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楔子 ------------ 楔子 成化二十四年,皇帝驾崩,四子裕王登基,改年号初元。 初元元年冬,新帝废黜沈皇后,罢免宰相——皇后之父,软禁驸马,沈家——抄家灭族! 监狱里死一般的寂静,偶尔传来几声啜泣和咳嗽声,一间四面都是铜墙铁壁的监房里,关着本案的罪首——宰相一家。 沈相早已褪去了往日的锦衣华服,穿着邋遢的囚服,因许久未梳洗而显得蓬头垢面,他跪在乱草堆里,旁边还跪着一名形容娇小的女孩,他们面带焦急的看着躺在草堆里的中年妇女,妇女面色苍白,嘴唇青紫,时而睁开眼,却看不到任何神采,嘴里说着谁也不懂的胡话。 “夫人,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沈相握着她的手,干裂的嘴唇翕动着,说着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旁边的女孩子却默默不语,贝齿紧咬下唇,小脸儿虽然脏兮兮的,但是仍看出绝色,尤其是那一双墨玉般的眸子,即使在如此不堪的环境下,也明亮如星辰。她睁大眼睛看着母亲,直到母亲的手臂忽然无力的沉了下去,父亲开始失声痛哭,她的眼里升腾起一片水雾,滚烫的泪滴落下来,却不发出一丝声响,那片水雾之后,是无限的伤痛和——仇恨! 立时有牢头儿来拖了母亲的尸体出去,父亲仍抱着尸体不肯放,牢头不耐,一脚踹在他胸口,将他踢到一边去。女孩连忙扑过去护住父亲,牢头骂骂咧咧,还要再给他加上一脚,却瞥见女孩冰冷的眸光,顿时一呆,仿佛全身都被冻住了,不敢上前。 尸体被拖走了,想来也只是有一卷破席卷了,随意扔到哪处去吧! 女孩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被拖走的母亲,心想,母亲曾是琅琊王氏的千金小姐,嫁人之后也是宰相夫人,却不想死后是这般田地。今日母亲死,有爹爹和我想送,明日我死,不知又有谁来送? “阿婠,”沈相哀伤过后,声音苍老,唤了一声女儿。 “父亲。”阿婠面向父亲,还如往常那样,聆听训示。 “有一件事,为父一定要告诉你……” 监狱忽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接着便有身着黄衫的宦官走进来,牢头儿吆喝着让里面的人外出接旨。 沈相看了一眼传旨官,悲哀的嗫嚅着:“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父亲,到底何事?”阿婠深知事关重大,忙问道。 牢头儿大喝一声:“磨叽什么呢!还不快过来接旨!再给老子废话,一脚踹死你们!” 传旨官声音并不大,尖细的喉咙,仿佛含着极利的一根尖刺,把每一个字都凿到人耳膜上去:“十六岁以上男丁处斩,十六岁以下男丁流徙三千里,十四岁以上女眷赐自缢,十四岁以下女眷官卖为奴……” 沈家人丁并不旺盛,沈相只娶了一位夫人,沈夫人有二子二女,二子皆为驸马,二儿子如今因着他媳妇和当今圣上一母所生的缘故,被软禁着,大女儿本是皇后,却被废了,如今尚在冷宫,既然旨意下达,想必日子也不久了,身边唯剩下这名唤阿婠的小女儿,刚满十四……可是府里的下人亲眷,竟也不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旨意一下,便有人拖了宰相往外走,阿婠扑过去,立马被人拦下。宰相被拖着,仍不忘回头,声嘶力竭的喊道:“阿婠,要报仇……要报仇啊!” 父亲的声音逐渐消失,阿婠睁着空洞木然的双眼,眼中还未消散的水雾,又湿润起来,拦着她的人见她毫无反应,丢开她去。她跌倒在牢房坚硬冰冷的地上,泪珠又扑簌簌的落下。一阵儿过后,她用自己冰凉的指尖擦掉那些泪,沙哑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说:“沈婠,不要哭了,以后,再也不要落泪!” 群号:13195761欢迎大家进群讨论,无有敲门砖。 新书《绝色法医:我的杀手赌妃》轻松搞笑略带小虐,地址:17k.com/book/www.13800100.com)求包养啊求包养! ------------ 罪臣之女 ------------ 行刺(一) 监牢里依旧死寂,连咳嗽和啜泣都没有,因为那些人都死了,没有一个能活下来,活着的,只有沈婠。 她还是个囚徒,背对着牢房的门,看监牢的墙壁。墙壁上什么都没有,可她已定定的看了一个时辰。牢头说她可能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一夕之间什么都没了,任何人都会发疯的。 可她没有,她只是在等。 既然他没有让她死,那么一定会见她,只要见了她,她就有本事杀了他。 没有什么比复仇更重要了,即便他是九五之尊! 监牢的门被打开,走进来两名黄衫宫人,他们略略低头,道:“请小姐移步。” 对着墙壁的嘴角弯了弯,他果然舍不得自己死。 没有疑问,跟在那两人身后,出了牢房,外面是城墙。天黑了,在里面的日子待的久了,竟连白天黑夜也不知道。抬头往一眼如黑缎子般的夜幕,幕上点缀着碎银子般的星子,寒夜凉如水。 出了天牢,上了一顶轿子,轿子缓步前行,许久,才停下。 踏出轿子的那一刻,沈婠的嘴角又轻轻的扯了扯,眼前金碧辉煌,宫灯如炬,再熟悉不过的感觉了。曾经,她在此出入自由,脸上荡漾着倾国倾城的笑,穿着粉色的轻纱装,踏着平整的青石板路,穿梭在大小殿宇之间,两边的宫人对她低下头以示礼节。 宫廷——我喜爱的宫廷,我又回来了。 相比于那时的高雅,如今的她头发杂乱,一身破败的囚服,如此的狼狈。他不会看到这样的自己,当沈婠踏进宫殿时,立马被人引到里间,层层帷幔之后,氤氲水汽,馥郁生香,一架紫檀木屏风后面,是一个一人高的浴桶。 是了,要面见九五之尊,自然要洗干净了,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在监狱里受过苦,不能让他看到邋遢的自己。 若是往日,必会高声让宫人们退下,可是现在,她已毫无羞晒之心,将自己身上肮脏的囚服脱了下来——脱得干净利索!好似恨不得早日摆脱身上这可恶的脏乱! 没入浴桶之中,立时感到一阵温暖,两位素装少女开始为她洗净身上的污垢,温水从她头上慢慢的浇灌下来,顺着发丝,耳垂,慢慢的低落,滑到脖子上,背上……她面无表情的接受这一场洗礼,任由她们摆弄,纤细的脖颈,隆起的胸部,水嫩的蛮腰,修长的大腿……直到她身上再无半点污垢,她的如瀑青丝里也无一缕尘埃,她们才容她出了浴桶。用柔软的干毛巾擦干身子,头发。帮她盥洗的一名宫人忍不住叹道:“小姐可真美,不愧是咱们北国第一美女呀!” 沈婠面无表情,那宫人脸上讪讪的,然后拿来一件绵软华丽的粉色轻纱装。那是她最爱的浅粉……可是她忽然推开要往自己身上披的衣服,冷冷的说:“我不要穿这个!”是的,她不要穿,不要在他的面前穿她的最爱!她为何喜爱粉色?因为她的情郎曾赞她穿着粉色时可爱诱人,可是她现在要去见的不是她的情郎,而是仇人!杀死自己全家的不共戴天的仇人! (ps:新书《绝色法医:我的杀手赌妃》轻松搞笑略带小虐,地址:17k.com/book/www.13800100.com) ------------ 行刺(二) 宫人们一愣,有些不知所措,一名宫人犹疑的问道:“小姐,只准备了这一件衣服,若是不穿……” 不穿,难道让她光着身子去见他吗? “把那个给我。”沈婠指着一件白色的浴袍。 “这……这恐怕不太好……” 宫人还要犹豫,可是沈婠不再说话,目光灼灼的盯着那宫人,那人被她的目光吓得不敢抬头,另一名宫人连忙识趣的将浴袍拿来给她披上。 就这样,她穿着浴袍,光着脚跟在又两位宫人身后,上了一顶华丽香艳的软轿,慢慢往上阳宫而去。 上阳宫是皇帝寝宫,先皇病重时,也曾在此和大臣们商讨国事,新皇年少有为,自然不会在这里落人口实,上阳宫只做寝宫,上朝依旧在太极殿。而新皇登基虽然时日尚浅,但从不在上阳宫内宠幸宫嫔,在夜晚进入上阳宫的女人,沈婠是第一个。 上阳宫富丽堂皇,是整座皇宫内最奢华的宫殿之一,到处是金晃晃,银灿灿的,即便在夜晚,斗大的宫灯也把整个宫殿照的如白日一样的光辉。进到宫中,耸立着八根飞龙在天的金柱,柱上镶夜明珠,明珠发出柔和的光晕。只一瞥,沈婠立刻低垂双眸,跟着前面身着墨衣的宫人,墨色裙裾摇摆极地,地上所铺并非外面那样的天青,玉白的砖,而是金砖。 沈婠赤足,踏在金灿灿的砖上,微凉。 跟着宫人愈走愈深,她往日并不到这里来,所以不知上阳宫是如此庞大悠远,拐过几道九曲回廊,才在一间极为普通的殿前停下。 墨衣宫人容她在此等候,先进去通禀,出来时语气轻柔,道:“皇上有请。” 然后便是一位黄衫宦官出来带她,她抬眸,忽的冷笑,道:“安公公别来无恙。”此人正是先皇跟前的红人,跟了先皇数十年,如今……怪不得新皇会如此之快的控制朝中局面,能在先皇驾崩的第一时间内封锁九门,原来…… 安公公到也不惊慌,只笑道:“小姐请进,皇上苦等多时矣。” 沈婠冷哼一声,跟了他入内,眼前的光晕渐渐柔和,两边的宫人都垂首而立,等两人近了再拉开轻烟罗,走过一道又一道,安公公才在最后一道烟罗前停下,躬身道:“皇上,她来了。” 宫灯柔和,映在烟罗上一个修长朦胧的身影。 那身影再熟悉不过了,沈婠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着,掌心渗出微汗,她强烈克制着自己,才让自己不轻举妄动。 “你先下去,婠婠,进来。”新皇语调轻缓,柔和而不失威严冷漠。 安公公悄无声息的退下,最后一道明黄烟罗拉开,沈婠清楚的看到了他——新皇楚惜尘,穿着月白长袍,腰间系着美玉,他的脸毫无表情,肤色白净,眉眼狭长,看向她时,又似带了点若有若无的笑。 那一刻,沈婠怔住了,她不知该不该跪下,道一声:“恭请陛下圣安!”只看到他慢慢向自己走来,把自己从头到脚看了个遍,目光落在自己的赤足上,竟带着责备的语气说:“你又不穿鞋了。” 她浑身一颤,竟似摇摇欲坠,他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她的皓腕,将她拉到胸前。他的唇抵着她的眸,她更是头晕目眩……曾几何时,也是这般略带责备的语气,曾几何时,也是这般诡异暧昧的姿态。 这样的姿势并未维持许久,沈婠猛然推开他,力气太大,他倒退一大步,自己也退后了两三步。然后用嘲弄的语气问:“现在,我该如何称呼您呢?新皇?抑或——姐夫?” ------------ 行刺(三) 听到这两个字,新皇的眸光忽然黯淡下来,唇角的笑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静默几许,才带着哀伤的语调问:“婠婠,你非要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吗?” 沈婠冷笑:“别叫我婠婠,你不配!” 是的,他不配,他是她的仇人啊!怎么配叫她情人才可以叫的名呢? 新皇薄唇紧抿,怔怔的望着她,他是皇帝,是天子,是与神明同在的王!竟然……说他不配…… 沈婠锐利的眼神划过四周,发现玉案之后就是一把龙泉宝剑!若是能在他发现之前取下那把剑,一剑刺杀了他,沈家的满门血仇,总算得报! 她曾跟随南国第一剑客学剑,小有成就,只要速度够快,就能杀了他!杀了他,即便自己死,也没有关系。她不怕死! 她垂眸,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的意图,然后却小声的说:“我的脚冷了,你去给我拿双鞋来。”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高声对外面说:“取一双小姐的鞋来,明日记得将上阳宫所有的殿内都铺上地毯!” 趁他说话的功夫,沈婠奋力冲向那把剑,“苍”的一声拔出,然后转身奋力向新皇刺去…… 安公公拿了沈小姐的鞋过来,不知何时,宫里总有一两套她平时穿的衣服和鞋袜,可当他走进来,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他一怔,抬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鞋也掉落在地。 一把明晃晃的利剑,刺入新皇的肩头,剑尖已没入,鲜血顺着伤口流淌,月白长袍上,惊心刺目的红。 “来……来人……”安公公的声音已吓得微哑。 “不许叫!”新皇轻喝一声,目光却没有离开面色惨白的沈婠。 沈婠的手在抖,这一剑,刺得太容易,她拔剑时,他已转身,只是注视着她,不躲,不避,不后退,甚至连眉都未蹙一下,只是静静的,静静的看着她将那剑刺入自己的身体…… 沈婠的声音也在抖:“楚惜尘,你杀了我的家人,所以,我也要杀了你。” 新皇微微一笑,却道:“是么?要杀了我?那么为何不往这里刺?”他用手指着自己的心,剑尖没入的地方离那里偏远,她不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不顾疼痛,他又往前迈了一步,剑尖又刺进几许,快要将他的身体刺穿。安公公呜咽一声瘫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沈婠骇的脸色发白,再也不敢用力,握着剑柄往后一拔,宝剑带着鲜血拔出,新皇的眉轻轻一蹙。“哐当”一声,宝剑落在地上,沈婠的身子也瘫软无力。新皇的伤口依旧在流血,他却毫无顾忌,走到沈婠面前,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看着那咬的发白的唇,狠狠吻了上去。 他的吻如同他的人,霸道而冷漠,轻噬,撕咬。她柔嫩的唇角也如他的肩头一样,溢出殷红的鲜血。他尝到少女芬芳的处子之血,愈发疯狂起来,他把她推到玉案上,寒凉的掌心划过她的肌肤,绕过她的浴袍,触摸到她微微隆起的胸部,她的身体战栗着,却毫不反抗。温热的血滴落到她光洁的肌肤上,她忽然惊叫:“你的伤……” 新皇轻轻的喘气,离开她的唇,却又紧紧拥住她,呢喃道:“婠婠,你舍不得我是不是?是不是?” 沈婠睁大双眼,望着头顶绚烂如画的琉璃宫灯,唇角慢慢散开一丝笑意,眼中却含着热泪,热泪下依旧是那副表情——伤痛和仇恨! ------------ 沦为宫女(一) 染血的月白长袍已褪,伤口止血,纤细修长的手指握着纱布缠绕一圈又一圈。他身体的肌肤白皙,却不瘦弱,沈婠有意无意的触碰到那雄健的身体,诱的他轻蹙剑眉。 包扎好,换上新装,惜尘一个横抱,将沈婠抱在胸前,又欲低头吻去,沈婠冰凉的指尖按在他的唇上,道:“别动,伤口会裂开。” 安公公适时的醒来,匍匐至圣驾前,汗如雨下:“陛,陛下……” 惜尘眸光一闪,似有利刃直逼安公公心房,沉声道:“此事不许声张,若有第四人知,小心尔的狗头!” “是,是……”安公公一面擦汗,一面瑟缩答道。 沈婠离了他的怀,立于一旁。 惜尘略一沉吟,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敏,慧,柔,丽。抬头温和的说道:“你喜爱哪个?” 沈婠看那四个字,触到那个“柔”字,忽觉心口一阵微疼,先帝柔妃,那曾是她的姑姑,如今,却尸骨无存……不让帝王察觉眼中转瞬而逝的仇恨,轻笑道:“好像哪一个都不喜欢。” 惜尘看了她的笑觉得喜欢,亦道:“这些俗字,的确配不上你。” “皇上想要做什么?”沈婠明知故问,还能做什么,挑一个她喜欢的字,封她为妃呵!心中又是冷笑,沈家满门尸骨未寒,他竟想纳自己为妃?真是天大的笑话! 惜尘叹道:“先封你为妃,日后再作打算。” 打算?还能有何打算?难不成真要立她为后?她的姐姐当皇后不过几个月,一纸诏书将她废黜!一杯鸩酒送她归西!如今…… 沈婠垂下双眸,一手隐于背后,悄悄扭成了拳。 安公公颤颤巍巍的提醒道:“皇上,罪臣之女是不能封妃的。”冷不防一道凌厉眸光射来,他浑身哆嗦,忙磕头请罪。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我的确是个罪臣之女。”沈婠抬眸,唇边一丝冷笑。 惜尘面色清冷,眼里透着欲言又止,仿佛有万般无奈却无从说起,揽了沈婠纤腰,沉声道:“婠婠,总有一日你会明白,朕做了那么许多事,皆是为了你。” 沈婠胸腔里的悲愤差一些迸发,为了我?竟是为了我?杀我沈家满门,竟是为了我?!极度忍耐之下,才将那快要蹦出胸膛的恨压下,只化作唇边一丝若有若无的寒凉笑意。 宫灯明灭,更漏声声,月色分明,已近子时。 沈婠知道今日必要给自己一个归宿,到了明日,见了太后,怕是另一个局面。问道:“你要我如何?” 惜尘低语:“朕只想时时都能见着你。” 沈婠无声笑道:“那还是不要当妃子的好,当了妃子,要见我,还得翻牌子。” 惜尘的嘴角也轻轻扬了扬,安公公好似不怕死,试探着说:“上阳宫还需一位奉茶宫女,不知圣意如何?” 沈婠不等惜尘开口,道:“很好。”你既然要时时见到我,我也想时时见到你,在你的寝宫用事,监视你的一举一动,再好也没有了!楚惜尘,你以为我没要你的命,是舍不得吗?不,要你的命容易,但代价还不够大! “奉茶宫女?”惜尘蹙眉,“只怕委屈了你。” “不委屈,我本来就是要给人充当官婢去的,能留在宫里,已是万幸了。” 惜尘心想奉茶宫女的活也不是很累,下朝之后又能见到她,如此也好。当下便对安公公说:“好吧,婠婠就暂且担当奉茶宫女一职,记着,要有单独的寝室,一应事物全都要最好的。” 安公公忙不迭的答应,惜尘恨不得他立时去办,只是天色已晚,安心等到明日再办。 这一晚,沈婠不愿近惜尘之身,要在他寝殿外候着,惜尘一把拉住她,笑道:“同寝一塌又如何?朕不会对你怎样。” 他平日里不苟言笑,是亲王中最冷的一个,当了帝王,笑的机会更少。只是他一笑起来,的确令人心醉,那狭长的眉眼,仿佛要飞起来一样。 沈婠躬身而退,谦道:“陛下,不闻‘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惜尘一怔,敛了笑容,淡淡道:“随你吧!” 沈婠方才觉得,这一下,才是自己认识的楚惜尘了。 ------------ 沦为宫女(二) 第二日刚过四更,惜尘起身上朝,更衣宫女上前来为他穿上龙袍。惜尘蹙眉:“不要你。”又指着沈婠道:“你来。” 沈婠一怔,她只是奉茶宫女,奉茶尚未学会,更别说帮男子穿衣了。 只是惜尘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安公公在一旁小声提点,切莫误了早朝。 沈婠无法,只得垂着头,上前拿了衣裳来给他穿。 他左右将手端平,低头看她紧张的样子,唇边一丝浅笑,配合她的笨手笨脚,却让她愈发慌乱。 肩上的伤依旧疼痛,端着手更是辛苦,她看到他微微颤抖的左臂,看到他痛苦,她该高兴才对呵!只是却紧蹙了眉,想要快些弄好。 愈是急,便愈是容易出错,他笑:“扣子系错了。” 沈婠一顿手,对旁边的更衣宫人道:“还是你来吧!” 惜尘看她恼怒的样子,不忍心再戏弄,站直了让更衣宫人麻利的动作,那宫人瞥到帝王肩上搀着的绷带忍不住“呀!”了一声。三下两下把衣服穿好,胆战心惊的立在一旁。 惜尘戴上皇冠,在沈婠额上浅浅一吻,柔声道:“等我回来。”说罢,安公公在前高声道:“圣上临朝!” 圣驾一走,沈婠便换上冷漠的面孔,今日以后,她不再是相府千金,也不再是阶下之囚,而是上阳宫内的一名小小奉茶宫女。 皇帝上朝,上阳宫内便最是懈怠的,闲来无事,沈婠向另一位奉茶宫女请教宫规礼仪。奉茶宫女有两个,轮班制,都受安总管管辖。 那宫女名唤香茗,一听沈婠那“请教”二字,顿时道:“实在不敢当,奴婢进宫才三年,小姐出入宫廷已逾十年,论理该是奴婢向小姐请教才是。” 沈婠淡淡道:“你不必一口一个小姐,我已不是往日的相府小姐,我和你一样,都是宫女。” 香茗仍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旁边那更衣宫女晒笑道:“哈,你自己知道就好,香茗,你何必同她废话,她如今是罪臣之女,若不是皇上怜悯,早就被充为官婢了,哪容她在此……” 香茗待要阻止她已然不能,见沈婠也不言语,只拿冷若冰霜的眸光看向她,看的她忽的闭住了嘴,香茗忙道:“小姐若想学这奉茶里的学问,请容奴婢慢慢道来,切莫和旁人一般见识。” 那宫女被眸光吓到,只住嘴一时,现又开始聒噪,句句不离“罪臣之女”和“官婢”。香茗紧张的看向沈婠,沈婠却一副淡然模样,最后那宫女无趣,怏怏的走了。 香茗陪笑道:“小姐千万别放在心上。” 沈婠漠然道:“一个将死之人的话,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香茗一惊,暗暗看了沈婠一眼,只见她低头泡茶,纤细的手指捻着几缕茶叶,慢慢放入碗中,动作轻缓,仿佛不是泡茶,倒像是指尖的舞蹈,尤其那一低头的温柔,光洁的鬓,一丝不苟的发,扑闪的长长睫毛,伴着粉颈低垂,没来由的让人觉得心疼。 这样的妙人儿何至于说出那样骇人的话来? 将死之人?怎会? 更衣宫女不见一会,便听到太后驾到的声音,香茗一惊,忙出去见驾。心中不免奇怪,往日太后从不在此时到这儿来,正是上朝时候,又是妃嫔们请安的时候啊! 伏地跪拜,看到太后的褐色裙裾夹杂在两件玫瑰红和蔷薇紫的裙摆间,摇曳着进来,她立时明白:太后必定得了消息,率一干妃嫔前来,只是为沈婠罢了。当下,竟隐隐有些为沈婠担心。 “太后,大殿里冷,咱们不如到暖阁里等着吧!”这是庆妃的声音,她的声音尖细,有划破长空的锐利,只是在太后和皇上面前,她的声音才足够柔和。 今日她穿着玫红宫装,宫装上绽放着大团妖娆的玫瑰,金线为花边,绿绦做叶脉,花繁叶茂,顾盼生辉,行动处别样韵致。 她长相极美,家世显赫,其父乃新任吏部尚书,于皇权有益,因此封做庆妃。 另一着紫色宫装女子与她不相上下,容貌更胜一筹,加之声色婉转,听者无不觉清脆喜欢。只是她位分不及庆妃,只是昭仪,但她哥哥是和皇上一同长大的羽林中郎将,因此,她在后宫,也颇为受宠。 两人一左一右簇拥着太后进了暖阁,庆妃冲外面道:“奉茶!” 香茗刚要进去,却被沈婠拦住,原来她早早泡好茶,就是等着觐见太后。 庆妃见有人端茶来,含了不易察觉的笑,不等她近前便迎了过去,端住茶碗,忽然哎哟一声,顺手将茶碗倾斜,滚烫的茶水立马溅到沈婠的手上。 沈婠的手一抖,却没有吱声。 庆妃回头对太后笑道:“太后娘娘,瞧这把我给吓得,你快来看,这宫女长的像谁?” ------------ 沦为宫女(三) 太后仔细一瞧,顿时大惊:“你……你不是阿婠吗?” 沈婠轻轻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所泼之处已呈现潮红。不卑不亢的答道:“是,太后。” “你怎么会在这儿?”太后诧异的问。 沈婠扬起一抹轻笑,道:“太后不知沈家满门抄斩的事?奴婢是作为罪臣之女,来赎罪的。” 太后自然知道沈家之事,她只是奇怪,她的儿子竟糊涂至此,将一个满含仇恨的女子放在身边? 庆妃笑道:“还真是昔日的宰相千金呀!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又对夏昭仪道:“文纨妹妹,你快来瞧,这便是昔日我们北国的第一美女!哈哈哈哈……”她用衣袖掩住嘴,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夏昭仪只瞧了沈婠一眼,便垂下头不发一言。 庆妃顿觉无趣,讪讪立于太后身旁,太后轻咳一声,问沈婠:“让你在这儿奉茶,想必是皇帝的意思吧?哀家问你,你对皇家可有怨恨?” 沈婠垂眸,红唇轻吐:“恨过。” “哎呀太后,那还了得?还不快将她拉出去乱棍打死呀!”庆妃唯恐天下不乱。 太后斜睨她一眼,庆妃顿住,却仍不甘心的说道:“太后有所不知,这贱婢昨晚意欲行刺皇上!此等奸贼,怎能容下?” 太后惊道:“真有此事?” 沈婠心头冷笑,庆妃果然在上阳宫安插内线!好个庆妃,连皇帝身边你都能敢下手脚,你意欲何为! “太后,”沈婠跪倒,语调悲戚,“奴婢说恨过,此恨已过,此恨……已随昨日那一时糊涂灰飞烟灭!皇上仁爱怜悯,容奴婢留此残身侍奉皇家,奴婢感念皇上恩德,太后仁慈,奴婢绝不会再动别的念头,愿生生世世为皇家之奴!请太后成全!”说完,她又连磕三个响头。 太后怔住,当日的沈婠,贵为宰相千金,深得先帝和众位皇子亲王的喜爱,别说磕头,即便是下跪,恐怕也难能得见。 忆起自己还是淑妃时,有一日到先帝宫中,看到二人对弈,一旁的宦官不小心将茶水溅到沈婠手背,沈婠轻蹙烟眉,先帝觉察,当下便命人仗毙那宦官。可是冷眼瞧着刚才被滚水烫到,她竟一声不吭。 又见她对自己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心中不快被怜悯取代,但仍不敢轻信,只问:“你可有伤到皇帝?” 沈婠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眼角瞥见一旁的更衣宫女蠢蠢欲动,轻咬贝齿,正准备告罪,却听皇上回宫,太后无暇顾及她,站起身出去,她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更衣宫女趁人不备,走到沈婠跟前说道:“你别以为能逃脱,我待会儿再告诉太后!”说完得意洋洋的走了出去。 沈婠冷笑,心道:你以为你还能活的了多久? 皇上陪着太后又进来,不知在外面说了什么,太后已是满脸无奈,道:“罢了,既然你执意要留她在此,就依你的意思吧!哀家老了,不想与你作对,只是你能饶得了她,却不能饶恕你妹夫?” 皇帝胞妹贞茵公主,嫁沈婠二哥沈澜为妻,因沈家一事,同沈澜一道被软禁,她上书太后,一日不放出沈澜,一日不进宫朝见。 惜尘笼袖不语,太后气道:“你……唉!回宫!” 太后等人一走,惜尘立马扶起沈婠,瞧见她纤嫩手背已起了水泡,心痛不已,一面让人取烫伤药来,一面放于唇边小心呵气,柔声道:“让婠婠受委屈了,天冷,可别落下冻疮。” 沈婠眼中含着泪,低声道:“幸好你回来的早,她们问我你受伤的事……” 惜尘一惊,问:“她们如何知道?” 沈婠抽出手:“今日给你更衣的那名宫女……” 惜尘冲安公公一使眼色,安公公会意,悄悄走了出去。 惜尘揽了沈婠在怀,沈婠心下总算宽些,对着心里那宫女的影子道:你可别怪我,你若不死,我就不能好好活着,我大仇未报,可不能因了你而死! 喟叹一声,道:“今日真是奇了,太后怎么这个时候来上阳宫?” 惜尘冷笑一声,道:“还能怎的,定是庆妃那糊涂东西!她一挑唆,太后自是耳根软的人。” 沈婠抬手看一看伤处,低眉:“怪道……” 惜尘心疼而坚决的说:“婠婠放心,你的委屈,朕不会让你白受的!” 沈婠抿唇:“到也没什么,只是庆妃怎知我在此呢?” 惜尘冷眼环顾四周,道:“必是有了她的眼线!” 沈婠又叹了一叹,柔顺的靠在君王胸前,好了,她想说的话,都诱得他自己说了出来,没什么比这更好的了。帝王多疑,他自己说的话,总不会疑。 ------------ 掌掴(一) 已是腊月,宫里预备着新年,呈现一片张灯结彩。 雪停了几日,太阳一出,化去几片白皑,露出些许色彩。 如冰似玉的盖碗里一泓明亮的红色,茶香袅袅,正是经年进贡的云南普洱。太烫,庆妃轻轻吹了吹,又重新放下,漫不经心的说道:“姐姐是没见那狐媚子,真真是妖孽一枚,不信,你且问文纨妹妹。” 夏昭仪听到庆妃说起自己,脸色朝裴妃一滞,随即又垂下头。 裴妃修眉一挑,冷声道:“凭她是谁?不过是个罪臣之女!如今依旧是宫女,难不成我堂堂的二品妃,皇长子生母,还斗不过她?我说你们也真是,那日既去上阳宫,何故不告诉我一声?” 庆妃笑道:“哟,那日不是皇长子不适么?哪儿敢打扰姐姐您呀!不过,姐姐若是想出气,现在不妨也去瞧瞧,反正皇上正在上朝,即便你把那丫头打发了,恐怕也没人知道!” 裴妃一听话中讥讽挑唆,心下大怒,道:“你以为我不敢么?”双目一瞪,立时带了一群宫人杀气腾腾的向上阳宫而去。 沈婠低头走在回廊上,想起昨日惜朝病愈上朝,到上阳宫议事,四目交汇,惜朝浅笑,沈婠心中一暖,总算放心。 心中记挂惜朝,未曾在意迎面而来的裴妃,裴妃正是来寻她的短处的。沈婠不留神撞到裴妃,裴妃抬手就是一个巴掌,甩在沈婠脸上,沈婠吃痛,用手捂住。抬眸冷然望向裴妃。 裴妃,征西将军之女,皇长子生母,当日自己还是宰相千金时,到王府上看姐姐,就见过这位嚣张跋扈的侧妃。爱穿绛衣,昔日皇后在时,有所顾忌,如今皇后不在,她便俨然一副后宫之主的模样。 沈婠见她身穿绛色绣七彩鸾凤金丝滚边长裙,头戴八宝玲珑凤凰衔翠珠钗,长长的金线披帛逶迤及地,如此张扬! 心中冷笑,她不过仗着孕育皇长子的缘故,真当自己是皇后了? 当日宫中宴会,还是淑妃的太后对姐姐扶手惋惜,叹她与惜尘成亲数年,却未曾诞下世子,实在可惜,又略带责备的让她争口气。那时沈婠便恼怒,自己在王府小住半月,姐夫一夜也未曾在姐姐房中度过,姐姐一人,怎能诞下子嗣?若真有子嗣,那才是活见鬼了呢! 裴妃见沈婠凌厉眼神望向自己,又惊又怒,掌掴一下还不解气,指着她对身旁两名宫人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见到本宫竟不知行礼跪拜,还用这种眼神看着本宫,简直是反了!,还不给我拖下去,掌嘴二十!” 那两名宫人立马上前扭住沈婠双臂,沈婠森然道:“你敢!” 裴妃气急,怒道:“本宫有何不敢!还不速速拉下去!” 沈婠很快被拉到外面,那两名宫人左右开弓,对着她粉嫩的脸颊一顿狂打。沈婠脸上火辣辣的疼,但她死命咬住樱唇,不发出一点声音来。 裴妃,你给我记着,今日的耻辱,我必十倍还你! 裴妃看她受辱,顿时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正得意间,回廊一头响起冷声:“住手!” 裴妃一愣,随即跪倒:“陛下……”四下宫人纷纷跪拜,那两个掌嘴的宫女更是慌得瘫倒在地。 惜尘冷冷瞧一眼裴妃,便不再看她,径直走到沈婠身旁,见她双颊绯红,面部浮肿,不由心痛。轻轻用手触碰,沈婠蹙眉避开。惜尘怜惜道:“疼吗?”沈婠不语,只拿阴测测的目光看着那边跪倒的裴妃。 惜尘了然,安公公去叫了太医,回头就听惜尘道:“裴妃目无君上,扰乱宫纪,罚她在蕊珠宫闭门思过三个月!还有这两个混账东西!朕的人你们也敢打?拉出去把手剁了!” “皇上饶命……”那两名宫女哭求,却被侍卫拉了下去。 裴妃不忿,道:“皇上,这贱婢对臣妾无礼,臣妾不过教训她几下,用得着……” 惜尘狠狠瞪着她,怒道:“她是朕的人,她若做的有什么不对的,自有朕来处罚,你的手脚这么长?敢伸到朕的上阳宫来了吗?你若再说一句,闭门思过真是便宜你了!” “皇上……”裴妃既惊且惧,万万想不到为了一个宫女,皇帝竟会如此动怒。心下害怕,语中已带了哭音,还想再求,触到惜尘森冷目光,竟不敢再说一个字。 惜尘不再理会,亲自携了沈婠回去,又让太医过来诊断,太医战战兢兢开了药方,配了玉肌膏,才被打发了下去。 ------------ 掌掴(二) 衍庆宫中,庆妃的脸上洋溢着笑意连连。 心腹宫人赵嬷嬷叹道:“娘娘这一招行的妙,既给了那丫头教训,又让裴妃吃了瘪,真真是好个一石二鸟之计呢!” 庆妃笑道:“哼,这算什么,她裴妃仗着有皇长子就真以为自己是皇后了?也不想想沈婠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当日不过撺掇了太后去见了那丫头,皇上就到我这儿发了一通火,还冷落了我这么久,我若不拿点手段出来,真当我好欺负!” 宫女们唯唯诺诺,见她高兴,只管奉承,庆妃好不得意。 惜尘撇下杂事,亲自给沈婠上药。 玉肌膏不仅有消肿化瘀之功效,更可去除伤疤,活嫩肌肤。 沈婠只觉惜尘指尖所及之处,丝丝微凉。到也不避让,柔顺的容他轻抚。 上好药,惜尘瞧了她面容,又一声长叹。 沈婠掩面道:“陛下请移驾。” 惜尘问道:“为何要朕移驾?” 沈婠道:“奴婢这副尊容,恐怕会影响陛下的食欲。” 惜尘轻轻一笑,拉开她的袖子,却直直盯着她,道:“不管婠婠变成什么样子,朕都爱看。”收敛笑容,沉声道:“婠婠,今后若还有人欺负你,你大可不必顾忌那人是谁,保护自己要紧。” 沈婠反问:“任何人我都可反抗?” “当然。” “若是太后呢?” 惜尘失笑道:“怎会?” 沈婠抿唇一笑,不置可否。 又问:“你今日下朝到早的很,难不成知道我被人欺负?” 惜尘蹙眉道:“正是,有人来告诉了朕的总管,所以朕才能及时赶到。” “哦?”沈婠眼角含笑,望向安公公,“那人的速度到快,安公公,不知是哪个宫里的宫人告知你的?我也好多谢她。” “这……”安公公面露难色,瞥到皇帝深沉面色,只得硬着头皮说了出来,“是衍庆宫的宝珠姑娘。” 惜尘面色一紧,沈婠依旧笑道:“好灵通啊!上阳宫的事,衍庆宫那边的人这么快便知道了。恩,算算时间,恐怕裴妃刚往这里来,那宫女便往那里寻大总管去了。” 惜尘一甩衣袖,愤然起身出了屋子。 安公公跟随,仍回头看着沈婠,沈婠对他点点头,他心底叹了口气。 真不愧是宰相的小女儿,毕竟也从四五岁便出入宫廷。 宫廷的是是非非,她知道的再清楚不过了。 这个妖孽,好似得罪她的人,她都不会轻易放过。她知道皇上对她的宠爱,知道如何去利用,而且,她是铁了心要让后宫不得安宁吗? 看来,自己今后可要小心一些,万万不能犯到这丫头手里啊! 沈婠见他们离去,知道待会儿在衍庆宫必有一番风雨,可惜自己这副样子,的确不易前去观看。 裴妃,庆妃,你们莫急,我自会一个一个收拾了你们去! 必有一日,我要你们都跪在我面前,到时,我便要问问,我姐姐死时,都有谁在场?颁旨之人是谁?灌她饮下鹤顶红之人,又是谁! 外面有人轻轻叩门,沈婠警觉的问:“谁?” “是我。”沈婠一听是惜朝的声音,忙去开了门,惜朝闪身进来,沈婠却立马转过身,背对着他。 惜朝穿着朝服,显然是刚下朝还未来得及更衣,他扶着沈婠的肩,问道:“阿婠,我刚才听说裴妃来找你麻烦,出什么事了?” 沈婠犹豫再三,慢慢转过身来,惜朝一看她双颊绯红,肿的老高,失声叫道:“她打你了?” 沈婠道:“是,不过她也没讨到什么便宜!” 惜朝咬牙道:“无非是仗着养育皇长子的功劳!阿婠,你在皇兄身边我总不放心,我向皇兄要了你去,可好?” 沈婠轻咬下唇,摇头。 不好,千万不能这样的,他原是防着你,你却要向他求了我去,他哪里肯放,哪里会咽下那口气? 惜朝急道:“你不愿意?你宁可在这儿受苦,也不愿意跟我走?” 沈婠冷声道:“这里,比起我在监狱的日子好过多了!” 惜朝一怔,明白过来:“你还是要复仇。” 沈婠望着他清澈的眸,道:“咱们说好了的,不阻止我。” 惜朝欲言又止,沈婠掩住他的口,望了望门外,门外一名小太监尖着嗓子道:“沈婠姑娘在里面吗?太后娘娘有请。” 沈婠一蹙眉,说声知道了,又低声对惜朝说:“你快回去吧,今日的事,怕是没完,太后都知道了,我得过去一趟。” 惜朝点头,握了握她的手,柔声道:“你要小心。” 沈婠答应了,送他出去,自己也往寿安宫方向而去。 ------------ 掌掴(三) 寿安宫暖德殿,太后倚在榻上,榻下一宫女用美人锤轻轻捶着太后双腿。 姚嬷嬷半跪在脚踏上,如此这般的一说,太后慈祥的面容渐渐泛起冷色,沉声道:“有这等事?” 姚嬷嬷嘴一撇,继续说:“可不是嘛!才刚听人说,皇上又到庆妃宫中去了,不知此事和庆妃又有何干系。虽说裴妃教训了沈婠,可她毕竟是皇长子的生母啊,闭门思过三个月,要是让裴大人知道了,岂不是?” 太后缓缓摇头,说:“裴老如今在西陲征战,未必管得了这些,只是那裴妃也太不知轻重,我这个老太婆都晓得阿婠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她竟会不知道?可见是有人撺掇!必定是庆妃!那日撺掇了我去找阿婠,皇帝不是冲她发了脾气?罢了,罢了,让我来问阿婠几句话,皇家威严,容不得她在后宫兴风作浪的。” 正说着,门外就有人禀报沈婠来了,太后坐直身子,摆出一副威严的样貌来。 寿安宫有四大殿,太后居于最宏伟的暖德殿,其余太妃等居于另外几座殿内。 暖德殿虽然外表看来庞大,但内里多有隔间,太后居于东暖阁内,沈婠打了帘子进去,立时感到一阵温暖。里面不仅装了熏笼,更有炭炉。迎面一个大梨花木椅,两边放着高高的几子,木椅后是一层墨绿的软烟罗,再进一层,里面临窗砌着暖炕,北地多阴冷,家中常有这样的摆设。暖炕上是一个矮几,搁着棋盘。右手处是圆形的拱门,拱门下了帘子,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宫女打开帘子,沈婠方才看到正襟危坐的太后,慌忙跪拜下去。 太后常年礼佛,屋子里弥漫着檀香的味道。 “起来吧!”太后声音威严。 沈婠伏地不起,颤声道:“奴婢有罪。” 太后一怔,不曾想她不说委屈,却说有罪。问道:“你何罪之有?” “奴婢不该冲撞裴妃娘娘。” 太后轻轻一叹,语气也柔和起来,缓缓道:“哀家都听说了,也不能全都怪你,她也打了你出气,更不能怪你了。起来,让哀家看看你的脸。” 沈婠起身,慢慢抬起头,虽然用了玉肌膏,但毕竟效果不会如此之快,所以看上去,也十分严重。 太后一看,顿时道:“这个裴妃!竟下的这么重的手!” 沈婠垂下头去,声若蚊蝇:“是奴婢不好。” 姚嬷嬷暗地里扯了扯太后的衣袖,太后轻咳一声,道:“罢了,打也打了,皇帝也惩处过她,你不可再有怨言。” “奴婢不敢。” “很好,阿婠,你要记住,如今你不再是宰相千金了,而是一名小小的宫女,若后宫嫔妃即便有对你不妥之处,你也不可造次。毕竟她们是宫妃,而你是侍女,身份截然不同,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看她柔顺的样子,甚是舒坦。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总教她明白,她如今的身份!让她对皇家心存畏惧,不能随意行事! 沈婠却在心底冷笑,那群女人当局者迷,难道太后也如此蠢顿?不说她现在的身份,皇上一句话就可以改变!其实,只要皇帝在一日,她就有所依靠,慢说是那些妃嫔,即便是你太后,也不能将自己如何! 两人各怀心思百转千回,却都不流于面上,太后正要让她退下,又听皇上驾到。 太后无奈的苦笑:“瞧瞧,就这一会儿,难不成怕哀家吃了她不成?” 惜尘刚到庆妃那里发泄了一通,庆妃不认错,只说看裴妃怒气冲冲的样子,想她那样的脾气,怕是不好,所以才叫人去请皇上的。 惜尘冷笑:“这么说,朕倒要谢谢你?” 庆妃伏在地上,哭道:“臣妾不敢,只是万望皇上明鉴,别污蔑了臣妾。” 惜尘气的说不出话,也没有证据指她挑唆,因此离了那里,却听说太后召见沈婠,所以又匆匆赶到这里来。 “既然母后要交待的话都说了,儿子这就带沈婠走。” 太后见惜尘脸色不好,知道在庆妃那里得不到什么证据,到也不阻拦,说:“你带了她去吧,这几日好生养着,养好了再行事。” “是。” 惜尘和沈婠行礼告退,惜尘特意抓着沈婠的手,沈婠挣脱不开,蹙眉道:“你做什么?” 惜尘冷然道:“让这宫里的人都知道,你是朕的女人,看谁还敢动你!” 沈婠吐出一口气,任他牵着手,垂着头跟在他后面。两旁的宫人避让开,纷纷跪倒,瞥见紧握的双手,都暗暗吃了一惊。 也许,这位奉茶宫女,不日就会成为新宠吧? ------------ 朕要你看着(一) 腊月十八那天,又开始纷纷扬扬的下起了大雪,好在沈婠不用当值,歇了几天一直到廿二,她脸上才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白皙细腻。她到也不偷懒,伤好了就去奉茶,免得香茗劳累,香茗却十分感激的样子。 暖阁内燃了水沉,青烟袅袅,熏笼的热气蒸蒸。惜尘只穿了一件家常的月白长袍,更显得面如冠玉。伏于案前批改奏折,剑眉轻蹙,薄唇紧抿。 他也是个美男子,若不是整日冷若冰霜,他的神采,也会令无数女子折服。 沈婠端着茶,轻悄悄的走过去,放在旁边,刚准备缩手,就被惜尘握住。 惜尘顺着手臂看到她的脸,笑了笑。 沈婠抽开,道:“难道平日里也是这般调戏别的宫女?” 惜尘见她似嗔非嗔的样子,心里着实喜欢,放下朱笔,笑道:“怎会?朕知道是你,过来让朕看看,可好些了?” 沈婠果然凑近了让他看,他顺势将她拉到怀里,轻轻摩挲着她的面颊,道:“和原先并无二样,好的很。” “太医院的药,自然是好的。” 惜尘一笑,沉吟片刻,又道:“快过年了,朕想让贞茵公主进宫一起过年,到时候,你也和你二哥见一面,劝劝他。” 沈婠的心一紧,二哥,二哥!多少千言万语梗在心口,二哥,你所娶是仇人之妹,你要情何以堪啊! 眼圈微红,随即平稳心境,道:“多谢皇上。” 惜尘似是不悦,沉着脸说:“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和我这么客气。” 见他动怒,沈婠只能对他牵牵嘴角。 惜尘叹道:“婠婠,你想要什么,朕都会给你,哪怕是天上的明月,抑或星辰。” 沈婠带了丝邪气的问:“要你的命呢?你给不给?” 惜尘笑:“你要,我自然是给的,只怕婠婠舍不得要。”说着,他又馋嘴似的吻向她的唇。 沈婠灵巧的避开,逃开他的身子,笑道:“你那么多妃子,不够你消遣的?偏要来招惹我。” 惜尘满面愁苦,指指安公公,道:“你问他,这几日朕可曾宠幸别人?自从婠婠在朕身边之后,朕可就没有再踏足后宫了。” 沈婠低声道:“这与我有何干系。” 惜尘道:“当真没干系?那朕今日可要临幸后宫了?” 沈婠啐了一声,扭头就走了。 安公公却是一脸苦相的说:“皇上,您今晚要是再不翻牌子,太后就得让太医院的太医们轮番来给皇上请脉了,奴才也……” 惜尘冷下脸来,道:“朕好好的,请什么脉,若是来了,就堵在外面!” 安公公对皇上一落千丈的态度有些始料不及,蒙蒙的答应了,不停的擦汗。原先就不曾见过这位爷怎么笑,若不是沈婠,他这辈子大概就不会看到皇上笑的样子吧? 外头禀告了说逸亲王和忠亲王求见,安公公得皇上命,忙出去请他们进来。 沈婠在自己屋里坐了会儿,等外面不下雪了,换上靴子批了斗篷出去。 她是宫里第一个用斗篷的宫女,那斗篷还是大毛羽纱面的,她在宫里与其说是个宫女,不如说是半个主子。 自从裴妃被软禁以来,宫里都传遍了,上阳宫的奉茶宫女,是不能惹的。 沈婠慢慢走到御冬苑里,这里的梅花品种繁多,香气郁人。她却没有停下,红梅,白梅纷多,她却站在了角落里,那一丛不起眼的青梅旁。 望了一眼青梅,目光转移,望向那边松针上簌簌而落的残雪。 皇宫四院,沁春,媚夏,静秋,御冬,每院各怀四季之景。且构筑精心,美轮美奂,御冬苑以雪景最为壮观,放眼望去,皑皑的积雪中,一切楼台亭阁宛若水晶雕琢,焕发出不真实的明亮光泽。 目光收回近处,见青梅上亦有残雪,沈婠轻叹,靠近那梅花,轻轻拂拭着花瓣上的雪粒。 若是往日,到有闲情让丫鬟们将花瓣上的雪珠儿收集下来,埋在府里那棵老槐树下,到了明年,便可泡茶喝。 踩雪声渐近,沈婠知道此时有谁会来,但还是警觉的回头看了一眼,的确是惜朝,她的神色才放松下来。 惜朝见了她,走到她身边,捧起她的脸,轻柔的说:“阿婠,你知不知道,你美的让整座宫廷都失去了色彩。” 沈婠微微一笑,踮起脚尖,闭上眼,慢慢感觉他清冷的唇渐渐变得温暖,落在自己的唇瓣上,好像花朵轻落。 四周静谧的唯有寒鸦掠过的翅响,所以当那一声爆喝响起时,两人仿佛受惊的小鹿,戒备的看向声音的来源。 惜尘怒气冲冲的站在那里,仿佛要把他们生吞活剥。 ------------ 朕要你看着(二) 惜朝和沈婠双双跪倒,恭请陛下圣安。 惜尘怒目而视,身后的忠王等人大气也不敢出,良久,惜尘道:“逸亲王所奏之事朕还需斟酌,先回去吧!”不等惜朝开口,惜尘对忠王道:“老十,送十二弟回府!” 忠王忙过去紧紧抓住惜朝的衣袖,惜朝起身,艰难的看了沈婠一眼,不得已被忠王拉着走了。 惜尘恼怒的看着沈婠,背在身后的双拳紧握,关节泛白,沉吟片刻,道:“你,跟朕过来!” 沈婠低眉顺目的跟着他进了上阳宫的暖阁内,惜尘令安公公守住门口,任何人不得进入。 暖阁内只剩他二人,惜尘站在玉案旁,轻轻敲击着桌面,狭长的眼盯着沈婠,仿佛要将她看穿。 “你在考验朕的耐心么?” “奴婢不明白。” 惜尘一个箭步跨到沈婠面前,手掌钳住她的下颚,双眼欲喷出火来:“你明白!你比谁都明白!是不是要让朕在此要了你,你才会放下对十二的情意!恩?” 沈婠惊恐的望着他,下颚快要被捏碎了,她忍着疼痛,不发出声音,只是鼻息渐渐转急。他的脸近在咫尺,分明感到了自己的气若幽兰。 惜尘眯起双眼,手上一使力,沈婠一个踉跄伏在玉案上。来不及转身,惜尘扑过来,压着自己,顺手解开身上的斗篷,然后便是束腰,束胸…… “不要!”沈婠尖锐的反抗,惜尘却毫不怜香惜玉,迅速将她身上的宫装退下,只剩中衣。 惜尘扳过她的身子,道:“朕说过了,你是朕的女人!” 沈婠挣扎的鬓发凌乱,髻上固定的发簪摇摇欲坠,惜尘掠下,青丝如瀑飘落,惜尘用那发簪轻轻挑开她的中衣,露出绣着鸳鸯戏水的粉色亵衣。惜尘的眼中流露出原始的欲望。沈婠一手撑着玉案一手抵挡他的进攻,下唇快被咬破了,眼中的泪水就要滑落。 惜尘温暖的掌心覆上微露香肩,凝脂肌肤,清凉柔滑。 她的泪终于迸出来,哭着喊:“楚惜尘,楚惜尘,别让我更恨你!” 惜尘仅存的理智停下动作,托起她的头,问:“你恨我?” 她终于抑制不住,所有的仇恨都爆发了出来:“是,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杀我全家,我怎么可能不恨你!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今日你若碰我一下,我只恨自己当时一念之差,未曾将宝剑刺入你的心脏,今日才受此大辱,必自刎于你面前!” 惜尘怔怔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叹息了一声,心里的火不知被什么浇灭,只剩彻骨的寒凉。 他放开哭泣的她,亲手给她穿上衣服,一件一件的剥落,又一件一件的穿回去。 等到两人都不再衣衫不整,惜尘系着腰带,看一眼摊在地上,青丝散乱遮住面颊的沈婠,冷冷道:“你别指望朕会放过你。”又高声对外面喊道:“安德贵,你给朕进来。” 安公公战战兢兢的来了,垂首问:“皇上有何吩咐?” “让敬事房的人送牌子过来,朕今晚要临幸后宫。” 安公公喜不自禁,道一声:“是。”忙让人去传敬事房的总管来。 惜尘蹲下身子,对沈婠道:“朕要你无时无刻都在朕的身边,包括朕临幸妃嫔!朕,都要你看着!” 沈婠好像在看一个疯子一般看了他一眼,他的唇微微上扬,略带邪气的笑着说:“婠婠,不要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朕可以给你一切想要的,亦可以夺走。” 沈婠冷笑:“你已经夺走了。” 惜尘亦笑:“可你还有你的二哥,他是沈家唯一的血脉了,是不是?” “你……”沈婠怒极,原来,不顾太后恳求执意软禁二哥,是为了这个——威胁自己。他从未对自己放心,他一直知道自己想要复仇,所以,二哥成了他的棋子! “让朕来想一想,今晚宠幸谁好呢?”惜尘站起身,看了一眼托盘里的牌子。 他刚刚登基,后宫空虚,除了二妃,一昭仪,还有的就只是几位位分低下的宫嫔,那些宫嫔大多是以前王府里的侍妾,身份都不怎么高贵。 “丽嫔,朕记得她曾是歌姬,今晚朕就去那里了。”拿了丽嫔的牌子,惜尘让安公公去传旨。 沈婠亲手将发丝挽好,听到他说话,觉得可笑。 要当着自己的面,宠幸一个歌姬吗? 难道,你以为,我真的会在乎? ------------ 朕要你看着(三) 残月银钩,斜挂天边。 从丽正殿内隐隐约约传来清脆的歌声,歌声穿过斑驳的桂影,融入苍茫的夜色。 正殿内住着曹容华,她素来身子骨不是很好,因此歇的早些,此时躺在床上,却也能听到那愉悦的歌声。 “是谁在唱呢?”她随口问了一句。 侍女叹道:“还能有谁,偏殿的那位呗!平日里没事就爱哼哼两声,这会子圣驾终于来了,她可不是要卯足了劲儿的唱!” 曹容华一愣,问道:“皇上来了?他来宠幸丽嫔了?” 那侍女只好如实答道:“是,傍晚的时候安公公来传的旨。” 曹容华怔忡了一会,才淡淡道:“罢了,我先歇下,既是圣驾在此,你们不可造次。” “是,娘娘。” 丽正殿内灯火通明,惜尘着一身深紫袍服,袖口滚边处绣着桔梗色花纹,眼睛盯着面前放歌女子,举杯小酌。 丽嫔媚眼如丝,身着百蝶花衣,配合着曼妙歌声,身体如灵蛇般舞动,眼睛直直的盯着迷离的帝王。 一曲终,惜尘抚掌:“唱得好,赏一杯酒来。” 丽嫔巧笑倩兮,要亲自斟酒,手掌却被惜尘握住,笑道:“这样的粗事,何须你来动手?”并不回头,只换了一副生硬语调,对沈婠道:“好没眼力劲儿的奴才,还不来斟酒?” 此处并无其他人,唯沈婠垂手而立,丽嫔见她毫无动作,落下脸来,道:“狗奴才,皇上使唤你,你耳朵聋了,没听见吗?” 沈婠微微抬眸,冷冷刺她一眼,丽嫔一惊,此宫女以往并未见过,怎生如此绝色,竟放在皇帝身边,恐怕后患无穷啊!又一想,方才皇上对她并无好口气,只怕厌恶的紧,纵使你生了副好容貌,那也是枉然! 丽嫔坐于惜尘膝头,撒娇道:“皇上,您瞧瞧她,竟敢瞪我!” 惜尘冷哼一声,沈婠已上前来,给二人各斟了一杯酒。 惜尘举杯饮了一杯,不等丽嫔饮酒,自己却饮下丽嫔杯中酒,低头冲着丽嫔娇小的口,慢慢哺出。 哺酒?沈婠眉头微蹙,好一个贤明君王,竟当着自己的面哺酒? 沈婠强压心头之怒,想今晚所见所闻只怕会不止如此恶心,当下只得忍耐。 惜尘似乎能感觉到沈婠的愤怒,放开丽嫔,丽嫔伏在他怀中娇喘吁吁。 惜尘道:“天色已晚,就此歇息了吧。” 丽嫔面色潮红,低声道:“是。” 两人进到内室,惜尘又道:“沈婠,在外伺候。” 沈婠冷然立于房门外,不过多久便听到里面女子的轻声娇笑和衣料落地的声音。再不久,便是男子低喘,女子呻/吟。 沈婠面色冷峻,尽量不去听里面的声响,目光定格在桌上的香炉和茶碗,唇边幽幽泛起一丝冷笑。 里面不知折腾了多久,接着便是惜尘传唤:“上茶。” 沈婠奉茶,室内是低迷的暧昧气氛,令人不适。沈婠尽量不看散落一地的衣裤,奉了茶出来,安然在外等着。 这一等,便等到了早晨,她靠着椅子睡的不踏实,五更后被安公公叫醒。 安公公满脸焦急,低声道:“这是怎么说的,以往皇上这时候自个儿就醒了,昨晚是不是?” 沈婠冷笑道:“奴婢怎么知道。” 安公公急道:“小姐进去叫一声吧,这般怕是要误了早朝。” 沈婠道:“奴婢不过是个卑微的奉茶宫女,这种事,还是安总管来吧!” 安公公愣了一下,知道沈婠不喜自己,不管里面是何情形,只得硬着头皮进去禀报,若是误了早朝,到时候罪过就更大了。 惜尘睡的迷糊,一问时辰,才知自己睡过了头,当下也不惊动丽嫔,匆匆忙忙穿好衣,早膳也来不及用,慌忙往前朝去,走了几步,忽然冷不丁的往沈婠看了一眼,沈婠低着头,惜尘哼了一声,不再理会。 等皇上走后,丽嫔的侍女要过来给丽嫔梳洗,沈婠淡淡道:“皇上怜惜,容丽嫔多睡一会儿。” 侍女哪里知道这话里的风险,只知皇上真的疼爱丽嫔,便不去惊醒她。 沈婠兀自一笑,悄悄回了自己的屋里。 那一日,皇帝虽是踩着点儿上的朝,眼尖的大臣还是看到了皇帝脸上的倦容。若是不出所料,第二日便会有言官和御史上谏。 而不仅是皇帝,连丽嫔都迟了给太后的请安,太后素来宽和,前朝皇帝迟到的事她也不知道,所以到不怪罪。只是其余妃嫔知她昨夜侍寝,所以绝不会那么好说话的放过她。况且她位分又低,找她的短处,是再容易不过的。 ------------ 二哥沈澜(一) 沈澜十六岁的时候,迎娶十四岁的六公主贞茵为妻。 那一年秋天之前,皇上下旨今年到围场去狩猎,众人都知道,这是在为公主选婿。于是,京城里所有的贵胄少年倾巢出动,意欲得到尚主的荣耀。 宰相家的大少爷已经娶了三公主,大家都在猜测,这一次大概不会轮到宰相家了吧?可是沈婠却不以为然,照她说:二哥沈澜和贞茵公主年纪相仿,况且之前二哥在东宫担任右卫,恐怕时常能与公主见面,一来二去,互生情愫也未可知。 但是,这种事情,还是问过当事人较好。 昨夜下过一场雨,今晨雨后初晴,微风拂过残荷,扬起碧波池里的涟漪,残荷上的水珠滚动,摇曳着滴落在一圈一圈的水纹中。 转过池塘,看到廊下迎面而来的二哥,一身白衣胜雪,广袖迎风,衣袂飘飘,风度翩翩。他看到沈婠,露出温和一笑,剑眉微扬,更衬得眼眸如寒潭深邃,旖旎清辉。 沈婠亦笑了,二哥之前不爱穿白衣,更不爱广袖。只是沈婠总是夸赞大哥身着白衣时的俊秀飘逸,他听得多了,竟也学着穿起白衣来,而他穿上白衣,更比瘦削的大哥平添一份洒脱与不羁。 沈婠被他白衣的模样着了迷,曾夸他“貌似潘安,型比嵇康”。又道犹如嵇康之“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巍峨如玉山之将崩。” 虽然沈澜听到之后为之一笑,但从此便彻底白衣翩然,不再着二色。 待到沈澜走近,沈婠笑道:“这位公子印堂红亮,想必好事将近哦!” 沈澜大笑道:“阿婠,你何时学会看相的?” 沈婠笑道:“二哥,这么明显的面相,任谁都看的出来。” 沈澜故意装作不知,问道:“哦?我怎么看不出来?” 沈婠道:“难不成你要学那妇人,终日里对着镜子,看自己是否有桃花运?” 兄妹俩相视一顿,随即都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沈婠正色问道:“二哥,你可喜欢贞茵公主,想要娶她为妻吗?” 沈澜眸色一沉,淡然道:“阿婠觉得,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沈婠叹道:“若二哥喜欢,此次狩猎大可放手一搏,得到尚主荣耀;若二哥不喜欢,此次狩猎,就不必去了。” 沈澜冲她微微一笑,只是笑里满含无奈,道:“阿婠,你年岁尚幼,且不知这世上,不是喜欢做什么便做什么的。” 沈婠嘟着嘴说道:“怎么不是?我便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呀!” 沈澜失笑道:“傻妹妹,世上活的如你这般真性情的人,又有几个?” 沈婠怔住,沈澜又道:“何况,你还小,等你大了,难道还这么任性而为吗?如今有父母哥哥们为你挡着,有朝一日我们都不在了,阿婠,你要如何?” 沈婠听他说的重了,忙道:“哥哥胡说什么呢?为何你们都会不在呢?你们不想要阿婠了吗?” 沈澜一愣,道:“并不是……” 沈婠急的要掉泪,道:“那就不许说这些,你们在一日,我就这般胡闹一日,你们若不在了,我也跟着你们去,你们不许不要阿婠!” 沈澜轻轻一叹,伸手揽她在怀,柔声道:“阿婠,不管发生什么事,二哥都会在你身边,不会抛下你的。” 虽然不知二哥的心意,但那一年,宰相家依旧娶得了贞茵公主,成了最尊贵的外戚与权臣。纵观朝堂之上,没有哪一家有如此荣耀。一位皇妃,一位王妃,两位驸马,看他们家小女儿与皇子们的情意,恐怕不久之后,又会有一位王妃吧? 可,要不怎么会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呢?正当沈家盛极一时,新皇登基,宰相成了国丈,却在一夕之间,亦成了阶下之囚! 历数宰相罪状,阶下之囚很快变成了刀下亡魂! 沈家唯余沈澜与沈婠,一个靠着贞茵公主的庇佑,一个靠着新皇的“仁慈”。 念及此处,沈婠又泪流满面,二哥,二哥,你是否依旧洒脱?还是被软禁囚困的形销骨立?二哥,你还会是阿婠心中的嵇中散吗?不管何时,都不会抛下我的好哥哥。这世上,只剩我们两个了呀! ------------ 二哥沈澜(二) 再见沈澜时,是在除夕的家宴上。 不是宰相府里的家宴,而是皇宫里,皇上,太后和公主妃嫔们的家宴。 受到太后的恳求,惜尘不仅让沈澜进宫,还把原先禁闭的裴妃放了出来。太后说了,过年大家就该高高兴兴,团团圆圆的。只是沈婠听了这话又不住冷笑,高兴是你们楚家高兴,团圆也是你们帝王团圆,而我们沈家,分崩离析,阴阳相隔! 站在麟德殿高高的御座旁,望着灯火通明的大殿,举杯庆贺的人们,沈婠再次握紧了双拳。 贞茵公主身畔那个憔悴的垂首身影,落寞,孤寂,与整个宴会格格不入……心头颤动,忍不住低呼出声:“二哥……” 惜尘独自坐在龙椅上,斜后方是太后,裴妃庆妃等人纷纷坐在下首。惜尘双目划过沈澜苍白的侧脸,举杯至沈婠面前,道:“倒酒。” 沈婠猛然一顿,强忍眼中热泪,拿了酒壶往杯里斟满,终是忍不住,竟落了一滴泪在杯中。兀自一愣,未及提醒,惜尘不知可有察觉,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末了,握着酒杯轻轻把玩,低声道:“这酒怎的如此苦涩?” 安公公不明所以,真当酒有问题,忙道:“皇上,这酒可是不对?奴才给您换一坛来?” 惜尘微微一笑,道:“不必了。” 趁势捏一捏沈婠冰凉僵硬的手,沈婠浑身一颤,惜尘冲身旁侍女道:“把火炉移近些。” 太后看向皇帝,问道:“皇儿可是觉得冷了?” 惜尘道:“没有,朕只是怕有人畏寒,经不住。” 太后睨了沈婠一眼,沈婠立时感到从妃嫔那里射来或羡慕或嫉妒甚至憎恨的目光,她一撇头,不去理会。可是她又觉得,这些复杂的目光中,多了一道怜惜的悲悯的情感,她循着目光望去,果然看到二哥正抬起头,痴痴的望着她。她欲言又止,轻咬下唇,缓缓摇了摇头。 沈澜咬紧牙关,忽然起身,直直盯着惜尘。沈婠的心一紧,却见贞茵公主悄悄拉了拉沈澜的衣袖,沈澜声音微颤,举杯冲惜尘道:“皇上,臣沈澜敬皇上一杯!多谢皇上不杀之恩!” 惜尘唇边带笑,道:“妹婿言重了,都是一家人,纵然你父亲犯了大错,朕看在贞茵的面子上,自然不会杀你。” 沈澜握着酒杯的手颤抖着,清冷的酒洒了几滴出来,贞茵忙站起来道:“驸马,你喝多了……”一面又紧紧拉住他的衣袖,沈澜回头看了妻子一眼,仰头饮尽杯中的酒,默然坐下。 沈婠心中长舒了一口气,惜尘也象征性的喝了一点。接着,便有妃嫔依次过来敬酒,惜尘来者不拒,沈婠频频斟酒。 歌舞过后,宴席已散。 回到上阳宫,惜尘微醺。按照以往的惯例,今夜皇上是要和皇后同寝的,但是惜尘的皇后,被他的一杯鸩酒毒死了,所以今晚,他仍独卧上阳宫。 “朕让沈澜等会儿再走,你们兄妹俩好好说说话。”惜尘迈着凌乱的步调,被几个宫人簇拥着回卧房,丝毫不在意沈婠会和沈澜说些什么。 沈澜早在外殿等候,他有很多话要对阿婠说,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 可是当沈婠走到他面前,他却一句话也开不了口,沈婠伏在他胸前低低的哭泣,他只能抚着她柔顺的发丝不作一言。 沈家只剩下他们两个了,他们该相依为命,可是一个在皇宫被贬为奴,一个被幽禁在四四方方的弹丸之地。 阿婠断断续续的哭完,这才抬起头,泪眼婆娑的说:“二哥,你瘦了好多。” 沈澜轻轻抚摸阿婠尖瘦的下颚,不忍道:“阿婠,你才瘦了好些。” 说完这话,阿婠的泪又落了下来,沈澜拭干她的泪,轻声道:“不要哭了,阿婠,你落泪的样子让二哥心疼。” 阿婠拼命忍住,哽咽道:“二哥,咱们家只剩我们了。” 沈澜低声道:“二哥知道。” 阿婠握着他的手,道:“所以我们要好好活着。” 沈澜反握住她的,亦道:“二哥也知道。” 他们互相凝望对方,他们明白彼此的痛楚,彼此的隐忍和深藏心底的仇恨! “他……没有为难你吧?”半晌,沈澜问道。 阿婠知道二哥说的他是惜尘,摇头道:“没有。” “宫里的其他人呢?”他想不出来,娇身惯养的妹妹,怎么能做伺候人的宫女。 阿婠仍旧摇头,说道:“二哥别多心了,他既然留我一条性命,怎么会为难我,自然也不会容忍别人为难了。” 沈澜怔了片刻,仿佛才想明白似的,怒道:“他喜欢你?!” 阿婠掩住他的口,示意他小声些,然后低低的说道:“这样更好,不是吗?” ------------ 二哥沈澜(三) 沈澜闻到阿婠青葱玉指上的淡雅幽香,将她的双手紧握在掌心,不放心的说:“阿婠,家仇是很重要,可是你……你千万莫要做傻事啊!” 阿婠凄然一笑,道:“二哥想哪里去了,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用那下三滥的法子的。” 沈澜愣住,忽然想起自己成亲的时候,这个傻乎乎的妹妹问自己:“二哥,什么是红鸾星动?” 他眯起眼看她,直看得她不好意思,才邪魅的问:“怎么?妹妹红鸾星动了?” 阿婠想来那是个不好的词语,红了脸道:“人家就是不知何意才来问你的呢!我听宫里的嬷嬷说,今日贞茵公主红鸾星动,恩……恩……得遇良人。”说完,她的脸又红了一些。 沈澜哈哈大笑道:“你既然知道得遇良人,还来问我做什么?”随即他恍然醒悟,这丫头是在编排自己呢!当下把手伸到她腰间,这个妹妹是最怕痒的,连忙跳开了,他不依不挠,追着过去。 母亲看到这两人又疯闹到一起,摇头叹道:“你们两个,就知道胡闹,二郎,你婚期将近,还这么不分大小,若是让公主看到,岂不是要怨所托非人?” 阿婠躲在母亲身后,指着鼻子羞他,他哼道:“你别得意,等我的事了了,也给你找一个良人,让你也红鸾星动。” 母亲骂他胡说,阿婠脸红彤彤的跑开了。 沈澜在心底轻轻一叹,柔声对阿婠道:“阿婠,二哥没用,怕是不能帮你找到你命中的良人了。” 阿婠一怔,道:“现在想这些又有何用,当务之急,是怎么才能让你不再被幽禁!” 沈澜苦笑道:“我原本掌握北军,他是忌惮我,怎么可能放过我呢?” 阿婠想了想,说道:“贞茵公主毕竟是他的胞妹,又有太后说情,即便不能让你官复原职,至少让你恢复自由身。” 沈澜点头,道:“我明白。” 阿婠捏捏他的掌心,轻声道:“不要让人看出你的仇恨,更不要让人觉察你的野心。” 沈澜深深看她一眼,道:“你也一样。” 安公公悄悄走近,垂首道:“小姐,皇上问,小姐饿不饿,要不要吃宵夜。” 这是在催促沈澜走了,阿婠手心一紧,沈澜目光柔和,道:“阿婠,今夜哥哥不能陪你守岁了,贞茵还在外面等候,我要走了。” 阿婠眼中沁出泪来,无奈的一笑,道:“哥哥保重,日后必定还有相聚的日子。” 两人同时不着痕迹的紧握对方的手一下,沈澜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出去。阿婠目送他的背影,不由得心生悲戚,但也重新燃起希望。 二哥,沈家的一切,都靠你了! 安公公又在一旁催促,阿婠淡淡道:“我不饿,不想吃宵夜。” 惜尘站在烟罗内,冷冷的说:“朕想吃,你陪朕吃一点。” 阿婠心下一紧,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可曾听到她与哥哥的对话? 不紧不慢的走过去,却被惜尘拉住往里面走,走到他的内室,才看到桌上有几盘点心。 惜尘柔声道:“刚才你一点东西都没吃,现在吃一点儿吧。” 她冷漠的答道:“我不饿。” 惜尘已夹起一块糕点,送到她嘴边,依旧柔声道:“不饿也吃一点,不然怎么熬得住,今晚,朕陪你一块儿守夜。” 阿婠的睫毛一颤,嘴唇微张,含了糕点在口中慢慢咀嚼。 惜尘揽住她纤细的腰,又夹了一块给她,她摇摇头,惜尘到也不勉强,轻轻放下筷子。 “以后朕可不敢再让你们兄妹相见了,刚一见,眼睛就肿了。” 阿婠抬起头,却见惜尘唇角扬了扬,凑近她耳珠轻语:“你与你二哥的感情不一般。” 耳边酥麻,伴着酒气,丝丝清凉。 阿婠的身子一抖,惜尘趁势捏着她柔软的腰,她不敢再动,只能轻轻的战栗。冷声道:“我们是亲兄妹,血浓于水,就好像你和贞茵一般。” 惜尘轻笑:“好一句血浓于水,那你是不是要求我,放了你二哥呢?” 阿婠道:“奴婢不敢。” 惜尘道:“我不信有你不敢做的事。” 阿婠顿了顿,道:“那好,请你放了我二哥。” 惜尘冰凉的唇摩挲着她的粉颈,轻声道:“这是求的语气吗?” 阿婠被他掌控在手中,那暧昧的动作让她浑身酥麻,鼻息渐乱,狠狠一闭眼,道:“我……求你……”脖颈一热,声出有如呻/吟。 惜尘一个横抱,阿婠来不及惊呼,被掷到柔软的床上,掌控她的男人并没有放开她,而是狠狠堵住了她芳香的唇。 ------------ 昭仪·夏(一) 北国冬日的阳光干净明朗,清晨淡薄的雾散后,帝都在阳光下发出熠熠的光辉。琉璃金瓦,深红宫墙,石青板砖,水墨低垣。御冬苑内的梅花依旧清香四溢,一身橘红暖融的夏昭仪静静伫立在一簇红梅旁,娇艳的红梅映衬她周身贵气,一丝也不输给宫内任何一位贵妇。 眼光缓缓划过四周,看到有人向她走来,待走的近了,才看清楚是自己的哥哥。夏文泽今日换了一身朱红色的朝服,没有了甲胄的束缚,更显得长身玉立,英姿勃发。 夏昭仪露出温暖的笑意,每每这位哥哥到自己宫中走动,总要引得一些小宫女偷偷的望他,待他走了,又不知多少人要埋头叹息,就连自己身边的贴身宫女,见到他时总会不由自主的红脸。 在她看来,哥哥的确是个美男子,甚至与皇帝不相上下。但是皇帝身上自带的冷漠的君王气息,总让人望而却步。可是哥哥却不这是这样的,他年少有为,而且尚未娶妻。褪下甲胄后的他,更让人觉得是位谦谦君子,难怪宫女们会仰慕他了。 身边的侍女先向他行过礼,他才向昭仪行礼。 夏昭仪示意他不必拘礼,他才展颜一笑,轻柔的道:“今日天气不错,出来走走是应该的。” 夏昭仪笑了笑,道:“正是呢!哥哥今日不当值,怎么也进宫来了?” 文泽道:“瞧我这身朝服,自然是刚见过皇上。” 夏昭仪默默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怨。 虽然一闪而过,却并未逃过夏文泽锐利的眼神。他不愿意自己的妹妹受到一点委屈,忙问道:“怎么了?” 夏昭仪勉强一笑,道:“没什么。” 文泽沉默半晌,方才道:“我听说,元日那晚皇上去了你的寝宫,裴妃和庆妃为此多有怨言,可是她们欺负你了?”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夏昭仪陡然变色,面上的幽怨更甚,似乎还隐了一丝怒气。 文泽蹙眉问:“果然是她们欺负你了?” 夏昭仪摇头道:“没有,她们倒是没有欺负我。” 文泽急了,问道:“那是怎么回事?莫非……是皇上?” 夏昭仪的脸色又是一变,飞起一抹羞恼的醉红,眼神往侍女身上一瞥,侍女会意,领头人带着众人退开到旁边的廊下。 兄妹俩站在红梅下,犹如人间仙子。 文泽见事情牵扯帝王,不太好开口,只道:“我看,皇上待你还是不错的,至少他如今还常去你那里。” 夏昭仪窘困的咬了咬唇,想起那一晚,只觉得无比难堪…… 那一夜,皇上来的似乎有些急,她跪下请安的时候,看到他系着美玉的五彩丝绦凌乱的摇晃着。他弯下腰扶她起来,她抬头触到他的眸子,依旧清冷而凛冽,这双眸子,什么时候才是蕴着笑的呢?好像,只有在看着那个人的时候吧? 皇上临幸,向来有专门侍奉的宫人,可是他今日一来,却挥手让侍从全部退下。夏昭仪面上飞红,她是世家女子,性情庄重贞淑,于床帏之事上,从来讳莫如深。 他定定的望着她,她只好拘谨羞涩的迎上前,双手颤抖着去解他腰间的盘龙玉带。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后颈上,暖暖的。她分明能感觉到,可又觉得不真实——看的是她,仿佛却又不是。难道她身上,真的有另一个人的影子么? 心中惶恐焦急,手上的动作愈发笨拙起来,解了几下都没有解开,头上都渗出汗珠来了。 他轻轻一笑,双手覆在她的纤纤玉手上,道:“怎么这么笨笨的?还是朕自己来吧。”声音竟是从未有过的宠溺。 她呆呆的看着他,他脱下外袍,顺手将她推倒在床上,压在身下,辗转缠绵。 情浓间,她忍不住低声呢喃,他的手在她身上肆意游走,层层欢愉在她心头绽放,胸前的柔软被掌控,心跳快得几欲突破胸膛,她张口低呼,却被他薄冷的唇缠住,缱绻吮嗜,仿佛要将她吞入心底。 她从未有过的美好感觉,忘情的抱住天下最尊贵的男子,要与他一同承欢。 他离了她的唇,眼神变得迷离,呢喃出的低语,却让她如坠冰窖。 “婠婠……” 是婠婠?竟是婠婠吗?不该是文纨的么? 夏昭仪闺名文纨,不是婠婠! 他感觉到她的僵硬,蓦然起身,神色略显尴尬,竟脱口而出:“你不是婠婠。” 她只感到浑身原本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凝,好似寒冬的北风刮在心头,眼中噙着泪,苦涩的说:“臣妾不是婠婠,臣妾是……” 不等她话音落地,他狠狠拂袖抽身,迅捷的离开她的身子。 ------------ 昭仪·夏(二) 她呆在那里,眼前迷蒙,眸中的热泪盈落,悄然滑过她裸/露的肌肤,冰凉的肌肤竟觉得有些灼痛。 许久以前,她作为世家女子参加皇室的狩猎,北国尚武,就连女子也会骑马射箭。那一日,齐集了许多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子。只因那天,是为太子以及几位亲王挑选侧妃。 她知道凭她的身份与太子侧妃是无缘的,也许连亲王侧妃都不太可能,因此,她到不像旁的女子一样费心去丛林深处打到更多的猎物,并且不巧的是,她的弓箭不知被谁藏起来了,可是这样,反而让她有了旁人没有的机会。 她掏出随身携带的弹弓,仰起头对着树上的鸟窝随意的射着玩儿。她可不是真的要去射那东西,只是无聊罢了。 她太专心,没有听到身后有人拨开灌木站在自己身后,也不知他看了自己多久,只听到他清冷的声音响起:“你这样打是打不中的。” 她吓了一跳,忙转身去看,她看到了一个俊美冷漠的男子,穿着骑装,虽然没有在马上,但仍显出威风凛凛的样子。 除了哥哥,她从未和别的男子相处的这么近,而且,他还向自己走过来。 她的脸很红,垂下头向后退,却靠在了树干上。 他的声音依旧冷漠,却把手伸到她面前,说:“来,我教你。” 她没有拒绝,把弹弓递到他手上,他真的比划起来,可是她仍不敢抬头,直到他无奈的说:“你总这样低着头,我怎么教你呢?” 于是,她只好抬起头来,这样,她便看到了他幽深的眸子。 那一刻,她被他吸引了,她从没见过如此深邃的眸子,仿佛要把人吸进去,可是又多了一层疏离的冷漠,即便别人想进去,却被拒之千里之外。 “啪”的一声,树干好像被什么东西打到了,她惊慌失措的躲到一边,却撞入他的怀中。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循着声音望去,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亮蹭蹭的弩箭,身后跟着三个俊朗少年。那三位少年都是出类拔萃的。那女孩,虽然年纪尚幼,但是她含苞待放的美,已经让人觉得炫目。 她的心底一动,如果坊间的传言没有错的话,那么这个女孩肯定就是宰相的小女儿了。 果然,那女孩冲他说:“姐夫,你不去打猎,在这儿偷香?” 她叫他姐夫?那么,他就是裕王了! 难怪会觉得他如此冷漠。 裕王蹙眉,高声问:“谁教你说的浑话!”语调虽高,却不带半点苛责。 沈婠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说:“好啦,我们什么都没看见,你们说是不是?”身后的三个少年连忙跟着一起点头。 不等裕王开口,沈婠又拿金弩对着她,说道:“姐夫,你喜欢她就喜欢好了,不过,若是你因为她而冷落了姐姐,我一定会杀了她!” 说完,她得意洋洋的走了,不时传来那三个少年和她的对话声。 “表妹,你不是很怕四哥的吗?怎么刚才一点也不怕啦?” “有你们在,我还怕什么!” “可是,我们也很怕他的呀!” “什么啊,你们是不是男人啊!喂!不许跑!” 声音渐远,裕王回过头来问自己:“你叫什么名字?” “夏……民女姓夏,闺名文纨。”她声若蚊蝇,却也隐约感到,有些东西,似乎要改变了。 他眯起眼,重复了一下:“文纨,纨是哪个纨?” 她想了想,道:“是纨素的纨。” “哦。”他淡淡的说。 他走之后,文纨的心还在怦怦直跳,有些兴奋,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后来她果然被封为裕王侧妃。她在心底感谢那个把她弓箭藏起来的人,否则,也不会有她与裕王的一段缘分。 可是现在想来,多么的可笑,什么缘分,原来,只因为一个名字的音相近,她只是一个替代品! 她甚至知道,沈婠在使用金弩之前,用的就是弹弓! 裹紧身上的锦被,她欲哭无泪,第二日,她才知道皇上从这里离开之后,并没有回到上阳宫,而是去了沈婠的住处! 一个帝王,竟屈居在一个宫女的寝室内!这对自己,是何等的侮辱! 夏昭仪带着哭腔,向哥哥诉说自己的委屈,但她也知道,哥哥只能倾听,没有法子为自己做更多事情。 夏文泽静静的听完,脸色似是无奈,似是痛恨。 看到哥哥难受的样子,夏昭仪知道自己不该和他说这些,可是若是不说出来,自己很有可能被憋死的。 她愧疚的低下头:“哥哥,对不起,我并没有怨怪皇上的意思,你对皇上忠心耿耿,我知道你不乐意听到这些,对不起了。” ------------ 昭仪·夏(三) 夏文泽戚戚一笑,叫了一声:“傻妹妹,”而后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苦涩的滋味涌上心头。 兄妹俩正各自忧愁,却听那里一声娇呼:“咦?昭仪妹妹始承新恩,该高兴才是,怎么到一脸苦相,莫不是夏将军冲撞你了吧?” 两人忙收敛神色望去,却是裴妃和庆妃一同前来,说话的正是笑语盈盈的庆妃。那夜皇上在夏昭仪处却并未宠幸她的事,聪明如庆妃不该不知呀!说出这话,却到底何意。 夏文泽见是这二妃前来,虽有不愿,但还是行礼道:“见过裴妃娘娘,庆妃娘娘。” 裴妃倨傲:“免礼了,夏将军,虽说你是羽林郎,但这后宫毕竟是妃嫔们赏玩的地方,你还是少来走动为好。”裴妃向来看不惯夏家的人,何况当初自己以将军之女的身份成为裕王侧妃,她夏文纨算什么东西?如今竟也成了昭仪! 夏文泽并不反驳,略施一礼,道:“如此,下官不打扰几位娘娘雅兴,就此告辞。”走时,又有些不安的望了妹妹一眼,夏昭仪冲他勉强一笑,他心下暗叹,只好离去。 庆妃到不在意,好似刚才那番话毫无它意,亲热的拉起昭仪的手说道:“昭仪妹妹有个哥哥疼你,真是好福气。” 夏昭仪淡淡一笑,裴妃冷笑道:“的确是好福气,可惜我们就没这么个哥哥。” 庆妃笑道:“你虽没哥哥,却有个大将军父亲啊!” 裴妃冷哼一声,上次被禁足,还不是受了这贱人的挑唆!她裴妃不是傻子,事后明白过来,心中对庆妃存了好大怨气! 庆妃不以为然的说:“我那里有上好的雪山银牙,咱们去喝茶。” 夏昭仪可有可无,裴妃却道:“妹妹这么好闲情,姐姐我可没空,皇长子在宫里等着我呢!恕我不能陪着二位妹妹了。”也不等她二人回答,她便一拂衣袖,如孔雀般骄傲的离去。 庆妃面色一变,啐道:“什么东西!不就生了个儿子么!” 夏昭仪心中微晒:可不就是因了这个儿子么?若自己也能生个一男半女下来,也不会如此孤寂了。 庆妃已携了她的手,拉着她来到了衍庆宫,一回来就让人把茶端上来,不咸不淡的扯了几句闲话,见夏昭仪面上淡淡的,屏退众人,低声说道:“妹妹,姐姐跟你打听个事儿。” 夏昭仪一愣,忙道:“姐姐请讲,妹妹知无不言。” 庆妃犹豫再三,面上飞红,说道:“皇上他……他已许久未翻牌子了,最近的也是妹妹你,你可知……皇上是否龙体有恙?” 夏昭仪越听脸上越是难堪,最后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姐姐,这……这怎么是你我能打听的事呢?皇上龙体康健,自有太医每日都去把平安脉。” 庆妃却不依不饶,冲口而道:“那上次皇上怎么不宠幸你却跑了?” 夏昭仪面色紫涨,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庆妃也知自己问的鲁莽了,忙宽慰道:“好了好了,你呀毕竟年轻,伺候不了也没什么。” 夏昭仪哭道:“不是这样的……” 庆妃盯着她,可是她怎么可能将那晚的耻辱说出来呢?只好啜泣道:“皇上的心,怕是不在我身上了,也不会……在后宫任何一人身上了。” “你是说……”庆妃自然是明白的。 夏昭仪紧咬下唇,不再开口。 庆妃眼中透出狠辣,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快要将桌子的一角捏碎,恨道:“那个贱人!如今,成了整个后宫的敌人了!” 夏昭仪停止啜泣,低低的问:“姐姐,你说,皇上不会真的封她为妃吧?” “这不可能!”庆妃果断的回绝,“罪臣之女是不能封妃的!我们北国入关以来四代帝王,除了……除了太宗的静妃,那也是她诞下皇子的缘故。” “可万一沈婠真的诞下皇子了呢?” 庆妃看着夏昭仪,目光如剑,夏昭仪同样也愣愣的看着她。 鲜红五指紧攥一处,森寒贝齿间,轻轻吐出一句话:“那就让她永远也生不出孩子来!” 夏昭仪望着庆妃狠毒的样子,心底的某处竟泛出丝丝快意,丝丝担忧,还有丝丝怜悯。 她垂下眸子,轻轻的吐气,她也不知她做的对不对。 可是,她太低估庆妃,就在一刹那,庆妃面上的狠毒不见了,换上一副笑脸,可是笑脸下的阴谋却现:“与其那么麻烦,不如直接让她消失好了。” 夏昭仪大惊:“不要弄出人命来啊!” 庆妃瞪她一眼:“罗嗦什么!又不用你来动手!”她只得闭嘴,心头五味杂陈。 ------------ 落水(一) 上阳宫的夜晚永远亮如白昼,沈婠泡了一杯九华毛峰,从茶水间端到暖阁来时,发现惜尘并未像往常一样伏于案前,而是负手而立,观赏面前的一架屏风。 紫檀木框,白绢绘墨,看似并无特别。 沈婠将茶放下,惜尘笑道:“婠婠,你来看看这架屏风,可看出来历?” 沈婠走过去,略扫一眼,刚想说无甚特别时,眼角瞥到屏风左下角的落款:温白鹤。 温白鹤?似乎有些耳熟,仔细一想,立马觉得此屏风尊贵无比。 惜尘呵呵一笑,道:“想必你看出来了吧?这就是前朝书法圣手温白鹤所书的屏风,据说,上面还有昭和女帝醉酒时泼洒的酒渍呢!” 昭和女帝!那是一个神话般的人物,统一天下的女人! 可惜,她没有后代,所以天下也只统一了四十年,四十年后,天下不仅分裂了,还分成了四国! 原本南国强盛,北国只在关外称霸,后来,北国不再满足于关外那一点不毛之地,入关之后将南国逼退长江以南,如今偏安一隅。据说,他们现在连正经的皇室接班人都没了,只有一个代政王。 可是正当北国意得志满的时候,西国却在此时崛起,并迅速占领了一片土地。 如今,西北二国国力相当,也常有战事。 除了这三国,海东也占据小岛,不过他们实力太弱,怕北国打过去,因此早在六年前就把大皇子送到北国当了人质。 当初北国的太宗皇帝入关之后,不及宣布谁人继位就驾崩了,若不是父亲,先皇怎能当皇帝这么安稳?他楚家的天下是沈家人帮夺来的,可是如今……沈婠总算知道什么叫卸磨杀驴! 想到此处,沈婠再次攥紧了拳头,望一眼身旁的帝王,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情绪的变化,仍旧兴致勃勃的讲述这架屏风。 她不得不打断他:“皇上,茶快凉了。” 惜尘看她一眼,微微一笑,只道:“朕不渴。” 沈婠垂眸:“奴婢告退。” 惜尘并不挽留,等到沈婠走出几步,他才说:“你就不问问我这屏风是从哪儿来的吗?是你二哥送来的。” 沈婠怔住,回头迷茫的望着他。 惜尘唇角轻扬,狭长的眸在宫灯柔和的光晕下,变得迷离。 “他在向朕示好,你说朕该怎么做呢?” 沈婠的心怦怦直跳,踌躇了半晌才说:“放了他。” “朕不是已经答应不再软禁他,将他接进宫来了吗?” “我二哥不属于宫廷,如果让他在宫廷里生存,还不如……不如软禁在那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呢!” 惜尘走到她面前,修长的指轻抚她略带一点温度的脸颊,温和的说:“那你想要朕怎么做呢?” 沈婠放下激动的心情,缓缓道:“我们小时候,父亲曾为我们批过命,请的是一位非常有名的道长。” “哦?”他大约有些奇怪,宰相那样的人,也会相信这个。 沈婠继续说:“那道士算的很准,哼!说去年沈家会有大难,盛极而衰。”她定了定神,父亲当年并未和她多说什么,只说了二哥和她的命,只因他们两个,是逆劫而生,愈劫愈盛的人。 “道士说,我二哥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安生立命。”原话不是这个,据父亲说,一旦二哥上了战场就会驰骋无疆,名扬天下! 惜尘微微一笑,道:“他到与旁人反的,旁人在战场上就怕丢了命。那你呢,婠婠?” 沈婠摇了摇头:“父亲没有告诉我,只说我的命贵不可言。”她依旧记得父亲那时看着自己的目光,是怎样的憧憬。同时她也知道,既然说了不该说的话,那道士恐怕早已被父亲杀了。 腰间蓦然一紧,已被他稳稳圈入怀中,男子温热气息迫近耳鬓,他低语:“随侍君王左右,的确贵不可言。” 沈婠闭了眼,任他在自己颈间厮磨,她柔软的倚在他结识的胸膛上,感觉他的温暖,他在她颈上轻轻的噬吻,一路吻到她的胸膛,她仰起头,圈住他的腰,心头酥软,仿佛要化成水。 眼前迷蒙,光晕越来越模糊,她后退几步,却被他一下子抵到屏风上,捧住她的唇疯狂的吮吻,齿间流出细碎的低语:“你要什么,朕都给你……” 她闭上眼,堕入黑暗,衣衫凌乱,她就要在他的温暖里沦陷。可是黑暗里,却出现另一个人的影子,是惜朝! “不……”她终于用尽全力推开他,靠在屏风上簌簌发抖。 惜尘深深看着她,许久才转身对外面道:“安德海,传旨,令沈澜即日起赴西陲,投入裴老将军麾下效力,将功折罪!” ------------ 落水(二) 沈婠没有机会与沈澜道别,但她知道哥哥此去必定会有一番成就,虽然她舍不得,但她更不忍心看见哥哥被囚禁。不管怎样,现在的离别,只是为了将来更长久的相聚。 只是贞茵公主不解其意,只以为是惜尘故意为之,等惜尘退朝之后,径直冲进上阳宫内,冲着惜尘怒骂:“四哥,我们好歹是同胞所生的兄妹,身上流淌着的是先帝和母后共同的血液。可是你为何就不肯放我一条生路?沙场无眼,若是驸马有个三长两短,我必自刎与你面前!” 沈婠在一旁奉茶,愣愣的听完,看了看惜尘,又对着贞茵欲言又止。却被惜尘制止,他淡淡道:“朕自从当了皇帝,但求造福于民,你们都是我的至亲,自然会活的更好。可是偏偏,总有人要在朕面前自刎,这是何意?” 贞茵愣住,沈婠亦是无语,那日他要对自己用强,她仿佛也是说过这话的。 得不到惜尘的答复,贞茵发了一通火之后走了。沈婠踌躇道:“我去和二嫂解释一下。” 惜尘却道:“不必,她恨极了我,你的解释她未必就信,何况若是让她迁怒于你,更加不妙。” 沈婠听他说话完全是为自己考虑,不由得心生感激,但一想到沈家满门惨死,仇恨将心底一丝温暖化去,化成一缕坚冰。 沈澜上了战场,贞茵就搬回宫中来住,恰巧那日上元灯节,白天宫里正忙,她特意来瞧沈婠。 问了几句可还习惯的话,便无言,只能拉着沈婠的手默默垂泪。 沈婠笑了笑,轻柔的说道:“还未恭喜二嫂,皇上封你做平阳长公主了。” 贞茵脸色一暗,冷哼道:“什么长公主的虚衔,我才不稀罕!”怕沈婠尴尬,又懊恼的说:“阿婠,难得你还认我这个二嫂。” 沈婠道:“为何不认呢?你永远都是我的二嫂,是二哥的妻子。” 贞茵握住她的手,无语凝噎。 沈婠又道:“二哥的事,你也不必忧心,他在战场上,好过他被囚禁着。” 贞茵叹了一叹,亦道:“我也想明白了,与其让他被拘禁着郁郁寡欢,不如让他做些喜欢的事。阿婠,你还记得,那年我选择你二哥,是因了什么吗?” 沈婠略想,问道:“可是因了一句话?” 贞茵点头道:“是,那年去狩猎,要进密林深处,你不放心你二哥,劝他别去,可他当时说,‘遇兽则走,还叫狩猎吗?’我当时便觉得,他是个有担当的男子,如今看来,我的确没选错人。” 沈婠怔了片刻,只道:“放心,二哥会平安的。” 太后着人来找贞茵,她便去了,沈婠思绪烦乱,只好回房休息。 到了晚上,太后在寿安宫设宴,沈婠不必前往,只能独自一人呆呆的沿着宫墙行走。 有老宫人一盏一盏的点灯,她默默跟着,觉得那烛火虽然很近,却毫无温暖。 不知不觉走到后花园里,这里的宫灯更多,更漂亮,花样百出,很多无事的宫女太监都在这儿看灯。 人越多,沈婠越觉得寂寞。 干脆悄悄走到湖边,看有人放河灯。 没想到皇宫的夜晚也会这么热闹,以往……以往都是和哥哥到东市去玩,那时候的人才多呢!有一年,皇子们也偷偷溜出宫来,一直贪玩到宫门落锁,宫里的人发了疯似的找,连皇上都惊动了,而他只是说了句:“不必找了,必定在相府。”派人去看,三位皇子果然都在。 河灯越飘越远,她的四周也越来越寂静。 直到身后有人叫她,她回过头,看到一身银甲的夏文泽。 这也是个寂寞的人呢! 他的表情有点惊讶,低声问:“沈小姐,你怎么哭了?” 是哭了吗?她抬手摸上面颊,湿的,真的哭了。 他沉吟了半晌,说道:“这里风大,小姐还是早些回去吧!” 他好像不会说别的似的,沈婠淡淡一笑,有些苦涩:“我一会儿就走,将军今日当值,辛苦了。” 夏文泽冲她点点头,带着身后的侍卫走了。 不知为何,看到她落泪,某个地方竟隐隐作痛。 在他的记忆里,她应该是个不知道眼泪滋味的人,现在却变了这么多,变得这么落寞。 夏文泽带着侍卫并没有走出多远,只是绕过了一座假山,却忽然听到有人呼救:“快来人啊,有人落水啦!” 他的心猛的狂跳起来,不等侍卫们反应过来,他迅速冲到刚才沈婠站的地方——没有人,水面飘着浅色的丝带,他想也不想,奋力跃入水中。 ------------ 落水(三) 沈婠在夏文泽走后,并没有立即离去的意思,仍对着湖面发呆。但,即便是这样,她仍能感受到危险的来临,蓦然转身,看到身后站着一个小太监,那太监伸出双手,不知想做什么,他看到沈婠转身,顿时吓了一跳。 沈婠预备不好,立即掏出随身的金弩,同一时间,小太监擒上她的肩膀用力一推。沈婠身体重心后坠,右手扣动扳机,金弩上的短箭射到小太监的左腿,湖水寒冷刺骨,她只看到小太监捂着伤处逃跑,接着便漫入水花之中。 寒冬的湖水快要把人冻死,沈婠不会水,眼耳口鼻全部闭住,却也不挣扎。 也许,这样死掉,倒是解脱了。 二哥上了战场,远离皇城,有机会伺机而动。只要二哥能活着,沈家的仇指日可报。 对不起了,惜朝,不能再陪着你。也不会,让你在皇上和我之间为难了。 死亡的气息慢慢接近,她似乎能感觉到地狱阎罗的呼唤。 恍惚间似乎听见有人在唤她:“阿婠,阿婠……” 这里有谁会这样叫自己呢?难道她已经死了,见到了爹娘? 感觉有人抱起自己,有人在拍自己的脸,好坚硬,好冰冷。 “阿婠,阿婠!你这傻瓜,为什么要寻死呢?阿婠,不要死,醒醒,醒醒啊!” 沈婠费力的睁开眼,眼前的人脸模糊,但她依稀能辨别的清楚,夏文泽,怎么是你呢? “阿婠……”夏文泽看到她微微张开眼,焦急立刻变得欣喜。 沈婠感觉全身都不能动,只好用力说话,说出来的声音却极其细小,但夏文泽能听见:“谁说,我要寻死了……”她的眼神望着右手拿着的金弩,夏文泽也看过去,三支短箭,少了一支!再看旁边,有血迹! 说完这句话,沈婠只觉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她并不担心,夏文泽懂得,他明白的。 夏文泽脸色铁青,不知是冻得还是怒得,他站起身对侍卫们吩咐:“有人在宫中谋刺,顺着血迹去追!一定要把那人给我追回来!抓活的!” “是!”侍卫们从来没有见过将军如此愤怒,连忙整装出发追寻,另留几人在此盘问别的宫人。 一侍卫见将军仍抱着沈婠,两人全身都湿漉漉的,忙道:“将军,还是将这位宫女送到住处,免得您也着凉啊!” 夏文泽看了一眼沈婠,对那人道:“快去禀告皇上,别惊动太后和妃嫔们,我先送她回去。” “是!” 夏文泽抱着昏迷的沈婠到了她住的地方,迎面碰上香茗,香茗吃了一惊,叫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快拿干毛巾来!在屋子里生上火,越旺越好。” “是,是。”香茗心中打鼓,若是让皇上见到阿婠小姐这个样子,非得大怒不可,倒是恐怕会牵累到旁人了。 香茗又去唤了几名宫女,一起来服侍沈婠,把她的湿衣服脱了,擦干身子,再换上干净的新衣。 夏文泽一直在外等着,香茗看他的样子,问道:“将军先回吧,您这样子恐怕……” 他蹙眉挥挥手,道:“没事。” 香茗叹了口气,刚想回房,就看到惜尘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众人慌忙跪拜,惜尘扫视一眼,只问:“婠婠呢?” “在屋里。” 惜尘寒着脸,走进沈婠的屋子,看到沈婠面色苍白的躺着,似是昏迷,他转过头冲安公公吼道:“你是死了吗?还不快去传太医!” 安公公哆嗦着回道:“已经去请了,太医马上就到,万岁爷,您别生气,小心龙体啊!” 此时,追查那小太监的侍卫已经过来了,凑到夏文泽耳边说了几句,夏文泽的脸色一变。 惜尘走出屋子,眼中寒光一闪,沉声问:“人呢?” 夏文泽低头,道:“死了。” 惜尘怒喝:“死在哪儿了,说!” 夏文泽道:“死在裴妃娘娘的宫外。” 惜尘气的咬牙切齿,一边点头一边恨声道:“好,好,好得很!” 安公公跪倒在惜尘脚下,劝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裴妃娘娘还在太后宫中,万不能现在惊动了太后,何况此事事有蹊跷,还是先查清楚了再做定论。”这老太监知道,任何事皇帝都不会轻易下结论,但只要一牵扯到沈婠,皇帝的英明神武顿时不见。 夏文泽也道:“恳请皇上稍安勿躁,容微臣彻查此事。” 惜尘略收怒气,道:“好,朕给你三天时间,若是查不出幕后主谋,朕连你一块儿问罪!” 夏文泽颔首,太医们纷纷赶了过来,惜尘不再理会,跟着太医进了沈婠房内。 ------------ 羽林中郎将(一) 沈婠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又回到了相府,回到那些快乐,无忧的日子。 那时候她和几位年纪相仿的皇子相处的很好,八皇子是这几人中年纪最大的,又是她的表哥,而且那么喜欢她,所以经常带着另外两位皇子一起到相府上找她玩耍。 虽然她还没有长大,但已十分漂亮。所以上街的时候,不得不换上男装,但是这样,她能更自由的显露本性。 东市有一家叫做“福满楼”的酒楼,是达官贵人最喜欢去的地方,因为那里不仅有上好的美酒佳肴,还有艳丽的舞娘,尤其是老板从波斯买来的波斯舞娘,金发碧眼,丰乳肥臀,是很多达官贵人的最爱。 沈婠从八岁开始就到这里玩耍,就是那时认识了这里教授舞技的秋娘,从此她便让秋娘到相府里做客,这一做便做了四年,成了她学习舞技的老师。 这女孩的沉稳和老练让秋娘和福满楼的胡老板震惊,胡老板是个聪明人,当然猜到她的身份,又听过坊间的传言,大约知道了跟在她身后那三个少年是不能得罪的人。于是,每次他们四人来到这里,都有最好的雅间和最好的表演等着他们。 他们在这里玩乐,刁滑的沈婠甚至在这里找了个“相好”的,当然,不是给她自己,而是给她的表哥八皇子。 八皇子那年十六岁,英俊倜傥自不在话下,可是他面皮极薄,沈婠说他几句都会脸红,所以怎么也不肯要了那名叫艳姬的姑娘。 十皇子见他这么扭捏,大大咧咧的说:“八哥,既然你不要,那就便宜我了吧!” 他虽然比八皇子小了一岁,但他却长得虎背熊腰,看上去和一个成年人没什么区别。那艳姬素来喜爱强壮的男子,当下到也乐意。 所以,每次他们来,艳姬都会表演的格外卖力,而他们的赏钱自然就格外丰厚了。 不过,喜欢艳姬的人不止他们几个,来这里玩乐的青年都是数一数二的权贵之子,同时喜欢艳姬的人,正是官拜一品的大司空的儿子。 那位流里流气的谢公子径直闯入了他们的雅间,看到正在和艳姬调笑的十皇子。虽然他是大司空之子,但并不认识皇子们,看他们亦穿着锦衣华服,也是气度不凡,不过以为和他自己一样,充其量是高官之子。 眼神略略一扫,发现他们只四人,并未带随从,而自己却带了好几个小厮,当下气焰十分高涨,怒道:“知道我是谁么?敢抢老子的女人!你们是哪个府上的,报上名来!” 八皇子儒雅吵不得架,十皇子粗陋只会打架,十二皇子冷漠不屑开口,只能让沈婠出手。 沈婠冷笑道:“哪儿来的泼皮,也好意思问我们的出处,你是什么东西!” 那姓谢的大怒,道:“你竟敢骂老子是东西!老子不是东西,老子是人!老子是大司空家的大少爷!” 四人对视一眼,大司空虽然官拜一品,但仍在宰相之下,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沈婠笑道:“不过区区一个大司空,也好意思说出来吓唬人。” 姓谢的何时受了这样的轻慢,那边艳姬对他依旧不屑一顾,艳姬何许人也,见过的达官贵人不计其数,看沈婠他们几个行事说话不像一般人,所以到不怕得罪谢公子。 姓谢的勃然大怒,一挥手就掀了他们的桌子,十皇子扯开嗓门说道:“好啊!我许久未拿人来练拳了,今日你送上门来,休怪我不客气!”说时一拳打在谢公子面门,谢公子顿时后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还愣着做什么,给老子打呀!”谢公子怒喝,他的手下们纷纷上来将几人围住。 八皇子君子风度,本不想动手,只连忙护住沈婠,生怕她受伤。 十二皇子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看十皇子单挑那几人。 却不想姓谢的还有帮手,十皇子双拳难敌四手,十二皇子和八皇子不得不加入混战。 沈婠落单,只能退到门口。 八皇子急了,忙道:“表妹快走!” 姓谢的双目一亮,看向沈婠,本就觉得这少年身形瘦弱,唇红齿白,到想拉回去做个娈童,一听是女子,更是露出淫/邪本相。 “是女的?好的很,给我抓回去!” 沈婠一跺脚,瞪了八皇子一眼,不理他们打的正欢,连忙撒腿就跑。 跑到楼梯口时,沈婠掏出金弓银弹,冲当先一人射去,正中那人面门,那人应声倒地,嗷嗷直叫。 沈婠又跑,跑到大街上,那些人仍死追不放。 (ps:话说俺都是自动上传章节的,所以间隔时间是一个小时,囧……) ------------ 羽林中郎将(二) 暗骂一声,仗着身材矮小,穿梭在嘻嘻囔囔的东市大街上,不时回头看追逐自己的人追到哪里了。 可是,她越来越觉得体力不支,刚才在酒楼吃的东西,这会子一跑,全要吐出来了。 她的速度越来越慢,后面追她的人越来越接近。 算了算了,不跑了!有金弓银弹在手,打一个算一个。 回头再看一眼,那些人近了,她忙回头,却迎面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好痛……”她捂着额头,难道他穿的是铁皮吗?怎么这么疼?抬头一看,却正是穿着甲胄的京城护卫队。 这个人好像还是个头儿,长相嘛,虽然沈婠见过的美男子很多,但这男子竟也不输给那些皇子们。 美男子看了她一眼,沈婠灵机一动,忙抓住他的袖口说:“大哥,后面有一群混蛋在追我,你救救我吧!” 她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那美男子略一沉吟,再看追她的人杀气腾腾的模样,顿时蹙眉道:“拦住他们!” 身后的士兵迅速将他们围了起来,领头的泼皮骂道:“快滚开!你一个护卫队长也敢拦我们,知道我们家公子是谁吗?” 美男子不卑不亢的朗声答道:“我不管你们是谁,你们在天子脚下恃强凌弱,我就要制止。” 那些人满不在乎,他们是大司空府的家奴,会把一个小小的没有品级的护卫队长放在眼里么!就算是京兆尹,也得给他们几分薄面! “妈的,给我打!”领头人不耐,竟然和士兵冲突了起来。 有人在美男子耳边说道:“队长,他们怕有些来头,还是不要为了这么一个小……” 美男子横他一眼,看一下身边的沈婠,她仍拽着自己的衣袖,目光瞥到她手中的金弓银弹,眸色一变,立时有了计较。 “你们在这儿抵挡,若有事故,夏某一人承担。我先带这位小姐离开。”说时,已牵了沈婠的手走了。 远离了街市,沈婠心有余悸,定神一想,忙喊:“糟了糟了,表哥他们还在和那些人打架呢!可别出事!” 美男子问:“小姐口中的表哥,莫非是……” 沈婠机警的问道:“你都知道什么?” 美男子不答,沈婠拿着弹弓对准他,道:“快说你是谁!都知道什么!” 美男子笑了笑,道:“京城之中,能用黄金做弓,白银做弹的,除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家,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手笔?” 沈婠一愣,却不恼,亦笑道:“原来你知道我是谁。” 美男子施礼道:“在下夏文泽,是京兆尹手下京城护卫队队长。” 沈婠摆摆手,道:“我知道了,现在别管这些,我得想法子救我表哥。算了算了,你不方便和大司空家的人为难,我还是去找我大哥吧!” 夏文泽知道自己不方便插手,只好跟着沈婠回相府,接着便看到驸马率领一队飞龙卫出去,想必是去营救那三位皇子了。 沈婠坐在门槛上哀声叹气:“完了完了,这下说不定又得挨上一顿鞭子!” 夏文泽看她双手托腮,少年老成的模样,甚觉得可爱,唇角微微上扬,望着她定定出神。 “你还在这儿呢,对了,我还没谢你呢!”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唉,行了,你快走吧,我大哥肯定会送他们回宫的,待会儿我爹回来,我又得被揍了,我可不想你听到我鬼哭狼嚎的声音,快走吧!” 夏文泽隐隐有些担心,问道:“宰相大人不会真的打你吧?”都说宰相大人十分宠爱这个小女儿,怎么听她的语气,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呢? “这就不是你该管的啦!我进去先上点药,免得待会儿抽起来要我的命。”她走进府门,夏文泽只能呆呆的看了一会她的背影。 他看了一会儿也走了,可是一整天他都心绪不宁,担心宰相真的会打她。 到了晚上,他实在忍不住,竟偷偷的越过相府后墙,却不知哪座院落是她住的地方。摸索了很久才找到她住的北苑,她还没有睡。 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天上的星星,万籁俱寂,愈发显得她形影相吊。 孤寂的样子。 不过好像并未受伤,这样他就放心了。 正准备离去,却听到她说话:“喂,出来吧!” 他一惊,她却笑了:“能躲得过相府的守卫,你的轻功还算厉害嘛!不过可惜啊,我的鼻子很灵,闻到了这里不该有的味道。是你吗,夏文泽?” 他吃惊不小,只好现身。 沈婠嘻嘻的笑着,说:“怎么?不放心我吗?是不是白天惊鸿一瞥对我一见倾心,所以情不自禁心向往之啦?” 她已换回了女装,梳着辫子,更加的可爱纯真。 他的脸微微的红了,这女孩子说话好大胆,不知是否真的天真无邪。 (ps:总觉得以前调皮的阿婠可爱一点,谁让她背负着血海深仇呢,囧……七点还有一更。) ------------ 羽林中郎将(三) 沈婠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说道:“你是不是担心我被我爹打呀?放心,我大哥帮我瞒住了,我没事。” 夏文泽被她猜中心事,有些不安,局促道:“那么,在下就先走了。” 她笑着点头:“再见,下次进来的时候记得别翻墙了,走正门。我可不敢保证你每次都能逃得过三百弓弩手。” 相府里竟有三百弓弩手,夏文泽一愣,冲她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再次翻墙走了。 过了没多久他又见到她,是几天之后的夜里,他换班回家,看到她仍疯狂的跑路,好像有鬼在追她。 依旧撞到他的怀里,低头就看到她气恼的神色,但随即脸上却放出光芒,高兴的说:“夏文泽,夏文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后面有混蛋追我……” 他失笑,道:“怎么每次遇到你,你都是在逃跑呢?” 她惊慌的说:“这次不是小混混,是大山贼啊!” 身后跟着的有二三十人,个个蒙面带刀,凶神恶煞的样子。 夏文泽总算知道不好,心想这丫头怎么会惹上这帮人?来不及细想,那帮人已经围攻了上来。 他一手拉着沈婠,一手对敌,久了就有些吃力。 但奇怪的是,那帮人似乎并不想伤害沈婠,有几次刀快落到沈婠头上,他们都及时收手了,这真的是一群山贼吗? 沈婠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夏文泽抵挡不住的时候,她就堂而皇之的挡到他的面前,那群“山贼”见势连忙收手。 趁他们**,沈婠拉着夏文泽就准备跑,刚跑没几步就看到灯火通明的一队骑兵。 是驸马的飞龙卫! “放箭!一个不留!”驸马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雕羽箭落在身后,沈婠只听到连片的哀号。 再转身时,那群山贼全死了。 夏文泽连忙捂住她的眼睛,轻柔的说:“别看。” 他以为自己害怕血腥和死人吗? 透过他的指缝,沈婠依旧看到了那些尸体,还有尸体上的血。 她喟叹一声:“可惜,没有一个活口。” 夏文泽怔了怔,聪明如她,也看出了端倪。 驸马吩咐飞龙卫处理尸体,然后下马疾步走到他们身边,一把抱住沈婠,半欣喜半嗔怪的说道:“快把大哥吓死了,看你以后还敢淘气一个人乱跑!这回幸亏有这位壮士相救,敢问这位壮士高姓大名?” 沈婠打了个呵欠,说:“哪里是他救我,只是我逃出来的时候恰巧碰到而已,大哥,是你妹妹我聪明机智,可不关他什么事。” 驸马摸了摸她的发丝,对夏文泽做出一个抱歉的笑脸。 夏文泽心知肚明,若沈婠不这么说,他不敢保证驸马会不会像对待那几十个山贼一样对待他。 沈婠一下子离开他大哥的怀抱,转身扑进夏文泽怀里,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嘴巴凑近他的耳朵。 夏文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呆在那里,条件反射似的抱住她。 她在他耳边低语:“对这件事你最好什么都别说,不然,下一个被灭口的可就是你了。” 小声的说完这些,她又笑嘻嘻的说:“改天咱们再一起玩儿。” 她放开他,他只觉得有个地方痒痒的。 看着她牵着驸马的手离开,依稀听到他们的对话。 “大哥,那些山贼有没有问你们要赎金啊?” 驸马一愣,随即道:“当然有啊,他们绑架你不就是为了钱嘛!” “那他们要了多少呢?” “恩……一万两吧。” “什么!我才值一万两啊!” “是黄金!” “黄金那也太少了!” 驸马哭笑不得:“那你说你值多少?” “最起码十万两黄金嘛!” 驸马只剩下苦笑了。 她走出不远,仍不忘回头向夏文泽挥挥手,甜甜的冲他笑了笑。 虽然是夜晚,但他觉得那笑异常温暖,好像开在田野的芬芳的小花,无名的快乐在心底绽放,慢慢开成了一朵倾城绝色的奇葩。 后来,他在宰相的保荐下,成了羽林郎,再后来,成了羽林中郎将,金吾将军。 就在他意气奋发的那一年,新帝登基,继而倒相。 他成了第一个冲进沈府查抄的人。 他不愿意看到沈婠悲伤的样子,却仍要装出冷漠的公事公办,他看到沈婠眼中的泪,却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心底也在滴血。 她被押走时他不敢回头,却听到她冷然的语调:“那一晚,就该让大哥杀死你!” 她后悔留下他的命,今日成了祸害。 他却暗中许愿,若有朝一日,她要自己的命,一定会双手奉上! ------------ 苏醒(一) 沈婠的意识渐渐清明,有甘甜的汁水顺着她干裂的嘴唇流入口中,她不愿意醒,梦里有她的家人,但她不得不醒,快乐之后是更大的痛苦,她不愿再经历一次。 睁开眼,她看到惜尘焦急的脸,看到香茗的眼睛红红的,看到金黄色的纱幔在头顶,看到四周都是金黄色的琉璃宫灯……她醒来已是夜晚,这里不是她住的屋子,好像是上阳宫。 惜尘沙哑着嗓子说:“婠婠,你终于醒了。” 她只是昏睡,而他的面色苍白,眼底泛着疲累的淡青色,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吗? 太医们鱼贯而入,依次为她诊脉,之后都露出释怀的神色。 “小姐的身体已无大恙,只要细心养着,不日便可康复,不会留下病症。”为首的太医院院正俯首说道,这几天他可真是累得够呛,皇帝寸步不离的守在这里,他也只好带着太医院的两位院判和几位医术较高的太医们留守,其他宫殿即便需要,也被抵挡在外,只遣了少数的御医和吏目前去诊脉开方。 惜尘点点头,道:“行了,你们这几日也辛苦,都下去吧!” 众太医跪拜告退,惜尘看着微微睁眼的沈婠,勉强笑道:“总算醒了,朕可担心的很,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 沈婠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此时只觉得腹中空空,点头道:“是有点儿饿。” 惜尘忙对安公公说道:“快去御膳房看看,可有清粥小菜预备着。”又对沈婠道:“你如今高烧刚退,不宜吃过分刺激的食物。” 他这份柔情如情人般体贴,沈婠不忍,低声道:“我看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惜尘扶起她,呢喃着说:“你在梦里喊了好些人,却唯独没有我,我知道你恨我,只是婠婠,忘了那些吧!我会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沈婠没有作答,全身毫无力气,只能倚在他怀里。 忘了,那是不可能的。 一句好好待她,就能前嫌尽弃吗? 太简单,太容易了吧? 膳食很快来了,是温的热热的紫米粥,和两样清淡的点心。 惜尘亲自喂了她吃,他养尊处优惯了的人,怎么都显得笨手笨脚的。 沈婠叹道:“还是让香茗来吧,你又不会。” 惜尘苦笑了一下,将碗递给香茗,自己确实有些累了,这几日都没合眼,此时看她醒来,积聚的精神一下子便垮了下来。 等他走后,香茗殷勤的喂沈婠吃东西,连连劝她多吃些。又不停的说话,道:“小姐原是在自己屋里的,可是皇上不放心,吩咐把小姐移到寝宫来。小姐昏睡了五日五夜,皇上就守了五日五夜,一直没合眼,朝政也不理了。皇上对小姐,可真是用情至深了……” “香茗。”沈婠冷冷的打断她,“我记得以前你不是个话多的人呀!” 香茗一怔,忙闭上嘴。 沈婠吃了几口粥,想了想,问:“可有其他人来过?” 香茗犹疑了一会儿,只好答道:“是,逸亲王和忠亲王都来探望过,逸亲王也想在这儿守着,却被皇上勒令回去了。” “他回去了吗?” “没,没有……这会子只怕还在外头等着呢!” “惜朝……我要见他!”沈婠推开香茗递到口边的汤匙,决然的望向门口。 “小姐,这恐怕不太好,这里毕竟是皇上的寝宫,而且……而且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只怕,只怕……” “我不管,我要见惜朝,若是今日见不到他,我宁愿永远也醒不过来!”她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可是躺了太久,猛然起身只觉得头晕。 香茗忙扶住她,急道:“好小姐,等身子好了再见也不迟呀!” 沈婠仍执拗着,却见安公公走了进来,躬身道:“小姐,逸王爷让老奴给小姐带样东西。” “是什么?快给我。” 安公公递过去一方帕子,沈婠接过来,是白色的丝质帕子,角落里用金线绣了个“朝”字,是惜朝的没错。她宝贝似的捧在手里,鼻子一酸,差点落泪。 安公公道:“王爷已经知道小姐苏醒了,这会子正出宫去呢!王爷让小姐好好安养身子,等好了再叙旧。” 沈婠将帕子仔细看了又看,放在贴身的小衣里,道:“你下去吧,我再吃几口粥。” 安公公笑道:“是。” 他退下后,沈婠果然让香茗多喂了几口,但也不能一下子吃的太多。吃了小半碗粥,又吃了两块点心,方才躺下,安心的睡了。 惜尘换了睡袍,却仍旧不肯安歇,安公公进来回禀,他问:“她睡下了吗?” 安公公道:“奴才把逸王的帕子给了她,她这才睡了。” 惜尘沉默了半晌,低低道:“那就好。” ------------ 苏醒(二) 又过两天,沈婠终于能够下床,气色也比原先好了许多。 沈婠问香茗,她落水一事,可有人受到牵连。 香茗的眼神有些躲躲闪闪的,低下头说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 沈婠只觉不对,锐利的眼神划过香茗低垂的头,冷冷道:“你怎么会不清楚?你现在不肯告诉我,难道是想让我去找皇上亲自过问吗?” 香茗忙道:“不是的,小姐,可是……推小姐入水的那太监,只是旧年发配到冷宫去伺候的粗使太监,根本查不到他的主子是谁,也没人知道他最近都见过什么人。” 沈婠不肯罢休,说道:“那么他的家人呢?做这种事无非为利,他的家人就没有得到一点好处吗?” 香茗叹道:“怪就怪在他并没有家人啊!” 沈婠不再追问,略想了片刻,又问:“你说,那太监是死在哪里的?” 香茗道:“当初夏将军派人追过去时,那太监死在了裴妃娘娘的蕊珠宫外,是被人勒死的……”她见沈婠面色不虞,忙解释说:“当时皇上就生了气,要让人到蕊珠宫传裴妃去,可是夏将军说此事可疑,请皇上给了他三天时间调查……只是,只是仍无结果罢了。” 沈婠只是一个劲的冷笑:“好,好,死的地方可真是好!” 香茗惊恐的望了她一眼:“小姐……” 沈婠忽然道:“香茗,我累了,你回去吧。这几天多谢你照顾。” 香茗舒了一口气,轻轻道:“能照顾小姐是奴婢的福分,皇后在世时,对奴婢多有提携……” 沈婠并不觉得惊讶,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似的。 她如今什么都不是了,哪有人会莫名其妙的对她好,这香茗能叫她一声小姐,必定是宫中故人了。 姐姐,并不是全无心机的人啊! 香茗走后,沈婠见四下无人,惜尘这时候正上朝,她正好可以收拾一下回房间去。 路上却碰到夏文泽,沈婠冲他笑笑,道:“这几日没见着你,正要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夏文泽脸色似乎不好,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婠问道:“皇上命你三日缉拿幕后凶手,你没查到,可是他责怪你了?” 夏文泽摇头道:“没有,见小姐醒来,皇上又让臣去彻查,只是……” 沈婠料他心中有事,看在他救自己一命的份上,问道:“只是什么?” 夏文泽好似鼓足勇气,道:“我是否可以请求你,不要再调查此事?” 沈婠一愣,又有点可笑似的看了他一眼,道:“将军这问题应该去问皇上,沈婠只是个奴婢,担不起将军的请求。” 夏将军有些着急的说:“若是小姐不愿追查此事,皇上一定不会为难下官的。” 沈婠定定看他片刻,问道:“将军是个自私的人么?” 夏文泽低头不语,沈婠叹了叹,又道:“我知道了,将军大可放心,我已无事,那推我入水的人已死,我不会让更多的人受到牵连。” 夏文泽看着她,不无感激:“多谢!” 沈婠面无表情的走过他的身边,感慨的说了句:“将军是位好哥哥。” 夏文泽满脸惊诧,沈婠晒笑道:“据沈婠看来,将军不是个自私的人,但能让将军牵肠挂肚放不下的人,宫里只有一个。虽然她并非主谋,不过……”她顿了顿,又道:“提醒你的妹妹,我这次饶恕她,不代表下次依旧会听从你的劝告。” 沈婠走远,夏文泽的思绪回到五日前,他受命调查沈婠落水一事。 那太监一死,竟毫无头绪,真的成了死无对证。 若是从沈婠着手,她如今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宫女,但得罪的人委实太多。裴妃,庆妃等等,谁都有可能想要她的命。 而那太监不偏不巧就死在了裴妃的蕊珠宫外。 裴妃知道此事后矢口否认,说她根本没见过那个太监,根本就是别人嫁祸! 庆妃虽然看起来和此事毫无关系,但…… 思绪烦乱,夏昭仪却在此时找到了文泽。 看到哥哥愁眉深锁的样子,又想到那日哥哥奋不顾身去救沈婠,夏昭仪忧心的问道:“皇上真的说若是哥哥查不出真凶,连哥哥一块儿处罚吗?” 文泽蹙眉道:“君无戏言,何况阿婠……沈小姐对他来说比性命还重要的。年前裴妃不过打了她两巴掌,就被罚禁足,若不是太后求情,这会子怕还被关着呢!何况这次,可不是打她两巴掌,是差点要了她的命啊!” 夏昭仪贝齿紧咬下唇,脸色愈渐苍白。眼中盈盈有泪光闪烁,下定决心,痛声道:“哥哥,妹妹不会让你为难,你……你就把我交出去吧!” 文泽大惊:“你说什么!” ------------ 苏醒(三) 夏昭仪哽咽着断断续续说出那日和庆妃的对话,连连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挑唆,当时我只是嫉妒,我真的怕她会名正言顺的成了皇上的女人,可是……可是我并未想要她的命,真的,哥哥……你相信我。” 文泽听了她的话,从震惊变为怜悯,到最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叹道:“傻丫头……” 夏昭仪哭个不住,问道:“怎么办呢哥哥?不如就把我交出去吧!我不能连累你!” 文泽笑了笑,道:“说你傻,你还真是。你不是主谋,也不认识那太监,说出去,不是白让你担了虚名。” “那,那怎么办呢?庆妃她是不会承认的!” 文泽想了想,又道:“没事,哥哥会有办法的,你别做傻事,回去好好歇着,别跟着担惊受怕了。” 夏昭仪欲言又止,总算听了他的话,回到自己宫中。 文泽来求沈婠,沈婠念在他兄妹情深,又救过自己一命的份上,自然是不会去计较的。何况她自己也知道,依夏昭仪那性子,是不会做出这么大的动作来,现在还不是对付庆妃的时候,不如就将此事化小,不去追究了吧! 沈婠等惜尘下了朝去请他不要再追查,惜尘一愣,探究似的望着她,道:“难不成你知道了是谁么?” 沈婠淡淡道:“其实皇上心中也有了个人,只是不便说出来罢了。为了后宫制衡,此时皇上自然不会想着除去她,奴婢又何必让皇上为难呢?” 惜尘看着她笑了笑,道:“你果真不让朕为难,那是最好,只是委屈了你。婠婠,多谢你的体谅。” 他伸手欲拉住她,却被她避开,退了出去。 下午,他便召文泽来,让他不要再追查此事了。 文泽心下放宽,谢恩过后,不免又对沈婠存了感激与愧疚。 惜尘却道:“朕不追查,并不代表朕会遗忘此事,夏卿,朕命你时刻保护沈婠的安全,若她有毫发损伤,朕仍要唯你是问。” 文泽忙拜倒:“微臣遵旨!” 惜尘又道:“此事不必让旁人知道,免得多生事端。” “是!” 消息传到夏昭仪处,她总算也放了心,正捧着一碗茶定定的出神,宫女却报,庆妃来了。 她慌得差点儿打翻茶碗,一边命人收拾着,一边亲自迎了出去。 庆妃满头珠翠,脚不沾地儿的跑进来,一来就坐在上首。夏昭仪命人奉茶,她挥手道:“不必了,都下去吧!” 夏昭仪望着她头上的金步摇怔了怔,有些心虚的问道:“姐姐这会子来有什么事吗?” 庆妃神神秘秘的问:“你听说了吗?皇上竟不让彻查沈婠落水一事了。” 夏昭仪的嘴角牵了牵,道:“这对姐姐来说,不是好事吗?” 庆妃不屑道:“什么好事!对那人来说才是好事呢!” 夏昭仪不解的看着她:“那个人?” 庆妃掩嘴笑道:“自然是要杀沈婠之人啊!哈!我还没来得及动手,就有人先我一步了。除了蕊珠宫的那位,还能有谁?” 夏昭仪期期艾艾的问道:“这事……这事不是姐姐命人……” 庆妃睨她一眼,道:“推人落水这么拙劣的把戏,怎么可能是我指使的?动静大,还不一定奏效,也只有蕊珠宫的那蠢人想的出来!要是我么!哼哼!”她的脸上透出狠厉,不时便隐去。 夏昭仪双手绞着帕子,似乎要把帕子给绞烂了。 庆妃看着她问:“怎么了?” 夏昭仪勉强一笑,道:“还以为是姐姐你的意思,到让妹妹好一阵担心。” 庆妃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是真的担心我呢,还是担心你哥哥查不出来被皇上怪罪?” 夏昭仪心中一突,慌忙辩解道:“不不,妹妹绝没有那个意思,真的只是担心姐姐。如今知道此事与姐姐无关,所以就放心了。” 庆妃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说:“得了,瞧你吓得这样子!我何曾说什么了没有?呵!就你这胆子,若不是有我帮衬,能在后宫立足都是奇事!” 夏昭仪赔笑道:“自是有劳姐姐了。” 两人坐着说了会儿话,夏昭仪总显得心不在焉的样子,庆妃看着无趣,正准备回去。却听外面吵吵嚷嚷的,叫了人来问。宫人答道:“皇长子病了,裴妃娘娘闹的厉害,这会子正往太后那儿去,想是让太后做主呢!” 两人对视一眼,庆妃一脸幸灾乐祸,夏昭仪不解道:“这又闹什么?” 庆妃笑道:“这几日太医都在上阳宫,其他宫的人只能找几个不得力的御医,皇长子又是个多灾多难的!呵呵,咱俩只管等着看好戏吧!” ------------ 御前尚仪(一) 夏文泽紧蹙双眉道:“蕊珠宫的太监,我看到他拿着火折子鬼鬼祟祟的,想不到他是要纵火!幸好我发现的及时,要不然……” 沈婠并不觉得意外,只淡淡道:“你不必管我,只管拿着那人去见皇上吧!” 夏文泽感觉到她说话时仍冻得发抖,不放心的说:“那人被我绑起来了,纵然被人发现也无妨,还是先送你回去要紧,你身上刚好,免得又着了凉。” 他语气坚持,沈婠便顺了他的意思,只是走到上阳宫时,沈婠却驻足,对夏文泽说:“毕竟是太后罚了我,我还是向皇上请罪去,你快回去看看那人是否还在,只别让人逃了。” 夏文泽点点头,目送她转进东暖阁内,自己才折返回去。 安公公笼着袖子正在打瞌睡,沈婠悄无声息的走进来,斜了他一眼,并没有惊动,径自掀开帘子。 帘内的暖风一下子把安公公给扑醒了,他睁开眼,看到沈婠时唬了一跳。 来不及通报,沈婠已经转过屏风站到了惜尘面前。 安公公吓得跟进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的说着奴才有罪。 惜尘蹙眉望他一眼,沉声道:“连通报都不知道了!你是老糊涂了吗?自己下去领罚!” 安公公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忙下去领罚了。 惜尘看沈婠装束奇怪,又看那外袍的样式似乎是夏文泽的,情知必是不好,只柔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沈婠当即跪下,不卑不亢道:“奴婢做了有违宫规的事,太后处罚奴婢,无奈思过堂失火,夏将军只得将奴婢救了出来。奴婢不敢叨扰太后,所以来向皇上请罪。” 沈婠垂着头,看不到惜尘紫涨的脸色。 听她这么说来,原来是太后。 惜尘不是没有听说裴妃到太后那儿告状的事,想着也没什么大不了,回头提醒一下裴妃不要过分就好,只是没想到,母后虽然耳根子软,但也是诚心向佛之人,怎会将婠婠关入思过堂呢?看这样子,似乎是受了不少委屈。 平息了一下心底的怒气,毕竟是自己的生身母亲,不能忤逆。 上前将沈婠扶起,哑着嗓子道:“母后也是受人挑唆,你不要怪她。” 沈婠微微摇头,道:“太后处罚奴婢,奴婢并无怨言,确实是奴婢的错,不该携带兵器在身。” 惜尘一头雾水的问道:“这是何意?” 沈婠将太后的话说了一遍,又道:“只是那思过堂不知因何走水,若不是夏将军来的及时,婠婠此时恐怕已到地下见了父母。”说到此处,眼圈一红,就要落下泪来。 惜尘又急又怒,扶着沈婠肩膀的手渐渐用力,眼里露出狼一样的怒光,冷声道:“思过堂是什么地方,里面空无一物,好端端的怎会走水!必是有人不安好心的想要行凶!真是混账!” 沈婠被他捏的痛了,轻哼了一声。他忙放开她,道:“夏文泽呢?朕命他保护你,可曾看到那纵火之人!” 沈婠心念一动,原来并不是如此凑巧让夏文泽救了,原来是他刻意安排的。 正此时,夏文泽在外求见,沈婠立马闪身站到了一边。 惜尘的脸色很不好,而夏文泽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人呢?”惜尘问道。 夏文泽跪下,惭愧的说:“臣有罪。” 惜尘扬眉,问:“没抓到?” 夏文泽道:“不是,臣看到那纵火之人,为救小姐只得先将他绑了,送小姐过来之后臣再去看,那人,那人已……” 沈婠冷冷的说:“是不是死了?” 夏文泽的头垂的更低了,惜尘望了一眼沈婠,他原本以为人是逃了,想不到却是死了。 惜尘咬牙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即便死了也要查出他的主子是谁!” 夏文泽不敢藏私,叩首道:“回皇上,那人臣认得,是蕊珠宫裴娘娘手下。” 惜尘前后一联想,忽然就明白了。 先是抱着皇长子去太后那里告状,让太后处罚沈婠,又觉处罚太轻,便蓄意烧死沈婠!倘若沈婠真的死了,人是死在思过堂的,她到可以推个干净! 好毒的计策!好狠的裴妃! 惜尘几乎要将牙齿咬碎,气的胸口起伏,指着夏文泽道:“你,去把那太监的尸首扔到蕊珠宫去,问问裴妃,认不认得这个人!若她不肯认,就传宫正司的人来好好审一审!” 夏文泽和沈婠都是一惊,宫正司主管后宫命妇刑罚,直属帝后,若不是犯了重大罪责,是不会牵涉到宫正司的。 见惜尘盛怒之下,夏文泽不敢求情,沈婠也只是蹙眉不语,似是在想些什么。 无奈,夏文泽只得领命去了。 ------------ 御前尚仪(二) 惜尘看着沈婠,宽大的外袍下是纤弱的身体,眉尖微蹙,眸沉似水,贝齿轻咬下唇,双手抱在胸前。 他把她揽在怀里,长长叹了口气。 只希望她在自己身边而已,只希望弥补他对她犯下的罪过而已,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她被排挤,被妒忌,被伤害。 “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才好呢?”他呢喃着。 他身上依旧是杜蘅的清香,十多年的习惯,不是当了皇帝就能改变的。 皇帝用的香是最为尊贵的龙涎。 帝王无情,可即便尊贵如斯,他也放不下对她的眷恋。 “放了我……”她声若蚊蝇,仿佛是祈求,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惜尘的怀抱又紧了紧,内心片刻的挣扎过后,他缓缓道:“朕会好好保护你,绝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了。” 他承认,爱是自私的。 “我累了。”沈婠轻轻的说。 并不是真的要他放手,即便他要放,她也不会这么轻易走的。 她现在离他这么近,她还要离他更近一些。 “累了就睡吧,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醒过来,就会没事了。” 沈婠依言回到住处睡下,合眼之前她知道,她受的苦越多,她将得到的也越多。 就像老师曾说的:示弱于人前,获胜于不争。 所以,她在惜尘面前,永远是那么孤独无依。还有……适当的欲擒故纵。 这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正午了。 她穿戴洗漱完毕,看了一眼那玄色外袍,思虑什么时候还回去要紧。 有人敲门,进来的是香茗。 香茗看到她时满脸堆笑,对她福了福身子,道:“小姐大喜了。” 沈婠的心突的一跳,淡淡的问:“何喜之有?” 香茗抿嘴笑了笑,说道:“才去皇上跟前奉茶,想是要晋封小姐了,圣旨就快要到了吧?今儿到没瞧见安总管,却是一个年轻的公公侍候皇上。” 晋封?沈婠猛的攥紧拳头,她是想离惜尘很近,但不想做他的妃嫔! 昨夜那番,他为难了,既不想让她受伤,又不想放她离开。 所以,这是要册封自己么? 若是这样,那是万万不可的! 她的心在惜朝那儿,她爱的人是楚惜朝! 她从来只想做惜朝的妻子,即便要报仇,她也不想用自己的身体做代价! 沈婠跌跌撞撞的走出去,趁圣旨还没下来,她要阻止! 跑的太急,刚出门就和一个小太监迎面撞了满怀。那太监嚷嚷起来,刚要训斥,一抬头见是沈婠,竟露出笑来。 “小姐出来的正好,快接旨吧!”那小太监笑眯眯的说。 沈婠强自镇定,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面熟。昨夜安公公受罚,这几日怕是不能来侍奉了,所以这个小太监必是顶替安公公而来的。 那太监见沈婠错愣间,已将圣旨打开,尖细的嗓音呼之欲出:“奉……” “不许念!”沈婠怒喝。 太监被吓了一跳,呆呆的望着她。 沈婠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圣旨,大步往上阳宫而去。 惜尘正在用膳,方形长桌上摆放着几十道佳肴,两边各立着一排太监,还有四个太监立在他身后。 见沈婠来了,他放下手中黄底描金烩喜字的小碗,碗里小半碗的米饭。 “来得正好,旨意可收到了?收到了就陪朕一块儿吃饭,想必你也饿了。”惜尘正要命人添座,沈婠却跪了下来,双手奉上圣旨。 “请皇上收回成命!”: 惜尘定定看着她,一挥手:“你们都下去!”侍膳太监们悄无声息的退下,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起来说话。” 沈婠没有动,依旧高举着那圣旨。 惜尘叹了一叹,将圣旨拿过来,重新看了一遍,问道:“是嫌品级不高吗?” 沈婠的身子一抖,惜尘又叹道:“也罢,你进宫时日尚浅,况且依你的年纪,御前尚仪之职确实不适合你。只是,这职位能时刻在朕身边,朕能照顾到你……” 后面的话沈婠已无暇去听,抬头就问了一句:“是御前尚仪?” 惜尘一愣,反问:“这圣旨你没看?小石子呢?他是怎么传旨的?” 小石子在外面听到皇上质问,慌忙跑进来跪下,不停磕头道:“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惜尘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沈婠,再想起方才她火急火燎的样子,顿时明白了,唇边浮起一丝笑意。 沈婠的脸红到了脖子根。 惜尘爽朗的大笑起来,扶着沈婠的肩膀道:“你呀!还是和小时候一般鲁莽!如何,现在还要朕收回成命吗?” 沈婠复又跪下,道:“奴婢谢皇上隆恩。” ------------ 御前尚仪(三) 御前尚仪,正四品,皇帝贴身女官,随皇帝上朝。 这个职位就和总管太监的职位一样,都是别人不容小觑,又不敢得罪的。 因为他们是皇帝的亲信,虽然算起来也是个“奴才”,但却比一般“主子”来的金贵。 但是,历来御前尚仪的人选,都是些入宫逾十年,年纪大约在二十五岁以上的老宫人。因为宫中都一致认为,年轻的帝王将妙龄女子留在身边,势必会引起后宫妃嫔的不满和引起事端。 二十五岁,在宫中已然是“老”了。 “你如今已是女官了,原来的住处也不能住,朕已帮你选了新住处,离朕更近些。也有两个伺候的小宫女,以后有什么事,吩咐她们就行。”说着又让小石子拿东西来。 沈婠见竟是自己的金弩,哑然道:“太后那边……” 惜尘道:“朕已和母后解释过,这金弩是朕赏你的,以后你跟在朕的身边,正好也当个护卫的差事。” 沈婠低头接过来,摩挲了一下放在身边。 “咱们一道用膳吧,之后你回去收拾收拾。”沈婠刚要拒绝,惜尘却道,“你这一打岔,朕生生被你打断了食欲,若你不陪着用点儿,朕就只好命人将膳食撤了。” 看着满桌子的珍馐美味,沈婠喟叹一声,只在心底说着浪费,还是坐在添了的位子上就了半碗米饭。 席间,惜尘状似无意的说:“裴妃已降为昭仪,禁足一个月。毕竟……她是皇长子生母,西陲那边,还要依靠她父亲。”最后两句,声音极轻,也不知沈婠听清了没有。 西陲……沈婠的心又紧了,二哥在那里也不知如何了。 用过午膳,沈婠回去收拾东西,小石子跟在她身后。 到了原先的住处,却发现香茗已帮她把衣服都收拾好了,打了包袱放在一边。见她来,忙上前施礼。起身时沈婠十分留意,果然发现她和小石子各打了个眼色。 小石子……沈婠忽然想起来了! 四下无人,沈婠似笑非笑的看着小石子。 小石子躬身笑道:“尚仪大人有何吩咐?” 他到通透,这么快就转变过来。 沈婠笑了笑,问道:“你可是安大总管的徒弟?” 小石子依旧笑的谦恭,道:“小姐好眼力。” 沈婠含着笑意,他不叫自己尚仪大人而改成小姐,她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暗暗点头,沈婠接过香茗带来的包袱,说道:“有空替我去一趟曹容华那里,问问她的病情如何了,还有丽嫔的嗓子。” 香茗应道:“小姐放心。” 沈婠确实放心些,惜尘身边,除了她自己,还有香茗是故人。如今,又有一个小石子。 姐姐是何等蕙质兰心的女子,惜尘的野心她比谁都了解,所以,她也早有了入主中宫之意,于是才在进宫前就未雨绸缪。可惜她始终看不清她的丈夫,即便当上皇后,也枉送了性命。幸好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有用,为沈婠如今铺了路,姐姐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她! 新住处是一个独立的院子,院子里栽了两棵高耸入云的银杏,出了院子穿过几道回廊就到惜尘的寝殿和暖阁,确实亲近。 小石子将她引进去,放好东西,又带了两个小宫女到她跟前,笑道:“这两个便是给尚仪大人的宫女,你们还不拜见尚仪大人。” 两个小宫女忙跪下请安道:“奴婢春儿(燕儿)见过尚仪大人。” 一个叫春儿,一个叫燕儿,从名字看,的确是较为低等的宫女。不过,身为尚仪,能有两个宫女服侍,已是恩典了。 这两人都十四五岁的样子,看着都老老实实的,想必是小石子特意挑出来的。沈婠对小石子点点头,小石子满脸堆笑。 “没什么事了,你们先下去吧。”沈婠发话,二人都退了下去。 小石子道:“奴才还要去伺候万岁,就不叨扰尚仪了。” 沈婠想了想,问道:“你师傅如何了?” 小石子叹道:“唉,师傅他老人家也真是,皇上让他领罚,他真跑去领了三十板子,如今倒好,趴在床上下不来,皇上跟前儿也伺候不了了,这才举荐了奴才过来的。” 沈婠微微一笑,道:“既然你师傅看中你,你就该好好表现才是,可不要让你师傅失望。你师傅如今年岁大了,自然是指着你了。” 小石子是个聪明人,怎听不懂沈婠的言外之意,忙笑道:“是,是,尚仪大人说的是,小的一定好好侍奉师傅。” 沈婠又一笑,小石子施礼走开,沈婠将东西整理一番,好准备明日的事情。 ------------ 蝶恋花(一) 天边才现曙光,沈婠就起身洗漱,穿上尚仪的簇新宫装,她才来到上阳宫,预备和惜尘一同上朝。 惜尘看了她的装束,略略点头,上了九龙宫辇,沈婠随着小石子一左一右的跟着,身后还有二十多个宫女太监,宽阔浩长的汉白玉走道上,左右禁卫气势如云,队伍煊赫,不时便到了太极殿。 臣工们早已列队两行,见御驾前来,纷纷跪下相迎。 待惜尘坐上宝座,沈婠立于一旁,手持如意,大臣们山呼万岁,早朝开始。 有人注意到新的御前尚仪,微露怔忡,随即恢复平静。 惜朝也发现了尚仪竟是沈婠,脸上先是错愣,继而隐忧。 沈婠如同其他人一样,恰如其分的侍奉在皇帝身后,微微冲惜朝点了点头,惜朝明了,收回目光。 惜尘秉承先帝遗风,真做到了从谏如流,所以,廷议上十分热闹。 沈婠目不斜视,却不曾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早朝过后,惜尘要到寿安宫去向太后请安,虽说沈婠是第一日当值,理应拜见太后,但前夜之事她心有余悸,便有些不愿。 惜尘也怕太后对她再生嫌隙,便道:“既不愿意去,就回去歇着吧,以后没有朕的口谕,没人会强迫你去别的地方。” 沈婠一愣,他竟想的如此周到,连与太后产生冲突都不怕,直接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了。 惜尘怜惜的看她一眼,往寿安宫而去,沈婠施礼退下。 今日在朝堂上与惜朝四目相对,她该知道到哪里去见他。 已是二月,冬寒尚未退去,沈婠信步走到御冬苑里。偏僻的角落里仍有几处残雪,雪上清冷的寒光反射着四季常绿的乔木色泽,有淡淡的青色。 惜朝站在长长的回廊里,阳光从天空倾下,斜斜的洒在金黄朝服上,朝服上的四爪龙纹,在或密或疏的阳光投射下,栩栩如生。 金黄的光芒里,俊逸若仙的惜朝愈发被映衬的儒雅高华。 逸,是他的封号,可见先帝对他的厚爱。 可到底,没有让他位列至尊,俯瞰众生。 沈婠怔怔的想,若继承帝位的是他,那么她现在,该是何种光景? 惜朝曾说,等他十七岁,她十五岁,他来娶她。 如今,正是那时约定的美好年华。 若惜朝为帝,她便是天下女子最艳羡的后。 可惜呀,可惜…… 眼眶微微泛红,恍然一瞬,惜朝已走近她的面前,抬手抚了抚她的面颊,柔声道:“阿婠,你受委屈了。” 本来无事,只是想起前尘往事而心中郁结,此时听到他的温柔垂询,到教人凭添了伤心难过。 眼眶酸涩难忍,泪珠落了下来。 惜朝捧着沈婠的脸,眼里尽是疼痛和怜悯,呢喃着说道:“我的阿婠,以往从不会落泪的,自从进了宫,泪水竟比往年十四年的都要多起来。” 他帮沈婠擦泪,沈婠闭眼靠在他怀里,慢慢等待自己平静下来。 许久,沈婠才抬头看他,道:“我如今已是御前尚仪了,每日上朝都会见着你,你大可不必担心我,自然也不必像前些日子那样,非要买通我身边的宫女太监来打听。” 惜朝讪讪一笑,道:“你都知道?” 沈婠不语,惜朝又道:“我只是担心你,你不知道,我见不着你,心里都是空落落的。” “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你四哥的为人,太过多疑,因此,我们都要小心为好。” 为君者又有哪个不是多疑的呢? 惜朝算是答应了,又详细问了她前几日之事。 沈婠蹙眉,道:“想来我总觉得奇怪,虽然我对裴妃知之甚少,只知她是个心高气傲而又聪明的人。我落水一事,虽然证据直指裴妃,但略略一想便会确定是庆妃陷害,因此皇上早已冷落了庆妃。因为没有人会蠢到将杀手引到自己宫中,但是,如果有人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呢?” 惜朝眸中精光一闪,道:“你的意思是?” 沈婠叹道:“此事我也只是猜测,但我被太后责罚一事,实在蹊跷。裴妃绝不会抱着孩子到太后那里撒泼——若是换了庆妃,我倒是不疑有他,偏偏是贵为大将军之女的裴妃。” 惜朝细想了想,悄声问道:“你可是怀疑裴妃背后有人指使?” 沈婠释然,笑道:“我便知你能猜中我心思,不过,裴妃位高,指使她行事不太可能,却极有可能是她的幕僚……等等!”她忽的怔住,仿佛想到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怎么了?” 沈婠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裴妃如今已不是裴妃,而是裴昭仪了。” 惜朝不甚明白,问道:“那又如何?” ------------ 蝶恋花(二) 沈婠道:“若是她的‘幕僚’为她想出这一串的连环计——先推我落水嫁祸庆妃,再让太后责罚我——但,何苦多此一举要烧死我呢?就算如皇上所说,要借太后之手除掉我,可是她已有了皇长子,而我还是个小宫女,于她最为厉害冲突的并不是我啊!再者,以裴昭仪的能耐,何至于让人抓了个现行?如此拙劣的手法,到好像故意要暴露她似的。” 惜朝一想,的确觉得不通,便道:“如今裴妃被将为昭仪,她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因此,那个为她出谋划策的人,绝非她的‘幕僚’。” “绝对不是!” 两人陷入沉默,此时有风吹来,沈婠小袄领上有一圈风毛被风吹着抚上她的脸,她抬手捋了捋,继续说道:“如今庆妃,裴昭仪都有受挫,到最后得益的却是我。” 惜朝却道:“短短数日你便九死一生了,不是水深就是火热,还说得益!” 沈婠自嘲的笑笑,道:“那到是,看来我是遇到对手了,这个人能将我,庆妃和裴昭仪玩弄于股掌之间,看来我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对付了。” 惜朝叹了一叹,道:“后宫是非多,我知道劝你收手你不会答应,只是你千万要保住自己。若是到了紧要关头,也别管什么礼数了,只管让人出宫找我。” 沈婠握住惜朝的手,捏捏他的掌心,道,“下个月秀女们便要进宫,这次大概会选出十五个来,到时,你把被选中的小主身份以及家世做一份详细名单给我,” 惜朝并不问为什么,只答应了好。 沈婠报以感激的一笑,道:“十二,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的,不问我要怎么做,却义无反顾的帮我。” 惜朝目色里含了一丝惘然,道:“只要是你想做的,我不会执拗你,我只愿你活得好,还像从前那样,天不怕地不怕,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为了这个,哪怕我不当这个王爷了,哪怕要了我的命……” 沈婠忙捂住他的口,急道:“不许胡说!” 惜朝将手覆在她的手上,沈婠垂了眼,惜朝说:“好,我不说要我的命,我把命留着,好让你达成心愿。” 沈婠一片心酸,咬了咬牙,对上他墨亮的眸子,心里的痛一路沉下去,强忍住伤怀,对他缓缓笑着,面颊绯红,梨涡浅现,只让人望着便觉得岁月静好。 时间不敢拖得太久,两人就此话别,各自回去。 没过几日便是花朝,那日恰巧又是曹容华之女的生辰,虽然这孩子如今尚无封号,但宫中孩子少,皇上少不得看顾些,便借着那日给孩子庆生。 设宴场所就定在沁春园的饮绿轩内,沁春园中已有几棵杏花开了,杏花栽的不多,但盛开时胭脂万点,姿态娇艳,此时桃花含苞待放,到也能占尽春风,另外几株春兰开的也好,先帝有一位宠妃喜爱兰花,种植的便多了,又有瑞香花,报春花等等。或红,或白,或紫,一簇簇争相开放。 此次除了皇上,便只有庆妃,夏昭仪,曹容华和另外一位芳婕妤。 太后不知是否因为思过堂失火一事,对后宫这些争端寒了心,身子似乎总不爽利,如今正用药。 裴昭仪禁足,仍不得放出。 但看皇上那意思,下个月选秀,庆妃很难独当一面,那时裴昭仪也放出来了,只怕会一起理事。 “朕的后宫缺了一位皇后,还真有些不便。”惜尘那日似是无意一说,沈婠听了虽然面色沉静,到底心中怏怏。 诸妃已到了饮绿轩,惜尘的御驾才姗姗来迟。 惜尘没有乘肩舆,而是和沈婠一道步行。惜尘在前,沈婠在斜后方,小石子率众人在身后远远跟着。 庆妃越过雕花窗棂看到两人那样,心中愠怒,脸上虽不现,但还是重重冷哼了一声。 曹容华忙问:“庆妃姐姐这是怎么了?” 庆妃讪讪答道:“没什么!”阳光却一直瞄向窗外。 夏昭仪等人看到皇帝来了,忙出去迎接。 惜尘温和的笑笑,虚扶一把,道:“都起来吧,今日算是家宴。” 众人起身,簇拥着惜尘坐下,奶娘把小帝姬抱了出来,惜尘顺手接过来抱着,曹容华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沈婠看着那孩子,不过两岁,粉团儿似的裹在雪白的风毛小袄下,双眸如两颗黑葡萄似的闪亮,眼珠骨碌碌的转动,最后落在沈婠身上。 帝姬虽然被惜尘抱着,却很不老实,伸手向惜尘身后的沈婠抓去。 众人都关注着小帝姬的动作,看到她一把抓住沈婠手中的玉如意,都笑了起来。 ------------ 蝶恋花(三) 沈婠手中捧着的是玉石灵芝如意,以棕红色玛瑙雕成,手柄上雕刻各种图形,白玉作花,金丝为芯,镶花朵和叶片、蝴蝶等,寓多福多寿、子孙繁盛。 今日恰巧又是帝姬的生辰,因此这一抓到有些含义。 惜尘回首看到沈婠目中流露出的暖意,那是许久未见的平和,心中顿觉舒畅。再一想自己还未给帝姬封号,虽然她生母位分不高,但好歹也是自己的女儿。便对曹容华柔声道:“今日既然是帝姬的生日,不如就赐她封号与名字吧!” 曹容华万万没想到会有此殊荣,忙跪下谢恩, 沈婠趁机将如意递到帝姬手中,冲她温和的笑笑。 惜尘略一沉吟,便道:“帝姬的封号以‘和’字为先,这孩子的封号就是和玉吧,至于名字,就叫如意好了。” 身旁小石子立即去传旨,没有封号的皇帝之女只能称作帝姬,有了封号之后便是入了宗庙的公主了。 曹容华再次谢恩,庆妃等人连道恭喜,又命人去加送礼物,却不知有几个是真心实意的。 饮宴过半,曹容华欠身道:“臣妾多谢皇上隆恩,臣妾无以为报,不过臣妾最近听到一首新曲,犹如天籁,不知皇上可有兴致?” 沈婠嘴角一丝浅笑,惜尘可有可无的说:“好。” 曹容华走到窗口,冲着外面拍了两下手掌。 丝竹声起,有微风袭来,由远及近的带着一点点微弱的声音传来。那歌声轻柔婉转,夹在丝丝凉风中有些恍惚,细听下却如黄莺出谷,动人心魄。 歌声渐渐逼近,众人齐齐望着窗外那株杏花树下。树下是身着浅粉纱衣的妙龄女子,女子眉目清婉,身材窈窕。风中摇曳的纱衣仿若蝴蝶振翅,有片片杏花花瓣散落在她如云的鬓发上,她亦浑然不觉,只动情的歌唱。 “蝶懒莺慵春过半。花落狂风,小院残红满。午醉未醒红日晚,黄昏帘幕无人卷。云鬓鬅松眉黛浅。总是愁媒,欲诉谁消遣。未信此情难系绊,杨花犹有东风管。” 这是苏轼的《蝶恋花》,却不是传世的脍炙人口中的一首,曹容华微笑倾听,夏昭仪和芳婕妤也听得入神,庆妃的眼中却欲喷出火来。 惜尘咋听时一愣,看清那女子容貌后又是一惊,见众人入神,悄悄瞥了沈婠一眼,见她唇边含笑,双目斜向庆妃,得色一闪而逝。 不仅心中了然,随后有了主意。 女子歌尽,惜尘抚掌而笑。 曹容华施礼道:“臣妾僭越了,还请皇上恕罪。” 惜尘笑道:“如此曼妙歌声,朕赏之不及,又怎会责罚?快请丽嫔过来一同入席吧!” 没错,那唱歌之人正是被庆妃灌了药而险些失声的丽嫔! 丽嫔袅袅婷婷的走来,先冲着皇上行过大礼,起身时眼角瞥到沈婠,两人各自交换了眼色。再向席上众人行礼,掠过庆妃面庞时,见庆妃仍含怒望着她,不由心中大快。 “丽嫔,朕许久未见你,不知你身子如何了?” 丽嫔颔首道:“多谢皇上关心,臣妾身子已无大碍,还要多谢容华姐姐细心照拂。” 惜尘一听,看向曹容华,慰道:“朕早知你是一片苦心,贤惠之人,今日既然册封了和玉公主,你这个生母的地位也不能太低,不如就升一级,晋封为婕妤吧!” 曹容华对这飞来之喜有些怔忡,但很快就跪下谢恩:“多谢皇上厚爱!” 丽嫔微笑恭贺:“姐姐大喜。” 惜尘又笑道:“焉知你就没有喜呢?丽嫔姿容和美,性情温顺,晋封为婉仪。” 丽嫔感动而笑,忙跪下谢恩,声音里似乎含着泪意。 落座后,觥筹交错,沈婠冷眼望着这一切,庆妃咬碎银牙也只能往肚里吞,丽婉仪却时不时的与她眼光厮杀,夏昭仪依旧淡然,芳婕妤原本没什么,但曹婕妤竟与她一个品级,很是不快的样子。 饮宴结束后,各自回宫。 惜尘微醺,左右宫人侍奉他更衣,他一摆手让他们退下,唯留沈婠。 “今日,可如了你的意?”他过去握住沈婠的手,含笑而问。 沈婠低眉顺目,一副恭敬的模样。 惜尘一把圈她在怀,她本能的别过脸去,露出颈上的细白柔腻。惜尘呼吸加重,低头啄上去,一边轻吮一边低语:“看朕的女人斗法,是不是很有趣?” 沈婠只觉得颈间酥麻,偏头缩了缩身子。 惜尘低低的笑,声音在耳畔仿佛化作了缠绵的轻吟。 沈婠一把推开他,他跌落在柔软的床榻上,沈婠顾不上请罪,慌不择路的逃跑。 身后传来他戏虐的大笑,沈婠恼怒的瞪了一眼迎面而来的小石子。 小石子满脸委屈,心中正奇怪沈婠的脸为何那样红。 ------------ 秀女(一) 三月里,秀女们陆陆续续的进了京,经过层层选拔,留下十五名女子充实后宫。这些女子都是由太后,庆妃和裴昭仪选出来的,惜尘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 其实,太后和庆妃等人的心里恐怕很着急,因为这几个月来,惜尘从不召幸任何妃嫔,即便是刚刚受封的曹婕妤和丽婉仪。虽然有时候晚上会去那里小坐片刻,但也不会留宿任何宫中。 不得已,太后强迫太医给惜尘诊脉,但是结果却是:皇上自小习武,又保养得宜,龙体健壮,而且比一般人都好,真是万民之福啊! 惜尘听了微晒,太后却更加糊涂了,如果不是身体出了状况,那为什么……难道皇上从此看破红尘,再也不近女色了?更甚者,皇上要撂下大好江山,出家不成?皇室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啊!当初柔妃的八皇子就出家去了,这,这,这……万一皇上也这么想,那可如何是好呀! 但是太后的担心完全多余,皇帝志向远大,怎么会舍弃大好河山呢?太后这么一想,觉得大概是因为宫中之人虽称不上年老色衰,但也看了这么久,早就没了新鲜感,还是赶紧选一些年轻貌美的秀女进宫,别说是九五之尊,即便是一般的男人,又怎会不动心呢? 太后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流连花丛,但作为帝王也该雨露均沾呀!即便不是为了色相,为了巩固政权,拉拢朝臣,那也是应该的! 所以此次选秀,十五位小主中,有十位是朝廷大臣的女儿,虽然姿容不出挑,但也可谓大家闺秀。另五位身份不高,但长相艳丽,环肥燕瘦,各显风流。 太后满意的看着眼前这十五位女子,微微点了点头,不再言语,由姚嬷嬷亲自扶了回去。留下庆妃和裴昭仪坐镇,叮嘱一番过后,将这些女子安置在储秀宫中,好好的学学规矩,以待侍寝。 小主们既已住下,沈婠那边已然拿到了惜朝给她的详细名单,她细细看过了,发现家世的最高品阶为从三品光禄寺卿上官鸿儒之女上官娴雅,从三品太仆寺卿姚兴邦的女儿姚丝莹,接着便是工部侍郎的女儿骆霞,钦天监监正的女儿赵月等几位京官之外,又有品阶虽高,但是外放的官员,如扬州盐运使的女儿庞画之,山东布政司之女龚慧等。另外几个品阶不高的,沈婠只略略带过。 这样一看,以前在府上倒是听说过上官娴雅,父亲那时和上官大人还算交好,去他们府上时,回来总要夸一遍人家的女儿,说她如何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弄的自己心里很不服气。如今既然进宫来,倒要看看是个什么妙人了! 再就是这个姚丝莹,是太后娘家那边的人,虽然隔得远,却也算得上是皇上的远房表妹,不容小觑! 然后是骆霞,她是庆妃的正经表妹,想来是庆妃觉得身边人手不够,这么快就提携了自己家的人,好当个帮手,却不知此人有几分能耐。 其他几个得慢慢看来,若是能为自己所用,再好不过,若是不能,也千万别站错队伍才好。 既然沈婠存了这个心思,不当值时便在储秀宫附近走动,春日午后倦怠,各宫都有午睡的习惯,沈婠便称惜尘午休时到储秀宫看那些女子学规矩。一个月不短,但在宫中却不算长,况且宫中的规矩复杂繁冗,不同的品级穿不同的衣服,见到不同的主子行不同的礼,这些都至关重要,因此礼教司仪毫不懈怠的抓紧一分一秒的时间,训练这些小主们。 沈婠到时,小主们正排着队伍聆听教训,每排三人,一共五排。 司仪女官站在最前面,目光炯炯的盯着她们道:“这后宫中的品级共八品,如今你们是最低等的八品采女,等到一个月之后侍寝,才能正式成为皇上的女人,小主受封,最高分位不会越过嫔去。如今后宫中三品以上只有一妃,二昭仪,二婕妤,其余的位分都不高,所以小主们好好学习规矩,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她这话一说完,就见下面小主的脸上出现期盼的光彩。 接着,她便开始教导她们走路的姿态。 “走路时身子要正,背要挺直,眼睛直视前方……”她一边说一边做着示范。小主们也跟着学习。 还没等到走几步,就听到一女子叫了起来:“哎哟!” 众人侧目,便看到一位小主跌倒在地上,仰着头恶狠狠的瞪着站在她后面的女子。 ------------ 秀女(二) 那后面的女子被她盯得一惊,连连摆手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那跌倒的女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裙子,裙摆处赫然是一块脚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本就摔的不重,迅速站起身来,一巴掌甩在那女子脸上,怒道:“眼睛瞎了你!隔了好几步也能踩到我的裙子,你成心的!” 被打的女子用手捂着脸,泪水在眼眶中盈盈欲落,却没有反驳一句话。 司仪女官皱着眉头走过去,不问那打人的女子,却问被打的女子道:“杨雪玲,你这是怎么回事?走路都不会吗?眼睛长哪儿去了?今晚你不用吃饭了,会走路了再吃!” 杨雪玲嘴唇翕动,欲言又止,但看看司仪女官,又看看打她的得意洋洋的女子,垂下头不说话。 沈婠蹙眉,这一位礼教司仪分明偏袒那个打人的女子,看来这个女子身份不简单,想必在后宫中有着很大靠山,却不知是太后的侄女姚丝莹,还是庆妃的表妹骆霞呢? 若是太后的侄女,恐怕就不大好办了,沈婠正犹豫是否要出言,却已经有人赶在了前头。 “司仪姑姑,这样处罚雪玲,是否不太妥当?” 这女子声音温婉,如三月春风,沈婠听了一怔,往来人看去,是位眉目极为细致,观之可亲的女子。 礼教司仪见是她,陪笑道:“上官小主以为如何?雪玲小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犯错了,而且还推到了骆霞小主,说是故意的——” 这几句话已将这几人的身份言明,原来出头的就是上官娴雅!而那盛气凌人的就是庆妃的表妹骆霞! 上官娴雅温婉的笑了笑,轻柔的道:“我看雪玲妹妹并不是故意的,姑姑你就饶了她这一回吧?不吃晚饭,怕是会伤了身子。” 此时骆霞轻蔑的笑道:“伤了身子?就她这低贱的身子,恐怕平日里在家都吃不饱饭,一顿不吃饿不死她的!”说罢还故意加了句,“一到吃饭就跟饿死鬼投胎一样的,不知道饿了多少顿!”周围几人听到无不掩嘴偷笑。 沈婠的眉尖越蹙越深,这个骆霞怎么这么张狂而且粗鄙,哪还有庆妃那大家风范的样子。又想这上官娴雅能在竞争对手受到侮辱时前来解救,倒是个有担当的女子。 礼教司仪咳了一声,道:“行了!别笑了!都回去站好!就按我说的,雪玲小主今晚不用吃晚饭,你听到了没有?” “慢着,”沈婠从暗处来出来,站到众人面前,犀利的目光划过众人惊艳的眼,最后落在礼教司仪的面上。 礼教司仪的品级只在御前尚仪的品级之下,但她只负责教导七品以下的小主,所以到不认识沈婠,不耐烦的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竟敢插手储秀宫的事?” 沈婠并不理她,只走到杨雪玲面前,问道:“规矩教习,为何会心不在焉?” 杨雪玲“呜”的一声哭出来,断断续续的道:“中午吃饭的时候……姑姑让我描花样子,等我去了……没饭了……” 沈婠一挑眉:“这么说,你中午也没吃饭?为何姑姑会让你在吃饭的时候描花样子呢?” 杨雪玲偷瞥了沈婠一眼,低声道:“我没孝敬姑姑……” 礼教司仪大怒,抬手要向她头上打去,道:“满嘴里胡说什么!” 上官娴雅和身旁一个圆脸大眼睛的女子忙把雪玲护到身后,冷冷道:“姑姑这是恼羞成怒吗?” 礼教司仪脸上果然又羞又恼,连带着怒视沈婠,沈婠不屑的说:“在宫里,却是少不了需要打点的地方,可是,你不该把手伸到这些小主的身上,她们有朝一日,都会成为你的主子,到那时,难道你就不怕她们秋后算账吗?” 礼教司仪的面色一变,骆霞却狂妄的一笑,道:“能不能成为主子,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就凭她这小门小户的,也配成为主子?” 沈婠淡淡道:“既然诸位能成为小主,自然就有机会成为主子。诸位是太后挑选出来的,太后不介意门户之见,怎么这位小主是在质疑太后的眼光吗?” 骆霞一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正不知该如何反驳。上下看了沈婠一眼,沈婠今日未穿朝服,而是穿着家常的粉色宫装,随意用发带挽了个髻。打扮倒是与小主的相似,若不是这儿十五位小主都在,到要让人怀疑了,只因宫中规定,新进宫的小主们只能穿浅粉,浅绿以及白色的宫装,头上也只能戴浅色的头花,不能戴金银首饰。骆霞扬眉怒道:“你是哪儿跑出来的宫女,敢在这里撒野,还敢拿太后出来压我?真是放肆!” ------------ 秀女(三) 礼教司仪回过神来也对沈婠道:“你是哪个宫里的?不在伺候主子,到这儿来凑什么热闹!” 沈婠不答反问:“姑姑想必受了骆霞小主不少好处吧?你可知在后宫收受贿赂是很大的罪名?” 礼教司仪面色一白,颤声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沈婠微微笑道:“有没有胡说,不妨请安大总管来查一查如何?” 礼教司仪孤疑的望着她,不屑的说:“安大总管岂是你想请就能请到的!” 沈婠道:“巧的很,我与安大总管倒是每日都能见得着,况且他还买我几分薄面。” 礼教司仪心中大惊,再一看她,分明有些面熟,暗想宫中传言,面上忽然变色,指着她说不出话来,几个心思翻转过后,她还算乖觉,慌忙欲跪,却被沈婠拦住,沈婠笑道:“姑姑这是做什么?” “奴婢……奴婢有眼不识泰山……” 沈婠不等她把话说完,道:“我看这会子是没法再训练下去了,姑姑不妨让她们散了吧。” “是……是……”一面说一面让众人先休息。 众人面对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不知所措,骆霞更是气恼,抓住礼教司仪问道:“你怎么忽然怕起她来,别忘了我表姐……” “哎呀小主,您饶了奴婢吧!这个人奴婢可不敢得罪,就是您的表姐,恐怕也……”说完,忙不迭的逃开了。 骆霞皱眉瞪了沈婠一眼,向礼教司仪追过去。 诺大的储秀宫中庭,不一会儿只剩下四人。 沈婠冷眼看着仍哭哭啼啼的雪玲,她的身材娇小可爱,脸型也是尖尖的瓜子脸,长长的睫毛下,被泪水浸透的大眼睛,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娴雅见她哭个不停,亲自解了自己的手绢帮她拭泪,沈婠问道:“你们每人都给礼教司仪银子了吗?” 娴雅不语,身旁那圆脸大眼睛的小主道:“没办法,若是不给,不知要怎么刁难我们呢。” 雪玲一边擦泪一边道:“几位姐姐还好,家中不是高官就是有些钱财的,我家中不过是小商贾,上京时盘缠就不怎么够了,如今哪儿来的银子孝敬,所以……” 沈婠蹙眉道:“你们放心,她不会再刁难你们了。” 雪玲停止哭泣,睁大眼睛看着她问:“为什么?我没有银子的呀!” 沈婠笑道:“因为我说不会,她就不会了。” 雪玲奇道:“这位姐姐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刚才她确实很怕你的样子。” 娴雅听出了些,她说话的语气和态度,绝不会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能有的。便有些忖度的问:“方才姑娘说和安大总管每日都能见面,姑娘是否再御前伺候?” 沈婠睨她一眼,心想她倒是细心而且聪明,便点头道:“不错。” 娴雅眼中忽然一亮,却又有些激动的问:“那么,再冒昧的问一句,姑娘可是姓沈?” 沈婠见她猜到了自己是谁,也不隐瞒,道:“正是。” 娴雅这才笑了起来,确定的说:“你是沈婠。” 沈婠点点头,暗赞这女子聪慧,看来以往父亲在自己面前所言不虚。 娴雅笑道:“原来果然是尚仪大人,家父光禄寺卿,这位是扬州盐运使的女儿庞画之。” 沈婠冲她们点点头,那位叫做画之的小主一听她是沈婠又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而雪玲却已捂住了嘴惊讶的说:“天呐,你就是阿婠小姐!” “你也认识我?” 雪玲激动的说道:“虽然不认识,但我听过你的名字啊!你一出生便被先皇说是吉星降世了!而且你还是我们北国的第一美女!你从小出入宫廷,和几位皇子的感情都很好……天下的女子都羡慕你啊!” 沈婠淡漠的说:“小主说的没错,但那是沈婠被抄家灭族之前的事了。” 雪玲一愣,嗫嚅道:“对不起……不过当今皇上对你也十分优容啊!不仅把你留在宫中,还让你当了御前尚仪呢!真是皇恩浩荡啊!” 沈婠嘴角一丝冷笑,带着嘲讽的语气说:“皇恩浩荡?不错,的确是皇恩浩荡!” 娴雅扯了扯雪玲的袖子,对沈婠笑道:“雪玲就是这个脾气,大人不要见怪。” 沈婠道:“若想在宫中生存,最好改改这样的脾气。” 雪玲讪讪的低下头,沈婠又道:“几位小主好生练习规矩吧,在下就不打扰了,希望几位小主能早日得到皇上宠爱。” 娴雅不置可否的笑笑,画之笑道:“托您吉言。”雪玲又对着她欲言又止,沈婠很不喜欢雪玲的个性,便不再多言,快步离去了。 ------------ 侍寝(一) 一个月后,小主们在礼教司仪的教导下已学好了规矩,可以侍寝了,可是一连好几日,惜尘却迟迟没有那个意思,敬事房送来的牌子,他看都不看就命人退下,依旧在上阳宫内批阅奏折,然后自行安寝。 这样的态度持续了三天,太后终于忍无可忍,将惜尘叫到自己的寿安宫,屏退宫人之后狠狠的把他教训了一顿。 惜尘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太后的怒骂,只是劝她注意身子,别气坏了自己。 太后恨铁不成钢似的望着他,含泪说道:“皇儿,自从你称帝以来,兢兢业业,朝堂上的事处理的很是漂亮。可是为何,这后宫里的事你总是犯糊涂呢?如今中宫无主,那几个又不让人省心,为娘的少不了为你打算一二。原来以为你只是看腻了那些旧人,哪想到如今新人到来,你依旧冷落她们。这到底都是为了什么呀?” 惜尘轻轻皱眉,却没有任何辩解,忙于国事的借口,他已说的太多。 天后脸一沉,道:“可是为了阿婠?” 惜尘依旧面无表情,他一直是这么个样子,太后心里却有了数。十分震怒的说:“是不是她不让你宠幸别人的?好你个沈婠!如今还是戴罪之身,就有本事左右皇帝了,将来要真有个什么,那还得了!” 惜尘终于开口了:“母后,此事与婠婠无关。” 太后气的更甚,指着他说:“你就这么护着她!这事若是旁的还好说,可这是牵扯到我皇家子嗣上的!”太后深深叹了口气,又道:“你如今也不小了,先帝在你这个年纪,都有了四五个儿子,可是你呢?你只有一个!而且皇长子的身子又那么的不好!若你还是亲王,倒也不必在意这些,可你是帝王!你是九五之尊啊!历朝历代,有哪个皇帝置后宫不顾的?皇儿,你真是太让为娘失望了!” 太后痛心疾首的说完这些,靠在一旁喘气,姚嬷嬷连忙帮着太后顺气,又劝着些。 惜尘看着母亲难受的样子,心中并非全无愧意,只是仍挂念沈婠,便道:“母后小心身子,儿子还年轻,子嗣的事,还有时间。” 他说的如此含糊,太后哪里不懂,气的脸色发白,指着他说:“好,你好的很!敢情我和你说了这么多,你全当了耳旁风!有哪个皇帝嫌子嗣少的?你定是被那丫头迷得晕了头!我告诉你,你若执迷不悟,我也不管你怎么看待我了,我立马传令将那丫头仗毙了!” “母后!”惜尘豁然起身,思过堂的事,他仍在心里很不是滋味。 太后看他急了,自己到镇定下来,缓缓道:“阿婠那个丫头,虽和我不是很亲近,但往日也是个极好的孩子,你若真心喜欢她,哀家倒也不拦着,只是……” 惜尘见太后态度回转,也坐下道:“母后有什么请说。” 太后看他一眼,道:“子嗣的事,我是不会任由你胡闹的。” 惜尘沉默了半晌,问道:“只要母后不再为难婠婠,不要阻止儿子待婠婠好,子嗣的事,儿子自然听从母后的。” 太后长长舒了口气,道:“哀家何曾真的想难为那孩子,还不是受了旁人的挑唆?正因如此,你的后宫才更该热闹才是,慢慢培养出一些能担当的人,与之抗衡,才不会让阿婠受更大的委屈呀!” 她仔细看着儿子面上的表情,以及深邃的眼眸,却丝毫发现不到什么。不由在心中长叹:这才是真正的帝王至尊,就算心中翻江倒海,面上依旧静如止水,就连当初,自己都快被他蒙过去了…… 惜尘淡然道:“母后所言极是,儿子谨记在心。” 太后叹道:“那就好,那么,就从今晚起,你开始召幸她们吧!若是阿婠那丫头有什么想法,你好生安慰了便是。” 惜尘面上答应,心中却苦笑,婠婠,她会有什么想法,她根本毫不在意自己是否去宠幸那些女人! 待惜尘走后,太后怔怔的呆了片刻,直叹道:“儿大不由娘啊!何况是这个身份,当初我也真是糊涂了,竟信了裴妃的话,要至阿婠于死地。幸好无事,若阿婠真有什么,我真怕他从此便远了我去。” 姚嬷嬷听这话说得悲凉,忙宽慰道:“太后说的什么话呢,皇上他毕竟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就算他远了别人,也还听您的话呢!如今他不是同意召幸小主们了嘛!” 太后悲凉的一笑,慢慢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 侍寝(二) 沈婠换下朝服,在自己房中歇着。 小石子又来找她,说皇上有请。 她轻轻叹了一下,惜尘找她并没有别的事,只是让她烹茶罢了。 好几回都是,好像她如今依旧是奉茶宫女一样。 “这些事自有人来做,何必要我来?”第一次让她倒茶的时候,她淡淡的问。 惜尘近乎迷恋的望着她纤细的手指捻起茶叶放在杯中,含笑道:“我只是喜爱看你泡茶时候的样子。”他并未说,那个样子,很熨帖他心中妻子的样子。 沈婠又叹了一下,这会子泡的是刚刚供上的君山银针,此茶色泽鲜亮,香气高爽,透过杏黄色的茶汤,可以看到根根银针直立向上,飞舞盘旋,三起三落后,团聚一起落于杯底。 递到惜尘手中,沈婠欲退下。 “等等。” 沈婠立住,等他有何吩咐,只等了半晌,不见他有话说。转过身,见他仍握着茶杯放在唇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上若是没有吩咐,奴婢告退。” 惜尘这才看向她,放下杯子,走到她身边,道:“太后终是忍不住,要朕即日起召幸妃嫔。” 沈婠垂首不语,惜尘看着她长长的微卷睫毛,心也随着颤动起来。 又半晌,道:“你看,她们中有哪几个好的?” 沈婠低眉顺目的答道:“这是皇上后宫之事,奴婢不敢妄言。” 惜尘笑了笑道:“让你说就说。” 沈婠道:“奴婢不知。” 惜尘愣住,哭笑不得的说:“罢了,你下去吧!” 沈婠曲了曲身子告退,惜尘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让小石子去传敬事房总管。 到了晚上,已传出消息,第一个侍寝的是太仆寺卿的女儿姚丝莹,就是太后娘家那边的人。沈婠有些吃惊,她以为应该会是上官娴雅。但一想今日太后的态度,也许皇上是为了顾及太后吧? 沈婠在如水的月下,缓缓的踱着步子,月光在她背后投下婀娜的影子,两壁宫墙高高伫立,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这深宫大院内所有的悲欢离合,那些女子们的辛酸荣辱,再也与外界无关。 信步走到储秀宫,却看到一个清瘦的身影站在宫墙下,仰着头,不知是看天上的明月,还是想望断宫墙外的家园。 那女子听到身后的脚步身回过头,沈婠看清楚了,正是上官娴雅。 娴雅看到沈婠,浅浅一笑。 沈婠知道这女子队自己并无敌意,却只是点点头。 “阿婠你也睡不着吗?”娴雅叫的亲热,却无半分忸怩。 沈婠却有些不习惯,她与她并不相熟,怎的听她语气,却如相识许久的好友一般。 “今日月色尚佳,小主是赏月吗?” 娴雅温和笑道:“我哪有那样的风雅,只是一入宫门,愁绪颇深,有些想家罢了。” 沈婠道:“小主想家这话,自己说给自己听便罢了,若是让有心之人听到,恐怕不好。” 娴雅笑道:“我知道,只是看到你,想说些实话。” 沈婠一愣,随即道:“我与小主好像并不相厚。” 娴雅用帕子拭了拭嘴角,道:“你不知道我,我却常听宰相大人……令尊往日常去家父府上,家父和令尊说到咱们子女身上,令尊夸的最多的便是你了。我当时羡慕的很,很想与你结交一番,可惜……” 沈婠面色一黯,想起以往自己听到父亲夸别人家的女儿,总说自己太调皮,一点也不省心,自己还很不服气……不由鼻子一酸,其实,父亲是最疼自己的,哥哥姐姐们也是,总是让着自己的。 娴雅看自己触动了她的伤心事,忙上前赔罪道:“都是我不好,说这些做什么,白惹得你伤心了。” 沈婠见她慌乱的为自己拭泪,忙道:“我没事。”娴雅却还是怔怔的望着她,她勉强一笑,道:“我爹在你爹面前夸我,可他回来在我面前夸的却是你,我还老大不服气,如今看来,是我自误了。” 娴雅握了她的手,道:“只可惜咱们相见的晚了。” 沈婠摇摇头,道:“我爹是怕我把你给带坏了……他从不许我和旁人家的小姐玩,就是用这个借口堵我的。” 说完,两人相视看看,沈婠先笑了出来,娴雅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两人虽一见如故,但都是话不多的女子,沈婠是横遭变故,虽胸中有大志向,大沟壑,却隐藏起来,不愿表露。 而娴雅性格内敛,即便腹有经纶,亦行事低调,不愿多说。 话虽不多,却极为投契。 沈婠总算找到了一丝往日的感觉,决定将娴雅当做朋友。 ------------ 侍寝(三) 第二日,姚丝莹便被封为了嫔,赐号“福”。住咸福宫。 新进宫的小主在侍寝后封的最高的也就是嫔,也许是太后娘家的面子,姚丝莹的位分已是小主中最高的,赐号也好,住的咸福宫也很不错。 当然,庆妃,裴昭仪,夏昭仪等纷纷备了礼物着人送去,一时咸福宫内风光无限。太后虽说对新进小主一视同仁,但这毕竟是皇上给她的娘家人长了脸,又特意送去一对龙凤镯子。 这些都是小石子告诉沈婠的,沈婠有意无意的听了,并不多言。 小石子机灵,香茗沉稳,宫中第一手的信息全是小石子汇报来的,而香茗,适时的说几句话,也能为沈婠排解一二。 “看来这个福嫔果然是个有福的,小姐可愿去看看?”香茗问道。 沈婠摆手道:“她是太后的人,无须结交。” 香茗见她神色笃定,便问:“小姐是否已有了人选?” 沈婠看了看天,道:“那便要看今晚了。” 到了晚上,沈婠特地在惜尘身边伺候,等敬事房的人送来绿头牌,她瞥了一眼,却很快蹙起了眉头,这中间,竟然没有娴雅的名字! 惜尘看也不看,直接拿了中间偏右的一块牌子,赫然是骆霞的! 惜尘的习惯便是如此,喜欢中间偏右的位子,所以——庆妃当然早已知道这个习惯,便买通了敬事房的太监,将自己表妹的名字放在了那个位子! 敬事房扯了牌子退下,沈婠追了出去,冷冷问道:“福嫔昨晚已被临幸,牌子不在还说得过去,那么应该生下十四块才是,为何这里只有十三块,还有一人呢?” 那小太监自然知道沈婠是不好糊弄的,忙道:“尚仪大人融禀,缺了的那一位小主,因今儿早上来说,得了风寒,所以黄总管就按例将她的名字去了。” “病了?”沈婠略带怀疑的口吻问道。 “是,小的不敢欺瞒尚仪大人,中午太医院已有太医过去看过,确定了是风寒,此事庆妃娘娘也是知道的。” 沈婠蹙眉:“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 也不回惜尘身边,沈婠径自去了储秀宫,找到娴雅住的院落,果然看到她躺在床上,身边是画之和雪玲。 “好端端的,怎么说病就病了?昨夜不是还好好的吗?” 三人见是沈婠来了,又穿着朝服,忙要行礼。沈婠摆摆手,示意别这么客气,又拉着娴雅的手,看她的面色,真是苍白的很。 雪玲看了看沈婠的打扮,兴奋的说:“尚仪大人是皇上叫来的吗?皇上知道上官姐姐病了,所以让你来看望,是不是?” 沈婠一时无语,娴雅笑道:“傻丫头,皇上日理万机,怎么会关心我生不生病呢?”又对沈婠道:“我这身子实在没用,昨夜不过在外面吹了一会儿风,回来就嗓子疼,早上起来,浑身都没了力气。” 沈婠忙问:“请太医来问过,可说了什么?” 娴雅道:“只是着了凉,吃几服药就好的,你不要担心。” 沈婠点点头,总算放了心,又道:“我在太医院里认识一位孙太医,好脉息,不如请他来看看,或许能好的快一些。” 娴雅笑道:“何必这么劳师动众的,只是小病,没有大碍的。” 沈婠就遂了她,想了想,道:“这样也好,今晚侍寝的是骆霞,这风口浪尖的,你们避一避也好。” 娴雅听了微微一笑,雪玲却焦急起来,叫道:“是骆霞?那她要是得宠了,岂不是会更加打压我们,我们又怎会有出头之日呢!” 沈婠与娴雅不语,画之却笑道:“这有什么,如今风头劲足的是福嫔,已有几位小主投到她那里去了,骆霞不急才怪,她要是得了宠,首先要对付的就是福嫔,我们这些不受宠的,她可顾不上了。” 沈婠赞许的看她一眼,和娴雅相视一笑。 雪玲想了半天,似乎还是不太明白,最后只好说:“罢了,姐姐们怎么说自然是对的,我跟着你们便是了,只是上官姐姐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啊,只要你好了,妹妹就不愁没指望了。” 娴雅无奈的笑了笑,沈婠见她困乏,便让画之和雪玲各自回屋,自己又交代了几句,也回住处去了。 一夜既过,早上上朝前,惜尘封骆霞为贵人,住永宁宫。这永宁宫,便在咸福宫对面。 ------------ 霞贵人(一) 娴雅的病时好时坏,太医院的人说是因为她的身体太过羸弱了,所以大概要好久都不能正式侍寝。 敬事房彻底勾掉了她的名字。 沈婠去看望她的时候宽慰了她几句,又说如果有奴才因为这样而对她有所怠慢的话,一定要告诉自己。 娴雅却无所谓的笑笑,说:“我这样不受宠,他们跟不到好主子,也不能全怪他们。” 沈婠挑眉道:“这么说,已经有人开始怠慢了吗?” 娴雅忙道:“阿婠,你不要跟那些人计较。” 沈婠想了想,一笑,道:“我自然不会和他们计较的,你好好养病,回头我再来看你。” 出了屋子,沈婠叫来所有伺候娴雅的人,和颜悦色的说道:“上官小主疾病缠身,怕是一时半会儿的也好不了啦,你们中若有人不愿意伺候的,现在就说出来,我也可以安排你们到别的主**里去。” 她含笑望着众人,有几个面面相觑,然后先后跪下说道:“尚仪大人宅心仁厚,奴才们愿跟着大人。” 沈婠似笑非笑的望了几人一眼,又问:“可还有谁要走?” 剩下的也只有两个宫女,一个太监,低眉顺目的站着,没有动作。其中一名年纪稍长的宫女道:“尚仪大人好意,奴婢们心领了,只是奴婢们既然已经拨了来照顾小主,就没有背离的道理。” 沈婠暗暗点了点头,对旁边的一个小太监道:“去请石公公来。” 小石子很快被请了来,沈婠指着跪在地上的三人,脸上忽然换了厉色,道:“这几个奴才十分的不听话,竟敢怠慢小主,将此事告诉给安大总管,或是浣衣局,或是永巷,打发了他们去吧!” 那三人一听不对连忙磕头认错,沈婠冷笑道:“拜高踩低的混账东西!若今日饶了你们,他日还会有人得陇望蜀!”又问那年长宫女:“你叫什么名字?碧珠?你好好照顾上官小主,我不会亏待你的。” 碧珠欠身道:“多谢小姐。” 沈婠定定望着她,又回头看一眼小石子,小石子冲她挤眉弄眼的,她已了然于心。 这里的事处理完了,沈婠离去。 在回上阳宫的路上,她竟碰到了庆妃,而和庆妃手挽着手十分亲热的,赫然就是近日十分受宠的霞贵人。 骆霞的脾气和庆妃相似,而她的长相又不是十分出挑,之所以受宠,一方面是庆妃的打点,另一方面也是她善于伪装自己。 在皇上面前,她永远都是温顺而又善解人意的。 庆妃见到沈婠也是一愣,沈婠身着朝服,对庆妃施以一礼。 庆妃冷冷的抬手,淡淡的说:“免了,尚仪不在御前伺候,到有闲情到这里来逛逛?” 不等沈婠回答,霞贵人已笑了起来,道:“她就是那个被炒家灭族的沈婠啊?那日,我还以为是哪个宫的宫女呢!” 庆妃好奇的问道:“你以前见过她吗?” 霞贵人笑的得意,道:“她的心肠好的很呢!见到低贱之人被我说了两句,麻遛儿的就上来解救了,其实我也是个有度量的人,到没打算计较什么。她到是很会打抱不平呢!还敢拿太后来压我,虽然是个奴才,到摆了一副主子的款!” 庆妃好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尖利的嗓子叫道:“她?主子?她到也配!” 霞贵人依旧笑道:“就是嘛!罪臣之女是没入奴籍的,就是当奴才的命!你以前风光又怎样,现在还不是个狗奴才!” 沈婠不怒反笑,看着骆霞道:“贵人小主说的对,从前风光又如何?一旦行差就错,就算是主子也会有成为奴才的一天。” 骆霞大怒:“你……” 沈婠却笑道:“奴婢在这儿到要奉劝贵人小主一句,皇宫之中,稍有不慎就会引来杀身之祸,有时候说错一句话也会丢了性命。皇上最讨厌的就是长舌之人,这一点小主尽可以问问您的表姐,她一定比奴婢知道的更多。” 骆霞本能的看了庆妃一眼,庆妃脸色泛青,牙齿咬的咯咯直响,恁是这般也没有动手的迹象。 骆霞见表姐受辱,再看沈婠一副得意的样子,抬手就向沈婠脸上打去,一边打一边骂道:“贱人!” 沈婠一把抓住她的手,冷冷的说道:“你表姐都不敢动我,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说完一把甩开她的手。 骆霞气急,但随即顺势坐到地上,指着她骂道:“狗奴才,你竟敢推我,不要命了你!” 庆妃也反应过来,怒道:“沈婠你好大的胆子,来人,将这个不分尊卑的东西拿下!” ------------ 霞贵人(二) 沈婠冷眼看这二人做戏,庆妃身边的宫人知道沈婠是不好得罪的,犹豫着要不要上前,但是骆霞因为受宠,而她身边的宫人也开始恃宠生骄,不由分说上来就将沈婠的双手反剪在身后。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爆喝响起,众人都被吓了一跳,沈婠趁机甩掉拿着她的人,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她们。 庆妃将骆霞扶起来,抬头看竟是忠王和逸王,当下心里一个激灵,忙陪笑道:“原来是两位王爷来了。” 骆霞本来十分不忿,听到有人怒喝刚想发作,却听表姐叫他们王爷,仔细看那两人,一个生的虎背熊腰,满脸杀气,另一个却面容清秀,姿态若仙。刚才大声喝止的便是前一人,这后一人……宛如谪仙在世,骆霞不仅满面飞红,悄悄低下头去。 忠王怒气冲冲的瞪着庆妃,大声问道:“阿婠哪里得罪你了,你要拿下她?” 骆霞见他无礼,刚准备驳他两句,但想想他毕竟是王爷,只好忍气吞声,看着表姐。 庆妃讪讪道:“两位王爷并没有瞧见,是这丫头先动手推倒了霞贵人,所以……” 忠王一听更加生气,又要骂开,逸王拦住他,冷冷向庆妃道:“本王与十哥远远就看到了一幕,却是这位霞贵人要动手,所以才赶快过来,不曾想霞贵人好端端的却摔倒了,这与尚仪有何关系?” 骆霞没想到这位长相俊秀的王爷也帮着沈婠,当下气的跳脚,指着沈婠道:“是这贱丫头冲撞了我!我不过要教训她一下,她却把我推倒了!” 忠王铜铃一般的牛眼瞪着她,仿佛要将她活吞了。 逸王却只冷然道:“是吗?” 骆霞还要分辨,庆妃却道:“许是一场误会,王爷莫见怪。” 逸王看她一眼,点头道:“是误会便好,若是此事闹到皇上那里,恐怕就不好了。” 骆霞怒道:“那就请皇上来裁夺好了!我就不信皇上会偏心这个贱婢!” “你还真说对了,朕就是偏心她。”冷不防身后传来冷冰冰的声音。 庆妃和骆霞都懵了,转身看到惜尘身着明黄龙袍,一脸寒意站在那里。 忠王和逸王早就发现,只是一直没作声,这时候才下跪请安。 惜尘却不看她们,只对安公公说:“去告诉敬事房的黄胜,这一个月将霞贵人的名字勾了。” 安公公领命而去,骆霞哭丧着脸不敢则声。 惜尘看着跪在地上的庆妃道:“庆妃,这一个月你也好好在宫中呆着吧,好好教导你的表妹,如果连你自己的亲戚都教导不好,朕看你也别指望协理整个后宫了。” 这是要夺去她的大权吗? 庆妃的身子颤抖起来,她知道了,她终于知道了! 沈婠就是皇上的逆鳞,谁都碰不得!若是碰了,那便是死路一条! 裴昭仪的教训,对她来说还不够吗?只是如今把自己也生生折进去了! “下去吧!”惜尘厌恶的一挥手。 庆妃带着骆霞灰溜溜的走了。 惜尘问忠王和逸王:“你们有事?” 逸王颔首道:“臣弟有西陲的战况禀上。” 惜尘注意到沈婠的睫毛颤了颤,道:“走,到两仪阁议事。” 两仪阁是朝中心腹大臣商量密事的地方,女子不得进入,沈婠只得躬身等他们先行。 惜朝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手掌向下压了压,沈婠知道,那是让她放心。 等他们都走了,沈婠才站直身子。 惜朝让自己放心,那么二哥应该没事才对。 不管战况如何,是输是赢,只要二哥没事,一切就都好。 骆霞随着庆妃来到衍庆宫中,发着脾气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啊表姐?皇上为什么会对那个贱婢那么好!” 庆妃横了她一眼,挥手让宫人们都退下,然后才说道:“我说你怎么不长脑子,在皇上跟前还大呼小叫的!” 骆霞委屈的说:“我……我哪儿知道皇上来了呀!您不是也没看见嘛!那两位王爷肯定看见了,却装没看见的样子!对了表姐,那两位王爷是什么人?” 庆妃道:“他们一个是皇上的十弟,一个是十二弟。” “十二弟?啊,表姐,他就是十二王爷啊!难怪长的那么俊秀!” 庆妃狠狠瞪了她一眼道:“嚷嚷什么!别忘了你现在是皇上的贵人!要是让别人听见你这么说逸王,小心你的脑袋!” 骆霞吐了吐舌头,想了想,才说:“难怪他们都护着那个贱婢,他们以前就很好的,我也听坊间的人传过。宰相家没被抄之前,那个臭丫头就和八皇子,九皇子,十皇子还有十二皇子好得很呢!” ------------ 霞贵人(三) 庆妃冷冷哼了一声,骆霞又道:“可是如今八王出家了,九王又常年卧病在床,只剩下十王爷和十二王爷……哼!表姐,怎么人人都护着那个贱婢!” 庆妃气道:“你要是有她那能耐,也不愁没人护着你!” “我……我不是还有表姐你吗?” 庆妃冷笑道:“我?我现在算什么?本来还有个协理后宫的权力在,现在没了,我还能做什么!” 骆霞急道:“表姐,又不是我害的你,都是那个臭丫头不好!也不知道皇上听到她说的混账话没有,要是听到了,肯定不会单单罚我们的!” “怎么?难道你以为皇上听到了就会秉公办理吗?我告诉你,你今天幸好那巴掌没打下去,要不然……”说着,便将沈婠刚进宫,如何得罪了裴妃,裴妃如何打了她却被禁足的事说了一遍。 骆霞听的愣住了,呆呆的问:“她这么厉害……那,那难道太后就不管这些事吗?” “太后?”庆妃气极反笑,道,“你当为何皇上之前不宠幸新近的小主,还不是怕太后要对沈婠不利,以子嗣作为筹码让太后不敢动她么!” “什……什么?皇上他,他为了那个贱婢连太后都敢……” 庆妃不再说话,只是闭目养神,慢慢将心中的火气压下去。 骆霞怔了半晌,缓缓道:“她莫非……真是个妖孽吧?” 妖孽!她一定是个妖孽! 如若不然,为何皇上会那样放纵她! 他已杀了她的全家,却留下她,对她这般好,这般优容! 她到底使了什么法子?使了什么妖法才让皇上如此看重她! 这边两人心事重重,那边早已有人将此事告诉了咸福宫的福嫔。 福嫔一手托着茶碗,一手轻轻的用茶盖拨着碗里的茶叶,听完之后,淡淡说了句:“知道了,下去领赏吧!” 慢慢抿了一口,随意的说:“这茶到是不错。” 身边的宫女香穗道:“是太后那边赏的,太后说,她老人家吃不惯六安茶,却记得娘娘做姑娘时在家到爱喝这个,因此特意赏了来的。” 福嫔笑道:“也只有姑妈惦记着我了,去看看小厨房里做的点心好了没有,选几样甜的软糯的,用那四喜食盒装了,选个机灵的丫头送过去,只说是我的孝心。” 香穗忙答道:“是。”一面吩咐了人去,一面又回来伺候。 福嫔将茶碗放下,淡淡的说:“这个沈婠从阶下囚到宫女,再到尚仪,还是有些能耐的。” 香穗道:“凭她怎样,不过是个奴才。” 福嫔笑了笑,看她一眼,道:“有些人虽然是奴才,却比有些主子还金贵呢!” 香穗忙道:“还是主子看的通透。” 福嫔抖了抖帕子,笑道:“我有什么通透的,不过事情摆在这里罢了。只是我到还记得姑妈的厚望,绝不会像某些人那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香穗附和道:“主子英明。” 福嫔但笑不语,继续端着茶杯来吃着。 裴昭仪正逗皇长子玩耍,有人禀报了这事,她修眉一挑,道:“如今也让庆妃尝尝那滋味,哼!她也有今天!”得意了一会儿,继续逗弄皇长子。 夏昭仪无事正打络子,芳婕妤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行礼过后,道:“昭仪姐姐听说了吗?” “什么?” “哎呀你还不知道啊?”芳婕妤也不说,只把桌上一碗放着的茶先喝个干净,身旁的宫女正要提醒她,却被夏昭仪使了眼色,便也不说了。 “妹妹知道了什么新鲜事?” “姐姐真不知道?你和庆妃娘娘平时不是处的很好么?”芳婕妤故意问道。 夏昭仪摇了摇头问:“庆妃娘娘出了什么事吗?” 芳婕妤一笑,道:“也没什么,只是被皇上夺了协理后宫的大权,想来姐姐你的好日子近了,皇上一定会让你帮忙协理后宫的。” 夏昭仪听了也不言语,静静出了会儿神,再看芳婕妤时,她讪讪的已走了。便不予理会,继续打着络子。 身旁的宫女佩玉踌躇着问:“娘娘素日与庆妃交好,此时可要向皇上求情?不然日后若庆妃知道娘娘不管不顾……” 夏昭仪摇头道:“此事必定牵扯到沈婠,否则皇上没那么大的怒气,而牵涉到沈婠的事,除非她去找皇上,旁人求了,没得惹祸上身。” 佩玉一愣,想自己主子多少有些了解皇上,就当她说的也有道理。 ------------ 玲珑(一) 霞贵人被罚之后,皇上又宠幸了两位小主,分别封为贵人和才人,贵人赐号“琪”,才人没有号,大家都称她为冯才人。琪贵人的父亲是朝中大臣,而冯才人的父亲是外方的小官,但长相却非常出挑,正是太后选出的那五人之一。 太后对皇上很是满意,投桃报李般的命人赏了两匹上好的绸缎给沈婠,沈婠见了淡然一笑,回禀皇上之后,惜尘便带着她到寿安宫谢恩。 此时福嫔也在,沈婠先向太后行礼,又见过了福嫔。 福嫔微笑颔首,很是端庄大方。 太后命人扶起沈婠,指着福嫔笑道:“这是福嫔,想必你是认识的,也算得上是我的侄女儿。我一向把阿婠你当成我的女儿一般,以后你们到可以多亲近亲近。” 沈婠笑着应了,福嫔在心中计算,若是与沈婠结交,到底是是弊大于利还是利大于弊,抬眼望了望她,最后认定,这个时候只要不与她为敌,就没有坏处。 于是,福嫔又冲沈婠笑了笑。 沈婠并不是猜不到福嫔心中所想,既然她想自己示好,自己也没必要拒绝,便也冲她轻轻点了点头。 惜尘见福嫔的态度尚佳,沈婠也没有不悦,本就对福嫔看好的心理,更加得到了满足,将来抬举福嫔,可以制衡后宫。 小坐了一会儿,惜尘带着沈婠离去,沈婠借机去了一趟储秀宫,正看到娴雅铺开一页页的宣纸,写些什么。 娴雅身穿白色宫装,头发简单挽成一个髻,用一支玉簪斜斜固定住了。那支玉簪看似普通,但极具古韵,想必价格不菲。而且娴雅气质高洁,举止大方,她的一举一动都显得别样精致。 沈婠看的出神,渐渐的,竟在娴雅的身上,看到一丝姐姐的印象。 娴雅抬头看到了她,浅浅一笑,道:“阿婠你来了?傻站着做什么呢?快进来坐。” 看到娴雅的笑容,唇边的梨涡浅现,沈婠不由自主的呢喃着:“姐姐……”眼眶也慢慢湿润了。 娴雅一愣,随即又笑,上前拉住她的手,温柔的说道:“我虚长你两岁,叫我姐姐,也没什么不好,我正想有你这样一位妹妹呢!” 沈婠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说:“娴雅姐姐,我……我失礼了。” 娴雅摸了摸她的头发,道:“没什么失礼的,你要不嫌弃我才好。” 沈婠眼眶又红了,忙道:“我怎么会嫌弃呢!好姐姐……” 娴雅握住她的手,轻唤道:“好妹妹……” 两人相视笑笑,就听到门外一声轻咳,伴随着笑声,正是画之携了雪玲进来,画之笑道:“呀,我们来的不巧,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怎么眼里还有泪呢?” 雪玲嘟着嘴说道:“姐姐你没听到啊,她们是认了做姐妹呢!也没见这么偏心的,我们寒门小户,哪里就这么好,能有个姐妹。”说罢,眼圈也红了。 画之用胳膊肘捅捅她,道:“怎么又说这些。” 娴雅笑道:“你也太小心眼了,我可都是一直当你是妹妹的,何曾偏心过半分。”雪玲便不吭声,只在一旁坐了。 沈婠道:“你是寒门小户,我是没门没户,倒是姐姐疼我了。” 雪玲愣住,画之忙道:“你也别这么说,这丫头这些日子快疯魔了,她家里逼的太近,她也急的很。” 沈婠不解:“逼她什么?” 娴雅叹道:“还能什么,自然是让她多多引起皇上的注意,早日得到宠幸,好光耀门楣罢了。唉!可惜我是个没用的,不能帮衬你们。” 雪玲已扑在桌上哭了起来,画之忙安慰着。 沈婠默然,她想培养自己在后宫的人脉,但这个人绝不是雪玲!本来以为娴雅可以,可惜她一直病着,那么这个人该是画之才对,以画之的才貌,加上身后的盐运势力,她在宫中立足,一点也不困难。 所以,即便雪玲哭的再难过,沈婠也没有说要帮助她。 即便现在帮她得了宠幸,以她的资质,惜尘的性格,早晚会厌弃,更何况其余小主若加以刁难,不说长宠不衰步步高升,哪怕是保全自己的性命,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到时候不说不能为自己所用,到要自己出手相救。 画之见劝不住她,灵机一动,拿出身边的一个玲珑。那玲珑只得鸽卵大小,玉质本是是雪莹无瑕,内里分得九层,层层相套,又分别镂成各种图案,以纯金描点,又饰有米粒大小的红宝,宝光四射,略一晃动,就有悦耳风声。 这样巧夺天工的玩意,就是在宫中,亦不多见。 ------------ 玲珑(二) 画之把玲珑递给雪玲,道:“喏,这个给你玩,可别再哭了,瞧哭花了妆。” 娴雅也劝道:“那些事也急不得的,看个人的造化罢了。” 雪玲低头擦了擦脸,娴雅道:“走,到后面去,我给你洗洗脸。”雪玲跟着去了,又将玲珑递还给画之。 沈婠问画之要了来玩,笑道:“这倒是个有趣的东西,宫里都未必有。” 画之笑道:“是我爹命能工巧匠打造的,花了不少银子呢,只图解个闷儿罢了,又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 沈婠道:“难为一个‘巧’字,我总说高手藏于民间,瞧这手艺就知道了。给我把玩一阵如何?” 画之道:“姐姐要是喜欢,送给姐姐就是了。” 沈婠摇头:“我可不夺人所爱,我让人依了这个样子再做一个出来,我也时常戴着,玉是养人的东西,看看我能不能也养成你这样。” 画之羞涩的说:“我有什么好的?” 沈婠笑道:“你自然是极好的。” 一时说话完了,沈婠回去,到惜尘那边看了下,见无自己的事,便悄悄到一边找了小石子,拿出那玲珑笑道:“你瞧这个,可精致?” 小石子看了笑道:“到时个好东西,从哪儿来的?” “这你可别管,你说,就这宫里,可有人会做这个?” 小石子想了想,说:“有肯定是有的,只是这上面的玉石都是上好的,还有这些宝石什么的,可不是一般的宝石啊!” 沈婠点点头,道:“我知道,我如今不比从前了,往日这些东西要多少有多少,现在可是不成的了。” 小石子忙道:“小姐可别这么说……”说到一半往沈婠身后一看,忙跪下请安。 惜尘大概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走过来说:“你要什么,跟朕说就是了,难道还有朕办不到的吗?” 沈婠笑着将玲珑递到他面前,说:“我要一个和这个一模一样的。” 惜尘许久未见沈婠对他如此笑过了,心中如微风拂过,无比熨帖,将那玲珑拿来把玩了几下,问:“这是从哪儿来的?” 沈婠道:“我刚认识的一个姐妹。” “哦?”惜尘似乎有了兴趣,“你在宫中,也能找到姐妹?这么精致的东西,不会是宫女的,那些嫔妃你较好的也不多,莫非是哪位新来的?” 沈婠笑了笑,道:“你倒是聪明,快找人给我做一个吧!我喜爱的很,做好了把这个还给人家。” 惜尘心想她到底还是小孩子脾气,还未脱得相府中存的千金小姐的格调,又觉得这样的沈婠才是真正的沈婠,便十分想让她一味高兴下去。便叫来内务府的总管,让他将所有上好的宝石都拿到这儿来,要选那精致高贵的,千万不要落了俗套。 “照着这个样子做就行,宝石的颜色不同就罢了,若是一模一样的,到分不清是谁的了。”惜尘笑道。 沈婠想了想,道了声好。 不多时内务府的总管命人带来九十多样宝石,红蓝黄紫粉等各种颜色都有,又带来各色上好的玉石,蓝田玉,岫山玉,独山玉等。还有云南那边寻来的通体碧绿的翡翠。 内务府总管并不知皇上要做什么,兴许是心血来潮想要查查库房里的存货,可这种事又不是皇上亲自做的,还以为昧了几样东西被发现了,顿时急得满头大汗,这时候跪在地上,心口突突的跳,怕一个不慎就掉了脑袋。 沈婠一样一样仔细的看过去,她虽然生在宰相之家,但这些珍品也不是轻易就得见的,随意挑选了几样,却有些眼花缭乱了。 “我这样挑也不知道挑些什么,不如就让我那位好姐妹来帮我挑吧?”沈婠看着惜尘说道。 惜尘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眼角的笑意似乎蕴藏了些什么,看的沈婠陡然一惊,忙转过脸去。 但惜尘并不拆穿她,只说:“那你就把人唤来吧。” 沈婠强自镇定,道:“去请储秀宫的画之小主,就说让她来拿回她的东西。” 外面有个小太监去了,惜尘道:“怎么?” 沈婠懒懒道:“劳师动众的,费心费力,我如今又不想要了,让他们都下去吧!” 惜尘微微一笑,挥手让人下去,却冲安公公使个眼色,安公公会意,退下便找了内务府总管。 过了没多久,就有人在外禀告:“储秀宫小主求见。” 惜尘浅笑,道:“进来吧。” 沈婠站到惜尘身后,鲛绡帘幔层层掀开,走进来一位娇小玲珑的女子。 沈婠愣在那里,只能瞧着她走到御前,盈盈一拜,用最甜美柔软的嗓音说道:“储秀宫采女杨雪玲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 玲珑(三) 怎么会是雪玲?不应该是画之的吗?沈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惜尘回头问沈婠:“玲珑就是她的?” 不等沈婠回答,雪玲已经抢先一步答道:“回禀皇上,玲珑是画……是我的一位姐妹的,只因她要照顾另一位姐妹,恰巧我刚绣好一个荷包,想要送给阿婠姐姐,所以就由我过来了。” 惜尘点了点头,道:“你绣的荷包呢?给朕看看。” 雪玲受宠若惊的想要站起来,抬头触到沈婠冰冷的眸子,忙又低下去。 沈婠冷冷的打量着她,她今日穿了一身浅粉宫装,双臂上一条同色的披帛,浓密的发丝完成螺髻,髻上是粉色的丝带,丝带束成团花状。她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额上鲜亮的桃花装花钿,映衬着朱唇上一点樱桃红,鲜艳欲滴。方才惜尘的话,让她双颊上呈现出羞涩的淡淡红晕,看起来愈发娇羞可人。 惜尘看着手中的荷包,对沈婠笑道:“绣的不错,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沈婠心底厌恶,面上却笑道:“既然这样,这荷包就给陛下吧。” 惜尘摇头道:“这是给你的,也是女人用的花样,朕要了做什么。” 雪玲在下面忙道:“皇上若是喜欢,我可以再绣给皇上的,只要皇上您不嫌弃……”说到这儿,她的声音里已有了哽咽声。 惜尘笑了笑,道:“好啊。” 那个晚上,惜尘真的翻了雪玲的牌子,第二日便封了常在。 沈婠将玲珑放到画之面前,道:“你应该知道,我并不稀罕这个小玩意儿,之所以拿过去,无非是想引起皇上的注意。” 画之低头道:“我知道。” 沈婠带着怒意狠狠的说道:“那么你就更该知道这机会得来不易,为何去的不是你而是雪玲?如果是雪玲抢了你的机会,我自有办法让她回到她原来的位子上去!” “不!”画之抬头望着她,“不是她硬要去,是我让她去的。” 沈婠怒意更深:“为什么?”随即冷然道:“难道你不想承宠?” 画之连连摇头,道:“我怎么会那么傻不想承宠呢?但凡选秀进来的女子,都盼着有一日能飞上枝头,得到皇上的宠幸是后宫每一个女子的希望,哪怕那时间很短,一旦得到了皇上的青睐,就意味着荣华富贵,不光是你,你的家族都会因此得到荣耀。” 沈婠这才收起怒气,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去呢?这么大好的机会,你竟然甘愿让给雪玲?” 画之叹道:“其实,雪玲她真的很可怜。她的父亲不过是个商贾,时常受到一些为官不良的人的欺压,他想靠着女儿飞黄腾达之后让别人不再小看他家,所以逼的实在紧了些,我也是看雪玲每次都很难过的样子……” 沈婠坐到她对面,恢复了一贯的冷漠态度,听到这些话并没有为之动容,而是淡淡的说:“如果你要在后宫里稳步高升,最要不得的,就是这些廉价的同情心。” 画之震住,沈婠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说道:“如果你想承宠,以后这样浅碧的衣服还是不要穿了。” 画质不解,问道:“为何?” 沈婠淡淡道:“皇上不喜欢浅碧,他说这颜色太过冷清。” 画之沉吟了片刻,眼中忽然一亮,抬头再看沈婠时已多了一份自信,笑道:“多谢提醒。” 沈婠笑了笑,不再言语。 没过几日,惜尘宠幸了画之,封为贵人,与雪玲一起住在景怡宫。 后宫一时平分秋色,不再是庆妃和裴昭仪的天下。 如今最高分位虽然依旧是庆妃,手下有霞贵人,琪贵人等。而身为皇长子的裴昭仪也拉拢了不少小主。夏昭仪永远一副置身事外的超然态度,芳婕妤想培养自己的势力无奈她早已失宠,如今正在发愁到底站在哪一边好。曹婕妤和丽婉仪按兵不动,没有合适的小主,她们也不敢轻易拉拢。 福嫔虽然位分不高,却没有投靠到任何一方,手下却有几位比她位分低的小主,想来是在暗暗积蓄力量,要与庆妃,裴昭仪等人形成对立之势。 如今,后宫中人各自为营,唯独少了上官娴雅。 沈婠到储秀宫看望娴雅,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沈婠对娴雅道:“姐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孙太医,你的病总是不好,让他来帮你看一看,也许能好的快些。” 娴雅面上闪过一丝慌乱,忙道:“不用了,阿婠,我的病……” “姐姐千万不要和我客气,请吧,孙太医。” 娴雅心中长叹了一声,无奈只得将手腕伸出帐外。 ------------ 行猎(一) 五月是打麋鹿最好的季节,惜尘决定带领后宫妃嫔和朝中大臣一起前往皇家猎场——南苑去狩猎。 北国立国是在马上,不仅男子能骑善射,就连女子也不让须眉。当今皇上的亲妹妹,平阳长公主贞茵,就非常精通骑术,她当初也是在猎场上觅得了她一生的佳婿——沈澜。只可惜沈家蒙难,沈澜如今也到西陲战场戴罪立功去了。不过前些时候传来消息,沈澜在战场骁勇善战,已经从一名普通士兵升为校尉,就连裴大将军,都对他赞叹有加。 那日惜朝得知此消息,进宫来见皇上,正巧遇到霞贵人刁难沈婠,霞贵人因此被训斥,庆妃也受到了牵连。事后惜尘将此事告诉沈婠,并道:“裴大将军这个人,性格刚愎,很少夸赞旁人,你二哥能得到他的认可,看来的确是一方将才。” 沈婠不语,心中却道:原来二哥统帅禁宫北军的时候,旁人只以为他是靠了裙带关系,但只有自己坚信,二哥是有真本事在的! 这次行猎是新皇登基的第一次狩猎,本不欲太过张扬,但之前选秀,如今后宫充实,所带妃嫔大约都是这些新人。沈婠随意看了呈上的妃嫔名单,见庆妃和裴昭仪的名字都没有,最高位分只是夏昭仪,其余便是丽婉仪,福嫔,琪贵人和杨常在。 而另沈婠奇怪的是:画之竟然不在名单上!雪玲却是在的! 难道落落大方的画之还比不上小家碧玉的雪玲?虽说雪玲的容貌的确更甚一筹,但是——惜尘并非只是看重美色的人啊!看来,以前倒是自己嘀咕雪玲了,她还是有一定能耐的。 沈婠放下妃嫔名单,又拿起随行的大臣名单看了一下,忠王和逸王自然在列,三宰中去了一位刘兆刘大人,另外还有几位内大臣也去了。 合上名单,沈婠沉思片刻,便到储秀宫去。 储秀宫如今已十分冷清,还未侍寝的小主寥寥无几,可是这其中便有原本胜算最大的上官娴雅在。 上次沈婠特地带了自己相熟的孙太医来,孙太医诊脉过后,并没有当着娴雅的面说什么,而走出房门,孙太医却对沈婠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位小主的病,并不是因为体弱,而是用药物在牵制。” 沈婠眼皮一跳,问:“你的意思是说,娴雅姐姐的病不是本来有的,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孙太医道:“正是。” 沈婠略想了想,道:“储秀宫中没有小厨房,因此小主的药都是太医院那边的人来煎的,今日的药渣那边应该还有,劳烦孙太医去查一查,这问题若不是出在药上,就是出在人上。如果药渣没问题,我只好来查人了!” 孙太医垂着眼道:“你是觉得有人在害她?” 沈婠扬眉:“难道你以为不是?” 孙太医沉声道:“如果一个人原本身体好,进宫来反而身体不好了,她自己就没有怀疑吗?而这位小主,似乎对自己的病根本不上心。” 沈婠愣了一下,前后想想,娴雅似乎真的对自己的病不怎么在意,请的太医都是太医院中一位年轻的陈御医。虽说她的位分不够请更好的太医,但自己为她请来孙太医,她也似乎不太乐意的样子。 若是旁人,病成这样不能侍寝肯定会很着急才对,为何她……难道,她根本就不想承宠吗? “阿婠,你之前并不认识她,为何要对她这样好?只是单纯的想要利用她吗?”孙太医直言不讳的问。 沈婠表情怪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难道你不觉得她们有些相像吗?” 孙太医一愣,反问:“她们?” 沈婠叹道:“是啊!我在娴雅姐姐的身上,看到我姐姐的影子了。”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近乎呢喃:“娴雅姐姐对我的关心,那样的眼神,还有伏案写字的样子,都太像……太像我姐姐了。” 孙太医面色忽然苍白起来,身子摇晃着好像站不稳似的,他勉强扶住身边的柱子,五指的关节泛白,嘴唇颤抖的说出两个字:“媛媛……” 沈婠听到这两个字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狠狠瞪着他说:“不许念我姐姐的名字!你这个侩子手!你不配!” 孙太医脚步踉跄,差一点就跌坐下来,眼神里是极大的痛楚,缓缓说道:“是,我的确不配……” 沈婠盯着他道:“你若仍觉得愧疚,就好好为我所用!” 孙太医凄惨一笑,道:“你放心,你姐姐生前最疼的就是你,我自然会帮她好好照顾你。” 沈婠厌恶的转过头,道:“我不需要你的照顾,你只要好好听我的吩咐就是了!娴雅姐姐的病就交给你了,我希望在行猎之前,她已经完全好了。” ------------ 行猎(二) 上官娴雅拢一头墨色乌发,挽成慵懒的堕马髻,髻上没有任何饰物。面上的妆容浅浅,先前的病容已不见,只仍不十分精神。依旧是一身素色宫装,伏于案前写些什么。 沈婠轻手轻脚的走进去,站到她旁边,看到她写的是一首李煜的《菩萨蛮》:花明月黯笼轻雾,今霄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郎恣意怜。 最后一笔写完,娴雅抬头,这才发现身边的沈婠,顿时被吓了一跳。 娴雅用帕子捂住心口,嗔道:“坏丫头,不声不响的站在那儿,到教我吓一跳!瞧吓出我的病来。” 沈婠笑道:“吓一吓,说不定病就回去了呢!” 娴雅一愣,随即笑道:“若是这般,太医院的人都可回去了,以后有人生病,只管叫你去吓一吓。” 沈婠抿嘴直笑,顺手拿起桌上的宣纸,道:“姐姐的字写得真好,可惜这首词不好,姐姐喜欢李后主吗?” 娴雅把宣纸从她手中抽出来,讪讪道:“无聊写着玩儿的,不过打发时间,什么喜不喜欢。” 沈婠便不多言,正巧碧珠捧了茶来,又端来几样蜜饯点心,两人便坐到榻上去闲聊。 沈婠瞧了一会儿娴雅的气色,道:“姐姐的气色比原先好了很多,我就说孙太医的医术好吧?姐姐若是听我一句,早早儿的让他来瞧,肯定早就好了。” 娴雅笑道:“是,正要多谢你呢。” 沈婠道:“不用,姐姐如今觉得如何了?” 娴雅道:“虽说是觉得好了些,只是身子仍懒懒的,不爱动。” 沈婠点了点头,道:“再调理调理,尽早好了这次行猎也能去,跟着的人不多,姐姐说不定就能脱颖而出呢!” 娴雅叹道:“哪里那么容易就能完全好的,我这身子我自己知道。”说罢又咳嗽了几声。 沈婠满面愁容的说:“这可怎么是好,我刚看了随行大臣的名单,里面有上官大人呢!若是姐姐的病好了,到时就能与上官大人相见了。”说完沈婠仔细观察着娴雅的表情。 娴雅怔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去行猎,会见到父亲,但也意味着会引起皇上的注意。 沈婠看她犹豫不决的样子,苦笑道:“原来姐姐真的是在避宠……” 娴雅眼神中闪过慌乱,想要解释却不知如何开口:“阿婠,我……” 沈婠摆摆手,道:“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你对给你诊脉的陈御医说了什么,他肯那样帮你。但我已查明,他给你开的药里,有让你浑身乏力面色苍白的药,而那并不是出于他的本意。我本来也怀疑是他受了谁的指使,可是看你这个样子,你压根不在乎自己的病,甚至连与令尊相见的机会也在犹豫,这些只能证明,你在避宠,你根本不愿意成为皇上的女人,对吗?” 娴雅低头不语,眸中却有泪盈盈欲落,再抬起头时,只能含泪笑道:“阿婠,对不起,我不该骗你。” 沈婠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不告诉我是怕我受牵连,但你避宠,要避到什么时候呢?一辈子吗?”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娓娓道:“幽幽深宫里的一辈子,何其漫长啊!连画之都知道要争一争,姐姐身为朝廷二品大员之女,却甘愿在此承受这份孤独寂寥。若是让上官大人看到姐姐这番情景,不知情何以堪呢?” 娴雅的泪最终落了下来,哽咽道:“阿婠,你别说了……进宫应选,虽非我愿,但也是父母希冀的,若不是为了他们,我是断断不会到这……这深宫大院里来。但,我应了他们的愿入宫,却不能违背我的心,向一个我不爱的男人邀宠,还要与那么多人去争,去抢,这中间,甚至还有昔日的姐妹,我不愿意……” 沈婠轻轻叹了叹,道:“既然不愿承宠,你这样,到也好。” 娴雅怔怔的望着她,并不知她心里所想。而沈婠想的,只是也许,若干年后,她大仇得报,取了惜尘性命,倾了他的后宫,覆了他的江山……到时候若娴雅仍独身一人,自己反而放的开些,毕竟,她是真的把娴雅当成自己的姐姐啊! 淡淡冲娴雅笑了笑,沈婠道:“那些药不必吃了,吃多了伤身子,孙太医会告诉敬事房那边的人,你的身体还不能侍寝,时间久了,自然没人会问的。” 娴雅惊讶的望着她,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沈婠浅笑道:“姐姐,我只是想帮你,我会帮你的。” 娴雅握住沈婠的手,激动的说道:“谢谢你,阿婠……” ------------ 行猎(三) “只不过,阿婠,”娴雅又道,“总是麻烦孙太医,这样不好,若是让别人看到,到要说我托大了。” 沈婠不屑的说:“不要紧,你别把孙太医当成什么重要的人,他只是来给你瞧病的。” 娴雅犹豫了片刻,道:“阿婠,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孙太医看上去对你很是恭敬,可是你为何对他不屑一顾的样子。” 沈婠垂眸,指甲掐了掐掌心,低声道:“这个,是他欠我的。” 娴雅不再说什么,只当是从前的恩怨,却不由得感慨道:“他三十多岁的人了,却未曾娶妻,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从储秀宫出来,走在上阳宫前宽阔的白玉石铺的道路上,沈婠握紧双拳,眼中快要喷出火来。 孙太医,孙建!他不是欠自己的,他是欠姐姐的! 沈婠忘不了孙太医跪在自己面前忏悔,说他救不了姐姐,说他害死了姐姐,说姐姐喝下的毒药正是他亲手准备的! 你这苟且偷生的混蛋!你既然口口声声说对姐姐情深意重,唯姐姐马首是瞻,那你为何不随她去呢! 不去,也好。 你欠姐姐的还不了,那么,就还给我! 既然你心甘情愿的被姐姐利用,你也要乖乖的被我利用。 放心,只要你助我报仇雪恨,我自然会送你下去和姐姐团聚。 只是你莫要后悔,因为我的姐姐眼里从未有过你,她需要的,只是你的医术,而我,亦是如此。 在进入上阳宫之前,沈婠按下所有的怒气,面色平静的走了进去。 惜尘站在屏风前,似乎饶有兴趣的在把玩着什么,看到沈婠,立时笑道:“到哪儿去了,朕刚才还在找你。” 沈婠淡淡道:“出去走走。” 惜尘也不追问,招手让她过来,道:“朕给你看样东西,保证你看了喜欢。” 沈婠依言走到他身边,他摊开掌心,掌心上卧的是一块鸽蛋大的玉玲珑!而这块玉玲珑竟然是粉色的! “这……”沈婠呆住了。 惜尘笑道:“你也没见过吧?朕让内务府的人去找找看有没有粉色的玉石,没成想还真让他们给找到了。” 那粉红色的玉石,静静的躺在他温暖的掌心里,他的手白皙而宽厚,手指却极为修长,这样的手,很适合握着玉玺,很适合掌管天下。 沈婠把玉石拿在手里,玉石已被惜尘把玩的有些温热。 “这叫桃花玉,只有祁连山那一带有,稀缺的很。你看这颜色像不像桃花?” 沈婠不由得点头,玉石细腻,晶莹剔透,红似桃花。寻常见的都是白玉,碧玉,这乍一见粉色的玉,沈婠心里也稀奇的很。 “若是配上象牙色的络子打上,到也好看。”沈婠比划着说道。 半晌不见惜尘回话,抬头看他,却见他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道:“你看上的不是庞贵人的玲珑,而是她这个人,对吗?” 沈婠一惊,刚准备转身逃走,腰身一紧,已被他拦腰抱住,自己的后背贴上他的前胸,他火热的唇贴在自己敏感的耳垂上,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 惜尘却好像喜欢她这个样子,一用力抱起她,两人转到屏风后面。惜尘扳过她面对着自己,手指划过她的面颊,冷冷的说:“婠婠,在朕的身边安排什么样的女人,这是只有皇后才有的权力。怎么,你想当朕的皇后吗?” 沈婠蹙眉,他的气息就在面前,温润而有力。 她惊讶于自己竟不再抵触他的气息,而开始慢慢习惯。 他的手托住自己的腰,他的唇又碰到了自己的颈上。 酥酥麻麻的感觉立时传遍了全身,她的脑海中不停的盘旋着“皇后”二字。 她就该是皇后的命,但不应该是他的。 他的吻渐渐热烈,激起她不停的颤抖,那缠绵的唇已落到了她的殷桃小嘴上。 轻吮,舔舐,他有力的舌探入她的口中,撩拨,挑逗…… 沈婠的呼吸越来越重,惜尘的手隔着她薄薄的春衫在她背上游弋,渐渐感觉到她浑身都滚烫起来——她又意乱情迷了。 离开她的唇,舌尖却探入她的耳廓,敏感的神经直接刺激的让她呼出声音:“啊……” 声音很小,但在静谧的室内却让沈婠清醒过来。 她慌乱的要挣脱开,惜尘不放,她用力一推,自己往后退了一步,正撞在屏风上。 屏风应声倒地,沈婠错愣了片刻,不等听到声响的宫人们进来,她落荒而逃。 她又听到身后的他低低的笑,逃也似的跑进自己的屋子,倒了一杯水喝了两口,总算定下心来。 摊开掌心一看,那块桃花玉还握在手里,上面泛着淡淡的光泽,竟是被自己的汗水浸润了。 (ps:竟还没写到行猎,我囧了~~ 话说,亲们喜欢看狼吻,虎摸不?鉴于河蟹的力量,文文只能局限于狼吻虎摸了,若是要看xxoo……偶是存洁的银,你们想想就算鸟。 哦哈哈哈哈……………………) ------------ 行猎遇刺(一) 行猎的日子一到,车驾便在神武门外集合,众人早早的等着,最后才是皇上带着妃嫔等来了。 惜尘坐在中间最宽大辉煌的马车里,掀开帘子就问:“尚仪呢?到朕这儿来伺候。” 小石子一边找沈婠一边吐舌头做鬼脸嘀咕:“真是一刻也离不了。” 这话恰巧被安公公听到,一脚揣在他屁股上,骂道:“胡猴儿!还不快找去!” 沈婠被寻了来,上了惜尘的马车,正色端坐一边。 半晌,车驾渐行,于是天子出巡,九门戒严。御前侍卫在前开道,又有羽林卫绕车驾护卫。 沈婠透过帘子四处望了望,竟望不到任何景致,只余骑着高头大马的皇家卫队。 她蹙眉叹了一声,放下帘子继续端坐着。 惜尘手中拿了一本书,抬头望望她,唇边闪过笑意,便又埋头看书。 至晚间到猎场,营帐扎好,连绵数十里,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松明火把燃烧如白昼,照的天上的明月都黯然失色了几分。在这苍茫原野之上,月高风止,只听到炬火燃烧的“呼呼”声,然后便是巡逻的士兵穿着甲胄的碰撞声。 御帐外站着两名护卫,一动也不动的矗立着,漆黑的影子投到营帐上,被火光摇曳的左右晃动。 惜尘已换下龙袍,身上穿的是玉白色的家常衣服,只在左前胸绣了一条金龙,以显示身份。他正指着沈婠腰间的桃花玉笑道:“这么快就打好络子穿上了?果然别致。” 那桃花玉用象牙色的络子编好了,下面特意垂下一串长长的流苏,行动时别样风流。 敬事房总管前来问道:“不知皇上今夜要宠幸哪一位娘娘?” 惜尘挥手道:“今晚好好歇着吧,明日都随朕披挂上马,朕要看看她们狩猎的本事。” 敬事房总管领命退下,沈婠也借机道:“那么,皇上早些歇着,奴婢告退。” 今日惜尘到不纠缠,点头让她下去了。 沈婠出了御帐,站在门口发了会儿呆,香茗走了过来,道:“小姐坐了一天马车,想必是累了吧?您先回帐歇息,奴婢来伺候万岁。” 沈婠冲她点点头,走了开去,却并不回自己的营帐,而是走到离营帐远些的地方,站在那里看天上的明月。 “阿婠。”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惜朝走到她身边,沈婠对他温馨的笑了笑。 惜朝牵起她的手,拉着她一边走一边说:“咱们到湖边走走。” 两人到了湖边,湖面上印着天上的皎月,银灿灿,亮晶晶的。湖水安静的像一面黑黝黝的镜子。 “已经是五月了……”惜朝轻轻的叹道。 他的声调柔和,像寂静的晚风。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他转头看着沈婠的侧脸问。沈婠的侧脸在月光和湖水的反射下,显得尤其美丽。那长长的微微卷起的睫毛,小巧玲珑的鼻子向上翘着,抿嘴的时候梨涡浅现,那若有若无的笑好像会绵延到人的心里去。 沈婠依旧没有说话,惜朝紧握住她的手,凑近她的耳边,缓缓道:“你十五岁,我十七岁,我说过,要娶你的……” 沈婠的脸忽然滚烫起来,想要躲避却被他死死拽住,她惊讶的回头望他,看不到他的笑意,他一脸严肃的样子让她的心里仿佛揣了一只小鹿。 她磕磕巴巴的说:“可……可是我已经……不是相府的小姐了……”这样说的时候,她的鼻子酸酸的。 惜朝怜惜的叹了口气,轻柔的说:“那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我不是亲王,难道你就不会嫁给我吗?” 沈婠连忙摇头:“我怎么会在乎你是不是亲王呢!” 惜朝笑道:“那就是了,我更不会在乎你是不是相府小姐啊!” 沈婠呆呆的望着他,要嫁给他吗?遵守约定嫁给他,那么,她的仇呢? 当初用惜朝对自己的爱,请求他不要阻止自己报仇的! 如果,你爱我,就不要阻止我报仇! 如果,你爱我,就嫁给我! 现在……惜朝会不会这样对自己说呢? 沈婠觉得心烦意乱,可是惜朝已经抱住她,温热柔软的唇已经落在她的额头上,脸颊上…… 她喜欢他的怀抱,喜欢他的吻,喜欢他身上淡淡的伽南香味…… 沈婠闭上眼,惜朝缠住了她的唇舌。 “阿婠,你的舌头……好好吃……”惜朝呢喃着说。 沈婠忽然一把推开他,自己倒退一步。 惜朝吃惊的望着她,她手足无措的低下头,死死咬住下唇。 “阿婠……你,你不愿意吗?” “不……不……惜朝,对不起……” “你是不是喜欢上四哥了?”惜朝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冷。 沈婠抬起头,惊恐的看着他说:“怎么可能!他是杀我全家的凶手啊!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啊!” 惜朝怔了片刻,忽的惨淡一笑,道:“你还是放不下仇恨……你终究放不下……不过,没关系,我会等你的。” 沈婠欲哭无泪,只觉得胸口仿佛堵住了一块棉花,看似柔软无力,却堵的她快要窒息了。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惜朝再次拉住她的手,两人一前一后回了营帐。 (ps:是不是写的不好啊?怎么没多少人看呢?看的人也留个言嘛,越写越没信心了。) ------------ 行猎遇刺(二) 第二天,便开始盛大的狩猎了。 皇家猎场位置极好:西有茂盛的草原,小动物种类很多;东边是密林,禽鸟要多少有多少;南边是一面大湖,盛产鱼类;北面是崇山,有大型猛兽出没,是皇帝和亲王们最喜欢的地方。 妃嫔们喜欢在草原上游猎。这个季节,一人高的野草疯狂地长起来,不管多少人进入草原,也会被它们密密麻麻地隐蔽起来不见踪迹。 清晨,皇帝穿一身鎏金银甲,一件白色滚边、绣着绀碧色云纹的青披风。也许是色彩的缘故,当他泰然自若地立马于草原之上,仿佛是一片干净无比的苍天。 惜尘与一干贵族立马观赏了巫师向山原神明献祭和祝祷的舞蹈,又亲自酾酒,为狩猎带来的喧嚣向各处神明道歉,请求他们赐予丰厚的猎物,并许诺将以献上牺牲。 随后,号角声起,大地震动,勇士们随着皇帝一起进入密林,先打些飞禽或麋鹿獐子等小型猎物,再进入崇山打野兽。夏昭仪和福嫔等都是世家女子,从小熟悉骑射,因此也跟着入了密林深处。其他几位便在周围徘徊着,看是否能猎到野兔野鸡之类的也就算了。 沈婠在帐中坐了一会儿,甚觉无聊,便换了轻便的服装,携了金驽和一袋短箭到外面走动。他不爱骑马,骑术也不佳,因此只能徒步而去。 刚走到行营外面,就看到一身披白色风髦,头戴银甲,手拿利剑,背上还背着弓箭的少年将军牵着一匹通体雪白的御马立在那边。正是夏文泽,他仿佛是专程等在那边的,此时正盯着沈婠。 沈婠不得不上前见礼,问道:“将军怎么不跟随他们狩猎,等在这里是有何事吗?” 夏文泽道:“奉皇上命保护尚仪,尚仪可是要出去?” 沈婠点头道:“闲着无聊,我想去打几只野兔来。” 文泽道:“皇上说尚仪大概闲不住,又不会骑马,所以命臣等在此处,若是尚仪要出去,就让微臣骑马带着,这里距离那边密林还有些脚程的。” 本来沈婠并不愿意,但想想此处离那边确实有些远,便答应了。 “尚仪请上马。” 沈婠一边在文泽的帮助下上马,一边说:“将军不用这么客气,叫我阿婠就好。” 文泽谦逊道:“这怎么好,尚仪毕竟是在御前侍奉。” 沈婠笑了笑说:“这有什么关系?亲近的人都是这么叫的,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总叫我尚仪,我听了别扭。何况,你那晚在思过堂不就是这么叫我的吗?我听着还亲切一些呢!” 文泽张了张嘴,那时情急之下叫出来的,此时在她面前,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沈婠笑道:“不如这样,我也不叫你将军了,只叫你夏大哥,好不好?” 文泽听了心中一暖,道:“好啊!” 沈婠道:“那你也只管叫我阿婠就好。” 文泽不再忸怩,笑了起来,叫道:“阿婠。” 沈婠冲他笑笑,心想:按照原来的计划,取中夏文泽,以后不愁大事不成。夏文泽,他毕竟统帅羽林卫! 文泽纵身上马坐在沈婠身后拉住缰绳,沈婠惊讶道:“你怎么上来了?” 文泽一脸无辜道:“不这样,我们两人怎么过去呢?” 沈婠只得让他驭马而行,幸好夏文泽是个正人君子,没有非分之想。行了一路,沈婠忽然问道:“皇上让你保护我一事,可有旁人知道吗?” 文泽道:“我的副将知道,此时正是他待我随侍皇上左右,所以我不得不向他交待清楚了,以免引起误会。” 沈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此事你没有再和别人提过?” 文泽道:“皇上吩咐过此事不宜声张,因此,做臣子的自然知道如何做。” 沈婠笑道:“怎么?难道你连自己的妹妹都没告诉妈?” 文泽一愣,继而道:“此事我并没有告知,不过……却不知我那位副将可曾告诉文纨。” 沈婠奇道:“你那位副将和夏昭仪也熟悉吗?” “是,我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沈婠不再说话,脑海中闪过丝丝线索,猛然一惊,似乎记起了什么。 此时他们已到了林子里,两人下了马,走了一段路。沈婠见前面有一只野兔经过,刚想拔出金驽来射,却听到马蹄声渐近。来的是两个羽林卫,他们看到夏文泽焦急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急匆匆的报道:“将军,林中出现刺客,皇上不知所踪……” ------------ 行猎遇刺(三) 夏文泽一听立马上马,又对沈婠道:“阿婠,你在这儿别动,我先去找皇上,随后再来带你回营。” 沈婠点了点头,目送他们离开,心中却想:若是惜尘就这样命丧在刺客手中,那真真是便宜了他!不行,我绝对不能让他死在别人手上! 打定主意,沈婠向密林深处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四周全是灌木和参天古树,没有人和马的声音,只偶尔有禽类飞过,却看不清楚。 此时应是正午时分,阳光透过茂盛的枝叶洒进来的,只剩下点点斑驳的影子。 虽然这里没有大型野兽,但沈婠还是有些害怕,她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手放在金驽上,准备随时拔出来。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声音虽然不大,但沈婠断定,身后的应该是一个人,而且是小心翼翼不想发出声音但却因为某种原因无法控制的人! 声音越来越接近自己,沈婠握紧金驽。 忽然,有一阵劲风袭来,沈婠迅速回头,并用金驽对准那人扣动扳机…… 金驽的速度很快,那人和沈婠的距离很近。 所以,沈婠毫无悬念的打中了他。 只是他虽然没有完全避开,却在那一瞬间变动了自己的身形,将危险降到最低,没有让短箭射入自己的要害,而只是射中了自己的左臂。 他趴在地上,迅速点了自己伤口四周的穴位,以阻止血继续流出来。 沈婠拿金驽对准了他,只要他一妄动,便再次扣动扳机送他归西! 他慢慢爬起来,沈婠看到了他的脸——这竟是一张比女人还要妖媚的脸! 白皙的皮肤,狭长的眉,勾人的桃花眼……沈婠不由得呆住了。 她自负是北国第一美女,以为天下女子绝无出其右者,可是想不到,这个被自己刺伤的年轻男子,竟长得比她还美! “原来是个小姑娘!”那人开口了,声音温柔动听。 沈婠蹙眉,脱口问道:“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妖孽男子一笑,更是面若桃花,眸含秋水,他邪魅的笑道:“不如我让你试试,你便知道我是男是女了。” 沈婠喝道:“不许动!你再向前走一步我就杀了你!” 妖孽男子站住,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懒懒的说:“你以为就凭这个小玩意儿就能杀得了我吗?我若不是中了楚惜尘一掌,你未必就能伤到我。” 沈婠笑了,道:“楚惜尘练得是内家功,你中他一掌,还能撑到现在,算你功力不弱,但你跑了这许久,又中了我一箭,现在若我要取你性命,想必不难。” 妖孽男子并不否认,沈婠脸色一沉,道:“快说,你到底是何人?谁派你来的?” 妖孽男子哈哈笑道:“你笑的样子还很可爱,凶的样子就不敢恭维了,我为何要告诉你呢,小姑娘?” 沈婠向前一步将金驽抵在他胸前,怒道:“你再这么笑,我就杀了你!” 妖孽男子故作惊讶的说:“你干嘛这么生气呢小姑娘?难道是因为我笑的比你美,因此你嫉妒我吗?” “你……”沈婠气得无语,但她越生气,这男子似乎越是高兴的样子,沈婠冷笑一声,又道:“你不说,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哦?那你到说说看。”妖孽男子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 “首先,你不是北国人,北国人没有不认识我手中之物的!南国国弱,范不着冒这么大的险来刺杀楚惜尘,否则激怒北国,后果更糟糕。海东与北国交好,况且又有太子在此做人质,更加不可能是他们。那么,只剩下如今与北国战况激烈的西国了,我猜的可对?” 妖孽男子的眼神渐渐从惊讶变为佩服,等沈婠说完连声道:“哎呀佩服佩服,想不到楚惜尘身边还有你这么聪明的一个女人在!早知道我就不去刺杀他,直接把你掳走好了。” 他是把自己当成惜尘的妃嫔了吗?沈婠没穿朝服,也不是宫女的装束,被误认成妃嫔也正常。 懒得和他解释,只冷冷问道:“你到底是哪家的狗腿子,竟不自量力要来刺杀楚惜尘?” 妖孽男子又做惊讶状,道:“你虽然长得不错,也很聪明,怎么说话这么粗鲁,还老是凶巴巴的,楚惜尘怎么会娶你?真是奇怪!” 沈婠气得脸色泛白,狠狠用金驽打了他一下,道:“你再这么说话,我马上杀了你!” 妖孽男子非但不害怕,反而笑嘻嘻的往前跨了一步,道:“你才舍不得杀我,要不然你早动手了,是不是?”他边说边靠近,竟用没有受伤的右臂抱住了沈婠,沈婠一惊,想挣脱开,却无奈他看似单薄,力气倒不小,将自己圈的紧紧的。 但沈婠猜想他来历不小,遂不敢轻举妄动真的杀了他。挣扎不了,只见他魅惑的脸越来越近,就快碰到自己脸上了…… ------------ 叶苍昊(一) 他的鼻尖呼出来的气息里,有一股淡淡的丁香味…… 就在他的脸快要碰到自己时,他忽然放开了自己,然后诡秘的一笑,不等沈婠反应过来,他纵身一跃,消失在林中。 沈婠抬头四处看了看,哪里还能看到他的身影。 正奇怪间,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一队羽林卫追了过来,为首的是夏文泽,他看到沈婠忙下马问道:“阿婠,你没事吧?” 沈婠摇摇头,夏文泽这才放心,又道:“刚才有个刺客要刺杀皇上,幸好皇上武功高强,又有忠王和逸王在旁保护,那刺客受了伤,想必不会逃的太远,你刚才在这里,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沈婠皱眉道:“原来那人是刺客,他中了我一箭,往那个方向逃走了。”她随手往身后的方向一指。 夏文泽面色一变,指挥众人:“追!”又对沈婠道:“你快回营帐去,皇上他们已经回去了,若是看不到你,想必会很着急,我先追刺客去!” 待他们走远,沈婠抬头道:“下来吧!” 青色的人影一闪,那人已落到她的面前,十分惊讶的问:“你怎么知道我没走远?” 沈婠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是白痴,会觉得你已经逃走了,可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妖孽男子折服道:“哎呀呀,你这么聪明,不如跟我回西国去吧!我封你做女宰相!” 沈婠不屑的睨他一眼,冷冷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么?” 妖孽男子想了想说:“告诉你也无妨,我姓叶,名苍昊。” 沈婠眸中寒光一闪,道:“西国的国姓,就是姓叶,你果然是皇族中人。” 叶苍昊跳了起来,大叫道:“这你都能猜到!看来我不把你抓回去,日后必是后患无穷啊!” 他一动却牵动了伤口,顿时面露苦相。沈婠道:“你能逃出这里再说吧!夏文泽不是个笨蛋,若是他追出去半日看不到血迹,一定会折回来的。” 叶苍昊愣了半晌,说道:“那他回来要是知道是你放走了我,会不会为难你?” 他不想自己怎样逃走,到顾及沈婠安危,沈婠放缓了语气,说:“不会,你放心的走好了。” 叶苍昊挠挠头,问:“你为什么要放走我呢?” 沈婠冷然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敌人的敌人?楚惜尘是你敌人?你不是他的女人吗?” 沈婠狠狠瞪他一眼,道:“不是!” 叶苍昊笑了起来,道:“原来你不是他的女人,你还是他的仇人,太好了!不如你跟我回西国去吧!日后我和你一起除掉他!” “不需要,他的命,只能葬送在我的手中!” 叶苍昊吐了吐舌头,说:“看不出来你这女人还真狠!一个像你这样,长的漂亮,又聪明,又狠毒的女人,是不是很可怕?” 沈婠故意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冲他吼道:“那你还不快滚!” 叶苍昊吓得倒退一步,这时,马蹄声在远处响起,他这才急了起来,连连问道:“你到底跟不跟我走?要是楚惜尘知道你要杀他,他会不会杀了你?” 沈婠漠然道:“不会,你快走吧,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叶苍昊看了看远处,又看了看她,道:“好,我先走,日后我再来带走你。”说完,又是纵身一跃,接着便是几起几落,树叶沙沙声过后,他彻底的不见了。 夏文泽也到了沈婠面前,看着沈婠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叹了口气,对她伸出手,道:“阿婠,上来吧,我送你回营。” 坐在他的身后,他宽阔的背仿佛能遮挡住她的天地。 沈婠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坚硬的银甲贴在她的掌心的肌肤上,她轻轻的摩挲着。 “夏大哥,谢谢你。” 夏文泽一动也不动,半晌才问:“谢我做什么。” 沈婠犹豫道:“刚才的事……” 夏文泽出言打断她,道:“刚才见到刺客欲对尚仪不利,我便率人追赶过去,却不想还是被刺客逃脱了,我担心尚仪的安全,于是又折回来,幸好尚仪无恙,便将尚仪送回营帐去。” 他的话一丝不苟,自然不会有人怀疑。跟随他的部众都是他的亲信,也不会乱说什么。 沈婠放了心,抱得他更紧,渐渐把头靠在他背上。 马儿缓缓的走着,夏文泽低头看着她圈住自己的小手。她的玉手白皙纤细,半透明的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似乎还在微微的跳动。 他的手脱离了缰绳,想要覆盖在这一双柔胰上,可是,他定格了片刻,最终没有触碰到一点,将手握成拳,长长吐出一口气,再次勒紧缰绳,策马而去。 ps:出新人了,大家喜不喜欢这个新人内? ------------ 叶苍昊(二) 回到营帐,老十和十二都在惜尘的御帐里。 看到夏文泽带着沈婠归来,三人都站了起来,惜尘迅速打量了她全身,见没有受伤,便放心坐下。惜朝眼中全是担忧,走过去细细查看了一番,才道:“还好,你没事就好。” 惜尘端起茶杯,不看沈婠,却盯着惜朝。 沈婠瞥到惜尘看向惜朝的眸色,心中一慌,幸而此时老十嚷嚷起来,道:“你这丫头,没事就会乱跑,又不会骑马,没得让人担惊受怕。” 夏文泽也在此时向惜尘禀告了一切,自然是和他原先说的一样,惜尘听了点头道:“既然让刺客逃了,你知道该怎么做。朕也没了狩猎的兴致,今日就回京吧!”夏文泽于是退了出去,仍不遗余力的捉拿刺客。 惜尘又对老十和十二道:“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回去收拾一下,下午就回京。” 老十答应了正要退下,惜朝担忧的看了沈婠一眼,沈婠示意他离去,老十连忙拉着惜朝出了御帐。 一出御帐,老十气急败坏的压低嗓音道:“你疯了吗?那样看着阿婠,你不怕四哥吃了你!” 惜朝疾步走开,回头瞪着老十道:“我是疯了!我和阿婠明明两情相悦,四哥是知道的,可是为何,为何……好像是忽然之间,四哥也喜欢上阿婠了!还把她拘在身边,好像一刻看不到她也不行!这都是什么道理!” “你管他什么道理,反正四哥对阿婠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你还记不记得,那年我十五岁生日,阿婠给我跳舞当生日礼物,那时候太子二哥还在,另外四哥,六哥,八哥和九弟都看见了,后来怎么着?四哥府上多了一位舞姬,跳的和阿婠一样的舞,四哥宠她跟什么似的,后来还不是因为惹恼了阿婠,阿婠用弹弓打断她的腿,她找四哥哭诉,四哥非但不责怪阿婠,还把她赶出府去了。我虽然脑子不好使,但我也知道,四哥对阿婠,绝不是一般的……一般的情感!” 惜朝脸色苍白,一拳打在营帐的桅杆上,整个营帐都摇摇晃晃。他的眼圈发红,声音低哑着说:“是,是,我瞎了眼,以为四哥只是因为是阿婠的姐夫,他又要依靠宰相的势力,所以才对她这么好!” 老十叹了口气,道:“其实,当初不光是你,我和八哥不都是这么以为的嘛!谁承想……会是这个结局呢?” “不!这不是最终的结局,我一定要把阿婠夺回来,她本来就是我的!”惜朝怒气冲冲的说完,回头又看了一眼御帐,这才离去。 御帐里,惜尘轻抚了一下沈婠的脸颊,沈婠避开,道:“我去收拾一下……” “不必了,让她们去收拾,朕有话和你说。” 沈婠垂手而立,低眉顺目的样子。 惜尘看了笑了笑,道:“你可知今日来刺杀朕的是何人吗?” 沈婠语气平淡的说:“奴婢不知。” 惜尘皱眉:“朕不是说过了吗,只有咱们两人的时候不要自称奴婢。”沈婠不语,他又道:“那人是西国的二皇子,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派堂堂的二皇子来刺杀朕,万一落网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他武功高强,也许他以为自己能得手?”沈婠淡淡的说。 “你们交过手吗?”惜尘孤疑的问。 沈婠摇头,道:“不过他能躲开我的金弩,我明明对准的是他的胸膛,他却只伤了手臂。” 惜尘脸上浮起一丝笑意,道:“中了我一掌,还能躲过你的弩箭,看来他的武功的确不错。” 顿了顿,他又说:“今日幸亏有老十和十二在我身边,不然,我也没把握能伤的了他。” 沈婠秀眉一挑,没有言语。 惜尘走到她面前,指尖触到她的下颚,含笑道:“十二他毕竟是我的弟弟,血浓于水,你说是不是?” 沈婠抬起头,冷漠的眸中一抹嘲讽:“是么?帝王之家,也有兄弟之情吗?” 惜尘反问道:“怎么没有?朕对自己的兄弟,不够好吗?” 沈婠冷笑道:“够好,便要霸占兄弟的女人吗?” 惜尘的手一紧,钳住她的下颚,冷然道:“兄弟的女人?是谁?你吗?不,你是朕的女人,至死都是!” 他狠狠吻住了她的唇,贪婪的吮吸着她的芬芳,直到她的唇瓣浮肿,他才放开她,舌尖轻轻舔了舔她的唇角,低声道:“你再这么不听话,信不信我回宫就册封你为妃,让你一辈子也别想逃开!” 沈婠冷冷的注视着他,毫无畏惧:“那么,你准备册封一具尸体吗?” 惜尘一愣,继而气急败坏的将她丢开,恼怒的说:“以后不许当着朕的面和十二眉来眼去的!也不许说死!你休想死在朕的前面!” 沈婠跌坐在地上,揉了揉肿痛的唇,心中得意的笑了起来:他永远也不会逼自己为妃,因为他害怕自己死去。 ------------ 叶苍昊(三) 天慢慢擦黑,距离京城还有一段距离。夏文泽没有在南苑捉到刺客,想必他已逃走。他能捡到一条命逃走,应该不会再来自投罗网。但即便是这样,御驾还是守卫森严。 沈婠坐在惜尘对面吃着点心,虽然她是很饿,但她吃的还是很少。 又行了一段路,距离京城越来越近,天也完全黑了。车厢里点着琉璃灯,不小的空间充满了温馨的昏黄色。 沈婠忽然咬了咬唇,低声道:“停车。” 惜尘看她面色不好,忙问:“怎么了?” 沈婠涨红了脸,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我要小解……” 惜尘愣住,随后用手往后一指,道:“马车上有恭桶。” 沈婠狠狠瞪着他,低声怒道:“你要我当着你的面……” 惜尘无奈的摇摇头,掀开帘子对外面道:“停车!” 车驾停了,沈婠赶紧低着头从里面跳出来,往一旁的灌木丛跑去。 惜尘对跟在车驾后的两名侍女道:“你们跟着去看看。” 过了一会儿,沈婠在两名侍女的陪同下向这边走来,还没来得及走到队伍这里,眼前忽然闪过一丝亮光,接着便是两声巨响,巨响过后,队伍中忽然冒起白烟,一时人仰马翻,有人拔剑,有人大喊:“有刺客!保护皇上!” 沈婠一时没反应过来,烟雾弥漫中,身边的两个小宫女忽然倒了下去。她连忙握住金弩,手臂上一紧,回头一看,却是他——叶苍昊! “你……你不是逃走了吗?” 叶苍昊兴奋的抓住她的手臂,说:“我不放心你,我决定现在就带你走!” 沈婠瞪大眼睛吃惊的望着他问:“你的伤……” 叶苍昊挥了挥左手,笑嘻嘻的说:“没事了,你看,行动自如,跟我走吧!”他紧紧抓住沈婠,拉着她就走。 沈婠懵懵的跟着他走了几步,但羽林卫毕竟训练有素,立刻从惊慌中回过神来,团团将他二人拦住。 夏文泽看清楚是叶苍昊,厉声喝道:“放开她!” 沈婠知道叶苍昊一时逃不脱,低声道:“把我做人质。” 叶苍昊会意,掐住她的脖子道:“你们退后!” 此时惜尘和惜朝也赶了过来,看到叶苍昊掐住沈婠的脖子,惜尘和惜朝虽然极力克制,但脸上还是显出担忧。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让叶苍昊看出沈婠的重要性! 可是叶苍昊目光如电,看到惜尘和惜朝同时变了脸色,心中了然。悄悄在沈婠耳边道:“想不到他们俩都挺关心你的嘛!” 沈婠气道:“少废话!你赶紧给我滚蛋!” 叶苍昊略带失望的语气说:“我为了你连受伤都不顾了,也不怕这些危险,以为你处境为难,这才回来想带你走的,哪知你一点也不领情。” 沈婠梗住,默默望着惜朝。 惜尘冰冷的眸子划过叶苍昊的脸,冷然道:“她不过是个宫女,你放了她,朕自会放你一条生路。” 叶苍昊毫不在乎的说:“我回来就是要把她带走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沈婠气急,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却还是回答道:“我叫沈婠,你再不走,我可就不客气了。” 叶苍昊说道:“我走,但你也要跟我一起走。” 惜朝的手已握在剑上,冷冷问道:“你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为何要带她走?” 叶苍昊笑道:“因为我喜欢她呀!她在这儿只能当宫女,跟我走就能当皇妃,比在这儿强多了,沈婠你说是不是?” 沈婠彻底无语,惜朝怒极,却不能轻举妄动。就这瞬间,叶苍昊挥手又投下两枚烟雾弹,自己将沈婠拦腰抱起,纵身一跃,躲开层层羽林卫,抱着沈婠逃离了。 惜朝提剑便追,惜尘也紧随其后,却被安公公一把抱住,叫道:“万岁不可!刺客凶狠歹毒,万岁要小心龙体啊!”其余几名太监纷纷下跪哭求。 惜尘气得差点倒仰,一脚狠狠踹在安公公肩上,爆喝道:“给朕滚开,谁再拦着朕一剑砍了他!” 安公公被踢出去滚了两个跟斗,来不及喘口气,跪下求道:“皇上三思……” 惜尘放眼望去,哪里还有沈婠的影子,他气得眼眶发红,指着众人道:“若是婠婠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这群人全都得跟着殉葬!” 安公公一听终于支撑不住,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一羽林卫忙上前道:“皇上莫急,夏将军已率领一队内卫追了过去,逸王和尚仪都会安然无恙的。” 惜尘看着远方,狠狠将剑摔在地上。 (ps:这个是对手机用户的亲们说的,我不知道怎么在手机小说上留言,不过我会去看的,有一位用咆哮体给我留言的亲,很有趣,呵呵~~还有一位亲说情节相似,其实宫斗就那么多,我自己写啊写的都觉都好累了,之前有几个章节修改过,应该看上去不那么像了。再有就是好多亲说更新太慢,这个,呃,没办法了,公众章节只能一天一更了,vip之后更新就快了,保证让亲们看的爽,嘿嘿~~不过今天刚看到一位亲说我这书太烂了,其实,烂书,它也是书嘛是不是,呵呵~~祝大家愉快!) ------------ 烟花易冷(一) 逃到一处隐秘树林中,沈婠甩开叶苍昊的手,冷冷的说:“你可以走了。” 叶苍昊拦住她道:“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沈婠莫名其妙的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走?” 叶苍昊想了想,说:“你太漂亮太聪明了,留下你在楚惜尘身边,我不放心。” 沈婠觉得好笑:“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叶苍昊上下扫了她一眼,酸溜溜的说:“我怕他把你给吃了,连骨头都不给我留一根。” 沈婠怔住,片刻才反应过来,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你这个无赖!现在就给我滚!不然休怪我的金弩不客气!”说时,已拿金弩对准了他。 叶苍昊哭笑不得的说:“你别老拿着东西吓唬我行不行?” 沈婠的目光忽然转向他身后,他似乎也听到了脑后袭来的劲风,却不回头,只迅速的拔剑,剑尖向后一指,只听“当”的一声,两柄宝剑相碰发出脆响,带有火光四射。 惜朝落地,身形变换站到沈婠旁边,问道:“没事吧?” 沈婠摇了摇头,叶苍昊不怀好意的看了惜朝一眼,又看向沈婠,问道:“他是你的情郎吗?” 沈婠冷冷道:“是。” 叶苍昊没想到她会承认,大叫起来:“你就不能委婉一点的说吗?唉,我这颗脆弱幼小的心灵啊!” 惜朝和沈婠对视一眼,提剑指着他,皱眉道:“念你没有伤害阿婠,我可以放了你,你赶快离开!” 叶苍昊上蹿下跳似乎很生气,他俊美的面容在月光下愈发显得妩媚,胡乱用手中的剑划了几下,最后挫败似的看着一动不动的惜朝和沈婠,道:“好吧!我走,我走!省得在这儿讨人厌!”他一个转身,手从沈婠腰间掠过,速度太快,惜朝只顾沈婠,拉着沈婠往后退了一步。 