着突如其来的喜悦后的不知所措。 林范看着眼前这个脸颊微微羞红,浑身喜悦又不安得像个初获爱恋的少年一样的妖精男子,终于有了一点不确定。 他真的没有使坏招? ------------ 第117章 家人 关于林范和罗青两人的事情,姑且不痛不痒地告一段落了。 至少罗青找到一个正当方法可以正大光明地出现在林范周围,而不用挂上“尾随”的牌子。 当然他是不可能住到林范他们这个小屋里来的,作为一个在人类社会已经混出些名堂的人,他也没必要非和自己喜欢的挤在窄小的一处。他倒是想把她接出去,可是林范不愿意,她才不要和买见过几次面的人出去同居,何况她对罗青只是不讨厌,还没到那个地步。怎么可能他一提就被牵着鼻子走? 此时此刻,陶七叶家的事儿才是叫人头大。 她家的父母大人们隔三差五地打电话来慰问,“顺便”就将陶七叶的男朋友也问候问候了。 上次没打听清楚的东西,倒是一点点打听出来。 对于苏箫盛的长相他们倒是有足够的自信,因为知道自己家的女儿是什么眼光。唯独不放心的就是那什么身世是否足够清白,人品是否够好,工资够不够养家,对阿七是不是足够好等等需要考虑的生活所需注意的东西。 陶七叶嗯啊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她觉得苏箫盛最大的问题的就是家庭背景。父母有吗?如果没有他不就是孤儿?可他确实是孤儿吗?她可不知道,她只知道,他是另一个时空的狐妖。 其次比较棘手的问题就是,苏箫盛有工资吗?他在那边好像不需要那种东西也能混得如鱼得水,在这边却没有钞票之类可以证明有工资之类的东西。而他还没有开始找工作,也得不到什么工资。其他的话,似乎还挺好解释的。 当然,也是到这个节骨眼儿上,陶七叶才开始注意到苏箫盛的身世,想起要问问他的曾经到底是怎样的日子。 夜里,两人一起躺在床上的时候,陶七叶忍不住和他抱怨起来,原本只是埋怨父母唠叨起苏箫盛就没完,却不知怎么从她难以回答的角度变成了询问苏箫盛过去。 以前她只是单纯地喜欢他,喜欢他这个人就好,不需要喜欢他背后的东西,那时候可能不需要在意也不用过问,可现在牵扯到家中长辈,还要面对喋喋不休的询问,哪怕是编两人也得先串个口供吧。要是被她爹妈发现了问题,她倒不是怕他们能把苏箫盛怎么样,只是有些担心他们年纪也有些大了,能不能接受一个妖精,还是一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狐妖做自己的女婿怕是有些风险――她担心他们接受不了又承受不住。 “要是我妈又问我你家里有谁,我该怎么说?”陶七叶在黑暗里眨了眨眼睛,背对着苏箫盛将自己窝进了他的怀里。 似乎能感觉到苏箫盛的轻笑,温温柔柔的调子仿佛能让人就此沉醉不醒。 “想知道?” 苏箫盛很喜欢陶七叶给他带来的心安和温暖,仿佛他身侧还有不曾遗失掉的东西,尽管他已经无法在追寻。 “想啊……”陶七叶轻声回道,她当然是希望他能够自己来说,主动告诉她他的经历,而不是再三追问下的答案。那样太累,太劳心,她不愿意。 “我的家里……” 苏箫盛的脑海里好像能渐渐拨开重重时光铺陈的雾气了,慢慢将一些残碎的画面一点点拼凑,最后便如光阴倒流,旧岁重现。 “我母亲一胎五子,我排行老三,后来又生了两个妹妹,再算上父亲我们家中便一共有了九尾狐狸。” 陶七叶没有出声打断苏箫盛,却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句“你居然是小三”。 “那时候,父亲母亲都已经有了些修为,也能幻化出人形,只是人形不全兽形残留,还常常有狐耳狐尾出现在身上。我一家五兄两妹也是在他们身有修为后诞下的,本身就带有些微薄的灵智和法力,可足以理解修行法门了。起初全家人一起打坐修炼,即使多为兽形也不失几分融融暖意。不过,四弟常常和小六在一起打闹,根本无法专心修炼,他们所求不过是一世尽乐,并不在意修行所带来的法力和长寿……” 苏箫盛说起两个弟妹打闹的时候,语调似乎有些模糊又遥远的欢快,好像能隐约看见那时的情景;然而提及那两个小家伙并不在意修行的时候却有些黯然的怜惜。以陶七叶的理解,一个动物能活的岁数出了乌龟那么牛逼的外,大部分可能都只有数十年吧。既然不在乎修行,那么想来也是不过正常的年龄就…… 她想转身去抱抱苏箫盛,安慰安慰他,却被他禁锢在怀中不能动弹。 “大哥和小七算是我们这七个当中比较有悟性的,甚至比爹娘都还要好些,最顶峰的时候已经可以将狐形人身的狐耳狐尾隐去;二哥、五弟的资质平平,却也能修出勉强的人形了……” 他突然间便不再说话,抱着陶七叶越来越紧,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只有紧紧抓住才能得到救赎。让原本想在心里调侃他们一家的小孩都可以表演葫芦娃的心情突然一重,直觉这样的介绍并不是一个好的开头。 苏箫盛几乎将他家里每一个人修行的层次都提了出来,却唯独跳过他自己没有说下去。 陶七叶等了他很久,始终不见他说话才小心翼翼地缓缓问道:“那……你呢?” “我……?”苏箫盛将自己的脸埋到了她的背上,声音温柔依旧却带着一丝沉闷,“我是全家人当中资质最好的,几乎所有的法诀要义我只要一遍就能融会贯通,而每次一家人一并修炼的时候我也没有落下,最后便是修为最高的……最高的……” 他说到后面的时候,声音几近呜咽,好像隐藏无尽的悲痛。 陶七叶并不知道提起他的家人的时候,他会有这样的反应,连他的修为最高都不是他的骄傲,反而让他有些难过。 “所以到最后,这世上便没有了我的家人,只有我一个人而已,仅此而已。” ------------ 第118章 欲嫁 修行本来就是逆行天命,不仅会增添寿元还能获得超越寻常的法力,甚至最后可以得道升仙站在高端的位置俯瞰大地。 然,始终有句话是无误的――高处不胜寒。 也有句话是不能够随意否认掉的――有得必有失。 一个妖精资质的优良,修行的刻苦,从先天到后天都能决定他在修行之途上的所能到达的高度。然而先天的天然形成很容易轻易局限后天的努力,甚至会让后天的努力都白费。有自知之明的妖精便就此满足,不再妄想,有妄想的便有了各种各样的业障,很难再有超越。 苏箫盛那一家子都可以算是修道之人,却又各自的天分努力局限了一生。 老四和小六安知天命,便是最早离世的,却也是离开得最痛快最无忧的。老二和老五几乎就在他们父母去世的前后相继离开,却也是心中难过最少的。老大和小七算是活得相对最久的,也是最让苏箫盛担忧的。 说来似乎都是接连离开,其中的间隔却也有十年甚至百年的。在这之中最痛苦的莫过于看着亲人一个一个湮没消失却无法逆天而行的苏箫盛了。 当身后可以给他温暖的人不断少去,不断离开,他便只有形影相吊,对着自己的影子发呆。 曾经的阳光下,有谁用自己温暖的毛皮蹭着他撒娇,又有谁捉弄调侃他,又是哪个顽皮的弟弟妹妹偷偷蒙上他的双眼让他来猜对误,他们曾经的洞府之外,连草地都能染上欢乐……而当他慢慢脱离回想的时候,曾经会围在一起打坐的家人都消失了,身后本是热闹聒噪的地方空空荡荡,安静得死寂。 若不是他在那之后又遇上了一个重要的人,怎么还有机会遇上陶七叶?而那…… 却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陶七叶抱歉的话说到一半就被苏箫盛捂住了。 “无妨,都过去了。若是你能嫁与我,我应当又能多几个亲人。”只是,他有句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知道陶七叶和玉竹书简有关联,似乎是玉竹书简的灵识。可到了这里后他又觉得事情并不像他想得那样简单。陶七叶身上没有了玉竹书简的气息,更没有了那时不时能爆发出来的灵通。在这里,她就像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过着这里的人应该有着的普普通通的生活,没有一丝一毫能够让他联想起她就是玉竹书简幻化的痕迹。 如果她就是这样的一个普通人类,她的家人也是普通的人类,那这样的家人又是能够长久的吗? 苏箫盛若是不身首异处,便很难死去,这点他比谁都清楚。他若不是当年丢弃内丹,摒弃大部分修为,或许此时已经不再是下界的妖,而是居于更高位置的了。 可惜他不愿,无论他是张狂,是淡漠,还是魅惑,他都只做他愿意做的事情。 可若真是如他所想,陶七叶仅仅是这里的陶七叶,他真的可以接受吗?再一次看着身后的人被时光的洪流冲走,吞噬,消失…… 陶七叶听着他说的话赶紧点点头,生怕他得不到回应就会失魂落魄。虽然他看不见她的动作,却可以感觉到她的动作。等那忙不迭的动作刚做完,她就听见了苏箫盛闷闷的低笑,虽还有几分苦涩在里边,却也有些算是高兴的情绪。 “你笑什么?刚才都是说谎骗我的?”陶七叶稀里糊涂,不能接受这莫名其妙的笑意。 “没说谎。”苏箫盛叹着气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一下陶七叶在怀里的位置,语调悠长却带着几分取笑的意思,“我只是没料到,你原来如此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陶七叶一怔。 他刚才好像有提到“嫁”这个字来着,她那样忙忙慌慌地点头就像是恨不得能立即嫁给他一样。 “快点来块豆腐砸死我吧!”陶七叶忍不住低声嚎叫起来。 “呵呵――” 说话间,陶七叶渐渐将自己刚刚领悟到的东西模糊掉了。 就在苏箫盛想着她的生命长度的时候,她也隐隐察觉到了这点,只是还不及细细思考,就被打断了。 如果不是陶家父母催命一样的电话,他们又怎么会考虑到这些,几乎连揭开的苗头都没有。他们对自己在意的人都十分体谅,只要不是主动的话,只要不是情愿的事,就不去想不去猜,到会出现的时候便会出现,连心急都用不上。 说来其实也是一种惫懒,不想枉费心神,也不想让对方难受,只等顺其自然随波逐流罢了。唯一算是好的事情,就是他们即使有所隐瞒,心意却是真诚依旧没有更改。于是连表达信任的话也不需要了。 至于嫁娶,苏箫盛起初并不是很在意,所以也没有同陶七叶说过。身为妖类,大多数妖精喜好随心所欲,向来定下婚约的不多,通常是你情我愿好聚好散。若是不愿在一起,就算有一纸婚书也不过是个讥讽的笑话而已。 但他感觉得到陶七叶的在意,还有她父母的在意。否则也不会那样郑重地提及“耍流氓”的言论。 其实若是娶了她也没什么不好,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他愿意娶就行了。他愿意让她拥有他妻子的身份,愿意和她分享一些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愿意让她永远留在自己的枕侧,甚至愿意和她拥有共同的孩子…… 只要他愿意,就没有什么不可以,不是吗? “七叶,你可要听好了,我只说一次。”柔软的声音响在陶七叶的颈间,却是认真的情感,“你想嫁给我吗?” 陶七叶有些发愣,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这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求婚吗?这能算是求婚吗?难道苏箫盛在求婚?在表达他离开亲人很难受之后,又表达了一下他急需拥有一个“新的”亲人? 陶七叶忍不住胡思乱想,恋爱中的女人神经质起来其实有些可怕。 “你可别跟我说你在寻求心理慰藉。” 苏箫盛虽然还不太清楚她话里的意思,但那惊疑的语调却是听明白了,顿时耐不住叹了口气,便想松开怀里的陶七叶转身一个人去反思一下,难道自己的话很难理解吗? 陶七叶察觉到他有松手的一推,慌忙狗腿地拉住他的手按下,嘴里“哧溜”一下就将自己觊觎他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 第119章 别扭 “想啊想啊想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垂涎你很久了!” 陶七叶刚说完,苏箫盛就又笑了。 “你笑什么笑?”陶七叶斥了他一句,当即就发现自己似乎说了一句不得了的话,顿时静音了。 “嗯――” 苏箫盛轻轻应了一声,知道她尴尬害羞也不逗弄她。 他要是开开玩笑,陶七叶没准还能蒙混一会儿,可是他一旦这样,她就没有办法假装自己是开玩笑的,连装疯卖傻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乎,两人都安安静静地睡下了。 苏箫盛是不想为难陶七叶,让她难堪;陶七叶则是窘迫着不敢再说话,再说下去她又会胡乱地说话。 就算那说的是真心的,她也觉得很害羞很不好意思,索性就假装自己睡着了。 如此,两人便揭过一夜不提了。 天亮了之后,陶七叶还是按部就班乖乖上班,离开之前却被苏箫盛叫住了。 “有事儿?”陶七叶眼神游移,自从昨天晚上不小心吐露了自己的肖想之心后,就总感觉心虚。 “我如今法力恢复也有五成了,人形的维持也不难,今天就会出去找工作。或许,你回来会找不见我。” 陶七叶知道他有自己想做的事情,点点头,更是想离自己的窘迫远一点,便红着脸跑了。 苏箫盛看着她那逃命似的表情,摇头笑了笑,待眼前的人消失在门后,他转头便想起了别的事情,慢慢淡去了表情。 这世上的工作他也渐渐有了一些了解,只是他无法肯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如他所想的了解,或许此时此刻只有身体力行才能验证他心中所想。 陶七叶奔去上班愁眉苦脸的,倒是给了陈烙一点心理安慰。他看她每天任务繁重还活蹦乱跳的,心里早就不爽很久了。这时候看她难受陈烙不仅一阵暗爽,还终于泛起了一阵假好心,发话关心一下自己劳苦的员工。 “陶七叶啊。”陈烙自从发现她和苏箫盛的关系后,就不再叫她“叶子”,直接称呼全名了,“你今天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回家休息,请个假?可别让其他人误以为我只会压榨你,一点都不体恤下属。” 陶七叶从一摞文件里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一个一副喜闻乐见的直属上司,干瘪瘪地冒了句:“陈经理,您这么看得起我,安排这么多工作,我可不敢辜负您的期望。” 哟!陈烙挑了挑眉毛,这是在怪他安排的事儿超负荷了! 不过,那又怎样,反正他看着她现在的这幅模样是心旷神怡,他也犯不着怜惜。怜惜她的不是大有人在吗?他也没必要抢别人的事儿做吧。等他这点小灰暗消除后,等他端正自己的心态后,在正儿八经把她看做职员也不迟。 现在么……她还是半个仇人,任他折磨。 陈烙乐颠颠的时候也不回避陶七叶,摆明了就是“我就欺负你了,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意思。 能把你怎么样?陶七叶在心中哼了一声,懒得理你。 于是她埋头工作起来,就算陈烙来找她说话,她也埋头回答。 看不到陶七叶的精彩表情,陈烙觉得有些无趣,没过多久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稍稍安分了不少。 这次,累的要死要活的陶七叶下班后没有见到前来接她的苏箫盛。她知道他去找工作了,不能来接自己也很正常,可是心里还是有些空落落的,好像没有了他以后看什么都觉得没意思了。 陶七叶呆呆地坐上公交车回家,还是没有看见他。胡乱吃了些东西后,看着电视节目发起呆来,连碗筷都丢在一边没有洗。 感觉苏箫盛不在身边,她有些提不起劲儿来。什么时候,他对自己的影响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就像是毒药一样让人上瘾,然而上瘾后就再也戒不掉了,只能靠在他身边,不断地吸食他身上的“毒”,才能平静下来。什么时候她就觉得他竟然已经是她居家旅行的必备,不可或缺了。 也说不上想不想念,只是慢慢地开始觉得,没有他了不行。至于是怎么个不行法,她却有些说不出来。 林范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陶七叶失魂落魄地坐在小沙发里,双目无神地看着电视里闪动的光芒发呆。 “你怎么在看电视?出什么事了吗?”林范环顾一周,没发现苏箫盛的踪迹,“你的妖精男朋友呢?” “找工作去了。”陶七叶双目呆滞地瞟了林范一眼,拿起遥控板连调了几个频道。 “他去找工作?”林范惊讶地合不拢嘴,她可没意识到妖精还需要找工作。 陶七叶没回答她,嘴里随口就问起来:“罗青呢?今天又干了什么?” “他……”林范说起罗青就咬了舌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罗青似乎比苏箫盛更熟稔这个人世的社会,他有自己的交际圈自己的公司,甚至连追一个女孩的手段都是极为如流的方法。完全不像那个长相说话像妖精,本质却更像是闷葫芦的苏箫盛。 自从罗青获得“追求许可”后便体现出了一个人类男人的特点,狂轰滥炸,柔情蜜意,虽然还不至于舌灿莲花巧言令色,但对于任何一个女性,追求她的人无论说多少好话都算不得多。 林范自然也是极为受用,可就是拉不下脸来。 于是这两个人就僵持着吊胃口,即使已经接近于你情我愿,但你不戳破我不说,不过我们都明白就行了。这样僵在某个状态下,始终都不能心安理得顺理成章地开始一段真正的恋爱。 就是陶七叶看着都觉得憋得慌,忍不住就提了:“我说你们别老那个样子啊,我看着都觉得难受,你就不别扭吗?” “有什么好别扭,我们就是‘周瑜打黄盖’罢了,你有什么好别扭的。”林范一副理所应当地模样走到陶七叶身边挤着她坐下。 “你不就是介意他之前让你丢脸了嘛。你连他是个妖精都不介意,还有什么好别扭的?”陶七叶倒是直言不讳。 如果不是罗青之前跑到窗户上想离开的时候,被林范叫下来又闷不吭声地装傻,默认了那个“跳楼”言论让林范此后有些恼怒,现在倒是能很快就获得芳心。但林范就是介意,那也没有办法,他只能以路漫漫的心态慢慢长征了。 ------------ 第120章 证件 “我就是不愿意让他那么快就得逞!不然还指不定怎么欺负我呢!明明就比我厉害……”林范心里很不平衡。 “可我觉得他还挺喜欢你的,而且还有一种喜欢你好久的样子。你不怕你就这样把一个痴情种给扼杀了?以后后悔怎么办?”陶七叶不禁想起了罗青第一次出现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他好像很随意自在,却会因为林范的一个昵称就失态,会因为林范出现在眼前而变得像块不知所措的木头,也会因为林范的一个许可而欢天喜地……还有什么不好的呢?人长得不错,在这里还有自己的合理背景,不仅如此还是一个小富翁,合起来就是一枚“高富帅”了,简直是诸多女人梦寐以求的最佳老公人选嘛。 除了他是个妖精,种群有点差异外,似乎也没什么不好了。 林范听着陶七叶的话开始深思熟虑起来。似乎她也不能太拒人千里了,要是他走远了回不来,自己又该怎么办? 正是两人思维迸发出小火花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啊,肯定是阿盛回来了。”陶七叶突然跳下沙发跑去开门。 林范只觉得身后靠着的人突然一空,差点一个倒栽葱摔下去。鄙视地瞪了一眼那个一发现苏箫盛就没了淡定的背影,扯过一边的遥控板找起电视节目来。 苏箫盛看着双眼定定看着自己的陶七叶,歉然一笑:“回来晚了。” “你吃饭了没?” 陶七叶拉他进来的时候,突然听见背后传来林范细如蚊蚋的不满声音。 “换鞋!” 陶七叶立即听话抽了双拖鞋给苏箫盛,差点就忘了身有某些洁癖的林范在家里立下的规矩了。 苏箫盛眼睛一动,看了一眼那个明明害怕他却还是有些固执地盯着他看的林范,从善如流,也没威慑她这突然来的大胆。 “怎么回来这么晚呀?” “之前去看了好几家店,本是谈得好好的,可……我没有身份证……” “噗!――”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留心听的林范正用小水壶给自己倒了杯凉开喝,突然听到这话就喷了。 就是陶七叶也呆呆地望着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林范终于忍不住更加大胆地反问他:“不是吧!你没有身份证是怎么在这里混这么久的?就是罗青,他不仅有身份证,还是正规的――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 陶七叶拉着苏箫盛的手,干巴巴地看向林范:“他只在这里混了将近两个月……” “那他之前……”林范下意识就以为是指城市不同。 “他之前不再这里。” “他之前就算不在这里,可问题是……”林范就纳闷了,他在不在这个城市都应该给自己搞一张身份证吧!这可是必需。 “他在一个古代的时空里。”陶七叶直接打断了她。 林范端着水杯的手一颤,嘴角抽搐:“阿七,你不是给我开玩笑吧?” 什么叫做“在一个古代的时空里”?难道她最近有时间看穿越小说把自己看得脑袋进水了?她们能遇见一个妖精男友都算是奇葩了,还要玩一个穿越才够味儿?又不是优惠大减价还兴买一送一的套餐制。 “阿七,你可别告诉我你最近工作任务重,还有闲心偷着看穿越小说。”为保平安,林范赶紧将手里的水杯放到桌上。她要是整杯水都洒了,才叫一个后悔。 陶七叶紧了紧苏箫盛的手,觉得这时候还是讲明白点比较好。她和林范有着类似的男友,便有了类似的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如果她不交代清楚点,她担心以后会因此产生一些误会。 毕竟,苏箫盛和罗青虽然都是妖精,却又是不同的。同为妖精,罗青似乎能够比苏箫盛更加熟练自如地在这个世界生活,他身上妖气虽然有些重,却也只是让别人觉得他不过是个妖孽型美男而已,不会有人怀疑他就是个妖精;而苏箫盛却因初来乍到,就算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百分之百流畅地融会贯通这世间的一切,总会有着或多或少掣肘的地方。 例如今天发现的身份证的问题,如果没有被提出来,他或许就不知道会有这么个东西。就算他心理素质好,他足够淡定,能够在各种尴尬的情况下谈笑自若,却也不能为他变出个身份证来。 “饭饭,苏箫盛不是从小说里变出来。他……”陶七叶想啊想,却很难想出一个能够有办法证明苏箫盛所处时代的有力证据,勉强就想到了一点,“你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是我第一次给他买衣服的时候,他穿的什么吗?” 林范转了转眼睛,总算在那么一瞬间想起了那个只看过一眼的造型,模模糊糊似乎是古装的样子。 “可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吧。”林范砸吧砸吧嘴,也不知是该相信还是该不信。她清楚地知道陶七叶对待她的真诚,也知道她虽然有时会开玩笑,但很少拿一些让人特别在意的事做话题取乐。 “我真的是说真的。” 看着急于证明的陶七叶,苏箫盛终于淡淡开口了:“七叶,别急,我已经找到工作了。” “什么?”陶七叶迷茫地地看了他一眼。 “啊?”林范惊讶地看向他。 “那个咖啡店的老板很想请我做服务生,要身份证的时候我告诉他我的身份证掉了,他就说先让我做有了身份证再补给他。――我想,林范姑娘,也许你可以帮我把罗青叫来,我想请他帮我弄一个身份证来。” 这姑娘姑娘的,好像很有礼貌的样子,可林范就觉得不大对,好像他的调子就是带点古朴的味道证明他就是来自于“古代的一个时空”。 林范可没勇气和苏箫盛唱反调,她立即摸出电话机械地拨通罗青留给她的电话,没怎么细说就把人给召唤来了。 罗青二话不说,不问原因,立即报到。他一进门就看着林范笑问:“饭饭,你想我了?” ------------ 第121章 电视 “鬼才想你呢……”林范一瘪嘴,突然想起不能让他走太远,又添了一句,“也就那么一丁点而已。” 罗青稍稍对站在一边的苏箫盛陶七叶点点头,轻微地打了个招呼就走到林范身边笑说道:“一点也好,至少你已经开始想我了。” 林范有他在身边,稍微壮了点胆,瞟了陶苏两人的位置一眼,隐约有翻白眼的嫌疑:“最想找你的不是我,最想找你的在那里。” 罗青转头看了他们一眼,略微有些奇怪。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和这两人除了第一次见面外还有什么别的交情,可是看在了林范的面子上,怎么也要过问一下,不然这准男友的位置怕是不保了。 “请问……”罗青的眼神在苏箫盛和陶七叶身上游移不定,实在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事主。 “是我想请你帮忙。”苏箫盛说着就比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把罗青邀请进了陶七叶的房间,两个人就在里面商讨起来。 陶七叶见苏箫盛去商量事,也就放下心来,转头看向林范,笑得一脸贱相。她“噔噔”两步跑过去,挤在林范身旁,很有八卦精神地问:“你们两个关系可真好呀。怎么样,肯定有戏吧?他这个男朋友当定了吧。” 林范侧头仰脸高扬起下巴,死鸭子嘴硬:“才不呢,他这个男朋友还待定,才不会那么容易!” “我说,你们都这么亲热了,难道还会黄了?那可真叫lang费啊!” “谁跟他亲热了?你哪只眼睛看见了?”林范恼羞地抬手就拧陶七叶的手臂。 陶七叶忙跳下沙发躲开,怪里怪气对着林范摇摇头说道:“不好意思哦,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看见了又怎样,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林范有些底气不足,心虚间目光瞟了瞟陶七叶的房间。 “哦,那我帮你告诉他,你不喜欢他,让他死了这条心。”陶七叶满脸善意地笑着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还特地绕着沙发走在矮桌的另一边。 林范终于还是急了,立即跑过去将陶七叶拉住,不让她去,脸上却开始有了不自然的红晕。 “算了。” “嗯,那好吧。”陶七叶见她算是承认了,就放过了她。 两人拉着手又一起窝在了沙发上,时不时地看一下电视,时不时地说一会儿话。 “饭饭,我说认真的,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嗯,什么事?” “你还记不记得当时罗青第一次来的时候,他有一种似乎是早就认识你的感觉。” “记得啊。” “那你想起来没有,他到底是谁呀?” “不就是罗青嘛,还能是谁?” “你记起他了?” “没。” “那你还说……他就没自己告诉你吗?” “没有,我又没问。” “你就不好奇啊?” “我觉得你倒是挺好奇的,怎么最近老是八卦啊?你想当八卦掌门人吗?” “不是,你别打岔。我就是担心你们中间老有这么个梗横在中间,会不会影响到你们……” “他又没有恶意,不说就不说啰。不过,要是他敢耍老娘玩儿……”林范阴森森的声音渐渐散开,感染到陶七叶身上尽是毛骨悚然的感觉,“我就是死也要拔下他一层皮!” 陶七叶打了个寒战,她怎么没发现林范阳光的内心还有这种阴寒的潜质呢? “呃,算你厉害。”陶七叶甘拜下风,终于老实看电视不再挑起话题了。 两个女孩在下客厅里看了好一会儿电视,屋里的两个男人才走了出来,他们一出来看见的就是一个精神奕奕一个昏昏欲睡的情景。 林范喜欢看电视,越看越精神,越看眼睛越亮;陶七叶不热衷看电视,一般看着看着就会睡着,连电视都会忘记关。 罗青走到林范面前晃了晃,换来了林范一句不客气的话:“你挡着我了,让一下!” 苏箫盛往陶七叶面前走,还没走近就看见陶七叶精神一震,立即从沙发上蹦下来巴着他手臂问:“怎么样,办好了吗?” 这世上没有对比最好,一有了对比就会有不同,一有了不同就会让人心里不平衡。 罗青这个时候就是典型的心里不平衡,看着那一对儿郎情妾意柔情似水,再看看自己这一个,心里顿时酸溜溜的。电视有什么好,不就是一个破电器嘛,还没有他好看! 于是他终于领悟到,他人生中最大的情敌就是这个电视机了!立即,他做了个决定,以后把林范圈进自己家里的时候要拆除所有的电视,什么挂式台式的统统扔掉!只是他永远都料不到这电视的厉害之处,那个时候的林范虽然的确奇怪家里居然没有一台电视机,可也没有妨碍她将家里的电脑全部变成专业的视频播放器……继续,和他的情敌忠贞不渝地相会…… “你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啊?你就不能让一下啊?”林范最讨厌她看电视的时候有人在屏幕面前站着不动,何况他又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罗青的身形一晃,一张脸突然放大,就出现在林范的眼前,吓得林范缩了一下脖子,冒出一句话来:“你干嘛?” “电视不要看太久,会伤眼睛的。我这就要回去了,晚上早点休息。” 罗青自以为倾国倾城地微微一笑,却发现林范根本不领情,伸长了脖子在悄悄瞟他身后的电视,不由得脸一黑,立即站起身来走人,连句“再见”都没留下。 陶七叶和苏箫盛对视了一眼便轻轻走到门前把门关了,她心想罗青居然只是“破门而出”而不是“摔门而去”,这么生气了都还是照顾某个看电视的心情,还真是难得啊。 当陶苏两人洗漱完毕,窝进房间没多久后,林范突然来敲门问陶七叶:“阿七啊,罗青走了吗?什么时候走的呀?” 陶七叶打开门在门缝里和她说道:“就是你刚才看电视的时候呀。” “他走了怎么都不给我打声招呼?”林范有些不满地怨起人来。 “饭饭啊,你难道没发现你把他惹生气了?你难道不知道他是被你气走的?” “他生气了?” “谁让你光看电视不理他。” “……” ------------ 第122章 卡卡 罗青神通广大,居然真的给苏箫盛弄来了个身份证,顺便还将一摞需要的证件一并送了过来,什么户口本呀出生证明呀毕业证书等等乱七八糟的应有尽有。交代了苏箫盛几句就离开了,根本没搭理一旁等着和他说话的林范。 平时他献殷勤像是供着神袛一样地供着林范,生怕她一不小心心慌气闷不高兴了。可一旦发现自己的地位居然还不如一台电视机后,就有些想不通了,就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了。虽然和一台电视机吃醋是有些奇怪,可他还就吃上了。 林范见他几天都没理自己也知道他可能是真的生气了,可是她不就是看个电视嘛,怎么就惹到他了? 罗青虽然生气,却还是没法百分之一百地冷落林范。短信要回,电话要接,有问必答,有求必应,但热情度却有些降低了。即使他不想因此就让林范找个理由甩了自己,却还是不想违心摆出个笑脸相迎。 这两人的矛盾陶七叶可没打算当掺和的知心姐姐,因为她总有一种快要大难临头的预感,直觉她和苏箫盛要危在旦夕了。 可是,直到苏箫盛的身份证拿到电脑上检查的时候都没出事,她还真不知道到底会出什么事儿。 不过关于这个神奇的身份证她还真有些意外,资料齐全,芯片完整,完完全全就是个货真价实的东西,名字是苏箫盛的本名,连照片都分毫不差,完全不知道罗青是怎么做到的。可能她还真不好找他打听什么,但却觉得她和苏箫盛算是找对人了。 苏箫盛的工作倒不是很难,关键就是这老板纯粹就是看上了他的长相,才想用尽各种办法把他留下,就是提前上班晚点登记个人信息也能够接受。 原因么,就是这家咖啡馆虽然装潢服务不错,但就是萎靡不振,再过不久就要倒闭了。这老板为了挽救自己的店苦苦挣扎无所不用其极,见到苏箫盛来应聘后就谋生了以古典美男子为店员的噱头,瞧着他那插了两根筷子能绾出发髻的头发,又有了让他穿古装的想法……想着想着就越想越开心,觉得自己这家店的盘活指日可待,连正常的雇员顺序都抛弃了。 “卡萨布兰卡”是这家咖啡店的名字,在这店老板的口中昵称“卡卡”,陶七叶第一次听见他说什么“我们这卡卡”的时候差点就喷了。她总觉得这个名字听着耳熟,学生时代的时候总能从那么一两个男生口中听到,难不成还是个大众情人? 咖啡店老板姓“离”名“梓”,合称“梨子”,人长得瘦**净,跟这漂亮的“卡萨布兰卡”倒是挺相配,人也不错,至少陶七叶觉得他煮出来的咖啡是香气扑鼻的,就是她不太会喝这个味道,更不懂这些咖啡的差别。 离梓特别想让苏箫盛加盟他的“卡卡”,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想法不错,可以一试。 而这一试就夸张了,带有苏箫盛背影的那张大海报一贴出来,就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虽然不能否认摄影师的创意和技术,但若没有苏箫盛真实的魅力又怎么能创造出如此惊人的吸引力。 而陶七叶看到那张海报的时候便愣住了,呆呆的好像快要哭泣了。 那个模糊却美丽的背影,实在太像她之前穿越去圣婴庙后,看见苏箫盛在门边镀上一层金光的样子,模糊温柔地将她领进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而如今,他却被自己带了回来,来到了一个对他来说是截然不同的世界里。 一时间,她竟然有种自己会陷进画中,要去拉住画中身影的感觉。 “七叶……”苏箫盛突然出声唤住了将欲伸手碰触海报的陶七叶,轻轻拉住了她的手,“你怎么了?”他刚才就觉得她看着这张海报的时候,神情就有些奇怪,似乎想在这画里找到什么。 “你觉得你在这里好吗?” 陶七叶就这样突兀地问了一句话,让苏箫盛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苏箫盛知道她问的不是工作,却又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陶七叶看着他,呆愣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苏箫盛本身就不是这里的人,他应当属于的不是这里。她越看那海报就越觉得苏箫盛有一天是会离开这里的,终有一天是会回去的。她又能留他多久呢?更别说,他们连寿命都没有办法同步,更何况,她总觉得在苏箫盛轻松的背后有着她还没有察觉到的东西。 离梓的“卡卡”很快就积聚了人气,点名要找苏箫盛点单的人,尤其是女客人特别多。 长发如水,温文尔雅,身似玉树,即使他问:“小姐,您要点什么?”也让人追究不起来那个词的别样含义,只觉得自己便是高贵的阁中小姐,而非那种妖娆坐台的人。 离梓的店面生机渐现,也不忘给这出卖色相的人涨工资分点红,更加是有些不好意思跟陶七叶说话。虽然他和陶七叶还谈得来,但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她。毕竟,让她男朋友在外面“抛头露面”面对各路女人还是有那么点点不厚道的感觉。于是离梓对每次来找苏箫盛的陶七叶也算是客客气气的,生怕一不小心将这顶梁柱的女朋友惹生气,把他的顶梁柱给撺掇跑了。 陶七叶对他也不客气,直接就叫他“梨子哥”,摆明了就是想捉弄他出出气。 离梓哪里会在意这些小事,对他来说将自己的“卡卡”救活,并让之繁荣昌盛才是硬道理!吃点小亏而已,算不了什么,而且还多了一个“阿七”妹妹呢! 由于苏箫盛也有了自己的工作,来接陶七叶的下班机会就越来越少了。 反而陶七叶借由各种机会找“梨子哥”串门,顺便瞧瞧自家男友有没有四处留情的时间渐渐多了起来。就是陈烙也对这个一到出门办事就积极无比的下属有了一丝轻微的怀疑。 当然,当你和陶七叶一样以为那不好的预感只是错觉的时候,错觉已经变成了现实。 ------------ 第123章 将至 这个月底的时候,住在一起的三个人领了工资,连同罗青统共四人晚上一起出去aa制聚餐。 罗青可不敢在林范面前充大款,会挨骂的。再加上他好不容易勉强接受了有那么一个“情敌”的存在,好不容易才和她缓解下来,怎么可能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再来“玩”一次“被冷战”? 所以他明智地不表演什么抢着付钱的戏码,哪怕他确实是四个人当中目前身家底蕴最厚的,也绝不主动充大佬,乖巧地只准备付自己的那一份,然后就看着凑头和陶七叶在一起拆账的林范发痴。 林范抽空嗔了他一眼,瞧得他心神荡漾,不禁暗自得意,还是自己有先见之明,否则现在的情景恐怕得换成林范拧着他的肉骂他:“你有钱了不起啊?!有钱瞧不起人啊?!” 几人凑完份子付了帐便准备在街上转悠一圈再各自打道回府,刚出餐馆大门陶七叶电话就响了。 她瞟了一眼来电显示,叹了口气递到苏箫盛面前晃了晃,就接电话了:“喂,妈啊?” 于是接下来的几秒钟里,另外三个人目睹了陶七叶脸上的表情由无奈变成惊讶再到担忧最后惊恐的过程。 而在这段表情丰富变化的过程中,陶七叶是这样说着话的: “嗯,他在呢,就在我旁边。你要和他说话吗?……不说呀,那好吧。” 现在跟她妈打电话,刚开头没两句就绕到苏箫盛身上,她能不无奈吗? “呀,你们出去玩了呀!” 平时声称腿脚不好的竟然跑出来玩儿,她能不惊讶吗? “哦,待会儿你们要坐飞机呀,这么晚了,坐飞机要小心点,有什么事多问问乘务员。” 常在新闻里看到仿佛是针对性的坠机报道,她能不担忧吗? “什么,你们明天玩半天就到这边来!” 根本就不是出来玩儿的,压根儿就是来瞧未来女婿的!陶七叶惊恐到只能呆呆听她亲娘的喋喋不休,连句埋怨反对的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顺着亲娘的意思应了声挂了电话,才领了工资的喜悦瞬间飘飞,她愁眉苦脸地看向苏箫盛,脸上开满了苦菜花:“我爸我妈明天就来了,怎么办?” 苏箫盛还没惊讶,林范就先惊慌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呀?你妈他们明天来,我们要不要先大扫除啊?” 陶七叶觉得自家的父母又不是前来审查卫生的领导,应该没必要做什么大扫除吧?她唯一担忧的是:“我爸妈来了住哪里?阿盛又住哪里呀?” 她刚说完话,便突然想到一个人,而且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想到了,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除了这人自己都想到了。 罗青面对着这齐刷刷投过来的眼神,感到莫名其妙:“你们看着我干嘛?” 作为三个没有房产证的人,要想找个不给钱就能住人的地方莫过于找一个本身就有房产证的熟人。 “不过就是几天,你不会在意吧?”林范拉着他的手摇了摇,颇有些讨好的意思。 这可弄得罗青有些心猿意马,美滋滋地就答应了。不就是家里多一个人嘛,他还是能够接受的,何况他本来就不是常常在家的,尤其最近总是喜欢“追随”林范左右后,呆在家里的时间就更少了。对他来说多一个人跟没有多都是一样的,完全影响不了他。 几人商量了一下,为了防止陶家父母看出什么端倪,就让苏箫盛今天夜里就去罗青家里,第二日再和罗青一起来。 如此,陶七叶便有了穿越回来后第一次孤枕难眠的感受。一夜之间竟然觉得自己这小小单人床空旷无比,少了充实。 第二天还是按时上班,只是她转回房间想和苏箫盛打招呼的时候才想起来他今天不在。叹了口气,她便和一反常态,没有赖床的林范一起出了门。 路上林范支支吾吾了半天后问她:“你说我们中午要不要准备点什么呀?万一他们来得早……”她一脸紧张,搞得人几乎以为她才是陶七叶父母特地跑过来要见的人。 “饭饭,我爸妈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人的,你不用这么紧张。” “万一把长辈怠慢了怎么办?” “放心啦,他们不会那么想的。而且我们今天没有请假,还是要去上班的,他们会体谅的。要是因为这么点事儿就害你扣工资,他们也会不好意思的。你这么可爱,他们也会喜欢你的,所以你就安心上你的班吧。” “是吗?” “当然啦,你完全可以像平时那样,不需要太客气的。” “那……好吧。” 陶七叶刚把林范劝好,自己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一想到要给父母介绍苏箫盛的情况她就头大,她倒是想痛痛快快地说“这就是她一个穿越捡来的狐狸妖精”,可是又害怕把父母吓着,便不得不准备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慢慢地去圆,力求不露出任何一个棱角。 可这要准备谎言也是个技术活呀,她万一没法把这个话编顺溜漏了馅儿又该怎么办呢? 她一个上午工作起来都有点精神恍惚,陈烙本来不想太过关心她,可实在看不下去,担心误事,便屈指敲了敲桌面提醒她认真。 陶七叶对他歉意一笑,便很快地端正精神状态,没过持续多久又焉耷耷了。 “陶七叶,你今天到底在干嘛?”陈烙觉得她既然过了实习期就该更加努力,怎么这时候又在晃神不专心了?难道刚转正就想失业了? “我……”陶七叶微垂着头,却又怯生生地向上看了一下陈烙的脸色,发现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难看就忽略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和他的关系似乎变得极为干净,只有上司与下属的关系,像之前那种奇怪又诡异的感觉统统消失不见,这还让她挺舒服的,至少不别扭了。 可是她的思维舒畅了没多久就又陷入父母驾到的“噩耗”中,对那一串即将出口的谎言很是为难,甚至还有脸点一筹莫展的感觉。 ------------ 第124章 驾到 相对于一筹莫展的陶七叶,苏箫盛则是一脸面瘫。 苏箫盛在卡萨布兰卡工作的时候认真地思考着陶七叶双亲要来的问题,很明显,就是为了来审视并了解他的。 他道不担心审视,他对陶七叶的真心可谓是“天地可鉴,日月同证”,几乎可以到以命相抵的地步。只是这一说到“了解”,他就有些踌躇了,该怎么说怎么做似乎都成了一个难题。 他的来历,他的身份,他的背景,真真假假之间也不知道是拿罗青弄来的身份证来证明好呢,还是编造一个故事好呢,又或者直接告以实情才是事后最为无忧的上选?他似乎活了这么久,还没有发现哪个问题有这样的难度。 而且据他的认识来看,陶七叶的父母应该都只是普通人,不知道会对这类似于乱力鬼神的事情有什么看法,若是无法接受,恐怕只能另想它法了,而不能贸然如实相告了。 由于他心情不怎么松懈又思考得太认真,显露在脸上的就是面无表情,好几个冲着他来的女客人都觉得今天的苏箫盛有些冷淡,似乎是心里有事,便关心地问了两句,哪知苏箫盛随口敷衍就说的是:“姑娘多虑了,在下无碍。” 一时间,几个女人的表情都有些精彩,好像发现了什么奇异的事情,忙把离梓叫过来,背着苏箫盛悄声问他:“这个帅哥没事儿吧?怎么今天说话是走古风味儿的?” 离梓虽然既惊讶苏箫盛今天的面部表情又奇怪他今天说话的风格,但还没忘记自己是在做生意,这个好奇八卦的事儿他还真没空做,于是他打了个马虎眼糊弄了两句“他最近在看武侠小说,估计有点儿走火入魔了。” 回头离梓又抽空拉着苏箫盛躲在墙角边小聊了一会儿便问他:“你今天怎么不在状态呢?” “可能昨晚没睡好,精神不太好吧。”他这会儿说话又是正常交流的风格了。 “是吗?”离梓皱了皱眉头,觉得他没说实话,“不管什么事儿,你只要不影响工作就行了。” “嗯。”苏箫盛习惯性地用单音节应声,却还是维持着面瘫的状态。 不过,这倒是满足了许多女人想看到苏箫盛更多面的想法。 看到这冷冷清清的面孔,她们开始幻想他那寡淡的表情之下是一个柔软多情的心,而自己正是他心尖上的人,如此便有了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苏箫盛没放开灵识探查,自然不知道这群常客内心自给自足的yy故事,依旧清清淡淡的询问着顾客的需要。 他所经之处芳心飞扬轻舞,一干女人们无不心驰神往。竟然有了种奇特的和谐状态。 不过这和谐状态很快就转化为醋酸弥漫了,瞬间打破了和谐。即使做生意的离梓也忍不住埋怨这股酸朽味儿差点就破坏了他“卡卡”的品质和美感。 原因么,就是陶七叶突然出现了,拉着苏箫盛一脸焦虑地和他咬耳朵。而苏箫盛微弯着身子,十分贴心地配合着,没有丝毫像是服务客人的生疏感,反而生出了几分亲密。 “他们坐飞机是到附近的一个城市里玩儿,没玩儿多久就过来了,这会儿都到汽车站了,快跟梨子哥请个假,跟我去接人。” 陶七叶又是接了一个母亲大人的电话后才了解到的,她哪儿知道他们竟然连游玩都不能安心,这么迫不及待地就来了。而她竟然一直忽略掉了苏箫盛没有手机的事实,想及时打个电话都不行。她只好跟陈烙请假说出来接父母,转眼就到了卡萨布兰卡想把苏箫盛提走,在把他交给父母评鉴一下。 离梓本来是不打算放苏箫盛走的,可是别人女朋友的父母来了,也不能就这样拦住吧。万一老人家出了问题就不好了。因此,他只好带着忧伤的心情看着不少女顾客因为苏箫盛的离去而碎了一地,鉴于心都碎了,便直接离开了,连多点一杯咖啡的心情都没有。 陶苏两人直奔汽车站,见到了两个精神还不错的老人。陶七叶一见就满心欢喜地冲上去抱了个满怀。 “爸,妈!” 苏箫盛跟在她身后,带着淡淡的微笑叫了声“伯父伯母”。 等陶七叶感到满意放开自己的父母后,陶爸陶妈才有机会跟苏箫盛打招呼:“你就是苏箫盛吧,我们叫你小苏行吧?” 苏箫盛点头,还是万年不变的那一声“嗯”。 陶七叶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如果她没有理解错,苏箫盛的实际年龄很有可能超过她爹妈的年龄之和。叫成这么个“小苏”还真是让人觉得有趣得很,也不知道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苏箫盛倒还是很自然地接过陶爸陶妈手里的行李,温顺乖巧得就像是个小媳妇儿陶爸陶妈一边跟着往陶七叶住的地方走,一边偷偷打量苏箫盛。 说实话,他们确实有点惊诧自己家的女儿能有这样好的运气,能够找到这么个长得不仅不赖还特别好看特别温雅的人,只是不知道这小子的内心是否也像他的外貌一样好看。从一路上言行看来,还是挺有教养也挺细心体贴的,对陶七叶也是十分照顾的,貌似人品还不错。 这样的一个人,看起来并不像是普通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出身能造就这样的人。 所以,在他们还没发现苏箫盛身上有更严重问题的可能性前,这个家世背景就成了他们考察的重点。可得小心,莫让他们家阿七被骗了。 陶家爸妈一见到陶七叶住的小地方就有些难过,觉得自家女儿在外面受委屈了,连住一个像样的地方都没有。 在外总归不像是在家,多少也有些让人不满意又不能挑剔的地方。不过陶爸陶妈想到陶七叶能在外面安然住在这样的地方,也算是锻炼出来了一点儿。 扶着两位老人坐在沙发上挤一挤,陶七叶就和苏箫盛坐在小凳子上,等着长辈发话。 ------------ 第125章 讯问 自家的爹妈慈眉善目面带微笑和蔼可亲,但在陶七叶心中,这情景要是再多个爷爷或奶奶,凑出一场三堂会审该是错不了了。 “你叫苏箫盛是吧?”陶爸先开口,笑眯眯的像是在随口问家常。 苏箫盛对陶七叶家的长辈还是挺有耐心,乖巧得像个小孩子:“嗯。” “跟我们家阿七是怎么认识的呀?” 苏箫盛淡淡一笑:“巧遇后就认识了。”他答得简短,可也算是和实情相去不远,他和陶七叶若不是凑巧又有缘怎么会在同一个世界相遇呢? “哦?你们是在哪里认识的?”陶爸觉得这孩子说话太简省了,似乎是有些拘谨,却又更像是不怎么健谈的样子,便打算自己问个清楚。 “庙里。” 这回答更加省略了,陶爸忍不住有些郁闷了:“这里还有寺庙?你们年青人还真是……”他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他可不觉得年青人会喜欢逛寺庙那种地方,除非真的有事非得临时抱佛脚烧高香不可,否则怎么会有求神拜佛的爱好? 陶妈可没陶爸那么循序渐进,在自己的挎包里翻出纸笔,直接拉开自家老不死的,伸长了头认真地问苏箫盛:“小苏啊,你们家都有谁啊?住得离这里近不近啊?” 陶七叶脑袋里“叮――”地响了一声,忙按住苏箫盛的手不让他说话,转头就抱怨自家的老娘:“妈――!” “怎么了,我还不能问了?”陶妈两眼一瞪,有些生气自家女儿不理解自己的用意。 陶七叶正要再说的时候,苏箫盛说话了:“伯母您尽管问便是了。我家里如今只剩我一人,现在就住在这边。” 陶妈捏着笔正要记下,突然觉得有些不大对,抬头又问苏箫盛:“你家的父母呢?” “我的父母已经去世了,我的兄弟妹妹也去世了。”苏箫盛的神情很淡,语气也很淡。 陶妈讪讪地动了动手里的笔,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了:“小苏啊,对不住啊,我不知道……” 陶爸悄悄瞪了陶妈一眼,心里暗道,就知道阿七刚才阻止是有原因的。这才见面不久就直戳别人伤疤,他家这孩子他妈还真能干出来。 陶七叶侧过头暗自抚额,真想装作不认识她家这位老娘。干嘛把她的话当作耳边风?都不考虑听一下。 冷场了一会儿,陶妈想了想,才像是找到另一个合适的话题,偏偏又是语出惊人的:“小苏啊,我想问一下,你有和阿七结婚的打算吗?” 在场的人除了苏箫盛还挺冷静的,其他人则是犹如听见惊雷一般看着她――话说,这样的话是该这样直接地说出来吗? 可惜,除了陶七叶和陶爸觉得不能接受外,苏箫盛倒是很乖很听话,有问必答。 “嗯。”他居然还肯定地应声了。 陶七叶和陶爸对视一眼,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说她母亲太直白还是太单纯好呢,还是说苏箫盛太体贴太配合好呢? 不过在这点上,陶爸还是挺看好这个未来女婿的。面对这样的问题他没有什么恼怒的情绪,还是那样温和的样子,其耐心和贴心程度可见一斑,想来人还是不错的。 陶妈一听有戏,眼中五彩华光尽现,一下子眉开眼笑:“真的呀?我瞧瞧……”陶妈说着就翻起了自己的小册子,细细地看了起来,“车子,房子,银行卡……嗯,你有哪一样?” 苏箫盛笑了笑:“都没有。” “都没有……”陶妈歪着头看着他,有些想不通,“什么都没有,那你拿什么来娶我女儿啊?” “唯心而已。” “嗯,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样的话,有些让人担心呢……”陶妈砸吧砸吧嘴,转头想了想,“你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 “咖啡店的服务生。” “服务生啊……”陶妈似乎有些不太满意,“这样的话就有些……”让她犹豫了。她想给自己的女儿最好的东西,即使是未来的丈夫也希望他能够是这世上最好的。这个小小的服务生的话,还真的让她有些踌躇了,感觉上并不能给他们家阿七带来什么衣食无忧的生活,这样的的话…… 陶妈眼里光彩渐渐淡去,不得不开始思考这个“爱情和面包”的问题。 陶七叶就知道,这个问题一说出来就会让她妈的热情度降低,虽然巴不得她早点嫁出去,却还是觉得哪怕不是个金龟婿,也得能够有足够的经济来源。如果是服务生,那就会让她妈潜意识里觉得总会有那么点次。虽然不是什么看不起的心态,但那不放心却是实实在在的。 陶爸在这方面道还看得开,他觉得虽然这苏箫盛长得实在有些不太真实,可他这人却比他长相实在许多,至少他从细微的地方发觉这个苏箫盛其实挺适合居家的,如果阿七嫁给他,其实也该不错的。只不过,要是过不了孩子他妈这一关,恐怕以后被找茬的机会多多啊。 “妈,有什么关系嘛,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就行了。”陶七叶张口就要证明自己的观点,但她实在没法说出苏箫盛其实也有身家的,也是个金龟婿的。虽然她知道苏箫盛是个很不错的人选,可是她没有办法将穿越的事情说个一清二楚,更没有办法让苏箫盛拿出证据,而最为关键的是,苏箫盛在那边再怎么不愁吃穿,在这边也没法体现甚至享受到在那边的一切。 空间上的偏离就使得这一切只能成为一个泡影,可以说可以看却不真正实用。 所以在这里,苏箫盛并不是个可以随心所欲的大老板,而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店员。而陶七叶也只能这样承认,哪怕他确实曾经拥有过那样让人艳羡的身家背景,哪怕那背景对现在的他们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助力,也没有办法说出。 这样子,陶七叶就只能乖乖听着母亲大人的训斥,没法再反驳什么。 “喜欢?你这死丫头几岁啊?连你表妹都知道喜欢不能当饭吃,你难道就不明白吗?” ------------ 第126章 留窗 喜欢不喜欢都不是陶妈考证一个未来女婿的标准,她虽然许多事情糊涂地要靠个小本儿才能记住,却还是有清清楚楚不会糊涂的地方。她觉得这“吃饭”和“面包”才是两个人婚姻的关键,要是连温饱都不能解决,那lang漫的结果就只有共赴西天了。 “我说,要是你连饭都吃不起,你还这么想吗?”陶妈可不觉得陶七叶能真的接受那么辛苦的生活,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受委屈的时候太少了,这二十几年几乎可以说是一帆风顺没有什么阻碍,要是真的面对上了那样的生活,她到底会怎么过还真是让人不敢想。 “妈!你是不是想得太夸张了?我和阿盛都有自己的工作,都有自己的收入,怎么可能连饭都吃不起?而且我们有那么不上进吗?会把自己弄得就一口饭钱都给不起?”陶七叶不干了,要老这么想,那还不如就把她丢到眼皮子低下啃老,然后再弄个童养夫从小培养,到时候想要什么样的就把他打造成什么样,那可不就皆大欢喜了。 陶妈被她一说,似乎还真觉得自己想得有点过了。到时候要连吃饭的基本小事都解决不了,那恐怕也不能将责任全部堆在一个人的身上,那综合起来说就是那两个人都活该,要真的的是懒惰不上进,那就更是活该饿死了! 可是啊,在她眼里自己的阿七小丫头可是世上最好的,怎么也得配个不错的吧。虽然这个小苏的长相在一见面的时候确实让她惊艳了一把,差点以为自家女儿傍上了一个不知哪个地方的明星,可是他长得再好看也不是钞票生产机啊,再加上那么个不上不下的工作,她总觉得自己刚才问什么结婚不结婚的问题还欠火候,简直就不是时候。 “孩子他妈你就别想了,孩子有孩子的想法,你再说下去小心她不高兴就怨你了。”陶爸见陶妈还在“深思熟虑”,凭经验知道她接下来还有更多的唠叨,于是出言制止了她。 “孩儿他爸啊,可我要是不说,我憋得慌啊。”陶妈悄悄凑到陶爸耳边嘀咕起来,她老人家从来就是不吐不快的性格,要让她憋在心里不说出来还不如杀了她。 陶爸轻声跟陶妈咬耳朵:“没事儿,待会儿我们出去转转,你就跟我一个说。” “可是阿七……” “放心,我看那小苏还不错。” “你那是说长相。” “是是,长相也不错。” …… 两位长辈说了一会儿悄悄话,陶爸便抬起头问陶七叶:“我们要在你这儿住两天,你怎么安排的?” “就住这里吧。”陶七叶想了想,“虽然是单人床,但是睡两个人应该还是行的。” 她说的这话可谓是有理有据,每天夜里不就是和苏箫盛两个人一起睡的嘛,亲自验证了这小小单人床的潜力。 “到时候你和妈就睡我那间。”陶七叶指了指自己的房间,随后又指了指林范的房间,“我就和饭饭,就是我室友林范一起睡。” 陶爸点点头,算是了解了。其实在哪里住都无所谓,能离自己女儿近些最好。 而陶妈则很快转移了注意力,很快就关注到了林范身上,关心起和女儿“同居”的姑娘的人品来。 “那姑娘人怎么样啊?人好不好哟?长得漂亮不漂亮呀?在哪里工作啊?有没有男朋友啊?……” 那句“有没有男朋友”是为了陶妈的“热心红娘事业”准备的,如果碰上有哪家亲戚好友的儿子侄子需要就介绍过去,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能促成好事当然最好不过了。 不过陶七叶为她一一解答后,一句“已经有了”就将陶妈诸多红娘的绮念打散了。 于是乎,本着货比三家的想法,陶妈又打听起林范的男朋友来,心里暗暗和苏箫盛做着比对,慢慢罗列着各种不如意的感受。例如,我们家阿七怎么就不能找个有钱人?运气有那么不好吗?怎么就偏偏找了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男娃呢…… 一通话聊到晚饭时间,陶七叶当然要显示自己的懂事乖巧,自告奋勇要下厨。 苏箫盛瞟了她好几眼都不见她会意,真不知道她怎么敢将她那点本事平平,竟然还敢拿出来显摆?他不嫌弃就算了,林范作为优秀的“厨师”可是嫌弃得不得了,恨不得将她一脚踹出厨房永远划割在禁区之外。其实也不是说她做的饭菜难以下咽,只是林范本事好眼界高,看不上她那不入流的手艺罢了。 不过,她真的好意思拿出来么?苏箫盛看着兴致勃勃的她,很快就打消了疑虑。她绝对是好意思的。 于是乎,晚饭就是陶七叶那平实无奇的“作品”,除了陶妈看见的第一眼稍稍地露了一点点点点失望以外,这一顿饭还是挺皆大欢喜的。 陶爸则是随时以一个长者的身份在观察着苏箫盛的一举一动,总觉得这人并不像他表面上那样简单。虽然感觉潜藏着的并不是恶质的东西,但却总有一种被隐瞒的感觉。 苏箫盛自然也知道陶爸在观察他,但也不打算让陶爸知道他察觉到了,于是就装作无知无觉的模样。 那么强烈的注视下还能这么淡定?陶爸的结论是,这孩子够沉得住气! 总之,这样下去的结果是准岳父看准女婿越看越顺眼,准丈母娘看准女婿越看越不容易满意。 好不容易熬到林范该回来的时间,却不过是迎来了来打招呼就立即走人的林范。她亲亲热热地和陶爸陶妈打了招呼说了几句话,就说自己可能要出去几天,不能陪陶家父母了。 陶七叶很意外,怎么之前没有听她说过呢? 哪知林范走之前悄悄告诉她,罗青还在楼下等她。那不就是说,她打算住到罗青那里去吗?她去了,苏箫盛又怎么办? 惊疑不定的陶七叶目送林范下楼,转眼看向苏箫盛,却得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于是只好按捺下去。 眼看时间到点,该是苏箫盛“告辞”的时候了。 陶七叶一头雾水地顺着苏箫盛的意思送他下楼,却不见他说怎么办。于是干脆从楼上送到楼下,只得了苏箫盛一句“记得留窗”,就被赶上了楼。 留窗?! 陶七叶看着林范这房间里大开的窗户,规规矩矩地框着窗外的夜景,实在不知道这开窗除了通风透气还能有什么别的意义。 ------------ 第127章 考察 陶七叶在窗前看了好一会儿都没发现异常,想到苏箫盛就要露宿街头无家可倚不禁有些抱歉,但又思及人家妖精的本质,区区夜宿问题应该不足挂齿,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她转身就走到林范的床上躺下,却发现身旁竟然有人! “嘘……安心睡觉。”苏箫盛一把将陶七叶圈进怀里便不再说话,他可是心境平和得可以慢慢安心入睡了,可陶七叶却在他怀里呆呆地睁着双眼,无法入梦。 看来苏箫盛是早就从窗外进来了,只是她没有发觉而已。不过,他这爬窗的本领还真的出神入化难以捉摸,让陶七叶比较忧虑的是,难道他明天还要再从窗户跳出去吗? 唉,这难以解释的事情真相啊。 第二日上班依旧,陶爸陶妈老早就起床还张罗了一桌早饭,让陶七叶也享受到了能够在家吃早饭的待遇。 苏箫盛也如她所想,老早就翻窗出门上班去了。 这感觉就像是偷偷摸摸养了个见不得光的老公,还不能让父母看见。对陶七叶来说,这样的感觉还真的是太奇怪了。 匆匆吃了早饭又交代了父母两句,陶七叶又一次奔赴办公桌了。 陈烙对她请假接父母的理由勉强算是理解了,可是那请假一会儿就要堆积工作量,那么自然所有的倒霉都是陶七叶自己解决了。当然,就他目前的心情而言,他是比较乐意看陶七叶倒霉的。 陈烙这愤愤不平的心理怕是要有很长一个过渡期了。 工作上的事情依旧,陶七叶还是得闷头工作,过着劳苦小职员的日子。 但陶妈可不是个能够闲下来的人,她觉得这个看人嘛,光听他说话是不行的,还要进行实地考察才行。 陶爸劝不住,只好陪着自家的孩子他妈一起去了卡萨布兰卡。 卡萨布兰卡里装潢给人一种舒服安静的感觉,两个年纪稍长的人走进去倒是在诸多年轻女子之间显得有些突兀,但这并不代表中老年就进不得咖啡馆了。 游走在诸多女子间的苏箫盛文雅得体,进退有度,看似亲近顾客却又带着些礼貌的疏远,并不像他和陶七叶在一起有那样明显的亲密感。 女顾客们很喜欢找他点单,就算是排队耗费点时间也是乐意的。虽然她们当中也有些人是有男朋友的,但也不妨碍她们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即使是欣赏也好。正如那些出现在荧屏中的俊男美女,就算不能接近,也能满心欢喜地喜欢,却也不是货真价实地想真正拥有。 卡萨布兰卡若不是老板离梓煮出来的咖啡确实好,这里怕早就是女性的天下了。男客人来了之后便是由除了苏箫盛之外的另一个服务员来照顾,而像陶爸陶妈这样年龄的,也是由他来服务的。 “两位想点点什么?” 陶爸刚想点餐,陶妈就拉了他一把:“小伙子,可以让那个人过来吗?”她指了指苏箫盛示意。 这个自从苏箫盛来了后就充当路人甲的服务生挑了挑眉毛,点了点头就打算去填那个顺序表。这个顺序表也是苏箫盛来了之后才有的,凡是点名要找他的人,桌号就依次填上去,苏箫盛自己会按照先来后到的循序安排。 “路人甲”服务生将陶爸陶妈那一桌的桌号填上,心里却泛起了嘀咕:这个阿姨看起来年纪都一大把了,怎么还跟年轻姑娘似的要找好看的服务生才行?看她旁边那个大叔也该是她老伴儿吧,当着老伴儿的面就这样,是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苏箫盛按部就班一一将工作做到尽职尽责,当他看到陶家爹娘的时候微微一愣便知道他们的来意了。 “两位想点点什么?” 陶妈想了想:“你这儿有什么好的给我说说。” “卡布奇诺,拿铁,蓝山,摩卡……” 陶妈听着头大,她就在电视里看到过麦斯威尔和雀巢的咖啡广告…… 还是陶爸反应快,一个都不点直接报上两人的口味,让苏箫盛看着办。拿自己不了解的东西装擅长,确实有点跟自己过不去,还不如将这个难题交给别人来的好。 苏箫盛点点头,直接让离梓给他们准备了口味比较淡的咖啡,将帐记在了自己头上。未来岳丈和岳母来看自己工作的咖啡店还要让他们付钱,未免有失厚道了。 陶妈心里有些担心有些不满:“喂喂,老头子你看看,他这个服务生怎么尽对着些小姑娘啊,会不会……” “以我看,倒是不会的。”陶爸觉得这个小苏在处理男女关系上还是比较得当的,自然也觉得他有些可取之处,“这小子一直这个模样,却没有哪一个女娃娃能真的靠近他。应该是不会出事儿的。” 陶爸当然明白陶妈的想法,她就是担心这个苏箫盛在万花丛中移情别恋辜负了自家闺女,何况这个咖啡店里的女人实在是千姿百态各有千秋,光一个陶七叶又哪里能够比得过来。可若是那么轻易就被别的女人勾走了魂,那么他就未必能够处在风平lang静只有淡淡倾慕的环境里了。 陶妈瞪了陶爸一眼:“他还没成你女婿呢,你就护上了?要真成了你女婿,你还不跟我唱反调啊?” 陶爸才不跟她一个女人争执:“是我女婿了,那还不就是你女婿?哪里需要我护着什么?” 陶妈心里一想似乎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论到护短陶爸未必能比得过她。可是看着这么个“危险”的工作环境,陶妈还是觉得内心有些忐忑不安。长成那么个惑人模样,要是她年轻几十岁,没准也会被勾走魂儿。可他既然是自家女儿的男朋友,那就得了解一下这家伙到底是不是经济适用型号的,万一真的是花瓶种类的,还不是委屈自己闺女。 陶妈思来想去,总觉得就这样听老头子莫名其妙就信任的评价还是有点儿轻率了。怎么说也是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总得再考察考察才好。 ------------ 第128章 抢劫 两个长辈一边喝着由老板亲手特制的咖啡,实在觉得这么个怪味儿的东西还不如喝茶来得好,抿了几口就有些喝不下去了。可是一想到这么小一杯怪味儿的水还是花了钱的,又有些舍不得。于是两位老人憋着满脸挤在一起的褶皱又强迫自己把这玩意儿喝下去。 等到结账的时候,又听说苏箫盛已经帮他们付了钱,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走之前便对着苏箫盛善意地笑了笑。 苏箫盛点点头便又专心工作了。 “其实,这小子可能还不错吧。”陶妈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转瞬间就有了一丝防线松懈。 陶爸偷偷在心里笑了笑,表面上还是挺正经地点头称是。 两人刚走出来没几步,苏箫盛就追了上来。 “伯父伯母,我送你们回去吧?” 陶妈可没料到这小子居然这么殷勤,顿时有点愣愣的。 陶爸顿时不乐意了,推推苏箫盛说道:“你快去上班,别因为我们来了一趟就把你工作耽误。不然我们还怎么好意思再来喝那什么……咖啡呢?” 苏箫盛也不戳破这俩老人家的心思,明明不会喝咖啡,又怎么会因为喝咖啡来呢? “没关系,我已经和老板说过了,你们不用担心,他不会扣我工资的。” 正在卡萨布兰卡里和几个等苏服务生等了很久的姑娘道歉的离梓打了个喷嚏,心想不至于吧,他好心帮自己店员收拾残局,连那个突然说句“我出去一下”就跑出去的员工都没打算扣他工资,谁还那么念念不忘地问候他? 陶爸陶妈拗不过这个年轻人――当然从面貌上来说是年轻的,年龄嘛就不要再较真了――只好顺着他的热情了。 几人走过一条街,陶爸就劝苏箫盛回去,苏箫盛却是温和地拒绝;再走过一条街,又重复一次。 陶妈看着他们俩如此“友爱”,越看越心烦,忍不住就要发作吼人了。 这时,一辆摩托从她身边穿过,车上的人似乎快要撞上她的时候,一双手伸上她挎包的肩带,一把拽下,陶妈一时没反应过来,就眼睁睁地看着那辆摩托扬长而去,三秒后才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我的包!” 苏箫盛刚才正和陶爸进行着第n次的互相关爱,心神都还算放松,虽然留意到身旁的动静却不敢动作太过“突出”惊吓到身边的两位老人,只是138看书网就沉了下来,一抹淡而无痕的戾气被眼尖的陶爸捕捉到了。 “伯父,你先和伯母回家去,稍安勿躁。我会把东西追回来的。”苏箫盛交代完就去追那辆摩托车了。那车上的气息他有多加注意,很快就能锁定方向。 陶爸仅仅从他刚才的眼神里就看出他是一个有脾性的人,知道他并不仅仅像是表面上那样温和好说话,却也是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一个问题:人就这么跑能追上摩托车吗? 苏箫盛又不是人,当然能追得上。虽然这么说有些奇怪,但这就是事实。 他要追一辆速度比一般人跑步都快很多的摩托车又怎么会真的光凭双脚呢?当他转过一个弯的时候很巧妙地从人前消失,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以法力隐去身形,腾空而起,紧紧锁定一个方向后便直直御风而去。 他虽然藏匿在这个大都市里隐去了自身的妖性,努力将自己显得更像是一个人类,但并不代表他藏起来的妖性都真的失去了,也不意味着他没有兴趣惊扰到别人,别人就可以随随便便踩到他头上来,欺负陶七叶以及和她相关的人。 他甚至觉得在他腾飞的一瞬间,内心有着一种逞凶斗狠的嗜血欲望在蠢蠢欲动,仿佛是被压抑了很久急需爆发一样,而那骑着摩托前来抢劫的人正好给了他机会。 一个让他释放暴戾和妖性的机会。 …… 金毛今天刚和黄毛两人抢了一个看起来呆呆的老太婆,一拐进他们常走却无人的巷子里便耀武扬威地怪叫起来。 虽然看那老太婆身边有两个男人,但手那么瘦瘦弱弱的样子,肯定不敢追过来。他们两个最近钱荒,总要抢点什么才能继续维持生活。作为不入流的飞车党,他们也算是有些经验的抢匪了。 但也不知道是运气太好,还是老天爷总是习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直以来他们每干一票都没人追究,连个屁都不敢放,他们更是逍遥法外越加猖狂,做起抢匪来全凭一时兴起。像摩托车这种东西,用了不痛快就砸了,以后或偷或抢再弄回来一辆也就成了,罪证也是不断地在更换。 总之,这两人狂妄恣意为非作歹已经不是一两天了,凡是他们觉得软弱可欺的人都是一律不放在眼里的,完全不当回事。 只可惜,老天爷玩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游戏太累了,打算换一个游戏方式。所以他们遇上了压抑很久的苏箫盛,看中了他旁边那个似乎和他一样软趴趴的老太婆的包。 金毛黄毛两人“嘎嘎”的怪叫响成一串,好像在得意今天又成功了一把。 殊不知转眼间就看见了一个从天而降的人,仿佛只是鸿毛一般轻轻挥了挥手,便生出了一股无形的强力,一把将疾驰的摩托车掀翻在地。 驾车的金毛没反应过来,瞬间半个身子就被压在翻倒的摩托车下,犹在转动的前车轮蹭着他亮在外面的皮肉转了好几圈血丝才勉强停了下来,难听的怪叫霎时变成了停不下来的惨叫。 黄毛在车子翻身的瞬间手一脱力就被甩了出去,整个侧身狠狠地在地上长长地划出,虽然惨叫的分贝远远不及金毛,却也是疼痛难忍,皮肉血流。 两人惊恐看着这个“世外高人”,不知是什么时候得罪过。 自从当了这样“快活”的飞车抢匪后,金毛黄毛早就过上了那种取之于人用之于己,不用流血割肉的土匪生活,这样的伤痛好像已经是上个世纪的旧事了。一时间忍不住眼泪鼻涕双双留下,朦胧间看着这越走越近,明明看着有几分漂亮斯文的男人,无由地产生了恐惧。 ------------ 第129章 杀戮 这是一个穿越的故事。 这是一个妞因为在大街上用最大限度扭转自己的脖子,双眼炙热而狼虎地盯着一个帅哥的后果。 她不仅损伤了自己不太坚强的脖子,还损失了自己在现代的生活。 老天爷,你说你欺负我以后,拿什么来补偿我? 给她一段姻缘可好?老天爷琢磨起来。送她一只漂亮的大狐狸怎么样? 和狐狸有姻缘? 喂!我要爱帅哥!我不要人兽恋呐! 老天爷间歇性失聪了…… 陶七叶当然不知道自己的灵魂和老天爷有所交流,她所感受到的是――捕捉逆行帅哥入眼,脖子转动到最大限度,脖子“咔哒”一响,脑门“嘭”地一撞,眨眼间,天、黑、了! 貌似怀里有了个什么温热的东西,貌似她的姿态从走动变成了熊抱,貌似她没有搞清状况……难道她见了突然的天狗食日,然后机缘巧合把走反方向走了老远的帅哥扑倒了? 不过人家帅哥可穿的是衬衫诶,这松松垮垮好像裙摆一样的袖子是什么烂货? 夜黑风高正是扑倒帅哥来亲热的好时机,但根据陶七叶个人经历而言,这个情景多半都是她yy的白日梦。 她仔细地戳戳捏捏这个温暖在怀的东西,最后得出结论:这是一只男性的手臂。 呐,这个时候有看官就要问了,这漆黑漆黑的时候她怎么就能知道这手臂是男人的还是女人的?这可就要归功于陶七叶日夜研究美男帅哥,时刻观察入微的功底了。就是隔着老远的距离,她也能用她强大专业的观察力挖掘出那个男同胞可供观赏的系数到底有多高,误判几率几乎为零。 就现在而言,这只手臂虽然不是孔武有力,虽然上面有些疑似小朋友鼻涕的黏腻物体,虽然还有着一只宽大无比不知有多过时碍事的袖子……但凭借她的敏感还是发现了这位仁兄不容小觑的潜质,这慧眼识珠的本事可是她引以为傲的一大资本! 她于是像只三脚猫一样用拙劣的技巧开始扒拉起来,力争用自己的双眼去见证又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奇怪的是,她的身体似乎不停使唤,脖子也动弹不了,努力半天的结果就是她依旧抱在那手臂上,眼皮使劲上翻,展示了一个相当完美的白眼。 当然这么个活泛无比的动静,就是睡得像死猪也该有反应了。 男子的身体动了动,从靠坐的墙上俯下身来,冰凉如水的长发丝丝顺滑,像挠心的小手一点点落下,滑过了陶七叶逐渐呆滞痴迷的脸,洒下了细长的酥痒触感,让人心痒难耐微弱的光一点点增加,似乎是距离黎明最近的时间。 黑如缎的长发中是一张……五官精致却惨白如枯萎花瓣的脸,红彤彤的眼睛里布满血丝,隐约还藏着嗜血的凶光,仿佛能瞬间像钝器一样把人洞穿。 陶七叶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自己到底遇上了什么人,不安的心跳骤然加速,一下忐忑起来居然一口气没咽上去,“啪”地晕了过去。 男子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一下更黑了。 不过,也就眨眼间,他突然笑了起来,脸上一下容光焕发妖媚异常,勾得人心惊肉跳,原本苍白的脸色像是注入了新的生机,渐渐展开了他那无与伦比的惑人美丽。 “原来是这样……既然你认主了,在没有做那件事以前可都还是我仆人呢。如此,给你个名字吧。”他转头望向窗外的天光,“既然是这个时候来的,‘夏至到,木槿荣。四时兴,长相伴’,那么,你就叫夏至吧。” 男子空闲的另一只手伸出食指点在了昏迷少女的额心,一点浅淡的荧光亮起,少女身上的绿光像潮水一样从额头开始褪去,一身天然的绿衣化成了粉色,隐去了她本有的光辉。 “防止你逃跑,先用名字束缚住你吧。” 男子慵懒的笑容里露出了一丝深意。 ------------ 第130章 事后 这是一个穿越的故事。 这是一个妞因为在大街上用最大限度扭转自己的脖子,双眼炙热而狼虎地盯着一个帅哥的后果。 她不仅损伤了自己不太坚强的脖子,还损失了自己在现代的生活。 老天爷,你说你欺负我以后,拿什么来补偿我? 给她一段姻缘可好?老天爷琢磨起来。送她一只漂亮的大狐狸怎么样? 和狐狸有姻缘? 喂!我要爱帅哥!我不要人兽恋呐! 老天爷间歇性失聪了…… 陶七叶当然不知道自己的灵魂和老天爷有所交流,她所感受到的是――捕捉逆行帅哥入眼,脖子转动到最大限度,脖子“咔哒”一响,脑门“嘭”地一撞,眨眼间,天、黑、了! 貌似怀里有了个什么温热的东西,貌似她的姿态从走动变成了熊抱,貌似她没有搞清状况……难道她见了突然的天狗食日,然后机缘巧合把走反方向走了老远的帅哥扑倒了? 不过人家帅哥可穿的是衬衫诶,这松松垮垮好像裙摆一样的袖子是什么烂货? 夜黑风高正是扑倒帅哥来亲热的好时机,但根据陶七叶个人经历而言,这个情景多半都是她yy的白日梦。 她仔细地戳戳捏捏这个温暖在怀的东西,最后得出结论:这是一只男性的手臂。 呐,这个时候有看官就要问了,这漆黑漆黑的时候她怎么就能知道这手臂是男人的还是女人的?这可就要归功于陶七叶日夜研究美男帅哥,时刻观察入微的功底了。就是隔着老远的距离,她也能用她强大专业的观察力挖掘出那个男同胞可供观赏的系数到底有多高,误判几率几乎为零。 就现在而言,这只手臂虽然不是孔武有力,虽然上面有些疑似小朋友鼻涕的黏腻物体,虽然还有着一只宽大无比不知有多过时碍事的袖子……但凭借她的敏感还是发现了这位仁兄不容小觑的潜质,这慧眼识珠的本事可是她引以为傲的一大资本! 她于是像只三脚猫一样用拙劣的技巧开始扒拉起来,力争用自己的双眼去见证又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奇怪的是,她的身体似乎不停使唤,脖子也动弹不了,努力半天的结果就是她依旧抱在那手臂上,眼皮使劲上翻,展示了一个相当完美的白眼。 