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未入君心处 ------------ 第一章 大门口的乞儿 “阿爹……雨儿冷……阿爹……” 腊月寒冬,雪积三尺的日子,红灯高照的楚府大宅门口最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小身躯,约莫五岁的孩童在昏沉的睡梦中断断续续地从口中传出呓语,破布褴褛连小腿都未能遮全,在煞人的冬天早已紫红的分不清哪里还未曾抹上尘土。如若干柴的双臂紧紧环胸埋首,却依旧未能给予她一丝温热。 “吱――”大红木门被人推开,随后是一只已算不上碗的缺口弧形瓷片滚落的声音。一双未沾一丝粉尘的黑色及膝长筒棉靴跨过高及五尺的暗红门槛。 “奶娘,这儿有个乞儿!”一声稚嫩的童音响起,带着几许惊讶与玩性。 “哎哟,这可怜的孩子啊――”听着男孩的叫声后,一个紧跟其后略带臃肿的中年妇女跨出了门槛,扶起乞儿的脸一看,唇瓣尽管被痛的煞紫却依旧掩饰不住苍白,触及她冰冷瑟瑟发抖的手腕更是让人悯心难消。 “少爷,瞧这娃冻得实着可怜,定是在这里冻了好些时辰了,若是再冻下去可要没命了啊!” 被唤作少爷的男孩听闻“没命”,不禁皱了皱眉,往前走了几步近看,望着那脏兮兮的巴掌小脸心底竟莫名地有些欢喜,再看着她眼角似是早已被冻着了的水痕,心里竟然也出奇的怜悯起来。 “奶娘,反正我们出门也是找书童的,就他吧。”找个乞儿做书童,自己既有对他的救命之恩,又说不定有好玩的事,到时候被阿娘责骂也有个顶罪的人。楚孝轩暗暗得意着自己的明智之举。 “这……也好……”奶娘犹豫了片刻,看着这乞儿实着可怜的紧,弯腰叫醒了她。 “孩子,孩子――”轻拍她的脸蛋。 雨晴迷迷糊糊中听着声音似是在唤着自己,努力地睁开早已不由自己使唤的眼皮,细缝中,她看到了那一双带着笑意的黑眸,在那一个光亮得如若雪日里的阳光似的脸上,她想:真漂亮! “醒了,醒了!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奶娘看着她微微睁开的眼睛,有些兴奋得松了口气,暗道:好在醒了,不然真恐怕要丢了性命,大过年的会惹的晦气。 雨晴这才见着近处略带福相的奶娘,无力地张嘴,却发现长久不开口又经过寒冻的喉咙沙哑的难以发出声音,几近费了浑身的气力才吐出了两个字:“雨――晴――” “羽青?”站在一旁的楚孝轩不禁皱了皱眉重复道,然后略带嫌弃地再次瞥了一眼那个瘫落在地的小身子一眼,“真难听!” “奶娘,我们进去吧!哼,小邋遢,脏死了,你!过来!”楚孝轩指了指方才替他们开门的护卫,“把这个小邋遢抱进我院子里空着的下人屋子去。”他才不要奶娘抱呢,奶娘常常抱自己,被这个小邋遢一呆肯定脏死了。 说来也奇怪,雨晴一被抱紧下人房中暖和后,未等大夫来便立刻醒了。然后狼吞虎咽地吃了整整四碟厨房的剩菜剩饭后又立马恢复了精神。 看得一旁的奶娘直笑,“真是个能吃的好娃!”而楚孝轩看着连桌上的饭粒都被收拾得一颗不剩,愣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小邋遢连吃饭都邋里邋遢!”然后便气哼哼地走了,任谁也猜不透这大少爷的心思。 雨晴吃饱喝足后奶娘又让人提来了热水让她自个儿洗了个热水澡,暖和起了身子,还送来了雨晴拥有的最完整的一件下人的长衫。 看着洗净后站在楚孝轩和奶娘跟前的雨晴,两人皆是有些惊诧。洗净了脸蛋的雨晴,巴掌大的小脸白净地如同粉捏玉琢一般。而显然有些宽大的素色蓝衫长袍套在她瘦小的身躯上略带着几分滑稽。 “哈哈哈――”楚孝轩终是忍不住大笑,指着袖口都没了手的雨晴道,“奶娘你瞧这小邋遢,长的真像个四喜班子里戏子的小女娃,哈哈哈,真不像个男人!” 奶娘也有些惊讶,没想到洗净后的小乞儿竟长得一番女儿家的模样,却也没有怀疑什么,只是一开始认定了她是男儿身便也没什么疑惑。 而自有记忆起便在乞丐堆里长大的雨晴更没有什么男女之别的意思,只是有些不快地努了努嘴,低喃地抱怨道:“雨晴不是小邋遢……雨晴是雨晴……” “哈哈哈,我说是小邋遢就是小邋遢!”楚孝轩看着雨晴的模样,说不出的欢喜。 “青儿啊,以后你就叫青儿吧,日后就是少爷的书童了,可是记住了吗?以后要伺候少爷受学,跟着少爷,听少爷的,知道吗?”奶娘看着雨晴是个乖巧的孩子,心里有了几分喜爱。 “青儿知道――”雨晴不知道书童是要做什么的,但是她知道眼前这个被那个少爷唤作奶娘的人是个好人,她救了自己,还让自己有好吃的饭吃,有暖暖的热水洗,阿爹说过,小水滴一样的恩情也要用湖一样大的泉水来报答的。所以,雨晴要好好听奶娘的话,听少爷的话,伺候少爷。 ------------ 第二章 怪脾气的少爷 “少爷――”青衣男子低头蜗牛挪步到紫红檀木花雕方桌前的白衫男子身边,有些不甘愿地努了努嘴,仿若在犹豫什么,良久才轻不可闻地嘟囔道:“哝――” “噢?画好了?”白衫男子没有抬头,而眼角的余光却早已将那青衣男子的一脸不服气尽览无余,嘴角不自觉地随着心底的欢喜荡漾出一个惑人的弧度。 楚孝轩从青儿手中接过他画好的画,只见一娉婷女子跃然纸上,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如若病态西施,更甚娇弱黛玉。 “嗯……”楚孝轩看着宣纸上长锋婀娜,短锋凝重,中锋立其间,缓短锋之锐气,避长锋之阴/柔,刚柔相济,“干裂秋风,润含春雨”之妙尽显。如墨的黑眸中难掩赞许之色,青儿果是长进不少,如此看来当初自己的决定并未错,他果真对作画极有天赋。 青儿看着一直低头沉默看画的少爷长久不语,暗自担心着他看出了什么,心下有些焦急,他方才只是一时气愤,想到少爷又唆使自己替他作画送那病秧子就暗自在那墨色里故意添加了些檀香末。据青儿所闻,那病秧子自是对这檀香末过敏,若是触上这画定会发病。 真不知道少爷怎么想的,先前是个毫不知礼数的悍妇,现在又是个一步三喘,十步一晕的病秧子,见着少爷又泪如散落盘珠,空有一副人见尤怜的好皮相。青儿不解地想着,少爷的心思谁也料不准,连老夫人和奶娘都常为此叹气。 “恩,还算拿得出手,青儿,研墨,容我略想一二,落款题词。”在青儿准备承受楚孝轩劈头盖面而来的责备时,却未料到是楚孝轩略带轻快的语气。 “啊?哦,是,少爷――”青儿偷偷察言观色,再三确定楚孝轩没有任何狐疑的迹象后,立马心情大好地取来上等伏龙青花砚,润水轻研。 “青儿,你说何等诗词能配上如此佳人呢?”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已提笔的楚孝轩突然悬笔而停,煞是认真地问起青儿来。 青儿不知所以然的一愣,手中的墨锭随之一顿,才不解道:“青儿不知。” “噢?――”似是怀疑,楚孝轩却未再多言一句,挥笔而就,让青儿不禁多疑:莫不是少爷早已心中有数,为何还要询问自己? 不容青儿多想,楚孝轩已将狼毫放回笔架,悠悠抬头道:“青儿,如此,可好?” 青儿看向纸上力透纸背的两行七言:俏丽胜三春之桃,清素赛九秋之菊。芙蓉不及佳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横眉微皱,青儿暗自揣度着少爷的心思,状似赏词,片刻才缓缓道:“少爷,青儿不知。青儿自小不擅诗词。” “哼,我看是你觉着我这词太过庸俗不好评说才不敢开口的吧?”楚孝轩又莫名地霍然冷下了脸,朝青儿使了个令他冷汗渗背的眼色,愤然道:“哼,小邋遢就是小邋遢,当初让你跟着我受学都做甚了!” “少爷,青儿知错……”青儿无奈地垂首认错,他知道少爷一旦唤起他“小邋遢”便是脾气又盛之时,这种时候万万不可惹着他。老虎发飙时莫不可逆毛而抚,更何况是匹傲视天下的老虎。 “恩,知错就好。以后跟着少爷我好好看些诗书。”楚孝轩像是满意了青儿的答话,脾气来得快也消得快,让青儿不禁松了口气。 然而,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青儿摸不着头脑。 “唉,青儿呐,不擅撒谎就莫要撒谎了,你瞧你的眉头早就挤成一字了。青儿,你说,你这男子脸上若没了这一字浓眉,恐怕换上女衫也无人会疑心你的男儿身了……” “少爷!你又取笑青儿了――”青儿知道,自从随了少爷做书童后,楚孝轩一直拿他的脸作笑话,连奶娘和楚夫人都常说,好在青儿有着这英气的浓眉,不然当日不再是进了楚宅,而是被恶人卖了去锦绣苑了,少爷每每这时候还会笑得格外开怀。 青儿自是不知锦绣苑是何地,只知道少爷最近老嚷着去看锦绣苑的红兰,回来便是一身胭脂浓香。 然而这一次,却未听着什么,恍然间,青儿仿若闻见了少爷的哀叹。再听时,少爷已收了画卷起身步向临院的窗口。 ------------ 第三章 少爷的泪美人1 锦州的四月,恰值万花竞放,万木开枝之际。楚宅的清风苑内,早春之景正是宜赏宜冶之时。正屋正对庭院的窗口,一翩翩男子迎风而立,望着院中出神。 楚孝轩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织锦服,大片的青莲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一根银丝线束着大半如墨长发高高的遂在脑后,剑眉下黑色眼眸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身旁的小书童青儿略略颔首,垂手而立。 “青儿,你今年可是已十有二年了?”一直沉默的楚孝轩突然开口问道。 青儿有些诧异,微微一愣,恭顺道:“是的,少爷。”不知道少爷为何突然提及自己的年龄,但细细算来,确实已在不知不觉中跟了少爷七年之久了。当初在自己还是落魄乞儿时,若不是少爷和奶娘的好心收留,他恐怕早已和阿爹一般冻死在雪地里了。 这七年来,少爷待自己又是极好,虽然时而会在不快之时找自己出出气,在看上别家女子时要自己做苦力,在烦闷之时奴役调侃自己一番,但青儿心里明白,自己仅是一个下人,却能少时随少爷同入先生学堂,如今还练得了一手不错的画工,衣食温饱无忧,若幸时还待自己如手足。每每思及此处,青儿对少爷更是忠心不已。 良久,楚孝轩却没了后话。直到青儿站的有些腿乏之时,又听得楚孝轩道:“恩,你随我已有七年了吧。十有二年,若是女儿家,明年既是破瓜之年了呢。” 青儿还来不及想什么,楚孝轩又紧接道:“青儿,去准备下,饭后随我去太明湖会倩儿。” “――是,少爷。”青儿暗自叹息,这少爷的心思每每都转的那么快,他都及不上了,这回又说及倩姑娘了。而楚孝轩口中的倩儿便是青儿画上那病秧子美人。 想到饭后又要陪少爷去游湖约佳人,青儿心里就堵得慌。少爷这番风流早已好些年了,少爷本就风流倜傥,更是人中之才,年仅十岁便是锦州四大公子之首了,多少女子每见少爷便暗许芳心,更有不少胆大女子直接上前拦路搭讪,甚至有让女方家第二日雇请媒婆来倒提亲下聘的。而少爷虽不应允,却与那些绝色女子频频相约,散情之处如落花。青儿曾经冒死斗胆询问原因,哪知楚孝轩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淑女无数,我等需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青儿还因此落得一句训骂,“你个小邋遢,想学都学不来。” 可是青儿却不知道,楚孝轩仅说了前半句,还有后半句,“花丛过后,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饭后,青儿将一切准备妥当,纷纷放入马车,不是楚孝轩如女子娇纵,只是青儿知道,少爷每次会女子都要游湖赏景,如此自然少不了茶具、点心、乐器,以及文房四宝。而少爷又是非自己常用之物不惯,所以青儿是又做书童又做侍童地打点一切。 未时的太子湖,春光正好,清风徐徐拂面,湖心亭中花簇散香扑鼻而来,湖面鳞波银光,宛若世外桃源。湖中,一艘朱红色花雕锦饰的大船停留,船中传出悠扬清远之曲,又带幽幽情丝,委委情怨。 青儿同楚孝轩有船家载着向大船划去,眼见着离大船相靠之时,琴音戛然而止。片刻,便见一泱泱女子腰若柳枝,肤如凝脂,眼如琥珀,美艳倾城,唯一不足便是那略带苍白薄凉之唇。只见她莲步相迎而来,左手还有一绿衣丫鬟搀扶着,不时地叮咛“小姐,莫急!” 楚孝轩拉着青儿上了大船,边朝女子走近边柔情一笑道:“倩儿来得可真早,是孝轩不是了,让倩儿久等了。倩儿近日可好?” “楚公子,倩儿……”声如银铃,嘤咛娇娇。 青儿在一旁看着,又是无语摇头,这病秧子,又来了。 只见那倩儿才唤了声“楚公子”,便像是闺中怨妇见了长年在外不归家的夫郎一般无语凝咽了,仅有又好不容易哽咽地吐出“倩儿”两字,清泪早已滚滚而下,其势之壮丽青儿每每晾衣挤水时都自叹难以相媲。 “倩儿莫落泪了,孝轩看着不舍啊,倩儿难不成是责怪孝轩,让孝轩愧疚难词吗?快快,莫哭了。”楚孝轩立刻一副怜香惜玉的柔情佳公子模样。看得一旁的青儿又不禁浑身寒战,只有他知道,少爷这一面装得多出神入化。 “倩儿,倩儿没有怪楚公子,倩儿只是,只是许久未见公子了,定是倩儿,倩儿惹恼了公子才……” 青儿看着一旁绿衣丫鬟用来给她拭泪的帕子早已湿的换了两块了,再听那倩儿的自责,心里叹息,暗道:明明就是想说少爷好久未来陪她,却偏要说成是自己做错事的惹得。 “倩儿又胡思乱想了。绿儿,还不快扶你家主子进去,外头风大,倩儿莫要伤了身子。也莫哭了,是孝轩不该,这不,孝轩带来了赔罪之礼了。”楚孝轩见倩儿哭的那仗势,也不得不赶紧制服了她。 “倩儿不哭了,倩儿知道公子待倩儿最是不舍。不知公子要赠倩儿何物?”倩儿立刻收了泪水,边由丫鬟小绿搀扶着往船里走去,边双颊绯红地时不时羞赧地回头看一眼楚孝轩。 “倩儿莫急,待我们进去再看。”楚孝轩看了看青儿,朝青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上。 青儿正在感慨倩儿说哭就哭,泪说收就收的功力,接到楚孝轩的眼神不禁努了努嘴,带着物品跟了上去。心里却暗暗不满:就知道拿我辛辛苦苦作的画去安抚女子,哼,等着看那泪美人过敏后的“美貌”吧! ------------ 第四章 少爷的泪美人2 曲曲红栏,皎皎朱窗,华丽的红木雕花大船船舱内,倩儿娥娥红粉妆,纤纤素手轻轻拂过楚孝轩展开在书案上的画中之人,此刻好不容易收住的泪又呼之欲出,跃跃欲落。柔荑点点微颤,樱唇微微轻起,像是费尽了好些气力,终始如转转黄莺,嘤咛出声:“楚公子,倩儿……倩儿得公子如此厚爱,无以回报……” 只能以身相许?青儿在一旁看着一个寒颤,别,千万别这么接!青儿暗自悔恨,当初就应该把她画的丑些,就算被少爷责骂了也好过以后日/日陪着少爷伺候这个病秧子啊。青儿站在楚孝轩背后,微微抬头朝少爷望去,心中暗暗祈祷:少爷啊,若是她真以身相许,你可千万不能答应啊,不然你那前途无量的万花丛中过的计划可就要落成病花裙下埋了啊。 在青儿默默捏冷汗之际,一阵怪异的凉风袭来,吹乱了倩儿未挽起的缕缕青丝,与脸颊上的两行清泪相吻,人见犹怜之态尽显女儿美。 只见楚孝轩俯身前倾,满目疼惜之色,修长的手指缓缓将几缕青丝别于耳后,过而轻轻拭去那桃红粉妆上的泪痕,口中似是柔情道:“倩儿若是喜欢,日后孝轩为你多画几幅便好。倩儿本就貌美如仙,能为倩儿提笔丹青是孝轩之幸。” 从青儿的角度看去,两人几乎都快拥在一起了。楚孝轩白衣翩翩,凉风下已与粉纱裙角纠缠在一起,发丝亦是相缠相绕,早已辨不清是孰。虽是知晓楚孝轩的习性,但眼前如此契合的两人让青儿看着却有莫名的不快。青儿暗恼:莫不是檀香末放的太少,为何到现在还未有反应?此刻的青儿只期盼着那病秧子快些发病,早早放着少爷和自己回去。 “楚公子说话可算数?”倩儿似是觉察到了楚孝轩的亲近,脸上早已绯红如霞,掩了她原本有些苍白的肤色衬得愈加美若水月。此时她转头,水眸莹莹,有意无意地,恰巧对上楚孝轩在她额头略上方的脸,楚孝轩微微颔首,两人的脸近在咫尺。 青儿看着倩儿虽然面色又如多舔了几层胭脂,却并没有远离之意,不禁替楚孝轩捏了一把冷汗。直到后衣角被丫环小绿轻扯,才回了神。 青儿回头不解地看向那丫环,只见小绿眼角抽了似的不停地朝船头挤去。就算青儿再木然也明白了其中之意,只是青儿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不愿的不肯罢休。 在青儿以为那丫环力大的快要将他拉出船舱之时,楚孝轩突然轻咳出声,转头朝着青儿道:“青儿,去摆茶具,我要和倩儿煮茶游湖。” “是,少爷。”不知道是不是晃了眼,青儿似乎刚刚看到少爷的眉头在转头那一瞬微微皱了皱,再看时却已是平坦如初。 “倩儿,”楚孝轩玩弄似的绕着她的发丝,双目却不知飘向了何处,只是忽而淡然道,“倩儿是不信孝轩的话吗?” “不,不是……”倩儿连连摇手,恐以被楚孝轩误会了。 “那就是了,倩儿若是要谢,便为孝轩煮茶吧。锦州之人皆知,倩儿的茶艺可是无人能及。”楚孝轩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脸上再次恢复了暖和的笑。 “是,楚公子若是喜欢,倩儿愿意为楚公子煮一辈子。”倩儿看着楚孝轩勾人的笑,早已丢了魂似的沦陷了,连芳心都直接明许了。 楚孝轩却没了回应,只是瞥了那画一眼,继而坐到了一旁的茶几前。 待青儿将一切准备好,倩儿唤小绿灌了水,欲要洗壶洗杯。汩汩细流涌出,湿润了茶几,恰巧成了一面天然的镜子,将美人煮茶图映入其中。 忽而,只闻倩儿“啊”的一声尖叫,随之是乒乓的茶壶翻到滚落之声,然后丫环与小姐自是乱作一团。 “倩儿,发生何事了?”坐在一旁的楚孝轩极为淡定地问道,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似乎早已料到一般。而身后的青儿更是埋头窃喜,甚至偷笑地连肩膀都已经微微颤抖,看到病美人失态的模样竟是如此大快人心。 “小绿,小绿,呜――怎么办?呜――”倩儿此时哪敢朝楚孝轩这边看来,只是捂着脸埋在小绿的肩后泣不成声。 “小姐莫哭了!小绿这就去拿药和纱巾来!”小绿边拍着主子的背边试图安抚着在心上人面前出糗的小姐。 “楚公子,可否见你的书童一用?小姐天性娇弱,恐怕是过敏了,小绿需要去取些药来,恐怕需要个人帮忙,您看……”这个丫环显然比小姐冷静的多,而且再看她对青儿的神色,似乎…… 也罢,楚孝轩对青儿挥了挥手道:“去吧,莫要耽误了倩儿的病才好。” 青儿不知为何,总觉得小绿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怨忿,思量着难不成被她发觉了?可是不可能啊,她是不会知道这画里有檀香末啊,就算知道这画现在也是少爷画的啊。 青儿边琢磨着这丫环的心思,边跟着她往船头走去。却不知道她突然停住一个转身,撞的青儿鼻尖生疼。 “哎哟,你――”青儿刚想愤责,却抬头看到小绿眼中毫不掩饰的愤怒。只见她一步步地逼近自己,青儿不得已地一步步后退。 “你,你这是做甚?”难道真的被她发现了? “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小姐对檀香末过敏,可之前一直都好好的,只有你拿来了茶具后才这般!定是你做的!”小绿似乎护主心切,黑眸狠狠地瞪着青儿,心中更是暗自轻蔑青儿一个男子如此无用,跟个小女子似的。 青儿却未曾想到她是这么认为的,却又百口莫辩,“你,你胡说……”然而却又有些心虚。 在青儿只觉那瞪着自己的目光一冷,还未反应过来时,耳边已是“噗通”一声,无止境的水没入耳中、鼻中,一下子竟吓得忘了喊叫…… 等到楚孝轩闻声不妙紧追出来时,青儿早已在湖水中喝了好些个冷水。未经思索,楚孝轩立刻跳入水中救出了青儿。虽是四月天,但湖水已经冰的刺骨,青儿浑身湿淋淋的瑟瑟发抖,双唇早已冻地煞紫。 “小绿,发生何――”紧追出来的倩儿看到披了楚孝轩外袍面色冻得发紫几欲晕厥的青儿,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楚孝轩顾不得其他,极冷地瞪了一眼僵在一旁似乎后悔自己过于冲动的丫环一眼,头也不回地抱起青儿飞身往湖岸去。只丢下一句让船上女子绝望的话:“管好你的丫环!若出事我楚孝轩定来取人!” ------------ 第五章 楚夫人的担忧 “少,少……爷――”青儿看着楚孝轩从未有过的冷脸,好看的眉头仿若打了结似的,乌黑如墨的黑眸里攒射出来的冷冽让人不寒而栗。不禁捉摸不透到底是为何来的脾气。难道是被他发觉了画中的手脚?青儿不禁一阵瑟缩,更是一个浑身颤栗。 不再敢抬头直视,埋头暗暗数落等会要面临的责罚。楚孝轩去了外袍的底衫已经被青儿粘在他胸前湿发沁得几近透明,男儿的气息直直沁入青儿的鼻尖,温暖从背后的大掌上传来,青儿贴着似是因气愤而起伏的胸膛的脸颊染上了绯红。楚孝轩决然未察觉怀中小人儿的异样,大掌托着那个瘦弱平板的小女人,心底莫名的慌乱。 回想到刚才那一幕,看着他在湖中只剩游浮在水面上的乱发时,天知道平日里游戏人间的楚家大少第一次感觉乱了阵脚,脑中一片空白,一心只想着跳入湖中就他起来,一时连自己的轻功都差点忘了施展。把他抱上船后,看着她湿透的衣衫早已紧贴,顾不得脏乱地用自己的衣服把他裹起来,就算在平坦的身板也能看清…… “小邋遢,别动!别把我的衣服弄邋遢了,你赔不起!哼――”突然感觉怀中的小女人似是不安的扭动,楚孝轩立刻回神,想说些安抚的话,然而出口却成了怒气,暗恼自己的脾性,楚孝轩闭口不再说话,而是加快步子疾飞往楚宅,还不忘紧了紧青儿身上裹着的自己的领口。 青儿只觉得被楚孝轩禁锢地动弹不得,领口被他揪地快要喘不过起来。这回被楚孝轩的冷言冷语更不敢在老虎身上拔毛了,再多的害怕和疑问也给憋回肚子去了。 一到楚宅,待楚孝轩将青儿放在了床上,青儿才得以大喘一口气。 “来人,打热水来!”楚孝轩确认已经把青儿用被子里三层外三层裹严实后,又朝着清风苑里怒吼。 下人们听到大少爷的怒吼,慌慌张张地跑来,哪顾得及床上的青儿,只听到楚孝轩冷着脸喊“准备沐浴”后又一个个七手八脚地往烧水房跑去。青儿看着这一切想开口,却又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憋屈了半天,还是准备先起身换下这身湿衣袍再说。 “啊,你――!”青儿刚动了动身子,还未坐起,又被楚孝轩一个用力按回了被窝。 “躺好!” 青儿不解地抬头想要解释,可看到楚孝轩愈加发青的脸色,抖了抖嘴唇终是委屈道:“少爷,我,我把衣袍换下来,会起皱的。” “我说了!躺好!”楚孝轩仿若没有听到青儿的话,冷声地重复。 青儿默哀,少爷啊,我这不是为您的衣服着想吗?躺好是好,可是,这衣服脏了乱了最后还是得由我来帮你洗啊。 青儿也闹不懂少爷的脾性,记得少爷的清风苑里本有些丫环的,可是在前年青儿被拉着跟几个丫环在溪边戏水时被少爷撞着,少爷怒得把丫环都遣散了,害得丫环活儿都落在了青儿身上。去年青儿又被几个下人拉着一起玩骰子时,一时兴奋地勾肩搭背,被少爷撞见又沉着脸指责不成体统。然而连清风苑的下人也被遣散的只剩三四人了。 只等提来了热水,楚孝轩才咄咄地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给你半个时辰洗完!” “沐浴还要限时,真小气……”青儿不满地嘟囔着起身,没发觉正在合上的门微微顿了一顿。 或许是真的有些着凉了,青儿未洗多久便觉得昏沉,早早的起来躺了会,本想着歇歇就好,一会儿便好,竟不知睡了过去,连楚孝轩何时进来的都未曾发觉。 醒来之时,只觉得身边寒气逼人,像是预料到什么似的,猛地睁眼,果真,楚孝轩冷着一张脸站在瑟瑟发抖的大夫身后盯着他写药方。 “夫人――”几个抬水出去的下人忽然齐声声地朝进门的楚夫人行礼。 “都弄好后出去吧。”楚老夫人一脸雍容,久经世事的脸上看不见岁月的痕迹,她的眼美胜少爷的丹凤,且多几分温暖。举手投足间的大方得体一直让青儿都敬仰得紧,但楚夫人却又不似那些高官富家的夫人,待下人极好,让自小没有孤零的青儿好些有娘亲的感觉。 “夫人――”青儿没想到自己这一病竟然连楚夫人都引来了,感动地一咕隆咚从床榻之上连衣带被地滚了下来。 “唉,小心啊――”楚夫人秦湘兰看着嘟红着脸蛋滚下床的青儿又是好笑又是着急,快步上前想去搀扶,便见自己的儿子先了一步将小人儿抱上了床裹好,看着往日嬉笑惯了的儿子极力掩饰的慌乱,以及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与责怪,心下早已了然。 “躺好!我说过你可以下床了吗?哼,小邋遢,只会添乱!”楚孝轩对青儿又是嗤鼻冷哼,仿若懒的理般不屑地转身上前,帮着奶娘扶着秦湘兰在一旁坐下,“娘,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你啊,怎么带青儿出去还落了水呢!青儿,现在感觉如何了?可有好些了?”虽然青儿名义上仅是的书童,但秦湘兰自始仅有楚孝轩一个孩子,青儿又深得她的喜欢,便待青儿视如己出。 “青儿谢过夫人挂心,青儿已经无碍了。”青儿本又想起来谢礼,却被一旁的楚孝轩冷冷地瞪回了床上。 看着两人一个犟一个屈的,秦湘兰好笑地摇头,这两个孩子啊,不知道要何时才明白。 “阿琴啊,找个日子找裁缝再给青儿缝制几件厚些的外袍吧,这孩子,体寒。” “不要了――” “不准!” 青儿是好心推辞,他本就不奢求什么,现在的一切早已满足。哪知楚孝轩比他还激动,竟然小气地下令不准。 “轩儿!――”秦湘兰指责地唤道。 “娘――”楚孝轩这时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太过激动了,忙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道:“一个书童用得着什么衣袍啊,我那些旧衣拿去穿了便是了。” 秦湘兰无奈地又看了看青儿有些沮丧的脸,叹道: “好了好了,青儿啊,你就好好歇息,轩儿啊,你啊,唉,万事莫急。” 秦湘兰看着自己的儿子恨不得把青儿绑在床上封了嘴的眼神,不禁担忧,他恐怕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啊。 “阿琴啊,扶我回房吧,去吩咐厨房今晚准备些驱寒的药汤。”秦湘兰看着奶娘阿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使了个眼色,让她扶了出门。 “是……”奶娘不解,只等出了清风苑才憋不住道:“夫人,青儿和少爷这是……”她早就察觉异样了,只是今日让她感觉更加不安。 “唉,这两个孩子啊……由着他们去吧。”这事,她们这些外人恐怕会越帮越忙。 “可是青儿似乎是……”奶娘还是犹豫着要不要说。 “阿琴啊,有些事,我们早已操心不上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在一旁看着就好。回去吧,这事儿,莫说了!”秦湘兰怎会不知道奶娘的性子,但这些事真的只能靠他们自己才好。 “是,阿琴明白了。”秦湘兰已经下了警告,奶娘就算再想弄清什么也不敢了。 房内,主仆两人各怀心思地安静了下来。 ------------ 第六章 青儿卧病 看着床榻之上略显苍白的巴掌大儿的白皙小脸,自己的身子已为他挡去了大半的日光,似乎已安眠了。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的浓长睫毛,仿若合翅停立的两只黑蝶般惹人喜爱。莹莹红唇因方才喝过些汤药愈加红润了几分,不只是梦见了什么,微微抿了抿嘴,全然一个不谙世事的纯真女子。 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拂过那张已有些暖和的脸颊,莫名的不安在楚孝轩心底愈加的强烈,直到轻轻抚上那男子般浓黑的横眉,指尖微微一颤,无奈地轻声低叹:“青儿,我该拿你如何是好啊!眼看着你越发的亭亭玉立,破瓜之年眼在待及,就算这横眉恐也是……” 俄而,床边之人终是叹息地收回了手,似是在喃喃自语:“也罢,也罢,只要你安好便好!” 楚孝轩起身甩袖离开,跨步走到门口,再回头看到床榻之上的小人儿依旧睡的安稳才压低了声音,叮嘱好下人关好门放心离了去。 晴雨知人心,这几日的锦州日日都被绵绵细雨密密麻麻地笼着。时而会歇停会儿,但未能晴过两个时辰便又开始淅淅沥沥的落雨。 楚宅的清风苑**的听雨轩内,青儿乖顺地低首静立。 青儿本是命硬之人,以前奶娘老说那么大寒天的都挺过来了,什么病都摧不到青儿了。果真,这些年来青儿虽偶尔小病,却从未有过大病,这次也这般,连大夫配了药也说要歇个半月,哪知青儿几天后便在床榻之上躺不住了,总觉得若是再躺下去背上的皮儿个都要粘在榻上了。好不容易说服了奶娘就被楚孝轩叫来陪伴了。 这几日唯一一个让青儿坚持卧榻的原因便是等着楚孝轩的劈头怒喝,还期待他能看在自己还卧病在床少罚些。哪知青儿提心吊胆了好些日子都不见楚大少爷步入房中一日,每每醒了,等着等着便又昏昏入睡,睡了又醒,再问奶娘时便说少爷早已在他睡着的时候来过。 正在青儿埋首琢磨着楚大少爷是不是正等着他病好再来责罚时,坐于案前的楚孝轩架笔收墨,缓缓开了口道:“青儿,这些日子可有好好学诗书?” 青儿一愣,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喏喏道:“青儿无能,略阅了些。”话一出口,青儿才恍然觉悟般,若不是少爷准备拿诗书为借口来责罚吧?思及此处,青儿有些慌乱的搓起了手指,这些日子哪还能安心读得进诗书啊,全琢磨着楚孝轩究竟有没有发现自己在画中的手脚了。 “嗯,诗书本该日积月累的,就如你学画一般。” 楚孝轩的话语间全然听不出他此时的心思,让青儿更糊涂的紧了,闹不懂这少爷现在是准备拿自己做甚了,虽然知道少爷也不会罚得舍了自己的命,但若少爷真生起气来受罚的人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楚孝轩听着青儿站立在边上未做任何反应,微微抬头,对上那双宛若辰星的水眸,心中连自己都未发觉,某一处正在越陷越深。“唉,你啊,什么都写在眼中,日后可怎么一人处事!” “啊?”青儿诧异地不禁叫出了声,突然想到了什么,慌慌张张地“噗通”跪下,太过慌乱,分不清是桌角碰撞带来的刺痛还是膝盖着地引起的,青儿哪还顾得上,眼泪啪啦啪啦的掉,像是断了线的珠帘。 “少爷,青儿不走!求少爷不要赶青儿出府!青儿认罚,只要少爷不赶青儿走,青儿任打任罚!”清灵的声音中隐忍着哭腔。 楚孝轩见状也呆愣了,片刻才恍然地有些气恼:“给我起来!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女――我是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赶紧给我起来!”刚才的磕磕碰碰声那么响,不撞破也必定撞伤了,见着青儿扑扑直落的泪楚孝轩更急地气愤起来。 青儿听到楚孝轩愈加生气了,更害怕地以为楚孝轩真的要赶自己出府,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消气,消气!对,让少爷消气!青儿脑中早一片空白,抓住唯一一丝希望,只想着把自己的头往地上磕去。 “起来!我说起来!”楚孝轩哪知道自己的话让青儿误会了,更见他怕得竟然给自己下跪磕头,心中疼惜地想要安抚,哪知出了口却是凶骂之话。出口的话如覆水,楚孝轩看着地上已经略有血迹的,一急之下脱口而出:“你再不起来就立刻给我滚出楚府了!” “少――爷――”青儿不安的抬头,看到楚孝轩一脸的怒气,顾不得满脸的泪水想要爬起来,哪知刚才的膝盖竟被撞的刺痛不止,小腿无力的险些再跌倒。 一急之下抓住了什么,才略松一口气,费了好些力气才站立了起来。青儿这才看清刚刚抓住的竟然是楚孝轩的手,一愣之下忘了放手,掌心传来暖暖的温度让青儿竟出奇的安心,仿若有了这双手,就算掉落悬崖也会相信他会把自己拉上来一般。白皙的双颊如落沁入了红霞。 楚孝轩被掌中紧握的柔荑也挠的一时失神,闻得青儿口中的吃痛声才顿然醒悟,忙起了身佯装无视道:“来,坐下,对出了上联我便让楚府包你一辈子的吃住。” “真的?”青儿听了豁然开朗,方才站立的时候青儿早就瞄到那宣纸上的下联,这句子他会背,前些天少爷让奶娘给她带来的诗集中的首篇便是呢。 “好,那你写上联。”看到这小人儿破涕为笑,哭花了的脏兮兮的小脸却掩不住眼中的明媚,楚孝轩总算松了口气,只是……额上的血迹让他懊悔不已。不知道怎么的,每回遇到这个小书童出了差错,再处惊不乱的楚孝轩都会慌了手脚,连其他三公子也每每嘲弄自己说花巷子去多了,把这如玉似水的书童都待成女子了。 “少爷,青儿笔拙……”青儿琢磨着那几个字虽会写,但要与少爷的字并齐,又慌了。只怕自己给毁了少爷这一副佳作不可。要知道楚孝轩是锦州琴棋书画的“书”仙,一字千金。 “莫不是你对不出来不成?”楚孝轩看着青儿跃跃欲试却又怕是污了这墨宝,心中原本的不快渐渐拂开云烟。 “我对得出的!”听着楚孝轩这么一说,青儿生怕楚孝轩反悔赶他出府的事,顾不得好坏忙提笔写下剩下半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楚孝轩看着青儿笔下略带稚气的两行小字,字字斟酌,句句低沉,心头之事再次涌上来了。“青儿啊,你可知道后日是什么日子?” 看着楚孝轩缓步走往屏风之后,对着后院的小径负手而立,青儿了然地点头:“后日是清明。”清明亦是楚老爷的祭日,每年的清明,少爷便会和楚夫人独自两人去福隐寺。 “后日,你陪我一道去福隐寺吧。”楚孝轩伸手,轻轻拂过竹枝上新长的嫩叶,淅淅雨珠滑入手心,凉的直直沁入心底。 ------------ 第七章 楚少爷的阳光 蚤是伤春梦雨天,可堪芳草更芊芊。清明日终是来了,前几日的蒙蒙细雨却嚯地在巳时停了,然而依旧没有见着日头,清风苑的侧院内,前些日子刚冒花苞的花儿被几日的雨淋得竟似要枯谢般耷拉着瓣儿,那几棵冬日里未落叶的大槐树竟也飘了好些叶下来。阴霾霾的天总觉得让青儿有些闷得喘不过气来。 这日,青儿帮着奶娘和老夫人身边的几个下人跑进跑出地为过世的老爷准备祭品。青儿是第一次跟着少爷和楚夫人去福隐寺,心里本就有些兴奋,早早的便醒来忙里忙外,但不知为何,刚出屋子见着这满院的景象时,竟有莫名的心慌,胸闷得紧,仿若有什么事要发生般。好在今日是太忙,忙得他没空闲儿去想这些。 青儿随着楚夫人和少爷坐在马车中,一路上皆未说话。青儿想着,今日是老爷的祭日,想必定是楚夫人和少爷心里念着老爷了。 青儿曾无意间听到奶娘说过,楚老爷去的快,似乎是某日去襄州谈笔生意回来时遭了劫,好不容易逃出来后又不甚翻了车,待到下人们找到时已是病魔缠身,回楚府调养了个把月终究是难以敌过病魇撒手人寰,那一年楚孝轩才四岁。青儿每每思及此处都不觉为楚孝轩疼惜,他,又何尝如外人眼中般幸运呢?连自己都由阿爹陪伴了五年,而他…… 青儿抬头看着此刻坐在一旁的楚孝轩,他脸上依旧淡漠的看不出什么,然而眼底的那一抹悲伤是如何都掩饰不了的。平日明若辰星的黑眸仿若被此刻天上阴云一同遮去了光彩,青儿看着,突然怀念起他怒斥自己是的那番神情了。 “少爷,夫人,吃些糕点吧。这是青儿和奶娘昨日新做出来的,出门带了些。”青儿从另备的一个食盒中端出一碟精致的芋糖糕。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青儿只能做些琐事让他们少些痛心。 “也好,青儿有心了,我确实有些饿了。轩儿,你也吃些吧。”楚夫人看了看一直沉默的楚孝轩,无奈地叹息,心下对这一切都了然。 “嗯――”楚孝轩回了神,轻捏一块淡紫色的糕点放入口中,入口即化,香甜之感溢满口中,心情似乎也不似方才般沉闷了。看了眼端着盘瞪大眼看着自己和楚夫人的反应的青儿,嘴角不自觉的微翘,连自己都未发觉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 这个青儿,把什么都写在脸上了。楚孝轩憋着轻笑,却不甚被糕点呛了。 “咳,咳咳……”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青儿看到楚孝轩突然被糕点呛得涨红了脸,慌乱地放下碟子,站到他身后帮他拍起后背来。“少爷,好些了吗?我,我……”青儿吓得乱了阵脚。 楚孝轩呛得连话也说不出,只好连连摆手,背上那股柔棉劲哪有什么效果啊。 “……茶――咳……咳,倒茶……” “对,对,茶,茶,我去倒茶……”青儿吓得乒乒乓乓地颠到车厢对面的箱中端出茶壶和茶杯,不知道是慌乱的手颤还是马车的颠簸,又一阵乒乓,茶水倒了一地。青儿看着自己不争气乱抖的手,听着楚孝轩不住的咳嗽,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唉,青儿,莫急,没事的。我来吧。”秦湘兰看着这两人有些好笑,更是无奈,安抚地拍了拍青儿,示意他让开。 青儿早已不知所措地呆做在地,看着秦湘兰不紧不慢地倒茶,边给楚孝轩递茶边轻拍颈下方,青儿的脸嚯得红了,想起自己方才慌乱的拍的竟是楚孝轩的腰间。 楚孝轩终是缓过起来,本是想责问一番青儿,但看到瘫坐在地上两眼通红的青儿,“噗哧”地忍俊不禁。 “你啊……” “少爷,青儿错了……”青儿硬咬着嘴/唇,没让泪落下来。 “哈哈,青儿啊,没事了,轩儿没怪你呢。来,坐上来,莫要再着凉了。”楚夫人看着青儿也终是忘了先前的悲伤笑出了声,“是轩儿自个儿吃的太急,莫怪青儿。青儿啊,方才的糕点叫甚?香甜的紧。”楚夫人拉过青儿的小手,微微一愣在无人察觉下恢复了神色,淡笑地拉青儿坐在了自己身旁。 “是,是芋糖糕。”青儿不敢置信的看着少爷和楚夫人的笑,黑溜溜的眼眸看着两人的脸转着圈儿,再三确认两人没有丝毫责怪之意才破涕为笑。“回夫人,这是芋糖糕,青儿和奶娘用香芋做的,还有,这个是桂乳糕,这是梅香糕……” 看着青儿又开始小老鼠般机灵,楚孝轩的心情莫名的好,一路上就这么看着青儿一一拿出糕点让他们尝遍儿,然后绯红的小脸上染上兴奋的满足,豁然觉得,今日的阴天也有了几丝暖和的阳光。 ------------ 第八章 同病相怜之人 到了福隐寺后,秦湘兰等三人由寺庙大师领了往后山去,青儿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楚老爷楚天阔的墓碑被安置在了福隐寺的后山并非寺中。 青儿跟着少爷在后面默默拜祭后被遣了出来,本是无聊地呆立在门口等候,却见未久秦湘兰也一道出了来。 “夫人?!”青儿诧异,楚夫人现在不应该在里面和老爷说会话吗?为何先出了来。 “嗯,青儿,随我去走走吧。”楚夫人像是看明了青儿眼中的疑问,却没有立刻回答,上前一步走在了青儿的前头。 青儿静静跟在后边,还在思忖着什么,便听得秦湘兰开口了:“青儿觉着这后山的花草如何?” 青儿全然未想到秦湘兰会这么问,闹不明白其中之意,顺着她的视线环绕四周看了一遍,方才来时穿过了好些庙宇,并未走这条露天之路,更没有机会好好瞧瞧这后山的景色。如今细瞧,只见空山新雨后,淡淡的草木香沁入心脾,洗尘过后的嫩绿让被倦了的人眼前焕然一新,万绿丛中,点点繁花,争争竞放。 “夫人,青儿不会什么诗句,这后山的美景煞是好看,像――像少爷说的桃花源。若是少爷在,定能把它写成好诗的。”青儿看着后山之景,不禁想起幼时和楚孝轩踏青时他在柳家大小姐前卖弄的一句:“水光潋艳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见着楚夫人诧异地瞅了自己一眼后又仿若会意地含笑点头道:“是啊,轩儿确实有才,就如当初的天阔一般……”楚天阔,便是楚孝轩的爹,秦湘兰过世的丈夫。 “夫人……”青儿看着忽然换了神色的秦湘兰,心中愧疚起来,他不想自己的话却让秦湘兰想起了伤心事。 “夫人,这后山清幽宁静,老爷定可以好生安息的。” 青儿想要安抚,然而秦湘兰却没了声音,只是一直静静地走在前头。 待到两人走到寺庙后厢时,却闻见一约莫十岁的男孩正在被训话。 “空兰大师,这孩子可是犯了什么错?为何跪在这里?”秦湘兰拉着青儿上前。 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孩,一张稚气的脸上满是倔强之气,衣衫单薄,背上有条条刺眼的红痕,定是方才被鞭责时留下的。唇被那雪白的牙齿咬的泛出了血迹,眼角强忍的泪愣是没有落下。 青儿看着突然疼惜起来,幼时的记忆被唤起,当初阿爹带着自己去一些好人家乞讨,为了那一点点嗟来之食却被踢打地伤痕累累。 “夫人……”青儿想要求秦湘兰救下这孩子,刚要说出口,却感到秦湘兰轻拍自己的身背,眼中头来安心的眼神。 只见那肥头大耳的空兰大师不屑道:“阿弥陀佛,楚夫人还是莫生怜惜的好。这孩子不懂报恩且不说,还学会了偷窃之术。昨日师父下山看他可怜好心收回了寺内,哪知今早将我这的厨房偷了个干净。哼――真是不知好歹。” 说罢那空兰大师手中的戒尺便又欲挥下。 青儿见着急了,慌乱地冲了上去抱住了那孩子。 “啪――”脆生生的一鞭落在青儿的背上,瞬间青儿只觉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痛。 “啊――”青儿忍不住吃痛地叫出声来。秦湘兰和空兰大师更是一愣,谁都没想到青儿会如此冲/动。青儿身下护着的男孩更是惊讶的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是做什么!――”刚抄近路下来的楚孝轩进来,没想到看到这样一幕。他的青儿竟然生生地被打了一鞭。青衫上被暗红满满渗透,看得他的心没由得一抽。哪顾得三七二十一,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多去空兰大师手中的戒尺。 “轩儿,住手!”秦湘兰这才反应过来,见楚孝轩气得欲要朝空兰大师踢去,忙喝止住。“轩儿,不得无礼。其间只是误会罢了。”拉出正在气头上的楚孝轩,秦湘兰略带歉意地朝空兰大师微微鞠了一躬,继而恢复静肃神态道:“空兰大师,这孩子我瞧着甚是喜欢,恐怕期间有些误会,既然是大师昨日收养的,今日可否做个人情由我楚府收了去?我府中恰少个服侍的人。” 空兰大师尴尬地收回被夺了戒尺空扬着的手,看了眼被楚孝轩扶起的青儿也有些愧色,楚府可是福隐寺最大的香客,他一个斋房管事是惹不起的,但方才差点被楚孝轩踢中,又咽不下这口气,傲然道:“楚夫人若是有此意愿,经师父同意领了去便可。只怕这孩子是不好养之人。” 楚孝轩见青儿气不过想要辩解,立刻握住了他的手示意他安心,抢口直逼空兰大师道:“哼,空兰大师莫担心,师勤才得以子严,玉啄才得以成器,我楚府必将这孩子育才成人。” 明人都明白这话中之意,子不严,师之惰;玉不琢不成器。显然是楚孝轩指责空兰大师育人之惰。空兰大师气的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秦湘兰此刻却未再说什么,只是拉起跪在地上的孩子的手道:“我们去寻了空大师吧。” 青儿惊讶地看了秦湘兰一眼,确定了自己没有听错后才松了口气。正在这时,头上传来冷冽的眼神让青儿浑身一个冷战:糟了,这下又惹恼少爷了。 ------------ 第九章 大少爷的责罚 “啊――疼――”火辣辣的刺痛直直传来,如锥心般直捣全身。青儿痛的连眼泪都出来了,皓白的齿缝中已经染上了血丝。本想着咬咬牙挺过去的,可身后的人仿若是故意的一般,力道丝毫不减,噬肉般的痛楚如同滚滚巨浪一阵阵袭来,青儿终是痛得叫出声来。 “还知道痛啊!发善心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了!嗯?”楚孝轩狠狠地瞪着趴在床上的青儿,真恨不得再下手重一些,让他知道什么是痛,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再这么不要命。然而手最终还是不听使唤地放轻了些力道。 看着眼前白皙玲珑的背上那道灼人的血肉模糊的伤口,那双大手竟控制不住地颤抖。握着药品的手早已青筋突兀,眼底渐渐被愤怒染红,想着那带刺的戒尺,楚孝轩心底有种冲/动正破壳而出。 青儿只觉得背后愈发地发凉,只闹不明白这少爷,方才奶娘好心地想要替自己上药,结果一屋子的人都被少爷轰了出去,说他来上药,夫人也奇怪地由着他。青儿本还有些受宠若惊,但又不知道自己的衣袍哪里惹着了他,不让自己脱衣还应把自己压在了床上,把好好的衣袍从背后撕裂了。 “啊――”当青儿以为自己快要痛晕过去时,背上又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少爷,青儿日后不敢了……” “哼,你休想有下次!”楚孝轩隐忍着怒火冷道:“别忘了,你的命是我捡回来的!不要命还得经得我同意!” “是……”是啊,青儿怎生的忘了,自己的命是少爷给的啊。他早已连命都由不得自己掌握了。虽然青儿听得出来,少爷的话是为自己好,少爷此刻正在气头上,可听到心里却仍是隐隐作痛。 楚孝轩抽出纱布,准备下手替青儿包扎,然而指尖刚触及那微凉裸/露的肌肤,脸噌得涨红了。他怎生得忘了!楚孝轩懊恼地看着趴着的小人儿,这下下手也不是,不下手也不是。 “少爷?”青儿听得楚孝轩没了声音,莫名地唤了声。 “趴好,别动!”看着那个傻到骨子里的小人儿正准备翻身,楚孝轩气也不是,打也不是,真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跟自己花丛里混下来的了,连自己的身子都不了解。 楚孝轩看着雪白如凝脂的肌肤,手颤了颤,还是小心翼翼地将纱带量了量寸,合着他的身子慢慢贴下去。 “自己撑起来一点!这样你让我怎么绑?”楚孝轩还未说完只觉得自己像是踏进了火坑一般,轰得,如同热流流遍了全身,仿若浑身的血液都要燃起来一般。心中暗骂:这些年花巷子里白风流了嘛! “噢――”青儿哪里知道背后的人早已燥热难忍,用双臂微微拱起身子,为了尽量避免扯痛了后背,青儿扭捏着慢慢轻挪。 楚孝轩看着全然不知某些东西濒临着一触即发的危险的青儿还在那慢条斯理地摆弄着自己的姿势,闹得他几近没了神志,欲/火焚身。 “利索点!”喑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青儿只以为老虎又发飙了,嗖地抬了身子不敢再动。 楚孝轩愣是咬破了舌/尖才让自己清醒了几分,手略显僵硬地为他包扎好纱布,冷冷地扔下一句“衣服在枕边!”转身就走,闹得青儿又是一阵不解。 第二日来帮青儿换药的便是奶娘了,青儿听说少爷昨日出去后边被秦湘兰唤了去,第二日大清早地,少爷不知那找来了几个丫环到清风苑。还让人搬了浴桶和屏风放到了青儿房内,闹得青儿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问及奶娘,奶娘又只笑不语。 过了好些日子,少爷终于解除了青儿的门禁,这一次的事似乎真的恼了少爷,青儿想着,不然少爷不会让自己几日都不得下榻的。 “吴丰,原来你在这儿啊,可让我好找!”青儿找到楚府后院的柴房,才见着了吴丰。吴丰便是那日被青儿和秦湘兰救下的男孩,方年十岁,却已经与青儿一般高了。吴丰也算是个俊人,不似少爷的白皙,他的肤色是好看的麦黄,浓眉大眼间把男儿的英气展露的淋漓尽致。吴丰本是性子淡漠,却抵不过青儿的好事之性,对当初青儿的出手相救更是心存感激,两人间也没了间隙。 “青儿,你怎来了?小心被少爷看着了又要挨骂了。”吴丰看着青儿兴冲冲地跑来,心里甚是欢喜,却又担心怕被少爷责罚。不知道为何,少爷总是不喜欢青儿和自己一块。 “没事,少爷刚刚出门了。来,快过来看,我给你带什么了!”青儿兴奋地从怀中掏出用帕子包严实了的一包。“来,你闻闻看,猜猜是什么?” “什么?”吴丰也被青儿感染地笑开了,凑到包裹旁嗅了嗅鼻,惊喜道:“是青儿做的芋糖糕!” “猜对了!来,快吃,刚和奶娘多做了些,我偷偷藏了好些个。嘿嘿。”青儿边往吴丰怀里递边得意洋洋道,“今日少爷定抓不着了!” “哈哈哈――”一阵似曾相识的笑声从竹园口那边传来,楚府的竹园与柴房相邻,竹园口边可以看清柴房这边的一切。“这是哪来的小鬼偷东西敢偷到我们楚大少头上来了啊!” 青儿一惊,转身一看,傻了眼了,竹园口,一蓝袍少年摇扇而来,好看的剑眉凤目间满是戏谑之色。 竟然是他!青儿大惊,此刻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他来了那少爷一定也回来了。 “欧阳公子――”青儿懊恼地轻唤。欧阳若,锦州四大公子之一,世人称其“棋”仙。 “不知是何事能让欧阳兄笑得如此开怀啊?” 果然,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竹园里传来,青儿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在眼前越来越清晰。 ------------ 第十章 青儿心慕之人 “少爷……”青儿低头轻唤,心里暗恼:怎么说曹cao曹cao就到,少爷怎么那么快回来了。 “少爷――”一直站在一旁的吴丰也一愣,淡淡地道了声少爷,他知道,少爷看不惯自己和青儿在一块,其实他也看不惯少爷的脾气,总是责罚青儿,欺负青儿。但若说是主子,少爷还称得上是个好主子,待其他下人也平易近人的好脾气,唯独自己和青儿例外。再加上楚府好心收留,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吴丰也只能在自个儿心中出口气。 “哟!轩啊,我说什么时候楚府又多了个俊俏的下人呢。啧啧,虽然没有青儿水灵,但也不赖嘛,我府上怎么就没这么好命呢。”欧阳若这才注意到青儿身后的吴丰,眸亮如辰星,两弯浓眉如刷漆,神色之中倔强刚阳之气在小小年纪便已锋芒毕露。心中不禁咋舌:可惜了是个下人,否则定是块好料子。 “哼――”楚孝轩见青儿又跟吴丰在一块,再瞥见吴丰手中半掩着的芋糖糕,气不打一处来,冷冷地瞥了两人一眼。 青儿感觉到楚孝轩冷到发寒的目光,想辩解什么,撇了撇嘴还是没说出口。 欧阳若看了楚孝轩一眼,心下了然,这个锦州“书”仙的性子谁都了解,平日里可是逍遥悠哉惯了的,除了遇到他的书童会坏了脾气,恐再也无事可以挑起他的怒气了。但世人都晓楚孝轩待其书童极严,却唯独不知道他又是待书童最为上心之人。 “我说轩啊,下次你再招个好皮相的下人进来我可要讨了去了。你若不给,我可也要跟外人一样怀疑你有娈童癖了。哈哈哈――”欧阳若故意取笑道,顺带还瞅了低头的青儿一眼,果然,青儿早已红透了耳根。 只因外人传言道:楚大少爷有娈童癖,家中下人书童都是极为水灵的男儿,宅里在外都相随相依,时刻都不舍分离。 “哼,你若是要那人便要了去就是。”把吴丰要走最好,楚孝轩甩袖转身欲要离开。 “怎敢,我若是要了他去,青儿还不与你闹不成。哈哈哈――”欧阳若看到青儿眼中焦急的神色大笑。 “哼,他敢!”楚孝轩冷哼,继续往门口走去,边故意提高了声音道,“若,莫要在此扫了雅兴,霖和宇约莫到了,莫要让他们久等了。” “哈哈哈,走吧!”欧阳若倒是全然不在意楚孝轩的脾气,加快脚步跟上楚孝轩。 尹公子尹浩宇也来了?一直低头的青儿听到楚孝轩的话,心里一个兴奋,尹浩宇是四大公子中的“画”仙,青儿一直都知道他与少爷有些交情,而青儿也一直期望能有机会与尹公子论画,哪怕只是一笔的提点也好,可少爷一直都不让他见尹公子,反倒是欧阳公子三天两头地见着。 “还愣着干吗!还不快去厨房做些茶点来!”不远处楚孝轩的声音传来,青儿这才一愣,又惊又喜,少爷是允许了吗? “是――少爷!青儿马上就来!”青儿朝着人影消失的方向高兴地大叫。 “青儿――”站在青儿身后的吴丰一时弄不明情况,扯了扯青儿的袖子不解地看着青儿欣喜若狂。 “吴丰!少爷容许青儿见尹公子了!少爷准许了!”青儿欢喜地拉着吴丰跳起,突然想到了茶点,立刻往厨房奔了去,边跑边朝吴丰喊道:“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青儿兴奋地跑到厨房,把刚和奶娘做出来的糕点每样都挑了最好的,叠成好看的样儿,又取了适量少爷常喝的上等的金水翠峰,烫水润壶,凤凰三点头,捏叶入壶,三晃三合。青儿轻掀壶盖,沁脾之香扑鼻而来,这才满意一笑,端起茶点朝听雨轩走去。 心想着少爷老是教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尹公子定与少爷的习性相似,定会喜欢这些的。青儿心中愈加欢快,不禁加快了脚步。 刚步入听雨轩,远远的便看到轩内引人注目的四人。楚孝轩一袭白衣,慵懒地侧卧在躺椅之上,眉宇间的神色比他人多了几分玩世不恭。欧阳若倚栏而坐,轻取亭外竹叶,绕指玩弄,声色间尽显魅惑。上官麟负手而立,背对着青儿的方向看不见神态,但他身上散发的阳刚之气让人难以与“琴”仙相联系。而尹浩宇坐在案前,低头专注地看着什么,明目中的光芒让人不禁产生敬意,只见他挥笔而就,在纸上落下了什么。举手抬头间的大方之气坦然利落,不似楚孝轩的慵懒,不似欧阳若的魅惑,不似上官麟的阳刚,青衫墨发间,只让青儿觉得仿若仙人,来去间不带一丝尘世之俗。 “少爷,青儿带茶点来了!”青儿低头上阶,跨入听雨轩,端上茶点放置楚孝轩身旁的茶几上。 “嗯,放着吧。” 青儿胆大地微微抬头,看向那一直静坐的尹浩宇,只见他的目光恰好迎来,不避不闪,引得青儿已经耳热,却见他朝自己淡淡一笑,青儿只觉如凭虚御风,浑身尽是飘然之感,几近忘了呼吸。 ------------ 第十一章 三人间的怪异 “咳咳——”楚孝轩看着青儿面红耳赤的痴愣表情,心里别扭感又生,有股莫名的恼怒在胸口游/走,他努力压制道,“青儿,还不快给我们倒茶!” 其实青儿对尹浩宇的钦慕之情楚孝轩早已知晓,这也是楚孝轩一直不让青儿见尹浩宇的原因,每回尹浩宇也一道来时他都会撇下青儿。但是眼看着青儿的画工一步步登峰,他却不能自私到不让他再进步,所以今日还是让青儿来了。 “是,少爷。”青儿愣愣地回身为四人沏茶,但魂儿却还未全部回来,心里不禁感慨,原来这便是“画”仙尹公子啊,果然外头传得如仙人般的人物。这个时候的青儿却全然忘了,外头同样把他的少爷也说成了仙人。 “啧啧——”欧阳若呷了一口茶,满脸享受的表情道,“青儿啊,你的手艺可真是越来越巧了啊,我说怎生的不是而女子呢。这巧手恐怕连女子都比不上啊。” “欧阳公子又拿青儿作笑了。”青儿苦笑,脑中有什么闪过,却来不及抓住。继续走到尹浩宇跟前,把茶杯端于书案上道:“尹公子,你的茶。” 抬头间,看清了书案上的画,这不正是前不久少爷要自己画的竹园之景吗? “这画……”青儿不禁低喃。 “嗯,这画甚是不错。”尹浩宇看了眼青儿继续回到了画上,边拿起茶杯轻呡了一口道,“纵横笔画间坐行飞动,笔情墨象中丰致缥缈,笔法或枯涩快疾,或浸润凝重,拖笔散笔运用自如,这一处的积墨更显沉着墨气,看似从心所欲,俯拾万物……” “然?”青儿听得激动,心中汹涌澎湃,不曾想自己的画竟可以得到画仙的亲自指点,还得到了认可,兴奋地示意尹浩宇继续。 尹浩宇看了眼青儿,心中不禁好笑,如此率真之人,怪不得会有如此之画。“然,凌云劲竹真君子,空谷幽兰绝美人。老子言:‘颓然吴名,充遍万物’,无状之 ,状,无物之象’。外师造化,中得心源。此画却过多地注重于形神,轻了韵。又如此处,画者需心静,落笔则有,放笔则无,瞬间即成,瞬间即逝。而此处过于顿磨,定是失了心神。” 青儿一愣,朝着尹浩宇的手指之处看去,果然,那一处是竹园偏角,与此处的听雨轩遥遥相望,当初画及此处时,青儿不禁想到了少爷每每站在轩中望着那头出神,手下乱了力度,后及时收笔补救,没想到被他一语击中。心中更是敬仰不已。 “宇,此画便是青儿所作,日后便由你多多提点一二了。”楚孝轩听了尹浩宇的话后眼底闪过诧异之色,不禁看了青儿一眼,随后起身走到两人身边,看了看书案上的新雨后的万竹之景,道“宇,不如用你的巧笔授青儿一计,画龙点睛吧。” 尹浩宇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楚孝轩,看到他眼中毋庸置疑的神色,以及看向青儿时眼底闪过的光亮,心中不禁一颤,好看的眉头微蹙,莫不是……外头说得并不是空穴来风。 青儿听得楚孝轩的建议,心中更是欣喜,他决然没有想到少爷会如此提议,抬头对上楚孝轩,眼中满是感激之意,如获至宝般的笑意从青儿如若星辰的眼中溢出。 楚孝轩故意无视青儿的笑意,而心中的那一股恼怒立刻烟消云散。 只见尹浩宇端起方才未用完的墨砚,利落一泼,纸上那一处拙笔立即黑了一片。 “尹浩宇!你这是什么意思!”楚孝轩怒急地大喊,拳已紧握待挥。 “少爷——”青儿见状,立刻感觉到了楚孝轩的怒意,生怕楚孝轩一个没忍住拳头朝尹浩宇挥过去,立刻攥住了他的手臂。 然而尹浩宇却像是无事人一般继续拿起手边方才未饮完的茶杯,奋力一洒,却洒地错落有致。 这一闹,把上官麟和欧阳若的好奇心也引了起来,踱步到书案边看着尹浩宇的动作。 只见尹浩宇嘴角略勾,笑得那般清世脱俗。 “泼——泼墨?!”青儿难以置信地看着尹浩宇继续提笔一气呵成地勾勒着那一块墨迹。又惊又喜地拉着楚孝轩的手臂大叫,手下激动地不住颤抖,连带着楚孝轩手臂上聚集的气力也被散了去。 “尹公子用的是泼墨!”青儿兴奋至极。 尹浩宇眉宇一挑,不着声色地把最后一笔完美挥就。 楚孝轩再朝画上看去,只见原先那败笔之处一背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峦替换了去,不仅巧妙地盖去了那一处的竹子,又略过园后陋轩将远处的青山提至跟前,更添了一种吞云雾幕的磅礴之势。刚刚那一杯茶水又恰到好处地点点落到了片片竹叶上,全然一片空山新雨后的春后美景。 “妙哉!妙哉!宇啊,果然不负画仙之名!”欧阳若边鼓掌边啧啧赞叹。 楚孝轩一时地尴尬,再看青儿那高兴的劲,一时有些恼怒。然而手臂上被某人传来的温度让他渐渐平息,大方地抬手道:“宇,方才误会了,抱歉!” “轩,你的性子我等又不是不了解,没人跟你计较。哈哈,是吧,宇?”欧阳若朝尹浩宇一挑眉,目光再次落回青儿身上,这个楚孝轩,一碰到青儿的事就失了理智,他们再已见惯不怪了。 尹浩宇摇头轻笑,拍了拍楚孝轩的肩膀,让出座位道,“不如由轩来题词吧,有诗才算得上佳作。” 楚孝轩也不扭捏,提笔思忖片刻便落笔。 “笋添南阶竹,日日成清閟。高标凌秋严,贞色夺春媚。风枝未飘吹,露粉先涵泪。何人可携玩,清景空瞪视。 ” 下笔苍劲有力,雄浑生姿。 “好,好!哈哈,轩果真是画龙点睛啊。青儿,这会你的画可要成了锦州的无价之宝了。”欧阳若看着呆愣的青儿一阵好笑,轩落到这个傻青儿手里,日后可有趣事让他看了。 “少爷?”青儿不敢置信地看了看画,再看一脸坦然的楚孝轩,“这画,这画真的归青儿了?” 看着青儿水汪的大眼睛像是讨食的狗儿般,楚孝轩的嘴角早已经不自觉地勾起,心底也被他感染了似的轻快地“嗯”了声。 “少爷!少爷!青儿就知道少爷待青儿最好了!”青儿兴奋地一晃楚孝轩的手臂,一跳三尺,蹦到了书案前宝贝地抚 摸起那画。全然忽视了身后那被青儿的举动呆愣的四人,花花巷间走过无数的楚孝轩更是难得地涨红了脸。 ------------ 第十二章 被少爷咬了 微风轻抚,仙袂乍飘。青儿看着眼前挥洒自如,落笔成画的尹浩宇,眼中的光彩像是汩汩清泉从溢满的水缸中流出般。“尹公子,好,好笔法!手好,好妙啊!” “啪嗒。”尹浩宇放下了手中的狼毫架于笔架上,悠然转头,原本脸上温和如水的笑像被投入了一块小石子般荡漾起了涟漪,变得愈加灿烂。 尹浩宇看着眼前一脸崇拜之色的青儿好笑道,“青儿可看清楚记清楚了?” “嗯。”青儿猛地不断点头,“青儿记得了。”眼前又好看脾气又好的尹浩宇已经在青儿心中真正成仙了,青儿想着他比少爷好多了,又愿意毫不保留地教自己技法,还比少爷耐心多了。 “那便好。青儿,用我方才所用的积墨法再画一物。”尹浩宇让位与青儿,看着还有些因惊讶而呆愣的青儿心中好笑,这书童着实有趣,怪不得惹得楚大公子连出门也少了许多。他毫不掩饰的喜怒安乐让尹浩宇心中莫名的一恸,像是触动了什么般。 “尹公子――”青儿拿起笔跃跃欲试,可看着手下的宣纸却又不敢落笔,心想着这一下笔若是画坏了,不仅可惜了一张纸,若是让尹公子见了自己的笨拙不愿再倾囊相授可怎么办?青儿不禁皱起了眉头。 “放心落笔吧,初学之人任谁都不是一步登天的。学画在勤,天道酬勤,多下笔方知何处得以提升。”尹浩宇看着那两道浓眉紧紧皱在了一起,安慰地解释起来。说完这些话才闪过疑惑,为何不愿见他皱眉,总觉得这样的表情不该属于他。 “可是尹公子,青儿……恐怕笔力不足,难以达到……”这是青儿最担心的,不知道为何,连擅书不擅画的少爷每每也都看出自己的笔力欠佳。 尹浩宇豁然明朗,瞥了眼青儿青衫宽袖下半露的手腕纤薄如枝,不禁皱了皱眉,起身走到了青儿身后,大掌捏上他盈盈一握的细腕。 “尹――” “我引你一遍,记住了。日后定好好练笔力,力不足多种技法都难以表达。”说罢不等青儿解释,尹浩宇已加大了掌下的力度。 青儿感到手上微微一痛,立刻收敛了所有神绪,顺着那股力道快速的落笔,浮、饨、滑、滞、薄、板,一切皆恰到好处。 看着自己的笔下一座座群山浑然天成般,仿若触手可及,青儿心中无尽的激动澎湃汹涌着。 “尹――” “你们在做什么!”青儿刚想转身感激身后之人时,书房门口的楚孝轩怒吼地走过来,一把从尹浩宇手中拉过纤细如断的手,用力一扯,青儿立刻失了重心地往楚孝轩一处颠落了去,背后没了后盾顿觉凉飕飕地寒意。 “啊――”青儿一个吃痛,只觉膝上传来刺入的痛楚,心中暗骂:少爷为何每次都这般不讲理,脾气说来就来,让他都来不及避开桌角又撞痛了。然而手腕上紧接而来的痛让青儿不得不抬头。 “少爷……疼――”青儿痛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对上那双怒火中烧的冷眸,青儿立刻忘了反抗。 “哼,痛的好!”楚孝轩几近龇牙咧嘴极其压抑地冷哼出这么轻不可闻的话,惹得早已没了思绪的青儿更加呆愣。 “浩!别为了一个下人误了正事!大家都在望中阁等了半天了!”楚孝轩努力平静下自己心中的怒火,冷冷地朝尹浩宇喝道。 尹浩宇仿若无事人一般淡笑着摇头,“浩正准备前去呢,让轩和麟、若久等了。”他依旧如仙人般,轻轻地来,不带走一丝一何,轻甩衣袖离开书案前,经过青儿跟前时,脚下微微一顿道,“青儿莫要忘了练笔,勤能补拙也。” “青儿必定不忘尹……” 楚孝轩只觉还未浇灭的怒火又在胸口蹿烧起来,张口欲斥,尹浩宇身形飞闪,早已拐出了门口。 “尹什么尹!还看,眼睛都要掉出来了!”楚孝轩看着还望着门口的青儿一个怒吼,气愤难忍。 “少爷,我,不是,我,尹――唔――” 青儿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楚大少爷放大的脸,想辩解的嘴巴被封住了。只觉得湿湿软软的东西一遍遍地滑过自己的嘴唇,偶尔还有不是自己的牙齿咬痛了唇瓣,少爷他……他……青儿本就还出于愚钝状态的脑袋又立刻蒙了。手忘了推开,大眼扑闪扑闪地看着对面那双好看的眼睛上的睫毛扑闪扑闪的,仿若蝶儿一般。 唇齿间传来的甘甜仿若清泉一般浇灭了自己心中的火苗,那般的清甜让他流连不舍。 “轩,我说你怎么还不――”前来催赶楚孝轩的欧阳若愣在了门口,看着眼前的景象也忘了反应。直到楚孝轩写着“非礼勿视”的冷眼刮来时,才顿悟道一拍脑袋,赶忙转身,边解释边逃离道,“你们继续,继续……我们等……” “哼!”被扫了兴致的楚孝轩泄气地放开了怀中吓傻了的青儿,看了一眼转身甩袖离开。 “别给我招蜂引蝶!楚府养不起闲人!” 话飘来,人已走远。 青儿不知道自己愣在了那里多久,唇上的温柔之感久久不散,像极了后院厨大娘养的大花那舌头贴自己般。却又好似……好似比那更酥麻些。 直到奶娘来叫自己,说是楚夫人唤时,青儿才丢了四魂三魄地跟了去。 “青儿,你这嘴巴是怎了?”楚夫人看着青儿红嘴的嘴唇关切地问道。 青儿嚯地脸红了,心中也不知为何羞恼,委屈道,“少爷责罚青儿,被少爷咬了……” ------------ 第十三章 青儿的媳妇1 “胡闹!”楚夫人看这青儿红肿的嘴吹,娥眉紧蹙。 青儿低头看着脚尖不敢抬头,心中有些闹不明白为何这次楚夫人会如此生气。平日的楚夫人虽是心疼青儿的,但往日若是少爷责罚了青儿也最多训斥几句,从不这般生气。 咬了咬还有些红热的嘴/唇,青儿仿佛还能感觉到少爷口中的气味,暖暖的,却不疼。脸不知道为何红了,却难以自制。 许久才听到气急的出夫人才微微平静了些,无奈地叹了声,朝青儿道:“青儿,去把少爷叫来!” “是,夫人。”青儿疑惑地朝望中阁走去,心里莫名地惴惴不安起来,难道夫人要责罚少爷?不知道为何,青儿不喜看到少爷被责罚,心想着若是因为少爷责罚了自己而受到夫人的责罚,心中有些难过,虽然少爷把自己的嘴都咬肿了,但青儿却不恼少爷,一来这次的责罚不痛,二来,青儿心中也闹不明为何竟欢喜宁愿少爷以后都如此这般责罚。 想到此处,青儿的耳根又红透了。 刚走到望中阁,便听见欧阳若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轻巧之感,声音略略压低着: “轩,查过了,那边消息封锁地很紧,暂时只能打探到这些了。” “嗯……”是楚孝轩的声音,青儿竟感觉有些陌生,这样的声音让他无法想象此刻楚孝轩的表情。 上前轻叩门扉:“少爷……夫人……夫人唤你过去。”青儿有些没了底气,若是少爷真因为自己而受罚,他会心难安的。 正坐在中央的楚孝轩抬头看了看回来的青儿,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任谁也没有抓住。 “哟……这不是青儿吗?方才怎么离了你少爷的身呢,这可叫你少爷如此牵挂呐!哈哈哈!”欧阳若故意调侃地看着青儿从耳根又红到了脖颈。 上官麟听着欧阳若的声音也把视线转到了青儿脸上,看到他红肿的嘴唇微微一愣,嘴角抽了抽,像是努力抑制着笑。 尹浩宇倒是最为淡定地依旧温和的笑着,目光在楚孝轩和青儿之间徘徊了片刻又拿起茶杯惬意地呷了一口。 “咳咳!那个,若,你们先回去吧,若还有事再来传达。”楚孝轩佯装没好气地瞥了欧阳若一眼,看着红透了的眼前人,心底一股热流蹿上来,连自己都未发觉此刻眼底的光芒瞬间柔了好几分。 “走吧。”大步上前走在了青儿的前头。 两人走往楚夫人所在的清雅苑的小径上。 “娘叫我何事?”一直沉默的楚孝轩突然开口问道,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因此而停留。 “青儿……少爷……”青儿一下子慌乱了起来,要不要说,少爷知晓了会不会气恼。 “嗯?” “啊――”正低头犹豫的青儿被热乎乎的肉墙撞的倒退了一步。抬头对上楚孝轩的眼睛,眼中明堂堂的仿若早已把自己看穿一般。青儿惹不住一个哆嗦,终是抵不住头顶的压力,如蚊蝇般垂头低喃道: “夫人……夫人知晓少爷责罚了青儿……” “我何时责罚过你了?”这一次连楚孝轩都诧异了。 “少爷……少爷……咬了青儿……”这一句轻的几乎连自己都快要听不见了。 见上头没了声音,青儿颤巍巍地抬头,却见楚孝轩凝眉沉思着,心中暗想:定要被少爷责骂了。不禁后怕地垂下了头。等再抬头时,跟前的主儿却没了踪影。 “少爷――等等青儿!”青儿气喘地跟上楚孝轩,心中担忧着楚夫人会如何责罚少爷。 然而等到青儿好不容易赶到清兰苑时,却被奶娘拦在了门口。 “青儿,少爷吩咐了,让你候在门口便好。”奶娘担忧地望着屋内,只见秦湘兰眉头紧皱,却听不见两人的话语。 “可是我……”青儿还是不放心地看着里头,却还是被奶娘按住了。 青儿不知道在门口踱步徘徊了多久,只见管家王伯匆匆跑了来。 “少爷!少爷!不好了,不好了!”王伯匆匆往里跑,还是免不了被奶娘拦了一把。 然而屋内的楚孝轩和秦湘兰却是听着了,不禁皱了皱眉。 “进来吧!”楚孝轩道。 “王伯,何事那么急?”秦湘兰看着不合规矩的楚孝轩有一丝的不悦。 “少爷……是,是倩姑娘的丫环小绿带着她妹子小碧来了,说是,说是……”王伯不安地瞥了眼门外的青儿,硬着头皮继续道,“说是上回小绿失了规矩,倩儿姑娘责罚,遣了小碧代小绿赎罪,给……给青儿做媳妇呢。” “什么!?”楚孝轩大惊地从椅上跳起。 ------------ 第十四章 青儿的媳妇2 青儿把头越来越低,不敢看一眼跪在少爷跟前的那两个女子,脸上的红/晕愈加地厉害,脑中热乎乎的, 青儿只觉快要燃起来一般。 瘪瘪嘴想要让少爷跟那小碧说了去,但楚孝轩周身冷得可怕,让青儿不敢再吭一声。以青儿多年跟在他身边的经验来说,这种时候谁与少爷说了话,谁定会难堪。 楚孝轩看着跪着的两人,一个高挑纤瘦,浓眉翘目的女子不屈不挠地抬头直视,这个人青儿也见过,便是那日把他推下水的罪魁祸首小绿。身边的人反之衬显地小巧玲珑,精致的小脸上娥眉星目,桃红印颊,羞赧之态尽显女儿家媚态。看得不禁连见过莺燕无数的楚孝轩也有一丝的惊讶,眼底的犀利之色一闪而过,没能让盯着他未曾离开过一眼的小绿抓住。 “哼,抬起头来!”楚孝轩冷哼。 小碧削瘦的身体不禁一颤,水莹莹的黑眸怯弱地对上楚孝轩的,眼中的胆怯渐渐地迷失,一抹光亮闪过。 “你说,你叫什么?”声音依旧冷冽。 “我妹妹叫小碧。”是小绿说的话。 “我让你说了吗?”楚孝轩连瞥都没有瞥小绿一眼,眼睛直直盯着看似柔弱的小碧。 “回,回楚公子,奴婢是小碧……”音如黄鹂,空灵曼妙。 青儿好奇地微微抬头偷瞄了一眼,心想着这声音与那病秧子似同姐妹,难不成少爷也看了去?再仔细端详那小碧的美貌,青儿似乎觉得似曾相识,但确认自己从未见过如此美人儿,不禁看得发愣。 楚孝轩狠狠地冷了“痴”了的青儿,暗骂没出息,心中却担忧这傻青儿难不成真看上了女人不成。 “哼,我们楚府不缺人,难不成你家小姐认为楚府连个小人都买不起了么!还是另怀着什么心思?嗯?”楚孝轩看着青儿,心底莫名地又沉不住气来。 “楚公子,不是的。小姐离不开小绿,只是让小碧来替小绿赎罪。小碧是奴婢的妹妹,自小与奴婢一同受教,定能伺候得了青……公子的。”小绿依旧不紧不慢地说着,斟字酌句。 “哼,没听见我说过吗?只不过一个下人罢了,娶媳妇也由不得他!我们楚府不需要连自己都伺候不了自己的下人来伺候主子!哼!”楚孝轩的后半句显然是对青儿的威胁,看着他在一旁看着女人发痴,而自己怒火中烧,气不打一处来。 “少爷,青儿不敢!青儿绝不娶妻,一辈子伺候少爷!”青儿得到楚孝轩的威胁,自然不敢抚老虎的逆毛,更心惊少爷会因为这两个麻烦女子而把自己逐出了楚府。 “听到没?至于你们小姐那里,自己去交代!王伯,送客!”听到青儿的回答,楚孝轩才略略舒了舒气。 “楚公子,小姐说了,若是楚公子不愿让小碧留下赎罪,奴婢和小碧将长跪不起,直到楚公子答应为止。”小绿跪着说得不卑不亢。 青儿听得削薄的身板不禁一僵,暗自着急,他可还真没想过要讨媳妇啊。自从跟了少爷以来,自己的命中只有少爷啊,这可如何是好! 青儿顾不得什么,焦急地朝楚孝轩使眼色。 哪知楚孝轩脸色黑得吓人,像是气结于胸一般,良久才缓了口气,看都没再看两个女子一眼,起身冷道:“青儿,背诗去!” 啊?青儿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看着楚孝轩高挺的背影,冷冽的话传来:“后日再考你!若是不想受罚就自觉些!哼——” “是,少爷。”青儿一个踉跄,好不容易退下去的潮红又涌了上来,脑海中不断浮现被少爷惩罚地“咬”自己的那一幕。 看着转身离去的两人,跪着的一双星目中,失望之色满满地溢了上来。 …… 两个时辰后 听雨轩内,楚孝轩看着手中握着诗集,看不断看头顶明日的位置,心中不满,“哼,怎么?心疼你的媳妇儿了?” “啊——”青儿被一直沉默却突然出声的楚孝轩一惊,手中的诗集“啪”地落地,慌乱地捡起,忙低头掩饰道,“没有,少爷,青儿没有媳妇儿……” “哼,是没有心疼还是没有媳妇儿啊?”楚孝轩故意挑刺道。心中暗叹,这青儿,任是撒谎也不会,所有的表情一直都写在了脸上,怎让人省心。 “唉——走吧!”楚孝轩无奈地叹气,起身往大堂走去。 “少——少爷!青儿不要!青儿不要媳妇的!”青儿慌乱地跑上去,慌张地拉住了楚孝轩的袖子,忙解释道。 “哦?那你说不要媳妇要什么?难不成让那璧人做了妾?青儿还想要更好的做媳妇?”楚孝轩看了眼紧紧攥着自己袖口的纤手,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不是的!青儿不要妾要媳妇!啊不,不是要媳妇,青儿不要媳妇……”青儿急得说不清话,生怕楚孝轩真的把小碧给自己做了媳妇。 “唉,什么要媳妇不要媳妇的啊。”楚孝轩被眼前小人儿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右手拿起扇柄在他头顶一敲,“你啊!就算你要媳妇也还不是时候呢!走吧!” 青儿捂着吃痛的头,愣愣地跟着楚孝轩到了大堂。 果然,姐妹两人依旧跪在地上,未曾挪动过一丝。 “你们小姐是说一定要让小碧留下赎罪,是吧?”楚孝轩边呡了一口新茶,边淡淡道。 “回楚公子,小姐是这么说的。”小绿眼底闪过惊讶之色,却未能逃过楚孝轩的眼底。 “那好,你走吧。小碧留下。王伯,送客!”楚孝轩说得毫无异色。 “这——”小绿犹豫不决地看了眼小碧,再看向楚孝轩。 “怎么,还有什么不令你满意的吗?难不成本少爷连在自己府中送不速之客的权力都没有了?王伯!你难道还不知道主子是谁吗?嗯?” “是!少爷,老奴明白!”一直站在大堂看着一切的王伯走到小绿跟前,伸手一个请的姿势,不是礼节,“这位姑娘,请!这是楚府!不欢迎不速之客!” “你——哼!”小绿怒瞪王伯,想到一个下人如此跟自己说话气从中来,但迫于身在楚宅终是忍气吞声地离开,不忘朝小碧使了个眼色。 待小绿走出视线后,楚孝轩才慢慢道:“你起来吧,王伯,把她领导厨房打杂去!” 青儿一惊,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少爷……真的不是给自己娶媳妇儿? 小碧更是泪眼婆娑地抽咽起来:“少爷……小碧是……是……” “是什么?做青儿的媳妇?嗯?”楚孝轩冷眼看了那女子一眼,不屑地继续道,“青儿书画精通,你觉得你配吗?嗯?” 少爷他,他是在说自己吗?青儿两眼光芒地看向楚孝轩,心中从未有过的欣喜,要知道少爷还没夸过自己一句呢。 楚孝轩好笑地憋隐着,故意不去看青儿的神色,继续道:“你们小姐只说了只要让你留下赎罪便不用跪!在楚府干活难不成就是犯罪,归不成赎罪了不成?嗯?” “不是,不是!”小碧忙摇头起来,生怕被挨上一个犯罪的罪名,然而跪的太久,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小心——”青儿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事后才暗道糟糕,少爷定又要恼了。 果真,楚孝轩冷哼地甩袖离开,扔下一句话: “再加一本《楚辞》!” “少爷——”青儿哀叹地忙跟上去,后悔莫及。 ------------ 第十五章 未明的情愫 “吴大哥,你在这儿啊。”小碧端着一碟糕点气喘吁吁地跑到吴丰跟前,白皙若凝脂的脸颊上染上了俏皮的绯红。 “嗯,小碧,你怎么来了?我劈柴呢,你走远点,小心伤着了。”吴丰看着眼前这个前不久被送进来多厨房丫环的小碧,有些不懂为何这么个水灵灵的璧人儿被遣去到了厨房。直到隐隐约约从青儿口中探听到一些才了然。 不知道为何,当听到她要做青儿的媳妇儿时心中也有一丝莫名的别扭,却也没去多想。 “没事,吴大哥,你先歇会儿,快把这些点心吃了,我偷偷跑出来的呢,我见着琴奶娘和青――大哥做给少爷的糕点还多着,趁着马大娘还没瞧见悄悄藏起来了。嘿嘿。”小碧笑得干净,让人看着不禁清爽许多。 吴丰看了看手里的大斧头,又看了看小碧怕他不领情的一副水汪汪的委屈样,不好意思地把斧头搁在了一边,搓了搓粗糙的大手,在前襟上擦了一把才拿过一块满口咽了下去。 边嚼着嘴里的糕点边喜滋滋地道:“唔,好吃,确实是唔――青儿的手艺,青儿做的芋糖糕就这味道――咳咳――咳。” 一听到是夸青儿没有夸自己,小碧有些不悦地嘟囔起了樱唇。看着吴丰被呛到,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端起一旁的茶杯递过,轻拍吴丰的背道: “小心别咽着啊。你啊就知道青大哥好,也不用吃这么急啊。”看着吴丰边咳边咧开了嘴笑,小碧知道他笑又是因为青儿,心底渐渐滋生一股恨意,“吴大哥,你跟青大哥很熟吗?我看青大哥老是来找你。” “嗯?”吴丰没想到小碧突然问这个,不解地看向她,见那一脸天真的模样不再有多想,“嗯,青儿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 “救命恩人?”小碧惊讶地忘了手中的力道,拍得吴丰再次呛道。 “咳咳,嗯,是――是的,咳――”吴丰没有在意背上的力道,只是提到青儿,眼底的光芒更加悠远。 青儿,青儿……嘴角不自觉的勾起,吴丰想着他前些日子兴奋地来找自己说欧阳公子说自己是个练武的好料子,他马上可以筹到钱替自己请个习武的师父了。 看着他那被水泡的有些浮肿的小手,在逼问之下青儿才坦言在浣衣苑打下手攒钱,一直自以为铁铮铮大男子汉的吴丰也不禁红了眼眶。 “小碧!好你的鬼丫头,跑这来作甚!还不快去厨房帮忙!”厨房掌势的马大娘见着小碧,大步上前来粗声粗气地揪着小碧的耳朵往厨房走去。 小碧可怜兮兮地后头望着吴丰,边喊道:“吴大哥,小碧下次再来看你啊!” 吴丰笑着看着远处不答,几句“鬼丫头”在柴房门口渐渐没了声。 刚想拿起斧头继续,便见青儿匆匆跑了来,兴奋地拉着手又跳又叫道:“吴丰,钱够了!钱够了!我们请得起师父了!”青儿甩着手中叮叮作响的钱袋子满脸的得意之色。 仿若被感染似的,吴丰笑得愈发明朗。 “吴丰,明儿个我就跟少爷请示出门去给你找师父去,外头传闻说林通镖局的林师父可厉害了,若是他来教你,你将来定能习得一身好武艺的。”青儿说话时,两眼中满是光亮,仿若看到了多年后英姿飒爽犹酣战的吴丰。 吴丰看着眼前的心中从来只有别人的人儿,眼中泛起几分温热,暗暗立誓,他若习得一身武功,定不让青儿受一丝伤害,只要他的命还在! “青儿,你怎又跑到这儿来了?少爷见了定要气恼了。快去清风苑吧,少爷要你准备下去锦绣苑呢。” 奶娘匆匆走来,看着眼前不知后果玩在一块的孩子,眼底闪过一抹担忧之色,想说什么,看了看两人纯真的笑,依旧没有说出口。 “锦绣苑?”少爷怎么想着带自己去锦绣苑了?以前青儿好说歹说想去锦绣苑见识一番,少爷却怎么都不愿捎上自己。青儿不解地跟上了奶娘的脚步往清风苑走去, “阿琴奶娘,少爷为甚带青儿去锦绣苑呢?”边说边亲切地晚上奶娘的胳膊,青儿从小与少爷一起,由奶娘带着长大的,相比较少爷而言,青儿与奶娘更亲近些,青儿喜欢奶娘,没有见过自己的娘亲,青儿只道奶娘同自己的娘亲一般好。 “傻孩子,跟着少爷去就是了。奶娘也不知啊!”奶娘怜爱地摸了摸青儿的头,眼睛看向远处,里面黑黝黝的光芒是青儿看不懂的。 ------------ 第十六章 花魁的摘花夜1 感觉到身旁的小人儿放慢了脚步,扭扭捏捏的不像平日里拉着出来蹦跳的欢的模样,楚孝轩站定了脚步。 “啊――少爷――”青儿揉着被少爷坚实的胸膛撞疼了的鼻子,“发生了何事?” “是该我问你何事吧?哼――”楚孝轩看着青儿心不在焉的模样心底又窜起一股莫名的恼怒。“有什么事快说。” “我……”青儿本来是琢磨着如何开口的,不想却被少爷先发现了,瘪了瘪嘴,心中暗下了决心,不管了,大不了再被少爷责罚一番。 “那个,少爷……我,我能不能先离开会儿?”看着楚孝轩发黑的脸色,青儿忙补上一句,“就一会会儿!” “作甚?”看着青儿害怕惹着自己的模样,楚孝轩心底的那股不悦渐渐被他消磨了去。 “我……我想去林通镖局。”青儿知道,楚孝轩若是再问下去定要怒了,青儿也不懂,为何少爷会那么不待见吴丰。 “去镖局做什么?”楚孝轩皱起了眉头,他不悦了,不悦这个青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他不知道的事,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是一有事就乐悠悠地跑来跟自己絮絮叨叨。 “我……少爷,我,我想给吴丰请个师父,外头说林通镖局的林师父很厉害,我……”看着楚孝轩越来越黑的脸色,青儿的声音越来越轻,头也越埋越低。 “你这几天去浣衣院帮忙就是为了攒钱给他请师父?”他的话越发的冷冽,冷的青儿真的害怕了。 以前就算楚孝轩再生气,从来不会那么让人毛骨悚然过,除了那次自己掉入湖中,但现在的他比那一次更可怕,不是生气,像是……像是伤心。伤心?怎会?青儿暗自否定自己,定是自己吓得乱想了。 承受着头顶仿若凛冽的寒风一般的冷冽,青儿只觉脖颈一凉,害怕地想要退缩。可是攥了攥手中的钱袋,咬了咬牙狠下心,暗数三声。 一――二――三――跑! 青儿拔腿就朝林通镖局跑去,边拼命地跑边喊,“少爷――就一刻钟便好!青儿去锦绣苑找你!――” 青儿知道,若是这次未能帮吴丰请到师父,下次的希望便更小了,少爷定不会容许自己再出府的。 青儿一停不停地拼命跑着,实在跑得连气都喘不上来了,才不甘心地停下脚步,望着身后楚孝轩没有追来,心底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少爷是同意了。不然以少爷的功夫,若是要追来抓自己回去,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找到林通镖局,却未能见着林师父,只道一个自称李师父的人说林师父带队护镖去了。好在青儿还记得带着少爷给的楚府的腰牌,给了定金,亮了腰牌,青儿思忖着他们看在楚府的面子上定不会贪了钱而不收徒的,还要了张收据,才放了心离开。 除了林通镖局,青儿却不知道该如何走往锦绣苑去。问了好些个路人,才寻得了路。看着那些路人看自己的目光,青儿别扭的紧,每每问出“锦绣苑”三字时,女子们看着自己都像是见着了恶人一般,而男子们都一脸打量之色,然而便是啧啧之声。 离着锦绣苑越近,青儿看着两旁的莺莺燕燕、环肥燕瘦的妖娆女子们一个个朝自己眨眼抛巾,浑身不自在地颤栗起来。暗恼楚孝轩为何会带自己来这些个地方。 “哎哟――”一个柔软的女子朝自己跌来。 青儿好心地顺手一扶,“姑娘,你――没事吧?”手中触及那女子的柔荑,软软得,让青儿的脸不自觉地染上了绯红。浓烈的胭脂香扑鼻而来,青儿慌乱地欲图退后一步,却不料那女子上前又跌一步,直直扑入自己的怀中。 “哎哟,公子――人家,人家脚扭了啦!”沾满香气的丝帕朝着青儿脸上一挥,青儿止不住的一个喷嚏。 “那……那可如何是好?”青儿顿觉手足无措起来,更不明白楚孝轩平日是如何在花街柳巷间游耍的。 “呜――公子,你怎可如此不负责任。奴家,奴家要回妈妈院子里啦!”娇嗔的女子在青儿怀中扭臀晃胸,委屈的欲要落泪。 青儿被那团不时擦过臂弯的肉惹着一阵阵颤栗,忙退后了一步,轻捏着她的衣袖道:“不知,不知姑娘的妈妈院子在何处?” “瞧公子说的,公子来此处不就是为了找妈妈的院子么?”女子不断地朝青儿眨着媚眼,丝巾半掩着嘴嘿嘿地笑着,脸上的粉末扑簌扑簌地掉落在青儿今日的蓝衫上。 “自然是锦绣苑了,公子何必装作不知呢!讨厌――” 青儿又是一个寒颤,为难地看了看前方红灯笼上的“锦绣苑”,道:“那青儿便扶姑娘过去吧。” 看着锦绣苑门口人满为患,挤得水泄不通,青儿不解地问身旁的女子:“为何此处如此热闹?” “哟!公子你还不知啊?今日可是我们锦绣苑新来的花魁盈盈姑娘的大好日子呐!好些个达官贵人都来摘花呢!”摘花,即是出价最高者的客人便可买下花魁的初夜。 摘花……青儿心底一凉:少爷,少爷今日带自己竟然是为了来摘花?! 不知为何,青儿心底渐渐升起一抹莫名的伤痛,难受地连他的眼眶都有些泛热。 ------------ 第十七章 花魁的摘花夜2 “少爷——”青儿好不容易挤到了锦绣苑内,找到了少爷所在的二楼隔间,还是方才那个妖娆女子领着自己找到地儿的。 看着楚孝轩头都不回地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青儿自知地静静站在了他的身后,他知道,少爷定还是在气自己。 楚孝轩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朝背后低头不吭声的小人儿瞟去,心底还是抹不去那股异样,他究竟何时才会明白自己所做的。 “盈盈!盈盈!”台下突然此起彼伏的呼喊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舞台上正莲步姗姗,折纤腰以微步。 青儿望去,只见一带纱的妖娆女子领舞翩然,蛇腰灵转,玉峰粉足随着生风舞步在霓裳下若隐若现。柔情绰态在袅娜的舞姿中尽显风情。忽而,恰到好处的清风拂过,面纱轻撩,桃花玉面公然于众。 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青儿看得痴了,豁然明了楚孝轩时常感叹的粉腻酥融娇欲滴之感。再朝楚孝轩偷偷看去,看着他望着那媚态女子忘乎一切的神情,青儿心底又莫名地愈加难受起来,却闹不明是为何。 柳盈盈如若摘粉的美蝶,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都扯动着每个在场男子的心口。青儿却看着越发地不欢喜起来,暗恼,为何男人都这般庸俗地喜欢如此风骚的女子,何为羞耻何为廉礼! “停!”一个突兀的男子打破了锦绣苑的醉生梦死的欢愉,在青儿正暗想这男子必是有德之人时,却见他又继续道:“盈盈姑娘如此曼妙怎可让庸俗之辈觊觎了去!在下愿出一千两买下盈盈姑娘的今夜风华!” 一千两!锦绣苑的台下众人为此开始躁动不已。不少男子愤愤不平他打搅了他们继续贪婪美色,但多数人还是惊叹与此男子出口喊上的天价。嘈杂之声在台下乱成一片,倒是舞台上的主角依旧翩然起舞,仿若没有老妈妈的话便不会停下一般。 青儿看了看一脸淡然之色的楚孝轩,暗自在背后愤懑地瞪了一眼,再随着众人的目光望去,那喊价之人面色如平,剑眉横目,厚唇阔鼻,肤色黝黑粗犷,口中虽是赞赞之词,眼中却全无那股流氓之色。反倒是他身旁站立着的侍宠,素衣遮不住净皙,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清高秀雅之色隐隐若现。 “哈哈哈!好!这位公子为我家盈盈姑娘出一千两买一个风流,可有怜香惜玉之人再出高价?若是没有,妈妈我就请盈盈姑娘入闺了!”站在一旁油光满面的老鸨听到高价早已笑得眉眼都挤到了一块。 “一万两!” 声音没有方才的男子那般傲慢势利,却恰到好处地让锦绣苑内所有耳能闻者都清晰地听清了他报出的价。 看着依旧悠然呡茶,仿若刚才的天价不是从他口中说出的楚孝轩,青儿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但这声音他却再熟悉不过,一万两仿若兑成了现银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心头,难受得他说不出话来。泪,不自觉地滑落。 觉察到嘴角上的冰凉水渍,青儿用手抚上脸颊,才惊觉自己竟落了泪,却不知道原因。看着自己因几十两而浸泡地浮肿的手,想到他却为了青楼女子的一夜风华一掷千金,豁然地扯了扯嘴角,他笑了,原来自己的心如此难受竟是替自己不平罢了。 “不知楼上是哪家的公子为我家盈盈摘了魁花?”老鸨听得一万两,早已两眼放光,谄笑地朝楚孝轩所在的隔间抛着丝帕。 楚孝轩依旧没有抬头,朝着青儿使了个眼神。青儿僵硬地一笑,清了清嗓子道:“吾家公子乃楚府楚大少爷,锦州第一公子。” 当青儿报出名号时,果不其然,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这边。连方才一直低头的那个公子身边的侍从也抬起了眼,青儿看清了那是何等的星辰明眸。 闻得锦州第一公子,台上的柳盈盈脸上的喜色也难以再掩,双眼溢彩,含情凝睇。樱唇轻启:“请楚公子挪步盈盈的凝香闺。”含娇细语,如黄莺出谷。 楚孝轩风流一笑,举杯朝佳人方向,仰头饮下。随后拂袖起身,在一女子的引领下走进了凝香闺。 失神的青儿怏怏地跟在身后,正欲跨过门槛,却闻得楚孝轩冷淡道:“你站在门外候着。” 青儿呆愣地看着那个背影,他竟已连对自己说话也不愿回头看自己一眼了。痴痴地看着老鸨满脸喜色地替两人关上了房门,不知还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青儿已听不清。 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屋内时而传出琴箫相和之音,时而是嬉笑调侃之声,时而……青儿已不愿再听。 ------------ 第十八章 苦了相思疼了心 楚孝轩从凝香闺出来见着早已没了青儿的身影时,本是疼惜他孤立地在门口好些时辰了,如今却听得老妈妈谄媚挤眼地说是府里有人来喊,说是什么吴甚子丰的人被那林将军的小霸王打的可惨了,就慌慌张张地跑出去了。 楚孝轩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怒气又如被野风一吹,嚯得窜上胸口。 “砰――”紫木雕栏门被甩地摇摇欲坠。 看着又返回来的楚孝轩,柳盈盈黑眸一亮,喜笑眉开。 “楚公子这是?……” 脉脉含情目,盈盈眼中波。若是青儿见了定又要作怪了。楚孝轩想着让青儿再作画,可再看时,身边仅是自己罢了。暗道定是恼昏了头。 “盈盈姑娘难不是忘了,孝轩今日可是万两摘花,怎可枉了盈盈姑娘这千金难买的美人香酒夜。” 楚孝轩脸上已然一副风流相貌,眼底的深潭却是看不懂的。唯有那一抹还未藏全的怒意还能让人捕捉着什么。 那一夜,锦绣苑的酒窖掏空了大半,箫声悲鸣,吹落了打更人的泪。凝香闺里,一宿红烛,窈窕身影,幻仙幻迷,影影幢幢,随箫起舞。夜半钟声,似有似无的低语。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 男歌: “盈盈倾城色,吾子空富才。感美千金意,惭已无心力……” 幽幽箫声,如泣如诉。 …… 当夜楚府 顶着红肿的眼眶,看着帕子在水盆中渐渐散开的红晕,一次次地搓洗,水面的涟漪如盛开的牡丹,鲜艳地让青儿觉着可怕。 “这是作甚!我嗑馍补衣替人洗浣找来的师父就教了你与人打架?” 青儿小心翼翼地用热帕子擦洗着他脸上、背上一道道数不清的血痕,像是在粘合摔碎了的珍宝瓷片,生怕用了力散了形,不用力又怕粘不成。 感觉到背上一阵阵滋滋地生疼,吴丰咬着嘴却不肯吭声。他知晓,青儿不是觉着委屈,觉着他不中用,是心疼自己。 一滴一滴的水断断续续地落在背上,吴丰也红了眼,心里觉着愧了青儿。 “青公子,是,是小碧不好,呜――小碧不该偷偷使着吴大哥陪自己一块儿出去,不该惹着林将军的小霸王……呜呜……” 已经哭得成泪人儿的小碧边抽噎着边怯怯地瞅着吴丰背上血淋淋的口子。 “好了,小碧,不碍你的事,可会煎药?你去帮我把方才买来的药煎了吧。”看着身后帮不上忙的小碧,青儿不禁皱了皱眉道。 “是,我,我这就去……”小碧抱着药跑了出去,还不忘瞧一眼吴丰。 “怎就知道英雄救美,不知道掂量掂量自己呢!还未开始跟师父就逞能了是不?就不知道喊人甚?” 青儿又洗了一遍不知道已经染红了几次的血帕子,偷偷抹了把眼泪。 “青儿……”吴丰咬了咬有些发白的嘴唇,想解释什么。 “好了,别动了身子,抹了药就好。等会记着把小碧送来的药都喝了。我,先回清风苑了,少爷……该回来了。” 青儿边替躺着的人系好布条子,边想着等会儿少爷定要责罚了。但想到他与那锦绣苑的盈盈姑娘你侬我侬的模样,心里又莫名地苦涩起来。 青儿的性子本不弱,只是唯独怕了自家少爷,每每见着他不悦时的神情青儿就觉着背上凉嗖嗖的。奶娘说,他啊,就是一头被少爷驯服了的野驹。 青儿晃晃忧忧地边想着少爷的事儿边回了清风苑,已是亥时,清风苑内昏暗一片,少爷的屋子内没有往日的烛火,以往的日子少爷都要点着烛才能眠的。 他……今 夜是宿了那凝香闺吗? 一阵凉风袭来,青儿只觉冷得像了刚过的冬日。 万两一掷摘花夜。是啊,他怎得忘了,摘花夜便是一整宿啊!青儿禁不住寒,往自个儿的屋子里去了。 捧着少爷给自己的诗集,竟看到了鸡鸣。 …… 第二日早早的,奶娘慌慌张张地敲醒了在书案前睡去了的青儿。 “这孩子,昨夜是睡这了?怎如此不知时候的。快洗把脸,少爷一宿未回来,方才锦绣苑的门丁抬了回的啊,一身酒气,醉得不醒人事。夫人正大怒着要罚呢!” “什么?少爷,少爷被抬回来了?……”青儿只听着了前句,后面奶娘说的什么早已慌了神。 摸了把冷水脸,青儿火急火燎地跟着奶娘跑到大堂。看着摊落在凳椅上的楚孝轩,青儿来不及想什么,立刻扑了上去。 “少爷!少爷!这是怎了?少爷,莫要吓着青儿了……” 青儿的泪霍然间如女儿家般地落了下来。 ------------ 第十九章 少爷大醉 “咦,这味是……少爷你……” 楚孝轩突然把头凑近青儿的小脸儿,一股酒味扑鼻而来,青儿来不及脸红,便听着少爷迷糊地似是喊着“青儿”。却闹不得弄明白,张口浓烈的酒气呛得青儿后退一步。 “青儿――不准走!本少爷命令你,不准走!” 昏睡中的楚孝轩使力攥着青儿的手臂,弄得青儿生疼。 “少爷我――”青儿慌乱地看着这番模样的楚孝轩,弄明了他是醉了酒,刚抹去脸上的泪却又被昏睡中的他死死拉住。 “胡闹!”秦湘兰坐在正座之上,看着醉得早已不知轻重的楚孝轩和拉拉扯扯的青儿,厉声斥责。 “王伯,还不快让人把少爷扶回房去!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 锦绣苑的人还在这里,秦湘兰面子上过不去,觉着有伤楚府名声。 “青儿!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不说来!” “噗通――” 青儿从未见过夫人发这么大脾气,吓得噗通跪在了地上,脆生生的响声传入奶娘耳里都不禁皱眉生疼。 秦湘兰脸上的厉色也略略缓和,她的心底终究也是心疼的。 “不是让你寸步不离轩儿的吗?怎得让他一人在,在那种混账地方醉成这番模样?” “夫人,青儿知错,青儿知错!”青儿硬生生地忍着泪把昨日的一切都说了个遍。 “是轩儿让你守在门外的?那你又为何一人回了府?” “是,是吴丰……小碧昨儿个偷溜了去街上,吴丰担心她闹出个事儿跟了去,没想着小碧惹着了将军府林大少,吴丰为了护着小碧被林大少打狠了,青儿急着跑了回来……” “简直胡闹!来人,去把那小碧唤来!一个小丫头竟惹出这么多事儿来。还有那吴丰,怎得个死性难改,也唤上!”秦湘兰被这些个琐事闹得头疼。 “夫人,青儿求夫人莫要责罚吴丰了,昨儿个青儿去看时他已卧榻不起,浑身是伤了。青儿愿代他受罚!” 听到秦湘兰连吴丰也要一块儿责罚,青儿怕他新伤旧伤会要了他的性命,忙磕头求情。 秦湘兰听着青儿的话,却替自己的儿子心疼起来,这个青儿怎如此不知好歹。想到后院里的那些吴丰和青儿的风言风语,秦湘兰心生怨气。 “你!好!算上你自个儿的失职,连带着吴丰的罪一起受着!” 打在儿身同在娘心,对楚孝轩打不得罚不得,秦湘兰一气之下全归在了青儿身上。秦湘兰自是知晓楚孝轩那点儿的心事,若是罚在青儿身上定是比打在他自个儿的身上还难受的紧。 “阿琴,把那个什么小碧的带到我清兰苑去候着。”秦湘兰朝奶娘示意,对那个小碧她也早已有所耳闻,总觉着里面有什么问题。 “来人!把青儿拖出去抽二十荆条,再跪在大厅之外,等到轩儿想明白了,到我跟前说了日后再也不去那混账地方荒唐了再起来。青儿,你可认罚?” 秦湘兰狠下心道。平日她也是心疼着青儿的,只是这两人如此闹下去,恐怕不是个事儿。 “青儿――认罚。”青儿认命地点头,心里却是难受的,夫人从未如此这番重罚过自己,这会儿定是闯了大祸了。夫人定烦了青儿不喜青儿了,青儿想着鼻子愈发地酸涩起来。 一鞭鞭带刺儿的荆条抽在背上,火辣辣的生疼。青儿咬破了唇却终究还是忍不住吭出了声。 支着早已麻木的身子,青儿跪倒在大厅前,只觉得气力早已疼地散尽,眼前迷迷糊糊着,连正座之后挂着的那幅最熟悉的虎啸山河的画儿都看着有些晃眼。 不知晓跪了多久,日头今日藏在了云儿后面没有露面,青儿却觉着有些口干舌燥。看着打扫院子的下人们三三两两地去了后院进午饭,竟不觉着饥了。 又过了好些时候,看着奶娘心疼自个儿地塞了两个馒头来,青儿却干巴巴地着实咽不下。 “奶娘,少爷可是醒来了?可有煮了醒酒汤?少爷不喜葱头,莫要让他们放了去。” 青儿的嗓子竟干涩地不像是自己的般了,说着话儿有些撕裂的痛。 “孩子啊,莫担心少爷了,少爷还宿酒未醒在屋子里睡着呢。傻孩子,你这身板熬下去可怎生是好啊!” 奶娘有些心疼地看着青儿单薄的身子,跪地已有些摇摇晃晃,脸色更是白的土灰儿似的。真闹不明白这两孩子都是怎儿个想的。 “嗯,奶娘,青儿命硬着呢,无碍的。奶娘还是去跟夫人说说话吧,莫要让她气坏了身子。” 青儿知道,夫人一向脾气好也是有原因的,夫人在老爷去世儿那会烙下了病根,不得大悲大怒。 “唉――你这孩子啊――”奶娘终是无奈地离开。 恍恍惚惚中,青儿只觉得腿儿像是被人截了去似的,眼皮儿也耷拉下来干涩的紧。 风吹来,沙尘迷了眼。 难耐地揉了揉眼睛,却瞧着大厅里有个熟悉儿的人影朝自己这儿走来了。 “少爷?――”青儿想叫,却发现嗓子干得发出的声音连自个儿都听不清。 看着已神清气爽的楚孝轩朝自己慢慢走来。 越来越近。 青儿看清了他好看的脸上却没有表情,不生气,也没有好看的笑。 愣愣地看着楚孝轩好似没看着自己一般,从自己跟前走到了身后,青儿不知道为何,早已麻木的痛又滋滋地窜起来。想转身唤住他,却发觉早已没了力气。 听着王伯唤了声: “少爷醒了?这是去……?”王伯说着话时朝背对着他们跪着的青儿看来,是青儿血淋淋的背。 然而楚孝轩却没有看来,淡淡道:“嗯,去锦绣苑。” 青儿的背影禁不住一僵,险些倒了去。 然而他没有看见,在那人跨出楚宅转身看到他血染了的破衫褴褛时,手中把玩着的扇子吊坠掉落在了地面,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 第二十章 独怜空闺中 “你就是小碧?”秦湘兰看着眼下跪着的小女子,看着那个身影总觉得有隐隐的熟悉,却不喜那种感觉,莫名地觉着心慌。 “回夫人,奴婢正是小碧。”小碧知晓,定是昨日的事传进了夫人耳中,而这事除了自己和吴大哥外就青儿知晓了,而吴大哥一直卧榻不起,那么定是……脑中晃过那张厌弃的脸来,心底升起一股恨意。 “抬起头来。”她倒要看看是个怎么的女人把楚府弄得鸡飞狗跳。 “是……”娇/嫩的声音有微微的打颤。 螓首蛾眉,凤目瑶鼻,好一个标志的美人儿! 一旁的奶娘暗自啧啧赞叹,真可惜了如此一副好皮相却仅是个丫环。怪不得近日那些下人们老往后院钻去。 “砰――” 秦湘兰手中的瓷杯一滑,滚落在桌。纤指颤颤地指向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脸上瞬间苍白地没了血色,眼底的惊恐像是见着了恶鬼一般。 “你,你,你是谁!”声音抖得语不成句。 “夫人你――” 奶娘惊诧地看着从未如此失常过的秦湘兰,看着她眼底的害怕、愤恨,还有……悲凉? “夫人,我是小碧啊!”小碧回答的坦然,仿若未曾看到秦湘兰的异常般,然而声音里却没了刚才的颤抖。 “你,你真的只是小碧?”秦湘兰还是不敢相信那双眼睛,那么像,那么像。简直跟那狐狸精的眼睛一模一样,乌黑乌黑的,任哪个男人看着了都仿若会被吸摄进去一般。 “夫人,奴婢真的是小碧啊。”小碧声音中略带些委屈状。 连一旁的奶娘也看得有些发愣,不明白为何秦湘兰反应会如此激动,“夫人,她便是小绿,前些日子我去厨房时见着了的。”那时虽是没仔细着瞧这个璧人,只是匆匆忙忙走过时瞥了一眼。 “那,那你家在何方?娘亲叫甚?”秦湘兰还是不放心,世上难道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那双黑亮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异样,任谁也没有抓住。 “回夫人,小碧自小无家,随姐姐小绿四处漂泊,前些年才被朱老夫人买下一同侍候朱大小姐倩儿姑娘的。姐姐说,娘亲在生小碧之时便去了,爹爹也桑心随去了,因而小碧也未曾见过自己的娘亲。” “未见过你/娘亲?” “是……” …… 秦湘兰再直直地看了看那双黑眸,终是觉着放下了。 良久,秦湘兰才缓缓道: “下去吧。”像是累极了般,无力地挥了挥手。 “夫人,那责罚的事……”奶娘有些弄不明白秦湘兰此刻的心思了,她唤来这个小碧不正是为了责罚的吗? “算了,让轩儿自个儿去处理吧,我乏了,阿琴,扶我进去歇会儿吧。”秦湘兰无力地朝小碧摆了摆手。 此时的王伯却踌躇地进来了,“夫人――”声音中有些为难。 “王总管还有何事?”秦湘兰脸色差地很,看着被闯进来的人打断了自己,有些不悦。 “夫人,青儿好似……好似快要昏过去了。” “青儿?青儿还跪着?那轩儿呢?这些个时候了怎会还没醒?”听到青儿的事,秦湘兰一下子又惊醒了,她差点都忘了青儿还跪着。 “少爷……少爷他又去锦绣苑了。” “像什么话!”秦湘兰怒斥,心想:这轩儿何时怎变得如此不知轻重了?“难道他没瞧着青儿跪着吗?” “应该是瞧着了。”王伯想着少爷当时的神情,不明白少爷明明是看着青儿了,却面无表情。 “这两孩子真是……”奶娘不禁哀叹,想着她离开时看着青儿那身子骨,现在还跪着,这下怎生是好。“夫人,青儿恐怕……要不先让青儿起着吧?” …… 秦湘兰心中一恸,但想到楚孝轩却还是狠下了心,“不可!让他继续跪着。” “可是……”奶娘还是替青儿的身子担忧。 “莫急了,今儿个欧阳公子也该来府里看看了吧?” “夫人的意思是……”奶娘立刻喜上眉梢,眉毛一挑,心底总算是松了口气。 “好了,阿琴,扶我进屋吧,王伯,你也回去吧。”秦湘兰敲了敲有些酸痛的背,想着,楚府好些日子没有如此多事过了。 …… 未久,刚跨进楚府大院的欧阳若被眼前的人儿惊住了。 “这不是青儿吗?你,你怎生得这般狼狈?轩呢?怎么跪着不起?” 欧阳若匆匆地走到青儿跟前与他说话,见着青儿土灰般的脸,着实吓了一跳。 “这背上的伤又是怎回事?被轩打的?不会啊,他不是……” 青儿张张嘴想要替楚孝轩辩解,却一口气力都提不上来,连眼睛都干涩地眨不动了。 “欧阳公子,少爷去锦绣苑了,青儿被夫人责罚,替少爷受罪呢。” 王伯看着欧阳若总算是个来了,心里松了口气,想着青儿这下子有救了。 “轩去锦绣苑了?青儿这般他还有心思去锦绣苑?” 欧阳若眉头皱成了川子,不该啊,轩怎会让青儿受这般折磨?这可不像他的性子。 “是的,昨夜少爷醉宿锦绣苑,今儿个被人抬回来的,夫人大怒,下令若是少爷不答应日后再不流连那地儿就让青儿一直跪着。” 王伯解释道。 “这楚孝轩!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青儿,你等着,我这就去把他押回来。你也莫急了,轩也定是有原因的,他不是那般人。” 欧阳若说完就一个闪身没了影。 …… 凝香闺中 “楚公子!楚公子!――”柳盈盈看着在自己面前已是不知道第几回发愣的楚孝轩,无奈地低唤,也就只有他会在自己面前失神而原因却不是自己了。 “啊?”楚孝轩回神,脑中一直浮现那个伤痕累累的背影,他……不会有事吧? “楚公子,若是有事可明儿个再找盈盈。”柳盈盈水眸中露出委屈,却映不入眼前男人的眼眸。 “啊,没事,我要你查的事可有消息了?”楚孝轩回神,暗自告诉自己,他命硬着呢,能出什么事。 “嗯,有了,全在这里头了。那女子名叫夏碧绿,临死前诞下双胞胎,乃是一对姐妹……” …… “砰――”门被撞开。 “楚孝轩!你还在这儿风流呢!还不快跟我回去!还要不要青儿的命了啊!”欧阳若破门而入,顾不得身后老妈妈/的阻拦,闯进来便是劈头盖面地呵斥。 “青儿怎了?”楚孝轩看着风风火火的欧阳若冲进来,听到“青儿”,心提到了喉咙口,那个摇摇欲坠的背影又闪过脑海。 “青儿要没命了!” “什么,青儿――” 楚孝轩抓过桌上的信封,眨眼间没了人影。 柳盈盈看着人去楼空,眼中渐渐转凉,她苦笑自己终归只得独怜空闺中。 ------------ 第二十一章 藏不住的身份 “你――还不快起来!”楚孝轩看着早已血色全无,似乎眨眼间就会迎风倒去的青儿,心紧紧地纠在了一块。暗恼自己怎么当初离开时就这般死要面子不肯喊他起来了。 听着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青儿诧异地抬头,用尽了浑身气力般与他对视: “少爷你答应了?”他的声音哑的早已辨不清,唯有星辰般黑亮的眸子中的那抹欣喜让人听清了他的激动。 “答应何事?”楚孝轩皱眉,他们难道连水都不给他喝吗?声音怎得干涩成这般。 “回少爷,夫人说,若是少爷答应了日后不再去锦绣苑那些个混账地方才可让青儿起身。”王伯心疼青儿,在一旁帮着解释。 “不可能!” 楚孝轩脱口而出。 落入青儿耳中,却是想着少爷竟与柳盈盈姑娘已欢好到不离不弃的地步了吗?少爷宁愿自己没了性命在这儿受罚也要去会那盈盈姑娘吗? 青儿心底苦楚地说不出话来,原本明亮的眸子已水汪汪的一片,他已无力再抬头与他相视。 “那青儿继续受罚便是。”青儿不知道是哪来的气力,终是说完整了这句话。他也不晓得自己这是在气甚,但想着少爷和那女子在一起就难受地紧。 “我说起来便起来!娘那儿我自会去说明。”楚孝轩听着青儿的话,莫名地气恼起来,他这算是给自己耍脾气吗? “青儿不起。” “我说起来!”他的声音大的慑人。 他竟然还吼自己,为了那一个一夜的青楼女子宁愿不要了陪着他近七八年的自己。青儿心底顿升起一股执拗的气来,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尽管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了,他却是宁可拼了命的吼道: “不起!青儿不起!” “你!你!你!――好!那你就别起了!若,我们回望中阁!”楚孝轩气愤地失了理智,甩袖离开。 “轩,你!――”欧阳若想要拉住楚孝轩却没扯住他的衣袖,回头又看了看犟脾气的青儿,无奈地叹道,“唉,你们两啊,这是何苦呢!” “少爷!少爷!――” “还有何事?”楚孝轩懊恼地看着跑上来的王伯,心口的气撒不去。 “夫人说,那个小碧惹得府中不安稳,由少爷你来处置!”王伯抹了一把老汗,这管家可当的真是不容易啊,今儿个谁都嫌弃他多事,可他也没法子啊。 “哪个小碧?不安分就逐出府去!”楚孝轩厌烦地大步离开,现在的他全被青儿捣地静不下心来。 “……是……”王伯暗叹:在主子有气时惹着人了绝不得好果子。 …… 望中阁中 “若,轩他这是怎了?谁惹着他了?”已候在阁中拨琴的上官霖看着怒气冲冲的楚孝轩暴走着进来,不惊好奇地偷偷朝欧阳若使眼色。 欧阳若无奈地摊手,示意他看楚孝轩。只见他对着正座之上悬挂着的画出神,上官霖一个了然的眼神,觉着无聊地坐回了琴前。 “轩,言归正传,你去找柳盈盈是因为楚伯父的事吧?怎么样?有新线索了没?”欧阳若拍了拍楚孝轩的肩膀,让他先别想着那小人儿了。 “嗯,都在这里。那个女人死之前留下了两个孩子……”回归正事后的楚孝轩立刻严肃了起来,眼中的犀利之色让人无法与刚才全无理智的男子联系起来。 “是他的?”上官霖诧异地惊叫。 楚孝轩摇头,面露深沉之色,欧阳若也陷入了沉默,看来这件事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轩,你怎还在这?”姗姗来迟的尹浩宇大步进来,见到楚孝轩在这有些诧异,不悦地皱了皱眉。 “不在这在哪?谁都像你这么闲情逸致想晚些时候就晚些时候啊?”楚孝轩的气又上来,不顾来人地乱发脾气。 “轩!”欧阳若知道楚孝轩的臭脾气,喝止道。不想伤了他们兄弟的和气。 “轩,我是说,青儿病了你怎还在这?”尹浩宇好脾气地摇头淡笑。 “你才病了呢,青儿他刚刚还好好的人怎……”好好的人?对啊!那番模样的人怎是好好的……楚孝轩胸口像是被狠狠地锤了一拳般,立刻大步走到尹浩宇跟前,攥紧他的胳膊道: “你刚刚说青儿怎么了?病了?” “我方才进来的时候见青儿被下人们抬了回去的,王伯还慌慌张张地说去找大夫了。我便去青儿那边看守了会……哎,轩!你这是去哪儿?”尹浩宇看着话听到一般就跑出去的楚孝轩又是摇头。 “唉,我说宇,你也别怪他,他这性子谁不了解,碰上那小子的事儿就连三岁孩子的聪慧都没有。来,过来看看这资料吧,事情有些麻烦了。”欧阳若看着那个早已不见踪影的人消失的方向苦笑,拉过尹浩宇坐下。 “青儿你――”楚孝轩奔进清风苑,却见所有人被关在了门外。 “奶娘,怎不让人进?我要进去,谁在里头?”楚孝轩焦急地往里闯着,被奶娘再三拦下。 “少爷,夫人在里头为青儿上药呢,不许任何人进去。青儿这可怜的孩子,背上全是伤着呢。”奶娘想起方才看到青儿的模样,早已泪眼朦胧。 “娘?娘替,替青儿上药?”楚孝轩一惊,那这不是……青儿的身份不是遮不住了?楚孝轩忘了喘气,愣愣地看着那扇紧闭着的门。 “阿琴,是轩儿在外头吗?让他进来!”是楚夫人的声音。 楚孝轩听着秦湘兰让自己进去,却犹豫起来,娘定是已经发现了,这可如何解释是好。不安地磨搓着拳头,踱步良久,楚孝轩终是推开了门进去。 看着床上趴着的青儿,带着血痕的衣衫全部扔进了一旁的木桶里,心下已了然――藏不住了。 “娘,青儿他――” ------------ 第二十二章 不知青儿是女郎 隔着屏风,楚孝轩皱着眉头看着那趴在床上已然熟睡的身影心底隐隐作痛。如今的青儿如即将化作天鹅的小仔,自个儿却不知新愁,那般的倔强和纯真是他所爱,却又不得不去教使他如何在这复杂的圈中磨圆。 “轩儿,娘知道你是放心不下青儿,但是……”秦湘兰也朝着楚孝轩的视线望去,虽然隔着屏风,却还能看着个轮廓,知晓他还未醒来。 “但是明年这个时候青儿就该十有三了。” 在王陵朝的锦州,女子十三乃是破瓜之年了。王陵朝的习俗乃是破瓜之先,而后挽髻。女子十三未必定要破瓜,只是可破已,但女子十五挽髻一年内必破瓜,即十六前必出嫁,否然则被世人责骂为不祥之人,当火烧祭天或入得青楼让人践踏。因而,锦州之人女子十三便早早地为其相好婆家待十五嫁了。 听到秦湘兰的话,楚孝轩心底不禁一颤。“娘,你……何时觉察的?” “你啊,别以为娘老了,什么都糊涂了。娘和奶娘都是看着你们两长大的啊,孩子,你的心思我们都是知晓。可是……青儿这孩子不知晓啊。这孩子连自个儿的事都不知晓,你,唉……” 秦湘兰想到青儿的单纯又不禁叹气,这两个孩子在自己眼下长大的,只怪自己当时也是眼拙,被楚孝轩蒙混过去了,她也了然,这儿子是为了护着他罢了。 “娘,我……我会想法子跟他说清的。” “轩儿,这事儿就由娘来说吧,女儿家的事也只有女人才能道得清。”看着楚孝轩的双颊泛红,秦湘兰心下已明了接下来该做的事。 “轩儿谢过娘。只是……娘,可否解了轩儿的一个疑惑?”他一直瞒着青儿的身份是有原因的,他并不想将他牵扯进来,他的青儿该快快乐乐地笑,痴痴地跟在他后边喊着少爷。 “何事?”秦湘兰诧异楚孝轩突然的严肃。 楚孝轩看了看秦湘兰,眼底闪过犹豫之色,但终是问出了口:“娘,可否如实告诉轩儿,爹……在走之前是否,在外头有了别的女人?” “你――”帕子从手中滑落,秦湘兰的面色再次苍白,想起早上那双可怕的眼睛,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娘,可是真的?”看到秦湘兰这般反应,楚孝轩心中更是肯定了几分。“娘可知那女人模样?爹和她可是在外头……” “够了!”秦湘兰怒喝地拍案而起,打住了楚孝轩的发问。 “胡说!你怎可这般毁你爹的名声!外头狐狸精嘴里的风言风语你怎可拿来怀疑你爹!”秦湘兰误以为定是那个小碧的丫环在楚孝轩耳边乱嚼了耳根子。 “轩儿知错……”看着秦湘兰这般反应,楚孝轩心里已有了定论,他定不能让青儿淌着浑水,但楚天阔的事他不得不查下去。只是不明白为何她会知晓自己是从柳盈盈那里打探来的,难道这便是她硬要让青儿留下自己的原因,为的是不让自己查下去? “唉,轩儿,你爹的事就是意外而已,莫要再乱想了。那个小碧你怎生得处理了?”秦湘兰想起那双一模一样的眼眸自就浑身发寒。 “小碧?”楚孝轩这才想起王伯的话,“好似让王伯逐出了府去。” “好,好,外头的话莫要信得,莫要信得――” 秦湘兰疲乏地颤颤巍巍地走了几步,楚孝轩忙上前来扶着,“娘可是累了?先去歇着吧。青儿醒了还得劳烦娘……” “嗯,也罢,你也莫累着了。大夫说过,只不过是皮外伤罢了,这孩子犟的很,一天未进食了。” 送走了秦湘兰,楚孝轩坐在楠木床沿。 轻轻将那条不乖觉得滑出了被窝的放回了被下。手下无意间碰触上那凝脂般滑腻的肌肤,身子内窜起了一股燥/热,而手下那吹弹可破的柔软仿若清爽的凉泉一般能平息那一处火苗子,大掌不由自主地探入被中。 “啊――” 被青儿吃痛的叫声惊醒,慌乱地收回手,才惊觉自己竟触上了他的伤口,心底懊悔万分。 “少爷?”醒来的青儿看着床前红了脸的楚孝轩,有些诧异。“少爷,你病了吗?面色怎如此红着了?” 说着便伸出未着丝缕的胳膊欲要去摸他的额头。 “别动!”楚孝轩此生第一次这般窘迫,顾不得其他握上青儿温热的细胳膊塞回了被子,好不容易消散些了的燥/热在被这一触碰燃了起来,面上愈发的红热。 “我没事,你好生躺着,我去叫娘来,我还有事得和宇他们去商榷,等,等会再来看你。”楚孝轩想要如往常一般冷下来瞪青儿一眼,却发觉没了脾性,全被青儿这番怜人模样吞没了去。 “尹大哥也来了?啊――”青儿兴奋地想要起来,一撑却碰着了背上的伤。 “让你别动没听着啊!”楚孝轩气恼,为何这小人儿这般不明白事理,还一醒来就想着尹浩宇。 “尹大哥真的来了?少爷,好少爷,可否让青儿和尹大哥说回话?青儿有事要请教尹大哥。”青儿被尹浩宇来的消息兴奋地都快忘了身上的伤是怎生的来了,更忘了之前跟楚孝轩赌气那回事。 “哼,那也得让娘先跟你说了才好。”楚孝轩挥袖转身快步离开,心中还是恼的,却气他不起来,他只想青儿并无他意,听着他叫好少爷,再大的气也被他消了好许。只是更担忧娘说清了事后,青儿会怎般模样。 …… 当尹浩宇在楚孝轩虎视眈眈地瞪着进了青儿的屋子时,青儿已穿好了衣衫,呆愣地坐在书桌前不知是在想甚,像是丢了魂儿一般。 “可是甚事让青儿想得这般入神?”尹浩宇淡笑地走到青儿跟前,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尹大哥?我……你何时进来的?”青儿耳边还在回响方才秦湘兰的话,她说,自己……自己竟是,是女儿身? “早些着进来了,敲了门你都为听见。是在想甚呢?”看着依旧还在神游的青儿,尹浩宇有些好笑,还未曾见过那个人在自己面前能这般丢魂想着其他的事儿的。 青儿迷惘的摇头,他也弄不清了。“我也不知……” “呵呵,不知就别想了。青儿可不适合想这些个烦心的事。说吧,让轩找我来是请教何事?可是上回的笔法没有习会?” 青儿摇头,“那笔法习得了,是这个――”这才想起正事,从抽屉的底层中拿出一张画,“青儿不知怎生得画这眸子,画了好些张,总是画不出那神色,不知是缺了甚。” “我瞧瞧。” 当尹浩宇打开画卷,看着画纸上风流倜傥之人惊讶道:“是轩?” 青儿点头,想到少爷,又想起了夫人的话,她说,少爷早已识得了自己的女儿身,他对青儿是疼爱的,夫人说,少爷是,是欢喜青儿的。欢喜?可是对那些女子般的欢喜?对那倩儿姑娘和盈盈姑娘一般?可是……好似又不对着,青儿弄不清自己心里是甚等滋味。 “青儿啊,可是有好好瞧着过轩与你相视时的眼神?可瞧着了其中的亮堂?”尹浩宇苦笑地摇头,这青儿唯独漏了轩眸子里的那份情啊! “亮堂?” 不知为何,楚孝轩咬上自己的那一幕再次从眼前晃过,那眸子里的亮堂…… 青儿的脸转瞬便似被染红了的霞云。 ------------ 第二十三章 青儿离开 沾衣欲湿杏花雨,杨柳风拂面而过却寒了人心。青衫单衣下的柔荑凉了杯中茶,落下的青丝撩过眼角,湿了发梢。 “青儿,唯有你能帮着小碧了,小碧的身世可怜,与你我一同自小便没了爹娘,吴丰无能,青儿你……”吴丰拉着泣不成声的小碧一同跪在青儿跟前,黑眸中是满满的同情与怜惜。 “青,青公子,小碧……呜……小碧求青公子救救小碧,若小碧被少爷逐出了府去定会被小姐取了性命的,小碧不怕没了性命,可是姐姐是不能没了小碧的……呜,青公子,小碧求求您,救救小碧的性命……” “吴丰,小碧,你们先起来。”青儿只觉着脑袋中难受的紧,揉了揉眼角,扶着跟前的两人起身。 不是她不愿意替小碧求情,只是现在的她该以什么身份去见着少爷呢?书童?如今身为女儿身的她已没有了资格。少爷欢喜的人?可是少爷真的欢喜她吗?想着之前已是恼着了少爷,现在他还愿意听自己的话儿了吗? “小碧,不是我不愿去跟少爷请了求,只是,少爷恐怕莫会听我的……”或许会更恼了他。青儿为难地握上小碧的手,如今的她也是身处两难,自己这女儿身惹得这书童定是做不成了,想着要离开少爷的身边,青儿的心隐隐地泛痛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少爷那么欢喜青公子你,少爷定会舍不得青公子你难过的,小碧求求青公子,求求你救救小碧,莫要让小碧逐了去……小碧定做牛做马绝不再惹事了……” 小碧听着青儿似是不愿意替自己去求情,慌得又急着要跪下去。 “是啊,青儿,少爷他……少爷他待你如此地步,定会听你些的。”吴丰也一再替小碧说话。 “我……”少爷真的待自己好吗?青儿回想着一切,少爷时不时朝自己发着的怪脾性,少爷各种各样的责罚,少爷自小严苛逼着自己学着的诗画,可是似乎少爷从未真正让自个儿伤着过。 “青儿尽力而为便是。”搏一回吧,青儿对着自己说着,若是少爷真的欢喜自己,或许…… “小碧谢过青公子!”听到青儿点头答应,小碧欣喜地破涕为笑,高兴地拉起吴丰地手跳起来,欢叫着,“吴大哥!青公子答应了!吴大哥,小碧有救了!小碧能继续在楚府和吴大哥一起了!” 吴丰看着青儿眼中的一抹不安,不知道为何却莫名的忧心起来,今日的青儿似乎有着什么心事。不着痕迹地尴尬地抽回自己的手,吴丰对着青儿认真道:“青儿,谢谢。” 青儿倒被吴丰突然的认真闹得有些不好意思,苦笑地摇手:“我也只能尽力,莫要期待太大。” 吴丰还想说什么,却被小碧抢了话去:“青公子去求情,少爷定会允了的!” “我……我有些累了,你们先回去吧,待我休憩会儿便去找少爷说。” 青儿有些倦乏地往屏风里屋走去,每走一步,背上牵扯的疼痛都让她更清醒一分,现在的她,即将失去这个书童的位子,已不再有资格在站在他的身边了。 “青儿你……好生歇着。”吴丰还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只能黯然被小碧拉了出去。 …… “你说什么?!” 楚孝轩气急,都什么时候了,为什么她想着的还是别人,那个男人替别的女人来求她,她就这么来求自己吗?只要那个男人一句话她可以不顾背上的伤跪下来求自己吗?为了毫不相干的丫环她竟然,竟然要离开自己?她,怎生得对自己这般狠心! 青儿咬着苍白的嘴/唇,她知道,背上的口子已经裂开,但那般的痛早已抵不过心痛。她能感觉到楚孝轩已是气到了极致,看着他下垂着的拳头早已怒得青筋突兀,连带着衣袖微微颤抖着,胸膛起伏着。 硬是将眼中的泪逼了回去,喉间因为哽咽有些沙哑:“是的,少爷,青儿愿意离开楚府换得小碧留下,求少爷……成,全!” 心,痛得让青儿已无法再去思考什么,她只知道日后的日子中不再有少爷,不再有少爷的责罚,不再有少爷的气受,明明该高兴的,她却难受地仿若心儿被鹰子的利爪撕去了般,青儿只觉得快要痛的无力支撑自己。 许久许久,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头顶想起,他说:“好!” 青儿从来不知,他的声音竟会这般的冷冽,这般的无情,却又是让她这般的留恋,她多想日后再听着他的取笑,听着他的训骂,那一句“后悔”差点说出口,但思及自己的离开将会换的小碧的性命时,青儿硬生生地又将话语连带着委屈咽了回去。 …… “青儿,你这是怎的?怎要走呢?王伯去和少爷说,求少爷留下你,你这傻孩子出了楚府能去哪啊!”王伯拉住了背着包裹要出门的青儿,老眼婆娑地不舍。 “王伯,莫要去了。少爷……少爷不会允的,是,是青儿自个儿要离开的。王伯,莫要难过了,青儿,青儿定能寻着活下去的法子的。” 泪,终是忍不住地落下,好在不是在少爷面前,青儿想。 “傻孩子,你这是为甚啊!”王伯心疼地用粗糙的老手抚着青儿的泪脸。 “王伯,莫舍不得了。青儿,青儿日后会再来看你的。青儿先走了……” 青儿慌乱地逃出了楚宅,她不敢再待下去,她怕,怕在多待哪怕只是一会,她便会不愿再离开。 看着大红牌匾上的“楚府”二字,青儿红了眼,少爷,日后青儿不在你身边了,定要记着找个会作画的书童,不然谁来替你追女子呢。 清兰苑中 “胡闹!轩儿啊!你这是何苦啊,怎可如此应了青儿,还不快去把青儿追回来!阿琴,快找下人去找青儿,青儿伤还未好,定是走不远的。”秦湘兰焦急地唤奶娘去找人。 “不许!谁都不许去!”楚孝轩怒喝道。 “为何?轩儿,娘看得出来啊,你是欢喜青儿的啊,怎舍得让这般好的青儿走了,娘都不舍啊!”想及日后楚府没了那娇俏的身影,秦湘兰早已湿了眼。 “娘,让青儿去吧。孩儿有自己的不得已。”谁道他舍得了,他比任何人都舍不得,宁可舍了自己也不会舍了他的青儿啊!可是如今他却不得不放手,否则定害了青儿性命啊。 楚孝轩望着听雨轩,那个身影已不再。 ------------ 第二十四章 心头的攒动 人来人往的街头,熙熙攘攘,青儿低头看着数不清的脚从接踵而过,已辨不清方向。匆匆过儿,摩肩相撞,青儿只觉着所有人都不待见着自己,孤身一人的她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青儿?” 肩上忽然的重力,青儿转身抬头,却见那张熟悉的神仙般的俊脸。 “尹大哥!” 豁然像是冰凉的心被温化了一般,融出了水来。抬头对上那对明若辰星的黑眸,里面的关切之色让青儿干涩的眼再次湿润了。 “青儿,你怎一人在这儿?轩呢?这包裹是……” 尹浩宇看着跟前小人儿红肿的眼眶,平日里那双灵动的眸子没了光彩,楚楚可怜的仿若被放出来笼子的鸟儿却又找不到归群的队伍。 “青儿,青儿……离开楚府了。”青儿努力地隐忍着泪,心中说着:是自个儿要离开的,莫怪了少爷。能换得小碧一条性命,怎得委屈了。 “轩怎会……青儿你莫,莫伤心,其间定是有什么误会了,待我与你去与轩说清了。”尹浩宇惊诧怎么是这般,楚孝轩待青儿是尽人皆知的啊,怎肯…… 看着青儿强忍着模样,自许淡然从容,宠辱不惊的尹浩宇也有一时的惊慌,仿若心尖儿上被滴落了泪,他的泪滴儿让他的心尖儿都陷出了个洞来。 “尹大哥,不是少爷,是青儿自个儿甘愿的。青儿不愿再去烦了少爷了……尹大哥,青儿求求你,莫要再在少爷跟前提着青儿了。”那般只恐会更惹着了少爷,让小碧的性命更危矣。 尹浩宇不明,但看着青儿的模样似乎又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不愿多说自己又不便多问。可他却从欧阳若和楚孝轩那儿早已听闻青儿是自小便被收了进楚府的,如今这般…… “那你这是又往何处去?” 青儿摇头,她也不知自己还能去哪处。如今的她只会做了画,身上没有足够上路的盘缠,前些年积的一些银子都已替吴丰请了师父。 “你……若是不嫌弃,便随我去我府中住些时日吧。” 尹浩宇道不明自己心中对青儿的感觉,他知道绝非只是同情,似乎有股劲儿在心头攒动着,但他却知道自己觉悟楚孝轩那般娈童之癖。 “真的?”青儿听着尹浩宇愿意收留自己些时日,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但想到少爷和尹浩宇间往来频繁,定是会被少爷再见着了的,少爷定会更恼了去的,光芒立刻又暗了下去。 青儿记得少爷曾经呵斥过自己,道:“你生是楚府的人,死是楚府的人,若是那日让我瞧着去了别府,定饶不得你!” “莫担心了,轩已是许久不来我府中坐了,这些时日他忙着事儿恐怕不会过来。” 想及楚孝轩今日着手的事,尹浩宇隐隐觉察到了青儿出府而轩却只手不管的原因,恐是另有隐情。 “那,那青儿谢过尹大哥了。青儿定找着了去处便离开。只许几日即可,定不会饶了尹大哥府上的,青儿可以浣衣打扫侍候人的。” 青儿知道,尹浩宇是可怜自个儿,且就算是少爷不来,欧阳若和上官霖也会来,倒时便会传进了少爷耳中,总是不宜久留的。 “傻青儿,当尹大哥是雇主儿呢,只是请你去我府中做客罢了,怎会扰了,走吧,且随我去府中安置。” 尹浩宇宠溺地揉了揉青儿的青发,今儿的青儿只随意扎了个发髻,在尹浩宇眼中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 望着铜镜中的人儿,绯红的脸颊像是染了胭脂般,鸭绿鹅黄,楚楚纤腰,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俨然一个绝俏的小女子。 这身裙袍是那日夫人送来的新衣,青儿本就没什么衣衫,也未等的及打开看这身衣裙便只带了这一身出来,未想着竟是女儿装。 “青儿,可是好了?” 传来屋外尹浩宇的声音。 “好了好了,就来!――” 青儿不习惯地提着磕磕绊绊的裙边颠颠撞撞地跑去开门。 “吱――” 门扉轻启。 尹浩宇看着含羞若初春的桃花苞儿的女子,一时竟忘了回神。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微晕红潮一线,拂向桃腮红,两颊笑涡霞光荡漾。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尹浩宇不自觉地赞叹,原来如此便是花容。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这般灵动的人儿竟是自个儿身旁之人,此刻正娇羞地唤着自己“尹大哥”。 心底那股莫名的攒动,这一刻拨开了云雾,豁然开朗了。 ------------ 第二十五章 心头的人儿 清风苑景色依旧,绿竹苍翠欲滴。微风拂过,灰白色的大理石桌上的四杯满满的碧螺春荡起微微涟漪,却始终无人碰触那杯茶。寂静持续了许久,一直看着那涟漪渐渐散去,没了踪影。 “唉——”欧阳若惹不住长叹。 “咳——”上官霖携在口边的茶杯拿起又放下。 “我说,轩啊,你是不是惹着青儿了?这茶水怎生是喝的,腻苦啊。青儿那一手好茶艺拿儿去了的,糕点也全儿个像是外头那余家铺子里的一般粗俗。” 欧阳若终是硬着头皮憋不住问出了上官霖也想问的话,看着对面从一开始便失神的楚孝轩,还是冒着胆子在那沉得比阴天还恐怖的脸前晃了晃手。 楚孝轩依旧望着茶杯,全无回答欧阳若之意。 欧阳若心道糟糕,怕是抚了他的逆鳞,忙朝尹浩宇使眼色求救,这才发觉连尹浩宇也百年难得一见地晃神着。 欧阳若的视线在两个男人之间打量,结果却只是冷了自己,无奈地朝上官霖求救。 “咳咳,那个,我说宇啊,我们好些日子没有去你府中坐坐了,听说你由作了几幅上好的画,窈窈这些天一直磨着我向你求幅山水画挂厅室,说是前些日子去烧香时大师说的。” 上官霖尴尬地试图打破气氛。窈窈,上官霖之正妻,曾窈窈。 “嗯,择日去便可。” 尹浩宇随口应下,顺手端起手中的茶杯呡了一口,心思全无在此之上,脑中一直是那一张俏人儿娇羞的模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仅那一眼便让他上了心头,心头暗想,他怎生得一直未发觉青儿竟是个俏佳人呢。 “宇——” 欧阳若惊诧地叫到。 “怎了?”尹浩宇这才回神,不解地与欧阳若相视,他眼中竟是惊悚之色,再看上官霖时才发觉连他也面露不敢置信之色。 “你,你不觉着这茶水的难喝着吗?” 欧阳若像是见着尹浩宇被鬼神附身着了般,无人不知平日的尹浩宇一切都只求至好,就连青菜中落了哪怕只是一点儿肉末都要换盘。 尹浩宇微微咂嘴,口中苦涩渐渐泛起。 “好似……着实有点儿。”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 “你……” 欧阳若和上官霖都惊得目瞪口呆,连楚孝轩也终是回了神,却是无心理会。 眼看着又将沉寂之时,楚孝轩终是开了口: “她走了。” “谁?”欧阳若惊诧,这尊大神今日终日变脸恢复常色了。 “青儿。” 这一刻轮到欧阳若和上官霖变脸了,倒是尹浩宇恢复了仙人般脱俗的淡漠,暖暖的笑与这满院的春光应和着。 待楚孝轩将事说清了后,似乎谁也没了心思在商讨正事了,总觉着少了些什么似的,连这日子过得都不完整了。 早早的散去后,尹浩宇径直回了府中,竟没有发觉,自己的步子不往日快了许多,心中像是有什么被牵引着。 然而进了府中,却久久未找着人儿。 尹府后院 “你是新来的?”一个高亮的女子声音在青儿的后头响起。 尹伊尔看着约莫与自己一般大的女子的背影,想着这丫环生的陌生: “去帮我把昨日那件银纹绣百蝶度花裙拿来,我有东西落在里头了。” 青儿捧着木头回头一瞅,是一个绝美的姑娘,清丽的凤目看着有些熟络,却记不起在哪儿见着过。鬓云欲度香腮雪,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在看那粉捏琼鼻,青儿豁然明了哪儿见过了,这副玉儿模样不正是在尹大哥一个模子麽。 “我……” “你什么你,还不快去!”女子趾高气昂地指手画脚,已有些微怒,小脚儿愤愤地踏着地。 “可……是。”青儿紧了紧手中之物,抱起放入木盆之中,深深喘了口气,正欲鼓起胆儿前去,手中之物却又被夺了去。 “这是什么?”女子有些惊喜地玩弄着手中的新奇之物,打断了青儿的步子。“怎觉着像是只猫儿?” “是猫儿。”青儿边应声边伸手想要夺回,却被那女子一个闪身抢了去。 “有趣儿,本小姐要了。”女子像是寻的了新玩偶似的爱不释手地玩弄起来。 “不可,这是我的!”青儿不肯,想着缝了好久才弄好的猫儿,又思及浣衣房前的那凶恶的大狗儿,更是不愿意让着。 “我说我要了,你还敢顶嘴!死丫头!还不给本小姐自个儿掌嘴!”女子这才抬头,仔细打量起眼前的青儿,浓眉大眼,那横眉跟个小子似的。 “这是青儿的!”青儿委屈地要夺回,心想着,若是在楚府,少爷定会护着自个儿的,楚府的人儿也不会这般欺凌自己的。眼眶又忍不住地泛红。 “尹府的东西,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本小姐想要什么就要什么,你个死丫头,哪个院子的,我让大哥罚了你去!哼!” “要罚甚?青儿?你怎在这?” 到处寻觅的尹浩宇远远就听着尹伊尔的训斥声,不禁有些恼:这个尹府妹子被娇惯坏了,得好生的训导一番了。 “尹大哥,这是青儿的……”青儿见着尹浩宇来了,委屈地泪不争气地滚落了下来。 尹浩宇一见青儿落了泪,心不由得纠紧,“青儿,莫哭了。”哭得他心生疼。 望着尹伊尔手中的猫儿,尹浩宇眼中闪过诧异,但看着尹伊尔一脸的傲不可世,不禁皱了眉:“伊尔,还不快把猫儿还给青儿!你怎学得礼数?怎可随意夺他人所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怎识的?哼,改日再让先生好好训斥番!” “可是大哥她……”尹伊尔被尹浩宇的怒气吓着,从未见过大哥严厉斥责过,如今竟为了一个下人来呵斥她,还说要先生来责罚她。尹伊尔也委屈的红了眼。 “住嘴!不可无礼,这是大哥请来的贵客,还不将猫儿还与青儿!” 尹伊尔愣愣地不敢相信大哥竟然帮着外人欺凌自己。 “还不快回自个儿院子去!” “呜哇——”尹伊尔终是委屈地跑开了,隐隐地,青儿似乎还听着跑远了的尹伊尔还喊着“娘”。 “尹大哥,若是小姐喜欢……”青儿看了看手中的猫儿,虽是不舍,可是看着似乎那尹伊尔很是喜欢,听着她的哭声,青儿心中有些动容,况且若是因着自己间离了尹大哥的兄妹情谊青儿是不愿的。 “无碍。”尹浩宇淡漠地摇头,不过倒是被青儿手中的猫儿引了去。 “青儿,这可是你做的?可是作甚用?活似儿真的猫儿般。” 青儿手中是刚缝制好的栩栩如生的白猫。 “是,青儿刚做好的。昨儿个见着浣衣房前有条大狗儿,青儿想着去洗下袍子,哪知那狗儿凶恶的紧,青儿一走近就吼地紧。以前阿琴奶娘说过,狗外甥猫舅舅,外甥最是怕舅舅着了,青儿就想……” “哈哈,狗外甥猫舅舅,哈哈哈,傻青儿,就你这般鬼精灵了,竟会想着缝制这儿个玩物,好是一双巧手。” 尹浩宇之前的恼气被青儿这番话闹地全无,连着心底儿都笑出了声,这番模样若是让欧阳若等人见了又该瞪眼了。 “少时青儿让奶娘教着青儿做与少爷的,少爷欢喜的紧,就爱玩青儿做的……” 尹浩宇的笑声在青儿回想中淡去了。 ------------ 第二十六章 尹府的那些事1 尹伊尔在烟雨居中来回踱步,终是觉着咽不下这委屈,想着大哥尹浩宇竟这般偏着那刁女子,当着外人的面呵斥自己,心头怎都平静不下去,既是觉着自己受屈又怕着大哥真儿个责罚自己,一宿都未睡好。 “红儿,去遗世阁找娘亲!哼,本小姐真是这般好欺负的!”尹伊尔唤身后的丫环红儿。 尹伊尔终是下了决心,决定去找早已不管府中事务的娘亲金莲。娘亲虽已不管事务,但尹伊尔终是不服。 自大嫂过世后娘亲与尹浩宇像绝了母子情分般生疏,但伊尔不明白的是,为何大哥要将大嫂的死归罪于娘亲。 “娘――你可要为伊尔做主――” 闻声知人。 金莲听着这三天两头来诉苦抱怨的女儿声,不禁皱起了眉头。手下的念珠停留在那一颗未能拨过去。 “娘,大哥又欺侮伊尔了,呜――” 娇俏的身影从屏风后扑向正座之上的老夫人,像极了幼时颠跤被娘亲扶起讨着要呼呼的孩儿。 遗世阁,是由原先尹老夫人与尹老爷尹志忠的院落改名。自尹老爷、尹大少奶奶一一去世后,由尹老夫人金莲令人改名为遗世阁,隔离了尘世混浊,遗世独立,六根清净。尹老夫人也自此不再过问府中事务,唯有尹二小姐尹伊尔时时跑来诉苦,却每每不得结果。 金莲一袭素衣青袍,云髻仅用木簪挽起,自无一物金贵,唯有手间上等念珠暗暗发着清淡的幽香。 听着尹伊尔委屈地在一旁抱怨,尹老夫人神态自若,仿若未闻。唯有当尹伊尔说道“大哥带了个刁女子来府中住下,还当着外人的面训斥自己”时,尹老夫人眼底闪过动容。 “刁女子?”尹老夫人悠远的声音中有丝耐不住的喜悦。 尹伊尔听得娘亲说了话,顿时喜上眉梢,以往跟她说话她都不应自个儿,误以为这回娘亲是心疼自己了。 “正是,那个刁女子浓眉粗眼的,一看便是粗女子,浑身穷酸样儿。”虽然尹伊尔觉着她的脸蛋长得标致,尤其是那双黑溜溜的眸子,但她绝不承认那个刁女子好看。 “你是说宇儿护着她?”宇儿终是放下了吗?他终是不再怨自己了吗?早已如潭死水的心再次激动地起了波澜,尹老夫人已有些苍老的手微微颤抖地握上尹伊尔的手。 “伊尔,快给娘说说那是个怎样的女子?” “是个刁女子!哼,不就是个玩偶嘛,还不愿予我,尽是个粗俗的女子,竟做那下人的粗活儿……”尹伊尔想及当时受屈愈加愤然。 “会做玩偶,愿做粗活儿……”定是个好女子,有一双巧手儿,又吃得苦,日后宇儿定不会难做。 尹伊尔绝没想到自个儿的话落在尹老夫人耳中却将青儿绘成了如此巧妇。 直到尹伊尔再次怏怏不乐地出了遗世阁都还弄不明白。忿忿不平地走着,却听着院子里传来尹浩宇的声音。 “青儿的手儿甚是巧,尹大哥是及不上了,呵呵,瞧我这拙手,这纸鸢哪似纸鸢了。” 声音中的笑意让尹伊尔意外,她是多久没有听着大哥如此开怀过,自从大嫂走后。 尹伊尔悄声地俯身窥着院中,仅见那刁女子青儿与尹浩宇正做着似是纸鸢的粗活儿,看着青儿那副黑溜的眸子笑得亮堂,尹伊尔心中更加愤然。 “哼,就知道学狐媚子般勾地大哥,大哥定不会负了大嫂的。大哥才不会被你这般只会做下人活儿的丑女子骗了去呢……” 墙后的女子喃喃自语。 俄而,听着那刁女子道: “尹大哥可觉着饥了?青儿去替您做些糕点吧!” 要出来?尹伊尔一个闪身,藏到了一棵大树后,不久便见青儿边掸着衣裙出来边朝着厨房那头走去。 看着院落里大哥朝着那刁女子离开的方向痴笑,尹伊尔愈加不平,顺着去往厨房的小径走了去,心道定要出了口气才好。 “大哥只爱吃大嫂做的桂花糕的,才不吃你这种粗俗的东西。” 青儿正熟络地做着芋糖糕时,背后传来个尹伊尔嫌弃的话语。 青儿没有转身,已猜到是昨日的那个傲气的大小姐,淡笑道:“少爷只爱吃青儿做的。”想着少爷好些日子没吃着青儿做的糕点了,可还是习惯?是否饿着了? “大哥才不喜你做的!”尹伊尔误以为青儿口中的少爷是尹浩宇,“大哥只欢喜嫂子,嫂子去后大哥立过誓的,绝不再娶,你休想让我叫你嫂子。”不是绝不再娶,而是绝不替尹家留后。 …… 青儿的手僵住,尹大哥成过亲?为何少爷从未提起过? “尹大哥很是欢喜大嫂?她……怎会去了?”那般仙人儿模样的尹大哥,竟是经历了这般伤人之事。 “怨得娘……”尹伊尔的眼神忽然暗了下去,突然想及自己的来意时,又凶煞起来:“大哥欢喜嫂子的紧!哼,你个刁女子,休想勾了大哥去!” ------------ 第二十七章 尹府的那些事2(尹浩宇的先妻) 精致玲珑的芋糖糕落盘,青儿看了眼手中的成果,满意地转身准备替尹浩宇送去,这才发觉尹伊尔还杵在那儿。 青儿想,这尹伊尔实着是个美人胚儿。跟着楚孝轩阅过百花,若是将尹伊尔与那些各女子比,她属那类看似如出水芙蓉,濯清涟而不妖,与尹浩宇般有着仙风清美,质傲清霜色,香含秋露华。内则却是直如孩童,率如猴灵,并非不善之人,不似那些女子般心思繁杂。 “小姐可要尝尝?”看着那灵动的眸子看着自己手中的芋糖糕,像极了嗅着了鱼腥味儿的馋猫,却又碍着人在不好动手。 果真,尹伊尔咽了咽口水,倔强地撇开眼瞅向窗外,余光却还是留恋不舍地漂浮在青儿的手间。神色间全然流露的孩子般爱不释手的喜爱,却似赌气着不愿让步。 “才不吃你的东西,和你一般邋遢!” “邋遢――” 是有好些时日没有听着少爷唤自己小邋遢了,如今自己这是怎的了,不闻着还念想起来了。青儿想着少爷那发着怪脾性时拿着自己出气的模样,他现在闹了脾性可是隐忍着了?莫要忍着才好啊,会伤着身子的。 “对,就是邋遢,真不像个女儿家。娘说了,女儿家要衣衫清丽,切不可脏乱了袍子,否然定会惹着厌弃的。”尹伊尔鄙夷地低眉看了眼青儿好些日子未换洗的衣衫,“你/娘亲没教着你吗?真是邋遢。” “青儿没有娘亲。”青儿自小便只有阿爹,连阿爹也早早丢了青儿,不然怎会如今才得知自己的女儿身,“没得人教青儿怎的才是女儿家。” 没有娘亲!尹伊尔惊诧地再次端详起青儿,心中想着自小没有娘亲的可怜娃儿,顿然心生怜悯,“那,那个,没有娘亲你是怎儿得这般大的?” “青儿自小被阿爹丢在了楚府门口,是少爷好心收着了青儿做书童,夫人待青儿极好,青儿随奶娘习得这些个生计服侍少爷的。如今已不能伺候少爷了……”青儿思及在楚府的日子,眼眶渐渐润湿了。 尹伊尔听着这般可怜的身世,误以为青儿是被赶出了楚府,想及了伤心事,怜悯中慌了手脚,“我要吃糕点了!” “嗯?”青儿惊讶尹伊尔突然的话。 “我就要吃了,我反悔了。”像是孩子悔棋一般,尹伊尔拿起块糕点就往口中塞去,看得青儿一愣。 “噗哧――” 看着尹伊尔小嘴鼓鼓的模样,青儿忍俊不禁,忙端了茶水递过去,怕她咽着了。青儿明了,这小姐是怕自己在想那些伤心事,为着自己转神呢。 嚼着芋糖糕的尹伊尔渐渐地亮了眸子,口中浓郁的香甜让她惊喜不已,啧啧地不知不觉往口中送了好几块。 “可是好吃?”青儿好笑地看着眼前的尹伊尔,她与自己一般大小,看似还要小则一二。 “唔――好吃。我定要跟娘亲说去――”娘亲最爱吃这些个糕点了。 “那晚会儿吧,莫要拿着,青儿需替尹大哥送去了。”青儿拍去尹伊尔继续往盘中伸的手,往外走去。 “青儿,本小姐决定了,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了,你再做些这好吃的糕点予我吧。”尹伊尔快步从后边追上来,却未听着青儿应下,以为是青儿气着自己方才的无礼,忙道: “我说及大哥的事与你听,你做这糕点予我可好?” “尹大哥与嫂子?”青儿没想及尹伊尔会这般有趣,更是对尹大哥的事有些好奇。 “唉,那也是七年前的事了,其实我也不知许多,娘亲都不允说,那些以前的下人们都被娘亲遣回了。大嫂是个好女子,可是娘亲不喜她,大嫂性子冷淡,不与那些别府的千金一般会讨得娘亲欢心,娘亲又嫌着大嫂没得家世还没着性子,身子都怏怏地久不怀子。” “没着性子?” “是啊,大嫂不喜言笑,后来不知为何还积郁成疾,连大夫都说无得治了,不久就离大哥去了。” “那尹大哥定是难受……”青儿思及,若是少爷离了自己,她定会……不,少爷怎会。青儿立刻又断了自己的念头。 “是啊,大哥那时与谁都不愿说话,一人关在屋中,后来娘亲忧心,进去不知和大哥说了甚,说了好久,第二日大哥便出来了,但娘亲就此住进了遗世阁未再出来过,我闹不明白大哥似乎把嫂子的病归罪在娘亲身上了,还立誓绝不让尹家有后。” 尹伊尔说及此处,不禁也眉头紧锁。 青儿听着出了神,尹大哥绝不是这般绝然的男子,更不似这般不知礼的人,想及那仙人般的淡笑,怎会…… “娘――你怎会出来了?”身边的尹伊尔突然雀跃地欢叫,冲着前边跑了去。 青儿抬头,这才发觉她们已到了院子中,此时的院中除了依旧在一旁自顾画纸鸢的尹浩宇,他背后还站了个素衣青衫的老夫人,似乎比秦湘兰大些年纪。 与雍容神气的秦湘兰不同,眼前的老夫人更显得一身清淡,仿若看穿尘世的超然。青儿听着尹伊尔唤她做娘,定是尹老夫人了。 “青儿见过夫人。”青儿上前,略欠身施礼。 尹浩宇听着青儿的声音,也回了头,朝青儿淡笑。 青儿相视,尹浩宇这般笑中的黯然与尴尬让青儿有一时的诧异。 “你便是宇儿请来的贵客吧?” 老夫人的声音温和的紧,让青儿无法想及她会那般待嫂子。 “青儿打扰夫人了。”青儿终是不敢轻易越矩。 “莫要这般见外了。”尹老夫人打量着青儿,满眼的喜色。看到青儿手中好看的糕点道:“不知这是……” “回夫人,青儿手拙,做了些粗鄙的糕点与尹大哥,若是夫人不嫌弃可尝尝如何。” “怎会,我甚爱这般糕点了,今儿个是沾了宇儿的福气,那便不客气了。”尹老夫人想着眼前的女子果真一双巧手,细嚼后更是满意。 “娘,是不是很好吃?青儿答应了伊尔等会儿再做给我的,是不是青儿?” “是。”青儿笑答,觉着尹府之人都不待自己如外人,让她有些暖暖的。却未看着尹浩宇的脸色有些苍白。 “青儿,我有些累了,我们下回再做吧,可否帮我把这芋糖糕端到烟云居中。好些日子未喝到你煮的茶了……”尹浩宇快速地收拾起手下的东西,他不愿把青儿牵扯到自己与娘亲之间来。 “那青儿这便去替尹大哥送去,再弄些茶去。”青儿怎会不明白尹浩宇之意,方才从尹伊尔口中闻得了那些,再看尹老夫人暗淡了的面色,虽是有些心怜,却终是外人不好多说,随着尹浩宇离了去。 “青儿,等等我,我也一同!”尹伊尔跟上。 院中,独留得老夫人望着消失的人影黯然伤神。 “宇儿啊,我该如何与你解释?” ------------ 第二十八章 少爷出事了 乍过清明,渐觉伤春暮。数点雨声风约住,朦胧澹月云来去。桃李依依春暗度,望尽浮生是烟云。 烟云居内,悄然无声。青儿为上座之人倾满杯茶,眉宇轻抬,瞧见那双钟天地之灵秀的明眸此刻仿若看尽了前世今生的哀愁,让人看着忍不住欲要伸手替他轻轻合上那让人心碎的愁绪。 “青儿,你可知,彦彦是个好女子。”尹浩宇轻呡了一口杯中的碧螺春,淡淡的清香似乎将他紧锁的眉头抚平稍许。 青儿未做声,将糕点无声地递上。 “彦彦出生贫寒,我遇着她时正被恶人欺凌着,而她爹娘竟是始作俑者。这倒与你有几分相似……”尹浩宇说及此处,看了眼用水在案上作画的青儿,淡然一笑。 “但她是没得你幸的,青儿,你是个好女子,是轩将你护得全了,让你这般单纯。而彦彦却未及早的遇着我,我心生怜情,将她请到我院中住下,日久生情我们便顺其自然地成了亲。只是娘亲一直都反对,未予彦彦好脸色瞧过。彦彦本就性子抑郁,而娘亲的百般刁难愈加使得她心郁成疾,最终……” 青儿恍然,好似听着了水滴落于杯中的声响。 “尹大哥——” 青儿心忧地抬头对上那个痛到深处的男子,只见他苦笑一声,仰头将杯中的茶饮尽。再放下茶杯时,已然恢复了那般淡然的常色。 “无碍。”他轻道,“青儿,你说我该怎得去与害得自己妻子的娘亲说话?” 青儿看着那往日让她觉着暖和的笑如今却让她与他一同心寒。 “尹大哥,青儿觉着,彦彦嫂子亦是幸的,她遇着你便是她此生的最幸了。得夫如此,妇复何求,青儿想着,彦彦嫂子定从未怨过你,更未怨过老夫人。彦彦嫂子定是恩谢老夫人的,是老夫人将你予了他,将这般好的你予了她的。” 就如她与少爷和楚夫人一般,青儿想着。 “是这般吗?” 尹浩宇听着青儿的话仿若心底有什么被轻轻拂开了。 …… “宇!宇!快随我去!不好了,轩他——” 眨眼间,烟云居内忽地飘进了欧阳若的身影,谁都未瞧着仔细他是怎般进来的,青儿更是看得痴愣。 “青儿?你,你这是……青儿的妹子?宇,她……” 欧阳若看着眼前女儿妆的青儿,惊的道不出话来,狐疑地看向尹浩宇欲要看明白什么。 “唉,她便是青儿。此事慢慢予你解释,你先道轩他怎了?”尹浩宇思及欧阳若方才的紧张之色,心中有不祥之感,莫不是轩去追查被发觉了? “轩他,这……”欧阳若看着一旁也跟着急得望眼欲出的青儿,欲言又止,轩定是不想让青儿牵扯进来才舍了她离去的吧,若是…… “青儿,你莫急。有些事你不便知道,等于我们处理净了我想轩定会告予你的。若,先随我到里屋说吧。” 尹浩宇明白了欧阳若的神色,也确定了定是楚孝轩去追查时被发觉了,否则不会这般忌讳青儿。 青儿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进了里屋,心中却担忧地不知如何是好,倒是一旁去了又回来的尹伊尔帮着安抚了不少。 “少爷怎了,伊尔小姐,你说少爷会是怎了?看欧阳公子这般焦急,少爷他会不会……”青儿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可却又不能一同进去听了去。 “青儿,莫急的,不会有事的,大哥定能帮着你的少爷的。”尹伊尔未曾见过青儿的少爷,但是听着过锦州四公子之首的楚孝轩的名讳,她一直好奇是怎般的人儿可以让自己最敬仰的大哥都心服。 “对,对,少爷不会有事的,少爷他那般能,不会的……” 青儿嘴边说着,脚下却不自主地来回踱步。 只觉得两人进去了许久,对青儿来说似及了长久的煎熬。见着两人面色忧忧地出来,青儿顾不得什么,冲上去就问: “少爷怎得了?是不是又怪脾性了?是不是被夫人责罚了?还是饥着了吃不惯别人的糕点了?……” 欧阳若和尹浩宇被青儿一连串却又不搭边的问弄的哭笑不得,欧阳若暗自替楚孝轩感叹:轩啊,你竟护出一个这般的宝来。 尹浩宇轻拍青儿的手背,叹道:“青儿,是轩受伤了。你……可要一同去?” “受,受伤了?” 青儿一个踉跄,少爷那般功夫怎会被人伤着了?青儿记得,少爷说过一般人是伤不得他一根毫毛的,如今怎会伤了? “青儿要去!”青儿红了眼眶,少爷可还好。但突然想及性命,那小碧可怎么办。 “那便快走吧!” “我——”青儿踯躅地咬了咬嘴/唇,湿润的眸子让人看着心疼,“青儿,青儿不能去了。青儿已不是楚府之人了,青儿……青儿待尹大哥回来。”回来告知青儿少爷无碍的消息。 “青儿你……”欧阳若看不明这丫头片子在想什么,只替楚孝轩不平,护了那么多年,竟然连你伤了都这般狠心。 倒是尹浩宇哀叹地点头:“也好,一有消息我便会回来的。”他本就是犹豫,是否该让青儿去见楚孝轩,去了那日后便必定会将青儿牵扯进来的,二来,他还存着自己的心底的一丝丝私欲,虽是他不愿承认的。 ------------ 第二十九章 敌明我暗 “怎么回事?”看着满盆子的血水,尹浩宇不禁皱起了眉头,怎会伤的这般严重,以楚孝轩的武功,谁人能将他伤到这般地步,再加上一同去的暗卫。 “对方人多势众,且各个都不是轻易之人,武功都是不容小觑之辈。而且……他们似乎早已得知消息,正等着我们自投罗网。”上官霖不安地看了看床榻之上的重伤昏迷的男人,想起一路的险阻,心底愈加不安起来。 “有奸细?”怎可能?除了他们四人知道外,就属各自的贴身暗卫了,绝不可能走漏消息啊。欧阳若不解地看向尹浩宇,希望能得出答案。 只见尹浩宇同样不安地陷入深思。 “血是止住了,药也上好了,只是失血过多,恐要昏迷些时候。”柳盈盈端着殷红的水盆从三人跟前走过,眸中久蓄的湿润含着心疼地看向床榻之上的人,原本清丽的声音中也少不了哽咽。 “我去将水换了,再替他煎些药来。” “盈盈姑娘,辛苦你了。”欧阳若朝柳盈盈点头感激,现在的楚孝轩是有家归不得,好在这女子却是衷心于他。 看着柳盈盈掩门离去的身影,尹浩宇总觉着哪里有些熟悉,却肯定自己未曾见过她。“她是甚人?轩怎会这般信得过她?”受伤后竟会住到她这烟花之地来。 “柳盈盈,这锦绣苑新来的第一花魁,曾被轩千金买下摘花夜,恐怕也是个痴情女子。”欧阳若实则对这柳盈盈也不甚熟络,只是这些日子随同楚孝轩偶尔来过她这边,也不知道她哪来的本事,弄得了这些他们都难以查全了的消息。本是这次回来后要再问楚孝轩的,如今却已是问不得了。 “不止痴情,还是个有胆识的女子。” 上官霖看着打量着这个凝香闺,屋中陈设极间,却件件为上品。上等琼花紫檀凤雕琴,绝迹的水滴穿石全墨画,无双的田黄烟云玉棋,双龙戏水墨雨砚,无一不是难寻的珍品。再看方才那女子对楚孝轩的伤势处之坦然的神色,绝非外表看似那般娇弱女子。 “正是。若是一般寻常女子,见着如此情势恐怕早已昏厥了去。” 尹浩宇也已暗暗觉察到这女子的不简单,但楚孝轩这般信任他定有他的理由。 “现下也只好等轩醒来在问清原委了,只愿是我们多疑的好。” 欧阳若听着尹浩宇和上官霖的话也不禁忧色起来,这柳盈盈绝非一般女子,且现在敌在明我在暗,绝非好处境。 “若不让轩送与我府中去?”欧阳若有些惶恐了,这个时候可绝不能再出了岔子了。 “不可!”尹浩宇摇手,“你府中人多口杂,且近临你额娘的寿诞,绝不是好去处。眼下既然轩择了此处必有他的道理,且等他醒来。现下,我们需分析下处境,霖,你且把此番一路追查的情况道来,待我们看看能否找出缺漏。” 尹浩宇用手比划了下锦绣苑对面的茶楼老包厢的地方,示意小心隔墙有耳。 “林木,你且在留下帮着看侍宇,一有情况立刻让人来报。”欧阳若点头会意,留下林木,三人跃身离开。 …… “这般说来,你和轩是以商谈为名义去的兰州,且与兰州那边的商铺商定了的。据说无处有漏,且路线也是临时定了的,怎会被人早已埋伏了?”欧阳若不解。 “一切都做得滴水不漏,看来不是我们计划的问题。而是早已有人料之我们会有如此行动,且似乎我们出于被动,我们所有的行动都在他们掌控之中。” 指环轻叩桌边,尹浩宇眉头紧皱,看这局势恐怕眼下要警惕许多,这背后的事绝不是他们想象的这般简单。能调动这么多杀手,且据上官霖所描述的,绝不只是江湖中人,连官府的人也上来插足,这背后之人恐怕不简单。 “且这个泄密之人功力绝不在我们之下,否则以我等四人不会毫无察觉。”上官霖沉声道,有几分歉意和愧疚,若不是当时被那些人引了去,也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得逞连攻楚孝轩让他受伤至此的。 “霖,莫要自责,这些都是出乎我们预料的。”欧阳若安抚地轻拍上官霖的肩膀,心底暗道:好在未伤及性命,更未伤及上官霖,否则轩恐怕更要自责,愧对霖的妻儿。 “那人不仅功力不低,且定是极为熟悉兰州与锦州之人。”尹浩宇突然道。 “此话怎说?”欧阳若惊讶。 “我们的路线是临时决定的,除了霖和轩,即是我和若都不知晓,那么那人能下手的必然只有无论我们怎的走都绕不过的锦兰关,而那锦兰关地势极为险要,若不是有熟悉之人引领,且能不能待大批人埋伏不说,连是否能找的道路也难说。” “宇说的不错。那现下我们只有一条线索,便是找出那个我们身边极为熟悉锦州与兰州的人,抓出那人,窥得行径和意图才能继续着手追查。” 欧阳若眼底闪过厉色。 “霖,天色不早,你且先回府,莫要让窈嫂担忧了。若,你且回楚府,告知楚夫人轩醉宿锦绣苑这了。我且留下看守,不可在这时候让人趁了机。”尹浩宇思及青儿,若是他现下回去也不知道该如何跟青儿交待。 欧阳若自然明白尹浩宇怕回府不好跟青儿说明,点头应下:“只是若是道轩醉宿锦绣苑,恐怕楚夫人那边不好说,轩醒后恐逃不过责罚。” “那无碍,说是我与轩聊得尽兴多喝了些便是。再说,醉宿锦绣苑总比夫人知道了真相的好。” 尹浩宇总觉得秦湘兰似乎对楚孝轩追查这事很是阻拦,却无法明了其中缘由。 “也罢……我会顺道前人去你府中让支会声。”欧阳若知晓尹浩宇与尹夫人的间隔,不愿让他们多说。但以青儿的性子若是得不到消息恐怕更不会安眠。 “我等明日再来,这儿就拜托你了。” 三人散去,尹浩宇再回凝香闺时,柳盈盈已再屋中替楚孝轩点上了安神香。 “盈盈姑娘,今夜恐要叨唠你了。” 尹浩宇仔细地观察着柳盈盈的一举一动,欲要看出什么来。 “无碍。我去隔壁与丫鬟挤一挤便可。我这屋中简陋,恐怕要委屈尹公子了。” 柳盈盈替楚孝轩放下帷帐,收拾着准备离开。 “盈盈姑娘且慢!”看着方才柳盈盈下帷帐的身影,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忽而闪过尹浩宇脑中,“不知盈盈姑娘可认识吾先妻彦彦?” 跨及门槛的脚连同身影微微一滞,随即轻笑道:“尹公子说笑了,盈盈区区一个青楼女子怎会有幸识得公子的先妻。” 区区青楼女子吗?尹浩宇心中冷笑,嘴上惋惜道:“可惜了,只觉得你与我先妻有些相似,看来是我念她念的紧了,冒犯了。” “不碍事,若是没事盈盈先退下了。” 依旧是清丽的声音,背对着屋内,看不清她的神色。 尹浩宇听着屋外传来时轻时重的脚步声,心中更肯定的什么。 ------------ 第三十章 我在你身边 月落乌啼,夜半钟声,烟花巷间传来巡夜人的叮嘱声。 尹浩宇翻阅着那堆由柳盈盈提供的资料,总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这样的女子竟能查出这么多隐藏多年的不为人知的事。 恍然中,似乎听见有叩门声。 再听却是没了,尹浩宇轻笑,“看来是有些困极的缘故。”正欲熄了烛火在竹榻上略略小憩,外头再起响起女子压低的声音。 “尹大哥在吗?是我,青儿。” 像是怕吵醒沉睡中的人,青儿的声音压得极低,却足以让尹浩宇听清。 “青儿?!” 尹浩宇不敢置信地打开门扉,却见换回男衫只披了件旧披风的青儿红肿着眼站立在门口。眼中的担忧与怯弱让人看得禁不住揪起心来。 “你怎得来了?快进来,外头凉的很。” “可是……少爷他……” 青儿不安地往屋里望了望,她知道不该来,可是未能见着他的面却是连食都难下咽,仿若被叼走了心儿般。 “唉,进来吧,轩恐怕个把时辰都难以醒来。” 尹浩宇从那双黑溜却失了往日的光亮的眸子里早已看明了一切,心里像是打发了罐变质了的酱,肆意地蔓延到浑身,让他难受地连同喉咙都牵扯地哽塞。 难以醒来?青儿的心漏了一拍,慌乱地扑到床沿,看着眼下除了脸蛋,连脖颈间都是满目伤痕的楚孝轩,泪啪嗒啪嗒地落在那露出在被外的手上。 “青儿,轩他已无大碍了,只是失血过多,明日便可醒来了。”尹浩宇伸手欲要安抚,看着那个因抽泣而颤抖的背影,又尴尬地收回了手。 “好在未伤及脸,少爷平日最疼惜脸儿了。把它看着比命还重要。” 青儿记得,少爷少时练武,不小心自个儿鞭伤了脸庞,怕是自此毁了容貌闹着绝食,好在夫人及时寻着去疤的良药他才将自个儿关了七八日,待好了伤疤再出来见人。 “唉,青儿你……何苦呢。” 何苦痴于他呢。楚孝轩虽是极其护得青儿的,但他的风流韵事却又是无人不晓的。如今现在他执意要在柳盈盈这儿……尹浩宇看着青儿瘦削的背影隐隐担忧。 “尹大哥――”青儿抹干了眼角的泪,起身面对尹浩宇感激道,“尹大哥,青儿明白。是青儿求着欧阳公子告知青儿这处的,明儿天一亮青儿便离开。你就让青儿守着一晚吧。” 青儿误以为尹浩宇是担心楚孝轩见着自己定又会闹脾性,让伤势更加严重。 “也罢,你莫要太累了。我且休憩下。” 尹浩宇想解释什么却还是没有道出口。 青儿点头,看着尹浩宇在一旁的竹榻上歇下,独自起了身帮促楚孝轩露在外边的手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闻着安神香,青儿不禁皱眉,少爷并不喜欢太浓烈的熏香,若是遇着难眠之时也仅会要青儿稍取些艾草燃着。 在凝香闺的屉中搜寻了好久,青儿曾听夫人说过,一般女儿家的闺中都放有艾草,来月事时可暖身子缓减疼痛。果然,青儿在最下格中搜出了些艾草,同时落下的还有一支长相怪异的玉钗。 “青儿,你是寻甚?”尹浩宇被青儿的举动吵醒,起身过来帮忙。 “寻些艾草,少爷是不喜这般浓烈的安神香的,平日用惯了艾草。”青儿轻手轻脚地拾起玉钗,“不小心碰落了盈盈姑娘的玉钗,惊着尹大哥了。” 青儿忧心地看着手中的玉钗,玉钗上是一条玉凤,但脊背处却似断了般,青儿有些慌了手脚,泪欲落下:“尹大哥,青儿把盈盈姑娘的钗子摔坏了,这可怎生是好?” 这玉钗看着便是贵重之物,且被莹莹姑娘藏匿地这般好,定是珍惜的很。 “莫急,找找看能否修合了。”尹浩宇从青儿手中拿过玉钗,看着这左半边的凤惊住了,这是…… “青儿,莫找了,你未摔坏,它本生的就是这一半。”因为另一半在他家中。尹浩宇翻过玉钗,轻抚上背边镌刻的纤字。 “谁信西行从此始,一重天外一重天。” 未查声色的按着青儿方才取艾草的方位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继续回着榻上闭目养神,脑中却不时地斟酌着那句诗。 青儿燃了艾草,看着昏迷中的楚孝轩轻轻平展了眉头,才略略放下了心。 思及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少爷是否过得日日如此不安稳?不知可是有了新书童,可是了了少爷的脾性,奶娘可是有告知少爷的习惯,少爷定是不会自己说的,若是那新来的书童不解他只会暗自闹脾性,屈的终还是自己。 青儿细细地替楚孝轩擦洗了手,看着一旁已是沾满血污的衣袍收了起来。应是盈盈姑娘心细,替少爷买了新衣,青儿打开细看,心底一股莫名的酸涩劲涌起,却不知是什么。 用指尖量了量尺寸,以少爷的尺寸衣袍偏大了些,取了随身携的针线坐在床沿借着红烛火适度地改小了些。 清晨天明,柳盈盈端来洗漱水与换新的膏药时,只见书案上多了条写满字的男子帕子,但看那清秀的字迹与帕子的料子却不像是尹浩宇所做。 “怎得了?盈盈姑娘。”尹浩宇醒来便看着柳盈盈痴站于书案前。 屋中除了自己和柳盈盈,便只剩下床榻之上的楚孝轩,青儿早已没了身影。上前看着书案上的字迹,他认得。 “照着上边做吧,若是轩问起,你答不知便是。” 既然青儿选择了如此,那便如此吧。 ------------ 第三十一章 不简单的女子 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一切,楚孝轩望着床沿边上的藤椅出神。难道仅是梦罢了?为何那感觉是如此真切。梦中的青儿还是那身蓝衫袍子,那般柔和地坐于自己跟前,手中线密密缝。梦中,她温柔地替自己盖被,轻轻地替自拭脸,指腹间的温热仿若还停留在脸上,然而眼前却空无一人。 楚孝轩苦笑,青儿怎会在这儿,自己不是瞒着她一切吗。定是病糊涂了。 房门被推开,身着紫绡翠纹裙的柳盈盈心神不焉地进来,斟酌着方才尹浩宇离开时说的话,隐隐不安地觉察到那个男人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并未发觉楚孝轩已醒。 “盈盈姑娘――”楚孝轩试图从床榻之上起来,却不慎扯痛了伤口。 “楚公子,你醒了?!”柳盈盈声音中止不住的惊喜,眼眸立刻亮了起来。见着楚孝轩试图要起身,忙跑上去扶起他。 “楚公子,你身上伤口还为全部愈合,莫要乱动着了。盈盈来扶你。有何事就吩咐盈盈来做吧。” “无碍,先扶我起来走走。躺久了难受的紧。”他现在还不是倒下偷闲的时候。 楚孝轩想到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总觉得这些人没那么简单地想要自己的命。那群人似乎并不是同一派任务,其中一派人似乎并不是要取自己的性命,而另一派的人是要自己的性命,找找毙命。 “外边凉,盈盈先帮楚公子穿上外袍吧。你那件衣袍已经穿不得了……”而且已经不见了。柳盈盈想起那个削瘦的身影,心底传来隐隐的怪异之感。 “也好,有劳了。” 楚孝轩任由着柳盈盈为自己套上衣袍,竟为觉察外头买来的衣袍竟是如此的合身,唯有那股淡淡的熟悉的香味让他失了神。 “这衣袍是?……”难道那不是梦? “是罗缎绸庄买的成衣,一时之间未能找着好料子的成衣,楚公子若是嫌弃,待盈盈再去挑些料子……” “正合身,挺好的。”心再一次失望,终究是自己多想了,只不过买来的衣衫尺度正巧合罢了。楚孝轩摆手苦笑。 柳盈盈替跟前之人束好腰带,他男子的浑厚气息将自己包围,心头嚯得热了,跳动的仿若要破喉而出。脸不禁染上了绯红,这般的男子怎让女子不失了心魂。 不自然地撇来脸,这才看到桌上的汤药。 “楚公子醒来便把药喝了吧。” 柳盈盈扶着楚孝轩坐下,忽而想到那张纸上的叮嘱,从自己的怀中掏出方才出去买的冬梅子,“楚公子,汤药苦的紧,喝完吃些个冬梅子歇歇口吧。” 喝完汤药紧皱眉头的楚孝轩忙塞了棵梅子塞进口中,这才略略舒缓了眉宇。 口中熟悉的甜腻传来,习惯性地再去拿,“青儿,就中这林家铺子的冬梅子的味道啊!” “楚公子――” 站立一旁的柳盈盈闻着他口中唤着的人不禁一僵,心底瞬间凉透。 嚼着梅子的楚孝轩也面露尴尬,他这是怎了,哪来的青儿啊。 “轩――” 欧阳若和上官霖推门而进,看着楚孝轩已安然无事,总算是松了口气。 “可是能走动了?我看你得回楚府一趟了,不然难保等会你家老夫人领人在锦绣苑要人。”欧阳若同情地上前坐下,顺手拿起一颗冬梅子塞入嘴里,“嗯,味道不错,怎的,青儿来过?” “是盈盈顺道去林家铺子买的。”柳盈盈尴尬地为三人沏上茶水。 “呃,抱歉,我以为……”欧阳若嚼着的梅子忽然觉得酸涩起来。 “宇呢?”楚孝轩打破尴尬。 “他且回府稍歇片刻,道是换身衣裳,稍后去你府中再聚,像是有事要商。”上官霖想到尹浩宇离开时的神色,觉着好似有了些怪异。 “那我等且先回府吧。盈盈姑娘叨唠了。” 楚孝轩感激地告辞,未发觉柳盈盈听到“尹浩宇”后脸上的异样。 …… 望中阁 “宇,你怎现在才来?不是说好两个时辰的。”欧阳若看着神色慌乱的尹浩宇不禁起疑,尹浩宇一直都是面不露色之人,最近怎这般失常。 “抱歉,府中出了些事,耽搁着了。”她竟然只身一人离开了,连告别都不说一声便狠心地走了。尹浩宇心底难安,自己在她心中终究不占一席之地吗? “可是急事?若是急事,你可先回去处理了,这边无碍。”楚孝轩见尹浩宇的失常也不禁担忧。 听到楚孝轩的声音,尹浩宇才缓过神来,这便是青儿离开的缘由吧。 摆了摆手道:“不得紧。正事要紧。” “轩,那个柳盈盈可是可信之人?你可有查探过她的身份?” “确实可信之人,我已派人查过,正如她所言,是个孤苦伶仃之人,与其姐姐相依为命四处漂泊,来到锦州后其姐姐病故,她遇着贵人相助,担上了锦绣苑背后的主事人。锦绣苑往来人流繁杂,自能打听不少事,她也以此替江湖之人做着不小的生意。你怎如此问?可是有什么可疑之处?” “锦绣苑背后的主事人?”欧阳若诧异,这般一个窈窕女子怎会如此能耐。 “可知那相助她的贵人是谁?”上官霖皱眉,看来这女子果真不一般。 楚孝轩不禁摇头,“她不予说。” 尹浩宇思及那玉钗,心底掠过寒意,发怵起来,看来目前的情况对他们极为不利。 “宇,你如何看?” 如此追查下来,楚孝轩也觉得当初过于轻率地信了这个女子。 “暂时还未明。只是这柳盈盈暂时不可再信,我们必须得查出她那背后相助之人,恐怕那人与我们这次的事脱不了干系。还有……她病故的姐姐,恐怕便是吾先妻,柳彦彦……” “大嫂?!” ------------ 第三十二章 双凤玉钗 “宇,你可是肯定?” 三人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温婉如玉,兰质蕙心的大嫂柳彦彦怎会与这件事有干系,更难以想象那般素净的女子怎会与柳盈盈这般妖娆的女子有着血缘上的姊妹关系。 楚孝轩面露忧色,尹浩宇对于柳彦彦的深情他是看在眼中的,两人历经千辛才修得同船渡,却终是天妒人美,早早地收走了柳彦彦的性命,那些时日楚孝轩甚至担忧尹浩宇会一蹶不振。 看着那双清澈的眸中闪过许久未见的哀伤,楚孝轩不知该如何开口再追问下去。 “宇,你可要歇息会?待这件事过去了再……” “无碍。”只见尹浩宇敛容收神,缓缓地从袖中掏出一只玉钗递到书案中央。“就是这支钗,此钗为右钗,乃彦彦遗留之物;而柳盈盈持有一支左钗,上可有左凤,此乃一对。” “此钗为一对,那便能确定柳盈盈与大嫂必有关系。”欧阳若除去了疑惑,看着这平凡无奇的白玉钗又不禁皱眉,“可是这与此事又有何干系呢?此玉钗雕工虽属精巧,但若是要只仿效绝非难事。” “非也。” 上官霖打断道,“雕工虽可防止,但此玉乃青丝玉,亦称情丝玉,极为名贵,少许爱琴之人亦会镶上情丝玉赠佳人。青丝玉乃兰州特产,他处难寻。” “不定是他们父亲千金买下生前赠送他们母亲的定情之物,未必是兰州之人呢?”欧阳若不敢苟同。 “也未尝没有这种可能。”上官霖闻言黯然点头,再次陷入沉默。 尹浩宇看向楚孝轩,看着他眼底闪过的光亮,手中拿起玉钗细细端详时便不再多言。 随后便听见楚孝轩开口道:“柳氏姊妹必是兰州之人。” “为何?”欧阳若诧异。 “你们看,‘洮云陇草都行尽,路到兰州是极边。’”楚孝轩将玉钗的背部展现与众人眼前,上边精细的篆刻袒露。 “‘谁信西行从此始,一重天外一重天。’柳盈盈的玉钗上有着下句。”尹浩宇赞许地点头,淡然道。 “确如此诗。此钗本不为钗,而是一青丝玉发簪,其母未曾想到自己身怀姊妹,待她们出生后便让人将此发簪截成两钗,并刻上此诗。其父未必是兰州人,只是路过兰州,遇见其母留情留足罢了。而后或许是他们遭遇不测,其母或许已料到如此,命其姐妹西行寻人。” “那人便是柳盈盈相助的贵人?”欧阳若追问。 “未必,但也未尝不是无可能。但据我所知,能在青丝玉上镌刻已是极为艰难之事,普通石匠恐难以做到,而要在玉钗背部仅此间隙篆刻如此精巧的字,天下仅有一人。” 楚孝轩款款而道,眼底的光芒愈加明亮。 “你是说……金手指张小泉?”欧阳若惊呼。 “金手指张小泉?据闻他乃吾国神人,无坚不摧,任何坚固之物在他手下皆能成器。但他亦是个怪人,从来足不出户,若要请他雕刻,有两个条件必备,一是此物必为罕见之物,二是此物必须携至他的清泉居。” 上官霖思及之前他为曾窈窈赠琴镶玉时去求见此人,他一副对自己的宝琴不屑的模样,若不是看在青丝玉上才得以应下。 “正是此人。”楚孝轩嘴角略勾,剑眉轻挑,心底已有了盘算。“张小泉乃兰州人,长居兰州足不出户,我等去询问便可知当初谁等让起刻下如此玉钗便知。” “我正有此意。”尹浩宇点头赞同。 “那还等甚,吾等这便出发。”欧阳若兴奋地起身,欲图收拾备马,被上官霖拦住。 “见此人必备下罕见之物赠之,且我等还需他协助查清此事。且待我回府寻个珍物来。”上官霖,乃是皇上御封的逍遥王爷,不理朝事却因其母乃皇上养母,每年可领俸禄,且奉皇命在民间开坊,为做玉石生意之人,七分盈利充国库,三分可为已用。 “霖,有劳你了。宇,此钗归还与你,下回恐还要借用一回。我等后日便出发吧,明日且将府中事务安置一番。”楚孝轩思及秦湘兰那边方才的颜色,似乎她已有觉察,对自己的呵斥中已是百般不满,也再三不允自己再问父亲之事。恐怕他还得找着借口安抚了她。 “如此尚好。那我等先回府中。”欧阳若欲要离开,忽而想及尹浩宇府上的青儿,不禁皱眉,不知楚孝轩可知青儿此刻在尹府上。 “宇,你府上的青……” “少爷!少爷!不好了!” 在欧阳若话语出口之时,王总管慌慌张张跑来。 “怎么回事?何事如此慌张?” 楚孝轩不禁皱眉。 “兰州,兰州的铺子传来消息,两天之内忽的撑不下去了!”王总管一遍抹着一头汗水一边急得直跺脚。 “怎会?究竟发生了何事?细细道来!” 楚孝轩不解,楚家在兰州的米粮铺子不下十家,怎会两天之内豁然倒下。 欧阳若、上官霖与尹浩宇等人闻及此事也不禁停下了离开的步子回了来。 “是啊,王伯,是怎的回事?楚家在兰州的米铺绝对占势啊。” “是,是这样的。据说前些天,除了咱们楚府的铺子外,其他铺子忽然纷纷大降价,价格远远低于本钱,咱们楚府的米可不是一般的大米,怎肯将价降如此之低。非但被人抢了生意,之前那些买米之人都纷纷来退还要钱,在铺子前都闹开了。” …… 四人相觑。 “砰――” 楚孝轩的拳头猛然落于桌上,杯水滚落,满地残渣。 “哼,小人!定是有人背后作祟。”欧阳若亦愤懑地捏紧拳头。 “轩,乱不得阵脚,且待我去查清了再做结论。恐怕是那人以此来威胁我等,在警告我等莫要再查下去了,恐怕此事背后有着不可告人之处。”能动摇如此多的米商之人,恐怕与政府脱不了干系。上官霖思忖着。 “霖说的对,我等先回府调动财力,你且先将价降下去,以我等四家之力必能撑得比他们久。先置之死地而后生,到时再力挽狂澜。”尹浩宇道。 “也罢,拖累你们了。”楚孝轩歉意道。 “说甚呢,我等还分孰是孰啊。快回了。” 欧阳若等退下,楚孝轩心中烦闷,不知不觉中竟已走入了听雨轩。 若是她在,定会想得法子让自己舒心的。 手扶过那方她蹭触碰过的砚台,轻轻研磨。砚中墨,如同思念,愈来愈浓。 …… “青儿,你真要如此做?” 林通镖局内,吴丰担忧地看着对面长久未见的青儿。 “是的,吴丰,日后拜托你了。青儿别无他求了。”只要少爷安好便好。青儿心里暗道。她知道,吴丰这些时日功夫已长进不少,日后必成大器。 “也罢,我答应日后定随身保护少爷,誓死不离。但你莫要与我失了联系。”虽然他并不喜那个怪脾性的少爷,但青儿竟这般求他,这般护着他,吴丰忠心应下,他的命是楚府给的。 ------------ 第三十三章 青儿不是玉兔儿 兰州米商降价之事远比众人想得要棘手的多。在楚孝轩等人经过约莫半个月的长途跋涉到达兰州时,正见这样一番景象: 各个米铺门口丑时便开始排队的人群将行路挤得水泄不通,队伍最前头之人甚至还在米铺门口打起榻来睡觉。大街小巷,除了米铺,其余铺子皆是门可罗雀,惨淡经营,连小菜摊子都无人问津了。 好在所有的米商必然不同楚府一般存粮之多,未知多日便已空库,不得不闭门停业。但此时的楚府米铺也已危在旦夕,存粮无几,楚孝轩吩咐各家米铺再恢复原价,却不大肆抬价,赢得了兰州百姓不少赞口。 约莫两个月,兰州米行的问题才得以回转,此时从锦州再度赶回来的上官霖带来消息,恐怕此次米行风波与兰州知府、市啬夫脱不了干系。据王爷府探知的消息,此次兰州米价大降由市啬夫掀起,对外言体恤兰州百姓,对内言朝廷补贴,大可放心降价。而兰州市啬夫却与兰州知府往来频频。兰州知府也绝不容许眼底下发生这般闹事,且若无知府掌势,单凭一个市啬夫绝不敢如此妄为。 四人两月奔波与米商之事,一时未能顾及上寻得张小泉相助。 而此刻的青儿,已在安然村定居月余。 “我说雨徒儿啊,你看这现在也安稳不少了,你就这么狠心让我这把老骨头隔三差五地频频往这儿跑?” 一身蓝衫的青儿身边蹲下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一脸委屈地拨弄着脚边的石块。 “不是玉兔儿,是雨晴。阿金公――”青儿边嘴边纠正着身边的老头儿边头也不回地削刮着手中的竹条。 “是师父!雨徒儿啊,你说你怎地这般不领师父的情呢,外头的人散尽千金都要求取我这老头子手中的一块石子呢。我都唤了你个把月的徒儿了,你倒是闲着只顾得上纸鸢和那群孩子。你怎这般忍心让我这半只脚都已经跨进棺材的人日/日奔波呢。” 老头儿抱怨地看着专心弄竹架的青儿,说罢时手中的顽石已被琢成镂空的凤珠,递于青儿手中。 “阿金公,雨晴识不得那些个石子,簪子的,雨晴也用不上那些啊。你若是走不动了可回去歇歇,雨晴会半月去你清泉居领物来帮你发与村民的。” 青儿暗中好笑,当初初到这安然村定居下时,未隔几日便遇着了这老顽童。青儿在自给自足的安然村学着邻里种了些瓜果,另又做些纸鸢与邻家孩儿和姑娘换些米粮,再教习这些孩子些书画,相邻互助,悠然而居。 从孩子们口中得知,这阿金公每个半月会来村中施善,据悉是许久之前定居在安然村的一对夫妇救了他一命,而那夫妇却早早过世,他从此报恩与安然村。 那日这老顽童不知是从哪个孩子手中抢来的纸鸢,被青儿撞见责备了几番。他却忽的缠上了青儿,硬是要收青儿为徒,自称是什么金手指。青儿哪知外头的甚等金手指还是银手指的,只晓得他拿出的那些被雕琢过煞是好看的石子和簪子她都不会用的,就如夫人送自己的那精致的发簪儿她用着搁头发,还未同少爷出行时随手摊头买下赠自己的光洁木簪好用。 哪知这老顽童拗的紧,来安然村愈加的勤快,还一口一个“玉兔儿”。 “那可不得。你若是半月才来趟清泉居,我怎地把手艺全教了你。” 金手指张小泉看着青儿把自己雕刻出来的凤珠当作普通的朱腾窜成的珠儿挂在了纸鸢头顶做起了眸子,心底暗叫暴殄天物。 “雨徒儿啊,这凤珠可否别这般用法?咱能将它用在实处不?” “我觉着挺好用啊。这石子竟能这般轻便,这纸鸢煞是好看。”青儿满意的看着手中新成的纸鸢,心中琢磨着这个该奖励定要给明儿个能背出两首诗的孩子。 “那是,不瞧瞧是谁雕的珠子。”张小泉沾沾自喜的得意着,全部意会青儿的神绪已经从明儿个要背的诗上飘到了她的少爷责罚她背诗时的模样。 “我说雨徒儿啊――”老头儿唤着,却未等待青儿的回应,这才看着青儿眼底的那抹异样,“啧啧,这春风拂面暖人心呐,玉兔儿啊,你说是不是啊?” “嗯……”青儿无意识地应声点头,全然未明白老头儿话中之意,脑中还是念着她风流倜傥的少爷现在可是在用茶点了?一般每日的这个时辰他定要吃着点心的。不然会引发那坏脾性的。 看着眼底小丫头春意荡漾的模样,惹得老头儿憋笑地紧,“雨徒儿啊,心中可是有人?” “嗯……”少爷若是发了那坏脾性,现在可是谁人在受了?吴丰可有处处护着少爷? “可是何人?”老头儿看着青儿时常出神思春的模样看得津津有味,这丫头一想起事来把什么都写在了脸上,惹得人手痒难忍,不得不戏弄番才过瘾。 “少爷……”少爷可是有寻青儿?可有念着青儿? “少爷是谁?” “是……”青儿豁然回神,脸蛋儿忽地通红,像极了一拂春风过后绽放的杜鹃,羞赧中满是娇人的楚楚。 “阿金公,你又取笑青儿了。”青儿佯恼地捧着纸鸢埋头走开,这阿金工一来便看穿了青儿的女儿身。青儿为着行走方便一直身着男袍,虽未刻意掩饰女儿身,但好些个村里人也是一眼并未看出来的。 看着青儿掩羞离开,老头儿开怀大笑:“哈哈哈,雨徒儿啊,你今儿个真不随师父回清泉居啊?那我便走了。明儿个有锦州客要到陋室,来不得了,来不得了啊――” 青儿越走越远,半个身影已经进了屋子,老头儿将声音调的老高,却还是未能看着青儿掉头转身。 远远地,青儿的声音从屋内传来:“阿金公你回吧,隔几日待衣衫做好了,青儿给你送去――” ------------ 第三十四章 刁难四公子 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岸芷幽兰,汩汩幽泉。溪水宛若明绿柔透的丝绸从山涧缓缓而下,淌过各色的石岩,日磨夜舐,勾勒出天然巧琢的纹理。泉岸水环之处,一座与之相呼应的竹屋孤立着,似乎与这自然万物一同生长在这般。 汀汀水声,脆应空谷。 未久,铮铮马蹄声远远传来,打破了这一片和谐的静谧,仿若那无忧的仙境豁然闯入了凡物。 马蹄声渐渐逼近,传入竹屋中卧榻而起的鹤发童颜的老头儿耳中,本是闭目静养的眼皮动了动,却始终没有睁开,只是本已有了皱纹的眉头愈加的紧蹙。直到马蹄声停在了五十丈之外,才缓了眉宇。 俄而,屋外传来男子的声响: “请问――张老前辈可是在屋中?吾等乃锦州四公子,前来叨扰。” 空谷没了马蹄声,悦耳的泉水声半着回音。 竹屋内,良久没有传来声音。 “请问――张老前辈可在?” 片刻,依旧唯得回应。 “张老前辈,我等有一稀物欲请张老前辈鉴定,可否容我们相见?” 谷中的回音未断,竹屋中却迟迟没有动静。 “霖,你说会不会他老人家不在谷中啊?”欧阳若不禁皱眉,难道要无功而返? 清泉居位于清泉谷中,清泉谷内一马平川,可以望尽一切,谷中除了此屋外无它处可以掩人身影。 “不会,众人皆知,金手指足不出户的习性。”霖断定道。 但众人不知的是,金手指不止习性怪异,脾性也怪异,遇到青儿这般人儿也是有违例的时候。 “那怎的无人回应?不如我等进屋去探个究竟吧。”欧阳若有些耐不住性子。 “不可。此乃无礼之举。”尹浩宇反对。 “宇说的对,此乃对老前辈不敬之举。且此番前来我等是有求于他,更不可冒然打扰。且在此地等候吧,此处景色怡然,是难得的佳境。” 楚孝轩打探着四周,确实是个不错的隐居地,再看那竹屋,户牖未闭,显然,屋中必定有人。而以前日传达的消息以及方才的叫唤,屋中人必定已听到,恐怕只是不愿轻易出来相见罢了。 两个时辰后,红日当头,竹屋的影子已缩至最小。 竹屋内的老头儿已从好眠中醒来,透过半开的窗户,望了望已在屋顶的日头,在偏见十丈外依旧伫立的四人,眼底泛起了满意之色。 起身踢了踢脚边还在懒睡的花犬道: “花公,莫睡了,再睡便睡死了。” 花犬有些委屈地张开惺忪睡眼朝着老头儿挤泪。 “别装困,你刚产完一窝难不成又去外头勾引公的怀野种了。去!让外头那几个客人叫进来。” 老头儿脚无情地蹿了一脚花公的后臀。花犬委屈地奔了出去。 片刻,便听到谷中回响起犬吠声。 楚孝轩四人在花公的引领下进了竹屋,见到鹤发童颜的张小泉时,除了上官霖都不禁豁然明朗,方才为何会是一只母犬来传唤的。 “张老前辈,我等乃锦州四公子,今日前来叨唠了,敬请见谅。此乃我等的心意,不成敬意。”楚孝轩拿过从上官霖手中过来的紫檀木盒,双手奉于张小泉跟前。 张小泉瞥了一眼楚孝轩,眼中路过满意之色。取过木盒打开一看,黑眸一亮,嘴角微微勾起,轻咳道:“咳,你们是何事?” “我等想询问张老前辈一件往事。”尹浩宇从袖中掏出双凤钗的右钗,“张老前辈可曾记得此钗?” 抬眼,发觉那明亮的黑眸中闪过诧异之色。 “你们是在何处得到此钗的?”他们夫妇已逝,难道当初的那俩孩子还在世? “此乃我先妻之物。张老前辈可否告知此物是何人请你镌刻的?”尹浩宇款款而道。 “你先妻?你先妻可是何人?” “柳彦彦。” “柳彦彦……柳……”那必然是那丫头。难道已……“她是怎地……” “抑郁而终。”尹浩宇眼底闪过哀伤。 “张老前辈可否告知此钗的主人?当年是谁人脱老前辈镌刻的?”楚孝轩继续追问。 “也罢,既然她乃你先妻,我告知与你也无妨,此乃彦彦那丫头的娘亲方玉之物。当年她娘亲救下我性命,而她父亲柳行知恰得了此物,我便镌刻了它作玉簪以报恩。后来,方玉诞下彦彦与盈盈两丫头,我便为他们划了左右钗。” 回忆起往事,张小泉的眼底也不禁闪过黯然。 “那可知方玉和柳行知前辈如今在哪?” “他们……在孩子出生未久便去了……”薄命之人啊。 “抱歉……”楚孝轩虽然早已料到会如此,不过还是有些震惊。“张老前辈,当年方玉和柳前辈所住之处在哪?可否领我们前去?” 去安然村?张小泉不禁犹豫。 良久,他道:“此事且容我考虑下,我今日有些个累了,你等后日再来吧。” 楚孝轩四人诧异,这人还真的如传言一般的怪脾性,相视而觑,无奈地抚额告退。 “那好,我等打扰了,告辞――” 张小泉待四人退下后并未歇息,想到安然村此番的宁静,若是此次一去,不知是否又会生事。但想到青儿正办着学堂教习着村中的孩子,前些日子提起的要去找些人相助,若是这些人帮忙,那他的雨徒儿是不是就肯做跟自己学技了? 此刻在安然村为着老头儿做衣袍的青儿全然未觉自个儿已被老头儿算计着了。 ------------ 第三十五章 青儿偷爬树了 “玉兔姊姊,你又爬树了啊?”一个圆嘟嘟的男孩扯着青儿的衣角,拉住了正准备前往清泉居的青儿。 “嗯?”青儿一时不解地看向只到自己腰间,一脸纯真同情的水汪眸子盯着自己后半边袍子。 “哝,这儿又流血了。”男孩好奇地伸出白嫩的指头戳了戳青儿袍子上的殷红,又怕弄疼青儿似的立刻缩了回来。 青儿扭头扯过衣袍,看到那一片血红瞬间红了脸,仿若被传染了一般,脸颊红得仿佛可以滴出血来。“阿仔儿,那,那不是……姊姊没有,没有爬树……” “上次阿仔儿去问阿妈了,阿妈说这是姊姊不乖,去爬树划伤了。”阿仔儿一口咬定青儿做了坏事还不敢承认,“阿妈不会骗阿仔儿的,阿妈说撒谎会长长鼻子的。姊姊要长长鼻子了。” “不是的,是,是……”青儿的小手紧紧地揪住了袍子后的殷红,仿佛只要藏起来就可以看不见一般。她听老夫人说过女儿家到了一定年纪必会有月事的,上个月来了,青儿还未习惯着,这个月儿又突然来了。 “姊姊说不是就不是。我,我去换袍子了……”青儿嗔怒地朝阿仔儿一瞪眼,语无伦次地捂着袍子往屋子跑去,留着后面的阿仔儿欢叫: “玉兔姊姊要长长鼻子咯!长鼻子!玉兔姊姊要变长鼻子咯!――”阿仔儿发现新奇的玩意般兴奋拍手抛开。 青儿还有些生疏地找了些布条绑到,换下袍子发愣。不知为何,昨日起便有些心神难宁,似乎要发生什么事儿般。良久,青儿才起身,将本要送到清泉居的袍子暂搁置在一旁,端起木盆往溪边去。 安然村是个风景宜人之地,地利人和。唯有不足的便是溪水在村后的小山脚下,水流不急,难以流到村中。所以每每有衣物要浣洗都需走个半时辰。 在青儿离开未久,安然村中响起了少有的马蹄声。 “此处便是安然村了。”张小泉对着身后的四人道。 “垂柳低眉笑颜生,春落秋花异无穷。疑怪今朝景多变,原是安然笑争风。不愧乃安然村,一切皆源于万物,安于万物。”楚孝轩看着眼前如同世外桃源的村庄,感慨油然而生。 “果不愧书仙公子,张某领教了。楚公子,前面最大的院子便是当年方玉夫妇两人所住的屋子了。”张小泉边走边指着前面在众多茅屋中脱颖而出的青瓦屋顶。 “最大的?” 四人好奇地望去,果真是个宽敞的院落。 “为何是最大的?如今可有人居住?”尹浩宇不禁问道。 “当年柳行知是个路过兰州的生意人,后遇见方玉后留住兰州,很快又发了一笔横财,夫妇两人在安然村过得安然自得,可惜啊,天妒人美啊……”张小泉忆起当年,伤感地叹息。 “如今已是无人居住了。不过当年方玉夫妇并不恃财自傲,时常接济村人,因而如今虽他们已不在人世,但屋子还为他们留着。”当年若不是他们救了自己一命,如今这世上早已没有金手指这个人物了。 四人随同张小泉走进院落,院中空无一人,不过似乎并不应长久没人居住而脏乱不堪,反倒似乎日常有人打理,没有尘埃,屋内摆饰也井然有序。 “为何那屋子开了户牖?”上官霖查看着四周,发觉偏角的小柴房似乎格外的干净整齐。 “若是有外人来村里便居住于此。如今我徒儿住在那儿,你等自便,容我去瞧瞧我那雨徒儿。”还未说罢,张小泉已朝柴房走去,心底儿乐颠起来,想着:雨徒儿啊雨徒儿,今日你可得叫为师一声师父了,我可是找着帮你建学堂的人了。 听不明“玉兔儿”的四人相视而觑,皆干笑地摇头进了正屋。 未久,屋外传来老头儿和男娃的对话。 “阿金公,你又来缠着玉兔姊姊啦?”奶声奶气的小男娃的声音。 “胖仔,这不是缠!我是来找我的雨徒儿。小娃子懂什么啊!”是老头儿不服气的声音。 “我就懂!我还知道玉兔姊姊在哪,哼――”小男娃傲气地冷哼,似是在等着老头儿求他。 “噢?在哪?” …… “好阿仔儿,快告诉阿金公,阿金公下次给你刻个好玩意儿。”果不其然,接着是老头儿讨好的声音。 “不要,阿仔儿只要玉兔姊姊的纸鸢。” “那阿金公帮你跟雨徒儿要纸鸢,快告诉阿金公,玉兔姊姊去哪儿了?” “不要。玉兔姊姊会生气不给阿仔儿纸鸢的。”说罢,便听着急急逃跑的脚步声。 “胖仔!你给我回来!胖仔――” “哈哈哈,就不告诉你,玉兔姊姊又偷偷爬树咯……” 看着垂头丧气的张小泉进屋,屋中四人皆好奇,谁是玉兔姊姊?会让这么难缠的老头儿去缠她,若是说服了那人,那日后托这金手指办事岂不好办许多? ------------ 第三十六章 擦肩而过 “唉——”张小泉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屋中。 此刻的四人已查遍了整个屋子,见到张小泉进来,忍不住往他身后探了探头,却未见他人跟着一块进来。 “莫瞅了,雨徒儿去浣洗了,不过个把时辰恐怕回不来的。”张小泉无奈地瘫坐到桌前,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呸——”茶水喷出,口中满是苦涩味,“这是甚等破茶,怎是人喝的。还是雨徒儿的碧螺春好喝。”这丫头什么时候不去,偏偏找这个时候。张小泉烦闷地紧。 “呃……你!……”欧阳若又气又恼,欲要破口责骂,却被一旁的尹浩宇用力地按住了手,眼神示意:万不可坏了大计,惹恼了金手指。 楚孝轩看了眼被按捺住的欧阳若,略略歉意道:“张老前辈莫怪,若不会泡茶,只是我等有些口渴难耐,若也是初次泡茶,必然没有你的侍人做的好。” 原本全无在意,仅是拿茶水发泄的张小泉听着楚孝轩的解释也一时尴尬,却又拉不下脸面,转移话题道:“咳,那可不是我侍人,是我徒儿!她的茶可是妙哉。” “徒儿?——” 四人不约而同地惊诧,世人从未传说过金手指有一个徒儿,只听闻此人极为难缠,曾无数工匠跪于清泉居门口都未曾见到他一面,甚至还有传言宫中一玉匠之子曾跪死在谷中金手指都未曾收用他。 “那是,我那雨徒儿可是……唉,不说了。”思及青儿至今都不愿唤自己一声师父,张小泉觉得尤为挫败。 “那今日我等谢过张老前辈了,若是日后有事只要前辈开口,我等必竭尽全力。今日天色已不早,我等另有事要办,先告辞了。” 既已探得地址,又经过刚才的一番查看,四人各有所获。楚孝轩代四人欲要告辞,回去还需再做定夺。 “且慢——” 张小泉听完楚孝轩的话,脑中忽闪,老眸亮堂的紧。 “我现在就有事相求。” “噢?”楚孝轩惊诧地看向张小泉,“可是何事?” “我徒儿欲要在安然村半个学堂,只是少些书籍、笔墨和琴棋,听闻你等乃锦州琴棋书画四公子,可否……”张小泉说得坦然至极。若是青儿看到有这般求人的师父,定要见怪了。 “学堂?” 楚孝轩重复道,一时为这张小泉的直言诧异,更为他的徒儿办学之心好奇,是何等人竟会想到富及全村。不禁想起当日时常在青儿耳畔叮嘱的话:先有才德,后有财得。 “难得前辈的徒儿有这般心思,我等改日必将这些器物备齐了差人送来。”尹浩宇见楚孝轩陷入沉思,生怕张小泉变了脸色,替楚孝轩应承下。 …… 青儿浣衣回来时,四人一走。 “玉兔姊姊,你怎才回。方才阿金公带了四位好看的神仙公子来呢。”被阿仔妈拉着的阿仔儿朝着前来的青儿道。 “神仙公子?” “是啊,那四位公子真好看,娘亲说我日后也会长得这般好看的,娘亲,你说是不是?”阿仔儿摇着阿仔妈的手臂硬要证明自己没说谎。 “是。呵呵,阿仔儿乖,以后就会长成神仙哥哥一样。”阿仔妈哄道,边上前将手中的药包塞进青儿手中: “雨晴,听阿仔儿道你又来月事了,可是不准了。这是前些日子阿仔他爹猎来的鹿子的鹿胎,外头人说对那事极好,你去磨了粉摻和着吃了吧。” “这怎使得。阿仔大娘,这使不得,这东西贵着呢,给青儿吃了岂不轻了它。”青儿忙慌了手推还。 “什么使得使不得的。你这么个好丫头不吃,难不成让俺这老婆子了吃?还不快手下,俺还得回去给阿仔爹做饭呢。快,收着!”阿仔妈一把塞进了青儿的手中,拉着阿仔儿就走。 青儿灼手的拿着药包,这里的邻里热情地总让她不好推辞。 “阿仔大娘,谢谢啊!过些日子我编几个竹篮给你家送去啊!” “好——莫忘了,方才阿金公走前让俺跟你说,袍子他拿走了,书堂有着落了!” 阿仔娘的声音渐渐飘远,留青儿独自在风中琢磨:书堂有着落了? …… 兰州悦朗客栈中 “霖,你查探的最为仔细,可有什么觉察?”楚孝轩看着一路沉默的上官霖。 “暂未有何不对劲,只是那院落大的……” “大的异常?”欧阳若接道。 “正是。一般商人若是得了钱财便会在镇上找个好去处买下府邸,绝不会在这般偏远的村落自建如此偌大的院落。”上官霖分析道。 “那若是那人经商后退隐,欲与妻儿安度余生呢?”欧阳若否定。 “不无可能。” “不可能。”尹浩宇反对道,“尔等可曾看见屋中那些字画与摆饰,正座之上乃为市井繁华之画,其余厅室也皆悬挂五湖四州冗杂民风之画。那些摆饰也非寻常之物,都乃上品,可见此物主人并非是淡泊名利之人。” “宇说的极对。”楚孝轩认同道,“那柳行知绝无归隐之心。他书房中乃摆有大量书籍,但除却商道之书外皆未有阅览痕迹。且张老前辈说过,他之前曾四处经商,却是在兰州一日之间发了横财。其中恐怕必有其他原因。” “对,方玉夫妇死的怪异。” “恐怕我等还需借由再去勘探一趟。”上官霖不仅皱眉,事情远比他们想象地复杂。 “这理由好办,明日我等便派人筹集书籍笔墨及琴棋,倒是再趁送物之时再做打探便可。”尹浩宇心想着那要办学堂之人,隐隐觉着有什么事要发生。 “那金手指的徒儿……”欧阳若望着手中茶杯若有所思。 “我倒是极想见见!”楚孝轩的嘴角上扬,眼底闪过一抹别有意味的笑意。 “是个值得一见的人。”上官霖摔开手中的扇子,看向窗外的兰州之景。 ------------ 第三十七章 阴差阳错 “雨徒儿,你这是要往哪儿去?一个时辰后便会有人来助书堂的事儿。”张小泉看着正要离开的青儿,上前拦住。 “阿金公,青儿只是要去栽种些豆角,阿仔娘前些日子给了我些籽儿。”青儿指了指臂弯上的篮子。“顺带去把竹篮儿给阿仔娘送去。” “快些回。”张小泉看着这徒儿,唯独心太善不好,事事都把他人先于自个儿。自立暗自下决心:日后定要助她改改,否然准过不好日子,会被人欺压了去的。 青儿在后院排好豆角籽正欲起身,阿仔儿胖嘟嘟的身影连滚带爬地慌乱撞来。 “玉兔姊姊,不,不好了……呜――救救,救救阿娘……呜呜,玉兔姊姊,阿娘,阿娘疼……” “阿仔儿,怎的了,莫哭莫哭。阿娘怎的了?”青儿见鼻涕眼泪和着泥的阿仔儿,忙用衣袖帮他擦了把脸,边拎起篮子边攥着他往阿仔家跑去。 一路上,青儿算是听明了是何事:阿仔娘洗被褥时,阿仔儿戏水闹得满地都是,在喝止拉扯阿仔儿时一个趔趄闪了腰扭了脚。 当青儿赶到时,看着本就四十几的阿仔娘落魄地倒在泥水中,痛的嗷嗷直叫。可怜的身子骨连翻个滚都无法子。 “哎哟吗啊,你这兔崽子这要了老娘的命呐!你给老娘等着,哎哟喂,痛死老娘了啊――老娘的这把老骨头哟――” 青儿忙上前攥住阿仔娘粗大的胳臂一个用力扯:“阿仔娘,攥紧了!” “哎呦――” 一个踉跄,终是把两个青儿大的阿仔娘拉了起来。“阿仔儿,你爹爹呢?” 看着阿仔娘这个模样是走不了路了,可青儿瞧着自己的身子儿,再瞅瞅缸大腰的阿仔娘,心里发毛,这可怎地把人给背进去啊。 “阿爹,阿爹去镇上卖柴了。”阿仔儿胆怯地攥着青儿的衣角躲在背后不敢看阿仔娘。 “你个兔崽子,还不是你!现在知道躲了啊!嗯?当初个玩水的胆子死哪去了啊!还不给老娘去叫隔壁的大牛来!哎哟俺的老腰子啊――” 阿仔娘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又气又恼。 “对,去唤大牛哥来。阿仔娘,你可站得住,要不青儿先被你个进去吧?”死马当活马医,背不动也得背啊。青儿看着阿仔娘一脸痛苦地撑着腰靠着自个儿,全身的重力压地青儿仿诺扛了十担大米,可怜的小腿儿直打颤。 “雨晴啊,你这把脆骨头怎背得了,没进屋先断了腰子,让俺先撑着吧。哎哟这不孝子。” 现在就快要断了。青儿被压在身上的庞然大物苦笑,心里暗暗叫重。 好在大牛来的快,早早把阿仔娘背回了屋中。 “阿仔儿,好生在这服侍着你娘,我去采些药草来,阿金公说过,这种跌打损伤要早些个上药才得紧。”青儿也折腾的一头大汗,抹了把额头叮嘱完阿仔儿去了后山。好在之前阿金公教自个儿识过药草。 阿金公。青儿忽地想起阿金公的叮嘱,等会是有外头的富人家要来帮着建学堂,可是……青儿在瞅一眼屋中的阿仔娘,斟酌了番,那头有阿金公在应是可以缓些的,阿仔娘这边打紧。 而青儿屋子不远处的大院落已经来了不少马匹,载着好些器物。村中少见过这般热闹,好些村人领着孩子围着好看的马车打量。 “阿金公,这些是作甚的啊?” “阿金公,这些个好看的东西可是给俺们上学堂的?” “阿金公,这一块块黑色的石块是做甚的啊?” “阿金公……” 张小泉被一群小孩问的头大,再瞧远处,却迟迟不见青儿回来。 “张老前辈,这些器物我等已运了些来,你点点可够?” 楚孝轩等四人嘱咐下人将器物卸下了道。 “莫急莫急,等雨徒儿来再点不迟……” “不知怎不见张老前辈的弟子?”楚孝轩看着张小泉略带焦急的模样,不禁问道,他很好奇,那个玉兔儿究竟是何等模样。 “她……她定是有些事耽搁了。”这雨徒儿怎生的回事,叮嘱她早些回来,定又是帮人干活儿去了。随手拎起身边的一个小兔崽道,“狗仔,去阿仔家中瞅瞅,赶紧叫你们的玉兔姊姊回来!” 被叫做狗仔的娃挣脱下张小泉的手,朝阿仔家蹦了去。 未久,安然村又进了一驾马车。 “吁――少爷――少爷――” 吴丰满头大汗地勒住马匹,翻身下马,朝楚孝轩行礼。 “少爷,王管家来话,楚夫人急召你立刻回锦州。” “可知是甚事?”楚孝轩不禁皱眉,怎么这个时候急召。 “吴丰不知。” “罢了。吴丰你且留下,宇,此处暂时交由你们了。我且回锦州一趟。” 说罢,未等及“玉兔儿”来边匆匆驾马扬驰而去。 “阿――阿金公,玉兔姊姊,玉兔姊姊她说这便来,阿仔娘摔坏了,玉兔姊姊药就煎好了。” 狗仔儿气喘吁吁地跑来回报。 “摔坏了?”上官霖不禁皱眉,从袋中掏出一瓶子道,“我这儿今日恰带了金创药,吴丰,你且替我等送去吧。” “是。”吴丰领下,示意狗仔儿前头带路。 ------------ 第三十八章 当年的风流债1 “轩儿!你这是连娘的话也不听了吗?” 正座之上,秦湘兰手中的杯子溅出水渍,浑身气得发颤。明锐的眸子里无了往日的神彩,却是藏不住的愤怒与恐惧。 “娘――” 楚孝轩看着如此失态的秦湘兰不解,为何平日那般端庄维持大局的娘亲一提到父亲的死就这般激动。以自己娘亲的个性,她那般爱父亲,怎会让父亲的死这般不明不白。楚孝轩愈加肯定其中定有隐情。 “娘,不是孩儿不听,是爹爹的死绝不是那般简单的,他恐怕牵扯了官府中人,否然不会这般……” “娘说的话你听不懂吗?不管是何原因,立刻停下追查的事。你爹爹就是意外颠落山崖的!”秦湘兰怒喝地命令道。 “娘,孩儿不明白你为何如此坚持。”楚孝轩下了决心,他无法让自己的父亲死因不明,“孩儿绝不会让爹蒙冤的。娘若是不愿说,孩儿不强求,但孩儿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你!你!――” 秦湘兰看着倔强如牛的楚孝轩,气得手指发颤,嘴唇失了血色。 “少爷,你就听了老夫人的劝吧。夫人,你莫要气坏了身子啊。”奶娘阿琴在一旁看着心忧,自从陪了老夫人这些年来,她自然明日老夫人不肯说的原因。 “娘,恕孩儿不孝。” 良久,秦湘兰看着屋外出神,似是在平定心中怒气,又似是忆起当年的伤心事,眼底是楚孝轩看不懂的神情。 秦湘兰豁然缓缓道:“轩儿,就算娘求你可好?” 求!楚孝轩身子不禁一僵,从来都自命清高的娘亲竟然求自己。楚孝轩的心底不禁动摇了起来,但又思及此刻兰州的一切,有定了心。 “娘,孩儿下的决心不会再改。若是娘有苦衷,可说与孩儿听。” “唉,也罢。轩儿啊,你且随我来。”秦湘兰终是无奈叹息,往遗世阁中走去。 楚孝轩紧随其后,心中明白,秦湘兰必定是带着他进那个被封锁了的书房。仿若长年的迷雾将要被解开一般,心底豁然地不安起来。 跟随着秦湘兰的步子,推开画壁,里头便是另一间屋子。屋中唯有烛火的光亮,却足以看清一切。 楚孝轩细细地查看着一切。看得出来,此处应是娘亲时常来打扫的,无一处落下尘埃。书房中,满室的墨宝皆为山河之景。楚天阔不是个喜文之人,因而书房中书册并不多,更多的是些珍物。 楚孝轩并未找出异样。只见秦湘兰从抽屉中抽出一卷画,展开与书案上。 “娘,这是……”为何这女子这般眼熟,似曾相识。可是……楚孝轩细细看着画卷上的女子,脑中忽然闪过那一幕,“可是小碧?”但细看,画中之人却比小碧多几分妩媚之气。 “不是。轩儿,这便是我当初为何要你处置那丫环的原因。” 秦湘兰看着画中的女子,眼神中有恨,有妒,有怜。 “此女子名夏碧绿。当年你爹初经商道,在兰州意外结识夏碧绿的父亲,其父亲有意教授你爹爹经商之道。你爹爹是个求进之人,与夏父往来愈加频繁。当时我与你爹爹已成亲诞下了你,只是你爹爹对外宣称还无妻儿,其父有意将夏碧绿嫁与你爹爹。你爹爹他……” 秦湘兰说及此处时,看着画卷的眸子里满是恨意,“都怪这狐狸精!你爹爹与你一般生性风流,怎抵得住这妖媚狐子的诱惑。她,她竟然还怀了孩子。” “那孩子……”楚孝轩听及此处不禁心惊。 “死了。”黑眸中闪过快意,“那狐狸精还懂的廉耻。其兄夏廉查知你爹爹已有妻儿,我父亲也闻知了消息,只许诺你爹爹若是能迷途知返愿意相助。你爹爹连夜回锦州,那狐狸精无颜苟活自缢了。谁知那夏廉痛下杀手……” “那为何外公不派人追究下去?” “你外公是何等人?怎可在朝堂上丢了颜面。他暗中与那夏家较量,谁知那夏家绝非我等外头看上去那般简单,你外公他……他的死也与他们脱不了干系啊。” 说及此处,秦湘兰泪已如雨下。 楚孝轩在震惊之中难以缓过来。他只闻悉,那日楚天阔颠下山崖后,虽被救回楚府,但已不能自己,未久便逝。却从未得知有如此之事,原来母亲竟这般苦楚。而秦湘兰这般阻拦自己不要再查父亲之事,是怕连累自己,搭进自己的性命啊。 “娘,怪孩儿不孝。但请娘放心,孩儿定会讨于外公和娘亲公道!”杀父之仇,杀祖之恨,绝非这般就能结束。 “轩儿啊,你……”秦湘兰还想阻止,却明白多说无益,只能黯然叹道,“娘明白,你下了决心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但你定要答应了娘,切记小心,决不可丢了自己的性命啊!娘就你这么一个孩儿了啊!” “娘……”楚孝轩不禁哽咽,“孩儿答应娘。” “那便好,那便好……” 秦湘兰像是安抚自己般,“轩儿,你……你遣走青儿可是不愿将她牵扯进来?” 楚孝轩惊诧,原来秦湘兰已知道一切,怪不得未曾多加阻拦。 “娘,青儿是无辜的。” “娘明白,只是……早些结了此事吧。青儿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娘看得出来,你对青儿与那些女子不同。” “娘……孩儿明白。” 青儿,你现在可安好?我可还能等得到你?楚孝轩思绪飞往远处,看着楚府中每一处她留下的身影,心中有一种不痛不痒的难忍之感滋生。 想起吴丰跟随自己时说的话,楚孝轩明白,定是青儿叮嘱他的。青儿与吴丰有救命之恩,青儿的请求吴丰绝不会拒绝。只是那吴丰不愿说出青儿的下落,现在青儿只身一人可如何处事。楚孝轩越想越加难安,忙派了人去暗中跟随吴丰,找着青儿。 此刻在兰州的安然村中,与青儿失去联络的吴丰再次看到眼前之人时,更是诧异的目瞪口呆。而未做好准备的青儿慌了手脚:吴丰来了?那少爷岂不是也来了?这下可如何是好? ------------ 第三十九章 女儿思郎情 “吴丰,青儿求你了可好?”青儿已急得泪眼婆娑,紧紧攥着吴丰的衣角,仿若一放手便是悬崖。 一来,青儿怕前功尽弃,小碧的性命保不得。二来,青儿如今不知该以何等的女儿身去见少爷,书童,已是望不可及。而少爷,是否还对当日自己的请辞耿耿于怀?还有…… 想起阿金公和阿仔娘的话,青儿更是乱了神。阿仔娘问“可是到了破瓜之年”,阿金公道“心中儿可是老有个人占着位子?”。 “青儿你……”吴丰为当初因怜惜了小碧的身世而去请求青儿而痛悔不已,他从未想过青儿竟会以自己的离开换得小碧的留下。但事到如今让他开口再留下青儿已是难以启齿。 看着眼前双眼微红的青儿,吴丰的心底仿若被撕裂般的疼痛。 “好,吴丰答应你。但青儿,你若有事必得与我联系。”他多怕再一次做错了决定。 “好,日后若是你寻我,可到此处来。”青儿却不知,这一次又是一个无果的承诺。 待吴丰再回院落时,已是一副坦然。 “怎地你一人回了?雨徒儿呢?” 张小泉未见吴丰身后有人,不禁皱眉道。青儿绝不是这番不知轻重之人,怎会弃学堂之事不顾。 “青……玉兔姊姊在阿仔娘家中,阿仔娘动不了身子,阿仔儿一人照顾不来。让张老前辈代为清点查看便可。”吴丰传达道。 “这……”张小泉不安地看向尹浩宇与上官霖两人,好在是大气之人,脸上并无怒色,却是探究之意。 “两位公子,你看……” 上官霖与尹浩宇对视一眼,点头道:“无妨。张老前辈请――” 本不忌讳什么,只是此次来此的另一目的便是那个金手指口中的“玉兔儿”。 待张小泉清理好学堂之事,尹浩宇终是开口道: “张老前辈,请恕晚辈冒昧,可否请您协助我等一起查案。当年之事恐怕如今只有您一人知晓了。” “抱歉,我想你等四人也是知晓我金手指的规矩的,绝不出户。清泉居在何处,我便在何处。”张小泉并不吃惊,早已预料到他们绝不会如此甘心的。 “张老前辈先莫要如此爽快拒绝,且等考虑几日。我等会在兰州住上些时日,等张老前辈想好了再派人前来楚家米行通知便是。若是张老前辈答应,无论您提何等要求,只要我等锦州四公子能做到的,绝无二话。” 尹浩宇料定,这世上此般条件定是任何人都难以拒绝,包括皇族之人。 果然不出所料,尹浩宇满意地看到了张小泉脸上闪过犹豫之色。立刻继续道:“若是书堂还有任何需要,我等可随时相助。” 若是这般,不知雨徒儿可否愿拜自己为师了?张小泉琢磨着,眼下最重之事便是将技艺传于青儿。 “且容我好生想想。”张小泉思忖道。 “好,那晚辈等告辞了。”尹浩宇按捺住心中的轻悦,朝着还未缓过神的吴丰使了个眼色,与上官霖互换神色转身离开。 张小泉望着远去的三人,不禁想到方才吴丰的话,青儿绝不可能这般说,定有什么缘由。“狗仔儿,好生看管好这学堂里之物。我去寻你玉兔姊姊。” 余音未尽,狗仔儿已寻不见老头儿的人影了,只觉一阵凉风刮过。 “雨徒儿,你快快说来,可是何事让你不得见人了?还是知晓自个儿姑娘家的身份,羞于见人了?”张小泉死死地盯着青儿,不肯漏过她脸上的一丝蛛丝马迹。 “才,才不是的……”说道姑娘家的事,青儿又嚯地红了脸。 “噢?”看着青儿娇羞的反应,眼底闪过的女儿家思男郎时的慌神,张小泉心中明朗,抬手抚/摸长须,故意款款道: “这锦州四公子还真个个是俊人儿啊。想那个尹公子,真是神仙儿般的人物啊,还有那上官公子,嗯,也是个精明的人才。不知他们家中可有妻儿了。噢!对了,好似尹公子有过先妻,上官公子是个出了名的爱妻之人呢。那欧阳公子,嗯,似乎也不错,不过那楚公子嘛――” 说道楚孝轩,张小泉不禁一顿,那人绝非寻常人物,将来必是非凡,是个可造之人。 “那楚公子人是不错,只可惜,可惜啊……” “可惜甚?少爷……不,楚公子怎的了?发生何事了?”青儿的心被张小泉的话吊了起来,少爷怎了?心像是被悬在了荡至高处的秋千上,一晃便要摔下般难安。 “噢?”张小泉看着青儿异常的反应,心底豁然明朗,原来青儿时刻挂在嘴边的那个“少爷”便是楚孝轩。“你怎地这般关心这楚公子?莫不是……” “不是,不是的。我,我只是好奇罢了。”青儿慌忙摆手道。 “噢?那是可惜了,那楚公子不知是家中出了何事,被急急地唤了去。可惜你只是好奇罢了,否然,那尹公子还求我协助与他们查案,只可惜……唉,你也知道,我的规矩。恐怕啊,这当年的案子会给他们惹来祸害啊!”张小泉面露担忧之色道。 “阿金公,你,你帮帮他们吧。”青儿一听有到楚孝轩会惹得祸害,心纠的生疼。 “噢?那我的这手技艺可怎办啊?日后可是失传了啊,我可不愿做这等无利之事。” 张小泉强忍住笑意,佯装不愿道。 “我,我……师父,青儿求师父收我为徒。”青儿怦然跪下。 “哈哈哈,好,好!那为师就看在徒儿的面子上应下他们便是。”张小泉正中下怀,听着这一声悦耳至极的“师父”,心都快飞起来般。 “雨徒儿啊,你可愿相随?与为师一道随行?”看似这青儿对那楚孝轩绝非一般情意,那楚孝轩也正中了张小泉的意,且此行不知何时归来,若是青儿随行更便于授技。 “可青儿……师父,青儿不可让他们见着青儿的容貌。”她也想再照顾楚孝轩,只是这般模样…… “哈哈!这无妨,莫忘了你师父是金手指。”金手指,不止是雕篆技艺绝妙,易容之术更是独一无二,这恐怕便也是尹浩宇肯花如此大力请他协助的原因。 ------------ 第四十章 再相逢是陌路 “青儿,你可是准备好了?”张小泉看着青儿踌躇地踱步在院落门口,心底了然。 今日已经离 开办学堂之日已有个把月了,青儿日 日忙于教授安然村孩童们读书习字之时,同时不忘于奔波清泉居,与张小泉学技,以待今日的出走。 “师父,我……青儿还想去学堂交待些事。”她得再去与小碧说说话。 “去吧,快去快回便是。”张小泉无奈地哀叹,这几日他已从青儿的口中得知了不少楚孝轩与其的恩怨,这丫头恐怕只是想得太简单,而那少爷又是死心眼地欲要护着她,两人却始终不解对方。 “谢师父。”青儿抱起桌上的瓶瓶罐罐就往学堂一旁的小竹屋跑去。 那是小碧的住处。 约莫在半个月前,吴丰他们前脚刚走,小碧忽然寻到了安然村,问清缘由,竟是楚孝轩再次将她逐出了府。小碧前去求吴丰寻个住处,若是被其姐小绿知晓了定要没了性命。吴丰心怜她,告知了她青儿的住处。 青儿不明,为何少爷这般狠心地定要欺负小碧一弱女子,自己已是以自己换得了她的留下,为何少爷应下的承诺却要反悔。青儿心中有怨,但对着小碧却百般替楚孝轩解释:“少爷定是有苦衷的!” 小碧打小识得些字,青儿将学堂之事交由小碧打理。 “小碧,学堂之事青儿就拜托你了。这是青儿这些日子跟着师父学制的一些药罐,这些顽童贪玩的紧,若是有事你且帮他们上些药。莫要让他们带着伤回屋,会疼了娘心挨了爹罚的,他们只是玩心大了些罢了。你好生与他们说说……” “好了好了,青儿姊姊,你莫要忧心了。此处就交由小碧吧。”小碧苦笑地打断青儿已叮嘱地让她耳熟能详的叨唠。“青儿姊姊,你就放心与阿金公去吧。” 小碧这些日子早已从孩子们耳中闻知青儿的女儿身,也渐渐理解了青儿时常女儿家的言行。试图打听青儿为甚女作男装,青儿每每却红着耳根不愿说。 “青儿姊姊,你们这是去哪儿啊?若是日后有事,小碧如何去寻得你?”小碧看抬头看向青儿的黑眸,似乎要打探出什么般。 “这……”青儿不知道为何师父不愿让自己将此事多说与人,更是叮嘱不可说与小碧,但定有缘由,“小碧,我也不知。师父未说与详尽。恐是师父带着我去探故人罢了。我……师父等的及,我且走了。” 想起少爷说过自己是撒不得慌的,青儿匆匆将包裹塞与小碧手中逃离,未瞧着背后女子眸中闪过的锐气。 半个时辰后 “雨徒儿,好了,你可睁开眼了。”张小泉看着手下满意的成品,淡笑道,“好久不做这玩意儿,还真有些个生疏了。” 青儿缓缓睁开眼,看着铜镜中的那张陌生的脸,不敢置信地捏着脸蛋。原本娇俏的女子脸已全然成了一张再朴实无华不过的男子脸。约莫十五岁的模样,厚唇大鼻,连眼角都有几分下落。 “师父,这眉毛……”原先的横眉竟反被削成了细眉。青儿轻轻触上眉头,拂过墨色的眉宇。 “你这眉毛也真是怪异,我原本就未打算削去你那横眉,谁知一沾上药水它自个儿掉了,许是你幼时定已是有人帮你粘上去了,那技艺之高连为师都自愧不如啊。你可知是何人?” 张小泉看着青儿的眉睫出神,心底暗自思忖:这丫头的身世恐绝非她所知的那般简单,否然何人会如此费心思地要掩去她的容貌。 “青儿不知,自小跟着阿爹时青儿便有着横眉了。”阿爹未曾告诉自己过甚,青儿回忆起幼时,自因这道眉宇,谁人也未曾怀疑过自己的男儿身,阿爹也只“雨儿雨儿”地唤。 “罢了,我等起身吧。青儿,出了这个门槛,切记你是我的新收的徒儿,名为卿余。服下这颗药吧。”张小泉叮嘱道,此次确实不可露了行迹,否然恐怕对这丫头极为不利。 青儿未曾多问,咽下药丸道:“是――师父!这声音――” 青儿听着全然不是自己的声音,惊得说不出话来。 “此药丸你带着,每隔三日服用一颗。此行凶险,切记不可让人识破了你的身份,不到万不得已,连你那少爷都说不得,可是记下了?” “是,卿余明白。” “走吧。” 张小泉这才放下了心,领着青儿与安然村外的锦州四公子汇合。 “楚公子,我等已好,可走了。” 张小泉行礼道。 “张老前辈愿相助,楚某感激不尽,若有怠慢之处尽可提出。请上车!” 楚孝轩得知张小泉愿意相助,再次风尘仆仆从锦州赶来,前脚未歇下,后脚便随着尹浩宇等人再次来了安然村。 “那张某就不客气了。卿余,将行李安置了。”张小泉看着一旁看得楚孝轩痴愣的青儿,不禁心忧地推了一把提醒道。 “是,是,师父。”青儿恍然回神,脸噌地通红,好在不易看出。只是看着眼前许久未见的楚孝轩,他瘦了好许,可是没了自个儿的服侍过的不安稳?可是府中之事让他操劳了? “张老前辈,这位是……”不知为何,对上那双明若星辰的黑眸时,让楚孝轩有莫名的熟悉感,心中恍然有一时地失了节律。 “噢,这是我的另一徒儿,那雨徒儿看家,我一把年纪了,没个人伺候难以安然,就把卿余带上了,楚公子不介意吧?” 张小泉佯装随意道。 “自然不介意,卿公子且随吴丰去安置了行李。” “少――楚公子叫我卿余便好。” 胸口抑制不住的怦跳,再次见他,竟是以这般陌生人的面貌,青儿心底滑过冰凉的失落。 ------------ 第四十一章 再回少爷身边 “卿余,莫忘了你如今的身份!” 身份?是啊,如今只是陌人,她什么都做不了。一语惊醒梦中人,青儿手间一凉,滚落了糕点。 “是,师父,卿余明白了。” 看着青儿眼底的失落,仿若归队的燕儿却无法让其它相识一般,张小泉暗自叹息这徒儿的命苦。 楚孝轩四人领了张小泉师徒二人一同在欧阳若的地盘悦朗客栈住下,再商对策。 “张老前辈可歇息好了?我等欲要再商计策,可否请张老前辈挪步隔壁我屋中?”楚孝轩前来查看情况。 “好,走吧。”既然答应下来便是全力相助,张小泉便这性子。 跟随着楚孝轩前去,张小泉起身离开,青儿随后跟上。 刚到屋子的门口,楚孝轩停住了脚步,不禁皱眉看向一同跟随而来的青儿。 “张老前辈,我等之事恐要牵连祸患,你这徒儿……” 他不让自己一同?青儿的心揪得生疼。 张小泉也明白其中之意,无奈地看着快要落泪的青儿,黯然地朝她挥了挥手道:“卿余,你且先回屋中等为师吧。楚公子也是为你着想。” “是——”强忍着哽咽,青儿快步离去,转身的那一刹那,泪滑落,却是无人见。 看着那落寞的背影,楚孝轩脑中快速闪过什么,连带着心也被一同扯了一下,却未能抓住。 待五人落座,上官霖将目前所搜集到的线索一一铺开。 “也就是说,如今我们只有两条线索。一是柳盈盈及其爹娘一处,此外还有那个所谓的小碧小绿那处。”欧阳若沉思道。 “正是,不知张老前辈有何看法?”尹浩宇看向一直未吭声的张小泉。 “对那甚等小碧小绿之事张某未曾知晓,而那柳家之人,我所知的都已吿晓你们了。不过说起那夏府,我当年倒是有所耳闻,夏府之人与柳行知似乎有过生意上之事,而那柳行知一夜暴富与夏府似乎有些干系,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却突然入住了安然村,与外界断绝了联系。期间听闻安然村还有过官府之人来暂住过。” “柳行知与夏府有来往?”楚孝轩诧异,柳家与夏家也扯上了干系,那父亲之事或许与柳家也有干,否然那柳盈盈为何会与自己相通。只是那柳彦彦……楚孝轩难以将这般女子牵扯进来。若是将她也算谋进来,那她为何去的又是尹府而不是楚府? 在座之人皆陷入了深思。 “上次轩受伤之事,我去查了官府之人,那些官府中人应属兰州县衙,而如今兰州知府乃夏正明。但我查过当年夏府之主夏文忠仅有夏碧绿一女,膝下无子。”上官霖想起昨日得到的消息道。 “夏正明?未曾听闻过他过多的事,对兰州知府之前是有打听过,不过那夏正明似乎如他姓名般正明,未能查到一丝把柄,据百姓口中得知也是个一板一眼做事之人。若是他真与此事有牵扯,那绝对不是一般之人。” 疑惑重重,线头愈加繁多。 “轩,那如今我等该从何处落手?”欧阳若皱眉,现在的事情竟到这般复杂程度,连官府都牵扯进来了,他们四人皆乃以生意之人在世间传闻的,若是要动用官家之力,恐有不便。 修长的指踝轻叩桌面,节律性的脆响让屋中显得格外寂静。 良久,楚孝轩缓缓开口道:“如今我等分二路着手,宇、霖,你等二人留在兰州着手查夏府之事及柳家当年之事,他们恐怕有官府势力,你等切莫要格外小心。若,你且随我去锦州追查夏碧绿那两女子,还有那柳盈盈之事。” “不知张某可否帮上什么忙?”张小泉心系青儿那丫头,如是未能跟及楚孝轩,那徒弟的一番心思岂不是白费。 “张老前辈可自有想法?” “官府之事我张某一个江湖之人是无能,若是楚公子不嫌张某与我徒儿碍事,我师徒二人愿凭着一点技艺前往锦州相助。”雨徒儿啊,你可莫要枉费了为师的一番心思啊。张小泉一门心思都在自己这个徒弟身上。 “这,张老前辈愿随我等前往锦州自是我等求之不得之事,那边有劳张老前辈与卿公子准备一下,后日一早随我等出发。路途奔波还往张老前辈见谅。” 楚孝轩惊诧张小泉会如此直率地提出与自己一道前往锦州,毕竟明眼人都明细,兰州之事虽有官府牵扯,但更因为有官府之人,他们也不敢顶着官府的名号做伤人之事,再加上上官霖在,他们必有所顾忌。而锦州之事乃是莫测高深。 “无碍,若无事,我且回屋与徒儿准备去。” 张小泉告退,心忧方才青儿那模样,恐怕那傻丫头又该在那暗自伤心了。 但回房中,却见青儿一反常态地在那里边纳着鞋底边背着诗集。 “哟,玉兔儿啊,你这是作甚?人家都乐极生悲,难不成你是悲极生乐了?”话虽如此,但见到她能想这般想开,张小泉也暗中替她松了口气。 “自然不是。师父,青儿想明白了,少爷他如今是只当青儿是个外人,不知青儿是青儿。少爷是做大事的人,青儿不能跟着添乱,青儿要替少爷做好杂事,省了他的心。”青儿的嘴角扬起,黑眸再次亮起,若是去了人面具,定是只活脱脱的灵兔。 “哦?就只替少爷?唉,可怜了我这老头儿啊,方才还说要跟着楚公子前往锦州带上你呢,现下看来……”张小泉佯装后悔地迈出步子欲要再去改个说法的模样。 “啊!不是的,自然,自然还要替师父操劳的——”青儿一见张小泉的模样,慌了手脚,忙扔下手中的针线跑来攥住张小泉。 “此话当真?”张小泉计成,心底欢呼。 “真!”青儿用力点头,生怕张小泉不信般。 “那好,先且随我学技吧。你去把那些用具拿来。” “啊?又学——”青儿沮丧地有些不甘,又被这老头儿落了套,那些石块硬的跟甚似的,还有那繁多的药水,让青儿整得头大。 ------------ 第四十二章 你是我的人吗? “如何?” 待所有人离去后,楚孝轩静立在书案前负手沉思。一缕难以察觉的清风拂过,他的眸中闪过警惕,虽而立刻亮了起来。未曾转身,他知晓来者,冷声问道。 “回禀主子,属下暗中跟随吴丰,他仅去过安然村。前几日也去过,不过未曾见到公子要找的人。”蒙面人一字一句奉命上告,无一丝情绪。 “怎会?可曾见着什么可疑之人了?”不该如此,吴丰怎么放心让青儿一人离开。楚孝轩不禁皱眉。 “可疑之人未曾见着,倒是听闻那吴丰似乎是去寻一个名为玉兔儿的人。但他也未曾见到那人。” “玉兔儿?”那不正是张小泉的徒弟?怎会不在安然村?“你可有去清泉谷寻过?”若是不在安然村,必会在清泉谷,那里乃张小泉的地盘,他的徒弟自然会去那里看顾。 “未曾。可清泉谷机关重重,恐不是容易搜寻之地。”清泉谷绝非寻常人能进/入之地,当日若非上官霖来信提前通知张小泉,他们四人也绝非这般容易便入得了谷的。 “你知道该如何做的。”楚孝轩冷声道,不容一丝拒绝。 “是――”蒙面人应声,却未立刻离去。 “还有何事?”楚孝轩不禁皱眉。 “禀主子,属下虽未在安然村发现主子所要寻的人,却看到了被主子放出府的小碧也在那里。” “那女人?”那女人怎到了安然村来了?难道也是跟随而来?不该,以她现在的能力不可能打探到他们如今的行踪,除非从一开始她身后便有人。“她在那作甚?” “似是受人之托在那里打理学堂之事。” “何人?” “玉兔儿。” 又是这个玉兔儿,楚孝轩皱眉,难道这人也与此事有干系?隐隐的,心底有一丝不悦感,不愿将此人牵扯进来。楚孝轩却找不着原因,近日常常有些怪异之感,熟悉却又陌生。 “去盯紧那个女人,有什么异常举动派人来报。你去寻青儿,若是找到势必护得好她!” “是!” “下去吧。” 蒙面人消失在房中,楚孝轩此刻才缓缓转身,迎窗而立。青儿啊,如今的你究竟身在何处?可是安好?当日放你出府仅是不愿将你牵扯进来,只是如今着眼看,是否是个错误的决定,反而将你推入了漩涡。 隔壁屋中的青儿不禁打了个喷嚏。 张小泉和青儿与楚孝轩和欧阳若随行,一路快马加鞭,经过了约莫半个月的颠簸才回到锦州。一路上,青儿对这三个大男人又是端茶送饭又是洗衣补洞,让楚孝轩和欧阳若放下不少芥蒂。 在到达锦州前一晚,楚孝轩忽然问道:“卿余,你家住何处?可还有亲人在世?可有兄妹?”不知为何,一路上来,卿余的种种举动都让他有莫名的熟悉感,仿若青儿在一旁伺候着一般。看眼前之人显然远不及青儿的清秀,容貌平凡至极。 “啊――”青儿一时慌了神,好在被张小泉在桌下按住了手脚。“卿余自小丧母,幼时与阿爹一同过活,阿爹去世后就由好心人收养了。不曾有兄妹。” 楚孝轩听到不曾有兄妹,眼神暗了下去,看来此人与青儿不干系,只不过是巧合罢了。“恕楚某冒昧了。” “无碍,我这徒弟粗神经的很,不知楚公子为何突然问及卿余之事?”张小泉生怕青儿露出了马脚,接替她道。 “并无他事,只是觉得他像极了我一位故人罢了。” 楚孝轩眼底闪过落寞,看得青儿一阵心疼,几近将要脱口而出道出事实。好在张小泉及时踩了青儿一脚,让她抽回了神绪。 落脚锦州,楚孝轩将张小泉和青儿两人安置在了楚府的清雅苑。前脚刚离开,便有人匆匆来报,朱府千金朱倩儿病故,她的丫环小绿也一夜之间消失无踪,没有人知道是被倩儿姑娘遣走的还是自个儿逃离的。 楚孝轩和欧阳若等人赶到朱府时已寻不到任何线索。怏怏回到府中时,青儿和张小泉已经闻讯赶到清风苑久候。 “楚公子,事情怎会如此?”张小泉忙起身询问状况。 只见楚孝轩有些气恼地摇头,“看来对方早已闻讯,赶在了我等前头。” “哼,有本事明着朝我们来!杀害无辜算得什么好汉!”欧阳若愤愤地一锤桌面,桌上的茶杯落地成片。 “倩儿姑娘不是病故?是遭人杀害?”晴儿大惊失声,那个病秧子的泪人儿模样还闪现在自己眼前,那楚楚之人怎会一夜间没了去。 “未能查出死因。但据我们所派遣的人报,在倩儿姑娘死之前并未有病入膏肓之样,而她身旁之人也就属她那丫环小绿最有机可趁。只是那丫环似乎有外应之人,一夜间没了踪迹,逃过了我等布下的眼线。” 楚孝轩不禁皱眉,眼下又少了一条线索。 “或许我有法子助你们寻得那丫环。”张小泉突然道。 楚孝轩和欧阳若不禁亮了眼睛,“请张老前辈明示。” “你等先寻些那个丫环常用的器物来,若是有与她接应之人,那必定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定会留下通信之物,我或许能在器物上寻觅到些线索。” ------------ 第四十三章 欲 仙欲 死 楚孝轩将朱府朱倩和小绿的事交置到欧阳若手中,此事对于欧阳若来说,凭借着兄长欧阳清和二姐欧阳琪美在朝中的势力较容易处事。 张小泉、青儿等人随着楚孝轩一行人来到锦绣苑。本是将要撇下青儿与张小泉,张小泉却抵不过青儿的软磨硬泡,值得厚着老脸去求楚孝轩道自己是老当益壮,阳气过盛,需要寻个地儿逍遥会。 “哟!这不是楚大公子吗?您可是好久不来,我们家盈盈姑娘可是念你念得都茶饭不思了哪!” 人未到,味先到。紧随在楚孝轩身后的青儿被扑鼻而来的庸脂俗粉味呛得喷嚏连连。 楚孝轩也不禁皱起了眉头,甩手径直往凝香闺走去。边走边道: “替我的这位贵客挑几个妙人送去,记得,给我好生伺候了,要是有一点不满,休想再从我们楚府之人身上捞银子。” “好嘞!楚公子放心,有我妈妈在,定包您满意。” 老鸨肥头大耳地硬是往楚孝轩身旁挤,把弱小的青儿挤在了身后,看不到身影。 张小泉被一群环肥燕瘦的簇拥着推进了花花世界,哪还顾得上狼狈地落在最后拼命冒着一生鸡皮疙瘩掸着脂粉的青儿。 等到青儿嫌弃地拍完落在自己身上的脂粉时,已没了张小泉的身影。抬头往凝香闺看去,款款佳人莲步施施正朝楚孝轩媚眼相迎,而楚孝轩又恢复了一副风流的怜香惜玉模样,心疼地忙忙握上正要施礼的柳盈盈的芊芊素手。柔若无骨的女子自然解风情地顺势一倒落入那男子的胸膛。 “少――楚公子――,等等青儿――” 青儿眼见着两人进屋即将掩门,顾不得脚下的阶梯,忙大跨一步冲上去,抵住了即将合上的门。 听到“青儿”两字,楚孝轩的掩门的手落下,一个娇小的身影撞上胸膛,惹得他一个措手不及,险些撞到在地。 “青儿?”楚孝轩推起怀中撞昏了头的青儿,见楚楚可怜捂着头的卿余,不禁疑惑道:“青儿在哪?” “呃,青儿?”青儿一时未回过神来,“我……” “你说青儿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啊。楚公子,没,没有青儿的。我是卿余。”青儿看着楚孝轩焦急的神情,黑眸中的激动因为自己的话再次暗下,心底难受的生疼,好想告诉他,青儿就在你的眼下啊。 “你……真的看见没有青儿吗?”为什么他明明感觉到了青儿就在身旁,为什么他好像闻到了青儿身上好闻的香味,却看不到她。 “少爷,定是你听糊涂了,我说的是卿余。”青儿咬下舌 尖,不让自己失了心魂。少爷,对不起,青儿现在不能告诉你。 楚孝轩再三确认没有青儿后,颓然地放开揪住青儿双臂的手,转身入座。没有看到柳盈盈一直停留在青儿身上打量的眼神,眼底闪过的异样未被任何人抓住。 “楚公子,这位公子是?……”柳盈盈看着那双滴溜的眸子总有一种似曾相熟之感,但这般平庸相貌的男子她却是记得不曾见过。 “是我一朋友的徒弟,卿余。” 楚孝轩收敛起心绪,端起茶杯欲一饮而尽压下心头的苦楚,却道那杯中无茶。 “青――卿余,帮我去沏壶茶来吧。” “是,我――” 青儿正忙着要去接,却被柳盈盈上前拦下,道: “来者是客,是盈盈不是了。怎可劳烦了卿余公子,盈盈这便去为楚公子沏茶来,也让卿余公子尝尝盈盈的手艺。” 柳盈盈说罢便转身离去。 留着空着手的青儿发愣:为何她方才明明在自己身后的,却比快了大步取走了茶壶。 “莫想了,她会武功。你自然是不如她。” 楚孝轩也闹不明白,金手指的武功绝不在他之下,为何不教他的徒弟习武防身。 “卿余,你怎地也跟来了?” “师父他早就寻觅仙境去了。此刻说不定老骨头儿正欲 仙欲 死地要散架呢,哪儿还有着卿余的份。” 卿余气恼地朝张小泉所在的屋子瞪了一眼去,一张大男人脸上竟然撅起了嘴巴,看得楚孝轩一阵寒颤。 “咳咳,卿余啊,你小小年纪哪儿学得此番不堪的词儿,你师父也是老当益壮,这只是男人的需要罢了,你,咳咳,你日后长大后便会了解的。” 楚孝轩听着“欲 仙欲 死”一次从一张女儿般撅起的红唇里说出,浑身不是劲儿。 “呃……”这还不是少爷你当初老在青儿耳边说的吗?青儿心里暗恼,这不是耳濡目染嘛。“是,卿余明白了。日后定多向楚公子学习。” “嗯,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楚孝轩挑起盘中的一个苹果扔于青儿怀中,又拿起一个啃道,“赏你了。” ------------ 第四十四章 醉温之意不在酒 “楚公子,你可是好久没有来看盈盈了,伤势可是痊愈了?” 柳盈盈拾起一块糕点递过,边有意无意地朝青儿方向看去。看得青儿浑身难受的紧,心中又暗恼:又是个贪图少爷财色的女子,若是自己还是书童身份该多好,此刻替少爷做糕点的定是自己。 青儿不明白自己在不舒服什么,只觉得心底里满满地郁闷,就像厨房的所有调料打翻到一块儿了般。 “嗯,前些日子兰州的生意上出了些事,如今已经处理好了。” 楚孝轩仿若只是发生了日常的鸡毛蒜皮的琐事般轻描淡写而过,明若辰星的黑眸低视手中玩弄着的茶杯,眼角不经意的瞄过柳盈盈脸上闪过的异样。 “盈盈可是念着轩了?说起轩某的伤势,那日还未来得及多谢盈盈,今日特来道谢了,不知盈盈姑娘可有想要的谢礼,轩定是竭尽所能为盈盈实现了。” 楚孝轩收敛起眼底的深意,脉脉含情地对上柳盈盈撩人的凤眸。 “这……这是盈盈心甘之事,能替楚公子分忧是盈盈的福分,盈盈怎敢有所求。” 柳盈盈被楚孝轩的话说得羞赧地掩巾轻嗔,没人发现那眸中的异样。难道消息有误?不可能啊,据消息报楚孝轩四人已经怀疑到自己身上了,只是他们未曾有所动作她不可轻易摊牌。但看楚孝轩今日的神情,却全然无知般。 “盈盈这是让轩难以心安啊。”楚孝轩佯装为难地替柳盈盈倒满茶杯。 “那……盈盈斗胆,敢问公子,上次与那欧阳公子一道来的那白衣公子是何人?盈盈……盈盈见他不若常人。” 柳盈盈仿若初到红尘的女子,粉白的双颊染上了绯红,如盛开的牡丹娇艳欲滴。 “噢?”楚孝轩眉角轻佻,眼底闪过诧异,这女人竟然最终心思是在尹浩宇身上,这般的坦言是意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 “原来盈盈姑娘是醉温之意不在酒啊!哈哈哈……” “哪有,楚公子取笑盈盈了。” 柳盈盈娇嗔地扭头,用丝巾全遮了脸。 “噢?是吗?盈盈姑娘这般大的本事,怎会不知道那是尹府大公子尹浩宇,锦州‘画’仙呢?” 楚孝轩别有意味地端起茶杯呡了一口,不错,越来越有味道了。 只见柳盈盈一愣,随即忸怩道:“楚公子莫要再取笑盈盈了。盈盈有再大的本是也只能远观像尹公子那仙人一般的人儿啊,怎敢奢望到尹公子身边呢。” 我都这么说了,我就不信你这个锦州四公子之首还敢佯装什么都没听懂。柳盈盈心底这一次倒是真下了狠心。 青儿在一旁听得呆愣,这女子竟这般胆大,这不是直说想要到尹大哥身边跟从着嘛,不是小妾就是丫环。但以她这种花魁身份的女子,任谁都不会糊涂到将这般妙人儿去做丫环的粗实活啊。 楚孝轩心中也不禁一愣,原来这女人竟是这般胆大的想法,想进尹府做女主人,就算是他应下了帮她,恐怕连宇也不会同意吧。柳盈盈,若是真是柳彦彦的姐姐,那她此番想要入尹府定不是如她所说那般简单。 烫口的茶水渐渐凉去,良久,楚孝轩放下手中的茶杯,抬头与那双凤眸直直相视。 “盈盈姑娘既然这般说了,轩这会若是不帮岂不是不仁不义了?” 听及此处,柳盈盈眼底闪过光亮。 “不过……”楚孝轩看着柳盈盈终是露了声色,心中不禁好笑,女子终是难成大器,这般沉不住气。“不过这是不是我能决定的,此事事关宇,轩只能在一旁见机行事,一切都还是看盈盈姑娘自己是否有这般福气了。” 楚孝轩也说白了,他既然答应了报答柳盈盈的救命之恩就必然要答应她的条件,但他只能制造机会,尹浩宇怎般待她是谁也管不了的。 “盈盈在此谢过楚公子!” 柳盈盈起身盈盈一拜,眼底满是激动的光芒,心里暗想着她的计划的实现待在眼前了。 “无妨,轩只是不擅欠人情罢了。不过,轩某有些话先说在前头,盈盈姑娘想必已经得知我等四人在追查的事了吧?我等并无意想伤及谁人,更未曾想把往年的怨仇牵扯进来。轩看得出来,盈盈姑娘亦是无辜命苦之人,很多事都是迫不得已,但望盈盈姑娘点到为止,莫要牵累了自己。”还害了不该害的人。 楚孝轩将话坦明,起身欲走。他知道,虽然他们目前还未查到柳盈盈与此事有何厉害关系,但定是脱不了干系的,如今坦明,也是道明了双方的立场。 柳盈盈虽已猜到他们已怀疑自己,却未曾想过楚孝轩会这般坦言,竟还相信自己是无辜命苦之人,自己这些年受的苦与痛谁人得知,他的话却直直戳进了她的心中,一下子心里百感交呈。 “卿余,我等去唤你师父,他老骨头再折腾下去恐怕真要散架了。” 楚孝轩大步出门,青儿瞥了眼愣在房中的柳盈盈,心中疑惑。却顾不上脚步,忙小跑地跟上楚孝轩。 “呼——楚公子,我们这是去哪,师父他……” 青儿跑了好些路才追上了楚孝轩,此时已出了锦绣苑。 “你以为你那师父的老骨头还经得起那般折腾啊,他找跟老鸨要回了银子去喝酒逍遥去了。”楚孝轩好笑地看一眼身旁气喘吁吁青儿,心道:若是他换副女儿家的相貌,定是另一个闹腾人的青儿。 “啊,师父他怎可以……”青儿气得跺脚,但很快又想到了方才的柳盈盈,“楚公子,那盈盈姑娘真要嫁于尹公子吗?” “你说呢?”楚孝轩但笑不语,手中轻摇画煽,转头间看到路旁的一家画铺出神。 “卿余不知。可是那盈盈姑娘是尹公子先妻的姐姐,她是可疑之人,楚公子你怎说她无辜呢?那盈盈姑娘她绝不是……” 青儿疑惑地说着,忽然抬头看到楚孝轩竟对着一旁的画铺看得出神。 “宇擅画,他的画乃锦州之首。” 他淡淡道,眸子却出了神。 “嗯,尹公子的画真的是无人能及呢,他的画……” “青儿也喜作画。” 青儿的话被楚孝轩突然冒出的摸不着头脑的话打断。 这少爷,怪脾性又来了。青儿暗道。 ------------ 第四十五章 谁剪灯花看织纱 桂魄初生秋露微,轻罗已薄未更衣。庭庭秋院,夕阳挽起了白日的暖意,习习凉风入窗迎人。清风苑的红木雕兰前,俊人轻倚,望着还带着绿意的竹叶翩翩而下,眼底是望不尽的惆怅。 今日的楚孝轩身着青底银边裂帛长袍,淡淡的愁绪仿若已将他融于这夏末初秋之景中。 青儿站在他身后,看着楚孝轩无意中传来的轻叹,心底不禁同悲:不知道少爷又是在为何是犯愁。 两人如此站着良久,见楚孝轩伸手端起早已搁置在一旁的碧螺春,青儿忙上前夺过道: “少爷,这茶喝不得了,已凉了,卿余去替你换壶热茶来。” 楚孝轩被突然出声的青儿惊愣,回想她方才的话,心底一恸,某一处的云雾渐渐被撩起。顿尔,眼底泛起了光亮。 “卿余,你的茶艺倒是不错。不知师承何处啊?张老前辈好是福气,一个不会茶的人有的你这般的好徒儿。又是会煮茶做菜,还会女儿家玩的女红。” “卿余,卿余这是自个儿琢磨的。”青儿听得耳根通红,全然未发觉自己此番模样的别扭,一个堂堂三尺男儿竟如小女儿家般垂首红面捏衫。 青儿的一举一动皆在楚孝轩眼中收入。 “噢?卿余竟是这般聪慧之人。怪不得张老前辈愿收你为徒了。说到张老前辈的徒弟,不知卿余可知道玉兔儿?” 玉兔儿……青儿的手不惊一僵,他怎会知晓玉兔儿。但少爷这般问究竟是何意? “知道,也是师父的徒弟。” 楚孝轩直直盯着青儿的脸,不放过一丝表情。此刻的眸底已深地彷如潭水。 “如此啊。”楚孝轩仿若豁然明朗似的转身走往书案,提起狼毫道,“卿余,可否替我研墨?” “是。” 只见青儿习惯性地从后边书架下的最左边第一个抽屉中取出伏龙青花砚,沾水轻研。 楚孝轩用眼角看着青儿的一举一动,心底已然有了结果。 蘸墨提笔,笔尖在宣纸上挥斥:“征罢归乡岁月赊,铁衣壮士忽闺娃。并驰曾跃千酋首,共醉常眠一帐沙。” “卿余可会诗词?”正在青儿低头细读时,楚孝轩忽然抬头问道。 “略学了些。”仅是你给予青儿的那些诗集罢了。 “可能对出下句?” “可是‘彩鬓新眉英气里,佳期欢泪老人家。鹧鸪声过春窗暖,谁剪灯花看织纱。’”青儿记得少爷给的诗集中有此诗,却不知其中之意。 楚孝轩看着青儿将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好笑模样,不禁哭笑不得,心里暗道:也罢,如此也好。 “卿余,且回去告知你师父,劳烦他到望中阁且与我和若一道商议些事。还有,你准备下,明日陪我去趟尹府。”是时候去尹府谈谈情况了。楚孝轩将狼毫放回笔架。 “是……” 青儿跟不上楚孝轩的思绪,闹不懂为何方才还在谈论诗书,此刻又峰回路转,云里雾里地点头应下后转身离开,徒留背后看着她的背影苦笑的星眸。 第二日,青儿随同楚孝轩一同前往尹府,却只有他们两人。 “楚公子,为何师父不一道来?”她如今是师父的徒弟,本该随从师父的,少爷怎只命了她一人跟随了来。 “你师父与若有事要去办,你莫要去碍事。” 楚孝轩一脸“就我不嫌弃你这个麻烦”的模样,昂首挺胸,摇着扇子堂而皇之地晃进了尹府。 “楚公子怎么来了?可是找宇儿的?宇儿兰州忙生意去了。” 出门相迎的是金莲,尹老夫人。看见楚孝轩领着一随从模样的青儿进来,眼底不禁闪过一丝警惕之色,却很快便掩了去。 “孝选给老夫人拜礼了。” 楚孝轩虽与尹浩宇往来频繁,却不常与尹府之人熟络,一来似乎尹府的老辈都不怎待见他,二来,他们乃同辈之间的道义,与晚辈确实也无干系。 “孝轩并不是前来找宇的,孝轩方才从兰州回来,受宇之托,去以往彦嫂子住处寻个东西。叨扰老夫人了,可否让下人领了我等前去?” 楚孝轩句句得体,全然没有风流模样。 “这……” 尹老夫人听到楚孝轩是找柳彦彦的,眼底立刻起了冷意,只是那一瞬却还是被楚孝轩察觉了。 “老夫人,这是宇的家书,麻烦老夫人了。” 楚孝轩似是早已料到会如此般,从怀中掏出书信递于尹老夫人。看着她紧皱的眉宇,心底的疑惑愈加的浓烈。 待尹老夫人看完信封,脸上早已没了恭迎之色,只听冷声唤道: “钟伯,领楚少爷去往日少奶奶的屋子,切不可怠慢了,好生在一旁伺候着!” 说罢,朝身后的以为年过半百的老头儿使了个眼色。 楚孝轩自然明白这话中之意,今日来尹府的目的已经达到,未曾介意地拉了一把惊诧得呆愣的青儿,随着被唤作钟伯的人前去。 ------------ 第四十六章 物是人非事不休 青儿随在楚孝轩身后在柳彦彦的屋中转悠,被身后的那双苍老的眼睛盯地极不自在。 柳彦彦虽已逝久矣,但看得出来,这屋中的物品未动过丝毫。柳彦彦的闺房不似柳盈盈的凝香闺,屋中陈设间质,无一雍华之物。以画装点,以绣布帘。青儿唯独不明白的是,尹大哥此般爱惜嫂子,怎会让这闺房落得如此大的尘埃。虽是柳彦彦婚嫁之前居住的屋子,也不尽地这般无人打理。 楚孝轩慢慢环顾着屋内一切,不落下一点蛛丝马迹,背后钟伯的注视仿若与他无关一般。 “楚少爷,夫人叮嘱了,前少奶奶的屋中之物不可乱碰。此地一般不容外人长留。” 沧桑的声音在提醒着楚孝轩:这地儿不是你能随意待的地,这屋里的东西更不是你随意碰得的,否则不要怪我们赶人了。 青儿听得恼怒,心里暗暗为楚孝轩抱不平:少爷甚都没翻动,尹大哥都允了,你这老头儿怎得说地这般难听。 反观楚孝轩倒是旁若无闻,继续不紧不慢地巡视着,直到钟伯误以为他未听见欲要再开口时,楚孝轩才悠悠然道: “无碍,你家少爷已告知本少爷,那些东西儿藏的年久了,是得好生寻寻了,若不然,被那些爱嚼舌根的下人个私自藏了去也不知晓。” 钟伯一愣,老脸又黑又恼,却说不出话来。 柳彦彦的闺房本就不大,青儿跟在楚孝轩身后慢慢地看着,却觉得阴冷的怪异,浑身难受的紧。而身后那钟伯的老眼神似乎被少爷憋着了,如今全撒到她背上了一般。 “楚公子,卿余觉着屋中有些乏闷,抑地心口紧,可否先出去透透气?” 青儿实在不愿意在此被这么盯着阴着。 “噢?”楚孝轩有一丝诧异,再次环顾四周,才发觉此屋确实有些阴气过重。女子家本属阴寒之体,最忌长久居住阴冷之处,宇再怎得粗心大意也不会如此让柳彦彦入住如此阴寒之地的。 “确着有些个阴寒,尔等尹府怎这般待人?不识得大体?” 楚孝轩故意大声道,让站在门口的钟伯足以听见。话后便朝青儿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自己先走会。“半个时辰后到大门口等我便是。” 钟伯是尹府的老管家,自然不愿让人损了尹府的声誉,辩解道:“楚少爷误会了,此屋并非朝北之地,只是自少奶奶去世**院中的树杈长久无人修剪,夺了光亮罢了。我尹府怎会这般待客。” 言语中满是愤然。 “噢?是吗?” 楚孝轩徒步到窗外,推窗而望,院中确实是大槐树的枝杈遮了日头,只是这枝杈哪是有三年之久未修剪啊,若是三年之久,恐怕此屋连白日都要点着烛火了。 “若是本少爷未记错的话,嫂子可是在三年之前病逝?” “正是。”钟伯无疑有它。 三年之前病逝,那按钟伯的说法这些树这院子岂不是已有三年之久未有人修剪了?这尘埃可未见有三年之久啊。楚孝轩眼底闪过冷笑。 青儿出了那僻远的院子,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尹浩宇的烟云居跟前,思及尹浩宇如今也在兰州,进去歇歇脚也无妨。然而,刚进院落,却瞥见了尹伊尔正气氛地裁减着草木。 “伊尔?你这是怎的了?何事这般生气?”青儿全然忘了此时的身份,不解地上前阻止道,暗暗想着,可惜了尹大哥好生珍爱的花草。 手臂被一个陌生的男子握住,尹伊尔又惊又气地反推青儿一把,怒喝道: “你是何人?大胆,哪来的下人竟敢直呼本小姐名讳!本小姐爱做甚就做甚,与你何干?” “你……伊尔,我,我是……”青儿这才豁然想起自己的音容相貌早已让师父给变了,怪不得尹伊尔不识得自己了。 “你什么你!来人啊――”尹伊尔状似要大喊。 青儿怕给楚孝轩惹了麻烦,忙上前拥住尹伊尔捂住了她的嘴巴。尹伊尔一个为出个被一个陌生的男子又拉又摸又抱地,脸蹭地红了,拼命地挣扎着。 “伊尔,嘘――莫要喊人,我是青儿啊。”青儿不得已在她耳边轻声道。 “青儿?”尹伊尔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眼前的男子。 “嘘,我变了声貌,莫要喊人。可还记得芋糖糕?还有那猫儿玩偶?” “青儿?真的是你?”尹伊尔这才确信此人真的是青儿,新奇地对青儿的脸又捏又揉,“这是怎的回事?快些告诉我,快些说与我听,你这些日子都去哪儿了?你可知大哥他……” “嘘,莫要告知别人我的身份。伊尔,此事说来话长,日后我再解释与你听。我今日是随着少爷来的,这便要回去了。你莫要替我担忧,等此事过后我再来解释与你。你若有事要寻我,可拿着这个去找张小泉便是。”青儿从袖中掏出一支雕工精致的檀香簪子放于尹伊尔手中。 “这……”尹伊尔被青儿的警惕模样弄得不明所以。 “我需走了,切记我的话啊。” 青儿匆匆走去,未看见她走之后,尹老夫人金莲从烟云居的另一屋中走了出来。 ------------ 第四十七章 泪纵能干终有迹 望中阁中,风尘仆仆赶来的吴丰和尹浩宇一脸疲态地与欧阳若、楚孝轩及青儿师徒二人围成一桌,压抑的气氛在六人之间难以散去,众人皆是少有的眉头紧缩。 “可恶!该死的恶人!” 张小泉终是忍不住老脾性,一拳垂落在檀木桌上,上好的紫檀木也禁不住如此大的内力,一道裂痕若隐若现。青儿坐于一旁,只觉得一阵寒气逼近。 “不行,这一次我们绝不能忍气吞声,任由他们欺辱还帮他们默默地擦罪证。我们四公子不是那么好威胁的!” 欧阳若也愤懑地将茶杯狠狠捏于手中,青儿不禁忧心,只恐那上好的茶杯成了粉末。 “轩,你如何打算?” 尹浩宇轻叹,从未想到他们竟会如此光明正大的威胁,究竟这群人的背后有怎样的势力可以让他们这般任意妄为。竟然得知他们查到了安然村又劝服了张小泉,对如此淳朴无辜的村民下手,甚至连学堂的孩童都不放过。 “此事我们定是要反击的,他们如此狠毒,竟害及村民,让瘟疫传入村中,连学堂都烧毁,这绝不能容忍!” 青儿第一次见到楚孝轩的眸底闪过的冷冽与恨意,连她都有些陌生这般的少爷。只见楚孝轩面色沉然地继续道: “吴丰,你且去带我信件寻妙手神医华骆,并护得他去安然村除了瘟疫。学堂之事我定会让人再去重建。如今平定了安然村的人心保了性命为当务之急。至于反击之事,宇,我等需同霖再商定,定要让他们得了教训!” “嗯,此事需从长计议,不可乱了阵脚。”尹浩宇同意道,“可妙手神医华骆行踪不定,且不是常人能请地动的,我等如何请的他来?” 妙手神医华骆,与金手指张小泉齐名与江湖,只是同样有一个怪脾性,不喜与人相交。 “此事不必忧心,我自有法子寻的到他,且他当年欠下了我一人情,相交也算不浅,定会给下面子。” 楚孝轩如常一般自信,青儿看着才好好舒了口气,心底暗暗佩服少爷的才力。她替安然村之人愤愤不平,但却手无还击之力,看着他们在这里商榷只能干着急,更不敢多说一句话怕扰了他们心绪。 “宇――”楚孝轩忽而面露犹豫之色,似是斟酌了良久,终是问出了口。 “嫂子可是三年前病逝?” “确实,怎了?”尹浩宇停下了手中的茶杯,诧异地抬头,疑惑楚孝轩为何露出这般为难之色。 “你可曾有亲眼看她入葬?” 楚孝轩问出口的话,不禁让在坐的其他人都惊得忘了动作,青儿更是看得楚孝轩出神。 茶杯落地,尹浩宇面露痛苦之色,许久不能自拔。 “我,未能亲手送她入土。”尹浩宇的声音中极力压制着哽咽,让人听着连带着心尖儿都一块疼。 这是他一辈子最后悔莫及的事,却是无力挽回。“当年父亲的故人在外边出了急事,又生病卧床,我不得已离开。回来时彦彦她……已入土为安。” “原是如此……”楚孝轩心中已有了眉头。其余人却皆沉浸在了尹浩宇的悲悯之中,难以缓解。 “为何如此问?难道……”尹浩宇收敛了情绪,眸底闪过惊恐。 楚孝轩直视不避,微微点头,或许谁也不愿接受此事,但却又此可能。 “还未能确定,宇,此事我必会查清的,你还是先莫要多虑的好。” “楚公子,你这是说的何事?卿余不解。”青儿终是迷惑地问出口,隐隐觉着与柳彦彦之事有关,却又理不出头绪。 “卿余,你随吴丰一同回安然村,此事不是你能干系的!” 楚孝轩突然冷声道,目光凌厉地直逼青儿。 “为,为何?青……卿余不要。” 青儿不解,为何他又要让自己离了他,少爷就这么不待见自己吗?委屈和不甘涌上来,眼眶不禁有了湿意。 “你随着我们只会扰了我等,只会添麻烦的人能做何事?留你何用!” 楚孝轩的斥责冷得青儿心痛地忘了呼吸。青儿一时忘了反应,不敢置信地傻愣在那里,任由泪水红了眼眶。 “轩――” “轩――” “少爷――” “楚公子,你这是何意?!” 在坐的所有人都不禁替青儿有些抱不平,不明白为何楚孝轩这般无情。 “本少爷就是这个意思!难道你还未听明白吗?我让你回你的安然村!” 依旧是坚定不移的命令,冷得人难以接受。 青儿的泪,终是断弦般落下。 “不!我不走!我不走的!――” 忽而,青儿推开桌椅,猛地冲出了望中阁,屋中,还带有余温的椅子落地声脆生生地传入耳中,听得人生疼。 ------------ 第四十八章 可怕的尹府 萧声寒,夜阑珊,怕人询问,咽泪装欢。 “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纤纤素手握笔轻转,宣纸上落下一行行娟秀的字体。泪入墨砚,淡了墨色伤了情。青儿一遍遍地练习着诗句,心却疼得忘却了知觉,只觉心口被掏空了般。 这些日子,楚孝轩连瞧都未曾敲过青儿一眼,就算是青儿陪同张小泉和楚孝轩一同去查案子,他都视若无睹般如同陌人擦肩而过。青儿不明白为何少爷这般得厌弃自己,难道自己就这般惹人烦吗?可是这是她如今唯一留在少爷身边的理由了。青儿不肯离去,但心底终究是难受的紧,看着他们照旧喝着自己煮的碧螺春,吃着芋糖糕,唯独他,连睁眼都不瞧一下。 今日本是又该同张小泉一起去寻柳盈盈的,却未料着大早上起来红了床单,月事又不适宜地来了。青儿腹痛的紧,连四肢都乏了力。 张小泉见平日早早出门等候的青儿迟迟未出来,有些担忧地进了青儿的屋子。 