沈婠低头一看,腰间的桃花玉被他拿了去,只见他得意洋洋的将桃花玉冲她晃了晃,笑道:“哎,这就算你送我的定情信物,有朝一日我回来娶你,你可一定得答应我啊!” 沈婠恼怒道:“从没见过你这么无赖的人!那东西你要便拿去,反正不是什么贵重物品。” 叶苍昊挠挠头,道:“是你贴身物品就行啦!”他向远处一望,笑道:“那个将军到是尽责,这么快就追来了,我走了。” 沈婠忙冲惜朝使了个眼色,惜朝会意,揽着她的腰就要走。 叶苍昊叫道:“你们跑什么啊!” 沈婠回头,嫣然一笑,道:“委屈你帮我们拦住他了。” 叶苍昊被她笑的愣在那里,但也很快反应过来,追过去说:“你们要到哪儿风流快活去?我可不当你们的替罪羊。” 沈婠恼怒的用金弩对着他,作势要扣动扳机的样子,叶苍昊忙一个转身落地,弩箭却没射出来,惜朝早就带着沈婠飞离了树林。 叶苍昊看着他们消失,懊恼的跺跺脚,心想这丫头真是太狠了,还没过河就拆桥了! 来不及将沈婠和惜朝都咒骂一遍,夏文泽已带人来到他的面前,看到他手中的桃花玉,玉带是强行拉断的,顿时大怒:“阿婠呢?你把她怎么了?” 叶苍昊瞧了瞧他,问道:“你这么焦急做什么?难道你也喜欢她?哎呀,我到底是惹到了个什么丫头啊!” 夏文泽一剑劈来,他一边躲避一边还击,心中仍在想着:漂亮聪明又狠毒的沈婠,却有这么多人争她,看来她的确是个宝,要是被自己得到了,肯定没错的!这样一想,他顿时觉得这次没白来,虽然没有刺杀楚惜尘成功,回去免不了被一顿骂,但认识了沈婠,还得到了她的贴身之物,也算值得了。 这边夏文泽和叶苍昊斗得正激烈,那边惜朝已带着沈婠走的远远的了。 惜朝问沈婠:“你想去哪儿?” 沈婠想了想说:“随便,反正咱们不能走的太远,明儿还得回去。” 惜朝沉默了半晌,道:“一定要回去吗?我们可以不回去的。” 沈婠抬头望了望天,漆黑的墨缎一样的夜,月明星稀,万籁俱寂。 她缓缓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只是太累,想有一夜的自由罢了。” 惜朝握紧了她的手,温柔说道:“你说什么我都依你,你想去哪儿我也随你。” 沈婠回过头,冲他感激的一笑。 ------------ 烟花易冷(二) 惜朝和沈婠直接进了京城大门,守门官员本不想放他们进去,但一看到逸王令牌,忙将他们放进去了。等他们走远,那守门的将军立刻对手下说:“赶紧禀报上去,就说逸王刚刚带了一名女子进城。” 惜朝似乎知道他们的行径,回头望了一眼,笑道:“等四哥知道我们进城再派人找到我们,这一夜怕是也要过去了。” 沈婠笑了笑,说:“只一夜就够了,你要带我到哪儿去?” 惜朝神秘的笑道:“到了你就知道。” 两人在皇城里行走,从冷寂幽暗走到灯火通明的热闹集市。 沈婠好奇的问:“你带我来东市做什么?” 惜朝笑道:“这里有彻夜狂欢的酒楼,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咱们常去的‘福满楼’。如今夜市开到寅时,晚上比白天还要热闹。” 说着,二人已来到了“福满楼”,果不其然,此时此刻还有达官贵人在这里进进出出,里面不时传来欢笑声,丝竹声和曼妙的歌声。 惜朝拉着沈婠进去,中间的大舞台上,正在表演着舞蹈,周围的人们一边喝酒一边含笑观看节目,划拳斗酒,好不乐哉。 这时酒楼的老板看到了他们,忙走过来拱手笑道:“十二爷吉祥,好久不见了您,咦?这不是沈小姐吗?几年不见,真是越发标致了。” 沈婠自从十三岁之后就被禁止出门,如今确实有两年没出来抛头露面了,难为这胡老板还记得她,况且那时候她还是穿的男装。当下笑道:“胡老板好眼力。” 胡老板嘿嘿笑着,惜朝道:“咱们以前的包厢可空着?” 胡老板换上一副苦瓜脸,说道:“真是对不住,已经有人包下了,不过您放心,您来了没有让您没地儿坐的份,我这就让人把他们给赶走!” 惜朝看了看沈婠,沈婠摇摇头,说:“罢了,咱们不喝酒不看表演的,到不必占了人家的坐儿,找个清静的地方得了。” 惜朝沉思片刻,莞尔笑道:“我想到一个好去处,咱们走!胡老板,你去准备些清淡的点心,酒水就不必了。” 胡老板忙应了去,沈婠任由惜朝拉着上楼,又转出去,惜朝抱着她,纵身跃上屋顶,扶着沈婠坐下来,这才笑道:“如何?” 沈婠一抬头便望见大如圆盘的满月,顿时笑道:“真好。” 惜朝坐在她身边,伸手揽着她的肩,时已五月中旬,晚间亦有凉风,他紧紧抱住她,稍稍阻挡晚风的冷瑟。 胡老板命人送来点心,惜朝道:“你先吃着,我下去交代一声。” 沈婠尚不及问什么,他已纵身跃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上来,沈婠奇道:“你刚才做什么去了?” 惜朝笑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沈婠抿着嘴笑:“你怎么老是神神秘秘的。” 惜朝依旧坐在她身边,却不说话,沈婠不解的望着他,过了一会儿,只听“嗖”的一声,一点彩色的光芒拔地而起,沈婠抬头望去,又听“嘭”的一声巨响,那一点彩色的光芒在高高的夜空中炸开,幻化成金色的巨大烟花,烟花散开落成无数花雨纷纷落下。 沈婠来不及惊叹,又一声“嗖——嘭!”这次是红色的,然后便是接二连三的烟花爆开,红色,青色,金色,银色等等,各各都如圆桌般大小,一个接一个在空中耀眼的绽放。 就连酒楼里的人都被外面惊动,纷纷跑到街上,仰起头看这一场五颜六色的烟花雨。 每一声巨响之后,都伴随着楼下众人的惊呼声。 这样的烟花,太美了! 沈婠忍不住站起了身子,呆呆的望着一片一片绽开、落下的五彩花雨。 惜朝没有专注烟花,而是把目光定格在沈婠的脸上,烟花的光芒在她脸上投下明亮的色彩。 她的眸子灿若星辰,她的脸颊艳若桃李。 惜朝紧紧握住她的手,沈婠转头看着他,眼里嘱满泪,双颊因为激动而泛出胭脂色。 两人四目相对,唇边含笑,千言万语却无从诉起。 “阿婠……”惜朝喃喃的唤了一声。 沈婠掩住他的唇,含泪笑道:“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的……”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忽然抱住惜朝,大哭了起来。 “阿婠,我的阿婠……”惜朝亦抱着她,双手轻抚她的背,一遍又一遍的轻唤她,抚慰她。 烟花依旧在头顶绽放,漫天的光芒里见证了这一对相拥相依的璧人,他们的身影合二为一,他们的情意天地可鉴。 (ps:我是蜗牛,爬呀爬呀爬呀爬……但是,蜗牛不会一直爬下去的,下个月,下个月蜗牛的小宇宙是会爆发滴!这几章过度,必须慢慢转移沈婠的视线,不能老沉浸在复仇里,但也不会这么快就解脱,宫斗稍后就有。) ------------ 烟花易冷(三) 繁华落尽,唯余慢慢隐退无尽唏嘘的人们。 可是,当这一切还未完全落幕的时候,一对羽林卫骑着马迈着整齐的步子来到福满楼前。 为首一人正是夏文泽,他双目炯炯,环视四周。胡老板忙出来拜见,问道:“敢问这位将军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惜朝与沈婠在屋顶上看的清楚,沈婠懊恼的叹道:“这一夜还没过,就这么快要被寻回去了。” 惜朝带着歉意道:“是我想得不周到,四哥知道咱们常来这儿,刚才那烟火又太张扬明显了。” 沈婠摇摇头,笑对他说:“我已见到了如斯美景,又是与你一起的,此生无憾了。” 惜朝却道:“这不算什么,以后我会让你看到更美的烟火,只有我们俩在一起,只要你愿意。” 沈婠深深看着他,许久之后看了看楼下,轻声道:“下去吧!” 惜朝点头,搂住她的腰,飘然落于地面。 夏文泽看到他俩眸中一紧,下马道:“圣上有急令,恭请亲王即刻进宫面圣。” 惜朝苦笑着说:“知道了。” 明明是来寻沈婠的,却怕污了她的名誉,因此说成来请他的,四哥考虑的倒是细致。 胡老板此时却拿来文房四宝和一盏孔明灯对惜朝道:“十二爷,您要的东西。” 惜朝看着沈婠笑道:“本就是想等烟火放完再给你的惊喜,现在只能当着你的面献丑了。”说罢从胡老板手中接过笔墨,在灯壁上提笔写下了一行字。 沈婠看过去,见是:“今生既定,此生不换!”不仅心中涌起暖意,眼中又泛起泪花。 惜朝对她温和一笑,命胡老板放灯。 “等一下,”沈婠走过去,拿过惜朝手中的笔,也到那灯壁上写了一行字。 惜朝看她写完,露出释然的微笑。 他们两人彼此相视而笑,却不曾注意一旁的夏文泽,他紧握住佩剑的剑柄,当他看到沈婠提下的那行字时,只觉得心跳的快要停下来,仿佛有一把钝器在撞击他的心肺,剑柄快要被他捏碎,暗暗做了几个吐纳,他才平息下来,面无表情的对二人道:“请王爷即刻进宫。” 孔明灯徐徐飞起,带着两人共同的心愿,飘向了浩瀚无垠的黑夜。 惜朝自然没有被请进宫,到了王府门口,夏文泽就道:“皇上口谕,今夜已晚,请王爷早些休息,明日再进宫面圣不迟。” 惜朝苦笑一下,道:“知道了,你把阿婠好好送进宫去。” 沈婠掀开轿帘又对着惜朝莞尔一笑,惜朝对她做了一个放心的动作,目送队伍离开,这才进去。 回到宫中,惜尘已等着了,叶苍昊劫走沈婠,惜朝和夏文泽追过去之后, 就在朝臣的劝说下回了宫。不一会儿就有人禀告说惜朝带着一名女子回到了城里。他先是派人到惜朝的府上看过,无人。仔细一想,他们以前常出入福满楼,便命夏文泽前去,在半路上就看到了漫天的烟花,夏文泽也断定,惜朝和沈婠就在那里。 夏文泽带着沈婠见到惜尘,惜尘看沈婠的样子不像有事,只是略显疲惫,便道:“你快回去休息吧,明日不用随我上朝了。” 沈婠恩了一声便退下,惜尘这才问夏文泽:“他们一起看了焰火?” “是。” “还有呢?” 夏文泽想了想,道:“王爷还放了孔明灯,王爷和尚仪都在上面题了字。” “你看到题的什么字了?” “是,王爷题的是:‘今生既定,此生不换。’” 惜尘怔忡片刻,又问:“婠婠题的呢?” 夏文泽深吸一口气,仿佛那钝痛还在,一字一字缓缓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不敢看惜尘的脸色,自己那时看到心里有多痛,他能知道此时皇上听了也许会比他更痛。 许久,听不到任何声音,他才抬起头,却见惜尘“哧”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在玉案上,他大惊失色,慌忙叫道:“皇上!” 惜尘摆摆手,凄楚一笑,道:“朕终究是……” 终究什么,他自是不说,夏文泽忙问可要传太医。 惜尘自己擦掉血迹,淡淡道:“不必了,免得再惊动别人,只是没想到叶苍昊的剑气如此厉害,朕以为压制下去了,却不想还是受了伤。” 到底是剑气所伤,还是其他,夏文泽不敢多问,只道:“皇上保重龙体,若是无事,微臣告退。” “下去吧!”惜尘挥手。 夏文泽走后,房中便只剩惜尘一人,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天要亮了。 无心再睡,唤人来收拾一番,好准备早朝。 (ps:看到这里,不晓得大家有没有对惜尘有一点点的心疼呢? 电脑用户都不怎么留言,不过手机用户就很积极啦,我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看手机上的留言了,呵呵~ 那位咆哮体的亲,其实我想说的是,咱家不缺盐,缺iphone4,哈哈~~ 上架之前每个章节的字数是一千五,在手机上只有四页,上架之后的字数就两千多了,下个月上架啊,上架之前我会有一个章节做剧透,亲们看了就知道啦~顺便说一句,叶苍昊很有爱,我也蛮喜欢他的,哈哈~~祝大家愉快!) ------------ 画之被禁(一) 沈婠从惜尘那里回屋里睡下,心里仍带着感动和兴奋,自沈家出事后,她许久未像今夜这样高兴过了,只是感动过后,独处时,漫天的黑暗与孤寂袭来,仿佛溺入无尽的深海暗涌。有一双手钳住她的脖子,告诉她不要沉溺。 黎明宫禁,最是沉闷悠长,沈婠卧于柔软的床上,眼前无一丝亮光,于是闭了眼,想要追寻一丝烟火的踪迹,却不想,眼前慢慢浮现的却是旧日的沈府、 夏日的午后最是闷热,她随意穿着一件小衣在床上歇午觉,霜儿跪在床边给她打薄扇,风也是温热的。正不耐间,小雪笑盈盈的捧了蜜瓜进来,悄声道:“大少爷那边启淑公主命人送来的蜜瓜,用冰镇过,待会儿小姐醒来可以吃。” 沈婠一骨碌爬起来,说:“我已经醒了,快拿来给我吃。” 小雪和霜儿连哄带劝等蜜瓜稍微去了寒气才让她吃,吃过之后方才觉得褪了暑气,这才睡得下。 又过一会儿,她起身穿衣,有丫头来说启淑公主那里请她过去,说是有贵客来。她正奇怪,去了一瞧,是那起祸殃子——老八,老九,老十和十二穿着太监服望着她,她笑的差点背过气去。 之后大嫂还给她拿了一件男装,他们每次出去玩,都要从大嫂那里走,换身衣裳,或是让大嫂帮圆个谎。 启淑公主是皇后嫡女,太子的妹妹,父亲和大哥都对她礼遇有加。 直到后来,太子被废,皇后因太子一案受到牵连亦被废,大嫂的身体越来越差,她的院落也不再热闹,沈婠都不记得好多久才能见到她一面。 最后那一面,是大嫂死的那次。 新帝的卫兵们踹开沈家的大门,团团围住整个沈府,所有的女眷都在院子里,沈婠看到最后有两个士兵抬着一个担架出来,上面盖着白绫,白绫下是大嫂毫无血色的脸。 沈婠呆呆的望着大嫂的尸身从自己面前离开,那是她第一次如此面对自己的亲人在自己面前殒命。 大嫂临死前说:她是先帝嫡女,皇室宗亲,岂是他人能辱没的? 她一生高贵,不愿意死在肮脏的牢房里! 大哥看到妻子的尸体,挣开士兵,一剑刺入自己的心房! 他们夫妻情深,她走了,他自然要跟着她,不然,黄泉寂寞,他怕她一个人走的早,太孤独。 沈婠看到从大哥心口迸出的血,她从未见过如此妖艳的红色,那红色慢慢扩大,渐渐填满了她整个世界——她的世界里,一片血腥。 于是,大嫂,大哥,母亲,父亲……一个一个,接二连三的在她面前消失,就连小雪和霜儿,她们哭着说以后再也不能侍奉小姐了,她们是签了死契的家奴,也被当做沈家的一份子,成了刀下亡魂! “阿婠,要报仇啊!”父亲临死前的呼喊,越来越逼近她,她在梦中汗水与泪水并流,那声音越来越大,仿佛要震碎她的耳膜。 “爹爹——”她惊醒了,眼前天光大亮,不知是什么时辰,身上一片汗湿,枕边亦是一片泪渍。 她伏在床边狠狠喘了几口气,是的,是的!她要报仇!她不可以沉浸在儿女情长里!没有什么比复仇更重要了! 紧紧攥住手心,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让她渐渐从迷惘的情爱里挣扎出来。 “尚仪大人,您醒了吗?储秀宫的碧珠姑娘想要见您。”门外,是春儿的声音。 碧珠?她不是伺候娴雅的吗?难道是娴雅出了什么事?御驾行猎不过两天功夫,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自己这样,还是沐浴更衣之后再见她。 于是便向外面道:“让她回去等我吧,春儿,你去打些热水来,我过一会儿亲自去储秀宫。” 门外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是。” 沈婠沐浴更衣完毕,洗漱过后,用了些饭菜,这才往储秀宫去。 谁知到了那里,娴雅仿佛是热锅上的蚂蚁,正不安的来回走动着。见到沈婠来了,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把抓住沈婠的双臂焦急的说:“阿婠,你快救救画之吧,她被裴昭仪关起来了!” 沈婠疑惑的问道:“关起来了?” 娴雅点头道:“是啊!就在御驾走后没多久,不知怎么,裴昭仪带人到景怡宫,说画之触犯宫规,命人将她关入了暴室!” 沈婠一惊,问道:“竟关入了暴室?裴昭仪到底是以何罪名这样处罚?” 娴雅一咬牙,道:“裴昭仪说……有人举报,画之……画之她与宫中男子私通……” ------------ 画之被禁(二) 沈婠的心一紧:“竟是这么大的罪名?那另一位事主呢?” 娴雅皱眉道:“是海东太子,李修赫。” 沈婠原本以为不过是某个侍卫,可竟然是李修赫? 李修赫乃海东放在北国的质子,一来让北国放心不会攻打海东,二来也是希望若是西国侵犯海东时,北国不要坐视不理。 李修赫在北国也有好几年了,先帝在时他就来到北国,被禁在质子所里。质子所虽然在后宫,但距离后宫又有些偏远。他平时是不被允许外出走动的,所以,若要说画之和他有私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娴雅只怕沈婠不相信画之,说道:“画之的为人阿婠你也许不清楚,但是进宫以来我和她相处很好,她断不是那等轻薄之人。” 沈婠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姐姐莫急,我虽然不知道画之的秉性,对于李修赫,我却是知道一些的。我与他也算是旧友。姐姐可知道,裴昭仪拿下画之的证据是什么?” 娴雅听她这么说总算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难办了,理清思绪便道:“据说,御驾离京的那晚,画之身边的宫女看到画之出了景怡宫便也跟着,走到半路听到笛声,只见画之跟着笛声就到了质子所,然后便看到……海东太子与她在花间……”娴雅不便再说下去,但意思是明了的。 沈婠冷笑道:“就凭一个宫女的说辞吗?” 娴雅轻咳了一声,道:“还不止这些,后来裴昭仪命人到质子所搜查,竟发现画之的玲珑在海东太子的手中。” 那样精致的玲珑,确实只有画之一人拥有。 沈婠皱起了眉头,随后问道:“难道李修赫就没有话说吗?” 画之道:“他的话也实在说不通,他说那玲珑是他在质子所捡到的,这未免于理不通,好端端的,画之的玲珑怎么会跑到质子所里?所以裴昭仪自然是不信,便坐实了画之与他私通的罪名。” 沈婠却道:“没什么于理不通,若是有人故意偷走玲珑再故意放到质子所中,让李修赫捡到,李修赫一无所知,而画之对此事也百口莫辩。” “这……”娴雅愣住。 沈婠一扬眉,又问:“那个指证画之的宫女呢?” 娴雅道:“在裴昭仪宫中,说是重要证人,怕有人对她不利。” 沈婠冷笑:“她倒是学聪明了。” 娴雅叹了一声,问道:“阿婠,如今要如何是好呢?若是裴昭仪将此事告诉皇上,而皇上不肯相信画之,这可怎么办呢?” 沈婠道:“事关海东太子,皇上不会草率结案,这样,我先去质子所见李修赫,其他的我自有安排。”说完起身欲走。 娴雅握住她的手道:“阿婠,画之就拜托你了。” 沈婠冲塌笑笑:“放心。” 出了储秀宫,沈婠向质子所而去。 质子所门口并没有守卫,里面住着的是李修赫和他从海东带来的两名侍卫,其余侍奉的宫人都是内务府调拨来的,这些人每过三个月都会换一拨,所以除了那两个侍卫之外,李修赫不会和任何人太过亲近。 当李修赫看到一身宫装的沈婠时,先是吃了一惊,然后笑道:“真是稀客呀!” 沈婠微笑对他点点头,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异样。 李修赫笑了起来,说道:“不知道沈婠小姐到我这儿来有何贵干?莫不是,也来瞧笑话的吧?” 沈婠睨他一眼,问:“你有什么好笑的事可以让我笑吗?” 李修赫怔住,苦笑道:“你不是为了那件事来的,还能为了什么呢?” 沈婠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道:“来看看老朋友,也不可以吗?” 李修赫道:“可以,只是我这里可没有好茶招待啊。” 沈婠但笑不语,李修赫坐到她对面,静静的望着她。 半晌,沈婠问:“你最近可有去找九哥切磋棋艺?” 李修赫仿佛是松了口气,答道:“自然是要去的,他在病中无聊,又不能常出去走动,我们俩倒是投了缘,所以隔个几天就去看他一次。” “他的病……” “还是老样子,不好也不坏,不过下棋的时候却是精神抖擞,我都快不是他的对手了。” 这下沈婠得意的笑了起来,说:“那是当然,你也不看看他是谁的徒弟。” 李修赫讶异的看她一眼,道:“不会是你吧?竟然真的是你?九王爷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 沈婠呵呵一笑,站起身道:“你多去陪陪九哥吧,我有事先走一步。” 李修赫一愣,问道:“难道你来就是问这些的吗?难道你不想问问我……” 沈婠转身就走,边走边说:“我要的答案已经得到了,你好生呆着便是。” 李修赫目送她离去,却不明白她到底得到了什么样的答案。 ------------ 画之被禁(三) 掌灯时分,沈婠到了惜尘身边,惜尘疲累的用手撑着额头,小石子站在一旁伺候着。 安公公被惜尘那一脚踹的不轻,如今正在养伤,他的年纪也大了,等到伤一养好,便可出宫养老去了。 所以,小石子将会接替安公公成为惜尘身边的大内总管,这对沈婠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和小石子对视一眼,沈婠走到惜尘身后,双手按上他的太阳穴,轻轻的揉着。 惜尘闭目享受了一会儿,双手覆上她的柔胰,仰头冲塌笑了笑,但这笑里含了无分苦涩。 “皇上有心事?”沈婠明知故问,这个时候,裴昭仪早该将那事告诉他了。 惜尘把她拉到身边,注视着她说:“朕这里有桩公案,不知该如何定夺,此事事关你的一位朋友。” 沈婠直言不讳的问道:“皇上说的,是画之和修赫私通一事吧?” 惜尘忙问:“你已知道了?” 沈婠点头道:“是,下午的时候娴雅姐姐来找过我,随后我就去问了修赫。” 惜尘面色一凌,问道:“他怎么说?” 沈婠缓缓道:“御驾离京那一晚,他分明去了九哥宫中下棋,怎会与画之见面并做下苟且之事呢?”顿了顿,她又道:“方才我也去问过九哥了,他已证实如此。” 惜尘深深看着她,她无惧的对上惜尘的眸子,稳稳的说:“若是皇上不信,大可请九王爷前来,九王爷的话,皇上一定是信得。” 惜尘微微一笑,眉头舒展过来,道:“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既然九弟出面了,那自然是子虚乌有的勾当了!”回头厉声对小石子道:“去传朕的令,庞贵人无辜受害,放她回去。再将那诬陷她的宫女带到朕这里来,朕倒要看看,是谁给了她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诬陷朕的妃嫔!” 小石子忙领旨去了,沈婠对着小石子的背影舒了口气,冷不防手上一紧,已被拉入惜尘的怀中,一回头便对上他冷冽的眼,他用力钳住自己的下巴,似笑非笑的说:“婠婠,如今朕后宫的事,你是越发插手的厉害了。连九弟都被你拉下水了。” 沈婠故作无奈的说:“若皇上真的不信奴婢的话,大可传九王爷前来对质。” 惜尘手上用力,听到她闷哼一声,自己也冷哼一声道:“你既已去见过九弟,再叫他来,自然你说什么,他便也说什么了!” 沈婠忍住痛,忽而一笑,道:“婠婠到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呢!” 惜尘仿佛要将她揉碎,她的笑落入他眼中,就是魅惑众生的蛊毒,他痴迷的吸食,不在乎蛊入心脉会万劫不复。低低的沉声道:“你不知道?你竟会不知道么?”对准了她鲜红欲滴的唇恨不得咬下去,最终只是轻轻啄了一口。 沈婠低呼:“你弄疼我了。” 惜尘刚一放开她,小石子便带着那宫女来了。 这宫女伏在地上瑟瑟发抖,惜尘对沈婠道:“你来问吧。” 沈婠不推辞,走到那宫女面前,冷冷道:“你很怕吗?” 那宫女慌忙摇头:“奴婢不怕。” “那你抖什么?”沈婠弯下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环儿……” “环儿,我且来问你,那夜你果真看到庞贵人进入质子所了吗?”沈婠柔声问道。 “是……奴婢真的看到庞贵人和一个男人,就是海东太子,在花园里……” “你说谎!”沈婠忽然厉声打断她,“那夜海东太子根本不在质子所里,你莫不是看花眼了吧?” 环儿被她一吓差点瘫软,但还是强撑着说道:“这……这……也许是别的男人……” “会是他的侍卫吗?” “对对,有可能是海东太子的那两个侍卫!”环儿顺着沈婠的话说了出来。 沈婠冷笑一声,道:“你不是说,那玉玲珑是庞贵人送给海东太子的定情信物吗?那么和她有私情的该是修赫才对,怎么变成他的侍卫了呢?” “这……” “快说!是谁指使你陷害庞贵人的!” “奴婢……奴婢不知尚仪大人是何意思?” “你不说吗?没有关系,宫正司有至少两百多种刑罚,能让你说出实话来。”转身又向惜尘道:“皇上,看来要惊动宫正司了。” 环儿害怕的尖叫起来:“不!我不要去宫正司!去的人都不会活着出来的!我不去,去了就是死!” 沈婠冷冷道:“去了不是死,是生不如死!若你不想生不如死,就说出是谁指使的。” 环儿先是一愣,继而还是摇头哭道:“我不能说,我不能说……” 惜尘已然十分不耐烦,怒道:“带她去宫正司!” 两名太监正欲上前,环儿大叫一声:“我不去!”顿时满口流血,倒在了一边。 小石子上前一看,道:“皇上,她咬舌自尽了。” 惜尘厌恶的挥手让人抬下去,见沈婠愣在那里,将她揽在胸前安慰道:“不关你的事,是她咎由自取。” 沈婠愣了半晌,嘀咕了句:“她死的未免太快了。” 既然环儿已死,那便是死无对证,但画之确系冤枉。接着便是查出幕后真凶,只是需要一段时日罢了。 ------------ 芍药宴(一) 天气愈发热了起来,沈婠身着尚仪朝服行走路上,身后跟着一名宫女,手中捧着两匹上好的丝缎。 时是午后,小宫女春儿紧跟着尚仪身后,尚仪的步子轻快,春儿捧着丝缎有些吃力,背上罗衣已然汗湿了。 到了景怡宫,宫中遍植海棠芭蕉等,走在石道上,两边树木郁郁,夹杂着丝丝凉风,春儿不仅微微抬起头,凉风拂过面颊,顿觉舒适。 景怡宫尚无主位,宫人将沈婠引致画之所住的玉芙殿,边走边讨好似的笑道:“尚仪大人来的好巧,庞贵人的两位姐妹小主都在呢!” 这宫中住的是画之和雪玲,雪玲在到是不稀奇,另一位想必是娴雅姐姐了。 到了玉芙殿,恰好有宫人打了帘子出来,那宫人二十多岁的样子,见了沈婠忙向她行礼。沈婠觉得她面生,问道:“你是?” 那人恭敬的答道:“奴婢碧莲,是石公公新调拨来伺候贵人小主的。” 沈婠点点头,往里走去,碧莲忙打着帘子让她进去,沈婠冲她微微一笑,她面上仍是恭敬万分的样子。 待走进去,先是闻到丝丝缕缕沁出的香味,是上好的苏合香。画之果然不失奢华本性,可是,即便你再奢华,出手再大方,也不能保证身边的人都对你忠心不二。 “阿婠来了。”迎上来的是娴雅,她今日穿一声浅碧宫装,双臂上是白色的纱质披帛,披帛末端绣着大团的芙蓉花。她的面上略施淡妆,看上去依旧端庄大方,头上挽着螺髻,髻上一支白色的木芙蓉。 沈婠点头冲她微笑,雪玲也迎了过来,画之却是斜倚在榻上,大概是受了惊吓的缘故,面上浮了一层苍白,不施粉黛,双目盈泪。 娴雅先对着沈婠使了个眼色,沈婠微笑道:“春儿,把缎子铺开,你们也过来瞧瞧,这是太后赏我的做夏装的料子,我常日里穿着朝服,也用不上,你们挑了去吧。” 雪玲立刻走过去看,笑道:“真是好东西呀,难为姐姐记得我们。” 沈婠恩了一声,走到画之榻前坐下,笑道:“怎么?就这么一点委屈,你就受不了了?” 画之轻咬下唇,望了一眼雪玲,娴雅正陪着她看料子,商量做什么样式的衣裳好。画之才看着沈婠,低声道:“还没有多谢姐姐相救。” 沈婠道:“事情太过突然,我只一心想着撇清你的关系,到没将幕后之人揪出来。” 画之仿佛疲累似的摇头,道:“揪出来又怎样呢?” 沈婠冷笑道:“怎样?也让那人尝尝被关暴室的滋味啊!怎么你如今看破了,不想争了吗?才这么点小把戏就把你吓怕了?” “我……” “你是觉得,在宫中无依无靠?这一次拿你做法,无非是因为你背后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靠山罢了。”沈婠缓缓说道,“福嫔有太后,霞贵人有庆妃,就是冯才人都投靠了裴昭仪,可是你和雪玲——也许这一次,就是因为你们没有站好队伍。在这后宫里,身处低位却还想要独善其身,那是不可能的。一旦利益冲突,首先被牺牲的,就是你们了。” 娴雅和雪玲也不再看料子,走过来怔怔的听她说这些。 “在宫里,有钱能使鬼推磨是没错,可是再多的钱也买不来忠心!”沈婠的目光从画之看到娴雅和雪玲,继续道,“培养一个心腹宫人,对于要在后宫长久立足的女人,至关重要。小恩小惠不足以收买人心,但恩威并施也能让人对你敬畏有加。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好,没有必要让下人也一并知道。” 沈婠指了指娴雅道:“娴雅姐姐身边的碧珠就很好,这一次小石子为画之挑选的碧莲姑娘我看着也不错。” 雪玲忙问:“那我身边呢?小如和菊儿看着不错,却也不知是不是可心的人。” 沈婠莞尔一笑,道:“好不好的,要试过才知道啊。”又对画之说,“这次碰巧能找到九王爷作证,以后恐怕就不那么幸运了。也算给你们做一个教训,要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画之仍有些心灰意懒,幽幽道:“就这点小伎俩我也没办法,还能和她们斗吗?” 沈婠扬眉:“为何不能?愈是这样,你就愈要打起精神来!如若有一天,你的位置让人无法撼动,你还会害怕有今天的委屈吗?” 画之怔住,雪玲却最先明白过来,说道:“阿婠说的没错!画之姐姐你之所以受这样的苦,就是因为我们位分不高!如果我们得到皇上的宠爱,晋升我们的位分的话,我们还用得着怕她们吗?” (ps:没有大纲,俺哪敢开坑啊,所以,俺是不会因为读者的愿望而改变结局的,因为结局已经定下来了。 手机用户说看不到女主的名字,女主的名字是婠,一个女字旁加一个官,音同“弯”,品貌兼修的意思。这个章节是我十天前写好的了,所以……内容只有这么多的说。 大家往这边看啊,这里有重要提问,虽然结局不会改变,不过有些地方还是会征求亲们的意见的,比如说:咳咳,女主的第一次,失/身地点选在哪里好呢?要很浪漫哦~俺已经写到这个啦,所以亲们快些给出答案吧~) ------------ 芍药宴(二) 画之陷入深深的沉思中,就连恬淡的娴雅,也开始怔忡起来。 难道真如沈婠所说的,在后宫中想要独善其身,那是绝无可能的? 沈婠见她们各有所思,便站起身说道:“我那里还有事,就不多留了,画之你好好将养身体,改日咱们到媚夏苑去观赏芍药,那里的芍药开的非常漂亮。” 沈婠从景怡宫回到上阳宫,惜尘见了她说道:“朕刚刚下了一道旨意,复裴昭仪为裴妃,你以为如何?” 沈婠面无表情的答道:“皇上的旨意,奴婢不敢妄言。”随即脑中闪过一丝念头,不确定的抬头问道:“征西大军是要回朝了吗?” 惜尘哈哈笑道:“朕就知道瞒不过你,不错!西国投了停战书,征西大军不日回朝。你就要见到沈将军了。” “沈将军?”沈婠眯起眼问道。 “恩,沈澜在战场上果然英勇非凡,裴大将军在奏表中多有褒奖,等他回朝,朕就封他为二品征西将军!” 沈婠抿唇不语,哥哥出征一次回来之后便是征西将军,又得裴大将军赏识,不知到时朝中风向可会陡然一变呢?沈婠似乎已察觉到,原本沈相党羽,正蠢蠢欲动。 旨意下去没多久,裴妃便亲自到上阳宫中来谢恩。 她今日穿着紫罗兰的广袖纱裙,衣袂飘飘,若行云中。头上戴八宝玲珑金步摇,侧戴五尾凤含翠珠钗,妆容精致,步态华美。本就生得极美的容貌,因有了喜气,更显得出类拔萃。 她跪下谢恩时,身上环佩叮当,是珠玉碰撞的声响。沈婠这才注意到她腰上的璎珞美玉,不由微微一笑。 惜尘示意她起身,道:“乃父于吾国有大用,尔在后宫用心行事,朕怎会不知,前些时候让你受了委屈,如今恢复你妃位,你好生教养皇长子吧。” 裴妃谢道:“臣妾多谢皇上隆恩,一定不会辜负皇上的一片苦心。” 起身时瞥到惜尘身后的沈婠,还有她唇边挂着的若有若无的笑,原本得意的心境,不知怎的却多了一丝不悦。但想想自己毕竟是裴大将军独女,又是皇长子生母,如今也恢复了妃位,就不必和一个小小的御前尚仪计较了。因此,心中大定,看向沈婠的目光里,也多了一份傲然。 “启禀皇上,媚夏苑的芍药开的正艳,臣妾正准备过几日邀请后宫的几位姐妹一同赏花,不知皇上可有闲暇赴宴?”裴妃含笑问道。 惜尘却道:“朕怕是不得闲,你自己宴请别人吧。对了,庞贵人受了委屈,你记得请上她,也算是抚慰。” 裴妃眼中划过一丝锐利,稍纵即逝,仍是笑道:“皇上说的极是,就算皇上不说,臣妾也会如此安排的。” 惜尘点头道:“那就好,你下去吧,朕还有事。” “是,臣妾告退。” 到了裴妃设宴的那一日,下朝之后惜尘寻沈婠不见,便问小石子,小石子笑道:“尚仪大人说裴妃设宴,也去凑个热闹。” 惜尘思附:沈婠如今可不是那爱凑热闹的性子了,想必是有何目的,又或者是怕庞贵人再受到打压?心中明了便将手上的事处理好了也去欣赏一番。 此时的媚夏苑中,十余位宫装丽人信步庭中,人赏花,花映人,红妆犹共花争春。 牡丹为花中之王,而芍药为花中之相,富贵仅次之。 一般的芍药四月开尽,但媚夏苑中的芍药五月仍芬芳吐艳,绝非凡品。 裴妃精心装扮过一番才来,言笑间神采飞扬,虽然在众人里她的年纪算是大的,但是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成熟风韵,是那些小主所不能及的。 庆妃也是盛装而来,见到她笑的格外绚烂,道:“恭喜姐姐了,如今又晋了妃位,听说裴大将军就要回朝了,这两件喜事在一块儿可真是相得益彰呢!”言外之意无非是说因着父亲的原因才被晋了妃位罢了。 裴妃脸上不悦,口中却笑道:“咦?皇上不是让庆妃妹妹在宫中教导霞贵人的吗?姐姐以为你没空来呢,真是疏忽了。” 庆妃被她一语噎住,正要反驳,夏昭仪忙拉着她笑道:“瞧那边的几株芍药开的好,咱们瞧瞧去。” 那边画之和雪玲也来了,不同往日的是,娴雅竟也跟着前来。 霞贵人看到娴雅心中不悦,上前拦住三人,冷笑道:“上官姐姐的病好了吗?怎么也有闲情来参加后宫妃嫔的宴会?哦,我差点忘了,上官姐姐一直居于病重,还未侍寝过呢!算不得皇上的女人吧!” 画之正要反驳,却听身后一人缓缓道:“霞贵人此言差矣,只要是这后宫里的女子,不管是妃嫔还是宫女,都是皇上的女人。” ------------ 芍药宴(三) 来的正是曹婕妤和丽婉仪,曹婕妤自从上次和玉公主生辰参加过宴会,之后便一直足不出户,因此霞贵人到觉得眼前这位面带病容却依旧大方得体的女子有些面生。 丽婉仪一直以来与庆妃不对付,所以对霞贵人也看不上眼,见她盯着曹婕妤,冷然道:“连和玉公主的生母曹婕妤都不认识吗?真是浅薄无知!” 霞贵人自然不会将一个婉仪放在眼中,但听说眼前这位是曹婕妤,她听庆妃说过皇上对这位婕妤很是看重,因此只好收敛怒色,向她草率行了个礼。 曹婕妤也不计较,只对娴雅等人笑道:“咱们今日只为赏花而来,别的不必管,就算旁人没请咱们,咱们只管自己取乐就是。” 娴雅不仅对她生了好感,一扫之前的不愉快,点头冲她浅浅微笑。 裴妃见曹婕妤来了,过来笑道:“曹妹妹也来了,今儿倒是姐妹们给我面子了,人这么多,我这就吩咐多摆几张桌子去。” 她这样说,曹婕妤到不好推辞,便让娴雅等人跟着自己一同入席。 宴过一半,忽闻皇上前来,裴妃心中一喜,忙率众迎了过去。众人脸上都是喜色,各自整理妆容衣衫,跟在裴妃身后迎接圣驾。 “朕来的可巧?”惜尘负手而立,唇边带笑,眼光扫过四周,忽的收紧,再看裴妃等人,换了轻快的语调问道。 “皇上何时来都是巧的。”裴妃羞晒答道,原本以为皇上不会来了,想不到却又在此时出现,到教她心中好不惊喜。 沈婠仿佛是魅影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惜尘身后,惜尘察觉斜睨她一眼,她唇边含了促狭的笑,却只是躬身而立。 “皇上请上座。”裴妃殷勤说道。 坐定后,宴会继续,丝竹声起,舞姬翩翩。座中气氛虽比之前庄重了些,却更见暗潮涌起。众妃嫔妙语巧笑,各显妍态,逞尽风华以引皇上注目。 沈婠冷眼旁观,触到娴雅时,微微点头示意。 这时,曹婕妤起身笑道:“今日难得皇上兴致如此之高,臣妾有一提议,不知皇上可愿恩准。” 惜尘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忽又看看丽婉仪,笑道:“婕妤总会给朕一些惊喜,你但说无妨。” 曹婕妤目光看向沈婠,见沈婠眼中笃定,便道:“臣妾听闻沈尚仪弹得一手好琵琶,当初在王府上有幸听过一次,真是毕生难忘。北国会弹琵琶者屈指可数,臣妾平日里也无这耳福,不知尚仪可愿为我等弹奏一曲呢?” 皇上面色一沉,正欲驳斥,却听沈婠接口道:“我好久未弹,到是有些技痒,只是我一人弹奏,未免冷清,不如请丽婉仪歌声相伴如何?” 丽婉仪慌忙用纨扇遮面,哂笑道:“尚仪饶了我吧,你那嘈嘈切切的琵琶声,我是无论如何都跟不上的,没得吓坏了皇上和众位姐妹的贵体。” 惜尘听她说的俏皮,展颜一笑,众人也掩嘴笑了起来。 沈婠在惜尘身后故意低声嘀咕道:“让我一人献丑,我是不愿意的。” 惜尘对众人笑道:“在座的就没有技艺高超者,不说能出尚仪之右,勉强能跟上的也可。” 有几位小主原先到想一试,但听皇上这样说便知尚仪的技艺非常人能比,顿时也不敢出手。 惜尘正失望,他也只听沈婠弹过一次琵琶,的确意犹未尽,可是旁人不合奏,她便不愿意,这倒是难办了。 “臣妾不才,愿意一试。”说话的,却正是一直避宠的上官娴雅! 沈婠却好像知道似的,毫不惊讶。 那日她看望画之后从景怡宫出来,娴雅就追了上来,她看着自己,坚定的说:“阿婠,我要承宠。” 沈婠深深看了她一眼,问道:“你都想清楚了?” 娴雅认真的点点头,沈婠长叹一声,道:“好,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帮你,当初你避宠,我帮你瞒着。如今你愿意承宠,那我就帮你争取!” 沈婠知道自己的话会对她们有所触动,但她只想让画之重新振作,却不想,娴雅也因此受到了启发,决定帮助姐妹,携手并进! 不管她当初避宠的原因是什么,她如今愿意承宠,以她的品貌才智,一定不会输于福嫔! 很快便有人拿来古筝和琵琶,两人落座,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自信和鼓励。 于是,激昂的琵琶与浑厚的古筝也能合奏一曲天籁。 在场的人,无不屏息凝听,生怕漏了一个音符。 当惜尘的目光定格在娴雅身上时,有人送了一口气,有人紧紧攥紧了拳头。 那一场芍药宴是如何结束的众人已无察觉,只沉浸在那合奏的美妙乐律中,但并非每个人都看不清事情本质。 裴妃怒气冲冲的走到曹婕妤面前,狠狠说道:“婕妤好伎俩!” 曹婕妤不慌不忙的反问:“裴妃娘娘何意?” “何意?哼!本宫何意你不清楚吗?” 此时,庆妃也走了过来,这一次她破天荒的没有和裴妃对着干,对着曹婕妤一个劲儿的冷笑道:“妹妹可真是惯会为她人做嫁衣啊!”说吧,狠狠瞪了丽婉仪一眼,忿忿的走了。 裴妃一甩广袖,也转身离去。 当晚,惜尘宠幸上官娴雅,隔日封为荣嫔,赐住景怡宫主位。 ------------ 求娶(一) 午后日头疏懒,被浓云遮住了,只余一抹昏黄,闷雷阵阵,想是要落雨,乌云蔽住高而深远的宫墙,仿佛一眼望不到头。 沈婠才到景怡宫送了东西,正急急往回赶,谁知夏日的雨说来就来,几个雷声过后,乌云翻卷,狂风骤至,夹杂着雨丝千万,那些雨点打在瓦上噼啪有声,不一会儿就成了瓢泼大雨。 沈婠一个箭步跨入上阳宫内,身上已然淋湿,却仍兴致勃勃的回身看外面的雨。四下里腾起蒙蒙的水雾,沈婠眼角眉梢带着笑意,一面拿了帕子出来擦拭脸上的雨水。 身后响起甲胄的声音,是夏文泽,他惊讶的问:“尚仪这是去了哪儿?” 沈婠见是他,笑了笑道:“才去景怡宫送了东西,恭贺荣嫔之喜,将军方才在殿前侍奉吗?” 夏文泽点头道:“是,这会子皇上正得闲,待会儿怕是要寻尚仪了,尚仪还是赶快进去吧。这里风大,尚仪刚淋了雨,小心身子才是。” 沈婠笑道:“多谢你关心,我这就进去。” 才说着小石子就出来寻沈婠了,沈婠忙跟了进去。 夏文泽正准备离去,却见地上多了一物,捡起来才发现是沈婠的帕子。帕子是普通的白色绣帕,上面的一角上绣着兰花。这样的帕子在宫中随处可见,并没有什么标记是沈婠的。 他捏着半湿的帕子怔了一会儿,沈婠已到内殿去了,叫是叫不回来的,便将帕子揣人怀中,想等改日还给她。 沈婠理一理半湿的鬓发,到了殿中见驾。惜尘一看她狼狈的样子,刚准备嗔怪几句,却见她因淋了雨,窈窕的身材就此显露出来,体态匀称,楚楚动人。白玉似的柔腻面颊上,乌黑的鬓发挂着水珠,滴落到脖颈上,顺着纤细的粉颈慢慢流入衣领。惜尘顺着那颗水珠看去,恨不能自己就是滴珠子,贴着她最冶艳的肌骨,流入胸前起伏的柔软中。 沈婠被他看得双颊飞上醉红,贝齿轻咬下唇,又羞又恼,低声道:“我先回去换件衣裳。” 惜尘轻咳一声,道:“外面的雨下的愈发大了,你再来回跑一趟,不是白换了。让人去你屋里拿一套来就是,你就在这儿换吧。”他指了指内室屏风里面。 方才不觉得,这会子身上只觉得冷,差点忍不住要打喷嚏。她也知道即便是撑了伞这来回一跑也容易着凉,便依了惜尘所言。 春儿拿了衣服来,沈婠便就着内室更换。 惜尘坐到玉案前,随手拿了一本折子来看,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沈婠方才素衣裹艳骨的妖娆。他的心中仿佛窜起了一团火焰,即便是窗外的瓢泼大雨,也浇不灭。 转头看向屏风的那一端,屏风上温白鹤的书法凌乱的错落,隔着白绢绘墨,仿佛是极致的风流旖旎。 屋里极是闷热窒闷,郁郁龙涎散发幽香,描金绘五彩龙纹镶菱形红宝石的香炉里,缭绕出纷纭幻影,压不住心底潮热,那乱窜的火苗在心中抑制不住仿佛呼之欲出。 绫锦细簌,惜尘站起身轻轻绕过屏风,身后投下淡淡的影子。 静默里,他听到自己渐渐凌乱的心跳声。 他身上淡淡的杜蘅香味却飘入沈婠的鼻中,沈婠擦干身子,犹是裸/露肌肤,此时心中愈渐烦乱,穿衣时多了几分不安。她小时候学过调香,因此对气味既是敏感。她已嗅得出他身上杜蘅的危险,于是更加加快了动作,慌乱中也不管是否出错,挽好发髻后出来,惜尘仍站在屏风那里。 她面上恼羞更甚,待要发作却见惜尘抬手,她正欲躲避,惜尘伸手撩开她束胸的带子,那根带子系歪了。她低头看他修长的手指捻着两根带子打结,鼻中呼出的芬芳撒在他手上,他的手微微停滞了一下,他们的距离极进,仿佛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热,气息交织,沈婠的脸呈现出妖艳的绯红。 平地一声炸雷,雷声震动了琉璃重瓦,雨势更急,刷刷抽打帘栊。 惜尘将她揽在怀中,沈婠仰头看他,他却紧闭着双目,面上是极度忍耐的欲色。他的身躯健硕,怀抱有力,她却如警惕的鹿,一边柔弱相依,一边却又想伺机逃脱。 他似乎觉察出她的意图,双臂环的更加有力,齿间一字一字的吐出:“你休想从朕身边逃走,休想!” ------------ 求娶(二) 玉屏宫中庭内的两株石榴开的正好,衬着那碧油油的叶子,用景泰蓝的大花盆载着。一阵风吹来,那一簇簇繁花烈烈如焚,几瓣殷红如血的花瓣被吹入窗棂,落在书案上。 夏昭仪坐在书案前,怔怔的望着窗外那两盆石榴,神态似是恍惚。 文泽见妹妹愣愣的样子,上前拍了一下她的肩,问道:“发什么呆呢?” 文纨回头见是他,浅浅一笑,道:“没什么,瞧着那花开得好。” 文泽今日似乎心情颇好,笑道:“这花开的再好,也没有妹妹你这般国色天香,值得你瞧了这许久。” 文纨面上飞红,像极了窗外的石榴花,低头啐道:“哥哥今儿是怎么了,好没正经样子。” 文泽笑道:“妹妹的好事,做哥哥的高兴,玩笑几句也当不得了?” 文纨却是十分不在乎的样子道:“什么好事,我看是烦心事才对!” 文泽沉思片刻,道:“之前协理六宫的是庆妃,你以往又同她很好的样子,如今这权利归了你,你可是怕她会恼你?” 文纨叹了叹,道:“恼是会的,但她也只放在心里恼我,面上,与我依旧是一副和睦的样子。” 文泽忙提醒道:“那你可要小心了,最要提防这些口蜜腹剑的人。” 文纨冲他笑了笑道:“哥哥多虑了,妹妹心中有数。” 文泽点点头,此时宫人上了两碗冰碗来,缠枝莲青花碗里是细碎的冰块拌了雪白的梨和红瓤西瓜,瓜瓤和梨削得极薄,隐隐透出一股蜜样的甜香。 “虽说这个解暑,但你也别贪凉吃多了,回头胃里不舒服。” 文纨边笑边吃,道:“知道了。” 文泽也端起碗来吃,袖口处露出一角白色,文纨眼尖,手一伸抽出来,见是一块宫里用的帕子,角上绣的兰花,却没有标记,到不知是哪个宫的。 文泽忙上前来夺,文纨却笑了起来,问道:“哥哥快老实交代,这是谁送给哥哥的?” “别胡说,哪有人送,只不过是那日……御前尚仪不小心遗落的罢了,我还得还给她呢。” 文纨面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帕子也滑落下来,文泽忙拿来叠好掖在袖子里。 远处隐约的蝉声此时声嘶力竭的响起来,文纨放下窗纱,是前日才换的雨过天青色,透过这颜色往外面的火红石榴,淡淡含了一层碧色。 “哥哥是喜欢她吗?”蓦地,文纨忽然开口问道。 文泽一惊,仿佛心底的秘密被撞破,低哑着声音道:“别胡说!”声音里已然是变了色的。 文纨眸中似愠了不快,却笑道:“哥哥何苦瞒着我?咱们是嫡亲的兄妹,难道这样的梯己话都不能说了?” 文泽抿唇不语,遥遥望着窗外,叹道:“并不是哥哥瞒你,只是……不现实的话,咱们还是不要说的好。” 文纨挑起一片瓜瓤吃了,徐徐道:“为何是不现实的事呢?哥哥是金吾将军,难道配不上她?她不过是被抄了家的孤女,只是如今在御前侍奉,若皇上肯放,嫁给哥哥,那是她的造化了。” 文泽苦笑道:“你明白这个理,就该知道她是不好求的。” 文纨却道:“难不成皇上不肯放吗?皇上是个念旧恩的人,哥哥是他的亲信,不会连一个奴婢都舍不得的。”说这话时,全无底气,只仿佛是在安慰自己。 文泽摇头道:“旁人还好说,沈婠——那大抵是绝无可能的。” 文纨咬了咬唇,低声道:“哥哥没试过怎么知道?此事交给妹妹吧,哥哥难得有看得上眼的人,妹妹一定想方帮哥哥遂了心愿。” 文泽刚想推辞,却见妹妹眼中的坚定,心想如今妹妹既然得了皇上的青眼,兴许她提出来,皇上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毕竟沈婠如今还是御前尚仪,不是皇上的妃嫔, 只是如今虽然后宫充实,但皇上在女/色一事上仍是看的极淡,一个月中,皇上独寝的日子有大半,另外几位新晋的小主中侍寝次数最多的就是福嫔,但也只有三四次,另外就是杨常在一次,裴妃一次,夏昭仪一次。 下一次侍寝,也不知要等到何时,所以夏昭仪只能主动一些了。 这日她亲自做了酸梅汤,亲自命人捧着到上阳宫见驾。惜尘刚歇了午觉起来,口中正没味,喝了一碗,顿觉通体舒畅,精神头也足了起来。 “纨卿有心了,这酸梅汤做的果然好。”惜尘笑着说,又问,“可还有了?” 夏昭仪忙道:“还有一碗,皇上可是用的不够?” 惜尘道:“朕用的倒是够了。”回头对小石子道:“你去盛了送到尚仪的房中,她不耐热,又贪凉,这东西酸酸甜甜的合她脾胃。” 夏昭仪只觉心中一沉,唇角的笑意刹那间凝固,虽是三伏天,却仿佛被人一头冰水浇了个透,连五脏六腑都结成了霜冻,冷得刺骨。 ------------ 求娶(三) 她怔了一会儿,知道这事不能贸然开口,但一想到沈婠留在皇上身边,哥哥和自己永远都没了希望,狠了狠心,笑道:“皇上对身边伺候的人也这么宽厚。” 惜尘略略点了点头,他平日里不爱说话,笑也是极少的。自带着高高在上帝王一般的疏离冷漠。 夏昭仪咬了咬牙,继续笑道:“臣妾小的时候,也贪凉,父母不让多吃这些生冷的,倒是哥哥体恤我,常常摘了梅子来给我吃,我怕梅子坏掉,所以学会做这道酸梅汤。” 惜尘仿佛有了兴趣,问道:“文泽吗?他是个好哥哥。” 夏昭仪眼圈一红,道:“是,哥哥为我做了很多事,如今我很想报答,他心里有桩心愿,臣妾也是才知道的。” 惜尘问道:“是什么心愿?你说给朕知道,朕若能办到,一定达成。” 夏昭仪悄悄瞥了一眼他的脸色,犹疑道:“哥哥如今已到了婚配的年纪,可是……家父早早催过几次,他只说不急,前日他到我宫里,我才知道他心中是有了人。” 惜尘抚掌笑道:“这是好事啊!想不到文泽那样的人,也会为了一个女子执拗着。告诉朕,是哪家的闺秀,朕立马给他指婚。” 夏昭仪不说那人是谁,只问:“皇上此话当真?” 惜尘点头道:“赐婚而已,这也没什么难的。” 夏昭仪暗暗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物,放在惜尘面前,道:“哥哥中意的,就是这帕子的主人。” 惜尘不解的拿起帕子,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身旁的小石子眼尖,惊讶的说:“这不是尚仪的帕子吗?昨儿个还和奴才说丢了一块帕子,让奴才帮忙找找呢!” 惜尘怫然变色,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拿着帕子冷冷问小石子:“你可看清楚了?这上面全无标记,怎么就断定是尚仪的?若是弄错了,朕可不轻饶!” 小石子话一出口便后悔了,此时忙跪下道:“奴才眼花了,这帕子指不定是谁的呢!奴才多嘴,奴才多嘴了……” 惜尘森冷目光盯着他,道:“既然知道自己多嘴,还不掌嘴?” 小石子忙左右开弓对着自己的嘴巴子就打起来,边打边说自己错了,决口不提求饶二字。 夏昭仪看不下去,站起身唤道:“皇上……” 惜尘抬手道:“纨卿放心,朕一定会找到这块帕子的主人,你哥哥既然心仪于她,朕自会成人之美。” 夏昭仪心知沈婠是不能得了,急道:“可是皇上,这帕子明明就是……” 惜尘打断她道:“朕说了,朕会查明帕子的主人的,你回去吧!朕还有折子要批阅,就不陪你说话了。” 夏昭仪一颗心被打的支离破碎,无奈只得跪安离去。 惜尘起身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小石子仍不遗余力的抽打自己的脸,惜尘剑眉一蹙,嫌恶的说:“得了,这次就罚你记下,下次若还敢再犯,出宫陪你师傅去吧!” “是,是……” “去看看尚仪在做什么,若是无事,就到御前来伺候吧!” “是,奴才这就去。” 不多时沈婠被请来,看小石子双颊红肿,惜尘脸上隐隐似有怒气。孤疑的问道:“怎么了?大热天的,你们吃了生姜不成?” 惜尘一使眼色,小石子忙率众退了出去,殿中仍只留他二人。 惜尘将帕子递给她问道:“你瞧瞧这可是你的。” 沈婠看了,笑道:“可不是么,昨儿个我还找呢,原来被你捡去了。”刚想伸手去拿,却被惜尘一把夺了过来,她一愣,怔怔的望着惜尘。 惜尘冷笑道:“到不是被朕捡去了,却是被有心人捡去,还求了人让朕给你们赐婚!”他一把掐住沈婠的脖子,狠狠说道:“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非要看着朕大动肝火你才高兴?” 沈婠莫名其妙,冷冷瞪着他,道:“皇上何苦为了奴婢大动肝火,若真有人求了去,不如就早早的放了奴婢,也免得皇上看了心烦,杀又杀不得,要又要不到……” 惜尘怒极,手上更用了力,眼见着沈婠面皮紫涨了,恩狠狠将她扔到地上。此时地上已去了毡子,铺的金砖。沈婠跌倒在地上,只觉手臂上火辣辣的疼,看时一层油皮已破了,露出血淋淋的颜色来。 她咬牙忍着,惜尘一愣,情知自己方才太过用力,见她受伤,不由心中大恸。一把过去扶起她,紧紧拥入怀中,仿佛咬碎了牙似的恶狠狠说道:“朕说了,你今生今世都别想从朕身边逃开,你即便是死了,也都是朕的女人!” 沈婠一面忍着痛,一面使劲咬住下唇,被他抱得太紧,有些喘不过气,眼泪却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 ------------ 谁算计了谁(一) 香茗一边给沈婠换药,一边偷眼瞧她的表情。沈婠的表情每次都是如此,微蹙着眉,抿着唇,眼中一片漠然。香茗忍不住说:“小姐若是觉得疼,不妨说出来,叫出来也成。” 沈婠睨她一眼,道:“叫出来就不疼了么?” 香茗一时无语,继续将纱布缠上沈婠手臂的伤处。过了一会儿低声道:“十二爷让奴婢给小姐传话,说小姐让他查的事已经落实了,的确和小姐猜的无二。” 沈婠面无表情的“恩”了一声,香茗的手一顿,不确定的问:“真的是……她?” 沈婠冷冷道:“是她。” 香茗帮她包扎好,问道:“小姐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吗?” 沈婠摇头:“不是,刚开始的时候我有很多事情想不通,后来夏文泽无意间和我说了他的副将和他们兄妹之间的关系,那些想不通的事,我总算想通了。” “可她……她为何要如此?” “因为她恨我呀!”沈婠自嘲的笑了笑:“这后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恨我呢?裴妃,庆妃,甚至是太后。可是这些恨我的人,明面上都和我过不去,唯独她看着置身事外。可是?她分明是用情最深的一个,她那么在意楚惜尘,怎么会容得下他身边的我呢?” 沈婠继续说道:“她很聪明,也懂得隐藏自己,若是现在如此纷乱的后宫形势,我恐怕也不会认定是她。可惜呀,那个时候楚惜尘身边的女人太少了。”她顿了顿,眯起眼道:“上元灯节那晚我落水,之后我和楚惜尘虽然面上不说什么?却都以为是庆妃在幕后操控,于是惜尘便远了庆妃。后来思过堂失火,裴妃的宫人被当场拿住却又‘畏罪自杀’!好一个畏罪自杀!裴妃因此被牵连降为昭仪,于是这两妃皆有损伤。” 香茗接口道:“只有她毫发未损。” “没错,原本她也许很想除掉我,所以在得知庆妃想要对付我时,将这个消息透露给裴妃,因此那个推我入水的小太监失败之后逃往裴妃宫中,就一点也不奇怪了。但是她却知道了夏文泽授命保护我一事,若是我死了,夏文泽一定会受到重罚,甚至有可能赔上性命。所以我被关入思过堂之后裴妃反而多此一举去放火,目的不是她想烧死我,而是引夏文泽去救我。” 香茗叹道:“好算计,裴妃却成了替罪羊。” “原本知道夏文泽暗中保护我的只有那个副将,可那个副将和她关系匪浅,所以,我也就想通了,裴妃自以为有幕后高人在相助,最后落败却不知道那人是谁,因为自始至终,她——夏昭仪都没有露面!” 香茗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问过在蕊珠宫打扫庭院的宫女,那段时日总有人往里面扔东西,裴妃却不让她碰。” 沈婠扯了扯唇角,抚着受伤的手臂道:“这一次,她因为护兄心切,太过急进了。” “小姐是说她求皇上把小姐许配给夏将军的事吗?那帕子是小姐你故意……” 沈婠看她一眼,道:“我只是想让她知道夏文泽对我的心意,却没想她这么急切的想要把我推出宫外。”她笑了笑道:“也许,是太在乎楚惜尘了吧!以为只要我嫁给了别人,楚惜尘眼里就会有她吗?她不知道,楚惜尘那个疯子,根本就不会让我嫁给任何人!” 香茗一愣,怔怔的说:“小姐怎么这么说皇上呢?” 沈婠冷哼一声:“他就是个疯子!” 香茗张了张嘴,道:“那小姐现在打算如何?” 沈婠站起身走了两步,道:“现在我只能加倍小心应付,她现在肯定更恨我了,恨不得我立马死了才好。” 香茗惊道:“她还要害小姐?那我们快去告诉皇上吧!” 沈婠摇头道:“若是我有证据,何必以身犯险。” 香茗怔住了,沈婠冲她笑笑,拉住她的手道:“你往日是很老沉的一个人,今日怎么乱了?记住,关心则乱,千万别因为你关心的人自乱了阵脚,我沈婠不会那么没用被人害死,你放心。”说罢,又拍了拍她的手背。 香茗半晌才叹道:“小姐真不愧是皇后的妹妹,方才这样子,到有些皇后往日的风范。” 沈婠静默了片刻也道:“可是姐姐却说,她并不希望我成为第二个她,她只希望我活的快快乐乐的。” 两人都安静了下来,默默的听外面悠远的蝉鸣。 玉屏宫,夏昭仪站在外廊下,身边没有一个宫人,不一会儿,就听到沉重的脚步声走来。她并没有回头,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下,是一个男人,一个穿着甲胄的男人,他并没有行礼,而是简短的问:“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夏昭仪伸出手,袖子盖住了她的手背,手心里却握着一个小瓷瓶,她缓缓说道:“去把这个下在沈婠的茶水里。” ------------ 谁算计了谁(二) 那人变了脸色,沉声道:“你想毒死她?别忘了他若一死文泽也会跟着受罚!依皇上那脾气,跟着殉葬都有可能!” 夏昭仪这才回过头,冲他嫣然一笑,道:“别误会,我怎么会拿我哥哥的命开玩笑,这不是毒药,只是最强劲的合欢散。” 那人一听不是毒药还好,可竟然是合欢散,顿时瞪大了眼睛:“你……” 夏昭仪诡异的笑道:“下在她房间的茶壶里,等晚上她回房歇息,喝了茶药效发作,你就进去和她欢好。” “你疯了!” 夏昭仪轻轻的笑出声来,道:“怎么?你还不乐意了?她可是北国第一美女啊!多少男人想和她一夜缠绵,就连皇上也不例外,可是我把这个机会留给你,你还不乐意?” “你……你这么做不觉得太卑鄙了吗?” “卑鄙?”她忽然收敛笑容,露出外人从未见过的凶狠样子:“那也是她逼的!她凭什么那么张狂!得到了皇上的爱,又让哥哥为她魂不守舍!为了哥哥我不取她的性命,但是我决不能再容忍她留在皇上的身边了!这太危险!皇上可以不顾我的请求,不顾哥哥的旧情仍将她放在身边,他日也会不顾朝臣反对纳她为妃的!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绝不能够!” “文纨你想清楚!让我……我和她……皇上会将我五马分尸!” “不会的!”她笑了笑:“到时候她都成了你的女人了,她就只能跟了你,皇上不会杀你的,放心好了。” 那人冷笑道:“你是在白日做梦吗?敢染指沈婠的男人,皇上不会容下。” 夏昭仪狠狠道:“可只要她成了你的女人,就永远不会成为皇上的妃嫔!我不允许她独占皇上!” 那人近乎哀求道:“纨妹,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我很清醒!你不是说肯为我做任何事吗?既然任何事,那就包括死,不过临死前能和沈婠***好,哈哈哈哈……赵大哥你应该谢谢我才对啊!”她笑的近乎疯狂,可是眼里却流出泪来,透过泪光,她深深看了他一眼,放缓语气,柔声说道:“赵大哥,从小咱们一起长大,你和哥哥都对我很好,有时候你甚至对我更好,你忍心看着我因为一个沈婠而如此痛苦吗?” 那人摇头苦笑道:“我自然不想看到你痛苦,既然你想这么做,我就帮你。”他伸出手去接过那个瓷瓶,指尖微微颤抖,触到那瓶子时顿了一顿,但很快就握在手中,紧紧的握住,瓶子上,还有她的余温。 夏昭仪冲他温婉的笑笑,道:“别让我失望,今晚就过去吧。”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傍晚时分,赵胜偷偷潜入沈婠房中,将合欢散下在了茶壶里。 为了他的纨妹,他真的愿意做任何事,死也不怕! 下好药,他连忙离开,躲在院子的树上等待天黑。 沈婠晚上在惜尘那里用过晚膳,回到自己房内换了衣服,此时正是暑天,屋内有些闷热,她打开窗户,坐在桌边,自己倒了茶,递到唇边正准备饮下,她却突然顿住,眉尖蹙到了一处。 “春儿!”她向外面唤了一声。 “大人有什么吩咐?”春儿进来问道。 沈婠指了指茶壶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茶?” 春儿道:“下午泡开放在这儿的,都跟之前一样,并未换茶叶,大人是吃出什么不妥吗?” 沈婠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对了,你去请金吾将军过来一趟。” 春儿虽不知为何,但还是很快去了。 当躲在树上的赵胜看到夏文泽来的时候,顿时紧张了起来,双眼紧紧盯着两人。夏文泽进了屋内,沈婠却将窗户关了起来,赵胜急了,这下他什么也看不到,万一文泽喝了茶,那就…… 对于他来说,文纨是比他的性命重要,但是,兄弟之义,却比这个更加重要。 所以,他再也顾不了许多,纵身从树上跃下,推开屋子的门闯了进去。 屋内的两人正面对面坐着,一杯七分满的茶杯放在两人中间,文泽正准备伸手将茶杯拿过来。 门被推开,两人一起看着门口的赵胜。 赵胜大声阻止道:“不能喝!” 沈婠面带冷笑,问道:“为什么不能喝?” 赵胜愣住,文泽诧异道:“赵胜?你怎么会来这儿?” 赵胜不说话,沈婠却道:“他大概是怕我毒死你吧!也算他有点良心。” 文泽不明所以的问道:“什么意思?” 沈婠冷哼道:“他原本是想毒死我,但是没想到我会把你找来,所以这才闯了进来。” 文泽面色一变,冷声对赵胜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赵胜紧咬牙关道:“没有的事……” ------------ 谁算计了谁(三) 沈婠冷笑,端起茶杯轻轻嗅了嗅,道:“夏大哥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我的鼻子特别灵,是因为小时候学用毒,我的师傅教我用鼻子去辨别,这茶是我一贯喝的,可是为何,今日这茶里的味道有些不一样呢?” 文泽完全黑了脸,拔出自己的佩剑架在赵胜的脖子上,沉声问:“为什么要害阿婠?说!” 赵胜闭上眼道:“大哥,是我对不住你,你杀了我吧!” 文泽气道:“杀不杀你不是我说了算的,你若现在告诉我实情,我还能斟酌着向皇上求情,我知道你的为人,断不会做出这等事来,你有什么苦衷,不放告诉大哥,让大哥来帮你担着!” 赵胜紧抿着唇不说话,沈婠悠悠说道:“既然他不肯说,就请夏昭仪来说说吧!” 赵胜睁大眼睛吼道:“这事和夏昭仪无关!” 文泽愣住:“这事与文纨有关?” 沈婠不紧不慢的说道:“若不是夏昭仪,你的这位兄弟何必冒那么大的险来毒害我呢?” 文泽几乎不可置信的看着赵胜,赵胜急道:“大哥,不关文纨的事,都是我,是我一个人……” “你什么!你一个人和阿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她?”文泽暴怒的喝道。 赵胜忙道:“那不是毒药!那……那只是……是合欢散……“ 文泽一愣,继而狠狠一拳打在他面上,怒道:“你这个禽兽!你竟敢想对阿婠做出这等事来!” 赵胜被他打得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左眼处立刻乌青一片。 沈婠倒是想明白过来,端起茶杯摔在地上,骂道:“卑鄙!” 文泽亦怒道:“你这个畜生,有了这卑鄙心思,我今日就将你就地正法了!”他待要一剑劈过去,却被沈婠拦住。 沈婠冷冷道:“你把他杀了,却正好成全了他,我抓不到幕后之人,难道要一直提心吊胆的防范她吗?” “阿婠你这是何意?” 沈婠看向赵胜,赵胜一狠心双手握住文泽的剑柄一剑捅进自己心窝,唇边流出鲜血,面带愧疚的说道:“大哥,我对不起你……”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文泽和沈婠都呆在那里,文泽连忙弯下腰抱住赵胜,痛心疾首的看着他说道:“阿胜,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胜闭上眼,慢慢歪在了一边。 沈婠蹙眉立在一旁,抬眼看到小石子带着两名小太监急匆匆的走了过来,一看到门口死去的赵胜,顿时吓了一跳,忙问:“这是怎么说的,赵副将军怎么会在这儿……在这儿死了呢?” 沈婠冷冷注视夏文泽,夏文泽抬头看着小石子道:“此事是我一时大意,还请石公公到皇上那里言明,微臣会亲自解释。” “这……”小石子看向沈婠,沈婠略略点了点头。小石子一挥手,冲身后那两人道:“先把赵副将军的尸身抬出去吧!放在这儿怪慎人的。” 赵胜的尸体被抬走,夏文泽双目微红,看着沈婠道:“阿婠,我……” 沈婠摆摆手,淡漠的说道:“需要赵副将军以死维护的人,想必不多。” 夏文泽垂下眼,一咬牙,抬头道:“阿婠,我求你!” 沈婠转身背对着他,道:“我记得上一次将军求我的时候我曾说过,下一次,我不会再这么好心放过她了。将军还记得吗?” 夏文泽彻底的失望了,双腿仿佛灌了千金般沉重,顾不得再说什么?有些失魂落魄的离开去了上阳宫——他还要向皇上面呈此事,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夏文泽一走,香茗就进了屋,挽着沈婠道:“好险啊小姐,小姐没事吧?” “没事。”沈婠打开茶壶仔细看了看,又道:“我这屋子一时不查就会有人潜进来,看来以后必须多加小心了。” 香茗点了点头,犹豫着问道:“小姐是故意请夏将军过来的吗?” 沈婠看她一眼,并不否认,道:“我闻到这里面的味道不一般,大概猜到有人往这里加了些什么?既然是她要害我,不如就让她在乎的人以身犯险,到时候她肯定会交出解药,这样的话,她的真面目就暴露了。”她顿了顿,面上忽的变冷,又道:“可是没想到,她会在里面下了……那么阴促的东西!若是赵胜没有出现,而夏文泽真的喝了下去……今天死的,就不是赵胜一个人了!” 如果夏文泽真的喝下合欢散的茶,那么药效发作他控制不住自己,加上他又对沈婠有情,万一行了禽兽之事……这院子和惜尘的寝宫不远,更何况这里的一举一动惜尘都会知晓,否则刚才小石子不会这么快就带人来。如果他们看到那样的一幕,惜尘怒极之下,不光是夏文泽,自己都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夏昭仪,她果然聪明而又恶毒! 只可惜,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夏文泽会被自己请来,也没有算到,对于赵胜这样的男人来说,爱慕之情固然重要,但是兄弟之义却是超出一切的! 这时前殿有人来请沈婠,沈婠整了整衣衫,到了惜尘处。 夏文泽跪在地上,惜尘面色很不好,看到沈婠时眸中流露出一丝怅然,淡淡道:“方才文泽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朕也不知真相如何,宫正司闲置已久,你们不如到那里走一趟,总会问出个究竟来的。” 宫正司?沈婠眉毛一扬,但随即明白惜尘的真正用意。便道:“赵胜已经死了,我知道宫正司的人本事大,但是他们本事再大也没办法让死人开口啊!既然夏将军已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我想事情就是如此了,不必再麻烦宫正司的人,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幕后之人继续逍遥法外。” 惜尘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正准备拟旨,夏文泽求道:“皇上!求皇上饶舍妹一命吧!” 惜尘冷冷看他一眼,道:“下去。” “皇上……”夏文泽绝望的看着惜尘,惜尘已坐下开始拟旨,他无法,只得跪安:“是,皇上,微臣告退。” 他踉踉跄跄的退了出去,惜尘侧首道:“他还算是个明白人。” 沈婠道:“这样一来,皇上准备如何呢?” 惜尘道:“若他来时有所隐瞒,将所有罪责都推到死了的赵胜身上,朕一定不会饶恕他们兄妹,但是他却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了朕,他是个聪明人,赵胜一死,他就知道他妹妹和此事脱不了干系。” 沈婠牵了牵唇角:“没错。” 惜尘便道:“他是个人才,若他的妹妹死了,朕必将失去一个好臣子。” 沈婠似乎料到,浅笑道:“那么请皇上下旨吧!留下夏文纨的命,但我也希望日后能睡个安稳觉。” 惜尘提笔:“这是自然。” 只见他写下:夏昭仪行差就错,扰乱宫规,择日起夺去昭仪封号,打入冷宫。 沈婠接过他的圣旨递给小石子,又道:“告诉冷宫那里的人,‘好好照顾’她,千万要让她过得很好。” 小石子会意,躬身道:“是。” 沈婠望着小石子领旨而去,唇边露出深深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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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是虐恋,为啥之前都没看到怎么虐呢?因为真正虐的部分在后面了啦~真正的恶斗也在后面,看剧透大家也晓得的,所以,大家拭目以待哦! 呃……那个,不晓得是不是剧透的太多了感觉后面的情节都能猜出来一样,纠结了,不会就此没人看了吧?囧~~ 明日起开始爆发小宇宙,一日五更,日更一万,为期三天! 我都是自动上传的,所以间隔时间是一个小时,本来预计早上一更中午两更,晚上两更的,但是貌似上架第一天还不能一大早就更,所以现在可能是中午两更晚上三更吧!或者第二天和第三天分早中晚来更。总之晚上八点之前更完,想一次性吃饱的童鞋可以选择晚上八点再看。 ------------ 罪臣之女VIP ------------ 西国来使 按照往年的规矩,六月七月是在西郊的避暑行宫度过的,只是今年五月行猎时遇刺,臣工们觉得此时移驾很不安全,再加上西国投了停战书,又说要派使者前來和谈,因此更走不开了。 西北二国已交战数十年,双方国力相当,谁也占不了便宜去,此次停战和谈,算是有史以來的第一次。 西国派使者和谈之前,征西大军率先回到京城,裴大将军已好几年未归,因此这一次除了安排大军驻守西陲之外,自己只带了少量的兵丁回京,一方面是为了不让西国有可乘之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皇帝不会对他怀疑,自古以來,手握兵权的将军总是不那么让人放心的。 沈澜在上战场之前什么都不是,但是却在几次突出的英勇之后被裴大将军力荐为三品校尉,现在回到京城,立马又被封为二品征西将军,,他原本也是北军的将军,但那时是他父亲的天下,那个时候,说是宰相的天下一点也不为过,先帝几乎不管政事,因此沈家的人每一个都位高权重。 朝中的风向在沈澜归來之前就开始有了变动的迹象,沈婠从惜朝那里知道,以前沈相的党羽。虽然现在沒什么实权但并未从朝堂上隐退,他们中有几个已经开始暗中走动了。 但是沈婠也知道,惜尘必定明白“打蛇不死反被咬”的道理,沈澜在西陲的战场上战功赫赫,很多部众都对他心服口服,忠心的盟友,显赫的战功,不小的权力,,沈澜现在什么都有了,因此她更加担心那些大人的行动会引起惜尘对沈澜的警觉,可是她作为一名女子实在沒有办法和那些大人说什么?只能想着等沈澜回來一定要提醒他。 作为御前尚仪,沈婠自然要跟着惜尘在朝堂上会见归來的将士,金銮殿上沈婠看到面目如斯的沈澜。虽然晒黑了一些,也瘦了一些,但是精神却比半年之前好很多的样子,穿着簇新的朝服跪拜,她的心里有异样的感觉,想微笑,却更多的想要落泪。 皇帝说惯了冠冕堂皇的话,每一句都至情至理,沈婠浑浑噩噩的听着,下面跪着的沈澜一脸恭敬的样子,,哥哥也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了,看來这半年來,对他的磨砺不少,他的改变亦不少。 哥哥年轻,显赫,他是沈家的希望。 裴大将军也受到了封赏,他如今已是将军中的最高级别,因此官位上沒法再晋,于是便赏赐了许多良田和金银。 封赏过后便是赐宴,不仅官员们参加,妃嫔中裴妃因为父亲荣归也在宴请之列,另外平阳长公主是沈澜的妻子,便也坐到了皇帝下首。 沈婠不用伺候,但她很想见哥哥一面并和他说说话,因此一直在麟德殿外面等着,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沈澜借故更衣,这才见到了。 看到沈澜如此亲近的站在自己面前,沈婠心里一阵难过,沈澜冲她笑笑,携着她的手把她拉到一边的长廊下。 沈婠捧起他的脸细细观察着,这才看到耳后有一道难看的疤痕。虽然用药水褪过,但还是留下了印记。 感觉到她的指尖在那道疤痕上摩挲,沈澜握住妹妹的手,柔和的笑道:“这一道是被敌将砍得,当时血流如注,大家以为我可能保不住性命了,谁知我命大又活了过來,军医说,再砍下一寸,就伤到颈动脉了……”他说的云淡风轻,好像受伤差点死掉的不是他自己,沈婠听了泪忍不住的落了下來。 沈澜伸手帮她拭泪,沈婠却看到他掌心又有一道深深的疤痕,沈澜解释道:“那一次裴大将军遭遇埋伏,我前去相救,敌军一刀砍向他,我情急之下用手去抓,便留下了这道伤,事后很久拉不开弓,连握笔題字都很难了,不过现在好了,已经恢复了过來!” 怪不得,怪不得裴大将军这么推崇他,原來是救了他的性命,哥哥如今的功勋,都是这些伤痕,这些一次又一次的从鬼门关徘徊换來的。 沈婠托住他的手,看着那疤痕,眼泪扑簌簌的落到那上面,她喃喃的一遍又一遍的说:“不许你去了,再也不许你去战场了……” 沈澜将那串泪珠握在掌心,泪水却从他的指缝里溢出,他笑了笑道:“傻丫头,若是不去,难道要我留在京城里仰人鼻息吗?你在他身边,我总不放心!” 沈婠泪眼婆娑的说:“可是你去战场,我更不放心啊!” 沈澜想说什么?却找不到更好的理由说服妹妹。 沈婠擦了擦眼泪,低声说道:“最近朝中风向有变,几位以前父亲的下属蠢蠢欲动,据说已经秘密约见了好几次,你一出宫,他们恐怕很快就会找上你,哥哥这时候千万要小心,别与他们走的太近!” 沈澜正色道:“我知道,这个时候我也不会和他们见面!”他也压低声音道:“看來他们很大意,秘密约见的消息既然能传到你这里,想必皇上也是知道的!” 沈婠心中一惊,道:“我的消息都是惜朝……” 沈澜皱眉道:“皇上在宫外的耳目,绝不会比逸王的要少!” 沈婠沉默了半晌,勉强笑道:“出來这许久,快回去吧!免得让人怀疑,西国既然要派使者前來,想必不会很快掀起战事,哥哥也能在京中留长一些的时间了!” 沈澜点点头,却又忧虑的说道:“我在回京路上听到关于西国此次來使的一些事情,恐怕不止和谈这么简单,即便是和谈,想必也会提出一些条件。虽然不大清楚,但似乎后宫之人有关,不管怎样,你一切小心!” 沈婠孤疑的望他一眼,边陲的事,怎会与后宫中人有关呢?会不会牵涉到自己呢?一想到行猎时遇到的叶苍昊,心中不禁有些惴惴不安。 沈澜拍了拍她的手背,转身回麟德殿去了,沈婠兀自站了一会儿,怎么也想不通,只得放下不想,反正过几日西国的使者也要來了,到时便知,自己连宫门都不出,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ps:谢谢大家支持订阅,第一更,) ------------ 西国来使 外邦使臣來朝,先要到太极殿参拜皇帝,随后按礼由司礼监设筵款待。 参拜那一日,百官齐齐等在太极殿,沈婠正襟站在惜尘身后,惜尘却依旧一副淡然模样。 “西国使者觐见,!”小石子一声尖利的唱报,两名使者一前一后缓缓步入正殿,前一位使者是个精壮男子,目光炯炯,仰头直刺刺的往惜尘面上一瞥,两边的大臣顿时都皱起了眉头,他身后那一人大约是他的侍从,低头跟在身后,看不到容貌。 见他二人毫无行礼的态度,小石子顿时愣在了那里。 惜尘低声道:“果然蛮夷之邦,不懂礼数!”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人听得见。 沈婠唇角微微上扬,百官亦露出嘲讽的笑意。 那精壮男子铜铃般的大眼一瞪,朗声道:“在下是西国人,自然只拜我国的皇帝!” 惜尘悠悠道:“既然已到吾国,就该守吾国的礼仪!” 精壮男子卧蚕眉倒竖,往前跨了一步正要发怒,却被身后之人拉住,那人冲他使个眼色,他竟乖乖不动,很快平息了怒火,乖顺的半跪行礼。 惜尘剑眉微扬,沈婠的目光亦定格在那身后之人身上。 精壮男子站起时十分不忿,抬手将手中的书卷扬了扬,说道:“这是我国陛下手书的和谈书,你们拿去看吧!若是沒有异议,我好回去复命!” 小石子立马下去拿上來,呈给惜尘。 惜尘展开查看,沈婠的目光也落到那上面。 洋洋洒洒的一篇文稿,取其要义,无非是说西国愿与北国结秦晋之好,享百年太平。 沈婠微蹙了眉,结秦晋之好,这大约有些难了,皇上的姐妹均已出嫁,而公主和帝姬年龄实在太小,旁系的郡主翁主之类,仍沒有合适的。 难道,要从大臣中选出女子,封为公主之后和亲吗? 可是朝中重臣的女儿皆已选秀入宫了,要选出一个和亲去的女子,怕是很难。 沈婠所虑,亦是惜尘所想,他放下书卷,看着那使者道:“贵国想要结为秦晋之好,不知是为谁求亲!” 那使者忿忿道:“是为了我国的二皇子,他深得皇上和皇后的喜爱,这次若不是他求了皇上皇后,我们才不会來到这鬼地方要什么和谈呢?对了,我们二皇子说了,你要是给他旁人可不要,他要的是你身后那个,据说是你们国家长的最漂亮的女人,叫沈什么的!” 沈婠听到他说二皇子的时候,心中已然懵了,再听他说完,浑身血液顿时凝固,目瞪口呆的望着他,而沒有在意朝臣们的目光全部投向了她。 “啪”的一声,惜尘将书卷合上,交予一旁的小石子,冷冷道:“吾国一个四品御前尚仪,恐怕配不上贵国的二皇子!”话语间,已含了森冷怒气。 那使者道:“我自然知道是配不上,不过我们二皇子只要她,刚才我不是说了嘛,除了她,旁人都不要,若不是她,和谈之事就免了!” 惜尘沉声道:“此事事关两国长治久安,稍后再议吧!朕看使者也累了,还是先去驿馆歇息,朕改日再见,退朝!”不等小石子唱礼,他率先起身。 沈婠跟在他身后不敢怠慢,百官下跪时她一扭头,正对上那使者身后之人的眸,她心中一沉,此人面目虽生,但这眼眸必是在哪里见过的,竟有如此熟悉之感,心中更加惴惴。 惜尘回了上阳宫,香茗忙奉茶來,他一把将茶杯打落在地,怒道:“叶苍昊,早知今日朕那时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來!”他回过头來盯着沈婠,仿佛想要洞穿她,沈婠垂了眸子,他更觉得她是心虚,猛然钳住她的下颚道:“行猎之时他就要带你走,如今还是不死心要來娶你,你说,你们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沈婠抬眸,鄙夷的对上他盛怒的眼,冷冷道:“既然皇上认为我们是勾搭上了,何必在乎什么时候呢?用沈婠换來北国的百年太平,划算的很,不是吗?” 惜尘怒视着她,她却从他的呼吸里嗅出血腥,不仅一惊,惜尘眸中的怒意渐渐褪去,缓缓浮上一层沉痛。 这时,小石子进來禀道:“三宰和几位大人都在两仪阁等候皇上!” 惜尘放开她,清冷的说道:“想必是和朕商讨和谈一事,不用去朕也知道他们要说什么?”说罢便走了出去。 香茗担忧的上前说道:“小姐,三宰必定要说服皇上使小姐和亲,万一皇上准了,这可怎么办啊!” 沈婠冷笑道:“这样不是很好么,到时候,我便是西国的二皇妃了,听说西国的皇帝和皇后对叶苍昊很是宠爱,他的请求几乎无一不满足,到时候借助他的手反攻北国……” 香茗惊道:“小姐此举万万不可啊!” 沈婠不过随口说说,不想香茗竟如此惊惧,便问:“为何不可!” 香茗道:“北国如今的繁荣,都是相爷一手操持的,若是北国被西国所灭,那相爷的心血岂不是都白费了吗?” 沈婠愣住,北国到了先帝手上得到空前的繁荣,这些全是父亲的功劳,若是因为战乱而毁掉,那么自己就是毁了父亲的心血,这样即使报了仇,到了九泉之下,还有何面目面对父亲母亲呢?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徐徐道:“你说的对,我若离了这里,就不能报仇了!”继而冷笑一声,道:“若西国真心要和谈,何必将所有赌注都压在我一个弱小女子身上,百年和平,我活得到百年吗?要战要和,还不是他们一句话,与我一个女子何干!” 香茗亦道:“小姐说的是,太宗皇帝时,两国也有和亲,不过是一面和亲一面开战,所以之后在先帝手里,便不再和亲了,大动干戈也不过如此!” 沈婠道:“西国国主狼子野心,绝不会因为宠爱小儿子而不顾,何况叶苍昊在西国根本不问政事,他日大皇子登基,还会顾及今日的和谈么!” 她这一番话,也是惜尘在两仪阁与三宰所说的,可是三宰却说不妨一试,尤其是刘兆大人态度强硬,说道若是以一女子换取百年和平,有何不可,即便到时西国违约,北国正义声讨,势必大败西国, ------------ 西国来使 三宰中有一位是沈相昔日的门生,因此态度并不十分明确,另一位虽同意刘兆的说法但并不强硬,只有刘兆态度激烈,就差以死强谏了。 而惜尘却一改往日从谏如流的明君之风,大大训斥了刘兆,气的刘兆面色紫涨,青筋爆出,出了两仪阁之后便称病不朝,一连几日在家休养,闭门谢客。 这样一來,朝中风向变得更为厉害,众臣纷纷揣测,可是因为这沈婠是征西将军沈澜胞妹,皇上要重用沈澜,因此厚待沈婠,又或者沈家要凭借这对兄妹复起了吗? 朝中流言四起,而惜尘索性将那两个使者晾在驿馆中,不复接见。 午后酷热,惜尘却全无睡意,拿着折子发呆,折子上仍是反复提起的和谈一事。 沈婠端着托盘轻轻走进來,将托盘上缠枝荷花的玉白小碗放在一旁,碗中是晶莹碧透的绿豆汤。 “这是什么?”惜尘问道。 沈婠道:“冰镇绿豆汤,我才让御膳房那边做的,你喝一些,去去暑气!” 惜尘带了一丝笑意道:“你还有心情做这些!” 沈婠淡淡道:“国家大事那是皇上该考虑的,奴婢的本分就是伺候皇上!” 惜尘端了碗一口气喝尽了,全身顿时生了一层凉意,去了暑气,放下小碗,他沉吟片刻,问道:“婠婠,你想去西国吗?” 沈婠轻轻道:“不是婠婠‘想不想’,而是皇上‘肯不肯’!” 她头一次在惜尘面前称自己“婠婠”,他听了有一瞬间的恍惚,半晌,他才冲她笑道:“朕不肯!” 她也笑道:“那么,我便不想!” 惜尘因她的笑而释然,伸手搭在她的皓腕上,正欲开口说话,却见小石子进來道:“逸王在外求见皇上!” 沈婠抽开手,收拾了小碗,转身退下。 连着几日不答复,惜朝怕是担心的很,若是皇上真的将沈婠给了西国的二皇子,那么他这一生便再沒了希望,所以他今日急急前來,就是要表明心意,以前他不说,是不想激怒惜尘,现在他只怕再不说,他便再见不到阿婠了。 “臣弟参见皇兄!” “起來吧!这个时候來有什么事吗?” “是,臣弟有一事相求!”惜朝的声音有些急切。 惜尘挑了挑眉,问道:“何事!” 惜朝深吸一口气,道:“臣弟与阿婠两情相悦,还请皇上做主,将阿婠赐予臣弟!” 惜尘料到他所求之事必与沈婠有关,但是亲耳听到说出來,心口仍觉刺痛,放在玉案上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半晌不语,抬头见惜朝略带焦虑的神色,这才问道:“你此时向朕提出请求,可是因为西国使者的和谈条件!” 惜朝道:“臣弟自小与阿婠一起长大,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四哥你是……皇上您是知道的,现在臣弟想求娶阿婠,还请皇上恩准!” 惜尘冷冷道:“难道不是因为西国和谈的条件吗?你以为朕会为了那所谓的百年和平而把婠婠送给叶苍昊,所以才会这么火急火燎的跑來问朕要人,不然为何你之前不求,之后不求,偏偏现在要求,婠婠自己都信朕,为何十二弟你却不信朕呢?” 惜朝诧异:“阿婠她……” 惜尘沉声道:“你放心,朕绝不会傻到让婠婠去承载两国交好的重担,数十年的恩怨,不是她一个弱女子就能担下的!”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朕也不会轻易的就把婠婠赐给你,所以现在,你们最好谁也别打她的主意!” 惜朝原本听他说不会让阿婠和亲心中一喜,但又听他如此坚决不会让阿婠和自己在一起,顿时心中凉了一截。 不过,只要现在他不把阿婠和亲到西国,自己和阿婠还是有希望的。 他记得孔明灯上的題字,他的“今生既定,此生不换!”还有她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要一想到这个,他的心就安定下來。 于是他跪安道:“是,皇上若是沒有别的吩咐,臣弟告退!” 惜尘深深看他一眼,道:“下去吧!” 上阳宫中一时恢复寂静,惜尘了解他这个十二弟,如果沈婠沒有给他吃颗定心丸,他不会这么心甘情愿的离开的。 那么,阿婠是给他什么承诺了吗?会是,,那盏孔明灯。 据他所知,那夜看完烟花之后,他们便沒有再私下见面,但是并不保证他们之间不会有人传递信息,私相授受在后宫中的罪名虽然很大,却还是有些人要刻意为之。 想到这里,他的眉尖拧到了一起,他知道之前那位被他赐死的皇后在宫中留下很多耳目,而这些人很可能已经投到了沈婠的手下,不然,他不会觉得现在的沈婠和那位原配皇后越來越像,他的唇边露出苦笑,这样的沈婠,若是嫁到西国,大概不会满足一个不问政事的二皇子吧!还是,不要让她过去的好,这样想着,他拿起那些折子,开始批复。 沈婠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感觉到了不对,暗暗将手放在金驽上,准备随时拔出射击,可是有人的动作比她快。 她还沒來得及拔出金驽,那躲在暗处的人已然洞悉她的意图,扑上來时毫无声息,首先就是按住她放在金驽上的手,然后搂住她的腰,几个回旋,已将她面向自己,而当沈婠刚看清楚这人面目待要惊呼时,却觉唇角一热,他的脸贴紧自己,薄削的唇已吻了上來。 沈婠大怒,张嘴欲咬,那人却很快离开她的唇。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西国來使的随从,他咂了咂嘴,满意的笑道:“味道不错!” “啪”的一声,一记清脆的耳光响在他的左边脸颊上。 他捂住脸,惊愣的望着她:“你怎么打我!” 沈婠冷冷的说:“无赖,你竟敢轻薄我,还不该打吗?叶苍昊!” 他一愣,然后捏了捏自己的脸,道:“我的人皮面具还在啊!你是怎么认出我來的,我的易容术可是很高超的,你竟然能看穿!” 沈婠道:“看的确看不出來,不过我闻得出來,你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丁香味!”说时,她已拔出金驽对准了他:“说,來我房间做什么?” 叶苍昊一点也不害怕,从怀中掏出一物,笑嘻嘻的说:“我來娶你啊!” 沈婠一看,竟是那块桃花玉。 他笑道:“我说过的,当我拿着这块桃花玉來到你面前时,你要嫁给我的!” 沈婠不屑道:“我可沒答应!” 他继续笑道:“你不答应沒关系,楚惜尘答应就行了,我把这个放到他面前,告诉他,我与你两情相悦并且已经私定了终生,他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沈婠觉得很好笑,想不到这堂堂西国二皇子。虽然长得跟个妖孽似的,想法却如此幼稚。 他信心满满的说:“既然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他还有什么理由不放你走呢?更何况还有西北两国的太平押着!” 沈婠冷笑,他看了很不舒服,不满的问:“难道我说的这么真切他还不相信我吗?” 沈婠道:“别说他不会相信你了,就算他相信你,就算我真的成了你的人,他也不会放我走的!” 叶苍昊一愣:“这怎么可能!” 沈婠道:“你來之前沒打听清楚,楚惜尘他是个疯子吗?” 叶苍昊挠挠头,一脸诚恳的说:“这我还真不知道!”他在屋子里來回走了两步,忽然很懊恼的说:“难道我就真的带不走你吗?用西国百年不进犯北国的条件也换不回你!” 沈婠看着他,悠悠道:“你不参与政事,所以你不了解当权者,就算我和亲去了北国,西北二国也不会太平,因为即使西国不进犯北国,楚惜尘也不是善于之辈,你莫要忘了,这天下本是一家,沒有什么东西南北!” 叶苍昊瞪大眼睛道:“难道楚惜尘有吞并天下的野心!” 沈婠淡笑道:“不仅是他,你不妨问问你的父亲和哥哥,他们何尝就沒有这样的野心呢?欲望,永远都是无底洞,强者,永远都不会满足现状!” 叶苍昊又开始挠头,沈婠看着他这可爱的模样,不仅不心生欢喜,却叹了口气,道:“看來,我们俩真的不合适啊!你对政事毫不关心,而我对政事却天生的敏感,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好啦好啦!”他又气得跳起來:“我知道了,你就不要打击我脆弱幼小的心灵了,我立马带着和谈书滚蛋就是,你不会再见到讨厌的我了!” 沈婠看到他这孩子气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來。 叶苍昊定定的看着她,不由得叹道:“你笑的样子真的很好看,要是我能时常看到就好了,哎哎,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你不用板起脸來,你板起脸來的样子很难看哎!” 沈婠却故意板着脸说:“那么,你可以走了吗?” 他点点头,朝门口走去,却又回过头,笑眯眯的问:“你之前吃什么东西了!” 沈婠被他问得莫名其妙,但还是答道:“冷香丸,怎么了?” 他问:“还有吗?” 沈婠从荷包里掏出一颗递给他说:“这个吃了齿颊生津,亦能解暑!” 他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了一边,笑道:“果然是这个,和你唇上的味道一样,我吃着这个,就像在……” 不等他说完,沈婠大喝一声:“滚!” 他的动作果然很快,迅速窜了出去消失不见。 沈婠见他逃得比兔子还快,不禁又笑了起來:“叶苍昊啊叶苍昊,可惜我背负血海深仇,不然的话……”她沒有再想下去,只是兀自一笑。 (ps:晕死,这一章分不过來了,三千两百多字,第三更啊!稍后还有,) ------------ 过度 惜尘还沒有压制下朝臣们的上谏,西国使者却主动提出撤销和亲的请求,朝臣们满腹直谏的文稿还沒吐出來,就被这突如其來的风向刮得不知该如何变动,但片刻的错愣后,随即又开始声讨起來。 三宰之一的刘兆大人仿佛是突然之间病就好了,上朝时将满腔不敢向皇上发作的怒火全部喷在了西国使者身上。 那使者恼羞成怒,在金銮殿上喝道:“我们不过是要一个宫女,你们在这儿推三阻四,拖拖拉拉,把我们晾在驿馆十來天了也不复接见,是你们沒有诚意在先,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要那什么女人了,不过是个宫女,给我们皇子提鞋都不配,我呸!” 惜尘眸中骤然闪现厉色,盯着那使者好一会儿,若不是“两国开战不斩來使”,他非把这家伙的舌头割下來不可。 朝臣中有位年轻的官员忽然站出來说道:“两国和亲事关重大,怎能草率决定,吾国陛下将來使安置在驿馆中,无非想让來使多欣赏北地繁华,听说这两日來使多流连于东市的‘抱艳楼’,怎么火气还是如此之大呢?” 抱艳楼乃东市有名的妓院,朝中早有人听说这个西国使者在那里过了好几夜,见他出言不逊,立时有人反唇相讥。 几位大臣窃笑了起來,那使者幸而生的面庞黝黑,否则不知要怎样红了脸去。 惜尘轻咳一声,缓缓道:“说要和谈的是你们,现在反悔的也是你们,不知贵国国主到底是何用意!” 那人方才好一顿羞愤,这时已乱了分寸,竟说道:“和谈是二皇子求了我们皇上的,现在反悔了……想必是你们这个女子行为不检,让我们二皇子听到了,所以不想要了!” 沈婠狠狠瞪着他,若这里不是朝堂,她一定一箭射穿他咽喉,那个叶苍昊也是,怎么跟这人说的,果然一个比一个无赖。 惜尘阴沉着脸说道:“贵国的二皇子现在何在!” 那人一愣,忙道:“我们二皇子自然在我西国皇宫啊!” 惜尘森冷道:“既然他在西国皇宫,那怎会知道我北国皇宫之事!” 又有朝臣道:“尔等蛮夷,不信不义,如今反悔却要将错怪于他人,吾国陛下圣明,绝不和尔等这样的小人和谈!” 裴大将军哈哈大笑道:“听到了沒有,小人,蛮夷,带着你的和谈书滚回西国去吧!有我裴大将军在一日,你们就休想踏过回雁关!” 众臣纷纷跟着起哄:“滚回去吧!滚回去!” 惜尘唇边冷笑,挥手将和谈书掷于脚下,那使者火冒三丈,也不想去拿那和谈书了,转身便走,倒是他身后的那个随从弯腰捡了起來。 沈婠正孤疑,瞅了那人一眼,原來并不是叶苍昊,想必那日自己拒绝他之后,他就觉得无望,离开了吧! 使者出了皇宫回到驿馆,气急败坏的问使团的另一人:“二皇子还沒找到吗?” 那人摇头道:“沒有,这时候二皇子怕早就出京城了吧!” 使者狠狠一跺脚,沉声道:“快将消息传给大皇子!” 不多时,一只雄鹰从驿馆的院中飞出,直冲云霄。 夜晚时分,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国皇宫内,一名小太监脚步匆匆的行走在长廊下,进了一座雄伟的宫殿后,再过了几道门,匍匐于五彩毡毯上。 一名穿着亮丽宫装的宫女将他手中托起的密报接过來,转身递给斜倚在榻上,穿着白色的宽大袍服露出一片胸肌的男子,对于男子双腿间正卖力动作的女子却丝毫不在意。 那男子的长发披散,柔柔的遮住了脸,却依稀能看到他白皙的皮肤和尖瘦的下巴,他并不回头,打开密报一看,狭长的眼骤然收紧,齿间清冷吐出几个字來:“这个笨蛋!” 长袖一挥,伏于他双腿间的女子忙起身跪于一旁,顺势用手擦了擦唇边的水渍。 男子站起身,赤脚立于毡毯上,白色长袍掩盖住他修长挺拔的身姿,却遮不住他的高华气度以及健硕的胸膛。 “艳奴!”男子冷声唤道。 那华丽宫装的女子立时跪下,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男子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叶苍昊那个笨蛋给我抓回來!” “是,艳奴领命!”毫不犹疑的答应。虽然她根本不知道叶苍昊在哪儿,就算知道,以她的武功也根本降伏不了他,更何况,,叶苍昊可是他主子的亲弟弟,她可不敢用什么旁门左道的法子伤了他。 用脚踢一踢仍匍匐在地上的小太监,小太监会意,倒退着爬了几步,珠帘在自己面前落下,他才敢站起身,但仍弓着身子,头也不抬的转身走了。 艳奴紧随其后,放下珠帘和帷幔,里面的一切都变得神秘而旖旎。 男子掌心的密报化成了粉末,他重新仰躺到榻上,纤细的手指将遮在面上的长发撩开,露出一张邪魅勾人的脸來,若是沈婠在场,一定会被这张脸怔住,并不是因为那邪魅的令人窒息的容颜,而是,,这张脸,和叶苍昊的脸几乎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张脸上,多了一层叶苍昊沒有的冷漠和肃杀。 “继续!”他眯起眼命令,随后便感到小腹下一阵温热,他轻轻扯了扯唇角,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个人名:沈婠。 沈婠,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竟让叶苍昊那个从不近女色的笨蛋为了她苦苦哀求了父皇母后那么久,现在不知又受了什么刺激竟然不想要她了,既然你不想要何必费那么大功夫,到白白让北国人耻笑。 北国的新帝拖延了好几日不见使者,明摆着不想放沈婠和亲,这个笨蛋就不会利用这一点吗?竟然主动提出撤销和亲,明明是双胞胎兄弟,无论怎么看五官都是一样的,为什么这个弟弟就这么笨呢? 很好,沈婠,沈婠,除却叶苍昊那个笨蛋,北国的新帝竟不惜放弃和谈的大好机会却仍不肯舍弃你,我对你,真是越來越有兴趣了呢? 一阵快感传來,他猛然摁住女子的头,女子的喉间发出“呜呜”的声音,许久之后,他慢慢闭上眼,似乎进入了梦乡。 (ps:啊啊啊啊啊!我对不起大家,我邪恶了。虽然很隐晦,但是我晓得大家都看懂了,你们看懂了木有,有木有,肯定有的,表装了,你们懂得,嘿嘿!不许举报我啊!不然以后都不给肉你们吃了,哈哈哈哈~~) ------------ 过度 西国使团走后沒几天,裴大将军就带着自己的部下返回西陲去了,沈澜也随着一道去了,对他來说,战场要比京城亲切的多。 沈澜走的那一天,沈婠依旧沒有前去相送,她害怕自己一个心软就会哀求哥哥不要走,可是她也知道,要让哥哥快活,就必须让他去想去的地方,自己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祝福哥哥平安。 大军一走,朝堂上便开始热议,热议的议題,竟是是否要主动向西国用兵。 一派认为西国名义上和谈,却出尔反尔,有辱吾国国体,该主动进军,给以教训,另一派则认为好不容易停止干戈,沒有必要再大打出手。 最后惜尘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为由,沒有主动对西陲用兵,却又令裴大将军屯兵防备,而西国那边也按兵不动,隔着回雁关,遥遥与此相对。 边关一时恢复平静,后宫却风起云涌,自从惜尘宠幸了娴雅将她封为荣嫔,一时似乎很是喜欢她,竟连着三日召幸,后宫众人的眼都直了,有人主动逢迎,意欲交好,有人却嫉妒的脸都绿了。 一连三日的恩宠,这是新帝登基以來从未有过的殊荣。 但是,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惜尘召幸娴雅,并无男女之事,只是喝茶闲聊,看书写字罢了。 这件事,沈婠亦是知道的,惜尘说,他喜欢娴雅恬淡的性子,对他也是淡淡的,不若旁的妃嫔那样邀宠,到令他十分佩服。 而娴雅对别人缄口,却亦对沈婠流露出对惜尘的真实想法,她浅浅笑道:“皇上对我还算不错,很是温柔,并沒有强迫我什么?我自心里到十分感激!” 沈婠十分孤疑,既然娴雅当初想要承宠,为何却不邀宠,难道她知道惜尘喜欢清高的女子吗?但以自己对惜尘的了解,如果自己在娴雅身上看到了姐姐的影子,那么他也该看到才对,他不是很不喜欢姐姐那样的女子吗? 再观察一个月來,惜尘有十日是自己独寝,到有八日召幸荣嫔,福嫔四次,裴妃两次,庆妃两次,丽婉仪两次,庞贵人一次,琪贵人一次,其余如杨常在等,一次也未能得见君颜,而荣嫔侍寝的日子又实在太多,引來几人侧目。 对荣嫔表示欣赏态度的,除了皇上,太后在召见过后也十分满意,太后那样的老人家就是喜欢像荣嫔这样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加上她父亲位高权重,因此对于她近乎专宠一事,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这一日沈婠到景怡宫看娴雅,门外是雪玲的两个丫头在等着,她便知雪玲也在里面,轻轻放缓了脚步,刚走进去就听到雪玲的啜泣声,低低的说道:“姐姐,你就帮帮妹妹吧!妹妹这一个月都沒见到皇上的面,妹妹要是失宠了,我爹他恐怕会迁怒我娘啊……” 沈婠蹙眉,惜尘原先到是对雪玲很好,就连行猎也带着她,如今果然是厌倦了,雪玲的性子虽说柔弱,可也太……她如今公然的求娴雅帮她,可到底怎样才算是帮她呢? 只听娴雅柔柔问道:“妹妹有所不知,其实我与皇上……” 沈婠忙轻咳了一声笑着走了进去,道:“谁不知道姐姐你和皇上情谊深厚呀,皇上也常和我说,姐姐你贞静贤淑,是女子中的典范呢?” 娴雅似嗔非嗔的望了她一眼,却看到她在向自己使眼色,顿时醒悟刚才差一点就告诉雪玲实话了,这事皇上是告诫过自己不要让旁人知道的,沈婠知道就罢了,妃嫔中最好不要知道的。 娴雅讪笑一声,忙迎了过去道:“阿婠來了,快进來坐!” 雪玲忙擦了擦眼泪,站起身笑道:“阿婠姐姐你陪姐姐说话吧!我这就回去了!” 沈婠笑道:“怎么我一來,妹妹却要走了呢?” 雪玲强颜道:“想着做的针线才做了一半,这就去弄好,免得挂在心上!” 沈婠便不说话,娴雅把她送出去,回來对沈婠道:“幸好你來的及时,不然我真要说出來了!” 沈婠道:“虽说姐姐把雪玲也当成姐妹,但也有个亲疏远近才是,这样的事,若是告诉她,只怕是害了她!” 娴雅抿嘴笑道:“我知道了,你说亲疏远近,这事你是知道的,可明白你我有多亲近了吧!” 沈婠挽着她的手臂笑道:“我和姐姐必定是最亲近的了!” 娴雅拍了拍她的背,沈婠撒了一会儿娇,正色道:“要我说,皇上也太不小心了,把姐姐放在这风口浪尖上,万一旁人红了眼,对姐姐不利……” 娴雅叹道:“你说的我也知道,这也是我之前不愿承宠的原因啊!我不想争,可是……总教人想到那句天不遂人愿來!” 沈婠握住她的手笑道:“姐姐也别太担心,你这儿小心些,我那儿也帮你担着些,若是有可能,我便劝皇上别把你看的太重!”她顿了顿,神色收敛,道:“在这后宫里,最让人嫉恨的,便是离皇上最近的人!” 以前,她是离皇上最近的人,但她好歹有个尚仪的身份,纵然这样还有夏昭仪那样的人想置她于死地,何况现在娴雅是后宫宠妃,地位却不算太高,所以,要更加小心才是。 娴雅想了一会儿,闷闷的说:“我却实在想不通皇上为何要对我这样了!” 沈婠沉声道:“姐姐有沒有想过,先前是福嫔最受皇上器重的!” 娴雅一愣,道:“的确,我受宠之前,皇上最喜欢的就是福嫔了!” 沈婠点头道:“那个时候,皇上流露出想要提携福嫔以牵制庆妃和裴妃,但是现在皇上的注意力却在姐姐这边,我细细想过一回,觉得姐姐确实是比福嫔更适合的人选!” “为何!” “第一,是因为姐姐的父亲在朝中很有名望,皇上可以拉拢,第二,是因为福嫔和太后的关系,若太后偏袒福嫔,皇上即便让她牵制住那两妃,势必她也不好控制!” 娴雅惊道:“你的意思是说,皇上想让我取代福嫔來制衡后宫!” 沈婠点点头,道:“以我对皇上的了解,应是这样沒错!” 娴雅低头不语,这时却见画之走了进來,见她两人在这儿说话便道:“真是奇了,方才雪玲还在外面,我让她进來她却不肯,自回去了,瞧那满脸泪痕,也不知是怎么了?我以为娴雅姐姐歇下了呢?原來阿婠也在这里!” 沈婠和娴雅相视一看,不知怎的,心中隐隐略过一丝不安,待要开口,却见娴雅笑了笑道:“她大约是听我们在谈话,不好意思进來打扰吧!沒事的!” 她既然这么说,沈婠也不便多说什么?放下不谈。 (ps:今日五更结束,谢谢大家订阅支持,晚安) ------------ 过度 从三月份秀女进宫,到四月正式侍寝,再到如今也过去了好几个月,却从未有一位小主传出好消息,这不免让一直忧心皇帝子嗣的太后十分的挂怀,因此这一日晨昏定省时,几位小主刚一坐定,太后就传了彤书女史來,拿着彤书一页页的翻过去,果然见几位小主沒有怀孕的迹象,脸上顿时十分不悦。 “叫太医院开几副温补的方子,让她们拿回去照着抓药吃吧!”太后面上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说道。 众人都知道那是什么方子,顿时羞晒的低下头去。 太后显出疲累的样子,众人只好归去。 一旁的姚嬷嬷看着彤书,不一会儿眉毛就皱到了一处。 太后沒好气的说:“别看了,果真是越看越生气,我瞧着福嫔那孩子倒是个好生养的,她母亲也会生的很,怎么她就一点儿沒动静呢?” 姚嬷嬷指着彤书嘴唇颤抖的说不出话來,半晌才憋出一句:“太后,这不对呀!” 太后一把拿过來,瞪眼道:“哪里不对了!” 姚嬷嬷面上惊慌失措的说道:“皇上召幸小主们的时间不对啊!太后您看,除了荣嫔,其余小主侍寝的日子都是葵水的前后几天,那几天,正是……正是最不容易受孕的日子,这……” 太后一听,脸色大变,仔细瞧了众位小主侍寝的时间,果然都如姚嬷嬷所言,顿时将凌厉的目光刺向一旁的彤书女史。 彤书女史被太后的目光吓到,忙跪倒地上求饶道:“太后息怒,太后饶命!” 太后一看她这样子便知她是知道实情的,便道:“起來回话,将你知道的都告诉哀家,一个字都不许漏,说,是谁指使你的!” 彤书女史哪敢起來,一边磕头一边道:“沒有人指使奴婢,是皇上……皇上他让奴婢这么做的!” 太后大怒,顺手抄起桌上的茶杯往她身上砸去,她哪里敢躲,正中肩膀,顿时觉得骨头仿佛断了一样,生疼。 强忍痛楚,她大哭道:“太后,奴婢句句属实啊!皇上问奴婢女子什么时候最易受孕,奴婢还以为皇上想那个时候召幸,便详细和皇上言明了,连带着最难受孕的时辰奴婢也说了,哪知……哪知皇上他专挑这个时候,奴婢也沒有法子呀,还请太后饶了奴婢吧!” 太后指着她颤声道:“你怎么就沒有法子了,你知道皇上意图的时候就來告诉哀家,哀家也好早些阻止,可你却蓄意隐瞒,若不是今儿哀家发现了,你还要蛮到什么时候!” “奴婢不敢……” “你不敢,哀家知道你怕皇帝责罚,难道你就不怕哀家吗?來人,把这贱婢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以后若还有人在关乎我皇家子嗣一事上欺瞒哀家,哀家一定狠狠重罚!” 彤书女史立时被拉了下去,姚嬷嬷忙在旁边劝道:“太后您消消气,千万别伤了身子,就这么罚了她,只怕皇上那边知道了……” 太后气呼呼的说:“我就是要让他知道,这个不孝子,竟敢背着我做出这等事來,他眼里还有沒有我这个亲生母亲了,还有这北国的百年基业吗?真是……气死我了!” 姚嬷嬷忙帮着太后顺气儿,过了一会儿见太后慢慢缓了过來,便斟酌着问道:“那太后您现在打算怎么办呢?是请皇上过來吗?” 太后摆摆手,道:“不用,我刚把彤书女史给打了,他必定是知道哀家的怒意了,他若心里还有我这个母亲,也是该醒醒了,实在不行,他不是沒对荣嫔耍花招吗?看來他还是挺喜欢那孩子的,我瞧着那孩子也好,家世门第都不错,她若是个有福气的,就早点让我听到好消息也成啊!” 可是太后却哪里知道,惜尘每晚并不与娴雅同寝,娴雅睡时,惜尘仍在看折子,娴雅醒时,他也早已起身上朝去了。 彤书女史被打的消息传到沈婠耳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隐约觉得此事应与惜尘有关,她想知道原由,因此便想直接去问惜尘。 在上阳宫里,她遇到了许久未见的夏文泽,自从他妹妹被打入冷宫之后,他也抱病了一段日子,,是真的生病,不是装病。 他瘦了很多,原本俊秀的脸看起來不那么有光彩了,眼眸里也含了一层淡淡的悲伤,他看到沈婠时一愣,站住等她过去。 沈婠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病好了!” 他顿了顿,默默的点了点头。 沈婠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听说,皇上调你去北军!” 他又点头,这回总算说了一个字:“是!” 沈婠叹了一叹,道:“他们曾是我哥哥的部下,我哥哥说过,皇宫里最重要的驻守军队不是羽林卫,而是北军,任何人都能动,唯有北军不能动!” 他的眼眸里总算有点色彩,缓缓道:“尚仪说的是征西将军吧!他是个很了不起的将才!” 沈婠自嘲的笑笑,道:“若他不上战场,不伤痕累累,谁会知道呢?” 夏文泽抿唇不语,沈婠的情绪忽然低落下來,她垂下眸,咬了咬唇,轻轻的问:“将军是恨我吗?恨我让您的妹妹在冷宫那样的地方受苦!” “不!”他果决的回答她:“是我们兄妹对不起尚仪,文纨她错了,尚仪之前饶过她一次,是她自己沒有醒悟,却还一错再错,到如今落得个……” 沈婠抬眼看着他,目送晶莹,她说:“将军好好带领北军,皇上是个念旧恩的人,假以时日,只要令妹真心悔改,皇上一定会把她重新迎回后宫的!” 夏文泽苦笑着摇摇头,道:“尚仪不用安慰我了,伤害尚仪的人皇上沒有取她的性命已是仁至义尽了,我知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不管怎样,多谢尚仪的好意,在下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说罢,他拱拱手,大踏步走了开去。 沈婠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心里不知想些什么?叹了一回,忆起有事禀告,忙进去了。 “彤书女史被太后娘娘打了!”沈婠简短的说。 “朕知道了!”惜尘面色丝毫沒有变化。 “为什么?”沈婠难掩自己的惊讶。 惜尘却连头也沒抬一下,依旧用那个姿势看着一本奏折,冷冷的说:“这不是你该管的,去泡壶茶來!” 沈婠瞪他一眼,亦冷冷道:“这也不是奴婢该管的!”说完不等他抬起头,自己先退了出去。 真是奇怪,他对自己忽然这样冷淡,心里竟然有了一丝不忿,难道是因为他平日里待自己太好,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吗? ------------ 中秋之前 这一日下朝之后沈婠跟着惜尘到寿安宫给太后请安,去时寿安宫里坐好几十人,都是來给太后问安的,以往这个时候她们早回去了,今日大概是太后精神不错的样子,因此留她们下來说说话。 庆妃不知说了什么?太后笑的既是开怀的样子,身旁坐着的福嫔浅浅微笑,太后却拉了荣嫔的手说了几句,荣嫔忙低下头,面上一阵飞红。 众人见皇上前來,纷纷起身相迎,面上都流露出欣喜,只有太后面上淡淡的,语气也十分不悦,道:“皇上今日怎么这么早就來了!” 惜尘择了位子坐下,道:“朝中无事,便來看望母后!”他待人一向淡漠,即便是生母亦是如此。 太后也早已习惯他这样子,便不再说什么? 惜尘却问道:“听说昨日母后睡的不踏实,不知可曾请太医來看过!” 太后面上的不悦少了几分,声音也柔和起來,说道:“太医说沒什么?我还不是操心你,若你能多为我这个母后考虑,我哪至于不能安寝!” 惜尘道:“儿子惭愧!” 太后叹了一声道:“罢了,你只管料理你的国家大事去吧!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一日,自是要为你操心一日的!”她说了兀自感伤,又看到下面都是人,不小的大殿到显得有些拥挤,顿时皱起了眉,挥一挥手道:“哀家乏了,皇儿陪在哀家身边说话便罢,你们都回吧!” 众人忙行礼跪安退下,惜尘对沈婠道:“朕那里有两瓶海东进贡的玫瑰清露,你去拿來给太后!”又对太后道:“那东西想必合母后口味,吃了能提提精神!” 太后道:“难为皇儿一片孝心!” 沈婠去了,却在门口看到霞贵人一脸愤懑的指着娴雅说着什么?霞贵人不过是个贵人,娴雅是嫔,位分比她高了两极,她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分尊卑,亏得娴雅教养好,若是自己,怕是一个巴掌扇到她脸上去了,那庆妃站在一边,似乎看热闹似的看她俩,其余众人除了画之和雪玲站在娴雅身后,竟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沈婠走过去,这才听清了霞贵人的控诉:“谁不知道皇上宠你,可你也太把自个儿当回事了,以为买通彤书女史做些手脚,就能让我们都怀不上孩子,你自己就能先有了皇嗣吗?” 娴雅紧咬住下唇,却不做任何解释,也无法解释。 那事明明是皇上做的,说出來岂不是毁了皇上的威名。 沈婠蹙眉,她也知道是惜尘故意为之,如今却要让娴雅背黑锅,心中十分心疼娴雅,肃面上前,冷冷道:“方才太后说屋里聒噪,让众位小主回去,霞贵人在这儿嚷什么呢?吵了太后,恐怕皇上会迁怒!” 霞贵人瞥了她一眼,嘀咕了一声:“哼,一丘之貉!” 沈婠冷冷的盯着她,她因上次的事对沈婠不敢放在明面的刁难,只好腹诽咒骂,沈婠看着那边的庆妃道:“皇上不是让庆妃娘娘教导霞贵人的吗?怎么如今看着却沒一丝起色呢?” 庆妃笑道:“罢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这个妹妹呀,就是这么心直口快,最见不得别人蹬鼻子上脸了,自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 沈婠一挑眉,正准备刺她两句,却听雪玲道:“皇上宠爱娴雅姐姐,自然会引起别人眼红,霞贵人心中不忿,到也在情理之中!” 霞贵人本來平息的怒气顿时又窜了起來,指着雪玲骂道:“你不过是个常在,也敢來编排我,我今日若是不罚你几下,你不知我的厉害!” 娴雅忙道:“雪玲是无心之言,霞贵人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计较才是!” 庆妃也过來拉住霞贵人道:“瞧你这破落户的样子,也该学学荣嫔才是,就连太后都夸赞她知书达理,你方才说了那许多,可见人家恼你,你呀,快跟我回去吧!” 霞贵人一脸不愿意的被庆妃拉走,走了两步仍不忘回头瞪她们几眼。 沈婠瞧了雪玲几眼,心道她以往不是这么话多的人啊!刚才霞贵人明明不想追究了,她却还说了那样的话,不是明摆着给霞贵人找不痛快么。 娴雅冲沈婠无奈的笑了笑,沈婠道:“姐姐回去吧!我还要去拿玫瑰清露來给太后呢?姐姐的性子温和,不愿和她们吵是沒错,可也不能太软了,沒得让人欺负了去!” “知道了,她们说就让她们说去,的确是我侍寝的日子比她们多许多,她们恼我,也的确是常理之中的!”娴雅好脾气的笑道。 沈婠微微摇头叹气,只怕太后那边等急了,忙回上阳宫去。 晚上敬事房递牌子时,沈婠就在惜尘身边伺候,惜尘想了想,说道:“还是荣嫔吧!” 沈婠忙道:“皇上!” “何事!”惜尘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对敬事房太监道:“先别通传,你先下去,朕想好了再叫你!” 见人都退下了,惜尘笑道:“有什么就说吧!” 沈婠想了想说:“这样对娴雅姐姐,也太不好了!” 惜尘笑道:“怎么个不好!” 沈婠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娴雅姐姐的性子太过温和,恐怕不适宜做皇上手中的棋子!” 惜尘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只到自己肩膀的沈婠,面上是似笑非笑,道:“你看出來了!” 沈婠点头,惜尘唇边的笑意扩展开,指尖划过她额前的碎发,道:“荣嫔的性子虽然温和,却不是个蠢人,她如今温和,并不代表以后也是如此,庆妃刚进府时何尝不是活泼可爱,裴妃进府时也何尝不是耿直乐观呢?婠婠,人都是会变得,这宫里,可沒人是你的姐妹!” 沈婠听了十分不快的说:“庆妃和裴妃怎能和娴雅姐姐比,难道你沒看出娴雅姐姐的身上有……” 惜尘冷声道:“有沈媛的影子是吗?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决定,用她來取代福嫔,你姐姐,,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却……有些手段,连朕都不得不佩服她!” 沈婠最听不得旁人诋毁她姐姐,气呼呼的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姐姐,但她人都死了,你还不肯放过她,非要给她加上个罪名,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惜尘睨她一眼,淡然道:“的确,她人都死了,朕不像再提起她!” 沈婠狠狠瞪他一眼,正准备走,却听他说:“老十的婚事定下來了,下个月二十,你若想去……” “我不想去!”沈婠大叫一声,随后气鼓鼓的出去了, ------------ 中秋之前 到了八月初,宫里忙着十五的晚宴,裴妃和庆妃一同操持此事,中秋晚宴不止十五,上有规矩十四宴宗亲,十五宴后妃,十六宴朝臣,因此这两人格外卖力,到沒了争风吃醋的时候。 众人忙碌,沈婠也不得闲,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二十就是老十的婚期,怎么说自己也得准备一份贺礼去才行,毕竟他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老十这个人,又最是心直口快沒有心机的,有时候自己说些粗鲁的话,旁人听了皱眉,唯有他听了到十分受用。 那日下朝之后,老十和十二特意等在那里,沈婠笑着过去道:“恭喜,恭喜了新郎官儿!” 老十面色一红,大手一挥,笑道:“同喜同喜,阿婠,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去啊!” 沈婠笑道:“这是自然,我可得去见识一下你的新娘子,看看她能不能降得住你!” 老十的神色似乎十分尴尬,沈婠看向十二,十二笑道:“十哥早就偷偷爬了他贵岳家的高墙,看到了咱们未來的十嫂啦!长相那是自不必说的,倒是个温和沉静的性子!” 沈婠未注意那“咱们”二字,只惊讶的问:“什么?爬墙,老十你多大的人了还爬墙,可被发现了沒!” 老十得意洋洋的说:“我的身手你还不知道,怎么会被发现!”随即换上了一副苦瓜脸,对沈婠道:“不过,那女孩子虽然长得不错,就是太沉静了,我趴在那儿半天,她竟然一直在案前绣花,我都快睡着了,她还一动都沒动,唉!这样的女子娶回家,那该多沒趣啊!” 十二故意板着脸道:“这么说,你是嫌弃母妃给你挑的女孩子不好咯!” 老十忙摆手道:“我可沒怎么想!” 沈婠笑笑,老十自幼生母亡故,是惜朝的母妃惠太妃一手带大的,所以他和惜朝的感情自不在话下。 沈婠笑了笑道:“惠太妃是一早就在给你打算的,就因为你的性子太过粗鲁,所以找一个贞静的女子,这样才能安得下你那火爆性子!” 十二道:“母妃确实是这个意思!” 沈婠又促狭的笑道:“况且人家又是大家闺秀,从小读《女戒》长大的,对你房中的什么艳姬,扶柳之类的姬妾,想必不会太在意!” 老十涨红了脸,指着她道:“哎哎哎,你怎么总说这些歹话,那艳姬,还不是你送给我的么!” 沈婠奇道:“我明明是送给表哥的,怎么到成了送给你的!” 老十大叫道:“八哥那样的性子,怎么敢要你送的女人,何况……”他忽然面色一滞,说不出话來。 沈婠的心也沉沉的痛起來,苦笑着接道:“何况,他如今身在佛门,就算敢要也不能要了!” 三人一时沉闷下來,都低着头不说话。 十二叹道:“咱们四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的,如今八哥入了佛门,九哥又常年病着在宫中出不去,就是十哥马上也要成婚了……当真是回不到从前的日子了!” 一想到从前的日子,三人脸上更是戚容。 老十轻咳一声,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看了一眼沈婠,忽的笑道:“你如今在这儿取笑我,他日你和十二弟成了婚,难道不兴他房里也有三五个姬妾的!” 沈婠面色绯红,啐他一口,骂道:“呸,都快成婚的人了,还是这么沒个正形儿的,扯到我身上做什么?” 老十得意的哈哈大笑,十二却正色道:“我答应过阿婠的,今生若是能娶到她,就只她一人,不会再有旁的女子了!” 老十和沈婠都怔住,沈婠愣愣的问:“你几时说过的,我怎么不知道!” 十二笑道:“今生既定,此生不换!” 沈婠方知那孔明灯上真正的含义,顿时整张脸都红了起來。 老十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严肃的看着沈婠道:“也是,你一个人就有的十二弟受的了,再來几个,怕是会鸡犬不宁!” 沈婠來不及做羞晒状,听了烟眉倒竖,瞪眼道:“你这个家伙胡说什么?” 老十忙远远的躲开,跑了。 惜朝无奈的笑了笑,道:“十哥这个人……” 沈婠莞尔一笑:“我还不知道他!” 两人相视笑笑,顺着宫墙慢慢的踱着步子,惜朝问道:“我前儿个给母妃请安去,顺道去看了九哥,听说有桩公案牵涉他了去!” 沈婠点头道:“到也不关九哥的事,是牵涉到海东太子和一位小主,两方都算是我的朋友,所以央九哥帮圆个谎!” 惜朝的面色似乎变了变,低声问道:“是关乎李修赫的吗?” 沈婠奇道:“是啊!九哥沒有说吗?” 惜朝怔了片刻,道:“却是沒有明说!”他顿了顿,道:“李修赫总留在这边,似乎不太妥当!” 沈婠忙问:“这是何意!” 惜朝道:“我到九哥那里告诉他十哥的婚讯,太嫔娘娘听了似乎有些着急,伦理说九哥还未娶,十哥是不能大婚的,只是九哥的病情……太妃太嫔又是不能出宫和受封的亲王一道住的,所以九哥才在宫里留了这么久,按他的年纪,早该出宫建府去了,父皇在时倒是允了他留在宫中将养的请求,那时也是太嫔娘娘求了來的,毕竟若是到了外面,太嫔娘娘心里不安,只是如今看來,太嫔娘娘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请求了!” 沈婠问道:“太嫔娘娘是担心九哥大婚的事吗?那么九哥的意思呢?” 惜朝道:“正是,不过九哥一点那样的意思都沒有,只说他身体不好,不能拖累人家!” 沈婠点头道:“这到是个问題!” 惜朝却摇头道:“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來的,宫里用什么药什么人服侍,到宫外一样就是,何况总拘在宫里也未必就好,小时候不也随我们一道玩过几次么,那时候气色倒好!” 沈婠想了想道:“那到也是,想來,是九哥不愿意离开太嫔娘娘吧!” 惜朝叹了一口气,不说话,半晌才缓缓道:“等过了十哥大婚,我看我得找个日子,和四哥商量一下,出使海东,把李修赫送回去吧!若四哥不放心,大不了换其他的皇子好了!” 沈婠被镇住,磕磕巴巴的问道:“你……你的意思是……李修赫他……他和九哥……” 惜朝捏了捏她的手,抱歉的说:“这样的事,本不该说与你听的!” 沈婠一阵晕眩,震惊过后细细思量,总算寻來一些蛛丝马迹证明了惜朝的话,惜朝向來都是聪明的,他既然这样说,绝不是空穴來风,可是?那样孱弱的九哥,竟是……竟是好男风的么, ------------ 中秋之前 沈婠抬头,正触上惜朝担忧的眸子,每一次,只要看到这双眸子,心里总会很快平静下來,笑了笑道:“我沒事!” 惜朝点点头,又问:“十哥大婚,你可准备贺礼!” 沈婠苦着脸道:“他贵为亲王,可以说什么都有了,我还能送什么呢?” 惜朝道:“不拘什么?只要是你的心意就成!” 沈婠敏思苦想了好一会儿,依旧一副苦瓜脸,道:“你是知道我的,沒什么能拿得出手的,难道,还像他以往生日那次,跳个舞给他看吗?” 忽觉得手上一紧,惜朝面色一沉,冷冷道:“你总不记得我的话,不是说了不许你在旁人面前跳舞的么!” 沈婠诧异的看着他,他忙换上一副表情,那意思是说:“你可别再问这话我什么时候说过了!”不仅笑了出來,道:“我知道,那次……不是有你在场嘛!” 她也知道自己有些强词夺理了,可那次正是老十的整生日……这次是万分不能的了,好歹是人家大婚。 不过她很快笑眯眯的说道:“艳姬不是有个姐妹还在福满楼吗?不如我去问胡老板讨要过來,也送给老十得了,当王府的侍妾总比在外面卖艺的好!” 惜朝惊讶的看着她说:“你这毛病是从哪儿学來的啊!竟然学会送人家姬妾了,以前是十哥沒成婚,如今他都大婚了,新婚礼物,有送姬妾的道理嘛!” 沈婠嘻嘻笑道:“开个玩笑也不行啊!” 惜朝轻轻舒了口气,按照沈婠行事毫无章法可言的性子,如果她真的送一个姬妾过去,还真的不是不可能的事,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发,微笑道:“要不,我就以咱们两人的名义送一份礼去好了!” 沈婠刚开始还不明白,问道:“为何要以我们俩的名义送一份礼呢?”随即明白过來,面上又红了,低下头不敢说话。 惜朝爱极她这含羞带怯的模样,浓密的流海遮住她饱满的额,纤细的鼻微微翘着,从下往下看去,顺着下颚的弧度,都美的刚刚好,她的双手交握在胸前,因为害羞而手指轻轻捻着,他笑了笑,将自己的手覆到她的手上,拉到自己怀里,就这样轻轻的握着。 红墙下两人静静站着,远处走來一队宫人,惜朝不得不把她的手放开,沈婠抬头冲他笑笑,道:“你回去吧!我待会儿还得到御前去,老十那边的礼,你就多费心准备吧!” 惜朝点点头,道:“你放心吧!”他这话说的极重,仿佛不仅是那礼,还有旁的,总之,一切的一切,只要有他,其余的她大可以放心。 沈婠转身刚要走,惜朝忽然笑着问道:“要是咱俩成婚的时候,也有人胡乱送姬妾给我,你怎么说!” 沈婠一愣,随即很大度的挥挥手道:“既然如此,我就帮你收下好了,也让你享一享齐人之福嘛!” 惜朝面色一变,似是十分的不悦,沈婠故意显出得意洋洋的模样,惜朝却笑了,低声道:“十哥说的对,有你一个就够我受得了,我可不敢再多要几个!” 沈婠挥手作势要捶他,他忙转身跑了。 那一队宫人走近,冲她行礼,她换上往日淡漠的样子,倨傲的轻轻点头,等宫人走过,她遥望已走远的惜朝,脸上又出现了久违的温暖笑意。 惜朝,你可知道,我心底有个隐秘的愿望,那便是我至今不取楚惜尘性命的缘由,可,一旦那愿望达成,你我是否真的能白头偕老呢? 带着心底的笑,沈婠回到上阳宫,不在意这笑从心底绵延到脸上,于是,楚惜尘用怪异的眼神盯着她时,她忽然觉得自己面部的肌肉有些抽搐。 她忘了她的笑有多倾国倾城。 他却知道她这样的笑只会留给那个人。 原本见到她的笑容该喜悦的心,忽然开始钝钝的痛。 他只能故作不悦,板着脸问:“去哪儿了!” 沈婠敛容道:“刚见了老十,恭喜他大婚!” 她有所隐瞒,他亦是知道的,却不拆穿,只是略略点头道:“新娘是董家的小姐,是惠太妃年头就求了朕的,所以也沒让她参加应选,配给老十,倒是不错,你觉得呢?” 沈婠失笑:“我又沒见过她,怎么知道如何,又不能像老十那样爬墙进去偷看……”说了顿觉失言,忙捂着嘴,讪笑了两声,不过,她同时却在心里想,若是从前,知道老十定了哪家的小姐,一定也会和他一样,就算不能爬墙进去,无论如何也会找机会见见的。 惜尘沉着脸道:“老十爬墙了吗?他都快大婚了,怎么还沒个正形儿!” 沈婠忙道:“我也说他了呢?不过他那人,从小就这样,你是看着他长大的,怎么会不知道!” 惜尘睨了她一眼,不再在这个问題上纠缠,却问:“你们自小交好,可曾想好送什么礼了!” 沈婠怔奇怪今儿怎么都问这个问題,只道:“沒,到时候再说吧!” 惜尘皱眉道:“那个时候再说能送什么好东西,内务府刚送了礼单來,我瞧着里面有一套鎏金掐丝珐琅缠枝莲纹古董瓶,就用你的名义送吧!堂堂御前尚仪,送给亲王的礼,也不能太寒碜!” 沈婠张了张嘴,愣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沒说,估计就算送过去老十也不会以为是她这个御前尚仪送的,不过她还是嘀咕了句:“人去就行了……” 惜尘嘲讽似的笑:“不是说不去的么!” 沈婠急道:“那天不是跟你赌气才说的嘛,怎么能不去!” 惜尘的笑印到了眸子里,仿佛是玩味般的说道:“哦,原來是和我赌气!”他说这话时语气低缓,又带着些笑意,听着总感觉暧昧。 沈婠支吾着正要退下,他却冲自己招招手,将玉案上一张白色的纸递给她,道:“这是二十那日的出宫准条,已盖了上阳宫的章,回宫时间是酉时,若过了酉时,可进不來!” 原來他早就准备好了啊!接过那张准条,看了一眼揣在怀里。 宫人进出宫门都有严格规定,由帝后掌管,盖了上阳宫或者凤宸宫的印章,再写明出宫时间和回宫时间,过了那个点,你要么就别回來,若是回來,必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ps:这几章开上去貌似沒啥,下面有恶斗,决定沈婠命运的时刻來啦!) ------------ 娴雅·逝 一转眼便到了八月十四,那一晚皇上在熏华宫大宴皇室宗亲,先帝虽说有十二个儿子,但到了此时留在京城的已为数不多。 长子出身低微,却意欲谋害太子,事败后被先帝贬为庶民。 次子乃废太子,因巫蛊一案被废黜致死。 三子平王,好女色,封地在巴蜀,整日纵情声色,是个沒有实权的王爷。 四子裕王,便是现在的新帝惜尘。 六子清王,名惜清,是先皇贵妃的儿子,先皇贵妃还在时,他便很得宠爱,只是后來他母亲去世,先帝虽然十分疼爱,但已养成了放荡不羁的性子,如今游山玩水,放浪形骸之外,先帝在时还会回京请安,如今先帝不在了,也彻底沒了他的消息。 八王楚惜今,先帝柔妃之子,柔妃因涉嫌污蔑废太子巫蛊一案而被打入冷宫,后新帝继位后赐死,八王出家为僧。 九王因身体羸弱,便未曾出宫建府,如今仍住太嫔宫中。 十王楚惜武,受封忠王,便是即将要大婚的老十。 十二王楚惜朝,生母惠太妃,是先帝最宠爱的小儿子,可惜仍无缘帝位。 除了这些,另外老五,老七和十一均早夭,所以,能留在宫中参加晚宴的,便只有九王,老十和十二了。 只是九王因为身体太过虚弱,只是略坐了一会儿便起身请退了,惜尘让沈婠送他,沈婠只得在前面打着灯笼相送,一路却是无话。 自从惜朝和自己说了九王和李修赫之间的事,再看到九王的时候,自己总觉得心里不大舒服,虽说贵族之间,那些纨绔子弟也会在外院养几个娈童败火,可……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忽然之间得知他好男风,也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到了太嫔的宫外,沈婠刚准备回去,九王却道:“阿婠你今夜似乎不打高兴!” 沈婠忙掩饰着笑道:“沒有的事!” 天上月儿皎洁,宫灯明亮,九王分明看到了她脸上的慌乱,顿时有些明白了,便也不做声。 沈婠只觉气氛尴尬,轻轻的说:“那,九哥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她匆匆行个礼,低头从他身边走过,却听他喃喃的说道:“希望你不要看不起我……” 沈婠怔住,脱口道:“怎么会!” 九王笑了笑,却是无比苦涩的,他摆了摆手,似乎有些喘不上气的样子,说道:“你回去吧!我也进去了!” 沈婠却不急着走了,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犹疑着问:“那一次帮忙圆谎,是因为我的请求,还是因为事情牵涉到他!” 九王并沒有思考太多,缓缓道:“是因为你的请求,也是因为他!” 沈婠叹道:“那么,九哥还是我的九哥,我不会因此看不起你!” 九王想对她感激的笑笑,她却提着灯笼迅速离开了。 此时太嫔走了出來,看着那抹身影,问道:“是阿婠吗?” 九王道:“是!” 太嫔沉默了片刻,又道:“她是个好姑娘!” 九王苦笑了一下,也道:“我知道!” 太嫔便沒有再说话,而是扶着九王,慢慢走了进去。 十四的晚宴平平静静的过去了,而妃嫔们都在用心准备十五晚上脱颖而出,有些成月都见不到皇上金面的妃嫔几乎从早上就开始打扮,就是希望自己别出心裁而又符合规矩的装扮能给皇上留下既深刻又美好的印象。 而这些沈婠是不必关心的,她只需穿着朝服,静静跟在惜尘身后便可,有时候看那些女人争奇斗艳,实在替她们觉得累的慌。 到了晚上,大如圆盘的满月挂在天边,四周无一丝云彩,暗黑的夜里唯独一轮明亮的玉盘,洒下的清辉如水银泻地,只把整个皇宫照的透亮,熏华宫中斗大宫灯挂起,更如白昼。 沈婠随惜尘进殿,低眉顺目,手里捧着一柄紫檀嵌玉三镶如意,那如意,首、身、尾镶螭纹玉璧、玉瓦,如意首玉璧的中央镶有一颗产自海东的夜明珠,珠径围寸,粒大晶莹,点缀在双螭之间,组合为二龙戏珠纹饰,光彩夺目。 惜尘落座,众妃起身,沈婠这才注意到为首的是庆妃和裴妃,庆妃今日穿一身杏黄宫装,领口和袖口繁密堆刺锥绣,又缀珍珠千颗,极是奢华耀目,而裴妃一袭绛红云锦覆烟罗单纱的宫装,亦显得气派雍容。 沈婠不由唇边泛起微微冷笑,这二人之心昭然若揭,连穿衣打扮也不再避忌,按照宫规,只有皇后方可着正黄,正红二色,一品妃只能着偏色,如杏黄,海棠红,烟霞色等,庆妃和裴妃不过都是二品妃,而今日此二人不约而同一穿绛红,一穿杏黄,可见其心思早已盯上了那悬空已久的后位。 惜尘略一抬手,众人也跟着落座,双目扫过四周,惜尘却蹙眉道:“荣嫔怎的不在!” 众人面色一滞,佳丽云集,花团锦簇,每名女子都盛装锦绣,珠翠绫罗,可皇上他,偏偏忽略了众多逢迎笑脸,只关注着他的荣嫔,而荣嫔,似乎并未出席。 沈婠亦蹙眉望去,果然未见到娴雅。 此时庞贵人起身出列,跪下说道:“皇上融禀,臣妾与同宫所住杨常在本是等荣嫔姐姐一同前來的,只是去时荣嫔姐姐忽然头晕眼花,脚下不稳,因此只得在宫中歇息,未能前來,还望皇上恕罪!” 雪玲也出列跪下道:“是,娴雅姐姐想是犯了旧疾,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惜尘道:“既然荣嫔身体抱恙,朕自然不会怪罪,可曾请太医去瞧瞧!” 雪玲忙道:“是,臣妾出來的时候,景怡宫的宫人已去太医院相请了!” 惜尘点头道:“那就好,你们归座吧!” 两人谢过之后回到座位,沈婠仍有些不放心,娴雅的病早就好了,怎么会又犯了呢?她看向画之,画之冲她微微点头,既然画之觉得沒事,那娴雅姐姐应该沒事吧!现在只能等晚宴结束,再去看她了。 小石子高唱一声:“奏乐!” 丝竹声起,两列彩衣舞姬纷纷从两旁鱼贯而出,随着优美动听的乐声,开始翩翩起舞。 舞姿曼妙,乐声动人,众人专注倾听,目光流连,唯惜尘面色淡淡,他一向对此不大有兴趣,只是举杯浅酌。 曲终,舞罢,众人纷纷夸赞,接着便有庆妃和裴妃带领,向皇上敬贺。 (ps:看标題大家就该晓得,娴雅最终逃脱不了炮灰的命运,不要骂我,剧情需要。 今日五更结束,谢谢大家支持订阅,晚安,) ------------ 娴雅·逝 几番过后,惜尘的衣服上已沾了些许酒渍,遂起身道:“你们尽管取乐,朕去更衣!”沈婠忙跟下。 回去换了衣服再出來,惜尘问沈婠:“你的脸色不太好,可是饿了!” 沈婠道:“沒有,我只是有点担心娴雅姐姐!” 惜尘安慰道:“不用担心,结束之后朕随你一起去看她!” 两人说定,正准备回去,却在半路上遇到了庆妃,她手中还提了个食盒,惜尘有些奇怪,便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庆妃忙道:“臣妾有些担心荣嫔妹妹,宴席上有两道点心,臣妾记得是荣嫔妹妹爱吃的,因此特地命人装了,臣妾前去看看!” 惜尘皱眉道:“晚宴还未结束,你怎么就跑出來了!” 庆妃不慌不忙的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叹道:“臣妾是想着,臣妾们都在把酒言欢,唯独荣嫔妹妹一人因病不能來赴宴,实在可惜,她一人在宫中,又是病中,想必会十分寂寥,因此……臣妾一心想着荣嫔妹妹,失了礼数,还请皇上宽恕!” 惜尘听了微微动容,沈婠却冷眼瞧着她,庆妃,她会有这么好心,可别是存了什么坏心思吧! 庆妃瞥到沈婠怀疑的神色,干脆大大方方的说:“不如,就请皇上随臣妾一同前去吧!若荣嫔妹妹见到皇上亲临,一定会高兴的,说不定这病很快就会好起來了呢?” 惜尘看了看沈婠,见她眸中是孤疑又急切,知她是不放心庆妃,也担心荣嫔,便道:“既然如此,那朕便随你一道去看看吧!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点心!” 庆妃笑道:“谢皇上,是一道翠玉豆糕和一道金乳酥,都是荣嫔平日里喜欢的!” 惜尘道:“难为你,倒是有心了!” 庆妃低下头浅笑道:“其实臣妾对皇上有心,自然也会对皇上心上的人有心了!” 惜尘不再说话,往景怡宫走去。 因原本只是更衣,惜尘只带了沈婠出來,庆妃倒是带了一群宫女太监,到了景怡宫门口,也沒人通报,惜尘到也不在意什么?只往里面走,却见院子里站了一个丫头,那丫头见有人來,又见是皇帝,顿时吓白了脸色,却不跪迎,只撒腿就往里跑。 惜尘和沈婠正奇怪间,就听庆妃喝道:“站住!”她身后便有两个小太监冲过去扭住那小宫女,那小宫女顿时吓得哭了起來。 庆妃怒道:“还沒问你什么呢?你哭什么?” 小宫女却只一个劲儿的哭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庆妃怒气更甚,骂道:“你疯魔了不成,本宫何从说要拿你怎样,何况皇上还在这儿呢?哪容得你乱叫,说,刚才见到皇上御驾,怎么不跪迎,反而往里跑,里面有什么?” 小宫女吓得脸色惨白,一个劲儿的说道:“里面什么都沒有,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皇上饶命,皇上饶了奴婢吧!” 惜尘被她哭得心烦,冷冷道:“把她嘴堵上!”说时,人已往里走去。 沈婠心中只觉不好,这小宫女太过古怪,四下又不见其他人,连碧珠也不在,心下更是觉得不妙。 惜尘越走越快,很快便來到娴雅房门外,他站住一听,只听得里面有微弱的哭声,还有男子的说话声,不仅心中大怒,一脚踢开房门,转过珠帘和屏风,便看到衣衫不整的娴雅倒在一名年轻男子的怀中嘤嘤哭泣着,她的手臂环住男子的腰,男子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长发。 沈婠亦看到眼前这幕,顿时愣在那里。 庆妃虽然怔住,嘴角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身后跟着的提着食盒的宫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食盒也滚落地上,里面的两盘点心也滑落出來,景德镇官窑烧出的上好瓷盘,薄如纸,白如玉,摔得个四分五裂,点心也摔得粉碎,果然是娴雅最爱的那两道点心,,翠玉豆糕和金乳酥。 娴雅显然对这突如其來的一切显得惊慌失措,慌乱之中她甚至忘了给自己披件衣服,还是身旁那年轻男子给她披上了,这样却更使惜尘震怒。 那年轻男子虽然衣衫整齐,并沒有凌乱的样子,但刚才的情景…… 沈婠认得这个男子,他便是娴雅进宫之后给娴雅诊脉的陈太医,也是他,给娴雅开药,让娴雅无法病愈,现在,沈婠总算明白,明白为何他愿意帮娴雅的忙,为何娴雅迟迟不肯承宠…… 震惊,被欺骗的感觉打击着沈婠,她目瞪口呆的反问道:“娴雅姐姐,你怎么……怎么可以……这样……” 娴雅双目含泪,无比痛苦的看着沈婠,满腔话语欲言又止,只能唤出她的名字:“阿婠,阿婠……” 沈婠一边轻喃一边摇头,最后终于受不了双手掩住面目跑了出去。 娴雅在后呼道:“阿婠!” 惜尘冷冷的注视着她,齿间清冷的吐出两个字:“拿下!” 庆妃颔首:“臣妾遵命!”再抬头时,眼中毫不掩饰的得色看向娴雅,惜尘已经走了,她不用再掩饰自己的情绪。 “荣嫔妹妹,真是对不住了,这种事情,当然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了,你说是不是!”她得意的笑道。 娴雅不语,脸上出现灰败的气色。 阿婠,阿婠,对不起…… 沈婠哭着跑回上阳宫,跑回自己的房间,扑在床上大哭起來。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娴雅姐姐,她是自己在这宫里唯一当成亲人的朋友啊!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欺骗我。 春儿和燕儿从未见过尚仪如此失态的样子,站在门口不敢进去,过了一会儿更是守在门口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因为,,皇上來了。 惜尘的脸色很难看,铁青着脸。虽然他并不爱荣嫔,但看到方才那一幕,他作为帝王,作为男人的尊严被狠狠践踏了,他想要扶植的妃嫔,自己的女人,竟然抱着别的男人,还是那样的衣衫不整。 但是,这些都可以简单的处理掉,只是沈婠的情绪,被人欺骗的挫败感恐怕会缠着她一段日子了。 他站到她身后,并不说什么?只是抱起她,将她搂在自己怀里,紧紧的搂着,什么也沒有说。 渐渐的,她的哭声变得微弱,然后只默默落泪,到最后眼泪也流不出來了,而他,只是搂着她,轻轻抚摸着她的背, ------------ 娴雅·逝 许久,沈婠不再哭泣,只是靠在惜尘胸口,一手抓住他的衣服,一手去擦已经干涸的泪渍。 惜尘低下头,用唇瓣碰了碰她如桃儿一般的双眸,轻声问道:“可要叫人进來帮你洗脸!” 沈婠沙哑着声音道:“不要!”说着,又把自己的头往他的怀里埋了些,她可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惜尘无声的扯了扯唇角,双手松开一些,免得她被闷坏了。 她却又抬起头,望着他说:“你准备怎么办!” 一层肃杀陇上他的脸,话语间已带了森冷寒意:“家丑不可外扬,那个陈太医,以谋害妃嫔之罪处死,至于荣嫔,赐令自裁!” 她怔了怔,一咬牙,道:“我不想再见到他们!” 惜尘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你不会再见到他们的!” 她用双手紧紧圈住他的腰,紧贴着他的胸膛,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不知为何,这一刻,她隐隐的有些希冀,宁愿他……不是杀她全家的仇人。 可能是哭得太久,她累了,迷迷糊糊的有些睡着,他的怀抱她不再反感,反而觉得有些依赖。 恍惚间他仿佛要放开自己,可是沈婠却拉住他的袍袖,呢喃着说道:“不要走……” 他低下头将她平方在床上,自己和衣在她身边躺下,轻轻拍着她说:“我不走,我一直都在这儿……” 他的声音轻缓低沉,仿佛有催眠的作用,于是,沈婠很快进入了梦乡。 再醒來的时候惜尘已经不在身边了,沈婠叫來春儿來问,春儿说,皇上一大早就离开了。 沈婠暗暗思虑,昨夜的事也不知如何了,本來好好的晚宴,先是皇上离开,然后是庆妃……庆妃,她怎么会在那个时候去看荣嫔呢?就算要在皇上面前装巧扮乖,至少也要等到晚宴结束之后啊! 她到底是什么用意。 还有荣嫔,想到她沈婠的嘴角边满是苦笑,娴雅姐姐你骗我骗得这么苦。 春儿看着她的脸色阴晴不定,犹豫着说道:“石公公早上來说,皇上已下了旨意,想必此时陈太医已经问斩了,而荣嫔……荣嫔她……” 沈婠有气无力的问道:“她怎么了?” 春儿道:“石公公带了死药去,但是她不肯喝,她说想在临死前见尚仪大人一面!” “有什么好见的!”话虽这样说,但是听到娴雅将死的消息,她的心中仍有些悲苦,眼里的泪水又泛了出來。 春儿叹道:“石公公说以往尚仪大人和荣嫔交好,若尚仪此时不去,只怕日后后悔……” 沈婠淡淡看了她一眼,沉默半晌之后,才道:“好,我过去看看,你既然知道了此事最好三缄其口,否则,只怕是我也保不住你!” 春儿忙道:“奴婢明白!” 沈婠收拾了一番便到景怡宫去,小石子站在门口,看到她來脸上显出焦虑的神色,急道:“我以为您不会來了,荣嫔已经……” 沈婠的心一沉,三步并两步跨进房去,却见娴雅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手中握着的青花瓷小瓶……已然是空了的。 “娴雅姐姐!”沈婠叫了一声,扑到床边。 娴雅的唇已呈现出紫色,面目也越來越灰败,她吃力的抬起手,沈婠忙握在手中,眼泪扑簌簌的落到她的手背上。 “阿婠,你能來,我真的……很高兴……我以为,你不会原谅我了……” “娴雅姐姐……” “阿婠,我已喝下了毒药,只有一点点时间了……你听我说,我很……抱歉,沒有告诉你……当初进宫应选,只是依从了父母之命,我和他……也算得上青梅竹马,可是……父母亲说,他配不上我……” “娴雅姐姐,你别说了,我都知道,我不怪你,我真的不怪你……” “我之所以不告诉你,不是故意要欺骗你的,只是这样的事,越少知道的人越好,对不对!” “对,对……姐姐你说的都对,不要再说了好不好,我这就去找孙太医,他解毒很厉害的,他一定会帮你的,你会沒事,姐姐你一定会沒事的!”沈婠站起身想要往外走,却被她拉住。 娴雅凄苦的笑了笑,虚弱的说道:“不用了,你别去,我知道这毒药的厉害……皇上既然想让我死,又怎么会有解药呢?你听我说,别去,你一去,只怕……再也见不到我了……” “不,不,姐姐……有解药的,一定有解药的!”沈婠的哭声凄厉。 “傻丫头,其实……”娴雅的嘴角开始沁出血线,她痛苦的皱着眉,但还是坚持要把话说完:“其实我知道你和十二王爷……你们也和我们一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阿婠,不要因为别的,看不到自己的心,将來……后悔……” “是……娴雅姐姐你不要死,你是我在这宫里唯一的亲人了,不要死好不好,求你了……”沈婠看到她唇边的血越來越多,她知道留不住她了…… “你來看我的时候,我在抄李煜的《菩萨蛮》,你说意思不好,我却喜欢的紧……奴为出來难,教郎恣意怜……恣意怜……阿婠,你要快快乐乐的活着……我……我和他……真的是清白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之后,沈婠只觉得手中一沉,娴雅的手无力的垂下,摔在了床上。 “娴雅姐姐,姐姐,姐姐……”她大哭大喊,只是娴雅再沒了声息,她像一朵枯死的花朵,衰败的卧在床上,沒有一丝光彩。 娴雅姐姐,我知道你是真的把我当成了你的妹妹,你也希望我能快快乐乐的活着,正如我的姐姐也是这么希望的一样,她在世的时候一直那么照顾我,她不希望我活的和她一样,因为那样真的太累。 娴雅姐姐,当我得知我姐姐死的时候,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温情了,可是老天爷却又让我遇到你,你们俩,那么像……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又要夺走你呢? 娴雅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我昨夜竟然还怨恨你,怨恨你为什么欺骗我,我怎么这么笨呢?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啊!我竟然沒有求皇上饶恕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如果我不那么自私任性,你一定还活着的。 “小姐,您节哀吧!不管怎样,荣嫔都必须死!”小石子站在沈婠身后,看她哭得肝肠寸断,不得不说:“陈太医已经死了,而且是以谋害妃嫔之罪处斩的,若是荣嫔不死,那被谋害的妃嫔在哪里呢?更何况,皇上他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妃嫔和别的男人有染呢?小姐,您也别太伤心了……” 沈婠忽然止住泪,站起身冷冷的注视着小石子,小石子一愣,忙低下头去,半晌,沈婠又看了一眼荣嫔,咬牙道:“好好安葬她……” 小石子忙道:“这是自然,小姐您还是先回去吧!这儿,不吉利!” 沈婠只怕自己再待上一刻眼泪又会止不住,狠狠攥紧拳头,默默走了, ------------ 离宫 月华清寒,轻罗宫装被夜风浸透,凉凉的贴着凝脂肌肤,寒意渗入骨髓,纤弱的身躯轻轻颤抖,窗户大开,月色水银般照亮整个房间,桌上那盏琉璃宫灯,似乎沒有光亮,只是淡淡的耀着,仿若萤火。 四下里一片寂静,今夜皇帝在熏华宫宴请群臣,沈婠因为哀伤娴雅的逝去,所以沒有前往,愈是安静,心魔愈是蠢蠢欲动:如果自己沒有那一时的怨恨,娴雅姐姐会不会还活着。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月光倾泻入屋,中间有一枚黑影。 沈婠抬起头,看到长身玉立的熟悉人影,她迎着月光,看不清他的脸,只依稀辨别出他的轮廓,她低喃:“惜……” 那人开口:“阿婠!” 沈婠愣了一下,來的是惜朝。 惜朝走进來,俯身将她扶起來,爱怜的看着她,温和的说道:“我都听说了,你为何要自责呢?” “我对不起娴雅姐姐!”话一出口,眼泪随即汹涌的流下。 惜朝将她拥在怀里,低声道:“这不是你的错啊!” 沈婠哽咽道:“我应该求皇上的……” 惜朝缓缓划过她的发丝,却道:“这样的事情,求了皇上,他会答应你吗?”顿了顿,他又道:“别说他是九五之尊了,就是世间任何一个男子都不会轻易放过始作俑者的,阿婠,这绝不是你的错!” 沈婠抬起头,泪眼迷蒙的望着他:“真的吗?” 惜朝坚定的点点头,道:“真的!” 沈婠恍惚的倚在他的胸膛上,慢慢说道:“娴雅姐姐说,她希望我快快乐乐的活着,就和当初姐姐说的一样,姐姐死的时候,我沒有看到,可是今早,娴雅姐姐分明就是死在我的面前!”她举起双手,对着月光说道:“当时,她的手还在我的手里,可是只过了一会儿,她的手就垂了下去,变得一丝气力也沒有了,就像娘亲当初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垂下來,我沒能抓住她,我沒能抓住她……” 心魔再次作祟,沈婠的神色愈渐恍惚,眼前甚至浮现出当日在牢房母亲死的那一幕…… “阿婠,阿婠!”惜朝沉声呼唤,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唇边,灼热的唇覆上冰冷的皓腕,男子温热的气息传到她寒凉的掌心里:“沒事的,阿婠,你还有我,还有我在你身边!” 沈婠的身子忽然瘫软下來,惜朝一手圈住她的腰,圈的紧紧的,温润的男子气息迫在耳鬓,他一遍又一遍的轻抚她的后背,在她耳边低语:“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沈婠伸开双手抱住惜朝,仰头吻上他的唇,仿佛是渴求似的逃避些什么?惜朝一愣之后,迅速开始回应她,她温软的唇变得火热,他很快被他掠起情/欲,吻的愈发痴迷,愈发陶醉,烈焰红唇,慢慢将他带入另一个世界,双手也不停下动作,掌心愈热,贴着她的肌肤,渐渐将热力传递。 他像被她的妖冶蛊惑了,她紧紧攀着他的脖颈,满目迷离,惜朝身体的狂热难以遏制,竟不知她纤弱的外表下有如此疯狂的一面。 沈婠的身体变热了,心底却似有一道冷峭的裂缝深渊,想要被他温暖的男性身躯所填满,她贴的他愈紧,仿佛整个身体都要融化在他的怀抱里。 他把她抵在桌边,琉璃宫灯把她脸上的绯红照耀的愈发妖艳,顺着她的唇到她的粉颈,再到胸前的雪肤,束胸隔断了他的吻噬,却阻挡不了他的欲望,他伸手将沈婠的外袍褪下,解开带子,扯下衣襟,小衣熨帖,蓓蕾已悄然立起,他双手覆上双峰,玉兔盈盈可握。 她的齿间流出压抑呻/吟,喘息起伏,情/欲高涨,她口中呢喃出:“惜朝,带我走,带我走……”像要避开这里的纷杂与痛苦,逃到另一个世界里去。 惜朝却慢慢停下动作,托住她的脖颈,轻轻吻了吻她的唇,问道:“你想去哪儿!” 他的脸近在咫尺,沈婠一张嘴就能碰到他的唇,她低低的说:“惜朝,我不想报仇了,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惜朝深深看着她的眸,缓缓道:“好,只要你愿意,什么都好!” 他把她从桌子上抱下來,帮她穿好衣衫,她依旧贴着他,却觉得他身体某个部位异常突出,她诧异的看过去,忽然满脸通红。 惜朝摊了摊手,无辜的说:“沒办法,还得再等一会儿才能……” 沈婠瞪他一眼不让他说下去,惜朝叹了口气,低声道:“阿婠,有时候,你真的很……很像一只妖孽!” 沈婠低着头红着脸问:“怎么,难道你不喜欢吗?” “喜欢啊!可是?”他满脸痛苦的样子:“若每次只是到了一半就停下,我想我可能会……” 话还沒说完沈婠就推了他一般,佯装生气的说:“快回去吧!晚了出不了宫!” 惜朝却道:“沒事,今日群臣赴宴,宫门会晚一些落锁的!” 沈婠想起什么似的忙问:“我正奇怪,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惜朝看了他一会儿,这才道:“是四哥让我來的,他说你情绪很不好,让我來开解开解你,谁知道……” 谁知道,他们俩却差一点就…… 不知楚惜尘知道了,会不会痛恨自己多此一举。 沈婠把衣服收紧一些,道:“我现在沒事了,娴雅姐姐已经不在,但我会达成她的心愿,不会因为现在看不清一些事,在将來后悔!” 惜朝拉起她的手问:“你真的决定了吗?” 沈婠认真的点点头,问道:“那么你呢?惜朝,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惜朝也坚定的说:“当然,你去哪儿,我也会去哪儿,咱们说好,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沈婠望着他,默默落下几滴泪,惜朝道:“再过几天就是十哥大婚,你能出宫去,咱们那个时候走!” 沈婠惊道:“岂不是要连累老十!” 惜朝道:“其实他一直都希望咱们俩在一起,若是咱们走了,他一定会为我们高兴的!” 沈婠想了想,道:“好吧!那你去安排,二十那天,我下了朝就出宫去,到时候,我们就远走高飞!” 惜朝紧紧握住她的手,轻柔的说:“我等你!” (ps:此章破处沒成功,下一章试试,哦哈哈哈~~我要邪恶了,) ------------ 离宫 很快到了老十大婚那一天,上朝时沈婠精神有些恍惚,惜尘以为她还是沒有缓过來,廷议过后很快下朝,回到上阳宫就对沈婠道:“今日老十大婚,你早些出宫去看看,只是别贪杯,晚上早些回來!” 沈婠怔怔的,抬头看他一眼,低下头又不说话。 惜尘笑了笑,道:“怎么,平日里出不去,这会子放你出去反倒不乐意了!” 沈婠鼻子忽的一酸,也不管还有人在场,圈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怀里。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惜尘有些愣住了。 小石子挥手带宫人们都退下去,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水沉的香味袅袅婷婷,丝丝缕缕沁入鼻中,让人心神安宁寂静。 惜尘愣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抱住她的背,感觉到她在自己怀里蹭着,他的唇边渐渐散开淡淡的笑意。 “我想快快乐乐的活着!”沈婠说:“像过去十四年一样,以后的日子,我想和以前一样快活,甚至比以前更好!” 惜尘慢慢揉着她的发丝,轻轻的说:“好,你想怎样,朕都依你!” 沈婠沒有让眼泪落下,但是奇怪的,一想到要走,她的心底,竟隐隐的有些舍不得,有些对这个怀抱的眷恋,她对自己的这份感情表示怀疑和迷惘,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她恨他,纵然现在她放弃了报仇,但是她只是遵循娴雅姐姐死前的遗愿,只有放弃了报仇,她才能快快乐乐的活着,和她爱的人,而她爱的人,是楚惜朝,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舍不得,为什么会难过。 惜尘虽然觉得诧异,但他丝毫沒有想到,这只是沈婠想要离开自己的前兆,他在心里感到安慰,自己为沈婠做了那么多她一定是感觉到了,她理解了自己的苦心,她不恨自己了。 是他把她感动了吗?他自己也不知道。 沈婠放开他,注视着他深如寒潭的眸子,问道:“你会理解我的,是吗?” 眸里印着清澈的笑意,他说:“是,我理解的,我知道该怎么做!” 沈婠舒了口气,转身欲走,就在那转身的一瞬间,泪水猝然滑落,她甚至连强忍的机会也沒有,她只觉得一步一步走的艰难,可是她不能回头,只能在他温暖的目光下离开了他的视线。 惜尘目送着她离去,不知她这一走是要与自己决绝,心情却因为她主动相拥而变得大好,传小石子进來,想了一会儿,便道:“给朕拟旨!” 小石子忙准备好笔墨和圣旨黄娟,磨好墨,看着惜尘。 惜尘笑道:“朕要封婠婠为妃!” 小石子吃了一惊,看着他结结巴巴的问道:“皇、皇上您这是……” 惜尘叹了叹,提笔准备下旨,小石子忙道:“可是皇上,祖制是不允许罪臣之女封妃的……” 惜尘的面色立时冷了下來,沉声道:“朕到不知,你如今与你师傅是越來越像了,怎么,你也想出宫去陪他!” 小石子忙跪下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其实,沈婠封妃,无疑有利于他,只是他也明白,若沈婠真的封妃,整个后宫甚至是朝堂,都不会放过她的,此时封妃,恐怕是将她至于风口浪尖之上啊!也不知方才皇上和沈婠都说了什么?怎么一转身就要封妃了呢? 小石子腹中思量,惜尘已将圣旨拟好,举起來端详一番,道:“菀妃,想必婠婠会喜欢的!”说罢,郑重的拿了印章,盖在了上面。 小石子目瞪口呆的看着,惜尘道:“你先收起來,等明日上朝时再宣布!” “是!”小石子恭敬的将圣旨收起來,心底重重叹了一口气。 沈婠到了忠亲王府,整个忠亲王府都是一片喜庆的红色,小厮将沈婠引进府内,又有小丫鬟來请了进内院,再才是一个衣着华丽,穿着少妇装的年轻女子过來拉了她的手笑道:“阿婠小姐总算來了!” 沈婠诧异的抬头看她,只觉得面熟,却想不起來哪里见过。 那少妇笑道:“小姐不记得我了吗?若不是小姐当初的善举,我这会儿还在福满楼表演呢?” 沈婠一惊,道:“你是艳姬!” 艳姬点头笑道:“我这样子确实变了许多,难为您认不出,快跟我进去吧!十爷和十二爷都等着呢?” 她先把沈婠带到一间厢房里,给她递了一件衣服,道:“这是给您准备的一套衣裳,您先换上,免得待会儿引人注意!”沈婠并不多言,接过來就换上,衣服是一套再普通不过的少妇装,可是穿在沈婠身上,仍掩饰不住别样的风华。 艳姬叹道:“唉!这衣服已是十分平常的了,若小姐不早些出京,恐怕很容易被人认出來啊!” 沈婠道:“无妨,只要一出京城,便沒人能认出我來!” 艳姬点点头,领着沈婠到了后院的一间屋子里,老十和十二果然在里面等着,老十已是一身大红的新郎服,十二见她來,看她如此穿着先是一愣,继而露出微微笑意。 沈婠抱歉的对老十笑笑,道:“真是对不住了,不能参加你的婚礼!” 老十一挥手,笑道:“沒事儿,下次有机会再参加也一样!” 众人一愣,老十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嘿嘿笑道:“我的意思是说,以后有机会,喝你们的喜酒也一样,好了好了,你们快走吧!趁今天热闹沒人注意,到晚上大家才会热闹呢?到时候我就说十二弟喝多了,谁会去追问,你们早些出京是正经!” 十二也点头道:“阿婠,包袱我已经收拾好了,咱们出了京城往南,一天工夫也能走些路程了!”他又对老十道:“我们一走,只怕四哥要拿住你!” 老十挠挠头,道:“我今儿必要大醉一场的,有什么明儿再说吧!” 十二笑了笑道:“十哥,可要连累你了!” 老十不耐道:“说这些做什么?赶紧走吧!” 十二这才握住沈婠的手,两人一起走出去,老十和艳姬将他们送到后门口,那里已经有了一辆马车在等着了,两人上车,沈婠进了马车,十二转头对老十道:“母妃那里,就有劳十哥了!” 老十眼圈一红,道:“你放心就是,快走吧!” 车夫一甩马鞭,马车换换而动,老十在后面看着,艳姬乖顺的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马车不见,老十叹了口气,这才扶着艳姬进去, ------------ 离宫 出京城时一切顺利,沈婠在马车里紧紧靠在惜朝身上,惜朝亦紧紧搂着她,出了京城往南,一路行至夜晚,马车停了下來。 原來已到了水边,惜朝解释道:“我怕四哥会派人追过來,所以咱们还是走水路的好!” 沈婠点点头,两人下了马车,上了船,船是普通的货船,船上也有别的人,他们赶到时船上正在装货,因此倒也沒人多注意他们。 进了一间船舱,因坐了一天的马车,沈婠只觉得累,躺倒下來,从怀中拿出一张准条,缓缓道:“我回宫的时间到了!” 惜朝躺在她身边问道:“怎么!” 沈婠闭眼道:“再过不了半个时辰,楚惜尘就该知道我不在忠亲王府里,你也不在,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 惜朝静默了一会儿,道:“沒事,船开了!”顿了顿又道:“明儿咱们走另一条路,只有咱们二人,人越少,才越沒人会注意到!” 沈婠鼻息渐稳,想是已进入了梦乡。 惜朝帮她掖了掖被子,自己也觉得困顿,便也闭上眼睛,虽是睡着,但仍有一丝清醒。 睡在船舱里能感觉到船身轻轻摇晃,仿佛睡在摇篮里一般,不多时,船已驶入江心,飘散在苍茫的夜色中。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船便停在岸边,惜朝带着沈婠下船,两人只能到路边的茶棚里吃早饭。 惜朝从包袱里拿出自己带的茶叶,对小二道:“把杯子洗干净,用这个茶叶泡!” 沈婠一看竟是雪山银牙,想是两人平时都讲究惯了,一出來怕是沒那么方便,吃的用的也不如从前,便笑道:“怎么茶叶也带上了,咱们这是逃难呢还是游山玩水呢?” 惜朝笑了笑,道:“我是怕你吃不惯旁的茶,所以特地带來的!” 沈婠感激的冲他笑笑,又道:“其实这些也不算差了,想当日我在牢房的那段日子,比这会儿吃的可好了不知多少倍了!”说时她晃了晃手中的奶黄包,那包子也是惜朝带來的。 惜朝握住沈婠的手道:“阿婠你放心吧!以后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不会再让你受苦!” 沈婠抿唇一笑,咬了一口包子。虽然已经隔夜了,但她还是一口一口,配上刚泡好的茶,慢慢吃下去。 虽然有带着的好茶叶,但是水却是普通的水,比不上宫里都用的山顶泉水,味道虽然差了一些,但是面对着惜朝,她的心里亦感到丝丝温暖。 “如何,吃的可还好!”惜朝关心的问道。 沈婠微笑着点点头,道:“可是惜朝,你之前是皇子,如今又是亲王,要你陪我过浪迹天涯的日子,你也不觉得辛苦吗/” 惜朝摇摇头,道:“怎么会,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再辛苦的日子也沒有关系,更何况,我也不会让你过辛苦的日子!”他望了望江面,又道:“咱们待会儿走陆路,江面太不安全了,有可能会有追兵,也进不了南国的大门!” 沈婠心中一惊,问道:“怎么,你想去南国!” 惜朝道:“恩,南国与北国可谓井水不犯河水,甚至连通商贸易都沒有,但北国却不敢轻易渡江攻南,一是北人不熟水性,二是也怕大军南下会引來西国的乘虚而入,因此,咱们去南国,是唯一的途径!” “可是……” 惜朝拍拍她的手背笑道:“不用害怕,有我在,我自有办法,我打听到一条道路,可以不用跨江便可抵达南国,到时候咱们再想办法混进城去!” 沈婠仍是忧虑的说:“我自然是信你的,可是咱们北国人和南国人毕竟有所不同,万一被人认出來可怎么办呢?” 惜朝笑道:“这到沒什么?咱们北国入关,统治的便是南国原有的人,只是南国皇室退居江南罢了,北人与南人也互通婚姻,我的母妃原就是南人啊!” 沈婠笑道:“难怪惜朝你看起來如此风神俊逸!” 惜朝亦笑道:“阿婠你才纤细柔弱呢?据我所知宰相大人原本也是南人,你母亲是琅琊王氏的小姐,琅琊王氏和南国皇室渊源匪浅呢?” 提到父母,沈婠脸上的神采便黯淡下來,惜朝忙道:“不说这个了,只是你放心就好,咱们不会被人发现的,只要能到南国就行!” 沈婠柔顺的点点头,两人吃过一些东西,便收拾了再上路。 走了大约半月的陆路,这才转到一座山前,通过山里的一条溪路,到顺流而下的湖泊,再走几天的水路,便能到江南了。 在山中古刹借宿一夜过后,早上沈婠醒來,却找不到惜朝,她现在都穿着男装,因此便到寺院里四处寻找惜朝,正巧遇到了做早课的方丈。 那方丈见了她,她先行了一礼,又焦急问道:“不知方丈可曾见过昨夜与在下一期投宿的朋友!” 那方丈仔细端详了她的容貌,因昨夜天色已晚,因此并未瞧得真切,今日一见,竟立时震惊了,当下双手合十念起了佛号:“阿弥陀佛……施主果非凡人也!” 沈婠急着寻惜朝,便不多问,只道他不曾见到,便欲再到别处去寻,走时却听到方丈身后的小沙弥问方丈:“师傅刚才说的什么?” 那方丈道:“这位施主的面相非常人所有,可兴邦国,可定天下,阿弥陀佛,四国归一有望了……” 沈婠哪里顾得上他的胡言乱语,终于在山门口找到了惜朝,嗔怪道:“你到哪里去了,我寻你寻了大半天,竟还听到了这里的方丈胡言乱语!” 惜朝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怎么会胡言乱语呢?” 沈婠撅着嘴很不高兴的样子,惜朝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我去看了一下地形,这儿只能用竹筏顺水而下,我这才去问山里的人买了一架竹筏來的,咱们吃过早饭,就下山吧!可得带够了干粮才好,这几日,可都得在水上了!” 沈婠笑道:“沒事,这寺里的斋菜到还不错,我这大半个月,可愈发像个平民百姓了!” 两人说笑了一会,到寺庙里用过早饭,又给了些香油钱,便又动身。 (ps;很抱歉又沒写到破处,不过即将写到啦!马上就破处啦!马上就有,就有,,,咳咳,我为毛要这么激动呢?话说这部小说特么的在手机网上被河蟹了,我勒个去,女主还是个处呢?竟然把我给河蟹了,爷爷的这下真要破处了,是不是网站也要河蟹了我呢?shit,,,最后一天的五更结束,小宇宙熄灭,明日起恢复一日两更,) ------------ 风月旖旎(一) 早晨秋霜始降,树林和山涧现出一片清凉和寂静。 两人到了溪边源头,那里果然停了一架竹筏,竹筏是碧绿的柱子扎成的,但是不一般的是,竹筏上竟有一串又一串的白色花朵,花朵洁白如玉,每一朵都新鲜亮丽,花开如盘,想是刚摘下來不久,那花瓣上还荡漾着晶莹的露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现着五彩的光芒。 沈婠诧异的望向惜朝,惜朝笑道:“这山里结着这样的花,我瞧着十分美丽,旁的地方似乎也沒看见过,所以就摘下來,结在竹筏上,这一路,就当做给你解乏罢了,阿婠,你可喜欢!” 沈婠点头笑道:“我很喜欢,多谢你!” 惜朝又冲她笑笑,自己先上了竹筏,再把她扶着站上去,解开绳子,撑起长蒿,竹筏下荡起一圈圈的涟漪,慢慢顺水而去。 沈婠看着惜朝像模像样撑长蒿的样子,顿时“扑哧”一声笑了出來,眯起眼道:“如你这般,若是配上斗笠蓑衣,到愈发像个渔翁!” 惜朝一边卖力撑着一边笑道:“好啊!听说江南以打渔为生的人可多,等咱们到了那儿,就到湖边寻一处房产,我就出去捕鱼,你呢?就在家做饭等我回來!” 沈婠听他说的真切,竟也开始憧憬起來,顺着他的思路道:“好,以后咱们就做渔翁渔婆,我给你结网子,你出去打渔的时候呢?我就在家种菜,我们的院子后面有一大片的菜地,种上青菜,菠菜,还有韭菜,再养上几只鸡,一条狗给咱们看门,呵呵……” 惜朝想象着那样的情景,脸上的笑容越來越甜蜜,可是他忽然正色问道:“阿婠,你会种菜吗?还有做饭呢?” 沈婠脸色一暗,随后道:“不会可以学嘛!” 惜朝笑道:“好吧!反正我也不会打渔,也可以学的!”他笑了一会儿,又道:“每天傍晚我回到家,手里提着鱼,老远就看到家里的炊烟袅袅,我就在心里美滋滋的想啊!哎呀今日娘子给为夫做了什么好吃的呢?” 沈婠双手托腮,道:“恩……我给你做了炒青菜,番茄炒蛋,还有……” 惜朝接口道:“还有鱼汤啊!可是为夫亲手打的鱼,娘子亲手做的汤哦!”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笑声回响在空荡的山谷里,愈发清脆明亮。 笑过之后,两人都静默了下來,此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从空中斜斜的射下來,透过两岸郁郁葱葱的树木,碧水寒潭,波光闪闪。 沈婠坐在竹筏上,抬头看两岸的景色,两岸极高的山峰上,长着许多奇形怪状的柏树,又有悬泉瀑布,从高崖上垂挂下來,飞流冲荡在岩崖之间,江水清清,树木苍郁,山势险峻,百草丰茂,真是情趣无限,而倒映在水中的山影,也十分壮观。 一时竟已行了半日,两岸风光旖旎,水流急湍,惜朝竟也能撑着长蒿平安到达山腰里的湖面。 此时已是正午,日升高空,湖面如平镜,波光粼粼。 沈婠莞尔一笑,道:“以往不知什么是‘潋滟’,今日算是知道了!” 惜朝看着湖面反射的阳光,也笑了起來,随后问道:“湖光潋滟接晴空,山色有无!” 沈婠笑道:“势横绿野苍茫外,影落平湖!” 惜朝又道:“金杯潋滟晓粧寒,国色天香牡丹!” 沈婠道:“郁金潋滟光生彩,请君宽饮开怀!” 惜朝抚首叹道:“可惜此时无金杯美酒,不过,却有小姐国色天香!” 沈婠面色一红,啐道:“满嘴胡沁!” 惜朝笑道:“刚谁还和我商量渔翁渔婆的事來着,这会儿到假正经起來!” 沈婠懊恼起來,挥手扬起一串水珠泼到他身上,骂道:“谁假正经了,不过是顺着你的意思去说的!” 惜朝一面抬手阻挡那些水珠,一面笑道:“可是你说我像渔翁,而后又说自个是渔婆來的!” 沈婠佯装怒道:“你还说,你还说!”一面又扬起阵阵水花,惜朝却不还手,只抬手挡,衣服上却湿了大半,沈婠这才罢手,额上已出了亮晶晶的汗,拿了帕子一面擦一面撅嘴道:“我不同你玩了!” 惜朝嘻嘻一笑,道:“瞧这儿景色倒好,行了大半日,想必你也累了,咱们就在这儿吃些东西就好!” 沈婠别过脸去不理他,他转身到包袱里拿吃的,刚拿出两个馒头,转身正欲递给沈婠,却听身后“扑通”一声,他忙回头看,却沒有了沈婠的影子,水面却溅起极大的水花,他心中一惊,忙喊道:“阿婠!” 水面的波纹荡开的极大,沈婠自小熟悉水性,到了夏日有大半时间在水里游玩,只是这里不是裕王府的清泉池,这湖看上去平静,清澈如谭,却看不到到底有多深。 惜朝又喊了两声,水面的波纹渐渐平息,却仍不见沈婠的身影,他便急了,也不管自己水性不如沈婠,纵身跃入湖中。 他刚一跳进去,就听“哗啦”一声,沈婠却冒出头來,放肆的大笑道:“惜朝,快出來,我逗你玩呢?” 惜朝气得牙根儿痒痒,浮出水面怒道:“哪有你这么吓唬人的!” 沈婠笑道:“我瞧这湖水实在漂亮的紧,就下來玩一会儿,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你不相信我的水性吗?” 惜朝哭笑不得:“你……”话还沒说完,他的脸色忽然一变,双眼一翻,顿时沉入水中。 沈婠大惊,大叫道:“惜朝!”忙沉入水中拉着他,可是惜朝竟全无反应,她这才急了,硬将他拉上來,扶着竹筏把他拖上去。 惜朝被拖上竹筏,却仍一丝反应也沒有,沈婠把他放平,一面掐他人中一面叫他名字,可他像是昏死过去了般,动也不动,沈婠慌了神,哭道:“你这个傻子,我不过是逗你玩,你明知水性沒我好,干嘛还要跳下去,这下好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若死在这儿,叫我怎么办才好呀!” 她哭着哭着却想到自己刚学会游泳时也呛过水,那时候好像是姐姐口对口给自己吹气儿,自己才把呛着的水吐出來的。 想到这里,她连忙俯下身子,将自己的唇贴到惜朝唇上,开始对着他嘴巴吹气。 (ps:人工呼吸,你们懂得,) ------------ 风月旖旎(二) 可是?沈婠吹了几口就发现了不对,,她好像被惜朝的舌头舔了一下,惜朝明明是昏迷的,怎么会舔她呢?离开他的唇看着他,这才发现他的眼睛是睁着的,里面还蕴着笑。 他竟然沒晕过去,他这是在耍自己呢? 沈婠一下子变了脸色,刚想站起來,却觉得腰上一紧,自己沒站得起來,反而被他紧紧圈住,倒在了他的怀里。 “你……”沈婠气得说不出话來。 惜朝笑眯眯的在她脸上啄了一口,笑道:“只许你吓唬我,就不许我逗你玩一玩!” 沈婠气得大叫:“你放开我!” 惜朝非但不放开她,干脆将她压在自己身下,笑道:“不放!” 沈婠总算也知道了哭笑不得的滋味,娇嗔道:“你怎么这么无赖啊!” 她的双颊绯红,眼中闪烁着迷离的光芒,娇嗔的声音更添了几分魅惑的风情,她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如此的迷人,湖水将她湿透的衣裳包裹着她玲珑的曲线,她近乎完美的姣好身材被他压在身下,他的呼吸渐渐有些急促,面色也变得红润起來,他的身上亦是湿透的,鬓边的发梢坠下晶莹的水滴,水滴滴落到沈婠的脖颈里,沈婠被这突如其來的寒冷刺激到,不自主的扭动了一下身子。 惜朝俯下身,吻上了她的唇。 她原本想要拒绝,可是她的眼里只有他深情的眸。 他的吻浅浅的徘徊在她唇边,见她并沒有抵抗,这才开始慢慢加深。 温软湿滑而又强有力的唇撬开她的唇瓣,探入她的齿间,她似乎并不愿意这么快就让他得逞,可是他忆起了那夜在他房内的情形,他知道一旦她的情/欲被燃起,会是怎样的疯狂。 于是,他暂时先放开了她的贝齿,轻轻咬着她的红唇,低低的痛带着奇痒让她忍不住浅吟出声。 “恩……”她刚一开口,他就趁机将舌头探入她的口中,缱绻住她的丁香小舌,挑逗着敏感的神经,让她再一次的战栗低吟。 阵阵酥麻从她舌尖传來,她的心仿佛要飞出胸膛,闭上眼,身体整个都彻底的放轻松下來,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开始主动的迎合,她甚至把自己小小的软滑舌尖主动送到了他的口中,他像品一道美味佳肴一样尽情的享用着,陶醉的快/感传遍了他的全身。 两人相拥深吻,惜朝满足的离开她的唇,轻轻说道:“阿婠,湿衣服穿在身上很容易着凉的,不如先换下來吧!” 沈婠怔怔的望着他,忽然笑了起來。 惜朝孤疑的问:“你笑什么?” 沈婠笑道:“何必说这么拙劣的话啊!” 惜朝一愣,继而慌忙说道:“我说的是真的呀!”他又怔住,邪魅的笑道:“那么,让为夫來帮阿婠宽衣好了!” “啊!不要!”她刚要阻止,腰间的带子已经被他抽开了。 外袍被他敞开,接着是中衣的带子,然后是薄软的小衣和肚兜,肚兜裹住了她的丰盈,因为情/欲,柔软的双峰上两粒突起悄然而立。 惜朝的眸中是克制不住的欲/望,沈婠羞涩的别过脸,脖颈到胸前是一片如雪洁白的冰肌玉骨,惜朝低头吻上她的锁骨,轻轻的咬噬,酥酥麻麻的感觉绽放在她的心头。 他又吻上了她雪白圆润的肩膀,然后顺着纤细的脖颈往上,到了她的耳垂,那里是她的敏感点,他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她的耳廓,她忽然用力紧紧抱住他,口中也大力喘着气,原本放松下來的身体,再一次收紧了。 “阿婠,你愿意吗?”他在她耳边低语。 沈婠轻轻的点头,只能依靠鼻中呼出的气息,隐约带出了那个字:“恩!” 惜朝这才放心的将手覆到她胸前的柔软上,轻轻的揉搓着,如梦幻般的板角仿佛要将她带入另一个世界里,她终于控制不住再次呻/吟出声。 惜朝已解开了她肚兜的细绳,阳光下,白雪红梅,又如樱花初绽,粉嫩的蓓蕾在他的挑逗下伫立着,仿佛是邀请,带着诱/惑的欲色。 沈婠闭上眼,贝齿轻咬下唇,她听到衣衫散落的声音,知道惜朝已除去了身上的衣服,她不敢睁开眼睛,双手放在两边,捉到一簇白色的花蕾,她抓紧它们,以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 忽然的,她觉得胸前一点温热,她骤然睁开眼,发出呻/吟:“啊……”惜朝轻轻用舌尖挑逗着她粉红的蓓蕾,触电般的感觉带來极度的快/感似乎要将她淹沒。 “不要这样……不要……恩……”她已变得语无伦次,这样的感觉太美好,她想要沉沦,却害怕自己的身体因为这感觉而发生巨大的变化。 当惜朝的唇离开她的胸前时,她舒了口气,但是惜朝却很快顺着她的曲线慢慢向下吻去,他的手却也沒有闲着,竟开始触摸她修长的大腿,沈婠在他的抚摸下,全身都在颤抖,双腿因为酥麻而忍不住蜷曲起來,可是这样,他却更容易的触到了她紧致的臀部。 他的唇已游离到她的小腹上,再向下便是…… 沈婠很快遮住自己,却不得不看向他,这才看到了他原本一直隐藏在长袍下白皙但并不瘦弱的身躯。 “不要那样!”她顾不得羞涩的阻止道。 惜朝抬起头,对上她的眼,低沉的笑道:“不可以吗?” 沈婠咬了咬牙,轻轻说:“我是说,不可以那样……别的……可以!” 惜朝的眸子亮了起來,原本撑着竹筏的手将她环保,用自己火热的身躯紧紧贴着她的身体,沈婠从未感觉到男人的躯体是如此滚烫,还有他双腿间的坚挺也紧紧抵住了自己,她娇喘的愈发厉害,却不知这样的喘息更加像是一剂催情的猛药,让他再也无法停止下來。 他们的上身紧紧贴合在一起,惜朝空出一只手抬起她的腿,轻轻在她耳边道:“阿婠,我來了!” 沈婠连忙闭上眼,当那一刻來临的时候,撕裂般的痛楚还是让她忍不住喊了出來:“好痛!”泪水猝然间盈满眼眶,來不及抽泣,伴随着火烧一样的痛苦滑落下來,这一刻,她甚至忘记了呼吸,但她透过泪光竟也注意到了他脸上的痛楚,她知道,自己亦是惜朝的第一个女人。 (ps:各位看官请了,小的这厢有礼了,不知这一章节的肉,各位看官吃的如何,若各位看官还想喝汤,明晚酉时,不见不散,) ------------ 风月旖旎(三) 惜朝紧紧抱住她,一遍又一遍的亲吻她的眼眸,吻干她的泪水,然后才轻声问道:“阿婠,你还好吗?可不可以继续!” 沈婠怨怪的嗔他一眼,道:“难道,你要这样停下吗?”说着,已主动吻上了他的唇,她从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如此奇妙,这样的吻着,身体的疼痛竟然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想要的更多的欲/望,于是,伴随着这样的情感,她的身子不自主的扭动起來。 惜朝感觉到了她的迫切,但也不敢让她太痛苦,所以只是轻轻的动作,等到她完全适应了,他才放开她,双手撑着竹筏,开始大动起來。 沈婠弯起双腿,缠上他的腰,热烈的迎合着他的进入,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深深贯穿,她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仿佛藏着一只困兽,撕咬着她的灵魂,她想要释放它,于是,在那只兽冲破她身体的时候,她终于情不自禁的叫出声來,而惜朝亦在此时,到达了巅峰。 “阿婠……” “惜朝……” 两人彼此凝望,紧紧相拥,等到快感全部退却,余温才慢慢平息下來。 此时的日头仍高高悬着,四周仍静谧的只剩下鸟叫虫鸣。 并未歇太久,惜朝冲沈婠笑了笑,道:“还是换上干净衣裳吧!不然可得着凉!” 沈婠轻轻的“恩”了一声,惜朝起身到包袱里拿了衣服,亲自给沈婠穿上,沈婠却道:“我自己穿,你也快穿上吧!” 惜朝依言,两人各自穿好衣服,坐在竹筏上,惜朝拥她在怀,又亲了亲她羞晒的面颊,笑道:“阿婠,我觉得这一刻好幸福!” 沈婠把脸埋在他怀里,喃喃道:“我也是啊!惜朝!” “饿不饿!” “恩,有点!” 刚才两人都太投入,沒觉得饿,现在安静下來,只觉得饥肠辘辘,于是惜朝拿來馒头,两人胡乱吃了点。 沈婠这才注意起两边的景色來,湖水如潭深邃,一面是碧绿幽深的竹林,另一面是繁茂的树林,靠近岸边的湖水特别清澈,甚至能看清里面的石头,石头有分钟不同的形状。 郁郁葱葱的树木里,缠绕着青翠碧绿的藤蔓,摇动下垂,随风飘荡。 那清澈的湖边,有几条鱼的影子在游动,树木倒影在水面上,仿佛是鱼儿穿梭在林中。 仰头看來时的山路,那溪流仿佛从空中而來,像蛇一样蜿蜒曲折,时隐时现,溪流的两岸都是幽深的古老丛林,在这儿看,根本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惜朝忽然问道:“阿婠,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接触这些是在什么时候!” 沈婠迷迷糊糊的问道:“什么啊!” 惜朝碰了碰她的唇,道:“就是这个啊!” 沈婠的脸又开始发烧,别过去不理他,他笑道:“我说的可不是你十二岁的时候约我去净虚山上表白哦!” 沈婠一愣,气急了想要打他,他忙握住她的粉拳,神秘的笑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八岁的时候跟御驾去南苑狩猎,也不知道你怎么会跑到一个宫女的帐篷里,我还奇怪的跟了进去呢?” 沈婠恍然大悟似的想了起來,怪叫道:“都那么久了你怎么还记得啊!” 惜朝笑嘻嘻的说:“当然记得了,不然,我刚才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 沈婠低下头,闭上嘴巴。 惜朝继续说道:“那时,父皇和那个宫女偷/情,幸好我们俩都躲在柜子里了,不然被发现可就惨了!” 沈婠诧异道:“我可什么都沒看,只看到他们嘴对着嘴,我赶紧闭上眼睛躲进去了,难道你都看了!” 惜朝无所谓的说:“看了啊!那个时候,有点好奇心很正常啊!” 沈婠愣住了,自己八岁的时候,那惜朝只有十岁啊!那个时候……他竟然已经……目睹了他父皇和宫女偷/情的全过程,。 惜朝看她一脸震惊的样子觉得好笑,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别这么看着我,其实我也沒看到什么?当时他们都穿着衣裳呢?而且动作很快的,除了亲嘴,我等于什么都沒看到!” 沈婠忽然站起身,瞥着他说:“想不到你这么坏!” “什么啊!” 沈婠撅着嘴:“你知不知道你很坏啊!” 惜朝傻傻的看着她,她红着脸笑了起來:“真的很坏!” 惜朝愣住,也站起來拉着她的手问:“是刚才吗?” 沈婠咬着嘴唇点点头,惜朝又笑,问:“那你喜欢吗?” 沈婠甩开他的手,坐到一边去,回头道:“咱们快走吧!不是说,要在天黑以前出山吗?” 惜朝无奈的撑起了长蒿,水面上又留下一圈潋滟。 太阳一落山,山里很快便阴冷起來,从竹筏上下來的时候,惜朝看到沈婠的脸色很差,连忙摸了摸她的额头,这才惊呼道:“怎么这么烫!” 沈婠皱眉道:“好像是病了……” 惜朝急道:“不是好像,阿婠你是真的病了,都是我不好……这……看來今晚不能再赶路,得赶快找个地方歇歇脚才行啊!” 沈婠指着他身后说:“那儿有炊烟!” 惜朝回头看了看,确实是一户农家,忙扶着沈婠往那边去。 这是山里的一家猎户,住着一对夫妻和两个孩子,惜朝对他们说明來意后,他们很热情的将他们迎进去,可是听说沈婠生病了需要大夫的时候,夫妻俩却蹙起了眉头。 那妇人道:“我们平常也不生病,就算是病了,也到城里去找大夫,可是城里离这儿可还有段距离呢?别说现在去不安全,就算到了城里,只怕人家大夫也不肯來呀!” 惜朝脸上尽是焦急和自责,那妇人看他这样于心不忍,又道:“不如这样,我到知道退烧的古法,今晚先将就一夜吧!明日我再让我当家的到城里请大夫去!” 惜朝忙道:“那就有劳这位大姐了,我夫人她体质弱,您用药别太猛!” 那妇人笑了笑道:“沒事,我知道分寸!” 如此一夜用了那妇人的法子,沈婠果然轻松了许多,但仍沒有完全退烧,于是一大早,猎户也不进山打猎,拿了惜朝给的银子,直接进城去寻大夫了,惜朝给了他十两银子,他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因此先到酒肆里喝了酒,逢人便吹嘘遇到了贵人,那两位贵人不仅有钱,就是长相也是从未见过的漂亮,他吹嘘的正起劲,冷不防身后站了个人,那人面色冷峻,沉声问道:“是不是一男一女,男的高贵,女的犹如仙子降世!” 那猎户喜道:“你怎么知道,那位小姐如今虽然病着,可是那容貌,啧啧!” 那人却不理会了,只转身进了一间包厢,不多时,猎户酒饱饭足,去请大夫,便有一群白衣男子紧紧跟在他身后。 (ps:如果沈婠的第一次给了惜尘,我还怎么虐呢?所以下面,我要开始虐了,很多虐文分虐身和虐心,但是个人一直觉得不管这个男人如何,为了神马原因,但是如果他打女人,真的算不上一个好男人,什么打耳光啊!踩手指啊!我都不太能接受,所以,本文即便虐,也不会出现那样的情节,那个,掐脖子不算哦~sm当然也不算的咯,你们懂得~) ------------ 你逃不出朕的掌心(一) 沈婠望着碗里黝黑的药汁,变成了苦瓜脸,换上最哀怨的眼神看向惜朝:“能不能不喝!” 惜朝果断的摇头,沈婠哀号:“我都喝了三天了,而且我现在也沒事了,就不喝了吧!” 惜朝宠溺的笑了笑道:“这是最后一剂药了,你乖乖喝掉,喝完就好了,听话,我这儿有才摘來的新鲜果子,很甜的!” 沈婠瞥向一边红彤彤的果子,那果子真的很甜,比以往吃的任何一种水果都好吃,于是,,好吧!就当是为了那果子,她端过碗來,捏着鼻子,一口气将浓郁的药汁全部喝了下去,喝完就大口喘着气,惜朝连忙将果子递到她手里,她接过來狼吞虎咽的吃下去了。 嘴巴里讨人厌的药味似乎还沒去干净,而这果子原本的鲜美味道也沒尝出來,沈婠郁闷的皱起眉头。 惜朝却凑近了亲亲她的嘴角,柔声道:“阿婠真乖!” 沈婠撅着嘴,正准备说他两句,却听到外面有沉闷的响声。 惜朝对着窗户外面看了看,但是窗户是用棉纸糊的,棉纸已经脏了,看不到外面,只好对沈婠说:“你再躺一会儿,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沈婠乖顺的点点头,惜朝把药碗放在一边,走出房间,外间并沒有人,他正奇怪,门外却又是一声闷响,接着便看到这家的女主人怀里抱着孩子顺着大门歪倒下來,惜朝一惊,忙过去一看,这才发现她胸前插着一支箭,雕翎箭。 雕翎箭,这是只有大内羽林卫才能用的箭啊! 惜朝一股寒气从脚底升到头顶,抬眼一看,果然看到一群身着劲装的年轻男子将小院围住,那猎户早已倒在一边气绝了。 为首的羽林卫再一挥手,两支雕翎箭分别射向两个孩子,惜朝大叫一声:“不要!”伸手打落一支射向妇人怀中那孩子的箭,但另一个孩子却被射死了。 “你们要干什么?”惜朝怒道。 为首羽林卫看到他,略施一礼,冷声道:“末将卫子风,奉主上之命,请十二爷回宫!” 惜朝将那孩子拦在身后,怒视着羽林卫,道:“皇兄是让你们來请我回宫,不是让你们來杀人的!” 卫子风冷冷的说:“主上还有令,凡是和十二爷与沈尚仪接触过的人,一个活口都不能留下!” 惜朝怔住,这时,听到动静的沈婠已从床上下來,走出來便看到死了的三人,先是一惊,随后拿冷毒的目光看向羽林卫。 惜朝也将她护在身后,道:“阿婠你进去,这里有我!” 卫子风却道:“在下劝二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我们已在此埋伏了三天,想必主上已经得到消息,很快会赶过來,若是二位愿意跟在下走,在下不会伤害二位!” 惜朝眼中闪过决然杀意,冷冷道:“这就是你对本王说话的语气吗?” 卫子风道:“王爷若要怪罪,可等回京之后,只是现在,还请王爷和尚仪放弃抵抗!” 沈婠冷冷睨他一眼,牵着唯一活下的那个孩子的手,把他带到房间里,她看着被吓坏的孩子的眼睛,轻轻的说:“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去,我若不能再进來带你走,你一定要等到天黑再出去,明白吗?” 小孩子惊惧的望着她,黑黑的大眼睛里是害怕和疑问,但他还是默默点点头。 沈婠穿好自己的衣服,又从床头拿出金弩和一袋装满短箭的箭袋,金弩上已上好了三支短箭,又在手中扣了三支,这才出去。 和惜朝相视一看,两人眼中都是不可撼动的坚决和孤注一掷的杀气,沒有犹豫也沒有给对方猜疑的时间,沈婠拔出金弩连扣了三下扳机,然后迅速将手中的短箭装上,又扣动三下。 羽林卫中顿时有六个人倒下,惜朝拉起沈婠的手,纵身跃上屋顶,再一个起落,已到了后院,谁知后院还有十來个羽林卫围着,惜朝只得放开拳脚和他们打了起來。 沈婠再次上好三支短箭,冷不防一支雕翎箭从她旁边穿过,射到了墙壁里,她怒视着他们,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神箭手,怎么可能射偏,这样看來,楚惜尘是要抓活的么。 他们对她手下留情,可她不会,三支短箭齐发,这一下运气却沒那么好,都被他们躲过去了。 前院的羽林卫已穿过屋子,两名身手矫健的羽林卫趁着沈婠手中的短箭还未装上去,率先将她拿下。 沈婠不会武功,气力又小,被他们抓住,连动也动不了,金弩也被他们扔到了地上。 “放开她!”惜朝怒极,一拳打向其中一名羽林卫,身体却被后面的人拖住,让他近不了沈婠身边。 “惜朝!”眼看着惜朝就要被擒,沈婠尖叫了起來。 羽林卫们忽然全都变了脸色,恭敬的站在一旁,沈婠回头一看,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楚惜尘,你也來了吗? 放下你的军国大事,亲自來抓我们了吗? 楚惜尘面色阴郁,看了沈婠一眼,向她伸出手,道:“过來!” 沈婠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下一秒却感到下颚一阵疼痛,抓住她手臂的羽林卫放手,自己却又被楚惜尘掌控住了。 楚惜尘一手圈住她的腰,一手钳住她的下颚,强迫她对上自己冰冷的眸,冷冷道:“怎么,现在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吗?” 沈婠忍住痛喊道:“我宁愿这辈子都看不到你!” 惜朝被几名羽林卫架住,看到沈婠痛苦的样子,大声道:“四哥,你放开她,阿婠的病刚好,你别这么对她!” 楚惜尘却不看他,只是注视着沈婠憔悴的面容,眸色深邃,看不清里面是什么表情。 从小,沈婠就讨厌他这副样子,讨厌那样吸引人却又拒之千里之外的眸。 “放开惜朝,否则,我杀了你!”沈婠迅速扯下发髻上的簪子,尖锐的抵住了楚惜尘的脖子,簪尖下是跳动的动脉,只要轻轻一戳,楚惜尘便能命丧她手下,曾几何时,她幻想过多次这样的情形,今日,却不是因为复仇,而是因为情郎。 楚惜尘静静看着她,缓缓道:“我从不怀疑你会杀了我,从不怀疑,你会将这样尖锐的东西刺进我的身体,只是,我并不知道,这一次,竟是为了他!” 沈婠终于能看清他眸底深处的感情,她看懂了,除了往日在宫中她看见的笑意之外,她又读懂了他的表情,是痛,深深的沉痛。 腰间漠然酥麻,來不及想的更多,只觉浑身瘫软无力,手中的簪子也落到了地上,伴随着眩晕,她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 你逃不出朕的掌心(二) 中间沈婠也醒过很多次,只是沒等到意识清明,就又晕了过去,她不知道是有人对自己用药还是什么?总之,等她真正清醒之后,她看到了头顶藕荷色的暖帐,周围金碧辉煌,连地上也是金色的毡毯。 除了上阳宫,沒有哪里会有如此奢华。 她痛苦的闭上眼,想这一切都只是个梦,可是再睁开时,眼前依旧是这些,,这不是梦,相反的,那些和惜朝一起在宫外的日子,才更像是做了一个悠长而美好的梦。 轻轻的叹了口气,她起身下床,这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宽松睡袍,而自己的手腕上,系着一条泛着银光的纤细锁链,她认得这个材质,这样的光芒,和她的金弩闪现的光芒是一样的,这是乌金锁链,就算是神兵利器也斩不断的乌金链。 她恼怒的甩了一下链子,发现链子的源头是床底下,弯下腰去查看,床底下是坚固的锁环,除非有钥匙,否则,她是逃不脱的。 房门打开,一个轻手轻脚的宫女绕过屏风,看到沈婠站在地上先是一愣,然后欢快的说道:“小姐醒了,奴婢这就去请皇上來!”不等沈婠反应过來,她已经跑出去了。 沈婠只好坐在床头,思索着楚惜尘过來会有什么办法逃离。 过了沒多久,房门再次打开,熟悉的脚步声,熟悉的明黄龙袍,熟悉的杜蘅清香。 “惜朝呢?”不等他开口,沈婠率先问道。 似乎料到了她会这样,楚惜尘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道:“他很好!” 沈婠抬眸冷冷的看着他,反问:“很好!” 楚惜尘道:“是的,很好,和你一样好!” 沈婠气急,抬手指着手腕上的锁链道:“和我一样,你也把他锁上了!” 楚惜尘却道:“乌金可是很难得的,打造了一把金弩,拴住了你,哪还有剩下的,逸王府足够他闹腾,但也足够困住他不让他乱动!” “你把他软禁起來了!”沈婠在心底舒了口气,只是软禁就好,就好。 惜尘似乎猜到她的心思,说:“他毕竟是朕的弟弟,就算拐跑了朕的菀妃,但依旧是朕的弟弟!” 沈婠立马警觉的问:“菀妃!” 惜尘冰冷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缓缓道:“就是你啊!菀妃!” 沈婠跳起來大骂道:“你这个神经病,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做你的妃子,我不要做你的妃子!” 惜尘阴鸷的双眸如冰刀般盯着她,一把握紧她的手腕,冷冷道:“你不要吗?不是你说你想以后的日子都要过得很好吗?要比以前更好,朕以为你想通了,当下就写下圣旨封你为妃,眼巴巴的等你回來给你个惊喜,可是你呢?竟然和朕的皇弟私奔,你让朕情何以堪,啊!” 手腕快要被他捏碎了,沈婠奋力挣脱却挣不开,另一只手挥向他的脸,却被他眼疾手快的抓住,沈婠怒道:“我是想过得比以前好,那是和惜朝,不是和你这个疯子,我不要当什么菀妃,我只想当惜朝的逸王妃,你懂不懂啊!” 惜尘狠狠将她推倒在床上,高高举起手掌,可是始终不肯落下,指尖都在颤抖,但他却又握成了拳,狠狠垂在床边,黄花梨木的双人大床被他垂的微微震动,他双手撑在沈婠身体两边,逼视着她的脸,齿间含着森冷怒意道:“我知道你想做十二的妃,但你今生今世都别想了,趁早断了这个念头,对十二來说还算安全,若是不然,朕……” 沈婠大惊:“你把十二怎么了?你不是说只是软禁了他吗?” 她愈是关心十二,惜尘愈是怒火中烧,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狠狠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你担心他,你心里还想着他,我说了,不许你想他,你是朕的女人,你逃不出朕的手掌心!” 他的手掌渐渐收拢,沈婠渐渐觉得自己呼吸越來越困难,但是她却闭上眼,宁愿死,也不要对着这个魔鬼。 可是?就在她觉得自己快死的时候,他却放开了她,转而将她压在身下,薄冷的唇却覆了上來,而她刚想大口喘气,却迎來了他强硬的舌头,她连咬他的力气也沒有,只能任他一阵肆虐的吮吸舔舐,一路顺着她的脖颈到她的胸前。 沈婠大口的喘气,胸前起伏的柔软忽然被他握在手中,揉捏成各种形状,她顾不上羞耻,双手狠狠捶打着他,可是却被他猛然撕扯掉她的睡袍,露出里面紧贴的肚兜,再扯掉肚兜,便是一览无余的雪肤粉樱,双手很快被他用一只手钳住压在头顶,而他又扯下她的小裤,露出她最隐秘的部位。 “不要……”沈婠哭喊起來,这样赤/裸的样子,连惜朝都沒有见过,怎么可以让他看得清清楚楚,身子不安的扭动起來,可是愈是这样扭动,惜尘眼中的欲色愈是掩饰不住。 “婠婠,你不知道你有多美,我真是后悔,就该早些要了你!”惜尘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向了她的私处。 沈婠一面逃避一面哭道:“求求你不要这样,我已经是惜朝的人了,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惜尘的手停住,脸上是不可置信的神色,眼中仿佛要喷出火來:“朕不信,你们竟会做出这种苟且之事,,朕不相信!” 沈婠冷声道:“为什么不可以,我和惜朝真心相爱,我愿意把自己的身体给他,不光是身体,我的心也是他的,而你,你休想!” 惜尘勃然大怒,扯掉她身上所有的遮盖物,分开她的双腿,狠狠道:“好,好,朕既然得不到你的心,那得到你的身体也好!” 來不及做任何挣扎,身体一下子被他贯穿,他的坚挺让她的干涩更加的疼痛,只是一下,沈婠已快要晕死过去,可是惜尘却怔住了,他近乎癫狂的吼道:“你们真的……你们真的……混账,你们真的做了这样的事!” 沈婠咬着唇将脸别到一边,泪水缓缓落下,楚惜尘却俯下身,扳过她的脸道:“婠婠,你为什么不看着我,你和惜朝风流快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婠婠,你睁开眼睛看着我,我才是你的男人,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的心在滴血啊!你看着我!” 沈婠睁开眼,冷冷的注视着他,咬牙切齿的说:“疯子,我就当是被疯狗咬了!” 惜尘的面目变得狰狞,发了疯般在她体内横冲直撞,牙齿更是不停地撕咬着她的前胸,挣扎毫无益处,沈婠绝望地闭上眼,不看那不堪入目的屈辱。 不知道这样的折磨持续了多长时间,直到他低吼一声在她体内喷薄而出,这才放开她,边喘息边冷冷道:“我会让你天天都感觉被疯狗咬!” ------------ 你逃不出朕的掌心(三) 楚惜尘已穿衣离去,沈婠僵直着身子如死去一般躺在床上,沒过多久,有宫女进來给她擦洗身体,那宫女看到遍布淤紫和齿痕的身躯,顿时一怔,但她很快低下头去,用温水轻轻的擦拭着。 她的身体很痛,但她仿佛一丝感觉也沒有,双眼空洞木然的盯着床顶。 擦拭好了,宫女又给她换上干净的睡袍,这一次,连肚兜和小裤都省略了。 做好这一切,宫女退下,沈婠继续保持这个样子仰躺着。 直到暮色四合,宫人进來点燃宫灯,放下食物,悄声道:“尚仪大人,您请用膳吧!” 沈婠仍一动不动,那宫女唤了几次,最后扑通一声跪在床边泣道:“尚仪大人,您就吃一点儿吧!您若是不吃,皇上他会杀了我的!” 沈婠这才有了反应,但却是冷冷的说:“你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宫女怔住,随后开始嘤嘤哭泣。 沈婠被她哭得心烦气躁,猛然起身喝道:“给我滚!”动作太猛,而她一天沒吃东西了,顿时觉得头晕眼花,又倒了下去。 那宫女吓得蜷缩在一边,瑟瑟发抖。 惜尘走了进來,看了那宫女一眼,沉声道:“下去!” 宫女退下,惜尘走到床边,道:“你可以不吃饭,不过你记着,你在这里如何,十二在府上也会如何!” 沈婠勉强支撑着自己爬起來,冷着脸问:“你什么意思!” 惜尘缓缓道:“你不吃饭,朕自然会让十二知道,以十二对你的情意,他一定会跟着你绝食,你认为呢?” “你……”沈婠是连生气的力气也沒有了,只好说:“把饭菜拿來!” 楚惜尘亲自把饭菜端到床边,只有一碗粥和两样小菜,沈婠却觉得很是美味,不光把粥都吃干净了,小菜也沒有剩下。 “在外面的日子,总不如在宫里吧!”惜尘看她的样子,扯了扯嘴角问道。 沈婠并不回答他,将碗盘推到一边,身上总算恢复了体力,正色道:“你到底要拿我怎样!” 惜尘坐在她旁边,抬手就要抚上她的发丝,被她偏头避过,他到也不生气,只道:“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做朕的妃子,菀妃,第二,在这里老老实实的呆着,直到你想做朕的妃子为止!” 沈婠怒极反笑,回头看着他,嘲弄的问道:“如果我一辈子都不想做你的妃子呢?” 惜尘阴冷的笑道:“那么,你就在这儿呆上一辈子吧!你别忘了,你在这里如何,十二亦会如何,你在这儿被囚禁,十二也会永不见天日!” 沈婠气得双手扑向他的脖子,却被他灵巧的躲过,而自己却落入他的掌心,被他背对着压倒在床上。 他从后面抱住沈婠,凑近她的耳畔轻轻的说:“你不愿意到后宫当妃子,那便在朕的身边当一个床/奴!”他撩起她睡袍的裙摆,将她的臀紧紧贴着自己的小腹,沈婠尖声叫起來,而他却笑得愈发邪魅:“这个姿势朕还沒试过呢?想必你和十二也沒有试过吧!” 想到十二,屈辱和羞愤填满了沈婠心头,如果此时身边有任何一样利器,她一定会刺穿自己的心脏。 她一定不能让他得逞,这样的姿势……这和禽兽有什么分别。 沈婠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开他的怀抱,奋力将他推向后方,惜尘沒料到她会一下子迸发出这么大的力量,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而沈婠却迅速扑向放在一边的碗盘,打碎之后狠狠用瓷片刺向自己的脖颈,可是还沒來得及感受到献血的滋味,手腕处却是一阵剧痛,瓷片摔了下去,而她捂住手腕看向惜尘,原來他解下了自己的盘龙腰带,狠狠抽了她一下。 “贱人,你休想寻死!”只要一提到十二,她就这么激动吗?竟然想死,门都沒有。 沈婠恶狠狠的瞪着他,他不喜欢她这样的眼神,挥舞手中的腰带,腰带软而有力,抽打在沈婠的身躯上,她痛得尖叫起來。 “疯子,魔鬼!”沈婠红着眼骂道,一边却又躲入床帏里。 惜尘的眼也红了,他看到被他抽打之后,她的睡袍变得支离破碎,她雪白的娇躯若隐若现,甚至连她的叫骂声都显得格外动听。 仿佛是中了邪一样,他停不下來,站在床边狠狠抽打着沈婠。 “贱人,贱人,你和十二不是很快活么,朕让你们快活,朕让你们快活!”丝质睡袍的碎片越來越多,根本遮不住沈婠的身体,雪白的肌肤上,交错的红痕狰狞,却愈发刺激了他的兽/欲。 沈婠已不再叫喊,蹙眉咬着下唇,将身体团作一团,尽量掩盖自己羞人的部位,紧紧蜷缩在一起。 惜尘扔掉腰带,上了床将沈婠拉到自己身边,双手将她的双臂按在床上,直视着她说:“告诉朕,你在他身下是不是快活的很!” 沈婠先是避开他,而他却一遍又一遍的问着,沈婠忽然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笑着说道:“是,我和惜朝在一起快活的很,他比你强一千一万倍,他给我带來无限的快乐和舒适,而你,和你这样,我只觉得恶心!” 惜尘的脸色变的惊愣和痛苦,沈婠以为他会放过自己,可只是片刻过后,他忽然翻转自己的身体,让自己背对着他,而他竟毫无征兆的,又狠狠刺穿了自己。 “不……”沈婠的脸埋在枕头里,呜咽着发出悲鸣。 竟然是这样的姿势,竟然是这样屈辱的姿势。 他毫不怜香惜玉的疯狂动作,一面动他的牙齿却狠狠咬着她的肩头,她娇嫩的肌肤很快被他咬破,鲜血沁了出來,血液的味道更加刺激了他的感官,他的动作越來越猛烈。 沒有丝毫的舒适与愉快,除了痛,仍是撕心裂肺的痛。 又是过了许久,沈婠静静的趴着,惜尘早已离开,有宫女來扶起她,把她扶到浴桶里沐浴,宫女“呀”的低叫了一声,慌忙去拿纱布和药來给她的肩头止血,血色在氤氲的水汽里蔓延,,和她的下体一样,那里疼痛难忍,正是拜他的疯狂所致。 他要用他的残忍,让她流血。 是的,她逃不出他的掌心。 床奴,多么卑贱的身份,竟落到了曾是宰相千金的她的身上。 如果那一晚,自己沒有那么多的心思,直接把剑刺进了他的心脏,或者是以后的无数个夜晚,她都有机会杀了他,但她沒有,可是她现在后悔了,连杀他的心也沒有,只想结束这肮脏卑贱的生命, ------------ 被强迫的日子(一) 沈婠被乌金链拴住,只能走十步的距离,除了床和浴桶,她碰不到任何坚硬的东西,并且白天的时候有两个宫女一直在旁边监视着她,而到了晚上,楚惜尘回來,便和她睡在一起。 她身上的伤还沒好,他便暂且放过她,但是比这更屈辱的是,他竟然亲自给她的私处上药,而他只用冰冷的表情对她说:“听话,早些好起來对你有好处,难道你想这样來承受吗?” 沈婠明白,激怒他并不是明智之举,所以她只好咬牙忍着。 等她的伤稍稍好了一些,他便又开始折磨她,而她一动也不动,仿佛死去一样,唯独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 直到有一天,他怒气冲冲的走进來,一把扯下她身上的白色睡袍,不由分说的又占有了她。 沈婠近乎麻木的圆整着双眼,眼前逃不开的是他满含怒气的脸,他说了什么她听不到,直到他说了“十二”两个字,她才听懂他说的话。 “老十在朝堂上要求攻打苗寨,苗寨确实是朕的心腹大患,但是,他竟然说要和十二一起去,朝臣们竟都附和,朕面上笑着夸赞他,心里恨不能狠狠揍他一顿,若不是他私自放走你们,你们会那么快活嘛,朕沒罚他已是仁至义尽,他竟还向朕提条件,他有什么资格提条件!” 沈婠厌恶他此时的表情,把脸别到一边,可是他看出自己的厌恶,把她的脸又扳过來对着自己,薄冷的唇覆上來,动作却越來越疯狂。 沈婠忍不住轻吟出声,这么多天來,她沒有发出一点声响,此时的呻/吟让他陶醉,于是,更加加大了幅度。 原本渐渐恢复的伤处又开始疼痛起來,但这一次,不是彻底的痛,痛里,却含了丝丝奇痒,疼痛和快/感同时撕扯着她,那只小兽又开始嗜咬她的灵魂,仿佛要从她体内冲出來,她忽然明白这感觉什么时候有过,沒有爱,竟也可以吗?她连忙反抗,双手用力的推着他强壮的身体。 惜尘却笑了起來,邪魅的说:“你现在又开始反抗了吗?朕以为你只会躺在这儿不动呢?不过你知不知道,你越是反抗的厉害,朕越是喜欢!”他压下她的双臂,脸上的怒意果然变成了愉悦。 他的疯狂快要将她融化,沈婠只觉得自己身体越來越热,眼前也越來越迷蒙,呻/吟亦越來越摄人心魂,最终,身体的本能击垮了一切,她猛然曲起双腿勾住惜尘的腰将自己送上了云端。 而那一刻,她甚至喊叫了起來,仿佛是看到了漫天的云彩,云彩消失过后,她竟晕了过去。 那一夜睡得很沉,在这之前,她不记得自己到底被关了多久,不管楚惜尘是否躺在自己身边,她的眼睛总是睁得大大的,她睡得很少,吃的也很少,即便刚睡着也会很快醒來,只是这么躺着。 而这一夜,她的呼吸平稳,沒有做任何的梦,也沒有很快惊醒,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仿佛要将之前失去的睡眠补回來,若不是太饿了,她还想继续睡下去。 当她饿醒想要吃饭的时候,她竟发现手上的链子不见了。 楚惜尘竟然解开了链子,让她行动自如吗? 可是?当她穿上新的棉质睡袍走出内室,绕过屏风打开珠帘的时候,外面站了一圈的宫人,她们看到她出來,有一名宫女连忙躬身过來问道:“尚仪大人醒了,可是饿了,奴婢这就让人去准备膳食!” 沈婠略略点点头,她便让人去准备,外间的门打开的时候,一阵刺骨的寒风迎面扑向沈婠,沈婠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那宫女忙道:“尚仪快进去吧!外面可冷的紧!” 冷,沈婠这才环顾四周,见房间里面全是燃的水沉,蒸的熏笼,外加四个炭炉,地上是厚厚的毡毯,怪不得她在里面只穿了一件衣服也不会觉得冷。 可是?她回來的时候明明是秋天啊! “如今是什么日子了!”她有些恍惚的问。 宫女答道:“这都快到冬月了!” 这么说,她在这儿躺了有一个多月吗?她被楚惜尘那个疯子折磨了这么久吗? 她忽然转身进了房间,脚下有些虚浮,冲到梳妆镜前看着镜子。 镜子里的女子瘦骨嶙峋,面色苍白,眼窝深陷,颧骨突起,下巴尖细,脖颈仿佛轻轻一捏就会断掉,而原本她最喜欢的锁骨,竟然变得异常难看。 “这个丑八怪是谁!”她颤抖着用手指碰了碰自己的脸,这是她自己吗?她不是北国第一美女吗?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呢?“我不要变成这个样子,这简直是个女鬼,这不是我,这么丑的东西,惜朝怎么会喜欢呢?” 外面有珠帘玉动的声音,接着便有两个小宫女送來膳食,其中一个,赫然就是以前伺候她的春儿。 “春儿,春儿……”她走过去拉住春儿的手。 春儿一愣,随后惊讶的叫起來:“小姐,小姐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很丑是不是,连你都觉得我这个样子很丑,惜朝一定会讨厌我的,我现在能出去走动了,我要去见惜朝,你快给我梳洗打扮,快呀!” 春儿潸然落泪,心疼的看着她,不得不低声说:“不行啊小姐,十二爷他今早就出京了!” 沈婠怔了怔,想起昨晚楚惜尘说的话,忙问道:“出京,他去攻打苗寨了,皇上答应了!” 春儿点了点头,忙道:“奴婢惦记着小姐,求了石公公好久他才答应让我來这儿伺候的,小姐你先吃点东西好不好,你怎么会瘦成这样了呢?”说着,又哭了起來。 沈婠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急切的问道:“他带了多少兵去,不是说老十也去的吗?为什么沒去,为什么是十二一个人去了!” 春儿被她问得不知所措,具体的情况如何,她也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啊! “你若要问她,不如來问朕!”仿佛是來自炼狱,魔鬼般的气息从屏风后转來,楚惜尘一身明黄龙袍,冷冷的站在她们面前。 沈婠放开春儿,看着楚惜尘。 楚惜尘冷冷的说道:“把这个宫女拉下去,就地处斩!” 沈婠和春儿都愣住了,有两名宫女过來拉春儿,沈婠才反应过來,抓住春儿的手不放开,对楚惜尘吼道:“春儿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杀她!” 楚惜尘冷笑道:“她给你和十二传递讯息,就是死罪!” 沈婠一愣,忙道:“她什么都沒有说,你不能杀她!” ------------ 被强迫的日子(二) 楚惜尘冷哼一声,挥了挥手,两名宫女拖着春儿就往外去,沈婠手上沒力拉不住,自己却摔倒在地上,如果春儿死了,那就是她害死的了,听着春儿哀求的哭声,心里无比难过,她爬到楚惜尘脚下,扯着他的龙袍道:“不要杀她,求你,不要杀春儿……” 楚惜尘弯下腰,钳住她的下颚,眸里带着恨意和痛,漠然道:“你现在是在求朕吗?你也用得着求朕吗?以往朕待你如何,庆妃为难你,朕免了她协理六宫之权;裴妃陷害你,朕把她降为昭仪;甚至连朕的母后,朕都愿意为了你去忤逆她,不用你开口,只要你一个眼神示意,朕就知道你想要什么?朕都不顾一切的满足你,可是你呢?你如今可算知道,什么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么!” 沈婠一心想救春儿,可楚惜尘的话撞进她心里,只觉得仿佛一把锤子捶打的她阵阵钝痛,她想低头,却被他捏的死死的,眼里的震惊落到他眸中,他脸上竟出现快意,放开她,对那两名宫女说:“把她关入暴室!” “不要!”沈婠尖叫。 楚惜尘看了她一眼,对春儿道:“如果你的尚仪大人肯乖乖听话,朕自然会放你出來,并让你來侍奉她!” 春儿哀怨的看着沈婠,沈婠无奈的闭上眼,默默点了点头。 春儿被带走,内室里又只剩下惜尘和沈婠两人,惜尘自顾自脱下外袍,换上家常的白色长袍,却见沈婠仍坐在地上,他走过去扶起她,柔声道:“虽说地上铺了毡毯,但还是有股子凉意,你身子本就娇弱,还是别在地上坐太久!” 沈婠孤疑的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人格分裂的疯子。 惜尘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脸,她避开,他道:“只要你乖乖待在朕的身边,朕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宠你,爱你,來,先吃点东西,你昨晚睡得很沉,现在一定是饿坏了吧!” 想到昨晚,沈婠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那样的掠夺,明明对他毫无感情,可她竟然…… 惜尘似乎并沒有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只是把饭菜推到她面前,她稳了稳心神,腹中确实饥饿,于是,拿起筷子來吃了。 还沒等她吃完,就有两名小太监抱着一大摞的奏折过來,放在书桌上,又悄悄退了下去。 沈婠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惜尘道:“以后朕晚上就在这儿办公,这样也能陪着你!” 沈婠沒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吃好饭,一边吃却也一边想出了法子。 她不能再激怒他,绝不能。 她要救春儿,更加要获知十二的消息。 她忽然意识到,这次回宫,她不再睿智。 因为身体和心理同时被摧残,她变得茫然无措,沒有跳出自己受欺辱的意识,好好思考自己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做。 也许,是她太在乎惜朝了。 被楚惜尘强占了一次,她变得心灰意冷,如果惜朝知道的话,他还会喜欢自己吗?而现在,自己的身体越來越脏。 她已经不配得到惜朝的爱了…… 惜尘看到沈婠的脸上阴晴不定,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一把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冷,还在颤抖。 她抬头惊恐的看了自己一眼,这一眼让他的心微微的疼,他轻轻的问:“在想什么?” 沈婠努力使自己镇静下來,另一只手放在桌子下面,指甲用力掐进掌心,脑海中想起的是老师的那句话:示弱于人前,或胜于不争。 这句话,让她在刚开始进宫的时候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现在,她还是要利用这句话,重新得到她失去的一切。 放下筷子,她用手抚了抚额角,疲累的说:“我累了!” “那就去躺一会儿,朕下午无事,就在这里,哪儿也不会去!” 沈婠乖顺的依言起身,到床上躺下,惜尘帮她盖好被子,静静的注视着她,沈婠闭上眼,面朝里睡,过了一会儿听到他低语:“婠婠,你要听话,你若还是那么倔强,你会受苦,而我的心也会碎的!” 沈婠假装沒有听到,心中却在说道:是,我会听话,至少要让你看到我很听话,可是只要我有机会,必要的时候,我一定会要了你的命。 一觉睡到晚上,起來和惜尘一起用过晚膳,她又困倦的想要睡觉。 惜尘含笑把她拉起來道:“怎么又睡,到像是睡不够的样子!” 沈婠打了个呵欠,闭眼懒懒道:“困的很!” “想是前些日子都不好好睡吧!你整日里睁着眼睛是做什么呢?”惜尘一边淡淡的问,一边帮她在背后垫了个靠枕。 沈婠将靠枕放在腰间垫好,半眯着眼看他,也是淡淡的语气问:“我在想,一个像我这样的女人,还会有男人真心爱我吗?” 惜尘敛容,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婠神色有些恍惚,感叹似的说:“我这样的女人,若是在民间,想必会浸猪笼吧!我的身体已经不洁了……” “住口!”惜尘脸上笼了一层怒意:“你是想说,和朕行夫妻之事,让你觉得很脏吗?” 沈婠只是轻轻撇了他一眼,缓缓道:“难道,你不是因为我和惜朝……而迁怒我的吗?否则,你又何必把我囚禁在这里折磨我,每一次在我身上发泄,都像疯子一样!” “你……” 眼看自己又要将他激怒,沈婠哀伤的叹道:“你是因为嫌弃我,才会这样!” 惜尘一愣,随后平息下怒火,道:“朕之所以生气,一半是因为你们做了这样的事,因为十二他毕竟是我的弟弟,换了任何一个男人都会生气,自己所爱的女人和自己的弟弟……可是朕迁怒你更大的原因在于,你辜负了朕的一片苦心,背着朕一声不响的走了!” 沈婠自嘲的笑了笑:“还是嫌弃我啊……”心里不免悲凉,如果他也嫌弃自己的话,那么惜朝呢?惜朝会怎么看待这具肮脏的身体。 惜尘沉声道:“我不会嫌弃你,一个真正爱你的男人不会在意这个,而更应该在意你内在的品质和修养!”他顿了顿,又说:“婠婠,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一个美丽而高贵的女子,所以,只要你愿意留在朕的身边,朕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对你好,甚至比以前更好!” “真的吗?”沈婠动容,不是因为后面的话,而是他说,如果一个真正爱她的男人,不会在意那些的,那么,惜朝是真正爱她的人吗?如果是,他是不是真的不在意…… “真的!”惜尘并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看她神色缓和,自己的心也跟着柔软起來,将她抱在怀里,轻轻爱抚着, ------------ 被强迫的日子(三) 接下來的几天,果然都如惜尘所言,他每日下朝之后就在此办公,下午若是有事就到两仪阁与三宰议事,晚上依旧与沈婠歇在一处,只是沈婠这几天大约真的在补眠,总是下午就犯困,晚上一沾到床边就能睡着。 又过了几天,沈婠总算不那么嗜睡了,但她呆着便更加觉得无聊,等到惜尘过來,她问惜尘:“我这几天还听话吗?” 惜尘笑了笑说:“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再吃,的确听话了许多!” 沈婠不顾他话中的调侃,只道:“那你该履行承诺,把春儿放出來,过來伺候我了吧!” 惜尘沉吟片刻,道:“好吧!只不过,你若是再想知道十二的消息,最好不要问任何人,不然,下次朕绝不会只是将她们关入暴室这么简单了!” 沈婠强压住怒气,很想问他为什么就是不让自己知道十二的消息,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问,若是问了,只怕他又会发疯。 春儿很快就被调过來伺候沈婠,沈婠仔细看着春儿的容貌,还好,沒什么变化,又问她有沒有责罚她,春儿哽咽道:“小姐放心,有石公公帮衬,奴婢沒被人欺负,只是在那儿一直洗衣服,别的什么都沒有!” 沈婠拉起她的手,果然看到她受伤都是裂开的小口子。虽然春儿的地位不高,在宫里是最低等的宫女,但是以前伺候自己的时候,自己从未让她和燕儿做这些粗活,现在这大冷天的,怎么受得了呢? “对不起了春儿,我现在不比往日,不能为你做的更多……”沈婠说着,心中一酸。 春儿忙道:“小姐千万不要自责,能伺候小姐,是奴婢的福气!” 沈婠看了看她,说道:“我现在沒资格请太医,也出不去,不过太医院的孙太医和我一向交好,你去找他拿点药擦着,他那个人平时虽然不怎么说话,心地却是好的!” 春儿忙点点头,又道:“小姐的头发许久沒梳了吧!奴婢帮小姐梳起來吧!” 自从來了这里,沈婠就一直将如瀑青丝柔顺的垂下,沒有再费心弄什么发髻,也沒有戴任何首饰,因实在沒那个心思,现在既然春儿提起,便点了点头,坐下让她梳着,却道:“随便挽个髻就行,这儿也沒什么首饰!”确切的说,这里什么东西都沒有,尤其是尖利的东西。 “小姐的脸色看着比前两日好,可还是不如从前,要是有胭脂……帮小姐挡一挡病色也好!” 沈婠听了兀自一笑,道:“我被困在这儿,哪里也去不了,要胭脂做什么?涂给谁看呢?” 春儿忙道:“小姐别说丧气话,总有一天,皇上会放了小姐的!” 沈婠只是淡淡的笑,不再说话,看着镜中柔顺的长发被挽成一个斜斜的髻,用丝带缠好,胸前垂下一缕发丝,清纯里带着柔媚。虽然不施粉黛,却仍显得风情万种,她的唇角向上一扬,与之前大不相同,竟透出些妖娆的意味,这大概就是女人和女孩的区别吧! 镜中忽然出现了一抹明黄色,原來是惜尘來了,春儿忙跪下请安,沈婠却对着镜子里的他绽放出一个最妩媚的笑容。 惜尘微微的怔忡,然后对春儿道:“你先下去!” 春儿刚准备起身退下,却被沈婠叫住,沈婠笑着对惜尘道:“我需要一些胭脂,你觉得呢?” 惜尘看着沈婠苍白的脸色,点头道:“好!”便对春儿道:“去找小石子,让内务府送最好的胭脂來,还有螺子黛!” 春儿忙应了,沈婠却对着镜子道:“我的眉色这样深,本不需要画,这会子脸色这样不好,反而愈发显得浓密了!” 惜尘站在她身后,双手放在她肩上,道:“搽了胭脂再画眉,这样才好!”他看着镜中的妙人浅浅一笑,放在她肩上的手不由自主的往下探索。 沈婠闭上眼轻轻哼出声來,仿佛是很享受的样子,她仰起头,惜尘俯身,将唇覆在她唇上,她配合的伸出丁香小舌,纠缠了一会儿,惜尘离开她的唇,将她扶起來面对着自己,霸道的吻又开始缠绵。 她难得的不抵抗让他的情/欲急速升温,但怀里的人还是不够主动,依旧有些许冰冷的样子,他忽然一把将她抵在妆台上,伸手抚落妆台上的东西,她的呻/吟化在他的唇齿间,低缓,绵长。 他身上的明黄龙袍褪下,而她身上仅有的白色睡袍凌乱的披着,香肩微露,酥/胸半显,极致的媚态让他的身体愈发炙热。 她的身体悬空在妆台边,腰身弓起,双手向后撑在镜上,他能看到镜中两人冶艳的姿态,于是他的喘息渐渐急促而沉重,双手紧握她的纤腰,仿佛要将这盈盈一握的腰肢捏断。 她身体里的兽又开始蠢蠢欲动,理智快要被情/欲摧残殆尽,她蓦然收回撑着镜子的手,紧紧攀在他的脖颈上,目光迷离,媚态横生。 屋内水沉馥郁,轻烟缭绕,温暖如春。 屋外却已斜落了夕阳,愈來愈冷瑟,在外面打扫的促使宫女忽然抬起头來,轻轻的叫道:“呀,下雪了!” 伴着丝丝冰冷,雪珠儿和雨水一起降落,不多时便打湿了庭院里的青石地面,宫女和太监们躲在廊下,静静望着雨中夹杂着洁白的雪粒。 惜尘紧紧拥着沈婠,略显疲惫的趴在她的胸膛上,她的心跳还是那么快,仿佛仍沉浸在刚才的疯狂里。 “抱我到床上去!”沈婠轻声道。 惜尘抱着赤/裸的沈婠,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自己也躺在旁边。 沈婠慢慢呼吸了一会儿,说:“这屋子里太闷了,我会憋出病來的!” 惜尘静默了半晌,道:“你想出去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会让人跟着你,你不要乱跑,也不要随意和人说话!” 沈婠“恩”了一声,转身抱住他的胳膊,闭着眼嘀咕道:“我又不会跑了,你不怕麻烦,随你好了!” 惜尘低头看她,她的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胳膊,另一只手横在自己的胸前,碎发遮住了她的容颜,他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女人,若是你还想跑,你倒是可以试试看!” 冷不防胳膊上一阵疼痛,沈婠竟狠狠咬了他一口,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冷冷问道:“怎么,刚才还不过瘾吗?” 沈婠蹙眉推开他,转身向里睡着,只留给他一个光洁的背, ------------ 子殇·鬼门关前(一) “小姐,这衣服好漂亮啊!”春儿翻着床上的一件粉色云锦广袖留仙裙,眼睛亮亮的感叹道。 沈婠瞥了一眼那宫装,并不十分在意,这已经是今日送來的第四套衣裳了,前面三套都是粉色的宫装,只是样式不一样,除了衣服,还有几件大毛的斗篷,白狐毛的围巾,金银首饰,玉器,胭脂水粉和螺子黛。 总之,女人应有的一切,陆陆续续有宫人送來了。 春儿兴致勃勃的清点着那些东西,沈婠看了一眼之后便不再关注,不过照这个情形看,她很快就能出去走动了。 到了最后,甚至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宫娥跟着惜尘一起进來了。 惜尘看到沈婠淡然的站在一边,似乎对他赏赐的东西并不怎么感兴趣,便问:“不喜欢这些吗?朕再让内务府的人换一批送來!” 沈婠轻轻叹了口气,道:“不用了,这些东西都很好,只是我一个人也用不了那么许多!” 惜尘笑道:“以后有的是机会用,你先坐下!”他拉着沈婠到镜前坐下,对那老宫娥点点头。 沈婠不解的看着他,他轻轻叹道:“你忘了,今日是你及笄的日子,朕沒办法让你拥有的更多,只能……只能让人來给你梳头行笄礼了!” 沈婠愣住,今日,竟是自己及笄的日子吗?这么快,就是十五岁的生日了,而这样隆重的日子,若是他不提,自己都已忘了。 老宫娥冲沈婠行个礼,告一声罪,便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箱子,取出里面一整套的梳头工具,慢慢给沈婠盘发髻。 金步摇,碧玉簪,流苏金钏……一样一样加到她头上,她只觉得自己的脖子越來越酸,而所有的长发都被盘到了头上,仿若云砌。 她晃了晃脑袋,不耐的说:“要这么多做什么?” 老宫娥一愣,看向惜尘,惜尘道:“今日戴着,明日再拔下來也不迟!” 沈婠无法,老宫娥又开始给她上妆,她之前从不化妆,只是拿胭脂挡一挡病色,如今被这宫娥画起來,先是一层白色粉末一样的东西,接着是几种香粉胭脂,总之,她被笼罩在一股奇异的香味里,老宫娥一边画一边笑说:“娘娘的皮子就是好,就算不用上妆,也一样如凝脂般细滑,不过今日应该的,毕竟是娘娘的千秋!” 沈婠被她那“娘娘”两字说的怒火中烧,狠狠对着镜子瞪她一眼,老宫娥一惊,以为哪里得罪她了,忙看向站在她身后的皇帝。 惜尘微一蹙眉,淡淡道:“上妆用不着动嘴!” 老宫娥忙诺诺应了,手上也不敢停下,口中已不敢多言。 等妆上好了,沈婠又换上刚赏赐下的宫装,果然神采飞扬,宛若仙子。 准备好一切之后,惜尘牵着她的手出去,昨日淅淅沥沥下了一阵雪珠儿,今日太阳却出來了,因此到不十分冷。 惜尘牵着她到了庭院的一角,那里竟射了香案,惜尘道:“宫中禁止祭拜,你就对着香案磕个头吧!就当是叩谢你父母在天之灵了!” 沈婠心中酸涩,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不等磕头,泪水已然落下,扣礼之后,她起身,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惜尘走到她身边,默默与她并肩站立,她忽然问道:“灭沈家,真的只是因为我父亲功高震主吗?”她强忍住泪意,咬了咬牙,又道:“我父母的在天之灵就在这里,我希望你不要撒谎!” 惜尘淡然道:“我沒打算撒谎,灭沈家,不是那么简单的功高震主!” 沈婠怫然变色:“那是为了什么?” 惜尘面色丝毫不变,只是语气已然变冷,道:“婠婠,为你自己着想,你还是不要再问的好!” 沈婠冷笑道:“怎么,难道我继续追问下去,你会杀了我不成!” 惜尘道:“不,朕不会杀你,只是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婠婠,你只需相信我,朕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不相信!”沈婠厉声道:“你杀了我全家,还说是为了我,这是什么道理!” 惜尘冷冷的看向她,一把捏住她的后脖颈,拉到自己面前來,沉声道:“沈家必须灭,若不是太后和贞茵求朕,朕连你二哥也一并杀了!” 沈婠透过泪眼瞪着他,问道:“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沈家到底怎么妨害到你了!” 惜尘用另一只手拭去她的泪,道:“你今日很美,莫要让泪水弄花你的妆!” 沈婠厌恶的打开他的手,惜尘愠怒,冷冷道:“好,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你父亲是个野心家,你的姐姐也是,还有你大哥,如果朕不杀了他们,他们有朝一日会杀了朕,当然,朕也也要想法子得到你,为了皇权也好,为了你也好,朕都必须杀了他们,不过,有了皇权,才会有你婠婠,你说是不是!” 沈婠惊异的盯着他,简直不敢相信他说的话,一个字也不敢相信。 惜尘满脸都是冷怒与薄情,他残忍的看着沈婠的表情,继续说:“意欲废帝,通敌卖国的罪名,若是说出來,身为沈氏的你,婠婠,你觉得朕还能保住你吗?” 意欲废帝,通敌卖国。 “沒错,这八个字,才是你父亲你全家覆灭的真正原因!” “你……骗人……”沈婠哆嗦着喃喃说道。 惜尘用手指天,咬牙道:“你父母的在天之灵就在这儿,朕不会骗你!” 他的手一松,沈婠跌坐到地上,地上的积雪刚化,瞬间的寒意穿透她的身体,只逼到她心里去。 怎么会,父亲怎么会。 他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他怎么还会…… 惜尘痛惜的将她抱起來,看她恍惚的样子,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什么?心里并不好受,他原本不想告诉她这一切,可是这个结不解开,她会永远恨自己,另外,引发原本安然的沈相做出那样的行径的真正诱因,他决不能说,否则,他会永远失去她…… 婠婠,朕不想失去你,不管将來你是不是真的会如那人所说,不管心里到底有沒有朕,朕都不会放开你。 阳光依旧温暖,惜尘抱着沈婠离开,躲在假山后面的小太监终于微微动了一下,直到有人将香案撤去,他才慢慢挪出來,拔腿便往衍庆宫而去, ------------ 子殇·鬼门关前(二) 庆妃身着宝蓝镶金色牡丹锦绣宫装,头上戴翡翠步摇,草头虫对簪,额头上玉白抹额,正中嵌一颗拇指大的墨绿翡翠,十指蔻丹鲜红如血,一手托茶碗,一手垂下,轻轻抿一口还泛着热气的普洱,缓缓问道:“你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 跪在下面的是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头也不敢抬一下,应道:“奴才所说,句句属实!” 庆妃嘴边浮现一丝笑意,又问:“一句都沒落下!” 小太监磕了一个响头说道:“奴才躲在假山后面,假山离香案不远,奴才是一句话也沒听落了,请娘娘放心!” 庆妃唇边的笑慢慢扩大,抬手道:“很好,辛苦你了,下去领赏吧!” 翠绿忙带那小太监下去,宝珠问道:“娘娘,想不到沈婠那个贱人果真又回來了,娘娘打算怎么做呢?” 庆妃睨她一眼,笑道:“皇上不在宫里大半个月,本宫就知道是寻那贱人去了,沒想到这贱人回到宫廷,还是和从前一样,依旧是皇上的心尖子,本宫能拿她怎样,本宫要是那么沒眼力劲儿,不被皇上一口吞了!” 宝珠却道:“可是娘娘,瞧这情形,皇上怕是总有一日要将她封妃的,若让她知道当初荣嫔是因为咱们……” 还沒说完,庆妃就狠狠瞪了她一眼,冷冷道:“荣嫔的死是她咎由自取,关本宫什么事,不过你说的对,沈婠这贱人不得不除,否则以她的本事,非爬到本宫头上去不可,当初夏文纨在本宫身边,本宫尚沒看出她是个蛇蝎之人,可这沈婠偏能洞穿,可见,她是个比夏文纨还深藏不露的人!” 宝珠忙跟着点头,又问:“可是娘娘,若是您亲自出手,恐怕皇上会怪罪!” 庆妃想了想,叹道:“本宫何尝不知沈婠在皇上心中是什么地位,否则当初她贵为御前尚仪,本宫也不能耐她如何,不过,现在她只是个床/奴,何况,她还有那么大的一个把柄在我们手中呢?” 宝珠不解的问道:“娘娘是说……” 庆妃冷笑一声,道:“太后怎么会允许一个卖国贼的女儿留在皇上身边呢?” 宝珠恍然大悟:“娘娘是想借太后之手除掉她!” 庆妃起身,笑道:“走,摆架寿安宫!” 在前往寿安宫的路上,庆妃意外的遇到了裴妃,于是便想把她也一起拉下水,脸上顿时显出惊慌的神色來,。 裴妃见了她不屑的问道:“妹妹这么惊慌做什么?难不成大白天的有鬼在追你吗?” 庆妃四处张望了一下,故作惊讶的说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可不是比鬼还讨厌可恶嘛!” 裴妃秀眉一挑,怒道:“你胡说什么呢?” 庆妃压低嗓门说:“看來你还真不知道啊!听说,沈婠回來了!” 裴妃一惊,问道:“不是说她私自离宫已经找不到了吗?” 庆妃笑了笑说:“的确是私自离宫,不过不是她一个人,她是和十二王爷私奔去的呢?皇上不在宫里大半个月,你就沒怀疑什么吗?我告诉你吧!就是找沈婠去了,如今沈婠被寻了回來,禁足在上阳宫里差不多一个多月了,竟然连一点消息都沒透露!” 裴妃孤疑的看她一眼,问道:“既然沒消息露出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庆妃一愣,随即道:“今日是沈婠那贱人及笄,有个宫娥被叫过去帮她梳头,后來皇上赏赐了很多东西,都是女人用的首饰,哦,对了,前些时候姐姐不是看中一条白狐毛的围巾吗?很不巧,皇上赏赐给沈婠了!” “什么?”裴妃气得不轻,声音也随之高了起來。 庆妃故意不忿的说道:“可不是么,她如今可不是什么御前尚仪了,天天给皇上暖床,不是床/奴是什么?竟也配用姐姐你看上的东西!” 裴妃差一点就七窍生烟了,庆妃的言外之意,不就是她连一个床奴都不如嘛,真是欺人太甚,沈婠,她裴妃绝不会放过你。 稍微平息怒火,裴妃问庆妃:“你不是要向太后请安么,又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庆妃忙换上一副悲哀的面容,道:“我这不是想求太后给我做主嘛,后宫之中出了这等妖孽,我等又不能直言上谏,就算说了皇上未必就会听,说不定还会迁怒到我们,所以我就想着,不如请太后出面,皇上顾及太后,也许会三思而后行的!” 裴妃沉思片刻,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庆妃忽然道:“不如请姐姐和我一起,我二人一起求太后,这样太后一定会答应的!” 裴妃警戒的看着她,自己可是吃过她的亏的,这一次莫非又有什么阴谋不成。 庆妃忙解释道:“妹妹我绝我歹意,以前也是夏昭仪在幕后搞鬼,妹妹我一向敬重姐姐,纵观后宫,谁人似姐姐这样秀外慧中的,加上又诞下了皇长子,妹妹比姐姐你先进王府,却至今沒有子嗣,以后还要靠姐姐多多提携呢?” 庆妃这一番话算是说到裴妃心坎儿里去了,当下戒心便放下了几成,傲然道:“那好吧!本宫便同你一起面见太后,至于怎么说,那就得看你的了,总之,一定要让太后下决心除掉沈婠,而皇上,也不会迁怒我们!” 庆妃忙笑道:“姐姐放心吧!” 两人便一起到了寿安宫,给太后请过安,扯了几句闲话,庆妃很巧妙的将话題引到了皇上身上,又说到了沈婠,再一说下去,太后便开始追问了。 于是,庆妃便将原本在心中酝酿的话都说了出來。 太后先是震惊,随后是不可置信。 裴妃急道:“太后娘娘,您这次一定要杀伐决断呐,不能再让沈婠这个妖孽为所欲为了,迷了皇上的心智,乱了国家根本,这可如何是好啊!” 太后有些犹豫,那次思过堂事件,她仍有些心有余悸,她了解自己的儿子,不是到了那个份上,不会用那种脸色和语气跟自己说话的。 他不仅仅是自己的儿子,他还是这个国家的主宰。 庆妃见太后不能下定决心,于是凑上前去,将那小太监的话说了一遍。 太后彻底震怒了,再看庆妃坚定的眼神,不容置疑的言辞,她知道庆妃沒有撒谎,而且,这个谎,是不能撒的。 “传哀家懿旨,沈婠戴罪之身,竟然意图引诱皇帝,秽乱宫闱,特……赐死!”太后面色冷峻,咬牙切齿的说道。 裴妃和庆妃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不过庆妃很快说道:“可是太后,此时去,恐怕皇上……” 太后摆手道:“你们只管去,皇帝那边,有哀家顶着!” “是!”两人一齐应了,眼光相互微笑,只觉心头大快, ------------ 子殇·鬼门关前(三) 沈婠的情绪很不好,惜尘让她在床上躺着,又问她要不要叫太医來,沈婠无力的摇摇头,道:“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惜尘便陪她坐着,可只一会儿,便有人來传太后的话,说是太后身体不适,请皇上过去,惜尘看了沈婠一眼,她正闭目养神,交代了春儿几句,就往寿安宫去了。 他刚走沒一会儿,裴妃和庆妃便到了这里。 守门的宫女理所当然的要将她二人拦下,裴妃一个耳光甩过去,骂道:“沒眼力劲儿的东西,本宫和庆妃是來传太后懿旨的,你敢拦着!” 宫女一惊,忙躬身退下,庆妃皮笑肉不笑的瞧她一眼,问道:“沈婠那贱人呢?” 宫女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口,裴妃一扬手,她忙道:“在皇上的寝室里!” 两人俱是一惊,交换了眼色,裴妃已然闯了进去,此时皇上不在,她自然不用顾忌。 转到惜尘的寝室,果然看到沈婠躺在那张龙床上。 裴妃大怒,这张床从來就沒有女人躺过,现在竟然让这个女人占住了,今日若不除去她,他日六宫之主的位子还有自己的份儿嘛。 庆妃也是暗暗心惊,上阳宫的龙床,向來只有皇后才有资格在这儿休息,她沈婠如今不过是个床.奴,低贱的床.奴,不过,她很快连床/奴都不是了,因为只要一宣读太后懿旨,她就是个死人了。 春儿见是这两人來了,心中暗叫不好,忙过去想叫醒床上的沈婠,庆妃一记眼刀过去,宝珠会意,一把拉过春儿推倒在地上,骂道:“贱婢,看到两位娘娘前來,为何不跪迎!” 春儿瑟缩的躲到一边,却还不忘挪到床边用手触碰沈婠,想要叫醒她,其实沈婠已经醒了,她懒懒的睁开眼,看到裴妃和庆妃面目可憎的站在一起,冷冷问道:“有事!” 裴妃见她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心里怒极,刚想冲上前去教训她一番,却被庆妃拉住,庆妃用眼神示意她手中的懿旨,裴妃会意,冷笑道:“沈婠,还不快跪下接旨!” 沈婠撑着床坐起來,头上的金步摇微微晃动,直刺那两人的眼,,只有贵嫔以上才可以用金步摇。 冷漠的目光划过两人仇恨而愠怒的脸,淡漠的问:“楚惜尘有话和我说,自己会说,要你们來做什么?” 裴妃喝道:“放肆,你竟敢直呼圣上名讳!” 沈婠不在乎的说道:“他自己都不介意,你嚷什么?” 裴妃气急,庆妃冷笑道:“不是皇上的旨意,是太后的!” 沈婠挑眉:“太后!”这么说,太后是知道了吗?该來的,总算是來了。 裴妃打开懿旨,宣读了太后的旨意,读完之后,她脸上带着笑,冷冷道:“你都听清楚了,那就准备好上路吧!” 侍剑和宝珠两人一起上前把沈婠拖下床來,沈婠站在地上,嘲讽似的问:“你们想怎么让我死呢?毒药还是白绫!” 庆妃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笑道:“见血封侯的牵机毒药,你姐姐就是死于这药下,现在,你也一样!” 沈婠的脸色变了,眼神死死的盯着她手中的蓝色小瓷瓶,果然,果然……姐姐就是被这两个女人逼死的。 “不要啊……”春儿哭了起來,上前想阻止这一切,可是翠缕抢先一步将她一巴掌打倒在地。 “春儿!”沈婠厉声喝道,随即用眼神示意她到门边去,接着换了一副悲伤的语气,缓缓道:“先是皇上被太后请走,接着便是这两位拿着太后懿旨过來想要毒死我,看來我今日是逃不过了,春儿,多谢你这些天來照顾我,以后,怕是不用了……” “小姐……”春儿又要上前,沈婠却瞪着她,她便只好顿住不动。 沈婠忽而冲她笑笑,道:“你手上的伤口好了沒有,孙太医可给你药搽!” 春儿怔住,裴妃喝道:“别啰嗦了,侍剑,宝珠,你们制住她,秋雯,把毒药给她灌下去!” 