当然这么个活泛无比的动静,就是睡得像死猪也该有反应了。 男子的身体动了动,从靠坐的墙上俯下身来,冰凉如水的长发丝丝顺滑,像挠心的小手一点点落下,滑过了陶七叶逐渐呆滞痴迷的脸,洒下了细长的酥痒触感,让人心痒难耐微弱的光一点点增加,似乎是距离黎明最近的时间。 黑如缎的长发中是一张……五官精致却惨白如枯萎花瓣的脸,红彤彤的眼睛里布满血丝,隐约还藏着嗜血的凶光,仿佛能瞬间像钝器一样把人洞穿。 陶七叶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自己到底遇上了什么人,不安的心跳骤然加速,一下忐忑起来居然一口气没咽上去,“啪”地晕了过去。 男子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一下更黑了。 不过,也就眨眼间,他突然笑了起来,脸上一下容光焕发妖媚异常,勾得人心惊肉跳,原本苍白的脸色像是注入了新的生机,渐渐展开了他那无与伦比的惑人美丽。 “原来是这样……既然你认主了,在没有做那件事以前可都还是我仆人呢。如此,给你个名字吧。”他转头望向窗外的天光,“既然是这个时候来的,‘夏至到,木槿荣。四时兴,长相伴’,那么,你就叫夏至吧。” 男子空闲的另一只手伸出食指点在了昏迷少女的额心,一点浅淡的荧光亮起,少女身上的绿光像潮水一样从额头开始褪去,一身天然的绿衣化成了粉色,隐去了她本有的光辉。 “防止你逃跑,先用名字束缚住你吧。” 男子慵懒的笑容里露出了一丝深意。 ------------ 第131章 争执 陶七叶很快就回来了,一进门先看见了浑身气息怪异的苏箫盛,她愣了一下,然后就去安慰自家的老娘。 陶妈一见到陶七叶就开始“哇哇”吐苦水,以期将自己最大的冤枉表达得淋漓尽致。 “阿七啊,你说你妈新买个包还不能带了吗?有这么倒霉催的吗?我就出来这么几天,怎么就遇上抢劫了?还好还好,这个小苏挺厉害的,居然还把包给追回来了,东西还一样没少,这小子还真不错呀。” 陶妈觉得那两个一看就是小流氓的抢匪绝对不是好人,小苏跑去帮她追东西,应该还是挺辛苦的。陶妈这么想着,连带着对苏箫盛的态度有所缓和,甚至也开始觉得好人品这个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了。 陶七叶和她妈两人聊了一会儿,觉得陶妈的精神似乎好了许多,便把她留给了陶爸照顾。她转眼看向了那个自打她一回来就眼神略微躲闪的苏箫盛,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他拉走,走进房间关门前,陶七叶给父母交代了一声“我和阿盛说悄悄话,你们别偷听”,在父母表示理解的点头后就关了门。 “你先施个隔音的法术,我有话要问你。”陶七叶这会儿的注意力全在苏箫盛身上,越发地觉得他身上有些奇怪。那感觉很熟悉,她似乎曾经就在他身上感受到过。只是他这次并没有随意释放,反而有些小心谨慎的克制,让那种气息散发得不明显。 苏箫盛心头一跳,如她所言施展开结界。 “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些不对劲?”陶七叶将门反锁,拉着苏箫盛在床边坐下。 苏箫盛顺着她的意思坐下来,矢口否认:“没什么。” “不对,你一定有事儿。”陶七叶觉得苏箫盛身上那股氛围很熟悉,虽然她不太清楚,却觉得这样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在那边出现过好几次,由于很多次都是比较危急的情势之中,她并没有仔细体会过这样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这个时候再处于他散发出的氛围中,便感觉到了一些同他平日里不一样的气息,就像…… 就像一团软绵绵温温和和的棉花里突然伸出了些细细尖尖的尖锐针尖,针尖还勉强收敛在棉花里,但若是有必要就会骤然爆射出。一个柔和贴心的小绵羊突然间变成了小刺猬,其中的落差就好像你准备去拥抱一只可爱小绵羊的时候,突然发现他竟然是一只刺猬,如果不是他愿意软化自己的刺,那么自己的拥抱就会变得鲜血淋漓,痛苦异常。 “你到底怎么了,今天很不对劲。还是你身体不舒服?如果法力不够维持人形,你就请个假变成小狐狸几天休息一下。” 苏箫盛看了她一眼,似是考虑一下才缓缓说道:“我的法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即使三花木槿也不能给我带来更多的裨益。这个,我就交给你了。”他说着将三花木槿从体内取了出来,放到她手中,“三花木槿毕竟是仙人之物,不太适合放在我这里。我的法力恢复得越多,它对我的排斥就更强,倒还不如放在你手里。” 陶七叶看了看那一小节有着三个花骨朵的小花枝,心想这么个玩意儿她还能怎么收?还不如找个地方种下来得方便……她随意将那个似乎是至关重要的东西放进自己外套上的口袋里。 “这个我先收着,但是你别想转换话题,你还是没有说你到底怎么了?”陶七叶还没犯傻,她总觉得苏箫盛在隐瞒什么,如果不让他说出来可能以后会成为一个隐患。她隐隐间便开始有了些不安的感觉。 “我……”苏箫盛烦躁起来,他最担心的就是陶七叶发觉不妥后的穷追不舍,他到底该怎么做?向来冷静的头脑像是被一片蒙蒙雾气遮挡,朦胧间暴躁的情绪蠢蠢欲动。 “那你告诉我你今天做了什么?从头到尾一件一件地告诉我。”陶七叶直觉他今天突然的不同一定和今天发生的事情有关。 “七叶,你不要逼我。” “你说啊,你不说我很担心的,你知不知道?” “一定要说吗?” “一定要说。” “是吗?”苏箫盛觉得自己脑中似乎有一根弦绷得很紧,仿佛已经达到极限了。 “是。”陶七叶按住他的双肩,郑重道。 “我杀人了。” “什么!你知不知道在这里杀人是犯法的!你为什么要杀人?”陶七叶摇着苏箫盛的肩膀,尖锐的指甲几次都刺入苏箫盛肩上的皮肉里。 苏箫盛想解释,他并不是想杀人,他只是有些控制不住了,好像整个人在修炼中铸造的心境退步了,无法静下心来无法思考。理智知道这样做会有麻烦,却不知是因为那两个抢匪的出现刚好让他有了怒气,有了发泄的欲望,还是四周悄无人迹让他内心自控的警觉有了松懈,对自己的肆意便有了放任。 可是当他想解释的时候,他感觉脑中识海里突然出现了那个对他始终不依不饶的红色身影,一双红唇在一片幻影中尤为显眼,她唇瓣微动露出一个诡异妖娆的笑容,然后在一张一合间像是发出了一字一顿无声的话语,一点点牵动了他的神经。 “没有为什么,想杀便杀了。” 陶七叶正是按着苏箫盛双肩失望垂头的时候,没有发觉苏箫盛眼中慢慢涌起又突然消失的黑气,听见他这样毫不在意的混账话,顿时愤怒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 陶七叶突然抬头看向他,眼中那种后悔的神情让苏箫盛的心里发苦,可他张口间说出的却是另一番话。 “不过杀了两个蝼蚁一样的人,你有什么好在意的?” “啪!” 陶七叶突然站起来扇了他一巴掌,打完后浑身颤抖又心痛又悔恨,更多的是失望:“你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这样的,你不是这样的!”她一直觉得苏箫盛虽然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样子,却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取人性命,也不会这样轻视他人的生命。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应该从里到外都看得一清二楚了吗?”暧昧的语调从苏箫盛垂下头的发间飘出,竟是有了几分玩世不恭逢场作戏的意味。 他怎么可以…… 陶七叶抬手就要再打他,却又有些下不了手,口中嗫嚅了几遍,最后也只能堪堪骂出一句:“你、你不要脸!” ------------ 第132章 内心 陶七叶打人下不了手,但心里还是气不过,使出老牛吃奶的劲儿用力将苏箫盛一推,连看都不看就夺门而出。 苏箫盛那一下也算倒霉,刚好就一头撞上了墙边架子的尖角,顿时额角滑落了一丝蜿蜒的血丝。他沉默着,点出障眼法遮蔽了额角和架子边角上的血色,却没有给自己止血。 屋外正在海侃的两个老人因为苏箫盛展开结界的原因什么都没有听见,只觉得那屋里也太安静了,就像里边连个人影都没有一样。哪知没过多久就看见自己女儿满脸涨红,眼角挂泪,一副怒上心头又伴随着委屈的模样。 “啊呀,阿七你怎么了?和小苏吵架了?”陶妈忙起身拉住自家女儿询问起来。 哪知道陶七叶就只是簌簌地掉眼泪,不肯说话。 陶爸也觉得奇怪,虽然他们来的时间不长,但也看得出这两个孩子相处也算融洽,彼此也算体贴,怎么就这么一会儿就闹矛盾了? “阿七啊,爸虽然不常说你,可你也不能老任性是吧。人家小苏平常就挺让着你的,今天又帮你妈从抢劫的小流氓手里抢回了包,怎么就不能多理解理解别人那?” 陶七叶不置可否,只是哭。 陶爸将陶七叶留给陶妈,转身就去看屋里一直没动静的苏箫盛。 苏箫盛垂头坐在屋里,散开的长发丝丝如帘,刚好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弯向颈间遮住大半张脸,只看得见点鼻唇的微弱轮廓。屋里有窗没开灯,他整个人埋着头,就像是窝在一团黑暗里,连窗外刚好能覆盖到他身上的光似乎都隔了一段距离。 也是这个时候,站在门边的陶爸发现个很奇怪又不合时宜的问题。 他发现这还是他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这个男孩子的头发竟然有那么长,比一般姑娘留的长发还要长。而他和陶妈似乎是看到了这个事实,却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也没觉得一个男人有那么一头长发会不会阴气太重,也没因此怀疑过他会有可能是个混社会的小流氓……这还真是奇怪,但从某方面来说,这个孩子身上是有些奇异的魅力的,只要是在他身上,一些别人本来介意的东西变就得让人自然而然地接受,连本来介意的思维都产生了变化。 陶爸原来就觉得留长头发的男孩子是有些不太正常又或者不太正统的,要让他接受这样的人做女婿他还真是不一定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可是他刚见到苏箫盛的时候,明明看见了他头上的发髻,却完全没有想起自己原本介意这类型的人的。即使一发现不顺眼就喋喋不休的陶妈,似乎也很微妙地忽略掉了。 这样一个神奇的孩子,这时候却像是沉闷着将自己身上所有可能成为弊端的东西暴露了。让介意那些东西的人开始慢慢意识到他们介意的东西就在他身上了。 陶爸看在眼里,心里却觉得有些怪异,他似乎还是介意那一头长发,可似乎又不太介意了。实在是想不通这样的状况到底是怎么发生的,陶爸又不好老站在门口进行自我思考,便叫了苏箫盛一声。 “小苏?” 苏箫盛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却有些灰蒙空洞。 “你……你没事吧?阿七,毕竟是个姑娘家,你多让着她点吧。多的,多的我就不说了,你自己好好,好好想想吧。”陶爸看着他那副模样,指责什么的又说不出口,只能站在一个可能是岳父的角度不轻不重地说这么几句话。他一说完就出来,顺便将门带上了。 年轻人,自己的事情还是要好好想想才行。 苏箫盛看见门关了后,又一次将结界打开,封闭了四周可能发觉他动静的所有感知。 他将自己的神识慢慢沉入识海,找到那个似乎笑得很开心的红影,问她:“你满意了?” 那个只有他能听见的妩媚声音懒洋洋地说道:“怎么可能呢?苏箫盛,你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我不是出气哦,我是不甘哦!你觉得不甘心的人,啊呸呸,我是人吗?我是妖?嗯……应该都不是――不过既然我不甘心,我又怎么会随随便便放你们好过?只要我还没有彻底消失,你就别想清净。你也不想想,你已经得到了她,而我连得到她的机会,连再见她一面的机会都没有,我又怎么会有甘心的时候?” 苏箫盛一直听着她说话,直到这会儿才插话问道:“即使让她伤心也没关系吗?”他一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原本就是他一部分的东西总残留了一些个体的意识,总是无法消散,本来可以忽略不计,却不料她的想法竟然会干扰到他。 红影嗤笑了一声:“哼,苏箫盛你说话可真有趣,让她不安又伤心的人可不是我。那一字一句可都是从你口中说出的,跟我可没有丝毫干系。借口可不要找到我身上。何况你的心里要是没有起杀心,我会有机可乘吗?这个世界给你太多限制,你根本就无法像你表面上表现的那样应付自如!你的心……已经快控制不住了。” 红影的话半真半假半对半错,却也有苏箫盛无法否认的地方。 的确,他确实能表现得很好,仿佛他自己很快就能混迹在这样的人世里。可是在这里,陶七叶不让他做“苏公子”,也不让他做“狐妖”,只让他规规矩矩安安分分地做一个平凡无奇的凡人。虽然陶七叶从来没有说出来,但她心里的期望却是真真实实的。 他对很多事都不会表达自己的看法,因为陶七叶看着他以一种熟练的姿态适应这个世界的时候,表情很甜美很满足也很骄傲,好像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博得她的一个心宽和满意而已,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这个世界他不喜欢,却只是因为有陶七叶,他才在这里,才会克制自己。 适应和融入是两个概念。 他在那边若是看不顺眼,像今日瞬间灭掉两个人,完全是不需要在意,更不用上心的,也不会生出这样多的烦恼。 “你既然这么烦恼,不如……把身体让给我。” ------------ 第133章 欲诉 苏箫盛沉默了一会儿,直到红影以为他已经默认要直接接收他的肉体的时候,他突然说话了:“你虽然喜欢她,却又不会为她心痛,我又怎么可能放心将她交到你手上?” 他们虽然本就是一体,情感也有共通的地方,可是在思考一件事的认识上有着不同的意识,或多或少都会存在着差异。花百芳那个人自从以为自己能摆脱苏箫盛后,就从来不会百分之百按照苏箫盛的意思做事,阳奉阴违是由来已久到的。 就算他们对陶七叶有着同一种感情,却未必会用同一种方式对她。 “怎么会呢?如果是我拥有了这样的躯体,那就是我在说话做事,那时候便该是由我给予她怜惜了。那时,我自会好好待她。” “你还是等着慢慢湮没吧,我不会把她让你的。” “苏箫盛,你……”红影焦急的话声还未说完,便感觉识海里有股强大的力量将她压制,让她无法再开口说话。仿佛是一个大lang激起,铺天盖地地将她凝聚出来的身形打散,使得她不得不安分下来。 苏箫盛将自己的意识退出识海,这才感觉到浑身出了一遍汗,仿佛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 障眼法下,那条自额角蜿蜒而下的血丝滑落到颈间便自己止住了血。苏箫盛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不愿用上法术让这个小小的伤口快速好起来,似乎是想给自己留一个教训,又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点。 他拿过一旁架子上陶七叶的化妆镜,散去障眼法,扯了几张抽纸一点点擦拭起来,眼神却有了几分空洞。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在那边好点,至少他的所有随意都不会让他这样苦恼,就算放任了自己也不会有这样多的苦恼。可是,陶七叶对他来说成了一个不可或缺的人,若是自己可以让她离开,他当时对玉竹书简许下的愿望就不会是让两人一起走了,而是将他们分散开了。 陶七叶呜呜哭了好一会儿,要不是担心父母会问得太过仔细,她真想一直哭下去。她的那只温柔可爱的狐狸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又怎么舍得让自己伤心呢? 满肚子委屈又不能对着父母倾吐,只好先平复心情,做出一副没事儿的样子让父母先稍稍安心,转身跟父母知会了一声就跑出去找林范。现在对她和苏箫盛最清楚的莫过于林范和罗青了。和别的人,她根本就不敢提及苏箫盛太多,害怕露馅闹出事情来。 她一边往楼下跑一边给林范打电话。 “饭饭,你在哪里?我想见你。” 那边的林范静默了一会儿,才小声地说道:“阿七,你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你还在上班?”陶七叶的声音有些呜咽,摆明了就是一副急需闺蜜一名用来装她苦水的样子。 “呃……”林范犹豫了一会儿,想了个不伦不类的主意,“要不我把罗青的电话给你,你先和他联系,什么话都可以和他说,把他当做我就行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就会帮你。还有,不准把目标转到我们家罗青身上!” “饭……” “嘟――嘟――” 没等陶七叶不同意,林范就快速地挂了电话。原因么,领导大人正好从旁经过,上班时间打私人电话总是不太好的。林范发了条短信给陶七叶解释了一下,转头就躲进厕所里给罗青打了个电话,吩咐了两句,又说了遍陶七叶的电话就立即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她一脸专心致志,就像是刚刚的两个电话都是非常严肃的工作电话。 罗青虽然高兴林范把他当作自己人,却还是有点郁闷,他虽然算不上日进斗金,可每时每刻也算珍贵得值些钱吧?又不是为了伺候自己的未来夫人,丢给他这么个人让他去哄,他还真觉得自己的水平是发挥不出来的。然而,他又挺看重林范的意思,便立即处理好手上的事务,没隔多久就给陶七叶打电话了。 他一边打电话,一边还不忘记纳闷,那个陶七叶不是有苏箫盛哄她吗?什么时候又轮到他一个外人登台入场了?莫不是――分手了? “喂?”陶七叶收到林范的短信后将罗青的号码存进了电话簿,他一拨过来,她就知道是他。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不是男女关系,而朋友关系也算不上“闺中好友”的等级,他们之间能说什么,又说得上什么?可陶七叶又不得不承认,这世上除了林范,就只有这知道实情的另一个人适合听她的话题内容。虽然她很想找个人说些自己的难过自己的不明白,可是她再怎么渴求一个人的倾听,也不至于要跟一个半生不熟大男人说吧?她又不是空虚寂寞冷了,要抢别人男朋友了。 罗青本来以为这个陶七叶会有什么迫不及待的话要说,才会让林范那么郑重其事地让他立即去安慰她。对于女朋友的这种托付,罗青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笑好呢,还是该哭好呢?即是信任又是太过信任。 哪知道一通电话接通后,除了一个“喂”就再没下文了。罗青耐心地等了几分钟,终于肯定那个陶七叶是有些不知所措了,才快速地说了个地点,让陶七叶赶快去那里汇合。 他可是觉得自己能对一个不是林范的女人有这样的耐心,还真的是中奇异的进步呢。要知道在工作中,他最讨厌女下属装傻卖俏故作柔弱耽误工作,一碰到这样的女人,他总是毫不留情地让她们卷铺盖走人,于是他自己旗下的公司里凡是能在他面前出现的都是些干练利落的女人。久而久之连他的公司都变得以员工干练利落而出名了。 陶七叶正好自己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就按照罗青说的地址找去了。 两人一见面,陶七叶一下惊讶了。她虽然听林范说过罗青不仅有工作还可以算是是小富翁,可她从来没有见过罗青穿西装打领带的模样,这一见之下,评语便鬼使神差地溜了出来: “还挺人模人样的呀。” ------------ 第134章 劝解 罗青耷拉着眼皮,向下睨着陶七叶,强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不禁腹诽道:有你这么夸人的吗?你这是夸人的吗?就算我是妖,可也没见过你这么损过苏箫盛的吧?我好心好意地做点好事,还要受这么个评语? 当然罗青面上是不动声色,很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陶七叶便和他一起走进了这家咖啡店。 陶七叶一有事儿第一个找的不是苏箫盛,他当然得多留个心眼儿了,怎么可能跑去照顾离梓老板的生意呢? 罗青可没有逼着所有女人说话的习惯,他最多有诱导林范说话的心思,面对陶七叶可就没什么话可说了,何况他们都是各有所属的人,要真能找到什么大家都喜欢的话题的话,那可不只只是瓜田李下的事儿了。 于是这两个人之间没有林范这么个连接的纽带后,都变成了闷不吭声的闷葫芦,谁也不主动开口,倒是咖啡多和了两杯。 快要中午的时候,罗青接到了林范的电话。 “饭饭?” “罗青怎么样啊,她没事儿吧?” “这个,恐怕得你亲自来看了才知道。” 罗青接电话的时候瞟了陶七叶一眼,弄得陶七叶很是纳闷,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了? “难道有什么不对吗?”林范有了一丝紧张。 “你还是过来吧。我们在xx。” “嗯,我这就过来。” 两三句话就吧林范心甘情愿地拐了过来,罗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得逞的坏笑。看得对面的陶七叶一愣一愣的,她怎么觉得这厮像是刚刚算计了谁呢?不会是欺负饭饭了吧? 很快林范就打了个出租车来了,进店光是一眼就看见了罗青两人,再走近点看见的就是一脸平静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的陶七叶。 “阿七……?”这叫个什么事?林范顿时有了种头大如斗的感觉。陶七叶根本就不可能这么平静,电话里明明都快要哭得停不下来了,怎么可能……林范并不觉得陶七叶有可能是在耍她,她要开玩笑也不会这么没有分寸地折腾人。 “你和苏箫盛吵架了?”林范说着就在罗青身旁坐下。 她的这种自觉让罗青很是高兴,如果她能更加自觉地和他亲热就更好了。 陶七叶点点头:“算是吧。” “发生什么事儿了?” 陶七叶捧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我不能说。” 林范立即觉得有猫腻,眼神示意罗青。罗青当即心领神会,手腕翻转指尖挥动,将隔音的结界展开。 “这下可以说了吧。”林范看向陶七叶。 陶七叶动了动嘴唇,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苏箫盛杀人了,虽然她不知道一个妖精杀人的手段用现代的科学技术能不能够查出来,还是打心底觉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好吧,你不想说的不用说。”林范也不想为难她,“你就说说你到底为什么哭吧。” 陶七叶紧握着手心里的咖啡杯,似乎希望自己能从中获取更多的温暖:“他,他变了。” 林范有些不明白了:“变了?” “他变得有些不可理喻,变得……不再像他自己了。” “所以你就伤心了?” 陶七叶再次点点头,她最难过的莫过于苏箫盛不再是苏箫盛,他的温雅和煦都变成了不可捉摸的风,好像随时都会消散。 “阿七,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东西是一层不变的东西。不止是苏箫盛,你我甚至是罗青都会变,只不过是看你能不能发现而已。” “可是他变成那个样子,我很不喜欢。我也很害怕……”害怕他会渐渐变得无情,到最后就会忘了自己。 “那他呢,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他变成那样后,对你,是不是和以前一样呢?”林范知道跟陶七叶纠结太多根由都会没有答案,还不如自己多多开导她一下。 “我……不知道。”陶七叶哪里会知道什么,她就是觉得苏箫盛的变化让她担忧害怕甚至有些不能接受。或许爸爸说得不错,他确实在包容自己什么事都让着自己,而他现在也许是厌烦了那种凡是容让的境地呢?也许他已经不愿意再对她有所包容……他工作的那家卡萨布兰卡里,倾慕他的人很多,也许他发现了一个比自己更好的更适合的呢?也许,他就是想和自己划清界线呢? “你们刚吵了架,应该还没有好好谈过吧?” “怎么可能呢?”陶七叶自嘲笑笑,刚刚吵了架,她还打了他一巴掌,哪里能这么快就静下心来心平气和地谈谈呢?“我还打了他一巴掌呢。” 林范和罗青同时都讶然了,平时看这两个人和和睦睦的,既没冷过脸又没红过脸,怎么一闹矛盾就来这么厉害的连点面子都不留? 陶七叶看他们两个神情明显就是一个在看潜藏泼妇性质人物的表情,耐不住就想为自己辩白两句:“还不是他先说了过分的话,惹我生气,我才……” 这时候一直听着她们俩说话,从没插过话的罗青插话了:“那之后,他有没有有没有做过什么……他可是……”男人啊!他更是个妖精啊! 罗青自然知道苏箫盛的修为比他高得不止一点,若是他不在意的不想动手,便可以将修为隐藏得和常人无异,若是情绪波动不想压抑,那威力可是不小啊!说跟颗丢到人群里的人形炸弹似的也不算夸张。 “没有,他什么都没有做。”陶七叶这时候再想,便觉得有些奇怪了。如果他已经不再在意自己了,反手打自己一下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最后只是沉默,沉默着连一个字都没有说。 “我想,你们应该好好谈谈。他既然没舍得拿你出气,应该还不至于……”闹得僵持不下。林范也反应过来了,如果一个人都不在意你了,你生你死你伤你痛,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可他要是在意你疼惜你,怎么会忍受自己违背自己的本心? ------------ 第135章 逮人 陶七叶和苏箫盛两人之间渐渐铸起一层薄薄的薄膜,苏箫盛渐渐地不再回到家里,可他还是会很礼貌客气地对待陶七叶的父母,并不会让他们有觉得受到冷淡。 反正苏箫盛在陶家父母的眼中是住在外面的,他夜里回不回这里又没什么差别,而他最大的自我安慰是可以稍稍避开一下陶七叶。就算那些话不是出自于本意,他还是觉得自己过分了,无颜再见。可同时他考虑到陶七叶的父母,又不想让她太为难,于是又会时不时地出现。 陶七叶想找他说说话,又不能及时逮住他,他总是以一种匆忙地姿态出现又消失,留给陶爸陶妈的理由的店里很忙,他抽不开身。 离梓老板要是知道他这借口,没准会突然跳起来大骂――连请了一周的假不来上班就算了,还要住进他在店里的私人小间,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活像被谁坑了钱,一下子对整个世界都失望透顶了。其实就他那个样子,离梓也不敢让他去接待客人。别人是来看美男子的,不是来看颓废失意男青年的,可别一露脸把他生意给黄了。 陶七叶觉得她和苏箫盛之间的事确实需要好好谈谈,却总是抓不住机会。他现在都不回来睡觉了,留给她的全是孤单和寂寞,而她又不能在父母面前表现得太明显。好不容易让他们接受了苏箫盛成为女婿的可能性,这会儿在出点什么端倪就前功尽弃了。她可不想这样。 估摸着时间,这个时候又该是苏箫盛出现的时间了,可是陶七叶的班还没有上完,上次回家偶然看到他都是因为回家取东西,这时候到底要不要回去呢? 陈烙知道陶七叶这两天工作的时候异常焦躁,没了平时的那份泰然自若,处理起事务来也老是磕磕绊绊的。他想,难道是他之前威胁得太过分了?让这陶七叶太过紧张了?要不要把她身上的弦松松呢? “陶七叶,你要不要回家休息一下?” “啊?”陶七叶对陈烙突如其来的好意吓了一跳,没能反应过来。 “我说,你家里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这都几天了,上个班还真么心不在焉的。要真有事儿,你请个假我也不会为难你。也不想想你这么个状态要是把工作搞砸了,最后倒霉的会是谁?” 陶七叶傻乎乎地看着他,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新的威胁。之前他不是说不应该随随便便请假吗?按照他这意思,她到底是可以请假还是不可以请假啊? “别那么看着我,我能允许你请个假得是多难得的机会啊?你都不知道抓住机会?” 陶七叶一怔,好像明白了点:“可以请个两三天吗?” 陈烙脸一垮:“最多一天,多了我可不批。”这丫头当请假是吃东西吗?那么随便。 “哦,那我可以这会儿请吗?” 陈烙终于对她的大脑构造有些受不了了,他既然这时候告诉她可以请假,肯定不是为了她以后的方便,当然是让她快点解决私人问题,别把情绪带到工作里来。鉴于这个白痴听不明白,陈烙只好说白了。 “你赶快把你的私事儿解决了,弄好了明天最迟下午滚回来上班!” “哦。”陶七叶茫茫然点头,傻乎乎地收拾好东西,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在了公司大楼前面了。 话说,她刚才被陈烙骂了?陈烙还准她假了?看来她在陈烙面前都快成请假大户了。也不知道这个月的工资还能否建在呢?不过既然有机会了,就要赶快回去抓那只死狐狸,最近老是躲着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以前觉得他是个稳重又冷静的人,这时候怎么就像是变得像是失了方寸。 顾不得节约那两块公交费,陶七叶当机立断招了个出租,刚坐到楼底下就看见苏箫盛从楼道里边出来,忙跟司机说了声“等一下”钱都没给就拉开车门跑出去逮人了。 “苏箫盛!” 苏箫盛正是精神恍惚的时候,突然发觉陶七叶出现在面前便想隐身遁去。 “你要是想跑我就一头撞死!”陶七叶一边跑一边出声威胁,生怕一不留神就让他跑了。 明知道她说的是假话,明知道这世上给她羁绊的人不止他一个,明知道她只是用自己来威胁他,他还是挪不动脚步了,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被抓。看着一脸紧张跑来的陶七叶,他知道有些事避无可避了。 陶七叶一跑来就抓着他的手,想了想又觉得抓他的手很容易被挣脱,又急忙忙换了个姿势,将他整条手臂紧紧抱在怀里,尽最大努力将自己整个人挂在他的手臂上,连拖带拽地把他拖到出租车前。陶七叶扭曲着手臂在包里掏钱包,很不好意思地把车费给了。 出租车司机倒是个好脾气,看着这两个人举止行为奇怪,像是捉奸又太过亲密,像是约会那姑娘似乎又太过紧张了,他收钱的时候状似随意地打趣了一句:“你们小两口闹别扭哪?” 陶七叶傻乎乎地笑着点头,就是不肯放开苏箫盛。心想我们要是小两口闹别扭就好了,至少名分上他们已经分不开了。而他要是夜不归宿,她训斥起来也能理直气壮一点。可惜,她倒是想嫁给他,可是他从来没提过。 看着扬长而去的出租车,陶七叶觉得自己又有些呆滞了。 苏箫盛站在她旁边一动不动,好像只不过是个僵硬的石头,不过他也确实有些僵硬着不敢动。夏日衣物单薄,陶七叶紧紧怀抱着他的手臂,两团柔软就……他只是不想面对她,并不代表她对自己没有丝毫影响没有一点诱惑,靠得这么近还是那么敏感的部位他哪里还敢再动啊? 陶七叶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和苏箫盛还有话要说,陈大经理可只准了她一天的假,要是明天还没有工作状态,估计陈烙会考虑要不要解雇她了。 “我们,好好谈谈吧。” ------------ 第136章 谈谈 陶七叶生怕苏箫盛跑了,要知道论及实力她可比不上一个妖精厉害,苏箫盛要是想跑她根本抓都抓不住。 苏箫盛看着她,不言不语,却是开始默默地为自己打腹稿了。关于陶七叶想说的事情,他大概也能猜出个一二,可是,他开始担忧了。如果他心中没有漏洞,花百芳残存的意识就不会入侵,而事实是,花百芳已经成功了。他呆在这里,压抑克制得越久,心中的漏洞就会越来越大,于他来说心境的毁坏即使在高的修为也无法修补。 而他最担心的不是心境的毁坏,而是他的心境毁坏后对陶七叶产生的影响。那时候,他可能无法再用理智控制自己了,可能他身上散去的不少妖性又会重聚,藐视道理伦常无视世间规律法则,可能那个时候,他就会是另一个他了。而到那时候,对陶七叶来说,她需要面对的恐怕就不仅仅是他一个人了。 为了避免这样的开始,苏箫盛便想用自己的方法将一切可能性扼杀。他不想伤害她,不想从一开始就让她陷进那种可能性,更不想让她在以后的时光里受到更大的伤害。 所以他总归是要用自己的方式的,而还是不会说出一句真正的解释。 陶七叶将他拖到了无人墙角,按照平时的惯有方式,还是要苏箫盛先把隔音的结界打开。许多他们要说的话,都有可能延伸到一个不能让别人听见的角度,这种无意之间引起的东西可谓是防不胜防,所以他们的惯例都是事先做好准备,以免事后再来多做修补。 “有什么话,你说吧。”苏箫盛将自己的手从她怀里抽出来,保持了一个算不上亲密的距离。 陶七叶走上前去几步,想抓住他的袖子,却觉得那袖子还是没有在那边的宽袍大袖好抓,一下就被溜走了,心里忍不住就有些失落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她想起林范罗青两人说的话,觉得不无道理,在苏箫盛身上一定有什么原因,只是他不想说而已,“那天你那样说话,是有原因的对不对?” 苏箫盛沉默地看着她,知道她想问原因,知道她是关心自己,可那中藏于识海中的问题根本就是她解决不了的,说了也白说,于是他问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说实话就好。”陶七叶仰头注视着他的眼睛,想通过那扇不大的窗户将他的灵魂看透,却发觉他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得很好。 “我应该说什么?我不是有意的?我说的话是无心的?只不过是太烦躁不安才会那样?我应该那样说吗?”苏箫盛看着她,只觉得自己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生厌,便这样做了。 陶七叶不想跟他吵架,努力平息着气息:“你就说你的真实想法就好了。” 苏箫盛的眼珠动了动,似乎想起了什么,他便将真实的情况说了一半:“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为什么?”陶七叶不太能理解他突然转换的思维,他一直不都做得很好吗?他看起来也是那样游刃有余的,和任何人交流也不会露出一点儿马脚,仿佛他本来就是这世上的人。 “只是不想而已,我已经厌倦了。” 厌倦了…… 是厌倦了这样必须遵守规则的生活,是厌倦了这平静无波的日子,还是厌倦了这个世界里平淡无奇的……她?陶七叶无法不胡思乱想,他的反常,他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心想是有原因的,却从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原因。可她还有些耍赖般的嘴硬,仿佛认同他的话就是服输一样,而她却是绝对不肯服输的。 “可是你厌倦了也没办法,你回不去了。” 苏箫盛听见她这仿佛冷嘲的话时微微一愣,只觉得心里仿佛被钝了的刀子狠狠地刺了一刀,可是他也不愿意表现得太明显。他已经有了自己打算,绝对不能心软。 苏箫盛突然抓住陶七叶的肩膀,沉声道:“不,能回去,我知道你可以的,因为你是……” 激动的声音突然顿住,陶七叶有些呆滞地看向他:“什么,我是什么?” 苏箫盛似乎是才知道自己刚才失言了,扭头否认:“没什么,你听错了。” “不对你刚才就说了的,我听见了!为什么我可以让你回去,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为什么?” “你不要再问了。” “告诉我。” “我不想说。” “可你已经说了。我是什么,或者我在你眼里还是什么?” “一定要知道吗?”苏箫盛似乎情绪又有些不稳定的浮躁了,看向陶七叶的眼神竟有了几分冷意。 陶七叶重重地点下头,眼睛却是牢牢锁住苏箫盛,不给他躲闪的机会。 殊不知,苏箫盛根本就没有瞒住她的打算,而且他也想在自己失控之前试一试这个可以离开的机会是否存在。远离她总比伤害她好,他在遇见她之后总会下意识地将伤害到她的程度降到最低。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踏出了自己离开她的第一步。 “你是玉竹书简,上古神器,拥有能够实现愿望的能力。我们当时能从那边过来,便是因为我作为持有者,许下了愿望。” “阿盛,不要开玩笑了,我是人啊。”陶七叶不相信,她从来就没觉得自己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 “或许你在这里确实是人,但你在那边却真的是神器。如果你愿意放我回去,我就可以回去。” 陶七叶惊讶地看着他,并不是惊讶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样的,而是她突然间觉得,他是在要求自己对他放手,让自己放弃他,让他走。 “我不要!”陶七叶坚定不移的叫出来,好像唯有声音盖过苏箫盛才能让她强硬的想法侵入他的头脑,把他多余的想法全部抹杀掉。明明好不容易才拥有他,让他离自己这么近,怎么可能就这样简单地连努力都没有就顺从他的意思了? 这样的谈话,怎么可能还能继续静下心来? ------------ 第137章 书简 “你知不知道,你是有能力放我走的?” “我没有!” “不,你有。你的灵通比你想象的更强大,有灵识的神器几乎是媲美仙人的存在!”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陶七叶摇着头,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他在说什么,只能强烈地感受到他的急切,好像是突然之间就变得急于摆脱自己了。 “你怎么会不懂?你就是玉竹书简!你就是拥有那样的力量!” “我是人,根本就不是那什么玩意儿!你冷静一点儿,不要再发疯了好不好!” “我疯了?对,我就是疯了!我就算是疯了也很清楚你到底是谁……从一开始就知道……”苏箫盛的声调突然降了下去,似乎是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低沉悲凉。 陶七叶看着他,一丝诡异的清明围绕在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快要明晰了,却始终不知道是什么,好像她在下意识地回避,不想弄得太过明白。 而苏箫盛似乎不想给她回避的机会,好像要将所有想说的话都在今天一次就说完,无论陶七叶想不想听。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什么,从圣婴庙开始,直至现在。那时候我想把你交给源楚楚也是因为你有实现愿望的能力,我们能从四凶兽面前逃到这里,也是因为你有这样的能力。所以,你一直都能做到的,不是吗?” “呵呵呵,阿盛你在逗我玩儿对不对?你是在开玩笑对不对?”陶七叶按住他的手臂,想让他说出一句玩笑话来。 可是苏箫盛不会说,而她也在这个时候想起了穿越回来之前从他口中突然冒出的那句她不太明白的话。那句话她本来就已经不记得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她竟然想了起来,尤为清晰。 ――“玉竹书简,带我和夏至去。这是我的愿望。” 就是在那个时候,她感觉不到自己了,仿佛自己变得与世隔绝了,好像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剥离,彼此无法感应。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身体里是不是藏了另一个自己,占据了身体的主导。 那时候的感觉太可怕,太陌生,她害怕那中感觉,不愿回忆,就下意识地将那种感觉藏了起来,刻意地促使自己遗忘,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却清清楚楚地回忆起来了,该死得就像她不过徒劳无功地自欺欺人,最后还是无法让自己也真正地相信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其实你也察觉到了,对不对?你知道你自己是有些异常的对不对?”苏箫盛的声音渐渐平复,没有了之前的激动。似乎只是为了让她慢慢接受一个事实而已。 “我是人,我才不是什么什么破神器!阿盛,你怎么不想想,我要真的是神器,我的父母又是怎么生下我的?那一定不可能的,对不对!”陶七叶惨淡的笑着,她怎么没料到原本打算静下心来好好谈谈让两个人不再僵持别扭下去的想法竟然和现实偏差这么多。 她想让他们之间能够有所缓和,而苏箫盛却似乎极力地想从她面前逃开。无处着力的现状,让她不得不怀疑她的想法是不是太过天真,她好像把这一切都想得太过简单了。他们之间这样奇怪的矛盾,好像仅仅靠交谈已经不能解决了。 “身入凡尘,生死轮回不过是应有的常事。即使仙人,若要历经尘世劫难,生老病死也是必然。你有父母相护,也不过是一世轮回的必经。” 似乎只要陶七叶能想出一个理由,苏箫盛就能从某个角度列出根据,将她的观点攻破,让他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个身份是那个“玉竹书简”。两人几番话下来,陶七叶终于有些动摇了: “好,就算是那样。那我为什么是个人样,而不是个物体?你那么言之凿凿说得好像你见过一样,可你真的见过吗?眼见为实……” “三寸来高,非金非石,卷上无字,通体翠绿如竹冷润如玉。这就是你的真身!” 陶七叶惊诧地看着他,脑海中终于有了什么东西和他所说的东西慢慢重叠。那个绿色的东西,她的确见过,当时他们穿越过来的时候,她从狐狸的肚皮底下发现了那样东西,只是觉得有些神奇,也没有多想,但她确确实实把那东西捡走了,现在就在她那小屋床底下的旅行箱里。 她不知道苏箫盛这样笃定她就是那东西的原因,却猛然间惊醒自己绝对不能让他发现那样东西。他既然了解那什么玉竹书简的神通,就难保他不会借由那东西真的离开。那是绝对绝对不能让他察觉到的东西,就算他现在认为自己是玉竹书简有可能是错的,她也绝对不要去纠正他,将他留在这个世界有什么不好? 他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科技是多么的发达,社会是多么地进步?许多便利是他在那边所享受不到的,许多文明是他在那边感受不到的,他到底知不知道这边的世界有多么的美好,又是多么的…… 让她留恋。 苏箫盛又何必要回去呢?回去又有什么好的呢? “……你不要回去了,好不好?” 陶七叶没有立即反驳苏箫盛的话的时候,就已经让他察觉到了。无论她到底是什么情况下见到过,玉竹书简的模样她根本就没有直接否认回驳掉,她应该已经意识到那东西的真实存在了。 “我怎么可以不回去?”苏箫盛苦笑起来。这世界确实有许多他曾经生活的世界所不能比拟的地方,但对他来说,他已经无法再安宁地和陶七叶在这个世界呆下去了。体内潜藏的暴戾气息,暗藏着的花百芳的残识,第一次失控后也许死的只是两个他不在意的人,可第二次第三次以后呢?他还能保证他能有多长的稳定,他还能安然地留在她身边多久?如果最后他连她都不能辨认出,连同她一起杀掉呢?他又该怎么原谅自己? 玉竹书简既然已经出现了,无论那是陶七叶的分身还是和她没有半分关系,他都要将那东西找出来。 ------------ 第138章 将切 谈不上不欢而散的气氛,虽然陶七叶和苏箫盛最后都没能在观点上达成一致,也只是各自沉着头分头扬镳而已。 陶七叶不知道自己该到哪里去,不想回家,害怕父母见到自己就会连连不断地问东问西,让她都不敢回去见他们,要是她能有杯酒,一醉方休就好了。可是她又担心晚上回家的时候一身酒气又会让父母担心,再三犹豫后又不想去喝酒,于是便漫无目的地在附近乱晃起来。 苏箫盛自是认为自己都是为了她好,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后,就打算将玉竹书简找到,转身没走两步就隐去身形跟在了陶七叶身边。他总觉得她如果意识到那样东西的存在,应该会有所动作才对。她如果不想让他离开,就应该会有什么想法才对。 知道她可能会用什么办法阻止自己的时候,苏箫盛竟然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应该是高兴还是哀愁,她的在意和不舍,对他来说有太多的意义和情感,让他感动让他难以割舍,却又是让他更加不愿意伤害到她本身。 失神的陶七叶漫无目的地乱晃着,不知怎么脑海里全是浑浑噩噩的浆糊,让她有些分不清前后左右,本来打算左转却走了右边的岔口,想要上一个台阶却又被绊了一个踉跄……来来回回也不知道重复的路线走了多少遍了,愣是耗了好几个小时撑到了该下班回家的时间才神游一般地往回走。 苏箫盛悄悄跟在她身后,看得心惊胆颤,想出去抓她一把又觉得自己太过紧张。如果以后他不在她身边,她又该指望谁突然出现呢?既然自己会对她有那么大的影响,她是不是应该在不可自拔前斩断彼此的联系,否则在他有机会进一步伤害她的时候,她又该是何等的伤心? 陶七叶回到家的时候,刚看到贴在门旁的纸条就收到了陶妈发过来的短信。无论是纸条还是短信都是表达的同一个意思:她的表妹过几天就要去她家玩儿,陶爸陶妈要先回去准备准备,至于她和苏箫盛,希望他们能一切安好,如果能订个婚约什么的当然最好。 从笔迹来看,前半段是陶爸写的,关于订婚什么的明显是陶妈的手笔。 要是苏箫盛没跟她闹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她或许会很乐意看到陶妈这样的“神来一笔”,或许还会趁机“敲诈”一下苏箫盛,让他赶快娶了自己最好。可是现在这样的气氛,就算她敢厚着脸皮去向苏箫盛“求婚”,她也不觉得会有什么好结果。 毕竟,他都想离开这里了。 到底那边又有什么好呢? 陶七叶顺手就将陶爸陶妈留下的纸条放到矮桌上,隐去身形跟着她一起进屋的苏箫盛低头一看便感觉心里一片苦涩,若她最后嫁的人不是他,他又该如何呢?或许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或许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和她见面了。 陶七叶缓缓走进自己的房间,趴下身子在自己的床底下翻起东西来,各种鞋子被她扔得东倒西歪,当她拉着放在最里边上了密码锁的行李箱站起身来的时候,看着地上的一片混乱,突然想起苏箫盛还是只小狐狸没有变成人形的时候。 那时候应该是他第一次醒来,第一次看清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却一点男子风度都没有,像个发疯的小怪兽一样将她所有的东西翻了个乱七八糟,还打碎了不少化妆品。她居然没有气得拔了他一层皮,对他还听好脾气的,那还真是有气度啊。 她想着就忍不住摇头笑了:“他那时候可真是不好,一点都不乖。” 苏箫盛站在门口,知道她的意思,不禁莞尔,面上神情却始终和那微笑的弧度有些不和谐。 “难道还真的是这个东西吗?那个所谓的神器?” 陶七叶自言自语地把行李箱上的密码解开,打开箱子后再里边找了一会儿,便把那个好像一精华版书简的绿色东西拿到了手上。 苏箫盛看到那东西后眼中瞳孔骤然一收缩,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玉竹书简。可是玉竹书简不就是陶七叶吗,为什么又会和陶七叶分离他百思不得其解。 陶七叶兀自嘀嘀咕咕,看着那小玩意儿翻转着看了又看,却还是什么奇怪的地方都没看出来,只觉得这就是个很一般的连点特殊含义都没有的工艺品而已。可是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从苏箫盛嘴里吐出来的东西,她怎么也不能因为这外观就掉以轻心。 如果不想让苏箫盛离开,她或许只有一个办法。 陶七叶拿着玉竹书简走到小客厅里,先是盯着矮桌上那水果盘里的水果刀看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转身就走到了厨房里,在一干厨具里扫视片刻就把切菜板放好,抽了把菜刀出来。 苏箫盛在一边看着还有些纳闷,难道她是饿了打算切菜煮饭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陶七叶把手里的玉竹书简丢到菜板上按好,一菜刀就砍下去了。 这实在太过诡异,苏箫盛不及细想,眼见那刀刃已经靠在书简上了,突然心中狂乱跳了起来,顾不得现形不现形的问题,忙挥手施法阻止。 可是终究还是差了一点儿,虽然他已经尽自己最快的速度将那拿着菜刀的手定住,那菜刀还是在玉竹书简上划出了一条细痕。 仿佛是为了印证陶七叶本来就是和它同体的事实,一条细长的血痕从陶七叶的额头慢慢出现,顺着书简上类似的弧度慢慢在她的脸上划出。细细的疼痛远不及苏箫盛此时的出现来的吓人。 陶七叶慌张地用另一只还能动的手一把将菜板上的小书简捏在手心,看着突然出现的苏箫盛眼神左右漂移,嘴里却有些硬撑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你不知道本体是不能随意毁伤的吗?” 苏箫盛皱着眉头,抬手按上她渐渐出现在脸上的伤口,语气严重地像是在教育她什么严肃无比的道理。 ------------ 第139章 离开 陶七叶茫然地盯着他,照他那意思,她还有本体这么个东西,而她的本体就是这么东西! “阿盛,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还好你没真正地弄坏,否则你即使是神器所化,也……”会死。 真不知道这家伙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苏箫盛有些气闷,如果他没有刚好在她身边,没有及时阻止她,那么她将会怎么样,他还真不敢想象。手中的法力凝聚在一起,竟是不敢有丝毫疏漏地仔细修补,生怕落下一丝一毫的遗漏。 “……可是。”陶七叶呆呆得看着他,看到了他眼里的怜惜,看到了他眸中的不舍,可是却有那么一丝决绝。 她忍不住拽紧了手里的小书简,望着苏箫盛问道:“你还是决定了吗?” 苏箫盛垂头看向她的眼睛,浅淡的笑意一点点抹散,头还是没有丝毫犹疑地点了点头。 “你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好不好?”陶七叶拿着玉竹书简藏到自己背后,直希望他能顺着自己的意思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七叶,我没有办法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既然它出现了……我……没有办法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苏箫盛将她头上的伤口修复好,又拨开她额前的碎发仔细看了看,才将自己的视线滑落到陶七叶的那只手臂上,“许多事情,即使我想视而不见,也不能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何况,你不是知道的吗?我已经……无法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他越是这样好声好气地说,陶七叶对他就越没有办法。就如同一个你在意的人对你软语相求的时候,你总是无法拒绝的,不是吗? “给我吧。”苏箫盛声音轻柔,目光温和,他摊开手掌放到陶七叶的面前。 “我不要!”陶七叶还是拒绝他,就算心软已经让她无法再继续坚持,可她还是嘴硬。 “我无法真正地融入这个世界,我并不属于这里,这里也不属于我。” “可是,我属于这个世界,你属于我,而我也属于你啊。”陶七叶的声音里微带着一丝哭腔,想让他知道他在她心目中的重要性。不是还有那句话吗――即使被世界抛弃,我们都还拥有彼此。 “我知道。”苏箫盛轻声叹息。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在陶七叶心目中的重要性,自她还是他眼中的“夏至”起,他就知道了。可是他也是由于这样的原因,便要在一切失控前保全她,将那些令人不安的可能性扼杀住。 苏箫盛手心里的红光渐渐汇聚,顿时拧成几股细丝,仿佛牵引提线木偶的丝线一般,拴住了陶七叶妄图隐藏的手,控制住了她的关节,将她的手拉到了跟前,一点一点将她的手掌打开,露出了那个翠绿的小书简。 苏箫盛从容地将那书简从她手里拿了出来,展开那小巧的书简低头看了看,上面被菜刀划出的痕迹浅浅的,却有些消散不了。按理说,玉竹书简属于神器,应该不会这样轻易被毁坏的,可陶七叶作为书简的主体,只要是她的愿望,足够强烈的愿望,玉竹书简都不会违背。哪怕这个愿望有可能会将她推入毁灭,玉竹书简也不会有所迟疑。 他仔细地看了看玉竹书简,挥手间将陶七叶的身体定住,将那菜刀从她手中取走,他打开另一只手,轻轻一翻之间菜刀的刀刃便在手心里划过,血液渗流而出。 “你干什么!”陶七叶惊叫起来,无奈身体被定住,无法活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血滴落到玉竹书简上。 苏箫盛对她的恐慌熟视无睹,神情空洞地看着那仿佛嗜血怪物一样将所有的血都尽数吸入的书简,好像手上的伤口不过是个不痛不痒的幻觉。 “认主吧,神器。”他没有感情地说道,“把我送回我来的地方。” 玉竹书简吸收血液后便轻轻浮起来,微弱的绿光闪烁着,却似乎没有什么认主的动静,只是贪婪地吸食着苏箫盛的血液。 他们都不知道,这时候的玉竹书简已经无法再认主了,吸血认主的仪式已经失去了意义,而它之所以还会接受苏箫盛的血液,也不过是陶七叶对他的执念在作祟。仿佛要吞噬掉他,融入骨血不再分开的执念而已。 苏箫盛的伤口慢慢愈合,却始终不见书简有什么动静。他没有细想,只是觉得自己的祭献可能还不够,索性将自己体内那吧透明长剑唤出,下了狠心又用剑身在手心拉出了另一条伤口,鲜血霎时汩汩涌出。 “这是我的愿望,让我回去。” 玉竹书简只是默默地吸食着苏箫盛手中流出的血液,红色的细流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向上而行的轨迹,竟是玉竹书简不肯放过一滴,将所有的血都收入体内了,而它似乎想要的还不止这一点,似乎还想要更多,好像永远都无法饕足了。 苏箫盛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受到了玉竹书简的影响,自我愈合的能力减弱了,手心的血液无法抑制地不断流出。他虽有惊讶,却也认为这是玉竹书简恢复元气的一种方式。因为这个世界的灵气实在是太少了,而他最开始恢复元气的时候也是有三花木槿相助的。 陶七叶无法动弹地看着面无表情的苏箫盛做着她无法理解的事情,看着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减少,她知道那都是因为那个玉竹书简,都是因为他想回去,都是因为这世界已经留不下他了,哪怕这个世界里有她也留不住她了。 如果他留在这里是因为失血过多才做到的,她说什么也不能接受。 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觉得双眼朦胧间只能看见的是他的身影,全世界模糊得都只有他一个人了。 “如果我真的是你说的玉竹书简……”她虽然还想再辩解什么,心里却是早就在她和书简同时受伤毁损的情况下早就相信了,“让他走……让他走,让他走!” 伴随着突然响起的嘶吼声,厨房里绿光大作,就像是突然爆发出了绿色的闪电,刹那间几乎让人短暂失明。 ------------ 第140章 追回? 就在绿光爆发的瞬间陶七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突然动了,她好像感觉到自己身体内有什么东西和那讨厌的玉竹书简有了遥相呼应的东西,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那东西同步了一般,也跟着一起发光了。 她就在身体能动弹的瞬间,就感觉到了心里那一丝不安的感觉,好像就要空落落的了,不知道该该找什么填补。她仿佛能感到身前就有一个要夺走苏箫盛的黑洞,正在转动着将他吸走。 绿光中,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拼命往苏箫盛站的方向扑去,隐约间听到他说什么“正是因为……我才不能留在这里”,最后却扑了个空,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结结实实落地的瞬间,她身周的绿光消失不见,玉竹书简像是失去了漂浮的力量,“咚”地砸落到她的后脑勺上。 他消失了,他回去了,她无法不肯定这个认识。如果他还在这里,他一定不会看着她摔倒,一定不会让她摔得这样疼;如果他在这里,那个小小的书简又怎么会毫无失误地落到她头顶上?他虽然很少有什么露骨的表现,却总是在很细腻的地方为她排忧解难保驾护航,犹如润物一样细腻无声。 可是他还是不见了,他应该回去了吧。玉竹书简不是神器吗?神器来这么一遭传送,也该能让他安然抵达了。 可是她心里的空洞为什么在渐渐扩大,好像什么小虫子在里边一点一点地蛀空了,一点点侵蚀着她的知觉,让她有了一瞬间喷薄而出的麻木。 “阿盛……你不会再回来了吗?” 应该是不会了,玉竹书简都留在这边了,他还能有别的什么东西能穿越时空的吗?她不知道。苏箫盛若是还会想法回来,又何必离开呢?那不是多此一举吗? 陶七叶的心里也渐渐明了,从苏箫盛的举动中无一暗含了他不会再回来见她的意义。 他就这么舍得吗,还是他已经没有什么可舍得的了。可他看见她自己造成的伤口还是会细心呵护,还是那样在意,不都证明着他心里还是有她的吗?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离开她呢?难道这个世界有那么让他难以接受吗?可他不都是一直好好的吗?陶七叶仍旧是百思不得其解。到底这世上是什么让他不能忍受的?又到底是什么让他有了离开而不愿动摇的决心? 他不在了,她也没有了可以求证的人。 陶七叶趴在地上,感觉着地面里慢慢渗出的冷意,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却还是觉得苏箫盛的消失就像幻觉一样让人难以置信。想清醒又清醒不了,她根本就没有坠入梦中,又何来可以从中醒来的梦呢? 林范回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厨房里有人装尸体趴在地上没起来。 “阿七,你回来了没?”没看见鞋架上有换下的鞋子,林范也只是习惯性地吆喝一声,没听见有回音便以为屋里没人,她就先自顾自地做起自己的事情来。 林范在自己的房间里兜转了好一会儿,便想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还没走近就看见了一只贴在地面上有些无力感的手,怎么看都有点诡异。再联想一下各种鬼片和侦探片,这样的场景怎么都不会是惊喜出现的地方。 “阿七?阿七是你吗?你可别吓我……” 林范一边试探着一边顺手将靠在墙边的晾衣杆握在手里,心里不断默念“阿弥陀佛菩萨显灵”,就算临时抱佛脚,佛祖也该考虑一下世上那么多神仙她都没有选择上帝和女神,也该多给她一点福祉吧?就别让她那乱七八糟的联想成真了。 林范一副防贼的警惕模样走到厨房后,就看清了那个脑袋上搭着一块不明材质却似乎挺值钱绿色玩意儿的陶七叶。她整个人趴在地上,听声响倒像是在呜咽着嘟囔着什么。 林范终于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了,忙将晾衣杆丢在一边,弯腰低头半跪在地上去看陶七叶:“阿七,你没事儿吧?”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原因也不好胡乱安慰她,连她这不换鞋的大忌都顾不上了。 陶七叶发觉林范想来看她的脸,转头又将脸换了个方向,不给她看。 林范左右张望了一会儿,才回过味儿来:“咦?今天罗青送我回来拿东西,一会儿我还要去找他呢。不过,你爸妈呢?出去玩儿了?还有那个苏箫盛呢?” 不提苏箫盛还好,一提苏箫盛陶七叶干脆就哇哇哭出声来了。 “诶?诶――!”林范一下明白问题在苏箫盛身上了,“怎么回事呀?苏箫盛欺负你了?还是,他打你了?”不过林范自己也不太相信苏箫盛会打人,这个男的虽然有时候有些怪异,但从来不会动手打女人,身上虽然有些狐妖的媚态,但骨子里总还是有那么点习惯性的斯文做派,不像是那种会动手打女人的人。 不过,陶七叶这趴在地上的衰样又该怎么解释? 陶七叶含糊的话咕噜了好几个圈后才让林范听清楚了,来来回回也就那么一句:“他走了,他走了……” “走了?走了你不会追回来啊?追不回来你还找不到其他的男人了?那什么不是说嘛,‘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街跑’,没有他你又不是活不了……”林范并不知道起因结果,还以为他们两吵架后还没和好就又闹翻了,忍不住就逞口舌之快来帮陶七叶出气了。 陶七叶顿时泪声俱下:“我,追不……回他了……” “有什么追不回的?难道――”林范瞪大了眼睛,惊讶异常,“那个丑妖精不会变心了吧?难道有第三者了?” “没,没有。” “没有小三?!”林范顿时糊涂了,“难道是他的法力太高强了,所以你这普通人的两条腿追不上?可你也不需要这样难过啊,我们不是还有罗青那两条腿嘛……” 林范虽然不清楚苏箫盛和罗青到底谁更强些,但总觉得这两个妖精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吧。终归是没见过几个妖精的人,又哪里能区分得出妖精之间的强弱之分。 她这样一说,反而更加让陶七叶觉得“追回”无望,哭得更加伤心了。 ------------ 第141章 失常(上) 陶七叶不是林范,她算是小见过好几个妖精了,再加上她本体是神器玉竹书简,所以能够很轻易地区分出苏箫盛和罗青能力的不同。 从年龄修为来说,苏箫盛超过罗青很多,而且他们之间的相处环境的差别也太大,从迎战经验上苏箫盛的厉害就是罗青望尘莫及的。罗青所处的时代妖物藏匿,几乎就不会露出太多异于人类的状态;而苏箫盛所在的时代里,妖物横行,纵情恣意,难有什么环境百分之百的约束,其本身的杀伤力更是不可估量的。如果他们俩对上,罗青在武力上是永远不可能敌得过苏箫盛的。 对罗青来说,他擅长混迹于这个时代,擅长用自己的特殊为自己在这样的社会里谋求一丝便利,其本质上已经算不得纯正的妖精了。 陶七叶根本就不能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这个人的身上,而且苏箫盛既然穿越回去了,她也不能鼓动罗青穿越过去把他抓回来。罗青在这个世界生根,喜欢上的也是这个世界的女孩,她就算不考虑这些,考虑到林范她也不能将他拖下水。 “阿七,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林范一头雾水地将陶七叶从地上扶了起来,却发现她有些愣神,一时不放心就问她,“你没事儿吧?” “饭饭,他回去了!”陶七叶突然抱起林范就哇哇大哭起来。 “回去?”林范的脑袋还没有转过弯来。和苏箫盛相处一段时间后,便觉得他的存在很自然了,知道他是妖精,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怎么就能“回去”了? 于是林范有些迟疑地问道:“回去?回哪里去?难道……是罗青那里?可不就是去罗青那里嘛,有什么好难过的?我给罗青打个电话,你不就能把人弄回……” “是古代,是他的时空……”陶七叶抽噎着说出了最关键的话。 林范一愣:“你难道想告诉我,那个苏箫盛又穿越了?!”穿越是啃包子馒头那样简单的事情吗?她怎么就从来没遇到过?不过这时候再说什么让罗青抓人的话,似乎有点唬人的意思了。 “那你爸你妈呢?”林范突然想起了一个不太可能的可能性,“不会和苏箫盛一起穿越了吧?” “没有,他们,回家了。表妹,要到,我们家。他们就,先回去了。”陶七叶断断续续地解释着,心里却还是有几分失落盘旋不去。 林范草草安慰了陶七叶一会儿,便打算给她煮点东西吃,哪知被她缩回房间里低声拒绝了。 林范虽然平时敢对她凶巴巴的像个包租婆,可这种时候还是拿她没办法,没有办法强制她做什么,只能事事顺着她,心里姑且安慰着自己也许明天就好了。 可惜,第二天,林范就发现陶七叶失常了。 本来早上起床较早的是陶七叶,可林芳手忙脚乱地起床穿衣快速梳洗打点好一切后,走到鞋架前就发现那数目有些不对劲,怎么看都像是陶七叶没有出门的样子。 要是平时,她根本不会对这些细节有任何的在意,只是这时候她觉得不能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蛛丝马迹。林范立即去开陶七叶房间的门,发现门没反锁,人还躺在床上。 “阿七,快起来上班了!要迟到了!” “啊!”陶七叶一个惊叫坐起身来,忙拿过一旁的闹钟看时间,发现自己竟然比平时晚起了半个小时,顿时掀开被子忙活起来。 林范觉得她这模样还挺正常的,知道自己是要上班的人,可看着看着又觉得她不太正常了。 衣服是穿戴整齐了,可那头发怎么梳都没有梳就想往外跑? “阿七,头发!”林范忙出口叫了陶七叶一声,让她这一头蓬乱就打算换鞋出门的人快去把头梳了。 “哦。”林范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又急忙去梳自己的头发,再三确认自己没有遗漏后才换鞋和林范一起出门。 林范一路上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总觉得她在正常之下有太多奇怪了。昨天还为苏箫盛哭得好像伤心欲绝,今天却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也不知道是刻意为之,还是,她根本不知该做什么才能改变,于是只好按照自己平日的生活继续下去。 两人出门的时间都太迟,只好各自乘出租去上班。林范还算一路顺畅,陶七叶那条路线上却遇上了堵车。 看着窗外几乎是以每几分钟一动几厘米的街景,陶七叶觉得这一天会不会太漫长了。也不知是不是出租车选择的路线和公交线路有些不同,她看了一会窗外,竟然发现卡萨布兰卡就在附近。 反正这堵着车也赶不上准时上班了,她付了车钱就下了车,一步步走到了卡萨布兰卡的面前。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陈烙给她准的假是到今天下午的,她被林范一叫就忘记了,还慌慌张张地以为要上班。 离梓老板正在门口和一个熟客熟络地道别,转身就看见了陶七叶。 “咦?阿七你今天没上班吗?” 陶七叶摇摇头:“起来晚了,想坐出租车又遇上堵车……反正也赶不上了,看着你的‘卡卡’在附近就过来了。” “对了,今天你男朋友怎么没来上班呢?”离梓觉得这个苏箫盛虽然对上班没有极大的热情,却也不会有这样莫名消失的时候。他最近都寄宿在店里,可昨天晚上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出现。要不是苏箫盛再三说过这寄宿的事情不能说,他还真想问问这两个人难道发生了什么不愉快。而这时候离梓心里想的却是,苏箫盛该不会出事儿了吧?这个男人毕竟还是有那么点小模样的啊。 “他辞职了。” “啊?”离梓对这突如其来的辞职有些意外。 啊喂,不带这样的吧!刚在他的“卡卡”占了免费住宿的便宜,连一个回报都没有,怎么就拍屁股走人了?这也太不厚道了吧?而且辞职这种事情,怎么能委托女友来说呢? ------------ 第142章 失常(下) “阿七,怎么会这么突然呢?”离梓实在有些想不通,苏箫盛这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忘恩负义的人呀,“怎么是你来帮他辞职的?” “他……”陶七叶将一句话在脑海里抡了好几转,又看了看离梓,才有些为难地说道,“他有些不方便。” “不方便?”不会是他没脸见我吧?离梓的眉毛上挑了几分。 “出了点意外,他暂时没法回来了,可能会拖很久,所以想辞职。梨子哥,请你多多理解理解吧。”陶七叶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一根筋不对,才会一见到离梓就说苏箫盛辞职的话。 难道她只是潜意识里为了断绝自己以为他还会回来的想法,所以先要让他可能留在这里的所有幻想斩断,连这个咖啡店里留下的痕迹都一并抹杀。 “不会家里出事儿吧?其实只要合情合理请个长假也是可以的,没有必要辞职啊。”离梓这家卡萨布兰卡是他自己的,规章制度都是他说了算,算然客观严肃性不强但胜在灵活多变。何况,他还想长久地保留苏箫盛这个噱头来做生意呢。 “可能不太容易回来了。那边的事情他可能要处理很久。”陶七叶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是说给离梓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个……”离梓犹豫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一个奇怪的关节,“阿七,他要是一直都不回来,你怎么办?” “不知道……”陶七叶垂下头,只觉得心里的空洞又被拉大了点。 离梓见她的心情不好,估计苏箫盛确实遇上了些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解决掉的问题,便说:“这样啊,辞职也不是不行,不过他以后要是需要,可以优先考虑我们的‘卡卡’嘛。如果我能有机会开分店,我还想请他来当店长呢。” 陶七叶点点头,心里却有些胡乱地想着,要是真的把一个分店交给他的话,估计最后他还是会想办法当个甩手掌柜吧。在那边他不就是找了个苏诺来当大管家的吗? “对了,你给我一个他的手机号吧。以后要是有这样的机会,我好联系他。” 也不知怎么的,陶七叶听了离梓的话就鬼使神差地在自己的电话薄上翻找起来,无论是“苏箫盛”“阿盛”还是“狐狸”等等称呼她不断搜索,却得不出一个搜索结果。凝重着神情,专注了很久,她才在恍然间想起一件事情来――打从苏箫盛来到这里起,他就一直没有用过手机。因为他妖精的特性,他好像总能恰到好处地出现在陶七叶的面前,连这种情侣之间必备的联系工具都用不上,而他自己虽然会用,却也和陶七叶一样并没有将手机列为衣服一样的必须品。 “我,我没有他的号码……” “咦,阿七,怎么了,别哭呀!”离梓很少看到姑娘家在自己面前掉眼泪,看到这个阿七干妹妹突然间就变成这幅模样,竟然有些慌了手脚,“阿七,你别哭呀,没有号码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也不是非要不可,你别急呀……”虽然他内心确实觉得情侣之间连个电话号码都没留简直奇怪极了,这就是情感诈骗也太过简省了吧? 离梓不习惯为难他人,陶七叶既然哭着说她没有,他也不强求,倒是有些开玩笑地问:“我的电话号码你应该没掉吧?” 陶七叶点点头,刚才有看到“梨子”两个字。 “那他以后要是回来了,你记得给我打电话啊。我要是开分店了,那机会多好啊。” 陶七叶点头依旧,泪花却越落越多,吓得离梓觉得自己还是闭嘴的才是上策。现在这些姑娘家的心思太难猜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把她弄哭了。 好不容易才让陶七叶安稳下来,离梓总算松了口气,连忙送了她一杯凉饮压惊,心想自己还真是多事,别人辞职就辞职吧,没事把别人的女朋友弄哭还真是不地道,这倒好,非得赔上一杯凉饮才算心里过得去。真是得不偿失啊得不偿失…… 他想着想着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干脆,将噱头改成‘卡萨布兰卡里神秘消失的美男子’吧? 陶七叶告别离梓后站在卡萨布兰卡面前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以后应该都不会再来了。 她出来的时候,车已经不堵了。又搭了辆出租到公司附近,自己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会儿,掐着午饭的时间就去公司的员工食堂吃饭了。吃完饭后就回到了自己工作的办公桌前,查看了一下挤压的文件就开始了处理。 陈烙回来的时候看见认真工作的陶七叶吓了一跳,低头看了看手表,还有半个小时才是下午正式上班的时间啊?陶七叶有这么积极?她有这么大的旷工歉疚?陈烙怎么觉得自己一点真实感都没有呢? 他可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诓骗她加班的时候,可还用了食物的诱惑呢?他可是看见了她那犹豫的眼神在听到有早餐当加班费后瞬间坚定的模样。 “陶七叶,你的事儿处理完了?不会影响工作了?”陈烙不放心地问道。 “处理完了,陈经理。不会影响工作。” 陶七叶回答得很认真,可陈烙总觉得这调子奇怪得很,似乎是有些模式化,似乎有些不太像平时的她,似乎更像是一个机械化的声音在做回答。 “真的弄好了?” “是的,经理。” 陈烙砸吧砸吧嘴,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有些反常,不然怎么会陶七叶每说一句话他都觉得别扭得慌呢? 上班中途,陶七叶去了趟洗手间,却是在上班时间和陶妈打了个电话。 “妈妈。” 陶妈一听叠词的称呼就觉得有些奇怪,自己女儿自从上高中住校后就没有了叫她“妈妈”的习惯,一下就把称呼打了对折少了一半。 “我想阿盛了。” 陶妈听着这紧接着的第二句话,吓得差点把手里的电话给摔了。这死丫头没毛病吧?想她男朋友给自己亲妈打电话? “阿七,你没发烧吧?” ------------ 第143章 决定 陶妈的话刚说出来,陶七叶就发现自己嘴快了,两秒钟立即换台词:“妈,我这会儿上班呢。回头再打。” 