看到一脸苍白的青儿卧床不起,不禁吓了一跳。 “卿余,你这是怎的了?为何脸色如此难看?可是为了你那少爷……” 张小泉担忧地搭上脉。 “师父,无碍的,青儿,青儿只不过是来了月事,有些不舒坦罢了。”青儿无力地低喃,腹痛缠得她难以动弹。 “怎会这般,定是近日 你疏忽了自己的身子。待我去那些个补气的药丸与你,你今日莫要再同我们出去了,好生在此修养着。”张小泉不禁皱眉,这些日子他都看在眼中,楚孝轩冷落她,青儿怎会生的好受,看着她整日寝食难安,心神不焉的模样,怎会不被病痛缠上。 “可是……”青儿本是说好了要一同出行的,她不想在少爷面前失了信,更不愿离了他身旁。 “还可是什么!你都这模样了,难不成还想去伺候你那给脸不要脸的少爷?哼,他那是什么态度,不值得你这般死心塌地的,我看那尹公子都比他好上百倍!”张小泉替青儿气不过,看楚孝轩这些日子的脸色,真恨不得上前打他个几拳,看他还能不能继续摆着个脸色。 “不是的,少爷他定是有苦衷的,他……” “他什么他?你还想为他辩解,他都这般待你了!” “他……”青儿想未他辩解,却发现终是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黑眸暗淡地蒙上了一层水雾,鼻子酸涩地难以自禁。 “好了好了,我去取药了,你还是休息罢了。” 张小泉无奈地叹息,这个青儿就这般拗性子。出了清雅苑,路过大厅时,欧阳若和楚孝轩已在那里等候。张小泉冷冷地瞥了楚孝轩一眼,心中替青儿气不过,直接走过其身边,在欧阳若一旁才故意伫足大声道: “劳烦你们且在此稍等老朽片刻,我这徒儿身子不适我去取些药来,今儿个卿余就不随我等一同去了。”说话之时,张小泉用余光瞅着楚孝轩,看到他眸底闪过的异样,心底暗自称快:如今知道担忧了吧,哼,自作自受,活该! “卿余怎了?”欧阳若看了一旁欲言又止的楚孝轩,忙帮着问出口。 “还能怎地,哼。”张小泉故作不答,大步离去。 待张小泉回来后,三人才一同出发,任由欧阳若在张小泉耳边怎般地旁敲侧击,张小泉愣是只有一句话:“要想知道怎了,自己不会去瞧啊!”堵地其余二人哑口无言。 尹浩宇赶回锦州后,回到尹府便立刻去了当年柳彦彦的闺房,未曾发觉什么,直到看着满屋子的尘土与屋外遮了日光的槐树,才恍然明白楚孝轩的话中之意。心中难以置信地急急赶往遗世阁。 “娘,彦彦的闺房究竟是怎生得回事?” 推门而进,遗世阁中,金莲跪蒲念佛。闻到尹浩宇质问的声音,“啪――”地,手中的念珠霍然断落,散落成一地。 “宇儿,你怎生得回来了?这是怎了,你怎突然问起彦彦之事了?是不是那不务正事的楚少爷在你耳边煽风点火了!”金莲从未见过尹浩宇这般犀利的眼神,心难以抵抗地颤抖起来,连带着苍老了的手。 “不干轩的事!”尹浩宇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半辈子都吃斋念佛的自己的亲生娘亲竟会做出这等事来! “你说!是不是当年你和爹是故意支开我的?是不是当年彦彦并没有在一夜间病故?是不是你们只是将她藏回了以前的闺房?告诉我,是不是!” 尹浩宇颤抖着双唇,终是问出了口。看着眼前一同苍白了脸的人忽然觉得这般陌生,她双老眸中闪过的惶恐狠狠地证实了他预料的一切。 “宇儿,你……你这是说甚的胡话,彦彦当年她……你莫要听那楚少爷嚼耳根子了!他这种败家儿只会挑拨离间!你……” “够了!”尹浩宇怒喝住。“娘!你还是我的娘吗?你怎会做这般令人不齿之事!说这等污秽之话!轩是怎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你曾经教过孩儿,做人要心怀慈善之心,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你如今这算是作甚?告诉我,这算是作甚?好,好,我已经证实了我要的结果,哈哈哈……竟然这一切都是我的娘做的!这一切竟然都是我的娘亲做的……” 痛苦至极便是泪,尹浩宇绝望地甩手而去。 “宇儿,不是这样的,宇儿,你听娘解释……”身后传来焦虑至极的声音,苍老中夹带着颤抖,是心痛,是悔恨,是绝望…… “哥,你这是……”尹伊尔看着满脸泪痕,一路跌跌撞撞没了魂魄一般的尹浩宇,不禁失声尖叫。 “滚――”这个尹府太恐怖了,这里的人太可怕了。尹浩宇冲进烟云居,将所有的门窗都紧紧锁了起来。 ------------ 第四十九章 莫道我无情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汩汩脆声回响在清雅苑中, 幢幢月光穿过拱门,折射出踌躇在木门口高挺落寞的身影。 楚孝轩屏息凝神,再三确定屋内的人已经入睡后才伸手握上门栓,悄声推门而进。施展内力防止脚步声惊醒了睡梦中的人儿,轻撩起纱帐,透过淡淡月光,凝视那张男儿脸,虽是易了容,却依旧能敏锐地感觉到她的苍白。 修长的手停在半空良久,夜风吹凉了手心。 “青儿,我该拿你如何是好?你……可知我的不舍,我的苦楚,我不能啊,青儿……” 迷迷糊糊中,睡梦中的青儿似乎见着了那个令她日思夜想的男子。然而,一整日的病痛让她疲惫地睁不开眼,沉沉被再次被拉入梦魇之中。再醒时,已是鸡鸣时分。 “卿余,你怎的这般早?昨日可是安好了?” 欧阳若近日长留在楚府,和楚孝轩等人挑灯筹事。 “嗯,谢谢欧阳公子关心,卿余已经无碍了,昨日让各位担心了。”青儿思及昨日因月事闹得腹疼立刻红了脸。 “真是无碍了?脸怎的这般红?可是烧着了?”欧阳若别有深意地看着青儿的脸,心思着张小泉这徒儿甚是有趣,似乎不似这脸蛋儿一般的平凡,倒是那眸子极为有趣,又有似曾相识之感。 “没,没有的事儿。我,我要去煮茶了。”青儿慌乱地埋首离开。 再回大厅之时,人已全在。所有目光全投射在了青儿身上,慌地青儿差点滑落了盘中的茶壶。微微抬眼,往楚孝轩方向看去,却见他依旧这般冷冽,手中早已有了阿琴奶娘煮来的茶水。 “卿余昨日抱歉,我……”青儿尴尬都不知所措,欲要解释却又看着楚孝轩的冷眼心中委屈地难以述说,原来梦中的一切真的只是梦罢了。 “咳咳,卿余,你身子未全好,莫要这般委屈自己了。来,坐到师父身边来,师父再替你把把脉。”张小泉白了楚孝轩一眼,心疼地拉过青儿坐于旁边,“把脉”之词响到让每个在座之人都能听清。 看着楚孝轩眼眸不经意地一抬,张小泉眼底终是闪过笑意。 “唉――” “怎了?师父!”青儿听到张小泉握脉叹气之声,也不禁提起了心。 “唉――” 张小泉依旧长叹,眼底扫过众人,看到某人眉头紧皱的模样,心底愈加快意。 “张老前辈,你倒是说话啊!”这回连欧阳若都急了,虽然这卿余与他泛泛,却是欢喜这性子的。 “唉,卿余啊,等会来我屋中取些药吧!”张小泉故作悲凉道,心底却已笑得猖狂。青儿也不禁被吓得食难下咽,直到许久之后再听这老顽童提起才知晓其中的小伎俩。 在全座被张小泉闹得忧心重重之时,忽的门外传来一焦急的女子声音。 “楚少爷――楚少爷――” “伊尔?”青儿惊讶地看着泪流满面冲进来的尹伊尔不敢置信。 “楚少爷,你快去救救我哥吧,快去劝劝他吧!伊尔求你了,求你了,呜……”尹伊尔泣不成声地冲到楚孝轩跟前,几乎快要落地跪下,好在楚孝轩及时扶住了。 “尹小姐尹伊尔?”楚孝轩对尹伊尔并不熟悉,仅有几面之缘,“宇怎了?发生什么事了?你莫急,慢慢道来。” “慢不得了!大哥他把自己关起来谁也不见,不吃不喝,你快去瞧瞧吧!伊尔求你了!娘也跟大哥闹脾性,两人都劝不住,呜呜……快去吧!”尹伊尔泣不成声,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有钟伯提醒了她来寻楚孝轩。 “楚公子,你去瞧瞧吧!”青儿在一旁看着尹伊尔哭成这般,也慌了,顾不得自己的尴尬忙催道。 “是啊!轩,我等去看看吧,宇不是这等不明事的人,定是发生了什么。”欧阳若也焦急了起来。 “好,那我们这便去!”三人大步离去,落得青儿与尹伊尔落在了后头。 尹伊尔见着青儿一时惊得忘了说话,“你……青,青……” “嘘!伊尔,莫要与我说话,日后再解释。我等赶紧先去看尹大哥吧!” 青儿忙捂了尹伊尔的嘴巴,拉着她跟上众人,莫要让人起了疑。 到烟云居时,众人皆被关在了门外。 “大哥,大哥!你快开门啊,楚公子和欧阳公子来了,你快来开开门啊!”尹伊尔见屋中没有任何动静,急得拍门。 “是啊,宇,发生何事了你可与我和轩商量对策啊!”欧阳若也见状不妙,忙相劝道。 倒是楚孝轩看到钟伯躲闪的眼神时豁然明白了什么,拦下上前的欧阳若道:“若,你和尹小姐一起去看看尹老夫人吧。钟伯是吧?麻烦你请张老前辈……和他徒儿一起到客厅等候。我与宇说些话。” 楚孝轩朝钟伯使了个眼色,众人不安地看了楚孝轩一眼,终是离开了。 待众人离去,楚孝轩轻叩房门,不久便开了。 “宇,你可是确定了?”看着眼前面无血色的尹浩宇,楚孝轩心底有些懊悔,或许他不该将他牵扯进来,然而如今已晚了。 ------------ 第五十章 不负结发妻! “轩,我想,你的猜想是中了的。”尹浩宇憔悴的面容下,满是止不住的悲凉。他至始至终都想不明白,为何这背后的一切尽是他的娘亲在操控。 “那日我被她计谋好调离了府中,我不该这般轻信,在彦彦病重之时留下她一人,我该知道的,我该知道的啊!”该知道彦彦与娘亲之间的不和啊。 语未尽,泪阑珊。尹浩宇失了往日光亮的暗眸中是令人瞧着心碎的懊悔。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楚孝轩看着眼前疲极了的尹浩宇,欲要开口却没了话语,抬手轻拍上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彦彦未去世,只是被娘亲藏回了原来的闺房。我竟不知道,竟什么都不知道。那么多年,我竟连我妻还生在世都未曾相见过一眼。” 他的话一句句都扯痛了心底的伤口,泪终是从眼角不断地滑落。 楚孝轩就这么静静地听着,良久,才见尹浩宇收了情绪,苍白的面色依旧,黑眸却又了光亮。 只听他淡淡道:“我不知道娘为何将她藏起来,也不知为何彦彦不与我相见甚至是告知的消息都未曾传达与我。但我肯定,这其中必有不为人知的事情。”思及昨日尹老夫人畏惧的神色,尹浩宇断定这其中恐怕不简单。 “宇,你……若是不愿意再受牵扯,就交于我等吧。”楚孝轩不禁担忧道,他从来未曾想过要伤着尹浩宇,这个他认定了的毕生的生死之交。 尹浩宇沉默良久,再度对上楚孝轩的明眸,道:“若是无事,我要还其公道,若是有事,我定要替彦彦证了清白。无论是何人!”他的声音,铿锵有力。 “好!”楚孝轩眼中闪过傲然之色。 当众人再次集聚在尹府客厅时,尹伊尔已将尹老夫人一同请来。 “你们都回去吧,我说过没有的事,你们还来作甚?难道这就是你们做晚辈所敬的孝道吗?!”尹老夫人苍白着面色,手中紧捏的佛珠一颗颗地发出碰撞的声响,如同她此时的愤然。 “娘!宇儿还叫你一声娘亲,只因你生我养我,但彦彦是我的发妻,我绝不能让她受了丝毫委屈!”字字坚定,不容一丝辩驳。 “你……你……”尹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竟当众让她难以存颜面,气不成声,拨着念珠的指尖发颤地惨白,唇齿抖得难以自禁。 “娘――”尹伊尔看不明自己的大哥与娘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是她不愿意见着这般,这都是她如今至亲之人啊。“娘,您就说吧,什么事都说出来就好了啊!莫要伤了感情,这般……这般……”说到伤心处已落泪。 “伊尔小姐,你不懂的,老夫人自有苦衷啊!”钟伯在一旁看着实在替尹老夫人心忧,不惊叹道。 “尹老夫人,你我论辈分,我还要长你些。可否听我一言,你家小姐虽年幼,却说得有理,何事不能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呢?有些事终是藏不住的,你有苦衷我们都不是不讲理之人,都会替你分忧的。有些陈年往事,何必这般计较呢!” 张小泉看着僵持的局面,以资老的身份款款道,希望能化解了这气氛。 “是啊,尹老夫人,你就……” “啪――” “够了!”念珠被狠狠地捶于檀木桌之上,断了串绳,淡淡地散着檀木香的珠子落了一地,与滚落了的瓷片、茶汁相混,失了原有的灵性。 “我说过,我不会说的!这是尹府!请你们走!都走!钟伯,送人!” 歇斯底里的喊声让在座之人不禁措手不及。尹老夫人全然失了往日的端庄,疯狂的仿若巷间失了神智的妇人。 “我走!若是不查明了,我不再踏进府中一步!”尹浩宇率先大跨步甩袖离开,一刻都不再回头。 “你!――好,好!都走!都走!哈哈哈……”老去了的眼角被泪湿润了,一刻间,大厅中的人仿若老了好几岁。 楚孝轩将尹浩宇安置在了楚府的客房,恰遇到前来的秦湘兰。 “轩,你们这究竟是怎的了?”秦湘兰有些担忧地问,这些日子楚孝轩这群人日日早出晚归,让她不禁心忧他们的安危。 “娘,无碍,你且好生修养着便是,莫要忧心孩儿。”楚孝轩乏力地揉了揉太阳穴,如今的事情愈加复杂,尹老夫人那边是绝对探不出消息了,眼下只能看上官霖那边的进展了。 “娘,你可知道当年尹府之事?” “尹府之事?”秦湘兰惊讶楚孝轩忽然问及此事,慢慢回忆道,“隐约记得些。那年尹丞相,也便是浩宇的爹爹,似乎与兰州的官府中人走得密切,我听闻你外公道他因此事在朝堂之中惹了不少非议。后来又不知是如何平息了,但此后尹府就接二连三地传出事来,彦彦那孩子忽然重病,而后又霍然间去了,之后连尹丞相也没了,唉……” “宇的爹爹与兰州的官府中人走得密切?”脑中忽而闪过什么,楚孝轩仿若明朗了般,心底暗道:如今就看上官霖的消息了,恐怕离水落石出不远了! “是啊,当年,唉……彦彦这孩子多好啊,去得可惜了,苦了浩宇这孩子啊!”秦湘兰忆起伤情。 …… “夫人,卿余做了些糕点,少爷今日在尹府未尽食,卿余想可能少爷会饿着了……”青儿怯弱地抬头看了楚孝轩一眼,惊诧地发现,此刻他的眼中竟没了冷冽,反倒是多了一丝无奈之色,青儿心中欣喜。 “噢?糕点?卿余真是有心了。那我也沾了轩儿的福气尝尝看了,呵呵!”秦湘兰很是喜欢这卿余,手脚利索地紧,还懂得照顾人。捏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道, “卿余的手艺果然不比女儿家的差,可以与青儿的手艺相较了啊!唉,好久未尝到青儿的手艺了啊!” 思及青儿,秦湘兰失落地感叹道,不知道这孩子如今在何处,用余光瞥向一旁的楚孝轩,心中感慨:这两个苦命的孩子!伸手去拿桌前的茶杯,无意间撞翻了茶壶。 “啊――”正替楚孝轩递糕点的青儿手被滚烫的茶水灼伤。 “啊!孩子,没事吧?是我疏忽了,快快!阿琴,快拿盆冷水来!来人,去取膏药来啊!啊,孩子,定是烫着了吧,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秦湘兰吓得慌乱地拿自己的绣帕擦拭着青儿的手,边懊悔道:“都怪我,怪我这老糊涂,把这般白嫩的纤手给烫……” 秦湘兰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手中捏着的灼红了的手,这,这哪是男子的手啊,明明是女儿家的巧手啊!秦湘兰惊得说不出话来,再细细端详青儿的脸蛋,确实是男子啊!但这眸子…… “夫人,怎了?卿余没事,真的……”青儿误以为秦湘兰是吓得说不出话来。 “咳咳,那个,轩儿,随我去清兰苑中取灼伤膏来,我那有上好的!”秦湘兰朝楚孝轩使了个眼色道。 楚孝轩跟上脚步,心中却已了然,有些事终是藏不住的。 ------------ 第五十一章 两情相悦时 “娘,你……可是发现了?”楚孝轩好看的眉头紧皱,青儿,我这般护着你藏着你,终是有一天藏不住的啊. 秦湘兰看着一脸忧色的楚孝轩,知儿莫若母,怎会不了解他的心思。 轻叹道:“轩儿,娘亲明白。可是有些事我们是无能为力的,青儿她……始终是要学着一人处之的。”她知道,楚孝轩已早早地看出青儿的身份,只是他始终不愿将青儿牵扯进来,哪怕是卿余被牵入,也要为青儿换了身份留下后路。 “轩儿,青儿的心思娘想你不会不明白的。既然青儿都甘愿如此,你又何必伤了她的心呢。”秦湘兰终归是自私的,若是有个人能在自己儿子身边时刻照顾着,她方才能安心许多。 楚孝轩走在前往听雨轩的小径上,手中捧着包袱踌躇不决。 一路上,以往的点点滴滴浮现在心头,那双每日为自己挽发的娇嫩柔荑的温度,那双水灵的黑眸看着自己的脸庞出神的模样,那娇俏的樱唇将她的心情描绘的淋漓尽致。想到故意欺负她时那受屈的怜人模样,想到逼迫她背诗颂文时那不愿的楚楚可怜模样,想到她欲求自己时那番娇人滴滴红粉双颊模样,楚孝轩心底豁然明朗。 日暮过后便是夜,凉风习习,此刻吹进楚孝轩的心中却是暖人的。大步轻快地步入清雅苑,推门而进,却无人影。 青儿的房中影影烛火随风而动,依旧如过往一般极间。楚孝轩寻了椅子便要坐下,忽而看到书案下压着的画卷。小心翼翼地抽出,画纸上,男子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织锦服,大片的青莲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一根银丝线束着大半如墨长发高高的遂在脑后,剑眉下黑色眼眸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身旁的小书童青儿略略颔首,垂手而立。 “傻青儿――”楚孝轩不禁嗤笑出声,连自己都未察觉嘴角已勾起。 闻得不远处脚步声渐进,楚孝轩一时慌了手脚,忙将画卷压在了纸下,闪身坐回椅上,一派闲然自若的模样。 片刻,便闻得推门之声。 “楚……楚公子?!”是诧异,更是喜不自禁的欢愉。青儿看着眼前的人不敢置信,他……怎会愿意来自己的屋子了?白日还不待见自己。难道是走错了屋子?思及此处,心底不禁一阵失落。 “楚公子,你,可是来寻师父的?师父在隔壁的屋子,这是青……卿余的屋子。” 依旧是唯唯诺诺之声,楚孝轩却听得心头仿若淋上了一阵热雨,她竟是这般不信自己了吗?可是自己伤她太深? “我是来寻你的,青儿。” 楚孝轩看着眼前将失落挂于眉间的青儿,不禁心疼地放柔了声音。 “我?……”少爷是来寻自己的?!青儿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抬起头与楚孝轩直视,那双明若星辰的黑眸中的光芒仿若回到了往日的那般,不对,似乎,似乎比往日更好看了几分,像是看……看女子般那种水柔。 青儿看得忘了反应,只觉着那眸子里的柔水快要将自己沉溺。 “青儿,过来――”他的声音是那般的柔情,那般地具有魔力,将青儿的心魂抽去了般,痴痴地走到了楚孝轩的跟前。 灼灼烛光下,将两人相映成辉。 “青儿,来,去把脸上的面具去了,换上这身衣裙。” “是,少……少爷!”青儿猛然清醒,惊诧的眸子瞪溜了眼,愣愣地看向楚孝轩,他,他让自己摘去了人皮面具?! “少,少爷,摘……摘……”看着今夜一直笑得极好看的楚孝轩,青儿说不出话来。 “嗯,去摘吧。我的傻青儿!” 怎这般可爱的眸子,楚孝轩情难自禁地伸出双手,轻轻抚摸上青儿的眼角,忽而觉着着面具甚是碍眼。 “少爷……你,你知晓了?”再三得到楚孝轩肯定的眼神后,青儿这才明白,原是楚孝轩看出了自己的身份,立刻窘着脸低下了头,如同幼时犯错了的孩儿。 “嗯,我知晓了。青儿,去卸下你的面具吧,我还有事要与你说。”那张让他朝思暮想的俏脸儿已让他思念至极。 青儿浑浑噩噩地取了药水洗去了面具,脑中一直被那一声声悦耳的“青儿”占据着,没了思绪。 待洗去脸再换上此生仅穿过两次的衣裙,青儿别扭地走到楚孝轩的跟前,羞红的面颊仿若初绽的桃花,柔的像要滴出水来般。长久掩盖在面具之下,让她本就白皙的皮肤愈加水灵,如雨沐后的娇艳,看得楚孝轩失了心神。 “少爷……”青儿看着楚孝轩没了声响,误以为是这番别扭的模样惹着楚孝轩不喜了。 楚孝轩被青儿的声音惊回思绪,再注意时不禁皱眉,“青儿,你这嗓子……可有法子恢复了?” 青儿这才想起,师父的药丸让自己换了男儿声,委屈地摇头道:“还有三日才可恢复。” “也罢……”眼前的青儿已是亭亭玉立的女儿家了,她的美让他惊艳,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竟是他的青儿,那个属于他的傻青儿。楚孝轩心底某一处早已在不知不觉化作长长溪流,醉人心魂地任由它淌过。 “青儿,日后不可在外人面前轻易以女儿妆见人。可好?”轻柔地抚上青儿的脸颊,指腹轻轻摩挲那细腻滑嫩的肌肤,令他情不自禁地难以自制。 “少爷……青儿是不是不好看?”青儿知晓自己穿着这份别扭,只是以前尹大哥说过好看,可是少爷似乎不喜欢,“那,那青儿去换下。”她不要少爷不喜欢。 “别!”楚孝轩忙拉住青儿纤细的手腕,一个用力,将未做准备的青儿拉入怀中,两人的脸近在咫尺。青儿热乎乎的气喘直直扑在他的胸膛,他的唇瓣里她的额头几近相触。 感觉到怀中的小人儿灼灼的温度,他不再压抑心中的汹涌,低首含上她柔若无骨的耳垂:“很美。我的青儿很美。只是,以后只能让我一个人看到。” 热乎乎地气吹进青儿的耳中,拂过耳际,脖根,青儿只觉着浑身像被抽了气力般酥麻无力,脑中早已混沌不堪,只晓得愣愣地点头。绯红早已从双颊染到了脖颈。 “青儿,喜欢我吗?” 温热柔软的双唇贴上她的耳廓,她的脖颈,她的双颊,青儿浑身柔软地无所适从,只觉着体内有一处地方在被一点点地啃噬般,痒痒地,却又是寻不着出口。 “嗯……”青儿无意识地娇嗔出声,这才发觉自己早已不会言语。 “是喜欢?” “喜欢……少爷……” 青儿娇小的身子被楚孝轩紧紧搂在怀中,原本下垂的小手竟不知不觉地一点点攀上了那个宽阔的腰膀。 “少爷……青儿,青儿难受……” 青儿觉着体内被小虫儿啃噬地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却不讨厌,但找不出抵抗的法子。 “嗯……” 楚孝轩被身下的小人儿挠地欲火焚身,再也不再抑制任何,双唇覆上那两片渴望已久的柔软。仿若是干涸已久的心终是寻到了甘泉,贪婪地汲取着一切。 青儿瞪大了黑溜的眼眸,惊得忘了反应,此刻体内那小虫儿仿若寻着了蜜糖一般,舒适地在体内欢喜着,让她都难以自禁地一同兴奋。口中突然进入的柔软让她惊得不知错所,却是欢喜地不愿放手。 大掌轻轻覆上她的眉睫,掩去了她不合时宜的水眸。 良久,直到青儿久久没有换气,楚孝轩才不舍地放开了怀中的小人儿。 “少爷,呼……我,我,你……” 青儿红着脸语不成句。 楚孝轩好笑地摇头,将眼前的小人儿一揽腰,将她抱与自己的腿上坐在一旁,道:“别说话,听我说便好。” 青儿只觉着背后温热的胸膛让她安心,认真地点头。抬头看上他好看的侧脸。 “青儿,我早已知晓你的身份,只是你知道,我等现在的处境并不安全,我本是不想将你牵扯进来的,只是……你就这般性子。也罢,日后在人前你还是要以卿余的身份见人,可是记下了?莫要让人怀疑了去。” 楚孝轩担忧地将下颚靠在青儿的头顶,继续道,“青儿,当日我赶你出府也是怕牵连了你,只是你就是这般倔性子。娘说的对,我确实是欢喜你,而且自小便欢喜你。呵呵,在我还未知晓你的女儿身前,我真厌弃过自己,竟嗜好娈童,还好,你是女儿身,我的傻青儿啊,还好……” 夜深人静,楚孝轩才好笑地将怀中早已好梦的小人儿安置在了床铺之上,看着那怜人的模样,思及她委屈地询问自己为何咬她,不禁莞尔一笑,轻轻在她额头烙下一吻,不舍地转身离去。傻青儿,叫我怎能放得下你。 ps:亲们,今天囡囡的文上架了呐!本来这几章是在3月底更的,结果四月改革了,请见谅呐!明天把所有的都补上! ------------ 第五十二章 狗急跳墙 秋意拂面,凉了茶水却暖了人心. “少爷,这茶水凉了,青儿替你换壶来,喝不得了。” 青儿伸手去拿茶壶,刚刚触及便被一只宽厚的手覆住。暖暖的体温从大掌的掌心传来,让青儿的心头儿一颤,仿若沾上了粘乎乎的蜜儿般甜腻。豁然觉着这年头的秋日燥热的紧。被面具遮了去的小脸儿依旧红得渗了出来。 今儿个一早上,青儿便觉着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每每触上少爷那柔情蜜意的星眸,昨儿个的话全回响在耳畔,他说,“青儿,我是欢喜你的,自小便欢喜”。青儿只觉着梦一般地轻盈,清早儿起来将自己的胳臂恰地⑴ ⑶8看書網出来了,才笑得痴傻地冲进了张小泉的屋子把他闹醒。 “无碍,这凉茶水亦是别有一番味儿。”楚孝轩看着眼前再次换回男装的青儿,唯有那黑溜的眸子是骗不了人的。把什么都写在那轱辘的眸子里,笑意早将他的心脾儿都沁醉了。连他自诩万花丛中过的淡然都被她的幸福驱赶地不见踪影。 “少爷,这糕点青儿今儿个早上新做的,叫……叫相思糕,你尝尝。” 说及相思,青儿一脸娇态地掩面别过脸,这张卿余的男儿脸与这娇羞的女儿态落入刚进门的欧阳若眼中,慑了人心。 “哟哟哟!这不是我们家轩和卿余吗?啧啧啧,我再瞧瞧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是不是我刚从外头回来未瞧着太阳其实是在西头的。”说势,欧阳若就往回退去,假意去望屋外的日头。 “若,你这是做甚呢?”刚起来的尹浩宇被倒退的欧阳若装个正着,无奈地抚额。 “哝,我这不是瞧见天有异象,咱们是不是该回避回避了。”欧阳若边说着边朝尹浩宇往楚孝轩这边使眼色。 尹浩宇看着厅堂中的二人,卿余怪异地埋首,却藏不住眼角溢出来的欢愉。楚孝轩一脸坦然之态,却未能收全了眼底的笑意。这二人……尹浩宇了然,只道是楚孝轩的娈童癖又犯,这二人志趣相投,不计前嫌了。 无奈地苦笑落座,“轩啊,你这娈童癖可不是个好嗜好,我等倒是无谓,只是这外头……毕竟人言可畏,你让你娘亲怎好……” 尹浩宇说及娘亲,眼底染上暗色。 “尹大哥!”青儿似是责怪地惊呼,落入旁人耳中却是异样的娇嗔。 看着青儿娇羞地拂面而去,一旁从娇嗔声中还未缓过神来的欧阳若惊悚地浑身直打颤,忙双手环臂搓起鸡皮疙瘩来:“我说,这恋爱中的小男人真可怕啊。大早上的真是折煞我了,看这么一番‘活色天香’,轩啊,你这嗜好……不好。” 欧阳若用可怜巴巴的求乞般的神色望着一脸淡定从容的楚孝轩,看到他深情的眸子望着手中那块糕点的模样,不禁拉着尹浩宇连连感慨:恋爱中的大男人更可怕,昨儿个还冷眼相待,恨不得将人踢至九霄外,今儿个就是脉脉含情,恨不得将人揉进骨子里。 一脸疲态的张小泉进来时,见三人神态各异,早已了然于胸。思及今儿个大早上被自己那徒弟叫魂一般闹醒,不由得狠狠瞪了楚孝轩一眼。 楚孝轩全然未觉,正回味着口中的相思糕时,门口豁然闯入一人。 “大哥,青……卿余可在否?” 来者便是尹伊尔,一脸憔悴的面色显然还未安抚了家中的尹老夫人。尹伊尔本是个妙人儿,只是如今一夜间却失了此番妙龄女子该有的欢愉,看得尹浩宇不禁有些自责。 “尹小姐,不知你找卿余何事?他刚离开,应是去了厨房。”楚孝轩朝尹浩宇投去一安慰的眼神,道。 “是……是这样的。前些日子觉着卿余的手艺好,想与卿余学些做糕点的技巧,娘亲现在食之无味,伊尔想……”尹伊尔说及此处,不由得朝尹浩宇瞟去,只见他眼底的落寞,心中愈加难受。 “也罢,你去寻他吧。”楚孝轩示意一旁的下人领着尹伊尔去。看着尹伊尔离去的背影,楚孝轩总觉得有什么异样之感绕上心头,却寻不出个底儿来。 “我怎觉着伊尔今儿个有些怪异?说不出哪的别扭。”欧阳若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不经意地随口道。 落入楚孝轩的耳中,眼底也闪过一抹深色,却依旧未能捕捉到什么。 “伊尔她……应是无能休憩好吧。”尹浩宇沉浸在自责中难以自拔。 “或是如此。” …… 一日本是无事,却未到多事之秋已临。 待到午饭时分,五人却迟迟未能等到青儿回来,楚孝轩有些焦躁地早厅堂之上来回踱步。 “王管家,卿余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回少爷,卿余未说。” 一直站立在一旁的王管家不禁抹了一把汗,这个问题少爷已经问了不下三遍了。 “轩,不会有事的。说不定是与伊尔玩得高兴回来得晚些,或是被尹府留下吃饭了也说不定啊。你今日怎的这般浮躁?”欧阳若不禁皱眉,这样的楚孝轩不似平日那般的淡然了。 “我也不知,只是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心头揪得紧。” 从看着青儿离开走出楚府的那一刻开始,楚孝轩心底就开始盘桓起莫名的不安,就如同幼时在楚天阔离去那日的心慌。 “哎呀,能出什么事啊,我们先吃饭吧,要饿死我这老头子啊。我那徒弟机灵着呢,怎会饿了自己。”张小泉等不住一屁股坐下,说着便拿起筷子准备进食。 此刻,楚府门外却传来了动息,似是马蹄声。 待快要望眼欲穿的楚孝轩见到进门之人是从兰州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上官霖时,心底的期望豁然塌了,他知道,定有一些让他措手不及的事要发生了,望着桌上还未吃尽的相思糕,心道终究还是把青儿给牵连进来了啊。“霖,你怎的这般突然赶回来了?不是传信道是后日才动身回来吗?”欧阳若诧异地迎上,见上官霖面带倦意,一脸紧张之色,心中仿若已预料到什么。 尹浩宇见楚孝轩也面色沉着,心底了然,上官霖绝不是轻易这般草草行事之人,恐怕兰州那边绝非小事。将上官霖安置落座,换上热茶递过。 “轩,大事不妙了。那边,狗急跳墙了!” “砰——”地,茶杯落桌,震颤了檀木桌面,张小泉手中的玉箸不禁落地成半。心疼地忙拾掇起来,口中喃喃自语地念叨,“我的玉箸啊,可怜的玉箸啊,这可是玉兔儿拜师学艺的第一件宝贝啊……” 听到张小泉的声音,楚孝轩心中一恸:青儿! “吴丰!快!快去找青儿回来!”楚孝轩忙喊道,心忽然被扎了一般,青儿,你千万不可以出事,千万不能有事啊! “吴丰,你还愣着干吗?还不快去!” “可是少爷,青儿他……”吴丰不解,青儿不是还未寻着吗?在座之人,除了张小泉也都诧异地看着楚孝轩的反应。 “去,去尹府把卿余找回来!快!”楚孝轩这才霍然想起情急之下竟唤了青儿,等不及解释,楚孝轩忙厉声命令道。 “上官公子,先把兰州的事说详尽了吧!”张小泉无奈解围,把震惊中的人拉回焦点之上。看来,他这个徒儿的事如今是不得不管了,真不知道收了这个妙徒儿是好是坏啊。 “咳,我已查的轩之前遇刺之时,其中一番官府人马乃是兰州知府夏廉手下派人做的,夏廉便是如今改名后的夏正明,上报是查有私通货物、扰乱吾国经济安宁之嫌的名义盘查的。而安然村村人被瘟疫荼毒,学堂被烧毁也乃夏廉暗中勾结江湖之人,恶意警告威胁,而那是在兰州,轩在兰州的米行闹剧亦是他暗中作祟。” “可恶!竟伤及无辜!怎能让这种恶人苟活于世,还做个什么父母官!”欧阳若大怒。 “若,待霖说完。他与我等调查之事有何干系?为何这般费尽心机阻止?”尹浩宇按捺下欧阳若,他隐约觉得此事绝不是这般简单。 上官霖看了楚孝轩一眼,得到他眼中的肯定后,才继续道:“当年,轩的父亲,楚伯并非意外落崖。” 此事皆在人意料之中。 “若是无错,应是夏廉暗下杀手,只是我至今未能寻出缘由。” “可查得夏廉的身份?”楚孝轩已按下心中的担忧,在心中着理分析目前错综复杂之色。 “夏廉是当年夏碧绿之父夏文忠收养之子,乃夏碧绿兄长。夏家历代经商,夏文忠有意培养一个官场中人,好暗中协助夏府家生意注入官商,通达它国。夏廉为报恩德,奋发入仕,终是夺得兰州知府一职。” “可有查的柳盈盈与夏廉之间有干系?”楚孝轩不禁想起柳行知一夜暴富之事,心中越发地不安。 “柳行知夫妇之事确实与夏廉有关。柳行知路过兰州,与夏碧绿的侍婢方玉相好,有意娶她为妻。夏廉无意得知,看中柳行知之才,让夏碧绿有意为难,故意刁难他一身贫寒,许下条件,若是要娶得方玉比拿十万两白银来聘。夏廉趁机将以十万两白银相与,将柳行知收为己用,为其做事。后日不知为何,柳行知似是知晓了夏廉的阴谋,有意疏远脱离干系,与方玉二人入住安然村,却未想到夏廉终究是不愿放过他们。” “柳盈盈可知此事?”楚孝轩不禁皱眉,这夏廉绝非简单之人,能做这些事的绝非一个小小知府的胸廓,那人必是志不在此。 “不知。柳盈盈与柳彦彦乃姐妹,父母早亡,我已查的是夏廉设计将其二人收为己用,夏廉定不会告知她们此事。” “彦彦也是为他所用?”尹浩宇眼底全是惊诧之色,他几年前日日同床的发妻竟是为他人所用?为何?为何?这究竟有何缘由?我以真心相待,她却以假意相欺。 “这个……宇,确实如此。”上官霖忧色地看着面色惨白的尹浩宇,尹浩宇是这般专情之人他怎会不知,他宁负天下人都不愿负她,他宁负不孝不义之名都不愿弃她,如今却知晓这个让他义无反顾相爱之人竟是日日在叛他,算计他,让他怎般如再面对这事实。 总人陷入了沉默,谁都不愿意得到这般的事实,谁都未曾料到这般盘根错节将所有人都牵扯了进来。此前这般状况,不得不让人深思,是否还要继续将这人人相互的真相揪出来,因为后果或许伤及的人是他们谁都不愿的。 “少爷……不好了!”前去寻青儿的吴丰匆匆闯来。 “怎么了?!” 青儿出事了!楚孝轩的脑中闪过第一个念头,急急地捏住吴丰的肩膀,忘了缓下手劲。 “卿余他被尹老夫人和柳盈盈劫持了去!”吴丰顾不得肩头的疼痛,忙禀报道,“柳盈盈在我之前去了尹府,不知道是与尹老夫人说了什么,之后就与尹老夫人将卿余挟持了去,留下尹小姐在府中传话,道,除非你们答应就此罢手停止查下去,否则定再也休想见到卿余。” “什么!” 总人惊叫,夏廉狗急跳墙,连尹老夫人也不顾一切了吗? “这恶婆娘!我玉兔儿哪里惹着了你,竟敢跟我金手指抢人,休怪我不客气!”张小泉也恼了,后悔千不该万不该都不该把青儿带回楚孝轩身边。 “张老前辈,我娘不会的……她……她不会这般……”尹浩宇震惊之余不敢置信平日吃斋念佛的娘亲竟会做出这般不为人齿之事,想要为其辩解,却找不出反驳事实的理由。“娘她……她与卿余不熟的。” “对啊,轩,为何她要挟持卿余?卿余只不过是张老前辈的一徒儿罢了啊!”欧阳若不解道。 “什么徒儿!那是我的徒儿!我的玉兔儿啊!”张老前辈愤愤不平,他的玉兔儿怎么可这般被诋毁。 “什么玉兔子的,你那宝贝兔子不是在清泉居吗?” “是啊,张老前辈,你不是……” “张老前辈你……” “她是青儿!我的青儿!” 总人嘈杂声中,楚孝轩一声歇斯底里地喊叫划破院落,一切归于惶惶的死寂之色。 ------------ 第五十三章 人事苍苍不是我愿 楚府望中阁中,人人满腹惆怅,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他是青儿,竟是青儿……怪不得,怪不得啊!” 欧阳若还在惊叹之中久久未能抽回神绪,手不自觉地交叠轻拍,人来回踱步徘徊着。 “唉,你个小子,别走了!我老花眼都要被你晃瞎了!”张小泉烦闷地喝止道。得到青儿被劫持的消息后,张小泉就气不打一处来,都是这群人把自己的徒儿牵扯进去了。若是没他们,说不定师徒二人此刻正在清泉居享福呢。 “我晃我的,你嫌眼花闭眼不就得了!”欧阳若对张小泉让青儿隐瞒身份之事心怀芥蒂,如今青儿不再更是心烦气躁,看着张小泉黑着脸把罪过都推到他们身上的模样,心中恼地慌。“我走我的路怎地了!你徒弟都被劫持了你还有心思坐下,喊口口声声地玉兔儿,虚情假意!哼——” “你!——哼,不识好歹。若不是你们,雨徒儿怎会被劫持?若不是雨徒儿苦苦相求,谁会帮着你们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案子!哼,现在我的雨徒儿都被抓了,你们倒是还我人来啊!还啊!你们不是锦州四公子啊,怎么,现在逞不了能了?” “我呸——你个老顽童,你知道甚?若不是你藏匿青儿的身份,我们早就护得他……” “够了!”楚孝轩怒喝道,争执声戛然而止。“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吵!要吵都给我滚出楚府去!” 雄浑的内力穿透院落,屋内,桌面杯中之水溅落一地,屋外,竹林梢上之叶飘零一席。仿若一阵猛烈的秋风刮过,吹散了人影,吹凉了人心。 “轩,我……抱歉!”尹浩宇已无颜面再置何词,他终是不明白为何他的娘亲要这般逼他,连他的妹妹都要利用。思及那单纯质朴的女子,作画时,她如痴如醉地挥洒淋漓,画鸢时,她目若明星地窥看自己笔下的画,赠予她时,珍若至宝地欢呼雀跃。而那一日她站于自己跟前,粉装素裹,巧笑嫣然地唤着自己大哥,那一刻,他知道,他长年冰封的心就融了。 “我前去将青儿换回来!” “你莫相脱离干系,不去也得去!”楚孝轩想到青儿此刻的受难,心中气愤难忍。脱口而出后,才发觉自己难以自制说出的话有那么咄咄逼人,伤人情感。 秋风寂冷,吹莫了忍心。 良久,楚孝轩终是抑下心中的慌乱,冷声厉色道:“宇,此次你必得前去,柳盈盈,恐怕是因你而来。”说道柳盈盈那女子,楚孝轩眼底上过狠意,那日他已好似警告过她,莫要伤及无辜之人,未想得她竟然这般不识好歹,将心思打在了青儿身上,那就休怪他不能怜香惜玉了。 “那女子恐是替彦彦怨你。至于何怨,倒是就得问那夏廉在他们姐妹二人耳边胡编乱造了什么了。哼——” “轩,柳盈盈此番举动必定已顾虑到我等会大动干戈,定会通知夏廉。夏廉如今正狗急跳墙,夏廉那人心狠手辣,我等需做好防备,否然若是青儿落入他手中,恐怕……恐怕受尽折磨。”上官霖担忧道。 “他敢!”张小泉愤然,“他敢动我徒儿一根汗毛,我让他生不如死!” “他没什么不敢的,如今他的老底握在我们手中,而他清楚的很,我们这般盘查为的就是他的老底,当年之事我们不可能罢手。一旦他的老底推翻,别说生不如死了,他一声毁于一旦。如今他只不过在做垂死挣扎,人都要死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楚孝轩思及暗卫近日来报的消息,那夏廉已在调动所有势力,此事牵及不少江湖中人,恐怕连异国之势也会惊动,绝非表面这般简单,而小绿那女人似乎也暗中蹿动了。 “若,你协助霖,率人去将夏廉拦下,切不可让他们汇合了。他所带势力可能较大,莫要掉以轻心。” 欧阳若大哥欧阳清乃朝中户部尚书,欧阳琪美乃皇帝宠妃,欧阳府在朝中独当一面,其势不可小觑,而上官霖乃是皇上御封的逍遥王爷,不理朝事却因其母乃皇上养母,每年可领俸禄,且奉皇命在民间开坊,为做玉石生意之人,七分盈利充国库,三分可为已用。 “吴丰,你随我去,趁机将柳盈盈与尹老夫人隔离,宇,你且与柳盈盈徘徊,切记要小心,这女子绝非寻常人,她的功力高深莫测。张老前辈,你可有办法将男子易容成女子模样?”若是他预料不错,若是将两人隔离,柳盈盈必将从尹老夫人手中要得青儿以威胁尹浩宇。 “哼,轻而易举。”张小泉嗤鼻不以为意。 “如此甚好。各位,轩拜托各位了!”楚孝轩深深一鞠,此事事关青儿安危,更干系着整件事的原委,他不得不谨慎从事。 “轩,你我不必如此。”欧阳若了然楚孝轩心中之情,对于青儿与他,他或许比谁都了解。 此刻锦州郊野外的三清山上,一座荒废了的旧宅中。 “盈盈姑娘,你为何劫我?”青儿不解地看着眼前这女子,红烛下,女子的脸庞显得愈发地妖艳,然而她眼底的悲凉之色却与之格格不入。 “为何?没有为何,只因为你跟我一样,跟了不该跟的主!”她的声音冷冽刺骨,全无了锦绣苑中那女子柔肠的娇媚。 “不该跟的主?” “别装了!你以为一个人皮面具能藏得住什么,哼,你那双眸子就是个祸害。青儿是吧?哼,你倒是忠心耿耿啊,你家少爷为了护着你千方百计把你赶走,你倒好,自个儿又找上门来摻和起来了。好啊,好一个情深意重的书童,我今儿个就给个机会让你们表露下情意。” 柳盈盈嘴角勾起,看在青儿眼中却是那般苦涩。 “你莫要这般笑了,一点都不好笑。” “哪不好笑了?哼,好笑得很啊,一个无知书童,一个痴情少爷,哈哈哈,我倒要让你瞧瞧,这世上的男人究竟有几个是待女人真心的!”媚眸中闪过恨意。 “你明明不开心,为何要笑呢。”青儿轻叹,“我不知道少爷是不是待我真心,待青儿只求能在少爷身边伺候着就好,少爷是个好少爷。” “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柳盈盈心中却被青儿的话触及了软处,明明不开心,却不得不强颜欢笑。她的一生早已注定,不是吗?柳盈盈只觉得好笑,笑得她睁不开眼,笑得泪水糊眼。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尹老夫人金莲手持佛珠莲步而入,不屑地撇了一旁落魄地坐落在角落的青儿一眼。仅那一眼,青儿却看到了满目的恨意。她不懂,那个原本待她那般慈爱的尹老夫人一夜间怎会变得如此。 “什么时候?正是时候。”柳盈盈嗤笑,她一直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她本不屑与这个假仁慈的女人为伍,她忍了那么多年,只等今日。若是没有她,恐怕她还学要再忍几年,此刻她怎肯放过此次机会。 尹老夫人听到柳盈盈的冷笑,心底难以琢磨清楚,眼前这个跑到尹府来说愿意与自己共同行事的青楼女子究竟有何意图,只是如今她不得不与她协助,否则凭她一人之力定无法阻止他们再次查下去。 “你究竟图的是什么?”尹老夫人忍不住问出口,这女人绝对不是这般简单。 “这个你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我主子命我达成你的心愿,阻止他们继续调查下去就够了!”是的,她柳盈盈绝对不是一个傀儡,主子的命她不得不从,但她自己的仇,不得不报! “你主子是谁?为何要相助与我?”尹老夫人始终想不出有谁会在这陈年往事上助她,除非……“难道是夏廉?” 媚眸⑴ ⑶8看書網便收敛了去。柳盈盈起身背对青儿而站,“恕我无可奉告!” “你——” 尹老夫人心中愈加不安,总觉得这女人要得到的绝对还有更可怕的。“你答应过我的,不可伤及无辜。” “呵,都这个时候了,你倒是发起善心来了啊。劫持人的事你都做出来了,还拿着佛珠有何用?就不怕遭天谴了!嗯?” 柳盈盈鄙夷地瞥了尹老夫人手中挂着的念珠一眼。尹老夫人只觉一阵寒意,手不禁一抖,佛珠滑落在地,断了绳线,散了一地。 “哈哈哈,怎么?怕了?怕了你就不该造孽!为虎作伥!哈哈哈……” “你——”尹老夫人看着猖狂扬笑而去的柳盈盈说不出话来,背上不由得早已渗出一蹭冷汗。 “老夫人,这究竟是为何?”青儿看着眼前这个陌生至极的尹老夫人,她已全然不认识了。她不明白,为何人人都要这般可怕。 “天作孽啊!天作孽啊!——” 尹老夫人嚯得颓然坐地,一日间仿若苍老了几十岁。人事苍苍,青儿看着苦泪滑落的容颜,心儿个淡然起来,她或许明了,为何少爷要这般护她。 ------------ 第五十四章 心心念念只为你 “宇儿定是恨我了,定是恨我了啊……” 看着那个因为抽泣而颤抖的孤寂背影,青儿心生怜悯起来,“老夫人,若是你有苦衷可告于尹大哥啊,尹大哥是好人,他一定会理解你的.你何苦这般呢?”尹大哥在青儿心中一直如仙人一般,只有在那日,看得他失魂地从尹府出来时,那是青儿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也有如此令人心疼的一面。 “宇儿是个好孩儿,从小便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儿……”尹老夫人仿若没有听到青儿的话一般,带着哽咽之声捂面自语,让人看着仿若是望尽了性命尽头的老人对生活的绝望,青儿觉着,冥冥之中有一事唯独支撑着她活下去。 “宇儿起步完,幼时我和他爹爹都担忧他走不了路,可是宇儿自小便明事理,每每自个儿在那里蹒跚学步,跌倒了从不像其他孩儿一般哭闹,只是自个儿爬起来,宇儿从未让我们担心过……” 说及尹浩宇的孩童时,尹老夫人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露出骄傲之色,黯然的老目中难得地闪现为人母之神气。 “宇儿自小聪慧,让他爹爹在朝中都引以为傲。志忠他有意扶持宇儿入朝为官,可宇儿却不喜仕途,自小埋首于画中,少时我们不好扰了他的兴致,后来他爹爹见他作画也稍有名声,又跟从那楚公子从了商,也不再强他。谁知,谁知……” 说及此处,尹老夫人豁然龇牙列齿起来,“都怪她!都是她,那个贱人,都是她!” “她?”青儿被尹老夫人突然的狠意震惊。 “都是柳彦彦那个贱人,都是她!若不是她,若不是她……呜,若不是她,志忠怎会早早离我们母子而去,若不是她,宇儿怎会这般待我,若不是她……都是她!都是她!我要毒死她!对!毒死她!毒死她!” “你,你……对嫂子下毒?” 青儿不敢置信所听到的,怎会,怎会这般,彦彦嫂子竟,竟然是尹老夫人下毒毒死的!怎会,怎会……若是尹大哥知道了该怎么办,不,不可以说,不能告诉尹大哥! 青儿颤抖着双唇说不出话来。 “够了!你那孝顺儿子追来了!不想前功尽弃就赶紧藏到后院去!” 柳盈盈的声音远远传来,当青儿再次抬头之时,她已站于自己跟前。 “起来!” 纤细的胳膊上被她的手捏得生疼,青儿抵不住因长久地盘踞而麻木的小腿,一个趔趄往前倒去。柳盈盈误以为青儿似要逃跑,猛地一拽,青儿往后整个身子往后甩去。 “咯――” 脆生生的声响在骨头与残缺的桌角相撞,青儿只觉得后背传来撕心裂肺的痛,随即一股湿暖的血流仿若一点点地粘稠了衣衫,血腥味一点点地传入鼻息,让她恶心地胃中翻滚。 柳盈盈显然没有想到会手中之人竟是这般软弱,一时愣着看着灰暗的地上一滩弥漫开来的鲜红,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了,继续扯过青儿的胳膊道,“你最好自己给我安分点,免受皮肉之苦!走!” “你带她去哪?”尹老夫人见青儿被带走,不禁紧张地唤道,生怕没了人质楚孝轩等人不会愿意答应她的条件。 “放心,我柳盈盈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你好生等着你那孝顺儿子去吧!我主子要见她!哼!” 柳盈盈不再理会迟疑不决的尹老夫人,拽着青儿就往外拖去。 “啊……谁要见我?”青儿忍着疼痛问道,现在的她已无法顾及这些痛,她只知道自己即将妨碍少爷办事,她不能这么让他们拿自己来威胁少爷。 “这个你不用管,到了就知道了!” 冷冽的声音,绝不像是从青楼女子口中说出。 青儿试图努力记住这沿路的景物,然而头昏沉沉地无力记着太多,只觉着没走一步都要耗尽浑身的气力。青儿不知道走了多久,最终被带进了一个昏暗的屋中,静观四周应是古旧的书房,却黯然地唯有一个窗户让人看得清事物。 “爷,人待到了!”柳盈盈恭敬地朝面窗而立,背对着他们的一老年男子鞠身,黑暗中看不清她的神色。 “嗯,你下去吧!”一个雄厚苍劲的男音响起。青儿微微抬头,那人没有转过身来,外头的光线透过户牖将他的背影投射地极长。青儿打量着这个男子,约莫知天命之年,华发已生,阔大的身躯遮去了青儿的视线。 “你就是那个女书童?” 待听到柳盈盈关了门,那个男子忽然转过身来,似是有趣模样地打量起青儿,眼里毫不收敛的戾气不禁让青儿一个寒颤。 “抬起头来!” “我……”青儿思忖着是否该听他的命令,思及此刻还是卿余的模样,能记下这男子若是能出去或许也能帮上少爷他们,便不再顾及。 对上青儿黑溜的水灵双目,眼中竟毫无畏惧之色,不禁让夏廉有些诧异,更为好奇地打量起眼前这个让楚府百般呵护,让楚孝轩奋不顾身之人。看到那张再朴实不多的男子脸,男子不屑地嗤之以鼻。 “啊――”青儿的脸被那只粗糙的手撕地生疼。 “别给我玩手段!识相点就自己把面具拿下来!哼!”男子像是突然没了耐心,语气中是不容抗拒的威慑。 青儿微微一愣,未曾想到他会一眼识破这并非自己的真面目。“要药水方能卸下,药水未随身携带着。” “噢?”青儿的不卑不亢落入男子的眼中,多了几分赞赏。“你叫青儿?” “是。”青儿不放弃打量他的机会,努力将这个男子的脸记入脑中,还有这间屋子。 “为什么不怕我?”他问。 “你是谁?”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不识好歹的人!哈哈哈,够胆量。”男子听到青儿直言不讳地问,仿若遇见了什么百年奇闻一般捧腹大笑。嚯得,笑声戛然而止,眼底布满狠意地盯着青儿,手指掐上青儿的下巴,痛的青儿湿了眼眶,狠狠咬着牙不让泪滚落。 “你想知道我是谁?嗯?” “想――”青儿咬着苍白的嘴唇吃力地吐出一个字,她要知道他姓名,她要帮上少爷。 “哼。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青儿只知道与少爷的事有关,但她绝不会多说少爷一句。 “不知道?好,那就让我告诉你,因为你知道太多了!你的少爷太多管闲事了!哼,你知道了就休想再从这里出去。怎么?你还想知道?”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有中恨意,有嘲笑之色,有不屑之色。 “想知道。”青儿明白,就算他不告诉自己她也不一定能从这里出去,但是她相信少爷,她的少爷会来救自己。 “好,不错!看在你这胆识的份上,我容你再活几日。哈哈哈,记住了,我就是你们少爷追查了几年的夏廉!哼――” 阴冷的笑声让青儿觉着寒冷,凉风刮过,带着丝丝血腥味,刺骨的阴寒从背上的裂口直直窜入骨子里。 “主子!他们已经赶到山脚之下了!”柳盈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哼,来的可真快,看来我是低估了他们这群ru臭未干的奶娃子了啊!能在半天之内探得我们的着落,哼,那么急着来见我,看来我不见见他们岂不是枉费了他们的一翻心机。”夏廉瞥了青儿一眼,甩袖走向门口,道,“来者有何人?” “尹浩宇已朝古宅方向去。楚孝轩携着一随从前来只身。”柳盈盈汇报道,只是她不明白,为何就他二人前来,上官霖和欧阳若是绝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哼,你是想问为何上官霖同欧阳若那两小子没来?”夏廉嘴角扬起冷笑。 “是,盈盈愚钝,不知……” “哼,那上官霖的逍遥王府恐怕已经闹翻天了吧,刚刚怀有身孕的王妃此刻应该已经血流成河了吧。至于欧阳若那小子嘛,哼,他大哥欧阳清恐怕早把他锁在那个柴房里了。”想来拦截他,也不想想他夏廉在这种事中摸爬滚打多少年了,姜还是老的辣。 “是,主子英明,料事如神。”柳盈盈不禁暗自捏把冷汗,好在她不是与眼前的男人为敌。 “哈哈哈,你给我把这丫头看好了!待我出去会会那四公子之首,楚天阔引以为傲的好儿子!哈哈哈――” 一直在后边听着的青儿心中不禁一恸,上官公子和欧阳公子都被阻止了!那少爷岂不是有危险?心中一股不好的预感窜起,手不经意地滑入袖中,攥紧袖中的银钗。 “你为何要这般对少爷?”待夏廉出去后,青儿无意间瞥见柳盈盈眼中闪过的一抹忧色,忽地觉察到了什么,问道。 柳盈盈没想到青儿会这般问她,微微一愣,冷声道:“哼,怪只怪他不该查楚天阔的事,更不该跟尹浩宇扯上干系!” “你是喜欢少爷的,是不是?”看着柳盈盈面色掠过苍白,青儿更加肯定什么。 “哼,少废话,我不喜欢什么少爷不少爷的。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否则别怪主子拿了你少爷的性命!”柳盈盈狠狠地瞪了青儿一眼,恐吓道。 青儿生怕拖累了楚孝轩,不再多问,试图找个最舒适地地方将自己的身躯放平,背上的疼痛让她已无力再支撑地站立。“嘶――”躺下之时,无意间撕扯到了伤口,不禁痛地嘶声。 “给――要想活命自己绑上!”柳盈盈从怀中掏出一条不知何处寻来的旧腰带扔到青儿脚边。 青儿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明朗,或许她也是迫不得已。隐忍着疼痛,将腰带系紧在伤口之处,静等屋外之人的到来。 ------------ 第五十五章 你莫要待我如陌人 . 迷迷糊糊中,昏迷中的青儿隐约听到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努力地靠着意志驱走沉重的睡意,“嘶――”狠下心咬破舌尖,让自己能神志清醒些. 只听外头似有似无地传来楚孝轩的声音。 “想必前辈就是夏廉夏知府了吧?在下便是楚孝轩,请教了!” 他的声音波澜不禁,听不出一丝焦急之色。青儿在屋里头不禁皱眉,难道少爷还未发觉自己的失踪吗? “哼,楚孝轩,楚天阔之子,敢只身前来,果真胆量不小。”是夏廉的声音。 “前辈高看了,若是我带人而来,恐怕也早已在上山的半路上人马尽损了吧?”楚孝轩看着眼前的男子,一头的华发遮不住他满目的戾气,饱满的额腔让寻常之人不寒而栗,若是不用内力悉听他的气息,难以料测他是否身具功力,就连他现在用他少有人能媲的内力都无法精确地探测出他的功力与自己想必孰胜孰负。 夏廉没想到楚孝轩竟是这般精明之人,连他早已布置的人马都已被勘测清楚,却未惊动丝毫,心底开始加大防范,不敢再小觑。 “不愧是四公子之首。那我想我请你来之意也不用我明说了吧?怎地说?”夏廉一边打量楚孝轩,气宇轩昂,不卑不亢,远远胜出当年的楚天阔。明眸之中看似淡然若水,却是深如潭水,连他这个在官场商场打混了半辈子的人都难以探得。 一切皆在意料之中,楚孝轩心中坦然,佯作思忖片刻,才道:“晚辈愚钝,请前辈明示!” “哼――”夏廉冷嗤,跟他耍花样,要知道姜还是老的辣。“别给我装糊涂,你以为你这几个手下能查到什么事我不知道?我警告过你了,八年前的事,你莫要再查了!否则就休怪我不留情面!” “噢?八年前之事?”楚孝轩嘴角一挑,既然他摊开明说,那他倒想听听这男人是否会以当年对付父亲的手段再来对付自己。“怎得不留情面?如同对付我爹爹一般?” “你!好,我只问你一句,你可否要再坚持追查下去?” 夏廉用内力发声,门窗紧闭的屋内一阵怪异的强风吹卷而起,站在楚孝轩身后之人不禁耳膜刺痛。威胁之意肆染屋中。 “若晚辈继续追查下去,如何?”楚孝轩却仿若没有觉察到话中的恐吓之意,棱角分明的脸上依旧挂着嬉笑之气。 “少爷!――”此时,身后形似“书童”模样的人面露担忧之色,后怕地喊出了声,似是反对楚孝轩这般不以为然之态。楚孝轩闻声回首瞪了“书童”一眼,警告他莫要再开口。 夏廉这才注意到楚孝轩身后之人,身形娇小瘦削,面目清秀玲珑,就连方才那紧急之下喊出的声音都……似女子般的清灵。怎会?夏廉不禁皱眉,难道是自己中了狸猫换太子之计,屋中那人不是真正的女书童? “不知这位是?”夏廉试图试探道。 闻得夏廉这般询问,楚孝轩故意面露惊悚之色,随即很快便收敛了去。期间之速度恰巧让夏廉捕捉住。这才佯作轻快道,“噢,这只是我的侍从吴丰,前些年在外边收下的顽童罢了,不懂规矩之人!” “噢?原是如此……”夏廉心底暗恨,吴丰他早已派人打听的,常年在外助他奔波,怎会长得这般细皮嫩肉。吴丰是个粗犷之人,声音更不可能这般清灵。心中暗骂柳盈盈那女人不中用,竟然让人偷梁换柱了还不知道,看来屋里那冒牌货留不得了。 “来人,去将那人带出来!”既然留不得,他更要得个确凿的事实。 青儿已是无力再支撑着行走,被柳盈盈从暗室拖出来之时,强烈的光亮让她眩晕地难以看清眼前的那个少爷。依旧是那般风流倜傥,可是青儿却无法从他眸中寻的一丝往日的温暖。他看自己竟然如同陌路人一般!脚下再也无力支撑,一个趔趄,险些跌落在地,被身旁的柳盈盈狠狠地扯起,撕痛了背上的口子,血,又开始渗透,却已冷了心底。 “不知楚公子可识得此人?”夏廉饶有兴味地在两人之间的神色中打探,却未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自然识得。” “噢?” 楚孝轩回答地轻率,紧接道:“只不过是张老前辈身边的一下人罢了。” 看到夏廉眼底闪过失望之色,楚孝轩才略略松了口气,只是余光瞥见那地上滴落的鲜血,却痛得他仿若心在被毒药在一点点得腐蚀一般。 “原是如此,即是无用之人,留着也碍事。盈盈,拖出去解决了!”夏廉朝一旁的柳盈盈挥了挥手。 “少爷――”见青儿既要被拖走,楚孝轩身后的“书童”不禁急得再次叫出声来。 这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少爷”将绝望的青儿唤回了神智,不敢置信地看想那“书童”,竟然是自己的面孔!连那声音……都是自己的。那人究竟是谁?难道,难道少爷都被蒙骗了去?绝望在青儿的心头升起,却不能吱声辩解,若是此刻称自己是青儿,就将陷少爷于不义。 “噢?怎地?难不成楚公子的侍从与这下人有交情?”夏廉的眼底闪过异样,看向楚孝轩。 只见楚孝轩略略鞠身道:“前辈不知,这个下人与我这侍从有一些交情,即是无用之人前辈可否交于我,由我做个顺水人情归还了张老前辈。前辈也知晓张老前辈那脾性……”楚孝轩面色坦然,心中却崩紧地如箭在弦上。 “这样啊……”夏廉再次看向青儿,似要弄清楚三人之间的把戏,“未尝不可,只要你答应我方才的条件!” “不可!”楚孝轩决然道,“既然只是下人,无碍我的大事。想必前辈也知晓做大事之人必不拘小节!”他要知道夏廉最后的底线,他手中究竟握了什么。楚孝轩断定,既然他让自己如此前来,定是有了九分的把握。 “哼!不要给脸不要脸!”夏廉似是没了耐心,收起假意的好脸色,怒道,“你若是不答应,你就等着回去收拾你那空废的楚宅吧!” “你!――你竟然对我娘下手!你把我娘怎么样了?”楚孝轩意料之外,他未曾想到夏廉竟然这般明目张胆地朝楚府下手,毕竟楚府中一直驻有不少暗卫,且娘亲秦湘兰有外公维护,普通人不敢轻易惹怒。看来夏廉绝非他想得那般简单。 “哼,只要你应下条件,我保你所有人都安然无恙!” “你――”原来这才是他最后的手段,突然出了掌控,楚孝轩不禁皱眉,看来眼下为今之际只能暂时按捺住他。“你要我如何做?” “这个我早已替你想好,你现在靠着锦州尹府、上官府、欧阳府与你的楚府之力才得以继续调动势力追查下去。我要你在半个月之内与这三个府第之人决裂干系,且势必闹得满城尽知你叛于他们。而你的娘亲就暂且在我府中做客半个月罢了!” “你――”让锦州四公子决裂,如此确实是彻底地毁了他的势力,“好!我答应你!”为今之计只能应下,只是此事是否真如这般进行下去,且待再商计。 “别答应的太早,绝不止这般简单。” “还有什么条件?” “你必娶地盈盈为妻,一来替我传达命令,如何决裂由我来出谋,你只要照做就行,二来,由盈盈来监察你的一举一动,这半月之内我必须对你的行动了如指掌。否则我怎知道你是不是在玩什么花样。” “不行!”他的妻此生只有一人,楚孝轩坚决道,“娶妻不可,若是要她联络你我,我可让她时刻跟随,但绝不娶妻!” “你――”夏廉惊诧楚孝轩会这般坚定,本是好心了了柳盈盈一心事,让她尝得些甜头好更心甘情愿替他做事,但若是碍了他的事……夏廉看下一旁的柳盈盈,见她黯然地点头,满意道。“好,娶妻之事可暂不提起,但若是我得之她离了你一步,你就休想再见到你那娘!” 够狠!楚孝轩不再掩饰地直直与夏廉相视,目光之间戾气横生,谁都不输谁。 “好!我答应你!一切无关之人你可以放了!”无关之人包括青儿和尹老夫人。 “好!”夏廉挥手示意柳盈盈放人,“至于那老婆子,回不回去就由得他儿子怎得处理了!”恐怕此刻不疯也颠了吧!夏廉心中嗤笑,夏志忠竟娶了这种妇人之仁的女人。 “啊――”青儿被柳盈盈一推,倒向楚孝轩。 “卿余――”楚孝轩闪身接住,白净的锦袍顷刻间染上了殷红,温热的液体从他指尖滑入,直直渗透到他痛得麻木的心头。 “哼,此人恐怕不是一般的下人吧!”夏廉冷笑,差点被这三人诓骗了,好在留了最后一手。 “你还想怎样?我都应下你的条件了!” “不怎样!哼,你好自为之!”夏廉自是个聪明人,若是要阻止他们最好的办法便是杀人灭口,只是此事牵涉及太多的人,且皆是举足轻重之人,若是杀人灭口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那么他被查出来是迟早的事。现下他已得到想要的答案,不再停留,飞身离去。 …… 楚府的清风苑中。 楚孝轩挥退了所有下人,留得柳盈盈再门口监视。 “青儿,你忍忍,伤口需要清理下。” “嗯……少爷,青儿以为,以为你不要青儿了……”背上的疼痛抵不过心底的欢愉,他的少爷还是要自己的,还是欢喜自己的。 “傻青儿,我怎舍得不要你。”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伤口,楚孝轩的眼角酸涩地难受,小心翼翼地轻轻撕开青儿的外袍。 “青儿,我要将你的袍子褪去了,你……” “嗯……”换声的药效已褪去,已是女儿家娇羞的声音。脸上的绯红掩去了失血过多的苍白。 “我……半月之后,我便娶你。”是誓言,是承诺。 “嗯……” 灼热的大掌覆盖上凝脂般的肌肤,痛疼被燥热驱走,欲望穿透羞赧在干涸的两人之间点燃。 ------------ 第五十六章 翻云覆雨鸳鸯合 红烛幢幢,薄纱轻帘下,他勾人的眸子染上了欲火的燥红,更添几分魅惑,让本就失了心魂的青儿看得痴迷.轻轻舒下手,略带凉意的指腹摩挲过她温热的肌肤,仿若久旱逢甘霖般的解脱,一股酥麻之感在心里头窜起,随着他的指腹一同流窜,青儿只觉着那异样之感欲要冲破每一处肌理一般,蓄势待发,只欠他的轻轻一触。 修长的指尖一挑,胸口一习微凉,青儿低头。不禁羞赧地惊呼“少爷——”。只见他好看的指尖早已解开了鸳鸯扣。 “青儿,莫怕——我,等不得了。” 楚孝轩的声音喑哑地让青儿浑身一颤,仿若心头那紧绷的弦被那低沉之声用力一拨,激起了猛烈的回响,让那股异样的燥热愈加的猛烈。“少爷——青儿,青儿难受。” 青儿不知道为何会这般,只是难受地不知要如何是好。 “莫怕,就好——就好——青儿,我的青儿——” 青儿看着楚孝轩褪去了衣衫,娇羞地欲要别开脸,却被他捧起直直对上他坚实的胸膛。 “少爷……青儿……我……唔……”本就燥热的身子被他微凉的大掌轻轻覆在腰际,恰好护住了受伤的一处。青儿早已浑身柔软无力,难以自己。楚孝轩轻轻一托,便将她受伤的腰拱起。玲珑的曲线尽露,青儿娇羞地不愿再睁眼。 “青儿……青儿,看着我,青儿,我的好青儿……可愿意?” 他喑哑地低唤中已开始隐忍地喘息,却仍在等待她的点头。 “嗯……”青儿早已没了思绪,心窝里不住地乱扑登,委实娇羞却已是不自由。 柔情的细吻如密雨而下,落在她绯红的耳畔,他热腾的气息呼入她的耳中,搅得青儿难以抑制地低吟。落在她滚热的面颊之上,干渴的红唇之间,微凉的酥胸之上,青儿只觉心底那股火苗子嚯得轰然蹦出,将她整个身子都燃烧了般。 “少爷……青儿……青儿……”青儿想要什么,却不知究竟自己在渴求什么。直到滚烫下中传来的刺痛让她顿然明朗。 “青儿,我的好青儿……莫哭,莫哭,我的好青儿……”他细细地吻着她眼角应疼痛而滑落的泪,怜爱地轻轻挪动,百般呵护。隐忍的汗水滴落在她的胸口,密密地吻将她渐渐从疼痛中唤回。 “唔……青儿,好青儿……”他喑哑地低吼,口中一声声念着她的名儿。 合而分,分而合,乾坤颠倒,鸾凤合鸣,吐丝为蛹破出蝶,桃舞春风。 …… 翻云覆雨之后,她娇羞地将脸儿贴在他温热的胸膛,心底已然心安。思及方才的温存,心中是满满的甜腻。他拥着她,时不时地轻轻细吻她的眉间。 “青儿,可还疼痛?”声音中还未退去沙哑让青儿好不容易淡下去的红晕再次渲染。 “嗯。”她在他的怀中轻点头。 “好青儿……”在青儿被楚孝轩抱回楚府时已除去了面具,声音也因药性已过再次恢复了原来的女儿声。“我的青儿,日后恐要苦了你了。” “青儿愿意,少爷在哪,青儿便在那,青儿不会再拖累少爷的。”青儿知道楚孝轩指的是夏廉的事。思及之前在那暗房中,在他离去之时突然在自己口中塞下的药丸,青儿不觉心惊,思忖着是否该告知楚孝轩,只是若是惹得他分心……青儿终是咬了咬唇不再言语。 “罢了。既然他已做到如此,应是不会再多陷害于人,只要我照着他之意行事便是安然。”说道此处,楚孝轩不禁黯然,这个夏廉恐怕不好对付,现下又在他的监视之下行事,更属不易。 “少爷,你真要……唔……”青儿话未说完,忽然被楚孝轩吻住了红唇。 娇羞欲语,却听得了屋外的敲门声。 “何事?”楚孝轩眉宇紧皱,这才放开青儿红肿还未消退的樱唇。 “楚公子,上官公子派人前来求见!”门外传来柳盈盈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知晓了,让他在大堂等候,我随刻便去!” 上官霖派人前来?为何不是他亲自前来?楚孝轩不禁疑惑,往日上官霖从未遣他府中之人来过。“霖怎未去追寻夏廉?”若是按照他们的计划,上官霖与欧阳若此刻应是正暗中追寻夏廉。 “少爷……”青儿豁然想起在暗房中听到的夏廉与柳盈盈的对话,心中一恸,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怎了?” “我……我在那宅子里时听得那夏知府与盈盈姑娘提起,似乎,似乎王妃怀孕了,还……还危在旦夕。那人说王爷府正血流成河了。” “什么!”他竟然朝曾窈窈下手!楚孝轩怒气顿生,楠木床沿被敲落了一角。夏廉!你竟这般狠心,为达目的竟对未出世的孩子下手。 …… “楚少爷!求求你!求求你救救王妃和未出世的小世子!求求你,求求你,老奴给你磕头了……” 来人是逍遥王府的老管家俞伯,一见楚孝轩走进大堂,立刻扑身跪倒在了楚孝轩跟前。“砰砰砰——”脆生生地碰撞之声听得人不禁心痛。 “快起来!俞伯你这是何意,快起来!使不得啊!”楚孝轩自小敬重这老管家,少时常去逍遥王府戏耍,俞管家时常教他为人做事。 “楚少爷,只有你能就王妃和小世子了啊!老奴求你了!”俞伯已老泪纵横,不得到楚孝轩的首肯不愿起身。 “此话怎说?俞伯,你快起来慢慢说,若是孝轩能帮上,我定竭尽全力。”楚孝轩忙拉着俞伯起身落座到一旁的椅子上。走过柳盈盈身边,听得她传话:主子要你等会答应下。楚孝轩身子微微一僵,很快便恢复了常色。 “楚少爷,太医说,要取得万苗珠,将其研磨成粉入药才有一线生机。楚少爷,人人皆知,这万苗珠是你们楚府之物,世上仅你楚府有啊!” “万苗珠……”确实,世上只有楚府才能制出万苗珠。万苗珠,顾名思义,取材万苗,且是在万种四季稻苗在其初日初次含苞之时,且要有在日出之时,五分雾气之刻取下苗头,研制成粉,再制成珠。其工序之冗杂,品种之稀罕,皆是难上之难。连楚府至今也只制成两颗。 “楚少爷,王爷现在脱不开身,王爷说了,只要你愿意拿出万苗珠,任何要求他都能应允,楚少爷,俞伯求求你,只有你能就王妃和小世子了……” “也罢。万苗珠虽未稀罕珍贵之物,但无用武之地也仅是废物罢了。俞伯你且先回王府,万苗珠未藏在我府中,其珍藏需要极阴极寒之地,容我派人去来,明日晌午之时应能送到王府上。”楚孝轩道,“若是快马加鞭,恐怕也要十个时辰。” “多谢楚少爷!多谢!老奴替王府上上下下谢谢楚少爷了!” 俞伯喜极而泣,欣慰地抹了老泪赶紧跑回王府道喜去。 “说罢,他要我作甚?”待俞伯离开,楚孝轩立刻冷下了脸。心中已然猜到什么,此次恐怕逍遥王府躲不过血光之灾了,而尹浩宇恐是第一个要与他决裂之人了。 “主子让你将这颗万苗珠让王妃服下。”柳盈盈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黑木盒递到楚孝轩跟前。 “哼,还真是有本事!”楚孝轩冷笑,这个夏廉果真不凡,眼前这颗虽不是真正的万苗珠,但也是八分相似了,恐怕也需取千种精品苗头炼制而成,本也是精华之物,只是这之中摻和了的害人毒物,毁了这珠子啊。 “知道了。”楚孝轩拿下盒子,不再多愿停留一刻,往清雅苑走去。 “少爷——”青儿已换好衣衫背靠在床沿。见楚孝轩回来,欲要起身,却被张小泉早一步瞪回了床上。 “动什么动,还嫌伤口太小啊?哼,年轻人就是不知轻重,都什么时候了还想饱暖思yin欲啊!”张小泉之前被楚孝轩赶出屋子不让留在屋子里碍事心中还气愤着,再来看青儿时哪知这两人竟早已鱼水之欢过了,还扯裂了伤口。再看到楚孝轩时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张老前辈,是晚辈的过错,你莫要怪青儿了。”楚孝轩的话说的响亮,眼角故意朝屋外瞥去,让屋内的两人知晓:隔墙有耳。脚下没有停住,走向书桌前,提笔在纸上写上一行字。 “此珠有毒,可否查得?” 楚孝轩将黑木盒与纸笔一同递到张小泉手中。 “哼,当然要怪你!你说,都把我徒儿给毁了,你怎地赔?”张小泉明了楚孝轩之意,大声嚷道,手中未停。 打开黑木盒,从怀中取出一银片轻轻挂下一层粉末,放于一药品中。片刻便在纸上写下:“落红,堕胎之药。” “我会娶青儿为妻的!”楚孝轩大声道,手中继续写道: “可有良药,既能安胎,又能掩人耳目?且将要融于万苗珠中?”楚孝轩从怀中掏出另一颗真正的万苗珠,方才说要明日午时才取得,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在柳盈盈传达命令之时他早已料到必有诈。 “且容我一试。明日清早与你!”纸上落笔,张小泉继续道,“好!别忘了今日说的话!我等着喝喜酒,哈哈哈……” 将两盒收入怀中,拂袖扬笑离去。 ------------ 第五十七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与我同床共榻吗?哼――”楚孝轩看着出了青儿厢房一直跟随进来的柳盈盈,冷眼相对. “我……”柳盈盈看着之前那个温柔多情的楚孝轩全然寻不见了痕迹的,自那日起便待自己如仇人的他如今更加毫不避讳地出言伤人,心中的痛疼来不及收回,虽然她努力地欲要忽视心底那一抹动情,却已如覆水难收。 “我……不是。”不可留情!指尖深深地嵌入手心,柳盈盈让痛楚提醒自己当初的决然:入了青楼便不可留情! “我只是听命于主子,奉命行事。盈盈只是来提醒楚公子,莫要与张小泉等人走得太近了。若是主子责怪起来,恐怕你连你那书童都顾不得了!”而你更难以处之。柳盈盈心中明白,她终是难以如他这般无情,看着他受难,她终是无法冷眼袖手旁观的。 “原是盈盈姑娘好心了?”楚孝轩冷笑,她竟会这般好心?那早日又怎会加害于他。鄙夷地扫过柳彦彦尴尬的面色,转身不再愿多不瞧一眼。“哼,你放心,有你这么连清白都愿舍弃之人跟着,若是我想暗中做手脚也无这机会。” “你!――”柳盈盈未曾想到他竟这般想她,这般毫不留情面地待她,“好,哈哈,是啊,我一青楼女子哪来的清白呢?哈哈哈……” 听着她决然的笑,楚孝轩莫名地感觉到一丝悲凉,转身回头再看时,只剩她孤寂的背影消失在转角。随即传来隔壁的开门掩门之声。 柳盈盈被一同安置在清风苑中,屋子与楚孝轩相邻,以她的功力足以洞悉他的一切。 第二日清晨再到青儿房中时,青儿已能起床行动,但应加上昨日的破瓜之事,终是有些别扭。楚孝轩进屋之时,张小泉已在替青儿再次把脉。 “已是好些了。脉象平稳多了,若不是我往日来老是割得心头肉拿清泉居的上等药物来与你,恐是就你这身子骨就算你未有病也得卧榻三日。” 张小泉松了眉头,略有不满地朝楚孝轩和青儿瞪去,当瞥见楚孝轩身后的柳盈盈时,眉头不禁又锁。“哼,怎么?新欢旧爱一起上了?才要了我的玉兔儿,现在就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怎么?是色性难改还是欲火难泄啊?我虽不如妙手华骆,但制些泄欲只要的本事还是有的!哼――” 张小泉话虽是对楚孝轩说的,鄙夷之色却是朝柳盈盈投去的。 柳盈盈闻声,虽长居青楼也已听惯了一些不耻之言,但此刻在楚孝轩与床榻之上他心所向之人面前被诋毁,终是听着难以忍受的。 “哼,你莫要乱说!休怪我不客气!”戾气乍现,平日抚琴弄舞的纤纤玉手已从腰际不着声色地拔出软剑。外边的日光从户牖中直射进来,折射在剑头,银色刺眼的光芒让人难以睁眼。 “哼,怎么?我有说错吗?青楼的下贱女子。怎配与我徒儿共侍一夫?”张小泉如同传言中一般,不喜女色,对于青楼女子,更是不齿。 “你!――”话入耳中,柳盈盈的面色气得铁青。 “师父――”青儿心惊地扯了扯张小泉的衣袖,再抬头不安地看到楚孝轩带着疲态的面色,心中觉着有些过了,“师父!莫要再说了。你不是说要给青儿制了新药吗?快去取了来啊!” 青儿手间一使劲,不着痕迹地推了张小泉一把,暗中示意。 “哼,现在想到为师的好了啊?躺好了,我去取药。”张小泉了然地看了青儿一眼,起身望了楚孝轩一眼。走过柳盈盈身旁时,仿若仍未解气道: “怎么?如此厚颜无耻地要在新欢面前盯着小两口调情说爱啊?” “你!――”软剑再次逼近张小泉的脖颈。 “住手!”楚孝轩喝止,无人看见他是如何将剑头夹于食指和中指之间的。“别当我是不会武功之人,哼!这是楚府,要想闹,到外面大街上去闹!” “哼!――”柳盈盈思及楚孝轩的功力,不甘地收起软剑,道,“我奉命行事,主子昨夜受命,今日起,不可离你七步之远!你们若是要欢愉,请便!当我不存在。” “不知羞耻!”张小泉口中念念有词地不屑离开。 楚孝轩听着却心中不觉一紧,七步之内,那日后恐怕更是难以行事了。 坐于青儿的床沿,温热的大掌轻柔拂过她绯红的面颊,撩起她落在额前的碎发。“青儿,可是好些了?” “嗯……”青儿娇羞地点头,眼角不自觉地朝一旁的柳盈盈瞥去,只见她愤然地别过头去。心中替她淌过一丝同情,青儿是知晓她的女儿心的。 张小泉再来时,手中端了一碗漆黑难闻的汤药。 “这是补血养气之用极灵的药物熬制而成,你且先喝了它。”张小泉塞进青儿手中。 “这……”青儿看着碗中黑得足以将自己憔悴的容颜倒映出来的汤药,眉头紧锁,青儿自小不喜吃药。“师父,我……可以不喝吗?” 低头再嗅那药味,让青儿只觉着恶心,胃中翻腾得紧。 “你说呢?为师可是熬制了整整两个时辰的!”张小泉面露愤然之色。人人皆知,金手指最忌讳被人置疑他的本事了。 “我……”青儿不情愿地瞥了碗中的汤药一眼,心头一横,捏鼻仰头,将汤药往口中灌去。 “呕――” 终是忍不住恶心,青儿慌乱地将碗塞于床沿边的楚孝轩手中,俯首呕吐起来。 “咳,咳咳……师父,呕……我……对不起,呕……” 漆黑的汤药呕了一地,溅湿了张小泉的裙袍。 “你!――”张小泉皱眉,“哼,若是不想喝,成!半月之内就休想再走出这屋子了!” “青儿……”楚孝轩心疼地轻拍青儿的背,用袖口小心翼翼地替她拭去嘴角的残汁,看着她因呕吐愈加苍白的面色,心中难受地紧,恨不得替她喝下了这汤药。楚孝轩知晓,青儿不易生病,也极少喝药。这些年来,他早已了然,她从不喝汤药,只因难以下咽,偶尔见她不得已用药都是让人制成了药丸的。 “可有好些了?”将青儿扶正,看着她略略平缓过气息。 “嗯,好些了,只是这汤药……”青儿为难地看向还剩大半的汤药。 “我来!”楚孝轩心头一计,他不能让青儿一病半月,不然莫说计划难以顺利进行,连月后的亲事恐怕也要来不及。 “少爷你――” 青儿惊诧地看着楚孝轩端起碗仰头倒进自己的口中,好看的眉头紧缩成川字,随即自己的脸已被捧住。 “唔――” 苦涩的汤药顺着自己的咽喉缓缓流进,却已少了几分恶心之感,更多的是他口中独有的气息。温热湿软的舌尖灵巧地在自己的口中游走,胃中的恶心欲要袭卷上来之时,他柔情的吮吸将蓓蕾如沐甘露沾满甜腻。 青儿忘了闭眼,绯红的双颊在他的手心愈加地发热。柳盈盈冷冽的眼神直直投来,青儿这才恍然。 “唔,少爷……”青儿推开已有些情难自禁的楚孝轩,羞赧地低头,低声道,“我,我无碍了……” “嗯,那便好。”楚孝轩怜爱地轻抚她的柔发,碍于身后的两人,他只好隐忍着身下的燥热。 “咳咳,那个……喝完了就行。”张小泉这才满意地打断含情脉脉的两人,伸手拍了楚孝轩的肩膀,不着痕迹地微微用力道,“这还差不多!够资格做我玉兔儿的夫君!” 楚孝轩的眼底闪过一抹异样,但其迅速至极未能让任何人抓住。 “青儿将是我的妻,我自该待她好。”大掌中包裹着她瘦削的小手,轻柔地揉着。 “嗯,青儿,来,这里还有颗药丸,你吃了明日便可恢复了。切记不可咀嚼,要含服,此药丸入口即化。”张小泉从袖中掏出一小盒,打开,状似明珠。 “等下!这个是……”一直站在三人身后的柳盈盈忽然喝止道。这颗与昨日的夏廉要自己交于楚孝轩的“万苗珠”无恙。难道…… “哼,只是我研制的养身之药,怎得?难道这也想夺了去?哼。”张小泉佯怒地瞪向柳盈盈。 “且等下,楚公子,可否拿出我昨日与你的万苗珠一看?”柳盈盈直接无视张小泉的话,朝楚孝轩求证到。 “哼,怎的?你以为我不知晓那珠里有甚等毒物,会让青儿服下?”楚孝轩冷然。心中却未松懈,只是他昨日将那盒子给了张小泉,如今还未递还。 “还请楚公子拿出珠子来一瞧!”柳盈盈话为动声色。虽然她断然楚孝轩绝不会加害于青儿,只是这药丸着实相似,此刻她不得不防。 “哼,你……”楚孝轩正欲要找托辞,只觉包裹自己掌中的青儿的小手微微一张,一颗物体落入自己的掌中。心下豁然明朗,“好!与你瞧便是!”他不着痕迹地站起,趁势将握拳的手探入另一个衣袖。 不待片刻,柳盈盈便看着楚孝轩从袖中掏出昨日的“万苗珠”。 “抱歉,是盈盈多疑了!”柳盈盈看到珠子才松下紧绷的弦,若是他未能找出,她却还未想好要如何回禀。 楚孝轩冷嗤,重新坐回床沿,看着张小泉将药丸递于青儿手中,再见青儿放入口中含服,心中有疑惑却不能明言。只听得张小泉一遍遍地叮嘱:“切记,含服!此物乃入口即化之物,玩玩不可咀嚼。” 青儿点头应下,但入口时,却不禁眉头紧锁。 “怎了?”楚孝轩心惊道。 “无碍,应是药丸略有酸涩异味罢了。是不?玉兔儿?有此味才能起效,片刻便好了。”张小泉别有意味地看向青儿,直到见到青儿点头才松下一口气。 “那便好,便好!”楚孝轩隐隐觉着了什么。 柳盈盈见着异样,欲要上前,却被突然站起的楚孝轩挡住了视线。 “你……” “怎的?我要如厕,你是否也要七步之内相随?”楚孝轩将手背于身后,青儿趁机将口中之物吐出捏入手中。 “我……一同去。”柳盈盈难掩尴尬之色,却不得不前去。 “果真不知羞耻。”楚孝轩冷笑,欲要离开。手忽的被青儿拉住。 “怎了?青儿?”手中,一颗珠子落入。 “我,我……青儿饥了,少爷能否帮青儿稍些阿琴奶娘的糕点来?”青儿一时无措,随口编了个借口。面上的慌乱落入三人眼中,却是羞赧之色。 “呵呵,好,你且忍着些,我去去便来。”楚孝轩本要责怪她的莽撞,险些让她露了痕迹,听着她的话后才放下了提起的心。 ps:今晚还有一更,弥补四月一号因系统原因未更的!欢迎亲们砸票票,加收藏呐! ------------ 第五十八章 有苦难言误会尽生 踏进逍遥王府,死气沉沉的阴霾让楚孝轩难以适应.眼前一个个下人都匆匆埋头低首走过,见着楚孝轩一行人也只是礼道“楚少爷”便神色慌张地离开,决然不似往日安然闲适之景。 不安之感愈加强烈,楚孝轩难以料想,若是等会王妃服了药却不见成效又将会引起怎番轩然大波。思及方才张小泉让青儿传递与他的“万苗珠”,身后的柳盈盈一刻未曾离开自己,惹得他一直未寻的机会得知究竟张小泉是否将药改制成功了。若是未能,只怕…… 楚孝轩忧心忡忡地往王府的后院走去。 “唉,楚少爷莫见怪了。王妃病危,王爷亦是寸步不离地守着,身子也憔悴着啊!王府人心惶惶,怎还能安然啊!”一旁的俞伯见着楚孝轩的忧色解释道。 步入院中,俞伯率先一步上前禀告:“王爷,楚少爷带着万苗珠来了!王妃和小世子有救了!有救了!” 闻声,楚孝轩便见屋内闪出一个身影,再定睛看时,楚孝轩不禁心中一恸,仅是几日,这眼前之人竟是他的生死之交――上官霖?!长久未经梳洗打理的发髻,一脸黯淡的胡渣,红肿的双眼与惨黄的面色,即使再俊俏的人儿也要被埋没了亮色。 “轩!你来了!”上官霖上前,用力一抱眼前之人,就一个拥抱,一句你来了,没有再多的言语,一切都了然于胸。 “是的,我来了。”楚孝轩心中疼痛,这一句是有多大的信任只有他们自知。只是此刻,他却不得不让他失望了。这个拥抱的力度太大,大到他难以承受,痛的连带着眼角都酸涩了。 “王爷!赶紧请太医入药替王妃整治吧!”俞伯心焦地在一旁提醒道。 “好好好!我们进去,窈窈――轩带着万苗珠来了,你莫用再受苦了!”上官霖率先入屋。 楚孝轩在后,正欲赶上,耳边传来极不愿听到的声音:“莫忘了楚夫人!” 心一颤,他已无路可选,“我还有选择吗!”他压低的声音恰巧仅能传入她的耳中。看到方才上官霖的憔悴之样,楚孝轩脑中确实产生了它想,心被摇动,却终是抵不过威逼。 为今之计只有一搏,上官霖,此生是我楚孝轩欠你的! 入屋,床榻之上乃是已陷入昏迷的曾窈窈,毫无血色之容让旁人都看着难抑心头之怜。 “楚公子,可否让老夫一睹万苗珠?”太医上前,伸手讨要。 楚孝轩手中紧拽的黑木盒早已被汗水侵湿,手背用为用力已青筋爆出。 “楚公子!”柳盈盈见楚孝轩的迟疑,担忧怕被看出了什么,不禁在身后提醒。 手中像是握了千斤之石,沉重地他用尽了浑身气力,长久才重重道:“此乃我府的万苗珠。有劳太医了!” 太医看似已是年过半百之人,楚孝轩从未见过。