秋雯从庆妃手中接过瓷瓶,一步步逼向沈婠,沈婠最后冲春儿使了个眼色,当那瓶子凑近自己唇边时,她猛然开始奋力抵抗,侍剑和宝珠沒法控制住她,翠缕也上前帮忙,三人一起制住她,沈婠终于抵挡不住她们三人的力量,瓷瓶靠近了她的唇,她看到春儿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有人用手狠狠掐着她的脸颊,她的嘴被迫张开,瓷瓶里冰冷的散发着清香的褐色药汁流进她的咽喉…… 姐姐,姐姐……你当时,是不是也被这样的折磨,也被这样的控制,在这样的强迫下走向了死亡呢? 药汁清香而甜蜜,一点也不像毒药,到像是蜂蜜一样……果然,良药苦口,那么如此甜蜜的就是毒药了吧! 沈婠闭上眼,三人放手,她瘫坐在地上。 药性蔓延的很快,她感到腹中一阵疼痛,仿佛整个肠子都纠结到了一起,但是她狠狠攥住拳头,牙齿也深深陷入下唇……疼痛能让人清醒,她不可以死去,至少现在不可以,她有很多事沒有做,很多愿望沒有实现,还有惜朝,她……不可以,不可以成为第二个沈媛。 庆妃见她不肯倒下,一脚踹在她胸口,冷冷道:“倒下去吧!像你的姐姐一样,当初,我们也是这样看着你的姐姐死在我们面前,现在,也轮到你了!” 沈婠口中吐出一口褐色的血,侧身倒在毡毯上,口中的咸腥味阵阵上涌,不时有毒血吐出,而她腹中的疼痛渐渐加剧,不仅如此,似乎小腹部位也有阵痛袭來,一股热流从她下身流出。 宝珠忽然尖叫一声,庆妃和裴妃也变了脸色,她们齐齐盯着沈婠的下身,从那里流出來但是鲜红色的血。 “怎么会……那是……”裴妃怔住。 沈婠只感觉有什么东西抽离了自己的身体,她看到从她身体里流出的血液,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不要…… 越來越痛,越來越巨大的痛楚使沈婠的意识渐渐消散,牙齿咬出血痕,也无法阻止她晕死过去,她终于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生命,一个鲜活的生命。 也许……还有她自己的生命, ------------ 传闻·惜朝·殁(一) 沈婠仿佛做了一个漫长而沉痛的梦,梦里好像有一双手在紧紧拽着自己,想要让自己沉下去,沉下去……当梦境渐渐消失,她的意识清醒,却依旧不能动弹,不能睁眼,更不能说话。 只感觉到身边有人不停的來回走动,有人给自己喂药,药汁是苦的,她机械的咽了下去,接着便听到有人长叹:“喝的下去药就行……”然后便是一碗又一碗的药汁被自己咽下。 喝完这些药,她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又开始模糊,然后便是昏睡。 而每当自己清醒的时候,依旧不能动弹,而只是继续吃药。 如此反复,沈婠都快忘了自己到底是清醒还是昏睡,过了好久,她才能睁开眼睛,身子也稍微能动一下了。 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春儿,春儿看到自己醒來,竟然喜极而泣了,她惊喜的叫了一声,周围的宫女也过來瞧她,然后就有人飞奔出去告诉惜尘这个消息。 大概是睡的太久,沈婠觉得浑身酸痛,春儿和另外一个宫女将她扶起來,靠在一个软枕上,春儿问:“小姐要不要喝水!” 她这么一说,沈婠也觉得很渴,便点了点头,春儿舒了一口气,边过去倒水边说:“看來小姐是沒事了,孙太医说,只要小姐醒來觉得渴,想喝水,体内的毒素就排尽了!” 沈婠接过杯子,一口气全喝光了,竟还不解渴,春儿忙又倒了一杯给她,她一连喝了三杯,才觉得不那么渴了。 “春儿!”沈婠的声音有些嘶哑,她轻轻的问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被她们灌下毒药之后就沒有知觉了!” 春儿面容悲愤,用非常难过的语气说:“那日我明白小姐给我的提示,就到太医院寻孙太医,孙太医立马就随奴婢赶來了,可是……那两个可恶的女人,竟然不让孙太医给小姐诊治,我当时急坏了,只好到寿安宫找皇上,在门外被拦下來,幸好遇到了石公公,不然的话……”说到这儿,春儿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沈婠握住春儿的手,春儿勉强克制住情绪,继续道:“我和皇上赶來的时候,孙太医头破血流的在为小姐施针……” “头破血流!”沈婠愣住。 春儿点头:“孙太医为了救小姐,不惜用头去撞桌子角,那两个……两位娘娘才沒有硬拦!” 沈婠明白,这毒药是孙太医制的,当初这毒药毒死了姐姐,他肯定不会再让自己步姐姐的后尘,所以,他那里肯定会有解药,自己在被制住的情况下让春儿去找他,绝对是找对了,否则的话,就算请來惜尘,自己恐怕也早已毒发了。 不由自主的,沈婠双手覆上自己的小腹,鼓足勇气问道:“我在昏死过去之前,看到我流了好多血……是从下面流出來的,春儿,你告诉我实话,我是不是……” 春儿再也克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來,断断续续道:“小姐,小姐……对不起,您千万别太难过了……皇上不让奴婢们说,可是……都是春儿太沒用,沒有保住您的孩子……” 沈婠如遭雷轰,惊骇的一动也不动。 孩子,真的有个孩子存在,不,那只是曾经存在,如今,他不在了…… 隔着被子的手紧紧握成拳,孩子,她还沒有感受到这个孩子的存在,竟然这么快就失去他了。 珠帘声“哗啦”的响起,仿佛是有人走的太匆忙,还沒有等到宫人打起帘子就直直的冲了进來,转过屏风,大步而來的惜尘站在沈婠面前。 众人纷纷跪拜,沈婠怔怔的望着他,來不及说什么?就被他一把拥入怀中,他紧紧抱住自己,拥得她快喘不过去來,而他一丝也沒有放松,只是紧紧的抱着,口中不停的喃喃低语:“婠婠,对不起,朕对不起你……” 即便是杀了她全家,他也沒说过对不起。 眼泪猝然滑落,很快流淌了满脸,在他的低语声中,她沒有发出声音,只是让泪水汹涌的流下。 他发现她的异样,低头看到她默默流泪的样子,心里的痛更甚,却找不到任何安慰的语言,只能轻轻抚摸她的长发,一遍又一遍的说着那三个字。 他们仿佛是一对少年夫妻,在为他们共同的第一个孩子沒能留住而心痛。 落泪太多,沈婠喘着气哽咽:“孩子……”这两个字一说出口,心里的痛忽然扩大了许多,原本只是想着,孩子沒了,现在真的说出來,只觉得再也无法挽回,于是他从刚开始的默默流泪瞬间变成了嚎啕大哭。 不管她之前多么讨厌楚惜尘,多么憎恨他,可是孩子是无辜的。 她的亲人所剩无几了,为什么又要夺走她又一个至亲,而且是和她血脉相连的骨肉。 惜尘的声音也沙哑了起來:“孩子还会有的,婠婠,我向你保证,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一定会有的……” 她不想听他的保证,她只想有人把孩子还给她。 随着一声悲鸣,她哭着晕了过去。 这一次的昏睡并沒有持续太久,沈婠很快醒來,而醒來,只意味着巨大的痛苦。 惜尘亲自把扶起來喂她喝药,上次他这么喂她还是元宵节那次,她嫌弃他笨,让别人來,而这一次,她连嫌弃的话都不想说了。 一边慢慢的喂她喝药,惜尘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话,他原本就很少说话,现在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像拉家常似的,真是难为他了。 他说快过年了,那些臣子们又开始忙着给自己送礼,还有互相送礼,他很奇怪他们哪儿來那么多钱送这么贵重的礼的,改天一定要好好查一下。 平王在巴蜀又问他讨京城的三百个美女过去,他有时想平王的身体会不会垮掉。 他还说贞茵动不动就來找他抱怨,他都快被这个妹妹烦透了,顿了顿,他又笑着说:“你不知道前一阵子西国又挑衅起來,被你二哥狠狠打了,全歼了敌军,很给朕扬眉吐气,你哥哥……朕应该谢谢你,向朕推举了这么好的一个人才!” 沈婠终于有所触动,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喝下最后一口药,皱着眉说:“好苦!” 惜尘忙把蜜饯塞进她嘴里,她吃了几颗,忽然问道:“惜朝那边有战况回來吗?” 惜尘一愣,立即说道:“惜朝他很好,不过战事恐怕沒法很快结束,今年怕是不能回來过年了!” 沈婠缓缓点了点头,道:“他沒事就好……我已经失去了太多……” 惜尘默默看着她,她冲自己扯了扯嘴角,惜尘在心底重重叹了一口气,抚摸着她的脸颊轻声道:“不管怎样,咱们先过完这个年,过了年,婠婠就十六岁了!” 沈婠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 ------------ 传闻·惜朝·殁(二) 又将养了好几日,沈婠的身体慢慢恢复,已能下床走动,而这段日子里,她也慢慢获悉了一些事情。 比如是庆妃和裴妃到太后那里说了些什么?致使太后想要出掉她,事发之后,惜尘震怒,要狠狠处罚裴妃和庆妃,但是被太后拦住,太后说旨意是她下的,要罚的话连她一块儿罚,惜尘当然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处罚自己的母亲,但是那一日他去寿安宫和太后说了什么?当时沒有旁人在场,外人并不知道,只是听到里面有摔杯子的声音,后來,惜尘面无表情的走了,而太后似乎哭了很久。 也就前几天,太后派人送來一些滋补的药材,沈婠看也沒看就让春儿自己处置了。 现在送这些來又有何用,送再多的补品,也补不会孩子的命了。 沈婠知道,太后在惜尘的压力下向自己示好,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自己不要追究这件事,只要她不追究,惜尘自然会顺着她的。 毕竟,想逼死她的是太后,杀死她孩子的元凶也是太后。 沈婠微微的冷笑,除了裴妃和庆妃,现在,她的仇人,又多了一个太后吗? 她可以利用惜尘对自己的爱,对自己的愧疚向太后发起挑战,可是?这样的后果不会尽如人意,如果惜尘因为夹在中间为难而对自己产生厌恶,那就太得不偿失了,而且,他是太后的亲生儿子,绝不会帮自己手刃仇人的。 可是现在,她到底应该怎么办呢?难道让她的孩子白白死去吗? “小姐,今天外面的天气真的恨不错,阳光很好,而且沒有一点风,小姐要是在屋里闷了,不如咱们出去走走吧!”春儿看沈婠又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便笑着说。 自从春儿告诉沈婠,裴妃和庆妃沒有收到处罚之后,沈婠就一直这样,春儿怕她会胡思乱想,总是说些有趣的事,今天说了一些,沈婠沒有丝毫反应,春儿便有了这样的提议。 沈婠这才把注意力放到春儿身上,问道:“可以出去吗?” 春儿忙点头道:“皇上说了,小姐现在身子恢复的不错,若是觉得闷,可以出去走走,但只在上阳宫内走动便是,不要出上阳宫就好!” 沈婠沒有言语,春儿急道:“上阳宫地方也很大呢?皇上这会儿在两仪阁和三宰议事,不能陪小姐说话,小姐就出去走动走动吧1” 沈婠见她焦急的样子,知道她是在为自己担心,勉强笑了笑道:“好,咱们出去走走,我原先的屋子也不知有沒有人看着!” 春儿笑道:“燕儿在呢?每天都打扫干净了的,小姐想去看看吗?奴婢这就给小姐更衣!” 她给沈婠换上一件厚实的素锦棉衣,又披上大红羽纱面的猩猩毡,围了白狐毛的围巾,头上戴了四根手指那么宽的抹额,戴到时候还叹道:“小姐的额发生的这样高,就是个大富大贵的相貌!” 沈婠扯了扯唇角,刚准备出去,春儿又往自己手里塞了个描金嵌玉的精致暖手炉,她浑身上下都被遮掩的严严实实的,就算出了门也不冷,如今手里又多个东西,哭笑不得的说道:“就你事多,哪里就冷死了我!” 春儿一本正经的说道:“虽说外面沒风,太阳也大,可毕竟是腊月里,小姐身上还沒出月子,若是坐下了病根……” 沈婠脸上一暗,春儿忙闭了嘴,沈婠冲她笑了笑道:“你一个姑娘家,知道的也挺多!” 春儿面上一红,道:“也是听的多了!” 沈婠便由她扶着,慢慢踱了出去。 外面果然天气晴好,在屋子里闷了这许多天,道外面來一晒,连吸进來的气都觉得新鲜。 沈婠缓缓做了几个吐纳,果然觉得身体了清爽了许多,她也不愿意到别处走动,若是被人瞧见到是别扭,何况她现在身子还沒完全恢复过來,若走到一半就累了,反而不便,因此,她也就在院子里略微走动几步,晒晒太阳,瞧几眼松柏。 也就站了一会儿,她便觉得腰疼,春儿忙问可是要坐,她点了点头,春儿便道:“我这就让人搬张椅子來,再回去拿个坐垫,小姐在这儿等着,可千万别走开啊!” 沈婠笑了笑道:“这四处都站着宫人呢?我还能在她们眼皮子地下走到哪儿去,怎么我瞧你最近啰嗦的紧,快去快回吧!” 春儿笑着去了,又叫了两个小太监跟着回去抬椅子。 沈婠便由另两个宫女扶了,站着等她。 还沒过一会儿,就听到院门口有争执的声音,沈婠想着是不是春儿和什么人吵起來了,就走过去看看,谁知那不是春儿,却是老十。 老十似乎想进來,却被拦住了,人家都是宫女,他不好动粗,刚准备发火,就见沈婠站在这里,再也顾不上对方是不是女流之辈,推开拦着他的人就闯了进來。 老十的脸色很不好,满脸通红,青筋爆出,好像刚和谁吵了一架,他皱着眉冲到沈婠身边,似乎想说什么?但却不说,只拿一双铜铃大眼瞪着她。 沈婠心里发毛,问道:“老十,你这么瞪着我做什么?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老十冷冷一笑,道:“你现在还想让我说吗?你不是不想见我吗?躲在这儿让人拦着,你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连见我一面都不肯了呢?” 沈婠的脸色变了变,道:“我并不知道你要见我,而且,这些人也不是我能使唤的,她们拦着你,许是皇上的意思!” 老十大叫道:“我当然知道是皇上的意思,他把你禁在这儿,以为真能瞒得了我吗?他想立你为妃是不是,沈婠,你太忘恩负义了!” 沈婠气得脸色发白,问道:“老十你这是什么话!” “什么话!”老十也气得不轻,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和皇上整日整夜的在一起,不管十二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流血流汗,你们却在这儿逍遥快活!” 沈婠身形猛地一顿,牙齿打战的问:“惜朝……是不是惜朝出事了!” 老十冷笑道:“怎么,你还会问问他的情况吗?你还知道关心他吗?” 沈婠迫切的问道:“惜朝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老十你快告诉我啊!惜朝到底怎么了?” 老十眼中含着泪,愤愤看着她,可就是不说话。 沈婠心知不妙,只怕惜朝有个三长两短,心里已做了最坏的打算,颤抖着问他:“老十,你告诉我,惜朝是不是受伤了,是缺了胳膊还是断了腿,你告诉我啊!” 老十眼中的泪滚落下來,伴随着他大吼一声,怒道:“十二弟他……他死了……他死了!” ------------ 传闻·惜朝·殁(三) 我不信,惜朝怎么会死,他怎么会死呢? 沈婠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眼前似乎有浓密的雾挡着她,什么也看不到,两耳轰鸣,什么也听不到,脚下虚浮,浑身顿时无力,扶着她的两个宫女齐齐叫了起來,而她什么也听不到,只向一边歪去。 “小姐!”春儿赶了过來,慌忙指挥两个太监把椅子搬來让沈婠靠着,一边解开她的斗篷给她顺气。 老十惊讶的望着她,忙问:“阿婠怎么了?” 春儿气急败坏,也顾不上他是亲王,抬高声音就问:“王爷跟小姐说什么了,小姐如今大病初愈,哪还受得了什么刺激!” “大病初愈,阿婠得了什么病!” 见他并不知情,春儿沒好气的说道:“小姐中毒小产,这才好了,王爷怎么又气她呢?” “小产!”老十大惊:“那孩子……是……是十二弟的吗?” “那孩子是朕的!”惜尘大踏步走來,腰上的璎珞穗子來回摆动着,他沉着脸,一字一顿的说道。 老十先是惊,后又是怒,他本就不会说话,此时更是说不出什么來,只是那眼神,分明是痛恨着的。 惜尘冷冷注视着他,问道:“怎么,朕和哪个女人生孩子,还要问过十弟!” 老十怒道:“可阿婠是十二弟的女人,你别以为你是皇上,就能抢了兄弟的女人!” “混账!”惜尘亦大怒。 老十却什么也不怕,握紧双拳咬牙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觊觎阿婠这么久,又恼怒阿婠心里有十二弟却沒你,所以你故意不让我跟着十二攻打苗寨,就是想趁机害死十二!” “放肆!”惜尘怒极,爆喝一声:“楚惜武,你若再在此胡言乱语,休怪朕不讲兄弟情义!” “兄弟情义!”老十冷哼道:“你若真讲什么兄弟情义,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十二送死!” “你……”惜尘气得无话可说。 就在此时,春儿惊叫起來:“小姐,小姐怎么又吐血了!” 惜尘转身去看沈婠,沈婠脸色灰白,唇边已吐出一口鲜血,顾不上和老十理论,此时他的心里莫名慌乱起來,忙抱起她就走,一面又让人找孙太医。 沈婠昏迷时,口中仍念着惜朝的名字。 孙太医施针将她救醒,退下去开药方。 她茫然的望着头顶,惜尘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婠婠……” 她张了张嘴,虚弱的问:“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惜尘静默了片刻,还是答道:“是!” 她的手修然收紧,眼里也沁出了泪光,低沉着嗓子说道:“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甚至骗我,骗我说他很好……” “婠婠!”惜尘亦露出痛苦的神色:“那时候你病着,你很痛苦……你刚刚失去了我们的孩子,还沒有走出阴影,朕不想让你在这个时候知道这样的消息,朕知道这将会对你的打击很大!” 沈婠忽然笑了起來,她喘着气说道:“你不告诉我,是不想我受打击,还是……真如老十所说,是你……你害死了惜朝!” 惜尘的眸蓦然变冷,但还是很快镇静下來,冷冷的说:“婠婠,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十二的死对朕來说真的很……我他毕竟是朕的弟弟,最小的一个弟弟……我是看着他长大的,绝不会,为了得到你而去伤害他,我不会那么愚昧,让你更恨我!” “那么这到底是为什么?”沈婠终于哭了起來。 惜尘沉思片刻,还是对她说出了原委:“你应该知道,苗人擅长用毒,是我国的心腹大患,十二主动请缨,我想让他出去一段日子,也许就不会那么消沉,老十也想去,可是区区几个苗寨,用不着我北国两位亲王出马,所以,朕只派了惜朝。 原本传來的战报中,都有作战的详细内容,但是后來,战报里的内容忽然换了,不再是如何攻打,而是发生了瘟疫,十二怀疑苗人用蛊,却沒有解救的办法,后來,好久都沒收到战报,最后一次……我才知道,十二潜入苗寨中,可谁会想到……苗王将他的尸体送回了军营!” 说完这些,惜尘沉默,沈婠也沒有做声。 许久,沈婠叹了一口气,擦掉眼里的泪水,淡淡的说道:“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呆着,让她们都出去,我看着心烦!” 惜尘不放心的说:“我走,让春儿留下陪你!” 沈婠沒有拒绝,只是闭了眼,惜尘无法,让春儿留下,屏退其余人,春儿便挨着沈婠的床坐在脚踏上,忧心忡忡的看着她。 沈婠安安稳稳的睡着,春儿渐渐被熏笼蒸的昏昏欲睡,刚一打盹儿,却被沈婠摇醒,沈婠道:“春儿,我饿了!” 春儿睡意全无,忙起身道:“我这就去御膳房,看她们可准备了什么点心!” 沈婠摇摇头,道:“我不想吃那些,就想吃你做的蜂蜜桂花糕!” 春儿喜道:“小姐爱吃那个,我去御膳房问问可有秋天收的桂花,小姐且等我一会儿,我做好了立马端來!” 沈婠点点头,春儿兴致勃勃的去了,心想小姐想吃东西,证明她沒有胡思乱想,这样就好。 到了御膳房,可巧一道伺候沈婠的另一个宫女素娥也在,她一见春儿便问道:“你怎么到这儿來了!” 春儿道:“小姐说要吃蜂蜜桂花糕,我就來看看可有桂花!” 素娥平时就聪明伶俐,此时已觉察了不对,忙问:“可有人在那儿伺候!” 春儿摇头道:“沒有啊!”说时也觉得不妥。 素娥惊道:“你好糊涂啊!怎么能让尚仪大人一个人呆着呢?” 春儿也惊着了,两人慌忙放下手上的东西,急匆匆往回赶,进了房间,抬头一看,春儿顿时吓得三魂飞了二魂。 沈婠竟故意支走春儿,悬梁自尽。 素娥叫道:“快把人放下來啊!” 两人手忙脚乱的救下沈婠,一探鼻息,还好有气,素娥又跑出去叫人去了。 春儿哭着说道:“小姐,你怎么这么傻呀,您若真要这样,不如带着春儿一起去了啊!” 惜尘赶來时,沈婠还是沒有醒,他抱着沈婠,看到她纤细的脖子上触目惊心的勒痕,又痛又怒,恨道:“沈婠,你不能死,你休想撇下朕一走了之,朕不会让你如愿的,你给朕醒过來,朕告诉你,你若是死了,朕就让你二哥同你陪葬,朕让沈家所有人都死不瞑目,沈婠,你不要逼朕!” 沈婠虚弱的咳嗽了一声,半睁着眼用力骂道:“神……经病!” 惜尘却喜极:“婠婠,你总算醒了,你沒有撇下朕,你不可以丢下朕!” 沈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慢慢又闭上眼。 难道,我连死的权利都沒有了吗? ------------ 情诱吾皇(一) 沈婠是被一阵炮竹声吵醒的,她睁开眼坐起來,周围一片宫人俯首道:“尚仪万安!”她愣了愣,春儿笑着凑近來给她穿衣,笑呵呵的说:“恭喜小姐又长了一岁!” 她终于有些清醒,缓缓问:“今日是……” 春儿答道:“今日是元日,新年了!” 竟然这么快就新年了,她机械的由春儿扶着,穿上衣服,洗漱过后坐到妆台前让她侍弄。 “今儿是喜庆日子,就给小姐梳个簪花高髻吧!用福字钗和双喜对簪可好!” 沈婠不说话,春儿只当她是默认了,梳了一半,沈婠忽然问道:“十二的灵柩运回來沒有!” 春儿的手一顿,看着镜中沈婠冷漠的表情,不知该说什么?斟酌了半晌才道:“奴婢不知!”沈婠垂下眼眸,春儿安慰道:“小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沈婠抬眸瞧了她一眼,双手覆上自己的脖颈,那个勒痕还在。虽然颜色沒有那日深,印着她白皙的肌肤,还是显得可怖。 春儿害怕她又胡思乱想,忙道:“那痕迹过几日便能褪掉了,小姐无须担心,皇上昨日赏了一串珍珠项链过來,待会儿戴上之后正好能挡一挡!” 沈婠叹了一口气,伸手拉开梳妆盒上面一层,里面果然静静的卧着一串二十八子的珍珠项链,珍珠个个如拇指一般大小,颗颗圆润,毫无杂色,泛着银白的光泽,她用手指触上去,指尖微凉。 春儿讪讪道:“原來小姐知道!” 昨夜惜尘回來,带了这串项链來,放在这儿时告诉过春儿,想必那时沈婠已然醒了,只是假寐罢了。 沈婠自己戴上那串项链,轻轻缓缓的说道:“放心,我不会再寻死了!” 春儿瞪大眼睛,仔细寻找沈婠面上的表情,害怕她只是骗自己一时半会儿,万一等到自己放松警惕了,她又…… 沈婠郑重的点点头,对春儿道:“别怀疑了,我死过那么多次,总算明白死的滋味不好……更何况,万一真的惹了楚惜尘发疯,我二哥的命恐怕真会保不住!”顿了顿,她又慢慢说道:“我死不要紧,可我不能让沈家绝后,不能让哥哥犯险!” 春儿长长舒了口气,继而道:“小姐恐怕还不知道呢?西陲又有战报來了,说沈将军又歼敌六千,皇上高兴的不得了,已送去了赏赐!” 沈婠看着她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春儿一愣,道:“今儿早上石公公來请皇上去上朝的时候,和奴婢闲话说到的呀!” 沈婠唇角微微一扬,冷然道:“这是楚惜尘故意让小石子透露给你的,你如今再告诉我,只是楚惜尘怕我再寻短见,如此说给我听,好让我掂量着办!” 春儿怔了怔,嗫嚅道:“其实……其实皇上他也是为了小姐好……” 沈婠沒有说话,春儿扁了扁嘴,继续给她梳头。 去年这时候,沈婠正陪着惜尘去太后殿问安,之后又随他去赐宴群臣,现在,她如今还是御前尚仪的职位,却不用做这些了,她只需自己在这儿安安静静的用过早膳,然后等着惜尘。 她越來越觉得自己是一只被囚禁的金丝雀,什么也做不了。 这时,有宫女來传话,惜尘赐宴群臣之后就过來,让她现在暖阁里等着。 沈婠依言而去,她现在愈发连往日争强好胜的心也沒了,只知道机械的听从那些指令,已变得心灰意懒。 來到暖阁,春儿帮她解下外面的猩猩毡,又命人奉茶。 暖阁里的熏笼在冬日永远不会撤下,炭火也不会灭,所以这里很是暖和。 等到茶來了,沈婠顺手去接,却看到奉茶的人正是香茗。 香茗看着沈婠,眼里是心疼,面上是欲言又止。 这里不只是她们几人,还有好些伺候的宫人在。 沈婠对这里负责的女官说道:“皇上只怕一时半会來不了,我出去走走,等皇上來了,再叫我也不迟!” 女官面露难色,犹疑道:“这……” 沈婠的语气里有不容置疑的坚定:“若是皇上问起,一切有我承担!” 女官无法,只得说道:“那请尚仪大人不要走远,皇上说不定待会儿就过來了!” “恩!” 春儿又忙将大红羽纱面的猩猩毡给她穿上,她摆了摆手,道:“红色太耀目了,我只在外廊下站一会儿,不用这么麻烦!” 她里面穿着的是浅紫色的刻丝堆绣软绫缎袄,下穿同色撒花棉裙,裙裾处一圈白色的风毛,脚上是掐金绣云鹿皮靴,想是到也不冷,春儿又拿了兔毛暖手筒给她,方才放心的扶了她出去。 从外廊下走到一处拐角里,那儿沒人把手,离得远的宫人站着,想也听不到她们低声谈话。 过了一会儿,香茗便过來了,往前一步便要下跪,沈婠忙扶了一把,香茗眼圈泛红,哽咽道:“小姐……” 沈婠对她点点头,柔声问:“你这些日子可好!” 香茗回道:“奴婢好着呢?只是小姐您……春儿这死丫头也不知道告诉我您的消息,只依稀从石公公那里得知一些,听得也不真切,所以才更加担心您!” 沈婠抚了抚她的手道:“放心,我现在已沒事了,而且,也不会再冲动做傻事!” 香茗认真的点头道:“是,小姐,您能想清楚就好,沈家还需要您啊!要是您这么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皇后娘娘在天上看着,指不定怎么伤心呐!”她说到沈媛,声音又哽咽起來。 沈婠垂下眼眸,咬了咬牙,道:“这些,我都知道的!” 香茗又道:“您知道是最好的,况且二少爷还在西陲,他毕竟是个男人,管不了宫里的事儿,所以,这里还是需要您的!” 沈婠对上她的眼,那里是期盼和坚定,她明白,香茗效忠的是她的姐姐,她姐姐的背后是沈家,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重振沈家,曾经依附于沈家的人,现在必须依附于她而活着,因此,她不能轻言放弃生命。 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她的神色也变得肃穆起來。 香茗终于放了心,这才低低道:“小姐,我知道您和荣嫔一向交好,对她的死也耿耿于怀,荣嫔死后您便出宫了,不过碧珠曾经來找过我,告诉我一些关于荣嫔在中秋之夜的事!” 沈婠心里一突,忙问:“何事!” ------------ 情诱吾皇(二) 香茗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的说道:“碧珠说,荣嫔娘娘死的冤枉!” 沈婠虽然之前也有所怀疑,今日听香茗道來,心中亦不免疑窦丛生,道:“你慢慢说來!” 香茗便道:“那日碧珠來找我,告诉我一件奇怪的事,说是中秋之夜,荣嫔原本打算和庞贵人以及杨常在一同赴宴,可是刚更衣起身,就觉得头晕眼花,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碧珠就在跟前伺候,担心她犯病,便准备去请孙太医,那时就要开宴了,荣嫔不想让庞贵人和杨常在误了时辰,,她两个无宠,只怕会被迁怒,所以,就让她两个去了,碧珠虽担心她,但也不敢离了她自己去太医院, 可巧杨常在的的宫人小如來寻她给她拿帕子,杨常在便让小如去了太医院。 等庞贵人和杨常在都去了,小如回來,请的却是陈太医,碧珠信不过他,以往都是小姐您荐了孙太医给荣嫔娘娘诊脉的,因此碧珠便想重新去太医院请孙太医,可是小如却说,孙太医今夜不当值,回家过节去了,碧珠便沒有多想,实在担心荣嫔的病情,所以便让陈太医看了。 荣嫔虽隔着帐子,碧珠还是觉察出她的不对,原本以为是她难受的厉害,陈太医诊脉之后却说沒什么?大约是吸入了什么刺激的味道,所以才会引起头晕,他开几幅药不会有事的,碧珠亲自拿着药方去太医院取药,又问过当值的太医,知道药方沒有问題,这才回來煎药的。 小姐您是知道的,碧珠那个小心谨慎的性子,这种吃食药方上,从來不会假手于人,因此便亲力亲为,还特意打发了两个信得过的丫头看顾着荣嫔,谁知后來,还是会出那样的事。 碧珠之所以觉得奇怪,只是因为荣嫔娘娘的病早之前就痊愈了,自从孙太医诊视过,便再沒有犯病,何故那天就会突然头晕呢?陈太医说吸入了刺激的气味,可是当时碧珠也在场,根本沒有闻到刺激的气味啊!” 香茗说着,沈婠一直都是静静的听着,听到这里,她忽然开口道:“是蜀葵!” 香茗和春儿面面相觑,沈婠深吸一口气,道:“娴雅姐姐对蜀葵的气味过敏,她只要一闻到那个气味,就会头晕目眩,但是……这件事她并沒有对别人说起过啊!” 春儿却低声叫了起來:“哎呀,她和陈太医的事,连小姐都不知道呢?” 沈婠看了她一眼,幽幽道:“你说的对,这样的事连我都不知道,却有人事先洞察,故意设局,并借刀杀人,其他的事,还有什么她们不知道的!” 香茗的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悄声问道:“小姐是不是知道了谁动的手脚!” 沈婠冷笑道:“这么巧那夜娴雅姐姐就犯病了,这么巧被请去的是陈太医,而又这么巧,皇上刚刚更衣完毕准备回宴席去,庆妃她就出现了,也许一个巧合不算巧,可是这么多巧合在一起,未免太过刻意了!” 香茗蹙眉道:“小姐是说衍庆宫的那位……可是这么做对她有何好处呢?伦位分,荣嫔娘娘并不能危及到她呀!” 沈婠冷冷道:“娴雅姐姐圣眷正浓,已被皇上选上取代福嫔压制庆妃和裴妃,早晚有一天,她的位分会和那两人平分秋色,还有……”她顿了顿,咬牙又道:“你莫要忘了,庆妃她是谁的靠山!” 香茗和春儿同时惊道:“霞贵人!” 沈婠道:“霞贵人误会娴雅姐姐买通彤书女史做手脚,以致让她们无法诞下龙嗣,这样的恨,会不会入骨呢?” 三人一时沉默了下來,半晌,沈婠又道:“庆妃,霞贵人,她们都有份害死娴雅姐姐,还有……那个可恶的内应!” “内应!”香茗一惊:“小姐是说荣嫔身边有内鬼!” 沈婠狠狠道:“如若不然,她的寝室里怎么会出现蜀葵的气味,景怡宫的花草虽多,但我悄悄嘱咐过碧珠,将原先的蜀葵统统铲除!” 香茗忙道:“小姐,碧珠她绝不会……” 沈婠道:“我自然知道这个,否则她也不会将她发现的疑点告诉你了,可是那时在荣嫔身边的,除了碧珠还有其他宫人,另外,庞贵人和杨常在也在那里,对不对!” 香茗点头道:“沒错!” 沈婠忽然眼前一亮,道:“杨常在,香茗你刚才说是杨常在的宫人小如去太医院的吗?” 香茗道:“是的,可是事后碧珠去问过,那夜孙太医的确不当值,而且是陈太医自告奋勇要來给荣嫔瞧病的,小如并沒有多说什么?” 沈婠的眼眸又暗了下來:“这么说,并不能确定就是她啊!” 香茗忙劝道:“小姐别急,此时已确定了是庆妃和霞贵人,她们才是主谋,可是……她们毕竟是宫妃,即便我们知道,也不能拿她们怎样,一切只是我们的推测罢了,要说实际的证据,却又拿不出來……” “唉!”连春儿也叹了口气:“难道,就让荣嫔这样枉死吗?” 沈婠咬唇不语,香茗用憧憬般的语气轻声叹道:“若是皇后还在就好了,她一定……”说到这里她慌忙闭嘴,悄悄观察沈婠的脸色。 沈婠自嘲般的笑了笑道:“现在,总算知道权力对于后宫的女人來说,有多重要了吧!只要有足够大的权力,就算是草菅人命,也不会有人追究,可是她们却还嫌自己的权力不够,还要想方设法的去争,去抢,去得到最高的位子,若不是为了那个位子,会有那么多人头破血流甚至丧命吗?” 香茗也叹道:“就因为后位空虚,所以才会有人痴心妄想!” 沈婠转身去看宫墙外洁净的苍天,可是宫墙太高,她只看到一个四四方方的角落。 这一年多來,她失去了很多,亲人,爱人,朋友……比她过去十五年失去的都要多,因为,在过去的十五年里,她是宰相千金,她的父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拥有常人沒有的权力,在她失去那么多东西的的日子里,她只是个奉茶宫女,是个御前尚仪,是个罪臣之女。 诚如她所说,她失去的已太多太多,而她却必须活下去,要在后宫里活下去,原本她的希望是惜朝,可是现在惜朝不在了,那么,既然那个位子那么多人惦记着,为什么她不可以呢?而她一旦惦记上了,就绝不会退让。 “婠婠,你怎么站在这儿不进去呢?”惜尘在她身后温和的问道。 她回头看他,眼里是浓情蜜意,唇边是最最柔美无害的笑容, ------------ 情诱吾皇(三) 惜尘和沈婠在两仪阁内闲坐,惜尘看沈婠用了些点心,他自己到不饿,赐宴的时候已用过酒水点心了。 沈婠吃了一块雪梨糕,半个千层豆糕,一个炸酥油卷,觉得油腻,便又喝了两杯晒干了的茉莉花瓣泡的茶。 惜尘笑道:“今日胃口倒是不错!” 沈婠低头笑了笑道:“想是见了故人了!” 惜尘看了香茗一眼,笑道:“若是这般,香茗以后也不必在茶水间伺候了,到朕跟前伺候你吧!” 沈婠晒道:“哪里要这么麻烦!” 惜尘握着她的手说:“有她伺候,说不定你还能多吃点,早些把身子养好才是正经!” 沈婠冲他笑笑,沒再说什么?惜尘对小石子示意,小石子立刻着手去办了。 撤了吃食,两人干坐着到沒劲,也沒奏折可看,惜尘便让人去御书房捧几套书來,又道:“把朕前儿看的诸子百家拿來,婠婠你要看什么?” 沈婠道:“诸子百家我小时候看的多了,不知那里可有《昭和通史》,我倒想看看这位传奇女帝的故事!” 惜尘眉毛一扬,笑道:“婠婠小时候读诸子,如今又读通史,看來婠婠的志向不小呢?” 沈婠睨他一眼,道:“不过打发时间用的,若是不想让我看便罢了!” 惜尘道:“哪里是不让,婠婠有志气是好事啊!” 一时书被抬了來,惜尘又道:“我们静静坐着看书,你们都下去吧!”众人躬身退下,惜尘拿了一本《春秋》开始看。 《昭和通史》也被寻來了,沈婠刚拿到手里,里面却好像夹了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沈婠捡起來一看,发现是一本极为精美的画册,封面上是几个美人,她一时好奇,便翻开看了几眼。 这不看还好,一看便面红耳赤起來。 惜尘觉察出她的异样,忙问:“怎么了?” 沈婠啐他一口,道:“还说在御书房里读书呢?原來是在看这种……这种乱七八糟的……”她已说不下去,脸色如天边的云霞一般,又仿佛是熟透的柿子。 惜尘奇怪的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书,顿时尴尬起來,忙道:“怎么会有这种书夹在里面,朕之前从未见过,一定要好好问个究竟,哪个奴才这么大胆竟然放这种书在里面!” 沈婠道:“你糊涂,这哪里是奴才们敢做的事,必定是原先御书房里就有的,大概是哪个奴才偷看又忘了放回原先的地方!” 惜尘讪讪道:“确实极有可能!” 沈婠微微一笑,道:“你且看你的吧!”她自携了书往一旁侧着。虽然书里面的画面实在有些不堪入目,不过一半是因为好奇心,另一半也是带着某种目的,她又翻开书慢慢看起來。 那画面精良,服饰考究,一看就是出自贵族之手,有些粗陋的地方都用衣饰掩盖起來了,因此看了几页之后,沈婠不由在心中暗暗感叹,也沒了先前的忸怩之感。 却不想到了第十张不仅有画面,竟还有文字描述,她面红耳赤的看着,丝毫沒在意惜尘已放下自己的书,凑到她身边一道看了起來。 若不是他呼出的气息落到她脸颊上痒痒的,她一点也不知道身边多了个人,略一偏头,却不敢正视他,只“啪”的一声把画册合上,头垂的低低的。 惜尘低声笑了起來,轻声道:“怎么不看了!” 沈婠一把将画册摔在炕上,佯装怒道:“谁要看这东西了!” 惜尘笑了两声,将那画册拿來,翻了几页道:“却是个好东西,怪不得会收录在御书房里,咦,这女上男下的姿势,朕还沒试过呢?” 沈婠脸上通红,说话的声音也变了,冷冷道:“我不理你了,这就回去歇着!”说时,真的拿了猩猩毡出去。 惜尘笑道:“日头短,白天睡了只怕晚上睡不着!” 沈婠果真不理他,到外面寻了春儿,回寝室去睡下,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浮现的竟都是那画册里的内容,如此折腾了半日,天黑了下來。 惜尘晚上去寿安宫用膳,并沒有耽搁太久,只略略逗留了一会儿便要回來。 太后叫住他,问道:“大过年的我原本不想过问,可是这事若一直拖着,不仅内宫会流言四起,只怕外朝也会议论纷纷,你倒是说说,要怎么处置沈婠!” “处置!”惜尘蹙眉。 太后对这反问的语气十分生气,怒道:“你要拿她怎么办你说!” 惜尘语气平缓,道:“儿子只希望母后不要忘了,婠婠曾经有过朕的孩子,而那个孩子,因为母后您而流掉了!” “你……”太后气得直喘,咳了许久才停下:“好,好,之前你说要给她一个交代,随你吧!我不阻拦便是,只是你做事要有分寸,别因为一个女人,乱了国家法纪,后宫纲常!” 惜尘颔首:“儿子谨遵母后教诲,母后当心身子,儿子告退!” 在回上阳宫的路上他就在想,一定要给婠婠补偿,要给她最好的,要让她快乐,不能让她再受到伤害和任何威胁,这些日子把她拘在自己身边,一是为了她的身体,二也是为了让她不会接触那些想要谋害她的人。 在这宫里,他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回到上阳宫,却不见沈婠,惜尘急了,忙叫人來回话,春儿过來说道:“小姐请皇上稍等片刻,小姐更衣之后就來伺候!” 惜尘孤疑,蹙眉站在书桌旁等着。 过了一会儿,宫人们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的退下了,而原本亮如白昼的宫灯也渐渐变得有些昏黄,层层明黄软烟罗放下,室内弥漫着一丝一缕若有若无的暖香味,那香味让人有些迷恋,时而清醒,时而又有些迷醉。 惜尘不得不坐了下來,而这时,软烟罗后面,印着一个朦胧妩媚的身影,那身影渐渐向他走來,他惊讶的看着她,思绪顿时陷入一片紊乱之中。 惜尘坐在龙椅上,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那是他认识的高贵的沈婠吗?她的发髻沒有挽起,只是柔顺的散落开,有几缕调皮的发丝含在唇边,平添了几分妩媚,她穿着一件薄薄的透明轻纱,里面是大红的肚兜和只到大腿根部的亵裤,白嫩的肌肤在轻纱下若隐若现,眸含春水,面颊绯红,樱唇微张,娇喘吁吁…… 她向自己走來,纤细的手臂勾住惜尘的脖子,双腿分开跨坐在自己腿上。 柔软的唇在自己面颊上逗留了一会儿,香舌直探口中,惜尘的小腹忽然涌起一股无名之火,渐渐闭上眼,享受这一份美好的春光。 对她的吻意犹未尽之时,她忽然离开他的唇,双手慢慢滑落,一颗一颗解开他胸前的扣子,儒衣下是健硕的胸膛,她柔若无骨的手逗弄着胸前珠粒,喘息声渐浓。 惜尘双手紧紧抓住龙椅的扶手,极度克制下沉声问:“你要做什么?” 她俯下身,香舌有意无意的滑过他的胸前,媚眼如丝,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不出來么,我在勾/引你呀!” 惜尘的全身都酥酥麻麻,只得仰起头,大口的喘着气。 冷不防感觉下身一阵凉意,他的裤子已被褪下,被束缚的坚挺终于得到释放。 沈婠微微一笑,不等他开口,自己却俯下身子伸出了舌尖……。 从未有过的感觉快要让他发疯了。 双手不再空着,板起她的脸,扯开她的亵裤,让她坐到自己身上。 沈婠低低的尖叫了一声,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握住她的纤腰缓缓移动。 她的脸上含着笑,双手依旧勾住他的脖子,非常配合他的动作。 她坐在他身上,两人的视线正好平行,她看到他眼里欲色,适时的送上自己的丁香软舌,唇齿交缠,她能感觉到他愈來愈狂热。 好似这样轻微的动作并不过瘾,惜尘抱着她站起來,把她放到玉案上,双手掌控着她的胸前,嘶吼着冲撞她的身体,她的双腿勾住他的腰,在他的猛烈进攻下发出小兽一般的呜咽声。 这样的声音更让他销/魂,于是,他又加快了动作。 他的快感越來越强烈,这尊躯体,以前只会反抗他,冷落他,但现在却在迎合他,纠缠他,不管原因如何,他都要让自己冲上云霄。 那一刻,他有前所未有的快意,那是在任何女子身上都体会不到的快意。 他伏在她身上低喘,她闭着眼睛享受了好一会儿,才让他从自己身上下來。 惜尘定了定神,看她若无其事的收拾了准备离去,揽住她的纤腰,问道:“告诉朕,你到底想要什么?” 沈婠一笑,手指点住他的额,笑道:“今晚,我只要你!” 惜尘狭长的眉快要飞到鬓角里去了,邪魅的笑道:“可是?今晚还有很久!”一个横抱,抱起她径直走向自己的龙床。 于是,那一整夜,芙蓉帐里颠鸾倒凤,玉暖春宵。 两人的身体上都蒙了一层薄薄的细密汗珠,惜尘绕了她的几缕发丝在指尖,发丝微凉,不依不饶的问:“婠婠,你到底想要什么?” 沈婠慵懒的答道:“我说了,今晚,我只要你!” “那过了今晚呢?” 沈婠狡黠的一笑,道:“过了今晚,我要,,当皇后!” 惜尘唇边的笑慢慢溢开,曾经那么抵触自己,现在却主动送上门來,要当朕的皇后,与朕相守一辈子,何其美妙。 “朕准了,明日就拟旨!” 沈婠支起身子,伏到他身下,顺着咸咸的汗水一路吻下去,柔媚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还要,,你死在我身下!” 惜尘愉悦的笑了:婠婠,我要与你白头偕老的。 (ps:这一章又分不过來了,又是三千多个字,我得歇歇了,不然,老写这个,我哪吃得消啊!另外,本卷结束,下一卷开始纯宫斗了,) ------------ 北国皇后VIP ------------ 立后(一) 新年的第二天,圣上就颁发了一道旨意:立沈婠为后。 朝野如想象中的一片哗然,后宫虽然不敢像朝堂上那样公然反抗,妃嫔们还是齐集到了寿安宫,看太后示下,太后却因为头风发作,沒有给那些妃嫔们任何回话,就让她们各自回宫了。 一路上,裴妃和庆妃等人忧心忡忡,她们知道,一旦沈婠上位,首先要对付的就是她们两人,这次皇上太过草率,直接下达了圣旨,旨意已经到了外面。虽然现在大臣们极力反对,但是很有可能不会坚持太久,坚持到最后,若皇上执意不肯收回成命,那么大臣们只好妥协。 现在,可不是沈相当权时,君弱臣强的时代了。 在庆妃的授意下,裴妃暂时沒有回宫,跟着庆妃去了她的衍庆宫,关上门來,开始密谋该如何阻止沈婠上位。 庆妃明白,当初皇上沒有完全将宰相的罪状昭告天下,就是为今日之事留有余地,自己能和太后告状,但却绝不能将此事再告诉别人,否则,让皇上知道这件事是从自己这里流露出去的,只怕性命不保。 裴妃在她面前來來回回的走着,仿佛是热锅上的蚂蚁,边走边道:“这下可怎么办,沈婠那贱人上次沒死成,这次竟然要被立为皇后,不行,我一定要去找皇上,请他收回成命!” “姐姐且慢!”见裴妃真的要去,庆妃忙拦着她。 裴妃看着她问道:“你拦我做什么?难道你希望沈婠爬到你我头上不成!” 庆妃叹道:“姐姐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我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怎会去指望别人,何况还是那个贱人!” 裴妃不情愿的坐下來,问:“那你为何不让我去见皇上!” 庆妃道:“姐姐仔细想想,此等大事,太后为何沒有出面干涉!” 裴妃孤疑道:“太后不是头风犯了吗?” 庆妃笑了笑道:“昨日晚膳时还好的很,怎么今日这旨意一下來,说犯病就犯病了呢?” 裴妃一愣,皱眉道:“你是说太后装病!” 庆妃不置可否,继续道:“皇上为了沈婠不惜和太后翻脸,那可是他的生母啊!我们这些人,就算去说了,又能如何,再者说,沈婠的命因为我们差点沒了,她和皇上的孩子也流掉了,皇上迁怒我们险些重罚,幸好太后帮拦着,否则,你我二人,只怕今生只能在冷宫度过了!” 裴妃嗫嚅:“哪有你说的那样……”她忽而脸色一转,狠厉道:“不过,弄死她的孩子,我可一点都不后悔,谁知道那是什么野种,说是皇上的就是皇上的了,指不定……哼!” 庆妃暗地白她一眼,嘴上却道:“总之,皇上现在最不待见的就是我们,所以若是我们去说,只会适得其反!” 裴妃急道:“那要谁去说好呢?” 庆妃道:“后宫中人,最好都不要说,连太后这位后宫之主都懂得权衡退让,我们又何必去蹚这浑水,立后并不只是家事,还是国事,自有外朝那些大臣们同皇上周旋,想必,刘兆大人一定不会让沈家死灰复燃的!” 裴妃眼睛一亮,说道:“你说的沒错,刘兆就是扳倒沈家的最大功臣,所以他绝不会坐视不理!” 庆妃点头道:“不过,有他还不够,三宰中有一位沈相门生周相,他不会反对沈婠为后,还有一位吴相,此人最是贪得无厌,素爱金银之物,若有政见相左时,必定当个墙头草,因此,将他拉拢过來,至关重要!” 裴妃撇了撇嘴,冷笑道:“喜爱金银之物吗?这倒是好办,我这就回宫准备些金银财帛送到他手上,只要他收下,就不怕不替我们办事了!” 庆妃忙道:“姐姐说的对,我这里也有些皇上赏赐的物件,姐姐一并带了去吧!宝珠,你去拿我的妆盒來!” 宝珠为难的说道:“娘娘忘了,年前夫人进宫见了娘娘,说起家里艰难,让娘娘贴补,娘娘把首饰都给夫人了,何况那些东西都是很久以前皇上赏赐的了,有些还是未进宫之前的……” 庆妃怒道:“小蹄子愈发了不得,说的什么混账话!” 裴妃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妹妹就留些体己用吧!我那里倒是东西多,就代妹妹出那一份例子了!” 庆妃讪讪道:“那就有劳姐姐了!” 裴妃唇角扬了扬,便道:“我这就回去准备,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庆妃忙笑着送她出门,她一走自己便回屋坐下,笑对宝珠道:“你倒算机灵!” 宝珠笑道:“裴妃自愿掏腰包,又何必让娘娘您破费,只是方才,娘娘何故拦着她不让她去见皇上呢?若是她去了,皇上指不定怎么厌弃了呢?” 庆妃道:“我与她说了这么多,有一句是真的,那便是我俩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她不好过,我也休想过的安稳,自从上次奉太后懿旨毒杀沈婠,皇上就把我俩往一处想了,既然如此,索性我就和她往一处使力,先斗倒了沈婠再说!” 宝珠道:“娘娘说的极是!” 庆妃沉吟片刻,叹道:“这宫里沒有永远的敌人,也沒有永远的朋友,只有共同的利益罢了!” 同一时间的上阳宫寝室内,香茗也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告知了沈婠,沈婠一边听着,一边把玩着一只白玉扳指,这扳指是今早惜尘留下的,他平日里会戴着上朝,听大臣们喋喋不休的汇报时,就会顺手玩弄这个,很多大臣一看到他摆弄这个,就知道自己说的太多了,皇上不耐烦了,所以这个,简直就是君臣之间的暗号。 今早惜尘起得匆忙,加上昨夜两人确实太疯狂了,因此这东西便到了沈婠手上。 “这么说來,太后避而不见是打算不管了吗?看來原先预计妃嫔中会有人找麻烦是我估算错误了,这到省去我好些麻烦,只是外大臣们,该如何处理呢?” 香茗缓缓道來:“大臣们都以三宰为首,其中刘大人反对的极为激烈,以他为首的大人也多,小姐您是知道的,倒相的时候他的功劳最大,年纪轻轻就位居人臣了,所以,他怎么会允许自己打压下的势力又重新崛起呢?要他松口,恐怕很难!” 沈婠将扳指套到自己手指上,悠悠说道:“所以我从未想过拉拢他啊!” ------------ 立后(二) 香茗问道:“那么小姐是想拉拢吴大人吗?周大人是小姐父亲的门生,他在三宰中威望不高,若是小姐得势,他会有很大好处,所以他一点也不反对皇上的旨意,到十分赞扬皇上宽厚仁爱呢?” 沈婠无声的笑了笑,道:“听说这位吴大人很爱黄白之物,是吗?” 香茗点头:“的确如此!” 沈婠道:“这样看來,裴妃和庆妃已经开始贿赂他了!” 香茗一愣,问道:“小姐怎么这么肯定!” 沈婠道:“太后沒有出面干涉,她们又怎么敢公然和皇上叫板,可是她们也不会甘心让我当皇后啊!那么,除了利用外大臣的帮助,还能怎么做呢?众臣以三宰为首,刘兆不需要贿赂,周相就算贿赂了也不会站到她们那一边,因此必须拉拢吴大人了,她们的想法,和我们是一致的!” 香茗边听边点头,说道:“既然她们已经开始拉拢吴大人了,小姐我们该怎么做呢?” 沈婠慢慢道:“对付贪财的市井之徒,给他足够的金银是很好的办法,不过要利用贪财的宰相,就不是足够的金银就能办到的了!” 香茗笑问:“小姐已经有办法了!” 沈婠不答话,只道:“去看看小石子可得闲,若是闲了,就请他來一趟吧!” 香茗虽不知其意,还是照办了,等了一会儿,小石子被请來,向沈婠行礼道:“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 沈婠怔了怔,皱眉道:“快起來,还沒定下來的事,你如今这样行礼,旁人看到了到说我轻狂!” 小石子嘿嘿笑道:“哪里是沒定下來的事,就咱们皇上那脾气,若是下了旨意,哪怕朝臣反对的再厉害,也不会反悔的,殊不知君无戏言呢?” 沈婠懒得与他贫嘴,晃了晃手上的扳指,问道:“皇上的东西可都是记档的,今儿他出去手上少了样东西你怎么也沒发现,回头要是闹起來,你可吃罪的起!” 小石子忙道:“哟,奴才怎么敢忽略这个,早起的时候奴才就发现了,问过万岁爷,他说赏了给您玩儿了,只是奴才到确实沒记档呢?您是让奴才这就记上!” 沈婠摇头道:“若是还沒记档,就不必麻烦了,你帮我把这个赏赐下去吧!” “娘娘想把这个赏赐给谁!” “宰辅吴大人,听说他最近得了许多宝物,不知和这个相比会如何,你替我亲自送去,不必说谁送的,只需问他,这个成色,比起府中其他玩意,究竟怎样!” 小石子会意,收下那扳指,笑道:“既然如此,奴才这就送去!” 沈婠满意的点点头,小石子走后,香茗不解的问道:“小姐把皇上的东西送人,要是皇上问起來可怎么是好!” 沈婠笑道:“皇上不会问的!” 香茗仍是不解,沈婠又道:“他那个人,好好的,怎么会赏一个这样贴身的东西给我,我跟着他上朝时就见过这扳指了,他是从來不离身的,外大臣大多知道这一点,三宰更是不会忽视,他是皇上,不会亲自去贿赂大臣……你可明白!” 香茗恍然大悟:“奴婢明白了!” 沈婠笑道:“他不好做,只得我來做,可是我做了,却又不能让别人知道是我做的,别人以为是他做的,实际却是我,就算泄露出去,他大可沒事人一样的装的义正言辞,他既办成了事,又全了面子!” 香茗接着说:“所以小姐让石公公亲自送去,又不明说是谁让送的,送的却又是皇上的贴身之物!” 沈婠点头:“能做到宰相,却又是个贪财的宰相,吴大人必定有他的过人之处,而但凡能在朝堂上立足不倒,不仅要知道如何见风使舵,也要明白什么是守口如瓶!”她看了香茗一眼,淡淡道:“嘴巴严实的人,总会活的比别人长久一点!” 香茗心中一突,忙低下头维诺称是。 这个眼神,忽然让她想起沈婠刚进宫作为奉茶宫女向自己请教茶道,那个更衣宫女在一旁冷嘲热讽,沈婠淡淡的语气和洞穿人心的眼神,结果,就真的如她所料,那个更衣宫女不久就被杖毙了。 朝堂上君臣僵持了两天,吴大人忽然调转枪头,开始支持周大人那一派,不仅不阻止皇上立后,还极力拥戴。 后位空虚已久,的确是该立后的时候了。 昔日汉武帝立了宫女卫子夫为皇后,不也成就了一段佳话。 沈婠的哥哥沈澜,也如当年的卫青一样骁勇善战,立了沈婠,说不定真能成就又一个令敌寇闻风丧胆的大将军呢? 昔日沈相党羽,再次蠢蠢欲动,就连一些被贬黜的官员,也开始在民间掀起传闻,说沈婠出生便被先皇预示吉星降世,可保北国永世安宁,这样的女子,若是不当皇后,岂不可惜。 而刘兆依然固守己见,当他发现吴大人竟然和周大人沆瀣一气的时候,当众就对着吴大人一顿臭骂,吴大人也不反驳,静静听着,听完了淡淡回了句:“皇上已经下旨,我等做臣子的,自然奉旨行事,难道,刘大人这是要抗旨么!” 刘兆气得够呛,列举沈婠不能为后的种种缘由,最后又拿出祖制说罪臣之女不能封妃,更沒有听闻立后的。 “太宗时代的静妃,不就是刘大人口中的罪臣之女吗?” 刘兆怒道:“静妃那是因为诞育皇子的缘故!”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惜尘刷的变了脸色,冷冷道:“卿家怎知沈氏沒有为朕育有皇子呢?” 众人的脸色也都变了,他们并不知道沈婠曾经怀孕的事情,只以为如今是因为沈婠怀孕了皇上才要立她为后,皇上如此厚爱她,将來她若真的诞下皇子,岂不是要立为储君。 那可是自己将來的主子,还是不要得罪为好,因此,原先中立的大臣这下全部到了周大人一边,而吴大人深感自己站对了地方,心中洋洋得意,可是刘兆更加坚定了不让沈婠为后的想法,因为他绝不会允许让一个罪臣的后代成为储君,于是,他的态度反而强硬了起來。 所以,廷议之后,他立即和十几位有实权的同僚上书,若皇上执意为之,那么自己只好和这几位大人一同罢朝了, ------------ 立后(三) 惜尘并沒有因此就被吓到,只是轻轻将奏本甩到了周、吴两位宰相面前,他们两人明白,皇上这是让他们处置呢?既然如此,那就好好杀一杀刘兆这酸腐的威风,平日里老仗着自己是倒相的功臣,对他两个总看不顺眼,现在,也让他尝尝那滋味。 就在刘兆和那十几个大臣不朝的那日,周、吴两位大人立刻拟好了折子,折子上是他们共同举荐的替补人员名单。 朝廷里有的是想上位的人,你们不愿意做,自然有人争着抢着去做。 翰林院里还养着成化年间的状元榜眼,只能打发他们修书,这下有地方安排了,原先被调职,被贬黜的沈相一党,恩,如今也可以把他们调回來了。 这样一來,跟着刘兆的几位大人不干了,劝说着刘兆不要和皇上过不去,刘兆被周、吴两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真的被气病了只好在家休养,其余几位,也不敢真的罢朝,歇了两天又回去了。 好不容易爬了几十年才爬上的位子,怎么肯轻易拱手让人。 用他们夫人对他们的话说:再怎么着也是皇上娶老婆,你跟着掺和什么? 于是乎,闹得纷纷扬扬的立后一事,终于在元宵节前落幕,朝廷又恢复起原先的秩序井然。 钦天监监正亲自挑选了黄道吉日,预计在三月初六准备大婚。 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來准备皇上皇后大婚,确实有些仓促,但这事也不能拖得太久,所以只好抓紧时间办了。 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沈婠不能再住在宫中,沈府不在,她只能住到贞茵的公主府中,而贞茵也十分乐意她住进去陪自己。 可是?面对着这位曾今的小姑子即将成为自己的嫂子,贞茵还是有些唏嘘。 “你二哥若是知道了,不知会是什么情绪!”贞茵感叹的说道。 沈婠无所谓的笑了笑道:“大不了生一场气,骂我一顿,总不能打我出气吧!” 贞茵叹道:“他哪里舍得骂你,只怕会生闷气,反而自己难受!” 沈婠沉默了,自己嫁给杀死全家的仇人,哥哥会不会无法理解,会不会不肯原谅自己。 贞茵看着她问道:“阿婠,你是自愿的吗?是不是皇上他逼你!” 沈婠笑了笑道:“当然是我自愿的了,不然就算是皇上,也沒办法逼我呀!” 贞茵拉着她的手说:“你自愿的就好,若是被逼的,他日你哥哥回來,我都沒脸见他了!” 沈婠笑道:“这跟嫂子有什么关系!” 贞茵叹了叹,道:“你二哥最疼的就是你,如今沈家也只剩你俩相依为命了,我若沒有照顾好你,你哥哥回來岂不要迁怒于我!” 沈婠忙道:“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贞茵摇头不语,沈婠讪讪亦不再开口。 沈婠在公主府上,每日由命妇教授宫廷礼仪和作为皇后的行为准则,可谓苦不堪言。 在这样的逼迫下度过了枯燥无聊的一个月,天气渐渐不再那么萧索冷瑟,而沈婠对于作为皇后的规矩总算能背的不错。 不仅这些,她还要每天戴着沉重的头饰,那些头饰能把人的头压弯,脖子酸痛的抬不起來,而那命妇却仍说太轻太轻。 她记得姐姐封后时的情景,头上也戴着那些累赘,却并沒有显得太过疲累的样子,看來,姐姐才是适合当皇后的人。 除了规矩礼仪服饰,她每日的三餐两点也在命妇的督导下吃完,这样吃着,过了一个月她果然丰腴起來,终于勉强算得上皇室标准的福相了。 有一天宫里忽然來人,说又给新皇后请了一位老师,沈婠过去一看,顿时错愣在那里。 “崔老师!”沈婠认出她來,这样叫道。 原來,她就是沈府被抄之前,沈相请來教沈婠诸子百家的老师。 惜尘继位之后她很快离开了沈府,因此逃脱了那日的灾难。 崔成琴微笑着冲她点点头,说道:“小姐果然出脱的越來越清丽脱俗,不可方物!” 沈婠惊喜问道:“您怎么会到了这里!” 崔成琴笑道:“皇上请我回來,为小姐重新讲授诸子百家!” 沈婠讶然:“他怎么会找到你!”问了又觉得自己多余,他是皇帝,自然想找谁就能找到了。 二月最后的几天,离婚期越來越近,这些天崔成琴果然和沈婠一起读了诸子,沈婠已沒了往日的焦躁,而是静静问道:“老师到底想要教我什么呢?” 崔成琴道:“自然是教小姐如何在宫中如何才能岿然不动!” 沈婠笑了笑道:“只要皇上在一日,我沈婠的地位自然不会变动!” 崔成琴也笑道:“小姐所依仗的,无非是皇上对您的眷恋,如果有朝一日,这份眷恋不在了呢?别说不可能,这世上沒有一沉不变的事,尤其是后宫!” 沈婠愣了一下,忙拜倒在地,信服的说:“谨遵老师教诲!” 崔成琴忙扶起她,说道:“小姐天资聪颖,本不必我多说,只是仍要提醒小姐一句;与其守着君王的爱恋,不如干脆聪明一些,与君王一同俯瞰天下吧!” 沈婠的唇角往上勾了勾,问道:“老师在离开相府之后,也曾教过别的学生么!” 崔成琴一愣,继而叹道:“这一年多來,小姐果然长进了许多,已学会了如何藏拙,來试探我了!”她顿了顿又道:“那时我为了躲避您父亲手下死士的追杀,怎么敢抛头露面呢?所以,若不是圣上找到我,我大概还在乡间的学堂里教孩子们读三字经吧!” 沈婠淡淡一笑,并不问父亲为何要追杀她,她既然教了自己读诸子,却又突然离开,父亲自然不会允许她到外面胡说,幸好她是个聪明人,能成为皇后的老师,当然不会不好好珍惜。 “老师以后恐怕不会再回到乡间教三字经了,不知道会不会想念乡间的风土,不过,老师这样的人,应该更适合宫廷吧!”沈婠悠悠的说。 崔成琴明白,这位新皇后已做好了当皇后的准备,不会再让自己离开她的身边,因为,一个合格的皇后,不会把自己的老师留在宫廷之外。 除了暗暗心惊之外,她也在暗自庆幸,这毕竟是她教出來的学生,日后一定会在宫廷里活得如鱼得水, ------------ 大婚·朝拜(一) 大婚的前一晚,崔成琴在帮沈婠整理要带进宫的东西,沈婠斜斜的看过去,竟然发现了两本《女则》和《女戒》,她想起小时候将教导自己读这两本书的嬷嬷打肿了屁股,不仅哑然失笑,问道:“老师难道也要教我读这个,用这两样东西让我岿然不动吗?” 崔成琴淡淡一笑,道:“的确,从沒有皇后靠这个來稳坐后位,但自古贤后都用这个來装点门面!” 沈婠“嗤”的笑出声來,懒懒道:“老师觉得我会成为一个贤后吗?自古以來皇后的贤惠,都是做给别人看的,能活下去,能捍卫自己的位子,不被人夺了去,那才是最重要的!” 崔成琴点头:“小姐说的对,皇后的贤惠,是做给别人看的,因为一旦别人看不到你的贤惠,來之不易的后位,只怕会失去的很快!” 沈婠不语,崔成琴继续道:“小姐的气势磅礴,的确能震慑后宫中人,但是有时候,小姐还是需要示弱!” 沈婠蹙眉道:“老师还想说那句话么,可是既然贵为皇后,那便是后宫之主,何必示弱!” 崔成琴道:“在比自己强势的人面前,小姐必须示弱!” 沈婠点头认同:“老师,我明白了,我会对太后报以足够的尊重,也不会再激怒皇上!”表面上的尊重和信赖,不代表内心真实的想法,我无法忘记我的孩子是怎么失去的。 崔成琴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眼神却黯然下來:“很多人后悔生在帝王家,明日小姐就要成为北国的皇后,希望小姐将來不至于后悔!” 沈婠站起身,看窗外夜幕下的暗黑天空,信心满满的说:“我不会后悔,因为已沒有后悔的余地!” 大婚仪式一直从上午持续到黄昏,在这场盛大的婚礼中除了贞茵公主,沒有一个是她的亲人,她只能听到周围的喧闹声,像个木偶一样按部就班的履行学來的礼仪,不时有命妇在耳边提醒,,她是皇后,行差就错都会引來背地的耻笑。 将至宫门,喧闹声渐渐平息,她下了车,走在红色的绢上,她看不到前面的路,只有一片**大海般的红。 当她跨入宫门,她终于觉得,自己不再是茫然无措的宫女,不再是淡然冷漠的尚仪,也不再是卑贱肮脏的床奴,她是皇后,后宫之主,北国的女主人。 她的芳名已载入史册,不会再有人直呼她的名讳,不能再有人对她不敬。 而她过去所受的屈辱,所承担的苦难,所失去的美好,她会一一讨回。 夜幕初降,盛典进入尾声,沈婠在尚宫的带领下进入上阳宫寝殿,这里对她來说再熟悉不过,还未坐定,就听到周围宫人跪拜的声音,她知道是惜尘來了,果然,一双熟悉的温暖的手覆在她的手上,将她拉到桌前坐下。 她的盖头还是不能打开,她的目光只能触及地面,耳边寂静的连远处的烛花爆开的声音都能听到。 惜尘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秤,挑起她的盖头,她侧过脸,等到眼前明亮起來,看到他熟悉的脸庞时,露出浅浅的微笑。 她的微笑仿佛具有魔力,让他的心底渐渐柔软起來,惜尘知道,这辈子,他不会再忘了新婚之夜的这个微笑。 接着,便是帝后二人再行礼节,他们接过五谷和酒,一起祭奠神明,祈祷婚姻,然后,所有呈上的食物,不管是什么?喜欢还是不喜欢,他们都要一同吃上三口,饮过酒之后漱口,这才算礼毕。 一位尚宫过來引皇上去东殿宽衣,另一位则拖着沈婠让她入闱,三下五除二帮她褪去凤冠礼服,将她按坐在龙床上。 不多时,她看到穿着白色绫缎睡袍的楚惜尘走了过來,坐到她身边,将她揽到怀里,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听他强有力的心跳,自己的心也慢慢平静下來。 他起身放下床帏,和她一起裹进了被子。 沈婠闭上眼,终于叹道:“真累啊!” 惜尘扬了扬唇角,让她把头搁在自己手臂上,靠近自己怀中,柔声道:“整个婚礼一共有一百多道礼节,你觉得累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沈婠轻轻的说:“只有帝后的婚礼才会是这样的吗?别人的不会!” 惜尘笑道:“是,不过,老十大婚之后向朕抱怨,亲王的婚礼也很繁琐冗杂,害了他的新婚妻子当夜累的沒能和他洞房!” 沈婠笑出声來,低低的叹道:“的确如此,我现在,也实在沒力气了!” 惜尘侧身搂着她的背,浅浅吻了吻她的额,轻轻说道:“來日防长,今夜好好休息吧!” 沈婠虽觉得累,但却无法很快进入梦乡,眨着眼睛看着他。 他笑着问:“在想什么呢?” 沈婠说:“明天要先去寿安宫参拜太后,然后还要回凤宸宫接受妃嫔以及王妃诰命的朝贺,那些礼节又繁琐的要命,我今日折腾的够呛,好几次险些出错,万一明天忘了怎么办!” 惜尘笑道:“不用怕,你是皇后,他们会看你的脸色行事的,就算错了,也沒人敢笑话你!” 她嘀咕了一声:“怎么能错呢?”随即她眼前一亮,笑嘻嘻的说:“我让崔老师把这些礼节写在绢上,藏在袖子里,到时不记得了就拿出來偷偷看一眼!” 惜尘笑了起來,他一向冷然,此时笑起來双眸晶莹如蕴春水,沈婠看了有一丝恍惚,他安慰似的抚了抚她的脸颊,眼角,眉梢,宠溺的说:“真的不用害怕,你就算什么也不做,也沒人敢拿你怎样!” 沈婠抿唇笑了笑,惜尘又道:“睡吧!明天不会比今日轻松到哪里去,若是沒有好好睡,只怕你撑不住!” 沈婠乖顺的点点头,惜尘又提醒说:“明日记得和朕一起起身,这样才能白头偕老!” 沈婠怔了怔,白头偕老吗?她到沒有那个奢望。 疲惫终是压倒了一切,她很快沉沉睡去,再醒來时,窗纱已染上了些许胭脂色,,天亮了。 (ps:结婚当天累的沒能洞房的人请举手示意一下,嘎嘎~) ------------ 大婚·朝拜(二) 第二日,皇上要去宗庙祭拜,而作为皇后,先要到寿安宫拜谒太后,随后才能去凤宸宫接受拜见。 梳着高高的凌云髻,皇后头上有金钗十二树,其中之一是象征着皇后至高无上的九尾衔翠凤钗,耳上是三颗粒大晶莹的海东珍珠,脖颈上一圈又一圈的围着朝珠和璎珞,且不管这些,光是头上那些金钗,就已将皇后的头压得有些抬不起來,这加在皇后身上的可不是荣耀,还有重任。 看着镜中一团珠光宝气的人,沈婠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除了满身的贵气,霞光幻彩,她真的一点也认不出來镜中的人,似乎,连面目都被这些光彩遮掩的有些模糊了。 沈婠的唇角微微上扬,看來,这皇后的袆衣,可不是谁都能穿的呀。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在宫人的簇拥下,沈婠乘坐皇后专用正红步撵徐徐向寿安宫而去,到了离寿安宫百步之遥,沈婠抬手:“停!” 崔成琴看了她一眼,沈婠笑道:“本宫在此下轿,亲自步行至寿安宫,以表孝心!” 崔成琴赞许的看着她,默默点了点头。 行至寿安宫门前,却有宫人出來回道:“太后贵体违和,恐怕不能接见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还是请回吧!” 沈婠面上立时露出焦急的神色,道:“太后娘娘凤体违和吗?不知可曾请太医來瞧过,太后娘娘现在怎样了!” 那传话的宫女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道:“只是旧疾犯了,无须劳烦太医,皇后娘娘的挂念,奴婢会转给太后的!” 沈婠这才放心似的点了点头,叹道:“那么,请太后娘娘好好安养身体,臣妾今日不能侍疾左右,是臣妾不孝,改日再來拜望太后!”说罢,她就跪了下來,无比虔诚而恭敬的行了大礼。 传话宫女有些错愣,崔成琴略带三分责备的看了她一眼,那宫女低下头,也十分客气的说:“皇后娘娘如此孝敬,奴婢一定禀明太后!” 春儿和香茗扶着沈婠起身,沈婠冲那宫女浅浅笑了笑。 崔成琴给了沈婠一个眼神,那眼神是说:娘娘做的对。 沈婠回以微笑:皇后的贤惠,是要做个别人看的。 她在这里跪拜,行礼,也是做给别人看的,不单单是给太后,而是给后宫所有的人。 早晨的阳光照在金瓦红墙上,闪现着柔和的光芒。 眼前忽然一沉,一座雄伟巍峨的宫殿出现在她面前,,凤宸宫,皇后寝宫,她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座宫殿,这一次看到,却和她以往看到的感觉不一样了。虽然,还是那么庄严、肃穆、有气势,但是这一次,她不再是个过客,她成了这座宫殿的主人。 坐在正殿里,沈婠唇边挂着冷漠的微笑,接受朝拜时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正襟危坐,听司赞唱礼,在准确的时间赏赐礼物罢了。 宫中至今未设一品妃,因此身为二品妃的裴妃和庆妃必须最先参拜,可是沈婠扫视一眼,却并未发现裴妃的身影。 司赞尴尬的看着沈婠,不知该如何唱礼。 这时,外面忽然传來一阵环佩叮当的声音,接着便看到一身烟霞色的裴妃款款而來,一边走一边道:“真是对不住,我來晚了!” 众人将目光齐齐看向她,她高傲的扬了扬下巴,径直走到最前面來。 沈婠含笑望着她,这样公然的挑衅,任何人都不会做,庆妃更不会,只有她,,皇长子生母会做得出來,若沈婠沒有猜错,她來晚的原因,一定又是皇长子。 “皇后娘娘恕罪,只因陪着皇长子玩闹,所以忘了时辰!”她脸上笑意盈盈,一丝恕罪的诚恳也沒有。 沈婠微笑道:“既然裴妃心里只有皇长子,而忽视本宫,那么就请裴妃回去,继续看顾皇长子吧!”她的声音虽轻,却有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着裴妃,裴妃脸色一变,收起笑容道:“我不过是晚了一会儿,皇后娘娘大人大量何必这么斤斤计较呢?” 沈婠不看她,只是微微侧头,问崔成琴:“崔尚宫,朝拜迟到,是何罪!” 崔成琴敛容道:“回娘娘,朝拜若迟到,是为大不敬!” 沈婠又问:“不尊懿旨,又是何罪!” 崔成琴答:“回娘娘,不尊懿旨,是为以下犯上!” 裴妃的脸色变得惨白,刚想顶她两句,庆妃忙扯了扯她的衣袖,跪下说道:“皇后娘娘,裴妃只是一时疏忽,又是初犯,还请娘娘不要怪罪!” 沈婠悠悠道:“本宫并沒有怪罪,只是体恤她记挂皇长子,所以特准其回宫照拂,难道,这也算责罚!” 庆妃一愣,只得闭口。 裴妃咬了咬下唇,冷声道:“既然如此,臣妾告退!”说着,果真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众人一时沒反应过來,呆呆的站着。 沈婠斜睨司赞,司赞会意,继续唱礼。 从庆妃到最低等的宫嫔,沒有一个不拿出十二分的敬意來拜贺,当然,那敬意也许并不是给沈婠的,而是给皇后这个位子的。 原來,懂得将贤惠外露的人,不止她一个啊! 这后宫里的人,每一个都将真实的心意掩藏的很深,让人觉得她们都沉稳而懂得收敛似的。 见过一个,沈婠便赏下礼物,这些礼物她并不在意,因为沒有一件是她挑选的,全部,都是由内务府择定,呈上礼单给她过目,她首肯之后,完全按照后宫制度赏赐的。 裴妃的小风波之后,拜贺显得沉闷而枯燥,沈婠渐渐有些不耐烦了,她只是微微蹙了一下眉,司赞就能读懂她的心意,将唱礼的速度提快了一些。 妃嫔们不多,接着就是王妃诰命等拜见,她总算见到了老十的正妃,看上去 是个温文可人的女子,她在心里叹了叹,脸上也显出一些黯然神伤。 这些都结束了,果然比原先预计的时间提前了半个时辰。 正如惜尘所说,无论她做什么?对的还是错的,抑或什么都不做,也不会有人拿她怎样。 沈婠想起惜尘说这句话的神情时,嘴角边若有若无的笑意,慢慢浮现。 当皇后,也有这样的好处, ------------ 大婚·朝拜(三) 朝拜之后就是赐宴,每个人都对沈婠笑语盈盈,可是沈婠只觉得疲累,已懒得和她们寒暄,这样一天过去,沈婠只觉得浑身乏力,头脑昏沉。 傍晚时惜尘回來,想要同她一道用晚膳,却被告知皇后已沐浴歇息了。 惜尘更衣后坐到她的床边,凤宸宫的床沈婠第一次睡,所以并睡得不安稳,感觉身边有人,她睁开眼,看到惜尘,露出浅浅一笑。 “很累吗?”惜尘柔声问道,他今日去宗庙,应该也很累才对,可是他的脸上却沒有一点疲劳的神色,依旧淡然。 沈婠眨了眨眼,说道:“一下子见了那么多的人,怎么会不累呢?” 惜尘轻轻揉揉她的发丝,笑着说:“以后,一年中这样盛大的朝拜只有那么几次,另外还有十几次大大小小的祈祷祭天之类的活动,你以后会慢慢习惯的!” 沈婠轻轻舒了口气,这才想起他并沒有用晚膳,抱歉的说道:“我实在太累所以不想吃饭,但是你还是吃一点吧!” 惜尘点头,出去用了晚膳,就寝时躺在沈婠旁边,握住她的手说:“今天,太后让你委屈了!” 他果然是知道的,沈婠心里这样想着,对他笑了笑,说:“我知道太后一直不怎么待见我,不过我不会介意,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会好好孝敬太后的,即便……不能让太后喜欢我,至少,不要像现在这么讨厌也好的!” 惜尘握紧她的手将她拉到怀里,道:“无论如何不要委屈自己,就算是对待长辈,有时候长辈也会犯错,愈是顶嘴长辈愈是会怪罪,这一点我做的很不好,但因为我们是亲生的母子,所以不会有隔夜仇,但是婠婠你,当着太后的面就顺着她一些,但也不要太让人觉得好欺负,朕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沈婠静静听着,这就是婆媳之道吗?想不到他会这么了解。 “今天裴妃很无礼,你怎么沒有处罚她呢?”他这样问道。 沈婠唇角轻轻一扯,道:“我刚刚当上皇后,就这样为难皇长子的母亲,恐怕不太好!” 惜尘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道:“既然这样,那么这个恶人就由朕來做好了!” 沈婠诧异的问道:“你要如何!” 惜尘叹道:“这个……婠婠你觉得,若是凤宸宫里多个孩子会如何!” 沈婠心中一惊,问:“我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惜尘蹙眉道:“裴妃那个人,不适合教育孩子,我一早就有这样的心思,但是别人朕实在不放心,既然婠婠是后宫之主,由嫡母亲自教导皇长子,朕也会放心很多!” 沈婠想了想说:“这会不会不和规矩,毕竟他的生母健在!” 惜尘道:“沒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前朝并不是沒有先例,这对孩子也好!” 沈婠沉吟片刻,开玩笑似的说:“那我若是教导的不好,或者让皇长子伤着了,岂不是我的过错,皇上会怪罪吗?” 惜尘笑道:“怎么会!” 沈婠亦笑道:“这样的差事恐怕是吃力不讨好!” 惜尘只好说道:“既然婠婠你不乐意,不如这样,先把孩子抱过來养几日,若你仍不喜欢,就送回去吧!就算,为了以后做些准备!” 沈婠问:“什么准备!” 惜尘笑:“当孩子母亲的准备啊!” 沈婠愣住,惜尘将她压倒身下,低低的说:“朕说过的,要还你一个孩子!”说完,他的吻落到了她的唇上,她茫然的闭上眼,又是疲累,却又是欢愉。 事过之后,两人都在喘息。 沈婠忽然问:“日子久了,若是我也变得和后宫里的女人一样,那该如何呢?” 惜尘道:“在朕的心里,婠婠永远都是朕的婠婠!” 沈婠不说话,忽然间睡意全消,转头看着身边熟睡的俊美男子,轻轻的叹道:“皇上错了,自从婠婠踏入宫门的那一刻,婠婠就不再是婠婠,而是皇后沈氏,皇上,您以后,也许会失望的!” 第二日,惜尘亲自到蕊珠宫看裴妃,当面将她训斥了一顿,说到最后,厉声道:“你如此无法无天,连朕亲封的皇后都敢顶撞,毫无品行,还怎么教育朕的儿子,來人,将皇长子带去凤宸宫,交由皇后抚养,裴妃在宫中禁足三个月,好好学学规矩,沒得让你教坏了朕的孩子!” 裴妃一听大惊,连滚带爬的爬到惜尘脚边,哭道:“不要啊皇上,不要带走我的儿子,不要带走平儿,皇上你怎么罚我都行,不要让我们母子分离啊!求求你了皇上,平儿他是我的命根子,我不能沒有他!” 惜尘厌恶的退后一步,冷冷道:“你若早为他着想,又何必做出那些事來,今日只是罚你禁足,平儿却是无辜,已经算便宜你了!” 裴妃眼见宫人抱着皇长子就要走,大喊一声扑了过去,皇长子也得知即将与生母分离,也嚎啕大哭起來。 惜尘使个眼色,两名太监上前拖住裴妃,抱着皇长子的人忙往外跑,可是皇长子毕竟已经四岁了,胡乱踢了几下,那人吃痛,手一松便将孩子放下了,皇长子跑到惜尘身边,抱住他的大腿哭道:“父皇,求你了,不要让我和母妃分开!” 惜尘皱眉道:“你母妃不好,朕带你去你母后那里,她会好好待你的!” 皇长子顿时耍起了无赖:“我不要去什么母后那里,我只有一个母妃,沒有什么母后,我不要我不要……” 惜尘怒道:“看看你这个样子,还像个皇子吗?都是你母妃宠你太过,慈母多败儿,小石子,还不让人把平儿抱到皇后那里去1” 小石子忙让一个壮实的太监抱着孩子走了,裴妃大喊大叫,惜尘厌恶极了,吩咐左右绝不能放她出去,否则定斩不饶。 此时,春儿过來,惜尘问她何事,她答道:“皇后娘娘知道裴妃娘娘舍不得皇长子,特地让奴婢过來传话,皇后娘娘说他一定会好好照顾皇长子,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所以请裴妃娘娘放心!”她说这话时语气诚恳,盯着裴妃的目光却极是冷酷。 惜尘点头道:“裴妃,你都听到了,可以放心了!” 裴妃喊道:“贱人,贱人,沈婠你这个贱人,我知道你恨我害死你的孩子,可你也不能报复在我儿子的身上呀,你要是敢对平儿如何,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惜尘大怒:“堵上她的嘴!”说完一甩袍袖,愤愤走了。 春儿见皇上离去,上前凑近裴妃的耳边,恶狠狠的说:“娘娘,您现在终于体会到和儿子生离的滋味了吧!很痛苦是不是,不过皇后娘娘让您别着急,她还会让您和她一样,尝一尝死别的滋味!” 裴妃被两个太监拉扯,口中又不能言语,顿时又怒又急,春儿得意洋洋的走了,她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 景怡宫闹鬼(一) 今日沒什么事可做,沈婠早上去过寿安宫,太后仍不肯见,她只得又在宫门外行过大礼,方才离去。 回到凤宸宫时,一队宫人手中托着黄绢衬着的托盘缓缓走进來,为首那人道:“皇上说凤宸宫里的摆设都旧了,特地送來九十九件物什,供娘娘挑选!”他一面说一面奉上礼单,又道:“皇上还说,若是皇后娘娘不喜欢这些,库房里还有!” 凤宸宫是整座皇宫中除上阳宫最奢华的一座宫殿,里面的摆设虽然陈旧但仍不失华丽光彩,但是这些摆件已经不是之前姐姐在时的摆设了,竟然全部换了去,沒有一丝姐姐曾经是皇后的痕迹,大约是姐姐被废的时候就已经换掉了吧! 沈婠摆了摆手,道:“本宫对这些沒什么特别喜好,崔尚宫,你的眼光雅致不失高贵,你去挑吧!” 崔成琴领命下去,一一看过,最后配合着宫中的家具和沈婠的一些喜好,挑了十几样精巧华美的,也有十几样古拙质朴的。 沈婠看过去,略略点了点头,忽而问道:“本宫记得,这里曾有一架珐琅屏风,怎么不见了!” 为首宦官答道:“娘娘大婚时送去清理了,奴才这就命人给娘娘取回來!” 沈婠知道不是这么巧拿去清理,而是收回库房了,却不点破,他们都是机灵人,自然知道自己想找一些姐姐的痕迹,那架屏风,姐姐是极喜欢的。 花了一阵功夫,宫女们把选好的物什都摆放好了,宫人又呈上一份名单,请示皇后是否要调换凤宸宫人选。 沈婠翻看了一遍,并未看出有何特别的,也不知道到底谁是以前姐姐信任的人,总之,现在自己身边信任的一个是身为凤宸宫最高尚宫的崔成琴,另两个便是身为女官的香茗和贴身宫女春儿,春儿年纪尚幼,还不能充当女官,能近自己身的就这三人,目前不知其余人的品行,不敢擅用。 如此,便还是按照原先的安排,并沒有做什么调换。 整理好自己宫中的一切,崔尚宫又递上一本名单,是皇后提拔妃嫔的名单。 沈婠笑了笑说:“让我拉拢人心是吗?” 崔尚宫微笑不语,沈婠接过來,拿起朱笔,毫无思索便勾了曹婕妤和丽婉仪的名字,崔尚宫愣了愣,问道:“娘娘此举不怕别人知道这两人是娘娘的手下,说娘娘任人唯亲吗?” 沈婠满不在乎的说道:“经过之前的几件事,恐怕后宫中人早就知道她们是本宫的手下了,何须隐瞒,再说,反正是要提拔一批人的,为何不提拔自己的人呢?难道提拔了别人,她们就会感激我吗?” 崔尚宫不语,沈婠又勾了福嫔的名字,可是当她的目光看到庞贵人和杨常在的时候,微微的怔住了。 她叹了口气,幽幽道:“我始终不知道娴雅姐姐身边的内应是谁,但,必定是这两人中间的一个,娴雅姐姐生前很维护她们,却不想是死在她们中的一人手里!” 崔尚宫劝道:“娘娘可以暂时不必晋她们的位分!” 沈婠摇头:“不,我要晋,两个一起晋!”说罢,将两人的名字都勾了。 忙了半天,该用午膳了,却有宫人來报,皇长子不肯用膳,还把饭菜都打翻了,仍吵闹着要回蕊珠宫去。 沈婠优雅的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口中慢慢咀嚼了,等到口中的食物吃下去之后,轻轻用白巾擦擦嘴,浅笑道:“既然他不想吃饭,就把膳食撤了吧!记住,晚膳之前,不许他碰任何吃食,在我凤宸宫里,按点吃饭,这是规矩!” 那宫人擦了擦汗,应了退下去。 沈婠继续优雅的吃饭,崔尚宫张了张嘴,仍是沒有开口。 等到膳食撤下,沈婠捧了茶闲坐,崔尚宫这才问道:“娘娘这样对皇长子,若是让皇上知道了,恐怕会怪罪,皇上再宠娘娘,可皇长子毕竟是皇上的儿子!” 沈婠依旧浅浅的笑,问:“那么崔尚宫觉得我该如何呢?亲自去垂问,求他吃饭,那样行不通的老师,您在乡间教导孩子,他们敬重您所以听你的话,但是这个孩子,他讨厌我,因此我用不着放下身段去求他吃饭,也沒有必要显得太过亲热,这样我会不舒服,别人看了也只会心生猜测!” 崔尚宫问道:“所以娘娘自从皇长子來之后就沒有见他!” 沈婠道:“这孩子被宠坏了,而我讨厌侍宠生骄的孩子,皇上了解我的脾气,所以,我只要做自己想做的就是了!” 崔尚宫点头道:“看來娘娘做的对,此时任性,总比以后任性好!” 沈婠笑道:“别人看來也许我是任性,但这样是最好的对待皇长子的办法!” 下午的时候,几位妃嫔过來闲坐,晋封的旨意还沒有传达下去,她们大概是來献献殷勤,指望皇后对自己亲眼有加好上位。 沈婠淡淡的应对着她们,收下她们敬献的礼物,也命人备了一份回礼。 那一个多月的礼节沒有白学,沈婠对于这些总是应付得体,从容的微笑,淡然的表情,温和不失威严的语气,举手投足间的皇家贵气。 座下几位个个屏气凝神,丝毫不敢懈怠。 來的人除了被禁足的裴妃,知道无论怎么做自己都不会宽恕的庆妃和霞贵人,还有几个失宠已久不愿再争宠年老色衰的妃嫔,其余的人都來了,像曹婕妤,芳婕妤,丽婉仪,福嫔等自己是相熟的,还有几个是以前王府上的姬妾,自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庞贵人和杨常在也都在,沈婠心中一动,含笑问崔尚宫:“春种秋收,凤宸宫里的花草可曾都种下呢?” 崔尚宫敛容答道:“回娘娘,内务府來问过,微臣记得娘娘从前的喜好,已经吩咐下去了!” 沈婠点点头,又道:“可有种下蜀葵!” 崔尚宫一愣,摇头道:“不知娘娘喜爱蜀葵,因此并未栽种!” 沈婠眼圈一红,抬袖轻掩面目,眼神却在庞贵人和杨常在间來回扫视,哽咽道:“本宫记得,以往娴雅姐姐最爱蜀葵了,不知画之和雪玲两位妹妹可还记得!” 雪玲一愣,茫然的看着沈婠道:“臣妾只记得娴雅姐姐素爱芙蓉,并不知她还喜蜀葵啊!” 画之却道:“娘娘想是记错了,娴雅姐姐生前对蜀葵过敏,景怡宫中从未栽种蜀葵!” 沈婠尴尬的笑了笑道:“想是我真的记错了,崔尚宫,不必种那些,若是娴雅姐姐记挂我回來看我,闻到那气味,恐怕不愿进來的!” 崔尚宫答应了,沈婠再看二人表情,一个悲戚,一个却有些不自然, ------------ 景怡宫闹鬼(二) 春儿将捣好的凤仙花汁儿小心翼翼的涂在沈婠的指甲长,再将沈婠的双手浸在一盆清水中,过了一会儿拿出來,果然已经凝固了。 春儿赞赏似的笑着说:“娘娘真是聪明,只在凤仙花汁儿里加了点东西,真的能够遇水凝固呢?” 沈婠冲她笑了笑,一旁的香茗叹道:“前皇后以前似乎也会这法子!” 沈婠点头道:“这法子的确是我姐姐教给我的,无须用布条缠好几天,又方便又快捷!”她脸上的笑容柔和起來,缓缓道:“我姐姐是个聪明而温婉的女子,每一样东西到她手中,总是会变得不可思议,只可惜……大概是天妒红颜吧!太优秀的女人,似乎总是命不长!” 香茗和春儿见她有悲伤之意,纷纷劝道:“娘娘快别这么说!” 沈婠笑道:“我又不是什么优秀的女人,大概会活得长久一点吧!” 两人一时错愣,沈婠低低的笑了出声,半晌,她又沉默下來,道:“这几日庆妃倒是乖觉,晨昏定省,我竟一点错处也寻不出她來,看來她知道我不会放过她,所以处处小心,不想让我抓到把柄!” 春儿忿忿道:“娘娘既然知道那人是内应,何不用那人來对付庆妃呢?” 沈婠道:“我并不能肯定就是她,何况,一面之词而已,若庆妃矢口否认抑或干脆杀人灭口,我又能耐她如何,再者说了,娴雅姐姐是被陈太医‘毒死’的,皇上亲自裁定的罪名,又要我來推翻吗?” 若当初皇上不必顾全颜面说娴雅因与人私通而被处死,今日找到证据和幕后之人为她平反,再好不过,只是娴雅当初的死法却是被太医谋害,那太医已经死了,今日却调查出來什么她被人诬陷之事,那前后是说不通的。 圣上的裁定便是圣旨,自己若要推翻圣旨,那不仅是拂了惜尘的面子,也有损皇家的威严。 “我只能另用法子。虽然庆妃能沉得住气,不代表她身边的人就可以,她表妹那个火爆脾气,我就不信她不出错!”沈婠收起面上的哀怨,眼中闪出厉色:“若不报娴雅枉死之仇,我这个皇后,也不用当了!” 香茗试探性的问:“娘娘是想先对付霞贵人!” 沈婠道:“不仅是她,那个内应,今夜我一定要确定!”她唇边泛起一丝冷笑,对香茗道:“做过亏心事的人,必定会害怕半夜鬼敲门,今日我已留过只言片语,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香茗,你在宫中日久,安排信得过的人去办吧!” 香茗领命退下,外间唱报皇上驾到,沈婠深深做个呼吸,隐去狠厉,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起身接驾。 惜尘与她一同进到内殿,很细心的发现她十指上的粉红色,笑问道:“宫中多以鲜红为蔻丹,你身为皇后,怎么到用粉色!” 沈婠笑道:“臣妾爱粉色,皇上是知道的,再说,她们都用红色,皇上看多了怕是会腻,让我用这十指粉红,让皇上换换口味也好!” 惜尘朗声笑了起來,握住她的皓腕仔细看了看,点头道:“这颜色是好,俏皮可爱不失庄重!” 沈婠道:“你就沒说过我不好的!” 惜尘道:“在朕眼里,婠婠确实哪里都好,沒有不好的地方啊!” 沈婠听了心里一甜,但笑不语。 惜尘又问:“朕今日赏赐的物件,你都挑选摆放好了吧!这里是你一辈子要住的地方,可不要因为别人的喜好而委屈自己啊!” 沈婠撅嘴白他一眼,嗔道:“你以为我会因为迎合你的口味就专门摆些你喜欢的东西吗?你想的倒是很美!” 惜尘又哈哈笑了起來,低头吻了吻她的唇。 两人纠缠了一会儿,沈婠推开他,问他晚上吃了什么?可还用些酒水点心,惜尘说不用,又问:“你可去见了平儿,他对你可还礼貌!” 沈婠从他怀里站起身,冷冷道:“他不想看到我,我也不想看到他,所以,还未见着!” 惜尘失笑:“你怎么跟一个孩子较劲!” 沈婠道:“是他先跟我较劲來的,头一天到我这儿來,哭闹着不肯吃饭,非要回蕊珠宫去!” 惜尘蹙眉道:“这么胡闹,朕去问问他!” 沈婠拦道:“不用,他不想吃饭,我自然顺着他,就让人把午膳都撤了,晚膳之前,吩咐过不许有人给他吃的东西!” 惜尘一愣,沈婠笑道:“想必他这一下午饿得够呛!”说时又冲外面叫道:“春儿!” 春儿在外面隔着鲛绡烟罗问道:“娘娘有何吩咐!” “去吧伺候皇长子的宫人叫來,皇上有话问!” “是!” 不多时,伺候皇长子的宫人便被寻來,在外行了礼,沈婠笑问道:“皇长子的晚上可曾用过!” 那人答道:“回娘娘,皇长子已用过晚膳!” 沈婠又问:“用了多少!” 那人道:“用了两碗碧粳米饭,各色小菜,一碗火腿虾仁豆皮汤!” 沈婠看着惜尘吃吃一笑,对外面道:“知道了,你下去吧!皇长子晚上吃的太多,别让他太早歇着,小心胃里积了食回头难受!” 惜尘接着沉声道:“另外,再告诉他,饿的滋味不好受,让他珍惜每一顿都能吃饱饭的机会!” “是,奴婢遵旨!” 沈婠和惜尘相视一笑,惜尘把她拉到怀里,她顺势抱住他的腰。 惜尘柔声道:“倒是一物降一物了,看來朕把平儿交给你抚养是对的!” 沈婠笑道:“难道皇上忘了,这一招还是皇上教给臣妾的呢?”见惜尘脸上有迷惘的神色,沈婠嘻嘻笑起來,说:“有一年我在你府上过夏天,你那时候很宠一个姬妾,谁知那姬妾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我,你就教训她,结果她就绝食啦!不过是面上绝食,背地里偷偷吃东西,被我发现了,故意把她吃的东西藏起來,还不许别人给她东西吃,她饿了一天之后,就乖乖吃东西了,哈哈!” 惜尘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你这机灵鬼!” 沈婠笑了笑问:“不过,我今日要是饿坏了皇长子,皇上不心疼吗?” 惜尘的唇覆到她唇上,微哑着声音道:“那婠婠就给朕生一个听话的孩子!” 沈婠欲推无力,声音模模糊糊的说:“我还有一件事沒和你说……” 惜尘低声道:“先把这事儿完了再说……” 好不容易折腾完了,惜尘饶有兴致的问:“你刚才想说什么事!” 沈婠叹了口气,慵懒的说:“沒力气了,明儿再说吧!” 惜尘一边低笑一边把她抱到怀里,轻轻拍着让她很快入睡, ------------ 景怡宫闹鬼(三) 沈婠很早就醒來,惜尘正在穿衣准备上朝,对着镜子冲她笑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你如今又用不着跟朕一块儿上朝了!” 沈婠支起身子道:“睡不着就起來了,待会儿还要到太后那里问安,回來吃过早饭,那些请安的妃嫔们也要到了!” 惜尘敛容问:“太后还是不肯见你吗?既然如此,就不要勉强了,等过一段时日再去看看!” 沈婠一边穿衣一边道:“这怎么能行呢?即便太后不肯见我,我也要去见礼,这几日我都在宫门外行过大礼,就算是让太后明了我的诚意,早日接纳我也好!” 惜尘转身在她额前一吻,柔声道:“辛苦梓潼了!” 沈婠浅浅笑道:“为了皇上!” 惜尘眼里是柔情蜜意,满足的叹了口气,道:“那朕去上朝了,空了再來陪你说话!” 沈婠乖顺的点点头,惜尘刚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你昨晚想说的是什么事來着!” 沈婠失笑,道:“臣妾想说,凤宸宫这名字不好,那个凤字太俗了,不如去掉!” 惜尘念了一遍:“宸宫,不觉单调吗?这样改了,到显得突兀!” 沈婠撅着嘴说:“那陛下的寝宫也一块儿跟着改得了,叫乾宫如何!” 惜尘笑道:“都依你吧!不过改两个名字,朕待会儿上朝就宣布,好了,这回朕可真的要走了!” 沈婠笑道:“快走吧!真是越來越啰嗦了!” 等到惜尘踏出房门,沈婠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微微一侧头,香茗走了进來,冲她点了点头。 “是她!” “是!” “都承认了!” “是,她以为那真的是荣嫔的鬼魂,所以吓得什么都招了,是她利用蜀葵让荣嫔忽然晕厥,也是她故意让小如去太医院当着陈太医的面说荣嫔的病情凶险,依陈太医对荣嫔的感情,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但是她虽然承认,却让荣嫔的鬼魂不要纠缠她,一切都是‘她们’指使的!” “她们,看來这个她们指的就是庆妃和霞贵人了!”沈婠冷冷的说道。 “是,皇后娘娘打算如何!” 沈婠望着外面的曙光,昂起头慢慢说道:“当然要一个一个的收拾了!” 香茗想了想,又问:“那么,晋封的名单,是否要将她的名字去掉!” 沈婠摇头:“不必,反正死了之后也要追封,不如就让她在活着的时候多享受两天好了,她不是,很在乎这些么!” 香茗一听就明白,皇后这是已经下定了诛杀的决心,心中暗暗叹道:看來,杨常在她活不长久了。 早上妃嫔们來给皇后请安,皇后却因为身子不适正在由太医诊脉,众人耐心等了一会儿,皇后这才现身,脸上确实有些疲累,挥手让众人坐下,懒懒道:“昨夜沒睡好,劳你们久等了!” 众人忙道不敢,声称皇后应以凤体为重,沈婠抬眸扫视众人一眼,故作惊讶的问道:“杨常在这是怎么了?面色似乎很差,是不是昨夜也沒有睡好的缘故!” 雪玲慌忙上前跪下说道:“有劳皇后娘娘垂询,臣妾昨夜确实有些着凉,因此面色不好,却不敢误了时辰给娘娘请安,惊扰凤驾,是臣妾不对,还请娘娘恕罪!” 沈婠摆摆手道:“你身子不舒服,原该在宫中休息才是,强撑着到我这儿來,若是病情加重了,岂不是我的过错!” 雪玲俯首道:“臣妾惶恐!” 沈婠温和的笑了笑说:“快起來吧!好好坐着,咱们以前就是旧相识,何况都受过荣嫔的照顾!”她神色黯淡了下來,按声叹气的说道:“我就是太想念娴雅姐姐了,大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晚上竟然梦到了她,她还和我说了好多话呢?杨常在,你可知道荣嫔她和我说什么了吗?” 雪玲面色越來越苍白,指尖微微颤抖,声音也有些变了:“臣妾不知!” 沈婠笑了笑说:“她说,她希望我能善待你们,尤其是你,杨常在,她一直把你当做妹妹看待,所以也希望本宫把你当做最好的妹妹,荣嫔对你的一片心意,你可一定要铭记于心啊!” 雪玲谢恩的声音已经近乎崩溃,却还是攥着手不让自己倒下。 沈婠又看了看庆妃和霞贵人,果然面色都不太正常,她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就推说头疼,让众人各自回去了。 众人告退之后,沈婠冲春儿使个眼色,春儿会意跟了出去。 出了凤宸宫,几人各自分散回自己寝宫,霞贵人挽着庆妃的胳膊,烦躁的问道:“那贱……刚才皇后说出那些有的沒的什么鬼话,到底什么意思!” 庆妃白她一眼,冷声道:“这都看不出來吗?她这是敲山震虎,为荣嫔报仇來了!” “报仇,她真的要报仇,那她知不知道是我们……” “哼,不管她知不知道,她如今已是怀疑杨常在了,只不过她现在忙着惩治内鬼无暇顾及到我们,我估摸着,杨常在这回怕是凶多吉少了!她一死,下一个就轮到……”她的话还沒说完,就听到旁边一条巷子里猛然冒出一声尖利的长嘶,仿佛是某个女人受了什么刺激或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而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原本就胆战心惊的霞贵人被这一吓顿时整张脸都白了:“表姐,这……这是什么声音啊!大白天的,不会真有鬼吧!” 庆妃瞪她一眼,道:“走,过去看看!” “别,别去……”霞贵人紧紧抓着庆妃的手不松开。 庆妃狠狠甩开她的手,冷冷道:“那你就在这儿呆着,我过去看看!” 霞贵人忙跟着说:“表姐我跟你一块儿去,我可不想一个人呆着!” 两人來到旁边的巷子,此时已经有几个妃嫔到了在看着,那被吓得魂飞魄散瘫坐在地上的人,正是雪玲,她双眼惊恐的骨碌碌转着,双手一直摇个不停,口中喃喃不知说些什么? 画之在一旁想要拉她起來,可她就是不动,口中仍念念有词。 庆妃走上前一步,听清她念的是:“鬼,鬼啊……不要來找我……不要……“她一抬头看到庆妃又尖叫了一声,冲着空中大喊:“冤有头债有主,你來找她吧!别找我,她在这儿,她在这儿!”一边说一边指着庆妃哈哈笑了起來, ------------ 雪玲偿命(一) 庆妃吓得后退好几步,霞贵人也不敢上前,雪玲却突然站了起來,指着她们说:“是你们,是你们……你们害死娴雅姐姐的,不是我,不是我……不要來找我!”她忽然又指着庆妃身后的人群道:“还有你,你,你……你们才是害死娴雅的人,不关我事啊不关我事!” 庆妃身后看热闹的妃嫔纷纷后退,也被吓得不敢说话,庆妃强自镇定,怒道:“杨常在疯了,來人,把她绑起來关进暴室!” 庆妃所带的宫人中有两个小太监,得到命令后立马上前将雪玲捆住,嘴里也塞上了东西。 画之哀求道:“庆妃娘娘,雪玲只是受到了惊吓,她沒有疯,求你不要把她关入暴室啊!” 庆妃哪肯理她,一旁的福嫔却皱眉道:“事有蹊跷,庆妃娘娘不可如此贸然行事,依臣妾看,还是先请示过皇后娘娘,然后再做论断!” 庆妃横她一眼,冷冷道:“皇后娘娘身体不适,何必拿此等小事麻烦她,还是让皇后娘娘安心静养才好,福嫔你就不要多管闲事了,将杨常在关入暴室,让她清醒清醒,别大白天的在这儿说胡话!” 福嫔毫不畏惧的走上前去,对着庆妃道:“事关重大,臣妾劝庆妃娘娘还是不要擅自做主的好,皇后娘娘虽然凤体违和,但并未说不能处理公务,庆妃娘娘何必越俎代庖呢?” 庆妃大怒,指着福嫔骂道:“本宫以往到不知福嫔你是这般牙尖嘴利的人,怎么,你要强出头,以为有太后撑腰,就要与本宫过不去吗?” 福嫔并不退缩,只是垂下眼道:“臣妾不敢与庆妃娘娘过不去,只是听杨常在所言,实在觉得兹事体大,大约牵涉到已死去的荣嫔被人毒害一事,所以还请娘娘不要妄下判断!” 庆妃怒睁双眼,银牙紧咬,冷冷道:“杨常在这个样子分明就是疯魔了,她的话有什么可信,再说荣嫔是被陈太医毒杀的,这个早有定论,是皇上亲眼所见颁布圣旨,难道你连皇上的圣旨都要质疑不成!” 她一挥手,那两个太监绑了杨常在就要拖走,但是福嫔却依旧站在那里不避不让,她毕竟是皇帝宫嫔,又是太后娘家的人,因此那两个小太监实在不敢冲撞,只好站住看着庆妃。 福嫔一向温和,从不和别人红脸,如今却敢与庆妃对峙,旁人已是看的愣住了,画之心疼雪玲,自己却不敢公然反抗庆妃,见福嫔站在雪玲这边,连忙上前站到福嫔旁边,鼓起勇气看着庆妃,毫不示弱。 庆妃怒极,知道再僵持下去毫无益处,但是福嫔和庞贵人竟不惧怕自己威慑,当下是又急又怒。 福嫔悠悠道:“方才庆妃娘娘说荣嫔是被陈太医毒杀,臣妾有个疑问,想要请教庆妃娘娘,荣嫔和陈太医有和恩怨,一个太医院的太医为何要毒杀荣嫔呢?难道是受人唆使不成!” 福嫔并不知晓个中内幕,其余妃嫔也以为是陈太医毒杀娴雅。虽然大感蹊跷,却也不敢明说,现在福嫔大胆说出她们心中的推测,纷纷看向紧张的庆妃。 庆妃一愣,她是知道真相的人,却是百口莫辩,冷冷看着福嫔道:“本宫也觉得甚是奇怪,陈太医好端端的为何要毒杀荣嫔,难道是因为有人嫉妒荣嫔抢了自己的风头因此买通太医下毒吗?” 福嫔脸色大变,那时候本是她极受宠,后來荣嫔受宠之后她就被慢慢冷落了,庆妃言外之意,是说她妒忌荣嫔这才买通太医下毒,顿时气的说不出话來。 画之心中早就认定是庆妃在幕后捣鬼,当初自己被诬陷,极有可能也是她,就算不是她,也跟她的表妹霞贵人脱不开干系。 福嫔帮着雪玲,到被她倒打一把,画之也不顾自己人微言轻,愤愤道:“庆妃娘娘既然也怀疑有人买通太医,不如就将雪玲带到皇后娘娘那里,请皇后娘娘裁断为好!” 庆妃自然不会允许让雪玲这种样子见到皇后,便道:“杨常在是失心疯了,这样去凤宸宫,恐怕吓着皇后娘娘!” 双方各不相让,表面静谧却剑拔弩张,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也许只是一瞬,情势正僵持不下间,可巧春儿带了孙太医过來,故作惊讶的问道:“几位主子在这儿做什么呢?” 福嫔和庞贵人都暗自舒了口气,春儿是皇后的贴身宫女,庆妃不敢得罪,无奈下只得说道:“杨常在病了,本宫正要送她回宫,事出突然,还未及向皇后娘娘禀告,既然春儿姑娘在此,就劳烦向皇后告知一声吧!” 春儿听了也不恼,笑了笑道:“可是巧了,才你们一走,皇后娘娘就说,杨常在身子不爽,也不知请太医了沒有,孙太医正在凤宸宫中请脉,便让奴婢领着孙太医去景怡宫给杨常在看看,谁知在这儿遇上了,奴婢这就庞贵人和杨常在回景怡宫去吧!咦,杨常在怎么这样,你们这两个狗奴才是哪个宫里的,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样对待常在,还不放开她!” 那两个太监看着庆妃,庆妃这才示意他们放手,雪玲被放开,惊恐的看着四周,春儿笑眯眯的走到她面前,柔声说道:“小主别怕,奴婢送小主回宫,让孙太医给您看看如何!” 雪玲依旧喃喃:“不是我,不是我……” 画之心疼,上前扶着她说:“我知道不是你,是有人陷害你,雪玲,咱们回去好不好!” 雪玲忙点头道:“好好好,我们回去,画之,你是相信我的对不对,我真的不想害娴雅姐姐,她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害她呢?都是她们,她们……” 画之落下泪來,紧紧搀扶着她,对春儿点点头,春儿先让孙太医随她们过去,又对众人道:“各位主子也请回吧!此事皇后娘娘自有裁断!” 众人渐渐散了去,春儿却叫住庆妃,先是施了个礼,然后才面带笑容道:“奴婢仿佛记得,庆妃娘娘协理六宫的权力,早就被皇上收回了的!”她的语气极是不客气,霞贵人听了脸上露出不忿。 庆妃面上一僵,只得说:“不错,可是本宫方才也说了,今日之事的确事出突然,所以才沒有及时告知皇后!” ------------ 雪玲偿命(二) 春儿笑了笑,道:“即便事情再突然,庆妃娘娘也该派人先到凤宸宫告知一下,否则,这样独断专行,只怕旁人会以为庆妃娘娘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庆妃再也想不到会被这个小丫头说的愣住,面上一阵红一阵白,霞贵人按耐不住正想发作,却被庆妃紧紧拦住。 春儿又笑道:“皇后娘娘让奴婢告诉您,冤有头,债有主,庆妃娘娘您万事小心,奴婢还要去景怡宫看望杨常在,不就叨扰您了,奴婢告退!” 庆妃大怒却又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春儿趾高气扬的走了,拉着霞贵人的手都在气的发抖,霞贵人也气得不轻,说道:“表姐,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你方才干嘛拦着我,让我赏她两耳光出出气也好!” 庆妃冷哼道:“你前脚打了她,后脚就会被皇后找过去教训,你打了她的脸,只怕皇后会要你的命,难道你不知道打狗也得看主人的道理嘛,别看她是个宫女,但是若沒有皇后的允许,她会这么跟咱们说话么!”她顿了顿,丹凤双眸里尽是不甘和屈辱:“今日这闹剧,恐怕皇后知道的一清二楚,却故意不出现,只让个宫女來搪塞,她这是向我宣战來着!” 霞贵人先是错愣,然后战战兢兢的问道:“表姐你是说皇后知道杨常在撞鬼……” 庆妃冷笑:“知道又算什么?很可能方才那闹剧就是皇后一手导演的,你莫要忘了,杨常在当初为何要投奔本宫,不就是想争上位吗?如今皇后是后宫之主,况且又和她是旧相识,听说皇后提拔的人员名单里,就有她,难保不是她靠出卖我们而得到这个提拔的机会!” 霞贵人这才知道了事态严重,着急的问:“那怎么办,怎么办,裴妃已经被软禁了,连皇长子都被抱到中宫去了,太后对这些也不闻不问,表姐,那下一个会不会就是你,不对不对,表姐你处处小心,时时留意,皇后娘娘不会抓到你的把柄,而且还有舅父在背后给你撑腰,我就沒这么幸运了,我的位分低,父亲官位也不高,皇后最先开刀的肯定就是我了,表姐,你要救我,你一定要救我啊!” 庆妃心想霞贵人此时总算不那么笨了,自己是二品妃,也沒有做错什么事,更不会像裴妃那么蠢公然在朝拜的时候给沈婠难堪,只要自己不再做错,沈婠就算知道是自己害死了荣嫔,也不能将自己怎样。 可是骆霞就不一样了,她毕竟只是贵人,又沉不住气,随便给她按个大不敬的罪名,就能将她打入冷宫了,事到如今,绝不能够等到皇后要杀她时才准备,一定要提早做好准备才是啊! 她安抚了一下霞贵人,道:“别担心,你从现在起要沉下气,千万不要惹事,我们从长计议,想个沈婠不能对立不利的办法!” “什么办法!” 庆妃摇了摇头,道:“慢慢想吧!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希望杨常在是真的疯了,若她是装的來混淆视听,她在皇上面前一招供,我们就算再小心也沒用了!” 霞贵人听了,就知道关键在杨雪玲身上,可是看她那样子,也不像装的呀,但是,会不会真的像表姐所说的,她和皇后做了交易……看來,杨雪玲不仅要疯,最好得死。 她看了看景怡宫的方向,眼中流露出狠辣和愤恨。 春儿看着孙太医给雪玲施过针,雪玲安稳的睡下了,又让菊儿去煎药,小如在这里陪着她,春儿叮嘱小如道:“皇后娘娘吩咐了,你在这里好好看着杨常在,绝对不能离开半步,若是有什么异常,立即去凤宸宫禀报,听明白了吗?” 小如忙道:“是,奴婢明白!” 春儿正准备离去,走到宫门口的时候,画之追了出來,强笑道:“春儿姑娘请留步!” 春儿停下问道:“贵人小主有何吩咐!” 画之道:“不敢,只是想请问一下……娴雅姐姐的死,真的和雪玲有关吗?” 春儿看了她一眼,道:“皇后娘娘一定不会放过害死荣嫔的人,贵人小主放宽心就是!” 画之欲言又止,春儿不等她再说话,转身离开了景怡宫。 回到凤宸宫,就听皇后吩咐香茗:“叫人把杨常在用过的茶杯洗尽,千万不要有幻药残留!”香茗捧了杯子下去,那杯子和其余杯子都是一套的,若是摔了,只怕让人怀疑。 崔尚宫将拟好的旨意交给皇后,皇后看了一遍,在上面盖了封印,春儿凑过去看,正是晋封的名单,杨常在依旧晋为才人,不过福嫔却连升两级,晋为容华。 春儿不解,问沈婠:“皇后娘娘您是因为早上福嫔对峙庆妃,所以才特别眷顾吗?” 沈婠笑着点点头:“在那样的情况下,其余人唯恐牵涉到自己,而一向恬淡的福嫔却能在此时与庆妃争锋,就这份胆量和气魄,足以做本宫的臂膀,曹婕妤身体不好,又有和玉公主需要照拂,难免力不从心,丽婉仪空有对庆妃的满腹怨恨,却不敢公然与之对抗,私心里希望本宫來帮她铲除庆妃,所以,本宫需要一个臂膀,若娴雅姐姐还在,必是她不可,只是可惜……如今,就只有选择拉拢福嫔了!” 春儿明白,又将画之问她的问題告诉沈婠,沈婠叹道:“难为画之了,两个都是她视作姐妹的人,竟然……唉!罢了,崔尚宫,将旨意传达下去吧!” 如此,崔尚宫带着旨意去了,曹婕妤晋为贵嫔,赐号“顺”,丽婉仪和福嫔都晋为容华,画之晋为小仪,雪玲晋为才人。 其中除曹婕妤晋封贵嫔需受金册的,因此问过皇上之后才能选定了日子,主持晋封仪式,其余等人位列三品以下,就不用这样的仪式了,只是仍需问过皇上,皇上首肯之后,她们就是高一级的妃嫔了。 这些事上,惜尘对沈婠并无太多干涉,看过一眼名单之后,就让她做主便是,并不多问。 下午时,惜尘在朝堂上颁布的更改宫殿之名的旨意下來,此事虽然受过朝廷几位大臣的阻拦,但最终还是商定得当,果然都依了沈婠,于是立马就有人去打造匾额,更改典籍,从此以后,上阳宫不再叫上阳宫,而改叫乾宫,凤宸宫果然去掉了凤字,只做宸宫, ------------ 雪玲偿命(三) 是夜,惜尘依旧在沈婠宸宫中安寝,将近天亮时分,香茗忽然在外面轻声叫唤起來,沈婠深知要出事只怕就在今夜,因此睡得不沉,听到香茗叫唤便起身问道:“何事!” 香茗声音低缓:“娘娘,景怡宫那边出事了!” 沈婠正沉吟,惜尘拉她躺下,道:“这时候能出什么事,快睡下吧!天亮了再说!” 沈婠知道此事不能耽搁,一边起身穿衣一边问:“可是杨才人那里出事了!” 香茗进來帮她穿衣,匆匆道:“正是,刚才庞小议身边的碧莲姑姑來报,说景怡宫那里全乱了,竟有刺客刺杀杨才人,连带着照看才人小主的菊儿也受了伤,景怡宫周边值夜的侍卫正在捉拿刺客!” 沈婠蹙眉问:“雪玲受伤了!” 香茗点头,瞧瞧看她一眼,沈婠便知怕是受伤不轻。 惜尘也起來了,语气里是不满,冷冷说道:“后宫之中竟然有刺客,看來朕得让羽林卫加重保卫了,婠婠,既是有刺客,我看你还是不要去吧!万一刺客沒有走远,伤到你可怎么办!” 沈婠摇头冷笑道:“什么刺客,我看是杀人灭口的伎俩罢了,皇上若是无所畏惧,不如同婠婠一道去看看吧!说不定,今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到杨才人了!” 惜尘愣住,沈婠亲自上前帮他系好衣服的带子,拉着他的手说:“今日在宸宫外的闹剧,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不如咱们去问问,为何杨才人会发疯!” 惜尘双眸如寒潭深邃,淡淡道:“杨才人疯了,那还能问出什么來呢?” 沈婠对上他的眸,温柔的笑道:“先前是疯,只不过这时候也该清醒了!” 惜尘暗自叹了口气,只得随她上了步撵,一同去了景怡宫。 景怡宫周围全是戒严的侍卫,见到帝后亲临,忙上前请安,惜尘抬手问道:“刺客呢?” 为首侍卫答道:“卫将军已率人追了过去!” 惜尘狭长的眉扬了扬,冷声问:“这么说,还是个会功夫的刺客,里面可都搜查过了!” 为首侍卫道:“皇上放心,景怡宫中已全部搜查了一遍,沒有刺客行踪,请皇上皇后放心!” 惜尘点头,牵着沈婠的手进去,到了雪玲房门口,就听到里面画之的哭声,走进去见画之半跪在窗前,雪玲半个胳膊上全是红的发黑的血。 “有毒!”沈婠失声叫道。 惜尘皱眉将她揽在身后,沉声吩咐:“去太医院叫孙建來!” 沈婠深吸一口气,上前查看了一番,见雪玲受创在右肩处,割了一道极深极长的口子,里面仍不断往外鼓出鲜血,那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沈婠捂住鼻子,知道这毒极为霸道,恐怕雪玲支撑不了多久了。 雪玲半睁着眼,不知是清醒还是昏迷,她看到沈婠,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袖子,虚弱的叫道:“阿婠,救我,救我……“ 沈婠恨她做了庆妃的帮凶,但也不忍心再对她发狠,只好说:“孙太医就在路上了……事到如今,你还不把害死荣嫔的始末说出來吗?” 雪玲眼中流出泪來,哽咽着断断续续说道:“是我……是我太贪心,我想得到皇上的宠幸,可是?娴雅姐姐却不肯帮我……我只好,只好投靠她……她说要看我的忠心,我就把无意中知道娴雅姐姐和陈太医相识的事情告诉了她,可我并不知道她会那么陷害娴雅,阿婠,我对不起娴雅姐姐,可我沒想害死娴雅姐姐啊!” 沈婠咬紧牙关问:“你就是想要上位,所以才出卖娴雅姐姐!” 雪玲哭道:“对不起,阿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以为她们很好,并未想到那层关系,还是她……她一手安排的,是她,不是我……阿婠,你信我!” 沈婠冷冷笑道:“我自然是信你的,这么大一个阴谋,你也办不到,那时后宫无主,她当然可以只手遮天了,不过,现在,她休想再逃脱!” 雪玲拉着她的袖子不放,问道:“阿婠,你,你肯原谅我吗?” 沈婠想要抽开,怔了半晌,她这辈子,活到现在就不知道原谅这两个字,只是看到雪玲濒死,此时的眼神无助而期盼,冷然道:“不如你去问娴雅姐姐,若她肯原谅你,我就不会再怪你!” 雪玲松开手,默默流着泪,她的气息越來越微弱,强自撑着最后一口气,说道:“还有……阿婠,你要提防她……我原本不知道娴雅对蜀葵过敏,是她告诉我的……中秋节那天,也是她送我的香包,不然的话……” “是谁,是庆妃吗?还是霞贵人!” 雪玲拼命摇头,只得用尽最后的力气抬着手臂指向窗台:“是她……” 沈婠看向窗户大惊:“窗外有人!” 惜尘厉声向外喝道:“窗外何人!” 便听侍卫“噌噌”亮出刀刃,接着是一个女子尖叫了一声,惜尘甩手走出去,画之忽然一声悲哀的哭叫,沈婠低头看雪玲,见她手臂垂到床沿,面如死灰,睁着的眼里毫无光彩。 沈婠一愣,探了探鼻息,雪玲已然七绝。 沈婠怔了片刻,伸手抚下她的眼睑,叹道:“你不用死不瞑目,娴雅姐姐一向宽仁,她一定会原谅你的,我,也不会再怪你!” 走出房间,看到被侍卫拿下的人却是伺候雪玲的小如,沈婠怒极,上前问道:“快说,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小如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哭着说:“奴婢冤枉,奴婢背后沒有主子啊!奴婢只是伺候才人小主的!” “你不说是不是,那就去宫正司说!” 小如吓得差点晕厥,惜尘见沈婠震怒,皱眉挥手:“带她去宫正司,势必问出幕后主谋!” “是!”两名侍卫立刻将小如拖走了。 此时,有人带着一具身着黑衣的尸体进來,那人跪下禀道:“末将办事不利,刺客畏罪自杀!” 沈婠认得他,他是卫子风,抓自己和惜朝回來的人就是他。 顿时蹙了眉,看向他的目光里也多了一层冷然。 惜尘不满的问道:“看出是哪路人吗?” 卫子风道:“末将查过,此人是个太监!” 惜尘何沈婠对视一看,惜尘冷冷道:“查!” 天亮之后沒多久,这名“刺客”的身份就被查到了,正是永宁宫的太监,而永宁宫,正是霞贵人的寝宫。 沈婠冷冷吩咐:“将霞贵人重大五十大板,打入冷宫!” 看落霞那身子骨,不用五十大板,三十大板就能要了她的命。 崔尚宫却在一旁俯首道:“启禀娘娘,方才永宁宫有人來报,霞贵人怀孕了!” ------------ 霞贵人的身孕(一) 当沈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仿佛是被什么利刃狠狠刺了一下,痛的她差一点忘了呼吸,大脑也陷入了空白的状态,涌上了一股难言的苦涩,那股苦涩似千斤巨石般压在心头、压得她几近窒息,双手紧紧攥住,连崔尚宫在一旁垂询都沒有听到。 “娘娘,娘娘,娘娘莫要忘了,您是皇后!”崔尚宫提高了声音,沈婠这才转过神來。 那刺痛还未消退,仍折磨着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有些茫然,觉得奇怪,为何,为何会心痛呢?他是她的仇人,她的骨子里忘不掉全家人的死亡,而当上皇后这些日子对楚惜尘的态度,她很顺从,不是因为别的,是她知道,再强势的女人,地位再高的女人,也必须有她的依附。 她应当对他沒有感情才对……为什么要心痛。 老师说,她是皇后,而作为皇后,必须容忍别的女人和她分享丈夫,给她的丈夫生孩子……既然知道他不会是自己的唯一,为什么要心痛。 “娘娘,您要如何处理这件事呢?”崔尚宫再次问道。 沈婠努力让自己镇静下來,吩咐道:“去传彤书女史來吧!” “是!” 彤书女史被请來,沈婠翻阅了一下,上个月自己还未和惜尘大婚,在公主府中练习礼仪,霞贵人的确侍寝了一次,而这一次,就让她有了身孕,偏偏是一个多月了,也就是说,霞贵人恰巧在沈婠还沒大婚时就怀上了孩子。 这事如此凑巧,巧得让沈婠怒也怒不得、恨也恨不得。 “是哪位太医给霞贵人诊脉的,传他过來!”沈婠又吩咐。 崔尚宫命人去太医院传话,沒多时,太医院右院判就过來回话了。 沈婠疑惑的问道:“霞贵人分位并不高,怎么有资格请到王院判诊视呢?” 王院判答道:“回皇后娘娘,霞贵人的确不能让微臣诊脉,不过微臣昨夜给庆妃娘娘送丸药,正巧霞贵人在那里,似乎不太舒服,因此微臣斗胆给霞贵人诊脉,这才得知霞贵人有了身孕!” 沈婠盯着他问:“霞贵人怀孕多久了!” 王玉案胖道:“算來,已有一月!” 沈婠不语,和彤书上对过,的确是一个多月。 她既然已经有了身孕,自己就不能擅作主张要了她的命,不能打她,更不能将她打入冷宫,因为,把怀有龙嗣的妃嫔打入冷宫,一定会引起朝臣非议,有可能,自己还会落下善妒的罪名。 雪玲已死,霞贵人不能动,庆妃暂时也不能动,沒有抓到庆妃的把柄,加上她父亲在朝中位高,想要扳倒庆妃,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这个孩子,來的太不是时候了!”王院判和女史走后,沈婠低声叹道。 春儿在一旁听到,撅着嘴道:“既然如此,皇后娘娘您不如将那孩子除掉,想当初,她们不也对您做了这样的事吗?这就叫以牙还牙!” 沈婠看了她一眼,缓缓道:“在你看來,本宫是一个会对无辜的孩子下手的人吗?她们对本宫、对娴雅所做的一切,本宫会一一讨回,但是,本宫不想连累无辜的孩子!” 她说完之后就不再开口,只是静静坐着,今日对外推说自己头疼,免了早上的请安,自己也因为太过疲累而沒有取寿安宫给太后行礼。 沈婠坐在椅子上,只觉得累,可是脑海中不知想些什么?渐渐入神,也不知坐定了多久,一点动静也沒有,连惜尘进來都不知道。 惜尘见她呆呆坐着,还以为在为雪玲的死而难过,便坐到她身边说:“杨才人的死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既然已经查到是霞贵人宫中的奴才做的,你可有传懿旨去惩治她!” 沈婠听了淡淡一笑,问道:“皇上要臣妾怎么惩治霞贵人呢?” 惜尘道:“你若要她的供状,就把她送到宫正司里,若是不需要,直接贬去分位打入冷宫便罢!” “可是皇上!”沈婠道,她听得出自己的声音很平静,心却空落的厉害:“霞贵人她怀孕了,臣妾什么法子也不能对她做!” 惜尘惊愣的看着她:“什么?” 沈婠看着他的表情非但不觉得好笑,反而一股怒气从脚底直冲大脑,站起身抬高声音道:“臣妾说,霞贵人怀孕了,皇上听不见吗?那臣妾就大点儿声,您现在听见了吗?还是皇上太高兴,所以一时忘性了,不如让臣妾在外面点挂炮仗,让整个后宫的人都來分享皇上的喜悦吧!” 她怒气冲顶,也不管自己说了什么?得不得体。 崔尚宫听了在一旁直抽冷气,使劲使眼色给她示意,可是她根本沒往自己这边看,只顾瞪着皇帝发火。 惜尘怔怔的看她火冒三丈的样子,这才注意到宫人们还未退下,轻咳一声,沉声道:“你们都下去!” 崔尚宫忙带着人都退下,惜尘看着沈婠,问道:“太医确认了!” 沈婠冷哼一声:“哼,太医自然是确认过了,我也看过彤书,就是二月的那一天,臣妾在公主府中勤习礼仪,皇上却在宫中风流快活,不过是两个月时间,你就这么等不及嘛!” 惜尘尴尬的看着她,他沒想到沈婠会发这么大的火,自己从前也宠幸别的女人,可是她从未表现出任何不满,只是今日是怎么了?难道当了皇后就变了,可是既然她是皇后,那就更该大度才是呀。 他不想让她更生气,只好强压不快解释道:“朕召幸妃嫔的日子十分少,一月也就四五次,为此不光是太后,连朝臣也上谏过要朕为子嗣着想……朕已十分小心了,只是想不到还是让霞贵人怀孕了!” 沈婠冷笑道:“十分小心之下,才一次就让她怀孕了,皇上您可真能干!” 惜尘先是一愣,听明白这语带双关的讽刺之后不仅大怒,一把捏着她的后颈拉她到自己面前,横抱着她就往内室走。 沈婠大叫:“你干什么?放我下來!” 惜尘冷冷道:“你不是说朕很能干吗?朕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能干!” “这是大白天,你这个神经……唔……”沈婠來不及骂出口,口中已被堵住,身上大红色的流金幻彩绫缎裙在他的撕扯下变成了碎片,几缕残片仍覆在身上,若隐若现出她娇美的身材,她的反抗无力,只得在他强有力的进攻下屈服。 (ps:陛下您可真能干……我把自个儿给笑喷了~~) ------------ 霞贵人的身孕(二) 惜尘抚摸着怀中佳人的如瀑青丝,修长的指尖滑到她的凝脂肌肤上,流连忘返,唇边带着浓浓的笑意,柔声问道:“饿不饿,着宫人们摆饭吧!” 方才的狂热似乎还未褪尽,呼吸之间的旖旎暧昧,让沈婠脸上的潮红愈來愈明显,她一低头便瞧见自己肩膀上的吻痕,顿时羞晒的埋下头,哑着嗓音说:“不饿!”若是这个样子被宫人看到,免不了被闲话。 惜尘把手探到她脖颈里,拂去遮盖在她脸上的青丝,笑道:“朕都饿了,你还能不饿,快起來吧!愈是起得晚,宫人们愈是等的急!” 沈婠忽的坐起來,瞪着他说:“谁让你大白天的就……”说罢脸上又是一红。 惜尘摆手笑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我可饿的狠了!” 沈婠不理他,哼了一声背对着他,惜尘无奈道:“怎么,还生气呢?” 沈婠气道:“生气,还生火呢?” 惜尘搂着她的肩笑道:“还有火吗?那朕再给你败败火!” 沈婠气的一把推开他,下了床自己到柜子里找衣服,原先的衣服都被他撕烂了,只得寻了一套绛色金线绣牡丹花纹锦缎长裙,披上同色披帛,亲自挽了堕马髻,髻上随意插了一支簪子固定,沒有另作打扮。 等到穿戴得当,这才叫了宫人进來摆饭,宫人们个个低眉顺目,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看一眼,更不敢多说一句。 用过饭,惜尘要到两仪阁议事,临走时问沈婠:“霞贵人的事,先放一放再说吧!” 沈婠面色冷凝,淡淡道:“臣妾明白!” 惜尘见她仍不高兴的样子,低头在她耳边道:“朕保证,以后绝不宠幸别的妃嫔,只有婠婠一个!” 沈婠一怔,心底蓦地柔软起來,却依旧板着脸,惜尘无奈的笑了笑,走了出去。 独宠吗?沈婠无声的笑了,你可是帝王,帝王若要独宠一个女人,只怕不太可能,若是妃子,恐怕会死的很早,若是皇后,就会落下善妒的罪名。 就算自己要在外人面前表现贤惠,皇上沒有雨露均沾,就是自己这个当皇后的人不称职,不贤惠,就是妒妇。 忽然想起惜朝也对自己说过,他说他这一生也只会有自己一个女人,逸王府里只有一位逸王妃,不会有任何侧妃和姬妾,也因此,成年皇子在大婚之前就有的姬妾,他的府里一个也沒有,连老十在大婚前都有艳姬相陪,惜朝又是长相最为俊美的亲王,竟连一个通房也沒有。 如果自己真的是唯一的逸王妃,世人不会说什么?只会说自己和惜朝夫妻情深,伉俪眷眷。 可是自己是皇后,而且还必须是一个“贤惠”的皇后。 心底涌起悲哀,既然得到了天下女人最梦寐以求的权势,那么势必会失去作为女子最最想要的唯一。 饭后闲坐,崔尚宫垂询,送往永宁宫的礼物已经备好,可要清点一遍。 沈婠嘲笑似的问:“难道尚宫准备了很多嘛,竟要本宫亲自清点!” 崔尚宫一愣,垂眸道:“庆妃送了长命金锁,顺贵嫔送了白玉观音,姚容华送了四颗海东珍珠,就连庞小仪也送了八匹苏州绣缎!” 沈婠边听边点头笑道:“看來她们都是聪明人,出手阔绰又不会留下隐患,都沒有送什么吃食香囊之类,这些东西,最易被人利用拿來做文章!” 崔尚宫道:“娘娘说的极是,如今的后宫中人,无不小心翼翼,聪明谨慎,就怕生出些事端來,牵扯到自己!” 沈婠道:“那么崔尚宫你送的又是什么呢?” 崔尚宫答道:“是放在库房里的两柄玛瑙如意!” 沈婠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必看了,你经手的东西,我放心!” 崔尚宫颔首退下,春儿奉茶时问沈婠:“娘娘真的打算放过霞贵人了吗?” 沈婠慢慢捧起來抿了一口,缓缓道:“皇上临走时说了,霞贵人的事,先放一放,他知道我要对付她,却放心不下孩子,他的子嗣本就少,不管是谁的孩子,只要能平安生下就好!” 春儿又撅着嘴说:“难不成,还要等到霞贵人把孩子生下來吗?那得等多久啊!” 沈婠睨她一眼,问一旁的香茗:“皇长子在做什么呢?我也是时候该见见他了,让人把他带过來吧!” “是!”香茗很快到皇长子居住的紫薇殿将一干人等都带了过來。 宫人们看到皇后纷纷跪拜,只有皇长子倔强的站在那里,昂着头,冷冷的盯着沈婠,眼里是仇视的目光。 沈婠笑了笑,并不理他,只是问宫人:“皇长子这几日的饮食起居,可都还好,若是有什么不便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本宫,你们也不许偷懒,若是让皇长子磕着碰着或是饿了冻了,本宫可不会饶了你们!” 一众宫人忙维诺称是,不敢让皇长子受到一点委屈。 沈婠这才看向皇长子,微微笑着冲他招了招手,道:“平儿,过來!” 平儿把脸捏到一边,故意重重的“哼”了一声。 沈婠不怒反笑,缓缓道:“和小孩子相处,到不用费神,他们的喜怒哀乐全都表现在脸上,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从來不知道藏着掖着!”她又对春儿道:“到库房里把我以前玩的弹弓找出來!” 春儿怔了怔,只好命人去寻,果然寻出一把用金子做的弹弓,平儿的眼神立刻被这个东西吸引住了。 沈婠拿在手里叹道:“小时候玩的东西,还怪沉的,恐怕平儿拿不了,叫匠人用木头重新打造一把吧!” 春儿又命人去做,沈婠拿着弹弓在平儿面前晃了晃,笑问:“知道这是什么吗?” 平儿摇了摇头,沈婠说:“这是弹弓,可以打鸟!”说着,她起身走出去,平儿在后面跟着,沈婠从地上捡起一粒石子,放在弹弓上,对准树枝射过去。 树上的鸟被惊起,纷纷逃离。 平儿嘲讽的说:“沒打中!” 沈婠笑道:“它们并沒有伤害我,所以我也不想伤害它们!” 平儿问:“伤害我的人,就可以用这个來教训他吗?” 沈婠又笑道:“只要你有这个本事,不过,在你出手之前,你最好想清楚,教训他之后,你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 ------------ 霞贵人的身孕(三) 平儿沉思了片刻,还是向她伸出手,她却摇了摇头,道:“这个太沉,你拿不动,我已让匠人去做了,很快你就可以拥有一把自己的弹弓!”说着,她又射出一粒石子,石子打落了树上的一个空鸟窝。 平儿惊讶的望着她问:“你小时候也玩这个!” 沈婠淡淡的一笑,道:“我用它來对付惹毛我的人,不过,有些人即便惹毛了你,也不能去教训,因为一旦教训了,事后自己会被赏一顿鞭子!” 平儿更加吃惊了,问道:“你不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嘛,还有人敢赏你鞭子!” 沈婠道:“做错了事,自然会受罚,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何况我之前并不是最尊贵的女人啊!” 平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只是抬头问道:“父皇将我母妃软禁了,也是因为我母妃犯错了吗?” 沈婠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你觉得,你父皇是随便处罚人的暴君吗?” “当然不是!”平儿很快反驳:“虽然他不怎么喜欢母妃,但是父皇一直待我很好,他才不是什么暴君!”他顿了顿,沮丧的低声道:“这么说,我母妃真的翻了错!” 沈婠摸了摸他的头,他并沒有避开,沈婠叹道:“这是大人之间的事,你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平儿点头,两人随意在外面走了走,看到崔尚宫命人托着托盘,托盘上放着如意,平儿好奇的问:“那是如意!” 沈婠笑道:“是,玛瑙做的如意,很珍贵!” 平儿说:“和玉妹妹也有一柄如意,也是玛瑙做的!” 沈婠冲他笑道:“恩,那也是我送的!” 平儿问:“现在又送,是送给另一位妹妹吗?她身体好像不太好,我不怎么能见到她!” 沈婠摇头笑道:“不是给她的,她也有了,是给永宁宫的霞贵人,她怀孕了,以后,你说不定要有个小弟弟了!” 平儿的脸色变了变,有些恼怒的说:“我母妃说她不希望我有小弟弟,这样会有人跟我抢东西!”他指了指那个金弹弓,用有些霸道的语气问:“这个,你不肯给我,不会也要送给那个小弟弟吧!” 沈婠不语,唇边洋溢着云淡风轻的笑容。 平儿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边走边愤愤道:“怪不得母妃不希望有小弟弟,我也讨厌有小弟弟,什么都要跟我抢,真讨厌!” 照顾他的奶娘匆匆向皇后行了个礼,连忙追了过去,沈婠并不怪罪他的无礼,眼睁睁看他走掉,悠然对香茗道:“这几天皇长子不在裴妃身边,想必裴妃思子心切,让紫薇殿的宫人也别太拘着平儿了!” 香茗会意,到了晚上,就传出皇长子不见了的消息。 沈婠淡淡道:“不必着急,皇长子是个孝顺孩子,不会乱跑的,你们带人去蕊珠宫看看!” 宫人忙到蕊珠宫查看,果然看到皇长子躺在裴妃怀里撒娇,正要带走皇长子,裴妃死活不让,闹了好久,才平息下來。 惜尘瞪着平儿,强压怒火,冷冷道:“朕不是说过了吗?不许你去裴妃那里,你为何不听朕的话!” 平儿眼里噙着泪花,不敢抬头看他,嘴唇翕动,却什么也说不出來。 沈婠在一旁柔声道:“去看看倒也无妨,只是你事先跟我说一声就好,我不会阻止你去,你这样平白无故的跑了,让你父皇多担心!” 平儿抬起头又瞪她一眼,大声叫道:“父皇才不会担心我,以后我有了小弟弟,他就更不会对我好了,他会对小弟弟好,你也要把金弹弓留给小弟弟不肯给我,你们偏心!” 惜尘和沈婠都愣住了,片刻之后,惜尘扬起巴掌,沈婠眼明手快抓住他的胳膊,沉声道:“不要打孩子!” 惜尘怒气不减,指着平儿道:“你母后为你求情,朕今日不打你,你好好呆在殿内思过,哪儿也不许去!”说完,他愤愤走了,方向是蕊珠宫。 平儿瞪着沈婠道:“谁要你假惺惺!” 沈婠笑了笑,挥手让宫人把他带下去,却不忘让人把做好的弹弓送给他,让他无聊的时候玩乐。 崔尚宫低声问道:“这几日可要加紧紫薇宫的管制!” 沈婠点头:“先让他安静几日,过几日,再松些不迟!”她顿了顿又道:“另外,永宁宫中要十分小心,宸宫的人,不可以和他们有任何冲突,以免惹祸上身,违者重罚!” 崔尚宫问道:“娘娘这样是否太过小心了!” 沈婠在宫中來回走了几步,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这个突如其來的孩子,让我有些乱了分寸,原本计划好的事情,现在却什么都不能做,如果我一旦沉不住气,只怕反而中了别人的圈套,所以,唯今之计只能避开,另外只能,,等!” “娘娘在等什么?” 沈婠唇角扬了扬:“等一个机会,一个,别人沉不住气的机会!” 崔尚宫默默看着她,她双手负在背后,看着桌上跳动的大红高烛,眼里有些许隐忧,但更多的是自信。 在这个节骨眼上,谁沉得住气,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平安无事过了两三天,妃嫔们恢复了晨昏定省,沈婠看到霞贵人身上上好的苏绣锦缎,款式新颖,颜色亮丽,不禁笑问道:“这就是庞小仪送给霞贵人的锦缎吧!看着就不错!” 霞贵人笑道:“是啊!难为小仪姐姐费心了,穿腻了贡缎,穿些宫里不常穿的到也新鲜,怎么小仪沒孝敬给皇后娘娘吗?呀,小仪你真是疏忽,不能因为妹妹有了身孕就厚此薄彼呀!”说着,她挑衅似的看了看沈婠,又看了看画之。 画之脸上一阵发红,咬了咬下唇道:“是臣妾疏忽了,家父上京带了十六匹,可巧妹妹传出喜讯,臣妾就送了八匹给贵人妹妹,竟忘了孝敬皇后!” 姚容华听了笑道:“皇后娘娘这里包罗天下万物,怎会独独缺了苏州锦缎呢?想是妹妹们多心了!” 沈婠赞许的看她一眼,顺着她的话对画之道:“可不是,我这宸宫里的缎子就是一年到头也穿不完,才穿了那边内务府又送新的來,画之妹妹你父亲难得上京,带來的东西并不算宫中份利,原该你独自享用才是,你能想到送些给霞贵人,也算是你有心了!” 画之感激的答应下,骆霞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了原先的得意。 姚容华又笑道:“皇后娘娘才说您这儿缎子多,臣妾可要讨一匹过去,省得臣妾那儿沒料子做衣裳,娘娘您这儿却來不及穿!” 众人都笑了起來,沈婠笑道:“一匹哪里够,春儿,去开了库房,每人拿两匹贡缎回去做衣裳吧!”众人忙又纷纷拜谢,转了话題说起什么样式來, ------------ 霞贵人小产(一) 请安过后,众人离去,因妃嫔们喜爱在身上熏香,各自的熏香却又不同,混合到一起,只闻着奇怪。 旁人闻着到沒什么?只是沈婠鼻子太敏锐,所以不喜这些味道,等到她们一走,沈婠便让人把门窗都打开通风,自己也要到屋外站一会儿。 窗户一开,沈婠迎面正对上吹來的香味,她蹙眉掩鼻,却好似闻到一丝不该存在的味道。 只是这气味去的极快,沈婠想要再嗅出一些,却已不能够了。 她站了一会儿,对香茗道:“让永宁宫的人盯紧一点儿,恐怕霞贵人那边不安生了!” 香茗立刻前去安排,还沒等到她找到自己安插在永宁宫的宫人,却看到永宁宫里的宫人开始慌乱起來,她忙拉过一个宫女问道:“出了何事!” 那宫女认得她是皇后身边的人,忙道:“快去回禀皇后娘娘,霞贵人见红了!” 香茗心底一惊,慌忙回去告诉皇后,沈婠略一沉吟,道:“只是见红,并未有别的征兆!” 香茗点头道:“奴婢当时也是慌了,赶着回來禀告给您!” 沈婠看她一眼道:“沒有弄清楚情况,就急急忙忙的回來了!” 香茗垂下头低声道:“是奴婢办事不利,只是奴婢有些担心,霞贵人才在娘娘这里坐了一会儿,回去就见红了,奴婢怕这对娘娘不利,因此才……” 沈婠沉声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也有些担心,方才……我在这里闻到麝香的气味了!” 香茗惊讶的看着她:“麝香,怎么会呢?娘娘吩咐过宸宫正殿里是不用香料的,只用早上摘下的新鲜花朵,怎么可能有麝香呢?” 沈婠扯了扯唇角,道:“你不相信我的鼻子吗?” “奴婢不敢,只是事情太过蹊跷!” “的确很奇怪,你去永宁宫看看情况如何,若是不行……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请去,务必要让她们知道,本宫不想霞贵人的孩子有事!”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 在等待香茗回來的空当,沒过多久惜尘下朝过來,沈婠告诉他霞贵人见红的事,却并未说自己在殿内闻到麝香的气味。 惜尘蹙眉道:“好端端的怎么会见红,想是她又贪嘴乱吃东西,不然就是乱动了!” 沈婠笑了笑道:“若说乱吃东西,霞贵人除了在我这儿喝过一杯茶,旁的怕是还來不及吃,至于乱动,更加不会了,有庆妃在旁边看护着,霞贵人怎么会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 惜尘道:“那怎会莫名其妙的就……”他忽的眸色一紧,看着沈婠道:“霞贵人只在这里喝过一杯茶,婠婠觉得有人会利用这个做文章!” 沈婠低下头,咬了咬牙道:“臣妾不敢!” 惜尘拍案而起,怒道:“真是太放肆了,若胆敢有人胡乱嚼舌根子,朕饶不了她,婠婠你放心,你的为人朕还不清楚么!” 沈婠冷冷道:“我若真想动手除掉那个孩子,才不会做的这么明显!” 惜尘一愣,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朕知道你不会!” 沈婠抬头诧异的看着他问:“你就这么相信我!” 惜尘笑了笑道:“当然,咱们是夫妻,有什么说不开的,朕自然信你!” 沈婠心中涌过暖流,伸手环抱住他的腰,头靠在他胸前,低低叹了口气。 香茗回來,禀告二人道:“王院判诊视过,确定霞贵人无事,胎儿也保住了,只是需要静养!” 沈婠问:“可曾说是什么原因!” 香茗摇头道:“沒有,王原判也不清楚,说大约是吃坏了东西……” “住口!”惜尘喝道:“你去传朕的话,既然需要静养,就好好在寝宫里呆着,哪儿也不许去,若是真的吃坏了什么东西,只能怪她自己!” 香茗不曾想皇上竟会发火,有些愣住了,沈婠看着她说:“愣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去,告诉霞贵人晨昏定省也不必來了,好好安养身子吧!” “是!” 惜尘火冒三丈,沈婠命人给他打水沐浴。 等到香茗传话回來,沈婠特意将她叫到一旁问道:“你第一次去看时,可曾有何异样!” 香茗仔细回想,慢慢道:“奴婢去时,王院判已经在那里了,仍在诊脉,庆妃也在,奴婢旁王院判一人照顾不來,就要去太医院请孙太医,庆妃却拦住我说不用麻烦,孙太医是皇后的御用太医,不敢劳驾,接着,她就进去看了一会儿,出來便告诉我,霞贵人无事,胎儿也无事!” 沈婠脑海中精光一闪,仿佛有个重要信息划过,却沒有及时抓住。 “娘娘,您怎么了?霞贵人还算聪明,沒有将脏水泼到您身上,您就不要多想了!” 沈婠叹道:“今日之事,幸而沒有祸及本宫,否则的话……既然霞贵人在宫中静养,暂时可以不用看到她,也可以稍安勿躁了!” 香茗迟疑的问道:“娘娘真的不打算对付那个胎儿,若别人都如皇后这般沉得住气,真要让霞贵人平安诞下孩子吗?” 沈婠笑了笑,说道:“若每个人都如本宫这样沉得住气,那本宫的位子,就不会坐的这么轻松稳健了!” 香茗不解的看着她,她道:“再等等吧!总有人忍不住会出手的,对了,平儿这几日如何!” 香茗不知她怎的想起了皇长子,答道:“殿下这几日在紫薇殿玩弹弓,似乎有些腻了!” 沈婠笑道:“既然一个小小的紫薇殿住腻了,就让他出去走走吧!” “是!” “记住,是他自己趁宫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去的,不是本宫放他出去的,你明白吗?” “奴婢明白!” 香茗忽然一个激灵,难道,皇后是想利用皇长子…… 皇后说她自己不想动手,但是,不代表她不会利用别人去动手。 她什么都沒有做,只是把这个消息传递给皇长子罢了。 皇长子上次无缘无故溜回蕊珠宫,一定会告诉裴妃,而裴妃,一定不会允许霞贵人安稳生下孩子來和自己的儿子争夺太子之位。 若裴妃暗中动手,一切都与皇后无关。 裴妃和庆妃可以利用太后除去皇后的孩子,皇后当然也会利用别人除去那个不在计划之中的孩子。 既然不在计划之中,当然就不应该出现,即便出现了,也必须要扼杀, ------------ 霞贵人小产(二) 永宁宫中安静了几天,整个后宫也随之寂静,仿佛风雨袭來的前夕。 这一日沈婠吃了中饭歇午觉,睡了半晌,听到外面有人压低嗓音说话,便沒了睡意,仔细听着像是香茗,再等了一会儿,香茗进來,低声和崔尚宫说了两句,崔尚宫轻咳一声沒有答话。 沈婠睁开眼睛问:“何事!” 香茗跪下道:“扰了娘娘歇息,奴婢有罪,只是……”沈婠示意她说下去,她才道:“方才紫薇殿的宫人來报,原本是哄了皇长子睡午觉的,结果一个不留神又让皇长子跑出去了!” 沈婠看着她说:“那还不快出去找!” 香茗道:“已去寻了!” 沈婠便闭上眼睛依旧躺下去道:“一个半大的孩子,能跑到哪里去,这宫里守卫这么森严,还能让他逃出宫去不成么!” 正说着时,外面却传來宫女的禀告声:“皇后娘娘,紫薇殿來人求见!” 沈婠皱着眉,只得又坐起來,崔尚宫在她背后加了个靠垫,传那宫人进來,那宫人一进來就跪倒在地上哀求起來:“娘娘,娘娘救命啊!” “怎么了这是,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因未歇的好,沈婠太阳穴突突的跳,脑仁疼的有些厉害。 “娘娘,方才奴婢们去寻皇长子,看到他去了永宁宫,奴才们忙跟着去,却看到……看到……皇长子拿着弹弓射霞贵人的肚子……” “什么?”沈婠大惊,腾地一下站了起來:“打倒霞贵人了!” 那宫女忙连连摇头:“沒有沒有,霞贵人避开了,只不过却因此摔了一跤!” 沈婠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问:“请太医了沒有!” “永宁宫的人已经去请了!” 沈婠听了便不再问霞贵人的事,又问:“皇长子呢?” “在紫薇殿里,因牵涉到霞贵人,因此奴婢特地來禀报,求娘娘不要责罚皇长子……” 沈婠怒道:“若是霞贵人沒事就好,若是有事,别说本宫要责罚他,就是皇上都不会饶了他!” 话才说完,就听到外面又有宫女急急的报道:“娘娘,不好了,霞贵人小产了!” 沈婠一愣,继而起身,瞪着紫薇殿的宫女道:“让皇长子好好呆在紫薇殿内,哪儿也不准去,崔尚宫,摆架永宁宫!” 凤驾很快就到了永宁宫,庆妃的步撵也在外面,看來是先一步到了。 刚一走进霞贵人的寝室,沈婠就蹙起了眉头,这气味是…… 里面庆妃伏在霞贵人床前安慰,霞贵人失声痛哭着,沈婠并不进去,只是问王院判:“怎么回事!” 王院判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臣该死!” 沈婠沉着声音道:“现在说这些有何用,本宫问你这孩子是怎么会小产的!” 王太医忙道:“回皇后娘娘,霞贵人的胎象本就不稳,刚才还摔了一跤,因此造成滑胎……” 沈婠盯着他缓缓道:“因为胎象不稳引起的滑胎,是吗?王院判你沒有诊断错误!” 王院判低着头,随看不到沈婠眸中的冷意,却感觉到了沈婠语气里的锋芒,身子一抖,颤着声音说:“回……回娘娘,依老臣愚见,应是摔倒引起的滑胎,沒有别的什么原因!” 沈婠冷冷的看着他,忽然大步靠近床边,这里的气味果然更重。 大声冲王院判喝道:“王院判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瞒本宫,这屋子里这么重的麝香味,你敢说闻不出來嘛!” “什么?麝香!”庆妃和霞贵人都怔住了。 沈婠冷冷道:“庆妃姐姐若是信不过本宫,大可让太医院的一众太医前來勘察,本宫沒学过药理,但是他们对这些还是有所研究的!” 庆妃面上讪讪道:“臣妾怎么会不相信皇后娘娘呢?皇后娘娘既然能闻出麝香的气味,那……那这麝香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的呢?” 沈婠瞪着她说:“你问本宫,本宫倒要问你!” 庆妃被吓,支吾道:“皇后娘娘这是何意,难道臣妾会害自己的妹妹嘛!” 沈婠道:“庆妃姐姐别紧张,本宫当然知道你不会害你妹妹,不过,本宫问你,霞贵人胎象不稳之后,可是你亲自照拂!” 庆妃不否认:“是!” “既然如此,孕妇该忌讳的东西你都该清楚才是,为何会让麝香这样霸道的东西混入内室中來呢?” 庆妃语塞,只好把气撒在宫人身上,怒道:“你们这群饭桶,还不快到处找找,哪里有麝香这种东西啊!笨蛋,就算闻不出來,只管寻哪里的香气最浓!” 宫人一阵手忙脚乱,最后一个捧來香炉,一个抱來一堆衣服。 还沒到沈婠面前,沈婠就挥手道:“香炉里沒什么问題,只是这衣服上……” 抱着衣服的宫人忙跪下道:“衣服上的熏香是奴婢用芸香熏的,绝沒有加麝香啊!娘娘明鉴,奴婢沒有害贵人小主啊!” 沈婠道:“麝香是珍贵之物,后宫中明令禁止,这东西不会是宫里的!”她忽然指向王院判,喝道:“王院判,你还不快从实招來,只有你们太医院里有麝香,而且夹带方便,你快说,是谁指使你谋害霞贵人的孩子的!” 王院判磕头如捣蒜:“皇后娘娘,微臣冤枉,微臣绝对沒有谋害皇嗣,此等大罪微臣可担当不起啊!还请皇后娘娘明察!” 庆妃也在一旁帮腔道:“皇后娘娘,王院判为臣妾诊脉好多年了,他的为人臣妾能用性命担保,他绝对不会害霞儿的!” 沈婠若有所思的看着庆妃问:“哦,你果真是信他!” 庆妃点头道:“是,臣妾信他,还请皇后从别处入手,对了,这衣服的料子并不是内务府送來的,而是庞小议送的苏绣锦缎,会不会是她做的手脚!” 这一问却把沈婠给问住了,其实她早就发现这料子是苏绣锦缎,但她不想主动提起,因为她自己也十分害怕,万一,万一真的是画之呢? 画之知道是庆妃和霞贵人害死娴雅,又逼死雪玲,这两个都是她进宫以來的姐妹,相互扶持一路走着,却不想先是自己被霞贵人陷害,之后又失去两个姐妹,她若真的怀恨在心,在衣料上做些手脚,并不是不可能啊! 庆妃见她犹豫,便道:“事到如今,还请皇后娘娘做主,千万不要放了害死皇嗣的贼人,既然此事恐怕与庞小议有关,还是将庞小议收押了,送到宫正司去问话吧!” 沈婠冷然道:“庆妃这是在教本宫如何处理公务吗?” “臣妾不敢,只是万望皇后娘娘秉公处理!” “哼,这件事本宫会处理,一定会给霞贵人一个交代,庆妃你好好陪你妹妹吧!她痛失爱子,可切莫做什么傻事呀!” 庆妃一惊,不敢再逼她,垂首不语。 皇后又看了看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霞贵人,心中烦躁不安,只好先暂时离开。 至于画之……自己不得不先把她带到宸宫问话了, ------------ 霞贵人小产(三) 画之坐在沈婠下首,低眉顺目,安静沉闷,与初见面那时的活泼可爱相差甚远,沈婠看着,不觉又在心中感叹起來:后宫里的人,要么飞扬跋扈不可一世,要么就像画之这样,萧条冷寂。 “画之,!”沈婠轻轻唤了一声。 画之半抬眼眸,向她俯身侧首,细细听來。 皇后问话时,妃嫔原该这样专注,只是她如今这样尊重,反而让沈婠有些不知所措,问到嘴边的话,又有些说不出口。 “娘娘!”画之依旧恭顺的样子。 沈婠叹了叹,情知拖得越久越不好,只得狠下心问道:“小仪心中怨恨霞贵人吗?” 画之的脸色变了变,低声答道:“臣妾不敢!” 沈婠一笑,道:“为何不敢!” 画之不语,沈婠继续道:“霞贵人和庆妃设计害死娴雅,你我都是清楚的,又逼死雪玲,这两个都是你的好姐妹,她们这样对待你的姐妹,你会不恨,哼,连本宫都恨她们!”她收起笑容,指甲合在手心,道:“对于本宫來说,雪玲的死也许是她咎由自取,因为她做了庆妃姐妹的帮凶,所以被杀人灭口无甚可说的,但是,娴雅她死的太冤了,本宫都恨不得将她们碎尸万段,你为何不敢恨,还有当初诬陷你和海东太子,不就是霞贵人的阴谋嘛,这世上最有资格恨她们姐妹的就是你!” 画之再也坐立不安,跪倒在地泣道:“臣妾是恨,可是……可是臣妾沒有法子,皇后娘娘既然知道是她们做的,为何不把她们绳之以法呢?”她抬起头,怀着控诉的眼神透过泪光看向沈婠。 沈婠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因为,沒有证据,单凭雪玲死前的话,不足为证,更何况,雪玲已死……死无对证!” “可是当初皇上也在场啊!皇上难道不相信雪玲临死前的话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雪玲不会撒谎的!” “是,皇上在场,他也同意本宫先处置了霞贵人,可惜呀!”沈婠悲哀的笑了笑:“可惜,霞贵人在这个时候怀孕了,有了龙种,就算本宫恨不得把她剥皮抽筋,因为她的肚子,本宫也奈何不了她!” 画之怔怔的看着她,忽然低下头,一咬牙,有些怨毒的说:“这个孩子來的不是时候,所以……” “所以,你就在送给霞贵人的衣料上动了手脚,让霞贵人小产了,是吗?”沈婠目光炯炯的盯着她。 “我沒有!”画之强烈的反驳:“我沒有在衣料上动手脚!” “你沒有!”沈婠孤疑的望着她:“若不是你,那衣料上的麝香味是哪儿來的,除了你,还有谁碰过那些料子!” “麝香,怎么会有麝香!”画之的脸上全是不可置信:“那料子是我父亲送來的,我那里还有八匹沒动过,娘娘要是不信,可以去查!” 沈婠刚要开口,就见崔尚宫过來道:“娘娘,庆妃求见!” 沈婠蹙眉,看來庆妃是不打算放过画之了:“叫她进來吧!” 庆妃匆匆走进來,先向沈婠施礼道:“臣妾听说皇后娘娘找到了害死霞贵人胎儿的凶手,特地來看看!”不等沈婠问话,她已率先起身,对着画之骂道:“庞小仪,想不到真的是你!” 画之连连摇头:“不是我,我沒有,皇后娘娘你要为我做主啊!我真的沒有在料子上动手脚!” 庆妃怒道:“衣料是你送给霞贵人的,上面有麝香的味道,分明是你费尽心机将麝香熏到上面,霞贵人百日里穿着,就会造成胎像不稳,穿的时间久了,自然会滑胎,你这一着未免太狠毒了!” “我真的沒有……”画之捂着胸口哭着辩解。 皇后蹙眉问道:“画之,你老实告诉本宫,这些料子除了你之外,可曾经过她人之手!” 画之含泪道:“家父送來的段子一共十六匹,我拿了其中的八匹送给霞贵人,除了我就是宫女,宫女也只是从景怡宫送到永宁宫罢了,至于之前,那些料子我才得到沒多久,都是放在柜子里的,我那里还剩下八匹沒动,皇后娘娘你可以去查那剩下的,上面肯定不会有麝香的!” 庆妃冷笑道:“那剩下的八匹当然不会有了,你留着自己穿,怎么敢在上面留下麝香的味道,你只是在送给霞贵人的料子上动了手脚,知道我们后宫中人沒有接触过麝香,所以不会有人察觉,可你万万沒想到皇后娘娘以前学过调香吧!而你父亲是外放的官员,巡盐史见多识广,又颇有家财,对于我们來说贵重的麝香,对于你來说当然不算什么了!” 这一席话说完,连沈婠都觉得深有可能,后宫中严禁麝香,内务府从不会采办这种东西,所以后宫中人基本沒有机会接触到麝香,太医院里虽有,但也是作为药物,分量极少,又有具体的数据登记在册的,少了一点也会被人发现,庆妃又那么信任王院判,王院判也不至于被人收买。 而这么凑巧,画之的父亲前些时候刚刚进京述职,给画之带來好些东西,这些东西虽然都经过查验和登记,但是若夹带一点麝香,并不是难事,加上画之对霞贵人的怨愤……这一切,完全都能顺理成章了。 可是画之却一口咬定她沒有做,一定要沈婠明察,沈婠以手扶额,庆妃却极力主张严惩画之。 虽然,沈婠和画之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想起当初她宁愿放弃自己侍寝的机会也要帮助雪玲來看,画之绝不会是那样毒害皇嗣的人。 她选择相信画之,但所有的证据都对她不利。 庆妃目光灼灼的盯着皇后,问道:“皇后娘娘不会因为和庞小仪是旧相识,所以有心护短吧!” “放肆!”沈婠拍案,怒视着她。 庆妃微微低下头,但还是紧紧盯着她说:“皇后娘娘若要以德服人,就不要因为故人而徇私枉法,否则,就算是闹到皇上面前,皇上也不会放了庞小仪的,还请娘娘三思!” 沈婠的手掌攥成拳,目光猛的收紧,寒光点点刺向庆妃。 忽然,她缓缓笑道:“好,好,好……庞小仪确实嫌疑重大,但她自己不肯承认,本宫不能冤屈了她,她不过区区一个小仪,为何要谋害皇嗣呢?谋害了皇嗣,对她又有何好处,这些,都是本案的疑点,照本宫來看,也许有人指使也说不定,不如先送去宫正司,看看幕后之人是谁,庆妃,你以为如何呢?” 庆妃看到沈婠面上笑的古怪,心中不免发毛,宫正司直属帝后掌管,除了皇上和皇后,里面的人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命令,所以,当一些低位低的宫嫔和宫女牵涉到后宫案中,就用他们來找出真相。 可是?这事情根本就沒有所谓的真相。 皇后贸然将庞小仪送去,不过是想暂时保她性命,若一定要说什么幕后主谋,哼哼,还不是皇后她说了算,看來皇后不想让庞小仪背黑锅,而要把这盆脏水泼到别人身上了。 如今裴妃已被禁足,皇长子被夺,而庆妃她还安然无恙,难道皇后是想…… 庆妃想到这个,心中顿时怕了起來,沈婠她不会真的用这么阴毒的损招吧! ------------ 还原真相(一) 夜已深了,宸宫庭院里的青石板被露水浸润,在月色下似水银铺成一般,沈婠站在庭中,夜风掠起树枝上夜宿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往月影深处去了,抬头一望,宫墙高耸,几株梧桐树高高立着,树叶不算繁茂,遮不住月光,虽是残月,仿佛挂在树影之间里。 月色下冷冷映着宸宫金色的犬吻,冷冷寂寂的。 崔尚宫缓步上前,低声禀道:“娘娘放心,微臣去宫正司传了娘娘的话,宫正司里都是伶俐人,不会对庞小仪用刑!” “这事,老师怎么看!”沈婠自为后许久未曾称呼她为老师,今日带着些期许的口气问道,她又加上自己的看法:“我总觉得画之是冤枉的!” 崔尚宫垂首,肃然道:“娘娘相信自己的直觉胜于证据吗?” 沈婠冷冷一笑,道:“证据是可以伪造的,而我的直觉从來不会骗我!” 崔尚宫愣了愣,继而道:“若庞小仪真的是谋害皇嗣的凶手,一切都成立,但若她不是,一切……太过匪夷所思!” 沈婠眼睛里的光芒一亮:“老师是想起什么了吗?” 崔尚宫缓缓摇头,道:“微臣说不出什么?只是猜测罢了!” 沈婠蹙眉不语,冷然道:“庆妃步步相逼,非要置画之于死地,再多的猜测只是徒劳罢了!”她将声音放低,又道:“她不想放过画之,而我……不想放过她!” 崔尚宫看着她,眼里是不可置信。 沈婠的侧面在残月的映照下,带着几分阴鸷的狠绝:“本宫已经跟她说过了,庞小仪分位低下,谋害皇嗣对她來说毫无益处,想必幕后有人指使,裴妃已是丧家之犬,现在就剩她庆妃依旧苟延残喘,若本宫狠下心來利用画之除去庆妃,老师以为如何!” 崔尚宫心口隐隐向上冒着寒气,连后脊梁都发凉,揣测着问道:“娘娘真的想让庞小仪承认是她动的手脚,却是受人指使,这样就要牺牲庞小仪了,而庆妃未必就能被扳倒啊!” 沈婠残忍的笑道:“只要画之愿意牺牲,其他的,本宫会料理!”她侧首看向崔成琴道:“老师不妨再走一趟宫正司,看看庞小仪意下如何!” 崔尚宫心底微微叹了口气,不得不道:“是!” 等她一走,香茗却走到沈婠身边,犹豫着问道:“娘娘,总是让尚宫走动,若是让别有用心的人看到,会不会……” 沈婠冲她诡秘的一笑,道:“我就是要让那些人看到!” 香茗愣住,前面唱报皇上來了,沈婠忙整理好衣衫外出迎驾。 惜尘随她一同进了内室,仿佛很累的样子,说起霞贵人身孕一事,他蹙眉道:“真是沒想到庞小仪看着不错,却会做出这样的事來!” 沈婠扯了扯唇角问:“皇上也觉得此事是庞小仪做的吗?” 惜尘诧异的看着她说:“难道此事另有隐情吗?” 沈婠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臣妾不知!” 惜尘沉吟了片刻,道:“朕知道你和她是旧相识,但皇嗣一事若是牵连起來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现在既然已经证据确凿,就定下來吧!朕不希望别人说皇后的闲话!” 沈婠心中恼怒,面上冷笑道:“这么看來,已经有人在说臣妾的闲话了吗?让臣妾猜猜,说的是什么呢?会是说臣妾假公济私呢?还是包庇朋党呢?” 惜尘皱眉道:“婠婠你又多心了,朕不过提醒你一句罢了!” 沈婠怫然起身,道:“臣妾谢皇上的提醒,不过后宫之事,还是由臣妾來做主吧!庞小仪是不是冤枉,需不需要定罪,也由臣妾來做主,不需皇上费心劳神了!” 惜尘也不悦的说道:“婠婠你这是什么态度,朕是希望你不要因为感情用事而坏了后宫规矩!” “规矩!”沈婠冷笑:“皇上要用规矩來压臣妾吗?” “即便你我为天下至尊,规矩却是不可破坏的,所以,婠婠你就不要总是让崔尚宫往宫正司走动了!”他目光炯炯的看着沈婠,缓缓道:“朕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沈婠心中一突,忽然推了他一把,高声道:“我不想见到你,你给我出去!” 惜尘错愣,沈婠却依旧不依不饶,边推边道:“臣妾今夜偶感风寒,不能侍奉君王,还请皇上移驾别处吧!对了,霞贵人刚失了孩子心里正难受着呢?皇上还是去看她吧!” 将惜尘退出房门,沈婠“嘭”的一声关上门,愤然坐在桌边,胸口起伏,很是恼怒。 惜尘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一甩衣袖也走了。 过了半晌,春儿苦着脸劝沈婠:“娘娘您心里再生气,也不该把皇上赶出去啊!现在可好了,皇上真的去了霞贵人那里,不如让奴婢去请吧!” 沈婠冷冷道:“他爱去哪儿就去,本宫管不着,你也不用去请,去铺床吧!本宫累了!” 春儿还想说什么?被香茗一个眼色顿住,只好去铺床。 又过一会儿,有人來报了香茗,皇上只在霞贵人那里略坐了一会儿,仍旧回乾宫去了。 香茗把这消息告诉沈婠,沈婠侧向里睡着,假意沒有听到。 第二日早朝过后,惜尘仍沒有來宸宫,沈婠正让孙太医请平安脉。 崔尚宫站在一旁,不时看着孙太医,似乎欲言又止。 沈婠淡淡道:“老师有话不妨直说,这里都是自己人!” 崔尚宫只好说:“方才经过永定门时,听到几位大人在议论,似乎是说太医院的一桩事故!” “哦!”沈婠看向孙太医,笑问道:“孙太医是不不爱搬弄是非的人,所以就算出了新闻,也不会说吧!” 孙太医缩手,淡然道:“微臣的确不爱管闲事,不过这位尚宫所说的,大概是昨夜太医院王院判值夜归家途中,被强人掳去,至今不见踪影的事吧!” 沈婠一愣,看向崔成琴,崔成琴默默点了点头。 沈婠又看着孙太医说:“这样的大事,孙太医竟然闭口不谈,真是处变不惊啊!” 孙太医收起药枕道:“微臣见过的大事多了,这样的事的确算不上大事!” 沈婠笑道:“事关太医院,太医难道就不怕某天夜里也被强人掳了去!” 孙太医脸色变了变,随即又恢复常色,道:“那也是躲不开的事!” 崔尚宫在一旁接口道:“不过皇上已下令京兆尹加强京城治安,想必孙太医不会遇上这种事的!” 沈婠也笑道:“孙太医又不爱管闲事,又不爱说闲话,想必不会遇上!” 孙太医施礼退下,沈婠收起笑脸,对崔尚宫道:“看來老师的猜测,有些意思!” ------------ 还原真相(二) 沈婠将彤史放在一边,从塌上站了起來,百凤刻丝堆绣朱红暗纹长裙逶迤极地,拖在柔软的五彩长绒波斯地毯上,愈发显得光彩夺目。 “山雨欲來风满楼,本宫今夜要在宫正司开堂问案,老师,麻烦你去安排一切吧!”沈婠缓缓说道。 “是!”崔尚宫垂首退下。 香茗却担忧的问道:“娘娘,霞贵人那边该不会有所准备吧!王院判已经……” 沈婠微微一笑,道:“也许,她正被昨夜皇上的亲自垂询冲昏了头脑,此时正做着她的春秋大梦呢?” 香茗惊讶的问道:“难道昨夜娘娘是故意和皇上生气的吗?好让霞贵人放松警惕!” 沈婠笑着摇头道:“我哪有那样神机妙算知道皇上会和我生气呢?我和他是真的生气,只不过虽然气急之下,却不忘将他激到霞贵人那里!” 因为霞贵人怀孕的事,两人心中有了心结,惜尘以为沈婠还在在意着,而沈婠知道惜尘故意去永宁宫是为了跟自己怄气,所以,一切都成了她的算计。 今天早上,孙太医给自己把平安脉的时候,沈婠已经让他记录在册,说自己偶感风寒,要静养几日,所以,今晚她的时间是自由的,不用侍寝,皇上按照规矩也不可以过來,免得过了病气,因此正好可以利用今晚处理一些事情。 虽然她当皇后并沒有太久,但是之前已经有了姐姐当皇后时铺下的道路,而现在,有些事情有些人,并不取决于谁当皇后,而是取决于谁就是皇后。 不管当皇后的人是谁,皇后这个位子,就已经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 更深露重,沈婠手中把玩着一把象牙梳子,梳子的把上串了两串玉石,动起來时叮咚作声,很是动听。 崔尚宫进來,俯首施了一礼,低声道:“万事俱备,皇上已在乾宫歇下!” 沈婠含笑起身,春儿给她披上一件黑色的丝绒斗篷,在前面打了灯笼,沈婠扶了香茗的手,崔尚宫走在一侧,四人走出宸宫,缓缓向宫正司走去。 宫正司在后宫一隅,距离有些偏远,四人走到这里花了一些时候。 门口站着两人,见到灯笼上的“宸”字忙下跪请安。 沈婠略略抬手示意,低声问道:“人呢?” 一人答道:“已关在暗室有些时候了,想必此时就快憋不住了!” 沈婠点头,跟着那人进去。 宫正司里沒有特别宽广的厅堂,仿佛是一条幽深的巷道,拾级而下,愈往下便愈是阴冷,石级窄小,容不下两人并排通过,其中一人需小心谨慎的侧身而行。 沒有明亮的宫灯,只是忽明忽暗的火把燃烧。 沈婠的唇角扯了扯,这里到跟自己呆过的天牢相似,果然是人间炼狱。 一个宦官将沈婠等人带到一间密室前,透过一扇巴掌大的窗户,看到里面绑着一个宫女,那宫女的头被蒙着,双手缚在身后,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对偶尔的响动格外注意。 沈婠点点头,那宦官开了门,沈婠进去,看到那个宫女用力往墙角缩去。 那宦官上前把她的头套摘下,解开她口中的布条,眼睛依旧是蒙着的。 沈婠坐到椅子上,静静注视了她一会儿,压低声音道:“锦儿是吗?把你知道的,都说出來!” 她的声音在这间密室里显得有些诡异,连她自己都有些吃惊。 锦儿看不到她是谁,颤抖着问道:“你是谁!” “放肆!”那宦官厉声一喝,锦儿的身子又颤抖了起來。 崔尚宫在一旁慢慢说道:“锦儿,十六岁,成化二十三年进宫,一直在浣衣局浆洗衣物,初元元年选秀时进入永宁宫,受霞贵人重用,你是霞贵人的心腹,自然知道霞贵人的事,皇后娘娘要你说的,你不知道说什么吗?” “皇后……皇后娘娘……”锦儿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皇后娘娘您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沈婠道:“你现在可以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知道,等你尝过宫正司两百种刑法之后,就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说了!” 锦儿拼命摇头,眼泪也流了出來:“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娘娘要问什么?奴婢就说什么?可是奴婢不知道的事,叫奴婢怎么说呢……” “那好,本宫就來问你知道的事!”沈婠开口,却又顿了顿,道:“霞贵人之前可有來月事!” 包括锦儿,在场所有的人都怔住,当然,除了崔尚宫。 女人怀孕之后是不可能再來月事的,可是?皇后竟然这样问……难道。 锦儿脸色剧变,瑟缩着摇头,哆哆嗦嗦的说:“霞贵人怀孕了,自然……自然不会有月事……” 沈婠很快截断她的话,简短的说:“带她下去用刑!” “不要不要,不要啊娘娘,我说,我都说……”锦儿大哭起來,断断续续的说道:“其实,霞贵人怀孕之后有沒有來月事,奴婢真的不知道,只不过,不过……奇怪的是,之前霞贵人的贴身衣物,都是奴婢负责清洗的,但是自从霞贵人怀孕之后,她就不让奴婢再管这些了,反而交给了一等宫女冬雪!” 后宫里的妃嫔,每个人身边都有等级不同的宫女,除了贵嫔以上占据主位的妃嫔有管事姑姑,小主们有一等宫女一名,二等宫女一名等,这个锦儿是二等宫女,上面还有一等宫女,而一等宫女是不用做这些清洗的活计的,只要负责端茶递水等轻活儿。 霞贵人不用锦儿來做她分内之事,反而让一个一等宫女來做,的确很不合情理,除非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能让锦儿知道,否则,何必那么麻烦呢? 沈婠寂静不语,众人也都沒有吭声,大家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雪玲一死,沈婠正要处决霞贵人,她偏偏在这个时候怀孕。 只是王院判去给庆妃送丸药,偶然给她诊的脉,并且,从始至终,都沒有再经过别的太医之手。 怀孕沒多久,霞贵人就滑胎了,而凶手直指画之。 沈婠放话出去,要利用画之除去庆妃,王院判却在此时被强人掳劫。 一切,果然都太过凑巧。 那么……也许真的如崔尚宫猜测:霞贵人,她自始至终根本就沒有怀孕, ------------ 还原真相(三) 想要知道霞贵人到底有沒有“怀孕”,有沒有“滑胎”,只要让太医院其他太医诊脉过后,就能知晓。 若事实证明她是假怀孕,那么她便是欺君之罪,论罪当株。 霞贵人的事好办,她不过是个贵人,皇后有权利对她执行生杀大权。 但是,此事是否牵涉到庆妃呢? 若此事与庆妃有关,到可一网打尽,但,若她矢口否认,将所有的罪责推到霞贵人身上,就不大好办了。 正犹疑间,却听到门外有人走來的声音。 众人回头一看,慌忙下跪。 竟是皇上來了…… 沈婠默默看他一眼,微微屈膝行礼。 “皇后不是凤体违和吗?为何会在大半夜里,出现在此处呢?”惜尘的语调略带调侃。 “臣妾夙兴夜寐,不敢忘记皇上教诲,事关后宫妃嫔和皇嗣,臣妾怕冤枉好人,又怕牵连甚广,因此只得深夜问案,以求公道!” 沈婠说的冠冕堂皇,完全是一个皇后的口吻。 惜尘愣了一下,问道:“那么,皇后可问出什么结果來了!” 沈婠道:“臣妾怀疑,庞小仪冤枉,皇嗣一事,另有隐情!” 惜尘剑眉一挑,问:“有何隐情!” 沈婠道:“不如请太医院几位太医一同给霞贵人诊脉,看是否如臣妾猜想!” “既然如此,就传召一干人等过來问话吧!皇后,此处地方狭小,到外面去如何!” “是!” 帝后二人一同到了密室外面,并沒有多大的地方,只是四面高墙都是火把和刑具,看着就让人胆战心惊。 在这样的环境下问话,不愁犯人不招供。 要将所有人都带到,需要花些时间,惜尘坐在沈婠旁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沈婠避开,面色冷凝。 每个人都低眉顺目却又各怀心思,惜尘无法向沈婠传递自己的心意,他知道,她在抗拒,也许是因为昨晚,但……他是为她好。 陆陆续续有人被带过來,最先到的就是被关在隔壁的画之,她虽然沒有被用刑,但是消瘦了很多。 然后便是几位太医,最后才是霞贵人。 霞贵人被带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瘫倒在一旁的锦儿,忽然之间便面如死灰。 崔尚宫俯身在沈婠耳边低语了几句,沈婠猛的蹙眉,瞪向霞贵人,指甲狠狠掐在掌心里。 好快的手脚啊!庆妃你果然不是等闲之辈,这么快便与骆霞串通一气了吗?这么看來,你是想舍卒保车。 “孙太医,你去给霞贵人诊脉,看看她到底有沒有滑胎的现象!”沈婠不再废话,直截了当的对孙建说道。 孙建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上前扣住霞贵人的脉门,霞贵人刚开始还想躲避,却瞥到惜尘冷然的目光,心中一沉,被孙太医抓住了手腕。 沒过一会儿,孙建放开她,向帝后二人行礼过后,道:“启禀皇上,皇后,小产之人必定有气血两亏的脉象,但是霞贵人脉象强劲有力,不像是那种情况,微臣不敢妄断,还请皇后请來一位资深稳婆,给霞贵人检查身体!” 骆霞的脸色完全沒了血色,惊恐的看着孙太医,又看着惜尘和沈婠,却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驳。 沈婠却不着急,对另外两位太医道:“你们也过去诊脉!” 两位太医诊脉过后,依次说出与孙太医一样的诊断。 沈婠冷笑着看向骆霞,道:“霞贵人的身体真是不错,才短短几天功夫,就完全恢复了,一点也沒有气血两亏的症状啊!” 骆霞嘴唇哆嗦,看向沈婠的眸子里却是怨毒。 沈婠忽然变了脸色,厉声道:“冬雪何在!” 骆霞身后的宫女向前爬了两步,颤声道:“奴婢在!” 沈婠喝道:“大胆贱婢,锦儿已将你们的勾当全部招供了,你还不说!” 冬雪一边磕头一边哭道:“娘娘饶命,不干奴婢的事啊!一切都是霞贵人指使的,不干奴婢的事,霞贵人说等奴婢到了年纪就求了恩典放奴婢出宫,奴婢这才帮霞贵人瞒着……” “瞒着何事!” “瞒着……霞贵人并沒有怀孕,她的月事还曾來过……” 沈婠微微冷笑,看向惜尘,惜尘面目阴沉,抿唇不语。 故意问道:“皇上,可要再请稳婆來确定一下!” 惜尘森冷齿间吐出二字:“不必!”语含杀意。 沈婠道:“骆霞欺君罔上,罪该万死,还请皇上圣裁!” 惜尘眸中尽是冷色,道:“有例律在前,依法办理就是!” 沈婠冷哼一声,问向骆霞:“你如今可还有话说,沒有,那本宫问你,你为何要欺君罔上,还陷害他人,可是有人指使你!” 骆霞一咬牙,道:“沒有,一切都是我自己……” 沈婠怒道:“你不过是个小小的贵人,怎会生出这样的心思,说出你幕后之人,本宫饶你全家不死!” 骆霞冷笑道:“皇后娘娘,你别浪费心机了,我是不会说的,沒有人指使我,你也沒有证据,你杀了我好了,我在地下等着你!” 不等沈婠反应,惜尘顺手抄起一旁的茶碗扔向骆霞,正中她额角,顿时渗出了鲜血。 沈婠上前一步揪住她的衣襟,低声冷冷道:“你以为你不说,本宫就沒有法子整治你表姐吗?虽然本宫不知道她对你说了什么?你肯帮她顶罪,但是本宫要告诉你,从王院判失踪那一刻开始,她就决定要舍弃你來保全她自己了!” 骆霞咬牙道:“就算我表姐利用我,我也心甘情愿,只要能让你死,我就什么都豁出去了!” 沈婠怔住,她这话中的意思是…… 一个不留神,骆霞忽然咬了什么东西,口中流出黑色的血來。 沈婠大惊:“她要服毒自尽!” 骆霞笑着说道:“沈婠,今日我死,你亦不久……” 惜尘一把将沈婠拉到身后,孙太医忙上前查看,半晌,摇头道:“看來她來时已存了必死的决心,将毒药藏在牙齿间,方才咬碎,已是毒入肺腑了!” 众人怔在当场,沈婠狠狠瞪着死去的骆霞,感觉身子发冷,惜尘紧紧拥住她,两人都在为骆霞临死前的话而揣测。 到底是何意,她仿佛,知道有什么要发生,是什么能让沈婠活不下去的事呢? ------------ 巫蛊(一) 从宫正司回去,沈婠只觉得筋疲力尽,回到宸宫时一句话也沒有说。 更鼓刚敲了寅时一刻,再过不久就要天亮,沈婠却了无睡意,只是睁着眼任凭宫人将她身上的外袍脱去,又卸了首饰等物,盥洗过后,请她进了内室歇息。 惜尘换了一身长袍拉她上床,柔声道:“天快亮了,你且好生歇着,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他的脸色亦是肃然的,在听到霞贵人说的那句话之后,他的手臂强有力的抱紧了自己,潜意识里,他也在担心,担心真的会有什么事让沈婠离开他。 沈婠转过身子,圈着惜尘的腰,把脸埋到他怀里,沉默半晌之后才道:“你以为我要利用画之除去庆妃,是吗?” 惜尘沒有说话,紧紧搂着她。 她又道:“我不会的,当初,娴雅姐姐她们三个和我那么好,如今,只剩下了画之,我不会让她涉险,之所以作出那样的姿态,只是逼庆妃先动手罢了,谁知道,骆霞会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呢?” 惜尘拍了拍她的背,道:“我信你,你不会陷害画之,但是……庆妃她暂时却是动不得的!” 沈婠冷冷一笑,问道:“是因为她的父兄吗?” 惜尘不语,沈婠心中更是明了,唇边含着薄冷笑意,凄楚的说道:“可惜啊!我虽有好父兄,但却再也庇佑不了我!” 惜尘的手一滞,沈婠转过身,背对着他,握着他的手轻轻道:“我且等着,有朝一日,她们家也同我们沈家一般,家破人亡!” 狠狠闭上眼,只听到身后的帝王在叹息,心里默默的滴血,什么样的情爱,都比不了帝王之道。 沒多久天亮,两人都沒有睡着,惜尘轻轻的起身要去上朝,沈婠闭着眼,假意沒有醒的样子,一阵轻微的衣衫婆娑的声音之后,沈婠睁开眼,只看到层层的帷幔,沒有半点声响。 又静静躺了一会儿,这才起身。 今日依旧要像往常一样给太后请安。虽然她依旧不肯见面,然后在妃嫔请安时宣读霞贵人的罪状,给画之平反。 疲累的做到梳妆镜前,看镜子里自己憔悴的模样,春儿忧心忡忡的给自己扑粉,尽量让自己看起來不那么疲倦。虽然沈婠一向不爱这些胭脂水粉,不过确实有些功效,侍弄好之后,果然又恢复了往日的光彩,只是眼里那淡淡的愁色,仍是遮掩不住。 随意用了几口碧粳米粥,便再沒了胃口,收拾停当,如往常一样到寿安宫请安。 沈婠以为这一次仍会吃太后的闭门羹,却不想寿安宫大门敞开,宫女请她进去。 她微微一愣,心想难道太后转了心思,肯承认自己这个皇后了吗? 随着宫女入殿,在正殿了等候,宫女告知太后尚未起身,沈婠安静的等候着,宫女上茶之后便不见了,整个大殿空旷的寂然。 崔尚宫站在沈婠身后,春儿和香茗各站在两边,不知为何,此时的三人竟同时隐隐有些担忧。 太后虽然请皇后进來了,但却不召见,只是如此这般的怠慢,分明不像示好,到像是示威。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见太后在几个宫女的搀扶下出來,沈婠忙起身相迎,伸出手去待要搀扶。 太后斜睨了她一眼,并不看她伸出的手,冷哼一声,别过脸,依旧让宫女扶着她坐到软榻上。 沈婠微微有些尴尬,但还是强忍着将手放下,轻声道:“母后今日觉得身体如何!” 太后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沈婠微微蹙眉向后退了一步,宫女忙捧了毛巾递上前去,太后用毛巾捂着嘴狠狠咳嗽了一番。 太后今年不过才四十多岁,沒道理如此老态龙钟,看那样子分明是保养得意,看容貌以为三十多岁,依旧风韵犹存,更何况她身体一向康健,怎的自己一当皇后,却忽然“病”的这样严重呢? 仔细端详她的脸色,倒是白皙红润,丝毫沒有病色。 沈婠心中了然,却摆出关心的样子來垂询,心道她贵为太后,总要给自己这个皇后几分薄面才是,若不然,也太失了当太后的体面。 可惜太后并不领情,瞪她一眼,冷声道:“你当然不希望哀家的身体好了,你巴不得哀家早点儿死了,好称心如意!” 沈婠心中大怒,这还是作为一个长辈说出的话么。 但只好跪下诚惶诚恐的说道:“母后娘娘此话何意,臣妾不明!” 太后指着她骂道:“你会不明吗?你在自己宫中做的什么龌龊事,以为哀家不知道!” 沈婠垂首道:“臣妾确实不知!” “不知,你骗得了旁人却骗不了哀家,昨夜你是不是处死了霞贵人,她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刚被人害的沒了孩子,你不说帮她找出凶手,却将她给毒死了,你说,你这是安得什么心!” 沈婠面上的惶恐顿时消失不见,换上平日那副冷漠的脸孔,抬起头看着太后问道:“太后娘娘的消息到真是來的快,此事本宫还未昭告后宫,太后娘娘就一直到了,不过,太后娘娘所知道的,却并不是事实呢?” 太后怒道:“你这是用什么态度在跟哀家说话,真是大不孝!” 沈婠淡淡一笑,道:“臣妾倒是想孝敬太后娘娘的,只是太后娘娘不领情,臣妾总不能一直这么热脸逢迎,换來的却是太后的冷言冷语呀!” “你……”太后指着她一时语塞。 沈婠冷冷道:“骆霞根本沒有怀孕,却欺君罔上,而又陷害庞小仪,本宫已和皇上一同查明真相,本想网开一面,可惜她一心求死,也不知是为了维护谁,太后娘娘,您既然消息如此灵通,不如指点臣妾一二,如何呢?” 这里是寿安宫正殿,里面除了沈婠和自己的心腹宫人,还有太后和她的宫人之外,再沒有旁人。 沒有后宫几十双眼睛盯着,也沒有悠悠众口说着,她何必委屈自己假意贤惠。 原本,她倒是想做个孝顺儿媳,每日到这里來问安、侍奉,可是?她那位婆婆毫不领情,既然如此,也就别怪自己撕破脸皮了。 她原本就不是个卑躬屈膝的人。 更何况,是对着一个害死自己骨肉的可恨仇人, ------------ 巫蛊(二) 沈婠依旧是那个盛气凌人的沈婠,而太后却不再是那个温婉贤惠的淑妃了。 她目光阴沉的盯着沈婠,缓慢的说道:“哀家不信,哀家在后宫中生存了几十年,还斗不过你这个通敌卖国的狗贼的女儿!” 沈婠一怔,浑身仿若坠入冰窖,冷冷看着太后。 太后露出得意的笑容,道:“怎么,害怕了,既然这么嚣张,何必害怕呢?哀家这病老是不好,太医看了也是无用,查不出什么來,來人,传寿安宫守卫到凤宸宫去搜一搜,看看是否有什么脏东西,害的哀家整日不能安寝!” 沈婠心中孤疑,宸宫中能有什么东西,转眼看向崔尚宫和春儿,香茗,她们也是一脸迷惑的样子。 难道,太后是怀疑自己那么无聊会扎个小人什么的诅咒她么。 真是可笑。 可是随后脑海中忽然闪过精光,骆霞临死前说的话又响在了耳边,,今日我死,你亦不远,,她是知道什么的,她那样的人,宁愿自己死,也不肯供出庆妃來,她是知道的。 再看太后,果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难道,又会像上次一样,庆妃又和太后联手…… 上次害死的是自己的孩子,现在,连自己的命也要害沒了吗? 寿安宫的守卫已经过去了,沈婠想要阻止,却已來不及,而自己的宸宫守卫并不熟悉,乾宫,宸宫都有宫殿的卫尉,宸宫卫尉是惜尘指派的,自己并不认识,现在,她该有多后悔,沒有认真的对待保护自己的卫队啊! 她一直以为,这后宫里,沒人敢动她分毫,可是她忘了,还有个太后。虽然她沒有执掌凤印,算不得后宫的主人,却依旧是皇帝的母亲。 沈婠只觉得背后发凉,陷害,这一定又是一次陷害。 果然,当寿安宫守卫拿着一个满身扎着钢针的木偶人进來时,沈婠总算是明白过來了。 太后嫌恶的避开那个秽气的东西,姚嬷嬷适时的接过去,故作惊讶的说:“天呐,这是巫蛊呀,是巫蛊,这是太后娘娘的生辰八字呀,皇后你这是在诅咒太后娘娘,难怪自从你当了皇后,太后娘娘的身体就一直好不起來,太医也诊断不出什么原因呢?原來……原來竟是你……” 沈婠此时反而不那么紧张害怕了,既然她们已将事情暴露在她面前,她也沒什么可紧张害怕的了。 唇边慢慢溢出冷笑,霞贵人的那番话,原來是这个意思。 “就是要用这个法子,让我去死么!”她轻轻的呢喃,语气里满是轻蔑和不屑。 太后得意的看着她道:“皇后,你还有何话说!” 沈婠笑了笑道:“太后娘娘一手部下的圈套,臣妾还有何话可说呢?” 太后怒道:“你的意思是哀家陷害你不成,哀家告诉你,这个正是你宫里的小路子告诉哀家的,不然哀家怎么会知道!” 沈婠微一蹙眉,看向身后,一个小太监被带了上來,沈婠并不认识,却听到身后香茗倒吸了口冷气。 小路子被带上來后“怦怦”对着太后磕了两个响头,叫道:“太后饶命,太后娘娘饶命啊!” 太后道:“昨夜你在哀家面前说的什么话,现在当着皇后的面,全说出來,你放心,哀家自然会为你主持公道!” 小路子偷眼瞧一下沈婠,见沈婠冷冷的盯着他,他忙避开眼神,说道:“回太后娘娘的话,皇后大婚之后,有一次,忽然把奴才叫过去,让奴才到宫外去买一些缎子,不用太好的,她说宫里的缎子都有记档,不好做手脚,因此让奴才到宫外去买,奴才因随着内务府的师傅出宫办事,所以经常出宫,想必也是因了这个,皇后娘娘才找上奴才的。 奴才从宫外买了一些零碎的布回來,想问娘娘要做什么?娘娘不说,只问奴才可认识制造司的宫人,可巧奴才认识那里的缝补宫女坠儿,娘娘便让奴才找來坠儿,让坠儿缝了这个东西……奴才当初并不知道,还是坠儿前日偷偷告诉奴才的,说她自从帮皇后娘娘做了这个,就夜夜发噩梦…… 奴才担心坠儿,就问她皇后娘娘做这个干什么?她说……她说是为了诅咒太后您老人家……还告诉奴才,这东西,就……就埋在宸宫后面那棵海棠树下!” 寿安宫守卫一脸正气的借口道:“回禀太后,这个木偶就是在宸宫后院的海棠树下找到的,正对着寿安宫的方向!” 太后怒指沈婠:“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还有话说!” 沈婠冷眼看他们唱戏,并不解释,却是香茗急了,看着小路子道:“小路子,皇后娘娘虽沒有给过你什么好处,但也不曾为难过你,你为何要这般陷害皇后娘娘呢?” 小路子低着头说:“奴才哪里有胆子陷害皇后娘娘,奴才只是帮着出宫买一些零碎布料罢了,做这东西的是坠儿,太后娘娘不妨去制造司拿坠儿來问话,一切便可知晓了!” 太后一使眼色,姚嬷嬷会意,亲自带人去制造司。 沈婠面上微微冷笑,暗道:“若本宫猜的沒错,此时去找坠儿,怕是已经晚了!” 太后皱眉道:“你这是何意!” 沈婠笑道:“太后却要來问我么,姚嬷嬷此去到底是寻坠儿來对峙,还是杀坠儿灭口呢?” “你放肆!” “一个死了的坠儿比活着的好用,因为人一旦死了,那便是‘畏罪自尽’,本宫就算白长了一百张嘴,也辩不出什么來了!”沈婠盯着太后道。 “你说这话才是心虚,难道坠儿已被你灭口了吗?”太后也不甘示弱。 春儿在一旁急道:“太后娘娘您真是冤枉皇后了,这个小路子根本连皇后十步之内都进不了,就算皇后娘娘要做什么事,也会让奴婢去做呀,奴婢都不知道那什么劳什子木偶,他又怎么会这么清楚呢?” 春儿说的沒错,如果沈婠真要做那木偶,肯定会找信任的人去做,何必找一个根本连面都记不清有沒有见过的人去做呢? 可是?春儿的辩解毫无用处,此事摆明了就是太后除去自己的一个圈套罢了。 此时一直沉默的崔尚宫淡淡的对春儿道:“春儿,不必说了,难道你看不出來,太后娘娘已经认定此事是皇后娘娘所做,说的再多,也于事无补了!” ------------ 巫蛊(三) 不出一刻钟,姚嬷嬷就回來了,对太后道:“太后娘娘,奴婢去晚了,坠儿她……她已经……” 太后怒目注视着沈婠,仿佛真的是沈婠杀人灭口一般。 沈婠却只看向小路子,道:“如今坠儿已经死了,难道你还不害怕么!” 小路子的身子一抖,匍匐向太后那边道:“太后,救救奴才,奴才不想被皇后娘娘灭口呀!” 沈婠怒极反笑,道:“是谁要杀你们灭口,你心中最是清楚不过,坠儿死了,罪证全部指向本宫,你再这么一死,本宫就更加沒有转还的余地了,本宫是否遭人陷害,你是否受人指使,那人既然能把坠儿杀死,你以为她会放过你吗?” 小路子怔住,太后却先一步说道:“大胆沈氏,你以皇后之尊却还知法犯法,在后宫中行巫蛊之事,哀家这就告知皇帝,让他废了你这个妖后!” 沈婠冷冷一笑,道:“看來太后还不算糊涂,知道若要废后,还需告知皇上,不如现在就请太后将皇上请來,请他定夺,如何!” 太后指着那木偶站起身说道:“你以为你犯下如斯滔天罪行,皇帝还会放过你吗?” 沈婠无所畏惧的盯着她:“放不放过,总要请皇上來过才知!” “好,好,好,早朝时间也差不多了,哀家这就请皇帝來,哀家倒要看看,他是不是会为了你这个诅咒哀家的妖女和哀家过不去!”太后气的声音发颤,她心中却也不敢保证,但是,人证物证俱在,就算惜尘要保沈婠,也过不了朝廷众臣那一关。 沈婠坐下,宸宫内出了内鬼,看來她要好好整顿一下自己那里了。 之前一直忙着对付庆妃和霞贵人,忽略了自己宫中,真是后院失火呀。 她沒做过这种事,自然不会害怕那所谓的木偶,她这个皇后要继续当下去,还要当的稳稳的,休想有人把她从这个位子上拉下來。 太后,你也不行。 当门口响起小石子那声“皇上驾到”时,沈婠狠狠一掐自己的大腿,顿时疼得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惜尘缓步进來,沈婠先一步疾走至他的面前,哽咽着唤道:“皇上……” 惜尘一愣,抬手扶起她,却看到沈婠一双妙目中泪水盈盈欲滴,语半含酸,似是有天大的委屈要向他诉说。 他轻柔的问道:“皇后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委屈,告诉朕,朕给你做主!”他顿了顿,看了太后一眼:“有朕在这里,沒人敢将你怎样!” 太后怒极,奋力捶着榻边喝道:“放肆了,放肆了,你们还把哀家放在眼里吗?成何体统啊!” 惜尘扶着沈婠站好,却不曾松开握着她的手,淡淡对太后道:“不知母后有何吩咐!” 太后狠狠把那木偶砸到他脚边,怒道:“你先看看这个,是在你这位好皇后的宫中发现的,这是巫蛊,她……她这个妖女竟想诅咒哀家!” 小石子从地上捡起那个木偶,看了一眼便吓得傻住了,哆哆嗦嗦的将木偶承到惜尘面前,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惜尘瞥了一下,眸色骤然收紧,冷冷睨了小石子一眼,小石子慌忙把木偶放下退到一边。 太后近乎瞪眼望着惜尘,看他要如何处置,沈婠睁大眼睛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半晌,惜尘清冷的说道:“在宫中行巫蛊,是大罪!” 太后僵硬的脸色缓和一些,道:“不错,太宗时期有妃嫔诅咒皇子,被处以极刑,家人全部问斩,不说远的,就是先帝时,你的二哥就因巫蛊一案而被废。虽然事后证明是有人陷害,哼,哀家若是沒记错,陷害你二哥的人,就是这妖女的姑姑柔妃!” 那段案子沈婠是记得的,姑姑就是因为那件事才被打入冷宫,她从不相信,那样端庄骄傲的姑姑,会做出这种事來。 惜尘看了看跪在一旁的小路子,问:“揭发这件事的人,就是这个奴才!” 太后点头,惜尘冷声道:“來人,将这狗奴才拉下去,竟敢在宫中行巫蛊之事,还意欲陷害皇后,简直是罪无可恕,交由宫正司五马分尸!” 众人都被这一段话给镇住了,小路子呆愣在那里,连求饶都忘了。 太后颤颤巍巍的说道:“皇帝你这是何意,他是重要证人,不是什么罪人啊!真正的罪人是你身旁的那个妖女,你应该把她拉下去五马分尸!” 小路子爬到惜尘脚下大喊道:“奴才冤枉啊!皇上,奴才冤枉,奴才沒有做这个木偶,是……是皇后娘娘指使制造司的坠儿做的,奴才只是帮皇后娘娘买了一些碎布而已,不关奴才的事,皇上饶命,饶命啊!” 惜尘冷冷道:“那制造司的坠儿呢?死了,哼,拿一个死人來糊弄朕,这是谁借你的狗胆!” “皇上……奴才……” “皇帝,这木偶是爱家派人从凤宸宫里搜出來的,又有小路子的供词,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偏袒这个妖女吗?”太后几欲恨得青筋爆出,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说道。 惜尘却既是沉稳,缓缓道:“母后稍安勿躁,皇儿并沒有偏袒朕的皇后,自从朕与婠婠大婚以來,婠婠每日清晨都要到母后这里请安,母后因身体不适不予相见,婠婠总要在门外跪一会儿,行过大礼以示孝道,此事不光是朕,就是外朝的言官史官们,都赞叹朕的皇后深明大义,试问,如此贤惠的皇后,又怎会对母后做出这样的事來呢? 再者,这木偶虽是母后您搜出來的,难道就不可能是旁人事先埋下去的,这狗奴才口口声声说皇后教他如何,朕夜夜宿于宸宫中,从未见过这狗贼的面目,所见之人除崔尚宫便是春儿和香茗!” 小路子还要狡辩:“皇后是白天里皇上不在的时候吩咐奴才的……” 惜尘皱起双眉大怒道:“满嘴胡说,朕还不了解朕的皇后吗?婠婠从來不喜阉人,所以宸宫中的太监都不得进殿,朕看你连正殿都沒进去过吧!否则,何必费神将那木偶埋在后院,不干脆放入内室呢?” 众人又是一怔,未曾想惜尘心思如此细密,竟这么快发现了其中破绽。 小路子已哑口无言,太后更是无话可说,沈婠怔怔看着惜尘,不知他怎会如此维护自己。 “此事再清楚明白不过,分明是这狗奴才栽赃陷害,与皇后无关,母后,您说呢?”惜尘看向太后,见太后仍在犹豫,又道:“不如直接将他就地正法以儆效尤,再追究下去,恐怕牵连的人更多了!” 太后身子一颤,知道自己是功败垂成了,无力的瘫倒在榻上,连挥手的气力也沒有。 惜尘冲小石子使个眼色,小石子会意,让人塞住小路子的嘴将他拖了下去,小路子睁大眼睛瞪着太后,却发不出声音來。 沈婠见小路子被拖走,心知惜尘不愿自己无辜受累,而又不愿意当众撕破太后的脸皮,因此,只好将所有罪责推到小路子身上。 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妻子,他此时能两全,却不知将來要如何。 太后和皇后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已, ------------ 他回来了(一) 帝后才走,就从暖阁内走出一个身影來,那人对着太后福了福身子,太后冷笑道:“你都听到了,这法子如何,还是除不掉那妖女!” 那人跪下泣道:“太后,是臣妾的错……臣妾以为,若太后以身犯险,皇上顾念母子情深,势必会对皇后生了嫌隙,可谁知……” “谁知,皇帝对沈婠用情如此之深!”太后苦笑着说:“哀家是过來人,怎会不明白,哀家冷眼瞧着,沈婠对皇帝不过假意逢迎,根本沒有皇帝那股真性情,皇帝未必不知,可他竟宁愿相信她是真的,真是自欺欺人,如此痴心已经到了何等地步,想必他是不愿堪破,可见起用情已是无法自拔了!” 那人怔怔听着,太后语中悲怆,竟是大大的哀怨,鼓起勇气说道:“难道太后就愿意看着皇上这么痴迷下去吗?皇上本是个乾罡独断的明君,难道太后忍心看着他因为一个妖女而变得执迷不悟吗?” “哀家当然不会希望看到这种局面!”太后朗声道,随后又长长叹了口气:“只是如今这情势,哀家也无可奈何,不过,哀家绝不会让那个妖女乱了皇帝心智!”她又对那人道:“你还是先保全你自己吧!出了这样的事,以沈婠和皇帝的性格,不难发现是你搞的鬼,何况加上荣嫔的事,沈婠恐怕早就想收拾你了!” 那人呜咽一声哭道:“太后娘娘,庆儿死不足惜,只是不能帮太后除去那妖女,以后……恐怕也沒有机会再侍奉太后左右了!” 太后叹道:“唉!庆妃啊!哀家若能保住你,必会有一日便保你一日,那些罪证,你还是赶快销毁掉吧!若是到时候真的人证物证齐全了,哀家也保不住你啊!” 庆妃哭道:“是,太后,请太后放心,庆儿绝不会让太后为难!” 太后幽怨的透过茜纱窗看向外面,春光明媚,照着她身上褐色福寿安康绣松鹤的夹袍,织锦金丝泛着灿烂夺目的光芒,她望着那光芒,心底重重长叹,微微阖目。 惜尘陪着沈婠回宸宫,路上经过几处园子,袅袅有花香传入,惜尘伸手拉住她,她只别过头,惜尘拉的紧了,她方才站住。 奴才们都远远站着,不敢正视。 沈婠抬头瞧天上淡淡微薄的云,仿佛风一吹就要散了。 惜尘道:“你以往最爱低头的,如今怎么了?到像是在怨怪朕,别再看了,小心看久了头晕!” 沈婠便对上他的眼,柔柔的笑问:“你就那么信我,知道那东西不是我做的!” 惜尘淡淡的说:“朕不是说过的么,咱们是夫妻,夫妻本是一体的,有什么事说不开呢?朕还不了解婠婠你吗?那样的事,不会是婠婠做的!” 他说的如此笃定,竟教沈婠有些不敢相信,他这几日的态度,到像是奇怪的很,对自己如此温和委婉,仿佛事事都为自己考虑,就怕自己做的不当被别人揪住把柄。 那夜故意生自己的气,好像也是另有深意的。 心底叹了口气,沈婠轻轻的说:“走吧!别站在这儿了!” 惜尘便拉着她的手,两人一起回去。 到了宸宫中,沈婠想起什么似的,道:“我要换宸宫卫尉!” 惜尘并不觉得惊讶,道:“随你,本是你的护卫,应当让你满意才是,你要换谁呢?不如朕将卫子风换给你吧!他武功高,也很尽责!” 沈婠蹙了眉,摇头道:“我不要他!” 她怎么会忘记就是那个可恶的卫子风找到她和惜朝的所在,害死了那一家无辜的猎户呢? “那你要谁,这宫里的护卫你并不熟悉!” “谁说我不熟悉,就算旁人不熟悉,有个人我还是知道的,有他保护我,我什么都不用怕!” “哦,那是谁呢?” “夏文泽!” 惜尘听到她说出这个名字,有些错愣,摇头道:“不好,他如今掌管北军,轻易是动不得的!” 沈婠冷笑道:“我哥哥当初也掌管北军,皇上不也是动了他,北军动不得,可沒说北军的将领动不得!” 惜尘看着她,见她毫无商量退让的意思,无奈的问道:“真的非他不可吗?” 沈婠坚定的点头:“今日太后那里的人能硬闯进來,宸宫卫尉不得不担上一定的责任,若是换了夏文泽在这里,我想他一定不会让别的宫中的守卫闯进來的,还有,他的武功也高,也很尽责!” 惜尘笑了笑说:“既然这样,看來宸宫卫尉非他不可了!” 沈婠道:“再沒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惜尘却道:“只是让他放弃北军将领一职,而屈就宸宫卫尉,他未必就肯呢?” 沈婠愣住,惜尘又笑道:“算了,婠婠这么信任他,朕怎么会不依了你呢?只是以后,希望婠婠也同样的信任朕,就如同朕信任婠婠这样,以后有什么事,记得要和朕说,咱们是夫妻,理应把劲儿都往一处使的!” 沈婠又静默了下來,惜尘将她揽到怀里,悠悠道:“朕知道你今日在太后那里受了委屈了,朕瞧你想哭却又不敢落泪的样子,心里着实疼的厉害,你往日从不那样的,对朕也敢直接轰出去……沒法子,她毕竟是朕的生母,当皇后,很辛苦是不是,若是只有咱们俩人过日子,想必就不会辛苦了!” 沈婠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一阵发酸,本不想哭的,眼泪又盈满了眼眶,吸着鼻子说:“当皇后倒是不辛苦,只是要当一个贤惠的皇后,确实有些难,只有咱们两人的日子吗?皇上愿意放弃大好江山和婠婠过神仙眷侣的日子去!” 惜尘搂着她的手紧了紧,却沒有立时回答。 沈婠苦笑了一阵,抬头看着他说:“虽是辛苦,却是不得不为的,今日若不是‘贤后’的标准在那儿,皇上有那么轻易说服太后吗?大好河山怎是说放就放的,婠婠要与皇上一同江山与共!” 惜尘唇边漾起一圈笑意,下巴抵住她的额,轻轻的摩挲着,语气极轻柔却又是极坚定:“好,朕与婠婠一同,江山与共!” 对于楚惜尘來说,江山是他的第一位。 至于婠婠,,他亦是明白的,有了江山,才会有婠婠, ------------ 他回来了(二) 到了下午用过午膳,夏文泽便到宸宫來领旨谢恩。 沈婠坐着见他跪下说了几句套话,夏文泽似乎并沒有什么改变,他本就瘦削,此时更显得棱角分明。 “让你放弃北军将领的职位來这里当宸宫卫尉,我知道是委屈了你,但是……”沈婠语气轻柔的说了一半又顿住,咬着下唇。 夏文泽道:“皇后娘娘言重了,在北军是保卫帝后,到了这儿同样是保护皇后,沒有委屈之说!” 沈婠起身走到他面前,此时殿中除了他二人便是崔尚宫在侧,崔尚宫并不知她之前与夏文泽的缘法,见她屈尊走近臣子身畔,不由轻声咳嗽以示提醒。 沈婠只得站定了,微微抬手示意他起身,等他站起來,他魁梧的身姿将自己的视线挡住了大半,不由得定定望着他出神,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我知道你不能说委屈,只不过我心里是明白的,让你來宸宫是我的意思,因为……这宫里,我信得过的人实在不多!” 夏文泽终将眼神看向她,却是极为诧异,她轻咬下唇,抬起头來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乌黑的瞳仁里是深沉和企盼,带着些许哀怨的声音说:“不知你可曾听说早上的事,总之,我的确是受了冤枉的,我在后宫里毫无依仗,除了皇上,,若有朝一日皇上不再宠我,我便连最后的依靠都沒有了,我如今只求自保,恁是这般仍是自顾不暇,夏大哥,你能庇佑我吗?” 夏文泽只觉得她语气里带着凄怆,有些与她锦衣华服之下不相称的可怜,不由得心中疼惜酸楚,碍于礼法,他不得好好安慰她,只是带着坚定的语气道:“皇后娘娘放心,微臣自当竭尽全力,也会护得娘娘周全!” 沈婠听了仿佛终于放下心來,冲他微微一笑,道:“以后,就有劳将军了!” “皇后言重了,微臣职责所在,时候不早,微臣这就去巡视一番,娘娘放宽心就是!” 沈婠点点头,夏文泽行礼退下,沈婠看着他走出宸宫,唇边露出慵懒的笑意。 崔尚宫也算明白自己有些多事,却仍问道:“娘娘与这位将军是旧相识!” 沈婠笑道:“在我进宫之前,就认识他了,宸宫卫尉这一职位至关重要,我必须找一个信得过的人來担任!” 崔尚宫道:“这位将军看來就是娘娘信得过的人了!” 沈婠意味深长的笑道:“不仅是信得过的人,还是肯为本宫拼命的人!” 崔尚宫愣了愣,随即低下头去。 沈婠自嘲的说道:“我能利用的,也就是这些从前的交情了,老师,你可去宫正司看过,那个小路子如何了!” 崔尚宫摇头叹道:“已被五马分尸了!” 沈婠冷哼一声,道:“皇上以为那真是太后一手策划的吗?若沒有庆妃在后挑唆,太后怎么会那么快知道消息,又设计这个圈套來呢?” “此事与庆妃有关!” “若说与她无关,本宫绝对不信!”沈婠冷笑道:“她有父兄庇佑,才能活到现在,不过,往昔本宫何尝沒有满门将才呢?当初倒相也有她家的功劳,今日,我就要将这些统统还给她,也让她尝一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崔尚宫敛容问道:“娘娘准备如何!” 沈婠沉吟片刻,道:“去会一会周相吧!” 崔尚宫忙道:“后妃不可与朝中大臣过往从密,娘娘三思!” 沈婠不语,一手紧握成拳,深深做了个呼吸,恨道:“时不待我!” 崔尚宫垂首不语,沈婠叹道:“罢了,此事容后再说吧!唯今之计,除了宸宫卫尉之外,其余宫人都要小心才是,以往,我们太不当心了!” “娘娘说的极是!” “内殿之中,只有你们三个,也实在有些紧凑,老师,宫女的人选,就有劳你好好勘察了,至于太监们,宸宫都监是哪个!” “是新调任的,之前在乾宫侍奉!” 沈婠想了想,道:“换掉吧!换成以往姐姐在时的都监,姐姐被废之后他就调到永巷去了,去把他召回來吧!” 崔尚宫知道那是先皇后用过的人,沈婠放心一些,因此点头记下了。 这些事,在她初任皇后的时候就该做了,但她那时一心想着这些奴才不会这么快就别人说买,又一心想着帮荣嫔报仇,所以才会这么疏忽,现在弥补,希望不至于太晚。 一时宸宫内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崔尚宫暗暗换了几波人,宸宫卫尉和都监也都换了,后宫一时议论纷纷,沈婠却不管这些,安心将霞贵人的罪行昭告,又给画之平反,为了安抚她,晋封她为嫔,赐号“端”。 那几夜不知怎的,惜尘对沈婠异常温柔,若沒有激怒他,他在床底之事上的确沒有太粗鲁,而那几夜,沈婠分明感到了不同,他极力的配合自己,每一次都让自己在极端的愉悦下到达巅峰。 “怎么了?”她忍不住问。 惜尘趴在她身上,把脸贴在她胸前,微微喘息,轻柔的问:“婠婠,你会离开朕吗?” 沈婠怔了怔,指尖缠上他的发丝,他的发丝不像惜朝的那样柔顺,有些刚硬,有个说法是人的性格和发质的软硬有关,那么他这个人该是坚韧的,为何却在此时看起來如此无助呢? “为什么这么问呢?”极度的欢愉之后,她用很散漫的声音问道:“这真不像是你问出來的问題,我为何要离开你,离开你之后,难道你就不会把我再抓回來吗?就像上次一样,会不会!” “会!”他说,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就算你离开我,哪怕是天涯海角,朕都会把你抓回來!” 沈婠笑了起來,声音无比魅惑,轻抚过他严肃的脸,柔媚的说道:“天涯海角是去不了了,天边云端还望你能送我上去!” 惜尘猛的把唇落到她的酥胸上,撕扯啃咬,像发疯的兽,沈婠轻声叫唤起來,他却顺着雪肤一路吻了下去,钻入锦被中,沈婠只觉他的吻一直向下,全身都酥酥麻麻,忽然,私处竟感受到湿滑柔软的东西在撩拨,她尖叫一声,也躲入锦被之中……(此处省略五百字,) (ps:哈哈,大家知道他们在干嘛不。 最近老板娘在看一个作者朋友传來的珍藏版书书,每到关键时刻就此处省略多少字,看的老板娘火冒三丈啊!现在将心情与众位分享一下,嘎嘎。 话说,之前从未暴露老板娘是本人的诨号,怎会有亲知道的呢?好奇ing) ------------ 他回来了(三) 之后,惜尘对沈婠更是依恋,每日下朝之后就要到宸宫中小坐,虽只是一同看书下棋或是叫來伶人弹奏一曲,极是随意的样子。 可有时候來的早了,过來请安的妃嫔还未走,如今惜尘不再到其他宫中去,只专宠于沈婠一个,因此她们许久不见圣颜,此时见了,更加不肯早散,总要殷勤个好久。 惜尘乏了,便不來这里,只让沈婠在乾宫等候,两人也不在宸宫中安歇,只在乾宫里过起了抒怀的日子。 这一日,沈婠在西阁内看书,惜尘批阅奏折,不时向她看几眼,沈婠被他看得恼了,嗔道:“我是你摆放的风景画儿么,沒事就看看!” 惜尘笑道:“这可比风景画儿好看多了,只是以前朕怎么沒想到,早把你放在这儿,随处可见,真是好呢?” 沈婠不理他,转过身去,一时听不到他的动静,正诧异间,刚一转头,就看到他墨黑的眼眸里戏虐的光芒,他从后面抱住自己,轻轻的用唇摩挲着她的耳垂。 他温热的掌心也从前面探入小衣内,抚摸着她愈渐丰腴的柔软,力度适中的揉搓,气息渐渐紊乱。 沈婠闭上眼,回过头伸出舌尖回应他,整个身子也被他扳过來,伸出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动作愈发热烈,惜尘感受到她的气息和纠缠,竟也情不自禁的低吟,伸手解开她身上的衣服。 就在沈婠情浓间,身子一轻,被他抱了起來。 宫人们不知何时都退了下去,惜尘抱着沈婠放到软榻上,衣衫凌乱,唇齿纠缠。 这时,外面却传來急促的脚步声,随后珠帘玉动,就听到小石子着急的声音:“陛下……” 惜尘的手一滞,十分不悦,沈婠笑了笑,推他起身,道:“想必是急事,否则也不会这个时候闯进來,快去吧!”说着自己也站起來,帮他整理好衣服。 惜尘在她额前一吻,柔声道:“朕去看看何事,待会儿就來陪你!” 走到帘幔外,小石子迫不及待的说了声:“陛下,王爷他……”随后很快的压低声音。 沈婠在里面听的孤疑,活着的留在京城的王爷除了老十之外,沒有旁人了,难道是老十出了什么事,听小石子的声音十分急促,而惜尘似乎不想让他说下去,沈婠存了怀疑的心思想要过去听两句,惜尘却已走了。 沈婠想了想,穿好衣服,也悄悄跟了过去。 惜尘在乾宫正殿里,沈婠悄悄躲在帘幔后面,倚在门框上,挑起两拢珠帘悄悄向外张望。 殿外的宦官扯着嗓子叫道:“逸王殿下到,!” 脑海中忽然轰然作响,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样。 他说什么?逸王殿下。 逸王,那是惜朝的封号啊! 惜朝……他不是死了吗? 一个熟悉的修长身影大步迈入正殿中,身旁还跟着一名古怪打扮的红衣女子,他低沉着嗓音跪下道:“臣弟参见皇上!” 那个女子爽朗的随着说道:“妮卡见过陛下!” 沈婠的手骤然收紧,呼吸也仿佛凝固住了一样,她睁大眼睛看着逸王殿下,看着他熟悉的五官精致的轮廓。 是他,真的是他,是惜朝,是她的惜朝。 他沒有死,他竟然沒有死…… 沈婠颤抖着呼出憋在嗓子里的一口气,强力克制下才让自己沒有哭出声音來,将全身的力气都抵在门框上,很怕自己会一个支撑不住就倒了下去。 惜尘抬手让他们起來,顺口问道:“路上走的可还好,沒遇到什么难处吧!” 惜朝垂首答道:“臣弟一切安好,谢皇兄挂念!” 那名叫妮卡的红衣女子笑道:“有我在他身边照顾他,他怎么会不好呢?” 惜朝蹙眉睨她一眼,不满的说:“不要乱说话!” 妮卡不乐意的嘟起嘴说:“我哪有乱说话,难道我沒有照顾你吗?你可别忘了,要是沒有我,你可活不了,哼!” 惜朝懒得和她废话,别过头不理她。 惜尘看着他俩笑了笑,道:“妮卡姑娘救了朕的十二弟,确实有功,不知道姑娘想要些什么赏赐呢?” 妮卡眼睛亮亮的说:“赏赐吗?我不要别的什么?只要让我留在十二身边就好了!” 惜尘笑道:“这好办,十二弟至今还未大婚,朕就将你赐给他好了!” 妮卡的眼里露出高兴的笑來,可惜朝却焦急的叫道:“皇兄!” 他是不愿意的,他肯定不愿意的,他还有他们之间的约定呢?他和沈婠之间的约定呢? 沈婠死命拽住那两串水晶珠帘,牙齿咯咯作响,浑身的骨头仿佛都在颤抖,她盯着又活过來的惜朝,还有那个妮卡,再看向惜尘。 楚惜尘,他是知道的,他是知道的。 从他刚才的问话里,他早就知道惜朝还活着。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为什么瞒着我。 难怪,难怪这几天对我这么好,这么温柔,原來你是有目的的。 你是骗了我,所以愧疚是吗?是吗? 楚惜尘,你为何要瞒我。 “哗啦”一声,手中的珠帘断裂,珠子被扯落到地上,散落的水晶珠子丁丁当当地在殿中的澄金地面上乱滚。 透明的水晶珠子,仿佛一滴滴晶莹的泪珠。 殿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沈婠的身上。 惜朝眼里有雾气晶亮,眼底干净透明,面目俊逸若仙。 他还是那个纯净的少年,还是那个美好如斯的十二。 沈婠心底发冷,唇边却带着笑,行尸走肉般向外跨出一步。 惜朝半张着唇,似乎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惜尘忽然厉声喝道:“婠婠,回西阁去!” 沈婠被这声音吓到,呆呆看过去,看到他眼里的凌厉和危险。 “阿婠……”惜朝终于叫出声,抬步向沈婠走來。 沈婠心底发酸,抬着泪眼望着他,想要走到他怀里去。 “你们给朕站住!”惜尘暴怒。 沈婠愣住,惜朝却只是停了一下,依旧往她身边走去。 小石子忽然快步冲了过來“扑通”一声跪在他们中间,对着沈婠道:“皇后娘娘,皇上和逸王爷有朝事商量,您还是先回西阁等候吧!” 惜朝恍然间脸色惨白,怔怔看着沈婠。 沈婠却是醒悟过來,她是北国的皇后,她是楚惜尘的妻子,她是……惜朝的皇嫂, ------------ 妮卡(一) “皇后!”惜朝低低呢喃,满目怆然,让人极是不忍相看。 沈婠眼前迷蒙,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是听清他的话,便觉心中痛极几欲晕死过去。 惜朝,别那么看着我,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死了…… 阿婠,我真恨不得当初我就那么死了,不用回來看你变成了皇后,变成了四哥的女人。 惜尘快步走到沈婠身边,揽住她的腰,镇定的说道:“不错,朕已于三月初六与婠婠大婚,算起來,不过是不久之前的事!” 惜朝微微一晒,自嘲似的说道:“是,不久之前,微臣还在苗寨,紧赶慢赶的赶回來,却终是错过了……错过了四哥大婚!” 惜尘盯着他说:“不要紧,十二弟能回來就好!” 妮卡最是不明所以,走过來挽着惜朝的手臂说:“不过就是沒参加皇帝陛下的大婚而已,你不用这么难过吧!虽然如此,你也说服了我爹不再与朝廷为难,对于皇帝陛下來说,是大功一件啊!皇帝陛下你说是不是!” 惜尘笑着点头道:“不错,十二弟劳苦功高!” 他们各自说着意义非常的话,沈婠完全听不进去,惜尘揽着自己的手仿佛一块烙铁一样搁在自己腰上,而自己的眼睛,死死盯着妮卡挽着惜朝的胳膊。 妮卡笑着说:“陛下,您刚才说要给我们赐婚,这是不是真的!” 惜尘笑道:“自然是真的,君无戏言嘛!” 惜朝看了沈婠一眼,心底一痛,忙道:“皇兄,臣弟还沒有大婚的打算!” 妮卡撅着嘴瞪着他,惜尘沉着声音说:“你已经十八了,府里一个姬妾都沒有,这在亲王中本就够引人注目的,何况,难道妮卡配不上你吗?怎么说她也是苗王的女儿,而且救过你的性命,又为我国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你娶了她,绝不会委屈你!” “皇兄!”惜朝急了,看了一眼沈婠:“臣弟不想大婚,臣弟心有所属,皇兄你是知道的!” 惜尘变了脸色,握着沈婠的手更加收紧。 妮卡叫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那个心上人呢?她在哪里,把她叫出來,我要和她比一比,到底我哪里比不过她!” 惜朝看着妮卡道:“妮卡。虽然你救过我,还帮了我那么大一个忙,但这并不能让我娶你,你配得上更好的!” 妮卡一边跳起來一边叫道:“不要不要,我不要,我就要你,我不要别人!”她忽的又抓住惜朝的手臂,撒娇一般的说道:“我为了救你在你身体里留下我一半的鲜血,我们算不算是一体的了,你们北国人不是说过吗?夫妻是一体的,对不对,我们今生就注定是夫妻了!” 沈婠的脸变得惨白,惜朝无助的看着她,却又不得不劝妮卡说:“妮卡,还要我说多少遍呢?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但是我们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你喜欢的人呢?我要见她!”妮卡也变了脸色,眼里竟隐隐有股杀气。 惜尘蹙眉道:“十二弟,你为何不告诉妮卡姑娘,你喜欢的人,已经不属于你了!” 惜朝紧抿着唇,妮卡奇怪的问:“为什么不属于十二了,她死了吗?” 惜尘和惜朝同时阴沉了脸,妮卡更加觉得古怪,好奇的望着他们两个人,她不是个笨蛋,终于注视到了沈婠。 沈婠眼里含着泪,定定的望着惜朝。 “你!”妮卡皱起了眉头,试探着问:“皇帝陛下叫你婠婠,你不会就是十二口中的阿婠吧!” 沈婠把目光投向她,冷冷的说:“我就是十二口中的阿婠,我并沒有死!” 妮卡暴跳图雷:“什么?你就是阿婠,是十二喜欢的那个人!”她忽然挥了挥手臂,惜尘和惜朝同时出手,惜尘把沈婠拉到身后,惜朝将妮卡甩到一遍。 惜尘冷冷道:“妮卡姑娘,朕念你有功,会好好感谢你,但是你若试图伤害朕的皇后,朕不会放过你!” 惜朝也对着她狠狠道:“你发什么疯!” 妮卡从地上爬起來,愤愤说道:“干什么呀你们,我还沒做什么呢?凶什么凶!” 惜朝狠狠瞪着她,惜尘道:“十二弟,你们舟车劳顿,还是先回府歇息吧!晚上朕在沁春园设宴,你们记得來!” 惜朝敛容供一供手道:“是,臣弟告退!” 眼见着惜朝拉着极不情愿的妮卡离开,妮卡望着沈婠的眼里有深深的恨意。 沈婠缓缓闭上眼:恨我做什么?我是旁人的妻子啊!最无资格与你争夺惜朝的人,就是我了。 自己是怎么被惜尘拉回西阁的,沈婠整个人都浑浑噩噩,行将就木般毫无生气,眼神里也失了光彩。 呆呆的坐在西阁的软榻上,鼻中闻到馥郁的沉香香味,头顶是鎏金点漆的壁画,还有高高挂着的琉璃宫灯……那个宫灯,仿佛是在哪里见过的,是惜朝的府上吗?前年的时候,自己夜里去看他,他那时病着,自己对他说的话,现在想來,仿佛一根根的刺,刺在自己心里,拔也拔不去。 惜尘背对着她,以手扶额,背影看着随是健硕,却有种说不出的疲乏。 他忽而回过头,轻柔的笑问道:“你饿不饿,吃点东西好不好!”不等她回答,已经让人去端了一碗莲子羹过來。 春儿把莲子羹端到沈婠面前,沈婠一抬手,把莲子羹扫落在地。 沈婠已经沒有那个耐心,沒有那个力气再在她们面前假装一个端庄贤惠的皇后了,如果有可能,她甚至不想再当这个皇后了。 惜尘捏着她的肩膀,深邃的眸里貌似波澜不惊。 宫人们收拾好了都退了下去,西阁里安静的只剩下这两个人的呼吸声,彼此深深的仇视。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沈婠咬着牙缓缓问道。 “只比你早知道了五六天,那时候惜朝还在路上,驿站的人快马加鞭回來告诉了朕!”惜尘也缓缓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沈婠嘶吼起來,双手不停的向他脸上和身上挥舞着,像一只受到极大刺激的小兽。 惜尘抓住她两只不听话的手,愤怒的把她压倒榻上,自己强健的身躯狠狠的压着她,他的脸离她很近,几乎鼻尖对着鼻尖,两人呼出的气息混合到了一起,迷乱而焦躁, ------------ 妮卡(二) “现在知道也不晚啊!婠婠,你要做什么?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离开朕,你会吗?” “为什么不会,我就是要离开你,我不要当皇后了,我不要当皇后了!”沈婠疯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的后果是什么? 楚惜尘的脸蓦地变得通红,鼻翼微张,狠狠道:“不要当皇后,当初可是你在朕的身下求朕,说你要当皇后的,现在,你说不当就不当了吗?” “当初……当初我以为惜朝死了……”沈婠哭着,哆哆嗦嗦的说出这句话,她根本不知道害怕,不知道这句话对于楚惜尘來说有多大的杀伤力。 楚惜尘猛然举起巴掌,狠狠扇在她的脸上,沈婠惨叫一声,鼻中有温热的液体流出,眼前一阵晕眩。 这是他第一次打她,以往无论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都舍不得打她,即便自己心里再痛,他也舍不得……可是?她现在说,当初以为惜朝死了,才对自己假意逢迎,才在自己身下承欢,说要当皇后,他什么都给了她,冒天下之大不韪,和朝臣作为,和自己的生母作对,只是想要给她最好的,让她得到她想要的,现在,轻飘飘的一句话,她竟什么都不要了。 上衣撕落的声音,身上一片寒凉,胡乱的擦掉流出來的液体,沈婠看到惜尘眼里狰狞的痛,他用手抚着自己的额,贴近自己的脸问:“婠婠,朕待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何要一次又一次的让朕心痛呢?你说过不会离开朕的,你答应过朕的,就算是天涯海角,朕也要将你囚禁在身边,你还记不记得啊!” 沈婠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笑着,那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在以为惜朝死了的情况下说的,如果知道惜朝还活着,她是不会说那些的,她甚至不会做这个皇后。 身体猛的被贯穿,沈婠再次惨叫一声,毫无征兆的进入,让她干涩的身体疼痛难忍,沒有怜香惜玉,只有野兽一般的侵袭。 睁着泪眼,沈婠依旧在反抗,与她欢/好了无数次的健硕身躯,送她到云端的巧妙技巧,她原本该习惯甚至喜欢的,现在,她只觉得讨厌,她不要再接受这样的强/暴。 惜朝,惜朝,你在哪儿,快來救我。 “你已经是朕的皇后了,是祭告了宗庙,入了史册的皇后,你这辈子就算死,也是朕的女人,和旁的人,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惜尘一边怒吼一边冲撞着她的身体最柔软的部位。 “不……不……惜朝,惜朝……”沈婠一边痛苦,一边呼喊。 他的脸越來越狰狞可怖,仿佛天都要塌了。 所有的思绪都化在私处火辣辣的疼和小腹中仿佛要被揉碎的痛里,他一次又一次的深深撞击,每一次都有可能将她的身体撞裂,她快要昏死过去,声音渐渐无力,身体却依旧在痛苦着。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可怕的像酷刑一样的暴行终于停止,他离开自己的身子,沈婠私处的疼痛让她感觉不到任何舒适,她睁着眼,已经发不出声音。 “來人,进來给皇后沐浴更衣!”惜尘披着衣服对外面喊了一声,又回过头看着她说:“晚上还有宴会,皇后可要好好打扮一番,不要辜负了北国第一美女的名声!” 当春儿进來看到沈婠如斯情景时,顿时有些呆住了,眼里含着泪,心疼的呜咽起來:“皇后娘娘,您这是……” 仿佛又回到了她被囚禁的日子,鼻子里仍在流着血,还有身上疯狂的淤青红痕…… 可那个时候,她是卑微的床奴罢了,而现在,她可是皇后啊! 一天很快过去,沈婠什么都沒吃,端來的食物全都被她碰翻在地上,春儿不厌其烦的收拾干净了,然后再让御厨去做更美味,花样更多的食物來。 沈婠看都不看就再次扔到了地上,春儿叹了叹,沒有法子只好又收拾了去。 到了傍晚,惜尘來看她,看到她依旧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十分恼怒的说:“快点儿收拾好,我们还要去赴宴呢?” 沈婠横了他一眼:“我不想去!” 惜尘俯下身子捏着她的下颚道:“不想去也得去,朕要让十二弟看看,我们夫妻过的是多么的幸福美满!” 沈婠打开他的手,惜尘对春儿道:“给你们皇后梳妆,要最漂亮的发髻和首饰,还有,脸上的粉多扑点儿!” 被打的脸肿的老高,若是不多抹点粉,恐怕很容易被人看出來,春儿小心翼翼的抚着沈婠坐到梳妆镜前,沈婠看到镜子里丑陋的自己,眼睛因为哭的太久而肿的像个桃儿似的,左边的脸颊也肿的高高的,鼻子虽然不流血了,可是看起來很吓人。 难道,要拿这副样子给惜朝看吗?他一定会很心疼的,可是?她也沒有法子强颜欢笑让他以为自己过的很好啊! 虽然,她确实锦衣华服,珍馐美味,但是心里的空虚却一日都沒有少过。虽然他现在回來了,却只能咫尺天涯,相顾无言。 春儿轻柔的帮她匀面,上妆,梳了华美而复杂的灵蛇髻,每一圈发髻都用金线丝带缠绕,看起來像一条金色的蛇,又在髻上簪了金钗六树,宫花六对,换上幻彩流金的绯红长裙,臂上披着金色的披帛,整个人宛若置身于金色的霞光中。 这样的打扮很慎重,惜尘看了既是满意。 他一身明黄龙袍,湖蓝和金色丝线绣成的五爪龙纹,看着栩栩如生,头上束着高高的九龙紫金玉冠,更显得身材修长,面如美玉。 “走吧!梓潼,莫要让亲王们久等了!”他伸出手,想要搀扶她。 她漠视他的手,扶着春儿的肩膀往外缓缓走去。 惜尘跟在她身后,上了御撵之后,一起到了沁春园,御撵落下,惜尘一步跨过去揽住沈婠的腰,低低的在她耳边道:“听话,别使小性子,大庭广众的不好!” 沈婠吃惊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会因为自己的不听话而怎样对待自己,可是前面就是园子,里面等着的都是亲王和内大臣们,强忍着内心想要挣脱开的欲望,不得已被他揽着走了进去。 她能感受到所有的目光都在惜尘的手上。虽然他们都跪下参拜了,但还是感受到了异样的目光,她的心里很不自在,只盼望快点落座。 (ps:说好不扇耳光的,忍不住又打了……唉!你们打我吧!) ------------ 妮卡(三) “平身,赐座!”帝后落座,惜尘平稳的说道。 沈婠的目光触及到惜朝,他已恢复了玄色金线滚边的亲王服饰,愈发显得气度高华,而他身边坐的,就是那个红衣的苗女,,妮卡。 目光漠然收紧,瞥向别处,却依旧能感受到妮卡带着敌意的神色。 “朕原先以为逸王战死,很是痛心了许久,却未曾想上天如此庇佑,又能让逸王归來,真是天佑我北朝,大家满饮此杯,恭贺逸王回朝!”惜尘举杯,示意沈婠亦举杯。 众人纷纷举杯呼道:“恭贺逸王回朝!” 沈婠机械的拿起杯子,不等惜尘先饮,自己一仰头全都饮尽了。 众人诧异的看着她,惜尘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皇后是高兴坏了,是不是!” 沈婠不语,众人略显尴尬,却听妮卡语带讥讽的说道:“我看是吓坏了吧!” 惜朝瞪着她,老十却在此时咋呼了起來,大喇喇道:“嘿!你别说,十二弟往我跟前一站的时候,我也被吓了一跳,真以为是他借尸还魂了呢?” 众人都笑了起來,惜尘借机道:“开宴吧!” 随后就有歌舞献上,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歌舞上。 整场晚宴,沈婠只是不停的机械的喝酒,她想看看惜朝,问问他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可是想看,却又不敢看;想问,却又沒机会问。 春儿再斟满酒递过來的时候,沈婠一个沒接住,酒杯滑落下來,整杯酒都洒在了沈婠的前襟上。 “奴婢该死……”春儿慌忙跪下请罪。 沈婠叹了叹,道:“不干你事,陪我下去更衣吧!” 走到无人的地方才发现,自己的脸颊滚烫,思绪也无法集中,沈婠这才知道自己是喝醉了。 脚下虚浮,沒有一点力气,每走一步就像是踏在了棉花上。 身子摇摇晃晃也有些不稳,一脚踩空差点摔倒。 “娘娘!”春儿眼疾手快的扶住自己,沈婠把身子倚在她身上,微微喘着气。 春儿把她扶到湖边的凉亭里让她坐下,沈婠道:“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春儿犹豫的看着她。 沈婠无奈的笑了笑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你去拿件披风來,夜风……有些冷!” 春儿这才点头道:“那么娘娘千万不要走动,等奴婢回來!” “好!” 春儿走了,四周陷入寂静,沈婠把头靠在凉亭的柱子上,把衣襟往下拉了一点,让夜风灌进心口,麻痹自己一直疼痛的心灵。 “阿婠!”耳边有低沉的声音传來。 沈婠睁开眼,看到站在面前的是惜朝,猛然起身,却觉得一片晕眩,就要倒下的时候,发现自己倒在了他温暖的怀里。 这样的怀抱,才是她期盼已久的…… “阿婠,你喝醉了!”他的低语在耳边,仿佛化作了和煦的春风。 沈婠用力拉住他的衣服,忽然就哭了起來:“惜朝,惜朝……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啊!我很想你……” 惜朝把她抱在怀里,像哄小孩一样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柔声说道:“我知道,阿婠,我知道,我也很想你啊!” “惜朝,告诉我,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啊!老十说你死了,楚惜尘也这么说……我真的以为你死了……” “当时我也以为自己死了,不过后來才发现,我被妮卡救了,苗王要杀我,是她求苗王放过我,但,也不想我回來!”他一边回忆一边慢慢说道:“她用蛊术迷惑了别人,让将士们以为那具尸体就是我,所以撤回京城,其实我还在苗寨,我费了好久的时间才说服妮卡让我走,并把她一起带走,不仅如此,她还说服了她的父王,归顺了北朝!” 虽然他说的很轻松,但是沈婠知道,这其中一定很多曲折。 她的泪又开始汹涌起來,抽泣着说道:“对不起,你费尽心思回來,等到的却是我的无情无义……” 他抱得她更紧,语气却是温柔:“不是的,阿婠,我知道你必有苦衷,你不是无情无义,不是……” 沈婠抬起泪眼深情的望着他:“你愿意相信我!” 惜朝点头:“我相信你……那样的情形下,四哥对你又是……我知道你是情非得已,你沒有旁的法子是不是!” 沈婠哭的却更加厉害,心中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惜朝,他那么相信自己,他一定不知道,她这个后位,是在楚惜尘身下承欢得來的吧! 惜朝见她哭得伤心,也不让她解释什么?只是很耐心的哄着她,就好像从前无数次的那样。 一面哄她一面又说道:“那个妮卡,你千万要小心她,沒有人的时候,千万不要靠近她!” 沈婠奇怪的问:“为何!” 惜朝道:“她是苗女!” “那又怎样!” “她会放蛊,而且放的神不知鬼不觉,有可能只是一抬手一投足之间,就有可能把蛊毒施在你的身上了!” 沈婠定了定神,说道:“难怪今日她刚一挥手你和楚惜尘会那么紧张!” 惜朝轻轻抚了抚她的发丝,柔声道:“等把她安置好了,我就想办法带你走!” 一阵沉闷,沈婠沒有说话,只觉心乱如麻,遥望天际残月,理智也有那一点残存,她虽沒了父母族人,却还有个哥哥,惜朝仍有母亲在世……往日她随他走,因她不过是宫女身份,可是如今,她是皇后。 慢不说他们能否走的了,就是真走了,受灭顶之灾的恐怕大有人在。 想起中午和楚惜尘说的那番话,他又是怎样对待自己的,不仅后背发凉,她疯了,一定是疯了才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 “惜朝,我们不能……” 话还沒说完,就听到身后一声娇斥:“你们在干什么?” 不是旁人,却正是妮卡。 她怒气冲冲的看着相互拥抱的两人,指着惜朝道:“十二,你过來!” 惜朝尴尬的望着她,却并沒有放开沈婠。 妮卡暴跳如雷,大吼道:“你就算再喜欢她,可她已经是你的嫂子了,你们北人不是最讲究礼法的嘛,小叔子和嫂子,这是……这是……” 沈婠推开惜朝,紧咬着下唇不说话。 妮卡跑过去把惜朝拉开,怒视着沈婠道:“你要是在这么勾/引他,就别怪我对你放蛊了!” 惜朝一把捏着她的手臂道:“你要是敢对阿婠做出这样的事,别怪我不客气!” 妮卡狠狠甩开他:“你就不能别对我这么凶嘛!”不过她很快又拉起他的手:“你现在最好跟我回宴席去,你们俩同时不见了,那个皇帝脸色很难看,她被责罚我倒是不管,连累你我就要生气了!” 沈婠示意惜朝和妮卡一同回去,自己再在这里等一会儿。 惜朝被妮卡拉走之后,沈婠就看到花丛后面的春儿,她正惨白着一张脸愣在那里。 沈婠心底叹了口气,方才她和惜朝的样子,春儿一定是看见了的。 (ps:有无人爱惜朝,这几章写的比较急,有纰漏或是错字的大家将就着看吧!) ------------ 妮卡的恨(一) 春儿把披风给沈婠披上,眼睛不敢正视她。 沈婠无意的问道:“你刚才都看见了!” 春儿竟“扑通”一声跪了下來,慌忙辩解道:“奴婢什么都沒看到!” 沈婠一愣,扶她起來,盯着她的眼睛说:“你看到了!” 春儿不敢开口,低下头轻轻的颤抖起來,沈婠扶着她的肩,道:“不要害怕,虽说知道的太多不好,但只是眼睛看到罢了,只要嘴巴不说,你就不会处于危险之中,明白吗?” 春儿战战兢兢的答了声:“是!” “走吧!我们回宴席去,晚了让人怀疑!” “是!” 那晚的宴会再沒有什么插曲,沈婠提不起精神來,因为一天沒有吃东西,而忽然喝了那么多的酒,因此醉的很快,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第二天她醒來,发现自己在宸宫的床上,起身时头还有点疼。 “我怎么会在这儿!”她奇怪的看了看四周。 香茗给她倒了一杯醒酒茶,道:“昨夜娘娘喝多了,是皇上把您抱回來的,皇上说,乾宫伺候的人恐怕不周到,以后还是搬回宸宫來住吧!” 沈婠定了定神,接过茶杯喝了一口,低声道:“知道了!” 昨夜喝多了,又在风口里站了那么许久,十分的头疼,香茗让人传了孙太医來,孙太医把了脉,道是感染了风寒,这几日便不能侍寝。 因怕将病气过给皇帝,惜尘这几日按照规矩也不可以过來宸宫。 据禀报,惜尘不來她这里,也沒到其他妃嫔宫中,只在乾宫里独寝。 风寒也只是三四日,沈婠身子底子好,只吃了两服药便觉得沒什么要紧,只是崔尚宫不放心,又让她继续吃药。 这空当,她便见了见宸宫里新來的几位重要人物。 夏文泽不必说,是见过了的,另一位宸宫都监,名唤贵喜,四十多岁的样子,以往姐姐在时倒是十分受重用,姐姐被废之后他就被贬到永巷去,沈婠将他重新启用了,他自然十分感激。 來谢了恩,见到沈婠如斯情景,情不自禁的感叹道:“若老爷还在时,看到小姐这般模样,不知会有多高兴呢?”说时,已落下两滴泪來。 沈婠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自己到被他招出悲感,崔尚宫在旁轻咳一声以示提醒,贵喜才忙敛容静听。 沈婠淡淡道:“既是故人,就该愈发用心办事才对,我虽不喜阉人,却少不得你们在外照应,先前出了个小路子,本宫绝不希望再出别个,若是出了什么背主的事,本宫第一个拿你试问!” 她说一句贵喜就应一句,沈婠的语气从温和道严厉,他也是听出來的。 “小……皇后娘娘请放心,只要有奴才在一日,就绝不会出现小路子那样沒良心的狗东西,若真出了这样的事,奴才就提着脑袋來见娘娘!” 沈婠蹙眉挥了挥手,道:“本宫不是那好性儿的主子,却也不会滥杀无辜,你只管做好你的本分,别让本宫操心便是了!” “奴才记下了!” 沈婠点头,又问:“素娥呢?” 崔尚宫便外边去叫人,这素娥当初也曾服侍过沈婠,却不及香茗和春儿亲近,倒是个心细稳中的人,若不是她,只怕沈婠这回子也不在世上了,因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所以让她过來看看为人。 素娥进來见过皇后,沈婠也不多说,只道:“宸宫不比别处,总要万分小心才是,你听了崔尚宫的安排,跟在香茗后面学做做事吧!” “是,奴婢谢娘娘提携!” 沈婠让她下去,又叫來香茗和春儿,连同崔尚宫和贵喜也在。 沈婠看着她们,一字一顿的说:“你们记者,从今往后,你们效忠的,只有我沈婠一人,不是北国的皇后,不是楚惜尘的妻子,而是我沈婠,你们明白吗?” 四人忙跪下答应了下來,香茗问:“那素娥……” 沈婠道:“先让她熟悉一阵子再说吧!你们都下去,香茗你留下!” 三人退下,香茗近前,问道:“娘娘有何吩咐!” 沈婠看了她一眼,道:“我姐姐留在宫里的人,还有哪些!” 香茗细细思虑了一番,道:“当初大小姐确实在宫中留过自己的人,奴婢便是,奴婢所知道的小姐也知道了,乾宫的石公公,景怡宫的碧莲姑姑,储秀宫的碧珠姑姑,这位贵喜公公想必也是了!” 沈婠奇道:“难道,还有你不知道的吗?” 香茗道:“是,我们这些人,是沒有过明路的,大小姐怕我们中有人若是被人利用,一旦反水就会将其余人都供出來,所以,我们是互相不知道的,因奴婢之前在乾宫用事,和石公公一直交好,那也是无意中得知的!” 沈婠暗暗点头:“姐姐被废的这段时间里,保不齐就有人背叛,你们行事小心些,还有,那个素娥你也看着些,不能因为她无意中救过我的命,就完全信任!” “奴婢明白!” 交代好了,沈婠便有些乏,见香茗仍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嘛!” 香茗讪笑道:“也沒什么?只是这今日春儿那丫头……有些,有些……” 沈婠叹道:“我知道了,也沒什么大事,知道了一些旁人不知道,而又不能知道的,总会惶恐一阵子,你去劝劝她吧!本宫,,不是那样容不下人的主子!” 香茗恭顺的道:“是,奴婢告退!” 三四日一过,沈婠的身子便完全好了,众妃嫔过來请安,说了些奉承话,难免沒有想要让皇后提心皇上雨露均沾的道理。 沈婠面上淡淡,也懒得同她们敷衍,说了几句话便乏了,让崔尚宫下了逐客令。 回去的路上,地位低下的冯才人忍不住咕哝了几句,无非是说皇后专宠,旁人听了讪讪,心中即便有同感,嘴上却不敢直说。 这话不知怎的传到沈婠耳中,沈婠沉吟片刻,到了晚上便让人将冯才人洗刷干净了,裹在被子里扔到了乾宫的龙床上。 惜尘猛然看到有个人躺在自己床上,还是个光着身子的女人,不仅大怒,一道旨意革去了冯才人的封号,打入了冷宫。 自此后,众人见惯了皇后的手段,再沒人敢妄议皇后的不是。 (ps:恶搞潜台词 冯才人:有沒有搞错,自从你沈婠当了皇后,我就沒被宠幸过,你就不能大度点分几晚给我嘛,人家空虚寂寞冷啊! 沈婠:要侍寝是吧!好啊!我成全你,把你绑成粽子给那疯子送去,他对你有兴趣才怪。 惜尘:靠,谁在朕的床上放了个大粽子來吓唬朕啊!还不把她给朕拖下去,烦人,朕那天打了婠婠现在还心疼着呢?你们还來倒朕的胃口,) ------------ 妮卡的恨(二) 惜尘到宸宫去看沈婠,正值下了一场雨,春末的雨,淅淅沥沥个沒完,沈婠给他泡壶好茶,两人便坐在窗下一面喝茶一面听雨。 细雨打湿了纱窗,有几点雨丝飘落进來,沈婠只觉得脸上微微的凉,眯起眼,看庭院里的花被雨打的凋零,花瓣零落在四周潮湿的泥土上,粉色的花瓣沾湿了泥泞。 沈婠悄悄叹了一声,惜尘端着碧桃纹的白玉茶碗,放在鼻尖轻轻的嗅着,里面是狮峰龙井,茶香馥郁。 “怎么,如今到为残花而感叹了!”他带着戏虐的笑这样说。 沈婠淡淡的睨他一眼,冷冷道:“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和那残花一样,被雨打湿,陷入泥垢吧!” 惜尘脸色未变,轻轻的哂笑一声:“怎么会!” 沈婠不语,惜尘放下茶杯,把手覆在沈婠的手上,半晌才道:“那一日,我是气急了,不该打你!” 他的语调异常温柔,沈婠不得不多看了他几眼。 他的面色平静,眸色深沉,一副淡然模样。 真的,能这么淡然吗?他并不是个善于道歉的人。 沈婠抽开手,淡淡道:“算了!” 窗外的雨势渐渐有些大了,淅淅沥沥也变成了哗啦声,打在窗檐上滑下來,仿佛一片雨帘。 两人都静默了一阵,惜尘忽然道:“婠婠,我们要个孩子吧!” 沈婠的面色凝滞了,上一个失去的孩子,仍是她心底的痛。 她受宠,顺其自然的,沒有喝汤药,也沒有做任何措施,,她不想要他的孩子,幸而一直也沒有怀上,可能是上次小产对身体的损害有些大了。 她沒有表现出抗拒,只是说:“这种事,当然是顺其自然的,怎么好强求呢?” 惜尘见她沒有反对的意思,便道:“太医院有位太医善妇科,让他给你诊脉,开些药來吃吧!” 沈婠低下头,咬了咬唇,再抬头时,微微笑道:“好!” 她的思绪回到昨晚,问询过皇长子的功课和吃穿用度,崔尚宫提醒她:“娘娘还是尽快诞下皇子的好!” 她微蹙了眉,冷然道:“诞育皇子,谈何容易!” 崔尚宫垂首道:“娘娘还年轻……”她不是不知道沈婠之前小产的事,但她也是为了沈婠打算:“皇长子已经四岁了,而皇上沒有别的儿子,太子之位需要早早的定下,否则……” 沈婠忽然打断她:“我觉得恶心!” 她惊讶的抬起头问:“什么?” 沈婠兀自一笑,道:“再和他做那事,我觉得恶心!” 崔尚宫不得不问道:“为何!” 沈婠的神色有些悲伤,低低的说道:“因为,惜朝回來了,如果他死了,和别人欢/好我不抵触,可是?他沒有死,他还活着,他就在逸王府里好好的柱着……他离我这么近,而我……我要和另一个男人……我……觉得恶心!” 崔尚宫沒有立即回答她,许久静默之后,才道:“娘娘是想在冷宫中度过此生吗?” “老师你……” “娘娘觉得,不和皇上亲近,可能吗?”她继续这样说:“娘娘不想亲近,皇上会强迫您,微臣……不是沒有听说过您和十二王爷逃跑之后被抓回來的境遇,那样的日子,娘娘还想尝试,或者真的让皇上厌弃,真的打入冷宫,了此残生!” 沈婠自嘲似的笑道:“那样,到也干净!” “干净,却并不是娘娘想要的人生!”崔尚宫再次当头棒喝:“娘娘需要权力,需要为您的家人报仇,需要继承令姐和令尊的遗愿……也许报仇在娘娘的心里已经淡化了,但是,令姐和令尊的愿望,娘娘不想达成吗?” “什么愿望!” 崔尚宫叹道:“相爷当初请在下回府教娘娘学习诸子百家,据说是娘娘自己的意思,那么,娘娘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 “可是……”沈婠苦笑起來:“我要当的是惜朝的皇后,不是楚惜尘的!” “谁的皇后,都是皇后啊!娘娘!”崔尚宫淡淡的笑了起來:“娘娘这辈子大约已经注定了,只会是皇后,而不是谁的妻子!” 沈婠心中一突,目光炯炯的望着她:“老师是否还知道些什么?” 崔尚宫垂首道:“微臣所说,都是为了娘娘!” 沈婠盯着她,道:“我父亲曾经请人帮我们几兄妹批过命,那时候老师还在府上吧!我一直在想,家父为何要追杀老师,不会只是教授我诸子百家那么简单的理由,应该……还有些我不知道的事吧!” 崔尚宫沒有说话,而是深深的拜倒下去。 沈婠叹了叹,道:“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她忽然冷笑一声,又道:“老师说的对,我是逃不开的,即便觉得恶心,索性就让自己恶心了吧!” 于是,她决定,不再抵触楚惜尘。 因为沒有办法抵触,就算抵触,结果仍一样,甚至更糟糕。 可是今天却说,要个孩子。 沈婠想要个孩子,但不是和他的。 她不能公然违抗和他作对,太医开的药她也要喝,但是……总得想个法子,让她不至于太快怀孕。 隔了几天,沈婠带皇长子到沁春园里放风筝,天已渐渐热了,只傍晚舒适一些,所以换了窄袖的胡裙,在宫人的簇拥下到了沁春园。 风筝飞上去之后,皇长子拉着线,沈婠坐在一旁遥遥的望着。 唇边带着笑,想起小时候同几位皇子们淘气,风筝挂在树枝上,自己自告奋勇的爬上去扯,险些摔跤的糗事。 “参见逸王爷!”宫女清脆的声音响起,沈婠回头一看,真的看到一身朱紫朝服的惜朝,静静站在那里,如修竹一般。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他屈身行礼,每一个字都仿佛千斤重。 沈婠心里钝钝的痛,却还是微笑道:“王爷免礼,王爷也有闲情到这里來走走!” “刚和皇兄商量过朝事,想起这里的风景,便來看看!”他的神色平静,却不知心底如何。 “王爷來的不巧,人间四月芳菲尽,沁春园的花,谢了!”沈婠依旧唇边含笑,云淡风轻。 惜朝抬起眼眸,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看了她一眼,道:“微臣來此,并不为赏花,在微臣眼里,人比花美!” (ps:月末冲榜,改为早上更新) ------------ 妮卡的恨(三) 沈婠示意他坐到对面,笑道:“王爷说笑了,这一壶碧螺春极好,王爷不妨坐下一起品一品如何!” 惜朝拱手:“恭敬不如从命!”他坐下,宫女为他倒了杯茶,他抿了一口,道:“好茶!” 沈婠笑了笑,眉眼一转,周围宫女都离的远远的。 惜朝孤疑的看向她,她凑近他,低声道:“帮我一个忙!” “你说!” “我要性寒的香料……” 惜朝本能的身子往后一退,惊异的看着她:“你……” 沈婠弯起唇角,恢复之前的姿势,道:“最好别是麝香,那东西太引人注意!” 惜朝压低嗓音问道:“你到底要如何!” 沈婠哀怨的看他一眼,道:“我不想要孩子……” 惜朝急道:“为何!” 沈婠缓缓道:“他的孩子,我不要!” 惜朝一愣,沉吟了半晌,只好说:“好,我帮你去寻,只是性寒的香料太过伤身,你小心一些!” 沈婠冲他莞尔一笑,道:“你放心就是!” 惜朝默默看了她一会儿,道:“前几天听说你病了,我有些担心,你……保重自己!” 沈婠听了心口发酸,勉强笑道:“我说了,叫你放心就是,这么多人,还照顾不來我么!” 惜朝亦强自笑道:“是了,我真是糊涂!” 沈婠低下头,低声道:“不过你的心意,我是明白的,你也要保重!” 两人都不能久留,却仿佛心意相通般,明白各自心中所思,惜朝起身站立一旁等沈婠离去,目送她的凤撵远去,冷不防肩膀上被重重拍了一记,他诧异的回过头,看到妮卡那张怒气冲冲的脸。 “你以前不是很有警觉性的吗?十步之外沒人能碰到你,现在我都走到你身后了,你竟然一点感觉都沒有,你是看她看的发昏了是不是!”妮卡嚷道。 “你怎么会在这儿!”惜朝皱起了眉头。 妮卡双手叉腰,恼怒的说:“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她说着从腰里拿出个腰牌冲他晃了晃,说:“皇帝陛下说了,准许我随时进宫玩耍,尤其是你在宫里的时候!”她嘻嘻笑着,一手挽着惜朝的臂膀,整个身子都贴了上去。 惜朝无奈的推开她,冷冷道:“我要回府了!”说完并不理会变了脸色的妮卡,径自离开。 妮卡站在原地,气的很想将手中的腰牌扔过去,但是她想了想,还是跟在了惜朝身后。 沒过几天,惜朝将准备好的香料交给了沈婠。 沈婠接过精致的荷包,凑近轻轻嗅了嗅,点头道:“味道不是很冲,希望能有效果吧!多谢了!” 惜朝却叹道:“我却不知这样做是好还是不好!” 沈婠安慰似的说:“我有分寸!” 惜朝张了张嘴,却沒有再开口,他想说,带她离开,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那夜之后,她对他的态度仅仅局限在皇后对于亲王,而不是两个曾经相爱,或者私定终生的恋人。 但是,他会默默的守在她身边,只要她愿意,为她做一切的事。 只要她快乐,就好。 但是惜朝并不明白,对于沈婠來说,沒有他的日子,不管怎样,都不会快乐。 “还有一件事,我要拜托你!”沈婠又道。 “何事!” “我原來宫中有个太监叫小路子,他背叛了我。虽然已经被五马分尸,但是据说他家里还有人,只是不在京城,我不好让别人插手,你去帮我查一下吧!” “要查什么呢?” “查一查,他和庆妃的关系!” “好!” 沒有任何怀疑,他就这么应承下來。 沒有任何怀疑,她知道他会帮自己。 天气有些闷闷的,好像要下雨,即将步入五月,愈发的炎热起來,就算是傍晚,树叶也因为接受了一整日的阳光而显得有些萎靡,树叶深处,不知何时多了几只知了,有气无力的叫着。 惜朝在书房里见过几个门客,安排了一些事物,打发了來人,独自坐在书桌前看书。 房门“哐当”一声被撞开,妮卡蹬着苗女特制的小靴子闯了进來,一路冲到惜朝面前,大声道:“你今天又去见沈婠了是不是,是不是!” 惜朝抬眸,淡淡的看她一眼,并不否认:“是!” 妮卡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书,狠狠扔到旁边,气道:“我不许你再见她,不许你见她!” 惜朝强忍怒气,冷冷道:“我见不见她,和你有关系嘛!” “当然有!”妮卡双手撑在书桌上,瞪着他:“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父王,会好好照顾我,不会让我受委屈的,我现在,受了委屈,很大的委屈!” 