陶妈听着电话里突然传来的忙音,转头瞪着身旁那似乎在等着拿电话说两句的陶爸,一脸茫然:“你说我们家这孩子没毛病吧?” 陶爸不知道她跟陶七叶说了什么,一头雾水之间顺从无比地点了点头,大致就是一句“你说了算”的意思。 陶七叶挂了电话又灰溜溜地跑回去工作,只觉得自己肯定是神经有问题了,不然怎么会老做出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来?苏箫盛……到底给她下了什么药,让她在他离开后的一天中就做出了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晚上林范回家的时候,居然惊奇地发现陶七叶拿着一本菜谱,一边翻动一边在厨房里转悠,神情之专注,动作之认真…… “阿七,你这是在干嘛?”林范惊讶看着她,觉得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陶七叶什么时候有这种非饥饿状态下自己研究菜谱的热情了? “做饭啊,没看出来?”陶七叶似是平常斗嘴一般的口气,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林范怀疑地凑到正在菜板上切菜的陶七叶面前:“你今天没发烧吧?” 陶七叶有些不高兴地看着林范:“你怎么和我妈说的一模一样?” “你妈?啊,你跟她打电话了?”林范站回身子,想了想,“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苏箫盛回去了后,你就变得怪怪的。” “我,我没有想法……”陶七叶将自己切好的菜丢进锅里,“这世上没有谁的存在是必须的,没有谁失去了谁就不能活;没有了他,地球还会转动,没有了他,我还要生活……” 林范无语了,这就是你说的你还要生活?整天都表现得像是一个神经失常的人,做着似乎是正常的事情,却又反常让人担心。 “你是这么想的?”林范有些微嘲地摇摇头,“你要真的没事儿,怎么这才第一天就做了这么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呢?” “我就只是做个饭而已嘛,哪里奇怪了?”陶七叶慢慢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林范一点点剥开,却还是想假装自己什么影响都没有受到。 “到底,你这个笨蛋想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呢?” 林范戳了戳陶七叶的额头,叹了口气就去看电视了。她对陶七叶这种不自觉地欺瞒自己内心的做法没有什么好指责的,毕竟有些人自我圆满不是在铁铮铮的现实里找到的,残存于幻想也许是种解脱。只不过,她到底能将这样的意识保留到什么时候,对她来说那个苏箫盛的消失……怕是她根本不能接受的事情吧。只不过她还在想办法吧,让自己忽略掉这个事实。不过,这样下去,她到底还能将自己的真实想法隐藏多久呢? “如果你做好了决定,记得要告诉我一声!”林范觉得陶七叶心中的想法可能还需要自己在确认一下吧,她扬声给陶七叶吆喝了一声就不再说了。 陶七叶在厨房里听见了林范的声音后,手中的铲子一顿,感觉心里重重一落,像是什么即将被揭穿,又像是那东西暂且还能安然地呆在一个地方。她呆立了一会儿,等到闻到锅里烧糊了味道才忙关了火,把菜弄了出来,又忙忙倒了水在锅里泡着。看着那锅里漂这油沫的水,她发了一会儿呆,这样的日子还可以继续到什么时候呢? “阿七,你看着点火啊!怎么菜都糊了?”林范隔了一会儿才闻到那股糊味,出于安全考虑,就出声提醒了一下。 “嗯,知道了!”陶七叶回答了她一下,便动手刷锅,准备重做。 “我说阿七啊,你做的菜到底有没有我的份儿啊?老占着厨房,要是没有什么可以下口的,我可不会放过你!”林范似乎是觉得自己饿了,便想督促一下陶七叶。 “好了好了,知道了。”陶七叶重新在菜谱里翻了翻,找了一个比较简单的菜色才马马虎虎过关。 这样胡乱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林范都有些惊讶陶七叶的忍耐力了,而陈烙虽然觉得陶七叶的状态有些奇怪,但不影响工作也就无所谓了。至于陶七叶的父母在好奇之下也给陶七叶打过几个电话,但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了。 只是这一个月之后的夜里,陶七叶在家里接到了陶妈的一个电话后就再也忍不住了。 “阿七啊,你表妹听说你有了男朋友,硬要和他说上两句话。还说什么要和未来姐夫交流一下感情呢。小苏呢?小苏在你旁边吧?” 就这样几句话,陶七叶就在电话前哭了起来。 “啊呀,阿七你怎么哭了?不会……难道你们分手了?不对呀,我记得上次我们过来的时候你们还是挺好的呀,他不是说不会‘耍流氓’的吗?怎么可以这样啊?才一个多月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阿七?阿七!”陶妈就只听见陶七叶的哭声,心里担忧得不得了,“要不,妈待会儿就坐飞机过来看你吧?” “不……别,别过来,我,我会自己,解释,给你解释的。” 陶七叶挂了电话后就开始在在自己的房间里翻找起来。 玉竹138看书网简玉竹书简,她应该有将那东西收起来才对,她应该将那东西放好才对,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正在看电视的林范听到她的动静,便跑了过来吼道:“陶七叶你到底想干嘛?还要不要我看电视了啊!” “我,我还没有找到!”陶七叶眼泪一滴一滴滑落,展露在林范面前的是一个悲伤又焦虑的模样。 “你找什么?”林范有了一丝敏锐。 “绿色的,那个绿色的东西。就像书简一样。” “难道是那时候那个看起来翠绿翠绿的看不出来材质的东西吗?” “嗯。” “那个东西,你不是随手放在厨房的挂扣上了吗?一直挂在那里,也不知道你放在那里到底想干嘛,我倒是没动过。” “饭饭。”陶七叶在厨房里找到了玉竹书简,将那东西捏紧在手心,“我已经有了决定。” ------------ 第144章 告别 “你有决定了?”林范的脑中只是停滞了一会儿,便立即明白了过来,“是关于苏箫盛的?” 陶七叶一边哭一边点头,神情之中却少了几分故意的自我欺骗,流露了几分坦诚:“我再也受不了了。” “嗯。”林范点点头,还是觉得有些不太明白她的想法,“那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我说如果,如果苏箫盛告诉我的都是真的,那么我自己的愿望应该是能够成真的!” 渐渐有了几分平静的陶七叶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林范,可是林范却是一个字都没明白:“阿七,你到底想说什么?难道你想说你找到穿越的办法了吗?” 陶七叶低头看向手里的玉竹书简,轻声叹道:“如果我真的是你,你真的是我,那么就将这个事实告诉我,证明它!” 仿佛是回应,玉竹书简缓缓放出淡淡的光芒,最后一点点扩散一点点增强,在那瞬间爆发出几乎可以让人失明的强光,将陶七叶整个人都包裹其中。 林范看着这样的奇异的景象忙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眼,心里惊疑不断,难道她的认识是错误的吗?其实陶七叶也是一个妖精?其实她生活的这个世界是很疯狂的,不仅有习惯于这个世界的妖精,有穿越过来的妖精,竟然还有这种自以为是人也让别人以为她是人的妖精存在……吗? 强光之中,林范摸到了自己的电话,记得自己最后一个电话就是打给罗青的,凭着记忆按下了重拨键,低声和罗青说道:“你这个死妖精快点给我过来,老子已经开始怀疑世界了!不管怎么样,你快点给我滚过来!快点滚过来!” 凶恶的声音色厉内荏,到最后已经发出了颤音。罗青听着她那内心害怕的声音便觉得大事不妙,忙运起法力腾空而来,在一片让他觉得异样的绿光中凭借直觉找到了林范的位置,将她抱入了怀中。 “饭饭,没事了,我来了。”他刚了出声,便觉得自己的腰背她紧紧地抱住,浑身在发抖。 罗青本想用自己的法力来压制这片绿光,却发觉自己的力量似乎不能对那绿光起任何作用。而那绿光似乎没有什么敌意,只不过是在例行公事般做着自己的事。无奈,他只能好好护着林范,让她安心。 绿光渐渐平静下来,温柔浮动如夜里的萤火,淡淡的绿光中,一个绿衣飘摇如薄纱,身若蝴蝶轻盈,光看身形就是一个端庄如仙的人,浑身模糊地笼罩在绿光中让人看不清楚。 围绕在那个身影四周的气息很奇特,并不是妖气,反而是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神圣之气。神灵对于这个世界已经太过陌生了,以罗青的能力若不是神灵或者仙人的刻意释放神明威压或仙气,他根本就无法察觉到他们身上的气息。对于这种从来没有见过的仙气,他实在无法预料在面前的到底是什么人。 一袭古代仙人的装束,长发飘然如丝,宽袖浮动如云,好像并不需要刻意使用什么方法就可以将身体浮在半空中。 “你到底是谁?”罗青出声问道。 “我……”那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我好像还是我,可我好像已经不是我自己了。” “她是阿七……”林范微弱的声音从他怀里传出。不知道为什么,林范总是对这样的超越常理的东西无法一次行接受,埋藏在内心深处无法窥视的东西似乎让她恐惧着,让她对这种异常的事有种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恐慌。 “我是陶七叶,同时,我也是上古神器玉竹书简。”仿佛她的神识有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清明,有些东西她明明有种很清晰的感觉,好像已经能够窥视到一切的前因后果,却不知道到为什么隐约间被一层薄薄的纸遮住了,让她无法真正地窥探全局。 “你是神器?那你身上的气息是……”罗青顿了顿,只觉得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你想的不错,我身上的便是仙气了。” “仙气?”罗青一时间竟然有些消化不了,这个平时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丫头竟然是半个仙人?而且,为什么上古的神器会在这里出现?如今神族湮没,仙人无踪,神器这种东西早已是流传口耳之间的传说罢了。而且,这个陶七叶不是有父有母的人吗?怎么会……? “我的意识虽然清晰了,可记忆还是模糊的。不过有些事情我应该能够解释清楚。这个身体的父母,其实是我这一世轮回所给予起点的人。怎么会这样,这时候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我不能在这里停太久,我还要去找另一个人。” 一身绿衣的陶七叶抬头仰望着,好像能够穿透天花板,穿透钢筋混凝土,穿过夜空,看到另一个时空的人。 “如果我能找到他,如果我不能回来,希望你们幸福也不会再记得我。” 她说着,几道绿光从她体内游动而出缠绕上了林范和罗青两人。罗青仿佛能看到自己命运自己的记忆被狠狠地束缚,凌驾于他之上的力量将他的命运完全操控。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罗青在自己的意识还能强行撑住的时候,勉强问出声来。 “找他。”陶七叶对他轻柔一笑,解释之后便喃喃自语,“在那之前还要和其他人告别。” 绿光闪动后陶七叶便消失了身影,罗青和林范两人倒作一堆。陶七叶的房间,以及屋里一切属于她的东西都慢慢变化,最后消失。一些仿佛是生活杂物的东西渐渐替代原有的存在,将属于陶七叶的房间变成了一个堆放杂物的闲置房间。 陶七叶飞身遁形,打算和去父母告别。到达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入睡了,便进入到他们的梦中和他们告别。感激了养育之恩,诉说了自己的愿望,便运用神器的力量让这一切都化作了梦境,又让陶爸和陶妈两个人在因果逻辑中有了另一个女儿替代她的存在。 “如果我不能回来,就让这个女儿替我孝顺你们吧。” 她亲了亲两个老人的脸颊,在闪动不定的绿光中消失了这个世界里的最后一抹痕迹。 ------------ 第145章 如梦 三点钟的时候林范和罗青醒了过来,两人抱在一起倒在了对方杂物的房间门口。 “饭饭,你没事吧?” “我们,我们怎么在这里啊罗青?” 两人不约而同地齐齐开口,心里都有种奇怪的空旷感,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记忆里被挖走了,可是仔细想想又发现没有什么被遗忘的事情。虽然有遗失的感觉,却也觉得不过像是做了一个梦一样,可以记得也可以不记得,没有什么重要性的样子。 “我看,你还是不要一个人住在这里了,这里太奇怪了。”罗青有些不放心地说道,当然心里还是有点小心思的。 “难道我跟你一起住?你可别跟我开玩笑,我才不要未婚同居!”林范接着夜色的微微光亮,抬脚就踢了罗青一下。 “哎哟,你这死丫头就不知道心疼吗?”罗青吃痛地抱怨起来,随即又觉得她是不是太装模作样了,“你段时间不是已经在我家住了几天了吗?钥匙都在你手上了!” “我为什么要去你家住,我怎么不记得了?”林范本来只是嘴硬,却真的发现自己不记得原因了。她说着就转头看向了罗青,一脸求证。 罗青回想了一下,也发现那段时间涉及到某些联系的东西都成了一片空白,空白到就像是选择性忘记一样,怪异地就像他们被哪个法力高强的人暗算了一样:“我似乎也想不起来了,不过饭饭,我觉得这应该是这地方引来的人,你还是将这房子退了吧,去我那边也好有照应。” “你……”林范虽然觉得罗青说的有些道理,但还是觉得这家伙肯定有些小心眼儿,“你这家伙,是想占我便宜吧?” 罗青笑了笑:“你要是不愿意,我就不会。” “呃……”林范怎么听着这话像是看见了言情故事里的痴心男主呢?一种绝不为难女主,要痴心等到你情我愿才会对她…… “你这家伙说话能算话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怎么记得,你似乎还有事儿瞒着我?” “我怎么不记得了?”罗青心头一跳,模糊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多年前的事情未曾对她交代过,可是那件事情,她不是早就没有了记忆吗?怎么还会……? “哟,您的记忆力还真是能挑着时间发挥失忆的本领哟,我怎么记得当初有人跑进我这里来,一副和我很熟的样子……”那时候是谁告诉她这件事的?她怎么不记得了? 一切就好像大梦一场,梦里有很多故事很多人,林范却只记得清楚自己和罗青之间的事情,另外的人另外的事,就像是她自己在梦中编造出来的可有可无的人,似乎记不记得都不那么重要,并不需要仔细追究。 “这会儿才几点钟啊?”罗青瞟了一下窗外,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下,“3点21?饭饭,你明天,啊不,今天还要上班吧。快去睡觉了。” “睡觉?”林范瞪了他两眼,双手护胸一脸警惕,“你想干嘛?” “睡觉睡觉!”罗青打着哈哈,拉着林范就往她的房间走,拉着人倒在床上就扔过一只手臂一条腿压在林范身上。 “你想干嘛?”林范更加紧张了。 “睡觉。”罗青说完就不再说话了,没隔几分钟就呼吸平顺,还真睡着了。 六点钟的时候,陶爸和陶妈习惯性地起床,陶妈摇了摇陶爸:“你有没有觉得昨天晚上做了个很奇怪的梦啊?” “梦?你说孩子消失掉的梦?” 陶妈立即点头。 陶爸回忆了一下,似乎昨天晚上梦见自己有了另一个女儿,那个女儿在另一个城市工作,有了自己的男朋友,快要谈婚论嫁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离开了,消失了。明明这不过是个梦,为什么心里会有那样强烈的不舍得? “你快去隔壁看看,阿七还在不在。” 这里的陶七叶,没有在外地找工作,就在家附近找到了工作,和父母住在一起,而她还没有交男朋友。 陶爸也觉得昨夜那个梦有些让人心神不宁,如陶妈所言,忙下床走到隔壁的房间去看,看见自家女儿还在床上裹成一个蚕蛹,睡得真香,心里多少有了一丝安慰。看了一会儿,便立即回去和陶妈报告了。 陶妈却在那个时候琢磨着自己要不要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记一笔,毕竟这样奇特的梦她这一辈子还真没做上几个。 八点半的时候,陈烙按时上班,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办公室里那张秘书的办公桌,觉得空空荡荡的好像缺了个人,再看看自己办公桌上的那堆成一座小山的文件,有些纳闷自己身为一个经理怎么连个得力助手都没有呢?这么多事情难道还要他一个人亲力亲为吗?这个位置应该有个人吧,明天从财政部要个人来吧。 财政部?奇怪,他找个秘书而已,干嘛要去财政部抢人啊?百思不得其解。 九点二十的时候,离梓将自己的卡萨布兰卡完全整理好,站在门口晒太阳的时候,眯眯眼摸出电话翻了翻,发现一个名为“阿七”的电话号码,心里有些奇怪。 阿七?阿七是哪个小子啊? 不过做生意嘛,留些陌生人或者常客的电话也是常事,他记不清楚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犹豫了一下,他没有删除那个号码。万一是哪个很久远之前不记得的熟客,万一别人打电话来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所以,还是留着吧。 一个陶七叶消失了,另一个陶七叶出现了。她们交换了身份,转变了命运,人生便向着完全不同的方向行进起来。 许多人关于陶七叶的记忆产生了变化,有些人还记得一些端倪,有些人已经没有了痕迹…… 在反反复复重复的日常中,有些人最初产生的疑惑也渐渐淡去。 关于陶七叶最后所留下的,可能就只有离梓手上那个疑似熟客的电话号码了。 只是,他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从来不打这个电话号码,这个号码也从没有来电过,他每换一次手机都还会记得保留呢?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还想保留一个分店最好的店长的人选吧。 ------------ 第146章 回程后忽遇 绿光仿若实质,犹如云朵一般将陶七叶包裹,仿佛能够给她一个独立的空间,让她能够静静思考。 她知道自己就要回去了,可是回去后能见到苏箫盛吗? 这个时候,她应该叫陶七叶呢,叫夏至呢,还是该叫玉竹书简,还是玉竹? 她感觉身体和玉竹书简融合后,体质就有了变化,仿佛轻盈了很多,眼力耳力触感嗅觉等等都灵敏了很多,而且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饥饿感。似乎从某个方面来说她已经脱胎换骨,接近于仙人了。 玉竹书简和她合体后又从胸口冒出,在锁骨中间形成了一朵翠玉的小花,仿佛是标志一般区别于皮肤地出现了。 陶七叶感觉自己脑海里有许多东西呼之欲出,好像她本就应该知道更多东西,但就像是突然间健忘了一样,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就像是那些故事是藏在千年之后的光影里,让她一时间无法细细分辨。 绿云散去后,她闭眼之间感觉自己似乎站在大海的附近,耳旁能够听见大海lang潮起伏的声音,还能捕捉到海洋之上飞舞的海鸟的鸣叫声,好像只要她愿意她甚至能够听懂海鸟之间的对话是什么,甚至能分辨出它们的模样、颜色和飞翔的姿态。 这样的感觉如此新奇,让她觉得熟悉又陌生,好像前几分钟的别离里的悲伤能在这样玄妙的境界中渐渐平复,让自己一点点融入大自然的神奇里,最后忽略掉自己的情感。 “咦?无垠之地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美人儿,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轻佻的声音突然出现,一只手伸出来就要摸上陶七叶的下巴。 “谁!”陶七叶双眼一睁,浑身绿光流转,身子轻盈后退一步。 “呀,竟然还是个半仙之身,真是神奇!”那意欲调戏的男子笑呵呵地感叹起来。 陶七叶皱着眉头看着这个男子,觉得他长得实在是有些奇怪,如果不看头部只看头部以下,怎么看也是个风流世家的公子,但要是看到了他的头,那感觉就很怪异了。两圈绵羊的卷卷羊角长在他头顶,让他本来有些轻佻的神情变得有些别扭。关键是萌系数有破表驱使,怎么看都不想有流氓的潜质。 当然看他的脸会让他的着装大打折扣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这家伙完全就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右边的还是一个熊猫眼,看起来很狼狈。如果要将他所有的特征综合起来说,那就只能是一个意欲调戏他人刚被教训后又不知悔改的小屁孩了。 “小朋友,你乖乖啦,告诉姐姐这无垠是哪里啊?”陶七叶觉得这人长得实在不适合耍流氓,便把他当做的小孩儿逗。 哪知那人一脸不屑地瞟了她一下:“小朋友?小朋友也是你这小小的半仙可以叫的?我可告诉你,就你那点岁数,恐怕凑我一个零头都不够。” “可你长得还挺年轻的呀。”陶七叶忍了忍,没把“嫩”说出口。 “算你说的还算勉强能入耳。”那人似乎是勉强有了一丝满意的感觉,转头又伸手来调戏,“小妞来来,告诉本公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陶七叶又借由法力飘后半步,躲开了这人的手,若有所感一般心中一动,“玉儿”两个字便脱口而出。就在那瞬间,她似乎明白自己本来是该叫“玉儿”的,好像就是源自“玉竹书简”之称。 于是,她终于肯定自己现在是谁了,她现在既不是“陶七叶”也不是“夏至”,更不是“玉竹书简”,她是一个可以被称为“玉儿”的少女,从玉竹书简的灵识中幻化而出的半仙。 只是这样顺理成章的肯定到底是从何而来呢?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暂且不论,只是“陶七叶”的名字交给另一个世界的另一个女孩后,她就不再是了。从现在起,她就是“玉儿”了。 “玉儿?”那男子眼珠转了转,突然嘿嘿一笑,“好名字。我姓龙名涛,你可以叫我涛涛,美人如此爱称我一定会喜欢的!” 玉儿脸一黑,这世上还有这么脸皮厚的男人?还是她的苏箫盛好,虽然看不出脸皮的厚薄程度,但不会对每一个女人都这么热情。但是,她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是知道自己在哪里。知道了自己的位置,才有办法去找苏箫盛。 她知道苏箫盛在黎城有不闹阁,在另一个地方有家“客栈”客栈,如果他回来了,这两个地方总会有一个是他落脚的,即便他没有回去,她在那里守株待兔也是能够逮到的。 “你还没有告诉我这无垠是哪里啊!”她并不介意和这个有贼心没贼气质又没贼运气的人周旋周旋,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才是目前最要紧的事。 “美人有问,怎能不答呢?”龙涛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折扇,“呼”地打开,对着自己扇了扇,想要做出一副风流倜傥万人风靡的潇洒俊逸模样。 他摇了摇扇子,做出一副知识渊博的样子说道:“东方边界‘无垠’是为龙王神海,神通之处常人不能及;西之极尽有妖众固居之地为‘妖林’;北处有绝高之山为‘通天’,雪原封顶,仙人居所;南方‘荒牧’鱼目混杂,各族混居。” 他“啪”地一声合上自己的扇子,挤着自己发青发肿的脸眯眼笑道:“玉儿姑娘不会不知道自己在东方尽头吧?” 玉儿一听他的话,便明白自己要找的人很可能在西方尽头,可她穿越过来竟然在东方的尽头。 这样的距离,南辕北辙,她到底要在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苏箫盛呢? “不如姑娘去我府上坐坐吧。玉儿姑娘虽是半仙之体,可能进入无垠也费了不少力气吧?不如来歇息歇息吧。” “不用了,谢谢你。” “诶,玉儿不要客气嘛。”龙涛见自己被拒绝,心中一急,连“姑娘”两个字都省了,说着就要拉人,“就来我府上吧。” ------------ 第147章 将子抓走不解释 玉儿侧身让开他,转身点地,飞至半空就要往西方去。 龙涛忙拉住她袖子:“你去哪里?西方?” “我去哪里管你什么事儿啊?”玉儿焦躁地甩开袖子,怒目而视。她还要去找苏箫盛,哪里有时间陪这么个不知所谓的人耗着。 龙涛心里一阵叫嚣,怎么可能没有关系,他老爹叫他出来站岗,不就是为了让他守住无垠之门,不让任何生灵甚至是死物在门禁时随意出入。虽然他对这个玉儿小姑娘很是欣赏,但也不能在门禁的时候出岔子啊!这种严苛的规矩要是被坏掉了,到时候就不仅仅是被他老爹抽了…… 龙涛想着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刚才忙着和小姑娘套近乎,差点就擅离职守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放这个玉儿过去,不然明天龙族神海之上的尸体可没人敢帮他收。 “玉儿,这个时候无垠之门已经闭上了,你过不去的。不如先去我府上歇息一晚,明天再过去吧。”龙涛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的府上是个最好的去处,于是再一次送上了推荐名单。 玉儿不想理他,满心都是苏箫盛,只想快点找到他才好。她身上法力大开,竟然凝结出了犹如实体的屏障之力,瞬间将没能及时察觉的龙涛弹了出去。 龙涛在半空中打了几个转才反应过来,调整好身体平衡后又重新追了上去。这小小的半仙之力竟然有些与众不同,龙涛将轻佻的心情一收,立即严肃起来。 一个半仙不好好在通天山呆着,居然跑到无垠之地来,这事儿本就透着一丝奇怪。龙族和仙人自从神灵化形融入天地后就各据一方,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扰。无垠是龙王盘踞之地,仙人没有许可或者邀请又怎么可能会进来?即使可以随意进入修为不凡的仙人,也不会连个招呼都不打就随便进入他人领地,否则引起了不必要的误会后便会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麻烦!”龙涛拧紧眉头抱怨起来,抬手在虚空中一划,取出一柄长枪,“小姑娘,可别逼我对你动粗!” 玉儿瞧见他那架势,忍不住瘪嘴在内心吐槽起来:谁逼你了?要找我搭讪调戏的人是你,要带我去府上的人是你,要阻止我去西方的是你,要动手动脚的是你,最先拿出兵器的还是你!枪头都对着我了,我会逼着你来杀我自个儿吗?神经病! 玉儿立即坠身下落,躲开了龙涛的来势,在地上借力后便又向西方飘去。 龙涛本来就只打算吓吓这小姑娘,没打算下死手,哪知这小姑娘看起来没什么本事,反应倒够机灵的,躲开后又打算跑。他随即扎下马步,双手将长枪握紧略微收势,突然自身侧向前打出,枪头再一次指向了玉儿。 玉儿刚刚见到他的动作,以为会发生什么,身子微微停顿后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倒是挺像个花架子,只不过是找个气势而已。 不过龙涛做完这个动作后就没了下文,整个人懒洋洋地在半空中拄着自己的长枪,一脸悉听尊便的赖皮表情。 玉儿不想和他lang费时间,毅然决然忽略掉这个人的异常,继续西行。 仿佛是什么沸腾起来的声音,玉儿凝神一听,身后一里远的海水仿佛被煮开了一般,不断发出“哗哗”的声音。如果她的感知没有错的话,那片海水像是被什么牵引了,越到空中拉出一条长长的水带,转瞬间就铺天盖地出现在她面前。 难怪…… 没等玉儿在有所动作,从神海涌出的海水就自发地裹出了一个水球,将玉儿结结实实地锁在里面。 “嘿,老头儿教的‘御水术’还真好用。”龙涛将乐呵呵一笑,看了一眼水球里拳打脚踢却没有丝毫作用的玉儿,转瞬将手里的长枪变成了长缏,挥手就将缏子缠上了水球,打算今天站岗就用这个解闷了。 看了一会儿在水球里坚持不懈用拳打脚踢的玉儿,他突然有些纳闷了。这个小半仙看起来似乎还有那么点其他仙人比不及的气势,可怎么看起来是一点法术都不会呢?就光会手脚并用这一招而已。再回想之前她和自己对上的时候,似乎也就是身手敏捷一点,法力稍微厉害一点,可是任何法术的苗头都没有出现过。 在龙族神海里见过不少软脚虾,还没见过这种类型的软脚虾,这看起来一点法术都不会的半仙到底是从哪里变出来的?这种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的半仙都还能在世上存活?这世道是变了吗? 龙涛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还真猜不出这样的半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于是也难得猜了,直接攥着缏子在无垠之门前一边游荡,一边镇守。 “放我出去!”玉儿终于发现普通的攻击对这个水球没有作用,便在里边吼了起来。 “放你出去?”龙涛对她笑了笑,“等我脸上的肿痛消失了后就放你出去。” 玉儿沉默地观察了他一眼,内心很不爽那颜色纯正得发紫的痕迹,一看就不像很快就能好的。 “放我出去!”于是直接忽略妥协的可行性,继续要求。 “不肯答应这个?”龙涛转起了自己的眼珠子,又笑道,“你要是叫我三声‘好哥哥’,我就放了你。” 沉默了一会儿,又是:“放我出去!” “那好生叫我几句‘涛涛’也可以。” “……放我出去!” 两人的交涉牛头不对马嘴地进行了很久,直到第二天无垠之门打开,龙涛可以打道回府之后,还是没有统一意见。 龙涛查看了一会儿无垠之门,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便拽起缏子拖着水球就往神海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玉儿警惕地问道。 “我府上啊。”龙涛很自然地回到道,他可不觉得带一个陌生小姑娘回家有什么不妥之处。 “放我出去!”玉儿又一次要求道。 “啊――”龙涛打了一个哈欠,“你都说了一晚上了,还不嫌累啊。走走,到我府上休息休息。” 玉儿还没骂出两句,就被龙涛拖着跳进了龙族神海之中。 ------------ 第148章 谁人兵器现 龙族神海之中水质上乘,清澈而富有灵气。龙族之中多为水族,选择定居之地的时候,便顺应多数人的习性将龙族居所选在了这里。 龙涛身份特殊,府邸就在神海外域,拖着水球就跳进了自己的府邸,转头就将水球解开了。 玉儿一见水花从瞬间消失的水球四周涌入,慌忙捂住自己的鼻口屏住了呼吸。 “玉儿,神海之中灵气充裕,并不会伤害海中生灵,你也无需闭气。” 玉儿觉得身周没有什么压抑和不安的感觉,将信将疑地松开手,稍稍尝试着呼吸了一下,居然没有水的质感,仅仅像是空气一样。她心中微微一动,竟然觉得自己似乎能在呼吸之中感觉到什么,好像能够洗涤她的精气神,似乎能够从中受益,身体内的法力的运转似乎也渐渐变得更加流畅了。 她的法力才出现不久,对她来说还不能随心所欲的操纵,只是能在她强烈的意志驱使下有所释放。如果不是龙涛本来就不打算为难她,她或许还不能有那几分可以轻松应对的感觉。 看来这些似乎是本就属于她的东西,要适应起来还是需要耗费一些心力的。毕竟那些能够让她随心所欲的力量,上一次汇聚体内的时候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要再一次驾驭只怕还需要时间…… 几百年前?玉儿一怔,为什么是几百年前呢?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记得了的,是她不知道的吗?为什么她觉得自从自己和玉竹书简融合后,有些事情总在清晰和模糊之间徘徊不定,围绕在她的脑海里冷不防地冒出来,让她有些分不清真假。 “玉儿,你发什么呆呀?”龙涛发觉这个玉儿突然之间就发起呆来,有些奇怪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本来是连续两下的动作,哪知道玉儿在他碰触的第一下就轻轻擦着他的指尖躲开了,弄得他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他不过是被家里老头子圈禁了,日子太过无聊才会想抓个小丫头找点乐趣,至于别的意思嘛,他又不是见色起意的人,倒还不至于。 “你干什么!”玉儿转头瞪了他一眼,满脸防备。 “我……”龙涛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我哪有干什么啊?我要真是想干什么,你以为我会让你发现我想干什么吗?再说了,我要干什么一定要告诉你吗?而且,我又没做过什么,你这丫头怎么乱说话?” 玉儿顿时滴汗,我只是对陌生人比较警惕而已,你不用露出一副自己受到极大冤屈的表情吧? 虽然觉得这人似乎有几分意思,但玉儿并没有打算和他解释的想法,误会就误会吧。不过,她还是想跑出神海想办法去西方,最好能够找到苏箫盛,然后再吓他一吓,看他还敢不敢擅自做主。 只可惜,不知道是这龙涛太闲还是太无聊,他的人生似乎就只剩下在府邸找玉儿说话以及在无垠之门和水球里的玉儿说话,随时都观测着玉儿的动向,绝对不给她溜掉的机会。 主要是人太无聊了,除了用这点事情打发时间,龙涛都不知道还能有别的什么能让他稍微消磨一下时间。老头儿给他的禁足时间太长,他没法出去找想找的人,既然能够逮住一个解闷儿的回来,就没有什么再放掉的理由。 “玉儿玉儿,来讲个笑话听听吧。”龙涛看着一脸不爽的玉儿,笑呵呵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不要,哼!”玉儿扭头不理他。 “要我把你锁在水球里吗?”龙涛咧嘴威胁道。 “随便你,反正都是随你高兴,无论怎样我都觉得无聊。”玉儿已经对他那种为了打发自己无聊时光的行为很是鄙视了,完全就是拿自己当解闷的花生米而已,时不时地就想磕两颗玩玩儿。 “诶,玉儿啊,话可不能这样说啊。好像我在欺负你似的。” “嗤――”玉儿不屑地斜睨了他一眼,把她监禁在这里当成玩具,难不成还是对她好? “要不我给你看看好东西吧。”龙涛突然想起了自己兵器库的收藏,“那些可都是些好东西啊,要不要看看啊?” 玉儿心想闲着也是闲着,出又出不去,还不如找点东西看看,总比老被龙涛当作玩具强。于是她点点头,跟着龙涛一起去了他的兵器库。 龙涛带着她在府邸转了两三个圈后,终于到了他的兵器库。 兵器库没有上锁,但玉儿却有了一丝敏感,那门上是有法力存在的,龙涛在那上面下了咒。 龙涛轻声低喃几个咒语后,便挥手拈诀,打在了门上。 兵器库的门自动打开,龙涛拉着玉儿一道进去后,门又重新关上了。 玉儿一进兵器库就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气息,甚至于太过熟悉而让人有些反应不过来是谁的气息。 龙涛一进门就乐滋滋地介绍起他的收藏来。 “这个戟是青铜所造,经过三日锻造而成,据说其上附有很强的器魂,若得到器魂的认可便能运用念意控制……” 龙涛说起兵器来便兴奋地停不下来了。 玉儿瘪了瘪嘴,只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指责他的力气了,合着这个烂人还是找了一个他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让自己围观么? 玉儿跟着龙涛一步一步往兵器库深处走,那股熟悉感越来越强烈,玉儿张张嘴,总觉得一个称呼就在嘴边呼之欲出。好像有什么在牵引着,让她一点点地想靠近。 “玉儿,你去哪里?” 龙涛发现玉儿没有跟着他一起走,便有些奇怪地看着那个呆呆往另一个方向走的人。 “啊?没什么。”玉儿顿住脚步,眼睛却下意识地往那散发出气息的方向望去。 “哟,玉儿你这半仙之身还真是厉害啊,连这个都可以察觉到。那里可是我最近到手的一样兵器。”龙涛得意洋洋地带着玉儿走过去。 冷玉所制的兵栏上,一柄透明之剑横卧,晶莹剔透。 “怎么样,漂亮吧!”龙涛忍不住炫耀起来。“我都没想到那家伙身上竟然会有这样的好东西。” 玉儿瞳孔一缩,轻声问道:“我可以摸摸它吗?” “可以啊。”龙涛笑着点点头。 玉儿走上前去,将那仿若冰玉的长剑取下,闭眼后仿佛能从手中触感感觉到另一个人。她睁开眼,将长剑在手中转了转,转身将剑尖对准了龙涛的咽喉。 ------------ 第149章 过问之间 这是一个穿越的故事。 这是一个妞因为在大街上用最大限度扭转自己的脖子,双眼炙热而狼虎地盯着一个帅哥的后果。 她不仅损伤了自己不太坚强的脖子,还损失了自己在现代的生活。 老天爷,你说你欺负我以后,拿什么来补偿我? 给她一段姻缘可好?老天爷琢磨起来。送她一只漂亮的大狐狸怎么样? 和狐狸有姻缘? 喂!我要爱帅哥!我不要人兽恋呐! 老天爷间歇性失聪了…… 陶七叶当然不知道自己的灵魂和老天爷有所交流,她所感受到的是――捕捉逆行帅哥入眼,脖子转动到最大限度,脖子“咔哒”一响,脑门“嘭”地一撞,眨眼间,天、黑、了! 貌似怀里有了个什么温热的东西,貌似她的姿态从走动变成了熊抱,貌似她没有搞清状况……难道她见了突然的天狗食日,然后机缘巧合把走反方向走了老远的帅哥扑倒了? 不过人家帅哥可穿的是衬衫诶,这松松垮垮好像裙摆一样的袖子是什么烂货? 夜黑风高正是扑倒帅哥来亲热的好时机,但根据陶七叶个人经历而言,这个情景多半都是她yy的白日梦。 她仔细地戳戳捏捏这个温暖在怀的东西,最后得出结论:这是一只男性的手臂。 呐,这个时候有看官就要问了,这漆黑漆黑的时候她怎么就能知道这手臂是男人的还是女人的?这可就要归功于陶七叶日夜研究美男帅哥,时刻观察入微的功底了。就是隔着老远的距离,她也能用她强大专业的观察力挖掘出那个男同胞可供观赏的系数到底有多高,误判几率几乎为零。 就现在而言,这只手臂虽然不是孔武有力,虽然上面有些疑似小朋友鼻涕的黏腻物体,虽然还有着一只宽大无比不知有多过时碍事的袖子……但凭借她的敏感还是发现了这位仁兄不容小觑的潜质,这慧眼识珠的本事可是她引以为傲的一大资本! 她于是像只三脚猫一样用拙劣的技巧开始扒拉起来,力争用自己的双眼去见证又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奇怪的是,她的身体似乎不停使唤,脖子也动弹不了,努力半天的结果就是她依旧抱在那手臂上,眼皮使劲上翻,展示了一个相当完美的白眼。 当然这么个活泛无比的动静,就是睡得像死猪也该有反应了。 男子的身体动了动,从靠坐的墙上俯下身来,冰凉如水的长发丝丝顺滑,像挠心的小手一点点落下,滑过了陶七叶逐渐呆滞痴迷的脸,洒下了细长的酥痒触感,让人心痒难耐微弱的光一点点增加,似乎是距离黎明最近的时间。 黑如缎的长发中是一张……五官精致却惨白如枯萎花瓣的脸,红彤彤的眼睛里布满血丝,隐约还藏着嗜血的凶光,仿佛能瞬间像钝器一样把人洞穿。 陶七叶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自己到底遇上了什么人,不安的心跳骤然加速,一下忐忑起来居然一口气没咽上去,“啪”地晕了过去。 男子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一下更黑了。 不过,也就眨眼间,他突然笑了起来,脸上一下容光焕发妖媚异常,勾得人心惊肉跳,原本苍白的脸色像是注入了新的生机,渐渐展开了他那无与伦比的惑人美丽。 “原来是这样……既然你认主了,在没有做那件事以前可都还是我仆人呢。如此,给你个名字吧。”他转头望向窗外的天光,“既然是这个时候来的,‘夏至到,木槿荣。四时兴,长相伴’,那么,你就叫夏至吧。” 男子空闲的另一只手伸出食指点在了昏迷少女的额心,一点浅淡的荧光亮起,少女身上的绿光像潮水一样从额头开始褪去,一身天然的绿衣化成了粉色,隐去了她本有的光辉。 “防止你逃跑,先用名字束缚住你吧。” 男子慵懒的笑容里露出了一丝深意。 ------------ 第150章 谈条件 龙涛面部抽筋好一会儿后,终于觉得面对这样的丫头他还是不要较真的好。 不过,他可不希望这个家伙突然发神经,将他的兵器库给捣毁了。于是在他回答之前先用缩地成寸的法术将他们两人送出了兵器库。重新封印了兵器库后,龙涛才给了玉儿答案。 “我是谁,你说呢?” 玉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说?我说你是你就一定是?我说你不是你就一定不是? “我说,你还是实话实说吧。” 龙涛按住自己的眉心揉了揉,他之前是在把这个小丫头当玩具玩儿没错,可他现在怎么有了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错觉,好像自己被这家伙当玩具了。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可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不可能!” “不就是那个跟在苏箫盛身后的小跟班儿吗?不过……”两人本来还是有些距离地面对面说着话,龙涛突然闪身到玉儿身旁,捏起了她的下巴仔细端详,“不过你这个脸是怎么回事?起初的时候我还没有认出来,竟然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而且你不也是上古的老古董了吗?干嘛每次出现都是一副小娃娃的模样?要不是你自称玉儿,我这会儿还真想不到你会是小玉竹。” 龙涛言语间倒是和玉儿有几分亲密的样子,这倒是让玉儿大跌眼镜。她跟这人很熟吗?她怎么从来没有察觉到。不过她的脸,很奇怪吗?变化很大吗? “小玉竹,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木槿三仙吧?” 木槿三仙她倒是记得,那个舜姬舜华舜英三姐妹,感觉挺温和善良的,让人忍不住就能心生亲近。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三花木槿,你该归还了吧。”龙涛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上。 “那你把苏箫盛还给我!” “不不不,玉儿,这不是你可以讲条件的时候。你把三花木槿归还了,我或许还可以让他过得好一点,你要是不愿意归还,可能他……” “你威胁我?” “哦,难道我是在开玩笑吗?”龙涛松开玉儿的下巴,很是温和得笑了。 玉儿顿时明白了一件事,无论是绵羊角还是恶魔角,只不过是外观变化而已,他的本质还是个怪兽,脑子里就不会有什么善良想法。 “只要把三花木槿给你就行了吗?”玉儿觉得事情远没有她期望的那样简单。 “我不是说了吗,我会让他好过一点,但是,至于放不放他走,还要看另一件事情。”龙涛托着自己下巴看着一脸紧张的玉儿细细地思考起来,“或许你真的能够做到。” “什么?” “这个嘛,我得再琢磨琢磨。不过。在那之前,玉儿,你还是将你手中的三花木槿交出来吧。”龙涛甜甜一笑,似乎是万事好商量的语气。 “在我交给你之前,我要先见一见苏箫盛。”玉儿觉得无论如何自己都要争取一下,她还没有见到苏箫盛,还不知道他到底好不好,怎么可以连一面都见不到呢? “哟,玉儿也有条件了?”龙涛以为玉儿会稍微听话一点,不过他发现这个小姑娘并没有那么乖巧。 “嗯,让我见到苏箫盛,我才把三花木槿给你。” “非得如此不可吗?”龙涛瞟了她一眼。 “非得如此不可。”玉儿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只小狐狸啊。”龙涛大致回忆了一下,“自从我取了他手里的剑后,我就把他丢在……呃,丢在……丢在哪里了?”龙涛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他把那只小狐狸丢在哪里了,顿时大窘,“嗯哼,其实我最近没有去看过他,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玉儿感觉自己似乎有了些打人的冲动:“你不要告诉我说,你连把这么重要个人质丢哪儿都忘记了?!” 龙涛哪里能够想得清楚啊,当时正好是他被老头儿召回的时候,哪知道那个臭狐狸居然玩儿了一次从天而降。他其实没看清楚砸到他的人是谁,但就是想直接将那人揍一顿出气。哪知道苏箫盛面对他的时候如临大敌,明明看起来要死不活的样子,竟然还强撑着运气法力拿出了体内的透明之剑。正好,三花木槿找不回,他又被老头儿限制了行踪,看到这个人就更加不爽了。 而且当他拔出透明之剑的时候,龙涛内心的收藏癖更是散发出来了。夺剑敲晕狐狸一气呵成,思及这狐狸还有别的作用就顺手拈走了。回到府邸之后,随手就找了间屋子就把他扔了进去。妖精也是有修为的,就算好几顿不吃也饿不死,他本着开源节流的想法也就没有再管。久而久之,连那个房间是哪一个都不记得了。这下倒好,一下竟然成了个不大不小的阻碍,被自己摆了一道乌龙。 “你就不能好好想想吗?你到底把他藏到哪里去了?”玉儿忍不住埋怨起来。见过用人质威胁人的,就没见过用人质威胁人却不把人质当一回事儿的。人质都不好好留着,没有证据叫她怎么相信啊?当然,她还没傻到要直接告诉龙涛,即使没有证据,只要有这把苏箫盛的剑,她都不敢冒那万分之一的险。 龙涛按上自己的额头,只怪自己是大意了。当即放出数道神识追踪当日丢掉狐狸的痕迹。 是这里?是那里?还是别的哪里呢? 龙涛的神识四处寻找,最后尽是在一处墙头发现了痕迹。 在哪里! “快点跟我来!”龙涛拽起玉儿运起法力就往那处墙头跑去。 “你干什么!”对于突如其来的移动,玉儿惊叫起来。 “你不是想见他吗?”龙涛简单解释后就专注于那个锁定的目标。 “他?苏箫盛!”玉儿也不知自己该是紧张还是高兴,想知道他好不好,又担心他过得不太好。想吓一吓他,又担心让他太过担心。想见到他,有很多话想说,又有很多问题想问。 “就是他。”龙涛肯定道。 ------------ 第151章 翻墙的狐狸 龙涛和玉儿两人飞速转移到后院的院墙前,看见的正是一只黝黑黝黑的大狐狸,前腿趴在墙头后腿“哼哧哼哧”卖力地往墙头缩的情景。 黑狐狸很快就发现了身后的人气,转头向身后看去,看见的正是那合不上下巴的一男一女。男的他认识,不就是那个拿走他“聚灵剑”,一直想用他来逼出陶七叶要回三花木槿,私下向木槿三仙邀功的饕餮嘛。那个绿衣女人…… 那个女的手里的不就是他的聚灵剑吗?难道饕餮不喜欢木槿三仙,转而用自己的剑来借花献佛讨好另一个女人?还真是奇怪。 只可惜他现在身负重伤,聚灵剑虽能凝结法力却又不在身侧,和饕餮一人对上都有些吃力,何况现在饕餮身边还多了一个拿着他聚灵剑的女人。这其中的胜算还真的是少之甚少。 饕餮未动,那绿衣女人便先向前慢慢走了几步。 苏箫盛只觉得她眼睛一直死死盯着自己,可他实在想不起来这个女子他到底见没见过。一股奇异的感觉慢慢拂过心头,他突然觉得自己仿若被雷击了一般,前肢突然乏力,直直冲墙头掉了下来。 真是失策啊,思虑过多误了他的逃跑机会。现在四肢无力,更不可能安全着陆了。 在玉儿眼里的情景便是那只大号的黑狐狸眨巴眨巴乌溜溜的眼睛看了她一会儿,便像是失神一般从墙头掉了下来。她慌忙冲上前去抱住他,结果那狐狸实在太大,竟然生生将她当作肉垫压在身下,差点把她压得有进气没出气。幸好情急之下,她将手里的剑丢在了一边,要不然两个才碰上面就来一个对穿,那可才叫悲惨啊。 这绿衣女子会过来接住他,苏箫盛有些意外,更让他意外的是,这个不幸被他压倒的女子居然没有先关心她自己,反而先关心他:“你有没有受伤?没事吧?” 龙涛就没见过玉儿这样的姑娘,这种情形下,难道就不知道自己才是比较受罪的那个吗?不过想到三花木槿还没到手,他也没必要去指摘玉儿什么,反正有什么事儿都是玉儿和苏箫盛之间的事情,他只要看戏就行了。 黑狐狸趴在玉儿身上愣了愣,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不妥,眨眼间就跳到一边去。跳到一边后又有些后悔了,聚灵剑就在另一边。看着蹲下身将聚灵剑拿到手中的绿衣女子,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自己慌了手脚的怪异感觉。 “这个你收好。”玉儿警惕地瞟了龙涛一眼,转过剑身,捏着剑尖将聚灵剑塞到狐狸的脚边。 黑狐将前爪按在聚灵剑上,看着绿衣女子有些疑惑:“姑娘为何……” “姑娘?”听着这个称呼,玉儿惊异地反问道,“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 “姑娘未曾说过,我如何得知?”苏箫盛说着话,前爪之下的聚灵剑重新归复体内,几分法力恢复后勉强能够支撑出人形。 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他从那边穿越过来的时候觉得身体有异,像是遭受到了什么损害,转瞬和饕餮对上的时候便有种强烈到连挣扎都似乎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好像是因为穿越之前失血过多损害了精元,又像是他根本就不太适合穿越,精神无法支撑这种强度。 玉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记得龙涛有说过,她的脸似乎大变了,可是苏箫盛怎么会认不出来呢?她并不知道半仙之体和凡人之躯有着巨大的差别,她重塑仙身后气息大变,样貌也有了变化,如果不加注意,浑身就会被仙气笼罩,而苏箫盛仅凭此时的妖力是无法穿透仙气,不能探查出究竟的。 “你不知道我是谁?”玉儿再一次问变出人形的苏箫盛。 苏箫盛并不急于回答,他化出人形后依旧是赤身露体,若不是及时卷出宽大的尾巴将自己裹好,怕是会被看个精光了。不过他有些奇怪,这个绿衣姑娘似乎对他这幅模样没有任何感觉,既不好奇也不惊讶更不害怕,一脸平静地看着他就像看过很多次了。 苏箫盛虽然不怎么在意别人的想法,但是这情况下未免有几分尴尬。 “姑娘?”他实在是觉得说起这话来有些不太顺口,“可否回避一下?” “嗯?”玉儿正是看着他不肯放松的时候,哪知他突然来了一句“可否回避”,弄得她有些糊涂了,“回避什么?为什么要回避?” “姑娘……” “停!你不要再叫我姑娘了。我现在叫玉儿,你就叫我玉儿好了。” “玉儿?”苏箫盛突然间觉得自己的意识有了一瞬的恍惚,好像曾经有那么个人,带着模糊的绿色虚影,散发着微笑的暖意,温柔地告诉他她的名字叫做玉儿。 “你到底……”苏箫盛刚想问什么,却发觉自己其实不知道自己要问的是什么。大致静默了一会儿,便又话锋一转:“玉儿姑娘还是回避一下吧,毕竟男女有别。” 玉儿再一次仔仔细细从上到下打量苏箫盛,没发现他哪里有不对劲的,既没受伤也没留疤,看起来还是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不过这也不能排除玉儿直接在眼中进行了美化加工的可能性。 但是她还是比较纠结那个称呼:“你就叫我玉儿就行了,不然咱们多生疏啊。” 苏箫盛心中暗道:我就是觉得我们没多熟。 两人就这“回避”的问题讨论了半晌,龙涛觉得无聊透顶,实在看不下去了,大袖一挥将苏箫盛收入了袖中。 苏箫盛可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饕餮这家伙做了件好事,玉儿却有些生气了:“你干什么!” “人你已经见到了,三花木槿应该可以交出来了吧。”龙涛可还没忘记自己带她过来的初衷。 “可是现在人都已经被你变没了!”玉儿气呼呼地跺跺脚,还没好好和苏箫盛说话呢,他又把人给藏起来了。 “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袖内乾坤’而已,莫说你忘了。”龙涛抖抖袖子,又指了指自己刚刚收走苏箫盛的那只袖子。 玉儿看着心惊,生怕龙涛一时不注意,又把苏箫盛给摔了出来。 ------------ 第152章 问宝且莫有 “现在把三花木槿给我吧,不要跟我开玩笑说没有。”龙涛调整了一下心情,估摸着自己被耍的可能性,还是觉得这丫头得借用袖子里的人好好教育教育,估计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那玩意儿我真没有。”玉儿略微有些不安地看着他,担心他再来一个不痛快,她家的阿盛就得惨死在袖子里了。 龙涛再三劝告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如今行动受限制,不能让老头儿觉得抓他回来就是特地弄来添乱的,也不能让老头发觉他的妖魔化,否则……他打了寒战,觉得自己一辈子在外蛮横无理想多霸气就多霸气,在老头儿面前总会矮上几分,好像他真的就是欠他的一样,虽然没有什么龙皮可拔龙筋可抽,但就是觉得那老头儿要是生起气来,总能找到那么一两个让他这只饕餮也痛不欲生的方法。 想想就觉得哪怕他天不怕地不怕,转瞬就会被这该死的老头儿惊吓得天塌地陷,而自己成了天然活棺木中的一员。 玉儿不知道龙涛在想什么,只觉得他的表情很凝重,似乎是在思考她话中的真实度。 “我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啊,我明明记得它一直在我身上,可是后来就完全没有了感觉,根本就不知道它跑到哪里去了。”玉儿小声地解释着,咕哝着话有些委屈。 知之为知之,她也没撒谎开玩笑啊。 龙涛耐心可没那么好,看着玉儿那副似乎很害怕他生气的无辜表情,强忍着看着她这模样就不爽的心情没让自己那绵羊角变成山羊角,成功忍住妖魔化后,他抬抬手将袖子滑落到手肘位置,冲着玉儿就将两条手臂伸了过去。 玉儿一见他一言不快就要伸手袭胸,觉得自己似乎将他看错,她以为他只是有些潜藏的凶性而已,没想到他竟然一觉得自己不爽快就要来亲自动手非礼吗?玉儿慌忙运步后退,身上绿光游转,堪堪避开了那双意图侵犯的手。 “好你的玉竹,老子亲自搜身你还敢跑!看来可是心虚了,三花木槿果然在你手上!”龙涛自认这个推断错不了,又向玉儿的位置扫了一眼。 玉儿可是有苦说不出啊,你想搜身不致说,一声不吭伸手就对着胸口来,她能不躲吗?这会又从她的反应来推断她身上有三花木槿,她也不能为了证明自己清白就主动让他搜身让他摸啊!男女授受不亲,她还没开放到那个地步好吧! 龙涛正想再靠近两步,突然察觉有东西化成一道流光从极远之处飞来,不过须臾就落到了他的耳边。一朵硕大美丽的木槿花轻轻浮动,花仙温柔婉转的语调从其中传出。 玉儿莫名其妙地看着有几分怒气的龙涛正对着那朵突然出现的大花做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脸上的怒气消失得很快,快得就像是换了一张崭新的脸皮,然后又在貌似是闲暇之余的时候转动眼珠看了玉儿好几眼。 喂喂,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这变化未免也太快了一点吧! 龙涛听这花儿将木槿三仙的话完整带到后,就一脸满足喜悦地小心将那朵花收好。虽然这木槿上附着的传音之术将消息带到后就会消失,花也会变成普通的木槿,但他就是喜欢收藏起来,偶尔和另外几只凶兽像小孩子一样拼比一下谁手上的花朵最多,谁就是最受仙子青睐的那个…… 玉儿就呆呆站在一旁看着龙涛一脸花痴地将那朵大花收进自己的怀里贴心放好,这怎么看都有种很诡异的感觉,就像……就像……玉儿琢磨了一下,不就是像那种求而不得,便以别人的贴身之物小心收藏以获得满足感的那种变态嘛! 呃……不过是收藏一朵花,她也不用联想到那么夸张的地方吧?玉儿忙摇了摇头,甩开了这样的想法。 龙涛收拾妥当,转头看向玉儿就眉开眼笑了:“玉儿啊,原来你真的没有三花木槿啊。” 原来木槿三仙于几日前就发现三花木槿归位,不仅如此还积蓄了大量的灵气生机正好,可以说为她们的修行又增添了一笔好处。于是忙给四凶兽传信,请他们不必再为难苏箫盛和小玉竹。至于木槿上积蓄的灵气,正是苏箫盛在那边借由三花木槿恢复法力的时候产生的,三花木槿若能自身达到盈满,便可以惠己及人,也可以为他人带来方便。 玉儿听他这么一说立即乖巧点头,生怕他又突然改变主意不打算相信她了。点完头后,她又想起苏箫盛,勉强露出一丝笑意问龙涛:“那现在,可以把苏箫盛还给我了吧?” 龙涛露出一丝坏笑:“还给你?那只狐狸?” “嗯。”玉儿重重地点头。 “不好意思啊小玉儿。”虽然仙子说不必再因为三花木槿的事为难他们,可龙涛还有些自己的事需要玉儿,他假意翻了翻自己的袖子随后抬头,明显假装的无辜,“他不见了。” “什么!”这下玉儿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直接跑到龙涛面前,在他收了苏箫盛的袖子里翻找起来。 那里边除了层层衣服的层层袖口外还是层层的袖口,至于苏箫盛,连个影子连一根毛都没找到。 龙涛看着她那傻乎乎翻袖子的模样还真觉得有趣,袖内乾坤能藏万物,若内无乾坤光用这么个袖子装东西,还不撑破了?这么个寻常脑筋的丫头还是神器变出的半仙?龙涛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苏箫盛呢?”玉儿将龙涛的袖子弄得皱巴巴的,却还不死心地抓着他的袖子不放,好像是害怕她一松手苏箫盛就从袖子里飘逸而走。 龙涛拍拍这傻丫头的脑袋,脸上的坏笑越来越明显:“玉儿别太担心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但你要是再帮我一个忙我就帮你把他找回来。怎么样?” “真的?” “真――!比真金还真――!”龙涛看着玉儿心里呵呵直笑。 ------------ 第153章 烙印 由于好不容易才见到的苏箫盛又不知怎么“消失”掉了,玉儿心里又乱又紧张,也没仔细追究龙涛脸上那怪异非凡的表情是什么意思。等她稀里糊涂地答应了龙涛,又被他撺掇着结下烙印后,才发现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头啊。 龙涛才懒得管会不会被怀疑,袖内乾坤本来就是仙家才有的本事,他会这招是沾了他家老头儿的光;玉儿不知道的话,那就是她枉为半仙甚至还枉为神器了。这个都能上当受骗可跟他龙涛骗人本事的高低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烙印这东西还真是好的很,他虽然由神兽一族落入妖魔之道,但好处依旧得了不少。因为这世上妖魔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诚信可言,所以若真要许诺还不如直接下咒烙印来得强。烙印可是预防反悔的最佳印记,谁要敢出尔反尔,被额心的小红点烧掉半个身子也是有可能的。 那可是借请妖魔君王已故之魂种下种子,心生歹念便是最好的肥料,如果不是神族根本就承受不了妖魔君王占据肉身的焚身痛苦,所以连再三验证都不用,食言即是死身。 玉儿不是妖魔,也没有身为真正玉竹之前的记忆,她并不知道这烙印的厉害,只是觉得有种不太妙的感觉,好像有种自己挖了个大坑,然后自己又把自己丢了进去的感觉。 不过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就龙涛那自信满满一定能找回苏箫盛的模样来看,苏箫盛应该还在他手上。可惜这骤然明白的马后炮实在是来得太迟了,她都已经掉到“坑”里了,才缓过神来,难道是命运要她死得明白一点吗? 龙涛虽然计划要她帮忙,可是他却什么都还没有说过,还是跟之前一样拉着玉儿就是闲聊各种他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玉儿的心思还在“不见了”的苏箫盛身上,对于他的乐趣从之前想起了搭一下腔变成了无精打采的爱理不理。 这让龙涛很不高兴,可是他又很喜欢看着这个小丫头被自己画出的圈困住。由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过“袖内乾坤”的奥秘,也不打算给她普及点身为仙家应该具备的知识。 时日渐久,终于有一天龙涛天还没亮就跑到玉儿面前,十分高兴地告诉她,她帮忙的时刻来临了。 “跟我出去一趟,你帮助我的机会来了。” “是吗?帮完你之后,你就会把苏箫盛还给我?” “不不不,我只是帮你把他找回来。”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龙涛发现她似乎并不是完全相信苏箫盛消失不见的言论,反而是更加肯定他就在自己手上。 好吧,苏箫盛的确还在他的袖子里,只是此“袖”非彼“袖”罢了。不过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明白了什么叫做“袖内乾坤”,到底是什么让她觉得苏箫盛其实还在他手上呢? 如果玉儿知道他在想什么,估计会抛一下眉眼甩一下头发,得意洋洋又意味深长地告诉他:女人的直觉,你不懂…… “这样……不太好,我既然和你结下烙印就一定会帮你,不过你也得和我结下烙印,答应把苏箫盛还给我,无论你是不是‘找到的’!” 突然之间坚决起来的玉儿让龙涛有些意外,可是他也没有太多时间和她去纠结这些小事,“龙子九宫”的夺宫大会就要开始了,他如果去太晚了,连参加的资格都会被取消,别说夺宫了就是进去凑热闹都没门。到时候他要是敢在会场之外大闹,估计老头儿会跳出来给他一杖再骂上一顿。 “这个以后再说,现在赶时间。”龙涛可不想和玉儿耗费时间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他扯着玉儿的袖子就打算往府邸外走。 “你先施烙印,我们再走。”伴随着玉儿硬梆梆的声音,龙涛扯住的那处袖口像是有什么感应一样,“嘶啦”一声就断开了。 “你这死丫头,先跟我走行不行!”龙涛有些火大,心情焦急没那么好,连带着语气也没那么好了。 事关苏箫盛,玉儿总觉得不能太过轻易妥协,要是她一辈子都见不到他,她跟龙涛结烙印还有什么意义?她和玉竹书简融合,又将那边的一切从自己身上剥离还有什么意义?如果龙涛无法做出承诺,她即使帮了他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烙印,似乎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如果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她就算反悔,就算被烙印焚身,又有什么好可惜的?这个世界的天地之间,和她仅有残存联系的,唯有苏箫盛而已! 龙涛气呼呼仰头看了一眼神海之外的天光,估摸着紧巴巴的时辰,转头再看向玉儿的时候,惊愕地发现她额心的烙印有扩大之势,丝丝血痕从那红星一点出慢慢渗出,在她的脸颊上划出几道血色。 她后悔了,她不想帮忙了。她想死吗?龙涛觉得自己必须得阻止这个情况,如果她死了,可能玉竹书简就没了用处,那他还怎么借用她身上的力量?费了那么多口水,结果全都用来打水漂?龙涛可是一百个不乐意。 饕餮为“贪”,除了对木槿三仙他因为喜爱可以包容,对神海的老头儿威压有所忌惮外,其他人身上如果付出没有回报,他便无法满足,而这世上能让他最为不喜的便是自己无法得到满足。历山有木槿三仙在,无垠神海有老头儿在,在这些人掌管的地方他都有所收敛,不会太过放肆,但并不代表他的本性会就此消磨。 他一把抓住玉儿的衣襟将她提到自己的面前,沉声道:“小东西,你最好不要逗着我玩儿,否则小心最后玩儿死的就是你!” “如果我魂死身灭,你就再也找不到我了,我有什么好怕的?” “再弄死只小狐狸给你做伴。”龙涛阴恻恻地说道。 玉儿心头一紧,却还是嘴硬道:“那时都已经是身后之事了,我无从知晓无法后悔也无处心痛。” 龙涛再次看了看天光,并指在玉儿额心按下血迹,转瞬点到了自己的额心种下烙印:“算你狠!” ------------ 第154章 凶兽心亦嗅蔷薇 要不是时间紧迫,龙涛可不会让玉儿这样轻松地得逞。 因为玉儿是由玉竹书简所化,如果她的愿望太过强烈,龙涛就是再厉害也不能奈何得了她。她如果不愿意去,便能如同落地生根般无法轻易撼动,龙涛就是掘地三尺也未必能将她连根拔起,即使他有那个成功的可能性,在成功之前恐怕玉儿早就因为烙印的侵蚀生死魂灭,而他想了很久的龙子九宫大会也会因为他的拖延而除掉他的名额。 然而既然他有那样的觊觎,就绝不会允许变数在其中,虽然这种被逼迫下的妥协让他很不舒服,但那只小狐狸对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不过能用来作为一个可利用的东西,也算是些额外的作用了。 得到玉儿的姑且算满意的认可后,龙涛也顾不得和她说什么客套话了,直接将她抱起夹在腋下,瞬间化身成神海中的一股水流,直奔神海内域。 玉儿本想骂他这样的不拘礼节的行为,可她根本没有哦机会和龙涛说话,水流的速度快地惊人,好像她稍微一张口就会被水流刺个对穿,两旁勉强能分辨出的鱼都变成了一丝带有奇异色彩的细细水流,让神海之中淡淡的水蓝色多了几分奇妙的颜色。 龙涛将玉儿放下的时候,她还在回头望着,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你在看什么?”龙涛拉了一下玉儿,偏头小声问她。 玉儿回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随后问道:“要直接进去吗?” 神海内域和神海外域其实是有些不一样的,神海外域虽然宽广,但实际居住的人并不多,而内海之中房屋积聚,看起来似乎……更像是人群居住的地方。如此说的话,感觉龙涛像是被驱逐排斥的一员。 玉儿转动眼睛,看了几眼这仿若一个城市的聚落,又瞟了瞟龙涛的表情,似乎他应该有些孤独感吧。不过那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走吧。”龙涛虽然看不出她那微动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但总有一种自己身上那成遮丑的薄膜被拉开的感觉,心情更加莫名地不好了,说话间便冷上了几分。 神海内域的住宅聚落仿佛能将内海围成了一个独立的城堡,从“边城”之中打开了一个城门般的豁口,正是龙涛带着玉儿准备进入的地方。 门口站着一个头戴小帽衣服圆滚宽大身材矮小,长得很像传说的龟丞相的小官模样的人。唯独算是不太合符龟丞相的,就他没有背着一只乌龟壳。 玉儿想笑,可脑海中却不由自主想起苏箫盛,又变得有些笑不出来了。 “饕公子,您这次也来了?”那小官笑眯着双眼,客套又疏离地跟他打招呼,眼中并无几分真诚。 龙涛点点头,算是应声了。 “喂,他是谁啊?”玉儿有些好奇地小声问龙涛,在她想来,这样的角色如果不是乌龟还真是奇怪呢。 龙涛声音冷淡,说出的话却是带着不少看不起的不屑:“不过是个年纪大的老杂碎而已。” 玉儿觉得有些奇怪,龙涛虽然处事并不像个常人也不见得能有多好的脾气,但他似乎并没有骂人的习惯……吧?可见那个“杂碎”小官究竟有多让龙涛厌恶。见龙涛不欲多说,玉儿也不再问他了。 她跟在龙涛身旁,左右看了看,来来往往的都是一些长了鱼鳍硬角鳞片等等奇怪特征的人形生物,不知是仙是妖,穿着打扮倒是人模人样,行为举止也与常人无异,但就是身上那种非人特征让人看着别扭地很。思来想去瞧来瞧去,玉儿还是觉得她家的阿盛看着最顺眼。 这些生灵只需一眼就知道其中大部分都是水产类的,做了太久的陆生物种的玉儿实在觉得自己有种难以融入的感觉。 难以融入? 似有所感的玉儿突然转头看向龙涛,猛然间发现在龙涛那对羊角上似乎也看见了一种奇怪的格格不入。 “这里有什么好的吗?你那么想来?”玉儿仿佛只是随意一问,并不是想听到龙涛的回答。 “想啊,为什么不想?龙子九宫大会怎么能再次缺席呢?” 龙涛轻笑着回答,可是玉儿却不觉得他积极参与的表面下也有着一颗积极参与的心。仿佛只是为了找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出口,龙涛竟然开始慢慢地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然则这个‘九’不过是虚数而已。龙子千万,姿态百生,既有继承龙王全貌,成为完整形态的龙族的龙子;也有只继承了龙族部分样貌的不完全形态;而我则是完完全全的变种,完全看不出来是龙子,对吧?”龙涛轻声笑了起来,竟是有着淡淡的不能琢磨的自嘲在其中,“你刚才看见个那个小杂碎可从来没有承认我是龙族之后……” 又叫那个疑似“龟丞相”家伙“杂碎”了……玉儿扭头暗自吐槽。虽然觉得他似乎特别不待见那个小矮子,对那个小矮子在称呼上也有些小孩子般的执拗,但玉儿也没直接将这些发现说出来,只想听听这龙涛难得自觉抒怀,会主动吐出些什么来。 而且,她也想知道他到底想让自己干什么,或许不需要问就可以知道了呢? 龙涛似乎知道玉儿的想法,他斜着眼向身侧瞟了她一下又似是无所谓地继续说道:“龙王那老头儿为了显示自己的公平公正,每隔三千年就会主持‘龙子九宫’的夺宫大会,以证神海九宫之位轮换有道,并无他刻意偏颇的嫌疑。有了神海九宫之一的地位,便可以大量享有人世香火供奉,对于神力和修为都是大有裨益的。而且……” 龙涛突然顿住了,好像也有些犹豫着要不要跟玉儿说这些。 仿佛是突然被他调出了好奇心,玉儿眼中绿芒骤然浮动,摇曳宛如水波,她的话语里仿佛有着无限的魔力,不断引导着他继续往下说:“而且……什么……” 瞬间,龙涛的神识仿佛和外界隔绝起来,身侧来往的其他人都变成了模糊的影子,仿佛融化在了无关紧要的两侧景物中,变得虚无缥缈。好像整个神海之中只剩下了他和玉儿两个人,即使龙王也无法探知到他们的丝毫举动,好像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说的,似乎什么都可以说,包括那暗藏在他内心的一些从来不轻易示人,即使木槿三仙也无从得知的易碎品…… “我也是龙子,只不过是天命给了我这幅模样而已!他们为什么要排斥我?”仿佛是接受了玉竹书简力量的驱使,又像是他本就压抑多时不得不爆发出来,龙涛抱住自己的头,瞪大了眼睛,眼珠在眼眶里乱颤。好像他已经困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却又将自己的世界展露给了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看。 “是,我的真身根本就不像龙族,更像是异族,就是老头儿都没有自信我就是他的儿子!母妃也不过是因为生下了我这么个怪物才被囚禁,连一丝阳光都没在见过。死了,她就那样死了,到最后都没有从那个神海的岩洞里走出来过。” 他母亲本该是世间自由无比的妖精,拥有翅膀的精灵,因为被龙王看重便一生落入神海,最后又因为她生下的儿子失去了人生最后的小小自由。最为可笑的是,就在他母亲死去的那一天,他不小心在岩洞中碰到了先代龙王残留的部分遗骸,获得了身为龙族后裔的认可,就是老头子不想承认不想相信都不行了。可是,那些从时间上来看已经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那个命名为上古的时代……他此时此刻想起来,竟然历历在目犹在昨日一般。 龙族后裔不断增多,不断有着他的同辈或者小辈出世,有了他这个前车之鉴,外貌形异的后裔都会直接被带到先代龙王那里进行验证。而他就像是永远被遗忘了一样,走在他身边的同族无时不刻都在刻意地忽略他的存在。他想来还不如自己搬到神海之外去,反正神海之内并没有人看他顺眼。好像他由始至终都是龙族最深的忌讳,无人愿意提起。 那个“杂碎”小子虽然年龄不小,但事实上比他小了很多,由于“杂碎”司职传讯,或多或少都要给龙涛传达龙王的旨意,便是不能忽略他的存在,不得不称他为“公子”,却也仿佛是故意,从来只称“饕公子”,绝不会称龙涛为“涛公子”。在那“杂碎”的眼里,龙涛就永远都是那只堕入妖魔道,给龙族抹黑的饕餮而已。 “杂碎”自然不可能真是叫“杂碎”,他本命叫“念知”,真身是只鲶鱼精。当年他才开始侍奉龙王左右的时候,便是亲眼看见龙涛和混沌、穷奇、梼杌这几个恶名昭彰的恶兽私相授受的时候被龙王抓了个正着,此后再怎么看都觉得这个龙涛,都觉得碍眼得很,无垠神海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呢? 在念知眼里,那些东西都是龙宫之物,既然造录在册就不能随意挪动。可在龙涛眼里,那些不过是他母亲的遗物,只不过是想让他的好兄弟为他找一处妙地藏起来而已…… 木槿三仙的善良美丽,总会让他的心有中很微妙的感觉,就像当年温柔的母亲不惧他的真身,细心呵护的感觉。舜华为他在木槿树下轻柔斟酒的时候,他总能嗅到淡淡的馨香,好像进入妖魔道后那颗暴躁难耐的心就能有一种奇妙的宁静…… ------------ 第155章 心生怜悯 好像,这龙涛虽然为人算不得最好的,可心里也有几分柔软的地方,只是不为人知罢了。使用138看书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玉儿如果没有机会知道他有着这样的过往,而他的心性也是又这样的过往造就的,她或许还是觉得自己是受他胁迫才做些不情愿的事情。可现在,偷偷借用玉竹书简本身的力量偷窥了他的内心,知晓了一些缘由,她便在不情愿的情绪中多了一丝奇异的怜悯。 好像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可以带着几分情愿发自内心地来帮助他,帮他夺取那所谓的龙子九宫。 玉竹书简的力量在玉儿的好奇心得到满足后便悄然散去。 龙涛呆了一瞬,觉得自己刚才似乎有了一瞬间的晃神,好像在刚才那短短的时间里,他又将自己遗留在上古时代的记忆重温了一遍。那记忆不是很无趣吗,他还去花精力回忆做什么? 转头便去看那个走在身旁的玉儿,心想她可别趁着自己晃神的时候偷偷溜走了。哪知一看之下,她倒是没有溜走,反而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那眼神是和善的,神情之中也没有恶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龙涛虽然读不出这其中的含义,却觉得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心里很不舒服。