只见他打开黑木盒,取出盒中的万苗珠在日光下细细端详了一番,眼底闪过光亮,与楚孝轩身后的柳盈盈对视一眼,才宣称道:“果真乃楚府的万苗珠也!妙啊!秒啊!” “王爷王妃,楚少爷请稍等。老夫这便去入药。”说罢便转身离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太医携带汤药而来。 “王爷,此药让王妃服下,若无意外,便可保得世子与王妃安然。” 奶白色的汤药盛于碗中,看在楚孝轩眼中却愈加显得怪异。 看着上官霖扶起曾窈窈,用勺一口一口地将汤药喂入她的口中,每一勺却像是烈火一点点地焦灼着他的心头,仿若只身烈火焚炉般煎熬。 “王爷――”微弱的娇喘声响起。 “醒了醒了!王妃醒了!王妃醒了!”俞伯兴奋地跑出去宣布道喜。给死寂的府邸瞬间像是被灌入了新鲜空气,立刻活了起来,连同屋外的脚步声都快捷有力了起来。喧闹声仿若报喜鸟一边响遍了逍遥王府,人人脸上扬起了经久未见的欣慰。 “窈窈,你终是肯醒来了!终是愿见我了!”上官霖喜极而泣,男儿泪滑落在床榻上苍白失色的花容上。 软弱无力的玉手微微抬起,替他拭去那眼角的湿润。“嗯,我醒了。王爷,窈窈又能见到你了。” “王爷,莫要待药凉了,需趁热喝尽了!”太医见到碗中还有过半的汤药,与柳盈盈相视一觑,催促道。 “对,对,对!趁热喝了!来,窈窈,把这药喝了。” 上官霖一勺勺地继续喂着,手因喜悦而激动地止不住地颤抖。 所有人都沉浸在喜色之中,没有人觉察到此刻眉头已紧皱的楚孝轩此刻脸色愈加地苍白,他不知道张小泉究竟在药中做了什么手脚,而又会见怎般的药效,若是未做,则秦湘兰必是命在旦夕,若是动了手脚,却不知能否成功,且又是怎地状况。 然而,担忧的事终是发生了。 “啊――王爷!王爷!我的肚子,我的肚子――” 恢复了些气力的曾窈窈忽然捧腹大叫起来,面色再次苍白如土,随即鲜红的鲜血在片刻间渗透了整条雪白的床单,刺眼之色让每个人都痛了眼。 “啊!孩子,我的孩子……王爷,啊……救救他,救救我们的孩子……” 曾窈窈痛地蜷缩在床榻之上打滚,身下却已是血流成河。 “太医!太医!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上官霖此刻也吓得没了血色,手紧紧拽着曾窈窈,生怕一放手便是永远的抓不回来了。 “这……”太医忙佯装慌乱地把脉诊断。 “怎么回事!王妃究竟是怎么回事?!”曾窈窈一声声痛彻心扉的叫喊传入上官霖耳中,不禁让他痛心疾首。身后的楚孝轩早已没了血色,心中如撕裂般的疼痛,张小泉的药终究是失败了吗?他……杀害了逍遥王未出世的小世子,终是躲不过与他反目成仇吗? “王爷,是,是万苗珠……”太医埋首惧怕地哆嗦着回禀,“珠子里动了手脚……” “万苗珠!?”上官霖不敢置信惊叫地看向一脸失常的楚孝轩,心中那一处一直坚定从未动摇过得信任砰然倒下,撞的他的心血肉模糊。“怎么会?怎么会?不会的,不会的,定是你弄错了!不会的,轩,你告诉他,不会的,是不是?是不是?” 痛到深处已无泪。上官霖失了心魂一般不停地痴问。 “王爷,王爷,我们的孩子……我,我们的……孩……” 声音戛然而止,拼死拽着上官霖的手的玉手霍然垂落在床沿。 “不!――窈窈!窈窈!你莫要睡!快醒醒!窈窈――” 歇斯底里的吼声传出,响彻了整个逍遥王府,再一次彻底地划破了安然。 “霖,抱歉,我……”看着床榻上那个不再起伏的胸膛,没了气息的人,心沉到了谷底。楚孝轩未曾想过,未曾想过这样的结局,竟是一尸两命。他哑口无言地说不出话来,看着上官霖崩溃的狼狈,他却是罪魁祸首。 “滚!滚!都给我滚!――” 楚孝轩愧疚的声音把上官霖心底存有的最后一丝幻想都破灭了。 楚孝轩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被柳盈盈强行带离的,耳畔一直回想着那个屋中传出来的撕心裂肺的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究竟是为了什么?” 青儿听闻失魂落魄回来将自己关在清风苑中谁也不待见的楚孝轩,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前去叩门,却与他人无异被关在了外头,得不到一丝回应。 第二日,锦州城中,满城羌笛萧瑟,主道之上,长不见首尾的送丧白衣队伍缓缓前行,男女老少,大街小巷,一夜间皆传:“楚府大少楚孝轩,冷血无情人唾弃,心狠手辣害手足,夺人妻儿害其命!” 当吴丰闻讯匆匆赶来之时,青儿已闻的消息不敢置信地候在清风苑院中,苦苦望着那道一直紧闭的房门,不见一丝动静。 “青儿,这是怎的回事?传言可是属实?少爷他怎会……”吴丰慌乱地冲进来便拉着青儿质问。却被紧随而来的怒吼声打断: “楚孝轩!你给我滚出来!你给我滚出来说清楚,你――” 欧阳若箭步飞来,见院中的青儿与吴丰两人,质问道:“你们少爷呢?让他滚出来!” “少爷他……”青儿朝屋中看去,她也想知道,究竟是怎的回事。 欧阳若寻着青儿的视线望去,闪身跃到门前,抬脚猛烈地蹿上上等木门。 “楚孝轩,你个孬种!给我滚出来!滚出来说清楚,告诉我,告诉我传言是假的,是不是?楚孝轩,你有种别躲着,滚出来啊!出来啊!――” 屋内,依旧死寂没有任何声响。 “别踢了!他不会说的。”柳盈盈拦下欧阳若,心中虽是替楚孝轩疼痛,却庆幸他这般顺着主子的命令去做了,否然后果她更难以想象。 “什么不会说的?你这不要脸的女人,凭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拦我!滚开!――” “是他做的,怎的了?你再无礼休怪我不客气了!”柳盈盈被欧阳若激怒,说着便伸手去抽腰间的软剑。 “你莫要冤枉人!他是怎的人我还不知道!滚开,我要见他――” 清风苑中,刀光剑影,随着秋风洒落的落叶碎成细片,迷蒙了人们的眼睛。 “够了!若,你停下――是他做的,你给我回去!” 突然一个身影间入厮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之间,喝止道。 “大哥!?――”欧阳若又气又惊,气眼前口出狂言的女人污蔑他的兄弟,又惊诧欧阳清怎会追来。”大哥,你莫要拦着我!我要砍烂这不知好歹的女人的臭嘴!” 来人正是欧阳清,欧阳若的大哥。 “砍什么砍,她说得没错,是楚孝轩干的!你还不快跟我回府去!” “什么?不,不可能的,大哥,一定是你弄错了,不可能的,轩他……” “什么不可能,还不赶快给我回去!再不回去我们欧阳府就好被他们楚府诬告治罪了!” “什么?!” ------------ 第五十九章 少爷的绝望 “大哥,二姐,不会的,定是哪里错了.轩他不是这般人,定是哪里出了岔子……”欧阳若无法相信从小的手足之交会做出这等不仁不义之事。 “如何不会?你宁信他都不愿信我和你二姐的话了吗?哼,他终是露出狐狸尾巴了!” “三弟,大哥说得对,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他竟这般陷害与我们,决不可饶恕!” 欧阳府书房中,众人集聚一堂,面面怒色,欧阳明坐于正座之上不置一词,书案上的茶杯丝毫未动,被冷风吹凉了的茶水荡起一圈圈涟漪。空气仿若凝滞了一般,悄然无声,唯剩下欧阳清因气愤而加重的喘息声与欧阳琪美有一下没一下的指甲拨弄声。 “若儿,以后莫要再与楚府之人接近了!”威慑的命令不容置疑,欧阳明起身,将杯中凉茶泼于地上,“茶凉了就喝不得了。” 欧阳若想要为楚孝轩辩驳,然而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于他,欧阳若面对父亲的责令与众人的呵责无言以对,“是,若儿明白了。” “琪美――”欧阳明走到欧阳琪美跟前,苍劲有力的手置于她紫色双凤锦绣华袍之上轻拍道,“如今之计,唯有暂缓形式。皇上那里恐是要苦了你。我与清儿会想法让朝中多嘴之人暂且闭口,暂时拦下这批酒酿继续上用。若儿,你势必尽快在三日之内调用所有上等金银桂酒酿前来补换现下这批送进宫中的货物。” “爹爹,女儿知道。您莫要忧心了,皇上他近日常来女儿的惠兰殿中,有意封女儿为德妃,定会为女儿思量着的。”欧阳琪美如今在后宫中正艳压群芳,独守龙宠,连皇后都不敢轻易来她的惠兰殿中生事。 “如此甚好。”如今最让欧阳明欣慰的便是欧阳琪美在后宫中风生水起的日子,为其和欧阳清在朝中拉拢了不少势力。让皇帝对他们欧阳府又一再地看重。 “若儿,你暂且查货所有的金银桂酒酿,万万不可再出错。如今重新酿制已是来不及了,若是难以凑齐便从邻国调来,府中可暂支些银两。” “是,若儿明白!”欧阳若知晓如今事态之紧急,他从未想过会出这等事。 全国所有出自欧阳府的酒酿自始都是由楚府提供的各种原料所酿制,以往无一有差错,因而前日楚府突来派人前来调用过来的一批进宫的金银桂酒酿欧阳若也未细细检查,一并送入了宫中。谁知进惹出了此番大事,不仅是欧阳府,连皇宫都人心惶惶,酒水都不敢上席入口。而一直与欧阳府做对之人此刻又趁势打击,大肆宣扬,连欧阳明和欧阳清在朝中一日间处处受敌,遭人非议。 从书房出来,欧阳若气势冲冲地欲要冲往楚府质问个清楚,却被欧阳清冷脸拦下。 “你还想去做什么?难道嫌我们欧阳府被他害得还不够惨吗?” “大哥!”欧阳若心中愧疚,却气愤难忍,楚孝轩究竟为何做出这等事,不让他弄个明白他绝不死心。“我要去问他,究竟为何这般害我!我自问与他掏心掏肺,从未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他对不起楚府之事!” “哼,能问出什么来,只会惹来更多的闲言闲语。你难道明天还要我和爹爹在朝堂上被指责欧阳府三公子与楚府大少爷暗中勾结,意图谋害皇权,昨天相互私通吗?”欧阳清愤然,之前早就劝诫过欧阳若莫要与楚孝轩那般走近,楚孝轩风流之名在锦州人尽皆知。 “我……”欧阳若口出无言,“我……哼,回房了!” 楚府中,王伯急急地走进清风苑中,试着再敲紧闭的房门。 “少爷!不好了,少爷!欧阳府把我们之前送过去的一批金银桂酒酿都退还回来了,要我们米铺再两日之内索赔双倍银两,撤销所有订货与契约。少爷你――” “吱――” 木门终是被打开,一直守候在院中的青儿听闻开门声,忙慌乱地冲上来,拉着楚孝轩的衣袖一再询问,“少爷!少爷!呜――你终是愿意开门了,少爷,是不是青儿做错事了?少爷你不愿见青儿,师父也突然走了,不留给青儿任何音讯,青儿是不是做错事了……” 青儿委屈地直哭,昨夜之后张小泉便突然消失地无影无踪,青儿寻不到他的一丝踪迹,连句话都未曾留给她。青儿慌得拉人便问,却无一人知晓张小泉的来去。 “青儿,莫哭了。没事了,没事了……”楚孝轩不知该如何解释如今的这一切,或许这些对青儿来说无法接受,但张小泉的突然离去隐约让楚孝轩又一种更为不安之感。张小泉竟会撇下青儿独自离开,但据这些日子以来他对青儿这个徒儿的惯纵绝不是假意,可想而之必有不得不逼着离开的原由,难道与那万苗珠之事有关? “王伯,究竟是怎的回事?” 众人进入楚孝轩屋中,一股浓烈的酒气袭来,却谁都不言语,心知肚明,只是灼痛了女儿心。 “少爷,前些日子我们调去作贡品的那批金银桂酒酿出问题了,据说宫中有个公主偷喝了那酒酿卧榻不起,上吐下泻不止,连御医都无法。欧阳府被牵连甚重,要断了与我楚府的一切生意往来。” 王伯心惊,前日本是奇怪为何少爷会突然要让人去接下兰州那边运来的金银桂酒酿与欧阳府,但来人持有楚孝轩的印章便不再多问,没曾想竟出了这般大事。 “调用的金银桂酒酿?我何时让人调用了?”楚孝轩诧异,他近日忙于案子之事已是久未盘问生意上之事了,一切都由各州统管在处之。“你何时接到的命令?这般大的事怎未告知与我?是何人来传达的话?” 王伯被楚孝轩一番连声叱责质问吓得不禁背上一身冷汗,手颤巍巍地不敢抬头抹汗。“是,是兰州统管王福旺来传达的命令,他手中持有少爷你印章的字据,我……我不敢不从啊。那日本是要告知与你,你却是去了王府,再回来之时已……少爷,这下如何是好啊?” “你!”楚孝轩气急,胸口淤积难疏,仿若被抽去了所有意志般颓然跌落,连连后退地跌坐在身后的檀木椅上。“罢了,罢了……我已无力了。终是疲了,楚府败矣,败矣……” “少爷,这……”王伯看着一脸倦容无助颓败的楚孝轩,不知如何是好,眼下这棘手的事无人定夺。 “王伯,你且先下去吧……”青儿看着楚孝轩露出从未有过的脆弱之态,心中早已心疼不已,她不知晓发生了何事,不明白王伯说的事究竟有多眼中,但是楚孝轩这般落寞无措她自从跟随楚孝轩以来便至此一次。 小手小心翼翼地拉上他有些干裂的大掌,冰冷之意让她心痛不已。试图用自己手心仅存的微笑的温度给予他暖和,给以他安抚与支持。让他知道,至少还有她时刻陪在他身边。 “这……是,那老奴先退下了。”王伯知晓此刻再待下去也是得不到结果,心忧地倒退出门,却撞上了冲撞进来的人。 “啊!――” “尹小姐?对不起,对不起……老奴为瞧仔细了,对不起……” 王伯抬头,见红肿着眼睛狠狠地直瞪着楚孝轩的尹伊尔,心中预感:恐怕又是有甚事发生了,不禁心忧,为何楚府近日这般艰难。 见到楚孝轩挥退,王伯歉意地躬身离去。 “楚孝轩!我敬你是我大哥的兄弟,你却这般待我大哥?你是何意?你怎可这般待我大哥,怎可这般!你还我大哥,还我娘亲来!呜――你还我大哥和娘亲来!” “伊尔?这……究竟是怎得回事?少爷这?”青儿见尹伊尔突然闯进来哭闹着要楚孝轩还她尹大哥和尹老夫人,甚是不解地看向楚孝轩,却见楚孝轩黯然的眼底闪过惊诧之色后再一次颓然低头,极为倦意地双手按住太阳穴强力支撑着。 “伊尔,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你为何这般说少爷?”青儿想上前安抚正激动的尹伊尔。 “青儿,你莫要再帮他说话了!楚孝轩,你怎这般狠心,天地良心,我大哥何时做了对不住你的事了!你为何要这般害我大哥?你为何,究竟是为何啊?” “伊尔!你不可这么说少爷,究竟发生了何事?” “青儿,你莫要再跟着他了!哼,楚孝轩,你竟是这般狼心狗肺之人。我大哥好心助你,你劝与那群人合伙谋害我大哥。你竟还为了保住你们楚府的声誉加害我大哥和娘亲,你还我大哥和娘亲来!呜……我跟你拼了!” 尹伊尔说罢便哭着朝楚孝轩扑去,面目狰狞地仿若是杀父之仇。 “伊尔!不可这般,少爷,少爷绝不是这样的人,你再这般莫要怪我不客气了!”青儿扑身拦在尹伊尔跟前,生怕尹伊尔此刻伤着了正伤心欲绝的楚孝轩。“少爷怎会害你大哥和尹老夫人,你怎会这般认为。” “青儿!你还被他蒙骗了!我大哥和娘亲一去至今未回,昨日有人突然传来消息道,因我娘将当年之事告知了大哥,楚孝轩这恶人竟为了掩盖当年楚府不耻之事,与恶人想通意图谋害我大哥和娘亲,我大哥与娘亲逃于半路被逼坠崖!你,你……楚孝轩,你个恶人!恶人!……” “坠,坠崖?尹大哥他……”青儿不敢置信所听到之事,怎会这样?怎会这样?为何几日间发生了这么多有害楚府的事?为何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楚府指向少爷? “我也与你同归于尽,我――”尹伊尔突然从袖中拔出尖刀,刚要冲过来,却“啊”地一声豁然摊落在地昏迷不醒。 “伊尔你……”青儿慌乱地扶起昏迷的尹伊尔,从尹伊尔手中掉落在地的尖刀刺痛了她的心,看着面色惨白的尹伊尔,黑眸中突然起了恨意,抬头直直瞪向那个还未收回方才劈向尹伊尔至昏迷的掌的柳盈盈。 “你为什么这么做?” “哼,难道你想让你的少爷被她刺伤吗?”冷冽的语气毫无情意。 “你……” “这一切都是他做的吧?呵……”头顶传来楚孝轩冷如冰霜的声音。 青儿回头,之间那双原本明若辰星的黑眸中满满的尽是悲凉与绝望,还有……她看不明的情绪。 “好,够绝,够狠……哈哈哈!我楚孝轩败了,败了!哈哈哈……” 楚孝轩霍然仰天长笑,眼角溅落泪花。青儿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少爷,说不出话来。 ------------ 第六十章 情伤人,伤情人 “少爷——” “滚!都给我滚出去——”仿若是被夺位失权的霸虎在众目之下狼狈地逐出属地,失了人心失了尊严,重重噩耗将他击得溃不成军.楚孝轩绝望地怒吼,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他体内所有的痛楚消散些。 “少爷——”青儿心疼地想要上前,抚慰那匹受伤的猛虎,她看到了那个一直高高在上的人一夜间摔落地伤痕累累,血肉模糊,她不知道要如何减去他的疼痛,却心甘为他tian舐伤口。 纤细的柔荑触上他颤栗的肩膀,想要将此刻脆弱的他拥入怀中。庞大的身躯此刻却不住地颤抖,衣襟前沾上了他温热的泪。“少爷,青儿不走,青儿在,一直都在——” 偌大的身子闻声一僵,久久忘了反应。 “少爷,莫要赶青儿走,青儿不走——”泪滴落在他的眼角,混着他的泪一同滑下。温热的泪水滴进他的心头,却成了冰凉。 “不!走,你走——”楚孝轩突然猛地推开青儿,又如受激了的猛虎歇斯底里地嘶吼。 “啊!少爷你……”青儿未曾想过会这般,一个趔趄直直被推地跌落在地,磕痛了撑地的肘子。撞击的痛直直传入心底,却抵不过他眸中的惧色给她来带的心疼。那般高傲的他何时露出过这般神色。 “滚!滚!都滚——你也滚!” “少爷我——”青儿不敢置信,他竟然让自己滚,为何,这究竟是为何?泪再也止不住地落下,落在地上冲淡了血迹。 “你,把她们都带出去!”楚孝轩冷冽地指向柳盈盈,地上的两人仿若与他是陌路,湿润的眸中没有一丝脾性。 “这……”柳盈盈诧异眼前的男人突然的转变,无法理解地看向他,满眼的漠然让她惊心,再看摊落在地泣不成声的青儿,心底豁然明白了什么。 “走吧!”柳盈盈拉起青儿。 “不,我不走,少爷——”青儿再次抬头望向那双眸子,乞求能丛中找到一丝不忍,然而满目的冷漠直直伤透了她的心。仿若冬日的寒风刮在她崩裂的伤口之上。 “走!”柳盈盈扛起昏迷在地的尹伊尔,猛地一拽青儿,朝着门口呆愣的吴丰喊道,“还不过来帮把手!” 青儿被拖着出了屋子,清风苑再一次陷入死寂。满院的竹叶在萧瑟的秋风下一夜间落满了一地,颓然的枝头零星地挂着几片欲坠的青叶,却终是撑不起一院的生机,冷冽的风吹入门框,寒了一屋的气息。未被合上的门吱曳地摇晃。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柳盈盈再次回到屋中时,楚孝轩依旧是离开时的那番情景,只是空了酒壶,倒了酒杯。 “是不是为了她?”柳盈盈冷声道。心中难以忽视的痛却让她明白,其实他与自己一般可怜。 握着酒壶往口中灌的手一僵,酒溢满出口,猛烈之感呛了咽喉,他却隐忍着不愿咳出声。直到涨红了脸,憋痛了胸口。 “噗——”烈酒的火辣夹带着殷红的血腥一同喷出。 “你……没事吧?”柳盈盈皱眉,为何他要这般倔强。上前,手伸到一半欲要阻拦,却落在了半空终是没有落下。“你这是何苦呢?”她轻叹,最是情伤人,皆是伤情人啊。 楚孝轩抬头,落寞的黑眸中已染上醉意,直直看进柳盈盈的那双悲凉的水眸中,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久到连她都不禁别扭得不自在地咳出声,“怎么了?” 楚孝轩已久没有吭声,猛然拿起手边的另一壶酒全全地倒入口中。 “你——啊!——”柳盈盈正要阻拦,却腰间猛地受力,一个失去重心,颠落在他的怀中,反射性地欲要挣扎,却被他强劲的手束缚地生疼。 “你——唔——”张口欲要责骂,却被他的唇突如其来地压住,满腔浓烈的酒味充斥着口腔,他粗暴的啃噬混杂着烈酒的刺厉,胃中的翻腾让她欲呕。“唔——”柳盈盈无力地用腿踢打他,她不明白,为何眼前这个男人的脾性转变得这般快。 “怎么?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嗯?”他突然放开她,捧着她的头对向自己,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血红的眸子里染上了醉意,看不清究竟是何思绪。“怎么?难道你不爱我了?” “你……”柳盈盈看不懂眼前的楚孝轩究竟何意,双颊上的绯红还未来得及褪去,却被他的眸子混乱了思绪。 “难道不是吗?你不是心心念念想要成为我的人吗?怎么,又反悔了?”他笑得连眼角都提了起来。 “我……没有。”他的笑意彻底卸去了她最后一层自我保护的防线,柳盈盈的挣扎渐渐地在他的眼底软化。 “那就这样吧,听我的。”他将她从怀中放开,起身走到窗口,看着院中青儿曾经种下的秋菊已经不再开花,荒芜了花坛,“夜凉了,你且去休息吧。我累了……” “你……”看着他孤单的背影,柳盈盈心中明白,他只是拿她来作为暂时的挡箭牌而已,为的却是另一个女人。但是她却控制不了自己,听着他在耳旁的软语,嗅着他胸膛的气息,吻着他滚热的唇舌,尽管她知道他的心不在为自己痛,却是那般不由自主心甘情愿。“好好歇息吧。” 秋意凉,人心碎。这一夜,无人入眠。 第二日青儿再起时,却让她闻得不愿再听的消息。 “青儿,少爷他……他随盈盈姑娘去锦绣苑了。”吴丰担忧地看着面色苍白如纸的青儿,吴丰心中恼少爷,却无法抵过命令。“他让我随你一同离开楚府,青儿,我们……走吧。” “他,他让我离开楚府?”青儿脚下一软,无力地摊落,幸得吴丰⑴ ⑶8看書網地将她扶住。 “是的,青儿……我们,还是走吧,少爷他,或许有他的苦衷呢。”他知晓,有些事却不能说。“他让我们去寻得你师父,青儿,或许张老前辈知晓什么,我们留下也不是办法,帮不了少爷啊。” 吴丰试图劝说青儿离开,心底却明白,自己这也是一己之私,他不想再让青儿受屈。 “师父?”青儿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对,对,少爷定是想让青儿帮他的,他定是不好说,我,我要去寻得师父,师父那么大的本事一定能帮上少爷的。”抓住最后一个让自己不绝望的理由,青儿仿若落水的人儿抓住了唯一一块浮木。 “对,或许你师父能知晓。”吴丰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但若此番能让青儿好受点,他愿意这般圆了谎言。 “青儿,你这是要去哪?”吴丰拉住收拾好包袱却往锦绣苑方向奔去的青儿。 “我,我要去找少爷啊。我要跟少爷告辞,少爷他会担心的。不,青儿不能再让少爷担心了,青儿要告诉少爷,青儿一定会把师父寻回来的,一定会的。”青儿倔强地拭着泪水,不愿去承认心底的那一处痛楚。 “青儿,我们……还是不要去了吧?”吴丰面露为难之色,他怕一去便让青儿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 “不,我要去的。”青儿不顾吴丰在身后的劝诫,一个劲儿地往锦绣苑闯进去。 …… “唉唉唉,我说这位公子,你不要乱闯啊,你这是要找甚等人啊?”老鸨的声音急急唤来。 “青儿,你……”吴丰焦急的声音紧随其后。 凝香闺中,远远就听到声响的楚孝轩不禁皱眉,口中的茶水立刻苦涩了起来。 放下茶杯,看向一同闻声而朝自己看来的柳盈盈,起身拉过她,“准备好了?” “我……嗯。” 揽过怀中娇人,往床沿欺压而去。衣衫解褪,阴阳交合。 待青儿推门而进时,屋内已是衣衫满地,帷帐半落,两个未着丝缕的身子交缠着,淋漓香汗充斥着整个凝香闺,却让青儿觉着作呕。 “少……少爷?……不,不是的,不是的……” 然而,床上之人却闻声抬头望来,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让青儿彻底绝望了。 “青儿——”看着掩面逃离的青儿,吴丰对上床榻之上的那双忧色双目,忙追出了门。 “你……”柳盈盈忧色地看向停下动作的楚孝轩,心中却已是痛极,她终究只是一个工具罢了,暂时的工具。她失望地欲要起身着衣,手却被拉回了那具温热的身躯之上。“轩,你……” “没事,我们继续。” 他的吻再一次落下,霸道中不带柔情,她却已心满。纤细的手臂情难自禁地攀上他的脖颈,听着他的喘息与胸膛口的跳动,她辨不清究竟是为谁,她也不想再去纠缠这些,眼下便已是心甘,只要他在。 脸颊湿润了,却不知是汗还是泪。 …… 追随青儿而去吴丰终是拦下了早已泪流满面的人儿。 “青儿,你……莫要再伤心了。少爷早已不是之前的少爷了。他早就不是了!” “不,他是的,是的!你莫要胡说,呜——”青儿转身捶打着吴丰的胸膛,“他不是这般的,定不是的。呜……他怎可以这般,他说过,说过娶青儿的,他说过欢喜的是青儿的……” 看着眼前哭得伤心欲绝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人儿,吴丰忍不住蹲下,将她轻轻拥入怀中:“青儿,莫哭了,我还在啊——” ------------ 第六十一章 交易的开始 “青儿——” 吴丰从兰州镇上回来,进入学堂,看到那个娇俏的毫无例外地在书案前提笔作画.已是腊冬,凛冽的寒风从未关合的户牖中袭来,书案上的画卷半吹起,画上身着月白项银细花纹底织锦服的男子临窗而立,剑眉间英气尽显,与那满院清傲的竹色相映。 闻得吴丰的声音,⑴ ⑶8看書網童妆扮的青儿将手中的狼毫搁置,略有窘色地拿起一旁的宣纸覆盖上画。“吴丰,你回来了。” “嗯。”他早已看到,她又在画他了。自此那一日离开锦州,再回安然村已是有好些日子了。吴丰至此都未曾想明白,青儿究竟在执著什么。他却忘了,自己未曾不在执著。那日离开锦州,二人本是要回清泉居寻张小泉的,却未能寻见踪影,无处可去,两人才回得了安然村。 再回安然村已是物是人非,虽然华骆将好些个性命救回了,把那可怕的瘟疫除了去,却好些人已被害及。狗崽儿没了娘亲,大牛病死了媳妇,好些个原本安好的人儿都忽然间离了去。而小碧在瘟疫期间偷逃离了便再也没了消息。 “你可是有他的消息?”黑溜的眸中满是期待。 吴丰望着此番的青儿却说出不话来,他不希望她如此,自从回了安然村,她天天作画,日日与去镇上的人打探有无他的消息,闻得他平安接回楚夫人,她替他欣喜万分,闻得他将柳盈盈接回府中同住,她暗自伤神。思及今儿个在街头闻的的消息,吴丰心底却因为一己之私不愿相告:楚孝轩今日将与柳盈盈一同前来兰州。 “未闻得。”吴丰撇过眼不敢再直视那双落寞的眸子,他怕自己因她的受伤而心软。这是他惟一一次能抓住的机会,他不愿如此罢休相让。 青儿失神地望着窗外,没几日便要除夕了吧?少爷的生辰也快到了。思及往年的除夕,少爷每每都会拉着自己一同入座,阿琴奶娘还有楚夫人都待自己如同儿女,送予自己与少爷一样的红包,可少爷都会欺凌着自己,与自己讨要生辰礼物。 不自觉的,嘴角略略勾起的笑意,让一旁的吴丰看得痴迷。 “玉兔姊姊,玉兔姊姊——”狗崽儿突然冲跑进来,撞上吴丰,险些颠落。 “小心,怎得这般莽撞。”自狗崽儿没了娘亲后,青儿一直让狗崽儿与自己一同住,待他如亲人。“下回记得看清路,莫要撞伤了。” “是——是那坏女人回来了,那坏女人回来了!”狗崽儿气喘着拽住青儿的衣角,满脸义愤填赝的模样,小手儿指着门外的村口。 “坏女人?”青儿不解地问道,轻拍狗崽儿沾上了尘土的长裤。 “嗯嗯!是坏女人!就是那个坏女人啊!”狗崽儿生怕青儿不信似的,猛地点头,仿若拨lang鼓一般。 吴丰却豁然明朗,面色忽地沉了下来,“小碧?可是当日教你们学的那人?”心底一股不妙之感升起,总觉得这个女人此番再来不是那般简单。当日她恐是早已得知自己已被勘察到了底细才这般仓皇逃走,如今绝不会这般轻易回来。 “小碧?小碧回来了?她在何处?”青儿说不清心里的滋味,虽然听得她曾替夏廉卖命,但那个娇俏可爱的女子一直在青儿心中未能改变什么,青儿总觉着,她定不是自愿的,亦是个命苦的孩子。 “在村口呢!村长拦着正不让她进呢。可那个坏女人就哭啊——”狗崽儿抹着眼泪模样学着小碧的委屈求饶样。 “什么?吴丰,我们快去看看。”青儿慌忙抱起狗崽儿往村口奔去,生怕去晚了一步让小碧多受了分委屈。 远远地,小碧看着抱着狗崽儿前来的青儿,忙哭花了脸扑上前来。 “青儿,是小碧错了,小碧错了,青儿,你原谅我吧。是我混蛋,青儿,呜……”小碧拽着青儿的裙角,满脸的泪水已沾上了尘土。额头因磕地微微渗出了血丝。 “小碧,你这是作甚,赶紧起来,这地儿冻的紧!”青儿一手抱着狗崽儿,一手弯下身去试图拉起泣不成声的小碧。 “不,小碧不起来,青儿不原谅小碧小碧不起来!呜……” “啊呸,就这种女人,现在怎得有脸回来了?雨晴啊,莫要心软了,我们安然村不收留这种女人。”大牛在一旁嗤鼻唾弃。 “就是就是!雨晴,不要原谅她!当初害得我们全村人都染上了那可怕的病,谁知道会不会再被她害死,这个害人精!” “玉兔姊姊,不要她回来,狗崽儿要娘亲,不要她,她是个坏女人……”狗崽儿摇了摇青儿的手臂,委屈地欲要落泪,却倔强地咬着小嘴唇。 “青儿,是我错了,是我昏了头跟错了主,我不该害大家,我不该做那么多坏事,我活该,我活该……我……” 跪在青儿跟前的小碧仿若忽然觉悟的lang子,欲要弥补往日的过错,却应得不到信任而绝望地想要证明。 “啪——啪——” “是我不好,我没心没肺……是我活该,我……” 一个接连一个的巴掌狠狠地抽上那张白皙的脸上,红色的掌印看得让人心生不忍。 “小碧——”青儿看着她自己这般抽着,心不由得跟着抽痛,不忍地欲要拦下她自残的手臂,却被身后的吴丰拉住。 “青儿,你莫要这般心善。”吴丰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小碧,看到那双媚眸中闪过的光亮,心中更加害怕,那时若不是心生怜意,替她与青儿求情,青儿便不会被逐出楚府,更不会受如今这般折磨,那时她被逐出府,若不是她来求自己,安然村便不会被祸及,青儿便不会再被少爷寻着。当他彻底探清了她的底细时,还未来得及结发,她早已仓皇逃走。 “呜——青儿,求求你。小碧知错了。我,我……我也是逼不得已啊。夏廉那恶人绑了姐姐,以姐姐的性命要挟我,我不得不替他卖命啊。青儿,小碧真的不得已的,我知错了……真的……” “这……村长,吴丰,我看她心本不善,只是跟错了主子罢了,我们……”青儿心有不忍地征求大家的意见。 “唉……我人老了,管不得了,你们自个儿做决定吧。”村长叹息青儿的心善,瞥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人,摇头离开。“莫要再害人性命了啊!” 青儿明白了村长之意,起身正要扶起小碧,却被吴丰拉了一把。 “你今日在此地,当着全村人发毒誓,若是再害及村人,再存有别的心思害及青儿,不得善终!”吴丰不安地狠狠瞪向小碧,似要将她看穿一般。 “对!你要发毒誓!” “发毒誓!发誓!” …… 所有村人一起喊道,人人都心有余悸。 “青儿,我……”小碧红肿着眼看向青儿,一脸的无辜让人不忍。 青儿撇过头不愿再看,咬了咬唇道,“你若有心向善,顺了大家的心意吧!” “好!我小碧再此发誓,若是此生再做对不住良心的事,不得善终!” “起来吧——”青儿终是松下了口气,正要顷身去搀扶,却碍于怀中的狗崽儿,朝一旁仍有置疑的吴丰推了推肘子。 “你为何回来?”吴丰冷言道。 “夏廉那恶人持了我姐姐,我替他做事后她却要了姐姐性命,差点要了我的性命,我,我逃出来了……”她低头啜泣,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唉,你且暂在我那屋里住下吧,莫要随意出去了,恐是被人瞧着了人来生命之危。”青儿担忧道。 “哼,谁知是真是假!” “吴丰!——”青儿斥责道。 …… 夜深人静,腊冬之夜寒地痛人心骨。 “说吧,此次回来又是为了什么?” “噢?你怎知道我不是有心向善了?”女人洗去了一脸的尘埃,月色下更显得几分妖艳。 “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休想再对青儿做什么!” “你——”有些愤然,却无法辩驳,“哼,难道你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吴丰转过脸,看向那张透晰魅惑的侧脸,若她不是夏廉的人,或许会是个好女子,吴丰想着。 “你以为就你知道楚孝轩同柳盈盈要来兰州之事?难道你以为你一直瞒着她,一直拦着她,她就会爱上你?哼——” “你,你怎么会知道?”吴丰惊恐地看向她,她的凤眸中不再遮掩的狠意让他心惊。 “就你我都摸不透,怎么给主子办事。”小碧不屑地冷哼。 “那你想怎样?” “很简单。”她转过头,与吴丰对上视线,“我助你得到她,你助我想办法取得张小泉的信任。” “张小泉?你该知道,我们现在还未寻得他的下落。”吴丰诧异,没想到她竟是为了这个而来。 “他会寻来了,只要青儿在这里。你现在只要想办法让青儿和村人全部信任接纳我就行。” “你究竟是为何?”她提出的条件对他的诱惑力太大,心底开始动摇。 “这个你不必知道。如何?” “我……”如果能都得到她,其他的一切又算什么呢?“好!” ------------ 第六十二章 爱恨情仇,两人未知 兰州的一座别院内,此刻正红灯高挂,玉树银花被灯火下的黄晕渲染地瑰丽夺目,将冰冷的寒雪天驱走了几分寒意. 主屋内,暖炉已燃地烘热。 柳盈盈端着糕点推门而进时,楚孝轩正坐于窗口发怵,冷冽的风从窗中刮进,吹乱了他的发髻。无奈地轻叹,她上前替他合上窗户,“外边风大,莫要着凉了。” 视线被遮挡了去,楚孝轩将视线从悬挂的红灯上移到跟前的女子神身上。今日的她换上了一件玫红镶金丝边锦袍,烛火下微红的脸颊更添几分魅惑。 “吃些吧,我看你今儿个未进食多少。可是哪里不舒适?”柳盈盈将糕点放置于他的书案边,将臂弯中的外袍取下盖于他肩上。 “嗯。”楚孝轩淡漠地应下,却未抬头去瞧盘中的糕点一眼。回到书案前,将方才未写完的诗句对下下联: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轩,你……”柳盈盈看着他笔下苍劲绝然的诗句,心底被一次次地划裂,想说什么却终究未能说出口。“你尝下这糕点吧。我近日向奶娘学做的。” 轻轻捏起一块糕点,往他口边递去。 “不用――”大掌一挥,糕点落案,散成一摊的粉末,沾上了被置于一边的画像之上。看着画像被黄色的面粉沾染,楚孝轩慌乱地抽出画卷小心翼翼地擦拭,口中却是气急,“你这是做什么!把这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拿开!” “你!”柳盈盈被他的话气得欲哭无泪,看着他视若珍宝地擦拭着那幅她留下的画卷,轻轻地吹气,生怕一点的粉末都玷污了这整张画卷一般。画中,俊朗的男子俯首立于窗前,身后的书童垂首而立。柳盈盈的眼被画中那个瘦削的身影直直地刺痛,心底久久压抑的那抹恨突然迸发,狠狠地盯着那个身影,似要将她吞噬。 画卷上的粉末终是被擦去了,但淤痕却终究是拭不尽的,就像被划伤了的口子再愈合也会留下伤疤。 收起画卷,“你下去罢。”楚孝轩这才恍然想起身旁站立之人,看着她眼底未来得及受尽的厉色,心底豁然不安起来。“你休想做什么!” 听闻他的话,原本早已冰彻的心仿若被狠狠地砸上了一锤,支离破碎。柳盈盈抬起酸痛的眸子,再一次想要肯定地看向楚孝轩,他眼底的惧色全是为了那个女子,而那戾气却全是针对自己。 “我能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泪突然崩了弦,是委屈,是伤痛,是绝望。柳盈盈上前扑向眼前这个男人怀中又捶又打,“为什么?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多,你却连一眼都不愿看我?为什么你的人明明在这里,我却连你这里的跳动都感觉不到?是她!都是她!为什么全部都是她?” “你……”楚孝轩僵愣在一边忘了动作,他从未直视过眼前这个女子的存在。与她交好,只是为了让青儿彻底绝望地离去,与她同住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你不是想知道为何我当初选择留下帮你吗?好,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柳盈盈猛然推开眼前的男子,顾不得矜持,用巾帕拭去满脸的泪,“我第一次见你便是在锦绣苑,我确实料及你定会来拍下我。我本是鄙夷你这番风流,但见与你的才情时我却是千不该万不该地付了心啊!” “你……为何要接近我?”当初楚孝轩是闻的她的名声去的,有消息来报柳盈盈在锦绣苑的背景被助他寻得各种消息。“因为宇?” 听到尹浩宇的名字,柳盈盈的身子不禁一愣,“你都知晓了?” “还未知全,只是猜测罢了。”楚孝轩摇头,他确实为查到一丝证据,只是他料定柳盈盈与柳彦彦之间绝不这般简单。 “是他!”凤眸中再一次蒙蔽上仇恨,“我要杀了他!杀了他为彦彦报仇!” “报仇?呵……你竟然说杀了他为彦彦报仇?”楚孝轩冷笑,“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夏廉,你好一个卑鄙之举!” “你笑甚?”柳盈盈被楚孝轩突如其来的狂笑震慑,自从青儿离去后已久未见到这般狂意的楚孝轩了。 “你说你要替彦彦报仇?你可知究竟是谁害死了柳彦彦?” “尹浩宇!是他!若不是他,彦彦绝不会抑郁成疾,更不会早早丢了性命。若不是尹浩宇这个该死的男人,彦彦怎会这般!彦彦她这般爱他,这般……”柳盈盈的话语中有些哽咽。 “哼。你别忘了,是谁将她从恶人手中救回的,是谁不顾家中反对只娶她一人的?是谁在她病榻前日不休夜不眠地守候的?是谁寻遍良医从未放弃过她的?”楚孝轩冷笑,夏廉竟这般算计着一切。“你以为宇不知道彦彦接近他心怀不轨?” “他……他难道……”柳盈盈不敢置信,“不是的,不是的!是他和金莲那个老女人害死彦彦的,她们排挤她,逼死她,还夺取了她的孩子!是他们,是他们母子两人害死彦彦的!你胡说,你胡说!” “哼,我胡说?那夏廉说的是什么?他一定说是宇得知了彦彦是你们安置在尹府的奸细,宇和尹老夫人联手害死她的吧?他一定说了宇日日冷落她,害她抑郁成疾不得而终吧?”楚孝轩拉起捂耳不停地摇头不敢再听下去的柳盈盈,狠命地掰下她的手,逼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眸。 “我告诉你,什么才是真相!当年夏廉设计让尹浩宇恰时救下柳彦彦,命柳彦彦让尹浩宇爱上她。确实如你们所料,宇爱上了她,可是你们没有预料到柳彦彦也情难自禁地爱上了宇,她甚至愿意背叛夏廉,试图将一切告知宇。可是还未来得及告知,却被尹老夫人和尹老爷发现了,威逼她离开尹府。柳彦彦却不愿里宇而去。尹老夫人排挤柳彦彦,处处挑刺折磨,碍于自己的儿子,她试图让她主动离开。但谁知柳彦彦已爱宇入髓,誓死都不愿离开。而她也得知自己有了身孕,正在她欣喜地欲要去告知尹老夫人,希望腹中的孩子能让尹老夫人不再排斥她。但她却没想到在去告知尹老夫人时她恰在无意间也得知了尹老爷与夏廉连谋算计我爹爹之事,因而惹来了杀身之祸!” “不可能的,彦彦她……”柳盈盈惊得目瞪口呆。 “哼,你回去问清楚夏廉不就知道了?”楚孝轩冷哼,“尹老夫人和尹老爷察觉柳彦彦得知了密谋,更是处处逼迫,柳彦彦抑郁成疾,身怀六甲更是病重,宇被尹老夫人隐瞒病情,只被告知是柳彦彦身子天性积弱,不治之症。宇从未死心过处处寻方子,他却不得之他寻来的方子都被尹老夫人暗中做了手脚。直至柳彦彦肚子一日日藏不住,尹老夫人与尹老爷狠心下策,将宇借口遣到外地,尹老爷本是狠心对柳彦彦痛下杀手,但尹老夫人却终是舍不得她腹中孩子,暗中调包,将她移至掩人耳目的憋屋。尹浩宇回来之时见得的只是冰冷的墓碑。” “不……不是这样的……不会的!”柳盈盈摊落在地,为何当她得知尹浩宇和金莲双双坠崖,终是替妹妹报了血海深仇之时,在她背叛主子继续借口留在楚孝轩身边之时,却告知她一切费尽心机却是枉费功夫。 绝望痛地她喘不过气来,猛然间,“噗――”,淤积的气血喷落一地,柳盈盈看着那双明若辰星的黑眸悲凉一笑,娇躯砰然落地。 …… 夜深人寂,秦湘兰看着床榻之上昏迷不醒的俏人儿心生怜意。 洗净手中的帕子,莲步走到一直对着画出神的楚孝轩跟前,看着他眼底的苦涩,心底生疼。“轩儿啊――” “娘――” 楚孝轩赶不及收起手中的画卷,面露尴尬之色。 “莫要收了,知子莫若母啊!你的心思娘怎会不懂呢。唉,当日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这般惧色与那恶人,青儿她就不用……” “娘!”楚孝轩打断又开始自责的秦湘兰,起身欲要搀扶她坐下,却被秦湘兰推拒。 “娘,此事与你不干。是孩儿自己未能思得全面。你莫要再自责了!” “轩儿,娘知道。娘都知道!唉,只是苦了你和青儿了啊!”秦湘兰覆上楚孝轩的手轻拍,心疼至极,此番日子以来,他以瘦削不少。“只是,轩儿,娘知道你是欢喜青儿的,只是眼下青儿不知所踪,而你和……”秦湘兰看向床榻之上的人儿,道“娘看得出来,盈盈也是个心善之人,当初只是误入迷途,但她待你却是真心的啊。你……” “娘,你莫说了!孩儿绝不会步宇的后途的!”楚孝轩打断秦湘兰继续说下去。 “你……”秦湘兰看着楚孝轩依旧这般坚决,心中担忧,“罢了罢了,娘无力了,你……还是好生想想吧。” ------------ 第六十三章 遇上纨绔子弟 “青儿,你该是好生歇着的,这些事交给小碧去办置便可.”吴丰担忧地欲要劝下正在叮嘱狗崽儿的青儿,一边朝小碧示意。 “是啊,青儿,你这些日子身子都不怎得舒坦,还是由小碧去吧。你要买甚等都写下来告知小碧便可。”小碧上前,一副乖巧丫环模样。“再说,狗崽儿留下你也不放心不是。” “才不是!”狗崽儿嫌弃地拍掉小碧摸在自己头顶的手,“青儿姊姊要去镇上寻楚哥哥的,狗崽儿什么都会的,青儿姊姊放心去吧。哼,你就是不想让青儿姊姊见到楚哥哥是不是?”狗崽儿心怀戒备地躲到青儿的另一边,远离小碧。 “狗崽儿!不许胡说!”青儿喝斥地瞪了狗崽儿一眼,“小碧,莫要与这娃计较。”看着小碧委屈的模样,青儿心生愧疚。 “这镇上我还是得亲自去一趟的。你若是愿意陪着去也好,我这儿有些做好了的香囊,你我且去卖了换些个小钱儿买些好缎子,你和吴丰这身衣裳是该换新的了,狗崽儿也要换身新衣裳了。新年头咱么卖不起新衣还是做得起的。”青儿心中一直有愧,总觉着他们如今的落魄都是自己牵累的。 “青儿,我们不需的。你莫要再归咎自己了。”吴丰了解青儿的心思,曾试图解释却是无法。 青儿淡笑:“小碧可要一同前去?” 小碧听闻青儿方才的话,心中不由得一暖。与吴丰相视,点头同去。 兰州城中未比锦州繁华,但车水马龙依旧,兰州近邻他国,往来商人聚多,各色物品玲琅满目,人流亦是各色相融,身着异族服饰之人已见寻常。两个娇俏的身影混挤在人群之中,依旧引的不少人目。一个巧眉如女子的男侍模样,一个美艳不似寻常的丫环模样。 “小碧,我且去购置些笔墨,你且先去对面那条巷口的小饰铺中将这些个我方才与你的香囊卖与店家,店家应是知晓是我做的,会给予个好价钱的。” 青儿给小碧指了指方位便要离开,不甚被小碧拉住,“青儿,那我待会儿在哪候着你?” “嗯,就你去的铺子对面的罗兰绸庄吧。你我等会儿去挑些好看的缎子。” 青儿叮嘱地看着小碧离去,方才进书轩挑了些笔墨,见着几本诗集,不由得思起少爷给自个儿的诗集已是背熟,又买下了几本。再走向罗兰绸庄时,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不由让路人纷纷相挤。 “让开!让开!要命的都让开――”一个驾马的小厮狂傲的警告声从青儿背后传来。不由得惊地青儿怀中包袱一松,诗集散落了一地。生怕被人踩脏了去,慌忙弯腰正要去捡。 一阵疾风拂过脸庞,“吁――”悍马的嘶啼声混杂着路人的惊呼声响起。“你不要命啦!”小厮怒斥地喝着弯腰捡书的青儿,“还不滚开!” 青儿顾不得头顶的怒斥,四溅的尘土呛了她的咽喉,看着新买的诗集被马蹄狠狠地踩踏在地,心中焦急。忙着欲要去夺,却不曾想惊得悍马又一阵猛踏蹄。 “喂!你个娘娘腔,还要不要命了啊!还不滚开――”小厮忙牵制住手中的悍马,怕伤了跟前人的性命。 “我的诗集――”青儿看着蹄下已有破损的诗集,心更生忧。 “必胜,发生何事?”车厢内传来一个不耐烦的男子声音,随即便见一个身着淡紫乌金对襟锦袍的男子跳下车来,面如冠玉,唇红齿白,清爽俊朗的潘安之貌不禁引得众人暗地啧啧惊叹。 只见那张俊美的脸上一脸高傲之态,手中画扇轻摇,走向正愁眉心疼诗集的青儿。“你在作甚?” “我要取我的诗集。你的马儿踩坏了我的诗集。”青儿闻声转头,也不禁被这男子身上的孤傲的顽性震惊,一眼便知,是某个府中惯坏了的纨绔子弟。 “哼,不就是一本诗集嘛!必胜,给他些钱。休要碍着爷的路,爷还要去夏府玩几局再回呢,扫兴!”男子不屑地瞥了地上已被尘土沾满看不出名的诗集,收回手中的画扇,指使一旁的小厮示意给钱打发人。 小厮正要取钱,却被青儿拦住,“这钱是买不来的!此兰亭集就此一本了。书轩没的了!”青儿心疼地看着地上的书籍,顾不得气愤这种以前打发人的态势,一心想要取回诗集,“麻烦这位公子可否让你的马后退一步,让我取了我的诗集?” “你说什么?哈哈哈,必胜,你听听,这小子竟敢叫爷让马?哈哈哈……太好笑了,简直是爷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哈……必胜,你说,爷该让马吗?”男子一脸狂傲地问身后的小厮。 小厮看了一脸犟意的青儿,眼底闪过同情之色,却分毫不让地走到男子跟前鞠身,“少爷请上车。” “哼――”男子不屑地瞥了青儿一眼,满意小厮的回答,起身坐回车中。 青儿正不解地欲要追问,却见小厮也一同坐回了马车前,冷喝道:“闪开!我家少爷的路岂是你这种人耽搁得了的?我劝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拿着――”一个银锭子抛向青儿怀中。 青儿反射性地接住,却看见小厮又拿起缰绳欲要鞭马离开,忙扔了手中的银锭扑向悍马的马蹄下。 “喂――你!不要命了啊!――” 小厮惊得大叫,忙收住正要挥下去的鞭子。车厢内的男子闻声立刻飞身跃出马,将几近扑在地上的青儿拽到马路一旁。 “啊――你――放开我!”青儿一个措手不及,还未来得及反应,被男子强大的臂力拽回怀中,鼻尖撞上硬朗的胸膛,疼得湿了眼眶。 抱着青儿的男子惊诧怀中之人的柔软,而胸口被撞上的那处柔软更让他一时忘了反应。这人,这人竟然是女子! “你放开我!”青儿被四周包围的男子气息惹的面红耳赤,拳头雨点般落在男子的胸膛,却未引起一丝反应。 “啊――”手上突然传来的疼痛让男子抽回手回过神来,“你做甚咬人!该死的!”看着自己手上已泛出血丝的牙印,男子气恼地瞪向青儿,却见她一脸无辜的黑溜眸子朝自己狠狠一瞪,心底儿忽的像被什么撞了一下一般。再见青儿又跑到马蹄之下,趴着一点点地使劲搬动着马蹄。 小厮看着愣在一旁出神的少爷,心中疑惑闹不明白自己主子的意思,不禁唤道:“少爷?――” 男子回过神,朝小厮点了点头,捂着被咬破了的手,别有深意地看向趴在地上倔强的小人儿,胸口还回荡着方才淡淡的清香。 小厮惊诧地不敢置信,良久才反应过来。走到悍马跟前,轻轻拍了拍马头,抚了抚马上的长须,坐回马背。 青儿只听“吁――”的一声,马蹄抬起,忙扑地抱回自己的诗集,心疼地拍去书面上的粉尘,看着已有些破碎的书页,甚是心疼。再抬头时,小厮已经下车让他的少爷再入车厢。 “喂,我们少爷说了,三日之后再到兰州的朱府别院来取,我们少爷还你一本新的诗集。”小厮朝着青儿喊完便扬尘而去。 青儿愣愣地在原地一时还未反应过来,直到尘土再次迷了眼,才恍然朝远去的马车大喊:“不用了!我取回诗集修补下便好!替我谢谢你家少爷的好意――” “青儿,甚的少爷?”小碧见青儿迟迟不来,便寻来,恰巧听得青儿的喊声。 “不知。”青儿看着远去已无身影的人马摇头,“你可是好了?” “嗯,那店家人好,多兑了些碎银给我。说道是青儿你的手艺极好呢,上次的香囊卖了好些价钱。”小碧从怀中将碎银全部掏出放于青儿手中。青儿取了一半道,“你留着些吧,若是日后缺些什么也好买些。” “这――小碧要不得的。” “收下吧。走吧,我等去瞅瞅可是有合适的缎子。”青儿拦下小碧欲要退回的碎银,拉着她边往罗兰绸庄走去。没有看到身旁之人眼底闪过一样的神色。 …… 是日,兰州的楚府别院内。 “轩,你――”柳盈盈惊喜地看着出现在自己屋中的楚孝轩。 “嗯,你来了?”楚孝轩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道,“去外头购置物品了?可是买了甚?身子尚未好,去让下人去买的。” “嗯……”柳盈盈失魂地低喃,楚孝轩突然的温柔让她一时惊得忘了反应。 “可是买了甚?”他将她扶到一旁坐下。 “和楚夫人买了些丝线,看着这香囊好,也买下了。”看着楚孝轩从自己手中取走香囊,柳盈盈顺便解释道。 “这香囊是哪里买的?”楚孝轩看着手中的香囊,激动的久久未能说出一句话来。这手法……是她!定是她的! 猛然抓上柳盈盈纤细的手腕,忘了力度。 “啊……”柳盈盈吃痛的轻呼。 “抱歉,我……弄疼你了。”楚孝轩这才惊觉,是她又怎般,如今他已保不得她了。 “无碍,你若是喜欢便拿去吧。”柳盈盈被楚孝轩主动握上她的手而迷了心神,未看得他眼中的变化。 ------------ 第六十四章 另谋计策 “青儿,你的手真巧.小碧没用,衣袍都缝不好。”小碧学着青儿的模样,帮着在一旁穿针引线。 “呵呵,我只是往年伺候少爷时学得了些小技艺。那时候啊,少爷那脾性怪着,把那些个丫环儿都驱散了去,就罚青儿做衣衫给他穿着。青儿的手不巧,要说巧手,我师父是咱们国有名的金手指呢。”青儿接过小碧递来的针线,继续手中的活。 “师父?可是张老前辈?”手中一顿,那双妖媚的凤眸中闪过光亮,却未引得人注意。 “嗯,是啊。师父手巧,甚等坚硬之物在他手中都能化腐朽为神奇。以前跟着师父的时候,总看到好些个达官富人来求见师父帮着雕刻呢,只可惜师父也是个怪脾性,若是看不中他们的模样,甚等好处都不愿收下。”提起张小泉,青儿脸上扬起骄傲之色。 “是啊,好些日子没见着张老前辈了呢!”小碧瞥着青儿的眼眸一刻都未离开,见着青儿的面色忽然暗淡下去。 “是啊,都未寻得师父的消息。好些日子了,师父不知可好?可有准备了过冬的棉袄?”青儿心中一恸,往日的衣袍都是自个儿帮他缝制的,这些日子一来师父都已穿惯了青儿缝制的衣袍,如今离了自己不知可如何过? “啊――”失神之中,指尖忽的传来刺痛,低头看时,一片殷红已如艳丽的腊梅夺目地绽放在新制的衣袍之上。“糟糕,这是给吴丰的新衣啊!”青儿慌乱地移开手指,顾不得指腹上的疼痛,试图搓去那抹醒目的殷红,却已是无法。 “青儿,用刺绣遮了吧。应是去不掉了。”小碧见她离了话题,无奈地起身离开。 “你与青儿说了甚?”吴丰拦住从屋中出来的小碧,面露紧张之色。 “怎了?怕我说了你暗中算计她?哼。”小碧看着跟前的男人,不禁面露鄙夷之色。“放心,我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至于这个女人,事成了你爱要便拿去。” “你――”吴丰被眼前的女人的不屑之色气急,“最好莫要伤及青儿,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你能怎般?”不屑地冷嗤,小碧往村口走去。心中思忖着:照这样等下去,不知道何时才能等到那张小泉回来,如此下去何时才能复了命。看来眼下她须得加紧采取些行动了,若是那日没有看错,那女人也随着楚孝轩来了兰州。看来得逼一逼他们了,至于吴丰那里,最好诓过去。 “你怎知道我在此处?” 柳盈盈出门在巷口被蒙面女子拦截下,揭开面纱竟未曾想到是小碧。“他让你来寻我的?”难道夏廉已经知道自己背叛于他了?怎可能,她未曾露出过马脚啊。 “放心,我还未告知主子。哼,一个男人至于你这番担忧吗?”小碧不屑地看想眼前已变了模样的柳盈盈,之前在夏廉手下时,柳盈盈是最为被重视的女子,一来她身手高于众人,二来她的相貌极好,个性冷然,是夏廉得意之徒。小碧冷笑,她想夏廉绝想不到这女人如今为了一个男人把他都背叛了还不知道吧。 “你想要我作甚?”柳盈盈知道,小碧这女子绝不似外表这般简单,她的心思远远复杂至深,这也是夏廉未全权重用于她的原因。 “我要你让楚孝轩再见到青儿。” “不可能!”不可以,她不能再让他见到那女人了,如今的他好不容易才开始试着接受自己,她唯一只想要的便是留在他身边,得到他,让他真心待自己。她绝不能让那个女人再次接近了他,对!要除了那女人! “那你就休怪我与主子告密!哼!”小碧相信,夏廉的手段,她们这些见识过的人绝不会敢尝试的。 “你――”若是夏廉知道了她背叛与他,柳盈盈不禁浑身寒颤,但楚孝轩的事她绝对不能让。 “如何?”小碧冷哼,“你就这番抓不住一个男人?哼,去这青楼有甚用!” “你――你要那女人回到轩身边作甚?” “放心反正与你无碍。我只不过想逼她到绝境,引得她的师父出来罢了!” “逼她到绝境?”柳盈盈脑中闪过一念,“我若助你,事成之后这女人可否替我处置了?”若是借他人之手除了她,一来楚孝轩也绝不会怪在她头上,二来她也扫除了心头大患。 “这个……”若是处置了那女人,吴丰那边不好交代,但眼下吴丰似乎帮不上什么事,眼前这女人或许更能成事。“可以,只要你助我事成,我替你除去那女人。” “好,那你想要我如何做?”柳盈盈得到满意的答案,点头应下。 “很简单,你挑拨离间便成。将青儿与楚孝轩之间彻底失去信任,最好将秦湘兰也牵扯上,让她与楚府决裂。”话从口中出,狠意让柳盈盈不禁感慨,这女人果真被夏廉说中了,心狠手辣不是他人能比的。 兰州楚府别院楚孝轩步入竹园时,见正踌躇不安的柳盈盈正踱步与自己的书房之前。面露犹豫之色,仿若正被甚事绕了心神。 “盈盈?”上前轻唤。 “轩,轩……”柳盈盈面露惊慌之色,手不自觉地相搓,“你回来了?”面色苍白,心事重重的模样让楚孝轩不禁心疑。 “嗯,你怎得了?”楚孝轩上前推门而进,不忘将身后之人一同扶进。“怎的面色如此难看?可是那人来寻你麻烦了?”心疑是夏廉那人未能放过她,楚孝轩不禁皱眉。 “否然,只是……是……” “是甚?”柳盈盈一直是利落之人,此刻的吞吞吐吐让楚孝轩更加不安。 “是……青儿。轩,她……也来兰州了。”泪眶润了,红肿了媚眸,似是委屈,似是心忧。 “她……来了。”楚孝轩的手不禁一僵,久久才淡淡道,不是疑问,只因那香囊,他便早已知晓。 “轩你……你可要寻了她来?”柳盈盈惊诧楚孝轩的反应,见着他未是想象中的激动,心生喜悦,却未露声色。 “不了。”他摇头,眼底止不住的忧伤却是掩不去的。若是不看他眼底的情意,柳盈盈真要信了他此刻心中有她了。但他的回答仍是让她欣喜不已。 ps:亲们,囡囡今天先更两千哈,等会晚上再补一章! ------------ 第六十五章 共侍一夫 ”轩,你可要寻了她回来?”柳盈盈垂下眼睫,终是说出了口,仅管有太多的不甘与恨意. ”盈盈你……?”楚孝轩诧异地看向水雾早已模糊了眸子的女子,料不准她的心思。”你后悔了不成?” ”不是的。”柳盈盈慌忙解释,生怕被误会了去。”我……我愿意与青儿共同服侍你。我知晓你还是心在青儿那的。我……我望你开心的。”柳盈盈话未完,泪已潸然,湿了掩面的衣袖。 ”你……”楚孝轩从怀掏出巾帕递于娇人手中,心中的某一处已被隐隐触动。眼前的女子似乎越来越让他动摇最初的坚定。或许有些事已在隐隐之中改变。”先擦擦吧,莫要花了这好看的妆。甚是可惜了去。红肿了眼可就称不了第―花魁了。此事曰后再说吧!” ”轩,我……”柳盈盈心中被此刻眼前的男子融成了水般,只觉之前的一切终是值了。但思及与小碧的约定,心中此刻却为难了起来。如今她不得不将青儿带回他的身旁,若是被小碧告知了夏廉,此刻仅存的幸福都将被夺了去。不!她不能让任何人破坏了她和楚孝轩之间的幸福。 正在此时,屋外传来了脚步声与下人们的问候声:“楚老夫人好!” “少爷和盈盈姑娘可是在里头?”是秦湘兰的声音。 闻得此声,柳盈盈脑中忽而闪过一念。立刻朝楚孝轩继续道,“可是轩,青儿她已破瓜,若是你未能娶得她,恐怕……”柳盈盈声音之大怕能使屋外的秦湘兰听得一清=楚。 ”什么破瓜?是谁人破了瓜?轩儿你难道与盈盈姑娘她?……”秦湘兰听闻声音,慌忙从屋外大步推门而入。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相拥的两人,一人泪眼朦胧,一人眉头紧缩。心底立刻生起不安之感。 “楚夫人……”柳盈盈忙作惊讶状地推开楚孝轩的怀抱。面露羞涩之状。 “是青儿!” “无事!” 两人同时惊呼出声,却回答相异。 “青儿?青儿怎得了?”秦湘兰不地看柳盈盈,“难道……难道你们你们所说的破瓜之人是……是青儿?”秦湘兰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相拥的两人,一个已是泪眼朦胧,不另一个是眉头紧锁。心中不安之感顿生,心惊地看着楚孝轩,似要得到确切的答案。当看到楚孝轩暗然地低下头,心仿若被抽了一鞭,忽得沉沉地沉到了谷底。 “轩儿,你!你!你怎可这般…你让青儿如何是好啊!我的青儿啊,苦命的青儿……你,你们,唉呀!气死我了!唉,这可如何是好啊!如何是好啊……”秦湘兰已是气得语不成句。 “楚老夫人,我,我……已同轩劝说了。盈盈愿意一同与青儿服侍他,只是轩他……”柳盈盈委屈地看向楚孝轩,面露不忍之色继续道,“我们女儿家的清白可是比性命还重要啊!如今青儿她已破瓜,若是她一时……一时想不明白舍了性命,我等如何能安心地偷生,轩他定会,定会自责一生的啊,我……”说到最后,柳盈盈已泣不成声。 “青儿她……不!不可!轩儿,如今你已犯下了此番大错,定要补救!去,去把青儿接回府来,择日成亲!”秦湘兰听着柳盈盈的危言,一想到青儿可能做傻事,心都漏跳了好几拍。 “娘,不可啊!我……”楚孝轩心中担忧,却更是为难。 “不可甚!如今还有甚的比青儿的性命还重要了!你不去也得去!为娘命令你!今天晚儿个人信息若是你不答应,就休再叫我一声娘亲!我三日之后必要见到青儿活蹦乱跳地站到我跟前!” 说完,秦湘兰转身离去,不容一丝回绝之地。 ps:囡囡今天是用手机码字的呐!可怜地身在外地连网吧都找不到,有不足之处求原谅啊!破手机打字不容易啊!已经凌晨一点半了呐! ------------ 第六十六章 共侍一夫2 “必胜,可有打探到消息?”太妃椅上,一妖冶的男子丹凤眉角一挑,修长白皙的手指饶有兴趣地拨弄这玉石桌上的壶盖,深邃的黑眸如日光下的墨滴,让人睁不开眼却不舍移开片刻.魅惑的嘴角似有似无地勾起,笑里是如同游戏天下的风流。 “回少爷,必赢已查的他落脚在兰州郊区的安然村中,但是近些日子才入住的,之前的信息似乎有人特意保护,查起来恐怕有些困难。”答话的是前些日子的那个侍从,毕恭毕敬让人挑不出刺。 “噢?看来有意思,有意思,哈哈……”男子放下手中把玩玉壶,妖娆得一个伸腰,水蛇般迤逦姿态让女子都相形黯然。美若仙指的手轻轻一托腰,男子缓缓起身,道,“继续查下去。” “是。”必胜捂拳躬身,却未立刻离去。 “还有甚事?”此刻已在描绘腊梅的男子回头,好看的眉头微皱,不禁让见者心疼。 “回少爷,此番查得,我们还发现近日有好些人都频繁进入安然村,似乎往来之人都与他有关。” “噢?”男子已回头继续抚弄着昨日凌晨才盛开的腊梅,红唇娇态之色连那腊梅都逊然于色。玫红的花瓣儿轻轻滑过娇嫩的手心,未干的露水滑落入掌心,薄唇豁然一抿,笑靥秀花。“这腊梅今年个开得可是有些逊色啊。” “你下去吧。”声音磁而有力,软而有媚。 “是。” 寂寞空庭春欲晚,梅花满地叶已落。空庭独院中,人如画中人,画如人后景。 …… “你就是玉兔姊姊的楚哥哥吗?” 安然村中,狗崽儿拉着刚下马跨入村口的男子,好奇得打量着眼前之人,似要将真人与画像中的人物对应起来。 楚孝轩听闻身旁纠缠着的男童的话,不禁皱眉,她……提到过自己? “你怎知道我?”楚孝轩有洁癖之嫌,看着被乌黑的手揉皱了的衣角,试图扯回,却被小手拽得极紧。 “是啊,玉兔姊姊的画里见过。你比画上的人儿漂亮。”狗崽儿眨巴着眼睛,欢喜得继续打探着眼前的人。 听闻“漂亮”,楚孝轩不禁再一次紧锁,“什么画?” “好多画啊,玉兔姊姊的书房里全是画,有那么多,不对,是那么多――”狗崽儿用两手间的距离比划着画纸的厚度。 此刻,矮屋的门被推开,一个娇俏身影的人从屋中走出。 “玉兔姊姊!――”狗崽儿听闻开门声,见着人便立刻甩开了手中冲上前来,抱住了刚出门的人儿的大腿。 “嗯?狗崽儿,你怎得又不听话了?弄得这般邋遢?”青儿佯怒得看着眼下的狗崽儿,一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正盯着她瞧的人。掰开狗崽儿攀缠在自己身上的手,一边掏出丝帕替他擦着手心,一边又拍打着他的衣服。 “呜,玉兔姊姊,痛啊――轻点,轻点儿!”狗崽儿呼痛地捂着屁股。 “你啊你――唉――快,去屋里头自个儿洗洗。水在书案旁。”青儿猛地拍了一把狗崽儿的屁股,把他使劲往里推去。 “可是有人――”狗崽儿还要说什么,却被青儿瞪回了眼。 “有什么有啊。还不快去,还有啊!莫要再乱动我那些书画了啊――”青儿叮嘱道,心忧又像上次那番自己的画卷被那顽性十足的狗崽儿翻乱了。 “哦――”生怕再被斥责的狗崽儿已经一骨碌钻进了屋子,屋里隐隐约约传来应声。青儿这才放心得转身回头,嘴角还挂着无奈的笑。然而在转头那一刻,不远处直愣愣得看向自己的那个身影进入眼中,来不去抹去嘴角的笑意,僵硬在脸上。 “少――少爷?” 良久,青儿才惶惶反应过来,脸上已全然换上了惊诧与慌乱。她不知道此刻该怎番得面对此人,心心念念欲要见他,日日夜夜多番如梦,如今人在跟前,却慌了心神。此刻的她是被他赶出楚府的啊! “你,你――怎得寻来了?” 青儿语塞。慌了的手脚忽然闲置起来,搁在哪儿都觉着碍事。 “哼――”楚孝轩也被青儿的惊呼拉回了神绪,脑中方才见她替狗崽儿收拾的模样却久久未能挥去。但冷哼却已不自觉地出口。他佯是不屑一顾得别开视线,脚步却已往青儿的方向走去。只有他自己知道,本已沉寂已久的心此刻却已跳动得快要蹦出咽喉,难以控制。原来,那些日子以来,不是不念想,只是已麻木得忘了何为念想。直到再次见到她。但他却要假面以对。 “少爷你……我……屋里坐,对,屋里坐。”青儿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儿,一时忘了该如何伺候起来。慌乱得按着习惯性拉起楚孝轩的衣袖往屋里请进去。 “啊,我,我……”底下眼睑一瞧,看这白净的衣袍上灰黑色的手印与污迹,更慌乱得惊叫,“对,对不起,我,我……我忘了我手脏,你……我帮你擦,擦干净。” 青儿束手无措得涂抹着楚孝轩的衣袍,然而沾上的狗崽儿的尘土全然抹在了上等的锦缎之上。“我……我……对不起。” “哼――”楚孝轩鄙夷得嗤鼻,冷冷地抽回衣袖。不顾身后之人的窘迫,大步迈进屋中,寻了个空座抹了一把坐下。抬头间,看着黑溜的眸中满是自责之色,心中隐隐一痛,别过头不愿再去看。习惯性地去拿桌上的茶杯,这才发现其中未有茶水。 “我,我去泡茶,你稍等下!”青儿见状,忙小跑上前欲要抱走茶壶去泡茶,刚要转身却被楚孝轩冰冷地喝止住。 “不用了。干净不了到哪去。” 本是无意,他却控制不了自己地甩出如此伤人之话,心中自责却已无退路。 “咳,那个,你坐下吧!” “我,是――”青儿本想犹豫,对上他黑沉的面色之时,不敢再触怒,委屈得低下了眼睑,扯了扯洗淡了青色的衣袍,唯唯诺诺得坐下在一旁。 楚孝轩别过头,似要缓和此时自己的心境,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方才奔进来的狗崽儿正躲在书案后边探头探脑地偷偷瞥这他们这边,发觉楚孝轩的神色时,不觉又惊又羞得干笑地咧了咧嘴,又探回了头,还不忘指了指书案之上厚厚的一叠画纸。 恰此,风拂过,画纸一角微微吹起,那副再熟悉不过的画景展露出一角,却早已被楚孝轩的眼眸抓住。画中,虽仅看到了男子半身,但那临窗而立之景却早已深深刻入他的脑中,他更知道,那画中,男子身后还有一垂首而立的女书童。 楚孝轩摒气地忘了呼吸,胸口已觉察不到究竟是痛还是闷,只觉着眼角酸涩得难以忍受。 “少,少爷……你,你来寻青儿可是何事?”青儿看着静坐在一旁没有动静的楚孝轩,终是忍不住问出口。不禁暗叹:少爷的脾性还是如以往一般让她捉摸不透。 “咳,咳咳――”忽的喘气,一时却呛了喉。楚孝轩好看的双颊微红,面露尴尬之色,却被恰时的咳嗽让人误以为了去。 “少爷,你……没事吧?青儿,青儿去倒茶!”青儿本想伸手帮他拍背,手伸在了半空却转向了茶壶。 “咳,无碍,你放下吧!”楚孝轩拉住只柔软的柔荑,盈盈一握,纤细得让他愈加揪心。掌中传来的温暖却让他一时失了心绪,不想收回。 “少爷……”青儿窘迫得微微一用力。楚孝轩这才放开了手。 “嗯,是娘要我来的!” “楚夫人?”青儿惊诧,眼底浮起一抹失落之色,尽显于脸上。原来不是他愿意待见自己的。 “嗯。”楚孝轩将眼前之人的一切表情尽收眼底,心中了然,她还是这般不懂得掩藏。“娘说,让我带你回楚府。” “回楚府?”青儿暗下去的黑眸瞬间亮了起来,仿若里面忽然间点上了明灯。“真,真的?”她激动得忘了眼下的尴尬,握上那只大掌。 “嗯。”他用余光瞥了眼多了一丝温度的手,没有作声,口中的话却又让那手凉了,“我会一同娶了你与盈盈的。” “乓――” 书案后边,正站在矮凳之上擦洗着脸蛋的狗崽儿脚下一滑,一个趔趄,颠落在地,推翻了面盆,泼乱了一地水渍,磕破了眉角。 “呜哇――呜――玉兔姊姊,痛!痛!呜――”忽的,抚过额头的小手上已沾上了嫣红的鲜血,狗崽儿慌怕得趴在水滩里大哭起来。 “狗崽儿!”一时还未惊醒过来的青儿打呼,忙顾不得手中还握着的大掌,飞跑到狗崽儿身边扶起。“不哭不哭!疼不疼?摔着哪儿了?摔着哪儿了?不哭不哭……” 青儿一手忙着帮狗崽儿捂住磕破了的额头,一边擦着他的脸庞,口中心疼得喋喋连声安慰。 一旁惊诧的楚孝轩也一同跟走过来,方才的面盆从高架从跌落,高架撞开了墙上的户牖,屋外忽起的大风刮起,将书案上的画纸一张张吹起,落满一地,面盆中的水,溅落的,滩地的,与画纸相触,融了纸上之人,模糊了轮廓。 青儿眼角瞟过,已不知道是眼糊了,还是画糊了。 ------------ 第六十七章 再见妖媚男 “青儿你——”吴丰看着已开始动摇的青儿,急得唤出声来,仿若心尖儿的肉即将被人夺取了般,撕扯的疼痛让他的理智决堤. “吴丰我……”青儿为难地回头看了一眼吴丰,心底儿某处似乎隐约觉察到了什么,却未能明朗。手腕处忽然传来的力度让她不得不回过头来,对上楚孝轩满是不耐的黑眸,青儿不敢再回头,努了努嘴,却终是不放心地低喃问出了口。 “少,少爷……那书堂,我……” “吴丰,你留下继续办置学堂。”冷冷的声音,仅是命令,不容任何置疑。 “少爷我——”吴丰心有不甘得看着那个仅连回头再看一眼他都不愿的背影,心中疼痛的撕裂一般,“我怕一人难以办置妥当。” 吴丰终是不死心地继续看着那个削瘦的背影,看着她微微抖动,似要转过来,心中灭了的光亮又起了苗子,却见楚孝轩的用力一扯那个纤细得仿若一使劲便要断去的手腕,那个原本欲要转身的背影继而定下了,苗子被狠狠得泼灭了。 “青儿,你便放心去吧,学堂的事就交由我和吴丰吧。”小碧上前,有意无意得拽上吴丰的手臂,朝青儿的方向轻笑道。 “那……小碧,拜托你了,还有狗崽儿他……”青儿心中不舍,泪眼婆娑得望向楚孝轩,黑溜的眸子中满是央求,“少爷,我可否带着狗崽儿去……” “玉兔姊姊,玉兔姊姊!——你要走吗?”狗崽儿突然从屋里头追跑出来,扑到青儿身上时已是泪花了脸。“玉兔姊姊,你要走吗?你也不要狗崽儿了吗?你和阿娘一样不要狗崽儿了吗?” 稚嫩的声音里满是受伤,听着让人心而都碎了。 “我……”青儿为难地不知如何解释,欲要推开他替他擦拭涕泗,却被狗崽儿误以为她不再要他,慌乱得拽得更紧,“不要,不要!狗崽儿不要玉兔姊姊走!” “狗崽儿,莫要胡闹!”小碧不由得心生不耐,生怕这个狗崽儿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你个坏女人!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是你不要玉兔姊姊留下的,是你个坏女人,我讨厌你,讨厌你,呜——”狗崽儿突然放开青儿,扑到小碧身上,抓起她的手臂又咬又打。 “喂,你个——” “狗崽儿,你快松手,你……少爷!……”青儿急得顾不得手上的疼痛,泪早已在慌乱之下滑落。不得已地直直看向楚孝轩,全是恳求之意。 “你……带上吧。”楚孝轩惊诧那个顽童的反应,但却非铁石心肠,看着青儿这般为难的模样心底久被抑制的心疼更是攒动。 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有人心失了,有人得志了。却谁都料不到结局早已命中注定。 兰州楚府别院中“青儿,我的好青儿,苦了你了啊!” 看着眼前布缕蓝衫的娇俏之人,秦湘兰心疼地细细抚摸上那张瘦削了好些分的脸儿,“怎得这般为难自己呢?又瘦了好些。都怪我,若不是我……” “夫人,不是的。青儿没有受苦,真的。”青儿也被秦湘兰的话感染,努力抑制地哽咽。大厅之中,经久未逢的两人执手相看泪眼,惹得一旁的总人都不禁伤感起来。 “还说没得受苦,都这般憔悴了。瞧瞧这一身,怎得这般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呢!” 秦湘兰拉住青儿的手嘘寒问暖,又命了阿琴奶娘立马去准备了热水和衣裙让青儿梳洗。未顾得上一直站在一旁微露声色,却早已百感交集的柳盈盈。 未久,别屋里一莹莹女子推门而出,粉衣袂袂,皎若秋月。靥笑春桃,云髻堆翠;唇绽樱颗,榴齿含香。盼纤腰之楚楚,风廻雪舞;耀珠翠之的的,鸭绿鹅黄。看得院中的总人都惊愣得忘了反应。 直到不知是哪个院中的下人惊呼了一句:“原来青儿是个美人儿!”,院中才霍然炸开了锅。 看着眼前已长成妙人儿的青儿,秦湘兰欣慰得上前,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久久才终是感慨道:“吾家有女初长成啊!”然而此话落入柳盈盈耳中,却是别样的刺痛。 柳盈盈看向身旁的楚孝轩,虽是极力地掩饰,却怎么也藏不住溢出来的欣喜,心口疼得难以呼吸,憋闷至极禁不住咳出声来。这才唤回了一旁失神的楚孝轩。 “盈盈……”楚孝轩看向柳盈盈苍白的面色,心忧她的病未好,忧色得搀扶上她柔弱的身子。却不知是有意无意,柳盈盈一个趔趄,无力得倒落在他的怀中,手惊慌得紧紧攥住他的大掌。“可是病发了?”上次经大夫查得,柳盈盈亦是同柳彦彦一般,积下了抑郁之症,若是不慎,难以治。 一旁的秦湘兰和青儿闻声,转过头来,看到的是相依相偎的两人,男子眸中满是自责与歉意,女子的水眸中盛满了委屈与柔情。 “盈盈你可是还好?”秦湘兰知晓病情,担忧得上前询问。 青儿看着眼前的三人,仿若觉着今年的腊冬格外的寒,一阵阵的冷风直直吹进了她的心底。想着:裙袍果真是穿不得的,这寒天煞是冻得紧,连心尖儿都冷得生疼。 “少爷,夫人,夏府派人来了!——”阿琴奶娘从院外急急得跑进来。 “夏府?夏廉!?”秦湘兰惊诧得呼叫,“他,他派人来作甚?难道还不放过我们吗?” “夫人——”奶娘忙扶住因无力不禁趔趄的秦湘兰。 “我无碍——”秦湘兰头痛得挥手,示意奶娘继续说下去。 “来人正在大厅等候,说是夏大人邀请少爷与女眷一同前去夏府做客。”奶娘不禁皱眉得向楚孝轩解释,心中也闹不明究竟是怎得回事。 “做客?哼,又是耍什么把戏。”楚孝轩冷哼,“为何要带上女眷?” “不知,那人未明说。”奶娘摇头。 “盈盈你……”楚孝轩心忧,难不成是柳盈盈背叛与他之事让夏廉知晓了? “不会的,他肯定还未知晓。”在自己还未帮那个女人达成目的之前,柳盈盈肯定小碧绝不会泄密的,且会极力替她抱住秘密,因为此刻她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楚孝轩惊诧柳盈盈这般的肯定,再看她神情时却已找不出一样。“那你便不能再去了,这女眷……” 奶娘与秦湘兰等人齐齐看向一旁被落在身后的青儿。 “娘,她不可去!”去了连生死都未卜,楚孝轩忙断然否定。 “为何不可?”柳盈盈置疑,心有别意地看向青儿,嘴上却是贴心之语,“轩,青儿不久便将嫁于你,她此番亦是名正言顺的,怎得不可?且此去我等都未能料到夏廉他会作甚,你一人前去不单会被他找到了借口,与你不利,若是青儿陪去,你等也好有个照应,有个人能与我等联系了上啊。” “我去!”听到柳盈盈说到楚孝轩此番前去有危险,自己又能照应的上,青儿忙断然道。方才看到柳盈盈满目的担忧与惊恐之色,让青儿更是心惊楚孝轩此番前去。 “你!——”楚孝轩想要驳回,却说不得出口。 “去吧。轩儿,青儿不是个胡来的孩子。”缓过神来的秦湘兰忽然道,捏上青儿纤细的手,将她信任得交于楚孝轩口中,秦湘兰一直都相信自己的女儿最这丫头一直都是用情至深的,绝不如外头传的这般说无情便没了情的,只是近日看着他一日日得与柳盈盈亲近,秦湘兰虽有不解,却相信他有他的分寸。 “罢了。”楚孝轩对上青儿企盼的眸子,心中动容,然而出口却又是伤人之语,“哼,走吧!莫要多嘴碍事!” …… “哟,这不是我们的楚大少爷吗?可让我们好等啊!” 楚孝轩刚揽了青儿跨入夏府,夏廉便迎上来一脸讪笑的模样。 “夏大人,让您久候了。楚某在此赔不是了。”楚孝轩闹不明夏廉此刻又打的是什么算盘,先鞠了个身礼道至上。 “瞧瞧,这话说的,怎这般生疏。来来来,别拘束,快里边坐!”夏廉笑脸拉着楚孝轩往里头迎去,仿若这才发觉楚孝轩身边的青儿,忙佯装诧异得惊呼道,“啧啧啧,楚大少爷果真是如传闻中的那般风流之人啊。这般美人儿都心属于你,可真是好福气啊。不知这位姑娘是哪家女子呢?” 青儿看着眼前油头满面的脸,心中嫌恶,只觉着那笑让她作呕。抿了抿嘴不知该不该答话,正看向楚孝轩欲要征求他的意见之时,便听得楚孝轩开了口,“这便是青儿,日后我将娶为妻之人。” “原来是未来的楚少奶奶啊,是在下疏忽了,来来来,一起里边请。”夏廉别有意味地再看了一眼那双黑溜的眸子,眼角闪过一丝异色。 “朱公子,夏某请的客人来了!——” 夏廉引领着两人进入后花园中,朝着园中负手而立之人恭敬道。 楚孝轩和青儿闻声不禁朝那男子看去,未曾想过竟还有他人。 看着高挑妖娆的背影,青儿觉得有似曾相识之感,却记不起是在哪儿见过。 只见园中那弄花的男子缓缓转身,见着楚孝轩与青儿时,未有一丝惊诧之感。魅惑的眸子掠过夏廉与楚孝轩,停留在青儿身上,良久,倾城一笑,“青儿?我们又见面了。” ------------ 第六十八章 三局定胜负 幽幽冷风渐息渐灭,无风无雪的冬日却见不得温和,满院零落的腊梅花覆了冻土,枯谢了的枝叶乱了游人眼,夏府的后花园在这腊冬的日光下不知让人觉着多了几分肃杀和寒意. “朱公子认得楚少奶奶?”夏廉挥退下人,园中独剩围桌而坐的四人。看着神态皆异,各怀心思的人,夏廉别有意味地敬问道。 “噢?楚少奶奶?”坐于夏廉右侧的男子凤眼一挑,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被楚孝轩隔离在夏廉左手侧青儿一眼,嫩白纤长的玉指轻捻起桌上的玉杯,仿若是拾花一般地优美,红唇轻触杯沿,微微一抿,仿若琼脂玉酿。 “朱某不识,不知是哪位佳人?” “不识?”夏廉不解地看向男子,再诧异地望向早已出了一身冷汗面色苍白的青儿。“那这位……” “噢?这位啊,朱某识得,还有过不解之缘呢。是吧?青儿――姑娘?”男子嘴角一勾,魅惑的弧度任是谁家女子见着了都会心醉,落在了青儿眼中却是别样的别扭。 “不,不是,只是误会。”青儿想起那人在街头的蛮横,不愿多与他牵扯上,更是从未想过他会与夏廉扯上干系。而如今她的身份更是不便多言,早已觉察到身边的楚孝轩蓄势待发的脾性,青儿慌乱垂下了头不再言它。 “哈哈哈,原来是如此啊……”夏廉开怀而笑,任谁也不解其由。 “是啊,原是如此啊。我说朱某怎会有幸识得楚少奶奶呢。朱某可是听闻楚公子嗜好异于常人,寻常之人难以入眼,至今未娶,怎会突然多出了个冒牌的少奶奶来呢,原是误会啊?”男子轻佻媚眼,抬眼对上一侧的楚孝轩。 四目相对,皆是深不见底的墨色。寒风未起,却凉了后背,碎了落叶。 “楚某择日便将与青儿成亲。朱公子多虑了。” 良久,楚孝轩才开口道。随即面向夏廉道,“夏大人,此番邀楚某前来不知是何事?在下家中事多,不宜久留,若是没事……” “楚公子怎得这番急性。莫急,且坐下来慢慢说。”是左侧的朱万善拉下了已要站起的楚孝轩道,“此番是朱某擅自做主劳烦夏大人邀请楚公子前来的。” “你?……”楚孝轩惊诧得看向身旁之人,再次细细打探起来,听他的口气似乎不小,连在夏廉面前也不曾有一丝惧色,甚至楚孝轩能隐约觉察到夏廉与他有一丝敬意和讨好之色。 “是在下莽撞了。在下朱万善,与楚公子一样,乃一介商人罢了。”朱万善未起身,仅是举起桌前的玉杯举案齐眉仰头饮尽。 朱万善?楚孝轩眼底闪过一抹异样之色,他竟然是朱万善。传言朱万善乃邻国凌玉国富甲一方的朱府的大财主之独自。朱万善,嗜赌成性,妖媚非常人可比,媲于女子,娆于娇花,美于皓月。 “竟是朱万善朱公子,久仰!恕楚某有眼不识泰山,失敬了!”楚孝轩收回欲要抬脚而走的步子,坐回圆桌,举杯豪爽地饮尽。心中思忖着:怪不得夏廉这般讨好此人,原是有利可图。那他自己此番请自己来,又是受朱万善之托,定不会怎得加害于自己。但按朱万善方才的话来讲,此次似乎是冲着青儿而来。 思及此处,楚孝轩不禁皱眉得看向一旁的青儿。见她依旧是一切蒙于谷中之样,应是还不知晓自个儿招惹上的是何等人物。心中忧虑,她竟还是这般未知世事,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无碍,不知者不罪,况且我与楚公子可是齐名之人。”朱万善抬头看了一眼楚孝轩,忽然对夏廉道,“我乃凌玉国第一人,楚公子乃锦兰国第一人,若是一较,不知孰胜孰负?” “噢?这……不如一比?”夏廉眸中一亮道。 “不可!”楚孝轩忙起身打断,又见两人面色异样,不好相与,才解释道,“楚某只擅诗书,与朱公子所善之长迥异,你我各有所长,恐是无法相较。” “这倒是……这可如何是好?”朱万善眉头微皱,为难地看向夏廉。 “这好办,听夏某拙见,不如这样可好?你二人三局两胜也,一局乃楚公子所擅之诗书,二局乃朱公子所善之掷骰,三局乃青儿姑娘所善之作画,此番可好?”夏廉忙出谋划策道,生怕搅了朱万善的兴致。 “哦?原来青儿姑娘擅长作画啊?朱某还以为青儿姑娘定与楚公子一般擅诗书呢!”说到青儿擅作画之时,朱万善再一次朝青儿一边看去,那日街上之景再现于脑海之中,嘴角不禁又一次勾起弧度,“这样甚好,楚公子觉得如何?” “这……好是好,只不过谁来做评审?”楚孝轩不愿与之相比,不知道这两人究竟有何心思,难以料及,不敢轻易下注。 “这不难。我可请林通判前来判别,谁人都知晓我兰州林通判铁面无私,谁的面子都不卖,且样样精通,事事有道。”夏廉傲然道,说完已派人去请林通判。 “甚好。不过……”朱万善似乎不肯放过青儿,再次瞥向青儿,“全由林通判做了主,这可不好玩了。既然三局乃青儿姑娘所善之长,那便由青儿姑娘来做评判吧。可好?” “我……”青儿不明白为何眼前这妖人般的男子不肯放过自己,为难得看向楚孝轩,若是由她判别,定有利于楚孝轩,但她却料不准楚孝轩的脾性。 “怎得?难不成楚公子不舍得?”朱万善转向楚孝轩,挑眉道。 “怎会,青儿若是愿意,楚某自然不会相拦。” “噢。那青儿姑娘可是同意了?”朱万善看向眼前这个娇俏的小女人,决然不像那日的倔强,心中越发的好奇。 “我……”青儿看不明楚孝轩此刻的心思,但思及若是能帮上少爷一把,抿了抿嘴点下了头。 “好!哈哈――来人,备笔墨纸砚!”夏廉开怀地下令。 “且慢!”朱万善又喝止道。 “怎了?” “这番比太过寻常了。且孰胜孰负没个意思。既然是比赛怎能没有赌注呢?楚公子,你说是吧?”朱万善玩性得拨弄着手指,像是极为寻常之事一般。 “好!好!这甚好!”夏廉谄媚得附和道,“如何赌?输者如何?赢者又如何?” “这简单,输者应下胜者一件事。无论何事。自然,是力所能及之事。”朱万善其轻巧得说道。 “少爷这……”青儿忿忿不平,欲要劝服楚孝轩。 然而她却不知这番一扯,让原本就已气不过朱万善这番明目张胆得在他眼前张扬跋扈,还不懂避讳地只挑青儿的矛头,心下断然。“好!请!” 原本萧寂的夏府后花园内,一下子热闹开了。门口,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围坐一团,上至夏廉的成群妻妾,胭脂俗粉,无所不有;下至厨房火头,柴房屠夫,无一不在。