惜朝压下满腔怒意,蹙眉道:“我们是有正事相商!” “什么正事,是她要见你对不对,她明明有丈夫了,为什么还要频繁的见你呢?她丈夫是皇帝陛下,天地下最有能耐的男人,难道皇帝陛下不能帮她吗?我看,她就是故意沒事找事,就是想吊着你,她就是个荡/妇!” “妮卡!”惜朝愤然起身,大喝道。 妮卡撅着嘴,满眼委屈的看着他,可是她的眼里忽然变得怨恨,但是这怨恨并不是对惜朝而是对沈婠。 她转过脸,攥紧了拳头,一字一顿的说:“想要从我妮卡手上抢走你,那就是死路一条!”说完她就走了出去。 惜朝一听不对,慌忙追出去拦住她:“你要对阿婠怎样!” “怎样!”妮卡反问他,却无比邪恶笑了起來:“你说呢?她要抢走我最心爱的男人,我会让她得逞吗?” 惜朝也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我绝不会允许你伤害她!” 妮卡无所谓的笑了笑,道:“我沒那么傻去伤害她,伤害了她你岂不是要恨我吗?我不会让你恨我的,不过,我也绝不允许,让他把你抢走!”她推开惜朝,大步跑走了。 惜朝愣在原地,不明白她会对沈婠做什么事出來,但是,妮卡所说的,他觉得可笑,他明明,是沈婠的男人,什么时候成了妮卡的呢? 不论是他的人还是心,他从來都属于沈婠一个,不会再容下旁的女子了。 妮卡,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呢? ------------ 蛊毒·相思与相见(一) 时近五月,惜尘已准备了到西郊行宫避暑,着手草拟了随行大臣的名单和一些要紧政务。 沈婠也不闲着,拟定了要跟去的妃嫔名单,命人通知各宫。 自从巫蛊一案之后,太后就抱病着,她又称上了年岁,走不动远路,因此就不跟着去凑热闹了。 此次避暑的时日较长,听说是钦天监报备过今年恰逢旱年,天气较往年更热,因此从五月到行宫,一直到七月底方才回宫去。 各宫中自然就忙着准备一应带去的饰物等,随行妃嫔也不甚多,自然大多是沈婠看好的人,如今宫中形势再明确不过,原本裴妃和庆妃还有几路人马,如今裴妃被软禁,庆妃彻底失去了圣宠,已明确了皇后一人独大的架势了。 原先逢迎裴妃和庆妃的人,纷纷來拍沈婠的马屁,沈婠懒得与她们周旋,让她们到很是战战兢兢了一阵子。 幸而沈婠也沒有什么报复行为,对于那些小角色,她实在不屑为之。 这一日,沈婠正和顺贵嫔,丽容华,姚容华,端嫔商量着去西郊行宫避暑时住哪个院子好,顺贵嫔带了和玉公主來玩耍,沈婠瞧着和玉那粉妆玉裹的样子实在爱不释手,抱着她拿了佛手给她玩儿。 一时又说起行宫里的院子,她四人是沒去过的,沈婠小时候倒是随先帝去过,那也只是住在外间,进不了内园,倒是进去寻皇子们玩耍时见过,姑姑那时住的园子似乎叫秋水阁,三面环水,要进去必须经过好几道水上的回廊。 “咱们皇宫里是巍峨大气,到了行宫却是完全不一样的精致,细小繁琐的很,若是不熟悉,头两次进去,只怕会走岔了道迷路!”沈婠说着便笑了起來。 丽容华好奇的问:“娘娘以前是去过的!” 沈婠笑道:“去过两回,到沒逛出个所以然來,秋水阁看着不错,三面环水,最是凉快,只是要进去可得麻烦了,要转一十八个弯!” 四人咋舌:“这样繁复!” 沈婠笑道:“可不是,还有什么竹邑轩,就是用竹子搭建的,四面也都是竹子,我爱那里清幽,无奈地方小了些,是个两层小楼,却着实住不下多少人!” 端嫔道:“我这里倒是人不多,也爱极了竹子!” 姚容华凑趣笑道:“我原也想这么说,到被你抢了先,你就住着吧!” 几人笑了起來,沈婠道:“还有旁的好多地方呢?照规矩皇上是要住在‘鹤鹿同春’的,你们只管挑近的住吧!给庆妃留一处地方便是!” 丽容华挑了挑眉,道:“她也去!” 沈婠笑道:“自然要去的!” 丽容华脸色微变,很是不受用的样子,沈婠对她笑道:“瞧瞧你,一旦说到她,便是这幅样子!” 丽容华无奈的笑道:“娘娘,您是知道的……” 沈婠冲她摆摆手,不让她再说下去,丽容华愤愤坐在一边。 顺贵嫔起身道:“时候也不早了,咱们是该回去了,不要扰了娘娘歇息,如意,咱们走吧!” 姚容华和端嫔也道:“说的也是,家里到还有些东西要收拾,启程的日子倒是近了!” 和玉公主被顺贵宾抱了从沈婠膝头下來,冲沈婠笑着招招手:“母后,再见!” 沈婠笑道:“再见!” 顺贵嫔宠溺的笑笑,抱歉的对沈婠道:“这孩子真是……该教她立立规矩了!” 沈婠却道:“孩子还小,何必太拘着她,规矩教的太早,反而把小孩子的天性都磨灭了,那样反而不好!” 顺贵嫔不好意思的笑道:“太宠着她也不好……” 沈婠笑道:“无妨,女儿家原该多宠着些!” 一时顺贵嫔等人退下,丽容华却迟迟不肯走,沈婠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道:“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不要轻举妄动!” 丽容华不服气的说:“难道,就让她这么下去,避暑竟也让她跟了去!” 沈婠蹙眉,崔尚宫在一旁提醒道:“容华小主这是在质疑娘娘的决定吗?” 丽容华垂下头,道:“臣妾不敢!” 沈婠淡淡道:“带她去,自然有本宫的打算,她如今已经等于是失宠了,怎么,你还不解恨!” 丽容华咬着牙道:“她当初是怎么对待臣妾的,臣妾一定要还给她!” 沈婠似笑非笑的睨她一眼,右手轻轻抚了抚左手鲜艳的蔻丹,道一声:“你放心……本宫,一定会把她交到你手上的!” 丽容华跪下道:“多谢娘娘!”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丽容华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崔尚宫看着沈婠道:“这位小主真是……” 沈婠笑了笑道:“蠢人才更加的好利用啊!” 崔尚宫不语,正准备报备一下去行宫要带哪些东西,却有人來报说妮卡姑娘求见。 “妮卡!”沈婠心头跃过一丝不快:“她來找我做什么?” 崔尚宫道:“这位妮卡姑娘最近很得圣上的眼缘,不仅赏赐给她随时进宫的腰牌,还允许她四处玩耍,据说,此次西郊行宫避暑,也有这位姑娘的份!”她说了这些,忽然哑然失笑:“若是不明事理的人听了,必定会猜测圣上会不会将这位姑娘收在身边呢?” 沈婠却道:“难道老师以为不可能么!” 崔尚宫看了看她,道:“这位妮卡姑娘现如今是住在逸王府的!” 沈婠默然,抬头道:“让她进來吧!也许是有什么事……”也许,是和惜朝有关的事吧! 妮卡大大方方的走进來,看到沈婠时却也不掩饰脸上的厌恶,连行礼都草率的很。 崔尚宫等人都露出不满的神色,而沈婠只是笑了笑,并不在意,问道:“何事!” 妮卡看了看站在她身边的人,说:“我看你最好让她们都出去的好,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别人的面说!” 沈婠只道是与惜朝有关,便挥手让崔尚宫等退下,崔尚宫不放心,沈婠道:“沒关系,这位妮卡姑娘应该不会笨到在我这里行凶,有什么事,你们就在外面,我叫一声你们也能进來!” 崔尚宫无法,只得退了出去。 沈婠看着妮卡,道:“现在,只有外面两个人了,你有何事,说吧!” 妮卡点头,缓缓道:“我若是请你,以后都不要再见十二了,你可答应!” ------------ 蛊毒·相思与相见(二) 沈婠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嘴角慢慢弯起一个优美的弧度,妮卡愈发厌恶她此时的云淡风轻,瞪着她说:“你最好答应我!” 沈婠淡淡笑道:“我若不答应呢?” 妮卡恨恨道:“那就别快我不客气!” 沈婠冷哼一声,冲外喊道:“宸宫卫尉何在!”猛然看到妮卡一挥手,似乎有什么东西向自己飞來,沈婠本能的一边避让一边抬手去挡,指尖猝然觉得一阵钻心的痛。 外面的人听到沈婠叫喊,都冲了进來,为首的就是宸宫卫尉夏文泽。 “娘娘!”他看着沈婠。 崔尚宫等靠近沈婠身边,沈婠抬起手,看到手上裂开了一个小口子,鲜血正汩汩的往外流淌。 崔尚宫厉声道:“卫尉,拿下这个妖女,她竟敢行刺皇后娘娘,春儿,快去叫孙太医來!” “是!” 夏文泽将剑横在妮卡颈间,怒道:“说,为何要行刺皇后!” 妮卡满不在乎的瞪着他问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行刺她了,我手上可连一件兵器都沒有!” 夏文泽大怒:“你还敢狡辩!” 沈婠蹙眉盯着自己手指上那个细小的伤口,伤口流了一会儿血,现在已经不流了,香茗用白绢擦拭了一下,竟然连伤口也看不出來。 可是?方才……明明看到有个东西向自己飞过來,自己也明显触碰到了,应该不会造成这么细小的伤口才对,现在竟然连伤口也沒有了。 她看了看座位四周,也沒有找到任何能划破自己手指的利器。 崔尚宫担忧的问:“娘娘,有何不对!” 有何不对,沈婠自己也说不清楚,只好摇了摇头。 香茗帮她擦拭了血迹,以为伤口为很大,却看不到什么?当时便“咦”了一声,心道,这苗女该不会用了什么障眼法吧!可是看那白绢,上面确实多了血迹不假呀。 夏文泽不敢掉以轻心,架着妮卡不让她动。 此事很快惊动了楚惜尘,他赶过來时,孙太医也正好赶來。 楚惜尘看了妮卡一眼,坐到沈婠身边问:“可有受伤!” 沈婠摇头,示意孙太医给自己诊脉。 她心里不太放心,妮卡她毕竟是苗女,万一真对自己下蛊或者用毒,可就危险了。 孙太医仔细给她诊脉,换了两次手,最后不安的说道:“微臣查不出什么來……” 妮卡很快说道:“看吧!我就说你们大惊小怪了!” 香茗很快看了她一眼,再看着惜尘道:“可是娘娘方才真的流血了,可是现在却连一个伤口都找不到,未免太奇怪了!” 妮卡白她一眼道:“谁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血,平白无故的來冤枉人!” “你……”香茗气急,指着白绢道:“这就是奴婢方才给娘娘擦拭的血迹,难道我们这么多人都冤枉你一个不成!” 妮卡耸肩,道:“可不关我事,反正你们的太医也说沒什么问題了,你们总不能硬说我行刺吧!” 这一切都匪夷所思,沈婠盯着孙太医,孙太医皱眉,微微摇了摇头。 连孙太医都诊断不出什么來,难道真的什么问題都沒有吗? 沈婠有些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手指发呆。 惜尘看她一眼,对妮卡道:“看來,朕是太过相信你了,那个腰牌,留下吧!” 妮卡咕哝一声,将腰牌解了下來。 惜尘又对文泽道:“把妮卡姑娘送回逸王府上,亲自交到逸王手上,让他好好把人给看住了!” “是,皇上!”文泽对妮卡做了个相请的动作,语气却十分恼怒:“请吧!妮卡姑娘!” 妮卡哼了一声,嘀咕了句:“以后就是请我进宫我还不乐意呢?” 妮卡被带走,惜尘再次问孙太医:“真的什么都诊断不出來!” 孙太医默默摇头,惜尘沉吟半晌,只好说:“那应该沒什么问題,也许是障眼法也说不定,她是苗女,会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不奇怪!”说罢又拍了拍沈婠的手背,安慰道:“不用担心,沒事的!” 沈婠此时也沒有旁的法子,若真是有事,恐怕也逃不过,遂冲他笑了笑。 惜尘让别人都退下,只和沈婠坐着说话,他说:“是朕太大意了,不该让她这么放肆,原先她只说离不开十二,想跟着十二,朕就让她进宫來玩耍,前几天也沒惹出什么乱子,沒想到这次竟然这么放肆,惹到你这里來了!” 沈婠不语,惜尘探究似的问道:“你最近,和十二见过面吗?” 沈婠扯了扯唇角,心道,果然是在试探我呀。 并不隐瞒,因为知道隐瞒是最坏的法子,淡淡道:“见过,如何!” 惜尘扬了扬眉,道:“沒什么?只是你如今贵为皇后,他是亲王,你们也该避嫌些才是!” 沈婠心中大怒,什么避嫌,光天化日之下能做什么嘛。 强压怒火,面上却道:“我知道了!” 惜尘放心的点头,握着她的手道:“朕是为了你好!” 沈婠别过脸,她如今最厌烦的便是听到这句话。 什么为了她好,当初杀她全家,也说有苦衷,什么苦衷,不过是为了铲除皇权路上的绊脚石罢了。 却依然温顺的倚在他肩上,腰间的荷包里散发出阵阵幽香。 “这是什么?”惜尘捏着那个荷包问。 沈婠心中一突,强笑道:“不过是个香包!” 惜尘道:“哦,以前沒见过,你不是不爱这些么!” 沈婠深吸一口气,道:“这味道不错,比那些香料好闻很多!” “哦,你如今还调香!” 沈婠笑道:“那是以往不懂事时,打发时间罢了!” 调香,并不是为了打发时间,而是受教她用度的师傅之法,训练鼻子的灵敏罢了。 任何毒药都不可能无色无味的,所以刚才妮卡对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无法分辨,因为她沒有闻到任何异味。 “若是无聊,倒是可以随意把玩!”惜尘这样说,又道:“过几日去了西郊行宫,想必会更闲,就带些香料过去玩吧!” 沈婠笑笑,不置可否。 妮卡被夏文泽亲自带回逸王府,惜朝面色僵硬的谢过文泽,将文泽送出府。 回头就面色阴郁的盯着妮卡,妮卡嘟着嘴道:“你看着我做什么?我只不过不想昂你们见面罢了!” “你到底对阿婠做了什么?做了什么?”惜朝喝道。 妮卡瞪着他说:“就是让你们不得见面!” 惜朝一怔,随即明白过來:“你给她下了蛊!” ------------ 蛊毒·相思与相见(三) 妮卡承认:“沒错!” 惜朝背后升起一股凉意,强迫自己静下心來,低哑着嗓子问:“是什么蛊!” 妮卡缓缓道:“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向恋!” 惜朝怒道:“我问你是什么蛊!” 妮卡狠狠盯着他道:“血蛊,,相见!” 惜朝怔住,妮卡接着说:“我不是沒给过她机会,我去问她,以后可不可以不见你,她说不可以,哼哼,既然这样,我又何必对她客气,所以,我给她下了相见蛊,以后,她若是见到你,就会蛊毒发作,吞噬心脉,见一次,痛一次,蛊毒便噬心一次,到最后,心脉噬断,她也别想活了!” 惜朝强忍心中的怒意,掐住她的脖子,近乎疯狂的吼道:“你这个疯子,疯子!” 妮卡却笑了起來,说道:“你杀了我好了,我一死,你的心上人也活不了!” 惜朝双手颤抖,胸前起伏,居高临下盯着她的眼神,妮卡的眼里毫无畏惧,有的只是玉石俱焚。 他缓缓放开她,退后了两步,很无力的撑着身后的桌子角。 妮卡说:“你放心,现在蛊虫在她的身体里折服,只要看不到你,她就沒事,所以今天那个据说很会解毒的太医给她诊脉,什么也诊断不出來!” 惜朝声音低沉,几乎嘶哑,带着悲哀问:“你到底想怎样,怎样!” 妮卡却走到他身边,抱住他,靠在他怀里,说道:“十二,我喜欢你,我不想你和她见面!” 惜朝想推开她,手抬到一半,却说:“我不和她见面就是,你去帮她解了蛊毒吧!” 妮卡离开他的怀抱,冷冷的盯着他,恨道:“你撒谎,我若解了她的蛊,你们还是会见面的!” 惜朝也沒有耐性和她周旋,也冷冷道:“你到底怎样才会给她解蛊!” 妮卡说:“我才沒那么笨,这个蛊,我是不会给她解的,十二,蛊虫折服,对她并无害处,你们只要别见面就行,这样你也做不到吗?” 惜朝气得心痛,闭上眼狠狠做了几个吐纳,睁开眼时,再看向妮卡,眼里清明一片,他指着自己的心,道:“不见面,我就会喜欢上你吗?” 妮卡愣住了,惜朝一边说,一边想她靠近,她不停的后退。 惜朝对她说:“我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婠婠一个,就算我们这辈子都见不到,也不会改变,你能阻止我们相见,你能真的阻止我们相恋吗?我们彼此相爱着,都在对方的心里有最美好的回忆,就算见不到,我们也会想着对方,只要她过的开心快乐,我就算一辈子见不到她,又又何妨!” 他说的发自肺腑,妮卡却听得痛彻心扉,泪水随着他每一个字说出口而迸落,妮卡等他说完,她已退到墙角,泪水早就流满了脸颊,她昂着头,问惜朝:“这么说,无论如何,你心里都只有她一个!” 惜朝坚定的说道:“是,无论如何,我心里只有她一个!” 妮卡咬着牙,任泪水不断的流下,却依旧昂着头,对着惜朝的眼,问:“你对着我时,心里也只有她,只会想着她!” 惜朝道:“妮卡,还要我说多少遍,我感激你救了我,但那柄不意味我就要爱你,就要把你放进心里,我会遵循你父王的意思,好好照顾你,将來,给你找一个配得上你的人!” “我不要!”妮卡忽然一把推开他,变得歇斯底里:“我只要你,我不要什么别人,十二,我是那么喜欢你,为了你我做了那么多,你竟然一点都不领情,我不会轻易就把你让给别人的,我要你把我放进你心里,你不可以想她!” 惜朝气得笑起來:“你能阻止我不见她,难道你还能阻止我不想她吗?你能控制住人的身体,难道你还能控制住人的心吗?” 妮卡忽然不哭了,沉默了半刻,道:“也许我能呢?” 惜朝愣了一下,很快退后几步,妮卡笑了笑,语调变得异常温柔,她缓缓说道:“十二,你早晚有一日能发现我的好的,只要你不去想她,你多想想我的好,你一定会喜欢上我的!” 惜朝本能的想要逃开,一边退一边摇头:“你休想控制我的心……啊!”冷不防脖颈处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样,他伸手去摸,摸到一丝血迹,可是再一摸,却什么也沒有,痛楚也随即消失了。 “你都对我做了什么?”惜朝大惊失色的问。 妮卡笑了笑,说:“这样,以后你们就不能相见,也不能相思了!” “你说什么?” 妮卡又用那语气缓缓道:“第二最好不相思,如此便可不相知!” “这是……啊!”这句诗词和沈婠的那个相见蛊如此相似,一想到沈婠,他的心脏仿佛被蚂蚁咬了,尖锐的一痛。 妮卡走到他身边轻柔的说:“这是血蛊,,相思,和沈婠那个一样,都隐藏在血液里,平时折服不动,但是只要你想起沈婠,蛊虫就会活跃起來,慢慢咬噬你的心脉,你刚才,又想起她了是不是!” 惜朝紧紧咬住牙关,汗如雨下。 妮卡抱住他的肩,泪水又流了下來:“求你,别再想她了好不好,别再想了……” 惜朝推开她,跌跌撞撞的往门那边走,丢下一句话:“你放心,我不会再见她,但……你也阻止不了,我想她!” 妮卡愣在原地,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五月初,皇帝同后宫众人前往西郊行宫避暑。 在这之前,惜朝已查明小路子的家人和庆妃的关系,但他不能让沈婠见到他,只好将所查得的交给宫中一个信得过的人。 “把这个,交给皇后娘娘!”惜朝皱着眉头,一字一字缓缓说着,仿佛是从齿间慢慢挤出一样:“亲自交给她,这里有她要的东西!” 太监连升不解的问:“王爷这是怎么,似乎不舒服,奴才去请太医!” 惜朝摆摆手道:“不用,你照我说的做就是!” 连升答应了,又道:“奴才可巧要去行宫伺候,到时便交给皇后娘娘,怎么王爷却不去么!” 惜朝道:“恩,本王要出使海东,就不去行宫了!” 连升道:“是,王爷既有差事在身,那自然不能耽误了,王爷放心,奴才一定亲手交给皇后娘娘,不会让旁人发现的!”他大概是以为惜朝让他交给沈婠的是个什么信物或是其他,惜朝也懒得解释,这连升是以往在惠太妃身边伺候的老宫人了,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所以也乐意帮衬这位小主子。 (ps:妈呀,这一章怎么这么难写,感觉我写的都要吐血了。 再问一句,有无人爱惜朝啊!有木有啊有木有,) ------------ 庆妃伏诛(一) 西郊行宫在帝都最西边的城郊,依傍西山而建,是前齐国定都于此时,将原先的园子和山河湖泊连在了一起,又兴建各种景致及楼阁轩馆,后又经昭和女帝扩大修建,这才形成了今日的西郊行宫。 后宫妃嫔本就不多,沈婠看得上眼的也就那几个,除庆妃以外,所带之人皆是她的亲信,但她大约也知道,即便带了这些人來,惜尘也不会见的,顶多让她们出宫透透气,看看宫外的景色罢了。 平日里是沒有这样的机会的,能出宫,还能出了京城。虽然这里其实和后宫并无两样,规矩上仍要遵守,但毕竟可以换换眼界了。 惜尘照例住在历來君王常驻,又最是阴凉占地面积最大的“鹤鹿同春”,惜尘不想沈婠离自己远了,而最近的园子也要走上一盏茶的时间,便索性让她也在此住下,好歹是帝后,沒人多说什么?到更添了帝后和睦的佳话。 西郊行宫的正中央是太平湖,而“鹤鹿同春”正位于太平湖东侧,背面临水,甫一进去,便是载了大半个院子的各种珍稀树木,隐于其后的才是正殿,树木透着凉风,衬得殿中极是安静清幽。 正殿四周空廊迂回,很是细致,两边各有偏殿,建造亦十分讲究。 沈婠坐车劳累了一天,刚一进正殿便闻到一股清甜的香味,她轻轻一嗅,笑道:“这是谁这么巧的心思,竟是荷花的香味!” 惜尘笑道:“荷花竟开了吗?” 一旁的小石子忙道:“未曾开呢?就是知道万岁和娘娘要來,提前催发了几支!” 惜尘和沈婠相视笑笑,道:“罢了,既然能博皇后一笑,也算是功德一件,待会儿下去领赏吧!” 小石子笑着谢了恩,领帝后二人进去,收拾了一阵便传了晚膳。 惜尘传话:“今日乏了,各宫各自安歇吧!” 小石子领命传话去,沈婠闲闲的问道:“这次随行的大臣们來的到也算多!”见惜尘无甚反应,忖度着问道:“怎么不见老十!” “哦,老十的正妃有身孕了,这舟车劳顿的,就不让他们过來了!”惜尘答道,又加了句:“十二出使海东,也不來了!” 沈婠一愣,心想惜朝这才回來,怎么这么快又出去。 惜尘却道:“却是十二弟自己求了朕的,说什么海东国主只怕日子不多了,还是让他们的太子回去的好,若徒生变故,让那得宠的小儿子继位,恐怕又多生枝节!” 沈婠即刻了然于心,此事惜朝是和她说过的,修赫竟和九王那样……原本打算老十大婚之后就和惜尘提这件事,拖到现在,也着实是她给耽搁了。 “海东太子回国,那咱们不是少了个对海东放心的理由了!”沈婠问道。 ‘惜尘回头看她一眼,笑了笑道:“无妨,海东太子是回去了,可以换另一位人质!” “哦!”沈婠并不关心,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惜尘见她态度淡淡,便道:“安歇了吧!” 沈婠起身,进内室更衣,内室里有扇窗户,正对着后面的太平湖,湖面上接天莲叶,在夜风下滚滚翻动,瞧一眼天上的星子,如碎银般洒满黑丝绒的夜幕,天边斜斜的一弯月牙,浅浅挂着,洒下极其淡雅的清辉,照不见荷叶月明。 正看得入神,腰间蓦然一紧,后背贴上温暖结实的胸膛,耳边温热,他含了自己小小的耳垂在口中,轻轻的吸吮,她浑身骤然颤抖,想要挣脱开,却听到他的声音低沉暗哑:“不要怕,放松……” 一手伸进她胸前小衣内,动作娴熟的抵住她的柔软,沈婠呻/吟却极其听话的沒有挣扎,身子绵软无力,彻底放松之后,那酥麻的快感绽放在心头。 仰着头,贴着他的温暖,双手向后紧紧笼着他的头,仿佛要将自己嵌入他的身体里,惜尘顺着她的耳垂,一路吻到她的粉颈,舌尖轻拭,沈婠抑制不住从喉间迫出娇吟,深重的喘息,凌乱的衣衫,男女之间的暧昧缱绻到了最高的温度。 在惜尘的爱抚撩拨下,沈婠浑身仿佛要融化成水,只能靠双手紧紧抓住窗棂,迷醉间,空虚的身体一下子被填满,瞬间得到了满足,她倏然明白过來,轻呼:“关……窗户……” 惜尘从后面抱着她,鼻音里带着缠绵:“别管那些,乖乖的!” 一旦放松下來,沈婠仿佛身处繁花满地的世界,每一次,都让她感觉到无比的愉悦,在楚惜尘先如春风般后如狂风骤雨的冲撞里,她看到窗外的月色如烟如雾,如泣如诉,原本并不明亮的清辉此时却瞒天瞒地的密密洒下,好似凝结成一地水银,又似铺落一室落英。 她就在这样满目的绚烂下失去了知觉,等到醒來时已被抱回了床上。 惜尘唇边带着笑,轻轻吻了吻她的前额,她在他的臂弯里,安静的像一只慵懒的猫。 沈婠媚眼如丝,脸却红了,侧首埋进他胸前。 惜尘将她搂的更紧,低低的笑,指尖抚过她腻滑的曲线,她轻轻的战栗,像蛇一样缠上他的腰肢,他的情欲再次被燃起,翻身将她压下,细碎的吻着她的唇瓣,探入口中撩拨香舌。 之后便是又一次的长驱直入,温柔细腻之下,他们彼此纠缠,熨合的天衣无缝。 当喘息声渐渐平息,沈婠疲累的伸出赤/裸的玉臂,有气无力的道:“起來,我要沐浴!” 惜尘却搂着她不让她动,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道:“以后欢愉之后不许沐浴!” 沈婠诧异的问:“为何!” 惜尘带着揶揄的笑说:“这样不容易受孕!” 沈婠怔住,惜尘笑了两声,将她圈的更紧。 第二日沈婠醒來,惜尘已离去了,春儿喜滋滋的对沈婠道:“皇上说了,让奴婢们不要打扰娘娘,娘娘昨日赶路累了,要多休息!” 沈婠笑了笑,想了想道:“去打水來,我要沐浴!” 身上还有昨夜疯狂的余温,还有惜尘的男子气息,她很不习惯带着这样的气味开始一天的新生活。 “是!”春儿什么也沒问,出去传热水进來。 (ps:五一劳动节快乐,即日起本文将一日一更,亲们不要催我,不要追杀我,因为一日两更实在太累了,这样的话可以不那么累,也可以筹备下一本新书,所以,当本文完结的时候,就有新书奉上,大家就不会等的太辛苦鸟。 当皇后好辛苦,下一本不写皇后,写王妃吧!大家觉得如何,嘎嘎) ------------ 庆妃伏诛(二) 來行宫的第二日中午,大家预备了在“清溪流淙”旁的“水韵馆”里设宴,昨夜大家歇的还好,今日精神头便足了,因此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将原本淡雅的水韵馆装饰的花红柳绿。 水韵馆是由玉石搭建而成,四面雕镂阑干,玲珑玉澈、因就近“清溪流淙”,能听到石壁上悦耳的流水声,夹杂着悠远的丝竹管弦之声,愈发觉得宁静舒畅。 今日赐宴除妃嫔等内命妇外,外命妇也有三宰的妻子及几位大人的正妻,其中不乏庆妃的母亲和嫂子。 沈婠与惜尘坐在上首,冷眼打量着她们,目光又触及到刘兆的夫人,据说刘兆的夫人常年病着,今日看她,的确面目浮着一层病色,坐不了多久身子就有些摇摇欲坠,勉强倚在身旁的丫鬟身上。 沈婠笑了笑,温和的冲她说道:“夫人可是不舒服,若是这样,不妨先下去歇息吧!” 刘夫人惶恐的说道:“娘娘恕罪,民妇失礼了!” 沈婠尽量让自己显得亲切,抬手道:“夫人不必如此,身体要紧!”她看向惜尘,道:“皇上,臣妾看刘夫人恐怕不宜久留!” 惜尘点头道:“既然皇后发话了,韩氏你且下去歇息吧!” 刘夫人无法,只好行礼退下,面上很是羞愧的样子。 惜尘拍了拍沈婠的手背,道:“别放在心上,刘兆的夫人身子一直不好,这才实在不该长途跋涉的过來!” 沈婠低声问道:“刘大人怎么糊涂了!” 惜尘笑道:“他不放心他的夫人独自留在京城,他们,,也算是糟糠夫妻了,刘兆寒窗苦读时娶了这位发妻,一直相濡以沫到了今日,他妻子身体不好,至今未能给他诞下一男半女,刘兆却不离不弃,连个妾也沒有纳!”说时,他的神色也有些微微的动容。 沈婠怔怔的听完,道:“想不到,刘大人到是位至情至性的好男子!” 惜尘笑道:“否则,朕也不会那么器重他呀!”他叹了叹,又道:“虽说为政者不看私德,但有些官员私德败坏,朕实在不堪大用,否则百姓之口,难以掩饰!” 沈婠亦笑道:“皇上的想法到与别的君王不大一样,别的君王以能力为先,而皇上却是以道德为先,皇上会是个好皇上,有刘兆大人做表率,朝廷的风气一定会很好!” 两人相视一笑,惜尘既是满意,沈婠却在心中有了计较。 酒过三巡,崔尚宫在沈婠耳边低语了几句,沈婠面色微变,随即恢复常色,笑对惜尘道:“臣妾有些不胜酒力,出去醒醒酒!” 惜尘示意她退下,又让别走的太远,待会儿还要回宴席來。 沈婠虽崔尚宫走到外面,问道:“何事!” 崔尚宫道:“有人要见娘娘,微臣问他何事,他不愿意说,只说受逸王之命,要亲自会见娘娘!” 沈婠沉吟半晌,道:“八成是庆妃的事有眉目了,走,去见他吧!” “清溪流淙”旁边是个小园子,里面种植各种古老藤蔓,假山嶙峋,花木盛开,翠**滴中又饱含了火红的石榴,艳若火炬,藤蔓的架子上几个鸟笼子,笼子里几只金丝雀,沈婠瞅了半晌,唇边泛着薄冷的笑意。 站着瞧了一会花木,崔尚宫就将那人带來,沈婠一瞧,看着面熟。 那人跪下请安道:“奴才连升给娘娘请安!” “连升!”沈婠使劲在脑海中搜索这个名字。 连升抬头一笑,道:“娘娘忘了,奴才以前是在惠太妃跟前伺候的,娘娘小时候去惠太妃那里玩耍,您还赏了奴才一块膏药呢?” 沈婠这才想起來,那时候因为心里喜欢惜朝,所以常去惠妃那里,而这连升是跟在惜朝身边的,所以虽然不喜欢,但也对他沒给过脸色,倒是听说他风湿,顺手从家里带过膏药來给他,自己都忘了这事,难为他到还记得。 当下便笑道:“原來是连升公公,快快请起!” 连升起來,也不说旁的,瞧了瞧沈婠身边的崔尚宫和香茗春儿,沈婠笑道:“无妨,有事尽管说!” 连升便从怀里拿出个布包,道:“这是十二爷临走前交给奴才,让奴才一定要亲手交给您的!” 春儿从他手里接过,再递到沈婠手中,沈婠打开一看,唬了一跳,这布包里除了一些信件外,还有一个布偶和一个比目鱼的香包。 那木偶正是和巫蛊之案中出现的诅咒太后的布偶,这东西早该毁掉才是,怎么会出现在十二手里呢?而细细看來,这布偶的布料和制作的针脚,完全和这个比目鱼的香包一模一样。 果然,巫蛊一事和庆妃脱不了干系。 再看那些信件,沈婠立时了然于心,淡淡笑道:“十二果然深知我意!”见连升还在,就对香茗使个眼色,香茗从身边拿出个金锞子,对连升道:“这是娘娘赏赐给你的!” 连升忙摆手道:“哎呦,奴才怎么敢讨娘娘的赏呢?奴才只是尽心为十二爷办事罢了!” 沈婠笑道:“只是个小玩意儿,赏公公打酒吃,以后怕是还有事要麻烦公公呢?” 连升推辞不过便收下了,笑道:“娘娘放心,有事尽管吩咐奴才,奴才是看着十二爷和娘娘长大的,奴才岂敢不尽心啊!” 崔尚宫听他说的不像,轻咳了一声,他脸上顿时讪讪的,打了个千儿退了出去。 香茗问道:“娘娘!” 沈婠抬手,道:“此事需从长计议,这包东西先收好,不要让人瞧见,咱们先回宴席去,莫让人怀疑!” “是!” 几人出了小园子,刚准备回宴席,就见庆妃的嫂子也出來醒酒。 沈婠心想如此之巧,到可以试探一番,便也不避让,上前说道:“少夫人也出來透气!” 卢氏未曾想会在此见到皇后,慌忙下跪请安,道:“民妇见过皇后娘娘,贪多了几杯,有些上头,因此出來走走,不想冲撞了皇后,真是罪该万死!” 沈婠命她起身,笑道:“哪里的话,是本宫打扰了少夫人才是,本宫才醒过酒來,这就回去,少夫人切莫在外站得太久!”目光触及她腰间,蓦然一动,面上却笑道:“咦,这个荷包到是别致!” ------------ 庆妃伏诛(三) 卢氏面色一慌,见沈婠已拿起自己腰间的那个比目鱼香包,似乎很是喜欢的样子在端详着,卢氏心一横,笑道:“这是妾身亲手缝制的香包,和妾身的相公一人一对,娘娘若是喜欢,妾身亲自做一对送给娘娘吧!” 沈婠笑道:“少夫人真是好巧的手呀,本宫那里人虽多,却沒有一个比得上少夫人这般心灵手巧的,罢了,本宫不能夺人所爱,这又是你们少年夫妻之间的信物,我若也要那么一个,只怕惹來旁人侧目!” 卢氏忙道:“娘娘是天价贵胄,有什么东西是娘娘不配有的呢?” 沈婠笑了笑,放下那个香包,说道:“本宫回去了,少夫人在此略坐一回便罢,切莫误了时辰!” 卢氏屈膝道:“是!” 沈婠便带着崔尚宫等人回席,冲惜尘温婉一笑,落座身畔,惜尘握了她的手,轻声问道:“可觉得好些了!” 沈婠略略点头,笑道:“很好!” 一切皆在她的掌控之中,有什么不好的呢? 宴过之后,惜尘在鹤鹿同春内室安歇,沈婠却精神十足,叫來崔尚宫,让她把那些信件交给周相,道:“告诉他,庆妃的父兄和刘兆大人是一丘之貉,若要扳倒刘兆,就必须先除去这些人,再告诉他,除去这些人之后,替补人员的名单,本宫会帮他考虑的!” 崔尚宫小心翼翼的接过这些信件,放在怀中,问道:“庆妃父兄也是当年跟随刘兆大人倒相的官员吗?” 沈婠冷笑道:“当然,否则皇上为何如此善待庆妃呢?” 崔尚宫微微蹙眉,道:“既然如此,周大人想必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沈婠点头:“不错!” 崔尚宫施礼退下,沈婠又叫來香茗,在她耳边如此这番说了一遍,香茗一面听一面点头,沈婠说完了,香茗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将这件事办的稳妥!” 沈婠挥手让她去处理此事,自己却回到内室,坐在梳妆镜前,解下满头珠翠,慢慢梳理着自己的如瀑青丝。 唇边带着一抹寒凉笑意,眉目愈发显得冷寂。 庆妃,你是早晚要死在我手中的,而我,不介意再多等一些日子。 天气愈发炎热,整日在行宫中厮混,早上各宫來请安时便带着众人去逛园子,晌午有时便一起用膳,午后歇息,傍晚凉快些时候又与众人或是听曲,或是看戏,晚上又有宴饮。 一连十几日如此,不曾与惜尘时常相处的妃嫔们,也因此能与他隔三差五的吃饭玩乐,因此,鹤鹿同春里是愈发热闹了。 转眼,到了六月,白天的时辰长了许多,而天气也热的厉害。 刚刚用过午膳,遣走众人,沈婠拿着冰碗吃着,一脸的惬意。 “娘娘!”素娥在外叫了一声。 “何事!”沈婠慵懒的问道。 春儿打了水晶珠帘让素娥进來,素娥手中端着一个金漆托盘,里面是缠枝莲纹的白玉小碗,呈给春儿,春儿端來递给沈婠。 “这是什么?”沈婠放下手中的西瓜冰碗,看了那紫红色的清凉果汁一眼,闻着酸酸甜甜,像是酸梅汁。 果然,素娥回道:“才刚皇上在庆妃那里,得了这酸梅汁,皇上命人送來,叫奴婢给娘娘解暑!” 沈婠眉毛一挑,惜尘去了庆妃那里,她是知道的,庆妃让人來请了他去,说是有什么事情,原來就是为了这个。 吃吃一笑,沈婠推开那酸梅汁,笑道:“我不喝这个,素娥,赏给你了吧!” 素娥愣住,沈婠问道:“怎么,你还不乐意了!” 素娥忙道:“奴婢不敢,只是这毕竟是皇上赏赐给您的,奴婢若是喝了,实在是大不敬!” “你到是懂规矩!”沈婠又笑,眼里却一丝笑意沒有:“赏给你就是你的了,庆妃的东西,本宫可不敢动!” 春儿嘟着嘴接口道:“就是,谁知道里面什么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沈婠笑睨她一眼,素娥面色一僵,揣测着道:“这……皇上是喝过的……” 沈婠道:“皇上能喝的东西,本宫未必也能喝!” 素娥忙跪下道:“奴婢多嘴了!” 沈婠挥挥手:“乏了,你下去吧!这酸梅子赏给你,你喝也好,倒了也好,随你的便!”说罢,面朝里睡过去,不再理她。 素娥不再犹豫,端着酸梅汁一仰脖喝了下去,施礼告退。 春儿嘀咕:“早这样不就沒事儿了,白惹得娘娘不高兴!” 沈婠“嗤”的一笑:“让你喝,你敢不敢!” 春儿脸上泛红,道:“我想庆妃也不敢当着皇上的面对娘娘如何……” 她毕竟是一直伺候沈婠,待沈婠的情意自然与别人不同,因此就算有些出格,沈婠也从來不管。 沈婠听她这么一说,笑了起來,伸手将她拉到面前,幽幽问:“你说素娥这人的忠心,可信么!” 春儿傻傻的说:“奴婢不知!” 沈婠一笑,高深莫测的说道:“她的忠心,可信不可信,晚上便知!” 春儿愣住,不知沈婠何意,只觉得那笑容背后隐藏的暗潮汹涌。 沈婠悠哉的侧身睡着,一时又嚷天热,春儿叫内务府换上新的冰块來,盛在景泰蓝的大瓮里,又叫來两个小丫头,隔着冰块对着沈婠打扇子,自己则跪在榻上,轻轻的摇扇。 沈婠这才勉强睡着,扇了一会儿,春儿手酸,又换了另一只手,如此反复几次,沈婠足足歇了快一个时辰才起。 醒來时间春儿仍是那个姿势跪在床边,不停的扇着扇子,沈婠道:“快起來吧!我不睡了!” 春儿刚一起身,便坐了下去,沈婠问:“怎么了?” 春儿不好意思的说:“跪得久了沒挪地方,腿脚全麻了!” 沈婠心中微酸,晒笑道:“傻丫头,你也不知道略动一动!” 春儿一本正经的说:“动了只怕吵醒娘娘!” 沈婠叹道:“你呀!”又对那两个小丫头道:“过來扶你们春姐姐到外面歇会儿吧!取些绿豆汤去喝!” 可巧香茗端了绿豆汤进來,笑道:“娘娘可真是体贴!” 沈婠故意板着脸道:“贫嘴,她们都在跟前伺候,也不知道你到哪里偷懒去了,还不过來给我更衣!” 香茗笑了一会,放下绿豆汤对春儿道:“你且去吧!可别委屈了,我來伺候娘娘!” 春儿脸红了一红,道:“香茗姐姐就会打趣我,哪里委屈了!” 正说笑间,却听外面…… (ps:囧,标題又提前了,不高兴改啦!就这样吧!) ------------ 庆妃之死(一) 正说笑间,却听外面一阵爽朗的笑声,却是惜尘,他一面走进來一面笑道:“皇后身边的人,谁敢委屈了,纵然皇后答应,朕亦是不答应的!” 几人纷纷起身相迎,行礼请安,沈婠却依旧歪着,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惜尘也不恼,径直走到她身边,坐到榻上,笑问:“何事如此高兴!” 沈婠却道:“你瞧着我是高兴的样子么!” 宫人们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惜尘瞧见沈婠因刚睡醒而显得极其慵懒的模样,发髻微松,肩头青衫已滑落到了手臂上,露出柔腻酥白的一片雪肤,伸手就要去轻抚,却被沈婠躲开,站起身來。 惜尘一笑,道:“那是不高兴了吗?” 沈婠坐在镜前,笑问:“我且问你,你这是从哪儿來呢?” 惜尘道:“从庆妃那里……”他忽而又笑起來,道:“敢情你这是吃味儿了吗?”说着上前揽住她的肩。 沈婠推开他,道:“谁和你嬉皮笑脸的!” 惜尘不怒反笑:“看來,果真是吃味了,我不过去喝杯茶,也是惦记着她那里的酸梅汁好吃,我想着你似乎喜欢,所以去的时候,让她也给你送了一碗,你吃着如何!” 沈婠冷冷笑道:“我哪敢吃她送的东西,不怕她毒死我嘛!” 惜尘怔住,抚慰道:“朕也是吃过的,不然,也不敢送來给你呀,再说,哪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给你投毒!” 沈婠笑的无邪:“愈是明目张胆,才愈是沒人怀疑呀!” 惜尘被这话噎住说不出來,只得讪讪的坐在一边,沈婠边梳头边道:“我沒吃,赏给素娥了,要真有问題,就当素娥替了我了!”说着冲他嫣然一笑,自己挽了个堕马髻,斜斜插了一支碧玉簪,换上浅色的碧纱裙,坐在窗前看湖里新开的并蒂莲。 “倒是可以采撷菱角來吃!”沈婠闲闲的说了句,拿扇子扇了一会儿,回头问惜尘:“江南的旱情如何了!” 今年钦天监说是旱年,因此早做了准备,河道灌溉工程,是沈婠的父亲在世时大力推荐的,因此早几年若是奉上旱年,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今年的灾情似乎格外严重,春日里本就少雨,四月下过一次,五月里连着一个月都沒下一滴雨,而气温比往年又高了好些。 惜尘道:“无事,朕让人在江南巡视,若有旱情,必会告知京城!” 沈婠秀眉一挑,问道:“巡视的人,不会是庆妃的父兄吧!” 惜尘沒有回答,沈婠已了然于心,笑道:“难怪皇上肯去吃她的酸梅汁了!”语气里已是强忍了怒意的,果然啊!果然,丧子之痛比不上他的皇权。 看來,要除去庆妃,非得奖她父兄赶尽杀绝不可了。 幸而,她已开始部署,旱年,倒是她可以利用的武器了。 用过晚膳,天色已黑,沈婠和惜尘闲庭信步,走到湖边,只闻得荷香阵阵,又有漫天星斗如碎银,晚风习习沁凉意,湖边柳树,树影婆娑;水中鸳鸯,嬉戏其间。 沈婠趴在游廊的栏杆上,用手里长长的柳条儿戏弄水上的鸳鸯和荷叶间的鲤鱼,悠悠问道:“明儿记得让人采菱角來,我知道好几种吃的法子呢?” 帝后二人散步,沒带多少随从,此时游廊里就他二人,宫人们都远远站着,惜尘伏在她旁边,应道:“好,都依你!” 他的语气极其宠溺,沈婠早已习惯,两人一起折花斗鱼,玩得不亦乐乎,不曾注意那边有宫人急急跑來,被崔尚宫拦住,那人在崔尚宫耳边一阵耳语,连崔尚宫都变了脸色。 稍稍安抚了那人,崔尚宫移步近前,俯首拜倒道:“皇上,娘娘,微臣有事要奏!” 惜尘诧异的看她一眼,沈婠也是满脸疑惑,问道:“何事!” 崔尚宫道:“方才有宫人來报,伺候娘娘的素娥姑娘怕是不好了!” 沈婠一惊,忙问:“什么叫不好了!” 崔尚宫语速虽快但并沒有含糊,道:“晚膳前香茗去寻素娥來伺候晚膳,却被告知素娥身子十分不适,便來禀告给了微臣,微臣原只以为大约是中暑,并未在意,只让她歇息,可是刚才又有人來说,素娥姑娘上吐下泻,人已虚脱了,沒有娘娘的恩准,宫人是不好请太医的,所以……” 沈婠蹙眉听完,并不十分紧张,只道:“既然如此,念她伺候我一场的份儿上,让太医去看看吧!” “是,多谢娘娘!” 崔尚宫过去传话,惜尘道:“想也沒什么?大约是天热,吃坏了肚子!” 沈婠嘻嘻笑道:“只别是那碗酸梅汁捣鬼便成了!” 惜尘不语,心头却陇上一层阴霾。 在外又走了一圈,沈婠见惜尘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便回了鹤鹿同春,让人去端來一碗莲子羹,喝了好歇下。 还沒等春儿把莲子羹端來,就见香茗急急忙忙的进來,脸色惊慌的说道:“娘娘,不好了,素娥吐血了!” 沈婠大惊起身,问道:“怎么会吐血!” 香茗道:“奴婢请了孙太医來问诊,孙太医说……素娥她……是中了毒!” 这回连惜尘也惊动起來,一把掀开水晶珠帘,直直盯着香茗问:“怎么会中毒!” 香茗摇头道:“奴婢不知,孙太医正在仔细查验,只是素娥她……她……”说着,眼里已有了泪光,素娥毕竟跟在她手底下做事,平时又是极沉稳勤快的人,因此如今看她这样,香茗心中毕竟十分不自在。 沈婠果断说道:“我去看看!” 惜尘却拦着她说:“你是皇后,不便屈尊去看望一个宫女,朕让此次跟來的太医都过去那里,一定不会让她有事的!” 沈婠只好点点头,又道:“皇上,您莫要忘了,素娥曾经救过我,若她有事……臣妾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惜尘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香茗会意,连忙到外面告诉小石子,小石子里忙让人到行宫外围叫上所有跟來的太医,一同聚到了素娥所住的地方。 小小的寝室立刻挤满了人,太医们一面诊脉,一面仔细问询,又查验了食物和屋内的摆设。 “我查到了!”孙太医忽然叫了起來,手中捧着的铜盆里,是素娥的呕吐物, ------------ 庆妃之死(二) 惜尘脸色生硬,冷冷问道:“是什么?” 孙太医并太医院院正跪在地上,答道:“回皇上,微臣仔细问询过,素娥姑娘午膳时与另外几位姑娘吃的一样,唯独多出來的,是皇后娘娘赏赐的酸梅汁,而微臣和院正大人都已确定,素娥姑娘呕吐物中的酸梅汁里,有毒!”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春儿颤抖着说道:“可是……可是那酸梅汁,原先是给娘娘喝的呀!” 沈婠面上冷笑,忽觉右手一紧,见是惜尘紧紧握住自己,掌心里已有了微微的汗,,不错,那酸梅汁是他问庆妃要了给她的,若是她喝了,那么现在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人就是她了。 惜尘心底骤然发凉,若是沈婠喝了那酸梅汁,自己岂不是要悔死。 “來人,将庆妃押來!”齿间森冷如冰雪的语气,惜尘强压心头怒火,对小石子吩咐道。 是押來,不是请來。 沈婠冲小石子使个眼色,小石子会意。 庆妃被押來时,鬓发疏松,衣衫不整,想必是刚刚歇下,來不及整装就人带了过來。 惜尘额上青筋爆出,指着庆妃道:“你,可知罪!” 庆妃仰着头,睨了沈婠一眼,道:“臣妾不知!” 惜尘大怒,豁然起身,走到她面前,抬脚就踢向她面门,被一旁的宝珠拦下,宝珠抱住惜尘的腿哭道:“皇上息怒,有话好好问,不要踢娘娘啊!” 惜尘见一个宫女还敢如此公然顶撞自己,顿时喝道:“狗奴才,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朕还沒做什么?你就來指责朕了,來人,把这混账东西拖下去仗毙!” 此时庆妃方知兹事体大,变了脸色问:“皇上,臣妾有何罪,皇上就是要迁怒于臣妾,也要听臣妾一言啊!”她见两个太监上來押着宝珠下去,顿时哭道:“皇上,您先饶了宝珠吧!她是无心的,求皇上饶了她!” 惜尘头也不回只瞪着那两个太监道:“你们是死了吗?沒听见朕说话!” 那两个太监哪还敢顾及庆妃,拖着宝珠就出去了,随后便听到闷棍的响声,宝珠是被掩住了口的,因此听不到叫喊声。 庆妃不敢大哭,只抬头问惜尘:“臣妾到底犯了何罪,皇上如此劳师动众的要拿臣妾!” 惜尘怒道:“你还有脸问朕,好,朕就告诉你,皇后这里的素娥,怕是不行了!” 庆妃冷笑道:“那和臣妾有什么关系!” “她喝了你给皇后的酸梅汁,你还敢说和你沒关系!”惜尘怒极:“朕在你那里喝了,叫你给皇后也送一碗,谁知你连这点空当也要钻,若是皇后有事,岂不是陷朕于不仁不义之地,庆妃啊庆妃,你好歹毒的心思!” 庆妃听完脸色已变了好几下,此时是又惊又惧怕,向惜尘哭诉道:“皇上,我沒有,臣妾沒有啊!臣妾怎么会毒害皇后娘娘呢?那酸梅汁皇上您也喝过的,您沒事啊!况且……况且……” 惜尘冷冷道:“朕的确沒事,可那碗酸梅汁有事,况且什么?你是不是想说,你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投毒!” “是,是,臣妾就是这个意思!” 惜尘怒极而笑,指着她道:“好啊!好啊!你果然洞悉人心,以为这样说,朕就不会怀疑你么,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朕早就不该信了你,來人,传朕旨意……”说到这里,他静默了一阵。 众人都看着他,沈婠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倒要看看,如今出了直接要毒死自己的事件,他是不是还会姑息养奸。 惜尘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的怒意减了一些,缓缓道:“庆妃陆氏,以下犯上,言行无状,扰乱宫闱,废去妃位,降为,,选侍!”他似乎疲累之极,对小石子道:“选侍地位低下,沒有资格随侍西郊行宫,明日,不,今夜就叫人送她回宫,幽居永巷,不得外出!” “是!”小石子淡淡的应了。 庆妃仍不肯服输,睁着泪眼道:“皇上,此事蹊跷,臣妾绝对沒有毒害皇后,臣妾绝不会在自己宫里做出这样的事來!” 一直不语的沈婠忽然开口道:“你一直不肯承认你下毒,那么本宫问你,扎小人,行巫蛊的,是你吗?” 庆妃脸色蓦然变得苍白,咬牙道:“不是……此事皇上早有论断,是皇后宫中的那个小路子……” 沈婠冷笑一声,一挥手将两样东西扔到她面前,悠悠道:“那么,你最好看清楚,这是什么?” 地上滚落的,一个是那日的布偶,另一个便是比目鱼的香包。 沈婠缓缓道:“这两样东西,你都该认识,这布偶就是从本宫那里挖出來的巫蛊,而另一样,就是你哥哥身上的香包,两样东西的布料,针脚功夫,完全一致!” 庆妃死死咬住嘴唇,厉声道:“你胡说!” 沈婠缓缓道:“听说你嫂子针线功夫很了得,既然你觉得我看的不准,不如宣她进來看看如何!” 庆妃的下唇几欲被咬出血來,沈婠却不管,故意看向惜尘问道:“皇上以为如何!” 惜尘蹙眉不语,他在犹豫,,他竟然在犹豫。 是怕事情真相太过不堪,保不住庆妃性命么。 连手握重兵的裴大将军你都毫无顾忌,却顾忌区区一个陆氏一门,难道只是因为裴大将军远在边关,而庆妃的父兄都在京城用事。 愈是这样,沈婠便愈是要将庆妃等人除之而后快。 惜尘正踌躇间,就见屋外人影晃动,小石子皱着眉出去看看,沈婠瞥见那黄衫宫人的衣角,心中一动。 小石子进來时果然面有忧色,对惜尘道:“皇上,京城加急文书,三宰在外等候皇上议事!” 惜尘看了看沈婠,又看了看庆妃,道:“将陆选侍押下去,明日再论罪!”说罢也不看沈婠,径直走了出去。 沈婠微微冷笑,挥手让人带庆妃走,用不大但她亦能听见的声音道:“你的父兄,怕是不好了呢?” 庆妃猛然回过头來,盯着沈婠的眼睛骤然收紧,沈婠依旧带着云淡风轻的笑容,望着她被强行带走了。 (ps:nnd,下一章庆妃要是再不死,我就去shi,) ------------ 庆妃之死(三) 夜已深了,除了蛙鸣,听不到任何声响,沈婠披衣坐在床沿,目光定定的望着跳到的烛火,崔尚宫担心的说:“娘娘,皇上还在议事,只怕一时半会回不來,娘娘还是早点休息吧!” 沈婠似乎并未听见,眼神未曾改变一下。 崔尚宫叹了口气,正准备退下时,却见沈婠站起身,冷然道:“老师,我要见庆妃!” 崔尚宫一愣:“娘娘!” 沈婠看着她慢慢说道:“她与她的家人是相互依傍的,有她的家人在,她就不会死;而若她死了,她家人就会失去依附,对我來说,她先死还是后死,总得死的,与其让她死于楚惜尘的震怒,不如让她死在我手上,也成全了我报仇的心愿!” 她说这话已是铁了心要送庆妃上黄泉路的,崔尚宫无法,只得让人取來玄色披风,亲自搀扶着她,也不打灯笼,更沒有带其他人,两人缓缓走向庆妃被拘谨的“思存斋”,只是走到“思存斋”时,却见夏文泽等在那里。 “她怎么样!”沈婠问道。 “很安静!”夏文泽道,显然,他早已授命在此监管庆妃了。 进了“思存斋”,只见庆妃一人蜷缩在角落里,看到有人來,也不惊慌,只抬头看了沈婠一眼,冷冷道:“你來了!” 沈婠放下披风上的帽子,笑问:“你知道我要來!” 庆妃冷哼一声,站起身道:“酸梅汁里的毒不是我下的!” 沈婠笑的愈发妩媚而阴冷:“我知道!” 庆妃这才显出怒意來,狠狠道:“那你就该放了我!” 沈婠笑道:“你还真傻呀,我费尽心机布了这么个局,怎么会说放就放了你呢?” 庆妃的脸色忽然变得如鬼魅般可怖,厉声叫道:“是你!” “是我!”沈婠悠然道:“既能除掉你,又能试探素娥的忠心,这样一举两得的法子,除了我,还会有谁想得出來呢?” 庆妃愣了几秒,忽然尖锐的笑了起來:“你做梦,皇上不会杀我的,要杀早就杀了,我们家是倒相的功臣,何况我父兄……” “你这时候还提你父兄么,他们因为贪污河道灌溉的工程银子,致使江南旱灾愈发严重,不仅如此,还私吞民田,这个时候,只怕三宰和皇上正在商量怎么惩处他们吧!皇上最憎恨的是什么呢?贪污腐败,可你的父兄,偏偏不怕死呀,皇上那么好面子的人,希望百姓过得好,所以,谁和百姓过不去,有损他的皇家威严,谁就是跟他过不去!” 庆妃暴怒起來,吼道:“不可能的,你胡说!” 沈婠婉转的笑道:“我可沒有胡说,他们与底下官员互相往來的迷信,半个月前我就得到了,只不过那时不说,为的就是让这漏洞越來越大,大到连刘兆都保不了他们,连百姓和皇上都恨透了他们!” 她缓缓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父亲虽是权相,但他所做从未有损百姓利益,所以,即便他死,只是因为皇上好杀他,而不是如你父兄一般,,百姓恨他们,直到他们死了,也会在百姓心中留下千古骂名!” 庆妃盛怒之下,就要向沈婠扑來掐住她的脖子,夏文泽一出手把她推倒一边,沈婠轻轻松松躲了过去,而庆妃扑了个空,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沈婠轻蔑的说道:“濒死之人,还敢如此嚣张么!” 庆妃爬起來,脸上因为触碰到地面上的灰而显得脏乱一片,她胡乱摸了几把,却越是难看,恼怒之下瞪着沈婠道:“皇上的旨意一天沒下來,我一天都不会死的!” 沈婠冷冷道:“你以为我还会让你看到皇上的圣旨么,你不要忘了,如今你已不是二品妃,而是陆选侍,皇后处死一个选侍,沒人敢说一个不字,而你,,本宫都帮你想好了,死因就是,,畏罪自杀!”一面说着,她从怀中一面拿出一个青花瓷的蓝色小瓶子。 庆妃看到这个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沈婠笑道:“这个,你总还记得吧!杀死我孩儿的是这个,逼死我姐姐的也是这个,现在,总算轮到你了!”说罢她又对崔尚宫道:“去请丽容华來,想必她一定很乐意见到陆选侍归西!” 崔尚宫看了夏文泽一眼,退了出去。 庆妃冷笑道:“丽姬那个贱人,她算什么东西,当初在王府时不过是个歌姬,若不是有我的提携,她能有今天!” 沈婠淡淡道:“你的确提携了她,却也差点害死了她,爱或者很,世人往往会选择后者!”她顿了顿,又道:“不过,恨你的人,太多,我不能都叫來给你送行,所幸被你害死的人也不少,你到了下面,可以跟她们好好叙旧!” “我沒有害死过人,倒是你,害死了我的表妹!” “是么!”沈婠冷冷的:“娴雅姐姐不是你害死的吗?雪玲不是你派人灭口的么,也是你让骆霞假装有孕才会害死她,画之是你陷害的吧!其实,一开始你想把骆霞那所谓的龙胎栽赃到我身上,是不是!” 庆妃冷哼一声,不去理会。 沈婠慢慢道:“那日在宸宫中请安过后,骆霞忽然说见红,那个时候你们就想栽赃给我了,可惜我闻到了麝香的味道,所以赶紧让香茗去看,又让她找别的太医,可是你为了不让别的太医给骆霞诊脉,只好说沒事……若不是香茗去的快,那个不存在的孩子就要因为宸宫里有麝香而滑掉了,是吗?” 庆妃不否认,却也不吱声。 沈婠继续说道:“你沒有法子,想另外想办法,可是这么凑巧,画之送了几段苏绣去,按照骆霞那个脾气,她是不会看上这些东西的,可是才几天她就穿上了裁剪好的衣服,而且每日请安的时候我都见她穿着,本宫还很奇怪,骆霞什么时候这么喜欢画之了,要她看不上眼的人,就算是真金白银,她都未必肯要,何况还每日穿在身上,你们讲麝香熏在衣服上,嫁祸给画之,若不是你那么急躁的想除去帮你们圆谎的太医,我也不会发觉其中的不对,你,真是太心急了!” 庆妃神色变了变,冷哼道:“难道就算我不心急,你就不会怀疑么,要不是你逼人太甚,非要处罚霞儿,我又怎会出此下策!” “一切,不过是你们自作孽,不可活罢了,怨不得旁人!” 庆妃笑道:“不错,的确是我们自作孽,可是?荣嫔,,你的娴雅姐姐,并不是我……呵呵,我为何要告诉你呢?我就等着有朝一日,你死在那人手上,好教我心里痛快万分!” 沈婠怒道:“你说什么?” 庆妃只是笑,一扬眉,道:“沈婠,你知道你这样子让我想起了谁么,沒错,就是你的姐姐沈媛,你们,还真是一个德性!” 沈婠压下怒火道:“不要着急,你马上就能见到她了,当初你给她灌下毒药,现在由她的妹妹我來送你下黄泉,也算是种缘分,对不对!” 庆妃淡漠道:“要杀她的人是皇上,我不过是奉命行事,不过……”她的眼里闪现怨毒:“就算皇上不杀她,我也不会放过她的,若不是她……若不是她……我怎么会一直都不能当上母亲……”她说着,已呜咽了起來,又抬起头指着沈婠厉声道:“你以为失去孩子很痛苦吗?那总比一辈子都沒有孩子來的好吧!你毕竟有过孩子,可我呢?我一辈子都别想有孩子,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姐姐,沈媛,披着贤惠王妃的外皮,却做出如此阴狠毒辣的事!” 沈婠微微动容,沉声道:“你简直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哈哈……”庆妃嘿嘿笑了起來:“我有沒有胡言乱语你最是清楚不过,当初你也曾在王府小住的,你姐夫有你姐姐一个正妃,我和裴妃两个侧妃,还有十几位姬妾,可是?除了裴妃在艰难下诞下一个儿子,其余也就两个女儿……裴妃的儿子,还是早产得來的,她怀孕三个月才说出來,七个月就把孩子生下來了,若不是那时皇上要依仗裴大将军,你以为平儿会安然活命吗?不过,沈媛那贱人千算万算,也沒想到皇上也在防着她呢?” 沈婠面色平静,手指却在颤抖,如今再回想姐姐在世时的日子,心中仍不免难过,她在王府时,不是沒有见过惜尘对姐姐的冷淡,有时整一个月都不会踏进姐姐的寝室……他既然不愿意和姐姐有孩子,为什么愿意和自己有呢?难道,是因为沈家已经不存在了,所谓的后党,不存在了吗? 庆妃幽幽看着沈婠,黑夜里的眸子仿若猫一样发出可怖的光芒,她问:“你可知道,皇上为何一定要处死沈媛吗?她那时已是皇后,被废之后完全可以留一条一条性命的,皇上连你二哥都饶了,却为何不肯饶恕她呢?” 沈婠问道:“为何!” 庆妃凄厉的笑了起來:“原來你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啊!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死也不会!” 沈婠再无心思和她周旋,一字一顿狠狠道:“那你就去死吧!”挥手将瓷瓶递给夏文泽道:“给她灌下去!” 庆妃一边冷笑一边后退,忽然道:“我是不会死在你手里的!”忽然,只听“彭”的一声,她撞在了墙上,鲜血如注涌出,仰面倒下,唇边还带着一丝冷笑。 “啊!”门口传來惊叫声,原來是崔尚宫带着丽容华來了,丽容华刚好看到庆妃死去,吓得叫了起來。 沈婠静静站着,丝毫沒有畏惧,丽容华强忍着恶心和害怕挪到沈婠身边,惊慌的问:“这……这就死了!” 沈婠冷冷道:“死了,还能怎样!” (ps:额滴个神哟,终于把她写死了,再不死我都得死了。 旧人虽已去,又见新人來,于是,下一章节有新妃子出场,) ------------ 明妃(一)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庆妃死了,这个曾经百般刁难甚至想至沈婠于死地的女人,现在终于死了。 欺负过她的人,与她为敌,与整个沈家为敌的人,都得死。 身上的薄纱裙沾染了庆妃死时溅上的鲜血,沈婠深深缓缓的呼吸,慢慢讲血液的味道融入,这样熟悉的味道,大哥死时,是这样的味道;孩子小产时,也是这样的味道……她不会忘记,永远不会忘记,皇家欠她的,太多了。 鲛绡婆娑的声音,帘幔被层层打开,惜尘疲累的走进來,看到她身着血衣坐在椅上,微微怔忡。 “怎么不把衣服换了!”他轻柔的问。 他是知道的,后宫里的任何事,他都是知道的。 “庆妃死了!”沈婠抬头,唇边带着凉薄笑意,轻轻的说。 他站到她面前,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淡淡道:“我知道了!” 沈婠笑了,双手按在他的手臂上,含笑道:“我就瞪大眼睛看着她去撞那堵墙,让她死的痛快她不要,非要让自己面目全非,我看到墙上的血像雪地里的红梅一样鲜艳,她头上破了个窟窿,整个脸都扭曲变形了,血流出來遮住了她满脸,我就这么看着,这么看着……我要看着她咽气,她倒在地上的时候,还有气息,眼睛却沒闭,她大概是死不瞑目吧!死不瞑目,哈哈,死得好,真是死得好!” “婠婠,婠婠!”惜尘一把抱住她,她笑起來身子颤抖,笑声从一开始的尖利变得歇斯底里。 “她那恶心的血溅到了我的脸上,身上,真是恶心,但是我沒有擦掉,这样我才能真实的感受到,她死了,她死了!” “婠婠,婠婠……沒事了,庆妃死了,以后沒人能伤害你了!”惜尘紧紧搂着她,能感受到她心地的恶魔在蠢蠢欲动,他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安静下來,在她耳边低语。 沈婠大口的呼吸着,半晌之后,才不那么激动,她抬起脸看着楚惜尘,冷冷的说道:“庆妃是死了,可是还有裴妃呢?那些欺负我的人,我都不会放过她们!” 惜尘托住她的头,把她搂的更紧,安慰道:“好,好,朕答应你,那些欺负你的人,都不会放过!” 沈婠想要挣脱开他的怀抱,倔强的说道:“我不要你來,我要亲自动手,你放开我!” “婠婠,别激动好吗?”惜尘觉察出她的异样,心魔作祟。 知道她无法平静,惜尘一指点在她腰间的昏睡穴,沈婠软软的倒在他怀里。 把她放在床上,惜尘轻柔的拂拭着她的脸颊,眼眸深处是疼痛和无尽的爱怜,她等这一天应该等了很久,自己,,让她很失望吧! 天一亮,惜尘就对外颁布了处置陆家一门的旨意,庆妃的父兄被问斩,原本能得到饶恕的嫂子却因为帮庆妃做了那个巫蛊的布偶被处死,其余人流放,其中也包括庆妃的两个侄女一个五岁一个三岁,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侄子。 “流放岭南路途遥远,况且就算到了岭南,那里瘴气遍布,恐怕也不会活得太久!”崔尚宫在说完皇上的处置后,又说了几句。 沈婠定定发愣,半晌才道:“若是死了,到也好!”她兀自一笑,满是悲凉的意味:“我可不想再有人活得像我一样,整日充斥着报仇的心思,活得如斯痛苦,不如早早死了,倒也干净!” “娘娘!”崔尚宫叹道:“娘娘怎么说这些丧气话呢?能活着就是最大的胜利了,娘娘以后的路可长着呢?如今不过才死了个庆妃而已,真正危险的敌人并沒有除去啊!” 沈婠目光倏然一变,低声道:“庆妃临死前说娴雅姐姐不是她害死的,不知这话是真是假,对了,雪玲临死前也说过给她蜀葵的另有其人,那个被宫正司带去的宫女呢?” 崔尚宫摇头道:“那宫女受不住酷刑,已经死了,她……至死也沒招供幕后主使是谁!” 沈婠冷笑:“又是一个嘴硬的吗?难道她们真以为我查不出來!”她在脑海中仔细回想,又慢慢道來:“如今庆妃死了,裴妃被禁,剩下的最高位分是顺贵嫔,可她身体很不好,更何况,她能诞下孩子,说明那时候受我姐姐重用的,不管她是不是沈家的人,她应该无害,然后便是姚容华和丽容华……丽容华是个蠢人,至于姚容华,,识时务者为俊杰,但她毕竟是太后娘家的人,以后,对她还是地方一点的好,至于端嫔,本宫信她!” 崔尚宫一面听一面点头,道:“娘娘言之有理,如今我们要提防的,就是姚容华了!”她有问道:“另有一事要问询娘娘,陆选侍既死,那么死后的谥号是!” 沈婠冷笑:“区区一个选侍,又是罪臣,还需要谥号么,沒有葬礼沒有追封,让太监们收拾了扔到乱葬岗去!” 崔尚宫敛容,沈婠眸中狠厉尽显,狠狠道:“本宫要让她们都看看,得罪本宫的人,最后都是什么下场!” 庆妃死的太快,几乎后宫中人都沒有來得及接受这个消息,于是在这几天,西郊行宫到处在议论纷纷。 她的死是“畏罪自杀”,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她毒害皇后,还有之前的巫蛊也是她所为,霞贵人的假龙胎,也是她幕后主使……总之,一切不利于这个死人的话,纷纷涌出。 “瞧瞧这些人吧!人死了才敢说,活着的时候,可不见她们这么敢编排的!”沈婠将一颗菱角送入口中,含笑说道。 崔尚宫道:“雪中送炭的人不多,落井下石的却不少!” 沈婠但笑不语,香茗默默为她剥着菱角,春儿笑嘻嘻的说:“谁让她做了那么多亏心事呢?现在才死,真是便宜她了!” 沈婠看她一眼,笑道:“才说了落井下石,这位春儿姑娘这么着就落了块大石头!” 春儿吐了吐舌头做鬼脸,沈婠问香茗:“素娥如何了!” 香茗道:“孙太医施针救治过,已然沒事了!” “她可有说什么?” 香茗回道:“她什么都沒说!” 沈婠点头,道:“我记得妆奁盒子第三层有个祥云纹的盘金臂钏,你去送了给她,以示安抚!” 香茗道了是,沈婠又道:“至于什么贵重药材,随便她用,一定要把身子调理好了才成!” “是!” 正说话间,有人进來传话,崔尚宫去听了,回來低声道:“娘娘,逸王殿下从海东回來了,不日就将抵达西郊行宫!” ------------ 明妃(二) 十二到达西郊行宫那天,正是六月中旬的小暑,香茗和春儿把洗净的藕片灌上糯米,拿去煮了,等到凉了洒上白糖,就是沈婠要吃的“糯米糖藕”了。 正吃着,惜尘从外面进來,外面太热,一脸的汗,打水洗脸过后,换上干净的家常袍子,顺手也捡了一块吃,却皱着眉道:“好甜!” 沈婠笑道:“我喜欢吃甜的,你又不是不知,还來抢我的东西吃!” 惜尘一低头,将口中的糖莲藕哺到她口中,笑道:“那就赏给你吃了!” 沈婠咽下去不是,吐出來也不是,嗔他一眼,最后还是吃了下去。 惜尘得意的笑了笑,又道:“十二弟回來了,就住在行宫外围,这次出使海东,已将海东太子送了回去!” 沈婠听着,问道:“那,你不是说有交换的人么,是谁!” 惜尘正了脸色,道:“我正要同你说,海东大王这次送來的,是他的女儿,王姬李明秀!” 沈婠修眉一挑,问道:“这是何意!” 惜尘尴尬的瞧她一眼,道:“意思大约是和亲吧!” 沈婠嘻嘻笑道:“哦,原來是这样,我知道了,皇上放心,臣妾一定不会怠慢佳人的!” 惜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沈婠却又问道:“十二已回來了,那么这位明秀姑娘呢?” “朕先把她安置在出云阁里,等你召见过后,再作安排吧!” 沈婠仍是笑嘻嘻的模样问:“那么皇上,您希望臣妾怎么安排呢?庆妃刚殁,她又是海东的王姬,不如也封为二品妃吧!” 惜尘面无表情的道:“随你!” 沈婠笑着点头,说道:“对了皇上,臣妾还有一个请求,庆妃的前车之鉴,臣妾想要皇上颁布一条法令!” 惜尘饶有兴致的问:“是什么?” 沈婠正色道:“以后后妃有孕,需经太医院三位太医同时诊脉,院正,两位院判都确定有孕后,方可为准!” 惜尘点头:“不错,这个法子很好,避免再有人鱼目混珠!” 沈婠又夹了块藕片放在口中,惜尘凑到她身边,她躲开,酸溜溜的说:“皇上不是有了新人么,还顾念旧人做什么?” 惜尘哈哈大笑,道:“我就说你会吃味,还装什么贤惠大度呀,吃着甜的,心里直冒酸水吧!” 沈婠恼怒的想要推开他,他却不依,一边揉搓一边将她身上的衣服剥了个干净,宫人们早已悄然退下,室内只留下娇喘声和浓重的呼吸声。 缱绻缠绵之后,是无尽的回味。 傍晚时分,沈婠坐在“鹤鹿同春”临近湖边的廊里纳凉,威风送爽,吹起满湖粉荷碧叶,带來丝丝清凉,沈婠慵懒的倚在栏杆上,见夕阳西斜,照在接天莲叶上,一片金黄,手里拿了一片荷叶,水葱似的长长指甲,恰在荷叶上,留下一个月牙形的印记。 崔尚宫含笑站在一旁,香茗缓缓走來,面带微笑,施礼过后,禀道:“素娥已能下床了,体内的毒素也排除干净了,若再歇两日,身子大好了,素娥说,改日來谢娘娘!” 沈婠悠悠叹道:“谢我做什么?别恨我就是了,你去告诉她,让她好好养着,利索了再來伺候,有大用呢?” “是!”香茗笑着答应了,刚准备去传话,就见春儿急急忙忙的跑了过來,香茗啐道:“小蹄子,愈发疯魔了,怎么这么沒规矩!” 春儿跑來,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理香茗,直对沈婠道:“娘娘,我可打听出來了,那个海东的王姬,是个大美人呢?” 崔尚宫轻咳一声,香茗瞪她一眼。 春儿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不好意思的说:“当然,凭她怎么美,也沒有娘娘您美!” 沈婠笑了笑,冲崔尚宫说道:“老师以后该教教这丫头规矩了,幸而这边沒人,不然的话,真以为我这个皇后偏袒下人 ,连个丫头都管教不好!” 春儿急道:“娘娘,人家急着跟您说事儿呢?” 沈婠看她的样子好笑,也不忍责罚,笑问道:“不就是那个王姬很美吗?还有别的沒有!” 春儿深吸一口气,慢慢道來:“据说,这个王姬是海东大王王后的嫡女,非常受到大王和王后的宠爱,她长得非常美丽,而且能歌善舞,听说她跳舞很美,还能在莲花上起舞呢?” “莲花!”沈婠眯起眼笑了起來:“难道是古人常说的步步生莲么!” 春儿翻了个白眼,说道:“娘娘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这个王姬是献给皇上的,也就是说,她是來和娘娘争宠的!” 香茗接口道:“你觉得,单凭一个长相美貌的女子,就能抢走皇上对我们娘娘的宠爱吗?” 春儿一愣,沈婠气定神闲的笑了笑,道:“傻丫头,亏你还打听的这么清楚,得了,去问过皇上,今晚饮宴,让这位王姬和大家见一见吧!顺便,也请逸王殿下一起吧!” 春儿咕哝道:“逸王殿下是沒有问題的,可是奴婢可不想再看到那个什么妮卡了!” 沈婠一笑,但心中总有种挥之不去的阴霾。 崔尚宫去问过皇上,惜尘也决定今晚在秋水阁饮宴,但崔尚宫回來之后,告诉沈婠,说惜朝不能参加晚宴。 沈婠愣住:“为何!” 崔尚宫道:“大约是回來途中感染了风寒,此时正在歇息,也不会在西郊行宫久留,,不日就当回京城了!” 沈婠心中落寞起來,半晌才淡淡道:“哦,是这样!” 崔尚宫只当她担心惜朝的病情,便道:“娘娘不必太过担心,逸王大约是旅途劳累了,须知从海东回京城,水路就得走十五日,海上颠簸,想必是辛苦了!” 沈婠道:“我知道,能回來就好,可我总觉得……老师,为何我总感觉,他并不是所谓的风寒,而是不想见我呢?” 崔尚宫一愣,道:“娘娘何出此言!” 沈婠苦笑道:“沒什么?许是我多疑了!” 崔尚宫垂首道:“晚宴将近,请娘娘移步更衣吧!” “好!” (ps:沈婠和惜朝心灵相通的说,呜呜……) ------------ 明妃(三) 沈婠以皇后之仪,挽簪花高髻,戴九尾衔翠凤冠,两边各簪莺羽珠钗,蝴蝶发簪,珊瑚发簪三树,身着绛红水绸五彩凤凰宽袖长裙,浅色铺金的云纹中衣,下穿金线牡丹绚烂薄纱裙。 与惜尘相携步入馆内,四壁宫灯如织,宛若白昼,又印着湖面荷叶田田,间隙波光粼粼,不远处的“清溪流淙”那面隐约传來丝竹管弦之声,微余曼妙。 众人见帝后來临,纷纷出迎跪拜,等到二人落座,惜尘抬手示意,众人方才起身。 此番宴饮不为别的,只为给惜朝和海东王姬接风,赴宴之人除却众妃嫔外,再无旁人,而无奈惜朝未曾赴宴,因此,这宴会到成了迎接海东王姬的筵席了。 沈婠刚一坐下,目光流动,立时便看到了坐在右下首的海东王姬李明秀,她虽低着头,看不清长相,穿着海东的服饰,但仍能看出她肤如凝脂,发似乌墨。 沈婠冲惜尘浅浅一笑,低声道:“这海东的服饰,还真是有趣!” 惜尘闻言也对李明秀看了一眼,眼中并沒有惊艳之色,只一眼便移向沈婠,笑道:“的确有趣!” 沈婠笑过之后叹道:“只是待会儿便封她为妃了,明日她來请安,可不能再穿着这样的衣服,所谓入乡随俗嘛!” 惜尘觉得有理,点头道:“海东最重视礼节,想必这一点她应该清楚的,即便不清楚,你从旁提点就是了!” 沈婠吃吃笑道:“只怕委屈了皇上的美人儿!” 惜尘面上只是微笑,手却伸到背后,一把捏住沈婠的纤腰,沈婠吃了一惊,却不敢动弹,惜尘俯身凑近她耳畔,低语道:“朕的美人儿是想让朕在这里如何呢?” 沈婠面色微变,轻咬下唇,他的手在自己腰间游弋,往下便要撩起裙摆……外人看來,只道帝后和睦,此时不知在议些什么? 惜尘得意的低低一笑,放开了她,沈婠轻舒一口气,不忘转头瞪他一眼,他早已面向众人,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了。 沈婠仍在为方才那一幕心惊,也不仔细听他说什么?唯有那一句:“册封海东王姬为二品明妃……”沈婠听到这一句是迅速的扫视下面众人。 李明秀依旧低着头,丝毫不为之所动,而其余妃嫔位分都比她低,因此有些不忿到也属正常。 沈婠心底暗暗诧异,这个李明秀,难道听不懂北国的语言吗?怎么一动不动似木雕一般。 颁布旨意之后,小石子轻咳一声,对李明秀道:“明妃娘娘,还不出列谢恩!” 李明秀方才如梦初醒的样子,忙躬身出列,跪下拜倒:“多谢皇帝陛下!”她的礼节也与北国不同,而是双手在上,持水平状,头部深深埋在地上。 惜尘微微蹙眉,侧首对沈婠道:“明儿先让人教她规矩,等规矩学好了,再册封不迟!” 沈婠笑道:“我到觉得很有趣,不过皇上说了,臣妾一定照办!” 她细细看着李明秀的手,白皙细腻,十指如水葱般纤细修长,这是一双美丽的手,据说,这双手能弹奏任何乐器,包括沈婠一向擅长的琵琶。 北国会弹琵琶的人不多,只因当年南国后主喜爱琵琶,国破之日尚在弹奏,世宗谓之“亡国之音”,好在先帝继位后不再苛求,但北国人因此沒有学琵琶的,唯独沈婠喜爱这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脆,因此百般恳求之下,沈相才答应请人來教授。 而海东就沒有如此苛求了,这位王姬既然能歌善舞,在乐器方面,自然不输于人了。 沈婠想着,改天,到可以合奏以示高下。 筵席散了之后,惜尘与沈婠一道回了“鹤鹿同春”,小石子特來请示:“明妃新入宫中,不知皇上可要临幸!” 不等惜尘反应过來,沈婠嘻嘻笑道:“有佳人新至,皇上怎舍得她孤枕难眠呢?自然要去抚慰一番的了!”话刚一说完,只觉得脖颈后一轻,腰间一紧,已被人拦腰横抱起來,不及惊呼,就听惜尘咬牙恨恨道:“朕不知你如今是愈发牙尖嘴利了!” 小石子忙垂着头退下,又屏退了众人,关上门窗。 惜尘抱着沈婠回到内室,将她扔到榻上,榻上铺着细细的竹席,微微有股凉意,沈婠被撞得有些疼,头上的簪环也摇摇欲坠,恼怒的爬起來,道:“你发什么疯呢?” 惜尘却也不理她,将她扑倒在身下,狠狠亲了一口,道:“你不是常说朕是疯子么,你不知道朕发什么疯呢?朕这就把你给办踏实了,看你还敢巧舌如簧!”说着便堵上她的嘴,吸住丁香软舌缠绵起來。 沈婠只觉心神荡漾,竟是从未有过的浑身酥麻之感,他的吻愈渐热烈,她忍不住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要与他贴的更紧,惜尘满意她的表现,一面轻抚一面褪下她的衣衫和发簪,不等两人身上的衣物尽数除尽,身躯早已贴合到一起,缓缓进入,低喘轻吟,慢慢的融为一体。 帝后二人一夜缠绵,无话。 只说第二日沈婠起身梳洗过后,用过早膳,还不等膳食撤走,就听到外面禀告姚容华,丽容华和端嫔來了。 沈婠略一整装,坐到正厅,看着三人道:“你们三人今日怎的來的这样早!” 丽容华撇撇嘴,勉强笑道:“昨夜不是晋过二品明妃么,想着她今日大约会到皇后这里來问安,因此赶个巧,过來凑个热闹!” 她说话一向如此,沈婠只不做理论,故意笑道:“怎么,昨晚她和你们一道,你们还要看什么?” 丽容华道:“昨儿天黑,虽有宫灯,可这位明妃娘娘金贵的很,就是不愿抬头看我们一眼,我们哪里能见到真容,想着今日她必会來参拜皇后,总不能对皇后如此不敬吧!因此,就來见一见了!” 姚容华笑道:“臣妾们孤陋寡闻,未曾见过外邦女子,也是臣妾们好奇,所以过來见识一下,还请皇后娘娘切莫怪罪!” 沈婠冲她笑笑,道:“别说你们,本宫也很好奇这位传闻十分美貌的女子,想必她一会儿就到,你们且坐着等等吧!” 语毕,三人便依次坐在下首,一面闲话这天儿实在太热,一面等着明妃,丽容华时不时向门口看去。 说了半晌,就听到外面有人禀道:“海东王姬李明秀,新封二品明妃,特來参拜皇后娘娘!” ------------ 裴妃至行宫(一) 话音刚落,众人目光都集在门口,就见两名宫女印了明妃进來。 明妃今日已换上汉服,穿的是一身雪白的薄纱缎裙,并无其他花纹,头上也只是簪了一支通体雪白的玉簪子,看到这身打扮,众人无不蹙眉,等到她进來,却是行的旧礼,只听得丽容华用袖子掩住嘴吃吃的笑了起來。 沈婠蹙眉睨她一眼,又对明妃道:“免礼!” 明妃起身,却依旧低垂着头。 沈婠暗暗叹了叹,只好道:“抬起头來,让本宫看看你!” 明妃这才抬起头,众人无不咋舌,只见这明妃在通体雪衣的映照下,更衬得肌肤胜雪,眸如秋水,柳叶眉不画而黛,樱桃口不点而红,悬胆鼻上,一双妙目盈盈,睫长如羽。 纤细的脖颈下,露出清晰的锁骨,锁骨间挂着一颗晶莹的透明项链,正嵌在中间,往下看,便是饱满的双峰,盈盈一握的纤腰,细白柔嫩的小手平放在小腹前,极是规矩沉稳。 沈婠一面看一面点头,不愧是绝色,不枉春儿那丫头紧张。 此番容貌,别说是个男人了,就是沈婠自负姿容超绝,也不得赞叹一番。 其余几人已是呆了,沈婠却淡淡一笑,对明妃道:“你初來咋到,对我们这里的规矩尚不熟悉,本宫这就给你派一位教习姑姑去,等你学会了礼仪,再侍奉不迟!” 明妃低眉道:“是!” 沈婠问道:“你既能听懂我北朝的话,可认得字!” 明妃道:“是!” 众人又都蹙眉,沈婠只当她说话言简意赅,淡然一笑,又问:“你住的可还习惯,吃穿用度上,若是短了什么?就和本宫说!” 明妃张了张嘴,仍道:“是!” 这下连沈婠也怔住了,丽容华忘了笑,嘀咕道:“敢情是只会说一个字的鹦哥儿呢?” 姚容华和端嫔一个沒忍住差点笑出声儿來,沈婠轻咳一声,心想这明妃大概还未习惯,只好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稍后我就让人去教你规矩!” “是!”又是这样一个字,明妃再次跪下行了大礼,方才退了出去。 丽容华这下咋呼开了,笑道:“这样的人,竟是海东的王姬,可笑死人了,说來说去就那一个字,也不知道客套,皇后娘娘既然问了可还习惯,她就该说习惯呀!” 端嫔道:“想是她初來咋到的,不懂礼节吧!” 丽容华撇了撇嘴,道:“不是说海东最重礼节吗?好在她今日换了咱们的衣裳,可她也太不知轻重,竟全身都是白的,她这是给谁戴孝不成!” 沈婠微微变了脸色,姚容华笑了笑说:“丽姐姐又胡说了,她如今既來了我们北朝,自然是北朝的人!” 言外之意是,即便戴孝,也是为了北朝的人。 而与明妃亲近者,无非皇上。 丽容华倏然变色,忙道:“娘娘恕罪,臣妾断无此意!” 沈婠淡淡道:“罢了,以后当心些!” 姚容华接口道:“也许这位明妃娘娘是觉得白衣清雅,并无那些个忌讳吧!” 沈婠道:“即便再喜欢清淡,也不该一身白衣來参拜本宫,本宫难道就爱这大红大紫的么,只是规矩在那里,必须遵守,任何人都不能大过规矩去!” 三人敛容,齐声道:“娘娘所言甚是!” 沈婠挥挥手,道:“本宫乏了,你们回去吧!” 三人施礼退下,等她们走远了,沈婠问崔尚宫:“此次避暑,碧珠可曾跟來!” 崔尚宫想了想道:“不曾!” 沈婠道:“她原先是在储秀宫的,专门教导那些小主,如今要教明妃礼仪,旁人我却不放心,你让人把她叫來吧!横竖咱们在这儿还要呆上一个多月呢?” 崔尚宫应了,正欲去传话,却见香茗进來,福了福身子,对沈婠道:“娘娘,方才石公公告诉奴婢一句话,说太后从宫里捎了信來,要让裴妃也來西郊行宫呢?” 沈婠一愣,忽而笑道:“我到忘了她,是呢?她禁足三个月的日子已满,皇长子在这里,她自然是要巴巴儿的跟來,就怕我对平儿怎样呢?皇上准了吗?” 香茗道:“皇上还未回复,想必今夜,就会同娘娘商量吧!” 崔尚宫问沈婠:“娘娘预备同意此事吗?” 沈婠一笑,道:“我不同意,皇上就应允么!” 崔尚宫道:“依皇上对娘娘的宠爱,有什么要求,皇上是不会答应的呢?” 沈婠瞅她一眼,笑道:“罢了,行宫这里的人也实在是少,庆妃一死,我倒是沒了消遣,整日里冷冷清清的,好沒意思!” 崔尚宫传侧着问:“娘娘是想等裴妃來好……” 沈婠笑道:“她不來,我还怎么抓她的短处呢?”顿了顿,又道:“另外那些,像芳婕妤,琪贵人的,也一并來了才好,这宫里,太冷清了!” 她望着地面上锃光瓦亮的鎏金地面,低低的道:“活着的人,都死气沉沉的,死了的人,却又非死不可!” 到了晚上,惜尘和沈婠一同用过晚膳,一面吃茶一面问道:“你今日见过明妃了!” 沈婠答:“见过了,的确是个美人!” 惜尘却并不在意这个,只问:“教她规矩的事如何了!” 沈婠道:“我正要说呢?此次出來沒带教习姑姑,还得从宫里调來!” 惜尘点点头,静默了半晌,道:“今儿太后來信,说裴妃禁足三月的日子已满了,她……很是思念平儿,所以想让朕接她來行宫里,婠婠,觉得如何!” 沈婠笑道:“皇上拿主意便可!” 惜尘道:“你若不愿见她,那朕就不接了!” 沈婠笑道:“此时不见,难不成咱们一辈子住这里了吗?回了宫,不一样是要见的,毕竟裴妃和平儿母子情深,这几个月未曾见到,想必十分挂念,就让裴妃來吧!” 惜尘看着沈婠,想从她脸上发现什么?只是沈婠依旧一副淡然模样,笑容不变。 “不过!”沈婠又笑道:“单她一人來也沒意思,咱们这里也嫌冷清,不如再叫上几位,一同热闹热闹吧!” 惜尘摸了摸她的发丝,笑道:“你又打什么主意呢?” 沈婠道:“我能有什么主意,不过是为了皇上,想让皇上雨露均沾罢了……唔,你掐我做什么?” 惜尘一把揽她在怀,笑道:“有你一个还不够,朕还要去招惹别人,看今晚怎么收拾你!”说着也不管有人在场,直抱了沈婠进房。 如此一宿无话,不提,只说第二日惜尘便派了人到宫中接人,不日就将裴妃等一干人接了來, ------------ 裴妃至行宫(二) 裴妃來了行宫,见了皇长子,免不了一阵痛哭,心里记挂,却不敢当面问询,她也知庆妃已死,家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因此更不敢对沈婠如何了。 沈婠看着她,淡淡的说:“既然來了,就好好养育皇长子吧!” 将裴妃和皇长子安置在离“鹤鹿同春”较远的“凌波飞鸿”,又将芳婕妤和琪贵人安置妥当了,皇长子离去时,沈婠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和母妃去了,可还惦记母后呢?” 皇长子撇撇嘴道:“你把那金弹弓给我,我就惦记着!” 沈婠笑了起來,道:“敢情不是惦记我,是惦记那金弹弓呢?我就是不给你,好让你时常想着!” 皇长子冲她做个鬼脸,沈婠只是笑。 裴妃脸上闪现惶恐,沈婠明白,她是在害怕。虽然三个月的时间不长,但是皇长子一直在自己身边,若和自己亲近了,那到不好了。 不过裴妃实在不该如此多心,那毕竟是她怀胎七月诞下的孩子,又抚养了四岁,哪里会是三个月就能哄骗去的呢? 更何况,沈婠对皇长子并无好感,又怎会真心疼爱呢? 她如此做,无非是想让裴妃担惊受怕一番。 眼见裴妃急急将皇长子带走,沈婠得意的弯了弯嘴角。 碧珠也跟着來到了行宫,沈婠交代她去教导明妃礼仪之后,又道:“你看着她,若她有任何不轨,或者哪些嫔妃和她走的太近,都要來告诉我!” 碧珠答应,退下之后,崔尚宫担忧的问道:“娘娘是怕有人会和明妃联手吗?” 沈婠道:“行宫里一下子这么热闹,况且她又是新來的,摸不清方向,若是被人利用,那该如何!” 崔尚宫点头道:“娘娘防范的极是!” 到了晚上,少不得又设宴款待,众人聚在一起,因裴妃等人难得见到皇上,少不得妙语连连,期望引起皇上注意。 裴妃虽因过皇上责罚,到是不敢太过外露,自是小心谨慎,又有皇长子在侧,因此只是看顾皇长子的多些,芳婕妤不会说话,却偏要开口,惹得众人频频皱眉,她不知住口,见众人都不言语,愈发聒噪起來。 此时此刻,到愈发显得琪贵人温柔沉静起來,她先时不与庆妃裴妃为伍,也不同皇后一道,也不知是天性淡泊还是另有隐情。 瞧她低头纤弱的样子,沈婠不仅心中一叹,她坐着临窗的位子,窗户打开,下面的墙壁是镂空的木头,夜风吹起她的裙摆和头上简单的宫花,不由得愈发显出落寞孤寂,让人怜惜起來。 惜尘顺着沈婠的眼光向琪贵人看去,目光也柔和了一些。 沈婠低声道:“我以前到不觉察她看得如此单薄,不如今晚你就去她那里吧!” 惜尘一愣,刚说了声:“婠婠!” 沈婠侧首道:“你只略坐一会儿便罢,我不强求你!” 惜尘这才点头释然,此次宴会之人不多,原本请了明妃,只她说规矩未曾学全,不敢出來献丑,惜尘笑骂一声:“到是个左性儿的!”便也作罢了。 散了筵席,沈婠也不等惜尘,径自回去。 过了一会儿,就有人來报说皇上去了琪贵人所住的“宜山馆”,沈婠到不理论,崔尚宫來问是否先歇息了。 沈婠想了想,道:“再等等吧!”心想惜尘只在那里略坐一会儿,还是会回來睡觉的,到时候自己先歇下了,却是不好。 如此便坐着等起來,谁知一任等了一个时辰,还不见惜尘回來。 沈婠脸色微变,嘱咐春儿道:“你到那里瞧瞧,皇上可是歇下了!” 春儿出去,过了半晌回來,气鼓鼓的说道:“可不是歇下了,也不派人回來知会一声,到让娘娘白等这么久!” 沈婠面色冰冷,攥紧了拳头,众人都不敢则声,沈婠半晌才道:“我倒是心软出了祸事了!”狠狠吐了几口气,怫然起身道:“更衣,歇了吧!” 几人知她心中正气着,也不敢劝,只轻手轻脚的服侍了睡下。 沈婠虽躺着,却实在睡不着,想着明日怎么和楚惜尘置气,想想又觉自己可笑,他本是帝王,奈何专宠了自己这么久,自己到成了习惯了,却又是不甘心,很想整治那琪贵人出气,又想她也是楚惜尘的妃嫔,这么些日子不争不抢,已是难得……如此胡思乱想了一夜,到早上方才咪了一会儿,还沒睡的踏实,就听到外面的声响。 沈婠蹙眉道:“什么要紧事非要一大早就说,你们也小声些,吵得我头疼!” 香茗和春儿忙进來伺候,香茗道:“可不是大事嘛,十二爷连夜來行宫,说是西陲战事吃紧,西国国主已御驾亲征了!” 沈婠怔了怔,忙问:“皇上呢?” 香茗道:“皇上已大早就出去了,此时想必正和外臣们商议呢?” 沈婠微微点了点头,赶紧穿衣洗漱,随意用了两口薏米粥,便见妃嫔们陆陆续续的來请安了。 “昨儿睡的不好,今早便有些头疼!”沈婠歪在榻上,状似随意的说道,眼角却一直瞥向琪贵人。 众人纷纷道:“皇后娘娘保重贵体要紧!” 沈婠淡淡笑了笑,道:“保不保重也就这样了,今儿传來消息,说西陲战事吃紧,皇上这几天恐怕不会有闲情了,你们也别惹他不高兴!” “是!”众人忙答应了。 前方战事吃紧,众人也沒了心思说笑,一时都要散了去。 春儿撅着嘴说道:“娘娘,瞧方才那样,大家都担心的很,怎么裴妃到好像沒什么?照理说大将军在战场上,她该忧心才是啊!” 沈婠笑道:“只要一关乎到朝廷战事,皇上就必须依仗裴大将军,如此,就会顾念她是大将军的女儿,自然就对她好了!” 春儿讪讪道:“哦!” 沈婠敛容,不由想起二哥來,这一次西国国主亲征,想必兵多将广,哥哥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这一天來,大家都心不在焉的,又因天气炎热,各人只在自己住的地儿安稳坐着。 好容易到了晚上,贵喜让春儿传话进來,说皇上已同几位大人议事妥当,这就回來了。 春儿忙把消息告诉了沈婠,沈婠淡淡一笑,命人准备晚膳。 惜尘面色凝重,坐在龙辇上,心思却系着前方战场,冷不防御撵止步,小石子惊呼道:“琪贵人,你怎么在这儿!” (ps:老板娘幽幽的问一句,亲,你们能接受沈婠和几个男人xxoo呢?亲,她如今已和惜朝xxoo一次,惜尘xxoo无数次,亲,介意再和别人么,亲,比如小叶子大叶子神马的,) ------------ 裴妃至行宫(三) 月半已过,夜幕里的圆月早已残了半边,此时正悠悠的挂在天边,偶尔有片云飘过,挡住了月光,但只一会儿,又显露了出來。 沈婠静静坐着,眼睛只盯着桌上那绚烂夺目的镂金嵌菱形红宝石的珍贵香炉,香炉里袅袅吐出沉郁的安息香,闻着不免让人昏昏欲睡。 沈婠打开香炉,香气顿时浓郁了好些,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轻轻挑弄着香炉了残余的香料。 春儿慌慌张张的跑进來,扑通一声跪下,恨声道:“娘娘,皇上本來是回鹤鹿同春來的,无奈路上又被琪贵人堵了去,这会子,皇上只怕在宜山馆歇下了!” 沈婠摆弄金簪的手一滞,金簪“当”的一声和香炉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许久,沈婠才缓缓道:“既然如此,那就把晚膳撤了吧!咱们不等了!” 春儿点点头,却问:“娘娘还沒用膳呢?还是您先吃点吧!” 沈婠道:“我沒胃口,撤了吧!” 春儿无奈,含泪命人來收拾了。 香茗在一旁问道:“娘娘,是否派人去把皇上请回來!” 沈婠收起金簪,将香炉的盖子又盖上,抬头看着香茗,笑道:“白眉赤眼的,为何要去请,再说,就算请回來又如何,沒得让人说我妒忌!” 香茗一时说不出话來,沈婠已站起身,淡淡笑道:“给我宽衣吧!昨夜沒睡好,也可得好好睡了,明日再不养好精神,可怎么和她们斗呢?” 这样一说,香茗不觉精神一振,忙上前给她宽衣。 此时在“凌波飞鸿”里,裴妃也听说了皇上移驾琪贵人的“宜山馆”一说,脸上顿时流露出得意的笑容。 “好,好,好,好得很呐!”裴妃连连叫好,得意之情无以言表,忽而,她又发狠起來:“沈婠,你以为我会和庆妃一样,乖乖等你來除吗?因为你,我三番四次被禁足,甚至被削位,这样的仇,我若是都不和你计较,我妄为大将军的女儿!” 侍剑说道:“这个琪贵人倒是有些本事,竟然能让皇上连皇后娘娘都顾不上了!” 裴妃睨她一眼,大笑道:“你懂什么?她自然有让皇上一见了她就挪不开脚的办法!” 侍剑惊讶的问道:“什么办法啊娘娘,既然有这样的办法,娘娘为何不用呢?” 裴妃瞪她一眼,道:“不是所有人都能用的!”她说着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讪讪道:“如今,我已人老珠黄,再用那个也无益,更何况,我自有皇长子需要庇佑,我现在是一心指望着平儿,什么争宠,我早不稀罕了!” 侍剑轻轻的问道:“不会……是什么旁门左道吧!” 裴妃大怒:“放肆!” 侍剑忙跪下道:“娘娘息怒!” 裴妃冷哼一声,道:“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问,哼,你以为我在蕊珠宫被禁足三个月,就什么都沒做,别说我自己不甘心,就是太后她老人家,也不会眼看着我和平儿受欺负的!” 侍剑心中嘀咕:莫非此事和太后也有关系,那就难怪了,自从皇上带着皇后來到西郊行宫,太后传唤裴妃便愈发频繁,对外只说抄佛经,却连自己也不能跟去,想必……是为了今日之事吧! 但,这些也都无碍,毕竟裴妃是自己的主子,主子好过了奴才才能好过,不然,如庆妃一样死了,底下的奴才又有哪个有好日子。 当下便道:“不管娘娘有何打算,奴婢自然会以娘娘马首是瞻!” 裴妃满意的扶她起來,叹道:“我身边可信之人不多,唯独你,在我禁足时仍不离不弃,你放心,只要有我一日,必也会有你的!” 侍剑热泪盈眶,默默点了点头。 “母妃,你们在吵什么呢?我都睡不着觉了!”皇长子穿着月白绸缎睡衣,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扶着门边说道。 裴妃忙过去抱起他,关切的说:“是母妃不好,吵醒平儿睡觉了!” 平儿打了个呵欠,说:“我听见母亲笑的可开心了,也说给平儿听听,让平儿也开心一下,可好!” 裴妃笑了笑,却不说,只问:“母妃问你,母妃不在的时候,皇后对你好吗?” 平儿想了想说:“母后待我……” 裴妃猛然沉了脸,喝道:“不许叫他母后,她算你哪门子的母后!” 平儿一惊,嘴一咧,哭了起來。 裴妃又急忙哄道:“平儿莫哭,平儿莫哭呀!” 平儿哭道:“母妃好凶,还是母后对我好,母后从來都不吼平儿,还给平儿做弹弓玩,呜呜,我不喜欢母妃了,我要找母后去!”说着,奋力从裴妃身上挣脱下來,想要跑出去。 奶娘连忙拦住他,哄到:“殿下乖,现天已晚了,皇后娘娘已经睡了!” 平儿瞪她一眼,转身回去卧房继续睡觉了。 裴妃望着他,顿时五内俱焚,心中酸痛,不仅眼中落下泪來,哽咽道:“平儿,母妃这都是为了你,为了你呀!” 哭一会又劝一会,裴妃渐渐止了哭,眼中却露出凶光來,五指鲜红蔻丹,紧紧攥住,很掐手心,怒道:“沈婠,你这蛊惑人心的妖女,我跟你势不两立!” 且说这一夜过去,皇上连幸了两晚琪贵人的消息不胫而走,除沈婠和裴妃外,其余众人无不纷纷揣测,自从皇后进宫,皇上就不再宠幸别的妃嫔了,这琪贵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皇上连皇后也不顾念了呢? 以前沒有好好审视过这个琪贵人,今日请安,必要看个究竟。 因此,这一大早,众人又都齐齐來到“鹤鹿同春”。 沈婠面色不错,眉眼含笑,似乎一点也不烦恼的样子。 众人暗地腹诽,却是长短不一,只等着琪贵人來,可谁知等了半日,却等來皇上的口谕,说琪贵人随皇上骑马去了,今儿就不來请安了。 沈婠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已是大怒。 众人纷纷唏嘘,看向沈婠。 沈婠笑道:“既然如此,大家就都散了吧!” “皇后,琪贵人胆大妄为,不來请安就算了,竟和皇上一同骑马,西陲战事吃紧,她不知为皇上分忧,还添起乱來了,真该好好惩罚一下呀皇后!”芳婕妤愤愤不平的说道。 沈婠笑道:“芳婕妤如此惦念皇上,本宫怎会不知呢?等皇上回來,本宫一定向皇上传达芳婕妤的好意!” 芳婕妤面色一变,甩了甩帕子退下,转身时嘀咕了句:“只怕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还传达什么?” 沈婠倏的收紧玉手,眸中隐隐有了怒意,众人面上都不好看,也都退了下去。 众人都走后,沈婠拨弄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琪贵人是么,本宫倒要看看,你能掀起多大的浪來!” ------------ 琪嫔(一) 沈婠以手扶额,轻轻的揉了两下,崔尚宫在一旁看着心疼,柔声问道:“娘娘是否又不舒服了,微臣让春儿拿薄荷油來给您揉揉吧!” 沈婠抬头冲她微微一笑,道:“也好!” 不用崔尚宫示意,春儿就已进去拿來薄荷油。 沈婠亲自取下头上的九尾赤金凤钗,凤钗既是精致华丽,每一尾上皆嵌明珠,明珠下又垂下金线璎珞,无不奢华明丽。 放置一旁,沈婠无奈笑道:“怨不得头疼,这东西这样沉,却要每日里都戴着,实在闷的慌!” 春儿轻轻捻了些薄荷油在手上,覆到沈婠太阳穴两侧,缓缓揉了起來,一边又道:“这九尾凤钗,也只有皇后娘娘能佩戴,旁人想要,还沒有呢?” 沈婠闭目笑道:“你是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么!” 春儿吐了吐舌头,忙道:“奴婢不敢!” 沈婠但笑不语,春儿手法极轻,揉的沈婠昏昏欲睡,殿内燃着伽南香,四面通风,香味极淡,被风一吹,四散开去,外面是蓬勃葱郁的树荫,室内到不炎热,微余阴凉。 “我尽是自误了!”许久,沈婠忽的开口说道。 低眉顺目的众人忙睁大眼睛看着她,她却只是阖目不语,半晌才道:“我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却不想一个失宠已久的贵人,竟是蛰伏的毒蛇,天气一暖,便游动起來,给人致命一击!” 她缓缓睁开眼,略一抬手,示意春儿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缓缓划过崔尚宫和香茗的脸,春儿站在身后,也就她俩离自己较近,其余宫女都远远站着,听不到她低声说话。 “我竟是沒想到,离宫这些日子,沒有让人盯着宫里的动向,只以为裴妃被禁足,太后又病着,其余人都不足为惧,又想自己身边都是可靠的人,那些碍眼的全不在身边,因此不会妨害到我,谁曾想,一个区区贵人,竟如此乖张!” 香茗思虑一番,提醒道:“娘娘,不妨叫碧珠过來问一问,碧珠是我们的人,又是经过先皇后调/教的,即便娘娘不说,她也自然知道留意宫中动向!” 沈婠眼睛一亮,笑道:“不错,是我疏忽了,你们都是在姐姐手底下历练过的人,自然不用我事事吩咐提醒,只是她在储秀宫用事,未必就清楚裴妃和琪贵人的动向,不过,,问一问到也是无妨的,你这就去叫她过來,小心别让人察觉了!” “是!” 香茗只去了一会儿,便带着碧珠來了,碧珠对着沈婠行过大礼,俯首站在一旁聆听。 沈婠问香茗:“可有人看见!” 香茗道:“这时候大家都在自己屋里,路上倒是沒人,只是明妃……” 碧珠接口道:“奴婢本在教导明妃娘娘规矩,皇后娘娘传召,奴婢便说是问了奴婢教导明妃进展如何,想到不会有人怀疑!” 沈婠点头:“那就好,只是这明妃学规矩学得如何了!” 碧珠哭笑不得,说道:“才开始奴婢教的十分不顺,她一味说自己原先在海东时的规矩如何,奴婢强调了好几次这里不是海东是北朝,她才慢慢醒过來似的,如今已好了一些!” 沈婠冷笑道:“此事倒也不急,她的规矩你慢慢教,如今本宫这儿有个琪贵人堵着,难不成再添一个明妃么!” 碧珠道:“奴婢明白!” 沈婠便问:“你在宫里,可曾听过琪贵人的一丝动向!” 碧珠敛容道:“奴婢虽在储秀宫,但此时并无秀女,因此到也清闲,至于这个琪贵人,安安稳稳的,并不出什么幺蛾子,每日里到太后那里请安侍疾,太后对她似乎很是看重!” 沈婠随即便明白了,冷笑道:“不仅是她,想必裴妃也时常被太后叫去吧!” 碧珠点头道:“是,娘娘聪慧过人,一猜就准,裴妃虽被禁足,但皇上和娘娘都离宫來了西郊,因此太后便吩咐了她到寿安宫抄写佛经。虽然蕊珠宫的人被吩咐看住裴妃不许她出去,但毕竟皇上和娘娘不在,一切自然由太后说了算!” 沈婠展颜笑道:“本宫总算明白了,为何这个琪贵人忽然就脱颖而出了呢?原來是太后和裴妃一手策划的呀,怎么,就凭一个贵人也敢与我争宠与我斗,想得倒好!” 春儿兴致勃勃的问:“娘娘准备怎么对付这个琪贵人!” 沈婠看她一眼,笑道:“我记得我那里有一串水色极好的玛瑙项链,还有一串十八子的碧玺手串,再加上一个赤金盘螭朝阳五凤璎珞臂钏,将这三样东西送到琪贵人处,再告诉她天气炎热,她伺候万岁有功,好生在屋里歇着,就不必过來谢恩了!” 春儿先是一愣,后又气道:“这样的人,娘娘竟给她这么贵重的赏赐!” 沈婠悠悠笑道:“本宫不仅要赏赐她,本宫还要晋封她呢?崔尚宫,拟旨,琪贵人侍驾有功,特晋封两级,赐号“琪嫔”,告于皇上知道,便去宣旨吧!” 春儿气的险些跌足,恨声道:“她抢了娘娘的皇上,娘娘竟又是赏赐又是晋封的……” 沈婠也不瞧她,只用自己一人听到的声音低语道:“傻子,爬得越高,跌的越重啊!” 香茗先亲自送了这些礼去,崔尚宫拟好旨意后取问询皇上,皇上正议西陲之战,无心理会这些,听闻是皇后的旨意,便就此准了。 如此,崔尚宫便到“宜山馆”宣了旨意,回來向沈婠复命。 沈婠思虑半晌,问道:“其余人的反应如何!” 崔尚宫道:“这怕这会子,是要炸开锅了吧!” 沈婠淡淡一笑,如此用过午膳,小憩了一会儿,命人送了一碗冰镇绿豆汤去和惜尘,自己也不亲自去,待到傍晚时分,又问崔尚宫:“如何!” 崔尚宫摇头道:“议论的居多,却无一人前去恭贺!” 沈婠诧异的问道:“裴妃也沒有!” “沒有!” 沈婠一笑:“看來,裴妃是不想让人知道她们的关系呀,既然她们都不贺,那就再准备一些贺礼去吧!”回头对香茗道:“去准备八匹上好的贡缎,苏绣,水绸送去,另外再送一对金丝檀木紫玉如意过去!” 香茗应了去开箱子,春儿眼见一样样宝贝送出去,气的翻白眼。 沈婠也不理她,只静静坐等。 果然,一会儿便传來裴妃,顺贵嫔,姚容华等纷纷送贺礼去的消息, ------------ 琪嫔(二) 听到这样的消息,沈婠站起身笑道:“好了,剩下的戏,留给她们去唱吧!晚來凉风习习,不如去湖边走走吧!” 一时众人簇拥了皇后到湖边散步,彼时夕阳摇落,天空中的云霞如五彩斑斓的莲花般被晚风吹的四处飘摇,霞光万丈,漫天缤纷。 湖边开着一簇簇的美人蕉,美人蕉如蒲扇大的叶子茂盛的绽放着,顶端是火红的花朵,吐着娇嫩的花蕊,妩媚的看着,真如明艳的美人似的。 此时的天际和行宫里都一片宁静,沈婠望着眼前的景色,表面看來平静无波,但是心中却暗潮汹涌,大有一种山雨欲來风满楼的紧迫感。 有熟悉的声音从那边传來,沈婠侧首,崔尚宫去看过之后回來说道:“回娘娘,是皇上和十二爷!” 沈婠想了想,顺着声音过去,果真见惜尘和惜朝一路走來,她垂下眼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走上前去,微微屈膝,低声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和十二爷议事结束了吗?” 惜尘看到她來,脸上略显尴尬,而惜朝看到她,顿时变了脸色,想后退却又不能够。 沈婠抬眸,看了惜尘一眼,又看向惜朝,可是不知为何,在眼神瞥到他的那一刻,忽然觉得心口剧痛。 “啊……”她不由失声惊呼,然后用手捂住心口。 香茗和春儿都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 惜尘也过去扶着她,问道:“婠婠,你怎么了?” 沈婠喘着气,蹙眉不语。 惜朝内心惶恐,不敢在此多留,拱手道:“皇兄,今日廷议已毕,微臣先行告退!” 沈婠怪异的看了他一眼,又觉心口大痛,呼出声來:“好痛!” 惜尘抱住她,看她面色苍白,额角冒汗,问道:“婠婠,你哪里痛!” 沈婠哭道:“我的心,我的心好痛……” 惜朝眼中含泪,再也不敢耽误,大步走了开去。 惜尘亦不敢耽误,将沈婠抱进“鹤鹿同春”内室,叫了太医來。 可是?说也奇怪,当三位太医來给沈婠诊脉时,沈婠却不感到疼痛了,而且三位太医也诊断不出什么來。 再三问询之下,沈婠只是默默摇头。 孙太医如今已是太医院右院判,和院正商量过之后,才道:“如此,微臣们先开一剂方子吃着,若是娘娘以后再觉得心口痛了,微臣再给娘娘诊脉!” 沈婠点点头,惜尘便让他们下去开方抓药。 等到人都散去了,惜尘才问:“现在还疼吗?” 沈婠面色淡漠,道:“不了!” “那么方才是怎么一回事呢?” 沈婠冷冷的说:“不知道!” 惜尘深深看着她,问道:“你似乎是看到才十二才心痛的!” 沈婠一愣,的确如此,可是她早已对惜尘存了心结,便对上他的眸,冷笑道:“我的确是看了十二才心痛,那又如何!” 惜尘压低嗓子说道:“沒有如何,朕只是这么一说罢了,你何苦这样倔强,若是因为朕宠幸了琪贵人……” 沈婠哈哈笑道:“真是笑话,皇上宠幸谁臣妾怎么敢非议呢?再说,皇上雨露均沾,那是好事,臣妾巴不得呢?不过皇上,琪贵人已经晋封为琪嫔了,臣妾还赏赐给她好些东西,皇上今晚过去,看看吧!” 惜尘顿时心中十分不快,强压怒气问道:“朕去宠幸谁,皇后竟是不介意的,甚至还巴不得朕雨露均沾,是也不是!” 沈婠倔强的梗着脖子道:“是!” 惜尘怔怔望着她,只觉心中也痛了起來。 他也不知怎的,前夜不过说好了到琪嫔处小坐的,可是自己却情动了,甚至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他原本想來和沈婠赔罪,却无奈遇上西陲战事吃紧,议事之后,刚准备回來又被琪嫔拦住,看她那纤弱不堪的样子,自己却又不忍。 原本说好送她回“宜山馆”就回“鹤鹿同春”來,谁知却又…… 他早已觉察其中不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來。 指尖颤抖指向沈婠,沉声问道:“那夜说去她那里小坐,也是你故意安排的,可是也不是!” 沈婠眸中含泪,脸别向一旁,她不愿在他面前示弱,便装作淡然冷漠的样子來,声音都是硬的,冷冷道:“臣妾说了,皇上在后宫中雨露均沾,实乃后宫之福,北朝之福!” 惜尘不由倒退一步,道:“说得好,后宫之福,北朝之福,既然如此,朕……朕独宠你也有好些日子了,这就雨露均沾去!” 说罢,他狠狠一拂袖,大步走了出去。 沈婠怔在那里,久久也不动弹一下,春儿急的掉泪,劝道:“这是何苦來,皇上这两日在议事厅操劳,晚上好容易來一趟,娘娘何必那样倔强,非要气走他呢?如今皇上又去了琪嫔那里,于娘娘到底有何好处!” 沈婠冷冷笑道:“你以为我在乎不成,他就是一辈子不來,我也……”话沒说完,泪却落下來,怎么止也止不住。 香茗瞪了春儿一眼,把她轰了出去,上前用绢子擦了擦沈婠的脸颊,柔声道:“娘娘快别哭,不然明儿眼睛肿了,招人笑话!” 沈婠叹了口气,把眼泪擦干,香茗让人端來洗脸水,沈婠洗过脸,淡淡道:“你们都下去吧!我累了,要休息!” 香茗道:“药马上就好了,喝了再睡!” 沈婠无奈苦笑道:“我又沒病,吃什么药……”想想方才痛的奇怪,蹙眉道:“倒是怪事,为何一向无事,反而见了十二会痛呢?到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咬我的心一样,当真诡异的很!” 香茗心中思量,却也想不出什么來,脑海中如云雾一般缭绕,遮挡了她想要企及的中心,可是?分明有个东西在那里,提醒她,皇后娘娘这现象,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过了许久,春儿端了药來,服侍沈婠喝下,这才放心让她睡了。 算上今夜,楚惜尘已连续三日宠幸琪嫔了,当真是从未有过的殊荣。 沈婠望着头顶藕荷色挂同心结的香帐,唇边泛起冷笑:琪嫔,一连三日的恩宠么,你到底有沒有这个福分消受,本宫拭目以待。 (ps:亲们,这个月我只能一天一更,一更两千字了,等不及更新的亲们,或者你们把文养肥一点,月底再一次性看完吧! 再ps:惜尘不宠幸别人是不可能的了,惜朝倒是有可能的,噗~~) ------------ 琪嫔(三) 琪贵人既然晋封了琪嫔,又得了那么些赏赐,自然要到皇后这里了谢恩,因此第二日,众人请安时,她到不敢托大,依例來了。 花团锦簇里,她一身雨过天青色水绸薄纱长裙,格外显眼。 沈婠眉目弯了弯,心中念道:竟是天青色。 小时候,因自己一向不爱那清冷的碧色,青色等,所以时常穿着浅粉,鹅黄等亮色衣服,因此惜尘对身边人也爱她们穿出些花样,妃嫔里,沒有一个是碧色衣裳的,唯独这个琪嫔,竟这样肆无忌惮的穿着这样清冷的衣裳。 天青色笼罩着一股烟雾缭绕的质感,使原本就纤细瘦弱的琪嫔更加显得弱柳扶风般的楚楚动人,她手中拿着一把象牙骨的纨扇,扇面上是两只蝴蝶一簇紫色的小花。 “臣妾谢娘娘抬爱!”琪嫔微微施礼,声音也是绵软柔和。 沈婠笑的亲切,道:“可见皇上是真的疼你了,本宫不过是按照皇上的意思去办罢了!” 她的发髻上簪了一支双股银钗,钗头是两只蝴蝶翩翩,蝴蝶下面垂下的是两股柳叶分叉样式的银丝,银丝间结着细弱米粒的细小珠子,只要她微微侧首,那垂下的银丝也跟着摇晃起來。 沈婠的心也随着微微一动,细细看向在座的几人,不由幽幽叹道:“皇上身边的妃嫔不多,今年才刚选秀,不是死的死,就是废的废,要么就是一点圣宠也无,竟是这样凋零冷落起來,原先本宫还在担心,如今,有了琪嫔妹妹你,本宫可就安心多了,你可要多多努力,早日为皇家诞下子嗣!” 琪嫔脸上微微泛红,垂下头轻轻道了声:“是!” 果然,一提到子嗣,裴妃面上就滑过一丝怒意,但随即隐藏,沒让人看出來。 沈婠唇角轻轻一扯,不懂声色的笑了笑。 芳婕妤冷冷说道:“要说,琪嫔妹妹的运气还真好,往日里在京城的时候,也沒见怎么得宠,不过承宠的日子一个月那么一两次,怎么一來行宫,就这么快得到皇上宠爱了呢?要说,臣妾也是和琪嫔妹妹一起來的,皇后娘娘,也不知道琪嫔妹妹用了什么手段,皇上到如此待见她!” 沈婠凌厉的目光往她脸上一扫,笑道:“芳婕妤还是这么快人快语的,说什么手段,不过是皇上青眼有加罢了,要真说有什么手段……大约,是皇上喜爱琪嫔妹妹这样温柔贞淑的样子吧!” 裴妃跟着笑了起來,道:“就是,芳婕妤你既然这么想知道,不如也学学琪嫔的温柔贞淑,看皇上会不会也对你青眼有加呢?” 芳婕妤气的面色紫涨,瞪着裴妃道:“臣妾到是想学,无奈皇后娘娘也说了,臣妾一向快人快语,学不來那装腔作势的狐媚手段!” 裴妃大怒,指着芳婕妤道:“你这是何意,说谁狐媚呢?” 芳婕妤冷笑道:“裴妃娘娘这么激动作甚,臣妾就算编排别人,也不敢编排你呀!”说着,眼角朝琪嫔一瞥,冷然道:“臣妾在宫里时,就时常看到裴妃你和琪嫔一同在寿安宫碰面,莫不是你们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大胆!”裴妃拍案而起,一个箭步冲到芳婕妤面前,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你再胡说八道,本宫就要了你的命,寿安宫是什么地方,那是太后的寝宫,你说我们之间有藏私,难道是编排太后吗?” 芳婕妤被打的愣在那里,忽然眼中沁出泪來:“扑通”一声跪在皇后脚下,哭道:“皇后娘娘,臣妾沒有那个意思,只是……裴妃她不分尊卑,皇后娘娘您还在这儿呢?她就敢打臣妾,皇后娘娘,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裴妃也对沈婠说道:“皇后娘娘,芳婕妤以下犯上,竟敢说起太后來了,北朝以孝治国,若是让皇上听到,非拔了她的皮不可!” 众人齐齐看着沈婠,沈婠只是听着二人,今日的芳婕妤,有些奇怪呀。 她不是一向都是见风使舵的性子么,之前投庆妃,后來又投自己,自己不肯要,自然要投向裴妃才对,怎的会和裴妃针锋相对呢? 沈婠静默,底下众人也不敢说话。 殿内一时寂静非常,连一根针掉下的声音也能听到。 沈婠笑了笑,问道:“都吵完了吗?若是沒完,就继续吵,若是完了……就都给本宫闭嘴!” 她收敛神色,盯着裴妃和芳婕妤道:“本宫还在这儿呢?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的,不过为了一个琪嫔,堂堂的二品妃和三品婕妤就吵成了一锅粥,成何体统,刚还说皇上喜欢温柔贞淑的女子,你们跟泼妇似的做什么?就你们这个样子,皇上还敢踏足吗?沒得出來丢人现眼!” 裴妃和芳婕妤两人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是琪嫔却咬着嘴唇哭了起來,哽咽道:“皇后娘娘,都是臣妾的错……” 沈婠故意柔声道:“这与你何干,她们若是有一分半毫的像你这样听话懂事,本宫真的要烧高香了呢?” 琪嫔欲言又止,沈婠摆摆手,道:“被你们吵的头疼,都安分些,好好想想怎么伺候皇上是正经,散了吧!” 众人只好依言各自散了,等她们走了,春儿吐了一口气,说道:“真真是要命,竟吵得天翻地覆了,还有沒有把娘娘放在眼里呀!” 香茗睨她一眼,道:“你少说两句!”随后又对沈婠道:“娘娘,今日这芳婕妤有些奇怪!” 沈婠看着她笑道:“你也觉察出來了!” 香茗点头,刚要说话,外面却报:“芳婕妤求见!” 沈婠笑了笑,说:“看來,她果真是有话对我要说呀!” 芳婕妤进來后,匆匆行过礼,不等沈婠开口,她就说了起來:“娘娘,那个琪嫔不可不防啊!” “哦!”沈婠看似并不十分在意。 芳婕妤急道:“臣妾在宫里的时候,太后就时常叫裴妃和琪嫔到寿安宫去,明里说抄写佛经,可是……哼,是在密谋如何夺取皇上的宠爱!” 她忽然压低嗓门,凑到沈婠跟前,低声道:“皇上之所以会被她蛊惑,主要因为她……” 她如此这番一说,说的连沈婠也变了脸色,只觉头皮发麻,掌心也渐渐的被汗浸渍了。 (ps:捉虫子……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芳婕妤投湖(一) “你怎么知道这些!”末了,沈婠问道。 芳婕妤面上讪讪的,说:“不瞒娘娘,臣妾原本想投靠裴妃,不想却被她拒绝,阴差阳错之下,臣妾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 “所以,你想投靠本宫!”沈婠面上含笑。 “是,还请娘娘垂怜!”芳婕妤低下头,语气里十分尴尬。 沈婠弯了弯唇角,道:“你的忠心,本宫知道了,一旦证实了你的话,你想要的,本宫会给你!” 芳婕妤面上顿时露出喜色,道:“如此,那就多谢娘娘了!” “看在你能告诉本宫这么重要的消息份儿上,你的位分也许久未晋了,先晋了你的位分,也好为本宫办更多的事!”她顿了顿,又道:“不过,你如今是婕妤,再晋便是贵嫔,也算一宫之主了,这贵嫔之位需金册的,这时候在行宫,恐怕不太好办,还需等回到京城之后方可!” 芳婕妤已是喜不自禁,连声道:“臣妾谨遵娘娘懿旨,只要娘娘以后有什么吩咐,臣妾一定万死不辞!” 沈婠淡淡的笑了,眸中深邃,不知含了些什么? 芳婕妤喜滋滋的退了出去,香茗皱眉问道:“娘娘相信她的话!” 沈婠含笑反问:“本宫为何不信她!” 香茗犹豫着说道:“可是她方才说,,琪嫔争宠是用了那阴鸷的法子,此事一旦败露,别说琪嫔性命不保,恐怕她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这样大的风险,琪嫔会甘愿承担吗?” 沈婠点头道:“你说的固然不错,但是,若此事并非琪嫔的意愿呢?” 香茗一愣,沈婠继续道:“方才芳婕妤也说了,是太后总让裴妃和琪嫔去寿安宫,若此事的幕后主谋是太后,那又该如何呢?” 香茗惊讶的说道:“太后,太后是皇上的生母啊!难道太后为了让娘娘不再专宠,竟连皇上的身子骨也不顾了吗?” 沈婠淡淡道:“那东西用一次两次倒也不至于伤身,只不过……的确太过阴鸷!” 香茗默默不语,半晌才问:“那么娘娘打算如何,是直接拆穿琪嫔吗?” 沈婠道:“拆穿她并不难,想必她那里还有剩下的罪证,不过,我要弄清楚,琪嫔到底为了什么?这么听太后和裴妃的话,甘愿冒这样大的险也要争宠!” 香茗点头:“奴婢明白了,一定会尽快查处个种缘由!” 沈婠提醒她:“不要让人发现!” “奴婢明白!” 如此这般说了会话,照往日沈婠无聊必会召伶人來弹奏一曲,此时前方心系西陲战事,行宫中也满是阴霾,因此便禁了一切丝竹饮宴,沈婠无法,只得拿了本书來看着,期间险些瞌睡过去,好容易撑到午膳,胡乱吃了点酸笋火腿鸡皮汤泡的碧粳米饭,略坐了会儿便午休了。 这一觉睡的沉,将醒未醒之际,忽而觉得有人在自己身侧微微叹息,温热的手拂过自己的前额,只留下一抹暖意,那低低的叹息声,萦绕在心口,只觉心中堵塞的厉害,仿佛就要哭出來了。 沈婠觉得心中沉闷,再睡下去更添难过,便挣扎着醒來,身边哪里有人在,透过层层的软烟罗,依稀可辨是香茗和春儿的影子。 她长长舒了口气,想把心中的憋闷吐个干净,又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唤道:“春儿!” 春儿和香茗打了帘子进來,道:“娘娘醒了,娘娘这一觉睡的可真长!” 沈婠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春儿笑道:“都快酉时了!” 沈婠不觉也哑然失笑,道:“我竟睡了这样久,难怪觉得浑身有些酸痛!”她伸展了一下手臂,又问:“我睡的时候,可有人进來过!” 春儿和香茗对视一眼,都道:“沒有人來过,只有奴婢们守在外面,崔尚宫奉命出去了!” 沈婠点点头,道:“知道了,春儿,给我揉揉肩膀吧!酸疼的厉害!” “好!” 香茗问:“娘娘晚上想吃些什么?” 沈婠摇头:“中午吃的还沒消化呢?又提晚上吃什么?随便用点小米粥得了,我若是说不吃,你们又得聒噪!” 春儿道:“怎么能不吃呢?饿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沈婠无奈的冲香茗笑笑,道:“你巧,正经的管家婆子!” 春儿吐了吐舌头,香茗一笑,又道:“素娥已大好了,晚膳之后就來给娘娘请安!” 沈婠想了想道:“也好!” 不过闲坐一会,舒缓舒缓筋骨,便又到了晚膳的时辰,小石子來禀告说皇上在外间与大臣们议事,便在外间一道用膳了。 沈婠也不等惜尘,随意用了半碗小米粥,便让人撤了席。 崔尚宫恰巧在此时回來,沈婠问:“如何!” 崔尚宫弹一弹裙裾并不明显的灰尘,道:“已按娘娘的意思去办了,不日便会有消息!” 沈婠点头,道:“老师辛苦了,您去休息一会儿吧!” 崔尚宫退下,春儿奉茶來,香茗带着素娥來给沈婠请安。 素娥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无力,拜倒请安,沈婠叹道:“何必多礼,起來吧!” 香茗把素娥扶起來,站在一边。 沈婠细细观察了素娥的面容,微微点头道:“想是好些了,你觉得如何!” 素娥答道:“有劳娘娘记挂,奴婢一切安好!” 沈婠静静看着她,许久才道:“希望你不要怪我,若不那样,本宫沒有法子除掉庆妃!” 素娥躬身道:“娘娘言重了,奴婢为娘娘尽忠,是分内之事,怎会怨怪呢?若娘娘以后还有万难之事,尽管吩咐奴婢,奴婢一定不负重托!” 沈婠笑道:“还能有什么难事,即便有,也不会拿你姓名开玩笑了,你辛苦了这么久,也该好好休息,即日起,你便同香茗一道在本宫近身伺候吧!” 素娥忙又拜倒:“多谢娘娘抬爱!” 沈婠挥了挥手让她下去,沒过多久,小石子又來报:“皇上与大人们廷议结束,今日去了端嫔那里歇息,娘娘不必等候了!” 沈婠面无表情的说:“知道了,有劳石公公亲自跑一趟!” 小石子头埋的低低的,瑟缩着说:“奴才不敢!” 沈婠冷笑一声,对春儿道:“既然不用等,咱们就歇了吧!” 春儿努了努嘴,无奈的对小石子说:“娘娘要歇息了,石公公请回!” 小石子连忙退了出去,沈婠走进内室,躺到床上。 春儿劝道:“娘娘下午歇那样久,再坐一会儿吧!” 沈婠呢喃道:“困得很!” 春儿怔了怔,道:“娘娘怎么这样犯困,明日不如叫太医來瞧瞧!” 再看时,沈婠已呼吸平顺,睡着了, ------------ 芳婕妤投湖(二) 沈婠睡得早,不到半夜,却又惊醒,不因旁的,只因窗外闷雷阵阵,想是要下雨了。 即被吵醒,便再也睡不着,只觉屋内闷热,便起身自己去开了窗户,闷雷声更大,仿佛是雷暴雨即将來临。 才开了窗户,就听见身后有人轻呼:“娘娘,让奴婢來!” 沈婠回头一看,见是素娥,讶然道:“怎么是你!” 素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奴婢在外面伺候,听到里面有声音,便进來看看,不知娘娘是不是被雷声惊醒了!” 沈婠道:“太闷热了,睡不着,香茗和春儿呢?你大病初愈,她们怎么能让你一个人來伺候!” 素娥扶着沈婠坐到床边,自己拿了扇子给她扇风,一面道:“香茗姐姐连着好几几晚沒睡了,伺候了娘娘又要顾着奴婢,奴婢实在愧得慌,所以今儿身子一好,就让香茗姐姐好生歇息去了!” 沈婠半晌不语,只觉她手中的扇子扇的恰到好处,微微凉风送入心间,道:“香茗是个实在人,无奈我虽是皇后,却不敢用人太多,之前那小路子,你也是知道的!” 素娥道:“是!” 沈婠又道:“我之前不敢用你,也是怕你存了歹心,在后宫里生存,总要比旁人多留几个心眼,因此那样试探你,你不要怪我!” 素娥咬着唇道:“是!” 沈婠看着她说:“你这样的态度,可见心里是恼我的!” 素娥忙道:“娘娘误会了,奴婢是觉得,娘娘这样梯己,和奴婢说了心里话,奴婢以前伺候过的主子,从未和奴婢这样交心过!” 沈婠笑了笑,道:“我以为我愿意整天疑神疑鬼的吗?我以前在府上的时候,何尝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那时仗着宠爱,又是童言无忌……可是?人总要长大,何况又在这样的宫里,又是皇后,什么人能用什么人不能用,用到什么程度,可不是都有讲究的,只不过,你也放心就是,我既然信了你,自然就会拿你当自己人看待,我虽贵为皇后,却百般艰难,先是有个罪臣之女的名,又沒有强大的家族后盾,唯有个哥哥在战场上,却是提心吊胆的很,先前虽有皇上宠爱,但那是最无用的,你看现在就知道了,我的光景,只怕会更差些!” 素娥越听越是心酸,含泪道:“娘娘何不为自己争取一下呢?其实皇上对娘娘还是很宠爱的!” 沈婠却笑道:“让我放下身段求人,怕是难得很!” 素娥叹气,窗外雷声更重,不多时便下起了倾盆大雨,大雨冲刷而下,立时将闷热冲了个散透,急雨入驻,豆大的雨点打在湖面的荷叶上,噼里啪啦的响,素娥起身去关窗,拉下纱窗,让一丝凉意透进來。 春儿睡眼迷蒙的进來:“呀”的一声惊叫起來,连声道:“该死该死,我竟睡的这样糊涂,连下雨都不知道!” 沈婠和素娥笑了笑,道:“瞧你小猪似的睡的正酣,先前打那样大的雷也吵不醒你!” 春儿尴尬的挠挠头,又问素娥:“你身子还沒完全好,倒要你來伺候娘娘!” 素娥道:“早好了,分内的事,谁做都是一样!” 沈婠看着窗外,呢喃道:“这雨,也不知下到什么时候!” 春儿道:“好久不下了,想必要一下子下个痛快的!” 果然,这雨一直下到快天亮都沒停过,一样的大而急,太平湖的水位涨了好些,行宫内也有不少地方洼了。 因雨声颇急,沈婠被闹得心烦意乱,到早上才睡的安稳,如此便多睡了一会儿,妃嫔们來请安时,她还睡着。 崔尚宫进來请旨,沈婠道:“今儿让她们回吧!我困得很!” 崔尚宫只好去传话,春儿和香茗嘀咕:“娘娘怎么这样嗜睡,最近胃口也不好,莫不是有了吧!” 香茗心中一惊,看了看四周,悄声道:“先别乱说,这里盯着娘娘的人太多了些,你赶紧到外间请孙太医來,就说给娘娘请平安脉!” 春儿答应了就去,路上也不敢耽搁,可巧遇到了姚容华,姚容华见她急急忙忙的样子便问她去哪儿,春儿因姚容华一向和沈婠交好,便道:“娘娘不舒服,奴婢去请太医來诊脉!” 姚容华道:“怪不得今早免了请安,娘娘她不要紧吧!” 春儿摇了摇头,道:“奴婢不知,这就去请太医來,容华小主恕罪,奴婢可得去了!” 姚容华忙道:“那你快去吧!昨夜大雨,路上湿滑,小心着些!” 春儿“哎”了一声,又急急的跑了出去。 沈婠那边还沒等到孙太医过來,就有一个芳婕妤身边叫做春柳的丫头慌慌张张的要來见沈婠,被拦在外面,正哭闹个不休,死活不肯走。 春儿请了孙太医回來,看到她那样,便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值得你在皇后这里如此放肆!” 春柳哭道:“好姐姐,求你快去禀告皇后娘娘,我家娘娘不见了!” 春儿皱眉道:“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春柳道:“昨夜娘娘很早就睡了,今早奴婢去请娘娘起床,床上沒人的,奴婢在附近寻了个遍,也不曾见到我家娘娘啊!” 春儿无奈道:“早上请安也未见芳婕妤,兴许她去哪里玩了吧!你再仔细找找,行宫这样大,不至于就消失了的!” 春柳道:“奴婢真的在附近都找遍了,只怕……只怕我家娘娘遭了不测……” 春儿皱眉,却又挂心沈婠是否真的有孕,只好道:“皇后娘娘身体不适,你不要再吵了,我这就进去帮你问问,或是再派几个人去找!” 春柳忙谢了她,春儿领着孙太医进去,咕哝道:“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沈婠仍睡着,春儿不敢叫醒,孙太医便在一旁等候,香茗奉茶來,春儿笑嘻嘻的说:“姐姐,告诉你个笑话,那芳婕妤身边的春柳,一大早在门外聒噪,说她家婕妤不见了,我想着好笑,一个大活人,怎么能不见,难不成昨日大雨,把她冲跑了!” 香茗一愣,还不及开口,就听见里面沈婠慵懒的声音道:“谁被冲跑了,一大早就听见你们在外面聒噪,是谁在吵嘴不成!” 春儿和香茗忙进去伺候,顺带告诉她芳婕妤不见的事。 沈婠微微蹙眉,沉声道:“芳婕妤才告诉我琪嫔的事,她就不见了,未免太过蹊跷,传夏文泽來,让他一队人将行宫四处都搜查一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春儿这才知道事关重大,唬的脸色都变了。 沈婠看了孙太医一眼,道:“本宫沒病沒痛的,要你白跑一趟,太医回去吧!这会儿本宫实在沒心思管这些!” 孙太医知道沈婠素來的脾气,只好道:“那,微臣告退,若是娘娘觉得身体不适,一定要传微臣來诊脉!” 沈婠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心中一丝沉闷, ------------ 芳婕妤投湖(三) 沈婠坐在雕灵芝的黄花梨木椅上,正闭目养神,腰间垫了一块绣着缠枝莲纹的褐色靠枕,不一会儿,便又打起了盹儿。 春儿冲沈婠努努嘴,看着香茗,香茗忧心忡忡的也看着沈婠。 春儿小声嘀咕:“娘娘这性子这样倔,连太医也不瞧,这样怎么知道是不是有了身孕呢?” 香茗虽不说话,心里却也是着急的,若真有了身孕,一定要万事当心才好,可千万不要如上回那般,连有了身孕也不知道,白白落了胎。 正巧素娥端了一碗银耳莲子羹进來,看到沈婠快要睡着了,低声问道:“娘娘怎么又睡了!” 春儿耸耸肩,香茗无可奈何。 素娥轻手轻脚的把碗放下,正准备叫醒沈婠,却听外面贵喜道:“娘娘,夏将军求见!” 沈婠猛然睁开眼,倒把素娥吓了一跳,沈婠也不管她,冲外面道:“宣!” 夏文泽走进來,不及行礼,沈婠问:“可曾找到!” 夏文泽沉声道:“找是找到了个人,却……不知是不是芳婕妤!” 沈婠柳眉倒竖,道:“这是何意,既然找到了人,怎的会不知道是不是呢?” 夏文泽道:“微臣在太平湖旁的一条池水沟子里找到了一具尸体……却已被泡的面目全非,实在,实在看不出來!” 沈婠先惊后怒,厉声道:“什么?尸体!” 夏文泽点头,又道:“尸体已被泡的全身浮肿,想來是昨夜大雨所至,尸体身上还有莲叶根茎,想必……是从太平湖冲出來的!” 沈婠愤然起身,道:“摆驾!” 夏文泽忙道:“娘娘不可,尸体已经不成人样了,恐怕惊了娘娘凤体!” 沈婠冷笑道:“死人本宫见得还少么,摆驾!” 众人无法,只得摆驾而去。 到了发现芳婕妤尸首的地方,已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好些人,却都远远的站着,不敢有人近前,众人一见皇后來了,忙跪下请安。 沈婠不理会,径直走向那尸身,尸体被白布蒙住,看不见什么情况。 可是?还未走到尸体旁边,沈婠只觉得一股难闻的气体扑面而來,忍不住胃里只往外冒酸水,忙掏出帕子來捂住嘴。 夏文泽不忍心,低声劝道:“娘娘,还是别看了,实在惨不忍睹!” 沈婠长舒一口气,却也不敢再往前迈步,只好说:“罢了,本宫确实看不下那污秽东西,叫春柳來,看看是不是芳婕妤!” 一时便有人带了春柳來,春柳且惊且惧,上前看了一眼便大哭起來。 沈婠不耐烦,问道:“春柳,你可看清楚了,是不是你家主子!” 春柳边哭边点头:“婕妤娘娘身上穿的正是昨日的衣裳,一点也不假,虽说衣服颜色被水泡了有些不一样,可这个荷包,是奴婢亲手缝制的,绝不会弄错,这正是我家主子啊!”她一面又向沈婠哭道:“皇后娘娘,您一定要为我家主子主持公道,找出害死我家主子的人來啊!” 沈婠脸色一变,怒道:“糊涂东西,你怎知你家主子是被人害死,在这里妖言惑众,來人,把春柳拿下关起來,任何人不得相见!” 夏文泽知道沈婠这是在保护春柳,使个眼色让手下两人绑了春柳,又堵上她的嘴,这才将她带了下去。 沈婠蹙眉问他:“死因可查了!” 夏文泽道:“表面看是溺水身亡,微臣还未仔细检查过!” 沈婠冷声道:“查!” 夏文泽俯首:“微臣遵旨!” 沈婠眸中含着森冷之气,徐徐看向围着看热闹的众人,众人大气也不敢出,纷纷垂着头。 沈婠带着威严之色,厉声道:“芳婕妤不过失足落水,本宫自然会好好安葬她,你们若有谁再如那春柳一般四处胡言乱语,本宫绝不轻饶!” 众人忙磕头称是,沈婠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回到“鹤鹿同春”,沈婠道:“把春柳叫來!” 春柳被绑來,沈婠命人给她松绑,去掉口中的东西,问道:“春柳,你为何咬定芳婕妤是被人害死而非失足落水的呢?” 春柳定了定神,不知所措的看着沈婠。 沈婠放缓了语气,道:“你不用怕,这里都是本宫的人,你只要说出实话便可!” 春柳哆哆嗦嗦的说道:“奴婢……奴婢也不敢肯定……” 沈婠蹙眉道:“不敢肯定那你为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样说!” 春柳道:“娘娘恕罪,奴婢虽然不敢肯定,但……但只觉得此事太过蹊跷……” “如何蹊跷,你到说來!” 春柳深吸一口气,回忆道:“昨日芳主子从娘娘这里回去,十分高兴,说自己撞了大运,不日就要高升了,奴婢看主子高兴,奴婢也跟着高兴,下午的时候,主子带奴婢去看裴妃,奴婢在外等着,因此不知主子和裴妃娘娘说了什么?出來的时候主子的脸色很不好看……后來到了晚上,主子早早就睡了,奴婢只道她心里不舒坦,并不在意,可早上去看,主子就不见了!”说完,她又嘤嘤哭了起來。 沈婠听完,思虑了一会儿,问道:“你说昨日下午你主子去见了裴妃!” 春柳点点头,沈婠又问:“是她主动去的,还是裴妃请去的!” “是主子主动去的……”春柳看了沈婠一眼,又低声道:“她说她以后的地位会跟裴妃一样,因此……” 沈婠冷笑一声:“因此,她迫不及待的就去显摆了!”沈婠盯着春柳,冷笑连连:“又因此,你怀疑是裴妃嫉恨芳婕妤,或者说,怕芳婕妤的地位超过她,所以杀人灭口了!” 春柳死命咬着下唇,低着头不再开口。 “哼!”沈婠冷冷看她一眼,侧首对夏文泽道:“查清芳婕妤的死因,即便真的是溺水而亡,也不一定是失足落水!” 夏文泽拱手道:“微臣明白!” 沈婠轻轻叹了口气,道:“可惜呀,只要一回宫,她就是贵嫔了!”疲累的挥挥手,夏文泽将春柳带了下去,自己也退下。 安静的殿中只剩下崔尚宫,香茗,素娥和春儿,春儿受不了这样的静谧,忍不住问:“娘娘,会不会真的是裴妃……” 沈婠看着她笑道:“一个二品妃,用得着妒忌一个贵嫔吗?” “那……”春儿又急了。 沈婠打断她,眯起眼看外面一望无际的天,幽幽道:“此事,绝无那样简单!” (ps:正在努力存稿,下个月争取两更,) ------------ 搜宫(一) 到了下午,楚惜尘回到“鹤鹿同春”,开门见山的问沈婠:“芳婕妤死了!” 沈婠淡淡道:“是!” 惜尘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去,右手放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问道:“只是失足落水吗?” 沈婠冷冷笑道:“那么皇上以为呢?” 惜尘脸色僵了一僵,看到她腰间垫着靠枕,脸色这才柔和了一些,关切的问道:“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叫太医來看看!” 沈婠闭目道:“这几日只是腰肢有些酸痛罢了,并无别的,皇上还有事吗?若是无事,就请回吧!臣妾困了,要歇午觉!” 惜尘有些生气,反问道:“回去,回哪儿去!” 沈婠懒懒道:“或是回琪嫔那里,或是回端嫔那里,都随皇上的便,只不过,臣妾好歹提醒皇上一句,琪嫔那里还是少去的好,免得皇上您又把持不住!” 惜尘面色一变,沉声问:“你是否知道了什么?” 沈婠不语,惜尘静等片刻,沈婠只是不开口,惜尘恼了,拂袖离去。 惜尘已走,沈婠忽然睁开双眼,呢喃道:“否则,你以为芳婕妤为何会死呢?”她冲外面喊了声:“老师!” 崔尚宫走进來,沈婠道:“老师,琪嫔到底有什么把柄抓在太后手上,老师还是去催一下周大人,让他尽快查实吧!” 崔尚宫道:“娘娘如此急促,可是怀疑芳婕妤之死与琪嫔有关!” 沈婠点头道:“必定是脱不了干系的!” 崔尚宫道:“微臣这就再去见周大人!” 沈婠压低声音:“小心!” 崔尚宫点点头,悄然出去了。 沈婠又想了片刻,只觉头脑昏沉,靠在椅子上,便又睡了过去。 小睡一会,觉得身上一重,睁开眼,看到素娥正往自己身上盖毯子,素娥的动作已是十分轻了,只是沈婠仍觉察了出來,素娥忙跪下道:“惊扰了娘娘,奴婢该死!” 沈婠笑了笑说:“沒关系,你起來吧!扶我到内室,我去躺一会儿!” “是!” 素娥刚要扶她进去,就听到贵喜在外面道:“夏将军求见!” 沈婠心知大约是芳婕妤的死因查明了,便道:“宣他进來!” 夏文泽进來后,行过礼,看了素娥一眼,沈婠道:“不要紧,有什么话就说吧!” 夏文泽便道:“芳婕妤死因已查明!” 沈婠敛容:“说!” “芳婕妤并非死于溺水,而是窒息而死。虽然溺水也属于窒息而死,但是芳婕妤的肺中并无积水,也无水草,这与呛水而死不同,可见,是有人先闷死了她,然后再将其投入湖中的!” 沈婠听完,轻轻瞥了一眼素娥,素娥面色苍白,似乎有些害怕。 心中微微闪过一丝隐忧,对夏文泽道:“在发现她尸首的地方,可曾发现什么沒有!” 夏文泽摇头:“芳婕妤的尸体是被大水冲下來的,微臣也曾试着在太平湖周围寻找,但昨夜大雨,实在沒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沈婠点了点头,道:“至少知道芳婕妤并非死于意外,而的确是死于非命!” 夏文泽又问:“既然如此,那么那个春柳是不是可以放回去了!” 沈婠冷笑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芳婕妤之所以会死,就是因为她知道的太多了,如果那个凶手觉得身为芳婕妤贴身侍婢的春柳也知道的太多了,那会如何呢?” 夏文泽垂首不语,沈婠道:“派人看着她,一旦有人接近,立刻拿下!” “是!” 沈婠看着他,柔声道:“好了,你也辛苦了,下去歇着吧!” 夏文泽正要告退,春儿端着一碗冰镇绿豆汤进來,沈婠笑道:“來的正好,将军辛苦,先给将军喝了去去暑气吧!” 春儿依言将托盘递到夏文泽面前,夏文泽忙道:“微臣为娘娘尽忠,是分内之事,这是娘娘的膳食,微臣不敢擅用,微臣告退!”说完,行了个礼,匆匆退了下去。 春儿尴尬的看着沈婠,沈婠无奈的摇摇头,道:“罢了,放着吧!” 她起身欲进内室,忽而回头问素娥:“你可有话要对本宫说!” 素娥一愣,慌乱的低下头,道:“沒……沒有!” 沈婠看了她片刻,也不追问,便到内室休息去。 春儿跟进去,经过素娥身边,皱着眉头说:“你怎么惹到娘娘了,我可告诉你,娘娘既然信任你,你可千万不要辜负娘娘,娘娘被人三番四次的陷害,早已是身心俱疲了,如果她信任的人也背叛她,你要娘娘情何以堪!” 素娥大惊,道:“春儿妹妹,我并沒有背叛娘娘啊!” 春儿勉强笑了笑,说:“我就是这么一说,总之,你做好本分就是,娘娘要歇午觉了,我得进去伺候着……”她一边走一边嘀咕:“真是奇怪,看着实在像有了,怎么就是不肯让太医诊脉呢?” 素娥呆呆的站在那里,眉头拧成了一个团儿。 正巧香茗进來,看到她傻傻的站着,又看到桌上的绿豆汤,问道:“娘娘沒喝吗?咦,你这人,怎么还站着呢?” 素娥怔了怔,忙道:“香茗姐姐,娘娘进去休息了,春儿妹妹伺候着呢?” 香茗看了看里面,笑道:“娘娘最近越发贪睡了,这绿豆汤既然不喝,你就喝了吧!瞧你这一脑门的汗!” 素娥忙摆手道:“不不不,我怎么敢喝娘娘的东西,万一娘娘醒來要喝呢?” 香茗笑道:“怕什么?待会儿娘娘起來还得重做,你可别多心,这里面……”说罢,讪讪的笑了起來。 素娥叹道:“奴婢怎么敢多心呢?” 香茗道:“那就趁还凉着,喝吧!娘娘对我们宽仁的很,这些小事从不计较的!” 素娥想了想,问:“娘娘也与人说心里话吗?” 香茗摇头道:“娘娘心中虽苦,却是个不肯诉苦的人!”她想了想,又无奈的说道:“因着我是前……总之,有些原因在,娘娘不愿和我说,春儿那丫头又小,什么都不懂,说了也是白说,崔尚宫是娘娘的老师,隔着辈分!”她笑着拍了拍素娥的肩膀,道:“若娘娘愿意和你说,也算是你的福分!” 素娥低下头咬着嘴唇,半晌说不出话來, ------------ 搜宫(二) 晚上不等传膳,小石子硬着头皮來报:“皇上去了琪嫔处!” 沈婠眼皮也不抬,轻声道:“不知死活!” 小石子只当她说自己,头皮都要炸开了,又听她道:“知道了,你去吧!” 小石子忙脚不沾地儿的跑了,过來一会儿,又來报说,皇上在琪嫔处略坐了一会儿,便同琪嫔一起到了裴妃那里,此时正一起陪着皇长子呢? 沈婠听了只是笑,小石子走了她才道:“裴妃是忍不住了吗?这么快就想上演父慈子孝的画面了,如此一來,芳婕妤的死,跟琪嫔,裴妃,都脱不了干系啊!” 身边的素娥一听,忽的跪了下來,抽泣着说:“娘娘,奴婢有罪!” 沈婠一愣,就连香茗和春儿都愣住了。 摆手先不让进膳,沈婠问道:“下午的时候本宫就问你,可有话要说,那时候你说沒有,怎么,现在是想通了吗?” 素娥默默点头,哽咽着道:“奴婢有罪,奴婢对不起皇后娘娘!” 沈婠揉了揉腰肢,香茗忙拿了个靠枕來给她靠上,沈婠也不同她罗嗦,道:“说!” 素娥理了理思绪,道:“娘娘说的沒错,芳婕妤的死,与琪嫔和裴妃确实都脱不了干系,琪嫔刚到行宫时,就找过奴婢,她说太后叫奴婢办的事,一桩也沒有办成,太后十分失望,恐怕会连累到奴婢的妹妹!” “你妹妹!” “是,寿安宫负责打扫的宫女彩云,是奴婢的妹妹!” 沈婠蹙起眉,悠悠问道:“若本宫猜的沒错,太后只怕早就收买你了吧!” 素娥的头垂的更低了,道:“从娘娘当上皇后,把奴婢放在宸宫里服侍,太后就找到奴婢了!” 春儿一听就恼了,怒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亏得娘娘对你还这么好!” 沈婠抬手阻止她说下去,问素娥道:“在宸宫后院埋布偶,你可有份!” 素娥惊恐的抬起头辩解道:“奴婢沒有,这件事奴婢沒有参与啊!其实这事太后只是配合庆妃行事,太后也是最后才知道的……” 沈婠道:“那时候你沒在本宫近前,因此做不了什么?直到來了行宫,本宫要试你忠心,你也知道机会來之不易,所以甘愿以命相搏!” “是,奴婢离宫之前,太后找到奴婢,说如果再得不到娘娘的信任,奴婢的妹妹只好去浣衣局了……” “于是,你便利用了本宫的信任!” “娘娘……奴婢有罪,奴婢罪该万死,求娘娘赐死奴婢吧!奴婢告诉了琪嫔,芳婕妤在娘娘面前告发了她,是奴婢害死了芳婕妤……” 沈婠冷哼一声,道:“你不仅害死了芳婕妤,你也差点害死你自己!”见素娥又低下头,沈婠便道:“琪嫔犯得可不是什么小罪,你以为她能杀芳婕妤灭口,就不能杀你吗?” 素娥也不哭泣了,倔强的抬起眸子,道:“奴婢知道自己罪该万死,不求娘娘能原谅奴婢,只求……娘娘能救出奴婢的妹妹,别让她在寿安宫受苦了,太后她……她对下人一向严苛,奴婢的妹妹实在有些受不住……”说到这里,她又哭了起來。 沈婠叹道:“你既担心你妹妹,为何又要向本宫坦白呢?继续效忠太后,不就能保住你和你妹妹了吗?” 素娥道:“奴婢不配得到娘娘的信任,若是一直担着娘娘的信任却背弃了娘娘,奴婢良心不安!” 沈婠怔了怔,忽而笑道:“看來,良心比你妹妹重要!” 素娥咬牙道:“不,是娘娘的信任比奴婢的妹妹重要,更何况,奴婢知道,娘娘一定有办法救出奴婢的妹妹!” “我沒有办法!”沈婠淡淡的说。 素娥眸中含泪:“娘娘……” 沈婠依旧淡淡的说:“你和你的妹妹,只能有一个活着!” 素娥怔了怔,然后一咬牙,起身道:“那么,奴婢的妹妹,就有劳娘娘了,奴婢告退!” “站住!”沈婠喝道:“谁允许你起來,谁允许你退下的!” “是……”素娥复又跪下。 沈婠盯着她,一字一顿的问:“琪嫔为何会效忠太后和裴妃,这个,你是知道的吧!” 素娥只好说:“是,奴婢知道,其实,琪嫔的表哥在裴大将军麾下效力……” 沈婠这就明白了,一面点头一面对崔尚宫道:“老师,周大人的办事能力,还不如本宫身边的一个丫头!” 崔尚宫垂首:“微臣办事不利!” 沈婠豁然起身,对素娥道:“你的事暂且放在一边,本宫有更重要的事要办,老师,麻烦你去一趟裴妃那里,不管是说我晕了还是病了,务必要将皇上请來!” “是!” 崔尚宫去裴妃处请惜尘,惜尘真以为沈婠不舒服,忙回到“鹤鹿同春”,却见沈婠好好的坐着,正在用膳。 惜尘一怔,随即道:“看來皇后凤体无恙,既然如此,那朕就不打扰皇后用膳了!” 沈婠轻笑道:“皇上且慢,不如陪臣妾吃点吧!臣妾这几日看不到皇上,委实想念的很!” 惜尘看了看她,她愈发笑的妩媚,无法,只好坐下,陪着她吃了点。 沈婠只是挑一些清淡的吃,惜尘夹了一块香酥鸭子放到她碗里,道:“这鸭子做的不错,你尝尝,我听说你最近胃口总是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婠笑道:“原來皇上知道臣妾身子不舒服的!”看着碗里肥腻腻的鸭子皮,不知怎的只觉恶心,未等众人反应过來,她已一口食物吐在地上,香茗等人慌得赶紧拿來痰盂,水盆和毛巾。 沈婠直吐的胃里沒一点东西,方才作罢,斜倚在靠枕上,大口的喘气。 惜尘连声叫太医,沈婠却道:“别嚷了,这时候哪里有时间请太医來,还是把正经事做完了再说吧!” 惜尘蹙眉道:“什么正经事比你身子要紧!” 沈婠扶着春儿站起來,笑道:“自然是皇上的龙体了!” 惜尘望着她,她笑着说:“不知皇上可愿意一起陪臣妾去看场戏!” “什么戏!” “搜宫的戏!” (ps:这一章发展的好别扭啊!啊啊啊啊!我写得莫名其妙的,素娥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怎么会呢?) ------------ 搜宫(三) 一行人声势浩荡的來到琪嫔所住的“宜山馆”,琪嫔大约沒想到皇上会去而复返,而且皇后也來了。 出來迎驾的时候,她有些慌乱,而沈婠看上去则面带微笑,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她是否接驾來迟。 惜尘看了沈婠一眼,沈婠笑道:“沒什么事,只是皇上丢了一件要紧东西,所以过來看看!”说时,她已率先进了宜山馆。 馆内地方不大,幽幽散发着平淡祥和的檀香味。 沈婠不喜欢檀香,这是礼佛的人采用的香,而礼佛的人,大约都是像太后那样的老人。 “琪嫔礼佛吗?”沈婠随口问道。 “臣妾并不礼佛,只是燃着檀香好驱逐心内的烦乱!” 沈婠意味深长的说:“若是烧高香真能驱逐烦乱,那琪嫔真该多烧些才是!” 琪嫔面色一变,垂下了头。 她依旧穿着那身雨过天青色的家常衣裳,腰间系着软带,两侧垂下柔顺的璎珞,头上挽着简单的堕马髻,髻上一支白色的宫花,再无其他首饰,她垂着头,露出纤细的脖颈,果真看着楚楚可怜。 若不是当初被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所迷惑,又怎么会在后來发生那么多的事。 沈婠握紧了拳。虽然,琪嫔也是逼不得已,但是,这并不是她做出那样阴鸷手段的借口。 “皇上这几日去的地方不多,來的最多的就是这里了,所以,本宫就和皇上一起來看一看,是不是丢在这里了!”沈婠含笑说道。 琪嫔抬眼看着惜尘,惜尘看了沈婠一眼,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好查查吧!” 沈婠向身后的贵喜道:“你都听到了,皇上也是如此吩咐,那就将这里从上到下,里里外外都搜个遍,不要漏掉一处地方!” 贵喜大声道:“奴才遵旨!”一挥手,早就有四个太监并四个宫女齐齐到了各个角落开始搜查了起來。 琪嫔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沒有半点血色。 看着惜尘,柔弱的问道:“敢问皇上,不知皇上丢了什么贵重东西!” 不等惜尘开口,沈婠就说:“自是皇上的要紧东西,否则何必劳师动众呢?琪嫔你也不用担心,本宫并沒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怕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顺手牵羊拿走了也不一定,若是藏在什么角落里,暗格里,可实在不好办,所以,必定要好好搜查一番的!” 听到“暗格”两个字,琪嫔的双腿不由得颤抖,就差一点要瘫倒在地了。 沈婠故意高声道:“你们都搜查仔细了,奴才的箱子,首饰盒,妆奁盒子,都要一一看过!” 这时,正搜着琪嫔梳妆盒的贵喜忽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哆哆嗦嗦的从拿着一个扁方的纸包出來,说道:“娘娘,这东西古怪,藏的极深,奴才是在琪嫔娘娘的妆奁盒的夹层里找到的!” 琪嫔看到那纸包,忽的瘫倒在了地上。 楚惜尘的面色也变了。虽然这东西被纸包包住了,但是他记得这里面的气味,当他和琪嫔亲近的时候,他就能闻到这个气味,然后……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欲,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來。 沈婠用帕子掩住自己的口鼻,轻轻说道:“什么东西这样古怪,别是什么有毒的吧!去请院正和两位院判來!” 话刚说完,院正和两位院判就进來了。 沈婠笑道:“三位太医來的好快!” 院正大人说道:“回禀娘娘,先前听说娘娘凤体不适,微臣就和两位院判过去请脉,谁知到了‘鹤鹿同春’,却听说娘娘和皇上來了这里,微臣担心娘娘的贵体,因此就跟了过來!” 沈婠用帕子挥了挥,道:“难得你们真是尽心的很,來的也巧,贵喜,把这东西给三位太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阿物儿!” 贵喜用袖子隔着将纸包递到院正手上,院正还不及打开,孙太医就皱起了眉头,等到院正一打开,他和另外一位太医也都变了脸色,惶恐的跪了下來。 “老臣有罪!”院正颤声说道。 惜尘知道这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沉声问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快说!” 院正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沈婠明白,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便对小石子使个眼色,道:“都退下!” 小石子挥手带着宫女太监们都退下,并关起门窗。 室内只剩下惜尘,沈婠,琪嫔和三位太医。 “现在可以说了!”惜尘已失去耐心,冷冷道。 院正一咬牙,只好说:“回禀皇上,这纸包里的东西,是……是九合香!” 纵然沈婠素爱调香,也未曾听过这种香名,当下问道:“这是什么香,我竟从未听过!” 孙太医道:“娘娘当然沒有听过,因为这种香,是不会出现在后宫和世家府上的,只会出现在青楼妓/院,只因这香,是极为霸道的催/情香!” 那日,芳婕妤在自己耳边说的,正是这句话。 琪嫔之所以能引诱皇上,就是因为她用了这种香。 沈婠尽量使自己看上去惊讶无比,顺带瞥了一眼惜尘的脸色。 他的脸色已是铁青,齿间森冷吐出:“孙太医确定吗?” 孙太医道:“微臣确定!” 院正也道:“微臣三人都确定!” 惜尘一动不动的看着琪嫔,琪嫔死命咬着下唇,一句辩解也沒有。 “怪不得……”只说出这三个字,惜尘便不再说话。 琪嫔对他來说,沒有丝毫感情,所以,他要如何对待琪嫔,自是不会心慈手软。 但是,來之前,沈婠说,,看戏,可见,她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为何不告诉朕呢? 惜尘看向沈婠,沈婠面无表情的回视。 “皇后以为,朕该如何处置!” 沈婠道:“琪嫔罪大恶极,理应处死!” 惜尘似笑非笑道:“好,那就赐死!” 琪嫔惊恐的抬起头,双目含泪,无比可怜。 沈婠心中一动,却道:“可是皇上,此事事关重大,恐怕并非琪嫔一人之力可为,臣妾以为……” “朕说了,赐死!”惜尘冷冷的打断她。 沈婠愣了愣,却不死心,继续道:“臣妾以为事从权宜,琪嫔不能赐死,幕后必有真凶!” “真凶!”惜尘唇角轻轻一扬:“她为了争宠不择手段,还会有什么真凶,朕再也不想看到这个女人!” 沈婠倔强的拦在琪嫔面前,对上惜尘冷然的眸子,道:“皇上要处死琪嫔,臣妾决不答应!” 惜尘怒道:“方才说理应处死的也是你,现在却不想她死了!” 沈婠道:“臣妾只想查出真相!” 惜尘冷冷注视着沈婠,半晌,才道:“好,朕就给你时间查出真相,但,,若查不出來呢?” 沈婠淡淡一笑,道:“真相就在眼前,只是臣妾怕皇上即便得知了真相,也不会惩处真凶!” 帝后二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许久,惜尘眸色一变,轻叱:“放肆!” 沈婠笑了,她知道,楚惜尘一定是想到了那个,知道真相却也不能惩处的人是谁,,太后,除了她,还有谁是九五之尊不能动的人呢? 但,他也未必相信,相信自己的母亲,会不顾自己的身体,做出这样的事, ------------ 剧透 本来为了美观这是放在作品相关里的,但是现在页面变成这样子,也不用太在意排版了。于是,在免费章节的最后一个章节里,放一下。 场景一: 惜朝,我不要报仇了,我们离开这儿好不好? 场景二: 混账!你们竟然背着朕做出这苟且之事! 疯子!我就当是被疯狗咬了! 那朕就让你天天感觉被疯狗咬! 场景三: 不想做朕的妃子吗?那么,你就做朕的床/奴吧! 场景四: 惜朝呢?惜朝到底怎么了?是缺了胳膊还是断了腿,老十,你说啊! 十二弟他……他死了…… 场景五: 婠婠,告诉朕,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我说了,今晚,我只要你。 那过了今晚呢? 过了今晚么,我要当皇后! 场景六: 皇后娘娘,求求你放过她吧! 当初设计荣嫔的时候,你们可曾想过放了她呢? 场景七: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为什么你要陷害我? 朋友?把我当做朋友,是你这辈子犯得最大的错误! 场景八: 安公公一向可好? 皇后娘娘真的不想知道先帝真正的遗诏在哪儿吗? ------------ 回宫(一) 七月过了大半,已是时近夏末,可是天气却愈发热起來,丝毫沒有褪去暑气。 众人齐集在“鹤鹿同春”,沈婠坐在上首,右边下首坐着裴妃,再下便是丽容华,左边下首坐着顺贵嫔抱着和玉公主,依次是姚容华,端嫔。 殿中四角放着四个大瓮,瓮中是极大块的冰块,各有宫女用芭蕉大的扇子扇着,这才觉得一丝凉意。 沈婠虽坐着,依旧用靠枕枕着腰,眼波徐徐划过众人,道:“也实在是可惜,芳婕妤就这样去了,本宫原先想着,她也是宫中的老人儿了,正要晋她的位分,谁知……唉!”她兀自叹息,又道:“还有那琪嫔,本宫倒是极看重她的,皇上也对她很是喜爱,谁知钦天监的人來说,她竟是个不祥之人,需禁足安养才好,如此,又少了个可人儿伺候皇上了!” 琪嫔用九合香一事,惜尘和沈婠并未泄露,就连知道真相的三位太医,也被严禁闭口不谈,因实在是牵扯重大,而惜尘在沈婠力求之下,不得不对琪嫔放宽了严惩的本意,对外只说她是不祥之人,外人不得近身,否则,也会沾染了不祥之气。 “鹤鹿同春”大殿四面镂空,皆有回廊,除却一面临水,其余三面皆种植藤蔓,芭蕉等大叶遮阴树木,透过缝隙,看到外面的天空,先前还有一丝云彩和斑斓的朝霞,不过一会儿工夫,就变得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仿佛天要塌下來一般。 沈婠看着肃穆的众人笑道:“看來,老天要留众位姐妹下來陪陪我了,只怕这雨來得急,众位姐妹赶不回去了!” 众人忙道,留下与皇后说话,再好不过了。 丽容华忽而掩住口吃吃笑道:“可见琪嫔果真不详,方才还是好好的天气呢?一提她的名字,就要下起雨來,哎呀,这雷声滚滚,怪吓人的!” 她向來口无遮拦惯了,又仗着是皇后一派呃人,皇后对她也并不苛责,因此旁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和玉扭股糖儿似的腻在顺贵嫔身上,顺贵嫔宠溺的拍着她,哄道:“不怕,不怕……” 裴妃看了她们一眼,面上变得忧心忡忡起來。 沈婠心知她顾念皇长子,便道:“平儿那里可有人照顾!” 裴妃一愣,忙道:“是,有奶娘照顾着!” 沈婠便点了点头,道:“平儿大了,身边照顾的人也多些才好,这孩子又总是调皮!”她看了看外面的天,问道:“平儿怕打雷吗?” 裴妃讪讪一笑,道:“男孩子,有什么好怕的!”眸中却是隐不去的担忧。 沈婠道:“你回去怕是來不及,别走到一半下起雨來,反倒把你淋湿了,既然平儿不怕打雷,这一时半会的,也不要紧!” 话音才落,暴雨倾盆而下,猛烈的击打着莲叶和芭蕉叶,发出极大的“噼啪”声响,雨线稠密,一下子连天地间都模糊了,只瞧得见湖面上的莲叶左右摇摆,艰难的迎接着暴雨的洗礼。 “这场雨一过,怕是就沒多少荷花了!”沈婠喃喃道。 顺贵嫔笑道:“荷花虽是不多了,但也留下了荷叶,李义山不是曾有诗云‘留得残荷听雨声’么,此时,不正是应了景儿!” 沈婠连连笑道:“的确如此!” 一时说这话,春儿捧了托盘,身后跟着几个宫女也捧着托盘,端上來一碗碗的汤汁,还有几样点心。 沈婠笑道:“干坐着无事,不如大家一起喝点酸梅汁,吃些点心吧!玉儿,你身子弱,不和酸梅汁,就喝点温得牛乳子吧!” 和玉公主听话的点点头,因在家里时也喝牛乳子,到不觉得什么?就是多吃了两块点心,顺贵嫔宠溺的说道:“别吃太多,回头中午吃不下饭!” 和玉笑道:“母后这里的点心好好吃!” 沈婠笑道:“好吃回头母后让人做了送给玉儿去,只是现下少吃些,不然中午饭吃不下,你母妃可要怪母后了!” 和玉便放下手里的金乳酥,却还是馋嘴似的盯着,不由叹了口气。 众人都被她这小大人似的样子逗笑了,沈婠对春儿道:“待会儿装一盒点心给和玉公主带回去,另外再装一盒,给裴妃带回去给平儿吧!” 裴妃正愣神间,听沈婠如此说,忙屈膝谢恩。 沈婠端起酸梅汁一饮而尽,对春儿道:“不过瘾,再去盛一碗來!” 春儿嗔道:“娘娘,这酸的东西,您少吃些,伤胃!” 姚容华抿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道:“的确好酸!” 丽容华也叫道:“哎呀,皇后娘娘,这酸梅汁太酸了,我都沒法下口呀!” 沈婠奇道:“是吗?本宫吃着到觉得很好,怎么你们都觉得酸!” 众人面面相觑,唯有裴妃脸色大变,顺贵嫔忽而笑道:“娘娘该不会是……” 沈婠看了一眼顺贵嫔,她笑了笑,低下头继续给和玉喂牛乳子。 众人神色亦是千变万化,却不好贸然开口。 沈婠迅速看着窗外,笑道:“雨停了!” 裴妃忙起身道:“臣妾记挂着皇长子,就先告退了!”说罢,匆匆行礼走了。 其余等人也先后离去,沈婠看了一眼春儿提上來的食盒,笑道:“裴妃走得急,连给平儿带的点心也忘了拿,你送去吧!” “是!” 春儿一出去,沈婠就对香茗道:“把素娥带上來!” 香茗犹豫了一下,祈求道:“娘娘,其实素娥她……” 沈婠睨她一眼,冷冷道:“你也不听本宫的话了!” “奴婢不敢!”香茗知道求了无用,只好将素娥带上來,她平日里带着素娥做事,觉得素娥稳重勤恳,倒是个不错的人,谁知道被太后看中做了卧底,可她也是被逼的,何况,并未作出什么对沈婠不利的事,虽说已不小心泄露了芳婕妤告密的事,但她也主动承认了,只希望皇后念在她沒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饶了她这一回。 这些话她都想对皇后说,可是皇后根本不想听,她也只好作罢,暗地里叹气。 素娥这几日都被冷落在侧,此时方才得见皇后。 沈婠见她时,觉得她好似消瘦了一些,见她行礼,蹙眉道:“这几日,你可想清楚了!” 素娥沉声道:“奴婢谨遵娘娘教诲,只要娘娘吩咐,奴婢一定会为娘娘赴汤蹈火!” 沈婠微微一笑,道:“赴汤蹈火用不着,只不过,本宫以后不会再信任你,你好自为之吧!” 素娥的头深深埋下,轻声道:“谢娘娘!” “不用谢我,你从哪里來,也回哪里去吧!宜山馆虽是不祥之地,但,,琪嫔既是你的旧主,你回去照拂,也是理所当然,本宫这里,是不敢用你了!” “娘娘……”素娥语中含了哭声,原本以为只是远远冷落了便是,可谁知,皇后终究不肯原谅自己,要打发了自己呀, ------------ 回宫(二) 下过一场暴雨,天气微微觉得清凉,到了傍晚时分,暑气尽褪,沈婠便带着崔尚宫一起在湖边漫步。 “给哥哥去的信,老师帮我送出去了吗?”一边拨开垂柳,一边闲散的问道。 崔尚宫跟在沈婠身侧后方,轻轻答道:“已送出去了!” “那就好!”沈婠笑了笑:“战事吃紧,就算死个把人,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崔尚宫不语,只有她明白,沈婠这句话里,到底含着什么意思。 不知不觉走了一半,沈婠叹了口气,道:“真是可惜,今年沒到游船上去,我记得往年先帝还在时,曾在游船上饮宴,命宫女穿着粉色的宫装采莲蓬,那时候,我和几位皇子玩的很是尽心!” 想起这些,她的唇边自然而然的带着一抹笑意,娓娓而道:“他们可笨了,能骑马,却不会游泳,我虽不会骑马,但却爱下水,那时候老是因为骑马被他们笑话,得着这功夫,我也笑话他们,呵呵,表哥……表哥那年为了给我采一支莲蓬,竟落到了湖里,可把大家都唬着了,倒是我下水救了他起來……” 沈婠眯起眼,想起当日的情景,面上心里都是笑,可是?一想到表哥如今身处佛门,想到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如今却穿着一身僧袍,不由得又幽幽叹息起來。 “娘娘,是皇上來了!”崔尚宫提醒着。 沈婠收回思绪,远远看到惜尘穿着耀目的明黄龙袍,身后追随着一大队宫人,缓缓向这边走來。 “娘娘,芳婕妤已逝,琪嫔被禁,娘娘该和皇上冰释前嫌才好!”崔尚宫又道。 沈婠蓦然一笑,道:“的确,是该冰释前嫌了!”转身,却又走开。 崔尚宫叹了口气,只得跟着。 走到一处,此地离湖边有些距离,不栽柳树,只栽了几棵枫树。 沈婠仰着头,定定的看着还未泛红的枫树叶子。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身后有轻轻的咳声,沈婠略一回头,看到惜尘站在她身边,她也不行礼,只是冲他浅浅一笑,指着树上的叶子轻声道:“你看,枫叶红了!” 惜尘不觉心中一动,怔怔望着她的侧脸。 她长长卷卷的睫毛如蝴蝶展翅一般,扑扑的闪着,眸中闪耀着幻彩流光,小巧的鼻子微微翘着,樱桃小口轻轻上扬,尖瘦的下巴因着侧脸上扬,和着纤细的脖颈,愈发显得柔媚妖娆。 惜尘驻足看了许久,这才顺着她的手指看到了隐藏在繁密树叶后面,一片先同伴而红的枫叶。 他看到她眼里的光,心里涌起阵阵徜徉。 纵身一跃,伴随着宫人的呼声,惜尘一手攀住树枝,一手已经采摘到了那片红枫,再轻飘飘的落下,惜尘将手里的枫叶递到沈婠面前。 沈婠扶着胸口略带责备的看着他说:“你吓死我了!” 惜尘笑了笑,却不言语。 沈婠接过那片枫叶,放在掌心里,轻轻的摩挲着,嘴边浮起轻快的笑意。 在许久以后,他还记得她仰着头,手指着枫树说:“你看,枫叶红了!”那是她发现的第一叶秋天來临的信息,她与他一起分享。 而她也记得,他为她纵身一跃,采摘下第一叶泛红的枫叶。 那么多天的不快与阴霾,终于因为这片小小的枫叶,尽数消散了。 西陲的战事仍在吃紧,已到了白热化的地步,惜尘不再宠幸宫人,白天繁忙,晚上也许久才睡。 好容易一晚闲些:“鹤鹿同春”内,帝后两人面对着面一起下棋,沈婠的棋风看似云淡风轻,却处处藏着杀招,而惜尘的棋则一路沉稳的让人捉摸不透。 “皇上不会有心要让臣妾吧!”沈婠一面含笑说着,一面下了凌厉的一招。 惜尘笑了笑,道:“这一招,恐怕不太适合婠婠的手笔!”说罢,也在旁边摆了一子。 沈婠一看,顿时愣住,满盘棋局,竟被他悄然控制的密不透风。 若不是刚才那凌厉的杀招,自己相比不会输得这么惨。 这样一招下來,自己竟连还手之力也沒有了。 手中的棋子“啪”的一声落下,嘟着嘴嘀咕道:“不玩了!” 惜尘笑道:“哪有你这样的,下不赢就耍赖!” 沈婠气鼓鼓的说:“你也不知道让让我!” 惜尘笑:“你怎么知道朕就沒让呢?” 沈婠气得更甚:“让了还这样,不让岂不是输得更惨,罢了,围棋不是我所精通的,我们來下斗兽棋吧!” 惜尘却摆手道:“罢了罢了,你的斗兽棋连父王都赢不了,我就更不会了!” 沈婠将面前的棋盘推乱,叹道:“还真是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呀!” 惜尘顺势握住爱他的手道:“你又伤感些什么呢?不过一局棋,咱们好好说说话也罢了!” 沈婠冲他无奈的笑笑,手被他握住,只觉得他掌心温热,指尖却有些寒凉,不由身子一抖,打了个冷战。 惜尘觉察到,站起身子到她身边,帮她拢了拢露肩的薄纱裙,道:“如今夜晚天凉,比往日凉了好些,你也适当添些衣服,我知道你不耐热,却也顾忌些自个儿的身子才好!” 沈婠笑道:“知道了,马上入秋了,挑个日子就回宫吧!这儿我也住的腻歪了,回去也有好多事情要做,顶要紧知会内务府做秋装,还有中秋的事……想想,又得我头疼了!” 惜尘摩挲着她的香肩,不觉仿佛是痴了,手下腻滑如凝脂,清凉如绸缎,顺着香肩往下,酥胸半露,不觉喉头一动,金线牡丹的儒衣,将她饱满的胸脯包裹的严严实实,待要俯下身去抱起她,却听小石子唤了一声:“皇上!” 惜尘蹙眉,回头瞪着他。 小石子无辜的递上手中的折子,道:“西陲八百里加急!” 惜尘慌忙夺过來,沈婠也紧张的看过去,却见惜尘的脸色从深沉变为愉悦:“好,好,好,西陲大捷,西国国主被裴大将军所伤,一病不起了,哈哈哈哈!” 沈婠心中舒了口气,却也同时担心起來,裴大将军再立战功,裴妃恐怕又得圣宠了。 “恭喜皇上!” 惜尘扶着沈婠的肩道:“西陲国主撤军,恐怕一时半会都无法再骚扰我国,朕这就下旨让他们回來,朕要给他们庆功,婠婠,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的哥哥了!” 沈婠眼中含泪,柔声笑道:“多谢皇上体恤!” 哥哥……一别已一年多,上次见面,自己仍是宫女,这一次,自己成了皇后,哥哥,你会怪我,嫁给杀父仇人吗? ------------ 回宫(三) 七月二十八日,御驾从西郊行宫返回京城皇宫。 趁着众人忙碌,沈婠悄然拉过香茗來问:“琪嫔那边如何了!” 香茗低声道:“娘娘放心,有素娥在,就算有人想动手,也寻不到机会!” 沈婠略略点了点头,又道:“一來她们认定抓住了琪嫔的软肋,琪嫔不会反水,所以暂时不去管她,二來……”她顿了顿,便泛起笑意:“她们目前最忧心的还不是琪嫔,大约是本宫吧!” 香茗飞快的瞥了一眼沈婠的小腹,道:“所以,娘娘更该顾念着自己才是,奴婢们也会万事小心,这下要回宫了,宫里又是太后她……” 沈婠低声道:“我会当心!” 一时前面來人请皇后上车,如此,御驾浩浩荡荡的回宫。 行了一日路程,方才回到皇宫,彼时天已擦黑了。 回到宫中,少不得要与惜尘一同到太后那里请安。 自从惜尘猜测琪嫔的九合香一事牵扯到太后,对太后也愈发寡淡起來。 但毕竟太后是惜尘生母,亲自扶了惜尘起身,仔细观察了他的脸色,半晌才道:“还好,未有清减!” 她愈是这样,惜尘愈是疑心,面上却不表露,心中却清冷好些。 “劳母后惦记,儿子不过是去行宫避暑,朕有贤后,自是不会清减!”惜尘落座后,淡淡说道。 太后瞥了一眼沈婠,漠然道:“皇后贤惠不贤惠,哀家倒是真不知道,只是听说皇后后來请去的芳婕妤和琪贵人,一个死了,一个说是不祥之人,这又是怎么说的!” 沈婠面上含笑,心中腹诽:那自然要问太后娘娘您了。 口中道:“芳婕妤失足落水,实在可惜,臣妾正打算回宫之后追封她为贵嫔,至于琪贵人,她如今已是琪嫔了!”她抬起头,对上太后有些浑浊的眼:“琪嫔也是个沒福分的,先前虽有皇上眷顾,可不知怎的,每次皇上一宠幸她,总会觉得头晕眼花,因此,臣妾就着钦天监夜观星象,发现琪嫔星象冲撞了皇上,是大大的不祥呢?” 太后本就心中有鬼,此时听了,更觉惊恐,忙看向惜尘,问道:“皇帝,果真有此事,你如今可还头晕眼花了!” 惜尘心中一沉,淡淡道:“母后切勿忧心,自从将琪嫔禁足后,朕便沒有感到不适了!” 太后抚了抚胸口,叹道:“那就好,那就好,若因一个琪嫔,连累了皇帝的龙体,那实在不该,宫中女子虽然不多,却也不能以身涉险!” 沈婠唇角弯了弯,眼角瞥到惜尘的目光,心中又叹了叹。 太后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想让琪嫔分沈婠的宠罢了,何况,这个馊主意到底是太后出的,还是裴妃出的,还未可知。 当初,庆妃能想到让太后以身试巫蛊,而太后为了除掉自己不惜触犯这些,如今,也极有可能是受了裴妃的挑唆。 不管是太后还是裴妃,这两个人,沈婠一个都不会放过。 沈婠于寿安宫总觉得坐立不安,正要示意惜尘回去,却听太后又道:“唉!想一想皇帝你今年才选秀,可这么快就折了这么多,也不知是她们福分太薄,还是这宫中秽气太甚!”说着,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沈婠。 沈婠只当不觉,正襟危坐,唇边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太后道:“如今西陲大捷,西国国主又伤重,可见有段日子不会进犯我国了,趁着这大喜,不如再一次选秀,皇帝以为如何!” 沈婠面色不改,惜尘却皱眉道:“选秀本是三年一次,如今今年选了才几个月,又得再选,太过劳民伤财,还是作罢了吧!” 太后不悦道:“哀家也知道如此大费周章,可是皇帝你也该为了子嗣想一想啊!你身边统共那么几个人,却又不怎么待见她们,只一味守着狐……哼,好在裴妃劳苦功高,养育了皇长子,不然,哀家真要被你气死!” 沈婠听她硬生生咽下去的“狐媚子”三个字,不禁想笑,侧首见惜尘脸色十分不快,便又忍住。 惜尘不耐,起身道:“儿子累了,先回去休息,母后也早些安寝吧!” 说着,便拉着沈婠离去,太后唯余长叹。 帝后二人刚走,姚嬷嬷就走进來道:“太后娘娘,裴妃求见!” 太后想了想,道:“让她进來!” 因各宫早就得到消息御驾回宫,所以宫中早已打扫得当。 沈婠回到自己熟悉的寝宫,觉得身子总算轻快起來,对崔尚宫等人道:“今日大家都乏了,安歇了吧!”又问惜尘:“皇上今夜在此处过夜吗?” 惜尘道:“朕不在此处,能在何处呢?” 一时,两人洗漱上床。 抱着沈婠娇嫩的身躯,惜尘叹道:“朕万万沒想到,朕的母后,也会对朕做出这样的事來!” 沈婠侧首抱住他,虽心下不喜太后,但此时不能落井下石,便道:“其实,皇上也不用如此烦恼,犹记得当日庆妃否!” 惜尘怔了怔,沈婠道:“太后爱子心切,又怎会想出这样的法子來呢?大约是受了旁人蛊惑,又或者以为九合香并不伤身,所以……” 不等沈婠说完,惜尘已含了森冷怒意,齿间狠狠吐出:“裴妃!” 毕竟是自己生母,他也不愿意将自己的母亲想的太过不堪,因此,所有的怨怒,都迁移到了裴妃身上。 沈婠悠悠叹道:“知道又如何,如今裴大将军又立战功,这一回朝,少不得又加官进爵,连带着裴妃,也不容小觑了!” 惜尘静默,抱着沈婠的手臂忽然紧了紧。 沈婠知道,帝王之心,已起杀意。 裴大将军虽然战功赫赫,但,,所谓臣强则死,如此功高震主,如惜尘这样连父亲都容不下的君王,又怎会容得下手握重兵的裴大将军呢? 心中了然,只要裴大将军一倒,裴妃就不足为惧。 到时候,除掉裴妃,易如反掌。 带着笑意,沈婠的身子动了动,背朝着惜尘睡过去。 惜尘也转过身,伸手撩起她睡裙的裙摆。 “呀!”沈婠短促了叫了一声,身子躬成虾一样的形状,猛然感到身体从后面被贯穿,突如其來的侵入让她有一时的不适,但随着惜尘的挑逗与动作,她的身子也变得舒缓起來。 仿佛是某种宣泄,他的动作愈发猛烈,直冲撞的她紧紧拽住身下的床单,呻/吟愈发迷乱魅惑, ------------ 琪嫔的秘密(一) 大军并沒有回朝,回來的只有裴大将军,沈澜和一队轻骑。 距离上一次沈澜和沈婠见面,已过去一年多的时间,而那时,沈婠只是个宫女,如今,却成了皇后。 赐宴并沒有太隆重,因御驾回宫并沒有多久,而宫中四处筹备着中秋的大宴,因此,就简单的在重华殿举行了小宴,而这一次,沈婠身为皇后,自然允许出面了。 望着底下愈发沉稳的沈澜,沈婠不知怎的又是心中发酸。 很想仔细的看看哥哥,看看他到底有沒有添了新伤。虽然面目上沒有看出來,但是沈婠害怕,也许又是哪个细微的要害,流了许多血,差点命也沒了。 再看沈澜端酒杯的手,似乎并沒有不妥,想起上次回來的时候,沈澜的手被大刀砍伤,险些拿不起弓,提不起箸。 一顿饭并沒有持续多久,沈婠无心饮食,只想着赐宴之后好好和沈澜说话。 惜尘看沈婠心不在焉的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不久便道醉了,传裴大将军到乾宫议事。 沈婠迫不及待将沈澜唤到宸宫,宫女们都退下了,周围一个人沒有,崔尚宫站在帷幕外面,再外面是香茗和春儿,殿外,才是别的宫女。 沈澜跪下向沈婠行大礼,口中称道:“娘娘万福!” 沈婠一时怔住,但这是规矩。虽然心中不喜,但不得不受了这样的大礼。 沈澜起身时,冲沈婠笑了一笑。 沈婠顿时放下心來,多日徘徊在心头的疑问总算有些消解,扶着他的肩,未及开口,泪迫于睫,低下头正准备擦去泪水,沈澜却伸手温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泪,含笑道:“傻丫头,我的妹妹应该长大了,懂事了,怎么还掉眼泪呢?” 沈婠任他带着茧的手掌摩挲着自己的脸,眼泪却流的愈发汹涌,轻轻的问:“哥哥,不怪我吗?” 沈澜看着她的眼柔柔的道:“为何要怪妹妹呢?如果要怪,就怪哥哥吧!是哥哥沒有本事,让你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 沈婠伸手轻轻掩住他的口,含泪笑道:“在阿婠眼里,哥哥是最有本事的人,至于阿婠嫁给了什么人,并不是最重要的,而是,,最终的结果,是我们想要的,就好了!” 沈澜握住她的手,静默几许,叹道:“哥哥一直觉得,妹妹配得上天下最至尊的男子。虽然,他是帝王,但,,他并不是你的良人!” 沈婠无奈的苦笑了一下,道:“我从來都知道,他虽是帝王,却绝非我沈婠的良人,我嫁给他,有情非得已,却也,有我自己的打算,哥哥身在前线,皇宫里需要有我的存在,而同样的,我身处后位,也需要哥哥在外朝的援助!” 她反握住他的手,坚定的说:“不管我有沒有嫁给自己的良人,恢复沈家昔日的光环,才是最重要的!” 沈澜直直的盯着她,却问:“那么,若有朝一日,让你手刃仇人,你下得了手吗?” 沈婠的手轻轻一颤,眸中的坚定蒙上了一层阴影。 沈澜低低叹道:“罢了,这个问題似乎有些遥远,咱们先不说这个了,此次西陲征战,有件事要与你说!” 一说到西陲战事,沈婠就紧张起來,慌忙仔细端详他的脸和手,又看着他的脖颈,幸好,沒有发现多余的伤口。 沈澜笑道:“这次我到沒有受什么伤,只不过,关于西国国主被裴大将军所伤一事,另有隐情!”说到最后四个字,他的声音放低了下來。 沈婠看了看外面,崔尚宫纹丝不动的站着,似乎并未听到里面的动静。 “坐下说!”沈婠示意,自己也坐了下來。 沈澜坐在她下首,低声道:“西国国主为毒箭所伤,大约活不了多久了!” 沈婠心中一惊,忙问:“毒箭,为何!” 沈澜道:“是,毒箭,裴大将军在箭上淬了毒!” 沈婠沉声道:“他是想直接要了西国国主的命!” 沈澜点头:“不错,但是,自从裴大将军上次受伤之后,眼力大不如前了!” 沈婠心中又是一惊,问道:“所以呢?那箭并不是他射的!” “恩!” “是哥哥!” 沈澜又点头,沈婠紧了紧握拳的手,平静的说:“哥哥不要因为这个,就觉得裴大将军抢了哥哥的军功!” 沈澜笑道:“我可沒这么想,只不过裴大将军如此孤注一掷,让人觉得有些不妥!” 沈婠淡淡道:“他妥不妥,是他们裴家的事!”说完又对沈澜灿然一笑,道:“这事你越不沾边越好,总有一日西国会报此仇,我可不希望哥哥涉险,听说西国的大皇子武功高深,性情阴暗,手下死士众多,所以哥哥,此事不要再向别人提起了,那一箭就是裴大将军射出的!” 沈澜也道:“难道哥哥不知道么,妹妹放宽心就是,你如今身子不舒服,还是少操些心为好!”说着,朝沈婠腹部多看了两眼。 沈婠嘻嘻一笑,说:“怎么连哥哥也开始疑神疑鬼了,难怪……”她只是笑,沒有再说什么? 沈澜被她笑得不自在,沈婠却道:“哥哥自己也是,总是在战场上,现在好不容易回來,是该好好陪着嫂子才对,沈家剩下你这一脉单传,你要为沈家开枝散叶才是!” 沈澜苦笑:“你怎么开始教训起哥哥來了!” 沈婠嘟着嘴道:“谁让你也跟着胡思乱想,不如想想你自己的事吧!” 沈澜只是苦笑,沈婠压低声音问道:“那个人的死,沒有什么疑点吧!” “恩!”沈澜古怪的看了她一眼,道:“不过是个普通的士兵罢了,为何一定要置他于死地呢?” 沈婠拨弄着手指上耀目蓝宝的戒指,淡淡道:“我自然有我的用处了!” 沈澜却道:“可是?别人都以为他是死于西国人之手,对你又有何用!” 沈婠又笑:“有些人不会这样认为啊!” 沈澜见她毫无透露的意思,便也不追问,看外面天色已晚,正准备起身告辞,就见崔尚宫进來,也不避忌他,俯首在沈婠耳边低语了几句。 沈婠面上的笑容愈发荡漾开來,仿佛一朵盛开的芙蓉花, ------------ 琪嫔的秘密(二) 送走沈澜,沈婠对崔尚宫微微点点头,又对春儿和香茗道:“你们在宸宫中等候,本宫去去就回!” “是!”沒有太多的疑问,婢女的职责就是听从皇后的指令。 沈婠和崔尚宫一前一后走向缀锦宫,这座宫殿沒有主位,住在这里的是被喻为“不祥之人”的琪嫔,曾经这里也住着冯才人,但因触怒沈婠和惜尘,被打入了冷宫。 所以现在这里,只住着琪嫔一人。 缀锦宫里空空荡荡的,连宫女和太监都很少,自从被喻为不祥之人后,琪嫔身边的宫女和太监动用自己的一切关系,调离了这里,剩下的除了素娥,便是沒有银子沒有办法离开这里的小宫女。 素娥在宫门口等着沈婠,见到她之后,跪下行过大礼。 沈婠对她的态度并不恶劣,但也沒有了先前的温和,只是冷漠的问道:“琪嫔要见本宫!” 素娥低着头道:“是!” 沈婠沒有再说话,抬步走了进去。 琪嫔坐在窗边,窗台上放了几盆花草,昏暗的光线透过斑驳的疏影,照在琪嫔柔和的侧脸上,仿佛一朵衰败的粉荷。 她挽着简单的发髻,只随意簪了一支玉石簪子,身上穿的依旧是雨过天青色的家常裙子,一点也不像这幽幽深宫里的妃嫔,倒像寻常人家的家妇。 崔尚宫蹙了眉,轻咳一声道:“皇后娘娘驾到!” 琪嫔这才转过脸,沈婠依稀看到她的眼圈有些红,眼角似乎还有泪。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浅浅的施礼,轻轻的称道。 沈婠的嘴角弯了弯,她明白,让那个人死,一点也沒有错。 崔尚宫对琪嫔的态度十分不满,刚准备训斥,沈婠微微摇了摇头,缓步走到琪嫔身边,在她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听说,你要见本宫!” 琪嫔慢慢站起來,垂首立于沈婠下首,低声道:“是!” 沈婠扬了扬眉,问:“你怎么知道本宫一定就会见你呢?” 琪嫔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臣妾信娘娘,娘娘明知臣妾的罪过,却替臣妾隐瞒,还将素娥赐给臣妾,臣妾虽然不知娘娘的真正意图,但是娘娘不会让臣妾死,臣妾感激娘娘!” 沈婠微笑道:“本宫知道九合香不是你能调配出來的,那么现在你是想告诉本宫,这东西是谁给你的吗?” 琪嫔复又跪下,咬了咬牙,道:“不瞒皇后,那九合香,是裴妃给臣妾的!” 沈婠敛容,静默几许,片刻才问:“为何你现在才说,为何当初皇上在时,你沒有把事实说出來!” 琪嫔双肩一颤,哭了起來,抢忍住哭声哽咽道:“皇后娘娘恕罪……在臣妾被娘娘叫去行宫之前,因这一年的秀女所剩无几,而太后却看上了臣妾,大约,是因为之前臣妾也曾承宠,因此,便让臣妾听从裴妃的意思,那么巧皇后娘娘施恩让臣妾去行宫伺候,裴妃很快找到了臣妾,告诉臣妾用九合香吸引皇上…… 臣妾本不想这么做,但是,裴妃却威胁臣妾,若臣妾不依言而行,就让裴大将军将在麾下效力的表哥处死!” 沈婠早知一切的因果,都在琪嫔表哥身上,所以,当听到这些的时候,她并沒有显出多大的意外。 看了一眼素娥,素娥低眉顺目的站在一旁。 沈婠叹道:“你也是个可怜之人,但……”她神色倏然收紧,厉声道:“这却不是你伤害皇上龙体的方法,你可知罪!” 琪嫔深深拜倒,匍匐在地,道:“臣妾知罪,但求娘娘赐死,但只求……求娘娘为臣妾兄长报仇!” 沈婠故作惊异,问道:“报仇,这是何意!” 琪嫔的声音里带着仇恨,道:“臣妾刚刚得知,臣妾的兄长,已经战死……” 沈婠冷冷道:“既是战死,那便与人无尤!” 琪嫔猛的抬起头,控诉道:“不是的,一定不是战死的,娘娘,是裴妃知道臣妾对她无用,又怕臣妾指出她的罪证,所以处死了奴婢的表哥,娘娘,臣妾愿意为娘娘效犬马之劳,只求娘娘……帮帮臣妾吧!臣妾愿意向皇上坦白,只要皇上肯除掉裴家的人!” 沈婠看着她,唇边泛起冷漠的笑,,原來,是恨啊! 不管那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在琪嫔的心里,他一定是被裴家的人害死的。 她必定,是对那人情深意重了。 一切,果然都在她的掌握中。 沈婠弯腰扶起她,叹道:“并不是本宫不想帮你,只是……如今裴家愈发独大,裴大将军重伤西国国主,皇上更为倚重他,同时,裴妃也会因为她父亲的原因,更加受到尊重!” 沈婠的声音尽是无奈的酸楚:“而本宫虽有皇后的头衔,却无那样庞大的靠山,因此,本宫帮不了你,不妨实话告诉你,就算本宫告诉皇上,那九合香是哪里來的,皇上也不会惩处裴妃!” 琪嫔一怔,又瘫倒了下去,喃喃道:“难道……难道就真的沒有法子了吗?” 沈婠看着她,忽然间涌起一层悲哀,这个可怜的女子,当初,,就不该入宫选秀,也许,和她的表哥在一起,能过上安安稳稳的普通日子,到也比现在天人永隔的好。 即便如此,沈婠也不曾后悔,不曾后悔让哥哥杀死了琪嫔的表哥。 既是成大事者,又何必在意这区区一条人命。 何况,琪嫔你真的以为,本宫会原谅你用你柔弱的外表來欺骗本宫的手段吗?你破坏了本宫在后宫的独宠格局,本宫怎会轻易的饶恕你。 低低的长叹一声,轻轻拍了拍琪嫔的肩,道:“罢了,本宫过几天就叫人放你出去,你也别总是在这里胡思乱想的了!” 刚转身准备离去,就听到身后“咕咚”一声,素娥呼道:“小主,小主你怎么了?” 沈婠回头一看,琪嫔脸色苍白,晕了过去。 微一蹙眉,叫來外面那个吓得发抖的小宫女道:“你速速去太医院传本宫的旨意,请孙太医过來给琪嫔诊脉!” 素娥扶着琪嫔到床上休息,沈婠道:“不知是伤心还是不甘,或许,两者都有吧!素娥,你在此好好照顾琪嫔,有什么事,就去宸宫告诉崔尚宫!” “是!”素娥应了声,见沈婠要走,慌忙上前又道:“娘娘,奴婢的妹妹彩霞……” 沈婠笑了笑道:“难道你还不明白吗?琪嫔对裴妃沒了利用价值,裴妃便除去了她的表哥,而你对太后也沒了利用价值,太后自然不会放过你的妹妹了!” ------------ 琪嫔的秘密(三) 素娥的脸色大变,嘴唇颤抖,说不出话來。 谁知沈婠却笑道:“不用这样看着本宫。虽然太后那边想动人,但是执掌凤印的是我不是她,所以,你放心吧!”她放低声音,又道:“太后让人棒杀你妹妹时,有人告诉了本宫,本宫去问过太后,太后说她手脚不干净,这倒好,手脚不干净还留在宫里做什么?干脆逐出宫去得了!” 素娥这才慢慢转变过來,跪下哭道:“多谢娘娘大恩大德,素娥來世做牛做马,都难以报答娘娘!” 沈婠嗤笑道:“要來世做什么?今生好好替本宫办事就好了!” “是……”素娥抑制不住,哭了起來。 沈婠叹道:“你家小主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怎么你也成了这样,若再是这样,本宫可不敢要你了!” 素娥一愣,崔尚宫面露笑意,素娥明白过來,又行大礼道:“多谢娘娘!” 不多时,孙太医被请來,向沈婠施礼,沈婠道:“给琪嫔诊脉吧!” 孙太医便隔着床帏,搭在琪嫔柔若无骨的手上。 雪白的皓腕上,一汪春水般碧绿的翡翠镯子,映衬着如雪似玉的洁白皓腕,仿佛这个夏季里最幽深的清泉。 孙太医站起身,看了沈婠一眼,低声道:“娘娘请这边说话!”将沈婠引致殿外长廊,孙太医才站住。 “如何!”沈婠心中孤疑。 孙太医又看她一眼,才道:“琪嫔小主,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沈婠的心跳似乎漏跳了一拍,本能的反问道:“你说什么?” 孙太医叹了叹,道:“臣说,琪嫔小主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喉间有一瞬的干涩艰堵,双手也不自觉的紧握成全,身孕,身孕……呵呵,竟然有身孕了。 思绪如一团乱麻,里不断,剪还乱。 自从上次自己小产之后,宫中就再沒有传出妃嫔真正有孕的消息。 沈婠不得不问:“太医确定嘛!” 孙太医道:“若娘娘信不过微臣,自可请另两位院正和院判一起过來诊脉!” 沈婠古怪的一笑,道:“本宫怎会不信太医呢?” 正说着,素娥出來道:“皇后娘娘,琪嫔小主醒了!” 沈婠正色步入殿内,琪嫔支撑着自己坐起來,脸色还是有些差。 沈婠瞅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琪嫔却盯着沈婠,说道:“娘娘,臣妾知道您在想什么?其实,臣妾也有些知道自己为何会晕倒……臣妾的信期已迟了小半月,最近时常觉得头晕,恶心,,和娘娘是一样的!” 沈婠不怒反笑,道:“你怎么知道本宫有这些症状呢?那本宫大可以告诉你,有这些症状,可不一定就是你心里想的那样啊!” 琪嫔长叹了一声,道:“娘娘,臣妾知道,沒有娘娘恩准,以臣妾现在的身份,是很难保住这个孩子的,但是娘娘,臣妾求您,帮帮臣妾吧!如今,臣妾所能依附的,就是这个孩子了……” 她的声音里满是悲戚,沈婠相信,这个孩子对琪嫔來说很及时,如果沒有这个孩子,她极有可能虽她的表哥去了。 可是?这个孩子对沈婠來说,并不是那么需要的。 见沈婠还在犹豫,琪嫔一把抓住沈婠的手腕,沈婠蹙眉,刚想推开她,却听她道:“只要娘娘答应保住臣妾腹中的胎儿,臣妾就告诉您一个秘密!” 沈婠甩开她的手,冷冷的说:“除了裴妃和太后,你还能有什么秘密!” 琪嫔诡异的笑道:“娘娘,您自负聪明绝顶,却沒想到,自己身边,也有个可怕的人存在吧!” 沈婠抿唇不语,琪嫔直勾勾的盯着她,低声道:“娘娘若以为芳婕妤是死在臣妾或者裴妃手中,那就大错特错了!” 沈婠一惊,面上却不做表现,半晌才道:“好,那本宫就听听,看看这个秘密,能不能换回你腹中的一条命!” 从缀锦宫回去,已是月上树梢。 清冷月色下,沈婠一身疲惫,缓步而动时,头上花叶鸣翠草头虫簪垂下的两串金瓜子來回晃动着。 回宸宫的路上,经过景怡宫,沈婠在宫门口略略驻足,仍是走了进去。 景怡宫中曾住着娴雅和雪玲,但如今,只有画之一人住在这里。 原本热闹的宫殿,现在只有画之所住的玉芙殿点着灯火。 出來倒水的碧莲看到沈婠,唬了一跳,忙跪下大声道:“奴婢不知皇后娘娘驾到,罪该万死!”她的声音有些大,意欲提示在殿内的画之。 果然不到一会儿,画之就整装出來迎接了。 沈婠疲惫的笑笑说:“沒什么?忽然很想到这里來走走,你吃过晚饭沒有!” 画之笑道:“吃过了,姐姐可用过晚膳!” 沈婠道:“赐宴时随意用了些!”说时朝四处看了看,叹道:“怎的如此冷清,可要对皇上说说,让你搬到其他宫中住着吧!” 画之摇头道:“不用,这里以往有娴雅姐姐和雪玲妹妹在,我不愿离去,住在这里,到有个念想!” 沈婠拉着画之,一起在庭院里走着,先到娴雅以往住的正殿里看了看,沈婠含泪道:“竟一丝也沒有变化,画之,多谢你……” 画之握紧她的手,只觉沈婠手心发凉,又用力握住。 看了四周,沈婠又道:“陪我去雪玲那里瞧瞧,她那里也无甚变化吧!” “都沒什么变化,有时闷了,我也去瞧瞧!” 两人走出正殿,沈婠一垂首,却在墙角发现一片白色的小花。 花枝纤细,花朵素白,花瓣上,还带着纯净的露珠,在月色照射下愈发显得娇嫩无比。 画之不好意思的说:“也不知怎么就生出这些花來,以前沒有的……” 沈婠道:“你不知这是什么花吗?这是夕颜,又称薄命花!”她弯下腰,轻轻的用手掌去抚那柔嫩的花瓣,却不想刚一触碰,花瓣就掉落下來。 沈婠一怔,忽而落下泪來,叹道:“卿本佳人,奈何薄命!” 画之知她想起娴雅,免得她太悲伤,便拉着她笑道:“咱们去雪玲那里瞧瞧,她那里我收拾的也好!” 站在雪玲逝去的那张床前,画之又红了眼圈:“想当初我们三人一同进宫,极好的样子。虽然后來各有宠幸,雪玲也因此走了错路,但……我心里却从未怪过她,毕竟,她也是很苦的人!” 在宫里,谁又是不苦的呢? 沈婠沒有说话,只是从床边看到窗台上,忽然目光一紧,不由分说就道:“画之,你躺到床上去!”她的语声急促而尖利,画之愣住, ------------ 赐婚十二(一) 沈婠见她呆愣,皱眉道:“快去啊!雪玲死的时候你也在场,像她那样躺好!” 画之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她神情严肃,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不敢怠慢,当下便躺在了床上。 沈婠道:“你还记得雪玲临死前,想要告诉我们,是谁给她蜀葵的香包吗?那时候她用手指着窗外……老师,麻烦你站到外面,就站在这扇窗户下!” 崔尚宫依言出去,沈婠又对碧莲道:“将所有的宫灯都点亮,要亮如白昼!” 碧莲迅速带人把屋内和屋外的灯都点亮,沈婠望着躺在床上的画之,问道:“你往外看,能看到崔尚宫吗?” 画之极力向外看去,却怎么也看不清,无奈道:“这室内的宫灯比外面亮,是看不到外面的,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沈婠冷笑道:“雪玲死的时候,里面也是一样这么亮,外面也是一样这么暗,可是?她怎么会看到窗外的人呢?”她忽然笑了起來,笑的无比凄楚,崔尚宫在外听的心中难过,忙进來扶着她。 沈婠道:“我们当时都错了,雪玲根本沒看到外面有人,她所指的,不是窗外,而是窗上这朵剪纸!”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户上的剪纸,剪纸的颜色已经褪了,不再鲜艳,而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 剪纸不是什么花鸟样式,而是一个字,,一个“福”字。 “福!”崔尚宫和画之同时念了出來。 “和‘福’字有关的……天呐!”画之仿佛突然想起,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是……是她……” 沈婠嘿嘿冷笑道:“不错,就是她,将蜀葵给雪玲的人是她,让雪玲将消息泄露给庆妃的也是她,还有……杀死芳婕妤的也是她,枉我自作聪明,以为她为娴雅仗义执言几句,就觉得她是个可用之人了,我真是大大的糊涂,我竟是忘了,她是姓姚的,她是和太后一家的!” 方才在缀锦宫,琪嫔在她耳边低语:“太后要我效忠之人,不是裴妃,而是杀死芳婕妤的真正凶手,,姚容华!” 姚容华,姚丝莹。 沈婠心中的姚丝莹,一直端庄有礼,进退有度。 她不争宠,不投靠任何一方妃嫔,对太后也沒那么亲近。 可是?就是这份矜持,让沈婠不那么讨厌她。 就是在宸宫外与庆妃的争锋相对,让沈婠觉得她还算是个正直的人。 这份好感,让沈婠将她连升两级,让沈婠觉得她是可用之才,放在身边好好培养。 沒想到啊沒想到,这样一个被沈婠认为“正直”的人,却是杀害娴雅姐姐的真正凶手,除了娴雅和芳婕妤,还有谁呢?还有谁是她算计的人呢? 会不会,也包括沈婠自己。 “姚容华深藏不露,连本宫都被她蒙在鼓里,今日这一发现,万不要泄露出去,对于她这样的奸诈之人,必当一击即中,否则,只怕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画之,你明白吗?” 画之犹在惊魂当中,听了沈婠的话死命咬住嘴唇,唇边都渗出了血迹,这才颤声道:“是!” 沈婠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画之苦笑道:“我只是沒想到,竟然会是她,平日里,她与我们相处的那么好,无事时还经常來走动走动,就在景怡宫里,谈笑风生打发时间,可是?这里住着被她害死的娴雅姐姐啊!难道她就一点也不害怕,一点也不觉得愧疚吗?我现在想想她的笑脸,我都不寒而栗!” 沈婠道:“这样的人,我们更该提防才是,画之,你要小心,别在她面前露出破绽來,她是太后家的人,我不好轻易对付,所以,沒有必胜的把握,我不会除掉她!” 画之重重的点了点头道:“你放心,为了娴雅姐姐,我就算忍着恶心,我也与她周旋到底!” 沈婠别过画之,这才回宸宫去。 走到门口,春儿和香茗慌忙迎出來,急急道:“娘娘总算回來了,皇上等了好一会儿了!” 沈婠站定了,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隐藏在心底,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惜尘坐在黄花梨木椅上,轻轻用手指关节敲击着桌面,看到沈婠进來,泛青的脸色总算舒缓了一些,沉声问:“去哪儿了!” “去了琪嫔那里!”沈婠并不隐瞒。 惜尘微微皱眉,道:“她既是不祥之人,你去看她做什么?” 沈婠在他旁边坐下说:“琪嫔愿意招供了,她是受了某人的威胁才给皇上蛊惑的,那人便是……” “朕知道,但朕不能将她怎样!” 意料之中的回答,沈婠无所谓的笑了笑,裴大将军一定又问他要封赏了,这次是爵位,是地,还是数不尽的金银珠宝呢? 似乎知道沈婠在想什么?惜尘说:“过两日中秋,朕要晋封裴妃为一品贤妃!” 沈婠心中大惊,却也很快明白,这是裴大将军要的,不是惜尘真正想给的。 盯着他,说:“另外,琪嫔有些不舒服,我去看她时顺便请了太医过去!” 惜尘侧首看她,她轻轻叹道:“结果,太医告诉我,她怀孕了!” 沈婠一笑,状若无意的说:“还沒恭喜皇上呢?宫里总算有好消息了!” 惜尘依旧盯着她,仿佛沒听到她说的话。 沈婠道:“皇上是高兴坏了吗?怎么不说话!” 惜尘收回目光,正视着面前的金砖,问:“确定了吗?” 沈婠正色道:“是,孙太医的脉,我又在旁边看着,应是无错的!” 惜尘淡漠的说:“明日请院正和左院判再请一次脉吧!” 沈婠点头,又道:“既然琪嫔已经有孕,那就沒有不祥之说了,明日,就放她出來吧!” 惜尘淡淡道:“随皇后的意吧!” 沈婠笑道:“另外,有孕的妃嫔该晋位的,琪嫔虽然才晋封不久,不过按理……” “随皇后的意!”惜尘打断她。 沈婠怏怏不语,惜尘却道:“皇后似乎对琪嫔的身孕特别上心!” 沈婠又笑:“宫里能添丁,我做皇后的能不上心么,皇上莫要忘了,这些孩子生下來,都要正经叫我一声母后的!” 惜尘忽然站起身,站到沈婠面前,一个横抱抱起她,沈婠不及惊呼,惜尘已将她抱到内室,俯身在她耳边呢喃:“连仅仅承宠几次的琪嫔都这么快就有了,婠婠承宠最多,为何还沒有,婠婠,你何时也给朕添丁呢?” 沈婠惊慌不已,想到身上那个带着寒性香料的荷包,心中又是恐慌怕他发现,又是冷酷的得意:我永远也不会再为你生下任何一个孩子。 (ps:群号13195761,欢迎大家加入一起讨论,) ------------ 赐婚十二(二) 转眼到了中秋,那日早晨五更起便开始忙碌,惜尘与沈婠先到太庙祭天,回來后沈婠以皇后之尊举行合宫朝贺,向惜尘道喜之后,众人一同往寿安宫向太后请安。 在寿安宫,太后因为节日穿了一件褐色绣万字花样的丝光锦缎宽袖长裙,前襟上绣着沉稳淡雅金丝柳叶大团花,云端长裙逶迤及地,腰侧两旁如意锦心流苏垂直而下,头上梳富贵高髻,髻上固定着双龙戏珠金簪,龙口中衔着的硕大东珠,大约有拇指大小,泛着柔和的银色光晕。 而今日沈婠穿着绣五彩金凤的正红朝服,那金凤从肩头至裙尾,在裙摆处散开绚烂的凤尾,望之金光闪闪,光彩夺目,头上梳凌云高髻,戴九尾累丝衔翠凤钗,凤钗尾部垂下黄金珰缠住发髻,两侧又各戴六树金簪,中间最长的金簪垂下细细的璎珞流苏。 太后沉稳,沈婠华贵。 身后众妃嫔亦姹紫嫣红,各显其态。 太后的目光缓缓划过众人,忽然在久未相见的琪嫔脸上停了下來,眸光一动,转向沈婠:“皇后是不是糊涂了,今日中秋佳节,怎么能让这种不祥之人來哀家的寿安宫呢?若是让哀家受了什么不祥之气,皇后担当得起吗?” 沈婠目光轻轻瞥了瞥琪嫔,复向太后道:“母后息怒,前月在西郊行宫时,钦天监确实说琪嫔不祥,但时过月余,臣妾也再度询问过钦天监,钦天监监正已禀明,琪嫔的不祥已去除,如今可以出入自由了!” 太后盯着沈婠,问道:“皇后确信琪嫔已经去除了不详!” 沈婠抬头,盈盈一笑,道:“是,不仅如此,臣妾正想告诉太后一个好消息呢?琪嫔,她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话一出口,不仅太后愣住,其余众妃嫔也都愣在了那里。 太后先是错愣,继而追问道:“太医院那边给诊过脉了!” 沈婠道:“是,先是孙院判给诊的脉,后來臣妾又让院正和左院判一起诊脉,确定无虞,琪嫔确实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算來,还是在西郊行宫时有的呢?” 太后这才放缓了脸色,不管如何,有了子嗣,那才是最大的喜事。 “很好,哀家总算听到好消息了,阿弥陀佛,看來哀家礼佛是沒有错的,改日哀家必到佛祖面前多念几卷经,琪嫔,你到哀家跟前來!” 琪嫔慢慢挪到太后面前,胆怯的跪了下來。 太后却扶住她,和蔼的笑道:“别跪,你是有身子的人了,要好好待自己,别动不动就跪的,龙胎要紧!”又对皇后道:“琪嫔的一应事物,皇后可要当心,底下伺候的人,一定要尽心尽力,若是短了什么?哀家是不依的!” 沈婠顺着她笑道:“母后娘娘尽管放心,臣妾一定会好好照顾琪嫔和她腹中的龙胎的,今儿晚宴,臣妾就晋了她的位分去!” 太后点头道:“和该如此!” 一众妃嫔面上含笑,却不知心中恨得压根儿痒痒,盯着琪嫔并不明显的肚子,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太后高兴,后妃便陪着高兴,一时热闹的在寿安宫用了午膳。 午膳时琪嫔总是忍不住干呕,众人看向她时,她涨红着脸嗫嚅的说道:“臣妾也不知怎么回事……” 沈婠看到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差点就忘了她是如何抓住自己祈求保住胎儿的情景了。 那时的眼神,那样的决绝。 这绝不是一个柔弱的妃嫔所该有的表现。 琪嫔这副嘴脸,到底是给谁看的呢? 猛然注意到裴妃快要喷火的双眼,沈婠微微的笑了起來。 最介意琪嫔有孕的人,莫过于裴妃了,而现在最恨裴妃的人,也莫过于琪嫔了,看來,这两个人之间,必有一场恶斗,只可惜,她们位分相差悬殊,即便晋封了琪嫔……不过今晚,惜尘也说过,要晋封贤妃的。 心底叹口气,暗道:琪嫔,你可要争口气,希望你和这个龙胎,能活到裴家失势的那一天。 午膳过后,沈婠回宸宫睡了一会儿。 起來时,春儿和香茗捧着艳丽的宫装等候着,沈婠叹了口气,这样的更换衣服,真是活受罪。 坐在梳妆镜前,还未及匀面,就听到惜尘进來的通报声。 沈婠浅浅俯身施礼,惜尘扶着她的肩,静静凝视了她一会儿,沈婠笑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惜尘喉头一动,道:“今夜更深露重,婠婠你就不要参加晚宴了!” 沈婠一惊,慌忙问道:“为何!” 惜尘不语,沈婠奇道:“难道是臣妾做错了什么事,皇上不许臣妾参加晚宴吗?” 惜尘苦笑一下,柔声道:“你不要胡思乱想,朕……只是不想你去了不舒服!” 沈婠不解其意,猜测着说:“皇上是说裴妃的事吗?” 惜尘深深看着她,道:“不管是什么原因,你只听朕的话,好吗?” 沈婠对上他深邃的眸子,依旧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只得低声叹道:“好吧!不去就不去了!” 惜尘仿佛松了口气似的,拍了拍她的肩,对香茗和春儿道:“你们好好伺候皇后!” “是!” 惜尘又看了沈婠一眼,这才走了出去。 沈婠呆呆坐在镜前,春儿唤道:“娘娘……”香茗扯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说话。 沈婠忽而一笑,竟似无比凄凉:“我这皇后到底是做什么的呢?” 香茗和春儿相互对视一眼,香茗悄悄走了出去。 不多时,香茗回來,沈婠问:“外面怎么说的!” 香茗道:“以皇后娘娘身体不适为由,众人也并未说什么?” 沈婠无奈的笑道:“既然这样,那本宫就身体不适吧!春儿,你去前面看着,若是传了什么旨意,速速回來告诉我!” “哎,好嘞!”春儿赶忙跑了出去。 香茗道:“娘娘,奴婢去小厨房给娘娘传晚膳吧!” “好啊!旁人在崇华殿过中秋,咱们就在宸宫,过咱们自己的中秋吧!”沈婠淡淡笑道。 虽然如此,崇华殿那边的赏赐还是源源不断的送了过來,有水晶绿茶月饼,各色糕点,菜肴,瓜果,还有酒水等等。 瞧着那水晶月饼可爱,正夹了一筷子,就见春儿就气喘吁吁的跑了回來,道:“娘娘,方才皇上颁布了三道旨意,第一道是晋封裴妃为贤妃的,第二道是晋封琪嫔为容华的,第三道是……是给十二爷赐婚的!” ------------ 赐婚十二(三) 手中的筷子拿的不稳,滑落到桌面上,水晶月饼也掉到桌面,滚到了地上,摔碎了。 春儿呆呆的望着一动不动的沈婠,不知所措的站着。 香茗走过來轻轻推了她一把,指了指地上,春儿忙道:“我这就收拾了!” “你说给十二爷赐婚了,是哪家闺秀!”沈婠平静的问。 春儿刚蹲下身子,听到她问,又站起來,搓着衣角,咬了咬牙,道:“是给那个妮卡,娘娘,待会儿皇上回來,您求皇上收回成命吧!那个妮卡这么坏,怎么能做逸王妃呢?她要是做了王妃,就可以每天进宫,到时候,她再伤了娘娘怎么办!” 沈婠依旧怔怔的,不是因为什么妮卡,而是……而是惜朝他,终是要成婚的了。 从此以后,他不再是自己的,他要归为另一个女人所有了。 依稀记得他在孔明灯上的題词,,今生既定,此生不换。 此生不换吗?真的能此生不换吗? 错了,一切都错了。 沈婠不再是惜朝的,惜朝也不再属于沈婠了。 可,却是我先负了他,是我先负了他啊! 心中酸涩难忍,仿佛如鲠在喉。 想哭,却哭不出。 端起酒壶,壶中酒香清洌,仰起头,直直的灌进口气。 “娘娘!”香茗和春儿失声惊呼,忙上前抢下她的酒壶,酒气直冲上來,沈婠“哇”的一声吐出,眼泪顺着酒意,汹涌的流淌出來。 “快去叫太医!”香茗对春儿大声说道。 春儿心中也是难受至极,看沈婠吐得狼狈,赶紧跑了出去。 香茗将沈婠扶到床边,拿了脸盆來让她吐,可是沈婠并未吃多少东西,因此吐的不多,到了最后只是一个劲儿的呕酸水。 香茗一面抚着她的背一面低声道:“娘娘,您是皇后,您要活着,十二爷是王爷,他也要活着!” 沈婠只觉得香茗的耳语朦胧,胸口发闷,遥遥倒在香茗的肩上。 孙太医被请來时,香茗已将秽物打扫干净了,又重新燃上香料,沈婠换了衣裳躺在床上,呼吸平顺,半睁着眼。 诊脉过后,孙太医正准备起身开药方,沈婠倏然掀开床帏,盯着他,他吓了一跳,忙低下头跪着。 “你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沈婠低低道。 孙太医身子一颤,道:“是!” 春儿在外面等的焦急,见他出來,忙问:“娘娘怎么了?” 孙太医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只好说:“微臣去开些温补的方子!” 春儿看他支支吾吾的,气呼呼的对香茗说:“他这人怎么这样,我还想问娘娘是不是有了呢?” 香茗睨她一眼,道:“别乱说话,你跟着去拿药吧!” 春儿吐了吐舌头,只好跟着去了。 香茗看着春儿的背影摇了摇头,想这丫头总是这么直來直去的,像个孩子一样。 转身刚准备回殿中去,却见面前人影一闪,还为看清,就觉头脑昏沉,晕了过去。 “你这是做什么?”恍惚间有熟悉的沉闷声响起,倒下之前,似乎看到了明黄龙袍的一角。 “沒什么?我可不想被人看到!”说话的是妮卡,手中拿着一个像火折子一样的东西。 惜尘淡淡看了她一眼,道:“进去吧!” 妮卡跟在惜尘身后,走进内殿,沈婠躺在床上,听到脚步声,睁开眼一看是惜尘,奇道:“皇上怎么來了!”话未说完,就闻到一股异香,心下暗道不好,便觉手脚无力,头脑昏沉,想要开口却说不出话來,惜尘的面目渐渐模糊,沈婠也晕了过去。 惜尘将放在鼻中的东西拿出來,对妮卡说:“可以开始了吗?” 妮卡嘟囔一声,将沈婠的身体放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又拿出一把小刀,在沈婠的手指上开了个口子。 盒子里的东西很奇怪,像蚕不像蚕,像虫子又不像虫子,妮卡将它点燃,散发出怪异的香气。 妮卡并指按住沈婠的肩膀,缓缓下推,沈婠手臂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顺着妮卡的手势,那东西渐渐到了手指的伤口处,这才露出一个头角,竟是和盒子里一样的东西。 大概是受到香气的蛊惑,那东西自己从沈婠的指尖爬出,落到了盒子里。 妮卡关上盒子,香气消失。 “好了,血蛊已经被我取出來了,以后她再见到十二,就不会心痛了!”妮卡把盒子放在怀里,淡淡的说道。 惜尘用绢子缠住沈婠流血的伤口,问道:“她还有多久会醒!” 妮卡说:“我走了她就会醒!” 惜尘看了她一眼,道:“我们之间的交易,就此结束了!” 妮卡笑着说:“结束了,君无戏言,你既然已经给我和十二赐婚,我还担心什么?他们就算见面,我也沒什么好怕的了!” 惜尘嘲讽似的笑道:“不过,就算朕给你们赐婚,十二也未必会拿你当妻子看待!” 妮卡撇了撇嘴,说:“我不在乎,既然是他的妻子了,哪怕有个名,我也无所谓,反正,接下來我有的是时间让他对我回心转意,哼!” 惜尘收回目光,看着沉睡的沈婠,又道:“婚期在一个月以后……” “不行,那太迟了!”妮卡叫道:“你们北人不是说什么夜长梦多吗?我也怕夜长梦多!” 惜尘冷哼道:“时间太仓促,妮卡姑娘不怕委屈了自己吗?” 妮卡叹道:“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只要能做十二的妻子就好,那些虚礼,有什么意思!” 惜尘想了想说:“那么,就十天之后吧!再早,恐怕也來不及!” 妮卡也想了一会儿,大概觉得太早也不适合,便道:“好吧!那就十天之后!” 惜尘又嘲笑道:“难道你就不怕十天之后是个不好的日子,不宜嫁娶!” “呸呸呸,我定的日子,怎么可能不宜嫁娶,就算不宜嫁娶,惜朝,我是嫁定了!”妮卡顿足,气恼的说,再看惜尘只专注的看着沈婠,冷哼一声,愤愤的走了。 果然,妮卡一走,沒过多久沈婠就醒了过來。 “出什么事了!”沈婠警觉的看了看四周,又看到了自己的手指:“我的手怎么……” 惜尘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柔声道:“沒什么事,我听说你不舒服,回來看看你,你睡吧!朕陪着你!” 沈婠满腹孤疑,可是仍觉头脑晕晕的,今夜疑云密布,伤心满怀, ------------ 裴家·乱(一) 蕊珠宫碧霄殿内,侍剑匆匆忙忙的走进來,将一张纸递给裴妃,裴妃迅速拿來看了一眼,皱眉道:“地黄,当归,阿胶,白术!” 侍剑在一旁说:“娘娘,这些看起來像普通的补药!” 裴妃瞪她一眼,道:“什么普通的补药,这分明就是安胎药,本宫怀着平儿时,天天都喝这些药,哼!”她将药方团成团,攥在手中,狠狠按在桌子上。 侍剑听了,惊讶的说道:“可这是孙太医开给皇后的方子呀,难道说,,皇后她真的怀孕了!” 裴妃怒道:“我早就说,沈婠这贱人必定是有了身孕,如此不敢声张,是怕本宫害她的骨肉不成,好好好,你防备的是好,可你也太过低估本宫了,拿琪嫔出來糊弄本宫,你别得意,你们的孩子,本宫一个都不会放过!” 侍剑见她发狂,唬的忙上前捂住她的嘴,求道:“娘娘,您小声些!” 裴妃一把推开她,怒道:“怎么,本宫在自己的蕊珠宫,说话还要藏着掖着不成!”她环顾四周,碧霄殿内空旷,只看到金银玉器,她心底狠狠冷笑,低声道:“总有一日,这蕊珠宫也困不住我!” 侍剑已是慌得手脚发凉,幸好此时无人,心中暗暗祈求这话别被外人听到才好,否则,那就是谋逆之罪啊! “侍剑,走,去太后那里!” 不由分说,裴妃大步走在前面,侍剑叹了口气,在后跟随。 到了寿安宫,裴妃见过太后,太后见她神色凝重,问道:“出了何事!” 裴妃看了看站在两旁的宫人,太后挥手让她们退下,唯独留下心腹宫人姚嬷嬷。 裴妃这才说道:“太后娘娘,恐怕这下糟了,沈婠那个贱人,怀孕了!” 太后先是错愣,继而蹙眉,裴妃很满意太后此时的表情,她知道太后一向都很讨厌沈婠,所以一定不会让沈婠生下这个孩子的。 可是?太后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舒展了眉头,道:“既然这样,那也是我北朝之福!” 裴妃惊道:“太后!” 太后睨她一眼,道:“宫中子嗣稀缺,如今只有皇长子一个男孩,好不容易听到琪嫔有身孕了,却也不知是男是女,若是男胎那自然最好,若是女胎,唉……所以,皇后这一胎,还是留下的好!” 裴妃气急了,强压住胸口的怒气道:“可是太后,沈婠那个狐媚子,若是生下了男胎呢?” 太后古怪的看着她说:“为皇家绵延后嗣,那是好事啊!” 裴妃愣住,忽然冷笑道:“太后难道忘了,皇上杀了宰相一家,难道太后不怕沈婠生下孩子之后,为沈家死去的人报仇吗?” 太后怒喝一声:“放肆,裴妃,你如今越來越目中无人了,宰相犯罪所以被诛杀,但是皇上对皇后的情意你也是知道的,若是诞下皇子,自然会好好教育,难道会出现大逆不道的子弑父吗?裴妃,你好大的胆子!” 裴妃垂下眼眸。虽然心中不服,但也只好道:“臣妾不敢!” 太后怒气不减,胸口起伏的厉害,伏在榻上咳嗽了两声,姚嬷嬷在她身后拍着,对裴妃道:“裴娘娘,太后身子不适,就不陪您说话了,您请回吧!” 裴妃心不甘情不愿的俯身行礼道:“臣妾告退!” 太后望着裴妃的背影,许久才道:“裴妃怕是……生了异心了!” 姚嬷嬷一惊,看向太后,太后反抓住她的手道:“裴大将军的兵权越來越大,听说,那日想问皇帝要封爵,皇帝不允,裴大将军发了好大的威风呢?” 姚嬷嬷双唇一颤,脱口道:“太后,裴大将军膝下无子,只有一个裴妃,而裴妃,却是为皇上养育皇长子的人啊!” 太后眸中显出隐忧,道:“你说的沒错,原先裴大将军无子,皇帝大可放心给他兵权,但……皇长子也愈发大了,本來,一切皆在他们父女的计算中,谁知先是琪嫔有孕,现在皇后也有了!”她叹了叹,接着说道:“琪嫔也许不足为惧,毕竟她地位不高,可是皇后的孩子,那就不同了,那……可是嫡子啊!嫡子,是最大可能被立为储君的!” 姚嬷嬷道:“裴妃是急了!” 太后冷笑道:“不错,她是急了,别人和她争宠她不怕,但是,别人的儿子和她的儿子争太子之位,她是无法容忍的!” 姚嬷嬷只觉太后抓住自己的手蓦然一紧,看向太后,太后无比郑重的说:“去告诉皇帝,要他多加防范,裴家……迟早要乱!” 第二日早晨,众人前去给皇后请安,免不得给裴妃道喜,裴妃淡淡的应了,似乎并不上心。 沈婠含笑道:“日子就定在四日后,要说也紧了些,不过幸好一早就预备下的,就等着这一天呢?哎呀,又是裴妃晋封,又是逸王成婚,众位的礼可都备好了!” 顺贵嫔笑道:“自然是备下的!” 笑过一回,众人告辞,崔尚宫低语道:“裴妃似乎对晋封一事并不太过热衷!” 沈婠淡淡一笑,道:“她有更热衷的事呢?” 才刚说完,就看到贵喜慌慌张张的跑來,禀道:“琪嫔在外面滑倒了!” 沈婠一惊,忙带头走了出去。 琪嫔滑到的地方,只是在宸宫外面的那条小路上。 “好端端的,怎么会滑倒,传太医了沒有!”见琪嫔被扶起來,脸色苍白,沈婠着急的问道。 素娥在一旁答道:“已去请了,也不知怎的,走的好好的就滑了一跤,幸亏奴婢扶的紧,不然……” “不说那么多了,先扶琪嫔到宸宫中休息,保胎要紧!” “是!” 素娥扶着琪嫔进去,崔尚宫仔细看了看那条路,凑近沈婠道:“娘娘,是青苔……” 沈婠一扬眉,冷声道:“这条路每日都有人走,每日都有人打扫,怎会有青苔!” 她眯起双眼,看了看蕊珠宫的方向,冷冷道:“将打扫这条路的宫人仗毙!” “娘娘,这……” “哼,滑不倒本宫,却也要栽赃本宫,裴妃想的好心思!”沈婠攥紧拳头,狠狠说道:“本宫倒要看看,笑到最后的是你,还是我这个正宫皇后!” ------------ 裴家·乱(二) 中秋一过,京城和皇宫里都空前的忙碌起來,先是有册封贤妃的大吉之日,后又有名满天下的逸王娶妻之时。 裴妃晋封贤妃那一日,照例要去告宗庙,授金宝。 册妃之礼,异常隆重。 一轮闪耀着金黄色耀眼光芒的日光,闲闲散散的照射在京城中最宏伟最气势磅礴的皇宫宫墙上。 沈婠身着皇后正红百凤朝服,戴九尾凤冠,脸上含着浅浅笑意,温和的看着底下朝拜的贤妃。 山玄玉,水仓珏,金钗十树,双凤步摇,凤口中垂下红宝珊瑚珰,紫金六鸾簪,赤金翠羽钗,蓝宝东菱玉簪,白玉明珠翡翠簪等等,无不极致华美,璀璨耀目。 正紫色宫装,昔日的五尾凤也变成了七尾的。 金丝堆绣祥云出海朝服,遍布鸾纹小花,紫绶金章,腰系玉带,两边垂下柔顺璎珞,各结宝玉。 “贤妃裴氏,得天所授,承兆内闱,望今后修德自持,和睦宫闱,勤谨奉上,绵延后嗣!”说着早已背熟的话,沈婠的声音清脆响亮。 贤妃叩头三拜,恭谨答允:“承教于皇后,不胜欣喜!” 沈婠俯首将金册和金宝交到她手上,冲她温婉一笑。 贤妃接过,如此,就算礼毕。 “恭喜贤妃姐姐了!”沈婠笑的无害。 贤妃望向她的脸,亦笑道:“皇后同喜!” 沈婠含笑将手往旁边一伸,香茗适时的托住,沈婠冲裴妃笑道:“本宫最近身子重,就不配姐姐说话了,姐姐走好!” 贤妃笑道:“皇后娘娘慢走!”丝毫沒有惊慌之色。 沈婠满意的笑笑,扶着香茗的手,走了。 四妃之一的空位,终于有人填上了,只是不知,这位子她能坐多久,又安于坐多久。 逸王楚惜朝,二九年华,未及弱冠,于八月二十五迎娶苗王之女妮卡。 八月二十五那天,整个京城都洋溢在欢快的气氛里,朝廷从一品大员到七品小吏,从文臣到武将,无不纷纷到逸王府上道贺。 盛况空前,竟远远超越了忠王之前的婚礼。 老十早已和几位大人喝的酩酊大醉,搂着十二的肩膀说:“可见四哥还是极看重你的,瞧瞧,这阵仗,这排场,这……哎,裴大将军,裴大将军你也來啦!快快,和本王喝一杯!” 裴大将军看着喝的烂醉的忠王,呵呵笑道:“十王爷今日这么高兴,怎么比自己成婚喝的还多呀,啊!哈哈哈……” 老十摇摇晃晃的把手搭在裴大将军肩上,笑道:“我今儿是难得,就这么一个弟弟,当然得好好喝两杯了,再说,进洞房的又不是我,怕什么?” 周围的众人听到这话,纷纷大笑起來,连裴大将军也忍俊不禁,跟着笑了起來。 十二无奈的咳嗽一声,拍了拍老十,说:“我去那边招呼客人,你别再喝了,回头十嫂怪罪下來,我可担待不起!” 老十笑说:“你放心去吧!她还不敢拿我怎样!” 十二又看他一眼,老十暗暗点了点头,十二对裴大将军说道:“有劳将军了!” 裴大将军拱手:“王爷自便!” 老十早就拉上裴大将军,要与他再喝三百杯。 裴大将军架着老十,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深藏不露的快意。 皇宫中的赏赐,源源不断的送來,前前后后,怕是有十來趟了。 逸王府中如此热闹,而皇宫宸宫内,帝后二人坐在窗边,玩着斗兽棋。 古朴华美的搂金香炉里,燃着上好的水沉,馥郁清香袅袅的漂浮在精致小巧的同心殿中。 惜尘一袭深紫色袍服,胸口绣着五爪蟠龙,袍边是细碎的浅花花纹,他的态度高雅,气定神闲的将斗兽棋中最无用的羚羊放在了虎王身边。 沈婠穿着粉色的轻柔的广袖留仙裙,层层叠叠的浅粉与深粉之间,交错着白色的花纹,那花纹笼罩着香气,仿佛是真的一般,沈婠神色轻松,把狐狸抛出了河外。 惜尘唇边挂着笑意,轻松的用豹子吃掉了狐狸。 沈婠并不懊恼,却把自己的豹子和老鹰将惜尘的黄兔围了起來。 这局棋里,猎取对方的黄兔,是最终的胜利。 惜尘的虎王并沒有出动,而是牢牢护着羚羊,骏马过河,带走了黄兔。 “羚羊对您很重要吗?陛下!”沈婠疑惑的问:“臣妾从來沒有见过这样奇怪的布局,羚羊向來都是诱饵!” 惜尘淡淡的说:“陪在虎王身边的是羚羊,所以朕希望能一直保护她!” 沈婠抬眸,古怪睨他一眼,继续下棋,搏杀黄兔。 幽香萦绕,不绝如缕,院中菊花开的热烈,又有姹紫嫣红的秋海棠,金银桂树真相开放,透过碧色的茜纱窗,花香透入殿内,殿内的沉香透出院里,各种香味混在一起,熏得人昏昏欲睡。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乱了对弈的帝后,小石子惊慌失措的跑了进來,差点摔着,跌跌撞撞的爬到惜尘脚边,磕磕巴巴的说:“皇……皇上,不好了,逸王府中出事了!” 惜尘和沈婠抬头对视一眼,惜尘问道:“出了何事!” “逸王府被裴大将军的人团团围住,都困在府里,裴大将军制住了逸王,此时正带人往皇宫这边而來!” 沈婠手中的豹子忽然跌落下來,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惜尘看着她,对小石子说:“不要慌,裴大将军带了多少人來!” “两……两千轻骑!” “区区两千轻骑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可是?皇上……卫将军刚刚來报,说裴大将军不知何时集结了一万人马在城外扎营!” “一万人马!”惜尘蹙眉,对沈婠道:“你听听,他竟然暗中带了一万人马回來,朕却毫不知情,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沈婠深吸一口气,沉稳的将棋子落下,侧首对小石子道:“贤妃在哪儿!” 小石子道:“带着皇长子在蕊珠宫中!” 沈婠顿了顿,看了惜尘一眼,对外面喊道:“夏将军!” 夏文泽穿着甲胄提着剑走了进來,跪下道:“末将在!” 沈婠深深看着他,缓缓道:“去蕊珠宫请贤妃和皇长子到这里來用茶,记住,是‘请’!” “末将领命!” 惜尘赞许的看沈婠一眼,悠然道:“看來,皇后已早做准备!” 沈婠悠悠笑道:“皇上也是一样,不是吗?” 两人相视而笑,继续对弈,丝毫不为那即将攻城的士兵而困扰,似乎,胜券在握。 贤妃和皇长子确实是被“请”來的,沈婠看到一身正装的贤妃,不由又轻轻微笑起來。 惜尘对皇长子伸出手:“到父皇这儿來!” 贤妃紧紧拽住皇长子不妨,皇长子挣扎了两下沒有成功,无奈的看着惜尘。 沈婠笑了笑,对春儿道:“去把小厨房里的点心拿來,我记得平儿最喜欢吃葱油饼!” 平儿的眼睛一亮,但感到腰间的力量紧了紧,眼里的星光又黯淡下來。 沈婠笑问:“是父皇好还是母妃好啊!” 平儿看她一眼,道:“都好!” 沈婠又笑问:“如是你母妃不想要你父皇了,那你怎么办呢?” 平儿脸色巨变,大叫道:“你胡说,你胡说,母妃怎么可能不要父皇你,你就会胡说!” 贤妃气的面色发白,对沈婠喝道:“沈婠,你不要胡说八道!” “本宫有胡说八道吗?你父亲的铁骑都到了宫门口了,不是想谋逆是什么?废帝立幼,难道不是你和你父亲商量好的吗?”沈婠的语气忽然变得凌厉。 贤妃咬咬牙,对着惜尘跪下,说:“皇上,家父不是真的要谋反,只要皇上肯废去这个妖女,立平儿为皇太子,臣妾这就劝家父罢手!” 惜尘静静望着眼前的贤妃,一字一顿道:“你是在威胁朕!” 贤妃垂下头:“臣妾不敢!” 惜尘冷笑,道:“你父亲暗中调配人手驻扎城外,又将逸王擒下,将前去拜贺的朝中大员制住,还说不敢!” 贤妃紧咬牙关不说话,这时候,卫子风走了进來,说道:“皇上,叛军让末将给皇上带话,若皇上不肯废后,就下令攻城!” 惜尘皱眉,脸上隐隐现出怒气,沈婠唇边带笑,淡淡说道:“皇上还在等什么呢?” 贤妃发狠道:“皇上,沈婠以罪臣之女身份称后,已是坏了纲常规矩,此时废后,可保北朝江山,皇上,您请三思!” 惜尘缓缓转过头,看着她说:“你到底是在让朕三思,还是在逼迫朕,你父亲何以如此胆大妄为,难道不是因为你养育皇长子的缘故吗?你们想废帝立幼,以为真的那么容易!” 转身对夏文泽道:“将贤妃和皇长子带回蕊珠宫,不许任何人接触!”又对卫子风道:“将宫中所有羽林卫集结至宫门口,一旦叛军发难,格杀勿论!” “是!”两人各自领命而去,一个将贤妃带走,一个带着所有羽林卫和弓弩手出战。 沈婠忽然颤抖着声音说:“皇上,若是叛军已逸王为人质,该如何!” 惜尘沉吟片刻,坚定的说:“十二弟不会让朕失望的!” 沈婠眸中闪过哀色,默默看着棋盘上倒在一边的豹子。 (ps:这一章和下一章都是三千多字,所以今天和明天就一更了,裴妃死了我再两更,恩,这次死不会拖太久,明天就死,) ------------ 裴家·乱(三) 其实只是一局棋的时间,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当沈婠因为心烦意乱失去最后的黄兔时,小石子满面喜色的走了进來,他只说了两个字:“胜了!” 惜尘依旧沉稳,不去问小石子,反而对沈婠道:“朕记得以前婠婠与父皇下棋,连父皇都夸过你的棋艺精湛,今日怎会输的如此惨淡!” 沈婠叹道:“关心则乱,皇上明白的!” 惜尘却笑道:“是关心十二弟的安危,还是叛军能否攻入皇宫呢?” 沈婠一时语塞,惜尘却向她伸出手,道:“走,我们一起去看如何胜了!” 沈婠看了看他的掌心,将自己的手递过去,掌心温暖。 小石子跟在帝后二人身后,一边走一边喜上眉梢的说着战况:“叛军本欲拿逸王做人质,谁知十二爷他竟与沈将军里应外合,到把叛军弄了个措手不及,听说困在王府的人也无事,先头忠王装醉,却是偷偷出去调兵遣将了,又有逸王妃的无色无味的毒粉,把守在王府的叛军迷了个昏天黑地的,城外虽有重兵攻城,却不知哪里來的神兵相助,把他们给制住了!” “是老六!”这时,惜尘才淡淡的开口。 沈婠惊道:“老六,莫非是清王,可他不是……” 惜尘道:“他的确放浪形骸,四处游荡,但是他的行踪朕从來都知道,三天前,朕给他去了密信,让他带足人马,留在京城附近待命,他这几年四处游历,总不会都结交一些文人墨客的,你还记得,当年他在围场中,一箭射死两只海东青吗?” 沈婠吸了一口气,叹道:“记得,臣妾虽年纪尚幼,却也是佩服清王的箭法的!” 惜尘冲她笑笑,说:“那时候你有金弩在手,值得你甘心佩服的,大约也就六弟一人吧!” 沈婠苦笑道:“虽佩服清王的箭法,却不及如今佩服皇上的雷厉风行,皇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部署的!” 惜尘看着她的小腹道:“从还在西郊行宫时,朕得知你有了身孕!” 沈婠莞尔一笑,她明白了,惜尘和贤妃这么多年夫妻,自然都了解对方的为人。 沈婠一旦有孕,贤妃会觉得惜尘很有可能不再有立皇长子为太子的打算,即便不知道沈婠此胎是男是女,但她都不会冒这个险。 而惜尘也知道,贤妃不会放过沈婠和这个胎儿,当消息传至西陲,裴大将军爱女心切,一定不会就这样将太子之位拱手让人。 所以,早在上个月,双方都开始各怀心思,准备搏杀了。 越來越接近宫门,沈婠脸上的笑意也越來越明显,当她听到惜尘那样说的时候,她淡淡的回了句:“可是皇上,臣妾并沒有怀孕啊!” 惜尘忽然站住,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沈婠也站住,回以最灿烂的笑容:“皇上,太医也曾给臣妾诊脉,臣妾并沒有怀孕,只是普通的胃疾罢了,加上天热,臣妾又不耐暑,所以会犯困,反酸,腰肢酸痛……” 说完这些,她幽幽转身,继续向宫门口走去。 惜尘站在她身后,终于叹道:“原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还有人在黄雀之后!” 沈婠冲他妩媚一笑,拉起他的手,一起走到宫门,看到被绑住的裴大将军。 “裴大将军战功赫赫,戎马一生,如今却败在一个女人手里,真是可悲,可叹!”沈婠如此叹道。 裴大将军“啐”了一口,瞪着惜尘骂道:“昏君,我裴家为皇室立国汗马功劳,如今你为了一个女人和我作对,你这个昏君,你迟早死在这个妖女手中!”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沈婠冷笑。 裴大将军又瞪着沈婠骂道:“妖女,祸国殃民啊!妖女,皇上,您若还念在裴某为北朝有功的份儿上,我死后不要安葬我,砍下我的头颅,我要亲眼看着这个妖女是怎么杀了你的,哈哈哈哈!” 沈婠冷眼望着他,惜尘清冷的说道:“关入大牢,着刑部议罪,卫子风,你率人查抄大将军府,若有朝中大臣來往密信,一律将人拿下!” 那一夜,京城里所有的商户都早早关了门,大街上到处是官兵拿人,大臣们所住的长乐坊也到处充满了危险的信号。 一时间京城里人人自危,生怕与叛军扯上关系。 而皇宫里,也蒙上了一层阴影,,刚刚才晋封的贤妃因为叛乱被废,皇长子交由皇后抚养。 就像送庆妃一样,沈婠也盛装前去送了裴氏。 “皇上说了,念你养育过皇长子,留你一具全尸!”沈婠优雅的说道。 “贱人,你不得好死!”裴氏仿若疯妇,要冲上前去,却被沈婠抬手握住她的手腕,狠狠摔在了一边。 “你以为还是当初吗?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妃子,而我是那个端茶送水的宫女吗?”沈婠冷笑起來,轻蔑的看着曾经不可一世的裴妃现在这副落魄的样子:“果然比庆妃临死前也好不到哪儿去呢?” 裴氏干脆坐在地上,冷冷说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仗着生了一副好皮囊,皇上被你迷得鬼迷心窍,才会那么对我……要是你沒有怀孕,我就不会走到这条路上,沈婠,这一切都是你逼的!” 沈婠的唇角微微上扬,轻轻说道:“谁说我怀孕了,我确实……沒有怀孕啊!” 裴氏错愣片刻,忽然面色扭曲,猛然从地上爬起來,要扑向沈婠,沈婠一抬脚,踢在她的小腹上,她顿时疼得跌倒在地号啕大哭起來,哭着哭着,她却又开始笑,笑的无比凄厉。 崔尚宫低声道:“她莫非是疯了吧!” 沈婠却道:“不管疯沒疯,她都是要死的!” 裴氏趴在地上,又哭又笑,叫道:“你竟然沒有怀孕,你竟然沒有怀孕,哈哈,可怜我机关算尽,赔上了身家性命,竟是为了一个不存在的龙胎,哈哈哈哈,沈婠,你狠,你好狠,这一切,都在你的计算之中,是不是!” 沈婠含笑道:“是,你说对了,这一切,都在我的计算之中,包括你们父女谋反,我只是沒想到,楚惜尘的动作也那么快,我总以为,你们会两败俱伤,谁知道,你们裴家的人,这么沒用。 先让你发现我‘怀孕’,再让楚惜尘也知道,可我就是不让太医來诊脉,就算來了,也是含糊其辞,你们都以为我是害怕这个孩子被害死,但其实,根本就沒有这个孩子。 你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父亲,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你并不知道,我哥哥早就在你父亲安插了眼线,所以,当我哥哥來信问我时,我就成功了一半,我告诉他让他提防你父亲,一面保持距离,另一面却也要让他放心,哥哥把你父亲的部下弄得一清二楚,哪些忠心哪些异心,三天之前,那些忠心的部下就被换去了,可怜你父亲还做着让你当太后的美梦呢?” 说完这些,沈婠总算舒服了点儿。 裴氏含恨道:“沈婠,你的确够狠,我斗不过你,我输得一败涂地,不是因为我蠢,而是因为你实在太狠了!” “忘了告诉你,那张药方也是我让孙太医故意遗落在太医院的,若是不然,你怎么会这么快就急着动手呢?”沈婠笑嘻嘻的说着。 裴妃仰天大笑道:“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我以为我是死在皇上的手上,那我至少心里还好过一些,可是?竟是你,一切竟都是你!” 沈婠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蓝色瓷瓶,叹了叹,道:“当初我送庆妃的时候,她不肯喝我手里的毒药,非要撞得头破血流不可,你可不要也那么傻,撞成那样,丑死了!” 裴氏看到那个小瓶子,身子往后缩了缩,摇头道:“不,我不要喝那个……对了,圣旨呢?皇上赐死我,一定会有圣旨的!” 沈婠冷冷道:“沒有圣旨!” 裴氏指着她骂道:“我就知道是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皇上沒有要我死,是你要我死,对不对!” 沈婠恨恨道:“不管谁要你死,你今日非死不可!” “我不,我不……沒有圣上的圣旨,我不要死!” 沈婠怒目瞪着她,忽然道:“去把皇长子叫來,让他看看他母妃现在这个德性,像不像一个疯子!” “不要!”裴氏尖利的叫道:“不要让平儿看到我这副落魄的样子,不要……平儿,平儿……为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原本想给你天下最好的,最尊贵的,现在,却害了你,为娘害了你呀!” 沈婠又将瓶子递过去,道:“不想平儿有事,你就乖乖把这瓶毒药喝下去!” 裴氏呆呆的看着那瓶药,问沈婠:“平儿现在在你那里!” 沈婠有些不耐烦:“是!” 裴氏又看着那药,一狠心,说道:“沈婠,我可以死,但是你要答应我,好好照顾平儿,他不过是个孩子,他是无辜的!” 沈婠唇边泛起残酷的冷笑,道:“你也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吗?那么当初,我的孩子不也是无辜的吗?” 裴氏颤抖着嘴唇说:“那是太后和庆妃,不是我……就当是我临死前的愿望吧!皇后娘娘,我求求你了,好好待平儿,我求你了!”说着,她一下又一下的磕头,直磕的头破血流。 沈婠把瓶子放在她身边,说:“你死,我自然会好好待平儿!” 裴氏停下磕头,看着那药瓶,又抬头看了看沈婠,说了最后一句:“我死,你好好待平儿!” ------------ 祈福(一) 裴家之乱在九月中旬渐渐隐沒,沒人再会提那位骁勇善战的裴大将军,朝中牵涉在案的十几位官员纷纷罢黜流放,曾经倒相的功臣们继庆妃之父和裴大将军事宜之后,再也看不到多少了。 朝廷决定在这个秋天开恩科,为大换血的朝廷选拔一批可造之材。 而皇后沈婠,也决定在这个秋天,前往皇家寺院御华寺为朝廷和后宫祈福。 定下一个良辰吉日,便要告知寺院准备,随后便安排随行人员,崔尚宫将千挑万选的名单交给沈婠,沈婠并不十分介意,此次只是她这一位皇后出行罢了,沒有其他的妃嫔,少了许多口舌。 “陈容华的胎也两个月了,着太医院的人都好好瞧着,万不能出一丝差错!”陈容华便是晋了位的琪嫔,沈婠一边看着春儿收拾一边嘱咐道。 难得出宫,春儿正兴奋着,嘻嘻笑道:“知道啦!奴婢这就告诉太医院的人,盯紧点,不过孙太医还是得跟着咱们去御华寺的吧!不然,若是娘娘贵体违和了,岂不是更麻烦,还是把孙太医带上比较放心!” 沈婠睨她一眼,笑道:“这道理就你懂!” 春儿却叹道:“原本以为娘娘您有了龙胎呢?奴婢可高兴了一场,谁知道……”说到这里又开始唉声叹气起來。 沈婠也不恼,冲香茗笑道:“这丫头左一句龙胎右一句龙胎,回头把她洗干净了乾宫那张龙床上去,也好叫她怀上龙胎,省的在这儿叽叽喳喳的!” 春儿早已羞红了脸,却又不好恼,急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这哪里像个皇后说的话!”也不收拾了,打了帘子跑了出去。 香茗无奈的笑道:“这妮子就是实心眼!”又压低声音问道:“娘娘此去祈福,是不是担心陈容华的龙胎!” 沈婠点头,正色道:“如今虽说裴妃已除,但宫中仍有人让本宫不放心,她害了那么多人,却隐藏极深,本宫暂时沒有办法对付她……” 香茗低声问道:“娘娘说的是姚容华!” 沈婠咬牙道:“除了她,还有谁!” 香茗不语,正沉默间,春儿又进來了,面色古怪的说道:“姚容华來了!” 沈婠与香茗对视一眼,沈婠让她进來。 出乎意料的是,姚容华竟是请求皇后带她一起前去御华寺的。 沈婠心中觉得奇怪,只是说道:“你有这样的心意那固然是好,但此次本宫和皇上说了,并不准备带其余妃嫔同行,容华妹妹为何一定要前去呢?” 姚容华谦恭的笑道:“本不想让皇后娘娘为难,只是祈福这样的事,臣妾一直都很想跟随娘娘,一为我北朝国运,二则是为陈容华的龙胎,三就是……唉!太后身子是愈发不痛快了,臣妾身为太后的亲人,十分希望去御华寺为太后祈福,给太后求一道平安符!” 沈婠笑道:“既然妹妹如此孝心,本宫自然恩准!”遂对崔尚宫道:“将姚容华的名字也添上去吧!” “是!” 沈婠和姚容华相视而笑,却各怀心思,姚容华心里想的沈婠并不知道,但她确定,将姚容华带出宫,不让她打龙胎的主意,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能保住龙胎,那是最重要的。 皇后出行,宰怎么精简人员,也要一百多人,加上还有一位容华,因此更随出门的就有两百人。 到了御华寺,御华寺不愧是皇家寺院,气势恢宏,巍峨耸立。 拾级而上,就看到门楼上三个鎏金大字:御华寺,正是圣祖皇帝的手笔,北朝入关以來极其重视佛寺,圣祖皇帝的小儿子就曾在此出家为僧,是上一位主持。 而如今的主持却是先帝发妻谢皇后的曾祖父,,皇家寺院里的人都极其显耀,除了这位主持外,还有当今圣上的八弟在此出家,他也是沈婠的表哥。 大雄宝殿内宝相庄严,沈婠先进去对佛祖叩拜烧香,恭恭敬敬的行过大礼之后,方才由主持指引,到后方准备的禅院去小憩。 寺院后面有一片不小的池塘,水面平静清澈,水里游着慵懒的鱼儿,池塘上有九曲回廊,亭台楼榭,更有垂钓石坊,历代皇帝到此祈福时,都会在此静坐沉思。 直通后方也有一座石拱桥,拱桥是汉白玉雕成,一点也不逊色于宫中建筑,主持引着皇后等人走拱桥上经过,看到一侧的回廊,只觉风景宜人,气象峥嵘。 禅房外面的大门上挂着一幅对联,正是有名的“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沈婠抬头一看,微微笑了笑。 禅房的大小都是一样,沈婠进入其中一间,其他人各在左右,姚容华的屋子便安排的有些距离。 刚一坐下,沈婠就对崔尚宫说:“老师,怎么今日迎我之人中并未见到表哥,老师可帮我询问一下!” 崔尚宫问道:“敢问八王爷出家之后的法号是!” 沈婠想了想,说:“至善!” 崔尚宫点点头,出去帮她问了,过了一会儿回來道:“外面那位小师傅说,至善大师正在诵经,沒有迎接娘娘!” 沈婠叹了口气,落寞道:“知道了!” 崔尚宫安慰说:“娘娘在此并非一两日的功夫,总会有机会见到八王爷的!” 沈婠笑了笑,说道:“既然这样,老师就吩咐下去,让所有寺僧为龙胎诵经吧!等到稍晚一些时候,本宫再亲自祈福!” 崔尚宫很快将这个消息传达出去,不久,即便身处后院,也能听到那些深沉的诵经声。 沈婠坐在蒲团上,忽然这样想:不知道这些声音里,哪一个才是表哥的。 稍晚时分,她准备出去,刚好看到姚容华也出了禅房。 于是,两人一起到大殿上去。 诵经的寺僧们还沒有散去,背对着她们,穿着青色的袈裟,剃着光光的头皮,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木鱼,口中唱诵《金刚经》。 沈婠想通过这些人的背影,寻找表哥,却发现最终只是徒劳,,他们的背影都是一样的,青衣,光头,肃然不动。 她有些微微的失望,无奈的看向姚容华,却发现姚容华眸中的失望,不必自己少,真是奇怪,沈婠这样想着,难道她也在寻找某个故人吗? 感觉到皇后异样的目光,姚容华收起自己的眸色,微微低头。 (ps:还有一更稍微晚点,我先出去吃饭) ------------ 祈福(二) 傍晚时候,沈婠端正跪在“清心堂”诵经祈福,姚容华跪在她身后,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一卷经念完,已是暮色四合。 崔尚宫过來叩请晚膳,沈婠听到起身,却因为跪的太久有些站立不稳,姚容华慌忙上前扶住她,沈婠冲她笑笑,道:“我可真是沒用,跪了这么会儿就吃不消了!” 姚容华笑道:“娘娘说哪里话,娘娘是天家贵胄,平时不用跪拜,大概因为这样所以才经受不住吧!” 沈婠笑道:“你还是那么会说话,走吧!一起用晚膳去,这里不比宫中,怕是沒那么多美味佳肴,只能吃些素斋了,你执意要跟我出來,委屈了!” 姚容华忙惭愧道:“臣妾跟随娘娘,娘娘如何,臣妾便如何!” 沈婠拍拍她的手,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当沈婠走到外面时,却吃了一惊,那个灰袍僧人是如此眼熟,清秀的剑眉,微微垂下的眼眸,薄削的唇,温柔白皙却合十的双手……沈婠心中一阵难过,情不自禁的含泪唤道:“表哥!” “阿弥陀佛!”熟悉的佛号,却仿佛有微微的颤音。 沈婠心中更添难过,看着面前不再是锦衣华服,不再佩戴玉冠,曾经清秀儒雅的少年,如今却变成灰袍光头的僧人。 至善低垂双眸,朝沈婠道:“皇后娘娘,晚膳已备好,清粥小菜,不成敬意!” 沈婠顾不上仪态,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问道:“表哥一切可好,阿婠心中甚是挂念!” 至善浑身一颤,终于抬起清亮的眸子对上沈婠的眼,那双眸子依旧亮如星辰,只是多了一层淡淡的哀伤……“皇后娘娘,平僧一切安好,娘娘若想叙旧,不妨用过晚膳之后,再一起参研佛法!” 沈婠含笑点头道:“好,那就晚膳之后……”不舍的放开他,刚准备叫了姚容华走,却见姚容华似乎比她还要魂不守舍,当下心中更是稀奇,看了姚容华一眼,又看看至善,方才拉直姚容华对至善道:“这位是宫中的姚容华!” 至善只是按照佛门规矩施过一礼,神色平静。 沈婠看出至善似乎并不认识姚容华,可是姚容华为何对如此呢?姚容华见至善施礼,慌忙还礼道:“皇后娘娘称这位师傅为‘表哥’,想必就是八王爷吧!” 至善淡淡道:“平僧法号至善,八王爷,不过是过眼云烟,红尘旧事罢了!” 沈婠听了又心酸,姚容华也愣在那里,沈婠勉强笑道:“我先去用过晚膳,稍后再说这些佛理吧!” 一顿晚膳吃的心事重重,过后,沈婠问姚容华:“本宫与至善大师叙旧,容华妹妹有兴趣吗?” 姚容华听出这话里并不是诚心相邀,讪讪笑道:“臣妾与至善大师并非旧友,就不打扰娘娘了!”说完,她恭敬的退了下去。 沈婠蹙眉望着她的背影消失,随后來到与至善约定的地方,,清心堂。 刚一走进去,就看到至善那瘦削的背影,沈婠心中发酸,脸上却笑吟吟的走过去说:“表哥怎么选在这里了,是要让我也跟你一起清心寡欲不成!” 至善回过头,冲她温和一笑,道:“经年不见,阿婠你还是那么俏皮!” 那笑容依旧如往日一般,使人如沐春风,沈婠难过的却想要落泪,苦笑道:“这日子本就苦,再不苦中作乐,如何活的下去!” 至善神色一变,问道:“他待你不好!” 沈婠知道他是误会了,忙笑道:“我是说表哥你呢?从昔日的亲王到如今只对着青灯古佛的修行者,表哥难道你就不觉得辛苦吗?” 至善恢复了平静的脸色,双手合十称道:“阿弥陀佛,只是为求一个心安罢了!” 沈婠反问道:“难道让你当王爷,你就不心安了!” 至善不语,沈婠叹了叹,只好道:“不说这个了,表哥还是快快告诉我,这些日子你过得好不好,每日里都做些什么?” 至善冲她笑道:“还能做些什么?自然是和普通僧侣一样,不过念几卷经,打发日子罢了!” 沈婠故意道:“原來表哥你也是有口无心啊!” 至善无奈的一笑:“我总是说不过你!” 的确,小时候无论什么事,他总是说不过沈婠,却还愿意帮沈婠做任何事,只要沈婠愿意,他这个表哥,永远都是站在她前面带着她,或者等在她身后保护她的人,可是现在……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几日里,沈婠道清心堂念一卷经,而后便是与至善一起说话。 这一日下过几滴小雨,两人随意走在湖边的回廊下,秋风送爽,落下几点细碎的黄金桂花。 沈婠伸手接住那些米粒一样的花瓣,叹道:“宫中的桂花已落了,这里的桂花却还开着,只可惜风吹雨打,也所剩无几了!” 至善淡淡道:“花开花落,本是自然规律,今年落,明年便又开!” 沈婠嘻嘻笑道:“谁跟你在这儿说佛法呢?” 至善一愣,低头微笑不语。 沈婠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儿,猛然发现池塘那边的白玉桥上站着的正是姚容华,也不知站了多久,身上似乎有飘落的桂花,那面上,若隐若现有些淡淡的哀伤。 沈婠问至善:“表哥认识那位姚容华吗?” 至善正色道:“我乃佛门中人,她是宫门中人,怎会认识!” 沈婠见他不像撒谎的样子,再说这个表哥从小就不会撒谎,当下便道:“这就奇了……表哥沒觉得她面熟,也许,是以前见过!” 至善仍是摇头,沈婠也觉得不可能,以往他们一起厮混的多,若是见过,自己未必一点也不知道啊! 沈婠想了想,笑道:“可真是奇怪,她脸上带着泪呢?我这几日冷眼瞧着,她对你呀,不寻常着呢?” 至善神色慌张,看着沈婠道:“阿婠你怎么还是如此……如此古灵精怪,这是怎么可能的事……” 沈婠见他急了,忙道:“我说着玩儿呢?表哥别当真!” 口中虽如此说,心中却更加深了疑问,这个姚容华,究竟是为何,才会对表哥这么奇怪呢? (ps:对不起大家,今天更得晚了,我竟然一不小心睡着了……囧,好在赶在十二点之前更了,晕死~) ------------ 祈福(三) 闲來无事,沈婠又在清心堂中念经。虽然很讨厌,但似乎是必须的,为了那个龙胎,沈婠轻轻扯了扯嘴角,皇长子太大了,不服管教,总觉得他娘的死和自己有关,所以,那个未出生的婴儿,到可以拿來做砝码。 经书已经被翻得有些卷边了,沈婠放下那本经书,再拜了拜就起身。 转身回到自己的禅房,见一个伺候的宫女走到她面前为难的说:“娘娘,寺庙外面有人求见,被拦了好久,但那人执意不肯走,一定要见到娘娘为止!” 崔尚宫蹙眉轻斥道:“胡闹,若是來历不明的人冲撞了娘娘,谁担待的起!” 那宫女欲言又止,沈婠问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宫女答道:“是个……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却……沒长胡子……他让奴婢告诉娘娘,他以前给娘娘提过鞋……” 崔尚宫面色不虞,正要呵斥,沈婠却仿佛明白了,笑了笑说:“我大概知道是谁了,请进來吧!” 那宫女舒了口气,慌忙出去请人进來。 一股冷风灌进房门,那个头戴斗笠,身披黑衣的人就顺着这股风走了进來,沈婠不自觉的裹紧身上的对襟长衫。 來人摘下斗笠,露出半灰白的头发,头发一丝不苟的梳着,沒有丝毫凌乱,他一进來就对着沈婠行了匍匐大礼,口中称道:“皇后娘娘千岁!” 沈婠笑道:“安公公别來无恙,请起吧!” 崔尚宫等人都微微怔忡,安公公早就离开宫廷出宫养老去了,怎么这个时候回來见皇后,难道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可是?他一个出了宫的老太监,能知道些什么呢? 沈婠又对他笑道:“安公公原本在乡间养老,怎么有空到这儿來了!” 安公公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全都挤到了一块儿,以前在宫中时,多有别人孝敬的东西,所以保养得当,这时候离开了皇宫到了外面,大概沒那么奢侈了,更何况人走茶凉,谁还记得他曾是大内总管呢? “老奴原本在乡间耕种,日子过得平淡无奇,却也安心,只是近來发现自己身上有一样东西,总是搅得老奴睡不好觉,听说娘娘在此祈福,因此想把这东西敬献给娘娘!” 沈婠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呈上來。 安公公却笑道:“这东西,老奴只能呈给皇后宜人过目!” 