于是他问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玉儿自知自己动作太夸张,忙垂下眼帘:“没什么。” 女人总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当你讨厌一个人的时候,无论他做好事还是做坏事你都讨厌;可当你发现一些原因又去可怜一个人的时候,想到的便是那“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母性关爱大有破表之势。 玉儿可怜龙涛的过去,觉得事出有因,他也不是绝对的坏人,观念上也有了几分改善。 龙涛则是觉得她变得奇怪了。这丫头之前对自己爱理不理的,就是受威胁了还要想办法在威胁回来。不过从神海内域的大门走了一遭,到达会场之后总有一种不太明显却很诡异的顺从,看他的目光也有点诡异的…… 呃……他怎么觉得那之中有一种很诡异的……慈祥? “玉儿,你……”龙涛也不是见不得别人对自己好,他不是受虐狂。可是这好得也太怪异了些,太过没头没脑了些吧?他不是还和她之间有烙印之约吗?也算是彼此钳制着,并没有要刻意讨好的意义吧? 龙涛先是在会场外面的小桌前领了自己的名牌,比对着名牌上的号码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于是他坐着玉儿站着。 龙子人数居多,只要不是弃权或者因为各种原因失去资格的便都会来,不过由于时限的原因,凡是超时的人都只能享受到过时不候的待遇。龙涛抓紧了时间倒是踩着点儿到了,他刚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背后才一两个人领到名牌,入口便被封闭了。 还好他当机立断,没在玉儿身上花费太多时间,否则这个时候再来和看门的闹上一闹,老头儿肯定会过来揍他。他不太想见龙王,因为他总觉得龙王那老头不是把他当儿子看待,而是把他当成一种义务一种责任,是他应该管他而不是发自内心地想关心他。 就某种程度而言,龙涛顾忌龙王的存在不是力量强弱的问题,而是因为厌倦了他那种天经地义的责任感和义务感,不想和他有太多的接触,能够立即打发走就打发走,反正他揍人一顿的时间远比说教一顿的时间短,而疼痛对龙涛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龙涛环顾了四周一眼,各类龙子齐聚,似乎前几次的“九子龙宫大会”他因为各种原因要不就是没有收到消息,要不就是知道消息后被杂事拖延时间,他真正来这大会还是第一次。 这时候真正的龟丞相真站在数百个大擂台最中间那一个,粗着嗓子叽里呱啦地吆喝着开场白,龙涛听着无趣,就指使玉儿去会场外围点的地方找供应酒水的地方,给他端一点吃喝的来。 玉儿鉴于心里的怜悯期热情还没过,有求必应十分乖巧,连句表达内心不痛快的反驳都没有,更没有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装作没听到。其实她就是不乐意,龙涛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反正他们之间的关系又不是真正的主仆,计较起来也没劲。 可事实让龙涛觉得有些奇怪,玉儿不仅乖乖去了,还十分仔细地送来几种不同的点心和两小壶酒。玉儿面色无异地交给他,让他自己拿着托盘,还是沉默地站在他背后。 刚才她跟管理大会食物酒水供应的小官们说自己要给龙涛取东西的时候,那两个戴着小帽的小官神色怪异,露出一种毫不尊重的怠慢态度,慢腾腾地就像蜗牛一样老不拿东西出来。当时玉儿就有些怒了,有什么好看不起的?人家不仅是龙子,还是厉害的凶兽,威名远扬可比他两个名不见经传的海产强几千万倍,何况他现在还把她当丫鬟使呢!她是神器吧?据他说她也是半仙吧?一般人能有资格把神器变的半仙当丫鬟使吗? 好吧,苏箫盛暂时不计的话,龙涛也勉强算是第一人吧!不过苏箫盛使唤她的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融合玉竹书简,还没有变成半仙吧? 等她自己在心里嘀咕完后,眨眼间就发现那两个小官被她身上释放的绿光笼罩,定住了身形。玉儿眼珠一转,直接发号施令:“弄几种好点心,上两壶好酒来!”果然,那两个小官眼神空洞地照做,端端正正地将一盘好东西递给了玉儿,没出什么猫腻。 似乎她身上法力的运用纯熟程度上升了,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征兆。 龟丞相从龙子九宫起源说起,一直介绍到龙子九宫的妙处,再到争夺龙子九宫的规则……总之一通话说下来,还真是又长又多。 玉儿想起了自己在那边的生活,学生的时候校长讲话不看时间,工作时候领导讲话不知疲倦。龙涛却是已经将自己手中的一小壶酒浅斟慢酌地喝完了,点心也吃了小大半。 嗯,点心的味道不错。至少比那只王八无味的废话有味道多了。 ------------ 第156章 九宫塔 龟丞相叨叨了半晌冗长的废话,说白了就只有寥寥几句话才是重点。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网 一则龙子九宫位势同天宫,有凝聚天地灵气之阵,对于修为大有帮助,而且九宫在人世都有自己的供奉,香火亦可增添修元强健神魂;二则获取九宫之位的同时也需克己自敛,不能有失宫位之尊;三则九宫之夺以擂台之比为准,各凭本事……至于规则嘛,那只背着乌龟壳贴着八字胡的小头小老头只字未提,反倒是稀稀拉拉奇奇怪怪的事情又扯了一大堆。 擂台?无垠神海龙族之地,还兴擂台赛?玉儿觉得这似乎更像是江湖比武,而在座的各位身份不凡的龙族后裔就是前来参加擂台的各路江湖人物,侠客、草莽、土匪……经过玉儿一番脑补后,整个场景就变得不同了。 鱼鳍,那是鱼鳍吗?不,那是刀刃。鱼鳞不是鱼鳞,是暗器;硬角不是硬角是铁锥…… 不过事实是,她想多了。龙族后裔就算要用兵器也没必要自毁其身,斗法才是主要的方式。不过,很遗憾,在龙涛带着她上场之前,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因为这个擂台赛实在是太不像擂台赛了!人倒是不断地往上走,就是既没看见上去后的打斗也没看到上去后的人影,好像在那跨上去的瞬间就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而擂台上什么也没有,就好像没有人上去过一样。而且,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似乎每一个龙子身后都带着一两个貌似是下属或者跟班的人…… 这么说的话,难道打个擂台还需要很多个帮手吗?可是这三三两两的人数不均,怎么看都不像是公平竞争的状态啊! “走了。”龙涛叫了一声瞪大眼睛看着数百个空荡荡擂台的玉儿,甩了甩手里的名牌便打算走上擂台。 “嗯?”玉儿左右看了看,跟着他走了几步便觉得有些奇怪,“咦,怎么只有我们两个人一起吗?”她见其他人身后最少也是两个,合起来也有三个人啊,怎么他们就两个人呢? “真是个笨丫头,我只带了你一个人,怎么会有多?而且,你难道不觉得那些小杂鱼是完全没有资格和你这个半仙相提并论的吗?”龙涛言语间根本就没有将别人的跟班放在眼里,数量再多,能力上不够,就跟带上一堆破木头没什么区别。 玉儿忐忑不安地跟在他身后,慢慢上了擂台,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难道自己也会变得没有踪迹? “快点跟上。”龙涛走到擂台边缘的时候,回头看见神情有些呆滞的玉儿,又催促了一声。 玉儿两步跟上,刚和龙涛一起踏上擂台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产生了移动,身周仿佛竖起了一片蓝色的光壁。 “啊?这是要去哪里?”玉儿惊叫起来,“难道不在擂台上定胜负吗?” “擂台?”龙涛的声音里有了一丝笑意,“那死乌龟说这是擂台,你还真的当真啊?那只老货就喜欢摆着一张正经脸说些让人误解的话。不过,这些都只不过是施了法阵的传送台罢了。” “传送?”玉儿有些奇怪,“传送到哪里去?” “九宫塔。” “什么呀?既然不是会场,干嘛还要绕那么大个圈子?” “控制一些人的名额,限制入口,顺便显示一下九宫之位的重要性。如果不多兜几个圈子,又怎么能显示出这九宫之位的难得呢?那老头子就喜欢搞些场面事儿。” 两人说话间,身周的光壁慢慢消失了,他们所在的位置就在一个宽广异常的八边形的墙壁正中,光线却有点阴暗。 “这里怎么这样黑?”玉儿忍不住问龙涛。 “也就是噱头而已。”龙涛嗤笑一声,挥手将一过将八面墙壁上的灯点亮了,烛火摇曳中,几个奇形怪状的身形渐渐出现,竟然是几团模糊的气体。 玉儿没看出来这几团有色气体是什么来头,但浑身上下都有着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好像那凝聚在一起的气体中有着剧毒的感觉。 瘴气?龙涛都觉得有些好笑了,他本身就已是妖魔道中人,根本对瘴气没有任何感觉,也不受影响。不过,按照龙族的认识来看,要从这层通过,就要将瘴气净化或者消除吧。那种事情…… 他转眼看向站在身旁呆愣着不知所措的玉儿,眯眼一笑:“这些东西交给你处理了。” “我?”玉儿惊叫起来,“你呢?” “我,我不是让你来帮忙吗?据说这个九宫塔高达百层,其中虽然棘手的楼层不多,但琐碎的小障碍很多,我要是每个都自己突破,岂不是要累死?” 这就是那些龙子都还要带根本的原因吗?玉儿忍不住皱起眉头,难道龙涛所谓的帮忙是让她出劳力当打手? 可是,虽然熟练程度有所提高,她体内的法力还没有达到绝对的运用自如和百分百的契合。但这也算是个历练的机会不是吗?玉儿做了个深呼吸,尽全力想特地忽略掉那个一旦瘴气袭来就把她当作挡箭牌的龙涛,强行让自己静下心来,调息自己内部的法力,然后在专注捕捉每个气息的动向。 绿色的法力自她身上浮现而出,凝结成箭镞,直直追向那几团瘴气。绿光缠绕间,瘴气之中的灰暗渐渐消退。 “呀,真好用。”龙涛一声轻叹就将还在专注控制法力的玉儿拉走了。 “你干什么!”玉儿好不容易感觉到那几团瘴气的邪气消失,法力还没收回,就被一直在一边拿她当作人肉盾的龙涛拉着向上飞窜而去。 “上层可通!” “怎么不走楼梯?还有你怎么知道的?”玉儿不明白地问道。 “九宫塔是不会有楼梯的,龙子龙孙要是连这么几层楼都上不去,未免太丢脸了。至于我怎么知道,九宫塔里含有龙族先代神魂,能让龙族后裔有所感知。” 不知道为什么,玉儿听见他提及“龙族先代”的时候,觉得他的语调里有种奇怪的矛盾,不知道是该怨恨还是感激……他的身份,不正是又先代遗骸所验证吗? ------------ 第157章 心焰 九宫塔有百层之多,而每一个龙子都要相对独立地进行攻克,彼此之间自然不会有什么“偶遇”发生。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网他们看似又同一个通道进入九宫塔,却又是进入的不同的九宫塔,百道关卡既有类似又有不同。 这就好比抽签答题,抽到简单算是运气,抽到难的算是点背。 如此说来,龙涛的运气还算凑合,虽然选中他的九宫塔不的关卡算最简单的,内容也很丰富――这其中既有考验应变的,也有考验力量的,还有考验学识的,更有考验心境的……――不过他身边既然有个特别好用的半仙当帮手,那自然会省事不少。 可以说这塔上三分之二的关卡都是由玉儿来攻破的,剩下的三分之一中的三分之二是龙涛给玉儿“搭把手”攻破的,最后剩下的部分才是龙涛亲自动手独立完成的。 “你这个人……”玉儿一边打着没有神识的妖怪,一边喘着气抱怨起来,“明明是你的试炼,为什么……还要我一直来帮你?而且自己几乎就没有动过手?” 玉儿本以为帮忙有个一两次就不错了,却没想到他所谓的帮忙竟然是要帮他从九宫塔的底层通关到顶层,找枪手也不是这么没休没止的用法吧?要是她突然想罢工了,他还不是要自己解决? “我是无所谓啦。不过,那只小狐狸可还在我手上呢!”龙涛依旧是站在玉儿身侧,以她为盾不断保持在安全范围里,淡淡笑看着玉儿累的气喘吁吁却又不能休息,也不得不任劳任怨的模样。 玉儿眼睑微垂,他说得没错,就算她想罢工,可她也放不下苏箫盛。苏箫盛就是她的牵制,就是她答应烙印的理由,就是她愿意来这九宫塔的根本。而她在这里,唯一的也是仅剩的也只有他了。为了要回他,她觉得受这样的历练和他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知道什么对你来说才是重要就好。”龙涛言罢就不再说话了。 玉儿明知道他是毫无保留没有结余的利用,可她还是只有忍了。两人层层通关而上,若是玉儿一人不敌龙涛便会出手相助,若是有必须又龙子完成的限制才是龙涛单独上场时候。 隔绝在百层塔内,完全无法判定时间的流逝,好像只是瞬间又好像是几年,突破到第九十九层的时候只有一片火海,将他们圈在了火焰中间的圆圈里。 这里的火焰没有热度,却能让人在靠近的时候感觉到刺痛。即使不想出力的龙涛也受到了影响,但这一关明显是要他们从中穿过到另一边才行。 “这一层竟然是心焰!”龙涛一直表现得无所谓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凝重。 “心焰?”玉儿有些迷惑。 “你不知道?”龙涛似乎有些惊讶了,“上古时代的仙人修炼所用的法宝之一便是这样东西。” “用火?还真是奇怪啊。” “心焰并不是真正的火,而是由世间千万心绪凝结,被上神以数千法咒禁制炼制成火焰的外形。世间生灵万千,只要心中有不舍心有牵挂有悲痛,一接近这心焰就会有百种情感涌现,其中心痛最甚!当时的上神就是用这东西来检验想要成神的仙尊,却始终没有谁能够通过这一关,也就没有被认可的新神产生。而自那些神灵湮没后,就再无继位者了。这种东西的火种竟然在九宫塔里还残留着,难道先代们都以为龙族中人总有一个能成神吗?”龙涛说着说着又有了讽刺的语调。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那老头的刻意刁难吧!”龙涛看着那熊熊燃烧却没半分温度的火焰,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没有了温度,“就是想让我在这里知难而退吗?可我就是不喜欢让你遂愿!” 龙涛说着就毫不犹疑地拉着玉儿朝心焰走去。 “你干什么,放开我!”原本一直任由他劳役的玉儿在这瞬间突然挣扎起来,拼命摇着头惊,恐地拼命往后缩,“我不去!我不要去!” 仿佛那考验心中七情六欲的火焰里藏有洪水猛兽,让她尤为恐惧。直觉告诉她那里边有着她不愿意面对的东西,有着她明明忘记却不愿再记起的东西。她只想做自己,只想做现在这个自己,她不要再次回忆不要再次感受那蚀骨的心痛! “还不快走,难道你想永远困在这里吗!”龙涛不知道这丫头发什么疯,用了用力却发现无法撼动,忍不住吼了起来,“不要把你的念力用在奇怪的地方!这心焰只有区区几寸只宽,只消一步我们便可通过!” 其实他可以直接弃之不顾的,可是他总感觉有那么点不对劲,一则是他们两人身上彼此又烙印牵制,互相影响着;二则当他看到这个心焰的时候,总觉得最后一层之上还藏着什么更厉害的东西,而且他觉得那东西他很有可能无法驾驭,是真正的只有玉儿才能做到,是真正的只有她才能帮到他! 龙涛拉了她好几次都没有用,运上了法力还是没有用。正是他焦急的时候,发现这火圈正在以一种很微弱却不容忽视的速度慢慢缩小,这种情况极为不妙,如果面对心焰的时候处于被动,没有坚定心志勇于面对,那痛苦便会增大不少,甚至会超越一个人承受痛苦的极限,直接将这人的心脏或者内丹焚毁。凝集精气的东西被毁灭,就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了。 “还不快走!你若等这火主动来袭,只怕那痛楚比你现在恐惧的更甚!” “我不去,我不要去!”玉儿惊叫着不肯挪动,眼中泪花滑落下来,就是她自己也弄不明白这样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原因。 女人真是麻烦!可不是每个女人都像木槿三仙那样善解人意又通情达理。龙涛实在觉得自己要被这突然发疯的丫头弄得头大了,难道她一个半仙资质还看不出来这包围圈的缩小吗? 看来此路不通了,龙涛觉得自己得换另一个法子了。他松开玉儿,伸手在自己袖子里一掏,抓着一只似乎在昏睡中的黑狐狸的尾巴将那只狐狸拎到了玉儿的眼前:“你那么怕,看来是不想管他了。我也懒得在揣着了。” 龙涛说着就将黑狐扔向了心焰。 ------------ 第158章 心痛自知 自打龙涛将黑狐狸掏出来后,玉儿虽然还在莫名的恐慌里,眼睛却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一直追着那只黑狐狸不放,看到他就要掉进心焰的时候,她的身体终于动了! 龙涛暗自抹了一把汗,还好还好这死丫头还没忘记那只小狐狸,不然他还真拿她没有办法。使用138看书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虽然他们都是上古时代所出,但一为半仙一为妖兽,终究还是有差别的。虽然武力上玉竹比不上饕餮,但念力上饕餮却也是比不过玉竹的。 龙涛见玉儿主动扑向心焰的时候,心中暗自一松,自己再看向心焰的时候,也有了一丝退怯感。好像就是在刚才那丫头发疯的时候,他被她的恐惧传染了。可是,他还是要坚持的,不是吗?都到九十九层了,还有什么好退却的?他想着就踏了进去。 心焰,没有温度,却是可以穿透躯壳直接焚烧心神,将走入其中的人的七情六欲提炼出来,烧掉他们自我铸造保护的外壳,将他们深藏的痛苦剥离出来,毫无遮掩地摊开在他们心前,让他们直面。 “啊――!” “啊――!” 两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这座九宫塔里传出,仿佛能穿透中间的九十多层,直达底层。 “陛下……”他仿佛又能看见他很久以前看到的一幕,看到他面色苍白的母亲贵在那位王者之尊的人跟前。 “爱妃,你这是……”龙王似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但他就是不点破,要等他的母亲自己来说。 “涛儿不是……涛儿他……”龙涛的母亲低头哽咽了几声,却没有再提龙涛,待她再次抬头的时候却又是另一番话了,“臣妾自知体质异于龙族,无法诞下正统形貌的龙子,却还是一意孤行生下了涛儿,损毁了龙族皇室威严,但请赐罪,永囚神海暝底!” 龙王似乎有些意外她突然改变的话,望了望她轻声问道:“爱妃还有别的话要说吗?” “善待我儿……” 龙王没有一句挽回的话,他默许了。 从那个时候,他的心就被挖了一个洞,虽然不知道流出的是不是血,他却知道有什么渐渐流逝,让他无法再收回。而龙王虽然从没直言否认,却也从来没有主动承认过他就是他的儿子。也许他也曾有过奢望,希望龙王有一天会主动认可他的存在,有一天会不再囚禁他的母亲。可他永远都想不到,直到他失去他的母亲,直到他被不能否认的事实认定了身份,龙王至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然而那个可以说是跌掉所有水族眼球的时候,他在万丈金光中再也看不见无垠的天蓝海阔,只有无尽的愤恨绵延不尽。前一刻她的母亲因为常年不见光的囚禁而神魂消散,后一刻他就打破了囚禁她的可笑理由。 形貌的过分差异早就让龙王产生了怀疑,他根本就没有相信过龙涛就是他的孩子,所以龙涛母亲的请罪在他看来是理所应当罪有应得,只是一直碍于身份没有问过“这孽种是谁的”这类话而已。后来就算知道自己是错的,在龙涛面前从来都是避而不提,除了身为父亲应尽的管教,再没有其他,忏悔或道歉,哪怕一句似是而非的话都没有说过。 龙涛这一生能将他刺痛得难以忍受的,似乎也只有这两个人了。一个是他的母亲一个是他的父亲,一个让他心疼另一个却让他心恨。 …… 爸爸妈妈似乎偶尔也会模模糊糊地想起她,可当那边的陶七叶顶替她的位置越来越久之后,他们似乎连那点奇怪的感觉都没有了,似乎习惯了一个人换上另一个人后,只需要再一次习惯就够了。 林范和罗青一起去退了那间合租的房子,林范倒是盯着那个本该有两个人签字的地方发了一会儿呆,后来就和罗青去了他家。林范偶尔像是想下意识地叫“阿七”,可是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她似乎忘记了自己到底想说什么想叫的是谁。 那边的陶七叶和林范再也没有相遇过,林范再也没有将“阿七”两个字叫出口。 心脏好像微微颤动了一下,酸胀起来。 然而这似乎也不过是过眼的瞬间而已,她仿佛看见了一个比百年更长久的日子,有一个红色的身影一直陪伴着她。她看不清那个人的容貌,但她知道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称赞过他好漂亮!她知道他一定是美丽无比的人,他也是个对自己温柔无比的人,可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看见他杀人也无能为力,那个时候她已经无法出现在他面前,“你怎么可以……” 他修为以有大成,本是该登入仙籍的,天劫将至的时候竟然是他自己将那即将成仙的命运打破,他以鲜血破戒,毁坏仙身之缘。鲜血越多,他身上的戾气越重,当那血色将他身上的红衣再染上一遍红的时候,仿佛惩戒一般的烙印,他身上纯净如水的气息渐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但凡见到这层红的修道中人都知道他身含杀孽,绝非善类。 杀孽越多,那层红就会越浓,当那红几近鲜血的时候,他身上的魔性就会占据肉体,让他成为另一个人。单纯的杀戮,不是因为妖性也不是因为邪念,只是因为他还在妄想,还在期待,如果不成为仙人,如果不用呆在通天山上,只要他还在人间游走,他是不是还可以见到那个人呢? 他身上的修行法门走的洁身净心之道,为了一直活着他不得不继续修炼,可这中法门又会洗涤身心,祛除他身上的孽障,又会让他重新归复于濒临升仙的状态;为了一直留在人世,他又不断杀人,不断沾染血腥…… 循环往复,折磨的不仅仅是他,还有一直在他身边看着无法出声的她。 心痛,心痛得仿佛都快要死掉。 她知道他的杀戮里没有杀戮没有杀气,只是为了能找到她的转世,可她身为神器本尊不在轮回又何来轮回何来来世? ------------ 第159章 醉梦三千之引 眼前的情景,耳边的声音,心中的感受,突然之间消失不见。使用138看书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好像骤然之间穿过千年光阴,却又宛如再一次过了数千年。长短之间,已经无从分辨。 龙涛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襟不断喘息着,只觉得自己浑身发颤,冷汗不断,他缓过神来的时候,便转头去看玉儿。 玉儿也穿过了心焰,但她似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跪趴在地上,若不是身子看起来还和地面有段距离,龙涛几乎以为她已经实实在在地倒在地上了。 玉儿比他好不了多少,甚至更加糟糕,她完全像是刚从水里提出来的,全身都湿透了,战栗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妄图破茧而出,正在撕裂她的记忆,仿佛她的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苟延残喘,几近死亡。 “喂,你这丫头没事儿吧?”龙涛按住自己隐隐作痛的头颅,眨眼间又看了玉儿一眼。 玉儿似乎没有反应,还在地上趴着不动,若不是身体还有呼吸的动静,龙涛还真以为她就会趴在地上再也不起来了。 “喂,你……?”龙涛摇摇晃晃地走上前去,拍了拍那个仿佛没有动静的玉儿。 仿佛是因为禁不住龙涛那一拍,玉儿的身体晃了晃便没有稳住,“咚”地一声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不会吧?”龙涛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他觉得自己这力道应该算不得有多厉害吧?她怎么就会承受不住呢?真是奇怪。 可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再研究这其中的缘由了。 每个龙子都有一座必须攻克的九宫塔,除非攻克或者主动放弃,否则就会永远被困在这个空间里。而九宫之位的占据是按照先后顺序来的,也就是说如果有十个人通关,那么这第十个就没有了资格,只有前九个才能夺得九宫之位。 龙涛如果因为玉儿还在这第九十九层磨磨蹭蹭,还不如先到第一百层看一下是什么东西,也好想好对策。 龙涛调息了一会儿,将毫无知觉的玉儿抱在怀里,直接跃上了滴一百层。 第一百层很安静,没有想象中突如其来的陷阱或者妖灵,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一张小小的桌子异常安静地放在正中央。 龙涛将玉儿抱了过去,将她放在小桌子旁边的地上,转头就看向那小桌子上。 小巧的白玉酒杯,祥云流纹,隐约间还透出一丝奇妙的灵气,不断运转在酒杯四周。 龙涛觉得这第一百层的东西很奇怪,按理说也不可能有这么简单吧。而且这第九十九层会有心焰那中东西,这第一百层怎么也不会就那样简单吧?他总有一种感觉,龙王那老头子才没有那么好心的通融——他,一定会为难他的。 酒杯间隐约有着酒气氤氲,是种极为纯净极为奇异的气息。 龙涛总觉得这种东西在哪里见过,但不知为何像是一瞬间想不起来一样,有些试探地伸出手。 “叮——”杯子上仿佛有无法察觉的结界,将他的手指弹开了。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竟然有着被烧伤的黑色痕迹。他是不被允许碰触的,因为受到了限制,这种东西似乎是绝对排斥他的,因为他是身处妖魔道的饕餮,而这东西是…… 仙家之物,甚至有可能是由神灵之物制造出来的。其上的云纹应该是有辟邪之效的咒文,而且其中的咒文应该不是仙人所施,应该是神灵所留。 龙涛终于明白了,龙王根本就不打算让他通过九宫塔。心焰只是一个警告,让他回忆痛苦让他知难而退,甚至就是打算威胁他,让他最好不要靠近!而这个最后一层,竟然放的是他根本就不能碰触也没有资格驱使的东西,不仅不能碰,那其中的酒应该也是妖魔道不能接触的吧?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或者带上的不是玉儿,他根本就不能通过吧!居然把最棘手的两关都放在了最上两层,这是想着要要给他最大的希望,却又在最后的一刻要将他重重地打入谷底。 可惜,他们再怎么考虑周全,都没有调查过玉儿吗?他不能碰触,并不代表这个丫头不能。 龙涛嘲讽一笑,也不再在意。他要做的事情怎么可能就因为这样简单的威胁就退避呢? 这丫头昏迷了吗?难道要因为这样的原因拖延时间吗?怎么可能呢? 龙涛才不会管什么叫做纲理伦常,也不会在意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他只要想做的事情就不会有什么退缩可言。 也不用等这个人再醒过来来了,龙涛直接将这个昏睡的人架起,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捏起她的手,用她的手拿起了那杯酒,用她的手将那杯酒倒进了她的口中。那瞬间,他又闻到了那股酒的香气,恍惚间有了一丝醒悟,那气味不就是“梦魂引”吗? 突然间,他竟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样的表情了。 梦魂引虽然是仙人常饮的仙酒,却是能将人引向前世今生的东西,如果心境不佳,由此永远落入梦境不能苏醒也不是不可能的。把这一切都赌在这个他不怎么了解的人身上,到底是不是一种错误呢? 龙涛借用玉儿的手将那杯子丢开,又用玉儿自己的袖子给她擦了擦嘴角。这种事情要让他贡献出自己的袖子,那恐怕得是木槿三仙之一吧?…… 片段、光阴、声音、人影不断交错重叠,最后被一股强大却又纯净的洪流冲开,将一切归复了平静的黑暗中之中。生命仿佛重新展开,命运又一次开始了轮回,曾经的经历重现左右。那些可能早已沉积在一闪而逝的流光之后的故事,仿佛又重新拉开了帷幕。 当第一道曙光照亮她的双眸的时候,她仿佛看见了一个圣洁的身影,嘴角喃喃而出的便是:“玡神大人……” 白衣飘摇,长发如墨的男子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垂下的发丝挡住了光亮,让人看不清他的脸,他的声音温柔如风:“玉竹你醒了。” 神有创造之能,她自诞生之日就知道,眼前这个纯净由神圣的身影就是创造她的主人,而那个时候木槿三仙还没有落根历山,他们都住在天界。三仙子很喜欢她的小孩儿模样,时常和她一起玩耍。 玡神大人也很喜欢看他们在一起嬉笑的样子,可他知道这样平静的日子并不会长久,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神力的消散,终有一天他会回归天地,消散不见。那时候他创造出神魂的,还是个雏形的玉竹又该怎么办呢? 她的能力是足以媲美仙人的存在,可是她的心智却还像个小孩子般。仅仅是呆在天界,她便仅仅是一个神器的壳子,没有经历的人永远也无法有真正的灵魂。 “玡神大人,你在想什么呢?” 小玉竹有时会发现玡神神思游离的异常,也会有很好奇的感觉。她所有的感觉都是新奇的,都是由这不断积累的时光一点点堆积出来的,似乎是经验似乎是模仿,但是她若能从中体会到她自己的情感,也是那时候的她所无法察觉的。 仿佛也是在玡神消失很久之后,她才知道那时候的玡神不仅仅扮演着一个给予她灵魂的父亲的角色,还扮演着一个引领她灵魂的引导者。让她能够以自己真正的感受来领悟这个世界。 “玡神大人……你怎么又在发呆了?”小玉竹看着玡神大人发呆的频率越来越高,隐约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吞噬玡神,可是玡神却不在意一样。 玡神知道她的疑问并没有回答的必要性,她能表现出关心的状态也算是一种进步了。不过他现在确实有些心神恍惚,就像是神魂融入天地的先兆,让他沉浸在空气的微妙中无法尽快将神思拔出。或许再过不久,他就会湮灭无痕,连这个小玉竹都无法有所照顾了。不过各人自有各人的法缘,她若失去了他这么个引导者,应该还有其他人会出现,会填补她身旁的空缺,继续将她真正的灵魂引导出来。 “玉竹,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去哪里?”玡神不答反问。 “玡神大人为什么会不见了呢?”仅仅是单纯的疑问,她的感情还没有完全能丰富到担心忧虑的程度。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时限到了吧。神族享有超越天地的力量只是为了创造世界,但若有一天世上的平衡已经不再需要创世了,或许就是神族隐退甚至消亡的时候了吧。” “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玡神大人了吗?”小玉竹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可她的疑问里依旧没有那担心失去的恐惧,“那玡神大人还会回来吗?玉儿还可以见到你吗?” “玉竹,如果我不见了便是真的不会在回来了,玉竹也不会再见到我。不过……”小玉竹仿佛能从那光明中模糊的脸颊上看到他能获悉前尘后世的笑意,“我若还有窥破天命影响运轨的能力,便希望你有一天能够遇见一个可以像玡一样愿意在你身边的人吧。” ------------ 第160章 醉梦三千之遇 玡神坐化的时候,正是他带着木槿三仙小玉竹去天界的天河边玩耍,而自己躺在榻上休息的时候。www.13800100.com/top/ 小说排行榜那时候小玉竹和木槿三仙正在天河里捉星星,玩儿得不亦乐乎。 小玉竹抓了一只长得很像花儿的星星,跑到玡神面前正想和玡神炫耀的时候,却发现玡神的躯体正在渐渐消散。 “玡神大人要不见了吗?”小玉竹张口问玡神,可是玡神却再也没有回答了。 “舜华舜英舜姬,你们快过来!”她知道木槿三仙的神魂比她完整,因为她们是由自己修炼出来的,或许她们可以给出答案。 木槿三仙闻言便过来了,看见玡神面色宁静仿若浅眠的样子,而身体却开始渐渐消散,顿时明白玡神是要走了。 小玉竹看着那突然掩袖哭泣,口中不断悲声叫着“玡神大人”的三姐妹有些迷茫:“你们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可是,木槿三仙只是低低啜泣着,没有回答她。 小玉竹有些不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么一天玡神大人不会回答她的问题,而舜华她们也不会回答她的问题了。 她站在她们旁边,眨着眼睛看着,心里只有着不能明白其中滋味的疑惑。 舜华三人在玡神榻前哭了三天三夜,小玉竹就在她们身旁看了三天三夜。她以为自己只要看着,或许就能学会,可是除了能留下叫“眼泪”的东西,却没有填补那东西的心情。 木槿三仙很感念玡神的收留,她们能侍奉神明左右即是拥有光荣也是受到庇护,而且温柔的玡神大人对她们并无太多要求,即使犯错也不加责骂,只是轻轻一笑便毫不在意地过去了。可是玡神魂灭后,她们也不想再侍奉其他的神灵,几人商讨后便和小玉竹告别了。她们想到尘世一遭,若能有所精进自然是好。 小玉竹不懂分别的感伤,看着木槿三仙依依不舍地和她道别,她便没有丝毫挽留地直接和她们告别。 那个时候舜姬摸着她的脑袋笑问道:“你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呢?” “长大?是和长到和你们一样高吗?”小玉竹迷糊地问舜姬。 舜姬笑了笑:“这个……我也不知道,也许有一天你长大了你自己也不知道……” “嗯?还会发生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舜姬替她理了理发丝:“你虽然有实现愿望的力量,可也不是能拥有探知一切的能力。这世上你不知道的有很多……” 是的,小玉竹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 她不知道没有玡神没有舜姬几人的天界她呆不下去,也不知道自己下凡后会遇见一个人,更不知道那个人会带给她更多她所不知道的东西。 绿色的仙气缭绕,层层绿衣仿若莲花自天而下,带出一圈圈幻影。从天界游弋而下的少女,仿若壁画上向下而去的飞天,柔美飘逸。 没有人烟的山坡之上,绿意葱茏,独自站立的少年抬头仰望,看见天边一朵绿云飘渺而下。似乎他从没见过这种色彩的云朵,看着它便挪不开目光了。 小玉竹似乎也察觉到了那人的目光,也许是好奇心驱使她去一探究竟,也许是命运要让她遇见那个人,所以她在一发现他的时候,就选择了以他的位置为降落的地方。 从天上游曳而下的绿衣小姑娘,到他面前的第一句话是:“你长得可真漂亮啊!我是玉儿,你是谁?” 红衣的少年似乎有些呆滞,他身边似乎已经没有这样亲切热忱和他打招呼的人了,那是几十年抑或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小三……” “三弟……” “三哥……” 那些声音仿佛是来自很遥远的过去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记忆是不是还能清楚地记得那些会那样叫他的人的模样,只是觉得每想起一次便多一份孤寂,每多想一次便多一分伤怀。他想找回他们,却又没有逆天命更改轮回的能力,他或许就只能这样,独自一人。 不能轻易死去,那是他的承诺。 于是他也只能站在他们共同的洞府前,看着他们曾经共同看过的风景,等待时过境迁后他自己也自然而然地化作灰烬消弭人间。或许那个时候,他就能再见到他们了。 绿衣少女宛如一阵柔软的风,绕着着他的身周转了两转,一边打量着他一边问:“你是谁呢?为什么不理我呢?为什么回答我呢?为什么不说话呢?……”叽叽喳喳就像是只小麻雀般,不断在红衣少年的身边发出接连不断的疑问。 少年的眼睛动了动,瞟了一眼那仿佛能够化成绿色流光的少女,不知道她到底为何要那么执着于一个陌生人的名字,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会有那么多的疑问,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样一直喋喋不休…… “咦——?你刚才为什么突然动眼睛看我呢?”少女很好奇地飘到他面前,眨着自己的明亮的双眼看着他。 少年的唇角动了动,垂下眼睛转身就走回了自己的洞府。 浮在半空中仿佛半片绿色云雾的少女却没有立即识相地走开,反而就那样飘飘摇摇地跟在他身后了。她很好奇,好像这个少年身上有着什么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在天界上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东西,那是她从没见过的东西。 那是一种叫做悲伤叫做孤寂的东西,好像看起来是一个完整的人,可内里却是有些空荡凄清的。 小玉竹看不透他身上的东西,无法了解的时候便想一探究竟,希望他能自己告诉他,也希望自己能够明白。 红衣的少年一步步往前走着,他知道自己身后有着那个从天上飞下来的不知道身份的少女跟着他,他却不想回头看上一眼。自从一家人逐渐消亡于时光之中后,他对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了留恋和兴致。他放弃了自己的修行,等待着有一天自己还有机会和他们团聚。 深山老林里,他独守一个狐狸洞,等待着自己的衰竭。 小玉竹每日都围绕在他身侧,起初的时候还会见到他一次就问一次“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后来发现他并不愿意回答也不想理她,她便渐渐地有了一丝安静。安静乖巧地就像是是悄悄呆在他身边的微风,时不时的萦绕在他身边,不肯离去。 少年也曾想过她这样的执着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在他死后吞掉自己残留的内丹吗?当然,如果,她有那个耐心等待他一身修为因为他的惫懒对待渐渐消散的话,他其实也不介意她的觊觎,那都是他死去之后的事了,他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少年并不知道,能渐渐将自己侵蚀的东西并不是失去亲人后的长久寂寞,而是一种渐渐形成的习惯。 他能渐渐习惯自己每日的刻苦修行,也能渐渐习惯自家兄弟姐妹的胡闹,也渐渐能够习惯他们的消亡,习惯听他们临终前深沉又悠长的悲伤交代,也习惯了他们渐渐离开后在自己身边挖出的寂寞,习惯了放弃自己曾经的勤勉,更是习惯了一个人独自守着这一个小小的洞府,习惯了每日站在洞口的山坡上遥望天光,思考着这时光的长短,或许有一天那天光他再也不能看到的时候,他就走到了自己的尽头。 他知道一个个习惯能将他这一生所获得的资质毁坏,让他的修为再无精进……他却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会习惯一个陌生人的存在,也习惯了她不说话,就那样默默围绕在他身边看着他的感觉。他并不知道,那样的感受会让他觉得自己的空寂被一点点填补,会让他的孤单渐渐被磨损。 他虽然不会刻意去注意她,却会很快地就发觉她的存在。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就像一直熟悉又空旷得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地方突然多了一个人,很轻易地就会被人察觉到。 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天,一直默默关注着自己的人会毫无痕迹地消失掉,好像她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好像那只是因为他自己太过寂寞而下意识制造出来的幻想。她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不会看她一眼,可当她消失后,他却下意识地去寻找她的身影,从左看到右,从前看到后,不再避讳她的存在,因为她已经不在了。 “舜姬,你们找我来做什么?”小玉竹歪着小脑袋看着木槿三仙,有些迷惑。 “之前给天界传信却不见回音,我们便想你是不是到下界来了,便试着找了找你。当然也是想再见你一面,或者再和你说几句话。这些日子我们已在人界游走了半年,思来想去也只有这处较为宁静灵气又比较充足的历山比较适合我们落根。只是,落根之后,我们便无法再离开这里。若是日后你想我们了,便可以过来找我们,若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我们也不会推辞。” 小玉竹点点头,又有些奇怪:“为什么不回天界呢?” “傻丫头。”舜华上前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天界是神族才能出入的地方,我们也是因为玡神大人的许可才能留在天界的。如今玡神大人已经不在了,我们便再无回去的可能了。” 小玉竹状似明白地点点头,便打算回去找那个少年,继续了解她不明白的东西。 “小玉竹要走了吗?”舜英察觉她的意图,有些不舍,“不留下来再陪我们几日吗?” 小玉竹看着她期盼的眼神,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回驳了她的心意,觉着那少年对她似乎没什么感觉,估计她消失一段时间也差不了多少吧?反正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于是她点头答应留下再和木槿三仙呆一段时间。 ------------ 第161章 醉梦三千之行 小玉竹回到那个少年呆的山洞的时候,觉得这山洞里的生气少了几分,隐约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吞噬生机。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那个少年呢?他难道不在这里了? 小玉竹往里走了几步,觉得里边有一丝她能识别出的气息是属于那个少年的,她慢慢往里处走,终于在一阶石台上发现了那个气息微弱的红衣少年。看起来像是大限将至的模样,也不知道会不会像玡神一样慢慢消失。 似乎是为了有所验证,小玉竹抬手戳了戳这少年的脸,发现并没有什么虚无的感觉,反而却像是有着不能忽略的实感。 “你会不会像玡神一样消失呢?应该不会吧?真奇怪……” 声音中并无太多感情,却是那样细细柔柔的,好像是种奇妙的感觉,当神魂几乎要游离出躯壳的少年听见的时候,突然很想确认一下,那个常常伴在身边的小姑娘是不是回来了。 小玉竹发现他眼皮下的眼珠似乎动了动,有些好奇地伸手去摸了摸:“眼珠还可以动吗?” 微凉得仿佛不是生灵的温度,少年能感觉到她的手指覆盖在了他的眼皮上,张了张嘴却因为喉头干涩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难道是想说话吗?”小玉竹有些迷糊地看着他,又凑近了几分。 轻柔的呼吸扑到他脸上,让他能清楚地分辨出她和自己的距离在拉近,不知不觉中心脏突然有了几分强烈的跳动,心里却有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莫非他这副模体弱无力样正好便宜了这丫头,会被轻薄的。 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能忽略这个少女的存在了,虽然刻意将她当作空气,可内心确实已经肯定了她的出现。就算最后她真的如同他推测的那样,是为了内丹而来,她能这样默默呆在他身边,看着他慢慢消亡,让他不再感到一个人的孤独,也算是一种互相的交换吧。 可是他还是想睁开眼睛看一看,看一看这个少女到底是他自己的幻想还是真的又出现了,到底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呢?好像是一个人习惯了寂寞之后,又习惯了寂寞之中有人的陪伴,便有了些自己不能自然而然忽略掉的东西。他们或许算不上交情,也算不上交心,只是习惯了一个人的陪伴后再失去就觉得有几分舍不得,好像这个世上还有着让自己留恋的东西,有着让自己不忍丢失掉的温暖。 小玉竹观察了他很久,算是肯定了这个人还有想要重获生机的意识:“似乎你还不想死吧?那我就来帮你一把吧!” 虽然小玉竹没有回天逆命的能力,但为一个没有真正死亡的人重新注入法力,让他自己把握住自己性命的能力还是有的:“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而放弃了自己的生意,不过你现在似乎又重新凝聚了一些。既然你还不想死,我就为你重新注入一部分法力,只是由于我们所用的修行法门不同,可能你不能将我的法力融为己用,等你自己能活动后,我会教你修习法门,让你能够用我的法力作为本源重新铸建修为……” 少年有些疑惑,他们虽然相处了一段时间,可非亲非故的,她又何必来救自己呢?还是说,她其实和自己一样习惯了渐染身侧的寂寞,却又无法放弃再次靠过来的温暖。 小玉竹很快就为他做出了解答:“不过……你要记得一件事情,既然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就为我所用了。你身上的本源,我随时可以收回。”她记得这种话是叫威胁吧?是叫威胁吧?虽然玡神和木槿三仙没有教过她,可是她在去找木槿三仙的途中正好看到了打劫的和反打劫,倒是从他们互相威胁的口气里学会了一点威胁的技巧。 在她的眼里,这个少年是她的一个试验品,是一个有足够多的时间,有足够的空间能教给她很多东西的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认定他的作用,好像是因为他看起来很闲,好像是因为他看起来是一个人,虽然少她一个不少,可好像也是多她一个不多吧? 少年有些精神后,小玉竹便将仙道之中的洁身静心的法门传授给他。 少年很听话,他按照她说的话调息凝神,没有丝毫不情愿。 小玉竹看他这样听话地盘腿修行,想起了玡神和木槿三仙觉得她听话的时候便会拍拍她的头以示赞赏,便伸出自己的手眯眼笑着拍了拍这个听话的小狐狸。 是的,她知道这个红衣少年的真身,知道他是只小狐狸。可能从修为来看,这只狐妖远远不及她这神器真身,上神指导的修为,所以他在她的眼里也就是只小小狐狸而已。 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捡到了一只很听话的乖狐狸,心里免不了有些美滋滋的感觉。 几日过后那少年似乎有所恢复了,小玉竹漂浮在他面前,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看着他慢慢睁开了他的那双盈盈的红眸。 眼前绿眸晶莹,眼神清亮,好像入世不深了无忧愁。 “小狐狸,你叫什么名字?”小玉竹脸露笑意地看着他。 “苏箫盛。” “哦,是叫苏箫盛的小狐狸呀。我之前告诉过你我叫什么名字的吧?” “玉儿。” “嗯嗯,你这小狐狸记性可真好。”玉儿又忍不住奖励一般地拍了拍他的发顶。 苏箫盛猛觉自己发顶被她的小手碰触到了,心中突然生出的异样一闪而过,这种被谁拍着头顶好像有所奖励的情景,似乎是出现在很久很久之前的故事了。 小玉竹发现他看着自己眼神有些悠远,仿佛能透过自己看到她身后的其他人。看不懂这种眼神的小玉竹竟然真的以为自己身后有谁,她转头看了看自己身后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便回过头来问他:“我身后有谁吗?” “谁也没有。”苏箫盛觉得这个小姑娘透着一丝古怪,却又不失几分有趣,可是,这时的有趣却让他笑不出来。他知道她后面的确什么人都没有,可他又确实能因为她的动作而看到其他人。 “哦,既然没有人,那你怎么会有一种看到谁的眼神呢?” “我也不知道。” 仿佛是为了报答小玉竹赐予的仙道修行法门,苏箫盛也不再刻意忽略她的存在了,只要她有问题要问有话要说,他便会毫无遗漏地一一回答。只是那回答能不能解决小玉竹的疑问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要在人世历练修行,你跟我一道吧。”小玉竹知道自己的神魂还不够完整,如果没有足够的经历没有足够的学习,她的神魂就会是残缺的。对于赐予她神魂的玡神的期望,她不想辜负,她想拥有完整的神魂。 “好。”苏箫盛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要询问自己的意愿,他不是已经默许了她的要求吗?他已经将自己的性命托付在她身上了。如果她说他还不能死,他就不会舍弃;如果她要他死,他也无所谓。 仙法和性命都是她给的,她要收回,他也不会反对。他无法否认自己再次见到消失后又出现她的时候,那瞬间燃起的求生意志。好像她身上还有种他所不知道的温暖让他不愿舍掉,让他贪恋。那感觉就像误食某种能让人上瘾的毒药,沾染上后就无法拔除。 他想靠近她,贴近那无法否认的温暖。就像常年在黑暗里呆惯了的人,突然见到暖和的阳光后就再也不愿意回到黑暗里。 两人一起离开了这个苏箫盛自小呆惯了的狐狸洞,一起在人世间游走起来。 苏箫盛总觉得这个玉儿很奇怪,好像对什么都有种奇怪的探求之心,好像什么都看不明白,好像什么都要问上一问,好像什么都不懂。他渐渐觉得自己之所以要跟着她,可能就是要有自己这么个不厌其烦有问必答的解惑者。 “小狐狸,你看那个……” “在人群间不要这样叫我。”苏箫盛提醒道。 “哦,苏小狐狸,你看那个……” 苏箫盛顿时觉得自己是在白费力气,他倒是想让她叫名字,老是小狐狸小狐狸的,好像她是牵着宠物出来溜一样。可是他才不想告诉她他的想法,因为他觉得她似乎很容易在不做判断之前就轻易相信别人的话,要是让她有了这样的认识,他岂不是在自掘坟墓? “看什么?”苏箫盛只好放弃了对称呼的纠正。 “那个‘绮红楼’大晚上的好热闹啊!” 苏箫盛转眼看了过去,好像被这丫头拉着一阵乱问就一不留神到了这花街柳巷的口子上。 “那个……”苏箫盛挠了挠自己的头,实在不知道这小丫头到底合不合适了解这些。她就像是一张白纸,若在上面涂抹一分便会留下一分。 “小狐狸,你有没有觉得那些姑娘穿的衣服太过单薄了,似乎和大街上的姑娘不太一样。” 对于生活服和工作服的差别,小玉竹倒是一针见血。 苏箫盛并不打算让她太过博学,眼睛左右看了看,拉着她的袖子拽着转了一个弯儿,就把她带离了这里,口中却是正常无比的语气:“那边那家酒楼的人也挺多的,不如我们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吧。” ------------ 第162章 醉梦三千之离 苏箫盛虽然是妖,却也是个心地善良的,若不是他有这样的优点,小玉竹不会下意识地将他当做自己健全神魂的引导者。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从小玉竹的角度来看,她之所以会选择这只小狐狸也是因为她觉得在他的身边有一个可以容纳陌生人的空间。 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对陌生的入侵不闻不问无动于衷的,但就苏箫盛而言,他确实对小玉竹这种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目的陌生人没有什么排斥,即使他心里有什么推测,也仅仅是推测而已,不会当作绝对的根据。何况他觉得这个小玉竹救了他一条命,心里也有几分好感。这其中的缘由先且不计,他已经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她手上了,与其说是信任不如说是将他那条命的所有权放弃了。 如果那条性命仍旧在他自己手上,他或许还是会默许自己用一种消极却不太明显的方式自杀。交到她的手上,或许他还会有更积极的心态一点。 小玉竹是越来越喜欢这只极为听话的小狐狸了,让他往东就往东,让他往西他就往西,问他什么就绝无遗漏地回答了,就是不知道也会直接说出来,绝对不会沉默不语装深沉。 而且两人在人世游走得越久,建立的革命友谊就越加深厚。可这种感觉很奇怪,互相信任却既不像朋友也不像亲人,好像仅仅是因为缺少一个伴儿而已,可若是这样的认识又太过轻看他们之间的情谊。 小玉竹在人世数十年,容貌从未变过。苏箫盛不知她为何总是童颜,明明她的认知已经超出那个外形所应当拥有的,再是那个小姑娘的样貌未免也有些不合适。他倒是按着自己的想法又让自己的形貌成长了些,和小玉竹站在一起又变得更加有年龄差距了。 而在这之间,他也发现这个玉儿在表情和感情上的表现和理解似乎越来越丰富了,他怎么就觉得她到人世走这一遭就是来学习一下面部表情的呢? 当然神魂的逐渐完整,她可以从本心体会到的感情就越来越多,能够了解并表现出来的次数就越来越多。渐渐就会从那几乎不变的疑惑表情里慢慢蜕变出来,变得有更多的表情。 “玉儿,为什么你还不想让自己长大?” 一夜雨淋漓,白日的阳光洒在窗前的叶子上,打亮了不少晶莹的亮点。他们夜里因为下了一场雨便留宿在客栈里,次日打开窗户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珠光闪烁的情景。 对于这个问题,其实苏箫盛也有自己疑问的,当然这样的疑问并不是他感受到的最大的问题,这最大的问题在于他和小玉竹在一起的时候总要面对别人看着一对父女的目光。 他很想说,他虽然年龄比普通的人类大很多,可他老婆都没有一个又哪里变出来个女儿啊?他又不是风流成性的人,那就更不可能了。 “长大?”玉儿有些迷茫,“舜姬他们也问我什么时候才可以长大。其实我也不知道。” 既然苏箫盛问了她一个他一直很纠结的问题,小玉竹也问了他一个她一直很纠结的问题:“那你呢,为什么总是穿红色的衣服?” 小玉竹一直觉得,如果苏箫盛愿意的话,换上和玡神一样的白衣也该没有什么逊色的,反倒也该有些别样的好看才对吧。 “自小我爹娘就是这样给我穿的,难道有什么不妥?”也不知道是不是还留恋那时候与亲人相伴的日子,他以前也许还会换点其他的颜色,直到他们都离开后,他就再也没有换过其他的颜色了。好像那红色中炙热燃烧的热闹中,他总能感觉到他们未曾从身侧离开。 只是,他一直都是一个人,没有谁会注意到他的异常,他不需要和任何人解释,也不需要去细想,只需要按照自己的直觉行事就行了。这时候再想想,似乎并不只只是个长久的习惯而已,还蕴含了他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情感在里边。 “其实也没什么不对,只是我觉得你这么好看,穿成红衣似乎有点邪气,倒不如穿成白衣,反倒能多上几分洁净,看起来也会舒服许多。”小玉竹虽然说的是实话,却也不乏私心。 苏箫盛有了她传授的法门后,修行之中少了大部分妖道中人采用的投机取巧的办法,身上的气息也仿若被洗涤了一般,清新又清淡。若是穿上白衣,淡了神情,就是有人将他误认成仙也不为过。而这红衣血色和白衣胜雪相比而言,自然是要逊色不少。而在小玉竹心里,白衣是玡神特有,也只有像他那样性情好,品貌佳的人才配得上。苏箫盛虽然比不及玡神,但在人世之中也是出类拔萃的,配上件白衣也是当之无愧的。 “白衣?”苏箫盛笑了笑,“我终究是妖,怎会没有邪气?” “难道你不知道仙法有些许洗经易髓之效,只要你持续下去,拔除身上的妖气还不就是小菜一碟?” 小玉竹说得那叫一个洋洋得意,一口咬定他就是得了个好机缘,捡到了个天大的便宜,却怎么也想不到在那之后,苏箫盛便长久地将自己僵持在那“些许洗经易髓”之效中,痛苦得难以得到解脱。 苏箫盛既然许诺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小玉竹手上,对于她这算不得过分的要求并没有拒绝。 可他万万想不到,这一件白衣只是一个开始,一个他完全意想不到的开始。 仿佛是为了印证什么叫做白衣仙人,他脸上表情的丰富程度和小玉竹脸上表情的丰富程度成反比。小玉竹的表情越来越丰富,苏箫盛的表情越来越空白。 “你最近是不是觉得和我一起游历太过无聊了?”小玉竹和他一起靠在大树之下休息,仿佛是无意间的问话。 “没有。”苏箫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可你最近的表情总是告诉我你很无聊。”小玉竹自从能感受到千百情感之后,便对其他人的情感变化尤为关注,“而且,你不觉得我们俩再这样出现在别人面前的时候,你就越来越像个面无表情的严肃父亲吗?” 苏箫盛终于动了动自己的眉毛,好像他打算做出个表情,却觉得自己好像僵硬了五官,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表情。 “不会。” “唉,你看看你现在回答我问题的方式,是不是越来越省了呢?” “貌似。”苏箫盛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他又不得不承认。 “你还知道啊。其实我也不强求你一定要跟着我的,你的性命我可以交还给你,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了。我现在应该算是神魂将至完整了,反正时日已……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去找你觉得有趣的东西吧,小狐狸。” “不用。”他倒是拒绝得很快,似乎只是想强调一下自己并不是因为无聊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他不知道,在他产生变化的时候,小玉竹也产生了其他的变化。 不知是不是少了督促的原因,她虽然乐得以一个高高在上的姿态教育苏箫盛要好好修炼,却疏忽了自己的修行。苏箫盛日渐强大的时候,她也开始逐渐衰退了,偏偏她还没有什么自觉,整天维持着自己的人形拉着苏箫盛到处游走看东看西。 时日不多的事情,她并没有直接告诉苏箫盛,因为她觉得自己最初的神魂本来就不是自己创造出来的,没有了玡神,她自然也就很难长久地支撑下去,再加上她整日好奇好玩,并没有认真专注于巩固修为,有了这个漏洞后便让她存在的维持有了更大的难度。 物若欲成精,在拥有灵识之前就要长年累月地积累灵气,光这一项就需要千万年的光阴;化出灵识之后,又要经过刻苦勤勉的修炼才有机会成精。像小玉竹这种因为玡神的创世之力而诞生灵识成为仙人的特例,其实是不符合天地开辟后的秩序的,她在天界的时候尚因神族之力的庇护而不受秩序的制裁,可一旦离开后就置身于天地秩序之内,被秩序渐渐发觉并加以排斥也是必然。 小玉竹身为神器,对知天命晓轮回的本事还是略通一二的,她认为自己的消失不过是天道所驶的必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也安于接受。 可是很多事情是很难预料得清楚的。 她肯定了自己最后的结局,却不知道那个结局里也会将苏箫盛带进去。因为她从来不知道,他会那样看重她,宁愿放弃仙籍也要再见她一面。无关亲爱,只是因为长久的相伴,他以为她是永远不会离开的那个人了,将她当作了一个重要的人。究竟何来的重要,他也说不清了,只知道身边再一次少了一个人后就更加地空旷难耐了。 如果注定要离开又何必出现呢? 他始终徘徊在妖魔道和仙道中间不上不下着,他双手染血却没有杀心,他不愿放弃仙修却又不愿登仙。只是因为登仙就会离世,必定会被留在通天山,和其他仙人同居,而他还想在人世找到她,便不愿意登仙。而放弃仙修就等于放弃修为,他最终也会有可能因为重修其他法门而被打回没有灵识,他不愿耗费那样长的时间重塑一个神识。 失去的人太多,他想当作习惯却已经无法再承受这样的习惯。 于是,他便开始了自己再也不想控制的时间。 ------------ 第163章 醉梦三千之解 小玉竹逐渐弥散消失的时候,她正在一处山野上拉着苏箫盛的袖子散步。使用138看书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才第一次见到你,怎么就选择了你?”小玉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起很久以前的事情,只是那样下意识地便想说上一说,好像在那一瞬间她就能够想起很多东西,很多不吐不快的东西。 “嗯?”苏箫盛不知道她突然提起以前的事是为了什么,有几分奇怪。 “因为我觉得你身边缺少什么东西,而我刚好就能占用那个空缺不被驱逐。” “那……”白衣的苏箫盛站住脚,突然不再往前走了,看着小玉竹那似在回想的神情,有些迟疑,“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就是那样的感觉吧。” 小玉竹对他笑了笑,却发现苏箫盛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好像看见了什么令他难以置信的东西,她伸手想去拍拍他的脑袋,却发现自己的手刚好从他的身体穿过了。 “玉儿……”苏箫盛似乎有了一时间的怔忡,好像不知道面前发生了什么。 “看来我的时间要到了,怎么办呢。本来看你修为渐臻圆满,还想亲眼看你登入仙籍的。看来是不行了……” “玉儿……”苏箫盛似乎有些失神,口中轻声地唤着。 “或许这本来就是宿命,我没有办法……” “玉儿……” “可能我没有办法……”陪在你身边了。话语已经没有了声响,即使嘴唇在不断张合,却已经没有声音了。 “玉儿……” 苏箫盛唤了好几遍,小玉竹都只是自说自话着,没有理他。他想结出法力将她的身形凝结出来,却发现完全没有作用,无论他用什么办法,无论他重复了多少次,小玉竹的身体还是按照她自身的消散速度消失着,不受丝毫影响。 小玉竹为仙人,苏箫盛为妖,妖者若非绝世逆天强者,便不能绝对控制地位性质高于妖族的仙人,也无法对其的宿命之轨有所影响。毕竟天道规则掌控之下,可以允许力量的范围便是妖和仙的绝对差距。 苏箫盛虽然用的是仙道法门,却也不能对小玉竹产生影响。 “玉儿……玉儿……” 苏箫盛的口中接连不断地重复着,好像只要她出声回答了,她就不会消失。叫他小狐狸的人,从亲人一一消失之后又到来他身边的人,陪他在狐狸洞呆了些时日,又离开了他却又在回来的时候救了他一命,后来又带着他在在世间游历…… 不知是何时开始,他便觉得她就是身边的一个重要而不能或缺的人了。他习惯她的陪伴,喜欢听她说话,对于她的疑问,他也从来是乐意的,没有原因,只是因为他不会拒绝她,想让她觉得自己可以留在她身边,也是想让自己有足够的理由留在她身边。 可是,如果连身为仙人的她都会消失,还有什么人会是长久的呢?还有什么人是能够长久呆在他身边的人呢? 从来都说世事万物皆有轮回,他不信她一个仙人都没有轮回,他才不会信,他只相信他相信的…… 于是他做了他不会放入眼里的事情,只为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不愿登仙,不断毁坏自己的修为又不断重铸,无法发现自己身边有谁,也不能感觉不能看见也不知道,她一直都在他身边。 她会留在他的身边,全部都是作为他帮助她健全神魂的回报,而且那么久的相处,她似乎也习惯了和他在一起,似乎即使不能让他看见自己,只要再呆在他身边就好了。 好像只是习惯了,习惯了彼此的存在,习惯了之后便再也戒不掉了。 可是,为什么会发现不了她的存在呢?小玉竹由起初的疑惑不解,到看着他那令人不安的举动,似乎她能听见他内心的呼唤,似乎能知道他的意图,可那又怎么可能呢?若只是以为他开始不过是一时的想不通,她想着也就算了,可她却不知道他竟然可以如此地执着,竟然会不愿意退步。就算天罚降临,在他身上加注身为无道妖孽的标识,他还是不愿就此放弃…… 心痛,她终于感觉到那就是心痛,不想看到他的执着,不想看到他就这样折磨自己。 其实他不是嗜杀之人,他从来就不是那样狠心的人,可是……这要是越来越反复,这样长久地持续下去,他终有一天会支撑不下去会崩溃的。 许多事情,不是当事人觉得是命运,其他人就会顺着他的意思遵从。 神魂健全后的小玉竹这样的消失,只是因为没有足够的法力继续维持人形,却不会毁坏神魂。 “喂,小狐狸。”她那无形之躯漂浮在苏箫盛耳际,动用了身为玉竹书简全身由玡神大人赋予的神力,“听得见吗?” 面色平静挥出那聚灵剑就要杀人的苏箫盛突然顿住了动作,感觉一个模糊的声音从天边传来。思维里就像是有了一个奇怪的扭曲,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而是——用这种方法可以逼她出现吗?她会因此出现吗? “你要好好听我说。”她这样说道,“现在只有我能看见你,你不能看见我。如果你想见到我,记得什么都不要做,要乖乖等我哦。” “呵呵,你这小丫头说什么的话呢?”苏箫盛觉得自己的头脑里有些混乱,好像自己有些不能理解自己在说什么,“哄小孩的话,我为什么要听?你出不出现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狐狸,不要嘴硬了。”小玉竹在空气里笑了,似乎是觉得苏箫盛有些孩子气,“除了相信我,你还能怎么办呢?” “办法不是很多吗?”苏箫盛状似无意地瞟了一眼聚灵剑上滑落的血滴,眼睛动了动。 “不,你知道那种方法对你来说并不好。你自然可以执意,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想办法回来了,找不到你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苏箫盛觉得自己似乎又看见亲人一个个死去的样子,有些恍然地问道,“你不会也是想让我好好活着吧?” 他们都知道他会因为越来越出色而越来越孤单,他们也知道这就是优异的代价,但他们都是如此希望它能继续一个人活下去,继续他的修行,最后若能登仙忘却这些痛苦自然是更好的,若无失去又哪里会有获得呢?他对亲人合理的要求从来没有什么违逆的,只是他尝尽了日渐孤苦的毒,纵然面上再无反应,心中也无法抵挡那其中日渐蚀骨的疼痛,于是他便有弃生的想法。 可是小玉竹的出现,仿佛是恰到好处的良药,仿佛可以治好他的“病”。可是又说什么“一个人也要好好活下去”的话,他怕是会再也承受不住了…… “小狐狸,你忘记了吗?” “什么?” 苏箫盛的话语声很平淡,却让小玉竹觉得他似乎不想听到他的猜测。 “你知道你的性命是我的对吧?” “嗯。”苏箫盛也不否认。 “那么要要留着你这条命再活五千年等我,如果我找不到你,你也没有其他理由了,那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到时候,你的性命就随你处置了,只是别人的性命切莫太过儿戏了。你不是那样的人,如果身上积存的罪孽太多,怕是你自己都不能再有什么救赎了。” “是吗?要五千年?” “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可你这条命要为我保留五千年,我知道你是能做到的。” “是吗?” “白衣服也要一直穿,不然我要是找不到你,可就随你的便了,我无能为力了。” “嗯。”已经没有疑问了,只有渐渐回应的声音响起。 “要是你有了可以忽略我的理由,我也不怪你。那时候,即使没满五千年,我也允许你为自己的性命做主。” “嗯。” “小狐狸,你要乖乖的哦,如果我们再见,你要是实在认不出我,我可是会好好教训你的哦。” “嗯。” …… 在那之后的事呢?在那之后,小玉竹的神魂从玉竹书简上剥离,游离到另一个可以又新的神魂诞生躯壳的世界里,找到了一个可以重新铸造肉身的机会。而玉竹书简失去了神魂的控制后,便成了无主之物,也成了那个需要鲜血祭奠才能认主,一千多年才会实现一个愿望的神器。玉竹书简的不断出世现身,便是为了迎接自身灵魂的回归,重新获得完整。 如果她兜转那么久就是为了找回自己的真身和自己的小狐狸。 那现在的她为什么还会留在过去? 在过去的日子里,她不是将自己的魂魄抽离真身,也离开了那只小狐狸吗?现在,现在她又是怎样的呢? 她记得自己获得新生之后对漂亮的男子总有一种莫名的心善,好像就是喜欢看那华丽的表面,却也不是为了倾慕或者拥有,她就是想看喜欢看,才会对一个长得漂亮的男子无法挪开眼睛。 这时候仿佛已经有了解答。 她沉睡在身体里,属于小玉竹的神魂就是想从漂亮的人身上找到她的小狐狸! ------------ 第164章 完成约定 这是在哪里…… 我,是谁?是玉竹书简,是小玉竹,是陶七叶,是夏至还是玉儿呢? 其实是谁都不重要,她只要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就好了。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网 “喂喂,小丫头……你不会那么容易就醒不了吧?难道梦魂引对你来说还是太难了?你好歹也是个半仙吧?又是神器真身,怎么也该能从中脱身吧?不至于睡了那么久吧?……” 喋喋不休地却又不太像是催促,反倒更像是困惑之中感到无聊便想自言自语说几句话打发时间而已。 “要是等很久你才醒过来,这龙子九宫我也没有必要再夺取了吧。早知道你被招引的魂魄有那么多需要回忆的地方,还不如我自己来解决这一杯梦魂引……呃,好像我也没法解决……”连碰触都无法做到,又怎么能解决掉什么呢? 龙涛拍了好几下这个少女昏睡的脸颊,发觉没有什么用也就算了。瞧了瞧这最后一层空空荡荡的九宫塔,龙涛也觉得自己还真是搞笑,要不是自己早有几分准备,可能还真的会被困在这里。毕竟他又不愿意对那老头认输,而光凭他一己之力又根本不能突破这最后一层,这样便会被自己的心困在最后一层。凶兽之名,可不是讨人喜欢的东西。 也有可能那老头就是没安好心,没有将他除去名额并且允许他进来,可能就是想将他困在这里。 怎么说也还是挺运气的,能及时抓住这丫头的把柄,又能让她自己主动跟着进来,还帮他喝下了这梦魂引……这连贯起来恐怕就是他八百辈子的运气都花在这上面了,也不知道之后会不会接连着就倒霉起来了。不过这时间要是越来越长,就算过了这百层九宫塔,也就没有了进塔的意义了吧。 “真不知道在无垠之地碰上你,这到底算是我运气好呢,还是怪我运气差呢?” “命苦不能怪社会,点儿背不能怨社会。” “你说什么?”龙涛突然发现玉儿在说话,却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没听明白,感觉好像自己没听清楚一样。 “没什么,现在可以走了吗?”玉儿抬起手臂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发现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晕眩,便站了起来。 “嗯,可以走了。”龙涛走近她捏住了她的手臂,两人迅速腾空而去。 “上面没有天花板?”玉儿状似无意地问道。 “九宫塔又不是凡尘之物,要那东西干嘛?”龙涛鄙视了玉儿一眼。 转瞬间两人就到了一座宫殿里,王座居于主位,其余九个位置便围绕四周,已经有四个位置有人占了,龙涛一来就出现在第五的座位上,玉儿就站在他身后。 发现一出那个九宫塔就是这情况,玉儿低头装没看见。 她装作没看见,其他人可不能装作没看见。率先出来的四个龙子不是长角就是长鳞,彼此虽然不常熟,却也算是见过,倒是那个居于第五位占据中宫的饕餮,虽不常见却也是恶名昭著了。倒是龙王为何没有将他除名呢? 龙王原本看见第五个龙子出现心中还暗自有几分喜悦,似乎这次龙子九宫大会参会的龙子都还不错,通关速度也大为加强,正想说这群家伙长进了不少,转眼却又看见了那个他其实不太喜欢的龙子龙涛,也是那个与另几个凶兽同入妖魔道给龙族抹黑的儿子。 龙王心知自己在他那座塔里设下了不小的障碍,若是仅仅凭借他龙涛自己是不可能通过,他知道那是仙家之物,即使是道行在高的妖魔之道只要不入仙门就休想碰触一分一毫,如果不在乎毁身灭魂,倒也算是例外。 不过看龙涛的样子,并不像是受到什么大损伤,若是这样的话…… 龙王金色的眸子动了动,看向了龙涛身后垂头站着的姑娘,觉那人身上的气息似乎和无垠之地有些不太融洽。她不是水族,也不是神海之人,身上那股淡淡萦绕的气息,看起来就像是……来自通天山,是仙气。 龙王的眼睛眯了眯,还真有些想不到一个凶兽也能和仙人有来往。不过那仙人似乎躯体残缺,唯有半份,如此便可谓是半仙了。有缺损的仙人会和他混在一起,似乎也能想得通一些了。龙王想通后随即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不再看座下的龙子。 龙涛自然也察觉到了龙王的目光,不过他也知道玉儿的半仙之体虽然是一个缺陷,可也算是个不错的理由,至少他不用自己再去找什么理由了。 待到宫殿之中九位龙子都出现在座位上后,龙王便直接招来戴着小帽的小官,将龙子九宫证明身份的牌子挥手间发了下去。 龙涛没有直接去接那浮在空中的玉牌,反倒是轻声叫了玉儿一下,示意她来接。 “玉儿。” “嗯?”玉儿抬头瞄了他一眼,随着他的目光看向空中的玉牌,大致上是明白他的意思了,便伸手将那块玉牌拿到了手中。 那触感有些熟悉,如果她在那个奇怪的梦里看见的东西是真实的话,如果那些就是她自己的体会和记忆,那么手里这种东西,应该是仙玉所制的了,也难怪龙涛不会自己去拿。玉儿看了看那玉牌上,唯有两个“中宫”之字。 诸人拿到玉牌后仍旧不动,龙王便叫来龟丞相念规诫,还没开始龙涛却起身走人了。 龙王托腮瞧了他一眼,话也不说,直接挥手赶人。 龙涛也没有那么讲究礼仪,龙王既然不拦他,他也没有什么好多留的,直接带着玉儿就走人了。 玉儿虽然在苏箫盛身边当过一段时间的小丫鬟,可她除了对他比较乖顺外,实在是没有多少可以称之为婢女的自觉。龙涛要走,她也没必要留下,于是两个人不行礼不告退,就那样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龙涛带着玉儿在这宫殿绕了一圈,然后顺着一个方向走过了四个宫殿后,便在一个题字和玉牌上一模一样的宫殿前停下了。 “把玉牌扔过去。” “啊?”玉儿呆站在他身边,有些不明白。 “把玉牌扔到门上去。”龙涛又说了一遍,停顿了一下又添了句,“放心摔不坏的。” 玉儿如他所言将玉牌朝宫殿紧闭的大门扔去,玉牌仿佛碰上了什么无形的屏障,在半空中停住了,只听得一声铿锵之音,那玉牌华光一现,便看见那大门自动打开了。 龙涛没有直接走进去,看了身旁的玉儿几眼又绕着她走了一圈,然后抬手。 “哎呀,你干嘛!”玉儿只觉得自己头皮一痛,便忍不住叫了起来。 龙涛看了看自己手里拔出的几根头发,神情似乎有些不满意:“果然用拔的话,数量还是有些少的。” 听他这话,玉儿顿感紧张,急忙护住自己的脑袋:“你,你想干嘛!” “不过几缕头发,你不用在意。”龙涛可没打算取玉儿两根头发还和她好好商量一下,轻轻一笑便抬手切了几缕她的头发。 玉儿一摸,大惊:“你个该死的,居然……!”她化身玉儿后一头长发瞬间有一半被这个白痴削断了,于是就变成了一半是长发一半是短发的模样。 “别急。”龙涛一手抛出手中的拿到的发丝缠向玉牌,一手从自己的袖口里掏出一样东西抛给玉儿。 那东西起初看起来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黑点,哪知道玉儿面前的时候就变成了一只硕大的黑狐狸。玉儿慌忙在双手运起法力,将他接住了。 揉揉那狐狸毛茸茸的脸,发现体温还算正常,就是老睁不开眼睛。 “龙涛,他怎么了?” 玉儿看向他的时候,正看见龙涛用她的头发织出了一个锦袋,将玉牌完完整整地包裹了,然后系在了自己的腰间。 “他,他啊,其实就是睡得太熟了而已。小狐狸虽然还算有点本事,不过从道行来说,终究还是欠了些。所以我想让他睡他也只能睡了。”龙涛说着又仰头瞟了玉儿一眼,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说道,“烙印已经消失了,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完成了。接下来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了。” 龙涛说完就进了自己的中宫,没再搭理玉儿。 玉儿搂着自己的大狐狸,看着潇洒离开的龙涛,发了一会儿呆,摸到自己的额头果然没有了烙印,随后便将自己全身的力量打开,绿光环绕流转中,她动用念力将自己和苏箫盛一并送离了无垠神海。 龙王神识观遍无垠之地,自然知道那个不知底细的半仙离开了。 “奇怪,通天山还真没有人知道这个半仙的存在吗?”龙王看了一下自己手里的信纸,虽然修书去通天山问了问,可似乎他们都对这个浑身法力充斥这绿色的半仙没有映像。 可但凡能入仙籍的人,通天山的名册都会记上一笔,这个没有记录的半仙到底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龙王琢磨一会儿,估摸着这和饕餮来往的半仙的分量,想来应该是无足轻重的,也就懒得再管了,即便有什么不一般的,似乎只要不再和龙涛扯上他也没有必要再追究下去。撇清关系最好,或者像木槿三仙那样身在历山根本无法远距离移动也行。 凶兽的身边怎么可以有仙人的存在呢?或者,应该说的是,腐朽的黑暗身边怎么能有洁净的光明呢? ------------ 第165章 再返狐狸洞 妖魔和仙人勾结本就是大忌,本来妖仙之间有几分差别和禁忌便是最好天然障碍,但若彼此间有了交际,那这天然的障碍就会成为一个天然的缺口,这是谁也不想见到的。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如果玉儿没有及时离开无垠神海,龙王必然会将她在无垠和饕餮有来往的消息透露给通天山。通天山的仙人虽然不问世事,却也不会容许不在通天山的散仙给仙人一辈抹黑,到那时候抹杀掉一个小小半仙并不需要什么多余的善心。 当然她若是知道还会有这些事由,恐怕也不会感慨自己运气好。还不如一路被追杀然后来一幕舍身救命的大义凛然,受伤之后就让苏箫盛在愧疚之间不得不亲手照顾她,让后长久接触下便会发觉她身上的似曾相识,于是便是个失而复得喜极而泣的欢喜大结局。 可是,想象现实之间总是差了那么不止一点点的差距,总是会让人有些耐不住的灰心丧气。 玉儿带苏箫盛离开的时候想了一个问题:他们可以在哪里住下?如果去黎城的不闹阁,她又不敢肯定里边的人到底有没有谁是知道苏箫盛的真身的,若她那么直愣愣地跑去找苏诺,万一他不知道苏箫盛是狐妖又怎么办?去以前花百芳经营的客栈吧,她又不知道到底苏箫盛在里边有没有正式露过脸;装作投宿的人吧,似乎带着一只大活狐狸又显得太过奇怪了……短时间内,她还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 也许就是这失而复得太惊喜,让她的脑筋在这一大波涛的震撼下竟然想不到什么机灵点的办法。待她绞尽脑汁后,却惊奇地发现自己的着陆点竟然是她不知是不是那个应该称为前世的光阴里,第一次见到那个红衣独立举目望天的少年的山坡。 狐狸洞还在那里,她犹记得那个时候她以一种单纯的心思拐走了这个狐狸洞的小狐狸,似乎也只是顺手,在他施术封闭洞口之后又偷偷摸摸地在背后在加护了一层。其实那个时候她就觉得这小狐狸挺可爱的,说不上喜不喜欢,就是觉得这样做挺顺手的,心情也能跟着就舒畅了。 那个时候,她有许多东西都无法细细品味,做什么事情也是想到哪里就做到哪里,其中的意义何在却从来没有细究过一点儿。 好像她一旦选中了某个人就一直会选择他,执着地在他身边不断出现,就是不肯放弃,好像她就是那样期望着,期望他就像玡神大人说的那样愿意呆在自己的身边,而且是长久地呆在自己的身边。 挥手间就解开了狐狸洞的封印,她抱着这只大大的狐狸,有些吃力却又不想用法力让他自己飘着走,她只想好好地抱着他,她没有了玡神没有了父母没有了林范…… 心焰中已经将她在那边的一切昭示了,她可能回不去了,即使回去了也不能再成为那边的陶七叶了。心焰之所以会成为仙家历练之物,会有那样厉害影响来断定一个仙人是否有成为神灵的资格便是因为,它所能展现在人心之内的根本就不是幻象,而是确确实实的真实写照,永远不会脱离现实。因为真正能考验人心的永远都不是那些加在幻境之上的虚空,而是人永远无法背离的事实。 所以玉儿自从拿回那属于自己的记忆后,就真真切切地知道,她永远都不能再是那个陶七叶了,她只能是现在的这个自己,而她如今所拥有的也不过只有苏箫盛一个了。 即使不是只剩他一个属于自己,她都抛弃那么多追过来了,要还说这家伙胆敢招惹别的的女人,她心里可就有些过不去了。要是想出去偷腥,看她不踹他两脚才怪呢!根据她的目测,他虽然法力比较接近仙人,但始终没有突破最后一关;而她虽然因为强入轮回损了一半修为,但多少也是个半仙,两者差距,她可是占有绝对优势的!管教只狐狸还不是信手拈来!只不过能不能下手就是另一回事了。 玉儿才不管那么多呢,她喜欢这只狐狸,想拥有这只狐狸,又怎么会给他机会让他逃掉呢? 一个纤细的绿衣少女在狐狸洞里抱着一只与她身量极为不搭调的大狐狸转悠来又转悠去,许久之后才惊觉这里边根本就没有什么床之类的东西,于是便驱动法力从地底劈了块大石头,将那渐渐在眼前成形的石台当作床,将狐狸放了上去。 呆在狐狸身边,总觉得特别安心,玉儿抱了抱他,又在他身边蹭了蹭,想了想便趴在狐狸跟前不想动了。她理了理他的毛发,心里暖融融的,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好好看过他了。 很长一段时间吗?其实从陶七叶的时间来说,也就是将近一个多月的样子;但从玉竹的角度来说,那漫长地仿佛可以悠悠地划出一条长河了。 “小狐狸,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将我等回来了?你又知不知道,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了?” 玉儿食指轻抬,绿莹莹的光芒在她的指引下抬起狐狸的大尾巴,她寻了个合适的空钻了进去,接着又让那宽大温暖的尾巴盖到自己的身上。她将自己埋在他的温暖中,闭眼静静呼吸。 虽然对半仙来说,睡眠同饮食一样都可以不用再继续了,但她却觉得在他的怀抱里就是那样适合安睡的,不需要担心什么,连在神海之中不敢丢却的警觉都不需要,只需全身心放松依偎在他身侧就好了。 于是她就那样睡着了。 …… 是醒是睡,无法分辨,好像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一个空间里,但凡能预示外界动静的声音都听不见,但凡是入梦的征兆都没有,他本是安宁地呆在一个虚无的幻境里,却不知道为何突然之间他仿佛感受到内心的灼烧,仿若是曾经的经历又一次展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亲人渐渐的离去,却还是那样期待地要求他要好好活下去。他很恨,却又知道他们只是命数已尽,不是他们能左右的。可是他们却左右着他,不许他做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事情,用言语将他的行为禁锢,让他不忍心违逆。于是他便用自己的方式阴奉阳违,慢慢毁着自己的修为,毁着自己的与生俱来的才华和曾经不懈的努力,毁着上天给予他的恩赐…… 可是那个时候,那个绿衣姑娘又出现了,她长久的出现让他习惯,可是,为什么她重新将他拉入一个新的理由后又突然消失了?是不是老天以为他失去的人太多,所以就会麻木?所以就会无所谓?所以就算她能将他带离狐狸洞,对他来说也不过尔尔? 的确,他的心已经渐渐开始麻木。他用杀人来遏制自己进入仙道,却又因为心未入魔也进不了魔道。始终在这之间徘徊,没有解脱也不求解脱。那个时候,他就心痛了吗?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心痛到麻木了吗?为什么从来没有察觉到呢? 听见她突然阻止的声音,他的心似乎有被唤醒的迹象,可是她却只是告别的,虽然没有和他们说同样的话,却表达着同一个意思,可是他却是同样不会拒绝不会违逆,她只是在这个基础加上了时限而已,他也不知道她到底还会不会在回来,却是应下了。 或许是独留尘世太过无聊,他也需要些东西来打发时间,无论什么事情都是为了排遣一下漫长的光阴,如果无事可做,那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度过那相约的五千年……他不知道自己那样的日子也算是一种道不明说不清的心痛。 夏至的出现,让他措手不及,他有时也会下意识地想着如果等不到那个绿衣的小姑娘,和这个傻丫头在一起也不错。可是他总是料不到,总是料不到,她会将事情引向另一个世界,让他无法不意识到自己缺陷的存在,无论怎么伪装,他都知道这算能够骗过她也始终无法骗过自己——他就算能适应也终究不能融入。 他怕有一天自己也会忍不住爆发在她面前,最后伤害到他。他总是会考虑很多,总是要为自己留下一条退路。既然已经生出了伤害她的可能性,他就不会再去冒险了,就算他的内心已经将她视为不肯割让给别人的,却不能容忍自己的伤害。明明知道离开她也是伤害她,可难道要他看见她因为自己流血丧命才足够他后悔吗? 他从来就不想后悔,就算知道自己在她面前自伤其实是在以自己为赌注逼迫她,让她难受让她心疼,他还是决然地按着自己的想法做了。 似乎呆在他身边的人都会渐渐消失,虽然都是让他舍不得宁愿自损也不愿意伤害的人,却还是在他身边渐渐消失。如果不是因为白蒲是个脸皮够厚够臭的家伙,他或许是无法靠近苏箫盛分毫的。或许到现在为止,唯一一个还安安稳稳存在这个世界里的也就只有白蒲了,似乎他是这些人当作跟自己接触算是最少的了,难道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是最不容易丧命的吗?如果这个推断是正确了的,那么遥在另一个世界的陶七叶也该是安然无恙的了。 只是,也许,他们之间再无相见之机了。 这个时候,他便有了些迷茫,到底自己该是活着好还是死了好,还是随着当年那个约定将五千年余下的光阴过完便好? 那个时候,藏在龙涛袖内乾坤中的黑狐狸也受到了心焰的影响,仿佛直到这个时候都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隐隐作痛。 ------------ 第166章 若是故作我不知 玉儿觉得自己正是温情脉脉心含花开的时候,殊不知这世上竟然还有这般不解风情的蠢人。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网 她满心欢喜地投怀送抱,温香软玉在怀之际这死人两眼一睁发现了后竟然都不知道该好好温存一番,就算没有温存来点温柔也不为过吧?就算没有温柔来点轻柔也不过分吧?好吧,就算连点轻柔都没有,你丫的适度一点成不成!? 玉儿裹着自己的一身绿衣裙,结结实实地在地上连擦带滚地转动了七百二十度,在地上拉出了好长一段痕迹,那姑且表示着距离有多长的痕迹仿佛在嘲笑着她的自作多情。 要不是对这个该死的没有半分防备,哪里至于弄得这么狼狈? 恢复人形的苏箫盛呆呆地坐在石床上,动了动尾巴就遮住了自己的关键部位,眼睛却是看了好几眼那个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后又慢悠悠站起来,身上衣物染上泥土不太好辨认颜色,垂着蓬乱的头酝酿着风暴的人,又看着那片阴云笼罩的区域,终于有了那么一丁点的自觉,好像自己似乎反应有些过大了,可是这时候再装淡定似乎已经木已成舟无从篡改了。 可这也怨不得他啊,他昏睡之前就只见过两个人,一个人是饕餮一个人自称“玉儿”,而他可以清楚地分辨出来,自己是被饕餮收走的。虽然他知道饕餮那家伙青眼有加的是那木槿三仙,可当他怀里多了一个人的时候,再丰富点联想,要想不想歪怕还是需要不少的勇气。何况他的内心正被一些自己也拉扯不开的事情搅扰着,不免也少了几分清醒。 看着那浑身压抑越发沉重的姑娘,他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解释一下这其实是个误会。 还未及苏箫盛绞尽脑汁说上几句缓和气氛的话,那厢里玉儿先发难了。 “你他妈的到底在搞什么鬼?” 一想到自己如此温柔多情地窝在他怀里居然被这死人的神来一脚给踹落在地,玉儿已经没有足够的柔情来掩饰自己的愤怒了,而是百分之百实实在在绝不偷工减料地表达了自己的愤怒。 运起全身法力先在起势之前就封住了苏箫盛的各处关节,不让他动弹,随后如离弦之箭一般直接冲上了石床,两脚一跨一屁股坐在了苏箫盛光裸的肚子上,双手想去揪他的衣襟却发现他身无一物,转念又去拧他的脸,拧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解气,又去揪他的耳朵……浑身上下怨气缭绕,只差一双发黑的手掐上苏箫盛的脖子了。 苏箫盛虽然对别人不甚在意,可也没见过这么热情似火不顾男女大防的家伙,别说人了,就是妖也该会在心怡对象面前故作矜持假装羞涩吧?这姑娘自己裹了一层灰不说,还不顾脏的就这样对他……对他上下其手,除了陶七叶外他可从没碰过别的人,虽然说不上守身如玉那么有节操,可他不喜欢别的人碰他,奈何受制于人,实在只能有心无力。 “姑娘……姑娘……姑娘!” 玉儿发现自己揪他肉的时候,他还有脸不满了,气不打一处来,一口就啃上嘴堵住了他那有些似乎是羞恼的语音,狠下心咬了一口他的唇瓣尝到点血腥味儿才算稍稍解气。可不知怎么看着苏箫盛那好像浑身不适的样子,心头蛮横劲儿就上来了。 不喜欢我碰?我偏要碰!劳资还不先告诉你我是谁,让你先郁闷去!不但有本事逃跑不要她,还间接让她当上了龙涛的苦力,这笔账可真得好好算算,真得好好算算呐。 “小子,姑奶奶我虽然想骂你,但又觉得这不痛不痒的不如给你点教训才好!”玉儿说着就摆出一副流氓做派,伸手就拍了拍苏箫盛被她拧得微微发红的脸。 “姑娘我们近日无怨……”苏箫盛很莫名其妙啊,看着姑娘的样貌似乎就是那个“玉儿”,可他们之间应该并无怨仇吧?怎么这就露出一副貌似和他很熟又仇大苦深的模样了? “你要再敢多说两句这样的话,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咱们之间结梁子结大发了!”玉儿才不管他什么感受,顺手又拧了一下他手臂上的肉,可是这家伙看起来结实,实际上没二两肉,就这点皮肉虐待起来实在不够泄愤。 玉儿索性刨了刨他那尾巴上的狐狸毛,找到大腿又掐了下去。待听到苏箫盛疑似吸冷气的声音,又松手去看,瞧见青紫了一块又有些心疼,便伸手给他又揉又吹,嘴里还像是在哄宝宝一样念叨着:“呼呼,不痛不痛。” 苏箫盛只觉心头一紧,暗道这举动太过亲昵又太过暧昧,可又拿不准自己心头的一丝悸动究竟是为了什么,好像是哪一个期许已久的人出现在了面前,忍不住有些茫然地问道:“姑娘你……是谁?” 玉儿轻声一笑,面目变得有点狰狞,一手按上苏箫盛的胸膛撑着自己的身子,一手在他胸口上画圈,动作倒是诱惑可对着他的眼神却是阴森森的,仿佛咬牙切齿一般慢悠悠地问道:“好呀,很好,不认识我了?” “姑娘认识我?”苏箫盛面带疑惑,实在不记得自己到底在这千百年的光阴里得罪了这样的人物。按他凡事喜欢留后招的习惯来看,这若说得罪过的似乎也不太可能有机会亲自找上门来。 似乎是觉得这姑娘的动作太过暧昧,苏箫盛终于忍不住提醒道:“姑娘请自重。” “哎哟,自重?我为什么要自重啊?你个杀千刀的都落到我手上了,我还自重?那不叫自重好吧,那叫自轻。”玉儿表情诡异,一直活动的那只手却似乎受到刺激一般着实不安分起来向着苏箫盛的腰际游走,大有向下滑走的趋势。 似乎苏箫盛还挺能稳住的,除了最初那不长眼的一脚让他看起来有些失常意外,现在倒是冷静了不少更是不为所动:“在下已有妻,姑娘还是切莫……” 玉儿手上一顿,突然压上了苏箫盛的胸膛,有些好奇地问道:“咦,你这么俊俏的小哥还有妻子?莫不是开玩笑骗我?” 女子柔软的胸脯即使隔了几层衣物也可以感觉得到,可是苏箫盛的心思着实有些煞风景,他总觉得那姑娘身上的衣服似乎泥土灰尘太多了。 “内子凶悍,自然姑娘还是考虑一下的好。” 玉儿双眼微眯:“虽然你什么时候有妻子我是不知道,不过我想她应该不会介意我同你亲热。” “姑娘妄自揣度,怎知他人之心?”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 “姑娘从何可知?”苏箫盛总觉得今日这事情实在有些怪异,眸中光华闪了闪,“莫非与内子相识?” “非也非也,她若是见到你有我如此漂亮的美人喜欢,怕是欢喜都来不及吧?” 苏箫盛心道,脸上连灰都没擦干净,要是真被她知道,估计那怪脾气一上来就会又哭又骂:找小三都不知道找个爱干净的!想着那边的陶七叶,他便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最后脸上纠缠成一团让人看半天都看不懂的东西。 玉儿发现他不答话也不说话,心里总归是有些担心。本来气恼之间是想捉弄他,可是总也下不了狠心真的欺负他,可嘴上还是有些嘴硬:“喂,小子,怎么不说话了,不理我的话我可要非礼你了!” 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说话,就有些急了:“喂,你就不会挣扎一下反抗一下表示一下忠贞不渝守身如玉的决心吗?” 苏箫盛没理她的空隙见正转动着眼珠子打量这个山洞,之前被这莫名其妙的姑娘弄得稀里糊涂也没仔细看,这一看之下便觉得有些久违之感,再仔细一看后终于明白了些缘由,连带着看向玉儿的目光都带上了深深的探究:“你是如何知道这个山洞的?” “啊?”玉儿忙把自己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诧转化为茫然,表达自己真真的不知。 苏箫盛将这表情看在眼里,心底有一个声音不断叫嚣着――是她吗是她吗?他曾经想过要回到这个地方,却突然发现在他的封印之上还有着另一个人的力量不断加持着。那时候他就知道,这世上会跑到这里解开封印的人除了自己也就只有她了。什么都没有的狐狸洞,除了他们两个还有谁会惦记呢? “是不是你,你是不是她?” 突然能动弹的苏箫盛将玉儿弄得有些发懵了,被他突然钳着双臂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突然就将法术解开了呢?难道他刚才之所以好声好气地和自己说话只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破解法术? 这死狐狸,还真是一如既往不着痕迹地小耍阴招啊。不过看到他这么竭尽全力地洁身自好,玉儿还是觉得这点小坏心眼儿还真是不错。不过他到底在激动个什么呢? “你说啊,你是不是回来找我了?” 玉儿被他晃地头晕,忍不住就抱怨了起来:“你当演琼瑶剧啊?要摇死人啊?” 混迹过现代社会的苏箫盛自然听过,知道什么是琼瑶剧,看着玉儿的眼神越发地惊异不定起来:“你,到底是谁?” ------------ 第167章 惹怒狐狸才知悔 玉儿还想再捉弄捉弄他,笑眯眯又不知死活地反问:“你说我是谁呢?” 到底是谁,苏箫盛确实有些糊涂了。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如果是她,她又怎么可能知道什么琼瑶剧?可如果是七叶,她又怎么会知道这个狐狸洞的存在?可这个人又知道这个狐狸洞又知道琼瑶剧,那便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有时候,你要是认定了一个方向后在去说服自己会发现作出结论的过程轻松不少,可是真相却堪堪擦着肩膀过去了。 苏箫盛心想该不会是这姑娘穿越而来又误打误撞进入狐狸洞的吧? “姑娘是穿越而来?”苏箫盛试探着问了一问,可心里还是有个疑惑没能找到理由解开,若这个姑娘既不是七叶又不是她,那一身的法力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嗯。”玉儿点点头,不知他提起这个究竟是何意。 “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姑娘这一身法力是如何修得?”苏箫盛捏着玉儿肩膀的手指动了动,只觉手指的触感似乎有些怪异的熟悉,但又不能清晰地弄清楚到底这是谁,好像总有什么东西阻挡了他的感知,让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雾。 “我也不知道啊。”玉儿看着他迷惑的眼睛笑了笑,“好像是与生俱来的。” 于是苏箫盛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似乎并不知道那个她和陶七叶身上的法力是不是与生俱来,根本就无法推测这个人到底是谁。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的思维变得有些蠢,怎么会问这种连一点用都没有的问题呢? 其实他隐约还记得那个让他活着继续等待的姑娘,可是因为太过长久的孤独,他已经忘记了她的名字,模糊了她的身影,只记得她的存在和那个遥远的约定罢了。而陶七叶则是他自己做下的决定,是他自己要离开的,也不知道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变相地保护陶七叶,还是让自己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腐烂掉。 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推测出眼前这个姑娘到底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期望这个人是谁。 看着苏箫盛渐现呆滞的目光,玉儿终于觉得自己开玩笑开得有点过分了,似乎不该总让他猜来猜去,好像这会让他难受,看着他难受她自己也难受。 玉儿有些不忍心了,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喃喃唤道:“阿盛……你别这样。” 此话一出,苏箫盛眼中骤然一亮,目光如炬地看向玉儿,眼中却开始酝酿起风暴,沉闷压抑,好像随时都会掀起一股巨lang将玉儿吞没。 这个世上会这样叫他“阿盛”的人,只有一个人。 玉儿发觉他的目光变化,便惊觉自己失言了。这个证据太明显,她想忽视装作不知道都不行了。 苏箫盛瞬间就放开了玉儿,转头便闭上眼睛不说话也不理她了。心里有太多的疑问无法问出,脑中有太多想法没有表达,到底谁能够给他一个答案才好呢?这个玉儿是谁,他大致也有自己的想法了,无论如何她是陶七叶已经跑不掉了,至于这个样貌的变化,或许她自己清楚,但说不说也就由着她了。之前她那样的作为,他已经明白这死丫头是逗他玩儿的,但心里却怎么也不觉得有趣。 “阿盛……”玉儿抓着他的手臂撒娇地摇晃起来,却又老见他偏开头不理她,心里便有些忐忑不安起来,“阿盛……其实我……” 苏箫盛还是不和她说话,身周红光浮动瞬间移形换位从玉儿身旁离开,他站到一边后又挥手趋法招来了无数叶子,凝聚法力将那围绕全身的叶子变成了衣服,仿佛就是习惯一般,他变出的衣服依旧是白色的。 灰头土脸的玉儿呆坐了一会儿,目不转睛地看着苏箫盛恢复完全的人形,又目不转睛地目送他出了狐狸洞。等了两秒钟她终于回过神来,慌忙跳将起来追了出去。 白衣轻柔如薄薄流云飘舞飞扬,长发未系如细墨晕染风中,好像随时都会合着轻柔化作柔风而去。 走在狐狸洞前看着他的玉儿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最好不要靠近最好,她知道他在生气,也知道他在想办法消气,也知道他还在等自己的解释。可是她又该怎么么解释呢?难道要如实告诉他,她放弃了诸多就只剩下他一个了?或者,他想等的那个和他爱上的那个都是同一个? 唉,还是说,她应该一开始就不应该捉弄他,一开始就应该如实相告……怎么想着想着,她就觉得自己后悔了呢? 不过这不仅仅是淡淡地感觉到后悔了吧,而是确确实实地打从心里后悔了。 虽然苏箫盛一直都没有负气离开,却也一直不冷不热地不搭理玉儿。一般情况下,他都会和玉儿至少保持三步的距离,也不看她一眼。 玉儿除了最初的第一次没有接近他以外,此后的每一次都像个粘虫一样,蹭一蹭地就蹭到了苏箫盛旁边,一句“阿盛”还没说完,就发现近在咫尺的苏箫盛不见了踪迹。 总是这样的,她一靠近他就会退开,要是他睡在石床上她爬了过去,他又会突然消失,如果她想去牵他的手,他又会远离……总之你进我退绝不相交,你说我默绝不相言。 纵然讨好之意明显,但苏箫盛就是软硬不吃,不肯放软姿态。 “阿盛,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嘛?”玉儿看着他始终面无表情的脸,犹犹豫豫地问着,却还是没有得到回答。 “阿盛,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呀?为什么总是不理我呢?” “阿盛,还是你觉得我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所以就……是不是啊?” “阿盛,你到底要不要理我啊?” “阿盛……” 玉儿想了想,看来问题应该不在她相貌的变化上,应该不是这样的变化让他刻意疏远。 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那样生气呢?可是那样生气的话,为什么又不直接甩开她一走了之呢? 玉儿想了很久都没想到一个合适的答案,便打算从长计议。 ------------ 第168章 让我跟你说 整件事情到底是从何开始的呢?好像是从苏箫盛一脚把她踹下石床开始的吧? 然后她做了什么?好像是因为生气就打算捉弄他来着,然后呢?然后就说话跟他绕圈子,坚决不跟他说实话,等到自己口无遮拦说了露馅的一句话后,他就没再说过一句话了。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 隐隐约约她算是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似乎苏箫盛一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忽悠,就生气了。 这么说来的话,似乎他是觉得自己被耍了吧?大概……是这样的吧? “阿盛……我错了……”瘪嘴的玉儿大致知道该怎么让他消消气,可是说着说着就变味儿了,慢慢地就抱怨起来了,“可是你也不能老这样不理我呀。要不是因为你什么理由都不说就走了,我用得着这样巴巴地跟过来吗?你都不知道,我一天都过的什么日子,一天都是乱七八糟的,你都不知道我是放弃了什么才下定决心来到这边找你的?” 这话越说越委屈,越说越伤心,想着想着玉儿就觉得自己的眼泪控制不住了。 苏箫盛缓缓在她面前转过身子低下身,静静地从一个小小的仰角望着她,最后有些无奈地问道:“你怎么哭了?” “我难过我不能哭啊!”玉儿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就觉得鼻子里全是泛酸的味道,“我那么讨好你你都不理我了,不愿跟我说话还不准我哭啊?你太过分了!”哇哇哭着的玉儿抽着气,就是停不下来,要是苏箫盛不理她还好,一搭理她了她还就来劲儿了,心里就觉得这人怎么这样专横啊,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苏箫盛只是有些生气,一时间有些想不通玉儿竟然会这样戏弄他,想把她丢在一边晾一晾出出气,又不想让她走出自己的视野之外,便也没有丢下她离开。哪知道她就这么点小小的惩罚,就觉得自己有天大的委屈了? 无奈之下,苏箫盛只好伸手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没好气地笑道:“你这死丫头还有本事委屈上了?” 玉儿一听就急了,都这样了还不准人家委屈,性子一上来就想从苏箫盛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我怎么就不能委屈了?我干嘛就不能委屈了?我又不是圣母又不是舍身求大义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委屈了?” 苏箫盛觉得这丫头还真是会反咬一口,明明是她先做了坏事,还不许他生生闷气了?实在拿这死丫头没办法,苏箫盛只好柔情婉转地叫了一声:“七叶……” 玉儿听见他这样叫,挣扎打闹的举动就渐渐消退下去了,带着几分失落几分悲伤,鼻音闷闷地说道:“我已经不是陶七叶了。” “嗯?”苏箫盛微微一怔,想起她变化的样貌,想起她之前自称为“玉儿”,便觉得这其中的缘由诸多,或许他该好好听一下她打算怎么说,“那,你就告诉我吧。” “才不要!”玉儿一口否决,她才刚刚委屈个够,要是直接告诉他,可不就是轮到他来自责了?她想了好久,终于想到一个好主意,无论是否成功,她总会有所收获,“不过……” “不过什么?” “你要是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回到这边不可,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不是陶七叶了。” 苏箫盛好笑地“哼”了一声:“都这会儿了,你还要和我讲条件?” 玉儿吸了吸鼻子:“反正之前是你忍着不想说,现在是我忍着不想说,作为交换彼此彼此而已。我又不想自己去读,还不如你坦然点自己说。” 凭借她现在所知晓的,她知道她是能用读心术的,可是光是读心术又怎么能够解决问题呢?光是知道又怎么行呢?如果不能彼此好好说说,光是她偷偷知道又有什么用?她就能够理解他的想法了吗?她不敢如此肯定。将心比心,就是她自己,她也不觉得光是让他知道经过就能让他知道她究竟是何种想法。 苏箫盛有些无奈有些好笑却也有些心暖,她如此在意,不也就是说明她对自己的关心吗?想知道想了解他的一切,甚至会从一种逼迫的角度让他不得不松口说话。 “到底说还是不说好呢?”苏箫盛轻叹一声,却感觉到了怀里的人似乎有了一丝紧绷。虽然逗弄她是无意之举,可是她这样紧张的模样倒像是他刻意在欺负她。 “其实,我之所以会回来之所以会想离开,便是在那个时候,我发现……” 事情说来都是很简单,三言两语或者轻言细语便能一笔就轻描淡写地带过,可是谁又知道那其中的痛苦是多少呢?谁的心痛,谁的不舍,又是谁能了解又切身体会的呢?苏箫盛说得是风轻云淡云淡风轻,声音里连丝波动都没有。 如果不是担心会给那时的陶七叶带来麻烦甚至伤害到她,他又怎么会离开?如果不是早就知道那即将面对的是自己嗜血的失控,他又怎么会离开?他那嗜血的失控,几乎就是源自于那时候为了一个不愿意放松的目的而诞生的嗜血之性。他杀人的感觉早已麻木,如若再度爆发,恐怕也是不能控制住的。 人若只是一心达到目的便会所向无敌无所畏惧,可一旦有了关心在意的东西后,人就会开始瞻前顾后,就会开始衡量得失,就会开始揣摩那到底值不值得,如果一旦分析出来的结果是失去的不值得的更多,无畏的人就会开始变得怯懦,就会开始想法回避…… 于是,苏箫盛选择了回来,就是不断逼迫那时候的陶七叶也要回来。 “你怎么就能忍心这样对我呢?”玉儿抽噎着声音,将自己埋在他怀里,就是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知道他是爱惜自己的,也知道他是出自于一片珍视才这样做,可是就算能明白他的用心,也无法理解他的做法。 “真是笨啊你,我都能让自己忍心割舍了你,又怎么会不忍心让你离开我呢?”苏箫盛揉了揉她的发丝,有些温柔的感觉慢慢滋生,好像将自己的想法说出之后,那中压在心口上的感觉就慢慢淡去了,“我已经全部招供了,你也该说了吧?” “嗯,好啊。既然你都说了,那就让我跟你慢慢说吧。你要好好听,不要太过惊讶。我害怕你胆儿小……唔,也不对,你怎么会胆小呢?你胆子都大得都敢丢下我了,还有什么胆小的时候呢?” 听着她那似乎夸奖又似乎埋怨的语调,苏箫盛又轻轻地紧了紧自己的怀抱,疑似赞同地发出一声“嗯。” “你就只会‘嗯’。”玉儿的语调略显不满。 苏箫盛却似不怎么在意,依旧还是:“嗯。” “你――!”玉儿终于忍不住气恼一拳头捶在了他的背上。 ------------ 第169章 故人重现 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长到它的时间单位要用“千年”来计量,长到玉儿悠悠讲完后苏箫盛便呆呆地立着,就好像站立太久足下已生根一般。使用138看书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喂,阿盛!喂,苏箫盛!死狐狸?小狐狸?”玉儿换着花样叫了他半天都不见他有反应,心中不禁有了一丝忐忑,“喂――你没事儿吧?” 苏箫盛轻轻抱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是喜悦还是惊讶,如果这就是缘分的话,他不禁有些难以置信。他自问打出生以来的几千年光阴里失去的人太多,以至于他早已不怀疑他们的离开便是决绝,也就不再奢望他们还会有什么回来的时候。如不是早就习惯了失去,突然的重获又怎么会让他惊喜地忘记了该怎样言语?又怎么会让他有那样傻愣的不知所措? “阿盛……”婉转娇柔的语调似有担忧似有情浓,却也不知这样一声呼唤是不是想将他的灵魂唤回来,抑或是将他落入久远的记忆给重新唤回来。 “嗯……”淡得仿佛可以被一口气吹散的语气,却也让玉儿知道他没有发呆了。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该叫我玉儿了吧?玉竹书简的本尊之名就叫玉竹,我做不成陶七叶,也不再是之前的夏至,可我还是玉竹,还可以是玉儿……” “为什么要过来?” 玉儿的话语中虽然设计了千年的跨度,却始终对另一个世界相关的人避而不谈,好像那便是一个“说不得”那便是一个“不可说”。可是聪明如苏箫盛这般,又怎么会轻易地放过这一个疑点呢?何况他们既然打算彼此坦白,又何必再隐瞒下去呢? “什么为什么?”玉儿只作自己什么都听不懂。 “你既然到了这边,那边又是怎么回事呢?”苏箫盛轻声问着,并无几分逼迫之意。 “还能怎么样,我都不是陶七叶了,自然有人是了。”好像是不屑的语调,却总是有那么点泛酸。 “谁还能有那样的本事取代你的位置?”苏箫盛可不觉得玉竹书简的存在会这样轻易被打败,本就是能篡改部分命数的神器,又岂会那般容易被他人篡改了命数? “那个……那个……是我自己干的。” 虽然是很不情愿,但她也知道如果没有一个替身存在,她突然消失后就会打乱那边的秩序。因为她是在那边的世界潜入轮回之中重新获得肉身的地方,天道所控的制度里便有了这样一个新增轮回的存在,又怎么会允许随随便便地消失掉呢?玉儿为了维持平衡,在消除部分关联者的记忆的时候又重新创造了另一个存在填补她消失后的空缺。 虽说这其中有着必需,可一想到自己的朋友不再是自己的朋友,而自己的父母有了另一个代替她的女儿,就像是自己拥有的人生被谁偷走了一样,可那个让这一切发生的人不就是她自己吗?是她自己创造了另一个人,将自己的一切托付在了她身上,让自己仿佛表演一般退出了那一个“舞台”。至始至终她都是怨不得别人的。 “你让别人代替了你在那边的命数?”苏箫盛有些讶异,可又觉得这似乎对玉儿来说并不是十分难的事情。可是一旦她在那边的命数被占据,她自己就再也无法插足那个世界了,“这样做的后果你到底清楚几分呢?” “总比他们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好!要是他们还记得我,就算不知道我跑到这边来,可万一数年都杳无音讯又该怎么办?我根本就不知道这穿越的时间差会不会每次都那样恰到好处……如此还不如彻底将这种萌芽扼杀在摇篮里。” 苏箫盛知道她的担心也是有些道理,不仅是那时间差的问题,玉儿恢复半仙之体后就和法力充沛的妖精没有两样,如非刻意很难再有衰老迹象。对于一般人来说,驻颜有道自然是一种恒久的追求,可若真是有人容颜不老,样貌百年如以一日,谁的心中不会怀疑其中的妖异呢?即使特地注意,这其中的差别还是会被敏锐的人察觉到,越是亲近的人越是敏感。这样一来,似乎也是必定要想法解决的问题。纵使她心里再不舍得,但留下一个寻常人替她在那边生活,替她照顾父母,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此处,苏箫盛觉得这家伙其实人还不错,感觉自己像是捡到宝了一样。 不过即使知道她有叫自己“小狐狸”的历史,他还是觉得听她叫自己“阿盛”最好,而她在自己眼里从来都是个小东西,即使是她叫自己“小狐狸”的那个时候也不例外。谁让她一次出现的时候是个小姑娘模样,第二次出现的时候又是那个小巧玲珑的书简模样……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她都来到了自己身边,都是自己眼中的一个小东西。 “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感到玉儿心里的纠结,苏箫盛满心都是温柔,又一次轻柔地拍了拍玉儿的发心说道,“不要觉得伤心也不要觉得委屈,有我在你身边,你还有我。” 虽然这前后连贯起来实在有些奇怪,但玉儿知道他有想安慰自己的意思,也知道他想说的是“就算她什么都没有了,她都还有他”。可是苏箫盛这张嘴,实在很难说出什么百分之百的情话,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长久以来很少有话多的时候,于是就越来越不擅长说话,甚至在表达自己的情感的时候也有些似是而非。可是玉儿就是明白他想说什么,也知道他到底想表达的是什么。 “嗯,我知道。”玉儿在苏箫盛的怀里蹭了蹭,有些眷恋不舍的感觉。 两人正是彼此坦白彼此感觉交融之际,苏箫盛耳廓一动,突然捕捉到了什么鸣叫,身子陡然一僵。 “怎么了?”玉儿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立即出声询问。 苏箫盛轻轻地将她从自己的怀抱里放开,转而拉起她的手走到狐狸洞口,曲起小指轻放唇间吹出一声常人无法听见的哨音。待确认有了回复之后,他转头看向玉儿说道:“有人来找我们了。” “谁啊?”在玉儿的印象里好像除了她和苏箫盛没有谁知道狐狸洞的存在吧? “很快你就知道了。”苏箫盛笑道。 那是遨游天际的双翼扇动时带动空气才会发出的声音,只是刚刚接近的一点声响便让玉儿似有所悟地看向了苏箫盛:“难道是他?” 苏箫盛点点头:“正是。” 一个小白点从天空飘然落下,转瞬间就从一个小店变成了一个挥动着洁白双翼的少年,又是他双翼挥动的片刻间,他便轻巧落地。抖了抖自己的翅膀,将它们收入背后,看了一眼他和玉儿交握的手,眼中露出了几分疑惑,也不过是瞬间便隐藏了眼中的迷惑抬步走到苏箫盛面前恭敬行礼:“主人。” “小白!”苏箫盛还没答话,玉儿就一副看见老熟人的样子积极地打起了招呼。 小白默默而快速地掀起眼皮瞟了她一眼,着实纳闷他什么时候认识过这么个姑娘了?而且,他的主人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比夏至更亲近的姑娘了?真是奇怪。 “咦,难道不认识我了?”玉儿悄声嘀咕起来,随即又想到之前连苏箫盛都认不出她来,小白又怎么可能认得出她来呢?不过这之前借由这点戏耍苏箫盛不太成功,倒是不知道能不能把这小白给糊弄到。玉儿想着便开始一个人暗自琢磨起来。 “你找我。”苏箫盛直接示意小白说明来意。 “是,主人。之前受命寻白蒲踪迹并跟随其后护其安全,此番却是失职了。便想请主人前去……” “白蒲……惹事了?” 苏箫盛起初叫小白去找白蒲,不过是想找个理由将他从历山支开而已。不过,他可没想到有锦华跟在身边的白蒲居然都还能惹出事儿来,怕还是有些奇怪吧?这老是脸皮厚如城墙的家伙唯独在锦华面前有那么点收敛,又是尽全力讨好着那锦华的,哪里还有闲心自己来惹事呢?除非他不怕锦华责怪他招惹麻烦?不过这倒是不太可能。这样来说的话,倒是有可能是锦华的意思了。 小白想了想,大致觉得这事情可能还真可以算是白蒲惹上的,点了点头。 “说吧。”苏箫盛让小白交代个来龙去脉。 小白又看了玉儿好几眼,似乎有些犹豫该不该当着玉儿的面说。 苏箫盛看出他的犹豫便直接告诉他:“无妨。” 于是,一个无比狗血的故事剧情在玉儿的耳边慢慢展开,让她被这天雷滚滚碾了个遍。最后终于总结出来,这唯一和传统狗血不一样的就是,扮演者不是人而已。 小白在自己讲述的时候,无意间瞟到了玉儿古怪的表情,便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哪知这何其无辜的几眼却换来了苏箫盛状似不满的僵冷气息以及一记冷眼,顿时给了小白一种他在护食的错觉。 他家的主人会有护食这么没品味的心思吗?怎么可能?他家主人可是潇洒随性,哪里会因为这区区一“食”而变得拘谨了呢?不可能……不可能…… 小白摇摇头,觉得自己刚才肯定是眼花了。 ------------ 第170章 逞凶斗狠势不妙 其实吧,白蒲和锦华两人本来就是闲极无事,便想去鱼龙混杂的荒牧之地溜一圈。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这溜一圈就溜一圈吧,这两个人还非要在这势力交杂的地方多管闲事;多管闲事就多管闲事吧,他两个还在其中积极参与,也不把自己当做外人。 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一个强取美人的通常事件。 这事儿说来还挺荒唐的,因为白蒲两人最初也没打算掺和进去,可是事件男主角非要惹到他们头上来,他们也不能落了下乘不是? 这最根本的缘由要从他俩在荒牧的大酒楼吃饭说起――其实像荒牧这么个地方能有个像样的酒楼已经算是不错了,但要是想要求这荒牧的酒楼能像人世的酒楼那样稍微长久地太平一点也太过异想天开了。 白蒲锦华进这家酒楼的时候,一楼有一群人正在打架,二楼有一群人正在挑衅吵架,三楼有一群人正在拉拉扯扯,而这只能算是每层楼里动静最大的,还有许多小型火爆场面上演,只是影响范围太小,所以忽略不计。 当时他们一眼观遍全楼,只觉得这三楼算是最好的选择。原因可以列出以下几点:一楼这打架动静太大,掀桌子摔盘子舞刀弄枪,难免不会误伤,而这样大幅度的动作制造出来的各种残渣碎屑也会波及到用餐者的口感,所以一楼不好;二楼以唇枪舌战为主要战斗方式,唾沫与污言秽语齐飞舞,若不是耳中受污便是菜里受污,所以这二楼也算不得好;倒是这三楼不温不火的拉拉扯扯算是很小范围的动静了,所以这三楼算是最好的用餐之地了。 似乎凡是进店的人都是这么想的,移形换位之中不乏巧妙身法,但凡上了楼的就是为了到这三楼来的。然而一到这三楼来的就会被一个手拿晶片放在眼前的瘦公子哥儿品评两句,要是他这话不怎么好听都会换来别人的一两记白眼。 这瘦瘦的公子哥儿看起来弱不禁风,好似有几分病气环绕,但说起话来却是中气十足铿锵有力。 他一边品评着上楼的人,还一边分心看着拉扯团伙的中心,随着品评的坚定结果又嘀咕了几句“这才算是美人啊”,便放开嗓子不住地吆喝起来:“小心着点,要把那小美人毫发无损地给我请回去!” 于是乎这就是很明了的事情了,这瘦瘦的公子哥就是促使三楼拉扯成一团的主导者。 白蒲和锦华到三楼的时候,这家伙又透过他的晶片看,看到白蒲的时候瘪嘴说道:“一坨白毛。” 这摆明了嫌弃的语气惹得白蒲很不爽地瞪了他一眼,但也没打算和他较真,转身就打算去找两个可以坐下的位置。不过,他没能成功。 因为紧随白蒲身后就上来的锦华得到了这瘦公子哥儿的一句评语后就炸毛了。 “不会吧?一只山鸡?荒牧竟然有山鸡!” 瘦公子倒像是惊讶万分,但随即就被锦华炸毛的吼叫声压制住了。 “你才是山鸡,你全家都是山鸡!”锦华尖锐的声音发出的时候,隐约可以让人察觉到这酒楼之上所有的动静都仿佛被她这极具穿透力的尖叫吓到了,所有声响突然一顿,而后又重新闹起来。 锦华生平最恨不识货的人,也就是最恨给她乱编排亲戚让她落入山鸡之列的人!她一听见这厮竟敢不长眼地说她是山鸡,瞬间就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 白蒲一见锦华将自己的豆腐主动送给别人吃,当然不肯,可看她要出气,自然就自告奋勇要替她出头了!于是他立即旋转了一个角度,几步上前就将自己插到了锦华和那瘦子的中间,双手推掌而出就要打向那瘦子。 于此同时,被瘦公子指使着强抢美人的一群人发觉他有难,便放弃了被他们围在中间的美人,直接冲回来救人了。 于是乎,原本只是那样仿佛小姑年扭捏着的拉扯顿时转变成了白蒲和锦华插手其中的打斗,三楼之上霎时就热火朝天了。 一大部分在三楼算是本分的食客便因为这突然“热闹”起来的变故也变得不满,没少在白蒲和锦华身上下阴招使绊子,完全将他们两个视作了新一代事件的始作俑者,大有暗地里打死他们来出气的意思。 论及法力,白蒲和锦华算是中上,对付两三个人算是绰绰有余,但要是对付一群哇哇大叫下手不留情面的人,还有一群隐藏着不动声色放冷箭的人,怎么都像是在和一层楼上所有的人作对。何况荒牧虽然多有不入流的异族,可也不乏大隐隐于市的高手,在这酒楼上多少也能碰上两个,自然这夹杂其中的高手就更是增添几分厉害了。不可否认白蒲两人在这之中是实打实地落了下风了。 于是这场斗殴的结果可想而知,以白蒲和锦华完败告终。躲在墙角边上偷偷看着这一切的小白觉得事态不算严重也不牵涉白蒲锦华的性命,也就当看戏了。苏箫盛虽然让他跟着保护,可也是暗中保护的意思,他要是直接将自己暴露了,似乎也不大好。当然他是没有开口的机会主动表明这只是他不想帮忙的接口而已……也不看看情势,这两家伙一来事儿就把一层楼的人都得罪了,得罪了还不知道及时打住,这要想不落个鼻青脸肿还真是过不去呢。 小白可不觉得自己能毫不畏惧地冲上去帮他们更一大拨人逞凶斗狠,反正这事儿也不是别人主动来招惹他们引起的,要不是因为听不得别人两句话就闹事,怎么也不会演变成这样啊!就当给他们一个教训好了。小白一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一边关注着那边的动静,直到那瘦公子带着一群人抓着他的美人扬长而去之后。才悻悻然地溜出来给这两个被捶晕的家伙“收尸”。 不过唯一算好的是,这家酒楼里的老板似乎出了饭酒菜的钱收得比较积极外,对这毁坏桌椅板凳的行为应有的赔偿倒是不怎么追究,否则小白都不知道自己带着两个人事不醒的家伙还走不走得出去。 不过这事儿偏偏还没个消停,白蒲锦华一醒过来就扬言要找那瘦子报仇,见到小白的时候也懒得问什么原因,直接指使他去找那个瘦子的消息。 “小白,你可是传信鸽啊,这么简单的事儿你一定能搞定对不?”白蒲先还想给小白带顶高帽,让他神清气爽地主动为他驱使,可他忘记了小白眼里连花百芳都算不上半个主人,他一个没多大关联的人又算的上什么? 结果,小白还是去了。 这可还是要说锦华更厉害些。小白的确拒绝了白蒲的要求,可他拒绝的同时,锦华就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地在他手臂上戳了个洞。 “我的妖毒可不是谁都能解的,不想被我弄死煮汤喝,就立马给我去!” 所以说,宁可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女人,尤其是在气头上的女人。所谓最毒妇人心啊!她要是一个不痛快,还指不定会赏给人什么“好”果子吃呢! 虽然小白很不乐意,但消息还是很快就被他打听回来了――一只聪明鸽子的本领总不是吹嘘出来的! 那瘦子姓吴名久,人称吴九,据说是因为出生之时就有预示他英年早逝的预兆,所以家里人给他取了这么个据说可以给他救命的名字来颠倒他的命运。至于对一个妖精来说,什么年龄才算是英年早逝这还没有一个定论,但他家族里考虑到他性命太短,对他也就有了足够的纵容。各种事情无论好坏,只要家族中人能够摆平,就一定不会违了他的意思。 今日方抢到一个荒牧之中可见的最美的姑娘,今晚就要娶了她做自己的老婆。别问为啥一来就要别人做自己的老婆,那独占好东西的想法可是人人都有的,差别只在于实行和未实行而已。 锦华听见那“最美”两个字的时候,鼻子里哼了一声。当然,凡是认为自己是最美的姑娘们,总是听不得别人是什么最美的话。 得了这个消息,白蒲和锦华两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跑去别人家,打算搞砸别人的婚宴出气。 与其说是婚宴,还不如说是一大家子为了照顾一个小娃娃的心理而摆设出来的大型过家家。宾客没请来几个,倒是这一屋子人凑出了几桌。 所谓拜天地入洞房也就是走走过场,但步骤还是挺足的。 白蒲和锦华两人冲进新房打算弄走被定身在屋里的新娘的时候,突然间就萌生了一股恶趣味。 “你……去变个这模样的姑娘来瞧瞧。”锦华拍了拍白蒲的肩膀说道。 “为什么是我?”白蒲虽然偶尔喜欢扮女人,可也不代表他喜欢变女人,这之间还是有点差别的,一个可以算是图好玩儿,另一个就有点怪了,“人家才不要呢!” “少跟我说什么人家人家的!人家才不想听呢!你要么给我变,要么给我滚!”据锦华的总结,她对白蒲凶恶的时候,白蒲就是最听话的时候,尤其是让他滚的时候尤为听话。 “好好好,人家……我给你变还不行吗?” 白蒲摇身一变,就变成了那被抢的姑娘的模样。 照理,狐妖的变化本事算是这世上最能迷惑人的,也是最不容易被看破的,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吴九见了他之后没多久就设法将他困在了水牢里,任凭他如何狡辩都得不到信任。 “别费口舌了,白毛。”吴九面带嘲讽地站在水牢之外,手中耍弄着那似乎长久不离身的晶片,居高临下地对着白蒲笑了笑,“你要真是我的小美人的话,就算这东西,时间也会告诉我真假的。” 而锦华偷偷带走小美人后发现白蒲久久为归,便跑去营救,结果也是不知道为什么,很快就被吴九识破扔进了水牢和白蒲一并关了起来。 若不是小白机灵地偷偷来看过,还真不会知道他们居然被抓住了。 其实若只是寻常关押,就当教训这两人也未尝不可,可这两人都是陆上的族类,长久浸泡在水中终是有些毁损的,何况吴九有没有在水中用了什么东西都还未可知呢! 如此看来,情势对白锦两人算是大大的不妙啊! 也是这样的原因,小白才扑腾着翅膀来找苏箫盛报告。 ------------ 第171章 女人不讲理,全凭一张嘴 若是苏箫盛找小白,若无特殊影响,打一个哨音就能轻而易举地将他召来;可若换成小白来找苏箫盛,那可就有些不太好找了。www.13800100.com/top/ 小说排行榜可以说,在他分析出自己势单力薄后再来找苏箫盛的时候犹如大海捞针,而他发出的许多讯息,大多数都石沉大海了,从荒牧之地到黎城在到妖林,寻思着苏箫盛不太可能去通天山便往东方的无垠之地移动,也是在无垠附近绕了好几个圈子才找到了苏箫盛。 然而这寥寥数笔就能带过的多方辗转却早已花掉了半个月的时间,也不知道白蒲锦华两人的现状如何。 “可还知道那姑娘的模样?” 苏箫盛一问,小白便立即反应过来,他是在问那个事件里,吴九想娶的姑娘的模样。 小白点点头很是肯定:“那姑娘的模样我认得,若再是见到也不会认错。” 不可否认,吴九的眼光绝对不是平平之力,这赏美之心可以说是着实有着一番高度的。那姑娘模样柔柔弱弱,身子骨又柔柔软软,全身上下只一看就像是一朵风中摇曳羞怯的小百花,美丽又软弱,如水又怯懦。她身上说散发出来的既是美丽是娇柔也是懦弱,只需一眼便会让人觉得这样如水一般柔软的姑娘过目难忘,又怎么会不记得。 “将她找出来。”苏箫盛淡淡吩咐着,随即又想了想,“可先暗中查探,得我讯号便将她带来见我。” “是,主人。”小白一收到苏箫盛的命令就迅速行动,稍微行礼示意之后就立即振翅飞高,转眼间就变成了空中的一抹小白点,向着南方飞掠而去。 玉儿站在苏箫盛身旁等待着,等着他动身去南方的荒牧,等着他去那边解救白蒲他们。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苏箫盛动作,心里就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张口问道:“阿盛,你怎么老站着不动啊?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啊……” “你说我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好呢?”苏箫盛微微低头看着玉儿问道,“白蒲可是老给我揽事儿,莫不是成了习惯?” “也许吧,不过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呀?好歹也跟我说一说呀!”玉儿觉得这家伙说话老是有所保留的模样让她很是不爽,为什么什么事情不论好坏都是那样子,不肯老老实实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呢? 这让她很心烦,也很着急,为什么总是那样让她不能接受。或许从过去开始他就习惯了什么事情都留在心里,无论他是舍不得是心痛还是另有计划,他都只把事情留在自己的心里,不和任何人说也不会和任何人表达,就算被误会了他也没有解释的想法。 “喂……”玉儿拉着苏箫盛的袖子将自己的额头靠在了他的背上,很是依赖的姿势,也是她表达自己无力感的一种方式,“你有什么想法还是告诉我吧,我怕我有一天会因为你的保留而变得有些不能忍受,我会害怕你把我排除在你自己的世界之外,我会担心你到底有没有说出实情,如果你总是这样……我又该怎么办呢?” “玉儿……” 苏箫盛有些惊异,他不过是觉得白蒲这家伙有些搞笑,让他有些无奈却又不得不帮他收拾烂摊子,偶尔自嘲几分又抱怨一下却还是要去帮他一把。毕竟白蒲这家伙在他无聊的几千年里还是带来了不少能稍微挑动他神经的事情,至少不会让他过得太过无聊,也算是个不错的朋友。 可是她怎么会想到这些呢?他不过是这样说说就让她不安又担忧了吗?还是他其实并不太明白女孩子的想法,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触动了她敏感的神经,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如她所说,有着那样的奇怪表现。 “嗯?”玉儿轻轻地应了一声。 “你怎么了?”苏箫盛的语调有些小心翼翼,好像是在担心自己是不是又会不小心说错话。 “我怎么了?”玉儿语调喃喃,“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只是觉得好像有些时候你总是离我很远,让我不知道该怎么把握住这其中的尺度,不知道什么样才是适度的。好像是我太过分要求很多,又像是我因为自己只拥有你,便有了总是抓着你这根救命稻草不放的感觉。明明很多事情跟我都有关,可你却从来没有提过,也不在意我的想法,只是自己一个人去感受,自己一个人去琢磨,我总觉得你没有给我太多机会了解你,可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总是不想问你才造成了这样的现状……” “玉儿……”苏箫盛听着她的话,轻轻叹了一声。 虽然玉儿的话有着稍许的凌乱,可是苏箫盛大致明白了她急于表达的想法,她想分享他的想法想了解他的思维,不想总是被排外,不想总是他想太多思虑太过却一个字都不说来,一个字都不告诉她。 “其实,你只要想知道只要你想问,我就会告诉你……就算你想把我当作救命稻草,其实也可以,我并不介意成为你的依靠,我愿意……” 虽然有些不应景,玉儿却在想,为什么不是在结婚的时候说“我愿意”呢?一句温情的“我愿意”,好像有着不能忽视的魔力,瞬间打消了玉儿心中的疑虑。不过人就是那样子,得了好处总还是忘不了卖个乖。 “你怎么这样啊?”玉儿不满的声音躲在苏箫盛背后响起。 “嗯?”苏箫盛有些糊涂了,什么叫做“你怎么这样啊”?好像他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一样。 “你怎么就还要人来问啊?一点都不自觉。你就不会主动告诉我吗?”含糊着埋怨的语调。 “好好好,我主动告诉你就行了吧?”略微有些无奈的声音。 “哼,这么敷衍我。”明显不满的声音。 “尽胡说……我可没有敷衍你。”苏箫盛好笑地解释着。 “狡辩!” “诶,我说你这丫头――!” “你看你,就这么几句,你就要来怪我了!”玉儿说着就委屈起来了。 “好,我不说了。”苏箫盛觉得这女人要是蛮横骄纵起来,讲理就纯粹是在白费口舌,索性就打算闭嘴了。 玉儿明知道他已经答应不再隐瞒自己,却还是忍不住乐在其中地继续将这有趣的纠缠继续下去:“你看你看,才答应了要好好告诉我的,你又想瞒着我!” “我……你这小东西啊,别闹了好不好?” “你看你看,你又嫌我闹了不是?” “我哪有啊?” “全身上下到处都有!” “哦!” 苏箫盛突然低声叫了一下,好像突然想起来有什么事情差点忘记了。这一声似乎在回答玉儿的话,可又似乎不是,倒是把玉儿的好奇心调动了起来。 “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来,白蒲他们还在荒牧受苦呢!我们快去吧!” 苏箫盛说着就拉起玉儿,招来一片云彩便腾云向着南方而去。 “啊?”玉儿一时没转过弯来,嘴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当她意识到苏箫盛转移话题的时候,也只是笑笑,但随即就想逗逗他:“腾云驾雾啊小狐狸,仙术你也有所小成了。” “嗯。”知道这小东西就像个死心眼儿的小狗一样,咬上了一样东西就舍不得撒口了,苏箫盛也难得跟她争论,一切都由着她说了。 “不过,我好歹也是个半仙之身,拟身乘风也能让你体会一番!”说话间,玉儿挥袖撤走了苏箫盛招来的云,很是显摆地挑动了一下眉眼,拉着苏箫盛就将两人的身形化作了一道流光,融合在风中就像是是融入了天地之间一般。 仙人领悟天地的本领本就高于一般的修行之人,将自己的法力散布到空中,将自己融入风中,再借由风力加速,远比腾云之术省力许多。 两人很快就在荒牧与人世的交接处落下,玉儿正要拉着他往那蛮荒之地走的时候,却被苏箫盛骤然拉住。 “有事?”玉儿觉得苏箫盛在之前那声“嗯”之后就表现地尤为听话,不知他突然这样又是为了什么。 “你方才说,你是半仙之体……”苏箫盛总觉得那个词儿似乎有些奇怪,猛然间想起在他第一次遇见她,在那几千年之前的时候,她明明是……又怎么会…… “嗯?我有说过吗?”玉儿心头一跳,脸露无辜,打定主意,自己绝对不要告诉他原因。 “自然。” “哈哈,那一定是你听错了。”玉儿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打着哈哈。 “玉儿……”苏箫盛带着些严肃地叫了她的名字。 “你想说什么?”玉儿有些不安地看着他,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们都是相应的。你不想我对你隐瞒,我则亦然。”苏箫盛见她心情似乎还不错,便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她讲讲道理。 “嗯……”玉儿这一声不像是肯定他的说法,反倒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隔了一会儿她问道,“我可以依赖你对吧?” “嗯。”苏箫盛不知道她突然转换话题是为了什么,但这个问题他不否认。 “那我在你这里可以有那么一点点任性,可以吧?” “可以。” “好吧,那我不想告诉你!” “……” ------------ 第172章 怎是可,随地吐槽 对于玉儿的蛮横不讲理,苏箫盛只能无奈了,明明知道她是有些故意的成分,却还是有些争不过她,只好默许了她的隐瞒。www.13800100.com/top/ 小说排行榜或许这个关于“半仙之体”的问题,之能延后再审问了。就玉儿这表现来看,苏箫盛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事情就是和他有着不能否认的关系的。 不过,就现在而言玉儿摆明了不想说出来。如此,苏箫盛也知道这个问题现在就是他打破沙锅问到底也不会有个真实的答案,姑且缓缓,此后到了恰当的时机再问吧。 玉儿成功地以苏箫盛自己的话将他堵住,心里很是得意:哈哈,死狐狸,总有你说不赢我的时候。遥想当初,几乎就是这家伙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即使明知道上当了,却还是放不下还总想护着他。这时候能在口舌之上占据一丝儿上风,玉儿的心情哪能不有一个舒畅快活? 她倒是洋洋洒洒和苏箫盛斗完嘴,转身就神清气爽地朝荒牧深处走去了。 此处是为边界,自然是和另外三方的边境一样,中间有很大一片区域是没有人迹的,就像是划分区域的分界线一样,实打实地标记了出来,让人能很明确地知道自己到底是走到哪里去了。这感觉就像是人界和几个极远之地之间的默契,绝不会有什么人烟或聚落出现在这中间的空白地带占据地盘。 荒牧之中人流复杂,其中不乏鱼目混珠滥竽充数之辈,而该地之中的混乱和纠纷从来就是被大众说公认。原本就出生在荒牧的,被宗族流放驱逐的,或者族群没落的……无论是本命在此还是流亡至此,若无一技之长傍身或无势力相随其后,只怕他进入这里之后,最终就会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像白蒲和锦华遇见的那样混乱不堪的酒楼就是一个例子。所谓主持正义的人,只有吃饱了没事儿干,本事大又闲得发慌的人才会突然间抽风一般地管管闲事,伸张一下道义之礼。这种情况下,便是实打实的以强者为尊,没有谁会特地附和一声那人身上的“正义”,不插手让他掉链子已经算是对得起了。所以,凡是自身力量没有达到一定层次的人,最多为自己大打出手,很少有为了不相干的争拔刀相助人据理力的时候。 白蒲他们进的那酒楼有多热闹就有多热闹,绝对不会有半路伸手拦住叫停的人出现,只要不把酒楼插成碎片,酒楼里的人就绝对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赔偿固然好,没有赔偿只要闹事的人搞清关系明白谁才是当事者就行了。一个酒楼要想在荒牧风雨不倒,这些度量或者说这些规矩都是要心里有数的。方正别人找场子为自己疏离脾气,总不至于把这场子毁掉让自己以后连个打架斗殴场子都没有吧? 因此,荒牧之中可谓是乌烟瘴气的地方可见一斑。 玉儿和苏箫盛真正进入到荒牧内部,见到最边上散居住户的时候,上演的真实放火烧房子的一幕。 放火的那个男子可谓是猖狂至极,大白天当着所有人的面,张开手心放出一道道火焰直直扑向那一间屋子。似乎还是有意一般,他手中的火焰似乎还特地放慢了速度,要的就是让别人看清楚,就是他放的火!谁要是看不顺眼,大可明着来干一架,他可是愿意奉陪的。 “你说这屋子里有人吗?”玉儿拉着苏箫盛驻足在一边看着,嘴里却是闲不下来。 女人总是有种很奇特的特质,明明跟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扯不上的事情,总能兴致勃勃地八卦两句,而且还能八卦得津津有味头头是道。 苏箫盛不知道她想干嘛,轻轻地“嗯”了一声没说话。 听见他又是那么不轻不重的一声“嗯”,玉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但为了不破坏自己八卦闲事的兴致,还是一个人叽叽呱呱地就说了起来,也不管苏箫盛愿不愿意听,会不会答话。 他又不是女人,总不能过分要求他一定要像女人一样八卦吧?他要是真像女人一样八卦了,估计玉儿会怀疑他是不是娘娘腔,又或者其实自己是看走眼了。鉴于女性自身本就存在的矛盾性逻辑,玉儿还是觉得他就这样不咸不淡地乖乖听着就好,只要他不是做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但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就行了。 “嗯……我觉得这屋里应该没有人吧。要是有人的话,这火烧这么大,都快把屋子包个个了,里边的人要真没知觉,那可就是死人了。但是,也不能排除那里边的人失去知觉或者行动不便的可能性啊……” 苏箫盛瞟了她一眼,觉得她似乎没有离开的想法,而且似乎还在思考着其他的可能性。其实他很想提醒玉儿一句,那放火的仁兄似乎已经听到了她的议论声,已经很不快地瞟了她好几眼了,似乎正在酝酿着各种看不顺眼的情绪,等待着爆发。 “其实,烧烧房子也没什么不好,荒牧这边边上的这块实在是没有多少人烟,冷寂得就跟没人似的,有了这把火至少可以取个暖什么的――啊呀,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本这无边的寂寥给冻着了……” 苏箫盛斜了一眼那放火的男子,发现他的手似乎因为玉儿这句不着边际的话有了一丝颤动,手上的火球也小了几分,心中不禁有了一丝戒备。 “其实我很想问一问,你说那火需要一直放个不停吗?我怎么记得电视剧里泼点油扔一把火就大功告成了,不至于这样一直加火一直加火吧?你说这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连这火都用得这么奇怪……?” 苏箫盛很想提醒一句,别人的心事你就少去揣摩了,他就是乐意这般做你又管得着吗? 他这边的话还没出口,那边的男子已经沉不住气了,一个火球就扔了过来。 早就有了准备的苏箫盛轻而易举地就将这个火球接了下来,不过瞬间就将它打散在了空气里。 只是一个对招苏箫盛就发现这人其实内虚,火球之中的法力可以说并无太多威力,连带着这火球的威力也大大降低,连寻常的火力都比不及。这样一来,也难怪他点着这房子后会一个劲儿地不断加火球了,原来这火只要没有他的不断加强维持,便会跟进了水的火星子一样,还没有显露半分厉害就已经嗝屁了。 这还真是有点意思,就这男子的这点本事还能威吓住别人?怎么其他屋子里的人也就是看看,便不再理他了呢? “喂,你干嘛!” 玉儿本来就知道荒牧里边乱糟糟,心想自己就算随地吐个槽也不用太过顾忌吧?至少就她的现状而言,欺负个一般二般的荒牧中人还是算小小的绰绰有余的。何况她凭着直觉,本就觉得这个放火的人看似猖狂但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她又怎么会害怕?仗着自己现在有了实打实的半仙之尊,自我评价也算是良好,又怎么会把这个男子放在眼里?在荒牧,拳头才是硬道理! 不过吐槽归吐槽,那个叽叽喳喳的是她又不是苏箫盛,这家伙怎么能对着苏箫盛来放火呢?真是够缺德的。当然在女性神奇的逻辑里,她并没有想到自己明目张胆的随地吐槽其实就已经够缺德的了。 那男子默默地看着这一男一女,心里早就不爽想揍人了,可一招对下后发觉对方的实力似乎远超于他,便有些犹豫了。不是他害怕和强者打架,在荒牧但凡动手迅速的,能有几个是手软的?只是他还有事儿没办,实在是有些不敢妄自托大。 “喂,说你呢!你放火打人也要看是对谁吧?怎么能乱来呢?”玉儿虽然吐槽欢乐,但心里还是觉得不能因为这样就让自家阿盛受委屈,无论怎么她都要护着点。不过苏箫盛会不会真的觉得自己委屈,只怕不在她的考究范围之内。 男子动了动唇,很想骂着女的忒不讲理,明明就是那男的自己来当,关他个屁事!他喜欢放火烧房子就放火烧房子,她一个陌生女人在哪里聒噪个屁!这四周的人都还没抱怨呢,这一个外来模样的又有什么立场在一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小子,你不会是想打架吧?”玉儿眯眯眼,挡在了毫无动作的苏箫盛前。 男子挑挑眉,暗道想打架的人是你吧! 两人正是对峙僵持的时候,旁边一站屋前收衣服的妇人闲闲地插了一句话,就她插话的时机而言没有丝毫诚意可言。 “那琉希傻子喜欢烧自己的房子就烧自己的房子被,反正他烧了又会自己再盖的。” 妇人说着,将自己手里的衣服叠好,一一放进地上的篮筐里,随后端起篮筐屁股左一扭右一扭,摆弄着自己不算太细的腰肢,摇摇晃晃地回自己的屋了。 玉儿和苏箫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 第173章 无巧不成 这也难怪四周的人压根儿就不把他当回事儿,自己烧掉自己的屋子,回头又自己又重建个…… 玉儿就纳了闷了,这人到底是秉持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的心理呢,还是说他根本就是想找个地儿发疯啊? 可这真是两相对峙的时候,谁要是先松口便显得有些气势不足,更是有些虚张声势的嫌疑。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偏偏恰好玉儿和这琉希两人都是那么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儿,明明那妇人状似无意的话虽然不及时,却已经帮他们做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而他们这两个却是偏偏不肯轻易认输的。 琉希自知自己敌不过面前的男子,便猜想着他旁边这个说话带冲的丫头很有可能是个外强中干狐假虎威的家伙,不由得便有了几分看轻的意思。刚被这女的极为轻蔑地叫了一声“小子”,琉希也不甘示弱。 “小丫头,你想打架。”连疑问都不用了,这女的绝对是板上钉钉地想打架了。 “我就是想揍你了!”玉儿觉得自己这辈子说话都没有这么牛叉过,就像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黑社会大姐头的霸气侧漏”的感觉,顿时就有些上瘾了。 曾经,她身在天界未知世事,做事从来以玡神大人所教授的为准则,绝无张狂的时候;落入凡间和那时的苏箫盛在一起的时候,也只是为了健全神魂,对自己的也没有放任的时候;转而化身陶七叶,无身份无背景,普通小平民一只,不想死就只有循规蹈矩才能活;进而又是夏至,却也是心慕一人没有了这样放肆的底气……而如今,她了无牵挂,唯有眼前的人才是她的全部,在他眼前狂妄一回又何妨?就算不幸败了,不也还有他给自己撑腰吗? 反正玉儿就是看准了这个琉希是个软脚虾,不是有人说柿子就是要拿软的捏嘛,她偶尔当一把捏柿子的人也算是过一回儿伪强者的瘾了!再说了,这荒牧会讲究什么胜之不武的道理吗?在荒牧穷讲究,就等着别的人对你“胜之不武”吧! 玉儿顿了顿,给足了琉希准备的时间,希望他最好能够做足十全的自保准备。重获仙身以来,她还没有正儿八经地用这个身体和人对战过,而当时的九宫塔里多是未开灵智的妖兽魔物,和神识全备的独立个体对战,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小子,那我就不客气了!”玉儿假假地冒出一个警告的台词,只是为了让这明显会落败的人能够聚精会神地多挣扎一会儿,要是一击就把他打趴下了,还不如直接放弃这红果果的挑衅。 她的话音刚落,琉希就觉得自己的眼前飘过一道幻影,原本站在十来步开外的丫头不见了踪迹,警觉之间立即运起法力回护全身各处,恍然间感觉背后有劲风袭来,却猛然察觉仅凭自己的能力根本无法追上这样的速度。 玉儿开始的时候是想霸气一把,可也只是想试试自己的身手,认真中间又掺杂了些小心翼翼——说白了,她就是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虽然放话的爽利速度比过脑思考一下还来得快,却也只敢“适当地动作”,可不敢真的下狠手。她又不是好战分子,没事要和人来一顿拳打脚踢才能舒畅,对于有可能见血的力道还是小心避着没有用。 琉希觉得很奇怪,明明感觉到了风力和风声,可就是在那快要靠近自己的时候突然化为无形,就像一曲悠扬长歌被突然掐断了一般,突兀地十分异常。接连几次都接收到了这样的劲风,他终于隐隐有了另一种感觉,好像这丫头的能力在他之上,而她根本就不在意自己想要动手的心思,只是变着花样耍着他玩儿耍着他逗趣而已。 他是挺没用的,他的法力也不过尔尔。可是他有些不能接受法力超越他的人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也根本不把他当做对手。就好像他只是个可以拿来找乐子的玩具而已。 “你到底什么意思!”琉希很不痛快,再次感觉到那风力的时候全然不顾自己的安慰,直接将自己撞了上去。 身形快如闪电,已经连身形都无法捕捉的玉儿就这样突然被他逼着在半空中停顿了下来,单手推掌而出的瞬间,堪堪停在了琉希的面门上。 “你怎么……?”玉儿皱皱眉头,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这家伙难道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未免太过相信她的能力了吧?