连府外都开始摆摊设局,下注押银,门庭若市。 “嘘――安静点!莫要吵了我们朱公子的听觉,没听过掷骰重在声响吗?若是扰了朱公子的局,你们赔得起吗?” 不知是夏府的哪个女眷愤然地喝止住莺莺燕燕的叽喳之声。 “哼,那只能说朱公子没本事。没瞧见我们的楚公子方才那作诗时的模样吗?那大笔一挥而就,那首《鸳鸯梅》多么感人啊。若是我被楚公子爱上了,伤死也值了。‘并蒂连技朵朵双,偏宜照影傍寒塘。只愁画角惊吹散,片影分飞最可伤。’” 有一女眷芳心陶醉得替楚孝轩争辩道。 不知是哪个不识场面的下人嘟囔了句:“听说那楚公子有娈童癖的”,之后便是招惹一阵接连一阵的闷哼之声。 “出来了!出来了!别吵了,快看!果真是朱公子赢啊!”一女眷激动得叫唤道,不忘得意地推怂了一旁腰如水桶,油如水注的一妾侍,高傲得白了一眼。 “哼,那又如何,一局还是楚公子赢的了!掷骰子,不务正业之人才擅长之技。切――”庞然大物大气一喘,腰上一叠叠的肥肉随同着硕大的胸脯波澜起伏,涛涛不绝之势将方才瘦如柴骨的妾侍震回了椅座之上,气得不清。 “别吵了!要作画了,你们猜这回会是谁胜出?” “肯定是楚公子啊,这还用说?那女子不是说快要嫁入楚府了吗?难不成她背上不忠不义的破鞋的骂名?” “那可说不定,你们没瞧见方才朱公子对那女子脉脉含情的模样吗?若是我,能被朱公子看上,别说是骂名了,就算是万人唾弃我也心甘了,朱府要甚有甚,朱公子又是唯一的独子,跟了他将来甚得没有?” “就你见钱眼开。没觉着方才楚公子那首鸳鸯梅真是写给那女子表情意的吗?楚公子多精明之人啊,哪家的女子不见着这诗不感动的?这女子现在恐怕还是陶醉在楚公子的款款情诗中未能自拔呢,怎会让朱公子胜了去!” …… 争论之声不断,后花园内的两张相隔不过一丈之远的书案上,画已收笔。 ------------ 第六十九章 娇花配娇人 “一炷香时间已到,劳烦楚公子和朱公子离开书案到前边来!”林通判指着已烧尽的檀香厉声喝道,“现下你等已完成第三局,由青儿姑娘前来评判,不可多言一句.” 青儿眼看着已被覆盖上交换了位置的画卷,心中愈发得忐忑不安。未曾见过少爷作画,不知哪幅才是少爷的手笔。 “且慢!” 刚抬手正欲揭开画卷的手僵在了半空,青儿只觉心头儿漏跳了几拍。 “不知朱公子还有何事?”林通判不悦地看向突然出声喝止住朱万善。 “无事,只是朱某觉着饥了,夏大人,你说我们是否吃了些再来揭晓结局呢?朱某想,青儿姑娘和楚公子定也是饥了吧?这人啊,一饥就容易慌神,若是影响了青儿姑娘的判断可不好。夏大人,你说,朱某说的可对?” 朱万善停下拨弄着右指上的玉扳指的手,抬眼看向夏廉,眼角一挑,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厉色。 夏廉对上那双凤眸,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在这寒冬后背都渗出了密密的汗渍。“对,对!朱公子说的对,瞧我这是老糊涂了,都忘了给你们备下吃的了。来,朱公子,楚公子,还有青儿姑娘,快来到一边歇歇,我命人备些糕点填填肚子,来人!还不快去准备!” “这……夏大人,我看还是先把——” “林通判!”夏廉忙喝止住欲要继续反驳的林通判,生怕忤了朱万善的意,坏了他的好事,“这里已没有你的事了,你可以先下去歇息了,今儿多谢了!夏某等会会派人将报酬送上的。” “你——哼,林某告退!”林通判被夏廉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留颜面的态度气愤,甩袖离去。 “你们还不快去厨房!”夏廉朝一旁还在惋惜未能及时揭晓答案的下人们呵斥道。 “且慢!”朱万善忽而又出声喝止,“夏大人,我听闻你们锦兰国有一种糕点,名为芋糖糕,你府中可是会有做这糕点之人?” “这……”夏廉闹不明白朱万善究竟何意,谨慎地试探道,“芋糖糕乃是锦州之产,为锦州妇孺之人相传的手艺,不为外人道也。我府中的厨娘皆乃兰州人,恐是无人会做。朱公子,你看……” “哦?原是这般啊?”朱万善佯作恍然状,“真是可惜了,朱某本是对芋糖糕慕名而来呢,看来……”凤眸忽的抬起,亮若银屏,日光下直直朝青儿方向看去。 “夏某想起来了,若是我没记错,青儿姑娘乃是锦州之人,我曾听说楚府有一书童做的糕点乃是人人赞口的,定是青儿姑娘了吧?”夏廉得到朱万善的提示,心中了然道。 “可是我……” “那就劳烦青儿姑娘了!能吃到青儿姑娘亲手做的芋糖糕,朱某是三生有幸啊!”朱万善忙鞠身道谢,不给青儿回绝的机会。 “去吧。莫要多事。”楚孝轩见局面已不能左右,在青儿耳边轻声叮嘱道。 夏廉邀三人前往大厅休憩。半路一下人突然从半路窜出,不知在夏廉耳边说了甚,只见他眸中一亮,停下脚步朝楚孝轩道,“楚公子,夏某的幼子有诗集想请教,可否给夏某一个面子,到幼子别院指导一番?” 见到楚孝轩皱眉,面露迟疑之色,夏廉继而道,“听闻锦州欧阳公子亦乃是以楚公子为首的四公子中最擅博弈之人,夏某的长子亦有此嗜好,定要择日好好去拜访一番了。”老谋深算的眼底戾气横生。 欧阳若!楚孝轩心中一震,难道欧阳府的危机还未摆脱?仍被夏廉握住了把柄?心中气愤难忍,却不得不屈降,“不敢,楚某只是略懂皮毛。夏大人,请!” “唉,既然又是诗书,朱某就不去了。朱某可是厌倦那书名气味了,方才作画那墨味就刺得头疼,夏大人和楚公子就先去吧,朱某去走走,散散这难闻的气味。必胜——”朱万善一脸厌弃的模样,边揉着太阳穴,边由着跟随而来的必胜搀扶着离开。 “少爷,这是去哪?”离远了楚孝轩等人,必胜看着择了小径走去的朱万善疑惑道。 “去厨房。”轻浮的语气是满是玩味,朱万善想着那个有趣的人儿此刻在厨房忙碌的模样,心情甚好,嘴角止不住得勾起,让小径两旁的红梅都不禁黯然逊色。 青儿埋头专注地研墨着手中的香芋粉,一边唤着身后夏府厨房的下人们帮忙递把手。 “水开了没?先用女儿红帮我把水壶过一遍,在用水壶盛半壶沸水与我。” 青儿未瞧见身后之人在转身时已被刚步入厨房的朱万善捂住嘴噤了声。随即一阵接二连三的乒乒乓乓传来,让青儿不禁皱眉,夏府厨房的下人怎手脚这般不利索。 “你们是新来的吧?在楚府啊,特别是在厨房的人,都要手脚利索呢。好在兰州不必锦州,咱们锦州啊,对入得厨房的女子都得自幼调教起。阿琴奶娘说了,女子家幼小时调教好了,日后才拿得出手呢。”青儿看着手下的芋粉已研墨得差不多了,往后伸手道,“沸水可是盛好了?快递于我吧,这水啊,可是凉不得!” 手中被塞上暖和的水壶柄,青儿未注意到身后之人,继续活着粉末。一阵凉风从未合上的门缝里吹进来,淡淡的佩兰香从鼻尖滑过,却并不似一般的清香般俗味,“你一个姑娘家儿,怎配得了这男子的佩兰香?不过煞是好闻,这气味显有闻到。” 青儿满意得轻轻捏起已成型的其中一块芋糖糕,正端详着模样。“你说,这模样可是能上得了席了?好些日子未做,有些生疏了。” “上得了,很好。” 一股暖香的气息拂过耳廓,略略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青儿一愣,慌得霍然转身,“啊,你——你——怎么是你?!” 看着放大了的魅惑的脸近在咫尺,看着他一下下微微煽动的长长的睫毛,如同黑蝶儿的翅膀不乖觉得开合着,让看者情不自禁得欲要轻触它。深如潭水的眸中,倒影着一张巴掌大儿的精致小脸,看着那脸色慢慢地泛红,青儿愣愣得忘了反应。 “看不够?”他的声音柔柔得仿若温泉淌过心头儿,让了迷失了心神。 “嗯……啊!不是的!”青儿慌得捂住了嘴巴,连连后退了好些步,面色噌得红**要滴出殷红来,被他吹过的耳根愈加得发烫。 “哈哈哈,怎得不是了?我看便是。”朱万善心情愉悦道,上前轻轻捏起一块青儿方才做好了的芋糖糕道,“这模样甚是惹人喜爱,你说,我吃得不吃得?”话虽这般问,芋糖糕却已快要递到嘴边,而亮堂的眸子却是直直朝青儿看来的。 “不!吃不得的!吃不得的!还未入锅的!”青儿慌忙要上前阻止,却未来得及拦下,终是慢了一步。只见红唇轻启,贝齿轻轻一咬,泛着淡淡的紫色的粉末像是顽皮的孩子般粘在了那殷红的唇上。 “嗯,味道不错。”丹唇轻呡,仿若意犹未尽一般,勾人的舌尖探出了头儿,轻轻绕唇一圈,将残留在唇角的粉末尽全得tian入口中,“越是吃不得的吃起来才越是有意思,青儿姑娘,你说是不?” “你……”青儿被眼前这个胡闹之人闹得不知该如何反应,这男子长得不似常人,连话语举止皆不似一般寻常之人。“不是这番吃的啊!”青儿久久才找回了思绪,才惊叹道。 “哈哈哈,这番怎得不能吃了。有趣儿,有趣儿,哈哈哈——”魅惑的笑将屋中的女子都看得没了心魂,只见男子上前一步,站于了青儿跟前,握起青儿未来得及洗去的手掌摊于自己的掌中,喑哑勾魂之声再次想起,“越是吃不得的,我朱万善越是有兴趣!” 未等的及跟前的妙人儿反应,沾着芋糖末儿的白皙的青葱玉指被含入朱唇中,榴齿轻轻得啃噬,惊傻了跟前的青儿。 手被放下,指尖传来的阵阵酥麻之感仍肆意地在周身窜流。寒风拂过湿润的指尖,冷意唤回了青儿的神智,“啊!你,你——你怎可这般!” “哈哈哈——娇花配娇人,妙哉!妙哉!” 在青儿正羞愤之时,眼前笑得猖狂之人身形一闪,手中不知何时摘下的红梅已插在青儿的云髻之上,衬得绯红娇俏的脸更加彤彤欲滴。 “你——啊!——”青儿晃过神来时,那妖娆的背影已经远去,耳畔环绕着刺耳的笑声,气愤得青儿忙拔下发上的红梅扔于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 …… “青儿姑娘,可是已有了结果?”夏廉看着已在两个画卷之中徘徊了多次的青儿,急不可耐得询问道。 “我——有结果了。”青儿咬了咬红唇,思着之前厨房中那讨厌之人的话“娇花配娇人”,青儿心下一横,终是点头。瞥了一眼另一侧的《冬雪红梅》画一眼,伸手举起跟前一卷画道,“此画胜出!” ------------ 第七十章 我要她的三日 “不是这样的,少爷,我……”青儿看着自己亲手选出的《青山碧水》画前站立着的人,像是当头被浇灌了冰冷彻骨的寒水一般,为何会是这般,那冬雪红梅画不应是朱万善所作吗?怎得又变成少爷之作了? “你……你骗人!”青儿气不过得愤愤指向朱万善,都怪他,若不是他来厨房寻自个儿,若不是他说甚的娇花配娇人,她又怎会选了这青山碧水. “哦?青儿姑娘此话怎说?朱某何时骗过你了?”朱万善媚眼一挑,伸手紧紧握住指向自己鼻尖的青葱玉指不放。 “你!放手!放开我!”青儿羞愤难忍,止不住红了眼眶,心中甚是委屈。 “朱公子,请注意你的言行。青儿乃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冷淡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楚孝轩漠然的眼神直直看着两人相触的手,看不出愤怒和恨意,却让人觉着可怕。 “放开我啊!”青儿见着楚孝轩一副暴风雨来前的宁静表情,心下更是焦急,顾不得手上的疼痛,一气之下狠狠踩了一脚对面男子的筒靴。 “啊――”朱万善吃痛得忙松手抱住自己的脚尖,暗道,好一个狠心的女子。 趁着朱万善疼惜自己的伤痛之时,青儿忙窜溜到了楚孝轩身边,像是被欺凌了的孩子寻着了长辈撑腰,“少爷,我――”欲要解释,却被楚孝轩冷漠得挥手打断。看得朱万善在一旁冷嗤。 “哼――”朱万善看着楚孝轩的孤傲,霍然转了脸色,“夏大人,胜负已出,可是该兑现赌注了?” “对对对,此番我锦兰国的第一公子楚公子与凌玉国的第一公子朱公子相较的比赛,由凌玉国的朱公子胜出!” 夏廉十足地一吼,全院落内外轰然一片。叹声如潮,掌声如涛,此起彼伏,好不闹腾。青儿看着眼前的景象,再看楚孝轩冷如硬是一般的脸,恨不得将自己挑画的手掐断。 “楚公子,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呢?”朱万善看着楚孝轩骤然变黑的面色,心情再次大好。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跟他朱万善赌,谁人都应该料想到结局,无一例外。 “哼,君子一言,楚某自然不会食言。朱公子请说,要楚某做何事?” 朱万善得意地朝此刻正在楚孝轩身后垂头自责的青儿望去,交手交叠地揉搓着裙角,清泪早已啪嗒得滴落在地,只是却又在努力得让隐忍着,因抽泣却又努力抑制而微微颤抖的肩膀让人心生不忍。朱万善看着这般娇弱却又倔强之人,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我要她的三日!”食指直直得指向还未方觉自己已再次成为焦点的青儿。 “不可!”反对之语毫不犹疑地脱口而出,楚孝轩原本黑沉的脸此刻已染上了怒气,“朱公子,请自重!楚某已说过,青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楚公子,你自己这不也说了吗?青儿还是未过门的。朱某又不是做天理不容的夺人妻之事,只是觉着与青儿姑娘投缘,邀青儿姑娘陪同朱某在锦兰国游玩三日罢了。难不成堂堂锦兰国第一公子楚孝轩要背上背信弃义之名?青儿姑娘,你说呢?”朱万善别有意味得看向这才恍然他们谈话争论的主角是自己的青儿。 “我……”青儿在震惊之余还未缓过来,水汪黑溜的眸子再一次看向楚孝轩,希望得到他的意见,然而此刻楚孝轩的眸中却是青儿看不明白的深意。 “嗯?” “少爷,我――” “怎得?难道青儿姑娘也想让你的少爷背上背信弃义之名?”朱万善轻轻拨弄指甲,发出哒哒的响声,落入旁人耳中却是那般的讥讽。 “不是的!”青儿忙断然反驳道。 “那便是答应了?愿意同我一同游锦兰三日?”朱万善抬眸,对上那双泛红的黑溜眸子,他就觉着那眸子甚是好看,黑溜溜的如同幼犬儿滴溜惹人喜爱的犬眸,让人不自觉得想要去挑逗它一番。 “我……,可是少爷……”青儿为难得不知所措,看着一旁僵愣着站在那里不发一言的楚孝轩,终是下了狠心上前一步,扯了扯楚孝轩沾了墨汁的衣袖。 “哼,还不快走!”楚孝轩拍打掉青儿的手,疾风挥过,痛了青儿,却也痛了自己。 “我……” “青儿姑娘,走吧!哈哈哈――”朱万善伸手一请,半拉半拖地拽着青儿张狂地笑着,在总目睽睽之下走出了夏府。青儿一步三回头得看着杵愣在原地没有动作的楚孝轩,心底已是凉透。 “夏大人,朱某下次再来拜访,今日谢过大礼了!哈哈哈――” 人影已随着马蹄声消失,猖狂的笑声远远地飘入夏府。 “丫头,怎得还哭?你少爷都看不到了。” 富丽堂皇的马车厢内,朱万善慵懒得沉在软塌中看着从进入车厢未停歇过的青儿依旧在不停的拭着止不住落下的清泪,泪早已湿透了她的衣襟,朱万善却惊诧她的骨气,虽然抑制不住泪,但她却为发出一声哭啼抽咽之声,不似一般娇弱的寻常女子。 闻声,青儿扭过头去不愿面对与他。 “唉――你说他有甚的好的?你对他这般死心塌地?难道我不及他?”朱万善懒懒得托身起来,马车厢足够宽敞。舒适得伸了个懒腰,从一旁的茶几上端过一叠让必胜早已备好的糕点,走到青儿一旁落座下。 “可要吃些?” 青儿闻声,用眼角微微瞥了眼盘中各色的糕点,腹中的饥饿之感霍然窜生,但思及他不耻的做法,心头一横,再度将头扭向车厢壁。 “莫要再往后转了,都快要撞上了。”朱万善哭笑不得地看向青儿,哭红了的鼻尖已沾上了一层灰白,“我这车厢可是有些日子没让必胜擦洗了,你若是想再在已花了的脸上抹上些色彩,倒是可以再贴近些。” “啊――”青儿反射性地一抹脸蛋,“你又骗人!”看着手上未沾上什么,青儿委屈得回头瞪向朱万善。 “怎得骗你了?你可现在莫擦了,等会下车去照下铜镜便知晓我是否骗你了。”看着青儿终是与自己讲话了,朱万善心底一松,继而又躺回了软塌之上,从盘中轻轻捏起一块松糕放入口中,朱唇榴齿轻启,一点点的细细咀嚼,仿若回味着余香。 “嗯,必胜挑选的糕点可是越来越合我的口味了。这桂珍斋的松糕可真是不错啊。”朱万善津津有味得晃动着手中已咬下了一般的松糕,眼角似有似无地瞥向青儿一边,看着娇俏的小人儿倔强得憋人着,抿着嘴唇赌气得不愿开口,而喉咙间却传来咕噜的吞咽口水之声。 “我可是饥了,要到我朱府别院可是有些路程呢,唉,真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吃热腾腾的晚膳啊。”朱万善说着便又伸手往盘中去拿松糕,故意从青儿的鼻尖掠过,“真不吃?那可莫怪我吃完了哦?” “谁说不吃!” 咬下嘴唇,青儿心一横,忙从茶几之上把盘子夺过抱个满怀,像是怕被夺了食的狗儿护住好不容易寻觅着的最可口的骨头一般。伸手便抓起一块塞进嘴中,不知是不是真的太饥了,这松糕的味道果真可口。 “咕噜――” 小腹恰合时宜得响应得叫了一声。 “哈哈哈,你瞧瞧,连它都觉着满意这味道了吧?”朱万善听着声音,再一次笑得忘了形象。 青儿红了脸,抓着糕点的手一愣,却很快又继续往嘴中塞去,心里想着:反正都丢脸儿了,为甚还在再为难自己。要把这些糕点通通吃下肚去,等会让这可恶之人饥死最好。 “瞒着点吃,莫要噎着了。”朱万善看着狼吞虎咽的青儿吃得嘴角都沾上了碎屑的青儿,好笑地倾身上前递来巾帕,“擦擦嘴角。” 青儿哪愿意将朱万善的话听进耳中去,一心要将盘中的糕点吃完,不给他留下一点。 “啊――”嘴角一湿,眼下的盘子忽然变成了一放大的面孔,青儿吓得惊慌大叫。再看时,朱万善已是意犹未尽得坐回软塌tian舐着刚从自己嘴角tian去的碎屑。“你,咳咳,你――你下流!咳咳――” “噢?是吗?”朱万善兴致大好,看着红得如同怒放的红梅一般娇艳的小脸,轻笑道,“是你不愿接我递于的帕子的,我这不是看你忙得都没得闲心擦了,这么好的糕点又不舍得lang费了,我便只能这般做了咯。”说着边向因为一时激动被糕点噎住了的青儿递过茶水。 “怎得,还要我喂你不?” 一听“喂”,青儿慌得忙夺过茶杯,咕噜地自个儿灌了起来。 “哈哈哈……”朱万善看着青儿羞愤的模样,再一次笑开了怀。计已得逞,朱万善悠闲自得再次躺回软塌之上,从一旁的抽屉中再次抽出一碟糕点,慢慢地品味起来。 青儿本以为吃空了一碟便能饿着了他,哪知再看到他此刻又端出一碟来,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你还骗人!” “哦?是吗?我有说过我只有一碟了吗?”凤眸轻佻,眸中的光亮如同坠落的恒星,让人移不开眼。“我总说我骗你,何时骗过你了?” “那红梅,还有方才……你,你就是骗人!” “是吗?我可有说过我画了红梅?”朱万善觉着眼前的女子越发的有趣,“可想听听我是怎得赢了你家的少爷的,嗯?” ------------ 第七十一章 红烛下的暧昧 “丫头,你说,我可是有骗了你?”朱万善轻掀起车窗一角,已是出了闹市,估摸着应是快到别院了. “你……你使计了!”青儿听了朱万善的答案,一时哑口无言,却心中仍有不甘。 “比赛可是有规定不能使计?”朱万善好笑地看着眼前气愤未消的小女子鼓起着腮帮子,红肿未退的圆溜眸子,像极了水湖中戏耍的大眼鱼儿,心底越发的欢喜,“我只不过是让必胜去瞅了一眼他画了甚物罢了。又未曾说过我画了红梅。我只是来时的路上觉着那红梅煞是好看,就该赠佳人啊。你说,我这般也有错?” 朱万善的解释一句句让青儿咀嚼着,惶然入了迷局,青儿竟说不出辩驳之语,心底反倒隐隐觉着有愧,“是我……冤枉你了?”看着朱万善渐露委屈的模样,青儿愧疚地低沉问出口。 “是啊。你怎可冤枉了我呢。”觉察到青儿已被自己迷糊了,朱万善心中窃喜,用着内力将气血积压,使得眼眶微露红肿。本就看似比女子还娇美的人儿此刻更让人心生犹怜。 “你莫哭啊,我,我……可是是你使计的啊。”青儿生怕对面的人儿掉下泪来,男子掉泪她可是没见过,一时急得慌了手脚。欲要将手中的巾帕递于他,才尴尬地发觉早已湿透了。 “我这算甚的计,若要说使计,莫过于你的少爷啊。”朱万善本是未曾要道出,但是看着眼前之人,越发得深得他心,终是下了决心。 “少爷?你说少爷使计?”青儿茫然得难以置信。 “难道你未曾想过,他为何要画这冬雪红梅?若不是你们进院子是见着我正在赏梅,他怎会突然画红梅?” “不会的。少爷定是应景而做的。”青儿忙替楚孝轩开脱,她绝不相信楚孝轩会是故意输给他的。 “噢?是这样吗?那我再问你,若是他有心不想输与我,又怎会让必胜轻而易举得瞧见了他的画?难道你的少爷连护住自己的画的能力都没有吗?”朱万善起身打理起衣袍,此刻,马车已是停落在了别院门口,车厢外必胜的勒马声已传来。 “少爷他,他为何要输于你?”失了魂一般的青儿傻愣在座椅之上忘了反应,痴痴得问出了口。 “这个吗,我也想知晓,他为何要属于我,难道你不想知晓?”勾人的眉宇轻佻,朱万善走到青儿跟前,微微躬身,伸出白皙的手掌于她面前。 “少爷,我们到了!”必胜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走吧。莫要多想了,先下去休憩会吧。我的别院可不会比楚府别院差的。”没等青儿反应,伸手扶过还未想明白的青儿,半揽着下了车。 朱万善果不愧乃凌玉国第一富商之子,在锦兰国的别院就整整占有半个兰州般大小。门庭不似威严,却如同隐士的别居一般淡雅脱俗。简单的陈设却不失贵气,上等的蓝田玉为匾,不知是用了甚等高超技艺才将金银相融的“朱府”二字镶嵌上去的。若不细看,未能发现这二字实则为两条相与的威龙纠缠在一起。 “怎样?没让你失望吧?”看着青儿望着门匾出神的模样,朱万善又扬起傲然之色。“这可是我费尽好些心思才让金手指应下来替我雕刻而成的,这普天之下也只有他能做出这番了啊!” “哦……”青儿还在晃神中一时未反应过来,刚抬脚才顿然觉悟,“你,你是说金手指?师……啊,不是,是张小泉金手指?” “正是啊。脾性怪异的金手指,他可不是一般人能请的动的啊,想当初我可是……”朱万善还在自鸣得意当年的壮举之时,手臂上忽然被一双小手拽紧,力道之大让他娇呼疼痛。 “你,你……你知道他在哪?是不是?快告诉我师父,不是,金手指此刻在哪里?”青儿激动地拉着朱万善的手臂,她寻寻觅觅那么久都未得到一丝消息,师父也没让人来传与她踪迹,害得日日心神不宁。 “这个,我暂时也不知。不过你若是要寻他,我可以帮你寻着试试,只不过……”朱万善不知道青儿为何这般焦急地见金手指,不过他可不急,现下正好,反倒多了他的一个机会。 “不过甚?” “这个暂且不急,你先放手。我等先进去安顿下来,还有三日,且慢慢来便是。”空怕过了这三日,还有更多的三日。朱万善清眉一挑,看向青儿还攀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怎的,可是舍不得放手了?恰好,我这别院还未有女主子,你若是不嫌弃,我可勉强让你担起着位子。” “才不是……”青儿窘迫得收回手,这才发现,满院子的下人早已全部将目光投在了自己身上,丫环们的目光中满满的全是妒忌,连不少侍从的眸子里青儿都看到了嫉恨之色,看得青儿浑身一个冷战,毛孔都不寒而栗。心中愈发地肯定,这男子长得比女子还美更是祸水。 “哈哈哈……”朱万善看着青儿扑红的脸,再一次笑得没有形象,把周围一院子的下人看得都忘了嫉妒,个个都痴痴地被迷得六魂七魄都找不到了主。连一路陪同的必胜都不禁暗暗扳算着手指,今日已是自家主子多少次没有形象得笑了。 “必赢――带着青儿姑娘到碧云居住下。”朱万善唤来与必胜一同站立着的男子,必赢,比必胜更高一个头,青儿觉着有九尺之高,而瘦如干柴的身躯,让人觉着摇摇欲坠一般。 “花会,押宝,你俩日后就服侍青儿姑娘,任青儿姑娘调遣,若是伺候不周,为你们试问。”朱万善唤来两个长得清秀的丫环道,“丫头,若是有甚缺的,让她们弄去。” “我自个儿来便行,做不惯主子的。”青儿不禁汗颜,这朱万善果然如传言中的嗜赌为命,侍从不是必胜就是必赢,连丫环们的小名都是赌坊的花样儿。 然而朱万善一句让青儿脸红,让下人们误会嫉恨的话让所有人都别有心思,“日后总要习惯着做主子的。” 晚膳时,朱万善将自己的饭菜让人搬进了碧云居与青儿一同用。 “可是不合胃口?”看着青儿早早地放下了碗筷,朱万善不禁皱眉。 “不是,方才马车里吃的多了些。”说及方才马车里的狼狈,青儿不禁又窘迫得红了腮帮。“你用完了?”青儿看着朱万善一同放下了玉箸,欲要继续追问一直焦急得盘缠在心头的大堆疑惑。 “嗯,是要问为何你少爷要这番做?还有,我为何要赌你的三日?我与夏廉又是在做何事?是否对你家的少爷不利?” 青儿瞪大了惊诧的眸子看着他一句句仿若她腹中的蛔虫一般将她要问的话一个个一字不差地陈述出来,头点得跟拨lang鼓似的。 “你是不是还想问,我为何知道你要问这些?”朱万善慵懒地歪进一旁的太妃椅中,随手挑起一橙子朝青儿扔去。 “剥了给我吃,我便告知你。”红红烛火印染上那张魅惑的脸,让人恍然觉得狐仙入梦一般。 青儿别扭得看着眼前妖娆地不似凡人的男子,终是利索得下手将橙子剥进。 “啊――” 朱唇微开,像是讨爱的撒娇的女儿家,落入人眼中,竟不让人觉着男子的这般举动有何处别扭。青儿低头,微微红了脸,不只是红烛一同染红了还是女儿家的娇羞。不敢抬眼相看,青葱玉指捏了一瓣便往那张祸水脸的方向塞去。 “啊――”温湿的物体贴上手背,青儿惊诧叫出声来,“你,你怎得tian我!”面色立刻又绯红的胜于红烛滴。 “哝,是你手伸错了方向的。”男子的媚眼中满是嬉笑,红润的丹唇嘟嘟撅起,一副让人垂涎的模样。青儿这才发觉自己的橙子喂到了他的鼻尖上,尴尬地不得不红着脸与他相视,一瓣瓣地细细喂于他的口中,指腹上时不时落下他贝齿的轻触,说不出的燥痒,而他一刻不离的灼灼的目光让青儿觉着这屋里的暖炉火辣的紧。 “丫头,你家少爷可有说过,你将自个儿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不知何时朱万善已支身坐高,修长的手指突然伸到她眼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对上他摄人的凤眸。 “好,好似有――”青儿发觉,不知为何自己吐出的话都已是支吾。 “你少爷为何要故意说我,我是不知,不过我会知晓的。金手指的下落,若是你要寻,我便帮你去寻。至于我为何赌你三日,这个嘛……” 朱万善挺身索性坐直了身子,放下娇人的下巴,伸手一揽纤腰,一个使力,恰使娇人儿顺势坐落在他的腿上,“说来话长,站着听怕你太累。” “不会的,我――” “莫动。否然不说与你听了。”朱万善按捺住腿上的娇人儿,力道之大让青儿挣扎不得,“我赌你三日,只是因为――”凤眸再一次深深得看进她黑溜的眼中,“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 ------------ 第七十二章 赌场风流日 青儿惴惴不安得揣着口袋中沉甸甸的大叠银票不敢离开身边的人一步,掌心中却已渗出了大把的汗渍.再看身旁之人时,却仿若置身事外一般惬意。 今日的朱万善身着了紫红镶金压边锦袍,将原本就娇艳的他衬得更如雨后新绽的牡丹一般娇人,艳美得仿若非池中之物。朱万善半倚在由人特意备置的白玉太妃椅中,身下是一层米白色的狐狸皮毛毯,将他妖娆的身躯半隐半现得藏匿着,更让见者失魂,遇着迷神。 青儿心恼他怎能这般安闲。昨日儿要自己应下配合这三日的一切活动,以换取他不再与夏廉为谋。今儿个大早,他便命人取了万两银票交于自己手中,道是今日让她替他下了注。青儿何时碰触过甚等赌博,连赌场都未敢进过,这些银票捏在手中如同灼手山芋。 心头儿一横,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两眼一闭,青儿狠狠得将手中的一叠银票押在了一块不知名的赌盘上。 “哟?这是谁家的美人儿?出手竟这般大方?”开局的彪汉看着青儿这陌生的面孔,出手便是一万两,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投掷之活。抬头打量起眼前的人,娇俏的脸儿不似一般寻常女子家般的浓妆艳抹,素颜之下却依旧不失清丽。淡粉纱白罗裙将整个秀人儿托显得更加脱俗,不知为何羞红的粉颊嵌着两个黑溜的眸子让人不禁心中一愣:这是何等的碧玉闺秀? “我……我下注。”青儿发觉众人的眼光都被彪汉的话吸引过来,一时窘迫得更是不知如何是好,若是有条地缝恨不得立刻转了进去,眼下只慌得忙着把手中的银票给投掷了去。 “啧啧啧,好一个小家碧玉,告诉爷,是哪家的姑娘,怎得沦落到这赌场里来了?来,爷给你撑腰,若是被骗了来,爷替你逃了公道去。”赌桌旁站着的一个流气男子见着了青儿的模样,挤过人群上前捏起青儿的下巴,不乖觉得上下其手起来。 “我看李少爷你就是来骗美人儿的吧?谁不晓得你府中那二十八妾侍就这么被你从赌桌边骗取的啊!哈哈哈哈……” 众人对着流气男子之举哄然大笑。青儿听着小脸更是一阵红一阵青的,厌恶得试图推开男子乱碰触的手,谁知那男子却似粘着了般怎得不放手,且一点点的逼近,惹得青儿气得发急,却不知如何是好。直到忽然转眼瞥见身后的朱万善是才豁然想起此刻的她不是一人。忙朝朱万善投去求助的眼神。 “啊——”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个流气的男子忽然大叫一声,随即便见他捂着方才碰着青儿的手大喊疼痛。却是谁人都未见着究竟是何人何物让这男子遭了如此报应。 “本少爷的人你也敢碰?!嗯?李小狗?”本是只露窄缝的纱帐徐徐往两旁掀开,妖娆如蛇蝎美人的朱万善公然出现在众人眼下,惹得不少人的惊叹与鄙夷,却无人惊呼,只因谁人都知晓此男子是何等人物。 “你——”流气男子听着自己被唤作“李小狗”,气愤地直指男子却是语塞了半天终是未能辩驳出口来。 “莫要忘了,你前些日还输于了我一个要求呢,怎得,今日还想再输一回?这回是谁你家中老父的哪个场子还是哪家客栈啊?噗——”朱万善玉手捏着瓜子一颗颗漫不经心的磕着,必胜在一旁递于盆子高度恰好能接住他吐下来的壳子。 此刻才细道的有人暗暗惊呼出声:是瓜子!确实,打个李大少痛得⑴ ⑶8看書網出来的是朱万善嘴中正磕着的瓜子,懂武之人无不惊叹起功底。 “你——赌!怎得不赌!前日算你个运气好,今日咱凭本事来。”流气男子被朱万善的话气得早已忘了上次的惨白,好了伤疤忘了痛,不禁引起了周围的人替他一阵可惜,连李大少身后的侍从也拉扯着他的衣服相劝,“少爷,我等没有什物可以赌了啊,老爷不会同意的。” “你滚!谁敢说本少爷没什物可以赌了?谁敢说我李府没什物可赌了?”流气男子一脚踹开好心相劝的侍从,一把从腰带之上拽下一块晶莹剔透之物押于赌桌之上。“瞧见没,这琉璃你等可见过?哼,本少爷就押这个!” 见流气男子连平日都宝贝得不让人瞧一眼的琉璃都押出来了,周围围观之人虚惊一片。 “丫头,瞧瞧,可是喜欢那东西?”朱万善依旧未动声色,歪腻在太妃椅中任由着必胜继续捶捏着肩膀。见着青儿因见到那异物而眼底闪过的亮色,似是摊头的廉价之物一般随口问道。 “这……煞是好看,却是青儿要不起的。”青儿老实道,这称作琉璃之物的色泽光亮,淡淡的水蓝色之中仿若藏匿了星星在里头一般耀眼。 “怎得要不得了。美玉配美人,李小狗配得你这种异物着实糟蹋了,爷今儿个就看在丫头还算得上喜欢的份上就再与你赌一局。”朱万善悠然地磕完手中剩余的瓜子,手轻轻抬起,娇儿起榻般,由着身后的必胜搀扶而起,宛然一副美人起床图。 “你……”流气男子气愤朱万善对自己的宝物轻蔑之态,却碍不过面子打肿脸充胖子,“我这宝贝乃天价,你凭甚等与我来赌?” “哦?天价?我倒是倒添价之物吧?”朱万善从必胜手中接过湿巾抹了一把方才沾上瓜子气味的手,“不过……我赌的定是你稀罕之物。来人——” 朱万善手一挥,便见身后之人抬出两只约莫有圆板凳般大小的上等黑檀木箱子。再一挥手,箱盖被同时打开,原本略带昏暗的赌场内瞬间明亮如烈日之下,箱中放射而出的耀眼光芒一时让众人睁不开眼,片刻才缓缓回过神来,见得一箱乃是散着红光的血红的珊瑚,红得仿若是被人方才用鲜血染过一般,另一箱则是散着白光的碗大的黑珍珠,白光与黑色截然对比,更让人觉着它的神秘。 “是千年血珊瑚和万年黑珍珠!”不知是那个识货之人惊呼道。之后便是大片的啧啧赞叹之声。 “好!我们赌!开局吧——”流气男子见着两箱宝物眼底闪过贪婪的光芒,仿若下一刻这些物品都是他囊中之物了一般。 “慢着!”朱万善不紧不慢地挥手让人合上箱合,打断正迫不及待要开局的彪悍,轻瞟地看了流气男子一眼,道,“怎得?想就你这破珠子来赌我这两箱的宝物?” “那你还想要甚?” “这个简单,若是你赢了去,别说这两箱宝物了,之前你欠下的那要求我也省了去。但若是你输了……”朱万善看向在一旁也还在惊叹之色中未曾缓过神来的青儿一眼,“你方才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轻薄了我朱万善的人,那就要让你知道后果。” “你,你想怎得?” “我要你给我的丫头做牛做马三天三夜!”朱万善揽过青儿的纤腰,轻轻替她撩起了被微风吹落在额前的碎发,顷身贴近道,“我的丫头,怎能让别的男子轻薄了去。好生瞅着,甚叫的以其人之道千倍还治其人之身。” 此刻的耳摩斯鬓之举不禁让众人惊呼一口冷气,有人暗自庆幸方才没出口惹着这美人儿,竟是朱万善的人。有人震惊原来传闻中的人妖模样的朱万善真不是断袖之人。更有人惊呼朱万善竟有了想好之人,还是这般的清丽脱俗。 “可是,这……”青儿看着眼前已是骑虎难下,被欺凌的有些惹人心怜的流气男子,欲要为其留些面子阻止,欲要开口却被朱万善温热的指腹轻轻按住的红唇。 这一局开得惊心动魄,却又是在人的意料之中。谁人都早已料知了结局,朱万善赢得了全场。 青儿几乎都未来得及看清朱万善究竟是怎番赢得这场赌局的,只见得朱万善问自己道“更喜欢哪边些”,青儿没得神志得随手一指,他便见所有的筹码都落在了那处,随后,恍恍惚惚之中便听得哒哒哒的骰子声在耳边不停地响起,然后是各种“大”“小”的叫唤声,再说众人的惊呼声。再回神时,那颗流彩斑斓的琉璃已别在了自己的腰际。 “我等赢了,丫头。”勾人的凤眸中并无意外之色,只是略带快意得瞥了在一旁失魂落魄瘫坐在地的流气男子。 “呜,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怎会每次都赢了去。我的琉璃珠啊,我的命根子啊……”男子摊落在地上如同女子般哭闹开了,哪还有方才调戏女子的倜傥模样,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得盯着青儿腰际上的琉璃珠,满是被骗了一般的委屈。 “你……要不,咱还给他吧?”青儿看着心有不忍,欲要解去腰上的珠子,手却突然被男子慌乱的按住。 “不要,别!别予我,我任你使唤!任你使唤!你莫要摘的!”像是要夺了他的命一般焦急。青儿后来才询问得知,原始这赌坊有着规定,一旦输予了他人的东西若是被退还而不是被赢回,是要被砍了下赌的手的。 “可是我……” “还不起来去给你主子倒杯茶来!”朱万善拉过还要留情的青儿,朝男子呵斥道。 等到流气男子梳洗了干净,到青儿跟前敬茶认主时,青儿才仔细打探起来,原来也是个倜傥之人,秀才般的眉清目秀,本该斯文模样的,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被娇纵惯了养出的不羁之色。 ------------ 第七十三章 毒发 “少爷――” 必胜毕恭毕敬得步入碧云阁中,得到必赢方才来报的消息便急急地赶来了,却寻见自家少爷又到这碧云阁来了.自打这青儿姑娘入住朱府别院后,少爷便少有往外头赌场奔了,甚等事若是能让他和必赢二人去做,定不会再事必躬亲了。 “有消息了?”朱万善放下手中由青儿纳制了一半的鞋底,转身看向必胜。 必胜见着朱万善身旁的青儿,却又碍了口,张了张嘴,终还是闭上了。 青儿看着必胜来了却又迟迟未开口,心中了然地正欲起身要回避,却被身旁的朱万善拉住了手腕,“莫走,必胜,你且说罢。” “是……”必胜不再犹豫地看了青儿一眼,似是要其做好心理准备一般,“必赢来报,楚孝轩偕同柳盈盈离了楚府往锦州方向去了,但未得知是否确实是去锦州。此外,我等在三清山谷底发现了一名女子的尸体,但很快夏廉手下的人也是闻讯赶来了,还将尸首好生埋葬了。” “女子?甚等女子?”是何等身份的女人会让夏廉费心思填埋了,朱万善浓眉的凤眸勾角一佻,眼底闪过光亮。 “名叫小绿,却查不到身世背景,似乎有人在为其极力掩饰,对方来头不小。”必胜警惕地提醒道。 “砰――”青儿手中刚握上的茶壶柄撞翻倒落在地,壶盖滚落,在玉石桌上滚溜了好几圈都未得停落下来,“小,小绿……” 瞬间煞白了的双唇不敢置信得颤抖地说不出了两字,“你,你们说见着谁的尸,尸首了?”腿间仿若被抽去了所有气力一般,青儿只觉得再也站不稳脚,无力得将双手紧紧拽进着朱万善的袖口,仿若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 “丫头,这是怎得了?”朱万善未曾料到青儿会有这般大的反应,“你认得那唤作小绿的女子?”伸手揽住欲要摊落的青儿的纤腰,心忧她会一时支撑不了。 “小绿,小绿她……她是小碧的姐姐,倩儿姑娘的丫环。前些时日在锦州时,我听得少爷他们说,倩儿姑娘病世后她便失踪了。怎么,怎会没了去?” 娇小的身躯在怀中止不住地颤抖,手间的冰凉透过衣衫直直传到朱万善的手臂之上,让他不禁揪了心。仿若回到了那一刻那个女子离开自己的前一日,她是那么的冰凉,那么得让他痛彻心扉,懊悔莫及。 “必胜,势必去给我查清楚了,那女子究竟是甚的回事,与那夏廉有何干系。”朱万善心底莫名得不安起来,从未有过这般揪心之忧,自始都是一切都合着他的心意而来的,从未有过想要什么却得不到的事,更不用说是失去什么了,而赌博游戏人间又是那般自在,怎会料到有如今这般怅然若失。 “丫头,你身子不适,且先回屋中去,此事莫要忧心,我定替你查了清。”本是好看的眉头此刻却紧缩地让人心疼。本是要扶着青儿进屋,却哪知她早已腿脚无力地连细步都走不了,险些再一次跌落在地。顾不得青儿的推脱,朱万善拦腰抱起怀中的小女人往屋中大步走去。 “放我――”青儿羞红了脸欲要挣扎,却被朱万善束缚住了手脚,“莫要动了。你还愣着干吗?李小狗!” 朱万善朝着呆愣在一旁作壁上观的流气男子李萧苟怒喝道,李萧苟忙不迭反应过来,冲上更前替两人推开了房门,转头之时,瞥见男子怀中面色煞白的青儿,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想,心底一惊,不由得畏惧感盛起。 “那个,你……你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我觉着她这恐怕不是简单的受了惊吓,倒像是……是病着了。”心头疑虑升起,李萧苟好言相劝,却不敢直说了心中那可怕的猜疑。 李萧苟的提醒倒是让朱万善心头一震,再看怀中之人愈发的冰冷的身躯,心不由得一抽,忙喊道,“花会!赶紧去寻了窦大夫来!押宝,立刻去烧水,再在这屋子里多添置个暖炉来!快去!” 小心翼翼得怀中之人安置在床榻之上,将所有的被褥都盖在了娇小的身躯上,但手中握着的柔荑却冰凉的让他的心如坠冰谷。仿若上天刚给予了他的世界再一次的光芒又要被剥夺了去。 “那个,恕我直言,我觉得她可能是――”李萧苟不安地再一次看了眼床榻之上面色越发苍白的人,不禁皱起了眉头,终是顶着被朱万善怒斥的胆子欲要道出自己的猜测,却被朱万善突然转过来冷眼相瞪的目光哑了口,凤眸中的警告:你若敢乱说一句话就割了你的舌头的威胁之意让李萧苟慌忙咬住了自己的舌头,一个用力,痛的满嘴的腥味却只能捂着嘴巴呜呜直叫。 “冷,好冷……”床榻之上的小人儿已陷入半昏迷之状,口中却喃喃低吟着冷。 朱万善将若有取暖之物够置于了她身上,手忙不迭地搓着,且依旧不见有任何发热的效果。尽管已是多燃了好几个暖炉,除了床榻之上的人儿外,其余人都已热得在这大寒天额头渗出了汗渍,屋中寂冷的气压却凉透了所有人的心。等待的时间变得如此漫长。 “少爷,来了,窦大夫来了!”如同报喜鸟般脆灵的声音在屋外头想起,屋中此刻才让让人觉察到了一丝热度。 一个年过半百的花白老头儿被花会搀扶了进来,屋子里一下子又忙活开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朱万善拽了花白老头儿进了书房。 “怎样?难道真的是……” 朱万善面色紧张得不敢再问下去。 花白老头儿眉头紧锁地直直看着那双凤眸中染上悲恸之意,心中了然,无奈得叹气。微微点头,之而却有淡淡地摇了摇头。 “不知窦老爷子是何意?” 朱万善只觉着整颗心都被悬着了,方才见着他点头,悬在的绳子已要松落,却再被他的摇头及时得拽住了。 “她与欣儿有着相同的冰寒体质,且幼时似因长久被雪冻积下旧疾,但好在她身子骨还算坚实,毅力又是老夫此生见过的最为顽强的女子。”说到此处,花白老头不禁眸中露出惊叹与赞许之色,“本是无碍的,她现在未生成病,且以她的毅力应是能熬过这些个寒冬的。” “那为何她现在病成这般?”朱万善焦急得追问。 花白老头儿却是直直摇头,道,“她此刻未能说成是病,只恐怕是……是被恶人下了寒毒。” “什么!?”朱万善不敢置信得惊叫出声,寒毒?!她这般瘦小的冰寒体质怎会承受得了那寒毒?“可恶!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对她这一个弱女子下这般狠毒的手!”朱万善气得字字咬牙切齿,恒恨不得将那下毒之人一点点得撕咬碎了。 “这一次她是受了惊恐,又加之这天寒,体寒,毒寒,这才一起病发了的。老夫方才开了个方子能暂且助她度过了这一劫,只是若是不根治,不解了这寒毒,恐怕日后每发作一次便将更加厉害一倍,任由那丫头意志力再坚定也是难以挺过去的啊。”花白老头儿心生怜悯道。 朱万善听得花白老头儿一番话,脚下一个踉跄,悬着的心彻底被狠狠得摔入了谷底,毫不留情得摔在了冰锥上,被割得痛彻心扉。为何,为何她又要像欣儿一般痛苦?难道他又要再一次看着一个欣儿在他眼底下活生生地被夺了去性命吗? “不!我不能让她死!”本是白嫩的拳头此刻却被握地爆出了青筋,指甲深深得陷入掌心之中,殷红的血丝渗入了指间,顺着指缝一点点地滴落在玉石白的圆桌之上,看得让人心疼。 “寒毒可有解药?” “有解,只是只有下毒之人才有解。因这寒毒有多种配备之方,所以只有配备之人才能寻得出相对应的解药,否则,若是误食了不合的解药,定是物极必反的。”花白老头儿心怜地上前,轻拍了拍朱万善的肩膀,无奈地叹道,“我且全力一试,你试着寻出给那丫头下毒的人儿。还有……或许那李家的败家子能帮得上你。” …… 夜深,今日的夜空似乎格外的明朗。被汗水洗过一身的青儿刚走出屋欲要透透气,才发觉院中有个熟悉的身影。 “李公子?” “嗯,青儿姑娘。你怎还未入睡?身子可是好些了?”夜色中的李萧苟没了白日里看去的那番轻浮戏谑之色,眉宇间被淡淡的月光笼着,反倒多了几分忧郁之色。 “嗯,白日服了药后睡得多了,现在睡不着了。那白胡子爷爷的方子真好使。”青儿伸了伸腰,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确实这些日子愈发的觉着体寒体虚,但现下这一病好反倒全好了似的。“李公子不似易惆怅之人,怎得看得有些心焦急躁?” “眼见的并不一定为实,唉,说了与你也不知晓的。”李萧苟抬头瞧了瞧屋顶,“今日星夜极好,可敢一同上去赏一番?” “多谢!” 由李萧苟拦着躺倒了屋檐之上,眼望星空,满目的点点繁星徜徉在深蓝的夜空中,让人的心境不由得豁然开朗。 “不说了定是不知的,若是不嫌弃青儿,不妨说来听听。”青儿将手臂枕在脑下,看着烂漫的夜空,淡淡道。 身旁的男子转头盯了青儿片刻,才自言自语道,“你倒真是与那个人儿有些相似……” “嗯?” “其实,我并非外人眼中风风光光的李家大少。我虽是长子,却不是嫡长,而我那二弟才是真正的李家之子,只可惜……他命没有我硬罢了。都说母凭子贵,可是孰不知,子凭母贵才得以有母凭子贵之说啊。你们外人没人知晓,我的母亲当年只不过是李府药房的一个下人罢了啊……” ------------ 第七十四章 留不住的人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牵带着人儿都一同陷了进去. “当年我的外婆与神医华骆师承一处,一同痴迷于医药,只是华骆性子不羁,四处行医济世,名声浩大;而我外婆却是喜安定的日子,但两人本是情投意合,却引得华骆之性尽管与我外婆有意,却终是负了她游走列国。外婆本是欲用身子留下华骆,血气方刚的男子哪能抵得住有情之女,谁知华骆却是个负心之人,不日便偷偷离去。外婆心有恨意,便与其作对,转性终于研毒,名声也日渐恶劣。谁知,那日一托付,已是怀下了我娘,因而我娘变成了没的爹爹之人……”而她的外婆去世后,她的娘亲便被安置进了李府做了个药房丫鬟,阴错阳差之下却又得了宠幸,怀下了他——李萧苟。 青儿静静地听着,看着夜空中眨巴的星星,不知是眼睛睁得累了还是触景伤情了,眼角酸涩难忍。“我知晓没得娘亲是甚等滋味,但是若是没有爹爹……”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安慰身旁之人,略略哽咽的声音让人心生犹怜。 “你……”李萧苟惊诧地撇过头看向此刻正仰面朝天的青儿,黑色笼罩下,尽管有明堂的光亮,却依旧朦胧地看不清表情。 “我自小便未见过娘亲……”青儿似乎是知晓李萧苟接下去要问的话,淡淡地继续回忆道,“青儿少时只急着了阿爹。阿爹是个好阿爹,但他们都不喜阿爹,说阿爹没出息,阿爹对不住我,可是青儿觉着阿爹是世界上待青儿最好的人了。阿爹教青儿怎般地乞讨才不会饿着肚子,阿爹教青儿滴水之恩要以涌泉相报,阿爹讨着了馒头自己也会吃掉一半,但不似他们说的那般,阿爹要有气力去再去乞讨的,若是全给了青儿阿爹就没得气力养青儿了。” “你……是乞儿?”李萧苟诧异得看着那双已是泪眼莹莹的亮眸,难以置信。 仿若是没有听闻到他的疑问,青儿依旧沉浸在回忆中:“阿爹是在青儿五岁时离开青儿的,那天青儿醒来,阿爹已经被大雪埋了身子,青儿该知晓的,青儿早该知晓的,阿爹那些日子都没得进食,那些个馒头都给了青儿,阿爹说青儿的身子寒……” 说及此处,青儿已是哽咽得泣不成声,“阿爹喜欢大树,阿爹说大树底下好乘凉的,阿爹说最对不住的便是青儿的娘亲,都怪他一时图了利,被银子亮瞎了眼……青儿寻着了个有大树的山脚,挖了好久好久,阿爹的身子都冻住了才埋得了进去。青儿不会写字,阿爹没得墓碑……” “那你不是朱万善的人?”李萧苟心中突然见着生疼,仿若见着了另一个自己,欲要将她揽入怀中好生安慰,手却被刮来的冷风僵在了半空。 青儿摇头,孩子般得伸手试了便湿透的面颊,纯真的笑颜豁然一展,在这繁星点点的夜晚美得连弦月都逊色了。“青儿那时累极了,又饿极了,走到了楚宅大门口就冻得蜷在角落里动弹不得了。青儿以为要随着阿爹一同去见娘亲了,可是之后少爷就出现了,还有阿琴奶娘。是少爷救了青儿,收留了青儿的。” 黯然的眸子此刻又亮堂了起来,眼中满是感激与敬慕之色,仿若此刻星空中正有着她的少爷一般。 “少爷?” “嗯,楚府的大少爷,第一公子。少爷让青儿跟着一同入学堂,让青儿学画,教青儿读书习字。少爷是个好少爷的……”青儿的面颊慢慢泛红。 “楚府大少?那个整日往勾栏花巷里钻的花花大少楚孝轩?”本是思忖是怎样的男子会让眼前之人这般托付,却忽而闻得竟是那个他略有耳闻风流韵事一大堆的锦州楚孝轩时,不禁大失所望。 “不是的。少爷不是你们外人说的这般的……”青儿一听李萧苟语气中的不齿与轻蔑,忙要为楚孝轩辩解,“少爷说过,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少爷只是,只是喜好美色之物罢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少爷他……他不是你们说的那般的。少爷他胸怀大志的,更有待人处事之道的。” 李萧苟显然未能全信青儿的辩解,欲要怒斥身旁之人的单蠢,见着她满目的光亮却终是不忍心打破了去。寂静的月色下,二人静静地躺着,看着那一个个顽皮的星星间相互眨着眼,心头儿憋着的气闷渐渐得暂时消散了去。 良久,李萧苟忽然出声道:“我想我是幸运的,至少如今我是李府全部的希望了,就算只是败家子他们也除不得我。” “嗯?”青儿不解得转头看向身旁之人,对面人儿的眸底一抹讥讽的笑意闪过,却未得让人抓住。 “无事,夜凉了,你该进去歇着了,莫要再病了。”李萧苟起身,立稳于屋檐之上,伸手正要拉青儿起身,脚下忽的传来怒斥声。 “你们在做什么?!” 愤怒中带着不敢置信。 “啊——” “小心——” 青儿被脚下院落中突然出现的人和怒吼声吓得脚下一个趔趄,险些从屋顶跌落而下。好在身旁的李萧苟⑴ ⑶8看書網得揽住了身旁之人的纤腰,青儿失重的落入一个宽厚的胸膛,悬在喉咙口的心还在噗通得跳着未来得及落下,院落下之人又传来一阵怒喝。 “李小狗!放开她!你们在做什么!” 朗月星夜下相依相偎的两人站立于屋顶,不禁让人想入非非。朱万善只觉着心头一抽,仿若看到了两年前欣儿还在时的一幕,心尖儿的伤疤猛地再一次裂开,痛的他没了思绪。 “还不给我放开她!——” 李萧苟犹豫着是否该松手,见着院落下站立的男子气得欲要飞身上来打,忙松了手,谁知青儿还是惊魂未定,再加上被朱万善无厘头的连声怒吼,又一个趔趄,身后没了支力,脚下一个踏空。 “啊——”耳旁冷风刮过,心中暗道糟糕!此刻定是要甩个着实了。 “青儿姑娘——” “丫头——” 本是还在较着目光敌战的两人闻着青儿惊慌的叫声这才暗道不妙。两人纷纷自上下两头各自跃起,一个纵身跳下,一个飞身而起,都朝着同一个人儿追去。 夜着实冷了,两道不同方向而来的寒风着实让落至半空的青儿打了不少寒颤。忽地,身子仿若被甚等物体给托住了,传来暖暖的温度,坚实的靠背,淡淡的清香,不似方才那怀抱了。因恐惧紧闭的双眼忽然张开,一张夺人心魂的魅惑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好看的眉头此刻已经皱成川子,眼底的惊慌与害怕不禁让青儿看得愣住。 “朱公子,你……” 脚下安然落地,怀中有着温香软玉的充实感终是让朱万善提到嗓子口的心落了下来,心中那一抹遮去了光亮的乌云才渐渐消散了去。 “丫头,你可有事?” 两人未顾得上方才扑了个空的李萧苟,寂寥的身影在两人身后看着小人儿安然落地,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个……朱公子,我无事。”脸儿被紧紧压在那个温热的胸膛前的青儿听着那铿锵有力,连连不断的从胸膛内传出来的“噗通”的心跳声,不禁一阵面红耳赤,尴尬得欲要推开,却发觉那手臂越发地用力箍紧了自己。 “别动!让我好生看看,有没有伤着!”朱万善生怕怀中之人伤着了分毫,从头至脚将青儿打量了好几番,再三确定无碍后才罢休。 “你病未好,怎得出来了?还与这种男子爬到那么高的地儿去了?” 瞥见身后欲语未说的李萧苟,朱万善的语气突然变得冷漠的吓人,仿若是万人之上的皇帝见着了偷情的妃子一般,让青儿一时未能缓过神来。 “我——” “若是青儿姑娘无碍,李某且先去歇息了。”李萧苟看着满眼敌意的朱万善,心中了然他是为何,无奈得叹息摇头。 “慢着!我警告你,休想再打丫头的主意,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别忘了你此刻的身份!”朱万善冷冽的摄人的语气让青儿闹不明白。 “朱公子——”青儿看着李萧苟一脸无辜的模样,心道朱万善定是误会了他们二人,她虽闹不明白朱万善为何如此紧张自己,或许真的是因为自己与他之前心慕之人太过相似,“此事不干李公子的事。是青儿觉着屋子里烦闷出来透透气,正见着朱公子未入睡,看着今夜月色正好,央求朱公子陪着青儿上屋顶看夜景的。” 正要不顾离去的李萧苟闻声,霍然停住了脚下的步子,转身回头,对上青儿黑溜的眸子,是感激,是不解,是……久久唯有的温暖。曾几何时,也有佳人这般护他,这般见不得他受屈。 “你……”朱万善被青儿的辩解一时哑口无言,却心中仍是惧色未消,生怕眼下之人重蹈当年欣儿的覆辙。“李萧苟,你先下去!日后没得我的允许,晚膳后不得再入这院子!” 李萧苟朝青儿投去一击感激的神色,鄙夷地看了眼中藏不住害怕之色的朱万善,不再多置一言,转身离去。 “该是你的终是你的,不是你的,这辈子任你怎么绑都绑不住的——” 在身影消失在院门口之时,传来李萧苟的忠告之声。 “朱公子——”青儿忙拉住欲要追出去的朱万善,生怕两人打起来。“我有些累了,可否送我回屋?” ------------ 第七十五章 发了狂的男子 “朱公子,我……我真的与她很像?” 夜已更深,碧云阁中的屋内却依旧灯火通明,红烛影影幢幢,将两个身影倒映在窗牖之上. 正在斟酒自饮的朱万善闻声,手忽然僵住在了半空,冰凉的杯沿贴着朱唇久久未入口中。双眸在幢幢烛火下染上悲凉之色,仿若是望不见底的深渊,只便一眼,便让人看着深陷其中的恐惧不可自拔。是痛苦,是情爱,是懊悔,是憎恨……眸底的哀伤让青儿看着心疼起来。 良久,屋中寂静得只有寒风刮过窗牖传来的“咯吱――”声,在青儿等得误以为跟前举着酒杯丝毫未动的忧郁男子不会再回答她之时,忽的见他的丹唇轻启,将搁置在嘴边良久的杯酒仰头饮尽,又似壮胆一般,更似借酒消愁,一把抓住桌上的酒壶,仰头猛灌。 壶中之酒倾泻而出,湿了衣襟,湿了面颊,亦湿了眼角。 青儿呆愣在一旁看着他不知为何心伤至此,欲要向前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从怀中掏出巾帕递上前道,“借酒消愁如同抽刀断水,愁愈浓。夜了莫要喝太多的酒,伤身子。” 软声细语入耳,竟是那般熟悉。“砰――”地,手间一松,酒壶落地碎成片,壶中剩余的陈年女儿红洒满一地,酒香瞬间在屋中四溢。 “啊,你――” 递过巾帕的手腕忽地被猛地拉住,一个用力,顷身倒落在温热的怀中,欲要挣扎地惊呼,忽地双唇被狠狠地咬住,浓烈的酒气传入口中,将青儿呛得口中恶心,欲要作呕,却连呼吸都被夺了去。 霸道至极的攻城掠地让青儿慌了神色,唇中泛起了淡淡的腥味,似是惩罚,似是恨意,更多的自责与爱怜。他疯狂的啃噬着她口中的一切,似要把她融进自己里去一般。 “唔――”青儿被舌尖的刺痛惊醒,倾尽所有气力猛地一推,跟前之人却仿若突生惧意,将青儿拽得跟紧,紧的青儿被磕得生疼。 “欣儿――欣儿――莫走――欣儿――” 男子痴痴呓语传入耳中,青儿觉察到眼前之人已全然失了理智,心头一横,猛地咬下在自己口中肆意的软舌。 “啊――” 朱万善终是吃痛地松开了怀中之人,青儿趁在他还未及时反应过来之时,慌乱地逃离到一丈之远处。双目中满是后怕得看着不知是因酒意还是泪水泛了血红的眼眶。 “我,我,我不是甚等欣儿,我是青儿,是青儿――”青儿害怕得欲要落泪,忙捂住被咬得红肿的双唇,隐忍住哭声。 “青儿?――” 男子重复了一边,恍然醒悟。 “砰――”拳头猛烈地砸在玉石圆桌之上,连桌沿都不禁晃荡了好一会。手背上传来的痛楚让朱万善彻底清新了,再看眼前的狼藉一片,想起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该死的!我――”他这是做了什么! 对上青儿惧色的表情,仿若是刚刚从猎人枪下逃脱受伤的玉兔,恐惧地看着自己。朱万善欲要解释,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了话语。 “丫头你――我,对不起。夜深了,你好生休息吧。” 看着那个妖娆的身影从门口出去,出了院子,出了碧云阁,青儿忽而觉得那个身影是那么的孤寂,而那平日的妖媚不羁的模样像是他用来伪装保护自己的假面。 那一夜,无人入眠。直至第二日清早,必胜来跟青儿道,“今日少爷让青儿姑娘独自用早膳,莫用等他。” “你家少爷――可还好?”青儿有些心忧道。 “不知青儿姑娘何意?少爷今日有些事早早出门了,恐是要午时才能回来。”必胜不解道。 “哦,原是出门了――”那便应是无大碍了,青儿心想,忽而想到什么,唤住欲要告辞的必胜,“必胜,你可知晓孰是欣儿?” “欣儿?”必胜诧异得抬头看向青儿,不知青儿何意。 “嗯。” “略有耳闻,必胜跟着少爷的时间不长,不过似乎听闲人闲语提起过,李公子与少爷之间似是因为欣儿姑娘结下仇怨的。”必胜老实道。 “李公子?可是李萧苟?”青儿诧异,此事怎又会与李萧苟扯上了干系? “正是。此事乃少爷之事,我等下人不好多嘴。若是青儿姑娘欲要追究,还是问的少爷的好。当年少爷似乎因为此事换掉了府中的不少下人,必胜也是因此调遣进来的。若是青儿姑娘没得其他事了,必胜暂且告退了。” 必胜心中对这青儿还是抱有好感的,一来必胜在朱万善身边跟着好些年了,他知晓自己的主子绝不似外头表露的一般不务正业,整日游手好闲,二来,朱万善待青儿姑娘的好是他全看在眼中的,青儿姑娘也让少爷比以往开怀了好些,不再日日深夜不能眠了。 午膳时分,朱万善从外头匆匆赶回来之时,未跨进院落,便已闻得碧云阁中谈笑声传来。本是归心似箭,心心念念能早些见着的妙人儿此刻正与他最嫉恨的男子正在院落中共用午膳,把酒言欢。 “丫头――”欣喜已被愤怒压制了下去,而愤怒又被理智压抑着,淡漠的声音喊来,打断了正笑得忘我的两人。冷艳的精致脸蛋上看不出是何情绪。 “朱公子――”青儿循声望去,见是朱万善回来,忙起身迎了上前,见着安然无恙的他心中松了口气,脸上不自觉得勾起盈盈一笑,清丽无害的笑如同谁人都拒绝不了的孩子般的撒娇,让人心头再多的气恼都消了去。“你回来啦?” “嗯。”见着妙人儿的俏笑,朱万善心底原本的怒气早就消了一半,只是妙人儿身后仍有个碍眼的身影煞了风景。欲要出口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冷目狠狠盯了一同起身行礼的李萧苟好一阵子,又置若罔闻地落座在青儿的另一侧。 “必胜,替我备副碗筷来!本爷今日在碧云阁用午膳。”朱万善瞅了一眼桌席上的菜肴与李萧苟碗中的菜色,冷言道,“还有,这些不干不净的人吃过东西怎得能让青儿丫头吃了!还不快去另备一席佳肴来!” “是――” 执箸欲要再用的手僵硬地收回,饭桌之上忽的尴尬起来。朱万善的话落入谁人耳中都是明明白白的,李萧苟又怎会听不懂。不干不净之人便是他了,而朱万善的话中之意也只有李萧苟心中明白,当年不也是这般厌弃自己是不干不净之人吗?李萧苟冷笑地自嘲,他现下又是在提醒自己注意身份吧。 “呃,朱公子,饭菜也凉了,确实该换一席了。你长途奔波劳累,定是饥了吧?青儿去与你做些芋糖糕来先填填肚子。”青儿试图缓和这僵硬的气氛,自告奋勇地起身下厨。却不知她一离开,这寂冷的院落便是两个男人的战场。 “你最好莫要对她动心思,否则休怪我不客气。”朱万善紧紧拽着跟前满酒了的玉杯,杯中澄澈的酒已被内力激起了一点点涟漪,却未溅出一滴。 “你――”李萧苟虽是见惯了朱万善的高傲负气之势,自从欣儿之事后更是没有给他留过何等颜面,“你莫要欺人太甚了!” “你不配――”看着对坐之人的羞愤已被自己激起,朱万善心底豁然舒坦了起来,手间撤去了内力,让人捉摸不透地露出了邪魅的笑。仰头,杯中酒尽入口中,一滴未剩。 李萧苟握杯的手不禁一凉,被眼前男子羞辱至此让他忍无可忍。“你莫要忘了,她不是你的人,更不是你的欣儿!” 脸上邪魅的笑容一僵,正从正门赶来的必胜见景,误以为自己的主子要大发脾气,却只见那笑愈发得开始张狂,“哈哈哈――”直至笑声从胸腔震慑而出,入得耳膜,觉得生疼。 “哈哈哈――” “你,你笑甚?”李萧苟突然后怕起来,眼前的男子太过可怕,他怎会又不自量力了起来。 “哈哈哈――” “砰――”狂笑中的朱万善猛地用力一掷,上好的玉杯碎落在地,邪肆的笑已收回,全然凝敛成眉宇间的狠意与势在必得的气势,“那又如何。她迟早是我的人,我的欣儿的!我朱万善的要的,谁也否想沾染,否则――” “你,你别忘了还有个楚孝轩!”李萧苟隐隐觉得,青儿姑娘将会是另一个被他逼至极端的欣儿,心中不安起来,“楚府绝不是当年的李府。而且,青儿姑娘定会恨你的!她不是欣儿――” “你多事了!”朱万善听闻“恨”字,脸上不禁一僵,眼角瞥见正朝这边施施莲步而来的青儿,很快便收敛起了厉色,换上邪魅不羁的笑,“丫头,可是做好了?再不来我可要饿得慌了。” “好了,多做了些,若是吃不了可让必胜和花会他们一道尝尝青儿的手艺。”青儿回来的路上本还在心忧此番的两人,眼见朱万善已是恢复了那副风流样貌,心底豁然开朗。盈盈凤目也明快起来,又似以往那般无心无计的黑溜模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让在座的男子们都似见着了冬日里闯进来的春光一般明媚。 ------------ 第七十六章 虎毒不食子 “丫头,可有吃好了?” 碧云阁院落中,本是吃的一半时,李萧苟被李府的下人不知为何事急急唤回了去.此刻已只剩朱万善与青儿两人了。 “嗯。”青儿终是放下玉箸,那道灼热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已经来回扫荡过好几遍了,青儿想着,若是刀剑,她早已千疮百孔了。抬头对上朱万善含着魅惑笑意的眸子,“朱公子,为何这般瞧着青儿?” “佳人自然是用来瞧的。”妖冶祸害的凤眸轻轻往上一挑,美的不可方物的精致脸儿一点点得朝着青儿靠近,让人抵不住地被迷了心魂,忘了反应。 在青儿终是有所警觉之时,完美无缺的脸已经放大在眼前,脑中忽然闪过昨夜的疯狂,反射性得欲要躲开。却听得那个喑哑的声音低沉得喝道“别动——” 下一刻,冰凉的指腹已经触上自己的嘴角,看着他嘴角邪肆地一勾,满眼放肆的笑意,青儿看着晃了神。 “丫头,漏嘴巴了可不是淑女们该有的习惯哦!”纤纤玉指上,一粒格格不入的饭粒,还带着点点青葱的碎末,意识到自己的失礼,青儿瞬间面红耳赤如同关公一般,窘迫得恨不得寻个地缝将自己埋起来。 “我,我……才不是呢,你……”青儿慌乱得欲要伸手打掉那个刺眼的证据,却被朱万善⑴ ⑶8看書網地转移了位子,在青儿下一秒袭击时,只见那纤细的玉指已经含入丹唇,嘴角勾起的弧度越发得扬起。 “嗯,果真是佳肴,佳人用过的更佳。哈哈哈——” 看着朱万善还故意将指尖吮吸了一番后又朝自己的脸颊觑来,青儿忙一个转头,捂住彤红的脸蛋,“你,你怎这般讨厌!——莫要看了!莫要看了!” “哈哈哈,丫头,走了!随我去趟书房。”朱万善见着青儿窘迫的模样,开怀大笑,好看的笑容连满院的红梅都黯然逊色。 “啊?等等我——”青儿迟迟才反应过来,忙扯起不自在的裙袍跟上前去。 书房中“丫头,可识得画上之人?”朱万善已俨然恢复了认真之色,方才的轻浮已在脸上寻不见踪影。伸手从书架的暗格中取出一卷画递于青儿手中。 青儿疑惑地打开,画中高挑清秀的女子跃然纸上,虽是一身丫环服饰模样,但眉宇间的傲然气色绝不属于一般的小家碧玉。此人不是小绿是谁! “你怎会有小绿的画像?” “真是你所识得的小绿?”朱万善眸底不禁暗了暗,见着青儿惊惶得点头后,心中了然,恐怕这丫头也已经猜到了。“必赢已让人前去确认过了,那日在三清山山脚下发现的女子正是此人。” “啪——”手中的画卷掉落,青儿的面色再一度煞白,手间无力得开始轻颤,脚下一个无力的趔趄,直直后退踉跄了好些步,才得以以书案支撑起了身子。 “丫头——”朱万善心忧得忙上前扶住,“可还好?” “无,无碍的。”青儿努力得镇压住心底传来的恐惧感,两个黑溜的眸子此刻已有些泛红。思及当日那个失手将她推入水中的女子,那个领着小碧理直气壮地跟少爷当堂对峙的女子,那个让小碧不顾性命央求自己的女子,青儿忽然觉着活生生的人儿突然离了去,性命竟是好生的脆弱,若是小碧知道了…… “朱公子,暂且莫要告知小碧,我担心小碧她……难以承受。”青儿拽紧了朱万善的手臂,力道之大似要得到他坚定的首肯。 “小碧?”朱万善听闻青儿的话,脑中不禁想起必赢提及的另一女子。欲要说什么,再看青儿此番憔悴的模样却终是压了回去。微微颔首,大掌覆上那双还在颤抖的冰凉的纤手,安慰道,“好。” 许久,待青儿略略缓过神色来,才想起了必胜当日的话,“小绿为何会由夏廉葬了去?” “你且先坐下,我再取一幅画与你看。”朱万善将青儿安稳在座椅上,从另一暗格中取了另一卷画卷交递于青儿手中。“你可识得画中四人?” 朱万善凤目中的深沉之色看得青儿心底生出不安之感,急急得打开画卷,画卷之上乃是一副其乐融融的合家游春图。一俊俏的男子与一俏美的女子相拥与船尾,观着两岸风景,脸上溢满了幸福。两人跟前乃是一对双生女在一旁摆弄着木桨嬉戏,合家不亦乐乎。 “这是……”青儿再细看那男子的高额浓眉时,一张令她厌弃的脸闪过脑中,“夏大人?!” “正是。”朱万善点头,眉宇微微皱起,让人更觉着几分严肃。 “他怎会,怎会与那女子相拥?他不是至今未娶?没得妻儿吗?”但若他不是与那女子是夫妻,那为何眼眸中看着那女子的模样全是宠溺,而那两孩子的神似绝对是那女子的孩子,那便是夏廉的孩子啊!青儿越发地不解。 “你再看那女子,可是有熟悉之感?”朱万善指着画中与夏廉相依偎的女子。 女子虽是坐于椅上,但显然是个高挑的美人儿,娥眉星目,桃红印颊,更是一个璧人。青儿细细打量着,忽而想起方才画中之人,扯过另一幅小绿的画像相比,“是,是小绿?” 但再细看,小绿却不是娥眉星目,更比那女子粗犷些,倒是像那夏廉的眉目,“不是小绿,那是……”脑中忽然闪过一张精巧娇媚的脸,是,是她!“小碧?!怎会,怎会……可是夏大人他的年纪与小碧……” 青儿终是难以置信,再抬头,似要从朱万善的眸中得到确凿消息。 只见朱万善点头后又轻轻摇头,目光又朝画卷上那两个嬉戏的孩子看去,“你再细瞧那两个女孩。” 画师笔力极为精湛,两个双生女虽那是还极为娇小,约莫才刚回蹒跚起步,但画中却是将眉目都描画得极为清晰。尽管女大十八变,青儿却隐约能看出几分熟悉感。“这,这是小绿和小碧?”不敢置信得问出口,如此也太过荒诞了吧? 然而朱万善给予的却是肯定,只见他点头道,“那确实是他们姐妹二人,而那女子便是她们的亲生母亲,夏碧绿。” “夏碧绿?!”青儿惊呼,这就是少爷和尹浩宇等一行人一直在追查的女子?就是那个楚老妇人听闻名字便一脸惊慌恐惧的女子?那个楚府下人禁口的当年勾了楚老爷的狐媚妖子?青儿再仔细瞧那夏碧绿,确实是美人胚子,若说楚夫人秦湘兰是大家闺秀,那这夏碧绿绝对不止是小家碧玉。但凡人都第一眼便可区别,她却与秦湘兰着实不是同一种个性的女子,青儿不明白,楚老爷传闻中是爱妻如命的,怎会被与秦湘兰决然不同的女子勾引了去? “那小碧和小绿是……”难道是楚老爷楚天阔之女?传闻中是楚天阔被夏碧绿勾了魂去,与夏碧绿发生了苟且之事,却让秦湘兰以及其父亲秦将军闻知了消息,硬硬得拆撒了鸳鸯,而夏碧绿又有了身孕不愿苟且偷生自缢了去。可这画上之景……青儿难以理解。 “恐是夏廉之女。”朱万善轻叹,一同坐于一旁的椅上。 “夏廉和夏碧绿……他们不是……怎会?!” “他们不是亲兄妹。夏廉乃是夏碧绿的父亲夏文忠收养的义子,夏廉与夏碧绿暗生情愫,但夏文忠却未得知,当见着楚天阔时看中他的前途,试图用女儿来收拢他,但楚天阔却心系锦州,夏文忠不得不下药将夏碧绿的清白毁于了楚⑴ ⑶8看書網忠绝对未曾想到,自己的女儿早已与夏廉有了肌肤之亲。而楚天阔似乎无意中发觉了甚等蛛丝马迹,在逃亡锦州的路上被夏廉痛下了杀手。” 朱万善将必赢调动所有人马所查得的消息经过一一整理分析道,“自然,我未查得全部证据,有些事还需要待你家少爷证实。此外,我想夏廉绝不会这般轻易放过楚府的,我想他一定知晓你家少爷和那四人已查得许多痕迹,你家的老夫人恐怕也不能脱了干系。” “这,这下怎么办?”青儿一听闻夏廉绝不会善罢甘休,心中焦急,慌乱之下紧紧拽紧了朱万善的手臂,“朱公子,求求你!帮帮楚府!你一定可以帮少爷的,是不是?求求你!” “这——”朱万善看着眼前的紧紧拽着自己手臂,脑中闪过一计,李萧苟的话再一次警醒在耳边,“她是楚孝轩的人,不会是你的人的!”不,他要她变成他的人!朱万善心中一定,乃然下了决心。 青儿见着朱万善眉头微皱,生怕他拒绝不愿答应,忙急忙道,“只要你愿意帮少爷,救了楚府和尹大哥他们,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噢?”朱万善凤眸一佻,又恢复了轻浮之色,“包括不嫁你家少爷,以身相许与我了?” “你……”手臂上削瘦的手一僵,力道瞬间松了去,眼中全是为难的不舍之情。“你,你……我,我,可以,只要你愿意救下他们。” 心底一恸,她竟然为了那个男子连自己的幸福都可以舍了去,那他算什么! 良久,妖媚的笑豁然展开,他放下那双纤巧的玉手,邪魅地笑道,“呵,那么主动的投怀送抱啊?那我不受岂不是太不识趣了?” 妖娆的身影站起,长袖一甩,毫不迟疑地大步朝门口走去,“丫头,我朱万善会让你刮目的!”语气之中,让人摸不透心思。 ------------ 第七十七章 究竟谁背叛了 “如何?” 妖冶的男子歪腻在太妃椅中,外头阳光透射下,穿透户牖,薄薄的窗纸恰巧为其方位挡去了刺眼,让人看不清男子脸上的神色. 李萧苟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犹豫不决的模样扰得妖冶男子似乎有些不悦。 “难道你就真不要你李府大少的名号了?怎得,李老头子生了个不孝子,恨不得将李府扒皮拆骨分赃了?”妖冶男子口中满是不屑得反激道,冷冷的讽意让人不寒而栗。 果不其然,李萧苟手下一颤,茶杯中溅出几滴水珠落在桌沿之上。“你,你……真是你派人做的?”李萧苟眸中满是敌意地盯着阴影之下的朱万善,如蛇蝎般妖娆的男子,连心肠都比蛇蝎还毒。此刻正仿若看好戏般玩弄着媚指上晶莹碧透的扳指,讥嘲的笑意在光线下若隐若现。 “不是。”朱唇轻启,清晰的两字溢出,带着不屑的嗤笑。指甲相踢,发出清脆的声响,“就那几个破场子,不够我朱万善赌一局的。”声音孤傲地不可一世,气势之威绝不下于万人之上的君主。 “你――”李萧苟羞愤得咬牙切齿,欲要还口,却顾及朱万善此刻可能是唯一能救得了他李府的急火的人,隐忍着吞下了怨气。昨日李府派人来急传自己回去,道是李枭雄李萧苟的老父亲气晕在赌场,李萧苟被迫着不以为意地回了趟李府,谁知李枭雄竟是因赌场出了大事才晕的,之前李萧苟招惹下的其他场子的人联合起来群攻他们李府的场子,又围攻了李府名义下的两个窑子,现下李府濒危,孤立无援,李老爷子能求援的人又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当下朱万善提出愿意出手相助本是最好不过,只是他目前没有把握。 “当年欣儿的病也未果,若不是她自服了――” “住口!”本是孤傲魅惑的脸一提起欣儿的死瞬间冷冽了下来,恍惚中,看不清凤眸眼底闪过的复杂神色,其间之痛苦几近让那浓墨的眸子撕裂。 “我说的只是事实,若不是欣儿绝望地服毒,我也不一定能解得了她的寒毒。再加上你万般阻拦她与我――” “给我住口!”太妃椅中的男子忽然闪身,快如迅雷,没人看得清他是怎得在这一眨眼之间是如何从躺椅中跃起,飞身至李萧苟身前,尖锐的指甲又是如何扼住他的喉咙的。当李萧苟从震惊之中顿悟过来之时,脖颈间已传来刺痛,殷红的鲜血已渗入那人的指甲缝中。 “难道不是?若不是你,欣儿会如此痛苦?若不是你,欣儿怎会弃我而去?若不是你,欣儿又怎会宁愿不要了这性命!”李萧苟被彻底触怒,毫不留情地狠狠直揭朱万善的伤口,再撒上一把厚厚的盐,同时也再一次划破了自己心底的伤口。 “闭嘴!”纤细妖娆的玉指已不住得颤抖,手中的脖颈被扼制地越发紧促,连呼吸都难以顺畅,李萧苟的面色已开始泛青。 在李萧苟误以为自己将要憋晕过去时,脖见的力道忽然间松了去,只见眼前那个从来都孤傲不可触犯的人忽然颓然得连连后退,跌回了椅中,不知是光线转移了方向的缘故还是甚的,恍然间似乎看到了那绝美的脸上反射出水迹的耀眼。 “你……”李萧苟一时间却不知该说甚。 “不是的,不是的。我那般爱她,我是那般爱她,疼惜她,为何,为何她却要背叛与我,为何她这般狠心要离了我……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她怎会离我而去!你这个不干不净的男人,你为何要来招惹欣儿!为何!” 朱万善双手捂着头,痛苦得回忆着,水盈的凤眸狠狠地瞪着一脸惊诧的李萧苟,却未再多做何伤及他人的动作。 “你该知道的,这有违常理,欣儿她……”李萧苟欲要再说,但见着眼前之人的痛苦之色,却已是不忍再继续说下去。“我可以助青儿姑娘解毒,只是……我没得这把握,若是一有闪失……” 片刻,陷进疯狂之人已收敛好了心绪,恢复了之前的冷然之色。再一次抬头看向犹豫不决的李萧苟,“你没得选择!”是命令,是威胁,不容一丝置疑。 “你――”李萧苟诧异他情绪转变之快,但更是恨他的霸道。 “如果你还想要你这李府大少的名头,最好明日开始识相地跟从我。”朱万善已没了耐心与他再说下去,起身往门口走去。 “跟从你?不是替青儿姑娘治病吗?那三日之约……”朱万善赌下楚府未来大少奶奶的消息此刻已在兰州茶馆酒楼传开了,两个响当当的人物为一丫环身份的女子即将打开一战已是成了闲来无事的人们茶余饭后必聊的话题了。 “这用不得你操心。” 话未完,人已看不见身影。 …… “丫头,听说你的画技堪绝,可否赠予我一幅?” 午膳之后,青儿被朱万善邀了去湖上泛舟。本是冬日,青儿不愿得去,今日乃是三日之约即将到时,心系着少爷可否还记着来讨回自己,而那日必胜说着他与柳盈盈往锦州方向去了,又可是平安回来了?他二人为何又要避开自己前去。 朱万善却是以之前的条件相要挟,青儿又思及这几日他待自己甚好,只得前去。 “青儿不敢,只是略懂皮毛。若是朱公子不嫌弃,青儿可作为这三日对公子的谢礼!”青儿拂袖研墨。 话入朱万善耳中,却引得了另一番深思:丫头,这绝不会是三日的谢礼!这将是你我初见之礼,日后我定要你心甘为我作画。 看着盈盈女子舞文弄墨,微微凉风拂过,吹起了几缕散落在耳际的青丝,缭绕在她还略显苍白的面颊之上,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看得朱万善心中怦动,暖暖的细流汩汩淌过本已冰凉的心头,寻着了一丝让他以为此生都不会再有的温度。 从腰际取出两年未曾启封过了的玉笛,放于朱唇榴齿前,临湖而立,悠悠笛声随风而起。时而轻快如羽,时而跃动如翼,其间满是对美好的回忆,听得青儿不禁有些痴了。霍然,笛声骤转,低沉抑郁,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声声道尽伤人情,续续倾尽无限情。 青儿手中不觉,画上已添上了一层悲凉的朦胧之色。忽然觉得,眼前的男子亦是如此的令人心疼。定是欣儿那人吧?青儿这般想着,再定睛看了一眼船头迎风而立的男子,轻轻摇了摇头,收回视线,继续手中未完的画。 此刻兰州楚府别院中,楚孝轩与柳盈盈已连夜赶回。楚孝轩的书房中,一个轻巧的身影落下。 “说――” 楚孝轩搁置下手中的信件,墨色的眸中满是掩藏不住的疲惫。 “第一日,朱公子领了青儿姑娘去了赌场,还赢得了李府大少爷李萧苟的卑躬屈膝,予青儿姑娘使唤三日。第二日青儿姑娘似乎受了惊吓,卧榻未起,朱府别院还请得一白发大夫前去医治,众人面色沉重。今日上午,朱公子与李萧苟在书房中谈了整整两个时辰。”跟前躬身敬礼的男子如实以报,未曾一句隐瞒。 哼,她倒是好生的逍遥自在!楚孝轩原本并不舒坦的眉头此刻已是皱成“川”字,去了赌坊风流,她还知晓自己是何等身份不?!本是怒急攻心,但接而又听着她得病卧榻,心却又止不住得担忧起来。 “此刻呢?” “青儿姑娘此刻正与朱公子泛舟湖上,一人作画,一人吹笛。”男子依旧不带任何情绪道。 “哼,好生自在啊!我看她倒是要乐不思蜀了!” “啪――” 楚孝轩奋力拍案而起,又一支上等的狼毫可怜地被lang费了去。“我倒是要好好看看怎得个逍遥法。” 起身甩袖走出院落,“盈盈,今日天气尚好,你我也泛舟游湖好生逍遥一番去!” 本是该令人轻快的事情从男子口中喝出却像是讨伐之声一般冷漠,回荡在楚府别院中,抖落了几片树梢上残留的几片落叶。 “朱公子,青儿献丑了。” 将笔杆挂于笔架之上,青儿盈盈一俯,将书案前的位置巧妙得转置与跟前男子。 朱万善按住画卷一角,看着跃然纸上的翩翩美男子,眼底染上了一层浓不开的笑意。“丫头,怎般将朱某画得这般美艳动人。难不成朱某在丫头眼中是这般之人?”这般美中带着忧伤之人?画卷之上的男子尽显惆怅之情,朱万善怎会看不出来,心底掠过一丝异样之感,却被他极力得压制了去。 “不,不是的……啊,是,是的。”青儿一时乱了语,欲要辩解却是越说越糊了意思,忙大喘一口气理清口舌,“呼,是朱公子本就生得美艳,青儿笔拙未能将朱公子的美艳画全了。” “哦?原来朱某在丫头心中这般美啊!”朱万善又恢复一脸调戏轻抚之色,美艳不可方物的脸一点点地朝青儿逼近,白皙的指腹依旧游离在画卷之上。 “可惜了,怎得没有落款题词?丫头,可该是为画落上一款,嗯?” 温热的气息扑打在青儿的绯红的面颊之上,让青儿再一度红到了脖颈。 “我,我不懂诗词――” “我来!”此时,一叶扁舟忽然从后快速及上,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 两人转头,只见一脸冷然的楚孝轩半揽着柳盈盈登船儿上。“此番一幅佳话,怎可少了落款。楚某最喜题词落款了,怎可错失了此良机――” ------------ 第七十八章 出墙的红杏 “春风不相识” 五字苍劲有力,与酣畅淋漓的画笔相映成辉.本是绝美的搭配,但落于这画上,画中之景与词中之意却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必胜看着自己的主子饶有兴趣得盯着自己手中的画已有半个时辰之余,发青的面色已渐渐转为玩味的媚笑。可必胜怎得看都是一副再简单不过的画卷了,卷上的主子虽是风度翩翩,让周边的一切含蓄待发的春色全然失色,却怎得也看不出有甚等东西值得令人如此揣摩啊。且在必胜心目中,主子的美是谁等的画笔都画不出来的。 “必胜,可知春风不相识的下一句是甚?” 对着画卷许久的朱万善终于开了口,问出了一句让必胜莫名其妙的话语。 “这个……必胜不知。少爷,您是知道的,必胜识字不多,又怎会——” “何事入罗帏。”朱万善没有理会必胜的回答,“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哈哈哈——”朱万善忽而大笑起来,收起画卷轻轻一抛,恰落于必胜手中,“好生收藏着!哈哈哈,走,我们去会一会那归日君。” “归日君?”必胜一头雾水地跟着朱万善出了门。 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楚孝轩将朱万善喻作了插足的春风,警示他莫要扰乱了青儿的情思。朱万善想到此处更是笑得狂妄,心道:好一个楚孝轩,你越是怕我扰乱了,我就偏要横插一足。 “少爷,朱府朱公子偕同侍从在门外求见。”王伯跨进大厅之时,厅里清冷的气氛不禁让他打了一个寒战。只见楚孝轩与柳盈盈二人坐于正座之上,青儿姑娘落座在旁坐,满是令人相怜的模样,面色憔悴的紧。而秦湘兰正起身离去,面色也是一副无能为力的无奈。 “哼,他还来作甚?难不成真要把红杏摘了回去不成!” “砰——”刚端起茶杯的青儿一听到楚孝轩毫不留颜面的话,手下一抖,滚烫的茶水溅落在手背。 “啊,青儿,你这丫头怎得这番不小心呢,快擦擦,快啊!别愣着啊!瞧这玉手,这下可怎得好……”阿琴奶娘第一个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冲到发愣的青儿跟前,握着烫红了的手心疼地擦拭。 看着白皙的纤手上泛起点点的白泡,阿琴奶娘不禁红了眼眶,口中不住得念叨青儿的粗心大意。然而青儿却早已麻木了神绪,手背上的烫意却化不了心中的冰冷。他竟然这般说她?难道自己在他眼中竟是这般? 红杏……红杏……青儿的脑海中不断地回响着那两个字。全然没有看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中有一抹痛心之色闪过。 “少爷,朱公子他——” “让他进来!”楚孝轩被青儿这一边的慌乱弄得心烦意乱,烦躁地朝王伯甩了甩手。 “哟,这……青儿姑娘这是怎得了?怎会伤成这般?” 朱万善前脚刚跨进大厅,作为访客的第一句话却不是拜见的谦词。引得正座之上的楚孝轩眉头紧皱。 “不知朱公子前来有何贵干?”冷漠的语气全无待客之道,却谁也没的心思估计。 朱万善看着青儿这边,脚下一滩的茶水和才展开的上等毛尖,纤手被一老妇轻纱捂着,红肿的余角仍半露在外。语气中满是轻抚挑衅之色,心中却道是反之。