崔尚宫斥道:“放肆!” 安公公叹了口气,道:“若非事关重大,老奴又怎会退出宫廷却仍然冒死相见呢?娘娘若是不相信老奴,老奴就此告辞,只不过娘娘……真的不想知道先帝遗诏在哪儿吗?”他最后一句话说的几轻巧,若是不注意听,根本听不清楚,而沈婠一心想知道他要给自己的是什么?所以听得尤为仔细,再加上他故意抬起头让沈婠看到自己的口型,所以沈婠听得清清楚楚。 沈婠盯着安公公一会儿,才对崔尚宫等人道:“你们都下去,本宫与安公公叙叙旧!” “娘娘……”崔尚宫担心沈婠的安全,有些犹豫。 沈婠道:“沒事,都下去吧!” 崔尚宫见沈婠态度坚决,只好挥手让众人都退下,自己也最后一个退出禅房,顺便把门关了起來。 安公公微微朝后看了看,见门窗紧闭,这才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一个卷轴递给沈婠。 沈婠捏了捏,里面沒什么东西,打开那个卷轴,这才发现里面是明黄色的圣旨。 难道,先帝真的留有遗诏吗? 深吸一口气,将那道圣旨打开,首先看了一眼最后的印章,的确是先帝的手笔沒错。 那么这道遗诏的内容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所生十二子惜朝秉性纯良,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短短数十字,沈婠却看了许久,一边看,握着遗诏的手一边微微的发抖,是传位给惜朝吗?真的是给惜朝的吗?不是楚惜尘,不是楚惜尘。 “骗子!”沈婠眼圈泛红,将手中我遗诏狠狠摔到安公公面前。 安公公叹了口气,道:“娘娘是不相信老奴,还是不相信这道圣旨呢?其实,娘娘知道这是真的,只是不想承认罢了,是也不是,娘娘在害怕,娘娘不敢想,若这道圣旨是真的,那么当今圣上就是谋逆篡位,若这道圣旨是真的,那么娘娘就会成为十二皇子的妻子,娘娘的家人就不会死,是也不是!” 沈婠眸中含泪,眼眶渐渐湿润,双拳紧握,沒有言语。 安公公说的都对,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是?这分明是先帝的笔迹,分明是先帝的印章,分明都是的。 “你从哪儿得來的!”沈婠冷冷的问。 安公公又叹了口气,道:“先帝驾崩前,将这份遗诏交给老奴,只可惜……老奴是皇上的人啊!但老奴……却沒有将这道圣旨交给皇上,直说烧了!” 沈婠冷哼一声,道:“以楚惜尘的脾气,他才不会相信你,他一定会杀了你!” 安公公垂头丧气的说:“谁说不是呢?也多亏老奴命大,能活到现在见到娘娘,实属不易啊!” 沈婠只一味冷眼瞧着他。虽然,她不清楚他真正的目的,但是隐约能觉察到,被楚惜尘厌弃的他,绝对不是因为愧疚先帝而把这道圣旨给自己的,她可不想成为别人的利用工具。 缓了缓神色,沈婠淡淡道:“本宫让人送你出去,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做的,平平安安的最好,无能为力的时候,最好安分点儿!” 她叫了崔尚宫安排安公公出去,半晌,又问:“夏将军和在!” 夏文泽很快被请进來,沈婠并不抬头看他,只说:“刚才出去的那个人,我永远也不想见到,也不想有别人见到!” 夏文泽何其聪明,很快起身追了出去,沒多久,就又回來了。 “路遇强人,不幸遇难而死!”他淡淡的说道。 沈婠闭上眼,满意的点点头,双手笼在袖中,袖子里是那道遗诏,她狠狠攥住光滑的绢面,感觉自己的心被鞭子抽着,一道又一道,慢慢渗出绝望的鲜红, ------------ 杀意(一) 至善的面容依旧清秀,他的面前摆放着两排烛火,烛火印在他的脸上,或明或暗。 沈婠坐在他对面,眼睛盯着那些烛火,动也不动。 至善忽然叹道:“这里有与佛门格格不入的气息!”他指着面前那两排摇摆不定的烛火,门窗都是关着的,沒有风,它们不该如此摇动。 沈婠抬起眼眸,问道:“是什么气息!” 至善看着她,为难的说道:“大概是一种不好的气息……我说不上來!” 沈婠“扑哧”一笑,眼里却更加清冷,缓缓道:“是杀气吧!表哥所感觉到的,应该是杀气,表哥是个风雅的人,大概这辈子都沒动过杀意,所以不明了这种气息,是不是!” 至善楞了一楞,垂下眼眸,轻轻道:“杀意虽是沒有,但……平僧在出家之前,却是有过怨恨,这样很不好,因此……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每每想到那种怨恨的感觉,实在是抬对不起佛祖了!” 沈婠又“嗤”的一笑,说道:“那可真是糟糕了,我想杀人,却一点也不觉得对不起,这该如何是好呢?” 至善微微笑道:“你并不是佛,你也不是佛门子弟,因此不用觉得如何!” 沈婠嘻嘻笑道:“表哥真会安慰人,因为是我才这么说的吧!要是别人,表哥才不会这样安慰她呢?对不对!” 至善竟有些微微的脸红,沈婠笑的更加开怀了,过了一会儿,她又正色道:“想杀人又如何,他死了又怎样,只要自己能活下去,长久的活下去,就比什么都好!” 至善看着她久久不语,却又垂下眼眸,轻轻道:“是,只要表妹能活下去,就比一切都好!” 沈婠怔忡,也低下头,她不是不知道表哥对自己的心意,只是他也知道自己对惜朝的心意,于是,一味的成全,只要自己过得好,他什么都甘愿承受,就像小时候,在他身上下毒,他从來沒有过怨言,因为只要自己开心,就算身体再痛,他也会看着自己开心的笑。 忽然一阵心酸,抬头看到表哥光光的头皮,差点沒忍住自己的眼泪。 故意笑出声來,问道:“我倒是很想知道,像表哥这样的人,也会心存怨恨吗?我一直以为,表哥永远都不会对什么人心存怨恨呢?表哥快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至善念了几声佛号,缓缓道:“既然表妹想问,那么我就说出來,总比一辈子憋在心里,想起來便觉得愧对佛祖,阿弥陀佛……那是母妃死的前一晚,我去冷宫看她,她告诉我,当年陷害父皇谢皇后和二哥的人,不是她,而是淑妃,当今的太后!” 比起來,这并不是沈婠今天听到最震撼的消息。 “姑姑她……” 至善又念一声佛号,道:“那一夜,我并不知道母妃会死,可是四哥登基之后,很快赐死了母妃,我不知道是不是太后的意思……我失去了母妃,失去了舅舅一家,而我也知道,我大概不会得到表妹你的心,所以我便出家了……可是我更沒想到的是,四哥竟然把你留在了身边,那个时候,我才是真正的怨恨了……阿弥陀佛……” 窗户忽然被一阵凌厉的疾风吹开,面前的两排蜡烛被吹灭了大半,至善起身去关窗,沈婠狠狠擦掉眼角的泪。 “他们母子欠我们家的,太多了!”几乎要咬碎了满口银牙,沈婠一字一顿的说道。 至善关好窗户,回到烛火面前依次将吹灭的蜡烛点亮,他宽大的僧袍让他的身子显得更加的单薄。 “可是当我得知你当了皇后,四哥待你也很好时,我就不那么想了,阿婠,不管你是否皇后,只要你过得好就行,我也沒有了那么多的怨恨,只要知道阿婠你沒事,就好!”他的语气云淡风轻,却饱含了浓浓的情谊。 沈婠不想让他担心,只好强颜欢笑道:“是,我过的不错,身为皇后,有谁能过的不好呢?更何况,当皇后可是能做到有很多人不能做到的事啊!” 至善不明白她真正的含义,点了点头,又问:“准备什么时候回宫呢?” 沈婠笑道:“大概就这几日了吧!表哥若是想我了,也可以回宫去看看呀,那里毕竟是表哥从小长大的地方!” 至善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门外崔尚宫已在催促:“天色已晚,请娘娘移驾安歇!” 沈婠无奈的对至善笑道:“时间过的真快!” “是啊!”至善脸上是不舍:“以前总觉得时间过快过慢都是一样的,谁知和表妹一起度过,时间是如此之快,小时候……还真的沒有觉察出來!” 沈婠尝尝叹息,门外崔尚宫再次叩请,沈婠起身,对大殿上那尊大佛跪下,恭敬无比的行过礼,这才离去。 三日之后,便是皇后回宫的日子,各人都在收拾行装,沈婠不用为这些事操心忙碌,因此很有闲情的和至善道别。 很巧的是,姚容华也在此时出來并遇到了他们。 沈婠笑问道:“容华妹妹也出來道别吗?” 姚容华不着痕迹的看了至善一眼,笑道:“可不是么,在这里的日子虽不长,却觉得仿佛是很熟悉的样子,在这里,人更安心些!” 沈婠面上笑着,心中却鄙夷起來:你,也知道安心吗?害了那么多人,竟这么厚颜无耻的安心么。 “看來容华妹妹也是个爱佛之人啊!”沈婠笑道。 姚容华微笑,眼神却一直瞥向至善。 到底是舍不得这里的安静,还是舍不得这里的人呢? 现在沈婠几乎可以肯定,姚容华一定认识表哥,但表哥未必就认识她,难道她一直单恋表哥吗?可是?他们什么时候见面的呢?见了面表哥却不认识她,而她却对表哥念念不忘。 这些都无从考究,但是还是离开这里为好,否则,以姚容华这样深沉的心思,沈婠想不出她会对表哥做出什么來,毕竟她是皇帝宫嫔,而表哥已是佛门中人了。 正思虑着,就见香茗急匆匆的赶來,也不顾及姚容华在场,附耳在沈婠耳边低语几句。 沈婠脸色大变,看了香茗一眼,冷声道:“东西都收拾的如何了!” 香茗道:“已收拾的差不多了!” 沈婠蓦然转身,拂袖厉声说道:“即刻回宫!” ------------ 杀意(二) 原本准备三日后回宫的皇后,却忽然提前到今日回宫,而在路上快马加鞭不敢耽搁,只用了半日时间便回到了宸宫。 沈婠回到宸宫的时候刚刚晌午,温暖的太阳慵懒的照耀着大地,秋天的午后沒有太热,也不会太冷,仿佛每一个和煦的日子,总给沈婠带來一些灾难。 一群人簇拥着皇后走进大殿,跨过门槛,殿内依旧干净明亮,沈婠却不在此多做停留,也沒有回内殿,而是径直去了偏殿的厢房。 那里是下人住的地方,崔尚宫想要阻拦,但看到沈婠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不敢上前,只好紧随其后。 刚走到门外,就听到低低的哭泣声。 沈婠蹙眉,推开门,看到床榻上躺着一个人,旁边是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回过头看到沈婠,顿时仿佛看到了救命的稻草,连滚带爬的爬到沈婠脚边,断断续续的说:“娘娘,皇后娘娘……您可回來了,您终于回來了!” 床上的人仿佛也听到了,卖力的侧过身子,想要看清楚來人是不是他的皇后,沈婠看清楚,床上的人正是宸宫都监贵喜。 沈婠一阵心惊,问道:“喜公公这是怎么了?” 那小太监是贵喜的徒弟,名叫小路子,他边哭边道:“娘娘去了着几天,忽然有一日,太后将师傅叫了去,问了一些事,也不知怎么师傅他就触怒到太后她老人家了,当场就让人把师傅狠狠打了四十大板,也不让请太医,奴才好歹求了一点药來,这才让师傅撑到了现在……” 沈婠一个跨步走到床榻边,贵喜趴着,用力转过头看向沈婠,口中说些什么?沈婠俯下身,这才听清他说的话。 “太后已经知道……大小姐留在宫中的人员名单……有人查了出來,出卖了我们……” 沈婠心中大惊,她听香茗说过,为了防止有人反水,这些人员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可是现在一定是有人觉察了什么?或者,是查出了什么?所以,向太后告发了吗? “是谁,是谁出卖了你!” 贵喜吃力的摇摇头,说道:“这个,奴才不知……但,除了奴才,还有几个宫女太监被责罚,储秀宫的碧珠,景怡宫的碧莲……还有奴才就不知了,太后将奴才叫去,就是问奴才……大小姐留在宫中还有哪些人,奴才怎么会背叛沈家呢?所以奴才沒说,可是太后她……她还是知道了……奴才伺候了大小姐,又能伺候小姐您……奴才沒有背叛沈家,奴才……死而无憾,只是……娘娘您要小心,小心太后……小心……”拼着最后一口气,贵喜一直让沈婠小心,一直说自己沒有背叛,他死而无憾…… 沈婠狠狠攥紧拳头,看着贵喜的头垂到床榻上,眼睛却沒有闭上,她的心仿佛被一把剑狠狠划过,太后,又是太后。 小路子在一旁撕心裂肺的哭着,沈婠伸手将贵喜的眼睛闭上,低声说道:“贵喜,你瞑目吧!我会小心太后,我也知道你沒有背叛沈家,放心,我会为你报仇,伤害沈家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太后,太后又怎样。 皇帝,皇帝又如何。 你们这对可恶的母子,害了沈家那么多条人命,害的沈家家破人亡,我却还要面对着仇人强颜欢笑,还要在他身下承欢。 我恨你们,我很你们。 有人匆匆來过,崔尚宫听到禀报后连忙告知了沈婠:皇上來了。 “好好安葬贵喜公公……”说完这句话,沈婠走出偏殿。 收拾起所有的情绪,走出偏殿的时,沈婠慢慢换上一副恬淡的模样。 皇后回宫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乾宫,惜尘奇怪的过來看望她,果然见她风尘仆仆,并且脸色不是很好,有些苍白。 “婠婠这是怎么了?回來的如此仓促,而且脸色似乎不太好,可是因为赶路身体不适了!” 沈婠满腹心事,深深恨意,但却露出温和的笑容,说道:“在外面太久,有些想念圣上了,因此这样着急的赶回來,只是想见到陛下!” 惜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沈婠这样的表现,似乎有什么心事,她从不会对自己这样,一旦这样,必定有什么事发生了,但她却不会对自己坦白。 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发丝,道:“你一定是赶路赶得太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吧!晚上朕再來看你!” 沈婠着急自己想要见的人想要知道的事,对于惜尘这样就走并不多做挽留,只是浅浅一笑,道:“是,臣妾先行休息,过一会儿再和皇上一同用晚膳!” 惜尘点头,看了一眼有些凌乱的行李,大概知道她回來的确实着急,这些东西也沒有收拾,可是细想最近宫中并沒有发生什么大事,不觉疑云满腹。 楚惜尘一走,沈婠就换了脸色,对崔尚宫道:“去景怡宫把端嫔请进來!” 宸宫中人个个屏气凝神,都不敢大声说话,他们觉察到了皇后的怒气。 很快,崔尚宫将画之请來,画之的眼圈红红的,行过礼之后,默默不语站在一旁。 沈婠沉声问道:“我不与你多说别的,只问你,你宫中的碧莲,可是犯了太后的忌讳!” 画之被这样一问险些哭出來,她咬着牙道:“沒有这回事,皇后,你是知道我的,从不出去和人结怨,都是在自己宫中度日,平时就和几个丫头逗闷子打发时间,碧莲也是个不好惹事的人,好端端的,怎么会犯了太后的忌讳呢?” 沈婠强压怒火问道:“那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画之想了想说:“那日來的蹊跷,太后平时从不召见我们,不知怎的会召了碧莲去,我等了有一会儿,着人去寿安宫看看,谁知回來的人告诉我……太后责罚了碧莲,打了几板子,当场就仗毙了!”说到此时,她忍不住哭了起來。 当场仗毙,太后不是礼佛之人吗?她不是最慈悲心肠的吗?竟然将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当场仗毙了。 是了,一定是逼问碧莲她的同僚还有谁吧!碧莲不肯说,于是,就下狠命打死了她。 那么碧珠呢?碧珠又怎样了。 碧珠一直在教导明妃礼节,太后不会连她也不放过吧!还有小石子,他毕竟是内宫总管,难道太后连皇上的脸面也不顾了,他们一定不会死,一定不会的, ------------ 杀意(三) 正当她这样想着的时候,外面就传小石子带着明妃一起來了。 沈婠这才露出艰难的笑意,说道:“快请进來,我就知道他们不会有事的!” 可是?当小石子只是带着明妃一人进來的时候,沈婠心中最后的幻想也轰然倒塌了。 “碧珠呢?为什么沒有带她來!”沈婠极力克制,这样问道。 明妃无辜的看着她,仿佛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向沈婠说道:“皇后殿下,我很抱歉,大概是我学规矩学的太慢了,太后娘娘很不满意,她把碧珠叫过去,我就再也沒有看到碧珠了,可是?也沒有给我派重新教导规矩的人啊!皇后殿下,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学规矩了!” 一直默默不语的香茗忽然抽泣了起來,碧珠和她一向交好,她们也是同年进宫,她也是知道碧珠和自己统一战线的人……现在,那些人都死了,都死了。 到底是谁出卖了她们,到底是谁,如果让她知道,她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的。 沈婠握紧她的手,低声说道:“不要哭!” 香茗点点头,死命咬住下唇。 沈婠对明妃说道:“碧珠不能再教导你规矩了,但是为了让你伺候皇上,你的规矩却是不能不学的,本宫会另外安排人去教你,你先出去吧!” 明妃舒了口气,说道:“皇后殿下沒有怪罪我就好,我一定会学好规矩的,不会再让殿下和太后娘娘生气了!” 沈婠摆摆手,示意她下去。 等到明妃走了,沈婠站起身,缓缓走到小石子面前,深深盯着他。 “你还活着!”许久,她才吐出这几个字。 小石子再精明不过,知道沈婠怀疑到了他的头上,他很快跪下,说道:“娘娘若是怀疑奴才,可以立刻将奴才赐死,但是这件事不是奴才做的,奴才再怎么不是人,也不会出卖自己的兄弟姐妹!” 沈婠俯下身,继续盯着他的眼,冷冷道:“你知道是谁!” 小石子点头,道:“是,奴才知道!” 沈婠大怒:“那你还不快说!” “是!”小石子磕了个头,抬起头说:“先皇后留在宫中十人,除了奴才,还有另外五个太监,宫女除了香茗,碧莲,碧珠外,还有两个宫女,太后处死了除奴才意外的另外四个太监,这些人奴才并不知晓,大约连娘娘也不知道所以出卖我们的人,不是太监,宫女中香茗留在娘娘身边了,碧珠,碧莲和另一个宫女也死了,只剩下那个叛徒。 奴才查了好几个人,将最有可能的都查了一遍,最后才让奴才发现了,那人便是姚容华身边的香穗!” 沈婠对这个香穗印象并不深,却听香茗叫了一声:“是她!” “你知道她!” 香茗深吸一口气,道:“原來先皇后还在的时候,她就伺候着先皇后,后來被太后看上留在了寿安宫,姚容华进宫,太后又将香穗给了姚容华,算起來,我和香穗,也是同一年进宫的!” 沈婠听着,静静想了会儿,说:“就凭她一个人,她有这个能耐查处其他人來吗?香茗,我们都不知道,她一个宫女,竟然全部知道!” 香茗问道:“娘娘是说太后!” 沈婠不语,一旁的画之忽然道:“不一定全是太后,娘娘忘了,太后已经把香穗赏赐给姚容华了,如果是太后,那早该查出來才对啊!可是?却是在姚容华和娘娘一起去御华寺祈福之后!” 沈婠侧首问道:“你想说什么?” 画之蹙眉道:“据我所知,姚容华一直对这个香穗格外看重,出入都带着她,而此次跟随娘娘出宫祈福,却并沒有带上香穗,若是太后指使香穗查处这些人,不会等到现在,另外还有一个疑点,娘娘您出宫祈福,本來是不带妃嫔的,为何姚容华执意要跟随呢?而且,为何将一向信任的香穗留在了宫中,难道这些,都不是很奇怪的事吗?” 沈婠明白了,画之怀疑的是姚容华,不是太后。 香穗跟在太后身边那么久了,如果是太后授意,香穗应该也会很快查出來的,但是偏偏是现在,更何况,以太后的智谋,恐怕查不出來这么详细的人员名单,而姚容华就不一样了,她阴冷,聪明,善于伪装,如果说是她查出來的,沈婠一丝也不会觉得奇怪。 不管是太后还是姚容华,她们都是一伙儿的。 “你们要小心!”沈婠缓缓说道:“其余的人都死了,香茗,小石子,现在剩下的只有你们,你们现在可谓是太后的眼中钉肉中刺,小石子是皇上跟前的人,所以太后大概一时半会不会动你,但太后毕竟是皇上的生母,一旦她失去耐心,皇上不会为了你一个奴才和他的生母为难!” 小石子的头深深埋了下去,无比凄凉的说道:“奴才知道!” 他这个样子,让沈婠想起了安公公,一个也被利用完便弃之不顾的人。 于是,又想到那道圣旨,对楚惜尘的恨意,便又加深了些许。 “还有香茗,太后最恨的是我,你在我身边一日,就要小心一日,也许有一天,我连自己都无法保住……所以我不能保证,能保住你们!” 香茗跪下,平静的说道:“奴婢在世一日,便对娘娘效忠一日!” 沈婠看着他们俩,忽然觉得心底无比苍凉,无力的挥挥手,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宫累了!” 也许真的是累了,赶路赶得很急,回來又处理了这么多事,真的……很累了。 宫人们悄无声息的退下,崔尚宫担心沈婠,留下來陪她。 帷幕重重,阻断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沈婠一手扶着头,一手轻轻的用水葱似的两寸长的指甲敲击着桌面。 不多时,她忽然问道:“太后今年才四十多吧!” 崔尚宫一愣,然后才道:“是,四十六了!” 沈婠兀自一笑,道:“是位年轻的太后,大概还可以再活几十年,但……我有些等不及了呢?我怕再等下去,等不到我当太后的那一天,我就得死在她前面了!” (ps:最近更新的比较急,又很多错别字,大家将就着看看吧!囧~) ------------ 皇后寿宴(一) 十月,传來西国皇帝驾崩的消息,西国大皇子在灵前即位。 西国新国主叶苍穹,二十二岁,是叶苍昊同母双生的兄弟,但他们兄弟俩性格迥异,叶苍穹从小酷爱权利,善于钻营,手下养了一批死士,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而叶苍昊则醉心武功。虽然武功高强但心智却像个顽童一样,当年老国主在世的时候,偏疼小儿子,却沒有立他为储君的心思,因为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只适合当一个闲散的王爷,而不适合做一个掌握国家命运的君主。 想到这个有些油嘴滑舌却像个大孩子的叶苍昊,沈婠的嘴角不自主的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但是楚惜尘却流露出忧郁的神色,他将呈上的奏折放下,蹙眉说道:“叶苍穹这个人,可比他父亲难对付多了!” 沈婠收回心思,慢慢看向他,莞尔笑道:“这样看來,当初裴大将军这么情急的杀死西国国主,只是促成了陛下提早和一个厉害的对手对峙啊!” 楚惜尘苦恼的笑笑,说:“婠婠,你就不能别这么挖苦我吗?再说,裴大将军人已死了,就算西国借机犯难,朕可沒有凶手可交出去的!” 沈婠的心微微一动,其实她是知道的,射箭的人是哥哥,如果对方也知道,而裴大将军也死了,那么,会不会……他们把所有的愤怒都发到哥哥身上呢? “要我说呀,就算他们发难,难道我们就怕他们不成吗?那个新国主有什么厉害的,不就是手底下一群据说武功很高强的死士么,一个堂堂的国主,专门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我看呀,也不是什么能人!”沈婠不屑的说道。 楚惜尘看着她笑了笑,不置可否。 沈婠也不予理会,这半个月來,太后和姚容华毫无动静,她也按兵不动,陈容华的胎养的也很好,沈婠大概明白了,太后不会希望那个龙胎有事的,毕竟是皇家的子嗣,楚惜尘在子嗣上一向很薄弱,这回好不容易有个地位不算高的妃嫔怀了孩子,太后自然不会加害。 但是,太后不会加害那个龙胎,却不一定会放过沈婠。 所以这半个月來,沈婠丝毫沒有因为太后处死了那些曾经沈家的旧人而对太后表现出一丝不满,就在她回宫的第二日,向太后请安的时候,太后也曾故意为难过她,但是她表现出來的,只是略带委屈的柔弱。 是,她在向太后示弱,她还沒有一击即中的把握,将太后除之而后快。 可她不会放弃,她会等,等到有了那个机会,一定让这个可恶的老女人偿还一切罪过。 “听说,母后这些日子都让你去寿安宫抄写佛经!”楚惜尘仿佛是不经意的问起,眼神却紧紧盯着沈婠。 怎么,是在试探她吗?难不成是担心他的母后还在为难她。 沈婠笑了笑,说道:“是,母后她老人家素來礼佛,我又在御华寺住了几天,大约是觉得我有这个慧根吧!能在母后面前伺候,让母后和臣妾亲近一些,是个不错的主意!” 她说的沒有一丝一毫的委屈,绝口不提在抄写佛经的时候身边不许有一个人接近,必须由她自己來研磨铺纸,寿安宫年久失修,这个天气若是沒有冷气,独自站在空旷的偏殿里,实在有些冷峭。 沈婠轻轻掩住口鼻咳嗽了两声,楚惜尘看了她两眼,说道:“若是母后有为难你,不必隐忍,说出來就是!” 沈婠淡淡一笑,道:“怎么会呢?母后并沒有为难臣妾,皇上多虑了!” 楚惜尘依旧面无表情,半晌才道:“那就好!” 闲话了一会儿,楚惜尘说:“下个月就是婠婠的寿辰了,朕很想给婠婠好好过一个生日,婠婠觉得怎么样!” 沈婠一愣,呢喃道:“竟又到了生日吗?” 楚惜尘轻轻笑了起來,握住她的手道:“是啊!是婠婠十六岁的生日,前两年的生日都沒有好好过,朕这次要补偿你,一定给你办一个最盛大最热闹的生辰宴,朕要大赦天下,为你祈福!” 看來楚惜尘已经决定了,沈婠不会再逆他的意思,只好笑道:“单凭皇上做主!” 楚惜尘满意的点点头,沈婠却想起了过去两个生日,十四岁,她失去了家人;十五岁,她被禁锢为床/奴……你以为事过之后再补偿,就能挽回一切吗?不会,不会的。 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了的,谁都沒有办法把它当成沒有发生过。 你忘不了,我也不会忘。 楚惜尘很快对内务府吩咐了下去,于是,一个月的时间准备为皇后庆生,而同时也将消息昭告天下,让远在封地的几位亲王都回來赴宴,还请了御华寺的高僧们进宫來诵经祈福。 太后知道了有些怏怏不乐,私底下对姚容华道:“真是养儿无用啊!他如今哪里还想到我这个老婆子,只记得那个妖女了,幸好这个妖女沒有怀孕,不然不得把她捧上天去,虽说现在陈容华有了龙胎,但是丝莹啊!那是万不得已的时候才用到的法子,你最好,还是能得到皇帝的宠爱,生下一个自己的孩子为好!” 姚容华的脸微微一红,随即道:“丝莹会努力的!” 太后叹了叹,拍拍她的手,又道:“上会我按照你的法子揪出沈媛留在宫中的内线,哼,沈婠那个妖女不知是不是沒有觉察,总之,竟不敢做出任何反抗來,还对哀家服服帖帖的,哈哈,看來这一招果然有用,好让她明白,在这个后宫里,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姚容华不语,太后高兴着,她不好明说,但是以她对皇后的了解,沈婠怎么会不采取行动呢?难道她真的沒有法子,或者她在酝酿一件什么阴谋吗?她如今对太后越是服软,姚容华便越是担心,沈婠可不是什么善于之辈,如果她表面上对太后放低姿态,暗中却在谋划……看來,自己得打起精神來迎战啊! 不过沈婠现在还沒怀疑到自己,自己一向小心,也不会被她抓住把柄,一定要利用她的信任,达到自己最终的目的。 (ps:最近更新不太稳定,我会慢慢调整,不过会一直保持一日两更。 移动的更新比较离谱,漏掉了很多,如果移动的读者能看到我这句话,建议看原版,) ------------ 皇后寿宴(二) 沈婠生日我前几天,封地在巴蜀的平王回來了,出家为僧的八王惜今也回到了宫廷,提早为寿宴做准备,甚至连一直云游四方的六王惜清也回來了,上回诛灭裴家他大功一件,却在捕获叛军之际又自行离开了,这一次,他竟会为了皇后的生辰回到宫廷,可见这位皇后该有多大的面子了。 温暖的乾宫蓬莱殿里,楚惜尘坐在上首,平王,清王,至善大师,忠王和逸王依次坐在下面,此时平王正乐呵呵的说着他的巴蜀美女。 “皇上,每次都让你送我美女,我怎么好意思呢?所以这次我进宫,特地从巴蜀带來二十名美女,皇上您也知道,巴蜀之地盛产美女啊!哈哈,保证你看了之后就乐不思蜀了!”平王是个粗人,沒有意识到楚惜尘轻轻蹙起了眉头。 老十不喜欢这位好色的哥哥,大声道:“我说三哥,这次进京是给皇后祝寿來的,你给皇兄带这么多美女,不怕皇后找你麻烦啊!” 平王一愣,这才意识过來,忙道:“哎呀,我忘了这茬儿了,皇后是沈家那个小丫头,我要是得罪了她……罢了罢了,皇上,刚才就当我沒说吧!那二十个美女,我还是带回巴蜀得了!” 话才说完,就听到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阵冷风扑面而來,随着冷风走进來一位身穿大红正裙的婀娜女子,她的声音清冷,缓缓道:“既然带进京师献给皇上的,怎容你又带回去呢?” 楚惜尘微微一晒,众人目光望过去,却见沈婠雍容大方,缓步而來。 她今日并未在妆容上可以修饰,只是一袭红裙分外夺目,外面正下雪,裙摆处有几粒雪珠儿,白色的雪映着红色的裙裾,广袖迎风,飞雪盈袖…… 清王的目光不由一动,唇边也泛起若有若无的笑來。 至善大师一直都是低着头,此时并沒有动作。 老十大大方方的看着她,而十二看到她先是心慌,随后别过脸去,可是见沈婠从容走过,不由流露出诧异的神色。 为什么她见到自己,却沒有心痛呢? 难道她的血蛊已经解了吗?不会啊!自己身上的蛊妮卡并沒有解,而且妮卡也沒有进宫,怎么回事呢? 楚惜尘触及到惜朝诧异的神色,唇角轻轻一扯,看來妮卡那个丫头捣鬼,还是沒有告诉惜朝她和自己的交易啊!所以惜朝一直避免和沈婠碰面,可是他并不知道沈婠的蛊已经解了。 而沈婠,却是被蒙在鼓里,最无知的那个。 “皇后娘娘,您可别见怪,我刚才都是闹着玩儿的,嘿嘿!”平王一见沈婠出落的如此华贵,方才差点以为天人下凡了,想想自己那二十个巴蜀美女,还是带回去的,即便放在宫中,又怎能比得上她,难怪她是北国第一美女,果然名不虚传啊!小时候就看她极好,现在……唉!可惜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而且那个人还是堂堂的皇帝。 沈婠坐于惜尘身侧,轻轻一笑道:“三哥盛情,我们怎好推辞呢?更何况巴蜀之地的美女,本宫也很想见识一下,不如就留在宫中吧!难道,三哥舍不得!” “不不不,我怎么会舍不得呢?我就是带來献给皇上的呀,呵呵,就是怕皇后您……” “三哥说哪里话,本宫身为皇后,自然要为皇上处理后宫事务,为皇上广纳妃嫔,亦是职责所在,三哥真是客气了!” 平王只好讪讪不语,干脆捧起茶杯慢慢喝茶了。 老十乐得看他碰钉子,而其余几人清王的神色最是玩味。 沈婠看到清王,冲他笑道:“好久不见六王爷了,不知在外游历,都见识了些什么?” 清王深深看她一眼,道:“见识的无非是名川大山,秀丽江山,娘娘若是有兴趣,也可以亲身游历一番呀!” 沈婠略显尴尬,仔细看向清王,他的容貌依旧风流倜傥,举止仍然洒脱不羁,和两年前的他完全一样,可是……总觉得他们之间少了些什么?难道因为自己成了皇后,不再是他口中那个“相府小丫头”了吗? 心中有淡淡的失落,沒有再坐多久,就起身离去了。 各路亲王回來,宫中一时热闹许多,就连宫女们,也在茶余饭后谈论那位亲王是最帅气,最引人注目的。 春儿有幸跟着沈婠去过乾宫,近距离偷看过几位王爷,一到外面,就开始叽叽喳喳个沒完。 “以前一直觉得十二王爷是最英俊的王爷了,现在看來,六王爷才是真正潇洒的人物啊!你们是沒看到那眼神,那一举手一投足,哎呀真是迷死人了!” “我听说出了家的八王爷也十分俊秀,据说他以前爱穿白衣,十分风度翩翩呢?” “平王长的就不怎么样,六王爷可真是帅!” “最帅的是十二王爷,沒人比他更帅了,先帝也最喜欢他!” “不,是八王爷!” 春儿听完,很不服气的请沈婠评理,沈婠淡淡一笑,道:“他们各有各的美,六王潇洒,八王儒雅,十二俊逸,这有什么可争的!” 春儿想了想,笑道:“对,还是娘娘会评论,一个词就能说出他们各自的好喝不同來了!” 沈婠只是浅笑,却听身后之人低沉的笑道:“那么婠婠用一个词來形容朕吧!” 沈婠吃惊回头,果然见是惜尘來了,忙跪拜相迎,惜尘扶起她,笑着问:“你说,用什么來形容朕呢?” 沈婠一愣,但首先出现在她脑海中的是“冷酷”二字,想了想,笑道:“皇上自然是睿智了!” 惜尘笑道:“睿智是说内在的,难道婠婠觉得朕长的不如他们!” 沈婠哑然失笑,惜尘也笑了起來,并不勉强,只说了过几日生辰宴会请了外臣,到时候好好热闹。 楚惜尘见她有些心事重重的,问道:“可是因为老六的态度,你不必放在心上,他那个人就是如此,对朕也是不冷不热的!” “可是皇上!”沈婠叹道:“六王对臣妾不是不冷不热,而是……算了,人一旦变了,说什么也是无用!” 她不想告诉楚惜尘,她和六王以前一起喝过酒,一起聊过很多,甚至互相引为知己……但那些,都是过去了。 “时间可真是残忍啊!”最后,沈婠无奈的说出这句话來, ------------ 皇后寿宴(三) 沈婠生辰那天,皇宫和京城都很热闹,据说东市彻夜狂欢,宫内的宴会也会举行到二更。 崇华殿内温暖如春,亮如白昼。 妃嫔和亲王在内大殿,而外大臣和外命妇们再外大殿,一起享受着盛况空前的皇后寿宴。 期间不仅有宫廷乐师的音乐,舞姬们美妙的舞蹈,还有别出心裁的民间杂耍,甚至还有幻术表演,久居深宫的女人们何曾见过这些新鲜玩意儿,二更很快就到了,可是众人仿佛还意犹未尽的样子。 沈婠饶有兴致的说:“那个变幻术的有些意思,不如就让人留在宫中得了,无聊的时候倒也可以看着玩儿!” 楚惜尘温和笑道:“也沒什么不可的!”说着便让小石子去安排。 沈婠打了个呵欠,欠欠身,先行离席了。 春儿兴致勃勃的跟在她后面问道:“娘娘,那个吞刀吐火,是真的吗?还有那个九连环,到底是怎么解的呢?还有那个变脸,你说着速度怎么这么快呢?” 沈婠方才集中注意力观看了节目,此时一松懈下來,只觉得累,便懒懒道:“你若是想知道,明儿把你送去当学徒,回來也好给我逗闷子!” 众人嬉笑了一番,又说起各人给皇后准备的礼物,白天的时候礼物一件接一件的送來,沈婠也沒有好好查看,只等明日再看并准备回礼了。 大约是聊得抬热络,路上的积雪还在,沈婠一个不小心脚下“哧溜”一声往前一滑,整个人的身子都向后倒去,众人吃惊纷纷來扶,谁知春儿又碰掉了灯笼,手忙脚乱之下撞倒了旁边的香茗,眼看沈婠就要重重摔一记,沈婠却沒有感到疼痛,而是软软的倒在了一个熟悉的臂弯里。 “怎么这两年,你竟沒有长吗?还是这轻!”听到调侃的语气,沈婠忽然意识到自己被清王救了。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也是这么狼狈,那时他笑着说:“你怎么这么轻!” 脑海中忽然恍惚了一下子,清王的笑脸近在咫尺,看着沈婠呆愣的面孔,笑道:“皇后娘娘是不是不舍得起來了!” 沈婠猛的站起身子,退后了两步,收敛神色,问道:“王爷怎么会在这儿!” 清王晃了晃手中的酒壶,笑道:“喝多了,出來走走,皇后走路可要小心些了,不是每次跌倒,都会有人扶您一把的!” 沈婠脸色微变,随后说道:“王爷说的是,本宫确实沒那么好的运气,跌倒了每次都有人搀扶,实在沒办法,风雪太大,路上湿滑,即便是跌倒了沒人搀扶,我也会自己爬起來,前面的路还有很长,本宫就不陪王爷闲话了,告辞,哦,对了,王爷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此时宴会散了,马上就要宵禁,这里毕竟是内宫,若是有人冲撞了王爷,恐怕不好!” 说完,她头叶不回的走了,只留下清王一人在夜色中伫立,许久,清王忽然苦笑一声,摇摇头,背着手也离开了。 沈婠一走,心中知道清王不屑自己为后。虽然不希望他误会自己,却也沒有办法可解释。 刚走了沒几步,就看到画之从另一条路也走了过來,画之见到沈婠,眼睛一亮,行礼过后,忽然沉声道:“皇后娘娘,方才臣妾看到宫内女眷和一个男人厮混……” 沈婠一愣,忙问:“你说什么?” 画之道:“不瞒娘娘,臣妾方才看到的是姚容华,她带着一个男人回咸福宫去了!” 沈婠眸色深沉,问道:“你确定!” 画之点头,凑近沈婠的身边,低声说道:“娘娘,臣妾所言非虚,若是娘娘想抓贼抓脏,不妨捅臣妾一起到咸福宫看个究竟,如何!” 沈婠笑了笑道:“这种秽乱宫闱的事,本宫自然要亲自查证了!” 画之便在前引路,很快就到了咸福宫外,不等宫人通报,画之率先踏进宫门,一边走一边说道:“皇后驾到,怎不见容华姐姐外出相迎呢?”她动作极快的走到殿门口,伸手打开帘子,等沈婠进去,两人一起看到了姚容华身边的那个男人。 沈婠当时便楞在了那里,因为这个男人不是别人,而是表哥。 画之痛恨姚容华,心急想要除去她,根本不会在乎这个男人是谁,当下便道:“容华姐姐,怎么这么晚了,至善大师在这里和容华姐姐一起钻研佛法吗?” 这话是堵住了姚容华的口,但是她只在一瞬的惊慌之下,很快恢复了镇定,看了一眼沈婠,说道:“臣妾不知皇后娘娘驾到,有失远迎,罪该万死,但,臣妾即便与大师参研佛法,又有何奇怪呢?” 画之收起笑脸,正色说道:“如果真是参研佛法,不说天色已晚,马上就要宵禁了,就说容华姐姐何必要将宫人都赶到外面去,我们方才进來的时候,这里面只有容华姐姐和至善大师两个人啊!虽说至善大师是出家人,但毕竟孤男寡女……” 姚容华脸色突变,大声说道:“端嫔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也说了至善大师是出家人,不要侮辱了佛门清净!” 画之正要反驳,却听沈婠冷声道:“都给本宫住口!” 沈婠不看姚容华也不看画之,只看着至善道:“大师虽是方外之人,无奈却牵扯进了今夜这一事故,不知大师如何解释!” 至善叹了一声,道:“平僧无非路过宫门,姚容华因与平僧在御华寺有过几面之缘,所以诚邀进來喝杯茶罢了!” 沈婠深深看着他,他面色镇定,眼眸下垂,手上不停的数着念珠,沈婠沉声道:“既然大师这么说,那么本宫……” 画之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袖,在她耳边说道:“娘娘,这是除掉姚容华最好的机会呀,如果错失此次良机,下一次可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娘娘想想娴雅姐姐,想想那些被姚容华害死的人,娘娘可千万不能心软啊!” 沈婠狠狠闭上眼,又猛地睁开,说道:“本宫相信至善大师的话,本宫信你只是进來喝杯茶,好了,今夜的事到此为止,为保后宫清净,谁叶不许对外说一个字,否则,本宫决不轻饶,你们都出去吧!” 画之顿足,只好出去,至善也走了,姚容华对着沈婠跪下,沈婠冷冷道:“你别误会,我只是不想表哥有事,你要知道,今天这样的情况,任何人看到都有理由将你以秽乱宫闱的罪证拿下!” 姚容华俯首:“是,臣妾知罪!” (ps:第二更晚些,我去医院了) ------------ 太后·薨(一) 姚容华和至善在宫中私会一事的确沒有再宫中引起多大的波澜,但画之还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再三向沈婠进言,而沈婠只是淡淡的说:“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我绝不会让表哥牵涉其中的,至于姚容华,我会另外想法子治她!” 皇后寿宴结束,亲王又该回去了。 至善离开的时候,沈婠见到他说:“表哥,那一晚的事,我已不想再深究,表哥以后也不会有很多机会接触宫廷,也许……不会再有机会接触姚容华!” 至善的念珠滞了滞,悠悠叹道:“原來平僧与她真的见过,只是未曾存于记忆罢了,阿弥陀佛,表妹你在宫中好好照顾自己,平僧告辞!” 沈婠目送他远去,浅浅的阳光照在他清瘦的背影上,沈婠心底无端的难过,却在心中暗暗发誓:表哥,我们很快就能重聚,很快。 至善走后,清王依旧选择了云游四方这一条路,平王留下了那二十个巴蜀美女,沈婠并沒有过目,全都把她们交给内务府酌情安排。 这一日天气晴好,沈婠在御东苑里散步,她很喜欢在化雪的时候,看到阳光融化那些冰凌,白雪变成半透明色,一滴一滴的滴落晶莹的水珠,见证整个雪化成水的境界,沈婠觉得无比惬意。 偶然瞥到有紫色的身影向这边走來,定睛一看,却是惜朝。 香茗等已跪下请安,惜朝看了看沈婠,示意她们起來,自己又向沈婠行礼,沈婠含笑道:“王爷免礼,王爷也有兴致到这儿來!” 惜朝无比庄重,仿佛他们之间只是皇后和亲王:“远远看见皇后娘娘在此,所以过來向娘娘请安!” 沈婠点点头,对崔尚宫使个眼色,崔尚宫便带着宫人们都远远站开。 惜朝和沈婠一起沿着松柏缓缓走着,沈婠问道:“你是有话要对我说吗?我瞧你那日的神色不太对!” 惜朝停下,仔细看着沈婠,沈婠也看着他,他不解的问:“你现在,可还有心痛的感觉了!” 沈婠楞了一下,说道:“并沒有啊!之前那痛的也奇怪,现在……已好久不痛了,你问这个何意!” 惜朝总算放下心來,看來沈婠身上的蛊已经解了,自己不知道,所以一直不敢正面和她接触,这也是为什么妮卡沒有告诉自己的原因,可是为何,妮卡会将沈婠身上的蛊毒解了呢? 虽然想不通这个,但只要阿婠不再痛苦就行。虽然自己身上的蛊还沒解,但……一想到这个,心底又隐隐作痛,面前的沈婠,依旧如斯美丽,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到这张脸孔,心里那条蛊虫,又在蠢蠢欲动的撕咬着心脏。 沈婠见他不说话,便问:“新婚还愉快吗?” 惜朝笑道:“这都好几个月了,早已过了新婚!” 沈婠尴尬的笑了笑说:“瞧我这记性,那你……你们,过的好吗?” 惜朝仿佛是极认真的想,然后才说:“好!” 沈婠听到那个字,心里沉沉的痛,一面却又恨自己,难道不希望他们过的好吗?就像表哥希望自己过得好一样,惜朝他们过得好才是最好的啊! 极力浮上一丝笑容,对惜朝道:“好好对妮卡,她很爱你!” 惜朝深深望着她,点头道:“我会的!” 两人不再多说,仿佛一旦开口心里的痛就会漏出來,惜朝很快告辞,沈婠呆呆站着,一直看他走远,再也看不见为止。 一转身,却看到姚容华站在拐角处,沈婠心中一冷,不知她已经站在那里站了多久,她和惜朝的话又被听去了多少。 姚容华已向她走來,柔柔的一笑,道:“娘娘不必多疑,臣妾刚才什么都沒看到!” 她这样说,沈婠反而提起了心,盯着她问:“容华妹妹有事!” 姚容华笑道:“沒什么事,就是想和皇后娘娘说说话!” 沈婠冷冷道:“本宫不想说话了!” 姚容华急道:“臣妾只是想和皇后娘娘说些至善大师的事!” 沈婠蹙眉,道:“若是想说那晚的事,就不必了,本宫既然说了不想追究,自然不会追问,你又何必一直纠结呢?” 姚容华好像快要哭出來似的,祈求道:“不是那晚的事,我只想说一些……一些从前的事,这些事,在我心底已经很久了!” 沈婠看她不像作假的样子,只好说道:“你说吧!” 姚容华垂下眼眸,长长叹了口气,然后娓娓而道:“其实,在我小时候,见过八王爷!” 她慢慢的说,唇边泛起温暖的笑意。 沈婠静静的听,眼里也蕴含着柔和的光芒。 她们一起在想念一个人,楚惜今,那个一直如春风般温和儒雅的男子,曾经跟随沈婠混迹在东市西市的街头巷尾,无意间遇到一个和家人走散的小女孩,送给那个女孩一颗糖果,从此,那个女孩的心里就住着那个笑的有点羞涩,说话温柔的男孩子。 “我叫惜今,就是珍惜今天,珍惜现在的意思!” 女孩牢牢的记住了,她把那个“今天”,那个“现在”当成了“永远”记在心里。 “后來我才知道,他是当朝的八皇子,我知道我与他有缘无分,直到听说他出家,我想那一点缘也不会再有了,每当想起他在我面前问我为什么哭泣的时候,我都会再度落泪,以为当我落泪的时候,他就会出现在我面前,给我一颗糖果,并告诉我,他的表妹难过的时候,只要吃一颗糖果,就不会再难过了……”姚容华眼中闪着泪花,却是笑着说道。 沈婠点点头,微笑道:“是,表哥会准备很多糖果,但他不知道,我并不是因为吃了糖果才不哭,而是因为……看到他焦急的样子,我不忍心再任性罢了!” 姚容华问:“娘娘现在还有吃糖果的习惯吗?” 沈婠摇头:“不会了,表哥出家之后再也沒有吃过了,因为一旦吃了糖果,哪怕是看到,都会想起他,想起他现在的样子会难过……白色的丝袍变成了僧袍,一头柔顺的乌发变成了光光的头皮……要知道,表哥当时多喜爱他的头发啊!”表哥之所以出家,还不是因为沈家遭遇巨变,因为太后将姑妈逼死。 姚容华默默不语,沈婠忽然窜出的仇恨并沒有惊动她,相反的,沈婠温和的笑了起來,拉着姚容华的手说:“我给你说说表哥小时候的事吧!他呀,是个老好人,对谁都很好!” 姚容华眼中绽放着感激的光芒,落在沈婠眼里,化成了点点凉薄, ------------ 太后·薨(二) 冬日苦短,长夜漫漫,五更天外面仍漆黑一片,过许久方才露出鱼肚白,天际破晓,霞光四散,太阳这才慵懒的升了上來。 姚嬷嬷一面帮太后梳头,藏起一些苍白的发丝,一面闲话家常:“说到最近一件怪事,自从皇后寿宴过后,容华小主仿佛和皇后娘娘走的很是亲近,容华小主经常到宸宫去和皇后说话,皇后也纡尊降贵常去咸福宫走动,两人还经常互送点心呢?就连一向和皇后交好的端嫔也落在了她二人之后,太后娘娘,您说着奇不奇怪!” 太后面色冷峻,用指甲挑起一点珍珠粉在脸上抹匀,冷冷的说:“你以为哀家沒发现吗?前几天哀家让皇后到这里來抄写佛经,丝莹那丫头竟然给她送了一个暖手炉,而且还在偏殿里陪了她一会儿,哀家那时候就觉察出蹊跷來了!” 姚嬷嬷一愣,忙问道:“会不会是容华小主有什么计划呀,也许她刻意亲近皇后,是为了对付她呢?” 太后微微摇头,道:“不会的,哀家看的出來,以前丝莹和皇后接近,确实是为了某些目的,但是这一次不同,她大概……是把皇后当成朋友了,你是不知道,那天她还偷偷的劝哀家,说皇后不是那么坏的人,叫哀家以后不要给她抄写佛经了!” “啊!”姚嬷嬷吃了一惊:“这可不像是容华小主说的话呀!” “可不是!”太后明显很生气:“虽说我们都是姓姚的,她也算我的远方亲戚,可毕竟是隔了几层的,当初沒想利用她,哀家看好的是上官家的那个孩子,可惜那孩子命薄,哀家这才用了丝莹,不过沒想到丝莹还是很不错的,为哀家除掉了几个心腹大患,所以哀家更想不通了,她既然知道她姓姚,皇后姓沈,就不该那么亲近,真不知道她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待会儿她过來,哀家一定要好好问问她!” 姚嬷嬷将太后的发丝挽成髻,绕到头上,用金钗固定住,又拿了四对小银钗做点缀,劝道:“太后也别太生气,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反而不值当,容华小主一向董事,说不定只是被皇后蒙蔽了双眼,若太后跟她讲厉害关系说一遍,她沒有不听话的理!” 太后叹道:“希望吧!” 用过早膳,天已经大亮了,再过一会儿,从皇后那里请安的妃嫔连同皇后一起过來向太后请安。 太后正襟危坐的端坐于大殿软榻上,眯着看眼下面穿的姹紫嫣红的妙龄女子们,不冷不热的说:“都起來吧!今儿皇后到來的早!” 沈婠淡淡一笑,道:“今日天气不错,太阳正好呢?诸位妹妹在我那里沒待多久,就记挂这母后娘娘,所以早些过來请安!” 太后斜了她一眼,转眼看到了身怀六甲的陈容华,陈容华的胎已经四个多月了,因穿着厚厚的冬装,外面又裹着大髦,到是不怎么看的出來。 太后极心疼的说道:“你怀着身子,不是免了你的晨昏定省吗?怎么这么大冷天,又跑出來了!”脸转向沈婠,冷冷的问:“怎么回事,皇后沒把哀家的话放在心上吗?为何还让陈容华走來走去的,万一伤到龙胎该如何是好!” 沈婠欲言又止,看向陈容华,陈容华忙解释道:“太后误会了,皇后娘娘的确免了臣妾的晨昏定省,不过这几日身子好了很多,前些日子沒有出门,实在有些闷得慌,今天是十五,理应该给太后请安,所以不敢怠慢!” 姚容华也在一旁凑趣道:“想是陈妹妹腹中的孩子想祖母了,所以就让陈妹妹过來了呢?” 太后冷哼一声,狠狠瞪了姚容华一眼,姚容华愣住,讪讪低下头去。 沈婠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拉着陈容华轻轻说道:“先坐下,小心你的身子!” 太后听到了,十分不满的说道:“都坐下吧!旁人看见还以为哀家刻薄你们呢?” 众人脸上都有些讪讪的,纷纷依次坐好,太后也沒什么话说,但她不让走,众人都不敢先行离开,最后还是沈婠起身笑道:“咱们今日不是说好了,要到咸福宫去尝尝容华妹妹的好茶和点心的吗?你们平日里总问我为何与姚容华谈得來,实话告诉你们,是她宫里的好茶好点心留住本宫了!” 大家纷纷说好,沈婠看向太后笑问道:“母后娘娘也一起去吧!” 太后铁青着脸,冷声道:“哀家去了恐怕扫你们的兴,就不去了!” 姚容华忙道:“太后说哪里话,臣妾都盼着太后前去,大家一起好热闹热闹呢?” 太后哼了一声,说:“哀家说不去就是不去,你啰嗦什么?” 姚容华何尝在这么多人面前受过训斥,当下便有些挂不住脸,沈婠拉着她,对太后说:“既然母后娘娘不想走动,那么臣妾们就先行告退了!” 太后不耐烦的挥挥手,又忍不住瞪了姚容华一眼。 众人逃也似的离开寿安宫,明妃不停的拍着胸脯低声嘀咕:“太后娘娘好可怕呀,她怎么那么凶呢?” 顺贵嫔笑了笑,对她说:“太后只是对人严肃点罢了,你不用觉得害怕,走,咱们到咸福宫去吃点心!” 听到有点心吃,明妃便笑了起來,还说她也会做几道家乡小吃,改日做给大家吃,让大家一起尝尝海东的口味。 于是,众人高高兴兴的去了咸福宫,姚容华果然准备了好些点心和不同的茶饮,她特意端了一杯汝窑瓷杯盛的茶给沈婠,笑道:“前日听说娘娘爱喝枫露,可巧臣妾今年刚收了红枫,又收了松针上的雪水,好容易才制了这么一小盅,娘娘赏光喝了吧!” 沈婠接过來,看那色泽明亮,香味扑鼻,赞道:“好茶!” 端嫔哂笑:“容华姐姐好偏心啊!给皇后枫露,还是松针上的雪水,却给我们泡的是陈年的雨水!” 姚容华一愣,尴尬的问:“妹妹到喝的出來!” 沈婠笑道:“她呀,古灵精怪的,不愧是大富之家出身,从小喝惯了好茶,这点子怕是难不倒她!” 端嫔呵呵笑起來,说:“娘娘所谓的大富之家也只能喝陈年的雨水泡茶,正是因为我喝的习惯了,所以才辨别的出來!”说罢,抿了一口手中的雪山银牙,赞道:“茶叶真是不错!” 正说着,外面报太后驾到,众人慌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外出迎接, ------------ 太后·薨(三) 太后依旧穿着请安时的那套褐色绣金线凤凰的长袍,外面裹着裘皮风髦,走进來时说道:“你们在这儿吃这么多,不怕中午吃不下饭,撑着了!” 她今日存了好大怨气,因此说话带刺,众人因她是太后不好反驳,只好垂下头大气也不敢出。 太后看到大家唯唯诺诺的样子,看來大家还是怕自己的,沒有完全屈服在皇后的威严之下。 走进去,看到几子上的精致差点,故意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姚容华满面堆笑,说道:“回太后娘娘,臣妾做了几样点心,正清姐妹们品尝呢?太后娘娘若是不嫌弃,也请坐下,一起用些吧!” 太后冷冷道:“你的点心的确做得不错,以往到时能常常能享用到你的孝心,最近却是少见了,我说怎么回事呢?原來是留着孝敬皇后呢?” 她也不等姚容华解释什么?径直坐到方才沈婠坐的位子,转首看到那盅枫露茶,说道:“这茶要三四遍才出色的,怎么只有一盅!” 姚容华为难道:“太后说的沒错,这茶的确要三四遍之后才出色,又是用的雪水,所以……只制了这么一杯……这一杯,是给皇后的!” 太后听了,顿时大怒,喝道:“怎么,皇后能喝,哀家就不能喝吗?姚容华,如今连你也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你们一个个……一个个都……” 沈婠忙跪于太后跟前说道:“母后娘娘请息怒,好的东西自然要敬献给母后娘娘才是,这杯茶臣妾还沒动过,若是母后娘娘不嫌弃,请满饮此杯,臣妾虽为皇后,但毕竟不及太后位高尊贵,臣妾虽掌凤印,但凡是仍不敢擅自做主,以后无论何事,臣妾均会以母后娘娘为先,不敢专断!” 说罢,她亲自跪行至几旁,双手捧杯,又至太后面前,高高奉上,将头深深埋下。 见她如此虔诚,太后的脸色稍有缓和,轻哼一声,说道:“你知道这些就好,你们都看到了,皇后尚且如此懂事,你们都要以皇后为首,规规矩矩的,不要做出什么让哀家失望的事來!” “是!”众妃嫔俯首答应下來。 太后这才满意的略略点头,接过沈婠手中的那杯枫露,轻轻喝了一口,的确是好茶,便将一整杯茶都喝了下去 太后离开之后,大家都觉得无趣,纷纷散了。 还沒到吃午饭的时间,就传來太后薨逝的消息。 沈婠一听到消息,就迅速赶往了寿安宫,寿安宫人人脸上都惊惶不定,楚惜尘已经到了那里,太医院所有太医都在宫中待命,三位为首太医在太后榻前跪着。 楚惜尘铁青着脸,眼中未见半点泪光,厉声问三位太医:“太后的身体一向康健,为何会突然薨逝!” 院正大人哆哆嗦嗦的回道:“回……回皇上,微臣初断,太后娘娘她是……是猝死……” “猝死,猝死是何意!” “微臣……微臣不知……” “你这个庸医,连太后的死因都查不出來,留你何用!”楚惜尘怒喝。 院正大人只管跪在地上磕头,孙太医皱着眉头,站起身來,对皇上说道:“皇上,恕臣直言,请皇上屏退其余人等,微臣有话相告!” 楚惜尘看了他一眼,让那些看热闹的妃嫔都退了下去。 沈婠深深看着孙太医说道:“不该在的人都已不在了,太医可以直言!” 孙太医点头,缓缓说道:“其实臣等诊断出,太后是中毒而死!” 楚惜尘和沈婠同时一惊,沈婠压低声音道:“事关重大,太医可不能乱说!” 楚惜尘仍板着个脸,示意孙太医说下去,孙太医问一旁哭的差点断气的姚嬷嬷道:“太后之前,发什么了什么事!” 姚嬷嬷哭的快要晕过去,怎么也说不出话來,还是她旁边也是伺候太后的宫女说道:“太后这一个上午都好好的,早上在宫里接受各位娘娘的请安,随后略坐了一会儿,就到咸福宫去和各宫娘娘一起热闹,中间喝过一杯茶别的什么都沒吃,回來之后……太后娘娘就说不舒服,就在床上躺着,可是睡了一会儿太后娘娘忽然高声喊叫起來,等奴婢过來,太后娘娘她……她已经断气了……” 孙太医仔细听着,她说完之后,就问:“你是说,太后曾喝过一杯茶是吗?” 宫女点点头,楚惜尘有些明白了,沉声对孙太医道:“去咸福宫,找到那杯茶,不,找到那个杯子,若是杯子里有残毒……” 孙太医拱手:“微臣明白!” 三位太医一起过去,楚惜尘猛然注意到沈婠的脸色苍白,紧紧盯着她问:“婠婠是害怕吗?” 沈婠怔了怔,无惧的回视,喃喃道:“皇上觉得臣妾在害怕什么呢?” 楚惜尘沒有说话,依旧盯着她。 那目光,是怀疑吗? 沈婠想笑,如果那杯枫露真的是毒死太后的元凶,那么……刚开始最该毒死的人,是她自己啊! 三位太医很快回來,带着那个杯子,并告知皇上:“杯上有残毒!” 沈婠脚下一软,瘫倒在地。 楚惜尘并不理会,却冷笑着反问:“这杯子是在咸福宫找到的,咸福宫的姚容华是母后娘家的人,和母后感情一直深厚,她有什么理由毒死母后呢?” 众人不敢则声,沈婠轻轻叹道:“因为,这杯茶,原先是给臣妾喝的!” 楚惜尘微微愣住,走到沈婠身边扶起她,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沈婠略带失望的看着他说:“皇上若是不信,可以传召任何一位妃嫔前來对质,若臣妾有半句虚言,不得好死!” 楚惜尘望着她哀怨的眸子,心中不忍,但还是传了明妃,顺贵嫔和陈容华进來问话,而她们三人的答案几乎一模一样,那就是这杯茶本來确实是给沈婠喝的,太后忽然前來,才阴差阳错喝了这杯茶。 楚惜尘这才将沈婠揽在怀中,愧疚的说:“婠婠,对不起,朕误会你了!” 沈婠早已心寒,淡淡说道:“沒关系,最重要的是皇上不能放过凶手才是!” 楚惜尘即刻下令,姚容华以谋逆罪打入死牢,家人一并诛灭三族,连宫正司的过场都不用走,因为毒死的人是太后,险些毒死的人是皇后,所以,,她罪大恶极,死不足惜。 (ps:一下子写死两个人,老板娘觉得很爽啊!太后死了,姚容华死了,下一个就是……哦哈哈哈哈,) ------------ 弑君(一) 听说姚容华被打入死牢后一直喊冤枉,然后回过神來终于明白到底是才是真正的凶手,嚷嚷着要见皇上。 沈婠怎会容许她见到皇上呢?只是淡淡的对刑部尚书说道:“皇上乃孝子,太后之死对皇上的打击很大,本宫不想再听到有关罪人姚丝莹的一切,大人明白本宫的意思吗?” 刑部尚书当然不想因为这件事得罪皇后和皇上,当即下令三日后处死姚丝莹,她的家人也一并获罪问斩。 姚丝莹一死,沈婠仿佛整个人都放松下來,打起精神來准备太后的丧事,每晚都要忙到深夜才安寝。 这一夜又到子时,春儿帮着沈婠叠被铺床,沈婠坐在灯下,灯影照在她脸上,仿若鬼魅般深不可测。 她轻轻用水晶般的指甲敲击着桌面,顿了顿,对香茗道:“给我拿把剪子來!” 香茗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照做给她拿了一把剪子,沈婠接过來,将右手小指的指甲齐根剪下。 春儿正走过來,看那两寸长水葱似的指甲被剪下來,顿时有些心疼的说:“这么漂亮的指甲,剪下來多可惜啊!” 此时内室里就她们二人伺候着沈婠,沈婠冲春儿诡异的笑了笑,说:“若是不剪下來,我怕有一天我自己一不小心,也会被毒死!” 香茗和春儿都变了脸色,春儿战战兢兢的问道:“毒……毒死,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沈婠不语,用剪刀轻轻夹起那枚断甲,放到火上,只看到一缕绿色的烟雾“滋滋”冒起,指甲一端也出现一片青绿色。 春儿瞪大眼睛,捂住嘴巴,惊恐的说不出话來。 香茗却大概猜出了什么?但也不敢置信的望着沈婠,深吸一口凉气,问道:“难道,太后不是姚容华毒死的,而是……” 沈婠不否认,点头道:“不错,是我!”她又笑了笑,将那枚沾染着毒气的指甲扔到了炭炉里,很快,变成了一小撮粉末,分不清是什么了,她又说道:“想必最先醒悟过來的是姚容华,不然她不会那么着急的要见皇上,但是她忽略了一条,本宫既然能嫁祸给她,又怎么会让她见到皇上呢?” 香茗想了想说:“可是那茶确实是姚容华泡的,也是专门泡给娘娘您喝的,就算娘娘您想下毒,又怎么会知道太后一定会去,一定会喝那杯茶呢?” 沈婠摇头道:“我并不知道太后一定会喝那杯茶,所以,我才一直在指甲里藏着毒粉,只想等到合适的机会再伺机下毒,可是沒想到,机会來的这么快,又这么的好,我故意和姚容华亲近,让太后对姚容华心存怨念,我想,把毒下到姚容华的咸福宫中,嫁祸给她,那便是一举两得!” 其实,也只是沈婠将那杯枫露捧再手中,对太后说出那番诚惶诚恐的话,她才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所以立马轻轻将指甲中的毒粉弹到了茶水中,如果太后不喝,她便失手打破,再嫁祸姚容华一个毒杀皇后的罪名。 总之这一次,姚容华是一定要死的。 太后,要怪就怪她太自以为是了。 即便这次沒有除掉太后,以后沈婠还是会找到机会除掉她。 春儿唏嘘道:“据说姚容华死前一直在痛骂娘娘,她说她把娘娘当成朋友,娘娘却这样对她……” “朋友!”沈婠冷哼一声:“将我当成朋友,是她最大的错误,当初害死娴雅姐姐的时候,可曾想过,我和娴雅姐姐是朋友呢?” 而对于姚容华为什么要毒杀皇后,端嫔早已将这件事传给别人听,原來姚容华夜晚私会男人,被皇后发现,皇后为保后宫清誉,沒有将此事声张,只是私下教训了姚容华,姚容华表面和皇后交好,实则对皇后心存不满,也害怕皇后会将此事告知皇上,所以想要杀了皇后。 这件事越传越离奇,甚至有人说姚容华从一开始就对皇后之位觊觎已久,仗着太后撑腰,除掉皇后好自己來坐那个位子,谁知道太后却做了皇后的替死鬼,真是可惜呀。 众说纷纭,面对这些,沈婠诶有闲暇理会,每日只是身穿素缟,忙于丧事,到了夜晚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时间,她还要亲自抄写经文,为太后超度。 做足了这些,她又开始皇上的龙体,每天都要准备一些可口的点心去乾宫问候,但是楚惜尘因丧母之痛,根本就不想见沈婠。 沈婠端着一盒点心,再次被小石子为难的拦在乾宫门外,淡淡的笑了笑,说:“沒关系,叮嘱皇上多吃些,别累垮了自己的身子,我先回去,改日再來看望皇上!” 回到宸宫,春儿担忧的问:“皇上不会从此不理娘娘了吧!” 沈婠神色不动,从此不理会了吗?那怎么可以,接下來的计划,沒有你的宠爱,我又怎么能够实施呢? 夜里下起大雪,第二日整个皇宫都盖满了白皑皑的一片,沈婠只穿着一件纯白的长衫,沒有任何御寒的衣物,长发如瀑,不带一点錾环,她走到乾宫门口,笔直的跪下,朗声说道:“请皇上爱惜龙体,皇上在乾宫中已数日未出,百官忧心,后宫伤怀,臣妾恳请皇上节哀,太后已去,臣妾知道皇上心里痛苦万分,臣妾不奢望代替皇上心中之痛,只请皇上保重龙体,臣妾愿为皇上受切肤之痛!”说罢,她恭敬的磕了三个头,每一个都将头颅深深埋在雪地里。 半晌,乾宫的门终于打开,楚惜尘走出來,看到沈婠这个样子,顿时冲到她面前抱起她,沙哑着声音道:“婠婠,你这是何苦!” 沈婠冻得浑身发抖,在他怀里冲他凄凉一笑,道:“皇上终于肯出來了,大家都很着急……”说完,泪水止不住的落下,楚惜尘叹了口气,抱着她,一直将她抱回宸宫。 一直到晚上,楚惜尘抚摸着沈婠柔嫩的肌肤轻轻说道:“朕虽然和母后的感情不是很深,但她毕竟是朕的生母,十月怀胎将朕带到这个世上,沒有她,朕当不了这个皇帝!” 沈婠柔顺的躺在他怀里,圈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前,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你如今,也总算体会到失去至亲的痛苦了吗? 那你可知道,当一直疼爱我的母亲在我面前烟气的时候,那是怎样一种痛入骨髓的无望啊! (ps:大家怎么都这么聪明呢?猜到我要杀皇帝了啊!哦哈哈哈哈,,但是,但是,这本书只是第二卷快要结束而已,难道大家不想看到小叶子的精彩表演吗?) ------------ 弑君(二) 沈婠面前放着一个她惯用的精致香炉,盖子是打开的,她放进去一撮香料,亲自点燃了,香炉里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味,等到整个内室都弥漫出这样的香味,她又扔进去另一种香料,这个香料散发出來的香味比前一种浓烈,发出的类似一种水果的香味,浓烈却不刺鼻,反而有种冬日里的清新,最后,又投进去一种香料,香气清淡,而且发出了淡淡的橘色雾气。 整个宸宫内殿都笼罩着这样浅浅的有些昏黄的橘色,显得无比温馨。 小石子躬身站在沈婠对面,看她熟悉的做了这些,赔笑着说道:“娘娘调香的手法还是这么娴熟!” 沈婠淡淡一笑,道:“公公见过我调香吗?” 小石子摇了摇头,沈婠嘲笑似的说道:“那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法娴熟呢?” 小石子一愣,忙道:“从前听说过,娘娘学过调香!” 沈婠道:“只可惜我学的一知半解,手法并不熟练,这香闻着让人心情放松,现在,你放松了沒有!” 小石子讪讪道:“是!” 沈婠盯着他说:“你现在是越來越怕本宫了吗?为什么?” “奴才……”小石子沒有说下去。 沈婠长长叹了口气,悠悠说道:“姐姐留给我的人,除了香茗,就是你了,小石子,你还对本宫尽忠吗?” 小石子扑通一声跪下,说道:“娘娘此问,奴才甘下十八层地狱,奴才至死都会对娘娘尽忠!” 沈婠深深盯着他说:“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既然你对本宫尽忠,那么,是否意味着什么事都会本宫做呢?” 小石子满头大汗的说:“只要娘娘吩咐,奴才万死不辞!” 沈婠笑了笑,轻声说道:“不用你死!”她从怀中掏出小瓶子,递给他道:“把这个放在楚惜尘的膳食里,只要一点点……” “啊!”小石子惊骇的抬起头,木然盯着那个小瓷瓶。 “你不敢!” “不,不,奴才……” “那就去做吧!”沈婠厉声说道。 小石子颤颤巍巍的接过瓶子,整颗心顿时掉进了无底深渊。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充满了悲剧,这样想着,沈婠的唇角却向上勾了勾。 惜尘晚膳之后还要到太极殿议事,沈婠端坐在宸宫里,似乎在等待什么事的來临。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有人跌跌撞撞的向她走來,牙齿打颤的说:“不好了,皇上……皇上他……” 沈婠瞪了她一眼,喝问道:“出了什么事!” 那人还是说不出话來,沈婠沒有了耐心,站起身大踏步往乾宫走去。 今夜的星子格外明亮,明天一定是个大晴天吧! 寒冬的夜伴随着冷风格外刺骨,沈婠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她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着,这一刻,终于要來临了但……为何沒有她想象中那样的兴奋呢?反而是一丝紧张,还有一丝……难过。 但是,只要一想起那张圣旨,她的心又冷了下來。 坐在皇位上的不该是他。 沈婠不该是楚惜尘的皇后。 沈家的人不会死,沈家不会破落。 一切,都是拜他所赐,所以,他死,理所当然。 乾宫仿佛是那一天的寿安宫,楚惜尘躺在床上,所有的太医都跪在床榻下,院正的脸色如死灰一样衰败。 “皇上!”沈婠轻轻叫了一声,楚惜尘沒有理她,不知为何,她的心隐隐的痛起來。 沈婠扑倒在他床边,看他的面容平静,自己却沒來由落下泪來,她摸到他的心脏,那里几乎微弱的沒有颤动。 她的心痛得仿佛也要停下來了。 “怎么回事!”她转身问那些人。 议事的是三位宰相,周宰相说:“议事的时候,皇上刚开始还好好的,后來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倒在桌子下面了……臣等急匆匆找來太医,太医们……” 沈婠又将脸转向太医:“你们怎么说!” 院正大人在短短半个月里经历了两次这样的事情,上次是太后,这次竟然变成了皇上,他早就吓得双腿发软了。 “大……大约是中风……” 沈婠气得不轻,厉声喝问:“中风,皇上今年三十不到,有这么年轻就中风的人吗?真是荒唐!” 刘兆大人皱眉眉头劝道:“娘娘节哀!” 沈婠气得哭出來:“节什么哀!” 刘兆大人看了她一眼,强硬的说:“皇上如今不省人事,此处不是娘娘在的地方,还请娘娘稍安勿躁,微臣这就去叫几位机要大臣进來,以防不测!” “你……”沈婠忽然明白,生死,竟然只在这咫尺之间。 沒多久她就被人扶到了外面,接着是几位内大臣鱼贯而入,然后是太医端了人参汤进去,最后孙太医出來扶住沈婠,给她把脉。 “瞧我做什么?里面的人……” “他沒有多久了!”孙太医简短的说了句,然后就有人出來请沈婠进去。 “皇上呢?” 那人怪异的看她一眼,说:“娘娘还有什么话就快对皇上说吧!” 沈婠快步走了进去,楚惜尘依旧面朝里睡着,似乎沒有动过。 “皇上……”沈婠呢喃着,他仍沒有反应:“皇上,惜尘……对不起,让你变成了这个样子,对于你,并不是不恨,但是事到临头,我是这样的心痛,对不起,你就要离开我了,终于,要离开我了。 你给了我很多,如果你能一直活下去,当这个皇帝,那么,我永远是无人能及的皇后,但是我不想等了,不想再看着你,明明狠你却还要装出喜欢的样子,有些事真是奇怪,都这样了,却还在希望着别的。 惜尘,请原谅我,我必须让你死,只有这样,我才能原谅你杀死我的家人,原谅你夺了惜朝的皇位和我,只要你死,我便原谅你,所以……也请你原谅我杀了你把!” 语毕,唯觉玉阶生凉。 她把头埋在他的掌心里,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到他的手里。 楚惜尘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轻轻的说:“我原谅你!” 沈婠浑身一震,猛然抬起头,看到他平静的脸。 怎么可能……她呆呆的,那个药力很强,他应该不会说话,可是?她不仅听到了他开口说话,甚至看到……他坐了起來。 (ps:我的手机密码找不到了,所以这几天手机用户的亲们留言,我虽然都有看,但是回复不了,抱歉哦~不好意思,弑君沒成功,呵呵) ------------ 弑君(三) 外面有人听到惜尘的声音,纷纷问道:“皇上醒了,皇上沒事吧!” 楚惜尘对外面说道:“沒事,虚惊一场,大家都回去吧!” 沈婠听到衣衫婆娑的声音,那些大人想必都退下了吧!只是一会儿功夫,沈婠却觉得,放过过了半个世纪那么长。 有人进來,沈婠抬起头,看到了小石子。 “你!”沈婠愤怒的站起身,楚惜尘却拉她坐下,说道:“不要生气!” 小石子倒了一杯茶放在床边,又悄悄退了下去。 沈婠只觉得悲哀,想不到姐姐留给自己的,最应该信任的人,竟然也背叛了自己。 “皇上想怎么处罚臣妾呢?废黜,还是直接赐死!” 楚惜尘沒有答话,问道:“你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婠看着他,他便说起來:“本來,小石子确实在朕的酒里下了毒,但是当朕端起酒杯的时候,他却跪下求死,婠婠,他虽然是沈媛留给你的,但你忘了,这么些年來,他是伺候朕的!” 沈婠冷冷笑道:“皇上想说石公公良心发现吗?” 楚惜尘依旧沒有回答,反而问沈婠:“你就那么恨朕,非要杀死朕不可!” 沈婠深吸一口气,说道:“你早该猜到我放不下仇恨的!” 楚惜尘轻轻点头说:“朕知道,但是你方才说,我杀了你的家人,夺走了惜朝的皇位和你……” 沈婠忙道:“不要牵扯到惜朝,他对此事并不知情!” 楚惜尘看着她悲哀的笑了笑,说道:“朕知道,但,朕只承认杀死你的家人,夺走了你,并不愿意承认夺走惜朝的皇位!” 沈婠怫然变色,冷声道:“皇上,何必呢?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还不承认呢?” 楚惜尘盯着她,久久沒有说话。 沈婠跪下,冷声道:“成王败寇,皇上个臣妾一个痛快的吧!” 楚惜尘伸出手,放在她冰凉的手背上,说道:“朕说了,我原谅你!” 沈婠的心跳猛地一顿,冲口而说:“可是?我想杀你呀!” 楚惜尘无谓的笑了笑说:“你不杀我,难以消除你对我的恨,你杀我,原谅我,那么,我也原谅你!” 沈婠的呼吸快要窒息,仿佛有一块铅堵在她胸口,沉沉的说不出话來,许久,她才开口:“如果,以后我还想要你的命呢?” 楚惜尘摇了摇头,道:“你不会的!”说罢,他忽然蹙起了眉头,用手捂住胸口。 沈婠惊叫道:“惜尘!” 楚惜尘的脸色有些苍白,强笑着说:“那个毒药果然很厉害,我只是稍微碰到了唇边,像我这样的功力,竟然也会被伤到……” “惜尘……”沈婠垂下头,又哭了起來。 他轻柔的抬起她的脸,拂去她脸上的泪水,心口却又痛了一下,他蹙眉,声音发颤:“我很喜欢,你叫我的名字……” 她哭得越來越厉害,最后,只能让人将她带离乾宫,回到宸宫的时候,她把身上那个从不离身的香包解开,扔到了炭盆里。 崔尚宫不解的问:“娘娘这是!” 沈婠红肿着眼睛轻轻说:“不需要了,我想有个自己的孩子!” 崔尚宫颔首,沒有说什么?悄悄的退了出去。 乾宫里依旧点燃着灯火,惜尘的毒中的并不深,他自己逼出來一点,喝了一碗药,觉得好了很多。 小石子匆匆走进來,秉道:“皇上,陈容华求见!” 惜尘皱眉:“这么晚了她來做什么?” “陈容华担心圣上的龙体,非要见到圣上不可!” 惜尘刚想叫她回去,却想起她怀着身孕,只好说道:“让她进來吧!” 陈容华走进來,对着惜尘跪了下去,眼里瞩满泪水,哽咽着唤道:“皇上……” 楚惜尘不喜欢女人哭,如果是沈婠,他会安慰,换做别的女人,他只是皱着眉头说:“别哭了,朕不是好好的吗?”这个女人毕竟怀了他的孩子,他冲她招招手,示意到他身边來。 摸了摸那凸起的小腹,惜尘脸上出现了久违的温馨,柔声问道:“几个月了!” 陈容华擦了擦眼泪,低声道:“五个月了,太医诊过脉,说是个男孩儿!” 惜尘欣慰的舒了口气,道:“那就好!” 陈容华跪在踏上磕了个响头,哭道:“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臣妾……臣妾想,这个孩子生下來,自己抚养!”她哭哭啼啼的说。 惜尘诧异的说:“并沒有人说不让你抚养孩子啊!等到生下孩子,你的地位提高,自然有亲自抚养孩子的权利!” 陈容华却哭得更厉害了,道:“可是……可是皇后她……她说着孩子会过到她的名下!” 惜尘又蹙眉:“胡说,难道皇后她自己不会生个孩子嘛!” 陈容华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他的脸色,低声说道:“皇后她不想生孩子,她一直在避孕……” 惜尘先是错愣,继而怒道:“你在胡说什么?” 陈容华忙解释道:“臣妾沒有胡说,其实自从在行宫,臣妾学过一些香料,知道皇后娘娘随身携带的香包里有性寒的香料,皇后娘娘对香料那么有研究,一定知道里面是什么的,况且她说想要臣妾的孩子,臣妾便猜想……也许,也许是皇后她不想为皇上生下龙子!” 楚惜尘只觉得浑身冰凉,如坠冰窖,许久,无力的挥挥手:“你下去!” 陈容华施礼离开,走出宫门口,立刻有个小太监凑上前來,在她耳边如此一番。 陈容华一挑眉,问:“你听的沒有错!” 小太监忙不迭的点头说:“奴才不会听错的,奴才跟着石公公,亲耳听到皇后说她要杀皇上,还请皇上原谅她呢?” “那皇上说什么?” “皇上说,他原谅皇后了!” 陈容华心底一阵烦躁,给那小太监一块金子,冷冷道:“你做的很好,将这个消息,,皇后刺杀皇上未遂的消息,传出去!” “奴才遵命,娘娘以后诞下龙种,立为太子,可不要忘了奴才!” 陈容华小巧的脸上泛起笑意:“这个自然,快去吧!” “谢娘娘!” (ps:再次公布qq群号:13195761,手机密码会丢,qq密码不会丢的,欢迎参与讨论。 还有一更很快,一分钟) ------------ 废后(一) 惜尘身上残余的毒素还在还在困扰着他的身体,但比这更困扰的却是外面的流言,,皇后毒杀皇帝未遂,三宰已经公然向自己提过这件事,周大人当然不希望他一直倚重沈家再次失去唯一的支撑,吴大人首鼠两端,刘兆坚持要将沈婠正法。 这三天里,流言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过宫墙,连宫外都知道了。 这对看似非常恩爱,在国家最顶端的夫妻,到底有着怎样的秘密。 忠王和逸王也在机要大臣之内,朝廷上的声音大多是处罚皇后的,朝廷先进挑选了一帮文人,他们不会因为皇后是谁而放弃攻讦她的机会。 文死谏,武死战,仿佛这样才能证明他们存活的价值。 楚惜尘看了一圈下面的大臣,几乎有三分之二的人同意刘兆的说法,,废黜皇后并赐死,听到目光停留在惜朝的脸上,问道:“逸王觉得呢?” 惜朝咽下满腔苦水,在这之前他想过求楚惜尘,但是老十拦住了他,对他说了让他不敢轻举妄动的话:“如果由你去求四哥,只会加重四哥对阿婠的猜疑,更加救不了阿婠!” 所以,他痛苦万分的说道:“事关重大,臣弟不敢妄言,只求皇上,将事实查明,千万不能污蔑了皇后娘娘!” 老十也在一旁说道:“是啊皇上,皇后不会做出这种事來的,一切不过是有人在恶意中伤皇后,皇上应该找出这个人,严惩才对!” 楚惜尘带着浅浅的冷笑划过这两个人,低声说了句:“皇后……”他沒有再说下去,心里却仿佛有了打算。 宸宫里越來越冷清,快过年了,却沒有一丝喜庆的迹象。 沈婠端坐着,问香茗:“今天什么日子了!” 香茗回道:“腊月十二了!” 沈婠淡淡笑了笑说:“以往到了年下总是很忙,今年很清闲!” 香茗安慰她说:“今年逢太后丧期,不宜大办,民间都不准挂红呢?所以,今年这个年,大家都冷冷清清的过了!” 沈婠看了看外面暖融融的太阳,悠悠说道:“今年这个年,能不能过可不一定呢?” 春儿听了眼圈一红,说道:“娘娘别说丧气话,都是外面那些沒心肝的人胡说,皇上不一定就信的!” 沈婠无谓的笑道:“姐姐曾说过,舆论是最廉价却又最奏效的办法,这个故意泄露消息的人,很厉害啊!要么就不出手,一出手,就点中了本宫的死穴!” 香茗警惕的问:“娘娘知道是谁吗?” 沈婠摇头:“若是知道,本宫又怎么会在这里坐以待毙呢?” 忽然门口传來声音,小石子迈着沉沉的步伐走來,脚步声好似踏在了沈婠心上,只觉得整颗心都沉重起來。 “皇上请娘娘移驾乾宫!”小石子珍重的说。 沈婠深吸一口气,沒有说话,手指却在微微颤抖,崔尚宫握住她的手,轻柔的说:“娘娘不要害怕,只管去,微臣会同您一起!” 石公公看了崔尚宫一眼,说道:“皇上只请了皇后一人!” 沈婠预感到什么?对崔尚宫笑了笑,道:“老师就在这里吧!我不会有事!” 崔尚宫欲言又止,沈婠摆摆手,跟着小石子去了乾宫。 楚惜尘坐在软榻上,看到沈婠过來,对他招招手。 这里沒有其他人,沈婠涌起一股悲凉,哀叹道:“比之前更像离别……” 楚惜尘的声音虽轻但很平稳:“婠婠,你还恨我吗?” 沈婠微笑着摇了摇头,楚惜尘叹息着,又问:“可是?我虽然原谅你,但沒有办法不堵住悠悠众口……” “臣妾明白的!”沈婠平和的说:“我对皇上已经沒有了怨恨,即便皇上真的要处死臣妾,臣妾一不会再恨了!” 楚惜尘的手轻轻颤抖,问:“为什么?” “因为皇上无论对臣妾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并沒有错啊!” 楚惜尘静静望着她,忽然说道:“你愿意原谅朕,因为你不爱朕,所以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无所谓!” 沈婠低下头,楚惜尘忽然笑了起來,说:“你知道吗?就像你和惜朝一样,我和沈媛,在成婚的时候我们也曾立下誓言,她对我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而我亦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就像所有正常的夫妻一样,但……” “皇上!”沈婠打断他:“有些故事,还是不要听到‘但’以后的内容更让人开心一些!” 惜尘也笑了,想想说:“的确!” 两人相视笑笑,很久沒有说话。 沈婠把头靠在他胸前,他轻轻抚摸着他柔顺的长发,就像以前很多次一样。 “算起來,朕似乎,沒有被人真正的爱过,你有惜朝,惜朝也有你,你姐姐……她的心里,不是朕!”他这样说,声音无比的凄凉。 沈婠心酸的落下泪來,张开嘴嗫嚅着:“其实事到如今,我……”她沒有再说下去,眼神忽然看到放在一边黄色的绢,绢上有蓝色的龙纹,是圣旨。 也许,对自己的处决,他已经定下了,何苦因为自己的话,而令他有所改变呢? 沈婠轻轻叹息,闭上眼感受最后一刻的温暖。 楚惜尘沒有追问她想要说什么?沉沉的道:“但是,即便沒有被真正爱过,朕真正的爱过婠婠,已经足够了!”他蹙起眉,捂住胸口。 沈婠觉察出他的痛苦,慌忙问他怎么了?但是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残余的毒素……她饱含歉意的哭着说:“对不起,我真的沒有准备解药……”原本,真的想让他死,现在,却想在他身边停留哪怕多一秒的时间。 “沒关系,这点小伤,我还压制得住!”他说得云淡风情,眉头却依旧沒有解开:“好了,你回去准备一下吧!也许,圣旨很快就好!” “是!”柔顺的离开,沒有多余的话,她不想改变他的初衷,让他为难。 沈婠走后,惜尘拿起那卷圣旨,石公公走过來问:“皇上还沒有想好怎么处置皇后娘娘吗?” 楚惜尘将圣旨放下,缓缓闭上眼,显得无比疲累。 那圣旨上,沒有一个字。 (ps:沈婠潜台词:其实事到如今,我不怕实话告诉你,爱之深,恨之切,我对你还是有那么点儿意思的,不过既然你已经想好怎么处罚我了,算了,不说了,山水永相逢,后会无期。 楚惜尘潜台词:坑爹啊!其实我啥都沒写,我还想再斟酌斟酌的呀,) ------------ 废后(二) 三宰齐聚在两仪阁,等待皇帝颁发废后诏书。 楚惜尘静坐,道:“皇后沈氏……本是罪臣之女,家风不正,不宜生养,废去皇后之称,将为婠妃,幽居寒泉宫!” 周大人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吴大人不置可否,刘兆却震惊了一下,抬起头说道:“皇上……” 楚惜尘锐利的目光看着他,问:“怎么!” 刘兆一愣,低下头:“沒事了!” 还是舍不得她呀,沒有处死,只是废黜,却沒有废为庶人,而是婠妃,宫中沒有一品妃,唯有一个明妃,还是和亲的公主,沈婠因为毒杀皇帝虽然跌下了后座,却依然是后宫中地位最高的女人,刘兆苦笑了一下,这个时候降为婠妃,指不定日后又会复起,总之这个女人……连差点被毒死的皇帝都不介意,他又有什么可说的,这个女人啊!只要皇帝在一日,她便永远不会倒下一样。 沈婠最后一次穿着皇后朝服,静静的等待在宸宫大殿里,石公公亲自捧着圣旨前來,卷轴打开的那一刻,沈婠忽然开始胡思乱想:会是什么呢?也许是直接赐死,也许是贬为庶人,但,她却有种预感,宸宫,不会是她的终点。 果然,沈婠得到了新的封号的住所,她在心里泛起微微的冷笑:这么说來,地处最北端的寒泉宫,是她的冷宫了吗? 接下旨意的那一刻,石公公为难的说:“娘娘,不要怪皇上,他……也是情非得已……” 沈婠无所谓的笑了笑,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怪不怪的呢? 带去寒泉宫的人只有春儿和香茗,崔尚宫使中宫女官,即便后位空虚,她沒有理由继续担任,但却不是轻易就可以离职的。 寒泉宫果然和冷宫无二,这里冷冷清清,除了洒扫庭除的宫女太监,很难见到几个人,寒泉宫的背面,就是沈澜曾经任职的北门,驻守在那里的北军,气势比不上羽林卫,但沈婠知道,里面高手如云,沒有一个在羽林卫之下。 果然,这里成了新的冷宫,自从沈婠搬到这里來,便沒有人再來看望。 无聊的时候,她也不惧怕严寒,和春儿一起用扫帚扫掉玉阶上的雪,给泥土露出一点新鲜空气。 她正在扫雪,猛然抬头看到两张熟悉的脸,,是崔尚宫和夏文泽。 崔尚宫沒有穿尚宫服,而是穿着普通的宫女服饰,而夏文泽也只是穿着普通的武将衣服。 “你们……” 夏文泽笑了笑说:“我当然要保护娘娘!” 崔尚宫淡淡的说:“沒有照顾好娘娘,微臣愧对娘娘的父母!” 沈婠心下流过感动,轻轻的说:“那么,就同我一起吧!” 于是,很久,沒人來看望她,除了一日三餐,她漫无目的的坐着,这里,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座冷宫。 就连新年的钟声,她这里也听不到,沒有感受到一丝新年的喜庆。 她真的被整座宫廷遗忘了…… 新年之后是元宵,依旧沒有人來探望,她也沒有再听到一丝关于楚惜尘的消息。 元宵节的晚上,宫里照例设宴,楚惜尘独自一人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忽然想起去年也是一个人,他这才记起,沈婠被立为皇后,连一年的时间都沒有,可是这样短暂的一年里,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宴散之后,惜朝驻足在回宫的路上,妮卡刚和老十的王妃分开,看到惜朝望着北方,她有些生气,走到他身边说:“不要看了,听说她现在不过空留了个婠妃的名头,但实际就是被打入冷宫无疑的!” 惜朝仿佛沒有听到她说话,依旧望着北方无限寂寥的说:“她一定很孤独!” 妮卡冷冷说道:“她是不是孤独,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是她的丈夫放弃了她,你不要忘了,你是有妻子的人了,那个人就是我!” 惜朝缓缓回过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除了冷漠什么也沒有。 妮卡气急败坏,惜朝却转身向自己的马车走去,妮卡这才放心,心想他虽然心里放不下,但至少不会那么糊涂。 惜朝站在马车下面,先把妮卡扶上车,妮卡等着他也上车,但是惜朝却放下帘子,让赶车的人先走了。 妮卡在马车里掀开帘子,对着惜朝大叫:“你这个笨蛋,你不要做傻事,你想和她同归于尽吗?” 惜朝却头也不会的走开,向着北方,向着寒泉宫而去。 妮卡呆呆的跌坐在位子上,心里无比凄凉,她总算明白,就算得到了一个人的全部,得不到他的心,他的爱,又有什么意义呢? 虽然,她名义上是惜朝的妻子,可是他……作为丈夫的他,却从來都沒有碰过自己一下。 无论她做的怎样,是温柔的劝解,还是发脾气摔东西,在他眼里,全部不值一提而已。 他明明告诉过自己,他的心里已经被沈婠填满了,不会再容下第二个女人,可是自己像傻瓜一样,妄图挤进他的心里,将沈婠赶出去,自己取而代之,现在想來,这样的行径是多么可笑又可悲啊! 他就这样,奔着沈婠去了,丢下自己,什么一不顾。 明明可以去像皇帝告发,可是?她做不到,因为她知道一旦那样做了,惜朝就是个死。 虽然惜朝的眼里,心里从來沒有过自己,但是就像惜朝的心里填满沈婠一样,自己的心里也是被他填满的,所以,她又怎么忍心伤害他呢? 她总说惜朝是个大傻瓜,其实,自己何尝不是啊! 寒泉宫地处皇宫极北,惜朝一路走來,都沒遇到什么人,一直走到寒泉宫,这里好像真正的冷宫一样,不仅比别处冷,人也比别处稀少。 他的心里沉沉的,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厉声喝问:“谁!” 他转过头,看到夏文泽,真是想不到,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一直保护在她的左右。 夏文泽看到是他,愣了愣,却并沒有阻拦,说道:“你进去吧!她一定……很想见你!” 惜朝感激的朝他点点头,走进无比清冷的寒泉宫,终于在重重陈旧的帷幕后面,看到了披衣而坐的沈婠, ------------ 废后(三) 沈婠呆呆的看着他,忽然说道:“你不该來这儿!” 惜朝听到这句话似乎有些恼怒,走到她面前,低沉着嗓音说:“我知道不该來,可我一定要看到你,看到你好好的,我才放心!” 沈婠背过脸,不再看他。 可是惜朝却紧紧拥住了她,却瞬间惊讶起來,,她竟然瘦的这么快,原本因为练舞保持的极好的身材,现在却瘦削到了极点,抱着她的时候,竟然感受不到一丝重量,仿佛风一吹,就会被吹走一样。 沈婠逃避着他的眼睛,快要哭出來了:“求你,别这样看我……” 惜朝扳过她的脸,沉沉的问:“你爱上他了吗?” 沈婠怔住,惜朝却说:“如果沒有爱上他,为什么会因为他的冷落变成这个样子!” 沈婠觉得心里的痛又蔓延开,伏在惜朝怀里轻轻抽泣起來,惜朝抱着她,沙哑着声音说:“阿婠,不要哭,你这个样子,我好心疼!” 沈婠圈住他的腰,紧紧的圈住,似乎再也不愿意放手。 惜朝将她抱起,走到床榻边放下,她却依旧沒有放手,在他耳边呢喃:“不要走!” “我不走!”鬼使神差的,他这样说,然后又俯下身子抱住她,在她额上留下浅浅的吻。 那一夜,他们又像第一次那样缠绵,她纤细的双腿缠住他紧实的腰,让他深深进入自己,在他身下发出细碎的呻吟。 她现在是如此瘦弱,他仿佛害怕压坏了她似的,动作非常轻柔,雪地里反射在窗户纸上白白的光,也把沈婠的脸映照的如雪一样的苍白。 苍白的脸上,流淌着两行泪痕。 惜朝俯下身,轻轻吻着她的脸说:“不要哭,阿婠,不要哭……” 他们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如此迫切的渴望,沈婠的如瀑青丝散发着幽香,散落在他的胸脯上,她看着他的眼,却不停的落泪,泪水滴落到他健硕的身躯上,化成一片片的水渍。 “答应我,就让我在这里安静度日,不要再來找我,好吗?”她一边哭一边祈求。 惜朝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撑起身子说:“不,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在这里受苦,既然四哥不能好好待你,又何必将你冷落在这里呢?” 沈婠闭上眼摇了摇头,惜朝的呼吸渐渐急促,但他却有要离开她身体的冲动,沈婠睁开眼,用力抱住他的腰:“不要……” “这样的话……你会……” 沈婠看着他笑了,惜朝的脸色变了又变。 要她在冷宫度过残生,那绝对不是她的性格所能容忍的。 惜朝忽然意识到自己今夜不该來,可是?她已经得逞了。 事后,沈婠伏在他胸前,轻轻的说:“你知不知道,这个皇宫,这个国家,原本应该是你的!” 惜朝沒有说话,沈婠支起头,盯着他的眼睛说:“我见过先皇遗诏,先帝传位给十二皇子,就是你啊惜朝,不是楚惜尘!” “我知道!”惜朝淡淡的说。 沈婠震惊了,她原本以为惜朝会很惊讶,可是他却说,他知道。 “你怎么会!”她不得不问。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惜朝叹了口气,说:“你只看到了第一道遗诏,却沒有看到第二道!” 沈婠的心在颤抖,问:“第二道遗诏说什么?” 惜朝深吸一口气道:“父皇在第二道遗诏里写,如果我一定要娶你,就不能继承皇位,由四子继承,所以阿婠,四哥的皇位,是正统,不是谋逆!” 他依旧记得,当他看到第二道圣旨时的震惊,他的父皇虽然病重,却不昏庸,可是为什么不让自己娶沈婠呢?他当时那么喜欢沈婠,为什么不让自己娶她呢?如果说忌惮宰相家的权利,那么传位给四哥,不正助长了宰相家的权利吗?要知道,四哥可是宰相名正言顺的女婿啊! “父皇,如果您一定要我在皇位和阿婠之间选,那么,我只能放弃皇位了,父皇,请恕儿子不孝!”他跪在父皇病榻前,说出这番话,却不知道这番话对病重的最疼爱他的皇帝來说,是怎样一道催命符。 第二天,皇帝过世,楚惜尘即位。 可是让他沒想到的是,楚惜尘即位之后就铲除了宰相一党,连阿婠也被下狱了,他四处都找不到她,只能在皇宫门口,求他的四哥。 他跪在雪花飘飞的冰天雪地里,撕扯着嗓子喊道:“四哥,我求你,我可以不要皇位,但我不能沒有阿婠,四哥,我求你,求你把阿婠还给我,把阿婠还给我!” 以为放弃了最至高无上的皇位,就可以得到他最心爱的女人,他发誓要一辈子珍爱的女人,可是到头來,他还是太年轻,他还是疏忽了……当他注意到楚惜尘在看向沈婠时,那不寻常的目光……只是,为时已晚。 想到这里,惜朝长长叹息,将沈婠紧紧搂在怀里。 沈婠的身子颤抖,不知道是否因为寒冷,他拽住惜朝的手问:“为什么?为什么先帝不允许我嫁给你呢?” 惜朝无奈的说:“我也不知道,也曾试着问过父皇,可是父皇什么都沒有说,他不愿意告诉我,但似乎,四哥是知道的!” 沈婠的心剧烈的跳动起來,问道:“会不会和楚惜尘杀死我家人有关!” 惜朝蹙眉,摇头:“说不准,这件事似乎很重大,但我有个预感!”他珍重的看着沈婠的眼睛,说:“我想,如果我当上皇帝,那么杀死你家人的人,有可能就是我!” 沈婠简直无法呼吸,呆呆的看着他,他继续说道:“也许,父皇和四哥之间有某种交易……我只庆幸沒有选择皇位,阿婠,就算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也不愿意让你恨我,可是四哥,明知你恨他,却仍姚将你禁锢在他身边,也许,他是太爱你了!” 沈婠倒吸一口凉气,说道:“可是这样的爱,你不觉得太自私了吗?他怎样面对我,我不知道,但,我无法面对一个杀父仇人!” 惜朝道:“所以,你要杀他!” 沈婠垂下眼睛,低声说:“我说过,原谅他……罢了,都过去了!” 虽然口中这样说着,可是?心里的好奇又被引起。 到底是什么原因,先帝不让惜朝娶自己,而惜尘一定要杀死自己的家人呢? ------------ 离宫·身世之谜(一) 这一天,崔尚宫显得有点心神不宁,沈婠却仿佛安于现状一样,微微笑着问她:“老师有什么心事吗?为什么如此烦躁!” 崔尚宫叹息了一下,问道:“娘娘,难道您想一辈子都在这里度过吗?” 沈婠懒散的梳理着自己的长发,说道:“当然不想了,难道老师有什么办法吗?” 崔尚宫见她的态度并不是很热衷,心里愈发着急起來,不知道是该静静等待,还是该先告诉她事实真相。 她想了想,问道:“如果离开这里,娘娘觉得如何!” 沈婠不明所以:“离开哪里,老师说的是寒泉宫!” 崔尚宫摇头,盯着她的眼睛说:“离开皇宫,离开整个北国!” 沈婠楞了一下,蹙眉问道:“老师是在开玩笑吗?依我的性格,我是无法离开宫廷的,也许老师觉得在乡间教孩子念书过的平平淡淡,是很好的生活,但是要让我过这样的日子,我恐怕会不太习惯!” 崔尚宫看她仍是不明白,却不敢说的太多,压低声音道:“可是娘娘,天下之大,并不是只有北国这一座皇宫啊!” 沈婠心中一惊,对上崔尚宫的眼,问:“这话若是让别人听到了,一定会以为老师是西国的谋人,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 崔尚宫似乎不服气,仍说道:“娘娘只想到了西国是国,难道忽略了南国吗?” 沈婠失笑道:“南国早已败落,如今偏安一隅,大约气数将尽了吧!还算得上是一个国吗?若不是有长江天堑阻拦,西北二国,恐怕早就攻破南国的大门了!” 崔尚宫接口道:“正因为如此,才更需要娘娘啊!” 沈婠越听她的话越觉得离谱,但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对崔尚宫说:“老师是累了吧!早些休息,我也回房去了!” 崔尚宫欲言又止,但沒有阻拦她,可是到了晚上,却又到了沈婠的房间,一直坐在椅子上沒有走。 沈婠哭笑不得的说:“老师你这是何必呢?如果有什么话想说,就直言好了,但……”她的脸色沉下一些:“若是您再说些白天说的那些不着边际的话,我劝您还是不要说了!” 崔尚宫指示香茗和春儿都退下,郑重的跪在沈婠榻下,拜了三拜。 沈婠沉着脸问:“老师到底什么意思!” 崔尚宫抬起头,低声说道:“微臣恳请娘娘,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请切记,跟在微臣身边,同微臣一道离去!” “离去!”沈婠彻底变了脸色,看了看门外,春儿和香茗并沒有被惊动,沈婠怒道:“老师你疯了吗?这里是皇宫重地,不是你说离去就离去的!” 崔尚宫情急之下握住她的手说:“娘娘,就当微臣求您了,如果您一直在北朝的后位上,微臣不会这样要求您,但是如今您只是空顶着一个婠妃头衔的冷宫妃子,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回到后位上,也许……一辈子也不可能了,而微臣,不能让您在这里受苦,这样,微臣愧对您泉下的父母!” 沈婠甩开她的手,冷冷说道:“老师快回去休息吧!我只当您说的是胡言乱语,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别再说了!” 北边忽然一声巨响,沈婠被惊得跳起來,可是一声巨响之后,便什么动静也沒有了。 沈婠怔怔的看着崔尚宫,发现崔尚宫的面色依旧平静,仿佛根本就沒有听到方才那一声巨响。 沈婠沉着脸问:“老师难道真让我猜中了,是西国……不,是南国的谋人!” 崔尚宫叹息了一声,说道:“不瞒娘娘,微臣的确是南国的人,但是娘娘,不仅是微臣,连沈相一家,也是南国的人!” 沈婠只觉头皮发麻,好像会炸开一样,嘴唇颤抖,低声道:“你,不要胡说!”她冷冷笑着:“依你所说,我父亲一家是南国人,难不成我也是吗?” 崔尚宫坚定的点点头,说道:“不错,而且娘娘您不仅是南国人,您还是……” “住口!”沈婠厉声喝道。 这时,又一声巨响响起,沈婠迅速跃下床榻走到床边,看到外面红光漫天,仿佛有地方着火了。 “怎么回事,难道有人要攻进皇宫不成!”她很快发现了不对,连续两次巨响,寒泉宫却依旧安静如斯,纵然别人不关心,香茗和春儿应该会反应过來的:“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崔尚宫平静的说道:“只是让她们睡得沉一些,娘娘放心,只要我们安全离开,她们不会有事!” 沈婠怒道:“混账,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我也不相信你的胡说八道!” 崔尚宫并不着恼,说:“难道娘娘真的甘心一辈子在这里生活!” 沈婠愣了愣,道:“我自会想办法离开这里!” 崔尚宫摇头道:“离开寒泉宫,不如干脆一些,和我一起回到自己的祖国去!” “你疯了吗?”沈婠叫了起來:“我是北国人,我绝对不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崔尚宫想了想,说:“那好,我就告诉娘娘,这次代政王知道娘娘有难,不惜将隐藏在北国多年的谋人全数出动,也要救出娘娘,但是娘娘也知道,皇宫的宫门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所以,他们选择从北门而入!” 沈婠一听就笑了,说:“那你们真是大意了,驻守北门的是北军,北军最是铁血军队,就算人数上万的军队攻过來,他们也能抵挡,别说区区几百个谋人了!” 崔尚宫叹了口气,问道:“那么娘娘可还记得,北军曾是谁统领的!” “当然记得,是我二哥,所以你们就更别妄想了!” “那么,娘娘,我们打个赌吧!我们的人一定能攻进來,轻而易举的攻进來,不因为别的,正是因为,北军曾是二公子带领的军队!” “你又胡说!”沈婠连声音都变了。 崔尚宫平和的说道:“微臣有沒有胡说,娘娘拭目以待,若是微臣猜得沒错,那么娘娘就不要自欺欺人,也该明白过來,为何我们会进攻的如此顺利了!” 沈婠嘴唇颤抖的厉害,站到窗下望着,多么希望崔尚宫的话都是胡说,可是很快的,她发现自己错了, ------------ 离宫·身世之谜(二) 大约只是一盏茶的时间,那些蒙着黑色面纱的死士就出现在了寒泉宫外。 夏文泽死死拦住门口,拔剑相向。 沈婠快步走出來,惊讶的看着面前大约几十人的队伍,这个应该是他们的先头队伍,宫外必定还有后续。 “你们是怎么进來的!”沈婠冷着脸,但她心里猜到了,一切都如崔尚宫所说的,他们那么轻而易举的从北门进來,北军里面一定有奸细,而且那个人,品级必定很高。 夏文泽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拦住沈婠说:“娘娘先进去,末将不会让他们伤到娘娘的!” 崔尚宫在一旁说道:“他们不会伤害娘娘,他们是來接娘娘走的!” 夏文泽皱眉,很想问崔尚宫这话什么意思,但他的视线始终沒有离开那个领头人,生怕自己一个疏忽,他们一起冲上來就糟糕了。 黑衣死士为首的是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人,黑夜下,他只露出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那双眸子在看着夏文泽时全神戒备,可是当目光触及到沈婠时,却流露出温和的如春风般的柔软神情。 沈婠心中一个激灵,看着那首领问道:“你是谁!” 黑衣首领语出温柔,道:“殿下,请不要害怕,我们是來接您回宫的!” 沈婠冷笑道:“这里就是我的宫廷,你们要带我回哪儿!” 那人叹息道:“也许这里以前是,但现在和以后不会是了,殿下,我们的时间不多,再不走,恐怕楚惜尘就会过來,我们就走不成了!” 沈婠依旧冷冷的:“你们走不走得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不会走的!” 那个温和的黑衣首领仿佛是笑了,笑声有些无奈,但他很快对手下做了个手势,立刻有三四个人上前來,围攻夏文泽,而他身形变换,很快到了沈婠身边,不等沈婠开口,他低声道:“殿下,得罪了!”说着一把抱住沈婠,将她抱到一群黑衣人中间,崔尚宫尾随其后,被黑衣人团团包围住,慢慢向北门退去。 “放开我!”沈婠恼怒的拍打着黑衣首领,一不小心,竟然将他的面纱扯去,沈婠这才发现,面纱里的容颜,竟是和他的眸光和声音一样温和年轻。 这是个温和的年轻人,如果不是凝重的黑色将他包围,他应该是属于阳光的。 他对沈婠的举动并不生气,反而对她和蔼的笑了笑,很奇怪,在这样的笑容下,沈婠竟觉得有一些安心。 “殿下不要乱动,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依旧是温和的笑容温和的语调,沒有一丝不满和芥蒂。 沈婠呆呆的望着他,忘了挣扎。 这时候才发现,这个男人藏在黑色里看似单薄,其实有一双强劲有力的臂膀。 夏文泽依旧拼命的和那四人厮打着,沈婠高声叫道:“不要伤了他!” 四人楞住,夏文泽很快将其中二人击倒,冲到黑衣人中间來,将原來团团围住的格局打破。 沈婠倒吸一口凉气,喊道:“夏文泽!”他一定是疯了,就他一个人怎么敌得过几十人的围攻。 温和首领问道:“殿下很紧张他!” 沈婠瞪着他说:“他是我朋友!” 温和首领回头看了夏文泽一眼,轻轻摇摇头,依旧带着沈婠向北门走去。 这时候,一队羽林卫迅速赶來,弓弩手很快将所有箭头都对准了他们。 接着,沈婠就看到了卫子风的脸,然后就是耀眼的明黄色,,楚惜尘坐着龙撵,面色冷峻。 他看到抱着沈婠的人,并沒有遮住脸,微微冷笑:“萧无冕,沒想到连你也亲自來了,你手里的人,对你很重要吗?” 原來他叫萧无冕,沈婠想着,看向他,他的眸子依旧平静如初。 “在这个时候拦截,并且知道我是谁,想必皇上您早就有所准备了吧!”萧无冕淡淡说道。 沈婠心中一惊,很快看向楚惜尘,楚惜尘沒有看他,眸中却闪现了杀意。 不知为何,沈婠低声在萧无冕耳边道:“快走!” 萧无冕也看出楚惜尘眼中的杀意,迅速后退,一队死士挡在了他们面前。 楚惜尘一声令下:“放箭,一个不留!” 沈婠吃惊的望着他,果然看到漫天的剑雨向他们飞來,在他们前面的一圈死士很快倒下,萧无冕一面将沈婠护在身后,一面抵挡射來的飞箭。 那些人不再纠缠夏文泽,很快过來保护萧无冕,萧无冕带着沈婠跃过人群,向北门跑去,北门依旧在他们的人控制中,只要出了北门,就能离开皇宫。 沈婠紧紧抱住萧无冕,她依旧能看到漫天的剑雨,看到不停倒下的黑衣人,有剑向他们飞來,萧无冕躲过了…… 她的唇边泛起寒凉的笑意,楚惜尘,你真的要杀我…… 黑衣人所剩无几,羽林卫向这边追來,幸好,萧无冕终于带着沈婠逃出了北门,北门外早已准备好了马车,萧无冕将沈婠送到马车上,沈婠惊魂未定,忽然惊叫起來:“老师,老师呢?!” 萧无冕一愣,向后看去,羽林卫已经追來了,围在马车身边的死士不过十几人,一定抵挡不住的。 可是……沈婠叫道:“不能丢下老师!” 萧无冕一皱眉,向后走去,刚走两步就看到夏文泽带着崔尚宫过來了。 卫子风看到夏文泽带着崔尚宫而來,并将崔尚宫带向马车的位置,卫子风脸色一沉,喝道:“放箭!” 萧无冕连忙将沈婠推入车厢内,关上车门,自己却向崔尚宫奔去。 沈婠只听到剑雨射在车门上的声音,她胆战心惊不敢开门,只好掀开帘子露出一只眼睛向外面看去,可是?除了刀光剑影,她什么也看不到。 马车开动了,并且速度越來越快,她紧紧抓住车厢内的扶手,免得自己被颠倒。 过了不知多久,车门打开,她看到萧无冕和崔尚宫,还有……夏文泽。 萧无冕和崔尚宫都是安全的,但,夏文泽…… 沈婠扑过去,看到夏文泽的背上都是羽林卫的雕翎箭,像个刺猬一样,密密麻麻沒有一点缝隙。 “怎么会这样!”她的声音颤抖,厉声问道。 崔尚宫苍白着脸,嘶哑着声音说:“为了救我……” 沈婠看到夏文泽的手指还在动,连忙握住他的手,哭着叫道:“夏大哥!” 夏文泽睁开眼,看到沈婠,声音低的听不清,沈婠把耳朵凑上前,听到他说:“阿婠,不要误会皇上,羽林卫训练有素,他们不会误伤到你的……” 沈婠的泪汹涌的流下,哭着说:“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是你救了老师,是你用身体救了老师,!” 夏文泽缓缓吐出一口气,声若蚊蝇,沈婠极力去听,才听到他说:“如果她死了,你一定会难过,我……不想让你难过……” “不……夏大哥,如果你死了,我一样也会难过啊!不要死,夏大哥,求你不要死……” 夏文泽的嘴张了张,却沒有再发出一点声音,沈婠只觉得他的手一沉……他的眼睛慢慢闭上……沈婠紧紧握住他沒有力气的手,不肯放开,张大嘴却发不出声音,泪水却不停的涌出,直到意识昏厥。 又一个人,为她而死, ------------ 离宫·身世之谜(三) 十六年前,相府刚满月的小女儿得了重病,宰相抱着她外出求医,半个月后回來,病愈。虽然相府其他人不知道,但是沈夫人和沈家大小姐还是发现了这个女婴,已经不再是原先那个,不再是她们的女儿和妹妹,但是,她们并沒有因此而声张甚至怨恨,反而更加对这个孩子好,比亲生的还好。 那是因为,整个沈家,都肩负着一个重任,一个复兴南国的重任。 再追溯到很多年前,沈大人原先不过是个小官,却在帮助先帝夺得帝位之后荣升宰相,于是,他一步一步的观察着北国皇帝的动向,但是他发现,这个皇帝并不像前几任皇帝那样,想要攻破南国一统天下,首先是因为有西国的威胁,一旦北国对南国出兵,西国一定会称北国后方空虚而入侵,另一方面,这位温和的帝王,本身并不喜欢征战,所以,南国得到了暂时的平静和安全。 并不能否认,先帝不对南国出兵,其中沒有宰相的功劳。 宰相将这个国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又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了皇帝做妃子,皇帝喜欢的,他竭尽所能帮他得到,皇帝不喜欢的,他也绝对不会在他面前提起。 北国,便从此开始了宰相当政的时代。 大概沈婠还记得,在她十二岁的时候曾经被山贼路劫,那个时候她虽然看出來这些人不是山贼,但她并不知道,其实这些人是南国的死士,过來接她回国的。 宰相不同意,因为那个时候的南国并不强盛,如果带沈婠回去,一切富国的重任全部会亚到她的身上,所以,他宁愿处死所有的死士,也不让人带走沈婠,后來,他秘密见过萧无冕,说服他让沈婠留下,因为沈婠留下,有更好的办法富国。 沈婠和十二皇子交好,这是公开的秘密了,而先帝很喜欢十二皇子,太子被废之后,先帝曾多次在宰相的面前流露出要立十二皇子为储君的意思。 宰相想着,如果十二皇子被立为储君,将來就是北国的皇帝,以他对沈婠的爱慕,立为皇后不成问題,一旦沈婠当上皇后,那么生下龙子之后就可以除掉皇帝,到时候,有他这个宰相的帮忙,整个北国就在手掌之间了。 整个沈家都背负着这个重任,期望十二皇子能带來所有的愿望达成。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宰相以为十二皇子稳操胜券的时候,裕王却在灵前登基了。 宰相权衡过后,发现并不难办,因为毕竟裕王是自己的大女婿,即便他当上皇帝,自己也有办法可以掌控。 可是他太低估了这个新皇帝的本事,就在他还在准备大刀阔斧改朝换代的时候,他自己却成为了阶下之囚。 他不甘心,他为皇家做了那么多,他的复国大业还沒有完成,他怎么能够死去,他想要把所有的事实都告诉沈婠,但,时间已经來不及了,他只能在最后关头对他一直视如己出的沈婠喊了两个字:报仇。 听完这一段,沈婠只觉得可笑,她冷冷的问萧无冕:“既然你说我不是我爹娘的女儿,那我是谁!” 萧无冕平静的说道:“你是我们南国的公主,是萧氏嫡系的继承人,你的父母在你出生之后沒多久就去世了,只剩下你,能够继承皇位!” “荒谬!”沈婠怫然起身,大声喝道:“简直一派胡言,我是我爹娘的女儿,我姓沈,不姓萧,我小时候的确生过一场重病,我娘告诉过我的,可是后來我爹抱着我外出求医,遇到了一位神医,把我治好了!” 萧无冕看着她这么激动,知道她沒有办法一下子接受,只能说道:“那个女孩子不是你,她已经病死了,因为你的父母过世,所以沈大人才将你抱回去抚养,如果让你留在南国,很可能活不下去!” 沈婠咬了咬唇,冷笑道:“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么!” 萧无冕叹了口气,道:“你现在不相信也沒有关系,等你跟我回到南国,我自然有办法让你相信,你坐下,让我继续把你想知道的告诉你,难道,你不想知道楚惜尘为什么会杀死沈大人一家吗?” “为什么?” 萧无冕断气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依旧温和的开始娓娓道來。 其实,沈大人自负聪明,却不知道从一开始先帝就知道了沈婠不是沈大人的女儿,而是南国的公主,他沒有将这个秘密说出來,因为沈大人确实帮助北国做了不少事,而且他坚信,在他有生之年,宰相不会反,依旧会为他所用,可,当他渐渐生病衰老的时候,他终于觉得,这个宰相不能再留了。 于是他找來十二皇子,问他是姚皇位还是要沈婠,只要十二皇子选择皇位,那么他便告诉他宰相和沈婠的真正身份,然后除掉他们一家,但是十二皇子的答案让他非常失望,无奈之下,他只好将皇位传给了冷酷的裕王。 也许,只有冷酷的裕王,才能完成他交代下的任务。 当初颁布两道圣旨之后,先帝就告诉裕王,如果他想得到皇位,就照他所说的去做。 即位之后,立刻将沈家全家打入大牢,不管是谁,一律处死。 裕王在父亲面前发下重誓,只要自己一即位,就立刻将沈家老小全部下狱,一个也不放过。 可是?深爱沈婠的他,却跟先帝玩了一个文字游戏。 他说的是沈家老小,而沈婠不是姓沈的,所以,她可以不死。 沈婠的笑容愈发冷漠,她看着萧无冕道:“真是可笑,你的意思是楚惜尘也知道我是南国的公主!” 萧无冕点头:“沒错!” “真是滑稽!”沈婠心里发苦,脸上却在冷笑:“以他的脾气,如果知道我是南国的公主,才不会留下我的命,他那个人,绝对不会因为别人而放弃他一统天下的野心的,所以说,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早就死了,因此我根本不是你所说的什么南国公主,什么萧氏的嫡系!” 萧无冕淡淡说道:“这一切,我已经花费了很久才打听到,如果你不相信我的实力,你也该相信你的感觉,只要你仔细想一想,将前后的事情全部连贯起來,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蒙蔽你,我相信你一定会知道,我所说的,就是事实的真相!” 沈婠狠狠用指甲掐着手掌心,沉声说道:“我知道你本事大,但也用不着把事情说的那么离谱!” 可是?如果萧无冕说的都是真的呢? 她还记得,在大牢里的时候,娘亲死了,爹爹好像有话要对自己说,可是时间來不及了,爹爹什么都沒说出口就被拖了出去,他只告诉自己要报仇……楚惜尘曾经不止一次的说,他杀了沈家的人是迫不得已,是为了自己,到底是为了自己什么? 现在,她总算有些明白了,楚惜尘是不想自己知道真正的身世,如果一旦沈家的人告诉自己,那么在亲情和道义下,自己一定会和他为敌,他不想和自己为敌,不想让自己知道那么复杂的身世背景。 萧无冕说了,她是南国唯一的继承人。 而北国对南国,那是有国恨家仇的。 萧无冕说:“虽然楚惜尘为人冷酷一些,但这些年对你,还算得上情深意重,我在北国皇宫也有眼线,知道你为了报仇不惜一切手段,但是你真的以为,你所做的一切,楚惜尘真的不知吗?他只是放任你罢了,也许,让你活在他杀死你家人的仇恨里,比让你活在肩负复国大业的重担下,要好一些吧!” 他笑了笑,又说:“这一点,我却不可以做到,因为我和他立场不同,他是北国皇帝,而我,是南国代政王,我的任务,在之前是代理南国政事,等你将北国的局势控制在手里之后,和你里应外合,现在的任务,却是上一个计划失败之后,将你迎回南国,真正担负起这个重任!” 沈婠沉思,萧无冕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崔尚宫,又道:“你可曾想过,沈大人明目张胆的把崔先生请到府上,教你的不是别的,而是诸子百家呢?其实女子在宫中生存,何须学这些百家之理,而朝堂上的士大夫和统治一个国家的君王,才要真正的学习这些!” 沈婠顺着萧无冕的目光看向崔尚宫,崔尚宫微微点头。 “原來,你们早就在我身边安排了所有的一切!”沈婠残存在心里,最后一点微弱的侥幸,也慢慢消散,只能心灰意冷的说出这句话來。 萧无冕轻轻叹道:“先帝的睿智,是我事先沒有料到的,而楚惜尘能不顾众怒保下你甚至让你当皇后,也是我沒有料到的,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是发现了我的行踪,才会在北门那里设下埋伏!” “那么!”沈婠清冷的问:“你知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要杀我呢?” 萧无冕笑了,说:“虽然他是我的敌人,但我不得不说,一个奋力保护你那么多年的人,会不会再一夕之间就要了你的命呢?” 沈婠垂首不语,半晌,她站起身來,身子有些摇晃,崔尚宫扶住她,她无奈的说道:“北国骑马居多,沒有坐过这么大的船!”她走到船舷边,透过窗户看外面的风浪。 萧无冕稳稳的站在她身后道:“不要着急,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回到南国了!” 江山风浪不算大,但沈婠还是觉得有些头晕,北国,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就要离开了。 再回來,会不会剑拔弩张,两国交战。 (第二卷完结) (ps:非常对不起大家,今天更新的实在晚了,向等待更新的亲们道歉。 另外,今天第二卷结束了,所以这一章三千多字,今天只有一更,待会儿我做个免费的第三卷小剧透。 这个理由,,楚惜尘杀沈婠全家,,还算可以吧!不会太牵强吧!怎么说也是自己老子的遗命嘛,是吧! 咳咳,下一卷我们温和帅哥萧无冕的重头戏,喜欢的鼓掌,) ------------ 第三卷 剧透 第三卷 南国公主 场景一 萧无冕,你随便带一个女人回来,就说她是我们的公主吗? 能证明她是不是真的公主,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拔出这柄王风剑!只有萧氏嫡系的人,才能拔出这柄剑! 场景二 南国被北国赶过长江,将所有的宝藏都带过来藏起来了,只有王风知道宝藏的秘密。 场景三 我刚才好像看到一个熟人,也许是我眼花。 你看到谁了? 楚……惜尘! 场景四 叶苍昊?不,你不是叶苍昊。 你还真的有点聪明,难怪那个笨蛋对你念念不忘。 场景五 南国区区弹丸之地,竟然引来了西北两国的君主,萧无冕真是荣幸之至。 场景六 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沈澜叛国! 场景七 谁想带走我们南国的君主,请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 萧无冕,说出这样的话来就不用这么温柔了。 场景八 南国国破的那一日,就是我楚惜尘带走婠婠的那一时! 很好,这也是我叶苍穹想说的话,楚惜尘,我们看谁更快吧! (两男,不是,三……四……啊!不对,是五男争一女,你们懂得,群魔乱舞啊!啊啊啊啊……) ------------ 南国公主VIP ------------ 初涉朝政(一) 萧无冕的确有些本事,从北国逃出來到达南国都城,只用了十天时间,而且,期间并沒有受到任何追兵的围剿,不知到底是他的路线部署沒有别人知道,还是楚惜尘故意放他们一马,沒有派追兵过來。 但是仔细想想,楚惜尘怎么可能会放弃追捕他们,那么应该是萧无冕安排的路线,楚惜尘不知道罢了。 到达南国都城是十天后,沈婠从船上下來,愈发觉得温暖,现在不过初春时分,若像以往在北国皇宫,必定还穿着厚厚的棉袄,但是到了这里,大街上的人们沒有那么臃肿,看上去很轻快明艳。 都城的大街上很热闹,各类商贩自由的做着买卖,沈婠透过马车看到这一切,心里有些安慰。虽然,现在她还沒有说服自己这是她的国度,但看到这里的老百姓安居乐业,生活过的充实,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任何人看到都会觉得心安。 “这些年,都是你在治理南国的一切!”沈婠问道。 萧无冕淡淡的点点头,沈婠沉思半晌,说道:“你分明把国家治理的很好,而且你很有战略部署的才能,以你这样的人才,完全可以继续胜任南国代政王,为何还要将我找回來呢?如果我什么都不懂,沒有你做的好,那又该如何!” 萧无冕温和的笑了笑,说道:“你是萧氏的嫡系,这个国家是你父母的,当然得由你來主持大局,你不用担心不会治理,你小时候学了那么多东西,一定会排的上用上,就算你真的不会,还有我呢?我会教你如何去做!” “可是……”沈婠还想说什么?可是触及到萧无冕信任而柔和的目光,沈婠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又看了看外面的景色,这才把头靠到崔尚宫肩膀上,闭目养神。 在大马路上行了半日,马车终于停下,萧无冕下车,扶着沈婠下來,指着面前这栋府门说道:“这是我的府邸,你先在这里住两天,然后我再带你去皇宫,见过朝臣们!” 沈婠抬头一看,府门并不是十分高大,用朱漆漆大门,门匾上四个鎏金大字:代政王府。 早有管家等人出來迎接,萧无冕亲自带沈婠到她的房间去。 她的房间被安排在向阳的别院里,是一个单独的院落,除了崔尚宫陪她一起住之外,另外还安排了四个丫鬟和六个仆役,房间整理的窗明几净,看样子萧无冕是存着必须把自己带回來的心思,否则不会安排的这么严密。 萧无冕对沈婠说:“一路舟车劳顿,你们先好好休息,等到时机成熟,我再來请殿下回宫!” 说罢,他用南国的礼节向沈婠施了一礼,随即退下。 沈婠沒有心墙观察院落的精致,只大略看了一下,记得这是个四合院一样的天井,很安静,两面有阁楼,在上面能看到下面的情况,下面的人却看不到上面是否有人,院子中央有一个大水瓮,大约是承接雨水用的,水瓮里游着几条颜色明亮的金鱼。 院子后面是一片修竹,就算不到后面去看,也能看到竹子的顶端越过了高墙,想要直指天空。 沈婠安静的在在别院住下,每日一日三餐都有人送來,萧无冕也会在闲暇的时候來和她说说话。 这样过了三天,沈婠觉得休息的足够了,而且饮食起居也沒什么不适的,她很快适应了南国的生活。 萧无冕每次來都会带一些小礼物,沈婠看到那些编织的很小巧的猫儿狗儿,只是略笑一笑,或者看到那些奇巧的用具,也只是赏玩一会儿便丢下了。 “若是这些你都不喜欢,我再到街上去搜罗,总能找到一些你喜欢的,可以解闷的玩意儿!”萧无冕说道。 沈婠淡淡一笑,道:“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从來对这些东西就沒什么兴趣,若是可能,给我一把琵琶,一个可以连发的强弩!” 萧无冕点头:“可以,我会尽量满足你!” 沈婠看着他,忽然问道:“你迟迟不带我进宫,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萧无冕楞了楞,看到沈婠锐利的目光,只好说道:“看來,的确瞒不过你,不错,朝堂上现在分两派,一派主张让你进宫主持大局,还有一派……” 沈婠打断他,说道:“还有一派,必定不想让我回潮,因为他们还仰仗你,你是代政王,他们就能以你马首是瞻,但换做是我,我当政之后,也许就沒你什么事了!” 萧无冕露出赞许的笑容,说道:“殿下果然聪明!” 沈婠淡淡道:“我的诸子百家,不是白学的!”她顿了顿,又道:“如果你很为难,我可以不回潮,反正,对于我來说,这只是个陌生的国度!” 听她这么一说,萧无冕正色起來,说道:“我费尽辛苦将殿下迎回,又怎会让殿下在这里虚度光阴呢?殿下放心,我这就去说服那些大臣们,择日迎殿下回宫,继承王位,主持大局!” 沈婠秀眉一蹙,反问道:“继承王位!” 萧无冕点头:“是,您现在是唯一的继承人,当然要继承王位了!” 沈婠看了看崔尚宫,崔尚宫微微颔首,沈婠问萧无冕:“你的意思,就是让我效法昭和女帝,当个女王吗?” 萧无冕不否认:“正是此意!” 沈婠皱眉摇头道:“我不想当女王!” “为何!” 沈婠想了想,说:“沒有为何,不想就是不想!” 萧无冕沉思片刻,说道:“可是不这样的话,又以什么样的身份主持南国的朝政呢?” 沈婠看着他说:“那么,你是代政王,我是暂时摄政的公主,这样不好吗?” “这……” “萧无冕,不要犹豫了,这样既可以安抚想要我回潮的大人们,也可以安抚以你为首的大人们!” 萧无冕又露出赞许的笑容,说道:“既然殿下已经深思熟虑,想的如此清楚,那么久按照殿下的意思來做吧!” 沈婠的唇角微微上扬,端着茶杯轻轻一嗅,道:“南方的茶,果然是好茶,还未入口,已是茶香四溢!” ------------ 初涉朝政(二) 沒过几天,九龙宫车就停在代政王府门口,由代政王和几位机要内大臣一起,将流落在外多年的公主,迎接回潮。 当沈婠踏上那辆华丽的据说是昭和女帝坐过的宫车时,心里想起的,却是她第一次走出牢狱,走上软轿的那个瞬间。 时过境迁,那时候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变成了现在的自己。 当踏上这辆车的一刻起,她明白,她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准备接受这个新的身份,并完成这个身份带來的沉重的使命。 宫车徐徐而过,沈婠身着正红色广袖祥云长裙,两旁的百姓纷纷跪拜,低着头,像参拜九五之尊那样,恭恭敬敬,沒有人敢抬头。 代政王府离南国皇宫并不远,沈婠远远就看到了金砖红墙,和北国的皇宫不同,南国的皇宫显得小巧多了。 宫车驶过宫门,径直來到朝臣们上朝的太和殿外。 沈婠下车,看到面前伫立在三层阶梯上的两层高的楼宇,正殿门匾上写着太和殿三个大字。 仿佛是猜到沈婠心中所想,萧无冕解释道:“这里原先是座行宫,偏安以來,沒有上朝的地方,这才将行宫改建,但是为了防止劳民伤财,因此就沒有大规模的修建,能容得下几十人上朝就行!” 沈婠点点头,冲他笑道:“你为南国做了不少好事!” 萧无冕平淡的笑了笑,伸出手來,说道:“殿下,请!” 越往上走,沈婠有些紧张,毕竟她要面对的,是一群完全陌生的人们,他们之中,有些还对她存在着某些敌意。 蓦然觉得自己的手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她诧异的偏过头,看到萧无冕那纯净无害的笑容,他笑着对自己说道:“不要害怕,我会和你一起!” 他穿着湖水蓝的长袍,如蕴在水中的玉,温文尔雅,沉稳平和,那波澜不惊的眼眸,似乎永远都是这样平和,仿佛沒有什么事能让他感到太过惊讶,或者让他无所适从,总之,他永远是这样一副淡然模样,被他的眼光所触及,沈婠也会觉得些许的安心。 又冲他笑了笑,以示自己沒有关系。 萧无冕这才放开她的手,与她并肩一起走进大殿。 殿上的大臣们自动分开两旁,让沈婠和萧无冕走进去,萧无冕不知何时倒退了一小步,走在沈婠身后。 当走到那把龙椅下面,沈婠顿住了,萧无冕知道她的忧郁,走到她面前跪下,说道:“恭迎殿下回潮,请殿下登阶上座!” 后面也响起了一片大臣们的声音,纷纷附和萧无冕的提议。 沈婠看着萧无冕,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走上去,却忽然听到一个浑厚的声音阻止道:“慢!” 沈婠一惊回头,看到的是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大人出列,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沈婠。 萧无冕起身,问道:“李大人有何异议吗?为何要阻止殿下!” 李大人声如洪钟,朗声道:“代政王,这个女子來历不明,难道只要是你代政王带回來的女子,便可以随随便便的上座不成!” 萧无冕脸色一变,很快回转,说道:“这位的确是先帝遗孤!” 另有一位大人站出來对李大人说:“李大人,难道你连代政王都不相信了吗?他怎么会随随便便带一个女子回來呢?” 李大人不屈不挠的说:“下官并不是不信代政王,只是事关重大,王爷沒有进一步说明这个女子的身份,因此下官对这个女子,不敢太过信任,若是有人存心蒙蔽了王爷,那又该如何呢?” 沈婠冷眼望着这位李大人,敢情这位李大人以为自己故意欺骗萧无冕吗?呵呵,这个萧无冕虽然脾气不错,可绝对不是个笨蛋,若有人想欺骗他,恐怕沒那么容易。 萧无冕对李大人说:“看來李大人是不相信殿下的身份,其实这也好办,为了让大人都消除对殿下的疑虑,本王不得不请出能证明殿下身份的东西來了!” 此话一出,众人脸上纷纷现出恭敬的声色,沈婠正奇怪间,就听萧无冕朗声道:“请王风!” 然后便有太监一声接一声的唱报:“请王风!” 沈婠暗自好奇这个王风是个什么人物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太监无比恭敬的双手捧着一个红色的漆盘上來,盘子上盖着一块明黄的绢。 两旁的大人仿佛看到了他们的陛下,纷纷对着那东西跪了下來。 那东西交到萧无冕手中,萧无冕对着沈婠跪下,高举过头,说道:“剑者王风,为萧氏之利刃,唯有皇室嫡系,方可拔出,请殿下试剑!” “请殿下试剑!”下面一片整齐的附和声。 沈婠怔住了,她不知道还有这个说法,之前萧无冕也沒有对她说过啊! 听萧无冕话中的意思,这把剑不是什么人都能拔出來的,只有萧氏嫡系的人才能够拔得出來,而萧无冕也说过,她是萧氏唯一的嫡系,因此才能够继承皇位。 那么,她真的是吗? 如果她不是,她就拔不出这把剑,有可能会被那些大臣们一人一口吐沫给淹死,甚至连萧无冕都会受到牵连。 但,如果她真的是,她拔出了这把剑,那么,她就真正姚负起这个沉重的责任了。 到底要不要拔剑试试呢? 她犹豫着看着萧无冕,萧无冕始终低着头,沒有给她一点提示。 他是完全的相信自己吗? 想起他的笑容,沈婠也微微的笑了。 既來之,则安之。 她揭开黄绢,看到一把古朴的宝剑,剑身沒有什么花纹,剑柄也很普通,如果放在一堆剑里,沒人会觉得这有什么特别的。 它真的有那么神奇。 沈婠抱着试试看的心里,握住剑柄,用力向一边拔开。 “苍”的一声,宝剑应声而出,身后一阵哗然,沈婠愣住了。 萧无冕抬起头,露出招牌式的温和笑容,他看着沈婠,一字一顿的说:“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于是,臣民跪拜,山呼万岁。 沈婠依旧蒙蒙的,就这样,这有就能证明她真的是萧氏的嫡系吗?这把剑真的如此神奇,还是,其实任何人都有可能将它拔出,这只是一场戏罢了。 (ps:折磨死我了,都不知道怎么下笔写第三卷,总算赶在十二点之前更新了,这一卷大概不会拖太久,好难写啊!啊啊啊啊!) ------------ 初涉朝政(三) 沈婠摩挲着手中的王风,剑身古朴,想必已经经历了一定年代,有些陈旧了,剑柄的地方还有些磨损,出现暗哑的金属光泽。 “这柄剑,真的只有我能拔出吗?”沈婠仍然有些难以相信,问坐在对面的萧无冕。 萧无冕郑重的点点头,说道:“你也看到群臣的反应了,你能拔出此剑,说明你真的是萧氏的嫡系!” 沈婠“嗤”的一声笑出來,半开玩笑的说:“也许是你们说好了一起演戏呢?谁知道是真是假!” 萧无冕敛容,正色道:“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柄剑的确只有萧氏嫡系的人才能拔出,我是旁系,我也无法拔出的,你若不信我,我也沒有法子,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对你撒谎,绝对不会骗你!” 沈婠看到他如此隆重的样子,有些怔怔的,半晌才道:“好,我信你就是!” 萧无冕这才露出笑容,对她说道:“这剑里有一个宝藏的秘密,你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藏宝图之类的!” 沈婠好奇的问:“藏宝图!” “不错,南国国破之后,皇上带着残部退居长江这边,但带了一批财富过來,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用这笔前复国!” 沈婠听了,拔出剑,仔细看了看剑身和剑柄,最后竟然真的在剑鞘内部发现了一卷羊皮纸。 “还真的有这张纸!”沈婠并不看,只是递给萧无冕:“你看上面的地形你可熟悉!” 萧无冕仔细看了看,眼前一亮,说道:“这正是我们现在所住的皇宫交泰殿,过几日你搬进宫里住,就可以查探到这笔宝藏了!” 沈婠依旧把这份藏宝图放在原來的位子,问道:“用这份宝藏,有什么用呢?难道有钱就可以复国吗?” 萧无冕道:“现在西北两国强盛,我们只有比他们更强盛,才能打败他们,尤其是北国,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正是我们南国原來的都城,一个国家强盛,当然是经济,军事等等全部强盛起來,而这些,自然需要钱!” “可是?”沈婠把剑横在桌上,漫不经心的说道:“就算我们再强盛,也沒有办法对付西北二国!” “殿下的意思是!” “首先,南国偏安一隅,土地稀少。虽然富足,但是人口实在太少,就算现在开始加紧生养,也需要十几年的时间,其次,一旦我们强盛了,反而会引起西北二国的注意,最怕的就是他们联合起來,一旦他们强强联合,那么我们就再沒有翻身的余地了!” “殿下所虑的确是个问題,那么殿下有什么好的法子吗?” “南国所面临的,正是西北二国这两个心腹大患,只要将他们除去,复国不是问題,但是仅凭我们现在的实力,很难取胜,与其亲自出马,不如让他们鹬蚌相争,我们好左手渔翁之利!” “哦!”萧无冕的眼睛亮亮的,一直盯着沈婠。 “西北二国积怨已深,况且去年的时候,西国国主死在北国人的手里,新君即位,我不相信他会咽下这口气,早晚会对北国报仇!”说到这里,沈婠心里一紧,她并沒有忘记当初是哥哥射的那一箭,若是让西国人知道,后果不堪设想,况且现在哥哥还在西陲驻守……“对了,北国的征西将军沈澜,也就是我二哥,他是很难得的人才,如果能把他争取过來,对我们以后的复国大计,很有帮助!” 萧无冕眼神有些古怪,沈婠追问:“怎么了?你是不是有我哥哥消息!” 萧无冕叹了口气,只好说道:“不瞒殿下,沈澜的消息我们派人打听过,据说他现在已经不再是征西将军了!” 沈婠大惊,问:“发生了什么事!” 萧无冕道:“自从殿下随我回国,北国外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有传言说殿下已死,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沈澜叛国!” “叛国,叛国是什么意思!” “唉!我得知的消息是,沈澜带着自己的亲信随从,投奔了西国!” 沈婠怔住,怎么会这样呢?她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些,对了,一定是哥哥以为自己死了,所以才投奔西国,想利用西国给自己和沈家报仇。 如今,也只有西国的力量能对抗北国了。 这样一來,自己的计划刚好可以实施,但是,这样的话哥哥就太危险了,如果西国的新君知道是哥哥射杀了他父王,他怎么可能还会任用哥哥呢?不行,一定不能让哥哥涉险。 “萧无冕!”沈婠叫他:“无论如何,也要将我还活着的消息告诉我二哥,最好,能让他到南国來,他在西国,实在太危险了!” “可是殿下,如果沈澜能留在西国,对我们是有非常大的利益的!” 沈婠变了脸色,说:“我不能拿我哥哥的性命当赌注,还有其他办法可以引起西北二国的相争,但是我必须保证哥哥的安全,所以,萧无冕,让哥哥知道我还活着,让他不要那么冲动,你听到了吗?” 萧无冕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好说道:“是,殿下,我会设法让沈澜知道的,您尽管放心!” 沈婠点点头,又握住那柄剑,陷入沉思之中。 “对了!”萧无冕又笑着说道:“殿下小时候是不是和一位南国的剑客学过剑术!” “不错,这个你也知道!” “是,那么殿下学的如何呢?” 沈婠淡淡的说:“不如何,那剑术毫无威力!” “殿下此言差矣!”萧无冕笑了起來:“那个剑客教给殿下的,不是一般的剑法,而是配合王风剑使出的最高心法,用别的剑自然发挥不出它的威力,但若用的是王风剑,必定威力无比,殿下闲暇的时候,不妨一试!” 沈婠盯着他问:“这也是你安排的!” “是!” 沈婠深吸一口气,道:“看來他们说的不假,你真的在七岁的时候就平定了国内的一场叛乱,在八岁那年当上代政王!” 萧无冕笑的云淡风轻:“不错,我平定内乱的时候,殿下您刚刚满月,还是一个抱在手里的婴儿!” 沈婠淡淡的笑了,莫测高深的说了一句:“幸好你不是我的敌人!” (ps:头好痛啊!快炸了) ------------ 寻宝(一) 很快的,沈婠正式入住南国皇宫,跟北国气势磅礴的皇宫比起來,这座皇宫显得小巧精致的多,但是宫里的人很少,所以并不显得热闹拥挤,她所住的寝宫名为紫宸殿,只有她一人居住,有时候代政王在宫中处理事务晚了,过了宵禁时间,也会在紫宸殿偏殿休息。 沈婠入住皇宫的第一天,就由萧无冕带领去奉先殿参拜了历代先王。 “祭天的日子还要等钦天监定下之后才能去,现在就现在这里跪拜一下吧!这里都是萧氏的历代先王,还有昭和女帝,这边是你的父母画像!”萧无冕一一介绍着,最后停在一对年轻夫妇的画像前,对沈婠说道。 沈婠看过去,只看到两幅年轻的帝王和王后画像,画像里的人面无表情,和所有其他的帝王一样,沈婠的心里波澜不惊,一点也沒有看到亲生父母那种激动或者喜悦,抑或是难过。 “他们是怎么死的!”她问。 “十六年前的内乱,他们死于平乱之中!”萧无冕答道:“正是如此,才不得已将殿下您送往北国,交由沈大人抚养!” 沈婠默默点了点头,在他们灵前上过三炷香,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深深看了一眼两幅画像,沒有逗留,和萧无冕走出去,來到了交泰殿。 拔出王风,将剑鞘里的藏宝图拿出來,萧无冕仔细核对过后,领着沈婠來到内殿,按照图纸上的指示打开了一个暗格,暗格里是一个机关,拧开机关,地下室的门便开了。 两人一起走入地下,一直按照图纸上的指示顺利的通过了几个危险的机关,最后才在一道石门前停下。 图纸上沒有任何指示怎样打开石门,萧无冕仔细观察摸索之后才发现右侧有一个凹槽,仿佛要用什么东西插进去一样。 萧无冕比划了一下,最后才发现那个凹槽很窄小,想來只有王风剑的剑身能刺进去。 沈婠听了,拔出王风,对着那个凹槽刺了进去,果然,刚刚好,当整个剑身沒入,石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石室的金银珠宝。 两人走进去,置身于一片金银珠宝之间,萧无冕叹道:“这里的财富,足够十万大军所有的武器装备和粮饷,足够用整整三年了!” 沈婠摇摇头说:“我看不止!” “不止!” “我猜这里只是所有宝藏中的一小部分!” “殿下如何得知!” “我猜的!”沈婠看了看四周,说道:“你别忘了,当初南国皇帝是被打退过长江的,他顾着逃命,哪里有时间将所有的宝藏都带來,更何况,他是姚过长江的,如果仅以珠宝带的太多,惹人注意怎么办,所以,这里肯定只有一小部分,还有大部分的财宝,必定还留在北国皇宫内!” “殿下为何这么肯定!” “因为北国皇宫也有一座宫殿,名字也叫交泰殿,我进去玩过,方才进來的时候,我有点奇怪,现在想來,那是因为这里的摆设和建筑和北国的交泰殿是完全一样的,我想,也许在同一个位子有同一个暗格,暗格里有同一个机关,机关打开,必定也会出现这样的石室,但是我想,那个石室应该会比这个大,藏的财宝比这里多!” 萧无冕担忧的说道:“若是这样,万一被北国人得知该如何是好!” “北国交泰殿已经闲置许久了,况且,我想沒有王风剑,石门是不会打开的!” 萧无冕笑着点头道:“不错,是我过滤了!” 沈婠对他笑笑,说道:“这里的东西暂时用不到,我们先出去吧!等到用到的那一日,我们再将这里的东西运出去!” “是,但凭殿下做主!” 于是,两人离开,装作什么事都沒发生的样子。 接下來的日子,沈婠开始正式着手处理南国的政务,她本就聪明,加上萧无冕不遗余力的指点,这些事情,很快就上手了。 闲暇的时候,她就用王风剑重新学习自己小时候学过的剑术心法,果然如萧无冕所料,一旦配合了王风剑,她的剑术的确威力很大,应付一般的高手,已经绰绰有余了。 南国毕竟地方不大,人口也不多,所以事情并不复杂,沈婠处理的并不觉得十分吃力,尤其是上手之后就觉得很简单,并且处理的越來越快,她也有了更多的闲暇时间。 这天处理好政事,萧无冕对她笑着说道:“你來南国这么久,还沒有外出好好逛逛,我在‘得意楼‘订了位子,不如我们一起去吃顿饭如何!” 沈婠笑道:“悉听尊便!” 两人相视一笑,傍晚时分见过几名机要大臣,两人便换装出宫,同乘一辆马车,一起來到最热闹的集市,得意楼就落在集市的最佳地理位置,平时客人就很多,若不是提前预定位子,就算你是代政王,也不能轻易吃到里面的美味佳肴。 两人來到得意楼,坐到定好的雅间里,雅间在二楼,临窗,可以看到整个集市的夜景。 雅间里只有他们两人,周围显得很安静。 萧无冕体贴的为沈婠倒好茶,又细心的为沈婠擦去倒茶时滴下的水渍,将茶杯放到沈婠手边,笑道:“上好的铁观音!” 沈婠奇道:“你怎么知道我爱喝铁观音!” 萧无冕笑道:“龙井太浓,碧螺春太淡,也只有铁观音适合了!” 沈婠怔了怔,道:“我说的话你也能知道,果然本事不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道:“以你的能耐,领导南国易如反掌,何必多此一举将我迎回呢?” 萧无冕正色道:“因为殿下是萧氏的嫡系,我不能让萧氏的嫡系在别处受苦!” 每次说到这个他总是一脸正气,沈婠无奈的笑笑,别过脸,看窗外的景色。 才看了一眼,沈婠立刻将脸转了过來,气色似乎也不太好的样子。 “怎么了?”萧无冕关心的问。 沈婠稳稳心神,低声道:“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 “谁!” “是……” 正说着,店小二端上來第一道菜,是西湖醋鱼,照理说西湖醋鱼是不会有腥味的,可是当沈婠看到那条鱼,不知为何只觉得胃里阵阵泛酸,终于沒忍住吐了一口苦水出來。 萧无冕慌忙起身,走到她身边将手搭在她的皓腕上,并安慰道:“别怕,我学过医,我先给你把脉!”可是?当他凝神把脉之际,脸色也变了, ------------ 寻宝(二) 窗外阳光明媚,一缕春光透过半掩的窗户撒到房间,一直延伸到温暖的床上,沈婠微微睁开眼,慢慢熟悉了这并不刺眼的晨光,窗户边还坐着一个人,一手扶额,仿佛是在沉思。 沈婠轻轻一动,手中的书滑落下來,发出响声。 窗边的人回首,他背对着阳光,沈婠看不清他的脸,直到他慢慢走近,沈婠才看到那一身碧蓝如洗的长袍,好像天空的颜色一样。 萧无冕渐渐靠近,伸手摸了摸沈婠的额,温和的笑道:“沒事了!” “我睡了很久吗?”沈婠想要坐起來,萧无冕托着她的腰将她扶起,又在她背后放了一个靠枕。 “并沒有多久,昨夜你有些不舒服,所以早早的回來休息,我來的时候,你还沒有醒,放心,我已经告诉过群臣,你的身子不适,今日廷议取消了!” 沈婠点点头,看向萧无冕,他的五官俊秀,皮肤白皙。虽然看上去清瘦,但是双臂仍然有力,他的性格温和沉稳,举止优雅得体。虽然目光平和,但仿佛能洞察人心,总之,这个年轻人,一定是很多女子的梦中情人。 萧无冕拾起落在地上的书,看到书名,微微一笑,又交给沈婠,道:“这是《妇科千金》,殿下什么时候对医理这么有研究了!” 沈婠翻到折页的那一章,这章讲的是孕妇的饮食起居有哪些禁忌和正确的调养方法,她并沒有对萧无冕避忌什么?将这章内容递给他看,说道:“你学过医,知道该怎么帮我调理!” 萧无冕楞了一下,直言问道:“殿下想要这个孩子!” 沈婠疑惑问道:“我为何不能要这个孩子!” 萧无冕看了她一会儿,说道:“这个孩子是楚惜尘的,将來若是南北两国开战,殿下要这个孩子怎么面对呢?自己的父亲与母亲对战,这……这对孩子來说,太残忍了!” 原來他以为这个孩子是楚惜尘的,沈婠轻轻扯了扯嘴角,说道:“到时,我自会解释,但是,这个孩子我一定要保住,也许你并不知道,我曾经有过一次当母亲的机会,但是我失去了,我不想,再失去一次!” 看她态度如此坚决,萧无冕只好妥协,说:“那好吧!既然殿下坚持,我一定会为殿下保住这个孩子的,不管怎样,将孩子生下來,我们南国萧氏的嫡系血脉,总算得以保存!” 沈婠微微笑了起來,这该如何是好呢?萧氏的嫡系血脉,竟然混淆了楚家人的血液在里面。 她的脉象很平实,身孕不过一月,按照萧无冕的告诫,前三个月要尤其小心,沈婠有孕的消息并沒有传出去,现在,还不是让外人得知她身孕的好时机。 安安静静的过了几天,就是钦天监选定去祭天的日子。 也就是说,一旦到了太庙祭天,那么就等于是在向天下宣告,南国后继有人,南国公主,将带领国家一步步走向强盛。 这一天过后,北国和西国还有海东会相继收到这样的讯息,楚惜尘一定知道这位南国的公主,就是他曾经的皇后,不知,当他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而西国国主叶苍穹也会知道,除了北国,他又多了一个敌人。 祭天那日,萧无冕安排了几百死士护住沈婠的宫车,前有护卫,后有群臣,左右各两百卫士,沈婠的宫车如铁桶一般被围得紧紧的,所以,透过宫车的车窗,只能看到紧随的骑兵,而看不到两旁的百姓,百姓们,自然也看不到她。 在如此严密的保护之下,从皇宫到太庙,一路上都很安全,风平浪静。 萧无冕总算放下心中的大石,到了目的地,萧无冕亲自扶着沈婠下车,两人一前一后在百官的簇拥下,进入太庙,开始盛大的仪式。 仪式一直进行到下午,幸好之前听萧无冕的话进了一碗参汤,不然这么久这么繁琐的礼仪,沈婠可沒有力气支撑的住。 南国一向自诩礼仪之邦,礼节比北国繁琐许多,在北国大婚时的礼节就是传自南国,却仍比不上南国礼节的繁缛。 这般下來,沈婠终于有些泄气,头也昏昏沉沉起來,唱礼官在唱些什么?她已经听不进去了,只求快点结束。 萧无冕在一旁对沈婠温和的笑笑,对她做了个手势,示意一会儿就好。 沈婠无奈而感激的会意一笑,终于等到全部的礼节行完,萧无冕忙上前來扶住她,她将半个身子都依到他身上,因为实在沒什么力气了。 萧无冕扶着她回去的时候,听到两位大人窃窃私语,一位说:“看上去公主和代政王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若他们能结为连理,真是不错呀!” 另一位说:“还用你操心,看代政王如此关心爱护公主,说不定……” 萧无冕听到看了一眼沈婠的脸色,见她并沒有不高兴的样子,无奈的苦笑道:“这些大人真是……” 沈婠笑笑,道:“随他们说好了,我们清者自清!” 萧无冕一愣,随即叹道:“的确,清者自清!”那语气里,却有些微微的失落和苦恼。 沈婠沒有往深处想,确切的说,她不想去想这些。 这么多天來,她不是沒有感觉到萧无冕对她的好,但是……她腹中正在孕育一个新生命,她还沒有做好一个当母亲的准备,正在努力中,所以现在,感情的问題,最好不要來困扰她。 坐上宫车回宫,已将近傍晚,沈婠困倦之极,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萧无冕厉声喝道:“保护公主!”宫车猛的一顿,沈婠睁开眼,萧无冕已经退到宫车边上,四周的卫士也牢牢将宫车围住。 萧无冕回头看到沈婠醒來,对她安慰的笑笑说:“不要害怕,有我在!” 沈婠因他的笑而安心,一手覆上小腹,亦对他笑道:“你在,我不害怕!” 前面的队伍有些慌乱,接着便听到一阵鞭炮声,随后传來护卫的惊叫声:“疯牛受惊了,大家快避开!” 沈婠一惊,看向前面,竟然看到好几只红了眼的牛往这边冲过來,牛的尾巴上海绑着鞭炮。 萧无冕闻声将沈婠抱在怀里,凌空跃起,一面喊道:“大家闪开!” 那几只牛冲过人群,往另一个方向去了,萧无冕放下沈婠,指挥道:“你们两队人马速速送公主回宫,另一队跟我來,追捕疯牛,切莫让那些畜生伤了百姓!” 沈婠瞥到他眼眸里的慎重,心中也清楚不会有牛莫名其妙的在尾巴上绑鞭炮的,当下也不多言,乖顺的坐在宫车里,让一群侍卫护送她回去皇宫。 (ps:其实萧无冕从小天赋异禀,是我们常说的神童,七岁平内乱,八岁代征,除了他的高超智商之外,还有他身后强大的家族贡献,怎么说人家也是萧氏的后裔。虽然不是嫡系。 至于孩子问題……人家好不容易有个孩子,上次是假孕骗人的啦!这才是真的,) ------------ 寻宝(三) 沈婠安全的回到皇宫,崔尚宫立马让人去熬压惊汤,沈婠喝了一碗,仍是止不住的心脏狂跳,那群牛來的蹊跷,若不是萧无冕保护,自己和孩子恐怕就……她不敢再乱想下去,吩咐准备晚膳,又让人在萧无冕回來的第一时间通知自己,这才坐到窗下,看外面的夕阳西沉。 “殿下,代政王回來了!”不久,宫女进來禀告。 沈婠回过头,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湛蓝袍子,但是也看到了袖口的一抹殷红,她是心一惊,慌忙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臂问:“你受伤了!” 萧无冕微微一笑,卷起袖口,露出一道伤口,说:“被那畜生伤了,不要紧,我自己会包扎!”说着,又放下手臂。 沈婠眼明手快,抓住他的手臂冷冷的说:“伤口如此平整,怎么会是被牛伤到的,这明明是刀伤或者剑伤,你的武功我见识过,并不弱,能伤到你的人……” 萧无冕无奈的说道:“竟然被你看出來了,那我就不瞒你,我们遇到了埋伏,看來,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潜入西国了!” 沈婠心中发慌,想起那日在得意楼看到的熟悉身影,问道:“你知道是谁嘛!” 萧无冕摇头:“不知道,他们个个蒙着面,而且身手矫健,从身形上看,不像南国人,而且他们口音也不像!” 沈婠蹙眉不语,萧无冕看着她说:“好了,我去找药來包扎,待会儿我们一起吃晚饭!” 沈婠勉强对他笑笑,说道:“你自己怎么帮自己包扎呢?还是我來吧!小玉,你去那些创伤药和纱布來!” 萧无冕沒有拒绝,先用清水清洗了伤口,然后等沈婠把药粉洒在伤口上,再用纱布包扎起來。 沈婠看清楚了是剑伤,而且如果那剑再往里刺上三分,他这条手臂就要废了,可是他回來到现在,沒有皱一下眉头,也沒有说一个疼字,反而是沈婠在帮他包扎的时候,心里微微有些疼。 萧无冕看着认真的沈婠,她一直低着头,扑闪的睫毛仿佛蝴蝶的翅,她的侧脸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晕,不是苍白,而是淡淡的温馨,小巧玲珑的鼻子,微微上扬的嘴角,尤其是那一缕散落的发丝,仿佛搔在萧无冕的心头,让他的心痒痒的。 他用另一只不受伤的手把沈婠散落的发挂到她耳后,手指无意碰触到她小小的耳珠,软软的,沈婠并沒有被惊动,萧无冕的心却愈发乱起來。 从七岁开始,他就不知道什么是心乱,可是面对着她……沒來由的心慌意乱。 “你有沒有想过,为你腹中的孩子找一个父亲呢?”萧无冕忽然冲口而出。 沈婠正细心的给他包扎,忽然听到他这句突兀的话,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头也不抬的说:“他有父亲!” 萧无冕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这孩子的亲生父亲毕竟与我们是……” 沈婠这才抬起头,说:“好了!” “恩!” “你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 萧无冕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果然被纱布处理的很好。 “孩子的事,我们以后再说!”沈婠淡淡的说:“现在,我饿了,先吃饭吧!” 萧无冕无奈的自嘲一笑:“好!” 两人安静的用过晚膳,萧无冕对沈婠道:“今夜我要留宿皇宫,就住在偏殿里,晚上若是有什么事,你就大声叫我!” 沈婠蹙眉:“你的意思是……” 萧无冕忙笑着宽慰:“我沒有别的意思,你今日受了惊吓,我怕你晚上睡不好,放心,那些人总不至于有这个本事闯进皇宫里來,紫宸殿我已经派重兵把守了,沒人会进的來!” 沈婠点点头,萧无冕去了偏殿,她也安心睡下,今日着实劳累,才躺下沒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过久,沈婠在梦中忽然感到一种惊恐向她袭來,她不自觉的睁开眼睛,蓦然发现自己的床边站了一个黑影,若是常人,必定会高声叫出声來,但她以前被楚惜尘这样吓过,反而沒有多大的惊恐,而是不动声色的将手伸到枕头下,那里有一把连弩。虽然不是乌金打造的,但是也能三连发,置人于死地。 “你最好不要乱动!”漆黑的夜,漆黑的眸子,冰冷的声音。 沈婠一滞,那人竟然能在如此深夜洞穿她的动作,她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叫喊,极力适应眼前的黑暗,想要看清楚來人。 但她能确定,面前这个人,不是她以前所熟悉的,因为她感到了一阵危险的陌生气息。 沈婠尽量放缓自己的心跳,她不确定这个时候叫喊是否合适,也许在萧无冕赶來之前,她就会死在这个陌生人手里。 她平静的问:“你是谁!”声音沒有一丝颤抖,仿佛是平常的问候,问的云淡风轻。 对方沉默了一瞬,然后问道:“你不害怕!” 沈婠轻轻笑道:“怕有何用!” 对方也轻轻笑了一声,笑意里是玩味和略略的赞赏,低声说道:“怕我杀了你!” “如果你要杀我,早就动手了,不是么!” 对方又笑了,离沈婠更近了一步,沈婠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看清了來人的脸,她失声惊呼:“叶苍昊,不,你不是叶苍昊!”叶苍昊的身上有淡淡的丁香味,但是这个人沒有,而且,叶苍昊的眼神沒有如此犀利而冷漠。 可是?这个人分明就长了一副和叶苍昊一模一样的脸。 他笑得邪魅,冷冷道:“你果然聪明,难怪那个笨蛋对你念念不忘!” 沈婠略一沉吟,道:“听说叶苍昊有个孪生哥哥,想必就是你,那么,你应该是西国国主,叶苍穹!” “猜对了!”叶苍穹忽然逼近沈婠,冰冷的手指钳住她的下颚,他的脸靠得很近,差一点就能贴上沈婠的鼻子了。 沈婠不自主的后退,手伸到枕头下面,握住连弩。 一面,却又为了吸引他的主意,问他:“你到南国來做什么?” 叶苍穹笑道:“我來寻宝啊!” 沈婠心中一惊,寻宝,难道他也想打那笔宝藏的主意。 这个人,分明是笑着的,可是他全身上下,到处散发着冷漠邪魅的气息。 一个激灵,叶苍穹冰冷的唇覆到了沈婠的唇上,沈婠大惊,掏出连弩向他射击,一面大喊道:“萧无冕!” 叶苍穹迅速放开她,避开射來的短箭,冷哼一声,飞身到了窗户下,他却并不急着走,反而回头对沈婠笑道:“你这个宝贝,我是一定会得到的!”说罢,他飞身跃出窗外。 沈婠恨得又向他方向放出了另外两支短箭,萧无冕也在此时赶到,一面命人追赶一面问沈婠:“你沒事吧!” 沈婠摇头,心中却充满了恼怒和不安, ------------ 媚药(一) 萧无冕把殿中的宫灯都点亮,倒了一杯水给沈婠,沈婠沒有心思喝水,定定的出神,萧无冕安慰道:“不要害怕,我在这儿守着你,不会让人伤害到你的!” 沈婠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是说紫宸殿外有重兵把守吗?为何这个人能出入如无人之境!” 萧无冕愣住,皱起了眉头。 沈婠笑了笑说:“其实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对吗?你追赶疯牛遇到的那个,能伤的了你的人,就是今夜闯进來的人!” 萧无冕忙问:“你看到他的样子了!” 沈婠淡淡的说:“看到了,和我一个朋友长得一模一样!” “你的朋友!” “对,我的朋友,也就是西国的二皇子,哦不,现在是西国的王爷了!” 萧无冕苦笑道:“看來你果然知道他是谁了!” 沈婠点头:“叶苍穹为人阴险狡诈,完全和他的弟弟不同,沒想到这次竟然敢前來……对了,他说他是來寻宝的!” 萧无冕一惊:“寻宝,难道南国宝藏的秘密被他知道了!” 沈婠蹙眉不语,半晌才道:“这个目前还不确定,但是……我担心哥哥现在落入了危险之中!” 萧无冕问:“何以见得!” 沈婠长叹一声,看着他说:“我想,一定是你派去告诉哥哥我还活着的消息,被叶苍穹知道了,否则,他不会來这儿,南国后继有人,对西国君主來说,是个威胁……不好!”她忽然大惊失色。 “怎么了?”萧无冕看到她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忙问出了什么事。 沈婠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如果南国后继又人对西国來说是件大事,能惊动他们的国主,那么北国呢?楚惜尘……他是最知道我身份的人,连叶苍穹都來了,楚惜尘会不会也……” 萧无冕握住她冰凉的手,安慰道:“不要胡思乱想了,不管是谁來,我都会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不管是叶苍穹还是楚惜尘,我不会允许,他们伤你一根头发!” 他的手掌温暖有力,沈婠的手被他握住,对上他柔和而坚定的目光,心里的不安忽然之间就烟消云散了。 “放心睡吧!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子,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了,总是劳心劳神的,对孩子也不好!”萧无冕把她的手放到被子里,扶她躺下,又帮她掖了掖被子,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 沈婠无法闭上眼,微笑问道:“你也去休息吧!” 萧无冕摇头道:“我就在这儿陪着你,从现在开始,我会一直陪你在身边,直到抓到叶苍穹为止!” 沈婠眼睛亮亮的,说道:“叶苍穹混入南国,带的随从必定不多,任他武功再高,也不能翻过了天去,既然他主动送上门來,那就好好招待他!” 萧无冕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就此罢休,放心,我们一定能抓到他!”他顿了顿,又道:“如果楚惜尘也來了,我也会一并拿下!” 沈婠愣了愣,沒有说话,眼睛看着头顶的藕荷色芙蓉帐,慢慢闭上眼睛,萧无冕悄无声息,但沈婠还是能感觉到他在注视着自己,但是,她并沒有过多的顾虑,她知道萧无冕的为人,因此,他在身边,自己反而安心,能够很快入眠。 可是接下來几天,萧无冕即便加派人手,全称搜索叶苍穹的下落,也沒有搜查出一点蛛丝马迹,而这种搜查为了不扰乱民心,不能太张扬也不能太大规模,也许正是这样,叶苍穹才仿佛如人间蒸发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是沈婠仍然觉得,这个可怕的男人就在附近,仿佛一个不小心,他就会出现。 这天萧无冕又陪着沈婠,沈婠对他说道:“上次去得意楼吃饭,却沒有吃到什么?实在可惜,不如再去订个位子,咱们去吃吧!” 萧无冕惊讶道:“这个节骨眼上,你不怕!” 沈婠无谓的笑了笑,说:“美食当前,这些危险算得了什么?派重兵把守,又有你在身边,不成问題!” 萧无冕想了想,只好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想去,我就去把得意楼包下來!”他笑了笑,颇有些无奈的说道:“以前去吃饭,可从來沒有摆代政王的架子,这次为了公主殿下,不得不让代政王威风一次了!” 沈婠嘻嘻笑了起來,心中却另外有了打算。 叶苍穹那天走的时候说的话,她沒有告诉萧无冕,是为了不让他担心,但是自己却清清楚楚的记得,叶苍穹说,她这个宝贝,他是一定要得到的。 他是从哪里知道自己的呢?难道仅仅是从叶苍昊的口中,听他的语气,称叶苍昊是笨蛋,仿佛既是恨铁不成钢又是很拿叶苍昊沒有办法似的,这对孪生兄弟,可真是奇特。 萧无冕的效率很高,第二天久部署好了一切,将整个得意楼都包了下來并且里三层外三层都换成了自己人,整个得意楼除了掌柜的和大厨沒变,其余的都换成了萧无冕安排的人。 这样的阵仗,让得意楼的掌柜有点心惊,可是后來当他知道在此用餐的除了代政王,还有公主殿下之外,他就不进是心惊,而是害怕了。 如果公主在这儿有个什么闪失,那他的得意楼算是开到头了。 正午时分,代政王和公主准时到了得意楼,沈婠身穿绛红龙纹宽袖长袍,头戴紫金九龙玉冠,气度雍容,高贵华美,而代政王一袭暗紫云纹长袍,头上也是紫金玉冠,但是并沒有龙,而是蛟。 绛红暗紫,如一对璧人。 萧无冕伸出手搀扶着沈婠,沈婠冲他微微一笑,眼光扫过四周,除了全神戒备的护卫,看不到一个外人,连围观的百姓也被驱散了。 这样的铜墙铁壁,叶苍穹还会來吗? 萧无冕还不知道沈婠在利用自己引叶苍穹上钩,沈婠尽量显得自然一些,随他一同上楼,坐在先前那个雅间的位子上,习惯性的侧过头看街上的景色,可是街上空无一人,全无那日的热闹。 沈婠低低叹了口气,就当这次是真的來品尝美食吧! (ps:我以为帅哥越多大家越喜欢呢?囧,看來不是那么回事儿哦,不过大叶子好歹都出场了,而且之前也露过脸,就让他继续演下去吧!反正他是个大坟蛋,哼,) ------------ 媚药(二) 沒多久,菜一个个的上齐了,沈婠不宜饮酒,萧无冕也不敢喝酒误事,所以两人就着白饭吃着满桌子的菜,沈婠笑嘻嘻的说:“这儿美味的佳肴,就不该喝酒,因为酒的味道会改变菜的美味,所以,还是单吃菜就好!” 萧无冕笑道:“是啊!很多人不明白,以为美酒配佳肴,殊不知,这两样分开吃,才能真正体会到其中的妙处!” 两人看似兴致都很高,只因不想让对方担心,一个惦念着叶苍穹会不会來,一个担心叶苍穹來了捣乱,于是面上笑着,却各怀心思。 但,似乎这严密的阵仗真的把叶苍穹给镇住了,一顿饭吃的安安静静,沒有一个人打扰,沈婠看着窗外,再看看面前的残羹冷炙,有些失望。 叶苍穹空有名声在外,想不到也是个胆小如鼠的窝囊废。 收拾了餐桌,老板又命人端上两杯茶來。 沈婠看到这茶和别的茶不一样,不是绿茶或是红茶,而是有不同的颜色,仿佛是花瓣,上面还飘着五颜六色的丝状物。 “这是……” 萧无冕笑着解释:“这是采了旧年的花瓣泡的茶,据说喝了能遍体生香!”说着,他率先抿了一小口,点头道:“恩,味道不错!” 沈婠依言喝了一口,蹙眉道:“味道虽不错,但是这茶香似乎太浓了,我喝不惯呢?” 萧无冕闻言忽然变色,惊道:“不好!”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天空中有鸟儿振翅的声音,但是鸟儿飞的极高,在这里不可能听到这种声音的呀。 接着,便是楼下的护卫齐声惊呼:“保护公主!”“保护王爷!”空中射下乱箭,护卫慌忙抵挡。 窗外掠过一个人影,人影发出肆虐的笑声:“南国公主,寡人志在必得!” 萧无冕拍案而起,喝道:“叶苍穹!”可是他忽然感到全身无力,直直的倒了下去,幸而他内功高深,扶着桌子站在那里,但仍有些摇晃。 沈婠也感到了不适,她忽然发觉为何花茶的香味太浓了,可是?太晚了……叶苍穹既然有阴险狡诈的名头,又怎会轻易放过自己呢? 她沒有内功,所以现在完全动弹不得 萧无冕站起身子,扶着桌子一角慢慢踱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说:“快走……”他使劲扶起沈婠,正要把她带走。 横空飞出一条锁链,锁链飞向沈婠,缠在了她的腰上,沈婠來不及张口,就感到一股力量将她拖出了窗外。 萧无冕大惊,身子却不由自主的歪倒,只看到沈婠惊恐的脸,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扑向窗台,最终只抓到了沈婠的一片裙摆:“阿婠……”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是如此无礼,如此的……失魂落魄。 他曾经向她保证,会一直保护着他,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但……他沒有做到,竟然就这样,让她在自己面前被掳走了,竟然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阿婠被掳走了。 沈婠被掳走,空中的乱箭也停止了发射,护卫们冲上楼來,除了代政王,并沒有看到公主。 “王爷,您沒事吧!公主呢?”其中一个护卫统领问道。 萧无冕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们可能中了百花软筋散,公主……被掳走了!” “啊!!” 萧无冕忽然换上一副阴冷的表情,咬牙切齿的说道:“把掌柜的给我叫上來,花茶里为何会有软筋散!” “是,末将这就给您去找解药!” 解药找到了,但得意楼的老板却被发现死在了灶台底下。 “叶苍穹,本王若是不将你碎尸万段,就不是萧氏的血脉!”一改往日的温和,萧无冕近乎歇斯底里的叫喊着:“全城戒严,一定要把公主找出來,一定不呢放过那群贼人!” “是!” 沈婠浑身酥软,迷迷糊糊的好像被带到了一个充满香味的地方,她虽然意识不清醒,但是嗅觉依旧灵敏,这个地方,很香,不是花香,而是女子的脂粉香,什么地方会有这么浓重的脂粉香呢? 她來不及思索,只觉颈部一麻,完全晕了过去。 大约过了很久她才醒來,醒來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她的身体依旧动的有些不灵便,手脚还是发麻,但是她能抬头,能看到屋中的摆设,,这是一间女子的闺房,到处是粉色的帷幕和各种香,璎珞包挂饰。 还沒有完全看清屋中的形势,帷幕打开,走进來一个身穿白色丝质睡袍的英伟男子,男子的长发柔顺的垂下,并沒有束起,敞开的睡袍露出健硕的胸肌,长袍托在柔软的地毯上,沒有一丝声响。 如果不是这鬼魅般的气息,和那眼神里令人窒息的邪魅,沈婠真的会叫出一个名字來:叶苍昊,不,他不是叶苍昊,他是叶苍穹。 这个魔鬼一步步的逼近,沈婠靠到墙边,退无可退。 叶苍穹的脸贴的很近,冷冷的说:“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的脂粉味,晕着的时候都蹙着眉,其实我也不喜欢,我倒是很喜欢你……身上这股淡淡的香味!”他凑近她的脖子,深深嗅了一口,仿佛是吃了什么兴奋剂,露出邪恶的笑容。 “女人天生自带香,一点也沒有说错,那些庸脂俗粉,只知道用人造的香味來遮掩,却把原本带有的那股清香除去了,真是俗不可耐!”他自顾自的说,修长的手指划过沈婠的侧脸,沈婠仍不住的战栗了一下。 “你到底想怎样!”沈婠压低嗓音,恼怒的问道。 不等他回答,沈婠只觉得下颚被他钢铁般的双指钳住,痛得很。 “你恨厉害!”叶苍穹缓缓说道:“听说,你这些日子和萧无冕那个小白脸楚同车,入同撵,是么,这么快就勾搭上他了,沒有男人你会死么,和楚惜尘楚惜朝两兄弟玩的不够!”他的声音冷冷的,好像带着一把刀,他的目光像是利剑,狠狠剖析着沈婠并不顽强的意志:“亏我那笨蛋弟弟对你情根深种不能自拔,说,你这个妖女,到底用了什么蛊惑人心的办法引诱他,你说,你这个人尽可夫的贱妇!” 沈婠大怒,用尽力气一掌掴在他脸上,骂道:“你嘴巴干净点,我和萧无冕清清白白,不像你想的那样,混蛋!” 叶苍穹并沒有生气,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说:“你和萧无冕清白,那么你和楚惜尘两兄弟看來是不清白的了!”他忽然狠狠撕下沈婠的衣服,露出雪白的肌肤,邪魅的笑道:“若不是刚玩过,我一定会好好玩弄你一下,不过,让你主动來求我玩你,是不是更有趣!” 他钳住沈婠的双颊,不知从哪里弄來的白色药丸,就这样塞入沈婠口中,迫使沈婠咽下,他哈哈大笑:“我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勾/引我那笨蛋弟弟,贱妇!” ------------ 媚药(三) 沈婠过了半刻才明白他给自己灌了什么东西,一面干呕一面用手伸进喉咙里去抠,难受的眼泪都流出來,可就是吐不出來。 叶苍穹看着她这个样子,退后几步,哈哈大笑。 他一点也不着急,而是慢慢等待药效上來之后让沈婠求着自己。 这个女人,除了长相妖艳之外,还有什么好,有什么值得弟弟去爱。 沈婠的心“怦怦”乱跳,跳的越來越快,她尽量不往这方面想,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掌心沁出鲜红,她也无所顾忌,一定要让自己清醒,不能……不能毁在这个魔鬼的手里。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忍耐不了浑身的燥热,她感觉自己的脸越來越烫,血液流动的越來越快,周身的毛孔都散开,血管似乎就要爆炸了一样。 她忍受不了这样的摧残,辗转翻滚在床第之间,被撕破的衣服在翻滚的时候越扯越大,她不自主的将身上的衣服全部除掉,好热,真的好热……可是当他触及到叶苍穹的目光,她顿时尖叫了一声,躲到被子里,满头大汗的喘息着。 如果这里有一桶水,她一定从头到尾浇个遍。 喘息之下,她的唇齿间发出低低的呻/吟。 叶苍穹的喉头一动,竟然也有些微微的喘息,他刚才明明找了一个女人,可是现在看到沈婠这个样子,他竟也有些迷乱,从沒有一个女人,让他有这样的感觉。 他靠近床帏,声音是如此的魅惑:“这是烈性媚药,忍不住,何必强忍呢?” 沈婠感到迫切的男性气息涌入自己的鼻翼中,她恨不得扑过去抱住他的脖子,可是……不可以,这是个魔鬼,她不可以,她尽量将身体贴在床后面的墙上,寻找一丝凉意,但是她已经能听到她剧烈的如鼓点一样的心跳声了,就连血液快速流动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叶苍穹又靠近了一步,坐到了床上,他的气息如此阳刚,沈婠忍不住低吟,这样销魂的声音让叶苍穹都僵住了身子。 沈婠知道自己无法控制这烈性媚药,忽然灵机一动,张口咬住自己的左手食指,十指连心,这样的痛还不能够抵挡吗? 食指流出鲜血,沈婠依旧沒有松开,只是死命咬着。 叶苍穹楞了一下,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将她的手指拿出來,骂道:“贱妇,现在装什么贞洁烈女!” 沈婠满嘴鲜血,被打倒在一边,睁着愤怒的眼睛,狠狠瞪着叶苍穹。 叶苍穹正要解开自己身上的衣服,却听到外面忽响起了喊杀声,还有阵阵红光,仿佛是着火。 接着,门外的敲门声异常沉重,还有人喊道:“主上,主上,有人在攻打我们,他们人数众多,而且在后院放火!” 叶苍穹眼神里的迷乱猛然褪尽,狠狠瞪了沈婠一眼,然后霍然转身,对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子道:“看住她,别让她跑了!” 女子吃吃一笑,娇媚的说道:“是!” 叶苍穹厌恶的板着脸走了出去,沈婠心中的大石放下,但是身上的药效不解,困兽仍在她心里撞來撞去,屋子里沒有了男人的气息,她滚打在床上,呻/吟,喊叫,试图发泄自己体内的欲/望。 刚才攻打叶苍穹他们的,会是萧无冕吗?萧无冕來救自己了,不管是谁,只要能救出自己就行。 长发凌乱,衣衫不整,泪水和汗水一起湿透了脸颊和身体。 站在一旁看着她的女子依旧吃吃地笑着,似乎对眼前这一幕见怪不怪了。 外面的厮杀声越來越响,仿佛就在耳边,沈婠仍然在呻/吟,可是力气却越來越小,眼前也越來越迷蒙,渐渐地,自己堕入黑暗,除了依旧滚烫的身体,她再沒有了任何感觉。 黑暗里,仿佛有男子的气息袭來。 昏沉中,自己好像被什么包裹住了,愈发的热。 然后,便有人扛着自己,一路颠簸,沈婠的意识越來越模糊。 就在她意识涣散的时候,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婠婠,婠婠……” 婠婠,是谁在叫她婠婠,不对啊!只有楚惜尘才会这样叫她,难道是楚惜尘吗?是他來救自己了,还是自己在做梦。 恍惚里,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温暖气息,清苦的杜衡香气,伴随着指尖冰凉,轻轻抚摸着她滚烫的脸颊。 沈婠贪恋那一点冰凉,呻/吟着颤抖着去捕捉去追寻,再也不去顾虑到底是不是真的,抑或是做梦,伸手抱住眼前的男人,就这样贴上去,轻吻,抚摸,扯开他的衣带,口中迷乱的唤道:“惜尘,救我,救我……” 他的身子有一瞬的僵住,但是很快放松起來,任由她散开他的衣带,解开他的外衫,健硕的身躯包裹着她柔软滚烫的娇躯。 他叹息着,呻吟温和:“婠婠,别怕,是我,我來救你……”身上的衣服褪尽,他抱着沈婠换了一个更舒适的体位,慢慢探入她的身体,渐渐和她融为一体。 蓦然的刺激和舒适让沈婠发出低吟,缱绻的抱住压在她身上男子,目光迷离,呻吟魅惑,那种被撕扯的近乎绝望的身体,终于得到了释放。 沈婠闭上眼,除了呻吟和低喘,不再发出声音,投入的享受着他的爱抚,轻吻和律动。 温柔的抚摸,纠缠的唇舌,都将沈婠带到一个无止境的美好,娴熟的技巧,熟悉的气息,很快就将沈婠带到曼妙的世界。 极致的愉悦下,他的强悍和适可而止的深深探索,让沈婠终于不自主的沦陷,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双腿缠住他的腰,感觉越來越明显,被他引领着,攀上了最高的顶峰,随后,又跌入飘渺的云端里…… 过了很久,沈婠醒來,天已经亮了,能听到鸟儿歌唱的声音,外面阳光明媚,晨光灿烂,沈婠已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正卧在松软的寝被里,慵懒的伸个腰,腰肢酸痛,想不起來昨夜的缠绵到底是个梦,还是真实的。 她下了床,走到窗户边,看到窗外院落里,素衣而立的熟悉背影。 那人感受到了身后的灼灼目光,缓缓转身,对上沈婠的眸。 而沈婠终于确定,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是真实的。 那个人,真的是楚惜尘。 (ps:满意了木有,有木有,坑爹的呀,写肉肉不容易啊! 解释一下那个孩子,沈婠被废之后惜尘就一直沒宠幸她,而是惜朝在看她那天xxoo了,算算日子到了南国差不多就是一个月,所以孩子是惜朝的。 谁说孩子一定要是男一号的呢?沈婠的第一次还给了惜朝呢?噗~ 要看沈婠被虐吗?好,我下一卷虐她,) ------------ 从此陌路(一) 楚惜尘甚少穿白衣,此时素衣而立,到显得身材长身玉立,面庞清俊出尘,他缓缓向沈婠走來,走进屋中,淡淡问道:“婠婠,你醒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沈婠将额前的碎发绕到耳后,轻轻问道。 楚惜尘面色有些冷峻,答道:“萧无冕夺走了我的婠妃,难道我不该将原本属于我的女人追回來吗?” 沈婠深吸一口气,眼神不自主的瞥到一边,垂下眼睫。 楚惜尘双手按在她肩膀上,平视她的目光,道:“跟我回去吧!” 沈婠一惊,抬头望着他,问道:“你应该知道我是谁,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要我跟你走!” 楚惜尘神色不动,语气却说不出的不容置疑:“你的身份是什么?对我來说并沒有多大区别,关键在于,你依旧是朕的婠妃!” “可是?”沈婠盯着他的眸,沉沉说道:“我不仅是你的婠妃,还是南国的公主,唯一的继承人!” 楚惜尘不语,静静看着她,沈婠兀自一笑,转身坐到窗边的椅子上,缓缓说道:“其实,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了,是吗?从你父皇要你发誓一旦继位就除掉沈家的人,你就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萧无冕说,你除掉沈家是为了履行你对父皇的承诺,所以,我不该恨你!” 楚惜尘走到她身边,揽过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淡淡的说道:“除了履行对父皇的承诺,我除掉沈家,还因为,我不想让他们告诉你,你的真正身份,婠婠,从小到大我沒有怕过任何事,但是我只怕你离开我!”他的语气有些哀伤,目光看向窗外,仿佛在缅怀很久以前往事:“沈相的野心越來越大,有你这样的女儿,他已经不甘心再做一个普通的宰相,如果他安于现状,也许父皇不会除掉他,但是……如果他告诉你,你的真实身份,那么,你离开我的时间就不是现在,而是更远的之前!” “不要再说了!”沈婠打断他,圈住他的腰,抬起头望着他:“或早或晚,我都会知道事情的真相,而我,宁愿知道真相离开,也不会因此让你丢掉性命!”她的眼里含着泪水,满是歉意:“惜尘,我很对不起……” “傻瓜!”楚惜尘宠溺的抱住她,沈婠轻轻的抽泣着。 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惜尘放开沈婠,去开门,门外的人低声说道:“萧无冕全程戒严,无法出城!” 惜尘犹豫了一下,道了声知道,又关上门,回到沈婠身边。 “怎么了?”沈婠看到他的脸色不太好,忙问道。 楚惜尘道:“沒什么?” 沈婠微微侧首,问道:“是不是萧无冕将整个城都围死了,你们暂且出不去,而且,萧无冕还花了大量兵力在各处搜查!” 楚惜尘笑道:“看來你和他相处虽不长久,但却很了解他!” 沈婠笑了笑,想起什么似的,又问:“对了,昨晚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呢?” 楚惜尘的脸色变得十分阴冷,语气里含着森冷怒气:“那一日,你去太庙祭天,途中遭遇疯牛,萧无冕将你救出宫车,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他抱着的是你,后來我发现叶苍穹也來了南国,并且似乎对你……我暗中留意,得意楼发生的一切并沒有逃过我的眼线,我暗中派人跟着叶苍穹,知道他把你掳走……可是我沒想到,他竟然会用这么阴险卑劣的手段!”说到这里,他狠狠锤击着桌面:“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叶苍穹这个卑鄙小人……” 沈婠别过头,不愿意想起那个魔鬼。 楚惜尘俯下身子,轻轻吻了吻沈婠的额,安慰道:“不要害怕,凡事有我,谁伤过你,我都会让他加倍偿还!” 沈婠心中一动,不要害怕,凡事有我……这句话,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萧无冕,萧无冕,他一定在发了疯似的找她,她不该忽略,她不姓沈,她是姓萧的,并且,她是唯一的萧氏嫡系了……如果,她跟着楚惜尘一走了之,那么,她的责任呢? 楚惜尘以为她在担心,便道:“沒事的,等过一阵子沒那么戒严,我就带你出城!” 沈婠想了想,握住他的手道:“惜尘,我不会和你走的!” 楚惜尘怔住,冲口问道:“为何!” 沈婠垂眸,不敢看他的眼,低声说道:“你忘了,我是姓萧的!” 许久,空间里苏死一般的寂静,沈婠只觉的恐惧向她逼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楚惜尘的语气比之前更加森冷:“对你來说,做南国的女王,比做朕的婠妃好,对吗?若是你不愿意当婠妃,朕可以恢复你皇后的称号,不就是个名吗?朕可以给你!” “不是的惜尘,你听我说……” “还有什么可说的!”楚惜尘的额上青筋爆出,双拳紧握,指节泛白:“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一旦继续留在南国,将來,很有可能我们会对立,我是北国的皇帝,你是南国的公主,你知不知道我最害怕的就是这个,我杀了那么多人,踩着那么多尸骨,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事发生啊!” “可是你有为我想过吗?”沈婠眼中含泪:“我的亲生父母的在天之灵看着我,他们希望我怎么做我再清楚不过了,他们用自己的性命平定了国内的战乱,我离开他们太久了……你要我辜负他们,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留在你身边吗?对不起,我做不到!” 空气里又弥漫着战火与硝烟的气味,当全世界都静下來的时候,两人才会真正的回想当初。 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楚惜尘可以保持这个秘密,永远不说出來,只为让沈婠留在身边。 可是?一旦当沈婠得知事实真相,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既然事情已经如此,就不会再回到从前。 南国的春天并不很冷,可是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空荡荡的越发显得冷寂。 “你真的不会跟我走吗?”惜尘清冷的声音,饱含无奈。 沈婠缓缓点头,说了一个字:“是!” 惜尘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转身便往外走去。 沈婠忽然有种感觉,觉得他一旦跨出这个房门,那他就会消失在她的生命里……“惜尘!”她忽然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哽咽。 惜尘顿住,他的身影轻颤,可只是一会儿,他又坚决的走了出去,沒有回头,沒有一丝停顿。 沈婠的泪忽然仿若决堤一般涌了出來,低下头,双手紧抱着颤抖的双肩,孤寂与悲伤席卷了她的整个世界, ------------ 从此陌路(二) 那一天,沈婠沒有再见到楚惜尘,除了有人给她送饭,她在沒有见到任何人。 这个地方像是一个民宅,但并不废弃,应该有人住着的,但是按照萧无冕的个性,应该全城搜索才对,可是一天过去了,这里异常安静。 难道,楚惜尘已经出城了,不会的,这里应该还在京城里。 沈婠忽然想到,萧无冕也许并不知道楚惜尘已经來到南国啊!掳走她的是叶苍穹,所以萧无冕现在在找的,是叶苍穹,不是楚惜尘。 如此安静,难道萧无冕已经找到叶苍穹了吗? 晚上沈婠吃了一点清粥小菜,黑夜很安静,而这样的安静,却让沈婠有些心绪不宁。 夜晚该属于安静的,只是,太静了。 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当沈婠这样猜测的时候,外面已经发生了大事。 有人冲进沈婠的房间拉着她往外走,沈婠看清來人是卫子风,甩开他的手,问:“他呢?” 卫子风冷冷的看她一眼,并不回答,只道:“娘娘,请跟在下回北国去!” 沈婠也冷冷的看着他,道:“我跟楚惜尘说过了,我不会和他回去的,你们,最好放了我,我会让萧无冕放你们出城!” 卫子风冷笑一声,道:“是了,你早已不把自己当成是陛下的娘娘了,当南国的女王,当然比一个名不副实的婠妃要好,亏皇上他还为了你……哼!” 沈婠预感到不妙,忙问道:“他怎么了?” 卫子风胸口起伏,重重哼了一声,不耐烦的说道:“不要问了,跟我走!” “去哪儿!” “别废话,跟着我就是!”不容分说,卫子风拉着她就往外走。 外面一个人也沒有,想必都已经撤退了,可是?楚惜尘去哪儿了呢? 沈婠被卫子风拉着走到后门外,将她推进马车里,只听一声长鞭马嘶,马车奔跑起來。 沈婠暗自咒骂,为什么每次逃命都是马车,以后再也不坐马车了。 马车颠簸了一路,忽然停了下來,沈婠“咚”的一声摔到了座位底下,她气急败坏,爬起來掀开帘子怒问:“卫子风,你到底会不会赶车!” 可是掀开车帘的那一刻她惊呆了,距离马车前面不远,一排弓弩手已经弓在弦上,就等一声令下了。 沈婠看清來人,见是南国军队,领军之人正是萧无冕的得力手下郑宏,沈婠看到了救星,大声呼道:“郑宏,是我!” 卫子风一把将她推入车内,压低声音怒道:“你再敢出來我就先砍了你的手脚!” 沈婠又被他推倒,怒气冲冲的说:“你敢伤我一根汗毛,不怕楚惜尘扒了你的皮,别说楚惜尘,就是眼前这些人,都会将你乱箭射死!” 那边郑宏高声叫道:“卫子风,快放了我们公主,否则的话,就让你变成箭靶子!” 沈婠还沒坐稳,却看到一柄长剑刺了进來,幸好沒有刺到她,但她还是惊叫了一声。 卫子风冷冷道:“我看你们最好都放下弩箭,放我过去,不然,我就在你们公主的身上开个窟窿!” “你!”郑宏显然很生气:“你放了公主,我们自然放你过去!” “鬼才信你,我一旦放了你们公主,还有命活吗?你们公主在我手里是最好的人质,大不了同归于尽,我不过一个侍卫,换你们公主金枝玉叶的一条命,划算的很!” 沈婠气得发颤,这个卫子风,一直对自己又成见,她可不敢保证如果自己真的乱动的话,他不会一剑结果了自己,还是先让他把自己带过去为好,他这么着急,一定是带着自己去见楚惜尘,楚惜尘早上的态度分明沒有强迫她回北国的意思,等见到楚惜尘,再问个清楚。 当下低沉着嗓音,冲外面说道:“郑宏,你先让我们过去,这位卫将军暂时不会伤害我的!” 郑宏大约想了一会儿,然后才说:“既然如此,你过去吧!若你伤了我们公主一根头发丝儿,那可就别怪我了!” 卫子风冷哼一声,扬鞭抽了一下马屁股,马儿长嘶,马车又向前面奔跑起來,这次沈婠牢牢抓住两边,这才沒被摔倒,沈婠碰了碰那柄剑,叫道:“把你的剑收起來!” 卫子风道:“娘娘恕罪,你的人还在后面跟着,就算是为了末将自身的安全,末将可不敢轻易放了娘娘!” 沈婠气得说不出话來,透过窗户往后看,果然看到郑宏的部队不紧不慢的跟着,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奇怪,拦截自己的是郑宏,那么萧无冕呢?他到哪儿去了。 萧无冕不在,楚惜尘也不在,难道他们…… 沈婠越想越害怕,此时恨不得让卫子风速度再快点,好让自己尽快见到楚惜尘,别那么担心。 可是?卫子风赶着马车疾驶的方向却越來越不对劲了,沈婠仔细辨认,方才认出是出城的道路。 难道楚惜尘已经出城了,不可能的萧无冕并沒有解除禁令,任何人都不能出城,可是卫子风到底在做什么? 沈婠蓦然一惊,忽然明白过來,卫子风想带自己出城,但是楚惜尘一定还留在城内。 不行,她不能走。 也不顾卫子风的剑是不是锋利的足够杀死她,她掀开车帘对卫子风吼道:“停车,你给我停车!” 卫子风充耳不闻,依旧驾驶着马车。 沈婠气急,不停的拍打着卫子风,骂道:“你这个混蛋,这样一走了之,难道你放心的下惜尘吗?混蛋,你停车!” 卫子风回过头,大声吼道:“你以为我想啊!要不是皇上说先带你回北国去,他要在这儿亲手杀了叶苍穹,你以为我愿意带你走吗?” 沈婠愣住了,想起楚惜尘提到叶苍穹的语气,忍不住汗毛直立,的确,这是产出叶苍穹最好的时机,但是……这里并不是只有一个叶苍穹,还有萧无冕啊!萧无冕一心想要他们互相残杀,才好收渔翁之利,况且,叶苍穹武功不弱,又那么阴险狡诈。 “你给我停车,楚惜尘不是叶苍穹的对手,况且还有萧无冕,停车,你听到沒有,再不停车,我就跳下去了!” “你发什么神经,老实呆着!” 沈婠急的快要哭出來了:“如果楚惜尘有个三长两短,你还带我回去干什么?我不用当婠妃了,直接当太妃吧!” ------------ 从此陌路(三) “吁,!”卫子风猛然勒住缰绳让马车停了下來,顿了顿,回头看着沈婠问道:“你真的很在乎皇上!” 沈婠红着烟圈道:“一如夫妻百日恩,你说呢?” 卫子风想了一会儿,咬牙道:“皇上去找叶苍穹,想要亲自结果了他,但……我也不知道皇上的胜算如何,可他交代过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去!” 沈婠坚决的说:“若要我回北国,我一定要先见到楚惜尘!” “好吧!皇上留在此处,末将也不放心,这就带你去见皇上,等到一起杀了那个西国国主,再回北国去,你进去坐好,我先甩掉你的人再说!” 沈婠点头,进去坐好,握紧两边的扶手,又是一阵七拐八拐的颠簸之后,好不容易才停下,沈婠彻底晕了,腿脚哆嗦,被卫子风扶着下來,吐了好几下才勉强站稳。 卫子风好心扶她,被她一巴掌打开,自己靠到一棵树上,无力的说:“你的驾车技术,比萧无冕还差!” 卫子风抿唇,收回手,望着树林的另一端。 沈婠问道:“他们在这里吗?” 卫子风点点头,看她那样子,蹙眉道:“你到底行不行,要是不行的话,就在马车里等着!” 沈婠瞪他一眼,喘了会儿气,说道:“走吧!” 卫子风刚准备转身走,又将自己的剑的一端递到她面前,说:“你拿着,才能跟上我的脚步,要是跟不上,我也好放慢一些!” 沈婠依言握住,两人一前一后走入林中,卫子风还算有些本事,果然甩开了郑宏等一干人等。 越往树林深处走,就隐隐约约听到打斗的声音,卫子风忽然加快了脚步,沈婠连忙跟了上去。 打斗声越來越近,沈婠的心也越跳越快,当那两个身影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沈婠的心提到了嗓子口。 打斗的是两个人,但围在他们身边的还有其他人。 一袭可以辨别,有北国人,也有西国人。 看來,这是两国君主的交战,卫子风不方便插手,而沈婠也不敢贸然开口,只能站在卫子风身后,静静的看着。 叶苍穹和楚惜尘的武功不相上下,所以到现在也沒分出个胜负來,但沈婠看得出,他们两人的招式全部都是杀招,招招都要至对方于死地。 沈婠越看越是心惊,楚惜尘似乎有些不支的样子。 低声问卫子风:“楚惜尘的身体状况如何!” 卫子风皱眉:“什么意思!” 沈婠急切的问道:“就是上回他中毒之后,余毒消除了沒有!” 卫子风冷漠的看着她,沒有回答,沈婠知道他在怪自己,换了个问題:“孙太医还健在!” 卫子风冷冷道:“他伙同你下毒,早就被皇上处死了!” “不好,不好!”沈婠连连叫苦。 “怎么了?” 沈婠一边看那两人打斗,一边快速说道:“那毒药是孙太医独家秘制的,解药虽然还沒有炼制出來,但是若孙太医还在,就可以控制得住,但是现在你说孙太医死了,这世上……还有人能制出解药吗?我也学过剑术,惜尘的剑越來越偏了……” 卫子风一听也急了,忙问:“那该如何是好!” 沈婠瞪着他说:“什么如何是好,现在还管什么道义吗?先救人再说!” 卫子风想了想,立刻冲上去和叶苍穹激战起來。 双方一看有人混战,便也开始对战。 楚惜尘见卫子风忽然出现,就知道沈婠也在,回头一看,果然看到沈婠在一旁站着,叶苍穹被卫子风缠住了,他正好可以到沈婠身边。 可是?还未走到沈婠身边,四周忽然发出冷箭,他用剑抵挡,四顾一看,就看到四周的树上多了好多弓弩手。 有几人沒有注意,中建到底。 沈婠也被这突如其來的一幕惊呆了,回头寻找,果然看到萧无冕带着一大批人往这边走來。 萧无冕一袭白衣,沐一身清冷月色,依旧是那么温和的模样,淡然的缓缓走到沈婠身边。 “你……”沈婠嗔目结舌。 萧无冕淡淡一笑,道:“让殿下受惊了!” 只是错愣片刻,沈婠终于明白过來,怒道:“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萧无冕眸色暗了下去,沉沉道:“殿下误会了,昨夜本來能够救出殿下,但谁知有人称我们在前方交战,就在后院抢走了殿下,今夜,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说着,朗声向林中正奋力抵御冷箭的几人说道:“南国区区小国,却想不到能有西北二国君主同时莅临,萧某真是深感荣幸!” 卫子风一边抵挡一边骂道:“萧无冕,你好卑鄙!” 萧无冕笑道:“在下的卑鄙,正是跟归国国君学的!” 沈婠低声道:“萧无冕,不要伤了楚惜尘!” 萧无冕回眸看她,神色复杂的问:“殿下仍对楚惜尘有情!” 沈婠咬了咬唇,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集中所有的弓弩对准叶苍穹,我现在就要杀了他!” 萧无冕看到沈婠眸底的恨意。虽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但……恐怕叶苍穹让沈婠受了奇耻大辱,否则沈婠不会如此怨恨。 一挥手,示意弓弩手全部对准叶苍穹。 叶苍穹怒道:“贱妇,果然最毒妇人心,莫非是昨夜沒能让你尽兴,你现在就急着谋杀了你的一夜夫婿吧!” 沈婠大怒:“叶苍穹你这个混蛋,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楚惜尘与萧无冕均气急,叶苍穹却哈哈大笑道:“此处留给他们两个吧!你这毒妇,寡人不稀罕了!”手中尽收射來的冷箭,一挥出去,纷纷中了那些隐藏在暗处放箭的人,四面香气哀嚎,树上的弓弩手都掉了下來。 叶苍穹几个起落,消失在树林中。 他一走,现在只剩下了楚惜尘,萧无冕盯着惜尘,惜尘回视,又看了看沈婠。 萧无冕知道他的打算,道:“想要带走我南国公主的人,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却透出不容忽视的威严和坚决。 楚惜尘并不废话,只拿剑指着他。 可是沈婠却看到了楚惜尘眉间若隐若现的黑气,心中顿时大惊,方才楚惜尘已经和叶苍穹有过激战,此时若再催动真气,恐怕…… 一咬牙,狠狠说道:“我想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不会跟你回去的,你走吧!” 楚惜尘双眸一沉,冷声道:“你当真如此绝情!” 沈婠只觉得心被鞭子重重抽了一记,道:“我一向绝情,如今我是南国公主,将來就是女帝,总比跟你回去,当个有名无实,天天困在冷宫的妃子好!” 她强忍眼泪,转过头,对萧无冕道:“让他们走,我不想别人说我们南国都是卑鄙小人胜之不武!”她又狠狠瞪着卫子风骂道:“还不带着你的主子滚!” 卫子风心中一动,看向惜尘的脸,也明白了个大半。 萧无冕道:“好,既然殿下有言,那今天就放你们一马,出城去吧!” 沈婠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却能听到楚惜尘在身后大声说道:“婠婠,你听着,南国国破那一日,就是我楚惜尘带走你那一时!” 眼泪终于落下,伴随着阵阵心痛, ------------ 谋定而后动(一) 由于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沈婠回到皇宫之后就沒有上过朝,安安静静的在紫宸殿中休养,每日午后,萧无冕廷议过后很早就过來,和她说一些朝政方面的事。 这一天,沈婠正倚在软榻上看书,萧无冕比平日里來的要晚,已近黄昏,沈婠便命人摆了桌子到外面的花厅里,自己换了一身衣服,穿的是绯霞色碎花暗纹凤尾长裙,外面披了一件水色绣梅花的披风,比平日更添了几分妩媚。 萧无冕刚才朝堂上过來,还未更衣,穿的是暗紫朝服。 沈婠到觉得,他还是适合白衣,显得俊秀飘逸些。 “今日來的怎么晚些了!”沈婠笑盈盈的问道,一面又亲自给他倒了杯茶,茶是雪顶含翠,碧**人。 萧无冕似乎有些疲惫,坐下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也不像往日那样赞一声,放下茶杯之后有些出神。 沈婠也不急着问,让丫鬟将准备好的点心端上來,又命准备晚膳,对萧无冕笑道:“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待会儿再吃晚饭!” 萧无冕勉强一笑,等宫婢退下之后,他才对沈婠说道:“今天北国传來消息,楚惜尘一回到都城,就已经下令让兵部操练水师,大约过不了几个月,他们就将挥师南下了!” 沈婠默默不语,萧无冕叹道:“殿下,不知您是否后悔当初放了楚惜尘,就我而言,我真不该听殿下的话,引來日后如此巨大的祸害!” “西国那边可有动向!”沈婠忽然问道。 萧无冕失望的摇了摇头,道:“看來让他们互相残杀的计划是实施不了了!” 沈婠不确定的问:“西国那边真的一点动静都沒有!” “沒有,除了正规的操练步兵和骑兵,并沒有听说他们有操练水师的行动!” 沈婠长长叹道:“这样才不好啊!”顿了顿,她又道:“楚惜尘这么急着训练水师就是想南下攻打我们,而西国按兵不动,恐怕是想乘着北国挥兵南下之际,他们好从西陲战场上攻打北国,到时候北国腹背受敌,就算打下了南国,北国那边也会受到重创,一个不好,连这片土地也是为西国而打!” 萧无冕一愣,苦笑道:“这个时候,殿下还在为他人忧心,殿下,敌军就要攻过长江了,您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沈婠蹙眉,道:“我讨厌战争,讨厌流血和死人!” “可是?”萧无冕望着她,不希望她打退堂鼓:“若不选择战争,我们就甘愿做亡国奴吗?” 沈婠唇角弯了弯,低低的带着嘲笑似的念了一声:“亡国奴!”她话锋一转,忽然问道:“你知道那天叶苍穹是怎么出城的吗?我只吩咐你放楚惜尘出去,但沒有叶苍穹的份!” 萧无冕愣了愣,惭愧的说道:“殿下恕罪,这个,我也不知!” 沈婠并不介意,道:“叶苍穹在南国也有据点,并且是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我被他掳去,清楚的记得那个地方有很浓重的脂粉气,还有衣着暴露的女子,那个地方不用我说,你知道是什么吧!” 萧无冕脸色微微泛红,答道:“是!” 沈婠淡淡道:“查封京城内所有的青楼妓院,将这些女子都关押起來,其中,必定有协助叶苍穹來去自如的内奸!” “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时候,晚上送上來了,萧无冕看着一桌不是酸的就是辣的菜,有些望而止步,眉头也不自主的皱了起來。 他的口味一向清淡,从來不会吃过酸过辣和过咸的食物。 沈婠嘻嘻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最近口味是越來越重了,若是沒有这些食物下饭,我很难吃得下东西!” 萧无冕宠溺的笑笑,道:“沒关系,你喜欢就好!”说罢,挑了一块看似不太辣的食物下口,却也忍不住强忍不适,咽了下去,然后很快扒了几口饭,这才止住了快要冒出的眼泪。 一顿饭吃完,沈婠津津有味,而萧无冕却觉得胃部隐隐抽痛。 “对于北国的谋算,殿下预备如何呢?”撤下残席,宫女上了两杯茶,萧无冕捧着茶问道。 沈婠想了想,道:“最好能阻止楚惜尘这么冲动的行为,但是他应该想到西国为乘虚而入才对,为何……” 萧无冕看了她一眼,说:“楚惜尘挥师南下,为的是殿下你!” 沈婠低头看着茶碗,默默不语。 萧无冕叹了口气,说道:“我倒是有两个注意,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沈婠饶有兴趣的说:“愿闻其详!” 萧无冕缓缓道:“第一个法子,引开楚惜尘的注意力,既然楚惜尘对殿下志在必得,但殿下又担心他会腹背受敌,而他攻打南国是为了殿下,那么,如果殿下不在南国,他就沒有理由攻打了!” “说下去!” “如果殿下成了西国的和亲公主,那么……楚惜尘的怒火,大约会转向西国,到时候,我们的计划,就可以实施了!” 沈婠冷冷一笑,道:“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嫁去西国,那不等于将南国双手奉给了西国!” “殿下息怒,殿下请听我说完!”萧无冕连连说道:“我并沒有说是殿下本人前去和亲啊!到时候我们在萧氏旁系的宗亲里挑选一位女子封为公主,那么……” “那么,就可以鱼目混珠了,萧无冕,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过叶苍穹的眼睛吗?到时候事情败露,别说楚惜尘会打來,就是叶苍穹,也不会咽下这口气!”沈婠冷冷的说道。 长久的沉默过后,萧无冕又道:“那么,第二个办法很简单,就是殿下腹中的骨肉!” 沈婠一记眼刀杀过去:“你想打我腹中骨肉的主意!” 萧无冕苦笑道:“这个法子就是,将公主送回北国,等公主诞下龙子,便想办法立为太子,到时候……依旧是萧氏的血脉当上皇帝,合南北二国之力,攻下西国,一统天下!” 沈婠不语了,萧无冕道:“虽然这个法子需要很久远的时间,但和我们之前计划好的一样,途中出的变故,无非是殿下被废,我们以为楚惜尘慢待了殿下,如今看來,楚惜尘对殿下有情,二轻用情至深,这样一來,殿下再次回到皇后的位子上,并不是难事……只要殿下仍是北国皇后,那么殿下的孩子,就是北国的太子,将來的皇帝!” 他看了一眼沈婠的肚子,说:“只要这个孩子是个男胎,一切就都有了转机!” “不,我不会再回到他身边!”沈婠冷冷的说, ------------ 谋定而后动(二) 萧无冕的眼神里写满了疑问,而沈婠却无比凄楚的笑了起來。 为什么不会再回到他的身边呢?她笑了笑,缓缓说道:“他说为了我,才杀了那么多的人,我信他,不该恨他,可是?我也杀了那么多的人,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我自己,为了要报仇,最后,连他的亲生母亲,也死在我手里了……” 萧无冕倒吸一口凉气,愣愣的望着她,她苦笑一声,道:“太后她的确害死了我姑姑,杀了我姐姐留给我的所有人。虽然姑姑和姐姐不是亲的,但毕竟从小看着我长大,生我的是父母,养我的也是父母,所以……她们都是我的亲人,为了报仇,我杀了太后,杀了惜尘的母亲!” “那他,知道吗?” “我不知道,也许不知吧!若是知道,我是杀死他母亲的凶手,他还会爱我吗?我想不会的!” 又是长久的静默,三月里的夜风依旧带着冷峭,花厅四面栽种了一些花木,隐隐有淡淡的幽香传來,四面燃着如炬宫灯,沈婠裹紧身上的披风,向后靠在椅子上,抬头看漆黑的天。 天边,一轮冷月如霜。 月华还未触及店面,就被闪亮的宫灯遮住了。 四四方方的花厅顶部,只能看到一小片天空,四角是雕栏玉砌,仿佛将那一片月锁住了,时而有浅浅的稀薄的云雾飘來,将月遮住,朦朦胧胧的,倒像是笼罩了一层纱。 月色不及花厅,唯有那几盏宫灯将四面的花木照的婷婷袅袅,三月芳菲,依稀是些梨花杏花的香味,原本这里种了几株柳树,只因沈婠一句话,那些柳树便被移走了。 沈婠不喜柳树,说其阴气太重,萧无冕体恤她孕中多思,都照她的话去做了。 不过是几株柳树,自然可以随意写,但如今面临的,可是国家的根本啊! 萧无冕打破静默,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明日上朝的时候,我便告知各位大人,让兵部准备操练士兵,我想,我们至少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來做好准备,抵御外敌!” 沈婠顺着他的意思点头:“三个月的时间不长,也不算短!” 萧无冕再洗想确定似的问道:“殿下真的决定,倾全国兵力,抵御北国的水师吗?” 沈婠闭目不语,萧无冕安慰道:“其实,北国水师并不壮大,不过区区几万人,加上他们如今才开始训练,北人一向不熟识水性,谁胜谁败,也是未知之数!” 他自顾自的说着,沈婠忽然开口道:“北国若涉江,我便带领城中百姓,朝廷大臣,携带所有宝藏,归顺北国!” 萧无冕错愣之下大惊失色,声音颤抖,呼道:“殿下!” 沈婠睁开眼,冲他一笑,说道:“别害怕,我只是让你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而已,至于是不是真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萧无冕不解:“殿下的意思是!” 沈婠敛容,正色道:“这个消息,别人不知道都沒关系,但是有一个人一定要知道!” “谁啊!” “叶苍穹!” 叶苍穹一旦知道这个消息,他还会坐视不理吗? 他也看到了楚惜尘对沈婠的情谊,如果沈婠也对楚惜尘余情未了,那么率领南国归顺北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到时候,他还有时间忙着攻打北国吗?他一定会阻止南国归顺北国,那么……在北国水师登陆之前,抢先登上南国的土地,阻止最令他恐惧的结果发生。 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不管北国是不是会对南国开战,西国是一定会的了。 楚惜尘,你杀沈家一家是为了承诺和我,我不该怪你,但是,我杀了你的母亲,你让我怎么安心享受你的爱呢? 所以,我们注定回不到从前了。 三日之后,萧无冕带來消息,果然不出所料,西国也开始操练水师了。 “那么,我们也开始备战吧!”沈婠淡淡的说了这一句。 萧无冕领命而去,三国大战,一触即发。 四月,萧无冕带沈婠到江边验兵。 沈婠身穿金黄绣百鸟朝凤外袍,里面是鹅黄色胸前绣金线牡丹襦裙,腰间系着金黄盘龙腰带,脚踏祥云绣履。 她此时的身孕已有两个半月,小腹并不算明显,为了让自己舒服点,她的头上只戴了一个金冠,沒有别的修饰。 但正是如此的装扮,她愈发显得像极一个女帝。 灰白的江面上,一眼望不到头,江边一字排开数十艘大船以及无数小船,将士们就在船上,还有的在岸边训练。 沈婠跟着萧无冕上了炮楼,萧无冕迎风而立,暗紫色的披风被风卷起一角,他的身姿依旧俊秀若仙,飘逸的长发被风带起,滑过双肩,迷离了沈婠的双眼。 萧无冕,在朝堂上,他是果敢的代政王;在紫宸殿,他是温和秀美的俊男子,而在这里,他又是英勇无敌的大将军。 江上的冷风带着微微潮湿的水汽扑面而來,沈婠眯起双眼,她的到來,使将士们都有了士气和信心。 “我们获胜的机会有多少!”还是忍不住这样问。虽然在沈婠心里,她不知道到底希望南国胜,还是败。 萧无冕道:“若西北二国在上岸之前遇上,南国获胜的机会就大很多,但若是上岸之后才遇上,获胜的机会微乎其微!” 沈婠蹙眉:“你是担心西北二国会联合攻南!” 萧无冕点了点头,又道:“但也许,会出现三国混战的局面,总之,一场恶战是避免不了的!” 沈婠抿紧唇,翘首看一望无际的江面和天边,低低的道:“我真是不祥之人,方才被你迎回国,就给南国带來了战乱!” 萧无冕忙道:“殿下怎么能这么想呢?殿下能回国,是我国百姓的福祉啊!” 沈婠冲他无奈的笑了笑,转而问道:“我与你相识这么久,为何从未听说过你有夫人,甚至连一个侍妾都沒有呢?以你的风姿,倾倒之人比不少吧!” 萧无冕也不隐瞒,笑道:“之前,我的代政王府里少说也有数十姬妾,但自从要迎殿下回国,我都尽数遣送她们离开了!” 沈婠一惊:“为何!” 萧无冕坦荡荡的笑道:“为了全心全意辅佐殿下!” 沈婠诧异的看着他,他的笑容温和,如玉的面庞下宁静高洁,风华出众, ------------ 三国战乱(一) 四月一过,便是五月,从北国传來消息,陈容华为惜尘诞下一名男婴,陈容华连晋三级,封为修容。 沈婠轻轻抚了抚自己凸起的四个月大的肚子,刚刚太医才來诊过脉,说孩子很健康,等到五个月时,就能辨别是男是女了。 萧无冕也曾经问过她:“你希望这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沈婠一笑,道:“古人说,‘生男勿喜,生女勿悲,君不见,卫子夫霸天下,’所以,是男是女,我并不在意!” 萧无冕坦白的说道:“我真希望殿下此胎是个男儿身,如此,就可以回到北国当皇帝了!” 沈婠失笑道:“你怎么还认为这个孩子是楚惜尘的呢?” 萧无冕一惊,问:“难道不是!” 沈婠笑了笑,说道:“这孩子如今四个月,四个月前,我被楚惜尘打入冷宫,他很久都沒去看我了……所以,这孩子不是惜尘的!” “那……这孩子是……”萧无冕讶异的说不出话來。 沈婠摸了摸肚子,道:“不管这孩子是谁的,他总是我的骨肉,并且……他也是姓楚的!” 萧无冕不语,萧氏嫡系只剩下了沈婠一脉,不管她的孩子姓什么?将來,一定要易为萧姓。 五月过的似乎特别快,而今年的六月又十分炎热,六月底的时候,太医给沈婠诊脉,确定她怀的是男胎。 同一天,萧无冕收到北国和西国送來的战书,双方各举兵十万來袭。 “我们的兵力有多少!”沈婠蹙眉问道。 “不多不少,刚好十万!”萧无冕答道:“我国不过百万人,远不及西北二国地大物博,他们水师区区十万,骑兵和步兵上百万不止,除了水师前來,我还打探到消息,在西陲战场,西北二国也开始准备对战了!” 沈婠奇道:“这么说,西北二国不仅各派水师前來,他们各自也沒有怠慢,在后方也开启了战场!” “正是如此!” 沈婠低声道:“难怪只有区区十万水师!” 萧无冕道:“这样一來,我们胜算就大了许多!” 沈婠点头,又道:“开战那日,我不能亲自督战了,我会在宫里等你的消息!”她温柔的看着自己的腹部,五个月了,凸起的愈发明显。 萧无冕也柔声道:“放心,你好好在紫宸殿里等着,有什么消息我会派人不停的从战场送回來的!” 沈婠冲他笑笑,各自等待着大战來袭。 那一日很快就來到,西北二国的水师已停在江面,南国并沒有率先开炮,而西国担心南国真的在北国上岸之后就俯首称臣,于是还未到达指定目的地,就心急率先向南国岸上射击了。 萧无冕冷笑一声,指挥先头部队驶到江面上与西国对战。 北国将领看他们激战正酣,副将问道:“大人,他们打起來了,要不要打,打哪个!” 那将领沉吟半晌,道:“听说只要我们一上岸,南国公主就带着臣民和财富俯首称臣,我们暂且不要轻举妄动,先对付西国那群狗贼,哼,西陲已开始对战,打他们,沒有错的!” “是!” 一番激战下來,西国舰队损伤最为严重,只好鸣金收兵,退居海岸线两公里处。 沈婠坐在殿中,收到了首战告捷的讯息,唇边露出微笑。 夜幕降临,江面涨潮,北国副将问将军道:“看南国那架势,似乎并不允许我们登岸!” 将军想了想说:“先不急,把西国那群狗贼打退了也不迟,就当是给西陲战场上的兄弟们长长气势,若现在南国让我们登岸,只怕西国那些人会乘虚而入!” “属下明白了!”副将点头,又道:“涨潮了,有些兵士不舒服,还是晕船,是否将船首尾用甲板连起來,这样可以避免……” “不可!”将领厉声喝道。 “为何不可,将军不是说……” “防人之心不可无,虽说南国是放出这样的话,至今也未对我们开战,但是万一他们反悔呢?铁索连舟,现在是夏天,刮东南风,我们处在下风口,万一对方用火攻,你是想让我们败如赤壁曹军吗?” “是,是,属下知错!” 到了午夜时分,西国船队忽然发起进攻,但进攻的目标不是南国,而是北国的船队,北国船队慌忙迎战,而南国却按兵不动。 此事惹恼了北国船队,预备在天亮之后对南国发起进攻。 西北二国的船队互相厮杀一直到了天亮,双方各有损伤,都已经筋疲力尽了,可是就在他们准备停战整顿的时候,南国忽然开出一队船队对西国船队发起进攻,北国以为南国是在帮自己,便也不遗余力的攻打西国船队。 西国船队惨败,战船损失十几艘,死伤不计其数。 眼看西国船队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儿,南国收兵,重新退回港口。 时至第二日晌午,西国溃败,北国损失战船四艘,南国损失战船两艘。 消息传至沈婠手中,暗叹萧无冕果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所掌管无非区区小国,若是有机会执掌大国,必定是一代枭雄。 晚上,又传來消息,西国撤退。 沈婠淡淡一笑,这样就打退堂鼓了,可真不像叶苍穹的作风呢? 果然,沒过一会儿萧无冕又派人送來消息,原來西陲战场上,西国也是节节败退,所以叶苍穹无心恋战,想草草结束这边的战况,好全心为西陲准备。 沈婠嗤笑:“叶苍穹何时变得这么沒用!”随手将战报扔到火炉中烧着了。 到了第三日,南国已与北国撕破脸,对战起來。 沒有了西国的阻碍,南北两国实力相当,这一战便打的有些长久。 接连打了好几日,双方互不相让,损伤也越來越严重。 沈婠惴惴不安,心系前方战报,即便端坐于紫宸殿,也不敢掉以轻心,但太医來请脉时嘱咐她不要忧思过度,这样对胎儿不好,如此,她又不敢想的太多,只好干坐苦等。 直到有一日下午,她刚刚喝了一碗绿豆汤解暑,正准备小睡片刻,就传來萧无冕急报,她打开一看,顿时有些晕眩,原來楚惜尘竟亲自赶來,并且西国战船去而复返,此时正与楚惜尘一起对战南国。 (ps:大概亲们觉得这一卷沒啥意思,所以今天就结束这一卷了) ------------ 三国战乱(二) 因为惊扰过度,沈婠的胎相有些不稳,太医建议她卧床休息,不要再到外面走动了,而同时的,萧无冕再沒有消息传來,沈婠只感到一种山雨欲來的恐惧和对此毫无招架之力的无力感。 而噩梦终于在一天的深夜來袭,沈婠睡得迷迷糊糊,猛然间被人推醒,她坐起來,看到满面泪痕的宫女连翘,连翘是萧无冕给她的贴身宫女,平时一直都很沉稳老练,怎么现在哭成这个样子了呢? “连翘,发生什么事了!”沈婠不祥的预感越來越强烈,连忙问她。 连翘一边哭一边说道:“北国船队……登岸了……” 沈婠失魂落魄,忘了细问,只是怔怔的动也不动。 连翘怕她被吓到,慌忙用手摸了摸她的额角,急道:“公主,公主你怎么,你可不要吓奴婢啊!” 沈婠被她哭的心慌意乱,抓住她的手臂问:“战况到底如何!” 连翘这才磕磕巴巴的说出來:“西国战船去而复返,西北两国联合,将我们的船队打的溃败,王爷还在抵死迎战……可是?他们人多势众,已经登岸了,王爷大约,大约还在用步兵与他们交战吧!不过,听说,王爷他……他也受伤了!” “萧无冕受伤了,他伤得如何!”沈婠急切的问道。 连翘摇头,哭着说不出话來。 沈婠呆呆坐了一会儿,忽然起身,穿上衣服,连翘慌忙问道:“公主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要写旨意给萧无冕,不要再战了,不要再战了,难道真要断送所有人的性命才肯罢休吗?”沈婠一面找來笔墨纸砚,口中这样说道。 连翘忙阻止她,说:“公主不可,此时军心已散,万万不能再有这样的话传出去,否则,南国必败无疑啊!” 沈婠冷笑道:“你以为,现在南国就有转胜的机会吗?沒有了,我们一向以为精通水战,可是如今人家已将我们的水师打败,成功登岸,他们的步兵可想而知比我们强悍多少倍,现在抵死拼命,不过是找死罢了!” “可是公主,就算战死,也总比做亡国奴好啊!” 沈婠冷冷直笑,道:“命都沒了,还谈什么复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烧,我要对我的子民负责,我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就让那么多人去送死!”说罢,她又凄凄苦笑:“北国攻打南国,并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楚惜尘要得到我而已,我怎么能够这样自私呢?若我早一点觉悟,就不会葬送那么多人的性命了,若我想的透彻些,三国鼎立的局势,也许还会维持百年,何苦……这样早就挑起祸端呀!” 可是?还沒等到她将旨意拟好,又送來一道急疏,只简短的几个字,沈婠却如五雷轰顶:战船全军覆沒,步兵损失惨重。 险些站立不稳,连翘慌忙扶住她,沈婠喘着气问道:“萧无冕呢?萧无冕怎样了!” 來人俯首秉道:“回禀殿下,王爷英勇奋战,不顾被炮弹击中的伤势……” 沈婠大怒打断他:“别跟我说这些废话,我只想知道他现在到底好不好!” 來人哆哆嗦嗦的回道:“是,是……王爷仍在坚守!” 沈婠稍稍放心:“在坚守就是还活着,这样就好,就好!” 她也沒有心思继续睡,坐在椅子上等着,不管是什么样的消息,她都要承受。 一直等到天亮,才听说萧无冕回宫了。 她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真的看到萧无冕,只是……他的面庞不再白皙,而是带着烟熏火燎,眼球也因为几天几夜沒合眼而布满血丝,威武的战甲上染上了血迹,黑色的斗篷上叶沾满了污垢。 沈婠冲过去,看到他的额上一处被弹片击中的擦伤,泪水滚滚而落,握住他的手道:“不打了,我们不打了……” 萧无冕反握住她的手,苦笑着柔声道:“就算我们不想打了,恐怕也由不得我们了!” 沈婠一惊:“为何!” 萧无冕捋了捋她额前慌乱的碎发,道:“楚惜尘率部登岸,步兵骁勇,我们且战且退,就快要退无可退了,他又去攻打西国的残部,我才有机会回來,一旦他将西国残部歼灭,只怕就会來攻城!”顿了顿,他又2安慰道:“不过你放心,城中还有一万骁骑营,宫中也有三千羽林卫,我再将我府中五百死士调來,你不会有事的!” 沈婠颤抖着问:“那你呢?” 萧无冕看着她,眼神坚定的说:“我去指挥城中的士兵,不能在此陪你了!” 沈婠哭道:“不要去……” 萧无冕拍了拍她的手,道:“不要怕,我答应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的,即便我死,我也不会……” 沈婠慌忙捂住他的嘴,哭着说道:“不要说,不要说……我要你活着,你一定要活着!” 萧无冕握住她的手,在她额前印下一吻,温柔却无比心酸的说道:“好,我答应你,我会活着!”说罢,不再看沈婠的泪眼,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沈婠低低的哀呼了一声,她并不知道,这一别,竟是此去经年。 北军开始攻城,激战了一天终于打开了南国京城的大门,萧无冕被俘。 夜晚时分,那些喊杀声仿佛就在耳边,沈婠似乎能听到重物撞击宫门的声音,能看到漫天的火光,听到震耳欲聋的呼声。 宫里的人四处逃散,就像很多年前,他们被北人赶出皇宫时一个样子。 沈婠闭上眼,等待着最后的失落。 就在这煎熬的等待里,她忽然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略带肆虐笑意的声音:“你还不逃走,不会是在等我吧!” 她骤然睁开眼,回过头,看到那张熟悉的邪魅容颜,惊叫道:“是你!” 北军终于攻破南国偏安一隅的皇宫宫门,楚惜尘走在最前面,他身穿银色铠甲,手中握剑,剑上滴血,脸色无比沉郁,健步如飞的走在皇宫的甬道里。 当他走进紫宸殿,找遍所有的殿阁却始终沒有找到沈婠,他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把萧无冕带过來!”怒吼一声,萧无冕很快被带到:“婠婠呢?你说她在这里,她人呢?你把她藏哪儿了!” 萧无冕四处一看,确实沒看到沈婠,急道:“我沒有藏起她,她也不会乱跑的,她还怀着孩子,能跑到哪里去呢?” 惜尘眸中闪过寒光:“孩子,她怀着孩子!” 萧无冕一咬牙,冷声道:“不错,她怀孕了,而且月份也不小了,自从那夜放你走,她回來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后來诊脉说有了孩子,她才好起來!” 惜尘微一沉吟,按照萧无冕的说法,那孩子应该是他的,可是?沈婠能去哪里呢?他的目光忽然瞥到一边的地上,走过去捡起一样东西,忽然怒道:“叶苍昊,朕和你势不两立!” 手中的东西狠狠砸了出去,那正是他从祁连山弄回來送给沈婠的桃花玉,后來被叶苍昊偷了去的。 (ps:第三卷结束,也许有点匆忙了,其实我扯点儿萧无冕的有的沒得,应该还能写点,不过貌似大家对萧无冕无爱啊!我只好加快速度,赶紧步入第四卷西国卷了,喜欢小叶子的人准备着吧!我亲爱的小叶子要出场啦!啦啦啦啦啦!) ------------ 西国掳妃VIP ------------ 叶苍穹VS叶苍昊(一) 七月流火,偏安一隅的南国终于被北国所破,代政王萧无冕被擒,就连南国唯一的公主也不知所踪。 同月,西北二国战场也分胜负,西国大捷,北国连失汴、凉、幽、云四洲,驻军一直退至祁连山以东,据有人所说,此次北国大败,一是因为楚惜尘将火力集中在对南国的牵制上;二是因为西国负责对战西陲战场的将军正是原先北国的征西大将军沈澜,对北国原來的军事部署和边防图了若指掌。 虽然北国连失四洲,但也得到了南国那一片肥沃丰饶的土地,比起那区区寸草不生的四洲,看起來是捡了便宜,但那四洲却是重要的军事要地,一旦失去,他日西国大举进犯,很有可能会打入北国的京城。 楚惜尘一面部署如何抵御西国,一面又命人四下寻找沈婠的下落,真是焦头烂额,而此时,沈婠却已安全进入西国国境,并且入住了西国齐王府。 西国国主自从驾崩,大皇子叶苍穹继位为王,封二皇子叶苍昊为齐王。 这几日,西国上下无不欢欣鼓舞,而国主叶苍穹也在论功行赏,但是齐王叶苍昊,除了每日早晨去给太后请安之外,并不在宫中久留,很快就回到了王府之中。 先国主和太后一向最疼这个小儿子,所以即便他无心朝政醉心武学,也都随他去了,就是他哥哥登基,也并沒有给他实权,白天不用上朝,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齐王府虽然占地面积最广,丫鬟仆人最多,但他偏偏不爱呆在府中,经常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拿着双倍亲王的俸禄,时常受到太后的赏赐,是一个十足的逍遥王爷。 可是最近几天,他早上请安过后,回到府中就一直逗留,再也沒有踏出府门半步,不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齐王府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位大肚美妇,而这名美妇,正是沈婠。 这一日,叶苍昊喜滋滋的从宫中回來,手里捧着一个锦盒,径直走到沈婠所住的栖兰苑中,栖兰苑是个不大但极其精致的小院,叶苍昊为了防止别人看到沈婠故而生疑,因此将她安置在这个僻静的小院里,小院虽然僻静,但是里面家具物事一应俱全,丫鬟仆妇也伺候稳当,并且都不是多口舌之人。 叶苍昊走进栖兰苑,立时便感到一阵阴凉,只因院落中四处皆是藤蔓,将整个院落结成一片,沒有照进半点日光,栖兰苑后面还有哦一片池塘,正好送來阵阵凉风水意。 沈婠正倚在窗边,酸枝几子上放着腌好的青梅,她捻了一颗青梅送进口中,拿起书本正准备看时,就听到叶苍昊的声音:“阿婠,阿婠,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來了!” 叶苍昊笑嘻嘻的走进來,看到她在看书,连忙将她的书本拿下,说道:“你怎么又看书了,这样对眼睛不好,來來來,看我给你带什么回來了!” 沈婠看了那锦盒一眼,锦盒是宫中之物,上面还有黄色的签文,她迷惑的问:“你怎么把宫中的东西带回來了!” 叶苍昊打开锦盒,笑着说:“我就是带回來给你的呀,你看,这是一棵千年人参,都成人形了,很难得,最是滋补,是海东进贡來的,我想宫里那么多,我母后身子康健也用不着,就带回來给你补身子吧!” 沈婠失笑道:“你前日不是说刚从外面买了人参鹿茸回來吗?为何又进宫拿东西來呢?” 叶苍昊道:“外面的东西哪里比得上宫里的呢?我也是才想起,何必要到外面去买,宫里有现成的!”说完,笑眯眯的看着那根人参,吩咐丫鬟今晚就拿去炖汤。 沈婠无奈的摇头苦笑,叶苍昊忙问:“怎么,你不高兴吗?” 沈婠说道:“沒有啊!” “沒有那你为什么摇头啊!” “我……”沈婠一时哑口无言。 叶苍昊却故作聪明起來,问道:“你是不是,又想起……想起他了!” 沈婠一愣,叶苍昊却以为自己猜中了,如黑曜石一般晶亮的眸子盯着沈婠,眸光似是惆怅,又饱含温暖,道:“你别再想他了,你不是说,不会回到他身边的吗?那你就在我身边安心留下吧!我会好好待你的,也会……好好待你腹中的孩子!” 一股暖流自心间涌出,一直蔓延到眼角眉梢,沈婠含泪冲他感激的笑了笑,可是他却更急了,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看你,又流眼泪!”笨手笨脚的给沈婠擦眼泪,沈婠笑出声來,自己擦去。 叶苍昊看她笑了才释怀,又问:“你早上吃了什么?我要给母后请安,陪他用早膳,所以不能陪你,不过我出去的时候你还沒醒,又不想叫醒你!” 沈婠叹了口气,说:“你让人准备了那么丰富的早饭,还说一定要我吃完,我哪敢怠慢啊!再这样下去,我快变成肥猪了!” 叶苍昊温柔的摸了摸沈婠的肚子,笑道:“你怎么会变肥猪,东西都吃到这个小家伙肚子里了,他才是个小肥猪呢?” 两人说笑了一阵,沈婠看着叶苍昊孩子般的笑脸,忽然就觉得无比温暖和安心。 一整日,叶苍昊都沒有出去,而是陪着沈婠,沈婠午后要歇午觉,他就坐在沈婠床边给她扇扇子,累了也趴在床边睡着了,沒睡一会儿他自己惊醒,继续扇扇子……沈婠來了几日,幸好精神都不错,能吃能睡,叶苍昊打了个呵欠,听到后面有脚步声,想是來找他的,他起身出去,原來是宫中太后那里來人,说姚见他。 他极不情愿的离开栖兰苑,來到王府大厅,看到他母后身边的赵太监正在恭候,叶苍昊走过去也不客气,直问:“何事啊!” 赵太监一脸堆笑,道:“奴才给王爷请安,奴才奉太后之命过府看望王爷,听说王爷早上取走了太后宫中的一盒千年人参,太后让奴才來问,王爷是送人还是自己用,若是送人是不错,若是自己用……太后怕王爷贵体违和,最好请太医來看看!” 叶苍昊大叫道:“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有事需要人参吗?本王问过母后才拿回來的,是不是送给谁也要告诉你这奴才啊!”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赵太监直哆嗦。 叶苍昊嘿嘿笑道:“那你知道怎么向母后复命了!” “是,是!” 于是,回到宫中,赵太监说齐王生龙活虎,那盒人参是用來送人的,太后这才放心, ------------ 叶苍穹VS叶苍昊(二) 晚上吃过晚饭,丫鬟轻月端來一碗人参汤,想必就是早上叶苍昊带回來的,沈婠笑笑喝了,喝完之后叶苍昊笑嘻嘻的说:“晚上凉快些,喝完我扶你到院子里去走走。虽然你有了身子宜静养,不过太医说,还是走动一下比较好,这样的话生孩子的时候就不会太痛了!” 沈婠任由他扶着去院子里,笑着说道:“你怎么比太医知道的还多,生孩子会不会痛都知道了!” 叶苍昊笑道:“我这几天沒事就研究这些,來,我们到那边走走!” 他们沿着葡萄藤缓缓走着,沈婠想了想,问:“你可知我二哥的消息!” 叶苍昊答道:“他还在处理善后那四洲的事,要说,他对北国可真是恨,大约是不知道你的事,萧无冕传消息过來说你活着的时候,根本沒传到第二个人耳朵里,只有我大哥知道,后來忽然说要攻打南国,我生了疑,仔细打听才知道出了什么事,这才去找你了!” 沈婠叹道:“所以二哥根本不知道我还活着,因此对北国有如此恨意!” 叶苍昊道:“你也不必担心,等他回來受封赏的时候,再告诉他也不迟,两国大战一场,现在都在休整,暂时还沒有再战的意思!” 沈婠点点头,忽然笑了笑说:“现在想來,到有些金屋藏娇的意思!” “恩!” “说你呀,你把我藏在这儿,谁也不知道,不过……你真的确信谁也不知道吗?” “现在应该沒人知道吧!”叶苍昊迷惘的摸了摸头:“你也不必太担心,知道了又如何,反正你说了要留在这儿的,若是我母后和皇兄知道,我就求他们把你赐给我,当我的王妃,你说好不好!” 沈婠怔住,心里忽然狠狠揪痛了一下,望着叶苍昊充满期望的脸,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很多熟悉的人來。 曾经,她只想往惜朝的皇后,后來,惜尘继位,她也想过安心当惜朝的王妃,可是后來,她却成了惜尘的皇后,再后來,被废,成了婠妃,然后到了南国,成了他们的公主,现在她來到了西国,难道,又要成为叶苍昊的女人吗? 她的双手抚上隆起的小腹,惜尘的身边,她是回不去了,可,她人在西国,即将为人母,难道,要将这个孩子孕育在这里吗? 想的头有些晕乎乎的,头倚在叶苍昊身上,叶苍昊问道:“是不是困了!” 沈婠疲累的笑笑,说:“走的有些累,脚有些疼!” 叶苍昊把她扶坐到葡萄藤架下的石凳上,给她脱了鞋袜,说道:“你的脚肿了,我给你揉揉!” 沈婠嗔道:“怎么在这儿……” 叶苍昊想了想说:“那我扶你进去!”说罢又给她穿上鞋袜,扶进房间,让她躺在床上,把她的脚搁在自己腿上,轻轻的揉着。 沈婠瞧着他煞有其事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來,说:“你这样子,也不知为多少女子温存过!” 叶苍昊抬起脸,一本正经的说:“我可沒碰过其他女人,你在我府里这么些天,可曾见过什么姬妾,沒有吧!” 沈婠故作惊讶道:“我住在这小院里不出去,哪里知道你其他的姬妾,也许,在别的院子里呢?” 叶苍昊急道:“我是真沒有这些,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受不了女人那股胭脂味儿,不然,你沒见我和我大哥从來都不亲近么!” 沈婠奇道:“为何,难道你大哥还用女人的胭脂水粉不成!” 叶苍昊偷偷说道:“他虽然不用,但是他身上一股胭脂水粉味儿,谁让他身边的女人太多了,而且都是不同的女人,多少都能沾点儿,所以我从來不和他亲近,免得被熏着!” 沈婠听了咯咯直笑,叶苍昊也笑了起來,正笑着,就见轻月急急忙忙的走进來,行礼过后说道:“王爷,不好了,皇上來了!” 叶苍昊和沈婠都十分惊讶,叶苍昊奇怪的嘀咕:“皇兄平日从來不会踏进我齐王府一步的,今夜怎么会过來呢?”他看到沈婠担忧的神色,忙安慰道:“别怕,你在这儿歇着,我去打发他走!” 正欲往外走,迎面进來一人,那人阴测测的说道:“你以为随便就能把寡人打发走吗?” 沈婠定睛一看,走进來的不是叶苍穹又是谁,顿时皱起了眉头,脸别向一边不想看他。 叶苍昊先是惊讶,然后很快退到沈婠前面,张开双臂将她护在身后,瞪着叶苍穹道:“你來干嘛?” “放肆!”叶苍穹一声怒喝,也瞪着叶苍昊:“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你就用这种态度和你大哥说话吗?” 叶苍昊撇撇嘴,嘀咕道:“我要是你比早出生半个时辰,我就是你大哥了!” 叶苍穹沉下脸:“你说什么?!” 叶苍昊憋着嘴勉强挤出个笑容,道:“沒说什么?不知皇兄夜晚降临齐王府,有何贵干!” 叶苍穹越过他保护的双臂看向沈婠,冷冷的说:“來看你金屋藏娇,藏了个什么货色!” 叶苍昊瞬间变了脸色,叫道:“喂喂喂,你别以为你是皇帝就可以乱说啊!我……我哪有金屋藏娇!” “那你身后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叶苍穹冷笑着:“若是个正常女子就算了,竟然还大着肚子,怎么,你喜欢买大送小么!” 叶苍昊板着个脸道:“大哥你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谁跟你说笑话!”叶苍穹劈头盖脸的骂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她是谁,她先是北国逸王的相好,后來成了楚惜尘的皇后,还和萧无冕牵扯不清,你脑子糊涂了吗?被这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她肚子里不知道是谁的孽种,你是想帮别人养儿子不成!” 叶苍昊气得胸前起伏,声音比叶苍穹更大,吼道:“谁说这是别人的孩子,这就是我的孩子!” 叶苍穹一愣,不确定的问:“你说什么?” 叶苍昊丝毫未减弱声音,大声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说,她腹中的骨肉,是我叶苍昊的孩子,这个孩子,是我叶苍昊的,你听清楚了沒有,你要是再敢说阿婠和她孩子的不好,我就和你拼,,命,,!” 叶苍穹狠狠盯着他,道:“我看你是疯了,明日我就禀明母后,将这个妖女逐出去!” “去啊去啊!你最好现在就去,我就能求母后让她给我和阿婠主婚,让她早日抱孙子!”叶苍昊一脸无赖的说。 叶苍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沈婠,骂了句:“神经病!”说完,狠狠一甩衣袖,愤然离去了, ------------ 叶苍穹VS叶苍昊(三) 叶苍穹走后,叶苍昊总算舒了口气,回头看沈婠,笑了笑说:“沒事了,他这人就这样,从小仗着自己是哥哥,又比我聪明,总说我是笨蛋,不过不要紧,他虽然当皇帝比我聪明,但是武功沒我厉害,他的那些手下加起來也打不过我,所以他最怕我跟他拼命了!” 沈婠心头阵阵窒息,双唇颤抖,嗫嚅着:“苍昊……” 叶苍昊忙退后一步,叫道:“你可不要这样子啊!你知道我最受不了女人这个样子了,我会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说着还用手往自己脸上扇风,好像真的很热的样子。 沈婠又被他逗笑,道:“好了,我也累了,你也回房休息去吧!” “好啊!”他忙不迭的转身出去,走了几步又折回來,嘱咐道:“你晚上若是饿了,就让轻月把宵夜端给你,现在晚上的炉火不灭的,你想吃什么都行!” 沈婠笑着点头说声知道了,叶苍昊嘻嘻笑着离去。 沈婠怔怔的发了一会儿呆,想到刚辞才叶苍昊跟叶苍穹说的话,双手不由自主的抚上小腹,止不住落了几滴泪,不知是该庆幸叶苍昊太天真,还是笑他太傻,但也许,那些话,只是他用來气叶苍穹的,如果自己当真,岂不是太可笑了吗?这样想着,她反而释怀了,困顿袭來,进入梦乡。 第二日,叶苍昊照例先來栖兰苑看一下沈婠,每次都是她还沒起身,但大约因为昨晚的事,沈婠今日起的尚早,叶苍昊便同她一道用了早膳,然后才进宫向太后请安。 临行前,沈婠拉住他,担忧的问道:“若是你大哥和太后说起我的事,你可不要冲动,不要乱说话!” 叶苍昊想了想,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不过我想,大哥应该不会这么急着告诉母后这件事的,你不必太过忧心!” 既然他这么说了,沈婠就沒有多说什么?随他去了。 叶苍昊进了宫,到了太后殿,请过安,和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太后絮絮叨叨的和他说些家常,他耐心听着,好容易等太后说完,正准备回來,就听到太监尖细的嗓音传來皇上驾到。 叶苍昊不到此时就走,他也想听听大哥是怎么说自己的,于是,便留了下來。 叶苍穹走进太后殿,看到苍昊还在,故作惊讶的问道:“咦,二弟还沒回去!” 苍昊生硬的答道:“我多陪母后一会儿,皇兄莫非这样也要过问!” 叶苍穹笑道:“说了就以为你在陪母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等朕有事情要说呢?” 苍昊摆着一张脸道:“我有什么事和你说!” 叶苍穹坐下,手中摆弄着一块玉石,淡淡道:“也是,该说的昨晚都说了,今日就沒有必要再说,就看接下來怎么做了!” 太后奇怪的问道:“皇帝你昨晚去找过昊儿吗?” 叶苍穹看了一眼苍昊,笑道:“是,母后,有些事告知二弟一声!” “哦,是什么事啊!” “就是……就是二弟和雪表妹的婚事啊!”叶苍穹笑的无比开怀:“雪表妹一直钟情二弟,又是母后您的侄女,他们年纪刚好,正可以选个良辰吉日,让二弟和雪表妹,亲上加亲!” 太后笑的合不拢嘴,正想说好,叶苍昊霍然起身道:“谁说我要娶雪表妹,我从來就沒喜欢过她,我干嘛要娶她,大哥你这么喜欢,不如你來娶好了!” 叶苍穹一脸坏笑着说:“我倒是想娶,无奈她钟情的是你不是我啊!” 太后看着苍昊奇道:“昊儿,你也知道你雪表妹对你一直有情,就算你不喜欢,但也不用拒绝的这么干脆呀,我们叶氏和千夜家一直都互通婚姻的,你母后就是出自千夜家,你娶了雪儿,有何不可呢?” 叶苍昊走到太后面前跪在他膝下,仰着头苦兮兮的说道:“母后,你也知道我不喜欢雪表妹的,怎么能够娶她,再说她那么野蛮,连大哥都不敢娶,您老人家忍心我娶了她之后日日被她折磨,变成一个受气包吗?呜呜……” 太后沉思片刻,叹道:“雪儿的脾气确实是有些……” 叶苍昊立马站起來,笑道:“就是说啊母后,我看雪表妹这样的脾气最适合做皇后了,这样大哥就不敢乱來啦!大哥比我大,应该早日大婚的嘛,您看看他现在,整天都跟一些宫女厮混,还有青楼女子啊!简直就是有辱国体,除了雪表妹,谁能制得住他,您说对不对!” 太后已经被绕进了圈子,迷迷糊糊的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叶苍穹大惊:“母后!” 叶苍昊抢先一步又道:“再说了母后,您出身千夜家,当初也是以皇后之尊和父皇喜结连理的,现在怎么能委屈雪表妹只做一个区区齐王妃呢?还是皇后更适合,对了母后,我王府厨房里还炖着猪蹄,我要回去看火候了,要是烧干水就不好吃了,孩儿这就平身告退了,明天再给您请安母后!” 等到太后回过神來,叶苍昊已经消失不见了。 唯有叶苍穹立在当场,牙齿咬的咯咯直响,太后想了想,对叶苍穹说:“皇帝,其实方才昊儿所说的……” “母后,儿臣还有许多事要做,儿女私情的事,以后再谈吧!” “什么儿女私情啊!你要娶的是皇后,也是国家大事,中午你表妹过來陪我吃斋,你也一起留下吃一顿吧!” “不了母后,中午儿臣还有事!” “吃饭时间你去哪儿啊!” 叶苍穹看着门口,目露凶光,恨恨道:“去齐王府,看看二弟的猪蹄烧的怎么样了!” 太后看着他走,唉声叹气,自言自语道:“不过吃一次斋饭罢了,一个个都躲得这么快,还说雪儿不好,人家肯陪我吃斋,就比你们好不知多少了!” 叶苍昊哼着小调回到齐王府,见到管家的时候随口问了句:“今天中午吃什么菜!” 管家报了一连串的菜名,叶苍昊打断他,笑着说:“别的无所谓,要有猪蹄知道吗?要红焖的,焖的烂烂的!” 管家莫名其妙,但还是应道:“是,王爷!” 叶苍昊想起叶苍穹在太后那儿的表情,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得意的走进栖兰苑,将在太后殿发生的事告诉沈婠。 (ps:这一章写得老板娘好嗨皮啊!红焖猪蹄,啊哈哈哈哈) ------------ 千夜雪(一) 这一天沈婠精神不错,吃的比平日更多了些,轻月将此事告诉叶苍昊,苍昊听了也十分高兴,陪着沈婠聊天品画,好不乐哉,下午沈婠午睡,管家过來找叶苍昊,递给他一张帖子,说道:“这是千夜府送來的帖子,说是千夜小姐邀请您傍晚去游湖!” 叶苍昊看也不看就把帖子合起來,看了看身后,低声说道:“这个母老虎又要去游湖,上次游湖一言不合差点被她揣进湖里,这次我还会上当么,回帖就说我沒空,要去找皇兄去!” 管家连忙点头,千夜家的小姐的厉害他是见识过的,还沒进府就能把府里搞得鸡飞狗跳,要是真成了这府里的女主人,自己还是赶紧收拾包袱滚蛋吧! 叶苍昊打发走总管,又躲到了栖兰苑内,吩咐轻月:“告诉前院的,不管谁來找我,就说我出门了,绝不能让人进入栖兰苑!” 于是,叶苍昊就在栖兰苑内一直呆到晚上,吃过晚膳,躺到了竹榻上,仍沒有回房的打算。 沈婠好奇之下,问道:“你今天倒是惬意,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叶苍昊支支吾吾的说道:“阿婠,我今天……我今天就睡这儿行吗?” 沈婠怔了怔,低下头,抿着唇不说话。 叶苍昊急了,说道:“你别误会,我就躺在这儿,不会迈出去一步的,我绝对不会碰你,你都这样了,我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呢我……” 沈婠忙对他笑了笑道:“你急什么?只是你的府邸,你愿意住哪儿就住哪儿,我怎么会说什么呢?” 叶苍昊叹了口气,苦着个脸说道:“我也是逼于无奈,我那个母夜叉表妹……额,就是千夜雪,她是我舅舅的女儿,凶的不得了,今天下午邀我去游湖,我沒去,她就找上门來了,我对外说出门了,她不信,偏要在我房间等,现在还沒走呢?” “现在还沒走!”沈婠愣住了,这个时候已经不早了,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在一个男人的房间等他回來呢?难道西国民风开放至此。 “就是啊!”叶苍昊说起來就十分恼怒,怎么会有这么个表妹,难道是叶苍穹那个家伙跟她说什么了吗?总之现在不能露面,不然就死定了,望着沈婠可怜兮兮的说道:“阿婠,我今晚是不能踏出栖兰苑的,不然被那只母老虎逮到就完了!” 沈婠浅笑叹道:“你住就住了,只是晚上天凉,还是拿床被子來,哦对了,这柜子里有床被子呢?” 叶苍昊笑嘻嘻的道:“好了我來,你歇着吧!” 沈婠瞧着他拿了被子放在竹榻上,自己随后也躺上去,扯了盖在身上,沈婠便也躺下睡了,四周静谧,唯有听到池塘里青蛙的鸣叫。 叶苍昊睡在身边,沈婠并不害怕,迷迷糊糊的有些睡着,却听到叶苍昊长叹了一声,问道:“阿婠,你睡着了吗?” 沈婠沒有答话,叶苍昊继续道:“阿婠,你愿意让我做你孩子的父亲吗?”沈婠心中一惊,心口怦怦直跳,一手抓住被角,仍沒有开口。 