要是她不能及时收住手,可就是要杀人了! 一掌将这个战斗力低下的人击毙是完全不用怀疑的,只是玉儿并不是在武力上喜欢争强好胜的人,相对于动手她更喜欢动口,不然怎么说这女人呐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呢?嘴上逞强既不会让自己少块肉也不会让别人少块肉,至于斗嘴引起的争端又该另当别论了。 对于认真揣摩自己本事到底怎样的玉儿来说,她虽然已经能够很好地施展自己的法力,但是这样突然地撤回,似乎还是第一次。常常有人说做事当一鼓作气,可若是半途被截,这股气便很难畅通。突然收手的玉儿很快就感觉到自己气血上涌,当即按上自己的胸口,便感觉一股咸腥的热流自胸口处往上翻涌而出。 “玉儿!——”苏箫盛一见她流血便有些生气了,闪身到玉儿身旁扶她之际随手将琉希掀翻在地。 琉希的能耐本就不怎么样,这一道劲风没有半分收势,直直扑到了他身上,他这才明白论及狠心这个女人是远远比不及这个男人的。 “玉儿,你如何?”苏箫盛看都没看琉希,只顾低头关心自己怀里的女子。 “我没事,就是一时间还不能完全地收放自如而已。”玉儿轻轻地应了声,却也只是不想让苏箫盛太过担心而已。胸口有些痛,好像是因为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疼痛,便会将全身的注意力集中到这里,将那陌生的疼痛放大了数倍。气血逆行之后又该怎么办,她还没有经验,这时候再问苏箫盛又怕他真的气急将那个琉希给弄死了。 一个会将自己的房子烧了又建建了又烧的人,似乎不太可能是因为自己爱好建筑业吧?本来她只是路过多嘴几句,未曾想自己还真会有几分好奇。 当然她或许只是再找理由而已,苏箫盛自从在登仙之前杀人之后,天罚降罪于他浑身的法力中,淡淡的红色像极了被水流冲淡的血色,就算杀意空白致使妖魔道无力将他收服,但若等到他全身法力因杀孽积累而变得赤红,即使妖魔道无力收服他也会因为自己身负万劫不复的惩戒而消亡。 她知道,他若是真要杀人便不会有丝毫犹豫,那么多次,就算他知道不该却还是不会犹豫不会怜惜。他知道生命的可贵,因为很多人在离开他的时候都嘱咐他要好好保护自己的性命,可他的心只会在意自己在意的人的性命,他人与他无关,也无碍他弑杀。 好吧,有时候玉儿也会想,自己喜欢上的又或者该说是爱上的,他就是个诡异的心理变态呢?算了,这有什么好追究的,谁让这变态爹娘基因好,把他生的这么漂亮,又让她丢了心呢? 暗自感慨间,玉儿觉得自己身上凌乱的气息有了一丝平复,转眼瞟到坐在地上比她流的血还多的琉希,张口就问:“你为什么要烧房子?” 琉希本来心中就气氛得很,一点儿都不想搭理她,但为了表达自己的心情,还是动着鼻子撇开头“哼”了一声。 正是琉希转头间,错过了玉儿脸上怪异的笑容,便不知道自己无论请不情愿,最终只要玉儿要他说他还是得一字一句完完整整地全盘托出。 想来,玉儿是谁?玉儿除了是个姑娘是个半仙外,她还是一件神器,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神器。如果她的愿望足够强烈,同样能够催使出玉竹书简的本命之力。 她眼眸中的绿光渐渐覆盖,将瞳仁染上了碧玉,渐渐浮动跳跃出了生机盎然的绿光。 悠远地仿佛无法分辨出方向的声音丝丝缠绕,慢慢地飘着缭绕着爬上了琉希的心头,让他渐渐落入了大片没有边际的绿芒之中。神智仿佛进入了沉睡,思维和肢体却在另一个意识的支配下开始了毫无遮掩防范的真实倾吐。 “你是谁?” 玉儿开始了自己的审问,而琉希只是机械地回答着。 “琉希。” “为什么烧自己的房子?” “反正她也回不来。” “她是谁?” “姣珠。” “你喜欢她?” “喜欢。” “姣珠为什么回不来。” “她被人抢走了。” “真够笨的,你喜欢她就不会把她抢回来啊?” “抢不回来,吴九那一大家子人太厉害了。” “吴九?” 玉儿意外地瞟了苏箫盛一眼,这还真是够凑巧的啊。这样也能碰上相关人员么?为了确定一下那个姣珠是不是跟白蒲他们那件事有关的人,玉儿便又问了。 “听说吴九半个月前娶了个貌美如花的女子……” 这问题还没说出来呢,神智受控的琉希就有些失控了,反反复复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姣珠不会嫁给他的,姣珠不会嫁给他的……” 就他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姣珠不幸嫁给谁了还指不定就是呢! ------------ 第174章 一块走 看起来有些失常的总会有些让他失常的原因,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原因也可以算是一个原因。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琉希失去了姣珠,想找回她自己孤身一人又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和吴九一族的人抗衡。回到了他和姣珠一起住的小屋后,他就变得有些奇怪了。没有姣珠,这屋子空荡荡地就像个让人笔挺躺下的棺材,空旷的让人觉得可怕让人想毁掉,于是他就会产生火烧房子的举动;可是当那小屋化成灰烬后,他又会想,姣珠会不会回来呢?万一回来没有地方住怎么办?她要是看见修葺一新的小屋应该会高兴吧?于是他就会开始重建这个小屋。 反反复复中,起初四周的人还会叫骂两声,连他家对门那个之前插话的妇人都曾冲过来扇过他两耳光,怪他烧房子的灰尘到处乱飞,把她新晾的衣服都弄脏了,害得她还得重新再洗一遍……可是久而久之大家就发现这个琉希是个傻子脑子有毛病,所以打他他不知悔改,骂他他仿若未闻,于是乎大家都明白要计较就和明白人计较,跟个傻子讲道理完全就是lang费唇舌! 于是,他对家邻居的妇人知道随时观察情况,在他烧房子烧出灰之前先把自己晾晒的衣服收了。所谓先见之明,大抵就是这个意思了。 玉儿撤走自己法力之后,琉希还是像着了魔一样不断地重复着那句“姣珠不会嫁给他的”。 “行了行了!”玉儿听着他那句话都听烦了,“姣珠是嫁给你的,成了吧!” “姣珠怎么会嫁给我呢?我那么没用,都没能保护她……”琉希这会儿又自怨自艾起来了,活像是犯上了戏瘾,一时间停不下来了。 玉儿只觉得自己额头轻快地跳动起来,终于忍不住双手揪起他的衣襟怒斥道:“你个神经病,你够了啊!” 仿佛是多重人格突然转换,琉希看清眼前的人的时候,突然就沉默了下来,眼中尽是疑惑:“你干嘛?” “我干嘛?我还想问你干嘛呢!”玉儿哼哧两声就丢开了他,心里只觉得这家伙忒讨厌了些,装神经病也不用装得这么专业吧? “我……难道刚才……”琉希似是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玉儿,试探着问道,“你都知道了?” “你说呢?”玉儿歪着头看向他,但随即就把他的侥幸心理打碎了,“姣珠到底跟你什么关系啊?” “你……”琉希瞪着她,随即失去了底气,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才好。可他既是恨自己神智混乱口无遮拦,又恨这女的好奇心太强,什么都想问出来。而多时堆积而成的抑郁烦闷,似乎也想找一个可以倾诉的地方,可他就是有些不明白了,“你到底想问这些干什么?” “半个月前,我们的两个朋友不小心搅和到吴九娶亲的那件事情里去了,现在好像被关押了起来。你似乎也牵扯其中,关系还挺密切的,不如告诉我为什么吧?或许我们去救人的时候,还可以顺道帮一下你。” “你有那么好心?”琉希怀疑地看着她的眼睛,心中有些摇摆不定了。 “嗯对,可能我就有那么好心。怎么样,告诉我吧。没准我们真能帮上你的忙呢?” 也不知道是玉儿说话态度诚恳,还是琉希抑郁久了急需倾诉。在玉儿的再三鼓动下,琉希松了口,慢慢将那一切都说了出来。 其实他很早就想娶姣珠了,他们之间的认识很简单却也有几分不太自然。姣珠浑身是伤地出现在他面前,只说了一句“救我”便彻底昏厥了。他真的救了她,从此身边就多了一个女人,一个美丽的名叫“姣珠”的女人。 琉希喜欢上了她,却碍于未曾表明又不知她心中所想便一直搁置未提。他们一起住在荒牧这边缘地带的小屋里,一起生活一同谈笑,渐渐也生出几分让人欢欣的默契,让琉希又欢又喜。 姣珠被带走的那天,他也在场。他们本是到荒牧内部点的地方买些东西,想找个地方落落脚而已。却不料吴九也在那里,手里拿着个小晶片放在眼前,看着姣珠的眼神都透出了诡异,嘴里不断重复地便是那一句调戏意味明显的“美人啊”。也就是开始的时候他还算只是欣赏欣赏,未料后来竟然有了抢夺的心思。 当时他也想救姣珠,也想抢回她,可是他是个不擅长武斗的人,只是一拳头就足以将他撂倒在地。牙齿磕破了嘴皮,当他尝到自己血液的滋味的时候,眼中模糊得只能看清隐约的身影。 “你不是会放火吗?”玉儿听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觉得奇怪,便插了一句,“怎么就不知道放火救人啊?” “我本来就不太擅长控火,若是不小心伤了中间的姣珠可如何是好?”被问及此处,琉希也有些怨恨自己技艺不精巧,无法达到指哪儿打哪儿的精准地步。 顿时,玉儿就产生了奇怪的联想:“不会你每天烧房子就是为了练习控火吧?” “其实也算有点裨益吧――不,不是你想的那样!”谁会没事就拿自己家的房子来练习控火啊?那只是他情感的宣泄好不好?可是他并不想仔细解释自己的内心世界,狡辩几句后就又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姣珠被带走后,他在原地昏迷几天等到伤势都恢复后才起身。也是那时候他才知道,吴九当天就办了婚宴,将那个抢来的姑娘娶了。 这个消息不啻于晴天霹雳,他想要的姑娘被别人娶了!跑去吴九家的大门闹腾了很久,却是被几个拳头打趴下了。 最后还是吴九出面,直接将他扔回了这间小屋,种下法咒限制了他的行动,又给了他一封姣珠的亲笔信。 姣珠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写过字,可是他一拿到那信封就知道那真的是姣珠写的,兴冲冲地打开却也只有干瘪瘪的几个字“安好勿念,亦望君安好”。于是他就这样被困在了这里,姣珠希望他好他便不能轻生,可他从来不相信姣珠真的是安好无虞的。 “咦――你被咒术困在这里了?”玉儿左右看了看,着实没看出来这里到底有什么样的咒术威力,看来这咒术对她是没有多大的作用的,“如果你愿意跟我们一起走去找吴九的话,我就把你拉出来。” 虽然玉儿不懂这咒术到底有多厉害,但心里却觉得这咒术的威力应该是敌不过她身上的仙人之术的,要想将琉希拉出来应该还是挺简单的。 为什么要带上琉希?不就是为了给吴九添乱嘛!如果能有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的作用,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谁让吴九给他们添堵呢?扣留了白蒲他们不说,还把他们丢进水牢里,估计那只白狐狸要是不幸溺水而亡,苏箫盛会有几分难过的。 苏箫盛会难过的话,她怎么也要帮他扳回一局啊!――怎么说地就好像白蒲已经挂了一样?呸呸,不吉利。 玉儿等着琉希回答的时候,内心如此丰富。要是琉希一直不说话的话,估计她也能一个人在脑海里继续丰富着自己的思维。 ------------ 第175章 记仇 这是一个穿越的故事。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网 这是一个妞因为在大街上用最大限度扭转自己的脖子,双眼炙热而狼虎地盯着一个帅哥的后果。 她不仅损伤了自己不太坚强的脖子,还损失了自己在现代的生活。 老天爷,你说你欺负我以后,拿什么来补偿我? 给她一段姻缘可好?老天爷琢磨起来。送她一只漂亮的大狐狸怎么样? 和狐狸有姻缘? 喂!我要爱帅哥!我不要人兽恋呐! 老天爷间歇性失聪了…… 陶七叶当然不知道自己的灵魂和老天爷有所交流,她所感受到的是――捕捉逆行帅哥入眼,脖子转动到最大限度,脖子“咔哒”一响,脑门“嘭”地一撞,眨眼间,天、黑、了! 貌似怀里有了个什么温热的东西,貌似她的姿态从走动变成了熊抱,貌似她没有搞清状况……难道她见了突然的天狗食日,然后机缘巧合把走反方向走了老远的帅哥扑倒了? 不过人家帅哥可穿的是衬衫诶,这松松垮垮好像裙摆一样的袖子是什么烂货? 夜黑风高正是扑倒帅哥来亲热的好时机,但根据陶七叶个人经历而言,这个情景多半都是她yy的白日梦。 她仔细地戳戳捏捏这个温暖在怀的东西,最后得出结论:这是一只男性的手臂。 呐,这个时候有看官就要问了,这漆黑漆黑的时候她怎么就能知道这手臂是男人的还是女人的?这可就要归功于陶七叶日夜研究美男帅哥,时刻观察入微的功底了。就是隔着老远的距离,她也能用她强大专业的观察力挖掘出那个男同胞可供观赏的系数到底有多高,误判几率几乎为零。 就现在而言,这只手臂虽然不是孔武有力,虽然上面有些疑似小朋友鼻涕的黏腻物体,虽然还有着一只宽大无比不知有多过时碍事的袖子……但凭借她的敏感还是发现了这位仁兄不容小觑的潜质,这慧眼识珠的本事可是她引以为傲的一大资本! 她于是像只三脚猫一样用拙劣的技巧开始扒拉起来,力争用自己的双眼去见证又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奇怪的是,她的身体似乎不停使唤,脖子也动弹不了,努力半天的结果就是她依旧抱在那手臂上,眼皮使劲上翻,展示了一个相当完美的白眼。 当然这么个活泛无比的动静,就是睡得像死猪也该有反应了。 男子的身体动了动,从靠坐的墙上俯下身来,冰凉如水的长发丝丝顺滑,像挠心的小手一点点落下,滑过了陶七叶逐渐呆滞痴迷的脸,洒下了细长的酥痒触感,让人心痒难耐微弱的光一点点增加,似乎是距离黎明最近的时间。 黑如缎的长发中是一张……五官精致却惨白如枯萎花瓣的脸,红彤彤的眼睛里布满血丝,隐约还藏着嗜血的凶光,仿佛能瞬间像钝器一样把人洞穿。 陶七叶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自己到底遇上了什么人,不安的心跳骤然加速,一下忐忑起来居然一口气没咽上去,“啪”地晕了过去。 男子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一下更黑了。 不过,也就眨眼间,他突然笑了起来,脸上一下容光焕发妖媚异常,勾得人心惊肉跳,原本苍白的脸色像是注入了新的生机,渐渐展开了他那无与伦比的惑人美丽。 “原来是这样……既然你认主了,在没有做那件事以前可都还是我仆人呢。如此,给你个名字吧。”他转头望向窗外的天光,“既然是这个时候来的,‘夏至到,木槿荣。四时兴,长相伴’,那么,你就叫夏至吧。” 男子空闲的另一只手伸出食指点在了昏迷少女的额心,一点浅淡的荧光亮起,少女身上的绿光像潮水一样从额头开始褪去,一身天然的绿衣化成了粉色,隐去了她本有的光辉。 “防止你逃跑,先用名字束缚住你吧。” 男子慵懒的笑容里露出了一丝深意。 ------------ 第176章 水牢 这是一个穿越的故事。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网 这是一个妞因为在大街上用最大限度扭转自己的脖子,双眼炙热而狼虎地盯着一个帅哥的后果。 她不仅损伤了自己不太坚强的脖子,还损失了自己在现代的生活。 老天爷,你说你欺负我以后,拿什么来补偿我? 给她一段姻缘可好?老天爷琢磨起来。送她一只漂亮的大狐狸怎么样? 和狐狸有姻缘? 喂!我要爱帅哥!我不要人兽恋呐! 老天爷间歇性失聪了…… 陶七叶当然不知道自己的灵魂和老天爷有所交流,她所感受到的是――捕捉逆行帅哥入眼,脖子转动到最大限度,脖子“咔哒”一响,脑门“嘭”地一撞,眨眼间,天、黑、了! 貌似怀里有了个什么温热的东西,貌似她的姿态从走动变成了熊抱,貌似她没有搞清状况……难道她见了突然的天狗食日,然后机缘巧合把走反方向走了老远的帅哥扑倒了? 不过人家帅哥可穿的是衬衫诶,这松松垮垮好像裙摆一样的袖子是什么烂货? 夜黑风高正是扑倒帅哥来亲热的好时机,但根据陶七叶个人经历而言,这个情景多半都是她yy的白日梦。 她仔细地戳戳捏捏这个温暖在怀的东西,最后得出结论:这是一只男性的手臂。 呐,这个时候有看官就要问了,这漆黑漆黑的时候她怎么就能知道这手臂是男人的还是女人的?这可就要归功于陶七叶日夜研究美男帅哥,时刻观察入微的功底了。就是隔着老远的距离,她也能用她强大专业的观察力挖掘出那个男同胞可供观赏的系数到底有多高,误判几率几乎为零。 就现在而言,这只手臂虽然不是孔武有力,虽然上面有些疑似小朋友鼻涕的黏腻物体,虽然还有着一只宽大无比不知有多过时碍事的袖子……但凭借她的敏感还是发现了这位仁兄不容小觑的潜质,这慧眼识珠的本事可是她引以为傲的一大资本! 她于是像只三脚猫一样用拙劣的技巧开始扒拉起来,力争用自己的双眼去见证又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奇怪的是,她的身体似乎不停使唤,脖子也动弹不了,努力半天的结果就是她依旧抱在那手臂上,眼皮使劲上翻,展示了一个相当完美的白眼。 当然这么个活泛无比的动静,就是睡得像死猪也该有反应了。 男子的身体动了动,从靠坐的墙上俯下身来,冰凉如水的长发丝丝顺滑,像挠心的小手一点点落下,滑过了陶七叶逐渐呆滞痴迷的脸,洒下了细长的酥痒触感,让人心痒难耐微弱的光一点点增加,似乎是距离黎明最近的时间。 黑如缎的长发中是一张……五官精致却惨白如枯萎花瓣的脸,红彤彤的眼睛里布满血丝,隐约还藏着嗜血的凶光,仿佛能瞬间像钝器一样把人洞穿。 陶七叶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自己到底遇上了什么人,不安的心跳骤然加速,一下忐忑起来居然一口气没咽上去,“啪”地晕了过去。 男子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一下更黑了。 不过,也就眨眼间,他突然笑了起来,脸上一下容光焕发妖媚异常,勾得人心惊肉跳,原本苍白的脸色像是注入了新的生机,渐渐展开了他那无与伦比的惑人美丽。 “原来是这样……既然你认主了,在没有做那件事以前可都还是我仆人呢。如此,给你个名字吧。”他转头望向窗外的天光,“既然是这个时候来的,‘夏至到,木槿荣。四时兴,长相伴’,那么,你就叫夏至吧。” 男子空闲的另一只手伸出食指点在了昏迷少女的额心,一点浅淡的荧光亮起,少女身上的绿光像潮水一样从额头开始褪去,一身天然的绿衣化成了粉色,隐去了她本有的光辉。 “防止你逃跑,先用名字束缚住你吧。” 男子慵懒的笑容里露出了一丝深意。 ------------ 第177章 可怜你泡水 这是一个穿越的故事。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网 这是一个妞因为在大街上用最大限度扭转自己的脖子,双眼炙热而狼虎地盯着一个帅哥的后果。 她不仅损伤了自己不太坚强的脖子,还损失了自己在现代的生活。 老天爷,你说你欺负我以后,拿什么来补偿我? 给她一段姻缘可好?老天爷琢磨起来。送她一只漂亮的大狐狸怎么样? 和狐狸有姻缘? 喂!我要爱帅哥!我不要人兽恋呐! 老天爷间歇性失聪了…… 陶七叶当然不知道自己的灵魂和老天爷有所交流,她所感受到的是――捕捉逆行帅哥入眼,脖子转动到最大限度,脖子“咔哒”一响,脑门“嘭”地一撞,眨眼间,天、黑、了! 貌似怀里有了个什么温热的东西,貌似她的姿态从走动变成了熊抱,貌似她没有搞清状况……难道她见了突然的天狗食日,然后机缘巧合把走反方向走了老远的帅哥扑倒了? 不过人家帅哥可穿的是衬衫诶,这松松垮垮好像裙摆一样的袖子是什么烂货? 夜黑风高正是扑倒帅哥来亲热的好时机,但根据陶七叶个人经历而言,这个情景多半都是她yy的白日梦。 她仔细地戳戳捏捏这个温暖在怀的东西,最后得出结论:这是一只男性的手臂。 呐,这个时候有看官就要问了,这漆黑漆黑的时候她怎么就能知道这手臂是男人的还是女人的?这可就要归功于陶七叶日夜研究美男帅哥,时刻观察入微的功底了。就是隔着老远的距离,她也能用她强大专业的观察力挖掘出那个男同胞可供观赏的系数到底有多高,误判几率几乎为零。 就现在而言,这只手臂虽然不是孔武有力,虽然上面有些疑似小朋友鼻涕的黏腻物体,虽然还有着一只宽大无比不知有多过时碍事的袖子……但凭借她的敏感还是发现了这位仁兄不容小觑的潜质,这慧眼识珠的本事可是她引以为傲的一大资本! 她于是像只三脚猫一样用拙劣的技巧开始扒拉起来,力争用自己的双眼去见证又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奇怪的是,她的身体似乎不停使唤,脖子也动弹不了,努力半天的结果就是她依旧抱在那手臂上,眼皮使劲上翻,展示了一个相当完美的白眼。 当然这么个活泛无比的动静,就是睡得像死猪也该有反应了。 男子的身体动了动,从靠坐的墙上俯下身来,冰凉如水的长发丝丝顺滑,像挠心的小手一点点落下,滑过了陶七叶逐渐呆滞痴迷的脸,洒下了细长的酥痒触感,让人心痒难耐微弱的光一点点增加,似乎是距离黎明最近的时间。 黑如缎的长发中是一张……五官精致却惨白如枯萎花瓣的脸,红彤彤的眼睛里布满血丝,隐约还藏着嗜血的凶光,仿佛能瞬间像钝器一样把人洞穿。 陶七叶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自己到底遇上了什么人,不安的心跳骤然加速,一下忐忑起来居然一口气没咽上去,“啪”地晕了过去。 男子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一下更黑了。 不过,也就眨眼间,他突然笑了起来,脸上一下容光焕发妖媚异常,勾得人心惊肉跳,原本苍白的脸色像是注入了新的生机,渐渐展开了他那无与伦比的惑人美丽。 “原来是这样……既然你认主了,在没有做那件事以前可都还是我仆人呢。如此,给你个名字吧。”他转头望向窗外的天光,“既然是这个时候来的,‘夏至到,木槿荣。四时兴,长相伴’,那么,你就叫夏至吧。” 男子空闲的另一只手伸出食指点在了昏迷少女的额心,一点浅淡的荧光亮起,少女身上的绿光像潮水一样从额头开始褪去,一身天然的绿衣化成了粉色,隐去了她本有的光辉。 “防止你逃跑,先用名字束缚住你吧。” 男子慵懒的笑容里露出了一丝深意。 ------------ 第178章 那怎么行呢? “哟,几位刚来一会儿就打算走了呀?”站在地道出口边上说话的那人有些瘦弱,面色也有些不好,看起来就像是久病不愈的模样。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 苏箫盛和玉儿对视一138看书网就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了。 白蒲和锦华很惊讶,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吴九!” 吴九这人其实挺懒散的,可能是因为本身是病体,所以对很多事情都没有那么上心。就拿他关押白蒲和锦华这两个人来说,也就是起初生气的时候看这两人特别不顺眼,丢在水牢里骂了两句后就扔在一边不管了。 这会儿再看到这两人似乎还有些意外,抬起头便对旁边的人说道:“咦,我还真关了这么两个人在这里吗?不过这怎么冒出来的是四个人?” 这时,一个怯怯懦懦的声音嗫嚅着帮他做出了解答:“多出来那两个……就是来救人的。” 玉儿和苏箫盛一听见这声音便齐齐皱眉不悦了。 “哦――”吴九状似恍然大悟地拉出一个长音,随后就对地道里的几个人说道,“你们先上来。” 地道里的四人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与其被堵死在地道里,还不如先到地面看清情形再说。 这四人一上地面,就看见吴九身后站了一圈人,其中两个人手持竹竿正架在那傻站着的琉希的两侧,只要他稍微一动,那竹竿就会敲他一下,疼得他一个瑟缩。 “你们瞧瞧这窝囊废,不过刚被我抓到一盏茶的时间除了你们叫什么以外,他可是什么都说了。不过……”他手指灵活地翻转了一下手里的透明晶片,放到眼前看了看琉希,“这家伙本身就有点奇怪,怎么是一团火焰呢?” “喂……”玉儿拉了拉苏箫盛的袖子,悄悄用传音秘法问道,“他那小晶片到底是什么?怎么有种什么都能看出真身的感觉?”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便是昆仑镜的碎片了。原本是可以将妖物照出真身的照妖镜,估计碎片这么一小块的威力也就只够看出真身了。”苏箫盛刚在秘法里说完话,那边吴九就看过来了。 “难怪刚才看不清楚,原来是团黑毛;这怎么是团绿光?这个是白毛,果然有点印象,这个是山鸡……”他透过晶片挨着挨着一个个地看一个个地评,轮到锦华的时候又把她惹炸毛了。 “你才是山鸡,你全家都是山鸡!” 不过鉴于锦华的体力都还没有恢复,只能这样干巴巴地嚎叫着,没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这一次没碰上抢人,吴九倒是有几分好奇的闲心了:“你说你都长成这个样子了,不是野山鸡那是什么?” 锦华深呼吸一口气,勉强算是好声好气地说道:“白腹锦鸡。” “白腹锦鸡?”吴九咂摸了一下这个似乎有那么点华丽丽意境的词儿,最后说道,“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同,不过看起来也就是普通的山鸡嘛。” “什么山鸡!你才山鸡!你全家都山鸡!” “不好意思,我们家一只山鸡都没有?” 蜈蚣精的家中怎么可能会有山鸡这种东西呢?传言有吴氏家祖曾被天界的卯日星君吞噬,吴家的人又不是脑子进水了,怎么可能在自己的庭院里养天敌呢?不过吴九将锦华关进来也只是一时兴起,对于禽类尤其是种族之中带有一个“鸡”字的,这吴姓族人多少还是避讳点。当然,如果族中有人比较倾向于灭族,偷偷摸摸养几只鸡或者鸡妖也是有可能的。 吴九可没想过要将自己的家族推向灭亡,鸡妖这种对吴姓族人来说不吉利的东西,他可没有收藏的爱好,转念间就挥挥手对锦华说道:“你可以走了。” “我?”锦华惊异地看看身旁的三个人有些迷糊,这吴九突然要放她走,莫不是对她…… 白蒲瞧她那眼波流转的模样就知道她想多了,忍不住就抬手敲了一下锦华的脑门:“少乱想了!蜈蚣精有先祖被卯日星君所杀,而传言卯日星君以鸡为形……蜈蚣精多少对鸡类有些忌惮,即使并无所危害也会被视为不祥。” “哦。”锦华怔了怔,不过片刻突然跳起脚了,直接伸手就拧白蒲的耳朵,“好啊你这死狐狸,也敢踩到我头上来了!” “哎哟喂,锦华锦华,我错了我错了!”白蒲疼得一声惊叫,连忙告罪求饶。 吴九权当没看见这两人之间的汹涌澎湃,张口就懒洋洋地问了:“啊……你们这群人,到底是来干嘛的?”他说着又指了指那一副怂样的琉希,“难道是为了帮他跟我抢姣珠?” “没有的事儿!我们只是来救朋友的!”玉儿很不高兴,虽然和这个琉希相识不过一天,但这一天之间她已经见识到这家伙的色厉内荏以及懦弱可欺,转瞬间又被这家伙出卖了,心情很是不好,只想装作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 本来她只想顺手推波助澜帮琉希一把,可是他自己太没骨气又太没义气,根本就让人觉得不值得这番好心对待他。 玉儿的话几乎代表了他们这边四人的态度,苏箫盛虽然觉得她有点直接,可并不觉得她说的有什么错。白蒲正被锦华虐得半眯着眼小声地怪叫着,不仅他连锦华都没有心思来搭理这边的事儿。反正他们知道苏箫盛和玉儿并不是不讲理的人,事出有因,自然相信他们的决断了。 可琉希却觉得自己这宝似乎押错了,他以为这几个人打荒牧之外来,可能会像传闻中拔刀相助的人一样见他有难就及时伸出援助之手,赌的就是在荒牧之中几乎绝迹的“良心”二字。可这两人非但没有救下他,还将他弃置一边了,刹那间他便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哦,这样啊,那姣珠的事儿你们不管了?”吴九倒像是对什么都有点探究的兴趣,似乎很想问出点天花乱坠的东西来。 “跟我们又没什么关系,多管闲事干嘛?”玉儿已经觉得自己很不高兴了,只想快点儿离开这里,免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觉得发痒,好像不揍人一顿就会不适一样。未免发生这种状况,她还是觉得自己离开的好。 “这么说,你们是打算离开了?”吴九低头摆弄了一会自己手里的晶片,状似随口的问道。 “正是。”玉儿简短回答后就拉上苏箫盛打算离开。 怎料,吴九“嗤嗤”一笑语调怪异地说道:“那怎么行呢?” 话音一落,原本松散围在在一边的仆人们立即靠拢聚出了一道人墙,将玉儿等人困住了。 ------------ 第179章 水中芙蓉花芳 “等着的好戏还没有上演,怎么就能走了呢?”吴九懒洋洋地笑了笑,眼中却流露了几分算计,“我可是等着你们来和我抢人呢!” “姣珠根本就不在这里!”一直耷拉着脑袋好像任由欺负的琉希突然冒了一句话出来。使用138看书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这可让玉儿和苏箫盛有些意外,他似乎从被吴九抓住后,就没有表现得有一点英勇,但凡他有一点英勇的表现,玉儿和苏箫盛总会欣赏他多一点,就算要走也会考虑捎带上他。可是他却毫无保留地出卖了他们,唯有在提到姣珠的时候才有了那么点算是有骨气的表现。 “哦――?她怎么就不在我这里了?”吴九的语调轻巧的扬起,有种说不出的奇异,勾得人心痒好奇,想要一探究竟。 “你……她根本就不在这里,你将她藏到哪里了?” 琉希被玉儿打进那间据说有姣珠的房间后,两眼看见的就是一张宽大地几乎占据了所有空间的大床,而这屋子内里的空间比想象的宽大了很多,可以说是别有洞天。 也许姣珠就在里边,他是这样想的。 屋里没有声响,安静异常。 也许姣珠在睡觉,他又是这样想的。 他轻轻地几步跨上前去,却发现屋里那张大床根本就不是大床,而是外围有一个可以容人睡觉的大水池。仿佛是为了稍加区分,水池边上挂上了层层的珠帘,稍有碰触就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不过还真是奇怪,谁会在水池外睡觉,都不怕染上湿气生病吗? “你来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际,让他又惊又喜,忍不住欢喜出声:“姣珠!” “不是他,你是谁?”姣珠的声音似乎有些惊慌,还有着一丝莫名的恐惧。 “难道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我是琉希啊。” 琉希一时没有细想,急急撩开珠帘,便看见一个裸身的女子浮在水面之上,湿润的长发披在肩上,正是芙蓉出水的模样,胸前风景毫无遮掩诱人异常。 两人相视瞬间便齐齐扭过头回避。女子立即双手护胸沉入水中,只出了一个脑袋,稍微沉默一会儿便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不让别人进。” 琉希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突地跳动了一会儿,好像看见的人就是姣珠,好像那不仅仅是喜欢的心动,还有了一丝莫名的悸动。可是,他觉得这个美丽的女子不是姣珠。 姣珠很少接触水源,不惜黄将自己弄得太湿,即使洗脸也是小心翼翼斯斯文文的。而她也不会将自己整个人都泡在水里,更不会有一条划动水流的流畅大鱼尾;而且姣珠的眼睛怎么会是那狭长而没有瞳孔赤金色呢? 他从不觉得自己认识的姣珠是这个模样的。 “你真的是姣珠吗?”琉希有些怀疑。 “自然是。”姣珠觉得这人还真是奇怪,他不是知道自己的名字吗?一来就叫她的名字,还有几分像是相熟的模样。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琉希在那一瞬间有些不确定自己要找的姣珠是不是这一个姣珠,很想再确认一下。 “琉希。”姣珠倒是没有丝毫停顿或者犹豫说出了他的名字。 “你真的是姣珠?”琉希还是觉得这个回答似乎太容易了些,要是她真的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没有在最开始听见他声音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他是谁。 “你刚才不是那样说的吗?”姣珠有些理所应当地答道。 “你到底是谁?”琉希总觉得这个女子的回到很奇怪。为什么她是姣珠却又不认识自己呢?他和姣珠相处了快有一年了,又怎么可能连声音都辨认不出来呢? “我是姣珠。”姣珠虽然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心里却觉得这个人的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你不是姣珠。为什么你会叫姣珠?” 琉希觉得自己的世界在崩塌,很想看看这个姣珠的真实容貌是不是被隐藏下来了,一时之下分辨不清自己的心情,便较真起来了。仿佛是疯狂一般,他跃身跳进水池,惊得水里的姣珠连连惊叫。 “你走开,你走开!你想干什么?” “我要看你的真面目!”琉希本身是很讨厌水的,所以对那时候排斥水的姣珠很是在意,有几分在意后便渐渐喜欢上了这样感觉,就像是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了和自己有共通特质的人一般。 “如果你只姣珠,那你的真面目就会是姣珠;如果你不是姣珠,你的样貌依旧会暴露!” “我就是姣珠,我本来就是这样子的,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落入水中的各种不适让琉希有一跃而起的冲动可是他还是要走进姣珠的身边,还是要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姣珠。 姣珠只觉得自打这个人落入水中后,水里的温度就开始升温了,渐渐浑身就生出了灼热感,好像慢慢生出的火焰滋生在水里炙烤着他的身体。 “吴九!快来救我!” 说话间就有吴九的声音出现了:“这个事儿还真是难办呐。” “救我!” “你答不答应我呀?” “答应你什么?” “答应我的那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知道的不是吗?” ------------ 第180章 真假虚实怎可辨 姣珠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应该记得什么,可情急之下也只好说了:“好,我答应你!” 论谁都不想在水里被烤成鱼干吧?这太讽刺太矛盾也太奇怪了。使用138看书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而且这种炙热对姣珠来说是十分可怕的。从她的外表便可以看出,她其实是水族中的一类,自然对于消灭水分的火焰十分惧怕。无论吴九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她想都不想就会答应。 不过片刻,屋内的水池之上便腾起了层层叠叠的雾气,将人的视线遮蔽。 空气中突然想起了骨节拉伸的“咔咔”声响,仿若出现了一条鞭子的黑影,在雾气中一卷,将姣珠带走了。想来,若是无错,便是吴九露出了蜈蚣真身,把水中的姣珠带走了。 “来人呐,将那个擅闯水阁人给我收拾了!” 吴九高声吆喝了一句,便有人从四面八方进来,将琉希围住了,奈何琉希在水中,一群人在水池边上徒手够不着,又不敢跳下去――这水池可是吴九大少爷给那叫姣珠的鲛人准备的,相当于一个姑娘家闺房一般的地位,他们要是敢跳下去,不被吴九迁怒还真说不过去。 仆人们绕着水池“扑腾扑腾”地走了几个来回都没有发现伸手就可以抓住那水池中的人最近距离,这时候总不能去问少爷该怎么办吧?又不是想被抽了。于是就有人灵机一动,出主意了,干脆就用竹竿吧。所以说劳动人民的智慧是不容小觑的,几个手脚麻利的人立即去抬了一捆竹竿来,分给一众人,像是赶水鸭子一般将琉希赶上了“岸”。 吴九一直躲在高处看着,瞧见自家仆人的智慧后,觉得很有意思,便扬声道:“好好用竹竿伺候着!” 底下的仆人立即会意,坚决将自家吴九少爷的意思贯彻到底。 琉希被竹竿“梆梆”地敲着,心里也觉得好不到哪里去,关键的问题在于,他明明见到姣珠是被吴九带走的,可为什么这里的“姣珠”并不是他所认识的姣珠呢? 他神游四方苦思这其中的缘由,并没有察觉到吴九抱着美鲛人出现在了自己跟前。吴九十分顺口地问他话的时候,他竟然没有丝毫犹豫,就在不知不觉中照实回答了。 “还有人跟你一起来吗?” “有。” “嗯?”吴九左右环顾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动静,有些奇怪,“怎么没人?” “去水牢了。” “水牢?”吴九歪着脖子在怀里的美人颈项间蹭了蹭,有些纳闷,“那地方黑漆漆的,有什么好去的?” 这次琉希没有答话,而吴九也没有非要他说话的意思,转头招来一个算是每天都跟着自己的仆人问道:“水牢里有什么东西吗?” “少爷,您忘了,你可是在里边关了两个不入眼的家伙呀!” “哦,是吗?”吴九觉得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印象了。 “就是半个月前在那个酒楼里请姣珠姑娘来的时候。” “哦――”吴九大致有了那么一点儿模模糊糊的印象了,“走,去水牢。” 他方抱着鲛人美女走了两步又停了停,随后扬声道:“用竹竿把那家伙给我赶上!” 于是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往院中最大的内院湖走去。 刚到湖边,吴九就将鲛人放进了湖里,笑嘻嘻地看着她说道:“既然你答应我了,可就不能忘了。姑且在这里等等,办完事儿了,我就带你回水阁,一定给你重新换水,先暂时呆在这里玩玩儿吧。” 鲛人点点头,略带疑惑地偷偷瞧了琉希一眼,便向湖水深处游去。 也就是鲛人渐渐消失在湖底后,湖旁假山后的地道打开了…… “你……她根本就不在这里,你将她藏到哪里了?” 听见琉希几近咆哮的声音,吴九“呵呵”一笑,也不嫌弃他态度的骤然恶劣,慢悠悠地说道:“那小美人当然在我这里,难道我不会将这世上最入眼的美人留在自己的身边吗?” “怎么可能――她在哪里?”琉希看向吴九,想让他说出姣珠真正的下落来。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吴九的语调中略带刻意的惋惜,转头向着湖心的方向看了一下,随后笑得很是满足,“她你已经见过了,可惜,她已经答应要永远留在我身边,直到我死去……” “怎么可能,她,姣珠?姣珠不会是那个样子的,她怎么会是那个样子呢?”琉希连连摇头,觉得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的姣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正当琉希激动地想有大动作的时候,吴九略微示意,站在琉希身后拿着竹竿的仆人立即会意,随即就动竹竿敲了琉希,制止了他的动作。 “哎呀呀,你这家伙难道听不懂吗?这世上也有你这种听不懂别人说话的蠢货吗?”琉希说着便有意无意地转动了自己手里的镜片,玩儿了一会儿后放在自己的眼前,笑道,“那样美的一个美人就在你眼前,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她本来就是水族之一,而且是这世上少有的有着绝世容貌的族类。” 鲛人,便是这世上的妖众之中唯一的一个,即使现了真身也是精美绝伦模样的妖精。 吴九手中有着昆仑镜碎片打磨出来的晶片,见到任何人都有想知道其真身的想法。他的日子因为天生的病痛变得有些无聊,很少出门的他一旦出了门,就会有着难以满足的好奇心。猜测这些荒牧中来来去去的人到底有什么样的真身,然后再验证一下这样的人到底是个什么妖精妖怪。是对或者是错都没有什么重要,但这确实是他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他知道很多人的内在不能有外表判定。比如有些人看似美如天仙,皮囊之下却是藏着一团狐狸的骚毛;而有的人虽然人形并不怎么样,普普通通地让人一眼就忘,他的真身却是优美温和的花朵或者树……这第一个让他觉得会有表里如一的人,便是那个姣珠了。 他猜想过那样美丽的外表之下,到底是只什么样的妖精藏匿其中,可猜来猜去都猜不到,那竟然会是他所见到的最真实的美丽,而且将会是他一见之下就想独自占有的美丽。 姣珠化出的人形柔美又温婉,而她的真身又是这世上拥有至上美貌的鲛人一族,当吴九通过晶片看到她的时候,内心那种突然之间仿若花开又仿若饥渴的复杂情感乍然而生,仿佛这样的女人就不应该在外奔波流lang,而应该藏在他的羽翼下,住在他铸造出来清澈水池里,无忧无虑地展现着她天然的流畅俊逸之美。而他吴九,就是要做那个圈养她并占有她的人! 吴九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这样强烈的愿望,从来不知道自己对这大荒牧之中的女人也会这么上心的时候。他想拥有她,想让她发自内心无所隔阂地将自己交给他,他知道自己生命的长度不够,便想找一个能让他心动的女人填补这仿若惶惶不安终日不知终结的日子。 他们之间有了一个约定,而她已然答应了――将会一直陪他,直到他死去。 他觉得很可笑,姣珠竟然会以为这样一个无法相信自己直觉的男人会认出她来。她知不知道这人真身融火,同她那无水即死的身体简直就是敌对一般的存在,真亏他们竟然能在一起相处那么久,还真是体现了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的道理。 不过,也真是因为这犹豫不决的男人始终不能肯定她就是真正的姣珠,他才能够在那个约定里赢了姣珠,让她心甘情愿地留在自己为她建造的水池中。 “你难道就没从她那鲛人之躯上发现点什么似曾相识的东西吗?”吴九有些好奇地问了问,可随即又觉得这答案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对他来说这些过程远没有这结果来得重要,可回头想想又为那天真的姣珠不值,“朝夕相处的人,你居然认不出来还真是厉害!不过从此以后,她不会再见到你,你也不会再见到她。因为……她将会是我的!” “你……!你定是在设法套我,姣珠才不会是那个样子!把我的姣珠还给我!”琉希只觉心中有几分惴惴不安缓缓升腾,好像缭绕直至心房后便成了坚硬却细长的钢丝,缠绕之中一点点拉紧,痛得让他无法呼吸。可他还想着,吴九的话不过是骗人而已,不过是想让他误以为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好让他死心。然而还有另一个声音在蠢蠢欲动,隐隐约约想告诉他,这一切很有可能是真的! 姣珠为什么不愿意沾水?未必绝对是因为怕水,很有可能是因为水会让她的真身显露,从而影响到她的生活。鲛人喜水,遇水则现鱼尾,以示欢愉。或许只是少量的水她还能抑制住自己的变化,若是沾上的多了,便会…… 琉希不想承认,却又忍不住要往那方面去想,越往那方面想,他就越觉得自己的确犯了些错误。比如,姣珠在他面前从来克制自己于水的接触,强行地遏制住自己天性中的喜欢;而他虽然隐瞒,却不能否认自己身负烈火的事实,火与水,本来就不是相容的……她在自己的四周到底生活地有多不容易,有多么压抑,他从来都不知道。他只是希望着她会留在自己身边。 而他见到真正的姣珠后,却始终不肯相信心的怀疑,始终不愿肯定她的身份。他不是不相信她是,而是害怕她就是! 他不能碰水,一碰水就难受,体内的火焰会自行流泻而出,遍布他的身体,为他打开一个可以让他稍作喘息的空间。他知道,那是他体内的血脉所驱使,并不受他的意志所控。可是他却可以决定自己到底要不要下水,要不要去碰触,又或者要不要因此就伤害到姣珠。 他没有因为鲛人神似姣珠而心存怜悯,反而因为这点相似急于求证。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之间的碰触就是一个错误。 救她仿佛就是为了在某一天能够伤害到她。 琉希不辨自己的到底是不是就是这样想的,也不辨姣珠为什么会忘了自己,更不知道自己想要相信的到底是自己想要回避时所产生的猜想,还是想要相信吴九所说出的很有可能的事实。 “你们到底还要扯多久啊!那姣珠到底怎么想的,倒是自己出来说说话呀!我们可是要走了!”吴九和琉希之间的交流还未达到一个完全的共识,闲闲站在旁边又因为身后还有两个体虚的人不好大动干戈的玉儿终于忍不住大声嚷了起来,“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女人也是有自己的主见的!小心得到别人的身体得不到别人的心啊!” ------------ 第181章 石子 众仆人听见这个不知好歹,竟敢在少爷说话的时候大大咧咧插话的姑娘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网 吴九他大少爷从来就是个阴晴不定的主,大多数人都认为他就是个常年生病,因而长时间过着带病气又无趣的生活,所以人就变得有些乖戾无常,连他娘都不知道他一会高兴一会生气究竟是为了什么样的原因。所以这群仆人对这少爷的心情从来不敢妄加揣测,他让往东去就绝不敢往西去。 “你这女人还真是有趣,我们怎么说怎么做,难道还跟你有什么关系不成?”吴九眯起双目,从缝隙里打量这个绿衣女子,觉得自己似乎也算不上有多生气,这世上会这样直截了当地和他说话的人,似乎还真的不多。 小时候喝药,娘总会说这药不苦。不苦?不苦个屁,就算吃上两颗甜枣,该苦的还是苦。后来他发现无论他做好事还是做坏事,那些长辈仿佛失去了分辨能力一样,什么事都不生气什么事都纵容,即使看起来明明生气地要死,却总是很快就按捺下了那样的心情。在看看那些市场围绕在他身边照顾他的仆人,明明很不喜欢他这样主子,却还是忍气吞声,小心翼翼地不愿意得罪。 他也想过要是有谁给他唱两句反调,他就大大方方地打赏一番,表达一下自己的欣赏之意。可久而久之,他觉得什么人对他都不认真,什么人对他都再敷衍,什么人都是那样假惺惺地包容着他,他吴九便再也不想听什么违逆他的话了。天底下顺着他的人多了去,也不在乎再多上那么一个两个的,反正他已经习惯了,别扭压力或者是难受都随风而逝,他就是这么个随心所欲无法无天的人了! 今天乍逢一个会对他毫不客气的人,他还真有些又惊又喜。 “就是因为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才不想站在这里听!”玉儿气呼呼地瞪着他,稍稍扬起头,好像这个样子就能比面前的吴九高上那么一点儿,“我们可以走了吗?” 吴九觉得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还真有点儿有趣,傻乎乎地还想稍微占据点算是身高优势的东西。 可惜可惜……吴九微微躬身,还是能目测到这个姑娘的头顶。可见这点自我安慰的做法是没有丝毫实质性的作用的。 吴九摇摇头,露出一个算不得自然的笑容说道:“无所谓,你们要出去就出去吧。不过……” “不过什么?”玉儿下意识地就拉着苏箫盛的衣袖,总觉得吴九这不自然的笑容之下也是不安好心的心思。 苏箫盛轻轻拍了拍她,以示宽慰。 “你倒是跟我说说,什么叫做‘得到了身体得不到心’呢?”吴九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说话间转动了一下眉眼,仿佛是一不留神一般看向了当场和玉儿关系明显是最为密切的苏箫盛,“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得到了什么?” “你……”玉儿顿时焦躁起来,哪有这样问话的?这就像是要让两个人将彼此间的私密袒露在阳光下供别人观看一般。可是这之中的详情又哪里是她一个女儿家好意思插话说的,她又不是能够放下自己脸面丢掉自己节操的人。说得太过不在意,像是证明了一个女子的不矜持;说得太过遮掩,又像是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无论是将苏箫盛拉近或推远,她都不乐意。 看着玉儿几乎是抓耳挠腮,满脸涨得通红的苏箫盛缓缓出声了。 “那自然是她愿意给的,我自己想要的。你若是想要一个女子真心实意地喜欢你,便不能忽略了她的内心。” 平静的语调,似乎只是陈述,没有什么别样的意思,却总能让吴九从中听出来点意味深长的不屑之意。 “哦――?难道你以为,她只是因为失忆才会愿意留在这里的吗?”吴九像是很不能接受这样的质疑,很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和姣珠之间是你情我愿,既不是他趁人之危也不是她被逼迫。 姣珠对他来说仿佛是映照这个世界的真实的,他不喜欢别人怀疑他们之间心领神会的交流,就好像在质疑他对她的真心一样。 “姣珠!――姣珠!――”吴九突然大声吼了起来,连连绕过假山推开围绕在四周的仆人奔到湖水边上仔细看着水里的动静,也就是那么片刻,他突然转头对苏箫盛说道,“我就要让你看看,她就是心甘情愿的!”接着又对琉希说道:“你给我睁大眼睛看好了,这将会你永远死了这个心。”随后还不忘对着他的仆人吼道:“你们一个二个的给我把他们看好了,这要是少了一个人,别怪我把你们油炸了送给那个山鸡吃!” 两个埋头正在一起叽叽咕咕的虚弱“病号”,完全没将这之中发生的事儿当作一回事儿。他们倒是相信苏箫盛和玉儿的能耐,一个有着几乎可以登仙的法力,另一个却是货真价实的神器化身,其实完全不需要他们插手多嘴。 可是这话一出,锦华突然敏感地耳朵一立,知道这是在说她,她转头对白蒲说道:“我可不喜欢吃油炸蜈蚣。” 白蒲眨眨眼,傍晌才慢悠悠地吐出一个“哦”来。正当他纳闷锦华为什么没有跳脚的时候,锦华就突然跳起来对着吴九的方向尖叫起来:“都说了不是山鸡!你才是山鸡呢!你全家都……” 正在叫嚷着的锦华突然声音一断,而后又尖叫起来:“吴九,你给我吃了什么?” 吴九拍了拍自己的手,很不高兴地说道:“我的鱼儿就要上岸了,你惊吓到她怎么行?” 锦华顿时气结,忍不住嘀咕了起来,却是不敢再大声了:“又不是钓鱼,岸上怎么就不能说话了?”转而又问白蒲,“你会看么?” “看什么?”白蒲有些反应不过来,难道他张了两只眼睛不是拿来看的? “看病啊。” “哦。”白蒲愣愣地捏起锦华的手腕,帮她把起脉来,隔了一会儿说道,“看不出来有什么。” “真没用!”锦华不满起来,“我要是中毒死了,你是不是就等着逍遥了?” 虽然说蜈蚣精手上多多少少也会有几份毒药换着用,可是白蒲还真是没查探出来锦华身体里有什么不对。 “真的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白蒲又强调了一遍。虽然他不是专门学医的,可多少是不是中毒他还是有点常识的。看不出来就是看不出来。 “啊?不是吧。”锦华霎时垮了脸,“难道是无色无味又无形的毒药?”可随即她又凶恶起来,“我要是死了,白蒲你得给我陪葬!” “好好好,我还会穿得漂漂亮亮的和你呆进一个棺材!”白蒲立即讨好表态。 “不准穿女装!” “好!” “不准擦脂抹粉!” “好!” …… 正当锦华和白蒲两人“商讨”着后事的处置办法的时候,玉儿悄悄用秘法问苏箫盛:“你看见了吧。” “看见了。” “不过是个小石子儿而已,她怎么就那么当真了?” “鸡本来就要吃石子儿的,她自然不知道那是不是普通的石子,很难分辨……莫要笑。” 玉儿一听他这么说,立即把自己即将变化的面部神经收紧,维持在之前被吴九奇怪举动所引发出的不解表情上。 ------------ 第182章 证明你爱我 吴九的心理有时候会呈现出小孩状的偏执,好像不那样做他就不会舒服,不让一切得到证明,他就不会安宁。www.13800100.com 138看书网网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对的,要让他们都亲眼看看什么才叫事实! 水面上开始出现一尾鲛人的身影,慢慢地便可以感觉到水面的浮动,一个美轮美奂的女子渐渐浮出水面,水珠顺着她的额头,她的面颊滴滴滑落,无声妖异又是诱惑异常。 黑亮湿润的长发缠绕颈间,在水中摇曳成一片细细的墨色,赤金狭长而无瞳的眼睛,优美流畅却又是百分百完美的线条勾勒着她藏在水里的模糊轮廓,纤长的睫毛闪动着,她看着吴九脸上烦躁的神情道:“你叫我。” “是。”吴九和她说话的时候,语调总是奇特的柔和,仿佛就如他自己所认为的那样,他要招来的是他的小鱼,若是声音太难听会将她吓走的。 “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犯病了?”鲛人细软的语音有着说不出的轻柔温和。 “不是。”吴九在湖边跪下身,支撑着大半个身子悬在湖面上,伸手就要去够姣珠的,却还是差了一点。 不止是他面前姣珠被吓到了,他身后的仆人还有琉希玉儿等人都被吓了一跳,玉儿等人便有些不明白了,难道他要跳进湖里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吗?可是这以死明志跟他所说的话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姣珠忙先前再凑了凑,让他能够碰触到自己。 吴九伸手间便直直伸向她的眉心,伸出食指点了上去。 “我为你解开你额心的枷锁,我要你用自己的本心说话,告诉我,我想听你最真实的想法。” 莹莹融光从姣珠的眉心冒了出来,带出了一丝细细的黑线,慢慢没入了吴九的手指里。 姣珠的眼睛里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随后又渐渐明亮了起来,好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看着吴九的眼神尤为清澈,就像是刚刚见到他一般轻轻叫出声来:“吴九……” “嗯,是我。” “那个约定怎么样了?”鲛人在水里微微侧头,像是想听清他的话。 “我赢了。”吴九的声音有一丝轻巧愉悦的得意。 “是么。”鲛人似乎觉得他有几分可爱,轻轻掩唇偷偷地笑起来。 “旁边还有别人呢,你可不能这样笑。”吴九似是责怪又似是高兴,语调里有几分嗔怪的意味。 鲛人这才转头向四周看去,在看到一个人的时候微微一顿便叫出声了:“琉希?” 琉希听见这样自然又肯定的语调,无法再否认这个化作美丽鲛人的女子不是姣珠了,仿佛只是打招呼一般,他扯出一个笑容,轻声唤道:“姣珠。” 姣珠看见了他身后拿着竹竿的仆人,转头又问吴九:“怎么有人拿着竹竿?” 吴九眼睛一转,笑道:“还不是怕你沉入湖底游不上来,好叫他们拿竹竿来拉你啊!” “又说谎了。”姣珠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索性转头又想沉入水底不理他。 “等等。”吴九暗自庆幸刚才两人的距离有近上几分,伸手就按住了姣珠圆润光滑的肩头。 “等什么?”姣珠知道他体弱,不想把他拖下水,只好接住他的重量,支撑着他。 “告诉他们,你喜欢你爱的是我。”吴九有些执拗。 姣珠脸颊有些发烫,不仅仅是因为面前有好些人,更何况还有一个人照顾过她一段时间的琉希。 琉希他……姣珠不敢肯定,但隐约觉得琉希似乎是有那么点喜欢自己,她也觉得琉希是荒牧之中不多的好人,可是……好人又能怎么样呢?他们相处了那么长一段时间,却不敌她和吴九相处的半个月。更何况,琉希没有认出她,也没有承认她的真身,多少还是有几分失望。 扭捏着的姣珠觉得这似乎有些不合适:“这么多人看着呢!” “怕什么!快点说,快点说,你不说我就不放了!”吴九就像个小孩子耍赖一样不依不饶。 姣珠很想说,你到底知不知道,根本不是你不放,而是我不敢让你一头栽进湖水里? 于是姣珠小声和他商量道:“乖啦,别闹了。” “不行!你不说,他们都不相信!他们就觉得是我拐你走的!是我威逼你的!是我用了什么阴险的招数!是我……” 鲛人听着他不断抱怨的话,双手自水面下伸出,带出一片水帘,滴答滴答地敲出一片水音泠泠。水族的冰凉手臂缠绕上吴九的脖子,将他轻轻拉得更近,微微扬起头,稍稍一个上浮,便堵住了吴九喋喋不休的嘴唇。 吴九有些呆滞,丰腴的唇瓣仿佛是香甜可口的,诱惑着他去细细品尝,可还未抓住这个情动的机会,倒霉的事儿就来了。 姣珠一时也觉得自己大胆得有些可怕,虽然有传言说鲛人是在海上以美丽的声音诱人的胴体去诱惑海上出现的男人并将之吞噬,但就姣珠这只未曾见识过大海的鲛人来说,晕染唇角的馨香已经算是最大胆的作为了。她停都不敢停留,浅尝辄止,立即用力将吴九一把推到岸上摔了个人仰马翻,瞬间就缩进湖底不肯在露面。 吴九一个“哎哟”从旖旎风情里摔了出来,细一想,好像姣珠从来没有这样主动过,可是大庭广众的就把人推开,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一回过神的吴九立即扬声骂道:“好你个姣珠!有本事别上岸,看老子不收拾你!” 在场的人除了琉希,几乎都是隐忍着唇边的笑意,想笑又不敢笑。 玉儿还算是比较给面子了,勉强淡定地看完这整场“表演”,十分中肯地拉着苏箫盛跟吴九表态:“我们信你了。”随后指指捂着嘴不敢大笑的白蒲和锦华,说道:“他们也信了。”随后又将眼神睇向琉希,“至于他,恐怕不信也得信了。” 虽然玉儿这话说得像是敷衍,可她的语调却是正经严肃而认真的。 始终站在一边仿佛被孤立的琉希,听见玉儿的话时身子微微颤动,却没有再说什么。 ------------ 第183章 凤起 其实吴九这个人并不算坏,他只是有些思维怪异,有时候会变得有些像小孩子般非得论出个一二三来不可,而较真之后便是忘性大,很容易在转移话题后就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使用138看书网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 在他以事实证明了自己是正确的之后,就觉得这群人忒碍眼,要不是因为他们在旁边,没准他还可以好好和自己的小美人儿多亲近亲近,真是lang费了大好的光阴啊!还lang费咋这群不知所谓的人身上,更不值了! 于是乎,很是顺理成章又莫名其妙的,玉儿等人在加上琉希统共五人就这样被吴九招呼着仆人哄了出去。 五个人一出来便是形态各异的模样: 玉儿和苏箫盛对视一笑,觉得这吴九还真是有趣,倒不像是个十足的坏蛋,也不像是个完全的纨绔,可倒是有几分算是真性情的人。 白蒲还觉得有些奇怪,拉了拉锦华:“我怎么没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难道我就明白吗?”锦华还在计较着那个吴九张口闭口“山鸡山鸡”地叫着,心里一点都不觉得这会儿出来是什么好事。她真是后悔怎么值钱看见那吴九趴在湖水边的时候没有冲上去一脚把他踹下去。 她转念间又想起那吴九给自己“喂毒”来着,忙问白蒲:“你说我要是死了,你绝对会给我殉葬吧?”她才不要低头和那个乱说话的人讨解药,她锦华还是有那个骨气的! 白蒲愣愣地点点头。 “那好,那我就给你个名分吧。也免得以后你和我合葬了,墓碑上不知道该怎么写。”锦华好似大发慈悲一般斜了白蒲一眼,等着白蒲的反应。 “死者锦华,白蒲殉葬。”白蒲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锦华一听就怒了,伸手就在白蒲脑门上狠狠敲了好几下:“你到底是不是狐狸啊?怎么这么笨呢?” “哎哟!啊哟!”白蒲一阵乱叫,很无辜地反问道,“不是这个那是什么?” “你——!”很铁不成钢的语调真是说不出的失望。 这时玉儿走了上来,状似有几分担忧地问锦华:“我也懂点医道,你要是不介意,我帮你看看吧。” 苏箫盛的138看书网就不动声色地和玉儿对上了,其中的嘲弄意味明显——你这小东西可卯足了劲儿去蒙吧。 玉儿才不理他,自己抖抖袖子,回想着老中医给人看病把脉时候的动作,一板一眼地见锦华的手抬了起来,大致找到脉搏的位置,沉吟着细细把起脉来。 锦华和白蒲觉得这丫头有模有样的,便屏住了呼吸。 玉儿小弧度地晃了晃脑袋,很是严肃地断言道:“这毒并不严重,你回去好生调养几日就能化解了。” “不用找点药引子?不用开点药方?”锦华有些意外。 “诶……那个明明……”白蒲对锦华的事儿还是有点在意,忍不住就要争论几句,却换来了两个女子的白眼。 锦华毫不客气地小声骂了一句:“真没用,这都看不出来!” 玉儿却想,难道要我说出她其实就只是吃了个石子儿吗?那似乎不太合适吧。总不能让他们觉得是他们自己小题大做遭人笑话吧?可惜当时没有说出来,她若是敢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个马后炮,指不定会被他们俩炮轰成什么样呢!所以呢,还是马马虎虎的吧。 这几个人闹哄哄地好不活跃,琉希却是一个人站在那大门前望着那紧闭的房门不言不语。好像整个世界都将他孤立出来了,让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了无法肯定的时候。 琉希曾经多想告诉姣珠,他喜欢她,他想和她一直在一起。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姣珠是否也是这样想的。也从来不知道,一个算不得大的变故就将她带走了,让她喜欢上了别人。 他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自己的无能,还是因为自己的不信才致使他失去了姣珠。也不知道姣珠是不是他曾经拥有过的,更不知道现在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姣珠定然是喜欢那个吴九的。”苏箫盛的声音突然在他身边响起。 “是么?”纵使他不得不信,却还是觉得不太可能。那吴九是什么人,姣珠又是什么人,他们怎么可能呢? “若是寻常人在近水之处为难鲛人,便是难逃溺忘之命。” 苏箫盛言罢便离开去看玉儿几人的闹腾了。 鲛人身居水中,本身就有驭水施法的能力,愤怒之际要想将一个近身的人溺死,根本就是板上钉钉绝对不会有漏网之鱼。而当他们身上神秘力量爆发的时候,就是龙王在侧也不遑多让。 就吴九那个前倾的模样,如果没有姣珠的支撑,完全不需要姣珠动手,他就会完完全全地掉进湖水里。可是姣珠米有那样做,也没有要把他拽入水里的想法。 她那样小心,那样仔细,即使害羞也不忘将人推上岸再沉入水底。 琉希已经无法再去想了,因为他知道,姣珠已经不再属于他了。他跟着两个帮他解开咒术围困的人来,就是为了知道姣珠的心里没有他吗? 琉希不知道这样的心情到底算是什么,好像是应该,又像是不应该。刹那间便觉得自己应该立即离开这个地方,找到一个别人发现不了他,他也见不到别人的地方躲起来。 体内的火焰仿佛能刺穿他的血脉,穿透他的肌理,让他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他需要力量,他不想求那两个看起来很厉害的人。一朝背叛,就再无言谈的可能。就算那背叛不是出于他的本意,他也不想再低头说什么对不起。 那个玉儿之前的态度很明确,一旦被出卖,就立即撇清关系,不再愿意和他交流。而他基本也看得出,虽然其他三人没有说话,都默认了那样的态度。 不是至交也不是好情义,他不能要求这些陌生人做什么,只能请求自己体内潜藏的血脉快点将那为数不多的力量爆发出来,让他也能有一次用自己的力量做成一件事情。 “其实你们不用太怕蜈蚣精的毒啦,也不想想那吴九不是说很体虚吗?他要是身上有剧毒,还不先把自己毒死了?何况,那姣珠不是在他附近嘛,怎么也不可能让姣珠中毒……”玉儿解释着为什么这个毒不太可能是剧毒,眼睛却捕捉到了一个诡异的场景,忍不住话锋一转就指着琉希惊叫起来,“那是怎么回事?!” 白蒲锦华及苏箫盛齐齐抬头往琉希的方向看去。 琉希浑身冒出火焰,并且一层一层地不断重叠,好像要将他从内部一点点毫不留情地全部燃烧殆尽。 玉儿双目微瞠,有些咋舌:“失恋了也不用自焚吧?咱们要不要引水救他啊?这样看着似乎……不太厚道啊!” 苏箫盛几人倒是没有玉儿反应那么大,看着琉希身上的火焰,倒像是看见了什么稀奇的东西,齐齐瞪大了眼睛想要看个清楚。 “锦华锦华,这不会是真的吧?”白蒲拉了锦华好几下,有些急于求证。 锦华觉得这家伙最近扯自己袖子有些带劲儿,气呼呼地拧了他的手臂,痛得白蒲又开始怪叫:“看你知道痛,那就一定是真的了!好好给我闭嘴,别吵!” “到底怎么了呀?”玉儿觉得这两个家伙在说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有种被排外的不快感,于是又缠着苏箫盛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好好看着吧。”苏箫盛拉起了玉儿的手,“虽然他化出的人形并不像,可他却是有那样的血脉的。” “什么呀?”玉儿虽然觉得奇怪,可还是顺着苏箫盛的意思看着琉希身上的火焰越燃越盛。 “涅槃重生,凤凰于飞。”苏箫盛轻声说道。 “什么?”玉儿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忍不住怀疑道,“你不会是想告诉我那个琉希其实是只凤凰吧?” 苏箫盛摇摇头:“有失确切,他应当是只凤,雄凤雌凰。” “我们就这么看着?” 火焰里几乎就已经找不到琉希的影子了。 “凤为百鸟之王,身有祥瑞,见之可添福增寿。” 苏箫盛刚言罢,那团汹汹燃烧的火焰里便有一只携带着修长飘逸的羽毛一飞冲天的火鸟凌空而去。刹那风华即使看不真切却也足够震撼人心,站在近处的四人心神激荡之中,竟也感觉到一种玄妙的祥和,好像预示了他们的将来一般。 神鸟现世,祥瑞共赴,不过瞬间七彩的祥云就攀上了那只凤鸟的踪迹,盘旋蜿蜒着拉出了一条绚丽的彩带,想要追上那只凤鸟的踪迹。 蜈蚣精不喜欢鸡类,这鸟王自然就更不喜欢了,就在凤鸟飞天的时候,吴家大院里乱成了一锅粥,惹得当家的老头频频叫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所有的仆人在一瞬间都变成了软脚虾,连个东西都拿不稳了,就连他自己端茶的时候都不小心将茶盏打翻了。 吴九自然也感觉大了这样强大的震慑,可他正守在湖边打算将那尾鲛人逮上来,没空细想这些。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后,白蒲在自己在自己的额头上搭了个凉棚,瞧了瞧天际留下的祥瑞之景,叹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还真看不出来,就他那么个没精没气的颓唐模样还能有这样的背景。” “你不知道的可多了去了!”锦华状似无意地刺了他一句。 “哎哟,你又知道了。” 白蒲的不服气只换回了一记狠狠的白眼,顿时他就知道不该再说话了,立即闭了嘴。 玉儿觉得有些奇怪,便向苏箫盛求解:“这似乎也能算是种不错的机缘吧。可是他既然有这样厉害的真身,为什么不自己突破那些咒术,为什么不自己动手把那姣珠抢回来?” 苏箫盛看看她笑道:“这我便不清楚了。也许他只是想考验人心,却不料考验到了自己;也许他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化出真身,所以便没有那样的自信,想着要依赖于表面比他更厉害的人……” “可是,他那模样似乎有些模糊不清,好像不完全是只凤鸟。”玉儿又有了疑问。 “我想,可能是因为他身上的凤凰血脉只占了少有的几层吧。他应该很难化出完全的凤形。” “真是奇怪啊,他想要抢回姣珠的时候没有化出真身突显一下威力,却在这失意的时候变了出来,是不是因为他根本呢就不够喜爱姣珠啊?” 玉儿觉得这样的人还真是矛盾之极,好像姣珠对他很重要,却又是在失去了她以后才有所变化。似乎只有他自己的处境才能影响到他,他心心念的姣珠却完全不会让他有变化。是不是意味着,对琉希来说,最重要的只是他自己呢? ------------ 第184章 让我们,一起成亲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苏箫盛却是在潜意识认为玉儿所说不无道理。 很多时候有些人口口声声强调的重要的人,实则在他心里的地位远远比不上他自己。琉希或许就是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他没有强烈地执着在姣珠这件事上面,下意识地去遮掩自己的内心罢了。 “呵呵,还有你苏箫盛不知道的事情啊?” 玉儿嘻嘻笑着,她总觉得这狐狸似乎知道很多她所不知道的事,可是他又不会嫌弃自己“没文化”。当然啦,这狐狸在那边的时候,她不是也没嫌弃他嘛。嗯,姑且算是“好心有好报”,“礼尚往来”吧。 她一下就扑到了苏箫盛的怀里,似有所感地问:“你说,我到底有没有让你有变化呢?”她顿了顿,又觉得这样只能突显他不能突显自己,又忙忙强调道,“我可是有了很大的变化的!” “嗯,我知道。”苏箫盛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表示自己有明白她的意思。 从修建神魂开始,她在他的身边就不断有着变化,到她转世重获肉身,再到她不愿放弃自己又从那边追过来……她的改变他一直就很清楚。从最开始作为祛除孤寂和空洞的相伴,到后来转世再遇时的执着不放,他一直都很清楚。他甚至从她一开始情愫萌动之就知道她会喜欢上自己。她只要在他的近旁,苏箫盛总会将她无时不刻的变化尽收眼底。 “那你有没有变化呢?可别告诉我你是一成不变的,我可是会生气的哦!”玉儿在他怀里信誓旦旦地威胁着。 “嗯。”轻飘飘一句就没了下文。 玉儿等了一会儿都不见他说话,仰头就骂:“嗯什么嗯,说句人话要死啊!” 苏箫盛笑着缓缓张口,还是只说了一个字:“好。” “这下总是人话了吧?” 白蒲一脸贱笑地凑了过来,未防锦华伸手就来揪他的耳朵,又是疼得他“哎哟”一叫唤。 “别人俩说点私房话,你瞎凑什么热闹!” 白蒲这时候突然有了一丝奇异的醒悟:“哦哦哦,锦华我不跟他们说私房话了,我就只跟你说。” 锦华这时候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只得在手上加大了一把劲儿。 “哎哟哎呦,锦华我又说错什么了吗?”白蒲侧着脑袋弯着腰,嘴巴倒是动得快,但就是脑子跟不上。 锦华闭上眼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继续用力。 玉儿这下乐呵了,从苏箫盛怀里跳出来,蹦到白蒲面前说道:“你当人说错了,私房话怎么能大张旗鼓地说呢?你至少得和锦华咬咬耳朵吧?大张旗鼓地说也不知道害臊!” “你们还不是……哎哟哎哟……” “我们?”玉儿龇牙一笑,“那是我们本来就有共识,什么时候怎么说都是有默契的呀。” “锦华锦华,你快听听,这死丫头竟然拐着弯儿说我们没默契,还不教训教训……哎哟……怎么还拧啊?” 锦华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还有脸说!” “我又说错什么了啊?” 白蒲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锦华要拧他还是要拧他,谁让他总是别人的话听得懂,偏偏听不懂锦华的话? 玉儿看见有人受虐,大饱眼福,她对于苏箫盛时常出现的缄默其实并没有那么计较,但看见有人在这档口上被人拧耳朵,还是挺能让人神清气爽精神倍儿棒的! 虽然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有失厚道,但他们那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凑个热闹又有什么不可的? “嘻嘻,锦华你就好好调教你的笨蛋相公吧!我可是要带着我聪明智慧的好相公远走高飞了!” 玉儿嘻嘻笑着,拉过苏箫盛就拟身乘风,隐约间还听见了白蒲匆匆忙忙的叫嚷: “喂,你们去哪里?回黎城吗?” 玉儿满含赞赏之意地答道:“真聪明!” 模模糊糊还能听见白蒲的声音发出了一声疑问:“锦华,我怎么觉得听着那么别扭啊?别呀……怎么还拧……” 就在玉儿身侧,同她一并乘风而行的苏箫盛轻声问道:“谁是你的好相公?” 玉儿眼中盈慢笑意地说道:“你猜啊!” “聪明智慧的好相公,似乎还真的得好好猜猜。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亲了?” 既然苏箫盛还有意装糊涂,玉儿也乐意陪他玩玩儿,反正他愿意多说话的时候真的是少之甚少,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多和他说说话。 “是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好像我一不小心我就成亲了。” “怎么成亲连杯喜酒都没请我喝呀?” “可能你来的不是时候,回头补上呗。” “喜酒还能补的吗?” “自然能补。” “如何补?” “等新娘子我和我的好相公再穿上一次那大红的喜服,然后再摆上一桌酒席,单独请你不就成了?” “太过简单。”苏箫盛似乎有了一丝不赞同。 “知足吧你,这等特别待遇也就你一个人能够享受,你还有什么好不满的?”玉儿说着就拍了拍他的脸,让他清醒清醒,“真是个不知足的家伙。”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苏箫盛叹声说道,看着玉儿的眼睛里写满了认真。 玉儿承受不住他那样坚定软和又让热心醉的注视,只好败下阵来:“好吧,你什么意思。” 说话间,他们便已经身在黎城不闹阁的小阁楼里了。 玉儿拉着苏箫盛在屋里坐下,摸了一把桌面,竟然没有一丝灰尘,顿时惊叹道:“你家的苏诺大管家还真是细致啊。” “那是法术,我不在,苏诺不会进来。”苏箫盛知道这小东西想转移话题,并不给她机会,又继续着刚才的话接着说道,“我的意思便就是那太过简单了。” “阿盛啊,你今天怎么突然之间有那么多话可说了?” “玉儿,好生听我说,别打岔。” “哦,那好吧。”见惯了他温温柔柔的样子,霎时间有点不能习惯他突然间地严肃认真的硬梆梆,“那你先好好听我说吧。” “嗯。”苏箫盛对玉儿的耐心还是挺够的,见她有了要认真说这事儿的想法,便同意她先说。 “其实你也知道,我在这里认识的人不多,算得上有交情的人你都认识。可能你还不知道,在那边若是想大办婚宴,有一大半的目的都是为了宾客送来的礼金。主要是那婚宴越奢华,其负担就越大大,如果没有这些支持,便会入不敷出。” “嗯。”苏箫盛暂时点了点头。 “我们跟许多人都不熟,没有必要大办吧?到时候他们要是不厚道,搞得我们连礼金都收不到,你不是亏大发了?” “嗯。” “还有啊,我实在是不喜欢成亲成给别人看,是我们成亲,又不是为了让别人凑热闹才成亲。” “嗯。”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嗯。”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玉儿有些不放心地看看他,总觉得他这“嗯”完了,就要开始回驳。 果然…… “我只是有几点不明白。”苏箫盛慢悠悠地说着,看了忐忑的玉儿一眼。 “呃,你说吧。”玉儿弱弱地看着他,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有一个客栈,一座不闹阁,是吧?” “是。” “这两处产业从来不做亏本生意的,是吧?” “这个……”玉儿沉思了一下,回想了一下那罗织绣的价值和苏箫盛的魅力,还有客栈里花百芳行事的风格,大致算是有了那么一点点的肯定,“好像是……” “既然从不亏本,我即使想多花点,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是吧?” “这个……你就不觉得lang费啊?” “需要我让苏诺把账本给你看吗?” “这个……好吧,我信你。” “既然我们不在乎那点钱,你又有什么好怕的?” “这个……” “你我都有法力傍身,即使我们没有钱,难道还会被这尘俗之物束缚不成?” 玉儿细一想,他们俩好像都不是人吧。其实有没有钱,对他们来说差别都不会很大。很多简单的事只要他们想,一个小小的法术就能解决。 “应该不会。” “嗯,很好。”苏箫盛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说道,“不过……我也不喜欢成亲给别人看。” “哦。”玉儿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欲言又止地,接下来又会说什么。 “所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找来一群不认识的人凑这个热闹?而且我的意思是,就我们两个人,就吃一顿饭,就这样算是成亲,未免有些太过简单了。至少还是得拜个天地,喝个合卺酒,再入个洞房吧?” 玉儿眉毛微微跳动,只觉得自己脸上一窘,只觉得苏箫盛费了大半天的口舌只想告诉她一件事,那就是――她完全想多了! 还有,这死狐狸那么循循善诱地跟她说这些,怎么越想越像是这家伙再捉弄她呢? “喂,苏箫盛!”玉儿突然大声叫他。 苏箫盛自觉有异,暗自有了几分警惕:“嗯――?” 笑靥如娇嫩的花朵在他面前绽放开,声音轻柔婉转:“那我什么时候成亲呀?” 苏箫盛看着玉儿有了一丝心神飘忽地说道:“自然是越快越好了。” “哦――不如……我们等等吧,等白蒲他们过来找我们的时候,我们再一起成亲。多好啊,好事成双!”玉儿说着就靠到了苏箫盛的怀里,状似撒娇。 苏箫盛算是回味过来了,忍不住无奈叹声道:“玉儿……” 这拿她没办法的余音还没有散尽,怀里的温香软玉突然成了个炸药包,“轰”地一下把苏箫盛推到在地,毫不留情。 “怎么样啊,阿盛?好玩儿吗?” 苏箫盛算是明白了,原来是这个原因啊。他不过就是顺着她的话,稍稍取笑了她一下,不用这样记仇吧?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我们等到白蒲他们想到要来找我们的时候,我们再和他们一起成亲吧。”玉儿笑得很甜美,“对了,我记得,新婚夫妇在成亲之前最好应该分房睡,不见面的,对吧?” 她说着便在屋里绕着走了起来,左左右右不住看着,似乎在考量到底这个分房应该怎么睡才好。 好巧不巧,在苏箫盛长睡的那张大床上发现了一根奇怪的金色细丝,若是以前的眼力必定不会发现,只是现在看来倒是显眼得有些异常,不像是会莫名奇妙出现的,好像有着什么作用似的。 苏箫盛本来还在小小的哀怨中,这才刚一瞧,便暗自惊叫不妙,可是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 第185章 倒霉的日子不是一天 “叮铃铃铃铃――叮铃铃铃铃――” 玉儿伸手试探着拉了拉,便听见了以前绝不可能听得见的声音。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那声音遍及不闹阁,好像没有一个角落的是没有的。 “奇怪,连着那么多铃铛干嘛?”玉儿忍不住嘀咕了起来,觉得这么东西实在没有什么装配的意义嘛。 苏箫盛稍稍松了口气,可转瞬又提起心来。这金色细线是干嘛的,他很清楚。他想着就要起身出去,想要将苏诺堵在来的路上,这用处可不能被玉儿发现了。 之前可不就瞒着这东西的用处让她跑了不少冤枉路嘛。他最近发现这死丫头总是记仇,可不要又被她记上一笔了。 “你干嘛去?”玉儿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一发现他有动静就毫不客气地出声询问,“死狐狸,你可别告诉我,你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和我分房睡了!” “哪儿跟哪儿啊?”苏箫盛可不敢在这节骨眼儿上偷工减料,只回答一个可以添加各种意义的“嗯”就了事儿。 “过来帮我看看这屋子辟成两间屋够不?” “你还真打算分房睡啊?”苏箫盛怎么觉得自己有点儿委屈呢? “不然你以为呢?”玉儿白了他一眼,觉得这只黑狐狸可比那白毛的蠢狐狸聪明多了,怎么可能不明白她这就是在身体力行呢? “可是……”苏箫盛有些为难,有些话实在是不知当不当讲。 “你想说什么?”玉儿很少见到他有这么扭扭捏捏的模样,觉得有些神奇,就像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样。 “那个……就是那个……我……你……” 还这么神奇的出现了结结巴巴的语调,玉儿越发觉得这家伙变得有些奇特了。 “你到底是想说什么啊?”玉儿啼笑皆非地看着他,实在有些纳闷他到底是怎么了。 苏箫盛瞧她一脸茫然,就知道她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这实在是让人有些纠结啊,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好呢?说吧又显得有些轻浮,不说吧,又不能装作没事儿人一样,索性还是说了好: “我上次碰你都是一个多月前的事儿了。” 玉儿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看表情像是在犯傻,可脸上的渐渐腾起的可疑红云便证明了她的大脑可没有当机,她明显是听懂了苏箫盛的意思。 还没来得及骂这该死的是个“色鬼”,那边另一件事又被扯出来了。 “笃笃笃!” 有人敲响了房门,在外叫了声“公子”便等着了。 听声音倒是那个给苏箫盛当大管家的苏诺。 苏箫盛暗叫糟糕,只求玉儿稍微慢点反应,至少等他把苏诺打发走再说。 玉儿骤然听见门响,心头一惊,反而清醒了几分。 不过,这时候苏诺怎么会来呢? 回来时候的风力是她驾驭的,她自然清楚那完全就是悄无声息根本不会惊动任何人的,当然也就不会让苏诺有所察觉。如果是苏箫盛要找他,也不需要暗地里偷偷叫人吧?她又不会介意。 不过以她现在的半仙之体,苏箫盛要是偷偷叫了苏诺,没理由她察觉不了啊?这会儿再细想这之前发生的种种,终于觉得她似乎只多做了一件事儿。 好像……她就只拉了一下那个能让无数铃铛响起的金色细线吧? 苏箫盛一发现玉儿的视线落到那跟金色细线上,就觉得自己好像这辈子都没这么倒霉过,轻手轻脚地就打算往外溜。 苏诺正在门外侍立,等着他家公家召唤。可这公子还没有出来,一个凌厉的女声就响起来了。 “苏箫盛!你自己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事不关己的苏诺都被吓得缩了缩脖子,暗道这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霸气?在眉眼四下瞧了瞧,发现原本按部就班工作的婢女小厮们都停下了脚步,不约而同地朝着这小阁楼望来。 几个因为相见公子的女客也从自己的房间里探出头来,一则是知道出门已久的苏大公子回来了,二则倒是想知道这胆敢对着苏大公子吼叫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就苏诺的判断来看,此时要解决的问题不在于屋里发生了什么?而在于要不要控制住外面受到的影响。 谨慎起见,苏诺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屋内的人:“公子,外边儿因着方才那动静着实有些……不知若是问起,该如何称呼这位姑娘?” “玉夫人。” “是。” 苏诺得了个确切答案后,便离开去处理着突发状况了,可就是一时间没转过脑筋来。 这世上有人取这样奇特的名字吗?竟然叫做“玉夫人”? 想了半天后还是没闹明白,都是和那几个找他问话的女客解释的时候,他才缓过神来。那根本就不是名字,而是因为她是苏大公子的夫人才这样称呼着。 玉儿听见苏箫盛说该那样称呼自己的时候,气已经稍微消了一半了。还真是奇了怪了,最近老是时不时地就会下意识地和苏箫盛杠上,她还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理解他或者不计较的时候,姑且算是她自己蛮横不讲理吧。 若是之前是她自己的问题,那么这会儿,就跟苏箫盛他自己脱不开关系了。 “这下,你说,这东西是不是用来叫苏诺的?老实给我回答!” 苏箫盛叹了口认命的气,如实答道:“嗯。” “少给我‘嗯嗯嗯’,给我说是还是不是!”玉儿一想到他竟然会有这样便利的东西,便气不打一处来。 “是。”苏箫盛觉得这事儿,自己完全没有狡辩的理由了。 “这东西很早就有了,是不是!”玉儿扯着那根细线,瞧了瞧成色又用神识探查了一遍,心里已经有了底。 “是。” “在我作为夏至来之前就有了。” “是。” “很好。”玉儿说着眼睛一瞥,发现这附近竟然有个窗口,本打算是打开窗透透气,顺便再消消气,哪知推开的时候发现苏箫盛的神色有异,便似有所觉地仔细看了看窗外的景致。 风景倒是不错,房屋构造也是出落有秩,若是大致看一看,倒像是别有心怡得取了一个好角度。而且这个角度不仅能让眼前的景物变成一幅画,往下看的时候还能将大半不闹阁之间的回廊尽数收入眼中。 这角度还真是绝妙啊绝妙,也不知是谁设计的,倒是该好好挖掘一下这人的巧妙匠心啊。又是一个人才啊! 等等,回廊?! 玉儿刚想转过身为那别具匠心的人是谁,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触动了她的神经,转头有将那窗外能看到的东西再看了一边,再结合苏箫盛可疑的表情,有些怀疑地问道:“臭狐狸,可别告诉我,你在这里做过什么坏事!” 苏箫盛正是紧张心虚的时候,下意识就回答道:“也没做过什么坏事。” “还敢说没做过什么!老实给我交代了!”一听这语调就是有事儿的模样,玉儿顿时警觉起来。 “我……” “少狡辩,给我说实话!你不会是想让我用读心术吧?”玉儿很严厉地反问起来。 苏箫盛很多时候都是拿她没辙,知道这读心术的事儿她还是能做到也能做出来的,瞟了瞟那窗户承认道:“就是通过那窗口看过你。” “嘶……”玉儿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劲啊,他要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应该不至于心虚吧?若是这样的原因,她会高兴的不是吗?早在那个时候他就对自己动心了,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吗? 可是看苏箫盛那模样,怎么都不像是害怕自己高兴的模样,摆明了就是担心她生气! “那时候为什么看我?” “嗯……觉得你有趣。” “有趣?”玉儿重复了一遍,觉得这回答还真是意外,立即又问了,“那时候我在干什么。” “嗯……”苏箫盛瞥了一眼玉儿执着的眼睛,只好认命地说道,“找苏诺。” 觉得她有趣?是因为她在找苏诺? 玉儿咂摸起这个情节来,似乎真的是有点熟悉啊。 苏诺身为大总管自然是事无巨细均要面面俱到,对不闹阁里好几处都要仔细监督巡视。那时她一个小婢女的身份,在苏大公子的指示下在不闹阁的层层楼梯之间练马拉松,就是为了找那个行踪飘忽的大总管……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厮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恶趣味。 看着别人把一件简单的事情搞得很兴师动众很笨拙,他觉得很有趣是吧? “你觉得很有趣是吧?”玉儿说着就走到了苏箫盛的大床边上,似乎是要坐下歇歇。 这下苏箫盛可不好说“是”了,尽管他当时是这么觉得的。可这时候没比亚老实巴交地全交代了吧? 看着苏箫盛沉默不答话,玉儿抓起一旁的枕头对着苏箫盛就敲了起来。 “我让您觉得有趣!让你觉得有趣!” 苏箫盛也只好由着她打,等着她消气。 哪知道等到苏诺端饭菜来的时候,她还没消气,一等苏诺退出去关好门,她就将好几个菜拉到自己的面前,瞧了一眼苏箫盛的饭碗,觉得那里边的米饭实在是多得不顺眼,索性挖了一半到自己的碗里。 她气鼓鼓地两三下句把饭菜塞进嘴了,事毕还有点意外地小打了一个饱嗝儿,就那么一会儿便瞪着几乎没怎么动筷子的苏箫盛骂道:“你不知道吃啊?” 苏箫盛又觉得自己委屈了,你个半仙没事儿和我个妖精抢什么饭吃啊?您都可以辟谷的人了,干嘛非要跟我一个还不能辟谷的人过不去啊? 勉勉强强吃下了这顿饭,苏箫盛几乎就没怎么饱。可惜,玉儿在气头上,连夜宵都不准他叫。 于是苏大公子又委委屈屈地和玉儿一起睡觉了。 玉儿倒是先就主动滚进了苏箫盛的大床里侧,还没等他高兴,转头就施法将床中间用结界隔开了。 “咱们说好了的,你可别忘了。还有,不准找夜宵吃!” 玉儿说完就睡了,苏箫盛可觉得憋屈了,看得见摸不着。 这样的倒霉日子苏箫盛几乎过了个两周多,偏偏玉儿就是不肯松口让他吃顿饱饭睡个好觉。 若不是他偷偷让放养在外的小白去找白蒲和锦华,估计这日子都还得这样下去。 锦华一见玉儿第一句话就是:“呀,玉儿,你怎么长胖了?” “胃口好。” 苏箫盛心想,一个人吃一个半人的量,能不长胖吗? “可你不是体质挺特别的吗?怎么会说胖就胖了?叫白蒲给你瞧瞧吧,虽然他没用但也聊胜于无。”自从锦华在吴九那处吃了个石子后,就对这些病啊痛的特别小心,要注意养生之道嘛。 白蒲暗自嘀咕了一句,就不能别这样损我吗?可他还是屁颠屁颠地就去给玉儿把脉了。 把了一会儿就将锦华叫了过去,让她帮忙问问。 “有什么不好问的?你又不是人类,忌讳那些干什么?”锦华还是嫌这家伙够没用的,她可没在人世游走多长的时间,也不觉得有什么好避讳的,“他要我问你,最近月事来过没有。” “没有啊,半仙之体还有这东西吗?” “我怎么知道?”锦华很不解,“我又没当过仙人。” 白蒲和苏箫盛同时抚额大叹,只想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可白蒲可以装下去,苏箫盛却不可以。 “多大了?”苏箫盛问白蒲。他算是有点明白这几天的倒霉日子是怎么来的了。 “大概一个多月的样子。”白蒲略微拿捏了一下,也就是这样了。 于是苏箫盛算是明白了,他虽然能和玉儿成亲了,可是这小屁孩儿来得太准点了。 他这日子绝对不是一两天就能熬过去的。 人类要怀胎十月,狐狸怀胎大概将近两个月…… 他是狐狸,玉儿嘛……到底是什么? 而这个孩子到底要多久才能够蹦出来呢? 新的问题缠绕而上,作为一个第一次当爸爸的家伙,苏箫盛觉得自己的未知数实在是太多了…… #end# ------------ 历山行 ------------ 1.关于生孩子这个问题 自打玉儿怀孕后,苏箫盛秉持着关心谦让的孕妇的好品质,对她时不时出现的蛮横不讲理以及转牛角尖表现出了高度的包容和体谅,可以说是妻子怀孕期间的模范丈夫。 端茶送水,擦脸洗脚……随着孕妇大人的肚子逐渐阻碍了她的灵活,限制了她的行动后,苏箫盛就更是贤惠体贴无微不至,生怕有一天玉儿突然狂性大发拧着他的耳朵骂道――你个臭狐狸还是不是男人了?你的孩子我生,多用点心不行啊?! 当然,自从这等贴身服务全方位发展后,玉儿身心舒畅,直叹这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总会有一天遭报应的! 苏箫盛当然知道这丫头嘴里碎碎念的,其实就是还追究着当时她给他做丫鬟的奔波劳累。反正也没有那么明显针对地要苏箫盛在整个不闹阁徒步寻找苏诺的踪迹,也就是只是撒娇一般地提出要求而已。 “阿盛阿盛!” “嗯?” “我渴了。” “嗯。” “阿盛阿盛,我想吃葡萄,就是那种狐狸吃不到说酸的葡萄!” “嗯?”苏箫盛一时间没太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要吃葡萄嘛!就要吃葡萄!” “嗯。”心里估摸着大概也就是葡萄了。 “要你亲手给我摘的!” “嗯。” “还要你亲手给我剥!” “嗯。”苏箫盛明白玉儿的要求后就打算立即执行。 “你去哪里?”玉儿心想这家伙会不会是觉得自己有点烦所以打算躲清静,顿时警觉起来。 “去给你摘葡萄啊。”苏箫盛很自然地回答道。 “不是去找别的女人?”玉儿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似乎没和他亲近过,总有一种要把肥羊送出去的感觉。 “不是。”苏箫盛摇了摇头,他哪里有那种嗜好,要是真是那种人,他身边的女人也就不会只有这一个人了。 “真是奇怪啊。”玉儿思索起来,“难道没有那方面的需求吗?” “嗯?”苏箫盛略惊一下,“你这死丫头脑子里都装的什么?” “不是说人都是那样的吗?好多丈夫就是在这种时候出轨的。”玉儿斜眼一瞧苏箫盛,觉得这的理由还是有很多可以好好分析的原因。 苏箫盛眉毛一跳:“我是妖异世无冕邪皇。” “哦!”玉儿恍然大悟,“对啊,你不是人啊,我怎么忘记了?” “……”苏箫盛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和一个神经兮兮的孕妇计较比较好。 可是他哪里知道这一打算不跟她计较就会到一个不得不计较地步。 玉儿的肚子很顺利地跨过了两个月的时间,尔后…… 十个月了……可以明显看见里边的小东西在动。 “你都不觉得痛?”苏箫盛看着那大致可以看出肚皮拉伸些许的动静,有些不平静了。 “这个啊……”玉儿毫不在意地拍了拍肚皮,隐约还拍出了一点闷响,“完全没什么疼痛感啊。” “要不要我用法术看看?”苏箫盛有些不放心地提议道。 “不要!你要是先就看出来这是个什么,以后出生就没有惊喜了!” 行,孕妇最大,她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十一个月…… 眼见一个年头都要过去了,苏箫盛再怎么淡定都有些不能淡定了。 “玉儿……孩子什么时候会出生?” 玉儿也很迷茫啊,她也没见识过这样厉害的孩子:“我也不知道啊,我第一次没经验。” “这……”苏箫盛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问了。 他倒是抽了个时间特地去历山问木槿三仙,可是又好巧不巧碰见四凶兽蹲守。 饕餮倒是仗着自己跟他那小媳妇儿有过点交流,两三步就走到了他面前,似是熟稔地问道:“你来这里干嘛?” 苏箫盛含糊大致地说明了来意,却让饕餮有些不高兴了:“虽说仙子较那小丫头是有些年长,可也至今也是清白之身,哪里知道你问的事儿?莫说……这三年五载的倒也是有些可能的……” “……”苏箫盛顿时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人的话当真了。 可是他等啊等,就是等不到瓜熟蒂落的时候,不禁开始思索起饕餮话中的可信度。 关于这个问题苏箫盛觉得只有神灵在世才能有所解答,每天看着心安理得没有丝毫压力的玉儿,他觉得自己是越来越担心了,就好像怀孕的那个人是他而不是玉儿。 “玉儿,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两人坐在小阁楼里吃饭的时候,苏箫盛有些犹犹豫豫地问道。 “没什么不对劲啊。”玉儿觉得苏箫盛实在有些大惊小怪了,可见他那想得到点答案的表情又仔细想了想,“比以前能吃了吧。好像我一个人就可以吃下三个人的饭量吧。” “就只有这样?”苏箫盛轻声问道。 “就只有这样啊。我也没觉得我有多能睡啊,也就是饭吃得比较多而已――不对啊,什么叫做‘就只有这样’?你到底在不满什么?我吃太多了?你怕你这个不闹阁被我吃垮了?”玉儿话锋一转,又生出几丝不快来。 “不是。”苏箫盛立即摇头,觉得这种时候自己要是不直接否认,又会被她想到其他什么奇怪的方向去。 “……”玉儿怀疑地瞟了他两眼,又将他面前的菜盘子统统扒拉到自己跟前,大致划分出一个所属范围,嘴里还不算解气地小声嘀咕道,“我就要把你吃垮,看你怎么办至尊毒王最新章节!” 苏箫盛哪有听不见的,随即就是一脸无奈,真是没看出来这丫头越渐宽阔的躯体竟然将她的心眼越挤越小了。 关于生孩子这个问题,他们两的结合算是特例,根本没有参考或者求证的东西。于是,问来问去的结果还不如自己慢慢等。 这一等就又是十多个月“唰唰”地过去了。 苏箫盛这不闹阁里就多了一个关于“长达两年生不出孩子还挺着大肚子的玉夫人”的传闻。 苏箫盛常拉着玉儿在不闹阁里风景不错的地方转悠,来来往往的男女老少看见了都会报以诡异的注视来表达自己的诡异心情。 于是便有了坊间传闻,要么这个神奇的玉夫人是个妖精,要么这玉夫人怀上的娃娃就是个奇怪的东西。哪有两年还生不出个孩子的? 这两人大摇大摆毫无避讳,反正不闹阁里的正主就是他们俩了,谁要是敢蹦出来乱说话,就是想被毫不留情地哄出去。黎城之西就是妖林,把一个想闹事的大活人丢进去的话,估计会是一次刻苦铭心毕生难忘的精彩经历。于是乎,有了这类似的先例之后,大家就知道别看这两人面善似乎好说话,但要是将他们激怒了,这种送羊入虎口的缺德事他们是干得出来的。 而且关键在于几乎所有亲眼见过这对夫妻的人都有那么种隐隐约约的奇异感觉――这两个人似乎身怀异能,并不受世俗控制,还没人敢管。 后来据传闻说,这世间最厉害的有“三符道士”之称的三个老牛鼻子来给那玉夫人诊断过,言明这肚子里的小娃娃是个特例,没准还是个家族福星,若在母体内积聚足够多的天地灵气,一出来就是个聪明伶俐的娃。 于是乎,大家就了解了,这孩子不是个妖精,只是有点特别而已。 这高胖瘦三人合宣布了这个消息后在不闹阁后门和苏箫盛告别了,当然没有忘记将到手的一袋银子仔细揣好。 “真看不出来,咱说两句话还能有这般好处。”瘦子动动眉眼,笑得合不拢嘴。 胖子点点头,真心觉得不错:“这以后是不是也能揽点这样的活儿赚钱啦?” 高个儿不动声色,却也真觉得这其中有着些许的可行性,打算回头几人好好商量一下怎样招摇撞骗……呸呸,怎样点醒世人被迷惑的双眼,让他们看到事实的“真相”! 转眼间,坊间传言也算告一段落了。 而苏箫盛已经不指望这个超越常识的小娃娃能按时出来了,起初他还有点侥幸心理,心想不是这个月就是下个月,这下可好越拖越久,他已经不抱有幻想了。只有一种神奇的感觉,那就是――他已经快要成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了!稍微和玉儿有些亲密忘情,就会被她的大肚子警醒。这对胎教不利,玉儿是这么认为的。 看着玉儿那似乎坚定不移的大肚子,他很怀疑这很久之后蹦出来的究竟是个什么品种。 正当他觉得该是顺其自然的时候,玉儿很严肃认真地在半夜间将他摇醒。 “渴了?”苏箫盛下意识就觉得应该是这个原因。 “不是。”玉儿严肃认真地看着苏箫盛,表明自己不是因为口渴这种小事把他叫醒,尽管这短短三年多的时间里她已经做了无数次。 “嗯?”苏箫盛示意她说下去。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一个?” 苏箫盛睡眼惺忪,倒不是真有几分在意这个消息:“你说暧昧高手全文阅读。” “哦,好吧。”玉儿瞧他那样就知道是敷衍,“那我先告诉你好消息吧。” “嗯。” “据我近期观察来看,你修为重塑,如今渐满,应该是要登仙籍了。” “莫非……坏消息是,我要应劫?”苏箫盛试探着猜了猜。 “一半一半吧。坏消息其实是――我掐指一算,原来你应雷劫的时间正好是我们家孩子出生的时间。” 苏箫盛一愣,这坏消息还真是让他小吃了一惊。说起来,这么个几乎让他以为千年不落地的小东西要出世了,其实也该算是件喜事;可是他若是要应劫的话,便不能呆在她身边将雷劫引来,不能看着孩子出生,也不能替她护法,这样来看其实也是个坏消息。 “你一个人能行吗?”苏箫盛有些不放心。 “那多你一个人,你会替我生吗?”玉儿瞪着他反问。 “……”苏箫盛默了。 “你还是安安心心将你这迟迟到来的雷劫应了吧。没准通天山的人还会来找你聊聊天呢!” 通天山上尽是些悠闲无事的仙人,偶尔会翻翻仙籍名册看看这世间有没有新的仙人诞生。他们认为,凡是仙人都应当住在终年覆雪的通天山上,没有谁例外,也没有谁想要例外。仿佛除了登入仙籍的天劫,通天山就是他们身份的象征。 所以通天山就像是仙人隐居避世的世外之地,也是所有仙人必居之所。 当然,这是那帮久居通天山的仙人们所达到的共识,对于玉儿和苏箫盛来说,通天山好像也管不到他们头上吧? 于是他们俩谁都没有把那事儿当一回事。 玉儿在小阁楼里准备生孩子的时候,苏箫盛就在千里之外的狐狸洞附近等着天劫。 玉儿一个人呆在小阁楼里,仔细琢磨着这孩子到底会不会是一个肉球。不是有三年才出生的哪吒嘛,这个倒是可以勉强参考一下。产婆什么的她和苏箫盛商量过,最后还是觉得不要最好,万一到时候出现什么别人不能接受状况把人吓死了,还不如自己用点法术来得保险。 只是这疼痛实在是……太深藏了,完全就感受不到。 玉儿觉得自己的肚皮除了动了动,就再无别的动静了,再算算时辰,这多少也该是时候出来了呀?怎么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要是她能用玉竹书简的力量将他给弄出来就好了,连血都不用流了。她正想着自己这个投机取巧的办法到底怎么样的时候,肚子里突然有了动静,好像有什么要挣破肚皮出来了。 仿佛如有所感一般,玉儿抬起双手便感觉到了一团灵气自丹田溢出,便瞧见一股黑白交织的光芒汇集在手中,渐渐有了实质的触感。 然后,她就痴傻地看着手上渐渐有了一团黑白分明宛如太极图案的……毛球。 好吧,哪吒他妈花了三年,最后生下来的是个肉球;她花三年多生下来的竟然是个毛球?!还是一半黑一半白的毛球! 当那毛球的质感渐渐完整后,玉儿竟然发现那白毛不是白毛,而是银毛。正当她纳闷苏箫盛一只黑狐狸的基因怎么能生出带有银色毛发的小狐狸的时候,那团毛球动了动。 玉儿心想是不是该仿照李靖劈肉球的豪迈,也把这毛球劈开得了,转头就将这毛球夹在腋窝下,就在小阁楼里翻找起来了补天记。 长剑倒是没找到,就找到把剪刀。她怎么就觉得拿剪刀没有拿长剑痛快呢? 正是她将毛球丢在床上挥起手臂想试试这剪刀的威力之际,就在剪刀剪断离毛球还有毫厘之远的时候,那毛球就突然分裂躲开,成了一银一黑两只小狐狸。 玉儿眉毛一跳,合着这是两只小狐狸合抱成团了,而不是她有生出个毛球的本事。 苏箫盛回来的时候蓬头垢面,可见被雷劈得够惨,连洗涤尘埃的法术都没来得及用就急急忙忙赶了回来,想看看玉儿是否安好。 刚一进屋就看见玉儿正和两只小狐狸抢枕头。 “小子,把我的枕头还给我!” 一银一黑的两只小狐狸死活不松口,就是咬住枕头的另一端不放。 “老娘把你们生下来是跟我抢枕头的吗?你们两个不孝子,小心我让你们爹揍你们!”玉儿信誓旦旦地威胁着。 她就想不明白了,她见这两个小狐狸娃娃前一刻还乖乖蜷缩着睡觉,后一刻她刚想躺下睡的时候,这两小娃竟然醒了,死活要一屁股坐在枕头上,不让玉儿睡。玉儿好不容易掉了块肉,正是想睡觉修养的时候,自然要夺回枕头了!起初还是清风细雨好声好气地劝着自家小孩,但没有成效,于是就稍微严厉了点,到最后就演变成了她和两只小狐狸抢枕头又恶声恶气的一幕。 “这……是我们的……”苏箫盛走到生龙活虎的玉儿旁边,迟疑地问着并没有帮忙的意思。 “对!就是我们家的兔崽子,不然你以为我会放野生狐狸进来吗?”玉儿气呼呼地说着,手上还是不肯放松分毫。 把小狐狸模样的孩子叫成兔崽子……苏箫盛仔细看了看,似乎差别还是有点大吧。 “你没事?”苏箫盛潜意识里觉得生孩子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可看玉儿的模样又不像是痛得死去活来的。 “刚才没事,现在有事。快点把这两个小崽子弄走,我想睡觉我要睡觉!” “嗯。”苏箫盛点点头,转头间眼中红芒一闪,看向两只小狐狸,“你们娘要睡觉,下来别闹。” 这语调既不是哄小孩的调子也不是威逼的调子,就是一句平淡的事实陈述,然而这句话的效力却让玉儿心有不满,极度嫉妒。 刚说完,两只小狐狸就乖乖缩脖子挪到一边,看着苏箫盛的眼神尤为楚楚可怜闪闪动人。 “哼,也不想想是谁把你们揣在肚子里的!居然听他不听我的!”玉儿得了枕头,拉过被子就埋怨起来,“都长胖了,连肉都多了两圈……为什么没有自动变瘦?光把两小东西自动弄出来了……” 苏箫盛坐到床边,朝着两只小狐狸伸手,两个小家伙立即会意,乐颠颠地就跑了过去。 小银狐爬上苏箫盛的肩头,绕着他的脖子踩着他的肩膀不断打转。小黑狐一下就凑到苏箫盛的腿上趴着,仰着头极为讨好地看着他。 苏箫盛仔细瞧了瞧,这两只小狐狸有几分相似,应该是双胞胎,而且还是龙凤胎。 苏箫盛琢磨了又琢磨,觉得有这两个娃就够了,儿女都算齐全了。 关于怀孕这个事儿,他潜意识里不想她再怀孕了,按照她这怀孕的时长,生一个娃可不得又等上几年? ------------ 2.花如潋滟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注定。 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自虚无中诞生,最后又归结于虚无之中。 她是否真的活过一场,似乎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她那样千方百计地想让自己有留存世间的机会,却不知来来去去一番挣扎,最后还是逃不过这一场湮没的命运。 仿佛她长久以来的忧心,长久以来的谋划,都不过是一场逃不过命运的注定。 很久很久以前,混沌之中诞生的只是躯壳,是没有意识的。她听命于创造者,按照指令完成每一个任务。 傀儡?人偶?抑或只是那可有可无的分身? 当她于智慧灵光中逐渐获得感知,仿佛是从混沌的沼泽中爬出,她的神识便是从那清醒一刻的惊恐中诞生出来的。 她畏惧那个给予她躯壳的人,因为她是如此清晰地知道,有这样的一个人凌驾于她之上,指挥着她的生活,操控着她的生死。那个人若是有了抹杀之意,她或许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除魔小财迷最新章节。 难道要永远都活在这种随时都有可能消亡的恐惧中吗? 不愿意,她花百芳不愿意! 她的神识源自苏箫盛,她的智慧也源自苏箫盛,即使是脾性也有着那么几分算得上是雷同的。比如在某些时候总是有些固执的…… 苏箫盛从来就只做他认为对的事情,不愿意做太多的解释;而花百芳则是认定了她和苏箫盛两者间此消彼长的关系,便就在你死我活的问题上固执不移,绝不会再去想什么和平共处。 而苏箫盛对花百芳的动作越不在意,就越让花百芳觉得恐慌,好像她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不需要苏箫盛花太多的精力用在防范之中,仿佛只需要一个轻巧的弹指,就能让她灰飞烟灭。 蝼蚁偷生便是这样的悲哀。 她时时刻刻殚精竭虑只为自己能够更长久地活下去,而掌控她生死的人似乎并不觉得她费尽心思竭尽全力会有什么影响。仿若一切都是那么微不足道,一切都是那么可有可无。 花百芳知道自己和苏箫盛神识相连,他随时都有可能查探到她的谋划。于是,她想要断掉这样随时被窥视的危险。 尽管,苏箫盛从来都不好奇她的打算,但她总是担心着。即使跟客栈的客人们妩媚娇柔谈笑风生,她还是能感觉到那未知的恐慌彷如黑洞一般在不断地吞噬她。 人惧怕的是什么?是未知的东西。而最惧怕的是什么?那未知的东西里所暗含着的,各种无法走出的结局,哪怕是预测了许多可能性还是无法走出的命中注定。 花百芳从来就知道,自己是走不出灭亡的结局的。可是她总是在想办法拖延,想尽一切办法拖延那结局的到来。她总觉得不做什么就那样迎来结局是不甘心的,倒不如做点什么……至少她也为了自己这一条性命努力过。 想过很多种办法,最后还是觉得吞噬本体似乎是最好的办法。如果她成为主宰一切的本体后,一个分身的消失,对她来说能算得上什么呢?若能形成这样的局面,作为分身的她已经脱离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也就不会再受影响。 这就好比她和苏箫盛的命运是站在两个山峰上的,其中那标明“分身”的山峰注定塌陷,只要她能将自己移动到“本体”的山峰上,再将苏箫盛推到那“分身”的山峰上,那么她就可以避免那必将到来的命运,将这世间的乾坤扭转。 …… 可是另一个人出现了。 这个人带着一丝奇异的诱惑感出现了。 并不是这个人本身有着怎样妩媚天成的魅力,而是她的身上带着一种让她无法抗拒的感觉。 让她觉得诡异的感觉。 好像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总是忍不住想对她好一点,总是有那么几分让人不愿承认的悸动蠢蠢欲动。 花百芳和苏箫盛曾经相通的联系,似乎在某一个瞬间有了奇异的通感。 她远在另一方,却可以通过苏箫盛感觉到另一个人的存在。她能感觉到,苏箫盛在面对那个人的时候,心中那一丝微妙的波动。 如果不是那个雨夜,她惊讶地看见狼狈的苏箫盛抱着那个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第一次毫不客气地抢占了她的房间,毫不犹豫地将她赶了出去,她或许没有机会见到这个会引起苏箫盛波动的人。 只是那匆匆一瞥,她仿佛就能感觉到从苏箫盛那里传出的波动,好像比任何一次都清晰,清晰到她差点就以为那是自己的感觉了同人之梦醒千年。 也是那次,苏箫盛第一次像指使普通仆人一般,命令她亲自来送热水送衣物。 她知道时机还不到,便也默默应下。 她知道自己的客栈里是有时常准备些热水以备不时之需的,可她独自一人到厨房后却偏偏要自己准备添柴烧水,心里倒是想要拖延时间最好能让那死狐狸多难受一会儿。 可是,还没等她得意这暗自使出的小伎俩,她便感觉到了那联系之中传来了一丝隐忍的悸动,心脏里好像有什么火焰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她感觉到了不属于她的渴望和炙热…… 这便是不断困扰着苏箫盛的魔障吗?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受到了影响。 …… 给苏箫盛送去热水和换洗衣物后,花百芳退出了房间。待到苏箫盛打理好一切,她才再次进屋,像个寻常仆人般沉默地将衣物和浴桶里的水收拾走。 苏箫盛留下让她将那姑娘带去历山的话后便离开了,而她却有了仔细看看那个女子的机会。 看来看去都没看出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可却不知为何,心里渐渐生出了一些异样。好像她也想仔细瞧瞧苏箫盛看上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的。可这通常的情况下,但凡苏箫盛看得上眼,她总有些反逆般想毁坏的心理。可是这个人总是有点不同的,具体不同在哪里,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似乎不仅仅是让她生不出一点毁坏的心。 从花百芳正式和这姑娘说的第一句话起,她就故意将她的思想引导向了一个奇怪的方向。虽然不想弄死她,可总有些不甘心自己也有和苏箫盛心思稍有契合的时候,于是便总想要捉弄这丫头,总是想逗弄她。 也不知道是在刻意地违逆自己的心思,还是怎么的,她总是对这丫头隐隐有着不忍,可她又总是认为那感情是属于苏箫盛的,不是属于她的。她此时却不会想到,她既然能将自己的意识从苏箫盛当中脱离出来,又怎么会只有属于那黑狐狸的感情呢? 或许她从来就没有想明白过,也从来就不想想明白这个问题。 有时候难得糊涂,便想一直糊涂,如若清醒,便会只余恐惧,还有什么比这自以为是的糊涂更让人安心呢? 只要她不受这个女子的影响,她就算将苏箫盛抹杀掉也不会有什么差错。她不会因为她的痛苦而不忍,不会因为她的想法而阻碍了自己的想法。这样,便是最好了。 当花百芳指使这小丫头做事时,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有些美滋滋的,似乎在得意着什么;当她和苏箫盛看似暧昧却暗地里较劲的时候,她总觉得心里那一丝异样不过是苏箫盛的不自在;当她当在苏箫盛面前时,花百芳明明可以一剑捅死她,以最快的速度直接解决掉苏箫盛的,可是她只能吼着“你让开”,手却无法再动了…… 此时此刻,她才了解到自己是有多么的搞笑,一直自欺欺人,却还是不得不面对内心,对着这个女子她至始至终都是怜惜的,哪怕她生出的是一个女儿身,哪怕这丫头爱上的是她的死对头,哪怕最后几乎出乎她自己意料的灰飞烟灭…… 她终究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人在自己心中从来都是特别的。 血绽如花,花如潋滟,她想要的结局从来都不是这样的,可却是她自己选择了这样的结局,是她发自内心无法抗拒的选择…… | ――也不知道你以后看见苏箫盛的时候,会不会想起我呢?可是想得起又如何,想不起又如何呢? ------------ 3.青梅难有竹马伴(1) 其实,两个人要是打算平静地分手,只要一个人离开另一个人不做挽留就可以算是圆满了。 陶七叶不知道那时候自己和陈烙是怎么走到这样的地步的,原本以为在那细碎的童年留下铺垫后,他们是可以走得更远的,可是,谁也不知道当初稚嫩的试探竟然让他们越走越远,直至再无可能。 似乎从小学四年级开始的,陈烙从外地转校来到陶七叶的班上,第一次交流就不太和睦。 陈烙的位置被安排在陶七叶前面,陶七叶那时候还不懂什么叫做装淑女,两腿在桌子下面伸得长,刚好就在陈烙的凳子下面。陈烙双脚一收,不偏不倚,将小姑娘的脚踩了个正着,惊异间便回头去看这两脚越过界的“后桌”。 “看什么看,是你踩到我了!”陶七叶狠狠咬字在那一个“你”上,丝毫不觉得是自己的错。 陈烙拧了眉头,口气有些不善:“你超界了!” 上课期间两人也不好吼出声来,只能压抑地用语调来表达自己此时不快的心情。 “那你也不该踩我!” “是你先过界的!” 那时候,陈烙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对女性应有的气度和包容,只觉得这女生特蛮横,好像自己做错了事儿还有理了。 小孩心性使然,你都不讲理了,我还要对你客气? 可惜两人之间矛盾还没来得及升华,就被讲课的老师眼尖地发现了。女老师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儿,考虑到新生可能还不够懂规矩,神色自然却又有几分刻意地将陶七叶抽起来回答问题。 一场小矛盾无疾而终,却换来了两个人之间的针锋相对。 今天你在我抽屉里放蚂蚱,明天就故意从旁经过打翻你的水杯……陈烙和陶七叶之间的较劲渐渐被班上的同学察觉,顿时有了凑热闹看好戏的热情,没事儿还添油加醋出点损主意,以求让这矛盾闹腾得更加欢腾。 不过大家始终很有默契地回避老师的监察,那个时候谁要是跟老师告状都会被视为奸细一般的存在,更加附带着胆小鬼以及不要脸等等貌似关联性不太强烈的标签极品侦探。 原本两个人之间应该是放学之后就能有一段安宁的时间,可当他们发现对方老是一出校门就跟自己走同一条路回家,便开始猜想:这家伙不会是想跟踪到我家里来吧?狐疑对视之后又“哼”地一声甩头表示不屑。 为了避免自己家被发现,两人都拐弯抹角地穿街过巷,好像身藏什么惊天的大秘密。然而事实上,直到很久以后,他们都不明白,这个家庭住址隐瞒起来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当时就是觉得不想让他知道,好像一旦被发现就会被窥视什么重要的机密一样。 由于选择的路径不同,他们在之后能碰上的机会就渐渐少了,而路程上用的时间也就不同,所以回家的时间点也有了先后的差异…… 为什么他们回家的时间互相具有一定的参考性? 陶七叶被自家老娘叫去对门借酱油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答案。 开门的是陈烙。 新来的邻居一家,就是他们家。 两人一见面都有些傻眼。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里?”陈烙问话的时候,眼神真好瞟过陶七叶脚上的拖鞋,心里没来由地有一点点迷糊。 陶七叶虽说最近是不太想跟这对着干的家伙说上什么话,但所谓厨房里的“母命难为”,小年纪敢和同学斗气却也不敢违逆拿起棒子就会抽人的妈妈,硬着头皮就说:“我妈妈说,刚好家里酱油用完忘记买了,让我过来借点。” 言下之意,来敲你们家的门可不是我乐意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虽说那时候她还不太会委婉表达,但本能地撇清关系却是驾轻就熟。小孩子要是犯了错不都会这招自保嘛,自然也就是一项天生的技能了。 陈烙这时候似乎是看出来了陶七叶不太明显的拘谨,即使嘴里不情不愿地嘀咕着:“借了会还吗?”可还是稍微显出了一丝温和,转身撂下句“等一下”,就去了自家厨房。 酱油是借到了,可酱油也成了导火线,已发了两户人家更加频繁地交流。 陶妈妈似乎是觉得这家的人挺和善,而且人家的孩子又跟自己家孩子同班,心念一动就有啥没有就到对面借,有啥富余就送过去,礼尚往来再在孩子教育之上多聊上几句,彼此间就越来越熟悉。 当两家人一起约出去旅游的时候,陈烙和陶七叶一并瞪着眼睛看着对面的死对头老缓不过神来。绿皮火车咔哒咔哒地响着,好像能伴着他们一直瞪下去…… 于是乎,理所应当一般,两家孩子的耳朵中渐渐出现了雷同的语句―― 你看看人家对门那谁谁,人家学习挺不错的,你再看看你,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学学呢?还是邻居呢! 这题那谁谁做对没有啊?人家作对了,你做错了,怎么就不能去问问,学习学习呢? …… 于是在家长的熏陶下,两人是越来越看不顺眼,越来越想把对方拉下自家家长眼中的光辉舞台。 顽劣的心情在教室里明争暗斗地变本加厉。陶七叶偷偷趁陈烙站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挪开他的凳子,摔了他一个痛快;陈烙悄悄买了胶水把陶七叶的作业本黏了个结实,让她不得不花那为数不多的零用钱重买个作业本重新做作业…… 可是谁都是有那么点硬骨头的气势,谁也不把这状况告诉大人,也没打算过。 当他们发现自己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对方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设想了很多种方法的恶整没有了用武之地,无法明白的寂寞感渐渐滋生我和npc有个约会。似乎,也许是错觉,好像有了那么一点怪异的想念。 陈烙的爷爷病了,一家人在暑假的时候去了美国。 陶妈妈知道的时候有些惊讶对面邻居的不显山不露水,却也没有跟陶七叶提及过,所以陶七叶并不知道,陈烙并不是只有这对面的一个家的,他还有一个家,在美国。 再见到陈烙的时候,已经是新学期了。 陶七叶并不知道陈烙的爷爷去世了,也不知道陈烙在美国和国内的学校里选择了国内。原本小孩子都是喜欢新鲜的,但陈烙却不觉得美国的学校新鲜,虽然奶奶用那每日比国内学校短很多的在校时间诱惑他,甚至倚老卖老地倾诉自己对老伴逝去的难过对孙子的想念,还是没有留住这“不顾家”的臭孙子。 陈烙安静了很多,似乎比以前懂事了点。 陶七叶虽然总喜欢招惹他,可再怎么笨也发觉得了这其中的不同。当她欺负完陈烙后,竟然得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微笑后,顿时觉得毛骨悚然,总觉得这家伙眼里满满的都是阴谋,可是等了很久,阴谋都没有来,反倒是升学来了。 小孩眼中的偏执有时总是一厢情愿的,陶七叶千防万防都没料到陈烙会在又一次成为同班同学的时候,大大方方请她吃糖。 受宠若惊?不可能!她倒是觉得满脑子都是那刚笨吞下的糖,幻想着自己中毒,后悔自己不应该在那挑衅的目光下一口吞下去。 幻想着幻想着,肚子居然真的痛了起来。 不仅陶七叶吓了一跳,连坐在她斜后方的陈烙都吓了一跳,忙跑来询问。 “你还好吧?” “你是不是给我下药了?” “你乱说什么呀?喂,你没事儿吧?”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我没有!” “你有!” …… 冷汗簌簌地往下掉,陶七叶也不知道自己为啥就对这家伙怨气极大,总觉得这家伙过来就是为了幸灾乐祸。 好在旁边机灵的同学奔出去把班主任叫了过来,不然这两人这现状怕是会忘记去找医生检查。 没一会儿班主任就联系了120和陶七叶的家长,偏偏陶七叶肚子痛得死去活来就是不肯放过她所认为的“罪魁祸首”,满心以为自己要是独自痛死了,拉着这个坏蛋也能让他跟着一块一命呜呼。 幼稚是幼稚,但那时候能找点小报复心理自我安慰已经算是不错了。 这没办法,她抓得紧,这大夏天的老师又不能让一个小孩子脱了t恤,露个上半身吧?只好当作这两人关系好,一并送去了医院。 当然,陶七叶肚子痛跟陈烙以及他的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她自己昨天趁着父母加班不在家冷热交替地随意吃了许多东西,吃坏了肚子。 陈烙一抓到能扯掉衣服脱离魔抓的机会就立即闪到一边,朦朦胧胧中也在一旁呆站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关心,也没想过回学校。最后是陶爸爸将他送回了家。 也是那个时候,陶爸爸和陶妈妈心里起了一丝涟漪,隐约觉得这对门家的小子似乎还不错,对自家丫头还算是关照,恍惚之间竟然多了一丝奇异的期待。 ------------ 3.青梅难有竹马伴(2) 打从陶七叶住院后,陈烙似乎越来越友善了,搞得陶七叶觉得很不正常。总觉得这家伙似乎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许他正谋划着什么呢?! 或许陈烙至始至终都没有谋划什么,他只是渐渐开始有了几分醒悟,慢慢了解到陶七叶在自己心中的与众不同,于是便想要对她更好一些小小医师升官路。只是那时候的发现显得有些笨拙,就是说出口都会觉得讷讷地,不知道该怎样说出口。 陶七叶并不是个百分之百记仇的人,要是别人一直对她友好无比一直对她和颜悦色,她也不可能坚持不懈地甩脸子给别人看。 长久下去,她发现陈烙似乎有坚定不移的和解的意图,也就大大方方地接受,并且表示自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他计较了。没了那么多怨气,她倒是觉得这个陈烙的长相倒是越来越顺眼了,似乎比蛮不讲理的时候好看了许多。 于是这个漂亮的少年好脾气地邀请她双休日去爬山,她挺乐意地答应了。 只是,她从来没料到,和这个人一起出去爬个山也会有倒霉的时候。 两人到半山腰的时候突然决定换路,找一条更具有冒险刺激精神的道路。于是,在这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道路上,陶七叶脚下一滑,拽上陈烙就双双滚落了山坡,十分有准头地掉进了一个算不得深的水沟。 这一次很是失败的出游在陶七叶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至少在那之后的一年里总是有点心有余悸,想当年全班组织春游的时候她也没落得这个下场呀! 自此以后,但凡美色当前,再三邀请,她还是憋屈又坚定地龟缩在自己认为比较安全的环境里,尽量不可陈烙单独两人出去。她可没忘记自己父母见到自己一身泥水一脸阴郁回家时,那副想笑又不得不忍住的模样。她长这么大,估计也就那一次回家的情景让她郁闷地想挠墙。 说起来,陈烙和她简直是神奇地令人发指地有缘。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他们都是一个学校一个班,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陶七叶都忍不住怀疑,他们之间是不是一直都有着孽缘呢? 其实陈烙也觉得这是一件比较神奇的事,好像无论如何这家伙都能在自己面前不断地晃来晃去,不断地提醒自己是不是应该告诉她什么,比如“很高兴又和你同班了”,比如“其实我喜欢你”…… 鉴于两人本来就住在一幢楼上,同班又同路,于是两人时常一起回家。然后就造成了不少人隐隐约约将他们看作是一对,时不时问起话来都带上了一丝诡异的暧昧.. “喂,阿七,你们时不时在耍朋友啊?” “我们?”陶七叶很迷茫,这个女同学的问题她怎么就听不懂呢? “就是那个陈烙啊。”女生笑呵呵又一副“我都看出来了”的模样。 “陈烙?”陶七叶还是很迷茫,“为什么我们在耍朋友啊?” “喂,你就别装了!”女生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大家都知道你们经常约好一起回家啊。” “我们家比较近啊,就同路。” “可是也没见你和小胖同路啊,小胖不也和你同路嘛。” 小胖住街那头,我住街这头,他又不和我住对门。更何况小胖不是老和那群无聊的男生走一路吗?我为什么要和他走一路?而且……陈烙还比他养眼多了。陶七叶一边腹诽着一边不耐烦地挥手说道:“我都告诉你实话了,你爱信不信。” 于是,她依旧没有任何感觉地和陈烙一起回家,而她和陈烙在耍朋友的谣言就越传越开。 她是解释一两次没有用,就懒得解释了;而陈烙,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隐约间,陶七叶觉得这小子是在暗中跟自己较劲,看谁更能沉得住气。于是乎,他们就都没有搭理这谣言,看起来既像是高深莫测,又像是供认不讳…… 很模棱两可的状态啊网游之王者恨天。 说起那时候的样子,陶七叶在很久之后也有些纳闷,她明明都将陈烙鉴定为一个漂亮又干净的少年,为什么那时候如果不是陈烙提起,她就没有想过要占为己有呢?难道她还真的只是为了遇见苏箫盛?看见苏箫盛时候那样强烈的感觉是看见陈烙时所没有的。只是她在那个时间擅自认为她和陈烙之间的是爱情,便真的以为他们之间的是爱情,却从来没有想过若真的是爱情,会那么轻易就放弃吗? 可很多东西,只要你认定它是了,它不是也得是了。 陶七叶高考完后给自己估分,大致选了一个不上不下的学校,不好不坏的专业……无意当中和陈烙提起过,于是便在新校园中看见了他。 陈烙没有说过自己的分数,原本还有更多选择的空间,他却选择了和陶七叶一样的学校。 这可以算是,陈烙第一次为了陶七叶而产生的刻意的行为。 他们在新校园的时候见面的第一句话是陶七叶说的,她惊异的声音在陈烙的耳朵里似乎犹在昨日。 “你还真是有够阴魂不散的。” “只是缘分而已。”陈烙笑意满满。 “放……”陶七叶在做了个“屁”的嘴型。她认为这最多算得上是凑巧而已,没准只是两家父母在一起聊过天罢了,一点都不像是有缘的样子。 她正打算走的时候,陈烙却突然伸手拦住了她。 “干嘛?”陶七叶皱起了眉头,似乎除去了初二下学期以前的时候,他都是比较沉得住气的吧?这样一下就忍不住了?还真不像他。 “做我女朋友。”陈烙看着她笑地更加开心了。 “什么?”陶七叶觉得自己肯定幻听了,忙掏掏耳朵,“你再说一遍?” “做我女朋友。”陈烙又一次重复道。 陶七叶总算觉得自己这次是听清楚了,忙伸手背按上陈烙的额头,又靠靠自己的额头,奇怪道:“没发烧啊?” 陈烙还真不知道自己的表白会换来这样的反应,忙拉住陶七叶的手:“我没说胡话,我说真的。” “可是你很奇怪啊。你看,我们从小就不对盘,小时候也没少闹过架,感觉关系也没有多好啊,虽然后来你对我也算不错,不过那可能是因为你害我住院所以愧疚吧!就算我是觉得你长得不错,可是也不能因为你长得好看就……” “觉得我长得好看?”陈烙眼中突然放出异样的光芒,渐渐俯下身..这个时候,他的身段已经比陶七叶高了许多了,相貌斯文俊秀,身材又高挑修长,怎么看也没有人会否认他是个帅哥。 陶七叶看他低头下来,也不知道他想干嘛,莫名有些紧张:“你想干嘛!” 陈烙见机极快立即拉住了她的双手,一下就吻了去。 陶七叶眼睛一瞪,想起前段时间在电视里学的防身术,屈膝一顶,狠劲异常。 “哎哟!”陈烙慌忙放开她,略微带着些恼怒地恨了她一眼,“你……”话是没说出来两句,就嘶嘶抽气。 陶七叶才懒得管他,走之前还不忘骂了一句:“叫你学流氓!” 虽然这个表白的经历不怎么愉快,但陈烙基本就是掌握了男追女的十八般武艺,偶尔前来女生宿舍送点早餐啊,过节就送点礼物啊,常常跟随陶七叶出入教室,时而献殷勤热情地提点东西啊,要是有必要再帮忙打点饭啊……如果不是考虑到写情书这种肉麻的东西可能被撕掉,没准还会创作点煽情的酸句子七星结之孔明锁。 陶七叶的室友是觉得这追陶姑娘的帅哥不仅长得帅吧,人又蛮体贴入微的,一边羡慕之余还不忘怂恿一下陶七叶,多少也是添了助力的。如果不是陶七叶在跟陈烙确定关系的时候请两人室友一起吃饭,看见陈烙跟那几个姑娘熟稔得根本就不用介绍,她恐怕发现不了陈烙的功夫都做到她室友身上了。 只是很多时候习惯了一些东西就改不掉,陶七叶习惯了陈烙的关心,习惯了陈烙的周到,也习惯了他对着自己打转,当他再次提出“女朋友”的时候,她没有拒绝。 这样便有了两人在他人眼中恩恩爱爱的模样。 第一学期放寒假的时候,两人就约定好了时间一起回家。陶七叶虽然比陈烙先考完试,却还是在学校呆了一周多,等着陈烙一起回家。陈烙去自习室复习的时候,她就在一旁看小说;害怕陈烙吃不到热饭,便掐着时间去买饭;每天虽然有打电话联系,却还是瞄着时间挂电话,她要让他好好休息。 第二学期的时候,他们又是一起回的家,偶尔会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像是“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感觉呢。两人约定好夜里一起去楼顶看星星,却没想天公不作美,他们正在楼顶上商量着要不要一起出去旅游的时候,下起暴雨来。 陶七叶不得不认为,想要跟陈烙一起出点点院门,怕是不现实的。下楼躲雨之际还不忘嘲笑陈烙一身落汤鸡,没笑多久就被陈烙反唇相讥,顿时两人笑闹成一片。 可惜,他们那时还没有想到,有些事有些人就像夏日的暴雨,总是来得快也去得快。 开学没多久,陈烙家里就接到消息,远在美国的奶奶病重了。 老太太一个人在美国孤零零的,不喜欢保姆便没人照顾,据说她恐怕没几年好活了。而她的身体也不太适合舟车劳顿,怕是扛不住。 或许是因为老伴离世让她有了几分厌世的情绪,连带着对着自己家的孩子孙子就开骂,什么让我一个老太婆客死他乡好了,让我一个老太婆死在家里尸体臭了也没人收尸好了!你们这些个不孝子不孝孙,都爱滚多远滚多远!电话里不怎么连贯的声音说到最后竟然呜呜哭了起来。 陈烙一家听着免提里的声音,都有些心酸,谁知道这年轻时候喜欢美国喜欢得不得了的小老太竟然也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候,也会害怕一个人呆在异国他乡。一家人深思熟虑,最终还是决定该辞工作的辞工作,该退学的退学,赶紧去美国陪老太太几年,至少要让她走得安心点。 只是,陈烙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和陶七叶说。照实说好像合乎情理,可是,他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什么时候还能见到她,仿佛都成了未知数。他既希望奶奶能健健康康地再多活几年,又想能有机会再见陶七叶,可是这一切说起来太过虚无缥缈,没有定数,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他面对陶七叶的第一句话便成了莫名其妙的一句:“我要走了。” “哦,很晚了,那你回去吧。”陶七叶以为他说的是要回男生宿舍,很理解。 “不是,我要去美国了。”陈烙看着她的眼睛,很是认真。 “美国?为什么要去?”陶七叶有些不太明白,只觉得自己有些迷糊。 “就是要去。”陈烙不知为什么,没能将实话说出口,只是有些天真地想,要是女朋友足够体贴,应该能够无须理由地信任他。 “美国了不起啊!”陶七叶顿时接受不了一点都不讲理的陈烙,口气有些不善了。 陈烙没料到这女朋友竟然一丝循循善诱的意思都没有,心中渐渐腾升起一些想法,忍不住嘴上就回了嘴:“美国就是了不起网游之弹痕全文阅读!” “了不起个屁!”陶七叶内心突地生出股恶气,实在觉得这个男朋友莫名其妙得可以,瞬间就不想搭理他了,转身就往自己的宿舍跑。 陈烙去办手续的时候,没有告诉陶七叶;陈烙和父母一起买机票的时候,没有告诉陶七叶;登机之前,没有告诉陶七叶…… 他想,他那时候就是那样想的,如果她肯好脾气一点给他打个电话,哪怕发一条短信,他就一股脑儿全部告诉她,毫无保留。如果她愿意静下心来和他好好谈谈,也许就能说明她对他有足够的耐心,也许就能说明她有足够地喜欢自己。 陶七叶则是认为自己和陈烙陷入了冷战里,谁若是先低头谁就是输了,这种把戏虽然无趣,可却是骨气。而她的心里却是有着和陈烙类似的想法,他若是主动打个电话,哪怕发一条稍微软和一点的短信,她就跟他和解。如果他这样做了,也许他便能够证明他的心,证明他是真的喜欢自己,可以包容自己的。 可是一周,两周,三周,一个月,陈烙都没在陶七叶面前出现过,也没有任何电话,没有任何短信,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陶七叶赌气,一直拒绝听到关于他的话题,可再次听见的时候,才知道他是真的去了美国,再也不用联系了。 而他的电话,陶七叶反复看了一个月,还是决定删除了。 她的号码,一学期都没有换过,却是从来没有接到过什么奇迹般的越洋电话,倒是些八竿子打不到的省市打进来些莫名其妙,疑似诈骗的电话。或许,是时候换电话号码了…… 她或许该开始慢慢学会忘记…… 她不询问任何关于陈烙的消息,不想知道他还跟谁有联系,也不想知道什么离开的理由。既然打算潇洒走掉,她也没必要再纠缠着他不要的东西恋恋不舍,何必还要自寻烦恼呢? …… 如果那时候不是年轻气盛,他们又会怎么样呢? 如果那时候不是固执己见,他们又会怎么样呢? 若是现在的玉竹,她或许会笑一笑,大致思考一下回答道:“没准还真和陈烙结婚生孩子呢!” 这时候她要是这样回答了,苏箫盛一定会剜上她一眼。 “不过……”玉竹见到苏箫盛这样的时候,应该是会狡猾地转折一下的,“我要是看见了我家老公,一定会红杏出墙的!” 这个“我家老公”指的是苏箫盛。 这时候,苏箫盛应该有那么点为人夫的小小得意了。或许没隔多久就会发现玉竹的假设有多荒唐了。 谁家老婆会假设自己和另一个人相好,再和自己老公一起出墙啊?! 现在的陶七叶和陈烙已经没有那时候傻子一般单蠢的思维方式了,可是他们都不再和曾经一样,也都是再也回不去了。 陈烙在美国没有什么大背景,一直将努力花在工作上,早就没有了为爱疯狂的魄力,如果不是你情我愿,得失之间便有了计算。或许他这一生最出格的事就是那一次故意将自己高考分数少估算了不少,换得了和陶七叶大概一年多一点的相处。而在那之后的,他便再也没有那样干脆放弃自己前程的勇气了。 而陶七叶不再是陶七叶,她遇上了命定的人,唤醒了前世的记忆,获得自己的力量。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玉竹有了和苏箫盛几乎可以算是几百年的记忆,其他不过数十年的记忆便成了黄粱一梦,好像所有的铺垫都只是为了再次回到苏箫盛的面前。 ------------ 4.如若相遇如梦梦如魇(1) 假若一见不若梦,假若一梦如堕魇,我便不再让你回想起它。因为你的害怕让我心痛,让我不敢出现。 我差点就以为自己忘记了,忘记了我是怎么遇上你的。可是我又恍然想起,其实我是记得的,只是我以为自己不记得了。 那是个带着几分露水的早晨,混迹于人群早就疲乏的我,偷偷隐匿在人民公园树木较为茂密的一处,悄悄恢复了真身,算是放松一下心情地小憩起来。也许是空气里恰到好处的湿度让我有了几分放松,甚至连你的靠近都没有察觉到,只是突然听到了你清脆的声音,将我从放空的神识里突然回了神。 “呀,好大一只狗!” 其实我想说,长成我这样的狗,怕是品种有些奇异吧。至少我自己认为这样的耳朵,这样美丽的眼睛,这样蓬松的尾巴可不是任何一只狗都能拥有的。这时候我都忍不住嘀咕,你到底是有多没常识呢?是没看过动物世界呢,还是没看过动画片呢?竟然连我是什么动物都不知道! “你一定是流浪狗吧。” 我困惑地眨眨眼睛,有些没回过神来。 你确定,你说的是我?你见过腰缠万贯事业有成的狗吗?好吧,如果你看过动画片的话,应该还是见过的庶女夙缘全文阅读。 “呀,眼睛真漂亮啊!嘿,你还会跟我眨眼睛呢!不要跟我装可爱啊……” 本来还以为你会说什么严肃的话,我却没料到你竟然窜过来扑到我身上来了一个熊抱,还十分怪异又兴奋地叫着:“我会受不了的!” 你大概是觉得抱了好一会儿才算是过瘾了,这才自言自语的道树丛外面找东西。却不知道我作为一个成熟男人,被一大姑娘抱着有多么尴尬。好吧,姑且算你眼拙,不跟你个小丫头计较。 “嗯嗯,幸好我买了早饭呢。” 我看着你的衣着,猜测着你没准是个学生。衣服颜色带着鲜亮和活力,却是不怎么特立独行的样式,发型也算是中规中矩的马尾辫,头上也就一个别着刘海不让挡眼睛的发夹。 你拆开手里的包装袋,取出饼干递到我面前,眼里满是期待和讨好。 我想,我一个大男人总不好意思拂了一个小姑娘的盛情邀请,便慢慢地靠近,轻轻张嘴叼住那块饼干,细细嚼了起来。 只是通常大男人都不太喜欢吃甜食的,我实在不好意思告诉你,你这饼干的夹心真的是太腻人了。 你倒是惊奇无比地看着我,嘴里开始胡说八道起来:“天哪,你怎么这么斯文,不会是哪个富贵人家养的吧?吃东西简直就不像是狗!” 废话,我本来就不是狗!不过我这么有钱需要人来养吗?说出来不怕吓死你,我可是养着好些养着宠物狗的人呢! “那是不是如果有人找你的话,我把你送回去就可以领一大笔钱了?” 那是不可能的!那你就别多想了! 见你有越想越离谱的趋势,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咦?你那是什么眼神?眼睛抽了?” 也不知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抑或是我现在的姿态不太适合做这样的表情,总之我有些确定,你确实看不懂我的表情。兴许是有点失望,我接下来不太想让自己的情绪太过外露。 反倒是你自己开始在我耳边喋喋不休起来,大概是觉得我一定听不懂所以才敢这样大方地说出你的想法,你的故事,甚至一些你在别人面前都不会说的小秘密。 其实我对你的生活是没什么兴趣的,你那毫无休止的话语声让我有些昏昏欲睡。我想你肯定猜不到,我就是保持一个仰头的姿势也能灵魂出窍随便找个地方睡觉。所以你多半猜不到,我其实也没怎么认真听。 其实你也该满足了,真正的狗连你说什么都不懂,还不如我这种心不在焉的强呢! 好吧,我也不知道你竟然真的会发现我的异状,看来我得好好评估一下你的观察力了。 “咦,狗狗,你怎么……一动不动啊?是不是不舒服啊?” 你很自然地伸手拍了拍我的头,其实我不太喜欢别人随意拍我的头,不过,看在你是关心我的份上就不和你计较了。但是,下不为例啊! 我动了动身子,表示一下自己没事。 “哦,原来你没事啊……” 我也不知道一个人自言自语地竟然可以决定那么多东西。 比如,我的名字叫阿黄?这摆明了就是狗的名字,怎么能随便用在我身上? 比如,我得记住你的名字叫林范,昵称饭饭?鬼才要记住你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叫什么名字呢神控天下全文阅读!还要记什么昵称?! 比如,约定好每周星期六早上在这里见面?我可是吭都没吭一声啊,什么时候和你约定好了? 真是个擅自做主的笨丫头! 等这个林范离开,我才寻了个空挡换成了人形,穿好我笔挺帅气的西装慢腾腾地到自己的公司溜一圈,巡视一下各部门的状况。脑海里有些控制不住地想起那个自说自话的林范,有几分郁闷地想起这丫头似乎没有自报自己的家庭住址和学校班级吧? 估计她觉得一条狗怎么可能根据地址找到地方呢?那简直不可能。 不对,怎么我自己都下意识地以为自己是条狗了?不对不对,一定是那仿佛重复的魔音贯穿大脑了!我可是很清楚自己是什么的! 我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下属找我签署文件的时候都有几分走神。这可真是不好。 鬼才要下个星期六和她见面呢! 我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言出必行的主儿,至少工作上是这样的。不过,当我星期六大清早莫名其妙的转到人民公园,莫名其妙转到那个树丛里,莫名其妙化出真身,莫名其妙开始等待的时候,我终于觉得自己出问题了,还是很严重的问题。 你林范见到我倒是高兴了,可是我见到你时那一点高兴的苗头让我不高兴了,而且…… 那什么你忍痛花大价钱买的进口均衡营养的高级外国狗粮我真的不屑一顾不屑一顾,不要想逼我吃下去! 就是装成委屈万分也不行! 就是装成泪眼汪汪也不行!! 可我怎么还是屈辱地嚼了??? 这不对劲!这狗粮不对劲!会带狗粮给我的你不对劲!会这样屈辱地嚼着狗粮恨不得转头吐掉却始终没吐的我不对劲!这个早晨都他妈的透着一股让人违抗不了的不对劲。我真的不确定你下次还拿狗粮给我,我是会继续嚼呢,还是会一口喷到你脸上? 为什么还会有“下次”?我觉得我脑子不对劲了! 幸好,你说你看我不喜欢,下次不给我带狗粮。 谢天谢地,你只要带点正常人吃的东西就好,什么奇葩的狗粮,你觉得正常人会吃吗?好吧,我的确没有告诉你我既不是狗也不是人,但强迫别人喜欢他根本就不喜欢的东西这本身就是不对的! 我看你自己领悟到这个道理很是欣慰,你指天为证再也不给我带什么该死的狗粮了。 于是我考虑了一下,觉得下次还是可以来见见你,听听你这话痨到底还有什么不同的新鲜事说给我听。 接着,我发现每次见你都可以找到不同的理由,每次都可以忍辱负重听你自得其乐地叫我“阿黄”,尽管我每次听见都差点想跳脚,但我毕竟是个有修养又绅士的大男人,再怎么焦躁也不能对女性凶暴。 所以,我忍。 或许见你太多次总是不太好,见的次数多了,就觉得你看不见我的人形是多么大的一个错误,不能真正认识到我无边的魅力,那是多么可惜的一件事啊。 所以在十几个星期六之后,你就再也找不到那个委屈着被你叫了好几个月“阿黄”的狐狸了,而是一个来找狐狸的叫做“罗青”的男人。 ------------ 4.如若相遇如梦梦如魇(2) 天可见怜,你占我口头山便宜已经好几个月了,我只不过以人形的姿态和你说两句话你就不乐意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像是随便找人搭讪的怪蜀黍吗? 我从来就不是个随便的人好不好! 天知道我有多憋屈,我不得不指鹿为马说我就是掉了一直棕黄色的漂亮大狗。这睁眼说瞎话,将自己说成是狗的狐狸,天地间也就唯独我这只了吧? “是那个眼睛水汪汪,吃东西特别斯文的大狗吗?” 这会儿你倒是来了兴致,弄得我真是哭笑不得,真想自打一嘴巴。 我特别委屈地点了点头,天知道我到底是有多么地委屈。 “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找他?” 你想见“他”,我自然不会出现了……那么高深的分身术,恐怕只属于好几千年前的世界吧?我可是不太会,最多一点皮毛。 于是,我不得不听着你一边夸“阿黄”,一边责备我没有爱心,一边又有些暗恨自己挖坑自己跳。 最后我还是忍不住插嘴纠正道:“他不叫阿黄,他叫……” 虽然帅气的化名还没有想到,但我觉得我自己的本名本来就不差啊,干嘛非要叫阿黄啊? “你都好几个月没关心过它了,怎么还管起它叫什么名字了?” 找你搭讪你爱理不理,说起“狗”你就理直气壮义愤填膺,我像是那么没良知的人吗? 对“狗”比对人还好,我都不知道见你或者不见到底是好是坏了。 干脆还是不理你好了,省得你老是“期待”我变“狗”。 忍了两个星期没去人民公园,反倒是我的睡眠质量下降了。为了我的睡眠质量,我又决定去人民公园看看。 你倒是看见了我的黑眼圈,知道我精神不好,说起话来都温和了不少。 “你还没有找到阿黄吗?我都两个星期没在公园见到它了。你也不要太着急了,总会找到了。上次我说话那么过,我以为你不关心它……” 意思就是,你都没有发现我两个星期没来公园了?不对,睡糊涂了,她不知道我就是那个“阿黄”。 真是一说起这个名字心里就一阵不痛快啊! “你,等会儿再说,让我休息一下。帮我看着东西,别让人偷了。”我将手里的公文包塞到你手里,拉着你往长椅上一坐就睡起觉来。 我能感觉到你的紧张,可是我却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觉得疲倦渐渐袭来,好像难得的,又能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公文包压在我脸上,我的头压在你腿上,可我却能感觉到你的僵直穿越之幸福农家女全文阅读。 我拿开公文包,视线里看见的是你呆滞的眼睛,苍白而颤抖的嘴唇。 “怎么了?”我问。 “一定是我眼花了。”你缓缓吐出一句话,似有不敢置信的意味,“你怎么会长得像阿黄呢?” 我先是疑惑一下,而后便立即反应过来了。一定是我这段时间休息时间不够,精神不好,导致维持形貌的法力不稳定,显了原形的幻影。人类的作息时间一旦长久的习惯还真是不好啊。 大概是心念一动,我生了捉弄你的心思,忍不住,唉,又是忍不住了,说了些半真半假的话,还故意做了些似是而非的动作。 “姑娘定是猜到了,我便是你数月前救济的狐狸,为报姑娘数饭之恩,特前来以身相许。”我说着就势抱上了你的腰,顺势蹭了蹭。 我当时也没细想,但我一个大男人也不是随随便便谁的豆腐都要吃的。 耳边似乎只听见你疑问地重复了两个字:“狐狸?” “正是在下,林姑娘要验明正身吗?”我说着可以抛了个媚眼。天知道我为了在商界表现的严肃可靠,可没少将自己的脸皮练得坚硬,这一个媚眼可费了我老大的力气了。 可能是我这媚眼太奇怪了,你倒是没什么着迷的迹象,反倒是有了几分模糊的笑意。 见你没几分害怕,我有几分好奇:“你都不害怕了?” “你会吃我吗?”你有几分认真地看着我。 “不会,我可是很和谐的一只狐妖,和你们人类的食谱是一样的。”我觉得这么说应该比较确切。 “我怎么觉得你说话的调调好像和刚才不一样?” 见你有几分察觉,我这才领悟到自己刚才那口气那说话的风格确实有点不正常,忙慌慌掩盖起来:“你倒是说说,你对以身相许怎么看?” 果然,你一听就慌张了:“不用不用!真的不用!你好好得过你的就行了,不用对我以身相许!” 我一听气乐了,有这么把人往外推的吗? “可我们都有肌肤之亲了,难道你想不负责?” 你低头看了我一样,忙把我推开,狡辩道:“我们这还隔了衣服的,根本不算!” 我眼珠一转,骤然想起来:“我化作狐狸的时候,你可没少摸我……”的头。 “那明明是……不算不算!”你着急地站起身跺脚。 “轻薄了人家,你还……”我按住自己的领口,故作一副被人调戏的样子。太久没有用这点狐媚本事了,骨头都有些僵硬了,真不知道这动作看起来到底有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 不过,我就想看看你憋屈的样子,不知道会有多解气,毕竟风水轮流转嘛。 你倒是站在面前直愣愣的看着我,也不知是不是被我这模样下到了。还没等我得意,你居然就毫无预兆地跑掉了。弄得我一个措手不及,连你的表情都没看清楚。 坐在长椅上等了你很久,也不见你回来。我真是有点等厌烦了。 不如…… 我明天来找你吧? ------------ 4.如若相遇如梦梦如魇(3) “你……你怎么在这里?”你看见我站在你校门口的时候,眼睛圆得就像两个铜铃。 我指指自己的鼻子:“这可是狐妖的鼻子。”可我却不想说,你的气息我早已熟悉。 “你怎么知道我们星期天还要上课?”你的眼神很怀疑,不过却足够可爱。 “现在的高中不都是这样吗?星期六放假,星期天收假。更何况……”我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可是狐妖的鼻子,我只要一嗅就知道你在哪里。” 你大概是有点沮丧,垂着头有点认命地叹了口气:“你可不可以不要站在校门口啊,很引人注目。” 咦?居然不是赶我走,突然觉得好新奇。 于是又忍不住要逗你了:“我刚才还想,你要是刚才说话是让我走我就走了,可是你并没有那么说,是不是打算接受以身相许了?” “以身相许你个头啊!”你说到后面时声音渐渐变小了,不过我却听清楚了,“我要是敢带个狐狸精回家,爸妈肯定会杀了我的!” 在我听来,你似乎并不怎么排斥有个狐狸丈夫。这点我倒是挺欣慰的。 当时我是没明白我在欣慰个啥,可后来我明白了。 我恐怕有些发自内心了,似乎是真的想“以身相许”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我这样无害的想法竟然也有难以轻易实现的时候。 我不知道那时你到底是如何想的,可你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我的真实身份,就算我连哄带骗地将你带进公司,你也从来是乖巧的样子,从来不会拆穿我。好像我们之间有了些默契,有了几分共有的秘密。 或许,你也没料到,有一天你会习惯性地帮另一只狐妖隐瞒身份,近乎本能地没有拒绝。 