“啧啧啧,难不成是楚府大少与未过门的妻子并不是如传言中的青梅竹马,感情甚好?这是家法不成?啧啧啧,看着着实让人心疼啊,传出去了不道是怎被外人的口舌传开了。” “你——” “不是的!”青儿忙急急替楚孝轩澄清,顾不得一旁的楚孝轩的眼神中恨不得将两人隔离了,“是,是青儿不慎打翻了茶水的,与少爷无关。”不知为何,本是还沉静在楚孝轩伤人的话的青儿,此刻说出的声音竟不能自主地哽咽起来。 微微泛红的眼眶加之哽咽的声音,落入他人耳中,全然一副受屈了的小娘子的味道。说者无意,闻着有心。朱万善听得心头不禁颤抖,更加坚定了前来的意图。楚孝轩心中气愤难忍,这女人竟在他眼皮子底下跟别的男子诉说委屈,还挤眉弄眼,看得楚孝轩恨得牙痒痒。 “你还不下去!这里没你们女子说话的份!”冷然的话再一次触伤了一旁早已伤痕累累的女子。 紧咬着红唇,努力得不让早已在眼眶中打了好几圈转的泪珠滚落。青儿由奶娘按捺着手背,未着声色地朝正座之上不再瞥自己一眼的男子微微俯了俯身,暗暗地退了下去,不敢再瞧另一双一直将视线灼烫在自己身上的凤眸。 “朱公子,有事不妨直说,楚某还有要事要忙。”见着青儿下去,方才余光瞥见的那双含怨的水眸让他的心不禁一恸。这本不是他的愿意,但每每出口却都是愈发地伤她至深。现下,见着朱万善的视线还在离去的背影上,心底更是将怒气全归于了跟前之人身上。恨不得将他那双祸害人的眸子给勾了出来。 “噢?要事?可是锦州尹府之事?还是欧阳府之事?”朱万善收回实现,看着楚孝轩眼底藏不住的对自己的敌意,不禁冷笑,这样的男子跟他争一个女子,还不配。 “你,你怎知道?”楚孝轩惊诧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他也是方才得知到欧阳府的事有变。若道是尹府之事,他能想象,既然他自己会派遣人跟踪朱万善与青儿的事,自然朱万善也会调人跟踪自己这几日的去向。这三日忙于核实尹浩宇之事,才不得不任由避开青儿。 “哼,难道你觉得我凌玉国的情报网不及你一个楚府的情报网吗?”朱万善冷嗤,“怎得,可愿与我谈谈?还是忙于你的要事?”凤眸中戾气尽显,方才的轻浮之色早已不见踪影。魅惑的脸上却依旧是一副欲要待坐旁观的不以为意之色。 “王伯,送些茶点与我书房来。盈盈,你且先回去歇下吧。”楚孝轩再一次认真地对上朱万善的神色,心底估摸着来者究竟是怀了何心思,思及方才青儿说的朱万善答应她不再于夏廉为谋究竟有几分可信。“朱公子,请与我到书房细谈。” 朱万善对楚孝轩现下的待客之道倒是略略满意了几分,朝必胜轻挥手,自己一人且跟了楚孝轩到书房走去。 “你究竟知晓些甚了?”楚孝轩开门见山。 书房中,此刻是两个盛气凌人的男子对峙而坐,谁也不输谁,气场之大连门外守着的王伯都不禁觉着冷然。 朱万善倒是不疾不徐的模样,修长的手指停下手中把玩的茶杯,轻轻捏起,朱唇点水,微微呡了一口,“啧啧,这上等的碧螺春果真不错,只可惜了,若是配上我那上等紫砂镶玉杯来饮更妙。” “朱公子——” “莫急。”朱万善看着平日何等大事都波澜不惊的楚孝轩此刻却略显沉不住气,心中了然,更明确了这锦州四公子之间的关系。“你所知道的,我朱某自然全部知晓了。至于你所不知道的,我凌玉国的情报网也已知晓一二。” “那尹府之人现在在何处?!”听到朱万善说到自己不知道的他已知晓一二,楚孝轩眼底一亮,本是黯然了许久的黑眸再一次亮起,明若辰星,摄人心魄。 “这个,暂时未有明确之地。有消息得知今日一行人在汴州出没,其中有你所要找之人,不过……”凤眸之中闪过异样之色,未有遮掩,自然,全然落入了楚孝轩眼中。 “不过甚?” “不过,似乎有人极力在替他们隐藏踪迹,连我的人都难以打探地紧。那人的手法极为罕见,且极为擅用药物和机关暗器,我等外人不宜接近,一靠近便会被察觉。”朱万善想起必赢得来的情报,心中暗暗思忖着,看来他凌玉国的情报网有待提高了,又该伤脑筋想法子破解这些个无聊的东西了。 “擅用药物与机关暗器?”楚孝轩脑海中不禁闪过一人,怎会?难道他失踪这些日子都与尹浩宇在一起?但不对啊,他失踪之日在尹浩宇等人被夏廉诱骗上山之后,且上山之后便再无他们的音讯了,他又怎会遇上尹浩宇等人? “你可是有想到是谁?”朱万善看到楚孝轩眸底的神色,试探性地问道。“可是他?”手指轻敲一旁的雕刻玲珑至极,与一旁的茶杯全然格格不入的上等紫玉酒壶,能将万坚不摧的紫玉雕出这般的精致的人,这世间唯他无二。 “张老前辈——” “金手指——” 二人异口同声,终是达成了一致意见。 “可是,他不该啊。”楚孝轩欲要道出心中疑惑,却思及朱万善的意图,不禁又犹豫起来。“你究竟是何意图?为何要助我?” “我只取我所需。”玉指轻叩玉壶,神宇之间满是势在必得之色。 “所指何物?”不知为何,楚孝轩心底升起一股不安之色,眼前之人所需的定是他不能割舍的。 “丫头——” “不可能!” “不得不能。” “为何?”怒气再生,却顾及大局,楚孝轩不得不用内力将其压下,痛了胸口。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哼——” “不知所为何事?”楚孝轩不解地看着眼前之人眼眸中凸显的鄙夷之色。 “哼,我朱某话到此处,若是你还想要那丫头留着性命,最好别阻拦!就算拦也拦不住。至于相助与你,我只不过是兑了丫头的一心愿。” ------------ 第七十九章 贱骨头 “够了!别再装委屈了,你究竟跟那妖人做了什么协定?”看着红了眼的活脱脱像是被猎人虐待受尽委屈的玉兔子,楚孝轩本是怜惜的心只要一想到她也以这副表情在另一个妖媚的男子前博取同情,心底恨不打一处来.出口便是伤人之言。 “少爷,我,我……没有,青儿真的没有……”青儿对着突然其然闯进来指着自己厉声呵责的楚孝轩,满眸子的责备与嫌弃让青儿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与无助全然涌了上来,所有的泪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下。 “哭哭哭!除了在男人面前哭,你还会做什么!好啊,会哭是吧?有本事你就找那妖人哭去啊!别再回来了!走――” “啪――”猛力的一击煽去,狠狠地打落了还未沾着泪的巾帕。一阵冷风从门缝中拂来,白色的娟帕被吹远,远远地飘出了窗口,娟帕上的点点黑字随风起舞,如同碎裂了的蝶翅,隐约带着点点殷红的血迹。 “嘶――”手背上被是刚上了膏药绑上了的纱带被抽散,血红透过层层厚重的白纱依旧是渗了出来。青儿忍不住吃痛地咧嘴出声,然而却已是无心顾及,她不敢置信地看向眼前之人,黑溜的眸子绝然地直视那双以往在她心中最美的星眸。 “少爷,你,你让青儿走?” “我――”楚孝轩看着那条散了结染了红的纱带在风中似有似无地挥着,扰地他心神烦乱,“对!走!有本事你就找那妖人诉苦去!怎得?觉得跟着本少爷委屈了?觉得那妖人本事比本少爷大了,本少爷护不住你了,连你小命都保不了了是吧?那你走啊!就你的这条小命,还不是本少爷当年捡来的!” “少爷你――”他竟然这般想,哈哈,原来她心心念念的人一直只将她作为捡来的小命罢了。他竟然这般不信任自己。手背上撕裂的痛仿若强性的腐蚀剂一般将青儿心头的痛蔓延着。“你真这般想青儿吗?” 最后一问,青儿只求一个确信的答案,只求留下最后一丝希望。然而,那一抹希望却是彻底被掐灭了。 “是,你不过就是个小邋遢!与盈盈相比,你有什么?不就是个见男人就哭的贱骨头?怎得这下觉得那妖人好了?嗯?”楚孝轩早已被妒意冲昏了神智,口中连连出口伤人早已不自知。 “够了!――我走便是――”贱骨头,贱骨头!在他眼中竟是贱骨头。 瘦弱的身影不再有任何迟疑,屋内的所有一切都仿若在耳旁讥笑自己的愚昧一般,青儿捂着耳朵往屋外不顾一切地跑去。她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只知道这里的一切都好可怕,可怕地都印着少爷那张嫌弃鄙夷自己的面孔,所有的声音都融着少爷每一句字字清晰的冷嘲热讽的谩骂。她只想赶紧逃离这里,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冷风一阵阵地刮过脸庞,仿若一刀刀地划过她的泪痕。却早已麻木了一切,只因心都死了。 “轩!轩――”柳盈盈看着站在门口吹着冷风失魂落魄的楚孝轩,轻轻摇晃他的袖口,试图拉回他的神绪。 “啊?”那个削瘦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尽头,只是不知为何,这一次,他的心底却恍然若失起来,一种被失去的感觉猛然占据了整个心底,闹得他的心久久难安,总有一种感觉,这一次的她不会再像以前被自己呵责了般再委屈地泪眼汪汪地拉着自己的袖口来认错了。 “青儿――” “轩,是我。盈盈。”楚孝轩口中唤着的名字传入柳盈盈耳中,魅惑的眸中闪过一丝恨意,身旁之人却已是无心顾及。“轩,这里风寒,你怎站在这里不进去?” “哦,是你。”楚孝轩痴痴地转身,看清眼前之人,心底一股失望滑落,“你怎得来了?” “嗯。这边风大,去我屋里坐吧。”柳盈盈伸手挽上楚孝轩的臂弯,让还未清醒过来的楚孝轩没得选择地云里雾里跟着离开了这个院落。 直至柳盈盈的房中,一切沏茶倒水,安置落座后,楚孝轩才恍然了,“盈盈,你寻我来可是有事?”极力将脑海中那个让他心痛的身影掠去。 “我定是要有了事才能寻你吗?”水莹的眸子立刻黯然了下去,楚楚之目映入对面男子眼中不禁再一次唤起了那个绝望离去的身影。 “是朱公子那边传消息来了。”柳盈盈看着眼前的男子再一度的失神,心中了然,他的心思终是又被那个女人拐了去。从怀中掏出信函,“好像与尹府之事有关。” “噢?快予我看!”楚孝轩的理智立刻被拉了回来,迫切地拆开信函。 一旁的柳盈盈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心中却愈发明白,只有他们的事才能将他从她的神绪中夺回。若是她要想彻底将他完全留在自己身边,那她必须从他们那边下手,让他不得不舍弃那个女子。 “如何?可是有尹公子他们的消息了?”柳盈盈看着已是喜上眉梢的楚孝轩,心头终是松了口气。 “嗯,宇和尹老夫人暂且已无大碍了,他们无事,只是暂且还未定居下来,待寻得了住所会再告知你我。欧阳府那边的事情似乎也已有了眉目,若已查得了那批货是被人暗中冒充了我们楚府的名义发过去的,现下欧阳琪美已册封为德妃娘娘,欧阳府已是大势已保,稳坐朝堂,欧阳清也赋税提案有功,再次稳固户部尚书一职,官升一级。” 楚孝轩看着信函中的喜报,心中终是释然,欧阳若果然不负与他,不愧为自小一起的同伴,知他解他,他终是信他不会有害与他欧阳府的啊!心中百感交集,楚孝轩不禁热了眼眶,眼下尹浩宇无碍,欧阳若已查得真相,只是此刻还剩下上官霖那边,当日亲眼见着王妃和世子在自己的万苗珠之下没了性命,恐怕是难消上官霖心头之恨了。只是若是没得上官霖逍遥王的相助,要想扳倒夏廉却绝非易事。 “轩,这是朱公子另外派人送来的,说是寻得的当年夏碧绿的娟帕。让你确认一下,是否是你爹爹的笔迹。”柳盈盈从袖中掏出一条娟帕,平摊于桌面之上。 上等的丝绢左下角娟绣着一丛“万绿丛中一点红”,右上角落着用笔墨写上的“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两句字字苍劲有力,气魄浑然,显然是男子的落款。而此联一旁,是用原先的针法刺上的回应句,“从别後,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啪――”楚孝轩猛然将娟帕狠狠地拍于桌案之上,震得茶杯颤颤作响。“这绝不是我父亲的笔迹!”这女子竟敢做私下跟男子私相授受,暗自通情! “那这是……”柳盈盈隐隐觉察到了什么,心中豁然明朗,咬了咬唇,终是不安地将传话一字一句道了出来,“朱公子还让人传话,兄妹狼狈,乱世伦理,不谙世俗,被人窥知,杀人――灭口――” “什么!”兄妹狼狈?兄妹狼狈?!娟帕在大掌之中被紧紧地揪成团,内力将上头黑色的墨迹糊了影。“夏廉!好一个夏廉!好一个兄妹狼狈为奸!我楚孝轩定要让你将这套到我爹爹身上的冤屈千倍万倍地讨回来!否则,此生枉为人!” 面部抖动的肌肉狰狞地让人望而生畏,铜铃般火红的眸中满是恨意,字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口中吐露出的人一口一口地撕碎。有如昆仓的耸峙,雷电之将作。另一个撑着桌案的拳头咯咯作响,上等的檀木桌已磨出了花白的痕迹。 “轩,轩!――你这是去哪?冷静点!你――” “走开,我不会蠢到直接找那人找死的。”奋力地甩掉柳盈盈搭上来牵制自己的手,楚孝轩大步往书房走去。 “砰――”书房门被锁上,“都下来!” 冷冽的喝声下道,唰地,不知从何处跃下四个黑衣男子,有一个便是以往出现在书房的暗卫。“你们都给我去查夏廉的身世,还有,给我查出当年与夏廉有勾当的任何人的所有资料,宁可错查一万,不可放过一个。如果不给我查到当年夏碧绿那贱人跟他有染的证据就提头来见!要快!” “是!” 四人异口同声,绝无异议。 “等等,魑,你留下!魅魍魉,你们立刻去查!” “是。” 未眨眼,人影已不见。 “魑,让吴丰去找青儿的下落,不要让小碧那女子接近了去,那女人心机太深沉。”那个像是被自己猎地伤痕累累的瘦削的身影在他心头始终挥之不去,当时被妒意昏了头,自己竟会说出那般混帐话来,现在终是后怕地懊悔了。 “是。” ……然而,楚孝轩终是晚了一步。 “必胜,你可确信丫头是进了这酒楼未能出来?”朱万善看着跟前这简陋的郊外酒楼,不禁皱了皱眉,思及那小女子,终是担忧地提脚跨了进去。 “丫头――” 看着狼狈不堪,泪水糊花了妆,却是满脸酒意红晕的青儿,苦笑不已。 “朱公子,呜――我,我没――嗝――没带银子,呜――” 像是终是盼得了主人来的可怜狗儿,一见到来人,早已顾不及何时何地何人,扑了上去,醉倒在他怀中。 ------------ 第八十章 我的心碎,你的柔情 “丫头,丫头,可有起床了?”朱万善轻轻叩开客栈的门.本是邀青儿去朱府住下,却不知为何青儿怎得都不肯,定是赖在这破败的客栈里歇下了。必胜建议朱万善与青儿住到城中上等的客栈中,青儿更是借着酒性撒气,迷迷糊糊地囔着“不出墙”、“青儿不走”之类的痴话,朱万善无奈只能要了客栈的三间上房一同住下。 一住便是几日,第一日的青儿醉得不醒人事后又是一天一夜的昏睡。第二夜又是着了凉,连夜高烧不退,体寒更是折腾地她的小命儿没了大半。朱万善吓得急急让必胜去找了白发大夫来,又亲自在三更马不停蹄地冲回了朱府,踢破了自家宅子里客房院落的大门,将刚搬到朱府的李萧苟从睡梦中硬是拽到了破客栈。 那一夜,整个客栈灯火通明。所有人人心惶惶、提心吊胆地忙碌闹腾了一夜,直到天明才好不容易松下了紧绷的弦,随意找了间屋子倒床便睡,哪里顾得上舒适与否,干净与否。 是日午时,朱万善在隔壁相邻的屋中听闻着青儿的房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顾不得肿痛的眼眸,立马起身唤醒了必胜去准备了粥食,自个儿赶过来看个情况。推门而进,只见刚刚起床,衣衫不整,只着了里衣的迷糊人儿一脸迷惘地顶着两只好奇的黑溜眸子,正摸索着床沿,仿若来到了新奇的世界一般。 “丫头,可是起来了?”朱万善苦笑的不得地上前,看着面色苍白地如同宣纸一般,本该水润的娇唇此刻更是干裂的出了道道血丝。弱不禁风的单薄的身子让人看着心忧,瘦弱凸显的骨骼看得人眼睛都磕地生疼。 “朱公子?!你,你怎的在这里?这里是哪里?”青儿有些晕眩地揉着太阳穴,不知为何,脑中竟记不起这些日子的事情来,只记得少爷那冷冽可怕的眼神,他厌恶极了地将自己赶出了府中,然后,然后……她不记得跑到了哪一处,只是好饿好饿,饿得什么都看不清了,然后就吃了很多很多,之后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来,先把外衣披上,莫要再着凉了,我可经不起再一番折腾了。”朱万善心怜地去过一旁早已让必胜昨日替青儿去购置了的衣物,取了件厚实的袍子替她披上。一边扶着她坐回了一旁的凳椅上。 “你前日在这客栈喝醉了,怎得都不肯走,昨日昏睡了一夜,半夜又闹起病来,折腾了大家伙整整一宿,好在今儿个清晨退了烧,终是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了。丫头啊,你这脾性倔,连着病也怎得这般倔。” 朱万善见必胜已经将药膳与汤药都备来了,取过汤药递至青儿手中,“丫头,来,先将这汤药喝了,才能好得快些。” “不想喝——”青儿看着漆黑的汤药皱了眉,她是喝不得汤药的,就连那惟一一次喝汤药,也是少爷亲口喂下去的。思及楚孝轩,心头本就未愈合的伤疤再一次撕心裂肺的痛。 “哼,你怎得这般不识趣。少爷昨夜都为你折腾得一宿都未休息好,方才又忧心地千叮万嘱让我去替你煎药,你竟这般不识相!你将我们少爷当作甚了,你——” “够了,必胜,这里没你的事了。东西放下下去吧!”朱万善好看的眉宇紧皱,颇为不耐地朝必胜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少爷!——”必胜一时气不过,未睡得两个时辰就被唤来伺候这使唤那的,结果这女子竟还不领少爷的情,替朱万善忿忿不平,他本就觉得那楚孝轩绝没有自家少爷好的。 “下去!怎得,还要我再说一遍吗?嗯?”朱万善厉声呵斥,冷冷地朝必胜瞪了一击白眼。 “是——”必胜心有不平地委屈地退了下去,不忘在走之前狠狠地将少爷瞪自己的那一眼瞪还到惊愣的青儿身上。 “丫头,病还是需药治的,若是不喜喝汤药,我命人制成药膳,你且先将这药粥喝了,我——” “不,不用,我,我喝。”青儿脑中方才必胜的怨恨的眼神挥之不去,方才必胜所说的,自己昏迷这一天两夜竟全是朱万善在衣不解带地守在自己身旁照顾着,本是一个丫环身,她有何德何能劳烦得了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男子为自己屈尊降区。青儿虽然之前一直因朱万善不务正业的赌性与男女不明的妖媚模样有着偏见,但此刻心中却是不得不动容。 看着眼前一大碗黑漆漆的汤药,咬牙一横,心中明了,她早已不是楚府之人,不是少爷所护之人,日后比得靠着自己。仰头捏鼻,一鼓作气地咕噜全灌进了口中。顿时,胃内一阵阵接连不断的翻江倒海传来,浑身止不住地颤栗。 “呕——”欲将呕出,青儿忙仰头又捂住嘴巴,硬生生地将已漫至喉咙口的汤药逼回了胃中。胃中依旧抗拒着,青儿后怕地慌乱摸索过手边的药粥,顾不得甚等,再捧着碗连连灌进了腹中。 “丫头你——”朱万善被青儿的状况吓地苍白了面色。 空瘪的腹中一下子被灌满,微微传来痛楚,但汤药的反感终是淡淡散了去,青儿终是舒缓了口气,抹了把嘴角的残炙,一脸歉意地看向朱万善,“我吃着汤药欲要作呕的,灌些药粥下去舒坦多了。” 努力地欲要扯出一个让人放心的笑来,青儿却不知,那苍白的嘴角此刻的笑比哭还难堪,狰狞地让人心痛。 “丫头,你——何苦为难自己呢。”朱万善竟未想到会是这般的答案,若是他知道,绝不会煮了汤药的,“为何不告知与我呢?傻丫头。”朱万善心怜地伸手,温热的指腹轻轻触上青儿略略有了血色的微凉的面颊,小心翼翼地仿若呵护易碎的珍宝般。 面颊上传来的温度让青儿一个惊觉,脑海中那一句刺人心椎的“贱骨头”再一次响彻在耳旁,一个冷颤,青儿忙反射性地起身连连往后弹开。“不,不要碰我!——” “丫头,小心!——”看着惊慌逃离的青儿,朱万善惊诧不解,却见她慌得颠颠撞撞险些磕绊上桌角,更是一个惊呼。 “不,不要碰我,不要靠近我,我不是贱骨头,不是的,不是的——”青儿仿若失心疯了一般,埋头捂着双耳,拼命地摇头。 “什,什么?”朱万善仿若幻听一般,青儿口中那些莫名其妙的言词让她极为不解,而现下她又如此激烈地反抗让他更是害怕,他不明白为何她会突然如此抗拒。在此之前她虽是不喜自己,但自己也曾似作玩笑地轻浮过她,也只是个懵懂事实的娇羞丫头罢了啊。 “我,我……不是的。”青儿蜷缩到了床角,环抱着身躯不敢多动一分,像极了受尽虐待的孩子在黑暗的角落中极力寻求着最后一丝安全感。 “好,好,丫头,我不碰你。你莫要害怕了。我就坐在这儿,我与你说话,好不好?我不碰你——”看着反应激烈的青儿,朱万善不安地坐回椅上,与她保持三丈之远。“丫头,可否听我说个故事?” 青儿听到朱万善的保证,也渐渐平静下了心绪,缓缓地抬起头,黑溜的眸中惧意渐渐褪去,她被他轻柔的话语渐渐吸引了去。 “从前有个小男孩,自他出生起便是众人羡慕的含着金汤匙的少爷,衣来张口饭来伸手,谁人都不敢忤了他的愿。他的爹爹家财万贯,她的娘亲貌美如花,连他都是生得一张男女老少无不垂涎之色的脸。直到他五岁时,他的娘亲又替他生了个妹妹,那个妹妹却生得奇怪,刚一出生便被传闻是得了重病,他娘亲未曾见上自己的女儿一面便被送出去了救治,直到三个月后才被送还了回来,却是个样貌平平之女。外头有传言道,这是狸猫换太子,他娘亲的女儿被外人掉了包,替别的狐狸精养了野孩子都不知晓。那男孩去追问他娘亲,娘亲道,莫要听得外头胡说。” “后来呢?” “后来,男孩渐渐长大了,女孩也越发地亭亭玉立起来。却不知为何,那女孩怕生的极,极不愿与人说话,哪怕是她娘亲或是爹爹,偶尔与男孩说上几句。但男孩却是心中有嫉于她,一来是被外头的传言恼的,二来,自从有了这女孩,他爹爹便没以往那般疼他了。直到有一日,那男孩竟然发现女孩偷偷一人躲在角落里抹药膏,男孩误以为抓到了什么把柄,上去质问,才发现女孩浑身是伤,旧伤新伤数不胜数,看得男孩心里突然痛得紧。男孩问其原因,女孩却怎得都不肯说。男孩偷偷跑去告诉娘亲,第二日却无意间撞见,女孩的伤竟是他们的娘亲鞭打的。男孩落荒而逃,自那以后男孩每日都偷偷看着女孩被娘亲鞭打,然后偷偷上药,连爹爹都不告诉。男孩愈加肯定,那传言是真的,本是要恨那女孩的,可是他日日跟着他那个所谓的妹妹,看着她是那么倔强,所有的委屈谁也不说。看着她遇见了受伤的猫儿,竟是先替猫儿上药再替自己治伤。看着她偷偷地学着琴棋书画,努力地想要证明自己是娘亲的女儿,像娘亲和爹爹一般有着横溢的才华。男孩渐渐地发现,发现他不恨她了。男孩偷偷地替她准备了上好的伤药,替她买齐了笔墨纸砚,琴台棋盘,替她的零用钱里多放了一份自己的碎银……” 朱万善仿若置身其中,失神地叙叙述说着。 “她,可是欣儿?”青儿突然想起那个朱万善喝醉时唤着的女子。 “丫头,你和她一样倔强,一样善良。”眼底的哀伤霍然被掩了去,随之是那魅惑众生的邪肆一笑,朱万善朝着青儿看去,“你们该快乐的。” 朱万善起身,没有回答青儿的问话,却又似早已回答了的。“丫头,现下可是安心了?可愿与我回了朱府?这儿的客栈着实邋遢,你就忍心让我这般美男子被这肮脏之地糟蹋了?哝,你闻闻,臭死了。” 朱万善将自己的衣袖抬到鼻息下,嗅了嗅鼻,又佯装嫌弃地别过脸。 “噗哧——”青儿被朱万善的模样忍俊不禁。“哪,哪有的事。” “可是,我,我还是不能去朱府。”青儿心中迟疑,“我,我还是回得安然村的好。” “那你也不能此番去了,身子还未好。至少要回朱府养好了身子再走啊。你可知晓你现在的身子?” “我,我知晓的!”青儿猛地反射回答道,“那日我知晓他喂我吃下了药丸,定是毒药的。” “你——”朱万善决然没有想到,她竟是连自己中毒也早已知道了,却未曾告诉过一个人,竟一人自己默默地隐瞒着不让任何人操心,心疼、气恼,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我,我去朱府便是。不过,不过我身子有气力了便走!”青儿看着朱万善紧皱的眉头,眼底闪过的黯然,误以为是自己伤了他的好意,再思及此刻的身子已是无半分气力,恐是赶不回安然村的,只得点头应下。 ------------ 第八十一章 朱府来了个活宝 这几日,自在兰州建起便一直沉寂如空宅的朱府别院闹腾开了,随着春日的万物复苏一般,生机勃勃,时不时传来男子磁软魅惑的畅笑,间或是下人们忍俊不禁的哄堂之笑. 这日大早,朱府众人便被碧云居中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吭哧”声闹腾醒了。由必胜搀扶着赶来的睡眼惺忪,哈欠连天的朱万善一跨进碧云居,便被门口小道上的几坨泥巴粘了脚,险些就没形象地拉着必胜一道来了个狗吃屎的拥抱大地之姿。好在及时清醒地记起了自己的轻功,一跃到了正在埋头苦干,几近将头儿埋进土坑里的女子身后。 “丫头,你这又是做甚?”看着自己精心命人设计的花圃此刻已是坑坑洼洼,不堪忍睹,仿若被灼伤了的肌肤后凹凸不平的满面的伤疤。虽说朱府穷得只剩钱了,但看着这比银子铺成地板还金贵的花圃,朱万善那个心疼啊。 “噢?朱公子,你来了啊。”青儿满意地填满好手下的一个小坑,用穿着明显大了好几码的褪色布靴的脚尖微微踏了踏实,才舍得放下手中的铁铲转身看向朱万善。“今日怎又起的这番早了?不过早起早睡有益身子的。” “嗯。我,睡不踏实了。”朱万善心中暗暗叫苦,丫头啊,我这不是被你这里催魂夺命声折腾的吗!这初春正好眠的日子,谁人愿意大清早地站着打盹啊。“你这又是在作甚了?” 想起青儿近日在朱府的碧云居安顿下后,朱万善怕她闲着无事让她多打理打理院子,结果谁知这后果不堪设想,日日像是过着遭贼防贼的日子般。 第一日先是将朱万善好些个不容易送海外的洋鬼子那儿弄来的铁链式的鸟巢吊篮型秋千用手臂粗的大麻绳包了个严实。问其缘由,哪知她拍胸脯保证道,“我幼时见着过秋千,用大麻绳绑坚实了定不会断。瞅着一条亮堂堂的细链子吊着,坐着多可怕。”看着裹地里三层外三层见不到一丝钢铁色的秋千,朱万善问天无语地不禁掩面而泣。 第二日,朱万善由必胜掺扶着走过去碧云居必经琉璃空心道时,竟发觉石子磕痛了脚,本是有着潺潺流水的人工小溪顿时成了涨起了好些寸的死湖,被一堆密实的石子拦腰匝断了。从异国他乡的皇族讨来的琉璃没了踪影。问道青儿,只道:“不知那啥子铺的路,踩在上头都看得见脚丫子下的水汩汩的淌过,心尖儿啊都扑通扑通的不踏实,多折腾客人啊。我好容易才把那什么都看得见的东西给砸开了的,从你那后花园的潭子里捡了好些个石子来铺时了的。你瞧现在的路走着踏实多了,还有了两个可以养鱼的小湖,多好。”朱万善看着那张高堂额头上写着勤快老百姓模样的巴掌小脸,心生怜悯,深呼吸了十多次才好不容易将愤然心疼的气息吞回了腹中,化作可怜巴巴的苦笑以表感激。 青儿的势态百出让朱万善不得不想法子将她日日绑在跟前,让她没的心思再去将她的碧云居拆屋换瓦。与必赢必胜连夜出谋划策,共商大计后才决定收青儿为徒,教习她赌博之艺。 是日起,朱府里通宵达旦的打马吊声四起,全然一个赌场模样。 青儿甩了把外袍上的泥土渣子,将沾满泥巴的大布靴脱在一旁。那是从必胜那里讨要来的被朱万善丢弃了的旧靴。“哝――” 打理完自个儿,青儿才得空搭理起朱万善来。指了指大槐树下一堆堆被连根把起的似是枯了的枝条,满是骄傲道,“你这花圃怎生的无人打理。我瞅着那些个枯枝烂叶的都不开花还占了地儿,好不容易才清理干净了。弄了我两个时辰,好些个腰酸背痛。”顺势,还挺了挺腰,用小粉拳捶了几下纤腰。 “什么!――” “少爷,小心――” 必胜忙扶住惊吓地站不稳脚,连连后跌了好几步的朱万善。心中暗暗替自个儿的主子叫苦,却不敢多言。看着亮额粉面的绝美的脸上才是初春就已经冒了一层虚汗,眼角承受不住惊吓多了几条细纹的主子,忙掏出丝巾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 “朱公子,你莫要这般感激的。青儿本也是闲着无事才做的。”青儿一脸莫要感动的纯真模样,看得朱万善小心肝儿啪啦啪啦地欲要炸起。 “你,你还做了甚?”按捺住胸口,朱万善艰难地深呼吸一口,暗道: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暴风雨过后就是黎明了! “噢,我还替你想了想。”黑溜的眸子里满是自豪的流光,“我发觉你特喜好韭菜,特地去了找了邻村那个阿婆要了把苗子。那阿婆的韭菜苗子特好,哦!就是上次我炒与你吃的那韭菜。阿婆人真好,硬是不要收我的碎银。我就只好将本要卖掉些的那几堆枯枝烂叶送了她一捆做柴火了。” “什么!――” “少爷,小心,挺住――”必胜被又倒退了好几步的主子压地重心后仰了好几分,忙加大了后脚撑地的力度。青儿没得发现,必胜脚后已被磨出一个坑来。 “嗯,是啊。我都已经将苗子种下了。过几个月就能吃的了呢。”青儿一脸“望子成龙”的期待模样看着脚下的花圃。“对了,朱公子,让下人将这些枯枝烂叶搬了柴房去吧,我见着它们估摸着也卖不了几个铜板,还是再晒干些做柴火吧。” “不,不用――”朱万善捂着发疼的小心肝,惊悚过后还未恢复的面色挤不出苦笑来,好不容易才平稳了气息说的出话来。“我,我的千金难买瓣莲兰啊――” 甚等叫欲哭无泪,甚等叫问天无应,甚等叫有理无用,朱万善此刻终是刻骨铭心地体会到了。那可是十金一株,命人跋山涉水千里迢迢买来的瓣莲兰的。 “什么半脸篮子?”青儿不解,“那枝条太短,做不成篮子的。” “少爷,你小心坐下。”必胜心忧朱万善的身子,忙劝导地让他坐到椅上。“青儿姑娘,那是少爷花了四百两黄金买的瓣莲兰。初春如枯枝,春末一夜开。先绽奇花再生翠叶啊!” “四,四百两黄,黄……黄金?” “噗通”一声,青儿一屁股跌落在方才刚刚填好的一小土坑上,彻底坐了个坚实。“怎么办?怎么办?我,我再种回去――” “丫头。别忙活了,那花娇贵的紧,不得离土片刻。罢了,韭菜便韭菜吧,或许待韭菜开花了也是一道景色。”朱万善撑着额头无力地自我安慰道。“丫头,来,过来,我们还是继续打马吊吧,那种韭菜的粗活……必胜,还是你唤几个下人去处置了吧。” 青儿怏怏地被来到了马吊桌前,哪还有的心思敢赢钱,想着自己方才一手一使劲就是十两金子,只觉着眼下连马吊牌都个个冒金星了。 心不在焉的不知晓打了几圈,朱府的侍卫忽地闯了进来。 “少爷,外头有个自称吴丰的男子硬要闯进来寻青儿姑娘,说是青儿姑娘的朋友。” “吴丰!”青儿眸底一亮,立刻站起身来。 “吴丰?”朱万善不禁疑惑,为何此刻突然来找青儿。 “嗯,就是我与你提及的那个习武的吴丰,定是小碧和他得知了我在朱府暂居的事,寻我回安然村住去了。朱公子,青儿这几日叨扰了,我这便该回去了的。”青儿感激地欲要辞行,却被朱万善拉住了。 “青儿,莫要急。必胜,你去引吴丰进来再叙。丫头,为何走得这般急切呢。难不成连与我吃顿道别宴都不愿了?”听到青儿急着离开,朱万善心头不禁一紧。 “不是的――”许久未得知吴丰与小碧的消息,青儿心中急切了些。 “少爷,那吴丰公子不愿进来,似乎很是着急的模样。说是小碧在万峰山山顶等着他和青儿一道去的。”侍卫回来报。 “定是急事。朱公子,青儿先去了赴约。到时再来朱府辞行――” 话未完,小身影早已冲冲撞撞出了碧云居。 …… 万峰山山顶“吴丰,小碧呢?小碧,小碧――” 青儿急急地唤着,却未见小碧的身影。“小碧是不是等不及先回去了?” “青儿!――” “啊!吴丰,你,你这是作甚?” 吴丰突然猛地紧紧抱住了青儿,任是青儿怎般挣扎都未放开手。 “青儿,青儿――” “吴丰,快放开我!莫要这样,这是怎得了?”青儿慌乱地推开吴丰,闹不明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心中着急。 “青儿,青儿。”吴丰痴愣地看着青儿,一遍遍地拂过青儿的脸,全然未听见青儿的问话似的。“他不是人!他怎能这般待你!青儿,我们走,我们离开这里――” “吴丰,你这是怎得了?”青儿全然不懂吴丰口中的念念有词。 “楚孝轩怎么能这般待你!青儿,他是个混账!他不是个东西!你不能再替他着想了!我们走,我们这就离开他,到他再也干扰不到的地方去!” “吴丰!你说什么呢,你怎得可以这般说少爷!”青儿这才恍然吴丰口中骂的竟然是楚孝轩,铜铃目怒瞪向吴丰。 “青儿,傻青儿,你怎得不知道啊!他三番四次地折磨你,利用你来接近金手指,利用你引出夏廉那混账,他还,还欺了你的身子却跟那心狠手辣的柳盈盈眉来眼去。他就该死!该死!” “不,吴丰,你定是哪里弄错了的,不是这样的。”青儿不解地看着眼前突然几近疯狂的人。 “是你错了!吴丰说得没错。”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响起,妖媚的身影从树干后姗姗挪步而出。 “柳盈盈?!怎得是你?”来者竟不是小碧。 ------------ 第八十二章 血流成河,人落悬崖 “为何不是我?” 妖冶邪肆的笑此刻在那张魅惑众生的脸上竟让人觉得如此狰狞,如烟柳眉下的翦水双瞳早已被嫉妒与恨意染红了.眼底毫不掩饰的杀意不禁让青儿浑身一颤,这是何等的仇恨? “盈盈,你,你怎么了?”青儿只觉得仿若要被眼前这个女子看透一般,每一处她目光触及之处都起的一身疙瘩,如冰蚕啃噬一般寒意。“你不是与少爷他……” “哼。是,我正是与轩好生着快活着。所以今日我便是来除了后患的!”说话间,手中动作如闪电,一道银光射出,软剑如灵蛇般从她腰中游出,剑头如吐舌待食的蛇头直直朝青儿袭来。 “叮――” 在青儿惊吓地忘了反应,只觉小命不保时,忽的,身后原本紧抱着自己的人影上前一个闪身,大刀迅猛地挡下了剑头,软剑偏离了方向,受到大刀的推力如同逃逊的蛇身,蜿蜒闪动,折射出的耀眼银光让人睁不开眼。 “妖人!你住手!”吴丰怒喝道,方才看着离青儿咽喉未得三寸的剑头,心仿若被人攥紧了般喘不得气,连浑身的血液都冰滞不动了。“你个妖人,在这发什么疯!” “哼,我发疯?怎不道是你发疯了?是谁在背地里说话,是谁设计将她骗来的?又是谁合谋设计这个痴傻的女人――” “你住口!”像是被揭了伤疤,刺了软肋,吴丰大喝制止眼前之人继续说下去之势。 惊魂未定的青儿不解地看着两人,吴丰此刻面色铁青中带着苍白的恐惧,仿若即将面临甚等让他害怕至极的事,厚实的双唇竟然在不住地打颤,青儿辨不清是他因为恐惧还是因愤怒。而柳盈盈毫不掩饰的杀意更是让青儿不解,自己究竟何处与她接下深恨。 “吴丰,你们在说甚?” “青儿,莫要听这疯女人胡说!” “哈哈哈――我疯?好,我疯也比你这个懦夫中用!怎得,敢做不敢当了啊?蠢女人,你想知道真相是吧?好,我就告诉你,让你死前知晓自己这辈子是怎么被玩弄的!哈哈哈――” “休想!” 一个飞身,大刀已向软剑的柄端砍去。刀光剑影,在万峰山山顶折射出一道道凌烈的光芒,一阵阵疾风刮断了初春新长出的枝头。 “怎得,狗急跳墙?哼,不自量力!”尖锐的声音刺穿人耳,听得人耳膜生疼。柳盈盈飞身相迎,毫不留情地剑剑直指咽喉。“我今日就如了你的愿,让你好生陪得这蠢女人黄泉路上逍遥去吧!” “疯女人,要想伤青儿,先从我吴丰尸体上踩过去!”刀刀势猛,紧追娇身。 “别打了!”青儿看着眼前的不明的状况急得直跺脚,刀剑无情生怕伤了谁的性命。“吴丰,你莫要打了,让盈盈说清了便是;盈盈,你也莫要打了,定是误会了什么。你不是来找我的吗?快停下来与我说啊!” 青儿哪见过这种江湖风险,刀光剑影之情势。 “哼,误会,没得误会。我便是来取你性命的!” “啊――”柳盈盈趁吴丰一个闪神,软剑顺势而绕,将吴丰手中的大刀直直抛出了十丈之远,剑头已触上男子脖颈间凸显的咽喉。 “吴丰!――”见着点点血红已经流淌上银亮的剑头,青儿惊呼。“盈盈,你快放下剑,快放下啊。吴丰伤了,流血了――” “哼,蠢女人,都死到临头了你还蠢成这样!”柳盈盈鄙夷地瞥了青儿一眼,心中不明白,为何楚孝轩会爱上这种蠢的无可救药的女子。 “青儿,莫要管我!你快走!这女人疯了!”脖颈间传来的痛楚让吴丰不禁皱起眉头,觉察到咽喉间的剑头一点点地在深入,吴丰知晓今日恐怕已是回不去了,看来小碧那贱女人背叛了自己。 “哼,怎得,临死前都不想让这蠢女人知道你做的好事?”柳盈盈冷哼,“蠢女人,你逃不了的。怎得,可要听真相?” “你……”青儿见着柳盈盈真的发了疯一般想要自己性命,心中努力地按制住不断窜起的恐慌,让自己清醒起来。对,对,吴丰不是道小碧在等自己吗?小碧说不定未见我们回去回来寻自己,要拖延时间。青儿焦慌地思忖着各种法子,“你,你说,我要知晓的。” “哈哈哈,小子,看到了吧?蠢女人都不信你了!哈哈哈――” “你――呃――”欲要说话,咽喉见的剑头又深入一分。 “蠢女人,我让你死个明白。这小子说的不错,轩就是利用你,折磨你,哈哈哈。要不是你,他怎么能找到张小泉相助,要不是你他又怎么能顺利地把夏廉逼出来,要不是你朱万善又怎可能助他一臂之力!哈哈哈,蠢女人,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委屈的模样我看着有多快活!哈哈哈,别装委屈了,轩他不在这里,就算在这里,也不会再对你感兴趣了,你被利用完了,蠢女人――” “不,不是这样的,不会的――”青儿本是无心听,但那刺耳的声音句句入耳,声声如同尖刀般刺入心头,此刻竟在不察觉中已是血肉模糊,眸底止不住地湿润,朦胧地看不清眼前女子的脸。“少爷说过的,说过欢喜青儿的,说过娶青儿的,说过的,他所过的……” “哼,蠢女人,你以为你凭什么让轩喜欢你?轩堂堂锦州第一公子,你多看他一眼都是奢侈。哼,若不是他念在你伺候了他这么多年的份上,假意予我假戏逼你离开,你还不识好歹的再回来,还打扰我们如今假戏真做的快活。呸――” “不是的,不会的!你住口,你胡说!” “哈哈哈,我胡说?我胡说?那我此刻腹中的孩子算得谁的?哈哈哈,蠢女人,被那么多男人玩弄过,你还想得轩娶你吗?哼,别做梦了,就算他善心大发,我和我们的孩子都不会同意的!”未握着软剑的纤手轻轻覆上小腹,眼底闪过一丝柔情。 “孩,孩子……”脚下一个踉跄,青儿无力地后退了好几步。 “小心!――”看着摇摇欲坠在悬崖口的青儿,吴丰心口一紧,顾不得咽喉间性命悬在一线,急急喝住。 “你,你们的孩子?你和少爷的……孩子?”青儿回头忘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悬崖,却是顾不及心中的恐惧,早已被千疮百孔的刺痛占据了所有知觉。 “别想逃!”柳盈盈强制住剑下的吴丰,冷冷地呵斥。再见青儿眼底浮上绝望之色时,那一刻心底闪过无数的得逞之快,“你以为就你一个捡来的乞丐也配给轩生儿育女吗?哼,也就这种傻子会阴谋算尽也要把你骗到身边,你还好个不识好歹。” “阴谋算尽?……”青儿看向早已失了血色的吴丰,失望、痛心、绝然……百感交集。 “青儿,不,不是的,听我解释,我只是,只是因为爱你啊――”她眸底质问和不信的神色狠狠地一再鞭笞了吴丰的心,咽喉间的血淌出的越来越多,染红了青儿做予他的袍子,却已不觉着疼痛了。 “哼,好一个痴心的爱。那我就让你明白,他是怎得爱你的,哈哈哈……我告诉你,今天就是他谋划着把你骗上此处的。他和你自认为的好朋友,那贱女人小碧联手把你骗到安然村,又联手试图以你为诱饵引出张小泉,还把你假心假意地送回到轩身边。对了,还有之前安然村那场瘟疫,朱万善的那场赌局,哈哈哈……多么自以为是的完美计划啊!” 柳盈盈发了狂似的大笑,未曾发现山脚下已赶回来了一群人马。 “不,不是的。青儿,你听我解释,我,我和小碧联手不过是为了,为了让你最后死心塌地地留在我身边,青儿,不是像他说的那样的,青儿,你要信我啊……” “瘟疫,村里的瘟疫竟是你,你们做的?”青儿心死般地看向吴丰,似要从他那里得到最后一丝希望。 “我,我……青儿,我本也是不愿的,可是小碧说,说这样能把你引回安然村,你定会不舍……我……” “够了!”从未有过的歇斯底里的吼叫,青儿仿若觉着回到了阿爹去世的那一天,这世界好可怕,好可怕,她不要再见他们,不要再这般心痛了。好难受,好难受…… “青儿,不,不要!小心,回来啊――” 看着一步步后退,摇摇欲坠的人,吴丰撕心裂肺地呼喊,似要制止住眼前之人继续后退,然而那双失去了黑溜的眸子里传来的冰冷让他寒了心,她仿若听不见声音般继续后退着,仿若被拔光了刺的刺猬。 “不!青儿――”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半只脚已迈出悬崖的青儿忽然止住了脚步。 “少爷――”本已没了焦距的黑眸再一次渐渐找回了一丝生气,却即刻又散了去,“呵呵,少爷,你来了啊,青儿要走了……” 那样的笑容,刺痛了所有人的心。 “不,青儿,你过来,快过来!”楚孝轩的心仿若被一根绳子系在了摇摇欲坠的人身上,只要她一掉落,他的心便彻底没了。 “呵呵,青儿走了,要走了――” “小邋遢!过来!你给本少爷过来!听见没有!”见以前那个在身旁唯唯诺诺的人对自己的命令置若罔闻一般。楚孝轩严声厉喝道,全然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中的颤抖。 “轩――”柳盈盈未了及楚孝轩会赶来,乱了一切的计划,心中慌了神绪。忙丢下了手中的软剑,深怕眼前一心为他的男子随着那女人离了去。“轩,我们回去,我们不要在这儿了,这儿好可怕,快回去吧。” “青儿――”被解了禁锢的吴丰立刻冲到悬崖边,伸手拽过还在痴愣在自己的少爷的命令中的青儿,一个回旋,换做了自己在悬崖外侧,怀中削瘦的身躯已被安然地被置与内处。 “轩,我们――” “你放开她!拿开你的脏手!”楚孝轩突然出声喝向吴丰,在众人还未回过神来,身形一闪已经飞到了悬崖边。 “啊――” “少爷你――” “轩――” 只见楚孝轩一个用力,两手方向一拽,左手处的青儿向内被推向柳盈盈之处,右手处的吴丰却被推到了悬崖口,身形一个趔趄,脚下踏空,身子已经落入悬崖,唯有左手还拼劲性命地狠狠拽着楚孝轩的右臂。 “吴丰――”青儿顿然惊醒。 “轩,快放开他!你会被他拉下去啊!” “叮――”柳盈盈将软剑踢至楚孝轩脚下,示意让楚孝轩取了吴丰的性命。 “不,少爷,不要――”青儿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黑眸中全是乞求之意。 “你住嘴!轩!快动手啊!”柳盈盈背后牵制住被楚孝轩推过来的青儿,忙催着楚孝轩动手,看着因青儿的话而犹豫不决的楚孝轩,生怕下一秒楚孝轩就被吴丰拉下了悬崖。 “轩,你快动手!他会把你拖下去的!你不能有事,我们还有很多是未了!轩!――”柳盈盈看着已经被拖后了半寸的楚孝轩,心中一横,忙用右手暗中从袖中掏出另一把早已备好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无人察觉中塞入身旁的青儿手中,猛地一拉,闭眼一狠。 “啊――轩,救我,我们的孩子――” “盈盈――” “不,不是的,不是我,少爷――” 只见青儿一脸惊慌之色地手握匕首,狠狠地刺入了柳盈盈的腹中,汩汩鲜血染红了让人紧握的手,看不清究竟是谁握着谁的手。 “啊――”楚孝轩一声怒喝,愤然拾起脚边软剑,朝身边悬崖边的人狠狠刺去,鲜血四溅悬崖。 “吴丰――” “轩――” “啊――少爷你――” 一连串让人无法思考的事在眨眼间全然结束了,楚孝轩刺落吴丰,飞身至柳盈盈身边,奋力一掌击开青儿,抱起血流成河的娇媚女子,悬崖另一头,传来痛彻心扉的绝望的最后一声呼喊,青儿被那一掌失手一道击落悬崖。 “青儿,不――” 那一日,传闻,万峰山的夕阳红得格外鲜艳,万峰山的风声呼啸地格外凄凉。 ------------ 第八十三章 天翻地覆 半年风风雨雨,锦兰国王陵朝政局从稳定经历了半世纪以来未有过的翻天覆地大动荡,如今又是刚经过暴雨雷鸣洗礼过后迎来了安居乐业.商业界更是经瞬息的城狐社鼠四窜,列强虎视后已然东山再起,独领鳌头。 汴州小镇上,茶馆酒楼里,说书先生将半年间神话般的故事道地绘声绘色。“话说,那一日的万峰山顶,锦州第一公子楚大少当着柳盈盈的面杀书童以立志戒了娈童癖,那场面,可叫感天动地,凄美绝伦啊。你们可知晓,那日为何山顶通红地像被血染了似的?” “为何?”台下有人叫问。 “我晓得,我阿娘说是那一日那楚大少的书童的血染的!那书童老啊早就偷偷欢喜少爷了,那日亲眼见了那少爷跟柳盈盈亲密了,伤心欲绝到含恨吐血,染红了黄泉路,孟婆大娘觉着她可怜跟太阳神替书童喊冤的!”一个正窜进茶楼拾掇误入的弹珠的男娃子扯着稚嫩的嗓子喊道。 “切,小奶娃晓得个甚子,出去出去,玩头和泥巴去,别弄邋遢了我这门槛。”店小二一边嫌弃地喊着一边忙拦着赶人。 “我就晓得了。你走开,我捡我的弹珠呢。”男娃子势要掸开店小二当道的手,见力道不够,忙骨碌地从他胯下钻了过去,“呼,终于被我捡到了。” “捡到了还不快滚。”店小二厌烦地拎起小男娃的后领就往外头扔。 “哼,谁稀罕。我阿娘早说了,那楚大少才不是娈童癖,那书童才是女娃子!没听见那几日万峰山上没日没夜的有女子哭喊吗?那是那书童在哭喊叫冤――”男娃子拍了拍被摔疼的屁股,不屑地囔囔着,见店小二势要追出来,忙拔腿就跑了。 “说书的,那真是女娃子?!”有听客惊诧起来,随即一群人一哄而起。 “啪――安静,且听我慢慢道来。”说书者拍案而起,捋了一把本没多少的短须道,“话说到那可怜的书童被楚大少一掌击落悬崖时,那个巧啊,她一个惊呼,正赶着上山的屠户都见着了,哪一个仙袂乍飘,荷衣欲动啊,如墨青丝散落成瀑,那书童竟真是个女子!还是生得个天仙般的女子!” …… “再说到楚大少救下柳盈盈与其腹中之子后,成亲在即,那一日,楚府却来了个不速之客。你们可晓得是谁?正是楚府之前柴房那丫环,那丫环可是一个牙尖嘴利,当初把即将坐上万千女子贪慕的楚家大少奶奶的位子之时,把柳盈盈当年所做的勾当在他们成亲之日揭地一干二净,连她与自己联手谋害书童那一事都当堂在众目睽睽之下袒露无遗。” “俗话说得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女书童的冤屈在那一日当着众人的面被澄清了,可怜的楚大少痛伤三日三夜不再进食,柳盈盈当场狼狈颠落在地,孩子流产,人被那丫环也逼得痴傻。” “那丫环定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对了!这位仁兄说得好!你们谁晓得,这一切竟然都是那丫环的手段!好在楚大少还不到神志不清,当场与那丫环动起手来。谁料的那丫环竟不是个简单人物,竟是夏廉之女啊!那身手虽敌不上楚大少,却也不容小觑,整整半个时辰都未有胜负。你们猜想后来怎样?后来失踪半年之久的尹大少尹浩宇突然出现了!半年未踏入楚宅半步的欧阳若和逍遥王爷都来了!锦州四公子对一个丫环,可想而知,那丫环自是半条命都没得了。” “死了?” “啪――”又一拍案惊堂,将茶馆一角的上等贵座上的妖媚男子纤纤玉手中的茶水惊奇了几圈涟漪。 “这话问得好!那一刹那,嗖的,一个蒙面男子飞身而下,拉住丫环与四人抵死相缠,最终竟救得了那丫环回去。” “那男子是谁?” “那男子是……预知下文,且听下回分解。” “呸,我说你个说书的……” …… 茶楼里,嘈杂声四起,角落中的男子扯上面纱,不屑地瞅了那说书人一眼便收回了眼神,拂袖起身,“必胜,这汴州除了消息灵通些,真是个邋遢地。”说着便往门外走去。 “少爷,那我们何时回凌玉国?”必胜忙小跑地追赶上主子的脚步,心中那个委屈,都出来半年多了,少爷都不提回凌玉国之事,皇帝不急太监急啊,老夫人可是千催万催,催着抱孙子啊。 “看丫头去。”话未完,人影已坐回了马车之中,必胜望天无泪地只好怏怏地抽起马鞭。 汴州的悠然山山谷内“曾姐姐,你快歇着,莫要洗的了,让青儿来洗吧。”青儿端着木盆回来之时,见着挺着便便大腹的妇女忙忙放下手中的活追赶过来,将怀胎九月的女子安置到一边,“曾姐姐,师父说小世子这几日就要出来见阿娘了,你怎可在劳累呢,快好生歇着,这些粗活儿还是青儿来做着顺当。” “青儿啊,这些日子这是苦了你了。我这身子真是闹心,别人个都八月便产了,这孩子好似闹别扭似的躲着就是不愿出来见我,好在他还安生,未怎得闹腾,这些活我偶尔还能闲着做做的。”怀胎九月的正是当年被误以为已被万苗珠毒死的曾窈窈。 “曾姐姐,你怎可操劳这些,若是让王爷知晓了青儿可不敢,呵呵,你还是歇着些吧,小世子不出来定是想让你多歇息会。”青儿利索地洗完衣衫往晾衣绳边走去,边叨唠着,“曾姐姐,师父说了,你的生子虽已是好了,但还是要好生休息的,切不可贪懒了去,恐是怕烙下半年前的病根子……” “青儿啊,我知晓的,当年若不是张老前辈暗中相助,用了狸猫换太子之计,让我佯死了去,又护我渡过了那场大乱,在此地日日照料我,我空早已活不到现在了,此恩情要我曾窈窈如何还得了啊!”白皙的玉手抚摸在高凸的覆上,满是感恩之情。 “曾姐姐,你莫要胡说的了!”青儿忙打断曾窈窈口中不吉利的话,正要说什么,便听见了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望眼看去,再熟悉不过的马车迎面而来。 “吁――” 只见妖娆男子由驾马之人搀扶而下,见着眼前站立之人,倾城一笑,媚态众生。 “丫头,我回来了――” “朱公子!――”惊喜之声下,只见小小的娇俏身影忙顾不得手中的衣衫,迎面跑向男子。 “啊――” “小心――”男子飞身上前,忙将欲要被裙角绊倒的小人儿,宠溺地抚上她墨黑的青发,“怎得还这般粗心。莫要着急,我都予你买回来的了,少不了,丫头――” ------------ 第八十四章 跟我离开 “丫头,这衣袍子真是缝与我的?”煞是好看的桃花指扯着硕大的衣袍两角,小拇指像是略带嫌弃般微微翘起,未抹浓妆却依旧魅艳的精致瓜子脸上,川字在眉宇间蹙成,浓不开的亮眸中满是置疑之色. 青儿也难以置信地拿起袍子再三与朱万善的身躯比量了下,不禁也皱起了眉头。“我是做予你的啊,怎会大了这些多?” “你可记着我的尺寸了?”朱万善看着青儿黑溜的眸子中满是委屈,又是不忍,但这事实却是不可否认的。 “有的啊。”青儿不假思索地报出脑海中闪过的尺寸,却未曾料到让眼前的男子瞬间苍白了脸色。 “青儿,这不是我的尺寸,你……”朱万善本就生得像女子的身躯,比一般男子的尺寸都要小下好些许,然而从青儿口中报出的尺寸却又显然比一般男子大出好些许,若是按着她的尺寸来,那么这衣袍便是做给――那个男子的。“你可知自己做的是谁人的尺寸?” “我……”青儿捏着衣角的手僵直在空中,“这尺寸真不是你的吗?”为何她会不自觉地按着这个尺寸来做,青儿明明记得自己是有量过朱万善袍子的尺寸的。 搁置下手中的袍子,朱万善默不作声地摇头离开,转身那一眼,眸中的黯然之色不禁让青儿心中一惊,却是不解其中之意。 “青儿啊,你真不知晓自己做的是谁的尺寸?”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曾窈窈终是忍不住上前,拉过青儿纤细的手却已有些粗糙的手坐于一旁。 青儿痴痴地摇头,脑中始终是想不出缘由,为何会做出了这般大的外袍子。“曾姐姐,我也不知晓,为何会这样……”青儿苦楚地看中手中的袍子,为何隐隐觉着这袍子以前也这般做过好些件。 “唉,既然想不起来就莫要再想了。”曾窈窈已从朱万善的反应中愈发地确定心中的疑惑了,从青儿手中取下袍子,心疼地抚摸地青儿被针头刺地点点腥红的手,“既然朱公子穿不上这袍子就算了,莫要lang费了去,我看着与霖的尺寸差不多,便让我借花献佛吧。你啊,瞧瞧这双巧手,怎得这般不爱惜自己呢。女儿家针线活是紧要的,自个儿更是紧要的啊,自己不心疼自己,谁能比你更心疼自己呢。” 曾窈窈边说着边取药膏往青儿指尖摸上去。冰冰的凉意从指腹传来,隐隐的刺痛让青儿心中忽然闪过什么,却始终未能抓住。 晚膳时分,青儿未在餐桌上见着朱万善,心中担忧,更是有着愧意,待到人都吃尽了离开后,半路拦下必胜。 “必胜,我……朱公子怎得没用晚膳?” “唉……”必胜看着眼前的一脸愧疚之色的青儿,欲要责骂却又话到嘴边终是心有不忍,努了努嘴道,“你做些糕点送去吧。少爷他一下午未尽食了,未得出过门。”未等青儿再问甚,必胜已经叹息地转身离去。 夕阳已下,染红的彤云将站于门口的青儿映红了半边脸,绯红的面色让人心生犹怜。 “朱公子,我是青儿――”轻叩门扉,却是未扣上的。门缝中,妖娆的男子侧躺在太妃椅上,背对着青儿,看不清表情。 “嗯,进来吧。”声音中的颓然入人耳中更是让人心疼。 “朱公子,你,你未尽晚膳,我做了些芋糖糕,你,莫要饥着了,伤身子。今日是我不该,我……我也不知晓是怎得回事,我明日定再做一件与你。”青儿咬了咬嘴唇,看着朱万善的背影更是负罪感满怀。 “青儿――”略带沙哑虚弱的声音轻轻逸出,太妃椅上的男子缓缓挪动身子,转面朝向青儿,朱唇略向苍白。“来,坐下与我说说话。” 手被握住,滚烫的热度从手心传来,让青儿不禁一惊:“朱公子,你,你病着了?为何这般滚烫?”青儿忙俯身用手背去探朱万善的额头,滚热的温度让她着实吓了一跳。再细看,才发觉躺椅上的人此刻面色竟是这般的憔悴。 “我,我去找大夫,你好生歇着,莫要多动。”青儿急得忙要转身冲出去,却被手间一股力道猛地拉回,一个不稳,像太妃椅上之人跌落而去。 “啊――” 未磕疼了什么,只觉着被温软的双臂环着了。“我,我……对不起……” “无碍。”炽热的气息喷打在青儿的脸上,烫红了巴掌大的小脸,直直红到了耳根。 “莫要找的大夫了,无大碍。”环着的手臂没有松开之意,青儿的挣扎显然是徒劳的。 “青儿,何时陪我回得凌玉国去?”扳过怀中绯红的小脸,让黑溜的眸子直视自己。 “我,我不晓得――”这般的尴尬,青儿哪还有的心绪思考,试要挪动地逃出那个禁锢自己的臂弯,却怎觉着他一个生者病的人气力都比自己大地好些。 “青儿,莫要乱动了!”声音越发地沙哑,让人痴迷了去。“看着我,何时与我回凌玉国去?” “我,我……” “下个月可好?待曾姑娘产下小世子,上官王爷办完了事,便与我回凌玉国可好?”浓墨般的眸中带着一丝丝期待,一丝乞求。 “可是我……” “青儿,你的病不可再拖延了!”忽然,身下之人严声厉色起来,让本是迷糊中的青儿不禁吓了一跳。“等事情办完了,你不去也得去!你可知晓昨**为何晕了?难道你还要这般下去吗?你当李萧苟是甚?又把我当甚?你就这般不待见自己病好?嗯?!” 凌厉的语气不容人置疑。 “我……我知晓的。我,去便是。”青儿也不知晓为甚,总觉得在等着什么才不愿离去,却连自己都不知晓究竟在等甚的。 “嗯。你去与我沏壶碧螺春来吧,我,有些口燥了。”声音再次恢复喑哑,朱万善放开怀中让自己意乱心迷的小人儿,努力压下体内的燥热。 “啊,是――”青儿趁势忙起身,面红耳赤地转身往门口跑去。 “莫要忘了我的衣袍,一定要比那件好!” “啊,知晓了――”背后传来的声音中略带笑意,还有一股淡淡的酸味让青儿不禁愣了愣脚步。 ------------ 第八十五章 寻妻记 又是一个腊冬,锦兰国王陵朝的朝堂之内刚完毕大快人心之事. 明里头的兰州知府夏正明,即是当年奸商独霸一国的夏文忠的义子夏廉当朝被责以死刑,而当年楚天阔与秦老将军的冤屈之事被洗冤昭雪。当年夏文忠贪慕虚荣,暗中勾结当朝一品丞相尹志忠连谋算计楚天阔,欲将楚府的所有财富吞并平分。 夏文忠一手栽培起野心勃勃的夏廉,共谋大事。谁知夏廉暗中与夏文忠之女苟且,被强行算计留下的楚天阔捉奸在场,借用夏文忠与尹志忠之手除去了楚天阔。谁知千算万算,未能算得夏碧绿怀下夏廉的孩子,正是小碧与小绿,夏廉将计就计,将罪名怪于楚天口头上,利用假死之计将夏碧绿至于它处安生,为其诞下二女却因难产而死。不日,夏廉更是将野心放到了夏家的财产之上,使计逼死了夏文忠,却发觉夏文忠早已得知他的动静,已与尹志忠正暗中进行着对他斩草除根之计,夏廉生怕出得意外,谋划除去尹志忠之计。 恰时遇到与自己遭遇相似的柳行知,而柳行知又恰巧中意上夏碧绿生前的侍婢方玉,夏廉心生狠计,表面助柳行知暴富行商,谁知方玉无意间探知夏廉的真正意图,对柳行知好言相劝,两人隐退安然村,夏廉又怎会放过他们,起了杀心,又暗中寻得方玉已诞下柳彦彦与柳盈盈两女,便将心计在柳彦彦与柳盈盈身上使得。之后便是接连的尹志忠与柳彦彦相继而去。在此之间却是完美无缺之计,夏廉却失算,柳彦彦竟真心爱上了尹浩宇,而尹志忠良心未泯,夜夜噩梦缠绕,将当年之事告知夫人金莲后便自缢而去。 是日午时,夏廉在刑场被凌迟。其名下无数暗卫死士被散尽,家产三分之二收归国库,三分之一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而尹志忠当年之事因已自缢,且尹浩宇已将功赎罪,助楚孝轩等重翻旧案,将功抵过,不再治罪,只日后不准尹府后人再入朝为官。全国沸腾地拍手称快,自然,楚府更是好不热闹。 “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啊!”欧阳若手拎一缸大酒坛率步跨入清风苑,见着庭院中此刻正举杯对饮的楚孝轩与上官霖,好不爽快道,“你俩怎得这般不豪气,来!今日乃是大快人心之日,我等怎可小饮小酌。来,我们用灌的!林木,上大碗!” “这,少爷……”林木左右为难地看着同席而坐的其他女眷,心下不知如何是好。 “若,今日确实该畅饮,但此刻还不是时候。我等明日兄弟相聚时定不醉不归。宇宴后需回府中与御医共商尹老夫人之病,伊尔一个女儿家不可无人照顾,霖等会亦是须得有要事赶往汴州,我娘和奶娘及总家眷更是不能多饮,还有你的……灵儿姑娘。”楚孝轩好笑地看着欧阳若身后正委屈地扯着他袖子的俏人儿,点头致意,心中忽的闪过一个身影,不知如今她可身在何处。 “轩――”欧阳若看到楚孝轩眼中暗淡下去的悲凉,心中了然。放下手中坛酒,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自那日成亲闹剧后,柳盈盈已是得了失心疯,亦是个被爱恨逼债的可怜人儿,秦湘兰终是不忍心劝住了楚孝轩将柳盈盈禁足在了楚宅无人出入的禁苑。而楚孝轩日日派人搜寻青儿的下落,只寻回了吴丰的尸首好生安葬了,却怎得都未找到青儿的痕迹。近一年来从未放弃过。 “可是有何消息?” 楚孝轩无力地摇头,冥冥之中他总觉着那双黑溜的眸子此刻定在何处眨巴着,盼着自己寻去,可这些日子来却无一点消息。 “罢了,今儿个是该高兴的日子,莫不提此事了。”楚孝轩拉着欧阳若一道坐下,为其余之人斟满酒,起身道,“今日我楚某在此谢过众人,若是没得你们的信任与帮助,我爹爹之案比不能得以昭雪。楚某,感激不尽,只能饮酒以表我心!” 话毕,爽快地仰头饮尽。“若,谢谢你当年能不顾闲言闲语,轩――记下了!” 四目相对,不用多余的话语,两**掌合力,猛力一握,尽在不言中,“好兄弟!” “宇,卖我一个面子,你我今日前嫌尽弃,日后兄弟照旧!” “轩,我有愧与你,这酒,当是我敬于你――”尹浩宇抢先一步举杯饮尽,一年的纷繁呈杂让谪仙般纯澈的俊人儿此刻面色之上多了继续稳重和老练。 “霖,三人之中,我最愧对于你,今日未曾料到你能不计前嫌前来一同助我一臂之力,我……”话到此处,终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也是只因未到心深处,楚孝轩不禁略带哽塞道,“窈窈之事我……轩某再次跪过谢罪!” 说罢,楚孝轩欲要下跪,在座之人纵然失色,好在及时被上官霖拦住。 “轩,你若当我上官霖还是兄弟,就莫要再有此愚蠢之举。”上官霖面带微怒,“我等男儿跪天跪地跪父母,否然纵是有天大的事都打折了腿也不可跪。” “霖,但窈窈之事,若不是我未能周全了……” 楚孝轩欲旧事重提,却被上官霖拦住:“轩,先听我说完。窈窈之事,我本该谢你。之前是我不知情误会了你竟有一年之久,先容我罚酒谢罪!” 在座之人无一不疑惑,对上官霖口中的误会更是深感不解。 “霖,你说甚等误会?” “你可知晓我今日宴后是去作甚?正是去接窈窈与我的小世子回府。”说及此处,上官霖历经沧桑的脸上袒露出幸福的笑容。 “霖,你说甚?!” “正是!当年张老前辈暗渡陈仓,在你的万苗珠中放了佯死之药,待我等误以为窈窈死后又将其救出,这才解了我等后顾之忧,我亦是在你与夏廉敌对之峰之时才知晓的。此刻窈窈已为我诞下世子,字予,已有四月之龄了。” “真?” “真!” “好啊你个小子,竟瞒我等瞒了这么久,做让我等做了干爹爹都不告知,来,罚酒罚酒!”欧阳若佯装负气地替上官霖再一次斟满,愤愤地捶了上官霖一拳。 “哈哈哈,好,我罚!不过不可多罚,爹爹见儿子也不能成个醉鬼再去!” “哈哈哈,怕甚,我们三干爹爹在呢!”欧阳若开怀欲要痛饮,衣袖却又被身旁之人扯了扯,娇嗔微怒的秋波暗落落地送来,将玩世不恭的欧阳少爷值得服服帖帖。 “哈哈哈,若,看来你也是不久要做亲爹爹的人了啊!” “哈哈哈――” 众人笑得酣畅淋漓,无不为其道喜,未有人觉察,此刻上官霖眼底闪过的为难之色。他已然去过好些趟汴州,至于青儿之事,他却捉摸不定是否要告知了楚孝轩。 宴后,上官霖并未早早赶回汴州。 走进楚孝轩隔壁的屋中,果不其然,他正在此屋中。 “霖,你怎还未去汴州?” “轩,我有些话要问你。”上官霖择了个椅子坐于楚孝轩身旁,此刻的他已卸下了强撑的笑颜,一脸的愧疚和哀痛之色让人目不忍睹。 “若是青儿她还活着,你会如何?” “她――”楚孝轩思及日日传来的消息中无一是她,心又淡然了下去,“若是她还在,若是我知晓她在何处,我定致死也不会放手了!” 眼眸中的坚定让上官霖终是忍不住软下了心,“轩,你与我一道去汴州吧,希望还来得及。” “霖,你是说――”黯然的眸子嗖地噔亮,上官霖被握着的手感觉到对面之人不住的颤抖。 ------------ 第八十六章 万里追妻 看着一路风尘仆仆,快马加鞭赶来的两人,曾窈窈心有不忍地将怀中的呱呱直笑的小肉团塞进了上官霖怀中,转身去外头的溪边打了一盆水来. “霖,楚公子,你们先洗把脸吧。我去做些个菜,你们赶了一天一宿的路定是没休息地好,还是先有了气力再另作打算吧。”曾窈窈想了想,终是没将青儿的病情说出。本是前日晌午时分刚送走了依依不舍的青儿,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她看得出来朱万善是真心待青儿的,青儿本是命苦,遭了如此苦情节,好在现下她暂且忘记了痛苦,谁人也不愿再提及她的伤疤,众人包括张小泉都觉着青儿与朱万善去了凌玉国会是件欣慰的事。 谁知却青儿一行人前脚刚走,朱万善派人传来的晚到的家书才入了曾窈窈手中。书中道是第二日午时便能与楚孝轩一同到,万万留住青儿。闹得今日看着几近绝望的楚孝轩,一脸的憔悴模样,眼眸子不只是操劳过度还是悲凉至深都已凹陷了进去,满脸的胡渣子将一个好生风流倜傥的第一公子毁了去。曾窈窈还是终是不忍心再开口替青儿责备甚的。 “劳烦嫂子了,莫用了,可有干粮让我带着些?”沉默了良久的楚孝轩终是开口了,干涩的嗓音让人听着着实心里头都涩涩地疼。楚孝轩因长久勒马未停歇而磨得红肿的拳头猛地一锤桌面,决然起身。 “轩,你现在去追恐怕他们已入凌玉国边境了,毕竟不是锦兰国,你切莫冲动――”上官霖试图阻止,朱万善若是想在凌玉国动起一个人来,那绝非难事,哪怕是让一个小有头脸的人物一夜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上官霖相信已朱万善的能力绝对能够办到并完美地善后。 “是啊,楚公子,青儿她……已离开一日之久了,你,还是先好生养些气力再做打算吧。切莫鲁莽了。”曾窈窈也不禁相劝,看楚孝轩现下的状态,恐怕他还未追上人就已病倒在半路了吧。 “霖,嫂子,你们莫要劝我了!轩心意已决,我错得已太多,这一次不去挽回我会悔恨一辈子的。”青儿,这一次寻到了你,我宁愿换得性命也不愿放手了。 上官霖看着一脸坚决的楚孝轩良久,终是无奈地摇头,将怀中粉拳乱挥不谙世事的快活的小肉团又递于曾窈窈怀中,从袖口中掏出一块黑玉递于楚孝轩手中,“凌玉国本与我锦兰国交好,我虽挂着闲职,但与他国的玉石生意商王千旺有些往来,若是有甚等需要与我相助,让他传信与我便可,还有这黑玉,若是你须得相助,带着他去寻贤王凌展书吧,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霖,我――”楚孝轩本是风吹地干裂的眸子有些泛红。 “干粮未存留多少,这本是我打算与霖回去的路上备下的,现下你若不嫌弃带着吧,我和霖打算在此再多偷闲几日回去。”曾窈窈将一袋干粮塞于楚孝轩怀中,“楚公子,窈窈念在你叫我一声嫂子的份上,好心叮嘱你,既然认定了青儿,你莫要觉着苦,因为青儿绝比你苦上千万倍。千千万万莫要再伤她了,她已是再经不得伤害了。” 身为女子,曾窈窈终是站在青儿一边的,那孩子,谁人都会觉着心疼。 楚孝轩只觉怀中的包裹是这般沉甸,满载了责任与信任,“霖,嫂子,我楚孝轩在此立誓,此生绝不再弃青儿半分。若不寻回她,不再回锦州。” “去吧――”上官霖不再多言,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两掌相击,是盟誓,又是鼓励。 此番刚跨入凌玉国京都的马车内,坐立不安的青儿不停地掀开帘子偷偷小觑着凌玉国大街之上繁华的异族风情,是不是激动地如见着同类的笼中鸟一般欢呼惊叫。一双亮晶晶的黑葡萄眸子咕溜地转个不停,看着一旁的朱万善都忍俊不禁。 “朱公子,你瞧,那是甚?为何那些个女儿家脖子中都挂着个铁环?”青儿新奇地指着街上几个妙龄女子脖上的银环问道,另一只手已经忘了甚等男女授受不亲之戒,拉着朱万善的手绕着心窝。 “那是冰青环,在女子及笄之前便要带着此环。”手心传来暖暖的温度让朱万善哭笑不得,这丫头现下倒是入乡随俗,与凌玉国女子一般开放起来,兴奋地竟连平日自个儿衣角扯一下都羞地欲要滴血的,今日竟全然忘了身份。 “及笄?” “正是,就如你们锦兰国的挽髻之礼。”说及挽髻,若是朱万善的消息无误,年后的立春之日便是这青儿的挽髻之日吧?看着眼前已越发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娇人儿,朱万善心底淌过暖流,这些日子以来的朝夕相处,让他已深陷其中,早已无法自拔。丫头,今生你必是我的。 “挽髻――”青儿不自觉地松开了握着的手,抚摸上自己已长及后肩的青丝,一年前师父说是自己生了重病,必用药医,而那药物将她的头发都褪了去,害得青儿好些日子都不敢以面目示人,如今终是长回了。捏上满实的黑发,娇俏人儿终是松了口气,黑溜的眸中露出安慰之色。 一切落入身旁之人的眼中,心生怜痛。 “青儿,我们今日先在这醉玉楼住下,我先领着你好好逛逛这咱们的凌玉国京都,等你玩得尽兴了再随我去府中看看可好?”魅惑的凤眸中别有深意的闪过复杂之色,深入潭水让人捉摸不透。 “嗯――”青儿从未见过这般华丽的客栈,新奇地打量地一切,没得看着朱万善眼底的异样。 朱万善朝着身旁的必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打点好一切。“青儿,一路奔波来想必也累了,你且先随花会和押宝上去好生歇歇,等会晚膳时分我再命人唤你,明日我们再出门。”余光瞥见门外闪过的身影,上好的心境立刻被踏碎了。朱万善努力在青儿面前掩饰着不悦之色,让花会快些送走人,“我还有事需办,若是有事让花会来寻我便是。” 说罢便身形一闪已出了醉玉楼。 “还不出来!” 空巷之中,凌厉不耐之声泛起阵阵回音。随即,一个高瘦如杆的身影落在妖娆男子跟前。 “哼,她消息倒是挺快。”朱万善不耐烦地冷嗤,一思及即将听到的消息就头大不堪。 “……”必赢面带难色,但家中“老佛爷”命不可违啊,只好硬着头皮上道,“夫人发话,让你好生带个女子回府,最好……最好顺带抱个小少爷回府。若是孤身回府,她便……” “她便怎得?”好看的眉头皱巴地都可以夹住一颗豆子。 “她便只留两条路给你,要么,别再叫她娘,要么……”必赢薄弱的身子只觉冷风一阵,脊背一凉,却顾不得性命,心下一横,“要么,选美在即。” “哼――”朱万善被气得柳眉直直横成了剑眉。 冷风嗖嗖地刮过,吹得本就如干柴的必赢更是筋骨毕露,看着甩袖离去不留一句回复的主子,让万般淡定的必赢急得直跺脚。“少,少爷,我怎得回复啊?――” “不会让她失望的!” 回音还在巷中回荡,人早已没了踪影。 ------------ 第八十七章 妖媚公子的桃花债 “丫头,可是饥了?”朱万善看着兴奋地转悠了一上午未停歇此刻已饥肠辘辘地憋着丹唇,捂住小肚却又不好意思叫饿的青儿,嘴角魅惑地一勾,引得周围万千男女迷晕了去.召唤过必胜,示意他先去对面的万沁园打点好。 “嗯……”声音轻如蚊鸣,青儿羞赧地点了点头,黑溜的眸子满是狗狗儿期盼主子送食来的模样,让人心生不忍。 “去万沁园吃素斋可好?这是凌玉国最为有名的素斋楼了,多少人都为里头的翡翠白玉汤不远千里慕名而来。”还未说完,就闻见那咕噜的小腹抗议声与口水吞咽声一道从那娇俏人儿身上传来,朱万善一个捧腹大笑,揽过小人儿宠溺地摸了摸头便拉着人儿往万沁园楼里去。 青儿一步入万沁园,便是扑鼻而来的各种诱人的香味,勾地饥肠辘辘声愈发的狂妄,窘迫地青儿头都快埋进衣袍里了。微微抬头,用眼角瞥了一眼走在前头的朱万善,觉察他未有异色,心中才略略缓了口气。青儿未瞥见的是,前头那张魅惑的脸因为憋忍着笑意而极度扭曲的表情。 两人入了二楼临窗雅座后,必胜随后便赶来,身后还跟了一个如同必赢一般高却又比必赢壮实好些的男子。男子一瞧见正临窗而望的朱万善,眸子立刻亮了起来,“呜,我的万善呐,人家可终是把您给盼来了,你怎舍得这般长久不来看羌龚呢。” “噗,咳,咳咳……”这壮硕的男子不叫还好,一叫立马让正喝茶充饥的青儿呛得喘不过起来,只见那男子袅娜着大步,对,没错,就如同猫步一般袅娜地朝朱万善扑来,尖锐的声音像极了公鸭嗓子一般,与这魁梧的身形格格不入。 噗通一声,紧紧挨着朱万善坐了下,还死命地往窗里挪着硕大的臀部,将朱万善挤得都快与窗儿个相贴了。在青儿刚缓过起来时,下一刻刚又握起茶杯的手再一次僵住了,只见那庞大的男子一个娇嗔,一把握住朱万善本在桌上欲要去倒茶的纤纤玉手往自个儿的胡渣脸上贴去,然后,用着让青儿日后噩梦连连的声音抱怨道,“人家可是想死你了,万善兄――你都不想羌龚么?怎得都舍得这般久不来我这万沁园了。” “啪嗒――”,青儿手中的茶杯彻底无力地倒了,黑溜的眸子瞪得快要同珠子一般掉出来了,惊诧地来不及合上的嘴喔成了“o”型,这,这……两个大男人的……青儿本就一根筋的脑袋儿彻底混乱了。眼下难道便是传说中的“断袖”? “丫头,快擦擦――”朱万善一脸酱肝色,尴尬地从男子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掏出帕子忙顷身替惊愣傻了的青儿擦拭着滴落在衣袍上的茶水。一边还不忘朝必胜投去怨恨的眼神:叫你办事去,就给我办成这样? 必胜无奈地回以委屈地眼神:我有办啊,可是奴才拦不住人家的热情啊,人家相思你至深至极啊! 看着朱万善竟亲自为对面的女子擦拭起衣袍,眼眸中满是宠溺之色,在一旁的魁梧男子面色立刻沉了下去。满脸委屈地扯了扯朱万善的衣角,见朱万善不着痕迹地再一次撇开自己的手,最自己坐视不理,立刻将心思转移到对面女子身上。起来走到还未全然缓过神来的青儿跟前,用饱含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上上下下好一番细细端详后,才发出一声冷冷的嗤鼻: “你是万善的何人?” “啊?”青儿被男子的厉声质问唤回了神绪。 “你是何人,为何,为何与万善这般得亲近?”男子说道话尾,满是委屈之色。听得青儿那个犯罪感,连带抖落了好几层的鸡皮疙瘩都酸了起来。 “咳咳,那个――”朱万善面带窘色地打断两人相互打量的目光,警告色地瞪了男子一眼,“羌龚兄,这位是我请来的贵客,青儿。” “贵客?多贵?”比我贵吗?男子心有不满,口气中满是熏人的醋酸味。 朱万善又一击白眼:不得无礼。男子才心有不甘地抿了抿嘴,着实勉强地伸出了比青儿大了一倍的粗糙手掌相握与腰前,略略鞠了鞠身道,“青儿姑娘,在下万羌龚。” 正欲还礼的青儿鞠身到一半,立刻又僵在了那里,外人只见那个低头半躬的身子“瑟瑟发抖”着,却看不清那张抽搐了好久的憋笑的脸:万,万强攻!强攻!哈哈哈――怎像个弱受。青儿心中早已笑得快要断气了,却是碍于公众场合,现下是憋忍地快要窒息了。 朱万善猪肝色的脸抽了抽,无奈地伸手假意拍上青儿的背部,心下了然地叹息,暗中传以真气舒缓过青儿体内被憋得紊乱的脉象。 忽然觉得体内已舒畅些了,青儿才觉着背僵直地酸痛,忙将未完的礼行完了道,“万――公子,青儿失礼了。”起身,青儿终是松了口气地拍了拍胸口,暗道:好险,险些叫成了万公公。 在万羌龚灼人的注视下,青儿后背的那只大手很快便撤了去。 “咳,那个,羌龚兄,来一桌我平日吃的素斋吧。”朱万善头大地试图支开这个男子,心中担忧着青儿定是又要胡思乱想了。 “万善――”娇滴滴的撒娇声从公鸭嗓中出来,活生生地吓死了青儿腹中好些个叫宣的馋虫,顿觉胃中翻腾地少了好几分饥饿感。 “怎得?今日是不做生意了吗?”朱万善仿若没了耐心,声音立刻冷冽了下来。 连青儿都不禁替那个万强攻抹了一把冷汗,偷偷瞥眼看去,只见万强攻委屈地留恋不舍地看了朱万善一眼,又警告似的地朝自己瞪来,青儿忙缩回了偷窥的脑袋。随便便听见沉重的哒哒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青儿,那个――羌龚兄自小个性怪异,你,咳,莫要误会了,我,我个性与常人一般。”性取向绝对正常的。朱万善见那男子离去,忙试图解释道。落入青儿耳中,却变成了朱万善为了掩饰断袖的尴尬怕遭人鄙夷而找的借口,方才两人的眉目传情让青儿不禁好生自愧起来:竟是自个儿妨碍了久别重逢的两人啊! “那个,朱公子,其实……嗯……那个,青儿觉着,其实活着开心最重要,莫要那番看重旁人的眼色的。青儿,青儿其实可以理解的。”青儿宽慰朱万善,毕竟这些日子处下来,青儿已将朱万善定位为“好人”一类了。 “不是的,丫头我――” “万善哥哥?”万沁园楼下正对窗口处,又传来一个娇滴滴的黄鹂音,将朱万善欲要解释的话又活生生地卡在了喉咙口。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粉白的肉球儿在楼下朝着窗口,颤啊,抖啊,激动地就差原地打滚了。 “真的是你!?万善哥哥――你不要动!欢欢这就上来,不要动,等着欢欢啊!”粉白的肉球再次确定了楼上之人是朱万善的真身,立马激动地就要冲上来,一个不留神踩了裙角,轱辘一个圆滚,来了个完美的前滚翻,看得街道两旁之人个个惊呼地心有不忍啊! 青儿忙喃喃安慰:还好,肉多不疼。 ------------ 第八十八章 肉球滚滚来 “万善哥哥――” 一声娇汗淋淋的呼喊从青儿身后的楼梯口处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那该是一个多娇柔的女子啊.然而,下一刻地板上传来地震般的颤抖让人立刻停住了自己的想法。青儿忙不迭地扶住背后的靠椅以稳住自己的瘦弱身子。 忽地,还在青儿思忖着这靠椅是否够牢固时,头顶突然透射下一个黑影遮住了光线。欲要抬头起身探个究竟,砰地,一团软绵绵的物体迎面夹击而来,只觉一个窒息,很快又一阵疾风闪过,青儿有的了新鲜空气,再回头看那个圆滚的肉团子时,心惊: 不好了!朱公子会被压扁的啊! 只见肉球滚滚向前,眼中满是红心,哪容得进周围的其他事物。“万善哥哥――”又一句心惊皮跳的深情呼唤,一个扑腾,见势便要朝一脸猪肝色的妖娆男子倒去。 “啊――”青儿忍不住惊呼出声。忙要推过愣着的必胜去救他的主子一把,下一刻却又被阴影笼罩住了,一堵厚实的肉墙拦住了去路。 “快,快,让――人命关天!” “丫头!”看着小粉拳软绵绵地垂落在自己胸口的,连原本淤积的抑郁之气也被这一拳拳击散了去,看着因焦急而气嘟了的小脸,忍不住伸手欲要捏一把。 “噗通――” 惊天动地的彻响,紧随而来又是一阵地动山摇,众人循声望去,不禁冷汗透背,只见一个圆滚滚的肉球扑了个空,压翻了靠椅不止,又是一个骨碌,不知是怎得滚进了一立方米之大的桌底,卡在了桌下动弹不得。 “呜,万善哥哥――呜呜――”肉粉粉的面颊上,两道泪水淌出两条凸显的沟壑,彻底地花了脸。 “咳,那个……”朱万善这才心有不忍地将视线移回到那个惨不忍睹的肉球身上,又极力隐忍地朝身旁早已憋笑地快要窒息的必胜瞪了一眼,“必胜,还不快去帮欢欢姑娘一把!” “少爷,我――”必胜不着痕迹地被自家主子出卖地暗地里推了一把,半跌到了桌边,回头委实可怜地瞥了朱万善一眼,眸子里满是“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的委屈。 等到必胜终于使了吃奶的劲把肉球儿从桌下半拖半滚地拉了出来,肉球儿伤心欲绝地在她的万善哥哥怀中好生哭了整整一个时辰。 青儿好不容易吃完了这一顿有生以来最为惊险重重的午膳,才得知眼前的这个肉纷纷的球儿乃是凌玉国玉石生意之首的王千旺的千金――王欢欢。从王欢欢对朱万善一声声让青儿听得酥骨的抱怨,而朱万善一次次左躲右闪,辞不达意地推避中,青儿大概摸清了两人的心思,一个钦慕已久,自认为是青梅竹马,心意相投,满心地盼着男子上门提亲,一个是万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百年冤屈。 “万善哥哥,我也要跟你们住!”肉嘟嘟的大手拉着的衣角已经被拧成了麻花。 “胡闹!”一句严声厉斥,吓退了衣角上的手。看着咕溜的黑眸子又开始泪眼汪汪,朱万善又一头大地软声细语道,“欢欢,还是快回府去,莫要让王世伯担心了。一个女儿家的,怎可和男子独住在外头,这传出去可怎生得是好。” “我不嘛!”王欢欢一脸不舍的模样,忽地瞥见一直在暗落落处被人忽视的青儿,更是愤愤不平,“那,那为何她可以,我不行?” “你――她与你不同!”朱万善看着青儿,欲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怎得不同了?”王欢欢怎得会这番轻易死心,狠狠地瞪了今日最无辜的青儿一眼,忽然不知脑中想到了什么,一个大步,站到了青儿跟前,再一次将青儿罩在了阴影下。 “我知道了!哼,万善哥哥,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是不是这个讨厌的女人勾引你的?对不对?所以你才那么久不来看欢欢了?”肉粉粉的球伸出肉嘟嘟的手直指青儿的鼻尖,因为气愤而使得手臂上的肉一颤一颤地,看得青儿浑身都跟着打颤。 “不是的!――”青儿生怕被眼前的人误会了去,再一次坏了朱万善的好事,忙摆手解释,撇清关系。“我,我只是,只是……呃,朋友,对,朱公子的朋友罢了。欢欢姑娘莫要多想了,朱公子定不会移情别恋的。”青儿忙着撇清关系口不择言,被朱万善冷冷地瞪了一眼,这话不就是说:人家朱公子不会移情别恋,一直恋的就是你,欢欢姑娘嘛! “真的?”王欢欢满脸止不住地欣喜,激动地又原地蹦了几下,害得一旁的必胜心忧地抹了把冷汗:万万别把这万沁园的楼板地震榻了啊。 青儿顶着朱万善的冷眼,再看王欢欢满怀期待的神情,着实不忍心活生生地掐灭了一个满怀情思的少女的心。“那个,当然……是的。呵,呵呵……”青儿只觉得喉咙干涩地说不出话来。 等到三人好不容易撇下了肉球姑娘,这一天也都折腾到精疲力竭了。三人回到客栈好生歇下了,待到青儿腹中那些个中午被吓晕了去的馋虫又开始叫宣的时候,才迫不得已下楼与掌柜的借用了厨房,做了好些块糕点,思着今日中午朱万善被那些桃花债也折腾地未好生吃的什么,便端了芋糖糕到了房门口,刚要敲门,却见门未掩上。只见房内之人正围着桌子在来回踱步。 “朱公子,你这是在作甚?” “丫头?”似是惊讶此刻会过来的青儿,朱万善看了看敞开的门,心中暗恼:这个死必赢,越来越没得规矩了,催婚催上瘾了,把自己这个主子都快不放在眼里了,出去连门都不带上。 “嗯,我饥着了,做了些芋糖糕,思着你午膳……呃,也未曾好好地吃些,予你带来了些。”说到午膳,再看朱万善此刻一副愁眉苦脸的为难模样,青儿心里立马联想翩翩起来:定是这样的,朱公子与万沁园的老板万羌龚是真心相爱的断袖,可是之前为了掩人耳目,朱公子定是与欢欢姑娘表面青梅竹马,实则待之着实乃兄妹之情,眼前欢欢姑娘却误以为朱公子移情别恋了,正为日后如何处理这份见不得光的感情犯愁。 “唉,朱公子,你定是为难了吧?”青儿一脸知你者莫若我也的模样,同情地放下手中的芋糖糕一同坐下,一副“我来替你分忧”的模样。 朱万善被青儿这副自以为知情的模样着实吓了一跳,难道方才必赢来传达家中老娘又来催婚的事被她听到了去?不可能啊,以他和必赢两人的武功定能听着外头是否有人偷听的。 “丫头,你知道?” “唉,朱公子,莫怪青儿多嘴,那个……嗯,虽然,虽然真心相爱是要得的,但是,但是传宗接代的事也是紧要的啊。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还需要好生选择啊。”