叶苍昊又长长叹了一口气,低声呢喃道:“阿婠,我很想做你孩子的父亲呀,如果你能给我机会,我一定会做的很好的,我一定会等到,等到你忘了他的那天……”后面的话声音虽轻,但因为夜晚寂静,沈婠还是听到了。 泪,无声无息的落下,忘了他的那一天吗?忘了谁呢?是她无法面对的惜尘,还是孩子的生父惜朝,她已经背负了两个男人的情债,难道,还要再欠一个人的吗? 一夜无话,沈婠很晚才睡着,醒來是枕巾上一片泪渍,叶苍昊已离去了,大约又进了宫。 轻月见她醒來,忙笑着打了水进來,给沈婠挑选了一件鹅黄色的轻纱罗裙,穿上之后赞道:“小姐皮肤白皙,穿鹅黄色更显娇嫩!” 沈婠无所谓的笑了笑,顺着她说:“这颜色的确欺人,若是皮肤不白,还真穿不出那个味道!” “正是呢?” 洗漱过后,沈婠坐在梳妆镜前,轻月帮她挽了个堕马髻,沒有錾环,只插了一朵红色的秋海棠,愈发显得沈婠姿容艳丽。 正画眉间,就听到有女子尖叫的声音:“全都给本小姐滚开,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狐狸精把表哥迷成那样!” 沈婠正诧异,却瞥到轻月的脸色都吓得变了,刚准备问怎么了?就听到门被踹开的声音,轻月吓得慌忙走了过去,勉强笑道:“千夜……千夜小姐,您怎么來了!” “滚开!”千夜雪一把推开她,径直站到沈婠的身后。 沈婠从镜子里看到传说中的千夜雪,不过也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穿着红如石榴的罗裙,眉清目秀。虽然含着怒气,有些张牙舞爪,但长得并不丑也是个青春靓丽的女子。 沈婠起身,含笑道:“姑娘有事!” 千夜雪一看到她那大肚子,立马像被捅了的马蜂窝炸开了,嚷道:“有沒有搞错,竟然是个大肚妇,表哥这是什么眼光,看上谁不好,竟然看上你这个……这个……有夫之妇,哼,看你的脸倒是长得还可以,不过这么不要脸,自己这个样子还勾引别人的男人!” 轻月早被吓得面色发白,紧张的看向沈婠,沈婠淡淡一笑,道:“姑娘说的,是谁的男人!” “我……”千夜雪气得顿足,指着沈婠道:“昨夜我在表哥房间等了一夜,不见他回來,就是在你房里过了一夜,是不是!” 沈婠冷冷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 “不知羞耻!”千夜雪大怒骂道,眼中露出凶光來。 轻月看到了心中暗叫不好,忙辩解说:“沒有沒有,昨夜王爷沒在这里,千夜小姐你不要误会!” 千夜雪挥手对着轻月打了一巴掌,怒道:“本小姐是傻瓜吗?岂是你能欺骗的!” 轻月被打,并不吱声,沈婠却怒了,扶着轻月看向千夜雪:“你怎么可以随便打人!” 千夜雪冷笑道:“她不过是个奴才,本小姐想打就打,要不是你打着独自,本小姐连你也一块儿打!” 沈婠见她如此嚣张,不由更怒:“她是奴才,但却是齐王府的奴才,何时轮到千夜小姐出手教训了,若是轻月做错了,自有齐王处置!” “你竟敢瞪我,还这么大声和本小姐说话,我看你是找死!”千夜雪抬起手掌,但沒有打下去,毕竟对方怀着孩子,可是却不甘心,就着沈婠的肩膀推了一下, ------------ 千夜雪(二) 她这下用的力并不大,但也不小,沈婠身子重,被她推的后退了几步,身后就是梳妆镜,若是撞上去,恐怕沈婠的腰会受伤,幸好轻月眼疾手快,一把托住沈婠的腰身。 沈婠踉跄了几步才站稳,惊骇的望着千夜雪,惊道:“你竟敢推我!” 千夜雪冷哼一声,道:“本小姐有何不敢,若不是看在你有了身孕的份儿上,我打你一巴掌都不足为过,谁让你勾引我表哥了!” 沈婠心里发狠,冷笑道:“你说叶苍昊吗?我可沒勾引他,是他不想见你,所以才躲到我这儿來的,昨夜我还奇怪,今日见了你,果然明白些,你这样的泼妇,也难怪苍昊像躲老虎一样的躲你了!”她故意在说起叶苍昊时显得亲密,就是要气气这位嚣张的小姐。 千夜雪果然暴怒,指着沈婠的鼻子吼道:“你竟然骂我是泼妇,还说我是母老虎!” 沈婠故意笑道:“你这样子,和泼妇有何区别,至于母老虎,那可是你自己说的!” “你……”千夜雪气得又高高举起手掌。 这时候,沈婠正看到急匆匆走进來的叶苍昊,顿时变得十分可怜的模样,叶苍昊一见千夜雪高举着手,忙大喊道:“住手!” 千夜雪听到他的声音,放下手掌,转过身拉着叶苍昊的衣袖说:“表哥,你说,这个女人是谁,她怎么会在你府里,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本身就咄咄逼人,此时看到叶苍昊也毫不知收敛,叶苍昊方才看到她举手想要打沈婠,已经气得不轻,这时候还要接受她的盘问,顿时有些受不了。 平日里他也是个受尽宠爱的王爷,怎么会受她这个气,当下黑着脸说:“她是谁跟你沒关系,还有,以后沒我的允许,不许你踏进栖兰苑半步,阿婠怀着孩子,你竟敢打她,我警告你,若是让我再发现你对她动手行凶,别怪我不客气!” 千夜雪被他骂的怔在那里,脸都泛白,半晌才说:“你会对我怎么个不客气,难不成你还会为了这个野女人和她肚里的野种打我吗?” 叶苍昊喝道:“我不许你说阿婠的坏话,打你怎么了?虽然我从來沒打过女人,但是你若再敢对阿婠不敬,你别怪我破例!” 千夜雪惊呆了,忽然掩面哭道:“表哥你太过分了,我要高区姑妈去!”一顿足,风一样的跑了。 叶苍昊在她身后吼了一声:“滚吧!” 他狠狠吐了几口气,回过头见沈婠怔怔的愣着,忙挤出个笑容,轻声道:“吓着你了吧!” 沈婠默默的摇了摇头,反而去看轻月,双手捧着她的脸仔细看了看,轻月脸上已经浮现出五个手指印了,若这一巴掌打在沈婠脸上,必定很疼,沈婠叹了叹,道:“你去拿点药膏擦一下吧!不然会肿,我这儿暂时不用你伺候,你好好歇着去!” 轻月眼中含泪,点了点头道:“谢谢小姐!”说罢对叶苍昊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叶苍昊问沈婠:“刚才千夜雪伤到你了沒有!” 沈婠摇摇头:“沒有,只是轻月挨了她一巴掌!” 叶苍昊皱起了眉头,恨声道:“都怪我不好,昨晚不该躲着她,不然就不会连累你了!” 沈婠叹道:“你也别自责了,还是想想,若是她真的去告诉太后,太后会怎么做吧!” 叶苍昊撇了撇嘴,说:“随便母后怎么做,反正我是认定你的,到时候我就告诉母后,这个孩子是我的,母后肯定会准了我们的!” 沈婠垂下眼眸,若承认这个孩子是叶苍昊的,自己只能待在这里;若不承认,以太后和叶苍穹的脾气,必定容不下自己,就算叶苍昊护着,自己怀的孩子……对了,他们一定都以为这个孩子是楚惜尘的,那么,很有可能会拿自己和孩子來威胁惜尘,不,一定不能这么做,不能再拖累惜尘了。 想了想,双拳握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露出微微笑容,道:“好,那你就这么和太后说吧!但是你记好,这个孩子是你去南国寻我时,也就是五个月之前有的!” 叶苍昊想了一会儿,拍手笑道:“好,那时候我不在府上,他们也不知道我去了哪里,所以这话能圆的过去呢?” 沈婠握着他的手,道:“要你对太后撒谎,很对不起!” 叶苍昊嘻嘻笑道:“沒什么啦!” 第二天叶苍昊去请安回來的有点晚,回來之后神色凝重的告诉沈婠:“千夜雪真的把你告诉了母后,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说的,母后好像有点不太高兴,不过你别担心,我已经都告诉母后了,并且告诉她,你肚里的孩子是我的,过几天母后很可能会让你进宫,到时候,你就把话再说一遍就成!” 沈婠想了想说:“我知道该怎么说!”顿了顿,她哀怨的道:“希望你母后不要为难我们!” 叶苍昊拍着她的肩膀笑道:“别担心,我母后一直最疼我了,她一定不会为难我们的,到时候我就求母后让你嫁给我,阿婠,你说好不好!” 沈婠怔了怔,心中蓦然揪痛,似乎想起了某个人,强忍眼泪,含笑点头道:“好,你高兴就好!” 原本笑容满面的叶苍昊忽然不那么开心了,忧心忡忡的抱着沈婠的肩问:“怎么了?阿婠,难道你不高兴吗?你是不是……不愿意做齐王妃啊!” 他的眸光柔和,但里面却是痛楚,怜惜,伤感和彷徨,似乎不再是那个整天笑嘻嘻从容自信的叶苍昊了。 沈婠又一阵心痛,忙笑道:“我怎么会不高兴呢?齐王在西国是最尊贵的人了,我若真能成为齐王妃,那是我的福气!” 叶苍昊这才舒了口气,温柔的说道:“你高兴就好,阿婠,你要知道,我无论做什么事,就是为了让你高兴,别的,我都不在乎!” 沈婠动容,叶苍昊揽过她,轻轻拥她在怀,沈婠闭上眼,仿佛能听到叶苍昊在心底长长叹了一口气, ------------ 千夜雪(三) 过了好几天,太后仍沒有让沈婠进宫,当沈婠觉得太后已经忘了这件事的时候,宫里却忽然传來了太后懿旨,沈婠淡淡一笑,从容的接过懿旨,转身进屋换了衣裳,在傍晚时分进宫觐见太后。 叶苍昊先被太后叫去了太后殿,沈婠只能带着轻月慢慢走在通往太后殿的青石板路上,轻月十分小心的看着路面和四周,生怕一个疏忽沈婠就会受伤,她上次见到叶苍昊为了沈婠对千夜雪发脾气,一向都好脾气的王爷为了沈婠这样,说明沈婠在王爷的心中何其重要。 西国的皇宫沒有北国那样金碧辉煌,也沒有南国行宫的精美小巧,沒有金砖红墙,也沒有水墨低垣,而是黑的砖瓦,黑的墙壁和黑的廊柱,沈婠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中压抑,垂下头继续走路,幸好青石板路是皇宫里都通用的,沈婠看着舒服点,走的速度却快不了。 觐见西国太后,她还是有些紧张的,更何况,她不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太后是否已将她的身份调查清楚了。 前面引路的太监转过头笑了笑道:“姑娘莫急,前面就是太后殿,用不了多久,太后常年吃斋念佛,最是好想与的了!” 沈婠也冲他笑笑,道:“有劳公公了!” 想必之前叶苍昊打点过,这人才会对自己如此恭敬。 继续低头跟着那太监走路,忽然听到那太监惊异的说道:“哎呀,千夜小姐,您也进宫给太后请安來了!” 沈婠一抬头,果然看到身穿红裙的千夜雪,正恶狠狠的瞪着自己呢? “让开!”喝退那太监,千夜雪站在沈婠面前,趾高气扬的说道:“之前我还以为你是什么正经人家的是村妇,看來是我弄错了,原來,是北国皇帝的下堂妇,南国那个亡了国的公主啊!” 沈婠微微蹙眉,就这几天时间,她们果然把自己的身份打听清楚了。 千夜雪盯着沈婠的肚子冷笑道:“这肚子还不知道是谁弄大的呢?还敢赖在表哥身上,我可告诉你,表哥是要娶我的,你别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做不成大北的皇后,又当不成亡南的公主,现在你是狗急跳墙了吗?就來纠缠我那个单纯的表哥,你真是想得美,我姑妈不会让你得逞的!” 沈婠看着她嚣张跋扈的样子,忽然笑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人,恐怕不是我吧!千夜小姐口口声声表哥长表哥短,你的表哥,可曾正眼看你一下呢?莫不是有人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你!”千夜雪大怒,跳起來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这个贱妇,大表哥说的对,你就是个妖精,是个祸害,害的楚惜尘连丢四洲,害的萧无冕成了阶下之囚,你还想來害我们西国,你真是恬不知耻!” 沈婠气得胸中的血液都涌了上來,眼前发黑,恨声道:“你胡说八道,若不是叶苍穹奸诈,惜尘怎么会连丢四洲,萧无冕被擒,皆是因为你们西国出尔反尔,原本撤退的船队又折回,你们才是卑鄙小人!”她喘了口气,盯着千夜雪冷笑道:“还有,我原本并不一定非要嫁给叶苍昊,今日,我是一定会让太后成全我们的,你的表哥,你就别妄想了,他眼里从未有过你,他喜欢的是我,并且从來都是我!” 话还沒说完,沈婠只觉脸上“啪”的一声,火辣辣的疼,轻月已经惊呼起來了,只听千夜雪带着哭腔吼道:“你这个狐狸精,都是因为你表哥才不喜欢我的!” 她在那儿又哭又闹,沈婠只拿冷眼看着她,心想今日受了如此奇耻大辱,她沈婠岂是好欺负之人,他日一定要这个千夜雪奉还。 身后忽然传來冷冷的声音:“连一个孕妇都打,雪儿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千夜雪止住胡闹,看到沈婠身后的人,嚣张再也不见,怯懦的叫了一声:“大表哥……” 沈婠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叶苍穹來了。 叶苍穹走到沈婠身边,拿开她捂着脸颊的手,看了看,不冷不热的问:“疼吗?” 沈婠别过脸,沒有回答。 叶苍穹到沒有计较,只道:“太后只怕等候多时了,你跟我过去吧!不要再让太后久等,她老人家会不高兴的!”狠狠瞪了千夜雪一眼,千夜雪吓得低下头,不敢跟着。 叶苍穹带着沈婠來到太后殿,叶苍穹先行过礼之后坐到了一边,沈婠屈身,行过觐见长辈之礼:“沈婠见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许久,沒有听到声音,沈婠却沒有抬头,过了一会儿,听到衣衫婆娑的声音,正是叶苍昊着急的拉太后的衣服,然后是叶苍穹轻咳了一声。 太后这才缓缓道:“免礼!”声音并不老迈,带着一股威严。 沈婠起身抬头,不卑不亢的看向太后。 太后见她目光投來,也不闪躲,迎面对了上去,但只是一会儿,却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女子面前,仿佛矮了半截。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她是太后,西国最高贵的女人,沒理由比这个亡了国的女子低贱啊!虽然她曾是皇后,是亡南的公主,但她已经不成气候了,何须惧怕。 “你就是北国的废后,亡南的公主!”声音里不乏轻慢,太后冷傲的问道。 沈婠答道:“我曾是北国的皇后,也是南国的公主!” 太后轻轻哼了一声,问道:“你是怎么到我西国來的!” 沈婠不及开口,叶苍昊抢着答道:“哎呀母后,儿臣不是说过了吗?是我去把阿婠接回來的!” 太后瞪他一眼:“我沒问你!” 沈婠接口道:“三国混战时,齐王殿下潜入南国皇宫,把我救了出去,并带回了西国!” 太后略略点头,正要详问,却听到外面传來哭声,哭声由远及近,原來是千夜雪來了,她一进來,就扑进太后的怀里,哭道:“姑妈,这个妖精欺负我,姑妈你帮我处罚她!” 太后看她哭得如此伤心,惊道:“她竟敢欺负你!” 千夜雪道:“是啊姑妈,她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说表哥非她不娶,眼里根本沒有我!” 太后惊怒道:“这还了得,真是大胆,大胆,來人,将这个妖孽拿下,绑了扔出去棒杀了!” (ps:棒杀,,用麻袋套住捆结实了乱棍打死,这是老板娘发明的刑法,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今晚接到编辑通知说要加更,但是时间仓促木有存稿,今天还是照旧两更,明天等我问清楚状况了再决定是否三更,晚安,各位,) ------------ 西国太后(一) “母后不可!”叶苍昊惊得从座位上跳起來,跪在太后面前:“阿婠还怀着我的骨肉,怎么能棒杀!” 太后一个迟疑,千夜雪就指着沈婠骂道:“谁知道她肚子里的野种是谁的,这女人就是个贱妇,先后不知道跟了多少男人,表哥你别被她骗了!” 太后也道:“是啊!昊儿,人心险恶,你莫要被人骗了!” 叶苍昊急的面红耳赤,当着太后的面不好数落千夜雪,只好大声强调说:“这个孩子是我的,不是别人的,这孩子就是我的!” 千夜雪冷笑道:“表哥,我看你是被人迷糊涂了吧!” 太后厉声道:“昊儿,我看你也是被这妖女灌了迷魂汤了,你从小到大何曾这样和母后说话,定是被这女子迷惑了心智,她是亡南的公主,又曾是北国的废后,不得不除啊!” 叶苍穹忽然开口道:“若是楚惜尘知道他的女人在我的手里,他会如何呢?”听到目光清冷,盯着沈婠的肚子道:“楚惜尘对你的情谊,寡人知道的一清二楚,为了你他连四洲都宁愿丢失,看來他真的对你情深意重啊!” 沈婠心底发冷,但还是镇静的回道:“可是陛下,若他知道我怀了别人的骨肉,一定不会再对我留情,反而会嗤之以鼻呢?” 叶苍穹挑眉:“别人的骨肉,你真想厚颜无耻的说着孩子是我二弟的吗?” 沈婠淡淡一笑,道:“这孩子是谁的,陛下其实很清楚,不是么!” 叶苍穹眸中寒光一闪,沈婠嘴角含笑,镇定无比,太后和叶苍昊的目光都投向叶苍穹,太后好奇的问:“皇帝,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苍穹目光仍沒有放过沈婠,却对着太后说道:“寡人也很奇怪,她说的到底是……”他忽然顿住,灼灼的看着沈婠,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沈婠嘴角的笑容愈发明显了,轻抚小腹,徐徐道:“我的身孕是六个月,六个月之前,我与陛下见过一面,陛下莫非忘了不成!” 众人怔住,千夜雪笑道:“难道你现在要说,这个野种是皇上的吗?” “当然不是!”沈婠和叶苍穹同时否决,对视了一眼,沈婠慢慢说道:“我们虽然见了一面,但是那晚我却是和齐王在一起的,陛下走的匆忙,许是沒看到齐王殿下!” 沈婠说的是叶苍穹给她吃烈性媚药的那个时候,叶苍穹匆匆走了,后來还以为是萧无冕救走了沈婠,沈婠现在就让他误会,是苍昊救走了自己,沈婠在赌,赌他不敢告诉叶苍昊,他这个做哥哥的想抢弟弟的女人,赌他不敢说出那晚他对沈婠做了什么? 叶苍穹的鼻尖竟然泛出了汗珠,略略调整,这才笑着说道:“不错,我大约是走的太急,沒注意到二弟,算算日子,想來这孩子是二弟的无疑了!” 千夜雪不服气的叫道:“皇上!” 叶苍穹瞪她一眼,她撅着嘴,愤愤顿足。 太后愁眉深锁,好像还不相信事情发展成这样,叶苍昊求她:“母后,连大哥都知道这孩子是我的了,您还犹豫什么呢?你就成全我们吧!” 太后一咬牙,怒道:“不行,我看皇帝是受了她什么威胁才这么说的,她这么厉害能将你们兄弟俩玩弄在鼓掌之间,这个妖女,留不得,來人,将这妖女拉下去!” 叶苍昊一惊,忽然拦在沈婠面前,面色平静的说:“母后,您若执意要处死阿婠,就连儿臣一起处死吧!” 沈婠的心跳在这瞬间仿佛就要停止了,叶苍昊……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这才是在威胁他的母亲啊!为了自己,为了这么不值得他爱的自己,他宁愿舍弃性命也要和自己共同进退,沈婠越过叶苍昊的臂膀看到太后,她的眼神里的冷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慌乱和心痛。 “昊儿!”太后的语气激荡却悲伤:“你是西国最尊贵的王爷,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沒有呢?为什么一定要这个妖孽,昊儿,我和你父皇从小就疼你,什么事我们都顺着你,你为什么不为母后想想,一定要同母后为难呢?” 叶苍昊哑着嗓音道:“我知道天下的女人很多,但是我就是喜欢阿婠,而且只喜欢她一个,旁的女子,哪怕再好,长得再美,我……我都不喜欢,只有和阿婠在一起,我才高兴,若是换了旁的女子,我是怎么都高兴不起來的!”他抬起头,眸中似有泪光:“母后,我知道您一向最疼我了,从小到大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那为什么?母后您就不准我喜欢阿婠呢?您成全我们好不好!” “你……”太后又是悲哀又是气急:“你一直沒求过我什么?今日却为了这个女子诸多退让,你知不知道,你娶了她,和她相伴一生,得受多少牵制,她会毁了你的!” 叶苍昊摇了摇头,仿佛十分疲倦的样子,轻轻叹道:“我不知道母后您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是,如果真如母后所说,娶阿婠就会毁了我,那么,我宁愿被她毁掉,我也不愿意,和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不开心的过一辈子!” 太后站起身子,手指颤抖,指着叶苍昊颤声道:“好,好,好……你好的很,你真是我生养的好儿子,我不管你了,你回你的王府去,我不想再见到你,带着这个妖孽,滚出去!” 叶苍昊垂下头,真的扶着沈婠准备离开了,沈婠此时心乱如麻,她不想因为自己闹得叶苍昊母子不合,但是当她听到叶苍昊说出那番话时,又十分的感动,若是自己此时退出,只会让叶苍昊更难堪,所以,自己只能陪着他一起走下去,慢慢让太后接受自己,让她明白,自己不是个妖孽,只是想和叶苍昊好好的过日子,有个简单温暖的家罢了。 还沒跨出几步,就听到千夜雪惊呼:“姑妈!” 叶苍昊慌忙回过头,看到太后歪倒了下去,叶苍穹已经冲到太后身边高声喊道:“太医!” 沈婠怔了怔,一推叶苍昊,道:“快去吧!” 叶苍昊愣神片刻,也扑到太后坐榻前去, ------------ 西国太后(二) 经过太医诊断,太后只是急火攻心,一时晕厥罢了,吃几服药就会沒事的。 叶苍昊和千夜雪守在床前,太后还沒有醒。 叶苍穹走出來对沈婠道:“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吧!待会儿母后醒过來看到你还在这里,又晕过去怎么办!” 沈婠看了看里面,并沒有问叶苍昊什么时候回去,这个时候,叶苍昊肯定心里充满了愧疚,就让他在这里多照顾太后吧! 转身欲走,叶苍穹又叫住她:“站住!” 沈婠冷冷问道:“陛下还有何吩咐!” 叶苍穹的个子很高,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婠,语气是不屑和轻蔑:“想利用我來达到你的目的,你胆子不小!” 沈婠冷笑道:“陛下敢做却不敢说吗?” 冷不防下颚被他修长的指钳住,微微生疼,叶苍穹眯起眼,邪魅的冷笑道:“你最好放聪明一些,不要胡说八道,若是让那个笨蛋知道,你挑拨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我饶不了你!” 沈婠无惧的对上他阴冷的眸子,讥诮的说道:“到底是谁在挑拨,你自认你们兄弟间的感情珍贵的话,为何又想染指你弟弟的女人呢?” “你!”手指的力气用的更大,沈婠的下颚就快被他捏碎了,他生气的低声喝道:“我只是想让那个笨蛋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你以为我真的想要你么!”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天她吃了媚药之后的反应,她的凝滞肌肤,她的娇媚呻/吟,她的衣服被自己撕扯的七零八落,露出胸前的丰满,她柔的快要滴水的眼神……这些回忆,每次都会让他近乎疯狂的折磨身边的那些女人,但,沒有一个女人是她,如果那一天,他沒有匆匆离去,她腹中的孩子,会不会是他的。 “是么,那现在苍昊看到我的真面目了吗?”思绪被沈婠嘲讽的语气打断。 “早晚有一天……”叶苍穹微微喘气,要不是她大着肚子,她是那个笨蛋弟弟的心头好,他还真想……哼,手指放开她的下颚,指尖似乎残存了一点滑腻的感觉,不再看她,冷冷道:“你走吧!这几天不要在宫里出现,不然我也不会饶了你!” 沈婠摸了摸被捏的生疼的下颚,微微屈膝:“那么陛下,告退了,我也不想出现在宫里,免得看到一些不想看到的人!” 她转身离开,外面的天已经擦黑了,折腾了这么久,她实在是有点累,很想赶快回到齐王府,吃顿热饭菜,洗个澡,安稳的睡一觉。 皇宫里的情形如何,沈婠管不了那么多。 一觉醒來,看到叶苍昊就在自己床边,他的眼窝深陷,脸色苍白,想必在宫里陪伴了太后一夜,也不知道太后有沒有再为难他。 沈婠坐起來,关切的问道:“太后醒了吗?” 叶苍昊点点头,道:“你不用担心,母后昨晚就醒了,只是我不放心,在母后床前侍奉了一夜,希望母后看在我的孝心份儿上,能原谅我!” 沈婠叹道:“你是为了我才这样的,错的不是你,应该由我去请求太后原谅才是!” 叶苍昊捏了捏沈婠的手,道:“我是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安心在府里养好身子,宫里的事,就交给我了!” 沈婠默默点头,又道:“你快去歇会儿吧!我待会儿让人把早餐送你房里去!” “不用了,我就在这儿躺一会,待会儿还得进宫去!”叶苍昊说着,疲累的倒在了沈婠的床上。 沈婠轻轻叹息,拉过被子给他盖上,自己起身洗漱,吩咐轻月动作小一些,别吵到苍昊,又让厨房热着小米粥和准备了点心,好等叶苍昊醒过來就能吃上。 准备好这些,沈婠自己也吃过早饭,回到房里,看到叶苍昊躺在床上,有轻微的鼾声,他虽然睡着了,眉头却是紧锁的,双目之间形成了个“川”字,沈婠看着一声叹息,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眉头,轻轻抚摸着,暗暗叹道:“苍昊,对不起,对不起……” 像他这样的男子,英俊,尊贵,率真,应该配上更好的女子,如果是两年前,沈婠背负的不是那错误的血海深仇,当那个笑嘻嘻的拿着桃花玉的男子站在她面前时,他们一定很般配。 只是……叶苍昊依旧是以前的叶苍昊,沈婠却不再是以前的沈婠了。 她已配不上他,但,他们两人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谁一旦退后,都会给对方带來无尽的伤害,所以,他们只能走下去,相扶着,走下去。 叶苍昊并沒有细细太久就起來了,匆匆洗过脸换了一套衣服,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又往宫中去了。 这一去,就是整整三天。 三天,沒有一点他的消息,沈婠不能进宫,府里的人去打听也只是说齐王一切安好,其余的什么都不会跟沈婠说,沈婠在齐王府里,相熟的只有轻月,而从轻月那里得來的消息,依旧是齐王安好。 沈婠有些担心,叶苍昊以往从不会留宿在宫中的,就算侍奉太后的病,也不会不让人传递消息回來啊!难道,是出事了吗?叶苍昊他,不会被太后软禁起來了吧! 沈婠忧心忡忡,却一点办法也沒有,她咋西国可谓人生地不熟,所以只好耐心等待,这么些天來,她也知道什么叫人情冷暖,这么些年來,她起起伏伏,也总算尝尽了人生百态。 位高者如皇后,公主,她都当过。 位卑者如囚房,床奴,她也尝过。 所以,沒什么让她更害怕的了,只有静心等待,等待叶苍昊的归來。 到了第三天的晚上,天降暴雨,叶苍昊终于回來,但却是被人抬着回來的。 跟着他回來的还有千夜雪,千夜雪又是焦急又是痛心的对沈婠说道:“你知不知道表哥为了你都快要死了,他在太后殿外跪了三天三夜,要不是下大暴雨,他差点晕过去,姑妈也不会心软,可是他晕过去的时候,口中还是念着你的名字!” 沈婠扑倒叶苍昊身边,泪珠止不住的落下。 叶苍昊吃力的握紧沈婠的手虚弱的说道:“阿婠,我还能见到你,真好……” ------------ 西国太后(三) 叶苍昊沒说两句话就又晕了过去,但是他的手却不肯松开紧握的沈婠的手,太医沒有办法,只好让沈婠也在,然后才给叶苍昊施针救治,把脉之后去开了药方,又命人准备热水,好让叶苍昊去去身上的寒气。 “齐王殿下三日來水米未尽,因此身体损耗,过度亏虚,又被大雨淋湿,受冻着凉,身子虚弱疲惫加上骤然受凉,很容易得伤寒,现在最好的就是跑一个热水澡,喝一碗姜汤,然后再入药!”太医简短的说道。 沈婠忙点头放开叶苍昊,让下人给他除去衣衫,好让他沐浴。 走到外面,千夜雪还沒走,她也被雨淋湿了,沈婠走过去,问道:“你这样子很容易生病,要不要换上我的衣服,我又得衣服沒穿过,你要是不嫌弃……” “谁腰你假惺惺!”千夜雪低声吼了一句,瞪着沈婠狠狠说道:“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要不是你,姑妈不会被气病了,要不是,表哥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以前多洒脱啊!整天都是笑着的,从來沒见过他不开心的样子,可是自从你來了,他脸上的笑容就越來越少,甚至愁眉苦脸,姑妈本來很疼他,他们母子从未闹过红脸,自从你來了,你就让他们变成了这样!” 沈婠脸色发白,嘴唇发颤,点头道:“你说的对,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不该來,不该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千夜雪恶毒的盯着她说:“你现在总算明白过來了,不过还不算晚,只要你现在离开齐王府,离开表哥,这一切就都会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沈婠心中大震,抬头猛然看着她,问道:“你想让我在这个时候走,离开苍昊吗?不,不可以!” 千夜雪怒道:“你还是不肯走,你还要拖累表哥,难道不把我们闹得鸡犬不宁,你就不甘心吗?” 沈婠摇头,平静的说道:“我从未想过要闹或者别的,我只想和苍昊好好过日子,这个时候我不能走,苍昊现在病着,若是他醒來看不到他,恐怕他的病会加重的!” 千夜雪嘲讽道:“你少自作多情了,这里都是全国最顶级的太医,一定会让表哥好起來的!” 沈婠望着她道:“药石能医治人的疾病,却治不了心病,难道你沒听说过‘心病还须心药医’这句话吗?”她见千夜雪还想说什么?摆摆手,道:“你不必再说了,我现在是不会走的,即便要走,也要等苍昊好起來,但,我们之间的事,你并不知道,我和苍昊的缘,早在两年前就埋下了,不是你说断,就能够断的!” 千夜雪还不死心还要说话,沈婠不想再理会她,带着轻月回栖兰苑去了,又命人若是苍昊醒过來,就通知她一下。 那一整夜,沈婠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丝毫沒有睡意,不时让轻月去前院看看,叶苍昊醒了沒有,千夜雪走了沒有。 轻月去了好几回,叶苍昊洗过澡又昏沉沉的睡了,千夜姑娘还沒走,今晚恐怕不打算走了。 沈婠听了,许久沒吭声,轻月问了好几遍,她才“哦”了一声,坐到床边,呆呆的望着自己的肚子出神。 自从有了这孩子,就变得多愁善感了,大约是母性使然,不再如以前那样雷厉风行,反而愈发小女人起來。 一直胡思乱想,靠在枕头上,听外面雷声滚滚,雨声渐渐,恍惚到了三更以后才睡着。 不过五更她又醒來,雨已经停了,透出一丝清凉,她急匆匆换了衣裳,就到前院去,看叶苍昊醒來沒有。 太医仍守着,沈婠询问过,太医道:“昨晚服过药,发了一身汗,今日已好很多了,幸好王爷自小习武,身子骨硬朗得很!” 沈婠这才放心,坐着等叶苍昊醒來,谁知她坐着坐着又打起了墩儿,有人在她身上披了一件衣服,她才被惊醒,一抬头,就看到叶苍昊笑嘻嘻的望着她。 心里的担忧化去,却凝结成含笑的泪水。 叶苍昊帮她擦去泪水,笑着说:“我都醒了,你还哭什么?我一醒过來就像去找你,谁知你已经來了,我正好告诉你,母后已经同意我们了,她不会再为难你啦!阿婠,你高兴不!” 沈婠且哭且笑,道:“高兴,我自然是高兴的……”她知道,这样的恩赦,是叶苍昊跪了三天三夜求來的,是他豁出性命不要换來的。 叶苍昊抱着她柔柔的说:“阿婠,你高兴,就不要哭啊!” “我不哭……”她擦擦眼泪,又笑起來:“还好昨晚沒听你表妹的,她让我走,说我害了你,你想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走呢?” 叶苍昊扶着她的肩正色道:“你当然不能走了,你若走了,母后好容易才答应我的,我又到哪里去寻你,让谁当我的王妃去!” 沈婠嗔笑道:“自然让你的表妹当了!” 叶苍昊冷了脸:“她,那我宁愿去当和尚!” “谁要当和尚呢?”正说着,千夜雪就从外面进來了:“表哥是你要当和尚么!” 叶苍昊对她翻了个白眼不理她,对沈婠道:“阿婠,你饿不饿,陪我吃点东西吧!我可饿坏了!” 沈婠笑笑:“好啊!” 两人对千夜雪视若无物,径直走出房门,千夜雪气急,踢了几下门框,愤然离去了。 叶苍昊在府里将养了几日,身子大好了,于是便同沈婠一道进宫请安,太后不乐意见沈婠,沈婠便只好和轻月两人在外面等候,正巧太后殿的紫薇花开了,两人便一边欣赏紫薇花,一边等着叶苍昊。 两人正议论着哪朵花开的最好,从另一边就传來了清朗的男声:“我也是才回來,听说姑母病了,齐王也病了,管不了那么多,连忙带了两支上好的老山参來,这就准备敬献给姑母呢?” 沈婠不愿意和这位想拍太后马屁的人见面,绕到另一边想躲开,却不想刚好迎面就碰上了,若是那人走的快些,就要撞到沈婠了。 略略抬头一看,不过是个年轻俊俏的公子,方才听他叫太后姑母,那么想必这就是千夜家的大少爷,千夜雪的哥哥千夜羽了。 (ps:即日起,日更三章,至月末,) ------------ 赐婚·娥皇女英(一) 千夜家一直与叶氏互通婚姻,太后的哥哥手握兵权,以前和北国为敌的一直都是他,他的儿子虽然还沒有建功立业,但是这次夺取北国四洲,他也“功不可沒”,所以沈婠看到他,便有了不太好的印象。 因此,沈婠只是疏离的淡淡问好:“见过千夜公子!” 那千夜羽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盯着沈婠的脸,沈婠不觉大怒,这人好生无礼,竟然这样大胆的盯着自己,若是以前……罢了,此一时彼一时,这里毕竟是西国的太后殿,千夜羽是太后的宠儿,不好得罪。 千夜羽大约感受到了沈婠对她的不满,笑了笑,道:“这位夫人面生的很,以往到不曾见过,不知是宫外哪家府上的,还是……皇上新晋的宫嫔吗?” 这人真是太过唐突了,沈婠不觉微微蹙起了眉头,好在千夜羽也意识到自己这样有些无礼,尴尬起來。 沈婠回头对轻月说:“我看齐王也快出來了,我们去那边等他吧!” “是!” 两人转身欲走,千夜羽定定的盯着她的背影,沈婠虽然身怀有孕,但身材依旧保持得体,除了腹部突出,腰部略微变粗之外,脸部,手臂和腿上都沒有多出的赘肉,而她原本就腰身纤细,现在粗了那么一点,从后面看,只见丰腴,不见累赘,到更有成熟女子的风韵了。 沈婠只觉颈后一道灼热的目光一直尾随着自己,心下大是不悦,很想离开那无礼之人的视线,可谁知,天不遂人愿,正巧又见叶苍穹走了过來,暗暗叹息,只得停下向叶苍穹请安。 千夜羽也凑了过來,请安过后,笑着问道:“方才见过这位夫人,不知可是皇上新晋的宫嫔呢?以前到不曾见过!”他的眼色总算有些收敛,只因他自己也知道,若是在皇上面前表现出过分的兴趣,只怕皇上饶不了他。 叶苍穹冷冷道:“寡人可沒这么好的福气,这位是南国的公主,想必,很快就要成为齐王的王妃了!” 千夜羽一怔:“齐王的王妃,那雪儿……”他忙住口,自知失言,抱歉的冲沈婠笑笑。 沈婠面无表情,叶苍穹看了看千夜羽身后的随从,那随从手里捧着两个锦盒,应该是送给太后的礼物,便道:“你不是要去见太后吗?怎么还在这儿呢?” 千夜羽忙笑道:“是,微臣告退,这就拜见姑妈去!”说着又依依不舍的瞥了瞥沈婠。 等他一走,沈婠轻轻哼了一声,哪知叶苍穹的耳朵到挺灵,邪笑道:“你还真有本事,身怀六甲还能到处招惹男人,这个千夜羽,是出了名的桃花眼,能让他看上的人不多,不过看上了,可就舍不得了!” 沈婠沉着脸,冷冷道:“陛下既然知道我即将成为齐王妃,何必说出这些令人难堪的话呢?” 叶苍穹“咦”了一声,问道:“怎么你那么自信能成为齐王妃吗?” 沈婠反问:“方才明明是陛下所说……” 叶苍穹道:“我只是猜测罢了,现在千夜羽回來了,一切可都难说了!” 沈婠一愣,道:“太后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叶苍穹淡淡道:“太后可沒对你承诺什么?” “苍昊说太后明明……”沈婠说了半句,却又怔住,是了,太后可什么都沒答应啊!不再阻止,却也沒说成全,苦笑几许,沈婠悲道:“我不过想求一个安定的生活,给孩子出生一个清静的环境,这样也不能如愿么!” 叶苍穹看着她,仿佛是审视,又想看透她,却始终看不清楚。 最后,叶苍穹沒有说什么?走入太后殿,叶苍昊正好出來,看到他笑道:“母后已经答应,将阿婠赐给我为妃了!” 不知为何,叶苍穹的心里有了一点小小的失落,但面上却还是笑道:“那么,恭喜你了!” 叶苍昊嘻嘻一笑,看到立在院中等候的沈婠,忙跑了过去,叶苍穹看到弟弟牵起沈婠的手,眉开眼笑的说着什么?沈婠嘴角微微扬起,认真的听着,叶苍穹微微叹息,转身走入殿中。 沈婠沒想到太后答应的那么爽快,和叶苍昊在府里高兴了一会,可是第二日叶苍昊进宫,回來之后显得有点心事重重,沈婠问了,他却什么都不说,只是握着沈婠的手道:“阿婠,我们在一起,不要旁人了好不好,就我们两个就好!” 沈婠一惊,忙问道:“那……那孩子呢?你是不是不想要孩子了!” 叶苍昊忙不迭的摆手,脸色都变了,解释说:“我要孩子我要孩子,阿婠你是误会我了,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他的急的满脸通红,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來。 沈婠笑了笑,道:“你别急呀,我知道你不会不要孩子的,咱们两个人,以后再加上孩子,这样组成一个家,就够了!” 叶苍昊笑着拍手:“对对,我们两个加上孩子,够了,够了……不对不对,一个孩子怎么够,阿婠,以后我们多生几个好不好,太医说你这胎是个男孩儿,我们再生个女孩儿吧!要像你这么漂亮,肯定会令天下男子都折服,哈哈,我想想都很过瘾!” 沈婠面色一红,低头嗔道:“你就会瞎说!” 叶苍昊却认真的说:“我可不是瞎说,我很认真的!” 沈婠怨怪的睨他一眼,转过脸不去理他,他犹自未觉,一边抚摸着沈婠的肚子一边想象未來,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隔了一天,太后传來懿旨,要沈婠进宫赏花,沈婠觉得沒什么?但叶苍昊却显得异常紧张,旨意上只写了沈婠的名字,叶苍昊问了太监,太监说太后只请了沈婠,说是娘儿们的事,令齐王不要干涉,这下叶苍昊更紧张了,捏着沈婠的手就说不让她去。 沈婠笑道:“只是赏花罢了,你又何须紧张,太后难道会吃了我不成!” 叶苍昊苦恼的说:“母后不会吃了你,但她会……唉!”他欲言又止,支支吾吾,沈婠虽好奇却偏不问,若太后真要为难她,又怎会答应他们的婚事呢?内中,想必还有隐情, ------------ 赐婚·娥皇女英(二) 沈婠正准备跟太监进宫去,叶苍昊紧张的抓住她的手,不停的叮嘱道:“你记住,我们两个,加上孩子,足够了,非常够了,知不知道,恩!” 沈婠哭笑不得,只得顺着他的意思说:“知道啦!我们两个,加上孩子,沒有别人,行了吧!” 叶苍昊点头:“行了行了,你去吧……不行,我还是跟着你去吧!大不了我在大哥那里等着!” 沈婠无法,只得让他跟着,一直到了太后殿外,叶苍昊才依依不舍的让沈婠单独进去,但还想开口说什么?沈婠笑道:“知道啦!两个人,加孩子!” 摇摇头,无奈的走进太后殿。 太后殿里不止太后一个人,还有千夜家的兄妹俩,千夜羽坐在一边,目光灼灼的盯着沈婠,千夜雪站在太后身边,体贴的给她捏肩。 沈婠对太后行礼,太后这次沒有再为难她,微微点了点头,沈婠起身的时候,眼光瞥到太后身边的千夜雪,真是奇怪,千夜雪这次沒有对她横眉冷对,反而对她有好的笑了笑。 沈婠心中惊诧,但是想了想,就又豁然开朗,也对着千夜雪有好的笑笑。 太后坐直身子,对千夜雪道:“咱们今日是赏花的,走,我们去院子里坐!”说着,千夜家的兄妹俩左右扶着太后出去,沈婠默默在后面跟着。 院子里盛开的花木除了紫薇花,还有桂树,秋海棠等等,还有两棵结着一个个黄色小灯笼似的香橼。虽然香橼散发的幽香不及桂树,但那金灿灿的样子,衬着碧油油的绿叶,在这个寂寞的时节,显出几分生机。 几人就坐在紫藤树下,宫女奉茶,太后冷眼瞧着沈婠,淡淡说道:“坐吧!” 沈婠浅笑,坐在千夜羽下首,千夜羽趁机回头,对她笑了笑。 这兄妹俩的笑,让沈婠觉得背后泛起一阵凉意。 她忽然明白过來,叶苍昊为何如此紧张的告诉自己,两个人,加孩子,就已经足够了。 沈婠的嘴角微微向上扯了扯,苍昊一定要娶自己,甚至不惜以性命做要挟,太后强不过他,只好答应,可是?千夜雪对叶苍昊却放不下,所以……太后也许会让自己退让,也让叶苍昊接受千夜雪。 太后喝了一口茶,笑着对沈婠说:“昊儿那孩子,一心想要娶你,我是他娘,自然会顺着他,不过呢?”她顿了顿,看了一眼沈婠,沈婠只是浅笑静听,太后便指了指千夜雪,继续道:“其实你也该知道的,雪儿是我的侄女,从小和昊儿一起长大,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现在昊儿为了你一定要娶你,而我又不忍心让雪儿伤心难过,所以我做主,也让雪儿嫁给昊儿了!” 沈婠嘴角弯了弯,预料之中的事啊! 太后见沈婠仍低眉顺目,毫无意义的样子,便又道:“至于这大小问題,自然是我的雪儿为大,你为小,雪儿做平王妃,你嘛,就是个侧妃吧!你觉得如何啊!” 沈婠笑了笑道:“太后娘娘一向英明,为了齐王煞费苦心,我又能说什么呢?至于娶千夜姑娘,又分什么大小,其实太后娘娘和齐王说一声就是,齐王至情至孝,会同意的!” 叶苍昊之所以这么紧张自己的想法,必定是那日太后和苍昊说过这个想法,而苍昊一定也拒绝了,此时太后将这个问題扔给自己,她是想逼自己答应了,好这样回复苍昊,说是她沈婠主动退让还是如何,太后倒是打了一副好算盘,若自己真的愿意如此,不知苍昊会何其伤心呢? 太后看着沈婠平静的脸,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面色也起了波澜,淡淡道:“只要你答应,昊儿一定不会有异议的!” 果然是这样吗?沈婠又笑道:“太后娘娘,千夜小姐为正妃,我为侧妃,太后怎么到问起我的意思來了,就算问,也要问苍昊乐不乐意娶千夜姑娘吧!” “沈婠!”太后和千夜雪一起怒喝道。 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么。 太后眉毛倒竖,瞪着沈婠道:“哀家受累问你一声,是看在昊儿的面子上,你别给脸不要脸,要是哀家直接下达旨意,别说侧妃,你当个侍妾都不配!” 沈婠也蹙眉冷笑道:“是么,太后自我感觉真是好的很啊!太后还真是忘了,我不姓沈,我是姓萧的,萧氏才是真正的皇族血统,你们叶氏,几十年前不过是马前卒!” 太后大怒:“反了反了,我就知道你这个狐媚子沒安好心,你是想借机复国吧!我告诉你,想当昊儿的正妃,你想都别想!” 见太后动气,千夜羽和千夜雪慌忙劝道:“姑妈小心身子,为这个女人气坏了,不值当!” 千夜羽看了沈婠一眼,对太后道:“姑母息怒,此事确实不是沈婠姑娘能做主的,姑母爱惜妹妹,妹妹却一味胡闹,若是惹得齐王不高兴,到伤了母子和气!” 千夜雪再沒想到哥哥会帮着外人说话,叫道:“哥哥!” 太后叹道:“羽儿,你才回來,是不知道其中的缘故!”她又看看沈婠,冷哼一声:“这狐媚子,不知道让哀家受了多少气,也不知道昊儿怎么就被她迷成那样了,哀家已经答应他们成婚,但昊儿非说只娶她一个,不要你妹妹,你说这……” 千夜羽怔了怔,回头看向沈婠,心中却想:如此秒人,若是给了我,旁的女子到也不足挂齿了。 忽闻外面有人报道:“皇上驾到,齐王驾到!” 叶苍穹和叶苍昊一起走了进來,先给太后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太后疲累的摆摆手:“都起來吧!” 两人起身,同时看了一眼沈婠,沈婠端坐,都各自安心。 叶苍穹坐到自己的龙椅上,叶苍昊站在沈婠身边,握住她的手,悄声问道:“沒事吧!” 沈婠微笑,轻轻点头示意一切安好。 太后瞧着他们的样子就來气,冷冷问道:“你们怎么一起來了!” 叶苍昊笑嘻嘻的说道:“儿臣刚和皇兄议事完毕,这就來接阿婠回去!” “你能和皇帝议什么事!” 叶苍昊看了一眼叶苍穹,笑道:“和皇兄讨论儿臣大婚的事,皇兄说了,阿婠的六十六抬嫁妆,都由他來出!” 众人惊住,太后更是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來,问道:“皇帝,你当真这么说!” 叶苍穹点头:“是,母后!” (ps:气死太后老巫婆,气死太后老巫婆,啦啦啦~~哎呀,好奇怪,为什么我笔下的太后都这么恐怖呢?难道是潜在的对婆婆的惧怕,) ------------ 赐婚·娥皇女英(三) 太后先是震怒,后又气结:“你们兄弟,都想气死我是不是!” 叶苍穹面无表情的说道:“母后,我们兄弟,只想母后福寿安康,长命百岁,怎么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呢?但,这是弟弟一生的幸福,方才,弟弟已经说服了我,让我这个做哥哥的觉得,只有娶沈婠,他才会幸福,难道,母后不想让弟弟幸福吗?” 太后愣了愣,叹道:“哀家何尝不想,只是……” 叶苍穹扬了扬下巴,看了看沈婠,又道:“我知道母后不喜欢这个女人,儿臣也不喜欢,只是儿臣这么做,是为了手足情深,不是为了这个女人!” 沈婠看着叶苍穹浅浅一笑,他这话,还真是冠冕堂皇呢?不过,沈婠自己也知道。虽然叶苍穹口口声声骂苍昊是笨蛋,又处处抢占他的先机,但他对这个弟弟,却是是手足情深。 太后想了一想,又长长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你是皇帝,既然连你都说好,那哀家还有何话可说呢?只是雪儿,哀家真的不想看到雪儿她为了昊儿……唉!” 千夜羽连忙说道:“姑母,别再为妹妹的事伤神了,我会劝说妹妹的!” 他的话还沒说完,千夜雪忽然出列跪倒在地,哽咽着说道:“姑妈,大表哥,我是真心喜欢二表哥的,我想嫁给二表哥,哪怕……哪怕我只当个侧妃,我也愿意!” 众人又是一惊,千夜雪好歹也是堂堂国舅的女儿,竟愿意委身齐王做侧室,他们千夜家向來是出皇后的,即便不是皇后,也是正妃啊!何时会沦落到当一个不受人尊重的侧妃呢? 千夜羽惊愣的过去扶着他妹妹道:“雪儿,你不要意气用事,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太后颤巍巍的问道:“雪儿,你……你可想清楚了……” 千夜雪咬了咬牙,道:“姑妈,雪儿想的很清楚,此生,非二表哥不嫁!” 叶苍昊吓得大叫:“喂喂喂,你想嫁我可不想娶,我有阿婠就够了,可不想再有别人了!” 叶苍穹轻咳一声,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这才闭嘴。 千夜雪回过头,幽怨的看着叶苍昊,凄楚的问道:“二表哥,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叶苍昊怔怔的说:“我不是讨厌你,只是……只是……”只是你这么凶,我怎么敢让你进府,何况阿婠现在怀着孩子,要是你拿孩子撒气怎么办,我虽然很闲,但又不能时刻不离阿婠,把你放在府里,我怎能安心啊! 碍于这么多人在场,叶苍昊沒有把这些话都说出來,但沈婠感觉到他握住自己的手在出汗,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題,若是真的娶了千夜雪进府,只怕麻烦事会一大堆啊! 千夜雪看着自己的哥哥,说道:“方才大表哥说,为了二表哥的幸福,所以他愿意赐婚,哥哥,你就不能为了妹妹的幸福,也同意我了呢?” 千夜羽痛心的说道:“可是?傻妹妹,你要当侧妃啊!千夜家从未出过侧妃啊!你让爹和娘还有姑母,情何以堪呢?” 千夜雪倔强的说:“是我执意要嫁给二表哥的,你们若反对我嫁给二表哥,我就死给你们看!” “你……”千夜羽一时语塞,他知道这个妹妹,从小若想要什么?一定会不择手段的得到,若是逆了她的意思,她一定会想方设法的逼得对方同意,并且从來都说到做到。 对于千夜家的名望,千夜羽知道,是该急流勇退的时候了,若这个时候雪儿嫁给齐王当侧妃,也就是千夜家后退了一步,到时候,皇上就不会逼迫的那么紧,反而会对千夜家有所愧疚,这正是一举两得的事,但……以妹妹的个性,会不会对沈婠做出什么事來,到时候,若惹得齐王不高兴,只怕更加麻烦了。 这时候,叶苍穹却开口了:“既然雪儿表妹坚持,她又是如此执拗,那么,朕就答应了她,准她嫁为齐王侧妃吧!” 叶苍昊大惊:“大哥!”猛见大哥一记眼刀杀过來,他呗震住,不然再贸然开口。 千夜雪开心的问道:“皇上此话当真!” 叶苍穹“恩”了一声,又对太后道:“母后,雪儿表妹虽未侧妃,但朕封她为佳仪郡主,也不算辱沒了她!” 太后扶着额头,皱眉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哀家的头有些疼,都是被你们闹腾的,羽儿,雪儿,你们扶我进殿去!” “是!” 兄妹俩扶着太后,一个忧心忡忡,一个喜气盈盈。 等他们进殿,叶苍昊扶着沈婠道:“母后估计又被气着了,不过不是被我们,是被千夜表妹,咱们先回去吧!” 沈婠点点头,叶苍昊忽然回过头,不满的对叶苍穹说:“大哥,你把雪儿硬塞过來就算了,还封她做郡主,以后她要是欺负阿婠怎么办,要不,你也封阿婠做郡主吧!” 叶苍穹瞪他一眼,看着沈婠道:“我就不信雪儿有那个本事能欺负得了她,再说,什么皇后,什么公主她都当过,又怎么会稀罕一个小小的郡主呢?” 叶苍昊嘟囔道:“话不能这么说……” “你这个笨蛋给我闭嘴!”叶苍穹忽然大吼一声,叶苍昊吓得愣住。 沈婠淡淡道:“陛下何必如此生气,今日这个局面,受益最多的就是陛下了!” 叶苍穹眸光闪动:“你这是何意!” 沈婠徐徐道:“陛下想牵制千夜家,却又不想得罪他们,所以准了我与苍昊的婚事,又封千夜姑娘为郡主,让她得偿所愿,陛下大可放心,先帝造成的后党独大的局面,到了陛下手里,不会再出现了!” 叶苍穹目不转睛的盯着沈婠,沈婠无惧的迎上,许久,叶苍穹忽然说道:“可惜,真是可惜,我竟然有点后悔了!”后悔在南国的时候不该放你走,后悔那天沒有直接让你从了我,后悔沒有攻破南国带你归国,如此聪明的女子,难怪楚惜尘念念不忘不肯罢手,有了你,何愁沒有天下呢? 叶苍昊看他哥哥的眼神越來越不对劲,连忙拦在沈婠面前,不满的说:“大哥,你是不是不该用这种眼神看着你未來弟媳啊!” 叶苍穹瞥了他一眼,冷冷道:“现在你该知道,你的这位妻子聪明绝顶,不会让别人欺负的!” 叶苍昊笑嘻嘻的说:“阿婠当然聪明了,不过,那也不代表不会被人欺负,你也知道雪儿那个母老虎,哎大哥你别走嘛,喂,大哥,大哥……” 沈婠扯了扯他的衣袖,笑着说:“好了,咱们回家吧!” 叶苍昊重重的点了点头,也笑着说:“好,咱们回家!” ------------ 叶苍穹的阴谋(一) 婚事就这么定下來了,因为沈婠身孕实际已有六个多月,对外虽然说只有五个月,但却是也不能再拖,八月日子仓促,中秋一过便是月末,九月又不宜婚嫁,而十月实在是太晚了,于是,婚期紧赶慢赶,便赶在了八月二十,准备的时间不过十几日,十分紧迫。 幸好齐王府本身就宽阔华美,用不着如何休憩,只需采买一应婚礼所需用具,叶苍昊身为最得意的王爷,自然有人帮他打点,加上叶苍昊着内务府准备沈婠的嫁妆,一切算起來,绰绰有余了。 管家每日都要核对添加的事物和宴请的宾客名单,再找叶苍昊核对,叶苍昊平日里最烦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但因是与沈婠的婚事,所以到很乐意参与这些事情一样。 晚上,叶苍昊到栖兰苑告诉沈婠这些事情,沈婠含笑听着,叶苍昊絮絮叨叨的说完,满足的笑道:“一想到我就能娶你为妻,这些天我一点也不觉得烦和累,心里只有欢喜和高兴!” 沈婠看到他那志得意满的样子,知道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便也随着他笑了起來,但是笑着笑着,却又叹了口气。 叶苍昊忙问道:“怎么了?阿婠,还有什么你放不下的吗?还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你告诉我!” 沈婠摇摇头道:“你沒什么做的不好,我也沒什么放不下,只是……二哥如今也算西国的人了,我希望他也能來参加我们的婚礼!” 叶苍昊笑道:“这又有什么?我明儿立马让人到汴州去告诉他,你是他唯一的妹妹,他一定会回來参加你的婚礼的!” 沈婠问道:“你让他回來可以吗?他毕竟是一方首领,还是要经过皇上的首肯吧!” 叶苍昊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是哦,瞧我高兴糊涂了,明日我去见大哥,让他叫人去,他的人跑驿站习惯了,肯定很快的,三日便能到,一來一回,你哥哥能赶得过來!” 沈婠点头微笑,道:“明儿我跟你一起进宫去吧!你整天在府里忙里忙外的,我却沒什么事做,显得我真是闲人一个,明日我进宫走走!” 叶苍昊哈哈笑道:“是了是了,你也该进宫去看看大哥给你准备了什么嫁妆,要是有什么不合心意的,趁早提出來,不过,大哥也不是个小气的人,他既然说了给你置办嫁妆,必定都是上好的东西,不然,若是拿不出手,他面子上过不去,你可知道,他这人最要面子了,呵呵!” 沈婠浅浅一笑,叶苍昊剥了个橘子,捻了一瓣送到沈婠口中,沈婠含着吃了,叶苍昊问:“好吃吗?”沈婠点点头,叶苍昊便也吃了一瓣,结果刚一咬破就眯起眼直吸口水,嚷道:“好酸,好酸呀!” 沈婠咯咯直笑,她怀孕嗜酸,忘了叶苍昊受不了这个酸味儿,看他那抓耳挠腮的样子,实在好笑。 她笑的正过瘾的时候,叶苍昊忽然凑上前來,嘴巴贴住沈婠的唇,将自己口中那一瓣橛子塞入沈婠口中,顺势将她好好吻了一吻,沈婠吞下橘子,推开他,嗔道:“你好恶心,口水都……”面上一红,狠狠瞪他一眼。 叶苍昊无赖的嘻嘻笑道:“口水怎么了?亲吻不就是口水乱飞的!”说完,又在沈婠侧脸亲了一下。 沈婠故意把他留下的口水擦掉,撅着嘴看他,叶苍昊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说:“你再撅着嘴,我可又要亲咯,我亲咯,我亲……哎呀!” 当他凑过來的时候,沈婠故意让开身子,叶苍昊扑倒在床上,沈婠站起來,自顾自的说道:“轻月炖的燕窝该好了,我去瞧瞧!” 叶苍昊爬起來,幽怨的说道:“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第二日,两人一起进宫,叶苍昊说明來意,叶苍穹沉吟片刻,道:“沈澜如今帮朕镇守汴州,不得擅离职守!” 叶苍昊道:“大哥你传个手谕给他,他就不算擅离职守了,只是参加阿婠的婚礼罢了,能有什么不妥,來回不过半月时间,沈澜也算阿婠的亲人,怎么能不让他参加呢?” 叶苍穹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朕可曾说了不让他参加吗?” 叶苍昊忙笑道:“沒有沒有,皇兄你如此尽人意,怎么会那么不近人情呢?嘿嘿!” 叶苍穹顺手将一道手谕递给身披的总管太监,道:“命人送往汴州,招沈将军回來吧!” “是!” 叶苍昊忙笑着谢恩,沈婠也对叶苍穹略略点了点头,叶苍昊又问道:“大哥,你给阿婠准备的嫁妆怎么样了,听说千夜家那边也准备了六十六抬嫁妆,雪儿到王府不过是侧妃,怎么能和阿婠的一样呢?大哥,不如你给阿婠多添一些,八十把抬吧!” 叶苍穹勃然变色,冷声道:“叶苍昊,你别太过分,八十八抬嫁妆那是皇后大婚的时候才有的规格,王妃一向是六十六抬,你这是想干什么?” 叶苍昊嘟囔道:“我就是不想让雪儿欺负阿婠!” 沈婠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这些都无所谓,皇上一片心意,我们受着已十分感谢了,不能让皇上太为难!” 叶苍昊心疼的道:“阿婠,你在这儿无亲无故,我不能让别人欺负了你去!” 沈婠笑道:“傻子,有你在,谁敢欺负我!” 叶苍昊还是不服气,叶苍穹却扯开了话題,道:“对了,大婚的规矩,婚期前三日,新浪和新娘是不得见面的,你可想到沒有!” “什么?不能见面,为什么不能见面啊!”叶苍昊一头雾水,沈婠对西国的民风习俗毫不知情,自然也很好奇。 叶苍穹骂道:“你这个笨蛋,到底是不是你成亲啊!这是我们西国的规矩都不知道,你还好意思跟我提什么嫁妆!” 叶苍昊嘀咕道:“我以为成亲那天把阿婠从栖兰苑接到我的正院就行了呢?” “笨蛋,你都知道什么?婚期前三日,沈婠就留在宫中,到了婚礼那日,你再从宫中接回王府!”对于这个不问世事的弟弟,叶苍穹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撂下这句话,愤愤走了。 沈婠问:“真的有这样的习俗吗?” “好像是有的吧!我以前沒成过亲不知道哎!” 看着叶苍昊迷茫的眼神,沈婠无奈的摇头叹息, ------------ 叶苍穹的阴谋(二) 十几日的时间飞速而过,婚礼也筹备的差不多了,到了前三天,沈婠按照规矩住进了宫里,安排在离皇帝寝宫比较近的艺雅斋,这个安排却是叶苍昊提出的,他还反复叮咛叶苍穹,万一沈婠那边出了什么问題,他一定要第一时间赶过去,有皇帝撑腰,相信不会有人为难阿婠的。 叶苍穹被他折磨的快受不了了,爆喝了几声才让他滚蛋,随后就去了艺雅斋。 艺雅斋小巧精致,里面的摆设和装饰全部都是最上等的,原本是皇帝宠妃所住,但叶苍穹是个怪人,他的女人很多,但真正有名有份的却少之又少,所以,艺雅斋至今空置,只是想不到,沈婠却是住进來的第一人。 艺雅斋中八个太监,六个宫女,四个粗使婆子,一应用具都充足,想必都准备妥当了才让沈婠入住的。 看到叶苍穹过來,沈婠对他笑笑,道:“多谢!” 叶苍穹面无表情的说:“你沒必要对我说谢,我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了那个笨蛋而已!” “我知道!”沈婠浅笑,亲自奉了一杯茶给他:“无论做什么?你都是为了苍昊,你想让他开心!” “所以,你最好别让他不好过,否则,我会让你不好过!” 沈婠叹了叹,道:“苍昊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让他难堪呢?我以后会好好的和他过日子的!” “相夫教子!”叶苍穹冷笑了一声:“在我看來,你可不想是这样的女人啊!” 沈婠淡淡一笑,道:“不管我以往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从今以后,我会努力成为那样的女人!” 叶苍穹盯着她,过了半晌,道:“你休息吧!” 沈婠送他出去,站在门口,叶苍穹回过头,冲她笑了笑,道:“忘了告诉你,寡人也送了一份请帖给楚惜尘,不知道到时候他会不会來呢?” 中秋才过了沒几天,月亮已缺了小半,只剩下大半个圆盘还挂在天边,月明星稀,看不到几颗星子。 沈婠的脸色映照着月光,显出苍白的肤色,她握紧了拳头,低声道:“你是故意的!” 叶苍穹笑道:“当然,我弟弟和他废后的婚礼,自然要送他一份请帖,他也应该知道,不是么!” 沈婠极力克制自己,扯出一丝笑容,道:“的确,送就送了吧!不过,到时候他会不会來,可不一定,毕竟,陛下您刚刚夺了他的四洲啊!” 叶苍穹哈哈笑道:“区区四洲,和你这个宝物比起來,又算得了什么呢?” 沈婠终于克制不住,低吼道:“叶苍穹,你别太过分!” 叶苍穹这下不笑了,说道:“你还是放不下他,是不是!” 沈婠拂袖进屋,冷冷道:“这不是你该问的,陛下不是说要走了吗?我就不送了,陛下好走!” 叶苍穹冷哼一声,仿佛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对沈婠说的:“他一定会來,而我,也一定会抓住他!” 那一整天,沈婠都心神不宁,她忽然明白叶苍穹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对她这么好了,同意她和苍昊的婚事,给她准备嫁妆,让她安心的住进宫里,都是为了让她放下戒心。 她现在人困在宫中,根本无法和外界接洽,惜尘來了沒有她不知道,她也沒有办法提醒惜尘,婚礼当天,一定设置了埋伏,也许就在从皇宫到齐王府的路上,也许,是在齐王府四周,总之,叶苍穹说会抓到楚惜尘,那么……那么一定设置了很多埋伏。 现在,她多么希望,楚惜尘不要那么爱自己,不要为了她涉险,千万不要。 在宫中的三天,沈婠一刻也不得安宁,心里总是记挂叶苍穹的阴谋,却又不知道惜尘到底有沒有來西国。 直到婚礼的前一晚,叶苍穹又來看她,仔细看了看她的脸,问道:“我好像才两天沒看见你而已,为何你却显得瘦了,怎么,有人为难你,这几天沒吃好还是沒睡好呀!” 沈婠淡漠的说道:“我吃得好,睡得好!” 叶苍穹道:“既然如此,那就是有心事了,是在担心废了你的楚惜尘,不用担心,今天我收到消息,从北国來的几个人,今日入住了京城最大最豪华的那件客栈,据说他们的主子长相英俊,出手阔绰,除了楚惜尘,还有谁呢?” 沈婠狠狠瞪着他,胸前起伏,紧咬着下唇。 叶苍穹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抬手想要做什么?沈婠避开了,他笑了笑,说道:“别这个样子看着我,过了明日,我可就是你的大哥了,到时候,你是西国的齐王妃,北国和亡南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你最好想清楚,划清界限,不要连累了我那个傻弟弟!” 沈婠一言不发,只拿愤恨的眼神瞪着他,可恨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叶苍穹忽然低喝道:“我说了别这么看着我!”他忽然伸手捏住她的脸颊,口中喘着粗气:“你这个表情,让我真想……真想要了你!”不等沈婠反应过來,他已俯下身咬住了沈婠的唇。 沈婠大惊失色,顺手抄起桌上的茶碗就砸了过去,叶苍穹慌忙之间放手,后退了几步,这才沒被砸中。 沈婠狠狠用衣袖擦了擦嘴,嘲讽的笑道:“恶心,真是令我觉得恶心,口口声声说凡事为了弟弟,却在弟弟婚礼的前一晚轻薄弟弟的未婚妻子!” 叶苍穹楞了一下,沈婠鄙夷的看着他,他忽然觉得心情烦躁,不想再对着这个可恶的女人,转身欲走,却又说道:“明天,就是楚惜尘的末日!” 沈婠扶着桌子角,缓缓倒了下去,宫女惊呼起來,叶苍穹慌忙冲过去扶起她,把她抱到床上,沈婠并沒有晕厥,只是觉得心力交瘁罢了。 叶苍穹恶狠狠的说道:“你别以为装病就能不参加明日的婚礼,今晚你好好休息,明日打扮的漂亮一点,你可要想清楚了,也许明日,你会见到楚惜尘最后一面,哼,你好自为之吧!” 沈婠闭上眼,泪水默默流了出來,心中不停的祈祷:惜尘,不要过來,不要出现,千万不要出现啊! ------------ 叶苍穹的阴谋(三) 婚礼如期举行,并且盛况空前。 因为娶亲的是西国最尊贵的齐王,曾是先帝和太后最疼爱的儿子,就连一胎同生的皇帝,也非常礼遇这个弟弟,除了这些,齐王今天同时娶两位娘子,也是京城中传诵的佳话。 一位正妃,据说是萧氏的嫡系血脉,是曾经的正统皇族,因缘际遇,曾和齐王有过一段恋情,但因两国交战,他们只能私定终身,南国最美丽的公主却有了齐王的骨肉,这一次齐王将她接回來,喜结连理。 另一位侧妃,却是千夜家的掌上明珠,千夜家一向只出皇后,但是据说这位千夜小姐,对齐王情根深种,哪怕委身侧妃,也是他心甘情愿的,这不免,又成了痴情人的一段佳话。 可是?这其中到底事实如何,却和坊间流传的相差甚远,而人们当然乐意相信童话,而不是残酷的现实。 坐在花轿中,沈婠的心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并不是因为作为新娘子的激动,而是在担心楚惜尘会不会自投罗网,外面锣鼓喧天,沈婠仍仔细听着动静,万一真的动刀动枪,她也应该能听见的。 可是一路下來,除了锣鼓声和鞭炮声,她沒有听到别的。 花轿也沒有停下,想來若是有打斗,必定会有所惊动,可是现在看來……也许路上并沒有埋伏,而是设在齐王府中吧! 这样想着,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这一段不算长的路,今日算起來,似乎格外漫长。 好不容易停轿,沈婠等不及叶苍昊來踢轿门,自己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外面立刻传來一阵女人的哄笑声,她管不了那么多,自己掀开大红盖头,仔细观察四周的情形,那些哄笑的女人立即僵硬了脸色,而男人们都吸气叹息。 这样的容貌,难怪齐王不肯放弃,就算身怀六甲,却还是能够摄人心魂。 叶苍昊一看周围那些人的反应,十分不悦,尤其那个千夜羽,一点也不知道避讳似的,直勾勾的盯着沈婠,苍昊紧张的放下沈婠的盖头,道:“快放下,快放下,这要等晚上我來掀的,你怎么这会儿拿开了!” 沈婠低声问道:“府外面四周有卫兵吗?” 叶苍昊以为她担心自身的安全,笑道:“当然有了,都是保护我们的,今日來的宾客总大部分是朝廷要员,对了,你哥哥也來了,在前厅入席呢?你放心我会招呼他的,不过你就要等到明天才能见到他了!” 沈婠心不在焉的应付了,被喜娘搀进房里,坐在床边,叶苍昊走过來给她拿开红盖头,沈婠忙问:“怎么了?不是说晚上才能揭开吗?” 叶苍昊答道:“你方才不是因为觉得热才揭开的吗?我先给你揭开了,你坐着透透气也好,好啦!我不说了,还得出去招呼宾客,你要是饿了就吃点东西,我先出去了!”在沈婠脸上亲了亲,叶苍昊笑着走了出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外面的笑闹声,沈婠呆呆的坐着,有几个丫鬟看着她,她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但是渐渐的,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担心太多余了,因为一整天下來,都沒有楚惜尘的消息。 他是根本就沒有來,还是來了,却已经被人擒住了。 希望是前者吧! 当沈婠昏昏沉沉都快睡着的时候,她忽然问道一股隐秘的香味,,她当然知道这香味是什么?于是连忙闭住气,果然,那些看着她的丫鬟全部都倒了下去,随后,香味渐渐消散了。 沈婠连忙去拿蜡烛在屋子里似乎烧了一下,驱散掉最后的气味,然后才恢复呼吸,轻轻叫道:“惜尘,惜尘,是你吗?” 好像有人潜进了屋里,她低头看到地上投射的影子,转过身,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惜……惜朝,怎么会是你!”惊愣之余,她又有些庆幸,庆幸什么?却又说不清楚。 太久沒看到惜朝了,上一次是元宵佳节,都过去七个月了…… 惜朝沒有什么变化,只是清瘦了一些,他低哑着嗓音道:“方才,你是在找……” 沈婠忙解释道:“我不知道來的会是你,我以为是惜尘……叶苍穹告诉我,他说给惜尘也送了一张请帖,但是却在这里设下了埋伏,我很担心,所以……你,你沒事吧!” 惜朝摇头道:“我沒事,我们的人发现了埋伏,所以沒有贸然现身,一直等到现在,我才敢过來找你,阿婠,那个叶苍昊不是真心对你的,否则不会同一日迎娶两个人,阿婠,你跟我回去吧!好不好!” 沈婠垂下眼眸:“我是不会回去的……” 惜朝急了:“你若误会四哥为何不來,他并不是不在乎,只不过,他,他的余毒又犯了,而且为了皇长子的事……四哥这才派我來,让我一定要带你回去!” “他沒事吧!皇长子怎么了?” “太医说他要静养,不能随意走动,暂时无事,皇长子……也不知怎的会从二楼摔下來,摔死了!” “什么?”沈婠大惊,皇长子今年都六岁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摔死,跟着他的人应该很多啊!怎么会出这样的纰漏呢? “你别担心这些了,跟我回去吧阿婠!” 沈婠淡淡的说了句:“我不会回去的,我已经是齐王妃了!” “为什么?是因为这个孩子!”惜朝不解:“四哥说这孩子是他的,我來的时候听到人家说这孩子是叶苍昊的,阿婠,你告诉我,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你不要问……”沈婠拼命摇头。 “好,我不问,但你总要告诉我,为什么不回去吧!” 沈婠抬头看着他,说道:“因为我无法面对惜尘,我沒有办法再安心的面对他!” “为什么?” “因为!”沈婠深吸一口气:“因为我杀了太后,杀了他的亲生母亲!” 惜朝愣住了,就在这时候,门外传來呼喝声:“又刺客闯入,大家快搜一搜,莫要让刺客逃了!” 沈婠慌忙低呼道:“快走!” 惜朝拉着她的手道:“那你呢?” 沈婠甩开他,道:“我说了不会走就不会走的,你快走啊!走!” 呼喝声越來越近,惜朝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沈婠,这才迫不得已的跳窗逃出。 惜朝才走一会,叶苍昊就进來了,看到躺在地上的丫鬟,忙问沈婠:“阿婠你沒事吧!刺客有沒有伤到你!” 沈婠摇头,靠在他怀里,默默落泪, ------------ 再见,惜朝(一) 新婚之夜沈婠经历了两次,第一次是在疲劳和沉稳中度过,这一次却是在担心和忧虑中熬到了天亮,天亮之后,沈婠起身,脸色有些不好,叶苍昊沒有和她挤在一张床上,怕她身子重睡得不好,还是躺在原來的那张竹榻上,幸好现在晚上不是很冷。 叶苍昊人逢喜事,精神奕奕的穿衣洗漱,沈婠起身时他正穿衣,看到沈婠,忙走过去笑问道:“阿婠,昨晚睡得如何,咦,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睡得不舒坦,我真是该死,喝的太多,昨晚也沒照顾到你!” 沈婠揉了揉太阳穴,道:“沒事,大约是被昨夜那帮刺客给闹的,也不知道抓到了沒有!” 叶苍昊扶着她坐到梳妆镜前,道:“都是那些该死的刺客,好端端我成个亲罢了,还要來闹你,待会儿我进宫去问问,看抓到沒有,若是抓到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他们!” 沈婠笑笑,说道:“抓到了自然有皇上处置,你就不要管了,來你给我画眉!” 叶苍昊喜滋滋的拿了螺子黛,比划着沈婠的眉毛,左右不敢下手,只好叹道:“阿婠,你的眉生的这样好,我实在不敢下手啊!要是画坏了,岂不糟糕了!” 沈婠笑道:“不怕,我的眉色本就不淡,你照着轻轻画就是,不会画坏的!” 叶苍昊又比划了一下,然后轻轻沿着沈婠的眉毛画了两下,仔细看看,又拿镜子给沈婠看,沈婠笑着点了点头,叶苍昊才舒了口气,道:“原來画眉比练剑还难,我之前还以为很风雅呢?” 梳头姑姑给沈婠挽发,沈婠笑道:“你呀,不愧是习武之人,总是说练剑练剑的!” 叶苍昊笑道:“是啊!我喜欢武功,等咱们的孩子生下來,我也教他练剑,把他教成像我这样的绝世高手!” 沈婠心中一暖,他说的是“咱们的孩子”,可见,他已将这个孩子,当成是他自己的了,以后孩子生下來,想必也会好好疼爱的。 两人一起到正厅里去,因为今天要接受侧妃的敬茶。虽然叶苍昊很不乐意,但是规矩如此,只好这样了。 端坐正厅,沒过多久千夜雪就走了进來,她穿着一身紫红色绣五彩丝线的蔷薇花长裙,头上戴着三对錾环,比起沈婠只插了一支碧玉簪,要显得金贵许多了,其实沈婠只是因为怀孕不能戴太重的首饰罢了,可是落在旁人眼里,却成了无依无靠沒有丰厚嫁妆的样子。 看到沈婠朴素的修饰,千夜雪心里总算平衡了一些,但是下跪敬茶的时候,仍有些愤愤的不自然,她先端了一杯茶给叶苍昊,叶苍昊接过去抿了抿唇就放在了一边,丫鬟递來第二杯茶,千夜雪刚一碰到就放了下來,骂道:“这么烫,你是想烫死我还是想烫死王妃啊!倒杯茶都不会,别以为能进王府地位就能改变,你还是个奴才,蠢东西,还不快去换!” 那丫鬟唯唯诺诺的去换了一杯茶,叶苍昊皱眉看着千夜雪,懒得理她,沈婠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莫测高深。 同是一壶茶,叶苍昊那杯刚好,自己的这杯就滚烫。 原本侧室敬茶是正房夫人给侧室一个下马威,沒想到今天在齐王府,换过來了。 又端來一杯新茶,千夜雪递到沈婠面前,笑道:“王妃请用茶!” 沈婠笑笑,刚准备去接,轻月却抢先一步接了过來,千夜雪又要发怒,轻月笑道:“奴婢替王妃接茶,免得烫伤王妃!”稳稳的接在手中,手指碰了碰杯子,试过之后,这杯茶沒什么问題,这才交给沈婠。 千夜雪沉着脸道:“王妃不会以为我会在茶里动什么手脚吧!” 沈婠笑道:“怎么会呢?”一面掀开盖子,闻到一股清香,沒什么异味,轻轻碰了碰杯沿,就当用过了。虽然放到了一边。 敬茶礼就算完了,叶苍昊忙站起身來,道:“走吧!咱们还要进宫向母后请安,今儿上午看來是不会再府里了,中午也会在宫里用膳呢?阿婠,我陪你回房换衣服!”说着,亲昵的搀着沈婠的手,一起回房间去。 千夜雪瞪着他们的背影,哼了一声,也回自己的院子更衣了。 到了太后殿,千夜雪仿佛是要报那“一茶之仇”,像个小姑娘似的赖在太后怀里撒娇,逗得太后哈哈直笑。 叶苍昊耸耸肩,对沈婠做了个鬼脸,似乎快起鸡皮疙瘩的样子。 沈婠低头浅笑,看叶苍昊那个怪样子,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那边千夜雪和太后撒娇,这边夫妻俩互相逗趣,看起來十分古怪。 说不到几句,太后忽然对沈婠道:“齐王妃,你如今身子重,晚上还是一个人睡比较好,但昊儿房里不能沒人,你懂哀家的意思吗?” 沈婠一愣,再看千夜雪得意的神情,明白过來方才千夜雪在太后耳边说的是什么了,不等她反应过來,叶苍昊就接口说道:“阿婠晚上睡不踏实,我得陪着她!” 太后沉着脸道:“你在她身边她才会睡不踏实,你自己回房睡,让她一个人就行了,我怀着你们的时候,你父皇在我身边我更加睡得不好!” 叶苍昊不明所以,问沈婠:“是这样吗?” 沈婠浅笑道:“也许是吧!王爷回房去睡就好!” 叶苍昊信以为真,道:“那好吧!今夜我回房去睡,让你睡个好觉!” 正说着,外面有人报皇上驾到,叶苍昊等人起身相迎,等到叶苍穹进來,沈婠的心也提了起來,昨夜,惜朝他逃开了吗? 叶苍穹对苍昊说了几句客气话,苍昊就问道:“对了大哥,昨夜闯入王府的刺客,不知道大哥有沒有派人抓到呢?” 叶苍穹斜睨沈婠,淡淡道:“抓到了……”沈婠的心猛地一沉,抬眸看着他,却听他继续说道:“只抓到了两个小喽啰,他们的领头人,不知逃到哪里去了,不过幸好沈澜将军回來,朕就派他去追捕了,沈澜将军对这人恨之入骨,想必早就想置他于死地了!” 叶苍昊奇道:“大哥你怎么知道沈澜恨这人,大哥知道这人是谁!” 叶苍穹冷冷一笑,道:“我自然知道!” ------------ 再见,惜朝(二) 他这样说,沈婠反倒释然了,看來叶苍穹还是以为昨夜那人是惜尘,所以交给哥哥來裁夺,但那人不是惜尘,是惜朝啊!看來自己要尽快见哥哥一面,跟他解释清楚,免得他误伤了别人。 在太后殿陪太后用过午饭,三人回府,苍昊和沈婠在一辆马车里,千夜雪独自一辆,路上,沈婠对苍昊说道:“我要见哥哥一面,你叫人去他府邸,把他请过來吧!越快越好!” 叶苍昊不知道她的真实目的,只以为她惦记哥哥,便答应道:“好!” 回到府上,叶苍昊立马让人去将军府请沈婠,沒到一会儿,沈澜就过來了,沈婠在房中听來人禀报,沉吟半晌,道:“请将军在院中等候,我随后就來!” 沈澜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妹妹忽然从北国的皇后,变成了南国的公主,现在,又变成了西国的王妃。 当他还是北国的征西将军时,听到妹妹被废的消息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而同时传來的,是有人火烧冷宫,废后不知所踪的消息,沈澜以为,妹妹死了,那一刻,他所有的抱负都成了幻影,仍留在北国为楚惜尘效力,因为自己唯一的妹妹是皇后,他不想她坐在那个位子上不得安生,所以想要靠自己的力量,让她坐的更安稳。 可是?突然的,这个唯一的妹妹被本就不共戴天的仇人废黜,并且失踪,也许已经死了,在那一刻,他隐藏许久的仇恨在此迸发,于是,带着自己的亲信部从,叛逃到了西国。 沒想到,西国的君主对他如此厚爱,不仅授予他和原來一样平等的官位,还赐给他将军头衔,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给他敕造了将军府,他不过刚刚來到西国,待遇就和千夜家一样了。 虽然他隐隐感觉到,西国的这位君主其实就是想利用自己对付楚惜尘,或者还有分夺千夜家的权利,但,无所谓,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只要让沈澜报仇,被利用也不要紧。 可是就在前几天,他在军中忽然收到皇帝的手谕,说齐王成婚,要他回去一趟,他和齐王素不相识,为何他成婚一定要带上自己呢? 送手谕來的人笑道:“将军还不知道吧!齐王所娶的,就是亡南的公主,北国曾经的那个废后啊!算起來,她还是将军您的挂名妹妹呢?” 沈澜彻底震惊了,这是怎么回事,妹妹沒有死,那固然是个好消息,但……亡南的公主,自己的妹妹,怎么会是亡南的公主呢? 思绪烦乱的跟着传旨官回到京城,刚好可以参加妹妹的婚礼。 当他看到从花轿里走出來,那个身怀六甲的新娘子,他差点就要怀疑弄错了,可是当新娘子揭开头上的大红盖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他终于知道,自己沒有看错,那个,真的是自己的妹妹,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里呵护备至的妹妹。 她真的是亡南的公主吗?也就是说,她,不是自己的亲妹妹。 席间,他隐约听到客人们乘着酒量说起那段往事,,沈氏其实就是亡南放在北国的复兴棋子,亡南把他们唯一的继承人也放到了北国,托沈氏抚养,并且和诸位皇子交好,从而入宫当上皇后,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北国的新君洞察了这个秘密,将沈氏全族,除了一个儿子和这位公主全部除尽……后面的事,沈澜知道的很清楚,直到阿婠被废,萧无冕救出了她并带回南国,沈澜听到这一段,仍然不敢相信,他们沈家,是南人,不是北人。 他们全家都是南国放在北国的卧底,所以,楚惜尘处死他们,不足为过。 但是,杀父之仇就是杀父之仇,不会因为两国的利益就不去报仇。 阿婠可以,因为她不姓沈,但自己不可以。 他忽然抬起头,看到缓缓走來的妹妹,真是不可思议,自己那么娇小,以为一直长不大的妹妹,竟这么快就要为人母了。 沈婠也看到,葡萄架下,那个白衣少年,这么多年來,他还是爱穿白衣,只因自己喜欢。 “哥哥!”沈婠眸中含泪,情不自禁的唤了一声。 沈澜起身,迈步到沈婠跟前,握住她颤抖的手,笑道:“你还能叫我一声哥哥,我已十分欣慰!” 沈婠落下泪來,道:“我以为这辈子沒这个机会了,想不到,上天待我还不薄,哥哥……” 沈澜像往常一样,轻柔的给她拭去泪水,笑道:“阿婠,不要哭,你长大了,快要当母亲了,不可以再流泪!” 沈婠笑着点头,擦去泪水,拉着他坐到葡萄架下,笑道:“昨天沒机会和哥哥说话!” 沈澜笑道:“我在前厅入席!”顿了顿,仔细瞧了瞧沈婠:“气色还不错,想來都好吧!齐王是个不错的人,对你也十分好吧!” “是,很好,他是个极单纯的人!”沈婠笑道。 沈澜点点头:“你好,那就好了!” 兄妹俩相视而笑,不用多做解释,有些事,大家都知道;有些话,不用说也能猜到,因为彼此信任,所以就算不说,也都明白。 沈澜抬头看着葡萄架,笑问道:“为何选在这儿与我见面呢?” 沈婠低头喝了口茶,轻声道:“因为这个院子除了这个葡萄架,沒有别的阻挡,我们说话,就可以放心的多!” 沈澜知道妹妹这个样子,是想跟自己说些不愿让别人听到的话,便也压低声音问道:“什么事!” 沈婠道:“叶苍穹是不是交给你一个任务!” 沈澜不否认:“是!”他看着妹妹说:“这是报仇的大好机会……” 沈婠打断他:“不是他!” “什么?”沈澜一惊。 “我说,來人不是楚惜尘,你们都弄错了!”沈婠叹道:“來的是惜朝,所以哥哥,我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他!” “你……确定!” “我们昨夜见过,楚惜尘沒有來,來的是惜朝!”沈婠淡淡说道:“哥哥,杀死爹的人不是惜朝,所以这件事,不要牵连到他,好吗?” 沈澜久久不语,半晌才问:“你还记挂着他,对吗?” 沈婠心头划过异样的感觉,自己,真的还记挂惜朝,还爱着他吗? “对,我还记挂他,还爱着他!”仿佛是说服哥哥,却更像在说服自己。 沈澜叹道:“好吧!既然如此,为了妹妹,我不会为难他!” 沈婠冲他笑了笑,说道:“叶苍穹必定令全城戒严了,惜朝只怕沒那么容易出去,这个,有佬哥哥了!” 沈澜苦笑道:“行了,我若找得到他,一定会送他安全出城的!” ------------ 再见,惜朝(三) 八月末的夜晚,夜风一吹,微微沁入凉意,沈婠刚命轻月添了一床被子,准备安寝,忽然房门被推开,叶苍昊仿佛被鬼追似的逃了进來。 “怎么了?”沈婠托着腰身走过去,看到叶苍昊惊魂未定的样子,忙问道。 叶苍昊显得有些衣衫不整,面颊通红,大口喘着气,结结巴巴的说:“阿婠,我……我今晚,还是跟你睡吧!” 沈婠愣了愣,又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叶苍昊一边手忙脚乱的解开衣服带子,一边说:“谁知道我在自己房里睡得好好的,那个千夜雪忽然跑进來,还把自己搞的很香,直往我身上扑!”他忽然停住手,看着沈婠道:“阿婠你别生气,我真的不知道她会进來!” 沈婠瞧着他那委屈的样子:“扑哧”一下笑了出來,道:“我不生气!” 叶苍昊叹道:“你不生气就好,都是那个千夜雪,明知道我最讨厌闻女人的脂粉味了还來折磨我,我好不容易才逃出她的魔爪呀,阿婠,你今晚就收留了我吧!” 看他这样子,沈婠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暗自一笑,故作为难道:“那可如何是好,我以为你不在这里睡了,就把你的竹榻收起來了!” “啊!”叶苍昊愣住了。 沈婠又哈哈笑起來,道:“傻子,骗你的呢?竹榻还在,不过今夜有些凉,我让人再添一床被子來!” 叶苍昊又气又笑,道:“原來你骗我啊!看我怎么罚你!” 沈婠被他抱在怀里亲了一回,叫道:“不玩了,不玩了……” 叶苍昊嘻嘻笑道:“阿婠,你骗我也不要紧,只要你开心就好,只要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沈婠心中一暖,笑了笑,柔顺的靠在他怀中。 过了几日,叶苍昊和千夜雪进宫去,沈婠因为太累身子有些不适,便在附中休息,恰巧将军府有人送來帖子,请齐王妃过府,沈婠拿到帖子看了一下,想了想,对轻月道:“备车,去将军府!” 哥哥在请帖上说,故人相聚,这个故人,莫不是惜朝吧!哥哥找到了惜朝,为何不直接送他出城,还要自己过去呢?难道,那天和惜朝说的话,还不够清楚吗?还是他依旧不死心,仍要带自己回去。 到了将军府,跟着管家进了沈澜的书房,沈澜正等着她,屏退下人,沈澜轻咳一声,从屏风后走出一个人,正是惜朝。 看到惜朝,沈婠并沒有表现的胎惊讶,反而蹙眉看着沈澜道:“既然哥哥找到了人,为何不送他出城呢?” 沈澜看着妹妹,又看了看惜朝道:“他有话要对你说,我在外面等着,你们有什么话尽快说,这个将军府,我住的时间并不长!” 他住的时间并不长,换言之,这里的人并不都是他的人。 沈澜冲妹妹点点头,走出书房,关上门,书房里只剩下惜朝和沈婠两人。 一阵沉默,谁也沒有先开口。 最后,还是惜朝说道:“阿婠,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 沈婠叹息道:“这里不是北国,你在这里多呆一天,就多一分的危险!” 惜朝的眸子有些暗淡,轻轻道:“我只想对你说几句话!”他顿了顿,沈婠沒有追问,他只好问道:“你真的不愿意跟我回去吧!四哥他,真的很惦记你!” 沈婠不答反问:“是你四哥要我回去,还是你希望我回去!” 惜朝答道:“四哥要你回去,我也希望你回去!” 沈婠笑了笑,道:“回去做什么呢?是依旧做楚惜尘的妃子,还是皇后,或者,做你的王妃!” 惜朝痛苦的阻止她说下去:“阿婠,你明知……你明知……我们已错过太多了!” 沈婠的心蓦然揪痛,凄楚的笑笑:“是啊!我们错过的太多了!” 惜朝深吸一口气,道:“我是奉了四哥的命,來带你回去的,阿婠,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还需要考虑什么呢?我已经是齐王妃了,不是北国的废后,不是南国的公主,只是……西国齐王的王妃!” 惜朝抿唇不语,沈婠无所谓的笑了笑,缓缓道:“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沒有办法再面对楚惜尘,我做了太多的错事……当初因为错误的报复,我杀了太多人,连他生母也死在了我的手里,可是?他也同样杀了我的养父母,并且,亡灭了我的国家,你觉得,这样的我们,还能继续走到一起吗?” “可是阿婠,看到四哥为了你,那么伤心,我真的……于心不忍,他攻打南国,只是为了你,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沈婠点头:“所以我不怪他,如果你看到他伤心而不忍,不妨把真相告诉他,让他对我,死了这条心!” 惜朝沉默了,他垂下头,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静虚山上,邵华明媚,竹林里,有一个少女在一个少年面前翩翩起舞。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黑亮的眸里含着淡淡的哀愁,他问:“我呢?阿婠,你是不是也要对我如此决绝!” 沈婠的心痛得快要窒息,强烈的揪痛把她的眼泪也逼了出來,她仿佛也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在雪地里,那个少年捧起自己的脸说:“阿婠,你美的让整座宫廷都失去了色彩!” 那个因为寻找自己而生病的少年,在灿烂的琉璃宫灯下,轻轻的拥住自己,为了自己可笑的复仇,他答应放手,答应不去阻挠,陪她一起堕入地狱。 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从她要复仇的那天起,所有的一切,都错了。 沈婠强迫自己不要落泪,用力睁大眼睛,看着惜朝说:“你也说了,我们错过的太多,错过的太久了,不是吗?” 她在他墨黑的瞳仁里看到星星点点的伤痛和泪,还有失魂落魄的自己,眼眸里的痛和无奈,彷徨和疲倦,快要把自己吞噬。 沈婠坚持的不让自己哭出來,不让自己倒下,脸转向门边,轻轻的说:“让哥哥送你出城吧!你该回去了!” 她走向门边,每一步都有千斤重,每一步都在走向诀别。 再见了,惜朝,从此以后,我不再是你的青梅竹马,我是西国的齐王妃,而你,你是北国的逸亲王。 阿婠,再见,我明白你的意思,若以后两国交战,你是齐王妃,你会站在你丈夫那一边,对吗? (ps啊!那段美好的初恋啊~~呜呜,初恋总是美好而残忍的,) ------------ 齐王妃·立威(一) 惜朝安全的被送出城,沈澜也请旨回汴州去,叶苍穹大概也知道北国的人已经不在城里了,所以沒有强留,沈澜向妹妹告别,沈婠知道他要走,有些为难的说:“哥哥,我这日子也不小了,能不能帮我找个妥当的接生婆和奶娘來!” 沈澜奇怪的问道:“这些事情,不是有齐王在吗?” 沈婠摇摇头,道:“他像个孩子似的,这些事不会考虑的太清楚仔细,而且,我的月份并不像外人所说的那样……总之,哥哥,我在西国沒有值得相信的人,你帮我去办妥吧!” 沈澜想了想道:“好,我在京城有部下驻守,都是以前从北国带來的,我会让他请一个稳妥的接生婆和奶娘,再给你准备一个靠得住的大夫,宫里的御医,你尽量不要惊动!” 沈婠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 说了一些梯己话,沈澜便准备前往汴州,而沈婠也要回到齐王府,那个千夜雪这几日在府里作威作福的,想必也足够了。 从将军府回去,刚一进门,就听到千夜雪尖利的声音在嚷嚷:“我叫你把这个葡萄架砍掉,你听到沒有啊!” 仆人唯唯诺诺的说道:“可,可是?这葡萄架王妃她很喜欢……” “怎么,王妃喜欢,本妃不喜欢,现在我要你把它砍掉,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不喜欢葡萄架,不喜欢!” 沈婠慢慢走进去,脸上挂着笑,道:“葡萄代表多子多福,雪妃为何不喜欢呢?难道雪妃不希望借着葡萄的好兆头,也让雪妃有个一子半女的!” 千夜雪的脸刷的一下白了,怒气冲冲的來到沈婠面前,也不行礼,说道:“你什么意思,你笑话我是不是,王爷每天都在你房里,你天天霸着王爷,还有心情关心我生不生孩子,我就是看不惯那棵葡萄树,怎样,我现在要把它砍了,看你还能不能多子多福!” 沈婠微微蹙眉,怎么,这个女人是想,把代表多子多福的葡萄树砍掉,就能影响自己腹中的胎儿吗?还真是幼稚,不过,若是自己肚子真有个三长两短,她还真脱不了干系。 轻轻一笑,道:“代表多子多福的除了葡萄,还有石榴,我记得后院那里载了几株,不如你也去砍了吧!” 千夜雪冷笑道:“好啊!管家,你听到了,王妃不喜欢石榴,去砍了它!” 管家一愣,看向沈婠,沈婠不理会,扶着轻月的手走回自己的栖兰苑。虽然叶苍昊给她安排了新的院落,符合王妃的规格,但她还是喜欢栖兰苑的清幽,所以并沒有搬走。 轻月嘀咕道:“王妃,雪妃这样是给您脸色瞧呢?她进府还沒几天,就把府里搞得鸡犬不宁的,连王爷都对她沒办法,王妃您是不是也……” 沈婠笑道:“你也知道你家王爷的脾气,惹不起,躲得起,至于我……她有太后和千夜家在背后撑腰,目前我沒必要和她撕破脸!” 轻月想了想,道:“王妃所言也有道理,只是她如此无理,奴婢实在看不过去!” 沈婠古怪的一笑,道:“你说的对,确实,该给她一些教训!” 叶苍昊回來,看到院子里那棵漂亮的葡萄架不见了,找來管家询问,可巧千夜雪知道叶苍昊回來,连忙迎了出來,管家看到她过來,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千夜雪高声道:“是我让他砍掉的!” 叶苍昊一愣,问道:“你干嘛要砍掉,阿婠很喜欢在葡萄架下面坐着品茶的!” 千夜雪怒目瞪着他说:“她喜欢,我不喜欢,葡萄架有什么好的啊!石榴也寓意多子多福,不过你的王妃不喜欢石榴,顺带叫我把石榴树砍伐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不想多子多福,还是不想让我多子多福,哼!” 叶苍昊很怕和她吵架,皱着眉头说:“行了行了,砍了就砍了吧!真麻烦!”转身欲走,千夜雪却拦住他:“喂,你又去她那里啊!姑妈说了不让你去的!” 叶苍昊推开她,气呼呼的说:“你知不知道你身上的气味儿我受不了啊!麻烦你走开些,真是……”他见千夜雪似乎沒那个意思,连忙拔腿就跑。 千夜雪在后面大叫道:“你就这么被她绊住迷住吧!我不信她能一辈子都能缠住你!” 叶苍昊捂住耳朵一口气跑到栖兰苑,看到沈婠正躺在床上休息,大气也不敢出,悄悄坐下倒了杯水喝。 轻月端着一碗燕窝走进來,低声对叶苍昊道:“王妃今日似乎不太舒服!” 叶苍昊紧张的问道:“阿婠她怎么了?”声音有些大,沈婠听到动静坐起身來。 两人一起到床边扶她起來,沈婠看起來确实是有些累:“轻月,给我倒杯水!” 轻月道:“王妃,燕窝炖好了,你喝燕窝吧!” “也好!” 叶苍昊亲自端着燕窝喂她,关切的问道:“轻月说你今日不太舒服,怎么了?” 沈婠看了轻月一眼,笑道:“她太紧张了,我沒事!” 轻月插嘴道:“怎么会沒事,都是雪妃把王妃气到了,王妃请雪妃不要砍掉那些葡萄架,可是雪妃偏偏要那么做,还说……还说……” “轻月!”沈婠低喝了一声。 轻月低下头不说话,叶苍昊追问道:“千夜雪说什么了,轻月,你说!”轻月偷偷看了沈婠一眼,说道:“雪妃说葡萄代表多子,砍掉葡萄,王妃的孩子就……” 话还沒说完,叶苍昊勃然大怒,将燕窝塞进轻月的手中,道:“千夜雪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想对孩子不利,她太过分了,來人,传我的话给千夜雪,这几天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让她别忘了,这里是齐王府,不是她作威作福的地方!” 轻月看着沈婠,做了个鬼脸,沈婠淡淡一笑,将那碗燕窝喝光了。 虽然这次小小的利用了叶苍昊,但,为了不让千夜雪伤到自己的孩子,她不在乎用这些的手段,对于这个孩子,她不能冒任何险,不可以有任何的万一,她也不会等到事情发生了再补救,也不会轻易就让人欺负了去, ------------ 齐王妃·立威(二) 千夜雪被关在她的院子里,每天大喊大叫,但是沒人理她,守门的护院有齐王的命令,根本不会放她出來,所以就算她喊的再大声,也不会有人理会她,沒法子,她只好对自己的下人和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出气。 “王妃您是不知道,雪妃把院子里的树都砍得七零八落,还把自己的小厮绑起來打了一顿,听说是雪妃发脾气的时候正好撞见了,也该他倒霉,正好撞上了枪口,成了雪妃的出气筒!”轻月一边帮沈婠按摩,一边说千夜雪院子里的事。 沈婠当笑话听了,捻起一瓣橘子吃着,问道:“王爷呢?” 轻月苦笑道:“王爷听说之后去骂过雪妃,不过差点被雪妃缠住,王爷真是……” 沈婠也笑了起來,说道:“苍昊这个人啊!不会处理女人的关系,他又不能对女人动手,所以对待千夜雪就毫无招架之力,唉!千夜雪既然爱慕苍昊,为何就不能好好对待他呢?” 轻月撅着嘴道:“她呀,自以为是千金小姐,又有家人和太后从小宠爱,所以这么自以为是……额,王妃,奴婢多嘴了!” 沈婠淡淡道:“以后这些话,尽量不要说,尤其是在外面,否则的话,别人会以为这些话是我教出來的!” “是,王妃!”轻月小声的答应了,过了一会儿,她又问:“可是王妃,你才是这个王府的女主人啊!何必要看雪妃的脸色呢?” 沈婠笑了笑说:“正如你刚才说的,她有千夜家和太后的宠爱,而我在这里却沒有依靠,有个哥哥却在汴州,除了王爷……” 轻月笑嘻嘻的说道:“那也沒什么呀,王爷对王妃这么好,王妃不用愁什么的!” 沈婠但笑不语,又吃了两瓣橘子,外面有人敲门,轻月去见了,回來告诉沈婠:“千夜公子來了,说是來见雪妃的!” 沈婠微微蹙眉,想了想道:“请千夜公子大厅里坐吧!我稍后就來!” “是,可……王妃,雪妃正被禁足,这事千夜公子若知道了,恐怕……” “你去吧!我自有说辞!” “是!” 沈婠整了整衣衫,想着那边千夜羽坐了一会儿,便起身过去,走入大厅,千夜羽忙起身相迎,那双桃花眼好不避忌的盯着沈婠,笑着说道:“见过王妃!” 沈婠淡淡抬手:“千夜公子多礼了,请坐,不知千夜公子前來,所谓何事!” 千夜羽坐下后拍了拍桌上的锦盒,笑道:“家父母让在下过來看看小妹,给小妹带点东西,顺带也送了一份礼给王妃,还请王妃笑纳!” 沈婠笑道:“多谢千夜公子,千夜公子真是太客气了,轻月,去请雪妃妹妹出來吧!就说公子來了!” 轻月看沈婠笃定的样子,便道:“是!” 千夜羽笑着对沈婠说:“王妃真是太客气了,千夜公子叫的在下多别扭啊!不如也随大家一样,叫我一声羽,显得亲近些,王妃不要误会,只因我们现在也是一家人了,所以……” “我明白!”沈婠笑笑:“若千夜公子不嫌弃,我便叫一声羽公子好了,显得亲近,也不失礼数!” 千夜羽忙道:“不嫌弃,不嫌弃!” 沈婠点头笑道:“对了,羽公子,有件事我正想说呢?其实,你也知道雪儿妹妹和王爷两个人的脾气,就跟小孩子似的,有时候一言不合就能吵起來,而且一吵啊!就吵个沒完,别人劝都劝不住!” 千夜羽说:“是啊!小时候他们就这样,怎么,小妹又同王爷吵架了!” 沈婠道:“也沒什么?不过前日雪儿妹妹把几棵王爷十分喜爱的花木砍了,为此王爷有些生气,说了雪儿妹妹几句,雪儿妹妹倔脾气一上來,就窝在院子里生闷气,好几天不肯出來了!”她笑了笑,对千夜羽说:“待会儿见了你呀,恐怕要撒娇告状了!” 千夜羽看她笑的如沐春风,连忙笑道:“我知道了王妃,待会儿我会好好说说小妹的!” “羽公子误会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让羽公子劝劝雪儿妹妹,让她别再和王爷怄气了,王爷那脾气吃软不吃硬的,雪儿妹妹若能低个头,陪不不是,也就过去了!” “王妃所言极是!” 沈婠浅浅微笑,轻月请了千夜雪过來,果然,千夜雪看到哥哥眼圈一红,刚想张嘴告状,千夜羽却道:“小妹,你的事王妃都跟我说了,你也太不应该了,怎么能随意毁掉王爷喜爱的东西呢?你跟王爷道个歉吧!不要再跟他闹了!” 千夜雪大怒:“哥,你竟然怪我,这个贱女人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明明是……” “雪儿!”千夜羽低喝了一声:“你怎么这么……这么无礼!”忙向沈婠赔罪:“舍妹如此不懂事,以后还请王妃多多教导!” 千夜雪气得面皮紫涨,嚷道:“哥你干嘛跟她低声下气的,她现在是王妃,我看她能风光多久!” 千夜羽板着脸,尴尬的看了一眼沈婠,对千夜雪冷冷的说:“你别说了,这是爹娘让我带來给你的,你拿回去补身子吧!我改日再來看你,你……你也该收敛一下你的脾气了!” “哥,我……” 千夜羽不理妹妹,对沈婠施礼道:“有劳王妃了,在下告辞!” 沈婠回礼道:“羽公子请便,轻月,代我送送羽公子!” 轻月便在前面引路:“公子,请!” 千夜羽离开,千夜雪立刻指着沈婠的鼻子大骂:“你这个贱妇,很有本事啊!连我哥哥都勾引,你到底有沒有羞耻心啊!狐狸精,不要脸!” 沈婠沉着脸,冷冷说道:“请你说话放尊重点!” “尊重,哈哈,对你这种人,还用得着尊重吗?”千夜雪放肆的笑道。 沈婠不想和她纠缠,轻月不在身边,她要小心才是,转身欲走,千夜雪却仿佛不肯放过她,扯着她的手臂道:“你别走,话沒说清楚不许走!” 沈婠的力气哪有她大,被她拉扯的只觉得腰快断了,她连忙用手紧紧扶着桌子角,慢慢蹲了下來。 “你装什么装!”千夜雪先是愤怒,后來看到她脸颊流汗,这才有点慌了。 轻月送完沈婠回來,看到这个样子,连忙去扶沈婠,慌乱的叫道:“王妃,王妃你怎么了?” 沈婠面色苍白:“扶我进房……” 轻月扶着她进了房间,千夜雪不敢跟去,咬了咬嘴唇,愤然又回自己屋里去了。 (ps:今晚十点到明早八点网站后台会抽风,到时候可能无法上传也沒法看到更新,所以,大家不用等,明天过了八点再看第三更吧~) ------------ 齐王妃·立威(三) 轻月扶着沈婠回房,问道:“要不要我去请大夫!” 沈婠松开她的手,笑道:“不必了!” 轻月惊讶的看着她,傻了一样问道:“王妃,你……” 沈婠笑了笑,道:“若不给那丫头一个教训,她以后还嚣张的很呢?” 轻月愣了半晌,沈婠拉了她一把,笑道:“还愣着做什么?我沒事,方才不过做戏给那丫头看,呵呵,我看她这回可得消停几日了,若我的肚子有个三长两短,别指望王爷会放过她!” 轻月长舒了一口气,叹道:“天呐,王妃,以后你可不能再这么吓我了,您沒事,轻月会被你吓出病來的!” 沈婠笑了两声,道:“好了,我休息一会儿,王爷回來了叫我!” “好!”轻月帮她铺好床,盖好被子,关上门走了出去。 沈婠才睡了沒多久,叶苍昊就回來了,还给她带回來一个碧玉簪子,沈婠边吃燕窝他边兴致勃勃的给她说这根簪子,是他花了一千两银子从另一个人手里抢來的,上好的老坑玉,通体碧绿,毫无杂质,晶莹剔透,绝非凡品。 但要一千两银子來买,又有些破费了。 沈婠摩挲着簪子,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便笑道:“的确很漂亮!” 叶苍昊笑道:“你喜欢就好,來,我给你戴上!”说着,郑重的托着那簪子,插入沈婠的发髻间,然后又仔细端详,夸道:“真好看!” 沈婠笑问:“是夸我还是这簪子呢?” 叶苍昊笑道:“都好看,当然,阿婠你比簪子更好看!” 沈婠咯咯直笑,叶苍昊看了又看,说:“我知道你不爱戴首饰,况且怀孕之后头上不能戴重的东西,不过,你好歹是我的王妃,不能让人家看了觉得我亏待你,所以呀我特地买來,给你戴上,以后出去,就不怕别人说了!” 沈婠恍然大悟道:“哦,原來是为了你不被人笑才给我买的呀!” 叶苍昊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当然不是了,我是专门买给你的……哎呀,我怎么说什么都是错!” 沈婠哈哈笑道:“逗你的!” 叶苍昊哭笑不得,两人笑了一阵,不再提。 这几日齐王府难得的安静,苍昊已经解除了千夜雪的紧闭,但是她还是很听话,沒有大吵大闹,也沒有出院门。 为此,叶苍昊十分奇怪的问沈婠,沈婠笑了笑说:“也许,是她知道自己错了吧!” 叶苍昊也不去理会,专心陪着沈婠。 九月过去了几天,天气愈发寒冷起來,西国的冷与北国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现下才九月份就已经如此冷峭,并且说冷就冷,十月份,恐怕就能下雪了。 千夜雪的丫鬟刚去管家那里取了分利银子,仿佛听到了什么消息,回來之后就神神秘秘的告诉了千夜雪,千夜雪一听,立刻叫了起來:“什么?装的,她根本就沒事!” “是啊小姐,方才我听见厨房的刘娘子说的,轻月那丫头得意了好几天呢?”丫鬟添油加醋,还把叶苍昊花一千两送了沈婠一根新的碧玉簪也说了出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沈婠你个贱妇,你敢骗我!”千夜雪气得大叫,在房里转了几圈,随后怒气冲冲的冲了出去。 沈婠正在院子里看工匠重新栽种葡萄,冷不防看到千夜雪满面怒容的冲了过來,大概猜到她是知道自己装病的事了。 不等千夜雪开口,沈婠笑着迎过去,道:“妹妹今天也有雅兴出來,好几天不见妹妹了,妹妹沒事吧!” 千夜雪皱眉怒道:“谁是你妹妹,哼,我倒是沒看出來啊!你到挺能装的!” 沈婠故作不懂:“妹妹说什么呢?” 千夜雪骂道:“你这个贱妇!”工匠们纷纷回头,千夜雪丝毫不在意,继续说道:“你以为装病我就会怕你啊!我要告诉表哥,拆穿你的真面目,亏得表哥还当你是女神,我看你就是个贱妇!” 她忽然看到沈婠头上新的簪子,一把扯了下來,沈婠痛呼,玉簪被扯下來的时候顺带将沈婠的头发也给散乱的落下來了。 沈婠蹙眉按着头部,千夜雪发疯似的将簪子折断,怒道:“表哥给你卖礼物,我却什么都沒有!” 沈婠想要夺來簪子,千夜雪不给,争夺之下,沈婠的手被簪子划破,汩汩的流出鲜血,轻月惊叫一声,忙拿出手帕给沈婠止血。 沈婠什么都沒有说,只是披散着头发,看着千夜雪。 千夜雪一点也不在乎,扔了哪支断了的簪子,趾高气扬的看着沈婠。 沈婠慢慢蹲下,想要把簪子捡起來,轻月忙帮她捡了,无奈的说:“王妃,已经断了!” 沈婠愣神,这时,叶苍昊回來,看到沈婠披散着头发站在那里,走过來问怎么回事的时候,沈婠忽然落泪。 叶苍昊慌了,忙问:“阿婠,你怎么了?为何要哭啊!哎呀,你的手怎么了?” 轻月愤怒的看着千夜雪,叶苍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千夜雪显得有些心慌,但还是不服气的说道:“谁知道她是不是又在装!” 沈婠眼中含泪,披散着头发,更加显得楚楚可怜,她手中握着那根断了的簪子,看着叶苍昊哽咽道:“苍昊,你不该送我这支簪子……”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瞥向千夜雪,哭的更厉害了。 叶苍昊也不说话,嘴唇颤抖,沈婠知道,他是愤怒到了极点。 “啪”的一声,几乎沒人看到叶苍昊是何时转身,何时给了千夜雪一巴掌,只听到这声响亮的巴掌声,千夜雪目瞪口呆的捂着脸,呆愣的看着叶苍昊。 “你……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叶苍昊冷冷道:“打你怎么了?你以后再欺负阿婠,我还会杀了你呢?” 千夜雪呆呆的看了他半晌,忽然捂着脸跑开了。 沈婠欲言又止,叶苍昊道:“你别管她,她自找的,阿婠,你记着,你才是这座府邸的女主人,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你不用管她是谁,照样家法伺候!” 沈婠轻轻的,满足的叹了口气,幽幽道:“我想,这府里,不会有人再欺负我了!” 千夜雪,我说过的,你打我的那巴掌,我迟早要还,只不过,让心爱的人打,是不是比我打的更觉得难受呢? ------------ 无法忘情(一) 北国的秋天很短暂,所以静秋园里的红枫林显得格外珍贵。 静秋园之所以取名为“静”,只因这里除了鸟儿振翅和树叶落地的声音,几乎听不到别的声响,当真是静谧之极。 进入静秋园,两旁是两排高耸入云的银杏树,这个时候银杏的叶子变成了金黄色,金色的阳光透过金色的树叶,照射到地面的时候,又被地上的落叶反射,于是,这一整条长长的银杏大道,到处洋溢着金色的光芒。 有人走來,轻轻的踩在金色的落叶上,发出“吱吱”的响声。虽然极轻微,但在如此静谧的静秋园,还是显得有些突兀。 第一个人走了进來,金黄的靴子,明黄的袍服角落,映衬着周围明亮的色彩,显得温暖而高贵。 又有一个人走了进來,凿靴,朱红色的袍服角落,跟在前面那人后面三四步的距离,前一个人轻缓,这个人,却显得有些沉重。 “婠婠很喜欢这条银杏大道,她说喜欢踩在落叶上面的感觉,她也喜欢前面那片红枫林,她说因为秋天本來就短暂而单调,好不容易有了色彩,所以一定要珍惜眼前短暂的美丽!”第一个人说话了,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带着男性磁性声音的魅力,他在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里有淡淡的哀伤,缅怀和温柔。 后面的人沒说话,垂着头,有些丧气的模样。 “对了,我不该在你面前说这些,我差点忘了,你们相处的时间比我和她相处的时间更久,对她的喜好,自然比我更了解一些!”他淡淡一笑,释怀的说道:“沒想到,我用了那么多的手段,费了那么多的心机,最终只能拥有她短短的两年时间,并且,是她最恨我的两年!” “四哥,你别这么说!” 惜尘回过头,看着惜朝,笑了笑,道:“我沒有怪你,她现在很好,是吗?” 惜朝咬牙点头:“那个齐王,据说对阿婠还不错,只是还有个侧妃,似乎很刁蛮,又是太后的侄女,我怕阿婠会受欺负!” “她不会的!”惜尘很肯定的说,嘴角边洋溢着笑容:“沒人会欺负的了婠婠,即便欺负了,也很快就会得到报应,你只要看看我身边就知道了,那些曾经欺负过婠婠的人,现在都到哪儿去了,她们都不见了,废的废,死的死!” 惜朝一惊,问道:“四哥,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 惜尘目视着前方,语调极淡的说:“恩,我知道!” “那……你恨阿婠吗?”惜朝担忧的问。 惜尘摇头笑道:“她所做的,也许正是我想做的,我那么疼爱婠婠,怎么能容忍别人欺负她呢?既然她想玩,就让她玩下去,那些无关痛痒的人,都随她处置好了!” 惜朝愣了愣,苦笑起來:“所以阿婠在您身边做了那么多,她以为天衣无缝的事,其实您都知道,只是您沒有说出來而已!” “有什么关系呢?毕竟是我欠她的!” 惜朝张了张嘴,他想问,如果,阿婠连他的母亲也……那么,他是不是也这么大度,不会责怪阿婠呢?但是,惜朝最终沒有问,他不敢保证惜尘会大度到连自己的母亲的死都能容忍,这个世界上,应该沒有人能容忍吧! 两人缓缓走着,一直走到银杏大道的尽头,看到了那片红枫林。 枫林茂密,一眼望不到头,只余了一片火红的接天枫叶。 银杏大道和红枫林之间,有一座小桥,桥上一个亭子,名为“枫林晚”,两人行至桥上,坐于亭中,镶嵌在金黄和火红之间,一时,似乎沒有了秋天的单调,只有色彩的斑斓。 惜朝斟酌着问道:“四哥,其实你有沒有想过……放下阿婠!” 惜尘沒有立即回答,只是眯起眼,目光还是望着那银杏,许久,他才说道:“因为迫不得已,我将婠婠废黜,让她偏居寒泉宫,很久都沒有去看她,我之所以存心冷落,是过不了一个关卡!” 惜朝立即问道:“什么关卡!” 惜尘看他一眼,道:“这个,你沒有必要知道,当我一直犹豫要不要再面对她的时候,她却被萧无冕带走了,从此,一去不回,你可知道那时我是多么的后悔,我一生杀了那么多人,看惯了那么多枯骨,却从未后悔过,包括答应父皇继承皇位,铲除宰相一家,我也从未后悔,可是那次,我却在后悔,我为何要犹豫,为何让冷落婠婠……与她分开的时间越长,我对她的思念越强烈,她对我一次比一次决裂,而我,我却……”他蹙眉,捂住胸口。 惜朝忙过去扶着他,担忧的问道:“残毒又发了,四哥,自从你上次从南国回來,你毒发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靠近,再这么下去……难道这世上真的无药可解吗?” 惜尘惨白着脸笑了笑道:“如果孙建还活着,说不定可以,但孙建已死,我恐怕……”他忽然一把握住惜朝的手,紧紧盯着他:“所以,十二弟,其实这个皇位本來应该是你的,四哥只是帮你保管了几年,我若不行了,会还给你……还有,婠婠……我放不下婠婠,趁我还活着,我要去找到她,即便死,我也愿意……愿意死在……”话未说完,一口鲜血喷出,惜尘歪倒下去。 惜朝大惊,一把抱住他,呼道:“來人,快來人,传御医,快传御医!” 惜尘擦了擦嘴边的血,勉强坐好,说道:“别叫了,我沒让人跟來,放心,我还死不了!” “四哥,你……你吐血啊!” “不要大惊小怪的,毒发的时候就是这样,还好,我的内力还压制的住!” 惜朝低下头,狠狠咬着下唇。 “走吧!我们回乾宫去,我有话姚对你说!”惜尘站起身,往原路回去,身形虽然不稳,但沒有倒下。 惜朝看到他脚下虚浮,鼻子忽然很酸,冲着惜尘的背影吼道:“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跟你争阿婠了!” 惜尘顿了顿,转过身子,笑道:“你呀,真是二十岁的毛头小子!” 惜朝快步走到他身边,道:“四哥,我才十九!” 惜尘拍了拍他的肩:“走吧!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交代给你!” ------------ 无法忘情(二) 北国初元四年,皇帝楚惜尘于九月闭关,朝政交与逸王楚惜朝,闭关期间,无谕不得觐见,违者斩立决。 漆黑寒冷的秋夜里,乾宫走廊上疾行着一队宫人,为首的金银满头的女子脚步飞快。虽然她因为生育孩子使身材显得有些臃肿,但这并不影响她走路的速度,两个太监躬身侧着在她前面打着灯笼,后面两排十二人的宫女队伍紧凑有序的跟在她身后。 之前,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容华,就因为诞下龙子,升为旧九嫔之一的修容,才有了今天的排场。 走入乾宫的=,一直到了皇上闭关的蓬莱殿门口她才停下來。 蓬莱殿的守军比原先多了两倍,守门将军正是卫子风,卫子风看到陈修容,拱手行礼:“见过修容娘娘,不知娘娘深夜來访,有何要事!” 陈修容冷冷的扫过他的盔甲,道:“本宫要见皇上!” 卫子风僵硬的声音说道:“请陈修容出示皇上手谕,否则,末将不予通报!” 陈修容怒道:“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二皇子现在病了,本宫要见皇上,一定要见到皇上!” 卫子风面不改色的说:“末将再说一遍,沒有皇上手谕,末将不予通报,若娘娘执意要闯,那就不要怪末将无礼了!” “你!” 陈修容正打算大发淫威,就见殿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來皇上的贴身总管石公公。 石公公看到陈修容,俯首问道:“何事如此喧闹啊!” 陈修容忙道:“石公公,二皇子病了,麻烦你通报一声,我要见皇上!” 石公公不紧不慢的说:“既然二皇子病了,那就快请太医啊!皇上正在闭关,不见任何人,修容娘娘请回吧!” 陈修容不服气,卫子风暗夜一般的眼睛朝她瞥了瞥,陈修容这才顿住,冷哼一声,一甩衣袖,带着自己的随从走了。 石公公鄙夷的说道:“阖宫上下,就她最不安生,要是皇后娘娘还在,看她还敢为所欲为!” 卫子风一挑眉毛,道:“那有什么办法,现在皇后并不在,她又生下來二皇子,皇长子好端端的又死了,就她有龙裔,她不嚣张谁嚣张!” 石公公冷笑道:“皇长子怎么死的她当真沒人真到么,哼!”不再言语,走进大殿,重重的关上殿门。 卫子风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天,似乎要下雨了,不过秋天的雨,应该不会太大,他站的直直的,继续坚守着。 安静的夜里,天空中忽然响起了闷雷。虽然并不响亮,但还是惊醒了熟睡的人儿。 “啊!”的一声,沈婠从梦中惊醒,只觉得小腹坠坠的疼,似乎有些暖流从下面流出,她惊慌的用手一摸,粘粘的,随即就大叫了起來。 叶苍昊听到声音惊的从竹榻上跳下來,鞋也沒顾得上穿,就冲到沈婠的床边,忙问:“怎么了怎么!” 轻月过來点开灯一看,顿时也吓得愣住了。 沈婠下身正在流血,被褥已经被染红了。 “快,快去叫太医,阿婠你别怕,我这就让人去太医院找太医來!”叶苍昊吓得声音都变了。 沈婠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拼命扣住,却对轻月道:“去找上次來过的那个杨大夫!” 轻月半晌才回过神來:“是,是,我这就去!” 叶苍昊问道:“为何不让我去请太医呢?太医的医术要比普通医馆里的人好很多啊!” 沈婠虚弱的笑笑,道:“我不想惊动其他人……你听我的就是!” “好好好,我听你的!”叶苍昊握住她的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上次不是说好好的吗?怎么忽然又……又见红了!” 沈婠摇头道:“我不知道,只是刚才,做了个噩梦罢了!”想起那个噩梦,沈婠不寒而栗,梦里,她看到了惜尘,想去追他,却怎么也追不到,眼看就要摸着他的衣袖,自己却忽然下沉,仿佛要坠入地狱一般。 惜尘,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好半天,杨大夫被清了过來,给沈婠诊脉之后,忙帮她施针救助,给沈婠服了一颗丸药,然后飞快的写好药方交给轻月:“五碗水煎成一碗服下,先吃两贴,若还是见红,一定要及时去医馆找我!” 轻月忙答应了,拿着药方出去抓药,然后再回來煎,这些事,她是从不敢假手于人的。 沈婠施了针,吃了丸药,下身不再流血,换了一床干净被子,安然睡了。 叶苍昊拉过杨大夫问道:“我夫人沒什么事吧!” 杨大夫忙笑道:“哦,沒什么事,王妃平日里恐怕忧思过甚了,胎动的有些剧烈,再加上今夜怕是遭了梦靥,惊吓着了,吃过药就沒事!” 叶苍昊听他既然这么说了,也就放心,给了诊金,又亲自送他出门。 回到房里,沈婠已然睡着了,可是她的眉头,却依旧蹙着的。 叶苍昊轻轻叹息,喃喃道:“阿婠,要怎样你才肯忘了从前,开心起來呢?” 第二日,天气格外清朗,大约是昨晚下过一场雨的缘故。 沈婠早上起來,吃过药,靠在床上休息,她昨晚被折磨了一下,今天起得就有些晚,快到中午的时候,叶苍昊回來了。 叶苍昊笑嘻嘻的进來,手里捧着一大堆的东西,沈婠惊讶的看着他问:“你手里的是什么呀!” 叶苍昊献宝似的拿过來,一样一样的给她看:“这些都是我在我以前的宫殿里找出來的玩具,这个是小鸡啄米,幸好沒被我给玩坏了,还有这个木马。虽然少了一只耳朵,不过还能玩的,我还让内务府的人赶着做小衣服小裤子小鞋子了呢?我还买了一些新的玩具过來,这个竹蜻蜓,这个是……” 沈婠啼笑皆非的说:“孩子落地还早呢?你这么早就开始瞎忙活了!” 叶苍昊一本正经的说:“不早了,有人从一怀孕就开始准备了,我现在后悔怎么不早点想到这事儿呢?你看着玩具多好玩,你这样看着它们,心情也会好起來的!” 沈婠一愣,低声道:“谁说我心情不好了!” 叶苍昊尴尬的说:“我看你梦里眉头都是皱着的……你也知道,我这人笨,不知道该怎么哄你,我也只是想让你开心,你要是不喜欢这些,我放起來就是了!” 沈婠笑道:“谁说我不喜欢,不过现在用太早了,你先收起來吧!等孩子出生了再给他玩!” 叶苍昊笑道:“好!” 可是一转身,沈婠却又不自主的皱起了眉,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肚子,不知在忧心着什么? ------------ 无法忘情(三) 一连数日,沈婠躺在床上休整,汤药不断,这才慢慢止住了流红,又进了几日滋补的汤药,气色这才慢慢恢复,终能下床走动了。 因那一日的梦靥,沈婠心中不安,便想到寺庙祈福,叶苍昊虽然担心她的身体,也不愿意违逆她的意思,便陪同她一起去了香火最旺,据说最灵验的法华寺。 只是沈婠觉得有些奇怪,今天叶苍昊从宫中请安回來之后,神色显得有些慌张,逃避似的不敢看沈婠的眼睛,沈婠随口一问,叶苍昊支支吾吾的扯开了话題去,沈婠笑道:“是不是太后又说我什么了!” 叶苍昊红着脸说:“你那夜流红的事,不知怎么传到母后耳朵里了!” 沈婠淡淡一笑,道:“大约又是说我身子娇贵吧!”那夜虽然沒惊动其他人,但千夜雪肯定是知道的,上次叶苍昊打她,她到太后面前告状,太后反叫自己进宫训话,殊不知那夜流红,是不是因为跪的久了的缘故,幸好叶苍昊赶过去的及时,不然当场就要晕过去了,太后还说自己这么娇贵,怕不能给叶苍昊多添几个子女呢? 叶苍昊讪讪笑道:“其实你本身就是金枝玉叶,就算娇贵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 沈婠但笑不语,两人便一路无话。 來到法华寺,果然香火鼎盛,沈婠在叶苍昊和轻月的保护下进去拜了一拜,上了三炷香,随后便到寺庙后院去休息了一会儿。 因这座寺庙也接待过皇室成员,因此方丈和叶苍昊是相熟的,叶苍昊來了一会儿,就被方丈请去相谈了,沈婠便和轻月一道,在寺庙后院里随处逛逛。 寺庙后院里有一棵长势不错的银杏树,沈婠十分喜欢,便去观赏,还兴致勃勃的对轻月道:“北国的皇宫里有四大园,春夏秋冬,各具特色,其中静秋园以银杏大道和红枫林的景致最为迷人了!”她似乎又回到了北宫皇宫的静秋园,想想走在洛满银杏叶的道路上,脚踩在上面吱吱作响,前面还有银杏叶不停的飘落,金色的阳光照在她身上…… 此时,一片银杏叶摇摇晃晃的落了下來,沈婠刚好伸手接住,看着这片小巧的扇形树叶,沈婠不由得弯了弯嘴角。 轻月凑过來看了一眼,笑道:“这叶子是挺漂亮的,金黄色的,还是这样的形状,以前奴婢可沒仔细观察过,心想不过是落叶,有什么好看的!” 沈婠笑了笑,轻轻抚摸着这片落叶,说道:“你是未曾见过银杏大道落满叶子时那样的美妙景致,你再想不到的,人身处其中,真的仿佛如临仙境一般,还有红枫林……火红的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轻月看她高兴,随口问道:“王妃惦念北国皇宫吗?” 沈婠愣了愣,道:“有一点吧!不过这些总归要忘记的,这里,毕竟不是北国!” 轻月也叹道:“是啊!王爷若是知道王妃总是想起北国,想必也会难过吧!王妃,其实西国也很美,真的:“ 沈婠冲她笑了笑,沒有再说什么? “你们真是好有雅兴啊!对着一棵树也能说半天的话!”身后,传來熟悉的令人讨厌的声音。 沈婠不由得苦笑,轻月也摆出一副苦瓜脸,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千夜雪,真是奇怪,怎么什么地方都能有她呢?原本在王府就不想看到她,谁知出了王府,她还是一样的阴魂不散。 沈婠不想和她再多话,示意轻月离开,可是千夜雪偏偏不让她如愿,拦住她,笑道:“你有这么好的雅兴來拜佛,是不是知道你前夫快死了,所以來求个心安啊!” 沈婠立即变了脸色,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千夜雪得意的笑道:“怎么,你不知道还是装的啊!现在外面都快传疯了,人人都知道,北国皇帝楚惜尘,命不久矣,哦不是,还有一个传言,是他已经死了!” 沈婠脸色发白,难道那晚的噩梦真有其事,惜尘,惜尘他真的出事了吗? “看來你还是很紧张他的嘛,不然一听脸色怎么会这么难看,那我就好人做到底,告诉你吧!北国皇帝说是闭关,把朝政都交给了逸王,说什么闭关,指不定逸王谋权篡位,楚惜尘早就死了吧!“ 惜朝篡位,这绝不可能,可她说什么惜尘闭关,好好的为何要闭关呢?难道……难道是他的残毒,上次他与叶苍穹激战时,就发觉有些不对了,不会毒发的这么快吧! 惜尘,你千万不可以有事,千万不可…… 沈婠忍不住退后几步,紧紧捂住小腹,不知是心痛还是腹痛,她叫道:“不要……”孩子不要有事,惜尘也不要有事。 轻月已经惊叫起來,千夜雪也吓了一跳,叶苍昊赶过來,连忙抱住沈婠,又冲千夜雪吼道:“你又对她做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 千夜雪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什么都沒做,只是……只是……只是告诉她楚惜尘也许已经死了而已!” 沈婠大哭道:“惜尘,惜尘……” 叶苍昊楞了一会儿,不知为何心也随着沈婠一起痛了起來,竟不知不觉落下泪來:“阿婠,楚惜尘沒事,他不会有事的,他要是敢有事,我就和他拼命,阿婠,你不要吓我啊!” 轻月还算机灵,让人过來抬着沈婠先到寺庙的厢房休息,然后又让人快马加鞭到杨大夫的医馆去找他。 叶苍昊看着沈婠被送入厢房,这才回过神來,转过身看到千夜雪竟还站在门口,冲过去一把揪住她,眼眶发红,狠狠的说道:“谁让你和她说这些的,谁让你说的!” 千夜雪从來沒看到他这个样子,已经被吓得不敢动弹了,叶苍昊将她推倒在地,指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要是阿婠和孩子出事的话,我不会管你父母是谁,不会管母后,我一定会杀了你!” 叶苍昊冷冷的走了,千夜雪呆坐在地上,过了半晌,才嚎啕大哭起來。 (ps:其实小叶子也很有爱的是不是,他知道沈婠不爱他但是还是努力的去做想让沈婠忘记从前开心起來有木有,呜呜……) ------------ 法华寺·故人来(一) 简陋的寺庙厢房里,除了一桌一椅一床榻,一尊佛像,墙上一个“禅”字,地上两个蒲团,再沒有别的摆设。 沈婠阖目躺在床榻上,叶苍昊紧紧的握住沈婠的手,脸色焦虑又忧伤,他看着沈婠蹙眉的样子,不由得又叹了口气,呢喃道:“阿婠,你还是忘不了他,是不是,其实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之所以愿意跟我在一起,是你不想面对他,我做这么多,无非是想让你开心啊!我知道想忘掉一个人不容易,就好像如果要我忘记你,我想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也不强求你能忘记他,但是……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快乐。 阿婠,外面的传言不一定是真的,事情还沒弄清楚,你不要胡思乱想啊!我大哥常说楚惜尘是个很聪明的人,能和他做对手很有趣,我大哥说这次楚惜尘闭关肯定不会像外面传的那样……早上我听大哥说了,我不敢告诉你,怕你担心,谁知道,你还是……唉!阿婠,你既然不想面对他,又何必处处为他担忧呢?以前你说你恨他,其实你爱他的,对不对!” 叶苍昊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大堆,看了看外面,轻月去请大夫而已,还沒有回來,他有些焦急,刚准备出去看看,房门就被打开了,进來的却是千夜雪。 叶苍昊冷着脸问:“谁让你进來的!” 千夜雪面色有些害怕和羞愤,说道:“轻月去请大夫到现在还沒回來,我就过來看看!” 叶苍昊冷哼一声,道:“这儿不欢迎你,你出去!” “喂,我是一片好心才來看她的,我也不希望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事啊!再说了,我又不是故意的,不过说两句罢了,谁知道她会忽然晕过去!” 叶苍昊气得胸前起伏,指着门口道:“滚出去,滚!” 千夜雪跺了跺脚,但还是说道:“我哥哥來了,你知道他也懂一点医术的,不如先让他过來看看吧!” “不需要,谁知道你们千夜家的人都是什么心肠,出去!” 千夜雪委屈的扭过头走了出去,千夜羽却走了进來,千夜雪道:“哥哥还是别进去了,有人把我们千夜家的人当洪水猛兽呢?” 千夜羽愣了愣,微微一笑,对叶苍昊道:“王爷,王妃至今昏迷,轻月姑娘去请的大夫还沒回來,不如让在下试试吧!孕妇若是昏迷太久,恐怕对胎儿不利!” 叶苍昊斟酌再三,想想这个千夜羽比他妹妹要靠谱一些,再说阿婠一直这么昏迷着也不是办法,只好说道:“好吧!你给阿婠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千夜羽便走到沈婠身边,给她诊脉,心中一惊:“咦”了一声,叶苍昊忙问:“怎么了?很严重吗?” 千夜羽道:“沒什么?敢问王妃的身孕几个月了!” 叶苍昊立即警醒过來,道:“七个月,怎么,有问題吗?” 千夜羽笑了笑道:“哦,沒什么?王妃的月份不小了,该十分小心才是,王妃这次只是受了刺激,以后要避免,否则,对胎儿不利!”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沈婠鼻下晃了晃,过了一会儿,沈婠轻轻咳嗽了几声,睁开了眼睛。 叶苍昊大喜,忙握住沈婠的手道:“阿婠,你怎么样,肚子还痛吗?” 沈婠勉强坐起來,道:“沒事!”她看到房中的是千夜羽,而轻月却不在,忙问:“轻月呢?” 叶苍昊生气的说:“这丫头不知道怎么搞的,去请杨大夫,到现在都沒回來,幸好千夜羽今天也在寺里,不然你到现在还沒醒呢?” 沈婠孤疑的问:“千夜公子懂得医术!” 千夜羽笑道:“略知一二,知道怎么救醒晕厥的病人,但对妇科一类,却不怎么精通的,为保安全,待会儿轻月姑娘请來的大夫,还是要看一看的!” 叶苍昊气呼呼的说:“不知道这丫头是不是到哪儿玩去了,回來肯定得好好教训她!” 沈婠却不在意,而是盯着千夜羽,这个人刚才在说谎,如果他给自己诊过脉,必定知道自己的身孕不止七个月了。 千夜羽也不回避沈婠的目光,笑着回视,还轻轻点了点头,这下沈婠更认定,他知道自己的秘密了,他是千夜家的人,若他告诉太后,自己只有死路一条,是不是为了保住自己,除掉这个人呢? 千夜羽并不知道沈婠心里想的是什么?但从沈婠的眼中,似乎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但他只是笑了笑,对叶苍昊说:“王爷,王妃如今这种情况,恐怕不宜劳动,我看今晚不如就在寺庙里将就一晚,明日再回王府吧!” 叶苍昊点头道:“我也有这个打算!”他低下头,柔声对沈婠道:“寺庙里简陋,阿婠你就先将就一晚,咱们不能拿孩子來开玩笑,知道不!” 沈婠笑道:“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叶苍昊便道:“那我去安排,你先休息一会儿!” 谁知千夜羽却道:“王爷还是在这里陪王妃吧!在下去安排一下便是,正好在下有事与方丈相商,今夜大概也不得回府了,若是有事,王爷尽管吩咐!” 叶苍昊因他救了沈婠醒來,对他到不是很反感,任由他去了,自己好陪伴沈婠。 过了许久,轻月才气喘吁吁的带着杨大夫回來了,不等叶苍昊数落她,她就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王爷您先别怪奴婢,容奴婢解释,奴婢去医馆找杨大夫,结果伙计告诉我大夫出诊去了,奴婢只好又去找,这才耽搁了时辰!” 她这样说,叶苍昊便不好怪罪,忙让杨大夫给沈婠诊脉,诊脉过后,杨大夫说的和千夜羽的一样,沈婠是受了刺激,并且以后不能再受刺激,否则会影响胎儿的。 开了安神定惊茶,又配了丸药,叶苍昊送杨大夫出去,轻月跟着杨大夫去拿药,禅房里只剩下沈婠一人。 沈婠从床上下來,想要走出去,在走廊上碰到了千夜羽。 千夜羽友好的冲她笑笑,沈婠微微蹙眉,这个人,无论何时都是这么彬彬有礼,但,他是姓千夜的,而且知道了一个不该知道的秘密, ------------ 法华寺·故人来(二) 千夜羽从來沒有暴露过他会武功,但是沈婠观察过他的脚步走法和一举一动,发现他是个武功并不弱的人,对付这样的人,沈婠沒有把握,她的手中沒有王风剑,沒有连弩,也沒有可用的毒药。 叶苍昊的武功在千夜羽之上,但……用什么理由杀死他呢?沈婠无法向叶苍昊解释为何要杀了千夜羽,并且,他们毕竟是表兄弟关系。 蹙眉深思,千夜羽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微笑道:“王妃似乎显得有些心事重重,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还是别的!” 沈婠轻轻瞥了他一眼,道:“我在担心你!” “哦,担心我,在下有什么值得王妃担心的呢?” 沈婠冷冷说道:“我在担心你,什么时候死!” 千夜羽不怒反笑,道:“若是在下的贱命值得王妃担心,在下真是虽死无憾了!”他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仿佛在欣赏一件什么绝世珍宝,露出向往的神色,却沒有觉得一点害怕和紧张。 沈婠很想对着他那一张洁白无瑕的面颊一巴掌扇下去,忍了忍,刚好看到叶苍昊送完杨大夫回來,收敛怒气,露出一丝笑容。 “阿婠,你怎么出來了,大夫说你不能乱动,快回床上躺着去!”叶苍昊拉着沈婠的手,要扶她回房。 沈婠笑道:“你别这么紧张,我哪里就这么娇贵了!”但还是依着叶苍昊,回房间躺着去了。 叶苍昊帮她盖好被子,道:“刚才千夜羽在门口跟你说什么呢?” 沈婠不由蹙眉,道:“沒什么?对了,方才他给我诊脉的时候,可曾问过什么?” “他问我你的身孕多久了,我告诉他七个月,怎么了?” 沈婠看了他一眼,道:“他大概知道我的孩子不是你的了!” 叶苍昊一惊:“真的!” 沈婠点点头道:“他懂医术,应该知道我的身孕不止七个月,想想我为何会撒谎,他必定猜到这孩子不是你的,更何况,八个月之前,我还在北国!” 叶苍昊苦恼的在房里來回走了两部,怨道:“都是我不好,我就不该让他來碰你,他们千夜家沒一个好人,不行,我要找他去!” “等等!”沈婠叫住他:“你找他如何问他,他自己沒说,你却先把秘密说出來了!” “那……那你说该如何是好呢?” 沈婠叹了口气,道:“再想想吧!希望他是个乖人,不要乱说话,否则……我只怕这事传到太后耳朵里,我是沒命活了呀!” 叶苍昊心疼的握住她的手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沈婠对他笑了笑,闭目养神的同时,却又在想如何对付这个千夜羽。 在庙里用过斋菜,轻月把安神茶煮好了,沈婠喝过之后就黯然入睡了,因禅房的床榻窄小,只能容一个人睡下,因此轻月就在地上铺了一床被褥而叶苍昊就睡到了隔壁,知会沈婠若是有事就叫他,他能听见的。 安神茶的效果很好,前半夜沈婠睡得很踏实,到了大约半夜时分,她感觉身旁有人,想睁开眼,却又睁不开,然后便觉得有温暖的手掌抚上了自己的面颊,那人的抚摸轻柔舒缓,沈婠感觉到了浓浓的爱意,她以为是夜场,便皱起眉,咕哝了一声:“苍昊,别闹!” 面颊上的手掌忽然一滞,不知为何,沈婠也突然一惊,本能的感觉告诉她,这个人不是叶苍昊。 当她努力睁开眼睛时,轻抚的感觉沒有了,床边也沒有人,她坐起來,看到轻月仍熟睡在床边,似乎沒有被惊动。 门窗都是紧闭的,也沒人來过的迹象,难道,这一切都是她在做梦吗? 可是那感觉,分明是如此的真实和……熟悉。 她轻手轻脚的披衣起身,沒有吵醒轻月,穿好衣服,慢慢走出房门,看到轻月还在睡着,关上房门外出走走。 今天正是十五,月色正浓,照见寺中一切祥和安宁。 圆月高挂,万籁俱寂,整个禅院里空无一人。 沈婠看了看叶苍昊的房间,沒有动静,那么,刚才真的只是做梦。 她暗笑自己多心,正准备回房睡觉,却听到有人轻笑的声音:“我以为只有在下一任孤枕难眠,原來王妃也睡不着觉啊!” 沈婠侧首,见到了千夜羽,她皱眉说道:“此处佛门境地,千夜公子还是收敛一些为好!” 千夜羽走到她身边,叹道:“上次不是和王妃说过,不要叫千夜公子如此见外吗?王妃还称呼在下为羽公子的,为何王妃今日却一反常态呢?是不是因为在下帮王妃诊过脉的缘故!” 沈婠面色一沉,冷冷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提步欲走。 “王妃且慢!”千夜羽拦住她,笑了笑,说道:“如果王妃是因为怕在下知道了王妃的秘密而到处乱说的话,我想王妃你大可不必如此!” 沈婠面不改色的问道:“你说什么秘密!” 千夜羽叹了叹,道:“事到如今,王妃何必和在下打哑谜呢?王妃的身孕明明是八个月,为何对外说七个月呢?因为,这孩子,根本就不是王爷的,不知在下说的可对!” 沈婠盯着他,目光里已含了森冷杀意。 千夜羽又叹道:“王妃对在下怀有敌意,在下知道,不过……真的沒有必要如此,其实说到底,在下不过是个外人,其实王爷也知道这孩子不是他的,却甘愿为了王妃冒险,那么在下区区一个外人,又何必说什么呢?” 沈婠不相信似的问道:“你真的不会乱说,不会告诉你的妹妹或者姑母!” 千夜羽苦笑道:“要怎样王妃才肯相信我呢?说了,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损人不利己的事,在下从來不会去做!” 沈婠不语,紧紧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寻找出破绽。 千夜羽就这么让她看,并且也回视着她的目光,她的脸在月光的照射下,依旧艳光四射,她的眸,是如此魅人心魂……忍不住,抬起手,想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沈婠迅速避开,可是同时的,他们都听到“嗖”的一声,一枚石子飞來,差一点就要击中千夜羽那不规矩的手。 千夜羽看向石子飞來的那道墙上,墙上人影一闪,迅速不见了。 (ps:恶搞潜台词: 沈婠:1加1等于几。 千夜羽:等于2,啊!你为什么要杀我。 沈婠: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 ------------ 法华寺·故人来(三) 千夜羽本能的上前一步将沈婠拦在后面,低声道:“快回房去!”也不顾沈婠的反应,几步飞奔过去,一个提纵跃上高墙,顺着那人影追了过去。 他的轻功还算不错,沈婠庆幸自己沒有轻举妄动。 右边的房门猛地被打开,叶苍昊沒穿衣服就窜了出來,看到沈婠在外面一惊,忙走过去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顺着沈婠的目光看去,却什么也沒看到。 沈婠笑了笑道:“沒什么?我睡不着,就出來看看月色!”虽然不知那人是谁,但若是能借他之手除去千夜羽,倒也不错。 叶苍昊舒了口气,道:“哦,我隐约听到有人跃墙的声音,所以出來看看,你沒事就好,我扶你回房,还有几个时辰就天亮了,你再睡会儿,明日我们就回府去!” 沈婠点点头,回房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道墙,那个想要击打千夜羽的人,到底是谁呢?会不会……就是在房中抚摸自己的人呢?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好强迫自己睡觉,明天回府,府里有人保护,大概就不会有那种感觉了。 并不是害怕,只是仍不敢面对。 叶苍昊送自己上床躺着,轻月还是沒有醒,沈婠和叶苍昊相顾笑笑,沈婠轻声道:“真是个小猪,这样她还沒醒!” 叶苍昊笑道:“她今日來回奔波,大概是累着了,你以为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内宫深厚,在房里也能听到外面有人爬墙么!” 笑了一会,叶苍昊看着沈婠躺下,又看着她睡着了,吹灭了灯,这才轻手轻脚的离去。 沈婠刚一睡着,却又惊醒,她忽然想起,方才在睡梦中,有人轻抚自己脸颊时,鼻中闻到的,是熟悉的杜蘅清香,这个气味,她是不会认错的,只有楚惜尘,只有楚惜尘会有这样的味道。 而这个味道,又再次出现了。 沈婠不敢动弹,她怕自己一动,眼泪就会止不住的落下。 但是,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对方应该发现了。 “婠婠!”对方开口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唯一的称呼,是惜尘,真的是惜尘。 沈婠忍不住,抽泣了起來,惜尘靠近她,将她扶起來,轻柔的说道:“傻丫头,不要哭!” 沈婠忽然止住哭泣,低声说道:“小心,我的侍婢还在睡觉!” 惜尘轻轻一笑,道:“放心,不到天亮她是不会醒的!” 沈婠惊恐的问:“你对她做了什么?” 惜尘淡淡的说道:“沒什么?只是点了她的昏睡穴,让她睡个好觉!” 沈婠静静的不说话,屋子里沒有点灯,只能依靠窗外的月光,依稀看到惜尘的轮廓,却看不清他的脸,她低下头,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的,又流起了眼泪。 惜尘也沒有说话,双手扶着她的肩,想要抱她,却怕伤到孩子。 沈婠擦掉眼泪,问道:“刚才我感觉在梦里有人在身边,也是你!” “是我!” “那再墙上的人影呢?” 惜尘笑了笑道:“也是我!” 沈婠不问了,惜尘却道:“我看到那个小子对你动手动脚的,十分不规矩,所以就想出手教训他,沒想到他武功还不弱,差一点就被他追上了,我把他甩开,就回來见你!”顿了顿,柔声问道:“为什么不等我!” “什么?”沈婠不明所以。 “我说过,南国国破那一日,我要带你走的,你为什么不等我,反而和叶苍昊跑了!”当他说到叶苍昊的时候,语气里有些薄薄的怒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婠现在是叶苍昊妻子的缘故。 沈婠咬着下唇,沒有回答,也无法回答,心里愧疚是一回事,但要当着他的面承认她杀死他母亲,又是另一回事,她,做不到。 惜尘看她沒有回答,微微怒道:“是不是因为,你喜欢上他了!” 沈婠惊讶的抬起头道:“我沒有!” “沒有!”他不信:“那么为什么你在梦里还叫他的名字,恩,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听到你睡着了还在叫他的名字,我有多生气,真恨不得……恨不得……” 沈婠慌忙解释道:“我以为梦里的是他,我哪知道你会來这儿,你……你不是在闭关吗?还有,你的伤怎么样了!” 她关心的语气不是装出來的,惜尘的怒意消退,说道:“沒什么?还死不了,我若是不來,怎么看到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是这么招惹男人的!” 沈婠气结:“我……我哪有招惹什么男人!” “刚才那个想对你动手动脚的不是男人吗?” 沈婠被问得说不出话來,的确,大半夜的,一男一女,态度还那么暧昧。 不想解释,她只是无力的说:“反正我沒有招惹男人,信不信随你!” 惜尘也沒有再强迫,低声说道:“好了,天快亮了,你再睡会儿吧!” 沈婠抓住他问:“你呢?” 惜尘笑道:“你要我在这儿陪你一起睡吗?” 沈婠气愤的说道:“我是问你这几天你都会去哪里,这里是西国,万一被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那个叶苍穹,是个极聪明的人,而且在民间部下的眼线也很多,上次他设下埋伏沒抓到你,这次肯定不会放过你的,我不想让你有危险!” 惜尘安慰道:“沒事的,我自有我落脚的地方,你只要安心养好身子,时机一到,我自会带你离开,你这次若是再反悔……不,你沒得机会反悔,我是一定要带你走的,齐王妃你是当不成了,还是乖乖跟我回北国当皇后吧!” 沈婠怔住,额间印上一吻,惜尘扶她躺下,沒有再多说什么?窗外月色消散,东方已露出鱼肚白,天要凉了。 她一时精神恍惚,仔细回想惜尘对自己说的话,觉得又是心痛又是自责,自己明明无法安然面对他,却不能痛下决心与他决裂,心里明明记挂他,却偏偏有道沟壑横在两人之间。 也许,真该快刀斩乱麻,告诉他,他母亲死的真相。 既已下定决心,心里就沒什么负担,反而在天亮之后沉沉睡去, ------------ 入住皇宫(一) 在法华寺过了一夜,沈婠心事重重的回到王府,谁知刚一回王府,宫里就來人说请王妃进宫一趟,沈婠孤疑之下追问,原來是皇上要见沈婠,幸好不是太后,也不知昨夜千夜羽去追赶惜尘,结果如何,既然他说了不会将沈婠怀孕日期有误的消息告诉太后,那么他就不会说出去,可是好端端的,叶苍穹为何又要见她呢?他应该沒这么快就知道惜尘的消息吧! 叶苍昊被催的有些恼怒,嘀咕道:“搞什么鬼,赶來赶去的,你,回去让皇兄等会儿,我们歇一歇再去!” 传旨官尴尬的看了看叶苍昊,无奈的说道:“皇上下午还要召见内大臣议事……” 叶苍昊瞪着他说:“知道他事多,要是沒空就别让我们去,告诉他,王妃身子不适,要么他就等下午,要么就别让我们进宫了!” 传旨官讪讪的听完,只世上也就叶苍昊敢这么和皇上说话了,不得已,这位主是不能得罪的,于是,只要映着头皮答应了下來。 沈婠摇头笑笑,进院子的时候顺便问了一下管家:“雪妃昨晚回來了沒有!” 管家答道:“回來了一次,不过之后又收拾了东西出去了,说是……说是回娘家去!”管家低着头,不敢看叶苍昊生气的脸。 沈婠想了想,对叶苍昊道:“我知道皇上叫我们去什么事了,八成是为了雪儿妹妹的事!” 叶苍昊皱着眉道:“这个女人真麻烦,她自己做错了事,害的你差点出事情,还有理由回家般救兵,皇兄也真是,当初就不该答应把雪儿嫁给我,弄得我现在看到她,不是,听到她的名字就一个头两个大了!” 沈婠笑笑,挽着他的手绘房间去,略坐了会儿休息,然后换了衣裳,让叶苍昊跟自己一块儿进宫去,叶苍昊还是有些担心她的身体,沈婠笑道:“我沒什么?但若真的去晚了,只怕就不止皇上要怪罪你,恐怕太后也要生气啦!快走吧!” 叶苍昊立刻摆出一张苦瓜脸,抱怨道:“这个女人只会给我惹麻烦!” 心不甘情不愿的上了马车,到了皇宫,换了步撵,到了叶苍穹接见家眷的地方停下,正好瞧见那传旨官灰头土脸的走出來,他一看到齐王和王妃,顿时如临大赦,忙不迭的过來请安道:“王爷总算來了,若是王爷不來,奴才的脑袋可就不保了!” 叶苍昊不屑的说:“你的脑袋不保与我何干,哼!”转身扶着沈婠小心翼翼的下來,两人一同进殿。 叶苍穹的脸色果然看起來不是太好,看到两人进來,冷冷问道:“不是说你们赶來赶去的很辛苦吗?” 叶苍昊嘻嘻一笑,先扶沈婠坐下,然后才大大咧咧的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笑道:“是挺辛苦的,不过和皇兄您这样日理万机的人比起來,又算得了什么呢?” 叶苍穹看了他一眼,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成婚不过月余,就学的如此油嘴滑舌了!” 叶苍昊只笑不答,沈婠浅笑问道:“那不知皇上说的朱是谁,墨又是谁呢?” 叶苍穹轻轻哼了一声,问叶苍昊道:“你和雪儿是怎么回事,她昨晚哭着回家,今日一早,千夜将军就过來请罪,说是他不会管教女儿!” 说是不会管教女儿,其实真正想说的,却是叶苍昊慢待了他的女儿。 叶苍昊却道:“那倒是,舅舅的确不会管教女儿,不然也不会教出这么个又蛮横又无礼的女儿來了!” 沈婠低下头,使劲憋住笑,和苍昊这样直肠子不会拐弯的人说话,叶苍穹那样的性格怕是要怄死,眼角撇过去,果然看到叶苍穹气得嘴角颤抖。 “我不同你废话,总之母后已经知道了,正生你的气呢?你若是不想母后被你气得犯病,最好现在就去陪个不是!” 叶苍昊跳起來说道:“错的又不是我,我干嘛要赔不是啊!都是千夜雪那个母老虎不好,她差点害了阿婠肚子里的孩子啊!” 叶苍穹瞪着他:“你在这儿吼什么吼,有本事用这种态度和母后说话试试,我看你是昏了头,现在就去母后那里,向她老人家道歉,听到沒有!” 叶苍昊扭着头不理他,叶苍穹气道:“依你这样的态度,不怕母后为难你的王妃吗?你一心想要维护你的王妃,却总是把她至于风口浪尖之上,你到底明不明白!” 叶苍昊一愣,沈婠也抬起头,沒错,苍昊的态度越是刚硬,太后越是气愤,那么就会以为是沈婠从旁挑唆,反而会将所有的怨气都发到沈婠身上,叶苍昊就算再笨,也明白这一点,便只好妥协道:“那好吧!我现在去向母后赔罪!”不过他很快话锋一转,对叶苍穹道:“说來说去还是大哥你不好,我这辈子啊!会被那只母老虎拖累死的!” 叶苍穹懒得理他,苍昊柔声对沈婠道:“我现在去见母后,你就留在这里等我吧!要是去了,只怕母后会更加不高兴!” 沈婠点头笑道:“好,我在这儿等你,记着别和太后红脸,毕竟你昨天确实让雪儿难堪了!” 叶苍昊道:“恩,我知道了!”拍了拍沈婠的手背,这才出去。 沈婠静静坐着,尽量把叶苍穹当成隐形人。 过了一会儿,叶苍穹开口了:“看來,能让这个笨蛋乖乖听话的,也就只有你了!” 沈婠侧首,做出尽心倾听的样子,叶苍穹继续道:“他能听你的话,是很好,但也因为你,做出许多令我和太后失望的事,尤其是雪儿,她虽然是侧妃,但仍是大将军的女儿,我也会对她顾忌几分,而苍昊为了你屡屡得罪千夜家,你知道后果吗?” “千夜家会和叶氏翻脸吗?千夜将军想來不会如此冲动,不过,就算翻脸,不正和了陛下的意吗?”沈婠缓缓说道。 叶苍穹盯着她,她的聪明自己早就知道的,这样的聪明人,放在苍昊身边,确实有点可惜。 “今日母后一定会让苍昊劝服雪儿回府,我想你留在宫中一段日子!”叶苍穹直言道。 沈婠挑眉:“为何!” ------------ 入住皇宫(二) “为了苍昊和雪儿,也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叶苍穹看着沈婠,慢慢说道。 沈婠唇边带笑,道:“为了我的孩子,我能明白,你也担心千夜雪会对我的孩子不利!” 叶苍穹哼了一声,说道:“她会不会对你的孩子不利,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了一些,关于这个孩子的!”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沈婠,语气里有了一丝苛责:“为了这个孩子着想,在孩子出生之前,你最好乖乖的待在宫里!” 沈婠的心忽的一沉,他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千夜羽告诉他者孩子的月份了吗?那个混蛋,他答应过自己不会说出來的,如果不是千夜羽,叶苍穹怎么会知道,但,自己也不能肯定,叶苍穹所说的,就是这件事。 她对上叶苍穹的眼睛,那双邪魅的眼里除了冷漠,什么也沒有,她只好别过头,深深蹙起了眉头。 再深究这个问題,对沈婠不利,于是,她扯开话題,问道:“为了苍昊和雪儿,又是什么意思!” 叶苍穹答道:“苍昊待会儿会去接雪儿回來,我希望,王府里,他们能单独相处,如果你不在苍昊身边,她和雪儿的关系应该不会那么僵!” 沈婠笑了,说道:“你是想让我避开他们,给他们培养感情的机会,对吗?可是你怎么不想想,若是我不在,他们就能培养感情,在过去这么多年里,他们早就该有感情了,那个时候,沒有我,苍昊已经不喜欢千夜雪,现在他的心里有了我,难道你指望他会喜欢上千夜雪吗?” 叶苍穹道:“我不指望那个笨蛋会喜欢上千夜雪,但至少,他要做到不讨厌她,不会再对她动手,不会对她大呼小叫!”停了一停,他又道:“我也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欢我那个笨蛋弟弟,你之所以嫁给他,一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二嘛,就是因为你想躲避一个人,不用急着否认,是与不是,你心里清楚的很!” 沈婠心惊,这个男人真的极其聪明,不管他是从什么渠道得知这些秘密的,但他就是知道了,怎么说他也是一国之君,杀死自己,比掐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不管他是为了苍昊也好,为了千夜家沒有异心也好,自己是必须答应他的条件不可了。 但是上次留在宫中的心结仍在,上次他利用自己留在宫中对付楚惜尘,这次会不会也故技重施,应该不会的,所有人都以为楚惜尘在闭关,沒有人知道他已经來了西国,就算叶苍穹再聪明,也不会猜到这一点。 叶苍穹盯着她的眼睛问:“你能保证,永远留在苍昊身边吗?” 沈婠惊得抬起头,心虚的反问:“我已是齐王妃,我不陪在他身边,还能陪在谁的身边呢?” 叶苍穹嘲笑着说道:“你也曾是楚惜尘的妃子,可你现在不是,将來也许有一天,你也不会是齐王妃!”他站起來,缓缓走到沈婠面前,弯下腰,盯着她的眸子:“你是个不安于室的女人,这一点,我很清楚!” 沈婠怒道:“不安于室,陛下这个词是不是用的有些不太恰当!” 叶苍穹摇头:“很恰当,我所说的不安于室,另一层意思是,安于朝堂,安于后宫,你,不会屈就在区区一个王府,后宫,甚至朝堂,才是你喜欢呆着的地方!” 沈婠冷笑:“你以为你恨了解我吗?还是,陛下学会了看相!” 叶苍穹沒有回答她,站直身子,笔直的看着门口,沈婠顺势望去,门口无人,她刚想嘲笑,却看到叶苍昊气急败坏的走了进來。 “大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母后会让我去千夜家接那个泼妇回來!”他理直气壮的问。 从“母老虎”变成了“泼妇”,看來千夜雪在叶苍昊心里的位子,又下降了一个百分点。 沈婠勾了勾唇角,抬头看叶苍穹,那意思是:你还想让他们独处吗? 叶苍穹平淡的说道:“难道你不该去吗?她毕竟是你明媒正娶的侧妃,还是你的表妹,不管如何,你要去向舅舅道歉!” “我道……”叶苍昊红着脸,差点就骂出來,碍于沈婠在场,只好垂头丧气的说:“得了得了,我去就是,但是她要是再伤害阿婠,我可不会对她客气!” 叶苍穹接口道:“她不会再对你的王妃不利了,因为从今天起,齐王妃会在宫里住一段日子,齐王妃,你说呢?” 沈婠一愣,苦笑道:“陛下既然这样说了,那就这样办吧、” 叶苍昊沒有多想,只想到若千夜雪回來王府,可能又会对阿婠不好,要是阿婠在宫里,千夜雪至少不敢來宫里捣乱,竟十分高兴的说:“这样也好,阿婠你放心在宫里住下吧!皇兄他会照顾你的,千夜雪最怕皇兄了,她绝对不敢到宫里來撒野!” 沈婠无奈的在心底叹息,走到苍昊身边,柔声道:“你去千夜家,好好劝劝雪儿妹妹,接她回府,你们也要好好相处,我既然不在,你们就别跟乌眼鸡似的了,纵然她的脾气再不好,你是她表哥,总要忍让一些的!” 叶苍昊笑道:“我听你的,不过,我白天就在宫里陪你,晚上再回去,尽量不和她碰面,就不会吵起來了!” 沈婠朝叶苍穹看了一眼,心底里说:我可沒法子了,你弟弟这样爱粘着我,千夜雪想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恐怕难得很。 叶苍穹对苍昊说:“你带些礼物去千夜家见雪儿吧!顺便让人带些齐王妃的换洗衣服和日常用品过來!” “哦!”苍昊答应了,又依依不舍的握着沈婠的手道:“阿婠你安心住着吧!我待会儿去千夜家把雪儿接回去,随后就來看你!” 沈婠忙道:“不用太急,你多陪陪她才好!” 苍昊嫌恶的说:“谁要陪她,我待会儿看到她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她别忘身上涂抹那些胭脂水粉!”看看沈婠,笑嘻嘻的说:“还是阿婠你这样好看,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沈婠低头浅笑,道:“好了,你快去吧!” “恩!”苍昊又看她一眼,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沈婠立刻换上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对叶苍穹道:“陛下安排我住哪儿,还是上次的艺雅斋吗?” 叶苍穹答非所问,盯着沈婠低声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沈婠气得转过身子,叶苍穹吩咐宫人道:“带齐王妃去艺雅斋!” ------------ 入住皇宫(三) 下午的时候,轻月就带着沈婠的衣服和日常用品过來了,她显得很兴奋,因为要在宫里住一段日子,轻月以前不过是王府的家奴,除了王府,她很少去别的地方,现在竟然有机会住进宫里,难怪她这么高兴了。 有轻月在身边照顾,沈婠也觉得安心一点,只不过这丫头一过來就叽叽喳喳说个沒完,还说要出去参观,沈婠哪有力气陪她闹腾,就随便让一个小宫女带她出去玩儿了,结果,她们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看來,宫里的女人都太寂寞了。 晚上的时候,叶苍穹顺路过來看她,并告诉她,今晚叶苍昊被他舅舅留在府里过夜了。 沈婠眉心蹙了一下,很快释然,舅舅留外甥过夜,似乎也是寻常的事。 叶苍穹沒有逗留太久就离开了,沈婠毕竟是他的弟媳妇,瓜田李下,是该避嫌才对。 不过接下來三四天,叶苍昊都沒有进宫來,他对沈婠说的每日都会过來看她,看來已经成了谎言。 沈婠开始担心苍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叶苍穹再來的晚上,沈婠问他:“苍昊呢?” 叶苍穹淡淡的回答:“他很好!” 沈婠安静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那,为何……” “为何他不來看你!”叶苍穹反问,唇边带着一丝嘲笑:“其实我们是孪生兄弟,长相一模一样,你看到我,就当看到他,不行吗?” 沈婠失笑道:“这怎么能一样呢?你们是如此不同!” “不是每个人看到我们的第一眼就能将我们分别清楚的,而你,你却能做到,并且不会再认错,我在想你有什么本事,能将我们一眼就识别开呢?” 沈婠笑了笑说:“不是眼睛,是鼻子!”顿了顿,看叶苍穹迷惑的样子,笑道:“我的鼻子,天生就比别人的灵敏,我闻得出來,苍昊身上是淡淡的丁香味,而你……你每天大概会和好几个女人亲密,所以身上永远都有一股复杂的女人香味!” 叶苍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唔,你的鼻子确实很灵,我在上林苑养了几条猎犬,它们的鼻子也特别灵!” 沈婠沉下脸,冷冷说道:“你说什么?” “哈哈哈哈……”叶苍穹笑了起來,不过他很快又镇静下來,暗自奇怪,他从來不会这样笑的,竟然…… 两人谁也沒有说话,许久,叶苍穹起身道:“不早了,你休息吧!” “若是苍昊进宫……” “他这几日不会进宫的!”叶苍穹打断她。 沈婠愣住:“为何!” 叶苍穹古怪的看了她一眼,道:“他和雪儿很好!” 沈婠彻底怔住,半晌,浅笑道:“看來,你的法子不错,那么,我是否该在宫里多留一段日子呢?” 叶苍穹道:“好啊!” 叶苍穹什么时候走的,沈婠沒有在意,她的脑海里回响着的,就是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他和雪儿很好,很好是什么意思,有多好呢?不由得苦笑,苍昊啊苍昊,真是小孩子心性,自己不过离开三四日,就和千夜雪这样好了。 自嘲一番,又暗笑自己愚昧,分明心中不爱叶苍昊,又何必为他伤神,他既然能和千夜雪很好,自己应该安心才是。虽然千夜雪的脾气很坏,但至少,她是真心爱苍昊的,如此,足矣。 于是,沈婠开始在宫中安静的度日,每日和轻月学些针线功夫,怎么也要给自己孩子做一件小衣裳什么的,免得孩子出世,自己这个当娘的,连一件衣服都沒给他做过。 而轻月充分发挥了她叽叽喳喳的本领,只要沈婠一睡午觉,她就消失不见,不知道又去拜访哪个宫中的“姐妹”了,沈婠提醒过她,尽量不要和其他宫里的人发生矛盾,尤其是那些妃嫔宫里的人。 谁知轻月神秘兮兮的告诉她:“皇上虽然有很多姬妾,但是沒有妃嫔!” 沈婠好奇:“这是为何!” 轻月道:“不知道,那些姬妾,大都是以前皇上还沒登基就跟着皇上的,本以为皇上登基了,自己也能有个名分,谁知还是沒有,不过也难怪,因为这些人都是……都是……” “都是什么?” 轻月红着脸低声道:“都是青楼女子!” 沈婠愣了愣,叶苍穹以前喜欢养青楼女子不奇怪,现在他当了皇帝,怎么还有这个嗜好,难道他沒想立后封妃,给自己留个一子半女的吗? 世上的人,总是这么奇怪。 算起來,沈婠在宫里也住了大半月了,叶苍昊却始终沒有露面。 沈婠自嘲的苦笑:也许,苍昊已经将自己忘了吧!是了,他和千夜雪,很好。 这一天夜里,叶苍穹又來到艺雅斋,沈婠照例请他喝茶,相顾随意聊两句,但是沈婠奇怪的发现,他身上的胭脂味淡了很多,难道他最近都沒有宠幸那些女人吗? 后來,还是轻月告诉了她,原來,不知怎么的,叶苍穹开始反感那些女人,所以很久沒有召幸任何人了。 “说是,嫌弃她们身上的脂粉味,哎呀,青楼女子哪个不爱涂脂抹粉的,皇上可真怪,现在那些女子天天为洗去身上的气味而烦恼,而且,若是不涂脂抹粉,怎么出去见人啊!嘻嘻!”轻月幸灾乐祸的笑着。 沈婠却愈发觉得奇怪,这个叶苍穹,不会被叶苍昊传染了,也不喜欢脂粉味了吧! 十月沒过几天,就下起了冬天的第一场雪,雪虽然下的不大,但已预示着严冬的來临。 叶苍穹品着茶,口中呼出白气,问沈婠:“听说你是下雪天生的!” “恩!” “那么,你应该不怕冷吧!” “不,我怕冷!”沈婠不明白,难道在下雪天生的人,就不怕冷吗?其实,她很怕冷,怕的要命,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身子又往衣服里缩了缩。 “我寝宫后殿的暖玉阁,你搬进去吧!” “恩!” 叶苍穹道:“那里是用暖玉搭建而成,人在里面,即便不用火盆,也能感觉如春天一般,总之,我是为了你的肚子着想,你若不愿意,我不勉强!” 暖玉搭建的房子,沈婠知道,北国也有,即便是寒冬腊月,里面也很暖和,因为墙壁是整块暖玉,摸上去就很温暖。 “好啊!”沈婠答应道,这么大的便宜她干嘛不去,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产了,产妇绝对不能着凉,就算为了孩子,她接受叶苍穹的不知如何而來的好意吧! (ps:今天是最后一天三更,以后恢复每天两更,坑爹的啊!这几天可把老板娘可累着了,) ------------ 静候佳音(一) 暖玉阁很小,最多只能住三四个人,因为整块的暖玉出产并不多,所以能砌成这么大的地方,幸好服侍沈婠的人并不多,除了轻月,另两个是叶苍穹授命从艺雅斋一起带过來的,沈婠看她们还算老实,就带过來服侍饮食起居。 她搬入暖玉阁沒多久,太后就亲自过來了,冷冷的环顾四周,最后落在沈婠凸起的肚子上,强压下满心的不快,说道:“别以为你能住进这个地方,就是皇帝有多优厚你,你不过是因为怀了苍昊的骨肉而已,还有,苍昊现在和雪儿很好,在你生下孩子之前,你就老老实实的在这里住着吧!” 沈婠低眉顺目的答应了,心中却在盘算,很好,又是很好,连太后都说苍昊和雪儿很好,那么,他们大约真的是很好吧! 不过,听太后的语气,沈婠却又孤疑了,为什么她和叶苍穹一样,都要她留在宫中生完孩子呢?如果叶苍穹是因为知道他表妹的个性而怕她伤害到自己的孩子,那么太后呢?太后一向疼爱千夜雪,千夜雪在太后面前多数表现的乖巧,纵然野蛮,也沒有做出出格的事情。 太后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沈婠送走太后,一直在想这个问題,她忽然觉得,入住皇宫,应该不是为了成全叶苍昊和千夜雪这么简单,这其中,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原由。 下过一场雪之后,天气又放晴了,暖玉阁外面有一个小院子,阳光充足,沈婠便让轻月搬了一张椅子,自己坐在外面晒太阳。 当她迷迷糊糊就快要睡着的时候,轻月将自己摇醒,说道:“王爷來看王妃了!” 沈婠愣了愣,消失了快一个月的叶苍昊,现在终于肯露面了,坐起來,由轻月扶着,一起到前面去,叶苍昊这会儿正和叶苍穹说话,是叶苍穹让自己过去的,在偏殿等了一会儿,有个太监让沈婠过去。 到了那里,沈婠看到叶苍昊,还有千夜雪,千夜雪挽着叶苍昊的胳膊,正含情脉脉的看着他,而叶苍昊看到沈婠來了,脸上虽然显出尴尬的神色來,却并沒有及时将千夜雪的手甩开。 若是以前,他一定早就跳开了,怎么会让千夜雪挽他的手呢? 看來,他们果真像叶苍穹和太后口中说的那样,很好。 更加古怪的是,千夜雪看到沈婠不再有敌意,反而主动上前请安,还问了一下沈婠最近的身体。 沈婠含笑一一回答了,千夜雪笑道:“王妃身子安好就行,您就安心在宫里住着吧!王府里,有我照顾王爷呢?”说着,含羞带怯的看了叶苍昊一眼。 那眼神,令沈婠有些心惊,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原本剑拔弩张的两人,变得如此亲密。 叶苍昊逃避似的不敢看沈婠,整个过程都显得很不自在,很是心不在焉。 沈婠暗暗叹息,对叶苍穹道:“陛下,臣妾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叶苍穹挥了挥手,沈婠转身离开,眼角的余光瞥到叶苍昊欲言又止的模样,沒有再停留,径直走回暖玉阁。 轻月很不服气,为什么王爷会变得这么快,他以前不是很讨厌雪妃的吗? 沈婠笑了笑,其实,她自己也很想知道啊! 还未坐定,就看到叶苍昊火急火燎的跑了进來,沈婠诧异的盯着他,他只是傻傻的看着自己,沒有说话。 过了许久,沈婠无奈的说:“你若是真有话要对我说,说就是了,我会仔细听着并接受;若是沒有,你还是快回去吧!免得雪妃等久了,心焦!” 谁知叶苍昊的眼圈忽然红了,他跪在沈婠面前,磕磕巴巴的说:“阿婠,我……我对不起你……” 沈婠一惊,慌忙要拉他起來,但是叶苍昊就是不动,擦了擦眼角,抿着唇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模样。 沈婠苦笑道:“你就算要认错,也先起來慢慢说啊!你这样,叫我怎么……唉!”她拖着腰,皱着眉头。 叶苍昊忙问:“阿婠你怎么了?腰又疼吗?” 沈婠道:“我沒事,你先告诉我,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见你!” 叶苍昊沉思了片刻,最后道:“我还是告诉你吧!憋在心里,我也十分难受,但是阿婠,你听了之后千万不要动气,不然又得伤到孩子,我会更加不安的!” 沈婠点点头,道:“你说吧!” “你还记得,一个月前,我们从法华寺回來之后进宫,母后让我去舅舅家接千夜雪回來吗?那天我过去了,在那里吃了午饭,本來预备把千夜雪带回來的,但是舅舅一定要留我下來,说吃了晚饭再回去也不迟,我心想,若是不接她回去,母后又要怪罪下來,所以,就只好答应了。 到了晚上,舅舅一直敬我的酒,我不知不觉的,就喝了很多,舅舅让人送我回房休息,还说今晚喝多了救灾这里过夜,先不回王府了,我醉的糊里糊涂的就答应了,谁知道,晚上我明明记得是一个人睡得,早上起來,床上却多了一个人,我……我真是沒脸见你了!” 沈婠听了,先是错愣,继而问道:“那个人,就是千夜雪吧!” 叶苍昊红着脸,羞愧的点点头,继续说道:“我当时又是惊讶又是悔恨,可是……可是我已经和她有夫妻之实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越想心里越不自在,一个人回了王府,真希望千夜雪别跟过來,沒想到她自己又跟过來了,我不想见她,更觉得沒脸见你,所以就一直沒敢进宫來!” 原來事情的始末竟是这样,沈婠不觉失笑:“苍昊,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更不用觉得愧疚或是其他的,我虽然是你的王妃,但却不能侍奉你,而雪儿也是你的妃,所以,你与她有夫妻之实,那是极正常,也是应该的!” 叶苍昊惊讶的问:“阿婠,你,你不怪我吗?” 沈婠笑着摇了摇头,叶苍昊感激的说道:“你不怪我就好,方才在皇兄面前,我多怕你会恨我啊!皇兄和母后都说,我既然娶了雪儿,也和雪儿成了夫妻,就要好好的对她,不能辜负了她!”说着,他又垂下头。 沈婠道:“他们说的对啊!你应该好好对她,不能辜负她!”心里蓦然一惊,太后和皇帝的语气,分明千夜雪才是叶苍昊的正妻,而自己,似乎已经完全被忽略掉了, ------------ 静候佳音(二) 又宽慰了叶苍昊几句,前面派人來催,叶苍昊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了。 沈婠只觉得心里发苦,原本,她只是利用叶苍昊罢了,他明明亦是知道的,真是何苦,何苦要觉得对不住自己呢?如果太后和皇帝那么希望自己从齐王妃这个位子上消失,那么,可以,只是……别伤到她的孩子。 “轻月,咱们出去走走吧!我心里闷得慌!”沈婠说道。 轻月忙过來扶着她,说道:“娘娘出去走走也好,今天天气不错,太阳又很好,奴婢这些日子已经将宫里好玩的精致大抵逛了一遍,让奴婢带您出去逛逛如何!” 沈婠可有可无的说道:“随便!” 于是,轻月便带着沈婠去了御花园,离暖玉阁不远。虽然现在是冬天,但是御花园也和北国皇宫的四季园差不多,也分春夏秋冬,所以,这里的倚梅园里的梅花开的正鲜艳呢? 沈婠看着那一簇簇的红梅,忽然想起了北国静秋园里的红枫林,也是如这里一般,一眼望不到头的火红如赤。 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的哀伤,想着北国,想着惜尘,想着苍昊,再想想自己,觉得竟十分无依无靠,像漂泊在大海里的一块枯木,漫无目的的漂浮着,不知何时才能靠岸。 惜尘,这么久沒他的消息了,他大约已经回北国去了吧! 叶苍昊,看他的样子,慢慢接受千夜雪,不是问題。 那么自己呢?是继续做这个有名无实的齐王妃,还是干脆顺了太后和皇帝的意思,把这个齐王妃的位子让出來,自己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可是?他们会让自己带着走吗?就算他们以为这孩子是苍昊的,能容得下,那么自己呢?他们真的能容下吗? 这样想着,沈婠觉得后背发凉,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王妃,那里有个斜坡,坡上有亭子,我们进去坐坐吧!正好可以看到整个倚梅园的景色呢?”轻月出声,打断沈婠的思绪。 沈婠看了看,果然看到那坡上有座亭子,便顺着轻月,进去坐坐也好。 进入亭子,果然能将整个倚梅园的景致收入眼底,沈婠不由得暗暗赞叹。 轻月骄傲的说:“多美啊!王妃您说呢?” 沈婠点头:“是很美!” 火红的红梅林中,忽然出现了一抹比红梅还要艳丽的身影,沈婠看过去。虽然看不清那个女子的脸,但是如此冷冽的天气,她穿着一袭火红的窄腰长裙,显得纤腰楚楚,想必姿容上佳。 那女子正往这边过來,沈婠想了想,对轻月道:“咱们走吧!” 轻月不明所以,顺着沈婠的目光看过去,那红衣女子已然走近,轻月低低叫了一声:“禧嫔!” 沈婠蹙眉,轻月解释道:“是皇上最近新册封的嫔妃,据说十分受宠,皇上一直沒有册封嫔妃,这次竟然破例,可见这个禧嫔很有本事呢?” 沈婠并不关心这些,只说:“所以我们还是离开为好,免得打扰了这位娘娘的雅兴!” 西国与北国不同,位列嫔位已是十分高的地位了,嫔之上便是妃,叶苍穹无妃,所以这个禧嫔,算是后宫地位最高的女人了。 轻月点点头,她听人说这位新宠的脾气似乎不太好,也不想和这位面对面,所以扶着沈婠想要走出去。 “喂,前面的,你们站住!”谁知天不遂人愿,禧嫔看到了她们,让她们站住。 沈婠暗暗叹息,只得停下,等着这位姑奶奶,看她有何贵干。 禧嫔气喘吁吁的爬上斜坡,走进亭子,站到沈婠面前,沈婠略略一看禧嫔的容颜,心下一愣,这个人的脸,似曾相熟。 禧嫔看到她也有些吃惊,再看她的肚子,笑道:“哦,我说是谁呢?原來是齐王妃啊!你不在暖玉阁休息,出來乱跑什么?万一冲撞了,动了胎气,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个人的语气十分不友善,尤其是说到暖玉阁,似乎在恼怒什么似的。 轻月悄悄在沈婠耳边低语:“禧嫔向皇上求了好久,想要入住暖玉阁,都被驳回了,皇上一转身,就将暖玉阁赐给了王妃您!” 原來如此,沈婠对禧嫔抱歉的笑笑,道:“闲來无事,天气正好,所以出來走走,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正想回去呢?不打扰禧嫔娘娘赏梅了!” 禧嫔秀眉一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來赏梅的!” 沈婠错愣,这里除了梅花沒别的景致了,若不是來赏梅,又是赏什么來的呢?但是她当然不会这么说,只是淡笑道:“那是臣妾误解娘娘的意思了!” 禧嫔轻轻的哼了一声,又上下打量了沈婠几次,然后问道:“几个月了!” 沈婠愣了愣,答道:“八个月了!”实则已是九个月,想到这个沈婠就头疼,到时候生下孩子,明明是足月生的,怎么才能让别人以为是早产的呢? 禧嫔不再说什么?挥了挥手道:“好了,你回去吧!暖玉阁住的还舒服吧!” 沈婠怔忡,不知该如何回答,暖玉阁原本是禧嫔该住的,自己无意与她相争,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禧嫔皱眉说道:“你这样子,呆呆傻傻的,一点也不好玩,不知道皇上那么疼你干嘛?也许真是因为你是齐王妃,呵,那可算是我多想了!” 沈婠看着她自言自语,更加不知说什么?谁知禧嫔忽然兀自一笑,道:“行了,你们赏梅吧!我回去了!” 她來的快,去得也快,沈婠和轻月只得目瞪口呆的愣在那里。 “轻月,我站的有些累了,这石凳子上凉,你回去那两块垫子來,我坐一会儿再回去!” “可不是,刚才出來的时候忘了,我这就回去取,您在这儿靠着柱子,可千万小心!” “恩!”沈婠点点头,背靠着柱子,轻月一溜儿小跑,很快不见,沈婠便想着方才禧嫔说的那番古怪的话,又想着她的容貌,还有,她靠近自己的时候,沈婠闻不到一丝气味,不是沈婠的鼻子退化了,而是这个禧嫔身上根本沒有胭脂水粉的气味。 难怪那么得宠,不用香粉,脸上也是极其干净的,不施粉黛还能有如此艳丽的容貌,禧嫔的确有她这么快就得宠上位的资本。 只不过,她的容貌真的有些像……沈婠不免又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 静候佳音(三) 沈婠靠在柱子上,望着梅林,身后传來轻轻的脚步声,沈婠警觉的回过头,看到的是一个小太监,手中捧着一个方形垫子,恭敬的笑道:“娘娘一定是站的累了,奴才刚好路过,娘娘若是不嫌弃,就先坐这一块吧!” 沈婠蹙眉,她在宫中基本上不认识什么人,这个太监也面生的很,身子又往柱子上靠了靠,那太监却又进了一步,压低声音说道:“娘娘切莫惊慌,主子让奴才带话给娘娘,他已在京城部署一切,很快就能救出娘娘!” “你的主子不该是叶苍穹吗?”沈婠疑惑的问道。 那太监诡异的一笑,道:“奴才所说的主子,不是西国的主子,而是北国的!” 沈婠惊道:“楚惜尘,他还沒有走!” 那太监叹道:“娘娘还身处陷阱,皇上他怎么放心离去呢?娘娘,事权从宜,若是有办法,请娘娘尽早离开皇宫,到宫外去!” “为何!”沈婠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小太监谨慎的看了看四周,见沒有人再附近,这才放心大胆的说道:“奴才得到消息,太后和叶苍穹将您留在宫中,是为了对您不利!” 沈婠手心已经沁出了汗,轻声问道:“他们要如何对我不利!” 小太监道:“怕是只要您一旦生下孩子,太后就容不下您了,娘娘,奴才担心主子还沒准备好,您就着了太后那老妖妇的道,若是可以,娘娘尽快离开皇宫的好,一是主子能尽快将您带出去,二是您不要冒险在宫中生孩子!” 沈婠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我一旦生下孩子,太后就会处死我么!” 小太监道:“娘娘曾是主子身边最亲近的人,这些宫闱秘事见过的也不少了,其实娘娘您也知道,产妇在生产的时候,就等同于在鬼门关转了一圈,那个时候您是最无助的,若要除掉您,一点也不费周章,如此一來,就连齐王也不会有所怀疑了!” 沈婠心中雪亮,已然明白过來,他的意思是说,太后会在自己生产的时候动手,到时候便告诉苍昊自己是因为生孩子而死的,苍昊就不会怪到太后头上了,好,好,好,果然是个好法子。 那么,一心把自己留在宫里的叶苍穹,也做了太后的帮凶吗? 深吸一口气,问那太监:“你在西国皇宫很久了吗?” 小太监皮笑肉不笑,道:“奴才去年才进宫!” 沈婠扬眉,道:“去年才进宫就能到太后殿当差了,探听到的消息,还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 小太监嘿嘿一笑,道:“娘娘观察入微,沒错,奴才不是原先太后殿的小太监,只是多了一层人皮面具罢了!” 沈婠微微点头,正要说什么?那小太监低声提醒道:“娘娘小心,有人來了,娘娘尽快想办法离开皇宫!”说罢,轻轻颔首,悄悄退了出去。 轻月捧着垫子过來,看到沈婠坐着:“咦”了一声。 沈婠笑笑道:“方才有人经过,正巧拿着垫子,好心给我先坐下了,我休息的也差不多了,回去吧!” 轻月点头,过去扶起沈婠,问道:“那这垫子……” 沈婠道:“先放着吧!待会儿人家自己会过來拿!” “好的!” 回到暖玉阁,草草吃了两口午饭,心事重重的睡着了,冬天白天的日头短,一觉醒來,已将近傍晚。 想得太多,睡得太久,沈婠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整个人都懒懒的,脑袋还时不时疼一下。 晚饭就吃得比平日少了些,其实她自从怀孕食量增加了不少,但今晚稍微少吃了一些,轻月就担心她不舒服,而叶苍穹不知怎的叶知道了,沒多久就过來看她。 沈婠嘲讽的笑道:“皇上如此紧张,不知道的人会误会的!” 叶苍穹冷冷的瞥她一眼:“误会什么?误会这孩子是我的吗?” 沈婠语塞,眼眸垂下,看着脚尖地面,叶苍穹忽然开口问道:“你今日见过禧嫔了!” “恩!”沈婠心不在焉的答道。 “她可曾对你说什么?” 沈婠抬头看他,道:“不过说些场面话,怎么!” “沒什么?”叶苍穹避开她的眼睛:“若是说了一些令你不高兴的话,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沈婠失笑:“她能说什么……是因为这个暖玉阁!” 叶苍穹沒有回答,沈婠嘻嘻笑道:“外人都盛传陛下很宠爱禧嫔,沒想到也不是这么回事啊!” 叶苍穹冷冷的说:“宠和骄纵是两回事!” 沈婠故意笑道:“我以为陛下会说,宠和爱是两回事呢?” 叶苍穹一记眼刀杀过去,沈婠自顾自的笑着,忽然蹙起了眉头,用手按着肚子,似乎很痛苦的样子,叶苍穹慌忙走到她身边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痛,我去传太医!”他刚要转身,沈婠伸手拉住他,紧紧拉着他的手不肯放。 他轻轻蹙眉,沈婠却用力拉住他,将他拉的和自己很近,他一面想要和她保持着距离,一面却情不自禁的想要和她靠的更亲近。 沈婠顺势勾住了他的脖子,他们的脸如此接近,再进一些就要贴在一起了。 沈婠毫不顾忌,直勾勾的盯着他邪魅的眸子,这双眼睛,真的很魅,原來他和苍昊真的有不同的地方,就是眼神。 叶苍穹邪魅,叶苍昊纯净。 他们就这样面对面的看着彼此,叶苍穹的呼吸渐渐变得有些急促,他看到沈婠明亮的眸子里有淡淡的笑意和诱惑,这个女人,她分明是故意的,可是该死,自己好像真的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不自主的又往前近了一些,他的唇快要吻到她的鼻子上。 沈婠唇角轻扬,扬起脖子,在他耳边轻轻道:“我觉得,禧嫔长得很像一个人……” 叶苍穹的心跳忽然急速加剧,他冷冷的看着沈婠眸中含笑,用力拨开她勾着自己脖子的双手,站直身子,问道:“你的肚子沒事!” 沈婠嘻嘻的笑了起來:“陛下这么关心臣妾,臣妾哪敢有事呢?” 叶苍穹强压住怒火,指着她道:“下次你再敢如此,小心我捏断你的脖子!”狠狠转身,甩袖离开。 沈婠懒懒的说道:“你舍得么!” 叶苍穹怔住,只是停了几秒,然后大踏步的走出暖玉阁。 沈婠哈哈大笑起來,对一旁早已吓坏的轻月说:“去打听打听,皇上去了哪儿!” 轻月连忙跑了出去,沒过多久就回來告诉沈婠:“皇上去了禧嫔那里!” 沈婠勾了勾唇角,一抹笑意浮上,哦,果然啊! ------------ 飞龙入怀·皇嗣·诞(一) 叶苍昊向沈婠坦白他与千夜雪的事之后,心中释怀了许多,他本就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所以第二日又进宫來看沈婠,來了几日之后,忽一日又沒过來,沈婠只当他那日有事,便也沒有计较,更何况,沈婠心底也希望,叶苍昊能过的开心,能与千夜雪相处融洽。 这一日傍晚,沈婠刚刚沐浴更衣,正准备吃晚饭,走出浴室的时候,却看到叶苍穹坐在餐桌边自饮自酌。 他已好几日沒來,大约是上次被沈婠戏弄觉得不快,沈婠穿着白色的浴袍,头发还沒有干,轻月用干净的毛巾帮她擦拭着水滴,看到叶苍穹在此,忙躬身退下,沈婠的诧异一闪而过,随即笑道:“陛下好有兴致,來这儿喝酒!” 叶苍穹抬头,沈婠穿着宽松的棉袍,掩盖了她九个月的身孕,她不穿正装,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肩上,显得尤为慵懒,因此沒了往日看起來的疏离和冷漠,多了一份随意和散漫。 叶苍穹收回目光,喝完酒杯中的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对沈婠示意道:“坐!” 沈婠依言坐在他对面,手中拿着一把玉质的小梳子,慢慢梳理头发。 “头发沒擦干,不怕着凉吗?”叶苍穹问。 沈婠笑道:“沒关系,这里这么暖和,沒那么容易着凉的!” 叶苍穹又倒了一杯酒喝下,他似乎已经喝了不少,面颊上泛着轻微的酡红色,显得无比妩媚。 沈婠沒想到,妩媚也能用來形容一个男子。 “你今天似乎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出了什么事吗?”沈婠问:“当然,若是不方便说,大可不必讲!” 叶苍穹沒有回答,饮下杯中的酒,站起身,身子有些摇晃,他走到沈婠面前,俯瞰她,他呼出的酒香清冽,醉眼迷离,沈婠刚准备开口,他却忽然凑近自己,伴着酒香吻到了沈婠的唇上。 沈婠本能的想要反抗,但是一想到自己还要利用他來离开皇宫,举起的拳头又收了回去,但即便沒有拒绝,也沒有主动迎合,叶苍穹只是在吻一个木偶罢了。 只是,如此霸道的吻,让沈婠忽然想起了楚惜尘。 他们的吻,竟是如此相似……沈婠慢慢闭上眼睛,眼前真的出现了那个冷漠的,唇边偶尔带着凉薄笑意,和自己说话时才显得温柔的楚惜尘。 她不再冷漠,将面前吻自己的人当成惜尘,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渐渐变得热情,叶苍穹发现了她的变化,并且意识到她的反应不是装出來的,而是真的意乱情迷。虽然心里很不明白,不知道沈婠其实只是把他当成了另一个人,带着一丝疑惑和征服的快感,他们吻的愈发热烈。 许久,叶苍穹才放开她,静静看她迷离的眼恢复正常,沉声说道:“雪儿怀孕了,她也有了苍昊的骨肉!” 沈婠心中一震,很快恢复镇定,笑道:“雪儿有孕,你应该高兴才是,为何却是这般心事重重呢?” 叶苍穹看了她一会儿,站直身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半晌沒有开口。 沈婠证实了心中的想法,悲凉的笑了笑,道:“让我來猜一猜,你看我说的对不对!”她停了停,继续道:“你们把我留在宫里,说是为了雪儿和苍昊,我承认,这确实是其中一个原因,其实最重要的是,太后根本就不想再容我,一旦我生下孩子,她就会除掉我,不,现在恐怕,她老人家等不到我生下这个孩子了。 她本來就对我肚子里的骨肉不确定,但她不想万一这真是苍昊的孩子错杀,所以姑且信我,因此一开始她将我留在宫中,只想取我性命,说到这里,我要多谢你,你将我移入暖玉阁,你可以保护我,但是她毕竟是你母亲……尤其是现在,雪儿已经有了苍昊的骨肉,太后不会再在意我腹中的孩子是不是苍昊的了。 你今天一定去见过太后了吧!她一定对你说了一些话,并且让你做一些你不想做的决定,所以,你才会借酒消愁,显得如此矛盾!” 沈婠一直含笑说着这些,又暗自庆幸方才自己沒有推开他,也许,方才他只是在试探自己,如果自己对他绝情,说不定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 叶苍穹听完,苦笑了一下,道:“你真的很聪明!” 他承认了所有,沈婠淡淡说道:“只是猜测罢了!”太后现在就要除掉自己,真的只是沈婠的猜测,可她多希望,自己猜的不是真的。 “我的孩子就快要降生了,我真的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出事!”沈婠喃喃说道:“如果太后恨我是因为我霸占着这个齐王妃的位子,那么,我可以让出來,就算让我离开京城,走得远远的,我也答应,只要我的孩子沒事……他还沒有出世,沒看到这个美丽的世界,而他很快就能出來了……不要在这个时候,这么残忍……”她的声音哽咽,眼圈发红,她不希望孩子还沒出世酒杯扼杀,也不希望,孩子生出來,就沒有亲娘。 叶苍穹抿紧嘴唇,始终沒有开口,他的眼神望着烛火,仿佛在下一个很重大的决定。 沈婠一咬牙,來了一招釜底抽薪:“我想问你一个问題!” 叶苍穹道:“若是想问我能不能放了你,恕我无可奉告!” 沈婠摇摇头,笑道:“我只想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叶苍穹飞快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将视线移开,沈婠追问:“回答我啊!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叶苍穹想了想,道:“别忘了,你是苍昊的王妃!” 沈婠苦笑道:“命都快沒了,还在乎什么王妃的位子吗?你不回答,我來帮你回答好了,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叶苍穹蹙眉低喝:“够了!” 沈婠笑道:“如若不然,你方才为何会吻我,不要说你喝多了,我只觉得你是情不自禁,还有,若你不喜欢我,你为何要赐我暖玉阁,若不喜欢,又为何要按照我的喜好宠幸女人,连你最宠爱的禧嫔,也与我有三分相似!” 那天看到禧嫔,沈婠觉得面熟,一照镜子,才发现她长得像自己, ------------ 飞龙入怀·皇嗣·诞(二) 上回下了一场雪,虽只是雪珠子,却也白了一片瓦,之后便是晴天,这日,天气格外阴沉,气温又低,大概不久又会下雪,到了傍晚时分,天色完全暗了下來,渐渐有雪粒子飘落,看架势,似乎更大的还在后头。 沈婠穿了大髦斗篷,带上帽子,由轻月扶着,上了步撵,叶苍穹淡淡说道:“带上常用的东西就行了,其余的那里都预备下了,走的有些急,只是怕夜长梦多!”他抬头看了看天,又道:“眼见着又要下大雪,路上恐怕会难走一些,所以这就送你出宫去!” 沈婠冲他微微点头以示谢意,叶苍穹上了旁边明黄色的步撵,略一抬手,宫人们抬起两人的步撵,悠悠出去,到了二门那边,换了马车,沈婠和轻月坐在里面,叶苍穹也上來了。 他看了沈婠一眼,道:“既然说了要送你出宫,就会将你安全送到地方!” 马车缓行,天上的飞雪渐渐下的稠密,马车是普通的马车,沒有用皇帝御用的,只怕出了宫会被人瞧见,马车四角有银铃轻响,伴随着簌簌的下雪声,悠悠回荡在通往宫门的路上。 “谁这么晚了还出宫!”守门卫士正在盘问,赶车的太监不知说了什么?他似乎还不放心,要查看里面的人。 沈婠的心一紧,握住轻月的手,叶苍穹蹙眉,坐到车窗边,将沈婠的身子挡住,掀开帘子问道:“朕有事出宫,是不是也要盘问呢?” 守卫一见,慌忙下跪,连连吩咐人去开门放心。 过了宫门,沈婠可谓与这座皇宫再无瓜葛了,她心底悄悄舒了一口气,这才问道:“你将我安置在哪里!” 叶苍穹淡淡道:“到了你就知道了,是个僻静的地方,适合你安养身子,也帮你请了大夫和接生婆,总之,你放心就是!” 沈婠想了想,问道:“我今日一走,太后必会追究怪罪,她会不会追查到那个地方!” 叶苍穹道:“那个地方除了我,沒人知道,就算太后要追查,我也会尽量说服她的,你不要忘了,是你主动要离开苍昊,逼他对你死心,更何况现在雪儿的身孕对他们來说,比什么都重要!” 沈婠一听,暗自苦笑,不错,现在的自己是个局外人了,千夜雪怀的才是苍昊真正的血脉。 腹中忽然一阵抽痛,她下意识的皱起眉头捂住小腹,但她很快放开,又恢复成正常的样子,只好拼命咬牙忍着。 这几天她的腹部时不时会痛一阵子,有时候晚上睡着都会痛醒,不知道是不是快要临盆了,所以她不能再等,在宫里多呆一天,就多一分的危险,幸好,上次和叶苍穹说过之后,他真的答应让自己出宫,找个地方给她生孩子。 轻月注意到沈婠额头冒汗,指尖颤抖,忙问:“娘娘,您怎么了?” 沈婠勉强一笑,道:“沒什么?大约是穿的太多,这马车里的火炉又有点热,所以出了点汗!” 叶苍穹回头看了她一眼,沒有说什么?掀开帘子又向外看了看,说道:“再忍一会儿!” 沈婠面纱笑着,心里却越发觉得不对,这次的痛,仿佛与之前几次都不一样,仿佛有脚在里面乱蹬,又仿佛是有小手在撕扯一般,沈婠尽量将身子倚在轻月身上,暗暗做着深呼吸,希望和之前几次一样,痛一会儿就沒事了。 可是过了一会儿,还是痛着,并且丝毫沒有减轻的征兆。 沈婠感觉到不对,伸手到下面一摸,顿时惊道:“不……不好,我的羊水破了……” 叶苍穹和轻月都是一惊,轻月毕竟是女孩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叶苍穹看了看,沈婠脸色苍白,汗珠豆大直如雨下,不由得皱眉问道:“怎么会这么快呢?” 沈婠也觉得日子还沒到,沒理由这么快就要生了呀,可是现在哪里管得了这些,紧紧握住轻月的手,喘着气道:“先……停下,找户人家,我……我要生孩子……” 叶苍穹沉声道:“这里已经到了京城郊外,沒有人家!” 沈婠惨呼一声,身子就要从座位上滚下來,叶苍穹见状连忙过去扶着她,把她抱在自己怀里,道:“再忍忍,沒多久能到别庄了!”他也是头一次看到女人要生孩子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 “轻月,让五福把车赶得再快些!”叶苍穹对轻月道。 轻月答应着,手脚并用的爬到车门前,对外面喊了一通,五福一甩马鞭,马车加速,颠簸的更厉害了。 沈婠痛得快要晕过去,连叫也叫不出來,紧闭着双眼,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 叶苍穹知道这样很不好,便开始对她说话:“沈婠,你醒醒,不许睡,如果你要你的孩子沒事,就不要睡过去,难道你想让你和楚惜尘的孩子还沒出世就死吗?” 沈婠睁开眼,惊恐的问:“你……你知道……这孩子不是苍昊的……” 叶苍穹道:“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不过我不会伤害这个孩子的,我还沒那么残忍,所以你最好坚强一点,忍到别庄,把孩子平安生下來!” 沈婠反握住他的手,眯起眼道:“你不伤害他……就好……” 叶苍穹大声喝道:“不要睡,不许睡,我警告你,你若是现在睡过去,孩子就会有危险,听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你,放你出宫吗?不是怕太后会对你不利,只不过,我也不想你当齐王妃,在我们西国,沒那么多虚伪的礼教,只要沒有血缘关系,就可以互通婚姻,所以,我让你离开皇宫三年,三年之后,我一定会把你接回來的,沈婠,你听到沒有!” “我……我不要……”巨大的震惊和恐惧袭來,沈婠把眼睛瞪的大大的,真的害怕这个男人回做出那样疯狂的举动。 外面五福对立面喊道:“皇上,就快到别庄了!” 叶苍穹松了一口气,对沈婠道:“听到沒有,就快到了!” 沈婠点点头,努力做着深呼吸,再坚持一会儿,还有一会儿就可以了。 马车放缓了速度,然后停了下來,叶苍穹对轻月道:“快叫庄子里的人用竹榻把沈婠抬进去!” “是!”轻月在五福的带领下,叫了两个人出去抬沈婠,别庄里已经预备了大夫和接生婆,还让人准备了热水,总之,一切都是俱全的, ------------ 飞龙入怀·皇嗣·诞(三) 沈婠被抬到一间屋子里,屋子里笼了地炕,所以十分温暖,外面的天早已擦黑了,而且风雪越來越大,在里面还能听到外面北风怒吼的声音,还有雪珠打在房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隐约间,沈婠听到陌生的声音:“公子在外面等候吧!产房血腥,不能进!” 接着,便有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走到自己身边,笑道:“这位夫人,你别怕,老身是京城最好的接生婆,手上从沒孩子夭折过的,所以呀,您放心,老身一定把您的孩子好好接生下來!” 沈婠点点头,道:“无论如何,保住孩子!” 接生婆笑道:“您放心吧!來,我一喊用力呀,你就开始使劲儿,然后就赶紧换气,千万要保住体力,绝对不能晕过去,对了,我让您的丫鬟去煮参汤了,喝点补补元气!” 然后,沈婠便照着接生婆的指示,她一喊自己就拼命用力,然后再喘气,不知过了多久,孩子还是沒有出來的迹象,而沈婠已经显得筋疲力尽了 接生婆回头说:“去问问他们当家的,若万一有个不是,是保孩子还是保大人!” 沈婠迷迷糊糊听到这句话,有气无力的说道:“孩子……我要孩子……保住孩子……” 叶苍穹在外面站着,眉头一直紧锁着,听着里面阵阵令人心悸的喊叫声,他的心也跟着紧了起來。 大夫走过來,问道:“这位公子,尊夫人恐怕有难产的迹象,万一到时候……老朽问一句,您是要保大人,还是保孩子呢?” 叶苍穹眸中闪过寒光,冷冷说道:“你听着,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两个都要保住!” 大夫愣住,说道:“可是万一……” 叶苍穹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恨不得想要杀了他:“沒有万一,两个都要保住,否则,朕灭你们九族!” 大夫吓得差点腿软,心中大震,连滚带爬的进去传话,然后到一边研究药方准备下药了。 沈婠喝下一碗人参汤,接生婆苦着脸道:“夫人,加把劲儿啊!老身知道您身子贵重,这孩子也是个富贵命,您可千万要平安生下來啊!不然老身一家的性命可就难保了呀!” 沈婠不知道她说什么?喝了人参汤,又有了力气,于是,再拼命用力,喘气的时候,她看着头顶藕荷色的帐子,眼前发花,忽然变成了金黄色,她胸口阵阵发闷,猛然看到从头顶飞來一只金龙,直向自己逼來,她“啊”的大叫一声,那金龙飞入她的怀中,沒过多久,就听到了婴儿哇哇的哭声。 叶苍穹在外面听到婴儿的哭声洪亮,知道孩子沒事,很快冲了进去,拦也拦不住,再看沈婠。虽然疲累,幸好也沒事。 接生婆沒料到他会进來,讪讪笑道:“公……公子,真是恭喜啊!是个小公子……” 叶苍穹看了孩子一眼,忽然拔出身上利剑,沈婠大惊,刚想阻止,却见叶苍穹挥剑斩断了孩子的脐带。 接生婆连忙将孩子放在温水里洗干净了,用干净柔软的毛巾擦拭,再用簇新的棉服包裹了,放在沈婠身边,笑道:“你的孩子长得可真俊呐,像他爹!”说着,还瞅了叶苍穹一眼。 沈婠虚弱的笑了笑,抱着孩子,流下幸福的泪水。 叶苍穹冷冷道:“沒你们的事了,自会有人给你们赏钱,拿了钱自会有人送你们上路!” 接生婆一听,忙跪下哭求:“公子饶命啊!饶命啊!老身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七口都要老身养着呀,您喜得麟儿,就行行好放老身一条生路吧!” 叶苍穹气结,一把拖住她的衣领踢了出去,对五福道:“给她钱送她滚蛋!”想了想,又道:“我记得这儿有个尼姑庵,你回來的时候过去一趟,叫里面的师太过來念七日血盆经!” 五福答应着去了,轻月笑嘻嘻的进去看孩子,叶苍穹叫來管理这庄子的人:“好好伺候里面的人,若有什么事,记得放消息!” “是!” 叶苍穹回头看了看沈婠的房间,沒有再进去,天色已经十分晚了,这时候就算回去,恐怕也已宵禁,是进不了宫门的,想了想,牵了一匹马,沒有通知任何人,冒着大雪出了庄子,很快就消失在纷纷的雪里。 沈婠正和轻月逗弄着孩子,刚生下來的孩子,小小的,脸儿皱巴巴的,上面还有一些胎里带出來的东西,恐怕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褪掉。 沒多久,就进來两位丰腴的妇人,笑着说道:“夫人,我们是请來的奶娘,该给孩子喂奶了!” 轻月好奇的问:“怎么有两个人啊!” 奶娘笑道:“你们老爷可真是太用心了,怕孩子吃得不够,不能饿着孩子,所以请了我们两个人一起來!” 沈婠笑了笑,把孩子递了过去,问道:“对了,他人呢?” 轻月出去看了看,进來说道:“已经走了!” 沈婠愣了一会儿,心想还沒对叶苍穹道声谢谢,又想他在马车上说的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孩子喝了一会儿奶,抱着奶娘胖胖的身体就睡着了,奶娘把孩子交给沈婠,沈婠看着孩子憨态可掬的样子,宠溺的笑笑,放在自己身边,很小心的护着。 “夫人,那我们先出去了,孩子若是饿了,就叫我们!” “好,你们去休息吧!”沈婠道:“轻月,你也累了,也去休息吧!” 轻月摇摇头道:“奴婢不累,等您睡着了奴婢再休息也不迟,对了娘娘,您想过给孩子叫什么名字吗?” 沈婠道:“想过,就叫昭儿!” “昭儿,昭儿!”轻月念了两遍,很茫然的样子。 沈婠笑笑,只有她自己明白,这孩子姓楚,延字辈,所以这孩子的名字是,,楚延昭。 昭者,光明也,天地昭昭,日月昭昭。 这个孩子,一定会给自己带來光明,带來希望。 更重要的是,她始终记得方才飞龙入怀的情景,沈婠心中蓦然生了一种感觉,这孩子不止会给自己带來光明和希望,也许,还有天下。 (ps;是不是有点神话色彩啊!哈哈,其实好多皇帝的娘生孩子的时候都出现过异象哦~~本书中解:昭,,昭和女帝,) ------------ 离开西国(一) 半个月过后,叶苍穹又再次降临别庄看望沈婠,沈婠还在月子里,不能出门,正坐在摇车旁看孩子睡觉,穿着浅粉的家常衣裳,头上系着两指宽的抹额,头发松松的挽起,沒有装饰,她如今不能洗澡洗头,幸好冬日里不会出汗,但她生性有轻微的洁癖,便用热毛巾擦了身子。 叶苍昊悄无声息的进來,沈婠一回头,看到他,先是惊愣,后又起身笑道:“你怎么來了!” 叶苍穹道:“來看看你和孩子!”说着,走到摇车旁,孩子正睡着,看不出什么?脸还沒开,仍皱巴巴的模样,与一般孩子,沒什么两样。 “住的可还习惯,若是短了什么?可叫人补齐这里伺候的人可好,若有人欺负你,趁早说了我好换掉!”叶苍穹一连串的问道。 沈婠笑了笑,答道:“挺好,这里沒什么短了缺了的,下人伺候的也挺好,那两个奶娘,也尽心的很!” 说到伺候的人,沈婠不能出门,所能见的除了轻月就是两个奶娘,轻月负责她的饮食和医药,奶娘负责照顾孩子,一个白天带着,一个晚上带着,幸好现在孩子一天里有大半时间在睡觉,况且这孩子并不爱哭,到也不难带,奶娘的饮食全部是不加盐的催奶汤,每次沈婠都要亲自看过了,再让奶娘吃下去,孩子喂奶的时候,沈婠也要亲自看着。 好在沈婠住的房间够大,除了她自己,轻月也睡在里面,两个奶娘便睡在外间,原本她们怕晚上孩子哭闹会吵醒沈婠,但是沈婠坚持将孩子放在她房间的摇车里,别人也只好听她的。 外人不知她为何这样精细,轻月却看的出來这是在宫里生活过太过小心的缘故,她以前听说过,有些人在怀孕的时候,从來不吃别人递给她的东西,食物必须有人先试吃,还要用银针测试,晚上睡觉必然要先将床铺仔细的,一寸一寸的摸一遍,免得让人在里面藏东西伤到孩子。 沈婠怀孕的时候已经十分小心翼翼了,还未曾如此疑心过,倒是孩子生下來却格外小心,有些人将孩子生下來,以为沒事,谁知也会遭人暗算,夭折了的。 但此处并不是宫中,轻月也问过沈婠这样是不是太多心了,沈婠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沒有错的,我自有我的道理。虽然这不是宫中,但保不准就会……”她顿了顿,又道:“你别忘了,咱们这是逃到这儿的,那两个奶娘说什么了沒有!” 轻月道:“她们到沒说什么?一看就是老实本分人,倒是厨房里的几个婆子叽歪,说什么娘娘您是养在外面的外室,哼,我差点和她们吵一架,想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住了!” 沈婠笑道:“你做的很对,这里我们不熟悉,不要惹事才好!” 于是,沈婠将这件事当玩笑告诉叶苍穹,说现在她到十分像他养在外面的外室,不知道大老爷什么时候把自己接回府中,过了明路啊! 她的语气带着调侃的笑,叶苍穹却抽了抽唇角,沒來由的说了句:“你现在已经不是齐王妃了!” 沈婠一愣:“恩!” 叶苍穹看了她一眼,道:“齐王妃于宫中产子,难产而死!” 沈婠愣愣道:“我死了!” 叶苍昊又看她一眼,道:“不是你死了,是元齐王妃死了,至于你,你不再是齐王妃,千夜雪将由侧妃扶正为继齐王妃!” 沈婠明白了,叶苍穹大概是说服了太后,反正只要自己不霸占着齐王妃这个位子,是生是死,对太后來说根本不重要,现在她已经完全得偿所愿,千夜雪有了苍昊的骨肉,得到了齐王妃的名号,沈婠这个人,可以彻底从他们的记忆里删除了。 “那么,苍昊呢?”沈婠有些不放心的问。 叶苍穹不自主的皱起了眉头,道:“刚开始他很自责,以为是他害死了你,后來看不到你的尸体,开始怀疑你并沒有死,现在,他又在怀疑是不是我对你做了什么?哼,真是个白痴!” 沈婠苦笑道:“是我不好!”她看着叶苍穹道:“真是对不起,因为我让你们兄弟俩闹得这样僵!” 叶苍穹冷冷道:“别把自己看的太贵重了,他那个笨蛋沒事都会跟我胡闹几天,过去就好了,更何况现在千夜雪才是他的心头肉!” 沈婠尴尬的笑了笑道:“你说的是,我现在算什么?” 叶苍穹又道:“你现在什么都不用想,过了月子再说,上回洗三我命人送來的东西,你可都用了!” 洗三是婴儿出生第三日的沐浴仪式,洗去污秽,消灾解难,原本亲友都该到访,但沈婠身处如斯地步,只有她这个当娘的在,一时节俭了许多,但是她沒想到,叶苍穹会想到送來一应物品,到让沈婠有些措手不及。 叶苍穹看她似有愧色,便道:“你既然选择了今日之路,就该想到你的孩子会跟你一起受苦,有些别人能有的,他未必就能有,可惜他皇室血脉,却要同你一起屈身于此!” 沈婠心上一痛,望着熟睡的儿子,愧疚之意更深,一咬牙,道:“他如今跟我受苦,将來我必将世上最好的全部给他,绝不会让他有半分委屈!” 叶苍穹挑眉:“怎么,难不成你还指望楚惜尘能容你回去么,他可未必会相信这孩子就是他的!” 沈婠心中“怦怦”乱跳,若不是楚惜尘授意,她现在恐怕早成了太后手中的亡魂了,楚惜尘此时既知她已离宫,必定设法寻找并相救,所以,千万不能让叶苍穹看出自己有逃走的念头,更不能让他知道他被自己利用了。 笑了笑道:“难不成让我一辈子待在这儿:“ 不,那是不成的,即便沈婠自己愿意,她也不会让她的儿子跟着屈就,不安于室,沒错,她沈婠就是不安于室,即便之前想隐遁,但是现在为了儿子,她不会再避世,如果楚惜尘能接她回去,她一定会跟着回去的,她要给孩子一个家,一个父亲,并且,,是当皇帝的父亲, ------------ 离开西国(二) 叶苍穹淡淡的说:“放心,我不会让你一辈子在这儿,像你这样聪明的女人,不该埋沒,更不该……落到我的对手手里!” 沈婠抿唇,这个人在想什么呢? 难道真的像那天说的,他要自己做他的女人,那么,孩子呢?他怎么可能大度到也接受这个孩子,何况他一直以为这孩子是楚惜尘的啊! 勉强笑道:“我有那么好么!” 叶苍穹直言不讳:“你沒什么好的,但是你聪明,并且你身后,有强大的利益军团!” “什……什么?”沈婠错愣了。 叶苍穹看着她说道:“你知不知道,萧无冕沒有死!” 沈婠一惊,欣喜的问:“萧无冕沒有死,他真的沒有死,我……我以为南国国破,他被楚惜尘杀了!” 叶苍穹冷哼一声,道:“楚惜尘那么城府的人,怎么会杀了萧无冕呢?他自然要利用萧无冕來收复南国部众的心了,所以,你知道我一旦得到你,将会得到什么呢?自然是萧无冕和南国部众的忠心!” 沈婠明白了。虽然是北国攻破了南国的大门,但是南国人对北国向來抵触的很,肯定不会真心归降,若自己成了叶苍穹的人,他利用自己煽动萧无冕和南国人对北国的怒意,那么到时候……沈婠不敢再想下去,她绝不会由着叶苍穹这样的,更何况,谁知道他这样的人利用自己的同时,会对孩子做出什么事來呢? 说不定,他拿自己的孩子和楚惜尘交换什么也未可知。 指甲掐了掐掌心,却不觉得疼,这才想起为了不伤到孩子,自己已经将指甲都剪掉了。 “好了,你休息吧!等你儿子满月的时候,我再过來!”叶苍穹起身,准备离开了。 沈婠真的很不想再看到他,便忧心忡忡的问道:“你这样一出宫就是老半天,不会惹人怀疑吗?” 叶苍穹看着她说:“谁会怀疑朕!”他走到她身边,盯着她的眼睛道:“怎么,担心什么呢?怕太后追查到你,还是怕叶苍昊那个笨蛋会怀疑!”他伸手摸了摸沈婠的脸,沈婠想要避开却沒有做,她不想让他看出什么?“这地方偏僻,不会有人发现的,你好好在这里住着吧!放心,总有一日,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沈婠斟酌着问:“那……我的孩子呢?” 叶苍穹古怪的看了她一眼,道:“你的孩子自然跟着你一起了,难道你想把他仍在这里不管!” “当然不是!”沈婠忙高声说道,叹了叹,道:“行了,你回去吧!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想必你也会忙,到时候沒空就不要过來了!” 叶苍穹沒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好容易挨到孩子满月的那天,别庄里依旧是冷冷清清的,叶苍穹沒有來,也沒有东西送來,原本该大办的好日子,却什么也沒有,沈婠对昭儿的愧疚更多了一分,抱着昭儿落了几滴泪。 轻月看到她这样子,十分难过,宽慰道:“娘娘别伤心了,皇上许是有事耽搁了……” 沈婠擦了擦泪,问轻月:“你在西国还有亲人吗?” 轻月黯然的摇摇头道:“沒了,奴婢是王府的家奴,早就沒了亲人!” 沈婠拉着她的手说:“你若不嫌弃,就把我和昭儿当成你的亲人吧!我嘛,除了昭儿,也沒有其他的亲人了!” 轻月忙道:“奴婢怎么会嫌弃,奴婢只是怕……怕高攀不起罢了!” “傻瓜,我们相处至今,可见缘分不浅,以后你就叫我一声姐姐,不要总是称呼娘娘了,若是被人听到,反而不好!” 轻月犹豫了一会儿,笑道:“好的,阿婠姐姐!” 两人相视一笑,倍感温馨,正说着,前院有人进來,沈婠让轻月去见了,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果然叶苍穹不來是有原因的,而原因就是,,西北两国又要打仗了。 北国那边原先的消息是楚惜尘闭关,可是却來了西国,现在却传出要打仗的消息,难道楚惜尘又回去了。 他既然已经回去,那么营救沈婠母子的事呢? 西国可不是南国,说破就能破的,况且那四洲还在西国手里,此时开战,对于北国來说,可谓毫无天时地利人和,绝非明智之举啊! 沈婠对此显得格外忧心,她既已出了月子,便能出门,但是想要出别庄是万万不能的,并且,她还发现了再别庄四周都部有守卫,想是爱防范着什么人似的。 忽一日,有只鸽子落到了沈婠所住的院子里,恰好被她看到,还发现了鸽子腿上的信笺,趁着沒人注意,取下來一看,上面写着:明晚二更,故人至,这字体熟悉,并且信笺上的幽幽清香也熟悉之极,惜尘,是惜尘。 原來他知道自己在这里,他也一直在安排着救走自己,他到底沒有放弃,到底还是來了。 想着便热泪盈眶,回屋烧毁那张字条后,开始盘算着明晚怎么与他里应外合。 这两天比往日的两个月还要长久,沈婠心里着急,面上却不显露出來,晚上吃过晚饭,奶娘喂了孩子,大家都准备安歇了,沈婠却睡不着,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帐子顶,好容易听到外面敲了一更,再敲一更半,然后是一更三刻……还有一刻,就是二更了。 四周静寂,沒有一丝声音。 二更刚过,依旧什么都沒有发生,沈婠差点就要忍不住跳起來了,猛然听到外面有匆忙的脚步声,她赶紧起來,叫醒轻月,两人慌忙穿好衣服,外面的人叩响房门,焦急说道:“夫人,快醒醒,有一帮刺客闯了进來,守卫正在抵挡,奴才带夫人先行离开避祸!” 明明一点声音都沒有啊……沈婠心里发怵,轻月迅速抱着孩子,一手拉着沈婠道:“阿婠姐姐,别愣着了呀,我们快走!” 沈婠从轻月手中接过孩子,打开房门,外面是几个别庄里的人,想必都是叶苍穹留下保护自己的,她想也不想,就往大门走去,有人拦下她,说道:“不能去,刺客已将别庄围住,我们只能从密道走!” 密道,怎么还有密道。 不等沈婠反应过來,她已被人拉着了,沈婠不敢保证,如果这些人知道外面的刺客和自己是一伙的,会不会将自己给……看着怀中熟睡的婴儿,只好假意跟着护卫走,希望在途中有机会被人救走, ------------ 离开西国(三) 拐进一条漆黑的密道,辨不清方向,只好跟着乱走,走了一会儿,慢慢上了台阶,出了洞口,这才发现他们已经逃出來了。 洞口处离别庄的偏门并不远,但有马车在等候,沈婠被赶着上了马车,马儿嘶鸣,很快惊动了在那里伏击的“刺客”,车里只有沈婠和轻月两人,一人驾车,剩下的全部和刺客拼杀去了。 沈婠心中默念着惜尘,他到底來了沒有,轻月握住沈婠的手。虽然她自己怕的要命,但还是安慰道:“沒事的,我们一定能逃出去!” 沈婠到现在也沒有告诉她真相,马车赶得很快,沈婠心里愈发急躁,楚惜尘知道自己在这里吗?他怎么还不追过來。 沈婠不耐烦的掀开帘子向后张望,看到几匹马正往这边猛追,看不清马上的人影,但依稀可以辨别出,他们穿着夜行衣,那么,就是所谓的“刺客”了,沈婠心中大喜,不知追來之人有沒有惜尘,她抱紧怀中的孩子,却发现孩子是醒着的,正看着自己,昭儿不喜欢哭,所以他何时醒來,沈婠也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马车太快太颠簸了,也许是因为饿了,可是自己沒有奶水,也沒带奶娘出來,这可如何是好呢? 沈婠一咬牙,对轻月道:“让他把马车停下!” 轻月惊道:“这怎么行呢?后面有刺客在追啊!” 沈婠道:“昭儿饿了,奶娘还在别庄里呢?这样走能到哪里去,昭儿饿坏了怎么办!” 轻月犹豫了一下,说:“这会儿回别庄,那些人会杀了我们的!” 沈婠平静的说道:“他们不会杀我们的!” “您怎么知道!”轻月大惑不解。 沈婠不知怎么回答,忽然有两匹马从两旁超了过去,接着便听到了兵刃相撞的声音,轻月怕的直哆嗦,沈婠拍了拍她的手,皱眉望着前面的门帘。 似乎有人跳上了马车,又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马车上摔了下去,接着便是勒紧缰绳的呼喝声,马车停了下來。 轻月已经大叫起來,一面挡在沈婠面前,一面身子发抖,有人拿刀掀开帘子,叫了一声:“娘娘!” 轻月不叫了,回头迷茫的看着沈婠。 “婠婠,婠婠!”熟悉的清冷的声音响起,沈婠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她顾不上轻月,从马车里探出身子,看到楚惜尘骑在马上,竟是从未有过的英明果敢,他看到沈婠,从马上下來,大步向这边走來。 “惜尘,惜尘!”沈婠抱着孩子跳下马车, 立刻有人扶住她,她只走了两步,便跌入惜尘的怀里。 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來,一句“惜尘”都叫不出來,沈婠只是一个劲的哭着,她憋了太久,忍了太久,终于在这一刻大声哭了出來。 惜尘一手紧紧拥住她,低头看着她怀里的孩子,昭儿睁着好奇的双眼,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只看了几眼,他打了个呵欠,闭上眼,又睡了,惜尘勾了勾唇角,轻轻拍着沈婠,柔声道:“婠婠,不要哭了,沒事了,都沒事了!” 身边走來一个身穿玄色衣服的蒙面年轻人,对惜尘点点头,并不看沈婠,道:“主上,此地不宜久留,尽快离开为妙!” 惜尘点头,那人指了指马车里的人问道:“这车里的是西国人,是否灭口!” 沈婠连忙说道:“不行,她是一直照顾我的人,不能杀!”说着走到马车边,对轻月道:“轻月,你下來吧!我们一起走!” 轻月胆战心惊的走下來,看了看沈婠,又看了看四面手拿兵刃的蒙面人,哆哆嗦嗦的问:“王妃,他们是谁啊!” 沈婠道:“你别害怕,他们是來接我回北国的人,你若是愿意,就跟我一起走,若是不愿意,回王府去,或者去别的地方,都可以!” 轻月想了想,别庄是回不去了,王府更不可能,别的地方,自己能去哪儿呢?想想把沈婠当成姐姐的,又舍不得孩子……当下便道:“阿婠姐姐,我随你去!” 沈婠笑着点点头,又提醒道:“只是这一路恐怕不太平,轻月你要有所准备啊!” 轻月忙道:“我只跟着阿婠姐姐你就行,别的我就不管了!” 沈婠便回头看着惜尘,惜尘道:“走吧!我们另外准备了马车!”先送沈婠上了一辆轻便的马车,然后对那些人低声道:“所有活口一个不留,别庄和她们乘坐的马车全部烧毁!”安排好了,一部分人去清理别庄了,剩下一部分人护送着惜尘等人 马车疾行,惜尘见沈婠蹙眉,一问之下,方知沈婠担心孩子饿了沒有奶吃,惜尘便从车里拿出一个盒子,道:“这是先头制好的牛乳,就是预备在路上给孩子吃的,你放心就是,我怎么舍得饿着我的儿子呢?” 沈婠听了心宗一痛,万不敢将这孩子的身世告诉他,否则,他伤心,自己也不好过。 “西北两国不是说又要战吗?你怎么会在这儿呢?你是一直都沒回北国,还是!”沈婠不解的问道。 惜尘扬了扬眉,道:“我不过飞鸽传书回去让十二弟于西陲屯兵十万,并沒有要战的准备,叶苍穹疑心病太重了,可与我无关,这些日子我自然一直都在西国,想着怎么救你出去!” “那些蒙面人……” “都是训练要素的精兵,我们已经全部安排好了,从哪条路出城,从哪条路回北国……还有路上避开追兵,真是想不到,原本传出消息,说齐王妃逝世,我还担心了一把,若不是叶苍穹出宫去别庄见你,我真的以为婠婠你已经……”惜尘注视着沈婠,修长十指紧扣住沈婠双手:“幸好上天待我不薄,今日救了你和孩子出來,等我们安全回到北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沈婠微微怔忡,惜尘的眸太热烈,她疲惫的笑了笑道:“我有点累了!” 惜尘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孩子交给轻月,道:“那就睡会儿吧!你才出月子,容易累,熬过这几天就好!” 沈婠着实很累,倚在他身上,也不管马车颠簸的多厉害,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 问鼎天下VIP ------------ 回到北国(一) 沈婠觉得奇怪,他们似乎并不急着赶路,到了一个地方之后就落脚休息,不是投诉客栈,而是民宅,并且所选的路线并不是从西陲回北国,沈婠当然知道如果从那里走,很大可能会被发现,但是这条路,似乎离北国越來越远了。 到了一处民宅住下,沈婠将自己的疑问告诉惜尘,惜尘扬眉浅笑,道:“西北二国实力均衡,早在南国亡灭之前,这三国都在对方的国度里安插眼线,就好像南国从很久以前就在北国安插人脉了,连皇宫都不例外,而叶苍穹喜欢在南北二国安排的人,则是青楼女子,所以上一次在南国我是在青楼将你救走的!” 沈婠不由腹诽:难怪叶苍穹这么喜欢养着青楼女子了,并不是因为她们的美色,而是因为利用这层身份,來掩饰她们的真正身份,,间谍。 “而我所安排的,就是这种看似民宅的地方,但是住在这里的人,都不是普通人,我在西国这么久,就是为了找出这一路上的暗桩,方便我们逃脱!” 沈婠想了想,道:“你在南国也安排了这种地方,对吗?” “不错,不过现在不能称为南国了,南国已经归为北国!”惜尘看着她道:“他们的公主是我的皇后,以后南北便是一家!” “皇后!”沈婠唇边露出讥讽的笑意:“皇上忘了吗?这个皇后早就被您废黜了!” “废黜,也可以再立啊!”惜尘看着她的眼睛:“婠婠,那时候废黜你,真的是万不得已,沒想到竟会让我错失你这么久,我会补偿给你,补偿给我们的孩子,好吗?” 沈婠深蹙了眉,孩子……是了,昭儿,他值得世上最好的对待。 沉思片刻,沈婠忽然道:“我知道了,你这次的路线是走水路,先回江南,再从江南回北国!” 惜尘点头道:“不错,这样虽然绕了一个大圈子,但是安全!”他将沈婠揽入怀中柔声道:“我怎么敢拿你的孩子的性命做赌注呢?一切都要以你们的安全为前提的。虽然路上花费的时间久一些,但不冒险!” 沈婠却道:“叶苍穹那么聪明的人,未必会想不到……更何况别庄里其实并不是一些普通人,如果叶苍穹问起來,也会猜到是你带走了我!” 惜尘淡淡道:“的确不是普通人,因为他们都成了死人了!” 沈婠一惊,抬头看着他道:“你杀了他们!” 惜尘道:“他们必须死,不然,我们不会走的如此顺利!” 沈婠望着他半晌沒有说话,如是以往,不用惜尘说她自己就会这样做,但是现在……她低下头,有些不忍。 “怎么了?”惜尘问道。 沈婠摇摇头,凄楚的说:“我只是觉得,杀那么多人不好,我已经罪孽深重了……我想给孩子积点福!” 惜尘一愣,安慰道:“等我们回北国,就请御华寺的高僧进宫去祈福,若真有什么灾难,就降临到我身上好了,我不会让你们母子有事的!” 沈婠拥住他,喃喃道:“我不要你去承担,让我一个人承担好了,我只要我的孩子沒事,我要他平平安安的成长,我要他得到世上最好最珍贵的一切!”她闭上眼,为了她的昭儿,她不怕任何灾难。 这事便沒有再提,他们也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因走的路线好,他们有化妆的极普通,一路行至江边,都沒有追兵,上了极其普通的木船,顺溜绕到南国,如今南国有北国的驻军,一切都不再那么危险,变得更加顺利起來。 在南国稍作休息,轻月坐不惯船,病了一路,在南国行宫请了御医來给她诊脉,又请了信得过的奶娘,补充了一些用品,命人准备了大船和护航队伍。 行宫被攻破的时候,烧毁了一些宫殿,好在保存了一些下來,惜尘正命人修葺着,沈婠到保存尚好的紫宸殿转了一圈,和她离开的时候沒什么两样,只是多了灰尘和蜘蛛网,幸好她找到了自己的王风剑,决定带着王风剑一起回到北国。 惜尘看到她对这里还是有些留恋的,便笑道:“我已命人修葺,必将这里变得和原來一个样子,以后你若是在北国皇宫住的腻了,就回來这里住一阵子也好!” 沈婠淡淡的笑了,不置可否,想起了什么似的,正色问道:“听说西国那边已经主动开战了!” “恩!”惜尘答了,但看上去却并不十分热衷的样子,仿佛对战的是另外两个国家,与他无关。 “那你怎么还这副样子呢?叶苍穹已经夺了四洲,若乘着四洲的有利地形,再往北可就危险了!” 看着沈婠一脸焦急的样子,惜尘扶着她的肩笑道:“你不用这么着急,叶苍穹以为他夺了四洲,就有本事拿下我整个北国吗?你别忘了,如今这里也在我的掌控之中啊!” 沈婠何其聪明,他这么一说自己就明白过來了,南国骑兵不锐,但水师威武,如果这个时候用南国的水师从后方进攻西国,那么西国就是腹背受敌了,昨日从码头过來,看到好多战舰,必定是自己在西国这段日子,楚惜尘花了大力气重新编排的。 当日攻破南国,他便早有预谋。 心底忽然涌起一阵悲哀,冷冷道:“我以为你攻南是为了我,却还是为了你的宏图大志啊!” 楚惜尘一愣,柔声道:“婠婠,换个方式想,我的宏图大志与你并不矛盾啊!有了你,有江山,有了江山,也有你!” 沈婠苦笑,拿开他的手,转身出去,找到正熟睡的昭儿,轻轻抚摸着孩子稚嫩的面颊,幽幽叹道:昭儿,这些日子以來,为娘一直让你受苦,但是为娘答应你,为娘一定会给你天下最好的,让那些大男人去争,去抢吧!鹿死谁手,真的是未知之数。 这天下,本就是我们萧氏的天下,这把王风剑,除了娘,就只有你能打开,等你长大,我一定会亲自交到你手上,让你仗剑问鼎。 (ps:写了这么久软弱的婠婠真沒劲,为了孩子,强大起來吧!欧耶~) ------------ 回到北国(二) 在南国休整几日,轻月的病也好了,准备妥当之后再次出发,惜尘说过,一旦他们离开南国,南国的精锐水师也要往西国海岸出发了。 看來惜尘早有准备,沈婠不再理会,安心带着孩子随大船护卫回北国。 惜尘选了最近的水路,这样提早到达北国境内,再走陆路回都城。 时已腊月,下了几场雪之后,连官道也走得艰难,好在他们并不着急,将马车做好防滑,这才缓缓向京城驶去。 几日过后,眼看到了京城郊外,轻月一边好奇的盯着外面,一边问沈婠:“这里看起來和西国倒也沒什么 不一样,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会好玩吗?” 沈婠笑道:“你只知道玩,外面有什么好玩的,到了京城带你进宫,那里可与西国皇宫不一样!” 轻月兴奋的问:“真的吗真的吗?” 沈婠但笑,奶娘笑道:“也就是轻月姑娘,这病一好,人叶精神了!” 轻月嘻嘻笑着,依旧掀开帘子往外张望,忽然之间,只觉得一股劲风袭來,一支箭“嗖”的一声射在边上,差点就射到了轻月,轻月顿时尖叫了起來。 沈婠警醒,一把拉过轻月,接着便听到连续的“嗖嗖”声,然后就是箭射在马车车厢上的声音。 轻月害怕的问道:“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有追兵!” 沈婠略一沉吟,道:“这里是北国境内,怎么会有追兵!”门外帘子打开,赶车的护卫冲里面道:“娘娘,坐稳了,恐怕有刺客!” 因惜尘未和自己一起坐车,而是和护卫们一道骑马的,沈婠连忙说道:“让皇上小心!”马车继续前行,沈婠听到有兵刃相交的声音。 轻月又紧张的问道:“不是追兵,那……那会不会是山贼啊!” 沈婠冷笑道:“这里已是京城郊外,山贼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天子脚下行凶,更何况,我们又不是商队,山贼怎会來抢我们!” “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撞上了马车,三人身子被撞的往前一冲,沈婠一手拉着轻月,一手抓住了门框,那奶娘也算机警,抓住了窗棂沒掉下去,但是马车却停了下來。 不知外面战况如何,沈婠不敢掀开帘子,轻月忍不住,从门帘子往外张望,顿时大声叫了起來,沈婠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那赶车的护卫已经死了。 又是“砰”的一声,马车再次受到撞击,沈婠忙道:“快下车!”她一面从奶娘手中抱來孩子,一面率先下车,外面护卫们正和一帮黑衣人交战,三人躲避着箭雨,躲到一边去了。 只见一黑衣人举起巨石往马车砸去,车厢立时变得四分五裂,轻月和奶娘都叫了出來,沈婠紧抿嘴唇,目光炯炯的盯着那群黑衣人。 昭儿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來,有个距离较近的黑衣人听到,提着大刀冲她们奔來,沈婠心中咯噔一下,立即道:“快走!” 三人拔腿就跑,那边惜尘也看到黑衣人正追赶沈婠,唯一蹙眉,也追了过來,劈手就杀了那黑衣人,护在沈婠面前,道:“那边有石堆,你们先躲到后面去,我看这帮人來者不善!” 看來他也看出了这帮人的古怪,沈婠看着他道:“小心!” 惜尘点头,一面又挡开射來的暗箭,沈婠三人躲到石堆后面,因惜尘是微服,沒有惊动沿途官府,怎么说他还背着“闭关”的名头呢?所以护卫并不是很多,不过好在个个训练精良,但那些黑衣人看起來也不是等闲之辈,似乎也是训练过的练家子。 黑衣人的首领似乎缠上了惜尘,招招狠辣,至其要害,沈婠不想惜尘有事,便将孩子递给奶娘,自己提着王风剑冲了出去,轻月慌忙拉住她道:“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沈婠按着她的手道:“你和奶娘在这里不要出声,保护好昭儿!”说着纵身跃了出去,她自从用王风练习剑术,剑术上的修为已十分凌厉。 王风出鞘,剑指黑衣首领,那黑衣首领看來了帮手,顿时一愣,慌忙避开王风剑,沈婠再出手,也是招招狠辣,那黑衣首领退了三四步,待看清來人和所用之剑,不禁大惊:“王风剑!” 沈婠冷笑:“哼,算你有眼力!”也不废话,依旧出招。 那黑衣首领却犹豫了一下,忽然向后退去,喝道:“撤!” 众人一愣,不及思量,那群人已跟着首领撤退了。 护卫正想不明白,惜尘道:“罢了,穷寇莫追,这地上有他们同伴的尸首,随后叫人來查验!”又问沈婠:“沒事吧!” 沈婠摇摇头,让轻月和奶娘出來,抱着孩子哄了一会儿,抬头对惜尘笑道:“这帮人來的蹊跷,看來皇上不在宫中的消息已经走漏!” 惜尘面色阴郁,道:“我不在宫中的消息,知道的人甚少,会是谁走漏了消息呢?” 沈婠淡淡道:“方才他们那些人分明是想知我于死地,而且似乎连昭儿都不肯放过,不然也不会将马车毁掉了,看來,是有人不想让我和孩子回宫啊!” 惜尘蹙眉道:“不管是谁,朕一定会让你和孩子平安回宫,查处那个人,朕将他千刀万剐!” 沈婠看了看稀烂的马车,道:“车都沒了,看來只好骑马,天黑前能进城就行!” 为防有变,众人迅速收拾了上马,终于在天刚擦黑的时候回到了京城。 惜尘对沈婠道:“我现在还不能名正言顺的带你回宫,只能先将你安置在宫外,十二弟是最清楚这件事的,所以,你暂且住在十二弟府上吧!” 沈婠一愣,问道:“你不担心吗?” 惜尘笑了笑道:“担心妮卡欺负你,我今日看到你的剑法,八成沒人会欺负得了你的,若是你说担心别的……唔,咱们孩子都有了,朕还怕你跑了不成!” 沈婠怔怔的,心中沉了沉,眼见着已经到了十二的府门前,惜朝早就立在门口等候,见他们來了慌忙下跪请安。 深谙不忍看惜朝,由惜尘扶着下马,就一直低着头,被领到住的院落里,便有人來伺候梳洗。 因为这里是惜朝的府邸,沈婠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懵懵的就带着孩子宽衣睡了,惜尘几时走的,她也不知道, ------------ 回到北国(三) 第二日她起身,开了房门看到的第一个人竟是妮卡,而妮卡看到她显然也很震惊:“竟然是你!”她冲口而出,看來惜朝的保密功夫真的做的很好,连他最亲近的女人都不知道。 “好久不见了,妮卡姑娘,哦不,现在应该称呼逸王妃了!”沈婠淡淡的笑着打招呼。虽然她不喜欢妮卡,这个妮卡曾经还给过她苦头吃,但她毕竟是惜朝的王妃,看在惜朝的面子上,沈婠不会和她过不去。 妮卡先是震惊,然后是愤怒,接着是傲慢,沒错,她现在是逸王妃,就算这个女人想抢走惜朝,她也是不会同意的,但是她若知道沈婠西国的境遇,一个沒什么背景的女子若想霸占最受宠的王爷的正妃的位子,是有些艰难的,除非她沈婠不稀罕,若真想要,那可是轻而易举。 “听说你是什么亡南的公主,后來又当了西国的王妃,吓,可真是笑死人了,原來一个女人可以嫁给很多人的啊!怎么,西国的王爷对你不好,把你赶出來了吗?”妮卡尖刻的问道。 沈婠不想和她有过多的交锋,只是淡淡笑道:“逸王妃知道的还挺多!” 妮卡冷笑道:“谁不知道这些事,街头巷尾的三岁孩童都知道,真够丢脸的!” 沈婠的脸色微微一变,这时轻月走了出來,道:“娘娘,孩子醒了!”还不等沈婠说话,妮卡就嚷了起來。 “孩子,你有孩子了!”边说着就往里面闯,她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是谁的孩子,会不会是惜朝的,不然这个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她有了惜朝的孩子,她回來跟自己抢惜朝了。 沈婠连忙跟着她在她前面挡住了孩子,妮卡紧紧盯着她,问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是不是惜朝!” 沈婠很想说是,但是为了昭儿的前途,她笑了笑道:“孩子的父亲,当然是当今圣上了!” 妮卡一愣,不相信的问:“是皇上的!” 沈婠点点头,道:“当然,否则我为何会千里迢迢的回到北国來呢?为的,就是想我的孩子找到他的父亲!” 妮卡若有所思的说道:“哦,是不是西国的王爷发现你的孩子不是他的,所以把你赶出來了!” 轻月露出了不满的神色,她想说西国的王爷和皇上对沈婠不知道有多好呢?但是看妮卡穿着古怪,说话也很奇怪,而且沈婠似乎有意避开她,轻月就忍着沒有说什么? 沈婠怔住,无奈的苦笑道:“你非要这么想,你就当是如此吧!”有人端來早饭,沈婠便对妮卡道:“王妃用过早饭了吗?不如同我们一起用!” 妮卡不屑的说:“我才不,先走了,你们慢用!” 惜朝到了中午才回到府上,一回來就直奔沈婠所住的院子,看到沈婠安闲的样子,喉咙口一阵哽咽,有很多话想问,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只问了句:“昨晚休息的还好吗?” 沈婠冲他笑了笑,柔声道:“很好,多谢费心!” 两人默默的望着彼此,惜朝和之前沒什么变化,只是神态更加沉稳了,而上次惜朝看到沈婠她还大着肚子,这会儿,孩子已经生下來了,大概是因为连日的奔波,沈婠并未见丰腴,反而有些消瘦。 “孩子呢?孩子可好,我能不能看看!” 沈婠心中一动,道:“当然!”说着便将惜朝引到屋里,轻月正逗孩子玩耍,孩子被逗得咧开嘴笑,沈婠抱起來,对惜朝笑道:“你也抱抱吧!” 惜朝愣了愣,伸出的手停滞了一下,问道:“我可以抱!” 沈婠只觉心酸,本是亲生父子,日后恐怕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了。 惜朝抱着小昭儿,看着鼻子眼睛,忽然有种分外熟悉亲切的感觉,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亲昭儿的小脸,谁知昭儿嘴巴一咧,竟哭了起來。 沈婠忙抱过來哄着,奇怪的说:“这孩子平日里不爱哭的,今日是怎么了?” 惜朝尴尬的站在一旁,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妮卡跑进來,抱怨的说道:“我还在大厅里等着你呢?谁知道你一回來竟然跑到这里來了!”顺带狠狠瞪了沈婠一眼,沈婠只当沒看到。 惜朝淡淡说道:“我有要事与阿婠相商!” 妮卡听了就觉得别扭,酸溜溜的说道:“什么要事,逗孩子么!” 惜朝气结,却又不想与她争辩,道:“是皇上吩咐下來的要事,你先出去吧!我说完了再去找你!” “哼!”妮卡跺跺脚,又瞪了沈婠和孩子一样,转身出去,又回过头來看,正看到沈婠含笑看着惜朝,惜朝看着孩子,忽然觉得,眼前这三个人,到真的很像是一家人,心中闪过无名妒火,愤然离去。 沈婠这才问道:“惜尘有什么话要你带到吗?” 惜朝点头道:“今日上午四哥上朝,处理了一下积压的紧要政务,所以今日的朝会时间长了些,也提到了,让你回宫的事!” “哦!” “四哥的意思,你回宫复立皇后之位,孩子如宗谱,为三皇子!” 沈婠笑了笑道:“想必反对的人一大堆吧!” 惜朝苦笑了一下,说:“别人都不算什么?也就只有三宰之一的刘兆反对的最为激烈,皇上又极是其中他,他手底下也有一棒子人,弄不好会死谏,所以,你回宫的事,恐怕会耽搁一些日子!” 沈婠似乎并不生气,唇边带笑的问:“摆平了刘兆,其余人自然就好说!” “极是!” 沈婠道:“那么,我不会让皇上为难的,刘兆嘛,就交给我自己來摆平好了!” 惜朝奇道:“你有办法,这个人可厉害的很,水泼不进,针扎不进啊!很多人想笼络他,却反被他弹劾!” 沈婠深深一笑,道:“摆平他之前,你先帮我去查一个人!” “什么人?” “风花雪月楼的头牌:芷嫣姑娘!” 惜朝愣了愣,窘迫的说道:“风花雪月楼,那可是京城最大的青楼啊!四哥去西国之前,给我交待了个密令,就是拔掉这些青楼,尤其是京城里的,现在去查,恐怕……” 沈婠知道惜尘是铲除了叶苍穹放在这里的眼线,便道:“总有办法查到的,只有找到她,我才能摆平刘兆,才能顺利回宫!” 惜朝想了想道:“好,我去查!” ------------ 复后(一) 刘兆今天很生气,本來,皇帝闭关了三个月之后今天终于露面,他也该松一口气了,要知道皇帝无缘无故的闭关。虽然之前有旨意下來,也交代过自己和另外两个宰相辅佐十二王爷,但是总归有些不妥,历來权臣不说都有异心,但总会有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更何况是先帝最喜爱的王爷,谁知道他会不会生被的心思。 好在十二王爷在这三个月里只是起到了辅政的作用,对原班人马还算客气,沒有颐指气使,也沒有安排自己的人在实缺上,也许他心思还不够细密,怎么说明年他才是弱冠之年,大概是被保护的多了,沒什么弯弯绕吧! 可是皇帝一上朝,竟然提到了沈婠,说是找回了废后,也就是婠妃,要重新接回潮來,复立为皇后,原本祖制里是沒有这一条的,但是因为婠妃流落在外的时候生下了皇嗣,沒有皇帝的血脉流落在外的理由,所以必须将婠妃接回宫中。 刘兆听了真是气不打一出來,皇帝一闭关就是三个月,上朝第一天就宣布了这样的事,谁知道他是真的闭关还是出去做什么勾当了,当然,这句话刘兆是不能说出來的,顶多在心里腹诽一下,但是他心中的不满表现到了脸上,楚惜尘也看到了,知道这个老顽固肯定有话要说,干脆就不理他。 刘兆对沈婠这个女人存了很大的意见,之前以罪臣之女的身份竟然能当皇后,自己也是反对的很厉害,最后还是抵不住皇帝的一意孤行,进宫之后又不消停,自从她当了皇后,后宫就沒有一日安生日子,眼看着皇帝身边的女人越來越少,皇嗣堪忧啊! 到了最后连皇帝都敢毒杀,皇帝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非要保住这个女人,废黜都沒舍得贬为庶人,竟然还留了个婠妃的名头,这些都是内宫之事,也就罢了,谁知后來还闹到离宫,这才知道她是南国的公主,虽说现在南国国破了,保不齐她就有报仇复国的心思,放这样一个危险人物在皇帝身边,谁敢担保不会出事啊! 再说那个孩子,皇上说是他的孩子,必定是被这个女人蒙蔽了,以这女人的作风,指不定是谁的孩子,不行,绝对不能让这个女人再回宫廷。 于是,当刘兆回到家,直接进了书房,开始草拟奏折,打算明天递上去,力谏皇帝绝对不能迎婠妃回宫,更不能以不明身份的孩子充当皇家血脉。 正写着,门房那边來报说是几位大人求见,刘兆一看正和他意,连忙请几位同僚进來,一起商议奏折,人多一起上奏,总比他一个人力谏好。 这边刘兆一肚子气,那边楚惜尘也是一肚子火,他要是暴君,早在去年要立沈婠为后的时候就该把这家伙一刀给宰了,但是他是个“仁君”,是“明君”,所以对于上谏,尤其是宰相的上谏,他一般都会采纳,刘兆是个刚正不阿的人。虽然有时候事让人讨厌,但是他说的话,的确让人挑不出刺來。 退潮之后本有廷议,惜尘怀揣一肚子火,哪里还议的起來,直接出了宫,到逸王府找沈婠來了。 沈婠正和惜朝商量让惜朝去查探芷嫣这个人,就报说皇上驾到,两人一边出去迎接,惜朝一边提醒沈婠:“今儿四哥是受了刘兆的气了,你待会儿小心才好!”沈婠略略点头以示明了,惜尘就到了他们面前。 不过惜尘这个人,息怒是很少行于面上的,照旧是一副冷漠模样,见到两人,也只是抬手,淡淡道:“都起來吧!” 看到沈婠,脸色这才和缓一些,问道:“昭儿行了吗?” 沈婠笑道:“醒了,方才正和十二爷看孩子呢?十二爷还沒见过咱们的孩子,直夸长得俊,很像皇上!” 惜尘的唇角微微一扬,道:“是吗?”却并不着急知道答案,跟着沈婠一起进房间看孩子去了。 惜朝便道:“四哥在这儿说话,我到前面去吩咐一声,今儿中午就在这儿用膳吧!” 惜尘看了看沈婠,点点头,他出來只带了个小石子和几个侍卫,侍卫在外面,小石子跟着进來,看到沈婠时并不显得吃惊,想來他也是知道惜尘这三个月不是闭关而是去寻人的。 惜尘看了会儿孩子,昭儿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惜尘一眨不眨,惜尘信手抱过來,他也不哭不闹,直直的盯着他。 轻月嘻嘻笑道:“可真是奇了,方才十二王爷抱着他就哭,皇上抱了他到乖得很!” 惜尘听了心中大悦,笑道:“这正是父子天性使然!”又对沈婠道:“你这个侍女到不错,很会说话!” 沈婠心中恻然,面上笑道:“她虽是我的侍女,可却是与我一起经历过生死攸关之时的,我可是拿她当妹妹,等回了宫,必要封她做个女官儿的!” 轻月惶恐的连连摆手道:“不成不成,奴婢哪儿有资格做女官啊!” 惜尘却皱起了眉头,抱歉的说道:“婠婠,你回宫的事,恐怕会多耽搁几日,不过你也不必忧心!” 沈婠笑了笑道:“是不是刘兆又发话了,呵呵,我离宫不过一年,他倒是一点沒变,不过也沒关系,左右已经回到京城了,还差那么几步,也不必操之过急!” 惜尘一听到刘兆的名字,眉头又深深皱了起來,沈婠轻笑着抬起手抚平他,他看着沈婠虽然生育过孩子,却依旧明艳的脸庞,心里愈发坚定要迎她回宫。 更何况,皇家血脉,怎可流落在外。 幸好,当初沈婠嫁于西国为妃的事情,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当初叶苍穹给自己发了请帖,自己虽然生气但也是压制住了的,所以外朝知道的人也就惜朝,后宫应是无人知晓,否则,这个时候闹出來,沈婠回宫,怕是沒那么容易的。 惜尘想着,便对沈婠道:“你先在这里住着,朕不会让你耽搁的太久的!” 沈婠浅浅一笑,依到他胸前,她不急,一点也不急,只要让她查出芷嫣的所在,到时候刘兆非但不会阻拦自己回宫,大约就是求也要将自己求回去的, ------------ 复后(二) 惜朝的办事效率果然很高,不过两天就查到了这位芷嫣姑娘早在一年前就被人从风花雪月楼赎身,如今正住在北坊的猫眼胡同里,那里住着的都是些普通百姓,算不得富贵,也算不得贫穷,是属于最最普通的一类。 “她一个人住!”沈婠问道。 “不,有一个丫鬟,两个婆子伺候,还有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据邻居说,她男人是在外经商的商人,很久才回來一次,就算回來也是夜里,从沒见过真人!” 沈婠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对惜朝道:“你给我准备一份送给小孩子的礼物,下午去就去拜访一下芷嫣姑娘!” 惜朝不解,但是看到沈婠淡定的眼神,只好答应了。 给孩子的礼物很简单,一个金项圈,一个长命锁,另外两个荷包里装的是金锞子和金瓜子,备好了,沈婠让奶娘在家看孩子,自己带着轻月上了马车往猫眼胡同去。 到了惜朝给的地址,沈婠下车,轻月叩门,开门的是个老婆子,迷茫的问自己找谁,沈婠笑道:“我找你们主母,我与她也算旧相识!” 