可是,我从未料到,即使我这样会隐匿的狐妖也会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时候,可惜我并不知道这样的冲动竟会让我一时不查失去了你。明明都还没有完整地开始,我们仿佛就已经走到了结束。 我知道,如今回想起这一切已经不再是你的记忆,而是我一个人的记忆。只有我一个人记得我们真正第一次相遇时候的情景,只有我一个人记得你知道我真身时的有趣表情,只有我一个人记得你每每缄口替我保存秘密的温柔,只有我一个人记得那时我口口声声说要“以身相许”时,你窘迫脸红的模样……而你之所以会忘记这一切,只是因为…… 你无法承受。 那日你晚自习下课,我跟在你身后送你回家。你回家总喜欢抄近路走小道,总是不知道一个大姑娘晚上一个人回家有多危险,要不是我跟着,你会发生什么我都不敢想象。 原本不想让你见到我不自在,所以我远远地坠在你后面。你无从察觉,我却像是有了自己的小秘密,心里莫名有一丝兴奋。 转弯是我没发觉,你前面会出现一群醉鬼,打扮太过怪异以至于一眼就能看出不是普通生活的人。就算黑道流氓抑或其他什么的,非礼你——那绝对不可以! 我乃妖道出生,寻常利器都不能近身,而枪支是不大可能的。 听见你在前方慌张的尖叫,我便知道出事儿了,移形换位间便看见那几个擅自拉扯你衣物的男人,满脸的酡红分外丑陋。 怒气顿时充盈胸前,几近爆炸! 我那么小心地呵护的人,我那么小心接近的人,这些人竟敢亵渎!她是我的宝物!是我的! 从来不知道,短时间的相处竟然可以让我又如此强烈的情感,根本无法控制。 抬手间幻化出尖利修长无比的手爪,我知道自己的眼神有着异样的冰冷,我知道自己身周卷起了黑暗的风暴,我甚至怕误伤到你,给你建立了加护。 只是眨眼间就捏碎了那个敢凑到她胸口前拉她衣领的男人的脖子,血色爆裂,四处飞溅。我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也沾了一片温热的血腥,可我却不想停,哪怕听见了你恐惧的声音,我也停不下来。 那些欲行不轨的人见我如此暴戾,似乎总算知道他们惹上的是什么人了。 想跑?没门! 劈断空间的结界立即打开,所有人都逃不掉,伸手或者没伸手的,都逃不掉,一个都逃不掉…… 清理完这些人,我解开了你身上的加护。 刚伸手相碰你,你就瑟缩着退开了。 我看见了,我那妖爪模样的手,还在滴答滴答缓缓地滴着血。 你的眼神漂浮着,似在极力避免看到我身后的东西。 不管他们是不是东西,现在都是一堆死物了,我想你其实也不用看了。 可是,你仍旧在看,即使心里千般不愿,还是直愣愣地看着,让我毫无办法。 恐惧在你眼里凝聚成风暴,我知道,我没有看错。 那一刻,我的心里好似有沉淀了数千年的忧伤慢慢溢出,从心脏上那几乎无法察觉的裂缝中。 送你回家,收拾残局,一切都在黑暗而沉默的风里进行。 我不再找你,我想,你也不会再想见我。 或许只是一两天,我的手机上竟然出现了你的来电。 偷偷存下的号码,你从来没有主动拨出过。也许你曾经看见过,也许你曾经没注意到。只是这时候,我突然不确定了,你的电话到底要不要接。 “喂?” “罗青,你是罗青对不对?” “是我。饭饭,怎么了?” 听出你声音中的哽咽,我察觉不对便问了出来,却永远都预料不到,那之后,我竟然会得到一个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我在家里,你来一下好不好?我家在xxx,求你了,快来帮帮我!” 我当然知道你家在哪里,我都送过你许多次了,只是你可能不太清楚。 “嗯。” 从窗户跃进来的时候,我看见你裹着被子缩在床角里,拼命瞪大了眼睛,好像不这样做你就会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黑色的眼圈,疲惫的神情,无疑说明你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过。 “饭饭。”我轻轻叫了你一声。 你仿佛触电般才发现我的存在,也不问我怎么进来的,只颤抖着声音说道:“我不敢闭眼不敢睡觉,只要一闭眼就会看见那些东西!一看见就想吐,可是已经吐不出来了!我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可是我没有办法不在意!只要一看见那些东西,我就觉得到处都是血腥味,到处都是飞起来的血肉!我害怕!我想忘记!罗青,你帮帮我!只要能让我忘记这些东西!……” 看见我,你就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嘴里不断说着你这两日的痛苦,裹着被子就来拉我的手,可是,刚要碰触我袖子的时候你停顿了,你颤抖了,我知道你怕了。 我不知道你会承诺什么东西,可是,我交织在了你的这段记忆里,你可知道要让你完全忘记,就必须抹掉所有你对我的记忆,因为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关联,你都可能想起来。只有斩草除根,方得解脱。 “你要忘了我吗?”我轻声问你。 可你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是不断诉说着,无论有没有新的内容,无论重复了多少遍,只是不断地说着。再这样下去,你自己在惊恐中怕是会疯掉! 你瞪大的眼睛似乎已经不会流泪了,只是喃喃不断的嘴不断张合出声。 我只觉得心里烦躁不断,钳住你的肩膀就封住了你的唇。 据我所知,你还没有第一任男友,所以我取了这样的回报,拿走了你的初吻,同时掩上你依然大瞪的眼睛,施下法术消除了你的记忆。 看着你能安然入睡,我稍微觉得心里好受了点,替你掩好被子,将你手机里我的号码及通话记录删掉,我便回去了。 或许突然失去一部分记忆对你来说也会带来些麻烦,但我却不能在你面前出现了,至少近几年都不能出现了。 公司的事,我渐渐有了转移中心的想法,留在这个城市,我怕我会再一次忍不住来找你。 于是我渐渐将比较重要的东西转移到了另一个城市,慢慢再另一个城市扎根。 只是,我从来没有想到,你竟然又会再一次出现在我眼前! 如果之前我不能理解自己对你的感情,那么现在我是明白的!我喜欢你,不愿失去你,更不愿伤害你,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就在我身边,长久地属于我一个人,独享我所有的爱护……如果这不是爱,我想不到它还能是什么。 所以,我想,这就是爱了。 看见你背影,我只觉得陌生又熟悉,尽管犹疑,可我就是认为那就是你,可我不能靠近,只能悄悄跟着你。 怎样才能让你重新认识我,怎样才能和你说上话……思来想去最后也只能跟到你新的住址。 于是第二天我特地在看见你的同一个路口等了一天。 等到了你,又跟上了你。 似乎我变得有些奇怪了,像是一个偷窥狂,不断地观察着你的神情,猜想你今天是否顺利,而我只是跟踪你,不上前跟你说一句。 我不想再一次吓到你。 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我已经再一次吓到你了。 渐渐我不满足了,我想知道你居住的环境好不好,每一天生活在什么样的屋子里,是不是和我以前见过的寝室一样,是不是也有一张靠着墙能让你缩进角落的床…… 偷偷进门,其实只需要一点法力就能光明正大地解决。 无论什么样的防盗门,什么样的密码锁,对于妖精来说不过是形同虚设。可见,若不是我本质正直,入室偷盗可谓小菜一碟。 屋里有着你的气息,你的影子,我幻想着你坐在那沙发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你站在那窗户前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想,我们又会再一次相遇。 而你,又不得不再一次重新认识我的存在。 或许这不坏,或许这一次你不会被我吓坏。 ------------ 5.桃酥(陶苏)(1) 总之,桃酥是讨厌死了这什么破“白薇”。 他的初恋是来得快也去得快,搞得他想要找个姑娘好好交流情感的时候都不得不警惕三分,生怕又落到这样的大坑里万劫不复。 桃酥非常肯定自己喜欢的是漂漂亮亮的姑娘,绝对不是什么男扮女装的西贝货。 虽说揍了白微一顿也可能有几分冤枉委屈了他,到底也不过是依依的几句话,但是……想让他有什么歉意,那还真的是抱歉极了,他一点歉意都没有! 不得不说,苏尹伊这家伙为了看好戏也不忘折磨她哥哥。 她可奸猾,眼见自己憋不住告诉了母亲,担心母亲再来和桃酥通气,不动声色就解决了这样的事儿,便打算抢在玉竹来之前先发制人,和桃酥透了口风。那边玉竹刚从白蒲家离开没半柱香时间,桃酥就把白微拖出来痛揍。 桃酥此时懒得跟这小丫头片子计较,这账总要慢慢记,回头才好讨一笔丰厚的回来。 耍她哥哥看戏玩儿,总还是要付出点代价才是! 只是她哥哥不会对她暴力相向罢了。 这只待骑驴看唱本,咱走着瞧。 且将桃酥要和苏尹伊算账的想法按下不说,此一事勉强算是在白苏两家磕磕巴巴的交流里有了一些平复。 两家人也算是对这事儿的来龙去脉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也就不再继续在这上面做文章了。 打都打了,总不会再打回去,妖精住的环境里可不怎么讲究这些平衡,打不赢就是打不赢,明显的实力不到。只是白蒲回家又被老婆骂娘娘腔误事害人,后来也就不怎么主动让儿子和苏家小孩儿一起玩儿了。 桃酥不敢肯定白微是不是被他打傻的,但是可以肯定,白微后来是变得有些像是个不知痛痒的皮厚家伙。 他爹妈都不想让他再来挨打了,他还时常主动跟着苏尹伊和苏尹笙在一起玩儿。 苏尹伊时常嘲笑他:“欸,白微,你可是皮痒缺打了?” 白微也不同她分辩,只是呵呵笑着。 此时苏尹伊就觉得忒神奇,转头看桃酥:“哥哥,莫不是真的傻了?” 可就桃酥看,白微也不算真的傻,至少知道该不再穿那些破衣服了。 只是他没料到,这白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似柔软乖巧的皮囊下竟然也包藏了一颗可恶的祸心! 闻如墨那小姑娘是谁先遇见的?是谁先同她开口说话的?是谁先主动帮她点小忙的?是谁偷偷躲着在夜里送她回家的?又是谁,先看上那姑娘的? 都是他桃酥好不!? 你一个小白微究竟闹腾了个什么?怎么就让别人姑娘开口说喜欢白大哥? 白大哥白大哥,白你个头啊!你倒是叫声苏哥哥听听啊! 好你个闻如墨,我苏尹笙对你好你就是瞧不见不是?那就这样吧,跟着你那个白大哥去吧。 白蒲那厮果真是忒讨厌,果真是真真的讨厌,不需要掺丝毫假。真是一点都不想再看见那只骚毛的白狐狸了! “咦,哥哥,最近都不出门吗?”苏尹伊很是好奇,她这哥哥最近不是特喜欢在那个闻如墨面前晃悠吗?怎么现在又闲下来了? “依依,哥哥可是该事事都要知会你一声?即使如厕?”桃酥病恹恹地躺在自己的椅子上,不太想和苏尹伊斗嘴。 “不用不用。”苏尹伊知道这个苏尹笙看起来斯文,可有时候有些古怪的事情总是做得出来的,她实在不想因为随便的一句话就又让他惦记上。她可记得自己因为陷害他喜欢白微还被记了大大的一笔,实在没有必要再往上添加什么了。 若是积累太多,怕是秋后算账有她受的。久了之后,她就知道自己这哥哥可从来不是个闷头受气的主儿。说不上什么报复,也就是教训教训都够她喝一壶了。 索性,苏尹伊不再招惹他了,自己跑出去玩儿了。 桃酥以为苏尹伊这下该是知道消停了,殊不知这丫头不过出去玩儿了几天就回来报信儿说闻如墨和白微闹了起来,哭得那叫一个凄惨,活像被白微狠狠欺负了一样。 放不下就是放不下,心里念着的始终还是念着。 桃酥就算沉得住气,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得无动于衷,稍微一知道点东西,就开始心心念着过去找人了。 苏尹伊倒是惊诧这厮动作的速度,不曾想他也是个断不了情丝的人。不过那也只是因为她还没有遇上能让她有这等反应的人罢了。 即使不是白微的错,苏尹笙还是认为这家伙就是十足地让人讨厌,有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闻如墨是哭了,可是不是因为白微,是因为苏尹笙。 她不过表达了一下自己比较欣赏白微文雅——不过,她不知道他那种文雅是个娘娘腔扮爷们儿时特有的气质;以及淡定自如——只是,她不知道他那种淡定自如是自知技不如人的一种比较低调温和的表达。 哪知听在桃酥的耳朵里就变了味儿。 转而闻如墨就发现这桃酥不再来找自己了,也不再出现了。 …… 差不多就是这样。 说起来,算是苏尹笙将闻如墨弄哭了。 可苏尹笙在这方面实在很难以一个女孩的角度来看问题,只觉得这事儿它有些乌龙,又有些让他隐隐高兴…… 转眼间还不忘又瞪了白微一眼。 白微只能无辜地回望,表示自己真的是很无辜。 ------------ 5.桃酥(2) 总之,桃酥是讨厌死了这什么破“白薇”。 他的初恋是来得快也去得快,搞得他想要找个姑娘好好交流情感的时候都不得不警惕三分,生怕又落到这样的大坑里万劫不复。 桃酥非常肯定自己喜欢的是漂漂亮亮的姑娘,绝对不是什么男扮女装的西贝货。 虽说揍了白微一顿也可能有几分冤枉委屈了他,到底也不过是依依的几句话,但是……想让他有什么歉意,那还真的是抱歉极了,他一点歉意都没有! 不得不说,苏尹伊这家伙为了看好戏也不忘折磨她哥哥。 她可奸猾,眼见自己憋不住告诉了母亲,担心母亲再来和桃酥通气,不动声色就解决了这样的事儿,便打算抢在玉竹来之前先发制人,和桃酥透了口风。那边玉竹刚从白蒲家离开没半柱香时间,桃酥就把白微拖出来痛揍。 桃酥此时懒得跟这小丫头片子计较,这账总要慢慢记,回头才好讨一笔丰厚的回来。 耍她哥哥看戏玩儿,总还是要付出点代价才是! 只是她哥哥不会对她暴力相向罢了。 这只待骑驴看唱本,咱走着瞧。 且将桃酥要和苏尹伊算账的想法按下不说,此一事勉强算是在白苏两家磕磕巴巴的交流里有了一些平复。 两家人也算是对这事儿的来龙去脉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也就不再继续在这上面做文章了。 打都打了,总不会再打回去,妖精住的环境里可不怎么讲究这些平衡,打不赢就是打不赢,明显的实力不到。只是白蒲回家又被老婆骂娘娘腔误事害人,后来也就不怎么主动让儿子和苏家小孩儿一起玩儿了。 桃酥不敢肯定白微是不是被他打傻的,但是可以肯定,白微后来是变得有些像是个不知痛痒的皮厚家伙。 他爹妈都不想让他再来挨打了,他还时常主动跟着苏尹伊和苏尹笙在一起玩儿。 苏尹伊时常嘲笑他:“欸,白微,你可是皮痒缺打了?” 白微也不同她分辩,只是呵呵笑着。 此时苏尹伊就觉得忒神奇,转头看桃酥:“哥哥,莫不是真的傻了?” 可就桃酥看,白微也不算真的傻,至少知道该不再穿那些破衣服了。 只是他没料到,这白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似柔软乖巧的皮囊下竟然也包藏了一颗可恶的祸心! 闻如墨那小姑娘是谁先遇见的?是谁先同她开口说话的?是谁先主动帮她点小忙的?是谁偷偷躲着在夜里送她回家的?又是谁,先看上那姑娘的? 都是他桃酥好不!? 你一个小白微究竟闹腾了个什么?怎么就让别人姑娘开口说喜欢白大哥? 白大哥白大哥,白你个头啊!你倒是叫声苏哥哥听听啊! 好你个闻如墨,我苏尹笙对你好你就是瞧不见不是?那就这样吧,跟着你那个白大哥去吧。 白蒲那厮果真是忒讨厌,果真是真真的讨厌,不需要掺丝毫假。真是一点都不想再看见那只骚毛的白狐狸了! “咦,哥哥,最近都不出门吗?”苏尹伊很是好奇,她这哥哥最近不是特喜欢在那个闻如墨面前晃悠吗?怎么现在又闲下来了? “依依,哥哥可是该事事都要知会你一声?即使如厕?”桃酥病恹恹地躺在自己的椅子上,不太想和苏尹伊斗嘴。 “不用不用。”苏尹伊知道这个苏尹笙看起来斯文,可有时候有些古怪的事情总是做得出来的,她实在不想因为随便的一句话就又让他惦记上。她可记得自己因为陷害他喜欢白微还被记了大大的一笔,实在没有必要再往上添加什么了。 若是积累太多,怕是秋后算账有她受的。久了之后,她就知道自己这哥哥可从来不是个闷头受气的主儿。说不上什么报复,也就是教训教训都够她喝一壶了。 索性,苏尹伊不再招惹他了,自己跑出去玩儿了。 桃酥以为苏尹伊这下该是知道消停了,殊不知这丫头不过出去玩儿了几天就回来报信儿说闻如墨和白微闹了起来,哭得那叫一个凄惨,活像被白微狠狠欺负了一样。 放不下就是放不下,心里念着的始终还是念着。 桃酥就算沉得住气,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得无动于衷,稍微一知道点东西,就开始心心念着过去找人了。 苏尹伊倒是惊诧这厮动作的速度,不曾想他也是个断不了情丝的人。不过那也只是因为她还没有遇上能让她有这等反应的人罢了。 即使不是白微的错,苏尹笙还是认为这家伙就是十足地让人讨厌,有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闻如墨是哭了,可是不是因为白微,是因为苏尹笙。 她不过表达了一下自己比较欣赏白微文雅——不过,她不知道他那种文雅是个娘娘腔扮爷们儿时特有的气质;以及淡定自如——只是,她不知道他那种淡定自如是自知技不如人的一种比较低调温和的表达。 哪知听在桃酥的耳朵里就变了味儿。 转而闻如墨就发现这桃酥不再来找自己了,也不再出现了。 …… 差不多就是这样。 说起来,算是苏尹笙将闻如墨弄哭了。 可苏尹笙在这方面实在很难以一个女孩的角度来看问题,只觉得这事儿它有些乌龙,又有些让他隐隐高兴…… 转眼间还不忘又瞪了白微一眼。 白微只能无辜地回望,表示自己真的是很无辜。 ------------ 5.桃酥(3) 总之,桃酥是讨厌死了这什么破“白薇”。 他的初恋是来得快也去得快,搞得他想要找个姑娘好好交流情感的时候都不得不警惕三分,生怕又落到这样的大坑里万劫不复。 桃酥非常肯定自己喜欢的是漂漂亮亮的姑娘,绝对不是什么男扮女装的西贝货。 虽说揍了白微一顿也可能有几分冤枉委屈了他,到底也不过是依依的几句话,但是……想让他有什么歉意,那还真的是抱歉极了,他一点歉意都没有! 不得不说,苏尹伊这家伙为了看好戏也不忘折磨她哥哥。 她可奸猾,眼见自己憋不住告诉了母亲,担心母亲再来和桃酥通气,不动声色就解决了这样的事儿,便打算抢在玉竹来之前先发制人,和桃酥透了口风。那边玉竹刚从白蒲家离开没半柱香时间,桃酥就把白微拖出来痛揍。 桃酥此时懒得跟这小丫头片子计较,这账总要慢慢记,回头才好讨一笔丰厚的回来。 耍她哥哥看戏玩儿,总还是要付出点代价才是! 只是她哥哥不会对她暴力相向罢了。 这只待骑驴看唱本,咱走着瞧。 且将桃酥要和苏尹伊算账的想法按下不说,此一事勉强算是在白苏两家磕磕巴巴的交流里有了一些平复。 两家人也算是对这事儿的来龙去脉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也就不再继续在这上面做文章了。 打都打了,总不会再打回去,妖精住的环境里可不怎么讲究这些平衡,打不赢就是打不赢,明显的实力不到。只是白蒲回家又被老婆骂娘娘腔误事害人,后来也就不怎么主动让儿子和苏家小孩儿一起玩儿了。 桃酥不敢肯定白微是不是被他打傻的,但是可以肯定,白微后来是变得有些像是个不知痛痒的皮厚家伙。 他爹妈都不想让他再来挨打了,他还时常主动跟着苏尹伊和苏尹笙在一起玩儿。 苏尹伊时常嘲笑他:“欸,白微,你可是皮痒缺打了?” 白微也不同她分辩,只是呵呵笑着。 此时苏尹伊就觉得忒神奇,转头看桃酥:“哥哥,莫不是真的傻了?” 可就桃酥看,白微也不算真的傻,至少知道该不再穿那些破衣服了。 只是他没料到,这白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似柔软乖巧的皮囊下竟然也包藏了一颗可恶的祸心! 闻如墨那小姑娘是谁先遇见的?是谁先同她开口说话的?是谁先主动帮她点小忙的?是谁偷偷躲着在夜里送她回家的?又是谁,先看上那姑娘的? 都是他桃酥好不!? 你一个小白微究竟闹腾了个什么?怎么就让别人姑娘开口说喜欢白大哥? 白大哥白大哥,白你个头啊!你倒是叫声苏哥哥听听啊! 好你个闻如墨,我苏尹笙对你好你就是瞧不见不是?那就这样吧,跟着你那个白大哥去吧。 白蒲那厮果真是忒讨厌,果真是真真的讨厌,不需要掺丝毫假。真是一点都不想再看见那只骚毛的白狐狸了! “咦,哥哥,最近都不出门吗?”苏尹伊很是好奇,她这哥哥最近不是特喜欢在那个闻如墨面前晃悠吗?怎么现在又闲下来了? “依依,哥哥可是该事事都要知会你一声?即使如厕?”桃酥病恹恹地躺在自己的椅子上,不太想和苏尹伊斗嘴。 “不用不用。”苏尹伊知道这个苏尹笙看起来斯文,可有时候有些古怪的事情总是做得出来的,她实在不想因为随便的一句话就又让他惦记上。她可记得自己因为陷害他喜欢白微还被记了大大的一笔,实在没有必要再往上添加什么了。 若是积累太多,怕是秋后算账有她受的。久了之后,她就知道自己这哥哥可从来不是个闷头受气的主儿。说不上什么报复,也就是教训教训都够她喝一壶了。 索性,苏尹伊不再招惹他了,自己跑出去玩儿了。 桃酥以为苏尹伊这下该是知道消停了,殊不知这丫头不过出去玩儿了几天就回来报信儿说闻如墨和白微闹了起来,哭得那叫一个凄惨,活像被白微狠狠欺负了一样。 放不下就是放不下,心里念着的始终还是念着。 桃酥就算沉得住气,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得无动于衷,稍微一知道点东西,就开始心心念着过去找人了。 苏尹伊倒是惊诧这厮动作的速度,不曾想他也是个断不了情丝的人。不过那也只是因为她还没有遇上能让她有这等反应的人罢了。 即使不是白微的错,苏尹笙还是认为这家伙就是十足地让人讨厌,有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闻如墨是哭了,可是不是因为白微,是因为苏尹笙。 她不过表达了一下自己比较欣赏白微文雅——不过,她不知道他那种文雅是个娘娘腔扮爷们儿时特有的气质;以及淡定自如——只是,她不知道他那种淡定自如是自知技不如人的一种比较低调温和的表达。 哪知听在桃酥的耳朵里就变了味儿。 转而闻如墨就发现这桃酥不再来找自己了,也不再出现了。 …… 差不多就是这样。 说起来,算是苏尹笙将闻如墨弄哭了。 可苏尹笙在这方面实在很难以一个女孩的角度来看问题,只觉得这事儿它有些乌龙,又有些让他隐隐高兴…… 转眼间还不忘又瞪了白微一眼。 白微只能无辜地回望,表示自己真的是很无辜。 ------------ 6.易碎之爱 无垠神海之滨,花草相汇之处。 龙王在那里遇见了他第三十七个妃子。 三十七王妃是妖族,或许说妖族不够确切,但在仙魔神人中已经找不到他们族类的位置了。他们的族类已被遗忘,无人记得,即使他们自己也不再记得自己是谁。 龙王遇见三十七王妃的时候,三十七王妃正挥动着自己透明的双翅在花间采蜜,恰若一只蝴蝶的存在。 或许三十七王妃并未料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有遇见无垠神海龙族的机会,慌乱之间便化出人形,对着龙族地位最高的王者盈盈摆下。 龙王没有见过这样的精灵,真身是如蝴蝶一般小巧的人形,化作人身后更是有着卓绝飘逸的风姿,举手投足间尽是诱人的馨香。眉目之间,全是不能忽略的风韵流转,似是清纯却无比诱惑,让人贪婪得想要占据。 “你,很好。”龙王眼神幽深,“同我回龙宫。” “遵命,陛下。” 三十七王妃的族类是寄居神海水滨,对于神海主人很是尊敬,或许是因为寄人篱下,在龙族面前的姿态总是放得很低。 自此,龙宫里便多了个受宠一时的三十七王妃。 不到一年,这个三十七王妃便有了身孕,怀了龙子。对此,龙王很满意,子嗣的增多他向来都是高兴的。 然而谁也没料到,这一年之后生下来的竟然是个羊身的怪物,龙族风姿不见分毫。霎时,传言四起,尽说是三十七王妃与外族私通,这个龙子其实是个“孽种”。 这件事一直让龙王心中多有怀疑,但他最后都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不做任何辩解。于是这个事件的母俩便渐渐没有了支撑,逐渐被龙族排斥在外。 龙涛一岁时便可记事,他知道自己不受龙族的欢迎,知道自己的身份是被怀疑。而他形貌的异状是最大的问题。 “娘,我要是将我头上的角拔掉,父王会不会觉得我和他长得像点?” “涛儿……”三十七王妃只是抚着他的头,轻叹他的名字。 其实他们两人都清楚,无论龙涛那对羊一样的角拔或者不拔,都是无改变他真身的模样。他即使是龙子,却也没有真龙之身。这便是最大讽刺。 后来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龙族之中突然对龙王之子的血统有了极大的疑问,而矛头直指三十七王妃母子俩。 “王妃……”似乎自从三十七王妃生出了龙涛后,龙王就甚少主动来见她。而这次主动的意义三十七王妃是非常清楚的。她怀孕的时候,很多人就认为她是没有资格生出龙王之子的人;此次在闹起这样的风波,想必也是因为有不愿意见到她一个外族女子能安然留在龙族之中。 没有任何强大的背景,她只能默默地接受这一切。她知道,只有她默默地承受,那些不能容忍外族的龙族才能获得一丝丝平衡。 三十七王妃别无所求,她只希望龙王能够善待自己的儿子。 “陛下……”三十七王妃面色惨白,身姿却依娇弱美丽,俯身拜下只将自己放得很低。 龙王本是期望她能有丝毫辩解的,哪怕只有一句话。可是这个女人总是这样不温不火不骄不躁,仿佛是逆来顺受惯了。他的确喜欢她,她哪怕只是站在跟前,都能让人觉得她身如柳絮,定该纳入怀多加照拂疼爱才是。可她总是那样安静,没有恃宠而骄,没有撒娇耍赖,甚至连主动提出一个要求都不曾。 到底要如何才会有这样的人? 龙王想不明白,他认为自己一直在等她开口,像一个娇弱的女人一样说话,可她却从来不这样。她一直都只是像一个娇弱的女人,却从来不像一个娇弱一样做事。 “爱妃,你这是……”龙王垂眸,他知道她有所求,却不愿自己去点破,就这样等着她来说。 “涛儿不是……涛儿他……”三十七王妃低着头,哽咽这声音想说龙涛真的不是“孽种”,可是这种苍白的辩白又有什么用呢? 龙族要检验一个孩子是否属于同一血脉,光是看真身的特征就够了,而龙涛这样的真根本无从查证,语言上的辩解全是苍白无力的。 随即她便不再说龙涛,抬头间便说出了她和龙王见面以来第一个请求:“臣妾自知体质异于龙族,无法诞下正统形貌的龙子,却还是一意孤行生下了涛儿,损毁了龙族皇室威严,但请赐罪,永囚神海暝底!” 龙王有些意外,她的竟然主动请求这样的惩罚?莫不是她终于要承认了?承认那个仿若异类的孩子,其实就是个……孽障…… “爱妃还有别的话要说吗?” 或许还是想再给三十七王妃一个机会,让她再为自己再为她的孩子多做一些争取,龙王下意识地就说出来了。 三十七王妃却又一次垂下了头,很是轻柔又清晰地请求道:“善待我儿……” 龙王便不再说话了,在他看来,三十七王妃已经默认了。他无法明白的是,自己虽不敢说是专一对待的女人,却也是真心对待的女人,怎么就能再和自己以外的人再有……任何牵连? 龙王认为自己再怎么大度,也就仅限于不为难那个孩子而已,仅此而已。 而此时,呆呆站在门外的龙涛瞪大了眼睛。他不明白,既然母亲早就肯定自己就是父王的儿子,为什么从不分辩一二;为什么有传闻说父王当年很喜欢母亲,却不见他露出丝毫疼惜的眼神;为什么他明明就是父王的儿子,却和他没有半分相似——简直就像是传言里的孽种。 神海暝底,不见天日的地方,有去无回的地方。 龙涛不能去探望,因为那地方进去了就不能再出来了。所以三十七王妃是叮嘱了的。 “涛儿,那地方你不能来。娘即使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只要知道你是活在光明之处,我便可以安然守在那里。” 龙涛当然知道,三十七王妃的意思,那就是要他能够安然地留在阳光能够照进的地方,他的安好便可以成为她安好的支撑。 可是他们谁也没料到,龙涛会当着所有龙族的面,在集会之时误触埋藏在神海之中的先祖遗骸。 所有人都在万丈金光之中听到了龙族的共鸣,只有真正的龙族子孙才会被承认的声音。 同时,守在三十七王妃长明灯前的侍婢匆匆报信——灯灭魂死。 诸位龙族霎时间不知道给如何和这个形貌极具差异的龙族相处,就算是龙王都觉得自己浑身透着一丝别扭。不久之后,这种诡变的诞生便成了一种难以遏制的洪流,一些异变的龙族逐渐出现。但他们都会被带到先祖遗骸处进行甄别。 龙涛不是特例,却在这场族类异变的洪流中失去了自己的母亲。他的为人也是所有变异龙族中最为乖僻的,和自己的同族相处起来并不和善。龙族的人也在无形之中回避着他,忌讳着他,不愿意将他提起。尤其是当他不顾自己龙族身份,和另外几只凶兽相交后,龙族之中对他更是怨言满腹,不愿接触。 龙涛曾经也想过,像那个老头子——自从他的母亲去世,而他又发现这个父亲和自己的年龄差距大得夸张,就再也不愿意称之为“父王”了——和自己的母亲之间到底有没有可以称为爱情的东西? 他们之间除了第一次的见面,第一次的言语,就再也没有过交心。怀疑产生一丝,就变得疲惫,不想问也不想解释,好似玻璃一般容易碎裂。 而他甚至不知道,像这样的父母之的情爱,到底有多少是真。 他们之间实在是让他不愿再回忆,可他却总是忍不住去怨恨,恨那老头子为什么不曾相信过,恨母亲为什么不曾争辩过什么,恨他自己是那样的无能为力又无可奈何…… ------------ 7.谁持水芙蓉(1) “又说谎了。”姣珠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又想沉入水底。 “等等。”吴九按住了她的肩。 “等什么?” “告诉他们,你喜欢你爱的是我。”吴九知道那夜的偷袭,他知道她喜欢自己,甚至爱上了自己。他自己不太明白自己的心,却想要她来证明,就像是要不到糖果的孩子,总是在耍赖。 “这么多人看着呢!” “怕什么!快点说,快点说,你不说我就不放了。” “乖啦,别闹了。”姣珠小声地商量起来,就像是在宽慰一个孩子。 “不行!你不说,他们都不相信!他们就觉得是我拐你走的!是我威逼你的!是我用了什么阴险的招数!是我……” 姣珠实在那他没办法,他其实……很好。他虽然强行把自己带来,却也给了自己很多机会逃走。可最终是她不想走,她想陪他,直到他死去。 水帘自她出水的手臂间带出,哗啦啦一片,却是伸手拉过了吴九的脖子,扬头堵上了他的嘴。 也不过瞬间的大胆,姣珠很快就将吴九推到在岸边,自己潜回了水里。 听见他惊呼的时候,姣珠有些担心。 可听见他威胁的时候,姣珠又有些无奈和焦躁——他怎么还是那样啊? 吴九将那群围观的人打发走后,就趴在水边叫姣珠。 “姣珠,姣珠。” 姣珠没有动。 “你不出来,我就下来了。”吴九说着就将手伸进了水里。 “又撒谎。”姣珠虽然反驳了他,却还是小心地将他的手托出了水面。 哪知吴九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你真的不后悔?” “后悔什么?” “我是个病秧子。” “我知道。” “我很可能活不久。” “我知道。” “为什么不走?” “说好了,要陪在你身边,直到你死。” 吴九伸出另一只手,抬起姣珠的下颌,第一次主动地吻了上去。 于是,姣珠就留在了水阁里。 偶然间,姣珠问吴九。 “你说,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会吻我?” “甜。” “又撒谎。” 又是一日。 吴九突然和姣珠说起了关于自己性命的事。 “姣珠,我怎么还没有死呢?是不是我就死不了了?” “生灵万物,终有命结之时。谁又能不死?” “可我觉得我好像死不了了。看来你得一直呆在我身边了。” “……” 可是,吴九的身体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好像霎时间就完好了。 损坏破败的身体能撑那么久,已然算是奇迹了。 姣珠脱离水阁,完全重新站到地面的时候,却是站在吴九的棺木前。 “你说,你好像死不了了,可是你还是死了。你怎么总是在撒谎,总是在撒谎……” 终究还是泣不成声。 ------------ 7.谁持水芙蓉(2) “又说谎了。”姣珠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又想沉入水底。 “等等。”吴九按住了她的肩。 “等什么?” “告诉他们,你喜欢你爱的是我。”吴九知道那夜的偷袭,他知道她喜欢自己,甚至爱上了自己。他自己不太明白自己的心,却想要她来证明,就像是要不到糖果的孩子,总是在耍赖。 “这么多人看着呢!” “怕什么!快点说,快点说,你不说我就不放了。” “乖啦,别闹了。”姣珠小声地商量起来,就像是在宽慰一个孩子。 “不行!你不说,他们都不相信!他们就觉得是我拐你走的!是我威逼你的!是我用了什么阴险的招数!是我……” 姣珠实在那他没办法,他其实……很好。他虽然强行把自己带来,却也给了自己很多机会逃走。可最终是她不想走,她想陪他,直到他死去。 水帘自她出水的手臂间带出,哗啦啦一片,却是伸手拉过了吴九的脖子,扬头堵上了他的嘴。 也不过瞬间的大胆,姣珠很快就将吴九推到在岸边,自己潜回了水里。 听见他惊呼的时候,姣珠有些担心。 可听见他威胁的时候,姣珠又有些无奈和焦躁——他怎么还是那样啊? 吴九将那群围观的人打发走后,就趴在水边叫姣珠。 “姣珠,姣珠。” 姣珠没有动。 “你不出来,我就下来了。”吴九说着就将手伸进了水里。 “又撒谎。”姣珠虽然反驳了他,却还是小心地将他的手托出了水面。 哪知吴九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你真的不后悔?” “后悔什么?” “我是个病秧子。” “我知道。” “我很可能活不久。” “我知道。” “为什么不走?” “说好了,要陪在你身边,直到你死。” 吴九伸出另一只手,抬起姣珠的下颌,第一次主动地吻了上去。 于是,姣珠就留在了水阁里。 偶然间,姣珠问吴九。 “你说,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会吻我?” “甜。” “又撒谎。” 又是一日。 吴九突然和姣珠说起了关于自己性命的事。 “姣珠,我怎么还没有死呢?是不是我就死不了了?” “生灵万物,终有命结之时。谁又能不死?” “可我觉得我好像死不了了。看来你得一直呆在我身边了。” “……” 可是,吴九的身体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好像霎时间就完好了。 损坏破败的身体能撑那么久,已然算是奇迹了。 姣珠脱离水阁,完全重新站到地面的时候,却是站在吴九的棺木前。 “你说,你好像死不了了,可是你还是死了。你怎么总是在撒谎,总是在撒谎……” 终究还是泣不成声。 ------------ 7.谁持水芙蓉(3) “又说谎了。”姣珠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又想沉入水底。 “等等。”吴九按住了她的肩。 “等什么?” “告诉他们,你喜欢你爱的是我。”吴九知道那夜的偷袭,他知道她喜欢自己,甚至爱上了自己。他自己不太明白自己的心,却想要她来证明,就像是要不到糖果的孩子,总是在耍赖。 “这么多人看着呢!” “怕什么!快点说,快点说,你不说我就不放了。” “乖啦,别闹了。”姣珠小声地商量起来,就像是在宽慰一个孩子。 “不行!你不说,他们都不相信!他们就觉得是我拐你走的!是我威逼你的!是我用了什么阴险的招数!是我……” 姣珠实在那他没办法,他其实……很好。他虽然强行把自己带来,却也给了自己很多机会逃走。可最终是她不想走,她想陪他,直到他死去。 水帘自她出水的手臂间带出,哗啦啦一片,却是伸手拉过了吴九的脖子,扬头堵上了他的嘴。 也不过瞬间的大胆,姣珠很快就将吴九推到在岸边,自己潜回了水里。 听见他惊呼的时候,姣珠有些担心。 可听见他威胁的时候,姣珠又有些无奈和焦躁——他怎么还是那样啊? 吴九将那群围观的人打发走后,就趴在水边叫姣珠。 “姣珠,姣珠。” 姣珠没有动。 “你不出来,我就下来了。”吴九说着就将手伸进了水里。 “又撒谎。”姣珠虽然反驳了他,却还是小心地将他的手托出了水面。 哪知吴九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你真的不后悔?” “后悔什么?” “我是个病秧子。” “我知道。” “我很可能活不久。” “我知道。” “为什么不走?” “说好了,要陪在你身边,直到你死。” 吴九伸出另一只手,抬起姣珠的下颌,第一次主动地吻了上去。 于是,姣珠就留在了水阁里。 偶然间,姣珠问吴九。 “你说,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会吻我?” “甜。” “又撒谎。” 又是一日。 吴九突然和姣珠说起了关于自己性命的事。 “姣珠,我怎么还没有死呢?是不是我就死不了了?” “生灵万物,终有命结之时。谁又能不死?” “可我觉得我好像死不了了。看来你得一直呆在我身边了。” “……” 可是,吴九的身体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好像霎时间就完好了。 损坏破败的身体能撑那么久,已然算是奇迹了。 姣珠脱离水阁,完全重新站到地面的时候,却是站在吴九的棺木前。 “你说,你好像死不了了,可是你还是死了。你怎么总是在撒谎,总是在撒谎……” 终究还是泣不成声。 ------------ 7.谁持水芙蓉(4) “又说谎了。”姣珠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又想沉入水底。 “等等。”吴九按住了她的肩。 “等什么?” “告诉他们,你喜欢你爱的是我。”吴九知道那夜的偷袭,他知道她喜欢自己,甚至爱上了自己。他自己不太明白自己的心,却想要她来证明,就像是要不到糖果的孩子,总是在耍赖。 “这么多人看着呢!” “怕什么!快点说,快点说,你不说我就不放了。” “乖啦,别闹了。”姣珠小声地商量起来,就像是在宽慰一个孩子。 “不行!你不说,他们都不相信!他们就觉得是我拐你走的!是我威逼你的!是我用了什么阴险的招数!是我……” 姣珠实在那他没办法,他其实……很好。他虽然强行把自己带来,却也给了自己很多机会逃走。可最终是她不想走,她想陪他,直到他死去。 水帘自她出水的手臂间带出,哗啦啦一片,却是伸手拉过了吴九的脖子,扬头堵上了他的嘴。 也不过瞬间的大胆,姣珠很快就将吴九推到在岸边,自己潜回了水里。 听见他惊呼的时候,姣珠有些担心。 可听见他威胁的时候,姣珠又有些无奈和焦躁——他怎么还是那样啊? 吴九将那群围观的人打发走后,就趴在水边叫姣珠。 “姣珠,姣珠。” 姣珠没有动。 “你不出来,我就下来了。”吴九说着就将手伸进了水里。 “又撒谎。”姣珠虽然反驳了他,却还是小心地将他的手托出了水面。 哪知吴九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你真的不后悔?” “后悔什么?” “我是个病秧子。” “我知道。” “我很可能活不久。” “我知道。” “为什么不走?” “说好了,要陪在你身边,直到你死。” 吴九伸出另一只手,抬起姣珠的下颌,第一次主动地吻了上去。 于是,姣珠就留在了水阁里。 偶然间,姣珠问吴九。 “你说,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会吻我?” “甜。” “又撒谎。” 又是一日。 吴九突然和姣珠说起了关于自己性命的事。 “姣珠,我怎么还没有死呢?是不是我就死不了了?” “生灵万物,终有命结之时。谁又能不死?” “可我觉得我好像死不了了。看来你得一直呆在我身边了。” “……” 可是,吴九的身体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好像霎时间就完好了。 损坏破败的身体能撑那么久,已然算是奇迹了。 姣珠脱离水阁,完全重新站到地面的时候,却是站在吴九的棺木前。 “你说,你好像死不了了,可是你还是死了。你怎么总是在撒谎,总是在撒谎……” 终究还是泣不成声。 ------------ 8.圣婴大人在此(1) 遥远的数千年前,在陶七叶穿越以前,在苏箫盛出生以前…… 或许就是在玡神创造玉竹书简之时,不小心将手间的灵气抖落了一滴,于是便造就了妖林之中的异端产生,引导来了一个不属于此地的灵魂。 灵气能够聚成水滴,便是浓郁得简直能将一瞬间接触之物点化,甚至是淹没窒息。 于是妖林之中供奉多日,传闻会孕育出一代妖魔领袖——圣婴——的灵蛋,就这么被淹死了。 没错,那浓郁到能将灵物吸收灵气的通道堵塞,生生把有生灵之气的灵物封闭,逐渐浸透散发灵气的同时能将灵物窒息到消亡的力量就这么骤然出现了! 在众妖皆以为一代伟大领袖即将临世的同时,一个冒牌货在异世界受到了影响——强大的灵力将两个异世界的时间轴强行扭在一起,位于时间节点的人就在瞬间交叠又分离的时候,被强硬拖离了原世界,片刻就落到了异世界里。 万兽齐吼,百禽齐鸣。 被可惧的诞生之力所震慑,仿佛体会到了命运应有的臣服。围绕在灵蛋天地四周辐射列开的妖众,皆以声表意,似畏惧似恭贺又似讨好,虽不算齐整,可也别有一番气派场面。 无人知晓圣婴蛋被天上掉下的灵液淹死,众妖只知,在那一瞬间透露出来的威能凌驾于自身之上,不敢生出半点不臣之心,甚至发自肺腑认为,那就是天道所降,原本就应当临世的一代妖者霸王! 冒牌的圣婴大人从肉身被撕裂又重组的感官中痛苦地醒了过来,并没有按照妖众想象中那样具化成獠牙利齿飞翼长尾勇猛无比的比天巨兽,而是随着他潜意识里人类的认知变成了个圆滚滚的白胖娃娃。 灵蛋碎开之时,还没有被吸收的灵气逸散,使得围绕近处的妖众得了不少益处,平添增长了数百年功力不说,还莫名多了些灵通。 这位圣婴大人刚得回自己的意识,便听见各种稀奇古怪的吼叫嘶鸣混在一起,好不难听……隐约间竟然能分辨出不少声音说的是“圣婴大人”几个字。 “闭嘴!”吵死了! 圣婴大人对这样的虔诚恭敬不仅毫不在意,还觉得有些聒噪。 灵蛋碎开似花,圆满均匀地绕了中心一圈。 众妖被呵斥得垂头不敢吭声,可又免不了好奇一代妖者霸王的尊容,还是忍不住抬头偷偷瞧。 诶?怎么回事,这一圈儿长得正常(普通动物模样)或不正常(妖化或人化模样)飞禽走兽,怎么都用一种傻狗汪干了坏事的委屈眼神看着我?还小心翼翼的? 我说,那个狮子头的怪物,你就能不摆出副小猫样骗人么? 那几个是人吧? 卧槽,那鸟嘴怎么回事?这美瞳什么鬼!?那指甲怎么长得那么像锥子像尖刀? 鸟人能不能不要在天上飞,一点都不好看!…… 圣婴大人满心咆哮的时候,众妖也偷窥到了他的真容。 圣婴大人竟然是人形!天啊,竟然不是威武霸气的猛兽躯壳! 难道这就是先天之能?已经超出了修炼所需,天然就能以人形存在? 圣婴大人威武! 初来乍到的圣婴大人实在没有什么身为圣婴大人的自觉,环视一周大致感受了一下被一群非人类造成的密集视觉,默默地觉得自己没有“密集恐惧症”简直是太好了。 只是感觉自己吼了一声“闭嘴”后就鸦雀无声,又有那么一丢丢的尴尬。好像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一样,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于是他尝试着说:“怎么这么安静啊,你们……还是,说说话吧。” 一得许可,成千上万个声音汹涌而至,吵得得人耳膜直跳。 这已经不能用“叽叽喳喳”形容了,简直就是掉进了“蜜蜂窝”,铺天盖地都是“嗡嗡”声! “闭嘴!” 圣婴大人不堪其扰,还是忍不住训斥这群家伙。 瞬间,世界就安静了。 真是的,这到底怎么回事? 圣婴大人没有将自己的思路理清,下意识就想吃点东西压压惊。 不知怎的就捡了一块蛋壳吃。 ——好像有科学研究说,禽类在破壳之前营养都来自蛋里,不知这被灵液浸泡过的蛋壳是不是也能同理论之。 什么东西这么嘎吱脆?嚼两口还有些提神醒脑的作用!感觉就想吃了神奇钙片,一口气上五十楼都不费劲儿啊! 圣婴大人想看看自己吃的是个什么,便将手里的东西移至眼前。 啊咧,怎么这么像什么钙化物壳壳? 壳壳? 还真是在补钙啊,摔!? 众妖看那白团子发脾气摔了蛋壳,更是噤声。 只是,那蛋壳散发的气息,犹如天地灵脉,灵气充裕得吓人。 真的好想要啊~~ 就算不能像圣婴大人一样吃下去,可是借来吸收修炼完全不是问题啊!根本就是求之不得啊! 情绪有些失控的圣婴大人发现自己激动了,忙故作镇定地看自己周围这一圈,却发现他们并没在意,更多的眼神落在了那被摔在地上的蛋壳…… 期盼的眼神闪闪发亮,好像在说,给我吧给我吧,好想要…… 有这么好? 圣婴大人又试着一手拿了一块,对比着啃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像嚼曲奇饼干一样把这玩意儿嚼了,却有种吃了钙片又补了铁锌硒,喝了十全大补汤又同时吃了壮骨粉的错觉。 分明感觉到力量像rmb玩家无上限充值了一样,不断up、up噌噌九十度笔直往上冒。好像要吃完这顿“壳之餐”,才能感受到什么叫做极限,什么叫做有效值。 大概是突然到了一个诡异的新环境没有安全感,猛然发现一个力量的获取方式如此之便利,圣婴大人也没顾得上自己消化系统是否还属于人类范畴,先吧唧吧唧将自己身边的一圈蛋壳给嚼了。 可能是吃得太急,在发现地上只剩那被摔得稍远的第一块后,便傻乎乎地打了个嗝儿,颇有些“震天啸”的威力。 此时终于感觉到饱腹感太强,胃好像要爆炸了,他才放弃了那一小块。 想了想,他那小孩肉掌张开,隔空一抓,那小蛋壳就落在了手里。 接着,众妖就看见那才打了个震天响的雷声大嗝儿的圣婴大人玩了起来。 只见他不断张合着自己的手掌,将那小蛋壳丢出去又收回来,丢出去又收回来,丢出去又收回来…… 也不知道该叫做婴幼儿模式苏醒了,还是真的是大惊小怪太丢人了…… 总之,圣婴大人玩开心玩痛快后,总算认识到自己范中二病的时候还有成千上万的观众围观,不禁又有所收敛。故作高深地将那小块蛋壳收在手心里抛弄玩耍几番,瞧见一种妖物对它犹如狗见骨头猫见鱼一般目不转睛,终于领悟,这东西果然有大用。 然后抬起手指叫来了最近的也是最顺眼的一只小白狐狸,将那块小蛋壳送给了她。 殊不知,这小白狐没什么天分,实在无福消受,此后刻苦修炼,当个灵脉一样吸收灵气又吸收不了,索性模仿圣婴大人一口吞了,结果还是消化不了。反而在子孙相承的时候,将这灵物传承下去,直到后代子孙中诞生了一个精通修行的后代,于成胎之时便将那传承血脉的灵物吸收,开启了修行的大道,也面临了亲人离世之苦,后来也轻松得到了圣婴庙的庇护。 然则,这一脉相承却逐渐忘记有圣婴所赐,毕竟这灵物不是他们的能力能够探查的东西,最早得到的祖先以为无福享用,谁知道吞下肚后是不是变成花肥来了呢? 自然,这已是后话了。 再说我们这圣婴大人好歹没糊涂,知道这世上的好东西总是有人喜欢来抢的,便对那小狐狸说:“谁要是敢抢你的,我就帮你抢回来!” 小狐狸叼着蛋壳感动异常,忙将两只前爪匍匐在地,埋头以示恭敬。 不得不说,圣婴大人之所以选她,实在是因为离得近的“动物”里,就她长得最像正常的狐狸。其他的不是人身兽头,就是人面利爪子……总有那么点看不习惯。 至于跟“大能者赐宝物看天赋”这样的惯例,是丝毫都贴不上边的。 他这里是“看眼缘”倒也说得过去。 众妖本有心私下抢夺,可见圣婴大人发话又不敢再起端倪。 毕竟嘛,抢个小妖怪算不上大事,妖怪之间打架争斗也算不上异常。可若是把圣婴大人招惹到了,总感觉要和那强大的力量对抗起来会有些心虚。 圣婴大人对自己的处境还没拎清,对“被围观”这事儿也没那么热衷。只觉得被一大波妖精妖怪围着抢氧气,使得脑袋有些缺氧,好像供血出了问题不能思考。便如同个驱走看热闹围观群众的大妈一样,好言道:“散了吧……散了吧……” 众妖还说要聆听示训什么的,就被劝散了,总觉得心心念念前来拜见,好像没有得到什么就回去显得有些不合理,一时间诸多犹疑不决。 看二哈和萌猫犯蠢是件乐呵的事情,但看着一群长相突出,但又极不和谐的怪物扭捏踌躇,那视觉感受简直不要太震撼! 这跟看个抠脚大汉强行卖萌有什么区别!!! 圣婴大人一个激灵,吼道:“还不快滚!” 顿时妖气四散,一片清净。 ------------ 8.圣婴大人在此(2) 圣婴大人对自己存在的思考未果,便遇上一堆妖精妖怪叫他评理。 当了几天和事老,突然觉得这个展开不太对啊。 跟一群妖精讲什么道理啊?讲道理有用吗? 什么抢地盘争老婆,孩子他爹是不是隔壁老王这种事情,他根本不关心啊!这什么圣婴的作用就是用来做法庭审判的么?圣婴大人就不明白了。 | 此后圣婴大人糊弄打发走了几次该类事件,发现也不是非要自己裁决不可。这些家伙完全就是暴|力|分子,私下根本就不需要讲道理这么一说。隐隐觉得这些家伙不过是觉得需要表达一下对自己的尊敬,才让自己过问一下,才溜过来露脸的。虽说圣婴的裁决也没有谁更改,但也不是必须。 不过,当一个圣婴有什么值得尊敬的?还是一群怪物的尊敬?! 圣婴大人冥思苦想也没有找到答案,不过 | 在无意间拍烂了一个岩石洞,压伤了一只熊精;不小心路过,踩毁了一只狼怪的尾骨;对空打个喷嚏,喷断了一只鸟妖的翅膀后,圣婴大人总算领悟到自己是个可怕的移动能量源,稍微不控制就能造成灾难。 经过了一系列突发事件后,众妖们总算对圣婴大人的法力有了共识:那就是超越神力的存在!——尽管他们打出生就没有见识过真正的神人之力。 | 于是乎,圣婴大人忧伤了,好像自己作为一个不想毁坏“公物”或者伤害“他人”的良民,简直哪里也去不了。 作为一个不受自己控制的能量源,他已经明白,自己无意间的失控和失察会造成一些让妖怪们产生恐慌的事儿了。虽说就心里话而言,他还是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误入异世界的人,才应该是那个感到莫名恐慌的人。 可惜,这世界的设定好像调了个个儿,让他变成了一个奇怪的源头,跟个瘟神似的到处散播恐慌。 虽说“被倒霉”的是一群不怎么认识的妖怪,可意识到自己变成个“扫把星”,谁也开心不起来啊! | 于是,内心还有些“社会责任感”的圣婴大人,便蜗居起来,过起了深入简出的日子。偶尔也会有意识地锻炼自己的控制力,想让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到这个异世界自由地行走。 虽说,不过后果地随便行走,也能算某种意义上的自由。但作为一个三观健全的、受过正规教育的人类(估计现在也只有灵魂算了),他自问是做不到的,也不愿成为这样的人。 于是他便在这个被熊精兢兢战战让出来的废墟里,开始了自力更生的生活。 | 打从发现念力简直能升级为“即时生效咒语”后,圣婴大人就觉察到了几分好处,至少不用事事都亲力亲为吧。 毕竟当个肉球一样的婴儿还是挺累的,稍微活动久些就有些想睡觉。 自然,拥有正常人类认知的圣婴大人也没忘了遮羞。之前还弄了几片树叶遮一遮,可一发现自己似乎念力具有开发价值,就开始了实践的实验。时不时给自己变变肚兜裤衩什么,验证一下这个神奇念力的有效时间能够有多长。 最后发现,用身外之物变的衣服总是会有有效期的,而且还禁不住自己这个能量源的波动,毕竟本质物体的特性没有改变,只是法术咒力加成了而已。最有用的,反而是从自己体内抽出的能量,变化出来的东西不仅没有有效期,还能受得了各种摧残——就算一时兴起变个玻璃杯出来,那本质也是能量团,跟个钢球似的摔都摔不烂! | 圣婴大人在妖林里经过了孤独的适应过程,对自己存在的认识也算是有了质的飞跃。 尽管搞不清楚“圣婴”具体是个什么东西,但至少体内力量的庞大是足够惊吓到妖林里的妖精妖怪的,妖众也对他很礼貌很尊敬,会落得什么危险倒也不至于,人身安全是没有问题的。 而吃喝拉撒什么,感觉只有最初觉得自己是人类的时候还能有人类的规律;一发现自己存在不是人类后,吃进去的东西就好像再也没出来过,更神奇的是有段时间持续睡了一周也没觉得饿忍饥挨饿什么的好像也无了。 至于天气影响冷暖这个,圣婴大人已经体会到自己的身体对冷暖感受几乎绝,要来个风热风寒都不太可能了,更别说乱吃东西会不会死了这个身体简直就是百毒不侵! 而有了作为一个神奇能量源的自觉,也在不断的实验调试中挖掘了不少功用,甚至还有些意外收获,例如—— 有天一个小怪将他惹急,他大概也就是愤愤不平咒骂了句“活该被雷劈”,那小怪就真的立马被骤然天降的一道雷光给劈得焦黑合着他还真有“乌鸦嘴”的能力啊,“画个圈圈诅咒人”真的不是梦啊! 总之,他能够断言了,“圣婴”就是个可以挖掘各种能力的奇妙存在。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 可惜的是,圣婴大人虽然看似无所不能,但终其身为“圣婴”的一生都没有交过女朋友。 圣婴大人的思维里有着根深蒂固的固执:先别说性别,种族不同怎么能谈恋爱? 面对一群化形或成功或失败的妖精妖怪,圣婴大人只消一眼就能看出本体是个什么,根本不能好好选个美女谈恋爱。至于传说中美丽的鲛人?对不起,除非必要,鱼类是不会进森林玩耍的。更何况,在圣婴大人的眼里,那也不过是条鱼。 于是乎,圣婴大人带着无望的心情一直保持了一个小孩的模样,实在不觉得有必要变得英俊潇洒**倜傥。反正身边这一群一群的怪物们对外貌没什么敬意,样貌还不如一个巴掌有用。 | 至于很多穿越者都会关心的,“回去”这件事。 可能是自身携带能量过大,圣婴大人发现自己模模糊糊能感受到一个屏障,他在屏障内可以自由使用自己携带的能量源,但超出那个屏障的空间就再也不能碰触。 毕竟没有哪个世界会乐意将自己丰厚的能量转送给另一个,反而让自己崩塌从能量守恒的角度来讲,这根本就是在割自己肉嘛。 圣婴作为一个能量载体,是不被允许转移的。 所以,圣婴大人也不指望“回去”了,明摆着想回去就会被虐嘛。 | 多年脑洞成了真,好像自己变成了什么无所不能的人物,圣婴大人反而觉得有些无聊了。 啊,神人一样的人物是这样的感觉啊! 啊,高处不胜寒原来是这样的味道啊! 啊,没有f的日子原来也能过下去啊! 渐渐地,没有妖怪来骚扰表忠心的日子也乏味起来。 果然人还是要乐观向上,得会自己找乐子的啊! | 于是,蛰伏的圣婴大人出洞了。 v ------------ 8.圣婴大人在此(3) 妖林中的一干妖众很是想不通,之前把事儿往圣婴大人眼前堆他都爱理不理的,明显没有彰显自己地位的兴趣嘛。怎么这段时间就跟个地鼠似的,东头冒一下,西头冒一下,就连天敌打架这种自然到不能再自然的事情都要来管一下,还美其名曰“要和谐”! 拜托啊圣婴大人,天敌可是死对头啊,难道被狩猎的还要将自己的小命双手奉上,礼貌地来一句“请用”? 于是,在圣婴大人不太正常的检察监管中,一干妖众便逐渐形成了“当面和解回头再撕”的默契,心里边多多少少觉得这位大人还真是有些任性,有些不靠谱。 这种事态一直发展到某件事的发生,才有所转变。 | 那就是,天地异宝的诞生。 | 天地异宝乃是天道所赐,可谓是机。修行者驭之有效,便可有所裨益。 于是一些少有天分的修行者便想借此便利,得一份不可多得的机,增加自己未来无可限量的机率。 于是天地异宝的诞生,便是知情者重点抢夺的对象。 | “我嘞个去啊!这什么肉块啊,太恶心了”圣婴大人一出他那简陋的洞府,就发现目之所及一片狼藉,血腥和杀气在整个妖林里弥漫。 “虽然说贪得无厌是本性,但也不至于大开杀戒到这么惨无人道的地步吧?”圣婴大人抬手掩了自己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话没说对,“呃,惨无妖道?” 就算适应了妖精妖怪们一言不合就见血的暴力模式,但圣婴大人内心很不能接受眨眼见就看见这血流成河的惨景。有种胃被翻来覆去洗了好几遍的感觉,十分难受。 | 其实,大怪小怪们自从发现他们这圣婴大人是个可怕的“和事老”兼“教育者”后,行为多多少少还是收敛了不少。谁也不想雄赳赳斗法胜利后,还被圣婴大人叫去喝茶洗脑灌输“做妖不要太暴力,见好就收”的道理吧? 只是天地异宝降临的时候,众妖都受到了“招引”,唯独圣婴大人没有知觉。 | 毕竟对他来说,自己本身的能量数就够离谱了,还来个天地异宝增加逆天指数?别说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控的可怕,就是天道怕也恨不得要将这个破坏平衡的异端给劈死! 不是有个逻辑叫“天生异象国之将亡”么? 这天地间都出现破衡的异端了,还不预示“天道将亡,天地将灭”啊? 天道肯定不想早死,所以绝不会答应! 再反过来说,这异宝对圣婴大人来说其实没有什么作用,自然没有什么吸引力,虽说异宝天生就能招引抢夺,但那也得是渴求之人。对不喜欢吃糖的人用糖来撒饵,其实也没什么用。 异宝其实也对圣婴大人产生了“招引”,但对圣婴大人来说完全没有吸引力,自然感受不到,也就没有察觉到那一瞬间有什么异宝降临。 | 于是,圣婴大人洞府外厮杀一片的时候,圣婴大人还在慢条斯理仔仔细细地做自己的力量实验。 做实验最重要的是专心致志,所以圣婴大人是将外界动静隔绝了的。 等他从科研状态清醒过来,一出门就感觉到了妖林的变化。 | “这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劝了那么多次说了那么多次,就是居委会大妈都没我热心!居然还要打架,还打这么凶残!”圣婴大人简直觉得自己的好心都让狗吃了,这些妖精怎么能这么不明事理呢? 捂着自己眼睛不太愿意看的圣婴大人,总算感觉到了一些来自于天地异宝的奇异波动,便立刻心念一动,转移了过去。 | 大概是天地异宝降临在妖林之中的机会太难得,众妖抢红了眼睛,也抢出了不少原始的兽性,斗法间竟直接开始互相怒吼撕咬,一片血肉飞溅。 圣婴大人分明看见有个抖机灵的小妖,正从两只争斗的大妖怪脚下捡漏,方将那奇形怪状的异宝抱在怀里,就别一只利爪如锥的大怪一巴掌拍飞,直接撕裂成了几块一命呜呼。 | 大多数时候,妖众在圣婴大人面前还是稍显乖巧的,并没有如此疯狂地暴露本性。再加上修炼道行越高就对原始心性有越强的压制,能修炼化形的妖众也算有些道行,平常也不会显露这样暴戾的状态。 圣婴大人骤然一见,受到的冲击不小,几经按捺才稳住心神,试了试用温和的口气劝解:“能不能停一下啊?” 众妖并无反应。 “停一下好不啦?” 众妖似乎没有听见。 “叫你们停一下要死啊!” 众妖的动作有所迟缓,但神智早被欲|望蒙蔽,完全无法从原来畏惧的本能中反应过来,这个发声的是他们不敢对抗的圣婴大人。 | “去!”圣婴大人驱使自身闪现在修罗场的中心。 “来!”被抢夺的天地异宝瞬间从一妖怪手中滑落,飞入了圣婴大人手中。 “护!”毫无意识的众妖正欲扑向圣婴大人抢夺,却被圣婴于周身建立的结界阻挡,“咚咚”撞上去就像巨锤砸石壁,闷闷作响。 圣婴大人这才有心思看看手里的东西,杂七杂八的宝石扭在了一块,好似什么装饰品但又觉得设计太过时。用能量源探知了一下,大致知道这里边有些奇特的力量,对修行者极有帮助。只是对他这个圣婴来说,就跟往海里滴了一滴水一样,没什么作用。 圣婴大人试着用自己的能量裹了裹这个异宝,发现裹的层数越多,结界外的妖众就越来越冷静,慢慢地好像能认出是他站在那里,一个个都恍如梦醒一般匍匐了下去。 | “这东西好是好,但你们都打得没有意识了,简直跟没灵识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修行提升的效果也一下全没了。真不知道你们抢来抢去的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滚回鸿蒙状态当个自然状态的傻逼。至少那时候你们遵循的是自然法则,我也懒得管。 “不过看都看到这景象了,我不管管好像也不太合适。这样吧,给我一天的功夫勘测一下,再安排一下场地,到时候你们按新的规矩来,我也好当个见证,免得再出事儿。” | 新的规矩? 妖众们有些疑惑,却也因力量的悬殊,不敢多说什么。 在圣婴大人的要求下,不少妖众将妖林中的尸身收殓了,大致清理了一下,不至于看起来那么的血腥。 他们忙碌的时候,圣婴大人也没闲着。 | 不少妖众看见圣婴大人一会儿出现在妖林东,一会儿出现在妖林西,时不时用脚步丈量着什么,又念念叨叨地在地上写写画画。大致找到合适的位置后,就将自己手心捏出的小光球丢进了土里。来来回回忙碌了好几次,甚至在一些地方重复出现,重新丈量写画再丢小光球。 等到这天天将暗的时候,妖林里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圣婴大人的声音。 “喂喂喂,咳咳,能听得清么?听得清的话请回话。” 好些妖众都下意识愣愣出声:“圣婴大人?” “嗯嗯,好的,收到。我立马调试一下。”隔了一会儿又听见圣婴大人的声音,显然比刚才更集中了,显得更像是一个人在说话,“喂喂,现在能听清了吗?听得清就请回答一声。” “啊?” “圣婴大人这是在干嘛啊?” “能,能听见” 众妖反应不一,却都有些糊涂,不知道圣婴大人在干嘛。 “喂喂喂得再微调一下”圣婴大人的声音响起了一下,隔了好一会,妖众都以为没什么事儿了,他突然又来声了,“喂——喂——嗯,这次效果不错。” 妖众只觉得这一次整个妖林都是他一个人环绕盘旋的说话声,却再也没等来下文。 | 次日天还没亮呢,就有夜行的妖族发现圣婴大人在妖林一处稍显空旷的地方晃悠,时不时还往东方望一望,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等日夜交替,夜行妖族换成了日行的妖族,便有起得早的日行妖怪,看见那明暗一线扫过的同时,圣婴大人也舞了一只巨大的朱笔在地上浓浓画了一笔,转眼人就不见了。 有好奇的小妖去扒拉那地上的朱墨,发现无论是挖开表层的土壤还是在遮盖一层土,那红线总会原封不动地显露出来,稳稳地定在那个位置。怪得很,却也不知是什么作用。 没隔多久,又有妖众发现圣婴大人又开始神出鬼没,时不时地就要来撒点小光球,就跟人类世界的农夫撒种子似的。 等到这日入夜,妖众便又一次听见了圣婴大人在妖林里环绕的声音。 | “各位各位,妖林同胞们,诸位期待已久的时刻即将来临。喜欢白天活动的妖精们留意听一下,不要打瞌睡啊! “本人策划的方案‘公开竞标’将于明日昼夜交替时开始,具体的天地异宝争夺方法如下,请各位谨记。 “根据系统啊不,根据法咒的设定,我已经在妖林布下了收音系统,需要开启竞标的就扬声吼一下‘我要公开竞标’即可打开竞标模式。竞标区确定为妖林中心较为空旷宽阔的区域,想要参与者可以进入竞标区。时间长度以日升日落为界,竞标区红线与白日的昼夜界线重合即为开始,日落即为结束。结束之时宝物持有者即为拥有者。 “无论是否参与竞标,妖林里埋下的监控系统,啊是咒印,咒印会植入所有在妖林范围的诸位体内,区分参与者和非参与者,非参与者不享有争夺权,参与者在竞标结束后不再享有争夺权。除非得标者主动放弃,得标者,也就是获得宝物的将有咒印加持,长久保护所有权。如果竞标后再进行争夺行为,被监控系统检测到嗯,一旦被咒印发觉,就会引起自爆嗯就是咒印由内爆裂,碎裂躯体 “为了妖林妖众的和谐公正,减少突发事件造成的血腥事件,考虑到诸位为妖的本性不能根治,我就设计了这个‘公开竞标’的方案。请各位在竞标中展现风格展现水平,尽量少使用见血的方式进行争夺,也不枉我消耗那么多脑细胞。 “请注意请注意,明天将由我开启竞标,时间将从明日第一条昼夜交界线决定,想争夺天地异宝的,还请及时到达竞标场!以上,完毕。” | 等圣婴大人的讲话完毕,妖众们终于恍然大悟,这位大人哪里是有些任性有些不靠谱,根本就是十足任性非常不靠谱! 哪有管闲事还帮别人制定规则的? v ------------ 8.圣婴大人在此(4) 第一次试行竞标系统非常成功。圣婴大人对自己的学术研究颇为满意,感觉就算在原来的世界成不了一技之长的人才,在这地方钻研这一身能量源能有所成就,也算是圆满了一颗妄图当学霸的心。 当然,圣婴大人并没有留意应当排除妖林妖众对他的畏惧之心,以至于一干妖怪们在竞标场上都没太敢竭尽全力,也就是试着稍微下点重手而已。 而这“公开竞标”在未来演化成了“一日修罗场”,却又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了。 虽然妖众对这样的方式感到极度的别扭,但不得不说,对于最终得手的精怪来说,这无疑省了不少后顾之忧,使用起异宝来也能放心很多,心里也还是有不少感念的。 不过从这一次方案推行顺利后,圣婴大人就对生产一系列方案热衷起来,哪怕方案实在经不起时间的考验也无所谓,着实有种探索世界不怕未来灾厄的意思。 | 说起圣婴大人影响了一代又一代妖众的方案设置,除了这个遗留下来的“公开竞标”,另一个就是对弱势群体形成保护的“一日天堂”“圣婴庙”了。 原本圣婴庙是圣婴大人闲来给自己做的一款小型“浮游城”,搭载了他自己用能量源做的“随机数据库”,以妖林整个区域为落点范围,将落点坐标设置成了随机数,使得圣婴庙能够在妖林范围内毫无规律地出现。 圣婴大人的本意是随机抽查一下妖林众人的近况,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需要调整方案的事情。哪知自从第一次收留了一只被狗妖追着跑的兔子精后,就莫名其妙的收留了不少明显要死要死的小妖精,而且还总是他圣婴大人寻思着老跟妖精待一处不太好,第二天就把那小妖精给赶出去了。 接下来,妖林间流言四起,说这圣婴大人住的地方可给弱者一日庇护保平安,只要能够找到就一定能够进去,只要能够进去就一定能够第二天活着出来。 | 那第一只被圣婴大人庇护的兔子精就如是说道:“圣婴大人神武威严,虽说是有些事儿多,但对待我们这些小妖精总还是好的。” 更甚者,此后还传出“圣婴庙就是弱者救赎之地”的说法。 说实在的,这种画风跟妖林向来的“强者为尊”是严重不符的。甚至搞得妖众的思想有些扭曲,有些搞些小动作的家伙甚至以为自己弱鸡也不怕招惹“猛兽”,万一能找到庇护圣地圣婴庙,岂不是能够逃过一劫。 一时间,不能正视自己弱小力量的蠢妖便生出了几分侥幸的心思,时不时就去招惹妖力不俗的大妖怪,还妄想抢夺修行资源。那段时间算是妖林之中极度扭曲的光阴,不少坐井观天还以为运势必定了不得的蠢妖送了小命,验证了不少次“妖林强者霸行”的定律。 | 等圣婴大人从自己各种方案研究中回过头时,才发现不少弱小的妖精濒临灭绝,妖林之中的人口数量急剧下降。 什么鬼?不是说自然界的动物数量是有一定平衡的么?怎么这群妖怪不遵循这个定律啊? 圣婴大人莫名其妙,觉得事关妖众人口稳定,不能就这样听之任之。 在妖众们还没从诡异的流血事件中回过神来之时,就发现圣婴大人还真把他那屋子弄成了个庇护弱小的庙宇。 “针对妖林妖众数量锐减这个问题,我推行了一个机防空洞,嗯,也叫‘圣婴庙’吧。圣婴庙并非全天开放庇护,有需求者需要在妖林之中找到它才能在找到的那一刻获取庇护。有效时长也是一天,到点了就该走就走了,逗留者视为违规,圣婴庙将实施死亡裁决。” 圣婴大人没好意思说,所谓“死亡裁决”其实是在随机系统上产生的bug,空间在随机变化中的扭曲强度是从妖精们进去的一瞬间开始增强的,正常的压力也就是一天的强度增幅也就到顶了。再多一刻,就只能直接被空间扭曲的压力撕碎。而圣婴大人本人其实是不怎么受影响的,毕竟都是按照他体内的能量源的适应度设计的。 | 一些小妖们大致试了一下,发现圣婴大人弄的这个花样有些不靠谱啊。 圣婴庙这个东西真的是很不好找啊。 可能你安全无虞的时候它就出现了,你真正需要它的时候又半天找不到。如果不是真的哪天踩到了狗妖产出来的花肥,恐怕真没有那个运气能在恰好需要的时候得到庇护啊! 真的是越明白的时候越难有侥幸心。 渐渐地,一些弱鸡的小妖们也就收回了一些平常心,没再干蠢事了。 | 虽说过程和圣婴大人设想的不一样,但结果都一致了。 妖林人口也逐步恢复到了一个看起来正常的状态。 不过 圣婴大人对圣婴庙的设定还是被妖众们口耳相传了下来。直至很多年以后,还是有那么一些不了解真实原因的妖精们认为,圣婴庙是真的有庇护圣地的作用的。 | 大概是感觉到了自己无与伦比的创造力,圣婴大人日复一日在妖林里捣腾他的各种能量源开发项目,乐此不疲。 多次挥霍能量的圣婴大人不仅创造了妖林之中那一时诞生的神奇辉煌,也让妖众们在不可思议之余觉得这位大人有点意思。 他究竟是哪里来的那些奇特的想法?法力驱动的车子确实比自己死命飞用命跑要轻松很多,引水入源的水龙头也确实比天天跑河边要方便很多至于那个自动的垃圾清洁车,好多食腐的妖精妖怪们真的不能理解这随时抢夺他们食物来源的东西到底意义何在,思维极端点的更会有种想法——圣婴大人是不是不喜欢他们这食|尸类的妖精,对他们的生存方式有极大的意见,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么令人发指的东西呢?不过就是不太敢跑去和圣婴大人理论,只能偷偷摸摸地抢在清洁车前面或者是溜到妖林外去捡尸|体。其中困苦简直一言难尽。 | 大约还是忘记了世间万物皆有度,“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那不过是过于理想的白日梦,圣婴大人还是一点点地开始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瓶颈。 | v ------------ 8.圣婴大人在此(5) 圣婴大人从某一次能量源的实验中,感受到了那么一丁点的异样,好像有什么东西有些不受控制了。 只不过什么事情若是不太明显地发生第一次,总会让人误以为是真的产生了错觉。 圣婴大人虽说在异世界体验了很多普通人无法办到也不能享受的事,但究其内心的根本,也就是个活泼点爱玩脑洞的普通人,终究还是免不了俗的。 所以第一次直觉有什么东西好像跟自己的理想化不一样的时候,也没在意,全部都划分成了错觉。 | 可后来在实验自己能量源新功能的时候,频频失手就有些诡异了。 圣婴大人自问自己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还不至于手抖如同“风烛残年”一样吧。怎么总觉得自己的眼力嗅觉什么的都好像出现退步了呢?实验的时候好像也不能像之前犹如神助一样,一眼看出端倪了。 卧槽,衰老期就要到了么?可我还没步入青年,也没走过壮年和中老年啊? 圣婴大人觉得这个想法很不可思议,这也完全不符合一个正常生命的流逝进度。就好像——自己被这个世界给耍了一样。 | 圣婴大人久久思索,总算是想起来,会不会是他没有将最后一块蛋壳吃掉,使得自己的身体不健全了? 可招来小白狐狸,现在或者该称之位大白狐,试探着问了问,却见这当妈也快当***白狐精跟个傻妞似的说道:“那个宝贝啊,小的以为效仿圣婴大人吃下去能功力大增,结果却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变化。果然还是圣婴大人您厉害啊。” 圣婴大人忍住内心非常想翻的白眼,真不想告诉这傻狐狸,哪里是自己厉害,分明是自己消化功能太厉害,什么都能吸收掉。想想,还是觉得这白狐狸精的肠胃可能要正常很多,貌似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体验过拉肚子的感觉了。 也可能那最后一块蛋壳,也没什么用处吧。 | 找不到什么破解之法的圣婴大人几经尝试,还是老老实实放弃了。 虽然他按照自己的理解操控了那些能量,但实话实说,他压根儿就不懂那是个什么东西,不确定是不是妖怪们说的法力,也不知道这些能量是怎么循环产生的,也就光会用。 说白了,就跟个得了百万宝藏的傻帽一样,不懂得怎么钱生钱利滚利,只懂得坐吃山空。典型的会花不会赚,只能变成个穷光蛋! 开开心心挥霍了一堆能量,最后还是发现自己研究路子不对,自己体内的能量真的只是数量大,并不是会无限增殖的。现在再想研究研究吧,又觉得资料信息不足,明显有气数将近的预兆。 将能量用出去能靠脑洞,但想再增加又无从下手了,就好像这个世界的法则不允许他使用搜集能量的手段,只准许他往外消耗,生生截断了这条道路。 | 忧愁的圣婴大人并没有什么要带领世界一起陪葬的打算,虽说小命有那么些朝夕不保的意思,但也不至于要跟世界来唱反调,倒也不至于心灵扭曲到那种地步。 就是觉得自己没有列什么临终前想要做的一百件事情的清单,感觉好像挺没志气没追求的。匆匆来这世界走一遭,好像也没有像其他人(穿越者)一样,给这个世界留什么遗产或者影响,好像白白浪费了一个震撼全局的机会一样。 难得有个能量源的金手指,虽然看起来不那么理想,可也没觉得自己用这神奇的金手指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啊!光去搞一些自己感兴趣的实验了 想想自己来这一遭除了没有做坏事,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称之为好的了。 | 圣婴大人实在将自己看低了不少,虽然他弄的那些玩意儿大部分都是兴趣使然,但不得不说作为一个任性且不那么靠谱的人,好歹还是给这个世界的妖林留下了不少东西的,虽然很多“”最终因为他这唯一创造者的消失再无后继和传承,但至少对这一批自他诞生就知道圣婴,就活在他影响下的妖众来说,他们这一辈子,除了妖精那或诡谲或可怖的经历外,还拥有了这么一个有趣又不太称职的“领袖”,让他们于妖林之中得了不少的体验,也有了不少有趣的回忆。 当时,甚至还有些走出妖林决意一生闯荡世界的妖怪,曾在毫无其他由的情况下,念着什么时候可得回妖林一趟,很想瞧瞧圣婴大人又折腾出什么新花样呢。 而在圣婴大人消失后的那段日子,好些妖精都还以为这位圣婴大人又缩回洞府当乌龟了,没准下次出来的时候又弄了什么有意思的玩意儿!心里还隐隐有些期待。 | 可是数年光阴一过,好些妖精没觉察出了些不对味。 偶然路过闪现的圣婴庙,没有看见里边有个埋头的脑袋;悄悄跑去那简陋的洞府,往里走了好一段路程也没听见不满打搅的呵斥;妖林里好些需要圣婴大人法力维持的物件都出了问题,不能再运转了,也没见圣婴大人及时出来修一修 看来看去,只有圣婴庙和竞标场还能正常使用,也不知道是不是圣婴大人开始偷懒了。 可这偷懒的时间也太长了。 几年,十年,几十年,一百年 即使偶有传言响起,说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圣婴大人的身影,但也再也没有妖众在妖林之中真真切切地见过他。 | 圣婴大人 真的。 消失了。 | 妖众们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 那只曾受过圣婴赏赐的白狐,已经有了曾孙,领着好几只还不能化形的小狐妖在妖林里穿行,路过圣婴大人做的那些曾经有趣却也难逃废弃的木车滚轮等物,不禁有些叹息。 “圣婴大人不会再回来了么?”那么有意思的一个妖林霸者啊。 | “奶奶奶奶,圣婴大人不会回来吗?” “圣婴大人真的不见啦?” “爹爹说那位大人真的很有趣呢!” “他会回来吧!” “我也想见一下呀!” “好想见一见呀” “好想见一下呀” 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