那婆子上下打量她一番,沈婠披着风髦,颈子里围着火红的狐裘围子,心想许是芷嫣以前的姐妹,但看沈婠既美且威的样子,又不像,侧身让她们进來,婆子进去找芷嫣去了。 芷嫣正纳闷儿,原先的姐妹并不知道自己住这儿,会是谁呢?待到出來一瞧,顿时愣在了那里:“是……是您,您……” 沈婠冲她点点头,笑道:“芷嫣,很久不见,你一向可好!” ………………………………我是风骚的分割线……………………………… 一回到逸王府上,惜朝就十分着急的出來迎她,扶着她下马车的时候左右看看,说道:“我真是该死,竟让你这么去了,我才知道你们回來遭遇刺客伏击的事,以后你若要出门,一定要带上足够的护卫才行,刚才我才把虎贲营的人调來了,好负责你的安全!” 沈婠只说无事,又问:“那刺客的事查的如何了!” 惜朝说这事儿已经交给了老十,自己也不清楚,不过按照老十的个性,不把那帮刺客找出來扒了皮,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又问她今日去找芷嫣姑娘如何了。 沈婠笑笑,道:“顺利的很,你改日帮我把刘兆约出來,就说你请他吃饭,到时候我自去见他!” 惜朝不放心的问:“你有把握说服他,他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啊!今儿四哥险些和他翻脸,他已经伙同一干人等死谏了,四哥不好同朝廷大臣闹得太僵,所以……” 沈婠捏捏他的手,道:“沒事,我有分寸,三宰手底下各有一帮人,周相是向着我的,吴相是墙头草,有钱好办事,这个刘兆……哼哼,等见过了再说!” 惜朝便道:“你既然有把握,那我就把他请出來!” 沈婠冲他笑笑,道一声:“多谢!” 惜朝却愣在那里,半晌,苦笑着说道:“你何必……如此客气呢?以前,你是从來不会这样对我生分的!” 沈婠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她自己也知道,这次回來,她与惜朝是真的生分了,纵然,昭儿是他的骨肉,却是她“设计”來的,她不会告诉他,也不能告诉他,她现在已不看重自己了,万事为了孩子,她可不能拿孩子來冒险。 努力稳定心神,笑道:“说这些做什么?我出去好一会儿了,这么久沒看到孩子心理可真是惦记,走,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孩子吧!” 惜朝讪讪一笑,道:“罢了,我还是不去的好,昭儿一看到我就哭,也不知为什么?” 沈婠也觉得奇怪,若真如惜尘说的父子连心,那连的该是惜朝的心才对啊! “其实,你与妮卡,为何不要个孩子呢?”沈婠问道。 惜朝张了张嘴,沒有回答,顿了顿,笑道:“这事怎么说得准呢?你快回去,免得昭儿看不到你又要哭了!” 沈婠对他点点头,心中也记挂昭儿,这才走了。 她一走,妮卡就冒了出來,冷冷的对惜朝说:“我真想告诉她,你至今碰都沒碰我一下,哪儿來的孩子,不过,告诉了她到让她得意,哼!” 惜朝看到她,皱皱眉,转身走了。 妮卡似乎也已经习惯了他这态度,并不理会,照样做自己的事去。 隔日,惜朝约了刘兆在“福满楼”饭,刘兆本不想与亲王过往从密,但是惜朝毕竟辅政过三个月,和刘兆有些交情,刘兆便答应了。 到了雅间,两人客套了一番落座,先上了一壶茶。 惜朝开门见山的说:“其实今日向清,到不是本王的意思,实是有一位朋友想见见大人,只是贸然前去,恐怕大人不允,所以这才出此下策!” 刘兆疑惑起來,问道:“哦,那不知王爷的朋友是哪位呢?下官可认识!” 惜朝笑道:“大人自然认识!”说着击掌三下,雅间的屏风被人挪开,沈婠坐在椅子上,安然的出现了。 刘兆一看是她,愤然起身,沈婠却道:“大人稍安勿躁,作为故人,有几句话想向大人你讨教!” “你我之间,有什么话可说!” 沈婠笑道:“听说大人有位糟糠之妻常年卧病在床,大人爱妻至极,竟从未纳妾,就算尊夫人不能为大人绵延后嗣,大人也不计较,是也不是!” 刘兆见她并未提及复后之事,到问及家中糟糠,便答道:“不错!” 沈婠又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大人不怕死后沒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吗?” 刘兆大怒,指着她道:“你……” 不等他骂出口,沈婠急着说道:“不过现在大人沒什么可怕的了,芷嫣姑娘已经为大人诞下麟儿,大人后继香灯有望,不会对不起刘家的列祖列宗了,只可惜芷嫣只是外室,就算生了孩子,也入不得刘氏宗祠,实在可惜,可惜呀!” 刘兆听了已是汗流浃背,但不信沈婠会尽数知晓,沉声道:“本官不知道你是何意,什么芷嫣,什么麟儿!” 沈婠悠悠拿出一个玉佩,道:“这是大人亲自送给芷嫣孩子的信物,大人不会不认识吧!” 刘兆面如死灰,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把芷嫣和孩子怎么样了!” ------------ 复后(三) “大人不要着急!”沈婠一面摩挲着玉佩,一面含笑和他说话,这块玉佩是块上等玉,刘兆虽然位列宰相,但是一年的俸禄也只够开销和妻子的医药,要买这样一块上等玉,大概所花费不少,可见,刘兆对芷嫣和这个孩子的重视:“大人要是不着急,就请先坐下,慢慢听我说來,如何!” 刘兆心里发慌,眼神一直盯着沈婠手中的玉佩,那是他送给芷嫣的,芷嫣当时有了身孕,他又是矛盾又是高兴,当芷嫣生下一个男婴的时候,他除了高兴,还有一丝庆幸,于是,将这块玉佩挂在了孩子的脖颈里。 可是现在,这块贴身的玉佩,在沈婠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不得已,他只好坐下,看着沈婠,做出聆听的样子。 沈婠淡淡一笑,缓缓道:“去年中秋的时候,你被几个同僚拉进风花雪月楼,在那里邂逅了芷嫣姑娘,你大概沒想到,一个风尘女子,也有清新脱俗的一面,详谈之下,竟发现她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而且情操高尚,为了生存所迫,卖艺不卖身的,大人,我说的可对!” 刘兆点了一下头,道:“沒错!” 沈婠继续说:“不管你们是情不自禁,还是两情相悦,你们一个是朝廷大员,一个是风尘女子,大人,皇上曾经跟我说过,你之所以受到如此器重,皆是因为道德高尚,可以引领朝中风气,只是沒想到……啧啧,大人真让我见识了什么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刘兆满心羞愧与恼怒,但更多的是羞愤,他咬着牙,尽量不让自己的头颅低下,若是别的事,让人这样编排,必定会跳起來把对方骂个狗血领头,可是?沈婠所说的,句句属实,并且仿佛是她亲眼所见一样,说的全部都是真正发生过的事。 “大人,你说我该不该将芷嫣和孩子交给皇上发落呢?哦……大人可以放弃自己的功名地位,带着芷嫣和孩子告老还乡,可是?大人的结发妻子还在病榻上受着折磨呢?”沈婠唇边带着一丝阴冷:“抑或,我该把芷嫣带到尊夫人面前,请他收了芷嫣也好啊!” “不行!”刘兆这下跳了起來:“我夫人已经病重了,不能再让她……让她……” 沈婠笑了起來,站起身,对刘兆道:“你想要妻子,想要红颜知己,想要儿子,我也是为了我的儿子,我要我的儿子认祖归宗,就是这么简单,大人,其实你我之间并不冲突,你方便我,我也会方便你,你让我的儿子有个安稳的家庭,健全的父母,优越的环境,那么,我也会让你继续拥有糟糠之妻不下堂的美名,继续有个给你生儿育女的红颜知己,如何!” 刘兆低下头,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为了君王,他该做个忠臣的表率;为了祖宗,他却又该有个子嗣传承…… 沈婠将手中的玉佩在他面前晃了晃,道:“大人不妨多考虑一下,我既然已经回到北国,自然不在乎多等几日,可是也别让我等太久了,你知道,我的耐心不够好……哦对了,芷嫣住在胡同里不太方便,我已命人给她找了个大宅子先住着!” 刘兆惊呆了,她这是对自己双重威胁吗?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沈婠不在乎他眼里的憎恨,笑道:“你我都是为人父母的,凡是,都要为孩子考虑才是!” 话说完了,自然要让下边儿上菜,沈婠的情绪一点都沒有受到影响,笑着对惜朝道:“这里的菜我好久不吃了,今儿可得多吃些!” 惜朝温和的笑道:“你喜欢就多吃一些!” 刘兆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对惜朝拱拱手,道:“下官先告辞了,这顿饭,下官生受不起!” 惜朝也不强留,笑着相送:“大人慢走!” 沈婠又道:“大人可要快些考虑,我希望最快明日就能收到皇上复后的旨意!” 刘兆顿了一会儿,苦笑一下,慢慢走出房门。 惜朝孤疑的看着沈婠,问:“你是怎么知道芷嫣和刘兆的事的,你回來不过几日,而且,如果不是你让我去查,我都不知道!” 沈婠嘻嘻一笑,道:“因为,,这位芷嫣姑娘,本來就是我安排的啊!”看着惜朝一脸诧异,她敛容,正色道:“当初立我为后,就受过这家伙的气,当了皇后之后,总是听到别人对他的夸赞,惜尘也很器重他,哼,是人都有弱点的,我就不信他是个完人,果然被我发现,他的弱点,就在他的子嗣上,他的夫人常年卧病在床,根本无法给他生儿育女,而他谨遵圣人之道不纳妾,怎么來的儿子,所以,这么巧他就遇到了芷嫣,这么巧他就被芷嫣迷住,并且和芷嫣有了露水姻缘……一切,都是我的安排,只是沒想到,会在今日派上用场!” 惜朝定定的看着她,半晌才问:“阿婠,你做任何事,是不是都含着一定的目的!” 沈婠被问得一怔,恍然摇头,低声道:“我也是迫不得已……惜朝,无论我对别人做了什么?我对你总是……总是真心实意的!” 惜朝眼神变得古怪,忽然问道:“那元宵节的时候呢?” 沈婠一惊,很快想到了孩子,她的神色沒有逃过惜朝,惜朝也是大惊,追问道:“那孩子……” 沈婠慌忙捂住他的嘴,急道:“不要说……这件事千万不要说,否则,不止你我性命不保,连我们的孩子也会……” 惜朝一把拉开她的手惊问:“我们的孩子,昭儿是……我们的孩子!” 沈婠呆住了,她只是情急之下,沒想到竟然会失口说出來,她傻傻的看着震惊的惜朝,心思一瞬间冻住了,他会怎么做,会怎么做。 惜朝有些恍惚,磕磕绊绊的问:“昭儿……他真的是……我和你的孩子!” 沈婠闭上眼,狠狠点了点头。 惜朝猛然倒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惊慌的说道:“四哥,四哥以为这孩子是他的,他一点都沒有怀疑……” 沈婠跪在他脚下,仰头望着他,坚定的说:“所以,这个秘密,你要帮我一起保守,绝不能让惜尘知道!” ------------ 后宫·肃(一) 惜朝痛苦的闭了闭眼睛,手指轻轻抚上沈婠的脸,沉声道:“三年前,你要我把心爱的女人让给四哥,现在,你又要我把我的亲生骨肉给四哥,阿婠,你对我,对四哥,为什么都这么残忍呢?” 沈婠哭道:“昭儿还在我肚子里,就跟着我受了好多苦,颠沛流离,受人欺负,我逃出西国皇宫的时候,在马车里痛得死去活來,他就在那个时候早产了,他生下來,沒有洗三礼,沒有满月酒,什么都沒有,还要跟着我被人追杀,我要给他补偿,给他整个天下最好的一切,现在,惜尘认定了这个孩子是他的,你要我怎么办,告诉他真相,所有人都知道昭儿是皇嗣血脉,现在昭告天下说这孩子是我跟你私通的产物吗?不可以,昭儿会死的!” 惜朝只觉口中发苦,喉头艰涩,说不出话來,沈婠泪如雨下,继续说道:“我真的不知道惜尘为何会认定昭儿是他的孩子,既然他认定的事,我再告诉他,昭儿是你和我的……他一定会发疯的,他不会放过我,不会放过你,更不会放过昭儿,我不可以让昭儿有事,不可以!” 沈婠哭的声泪俱下,惜朝心中苦闷,不想看着她哭得如此凄惨,只得拖着她的脸,咬牙道:“你是为了昭儿,我能理解!”刚刚知道了昭儿是自己的儿子,现在却又要假装不认了,心中如被巨石击中,痛得四分五裂却又碎不了,仍要坚持着说下狠心的话:“你想保住昭儿,我自然不会拖你的后退,好吧!这个秘密咱们都谨记在心,不要说出去,但,你答应我一件事,以后你要和四哥有一个你们的孩子,我亲眼所见四哥对你的情意,哪怕是我也比不上的,不想他呗辜负了!” 沈婠点点头,道:“我回宫之后,一定会和他好好做夫妻!” 惜朝低哑着声音,勉强笑道:“是了,你们才是正经夫妻,不管是自己还是为江山社稷,你们可都得好好的!” 两人说着话,都各自打定主意保守秘密,这个秘密已经伤害了一些人,如果说出來,只会伤害更多的人。 第二天中午,沈婠就在逸王府中接到了复立为皇后的旨意,嘴角的弧度弯了弯,看來刘兆还是向自己妥协了啊! 回宫的时辰便定在三日后,历朝沒有出现过废后回宫的先例,所以礼部那边倒是有些为难了,而惜尘便下了旨意,倒也不用大办,只需用鸾车迎回便可,而这三日就着重注意打扫宸宫并且安排宫人和摆设新家具为主。 复立皇后,皇后回宫,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当惜尘沈婠等人沉浸在喜悦中的时候,却有人坐不住了,在皇城隐秘的一个角落里,一个身穿灰色斗篷的女子焦急的对一个身着夜行衣蒙着面目的高大男子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不是说只要你们出手就沒有办不成的事吗?为什么沈婠那个贱人还活的好好的,你们就算杀不了她,怎么连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都杀不死,真是废物,她现在在逸王府,你最好尽快解决了她,不然,三日之后她复立为皇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高大男子眼中忽然闪过凶光,伸手卡住女子的脖子,冷冷道:“杀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你可真下得了手,哼,这次听信你的谎话,让我刺杀皇后,我险些上了你的大当!” 女子大惊,挣扎着说道:“你……不是你说……你正愁沒机会对皇帝下手的嘛,想要利用他來救出你的主子……我可是……好心告诉你们的,作为交换条件,你帮我杀了沈婠那个贱人和她的孩子……” 男子手上用力,沉声道:“你才是个不折不扣的贱人,因为你,我差点伤到了我真正的主子,我警告你,若你对皇后有何不利,我就算杀进皇宫,也不会放了你!” 女子被掐的快要断气,磕磕巴巴的问:“你是……沈婠的人!” 男子一甩手,将她摔倒在地,怒道:“不许你说皇后的名讳,现在就在我面前消失,滚!”女子害怕,跌跌撞撞的跑出了胡同。 这时,有人从另一面过來,对那男子道:“大哥,皇后真的是我们的主子!” “不错,皇后就是公主殿下,有她在,代政王不会有事,而且,她还生下了小主人,公主殿下只要当上北国的皇后,那么,我们复国有望了!” “那真是太好了!” 男子双目微微眯起,若不是王风剑,他不会认出沈婠的身份,这么多年,她的变化竟如此之大,八年前,她不过是个稚嫩的小女孩儿,自己,不过是萧无冕放在她身边教她剑术的老师,她用起王风剑來,真是威力无敌,不愧是萧氏的血脉啊! ………………………………我是风骚的分割线……………………………… 三日转瞬即过,当这一日來临,华丽的五彩鸾车停在逸王府门口的时候,沈婠心里还是有些怅然若失。 这三天來,惜朝沒有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就连孩子,他也沒有过來看一眼,只道相见不如不见,再见不过平添思念。 可是?沈婠并不知道,就是在昨夜,当她对着烛火无法安眠的时候,惜朝就站在她的窗下,遥遥看着她在烛火下的身影,不管北风寒彻骨,冬夜冻煞人,他只是静静站在窗下,沒有惊动任何人,他们之间隔着的,只是一层窗户纸,但,谁也沒有将这层纸捅破,也不能捅破。 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就注定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却从來不会有真正的交集,相遇,错失,再相遇,依旧错失……感情根本经受不住这样一次次的错失,于是在这样琐碎的碰撞里,变得支离破碎。 当沈婠登上鸾车的那一刻,下意识的回头张望,,曾经,她以为会是这里的女主人,可到底只是个过客,她该向着她原來的方向,向着皇宫,向着后宫在正中央而去。 她是后宫的女主人。 当她被废离开宸宫的时候,她有预感,宸宫,不会是她的终点。 于是现在,当这座华丽的宫殿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微微的笑了,这里果然不是她的终点,反而成了她新的起点。 (ps:有必要解释一下了,关于沈婠和几个男人的事,其实沈婠只和两个男人有过那啥,第一次是给惜朝的,有孩子那次也是和他,其余都是和惜尘,至于叶苍昊。虽然嫁给了他,但是那个时候沈婠怀孕,月份还不小了,所以根本不可能有那事儿,萧无冕对她是尊重,叶苍穹喜欢她的聪明,都沒和她有实际的那什么?) ------------ 后宫·肃(二) 宸宫依旧,只是这里的人都已经是生面孔了,沈婠冷笑,自己离开一年不到,这么快就有人想住进这里了吗?她不是不知道她不在的时候由谁來管理后宫的,后宫无主,位分最高的明妃自己的规矩学的还不像,又哪里能约束别人呢?剩下的便是陈修容,但是她一个人管理偌大的后宫,惜尘不放心,于是便让惜朝的生母淑太妃主事,陈修容襄理。 而淑太妃身为太妃,惜朝又是亲王,她不好太管后宫的事,免得落人口实,所以,后宫大半的事,都是由陈修容处理的。 好在沈婠即便人不在宫中,宫中却还有她的亲信在,单单一个大内总管石公公,就不是别人轻易能动的了的,在沈婠回宫前三日,她和小石子通过气,小石子也知道如何安排,所以这三天已经暗中都做好了准备。 当她才进皇宫大门的时候,就有一群宫人迎接在那里,其中不乏以前宸宫中的熟悉面孔,自然也包含着香茗和春儿,两人眼中含泪,抬头看了沈婠一眼,又赶忙垂下。 香茗上前秉道:“皇上惦念皇后回宫,特允许奴婢率宸宫旧人前來迎接娘娘!” 沈婠明白,暗暗点头,道:“免礼,起,随本宫回宫!” 一到宸宫门口,看到那些迎上來的陌生面孔,冷笑道:“本宫回宫竟不知远迎,汝等惫懒,留有何用!”一挥手,身后一群簇新宫装的人就站到了那帮人的面前。 宸宫众人微微愣神,根本沒想到沈婠回宫第一日就会有如此动作,可她毕竟才是真正的后宫之主,哪里敢怠慢,纷纷解下腰牌等物交给新宫人,匆匆退下。 新的宫人全部迅速就位,沈婠进入大殿,到处是鲜亮贵重的摆设,有些跟以前不一样的,都是刚刚换下的新的家具,无一不是按照她的喜好添置和摆放的,不同的是,在寝宫内室旁边,多了一间婴儿房,里面摇床玩具一应俱全,沈婠唇边露出笑意,心想惜尘的确周到。 香茗上前道:“娘娘可要先休息一会儿!” 沈婠摇头,不急着休息,先让奶娘和两个宫女抱着昭儿去休息,自己却要召见宫中妃嫔进行阖宫觐见。 觐见原本安排在下午,但是沈婠不想给那些人准备,因为她也知道,她不在的时候,后宫中到添了好些新人。 “襄理后宫的陈修容,倒是个大度的人!”沈婠微微笑道。 春儿很不高兴的撅着嘴,嘀咕道:“什么大度,不过是笼络人心罢了!” 沈婠瞧她一眼,笑道:“还是那么个性子,到沒被为难!” 香茗道:“奴婢们被石公公调入乾宫伺候,倒是沒人敢为难!” 沈婠点头:“那就好!”春儿眼圈一红,看着沈婠似有话说,尚未开口,外面禀告种妃嫔觐见,只好打住。 沈婠端坐大殿主位,看到下面莺莺燕燕,环肥燕瘦的,果然添了不少新面孔。 明妃与陈修容两人在前,其余均拍在后面,见礼过后,明妃抬头看到沈婠,冲她笑了笑,明妃以前对这位皇后的印象并不差,她又是个表里如一沒什么心机的,此时看到故人,自然表示了一下友好。 沈婠也对着她微微点头,明妃是海东王姬,性子又好,沒给自己使过绊子,也沒做什么出格的事,她对自己友好,自己当然不会给脸不要。 只是看到陈修容,沈婠的脸色不免僵硬了一下,陈修容如今已穿着昭容的服饰,头上戴的身上穿的都比以往繁复了很多。虽然生过孩子,但仍不改柔弱无辜的模样,小脸儿看着就弱不禁风的样子,沈婠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再看下去,顺贵嫔,丽容华依旧,只是画之却成了贵人,沈婠记得自己离宫时她尚且是“嫔”,怎么一下子连降了两级,心中虽然孤疑,却不能在此时问出的。 扫视了一匾,笑道:“倒是多了不少新面孔!” 陈修容忙出列秉道:“娘娘不在宫中,皇上日夜思念,臣妾就做主提升了几位妹妹,期盼能为皇上解忧一二!” 沈婠含笑点头:“你做的很好,赏!” “谢皇后娘娘!”陈修容小心应对了,心中暗暗舒口气。 原本以为皇后不容忍的新晋嫔妃,也暗暗舒了口气。 “只是这么多生面孔我都不认识,都到我跟前儿來报个名字,我心里也好有个数!”沈婠如此说,心中却早就知道,陈修容提拔的,不过是以前和她一并选秀女但一直冷落的,家世都不算显赫的女子,陈修容自己的身世就不算高,自然不会让人骑到自己头上去。 于是,那些常在,才人,美人,最高位不过贵人的女子一一上前参拜。 “臣妾钦天监监正之女赵月,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首先上前的是贵人赵氏,她是第一次选秀进宫的人,因为长得不怎样,父亲官职也不高,因此一直不得宠。 沈婠点头,略略抬手:“是赵贵人,起,,赏!”赏赐早已预备下,可见是做了调差的。 “臣妾许氏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这位许才人,沒有自报家门,可见门楣不高,沈婠却是知道的,不过是个商贾之女,皇上战西陲的时候捐过银子,不然哪儿进的了宫门。 沈婠依旧看赏,只是不及赵贵人的多,又看了几个,到最后一个的时候,沈婠不禁皱起了眉。 “臣妾卉儿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卉儿,一听就是个奴婢的名字,沒错,这位本是陈修容身边的宫女,不知怎么被楚惜尘宠幸了,被封做了娘子。 楚惜尘宠幸宫女的事,沈婠并不知道,她握了握右手,淡淡道:“免礼!”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自然沒有预备赏赐。 一个宫女飞上枝头,当然有人不服气,那些出身宦官之家的,看到皇后这个态度,心里舒坦了,皇后也是系出名门,怎么会看一个宫女顺眼,也只有陈修容,为了获宠于皇帝,连自个儿的宫女都推出去了,真是令人不齿。 沈婠看了卉儿一眼,长得一般,宫女本來就不会有长得太出挑的,也不知道楚惜尘看上她哪点了,她最好乖乖的听话,不然以她的身份,死的又快又容易, ------------ 后宫·肃(三) 正说着,那边淑太妃派了人來,归还沈婠的凤印,和送了一些祝贺沈婠回潮的礼,陈修容见状,也道:“既然皇后娘娘归來,臣妾也该卸下襄理的重担了!” 沈婠摩挲着凤印,先打发了淑太妃的人,道:“谢过太妃娘娘,过一会儿本宫亲自去给太妃请安,这是本宫的谢礼和回礼!”送上过后,那人离去,沈婠又对陈修容道:“先不急,马上就要过年了,本宫一人也忙不來,你做的这么好,就先襄理着吧!” 陈修容沒想到她会同意自己继续襄理,有些发愣,转瞬便道:“谢娘娘提携!”心里却打了个结,皇后这是要做什么?拉拢人心吗?也许是这样吧!可是她分明换走了所有宸宫的宫人,还是不能对她放松警惕,一定要小心提防才是。 沈婠抚了抚额角,大家识趣的认为皇后娘娘已经累了,正准备告退,谁知门外却传來:“皇上驾到!”的声音,众人面露喜色,决定先不走了,,这个时候谁要是先走,谁就是傻子。 楚惜尘进來一看,所有人都在,愣了愣,问道:“都在啊!” 陈修容笑着回道:“是,今儿皇后娘娘回來,臣妾特來请安!”忽然意识到皇后还沒有开口说话,自己却先开口了,而现在可不是自己后宫独大的局面了,顿时有些讪讪的。 惜尘到沒有在意,走到沈婠身边,看她露出了倦容,便对众人道:“先到这里吧!大家都回去,晚上有夜宴,到时候准时出席就行了,都散了吧!” 众人纷纷起身跪安,,这个时候还不走,那也是傻子。 众人一走,惜尘便和沈婠相携着步入内殿,惜尘道:“你才回來,合该先休息才是,沒必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累!” 沈婠蹙眉道:“快过年了,越往后越忙,反正今天有空,就先都见了吧!”想到那卉儿的事,不由得恶心起來,忽的就冷笑道:“我还沒问你,怎么我不在,你倒是不管不顾了,连宫女也宠幸起來,你若是后宫人不多,大可再选秀,何必宠幸一个宫女,让大家都……哼!” 惜尘一愣,方才想起,尴尬的说道:“我那日在永和宫,喝多了……陈修容还在月子里头,所以……” 沈婠不用想也知道,又是陈修容做的好事。 怒气消散了一点,也沒力气生气,上午折腾了一下,这会儿都中午了,是该传午膳的时间啦!唉! “这事儿先不提了,去膳厅传膳吧!” 惜尘点点头,又与她一道去吃饭,席间闲聊,说到过年事宜,沈婠想了想道:“这些事我都不太懂,淑太妃今日却已将凤印归还了來,我总不能再送过去,虽有陈修容襄理,但是我这边还是会忙的很,手边得力的人也沒有几个!” 惜尘不以为意的说:“若是觉得不耐烦,朕让内务府挑几个老人儿來!” 沈婠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不是沒有处死萧无冕!” 她的思路跳跃的太快,惜尘又愣住了,点点头:“沒错,他还活着!” 沈婠深吸一口气道:“你既然沒有处死他,那么崔老师呢?” 惜尘道:“她自然也活着!” “那么!”沈婠顿了顿,接着说:“还是把老师放出來,到我身边帮我吧!别的人,我信不过,也用不惯!” 惜尘思虑半晌,答道:“好吧!谅她一介女流,也翻不出什么花样來!” 沈婠嗤笑道:“我现在身心都是你的,你还怕我的人翻什么花样!” 惜尘见她含笑带嗔的模样,不由心中一动,稳了稳心神,现在是午膳时间,下午还得去两仪阁议事,晚上还有夜宴,其余的,夜宴完了再说吧! 午膳毕,惜尘沒说几句话就被小石子催着走了,沈婠正好有时间问香茗和春儿一些事。 香炉里焚着水沉香,熏笼暖和,奶娘刚刚來报备昭儿喝过一次奶又睡着了,沈婠便随意的坐在铺着厚实熊皮的胡床上,看着香茗和春儿说道:“这些日子,你们受苦了!” 春儿鼻子一酸,香茗却道:“奴婢们有石公公照拂,安排在乾宫做事,皇上感念奴婢们伺候娘娘,因此不曾有人为难,并未受苦!”春儿也跟着点点头。 沈婠叹道:“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们会因为我受到牵连呢?你们沒事就好!” 春儿忍不住说道:“我们虽然沒事,可是素娥却……”咬着下唇,说不出话來。 素娥是沈婠以前派过去盯着陈修容的,今日陈修容來身边不见素娥,怕是不好了。 在沈婠示意下,香茗这才说道:“素娥的确死得古怪,也就是皇长子出事之后沒几天,她慌慌张张來找奴婢,说皇长子死得蹊跷,怕是和……和陈修容脱不开干系,只是我们苦无证据,陈修容又蒙圣宠,所以不敢贸然告诉皇上,可是就在第二天,永和宫忽然传出消息來说素娥暴毙了!” 春儿恨恨的说道:“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呢?素娥來找我们的时候还好好的,只说了一会儿话,第二天就暴毙,我们想去领素娥的尸体,可是却说早被扔到乱葬岗去了,这也太……太狠心了,一定是素娥发现了皇长子是被陈修容害死的,所以她就害死了素娥灭口!” 沈婠蹙眉,幸好殿内只有她们三人,也幸好今天一回來就把那些宫人全都换了,不然这会儿,怕是少不了听壁脚的。 那时候自己离宫,陈修容还不知道自己有着身孕,只要皇长子一死,她的儿子就是“长子”了,加上惜尘对女色并不是很亲近,所以她也许还打着她儿子是“独子”的念头吧! 回想自己回宫路上遭人刺杀,不难将这些都联想起來,自己带着儿子回宫,利益受到最大冲突的人,除了陈修容还有谁呢?希望老十能尽快抓到那些刺客,也好趁此机会除掉这个祸害。 哼哼,陈修容,自己再狠毒那个时候也沒想过除去皇长子啊!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下手,我做不出來,你却做的这么干脆。 千日防贼,那得把自己给累死,但是现在除不掉她,她总归是剩下了二皇子,所以,只能小心防范了。 “从现在起,加倍小心看护昭儿,日夜不得离人,还有奶娘,她的食物用具,也一应需谨慎小心!”沈婠吩咐道。 香茗和春儿都打起精神來,答应了,她们绝不能让皇长子的情况出现在三皇子的身上,只是春儿不明白,陈修容这到底想要做什么?皇后吗?现在正经皇后回來了,她还不知道收敛。 香茗却比她想的深远,皇后,她未必就稀罕,只怕人家盯着的,是太后的位子, ------------ 小选·大选(一) 沈婠又想起一事,便问道:“端嫔犯了何事,竟从嫔位降为贵人!” 香茗回道:“此事是数月前,有人弹劾庞贵人的父亲受贿一事,庞贵人到御前求皇上,皇上不肯见她,却被陈修容以‘干政’的罪名将她连降两级,还被禁闭了三个月!” 沈婠蹙眉道:“从未听说外朝有人犯事,牵涉到后宫的道理,何况画之并未见到皇上,何來干政一说呢?” 春儿气鼓鼓的说道:“所以说,还是陈修容打击报复啊!庞贵人以前和娘娘很好的!” 沈婠缓缓道:“若是因了与本宫交好就活该被整,那么顺贵嫔与丽容华呢?对了,顺贵嫔为人低调,又有皇上极喜欢的和玉公主傍身,自然不会被如何为难,那么丽容华呢?” 不说还好,一说,春儿又是满肚子的憋屈,涨红了脸皮说道:“娘娘竟还不知道,这个丽容华,真正是个见风使舵的东西,娘娘一离宫,陈修容一掌后宫,她麻利的就爬到陈修容面前摇尾乞怜去了!” 沈婠怔了怔,一想这丽容华在自己为后之前是庆妃的人,为报复庆妃投靠了自己,自己失势,也难怪她会另投主子去了。 这种人虽然不齿,但沈婠却也不惧,自己当时知道她是个不堪大用的人,所以很多事她都是不知道的,也无甚可担忧。 这些暂且都可放下,眼前要紧的就是放出崔尚宫來,再寻机会将萧无冕也放出來,惜尘不杀萧无冕,就是说他对惜尘还有用处,如今西北二国正开战,也不知战况如何了,水师那边,其实还是需要萧无冕的。 揉了揉太阳穴,忽然想起轻月这丫头去内务府领衣裳怎么还沒回來,今日事情太多,香茗和春儿往自己面前一站,差点都把她给忘了。 “我回宫带回來的那个丫头,唤作轻月的,最是活泼好动一刻也停不下來,让她去内务府拿衣服,怎么到现在还沒回來,香茗,你让人去内务府问问去!” “是!” 春儿开心的问道:“这位轻月姐姐很活泼好动吗?这下好了,我是遇到知音啦!香茗姐姐总是说我沉不住气,跟她在一块儿,好沒意思!” 沈婠笑道:“是啊!这下有人陪你闹了!” 香茗派人出去找了一圈,最后在园子里找到了,带到沈婠面前,轻月不好意思的说:“本是去内务府领冬装的,谁知道回來的时候沒人带,就迷路了,我自己走啊走的越走越远,幸好有位姐姐去把我寻了回來!” 沈婠提醒道:“这里可不是王府,地方大,人也多,以后可不许乱跑了,就算要出去逛,让春儿陪你一起!” “是,知道了!” 还有一点时间,昭儿仍在睡觉,沈婠便带着诸人到宁寿宫去拜谒淑太妃,以多谢她在这些日子打理后宫。 淑太妃乃惜朝生母,从前是最得先帝宠爱的妃子,年纪不过三十又六,是位极年轻的太妃,太后薨逝,后宫中唯她的位分是最高的,但是因为先帝宠妃的名头,又有个儿子从前也是继位的热门人选,未免皇帝起疑,她倒是十分遵守规矩,在宁寿宫中,少有出门。 此时沈婠來拜谒,她也十分客气,沈婠小时候经常在淑妃宫中玩耍,淑妃时常与她玩笑说拿她当儿媳妇看,此时相见,遥想当年,只谈造化弄人罢了。 淑太妃与沈婠说话,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踌躇再三,才说道:“皇后既然回宫,后宫之事自然有皇后做主,哀家这里正有一事相求,还请皇后恩准了!” 沈婠忙道:“太妃娘娘请说,我一定尽力帮娘娘谋划!” 淑太妃便道:“明年,又是大选的年头了,惜朝成亲至今,却沒个子嗣,因妮卡有个苗王女儿的身份,又是皇上赐婚,不好说什么?所以,哀家想着,不如从明年才秀女里,选一个出來赐给惜朝做侧妃吧!” 沈婠一怔,是了,差点忘了明年三月是三年一次的大选,大选之前有小选,是选宫女的,这个到好办,到了年龄的宫女放出宫,再进新的來,只是这大选……不仅是为了皇帝充实后宫,也有为亲王谋福利的。 惜朝和妮卡成亲也有些日子了,迟迟沒传出好消息來,淑太妃难免担心。 沈婠心中五味杂陈,当着淑太妃的面,只好笑道:“太妃娘娘放心,等我禀明了皇上,明年秀女进京,必定给十二爷挑个称心如意的!” 淑太妃这才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从宁寿宫出來沈婠已经觉得筋疲力尽了,以前的干劲不知到哪里去了,大概是自己休息的时间太长的缘故吧!在南国的时候。虽然需要上朝处理政务,但毕竟是小国,很多时候沒什么可处理的,更何况有萧无冕帮着自己,到了西国自己只是个王妃,更加用不着忙里忙外,现在回到北国,回到宫廷,却忽然要面对这些事情。 选秀,是一定要选的,不可能让楚惜尘的后宫只有这么几个人,更不可能自己独占整个后宫,要是那样,御史就该进言说自己是红颜祸水了。 想当初崔尚宫说,皇后的贤惠是做个别人看的,是啊!当一个皇后这么的不容易,而如果自己不想贤惠,那么就该退下后位了,她已经失去过一次的后位,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于是,继续做一个贤惠的皇后吧! 回到宸宫的时候沈婠已经累得话都说不出來了,但是她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顿时惊呼:“老师!” 崔尚宫缓缓下跪行礼,沈婠扑过去扶起她,太好了,崔尚宫一回到自己身边,看來这个贤惠的皇后,可以减轻一点负担了。 崔尚宫看着沈婠,叹道:“唉!殿下!”她沒有再说什么?那声殿下已经包含了一切。 沈婠仔细端详她,发现她面色苍白了一些,消瘦了一些,顿时落泪道:“老师受苦了!” 崔尚宫淡淡的一笑,道:“皇帝念我与娘娘有师徒之宜,并沒有如何为难,所以也谈不上辛苦,现在看到娘娘好端端的在我面前,我真是感觉太欣慰了!”停了停,她笑道:“听说晚上还有夜宴,娘娘该去准备一下了,今晚会见到很多人,娘娘要打起精神來!” 沈婠笑了笑,进去更衣准备,崔尚宫庆幸的想:殿下沒有改变,一切还是原來的模样, ------------ 小选·大选(二) 因为太累那晚的夜宴沈婠沒有特别的印象,只记得期间有人在楚惜尘耳边低语,沈婠随口问了一句,楚惜尘唇边带笑,轻声答道:“沒什么?不过是水师大捷罢了!”沈婠睨他一眼,他说的好轻松。 但是这次大捷恰到好处,西国宣布停战,因为要过年,大家都不想因为战争而受到影响,所以两国暂时都鸣金收兵,西国开始严整水师,而北国也预备过了年往西陲那边再增派援军,沒了南国的后顾之忧,国内又很太平,惜尘完全可以放开手脚攻打西国了。 回宫从第一日开始忙碌,接着便着手过年的事,幸好身边有崔尚宫在,一直忙到年下,接着便预备着过年的礼节,过了初一,初二就开始有亲王王妃进宫拜谒,初三之后就是内外命妇,这样一忙,便到了元宵,元宵过后才好了一些,但正月里依旧忙碌,出了正月到二月,便忙着小选的事情。 沈婠自十一月里出了月子,到如今已过了三个月,不知是因为忙碌还是天生如此,沈婠产后的身子恢复极快。虽然穿着冬装看不出來,但面上确实已消瘦很多,很如以前那样清丽,只是连日忙碌來,沈婠便觉有些不支,到病了起來。 二月小选,她便沒有亲自参加,只拿了自己的懿旨交由崔尚宫,让她全权处理,沈婠便卧病在宸宫寝殿内,说是抱病,不过是累着了,每日进些补药,也不妨事,唯一不好的,便是不能让别人尤其是孩子过了病气,所以孩子便不能抱在身前了。 崔尚宫先拟了一批将要放出宫的人员名单來给沈婠过目,沈婠大致一看,淡淡道:“不必给我看,先给石公公看一下,他若有什么要改的,让他改了就是!” 崔尚宫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让太监总管看过,但还是依言去了,门口正遇上过來探望沈婠的皇帝,匆匆行礼退下,惜尘已來到沈婠面前。 “你既病着,何必还辛苦操心这些事,拟了旨意下去,自然有人照办!”惜尘坐在床边,不放心的说。 沈婠坐起來笑道:“总要掌一掌眼的,若是不然,将來出了岔子,还不是我的错!” 惜尘抚了抚她的鬓角,温和的笑道:“你别忘了,你是皇后,永远都不会出错,就算错了,也沒人会说,错也是别人的错!” 沈婠悠悠叹道:“就算人家面上不说,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编排呢?不过……”她又笑了笑:“当皇后也有当皇后的好处,对了,你去看过昭儿了沒有!” 惜尘点头笑道:“看过了才來的,这孩子养的不错,圆乎乎,胖嘟嘟的,能吃能睡,很好!” 沈婠挑了挑指甲,随意的说道:“这也是太医的功劳,昭儿是早产的孩子,本就有些不足之症,一路上又跟着我奔波,也是这个月才养好了,那个蒋太医是孙建的门生,怪到是不错的呢?你的身子,也是他在调理的吧!” 惜尘道:“不错,他用药很好,所以我才敢让他给昭儿看着,昭儿的确好了很多,改日我要好好赏赐他!” 沈婠微微一笑,瞅了一眼说:“你且去吧!别让我过了病气去!” 惜尘非但不走,反而搂过沈婠,摩挲着她的背道:“你我夫妻,这些个怕什么?只是还是要碍于宫规,晚上不能陪你了!” 沈婠嘻嘻笑道:“也沒什么?不过,可不许你再去什么卉儿兰儿身边了!” 惜尘轻咳一声讪讪道:“你一回來,我自然不会找别人,这几日都是在乾宫寝殿里睡着的!” 沈婠嘀咕道:“得了,我不过白操心……不过,下个月大选,皇上见了新人,恐怕就把婠婠王到脑后了!” 惜尘极喜欢她羞恼嗔怪的模样,一时爱不释手,正腻歪着,崔尚宫重新拟了名单來给沈婠过目。 沈婠看过了,递给惜尘,道:“你也瞧瞧,若是有个什么使唤的上的,趁早留住,别到时候我给放出去了,你又惦记着!” 惜尘接过单子看了看,沈婠瞧着他的脸色又说:“有些事到了年纪放出宫的,有些虽然沒到年纪,却是恩赦了出去的,一來马上就小选了,尽可以挑些伶俐的进來;二來我回宫,总要开些恩典的!” 惜尘看名单上的人都是些老实人,心想让沈婠开个恩典正好,便点头应允了,交给崔尚宫,再交给内务府酌情办理。 沈婠扯一扯嘴角,这些名单上的那些沒到年纪的人,大多是陈修容安插的人手,若不是小石子机灵,沈婠竟不知道陈修容竟已在暗中培植了这么多势力,竟是每个宫里都有的,并且是那些看着老实的人,这样的人最不起眼,可是一旦用起來,却又是最可靠的。 所以,沈婠只得将这些人一锅端了。 当陈修容发现的时候,她暗中培植的势力,竟已被放出宫去十之**,只剩下了十之一二,陈修容心中大惊,实在沒想到皇后行动如此迅速并且如此有针对性,二月小选她插不上手,三月大选又有新人进宫,到时候她自己和提拔上來的人都已老了三岁,又得被人分宠。 唯独那沈婠,仿佛妖精似的,这几年竟是从來沒变过,生了孩子反而更美似的,身段也比往常更妖娆了。 陈修容气得够呛,数了数自己身边能用的人,发现其中卉娘子倒是可以利用一二,既然沈婠不给自己好日子过,那么自己何必让她当个安稳皇后呢?皇后,三皇子,哼,你们既然挡了我的道儿,就不要怪我…… 对侍女吩咐一声:“我这儿得了两盆红梅,去请卉娘子一块儿过來品一品!” “是!” 陈修容走到婴儿房中看着摇车里睡得正香的二皇子,伸手轻轻抚摸着他柔嫩的小脸儿,口中喃喃说道:“皇儿,娘会为了你谋划一切的,娘做了那么多事,都是为了皇儿你,娘什么都不怕,娘一定要让你过得好,挡在你路前面上的人,娘会一一替你除掉,皇长子如此,三皇子……也是如此,当初娘既然能把沈婠逼得从后位上退下去,娘今天还是有本事的!” “娘娘,卉娘子求见!” 陈修容走出婴儿房,含笑道:“传!” ------------ 小选·大选(三) 陈修容一手拿着剪子,一手摆弄着那盆红梅,对着杂乱的枝丫狠狠剪了下去,卉娘子看着着急,却还是按耐住性子,笑道:“这红梅确实是不错,不过娘娘,您叫我过來,不会真的是让我欣赏这红梅的吧!” 陈修容笑了笑,放下剪子,道:“再好的东西,沒有修剪的好,那也是不堪入目,比如这红梅,它若生长在野地,那就只能任风吹雨打,进不了皇宫,成不了气候!” 卉娘子心中一凌,讪讪笑道:“正是呢?这红梅很该多谢娘娘的栽培,若沒有娘娘,红梅何时才能大放光彩呀!” 陈修容冲她笑笑,道:“妹妹知道就好!” 卉娘子低下头,说什么红梅,变着法儿的挤兑我呢?我是身份不高,以前是伺候你的宫女,若沒有你,我不会从奴才变成主子,你现在要我回报,我是明白的,挤出一丝笑容,道:“娘娘有什么吩咐,臣妾一定照办!” 陈修容盯着她道:“沒什么吩咐,不过是和说说话,对了,皇后娘娘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思念三皇子的生父!” 卉娘子大惊,磕磕巴巴的说:“三皇子生父……正是皇上,皇上每日都去宸宫看望皇后,怎会……” 陈修容面上古怪,压低嗓音说道:“看來妹妹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们这位皇后是亡南的公主,以前一直和亡南的代政王……”她凑近卉娘子耳边,如此这番说了一遍。 卉娘子面色变得惨白,只听到陈修容道:“事关皇嗣血脉,本宫岂容他人混淆视听,若是二皇子长大,知道自己的弟弟是个野种,哼,不是丢了皇家脸面么!” 卉娘子明白了,这会儿说到二皇子,修容这是怕身为皇后嫡子的三皇子和二皇子抢位子呢?皇长子一死,二皇子就是“长”,可是三皇子是“嫡”啊!陈修容想一箭双雕,却要让自己涉险。 “放心,只是说句话,能成固然好,成不了,也不会损害你什么?”陈修容悠悠说道。 卉娘子轻轻叹了口气,得了,除了帮她办事,还能怎么着呢? 舆论,是传播最快且最有效的法子,历朝历代,总有些人靠着舆论的力量扳倒了自己的对手。 卉娘子本身是宫女出身,所以与她交好的宫女太监也多,所以不过三日:“皇后秽乱宫闱,与亡南代政王有染,带着孩子回宫,意图混淆皇嗣血脉!”至于更加严重的“颠覆北国,恢复南国”的大逆不道的言论,纵然有传出來,但毕竟不敢闹得太大,所以这两句就沒有传的太盛。 而皇后携子回宫,本就引來诸多揣测,加上她一回來,皇上便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每日都在宸宫安歇,即便皇后病了,按照惯例皇上不能前去,妃嫔们自以为有了机会,可是皇上还是在乾宫中独自安寝,这让妃嫔们几乎抓狂。 这次有了诋毁皇后的言论,她们乐得争相传话,甚至连一些细枝末节都说的惟妙惟肖,仿佛是亲眼所见一样,丝毫不顾及在背后妄议正宫,是极大的罪责。 但是谣言不过是在奴才之中口口相传,并未传到主子耳朵里。 小石子似乎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立即明令禁止了,决不能让人把这种闲话传到皇上和皇后的耳朵里。 惜尘对于这些,向來不甚在意,所以他倒是沒听到,但是沈婠却从气鼓鼓的春儿和轻月口中知道了个來龙去脉,香茗想要阻止已然來不及,生怕沈婠病中会被气到,不过纵观沈婠脸色,却未见不虞。 坐直身子,对香茗道:“若无人授意,谣言不会传的如此之快,你去查查,到底是谁传出來的,记着,悄悄儿的查!” 香茗福了福身子,道:“奴婢明白!” 春儿愤愤道:“查出來就扒了他的皮,这么重大的事竟然也敢乱嚼舌头,真是活腻歪了!” 沈婠嘴角微微上扬,自己除去了某些人安排的眼线,她这是急了么。 香茗查到的结果,留言的起始地是景怡宫。 “景怡宫,不会是画之的!” 香茗回道:“住在景怡宫的除了庞贵人,还有卉娘子,是陈修容安排她住进去的!” 春儿很快说道:“卉娘子以前是陈修容的宫女,看來这件事情和陈修容脱不了干系!” 沈婠冷哼一声:“制造舆论,就能打倒本宫,陈修容你未免太看不起本宫了!” 香茗问道:“娘娘,是否彻查!” 沈婠摇头:“暂时不必,就算查出來,倒霉的是卉娘子而不会是陈修容,卉娘子固然可恶,但本宫要对付的是陈修容,再者说!”她停了停,深吸一口气:“本宫这么着急的堵住悠悠众口,到显得本宫心虚似的,若是谣言沒有达到她们想要的结果,只怕会狗急跳墙!” 香茗提醒道:“但是娘娘也不能坐以待毙呀!” 沈婠冲她笑笑,道:“去查查那个卉娘子,这么多人,就她的底细最糊涂!” “是!” 沈婠王后靠在软垫上,叹道:“等过了小选吧!过了小选,我的病也该好了!” 小选不用皇后亲自去选,内务府和崔尚宫统筹过后,崔尚宫选了几个放到宸宫,小石子选了几个放到乾宫,其余妃嫔是沒有资格自己挑的,只能等皇后挑了再赏赐给她们,她们不能有微词,只能接受。 别人的也就罢了,陈修容那里,沈婠却沒有给她调派新人过去,反而是拨了几个快要到年纪,过一两年就能出宫的老人儿,说是:“修容妹妹那里有二皇子要养,若是毛手毛脚的小宫女去,恐怕不大会伺候人,倒不如用这些成熟稳重的过去伺候,能抵好几个年轻的呢?” 不明所以的人只以为皇后处事慎重,只有陈修容恨得牙根儿痒痒,这些人里必定有皇后的人在,即便沒有,马上都要出宫的人了,谁都想平平安安的出宫,怎么会冒险替自己办事,出了岔子性命不保,只会想着安安分分,反倒是新进宫的宫女什么都不懂的好收买。 沈婠知道陈修容心里憎恨嘴上却还要谢恩,挑了挑眉,当皇后,的确是很有好处的, ------------ 滴血验亲(一) 小选过后,总算是忙成了一件事,加上太医又报,皇后娘娘凤体安康了,所以,趁着二月底,天气晴朗的日子,皇上便命人在沁春园搭台子,请众妃嫔赴宴看戏。 “宫里何时请了戏班子!”沈婠张开双臂,让香茗和春儿往自己身上穿衣服,自己大安了,又卸了冬装,现如今穿着夹衣,又恐春寒料峭,所以只能多穿几件,头上也戴了繁重的首饰,沒法子,谁让她是皇后,凡是都得遵守规矩呢?这么压着感觉快透不过气來,沈婠有点怀念自己有孕的时候不用戴首饰不用涂脂抹粉的了。 “娘娘忘了,前年中秋那会儿,宫外來的杂耍班子进宫,娘娘说好看,皇上就留下他们了,一直到现在,今天啊!总算派得上用场了!” “今天才用,往日宴会就沒看过!”沈婠奇怪的问。 春儿故意笑道:“娘娘不在,谁敢用呢?” 轻月兴奋是说:“有杂耍看啊!那太好了,以前只有庙会的时候能看到,还是爬在围墙上看的,还看不清楚呢?” 春儿笑道:“那这回你可有福了,咱们跟着娘娘,是最好的位子!” 沈婠望着镜中的自己,明黄色五彩丝线绣百鸟朝凤宽袖曳地长裙,外面一件薄薄的轻纱,轻纱上绣着杏色的牡丹花,臂上披着金线披帛,腰间系着金色腰带,两旁各垂下璎珞美玉,头上梳着参鸾髻,前额以一支九尾衔翠珠钗固定,凤口中衔的不是一般的玉石,而是一串珍珠璎珞,垂至眉心,后面饰以金钗六树,宝石宫花四支,耳朵上垂下三串晶莹雨润的大东珠。 此时,唯有四字形容沈婠的装扮:贵气逼人。 正打算出去,就听到皇上來了的声音,沈婠正诧异,惜尘已走了进來,赞赏似的看着她,笑道:“朕先过來,咱们一起去!” 沈婠冲他笑笑,对轻月道:“去把昭儿也抱來吧!整天不是吃就是睡,也该抱出去玩玩了!” 惜尘也道:“正是呢?” 于是,一家三口便向沁春园走去,帝后二人携手,后面是轻月抱着孩子跟随,在后面是一溜儿的宫女太监伴驾。 到了庆亲沁春园,落座后,等到下面妃嫔都请过安,让她们起身归坐,说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喝过第一杯酒,这才开始看戏。 戏台子上正演的激烈,沈婠微微侧首一看,轻月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亏得她手里的孩子沒事,摇摇头,对香茗道:“把孩子抱过來吧!让她好好看戏!” 孩子抱到沈婠手中,沈婠低头看去,昭儿一脸不耐的模样,就差要哭出來了,沈婠抱着他哄了一会儿,他才略有好转,只是仍皱着个眉,很不情愿的样子。 惜尘凑过來瞧,道:“这孩子似乎不爱哭,这么些日子到沒听他哭过几声!” 沈婠道:“大约是性子倔强吧!也好,男孩子嘛!” 两人相视笑了笑,下面有人看到帝后和睦,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却有人偏不让人高兴,在这个时候整了整衣衫,借着几分酒意说道:“皇上对三皇子真是爱护有加呀,只可惜那去了的皇长子,是沒人疼爱的了!” 众人一怔,沈婠看过去,见说话的不是卉娘子,却是丽容华。 丽容华原先是自己提拔起來的,不过现在她又投靠了陈修容,这么说來,她是准备帮着陈修容对付自己吗? 其实丽容华也是受到了陈修容的威胁,陈修容对她说:“你先前是皇后的人,现在却投靠了我,你以为皇后会轻易放过你吗?与其让皇后整治,不如听我的安排将皇后一举扳倒,日后二皇子当上太子,少不了你的好处!” 用丽容华而不用卉娘子,一是因为丽容华位分高,二是因为她以前和沈婠交好,皇帝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后宫这些党派之争,皇帝从來沒有放在心上,沒有沈婠,这个后宫,仿佛形同虚设,而有了沈婠,这个后宫,还是形同虚设。 说到了皇长子,众人脸上都显出悲容,皇长子长到六岁,却这么死了,的确可惜。 惜尘面上悲戚,却也同时蹙眉,原本逗弄昭儿,现在想起了平儿,便正经端坐着,长长叹了口气,小石子识时务的让戏班子都撤了,四周显得一片寂静。 陈修容忙道:“皇上节哀,皇长子已逝,陛下尚有两子在世,三月大选,宫中添新人,必定会再为皇上绵延后嗣的!” 惜尘叹了叹,又点点头,道:“今日原是饮宴,不该提起这等伤心事!” 丽容华接着说道:“皇长子已去,长幼有序,皇上多眷顾二皇子吧!” 众人又是一愣,原來皇长子不过是抛出的砖,重点在二皇子身上。 却听赵贵人悠悠道:“嫡庶有分,皇上不是更应该眷顾三皇子么!” 丽容华却冷笑道:“三皇子,三皇子从何而來,可蹊跷的很呢?” 众人脸色大变,惜尘顿时大怒,喝道:“放肆!” 丽容华出列,跪下哭道:“臣妾纵然一死,也不敢胡言乱语,只是事关皇嗣血脉,不容有人鱼目混珠,还请皇上明察!” 沈婠面上冷峻,心中徒然一抖,那个秘密……那个秘密莫非……不可能,绝不可能,此事除了自己,只有惜朝一人知道,惜朝自然不会说出來,自己更不可能,那还会有谁知道呢? 惜尘已是怒不可遏,指着丽容华喝道:“大胆贱妇,口出狂言,來人,将她拉出去仗毙!” 丽容华拼死说道:“皇上,臣妾忠言逆耳,皇后出宫许久,回來时却带來一个來历不明的婴儿,这里面很是古怪,皇上只怕是被奸人蒙蔽了吧!” 惜尘私自出宫迎回沈婠,本是私密中事,外人只道是沈婠自行回宫,这个孩子,更加让人猜测了。 惜尘脸色铁青,他在南国与沈婠那一夜的事,自然无人知晓,谎称闭关而迎回沈婠,更加不能为外人道,现在竟被人抓住痛脚……后宫尚且有此议论,尚不知外朝民间,又有何风言风语呢? 陈修容见惜尘沉默,趁机说道:“陛下,丽容华言之凿凿,切听她一言如何!” 丽容华也道:“陛下,皇后之前一直在南国,据说与南国代政王出同车,入同寝,宫人们都在相传,说他们,他们……污言秽语,臣妾实在说不出口!” ------------ 滴血验亲(二) 此时沈婠反而不再那么紧张了,丽容华说的是萧无冕,不是楚惜朝,可见自己与惜朝的事无人知晓,她们不过是怀疑自己和萧无冕罢了,而自己和萧无冕再清白不过的,当下便悠悠说道:“宫人都在传么,她们说什么?” 丽容华抬头看了一眼沈婠,见她面色冷凝,却无怒意,再看惜尘,阴沉着一张脸,仿佛随时都能将人处死,咬了咬牙,对沈婠冷笑道:“娘娘这时候还能气定神闲,真是不简单,那些话臣妾说不出口,但是娘娘既然想听,臣妾就说给娘娘听听好了!” 沈婠心道:你说吧!说的越多,死得越快。 丽容华瞄一眼陈修容,陈修容暗暗点头,丽容华便道:“宫中私下盛传,皇后离宫时与亡南代政王私通,并……并带孽种回宫,企图鱼目混珠,颠倒皇室血脉!” 惜尘已是怒不可遏,沈婠唇边带着一丝冷笑。 沈婠不急着解释,到让陈修容和丽容华不解,丽容华只好主动问道:“皇后是无话可说了吗?” 沈婠冷冷道:“子虚乌有的事,本宫不想浪费唇舌!” 丽容华亦冷笑道:“我看皇后是做贼心虚吧!” 此时惜尘爆喝一声:“够了,丽容华你今天说的已经太多了!” 丽容华不死心,还是对着惜尘说道:“皇上,事关皇室血脉,不容有误啊!若今日皇后娘娘不拿出一个证据來,后宫怕是不服,就算外朝,恐怕也会流言四起,将來三皇子长大,有何面目面对祖宗兄弟!” 赵贵人也出列跪下说道:“容华姐姐此言有理,万望皇上明察秋毫!” 宴席上出现一片死寂,最高位分的明妃不知所以的看了看跪着的人,她方才看戏看的正入神,这会儿百无聊赖的拿着搞点正准备吃,忽然才发现周围的气氛诡异的吓人,只好放下搞点,无奈的看着皇帝。 顺贵嫔低声说道:“皇后娘娘为人高洁,不会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我看众位妹妹都是多疑了吧!” 丽容华恨声道:“贵嫔姐姐在皇后跟前日子长,但是妹妹我也是一样的在皇后跟前伺候过,正是如此,妹妹才要皇后拿出证据來!” 顺贵嫔欲言又止,此时,惜尘发话了,他强忍着怒意道:“那你说,要怎样的证据,才能证明皇后的清白呢?” 沈婠心中一凛,他这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为自己开脱。 丽容华望着沈婠,一字一顿的说:“为了避免皇家骨血遭人愚弄,现在只能,,滴血验亲!” 沈婠深深蹙眉,惜尘怔了怔,问道:“怎么个滴血验亲法!” 丽容华道:“将那萧无冕提出大牢,和三皇子的血相对比,刺破手指,将血液滴入一盆清水中,若是不相容,则证明皇后无辜,若是相容,那便证明……哼哼!” 顺贵嫔皱眉道:“三皇子不过是个三个多月大的婴儿,要刺破手指岂不是……”她身为母亲,自然知道伤在儿身痛在娘心的道理,说着,便将和玉公主往自己怀里拉的紧了些。 丽容华急道:“若不然怎么能证明皇后娘娘的清白呢?”她要证明的不是皇后娘娘的清白,而是她的不清白。 陈修容也道:“皇上,既然如此,不如就试一试吧!也好堵住悠悠众口!” 沈婠看向惜尘,却不想惜尘皱眉许久,竟道:“带萧无冕!”沈婠怔了怔,心里泛起苦水,他竟是不信自己的,抱着昭儿的手不由冷了下來。 惜尘准头看着她,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别怕,我相信你是清白的,只是让这些人别在胡说!” 沈婠苦笑:“臣妾明白!”转身将昭儿递给轻月,道:“先去给奶娘喂足了奶!”心底又酸又痛,暗暗在轻月掌心画了个“十二”的字迹,眼见轻月微微愣神,又很快明白的样子,沈婠冲她微微点头。 轻月抱着孩子去了,众人便在此等待,萧无冕被关押在大牢里,到这儿总得需要一段时间,而且还要换身衣裳,免得惊吓住皇帝后妃。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沈婠对惜尘道:“待会儿滴血验亲,臣妾是涉案之人,不能劳动,而此事又不能让外人知晓,不知皇上想请谁做这个判官呢?” 惜尘愣住,正思考着,小石子來报说逸王求见,惜尘便低声对沈婠道:“十二对我们的事知道的多些,他也不是外人,不如就让他來验明吧!” 沈婠一手从轻月手里接过吃的饱饱的昭儿,和轻月交换了眼色,一边淡淡道:“那就依皇上所言!”看着昭儿满足的表情,紧紧抱住,心里堵的厉害,险些就要哭出來,昭儿尚不自知,口中做金鱼吐泡泡状将奶水吐出來玩儿。 惜朝被传了进來,正要禀明“正事”,却被告知这一突发事件,他心中本已知晓,但是仍大惊失色的说道:“皇上,皇后娘娘绝不是这样的人,请皇上勿要轻信谗言,有损皇后娘娘清誉啊!” 惜尘淡淡道:“朕正是要还皇后一个清誉,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十二弟你待会儿只管为昭儿和萧无冕滴血便可,其他的,就不必管了!” 惜朝发急,还要辩驳,却被惜尘止住,他又看向沈婠,沈婠盯着他道:“十二王爷,本宫知道,你是信本宫的,这孩子是皇上的沒错,不会是别人的!” 惜朝心中发苦,有些颓唐的说道:“不错,微臣相信娘娘!” 这时,萧无冕也被带了过來,他穿着一身白衣,头发并不是杂乱无章,而是尽数披散了下來,这才发现他的发丝是如此柔顺,以前是束着的,倒是有些可惜,幸好,他沒有带手铐脚镣,毕竟是以前亡南的代政王,北国总要给他一些厚遇,也好让他诚心归降,在以后的日子里为北国效忠。 他看到沈婠有些错愣,在牢里的日子毫无消息來源,自然不知道沈婠已经回來,沈婠对他轻轻颔首示意,他也微微颔首。 惜朝回过神來,便道:“既然人已带到,臣弟这就去准备!”要准备的东西并不多,一盆清水,两块毛巾,一点止血药罢了, ------------ 滴血验亲(三) 东西很快便准备好,众人都凝神屏气,看着轻月从沈婠手中抱过孩子,沈婠虽不愿意,却不得不放开,看着孩子被抱走,沈婠只觉得心里被掏走了一块肉,若不是惜尘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她真要抢过孩子,不让任何人碰他。 在火上烤过的银针已经准备好,那盆清水也请皇帝过目了,萧无冕猛然明白过來发生了何事,顿时冷笑起來,看了一眼楚惜尘,又看了一眼沈婠,不等惜朝发话,自己拿过银针在手指上一刺,将血滴入水中。 惜朝又拿出另一根银针,看着轻月抱着的昭儿,他迟迟不肯下手,看着昭儿发呆,沈婠早已扭过头去,她可以不用看,而惜朝,惜朝却要亲手刺破自己儿子的手指……他的手微微的颤抖着,昭儿黑葡萄似的眼睛望着他滴溜溜的转,口中吐着泡泡,自得其乐的样子。 惜尘沉声唤道:“十二弟!” 惜尘一个激灵回过神,咬牙捏着昭儿的手,轻轻刺了一下,纵然很轻,昭儿还是哭了出來,血还是滴到了水里。 沈婠听到昭儿的哭声,再也顾不上什么仪容,甩开惜尘的手,奔到昭儿身边一把抱过他,随着他的哭声自己也落下泪來。 惜朝欲哭无泪,很想将沈婠揽入怀中安慰,可是这大庭广众……他只好按捺下心中的焦虑与痛楚,看着惜尘走下座位一把抱住沈婠紧紧搂着。 而妃嫔们似乎并不关心昭儿的哭声,个个睁大眼睛盯着水盆里的两滴血液是否融合到了一起。 结局很让陈修容和丽容华失望,那两滴血根本就沒有相容,一时有人舒口气表示欣慰,有人叹口气表示失落,还有人,,丽容华和赵贵人一脸灰白,事实证明皇后并沒有和萧无冕有些什么?所以她们的下场,可就惨了。 惜尘已将冰冷的脸转向她们:“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赵贵人战战兢兢道:“皇……皇上……不能相容,不代表她们就沒有苟且之事啊!” 惜尘怒极反笑,道:“朕明白了,今日你们是有备而來,看着朕迎皇后回宫心中不忿,是存着报复的心思來的啊!口口声声污蔑三皇子不是朕的儿子,现在证据确凿了却又开始胡言乱语!” 丽容华强硬的说:“皇上,就算三皇子不是萧无冕的,但他毕竟是皇后从宫外带回來的,谁知道会是谁的……” 惜尘不等她的污言秽语出口,抬手就是一巴掌,那掌打的极重极用力,显然是带了三分内力的,丽容华被打的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撞在桌子上滚落了下來,众妃嫔吓得几乎惊叫,但看到惜尘铁青的脸色,又都捂住嘴不敢叫出声來。 胆小一些的妃嫔已然吓得哭起來,顺贵嫔捂住和玉的眼睛不让她看,又匆匆吩咐宫人将她带回去。 惜尘冷冷道:“谁要是再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來,朕活剐了她!” 他微微收敛怒气,对惜朝道:“十二,把银针给朕,朕要向所有人证明,昭儿是朕的孩子!” 惜朝一愣,这才明白过來,连忙劝阻道:“皇上不可,您是天子,决不能有一丝损伤,为了莫名的谣言,怎可伤及龙体呢?” 小石子也跪下來求道:“万岁不可啊!龙体为重,龙体为重啊!” 惜尘冷冷道:“不过是第一滴血罢了,能伤什么龙体,十二,把针给我!” 惜朝见劝阻无法,但是若真要这样,他的血也会跟萧无冕的一样,不能和昭儿的融在一起的,情急之下只好说:“这水里已经有了旁人的血,为了避免混淆,臣弟再去倒一盆水來!”不容质疑,他转身就去打水。 水打來了,惜尘便挽起袖子,刺了一下手指,将血滴入水中,然后又看向沈婠,沈婠泪眼婆娑的摇摇头,惜尘柔声道:“再滴一滴!” 可是昭儿的手指上的伤已经滴不出來,只好又扎了一下,刚刚不哭的昭儿这下又扯着嗓子大哭起來,沈婠低声悲鸣:“不……” 她已经沒有心思再去看那水里的血液能不能融合,却听到惜尘带着喜悦的声音朗声说道:“你们都看见了,朕与三皇子的血液融合在了一起,朕才是三皇子的亲生父亲,三皇子也是朕的儿子,是我北国皇室的血脉!” 沈婠诧异的看过去,果然看到两滴血融在了一起,心中直喊不可能,抬头看向惜朝,惜朝也正深深看着她。 是惜朝……惜朝一定做了什么手脚,他是不想让自己和孩子再受到怀疑,再面临今天这种局面。 闭上眼,将苦水咽进心里,随即睁开,冷声对惜尘道:“皇上,现在事情真相大白,是否将一干人等处置了呢?” 楚惜尘敛容,正色道:“的确是该好好处置了!” 带着沈婠回到位子上,惜尘看着趴在地上已沒了半条命的丽容华道:“丽容华以下犯上,扰乱宫闱,杖责三十,打入冷宫!”丽容华已剩了半条命,这三十杖下去,此命休矣。 又看一眼帮腔的赵贵人道:“赵贵人危言耸听,夺取贵人封号,降为选侍,打发去永巷,这辈子别再出來了!” 随即就有人來拉着两人下去,惜尘又道:“慢,就在这里杖责丽容华,朕要你们都看见,都听见,以后谁再敢乱嚼舌根子,就是这个下场!”说着拉起沈婠的手要走,又对小石子道:“让所有人都看着,打不到三十杖不许停!” 众人面上都浮现出畏惧,沈婠冷冷扫视众人,抱着孩子起身,却缓缓走到陈修容身边,用只有她们两人的声音说道:“一下子去掉两个臂膀的滋味如何,不急,三月大选,妹妹大可以再挑些人來做你的马前卒,本宫拭目以待,你可要记着,今日你让本宫的孩儿受到的委屈,他日本宫一定会加倍还给你的二皇子!” 陈修容面色苍白倒退一步,沈婠却笑着大声道:“修容妹妹有襄理六宫之权,好好带着众位姐妹一起观刑吧!” 倏然转身,眼光从惜朝和萧无冕脸上划过,在萧无冕那里停留了一下。 萧无冕,这样的大将之才,总是关在牢房里,岂不可惜, ------------ 一模一样的人(一) 丽容华沒有挨到三十杖打完就已经死了过去,但是皇上交代过,三十杖,一下都不能少,所以,当丽容华死去但杖责的人还是沒有停下的时候,胆小心虚的卉娘子呜咽一声晕了过去。 惜尘陪着沈婠回到宸宫,沈婠一直沒有放开昭儿,昭儿只是哭了一阵子,回到宸宫的时候已经不哭了,但是沈婠还是沒有放开他,紧紧的抱住,不愿意放手,惜尘再三劝慰之下,才将昭儿抱过來交给轻月,让她报过去给奶娘。 沈婠有些虚脱,惜尘扶她到床边坐下,柔声道:“虚惊一场罢了,你不要再多想,以后不会有人再乱嚼舌根子的!” 沈婠眼眶湿润,缓缓回过头看着他,双手抱过他的肩,让自己靠在他身上,惜尘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她此时思绪一片混乱,不知道竟然这样就过了这一关,她不敢确定,惜尘能原谅自己想要杀他,却不知道他还会原谅昭儿不是他的孩子,不会的,沒人会那么大度,尤其是当初他知道自己和惜朝离宫有了夫妻之事,他是怎么对待自己的,现在,如果他知道昭儿是惜朝的孩子, 他不会放过惜朝,不会放过昭儿,也不会放过自己。 昭儿已经跟着自己受了那么多的苦了,当娘的不能再让儿子受到一点点的伤害,只有瞒下这件事,必须瞒下这件事。 她抬起头,看着惜尘,一阵心酸,喃喃道:“对不起……” 惜尘愣了愣,抚上她的面颊:“为什么要对不起!” 沈婠哭着说道:“因为我,你的帝王尊严受到了侵犯和怀疑!” 惜尘所谓的笑了笑,说:“傻瓜,如果是这样,那么,我应该向你道歉才对,因为我的疏忽,让你遭受了不白之冤!” 沈婠却哭得更厉害了:“不,不,求你别这样说,你现在对我这样好,我……我会难过,很难过……” “为什么呢?”惜尘惊讶的问。 沈婠却沒有说什么?当初因为自己的任性,铸成现在的错误,也许,她会后悔那夜不该和惜朝那样,但她并不后悔有昭儿这样的儿子。 她擦了擦眼泪,缓缓说道:“当初,我还恨你,却无意间有了你的孩子,可是在我不知情的状况下,我却又失去了那个孩子,我很心疼,很难过,后來跟你在一起,成为了你的皇后,却依然恨着你,所以一直在避孕,可是后來,我不恨你了,却……昭儿是上天对我的恩赐和弥补,更何况他在我的肚子里就受过苦,出生之后不像别的孩子,连最简单的洗三和满月酒都沒有,我对这孩子,总是有亏欠的,所以,我不能让任何人來伤害他,你明白吗?” 惜尘点点头:“我明白,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來伤害昭儿,婠婠,等到昭儿周岁的时候,朕一定给他一个最盛大的宴会,到时候,朕就立他为太子,你说好不好!” “不要!”沈婠忽然大声叫道。 惜尘愣住了,沈婠也愣住了。 她为什么会说不要呢?她之前分明就是这样想过的,给昭儿最好的,给昭儿整个世界,昭儿是惜朝的孩子,惜朝为了自己放弃了皇位,由他的儿子來继承有何不可呢?可是……可是……他那么相信这孩子是他的,连太子之位都毫不犹豫的要给他。 “为什么不要,为什么?婠婠!” 沈婠勉强笑了笑,道:“昭儿还这么小,这么快就立为太子,恐怕会引起外朝的非议,况且,太小的孩子立为太子,也会折了他的福分!” 惜尘静默,想到自己的二哥,也是刚一出生就立为太子,结果反而引來大哥的嫉恨,先帝两次妃立太子,最后太子还是死于非命了。 “既然这样,那就不急,等昭儿长大了,立下战功,就沒人会说什么了!” 沈婠点点头,舒了口气,此事便暂且压下。 想了想,她又笑道:“不过,婠婠想请皇上答应我一件事!” 惜尘沒问什么就说:“我答应你!” 沈婠怔了怔:“我还沒说是什么事啊!” 惜尘道:“今天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就当是朕补偿你的,什么事,你现在说吧!” 沈婠略一沉吟,说道:“放了萧无冕吧!” 惜尘眸色微微一变,沉声问道:“为何!” 沈婠道:“他是个难得的人才,总是关在监狱里,太可惜了!” 惜尘站起身,边走边道:“正因为他是个大将之才,朕才必须将他关押起來婠婠,这个人朕是知道的,七岁平内乱,八岁授命为代政王,他的才干令朕佩服,也不得不防,还有,他对萧氏太过忠心!” 沈婠笑道:“可是陛下忘了吗?臣妾就是萧氏啊!” 惜尘一愣,回头看了看她,笑道:“朕差点就忘了,不过……你是朕的女人,姓什么并不重要!” “重要的!”沈婠也站起身到他面前:“萧氏,曾是天下的主人,南国虽已臣服,但真正归心的人并不多,北国入关经年,但仍有南国的细作,如果真正能做到南北统一,才能天下归心,西国,指日可灭!”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陛下的皇后是亡南的公主,并不足以道,但是陛下如果能真心收服南国的臣子,让天下人觉得陛下是位胸怀宽广的帝王,即便兵不血刃,亦能使百姓臣服!” 惜尘怔怔的看着沈婠,半天沒说话,沈婠被瞧得不好意思,低下头说:“看着我做什么?” 惜尘呵呵笑道:“朕在庆幸,得一贤后!” 沈婠又坐到床边,道:“别把我说的那么好,我也是有私心的!” “哦!” 沈婠道:“我毕竟和萧无冕相处过一段日子,他对我悉心照顾,我沒理由把他扔在大牢里不管的,为了他,为了我,也为了陛下,把他放出來,做陛下的臣子!” 惜尘轻轻点了点她的额,笑道:“希望他不要辜负朕和皇后!” 沈婠喜道:“多谢皇上!” “你我夫妻,不必如此客气!”说着坐到沈婠身边,握紧她的手,凑近她耳边说道:“婠婠,你不觉得宫里的孩子少了点吗?你再给朕生一个吧!” 沈婠尚未回神,已经被他拉入怀里,口舌亦被堵住, ------------ 一模一样的人(二) 那天晚上,崔尚宫过來见沈婠,她白天沒有虽沈婠去沁春园,而是去了内务府核对三月大选的秀女名单,因此错过了那场戏,对沈婠禀告过大选的情况,然后说道:“殿下,有些事,即便是彼此相爱的人,还是需要隐瞒的!” 沈婠看了她一眼,道:“我知道!” 崔尚宫叹息了一下,沒有再说什么?悄悄退下。 此后,萧无冕被放了出來,并封为镇南侯,三日过后,萧无冕到宸宫拜谢皇后。 沈婠抱着昭儿在大殿内召见他,看到他身穿朱红色侯爷服,略略点头,道:“从代政王变成镇南侯,是不是有点不太适应!” 萧无冕笑了笑说:“殿下忘了,微臣还做过一段时间的囚犯,比起來,镇南侯的日子,总要好过一些!” 沈婠道:“皇上要用你,是你的福气,既然亡南不在,你就该好好为北国效力,不要再想那些虚的了!” 萧无冕叩谢道:“如此,更该多谢殿下,若不是殿下,微臣还在大牢里,亡南虽不在,萧氏仍在!” 沈婠微微蹙眉,冷声道:“这样的话,以后不要说了!”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便放缓了声音道:“侯爷是被关的日子长了吗?眼界只局限南北,却忘了天下!” 萧无冕一怔,忽然笑道:“谢皇后娘娘提点,微臣以后不会总记着亡南,应该心系天下……百姓!” 沈婠低下头,擦了擦昭儿吐出來的奶水,盯着萧无冕低声道:“是你让皇上相信了……” 萧无冕会意,道:“是!” 沈婠苦笑,叹道:“你可真让我骑虎难下呀!”她总算知道为何惜尘认定昭儿是他的孩子了,原來是萧无冕给他上眼药了,一定是在攻南的时候萧无冕说了什么? 一阵时间的沉默,沈婠见他还跪着,便道:“起來吧!春儿,赐坐!” 春儿将椅子稍微挪了一下,以示这张椅子是可以坐的,萧无冕起身斜坐到那张椅子上,和沈婠的距离并不远,看到她怀中的孩子,问了句:“几个月了!” 沈婠道:“还有几天就四个月大了,是早产的,幸好调理的不错!”一边说,一边轻轻抚摸着孩子柔软的胎发。 萧无冕也温柔的说道:“皇子能够平安健康的成长,比什么都好!” “沒错!” “所以殿下,凡是多为皇子考虑吧!” 沈婠一挑眉,知道他想说什么?但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听,抚了抚额角,道:“本宫有些累了!” 萧无冕苦笑一下,识时务的说:“微臣告退!”走了几步却又回头,道:“那日的情形,微臣所见!” 萧无冕一走,崔尚宫就走了进來,和萧无冕擦肩而过,彼此微微点头示意,无需多话,各自明了。 “殿下,初选已经选好,十五那天还要劳烦殿下和皇上一起到百花阁挑选确定!”崔尚宫递上名单。 沈婠扫了一眼,大多是世家官宦女子,无甚特别,就此放在一边,淡淡道:“准备好了就行,到时候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是!” 转眼到了十五,惜尘和沈婠两人先到百花阁坐定,手中各拿一份名单,名单上有初选过后的五十人,要在这五十人中选出十五个,这十五个小主在宫中学习规矩,一个月之后方能侍寝。 惜尘略略抬手,小石子会意,开始唱报名单,三人一组,进殿拜谒。 从第一轮开始惜尘就闭上眼睛充当闭目养神状,沈婠捅了捅他:“皇上,您也掌一掌眼!” “皇后拿主意吧!朕相信皇后的眼光!” 沈婠笑着摇了摇头,看过去,挑选了一个其中一个个子高挑的女孩子,其实只要看名单,就知道该跳那些重臣之女了,长相倒在其次,重要的是能巩固皇权。 看到后面,沈婠也有些困倦了,惜尘到似休息的足够了,由他对着名单看人,最后三人过來,两人都沒了兴致,最后一人上前拜过,缓缓抬头,屋中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最震惊的莫过于沈婠,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粉色衣裳的女子,惊讶的说不出话來。 只因眼前这个女子,长相竟和她一模一样。 惜尘也呆住了:“你……” “苏州知府之女,申宛如叩见皇上圣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声音动听,如出谷黄莺。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惜尘沉声问。 这女子又往前走近一步,朗声道:“民女申宛如,叩见皇上圣安!” 惜尘默念:“宛如,宛,婠婠!”他看向一旁的沈婠,沈婠脸上的惊讶还在,不由得一笑,道:“这世上竟有如此奇事!” 沈婠也道:“的确是奇事,那皇上是……留!” 惜尘看了看那申宛如,笑了笑,道:“不必,去了吧!” 沈婠一愣,那申宛如也怔住,不解的看向惜尘,惜尘砖头对沈婠笑道:“朕的身边已经有了你,何必再添一个,何况还是长得一模一样,与其看着她,不如专心对着你,纵然长得再像,如此一模一样,也不是你,也是不同的两个人!” 沈婠心中流过暖意,微笑道:“臣妾明白的!”侧首对小石子道:“你都听到了,去了吧!” 小石子颔首,刚准备说去,申宛如却道:“皇上真的不想把民女留下來!” 她这话问的唐突,惜尘已然不喜,摇了摇头:“不想!” 申宛如咬了咬下唇,道:“民女在家中时,就听到别人传言说民女和当今皇后长得一模一样,以为民女进宫必能被选上,荣宠一时,皇上为何不肯留下民女呢?您那么宠爱皇后,难道不是因为皇后貌若天仙吗?” 沈婠既惊且疑,看着那申宛如,而惜尘面上已有了怒意,冷冷道:“你以为长着一张相同的脸,就能得到朕的宠爱,朕方才说了,只是皮囊相似罢了,你,终归不是朕的皇后!” 申宛如急切的说:“皇上,民女不想当皇后,民女只想伺候皇上,能陪在皇上左右,民女就知足了!” “可惜!”惜尘淡淡的说:“朕身边有了皇后,不需要了,小石子,带她出去!” 小石子正准备让人将申宛如带出去,申宛如却叫道:“皇上,民女不走,民女是进宫陪伴皇上的,皇上既然不要民女,民女宁可一死!”说着便往惜尘旁边的桌子角撞去, ------------ 一模一样的人(三) 众人惊呼,惜尘倏然起身,他离桌子最近,刚想伸手阻拦,却看到申宛如方向一转,转向了沈婠那边,还來不及提醒沈婠,申宛如已经到了沈婠身边,却并不拿头娶撞桌子,而是扣住了沈婠的咽喉。 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长约八寸,细若发丝的银针。 “都不许动!”申宛如厉声呵斥道。 惜尘站住不动,抬手示意,其余人也都不敢动,小石子目光瞥向门口,使了个眼色,这里本是选秀场所,自然沒有护卫,但是沒多时,卫子风就率领羽林卫赶了过來。 申宛如架着沈婠,银针抵着她的咽喉,慢慢挪到屋子中央。 “放开她,有话好好说!”惜尘紧紧盯着她,冷声道。 申宛如嘿嘿冷笑,妩媚的说道:“陛下可真是专情又长情啊!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呵呵!” 惜尘冷冷道:“你果然不是待选的秀女!” 申宛如笑道:“陛下好聪明,可惜已经晚了!” 沈婠被她拿捏着,那根针距离自己的咽喉不过一寸,她不敢随意动弹,因为不确定这根针上是否有毒,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混入宫中掳劫自己。 稳了稳心神,沈婠道:“你不是申宛如,你也不是苏州知府的女儿,更不是此次选秀的秀女!” 申宛如笑着说:“皇后娘娘也很聪明,怪不得我家主上对娘娘念念不忘,就连……”她说了一半,却又呵呵笑起來,沒有说下去。 “你家主人到底是谁!”沈婠蹙眉问道。 申宛如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皇后这么聪明,不妨猜一猜!”锁住她咽喉的手却又紧了几分,对楚惜尘喊道:“让羽林卫退下,不然,我现在就将这根毒针刺入她的咽喉里!” 楚惜尘眼中快要喷出火來,强压制下,对卫子风摆了摆手,卫子风颔首,羽林卫退开,分出一条路,申宛如便扣着沈婠,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一路推到外面。 楚惜尘紧跟着就追了出去,道:“你到底想怎样,说出來,朕会满足你,只要你放了皇后!” 申宛如笑道:“我想带皇后走,陛下也会答应吗?” 楚惜尘脸色变得铁青,目光中流露出杀意。 申宛如笑着问沈婠:“怎么样,我的皇后娘娘,您猜到了吗?” 沈婠不耐烦的说:“我如何得知……姑娘不妨给个提示!” 申宛如吃吃一笑,道:“皇后娘娘好狠的心啊!只惦记着回來做皇后,却忘了远在西边的故人了吗?” 沈婠一惊,忙问道:“你是西国人,你主子是叶苍穹!” 申宛如也不言语,退到一间屋子前,让屋子里所有人都出來,然后带着沈婠退了进去,用掌风将所有门窗都关上,这才放了沈婠。 沈婠退后几步,孤疑的望着眼前的申宛如,道:“你是叶苍穹派來的!” 申宛如怒道:“你这个可恶的女人,不声不响的跑了,让主人为你好一通担心,结果你呢?跑回來当皇后,主人知道后,生了好大的气,说你骗了他,我虽然不知道你怎么骗了他,但是看到他为了你夜夜借酒消愁的样子,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还有,他和我欢好,却要我戴上这张和你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 沈婠吓了一跳,倒退一步说:“你脸上戴着人皮面具!” 申宛如嘿嘿笑道:“不错,否则你果真以为,这世上真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人吗?”她的声音阴森,脸上的皮肉却沒有动,沈婠看着一阵恶心,趴在桌边吐了起來。 申宛如厌恶的走到她身边,钳住她的下巴道:“脱衣服!” “你要做什么?”沈婠惊恐万分。 申宛如盯着她说:“我要亲眼看见,你被你丈夫的羽林卫乱箭射死,不脱,那我來帮你!” 此时,这间屋子外面已经被羽林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楚惜尘眼里快要冒出火來,门窗紧闭,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婠婠到底是死是活,却不敢贸然冲进去,只怕伤到了沈婠。 卫子风一脸凝重的走过來,道:“皇上放心,末将一定会救出皇后娘娘!” 楚惜尘看了他一眼,一字一顿的说:“朕要皇后毫发无损!” 卫子风抱拳:“末将领命,绝不伤到皇后一根头发!” 楚惜尘盯着门口,有两人急匆匆的跑过來,是惜朝和萧无冕,惜朝看着周围剑拔弩张的,问惜尘:“皇兄,听说宫里混进了一个刺客,出什么事了!” 楚惜尘不语,萧无冕看了看他的脸色,沉声问道:“是不是阿……皇后在里面!” 楚惜尘睨他一眼,道:“朕今天似乎沒有召见镇南侯!” 惜朝听到沈婠在里面,已是急了,说道:“我们在宫门口遇到的,听说宫里进了刺客,这才急忙赶过來看看,四哥,是阿婠在里面吗?” 惜尘点点头,惜朝转身就要往里冲,惜尘喝道:“站住,你这样贸然进去只会害了婠婠!” 话音刚落,房门打开,从里面跌跌撞撞走出一人,是粉色的秀女服饰,卫子风厉声道:“放箭!” 但是惜朝却不知道刺客是和沈婠一模一样的人,忙冲过去叫道:“阿婠!” 惜尘又惊又急,连忙喊道:“那不是阿婠,卫子风,不要放箭,小心伤到逸王!”可是一轮乱箭已法,來不及收回了。 惜朝眼眶已红了,冲到“刺客”身边抱住她,四下射來雕翎箭,他抱着“刺客”凌空跃起,躲过了一些,但还是有两支雕翎箭射入他的背部,钻心的痛传來,惜朝强忍住痛,紧紧抱着沈婠,落地后仍抱着她,拂开遮着她脸部的乱发,低声问道:“阿婠,你沒事吧!” 躲在房中,穿着皇后服饰的申宛如看到这一切,发狠跌足,冷哼一声,正欲翻窗逃走。 此时众人才恍然大悟,萧无冕施展轻功追了过去,卫子风也连忙带领羽林卫追赶申宛如。 惜尘走到惜朝身边,看到他背上的两支箭,厉声道:“快传御医!”一手扶着惜朝,一手扶着沈婠,惜朝渐渐不支倒了下去,沈婠双目含泪,却发不出声音來,惜尘愣住,一指点在沈婠的哑穴上帮她解穴,沈婠这才哭了出來,扑在惜朝身边嘶哑着嗓音喊道:“惜朝,惜朝……” ------------ 幕后(一) 乾宫内殿西厢房外人头攒动,宫女和太监们穿梭不停,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被紧急召唤过來,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脸上挂着惶恐的神色,背着药箱进去之后,出來的却是太监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沈婠靠在柱子上,双手发抖,惜尘面色阴冷,看着來回的太监宫女,又看了看沈婠,对她说道:“你先回去,十二醒了我会告诉你的!” “不!”沈婠摇头:“他醒了我再走!” 惜尘皱眉,沉声道:“太医说你也受了惊吓,还是先回去喝杯定惊茶好好休息好吗?这里这么多人在,十二不会有事的!” 沈婠只是摇头,神色异常坚定,她盯着房门,咬牙说道:“我不走,我就在这儿等着!” 惜尘微怒,含着一丝怒意道:“婠婠,听话!” 沈婠转过头看着他,眼神里是茫然和不解,惜尘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今天在场的人几乎都看到惜朝拼了命的去救沈婠,并且直呼了那么亲密的名讳,一个是亲王,一个是皇后,还是在进宫就极要好的青梅竹马,那么多羽林卫都看到了,看到惜朝为了救皇后可以不要命,也看到了惜朝倒下之后沈婠扑在他身上痛哭。 现在,皇后不回去休息,偏偏要在这里等着那个人醒來,那个人不是你的丈夫。 不容置疑,惜尘对香茗和春儿道:“扶皇后回去!” 香茗和春儿为难的看着沈婠,沈婠咬了咬下唇,目中含泪,转身走了,脚步虚浮,春儿和香茗连忙上前扶住她。 惜尘舒出一口气,萧无冕和卫子风走了过來,呈上一张人皮面具,惜尘冷冷看了一眼,问道:“人呢?” 卫子风跪下,惭愧的说道:“末将无能,那人服毒自尽了,不知道她的背后主谋是谁!” 惜尘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挥了挥手说:“你下去吧!” 卫子风退下,萧无冕却沒有走,惜尘愠怒:“你也下去!” 萧无冕静静看了他一眼,清冷的说道:“陛下,您今天差一点儿就杀了您的皇后!” 仿佛是被人揭开了心口的伤疤,楚惜尘的心重重被锤击了一下,这个问題,他本不愿意去想,因为只要一去想,他就会想起,是自己让卫子风注意从屋子里走出來的人,一旦看到申宛如就射杀的,而且,当沈婠穿着申宛如的衣服走出來的时候,他一点都沒有怀疑。 是的,今天他差一点就杀了婠婠,如果不是十二的话……婠婠大概已经…… 看到楚惜尘不语,萧无冕略施一礼,退了下去 眼前來回晃动的人影让楚惜尘觉得分外烦乱,他握了握双拳,小石子悄声过來秉道:“皇上,三宰求见!”一定是刺客的事传出去了,惜尘皱了皱眉,对小石子道:“你在这里看着,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朕!” “是,皇上!” 楚惜尘大步离去,小石子站在原地,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轻轻叹了口气,还沒等一会儿,就见妮卡急匆匆的闯了进來。 “惜朝呢?惜朝怎么样了!”她拉住小石子就追问。 小石子一面掰开她的手,一面说道:“王妃快放手,王爷正在里面救治呢?您别太急,王爷不会有事的!” 妮卡放开他,想要冲进惜朝的房中,却被人拦了下來:“王妃稍安勿躁,太医正在里面救治王爷,现在不能进去!” 妮卡急的直跺脚,想看清房里的情况,可是怎么可看不到,她急的只好又折回去找小石子,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皇后被劫持的吗?为什么惜朝会受伤,快说!” “奴才……奴才……”小石子哆哆嗦嗦,不敢说出实情。 妮卡一把将他推开,怒气冲冲的往宸宫跑去。 沈婠回到宸宫,崔尚宫已经煮好了一碗压惊茶,她喝下之后,斜倚在榻上,定定的出神,可一时脑海中一片混乱,只记得惜朝向自己跑來抱住自己,那两根箭就这么射入了他的身体,他就那么倒了下去…… 不知不觉,又流下两行泪來,忽然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便问香茗:“外面怎么这么吵!” 香茗出去看了一眼,还沒來得及回來告诉沈婠,妮卡就已经冲了进來。 “你……”妮卡上下看了沈婠几眼,发现她毫发无损,顿时气不打一处來:“你什么事都沒有,却连累了惜朝!” 崔尚宫不满的说:“王妃看到皇后为何不行大礼!” 妮卡冲到沈婠面前指着她骂道:“她有什么资格受我的大礼,她害了惜朝,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害了惜朝一次又一次,现在,连他的命都快沒了,你就高兴了,不把他连累死,你就不安生是不是,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该给你解了蛊,让你一辈子不能看到惜朝,让你不能连累他!” 沈婠一愣,问道:“你说什么蛊!” 妮卡冷笑道:“怎么,皇上沒告诉你吗?那我现在告诉你,我给你和惜朝下了蛊,你不能见他,他不能想你,可是后來我为了私心和皇上做了交易,解除了你身上的蛊,他才给我和惜朝赐婚的,可是我现在多后悔啊!早知道就不该给你解的,让你看到惜朝就心痛,最后心脉尽断而死!” 沈婠后背发凉,这些事她从來都不知道…… 妮卡看到她的脸色心中大快,接着说道:“你欠了惜朝,你还欠了我,你知道我有多爱他吗?我只想和他在一起而已,可他心里只有你,他从來都沒有碰过我,从來都沒有……就因为他每晚都会想你,一想你就会被折磨的心如刀绞……他不愿意被别人看到,可是我却知道的,我那么不甘心,却还是帮他解了,因为他心痛,我比他更痛!”说到这里,妮卡也哭了起來。 沈婠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喉咙里好像堵了一块铅,心中是又惊又痛,她沒想到惜朝为了自己,为了自己……这么辛苦。 (ps:最近在筹备新文,要是有什么漏洞,大家凑合着看吧!要实在看不下去,也就算了~~囧) ------------ 幕后(二) 那一夜很多人都沒有睡着,加上原本十五之夜该月圆,而月亮却沒有露面,只有层层的乌云,整个黑夜显得压抑而沉重。 楚惜尘在两仪阁内和三宰议事,抬头看了看天空,沉声说道:“明日招钦天监,看看有什么说法!” 三宰谁也沒有说话,这个时候逸王正在危险之中,这种不寻常的星象,还是不要乱说的好,万一触怒龙颜,自己反而会被牵连。 沈婠在宸宫中难以入睡,看了看天,对崔尚宫吩咐道:“备辇,本宫要去看惜朝!” 崔尚宫提醒道:“殿下,现在是非常时期,需避嫌,殿下三思!” 沈婠看了她一眼,仍说道:“这是命令!” 崔尚宫无法,只得让人去准备了步撵,陪同沈婠一起到了乾宫偏殿,太医们仍在忙碌着,崔尚宫招來一名太医,问了一下情况。 太医答道:“断箭已经取出來了,一箭射穿了肩骨,还有一箭差点射中脊柱,只差三分啊!好在沒伤到,不然的话……对了,王爷仍在昏迷之中,还未脱离危险,若能熬过今晚,王爷就会沒事,若是熬不过去……” 崔尚宫听着,看向沈婠,沈婠眸中不知涌动着些什么?刚想迈步进去,却被崔尚宫拦住,低低的提醒她说:“逸王妃在里面!” 沈婠怔了怔,沒错,这个时候妮卡陪着十二,自己最多只能站在外面,什么也做不了,不管惜朝是好是坏,陪在他身边的,只会是妮卡,永远不可能是自己。 “你恨担心他!”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响起,沈婠回过头,是萧无冕。 “你也來了!”沈婠低哑着嗓音问道。 萧无冕点点头,走到和沈婠并肩的地方,看着灯火通明却什么都看不到的屋子,轻声说道:“你爱他!” 沈婠的身子抖了抖,道:“那是过去的事了!” 萧无冕微微一笑,道:“也许现在还有……今天天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呢?乌云闭目,不知殿下是不是被遮住了,也看不到自己的心呢?” 沈婠怔住,萧无冕又道:“今天我在宫门口遇到逸王,向他请教了一个问題,那天滴血验亲,为何三皇子的血和楚惜尘的融合在一起了呢?是不是因为,,楚惜尘和楚惜朝是兄弟,所以……” “不!”沈婠冷冷的打断他:“是白矾,加了一些白矾进去,血液自然会融在一起!” 萧无冕淡淡的笑道:“逸王也是这么和我说的,幸好,大家怀疑的是我和你,若怀疑你和他,要他來验血,又该如何呢?” 沈婠缓缓道:“加一些醋便是了,即便是亲父子,也不会相溶,这些都是……我和惜朝小时候玩的把戏了,只是沒想到,现在还用得着!”所以,那天一说滴血验亲,沈婠就想到了惜朝,想到他一定会帮自己渡过难关的。 两人静默,过了一会儿,小石子悄悄走來,看到萧无冕在,吃了一惊,陪笑道:“原來侯爷也在这儿,宫门就要落锁,侯爷赶快出宫吧!过了宵禁时间还在外面,不大好!” 萧无冕点点头,沈婠问他:“石公公來有事吗?” 小石子道:“哦,万岁知道十二王妃还在宫中,命奴才來告诉王妃,时辰快到了,请王妃出宫呢?” 沈婠想了想,道:“今晚就让王妃留在宫中吧!” “啊!” 沈婠道:“让王妃留在宫中陪着十二王爷,今夜就不必出宫了,你去向皇上复命,就说是本宫的意思!” “这……奴才遵旨!”小石子只好回去复命。 沈婠又看了一眼屋子,里面已经有一个人在了,沒有自己的位置,于是,,她转过身,带着一丝决绝,缓缓的离开。 那一夜,很多人都彻夜不眠。 第二天一早,楚惜尘上朝,着钦天监详解昨夜的星象。 钦天监说,是宫中有阴气过盛,有冲撞中宫及东南星位,需将属相为羊的女子都放归回家,才能保得后宫安宁。 中宫就是皇后,东南星位……惜朝的府邸就在东南方,而属相为羊的女子,今次才选出的秀女,有大半是属羊的,于是,全部被放归回家。 沈婠一夜未合眼,早上才迷迷糊糊的睡了半个时辰,醒來梳妆,就听到了这样一则消息,淡淡道:“知道了,十二王爷的伤势如何了!” 再去探了一回,回來禀报说,十二王爷已经醒了。 沈婠挑簪子的手哆嗦了一下,想着此时要不要过去看看,却听又报:“皇上在朝上听说十二王爷醒了,就命臣工们都散了,已去看望十二王爷了!” 沈婠顿住,想了想,道:“你下去吧!春儿,继续呀,别愣着,就用这支累丝金凤!” 梳妆完毕,她对崔尚宫道:“道库房里取那支千年人参來,送去王爷那里,就说,本宫多谢他的救民之恩!” 崔尚宫犹豫道:“娘娘,这个时候……” 沈婠淡淡道:“我知道,不过人家好歹救我一命,若是沒有表示,岂不显得本宫太不近人情!” “是,微臣这就去办!” 沈婠沒有再去看惜朝,惜尘也好几天沒再來宸宫过夜,却并沒有召幸任何妃嫔,独自一人在乾宫安寝了,而惜朝因为重伤未愈,所以特恩旨他在偏殿养伤,可暂时不回王府,等到伤好的差不多了,再回王府不迟。 妮卡便每日早晨进宫,晚上宫门落锁前出宫,宫中规矩,外命妇是不可以留宿宫中的,那夜,不过是皇后的恩典,妮卡虽辛苦,但仍担心惜朝的伤势,所以并不言苦。 虽然沈婠不去看,但每天都有人來告诉她惜朝的伤势如何了,如此半个月之后,惜朝便能下地,惜尘恩准他回府,在王府休息,直至伤愈才可重新上朝。 而在这期间,老十终于查到了上回沈婠回京途中那群刺客的底细,而这群人,似乎和萧无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未免打草惊蛇,老十暂且沒有惊动他们和萧无冕,而是及时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楚惜尘。 楚惜尘想了想,萧无冕和沈婠关系匪浅,此事最好不要告诉沈婠,还是自己暗中查探为好,若萧无冕真的对自己有异心,不管沈婠会如何,自己必须痛下狠手。 (ps:亲们可能误会了,我不是说凑合着写,只是因为最近被骂的有点晕头,亲们如果觉得文文有漏洞,就凑合着看,我是会好好写的,不会凑合。 至于结局,应该在这个月底,目前还不是很确定,不过快了,) ------------ 幕后(三) 这样想着,楚惜尘便让老十继续调查,一定要查出这帮人和萧无冕的关系,并查清楚萧无冕对北国是否仍怀有敌意,若他还存着复国的心思,一定要火速禀明。 老十接了任务回去,楚惜尘看看面前的折子,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他曾说,有了江山才会有婠婠,可是?如果有一天,要在江山和婠婠之间,只能选择一个呢?如果,婠婠想要的是他的江山,那又该如何呢? 他的心突然变冷,恼怒的挥开玉案上的折子,站起身与往外走,小石子立马规矩的问道:“皇上要去哪里,奴才出去备辇!” “不必!”惜尘冷冷的说:“朕独自去走走,你们谁也不用跟着!” 小石子硬着头皮道:“是!”说是不让人跟,但小石子还是会让人暗中跟着,要是再出现个什么刺客,那可是不得了的。 惜尘信不走出乾宫,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可是不知不觉,却來到了宸宫门口,他已经大半个月沒來这儿了,略略沉吟,准备转身离开,但是,他停了下來,想了想,还是提步走了进去。 院子里静静的,走进大殿,碰到正准备往外跑的轻月,轻月看到他愣了一下,慌忙准备去叫沈婠,惜尘却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问道:“皇后呢?” 轻月忙跪下秉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在陪三皇子玩儿呢?” 惜尘点点头,道:“你去吧!”也不要人招呼,径直走进内殿,往三皇子的婴儿房走去。 沈婠正坐在摇车前轻轻摇晃着摇车,口中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仿佛是摇篮曲,香茗和奶娘站在她身后,惜尘走进來,她们慌得连忙跪了下來,却也不敢出声,惜尘站到沈婠身后,看到昭儿睁着大眼睛,口中依依呀呀,好像在学沈婠哼小调一样。 他往那儿一站,昭儿的目光立刻被他吸引过去了,沈婠向后抬头一看,愣了一下,然后站起身准备行礼 惜尘托住她的手道:“不必了,朕……只是过來看看昭儿!” 沈婠复又坐下,道:“他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吃了奶还不睡,我正哄着他呢?” 惜尘望着昭儿,昭儿愈发不肯睡觉了,沈婠无法,说道:“你出去坐会儿吧!你在这儿,他眼睛睁得更大了!” 惜尘笑了笑,拉着她说:“你跟我一块儿出去,让奶娘哄着他,朕,有话姚问你!” 两人一起回房,坐下之后,沈婠等他开口,惜尘却迟迟不说,只是端着茶杯出神,沈婠叹了叹,道:“若是问那刺客的事,你们不是查到她不是真的申宛如了吗?其实也不用查,她是西国的人!” 惜尘怔了怔,他沒想问这个,蹙眉道:“是叶苍穹派來的!” 沈婠道:“也许是!” 惜尘的眉头皱的深了,叶苍穹,他把爪牙伸到朕的皇宫里來了,看來,西北两国必有一番大战,也许,就在秋收之后,想着,他不由得握紧了双拳。 “还有什么事吗?” 惜尘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沈婠,便道:“我们回京的时候,在路上袭击我们的黑衣人,查出了一些眉目!” 沈婠凝神静听,那些可是想要自己和昭儿命的人,不知会不会牵涉到后宫里的那位。 惜尘盯着她,深吸一口气,道:“好像和镇南侯有些关系!” 沈婠一愣,随即道:“不可能!” 惜尘沉声问道:“你这么肯定!” 沈婠看了他一眼,说:“你别忘了,当时那些黑衣人分明就是想要我和昭儿的命,如果是萧无冕的人,一定是南国人,他们只会对付你,不会对付我……”等一下,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那时候自己躲起來,黑衣首领和惜尘激战,自己提着王风剑冲了过去,黑衣人看到王风剑,却很快撤退了,难道,那群黑衣人真的是黑衣人,真的是萧无冕的手下。 惜尘看到她脸色变了又变,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沈婠垂下眼眸,说:“沒什么?我想此事不会和镇南侯有关的,还是查清楚的好,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千万不要因小失大!” 惜尘看着她,许久沒有说话,不知为何,他心底泛起一丝失望。 她方才的神色,分明是想到了什么?是和萧无冕有关的,可是为什么她不肯说呢?是在保护某个人吗? 他有些失落的起身离去:“你歇着吧!朕还有折子要看!” 沈婠送他出去,沒有留他,他心底更加的失望了,转身走了,沈婠立即叫來崔尚宫道:“你去安排一下,我要尽快和萧无冕见一面!” 她的神色凝重,崔尚宫不敢怠慢,忙去安排了。 而就在此时,镇南侯府已被严密监视了起來。 所以,当萧无冕进入宸宫范围的时候,消息立即就传到了楚惜尘的耳中。 “知道了!”他的语气淡然,心中却起了惊涛骇浪,他们果然是有阴谋的,果然背着朕密谋了一些事。 萧无冕坐在沈婠对面,殿中只有两人在,沈婠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最近是不是见过一些故人!” 萧无冕不解,沈婠看着他说:“楚惜尘查到了一些事,关于南国人在我们回來的途中埋伏的事,你知道吗?” 萧无冕想了想说:“最近确实有人來找过我,他还说……见过你,可是沒说在哪里见过,我以为他潜入皇宫见到了你,难道会是埋伏你们的人,我想不会的,他绝不会伤害你!” “你那么肯定!”沈婠觉得奇怪,这个人莫非认识自己。 萧无冕点点头道:“当然,只要是南国的人,就不会伤害你!” “可是?如果他开始并不知道我是萧氏呢?他只以为我是楚惜尘的女人,所以想要对我和孩子痛下杀手!” 萧无冕一惊:“他想杀你和昭儿,这怎么可能!” 沈婠冷笑道:“你知道他是谁,最好告诉我,我真的很想问问他,为什么要杀我和昭儿!” 萧无冕沉吟片刻,道:“这个问題我会问他,但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沈婠盯着他沉声道:“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还有,如果这个人和你有什么瓜葛,最好离他远点,楚惜尘已经查到你头上了,小心一些!” 房门“怦”的一声被打开,两人诧异的回头一看,却看到楚惜尘铁青着脸站在门前, ------------ 别有用心(一) 沈婠和萧无冕都愣在那里,本能的脱口说道:“你來怎么也不通报一声!” 惜尘瞧着她只是冷笑,道:“若是通报了,怎么能听到皇后竟和镇南侯密谋此事呢?” 沈婠有些心虚,眼眸闪烁了一下,低声问了句:“密谋,本宫与镇南侯叙旧罢了,谈何密谋!” 惜尘往前跨了一步,指着她和萧无冕道:“朕确已查到他头上了,他和那刺客有关,心怀富国大计,朕都听到了,婠婠,你如此维护他,难道也和他一样,放不下你们所谓的复国吗?” 沈婠心底划过一片冷意,看着他的眼睛说:“事情尚未查清,你怎么能轻易下定论呢?纵然萧无冕和那些人认识,但并不代表他就是幕后主使啊!我方才也正让他回去问个清楚你就闯了进來,至于什么复国,我只想说一句话;我是北国的皇后,他是北国的镇南侯!” 惜尘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你敢保证,他与刺杀事件毫无关联!” 沈婠也盯着他的眼睛答道:“他绝对不会伤害我和昭儿!” 惜尘冷冷一笑,道:“不错,杀你和昭儿是假,想要朕的命却是真!” “你!”沈婠又气又怒:“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皇上既然已经下旨招抚镇南侯,今日就不该说出这样的话來!” “是么,招抚的意思,是皇后提出來的吧!朕不过做个顺水人情,可是沒想到,皇后的做法却是包藏私心,朕……不该如此轻易的答应你!”他看着沈婠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失望,又看了看萧无冕,道:“你……居心叵测,拟旨削去镇南侯头衔……” “皇上不可!”沈婠急着阻止道。 惜尘轻轻瞥了她一眼,道:“后公布的干政!” 沈婠愣了愣,朝堂上的意见她一般不会说,可是即便说了,惜尘也是会采纳的居多,可是现在,他竟然,用这个条例來限制自己。 萧无冕却是无所谓,淡淡一笑,对沈婠道:“皇上对我恐怕早就不满意了,皇后也不必为难,沒了这个头衔,我兴许还能活的长久一些!” 沈婠瞪他一眼,对惜尘道:“你知道萧无冕是个人才,尤其是在水师这方面,将來对西国用兵,少不了水师的部署,但是水师虽然强悍,登陆之后却仍无用,所以,水师在陆上作战至关重要,北人一到南地就被排挤,不如用南人,最好就是他们最信任的人!” 惜尘眼中隐隐冒出怒火:“你,就这么维护他!” 沈婠无惧的对上他微怒的眸,冷声道:“臣妾是为了陛下!” “朕不需要!”惜尘大声喝道:“把镇南侯带回府去,无谕不得入宫!” 他最终还是让步,沒有夺取萧无冕的爵位,萧无冕离开,剩下这两人怒目而视,沈婠不知道惜尘为何生气,惜尘却在左右摇摆不定,沈婠是习惯了指点江山,还是真的想要染指自己的江山呢? 放缓了语气,惜尘对她说道:“以后为避人嫌,还是不要私自会见外朝大臣,尤其是萧无冕和……和惜朝!” 沈婠怔了怔,好端端的,怎么会提到惜朝呢? 想起方才他的态度,沈婠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題,,自从惜朝奋不顾身救了自己之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改变了,那东西便在惜尘心底深处,蠢蠢欲动。 垂下眼眸,沈婠带着淡淡的失落的说道:“是,皇上放心,以后臣妾绝对不会再干涉朝政!” 惜尘点点头,道:“你知道了就好!”停了半晌,他又说:“那群刺客的事,老十还在调查,若真与萧无冕有关,朕绝不会股息,但若与他无关,朕也不会冤枉他!” 沈婠抬起看着他问:“皇上是不是从來不会完全的信任一个人!”惜尘不语,惜尘苦笑了一下,低声说:“似乎,有些东西改变了!” “婠婠!”惜尘唤了一声,一手按在她肩膀上:“朕……”他想说,他信任她,但是,自己分明怀疑了她和萧无冕的密谋,甚至还有那一日……当惜朝挺身而出的时候,他是多么的害怕,害怕沈婠会因此而对惜朝旧情复燃啊! 沈婠又无奈苦笑道:“算了,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会儿!” 惜尘看了她一眼,沒有说什么?走了出去。 沈婠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缓缓回头,什么也沒看到,她发了一会儿呆,兀自呢喃:“你到底在怀疑我什么呢?难道……”难道,会怀疑我与萧无冕同谋要來害你么,若你真的这样想,叫我情何以堪啊! 又是一连好几日,惜尘再未踏入宸宫一步,从朝堂隐隐传來消息,似乎萧无冕真的和那群谋反的刺客有关,朝中已有大部分人弹劾镇南侯,恳请皇上夺去镇南侯这个头衔了。 崔尚宫将消息告诉沈婠,担忧的说道:“殿下,是否跟皇上说说!” 沈婠摇头道:“不可,上次我说了几句,就被皇上以‘后宫不得干政’的名义驳回,现在去说,只怕会适得其反!” “那侯爷他……” 沈婠叹道:“只能先缓一缓了,这时候谁劝谁倒霉!” 他既然让自己不要管外朝的事,自己就不会过问,他们之间已经出现了问題,出现了裂缝,若这个时候再因朝堂的事闹出分歧,只怕裂缝会越來越大。 这一夜春儿去乾宫探过消息,回來秉道:“皇上今日翻了明妃的牌子,大约不会往咱们这儿來了!” 沈婠到不甚在意,只道:“那咱们就歇息了吧!”说是这样说,到底心中意难平,看着昭儿睡熟之后,她也睡不着,便披着衣裳,自己独自一人到庭院中看月色 月华如水,倾斜一地若水银满堂。 惜朝的伤势也不知如何了,如今老十不在朝中,惜朝也不在,萧无冕又被软禁在家……想到这些,沈婠不自觉又皱起了眉头。 萧无冕的事必须赶快解决才行啊!揉了揉眼睛,准备再站一会儿就回房间去,却听到有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过來,是值夜的小宫女,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娘娘,不好了,石公公方才來说,万岁爷吐血了!” 沈婠大惊:“你说什么?” “万岁……万岁爷吐血了!” 沈婠浑身一颤,吐血,怎么会,她立马冲进房间,叫醒春儿和香茗,穿好衣服,手忙脚乱也來不及召步撵,一群人匆匆忙忙的赶往乾宫, ------------ 别有用心(二) 到了乾宫外面,已经有太医在那儿候着了,沈婠走过去,众人忙行礼请安,她只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微臣也是刚到,尚不知里面的情况,蒋太医在给皇上看诊!” 沈婠绕开他们,直接走了进去,小石子看到她來,忙迎了上去,陪笑道:“娘娘怎么來了,都是奴才不好,大惊小怪的,皇上知道可要责怪奴才了!” 沈婠瞪着他道:“都这个时候了,说这些有什么用,皇上出了什么问題,你自然得第一时间告诉本宫,行了,蒋太医看的怎么样了!” 小石子苦闷的摇头道:“奴才不知,蒋太医施针的时候,不让别人在旁边看!” 沈婠轻轻哼了一声,道:“到和他师傅一个脾气!”说着,便坐在外面等着,想了想又问:“明妃呢?” 小石子一愣,随即道:“明妃回自个儿宫里去了!” 沈婠“咦”了一声,道:“不是说召了她侍寝吗?怎么让她回去了!” 小石子回道:“正是呢?中午叫明妃过來,陪着万岁爷说了会儿话,明妃做了什么……什么包儿饭给皇上,晚上用过晚膳之后,皇上就让她回去了!” 沈婠一愣,想起什么似的低声问道:“皇上翻牌子,是不是都这样!” 小石子看瞒不住她,只好说道:“是,凡是翻牌子,都只是说话聊天,并不侍寝……” 沈婠面色大变,豁然起身,沉声道:“你老实说,皇上的病是不是……是不是一直都沒好!” 小石子“扑通”一声跪了下來,带着哭声说道:“奴才不敢隐瞒娘娘,其实皇上一直以來都在吃蒋太医的药,但最近不知怎么了?也许是政务繁忙,皇上便沒吃那些药,这不……这就……唉!” 沈婠听得胆战心惊,这样说來,惜尘体内的残毒还是沒有解,即便蒋太医是孙建的门生,却不知道孙建的独门秘方,所以不能完全将惜尘体内的毒素解了,但他毕竟学过一些,总能用药物牵制住残毒,可是一旦断药,毒素又复发了。 这时,蒋太医走了出來,沈婠忙过去问:“皇上如何了!” 蒋太医道:“皇上已醒过來了,微臣这就去煎药!” 沈婠让他去了,这才走进内室,坐到惜尘的床边,看着他苍白的面色,胸前还沾着几点血迹,沈婠不由得心中一痛,吸了吸鼻子惜尘转过头來看到她,便坐了起來。 “怎么回事啊!”沈婠胸口堵了半天,只是问了这样一句话。 惜尘淡淡的一笑,道:“沒什么?最近太忙了,有些累,小石子大惊小怪,让他别乱叫,他偏偏去吵了你!” 沈婠握住他的手,叹道:“本就应该告诉我才对啊!小石子说你是断了药,你就算再忙,也不该忘了吃药啊!” 惜尘抱歉的笑笑说:“我以为自己快好了,能压制得住,谁知道日子越久,体内的毒素反而积聚的越是厉害!”说着又微微蹙眉。 沈婠将柔若无骨的手覆上他的胸膛,轻轻揉着,道:“你也该注意些,我可不想年纪轻轻的就……”说着,眼眶一红。 惜尘笑了笑道:“放心,我还死不了,不会让你年纪轻轻的就当太后的!” 沈婠瞪他一眼,嘶哑着嗓音道:“你可得好好活着,活的越久越好,我还想再给你多生几个孩子呢?” 惜尘低低的笑起來:“好啊!这会儿生也可以!” 沈婠狠狠又瞪他一眼,站起身道:“不理你了,你好好休息,外朝的事,别太操心虽说有些事情的确棘手,但……”她又垂下眼眸,咬了咬下唇。 惜尘叹了叹,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既然这么信任萧无冕,况且他的确是个人才,我不会为难他的,过些时候,我便让他去江南训练水师步兵去!” 沈婠抬起头,眼里闪着喜色:“真的!” 惜尘点头:“区区一个镇南侯的虚名,对他來说根本不算什么?至少在对待西国这件事上,我们是有共识的!” 沈婠故意笑道:“你别跟我说,回头又让我不得干政!” 惜尘笑着去拉她的手:“还生气呢?” “这样便生你的气,我早被气死了!” 两人相视着笑了笑,都不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有些事,就得放在心里,不提便不想,不碰便不疼。 这两天惜尘便沒有上朝,只传了几个内大臣在乾宫里议事,众大臣知道他龙体欠安,也不敢再拿萧无冕的事去压他,这样看來,他这一病,还真有些是时候呢? 沈婠每日都要去看他,亲眼看见他喝过药才肯罢休,晚上必须等到他睡了才走,免得又批折子到很晚,反而误了身子。 这夜,沈婠照旧在乾宫呆到晚上,回宸宫休息已差不多亥时三刻了,刚刚躺下,便发觉房中似乎有些不对,她果断的坐起身,将床头的王风剑握在了手中。 但这陌生的气息似乎并不危险,可是?奇怪的,如果不危险,又怎么会潜入自己的寝室里來呢? 她握着王风剑走下床,轻轻拔开,但那股气息却消失了,似乎到了房间外面,沈婠沒有惊动值夜的人,,來者武功不弱,若是惊动别人,只会更加危险。 才站到院子里,就感到身后一股强烈的剑气,她慌忙转身,用王风的剑气将那股剑气打开,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正是那天的刺客,她刚想大声呼喊,却看到那人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黑纱巾。 沈婠立时怔在了那里,这个人,这个人好生面熟。 “阿婠,还记得为师吗?”那人沉声问道。 沈婠惊得后退一步,难以置信的问:“您……乔师傅,怎么会是您!”眼前这人分明就是自己小时候教自己剑术的师傅啊!那时候还觉得教的沒啥用,后來萧无冕告诉了自己,才知道是专门配合王风剑的心法口诀。 乔师傅应该也是南国人,并且……他就是那天的那个刺客首领。 沈婠有些不明白,既然是乔师傅,而且看样子他是认出自己的,那为何又要对自己和昭儿下杀手呢? ------------ 别有用心(三) 沈婠心中疑窦丛生,看了看四周,见守卫都不在,她握了握王风剑,尽量放缓语气问道:“不知道师傅这个时候來,是有什么事呢?” 乔师傅看着她,忽然往后退了一步,单膝跪地,头低低垂下。 沈婠一惊:“师傅,你这是……” 乔师傅却道:“公主殿下,微臣拜见公主殿下,微臣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殿下长大成人,终于等到殿下生下萧氏的血脉!” 沈婠的心慢慢冷却,悠悠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昭儿是我的孩子,那么,为何你要在我们回京的路上袭击我们,甚至要至我们于死地呢?” 乔师傅的头垂的更低了,带着愧疚说道:“公主殿下恕罪,当时微臣并不知道,并不知道马车里的是公主殿下和小主人,若是微臣知道,绝对不会下手对付殿下和小主人的!” 沈婠深吸一口气,道:“我猜大概也是这样,毕竟师傅和我有师徒之宜,就算是为了某种目的,想必也不会大开杀戒,更何况当你看到我手中的王风剑时,就立刻收手离开了!”她抬手将他扶起,问道:“你们那次的目标,到底是我和昭儿,还是楚惜尘!” 乔师傅实话说道:“我们的目标有两个,一是杀了楚惜尘,二就是……除掉殿下和小主人!”他有些后悔的看了沈婠一眼,又说:“我的手下说,有人知道楚惜尘不在宫中,而是在回京的路上,但是那人的条件,就是,!” 沈婠冷冷开口:“她的条件,一定就是杀了我和昭儿,绝对不能让我们安全回宫,对吗?” 乔师傅点头,问道:“殿下知道是谁!” 沈婠冷笑一声,说道:“你见过那个人的面目吗?” 乔师傅摇头道:“沒有,她之前都是让一个侍女來找我的,后來失败了,她虽然亲自來找过,但是却穿着斗篷,蒙着面纱,可以确定的是,是个女人,年轻的女人,说话,带着纯正的京片子!” 沈婠转身,负手而立,冷冷道:“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乔师傅恨恨的说道:“那女人如此陷害殿下,以至微臣差点伤了殿下和小主人,实在可恶,当时,微臣就该杀了她,殿下既然知道是谁,不如就告诉微臣,微臣帮殿下除去这一心腹大患!” 沈婠摇了摇头,悠悠说道:“就这样除去她,未免太便宜了,她这么一死,必定会以妃位厚葬,她的家人都会得到荣华富贵,她的孩子也会得到皇上的眷顾!” “她的孩子!”乔师傅不解的问:“楚惜尘不是很看重殿下和小主人吗?” 沈婠叹道:“是看重,但也防范!”她抬头看着清冷的月色,苦笑起來:“因为我是姓萧的,我的身后,有太多忠于萧氏的人!”她沒有明说,楚惜尘既然怀疑自己和萧无冕合谋,自然已经开始防范自己了,现在还用得着萧无冕,水师步兵需要对西国作战,所以萧无冕是安全的,但,一旦攻下西国,只会兔死狗烹,那么自己呢?她已经感觉到了,纵然不会杀了自己,昭儿和皇位也是无缘的。 乔师傅却坚定的说道:“殿下放心,微臣一定会助殿下一臂之力,让小主人登上皇位,恢复我萧氏天下!” 果然啊!沈婠苦笑着,一旦昭儿继位,这些南国的死忠,会不会和萧无冕有一样的想法,要昭儿易姓为萧呢? 思绪再次混乱起來,隐隐听到有人的脚步声,沈婠低声道:“快走!” “殿下保重!”乔师傅纵身跃上屋顶,悄然消失在夜色中。 來的是春儿,她看到沈婠站在院中,手里还拿着剑,吓了一跳,忙问:“娘娘出什么事了吗?” 沈婠笑道:“沒出事,我是睡不着,起來练剑!” 春儿放心的叹道:“这今日娘娘都在乾宫侍疾,要是晚上再睡不好,白天还怎么照顾皇上呢?娘娘,回去睡吧!” 沈婠笑了笑说:“好,你越來越像你香茗姐姐了,啰嗦的很!” 春儿刚要说什么?沈婠忙走进屋子叹道:“好困,我好睡觉了!”春儿只好闭嘴跟着她进去。 第二日,沈婠照例在第一时间前去乾宫看惜尘,透过帘子,她看到惜尘正在批阅奏折,而当她走进去的时候,惜尘将奏折合上,放到了一边。 沈婠收起心中淡淡的失落,唇边扬起最甜蜜的笑容,惜尘愣了一下,也露出了难得的笑。 “皇上这么早就勤于政事,是百姓之福,但皇上也该注意自己的身体啊!”她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望着他的眼睛说。 惜尘捏了捏她的手,笑道:“现在不能上朝,折子都快堆成山了,待会儿三宰要來,更沒了时间!” 沈婠柔声问道:“吃药了吗?” “恩!”惜尘笑了笑:“你早晚就操心这些事,昭儿呢?” “轻月带着他玩儿呢?他现在可不爱睡了,皇上要不要见他,我让轻月带过來给皇上看看!” “也好!” 沈婠对春儿使个眼色,春儿会意,回去让轻月抱着昭儿來,楚惜尘接过來逗着玩了一会儿,沈婠盯着他道:“臣妾能不能问皇上求个恩典!” 惜尘正高兴,道:“只管说!” 沈婠挥手让其余人都退下,珍重说道:“臣妾想,昭儿能有先帝对六王的恩典!” 六王楚惜清,不愿拘泥皇室,整日在外游览,极少回宫。 惜尘一怔,诧异的看向沈婠,沈婠却是满脸诚恳,沒有一丝犹豫。 “为何!”惜尘惊讶的问。 沈婠笑了笑道:“为了你我,为了……天下!” 惜尘看着她,又低头看着莫名其妙的昭儿,心里忽然涌起无限的痛楚,当他第一次看到昭儿的时候,昭儿睁着乌黑的眼珠看着他,也像现在这样,带着莫名的好奇。 如果昭儿身上流着的,不是萧氏的血…… 惜尘忽然蹙眉,捂住胸口,沈婠忙一把抓住他的手:“怎么,又疼了,要不要召太医!” “不用,三宰就要來了,把昭儿抱回去吧!” 沈婠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沒有说,抱着昭儿退了出去, ------------ 陈修容的死期(一) 一整天,沈婠都抱着昭儿,到了晚上该去乾宫了,她这才把昭儿交给奶娘,但是昭儿贪恋母亲的怀抱,在奶娘手里很不老实,不停的小脚乱蹬,小胳膊乱舞的,奶娘怎么哄都沒用,昭儿鼻子一皱,就要哭起來,沈婠无法,只得抱过來继续哄着,说也奇怪,只要沈婠一抱他,他便不闹,但交给奶娘,他就闹起來。 如此这般几次,便错过了去乾宫的时间,沈婠看着一脸得意的昭儿,无奈的对春儿说:“去跟小石子说一声,我今晚不去了,让皇上吃了药早点睡吧!”又点了点昭儿的小鼻子笑道:“你这小鬼头,才多大了就知道使坏!” 昭儿笑的发出响声,手舞足蹈起來,众人看着也都笑起來。 一直等到昭儿玩累了,才在沈婠怀中睡着了,看看外面天色不早,沈婠亲自抱着他将他放进摇车里,又看着昭儿沉睡中的面貌,露出慈和的笑容。 昭儿,我的孩子,你要快快长大,平安,健康的长大,母亲会一直守护着你,不会让你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想要伤害你的人,一定会得到惩罚。 从婴儿室中出來,刚走到自己房里,就看到惜尘坐在那里等她,她微微愣住,进去问道:“你怎么出來了,明知自己身子不好,怎么又……” 惜尘摆摆手,笑了笑道:“朕好歹是男人,是天子,走几步不会那么容易倒下的,婠婠,过來!”他的声音低低的,微哑,带着暧昧的磁性。 沈婠走到他身边,被他一把拉住,抱在怀里,柔软的唇贴在她的脖颈里,沈婠不自主的颤了颤。 宫人们适时的全部退下,惜尘搂着沈婠的腰轻轻的吻她,沈婠却推开他,说道:“皇上您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 惜尘邪魅的笑道:“婠婠不是说要给朕多生几个孩子吗?” 沈婠愣了愣,低下头呢喃道:“不想了!” 惜尘也是一愣,随后笑道:“要是现在担心朕的身体,那就等以后,朕好了!” 沈婠从他身上站起,轻声说道:“以后也不想了!” 惜尘有些生气的皱眉问:“为何!” 沈婠转过头看着他说:“皇上,其实您不希望昭儿涉足朝堂,对吗?今日臣妾向皇上求的恩典,皇上是乐意的,可是皇上,臣妾不想自己的每个孩子都在外漂泊!” 惜尘心虚的说道:“朕沒有那个意思!” 沈婠苦笑:“皇上不用隐瞒臣妾,因为臣妾是萧氏后裔,您不希望继承皇位的人是我的儿子,我的任何一个儿子,甚至不希望,他们牵扯入朝廷的政局,因为一旦那样,还是有人会伺机而动,皇上,在您看來,只要身上流着萧氏血液的人,都会有人让他们伺机而动,谋夺楚家山河,对吗?” 楚惜尘盯着她,只在她眼里看到一片清明,而自己的眼里,越來越多的,却是被看穿的惊慌和欲言又止的无奈,许久,他缓缓说道:“可是婠婠,唉!朕并沒有真的去考虑,让昭儿出宫,或是继承大统啊!” 沈婠俯身跪到他面前,含着泪道:“可是皇上,如果昭儿留在宫中,他会很危险,很危险的……” 楚惜尘双手捧起她的脸,轻轻问道:“婠婠,你曾问过我,要你,还是要天下,现在我想问你,在我和天下之间,你会如何选择呢?” 沈婠惊恐而诧异的看着他说:“惜尘,我从未想过要什么天下,我只是一个女人啊!我所爱的,第一是我的儿子,第二便是你,我从未想过这样的选择,因为,天下根本不在我的选择里啊!惜尘,我是你的妻子,我的儿子姓楚,不姓萧!” 惜尘紧紧凝视着她含泪的双眸,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睑,柔声道:“那么,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两人久久相望,宫灯明灭,那一夜楚惜尘便留宿在了宸宫里,直到天亮许久,小石子催促再三,他才又回到乾宫,准备恢复早朝。 可是?当沈婠甜蜜的抱着昭儿玩耍的时候,一个乾宫的小太监连滚带爬的进來秉道:“娘娘,娘娘,不好了,不好了……皇上,皇上他……” 沈婠看着他那样子,皱眉问道:“怎么回事,把气儿捋顺了说!” 小太监大喘了几口气,带着哭腔说:“皇上今日去早朝,到了一半的时候,就吐血了,所有大人都看到,吓得都呆了,这会儿,皇上已经被抬回乾宫去了,太医们都在,大人们也都在!” 沈婠霍然起身,将昭儿交给轻月,厉声说道:“摆驾,去乾宫!” 到了乾宫,黑压压的一群人全堵在门口,沈婠扫了一眼,正色道:“要等,就在这儿站好了,不要吵吵嚷嚷的!”大人们忙分开两旁,让出一条道來,沈婠走进去,最里面站着的是三宰和两外两位内大臣,沈婠沉声道:“三位大人随本宫进去,其余人听命等候!” “是!”这个时候,沒有人有异议。 惜尘还像那天一样躺在床上,太医们围着,蒋太医却站着,沈婠过去问道:“你怎么不去施针!” 蒋太医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不用施针了!” 沈婠只觉心中一沉,颤声问:“什么意思!” 蒋太医道:“娘娘明白的!” 沈婠几欲昏厥,崔尚宫牢牢抓紧她的手,道:“娘娘,不能乱,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自乱阵脚!” 沈婠咬碎了牙道:“蒋太医,让皇上醒,醒一时也行!” 蒋太医依言,惜尘果然醒來,沈婠立马让三宰进去,过了沒多久,三宰出來,沒说什么?小石子也跟着出來,对沈婠道:“娘娘,您进去吧!奴才还要去宣各宫的娘娘!” 沈婠整了整衣衫,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一些,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陈修容就先到了,她一來,就扑到惜尘床边大哭了起來。 沈婠和惜尘同时皱眉,相互看了一眼,却谁也沒有说话。 嫔妃们依次前來,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泪珠,只有明妃一人呆呆的望着惜尘,不发一言。 “你们以后,要服从皇后的管束,不要再做出什么让朕失望的事……”惜尘虚弱的说着,眼神移到沈婠面前:“皇后,要辛苦你了!” 沈婠含泪笑道:“皇上放心!” “我们的昭儿……”惜尘吸一口气,缓缓道:“朕会让三宰好好教导他!” 听到这句话,陈修容的身子抖了一下,悄悄将双手握成拳,紧紧咬住牙关, ------------ 陈修容的死期(二) 惜尘疲惫的闭上眼睛,沈婠挥了挥手,妃嫔们依次退了出去,每个人脸上都是悲哀,因为一旦皇帝驾崩,她们作为先皇妃嫔,若是有子嗣的,便能留在宫中,若是沒有,只能到宫外的尼姑庵里度过余生。 宫中有子嗣的除了皇后,就是陈修容,顺贵嫔和另外一位抚养皇二女的地位低下的宫嫔,其余的,甚至包括今年刚刚选秀的小主,全部都要出家为尼,叫她们怎么能不伤心难过呢? 陈修容匆匆回到永和宫,屏退所有宫人,独自站在二皇子的摇车跟前,手轻轻轻的颤抖着,口中念念有词:“方儿,我的方儿,你父皇就要去了,他就要丢下我们去了,这沒关系,但是登上皇位的不是你啊!那该怎么办呢我的儿子,自从你在我的肚子里,我就盼望着你能坐上那个宝座,可是现在,却要被皇后的儿子夺去了,就因为他是那个贱人的儿子,因为他是嫡子吗?为酿不甘心,不甘心,为酿不会让你屈居人下的,绝不会!”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外面,叫來贴身宫女秋菊,对她说道:“把小玉叫來,本宫有话要对她说!” 秋菊不解的问道:“小玉,是宸宫的小玉吗?” 陈修容沒好气的说道:“除了这个小玉,还有别的小玉吗?” 秋菊忙道:“是,奴婢这就去!”虽然心中纳罕,为何娘娘要找宸宫的奴婢呢?若有什么事,让自己去做不就行了么,还沒走几步,就听到陈修容又叫住她,她转过身问:“娘娘还有何吩咐!” 陈秀荣道:“现在别去,等到晌午再悄悄的去,别让人看见!” 秋菊更加疑惑了,到底有什么秘密的事情,非得等到晌午用膳的时辰呢?这么偷偷摸摸,难道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纵然再多疑问,她也不敢问出口,只等晌午到了去把小玉叫來。 过了晌午时分,沈婠正在给惜尘喂药,崔尚宫在外求见,沈婠出去见了她,崔尚宫凑近她低声说道:“娘娘让微臣派人监视永和宫,方才有人來报,说永和宫的秋菊把咱们宫的小玉叫过去了!” “小玉!”沈婠蹙眉,却想不到这是谁:“她是伺候什么的!” 崔尚宫道:“她在三殿下的屋子里,负责女红!” 沈婠心中顿时起了疑心,吩咐道:“让轻月盯紧这个小玉,如有异动,立即拿下,永和宫那边,也不能放松警惕!” 崔尚宫颔首:“微臣明白、” 沈婠心事重重的又回到惜尘身边,惜尘问道:“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沈婠勉强笑道:“沒什么?只是……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恐怕今晚,会出什么大事!” 惜尘握住她的手,笑道:“放心,不会出什么大事的,朕已命九门戒严,宫外不会乱,至于宫里,朕已将卫子风派到宸宫那边去了,今夜你留在这儿,陪着朕!” “惜尘……”沈婠轻轻唤了一声,俯身靠在他胸前:“希望今晚能平安度过!” 惜尘的唇角勾了勾,道:“一定会万无一失!” 天刚擦黑,崔尚宫就在宸宫传话,皇后今夜留宿乾宫,不回來用膳,各人看好门户,膳毕安寝。 轻月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道:“我赶紧去吃饭,吃完好看着三殿下!” 春儿笑道:“沒见你这么累的,快去吧!殿下那里我去帮你先看着!” 轻月笑着对她说:“好姐姐,我去去就來!” 于是,轻月先去用膳,春儿便去婴儿室看昭儿,可是她刚坐下沒多久,就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头一歪,倒在了地上。 昭儿仍在熟睡,整个房间沒有一个清醒的人。 小玉就在此时轻手轻脚的走了进來,看了一眼地上的春儿,來到昭儿身边,低声说道:“三殿下,你可不要怪奴婢呀,奴婢也是奉命行事,对……对不起了……”说着,她双手抓着昭儿的被子,闭上眼,狠狠捂住了昭儿的面门。 可是?她还沒有发力,就觉得手背上一阵刺痛,慌忙缩手,看到手背上莫名其妙的破了个口子,她低呼一声,却同时听到身后有人爆喝道:“你在做什么?” 小玉惊恐的转过身,看到门口站着的是崔尚宫,香茗和轻月,这时春儿也从地上爬起來,怒视着她说道:“这回看你还往哪里跑!” “你们……” “哼,皇后娘娘早就料到会有人來谋害三皇子,所以命我们在这儿等着,真是想不到,你的心肠如此狠毒,竟然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小玉看着她们,忽然退到摇车旁,抱起昭儿高高举起,冷冷说道:“你们别过來,否则,我就把他摔死!” 四人怔住,这时候,奶娘从外面走了过來,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道:“三殿下在这儿呢?” 崔尚宫慌忙抱过來仔细瞧着,舒口气道:“不错,这才是三殿下!” “那摇车里的是……”轻月迷茫的看着被小玉举起的孩子。 小玉也呆了,正在她愣神的时候,一人从天而降,迅速将她手里的孩子抱在怀中,几个转身落到一旁,冷冷道:“这是十王爷家的小郡主,你连男女都分不清,亏得你主子让你來办事,我看,是让你來送死的!” 众人看时,來人正是卫子风,小玉情知自己难逃一死,转身便向柱子撞去,卫子风大约早就料到,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点住了她的穴道,她浑身一软,倒了下去。 崔尚宫喜道:“将军怎么会在这儿!” 卫子风一面说一面将小郡主交给她们:“皇上还是不放心,若是这人得手了,小郡主就危险,到时候十王爷岂能善罢甘休!”瞄了一眼小玉,道:“咱们还是速到皇上跟前复命吧!想必他和皇后都很担心!” “说的正是!” 立时有人來拖着小玉出去,也不去乾宫,直接拖了去宫正司严刑拷打。 众人同往乾宫而去,崔尚宫问卫子风道:“若此时将这事告诉皇上,皇上的病会不会……” 卫子风淡淡道:“尚宫不必忧心,皇上无碍!” “皇上无碍!”崔尚宫愣住了。 卫子风不再言语,而崔尚宫忽然就明白过來,,病的这样巧,安排的如此缜密,原來不是巧合啊! 心中蓦然涌起失落,真是可惜呀,这天下,差一点就要落到萧氏的手中了, ------------ 陈修容的死期(三) 时已二更,永和宫中,陈修容却丝毫沒有睡意,來來回回的在房里走着,她思绪烦乱,也不知让小玉做的事如何了。 若是得手了,这会儿那边应该有了动静才对啊!怎么还是这么安静,一点都沒有迹象呢?小玉虽然不能立时來回报,那宸宫中人,难道都是死人么,还是……他们还沒发现三皇子已经断气了,这恐怕不太可能吧! 难道……小玉失手了,陈修容脊背一阵发凉,强迫自己镇静,小玉就算失手,她也会立刻自杀了的,要不然,她的家人休想活命,她一旦死了,就死无对证,宸宫那边的人必然骚乱。 越是安静,她的心越是不能平静。 这样的安静,太让人害怕了, 她恨不得现在就亲自去宸宫看个究竟。 “娘娘,不早了,早点安歇吧!”秋菊提醒道,主子今日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莫不是,真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吧!天呐,主子,您可千万别做傻事呀,您要是真做了,到时候我们永和宫上下,只怕也会跟着遭殃的呀。 陈修容瞪她一眼,喝道:“闭嘴!”安歇,安歇,安歇什么?等这事儿完了,以后才能高枕无忧,才能真正的安歇,要不然,就算睡着了也会做恶梦。 她实在有些忍不住,便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小石子走了进來,陈修容一惊,心想竟沒人通报。 小石子似笑非笑的说:“哟,娘娘这会儿还沒睡呀,不过也好,请随奴才走一趟吧!” 陈修容心中一阵不安,勉强笑问道:“公公有何事呀!” 小石子道:“去了您就知道啦!” 陈修容忙问:“去哪儿啊!” 小石子笑的愈发古怪,道:“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去皇上那里呀!” 陈修容面色一变,问道:“皇上他,他不会……” 小石子干笑一声,道:“娘娘想哪儿去了,皇上他呀,好的很呢?走吧!” 不由分说,两名侍卫上前,左右做出相请的动作,陈修容咬了咬牙,跟着小石子走了。 到了乾宫里面,陈修容跪下请安,抬起头时,看到惜尘端坐,沈婠手中抱着孩子,孩子,小玉失手了,怎么会,再看旁边,顿时傻眼了,小玉也在,只是摊在地上,身上到处是血,快要不成人形了。 “这个人,你可认识!”惜尘冷冷问道。 陈修容心中惴惴,摇头道:“臣妾不认识!” “不认识,哼,那怎么有人看到晌午的时候她去过你宫里呢?这个宫女已经招了,你还不快从实招來!” 陈修容慌忙辩解道:“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根本不认识这个宫女啊!” 惜尘冷哼道:“冤枉,冤枉你什么?冤枉你意图谋害三皇子吗?哼哼,朕还沒说她招了什么呢?你就迫不及待的澄清了,可见你心虚!” 陈修容一愣,忙道:“臣妾……臣妾什么都沒做过,只是怕有人诬陷臣妾罢了,还请,请圣上明察!” “朕的确是明察了才将你带來,告诉你,这个宫女确实已经招供,说是你用她的家人威胁她替你卖命,想要害死三皇子的!”惜尘厉声说道:“朕真是沒想到,你平日里那么温顺可怜,却也做出此等狠毒的事,你也是一个母亲,也有二皇子需要抚养,你怎么就下得了手!” 陈修容面色惨白,却还是倔强的说:“臣妾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臣妾沒做过皇上所说的事!” 惜尘气急,一旁的沈婠幽幽道:“的确不是你亲手做的,只不过是你让别人下手的,先是皇长子,然后就是三皇子!” 陈修容大惊抬头,只看到沈婠两道厉光射來,她猛地一惊,叫道:“你胡说!” 惜尘却道:“有沒有胡说,问过卉娘子就知道!” 陈修容大叫起來:“皇上不要相信她们的一派胡言啊!” 惜尘忍无可忍,站起身对着她的胸口狠狠踹下去,喝道:“大胆,卉娘子冤枉你,皇后也会冤枉你么,朕本不愿相信你是蛇蝎之人,无奈事实就摆在眼前,教朕不得不信!” 这一脚的力度不小,绝不是一个将死之人能够有的力气,陈修容被踹到在地,一口气差点喘不上來,回头怔怔的望着惜尘,眼中流出泪來。 沈婠走到她面前,缓缓道:“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心急了吗?我不在宫中,你就下毒手害死皇长子,以为沒了皇长子,你的二皇子就能当上太子,沒想到我回來了,还带着昭儿回來,你就那么等不及……卉娘子告诉我你是杀害皇长子的凶手时,我和皇上还都不信,这一试,果真就把你给试出來了!” 陈修容只觉胸口憋闷,颤声道:“你……皇上……” “皇上的病根本沒那么严重,不过是为了迷惑你所做罢了!”沈婠抱着昭儿轻轻的拍着:“你真是让皇上太失望了,他真的不相信你会那么做呢?正应了那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陈修容伏倒在地上,眼中含泪,发髻松散,愈发显得那张小脸儿楚楚可怜,若不是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当真会以为她是这个宫里最最无辜的人了。 “臣妾冤枉,臣妾真的冤枉……” 沈婠摇头叹息:“这个时候,你还说冤枉,卉娘子和小玉均已招供,你若再喊冤枉,难道也想试试宫正司的两百道酷刑么!” “臣妾……”前一刻,陈修容的脸色还是可怜的,这一刻,她已收起了伪善,变得阴森可怖:“我不服气,我就是不服气,我要让我的儿子当太子,这有什么错,我所做都是为了方儿,为了我的方儿啊!” 惜尘厌恶的一挥手:“压下去,朕不想再看到她,将二皇子抱到宸宫,交皇后抚养!” 陈修容歇斯底里的大叫:“不要,不要夺走我的方儿,不要……”两个侍卫上前,左右架住她就往外拖,她挣扎不得,只能叫喊:“皇上不要啊!皇上你怎么能相信这个妖妇,她连太后都杀了,她不会善待方儿的,皇上,是她杀了太后,她杀了太后……” 小石子急的连使眼色,侍卫将她的嘴堵住,迅速带走,小石子偷偷瞥向惜尘和沈婠,惜尘铁青着脸,沈婠脸色苍白,小石子暗暗叫苦,这个陈修容,临死还不让人安生, ------------ 五月槐花(一) 沈婠是如何回到宸宫的,她已不记得了,整个人完全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她被崔尚宫等人拉回去,呆呆坐在窗前,崔尚宫道:“娘娘,陈修容满口胡言,皇上不会相信她的,今日已晚,娘娘早些休息吧!” 沈婠还是一副莫名状态,崔尚宫叹了叹,将三皇子交给轻月抱下去,自己也准备走,却被沈婠叫住:“老师,拟旨!” 崔尚宫不明所以,沈婠却已说道:“本宫抚养三皇子已足够,将二皇子交由明妃抚养,恢复庞贵人嫔位,将卉娘子迁出景怡宫,移居永巷!” 崔尚宫记下來,又安慰道:“娘娘,您就别操心这些事了,等这事过去了,皇上自然会來看望娘娘的!” “皇上不会來了!”沈婠抬起头,悠悠说道:“他不会再來了!” 崔尚宫欲言又止,总以为沈婠不过是伤感之下才说出这样的话,可是?真的如沈婠所说,自此以后,惜尘再沒有踏入宸宫一步。 转眼,已是五月中旬,宫中留着的小主已经有几个开始侍寝。 侍寝的名单送到沈婠这里,她毫不犹豫的在上面盖过大印,再将名单还给小石子,小石子看了看她,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娘娘,其实……”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对吗?”沈婠打断他,轻轻问道。 小石子怔了怔,无奈的点点头,道:“他将您第一次废黜,迁入寒泉宫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但只是放在心里,沒有和任何人提起,所以,他只能冷落您,但是至少可以放在心里,只要不说出來,就不会轻易的想起!” “我知道!”沈婠心中苦涩,唇边带着苦笑:“有些事,放在心里,永远不去碰,也许就不会痛,但若是说出來,只怕再也无法弥补,尤其是……经别人的口中说出來,那样的痛,百倍之深!” 小石子又叹息,嘴唇抖了抖,沙哑着声音道:“皇上和您,心里一样苦啊!您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呢?经历了这么多,原本该好好过下去的,却……却发生这种事……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说时,他的眼里已含了泪,声音也哽咽起來。 沈婠将眼神移开,道:“你回去吧!以后我这儿,还是少來为妙!” 小石子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道:“那……娘娘,奴才先告退,您也别太忧心,皇上早晚有过去这道坎儿的一天,他还会來看您的!” 沈婠沒有说话,却在心底叹道:沒有了,他不会再來看我的那一天了。 小石子走了,崔尚宫又进來,仍是那么自信的说道:“娘娘,自古沒有一个皇后被废两次的道理,您大可不必太过担心!” 沈婠缓缓道:“我并不担心!” 崔尚宫舒了一口气,道:“那就好,您还有三皇子殿下,二皇子的生母不堪,他与太子之位无缘,三皇子殿下是嫡子,也算是长子,他以后一定是最大的赢家,娘娘,打起精神來,就算是为了三皇子的前程!” 沈婠抬头看了她一眼,低低说道:“我并不担心,我只是伤心罢了,后宫又注入了新的血脉,打破了本宫独宠的格局,她们会为陛下诞下新的子嗣,昭儿,不会是唯一的赢家!” 崔尚宫一愣,忙道:“娘娘,您可不能打退堂鼓啊!” 沈婠苦苦笑道:“老师,算了,我再也沒有心思想这些了……老师,让我静一静,休息休息吧!一切,都让它顺其自然好了!” “可是娘娘……”崔尚宫还想说什么?沈婠摆摆手,不让她说下去,她重重的叹了口气,摇摇头走出房间。 这些天沈婠在宸宫中足不出户,每日不过逗逗昭儿,连晨昏定省都免了,也嘱咐过宫人在外不可与任何人发生冲突,一切行事要尽量低调。 整个宸宫都陷入了沉闷的基调,沈婠有时候甚至闷的一天都不会主动说一句话,这样的情形,让香茗等人担心不已。 一日,春儿主动提起,要娘娘出去走走。 “外面的景色可好了,今天天气又好,娘娘,不如我们带三皇子出去走走吧!闷了这么多天,三皇子肯定很想出去!”春儿眼巴巴的拿昭儿來做挡箭牌。 沈婠头也不抬的说:“他一个七个月大的孩子,懂得什么?无事就别出去了!” 春儿泄气,对轻月努努嘴,轻月便上前说道:“娘娘,出去走走嘛,奴婢昨天路过媚夏园,里面开了好多花呢?槐花也开了,一串一串的可漂亮了,娘娘,您还记得吗?奴婢会做槐花饼的,不如咱们去……” 沈婠的身子微微一颤,回头看着她说:“槐花!” 轻月忙点头道:“是啊是啊!槐花!” 沈婠眯起眼,仿佛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嘴边闪过一丝笑意,站起身道:“好吧!咱们去看看!” “哦,太好了!”轻月和春儿都欢呼起來,就连香茗也露出了笑容。 沈婠并沒有责怪她们,自己这些天,一定让她们很担心吧! 并沒有带多少随从,沈婠只带着这几个小丫头和奶娘,抱着昭儿來到媚夏园,果然看到一排排的大槐树上,结满了一串一串的雪白的槐花。 轻月笑嘻嘻的说:“娘娘,奴婢摘下槐花下來,蒸馏成汁液,和在面粉里,做成槐花饼,可好吃了!” 沈婠冲她笑道:“你别爬那么高,小心摔着,让几个身手好的小太监爬上去就行!” “好咧!”轻月答应了,跑去找小太监了。 香茗笑道:“娘娘就惯着她!” 沈婠道:“做出來大家一块儿吃,我倒是为了你们着想,反正我是吃过的,味道的确是好!” 几人笑着,这时崔尚宫走过來说:“镇南侯求见皇后!” 沈婠想了想道:“让他过來吧!” 萧无冕过來,行了礼,两人走到一处亭子里坐下,沈婠问道:“何事!” 萧无冕道:“微臣是來向娘娘辞行的!” 沈婠一愣:“辞行,你要去哪儿!” “回江南去!”萧无冕儒雅的笑道:“皇上给了我一个任务,回江南训练水师步兵,我想,大概不久,皇上就要对西国用兵了!” “哦,意料之中的事!”沈婠将视线移到那些槐树上,心不在焉的说:“你可不要辜负他的期望啊!” 萧无冕也将视线移过去,问道:“娘娘看到什么了吗?” 沈婠莞尔一笑,道:“沒什么?看到了很久以前,我已经忘记的事!” ------------ 五月槐花(二) 那一年,她才六岁,也是一样的五月,一样的结满槐花的树,不一样的是,她在相府的后花园,而不是皇宫。 六岁的沈婠爬上了高高的槐树,意图摘一朵最大最美的槐花送给姐姐,因为姐姐说,她就要出嫁,以后就不能每日都在一起了。 那时的她,还不明白为何女人要出嫁,要离开父母,到另一个人家里去,她想:“出嫁”是个很不好的词,因为它要将自己和姐姐分开。 当她就快要够到那朵最大最美的花时,脚下却忽然一滑,她的身子便直线下降,她都听到了丫鬟小雪的惊叫声了,她死死闭上眼,决定承受一下大地的撞击,可是?她很久都沒有感到那股猛烈的撞击。 她睁开一只眼,看到眼前有张人脸,是个很英俊的少年啊! 少年看到她滑稽的样子,笑了笑说:“睁开眼睛吧!你现在沒事了!” 原來,她落到了少年的怀里,少年的双臂坚实有力,稳稳的接住了她,紧紧的抱住。 她很不好意思的从他怀里挣扎下來,挠了挠头,道了声谢,带着丫鬟匆匆回房间去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她,犹如撞入怀中的精灵,可是?他并沒有忘记,那天是他去相府提亲的日子,他要娶的,是宰相的大千金,沈媛。 只是一桩整治联姻罢了,这两个人,根本毫无感情可言。 他也知道,那个掉进他怀里的小女孩,是宰相的小女儿,沈婠。 之后,他便在很多场合都能见到她:自己的婚礼上,皇宫的园子里,淑妃的宫殿里,南苑的围场上 她和那帮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弟弟妹妹们玩得兴高采烈,她当上了八妹的伴读,他们相见的机会更多了。 她是笑着的,而他的眉头却越皱越深,她愈渐懵懂,和十二的感情却越來越好。 他甚至听到她在背后说他:“我那位冰山姐夫啊!”他不过一笑而过。 望着远处的槐花,惜尘嘴边泛起清苦的笑容。 小石子连忙说道:“方才听小太监们说,皇后娘娘命人采摘槐花做糕点呢?呵呵,娘娘可真是高雅!”瞥了一眼冷面的惜尘,他只好闭嘴。 惜尘淡淡道:“去看看吧!” “是!”小石子高兴的大声答道,连忙在前面带路。 当他们走近那排槐树的时候,惜尘抬起头,却看到在一棵槐树上,有一抹粉红色的身影,他有些恍惚,粉红色,那年,小小的她,也是穿着粉红色。 不由得加快了步伐,站到那棵槐树下,抬头仰望着。 树上的人太专注,专注的勾着一朵槐花,根本不知道下面围了一圈人,可是?忽然,她的脚下一滑,伴随着尖叫落了下來。 惜尘本能的伸手去接,真的接到了这个冒失鬼。 在他怀里,她死命闭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一只看了看。 惜尘笑了笑说:“把眼睛睁开吧!你已经安全了!”说这话时,他的心隐隐作痛,不由得皱了皱眉。 女子挣扎着从他怀里出來,站在地上看着他,惜尘穿的是家常的蓝色长袍,看不出身份,女子的脸微微一红,手里捏着花瓣,磕磕巴巴的说:“那个……” 小石子喝道:“什么这个那个的,还快给皇上请安赔罪,惊扰了圣驾,你吃罪的起么你!”真是气死他了,本來是想给皇上皇后安排一个会面的,怎么半路杀出來这么一个人。 女爱吓得手中的花也掉了,慌忙跪下道:“奴婢,奴婢给皇上请安……奴婢不知道您是皇上,皇上恕罪!”她的声音里含着颤抖,身子也颤抖着,显然是被吓住了。 惜尘弯下腰,捡起槐花,看了看,再将槐花插在女子的鬓上,勾起她的下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抬起头,眼泪巴巴的说:“奴婢钟茹曼,是……是储秀宫的秀女!” 惜尘剑眉一扬,问道:“你是这次选秀的秀女!” “是……是!” 惜尘点点头,站起身,对小石子道:“今晚着储秀宫钟茹曼侍寝!” 小石子一脸倒霉相,道:“是!”眼看惜尘大步走了,自己到那钟茹曼身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恭喜你拉,钟小主!” 钟茹曼呆呆的望着他,仿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石子也不再理她,快步追上了惜尘。 另一边隔得不远的亭子里,沈婠已将全部经过看了个遍,虽沒有听到他们说什么?但也能猜出个大概了。 萧无冕叹道:“你不去见他一面吗?” 沈婠摇头:“不,他的身边,应该有个人陪着他!” “不是你妈!” “不是我!” 两人不再说话,周遭一片寂静,长久的静默过后,萧无冕站起身,长叹道:“我该走啦!为国效力,为君尽忠!” 沈婠看着他笑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萧无冕耸肩,苦笑道:“如果将來登上帝位的不是三皇子,那么我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 沈婠敛容,盯着他正色道:“你的所作所为,不是为了哪一个人,而是为了天下,为了天下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 萧无冕一怔,随即露出笑容,道:“是,只要天下统一,百姓就不会再受战乱之苦!” 沈婠坚定的点头说:“不管是是统一了天下,对于百姓來说,有利无害!” 萧无冕会心一笑,胸中顿时觉得气概如云,郑重说道:“娘娘放心!” 沈婠点点头,放缓了语调,柔声道:“保重,我不要你马革裹尸,我只要你保全自己,胜败无妨,只要你平安归來!” 萧无冕道:“好,我答应你!” 两人相视一笑,萧无冕转身离去,沈婠不由悠悠叹息,走出亭子,对春儿道:“走吧!咱们回去等着轻月姑娘的槐花饼去!” 春儿笑嘻嘻道:“正是呢?咱们轻月姑娘的要求可真高,方才听她说了,那些槐花呀,要整个儿都洁白如玉的,不能有一丝瑕疵,还不能被虫咬过,不能有黑斑什么的,呵,正经比做一半点心更费事,就她那要求,我看咱们明年也别想吃到她做的点心了!” 众人一面笑一面回了宫,好在那点心沒等到明年,傍晚就做出來了。 恰巧,小石子來送侍寝的单子让沈婠盖印,沈婠瞧一眼那名字:钟茹曼,不知是不是今天看到的那位,却也不问,直接盖好了印,顺便让小石子包了一点槐花饼带给惜尘。 “娘娘……奴才……唉!”小石子真想抽自己一耳光。 沈婠笑了笑道:“得了,快回去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哎!”小石子谢过恩,将槐花饼包好了,放在食盒里带回去,正巧赶上钟茹曼被惜尘叫來一起吃晚饭。 看到那槐花饼,钟茹曼吃了两块,直夸好吃,惜尘淡淡一笑,便都赏给她吃了, ------------ 五月槐花(三) 钟茹曼被宠幸的第二天,就被封做嫔,赐号“若”。 香茗一边帮沈婠梳头,一边告诉她:“这位小主的父亲不过是布政司的一个小头目,官职不高,进宫來也沒什么打赏银子,所以一直沒排上侍寝的名单,谁知就有这么机缘巧合了,和她同期的小主都沒有封嫔的,她算是这期最出挑的一个了!” 沈婠淡淡说道:“那也是她和皇上的缘分!”说时,从首饰盒里挑出一根通体雪白的羊脂玉簪子,簪子的形状是小荷样,递到香茗手里。 香茗看着簪子问:“娘娘,是不是太素净了!” 沈婠道:“素净一些好,总是穿金戴银的,我累得慌,你们看着,估计也累得慌!” 香茗便接过白玉簪子,在挽好的髻上暂好,发髻后面全部用珍珠点缀,前额用细若丝线的银丝编成的璎珞装饰,简约而不是高贵大方。 “就穿那件白纱裙吧!”沈婠指了指很久都沒有动用的白纱裙,裙身剪裁得体,质地轻盈,在炎热的夏天穿着,最合适不过了。 未免太过素净,香茗将白色的腰带换成了金色的。 沈婠问道:“若嫔的居所安排在何处!” 香茗看了她一眼,道:“沉梦轩,是……是皇上亲自安排的!” 正发簪的手抖了抖,沈婠知道沉梦轩,是乾宫后面的一个精致的小房子,沒想到,惜尘竟然这么宠爱这位若嫔,是想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她吗?唇边不由泛起苦笑。 穿戴妥当,崔尚宫正拿了今日赏赐给若嫔的礼物來,沈婠看去,不过一对金镯子,一支玉如意,两匹贡缎罢了,沈婠摇摇手,道:“太轻了,这礼太轻了!” 崔尚宫道:“娘娘,这是按照往常的惯例送给新宠的小主的呀!” 沈婠微微笑道:“这位小主,和过去的小主是不一样的,重新再添一套上好的金头面,加一对玉镯,如意也要凑成一对,四匹贡缎!” 崔尚宫不免咋舌:“这样的赏赐,未免太重了吧!” 沈婠沒有解释,只道:“照本宫的意思去做就好!” 崔尚宫无奈,只好说了声:“是!”心中仍不免奇怪,不过是个嫔,皇后何必如此看重呢? 皇后的赏赐一去,各宫的随礼也跟着过去了,事先众人已打探过,竟发现皇后的赏赐是如此之多,惊愣之余还是在自己的礼物上加重了分量,正暗自腹诽的时候,皇上的赏赐也过去了,竟是前所未有的丰厚,众人惊叹艳羡之余,不得不佩服皇后的眼光。 这位年轻貌美的若嫔小主,怕是会成为最得力的新宠了。 果不其然,一连五日,皇上都是招若嫔侍寝,五日啊!除了皇后,沒有人有这样的殊荣了。 并且,每次都是惜尘将若嫔招到乾宫,而不是去沉梦轩,在乾宫中安寝这样的待遇,是给皇后,不是给普通妃嫔的,皇帝寝殿里的那张龙床,自古以來只能给皇帝和皇后睡。 为此,御史开始上书,就连一向和沈婠过不去的刘兆这会儿也站在了祖制上,劝诫皇上不要过分专宠,而应该雨露均含。 在御史接连五天的轰炸下,惜尘终于妥协,沒有再召幸若嫔,却也沒有再召幸任何人,若嫔圣宠的情况,大家已一目了然了。 宸宫变得更加冷清,沈婠愈发闲散,闲散的连打扮都不想了。 傍晚的时候,她不施粉黛,穿着被风鼓动的起舞的白纱裙,慢慢走在媚夏园那一排排的槐花树下,晚风扬起轻柔的花瓣,花瓣飘落在迷乱的青丝间,落在佳人的脚步下,踏着一片一片的白色花瓣,仿佛沉沉的踏在人的心上。 “阿婠!”身后传來熟悉的带着浓浓鼻音的沙哑声音。 沈婠回过头,看到了惜朝,惜朝惊讶的望着她说:“阿婠,你怎么哭了!” 沈婠抬手一摸,脸颊湿了,她真的哭了。 勉强笑笑,擦去脸上的泪水,问道:“你怎么进宫來了,身上的伤好了吗?” 惜朝点点头,道:“早就好了,本就不是十分严重的伤势!” 沈婠的心一痛,那日太医的话她可记得,情况自是凶险的很,他今日这么说,是不想自己太过愧疚罢了,可他越是这样,自己心中反而越是不安啊! 惜朝走近了些,帮她擦去沒有擦掉的泪渍,柔声道:“宫里的事我也听说了,你别太担心,四哥不过是一时新鲜,过了这阵子,他还会想起你的好來的,他最爱的还是你!” 是么,沈婠淡淡的笑了,惜朝,这个时候还要安慰自己。 惜朝看到她手中握着的槐花,笑问道:“你喜欢槐花吗?我竟从來不知道!” 沈婠摇摇头,道:“我不喜欢槐花,从來都不喜欢!”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朵花,看着手里的花,她忽然想起那天惜尘将槐花簪在若嫔鬓边的样子,她蓦然攥紧手,手中的花立马被捏的稀烂,透明的汁液顺着沈婠的手指滴落在松软的泥土里。 惜朝怔了怔,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抓起沈婠的手,轻轻给她擦拭着,动作轻柔仿佛在擦拭一块上等的美玉,沈婠不由鼻子一酸。 那块帕子,是她旧年当宫女时所用的,他竟然……一直保存着。 “妮卡走了!”惜朝低着头,忽然说道。 “什么?”沈婠的手一抖,不确定的问。 惜朝抬起头看着她,道:“妮卡走了,就在我伤势好了之后的一天,我派人出去找过她,但怎么也找不到!” 沈婠呆住了,忙问:“为何,你们之间出什么事了吗?” 惜朝摇头笑笑:“沒什么事,我们之间,沒有任何事,只是,她想通了罢了,她给我留了信!”惜朝沒有说那封信的内容,是不想让沈婠知道。 妮卡说,她一直天真的以为,只要留在他身边,就会将他心里的那个位子取代,可是当惜朝挺身而出受了那两箭的时候,她终于明白,无论自己做的怎样,是对还是错,是温柔还是倔强,就像他说的,他的心里已经被一个人填满了,不会再有任何人进驻。 只是,她以前不明白,不相信罢了,而现在,她总算明白过來,就算自己在他身边一辈子,也不会取代那个人的位子,不管那个人是生还是死,是近在咫尺还是远在天涯, ------------ 若嫔(一) 惜朝仔细帮沈婠把手擦干净,对她笑了笑,又将帕子叠好,放在贴近胸口的位子。 沈婠还沉静在“妮卡走了”这一消息里,呢喃着问道:“她还会回來吗?” 惜朝仿佛卸下了什么担子,轻松的说道:“不会了,她应该寻找属于她的生活,而不是跟在我身边,活的那么不快乐!”说着,又冲沈婠笑了笑说:“你别担心,她那个人,走到哪里都不会吃亏的,离开我,对她來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沈婠叹了叹,道:“希望吧!”想了想,又问道:“你这个时候进宫是有什么事吗?” 惜朝一脸凝重,说道:“四哥要对西国用兵了,正在大量筹集军饷,前一阵子通州爆发瘟疫,幸好疫情并不严重,纵然如此,还是花费了不少银子,现在国库能拿出來做军饷的并不多!” 沈婠蹙眉道:“萧无冕前几日去了江南,江南一直都是富庶之地,到可以让他來想想法子!” 惜朝也点头道:“正是,镇南侯此次前去想必也有这个打算,不过水师那边也需要银子呀,西陲这边,还是朝中想法子了!” 沈婠笑道:“我在江南那许久,自然知道那里到底有多富有,不光是银子,就是米粮也不成问題,既是为了攻打西国,他也不会吝啬的!” 惜朝道:“这样最好了!” 沈婠又问:“皇上可有说什么时候开战!” 惜朝道:“快则七月,慢则九月,十月之前,是一定要打的,四哥说了,打完这一张,好欢欢喜喜的过年!” 沈婠奇道:“他有必胜的把握!” 惜朝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沈婠陷入沉思,这时春儿跑了过來,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哎呀,娘娘,总算找到您了,该吃晚饭啦!”说完了才看到惜朝在,忙向他行礼。 惜朝笑了笑,抬手让她起來,对沈婠说:“你快回去吧!我还得去趟四哥那儿!” 两人便各自转身走开,沈婠回到宸宫中,看到满满一桌子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还未坐下,就让崔尚宫拟旨:“自明日起,后宫所有用项减半,妃嫔月例减半,包括这些菜式,穿的衣料,戴的首饰,全部减半,宸宫也一样!” 崔尚宫一惊,忙问:“出什么事了吗?” 沈婠淡淡道:“沒出什么事,不过是想起了我们北国向來勤俭,只不过这几年的好日子过得太顺了,所以也开始变得骄奢起來,防微杜渐,免得滋生太过奢侈的毛病,明日起按照本宫说的做!” 崔尚宫一头雾水,讪讪答道:“是!”唉!这道懿旨下去,不知道多少人要找皇上去哭诉了。 哭诉倒是沒有,不过有人在若嫔跟前偷了个口风,若嫔和惜尘在一起时,便将此事说了出來,惜尘听了并沒有说什么?只道既然是皇后的懿旨,你们照办就是了,若嫔一派天真烂漫,无所谓的样子,加上惜尘额外给了她许多赏赐,她便欢天喜地了。 惜尘随后招來小石子问道:“皇后是不是知道国库现在拿不出那么多军饷的事了!” 小石子楼头巴脑的说:“奴才也不知道啊!”想想不能错过这个给皇后买好的时机,又道:“指不定镇南侯临走的时候告诉过皇后吧!镇南侯不是上折子说南边儿得了不少的税银!” 惜尘道:“确实有这道折子,他留了一部分给水师,其余的正派人押送回京!” 小石子讪笑道:“可不就是,大概皇后还不知道,所以就下了那道懿旨!” 惜尘静默,沒再说什么?小石子见他这样,也不敢再说什么?悄悄的退了出去。 萧无冕递來的折子,不光是说饷银的事,另外还送來一个盒子,盒子里面是两条珍珠项链,一条是紫色的珍珠,另一条是粉色的珍珠,这种色彩的珍珠实在罕见,他将珍珠送回京城,无非是想让惜尘转给沈婠。 他这个人,倒是大胆的很。 惜尘抚摸着这两条珍珠,却迟迟都沒有让人送到宸宫的意思。 婠婠喜欢粉色,他是知道的,何况粉色的珍珠比紫色的更罕见,想必,萧无冕也是这个意思。 “啪”的一声,他将盒子重重盖上,对外叫道:“小石子,摆驾!” 小石子忙不迭的过來问道:“皇上这是去哪个宫里!”宸宫,宸宫,一定是宸宫皇后娘娘那里。 惜尘愣了一下,随即道:“去沉梦轩!” 小石子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哭丧着脸道:“是,奴才这就去传话!” 第二日清晨,沈婠刚穿戴好,就听到外面说端嫔求见,她笑着让人进來,自己照了照镜子就出去,香茗犹豫着说:“娘娘这个样子……” 沈婠笑道:“端嫔是自己人,不碍事!”她不过穿了件白色绣金银丝线碎花的长裙,头发只挽成最简单的堕马髻,髻上一致金步摇,再无旁的修饰。 走出去,端嫔正好进來,看到沈婠这简单的装束,先是吃了一惊,随后拜倒在地。 沈婠扶她起來,笑道:“何必行如此大礼,你有好长时间不來看我了!” 端嫔脸一红,嗫嚅道:“臣妾无颜见娘娘……” 沈婠笑道:“我并并不是怪你,你今日能來,也不枉我们过去姐妹一场!” 端嫔眼圈一红,忙道:“臣妾今日來,是特意來感谢娘娘的,臣妾收到家父的书信,得知家父被人所救,如今在扬州老宅里,过得还算安逸!” 沈婠笑了笑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不要太放在心上,要谢等改日镇南侯回來,你好好谢谢他就是!” 端嫔点头道:“侯爷是要写的,不过最该谢的还是娘娘!”看了看沈婠身后的人,问道:“娘娘这是要出去!” 沈婠道:“趁着早上天气好,到湖边走走!” 端嫔忙道:“那臣妾陪娘娘一起吧!” “好啊!”沈婠笑着应了,只带了春儿和轻月,便同端嫔一块儿出去了。 两人走到湖边,还未说上几句话,就瞧见对岸远远的走來一群宫装女子,宫装女子簇拥着一人缓缓而來。 端嫔眼尖,看到是最近颇为受宠的若嫔,瞥了一眼沈婠,见她兴致极高的样子,便沒有多话, ------------ 若嫔(二) 沈婠也看到了由远及近的若嫔,转身想走,但随即想到,她身为皇后,根本沒必要躲着一个小小的宫嫔,干脆就和端嫔一起站在那里,等着若嫔过來。 若嫔看到沈婠和端嫔站在一起,蹦蹦跳跳的走了过來,沈婠一眼就看到她脖颈里的粉色珍珠项链,粉色珍珠极是难得,前几日萧无冕给自己的信上似乎提到过他得了两串有颜色珍珠。 若嫔笑嘻嘻的走过來,说道:“端嫔姐姐,你也在这里啊!咦,这位姐姐以前沒见过,不知是哪个宫里的姐姐呢?” 沈婠和端嫔一愣,端嫔问道:“若嫔妹妹真的不认识这位……这位姐姐!” 若嫔摇了摇头,仔细看了看沈婠,说道:“似乎有些面熟,只是……则为姐姐打扮的如此素雅,确实未曾见过呀!” 沈婠了然的一笑,她明白了,若嫔不过是在选秀的时候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但是那时候距离并不相近,况且自己盛装出席,穿着金黄色的朝服,戴着厚重的凤冠,而她现在身穿白色的纱衣,不施粉黛,的确很难让人将两个样子联系起來。 端嫔尴尬的看着沈婠,沈婠却笑道:“沒见过也是可能的,我们随同处深宫,不过若嫔妹妹一直很受圣宠,而我早已被皇上遗忘了!”她的语气里有淡淡的哀愁,让人听了不免生出一丝悲伤。 若嫔却丝毫味觉,笑着说道:“姐姐不用太难过啦!你长得这么漂亮,皇上总有一日会想起你的,你不知道皇上有多好呢?他长得英俊,人又温柔,还很细心呢?” 沈婠不觉嘴角一抽,英俊是的确的,不过温柔,细心,似乎和他这个人不太可能吧! “你的项链很漂亮!”沈婠淡淡说道。 若嫔宝贝似的捧起胸前的珍珠项链,眼里慢慢的幸福,叹道:“这是皇上赏赐给我的,昨晚他拿了两个盒子來,里面装的一条是粉色的,一条是紫色的,唉!都好漂亮啊!他让我选一条,可是我选來选去,都不知道选哪条好!”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那两条项链都太美,我实在不知道怎么选,不过,还是皇上最疼惜我了,他看我这么犹豫,干脆两条都送给了我!”她抬起头看着沈婠,眼里闪闪发光:“你瞧我这件粉色的衣服,正好配这条项链呢?” 沈婠轻轻点头笑道:“很漂亮,的确很相配!” 若嫔高兴的笑了起來,又奇怪的说道:“不过,姐姐,你怎么穿的这么素净呢?” 沈婠沒有说话,若嫔忽然看着沈婠身后欢呼雀跃起來,也顾不得仪表就跑了过去,沈婠和端嫔回过头,看到惜尘缓缓向这边走來。 惜尘的眼睛牢牢的拴在若嫔身上,看到若嫔向自己跑來,他露出了简单宽容的微笑,当若嫔走到他身边,他轻轻抬起手帮她捋了捋凌乱的发丝。 沈婠的心狠狠的被重击了一下,那样的笑容,从前只会给自己…… 再也沒有必要留在这里了,她沒有过去请安,而是转过身朝宸宫的方向走去,端嫔却沒有她这样,只能硬着头皮过去请安,若嫔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我看到皇上,太高兴了所以……哎,那位姐姐怎么走了!” 端嫔笑道:“许是有事……” 惜尘顺着若嫔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一袭轻纱的倩影,心中划过小小的失落,随口问道:“你见过皇后了吗?” 端嫔看着若嫔点了点头,若嫔惊讶的说道:“啊!刚才那个是皇后,我……我还以为只是个普通的嫔妃呢?皇上,我不是故意的!” 惜尘拍了拍她的手说:“沒事,皇后不会怪你!”说着,自己却一直望着远去的背影,轻轻蹙起了眉头。 沈婠回到宸宫,叫來香茗,说道:“将我宫中所有粉色的衣物和首饰全都收起來,本宫不想再看到!” 香茗一脸惊异,张了张嘴,道:“是,娘娘!” 春儿好奇的问道:“娘娘不是最喜欢粉色吗?为何要把这些都收起來呢?” 沈婠缓缓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因为已经不需要了!”是,不需要了,已经有一个更年轻,更纯真的女子适合这样的颜色,而自己,早在这幽幽深宫里沾染了不同的杂色,不再是当年那个摘槐花的女童了。 临近午膳的时候,春儿忽然急急忙忙的跑进來,脸上挂着笑容,拉着沈婠的手说:“皇……皇上來了,皇上來了!” 沈婠一怔,还在愣神期间,惜尘已经大步走了进來,沈婠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站起身过去正准备请安,惜尘却拦住她,说道:“皇后不必多礼,朕许久不來,皇后比以往更知礼数了!” 淡淡的嘲讽,因为以前私下里,沈婠是不会这样拘礼的。 沈婠并不在意他语气里的嘲讽,面无表情的说道:“人是会变的,变得更加知礼数,皇上不该更加满意才是么!” 惜尘喉头一动,沒有在这个问題上纠结下去,只是说道:“早上若嫔是不是冲撞了你,若儿她年纪小,不懂事,皇后可以饶了她这次吗?” 沈婠顿时冲口而出:“原來在皇上眼里,臣妾是那种锱铢必较,心胸狭隘之人吗?”她苦笑起來:“不错,也许在皇上眼里,臣妾真的是这样一个人!”她心中发苦,咽喉处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背过身,将满腔苦水咽进去,艰涩的说道:“若嫔她并沒有冲撞我,她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我也不会责怪她,若嫔她天真烂漫,皇上该好好疼爱她才是!” 许久,惜尘才道:“朕会的!” 直到听到香茗和春儿等恭送惜尘离开的声音,沈婠也沒有回头,仿佛是精神支柱完全倒塌一样,她忽然瘫倒在地,只用一只手支撑在地。 香茗和春儿慌忙过來扶住她,沈婠忍受不住心中的痛楚,紧紧攥住手心,眼泪再也忍不住滚滚而下,哭着说道:“怎么办,我的心好痛,好痛……我的心真的好痛啊……” ------------ 若嫔(三) 那一天,沈婠就病了,惜尘派人请了太医过來,自己却沒有亲自过來探望,而蒋太医看过之后,称沈婠不过是郁结于心,沒什么大病,只要放宽心就好。 郁结于心,就是心病了,俗话说,心病需要心药医,只是这心药,恐怕就不那么容易得了,看來,只能先吃着药了。 崔尚宫叹息着,对春儿道:“等娘娘好一点,就让轻月把三殿下抱过來,看到三殿下,娘娘的病说不定能好的快一些!” 春儿嘟着嘴答应了,还是不断的抱怨道:“要是沒有那个什么若嫔,娘娘也不会病成这样了!” 她今晚才说了这话,第二天早上,若嫔就过來请安了。 崔尚宫含笑对着这个诚惶诚恐的女孩子道:“若嫔小主來的好早,皇后娘娘正病着,恐怕不能见若嫔小主!” 若嫔忙说道:“臣妾只是來给娘娘请安,臣妾也知道娘娘病了,并不是有心打扰,只是,只是昨日……昨日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有眼无珠,不知娘娘宝相,臣妾真是罪该万死!” 崔尚宫愣了愣,这个若嫔,怎么如此担惊受怕呢?难道她真怕皇后会责罚她,可是皇后已经病了,她还担心什么?崔尚宫轻轻咳了一声,又笑道:“若嫔小主真的无需在意,娘娘昨日已经说过,小主也是无心的,并不知娘娘真实身份,所以娘娘不会怪罪小主的!” “真的,真的吗?”若嫔抬起头,怯怯的看着崔尚宫。 崔尚宫无奈的点点头,只见若嫔舒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皇后娘娘是因为我才病了的呢?知道皇后娘娘不怪罪我,我也就放心了!” 春儿刚从内室走出來,正巧听到了这句话,顿时气不打一处來,冲出來就骂道:“不怪你怪谁,要不是你,我们娘娘不会气病了,都是你仗着皇上宠爱,不把娘娘放在眼里!” 若嫔惊讶的望着她,崔尚宫瞪了春儿一眼,低声喝道:“胡说什么?还不快去拿药!” 春儿嘟着嘴,狠狠瞪了若嫔一眼,愤愤的走了出去。 崔尚宫对被吓得魂不守舍的若嫔说道:“小主莫怪,娘娘病了,我们自然十分忧心,因此方才……” 若嫔慌忙摆手道:“不会的不会的,我知道其实……其实都是我的错……”她低下头,仿佛随时都要哭出來一样。 崔尚宫暗自叹了叹,对她的宫女说道:“你先送若嫔小主回去吧!”再呆在这里,她这个梨花带雨的样子往外一走,到像是在宸宫里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到时候可就更说不清楚了。 若嫔被扶着出去了,香茗走上前來,问道:“尚宫,您觉得这个若嫔小主,到底是真的如此纯真,还是故弄玄虚呢?” 崔尚宫蹙眉,沉思许久,才道:“我看不出來,要说她纯真,这宫里就从來都沒有过纯真之人,若说她不真,却又让人抓不住疑点來!”想了想,又道:“方才春儿那丫头真是不要命了,她不过是个宫女,而若嫔却是皇上的新宠,如果若嫔真的有心报复,春儿只怕小命不保了!” “不保就不保,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春儿手里端着药,气呼呼的说道。 崔尚宫看着她缓缓说道:“那你可知,方才你那样对若嫔,若嫔回去告诉皇上,皇上只会责怪娘娘,如果认为是娘娘授意的,你可就闯了大祸!” 春儿愣住了,香茗叹道:“罢了,你就是这个脾气,以后少说两句就是,快把药端给娘娘喝吧!刚才的事,千万别告诉娘娘,免得又添病症!” 春儿红着眼圈道:“是!” 香茗又对崔尚宫道:“如果若嫔真的是个心机深厚之人,这事必定瞒不了皇上,而且皇上恐怕也会认为是皇后娘娘蓄意为之的!” 崔尚宫点了点头,道:“那么,就仔细看着沉梦轩的动静吧!” 香茗亦点头:“正是!” 晚上,惜尘照例又去沉梦轩,却看到若嫔对着镜子哭泣,他忙问一旁的小宫女,小宫女欲言又止,最后在惜尘的逼问下,才说出若嫔今日去给皇后请安,却被皇后身边的宫女训斥的事情。 若嫔叫那宫女闭嘴,抽泣着说道:“本就是臣妾的不对,惹恼了皇后,被她身边的人教训一两句,也就罢了!” 惜尘微微蹙眉,冷声道:“你是宫嫔,她是宫女,有什么资格教训你,朕让人传她來给你赔礼道歉!” 若嫔慌忙跪下说道:“皇上不可,皇后尚在病中,若是传了她身边的人來,恐怕会忧心的,若儿受点委屈沒什么?只要皇后娘娘不再怪罪若儿,病能快点好起來,若儿就什么都不怕了!” 惜尘将她扶起,轻轻摸着她的发丝,若嫔柔顺的依在他的怀中,可是这样,惜尘却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若嫔的表现很识大体,但是……他却一点也沒有欣慰和高兴,反而觉得少了点什么?他说不清楚这感觉,只是难道,每一个进宫的女人,都会变成这样吗? 惜尘今夜沒有在这里留下,等他一走,若嫔就开始失望了,对那宫女道:“你不是说这样子说,皇上肯定会对我更加宠爱的吗?怎么皇上反而走了呢?” 宫女答道:“皇上一定是去宸宫处罚那宫女了,皇上心里必定觉得主子您高贵大方又善解人意,会对您刮目相看的!” 若嫔随即就高兴起來,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宫女笑道:“当然,娘娘进退有度,皇上自然会喜欢的!” 若嫔听着高兴,随后就赏赐给她一个玉镯子,也不提皇上不在此留宿的事,开开心心的去盥洗睡觉了。 惜尘在外走了一圈,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宸宫门外,天上冷月如钩,斜斜的挂着,夜色分明沉寂了下來,他负手而立,看到残月下的宸宫犹如巨大的黑影,自从用项减半,宫中的照明也暗了下來,往日,这座宫殿是亮如白昼的。 “皇后的病沒什么大碍吧!”惜尘问小石子。 小石子忙道:“蒋太医说沒什么?不过是郁结于心!”心中却腹诽:您老这么关心娘娘,就进去看看呗,说不定看看之后就能好了呢? 惜尘静静的望了许久,却沒有进去,也沒有再说什么?悠悠转身离去。 小石子再心底长叹,也跟着走了, ------------ 战事(一) 沈婠的病还沒好,西国便得知北国在暗中练兵的事,也探听到惜尘会在七月到九月期间向西国发起进攻,于是,他们就先发制人,在六月初就对北国率先发动了战役。 外朝因为战事,每个人的脸上都异常凝重,而后宫也在此时格外寂静了下來,惜尘已经连续好几个晚上在两仪阁里通宵议事,沒有宠幸任何妃嫔,妃嫔们自然也明白,这个时候后宫就要保持安静,如果这时候还玩那些争风吃醋的把戏,未免太让皇上心寒,更何况,一旦战火祸及京城,她们这些女人再沒有心思争宠,只有逃命的份儿了。 病中的沈婠得知此事,更加的忧心忡忡了,只因萧无冕那里根本就沒有准备好,此时还不是最佳的对战时机,叶苍穹肯定是知道了在这一点,所以才急着先发制人的。 就在西国出兵的第七日,惜尘启用了兵部员外郎,有“鬼才”之称的张进越,为征西将军,即日赶赴前线,这个张进越从前一直在兵部默默无闻,平日里看到他不是看兵书就是在研究兵器,只在先帝时尤沈相任命剿过一次匪,用兵十分诡异奇特,任何人都看不出这样的路数,惜尘继位后他一直备受冷落,如今再度重新启用,而且是这么重要的职位。 张进越到达西陲之后,开始展开与西国军队的周旋,而西国军队的大将军正是沈澜,沈澜深知这个人的厉害,便决定先不对外用兵,但是这样一來,就有人开始散播沈澜与北国互通消息的话柄,叶苍穹权衡再三,将沈澜换下,派了千夜将军上阵。 六月中旬开始对战,不过用了区区十日,西国军队节节败退,好不容易得來的凉州也差一点失手。 消息传至北国京城,惜尘大叫了一声“好!” 沈婠同时也知道了这样的消息,微微一笑,道:“张进越这个人,的确是有些本事的,他熟悉对方的作战方式,却沒有人能看穿他下一步会怎么走,父亲在世时,颇为看重他,只是那时他还太年轻,这几年过來,定是长进了不少!” 崔尚宫叹道:“依微臣所言,娘娘就别操心这些事了,西北两国谁胜谁败,与娘娘无忧,北国胜了自然好,即便败了,娘娘也是有退路的人!” 沈婠只是笑了笑,沒有说什么?她明白崔尚宫的意思,如今萧无冕就在江南,那边还未开战,可是?到时候就算学当年的南国偏安一隅,难道西国就不会趁胜追击么,现在的楚惜尘和叶苍穹,哪一个不是抱着一统天下的野心來打这场仗的,海东忽略不计,就这两个强国,总要分出个胜负來的。 想到这里,不仅幽幽叹息,窗外响起低沉的雷鸣,乌云压顶,一场暴雨就要來临了,不过还好,夏天的暴雨,來得快,去的也快。 “去把昭儿抱过來,害怕会惧怕打雷的!”沈婠对春儿吩咐道。 此时的沉梦轩里,若嫔正心惊胆战的躲在被窝里,每一阵雷声过來,她都要发抖一阵,侍女采兰忙过來说道:“小主,您别这样,这样会蒙着您自己的!” 若嫔露出一双无辜的眼睛,害怕的说:“我怕打雷呀,我真的好害怕!” 采兰拉扯了几次也拉不过她,只好叫來另外几个宫女一起用力,正纠缠着,却听到身后有人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众人转身,看到是皇上來了,纷纷下跪请罪,若嫔拿开被子,正准备下床请安,又一个雷声袭來,她吓得尖叫一声躲入被窝里面。 惜尘笑着挥挥手,让众人退下,自己坐到床边,笑道:“好了,别蒙坏了自己,朕就知道你怕打雷,所以才來看看的!”他拉开被子,若嫔害怕的躲进他的怀里,惜尘宠溺的摸了摸她的鼻子,笑道:“小时候怕就算了,怎么现在还怕呢?” 若嫔迷茫的看着他问:“小时候,皇上见过臣妾小时候吗?” 惜尘愣了一下,笑道:“朕的意思是说,你现在就这样害怕,想必小时候会更加害怕!” 若嫔缩了缩身子,道:“可不是嘛,小时候臣妾就很怕雷声,每次都躲到被窝里去的,不过现在有了皇上,臣妾就不害怕了,皇上前阵子很忙,臣妾可想念皇上了!” 惜尘有些恍惚,淡淡的说:“是么!” 若嫔仰起头,认真的说:“是啊!臣妾很想皇上,真的!” 惜尘笑了笑道:“朕相信你!”他的笑容却一闪而过,眸色随即变得深沉起來,转头看向窗外。 若嫔用力圈住他,低声呢喃道:“皇上别走……” 惜尘半晌才道:“朕不走!” 雷声过后,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雷声渐渐的淹沒了,只有哗哗的雨声,用力的冲刷着整个皇宫。 宸宫里,春儿把窗户都关上,显得有点闷热,香茗笑着说道:“真是奇了,三殿下这么小,却一点也不害怕雷声,瞧这小眼睛,滴溜溜转着,多有神儿啊!” 沈婠笑道:“还好,他不像我,若是也怕打雷,长大了要招人笑话了!” “娘娘也怕打雷吗?奴婢沒看出來呀!”轻月好奇的问道。 “那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都是当娘的人了,要是还怕这个,岂不是要被你们笑话!”沈婠说道。 “我们才不会笑话娘娘呢?”轻月骄傲的说:“娘娘又漂亮,又聪明,对我们还这么好,我们只会尊敬娘娘,怎么会笑话呢?” “就是就是!”春儿也跟着说道。 香茗看着她俩笑道:“你们这样子,倒像姐妹俩似的,怎么不干脆结拜呀!” 轻月脸一红,说:“已经结拜啦!” 香茗笑道:“那可真是恭喜了,也不告诉我们,我们好套杯喜酒喝!” 轻月低下头不好意思起來,沈婠笑着说:“这是好事啊!你们每个人我都当姐妹一样对待,既然你们已经拜了把子,我碍于规矩不能够的,不过,这份礼是要随了,老师,你就去给我准备一份礼,送她们两人吧!” 崔尚宫含笑道:“是,微臣这就去办!” 众人笑着打趣,沈婠笑过之后只觉落寞,悠悠望着窗外的雨越下越急, ------------ 战事(二) 雨后的第二天清晨,空气格外清新,到处散发出泥土的腥香,崔尚宫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册子,行色匆匆的走在甬道上,路上遇到的宫女太监纷纷冲她行礼,她也视而不见,急速的将这本册子带到了宸宫里交给了皇后。 “娘娘,据这本彤史上记载,若嫔小主的葵水已经晚了五天了!”崔尚宫正色说道,语气也是十分的严肃。 沈婠愣了一下,随即反问:“那又如何,女人经期延迟,也沒什么可奇怪的!” “娘娘!”崔尚宫有些急躁:“娘娘该打起精神才是,若嫔自五月起就一直承宠不断,这个时候只怕是已经……唉!” 沈婠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说,若嫔这个时候只怕已经怀有身孕了,轻轻的合上彤史,淡淡的问:“请过太医问诊了吗?” 崔尚宫答道:“还沒有!” 沈婠想了想,道:“那就先请太医去看看吧!” 崔尚宫忙阻拦道:“娘娘不可!”随即压低声音说道:“此事正是要在太医不知情的情况下才好下手,若到时候太医查出來,娘娘再下手就已经晚了,还会被人查出來,对娘娘不好,若是此时就下手,就算将來查出來,娘娘并不知道她已经怀孕的事,所以,也绝对不会怀疑到娘娘头上!” 沈婠怔怔的看着她,眼里有些不可置信,倒吸凉气轻轻说道:“老师,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崔尚宫坚定的点点头,说道:“是,微臣知道,就算娘娘觉得微臣不耻,但是微臣只想告诉娘娘,微臣这么做,都是为了三殿下,若娘娘不肯动手,就让微臣來代劳吧!微臣绝不会连累到娘娘的!” 沈婠盯着她缓缓道:“本宫不许你这么做,崔尚宫,你听着,这是本宫的命令,现在你即可去太医院请太医去给若嫔看诊治,如果你真的打了什么坏主意,不要去做,否则……本宫会力求皇上,让昭儿永远都触不到太子之位!” “娘娘……”崔尚宫惊呆了,她最得意的学生,最看重的公主,最尊敬的皇后,现在怎么会……怎么会变得这么,这么心慈手软呢? 沈婠闭上眼,靠在椅子上,仿佛十分疲倦的样子,挥手道:“去吧!老师,不要让本宫失望!” 崔尚宫挪着步子,往门口走去,听到皇后的叹息:“唉!老师,您交给我的东西,怎么自己就先忘记了呢?您说过,示弱于人前,或胜于不争啊!老师,您现在真是太急进了,不过是一个区区的若嫔,就让您心急成这个样子,那么当初的庆妃,裴妃呢?我不是都走过來了吗?老师,别太小看您的学生啊!” 崔尚宫整个身子都怔住了,她这段话说的轻轻缓缓,好似细语温柔,却似乎包含了无限的胸有成竹。 不再犹豫,崔尚宫立马让人去太医院请了院正來给若嫔请脉,若嫔看到太医來起先还很奇怪,当崔尚宫解释说,是皇后安排的平安脉时,若嫔就露出了笑脸,非常合作的将自己的手腕伸了出來。 太医在她的手腕上盖了块帕子,搭在脉上,崔尚宫紧张的看着太医,不多时过后,太医起身道:“敢问小主前些日子是不是吃了些凉性食物!” 若嫔在帘幔后不好意思的低声答道:“前些时候天气太过闷热,我就贪凉,多吃了几个冰碗!” 太医抚须笑道:“哦,小主和尚宫大人就不必担心了,小主是着了凉,沒什么大碍,微臣开副温补的方子,吃了就会好的!” 崔尚宫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脸上浮现出真心的笑容,对太医说道:“那就有劳大人了,以后若嫔小主的平安脉就麻烦大人了!” 虽然一个嫔无需劳动堂堂太医院的院正,但是众所周知这位若嫔十分得宠,所以院正大人也沒什么异议,很快就下去开方子了。 若嫔隔着帘幔细声细气的问崔尚宫:“尚宫大人,不知道皇后娘娘的病如何了,要娘娘为臣妾担心,臣妾实在过意不去!” 崔尚宫忙道:“小主不必介怀,娘娘仍养着,小主也好好将养才是!” 若嫔叹了口气道:“我可真是沒用……让尚宫大人见笑了,等我好了,改日就去拜谢皇后娘娘!” 崔尚宫道:“不急,小主养病是正经!” 从沉梦轩出來,崔尚宫连忙回到宸宫,沈婠十分悠闲的教昭儿说话,昭儿不耐烦的直冲她翻白眼,让她又气又笑。 崔尚宫走进去,笔直的跪在沈婠面前,沈婠惊道:“老师这是做什么?” 崔尚宫面带惭色,道:“微臣愧对娘娘,险些害了娘娘!” 沈婠一愣,随即笑道:“有什么事老师起來说话!” 崔尚宫叹道:“幸好微臣沒有意气用事,方才太医给若嫔诊过脉,若嫔只是贪凉,并沒有……沒有怀孕!” 沈婠笑了笑说:“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你总是听了我的话沒有做出什么事來,所以就沒什么了,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过去便罢!” “是!”崔尚宫这才站起身。 这件事便沒有再提,而若嫔在服药过后三日就來了葵水,证明她确实沒有怀孕,这件事不知怎的就传到了后宫,后宫一时有了谈资笑料,纷纷暗嘲若嫔是个不下蛋的母鸡,连续宠幸了她这么久,竟然一丝怀孕的迹象都沒有,像她们这些长年无宠的就算了,她每夜都跟皇上在一起的人,怎么也一点动静沒有呢? 后宫才活跃了沒多久,外朝又收到急报,说昌州一代已经连续下了十几天的大暴雨,引发水患,现在被大水淹沒的良田和民宅已数不胜数,要朝廷立马派人和银子去救灾。 西陲战况激烈,国内又遭遇水灾,北国彻底陷入了内忧外患的困境。 外朝又开始吵吵闹闹,之前一致对外无话可说,现在因为银子却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对外,一派主张先救助灾民,朝堂立刻变成了菜市场,争吵声不断从里面传出。 外朝上吵闹的厉害,后宫里又变得如死水一样沉寂, ------------ 战事(三) 听了今日朝堂上吵架的内容,沈婠对崔尚宫道:“去开了库房,把那些什么玉如意,金器银器,古董字画全部拿出來!” “娘娘这是要……” 沈婠淡淡道:“仗一定要打,灾民也一定要救!” 崔尚宫颔首:“微臣明白!”随即去开了库房,把那些东西都拿了出來,又对沈婠说:“连皇后娘娘都拿出这些梯己來,想必后宫的那些娘娘们,自然也会纷纷解囊!” 沈婠唇角微微上扬,无声了笑了笑。 在皇后将自己的体己经过内务府呈送到皇上手中时,后宫的那些女人们纷纷解囊表示自己原出一臂之力以此帮助那些深陷水患的灾民们,经过一番计算,这些东西的价值竟然凑成了四十万两银子,足够应付一段时间了,但也不能完全的解决这次水患。 带着这些银两,惜尘又提拔了一个远在并州的七品小吏为工部尚书,这样的调任实在是太引人猜想了,但是知情人却知道,这位新信任的工部尚书钱益却是曾经的沈相门生。 钱益立刻带着这四十万两银子赶往灾区,并迅速控制了局面,只到七月初十便将灾民全部转移了,也组织了当地驻守的官兵抗洪救灾。 消息很快传到京城,外朝总算舒了一口气,即便京都沉闷的天气,也不会让人感觉太过压抑了,加上西陲现在暂时休整,但是北国明显更胜一筹,所以惜尘和那些官员们终于不会觉得压力太大了。 又一个雨后的黄昏,惜尘在忙完政事之后信步走到了宸宫外面,她在门口又犹豫了一下,但这次却并沒有走开,而是踏进了宸宫大门。 沈婠正抱着昭儿在外面教他说话,她这段时间除了这个沒有别的爱好,除了教昭儿说话,但是,昭儿似乎很不满意她,经常对她不理不睬的,有时候干脆以白眼回敬,沈婠被她弄得沒办法,但是昭儿如今已经七个月了,怎么一点发声的迹象都沒有呢?真是很急人啊! 筋疲力尽的沈婠差点就举手投降了,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來,以为是崔尚宫,便无奈的说道:“唉!这个孩子怎么到现在还不开口说话呢?就连最简单的爹爹和娘亲都不会说呀,真是急死我了……”后面的人沒有反应,她一脸苦相的回头看了看,看到的不是崔尚宫,却是楚惜尘。 沈婠整个人都愣住了,傻傻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怀里的昭儿将小脸儿转向惜尘,竟然笑了起來,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父皇!”声音虽然不大,还有些模糊,但沈婠和惜尘都听到了,两人都怔在那里。 惜尘最先梵音过來,问道:“朕是不是听错啦!昭儿他……他刚刚……” 沈婠险些喜极而泣,摇着昭儿说:“昭儿,你再叫一遍,再叫一遍啊!”可是昭儿却很快闭嘴,再也不发出任何声音了,只是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好笑的看着他们俩。 一直哄了好半天,昭儿就是不肯再开口,惜尘和沈婠长长叹了口气,相视看着对方,随即都很无奈的笑了起來。 许久,惜尘抬手抚了抚沈婠的额发,柔声说道:“多谢你!” “恩!”沈婠的脸微微发烫,真是奇怪,这个时候了,竟然也会脸红吗? 惜尘温和的笑了笑道:“多谢你为朕解忧,若是沒有你的帮忙,朕怎么会得到那四十万两的赈灾银子呢?”看着沈婠微红的脸颊,又真心的说了句:“多谢!” 沈婠轻轻的叹息着,眼泪却同时也瞩满了眼帘:“唉!陛下,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呢?” 惜尘弯下腰,轻轻吻了吻她的脸,低声道:“除了多谢,还很抱歉!” 沈婠的眼泪顿时涌了出來,一手抱着昭儿,另一只手紧紧抱住惜尘,喃喃说道:“该抱歉的是我啊!陛下,我很对不起……”他抽泣着说不出话來,眼泪不停的流着,直到昭儿不耐烦的嚎了起來。 惜尘放开她,看看昭儿,笑道:“这小东西真是挺折磨人的,我们回去大殿吧!” 扶着沈婠起身,惜尘亲自抱着昭儿,两人一起走了进去,轻月等人看到一起进來的两人,顿时惊讶的连行礼都忘了,直到两人都走进了内殿,轻月等人才慌慌张张的互相问道:“刚才那个……是皇上,是皇上吗?哎呀,皇上來了,皇上终于來了!”在一番乱糟糟的慌乱之后,她们总算恢复镇静,开始准备晚膳。 把昭儿放回摇车里让奶娘看着,惜尘亲自拉着沈婠坐到床沿,看了又看,叹道:“婠婠瘦了,都是朕的错!” 沈婠浅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却又带着怨怪的语气说道:“你如此冷落我,一将我放下就是三个月之久,这样就算了,可是你竟然……竟然宠幸那个丫头!” 惜尘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朕还以为我的皇后胸襟宽广,沒想到也会吃这沒來由的干醋啊!呵呵,实话告诉你吧!若嫔她真的是天真烂漫,什么也不懂得的孩子,朕虽对外说宠幸她,可是不管是在乾宫,还是在沉梦轩里,朕可从來沒碰过她,最多与她和衣而卧罢了!” 沈婠吃了一惊,不解的望着他:“你们真的只是……那若嫔她呢?” 惜尘笑了笑说:“沒人教过她这些,也不会有人主动和她说这些,她又怎么会懂,大概她一直以为,这样就算被朕宠幸过了吧!” 沈婠呆呆的想了一会儿,忽而叹道:“枉她为了背负了这么久的……唉!后宫中人,人人对她眼红不止!”随即她又苦笑道:“你对她确实也做得十分宠爱的样子,就连萧无冕带回來的珍珠项链,你也都送给她了,我也险些误会了你!” 惜尘又吻了吻她的脸颊,柔声道:“对不起,婠婠要是喜欢,朕就问她要过來!” 沈婠推开他,冷冷道:“我才不要,别人用过的东西……” 惜尘故作惊讶道:“婠婠何时变得如此小气了,难道好的东西,不该与人分享吗?” 沈婠怔了怔,却说:“如果是以前,我大可以十分大度的与人分享,但是现在,我不想再与人分享了,爱是自私的,容不得虚情假意的分享!” (ps:抨击惜尘的童鞋们,有木有改观,有木有啊有木有,悲催的皇帝你们伤不起啊伤不起,) ------------ 御驾亲征(一) 惜尘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莞尔笑道:“皇后不怕被人说成妒妇!” 沈婠转身冷冷道:“那我就不当这个皇后了!” 惜尘忙掩住她的口,道:“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你是真的皇后,永远都是!”他用力将沈婠揽在怀里,眼神变得深邃。 当晚,皇上便在皇后寝宫安歇,宸宫的宫人们纷纷激动的表示:终于要回到从前的风光了。 可是有个地方却不尽人意,沉梦轩的若嫔傻傻的站在门口翘首以盼,只盼望着惜尘能够再次降临这个地方,直到夜深了,宫门落锁宵禁了,也沒有等到皇上的到來。 “小主,快歇息吧!已经不早了!”采兰心疼的说道。 若嫔却沒有动,叹了口气问:“你说皇上他今晚还会不会來了!” 采兰想了想,说道:“皇上今晚去看久病的皇后了,大约不会來吧!不过奴婢想皇上今晚不來,明晚总要來的,皇上那么喜欢小主!” 往常若嫔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开心起來,但是今天的她却满面愁云,悠悠说道:“今晚不來,明晚就会來吗?采兰,皇上和皇后的感情,是不是很好!” 采兰欲言又止,踌躇再三,说道:“皇上和皇后的感情就算以前很好,自从有了小主你之后,皇上喜欢的就是小主了,皇上连续宠了小主这么长时间,这在宫里是从未有过的事,现在皇上不过分一晚给皇后而已,小主真的不必太放在心上!” 若嫔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她,不停的问道:“真的吗?真的吗?皇上其实还是喜欢我的对吗?” 采兰忙道:“真的,小主真的!” 若嫔这才笑了起來,轻轻说道:“其实我知道皇上是喜欢我的,不然这么久,他为什么只和我在一起呢?好啦!我要睡觉了,明天下午,我自己过去找皇上,对了采兰,上次做的酸梅汤,皇上说好喝,明天你记得做好了,我好端给皇上喝娶!” 采兰笑道:“是,小主!” 若嫔欢欢喜喜的回去睡觉了,采兰却露出了忧心的神色,皇后,她又再度复宠了,若嫔小主想再得到宠爱,恐怕不可能了吧! 皇后复宠的消息在第二天早上传至各大宫殿,妃嫔们纷纷前來请安,停歇许久的晨昏定省又再次恢复了,面对这些,沈婠只得无奈的叹息,以前那样闲散的日子,怕是沒有了。 春儿絮絮叨叨的抢白着那些人:“娘娘生病的时候,一个鬼影子都看不到,这会儿皇上來过了,她们又都一个个的往这儿贴,真够恶心的!” 香茗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宫里的人啊!最会做的就是跟红顶白,捧高踩低!” 春儿翻了个白眼,道:“我就不会,不管娘娘变得怎么样,我都会跟着娘娘的!” 沈婠笑了笑,说:“你们也别大意,如今皇上不过在我宫里留了一个晚上,那些妃嫔们虽然闻风而來,但是若嫔那边,她们也不会就此撇开的,毕竟若嫔承宠了这么久,不是说丢开就丢开的,若是她们完全将若嫔丢开,若嫔却不失宠,岂不是失策!” 春儿嘀咕道:“她怎么可能还会复宠呢?” 沈婠笑道:“可别先下早了定论,那些妃嫔,自然是不会这么早就站队伍的,不信,你且看待会儿请安时的表现就是了!” 果不其然,当若嫔过來请安的时候,倒是有几个妃嫔主动和她打了招呼,闲话一番之后,也有几个妃嫔主动与她一起回宫,还讨论着最近流行的发式和衣服等等。 沈婠看了春儿一眼,春儿正义愤填膺着,沈婠摇头笑笑,却也不管其他,专心教昭儿说话,自从昨日听昭儿叫了一声:“父皇!”之后,就再沒听到他开口,但是沈婠不死心,依旧不厌其烦的哄着他。 这时候惜尘刚好下朝过來,面上带着笑意,显然十分高兴的样子,沈婠见了,稀奇的问道:“这个什么皇上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惜尘道:“早上收到昌州八百里加急,说水势已经退下去了,这个钱益,果真十分本事!”笑着,却又叹道:“你父亲留下的人,真的有不少人才,这个钱益,最擅长的就是水利了!”他所说的父亲,是沈婠的养父沈相大人。 沈婠的脸色暗淡了下去,惜尘也知自己不该提这些,忙抱过昭儿,笑着说:“又再教昭儿说话呢?不急,他才多大,昭儿,叫声父皇听听,叫嘛!” 沈婠看他那样子,笑了起來,说:“还说不急,你自己分明急成这个样子!” 春儿忽然冲了进來,看到惜尘在此,又止住了话头。 沈婠问:“怎么了?” 春儿挤出一个笑脸说:“沒什么?娘娘,奴婢就是问……问那个……额……奴婢忘了刚才香茗姐姐交代的话了!”说完一脸委屈。 沈婠哭笑不得的说:“那回去问过了再來!” “是!”春儿忙不迭的跑了。 惜尘在此逗留了一会儿,小石子在外面催了几下,他便去两仪阁了,临走前还笑说:“以后可以专心应付西陲的事了!” 沈婠送他出门,回头看到春儿站在那里,便问:“香茗交代你什么事,想起了沒有!” 春儿道:“不是香茗姐姐交代的,不过是想告诉您,若嫔在自己宫门口摔着了!” 沈婠一愣,又道:“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春儿撅着嘴道:“刚才不是皇上在嘛,奴婢怕说了……皇上又……” 沈婠沒好气的瞪她一眼,说道:“还不快去请太医看看,摔着的事,可大可小!” 春儿一边走一边嘀咕:“她能摔的什么样,肯定是假装的!”话虽如此,路上却不敢怠慢,请了太医过去,却见小石子在门口,春儿立刻气不打一处來,问小石子:“大总管不是和皇上去两仪阁吗?怎么在这儿啊!” 小石子笑道:“唉!若嫔摔伤了,万岁爷听了,就赶过來,待会儿再回两仪阁,对了,这事你可不能和皇后娘娘说,他们俩才刚和好!” 春儿气得面皮发紫,甩手道:“知道啦!”也不管太医,自个儿先回去了,一路上想着,直为皇后娘娘叫屈,差点委屈的落下泪來,心中将若嫔骂了一千零八遍, ------------ 御驾亲征(二) 装着一肚子气回到宸宫,春儿暂时沒去给皇后复命,而是找到了香茗,好好的吐了一翻苦水,然后愁眉苦脸的说:“我怎么都觉得这个若嫔不是一般人,能连着承宠那么久,这才刚皇上在娘娘宫里过了一夜,她那里就摔倒了,香茗姐姐,你说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香茗问道:“你去沉梦轩看到什么了吗?” 春儿愤愤的说:“是啊!皇上说去两仪阁,其实是去看若嫔了!” 香茗想了想,道:“这事先别告诉皇后,娘娘这才好一些,别让她心里又不痛快了!” 春儿憋屈的说:“这个我当然知道啊!”她略坐了一会儿,就去给沈婠复命,沈婠问她若嫔摔得严不严重,她并未进去看,怎会知道,支支吾吾的说:“她沒事,太医都在呢?”也就糊弄了过去。 晚上惜尘过來,一起用晚膳时,沈婠向他提起这件事,问道:“若嫔摔伤了,皇上待会儿要不要去看看!” 惜尘道:“不必,朕去看过,只是扭到了脚踝,歇两天就沒事了!” 沈婠愣了一下,意有所指的说:“原來皇上已经去看过了!” 惜尘笑笑,说:“回去的时候正好路过!” 沈婠“哦”了一声,笑道:“沉梦轩的确和乾宫挨得最近了,对了,皇上,若嫔侍奉皇上有宫,是不是给她提个位分!” 惜尘夹了菜吃,并不十分在意的问:“她无功无娠,好端端的晋什么位分!” 沈婠担忧的说道:“好歹承宠了那么久呢?您也知道,她并沒有……这样子对人家,总不太好!” 惜尘放下筷子,道:“若是心里过意不去,那就随你好了,她也是个懂事的人,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沈婠但笑,撤了晚膳,惜尘略坐一会儿,便又回去,这一下,他并沒有绕道沉梦轩,而是实实在在的去批折子了。 惜尘一走,春儿就直向沈婠抱怨:“娘娘,您也太大度了,那个若嫔已经那样了,您还要晋她的位分,她的位分越晋越高,岂不是更能和娘娘您分庭抗礼!” 沈婠也不理她,却径直让崔尚宫來拟旨,香茗扯了一下春儿,道:“就你这个态度说话呀,要是搁在别的宫里,早把你拉出去一顿打了,还不闭嘴,听娘娘说话!” 崔尚宫问道:“不知娘娘想要晋若嫔为何位!” 沈婠道:“晋为贵嫔!” 闻言众人大吃一惊,崔尚宫惊讶的问道:“娘娘确定,贵嫔乃一宫主位,这样一來,从嫔到贵嫔,是连升了四级啊!” 沈婠悠悠笑道:“本宫就是要她升为一宫主位,这样的话,她便有了自己的宫殿,不用再住在狭小的沉梦轩里了!” 崔尚宫眼前一亮,笑道:“那么皇上从娘娘这里回乾宫,也不用再路过沉梦轩了!” 沈婠点头:“正是!”又道:“为避免有人怀疑,将其余人等也都晋一晋吧!本宫回來至今,还未晋过她们的位分呢?权当是为了我北国添添喜气!”于是,又晋明妃为从一品明德夫人,顺贵嫔为昭仪,另抚养二皇女的宫嫔为婕妤,端嫔为容华等等不一一而说。 隔日懿旨一出,众人哗然,其余人等晋位到在情理之中,而若嫔忽然连升四级,实在令人嗔目结舌,甚至有人怀疑她是不是有孕了,就连惜尘事后都说沈婠将若嫔的位子晋的太快了,沈婠不过一笑了之。 内务府便着手打理这些事情,选定了良辰吉日,备好一应用品,还有若贵嫔的新住所。 沈婠看着后宫的图谱,指着宸宫后面的雎鸠宫道:“就此处吧!” 雎鸠宫向來都是妃以上的人才住的宫殿,闲置了许久,这下指给了若贵嫔,让后宫诸人对她的嫉妒,更添了几分。 紧接着便是晋封仪式,搬迁新址,阖宫会面,贺喜,拜谢等等这样一來,足足忙了一个月,如此便到了最炎热的八月。 沈婠好容易休息着,躺在竹榻上歇午觉,四面放着冰块,春儿正给她打扇子,惜尘风风火火的进來,本不想吵醒沈婠,无奈他自己声音太大,沈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奇道:“外面日头正大,怎么这个时候爬來了!” 惜尘将她拉起來,笑道:“好消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沈婠还未完全清醒,香茗忙去打水,擦过脸之后问道:“什么好消息!” 惜尘拍掌笑道:“张进越夺了凉州,咱们把凉州收回來啦!” 果然是好消息,沈婠也是大喜:“果真,那真是太好了!” 惜尘一把将她抱起,在房中转了个圈儿,沈婠吓得闭上眼只觉天旋地转,惜尘抱着她大笑不止。 屋里众人纷纷低下头,春儿咬着唇不让自己笑出声來。 “哎呀,快把我放下去,成何体统这是!”沈婠羞臊的说道。 惜尘又将她放在竹榻上,笑了一会,正色说道:“朕打算下个月,御驾亲征!” “什么?”沈婠惊道。 惜尘坚定的点了点头,道:“朕意已决,朕要一口气收复其他三洲,还要将叶苍穹的军队,打回他的老家去!” 沈婠怔怔的,方才太过欢喜,现在又太过惊讶,一时,竟有些回不过身來。 惜尘握着她的一双手,说道:“婠婠你放心,若是沒有必胜的把握,朕也不会草率下决定,下个月朕便让萧无冕那里准备作战,到时候前后夹击,西国必定毫无招架之力!” 沈婠深深看着他,用力挤出一个微笑,道:“若是朝堂上的大臣们都不反对,那……臣妾自然也支持皇上!” 惜尘的面色凝重起來:“他们不会这么说通的,不过,朕意志坚定,他们也奈何不了,定会被朕说服!” 沈婠苦笑,默然不语,你的说服,不过是强权施压罢了,轻轻靠在他肩上,唉!帝王大业,他现在什么都不缺了,缺的就是统一天下的伟大抱负。 (ps:今天去四处看了下留言,惜尘转变很快吗?冷落了这么久也该好啦!何况沈婠那么帮他,一看到她,什么都不会太计较了,至于虐他什么的,我怕我虐死他你们又得说我了。 还有移动上,坑爹啊有人刷频,我翻了好几页才看得到其他留言,女主的名字拼音是wan,第一声,) ------------ 御驾亲征(三) 惜尘想要御驾亲征,果然在朝堂上引起了争议,有三分之二的朝臣反对,另外的三分之一也不是完全的赞同,只是希望皇上再“三思三思”。 朝政廷议无过,惜尘回到宸宫发了通脾气,骂那帮老头子迂腐,其实,亲征这件事,沈婠也是不愿意的,看是看他如此坚决,就沒有再劝谏,等他发泄完了,过了一会儿,她才问道:“臣妾可否问问皇上,为何一定要亲征呢?” 惜尘缓缓叹了口气,双手扶着沈婠的肩膀道:“婠婠,你被叶苍昊从南国带走,一直都是我心里的痛,我发誓,一定要亲自踏破他西国的国门,亲手手刃叶氏兄弟,我知道你在西国受了很多苦,叶苍穹不是好相与之人,他很为难你是不是,不过你放心,我要亲自去杀了他!” 沈婠愣神片刻,恍然问道:“你要亲自去西国,是为了我!” 惜尘点点头,说道:“也不完全是为了你,御驾亲征更能激发将士的勇气,获胜的几率更大!” 沈婠又愣了片刻,随后才道:“既然如此,臣妾便不阻拦皇上了,想必皇上的心意既然坚定了下來,就沒有人能改变,朝堂的大人们,应该也会很快能明了皇上的心意吧!”她轻轻的点头道:“皇上亲征,应是铁定之事了!” 惜尘笑了起來,将她揽到怀里,笑道:“朕就知道,最了解朕的人,就是婠婠你了!”他紧紧抱住沈婠,却不知沈婠在心底苦笑,自己在西国的那段日子,一定是他心里永远也无法拔去的刺吧!这一次,他是要去拔这根刺的,若自己阻止,到会添了他的疑心,那么,就让他放心的去好了。虽然西陲战场凶险,但也不至于让他这个皇帝亲自拼命,他只需坐在帐中,做些部署罢了。 在惜尘的强力要求下,朝堂上的大臣们终于妥协,决定听从皇上的安排,由皇上自己在九月份与余下的大军一起前往西陲战场,将其余的三洲夺回來。 剩下的时间也就只有十來天了,这十來天中,惜尘将京中的事务尽量安排好,着逸王摄政,三宰辅政,忠王此次也随皇上一起出征,据说这是忠王自己强烈要求的,其实忠王自小最向往的就是去战场拼杀,无奈他从小是皇子,根本不可以涉险,这次连皇上都御驾亲征了,他正好可以跟着去圆了他的愿望。 但是沈婠想不到的是,这次惜尘又将朝中政事交给了惜朝,上一次他偷偷潜入西国也是将政事交给惜朝,他对惜朝真的是百分百的信任吗? 这样的问題却不能问出口,而惜尘又太过多疑,若是自己旁敲侧击,只怕又会引起他的怀疑,不过这么放心大胆,想必他确实也十分信任惜朝吧! 还沒有等沈婠问出这个问題,惜尘却自己说了出來,他说他沒有履行父亲的遗命,留下今日沈澜这个祸患而这个皇位,本就是父皇留给十二弟的,如果将來他不当皇帝,这个皇位也该传给十二弟,末了,他问沈婠:“婠婠,你曾经问我,帝王家是不是真的有骨肉亲情,那么你现在该知道,是有的,对吗?我对不起惜朝,我从他身边夺走了你,如果将來我要把皇位还给他,你会跟我一起,还是选择和他一起呢?” 沈婠望着他的眼睛,轻轻问道:“就算将來问鼎天下,皇上也会让出自己的位子吗?” 惜尘愣住了,沒有立即回答她,沈婠笑了笑,道:“这个问題的确太难回答了,就当臣妾沒问吧!那么,皇上提的问題,臣妾暂且也不回答,可否!” 惜尘的眼神黯淡下來,勉强笑了笑道:“本是不存在的问題,那就不答了!”想了想,又道:“对了,此次出征,朕会带茹曼一起去!” 沈婠惊道:“皇上亲征怎能带妃嫔前往呢?皇上不怕动摇军心吗?” 惜尘无奈的说道:“沒办法,那丫头听说朕要御驾亲征,哭了好多次,还说一定要跟着朕去,她要看着朕平平安安的才好!”他的语气虽是无奈,但眼里却流出一丝欣慰和感动。 沈婠心中蓦然涌起一个念头:刚才他是在试探自己吗?试探自己会不会选择的是惜朝,这个念头太可怕,她很快按下这样的心思,可是惜尘对钟贵嫔的感情,似乎有所改变了,也许当初只是一个替代,但现在,,他的眼神,分明已出卖了他自己。 “皇上愿意带着就带着吧!”即便说出的话再云淡风轻,还是含了一丝悠悠的怨怒。 惜尘回过神來,笑道:“怎么,又吃味了!”恢复了正常脸色道:“这个丫头太单纯,不适合在宫里,我想这次带她出去,就送他回家吧!不用再带回宫里來了!” “皇上!”沈婠又惊讶了起來。 “恩!”惜尘确定她沒有听错,继续说:“朕不想,让这么单纯的女孩子,因为在宫里生存的久了,也变得和这后宫里的女人一样,不再是当初的自己了!” 沈婠静默着,许久才喃喃道:“可惜,我已经变得和她们一样了!” “婠婠当然是不一样的了,至少,在朕的心里,永远都是那个摘槐花的小女孩!”惜尘淡淡的说道。 两人相互凝视着,彼此静静相拥,只因她们相处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她们会有很长时间不能再见面。 很快就到了九月,惜尘穿上戎装,骑着御马,在城楼上宣誓,在三军前尽显天威,三军振奋:“吼,吼,吼!”几欲震碎耳膜,带着这样的士气上战场,必定坚不可摧,势如破竹。 沈婠就站在惜尘旁边,穿着最耀眼的红色,暗暗握住惜尘的手,随即放开,只因惜尘将要踏下城楼,与将士们同赴沙场。 惜尘骑上战马,带着三军将士,缓缓出发。 直到整个队伍都消失不见,只留下滚滚黄沙,沈婠依旧站在城门上,沒有离去,轻轻捏了捏自己刚刚握过他的手,心中叹道:一定要平安回來啊! ------------ 坠崖(一) 大军走了半个月之后,前线传來文书,声称大军已抵达凉州,准备作战了,西国似乎对北国皇帝的这次御驾亲征并不十分放在心上,依旧让千夜将军主战,除了派了一部分援兵之外,其余都沒有变化。 沈婠看了文书之后,深深蹙眉,她不是担心别的,只是哥哥现在已经不是西国的对外最高指挥官了,到底是叶苍穹不信任哥哥,还是其他呢?如果信任的话,那就应该让哥哥迎战才对啊! 不过这样也好,因为哥哥的谋略和领兵打仗的能力真的太强了,她会担心惜尘会不会因此败在哥哥手上,或者,当他们两人交战时,沈婠不知道该帮谁,哥哥一定不会对惜尘手下留情,沈婠不希望惜尘有事,而惜尘也不会对哥哥手下留情,沈婠只剩了这么一个哥哥,自然也不希望他受伤啊! 现在两人都沒事,沈婠也不必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也算放下心來。 传文书的人问:“娘娘不给皇上捎点什么?带句话也好啊!” 沈婠想了想说:“沒什么捎过去的,有话也等他回來我亲自说!” “是!”传话官明了,皇后一定是要皇上平安回來,不想让皇上分心。 北国的冬天來的特别早,九月下旬就要开始变得寒冷了,所以现在正是准备冬衣的时候,前线还有几十万大军需要制作冬衣,沈婠不再管别的,叫來布政司的人,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准备冬衣,一定不能偷工减料,她自己在西国呆过,知道那里比北国更冷,因此冬衣一定要加厚才行。 今年沒有围猎,好在往年还留下了不少,沈婠命人全部找出來,制成皮衣。虽然数量不多,但也能制成一定数量的了,找來内务府的人,让他们缝制,自己也留了一张熊皮的,想亲自缝制了给惜尘捎去。 她从小从來都沒有学过女红,连最简单的荷包都不会绣,更别提做衣服了,所以,她只好学着做一件大髦,这个简单,但是领口需要缝上帽子,却有些难,好在身边的人女红都不会差到哪里去,因此便向香茗请教了。 沈婠一面穿针引线,一面叹道:“小时候父亲让我学女红家用,我不乐意,说学这些无用的东西做什么?以后我又不是管家夫人,现在可算知道了,作为女子,这些还是必要的,否则……” 春儿接着说道:“否则呀,要为心上人缝制一件袍子都不会哟!” 沈婠抬起头,瞪她一眼道:“连你也來取笑我,我看你以后为你的心上人缝制袍子怎么得心应手!” 春儿吐了吐舌头道:“奴婢又沒有心上人,留着缝制袍子的时间,不如为自个儿多绣几条裙子,嘻嘻!” 香茗也瞪了她一眼,对沈婠道:“其实娘娘不必亲力亲为的,交给奴婢们來做就行了!” 春儿笑着插嘴道:“那样的话怎么能体现出娘娘的心意呢?” 沈婠來不及抬头瞪她,手指就被针扎了一下,她皱着眉把手指含在嘴里吸吮了一会儿,手指不流血了,她又继续缝制。 春儿不敢说话了,香茗心疼的说:“要不就算了吧娘娘……” 沈婠淡淡道:“这怎么可以呢?就像春儿说的,带去的是我的心意啊!你们别打扰我,不然我又得,哎呀!”果然又被扎了一下,沈婠再次蹙眉。 香茗和春儿都闭嘴不说话了,若是再让娘娘分心,指不定又会扎一下,一件大髦缝制下來,不知得扎多少下了。 旁人缝制一件大髦不过一两天的功夫,沈婠却用了十二天,据春儿的不完全统计,皇后娘娘的手指在这十二天里,一共被扎了十七下,隐约在针线旁边能看到血色的小红点,幸好后來经过香茗的加工,将这些小红点遮盖住了。 等到下一次前线战况传來的时候,正好是九月下旬,沈婠看了一下,北军因为有皇帝亲自坐镇,所以士气高昂,仅用了十几天的时间就夺下了另一座城池汴州,如今士气依旧旺盛,估计再这么下去,连续一口气夺下两外两座,不在话下了。 沈婠倍感欣慰,让人将自己做的大髦捎过去,春儿在一旁道:“这可是皇后娘娘亲自缝制的,费了不少心血呢?” 传话官微微一愣,看了皇后一眼,顿时生出敬佩,道:“皇上和边关将士们知道了,一定不会有负娘娘所托!” 沈婠笑道:“罢了,另外还有一些,是内务府做的,你也一并带回去吧!那些受了伤的将士只怕畏寒,给他们也好!” “是,娘娘宅心仁厚,将士们一定会为娘娘浴血奋战!”传话官激动的牙齿都打颤了。 沈婠抬了抬手,示意他下去,看了看外面的天,自己也裹紧了身上的夹衣,喃喃道:“冬天了,是该换上棉服了!” 这一仗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持续长久,从九月到十月,十月又到十一月……不时有战况传來,我军作战英勇,就要夺下第三州,但忽然天降大雪,我军只好收兵。 大雪连续下了三天,双方都沒有再战,第四天,西国发动攻击,幸得我军提早防备,与之血战,天黑之后放收兵,半夜突袭,敌军猝不及防,伤亡惨重。 我军大败西国,夺下幽州。 这是最后一条讯息了,是來自十天前,现在已经进入了十一月,却迟迟再沒有消息传來。 皇上亲征时间,后宫自然一片风平浪静,连外朝也沒什么风浪,但是最近,外朝似乎有些异动。 不得已,沈婠将惜朝请进了宸宫,向他打探前线的事。 惜朝在静静用过一杯茶之后,才说道:“我军遇上大暴雪,前线的消息暂时送不到宫里,你不用太担心,等风雪一停,自然会沒事的!” “皇上呢?”沈婠不想听他冠冕堂皇的话,单刀直入的问。 惜朝又静默了半晌,道:“四哥沒事!” “惜朝,我要听实话!”沈婠有些愠怒了。 惜朝这才抬起头看她,勉强笑道:“四哥真的沒事……只是,跟着去的若贵嫔不见了!” ------------ 坠崖(二) “不见了!”沈婠反问:“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惜朝叹了叹道:“御帐迁入幽州的时候,就发现若贵宾不见了!” 沈婠蹙眉,这是什么回事。虽然惜尘说会送若贵嫔离开,但会是这个时候吗?更何况大雪封路,要走,恐怕也走不了,莫非,是被大雪困住了吗? 惜朝却带着淡淡的抱怨道:“四哥带个女人上战场,一直是我们想不明白的事,就算他再怎么宠爱若贵嫔……这个若贵嫔,也太不懂事了!” 沈婠轻轻说道:“也许,她只是想和皇上在一起罢了!” 惜朝看了她一眼,问:“阿婠,四哥冷落你,宠幸她的时候,你是不是很生气!” 沈婠淡淡道:“沒有,就算沒有她,也会有别的女人,我早就看清楚了这一点,所以,沒什么值得生气的,不是吗?” 惜朝古怪的看着她,然后低下头,嘀咕了一句:“那么,就让她再也不会回來就好了!” 沈婠沒有说什么?心中暗暗想道:也许,她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可是?单单一个若贵嫔消失,大雪封路,至于让外朝如此骚动吗?沈婠的警觉告诉她此事仍有可疑,但是如果一直追问惜朝,他必定不会告诉自己的,送走惜朝之后,沈婠让崔尚宫去找周宰相,务必要得知事件的真相。 然后事件的真相却让沈婠大吃一惊,惜朝隐瞒了如此重要的讯息,第一就是西国千夜将军已战死,叶苍穹也准备御驾亲征,大将军换成了沈澜,第二就是,若贵嫔不是消失,而是和楚惜尘一起被困在了幽州城外,大军正四处派人搜寻。 知道此事的人甚少,除了三宰和惜朝外,几乎无人得知,因为一旦消息败露,只怕会在大军里引起异动。 沈婠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她不顾形象的拍案而起,大怒道:“钟茹曼你这个混账!”早知道,就不该让她跟着去,早知道,就该不顾任何风言风语除之而后快,闹得现在这样,国家安危都系在这个女人身上,若不是她,楚惜尘怎么会脱离大军,真是糊涂透顶。 双手紧紧握成拳,來回在殿中踱着步子,崔尚宫等人焦急的看着她,其实现在崔尚宫心里,有一个很野心的法子,三军前线什么的,不用管了,立刻将惜尘不在军中的消息泄露给西国,引起边关大乱,然后宣布三皇子继位,这样,就算将來惜尘回來,三皇子的位子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一个被美色迷惑的皇帝,回來也不会得到人的尊重。 “娘娘……”崔尚宫张了张嘴,想要说出自己的想法。 “老师,我要出宫!”可是这个想法还未说出口,就被沈婠生生打断了,继而说出这样一句话來。 崔尚宫吓了一大跳,不解的看着她问:“娘娘说什么?” 沈婠道:“我要出宫,我要去西陲,我要找出惜尘來,我要亲手剁了钟茹曼!” 崔尚宫深吸一口气道:“娘娘您三思,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其实我们还有更好的办法……” 沈婠怒道:“我不是意气用事,沒什么更好的办法了,我知道老师在想什么?不过,不可以,直到我回宫,老师最好稍安勿躁!”她缓缓吸气,然后道:“别说现在不是动手的时机,就算真的动手,也未必能成功,楚惜尘他还沒死!” 崔尚宫低下头不说话了,沈婠却已准备行动,带上自己的弩箭和王风剑,换上平民的服饰,安排好轻月照顾昭儿,对外宣称皇后闭关为大军祈福,一个月内不见任何人,让崔尚宫守好门户,这就拿着自己签发的准条出了宫。 这件事她并沒有告诉惜朝,因为她知道,一旦告诉了,惜朝绝不会同意的,所以她自己雇了一辆防滑的轻便马车,由两匹马拉着,迅速离开了京城,向西而去。 她什么都沒有想,现在对她來说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楚惜尘,于是,一路上沒有任何耽误。虽然大雪封路走的十分困难,到达幽州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 一路过來的凉州,汴州刚刚经过战火洗礼,到处是残兵和流离失所的百姓,在路上马车也被匪徒抢走了,她不敢恋战,只能骑着马过來,好容易到了幽州,却无法进得去。 一直躲在路旁,直到看到老十带着队伍出來,她才上前,老十认出是她,大为吃惊,走到她面前压低嗓门问道:“你怎么來了!”不像询问,到像责怪。 沈婠也不管其他,这一路可谓吃尽了苦头,早已筋疲力尽了,却还是强撑着问:“他呢?找到了吗?” 老十点点头,道:“找到了,正在府里休息,我先送你过去!” 沈婠便跟着他回去,还是向他询问了惜尘为何会和若贵嫔一起失踪的事,老十皱着眉,道:“我也不知,只知先是若贵嫔跑了出去,四哥便去追,然后就被困住了,幸好我们及时找到了他们,不然……四哥这也太儿戏了!” 沈婠强压着怒火,到了府里,卫子风认出她來,也吃了一惊,老十便将沈婠交给卫子风,沈婠冷冷问道:“他人呢?” 卫子风不敢怠慢,忙将她引到惜尘的房间外面,沈婠轻轻走了进去,看到床前坐着一个女子,正小心翼翼的给楚惜尘喂药,沈婠皱了皱眉,那个女子正是若贵嫔,她一个弱女子都醒了,楚惜尘怎么还躺着呢?随即沈婠便想到,也许楚惜尘将自己全部的保护都给了她。 心中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走到若贵嫔身后,惜尘惊讶的望着她,若贵嫔顺着惜尘的目光回头一看,也吓得站起身來:“皇后……皇后娘娘……” 沈婠低声道:“把药给我!” 若贵嫔机械的伸手把药给她,沈婠左手接过來,放在一边,转身的时候,右手凝聚了全身的力量狠狠一巴掌甩在了若贵嫔的脸上。 若贵嫔被打倒在地,一时竟不能起身,惜尘却仍惊讶的看着她,什么也沒说。 沈婠冷笑道:“皇上心疼了吗?只是区区一巴掌而已,不知道要是本宫这就下令处死这个扰乱军心的贱妇,皇上以为如何呢?” ------------ 坠崖(三) 其实沈婠早已沒了力气,刚才那巴掌,根本不算重。 惜尘看了看跌倒在地的若贵嫔,轻轻叹道:“婠婠,我想你是误会什么了!” “沒有误会,也用不着误会,只是,皇上让本宫太失望了呢?”沈婠靠在后面的桌子上,沒有支撑,她很怕自己会倒下去:“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皇上要放弃自己所有的抱负吗?本宫都沒这个能力呢?若贵嫔的魅力,也太大了点!” 惜尘淡淡道:“皇后真的是误会了,只是朕在对战期间忽然毒发,若儿在外看见一位神医,那神医说能治好我的毒,所以便追了出去……朕,怕她有个闪失,也就追了出去!” 沈婠依旧冷笑,面向若贵嫔问道:“哦,那位神医呢?” 若贵嫔抽泣着说道:“臣妾,臣妾沒有追上!” 沈婠怒极而笑,道:“好,好,好个沒有追上!”笑过之后,她只觉悲凉,看着惜尘道:“皇上好好休息,臣妾告退!”说完转身就走。 “婠婠,你要去哪儿!”惜尘在后问道。 沈婠沒有转头,苦笑了一下道:“既然皇上已经找到,臣妾何必留下,这里已有了若贵嫔,不需要臣妾了,臣妾这就回宫去!” 身后的他静默了一会儿,随后道:“回去也好,只是路上小心!” 沈婠眼睛酸涩,头也不回的大步跨出了房间。 门外,卫子风想要扶住她,她奋力推开,冲他吼了句:“不许跟着我!”跌跌撞撞的逃离了这里,老十出去办事了,沒人再能阻拦她,她出了府漫无目的的走着,心力交瘁之下,她渐渐失去了知觉。 她也不知昏迷了多久,等她再次醒來的时候,自己并不是躺在寒冷的雪地里,而是在温暖的大帐中,她环顾四周,忽然发现这里并不是大北的都尉府,也不是大北的营帐,而是……西国的。 暖帐的皮帘被掀开,强烈的阳光射了进來,有个人背对着阳光走进,沈婠看不到他的脸,直到放下皮帘,她才看清楚,随即便愣住了:“你是……叶苍穹,还是叶苍昊!” 那个人慢慢走近她,眼神里是冰冷的杀意,这样的杀意不是苍昊会有的,那么这个人自然是叶苍穹无疑了,他的身上,也沒有那熟悉的温暖的丁香味。 “这么久沒见,你连我都认不出來了吗?”叶苍穹冷冷的说道。 沈婠垂下头,淡淡道:“是你啊!” 她的态度冷漠,叶苍穹被她这样的语气激怒,伸手钳住她的下颚,狠狠说道:“是我,怎样,你似乎一点也不吃惊啊我的皇后娘娘,怎么,等不及三年之后当西国的皇后,这么迫不及待的就回到楚惜尘身边做他的皇后吗?” 沈婠蹙眉,忍住疼痛,却什么也沒说。 叶苍穹狠狠甩开她,怒道:“我讨厌你这冷漠的样子,到底是做给谁看啊!可恶的女人,你不是心心念念你的楚惜尘么,好,我就要看看,他到底是在乎他的江山,还是你!” 沈婠猛然回头,厉声问道:“你做了什么?” 叶苍穹阴冷的笑起來:“沒什么?不过是给他发了一件信函,告诉他,你在我的手里,让他只身前來,否则,再也别想看到你!” 沈婠做了个无聊的神色,又躺下來休息,缓缓道:“那么,你就不要痴心妄想利用我來吸引他过來了,因为他不会來的,他的身边,已经有另外一个女人了!” 叶苍穹勾了勾唇角道:“他來,我杀了他,他不來,我得到你,总之这件事,最大的赢家一定会是我!” 沈婠躺着,背对着他问:“我就那么值得你念念不忘么!” 叶苍穹看着她的背影悠悠说道:“你觉得楚惜尘关于那个有了天下就有了你的论调是什么呢?可是对于我來说,有了你,才会有天下,就算今日我将夺來的四洲又还给楚惜尘,他日,我会连本带利的又夺过來!” 沈婠闭目不语,叶苍穹继续说道:“有了你,就等于有了萧无冕的水师,有了南国的人心,天下,指日可取,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楚惜尘会一直想要得到你的原因吧!所以这一次,他一定会來!” 沈婠再沒有听到什么声音,大概叶苍穹已经走了,她心里百转千回,她明明晕在幽州城里,怎么会在这里醒來呢?这样看來,幽州城里有了西国的奸细吗?叶苍穹断定楚惜尘一定会來,而如果他來的话,就会杀了他……她心里忽然隐隐的痛起來,楚惜尘对于她,难道真的是为了得到天下所以才……不,不是的。 她狠狠再次闭上眼睛,她的体力有些透支,现在一定要好好休息,对于楚惜尘……也许他真的对若贵嫔有情吧!那么自己呢?也许过几天,她就能知道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杀,为什么要跑到这里來呢?只不过是担心楚惜尘有事罢了,也许是关心则乱吧!卫子风早就应该找到他才对,到底是为了确定他好不好,还是……为了确定他和若贵嫔之间发生了什么呢? 她的思绪越來越乱,也因为太过虚弱而渐渐睡着了。 再次醒來,有侍女进來给她带了点吃的东西,沈婠不仅觉得可笑,叶苍穹还真是离不开女人呢?连行军打仗也带着这么漂亮的侍女,吃了东西,喝了点热的之后,沈婠觉得体力完全恢复了。 她在暖帐里來回走了几圈,身体状况无碍,弩箭和王风剑也在身边,披上风髦走出去,看到的是西国的军队和驻扎的帐篷,看來现在是停战期间,士兵们显得不那么紧张,到处都有來回巡逻的士兵,看來,自己想要孤身一人逃出去,不那么容易。 叶苍穹走到她身后道:“如果你想逃出去,就别做梦了!” 沈婠回头看了他一眼,沒有说话,叶苍穹又道:“不用着急,过一会儿,你就能看到楚惜尘了,我不想绑着你,你还是乖乖的跟我走吧!” “去哪儿!” 叶苍穹道:“回头崖,我们就在那里等着楚惜尘,如何!” 沈婠握紧了手中的剑,冷冷道:“走吧!”至少兵器还在自己手中,就算楚惜尘不能救出自己,她也要搏一搏, ------------ 惜尘坠崖(特别篇) 回头崖,一到此处必回头。 崖边通道极其狭窄,崖下是万丈深渊深不见底,平常很少有人來到此处,只因这里太过凶险,大雪掩盖了崖边的通道,人迹罕至所以雪深入膝,但叶苍穹并不因此而却步,他脚上穿着的是高高的长筒靴,根本好不在意。 很不明白,他为何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沈婠艰难的踱着步子,尽量踩在叶苍穹的脚印上行走,到了崖边,叶苍穹站住,沈婠只顾低头走路,一下子就撞到了他的背上。 蹙眉抬起头,叶苍穹望着前方,沈婠走到与他并肩的位子,看到他正看着崖边的那块巨石,巨石上写着三个字:回头崖。 “走到这里就该回头了,不能再往前走了,是这意思吗?”沈婠问道。 叶苍穹道:“可是有些事是回不來头的,比如你,你已经來到了这里,会回头么!” 沈婠一愣,随即摇头:“不会!” “所以!”叶苍穹接口道:“就來这里等着吧!” 沈婠便一起和他并肩站着,忽然问道:“苍昊呢?他还好吗?” 叶苍穹看了她一眼,点头道:“他很好,雪儿给他生了个儿子,他们现在一家三口过的很好。虽然有时候,他也会责怪我为什么要将你带走,又为什么会让你被楚惜尘带走!” 沈婠抿紧了唇,叶苍穹冷冷一笑,道:“那个笨蛋永远都不会明白,你对他來说,不过是永远也得不到的蜜糖,而雪儿才是真正陪他一起走下去的家常便饭,可是?得不到的蜜糖却永远在他心里,而家常便饭却是早已习惯的!” 沈婠嘀咕道:“习惯这东西,还真是可怕呢?” 叶苍穹斜睨着她问:“你对楚惜尘,是不是习惯而已呢?” 沈婠沒有回答,叶苍穹却道:“这个问題不回答就算了,我再问你一个,如果待会儿你不能跟楚惜尘走,你会不会跟我走!” 这次沈婠沒有犹豫,冲口便道:“不会!” 叶苍穹似乎并不惊讶,点点头,又问:“当初你在西国皇宫,对我说的那些,不过全都是谎言,只是为了保住你腹中的孩儿,让我误以为你对我有情,其实只是想让我放你一条生路,对不对!” 沈婠虽沒有回答,神情已说明了一切,叶苍穹笑了起來,声音却满冰冷之意,笑过之后,却又怅然若失,仰起头幽幽道:“看來,我这辈子都不会得到你了!” 身后传來踩在雪地里的“吱嘎”声,两人同时回头,看到楚惜尘來了,身后只跟着卫子风,并沒有带士兵。 叶苍穹露出笑容,朗声道:“你果然來了!”说着伸手揽住沈婠的腰,紧紧圈在怀里,楚惜尘的眉毛皱了皱,眼神里露出杀意,叶苍穹满意极了,圈的却更紧了。 沈婠冷冷横他一眼,道:“这样做大概沒必要,他不会在乎的!” 叶苍穹凑近她耳垂低声道:“不,他很在乎,恨不得现在就杀了我,很好,有了杀气,打的就更痛快了!” 楚惜尘上前一步,对叶苍穹说道:“把我叫到这儿來,到底有何贵干!” 叶苍穹笑道:“无甚贵干,只是想看看,你想要的,到底是江山,还是美人!”他忽然面色冷凝,狠狠道:“让出那三个城池我便将她还给你,如若不然,我便带走她!” 楚惜尘冷笑道:“那三座城池本就是我大北的,就算让给你,他日我再兴兵讨回來,国主不觉得麻烦么!” 沈婠轻轻瞥了一眼叶苍穹,低声道:“他说的也有道理,战火四起,受苦的还是老百姓,而且他未必就肯交换的……” 叶苍穹骂道:“闭嘴,你现在是我的人质,有你说话的份嘛!” 沈婠叹道:“人质,你在劫持我的时候能不能先把我的武器卸下來,有你这样对待人质的吗?” 叶苍穹一低头,看到她一手拿弩箭一手拿王风,她的弩箭正对着自己的下体,顿时有些气急败坏,拉住她的外袍将她推到一边去了,反正沈婠不会跑,他便指了指楚惜尘道:“今日,我只是想和你一战,无关江山,只为美人!” 楚惜尘看着一脸冷漠的沈婠,知道她对自己误会极深,便道:“好,江山的事交给手下们去拼,现在这一战,只为了婠婠!” 叶苍穹盯着他道:“输的人,必须无条件的放弃婠婠!” 惜尘毫不犹豫:“可以!”他看了婠婠一眼,道:“只是,我还有些话要对她说,婠婠,我知道你不喜欢茹曼,我已经让人把她送走了,以后你再也不用看到她了,其实,我跟她之间真的什么都沒发生!”沈婠撇了撇嘴,假装不在听。 惜尘继续说:“后宫里的女人,我碰过的真的很少,因为你不喜欢,尤其是今年三月选秀的女子,我一个都沒碰过,那次的星象之说,也是我授意钦天监这么说好让她们归家的,如果这次我能带你回去,我会把剩下的全部都遣送回家去,说这些,并不是想解释什么?只是我怕……这时候再不说出來,你会一辈子都误会我!” 沈婠的眼睛有些酸涩,她尽量不去看他,而是望着回头崖那边的白皑,吸了吸鼻子,这儿可真冷啊! “好了,开始吧!” 话音刚落,叶苍穹长剑出鞘,向楚惜尘刺了过去,楚惜尘迅速拔剑,两人的长剑碰在一起,发出“当”的一声脆响,四周绽放着火花。 他们两人的武功原本不分上下,因此激战了三百个回合,也分不出胜负來,雪地上到处都是凌乱的脚步,沈婠已经慢慢退着退着,和卫子风站到了一起,她一面看这两人打得天昏地暗,一面问卫子风:“你们带人來了沒有!” 卫子风不隐瞒她:“带了,就在十里处,其实叶苍穹也带了,也在那里埋伏着,一旦他们中有人出去,对方的人都会出动!” 沈婠冷冷笑道:“这么说,他们两个人之间,只能活一个啊!” 卫子风低低叹了一声,道:“微臣真的很担心万岁爷,他……他前些时候刚刚毒发过一次……” 沈婠愣了愣,这么说楚惜尘沒有骗自己,他真的毒发过,迅速看向争斗的两人,楚惜尘渐渐处于下风了。 情急之下她又往前走了几步,赫然看到惜尘白色的外袍上,胸前的那一点点的猩红血迹,她心中大惊,却不敢贸然喊出口,但是手中的弩箭已悄悄举起,对准了叶苍穹。 叶苍穹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冷哼一声,身形变换的越來越快,使沈婠根本无法瞄准,而他下手也越來越狠,可谓招招致命,因为他也发现了楚惜尘的脸色越來越苍白了。 楚惜尘忽然一个不支,吐了一口血出來,叶苍穹长剑直入,沈婠再也等不了扣动扳机将叶苍穹的剑打开,自己奋不顾身的扑了过去抱住惜尘,惜尘冲他笑了笑道:“婠婠,别这样,走开……”他紧皱着眉头推开她,叶苍穹的剑又刺來了…… 沈婠目瞪口呆的看着奋战的惜尘,忽然心痛的说不出话來,惜尘皱着眉,对卫子风喊道:“卫子风,带皇后走!” 叶苍穹本已大怒,现在更是怒不可遏,将惜尘逼到死角,冷声问道:“怎么,想食言了吗?还是你刚才说的都是假的,你分明……早就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了,对么!” 楚惜尘又一口鲜血吐出,却笑道:“我死也不会让你得到婠婠的!” 他的身后就是万丈深渊,叶苍穹只要再用一点力,就能把他推下去,这个时候却听到身后沈婠大叫道:“放开他,否则的话……”她的弩上还有两支箭,还是对准了叶苍穹。 叶苍穹冷哼道:“你不怕失了准头,射到旁边去了吗?”他的言外之意,只要沈婠射箭,便将惜尘挡在自己面前,惜尘现在已被残毒攻击的毫无招架之力了。 沈婠怔了怔。虽然沒放下弩,但手却在微微发抖。 惜尘一边咳嗽一边说道:“婠婠,不要傻了,跟卫子风回去……我……我早已立好昭儿为太子的圣旨,就在三宰手里……” 沈婠睁着泪眼瞪着叶苍穹一步一步的靠近:“放开他,放开他,我让你放开他你听到沒有!” 忽然身后有风声传來,不知什么地方有人射出三支箭來,一支向卫子风,卫子风挡开了,一支向沈婠,沈婠毫无察觉,但叶苍穹却看到了,他立即放下手中的楚惜尘,扑过去将那支箭挡开,可是?还有一支,射向了楚惜尘…… 沈婠大叫一声:“不!”她向惜尘跑去,眼睁睁的看着那支箭射入惜尘的胸膛,惜尘被强大的力道撞击的倒退着,不停的倒退着……而后面,就是万丈深渊…… “不……”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有多凄厉,她只看到惜尘的身子向后坠落,她想也不想跟着一起跳了下去,她的手终于抓住了他的,而自己的身体降落了一会儿却忽然顿住了。 原來楚惜尘用剑插在了石壁上阻止他们的坠落,另一只手紧紧抱住沈婠,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发紫,胸前的伤口还在汩汩的流血,他看向沈婠的眼神里是焦急和忧虑:“为什么要这么傻呢?” 沈婠哭着说:“要死一起死……” 惜尘淡淡的笑了,轻声道:“我不会让你死的……婠婠,我很高兴,穿着你亲手缝制的袍子,你很辛苦,我数到上面有十七个小红点,傻瓜,你怎么还是笨手笨脚的……可惜我看不到你为我缝制袍子的样子,一定……很贤惠……可是我今天沒有穿出來,因为……不想让那么珍贵的东西,陪我一起埋葬在这里……婠婠,好好活着!” 沈婠还沒來得及说什么?只觉得一股大力从腰间传來,自己被震的往上飞去,她惊恐的看到惜尘握着剑柄的手松开了,他的身体向下坠落,可是?他的脸上却带着笑容……还说我是傻瓜,你明明比我更傻,明知就要死了,还笑的这么高兴…… (ps:昨天不知为什么会发了重复章节,我已经修改过了,已订阅的同学无需重新订阅,直接看就行,为表歉意,待会儿还有一更。 写惜尘死的时候我很难过,是一边哭一边写的,我写到现在的书,从來沒为什么人死哭过,当然,我的男主很少会死。 唉!我说,你们先别骂我呀,狗血剧里最常有的,坠崖的人通常沒那么容易死的,你们懂得,) ------------ 十八岁的太后(一) 马车的颠簸惊醒了沉睡的人,沈婠睁开眼睛,四四方方的马车里,除了她,还有一个人:卫子风。 “你不用总是看着我,我既然答应了他好好活着,我自然就会好好的活下去,不会存着轻生的念头!”她的嘴唇有些干裂,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嘶哑:“到哪儿了!”她一边问着,一边打开马车的窗户,卫子风想要阻止已经來不及了,她打开马车的窗户,看到外面的街道边,所有的商家都挂上了白布,那刺眼的白,刺的他心里尖锐的痛。 卫子风咬了咬嘴唇,脸别向一边,低沉着嗓子道:“大北皇上驾崩,这是国丧!” 沈婠关上窗户,有一阵沒说话,许久才问:“今天二十几了!” 卫子风愣了一下,答道:“腊月二十四了!” 沈婠尽量咧开嘴挤出一个笑容说:“原來今天是小年啊!我们在路上走了有十天了吧!快到京城了!” 卫子风说:“已经到京城了,再不久就能回宫!” 沈婠低下头,喃喃说道:“是吗?我以前经常上街玩耍的,竟然都不认识了!”以前的街道,很热闹,人很多,到处是叫卖声,到处是五颜六色,但是现在,沒有人,冷冷清清的,偶尔有几个行人走过,头上还戴着白帽子,身上围着白围子,店铺都关门了,挂上了清一色的白。 卫子风见她精神状况很不好,自从她被皇上救上來,她就晕过去了,然后一直恍恍惚惚的,大概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知道,马上就回宫了,自己便先告诉她一些吧!于是,他便将这些天來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沈婠。 那天皇上坠崖之后,叶苍穹沒有再杀他们两个,而是命自己的人悄悄退出去了,卫子风也让这边的部下先退了出去,惜尘的死,当时还不能立即散步出去,否则就会动摇军心,若是传回京城,更会引起大的动乱。 叶苍穹还算是个人,沒有趁虚而入,看到沈婠那个样子,就让卫子风把沈婠带回去了,卫子风将这件事告诉了忠王,忠王发了疯似的带领部下攻打云州,但是沒想到,叶苍穹竟然主动放弃了云州,带着自己的部从撤回了回雁关。 于是,这边张进越派兵驻守,做些善后工作,那边忠王火速回京,将惜尘死的消息告诉了逸王和三宰,三宰立即宣布太子是昭儿,然后封锁京城,忠王带兵把守各个要道,并将消息传给了再民间的清王,监视各地的藩王都不许其擅自行动,违者杀无赦。 好在沒人叛变,三军那边也得到了宣布了消息,但并不是说惜尘坠崖,而是说他阵前身亡了。 现在沈婠坐在马车里,后面就是惜尘的衣冠,带回來好葬入皇陵。 “三宰已经宣布由太子继位,只要等皇后娘娘您回到宫中,就举行继位大典!”最后,卫子风说道。 沈婠把头靠在车厢上,静静闭目养神,许久才道:“知道了!” 沒多久马车停下,卫子风下车,沈婠还在里面,动也沒动,好像听到卫子风说参见逸王的声音了,这么说,是惜朝出來迎驾了吗?然后,她便听到低低的哭泣声,这声音越來越大,渐渐汇聚成一条河,仿佛要将她湮灭,她捂住耳朵,将头埋在双膝之间,她不要听,她不要听这些哭声。 惜尘沒有死,他不会死的。 泪水再次汹涌而出,马车又走了起來,周围是可怕的哭声,她终于夹杂在这些哭声里,好好的,用力的大哭了一场。 当她下车的时候,沒有意外的看到整个皇后都是一片素白,就连自己的宸宫也是这样,宫女太监们都穿着素白的衣裳,就连才一岁的昭儿也是。 她回到寝宫,春儿和香茗立刻上來给她梳洗换装,她的头上沒有一点装饰,她的身上通体雪白,哭肿的双眼仿佛饱含雨水的花骨朵,一碰就会掉下來似的,她的脸上毫无血色,纵然这样,却给她平添了几分病态的美。 等她欢好衣服,崔尚宫走上前來,对她福了福身子,说道:“娘娘,一切节哀,您还有太子殿下,以后的路,还有很长!” 见沈婠沒有任何反应,机械的任由丫鬟帮她打理,崔尚宫叹了口气,翻开手中的册子,缓缓道:“三日后,太子殿下要举行加冕仪式,到时候娘娘也需出场,太子继位为皇上,那么娘娘您则是圣母皇太后,还有据朝臣和三宰议事结果,逸王为摄政王,三宰为辅政大臣,今后上朝时,娘娘您也要垂帘听政!”顿了顿,沈婠依旧沒有反应,她只好又说:“再者,娘娘您要搬到寿安宫去,太子殿下则入住乾宫!” “寿安宫,我不喜欢!”这下,沈婠总算有了反应:“还有,昭儿如此之小,怎能独自居住在乾宫,我不放心,我要住在宸宫,昭儿也跟我住在一起!” 崔尚宫提笔记下:“是!” 沈婠冷冷道:“不能因为我们孤儿寡母,就如此欺负摆弄!” 崔尚宫喜道:“娘娘所言甚是,娘娘还有三殿下,一定要振作起來!” “摄政王呢?我要见他!”沈婠简短的说道。 崔尚宫为难起來:“这……现在这个时候,恐怕于礼不合!” 沈婠皱了皱眉,却沒有强行要求,只道:“那么,老师帮我走一趟也一样的,你去帮我问摄政王,他一定会庇佑我们母子的,对吗?” 崔尚宫明了,退下后就去找了惜朝,惜朝被问得一愣,随即道:“微臣自然会对新皇尽忠啊!” 得到了这样的答案,沈婠总算放心,她疲累的坐下,悠悠道:“我想,他也不会让我们母子受欺负的!” 看着仍姗姗学步懵懂无知的昭儿,沈婠却又心痛了起來,竟然……沒有给他留下一个血脉,自己和他,竟一丝血脉联系都沒有……她伏在桌子上,又哭了起來,昭儿跌跌撞撞的走到她身边,抱着她的腿,叫了一声:“母后!” 沈婠看着他,他抬起稚嫩的小手轻轻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泪水,沈婠心中大痛,抱起他紧紧搂着,泪水却还是无声无息的落下,她这才知道,惜尘,自己还有很多话沒对他说,还有很多事沒为他做, ------------ 十八岁的太后(二) 加冕仪式在三日后的腊月二十八,因为国丧,皇宫里还是静谧的只有白色,加冕仪式便在这一篇肃穆里在宣政殿举行,沈婠抱着昭儿,站在高高在上的玉阶上,由典礼大臣宣布开始,在冗长枯燥的唱诵之后,由摄政王亲自给昭儿加上冕冠,沈婠将昭儿高高举起,大臣们山呼万岁。 沈婠看着下面跪着的人们,忽然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她连忙紧紧抓住昭儿,这个节骨眼上,她绝对不能让人欺负她们孤儿寡母,现在朝中的情形,惜朝是站在她这边的,何况昭儿是他的……所以,他不会对自己不利,江南有萧无冕,外朝有老十和张进越管着军队,内朝就有周宰相,吴宰相那个人识时务,不会对自己怎样的,至于刘兆,有芷嫣姑娘在,就不会有麻烦。 加冕仪式终于结束,幸好在这期间昭儿沒有哭闹,也沒有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他大概也知道这个仪式非常重大,所以一直都很安静,这孩子,从來都表现出一副懂事的样子,也许,他长大后,会是个好皇帝吧! 仪式过后,沈婠显得很累,香茗扶着她回去休息,她靠在胡床上,任由宫女们帮她卸掉换装,其中一个宫女一步小心将沈婠的头发扯紧了点,沈婠不由蹙眉闷哼了一声。 那宫女吓得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沈婠叹了口气,说道:“起來吧!别动不动就死啊死的,人的命就那么一次,死了可就沒了……”她忽然停下不说,周围的人都安静下來,谁也不敢说话,她停了很久,才带着微笑问那小宫女:“站起來回话吧!,今年多大了!” 那小宫女哆哆嗦嗦的回道:“回太后,奴婢今年……十四岁!” 听到“太后”这个称呼,沈婠不由得一怔,是了,今天已经宣布,她是大北朝的圣母皇太后了,她喃喃的说道:“十四岁……我进宫当宫女的时候,也是十四岁,这么一晃,就五年了!” 这时崔尚宫走了出來,笑道:“娘娘,是四年啊!不是五年!” 沈婠想了想,恍然一笑,道:“是啊!才四年,不是五年,原來我今年才十八岁,呵呵,十八岁的太后啊!” 众人都沉默下來,沈婠见众人脸上都戚戚焉的神色,忙笑笑说道:“沒想到还年轻了一岁,我该高兴才是呢?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我要休息一会儿!” 众人退下,沈婠便倚在靠垫上轻轻闭上眼,因为这几天实在太累,所以很快便睡着了,可是在睡梦中,沈婠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惜尘中箭后坠入悬崖的情景,沒过多久她便醒來,而醒來时,她满脸泪水。 房内只有崔尚宫和香茗在,崔尚宫走上前來,轻轻给她擦拭着泪水,叹道:“娘娘,事已至此,切莫再多想了!” 沈婠长叹道:“我怕我如今是忘不了那一幕的,我总是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射來的冷箭呢?当时只有我们四人在场,埋伏的士兵们又在十里之外,怎么会……我怎么也想不通这件事!”她仔细想着那一瞬间发生的事,射來的是三支箭,一支向卫子风,一支向自己,还有一支是惜尘,卫子风不会是他的目标,那么他的目标到底是自己还是惜尘,抑或两者都是。 她想的有些头疼,便不再去理会,明日昭儿就要第一次上朝了,要让他坐在龙椅上那么久,不知道他习不习惯。虽然他现在什么都不懂,不过还是有话姚对昭儿说清楚的,于是,便让崔尚宫去看看昭儿,不过昭儿已经睡着,沈婠笑着摇了摇头,便沒有说什么? 第二日沈婠带着昭儿上朝,将昭儿放在宽大的龙椅上之后,她自己走入帘子后面,开始漫长的听政,好在她以前在南朝听政过,现在也不会觉得太过无聊,只是有些担心昭儿,不知他那么小的身子,那么小的人,坐在龙椅上会不会出事。 其实昭儿只是个摆设,真正给出意见的还是惜朝,大臣们上的折子虽然是呈给皇上看,但是批阅的人依旧是摄政王,如果这个摄政王是别人,沈婠恐怕真的会十分担心了。 廷议过半,沈婠忽然听到下面的大人窃窃私语的声音,还时不时的看着龙椅,惜朝也是一脸的无奈,沈婠透过帘子看向龙椅,却发现昭儿竟然睡着了。 沈婠豁然起身,走到龙椅前,原本龙椅上只垫了一层薄薄的毯子,但是现在却垫了好几层加厚的毯子,摸上去绵软光滑,昭儿躺在上面,睡得十分舒服,沈婠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面向大臣,面上尽显威严,问道:“这是谁换的垫子!” 摄政王上前一步,道:“是微臣换的,皇上他年幼,微臣恐怕太薄的垫子皇上坐着会……” 沈婠朗声道:“把这些都拿掉,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放一条垫子,龙椅不是那么舒服的,太舒服的龙椅,皇帝坐着只会打瞌睡!”对旁边的小石子道:“把皇帝叫醒,把这些垫子都撤走!” 小石子忙道:“是!” 昭儿被叫醒之后刚想发脾气,忽然意识到自己坐在龙椅上,下面一群大臣眼巴巴的看着他,他撅了撅嘴,满脸委屈的忍住了眼泪。 沈婠在朝堂上的一席话让所有大人都对她刮目相看,即便以前对她不是很看得上眼的刘兆,也有些改观,不可否认,沈婠确实有些才能,却不知是与生俱來,还是后天学习的。 下朝之后,惜朝到宸宫來议事,两人只能隔着帘子说话。 “今天的事,是微臣不对,沒有事先问过太后娘娘,微臣有罪!”惜朝俯首说道。 沈婠道:“沒事,你也是为了昭儿!” 两人便开始处理今日大臣们提出的一些问題,包括国丧期间怎样过年等等,末了,沈婠道:“我想把先帝的妃嫔,有些未侍寝过的,都送出宫让她们回家去,明天再廷议上提出,希望你能支持我!” “是,太后娘娘宅心仁厚!” “还有一件事!”沈婠压低了声音:“你暗中派出一些人去回头崖,如果可以,我希望能找到……找到惜尘……就是是尸骨也好!” 惜朝静默了很长时间,还是说道:“是,微臣会安排人去办的!” ------------ 十八岁的太后(三) 在廷议上,大臣们开始对放出那些宫嫔有很大意见,但是在沈婠和摄政王等人的一再坚持下,并且说出惜尘生前也有这个打算的时候,大臣们才勉强同意了。 沈婠对于在这件事上也要争论不休有些无奈,说到底,放逐妃嫔可以说是后宫之事,她做主就行了,可是偏偏大臣们喜欢把它当做国事來处理,如果自己擅自做主,只怕那些御史又要弹劾自己了。 旨意一出,那些妃嫔们仿佛都吓呆了似的,她们大概以为自己这辈子只能在这如死水一样的后宫里度过残生了,可是沒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出宫,而她们还是那么年轻,若是能出宫,一定可以找个好的归宿,所以纷纷來宸宫谢过沈婠。 沈婠看着她们,她们中最大的不过十七岁,如果要让她们就这样孤老宫中,实在太过残忍,但是,她也只能放出这些沒有侍寝过的,而那些侍寝过的,已经不再是完璧,自然不能放出宫了。 她们谢恩之后回去了,沈婠去明德宫找明德夫人,明德夫人正在和方儿玩耍,她的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沈婠走到她身边,看到方儿在她的抚养下,长得白白胖胖,十分可爱。 “你待方儿很好!”沈婠笑着说。 明德夫人抬起头看是她,也笑了笑道:“小孩子很有趣!” 沈婠笑着点点头,然后问道:“其实我知道,先帝并沒有与你同寝过,不知道你想不想回家呢?” 明德夫人一楞:“回家!” 沈婠道:“是啊!回家,回海东去!” 明德夫人想了想,看着方儿问:“如果让我回海东,孩子,我可以带走吗?” 沈婠失笑道:“当然不可以了,方儿是先帝的二皇子,将來等他长大了,就是亲王,怎么能让你带走呢?” “那么,我不回家!”明德夫人的眼神坚定,摇了摇头说:“这里有方儿,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以后再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所以,方儿就是我的孩子!” 沈婠怔怔的望着她,而她不再看沈婠,只是专注的看着方儿,脸上又流露出最温暖的笑意。 沈婠悄悄的离开,再过几个时辰,就是新年了,今年,却一点过年的气氛也沒有,这是她在宫里过的第二个年,沒想到,竟是如此凄冷。 ………………………………我是六年之后的分割线………………………… 初春三月,草长莺飞,春意盎然,沐浴在春儿阳光下的宸宫,也显得光彩熠熠,宸宫内殿的一间屋子里,沈婠和惜朝二人对坐着,沈婠手中捻着一粒棋子,正在思考下在哪一个位子,惜朝便静静的看着她,她穿着浅灰色的长袍,头发梳成堕马髻,只用一支白玉簪做装饰,脸上不施粉黛,双眉微蹙,带着淡淡的愁意。 她是太后,所以不能穿着的过于花枝招展,这些年來,除了黑色,白色灰色和褐色,她再也沒有穿过别的颜色,因为要显示出作为太后的庄重。 可她却还那么年轻,她喜欢浅粉,喜欢杏黄,喜欢柳绿,喜欢……而这些颜色,再也与她无缘了。 惜朝在心底长长的叹了口气,看她将棋子落下,自己也随意落下一颗棋子,这些年,阿婠太辛苦了。 “派出去的那些人,总是沒有消息吗?” 惜朝知道她问的是那些去回头崖的人,便道:“刚开始下不到最低端,后來下去了,却什么也找不到!” “连尸骨也沒有!”沈婠头也不抬,又落了一子。 惜朝道:“阿婠,你就不要再多想了!” 沈婠不为所动,轻轻的说:“会不会有可能,惜尘他并沒有死!” 惜朝愣在那里,这个可能未免也……“阿婠,我看你今天有些累了,不如改天再下棋吧!昭儿待会儿也要下了学回來,你还要监督他做功课呢?他现在除了你的话,谁也不听的!” 沈婠这才笑道:“小小年纪,就有了皇帝的款儿,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惜朝笑道:“说不定他生來就是当皇帝的!” 沈婠将棋子放回去,道:“得,不下了,你还是先回去吧!待会儿昭儿來看到你在这里,又得缠着你带他出宫骑马了!”说罢又嗔怪了句:“你总是那么宠他!” 惜朝笑了笑,起身告辞,恍惚间似乎听到沈婠的低语:“为什么我总感觉,他还沒有死呢?”他身子一震,不敢再停留,连忙走了出去。 阿婠的心里,依旧是有他的,惜朝抬起头看着皇宫上的天空,心酸的想要落泪,他犹记得那年当着群臣的面说:“本王这一生不会再行嫁娶,本王誓死效忠皇上!”只要自己这辈子都不娶女子,都不生孩子,那么他就能保证,他的部下,会永远和自己一样,对皇上尽忠。 春天的晴空格外的干净,有几片柳絮在风的作用下飘到自己面前,他伸手捉住,柳絮却从他指尖溜走了。 “只要有风,你就不会停留吧!”他喃喃自语,他们就像真的太后与摄政王那样相守了六年,毫无越礼之处,而那种看得到却摸不得的感觉……所有的苦水他都能咽下,只要她活得好,沒有蜚言流语困扰她就好。 第二日的廷议上,忽然提到了西国国主将他们的大将军撤职一事,因为他们的大将军就是沈澜,所以沈婠显得格外关心,并要求派人立即去西国将沈澜找回。 “太后,沈澜曾是我大北的叛徒,若是将他找回,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一大臣如此说道。 沈婠出人意料的怒道:“你们知道什么?沈澜有大将之才,哀家花费了多少力气才……哼,总之,只有找回沈澜,我大北才有可能攻破回雁关,攻下西国!” 忠臣一时议论纷纷,摄政王微一蹙眉,道:“既然太后旨意如此,那微臣这就派人前往西国!”叶苍穹曾出言侮辱过阿婠,难怪阿婠会这么着急除去这个心腹大患。 (ps:惜朝是留给老板娘自己的,嘿嘿!终生不娶,然后遇到了老板娘我……于是,老板娘就成了摄政王妃,哦哈哈哈~~) ------------ 大结局(上) 沈澜在四月被接回大北。虽然路上有些波折,不过他还是安全的被大北的军队互送回了京城,一到京城,就被人接回了皇宫,直接被请到了宸宫中殿。 沈婠就在这里等着他,看到显得有些疲惫的沈澜,心里却不知泛起什么样的愁绪,沈澜走进來就一直低着头,他的目光最远的距离只到沈婠的脚踝处,他看到一件褐色的裙裾下摆,黑色的绣鞋……他的心微微一沉,很快拜倒了下去。 “沈澜参见太后!”他跪下下去,深深的拜倒。 沈婠并沒有立即让他起來,他就这么一直拜倒着,然后便看到一双黑色的绣鞋走到了自己面前,绣鞋上绣着的是暗黄色的菊花:“哥哥!”他听到熟悉而久远的声音,好久好久沒有听到了,竟然那么多年了……好像还是小时候,他要溜出去玩,悄悄的捏住自己的手,可怜巴巴的叫着自己。 “哥哥,让你跪了这么久,你不会怨我吧!”她轻柔的问道。 沈澜的头垂得更低了:“沈澜不敢!” 沈婠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双手扶着沈澜的肩膀,说道:“不让你跪这一会儿,我心里的恨意难消!”她感觉她手下的双肩颤了颤,继续说道:“可是?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哥哥,起來吧哥哥!”她亲自扶起沈澜,柔柔的冲他笑了笑,引着他到一边的椅子上让他坐下,自己也坐回原來的位子,沈澜的长相沒什么变化,却长了一脸的络腮胡子,显得有些苍老。 沈澜看到沈婠挽着最简单的堕马髻,穿着褐色的衣服。虽然她的皮肤依旧白皙,眉眼还是那么细致,可是却还是抵挡不住那淡淡的哀愁,他轻咳了一声,嘶哑着声音说道:“是你让叶苍穹误会我和北国还有联系,和你还有來往,你这一招反间计,倒是用的很好!” 沈婠并不否认,接着说道:“皇帝总是多疑的,更何况这些年來我们之间的通信的确很频繁。虽然你很少回信给我,但是我写的每一封信都会先经由叶苍穹过目,也许他已经发现了我所写的内容涉及越來越多的隐秘,也许这些信笺并沒有传到你的手里,但是,君王的疑心,已经慢慢滋生了!” 沈澜苦笑:“想必叶苍穹已经知道你只是在用反间计了,否则也不会再大北的人找我回來的时候多加阻拦了!” “他也知道你是个大将之才,现在一定后悔的顿足了吧!”她忽然话锋一转,悠悠问道:“哥哥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吗?” 沈澜本是看着她的,听到她这么问,忽然垂下眼睛,似乎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沈婠淡淡的一笑,清冷的说道:“六年前在回头崖,我身后的三支冷箭,是哥哥射出來的,对吗?” 沈澜沒有说话,缄默的表示默认了。 “哥哥,你差点杀死了我!”沈婠轻轻说道。 沈澜猛然抬头道:“阿婠,哥哥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那个时候你距离叶苍穹很近,我知道他一定会救你的,我想杀的人只是……” “只是楚惜尘,我知道!”沈婠淡淡的说道:“现在他死了,你也如愿了,可是哥哥,你想过沒有,如果叶苍穹沒有救我呢?那么现在,你就看不到我了!” 沈澜又垂下头,满含歉意的说:“对不起!” 沈婠摇了摇头,道:“我说过了,你始终是我哥哥,和我一起长大的哥哥,所以……刚才也让你跪了那么久,算了吧!不过你也别想就此逃过,我把你找回來,是希望你能回來棒棒昭儿,再怎么说,你也是他的舅舅!” 沈澜忙问:“昭儿他还好吗?” 沈婠的脸上浮起笑容,说道:“作为儿子,他很乖,作为皇帝,他也很聪明,而且作为一个小皇帝,他似乎与生俱來了一些帝王的野心,他不过七岁的孩子,去已经谋算着该如何取得西国了,大概……他是知道他的父皇是死在西陲的战场上的吧!” 沈澜看着她的眼睛问道:“我杀了楚惜尘,你……” “那大概是命中注定的吧!沈家的人,确实是死在他的手上,你是父亲的亲生儿子,你要报仇,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是?我却后悔了!”沈澜看着妹妹眼底的悲伤,自己也有些伤感的说道:“当时你虽然被叶苍穹救了,可是当你看到楚惜尘坠下回头崖的时候,你却也跟着跳下去,当时,我的心真的跟针扎似的……我真的很后悔,也就在那个时候,哥哥才知道,原來妹妹你是真的爱上了他!”说着他苦苦一笑:“如果楚惜尘死了,而你也跟着他一起死了,这辈子我大概都不会原谅我自己,如果一定要让我在报仇和妹妹之间选一样,我宁愿妹妹你永远都像从前那样活的自在,被人捧在手心,捧得高高在上!” 沈婠心中酸涩无比,摇头说道:“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不是吗?” 沈澜急忙说道:“不晚,还不晚,其实当日……”他正想说什么?却听到身后有匆忙的脚步声,随后便看到沈婠脸上露出笑容迎了出去,他转过身,看到一个身穿明黄小龙袍,皮肤白皙的男孩子跑了过來。 沈婠弯下腰,张开双臂把孩子抱在怀里,然后问道:“昭儿今天乖不乖,有沒有听太傅的话!” 昭儿笑着朗声说道:“当然啦!不然太傅今天也不会准许我今日提早下课回來见母后呀,咦,这位是谁啊!” 沈婠拉着他走到沈澜面前道:“这是你的舅舅,还不见过!” 沈澜忙跪下要请安,昭儿虚扶一把,笑道:“原來昭儿也有舅舅啊!舅舅快快请起吧!” 沈婠又道:“你舅舅在行军作战方面很有谋略,对西陲战场也很熟悉,以后你可要对他委以重任啊!母后好不容易才把你舅舅请回來的!” 昭儿大量了沈澜一眼,笑道:“虽然是朕的舅舅,不过也要看是不是有真本领啊!舅舅比张进越大将军还要厉害吗?” 沈婠哭笑不得的说:“你呀,真是人小鬼大,你舅舅带兵的时候,张进越不过在兵部任职呀,还有,你舅舅也是你长平大姑姑的相公,这下跟你更亲近了!” 昭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沈婠便对沈澜道:“你一走就是好几年,也该回去看看贞茵了!” (ps:二更会晚一些,大家可以明天再看,还有大家喜欢看谁的番外,留言,老板娘会写的,) ------------ 大结局(下) 沈澜回朝任职,又被一些老臣阻止,好在当初沈相重用的人在昭儿继位后又被沈婠提拔了上來,沈家的权利高涨,对他们來说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因此在一番争论过后,总算让沈澜回朝堂了。 其实大家争论的话題不过是因为沈澜曾经背叛过大北,但是在沈婠力保之下,说只要有沈澜就可以攻破西国,大臣们看她的态度如此坚决,而且信誓旦旦,所以就姑且相信了,但是只要一发现沈澜有异动,太后必须将其立刻格杀。 事后,沈婠笑对沈澜道:“哥哥可不要令我为难啊!要我亲手将你格杀,比要我自己的命还难过呢?” 沈澜抱拳道:“微臣不会让太后娘娘为难的!” 沈婠笑笑沒再说什么?告诉他说:“对了,惜朝在福满楼订了位子,庆祝你平安回來,你就去吧!老十和萧无冕也在,萧无冕也是个难得的人才,我想你们应该聊得來,你们四人,可是我得力的助手,朝中称之为‘后党’的人啊!” 她的语气带着自嘲,沈澜知道,太后的势力太大,势必会影响小皇帝的权利,现在皇帝尚小影响不到什么?如果将來皇帝亲政,但是人人都听太后的,只恐怕这个江山就要危险了。 沈澜前去赴宴,看到了许久未见的老十,还有萧无冕,相谈之下,的确觉得萧无冕是个人才,话題不知怎的便到了沈婠身上,老十叹了口气,道:“阿婠还是忘不了四哥,还在派人去回头崖寻找四哥的遗体,可是?大家都知道的嘛,哪里就找得到,唉!” 众人都陷入沉默,尤其是惜朝,脸色很不好,沈澜的脸白了又白,问道:“阿婠她真的……如此吗?” 萧无冕道:“沒错,找不到先帝的尸体,她甚至觉得先帝可能还活着,总之……她整日对先帝念念不忘,真怕她有一天会出事!” 几人又都沉默下來,先时的气氛也不在,再坐下去反而途生伤感,到不如早早散了,于是四人便各自告辞回家,眼见着其他三人都各自回府了,沈澜看着他们远去,却往相反的方向,,皇宫而去。 沈婠听说沈澜又想要见自己,有些奇怪,但还是让他进來了,沈澜一进來就对着沈婠笔直的跪下,说道:“阿婠,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是夜,昭儿正在看书,沈婠悄悄的走进來,手里端着一碗燕窝,看到昭儿紧锁眉头的样子,她总觉得这个孩子的心智异于常人,要比一般孩童早熟许多,将燕窝放在桌上,昭儿抬头一看,忙笑道:“原來是母后來了,哎呀,这些活儿让下人做就行了,何必要母后您亲自送來呢?” 沈婠笑了笑道:“母后想昭儿了,所以过來看看昭儿,读书固然是好,但也别太累了,你如今身子骨还小,若是这会儿全用尽了,只怕长大了反倒不好呢?” 昭儿放下手中的书本道:“儿臣哪里就那么娇弱了,更何况还有母后的燕窝呢?我吃了之后,身子骨只会越发硬朗!” 沈婠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把燕窝吃完了,唇边的笑慢慢笑的很舒心,道:“昭儿,你知道你小时候最先开口说的话是哪两个字吗?” 昭儿笑道:“是叫的父皇,母后您都说八百遍了!” 沈婠忙问:“那,你想你父皇吗?我去把他找回來好不好!” 昭儿定定的望着她说:“母后,我知道您很想念父皇,但是……母后,儿臣先送您回去休息吧!天太晚了,您别胡思乱想!” 沈婠木木的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母后自己会回去!” 昭儿担忧的看着她离开,沈婠一回到自己寝殿,立马让人把惜朝请了过來,沈婠将手中早已预备好的纸条递给他,他奇怪的打开一看,顿时吃了一惊,忙问:“阿婠你这是做什么?” 沈婠笑道:“我要去找惜尘,若是我两个月之后还沒有回來,就对外宣布我已归天的消息吧!” “阿婠你疯了!” “我沒有疯,听我说惜朝,惜尘他沒有死,哥哥告诉我的,他救了他!”沈婠望着惜朝,黑色的瞳仁仿佛天上明亮的星星。 ………………………………我是大结局的分割线…………………………… 惜朝,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自私,我对你的承诺已经信守不了。虽然我们每天都能见面,每天都能在一起,但却不敢逾越礼教的束缚,从我被惜尘俘获那一刻开始,我们便注定了叔嫂关系,再无可能回到从前,既然已经错过,那便让一切都过去吧!既然已经沒有可能,那便放下一切吧! 清风坳里忽然驶來一匹骏马,马上驮着一个身穿浅粉纱衣的便装女子,随着骏马的奔波,她乌黑的发丝也在空中跟着飘扬,她的衣服仿佛轻的会飞起來,到了一片槐花林前,她下了马,甩开缰绳,信步向树林深处走去。 密林深处,隐隐约约传來流畅的琴声,顺着琴声前往,槐树被封吹落的槐花花瓣落到了地上,有的飘在了女子的身上,被风一吹,又飞舞起來,白色的花瓣慢慢越飘越多,女子仿佛置身于白色的花雨中,这一切,都美的若深陷梦里。 渐渐走到了尽头,密林一下子空旷起來,有一片绿草茵地,空地上有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坐在轮椅上,轮椅上架了一把琴,男子修长的手指在琴上徐徐波动,优美的乐曲,就从他的指尖流淌出來。 沈婠走过去,站在他身后,轻轻说道:“我从來沒见过你弹琴的样子,也不知道你弹琴竟然这么好听!” 男子微微侧首,面带微笑的说道:“那么,以后你若能常常听到,会不会很喜欢!” 沈婠眼中已含着泪水,柔声道:“是,很喜欢!”她忽然一把过去抱住他,喃喃唤道:“惜尘……我……”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我答应你好好活着,你看,我活的多好啊!我很听你的话是不是。 惜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沈婠感觉到他的手还是很灵活而温暖,但是他的腿…… 惜尘淡笑道:“从回头崖摔下去,沒有死已经是万幸了,只不过膝盖以下却摔断了,不能再动,不过膝盖以上还是能动的!” 沈婠紧紧握住他的手说:“沒关系,以后我就推着你,我來当你的双腿!” 两人紧紧相拥,依稀还能传來他们的对话声。 “哎,不如你跟我回宫去吧!我当太后,你当太上皇,皇上可以有很多妃子,太上皇只能有一个太后哦!” “恩,不是还有太妃么!” “你敢!” “啊……好痛,我怎么敢……既然我们能在一起,何必在意去哪里呢?宫里宫外都是一样的,我还想专心陪你,和你生一大堆孩子呢?” “你这个状况怎么和我生孩子啊!” “我不是说了吗?膝盖以上还是能动的,不信的话,现在就让你试试好了!” “啊!不要……” ………………………… (全书完) (ps:也许会觉得太仓促了,不过到了现在,也该结局了,至于他们有沒有回宫,就随便大家怎么想了,给一个猜想的余地也好。 下一本书会尝试穿越,风格会轻松诙谐一点,希望大家支持哦,) ------------ 番外 ------------ 番外 楚惜朝 我是中宗皇帝的第十二子,母妃是淑妃,父皇疼爱母妃,而我出生的时候,是早上第一缕朝阳升起的时候,所以我的名字为朝,楚惜朝。 我始终记得八岁的那个酷暑,正是八皇兄母妃柔妃娘娘的生辰,柔妃娘娘是宰相的妹妹。虽然生的很美,但是她性情刚烈,很奇怪父皇会给她赐号“柔”,不过我们兄弟几个的感情很好,八皇兄长我两岁,性情却极是温顺。 柔妃娘娘生辰父皇很重视,加上宰相大人的长子,也是当朝三驸马刚刚立了战功,父皇十分高兴,因此在玉屏宫中大摆筵席,不仅邀请了各宫的妃嫔皇子,还有宰相大人一家。 于是,就在那一天,我看到了宰相的小女儿,被父皇誉为“吉星降世”的沈婠。 那个时候她才六岁,被她的母亲,宰相夫人牵着,慢慢走进殿來,她的脸白净的像一个瓷娃娃,她的那双瞳仁,闪亮的仿佛黑夜里最明亮的星辰,一双扑闪的睫毛好似蝴蝶振翅,小巧玲珑的鼻子下,是一张樱桃小口,看上去鲜艳欲滴,她的眼睛环顾四周,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 我们几个皇子的眼睛,全都被她吸引住了,我们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好像不是真人一样的女孩子。 八皇兄高兴的走了过去,看着她叫道:“表妹,你來了!” 她笑了笑说:“是啊!表哥!”她的声音稚嫩动听,比我听到的任何一种乐曲声都要美妙。 可是那一次她并沒有注意到我,而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宰相夫人身边,只有八皇兄能偶尔跟她说一句话,我想我们几个都开始嫉妒了。 再后來的一天,我们正在上课,看是八皇兄却显得忧心忡忡,原來他的表妹沈婠姑娘从树上摔下來受了惊吓,他很想出宫去见表妹,于是在老十的怂恿下,我们几个一起翘课偷偷溜出宫去,到宰相府中名为找三姐,实则是看望她。 因为女子闺房我们不能擅自进入,所以那天其实我们并沒有见到她的面,不过三姐说以后如果我们想出宫的话,就來找她,她会帮我们和父皇说的,因此,我们再次进入相府的机会就多了起來。 渐渐的,我们和沈婠也变得熟稔,可以直接叫她的乳名阿婠了。 她不仅是个漂亮的女孩子,还非常的聪明。虽然有时候会摆摆官家小姐的架子,有的时候也不把我们这群皇子放在眼里,但不知为什么?我们却还是很喜欢跟她一起玩耍。 看着八皇兄和九皇兄对她都是极尽体贴,而十皇兄每次都被她抢白的无话可说的时候,我只是冷眼旁观着,我想,她最不注意的就是我了吧! 后來,当她再说出什么话的时候,我只是冷冷的打断她,总是把她气得够呛,转而再也不肯离我了,我们就在这样的打打闹闹的生活了过了两年,她八岁的时候被选为八皇妹的伴读,每天进宫和我们一起上课,这样我们见面的机会便多了起來,放学之后,我们还会跟着她一起回玉屏宫,玉屏宫顿时热闹了起來,就连父皇也去的多了。 有一年的冬天,我们相约在宫中的芦雪庵里赏雪,说是赏雪,却不知十皇兄从哪儿弄來的羊肉烤着吃,阿婠不喜欢吃羊肉,看看我们烤着好玩儿,便只看着,八皇兄又拿來斗兽棋,沈婠就和九皇兄在一旁你來我往的厮杀着。 沒想法到我们玩的正高兴的时候,却见父皇和宰相大人一起來了,父皇似乎对阿婠很有兴趣,看到桌上的斗兽棋,要和阿婠玩一局,父皇的棋风平和,而阿婠的棋风却辛辣刺骨,几乎每一招都会至父皇的棋局于死地,我们几个在一旁看的暗暗惊心。虽然每次阿婠总能赢八皇兄,但是不乏八皇兄相让的成分在里面,但是现在阿婠的对手是父皇啊!天下沒有人可以赢父皇的棋局的。 芦雪庵里寂静的连我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到,可是我已经屏气凝神了,可见我是多么紧张,当阿婠成功的博取了父皇的黄兔的时候,我简直就要晕过去了,这个丫头到底在做什么?难道她不知道九五之尊的威严是不可冒犯的吗? “看來,是朕输了!”父皇带着笑意,温柔的说出这句话。 宰相迅速拉着阿婠跪了下來,俯首道:“臣有罪!”阿婠这时候仿佛才意识到了什么?也跟着宰相匍匐在地,我们几个皇子也纷纷下跪,却什么都沒说,我看到八皇兄跪在地上,双手微微的颤抖着,他一定担心的厉害。 “宰相何罪之有呢?因为生养了一个敢赢朕的人吗?呵呵,那么朕要说,宰相生了一个好女儿呢?朕的子女,就从來不敢赢朕的,大家都起來吧!” 父皇不仅沒有处罚阿婠,还夸赞了她,后來在考核的时候,又因为阿婠的表现很好而得到了父皇的高度赞赏,我们几个皇子费尽了心思表现,都沒有阿婠得到的表扬多,看來,阿婠不仅能俘获我们这些少年的心,连父皇都很喜欢她呢? 这样的结果我们很乐意看到,只要父皇喜欢,以后如果我们想求娶阿婠的话,就容易多了。 我和她的转机发生在第二年的秋狩,她也跟着四嫂一起去了,不过因为她年纪尚小白天就沒有出去打猎,到了晚上吃着我们几个打回來的兔肉和鹿肉,很是羡慕的样子,她吃完回去休息,却被我意外的看到她跟着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样子,我就也跟着她,后來到了一个宫女的帐篷里,竟然听到了父皇的声音,我们连忙躲进箱子里去,可是透过箱子的一条缝,竟看到了父皇和那宫女在偷情。 不知道是因为外面的声音太魅惑了,还是我和阿婠近在咫尺我听到了她的呼吸声,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我便情不自禁的吻住了她的唇,当时她又是错愣又是惊慌,还掐了我,但是碍于外面的情况我们都不敢发出声音來。 后來,她有好久都沒有理我,我有点后悔那天的举动,但是我们争锋相对的次数越來越多了,八皇兄一看到我们就很紧张,生怕我们又吵了起來。 直到我十四岁那年,我们在福满楼救下一位姑娘,我听到阿婠在背后气呼呼的对我说:“笨蛋,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啊!”当时我怔住了,但是我的心里就像有蜜糖流过一样,暖暖的,甜甜的。 后來这傻丫头还叫我去了静虚山,在那里对我表白了,我想这个傻傻的小丫头,生气起來的样子却那么委屈,我摸了摸她的头,笑了起來,那时候心里就立下誓言,这辈子,我会好好保护你,永远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她还在我面前跳舞,那是我从來沒见过的美丽舞蹈,纵使我过到现在,我也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舞蹈,她像个仙子一样翩翩起舞,又像个精灵一样跳跃,还像个妖孽一样将我所有的感情全部吸引了。 如果能永远都能看到这样美丽的舞蹈,那该多么美妙啊! 四哥的府里又迎來了两位新的姬妾,沒到这个时候,阿婠就显得很气愤,我知道,她是在生气四哥为什么沒有好好对四嫂,为什么要冷落四嫂。 我想我将來一定不会这样的,如果我能娶到阿婠的话,我一定会永远对她好,并且只对她一个人好,不会再有别的女子,我的府里,一定只有她一个人,就算……就算我当了皇帝,我的后宫,也只有阿婠这一个皇后。 有一天八皇兄匆匆忙忙的将我拉到一边,忧心忡忡的对我说:“十二弟,你有沒有觉得,四哥这位新來的舞姬,有点像阿婠吗?” 我心里怔了怔,但很快笑着说:“八哥你真是多心了,顶多有些妩媚罢了,你知道有时候阿婠也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不过是巧合!” 八皇兄叹道:“希望是我多想吧!” 我心里很有些惶恐,四哥,他不会吧! 可是后來我觉得自己多么愚钝啊!当沈家吵架灭族的时候,我帮不上任何忙,甚至连阿婠我都找不到了,后來才知道她被四哥关了起來,而我却进不去看她,然后便从十皇兄的口中得知,阿婠进了宫,被四哥留在了身边。 当她來看我的时候,当她说出那句:“如果,你爱我,就不要阻止我的时候!”我的心仿佛被小火煎熬一样,煎熬的一片一片零落到了地上。 阿婠,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你,我都会帮助你,就算你要我在皇位和你之间选择,我也选择了你啊! “复仇”这两个字压在你心上,压得你喘不过气來,可是你却仍然在坚持着,我看着你身在仇人的身旁却什么也不能做的时候,我的心也在为你而滴血,我知道要你放弃复仇是不可能的,但……我只希望你活的不要那么痛苦。 和你离开皇宫逃亡南国的路上,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尤其在半山腰里,我们完完全全的拥有了对方,那是我从未有过的快活,我那时便想,就算如此死了,我也是值得的。 但我们终究沒有逃出四哥的掌控,我们被抓了回去,你在四哥身边饱受折磨,我便去了战场,却不想再回首时,你却已成了我的四嫂。 阿婠,当我看到皇后宝座上坐的是你的时候,我真恨不得我就此死在了战场上,永远都不曾回來过啊! 而你最终和我越來越远,你在西国时对我说出那番绝情的话,你说我们不可能了,我们之间错过的太多,的确,我们之前错过的太多太多了。虽然我们沒有可能再回到从前,但,阿婠。虽然你的心变了,可我的心是永远不会变的, ------------ 番外 楚惜尘(坠崖后一) 我以为当我闭上眼坠下回头崖的时候,不会再有醒來的那一天,可是沒想到,当我的意识清醒,我还能听到有人在说话,而当我睁开眼睛,我看到木头的屋顶和木头的墙壁,还闻到一股很浓郁的药香味,当我想转动头部看的再多的时候,却觉得浑身的骨头仿佛散架了一般,怎么也动弹不了。 但是屋外说话的两人仿佛就站在我旁边的窗下,所以他们的对话我能听得非常清楚。 有个很低沉的声音说道:“你刚开始的时候不是想要杀他的吗?为什么现在却要救他!” 另一个人有些懊悔的说:“我想杀他,因为他是我的杀父仇人,可是当我看到阿婠跟着他一起跳下去的时候,我却又后悔起來,我不知道阿婠竟然真的爱上他,如果他真的这么死了,阿婠一定会恨死我的,所以,拜托你还是把他救活吧!我射他一箭,就算报了仇的,但我绝不要阿婠恨我这个哥哥!” 第一个人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救他很容易吗?他全身的骨头都碎了,五脏六腑也震伤了,你射的那一箭要是再偏两分就彻底完蛋,而且他身体里有一种毒素,就算他沒受伤,那种毒素也会要了他的命!” 第二个人道:“你不是最善于研究毒药的吗?一定能救他的!” 那人道:“我只善于制毒,却不善于解毒,不过他体内的毒十分有趣,我竟是从未见过的,倒是可以让我來开开眼界,试一试我的手气,行啦!你快回去吧!要是让叶苍穹知道你來了这个地方,跟踪你过來,里面的人就算救活了也会被他再弄死的!” 第一个人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说:“好,那我先走,你一定要救活他!” 他好像是走了,接着我便听到“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來,我连忙闭上眼,但那人却走近我身边,冷冷的说:“既然醒了,又何必再睡呢?既然都听到了,又何必装作不知道呢?” 我睁开眼,看到站在我旁边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身穿白衣,鹤发童颜,很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他伸手在我身上捏了几下,我顿时疼的蹙起了眉头,他冷哼一声,道:“暂时还死不了!” 我深吸一口气,张开嘴想说话,但是却很艰难的才发出声音,声音沉闷而嘶哑:“刚才走的那个,是沈澜!”我费了好大劲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嗓子里好像烟熏火燎一样难受。 那个人沒有回答,转过身子去看那些药炉了,我又问道:“请问尊驾是谁!” 他很不耐烦的回头瞪了我一眼,说道:“你力气多的沒地方出是不是,我劝你少说话,免得我好不容易给你捡來的命,又让你自己给断送回去了!” 我微微苦笑,沒想到这个人的脾气比我这个九五之尊的脾气还大。 闭上眼,我开始想一些事情,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婠婠回到北国了吗?希望朝堂上沒有什么动荡,好像预感到这次会有事发生一样,我立昭儿为太子,看來是做对了,之前不希望婠婠的孩子涉足朝堂,有我的私心在,但是现在想來,如果让昭儿当皇帝,那么亡南的人必定会人心所向,反而与大北有利。 内有婠婠,外有惜朝和三位宰相,昭儿的皇位一定会做的很牢固,这样就好了,就算我真的不能活命,抑或活着也是个残废,那就让昭儿來治理国家吧! “喂,你怎么又不吭声了!”那人忽然问道。 我轻轻叹了叹,道:“是你让我留着力气的!” 那人嘴里不知道咕哝着什么?端着一碗药递到我嘴边说:“快喝了吧!别再麻烦我撬开你的嘴咽下去了!” 我皱着眉头喝下那碗浓浓的药汁,真的很苦,勉强喝下去,我又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那人带着嘲讽的语气问:“你想听大北的年号,还是西国的年号啊!” 我苦笑着说:“西国的年号怎么会变,现在是大北几年!” “大北天佑元年三月,你昏迷了整整三个月啦!”那人这样说道:“三个月前沈澜那小子把你送到我这儿來,让我一定要救活你,哈,你简直就要死透了,我可沒那个把握,纯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谁知道,你还真的就活过來了,看來你真的是命不该绝啊!大北的皇帝,哦不,现在大北的皇帝是阿婠那个小娃娃的儿子在当,你只是个半死不活的废人而已!” 听到废人两个字,我的心中一酸,但是听他的语气,他似乎是认识婠婠的,我忙问道:“你认识阿婠!” 他说:“何止认识啊!她还得乖乖叫我一声师傅呢?就是我教她怎么辨别毒物分清有毒气体的,不然就她那个闯祸的本事,怎么能活到今天当太后啊!” 原來他就是教婠婠毒药的那个师傅,可是婠婠只学了一年就不学了,沒想到这位师傅的本事还真的很大。 “沈澜那小子说,你死了阿婠那个小娃娃会哭,我可不想让那个小娃娃哭鼻子,更何况,她要是知道是我沒医治好你,肯定会跑來揪我的胡子!”他一边不知在研究什么?一边嘀咕起來。 看着他长长的白须,想象被婠婠揪着的样子,我忽然很想笑,我想,婠婠一定揪过他的胡子,而他一定也沒有招架之力。 我又在床上躺了很久,每天我都要自己调息,他也会帮我捏一下骨头,每天他捏我骨头的表情都不同,渐渐的,他脸上总算出现了喜色,告诉我我的骨头就要长好了,只要骨头一长好,他就准备给我解毒,而他解毒的法子,就是以毒攻毒,因为他不会制解药,只会制毒药,我听了便毛骨悚然。 冬天的时候我已经能够自由的走动了,但是因为天气关系,他沒有毒药给我试,因为他的毒药都提炼自昆虫和花草,而这个时候昆虫蛰伏,花草凋零,只能等明年了。 第二年夏天,我开始被他像个白老鼠一样的试种各种毒,每一种毒都有不同的药效,而始终沒有一种毒能解开我身上的毒, ------------ 番外 楚惜尘(坠崖后二) 当我被他折磨的受不了的时候,他总会用婠婠的事來平复我的心情。 他告诉我,这世上沒有一种毒是完全无色无味的,就算沒有颜色沒有气味,味道还是有的,所以他教婠婠怎么辨别毒药,看它的色泽,轻嗅它的气味,但绝对不能碰,有一种毒药沾唇即死,就是我身体里的这种毒,而我能活到现在,真的是个奇迹。 我苦笑起來,这种毒药,就是婠婠给我的,不过我并不后悔,如果沒有这种毒药,婠婠不会原谅我,而如果她永远也不原谅我,她也永远不会爱我。 我继续在这座木屋里当白老鼠,每天的痛苦都难以言喻,而我所能知道的关于婠婠的事,也越來越少,终于在三年后的一天,我连续高烧了七天七夜之后,我身上的毒完全解开了,所有的毒都解开了。 并且当这个古怪老头给我再种毒的时候,我已经沒有任何反应,他当时就惊呆了,指着我半年才说出四个字來:“百毒不侵!” 我笑了笑,这四个字对我來说一点意义都沒有,我只想我的毒解了,而我也能行动自如,这样我就能回去见婠婠了,但我忘了,这四个字对他的意义來说却异常重大,所以当我还沒來得及有所反应的时候,他迅速点住我全身所有的大穴,并且将我膝盖以下的小腿骨都敲断了。 他说,你是我的杰作,你的命也是我救的,我不能让你就这么走了。 我带着惊恐和恼怒看着他,他却毫不介意,开始用我的血來给一些他种毒的动物身上实验,可是我的血一旦离开我的身体,却完全失去了效果,但他不死心,依旧继续实验着。 我很怕他会把我身上的血抽干,这样我就不能活着见到婠婠了,不过幸好他还不算太疯狂,只是隔一段时间抽取少量的血液而已。 我在这里大概已经是第六个年头了,这些日子老头子不见了,一定又出去采药,我便转动着轮椅出了清风坳,在槐花林里弹奏古筝,这是我这些年來仅有的消遣了。 只是我沒有想到,一曲筝音,能引來我魂牵梦萦的人,我感到一双熟悉的手抱住了我的身体,熟悉的芳香沁入我的五脏六腑,我闭上眼,不敢确定这是真实的,而她却是真实存在的。 她轻轻的说:“我从來沒见过你弹琴的样子,也不知道你弹琴竟然这么好听!” 听到她声音的一刹那,我几乎要流泪,我拼命控制住这强烈的感情,带着微笑淡淡的说:“那么,以后你若能常常听到,会不会很喜欢!” 沒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槐花树底下,而我们的重逢也在槐花林中,而就在我们相遇之后沒多久,从清风坳里就流传出一个神话:在如此美丽的花朵下相爱的年轻人,一定会幸福一辈子。 我带着婠婠先回了木屋,告诉她我这些年來的奇遇,她这才知道救我的人竟是她的师傅,但是伤我的人也是她的师傅,她显得有些气愤,于是当她师傅推门进來的那一刻,她立马将王风剑架在了她师傅的脖子上。 “死丫头,臭丫头,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不说谢谢我,竟然要杀我,真实气死我啦!”老头子气得上蹿下跳。 婠婠冷冷的说:“把他骨头接好,不然别怪我……我把你的胡子一根一根的全拔掉!” 老头子连忙捂住自己的胡子,好像那是个宝贝,看了看婠婠,又看了看唇边带笑的我,耍赖一样的说:“我把他的骨头接好,不过你们不能走,留在这儿陪我好不好!” 婠婠大怒:“不行,我要带他回去见我儿子!” 老头子一屁股坐到地上说:“那我就不接好他的骨头,你就算拔了我所有的胡子,我都不接!” 婠婠气得真的要去拔,我拦住她说:“算了,我们就留在这儿好了,昭儿有惜朝照顾,不会有事的!” “可是……”婠婠欲言又止,显得有些忧心的样子。 我摇了摇头,笑着说:“我们留在这里不用一个月,他就会赶我们走!” 婠婠好奇的问:“为什么?” 我笑着说:“因为他肯定受不了我们!” 婠婠想了想,笑了起來,说道:“好吧!我们留在这里,只不过,到时候师傅您老人家可别后悔哦!”说着,冲老头子眨了眨眼。 老头子还未发觉,笑嘻嘻的说不后悔,三下两下就把我的骨头接好了,不过他又说:“要调养好还需要时间,你们可别想着溜走!” 婠婠笑道:“我才不想溜走呢?这里风景这么好,还有惜尘陪着我,别说多留几日,就算在这里一辈子我也喜欢啊!” 她冲我甜甜的笑着,我也回应她的笑容,她的笑容,比窗外的槐花还要美丽甜蜜,而她的容颜,比六年前并沒有多少改变,唯一改变的大约是变得愈见成熟吧!眉眼里的那丝妩媚沒有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端庄,这大约是她做了六年太后的缘故,不过,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的。 风轻轻吹过,有几片花瓣被吹入屋中,花瓣晃晃悠悠,最后落在床边,我和婠婠手牵着手,彼此凝望,我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整个世界,原來我就是她的整个世界,而她在我眼里也化作了整个世界,她便也是我的整个世界。 我想,只要有她在,是生是死都不要紧,去哪里也都沒有关系。 她把头轻轻靠在我肩膀上,喃喃道:“惜尘,以后不管去哪里,我们都要在一起,永远在一起,一起手牵着手,一起走到白头,直到我们再也走不动路了,就算眼睛看不到,牙齿也全部掉光,我们都要手牵着手啊!” 握着她的手,我紧紧用力,也道:“好,哪怕我们走不动路,眼睛看不到,牙齿都掉光,我们也一起手牵着手,到白头!” 老头子已经不见了,我就知道,他是一定会受不了的。 (ps:本來我大纲设定的结局是惜尘死了就沒复活,沈婠和惜朝带着昭儿一家三口过得挺好,谁知喜欢惜尘的人那么多,要是他真的死了我估计我会被人骂到吐血,所以就让他活过來了,可是这样一來昭儿的身世就显得有点尴尬,惜朝也很可怜,可是沒办法了,无论什么结局都满足不了所有人的愿望呀。 不过有一点要说明的,沈婠喜欢上惜朝的时候是十二岁,但是她十四岁就被惜尘接进宫了,也就是说沈婠对惜朝,那纯粹是早恋嘛~囧~ 写完番外,我再写个前传后传神马的吧!这会儿应你们的要求说看的不过瘾我才写的啊!到时候看的烦了别又再骂我了,老板娘心灵很脆弱的,) ------------ 番外 叶苍穹 我身边之所以有那么多女人,并不是因为我喜欢她们的身体,我只是喜欢她们在我身体下臣服,她们都是我养的青楼女子,懂得所有侍奉男人的技巧,她们有一双巧手,更兼得一张巧舌,别的,我不再需要。 我眯起眼看着伏在我双腿间卖力动作的女子,她白皙的手指搭在我的大腿根部,她柔嫩而灵巧的舌头极尽讨好的逗弄着我的坚挺,我感到阵阵舒爽,唇边露出满意的笑容,当那一刹那的感觉來临的时候,她想逃离,而我却容不得她这么做,手掌用力的按住她的头颅,将我体内所有炙热的欲望全部喷薄在她的咽喉最深处。 她乖觉的沒有再动,将剩下的残液全部清理干净,我满意的摸了摸她的头,让她退到一边,我站起身,随意的披着衣服光着脚走在柔软的地毯上,艳奴向我报告了那个笨蛋弟弟的行踪,听说,他在北国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奇特的女子,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回來就缠着母后要到北国去提亲。 真是可笑的人,到现在还像个长不大的傻瓜一样。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很奇怪,明明是一母所生的孪生兄弟,为什么我和他的差别却如此悬殊呢?父皇看重的是我,无论教我什么?我都会很快明了,朝中的大臣对我也敬畏有加,所以就算我身边养了再多的青楼女子,父皇也不会过问,在父皇看來,能成大业者,何必拘泥这些小节。 而母后最喜欢的是那个笨蛋弟弟,因为他傻头傻脑的样子,很得母亲喜爱,这个笨蛋平时不闯祸,但若真的闯祸了,就如上次在北国……想想我真是火大,竟然傻到去刺杀楚惜尘,要是刺杀的这么容易,两国之间何必相持这么久呢?要不是这个笨蛋是我的亲弟弟,我真想一巴掌扇死他。 这个笨蛋从來不会踏进我所在的地方一步,而如果让他看到我身边的女人,他一定会逃得远远的,我一直以为这个白痴是不会对任何女子有感情的,但是他却对北国那个女人如此的痴迷,我真的很好奇,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呢? 而更为奇怪的是,仅仅一个小小的宫女,北国皇帝竟然不肯释放,直到有一日让我知道,这位小小的宫女,竟然成为了北国的皇后。 那个笨蛋像丢失了魂魄一样消失了很久,我的耳边不用再听到关于那个女子的一切,可纵然如此,我对她的好奇,还是沒有消减。 虽然我身边有很多女子,妖娆妩媚极尽能事,可是她们却从來沒有和我有过夫妻之实,那样的肌肤之亲,不过是用來发泄,如果不是我真正所爱的女子,我又怎么能把她们当成妻子一样呢? 那个女子忽然从北国的皇后变成了南国的公主,这的确很让人觉得惊讶,原來这个女子的身份竟是这样的特殊,南国楚惜尘不肯放过她,因为一旦有了她,就有了南国的归顺,我轻轻一笑,这个女人,太过复杂,而我对她,更有兴趣了,她既然能和楚家那兄弟俩如此暧昧,恐怕也不会介意再多一个男人吧! 对于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我只会报以耻笑。 于是,在她祭天回宫的晚上,我悄悄降临在她的身边,她似乎并不惊慌,而且能第一时间认出我來,说实话,我和叶苍昊的容貌几乎一模一样,除了父皇母后之外,大约每人能认得出我们,而这个女人,居然如此轻易的就……真实个奇特的女子,可惜我并未与她相谈太久,就惊动了萧无冕。 不过沒关系,我很快派人将她掳劫过來,明亮的天色里,我看到她明艳的脸庞,这副脸孔绝美,的确少有人能媲美,但如果,只是这副脸孔就能魅惑众生,那也太可笑了,她以为她是谁,不知为何,我竟然开始恼怒起來,她以为长着一副美丽的脸孔,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她以为凭她几分姿色,就能让我那个笨蛋弟弟为了她神魂颠倒吗? 我越看着她的脸越是生气,不由自主的生气,气得我想让她臣服,像我身下所有的女子一样臣服,让这样一个女人为我承欢,那是一件多么享受的事啊!可是她却怎么也不愿意,这个可恶的女人,既然能接受楚家那两兄弟,为何不肯臣服于我呢? 我将媚药送入她的口中,看着她扭曲的脸庞,我撕碎她的衣衫,我看到她裸露的皮肤和满身的汗水,不知为何,我竟然也口干舌燥,竟然会想着……想着与她共赴巫山,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纵然从前看到服过媚药的女子,我也不会有这样的念头,当我向她伸出手时,却被人打断了…… 后來的无数次,我都会想起,如果那天我沒被人打断,那么,现在的结局,会不会一点也不一样了呢?那个明媚倔强的女子,会不会在我的身边呢? 西,南,北三国发生了第一次混战,这一混战让我得到了北国的那四洲,不过叶苍昊那个白痴竟然把大着肚子的沈婠也一并带回來了。虽然他的保密功夫做得很好,消息沒有从他的齐王府里传出來,不过我还是知道了,但我并沒有告诉任何人,既然他想藏着掖着,就让他继续藏着掖着好了。 若不是千夜雪去府上发现了她,并告诉了母后,这事大概会一直隐瞒下去,我并不希望母后这么快就发现她的存在,因为一旦这样,叶苍昊一定会求母后让沈婠留在他身边,而留在他身边唯一的办法,就是嫁他为妻。 到时,这个女人就会成为我的弟媳,我……便永远也无法企及她的身侧,就算是轻轻握住她的手指,恐怕也是沒有可能的了。 他们很快成亲,而我暗中压制了关于这个女子身世的一切传言,所以,她是南国公主又曾是北国皇后的身份,并沒有多少人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是为了我们皇室的声誉,也许,是为了她。 我与她见面的次数越來越多,越來越长,每一次见面对我來说,却又是那样的煎熬,她明明是我弟媳,而我却如此放不下对她的好奇与眷恋,我一边压制我强烈的欲望,一边却又被这欲望折磨的彻夜难眠。 她快要临盆的时候进了宫,我沒玩都会去看望她,那段日子,带着隐秘的快乐,是我一生中最奇特的日子。 那一夜,当她的唇主动吻到我的唇上时,我本能的抱住她,好想要把她整个人都揉进我的身体里。虽然我知道,她对我只是一时的利用,但仿佛,我也心肝情愿的被她利用。 我安排人把她送出宫,让她平安的产子。虽然我这样想着,三年之后再接她回宫,让她做我的皇后,但我想,那大概是不太可能的事,所以当我得知她被楚 惜尘带走的时候,我虽然震怒,但并沒有持续太久。 如果她沒有成为我曾经的弟媳,也许我还能冲破一切阻力将她占为己有,但我不能让那个白痴……罢了,罢了,既然她已经走了,就让她去该去的地方吧! 而她回到北国之后,似乎并沒有那么快乐,我知道楚惜尘在酝酿一场对西国的战争,如我所料,他拥有了沈婠,她便拥有了一切,南国的水师,萧无冕的支持,江南的财富……这一战对西国來说,赢的的几率等于零。 而我并沒有就此放弃,因为我得到消息,说沈婠从北国皇宫出來,到了幽州去找楚惜尘,只因楚惜尘带着他新宠的宫嫔來了,并且那位宫嫔不知怎么不见了,楚惜尘竟也跟着不见。虽然已经找到,但沈婠还是找了过來。 我看到她时,她正失魂落魄的东倒西歪,我救走她,等她醒來告诉她我的计划,她却一点也不惊讶,原來,就连她也知道,我和楚惜尘之间早有一战。 可是?我从未想到,当楚惜尘坠崖的时候,她也会跟着一起跳下去,我一直以为,她爱楚惜尘,无非是爱他的权利,如果楚惜尘不是皇帝了,她一定不会再爱,可我却错了,原來就算楚惜尘不是皇帝,就算阿塔死了,她也不会放弃对他的爱,也会跟着他一起死的,就算人活着,心也死了。 我知道,我永远也不会得到她,她的人,她的心,永远,也得不到。 她就那么好像很突然的,就当了北国的太后,我曾戏谑的命人给她送去一封信,信中说,她新寡,而我还未娶妻,不如就此结为夫妇,到也添了闺房之乐,听说她看了信之后大怒,大概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计划着让我怀疑沈澜和她有私情,从而让我讲沈澜逐出的吧! 这个女人,惹怒她的人,从來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一直到最后,她帮助她的丈夫和儿子,将铁骑一路战到了我们西国的帝都,打开了西国帝都紧闭了六十年的大门。 她和她的战友们,似乎想做什么?就一定能做到。 看了一眼我身后然骚着熊熊大火的西国皇宫,我只能从心底涌起苦笑,我最终,都沒有得到天下,也沒有得到她, ------------ 番外 叶苍昊 我摊开掌心,看着手里的一块玉,粉红色的玉,这块玉真美,而佩戴它的人更美,我笑了笑,摩挲着这块光滑温润的粉玉,仿佛在摩挲着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子柔嫩的小手。 咦,柔嫩的小手……咳咳,我想到哪里去了,不过可惜的是,我还沒摸过她的手呢?倒是差一点就亲到了她的唇,哈哈,如果能亲到她,那感觉真是太美妙了,我翻了个身迅速从床上跳起來,急匆匆的就冲入夜色中,來到母后的寝宫外,我对守门太监说要见母后。 太监为难的看了我一眼,说道:“殿下,这都什么时候了,皇后娘娘早就睡了,您要是有什么事儿,明天再來吧!” 我想了想,是啊!这么晚了不能打扰母后休息,好吧!那我就明天再來,明天就向母后禀明,告诉她我喜欢上那个女孩子了,我要娶她。 当我告诉母后我有喜欢的人要娶她的时候,母后表现出十分高兴的样子,因为我从小就对女人沒什么兴趣……咳咳,主要是那些女人全都是庸脂俗粉,尤其是大哥身边的女人,害的母后以为我对女人沒兴趣,不过这样也好,母后肯定会答应的,不过,母后似乎以为我喜欢的是那个刁蛮的表妹。 我听了立马跳了起來,拜托,那个母老虎,我才不会喜欢上她呢?我又沒有受虐倾向,天天被人提着耳朵大呼小叫的日子,我可不想过啊! 我告诉母后,我喜欢的人是北国的那个最美丽的女子,她现在就在北国的皇宫里,如果能取到她,那真是我一生中的幸事,她虽然只是个宫女,但是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她呀,她那么美,那么聪明,又那么善良……她还救过我…… 最终,母后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答应了,而便混在这群使者里前去北国看望我喜欢的小阿婠。 不过,这次见面真的很伤我的心啊!她说她不喜欢我,也不会嫁给我,她说我们不是一路人……我越听越难过,这可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子,第一次鼓起勇气说要娶她的呀。 她太让我伤心了,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她,而且,我还亲了她……哎呀,我竟然不由自主的亲了她,她的嘴唇很软,很香,很甜……哎,你之间吃什么东西來着,冷香丸,哦,以后我也常常吃,真好吃。 离开北国之后,我沒有立即回西国去,我知道只要我一会去,我那个自命不凡的大哥一定会把我叫过去臭骂一顿,这个哥哥什么都比我好,不仅出生的时辰比我早,也比我聪明,父皇很看重他,不过他身边养了一群妖里妖气的女人,我怀疑他现在也变得妖里妖气了,所以我不想和他多接触,免得我也……我决定先出去游玩一番,等这件事情过去了再回去。 我虽然整日在外游荡,但并不是就此忘却了她,后來我听说,她当上了北国的皇后,当时,我有点震惊,她不是说,楚惜尘是她的仇人吗?那她为什么宁愿嫁给一个仇人,却不肯嫁给我呢?这个问題一直困扰了我很久,但是后來我也想通了,不管她嫁给了谁,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只要过得开心就好,如果她过得开心,就算她沒有嫁给我,我也会很开心的。 但,事实并不是如我所想象的那样简单,她当皇后还不到一年就被废除了,而且还被打入了冷宫,当我听到消息准备过去看她的时候,却又传來另外一则消息:南国代政王救走了她,而她原來就是南国失踪多年的公主。 原來南国还是有继承人的,阿婠就是唯一的继承人公主。虽然我很笨,但我也很快明白,她现在是公主,不是有夫之妇,我可以娶她了,可是当我赶到南国的时候,却看到她和那个代政王很亲密的样子……我感觉自己的心好像有点疼,上次她拒绝嫁给我的时候,我也有这种感觉,我大概知道,就算我现身相见,她也不会嫁给我的,何必,让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难堪呢? 我悄无声息的走了,沒人知道我曾來过,这样也好,我还是继续出去玩耍吧!若是回去,又得被母后逼着娶表妹了。 我就这样走走玩玩,却听说三国即将开战,南国的国力那么弱,怎么可能和西北二国抗衡呢?阿婠不会出事吧!我很担心,所以便赶去了南国,但是我到的时候已经打得差不多了,不过还好,我沒有來的太晚,阿婠还在,不过……她看起來很不好的样子,她……怀孕了。 阿婠竟然有宝宝了,在这个战火纷飞的皇宫里,我都能听到外面的厮杀声了,我只问了她一句话:“阿婠,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其实我并沒有听清楚她的回答,我也管不了她是什么回答了,总之,我不会让她被别人带走的。 接下來的日子,我过的多么快乐无忧,每天我都能看到她。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浮现在她眼眸深处的是淡淡的哀愁,她好像也不像从前那样喜怒都会形于面色了,我想大概是因为她做了母亲吧!她是在担心我不会照顾他们母子吗?我告诉她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我会把她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她终于笑了,这样我也就放下心來。 阿婠,也许你还是那么认为,我很笨,很傻,但是我做人就是这么简单,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 可是母亲偏偏也让我娶了表妹,我很不情愿这样,但是为了能和阿婠在一起,我只能娶了那个母老虎,这母老虎真是太过分了,老欺负阿婠,我不会对她客气的,她以为自己是谁,被我教训了一顿之后,她再也不敢欺负阿婠了,阿婠似乎又不开心了,一定是因为那只母老虎,哼,等过些日子,我就把这只老虎给休了,不过,千夜羽看着阿婠的表情,似乎有点不寻常,看來,以后还是少带阿婠出去,免得又看到千夜家的人,这家人,怎么都这么讨厌。 阿婠进宫去了,这样也好,免得被千夜雪欺负,可是母后让我去接她回府,我沒法子,只得登门,晚上被舅舅硬逼着多喝了两倍,奇怪,我平日里的酒劲儿沒这么差呀,怎么今天这么晕……晕的我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有张床……先让我睡会儿吧! 如果我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的话,打死我也不睡的。 因为早上起來的时候,我身边躺着一个人,是千夜雪,她还光着身子,咦,我怎么也光着身子,啊啊啊啊啊……发生了什么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千夜雪却比我镇定,她白了我一眼,说:“你叫什么叫,想把别人都引过來吗?我告诉你,现在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不许再打我欺负我!” 天呐,你不欺负我就算了,我,我……我怎么对得起阿婠呀。 这事之后,我好久都沒进宫看阿婠了,我沒脸见她,可是我又想她,所以我壮着胆子去见她……不过她好像知道这件事似的,而且她并沒有怪我,她说千夜雪是我的妻子,我们这样很正常。 我不明白的是,阿婠也是我的妻子,我们之间却……却更像是朋友。 就算我们成亲了,在一起了,我们也只能是朋友吗? 这个头绪还沒理清的时候,又一个问題接踵而至:千夜雪怀孕了。 天呐,只不过一次酒后乱性,要不要这么折磨我啊! 阿婠已经有孩子了,等她的孩子出生,也就是我的孩子,为什么千夜雪也要生孩子呢?她有了孩子,阿婠会不会生气。 似乎有什么阴谋在母亲和舅舅身边开始酝酿,而我什么也不知道,等到我知道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原來他们的阴谋,竟然是杀了阿婠,让千夜雪來取代阿婠的地位。 叶苍穹说,阿婠死了……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我要去找阿婠,千夜雪拦着我,指着她并不突出的小腹说:“你要是敢踏出府门一步,我现在就带着你的骨肉去死!” 什么?什么?她不仅是个母老虎,她还是个神经病,但是她成功了,我真的很怕……阿婠已经走了,带着孩子走了……我本來会有个孩子,现在,好吧!千夜雪你赢了。 我便在府里窝着,看着千夜雪的肚子一天天变大,她的食量也变大,脾气也变得火爆,我尽量容忍着她的一切,奇怪,为什么阿婠怀孕的时候我沒觉得这么麻烦,怎么这个女人就这么烦人呢? 沒过几个月,我就听说北国的皇后又回去了,会是阿婠吗?一定是的,我就知道她沒有死,她只是,回到了她原本应该在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一下子就轻松了,就连千夜雪那无休止的吵闹对我來说,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我静静的躺在屋顶上看星星,夜风轻轻吹过,能一个人享受这样的静谧,真好。 “王爷,王爷,王妃生了个公子!” 我纵身跃下,走进房间,我很想看看我的儿子长得什么样。 孩子很小,浑身皱巴巴的,一点也看不出像我还是他的母亲,我皱了皱眉,接生婆笑道:“所有的孩子生下來都是这样的,过几天就好了!” 是吗?那阿婠的孩子生下來也会是这个样子的吗?可惜我沒有看到。 我想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了阿婠,但,我还是会好好对待雪儿和我们的孩子,因为他们才是我的家人。 而阿婠,她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爱人, ------------ 番外 萧无冕 我望着母亲怀里尚未足月的女婴,这小小的女婴,粉妆玉琢,十分可爱,顿时起了怜爱之心,问母亲:“这是谁!” 母亲含泪叹道:“这是公主!” 我不解:“公主!”公主不应该在皇宫里吗?和皇上皇后在一起,怎么会被母亲抱回家來呢? “皇上和皇后在平乱中双双死去了,只留下这可怜的女娃儿在世,南国是留不得了,我这就让人送到北国去!”母亲匆匆说了这些话,将孩子放到床上便出去安排人了。 我走近床边,看着这个乖巧的孩子,她还在睡梦中,微蹙着眉,仿佛在梦中也不快乐,她可知道,她刚刚失去了父母吗?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蛋,她丝毫未觉,我悄悄的抿嘴一笑。 母亲带着一个妇人进來了,不知为何,看到她们要带她走,我心里生出十分的不情愿,便道:“留在我们府中,当我的妹妹一样抚养不好吗?南国尚且不安全,何况北国!” 母亲低声道:“平南萧氏的人已经祸乱了皇宫,他们知道是我们清河萧氏救走了小公主,一定不会就此放过我们的,如果公主在这里,只会更加危险,为今之计,只能将公主送往北国沈家,他们如今位极人臣,十分富贵,有他们在,公主自会安全!” 我有些明白了,仿佛是这么一回事,只是这平南萧氏的人太过大胆,就是他们挑起了旁系六支萧氏的战乱,南国已是风雨飘摇之际,他们竟为了一己私欲将复国大计抛诸脑后,真是可恶。 母亲已经抱着小公主悄悄的走了,我跟在她们后面到了后门,不放心的问:“此时渡江,安全吗?”母亲看了我一眼,又看着那妇人,一咬牙,道:“无论如何,一定要送出去,这是我们萧氏嫡系唯一的血脉了,若是公主保不了命,萧氏必亡!” 那妇人坚定的点头说道:“王妃放心,我就算豁出性命不要,也会保住小主人的命!” 之后,她们就走了,而我也沒有多余的时间再去想这件事,因为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我作为清河萧氏的郡王,必须肩负起平定内乱的重任,我连夜召集了所有清河萧氏所有人马,准备对抗平南萧氏。 清河萧氏和平南萧氏的力量不分伯仲,但我若联合其他萧氏,那么就必胜无疑了。虽然他们不会对我有所信任,但是此时国家无君,我决定现在对先他们虚以为蛇,到时在个个击破。 他们果然在听了我的“诱利”之后,与我一起对抗平南萧氏,成功之后我再将其余的萧氏一一瓦解,从此,不再有七支旁系萧氏的郡王,只有我一个代政王。 虽然那一年,我只有八岁。 若不是父亲死得早,我想我还是个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孩童,母亲曾说,长大就意味着危险,但对于我來说,还未长大,就要背负起责任和勇气。 我一定要找回我的公主,让她名正言顺的坐在我身后的这张龙椅上,继承她父母的遗命,征服整个天地山河,让萧氏,重新成为天下的主人。 这些年來,我一直让人关注着小公主的一切,因为有个位高权重的宰相父亲,她在北国过的很好,并且和北国皇室的几位皇子相处的都很好,其中有一位还是皇帝最喜欢的小儿子,那时候,沈相和我通信的时候就曾透露过想要让公主成为北国的皇后,从而更加轻松简单的得到天下这一想法。 我有些犹豫。虽然这个办法是最简单的途径,但是……虽然我这边犹豫,但沈相却极力张罗着,北国的局势我控制不了,只能让他去安排。 但是我们并沒有得意太久,因为老皇帝一死,新皇帝继位,还未等我们这边做出反应,新皇帝楚惜尘已经火速将沈家一家全部连根拔起了。 我有些心慌,难道他们已经发现了沈相的身份了,不可能啊!这么多年來一直隐藏的很好,怎么会发现了呢?如果发现了,那么为什么会留下最最重要的公主的性命呢?也许这位新皇帝是觉得沈相的权利太大的缘故吧!奇怪的是,他却将公主招进了宫里,当了一名宫女。 我差一点就要让北国的死士去劫狱了,看來不必,而公主在那边从宫女变成女官,最后竟顺利的成为了皇后。 我想,公主一定有她的过人之处,否则不会进展的如此顺利,那么我也该放下心來了,只是沒想到原本应该顺利的事情却这么快就陷入了僵局,楚惜尘废了公主,还让尊贵的公主处于冷宫之中,我不能再袖手旁观了,我决定发动北国所有的死士,将公主救出樊笼,回到南国來。 那一天我顺利的将死士带到了公主面前,她淡然的站在那里,沒有惊慌,沒有害怕,只是淡淡的,微微蹙着眉看着我们,她蹙眉的样子,蓦然使我想起小时候看到她的样子,那时,她那么小,现在,她这样美丽。 当我抱着她准备离开却遇到了楚惜尘的时候,她轻轻在我耳边说:“快走!”如果她不是讨厌这个男人,就是不愿意再在这里待一秒钟。 我们逃离了那里,有个侍卫因为喜欢公主,不仅放我们走,还救了崔老师,他临死前的那句话让公主哭了很久,他说:“如果她死了,阿婠你会伤心的,我……不想你伤心!” 可是公主依旧伤心了很长时间,后來她说,她不希望任何人因为她而死去,她宁愿死去的人是自己,因为活着的人,背负的是一辈子的愧疚和怀念,那样的感觉,比死还难受。 我以为向公主解释她的身世会有些困难,不过好在之前崔老师已经对她说过一些了,所以她在短暂的抵触之后,决定接受这样的事实,而在我带她回到南国,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拔出王风剑的时候,我释然的笑了,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不会再怀疑是否有人骗她了。 她就是南国的公主,就是我七岁那年曾经抱在怀里的那个小女婴。 我看着她缓缓落座于空了十六年的皇位,忠心的向她跪下,深深拜倒,与群臣一起山呼千岁千岁千千岁。 殿下,我的公主,我誓死效忠于您。 为了能够全心全意辅佐殿下,我将府中的姬妾全部遣散,甚至连住处都搬进了宫,只为能够随时保护公主,也为了在宵禁之后还在讨论国事不能回家有个落脚的地方。 但我与公主之间一直恪守礼仪,毫无僭越之处。 相处下來,公主不仅美丽高贵,而且聪明有谋略,她看事物,似乎能一眼看清其本质,做出很好的回应,我想,她一定是我们萧氏的救星,有了她,萧氏有救了。 可惜好景不长,沒想到公主一回來,却引來了西北两国君主的觊觎,我不知道西国的叶苍穹是怎么对公主有兴趣的,但是那个楚惜尘,既然现在又眼巴巴的追过來,为何当初却又那么怠慢公主呢?难道,对于他來说,失去的菜知道珍惜,可是如果这么轻易的就让他得到了,以后他还会不珍惜公主的。 公主说,她腹中的孩子不是楚惜尘的,不知为何,我听了竟隐隐有些高兴,楚惜尘怠慢公主,这个,就作为对他的惩罚吧! 当我失去了南国的土地,成为楚惜尘的阶下之囚时,公主却被西国的齐王带走了,我并沒有担心什么?看到楚惜尘焦躁的神情时,我又平静了下來,是的,你不该这么轻易的就得到公主。 意外的是,楚惜尘并有死处死我,这让我庆幸,我便一直庆幸着再次见到了公主,她又成为了皇后,带着她的儿子回來成为了皇后。 我看到她怀里的孩子,她在向我询问:“是你吗?” 我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意思,于是我坦然的说:“是我!”我是告诉楚惜尘,这孩子是他的。 她轻轻的叹了叹,沒有再说什么? 于是,我便一直看着这个孩子,看着他从皇子变成太子,再从太子变成皇帝,而我的公主殿下,她也从皇后成为了太后。 又是一个明媚的春末,当柳树的嫩芽全部变成碧绿的叶片,迎春谢了而海棠红了,我牵着我的小女儿的手缓缓走在清宁宫外的被两排槐树遮挡的沒有一丝阳光的大道上,女儿抬起头看着槐树,好奇的问:“爹爹,这是什么花啊!好香,好美啊!” 我笑了笑说:“这是槐花,是太上皇和太后最喜欢的花!” “哦!” 当阿婠看到外面的时候,我便笑着拉过小女儿的手,对她说道:“这是我的女儿萧弯弯,今年才五岁,特地进宫來拜见太后!” 阿婠略微一愣,笑着冲女儿招招手,我说:“她的母亲很早便过世了,微臣希望能将她养在太后膝下!” 阿婠仔细的看着我的小女儿,笑着点头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正好跟四公主做个伴儿!” 我含笑立在一边,弯弯好奇的盯着太后看了一会儿,然后不解的看着我,我冲她微微点头,我很早就发现了这个女儿的不同,我想,她一定会像我的公主一样,在整个帝国的后宫,掀开浓墨重彩的一页, ------------ 前传 ------------ 那些皇子们(一) 盛夏将过,天气却依然热着,权贵坊的宰相府东跨院里,参天古树上隐蔽着嘶鸣的知了,屋子后面的池塘里蛰伏的青蛙等待着夜幕降临,荷叶动也不动,一丝风也沒有,屋子里四面的窗户全部关闭,放下了帘子阻挡外面进來的热气,四个角落里放着大瓮,瓮中放着冰块,所以房间内到不是很热。 紫檀木的屏风后是一张精致的绣床,床上挂着各种漂亮的香包缨络和丝绦,藕荷色的芙蓉帐子里睡着个小人儿,床边跪坐着一个丫鬟正给她打着扇子,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走进來另一个娇俏的丫鬟,手中端着一个果盘,里面放着用冰块冻成的四颗荔枝。 跪坐在床前的丫鬟站起身,走过去轻声道:“荔枝,一定是大小姐那边送來的吧!” 端果盘的丫鬟笑道:“是啊小雪,方才大小姐叫我过去,我还当什么事,原來是裕王府那边得了宫中的荔枝,特意送來给大小姐的,咱们这位王爷虽然一片好心,却不知大小姐并不爱食荔枝,倒是我们这位祖宗极爱的,所以统共这么四颗,尽数拿來了!” 小雪抿嘴一笑,悄声道:“小声些,别让她听见了,才刚一直嚷着热,好容易我哄着睡着了,先放在瓮里,等她醒了再给她吃了!” 霜儿便将果盘放入瓮中,走到床边瞧了瞧,床上的小人儿睡得正酣,只是仍蹙着眉,额头上嘻嘻的汗珠,定是梦里也觉得热,自己便也拿了纨扇來,和小雪两人一起扇着。 不过半个时辰她便醒了,两人忙打起帘子來,给她穿衣,粉妆玉琢的小女孩子,睡眼惺忪的样子更是惹人怜爱,糯米团子似的小手揉了揉眼睛,打着呵欠道:“真是沒法过了,这天还是这样热!” 霜儿边伺候她穿衣边道:“小姐起來洗把脸,有好东西给小姐呢?” “什么好东西!”说着穿好衣服,接过小雪递來的毛巾擦了擦脸,就看到霜儿端着果盘來,里面放着四颗荔枝,冰块已经融化了,她不由笑道:“果然是好东西!” 霜儿帮她剥好了送到她口中,她细细品了,笑道:“我还以为这会儿已经沒了呢?谁知还有,哪儿得來的!” 霜儿便将來历说了,她笑着点头道:“看來这位未來姐夫对姐姐还不错呢?这样难得的东西难为他想得到,只是姐姐不喜欢罢了,到让我沾了光!” 正说着,听见窗户外面夫人的声音:“阿婠可醒了!” 阿婠跳下床,笑着跑到门口开了门道:“娘,我醒了,这样大的日头,您何必跑一趟,有什么事叫丫头來说就得了!” 沈夫人进來,宠溺的捏了捏阿婠的头发,笑道:“给你送新衣裳來,今日是你姑姑大寿,在宫里举行晚宴,让小雪和霜儿给你洗澡换了衣裳,带你一起进宫去!” 阿婠歪着头问道:“往日我想进宫,娘说沒有宣召,我又沒有品级,都不带我去,今日能去吗?” 沈夫人笑道:“今日是皇上特赦,说你姑姑的家人都能进宫贺寿去,所以便宜你了!” 阿婠撅着嘴道:“我才不去,宫里的规矩大的吓人,我沒规矩惯了的!” 沈夫人佯装怒道:“你也知道自个儿沒规矩呀,得了便宜卖乖,别耍嘴皮子了,快去洗澡!” 阿婠被小雪和霜儿领着到了后面的浴池里,泡了一会儿,起身换上新衣裳,这才到了母亲的房里去,姐姐也在,看到自己冲她笑了笑,阿婠乖巧的坐到姐姐下首的位子。 沈夫人点头笑道:“这样就好,像个大家的小姐了,待会儿进宫,可不许胡闹啊!” 阿婠嘀咕着:“我何时胡闹过!” 沈媛瞧着她笑了又笑,问道:“荔枝可好吃!” 阿婠道:“也就那样!” 沈媛笑道:“哟,你现在可愈发了不得了,这样难得的东西,也就那样!” 阿婠抬起头冲姐姐做鬼脸道:“我知道那是姐夫送來的,你还沒进人家的门呢?到学会帮人家说话了!”她特意咬重了“姐夫”这两个字的音,沈媛果然红了脸,阿婠得意的笑起來。 沈夫人无奈的摇头嘀咕:“你们两个呀!” 阿婠嘻嘻的笑起來,沈媛也无奈的别过头去,她虽然长了妹妹十岁,但对这个妹妹实在是沒什么办法,家中无人不宠的。虽然因此脾气古怪了些,到未作出出格的事情,有时候嘴巴极甜,大人们实在发不出脾气來,便放任她的自由去了,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得,沈媛只得闭上嘴巴不理她。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沈夫人便携着两个女儿上了马车,马车悠悠的驶向皇宫,一路上,沈夫人叮咛着阿婠不要做错事,也不要说错话等等注意事项,阿婠一一应了,因为太热而不停的打着扇子。 明明已经快要傍晚了,却还是这样炎热,姑姑在这样的天气里出生,难怪脾气那么暴躁了,可她的封号,却偏偏是个“柔”字,想到这里,阿婠唇边泛起古怪的笑意。 到了宫门口,听到侍卫盘查的声音,然后继续前行,到了第二道宫门,马车便不能再往里去了,只能下了车,步行进入皇宫内院,于是,三人便一路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拐过多少宫门高强,这才进入后宫,到了妃嫔们所住的宫殿,转过几处,总算是到了姑姑所住的玉屏宫。 通报之后,有个穿着宫装的宫女笑盈盈的走出來迎接,将三人领进殿内,阿婠终于看到了姑姑柔妃。 “民妇参见柔妃娘娘!”沈夫人和两个女儿一同下跪请安。 “得了得了,起來吧!都是自家人!”柔妃笑了笑说,看到娇小的沈婠,便冲她招招手,笑道:“阿婠都这么大了,前年我回去省亲的时候,她才那么点儿!” 阿婠走到柔妃身边,甜甜叫了声:“姑妈!” “乖!”柔妃似乎极喜欢,捏了捏阿婠的脸蛋儿,回头对宫女道:“去看看惜今在做什么?若是无事,便叫过來见见他表妹!” “是!” 宫女领命去了,阿婠心想,惜今,就是自己的表哥了,是皇帝和姑姑所生的皇八子,据说很是温和善于的人,心里到十分想见一见这位表哥。 沒多久,八皇子便出來见客,阿婠回头一看,却见一个长相十分俊秀的男孩子走了过來,八皇子今年不过十岁,穿着质地极其柔软的长衫,额上勒着镶玉的抹额,头顶梳着一个小辫儿,面如冠玉,目似星辰。 阿婠一见之下,心中十分喜欢,不由得冲他微微一笑,却把他笑怔在那里,白玉似的面庞竟泛红起來, ------------ 那些皇子们(二) 柔妃看着两个孩子笑了笑,对八皇子道:“晚宴还有一会儿才开始,你带阿婠出去转转,待会儿去琼芳馆那里,别误了时辰就是!” 八皇子答应了,阿婠大大方方的跟着他出去,玉屏宫地处西六宫,隔着不远就是淑妃的寝宫,淑妃所生皇四子便是阿婠的未來姐夫,这会儿到不好去打扰,八皇子决定带她去媚夏园玩一会,琼芳馆就在媚夏园里面,这样也就不会误了时辰。 八皇子偷偷打量着阿婠,这个表妹唇红齿白,一双妙目如黑葡萄似的晶莹闪亮,仿若含着一汪秋水,实在引人注目,常听母妃说起舅舅治家极严,但对这位表妹却极其宠爱,自己不仅心想,若是父皇有这样一位神仙似的妹妹,想必也会集万千宠爱在一身吧! “表哥在看什么?”阿婠笑盈盈的望着他问。 八皇子一惊,忙垂下头,道:“沒什么?”踌躇了一会儿又问:“表妹今年贵庚!” 阿婠笑道:“到冬天才过六岁生日!” 八皇子点点头道:“我已十岁了!” 两人相互笑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阿婠问了问宫中情况,又问哪里好玩,说话间就到了媚夏园,不多时,八皇子就觉得和表妹热络起來。虽然时而脸红,但也不至于开不了口。 八皇子又问了她一些话題,无非是可曾上过学,认不认识字,在家都做些什么?阿婠一一答了,不曾上学,只是姐姐在家教习过自己,其余不做什么?八皇子说到学堂,又说起了其余几位皇子。 九皇子体弱多病,经常上一天课却要休息好几天,十皇子十分顽劣,常被太傅责罚,十二皇子聪颖,和自己的功课不相上下等等,八皇子自己也很奇怪,平日里从不和人多话的他,今天见了表妹,却这么爱说话。 阿婠津津有味的听着,二人聊着就快到了时辰,便一起往琼芳馆那里去,幸而距离不远,就在琼芳馆前面的路上,碰到了另外两个少年。 其中一个长得虎背熊腰,比八皇子还要高大,看上去憨憨的,另一个身量比八皇子小,但长得却比他更要俊秀一些,八皇子已长得十分好看了,沒想到这位少年长得比他还要好看,阿婠不觉多看了几眼,那少年的目光触过來,阿婠心中一惊,慌忙避开。 八皇子拉着阿婠的手走过去,介绍道:“这位是十皇子,这位是十二皇子,他们都在惠妃宫中,这一位,就是我的表妹,宰相的小女儿,闺名阿婠!” 阿婠上前见过礼,十皇子到沒什么?十二皇子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不知为何她只觉局促,低着头红着脸。 “柔妃娘娘來了吗?”十二皇子问道,他的声音很好听,像鸣玉叮咚,虽沒有八皇子那样温柔,却带了一丝清冽。 “母妃好似要等父皇一同前來吧!”八皇子也不肯定的说道。 十二皇子道:“父皇和宰相大人在两仪阁议事,一时半会怕是來不了!” 八皇子道:“那母妃大概就快到了,咱们先进去,惠妃娘娘呢?” 十二皇子道:“就要來了!” 四人便一起走向琼芳馆,十皇子回头看了看,道:“等等,是四哥來了!”四人回头,阿婠看到了那个在槐花树底下接住自己的男人,就是快要和姐姐成亲的四皇子裕王,自己的未來姐夫。 裕王走到他们身边,他们见过礼,虽同是皇子,但裕王已受封为亲王,他们兄弟之间礼数最是周全的,裕王扫了他们一眼,最后看了看阿婠,淡淡道:“你们快过去吧!误了时辰不好!” 八皇子忙道:“四哥先请!” 裕王也不谦让,顺着他们走到前面,忽又回头,盯着阿婠道:“荔枝好吃吗?” 阿婠一愣,迷惘的望着他,他眸沉似水,看不清里面的一切,阿婠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不明所以的道:“额,恩……还好!”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吃了荔枝,难道是姐姐告诉他的,哎呀,这下糟了,他送给姐姐吃的东西被我给吃了,他指不定心里怎么怪我呢?不过,他要送东西也不打听清楚了,姐姐又不爱吃那东西,真是的,怎么不送些姐姐喜欢的,木瓜什么的也好呀。 再抬头时,裕王已走了,八皇子拉着她也一块儿跟着,只是隔了一段距离,裕王步子大,他们步子小,反倒越來越远。 阿婠看看身边的三个人,全都默不作声,顿时笑道:“原來你们惧怕裕王啊!” 三人同时变了脸色,十皇子嚷道:“你胡说什么?我才……才不怕他,只不过……四哥毕竟是四哥,我们对他当然要礼遇有加了!” 阿婠故意看着他身后道:“咦,王爷您怎么又回來了!” 十皇子大惊失色的转过身,但什么也沒看到,阿婠早已笑开了,十皇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八皇子笑道:“好了,玩笑而已,咱们快走吧!待会儿要是碰到……”话还沒说话,十二皇子就对着后面低声道:“二哥來了!” 二皇子乃是皇后嫡子,已被封为太子,见到太子,应行君臣之礼。 十皇子大笑道:“十二弟你休想骗我,你也学这个小丫头不成!”他只顾笑,而十二皇子已向后躬身行礼了。 八皇子和阿婠回头,果然看到太子和太子妃一起來了,慌忙行礼,十皇子脸色大变,不及行礼,太子已经抬手示意几人起身,一板一眼的道:“你们來了,进去坐吧!父皇母后一会儿就到!”眼神瞥到沈婠,便再也移不开目光了。 太子妃冷哼一声,问道:“这小姑娘是谁!” 八皇子躬身道:“回太子妃,这位是臣弟的表妹!” 太子妃笑道:“哦,原來是宰相大人的千金啊!怪不得如此……”如此什么她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儿的瞅着阿婠笑着。 阿婠浑身不自在,微微蹙起了眉,太子轻咳一声,道:“走吧!别让柔妃娘娘久等了!”他率先而去,众人都在身后跟随。 八皇子握着阿婠的手,不知不觉握紧,手心沁出了汗珠,方才太子看向阿婠的目光,让他不由得胆战心惊, ------------ 那些皇子们(三) 几个孩子一起走进琼芳馆,原來柔妃早就已经到了,但是看她的样子似乎不太高兴,不知是否因为皇上沒有和她一起同來的缘故。 阿婠坐在母亲身边,问道:“姐姐呢?”四处寻找姐姐的身影,却沒有找到,但却触到了好几道目光,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冷漠,还有危险。 沈夫人道:“她要回避!” 阿婠刚想问为什么要回避,看到裕王也在,顿时闭嘴了,他们定了婚期,却未成婚,所以在婚前是不能够见面的,不由得嘀咕了一声麻烦,便乖乖坐着不动了。 沒过多久皇上才和皇后一起來了,阿婠瞥到姑姑的脸色更难看了,暗暗摇了摇头,等到帝后落座,众人才起身坐在相应的位子上。 皇上是一个很温和的中年男子,他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个美男子,否则他的儿子们为何也都是这样的优秀呢?这其中长相最俊美的就是十二皇子了,但是听说在外游历的六皇子也是人中之龙。虽然他不常在朝内,但是见过他的人无不折服惊叹,可惜阿婠这次沒能看见。 到场的皇子里,太子是上宾,大皇子因为陷害太子被贬为庶人,三皇子被发配的蜀地去了,四皇子裕王即将成婚,八皇子等等年纪都尚小,但是再一看,这其中,太子的胞妹嫁给了沈家的长子,裕王娶的是沈家的长女,八皇子是沈家的内侄儿,沈家,似乎就要和后宫所有显赫的人脉搭上了关系,除了……阿婠看向十二皇子,除了惠妃那边,惠妃所生十二皇子,所养十皇子却都和沈家沒什么关系,但,这是现在,将來又会怎样呢? 思绪被打乱,原來宴会已经开始了,皇上举杯祝贺柔妃,下面的众人也都举杯,阿婠年纪尚幼不能喝酒,但也象征性的举起了杯子,杯子里的是果酒,酸酸甜甜的,比酒可好喝多了。 戏台上开始演绎各种歌舞,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里,阿婠看的高兴,因为家中从來沒有这样的表演,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些歌舞伎,蓦然移开,才发现坐在对面的表哥看着自己,她也沒什么?很大方的冲表哥笑了笑,八皇子却垂下头,脸又红了,阿婠觉得好笑,怎么这个表哥这么爱脸红呢?这样想着,笑容又变得多姿多彩起來。 从不同方向射过來的目光触及到这样的笑容,全都变了变,太子愣在那里,太子妃面色冷凝:“哼”了一声,裕王眸色深沉,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十二皇子面色古怪,唇边泛起一丝笑意,却大有嘲讽之态。 对于这些目光,阿婠却并未察觉,依旧津津有味的看着表演。 直到表演结束,她都兴致勃勃,吃了不少东西,喝了不少果子酒,口福眼福都饱了,而且她也发现,皇宫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可怕。虽然有规矩,但是身为宰相千金的自己,沒那么严格,何况谁都会对这样一个女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所以,她决定,以后如果有机会,就常到宫里來玩。 宴席散了,阿婠随着母亲回去,此时明月高悬,已是夜晚了,蛰伏的青蛙和蝈蝈隐蔽在水塘和墙角的某处奋力的嘶鸣着,夏末的夜晚,带着一丝凉风,终于把一整天的燥热吹散。 阿婠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勉强能走到宫门口,不过沒想到八皇子带着十皇子和十二皇子一直送到这里,阿婠已经困倦的说不出话來,沈夫人便笑着对他们说:“皇子们请留步吧!” 八皇子恋恋不舍的看了看阿婠,不过才几个时辰的功夫,这样的分别,他竟有些舍不得了。 “表妹,以后常來宫里玩,好吗?” 阿婠点点头说:“好啊!”说着她又打了个呵欠。 八皇子笑笑,说:“那么,舅母和表妹就请上车吧!” 沈夫人冲他笑笑,拉着阿婠上车,阿婠上了车,还不忘从帘子里探出小脑袋,对着他们挥了挥手,然后窝在母亲怀里,很快就睡过去了。 看着马车走远,八皇子仍沒有动,十皇子嘀咕道:“八哥你这是魔怔了么,都走远了有什么好看的!” 十二皇子轻轻一笑,道:“八哥,你的这位表妹,很有趣!” “恩!”八皇子一怔,沒有体会十二皇子话中的意思,却见十二皇子古怪的笑着,他张了张嘴,还是沒说什么? “行了行了,咱们回去吧!天都黑了,我功课还沒做完呢?”十皇子嚷嚷着。 十二皇子斜睨他一眼,道:“你别指望借鉴我的!” 十皇子一脸讪笑的说:“嘿嘿!十二弟……哎,哎,十二弟你跑什么呀!”转身看着八皇子,笑的更加诡异了:“八哥……” 八皇子道:“你别找我,上次借给你看,你连名字也一块儿抄去了,害的我也被太傅罚了一顿!”甩甩手走了,不予理会。 十皇子哭丧着个脸喊道:“都别跑呀,借我看一眼,就看一眼嘛!” 这厢阿婠回到家,她早已在马车上睡熟了,她大哥沈洹正好出來迎接,看到酣睡的阿婠,顿时笑道:“这么快就累了!”说着便将她抱出马车,放回她房间的床上,沈夫人过來帮她脱了衣裳,盖好被子又看了她两眼才走出去。 一路到了沈相的书房,沈洹和沈媛都在,沈相见夫人來了,便道:“今天皇上跟我说,想让澜儿进宫历练,就放在东宫!” 东宫太子,向來和沈相政见不合,皇上此举,不知是何意呢? “君上的裁夺,做臣下的不能随意揣测,圣上既然这么决定,我们照办就是!”沈相这样说道。 沈媛笑道:“弟弟能进东宫历练,再好不过了,两三年后出落了,自然前途无量!” 沈相抚须并不作答,沈夫人道:“今日带阿婠进宫,这孩子似乎很喜欢宫里,几位皇子们也都……” 她的话还沒说完,几人脸色都变了,沈相沉沉说道:“让她多往宫中走动也好,日后……只是记住了,别让她闯祸!” 沈夫人道:“这是自然,这孩子乖巧懂事,虽看着不大沉稳,倒是个极聪慧的!” 沈相沉默不语,半晌,挥挥手让大家散了,他独自坐在椅子上,徐徐叹了口气。 (ps:前传写的老板娘好尤桑,好蛋疼啊!) ------------ 学舞(一) 这是成化十八年的春天,阿婠八岁,她出落的愈发标致了,因为姐姐已经是裕王妃,所以她进宫的次数很多,也能自由出入裕王府,这两年來,她已经和皇子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早上醒來,阿婠穿戴洗漱好,去母亲那里请过安,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昨天沒看完的书,趁着春日阳光正好,花香阵阵,悠闲的看起书來,她这两年长进极快,已经能把字全都认全了。虽然看书有的时候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不过勉强也能看懂。 沒看多久,小雪走进來说道:“小姐,公主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客人來了,要见您呢?” 阿婠只觉得奇怪,公主那边的客人,为何要自己前去呢?不过既然公主吩咐了,自然有她的道理,便道:“好,我马上就去!” 在整个沈府的东南方向,有一座一墙之隔的庭院,便是嫁入沈家的临川公主的院落,阿婠从院门进去,被丫鬟领着來到大厅,就看到三个小太监站在那里,背对着自己。 临川公主看到她來,笑道:“阿婠來了,过來坐!” 三个小太监闻声回头,阿婠顿时大吃一惊,睁大眼睛道:“你们……” 原來这三人并不是什么太监,而是八皇子,十皇子和十二皇子,十皇子嘿嘿笑道:“我们今天不用上课,想到你很久沒进宫了,就出來找你玩!” 阿婠楞了一下,仔细想想说:“今日并不是放假的日子呀,怎么好端端的放你们的假呢?” 三人一时都不吭声,十二皇子淡淡道:“太傅病了!” 十皇子咧着嘴笑道:“对啊对啊!太傅他病了!” 阿婠孤疑的望着他问:“太傅病了,怎么你闲的很高兴啊!”十皇子长着嘴巴说不出话來,阿婠继续道:“再说,太傅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说病就病了呢?太傅是什么病你们知道吗?” 十皇子哈哈笑道:“他拉肚子……”听到十二皇子一声轻咳,他俩忙捂住嘴。 阿婠有些明白事情的发展了,无奈的笑了起來,这些人,真是群祸殃子,谢太傅那么大把年纪了还要被他们折腾,实在可怜,幸好当初父亲因为政务繁忙沒有接下这个重任,不然现在蹲在茅厕里出不來的就是父亲大人了。 临川公主也听明白了,却不点破,含笑道:“你们出來,可曾和几位娘娘说过!” 八皇子红着脸道:“出來的急,因此不曾说过!” 阿婠坐到公主身边,道:“大嫂,你看他们穿成这个样子,必定是偷溜出來的,怎么可能打招呼呀,哼,这下被你们脱了衣裳的小太监可要倒霉了!”说着看着这三人,半晌,她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这三个人,每个都唇红齿白,穿上太监服,还真有那么回事儿。 十皇子怒目圆睁,嚷道:“别笑了别笑了,要不是为了出來见你,我们才不想穿成这样呢?” 阿婠止住笑,抿唇道:“这么说,倒是我的错了!”顿了顿,她又问:“九皇子怎么沒有一起过來!” 八皇子道:“九弟他身体不适……” 阿婠斜睨着十二皇子道:“不会也是拉肚子吧!” 三人面上一红,十二皇子轻咳一声,道:“九哥他一向身体不好,你也是知道的……再说,拉肚子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紧盯着我做什么?” 阿婠冷哼一声,道:“这里面,能想出这个鬼主意來的除了你还有谁,我看这次又是你出主意,老十动手,对不对!” 十二皇子唇边泛着笑,看着她道:“你倒是很了解我!” 他的语气本无意轻佻,只是他的容貌和那副表情,阿婠见了,心中一慌,脸蛋也不由自住的红了起來,低下头不说话了。 临川公主见他们几个斗嘴,无奈的笑道:“怎么办,是现在送你们回宫吗?” “不要不要!”十皇子慌忙摆手:“好容易出來一趟,就让我们玩会儿再回去吧!” “这……”临川公主显然有些为难:“若只是在相府里倒也沒什么?” 十二皇子很直接的说道:“我们想到街上玩一会儿,身为皇子,却从未看到京城的风光,实在有些可惜,还请长姐成全!” 阿婠心里直泛嘀咕:玩就玩呗,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不过……他们要是能上街去玩,自己就可以不用钻狗洞了,哦哈哈哈哈……想到这里,立马换上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对临川公主说:“大嫂,你就成全了他们吧!穿成这样,也不容易!” 临川犹豫再三,终于松口道:“既然如此,就准你们出去玩两个时辰,司琴,去二少爷那里借三套衣服來,他们这个样子怎么能出去呢?” 三人脸上立时浮现出笑容,十二皇子借机瞅着阿婠,阿婠低下头不理他。 等到衣服拿來,三人换过之后,太监立即变成了三位俊朗的少年,尤其是十二皇子,面若白玉雕成,目似星辰朗朗,阿婠乍看便有些收不回眼了。 三人正准备告辞,阿婠却说她也要跟去,看着临川诧异的眼神,阿婠笑道:“大嫂,他们几个对外面又不熟悉,还是我给他们带路吧!有我在身边,他们也就不敢惹祸了!” 临川犹豫道:“这……那好吧!只是千万小心!”叮嘱之下,见他们出了门,又回头对司琴道:“让一队飞龙卫暗中保护,不得有任何差池!”司琴答应了,临川却坐不住,想了想,道:“我还是得传个消息进宫,这么几个人不见了,宫中想必要翻了天!”说着,进屋去写字条,让人带给柔妃,只说几位皇子在宰相府里,这样柔妃和惠妃也不至于太担心,事情也不会闹大。 宫中柔妃正气得骂人,临川的字条一递进去,她才消停下來,既然人在宰相府,那就不会有事,只是这孩子怎么也学会了这一招,真是气死人了,生气归生气,她还是把这个消息去告诉了惠妃,免得他也跟着担惊受怕。 其实柔妃何尝不明白,他们几个必定是奔着阿婠去的,这样一來,整个后宫都和沈家择不开了,想到这里,柔妃笑了起來,外有朝堂,内有后宫,沈家就是一个参天大树,再大的台风也刮不倒, ------------ 学舞(二) 阿婠和三位皇子一起到了街上,三个人之前从來沒有到外面玩耍过,所以对什么东西都很好奇,尤其是十皇子,几乎每个小摊贩门口他都要看一看摸一摸,东市还走了不到一半,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阿婠有些无奈的看着他们,八皇子体贴的问道:“表妹,你是不是累了!” “是啊!你们这个玩法,一天也玩不到头的,我们只有两个时辰,哦不,现在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了,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八皇子道:“的确如此,十弟,咱们别在外面逛了,找个地方坐下喝杯茶休息一下!” 十皇子指着不远处的福满楼道:“我早就选好地方了,那里一看就很气派,而且我看到好多达官贵人都进去那里,不如我们也去看一看!”不等其他人反应过來,他已经率先往那边走了,阿婠几人叹口气,也无奈的跟着。 福满楼从外面看上去就十分豪华,进到里面,装修的更加气派,四周有桌椅,中间一个大舞台,楼上有雅间,可以看到舞台,这时候舞台上正在表演歌舞,十皇子一看就很喜欢,吩咐小二给他们要了二楼的雅间。 因为还要赶回宫去吃午饭,所以就亮了几样小点心和一壶茶,他们正好可以坐着休息休息,顺便看看表演。 八皇子殷勤的给阿婠倒了杯茶,阿婠拿在手里,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楼下舞台上跳舞的舞姬,那舞姬身段娇柔,下腰的动作更是漂亮利索,这个舞姬好像浑身都沒有骨头一样,手臂和腰肢柔软的仿佛轻轻一扭就会断掉似的,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妖娆的媚态。 这样的表演宫中也有,不过宫中的舞姬沒有这里的舞姬穿着那么暴露,也沒有如此妖媚,所以只有阿婠一人津津有味的看着,十皇子和十二皇子似乎对电信更有兴趣,而八皇子却一眼不眨的看着阿婠。 “八哥,再这么看下去,你不怕眼睛痛!”十二皇子带着一丝戏谑说道。 八皇子脸一红,移开了眼神,转而给阿婠剥起了瓜子。 一曲表演结束了,舞姬下台,阿婠似乎还是意犹未尽的样子,到了下一个节目,却是金发碧眼的胡姬跳的胡旋舞,皇子们从來沒见过如此丰乳肥臀的尤物,伴着楼下阵阵叫好声,十皇子的眼睛都移不开了。 阿婠讪讪的,起身准备出去,八皇子忙问:“表妹你去哪儿!”阿婠愤愤道:“厕所!”说着出了雅间,八皇子考虑再三,还是跟了过去。 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后院里來,原來这个酒楼后面,是一个很宽敞的院子,院子里还有几排房子,阿婠看到时不时的有胡姬在这里穿梭,想必这里是他们住的地方吧! “表妹,你等等我……”八皇子追了上來,他到底是不放心。 阿婠回头看看他,神秘的一笑,道:“表哥,你想不想看看那些胡姬都是怎么准备的啊!说不定比刚才那场更好玩呢?”说完,就拉着八皇子來到一间僻静的屋子前。 屋子里隐隐传來斥声,八皇子刚开始还不愿意,可是听着奇怪,便和阿婠一起扒在窗户边偷看。 里面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正训着一个舞姬,教她如何舞出柔媚的身段。 “如今胡姬在老板面前得到赏识,你们若再不用功,小心饭碗不保,在我秋娘手里教出來的人,都是上等的舞者,有些人甚至有殊荣进皇宫去表演,若是你们再不用心,岂不是对不起我的一番栽培,恩,是谁在外面!” 两人吓了一跳,八皇子正准备拉着阿婠快跑,可是阿婠非但不跑,还走到门口,正巧那妇人打开房门來。 那妇人见到阿婠吃了一惊,随即笑道:“这是哪家的小姐,跑这儿热闹來了,快请回吧!” 八皇子这才看清楚这名妇人的容貌。虽然已上了年纪,但是仍风韵犹存,尤其是那身段,仿佛妙龄少女一般的妖娆,八皇子正不知所措间,却听到阿婠说了一句难以置信的话。 阿婠说:“夫人,请您教我舞技吧!”她的语气虽然是淡淡的,但还是充满了仪容置疑的味道,听上去是请求,可是却是极为肯定的意味。 显然,那位名叫秋娘的妇人也吃惊不小,仿佛怀疑自己听错了似的,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阿婠迎上她惊讶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说:“我说,我想学跳舞,请夫人教我舞技!” 秋娘盯着阿婠如清澈寒潭一样的眸子,许久,忽然笑了,道:“这位小姐莫要拿我消遣,前面正有表演,何必來这里胡闹呢?” 阿婠并不生气,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悠悠的说道:“怎么办呢?我并不是开玩笑,若是我说让夫人教我舞技,是一定志在必得的!” 秋娘听了她的口气,知道她绝非一般人家的小姐,竟不敢贸然答话。 阿婠继续说:“我虽然知道什么是‘程门立雪’和‘三顾茅庐’,但我不想浪费那时间,所以我想,是否改日让家父來拜访!”说完,她妩媚的冲秋娘一笑,又道:“夫人不妨考虑几日,若是想通了,就不必劳师动众了!” 说到这里,她已拉着八皇子准备离开。 秋娘阅人无数,却从來未见过如此有威力的八岁孩童,竟在听完她的话之后,感到一阵寒意。 “小姐且慢!”秋娘上前一步,恭顺的问道:“不知小姐家住何府,秋娘也好拜访!” 阿婠回头笑道:“权贵坊,沈相府!” 秋娘顿时呆住了,目送着两人离去,竟一直站着一动不动,末了,长叹道:“去请老板來吧!我恐怕不能在此久留了!” 那名被她训斥的舞者诧异的问道:“秋娘,您是想离开吗?” 秋娘苦笑着说:“离开,你沒听到那女童说的么,若是想通了,就不必劳师动众,呵呵,她料定我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啊!” 不过,难道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吗?沒想到这么快就和沈相府扯上关系了,她以为很不容易呢?这位小姐,可真是个不容小觑的人啊! ------------ 学舞(三) 沒过几日,相府上便有人來拜访,说是要教小姐舞技,沈夫人刚开始还不明白,直到阿婠将那位夫人请到自己的院落中,她才醒悟过來,连忙去书房找到宰相。 沈相正在看书,优哉悠哉的的品茶,好似并不知道前院发生了什么事。 “老爷,婠儿她……她请了个舞娘來,说是要学跳舞!”沈夫人权衡再三,还是觉得告诉他实话比较好。 沈相头也不抬,眼光并沒有从书本上移开,握着茶壶的手动都沒有动,答道:“我知道了,前些天和我说过这事儿!” “可是……老爷!”沈夫人欲言又止。 “她喜欢学就让她学就是了!”沈相放下书,看了他夫人一眼:“那个秋娘我查过底细,以往是教坊里的人,沒什么特别之处!” “可是老爷,若是让别人知道咱们请一个教坊里的人來教自家孩子跳舞,是否不太好!” “沒什么?孩子想学东西,难道做大人的不允么!” 沈夫人想了想,知道自己的丈夫对这个小女儿有求必应,比自己还要宠溺她,所以也就沒有多说什么? 秋娘的到來无疑让相府里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但是小姐对她,似乎奉若上宾,不仅给她单独的房间,还派了丫鬟去伺候,用小姐自己的话就是:“从此以后,她就是我的老师,自然要对她尊敬些了!” 这样的尊敬不仅小姐要做到,就连下人们也一并要做到,所以,在那几天之后,下人们的议论停止了,开始把秋娘当做一个教习师傅來看待,这才发现,秋娘在传授舞技这一方面,确实有她独特的地方。 她并不把小姐当成是小姐,沒有对她卑躬屈膝,而是彻底当成了自己手中调1教的一名学徒。 小姐每天都要被吊起來一个时辰,那个姿势很难受,头朝下,脚朝上,刚开始的时候,小姐实在受不了,却只能咬牙忍住,连走路都沒法子。 阿婠身边的丫鬟看了心疼的很,说道:“小姐何必这么拼命呢?这样苦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呀!” 阿婠一边揉着自己的腿,一边说道:“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的,既然我当初选择了学习舞技,就不能抱怨辛苦,更不能半途而废了!” 秋娘在听到这一番话之后,只是笑了笑,除了平时的这种练习功底之外,她还时常带领阿婠去看她曾经的学生们跳舞。 “是什么感觉呢?小姐看过这些舞步之后,有什么样的感觉沒有!”秋娘问。 “是悲伤,有种悲伤的感觉!”阿婠答道。 秋娘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但并未表现,阿婠却道:“可惜,她们并沒有表现的很好,她们只是刻意的记住了舞步和身法,却沒有表现出感情來,真是可惜了,,这样好的舞蹈,是夫人编出來的吧!” 秋娘稍稍的怔忡,然后点头答道:“是的,小姐的眼力真是不错!” 阿婠沒有说什么?只是暗暗记住了动作,秋娘曾赞叹过,她的悟性很高,什么样的舞蹈看一遍就能记住,然后就是将感情渗透,但是现在,她必须练就扎实的基本功。 相府的小姐学习舞技的事,宫里都快传开了,皇后为了保持端庄贤惠的样子,沒有过多评价,倒是柔妃倒竖柳眉,道:“哥哥也太宠惯她了,一个堂堂的相府千金,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学那些下等人才学的舞蹈,难不成将來指望这个选个好人家么,真是笑话!” 她的讽刺不满传到宰相的耳朵里,宰相并沒有理会。 其他宫中的妃嫔自然是嘲笑不已,就连太子妃都觉得好笑:“有人说她是皇妃命,这样的人,也配做皇妃么,若是嫁到宫里來,凭这个取悦夫君,哼,他们沈家自视甚高,要真出了这么狐媚子的人,到真成了一个大笑话了!” 太子皱眉听她讥讽,心里却对阿婠很是好奇,一般官宦子女,学的是琴棋书画,为何她还有学这些呢?这女孩,总能勾起他心中的好奇,总忍不住想去一探究竟,可是却怎样也猜不透。 反应大的人多的是,反应平平的也有,裕王妃刚听说时,也如宰相一般毫无惊讶,只是后來去探望过几次,嘱咐阿婠不要太辛苦,小心身体之类的,就沒有再说什么? 皇子们却是要炸开了锅,以往是偷偷的往宫外跑,现在可好,因下午沒课,一个个全部都到阮府里來凑热闹,可惜阿婠练舞只在清晨和夜间,他们无缘得见,只叹可惜。 不过人们大多是健忘的,这件事沸沸扬扬传了一段日子,便彻底沉静下來了,因为当事人都沒什么反应,他们再谈下去也沒多大意思,更何况只是小女孩子贪新鲜,这样的传闻就好像张家的夫人头上戴了一颗夜明珠一样,说说也就罢了。 安静下來之后沒多久,有一个晚上,阿婠练习之后回房歇息,而秋娘却在此时趁着沒人,悄悄的來到了沈相的书房外,轻轻敲了敲门。 书房的灯是亮着的,沈相还在里面办公,听到敲门声时微微一愣,似乎想到了是谁一样,道:“进來!” 秋娘开门进去,很小心的四处看了沒有让人发现,这才站到沈相面前。 可是现在的秋娘,却不像之前见到沈相那样毕恭毕敬,脸上反而带着一股奇怪的笑意看着沈相,沈相斜睨她一眼,淡淡说道:“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秋娘带着笑容说:“想必相爷是知道我的身份吧!否则的话,也不会允许我接近小主子了!” 沈相冷哼一声,道:“萧无冕的走狗罢了,别以为我让你进府就是要听那个毛头小子的命令,我只是满足我的女儿而已!” 秋娘不怒反笑:“相爷说话可真是冠冕堂皇,小主子何时成了您的女儿,相爷难道想当太上皇吗?” “你!”沈相的脸色气得铁青,指着门口说:“出去,以后不准你再过來,如果让别人看到了,别怪我翻脸无情!” 秋娘笑了笑,说道:“放心,我绝对不会连累小主子的!”说完,她阴测测的笑着离开了。 而沈相却重重将书扔下,眉头皱的十分可怕,萧无冕不过是个小子,想要爬到自己头上,哼,只要阿婠在手中就好,到时候复了国,一定让拿小子好看, ------------ 初吻(一) 当今皇上酷爱狩猎,一年总是去个好几次,今年决定在五月的时候去南苑打麋鹿,到了五月的时候,皇上便带领皇后,柔妃和皇子们大臣们一起前往南苑了,其中宰相随驾,而太子则留在京中处理政务,因为皇上准备打猎之后先不急着回宫,而是去西郊行宫去避暑,便沒有带上太子。 沈婠虽然无品无级,但是因为裕王妃的关系,倒也可以跟在姐姐身边一起过去见识一下。 北国开国是在马上打的天下,所以人人骑马,就连女子也不甘示弱,有些女子的骑术甚至比男子还要精湛,而沈婠却从來都不会骑马,就连学也不肯去学,宰相大人倒也沒有太过深究,一路上,沈婠便和姐姐一起坐在马车里,手里把玩着哥哥做给自己的金弓银弹,准备打几只雀儿试试。 沈媛怜爱的看着她,笑道:“南苑不必家里,到处是疯长的杂草和树林,飞禽走兽之类的,你若要出去狩猎,就让皇子们陪着,若是不想出去,就老老实实的在帐篷里坐着,可别想一个人出去,若是被野兽叼了去,那可了不得!” 沈婠笑嘻嘻道:“知道啦!姐姐,难怪娘说女人家嫁了人就不一样了,你都快赶上娘那么啰嗦了!” “你……”沈媛一时错愣在那里,气也不是,骂也不是。 沈婠沒心沒肺的笑了两声,掀开马车帘子往外张望,可是除了围得像铁桶一样的护卫队,什么也看不到,顿时有些泄气,不知道表哥他们在哪里,因为他们还沒成年,所以不让骑马,这会子怕也是被拘在马车里无聊吧! 到了目的地,沈婠住的是沈媛的帐篷,和皇子们离得近,刚收拾好东西,皇子们就过來找她了。 “你又不会骑马,又不会打猎,真不知道你跟來干什么?”十皇子故意阴阳怪气的说道。 沈婠晃了晃手里的弹弓,道:“我打几只雀儿也好,可别小瞧了这个,我的准头不差的!” 十皇子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八皇子却道:“表妹你千万小心,别伤了自己!” 沈婠点头,随即看到十二皇子唇边那若有若无的嘲讽,心中很不舒服,皱了眉道:“这会子你们來做什么?” “來看看你呀,顺便告诉你,明天才开始狩猎,今天赶了一天的路,要好好休息呢?” “知道啦!真啰嗦,你们快回去吧!待会儿姐姐回來了!” 三位皇子告辞,第二天早上,就开始盛大的狩猎了。 清晨,皇帝穿一身鎏金银甲,一件白色滚边、绣着绀碧色云纹的青披风,也许是色彩的缘故,当他泰然自若地立马于草原之上,仿佛是一片干净无比的苍天。 帝后二人与一干贵族立马观赏了巫师向山原神明献祭和祝祷的舞蹈,又亲自酾酒,为狩猎带來的喧嚣向各处神明道歉,请求他们赐予丰厚的猎物,并许诺将以献上牺牲。 经历这一场仪式,狩猎才正式开始。 皇帝坐在马上,向身后的勇士们笑道:“今日谁的猎物最多,朕有重赏!” 大家纷纷大吼表示勇猛,皇帝开怀大笑起來,他喜欢自己的国家里有更多的勇士。 接着就响起号角声,之后便感觉到整个大地都在震动,狩猎的人们好像千军万马一样,随着皇帝奔跑起來。 來到草原,百里草原无边无际,到此放眼四顾,方知天宽地广,风吹草舞,云卷云舒,无不诱人引吭高歌,勇士纵马驰骋,放声长啸,当真有气吞山河、呼喝风雷之势,鲜衣骏马数百骑,纵横叱诧,豪情直上云霄……“逐鹿天下”所说的景象,在此具体而微。 皇帝这时也风云变幻,化为草场上一股闪烁银光的青色狂飙,,他扬鞭呼喝,搭弓引箭时身手矫健,英姿不输少年。 当一只壮硕的麋鹿在远处扑倒时,立马引來一片喝彩声,皇帝开怀而笑,由皇帝发了第一箭之后,众人这才好拉弓上箭,四处奔走,意欲夺得头筹。 沈婠呆在帐篷里,仍能听到那震撼人心的声响,可惜这样的场景自己无缘得见,晚上众人归來,皇帝赐宴,阿婠看到了皇帝打回來的第一头鹿,还有其他的动物,就连年纪最小的十二皇子也射到了一只獐子,沈婠不由惊叹。 看的惊愣间,旁边递过來一块烤的喷香的鹿肉,沈婠诧异的看向沈媛,沈媛却指了指八皇子,原來是八皇子特意拷给她吃的。 她不敢多吃,吃了一小块就放下了,怕回头肚子不舒服。 女眷们的宴席很早就散了,男人们还在外面痛饮长谈,沈婠跟随姐姐回了帐篷,但因为太过兴奋而睡不着,便想出去走走,又不想沈媛跟着,便说去找八皇子聊天。 沈媛让她小心一些,早点回來休息,也就罢了。 她随意走着,倒也不敢走远,只因这里距离皇上的帐篷也近,又都是天家贵胄,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巡逻的士兵走來走去,沈婠避开这些人,尽量往空旷的地方走,这一走,却走岔了路。 正当她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刚转过一个帐篷,迎面却碰上了十二皇子。 沈婠愣住,冲口说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十二皇子瞅着她,说道:“你怎么在这儿,我就怎么在这儿!” 沈婠白了他一眼,嘀咕着:“莫名其妙!”转身准备回去。 远处有说话的声音传來,沈婠“咦”了一声,惜朝慌忙拉住她,将她拉到身旁的帐篷里,幸好帐篷里沒人,阿婠恼怒的低声道:“你干什么?” “嘘!”十二皇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两人竖起耳朵倾听,那说话的声音越來越近,而且那声音听着仿佛是,,皇上。 这里很偏僻,皇上怎么会到这个地方來呢?而且他身边好像还有别人,似乎是个女人,但是这女人不像皇后也不像柔妃的声音。 声音仿佛向帐篷这里來了,十二皇子慌忙拉着沈婠躲进角落里一个放衣服的柜子里去,沈婠莫名其妙,低声问道:“我们干嘛要躲在这儿!” 十二皇子压低嗓音道:“父皇怎么会和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在一起呢?不对劲,嘘,别说话,他们來了!” ------------ 初吻(二) 皇上真的和那个宫女一起走了进來,沈婠忍不住好奇心,偷偷打开柜子的一条缝,向外面偷看起來。 微弱的光线下,皇上真的搂着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在亲热。 沈婠吓了一大跳,慌忙关上缝隙,心里砰砰直跳。 “皇上,不要啊!要是被皇后娘娘知道,奴婢,奴婢就……” “别怕,有朕在,她不会把你怎样的!” “可是……” 沈婠和惜朝同时蹙眉,在他们印象中,皇上一向十分温和,而且对待皇后娘娘也十分敬重,就是下面几位妃嫔也是雨露均沾,可是这一次,怎么会这样和一个宫女,还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偷,,情呢? 这时,两人已经缠/绵到了床上,开始说些情话了,这两位偷/情偷的正欢,一点也沒在意还有两个人在暗中偷看。 沈婠听那些情话,只觉得心慌气短,心浮气躁,自己的脸也火辣辣的,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红透了,更何况,和在即躲在一起的,还有十二皇子……十二皇子……衣柜的缝隙透进來一丝光线,沈婠借着这缕光线看过去,发现十二皇子的脸也像番茄一样,顿时更加窘迫了。 外面的二人正难分难解,皇上不愧是皇上,御/女无数,只见他的大手所到之处,那侍女都能发出彻骨销/魂的呻/吟声來。 这对沈婠和十二皇子來说,完全是一种折磨,沈婠的心跳加速,手心出汗,真想掀开盖子跳出去,可是她知道,万一被皇上发现,肯定难逃死罪,哎呀,这可怎么办呢? “我说,十二……”她压低声音刚说了几个字,却觉得唇上贴了个湿乎乎的东西,再定睛一看,十二的脸近在咫尺,鼻中热气也喷到了她的脸上,她也不知道这几个字的威力这么大,因为对十二來说,她压低的嗓音,近在咫尺的呼吸,远比外面的呻/吟声更让人销/魂。 她懵了,这是……这是……他在吻自己。 在这种突然袭击下,沈婠的大脑虽然能思考,但是身体已经完全僵硬在了那里,顿时失去了任何反抗能力。 不过幸好,十二毕竟还小,不懂得什么吻技,因此只是两片嘴唇贴在了一起,并沒有下一步的动作。 外面的两人已经疯狂的交织在了一起,女子发出一声尖锐短促的叫声,立马把沈婠给惊醒了,她连忙推开十二,看向外面,地上都是凌乱的衣物,皇帝正压在那女子身上,沈婠赶忙又转过脸,却对上十二的脸。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却不敢发出声音。 “阿婠,你听我说……” 你还想说什么?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吧!沈婠虽然不敢说话,手里却有动作,她狠狠的掐在十二的大腿上,一把揪住,然后拧着,死活也不肯放手。 十二虽然吃痛,但也不敢叫出声音來,只得拼命忍着,脸色从最初的通红变成了酱紫,然后便是碧绿,接着是惨白,最后冷汗连连。 而沈婠的心中不停的咒骂着:小混蛋,小色狼,小淫/棍,看我出去怎么治你。 他们就在这黑暗之中僵坐着,空间太小,两人完全不能动弹,沈婠的双脚已经麻了,十二死命咬着嘴唇,显然快忍不住了。 真是的,这两人也太久了吧!到底好了沒有啊! 偷偷的往外看一眼,看到皇上正满意的穿衣,沈婠心中长舒一口气:唉!终于完了。 收拾完了,大约一盏茶过去了,外面的两人终于走了出去。 沈婠立马掀开盖子,然后瞪着十二,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吼道:“我要杀了你!”可是她的双脚根本不能动弹,这猛然一动,立刻失去了重心,就这么不偏不倚的倒在了十二的怀中。 十二连连呼道:“你听我说……要不是……如果被发现的话……哎哟,哎哟……” 沈婠脚不能动,手还能动,又连着掐了他好几下,实在难解心头之恨。 十二一面抵挡她,一面叫道:“你,你这个泼妇……小小年纪就这么凶了,以后……以后谁还敢娶你啊!哎哟……” 沈婠一愣,停下动作,怔怔的看着他,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來,这一哭,十二吓了一跳,连沈婠自己都吓呆了,奇怪,哭什么呀。 十二见她哭得伤心,忙道:“大不了,大不了……以后我娶你就是了!” 这下,沈婠是真想哭了。 十二叹了一口气,竟然开始给她按摩麻木的双脚,沈婠停止哭泣,呆呆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自己的脚感觉好多了,这才慢慢站起來,爬了出去。 而十二的脚还麻着,只好慢慢的挪出去,沈婠看不过去,就伸出手,扶了他一把,他笑了笑,说道:“其实你温柔的时候,也很惹人疼爱的!” 沈婠脸色一变,冷哼一声,把手甩开,径直走了出去。 十二失去支撑:“扑通”摔在了地上,忍着疼痛龇牙咧嘴的说道:“我还沒说完呢?本性难移,你这个小泼妇!” 沈婠怒气冲冲的回到帐篷,沈媛正派人四处找她,见她回來,脸色不好,刚想问,沈婠却倒头就睡,沈媛无法,帮她盖好被子,也去睡下了。 第二天,皇上带着勇士们入了山林,今天要打一些更加凶猛的野兽了。 准备出发的时候,阿婠去送几位皇子,他们年纪尚小,进入山林恐怕会有危险,但是她很不想看到十二,不过好在她只看到了八皇子是十皇子。 说了一会儿话,八皇子看着阿婠身后,道:“十二弟,你怎來晚了,咦,你的腿怎么了?” 十二皇子一瘸一拐的走过來,冷冷瞥了沈婠一眼,道:“昨晚外出散步,不知哪儿來的野猫,咬了我一口!” 沈婠气的吐血,好哇,你这个小淫/棍,竟然敢骂我是野猫,正打算反驳,可是想了想,算了,万一牵扯出昨晚的事,倒霉的是自己,只好闭嘴不言,却用凶恶非常的目光瞪着他。 十皇子惋惜的说道:“那就可惜了,今日你就不能和我们一起入山林了,我还想和你比试一下呢?” 沈婠忍不住冷笑道:“我看某人是怕被野兽吓住,所以故意说被猫咬的吧!” 十二皇子也冷笑着说:“是不是被野猫咬了,那只野猫最清楚不过!” 沈婠怒道:“有本事你把那只野猫找來,看它请不清楚!” “笑话,说了是野猫,怎么找的到!” “你说是就是啊!有本事把伤口给我们看看,别不是你自己挠的吧!” ------------ 初吻(三) 其余几人听他们吵架云里雾里的,十皇子嚷道:“你们怎么搞的,好像是上辈子结下了深仇大恨,一见面就吵个沒完!” 八皇子忙做和事老:“好了好了,别再吵了,十二弟你受了伤,可禀告给父皇,请太医來看过!” 十二斜睨沈婠一眼,道:“不用了,我自己上了点儿药!” 八皇子道:“那怎么行呢?被野猫咬了可大可小,伤在什么部位了!” 十二皇子立马红了脸,下意识的捂住大腿根部,支支吾吾的说:“沒什么要紧的,今儿我就不去了,你们帮我和父皇说一声便罢!” 众人看到他捂着的部位,全都呆住了,最吃惊的要数沈婠,完全面瘫石化,只觉头顶飞过一排乌鸦:不会吧!昨晚掐在那个部位了,。 正当大家都讪讪的时候,裕王走过來说道:“怎么回事,难道你们都不想入山林了吗?还不快去准备!” 沈婠最先一个闷头离开,八皇子他们去牵马,十二皇子低头回自己的帐篷,裕王皱眉看着他们,一脸莫名其妙的的走了。 傍晚时分,狩猎队伍回來,今日更加硕果累累,竟然打到一只雄虎,还有两头黑熊,还有好多山鸡野兔。 第三日众人都去打兔子,沈婠也跟着去了,只不过她不会骑马,只好由一名小厮牵着,她坐在马上看,因此今日八皇子他们格外卖力,十二皇子也勉强上马,但也和沈婠一样在一旁看着,两人距离相隔不远,不时做眼神厮杀,不然就是冷笑不断,害的夹在他二人之间的几位贵族总感觉头上冒烟,浑身发冷。 那一日自然也是收获颇丰,众人也觉得玩的尽兴了,第四日早晨,御驾便要前往西郊行宫,这次跟去的人除了后宫几位,大臣们是不必跟去的,因此沈婠便跟着裕王妃回京城去,想想这几日的收获,总觉得自己不会骑马很是可惜,第三天才看到皇子们和哥哥的英姿,实在意犹未尽,况且还发生了那样的事,这让沈婠很郁闷,一整个夏天都呆在府里,哪儿都沒去。 裕王妃时常过來看她,送些瓜果,每日都见她懒洋洋的,便以为皇子们不在,她也打不起精神來,很是笑话了一阵。 沈夫人看她那样子便道:“自打狩猎回來就是这个样子,整日里慵懒,我和你父亲商量了,该给你请个先生回來,教你读书识字!” 沈婠一听头都大了,叫嚷道:“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嘛!” 沈夫人怔怔的说:“你这孩子,咱们毕竟是书香门第,好歹也要认识几个字,不能做睁眼的瞎子呀!” 沈婠还要辩解,却听她姐姐笑道:“既然不愿读书,那就学习刺绣女红吧!”沈婠呆愣了一会儿,哭丧着脸说:“天呐,饶了我吧!我读书就是了!” 沈媛呵呵笑了起來,对沈夫人说道:“也不必请人,前日德昌公主的伴读出宫嫁人去了,正少一个伴读呢?不如让婠儿去,免得她在家调皮!” 沈夫人忙问:“可要住在宫里!” “那到不必,早上过去,晚上回來,她不是还要练舞吗?” “那就好!”沈夫人看來也很满意。 沈婠满脸衰败的往外挪,心中不免悲哀叹道:唉!闲适的日子沒有了,以后有的受了。 沈媛看着她那走路的姿势,叹道:“也不是让你现在就进宫,这件事还是要经过礼部议制的,更何况还要等到御驾回京,你既然在家呆着无聊,不如就到我府上住几天吧!” “真的!”沈婠立马转身,眼睛晶晶亮的望着姐姐。 沈媛微笑点头道:“自然是真的,你姐夫还在行宫那里,我在家一个人也是无聊,你就当陪陪我!” “好啊好啊!听说王府里有个清凉池,可以在里面游泳呢?”沈婠怕热,夏天喜爱下水,因此十分喜欢裕王府,无奈她那位冰山姐夫整天板着个脸,沈婠实在不想对着他,所以一听说裕王不在,正合她意。 沈媛便对沈夫人笑道:“劳烦娘帮妹妹收拾一下,随我回府里去吧!” “这……”沈夫人想了想,便道:“好吧!想必老爷也不会怪罪,只是你别太宠着她,别让她在水里泡太久,也别吃太多生冷的东西!” 沈媛答道:“这个自然,母亲尽管放心就是!” 沈婠听了欢呼不断,蹦蹦跳跳的回自己院子里让小雪和霜儿收拾东西了,顺带也让秋娘收拾了,好跟自己一起过去,舞技就不会落下。 去了裕王府,沈媛带沈婠到了后院的“清凉阁”,这里原本是一泉清凉池,冬暖夏凉,后來做了王爷的府邸,就围着池子盖了一栋两层的小楼,一楼可以泡池子,二楼有卧房休息,房子后面是一片竹林,竹影婆娑,十分清爽。 沈婠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就要住下,沈媛为难道:“这里离我住的院子远着,离前院也远,你住在这里,我不放心!” 沈婠忙道:“不要紧的啦!我让小雪和霜儿照顾我,不会有事的,如果有什么事,让她们去告诉您一声就成了,好容易有这么个地方让我避暑,再好不过了!” 沈媛扭不过她,只得答应了,又吩咐了不让在水里泡太久,一日三餐还是要在自己那里用过等等说了一通,沈婠快要不耐烦了,她才摇头离开,私下又嘱咐了伺候的人好好照顾小姐。 于是,沈婠便在这里住下,刚开始还听姐姐的话到她那吃饭,后來懒得跑,就让人把饭送到了这里,要不是早上和晚上要练舞,她早就变成了一只大肥猪了。 这样过了小半个月,有一天到姐姐那里闲坐,正是傍晚时分,忽然听到前面有小厮來报说:“王爷回來了!” 沈媛和沈婠俱是一惊,沈媛很快恢复常色,待要外出相迎,沈婠只觉奇怪,这个时候,她的这位冰山姐夫,应该在西郊行宫侍奉圣驾才对,怎么回來了,难道是京城出了什么事吗? 不及细想,她也跟着姐姐迎了出去,心中暗自恼怒,冰山一回來,她可不愿待太久了, ------------ 冷面王爷(一) 楚惜尘一路赶來,大约有十分紧急的事,所以显得风尘仆仆的,眉眼间露出一丝疲惫,沈媛带着沈婠上前见过了,惜尘看了一眼沈婠,对沈媛道:“父皇要我回來!” “是出了什么事吗?”沈媛问道。 惜尘淡淡道:“有道折子直接递给了父皇,大约……是与太子有关!” 沈媛微微眯起眼,有些明白过來,便道:“不知王爷归來,妾身这就让人给王爷准备!” “不用,我先进宫一趟!”说罢,裕王便转身走了。 沈婠看着他的背影嘀咕:“这算什么嘛!”心里想着他可能是怕姐姐担心,所以特意回來告诉姐姐一声,这样看來他对姐姐倒也不算坏,那些养在后院的姬妾什么的,自己就当沒看到好了。 晚上,沈婠在姐姐屋里等王爷回來才能用晚膳,等的肚子都饿了,裕王才姗姗來迟,沈媛和沈婠上前见礼,他淡淡扫过她们,道:“我去换身衣服!”沈媛忙跟着去伺候,沈婠只得无聊的坐在椅子上晃着双腿。 等他从净房出來的时候,已换了一身轻便的常服,淡蓝色的袍子,滚边处绣着白色的花纹,玉白的祥云腰带,上面系着美玉,玉佩垂下柔顺的丝绦,这身打扮,更显得他长身玉立,面容冷峻。 “过來吃饭把!”姐姐招呼她。 沈婠走过去,坐下來,低眉顺目的,不知怎的,好像听到一声低笑,不知是谁,但她也不敢抬头,只觉得房间里的气氛异常的诡异和压抑。 裕王举起筷子,夹了一筷菜,沈媛和沈婠才能动手,沈婠扒拉着饭,只盼望这顿饭快点结束,天,这种气氛,就算是在宫里都沒有这么恐怖过,屋子里简直针落可闻,即便四面站了丫鬟,也沒有发出一点声音,沈婠都能听到自己咀嚼饭菜的声音了。 越是紧张,就越容易出错,沈婠一不小心把汤洒在了衣服上。 她带着些惊骇看向姐姐,若是平常在家倒也沒什么?可是当着王爷的面,这又是在王府,她就必须换掉身上的衣服,不然就显得不尊重,可是她的衣服都放在后院的清凉阁,这一來一回,不用吃饭了。 姐姐有些犹豫,沈婠偷偷的瞟了一眼王爷,王爷好像沒注意这里的动静,沈婠又看向姐姐,沈媛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回去换衣服,她无奈的站起身,刚想说什么?王爷却先开口了:“坐下,吃完饭再回去换!” 咦,他刚才看到了吗?那怎么一声不吭的。 姐姐示意她坐下,沈婠只好又坐下,继续吃饭,不过已经沒了胃口,匆匆吃完,站起身告退。 逃也似的回到清凉阁,让霜儿帮她还衣服,心中暗暗决定,明天就回家。 不过到了第二天,她又开始贪图起清凉池來了,因为王爷派人送來好多水果,其中还有哈密瓜和樱桃,当然少不了荔枝。虽然不多,好歹够她解馋的,于是她又磨磨蹭蹭的在清凉阁里住下了。 当她吃的正高兴的时候,珠帘玉动,有个身影走了进來,沈婠定睛一看,顿时有些傻眼,竟然是王爷。 好在她身上还穿了件浴袍的。 不过这样向王爷请安,似乎有点…… 裕王并沒有说什么?只是看了看四周,道:“喜欢住在这里!” “恩!” 裕王点点头,又道:“那就多住些日子,若是短了什么?就跟你姐姐要!” “哦!”不是吧!多住些日子,我还想早点回家呢?不过,要是每天都能有这些水果吃的话,我可以考虑多住些日子的。 裕王看着她:“我还有事,晚上还是一起吃饭!” “好的!”切,跟我说这些干嘛?你不是应该和姐姐说么,心里的腹诽还沒完,裕王就走了,沈婠长长舒了口气,继续吃东西。 傍晚裕王回來的时候,沈婠正在姐姐的院里看丫鬟们逗弄狮子猫,众人见王爷來了,忙给他请安,沈婠也不例外,裕王抬抬手,丫鬟们到也随意,抱着狮子猫出去,裕王问沈婠:“怎么远远的站着,你不喜欢猫!” 沈婠到也沒有中午那么紧张了,随口说:“不喜欢,猫看着就一副小奸样儿,回头我还是找条忠诚的狗來养吧!” 裕王笑了笑,沈婠吓了一跳似的看了他一眼,心里直嘀咕:你还是别笑吧!不笑还正常些,你一笑我反而心惶惶的。 裕王哪里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小厮挑了帘子请他进去,沈婠跟着,仍不忘回头对小雪说:“倒是可以打听打听哪里有小狗,弄一条回去养着!” 小雪愣然,不知该说什么?跟着进了屋,沈媛正忙着布菜,抬头见了他们,笑道:“王爷回來啦!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阿婠,饿了沒有!” “沒,下午吃了好多瓜果,这会子还一肚子水呢?”边说她就不客气的坐了下來。 沈媛嗔道:“还是这么不懂规矩,要等爷赐座了才能坐的!” 沈婠脸上讪讪的,忙站起來,看向裕王。 裕王面无表情的说:“坐吧!”沈婠这才坐下。 晚上的饭菜大多以清淡为主,少见肉食,席间姐姐和裕王随意说些话,两人面上都是淡淡的,沈婠也不敢插嘴,只是今日格外小心,免得再把汤汁弄到身上了。 好在今天的氛围比昨晚好些,王爷的脸色似乎也比昨晚舒缓了一些,沈婠不用再觉得吃饭是一件受刑的事儿了。 吃过饭,漱了口,撤了桌子,丫鬟们又奉茶來,沈婠不敢喝太多,因为待会儿要练习跳舞,她现在的饮食完全被秋娘给控制了,而现在不过才开始一些基本功而已,所以非常辛苦。 告退之后,沈婠去找秋娘,两人就在清凉阁后面的竹林边上,正是清凉池通向外面的一条小溪边,在此练舞,秋娘说,能吸取月之精华,让人更加的身轻如燕。 身轻如燕沈婠倒是沒感觉到,只不过大腿的韧带似乎被拉的有些开了,以前沒拉一次就疼的要命,这些日子下來,总算习惯了些,现在把大腿举过头顶,已经不是什么问題, ------------ 冷面王爷(二) 在王府的日子过得还可以,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看到那些侍妾,沈婠就气不打一处來,想姐姐那么通透的一个人,王爷还不好好珍惜,虽说现在还沒有侧妃,可是侍妾就一大把,而且这几天自己住这儿,都不见王爷留宿在姐姐房里,而是去了那些侍妾房里,现在最得宠的,就是那个叫香惠的。 这日沈婠正在池子里泡着,就听到外头有人嚷嚷,沈婠忙让小雪出去看,小雪看了回來说:“一个姬妾,不问情由的就要往里闯!” “她不知道我住这儿的吗?” “怎么不知道,想是有宠,仗着王爷疼爱,以为咱们好欺负呢?” 沈婠从水里上來,霜儿用柔软的干毛巾帮她擦拭身子,再找了一件浴袍给她穿上,沈婠光着脚走到外间,果然看到有个长相艳丽的侍妾站在外面叫嚷。 “不是说清凉阁不开的吗?怎么这会子到让人住进去了,我就不信,爷那么疼我,不让我进去!”那姬妾直直的闯进來,看到沈婠站在那儿,顿时愣住了。 沈婠瞅着她,将那姬妾打量了一番,长的确实漂亮,也够妖娆,看她的态度,听她和自己说话的语气,想必受宠不小呢?嘴边带着冷冷的笑意,道:“你主子沒告诉你我住在这儿吗?” “知道,你不就是王妃的妹妹,宰相的小女儿吗?” “知道你还往里闯!”小雪最讨厌别人对自己小姐不尊重了,看她那轻狂的样子,真想抽她。 “哈,人小,架子到挺大,你一个丫鬟,也配跟我说话!” “你不过是个侍妾,我的丫鬟,怎么不配!”沈婠冷冷道。 “我是侍妾,那也是王爷的侍妾!” “知道你是我姐夫的侍妾,不用强调!”沈婠特地咬重‘姐夫’这两个字,就是要提醒她,别对自己无礼。 可这女人根本就不在乎,趾高气扬的说道:“别以为王爷是你姐夫,你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你姐姐都不敢把我香惠怎么样,你还敢在我面前放肆,赶紧从这儿搬走,本夫人要在这儿沐浴!” 沈婠心中大怒,不知廉耻的东西,不把我放在眼里就算了,看这架势,平日里也沒把姐姐放在眼中,我今日若不好好教训你一下,我就不是沈家的人。 面上却笑道:“夫人请,等我回禀过我姐姐,再搬出去也不迟!” “哈哈,你以为你姐姐会因为你而得罪我吗?王爷冷落她好久了,这几日,可都是在我那儿过的夜!”香惠得意洋洋的说。 这话对沈婠來说无疑是火上浇油,可面上却不动声色, 又笑道:“我并沒有那个意思,只是现在外面正热,我姐姐恐怕歇午觉,夫人就先请进來泡一会儿香汤,如何!” “算你识相!”香惠一挥手,就有个小丫鬟跟在她后面,捧着浴袍走了进來。 敢情你是有备而來呀,沈婠冲小雪和霜儿使个眼色,让她们出去,自己躲在珠帘后面,等香惠脱了衣服下池子,又对那小丫鬟说:“去把王爷赏我的香油拿來!” 小丫鬟走后,沈婠知道小雪和霜儿在门口,一时半会不会放她进來,沈婠冷笑一声,走到池子边。 “你怎么还沒走!”香惠不高兴的问。 沈婠笑道:“我还不能走!”说着双手按住她的头,狠狠往池子里摁去,她因学舞,手上有几分力道,加上香惠人在水中,肯本找不到借力的地方,拼命挣扎之下,却怎么也逃不出沈婠的双手。 沈婠看她在水里挣扎了差不多,就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拎出水面,香惠只顾着喘气,可是才喘了两三下,却又被沈婠摁了下去。 如此反复几次,香惠已然筋疲力尽,再也挣扎不动了。 沈婠不想闹出人命,可也不想就这么放过她,冷笑道:“王爷很喜欢你是不是,这几日都在你那里过夜是不是,我这么对你,你肯定会向他告状的是不是,既然这样,我只好一不做二不休,把你舌头割下來,你觉得怎么样!”说着,真的从身后拿出一把刀,在香惠面前晃來晃去。 她可不是真的想割香惠的舌头,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谁让她这么嚣张的。 看她害怕的样子,自己心里竟然有一种非常快意的感觉。 香惠眼看着一把刀向自己慢慢逼近,竟翻了个白眼,晕过去了。 沈婠一愣:“不是吧!这么着就晕过去了,真是,我还想再玩会儿呢?”她把香惠的哑穴解了,无奈的把刀丢在一旁,准备穿上衣服出去。 身后忽然响起水声,她來不及回头看,就感觉自己的重心下降,接着便整个人都浸在了水里,扑棱着站起來,后脑勺一阵揪心的痛,原來香惠并沒有晕,此时正一手扯着自己的头发,一手拿着那把刀,恶狠狠的对自己说:“贱蹄子,敢吓唬我,我也让你尝尝被水呛的滋味!” 沈婠心中大叫不好,这女人真够毒的,竟然装晕骗自己,现在好了,被她威胁,正准备使出内力一掌劈在她面门上,房门忽然打开了,然后便听见香惠的小丫头的声音:“王爷快进來啊!奴婢从后面偷看到沈小姐拿刀对着香夫人呢?” 可是当裕王走进來,看到的却不是小丫鬟说的那样,情形完全反过來了。 小雪和霜儿也紧张的跟了进來,可是一进來却都愣住了,香惠此时放开沈婠,呆呆的叫了一声:“王爷!” 哈,沈婠在心底偷笑,脸上却装出害怕的样子來,然后“哇”的一声哭了起來,边哭边嚎:“姐夫,救我呀……她,她要杀我……” “王爷,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裕王的脸色铁青,薄削的嘴唇里清冷的吐出几个字:“拖出去,仗毙!” 沈婠这下不哭了,愣愣的看着他,再一看香惠,这回是真的晕过去了。 “姐夫,其实……”沈婠想了想。虽然不能说出实情,但为她求个情也好。虽然这香惠确实很可恶,但也罪不至死啊!“她也不是真的要杀我,她只是吓唬吓唬我的!” ------------ 冷面王爷(三) 小雪和霜儿忙不迭的帮她擦身子,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裕王反剪着手,背对着她,看不到表情,只听到他冰冷的声音说:“就算是吓唬你,仗毙也不为过!” 沈婠气急败坏的说:“你不是很喜欢她的吗?一如夫妻百日恩啊!” “她只是我的妾,算不得夫妻!” “就算不是夫妻,可你也不能草菅人命啊!” “草菅人命!”裕王回过头,冷冷的看着她:“如果我晚來一步,会发生什么?” 沈婠愣住了,其实她也不敢保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香惠,会做出什么事,自己倒是吓唬她,却不知道她会不会拿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埋头苦笑一下,低声道:“我哪知道呢?” 外面已经响起了闷棍的声音,想必香惠的嘴巴被堵上了,所以听不到她的嘶喊声,沈婠急道:“但是,她对我这样,你也要负责!” 裕王看着她,她鼓起勇气,说道:“就是因为你太宠爱她了,所以她才有恃无恐,而且,你平时肯定不够尊重我姐姐,所以她小看我姐姐,继而小看我,因此,她敢对我这样,你也有一定的责任!” 周围的人忽然齐刷刷的跪了下來,就连小雪和霜儿都吓得不敢动弹了。 裕王眸光如剑,仿佛漫天黑暗中冷冽的西风刮过荒无人烟的沙漠,这样的目光落在沈婠的脸上,沈婠竟觉得脸上生生的疼。 他慢慢逼向自己,沈婠只觉得一股无形地压力压得她好象快要站不稳,不敢再对着他的眼,只能低头看着他的鞋子,心‘扑通,扑通’地跳,心思千回百转,却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过了半天,他低声道:“我也要负责,是吗?” 沈婠心里一万个害怕,很想收回刚才说的话,天呐,她从小到大,怕过谁,皇上她都沒怕过,可怎么……怎么就这么怕他呢? 再次鼓起勇气,抬起头,发现他面色恢复沉静,带着丝探究盯着沈婠,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寻着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微微侧头,道:“沈小姐为她求情,饶她一命!”立刻有人去传话,杖打的声音停了下來。 沈婠的心跳总算恢复了正常,可也觉得真地站不住了,不禁捂着胸口倒退了两步,他一把抓住沈婠的手,把她拉的近在咫尺,沈婠的头只能到他的腰部以上,她呆呆的抬起头,带着稚气望着他。 他的目光深邃,有奇异的东西在闪耀。 沈婠再也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灵机一动,也学香惠:装晕。 她的身子还沒倒下,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沈婠强迫自己屏气凝神,就想真的晕了一样,然后就等着他把自己抱到楼上去。 可是他迟迟不动,周围静谧的只能听到蝉鸣。 怎么回事。 等了好久,还是一点动静都沒有。 沈婠偷偷睁开一只眼,发现裕王正带着一丝戏谑看着她,她不由得脸红了。 “不晕了!”裕王问道。 沈婠的脸憋成了个红番茄,嗫嚅道:“恩,不晕了……”半晌,她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來。 裕王的唇角往上勾了勾,沈婠软糯的声音道:“放我下來吧!” 她并沒有预期的被放下來,反而觉得身子腾空了,她惊呼一声,紧紧抱住裕王的脖子,这才知道她被抱起來,走向楼上的房间。 裕王将她放在床上,道:“受了惊吓,就好好躺着!” 她很不好意思的躲进被子里,裕王沒有再停留,匆匆走了。 晚上,听到霜儿带來消息,说裕王在王妃的屋子里歇下了。 沈婠长叹一声,心想,还好,今天这罪沒白受。 接下來几天沈婠过的感觉不错,看到裕王也沒那么害怕,那些侍妾看到她的眼神倒是挺害怕的,裕王一直在姐姐屋里歇了好几个晚上,姐姐看起來也容光焕发的样子。 这天三人一起吃过晚饭,沈婠刚要走,沈媛笑道:“坐会儿吧!每天练舞,也十分辛苦,今晚就偷个懒如何!” “好啊!”沈婠笑嘻嘻的答道。 “绮雯,去拿副斗兽棋來!”沈媛冲她说道:“你无聊的话,就和王爷玩一会儿吧!” 沈婠倒也不客气,等棋拿來了就坐到裕王对面,开始布阵。 裕王不说话,开始对战,他刚以为,沈婠毕竟是小女孩儿,就算会下棋,也只是皮毛,可是下了之后才发现,沈婠的棋思天马行空,常人很难理解,但是每走一步都暗藏杀机,一旦不留神儿,很可能就会一败涂地,并且死相惨烈。 裕王的七只兽已损失了一只狐狸和一匹野马,而沈婠的棋盘上七只兽却岿然不动,他终于明白这小丫头是那所谓的“貌似忠良”,这才下了十足的功夫去挽回。 等到裕王全力以赴了,沈婠才觉得自己下的吃力,看着棋盘上的鹰,豹子,野马一个个的失去,老虎身边只剩下孤零零的羚羊,她像泄了气的皮球,无力的说:“不下了!” 沈媛笑了笑,道:“早该不下了,我呀,以前只觉得下棋累,可如今看你们下,竟也觉得累了!” 沈婠嘟着嘴说:“王爷也不知道让让我的!” 裕王一边收棋子,一边说:“我若但凡有一丝相让,最后恐怕会尸骨全无!” 沈媛忙笑道:“王爷言重了!” 裕王看了沈婠一眼,沈婠挑衅似的冲他眨眨眼睛,她心里清楚,裕王的道行还算高,若是稍不留神,自己一定会将他的七只兽全部赶尽杀绝,以前和老八他们玩,总得留一手,免得让他们看出自己的厉害,可是和裕王玩,不敢留,也不能留。 收拾好了再去练舞,裕王却拦住她问道:“那个秋娘是何许人!” 沈婠道:“以前是教坊里的,后來去了私人酒楼教人跳舞,怎么了?” 裕王顿了顿道:“沒什么?” 沈婠莫名其妙的走了,沈媛走到裕王身边,轻声问道:“王爷是否觉得哪里不妥!” 许久,裕王才道:“我之所以回來,就是发现有南国的细作在京城很不安分,父皇已经知道了!” 沈媛不为所动,淡淡道:“哦,王爷费心了!” 裕王看着她,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最后只是徒劳。 这位妻子,比他想象的更为深沉, ------------ 进宫伴读(一) 七月底御驾回京,同时,礼部也审核了沈婠进宫伴读的资格,沈婠便在八月的时候入宫,当八公主的伴读。 沈婠进宫伴读,自然要先去拜谢皇后,來到中宫殿,一命妇看到沈婠來了,笑道:“这位便是沈家的小姐吧!娘娘正在殿内等候,请随奴婢來!” 以前沈婠进宫都在柔妃跟前,很少到别处,更沒有到中宫來,因此这一次是第一回來,不由得想好好打量一下这座宫殿,可是前面那命妇走的极快,她根本沒有时间好好观察,只能低着头跟在那命妇后面,來到殿内。 “请小姐在此等候,奴婢先进去通报一声!”说着那命妇便进去通传,沈婠一个人站在那里,这才放心大胆的四处看了看。 大殿内空空旷旷,八根金碧辉煌的玉柱分在两边耸立,玉柱上雕刻着百鸟之王,,凤凰,立柱的尽头便是皇后宝座,宝座高高在上,下面是六级台阶,金色的地砖被擦的锃亮,能照出人影來。 沈婠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名的冲动,但是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即低下头去,叹了口气。 那时的她,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在不久的将來,会成为这里的女主人呢? 这时,有一名身穿颜色艳丽的宫装女子向她走來,笑道:“奴婢阿珠,请小姐随奴婢來,皇后在椒房殿中!” 沈婠于是又跟着这位名叫阿珠的宫女,转过几道廊子,才到椒房殿门口,然后才是一个等级高些的宫女來搀着她,把她带到殿内。 刚进殿内,沈婠就闻到一股清新的香味,她只觉得昏昏沉沉的脑袋总算清醒了一些,不知为何,平时胆子极大的她,到了这里,只敢看着地上红色的毡毯,一直走到一串五彩珠帘外,才停下脚步,下跪行礼。 珠帘后几步开外的地方是皇后的胡床,她正斜倚在上面,似乎在摆弄着什么?沈婠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在整个安静的殿内,显得格外刺耳。 “哦,你來啦!不必多礼,进來坐吧!”皇后温和可亲的说道。 然后便有宫女上前來扶着沈婠走进帘内,指着她坐在皇后的下首一张凳子上,沈婠屏气凝神,微微欠身,好仔细聆听皇后的训示。 皇后却极其温和的样子,向身边那大约十岁左右的女孩子说道:“德昌,这位就是沈家的二小姐,以后便是你的伴读!” 沈婠微微抬起头,看到了德昌公主的样子,这德昌公主比沈婠大两岁,排行第八,生母早逝,所以由皇后娘娘抚养长大,她穿着黄缎裙,上面绣着深红色大花,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的打量着沈婠。 她一看到沈婠的容貌,就大吃一惊,呼道:“看來有些传闻果然不假,真是倾国倾城啊!” 沈婠不好意思的垂下头,皇后笑道:“看你惊讶的,只怕日后你们在一处,旁人要多看她几眼,把她当成正经公主了!” 沈婠心中一跳,不明白皇后是何用意,但她隐约猜出这句话里的敌意,忙谦恭的说道:“民女蒲柳之姿,怎能与公主万金之躯相比呢?娘娘谬赞了!” 德昌却是个直爽之人,也沒听出皇后的言外之意,上前拉住沈婠的手,笑道:“哪里,母后说的是实话,你真的比我要美多了!” 沈婠抬起头冲她微微一笑,德昌愈发喜欢起來,回头对皇后说:“母后,我带沈婠出去走走可好!” 皇后温婉的笑道:“好,你们去吧!仔细别摔着!” 于是德昌高高兴兴的牵着沈婠的手往外走去,沈婠仍不忘想皇后施礼道:“民女告退!” 到了外面,德昌立刻开心的对沈婠说道:“这会子可好了,我正想着你能进宫來,宫里的女儿们太少了,过两年六姐出了阁,我便又要少一份乐子,如今你进宫陪我,那是再好不过的!” 沈婠忙道:“公主爱惜,沈婠实在不敢当,一定好好陪公主念书!” 德昌叹了口气,摇头道:“念不念书的到无所谓,反正母后也说了,女儿家会些女红便可,只是我贵为公主,还是要学习礼数!” 沈婠一听,想來这八公主不爱读书,正中下怀,随即脸上便浮现出笑容來。 沒注意德昌一直盯着她,看见她的笑,忍不住叫道:“沈婠,你笑起來,更美了!” 沈婠被她弄得实在很不好意思,却不知说什么?只能羞涩的笑笑。 却听到那边有人近乎崩溃的嚷道:“天呐,沈婠,这还是你吗?你竟然会这么笑,会害羞!” 德昌公主转过头,看到八皇子,九皇子,十皇子和十二皇子一起向这边走來,刚才叫嚷的就是十皇子了,便笑着问他们:“你们今儿到有空來!” 十皇子说道:“沒课,听说沈婠今儿进宫,所以过來看看!” 沈婠趁人不注意瞪了十二皇子一眼,然后笑问老十:“你瞎嚷嚷什么呢?我怎么就不是我,难道我还不能害羞吗?”说完,还故意皱了下小鼻子。 十皇子哈哈大笑,道:“是你是你,这一下就是你了!” 十二皇子刚才被她那么一瞪,原先因为看到她的笑时产生的好感,顿时又烟消云散了,不愿理她,干脆抱着双臂看向别的地方。 八皇子最是关切的问道:“如何了表妹,皇后娘娘可曾说什么?” “自然是叫我好好陪伴公主殿下了!” 德昌也道:“沒别的话,让咱们好好相处,呵呵,我平日里就听闻你们几个相处的极好,看你们如此随意的样子,我也就放心了!”又对沈婠说:“以后咱们都在一处,我和母后说说,让你进宫來住!” 沈婠忙道:“这可万万使不得!” 德昌笑问:“难不成宫里有老虎,怕被吃了不成!” 沈婠斜睨十二一眼,道:“老虎到沒有,泼猴倒是有一只!” 众人诧异,十二冷声道:“我今儿可沒惹你!” “哼!”沈婠不理他,心下到是快慰,终于报了那晚他说自己是野猫的仇了。 十皇子捂上耳朵,说:“最怕听到你们吵架了,好像一日不吵就不得安生似的!” 九皇子幽幽的叹了口气,道:“看來以后课堂上要多准备个塞耳朵的棉花了!” 德昌公主好奇的问道:“为何呀!” 九皇子道:“又要堵住老夫子的喋喋不休,又不想听他两个聒噪吵嘴,岂不是得多准备几个!” 众人除沈婠和十二都笑了起來,沈婠却道:“你统共就两个耳朵,多准备了又有何用,难不成你和那泼猴是一家的,是只六耳猕猴!” 几人这回笑的是愈发厉害了,九皇子红了脸,嘀咕了一句:“可不就是自家兄弟嘛!” ------------ 进宫伴读(二) 德昌公主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指着沈婠说:“我今日算是见识了,你果然说话有趣,再沒有旁人敢这么和他们几个皇子如此,他们也不恼你的!” 沈婠笑道:“我如此说,是我们平日里的交情好,他们不恼,是他们度量大!” 正说笑间,远远的见那边來了一群人,九皇子眼力好,对他们说:“是太子殿下來了,咱们过去请安吧!” 太子下朝之后來向皇后请安,却在外面看到了他们一群人,估计是沈婠说了什么笑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待他们请安过后,故意问:“我看你们刚才笑的前仰后合的,到底在笑些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都不答话,沈婠冲他笑道:“沒什么?” 太子到也不追问,道:“你们都去见过母后了!” 八皇子恭敬的答道:“还未曾见过!” 太子正色道:“如此不好,你们快随我进去见过母后!” 沈婠忙道:“我见过了才出來的,就不去了,还得去姑姑那里收拾东西,下午好同你们上课!” 八皇子看向太子,太子道:“也好,你去吧!” 沈婠曲了曲身子行礼告退,其余等人都随太子到中宫殿去问安,十二皇子磨蹭到最后一个,回头看了看沈婠,咬咬牙,跑过去拉住她。 “你干什么?”沈婠冷不防被人一扯,恼怒的说道。 十二皇子深呼吸一下,说道:“我知道你还在那日在衣柜里的事恼我,但也不用这样记仇的呀,若不是我堵住你的口,你发出声音來,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和我们说话吗?” 沈婠羞得满面通红,怒道:“我能不能站在这里,用不着你來管,反正……反正……你就是轻薄我了!” “你都把我大腿掐的青紫了,还不够解气的,你要记仇到什么时候啊!难道还记一辈子不成!” “我就爱记仇,记一辈子又怎么了?”沈婠气呼呼的说,可一想,这话怎么听着不太对,狠狠瞪他一眼,转身走了。 十二皇子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想起那日贴着她的柔嫩细滑,忽然呢喃道:“那你就记一辈子好了!” 直到进宫当了伴读,沈婠才知道原來古代学生也是非常辛苦的,除了学习《四书》《五经》外,公主们尚有内命妇教习《女则》和《女戒》,并且还要练习琴棋书画等,而皇子们则有另外的骑射课和武术课。 幸好这些课不是每天都要上,除了大伙儿在一处学习四书五经是每日必学的外,两日上一次音律课和骑射课,三日上一次武术课和书画课,而教授四书五经的便是皇后的父亲,三朝元老谢太傅。 沈婠早早的就到了课堂上,拿着一本《诗经》装模作样的看着。 因为知道沈婠今日和大家一起上课,所以皇子们來的都比平时早。虽然十皇子极不情愿,,因为要睡懒觉,却被八皇子,九皇子拉了过來。 八皇子看到沈婠在看书,问道:“表妹,你不是沒学过认字吗?这书上的字你可认识!” 沈婠满不在乎的说:“认识啊!” “真的!”八皇子吃惊的说:“表妹你可真聪明!” “我认识他们,他们不认识我而已!”沈婠随后又说了句。 八皇子拍马屁沒拍到点子上,顿时错愣在那里,九皇子微笑不语,十皇子听了哈哈大笑,道:“原來咱俩都一样,认识他们,他们不认识咱们!” 此时,十二皇子慢吞吞的挪了进來,瞄了沈婠一眼,坐到她身后自己的位子上,沈婠沒想到自己坐的位子就在他前面,老大不愿意,刚想换位子,谢太傅却走了进來,大家各归其位,沈婠只得作罢。 谢太傅虽然年事已高,但是看上去就很有学着风范,他的胡子发白,一直垂到胸前,他的脸不像一般老头那样干瘦,双目也炯炯有神,头发沒有全白,是那种灰白色,一丝不苟的向上梳着,束在帽子里。 他好像对沈婠视而不见,并不多说一句,直接翻开书就开始讲解。 讲的是《诗经?秦风》中的《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 可能是昨晚沒睡好,沈婠开始打瞌睡,直到后面有人捅她,她才醒來,发现太傅正盯着她,恍然看去,太傅重复了一遍问題:“你把我刚才讲解的,再说一遍!” 沈婠木然的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太傅皱眉,八皇子忙道:“太傅大人,她今日头一天上学,以前并沒读过什么书!” 太傅稍微舒展了一下眉头,又换了个问題,问:“既然如此,那这位小姐可知《四书》是哪四书呢?” 这个沈婠知道,忙答道:“《大学》,《中庸》,《孟子》,《论语》!” 太傅还算满意的点点头,看在她是第一天上学的份儿上,让她坐下,沈婠舒了口气,打起精神來,可不敢再瞌睡了。 上午结束了,皇子们去上骑射课,沈婠便跟着公主们上音律课。 教授琴技的是一位年轻的乐官,按照礼制,沈婠要向他行拜师礼,因此沈婠先向那位公主行礼之后,再向乐官行了跪拜礼,并介绍自己道:“学生沈沈婠,拜见老师!” 那乐官忙扶起她,温和的说道:“快快请起!”当他靠近自己时,沈婠竟然从那人身上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不觉心中一惊。 她趁着起身偷偷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不仅年轻,而且长相清秀斯文,微微动了动嘴角,就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好。 那名乐官姓杨,他和蔼的问沈婠:“不知小姐以前可学过琴技!” 沈婠摇头道:“不曾学过!” 杨老师笑了笑,道:“那我便将昨日所讲的指法再讲一遍,公主们就当温故知新吧!” 说完,他就开始教授指法,沈婠艰难的听着,听到最后,她实在支持不住了,就开始开小差,偷偷的问德昌公主:“这杨老师这么年轻,到底担任什么官职啊!” 德昌悄悄告诉她:“你可不要小看他,他虽年轻,琴技却极为了得,不仅我们,就连皇后娘娘有时也向他请教呢?” 沈婠蓦地倒吸一口气,心想:怪不得,这杨老师身上的香味,竟和中宫殿内的香味如出一辙, ------------ 进宫伴读(三) “好了,你们先练习一下!”杨老师终于发话了。 沈婠迫不及待的伸出手指拨出第一个音:“铮!”声音巨响,吓了沈婠一跳,杨老师和蔼的对她说:“你还沒有调音呢?别急着下手呀!” 沈婠冲他笑笑:“老师我不会调音!” 他一愣,道:“是我疏忽了!”然后走过來,手把手教沈婠怎么调音。 沈婠闻着他身上那好闻的香味,心中不免飘飘然起來、 “好了,你再试试!” “恩!”沈婠轻轻的拨了几个音,果然发现声音清脆悦耳,按照他教的指法,磕磕碰碰的终于把“宫、商、角、徵、羽”五个音给弹顺畅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感觉手指都快磨破了,德昌和沈婠走了出去,德昌说要回中宫殿去,沈婠想了想,道:“那我就先回家了,明日再來!” 于是两人便分道而去,沈婠顺着出宫的路走,走到暖风亭时却看到太子站在那里,太子看到她,笑问:“第一天上课的感觉如何!” 沈婠嘴硬:“不过如此!” 谁知太子走近她,不由分手的抓起她的手,放在眼前细细的看,看到她指尖发红,叹道:“还嘴硬,瞧你这手,若这般下去,迟早要破了一层皮,不过才一个下午的音律课,何必这么拼命!” 沈婠想抽出手來却不能够,,力气太小,他抓的又紧,只得说道:“那有什么法子,要是不认真,丢的是我父母的脸!” 太子笑了笑,看一眼身后的宦官,宦官立刻恭敬的递上一样东西,是个青花瓷的小瓶子,太子接了來,塞到沈婠手中,道:“回去擦两回,这天儿要冷了,别碰凉水,下次弹琴之前再擦一下,就不会红的这么厉害了!” 沈婠拿了瓶子道声谢,又好奇的问:“你是在这儿特特的等我吗?” 太子笑道:“哪里特特的等你了,正要往太极殿去,你赶紧回吧!等八弟他们下了骑射课,你又得被他们缠着!” 沈婠忙道:“那到真是,我可回去了!”说完又福了福身子,道:“沈婠告退!” 太子抬了抬手,沈婠赶紧跑了,免得再被那群猴子逮个正着,她不知道,太子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转过弯,消失在宫门外,太子才收回目光,对跟着的人说道:“这事对谁也不许提,尤其是太子妃,走,回东宫!” 那宦官诧异道:“殿下不是要去太极殿吗?” 太子皱眉:“糊涂东西,才从那里來的,又去作甚!” 宦官忙低了头,太子好似也觉察出什么?当下沉了脸,自顾自的走了,后面的随从慌忙跟上。 可就算太子不提,太子妃难道就不知道吗? 这边沈婠刚出了宫门,那边东宫里太子妃就得知了这件事情。 “什么?拿着御赐的药特地在那里等候,就是为了给那小贱人,太子可还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來!”太子妃皱着眉头,咬牙切齿的问。 给她通风报信的小太监身子瑟缩了一下,犹犹豫豫的答道:“太子殿下……殿下还……还抓住了沈婠的手,不肯放!” “哐”的一声,太子妃手中的茶盏摔了个粉身碎骨,小太监连忙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出一下,身旁的嬷嬷忙上前道:“娘娘仔细伤了手!” 太子妃连连冷笑:“哼哼哼哼,小小年纪就学会了狐媚子霸道的,平日里和那几位皇子沒大沒小就算了,如今连太子爷也敢勾引,他们沈家也太无法无天了,以为单凭这个就能只手遮天了嘛!” 嬷嬷使个眼色,伺候的宫女太监纷纷退下,她这才上前劝道:“娘娘可千万不能在太子爷面前说这话呀,他如今和宰相已经势同水火了,这万一要是……” “嬷嬷,你也知道他和宰相政见不同,就该远离那家人才对,怎么也就两年前的事儿,不过是柔妃生辰那日见了一面,怎么就念念不忘了呢?之后但凡那小贱人进宫,太子爷就要找借口见她一面,如今是越发离不得了!”太子妃又怒又恨,又气又急:“那小贱人现在进宫当了八公主伴读,八公主又是养在母后娘娘名下的,少不得要往中宫去的勤快,今儿早上就遇到了咱们那位爷,沒想到……” “娘娘千万要稳住阵脚,一來那女娃子年纪还小,二來,咱们太子爷也不一定就真的对她动了心思,就算是真的……奴婢说的是假如,假如是真的,太子爷为了江山社稷,也会掂量一二的,毕竟那女娃子姓沈!”嬷嬷苦口婆心的说道,压低了嗓音,凑上前去:“再说句大不敬的话,别看皇上对宰相青眼有加,可未必就肯给太子联姻,他们家已经有个裕王妃了,难不成好处都让他们家占去了!” 太子妃握住嬷嬷的手,道:“你说的对,我是急糊涂了,太子爷身边的人是不能乱放的,就算皇上答应,母后那边也绝对不会答应的!” “可不是,皇后娘娘毕竟是您的姑母,怎么也不会让您受了委屈呀!” 太子妃点点头,擦了擦眼角,起身道:“走,咱们这就给母后请安去!” 嬷嬷脸上露出笑容:“是,娘娘!” 沈婠回了家,先到父亲那里,父亲问过今日的功课以及学的如何,学的什么?沈婠一一答了,沈相抚须点头,又嘱咐了两句,这才让她去见沈夫人。 沈婠见了母亲,一个劲儿的撒娇,沈夫人宠溺的把她搂在怀里拍道:“我的儿,可辛苦了你,我这就叫人去做好吃的,好在你姑姑那里给你管中饭,不然你可吃不到热饭菜哟!” 身旁伺候的老妇人道:“太太说哪里话,宫里怎么会沒有热饭菜呢?” 沈夫人只道:“我可是知道的!”却不细所,只让人吩咐了下去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沈婠因要练舞,只吃了一点,沈夫人看着愈发心疼。 如此沈婠便开始早出晚归,俨如一个大忙人一般忙碌了起來,好在在宫里上学轻松,德昌公主又不是个托大的人,时而和几位皇子玩在一起,倒也十分愉快。 这样一來一去,就到了八月底,而每个月末,皇上和皇后都要抽出时间來考察皇子和公主们的功课的,伴读,也在考察之列, ------------ 考核(一) 月末的时候,皇上要考察皇子们的功课,而公主们的功课是交由皇后來考验的,那一日一起上课的皇子们和他们的母妃都聚集在皇后的中宫殿内,公主们也是,当然,少不了陪伴他们的伴读。 如果哪位皇子或公主的成绩优异,帝后就会有所奖赏,他们的母妃脸上就会很有光彩,而作为伴读,沈婠知道也不容易,既不能太笨让公主难堪,也不能太聪明让公主嫉妒,所以她只能夹着尾巴,做个中庸的人了。 一屋子的人都坐在中宫殿的暖阁内,帝后坐在上首,旁边坐着谢太傅和一位教授公主们《女戒》的命妇,下面依次是皇子和嫔妃等。 皇上首先问八皇子:“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要作甚!” 这是《大学》里的一段,八皇子先行过礼,方才答道:“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致,知致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八皇子回答的朗朗上口,期间毫无停顿,皇上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面露笑意,等他说完,向身边的谢太傅说道:“太傅功高,皇儿果然聪颖好学!” 谢太傅忙道:“众位皇子都敏而好学,虎父无犬子!” 沈婠暗自嘀咕: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想不到太傅也会如此。 接着,皇上又依次询问了九皇子,十皇子和十二皇子,中间十皇子支支吾吾的勉强过关,其余皇子都对答如流,皇上很满意,纷纷打赏,而其中八皇子和十二皇子的奖赏最为丰厚,柔妃和惠妃的脸上都表现出满意的神色。 然后便是皇后考验公主们了,皇后和蔼可亲的问德昌公主:“《礼仪?丧服?子夏传》中,对女子要求遵行的‘三从’,是哪三从!” 德昌公主敛容答道:“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皇后满意的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題,然后才转向沈婠,问道:“《周礼》对女子提出的四德,为哪四德!” 沈婠答:“女子的四德为‘妇德、妇言、妇容、妇工’!” 皇后又问:“何谓‘妇德、妇言、妇容、妇工’!” 沈婠再答:“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妇言;盥浣尘秽,服饰鲜洁,沐浴以时,身不垢辱,是谓妇容;专心纺绩,不好嬉笑,洁齐酒食,以奉宾客,是谓妇工!” 不带一丝停顿,如八皇子那样,一气呵成。 众人都吃惊的看向她,就连皇后也微微露出诧异,平时沈婠上课,不是打瞌睡就是开小差,皇后原本想趁此让她丢脸,却歪打正着,让她得了便宜。 皇上微笑颔首,道:“不错,看赏!” 便有宦官喝令:“圣上有旨,赏,!” 沈婠忙下跪谢恩:“多谢皇上!” 皇后不好意思再吃惊,莞尔笑道:“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还要继续努力呀!” 沈婠恭敬的答道:“谨遵皇后教诲!” 嘴边露出一丝笑意,你们想刁难我,门儿都沒有。虽然平时在课堂上那副样子,但她也知道到了月末要考核的,怎敢掉以轻心,那命妇授课的时候喋喋不休,烦都烦死了,但是下课回家之后,沈婠还是会把书读的滚瓜烂熟,并且抄袭三到四遍,如此,在考核的时候,当然能够倒背如流了。 考查结束之后,皇子们都松了口气,八皇子更是心有余悸的说:“表妹,你不知道,母后娘娘问你的时候,我的心都提到嗓子口了,生怕你答不出來!” 沈婠笑道:“表哥你也太小看我了!” 柔妃此时对他们说道:“得了你们,阿婠你今日若是丢了脸,看我不教训你,走吧!我的宫里准备了点心果子,你们想必饿了,去吃点子吧!” 八皇子便拉着沈婠去玉屏宫,九皇子看了看他母妃,玉昭容和蔼的笑道:“既然柔妃邀请,你就去吧!” 惠妃也笑道:“咱们一起去,不知柔妃娘娘可准备的够了!” 柔妃笑道:“笑话,就你们能吃多少,我那儿有的是,别在这儿磨蹭了,孩子们担惊受怕了半天,好好吃些东西是正经!” 惠妃和玉昭容边走边笑道:“看來是沾了孩子们的光了!” 玉屏宫里,柔妃和惠妃,玉昭容坐在里间说话,几位皇子和沈婠在外间吃点心,玩斗兽棋。 “哎呀,真笨,这羚羊放在这里不是找死么,还是放在老虎身边的好!”沈婠一手拿着酥饼,一手在棋盘上指指点点。 打对手的是八皇子和十二皇子,十二皇子瞪了她一眼,道:“观棋不语真君子,有你这么罗嗦的!” 沈婠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女子!” 八皇子按照沈婠说的方法,把羚羊放在老虎身边,道:“好了,就按表妹说的來摆吧!” 羚羊是诱饵,一般都是放在河边的,但是沈婠的想法未免奇怪,十二笑她,她说:“你知道什么?有时候,跳跃的羚羊也能给人致命一击!” 可是八皇子的棋风也如他本人一样,太过儒雅,棋盘如战场,战场上怎能儒雅,到不如像十二那般,下手之前深思,下手之时果决,下手之后不悔,看他两个下棋,沈婠到为八皇子惋惜,却有点儿对十二刮目相看了。 才下了一半,沈婠便知八皇子必败无疑,也无心看下去,悄悄的走到里间,听几位妃嫔们说话。 最先听到的是姑姑尖锐的挖苦声:“那位怎么就成了摆设,传出來让人笑话,身边的人也看不住,竟让皇上瞧得起了!” 沈婠心中一惊,难道姑姑说的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和皇上的私情吗?想不到这事姑姑也知道了,不过话又说回來,这后宫里,肯定沒有不透风的墙。 然后便是惠妃的声音,她有些不确定的问:“那位不会不知道吧!该不是那位自己的主意,故意让皇上瞧上身边的人,好让她多个帮手!” 柔妃冷笑道:“她就这么不济,身边沒人,只能用宫女做挡箭牌!” 惠妃道:“我也只是猜测罢了,要不然,果真让身边的人钻了空子,她怎么就一声不吭呢?” ------------ 考核(二) 柔妃道:“她倒是想吭声呀,皇上一來沒给那宫女位分,算是给足了她面子,只不过到底忍不下去,我估摸着呀,迟早要闹出來!” 玉昭容虽然不喜欢研究这些事,却还是好奇的问:“难道那宫女就安心一辈子当宫女吗?” 柔妃笑道:“可不是么,我看那也不是个能安生的主儿,要是我,趁她沒上位的时候,就该除掉她!” 惠妃忙道:“姐姐可不能这么说……” “怕什么?” 沈婠听了个大概,到极为赞成姑姑的想法,让一个宫女消失,总比除去一个晋了位分的宫嫔简单的多,可是姑姑未免太过心直口快,怎能让说出來让别人听到呢?万一日后事情发生在她身上,保不住会有人以此做借口了。 再听下去好像也沒什么?就又走到外间,果然看到八皇子败了,十皇子故意说道:“八哥,瞧你听沈婠的主意,败了吧!” 八皇子面色一红,嗫嚅道:“表妹的法子是好法子,是我自己不会运用!” 沈婠白他一眼,道:“我看你是故意让十二的吧!” 八皇子一愣,十二却知趣的见坡就下,说道:“八哥,承让了!” 九皇子看了看沈婠,又看了看十二,故作高深的一笑,十皇子嘟嘟囔囔的,也就沒什么了。 里间三个女人也说的差不多,便出來看孩子们,沈婠看时间差不多了,就道:“姑姑,我也该回去了!” 柔妃道:“促狭东西,就不留在宫里留一晚上吗?” 沈婠嬉皮笑脸的说道:“姑姑知道的,阿婠回去还有事呢?” 惠妃笑道:“你就别为难她了,可怜儿见的,也就你,仗着是人家的姑姑,说些着三不着四的话,赶紧放人家回去吧!” 柔妃指着她,看着沈婠道:“瞧瞧,又一个要你做媳妇的人,我是不敢说你什么了,你赶紧回吧!别再让人说我不疼你!” 惠妃笑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说的是一个妃嫔该说的话嘛!” 柔妃指着她笑道:“你就敢说自己沒那个心思!” 惠妃只顾一个劲儿的笑个沒完,却也不反驳。 沈婠忙低头跪安,逃也似的跑了出去,那边十二更是红了脸,八皇子却怔怔的,想到自己的表妹这样的人品,肯定不少人喜欢,单是几位皇子就……唉! 十二也胡思乱想着,又想到那日的吻,心总是突突的跳,其实这丫头除了嘴巴尖刻点儿,心地倒也不坏…… 当下众人各自心照不宣的离了去,无话。 虽说还有几个月才过年,但宫里已开始忙碌起來,今年围猎得了不少皮子,照理是要分赏下去的,此时正理了单子一家一家的送去,不单是宫里的嫔妃,大臣们府上也要分些给诰命,皇后疼儿女,顺带爱屋及乌,连身边人一并赏了。 因此,沈婠到算沾了德昌公主的光,跟着公主到皇后那里去挑选些喜欢的,沈婠也知道皇后不大喜欢自己,因此先让德昌公主挑选好了,自己再挑些不是特别好,但也过得去的,反正姑姑送了自己不少,横竖过完这个冬天就是。 正挑着,太子和太子妃來了,皇后笑道:“我沒先去叫你们,反正东宫里的物什比我这儿的又好又多,所以,就先便宜德昌了!” 太子妃还未注意到沈婠,向着皇后笑:“母后疼惜德昌,那是再自然不过的,太子那边倒是有些,还未孝敬给母后,却是我们的不是了!” 太子笑道:“狩猎回來就给母后送了些,这会子就不必了吧!父皇那样爱惜母后,自是不用儿女们操心的!” 太子妃顺着他的意思笑道:“可不是嘛!” 皇后笑骂道:“你们如今越发学的牙尖嘴利了,敢当着我的面儿打趣起我和你们父皇來,你们父皇赏赐的,是他的恩典,你们这些做儿女才是要孝敬我來的呢?” 三人笑了一会,德昌和沈婠都挑好了,走出來向太子和太子妃行礼,太子妃脸色一僵,皇后笑道:“可怜儿见的,陪着德昌念书,因此也赏些给她!” 太子妃忙笑道:“母后仁慈!”看着沈婠的眼神却带着利剑。 皇后也让太子妃去挑些,太子见四下无人,悄悄的问沈婠:“上回给你的药用的如何,手指可沒事吗?” 沈婠抿一嘴笑,道:“还沒來得及谢你呢?那药很好,我用了两次,再弹琴时手指一点也不痛了!” 太子点头笑笑,沈婠福了福身子,等皇后出來施礼告退了。 她先让人将皮子送到宫门口,然后自己一个人慢慢踱着,却忽然撞见御驾,心中疑惑,道:“奇怪,这里离中宫就这么点距离,皇上不去,却在这里做什么?”好奇心起,躲到树后偷偷一瞧,发现竟是皇帝和那日偷/情的宫女在说悄悄话。 御驾停在一边,沈婠慢慢靠近树荫下的两人,只听那宫女哭诉道:“皇上垂怜,本事奴婢的福气,可是……当初皇上既然宠幸了奴婢,为何……为何却……” 沈婠明白,这是在向皇上要名分呢? 皇帝叹道:“朕并沒有忘记,只是不给你位分,是为你好!” 那宫女跪下说道:“哪怕是最低等的采女,奴婢也愿意常伴君王左右,实在不想……面对皇后娘娘,心中有愧啊!” 沈婠暗骂:心中有愧,你当了主子心中既无愧了。 皇帝似乎想了又想,才道:“好吧!朕现在去中宫见皇后,你的事,朕会和皇后说!” “谢皇上!”声音里不乏喜悦之意。 御驾一走,沈婠才敢出來,看着那宫女的背影摇头叹气:唉!你这条小命怕是保不了多久了。 再來上学时就听说那宫女被封了采女。虽然位分低微,但好歹比宫女强多了,毕竟宫女是奴婢,采女算得上是半个主子,搬出了中宫,住在姜容华宫中的侧殿内。 那宫女虽成了主子,倒也十分守礼,各处拜见过了,对皇后仍是毕恭毕敬的模样儿,皇后对她到也不生气,仍是温和可亲。 只是皇后愈发如此,沈婠心中愈发觉得那宫女大限将至, ------------ 考核(三) 和德昌闲聊时,德昌感叹,道:“母后娘娘真是宽容有度,若将來我们出阁了,也发生这样的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阿婠,你会怎么做呢?” “恩,我吗?”沈婠回过神來。 “是啊!如果将來你嫁人了,你的夫君收了其他的女子,甚至是你身边的女子,你……你会怎么做呢?”德昌愁眉苦脸的问,显然她自己不知道。 沈婠古怪的笑了笑,道:“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事情还未发生,就扼杀在摇篮里,这是再好不过的法子。 “啊!”德昌很惊讶:“这事能阻止吗?万一已经发生了呢?” “那……”沈婠又笑了笑:“那就成全他好了!” 德昌叹道:“看來阿婠你以后也会很贤惠的呀!” 贤惠吗?才不是呢?我怎么受得了这种三妻四妾的环境啊!如果对方不爱我,我不会嫁,既然爱,就不要娶别人,若是娶了,那么……我势必会斩断情丝,然后……问他要十倍百倍的加以偿还。 腊月里,功课开始慢慢的停了,沈婠作为伴读,而且是名成绩优异的伴读,她再次到中宫殿去领赏,,这几日领赏领的手都有点软了,到不是自己真的有那么出色,只是为了体现皇家的“皇恩浩荡”罢了。 在中宫外面,却看到了姜容华的轿子,心中有些疑惑,然后走进中宫殿,正看到请平安脉的太医匆匆的走了出去,接着便是姜容华,脸上说不出來的古怪表情,沈婠知道,姜容华算得上是皇后的一条狗,这个时候來,又带着太医,莫非……莫非是那位采女出了什么事。 不管旁人,先谢了皇后大恩,偷偷瞧一眼皇后的脸色,竟隐隐含着一股怒气,奇怪,若是那位采女生病或者其他什么?她该高兴才是呀,怎么会生气呢?难道…… 谢恩过后,皇后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下去吧!本宫今日疲乏,就不陪你说话了!” 沈婠小心翼翼的告退,到了姑姑那里,柔妃看到她得了赏赐,嘲笑着说道:“别以为谢家人有多大方,拿着皇家的东西不当自己家的!” 沈婠低下头,觉得还是不要告诉姑姑为好,反正不关自己的事,若那位采女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也是她自找的,可是万一自己的猜测沒错的话,那可是一条小生命啊!唉……到底怎么办才好呢? “瞧你一张苦瓜脸,难道皇后给你气受了!”柔妃问道。 “沒有,沒有!”沈婠忙道,想了想又问:“姑姑,宫里好久沒有孩子出世了吧!” “你问这个做什么?” “沒什么?十二皇子是宫里最小的皇子吗?” “哪里,本來还有十三皇子和十四皇子,可惜都是地位低下的宫嫔所生,生下來沒多久就死了,宫里这样的事儿多了去,你到底想问什么?” 沈婠不答话,心想,若是生下來再死,实在更加的悲哀了。 她回家之后把赏赐给她母亲,到临川公主那边发了会儿呆,也就过去了,过了几日和沈夫人到裕王府上拜访送礼,然后裕王妃隔了几天也到沈府上去送年礼,新年越來越近,众人都开始忙碌起來,沒人再惦记宫里的那些破事儿了。 只不过这期间太子却派人送來一块很漂亮的红狐皮子,这皮子好就好在它一身火红如炬,毫无杂色,而且沒有被血污污染,一看就是从狐狸眼睛射进去的,这人箭发精准,沒有伤害一点皮子。 沈婠琢磨着拿來做个围脖,配上那身猩猩毡,再往雪地里一站,必定引人注目。 只是太子这样的举动未免太奇怪了,东宫和相府从來不会有什么互送礼物的事情,朝堂上吵得沒边儿了,大家都知道他们政见不合,这好端端的,怎么会主动给相府送起东西來呢?何况,别人什么都沒得,只有阿婠得了长皮子。 沈婠什么也沒想,却把沈相和沈媛几人弄的十分不悦,沈婠私下问过沈婠,沈婠却说与太子并无深交,看姐姐和父亲哥哥的神色变得古怪,阿婠只在心中叹气,道:“大不了以后我不跟他们谢家人有什么接触啦!” 沈媛摸了摸她的头道:“其实也沒什么?只不过他毕竟是储君,储君和权臣……罢了,说这些你也未必就懂!” 沈婠嘟了嘟嘴,沒再说什么? 直到过年之前的小年,沈婠到宫中去给姑姑请安,和八皇子闲话时,偶然问到那位采女,八皇子紧张的说:“别再问了,都死了好几日了呢?” 沈婠一惊,问:“这是怎么回事!” 八皇子摇头道:“我也不甚清楚,只说那日晚上喝醉了,失足掉到湖里去了!” “啊!” “因是年下,所以不许声张,这种事情,自然是忌讳的!” 沈婠心中冷笑:喝醉了,失足,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看來是自己那日的猜测沒有错呀,采女怀孕了,可是宫里有人不想让这孩子生下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來个一尸两命。 八皇子看她笑的蹊跷,就问:“表妹你怎么对这样的事特别干兴趣啊!” 沈婠收起冷笑,轻咳一下,道:“只是好奇罢了,皇上他有沒有很伤心啊!” 八皇子摇了摇头,道:“好像沒有吧!父皇犯不着为了一个采女伤心的!” 沈婠继续冷笑,真是无情帝王家呀,当初你侬我侬的时候,可曾想过今日,犯不着,采女,原來在八皇子的心里,也会有这样的观念,因为她不过是区区的一个采女,是最低等的宫嫔,所以你们都瞧不起她,认为她死有余辜对吗? 连她的死都无人问津,更别说她腹中尚有那一块骨肉了。 “表哥,我先回去了!”沈婠冷冷的说道。 八皇子一愣,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忙道:“不再坐一会儿吗?六哥他们就快回來了呢?” “你六哥,是六皇子吗?” “不能叫六皇子,他被封了清王,还有三哥,五哥呢?过年了,他们都一起回來!” 沈婠虽然好奇,传说清王长相俊美,而且精通六艺,行为不羁,不为世俗所羁绊,到处游历江湖,是个非常有阅历而又超凡脱俗的皇子。 沈婠一直都很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世外仙人,但是因为那个采女的事不舒服,大概,知道她腹中有肉的人,除了皇后,姜容华和太医外,就只有自己了吧!不晓得会不会被灭口…… 打个寒战,撇撇嘴,道:“关我什么事啊!我走了!” ------------ 清王(一) 皇子们的学业从腊月初七开始停课,等过了年到正月十八开始上课,所以沈婠高高兴兴的拜别了德昌公主,回家过年去了。 元日那天,沈婠和母亲以及临川公主一起进宫朝贺。 中午的赐宴过后,皇上和皇后带着众人一起到御东苑去赏梅,随行的除了嫔妃还有各大臣及皇子公主们的伴读,沈婠知道,这也是一个考较皇子公主们学业的好时机,不过沈婠可沒打算参与就是了。 沈婠和德昌两人磨磨蹭蹭的跟在最后面,德昌跟沈婠说起这些梅花的來历。 “先皇贵妃最喜欢的就是梅花了,而先皇贵妃又十分得到父皇的宠爱,所以父皇不惜重金到全国各地去搜罗,你看现在这片红梅,待会儿往那边过去还有腊梅,白梅和绿梅呢?” 沈婠不仅咋舌:“皇贵妃不就是皇后的表妹吗?皇上这么喜欢皇贵妃的吗?” 德昌点头:“是啊!就连皇贵妃所诞生的六哥也颇得父皇青眼,只是可惜,所谓红颜薄命,皇贵妃就这么去了,六哥也不愿意留在这个伤心地,鱼游四海去了!” 沈婠好奇的问道:“这次过年也沒有见到六皇子呢?” “恩,是啊!过年也沒有回來!”看得出來,德昌公主对这位哥哥的感情应该很好,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她显得很难过,而且很思念六皇子。 她们两人的距离和前面的众人越來越远,沈婠悄悄问道:“那你知道皇贵妃是怎么死的吗?” 德昌低声道:“据说是病逝……实在可惜,那正是她最受宠爱的时候呢?真是盛极必衰啊!” 沈婠沒有再说话,前面十皇子已经回过头來催促了:“喂,我说你们有那么多话好说吗?快过來呀!” 两人这才跟上前去,恰好听到平阳公主在说:“前几天我路过的时候有些梅花还未开呢?今日一见,都开满了枝头!” 八皇子脱口而出:“万木冻欲折,孤根暖独回,前村深雪里,昨夜数枝开!” 众人一愣,随即纷纷赞赏起來。 皇上温和的笑道:“好个‘昨夜数枝开’,这么生僻的诗你也能记住,看來平日里读书下了不少功夫,來人,赏!” 八皇子连忙拜谢,柔妃脸上露出荣耀的色彩。 九皇子也不甘落后,吟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太子赞道:“这句甚妙,虽无梅字,却处处说梅,我也來一首吧!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众人又喝彩,宁王更是夸得太子天花乱坠,然后自己也吟了一首,接着轮到裕王,裕王淡淡的说道:“我对诗词沒什么研究,平王來吧!” 平王俯首道:“五弟先僭越了,莫恨丹青废画工,不须求异只须同,玉容不及寒鸦色,故托缁尘异汉宫!” 宁王小声嘲讽道:“连吟诗都畏首畏尾的!” 平王讪讪的退到一边,十二皇子笑道:“五哥此诗写墨梅,十二弟在此也献丑一番,吾家洗砚池头树,个个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皇上捻须笑道:“虽同是墨梅,但气度果然不一般,都有赏!” 临川笑道:“既然哥哥和弟弟们都露过一手了,那我们这些做女儿的可不要落于人后呀,我读的书不多,恩……这首最是脍炙人口了,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來!” 那边七公主也开始了,德昌焦急的问沈婠:“哎呀,好诗都让他们说尽了,我这会子又想不起來,这可怎么办是好呢?” 沈婠笑了笑,道:“别急,我这儿有一首!”附耳上前,说了一遍。 德昌铭记在心,又问:“出处是!” 沈婠道:“你先别管,说出來了自然有人知道出处!” 德昌还有疑问,只是皇后已问道自己了:“德昌,你也读过书了,也说一首吧!” 德昌无法,只好硬着头皮念出來:“风雪飘下作玉食,寒露只道是美酒,独立风中傲群英,所向千花皆俯首!” 她的声音虽小,却是所有人都能听得见的。 此诗一出,立刻惊起四座。 太子犹疑的说道:“此诗甚为耳熟……” “这不是……不是父皇当年所做的诗吗?”临川公主想了起來,惊讶的说道。 经临川这么一说,大家都想起來了,这首正是皇上两年前所做的咏梅诗啊! 于是,各种夸赞马屁接踵而至:“好诗,好诗,此诗才是诗中极品呀!” “众诗虽各有千秋,但惟独这首最是意境深远,且大气磅礴呀!” “皇上之才岂是旁人所能企及的!” 皇上龙颜大悦,走到惊慌未定的德昌身边,抚摸了一下她的头,感叹道:“难为你小小年纪,还记得父皇的诗,以往是朕对你的关心太少了,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记得对父皇说呀!” 德昌自幼丧母。虽然有皇后抚养,但毕竟不是亲生的,可是皇上的子女太多了,根本无暇顾及她,这样温柔亲昵的动作和话语,对她來说真的是从未有过的,所以她感动的热泪盈眶,差点就哭出声來了。 她哽咽道:“多谢父皇,女儿有母后娘娘照拂,一切都好!” 皇上点点头:“那就好,來人,把大食国进贡的孔雀裘赏给八公主吧!” 那孔雀裘珍贵无比,整个皇宫只有两件,一件皇上自己要用,另一件太子妃求了好久沒求到,如今却赏给了一直不受重视的八公主。 在众人羡慕或嫉妒的眼神中,德昌再次谢恩。 沈婠扬了扬嘴角,看着德昌受宠,自己也十分高兴啊! 接着,大家又去观赏了青松,古柏等等,众人散去,沈婠和几位年龄相近的皇子还在御冬苑里逗留着。 德昌去领赏了,沈婠看着满园的梅花,想了想今日到场的人,好奇的问八皇子:“皇贵妃是不是很美呢?不然当初怎么会得到皇上如此宠爱!” 八皇子道:“确实很美,可惜你沒见过六哥,他很皇贵妃长得很像,除了十二弟,我们兄弟几个,就他长相最为俊秀了!” 沈婠瞥了一眼十二皇子,不屑的冷哼一声,十二皇子就当沒听到,大过年的,也不想和她吵架, ------------ 清王(二) 八皇子转移话題问道:“表妹你今日怎么沒有也背首诗!” “你们皇子公主们出风头的时候,我跟着凑什么热闹呀!” 十二哂笑道:“八哥你焉知她沒有背诗呢?”沈婠诧异的看着他,十二低声道:“人人都以为父皇那首梅花诗是八公主说出來的,可是……阿婠,我问你,那时候你在八公主耳边说的什么?” 老八,老九和老十都看向沈婠,沈婠瞪十二一眼,道:“沒说什么?女孩子的话,你问了干嘛?” 十二笑道:“依我对八公主的了解,她不会是在这方面用心的人,倒是阿婠你,,我记得有一次上课的时候,你特意向太傅请教过父皇写下过哪些诗词!” 沈婠这下老实了,想不到十二皇子小小年纪心思却如此细密,笑道:“我当时也只是好奇,心想历朝皇帝都会有一两首诗词让人们称颂的,所以就问了一下,谁知今日会用到呢?” 十皇子忽然叹道:“八公主和我一样,从小就沒有母亲,我还有十二弟相伴,惠妃娘娘对我也像亲儿子一样,可是八公主在皇后那里,处处小心,父皇又不十分在意她,阿婠,你今天可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呀!” 他的言语间明显有些对皇上和皇后不满的意思了,沈婠忙笑道:“哎呀,说这个做什么?其实我也想出风头呀,只不过那么多人在场,不好意思罢了!” 十二“嗤”的一笑,道:“你还会不好意思!” 沈婠嘟着嘴:“我当然会不好意思了!” 十二见她嘟着嘴的模样,竟十分可爱,与她平时的样子相差较大,不知为何,心中顿时涌起奇异的感觉,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凝结起來,让他无法呼吸。 好在十皇子开始取笑阿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沒人注意到十二皇子的变化,这样打打闹闹,就过了元日。 到了正月十五那天,沈婠因为一直走亲戚而显得有些提不起精神來,就沒有跟着母亲进宫,心想在白天好好休息一下,说不定晚上还能溜出去看看灯会什么的,今天可是上元灯节,西市那边可是姚彻夜狂欢的哦。 下午的时候,沈婠还在休息,却听到小雪禀报说有客來访,正奇怪间,就见那几个熟悉的人影从临川公主院子那边踱过來,沈婠惊慌之下忙让小雪和霜儿帮着更衣,收拾妥当了才到外间给他们见礼。 “你们怎么來了!”沈婠吃惊的瞪着眼前这几个猴子。 十二皇子笑着说:“听说你不舒服,所以特地过來看看你!” 沈婠孤疑的望着他道:“只是來看我这么简单吗?” 八皇子最老实,红着脸道:“來看你,顺便去逛逛西市!” 沈婠立刻深吸一口气,问道:“今晚宫中沒有宴会吗?” 十二皇子道:“今晚宴请群臣,我们几个沒有封王的皇子不用参加!” 沈婠笑道:“你们來看我是假的,要去西市玩耍才是真的吧!” 十皇子嘟囔着说道:“今晚西市有灯市,还要彻夜狂欢,你别说你不想去!” 沈婠笑道:“谁说我不想去的,不过现在也太早了点!” 大家都笑了起來,看來彼此都心照不宣呢? 不到傍晚,几人纷纷从临川公主的院子里绕到府外去了,他们并沒有惊动临川公主,免得到时候麻烦。 几人到了西市,西市果然人山人海,沈婠怕被人群冲散,牢牢的抓住了八皇子的手,八皇子脸憋得通红,十皇子和九皇子看着一阵好笑,十二皇子却沒有多言,而沈婠却尤未发觉。 几人因还未吃过晚饭,就在路面的馄饨摊上吃起了馄饨,十皇子大赞比宫里的好吃,一口气吃了三大碗,沈婠看着好笑,却见九皇子什么也沒吃,便道:“九哥,你怎么不吃呀!”他们出來身份不便,因此只以兄妹相称。 九皇子犹豫着,十二皇子道:“九哥一向身体不好,这些东西也不敢多吃,待会儿去前面买点点心吧!” 沈婠笑着点了点头,说起哪里的点心好吃又干净。 夜晚來临,西市的人越來越多了。 就在他们准备去买点心的时候,沈婠却被人群冲散了,而且其余四个人也沒有在一处,十皇子和八皇子一起,九皇子和十二皇子一起,都被人群挤散了。 沈婠看着四面都是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人,心中顿时慌乱起來,虽说她穿着男装,可……于是她立马踮着脚叫道:“楚……”话一出口她忙掩住,这个时候可不能叫出皇子们的名讳啊! 于是她只好满心委屈的叫道:“表哥,表哥……你们在哪儿啊!” 八皇子他们也正着急的四处寻找呢?八皇子急的满头大汗:“表妹,阿婠……”十二皇子那边也正着急,但他也沒四处乱窜,而是逢人就问:“你有沒有看到一个这么高,长得十分清秀的小女……不是,小男孩,沒有吗?他长得很美,像女孩子,还是沒有!” 不知不觉的,他们也顾不得欣赏灯市,只顾着找人了。 阿婠已经哭出來了,这下糟了,要是这些猴子不见了,或者受了什么冲撞,别说她自己,恐怕就是父亲也会受到连累。 她越想越伤心:“哇”的一声哭了出來,周围的人好奇的盯着她,她走到路边,坐在一口井边,专心致志的哭了起來。 抽抽搭搭的,她看到有一条雪白的帕子递到她面前來,她想也沒想就接过來,擦眼泪鼻涕,触手生凉,有淡淡的香味,这样的质地,出了宫中,沒有别的地方会出产的。 她恍然站起身,带着抱怨的语气道:“你们刚才去哪儿了!” 可是她刚一问出口就愣住了,眼前并不是八皇子等人,而是一个陌生的俊秀男子。 男子正含笑望着她,轻柔的说道:“小姑娘,你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 好美的男子啊! 沈婠不由在心中暗赞,随即点了点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和哥哥们走散了……” 男子依旧柔和的问道:“你可记得是在哪里走散的吗?” 沈婠尴尬的摇了摇头,男子沉吟了一会儿,道:“那么,我先送你回家好吗?也许你的哥哥们找不到你,也会回家的!” 沈婠犹豫起來:他们知道回相府吗? ------------ 清王(三) 可是?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做了。 不过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呢?看他的样子一表人才的,而且用的帕子质地极好,穿着又十分养眼,应该是高门大户出來的吧!不过为了方便起见,还是不要贸贸然就回家,干脆在路口等他们好了。 沈婠想了半天,说道:“我就在回家路上等哥哥们吧!”路口既是回相府的必经之路,也是回宫的必经之路。 年轻男子点点头,想要送她回去。 他们尽量避开人群,找了挑僻静的路,沈婠走着走着,忽然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孩子啊!” 年轻男子笑起來,十分好看,说道:“哪有长得像你这样好看的男孩子呢?” 沈婠面色一红,低下头轻轻笑着。 两人走到路口,沈婠便站在那里,望着西市的方向。 年轻男子用帕子垫在一块石墩子上,道:“过來坐一会儿吧!” 沈婠确实有些累了,便坐下等。 等着等着,她有点犯困,但还是强打精神撑着眼皮,可是到后來,她实在忍不住,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睡着了。 等她醒來,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沈婠“腾”的一声从床上跳起來,叫道:“糟了糟了,表哥呢?表哥他们在哪儿呢?”她这才发现,原來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 小雪和霜儿无奈的看着她,说道:“昨晚正是八皇子送小姐您回來的呀,小姐您在说什么呢?” 沈婠愣住,仔细回想昨天的情景……不对啊!自己明明坐在路口等表哥他们的,怎么会……还有那个年轻男子,到底是谁呢? “真的是表哥送我回來的吗?沒有别人!” “当然还有几位皇子啊!小姐,您可真是吓死我们了,昨天宫里來人,幸好你们已经回來了,不然的话……老爷今天一大早就进宫请罪了!” 糟糕了,看來这件事情还是连累了父亲,希望皇上不会怪罪他老人家。 不管皇上会不会怪罪,自己都少不得要去给父亲母亲赔罪的。 沒等到父亲回來兴师问罪,却等來了姐姐探究的目光。 沈媛盯着沈婠,从上到下仔细的打量着,沈婠被她看的浑身发毛,紧张兮兮的问道:“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呀!” 沈媛睁大眼睛问她:“你知道昨晚是谁送你回來的吗?” 沈婠孤疑的问:“不是表哥吗?” 沈媛嗤笑道:“你表哥才多大,怎么抱得动你!” “什……什么?抱我,难道我昨晚是被抱回來的!”沈婠吃惊的说话都连不上了,不是表哥,难道是那个年轻男子,他怎么知道我住这儿呢? 沈媛掩住嘴咯咯笑起來:“那你知道昨晚抱你回來的是谁吗?” 沈婠迷茫的摇头,沈媛道:“是清王,六殿下!” 沈婠惊呼:“是先皇贵妃的儿子,难怪他长得那么……”话沒说完她赶紧捂住嘴,哎呀,差点就说出他长得好看的话來了。 沈媛已经笑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真沒想到,我的妹妹这么厉害,连一向眼高于顶的清王都对妹妹另眼相看!” 沈婠恼怒道:“姐姐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沈媛好容易克制住,道:“好了,我不笑了!” “昨晚到底是什么回事嘛!” “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哎呀,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告诉你就是!”沈媛坐下來,开始说道:“昨晚你们走散了之后呀,幸亏你想到在路口等,老八他们几个也想到了,谁知你会累的睡着了呢?好在清王不是什么坏人,不然的话呀,你就那样睡在人家怀里,人家也不知道去哪儿好,只得继续等着,幸亏老八他们沒多久就到了,这下才知道了彼此的身份,所以清王就把你送回來,然后带老八他们回宫了!” 沈婠脑子晕乎乎的,只听到姐姐说的“睡在人家怀里”这样的话了,脸不由自主就变成了红番茄。 “现在知道不好意思啦!看你以后还敢乱跑!”沈媛笑着打趣。 沈婠早就受不住,把头蒙在被子里,死活都不肯出來。 沈媛呵呵笑着,不再作弄她,回头去了沈夫人那里。 沈婠一直躲在被子里,等到沈相回來,还以为她在为昨天的事羞愧懊恼,所以反倒不好说她什么了。 沈婠破天荒在家呆了一整天沒有出房间门,到了晚上反而睡不着,干脆借着圆满的月色练习舞技。 清冷的月色下,沈婠刚开始还有些冷,但经过一连串的动作之后,她的身体热起來,舞动的时候也越來越投入。 她现在已经能够跳一支完整的舞蹈了,不得不说,她在这方面真的很有天赋。 当她忘情的舞动的时候,有一阵悠扬的笛声传來,声音仿佛就在身边,沈婠停下动作,看向声音的來源,,屋顶上一个清瘦的影子,仿佛就在月亮之下,吹奏那一曲美妙的笛音。 沈婠怔怔的看着那个影子,影子飘然而下,沈婠看清楚他了,正是昨晚那个年轻的男子,也是六殿下,,清王。 “昨晚有些担心你,所以过來看看,沒想到竟然会看到这样一幕!”清王含笑说道。 沈婠也笑了笑,道:“正要为昨晚的事多谢殿下呢?殿下如果不嫌弃,就请进來坐一会儿吧!” 清王有些犹豫。虽然她只是个小女孩,但是在这样的夜晚随便进入一个女孩子的闺房实在不妥,可是若一直在外面,穿的单薄的沈婠恐怕又会受不住。 当他犹豫的时候,沈婠却笑了起來:“人人都说六殿下清新脱俗,想不到也会有世俗的观念啊!” 清王愣了一下,随即迈开步子,大大方方的走进沈婠的房间。 沈婠跟着进去,亲自给他砌了一壶茶,就坐在他的对面。 “你的房间很别致!”清王赞叹了一下。 再别致的地方怎能比得了皇宫呢?沈婠只当他是客气话。 “我曾经住过最普通的房间,里面除了一张床一张椅子之外,别无他物!”清王淡淡的说道。 沈婠愣住,随即叹道:“以皇子至尊,过平民生活么,因为什么?才使殿下放弃的呢?” 清王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道:“你刚才所舞蹈的是什么呢?” 沈婠恍然,清王笑了笑:“多谢你的茶!” 望着清王离开的背影,沈婠喃喃叹道:“是自由啊!原來他追求的是自由!” ------------ 秋千(一) 正月十八,沈婠按照时间去宫中上课。 同学们互相问好,教习琴技的老师看到沈婠的时候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二十天沒见,阿婠小姐似乎长高了!” “真的吗?”沈婠显得很高兴,秋娘说练舞可以伸展身体,现在又是她长身体的时候,所以自己以后的身材就会比常人更修长了。 “哎,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啊!就算你长高了,也还是我们中最矮的一个啊!哈哈哈哈!”十皇子看她那高兴的样子十分不爽,故意挤兑她。 沈婠哼了两声,才不去理他,自顾自的高兴起來。 众人嘻嘻哈哈的打闹着,沈婠问起那天的事,又问起了清王,八皇子显出十分可惜的样子道:“六哥在送我们回來之后,向父皇问过安之后就走了!” 啊!沈婠愣了一下,这么说來,那晚之后,他就沒有回宫啊! 是在向自己道别吗?还是在表明什么呢? 一个崇尚自由的皇子,也许,会失去很多,但同时也会得到更多。 沈婠真是有点开始佩服清王了。 接下來的日子,又开始了周而复始的上学,放学,回家,练舞…… 整天和皇子们厮混,过的也很开心。 转眼就到了春天,大家都卸下了厚重的冬装,换上轻便的春衫,利用午后一段休息时间,几人留恋在沁春园里,观赏各种艳丽的花朵。 “咦,那里有秋千呢?”沈婠指着墙边欢快的说道。 几人一起走过去,沈婠对德昌道:“你上去玩吧公主!” 德昌摇头:“我怕高!” 沈婠道:“我不怕,那我來玩了!” 当沈婠触摸到秋千的绳子时,觉得有点咯手,经过了一个严冬的霜冻,绳子也变得冷冽了,八皇子注意到沈婠微微蹙了一下眉毛,心里有了计较。 于是,第二天來的时候,秋千的绳子上就结满了鲜花,鲜花五颜六色,晶莹剔透,每一片花瓣上都滚动着清晨的露水。 沈婠看到这一切的时候惊呆了,她用手轻轻的抚摸着那些花瓣,凑近前去,嗅了一下,仿佛这些鲜花,都是她最珍爱的宝物一样。 她忽然想到了一句话:透过鲜花看到的宫廷,也许会美丽一些吧! “表妹,你可喜欢!” “恩,我很喜欢,表哥,真的谢谢你!” 八皇子腼腆的笑了。虽然很辛苦要一大早去采摘这些带着露水的花朵,但是只要表妹高兴,只要能看到表妹的微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说,他要让沈婠体验飞翔的感觉…… “哇,,我看到宫墙外面了!”沈婠站在秋千上,这样能看的更远。 八皇子有点担忧的看着她,生怕她会摔倒,而十皇子和十二皇子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将她推的高高的,德昌在一旁看的眼睛都直了。 “高点儿,再高点儿……”结着花瓣的秋千架上,沈婠在皇子们的努力下,像鸟儿一样欢快的飞翔。 就在他们玩的兴起的时候,太子妃走了过來,她的眼神锐利的划过那些人,身旁的侍女立刻上前说道:“喂,你下來,太子妃要玩秋千!” 大家都吃了一惊,太子妃都是当母亲的人了,怎么还会喜欢玩秋千呢?虽然心里这样想,十皇子和十二连忙把沈婠放下來,众人一道向太子妃请安。 太子妃倨傲的仰着头,轻蔑的撇过她的面颊,冷哼一声,腹诽着:狐媚子。 大家似乎也不太乐意和太子妃有什么交集,纷纷向彼此使眼色,十二皇子忙道:“对了,父皇不是说待会儿要考我们功课吗?快走吧!别让父皇等急了,二嫂,我们先走了!” 太子妃抬抬手,道:“去吧!” 众人这才仿佛得救似的,飞一样的都跑掉了。 看着他们走了之后,太子妃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來,指挥身边的丫头道:“把秋千上面的花朵全部扯下來,哼,这里是皇宫大院,又不是什么……”又不是什么烟花之地,不过这样的话,怎么能出自堂堂太子妃之口呢? 宫女们唯唯诺诺的上前将秋千上的花朵都摘下來,心中叹息着,这样美丽的花朵就这样扯下來,未免可惜。 接连好几日,大家都规规矩矩的上下课,可是最终大家还是不约而同的來到了秋千架下。 秋千架孤零零的摇晃着,上面什么都沒有了。 “花儿呢?”沈婠惊讶的问。 皇子们也很吃惊,八皇子连忙说:“沒关系的表妹,我再给你结上就是!” 沈婠有点失望,但她不想八皇子费心,就说:“不用了,表哥,算了,我不玩秋千了!” 她垂着头,心底有些悲哀,其实她大概猜到了…… “是太子妃吧!”十皇子嘟哝着。 大家都默不作声,彼此都心照不宣。 十二说道:“你们别垂头丧气的了,现在我们大家都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太子妃摆明了看我们不顺眼,以后大家做事千万要小心啊!” “什么叫看我们不顺眼啊!明明是……”十皇子不服气的嚷嚷着,然后看了一眼沈婠,说:“都是你这丫头,你说你长这么好看做什么?看八哥被你迷得三魂沒了七魄的样子!” 沈婠愠怒:“你胡说什么呢?”一甩手,愤愤的走了。 八皇子忙追了过去,老十无奈的摇摇头,叹道:“唉!我看八哥是完了,谁看上沈婠那丫头,谁这辈子就完啦!” 十二愣愣的站着,他总以为一向鲁莽的老十说话沒什么准的,可是这一句话,不管用在谁的身上,都那么灵验,好似许久以后,他也同样对自己说过: “十二弟,你完了,你爱上了沈婠那个丫头,你再也不是我的十二弟了,你这辈子彻底的完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大概在那个吻之后,他们之间就有些微妙的变化了。 小孩子总是容易健忘的,沈婠说她会记一辈子,可是不久之后她就忘得一干二净了,继续和他玩笑,他有点失落,也许让她能记一辈子,也好。 他看着光秃秃的秋千架,心底的失落也越來越多,最后只能化作唇边的苦笑, ------------ 秋千(二) 又过了几天,八皇子和十二皇子一起拉着沈婠來到了秋千架前,秋千架的绳子上结满了鲜花,而且鲜花比之前的更美,更大。 “快上去试试,我们可是费了好大功夫的!”十二笑道。 “你们……”沈婠看着他们。 十二摊摊手,说道:“你不高兴,八哥就不高兴,他一不高兴,我们还怎么能高兴的起來,好了,上去吧!” 沈婠微笑着站上去,老八和十二开始将她推起來,沈婠越飞越高,她的笑声也越來越响亮。 可是渐渐的,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左边的绳子好像有点松,她刚想让他们把自己放下來,就听到“啪”的一声,绳子断了,她不受控制的向前飞去……天呐,前面可是一堵墙啊!吾命休矣…… 正当她脑海一片空白,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头破血流的时候,她忽然感觉自己变动了轨迹,而且被一个软软的身体抱住了。 飘然落地,她慢慢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张模糊的脸。 直到那个男子放下她,八皇子跑到这儿來,摇晃着沈婠问她怎么样的时候,她的脑子还是晕乎乎的。 “阿婠,阿婠你可别吓我啊!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八皇子急得眼泪都出來了。 沈婠一个激灵,忙说:“沒事,沒事,我沒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四哥,谢谢你救了阿婠!”八皇子向裕王道谢。 “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原來是裕王救了自己,沈婠还沒从刚才的惊慌中回过神來,显得有些呆呆的样子。 “怎么回事!”太子清冷的声音传來,他刚才不知有沒有看到那一幕,沒有理会沈婠,却走到十二身边。 十二正在仔细查看秋千的绳子,口中喃喃自语:“这绳子的切口如此平整,好像是被人故意割断的……” 太子刚刚和皇上议事完毕,从两仪阁出來,信步走到腾文阁,可是皇子们都放学了,所以他又折回去,路过沁春园的时候,听到沈婠开心的笑声,听到这声音,他的嘴角不自主的往上弯了弯。 走过去,却在路上遇到了慌张的太子妃,他的眉毛一皱,问道:“你去哪儿!” 太子妃看到他明显吓了一跳,连请安都忘了,支支吾吾的说道:“妾正打算回东宫……” 太子皱眉望着她,同时,也听到了沁春园传來的惊呼声,他的心一紧,狠狠瞪了太子妃一眼,大步走进沁春园。 他走进园子的时候,只看到一个紫色的身影凌空跃起,接住正向墙上摔去的沈婠,然后稳稳的落在地上,提到嗓子口的心这才放下,然后注意到十二在检查秋千的绳子,他的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所以走过去,听到十二说的话。 略一沉吟,他的语气轻缓却有力,道:“十二弟,此事事关重大,切莫胡言乱语!” 十二一愣,看着太子深邃的目光,只得说道:“臣弟遵命!” 太子这才走到沈婠身边,沈婠似乎被吓得不轻,身子靠在八皇子身上,脸色微微的泛白,太子的心一软,柔声道:“吓成这样了,要不要叫太医來看看!” 沈婠摇了摇头,头伏在八皇子胸口,太子看着裕王,笑道:“四弟今日到有空來逛园子!” 裕王淡淡道:“随意走走!” “哦!” 八皇子轻声道:“表妹,我先送你回去可好!” 太子也说道:“她这个样子下午还怎么上课呀,还是快回去吧!只是八弟你们下午还有骑射课,不能耽误,我会派人送她回相府的!” 八皇子有些犹豫,想了一会儿,看沈婠十分难受的样子,只好答应了。 裕王却道:“我反正也要回府去,不如就让我送阿婠回去好了!” 太子点点头:“也好,让旁人送,我也不敢太放心!” 于是,裕王扶着沈婠,慢慢的走出沁春园。 …………………………………………………………………………………… 太子怒气冲冲的走到东宫,怒问:“太子妃呢?” 宫人们从沒见过太子生这么大的气,都吓得瑟瑟发抖,回道:“在……在寝室……” 太子大步流星的迈向太子妃的寝室,走到门口,一脚踢在门上,把里面不知在密谋什么的太子妃和她的心腹吓了一跳。 “滚出去!”太子瞪着那名心腹喝道。 那心腹偷偷看了太子妃一眼,太子妃冷声道:“你先出去吧!”她出去之后,把门关上。 室内只剩夫妇二人,太子妃看丈夫满脸怒容,青筋爆出的模样儿,自己到十分镇定,不冷不热的问:“太子爷这是在生的哪门子气呀,也不不怕别人笑话,堂堂的一国储君……” “你给我住口!”太子上前一把钳住她的下巴,把她逼到墙角:“沒想到我楚律天,竟会娶到你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太子妃疼的脸色惨白,额角冒汗,问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有脸问我,你这个毒妇,今日若不是老四碰巧从那儿经过,你的手上,不就又多一条人命了嘛!” 太子妃盯着他,忽然大笑起來:“原來……竟是为了那个臭丫头,你以为是我……” “不是你还有谁,怎么就那么巧,那个时候你慌慌张张的在那里做什么?说!” 太子妃用尽全力推开他,眼中闪烁着泪花,扶着墙壁,悲哀的问:“你已经认定是我了,对不对,为了那个臭丫头,你想杀了我,是不是!” “像你这么恶毒的女人难道不该受到惩罚吗?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果让我抓到你的把柄……” “你真的会杀了我,我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非要认定我是毒妇,只是因为我从那里经过,你就认定是我,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太过分了嘛!” “过分吗?你的为人我最清楚不过了,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姬妾是怎么死的!” “你……”太子妃的泪水不争气的流了下來,泪水打湿了她的妆容,显得面目可怖。 “你这样子真让我觉得讨厌,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管别人你如何对待,如果让我知道你再想伤害她,我一定要了你的命!”太子冷漠的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让他恶心,说完这句话,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 秋千(三) 沈婠从秋千上摔下來,受了惊吓,请了假在家中休息。 沈媛知道了此事,忙请宫中太医给沈婠诊脉,自己去看望阿婠的时候不经意的问道:“好端端的,秋千的绳子怎会断开,听十二说,那是被人割断的!” 阿婠躺着,心不在焉的说道:“这我就不知了,我又沒得罪什么人!” 沈媛笑道:“也是,你只管歇着,其他事交给我们就是!” 姐姐话里有话,沈婠也不想追究。 可是那根绳子为什么会断,她自己是真的不知道啊! 谁和她有那么大的仇恨,非要置他于死地呢? 正沉思时,却听门外有人秉道:“王妃,小姐,东宫使者求见!” 两人诧异的看看对方,都觉奇怪,沈媛忙放下帘幕,让小雪将那使者迎进來。 东宫的使者进來,站在门边,先向沈媛略施一礼,然后才向内室的方向说道:“东宫派小的给沈小姐送些东西來!” 沈婠坐在床边,透过重重帘幕,看不到來人的脸,只好对姐姐说:“是什么东西,姐姐替我看看!” 使者便将手中一个长方形的木盒递给沈媛,沈媛接过來,看这盒子平平无奇,上面也沒什么花纹,打开一看,里面分成好几个小格子,格子里都是上等的精细药材,她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即便是宫里,也是非常少见的,,大约这东西并沒有入宫中的册子,是太子的私房。 沈媛合上盖子,笑道:“是好东西,我代妹妹收下了,回去多谢太子!” 那使者下去领赏了,沈媛把盒子交给沈婠,笑道:“太子好像对你挺上心的,连你喜欢干净的木头盒子都知道,我记得去年打猎回來,还特地给你留了一段上好的红狐皮子!” 沈婠看着那盒子出神,好半天才明白她的意思,皱眉道:“姐姐太多心了!” 沈媛笑了笑,道:“是我多心了,妹妹还小,我操这门子心做什么?何况还有老八他们几个呢?太子怎么说都已有了一位正妃,还是皇后的侄女,所以,妹妹将來若真的跟了太子,只怕是沒福气的!” 沈婠落下脸來,道:“姐姐再浑说,我可要生气了!” “好啦!我不说了!” 一时间,屋中陷入寂静。 沈婠低声道:“姐姐先回吧!我有些累了!” “那我就不打扰妹妹休息了!”说完,她起身离去,眼里却从未有过的凝重。 出门路过花厅,她的丈夫裕王正坐在八角亭里饮茶,看似清闲,却怎么也逃不出沈媛的眼中,她的丈夫神色间一丝忧虑。 沈媛走过去,低低的叹息了一声,道:“看來,太子对阿婠是上了心!” 裕王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不该这样么!” 沈媛唇边闪过一丝讥诮的笑意:“王爷说呢?” 裕王放下手中的茶杯,许久才道:“开始准备把!” 沈媛眼中闪过精光,沉声道:“妾身等王爷这句话,等了好久,如今总算要达成心愿了!” 裕王面无表情的望着她,缓缓起身离开。 沈婠身体好了之后,依旧去宫中伴读,也依旧过得沒心沒肺,但几位皇子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簇拥着她到处游玩了,沈婠尽量避开与东宫那边的冲突,好在沒过多久东宫就被授命到西陲出征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皇帝在对太子的历练,如果太子能和军中的人取得好感,那么他以后当生皇帝的路就顺利很多了。 太子是在九个月之后回來的,正赶在了新年之前,凯旋而归,于是趁着新年,宫中大肆庆祝。 正月的时候皇家一起去了流云河垂钓,说是钓鱼,其实是为了给太子,裕王以及清王选妃。 太子和裕王已经有了正妃,他们选了侧妃就行,清王还未成亲,皇上特意想给他选一个端庄贤淑的正妃。 可是让大家意外的是,清王在那一天根本就沒有出场,这让皇上很是不悦。 无奈之下,皇上只得把原先属意清王的李家小姐赐给了太子,把裴将军的女儿赐给了裕王。 礼部定在三月十六给太子纳妃,四月初八裕王纳妃。 虽然是侧妃,不过两人也都好好热闹了一番。 清王在流云河失约过后,却在太子纳妃那天去东宫恭贺了。 沈婠也和母亲一起到东宫喝酒,席间看到清王,总觉得怪怪的,按道理,今日这位侧妃原先应是他的正妃才对,不知这位李家小姐知道了会不会恼怒。 晚宴的时候,沈婠受不了里面的热闹,外出走走。 黄昏已过,月上柳梢,沈婠心中烦闷,信步在外走着,不知怎的,就走到一片娇艳的花园前,借着月色,她还能看到艳丽的花朵在绽放着,不免有些入神。 花园里忽然传來一阵响动,沈婠吓了一跳,忙躲了起來,透过层层的花影,依稀看到两个身影,仿佛是一男一女。 那女子好似形容悲戚,声音里满是哽咽,断断续续的说道:“殿下,妾身原本属意殿下,为何那日钩鱼,殿下未至!” 那男子长叹一声,道:“我沒有去,实是无言面对小姐,小姐今日已是东宫侧妃,与清已有叔嫂之别,万望小姐珍重,他日见到清,权当陌路人吧!” 沈婠簌簌发抖,听到这两段对话,差点惊叫出声,此时身后忽然吹來一阵酒气,沈婠转头,叫了出來……声音还在喉咙里,就被对方的手捂住了,对方冲她摇摇头,指指外面,示意她别做声,沈婠眨了眨眼睛,心中懊恼:怎么每次偷窥,都会和他在一起呢? 外面说话的两人,一个是清王,一个便是今日的主角,李家小姐,而在沈婠身后的就是十二皇子了。 两人躲在花丛里,静静的听外面两人的话语,女子自然诉说着不舍,男子为保哥哥和女子的名节,拼命让这位小姐放弃自己,说來说去,女子的哽咽变成了泣不成声,男子只是摇头叹气。 十二皇子轻声道:“我只知六哥放荡不羁,沒想到他还听风流多情!” 沈婠轻轻一哼,道:“通常放荡不羁的人,都挺风流多情的,就比如你这个小坏蛋,这么喜欢偷窥别人,不会是偷窥狂吧!” 十二气呼呼的说:“你胡说什么呢?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喜欢偷窥么!” “我是不小心的……” “你以为我就是故意的呀!” “那可说不准……” “你!” “嘘,小点儿声……别让他们听见!” 两人都压低着声音。虽然看似在吵架,却带着无比的调皮,两人好像都为保存了同一个秘密而亲近了不少, ------------ 废后(一) 最近宫里的动向十分不明,因为皇上宠幸了一位新晋的宫嫔,已经达到了夜夜专宠的地步,后宫上至皇后下至嫔妃,每个人脸上都隐含着敢怒不敢言的怨气,就连沈婠也觉察出來了。 但不管怎样,沈婠还是硬着头皮去中宫殿寻德昌一起去上课。 过了一会儿,德昌走了出來,沒等沈婠开口,就拉着她走远了些。 走到一个角落里,德昌喘了口气,拍着胸脯道:“阿婠,你來的正是时候,母后娘娘正在生气呢?” “皇后娘娘为何生气呀!”不问也知道,肯定是因为那位新晋的宫嫔。 德昌叹道:“唉!这两日真是受罪,自从父皇宠幸了那位纯贵人,就很少來母后娘娘这里了,以往说不上天天來,也是隔两天就來的,现在都十來天了,就沒在中宫出现过,其他妃嫔那里也很少去!” 沈婠实在沒想到这位纯贵人的魅力如此之大,就问道:“这位纯贵人长的很美吗?” 德昌想了想,道:“也不是很美,后宫佳丽谁不算美,只是这性子出奇的柔顺,看上去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虽然受宠,但却不恃宠而骄,每日都來给母后娘娘请安,可是她每次來过之后,母后娘娘就会生一会儿气,哎,阿婠,你说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这种温婉的女子啊!” 沈婠茫然的摇头说:“我不知道!” 德昌抿嘴一笑,道:“确实不尽然,就看你平日里和几位哥哥那样子,他们照样都喜欢你!” 沈婠不满的说:“干嘛扯上我呀!” 德昌嘻嘻一笑,又叹了口气,愁眉苦脸的说:“母后娘娘不开心,整个中宫的气氛都怪怪的,我现在在里面走路,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就怕惹到母后娘娘,拿我开刀就惨了!” “那你可得小心点儿啊!” “恩!” 两人叽叽咕咕说了会儿话,然后一起去上课,沈婠心下对那位纯贵人很是好奇,想一睹其芳容,可是并不知道她的宫殿在哪儿,再说这么贸然前往,确实不太妥当。 虽然对那位贵人百般好奇,但眼下只能安心上课了。虽然背地里也会打探那位贵人,但却未能得见真容,过了一个多月,便听说那位贵人有了身孕。 皇上举办了宴会庆祝,沈婠趁机看到了那位贵人,长相确实不算美艳,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但眉眼看着就柔和,举止也十分有风度,纤弱的样子很能让人涌起保护之心。 沈婠心下暗叹,难怪皇上喜欢,他本身就是个温和的人,所以遇到这样的女子,才会如此爱不释手吧! 宴会上,皇帝当众宣布封纯贵人为纯嫔,这样的晋升实在是快了些,惹得不少人眼红,纯嫔跪下谢恩,皇帝扶她起來,沈婠只注意到皇后的面色难看,心底幽幽叹了口气,想着这位纯嫔日后恐怕不会太好过了。 皇帝的专宠会引來后宫的不满,同时也会引來朝臣的不满,言官已经开始上谏,说皇帝沒有做到雨露均沾,那纯嫔肯定是妖魅转世,万望皇帝以社稷为重,不要沉迷女色。 皇上很生气,但依旧宠爱纯嫔,沒有丝毫对朝臣退让的态度。 为了纯嫔,皇帝开始和朝臣对立。 宰相出乎意料的沒有多做表率,不过话又说回來,在对待后宫嫔妃的态度上,宰相一向不怎么爱干涉,说到底都是皇帝的家事,他喜欢哪个女人实在和他沒多大关系。 只不过柔妃见他一次就发一次火,说沈,谢两家的人都是傻子吗?让一个贵人做大,宰相听的次数多了,也懒得去见她,她自己不愿意动手,要等皇后那边的人先动,宰相乏了,只让沈媛去应付。 沈媛含笑听姑姑发泄完了,出宫见沈婠等着她,她苦笑一下,沈婠道:“姑姑又给你脸色看了!” “还能怎的!” 沈婠也苦笑一下,两人路过花园的时候,看到前面一个形容消瘦的女子,沈婠瞧着面熟,诧异的问:“这是谁啊!” “唉!就是那位纯嫔啊!” “什么?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我上回看到她的时候,她的气色还好呀!” 沈媛一扯她袖子,悄悄说道:“自从上回差点被人毒死之后,就一直疑神疑鬼的……” “谁要毒死她!”沈婠吃了一惊。 “这谁知道呢?反正是沒查出來,皇上把她宫里的人都换了一遍,她还是不放心,别说那些宫人递给她的茶水果子,她一概不碰,就是饭菜,她也格外小心,加上睡不踏实,所以瘦的这么快!” 沈婠怔怔的听着,想起一事,忽然神色凝重的低声道:“当日中宫殿的那位采女……只是区区一个采女的身份就被皇后害的一尸两命,看來这位纯嫔,怕也时日无多了!” 沈媛听她说的古怪,蹙眉问道:“你说什么?” 沈婠见四下无人,就说出那日在中宫殿外碰到姜容华和太医之事,并说出自己的怀疑,沈媛听完,正色道:“此事不要再向别人提起,事情都过去了,沒人会为了一个死人追究的,就算纯嫔保不住性命,那也是她的命吧!” 沈婠惊道:“可那毕竟是一条小生命啊!若不多加保护,又会枉死了!” 沈媛冷笑道:“枉死,这宫里枉死的性命还少么,就算枉死了,那也是她糊涂……这个道理以后你就会知道,现在告诉你也无妨,帝王宠你,你可以平步青云,但是帝王若爱你,你便要尸骨无存了,殊不知当年皇贵妃……”沈媛连忙止住,沈婠疑心大起,正要追问,就见纯嫔走了过來。 沈婠行礼,纯嫔见着她到似极喜欢的样子,笑道:“你就是宰相的小女儿吧!果然如外界所传,天姿国色呀!”她的声音柔和,听上去就非常舒服。 沈婠谦虚的说道:“沈婠蒲柳之姿,娘娘才是倾国容貌呢?” 纯嫔笑了笑,抚着小腹说:“真希望我的孩子也和你一般是个漂亮的女孩儿!” 沈婠诧异的问:“娘娘不希望自己生育皇子吗?” 沈媛轻咳一声,纯嫔叹道:“不,我已让皇上十分为难了,若再生下皇子,只怕……” 沈婠牵了牵嘴角,只怕……只怕你们的性命堪忧啊! 沈媛拉着沈婠,对纯嫔道:“生男生女皆是天命,娘娘不必多虑,我和妹妹要先回去了,娘娘保重身体!” 纯嫔欲言又止,看沈媛一副戒备的样子,只得说:“裕王妃请便!” ------------ 废后(二) 沈媛忙拉着沈婠走了,沈婠总觉得纯嫔好像有话要对她说,频频回头,沈媛不得不警告她:“后宫这趟水太浑浊,你可千万不要涉足!” “可是……” “不要可是?纯嫔刚才就不该和我们说话!”沈媛神色冷峻。 “为何,难道她连说话也不成!” “不是不成,只是不该和我们沈家人说话,哼,你以为皇后的眼线会放过刚才的这一幕吗?如你所说,区区一个采女她都不能放过,何况她会误认为纯嫔是沈家这边的,还不赶紧利索的将她除去啊!” 沈婠睁大眼睛,回头看了一眼纯嫔,只看到她单薄的身子在和煦的春风中显得十分萧索无助。 那是她最后一次看到纯嫔,因为沒过多久,就传來了纯嫔的死讯。 是沈媛带來的纯嫔死讯,沈婠听了,怔住半晌,然后才愤怒的问:“那日纯嫔找我们说话,就是在向我们求救,可是姐姐你却那样的态度,难道你就不能救救她吗?” “救!”沈媛的嘴角泛起冷笑:“阿婠,你出入宫廷也好几年了,何时见过那里有菩萨显灵,傻丫头,那是修罗场啊!” 沈婠唏嘘,感叹一个好好的女孩子,腹中还有一个小生命,永远的消失了…… 沈媛神神秘秘的问:“你可知纯嫔临死前叫的是谁!” “会是圣上吗?” “叫了一会儿圣上救她,可她总得说出害她的人呀,是皇后!” “啊……那,那圣上听到了吗?”沈婠心惊胆战。 “听到了,纯嫔,她就死在了圣上的怀中!”沈媛显然也很感慨的样子:“能死在心爱之人的怀中,让他能永远记住这份痛,也不枉來世上走着一遭了!” 沈婠关心的可不是这个,她低声问道:“皇上……会如何处置皇后呢?” 沈媛的眼神怪异,看着她说:“又犯傻了不是,无凭无据的事情,单凭纯嫔临死前的话,皇上能把皇后如何,若是这样,皇后早在皇贵妃死后就该被废了!” “皇贵妃,清王的生母,她不是病死的吗?”沈婠大惊,隐隐的,她感觉当年也有一场阴谋。 沈媛自知失言,面色一慌,随即便道:“陈年旧事了,早该被人遗忘,你就更别去提,知道了吗?还有,这几日别进宫,宫里到处是鬼鬼祟祟的人!” 沈媛说完就走了,可是沈婠的心情却无法平复,这些可怕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啊!宫廷,到底掩藏了多少。 纯嫔死的时候,皇上确实在她身边,他看着她咽气,她一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一手抓着锦被,睁着空洞的眼神瞪着他:“陛下,是皇后……”这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宫人们失声痛哭,纯嫔静静地躺在床上,无声无息,在一片哭声之中,她的宁静让皇帝遍体生凉。 皇帝慈爱的抚摸着她被汗水湿透的发丝,她的手还紧紧的抓着锦被,皇帝想把锦被拿开,掰开她的手时,他看到她掌心有一抹鲜血,红的触目惊心。 他一愣,忽然掀起锦被,看了好久,才道:“拿刀來!” “陛下……” “朕说,拿刀來!” 宦官磨磨蹭蹭的拿來一把佩刀,皇帝眼明手快,一把夺过來对着锦被劈下。 一道寒光闪过,宦官吓得跪了下去,丝絮棉絮飞飞扬扬荡了起來,宦官來不及发抖:“咦”了一声从那些棉絮里找到一样东西,然后他大惊失色,战战兢兢的说:“陛,陛下……有人在宫中,行,巫蛊之术!” 皇帝的脸色一沉,厉声道:“再找!” “等等!”皇帝转身一看,是皇后带着人來了,皇后的脸色很差,先向皇帝行礼之后才说:“纯嫔是后宫女眷,既然已经仙逝,她的物品怎能让圣上触碰呢?圣上还是先请回吧!以免龙体沾上不洁之气!” 皇帝定定的看着皇后,看了好久,脸上的表情依旧沉静,然后才说:“那么,就有劳皇后了,希望皇后查出行巫蛊之术的人,严惩!” 皇后恭敬的答道:“陛下放心,妾一定会还纯嫔一个公道!” 皇帝沒有再说什么?缓缓的走了。 从宫禁里传出來的闲言闲语,到了沈婠的耳中,她只注意到皇帝的落寞,咬牙切齿的说:“皇后当然会找出那个行巫蛊之术的人來了,却不知又是哪个替罪羔羊呢?” 沈婠当然不相信什么巫蛊,如果光凭诅咒就能害死人的话,世上不知死了多少人了,每个人都在家诅咒自己的仇人,最后自己也被别人诅咒的死掉了。 事情还有进一步的真相,却不是外人所能知道的。 宫中物品的赏赐和赠送,都是由内务府登记在册的,纯嫔的锦被自然也能查出來是谁送的,皇后彻查之下,连自己都大惊失色,因为内务府出库名单上写的赠送锦被之人便是自己,,皇后谢氏。 皇后仔细想了想,依稀记得,仿佛是在纯嫔晋封的时候,自己是送过一床锦被过去,可是?那时她明明让人仔细检查过,在这些吃穿用度上,她是从來不会落人口实的,再加上纯嫔自从有孕以來,疑神疑鬼,别说吃的东西,就是这些用的东西,晚上睡觉之前她都会摸索一遍。 再仔细一想,事情很不对头啊!纯嫔临死前说自己要害她,她既然知道自己要害她,又怎么会盖着自己送她的锦被呢?皇上那么宠她,别说一床锦被了,哪怕是一座宫殿,皇上恐怕都会盖了送给她。 这边皇后匪夷所思,那边却有人雷厉风行,柔妃奉了皇上旨意,接手皇后彻查纯嫔之死一案,而更为迅速的,柔妃将那本记载的册子交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本就怀疑是皇后害死了纯嫔和她的孩子,这一次便更是厌恶,将这件事拿到朝堂上议论。 向來会揣测圣意的宰相就在此时提出了废后的恳求,宰相的党羽也在这一刻纷纷附和,皇后及太子那帮人自然要竭力反对,朝堂一下子成了煮开的热粥,变得喧嚣超奥起來。 每日里,皇上收到的废后和保后的折子快要将他压垮了。 这件事一直纷纷扰扰的闹到八月,皇上终于忍受不住内外的压力,一纸诏书,将皇后废黜, ------------ 废后(三) 皇后被废,流放去了历城 据说太子在皇上寝宫外跪了一整天,皇上仍不为所动,最后只能命人将太子遣回去 巫蛊,的确是宫中最大的禁忌 前朝甚至出现因巫蛊而累死一百多人的局面,其实这一次,有人完全可以利用皇后巫蛊将太子爷一并拉下马 但皇上似乎对太子的期望很高,并没有因为皇后的失德而连累他 宰相更没有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宰相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就,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朝中大臣闻弦知雅,全都静观其变除了谢家人还在不遗余力的劝服皇上收回成命 而他们的劝说很快就没了下文,因为在十月的时候,从历城传来更为沮丧的消息 沈婠下了学去姑姑宫里吃点心,八皇子,九皇子,十皇子和十二皇子都在,全部安安静静的,他们这样安静,到让沈婠奇怪 姑姑出去了一会,过了些时候又回来,满面春光的样子的确,四妃之中,能担当大任的也就是姑姑了 沈婠忍不住问:“姑姑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柔妃哈哈一笑,道:“刚才得到消息,废后流放到曼城,竟然与以往宫中的乐师私通,让丫鬟抓了个正着,那乐师被抓回京城的途中,咬舌自尽了” 沈婠用手捂住心口,问道:“哪位乐师?” 柔妃想了想,道:“好像是姓杨的乐师?我记得以往在中宫见过,那时候废后还常常招他来为自己献艺,哈!原来那个时候就有私情!” 几位皇子交换了一下眼色,八皇子看到沈婠神色不好,忙问怎么了沈婠摆摆手,忽然就想起那时候在宫中授课,闻到杨老师身上淡淡的香味,那香味——和中宫皇后身上的香味是一样的 难道真是这样吗?或者,还是父亲的意思? 废后对他已无任何威胁了,他该对付的是太子才对,那么废后私通的事,应该不是父亲的安排? 想到这里,沈婠长长舒了口气,深觉此事与父亲无关便好 废后在流放地仍不守妇道,此事传至京城,又引起了轩然大波,主张迎回废后的人再也不敢轻言,而宰相**的人又开始说教,废后的行为给皇室蒙羞,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要求皇上赐死废后! 这一个冬天似乎格外的漫长而冷冽,接二连三的变故让大家无事都不敢出门 而皇子们的学业依然要继续,只是上课的气氛已经变得十分诡异 太子已经开始绝食,仍在为废后喊冤,声称自己的母亲不是那样不洁的妇人,企图让皇上回心转意,可是皇帝并没有表态,一没有接受宰相**赐死废后的建议,二没有为废后平反,三也没有着急的从后宫中选出新一任的皇后 皇帝没有理会朝臣们的吵闹,开始沐浴斋戒,可是七天之后他上朝,发现朝臣们并没有他这般清心寡欲,请求立后的折子依旧没有断过,而从曼城又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废后畏罪自杀 畏罪自杀?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啊! 谢家彻底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可是也有人开始怀疑废后的死因,甚至不惜一切找出真凶! 真凶没有找到,却等到了皇帝的诏书,诏书几百字,用一句话概括便是:“废后虽然罪大恶极,但却是少年夫妻,朕决定以后都不再立皇后!”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沈婠也在不知不觉的这一年里,慢慢成长起来 过了年,大雪依旧没有止住 她终于明白废后的死与父亲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因为父亲的处事原则,废后不死,有人就不会死心废后死,连带着太子都会受到不小的打击甚至,能够逼迫太子铤而走险 沈婠裹紧了雀绒斗篷,一手撑着伞,慢慢走在冰天雪地里,扑面寒风里,亦夹杂了细碎的冰凉米粒般的雪珠儿打在薄绢烩墨的伞面上,发出杂乱的声响万树千枝雪条摇曳,玉英缤纷远处廊下,忽然传来幽幽的笛声 沈婠犹豫一二,终是走了过去 素衣玉冠的清王独自站在御冬苑的廊下,对着梅林,旁若无人的吹奏一曲忧伤的曲子 沈婠像要落泪,终忍着,听他曲终废后是他的表姨,他在哀悼废后吗? 清王放下紫笛,回首望时,顿时呆在那里——伞下丽人,娉婷婀娜,飞雪迎袖,衣带当风,素锦长裙逶迤雪地,人似雪砌,貌若凝琼 沈婠感受到他的注视,微微一怔,眼中的泪滑落,修然转身离去 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清王抓住沈婠的一片衣袖,道:“等一下” 沈婠回头,看到满目苍凉的清,心里泛起苦水垂下双眸,艰涩的说:“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沈家” 清王愣住,却极柔软的说道:“陪我去一个地方”不容沈婠拒绝,清王拉着她走了 沈婠跟着他来到一座僻静的宫殿门口,宫殿的琉璃瓦上铺满了厚厚的积雪,通往宫殿大门的路上亦是积雪满地,宫门斑驳,好似废弃了许久 但是,这座宫殿雄伟庞大,在许多年前,应是最富丽堂皇的一座? 宫殿的匾额已经模糊不清,清王纵身跃起,一拂衣袖,匾额上的字迹显现了出来,上面是三个烫金大字:“关雎宫”! 沈婠一愣,道:“这……” 清王面色悲戚,道:“这是当年宠冠六宫的皇贵妃的寝宫” “皇贵妃?她……她不是您的母妃吗?” 清王更加悲伤:“是,她的确是我的母妃,可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沈婠低头,小声说道:“我知道,她去世了” 清王不再言语,推开宫门,带着沈婠进去,青石板路早被积雪淹没,两边枯黄的杂草只露出几根稍长的衰败清王小心翼翼的拉着沈婠的手,把她带到宫殿里去 曾经,这里的雕栏画栋鉴证了矢志不渝的爱情,这里也曾夜夜笙歌,日日享尽君王恩宠,只可惜,天妒红颜啊! “王爷为何带我来这里?”环顾四周阴森的墙面,积满灰尘的桌椅,沈婠问道 清王不解释,只将她领到内室,指着墙面上的一幅画,说:“你仔细看看,这便是我的母妃” 沈婠仔细一看,顿时僵在了那里…… 画上的女子体态轻盈,面容娟秀,黛眉幽幽,纤鼻玲珑,薄唇轻扬,舞姿曼妙……当看到左边眉毛下,一颗淡淡的朱砂痣,沈婠竟脱口而出:“纯嫔……”说完她虽觉失言,但也恍然大悟! 纯嫔之所以那么受宠,不是因为旁的,只是因为她长了一颗恰到好处的朱砂痣罢了! 怔忡片刻,沈婠苦笑道:“想不到纯嫔,至死都是个替身……” “宫内都在传,废后害死了纯嫔”清王望着那副画像,慢慢的说道,说了一半,语气突地转凉,“纯嫔怎么死的,我并不知道但是我清楚的知道,我母妃,确实是被废后害死的” “什……什么?”沈婠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清王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外界都以为,我母妃死于疾病,可是只有我和父皇知道,我母妃,死于一种慢性毒药,而那毒药,废后知道配方” 沈婠难掩自己的惊愣:“您,你说,皇上他也知道” “是,父皇知道,他知道是废后害死了我母妃” 沈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边摇头一边理清思绪,可思绪是一团乱麻,只好问:“皇贵妃不是废后的表妹吗?她怎么会……” 清王苦笑一下,道:“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吗?‘臣无贤愚,入朝见嫉;妇无美丑,入宫见妒’何况,我母妃是如此美貌,我父皇几乎到了专宠的地步,皇贵妃,距离皇后只有一步之遥啊!在权利面前,亲情对于废后来说,算得了什么?” 沈婠静静的听他说完,问:“那当初您母妃去世的时候,皇上为什么没有惩罚废后呢?” “没有证据” 沈婠了然:“那么,也就是说,其实皇上早就想废黜皇后,这一次的纯嫔事件,只不过是上天给皇上的一个机会原来,我父亲自认聪明无双,也只是做了君王手中的棋子啊!” 清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没有说一句话 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 后宫的沉寂终于得到了解脱,德昌的远嫁总算给寂寥的皇宫带来一丝喜悦 德昌远嫁之后,沈婠便不用再入宫伴读了,远离宫廷是非,对她来说倒是一件幸事 成化二十年的废后风波,在二十一年停止,二十一年过的极其平淡,但仿佛是暴风雨的前夕,就在二十二年的某一天,太子逼宫 那天正是沈家二少爷迎娶贞茵公主的日子,所有的朝臣都在那一天前去道贺,当然,除了一向和宰相不和的太子 太子之所以没去道贺,正是因为他屯集军队,意欲谋反 可是,当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时候,裕王和清王联合出击,包围了太子的反军 一场政变还未开始,就已结束 太子被废为庶人,赶出北国,终身不得回皇城 后来再传来废太子的消息,是他死在了离国路上 所有的一切皇权争斗在二十三年得到平息,却在二十四年又迎来一阵血雨腥风 把持朝政长达二十多年的沈家终于在新帝登基的那一年被彻底铲平 但身经百战的宰相在临死前却并没有感到气馁,他依旧记得他为阿婠卜过的那一卦 卦象上说:“天命之女” 如果宰相还活着,十年之后,他定能看到他的阿婠在整个帝国最中心,看着他的儿子将国家的疆土,开辟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 统一天下,四海归心 (全文完)新书:轻松搞笑,略带小虐的《绝色法医:我的杀手赌妃》求包养啊求包养! &] 返回书架.热书.返回个人空间 书看完了,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这本书不错,推荐给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