若是与那万强攻双宿双飞,虽说是快活了,你怎得对得起你的列祖列宗啊。虽然肉球儿,呃,着实圆滚了点,但手感抱着也是不错的,更重要的是人家能替你传宗接代啊。 “嗯?”朱万善听着青儿前几句话,真要误以为这丫头竟是偷偷藏了不为人知的功力,方才偷听了去,但再听最后一句,却着实变了味。 “桃花债太多也不好啊!”青儿状似很是有经验地模样感慨道。忽然,朱万善只见那黑溜的眸子一闪,靠了过来,一脸好奇却又不好意思地问道,“朱公子,你到底是喜欢肉球儿多些呢还是强攻大叔多些呢?” “噗――”刚塞进嘴中的芋糖糕还未来得及融化,又喷了青儿一脸粉末渣子。“啊,抱,咳咳,抱歉!”朱万善抽搐着脸部肌肉,哭笑不得地拿出帕子替眼前的小人儿擦着巴掌大脸。看着那双还是满怀期待听他结果的黑溜眸子,忽然脑中闪过一计,朝丫头勾了勾手指。 “嗯?” “丫头,你说,我这般养你,你吃我的,用我的,我还替你治病,你是不是该报答下我呢?咳咳,虽然本少爷也是施恩不图报的人,是吧?” “嗯――”青儿觉着有理。 “那你是不是可以替我做些事呢?比如扫除一些麻烦,嗯?” “嗯――”青儿还是觉着有理。 “那是不是可以替我解除些桃花债,清扫清扫下桃花瓣呢?” “嗯――”青儿觉得他的桃花债是该清扫一下了。 “那是不是可以借用一下你,让我挡挡桃花呢?” “嗯――”可以啊,可是,“怎么个借用法?”黑溜的眸子在眼眶中狐疑地转溜了一圈,总觉得掉入了甚等坑里去。 “过来――”朱万善拉过青儿,两人咬了许久的耳朵。终于――“不可以的!”青儿的面颊立马飞上了两朵红晕,怎得可以,“那,那青儿日后定会嫁不出去的。” 嫁不出去就嫁我啊!再说没要你再嫁啊。朱万善心中说道,嘴上却佯装楚楚可怜模样,“丫头,你难道忍心让我娶这两个我都不喜欢的人?你难道忍心本少爷这般妖娆的身材让那两座大山糟蹋了去?你难道忍心我一辈子的幸福要被这般毁了?丫头,我待你如何?你难道就这般狠心不愿帮我一把?” “可是――”青儿被眼前让人心生犹怜的魅惑模样软了心。 “你莫要担心了去,若是日后嫁不出去,凭我朱万善的能力,难道还招不来好男儿娶你不成?嗯?”朱万善看着已经动摇的青儿,忙加了把火力,“我的好青儿啊,我现下只有你能帮我了,你就这番忍心……” “我,我不忍心。我答应便是了……”青儿抿了抿嘴,终是心下一横,点下了头。 ------------ 第八十九章 这是我媳妇儿 “朱公子,这是作甚,为何要――” 醉玉楼上等房内,一排丫环端着各色裙袍锦带,金银首饰鱼贯而入,场面之浩浩汤汤如同皇帝老儿纳妃赐赏一般,看得青儿受宠若惊地不安起来. “嗯?”听着青儿对自己的称呼,朱万善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警告色地瞪了跟前的娇小女子一眼。“你唤我甚?” “我――”青儿这才反射性地意识到口误,昨儿个才答应帮朱万善挡去桃花债,假意做了他未过门的媳妇,朱万善道要做就得做得逼真,出门在外要由他揽着,在外人跟前要唤他“万善哥哥”,在下人面前要做个贤妻良母的模范。青儿暗暗后悔,真不该这般麻烦。“我可不可以反悔?” “嗯哼,你说呢?”凤眸一挑,刮过一击犀利的眼刀,上勾的嘴角透露着危险的气息。明白着就是光天化日的威胁:你可以试试看! “不……不可以。”眼睑立刻垂了下去,黑溜的眸子暗了暗,咬了咬嘴像极了跟主人讨食吃没着落还吃了瘪的狗儿,一脸委屈的模样。 朱万善看着跟前这张让他有忍不住想去捏一把的脸蛋儿,心中大悦,眼底流过宠溺的柔情,“丫头,这些挑挑看,喜欢哪些,让花会替你戴起来,等会儿随我出门。” “我……好多。为何要戴这些?”青儿随手挑了一件离自己最近的翡翠坠子,镶金带银的,沉甸甸的份量吓得青儿忙放了回去,这东西贵重的,生怕戴着偷了,捧着碎了,捏着断了。 朱万善取过方才青儿拿起的坠子,不着痕迹地绕于白皙的脖颈之上,“傻丫头,既然是我朱府的媳妇,怎得可以丢脸,嗯?” 热扑扑地气息从耳背传来,吹暖了青儿俏丽的双颊,绽出了两朵绯红的小桃花。和脖颈间传来的冰凉交相着,让青儿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少爷,楼下――” “万善哥哥――” 必胜还未传报完,一句娇滴滴的深情呼唤早已响遍了客栈的每个角落。这一刻仿若静止了,丫环们停止了手中利索的工序,必胜张着还没合上的嘴巴,与瞪圆了的眸子相衬着。连朱万善本还挑着的凤眸也抽搐地来不及放下。 随即而来,便是一阵阵节奏性的震动,青儿一个趔趄,身子不稳,被晃动地有些晕乎。腰际忽的传来一股大力,稳住了自己的身子,正欲回头,腰上的力道一个加紧,娇小的身躯就这么顺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动弹不得。 “朱――万善哥哥,我……”青儿一时难以适应地抬头对上那双眸子,其中闪过的一抹似曾相识之感让她心中不禁一恸,却终是捉不到那丝一样。 “答应我的别忘了。莫动!”不乖觉的小女子让朱万善不由得加紧了手臂上的力道,胸膛上传来的暖暖的气息,混合着怀中女子身上淡淡的清香,不禁让他迷乱了心绪,燥热渐渐在体内不安地蔓延。 “呼――万善哥哥,我终于――啊!你们,你们!……”好不容易爬上楼梯的王欢欢刚见着朝思暮想的万善哥哥,正激动地欲要投怀送抱以解相思之苦,哪知下一眼再看,他的万善哥哥的胸怀竟然被别的女子霸占了。 “你,你――你果然是个勾引人的狐狸精!呜哇――”肉球儿的心砰然碎了一地,说势,眼泪就吧嗒吧嗒地如同夏日的雷雨一般说下就下,还是倾盆大雨。把脸盆大的肉饼脸儿都给浇了个全湿,看得青儿心中一阵不忍。 “那个,欢欢姑娘,其实……啊!”腰际上被人暗地里狠狠地拧了一把。青儿吃痛的一叫,显然没有对泪水决堤的肉球儿起到防洪的效果。 “咳,那个,欢欢,昨日一时忘了跟你说了,丫头以后就会是你的嫂子了。不可无礼。”朱万善说着更搂紧了怀中的小人儿,一边不忘展现两人的浓情蜜意。修长的手指轻轻撩起被垂落在额前的碎发,与怀中小人儿四目相对。落入对面早已心碎一地的欢欢姑娘眸中,那是何等让人嫉妒的眉目传情啊,她从小到大十几年来,都未曾与她的万善哥哥有过肌肤之亲呐。 “那个,咳咳,必胜,想必欢欢定是累了,快去安排间房,对了,莫要忘了给欢欢送上她最爱的红玉猪蹄啊!”朱万善朝身旁一直还未弄明白今儿个究竟发生了何事的必胜使眼色。 “是,那个……欢欢姑娘,请随我来吧。”必胜半拖半请地对着死都不愿离开她的万善哥哥一步的肉球儿,心中暗道:少爷没回都把焦头烂额的事丢给自己善后,现在是个王欢欢,说不定明日这一夜间成了自己未来的少奶奶的青儿姑娘又要推给自己了。 “花会,快伺候青儿姑娘换衣,给本少爷打扮地漂亮了,让外头的人瞅瞅甚等才是我朱万善的媳妇儿。”朱万善凤眼一眯,心里暗道:丑媳妇见公婆也得好生打扮一番。 “万善哥哥,我们这是要去何处啊?把欢欢姑娘一人留在客栈里,恐怕不好吧?”青儿回头看了看那份庞大身影离去的方向,心中暗道:必胜,可能也不会好吧? “无碍,你觉得猪崽儿喂饱了会作甚?”纤指在齐刘海的额头轻轻一弹,又是魅惑人心的笑容让看者失魂,闻者流汗。 “会圈里睡觉。”反射性地,青儿脑中回想起以前在安然村圈养的那一群猪崽儿,每每她一喂完食便一只只屁颠屁颠地挪回了圈中打鼾,看着他们一天天地飞速长肉,心中甚是欢喜。 “那便是了啊!哈哈哈,走吧,莫要让李萧苟等急了去。”朱万善揽过青儿出门,握在腰际的手却未放下。 还未反应过来的青儿不解地在脑中绕着圈子,直到上了马车才惊呼:“万善哥哥,你,你……竟说欢欢是……是猪崽儿。”虽然人家的身形确实挺像的。 其实吃相和睡相更像。此刻在客栈里奉陪的必胜不禁感慨连连。 ------------ 第九十章 你究竟是何人? 被侍卫拦下在贤王大门口的青儿委屈地瘪了瘪嘴,黑溜的眸子满是楚楚可怜模样,让铁面黑脸的侍卫大哥都看得心生不忍,但终归是规矩不可愈. “这……朱公子,你看,这是王爷下的规矩,我们也不好违背啊。” 捏了捏紧紧拽着自己衣袖的柔荑,朱万善心中暗恼,他该提早让人来告知了贤王的,现下谁曾想到,这贤王因求爱遭大公主的当众拒绝,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心下此刻是极恼了女子,下令一月之内不准任何女子踏入王府一步,现下领着青儿来便来也不是去也不是。 “朱公子,依李某看还是先让青儿姑娘先回客栈歇下吧。青儿姑娘今日身子也弱,易发病,若是在此久等恐怕也不是回事。”李萧苟看着两人纠缠的衣角,他也不明白为何青儿一日间已和朱万善这般亲近了,虽然他明白自己终是不可能再有一个欣儿的,但心中终是不喜的,“那求药之事,我想由我和你出面,贤王定是能谅解的。青儿大可不必出面。” 深沉的凤眸里一暗,如深不见底的渊潭,防备地盯了李萧苟许久,似要将他的目的看穿一般,片刻才豁然一笑。魅惑地朝青儿勾起嘴角,又是那种让女子见了便摸不着方向的笑容。在青儿还未反应过来之时,顷身,朱唇已贴上俏皮的粉颊,温热地气息下一刻已吹上耳垂,有磁力般的声音传入耳蜗,仿佛带着魔力似的融入了心里。 “丫头,回家等为夫。” 唰的,青儿在众目睽睽之下红成了刚出锅的螃蟹,连自己是怎么被押宝横着送上马车的都不知道。只听闻朱万善对押宝吩咐道:“莫要回客栈了,欢欢许是还在客栈。直接送回朱府,暂且先安置在我碧天居中。莫要通知我娘了。”免得多生事端,闹腾得整个京都都晓得了这朱府少奶奶有主了。 贤王府后花园中“万善,你便是为此事而来?”贤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眼角的余光未离开身旁依旧是一脸轻浮之色的男子,心生好奇,这朵毒玫瑰终是又要去害人了? “你说呢?”朱万善一脸“明知故问”的表情,浓媚的眼睑都慵懒地不愿多抬一下,修长白皙的玉指玩弄着跟前方才一路摘下的玫瑰此花虽艳丽,却是早已被人剔去了刺,失去了本该有的野性,不好。 “咳咳,那个,我说万善啊,这回又是哪个女子又可怜巴巴地要被你这朵毒玫瑰毒了去啊?还是哪个男子?”贤王凌展书被朱万善一脸淡漠的神情激着了,看来此次能让这个朱大少爷亲自跑一趟的女子本事不小啊。方才下人来报,那小女子娇巧玲珑,美的不可方物啊。连朱大公子都在王府大门口当面调戏起来了,这可是今年凌玉国的头等稀罕事啊。 “碧玉平凡女,不敢攀贵德。感郎千金意,惭无倾城色……看来大公主果然不愧是凌玉国的一大才女啊,这千金意,可惜了啊,可惜了。” “朱万善!”凌展书立刻被戳了痛处,心中暗自懊悔起来,自己怎得一个脑抽竟去跟这种男女通吃的妖人去斗口角呢。“哼,那是她一时没看到本王我的才华。凌玉国谁人不知,本王是潜力马,她大公主是女伯乐,谁敢说不配了?本王灭了他全家!” 朱万善苦笑连连,看着眼前的这兄弟却也是用了真心的,不好再直言伤人。贤王实乃闲王也,与朱万善亦是在赌场之上相识,整日游手好闲,恐有一副好皮相好才能,却不愿从商从仕,一心大享世间吃喝玩乐之欢。 “是,你是潜力马。那你也得将潜力好生让大公主瞧瞧,不然怎得知晓你的潜力呢?口说无凭。”难得见凌展书也有动了心思的事,朱万善心中甚是高兴的,“但是,潜力马,优良驹,现下能否先将我要的药材帮着配齐了呢?” “嗯,这个自然。不过万善,究竟是何等女子又让你这番动了鸿鸾啊?我倒是真好奇了,自从欣儿……走后,你便换了个人儿似的,最是厌弃女子,今日怎又……”看着朱万善变了又变的脸色,凌展书心中有些摸不着底,以前欣儿去世的事是他的禁忌,现下,看着又已恢复常色的他,看来已是无事了。心中愈发地对那个传说中的女子多了一分好感。 “这个……你日后便知了。”朱万善听闻欣儿,心中不由得一痛,却不知为何脑中很快便被那双黑溜的让他每每都情不自禁的黑眸所代替。 “看来我今日错过了个好时机了。也罢,来日方长,你倒是说说你那女子的病。”凌展书唯一不喜的便是为何女子一来便带病,恐是不要害及了朱万善才还。 朱万善朝李萧苟使了个眼色。 “回贤王,青儿姑娘的病乃是寒毒引起,又是生得冰寒体质。” “冰寒体质?那不是和欣儿……”横眉皱地快要连在一起了。凌展书不安地狠狠盯着朱万善看去,似要看透眼前这男子的心思,难道他仅是因为这才……“万善,你,你莫要胡来!” 朱万善心中自然知晓他话中之意,头依旧低着轻呷杯中略带些苦涩的碧螺春,头似是在吹凉热茶,又似摇头否认,让人琢磨不清。 “贤王,青儿姑娘的病本是无碍,但因幼时受寒烙下病根,现下发作愈加频繁,又加人毒害,远比当年欣儿的病严重的多。下毒之人已故,寻不着原先的解药了。现下李某已是找出了配方,只是那药引子较为难寻,需要得贤王一臂之力。不知贤王可否能弄到千年火焰果,百年火人参?” “你消息倒是灵通啊,本王好不容易才跟王兄要得了这些贡品,唉,下一刻就讨债上门了啊……” …… 此刻的朱府碧天居中被押宝撇下的青儿无聊地闲逛着,都已将朱万善那华丽堪比皇帝老儿寝宫的卧室,大若山谷的后花园,茂如森林的竹园都逛了个遍。闻得碧天居外不远处传来鸟鸣之声,想起方才进来之时路过一小湖时看到的翠鸟,心中想着,早已不知不觉地走出了押宝千叮万嘱划定的碧天居。 “你是何人!?”一个女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本陶醉于这一湖美景的青儿一时晃神,险些跌落于湖中,好在及时拉住了一旁湖心亭的廊柱。 “啊,你,你怎可这般吓人!”青儿委屈地惊呼。这才转头看到一妇人模样的女子,看着装束应是与秦湘兰一般年纪,但眉角之间却看不出岁月的痕迹,额头饱满的尽显光亮。在看眼神,青儿愣住:为何她的眼神中是……害怕?! “你,你……你究竟是何人?”妇人有些惊吓地语不成句,手颤巍巍地指着青儿的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我是……” “老夫人,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一个丫环模样的人急匆匆地跑了来,忙把惊愣在那里的妇人拉了回去。 ------------ 第九十一章 大活宝 “咳,我们的宫琴大姑娘,回神了!” “嗯?”还晃神在方才的那个女子身上的朱老夫人宫琴一时未反应过来,片刻才被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拉回了神绪,再定睛眼前朝思暮想的魅惑面孔时,心下一个激动,忙忘了其他一个扑身上前. “哎呀,我的宝贝啊,你可总算记得为娘了啊!你个没良心的,怎得这么久才回来看为娘啊。你,你,你可知为娘替你独守空院有多么寂寞!哼,是不是又在外头招惹了花蝴蝶去了?招惹也就招惹了吧,你倒是领回来给为娘瞅瞅啊,不领回来也就罢了,你倒是给为娘领个奶娃来的。你个没良心的……”老夫人一边抽出丝巾掩面抽泣地擦拭着干涩的眼角,一边嗔怒又嫌弃地推开了朱万善妖娆的身躯,往着大门外探头探尾地伸去。 “外头没得人儿了!”朱万善一头黑线地看着眼前这个童心未泯的娘,“没有花蝴蝶也没有奶娃。宫琴大姑娘,莫在哪里扮委屈了,你这番怎得像个为娘了的模样了。”朱万善对这个活宝的娘亲束手无措。 “爹呢?怎得不管管你?”朱万善示意奶娘殷姨赶紧把抱着门框望眼欲穿还不死心的宫琴拉回来坐回正座之上。一边落座到另一边的檀木椅上,接过下人递过来的茶轻轻呡了一口。 “说吧,这回又是闹了甚等事把爹爹气走了,嗯?” “哪有……”被拉回正座的宫琴一脸犯了错的孩子模样,垂下了头,手中的丝巾已被拧成了麻花。垂下的眼睑一扇一扇地,不时地偷偷窥觑下朱万善的神情,仿若胆怯眨巴的星星,让人不忍心责备。 “唉,还说没有,你脸上写着呢!”朱万善无奈地叹气,自己这儿子做得比做爹爹的还累。他爹朱亿山倒好,一被这娘亲气着了就往外头跑,丢下个烂摊子等着他来收拾。 “真的?写着什么了?殷姨,快拿镜子来!”宫琴一惊一乍地,一听到写在脸上了,忙急地跳起来,拿着麻花丝巾又擦又藏,好生一个未懂世事的活泼女娃。 “写着‘我又闯祸了’!”朱万善被气得一口气咽不下去,卡在了喉咙口。一副恨铁不成钢地往那张美艳看不出岁月痕迹的愧脸上戳了戳手指。“哼,宫琴大姑娘,你甚等时候才可以不闯祸了啊!真不明白,爹当初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娶得了你。” “我,我才没有——” “嗯?没有闯祸?那好,烂摊子你就留着自己收拾吧,我回去了。”朱万善一副状势要走的模样。 “别,别,别,我——”宫琴忙顾不得装冤屈,忙拉住了朱万善的胳臂。 “哼,你怎了?” “我,我知晓错了。” “错哪了?怎得错了?好好说来!”朱万善拿开那只又要拧自己衣袍的手,坐回了檀木椅上,一副开堂会审的模样。 “我,我不该撒谎。” “还有呢?”看着整一个大孩子模样的老母亲,朱万善只觉着好些日子以来似乎逍遥地过了,现下头痛得紧。 “还有,还有……我不该气走亿山的。” “嗯……”朱万善继续不紧不慢地喝着茶,不置一词。看着跟前的人手中的“麻花”拧地越发地紧,忽地想起了那个小女子,青儿似乎也有这般的坏习惯。 “我,我不该跟钱夫人赌的,不该赌输的……” “嗯,然后呢?输了甚等?”后边的才是重点。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想,我想我定会赢了她的。如果不是,如果不是那日我午膳吃得太少没气力摇骰子,害得我眼花了,否然我定能赢得她的那只金丝绒毛犬的……”手中的丝巾已经拧地拧不动了。 “输了甚?” “我,我……不就是一副金丝刺绣的云龙风虎图嘛。这个可以再绣嘛,老爷他,他就凶我……”说罢,宫琴已是一脸委屈的模样,拉过一旁尴尬的殷姨作证,“殷姨,你说,老爷那日是不是很凶,是不是很小气?” “娘!”朱万善突然厉声喝斥地站起,“你,你可知晓那金丝刺绣的云龙风虎图是甚等珍贵物?!” “甚,甚物?”宫琴被朱万善的气势有些吓到,一时惊恐地抖落了手中的“麻花”。 “那是半月之后要进贡,给太上皇祝寿的啊!唉,你,你……让我怎说你好呢!亏得爹爹忍住了没打你!”朱万善无奈地擦了一把额头渗出的汗珠,心里暗道命苦:眼下这烂摊子又丢给了自己。 “那,那就再绣嘛,咱们朱府又不缺金子的。”委屈的夫人瘪了瘪嘴,理屈地不敢喘大气。 “你以为有金子就能绣出来啊!那是找仙手金绣的第一绣娘绣的,绣了整整一个月头才绣成的。这图更是爹爹万金买下的啊!”朱万善头痛欲裂,看着跟前这个为老却从不自知娘亲,骂也骂不得,训更训不得,每每叮嘱了都是惘然,与自己有着一样戒不掉的赌性,却是逢赌必输。 “少,少爷,不好了——”押宝突然慌慌张张地闯进来,面如土色。 “这等没规矩的,又发生何事了?”凤目凝成一线,周身的戾气不禁让人心惊胆寒,位置震慑。 “是,是青儿姑娘。青儿姑娘不慎掉入了听心湖,似乎,似乎寒疾发作了,现在整个人儿都抖个不停,口中一直喊着冷……少爷你——”押宝还未说完,朱万善已经没了身影,一旁本站在门外还未缓过神来的李萧苟也被拎了往碧天居奔去。 “那个,殷姨,青儿姑娘是何人?我府中甚等时候有姑娘了?”宫琴扯了扯一旁也惊愣着的殷姨道。 “这个……夫人,老奴也不知晓。”两人呆愣着看了身影消失的方向许久。 “啊,有姑娘进咱朱府了!殷姨,去,我们赶紧儿去瞧瞧是甚等的姑娘。” 良久,宫琴才仿若得知了甚等大喜之讯惊呼道,忙拽走了还痴愣着的殷姨。 ------------ 第九十二章 蓦然回首,佳人何处 “娘,你听我说,她不是欣儿,她是青儿……娘!她不是欣儿!你听到没!” 顽俏的中年妇人见着床榻之上的面孔,方才听心湖边遇见的一幕竟不是错觉,那个与欣儿那般想象的女子,竟真是活生生的人儿.心里一个窿咚,恐惧、仇恨、痛苦、悲凉各种情绪一涌而上,如同狂风暴雨般冲袭着她的理智,一下子决堤般地混沌了。 “欣儿,她……她来找我了,欣儿……不,不是欣儿?……” 被朱万善从卧室中半拖半拉出来的宫琴听着仿若是欺骗自己的话般,红了眼的双眸依旧死死地盯着室内床榻的方向,如同见到了鬼魂一般,尤是惊魂未定。“她,她真的不是欣儿?” “不是。娘,欣儿已经死了,再也不会有欣儿了!”歇斯底里的嘶吼,惊得紧紧揪在朱万善衣袖上的手臂吓得无力抖落。 “是啊,欣儿死了。不是欣儿了,不是了。”宫琴仿若突然松了口气,惊慌之色缓缓淡去,忽地又想到了什么,惊问,“青儿是谁?” “青儿是我在锦兰国遇到的,她不是欣儿。”朱万善看着已经恢复常色的宫琴,心底的担忧已渐渐地散去,好在她未发病,看来白发大夫的根治还是见效了。“娘,欣儿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们谁也不要再提了。现下青儿的病要紧,此外的事我再说与你。殷姨,你扶娘去休息吧。” “宝贝,她……我……”宫琴还是难以置信这世上有如此相似的两人,但朱万善冷冽的眼神让她不敢再多置疑。至少欣儿的事,她有愧于他。 “李小狗,如何?”看着床榻之上已昏睡的娇俏人儿此刻已面如土色,苍白的薄唇方才已被痛苦咬得渗出了点点腥红,让人看得心生不忍。“为何她的手还是这般冰冷。” 大掌覆盖上纤巧的柔荑,冰凉刺骨从相贴的指腹直直传进了朱万善的心里,一股莫名的心慌如同食肉虫一般在心中一点点蔓延,啃噬着心尖。 “李萧苟,我命令你,你必须把青儿治好,否则就别想再活着回锦兰国了!” “我本就没打算再回锦兰国。”李萧苟没有抬头看已是有些急火攻心的朱万善,继续把着手中冰凉的脉,“青儿的寒毒已是越发的严重。现在贤王那边的药已是拿到,待我明日取了朝阳露水,制成药丸便可。只不过我终究是不知晓那夏廉究竟是以何种冰寒毒物制成,这药丸定是能治了她的冰寒体质,但这寒毒能否根治我未能有把握。” 李萧苟看着床榻之上已被三千棉被盖着,被三个暖炉烘着却依旧冰人心骨的小人儿,脑中不禁想起欣儿临走时的模样,心中不禁一抖,暗道:李萧苟,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你莫要担心了,她现下只是被我刺了睡穴罢了。明日午时方能醒来。切记,一日开窗通风两个时辰,万万莫要多余两个时辰,否然后果不堪设想。明日午膳煮些暖身的药粥,等会我开下方子,押宝是吧,带着方子去取药材。” …… “这位公子,你是住店还是……” 醉玉楼一楼,一个一袭青袍的男子风尘仆仆地进来。店小二走近欲要招呼,却被他挡开,只见他径直走进了店中,环一楼绕了一周,一脸神情凝重之色,仿若在寻找甚等人,紧蹙的眉头一脸霸道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仿若寻人未果,只见他寻了个空桌,将手中仅持有的剑与包裹拍于桌上。 “小二,帮我上一碟芋糖糕、一碟相思糕,再来一壶碧螺春!” “这……”店小二看着眼前一脸俊朗,只是像是长途奔波,胡渣已有些发黑,发髻微微凌乱,却不失威慑力,四周散发的气场足以引来众多宾客的目光。 “怎得?”楚孝轩不悦地皱眉,这里没有她的身影,她究竟会去何处呢。现在深处异地,难以盘根究底。加上朱万善的势力似乎处处都在防备着自己。 “这位公子,一看你就是出来京都吧,我们京都没得什么芋糖糕、相思糕的,若您是要糕点呢,可以去对面街坊的糕点铺,我们醉玉楼只吃饭投宿。”若是按照平日里,店小二早就轰人了,只是再看眼前的男子衣着本该是上等料子的,只是似乎因为长时间未能梳洗打理,有些衣衫褴褛,加上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气质,让人不容抗拒。 “那你们这里有甚?”语气中全然的淡漠,仿若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我们醉玉楼有的可多嘞,红玉蹄髈,白玉凤尖,翠玉青翡……” “不用了。你随便帮我上三道菜色一壶竹叶青吧。”楚孝轩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店小二状势要继续说下去的模样。 “好嘞——稍等。” “等等——”楚孝轩忽然想起什么,忙唤住店小二道,“你可曾见过这画上女子?” 随即,手中摊开一幅画,画中之女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这是……”店小二突然想起那日偶然一眼在客栈上等房门口瞥见的那个仙女般的娇俏女子,本欲开口,却又想到掌柜的再三叮嘱,莫要将那日朱公子一行人的行踪告知任何人。瘪了瘪嘴,终是管住了好事的嘴巴。 “怎得,你是不是见过此人?快说,他们在哪里?”激动的手紧紧握住了店小二的手腕,过大的力度不禁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店小二吃痛的叫出声来,引得了周边更多的目光。 “放手。这位公子,我真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子。我这等下人哪会见到这样天仙似的美人儿啊。”店小二一边吃痛地试图扳开手腕上的,一边忙矢口否认。 “他说谎!”忽地,蹿出一个庞然大物,一个圆滚滚的肉球儿冲着纠缠着的两人挪步过来,惊得楚孝轩一时忘了施力松开了手下的劲道,店小二忙趁机扯住了已戴上红手镯的可怜手腕。 “你哪只眼看到我说谎了,我——”店小二头不抬地正要反驳,一个阴影笼罩下来,一股大难临头之感从脚底凉飕飕地窜起。抬头,果不其然,肉球儿王欢欢依然挺立在跟前,“你,你……王大小姐,你怎得还未走?”王大小姐啊,你可别连累我丢了工作啊。 店小二满目乞求的目光却未落入肉球儿的眯眯眼中。赘肉晃晃的蹄子直指画卷上的女子,“就是她!就是她抢走我的万善哥哥的!狐狸精!” ------------ 第九十三章 陌生的男子熟悉的声音 “喂,肉球,朱府到了没?警告你,莫要耍花样!” 楚孝轩用冷冽不耐的声音喝道,剑鞘一挥,卡在了大肉球与小肉球的夹缝处,被王欢欢看不出来的脖颈卡住了. “呼――呼――”紧追楚孝轩的步子上来,已跑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肉球儿原本粉嘟嘟的吹弹可破的肌肤已湛红湛红的,如同春末枝头的刚刚泛红的白桃,让人有一种忍不住咬一口的冲动。“没,没有。就,就在前头了――哝,就,就那个最大的大门便是朱――朱――” “府”字还未出口,脖间一凉,剑鞘从肉夹馍中迅速抽离了。王欢欢气急的惊呼,欲要还口,抬头却已不见人影,楚孝轩已飞身奔往朱府门口。“你,你……等等我啊!” 肉球儿又开始在大道上徐徐滚动,豆大的汗滴将丝巾都浸得可以挤出水来。等王欢欢挪到朱府门口之时,大门口的两人已经闹开了,只见朱府侍卫已与楚孝轩打的不可开交。 “你们,你们这是在作甚?怎得打起来了啊?这位公子你……停停停!”王欢欢试图阻止欲要拔剑相向的侍卫,却不知被哪飞来的剑鞘袭了肚子,轱辘地彻底球一般地滚到了一边。 “王小姐,我……”一边挥剑抵挡着试图强行进入的楚孝轩的侍卫,看清来人竟是王欢欢,又被自己挤落在了角落,心中惶恐这三天两头往朱府窜门,将朱府当她娘家的王欢欢,现下不知如何是好。 “不是我,是这个公子,硬要闯进府中去。可是少爷今日叮嘱了,不准任何外人近府。”侍卫为难地边解释边愤愤不平地朝楚孝轩袭去。 “管你甚等命令,我只要寻得了我的青儿去!”楚孝轩全然未将侍卫的话听进耳中,一心只知晓他的青儿就在里头,只要他进去便能见着他的青儿,便能将一切都想青儿解释了清楚的。 “哎呀,莫要打了,莫要打了,万善哥哥会不高兴的。”王欢欢一见两人未有停下的状势,心下也急了,生怕自己这么一个冲动领了这个不知道是哪来的自称楚孝轩的男子来了朱府惹恼了朱万善。“呜,你个甚等楚什么轩的,莫要打了啊!万善哥哥会不喜欢欢欢的,呜……莫要打了啊!我都带你来了,你莫要害我了啊……” 大滴大滴的泪说着便滚滚而出,看得一旁打斗的两人一下子也心焦了起来。 侍卫:这下就算少爷那边小命保了,半条命也会被折磨没了,惹得了王千旺的“千斤小姐”掉了眼泪,那可是罪不可恕啊。 楚孝轩:这厌烦的肉球,怎得这般惹人烦。眼泪掉得真…… 大滴大滴的泪落在两个大男人心中终是泛起了点点怜惜之心,手中的剑越发地减小了力度。 “你们莫要打了啦。呜――我替你们去传报万善哥哥不就好了吗?呜呜……”王欢欢好不容易才吃力地从角落里翻滚着爬起,看着自己出门好生打扮的新衣就这般邋遢了,心中越发的委屈。 “那你去告知朱万善,道是我楚孝轩来寻我的未过门的妻儿回家。”楚孝轩一个跃身后退,站在安全之地落脚收剑。 侍卫见来人收剑,毕竟来者是客不好继续纠缠,立刻感激的朝王欢欢鞠身道谢:“那就有劳王小姐了,方才抱歉越矩了。”侍卫抹了一把冷汗,看着王欢欢闷声地头一扭,球一个原地转溜,艰难地翻过门槛,迈着“沉重”的步子朝碧天居的方向走了去。再细细打探跟前的男子,气势清高之不可一世,明眸中的复杂如同深不见底的潭水让人看不见心思,只是方才的一抹焦急与怒色还淡淡地泛着未来得及散去。一身青衣锦袍是上等人家才用的起的,经过方才的过招,若不是他无心伤他,自己定早已没了性命。 看来来者不简单。侍卫暗中下了定义。 碧天居中,李萧苟、张小泉与朱万善三人正围桌耳中,三人皆心系屋内还未醒来的青儿。已是快到午时了,竟还未见得转醒的迹象。 “李萧苟,若丫头午时还未醒,我立马要了你的人头!” “我的人头有甚用,若是能换得她性命你不早用了我的人头去了!”李萧苟对眼前这个妖娆男子的威胁已然已经习惯,想起当初自己因畏惧与他的种种胁迫才未能提起勇气来与欣儿私奔离乡才落得欣儿有这半个下场,心中懊悔不已。 “你!――” “莫要吵了。朱公子,玉兔儿的病我知晓,她现下照理仅是昏迷罢了,现下我们的药丸也已是制成,待她醒来服下便可知晓结果。只是那寒毒……我想请朱公子帮忙去找一人。”张小泉开口道。 “何人?若是能救丫头,莫说一人了,十人我都把他绑回来。”朱万善一见张小泉提及,魅惑的凤眸顿时亮了起来,再一次闪现出勾惑人的光芒。 “这人恐怕是绑不来的,请的也未必能请到。他居无定所,亦是性格怪癖。此人乃是妙手神医华骆。”若是他在,或许青儿的寒毒便能根治。 “华骆?” “华骆?” 两人异口同声地惊讶道。 “正是,华骆医术了得,恐怕这世人是无一能及,且他周游四海,或许能根据玉兔儿的情况识得了究竟是何种的寒毒。”张小泉解说道,看到李萧苟异样的神色,突然问道。“小狗儿,你也识得那华骆?” “啊?”李萧苟仿若突然被惊醒一般,“我……我只是略有耳闻他医术精湛罢了。” “哼,他能识得什么。我命人去请便是,我就不信世人还有我朱万善请不来的人。”朱万善一脸不以为然模样。 “万善哥哥――”一个娇滴滴柔软软的声音唤来,惹得了三人鸡皮疙瘩铺了一地。 “欢……欢欢,你怎得来了?”朱万善一脸扭曲地看向眼前这个仿若是打球滚过来的王欢欢,朝着肉球儿身后被遮挡得只露一个头的必胜狠狠地甩去眼刀子。 “我,我……呜呜,万善哥哥,你要为我做主啊。”一个委屈,刚刚收回去的眼泪又啪嗒啪嗒地落下。正要作“小鸟依人”模样地像跟前的男子依偎过去,肉肉地“小”腹上被一双大掌托住。 “怎,怎得了?慢慢说。是何人敢欺负了我们的欢欢啊?”朱万善忙用尽毕生气力吃力地推开着滚向自己的肉球。 “是那个什么楚孝轩的公子啦,他,他说甚等要寻未过门的妻儿回家,我……呜呜……” “什么?楚孝轩?!”朱万善一个使力,将肉球儿一推,眼看着滚滚往必胜方向压去。 “啊――” “啊――” 两声惨叫,王欢欢失重地跌坐在一个肉垫子上,却未觉着痛,可怜了身下被全然湮没了的必胜,哭喊不得。 “他来的还挺快,哼!”看来还不能小觑了这对手的能力,朱万善心中冷嗤。 “呜呜,我怎知晓的。我只是,只是看得他那未过门的妻子的画像就是那狐狸精……的模样嘛。”说到最后,王欢欢被朱万善危险的眼神瞪得呜咽。 “就,就是那甚等青儿姑娘嘛!”她就是不愿承认那女子会是她的万善哥哥的正妻。 “哼,必胜,我们走。去‘请’楚公子到大堂一会。押宝,好生照顾着青儿姑娘,莫要让她到前厅来。张老前辈,拜托了。还有你,李萧苟,休想在丫头醒来之前离开这儿一步。” “少爷,我,我在这儿……”被压地快要窒息的必胜可怜巴巴地囔出最后一声虚弱的呼救。 …… 一个时辰“花会,你怎得过来了?” “夫人让我来看看青儿姑娘的,她可是醒了?”花会拉了押宝压低声音道。 “醒了,醒了半个时辰了呢。现下已经好了好许了,昨儿个真是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这小命也好跟这姑娘没了去了,你是没瞧见少爷的脸色,那有多吓人……”押宝后怕地拍着胸口。 “那便好。夫人让我领着青儿姑娘去她院子里转转,说是想与未来的儿媳妇好生培养感情呢。”花会细眉一挑,明里暗里都在提醒押宝:这位主子得好生伺候了,定是我们日后的少奶奶。 青儿一路由花会领着,绕了九曲十八弯,都未见着碧水居的身影,心中暗叹着这朱府真是财大敌国。 “花会,这是何处啊?碧水居可是快要到了?”青儿忍不住问道。 “回青儿姑娘,此处就水天廊,前头就是碧水居了。”花会毕恭毕敬道。 此时,透过雕花窗,两个不同的争执声传来。 “我说过了,我朱府未有你楚大公子未过门的妻子。只有我的妻子。”是朱万善魅惑的声音。 “哼,她定是在这。是你带走她的!”冷冽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透过雕花窗户直直传入青儿的耳中,竟是这般熟悉! “花会,这另一男子是何人?”为何她竟这般熟悉这声音,却怎得都记不起来。青儿努力地回想,脑中却突然头痛欲裂般地难受,连带着心尖儿头痛得欲裂。 “不知晓,青儿姑娘,我等快走吧,莫要让夫人等急了。”花会忽然想起朱万善的叮嘱,忙顾不得规矩拉了青儿的手腕大步朝碧水居疾疾走去。 陌生男子的熟悉声音在青儿的耳畔渐渐离去,头痛渐渐平息了。 ------------ 第九十四章 丑媳妇见公婆 青儿抬头细看着眼前正捏着自己脸蛋儿的妇人,极好的柳叶眉,丹凤眼.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美目朱唇间隐隐透露着几分朱万善相似的妩媚,化于她的精巧脸上却是另一番惊艳。似是为人母的成熟之美,却又似童心未泯的澄澈,让人恍然错觉。 “咦,你的黑溜眸子怎与钱夫人的那金丝绒毛犬这般相似?真有趣儿。”在青儿还未想着如何称呼时,妇人突然发觉了新奇事物似的盯着青儿的眸子看了好许,又拉过一旁的殷姨捂嘴“嘿嘿”的笑起来。 “夫人——你莫要玩了。”殷姨一脸歉意地朝青儿鞠了鞠身,一边暗自扯了扯妇人的衣角,无奈地摆出“莫要玩了”的神情。不知是明白了殷姨叮嘱的神色还是甚,妇人的俏笑戛然而止,忽地一脸凝色道,“你真不是欣儿?” 面露的厉色不禁让还未缓过神来的青儿吓了大跳,惊愣地痴痴摇头。 见青儿否认,妇人又咋呼地没了严肃之色,拉起殷姨的手欢喜道,“嘿,殷姨,这小媳妇儿真好玩,有趣儿。我喜欢宝贝儿这媳妇。” “宝贝儿?媳妇?”青儿被眼前一惊一乍的妇人有些懵了头,向一旁的殷姨看去。 “呃,青儿姑娘,是吗?老奴是万善少爷的奶娘,叫我殷姨便可。这是夫人,万善少爷的娘亲,日后你若成了少奶奶,也便是你的娘亲。夫人就这好玩个小孩脾性,你莫要与她见谅。夫人,你莫要玩了,待会少爷忙完了,定还要替你善后呢,莫要再替少爷添麻烦了。”殷姨一脸无奈道。 “夫人?!”虽然从相貌中青儿已猜着几分,但真正见了这老夫人的脾性一时难以缓过神来。 “殷姨——”妇人嗔怒地瞪了殷姨一眼,表示对殷姨方才与自己的话不满。“哪有,我就是喜欢这丫头嘛。来,青儿是吗?快坐下好好与我说说,你是怎番搞定我的宝贝儿的?我偷偷跟你说哦,你可千万莫要告诉宝贝儿,他跟亿山那个死老头一样凶,不,比亿山还凶,嘘——” 青儿愣愣地任由眼前这个传闻中凌玉国富商之首朱亿山的夫人将自己拉到了与她挨着的长椅上坐下,全然不似丑媳妇见公婆的应出现的场景,倒像是嫁出去的玩俏女儿归宁回娘家的亲热。 “万善哥哥他凶?”青儿见了天下奇闻一般,若是说朱万善妩媚,说他漂亮,亦或是说他美得不似常人,更或者是风流韵事无事她到不足为怪,但却从未见过朱万善发过脾性。说到凶,青儿脑中忽然闪过方才在天水长廊上闻得的那个声音,透过那雕花窗隐隐约约见着的侧影透着无尽的熟悉感,却怎得也找不出记忆来。想到此处,头又开始疼得离开。 “对啊,宝贝儿可凶了。老是凶我,还不给我带媳妇儿回来,也不带奶娃回来给我玩,惹得我一个人守着这空落落的院子好生寂寞的。”宫琴全然投入于抱怨之中,仿若终于寻觅到了一个与自己同甘共苦的一条战线上的人,“他昨日一回来又凶我了,就跟那死老头儿一个讨厌的脾性,不就是一件刺绣嘛,小媳妇儿,你说是吧?” “青儿姑娘,你怎得了?脸色怎得这般苍白?可是病着了?”还是一旁的殷姨早些地发现了咬着惨白嘴唇的青儿的异常,忙推了推宫琴的胳膊示意她莫要再说了。 “呀!小媳妇儿,你怎得回事?殷姨,快去传大夫啊!”宫琴见状也急了,忙跺着脚拽着青儿又拉又摸的,“糟了糟了,我把小媳妇儿弄病了,宝贝儿又要凶我了,这可怎生是好……” “夫人莫急,花会这便去请张老前辈和李公子,青儿姑娘的病这些日子以来都是他们照料的。” “那快去快去!”宫琴忙朝花会挥手出去。 本是无碍的青儿倒被急得团团转的宫琴转晕了,歉意地拉住还要继续转的宫琴道,“夫人,青儿无碍,只是有些许头痛罢了,不碍事的,让夫人担心了,是青儿的不是。” “小媳妇儿,你这是说哪儿的话,你这般说便是不认我这个娘了,我可要生气了!”宫琴像委屈的孩子般一撅嘴一扭脸,凤眸含泪水雾汪汪一片。看得青儿愣是没得反应过来,自己何时突然多了个娘? 待朱万善一行人匆匆赶来时,只见宫琴一脸委屈的端着一盘水果在青儿面前唆使着她吃,而青儿又是一脸尴尬地推却,面色略带些苍白。 “娘!你这是又做了甚等事?!”朱万善责备地瞪了眼前正“讨好”媳妇儿的宫琴一眼,大步走到青儿的身边,伸手探上她的额头,好在唯有甚等异常。 “万善哥哥,你莫要凶夫人了,不干夫人的事,青儿只是有些头痛罢了。”青儿心忧朱万善真要像宫琴说的那般凶她,忙替她辩解道。 “小媳妇儿,你瞧瞧他,他又凶我。”宫琴立马又泪眼朦胧地朝青儿的身边挪了挪,仿若那样便能借着青儿的面色防止朱万善再凶自己。“宝贝儿,我真未做错事儿。小媳妇儿她说头痛,我马上就唤殷姨去找大夫了,真的,小媳妇儿,我没撒谎是不是?” 朱万善只见眼前一老一少两头儿点的拨lang鼓似的,水灵黑溜眸子全然的澄澈无疑。让他有种错觉:这才是真正带着血缘的母女一般。“丫头,可是被娘闹腾的不舒服了?莫要理她,花会,扶了青儿姑娘去碧云居好生休憩了,张老前辈,麻烦你了!” “我要与小媳妇儿说贴己话的,你莫要抢了去,我……”宫琴一见青儿就要被送回碧云居,忙拽住了青儿的手臂不舍地巴望着朱万善,像极了被夺了玩偶的孩童。本要争辩,被朱万善狠狠地又一瞪眼,呜咽声渐渐湮没了去,“小媳妇儿,宝贝儿好吝啬……” “宫琴大姑娘,你就不害臊啊!”朱万善实在看不下去呵斥道。 青儿被这当着众人的面一声声唤着的“小媳妇”熏的面红耳赤,看着满是委屈的凤眸许久才终是嘤喃地挤出了一句话:“那个,夫人,你,你若是想与青儿说说话,其实可以来碧云居的……” “真的吗?”黑溜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激动地欲要扑身上来,被朱万善一个闪身挡在了中间。可怜的宫琴大姑娘活落落地扑进了自个儿的儿子怀中。 “假的!” “可是,可是……小媳妇儿说可以的。”宫琴委屈地看着好不给面子的儿子。 “你……唉,莫要吵着丫头休憩了便是。娘,丫头身子弱,等好些了你再多与她闹腾便是。”朱万善又做儿子又做爹的叮嘱着,边不忘使⑴ ⑶8看書網些扶了青儿离去。 几日下来,碧云居便成了朱府最热闹的院子。每每有客来访,下人都直接奔碧云居寻主子了,无论来者是何人,要找的主儿都在碧云居。 是日,青儿服了药丸已是精神了好些,与花会问了去碧天居的路,穿过云天长廊,一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府邸之华丽,气势之宏大不禁让青儿又一次咋舌。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绕地青儿险些寻不着了路,好在这几日宫琴一口一声“小媳妇儿”闹得全府上上下下都唤她做少奶奶了,见着她便为她指向去碧天居的路。 “万善哥哥,你可是有烦闷之事,为何这般愁眉苦脸?”青儿一进碧天居便见一脸惆怅地朱万善正翻着手中册子,口中忿忿不平地支吾着什么。 “丫头?你怎得一人过来了?”朱万善放下了手中的活,忙让必胜添上躺椅。 “嗯,青儿是想让万善哥哥替我谢谢贤王的药丸的。听师父说是贤王的药救了青儿,青儿无以为报,只能做了些糕点,绣了幅刺绣答谢,还望万善哥哥转达。”说罢便递上一个刚做好的糕点与一幅锦绣河山图。 “这好办,膳后你且与我一道去当面答谢便是,我想展书他定也想见你一面的。”不是想,是那贤王早已在他耳边纠缠了好些日子了。若不是他借口青儿身子还未全好,恐早已闯到朱府来了。“丫头,我只知晓你作画厉害,何时也会刺绣了?” “万善哥哥又取笑青儿了,青儿的画怎好意思拿出手送贤王,贤王家中定是名画无数。青儿思忖着画了幅锦绣河山,依着画迹才绣了幅。青儿幼时为了替少爷缝制衣服,遇着一贵人相授了女红之活。略能拿得出手些。” “少爷?”一听到从青儿口中吐出这个词,朱万善警惕地大惊,忙反问道。“你……何人是你少爷?” “少爷?我……”青儿这才惊觉自己口中竟莫名地窜出一个少爷来,努力地回想起来,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丫头,怎的了?”见着青儿双手抱头,朱万善忙急问。 “嗯,不知为何,今日总觉着忘了什么,回想起来头总是隐隐作痛。” “那莫要想了,忘了便忘了吧,记不得的事定不是甚等重要的事儿。”话从口出,却说得心虚。心底掠过一丝害怕,生怕心里刚刚被填实了的珍宝又被人夺了去,想起那日寻来的楚孝轩,心中越发的不安,他定不会就此罢休的。 “嗯。青儿不想便是了。”青儿看着一脸惆怅的朱万善,心中甚是歉意他近日替自己的身子操心了,“万善哥哥,你方才为何发愁?近些日子来青儿听必胜说你好些日子没得休息好。” “唉,还能是甚事,还不是娘丢下的烂摊子。过些日子就是便是太上皇的大寿了,娘将爹爹准备的贺礼云龙风虎金丝刺绣图给赌输了去。这绣是第一绣娘仙手金绣所绣啊,一时间我怎生得去变出一幅上等金丝绣来。”朱万善说到宫琴的烂摊子就心生激愤。 “仙手金绣?”青儿惊诧道。 “嗯,她的刺绣是求都难求的,就算她愿给朱府面子,这时间紧迫,已是赶不及啊!”朱万善束手无措道。“我正思忖着可以拿甚等礼物代替了去。” “呃……万善哥哥,青儿有一法子不知当说不当说。”青儿犹豫道。 “你有法子?快快说来。” “嗯,不瞒万善哥哥,青儿的女红活正是仙手金绣所授,当年基于巧合之下教习青儿的。”说到此处,青儿看了一眼激动万分,如同见了救星一般的朱万善,继续道,“若是万善哥哥不嫌弃,青儿可再画一幅元龙高卧图,依着画迹再绣一副金丝绣。青儿觉着,既然夫人输的是云龙风虎图,那若是再送一副相同的刺绣便不见诚意了,太上皇若是知晓了定也不会喜欢的,若是青儿另做一幅……” “好主意!妙哉妙哉啊!我的好丫头!真是我的好丫头!……”朱万善激动一把抱起青儿转了好些圈。娇羞的怀中的人儿又是一番面红耳赤。 “不行!”朱万善突然想到什么,立马停下来。 “怎得不行?” “你身子还未全好,这番劳累定是受不起的,不可,我不可让你再这般连夜赶工了。”据太上皇大寿已不到十日,定要日夜赶工,寻常人的身子都经不起这般折腾。 “万善哥哥,你莫要忧心了,青儿这些日子以来已叨扰你们许久了,正好让青儿报答了好平了心中愧意。青儿答应你,定会好生照顾自己的,可好?” 青儿看着面露难色的朱万善忙连声保证。“好了好了,莫要忧心了,快是午膳时候了,青儿去准备下饭后与你一到去答谢贤王呢。” …… 此刻贤王府门外,一个已是一身白袍,器宇轩昂的倜傥男子立于大门口等待传唤。见管家模样的人出来,忙上前道:“如何,贤王可是愿见我?” “楚公子,我家主子请您后花园见。老奴替你引路。” “有劳了!”心中终是松了一口气,楚孝轩忙赶上老管家的脚步,思忖着如何求贤王答应帮了自己。手中紧紧拽着的黑玉已染上了雾气,几日来才体会到何等叫虎落平阳被犬欺之感的楚孝轩,此刻身在他乡,若不是上官霖相助,寻上贤王,他已不知该如何将青儿在寻回自己的身边了。 ------------ 第九十五章 抢妻夺人 “丫头,可是瞧见了前头的那大红门府邸不?那便是贤王府了.”看着撩着帘子如活脱脱的玉兔一般好奇地窥探着外边一切新奇事物的青儿,拉过纤细的手腕,将她安分地绑在了身边。 “嗯……”青儿打量着贤王府,与朱府又是一番别样的气派。若说朱府是富丽堂皇的财气的华丽,那贤王府便是气势雄浑的皇家的华丽。两座硕大的石狮屹立与大红门两旁,高快及腰的大红门槛让人敬而生畏。镶金高挂的匾额在光照之下熠熠生辉。青儿默默赞叹:好生的气派。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 朱万善扶下青儿,熟门熟路地走到大红门口,媚眼朝着侍卫一挑:“你家主子可在?” 侍卫依旧毫无抵抗力地被眩晕了好一阵才回神痴痴道:“朱少爷,在,在――” “万善哥哥,他,他还在看着你呢……”已经跨进门槛了的青儿偷偷别过头去看着门外的侍卫捂嘴偷笑道。 朱万善好笑地瞪了她一眼,没有发觉,这两人落入旁人眼中竟是一番情味。 “朱公子,您怎得突然来了,老奴这就去替您禀报。”贤王府的老管家一见朱万善,立马笑脸相迎上来,看到朱万善身旁的青儿,又是意会地一笑,再看向朱万善的眼中时已是满眼的欣慰。 “管家,莫要劳烦了,我等儿自个儿过去便是了。”朱万善拦下欲要赶去通报的老管家。揽在青儿腰际的手箍地更紧了几分。“丫头,这下可要看你了哦!莫要让我失了颜面,嗯?”凤眸一挑,柳叶眉细细地上翘得更具诱惑力。看得青儿不惊又抵不住地闪了神。 “嗯……”青儿痴迷地点头,直到走到后花园门口时,才豁然想起朱万善的话中之意,原来是让她扮演好朱府少奶奶的角色,替他挡去了桃花。 “哈哈哈,既然是上官兄之意,我凌展书定不会让他失望的。楚公子,你莫要忧心了,凌某立刻遣人去为你寻着妙人儿。哈哈,楚公子的一片痴心让凌某钦佩不已啊,那妙人儿可谓是三生有幸啊。能得到楚公子的青睐。我看楚公子身在异国,若是不嫌弃,留住在我王府可愿意?我若是得了消息也好及时告知与你。” “楚某感激不尽――” “哈哈哈,展书,你又在为何人做媒了啊?可莫要又让人到时候洞房花烛夜独守了空房啊!哈哈哈――”朱万善大老远的便听见了凌展书豪气万丈的声音,未见人,声先闻。 刚跨过门槛,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极为刺耳地传入耳中,揽着人儿的手不觉地一紧,勒疼了怀中的人儿。他怎会寻到此处来!朱万善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阔大的背膛绝无他二。心中一恸,忙反射性地看向一旁的俏人儿,只见她眉头紧蹙,黑溜的眸中闪过的惊诧、疑惑,又恢复平淡,再染上痛苦之色,让朱万善看得胆战心惊。 “哈哈哈,万善,你怎得突然来了,也不让管家通报一声。来来来,快过来,凌某今日是有幸得了两位第一公子在我府中相聚啊。来,万善,这位便是锦兰国鼎鼎有名的第一公子书仙,楚孝轩是也。楚公子,这便是我与你说的,本王的至交好友,生死之交,朱万善,亦是我凌玉国的第一公子啊。哈哈哈――”凌展书全然没发觉两个大男人的异常,只是一眼便瞧见了朱万善右臂紧紧揽着,生怕被人夺了去的妙人儿。 “啧啧啧,万善兄啊,你这不道义了。把这妙人儿揽得这般紧,难道生怕在我王府中被人夺了去不成。嘿,这妙人儿,果真妙啊。你就是青儿吧?万善前些日子来死缠烂打与我讨要那稀世药材的人儿?嗯嗯,果然不是一般寻常女子。哈哈,哈……额――你们这是怎得了?” 凌展书一人笑到一半时才惊觉:似乎这气氛不对啊!怎得个个都愁眉苦脸,一脸像见着敌手一般。脸上甚至袒露出了掩藏不住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看着眼前的日日相思夜夜梦的娇俏人儿,此刻正站在自己跟前,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怎得让他再淡定自如。 “青儿――”欲上前,黑溜眸子里的那股陌生畏惧之色刺痛了楚孝轩的心,为何,为何会这般? “丫头,怎得,又难受了?”朱万善仿若没有看到眼前男子一般,见怀中之人双眉紧蹙,一脸痛苦之色,生怕心忧之事发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肯漏过一丝神色。仿若他一眨眼,眼前的人便会被夺了去一般。 “嗯……”青儿歉意地低应,双指受不住地轻柔额头。不知为何,见着眼前的陌生男子头就疼得欲裂一般,仿若甚等东西在脑中撕扯。这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织锦服竟是这般熟悉,连上头大片的青莲纹都仿若自己亲手绣上去的一般。而那倜傥的男子的脸映入脑海中,却莫名地产生一股极为强烈的一样质感,那剑眉下黑色眼眸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里头流窜过的痛苦之色如同无数细针一般,一针针地扎在青儿的心头、脑中,痛的她几近快要窒息。 听着那一声似曾相识的“青儿”,心中一恸,疼地愈发厉害,却终是为想起半分。“这位公子,你知晓青儿?““你――”如晴空霹雳,楚孝轩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一个趔趄,连连倒退了好些步。 “楚公子小心!”站在一旁的凌展书终是缓过神来,刚满拉住了险些撞与桌上的人。现下他恐是已经看明白了,原来这女子便是让这锦州第一公子万里追妻的女主,却偏偏又不知怎得阴差阳错成了自己生死之交朱万善的人儿。现下又在他贤王府碰头了,真不知是福是祸。 “青儿,你,你唤我什么?”楚孝轩已不知自己颤抖的双唇是怎般发出声音的,只知晓心被她陌生的眼神、生疏的语气撕裂地血肉模糊。 “这位公子,青儿该认识你吗?” 那一脸无辜的模样彻底残忍地掐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期望。眼前的人儿竟然待自己这般陌生。看着那双让他痛恨不已的手却紧紧绕在她的腰际,看着她轻柔地唤着他一声声“万善哥哥”,看着她在她的怀中痛楚地抱怨,楚孝轩只觉得自己掉落了一潭死水,深不见底的死水,他已无力呼救,浑身冰澈刺骨的痛让他快要窒息。 “不,不……青儿,不是的,你定是恨我,你定是恨我才装作不认识我的,对吗?青儿,青儿,你定是恨我,定是还怨我那日将你误击下山崖,青儿,我是你的少爷啊!你说过你要生生世世伺候的少爷啊!” 撕心裂肺地呐喊,仿若此番便能唤回眼前人的记忆一般。苦涩的泪,滑落在干裂的眼角,痛的直直传入心底,原是已到伤心处。 ps:亲们,昨天囡囡抱歉,由于某些原因不能更全本章节,现在已经完善。明日起囡囡尽量在早上时间更新,可以让你们更早地看到新章节! ------------ 第九十六章 夺妻之战 “公子,你放开我,你先放开我,弄疼我了。”有力的大掌捏在手腕上,传来的阵痛止不住湿润了眼眶。青儿委屈地看着眼前这个粗暴蛮横的男子,虽有这一副好皮相,是个英俊倜傥之人,却不知为何对自己竟这般无礼。 “公子,我想你定是弄错人了,我未曾记得与你相识的。你快放于我――” 见着眼前的男子全然不信的模样让青儿气急,但无意间瞥见他明若辰星的亮眸时,里面的悲恸却不禁让她心为之一痛。却未有多想,只料着他定是个痴情的男子,为情所伤失了妻子,才迷了神志。 “青儿,你为何还不愿认我。那日我无心击你落悬崖的。我,我那日见着你将匕首刺于盈盈的小腹,我以为你是昏了神智,当时盈盈身怀六甲,我怎能见死不救,更不愿你一错再错啊。我本是只想将你推开的,谁知,谁知不知为何谁人暗中隔空助推了一股力与我,你便……你便落下去了。我派人日日去寻,却始终寻着你的一丝踪迹啊。我整整寻了一年,一年,青儿,你可知晓我是如何一人煎熬过这一年的。我夜夜不敢入眠,梦里全是你的身影,你怪我不真心待你,你恨我移情别恋,你责我不守承诺,可是,青儿,你不知的,你都不知,我和柳盈盈她……” “公子,你莫要说了。青儿真的未记恨你什么,青儿不知晓你在说甚,你定是认错人了。快放于我吧,我要回去了的!”青儿一根根地试图掰开那几根仿若粘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一般。 “公子,你放手啊――” “不,青儿,我不会再放开你的,青儿,你听我解释,我和柳盈盈她――”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身影从院门口迅猛地冲来。青儿只觉手腕猛地被一扯,瞬息间一痛又一松,手腕上的力霍然松了去,青儿赶忙趁机收回了手,还未来得及藏起,一股温热的气息覆上还在隐隐作痛的红肿处,缓缓散去了痛楚。再看时,是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正疼惜地轻柔着自己,一道缓缓的气流传入体内,让青儿舒适了好许。 “楚孝轩,你做什么!我说过了,丫头是我朱府的少奶奶,你这算甚等君子!”朱万善一个侧身将两人的视线隔断,狠狠地怒视眼前的男子,“丫头,走,我们回府,莫要理会这无耻之徒!” “可是,万善哥哥他……”他好像认错人了,但却总觉着期间又有甚等纠缠在两人之间,看着他那番痛楚心中空落落地疼,见着他好看的眉宇紧蹙,竟有种想要上去抚平它的冲动。 “朱万善,夺人之妻就君子?青儿是我的,今**莫想再把她带走!” 说罢,楚孝轩便绕身朝朱万善身后跃去,朱万善哪肯,两人不肯相让一步,步步紧逼。“楚孝轩,你莫要不知廉耻比我动手!” “你还我青儿,否则休想走!”冷冽的语气不容置疑,楚孝轩身势便要夺取,朱万善立刻一个纵跃,将青儿置在一旁,“丫头,莫要伤着!”随即一掌应击正紧随过来的楚孝轩,力道之大让楚孝轩不禁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恰使青儿出了两人杀伤力的范围之内。 两人在院中打得不可开交,一刚一柔,却剑剑中直指要害,不留一丝情面,仿若要报血海深仇般。院中,叶叶飘零,阵阵瑟风卷地,如同冬日的肃杀般,让站在一旁惊愣地不知所措的青儿又一阵心急,看着刀光剑影闪过,每一“铿锵”的刀剑摩擦之声让青儿都止不住浑身颤栗。 “莫要打了!莫要打了啊――”青儿不敢眨眼地看着纠缠不清的两人,生怕一个眨眼,谁人便被伤了去。 “啊――”不知是谁人的鲜血溅落,一滴殷红的血珠直直朝青儿这边溅来,落在青儿白皙的手背上,红的竟是那般可怕。颤抖地掏出丝巾抹去那一抹鲜红,青儿急得欲要落泪,抬起头寻觅那滴鲜血的来源,她自己都不明白,此刻心中想的究竟是更不愿意谁受伤。 正一抬头间,只见楚孝轩一剑朝朱万善袭来,正因青儿方才惊吓的一叫而心忧一时闪身的朱万善未来得及回神,锋利耀眼的利剑直直刺来。 “不!――”青儿惊呼,那一剑刺痛了她的心,忘了呼吸,顾不上一切,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不可以! 眼见着那个纤巧的身影不顾性命地冲上来,心中一个抽空,手上的剑失去了力度,一个偏离,从朱万善的右臂处失控地划过。 “丫头――小心!”朱万善只见青儿扑来,一个揪心,忙拉过青儿,一个背身,将小人儿全全地护在怀中。“嘶――”右臂上传来的刺痛让他略略安慰:幸好,这剑刺在了自己身上。 “啊,万善哥哥,你,你流血了!”青儿看着溅红了自己衣袍的鲜红,顿时懵了,七手八脚地试要要丝巾捂住不断涌出的鲜血。 “呜呜,别打了,莫要打了!都是青儿不好,呜呜,你们莫要再打了啊!”青儿吓得终是哭了出来。 “丫头,回去!”朱万善一个力喝,看着应惊惶将鲜血无意中抹花了精致小脸的人儿,狠狠地转身瞪向楚孝轩,“楚孝轩!你不配拥有丫头!我朱万善今日绝不让你如愿!” 一个用力甩身,将怀中的娇俏人儿朝一旁推去,奋力拔剑朝楚孝轩方向刺去。却未瞧见身后的大理石雕。 “小心!青儿――”眼看着尖锐的石尖即将刺向纤细的小人儿时,楚孝轩一个飞身,顾不得手中的剑一个扑身,在即将落地的一刻,在半空中抱紧一个翻身。 “啊――”一个沉重的闷哼声在耳旁想起,青儿只觉得心忽地痛了。腰间一股力道将自己紧紧固定地动弹不得。 “不!公子,你――”一股鲜血再一次溅起在青儿眼下,这一次却是那般汹涌,瞬间浸湿了青儿与他相贴的衣袍,血腥味充斥着整个院子。“万善哥哥,快救他!快救他啊!”不知为何,泪如雨下,那股锥心的痛仿若伤在自己身上一般。 “你们在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快来人啊!”凌展书闻声赶来,看着眼前血泊中的两人,大喝道。 ps:囡囡昨天要更新的时候学校突然断网了,呜呜,对不起,让亲们空等了一夜呐!等会补上今天的第二章 ------------ 第九十七章 杀鸡取血 “公子,你放开我,你先放开我,弄疼我了.”有力的大掌捏在手腕上,传来的阵痛止不住湿润了眼眶。青儿委屈地看着眼前这个粗暴蛮横的男子,虽有这一副好皮相,是个英俊倜傥之人,却不知为何对自己竟这般无礼。 “公子,我想你定是弄错人了,我未曾记得与你相识的。你快放于我――” 见着眼前的男子全然不信的模样让青儿气急,但无意间瞥见他明若辰星的亮眸时,里面的悲恸却不禁让她心为之一痛。却未有多想,只料着他定是个痴情的男子,为情所伤失了妻子,才迷了神志。 “青儿,你为何还不愿认我。那日我无心击你落悬崖的。我,我那日见着你将匕首刺于盈盈的小腹,我以为你是昏了神智,当时盈盈身怀六甲,我怎能见死不救,更不愿你一错再错啊。我本是只想将你推开的,谁知,谁知不知为何谁人暗中隔空助推了一股力与我,你便……你便落下去了。我派人日日去寻,却始终寻着你的一丝踪迹啊。我整整寻了一年,一年,青儿,你可知晓我是如何一人煎熬过这一年的。我夜夜不敢入眠,梦里全是你的身影,你怪我不真心待你,你恨我移情别恋,你责我不守承诺,可是,青儿,你不知的,你都不知,我和柳盈盈她……” “公子,你莫要说了。青儿真的未记恨你什么,青儿不知晓你在说甚,你定是认错人了。快放于我吧,我要回去了的!”青儿一根根地试图掰开那几根仿若粘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一般。 “公子,你放手啊――” “不,青儿,我不会再放开你的,青儿,你听我解释,我和柳盈盈她――”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身影从院门口迅猛地冲来。青儿只觉手腕猛地被一扯,瞬息间一痛又一松,手腕上的力霍然松了去,青儿赶忙趁机收回了手,还未来得及藏起,一股温热的气息覆上还在隐隐作痛的红肿处,缓缓散去了痛楚。再看时,是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正疼惜地轻柔着自己,一道缓缓的气流传入体内,让青儿舒适了好许。 “楚孝轩,你做什么!我说过了,丫头是我朱府的少奶奶,你这算甚等君子!”朱万善一个侧身将两人的视线隔断,狠狠地怒视眼前的男子,“丫头,走,我们回府,莫要理会这无耻之徒!” “可是,万善哥哥他……”他好像认错人了,但却总觉着期间又有甚等纠缠在两人之间,看着他那番痛楚心中空落落地疼,见着他好看的眉宇紧蹙,竟有种想要上去抚平它的冲动。 “朱万善,夺人之妻就君子?青儿是我的,今**莫想再把她带走!” 说罢,楚孝轩便绕身朝朱万善身后跃去,朱万善哪肯,两人不肯相让一步,步步紧逼。“楚孝轩,你莫要不知廉耻比我动手!” “你还我青儿,否则休想走!”冷冽的语气不容置疑,楚孝轩身势便要夺取,朱万善立刻一个纵跃,将青儿置在一旁,“丫头,莫要伤着!”随即一掌应击正紧随过来的楚孝轩,力道之大让楚孝轩不禁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恰使青儿出了两人杀伤力的范围之内。 两人在院中打得不可开交,一刚一柔,却剑剑中直指要害,不留一丝情面,仿若要报血海深仇般。院中,叶叶飘零,阵阵瑟风卷地,如同冬日的肃杀般,让站在一旁惊愣地不知所措的青儿又一阵心急,看着刀光剑影闪过,每一“铿锵”的刀剑摩擦之声让青儿都止不住浑身颤栗。 “莫要打了!莫要打了啊――”青儿不敢眨眼地看着纠缠不清的两人,生怕一个眨眼,谁人便被伤了去。 “啊――”不知是谁人的鲜血溅落,一滴殷红的血珠直直朝青儿这边溅来,落在青儿白皙的手背上,红的竟是那般可怕。颤抖地掏出丝巾抹去那一抹鲜红,青儿急得欲要落泪,抬起头寻觅那滴鲜血的来源,她自己都不明白,此刻心中想的究竟是更不愿意谁受伤。 正一抬头间,只见楚孝轩一剑朝朱万善袭来,正因青儿方才惊吓的一叫而心忧一时闪身的朱万善未来得及回神,锋利耀眼的利剑直直刺来。 “不!――”青儿惊呼,那一剑刺痛了她的心,忘了呼吸,顾不上一切,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不可以! 眼见着那个纤巧的身影不顾性命地冲上来,心中一个抽空,手上的剑失去了力度,一个偏离,从朱万善的右臂处失控地划过。 “丫头――小心!”朱万善只见青儿扑来,一个揪心,忙拉过青儿,一个背身,将小人儿全全地护在怀中。“嘶――”右臂上传来的刺痛让他略略安慰:幸好,这剑刺在了自己身上。 “啊,万善哥哥,你,你流血了!”青儿看着溅红了自己衣袍的鲜红,顿时懵了,七手八脚地试要要丝巾捂住不断涌出的鲜血。 “呜呜,别打了,莫要打了!都是青儿不好,呜呜,你们莫要再打了啊!”青儿吓得终是哭了出来。 “丫头,回去!”朱万善一个力喝,看着应惊惶将鲜血无意中抹花了精致小脸的人儿,狠狠地转身瞪向楚孝轩,“楚孝轩!你不配拥有丫头!我朱万善今日绝不让你如愿!” 一个用力甩身,将怀中的娇俏人儿朝一旁推去,奋力拔剑朝楚孝轩方向刺去。却未瞧见身后的大理石雕。 “小心!青儿――”眼看着尖锐的石尖即将刺向纤细的小人儿时,楚孝轩一个飞身,顾不得手中的剑一个扑身,在即将落地的一刻,在半空中抱紧一个翻身。 “啊――”一个沉重的闷哼声在耳旁想起,青儿只觉得心忽地痛了。腰间一股力道将自己紧紧固定地动弹不得。 “不!公子,你――”一股鲜血再一次溅起在青儿眼下,这一次却是那般汹涌,瞬间浸湿了青儿与他相贴的衣袍,血腥味充斥着整个院子。“万善哥哥,快救他!快救他啊!”不知为何,泪如雨下,那股锥心的痛仿若伤在自己身上一般。 “你们在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快来人啊!”凌展书闻声赶来,看着眼前血泊中的两人,大喝道。 ps:囡囡昨天要更新的时候学校突然断网了,呜呜,对不起,让亲们空等了一夜呐!等会补上今天的第二章 ------------ 第九十八章 调戏丫头 “万善,究竟是怎得回事?” 凌展书看着眼前全无往日轻浮之色,视世间万物如同浮云般游戏人间的熟悉男子,今日却让他觉得多年相交相知的人竟这番陌生. 朱万善却为正视对面凌展书关切的责问,紧蹙的凤眸穿过支开的雕花窗,紧紧地盯着屋内守在床榻边忙碌的娇俏人儿。原来这些日子一来,经历了这么多她还是忘不了服侍他的习性。尽管没了与他的记忆,尽管自己那般小心地避讳着,“少爷”那个位子在她心中却终是存在的。 “你倒是说话啊!莫要再瞧了,你别以为那么久了我都没瞧出来,她与欣儿有几分想象。万善,莫要怪我多心,我劝你定不可因为当年之事而迷了心啊!” “展书,你还是不知我啊!对欣儿,我确实心有不甘,那是我这辈子都无法放下的。一开始我见着丫头的模样也……” 说到此处,朱万善才收回实现,脑中浮现那一日在兰州大街之上的惊鸿一瞥。那样熟悉的容颜,若不是那丫头的眸中那抹倔强执拗劲儿,他真要误以为当年的欣儿并未离去,只是因记恨自己而与李萧苟私通假死了。之后,他暗中命比赛去打探,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对那个丫环小碧一次又一次地原谅,她对安然村那些孩子的全心投入,她对欺她弃她的少爷倾尽心神,他早已深陷其中,等发觉时早已不能自拔。 那一日夏府,他是有意让夏廉邀楚孝轩而来的。只因一解相思,但再见她与楚孝轩相携而来,她竟已将嫁作他人妇。看着她在他的严声厉责下却还要自甘委屈地想尽法子处处替他着想的模样,他立誓:定要予她快乐。 “她不是欣儿!一开始便不是!”深如潭水的凤眸中溢满柔情,“我疼惜她,逗弄她,全只因为她是丫头。” “万善你——”凌展书有些不敢置信这样的话会从朱万善口中说出来,但看到那双凤眸中沉凝如墨的宠溺,心下却已认了。 “天色已晚了,我去唤丫头回家了。”朱万善收敛起心绪,起身往屋中走去,双眸中映着那个娇俏的身影。 “你莫要忘了你娘当年对欣儿她——” “我知晓!”朱万善闻声止步,转身朝身后的凌展书展颜一笑,又是那番魅惑的弧度,仿若他已坐拥天下一般,“娘已见过丫头了。” “你娘她……竟然接受了?”当年欣儿伤痕累累的模样还在脑中挥之不去,现下宫琴突然态度这番转变,让凌展书不禁多疑有它。 “嗯。展书,谢过了!”抱拳一鞠,一切竟在不言中。“花落青颜在,君醒情不移。” “花落青颜在,君醒情不移。”凌展书喃喃重复着朱万善的话。看着往屋中走去的人已将一脸愧颜的娇俏人儿揽出的朱万善,再欲要说什么时,只见男子正怜惜地轻抚女子的头,将疲倦的小人儿全然倚上自己,原本有些苍白的小脸因羞赧染上了绯红的云霞,不知男子在她耳畔低喃了什么,未作反抗,只是向男子投去安心感激一笑。 凌展书将欲要脱口而出的话再咽回了腹中:万善,这一回你可要把握了才好啊!莫要再让往事往情羁绊了。 凌展书心中感慨万千,正起身,大夫已从屋中出来。 “楚公子现下如何了?” “回贤王,已是无性命之危了。但这石尖深入骨间,且他身上长年累月无数伤口,只恐这脊背这次受的重创在日后的风寒日子会有复发之苦痛啊!”大夫回想这方才的情景,这倜傥男子身下竟是这般体无完肤,身上的新伤旧伤触目惊心,如同方从战场上九死一生回来一般。 “唉,罢了。你尽管用我府中最好的药材来与他吧。若是还需要甚等,且与我说来,我定尽力与他寻来。莫道情伤人,竟是伤人情啊!”万善啊,你欠下他的,我无能助你还他,我能与你做的便只能至此罢了。日后还得看你们自己了,佳人心终是佳人意啊。 “王爷,有上官公子的信函!”老管家迎上来,双手递上道。 “噢?可有带话?”凌展书不禁蹙眉,朱万善这边他已倾力相助,而上官霖那边却又是一番难以交待。 “上官公子让人带话道,半月后他将来王府与王爷再博弈个痛快!” “哈哈,好一个上官霖,本王在此静候了!哈哈哈——” 朱府中“哎呀呀,宝贝儿,这是怎得了?呜呜,很疼吧,快来快来,娘亲呼呼——殷姨,快去让厨房杀鸡。”一见朱万善大臂上绑着的白纱布上染在殷红,宫琴忙慌乱地迎上去,心疼呜咽起来。 “夫人,杀鸡作甚?”殷姨在一旁不解的问。众人对宫琴的这般反应已是见惯不怪了。 “杀鸡取血啊!瞧瞧宝贝儿都流了那么多血了,疼煞娘心了啊!我的儿啊——唔——”宫琴一脸丧子之痛般欲要哭天抢地,忙被朱万善塞了一个苹果。 “娘,莫要吵醒丫头了!我死不了!殷姨,你莫要理她,快去让下人备下水,我要沐浴。再拿身新衣来替丫头换上了。对了,再去熬些安神汤,待丫头醒了替她送去。”朱万善直接无视宫琴一脸憋屈的模样,叮嘱殷姨道。 待朱万善换洗完正欲出碧天居往碧水居去时,发觉院中已有一熟悉的身影已静坐在槐树底下。 “娘?”朱万善惊诧地看着眼前正品梅煮酒的宫琴,难得的安静。 “万善,你且过来与娘说说话。”口气是那番波澜不惊,正是寻常人家的娘亲要与孩儿敞心长谈的模样。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之气无疑大家闺秀的模样。 “嗯。”朱万善未有丝毫惊讶,他已了然自己娘亲的状况,她的病看来终是这番模样了。“娘,你是要说丫头的事吧?” “嗯,正是的。”宫琴轻呡一口杯中还带着醇香的碧螺春,“万善,据我所知,青儿那丫头仅是当年楚孝轩在宅门口捡回来的书童,无人知晓她的身世,你可曾想过若是她嫁入我朱府可是会习惯?她毕竟仅是一个书童。” “娘,她已经忘了——” “万善,我知晓的,你要说她已忘了与楚孝轩之事,但你我心里不都是明了的吗?她只是因伤至深痛至极才患上了这选择性失忆症,我等谁都无法料定何时她是否会突然记起了,若是日后她记起时已嫁入我府中,你可曾想过后果?” “不,不会的!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朱万善激动道。 ------------ 第九十九章 醉酒闹事(一) “娘,孩儿只问你一句,欣儿之事你可已放下?”纤细的手指轻摇手中的玉杯,杯中之茶已凉彻.朱万善忽地抬头,凤眸直视向那双与自己相似平静澄清,却又清明的让人害怕的眼眸,打断眼前的夫人欲要穷追不舍的话势。 只见宫琴轻轻拂手,手中杯落桌,清脆的声响打破了方才一切的寂静。在朱万善误以为将要得知答案之时。 “唔,宝贝儿啊,小媳妇怎会是欣儿呢?瞧你又迷糊了。快走快走,看咱家的小媳妇去,然后生个小奶娃啊!”说罢便拉起朱万善往碧云居疾步走去。 被牵制的朱万善无奈地哀叹,她又恢复常色了,宫琴大姑娘大活宝又回来了。 那一夜,噩梦缠了青儿一宿,待到天明,穿透户牖的太阳光刺醒之时,只觉头痛的紧,却怎得想不起那一夜梦中之事,只记得鲜血染满了双手,尖叫声刺痛了耳膜。有一个人似是撕心裂肺地在没日没夜地呼唤自己,却回首无人。 “丫头,身子可是好些了?”朱万善看着大清早领着食盒来碧天居的青儿,虽面色还带着些苍白之色,却已是有了精神。凤眸一挑,陷在太妃椅中的身子慵懒地挪了挪却未起来。兰花指轻轻一勾,配上那倾城倾国一笑,看着青儿傻愣在两步之远处忘了靠近。 “啊――”忽地失去了重力,娇声轻呼,在回神时,一双大掌已稳稳地托住了自己的腰间。青儿发觉自己已坐在了朱万善的大腿之上,他掌心的温热渐渐渗透衣袍,连青儿整个身子都忽地红热起来。 “万,万善哥哥……”青儿微微挣扎着欲要脱离禁锢,却发觉腰间的手越发地紧。 “莫要动。嗯?”朱万善不以为意地柔声道,顷身靠近那一丝飘在眼前的青丝,淡淡的清香拂过,深深一吸,让他的心不禁一时地迷神。 “丫头,宫琴大姑娘说要抱小奶娃,你说这可怎生是好呢?”轻柔地提她撩起吹散的碎发别于耳后,温热的丹唇越发的贴近她早已如红玉的耳垂,气息喷在耳根,让青儿不禁浑身一个颤栗。 “不,不知……青儿不知晓的。”青儿脑中一蒙,良久才反应过来朱万善的话中之意。连手都灼热地不知放置在何处了。早已拧成麻花的衣角已被手心的汗水湿透。 朱万善看着越发地来了兴致,用另一只大掌握住两只绞在一起的手,佯装不知地贴到自己胸膛道:“怎的?可是觉着有些冷?我予你暖暖。这样可好?”看着红地仿若可以滴出血来的两靥,朱万善心中憋笑不已。 “不,不……” “不够暖?那这样可好?” “啊――不是的!热,热!” 青儿还未反应过来,只见朱万善一个用力,将自己的双手塞进了他的里衣,炽热的胸膛让青儿惊呼,又羞又慌地挣扎着出来。 “哈哈哈,热啊?那如何不早说?”朱万善松了手间的力道,娇俏人儿立马像是避瘟疫一般跳的三丈之远。 “哈哈,可是烫着了?”朱万善凤眸再次一挑,轻佻之色尽显。 青儿哪还知晓该如何应对这般情况,惊恐地头也不敢抬,一个劲地看着地上,似是要把地盯出一个洞来。 “咳咳,丫头,你方才来是作甚的?”朱万善见火候已过,收起了调戏之色,正言道。 “唔,我来――”青儿一时混沌地竟忘了来意,手下又不自觉地拧起麻花来。 “咳,那食盒中可是予我的?”朱万善心道方才有些过火,定是吓傻了这丫头,看着桌上的食盒提醒道。 “嗯?”青儿这才敢抬头,见着食盒霍然想起了来意,忙七手八脚地打开食盒,因方才的惊恐还未散去,险些打翻了盒中之物,哐当之色断断续续。 “是,是青儿做的一些糕点。万善哥哥你上次说着喜欢吃,青儿今早与夫人一道做了些。”青儿端过一盒递上,却终是心有余悸地不敢靠得太近。 朱万善看的哭笑不得,却也自知方才自己的不是,轻轻捏起一块糕点塞入口中:“嗯,甚是好吃,果然是丫头的巧手做出来的。”忽地想到她的话,顿惊问道,“你方说是与我娘一道做的糕点?!她又去给你添麻烦了?” 好看的眉宇间再次皱起,这几日这两人竟玩得颇疯,朱府角角落落都能听闻两个女子的各种嬉戏俏笑声,连下人都仿若一群见了撑腰领头来的麻雀叽叽喳喳起来,好不“生机勃勃”。 “不是的。夫人她是见着少爷喜爱吃这糕点,来与青儿学这手艺的。”只不过学地仿若玩泥巴一般。青儿想起鸡飞狗跳的大战厨房的情景,将面粉和成了稀泥,将芋头塞进了粉团,将油盐酱醋一一倒进锅中的景象,身子经不住一抖。幸好,这食盒中未放置那些成果。 “嗯,她可有与你说甚?”朱万善继续吃道,眼角却注视着小人儿的变化。只见她好不容易淡下去的双颊又浮上了桃花。 “未,未说甚等。”她教自己如何管住自己的宝贝儿子,教她如何才能更快地生出小奶娃。青儿怎得说的出口。 “嗯?真?”朱万善好笑地看着将一切都写在脸上的青儿,不再为难。瞥见食盒的另一层未见她打开,不禁好奇,“下面的又是甚?” “嗯,万善哥哥,青儿想……想去贤王府。”青儿有些愧疚道。 “嗯?”朱万善塞入口中的芋糖糕只觉着突然变得万分苦涩,索然无味了,“去看那人?” “是,是的……”青儿知晓朱万善与那公子的不和,虽是不明白为何,但对于昨日那楚公子救自己之事,心中终有愧疚。“他,他救了青儿的性命,青儿想……报答,但青儿无能,就过做了些糕点。” “哼――”朱万善冷嗤,起身欲要离开,却发觉衣角被一股小气力拽住了。“若我不允呢?” “万善哥哥,我……”黑溜的眸子已要落泪。 朱万善心中无奈地一叹,脸上却依旧铁青,用力一挥,拍去衣角上的手,甩身离去。 “万善哥哥――”身后哽咽的娇呼声响起。 “哼,你休想去!”朱万善冷冽的喝道,在青儿将要绝望之时,却再闻声,“食盒我会予你送去的!” 青儿惊喜地抬头,却已不见人影。欣喜地大喊道:“万善哥哥――谢谢你!――” “晚上到我房中来!”远远的男声传来。 ------------ 第一百章 多事之夜 月已高挂,灿黄的月光穿透薄薄的纸窗透射进来,照在来回踱步在桌前的娇俏人儿身上,与绽着桃花的两靥相映成辉. “去,不去……去,不去……”樱桃小嘴时合时开地低喃着,青儿犹豫不决地踯躅着。回想着今日清早时的情景,娇俏的脸上越发地红润。朱万善那句“晚上到我房中来”的话似是魔铃一般的响声在她耳边挥之不去。青儿想不明朱万善究竟为何意,越想越觉着不安,夫人要自个儿与万善哥哥生奶娃,万善哥哥亦是要青儿生奶娃,难道今儿个晚上去他房中…… “砰――”脚尖忽地提到了桌角,痛地青儿龇牙列齿。“去不得!”青儿捂着脚尖儿惊呼道。心疼地揉搓着疼地几近失去知觉的脚尖儿,许久,待脚尖似是已不再那般疼了,青儿又再一次不安地嘟囔起来: “若是万善哥哥有要事要与自个儿说呢?那岂不是坏了?可是,若是万善哥哥他再如同白天那般小狗儿似的tian人……”低喃到此处,青儿忙呸呸了两声,咬了自己的舌头,“竟乱说,万善哥哥不会是这般人的。可是,若是呢?……” 整整捧着脚尖儿嘀嘀咕咕纠结了一个时辰,青儿终是起了身,昂首挺胸地鼓起勇气往碧天居方向走去。一路上撞见下人无数,刚出门便见着依着她的话在院中移植些翠竹的花会,“青儿姑娘,你,你这是去何处啊?” 花会看着眼前这个仿若是赴刑场一般扭曲表情的小柱子,愣是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来。 “去万善哥哥房中。你可要一道去了?”昂首挺胸之时,青儿觉着自己说话都中气十足,易发地挺了挺微微浮动的胸口。 “啊?少爷的房中?不去!”笑话,若是她还想要留着头上的小脑袋儿,这趟去了估计就得提着脑袋儿出来了。花会背上不禁渗出一层冷汗,这月上柳梢头之时,一个女子家孤身一人入得一男儿家的房中,任谁都能想着会发生甚等事。花会想着,若是自己不识好歹地跟了进去,必会被少爷可以少人的眼刀子刮地又瞎又聋,惨不忍睹的。 “不去啊?那我便先去了。”青儿有些失望地离开,继续往碧天居走去,未听见身后之人的低喃,“去吧去吧,春宵一刻值千金。” 一路走过云水长廊,路过碧云居时,青儿驻足往院中无意瞥了一眼,这不瞥不要紧,一瞥倒是真出了事儿。 “夫人,你还未歇下啊?” 见着院中对月独酌,自斟自饮的宫琴,青儿问候道。 “嗯,青儿?”宫琴抬眼对上还站在院门口未有要跨进来一同共饮之意的青儿,上上下下好生端详了许久,看得青儿浑身不自在起来。 青儿窘迫地再一次打理了一番衣裙,却未发觉有何不得体之处。“夫人,青儿身上可是有赃物?” “你进来。”声音淡漠地有些疏远,让青儿越发觉着此刻的宫琴有些失常,却只想着定是有了何等烦心之事。 “夫人,你可是有心事儿?”青儿走近后落座,关切地问道。 却见宫琴迟迟不语。月光之下,青儿看着眼前的宫琴,依旧是那般澄明的凤眸与他无异,却总觉着有着说不上的陌生,许是月色作怪,朦胧的月光笼在那张绝美的脸上更显得几分清冷。 “夫人,您忘了,青儿沾不得酒的!”青儿看着往自己跟前的杯中斟酒的宫琴,忙惊呼地阻拦。 “喝一杯。”仿若未听见青儿的惊呼,宫琴举起杯子直接塞进青儿的手中,再握起自己的酒杯欲要与她相敬而饮。 青儿惊得慌神,手中的酒杯此刻如同仍不得的烫手山芋般,眼睁睁地看着两个酒杯相碰发出“叮”的清脆之声,青儿心一横,牙一咬,硬着头皮仰头倒尽。瞬间,火辣辣的辛辣在咽喉间狂傲地蔓延,待火辣之气在咽喉间稍稍缓了下去,青儿只觉脑中一蒙,心尖儿都跳到后脑中去了般。 “青儿?” “嗯?”头隐隐约约热地有些恍惚,青儿按了按太阳穴,力图使自己更能听得清晰些。呵呵,青儿心中暗笑,她果真是喝不得酒的,瞧着方才后看花眼了,竟然看到对面那双凤眸中闪过冷冽之色,还是那般的……可怕。 “你是青儿?” “呵呵,夫人,你定也是和青儿一样喝不得酒的。嘻嘻,不识得青儿了啊?我是青儿呐,哝,你仔细瞧瞧,这鼻子,这眼睛,唔,还有这儿,这嘴巴……”青儿全然没有瞧着那张绝美脸上的神情,眯起眼睛抓起那双纤纤玉手捧上自己的脸蛋儿,一一摸索过去。 宫琴仿若真的迷醉了一般,竟仔仔细细地一一端详起娇俏人儿脸上的五官来。许久,才开口道,“你可是要去万善那儿?” “唔――好像,万善哥哥有说的。”青儿有些迷糊地揉了揉脑袋,只觉得头越发地沉重。 “无事了,你去吧。”宫琴突然放开了捧着的那张脸,淡淡道。 青儿有些摇晃地起身走出了碧水居,踏在水天长廊上,拂面而来的习习夜风吹得青儿微微清醒了几分。 “咦,方才夫人怎得唤我青儿了?”不唤做小媳妇儿了?青儿有些头痛地捶了捶脑袋儿,却终是摇了摇头,没得去多想。 “万善哥哥――”青儿轻叩门扉,却见门是开着的。 “嗯,来了?”书案前的人未抬头,语气中的不悦显而易见地是在赌气她的姗姗来迟。“还知晓要来啊?” “唔――”进了屋中,屋内温热的气息让青儿又开始昏沉起来,方才朱万善的话全然未听清。 “你……”朱万善气愤地欲责骂,抬头间却见一头红得仿若被开水煮过一般的小人儿,惊愣了片刻才回神,忙大步走到小人儿跟前拽起手臂道,刚欲发话,又一股浓烈的桂花酿袭来,“你,你竟饮酒了?!” “唔――”青儿头昏地实在难受地紧。 “你怎得忘了你中了甚毒!你竟还喝酒,你还想不想要这小命了啊!你!――丫头,丫头!你别睡,莫要睡!来人,快来人,必胜――速去拿醒酒汤了!快去!”朱万善看中已全然倒在自己怀中的小人儿,忙急得朝门外匆匆赶来的必胜嘶吼道。 ------------ 第一百零一章 血泊火海夜 温香软玉在怀,淡淡的女儿家的芬香混杂着似有似无的桂花香,沁得朱万善迷了神志,浑身燥热地坐立难看.看着怀中面色绯红的罪魁祸首,全然不知现下自己早已深居虎穴,哪怕只是浅浅的喘息之声头挑动着老虎的欲望。 “该死的!”被怀中因睡姿不适而挪动柔软身躯的娇俏人儿触地欲火焚身,朱万善咬牙暗咒,浑身僵直地动弹不得。使出内力,努力平息下早已开始四窜的燥热。 许久,直至稍稍压制下那股不安的燥热,生怕禁不住怀中温香软玉的诱惑,朱万善终是决心将小人儿暂且抱到了自己从未让人接近过的床榻之上。 “唔――”然而,怀中的娇俏人儿显然不领情,刚一放在床榻之上便拽紧了朱万善的胳膊,全然未得防备的朱万善一个趔趄,被睡梦中依旧不乖觉的人儿咕噜地拉倒在床,眼看着即将整个人儿泰山压顶式地压倒嘟囔着红唇的梦魇中的人儿,朱万善忙一个力撑。 然而,只是那一瞬,却终是晚了一刻。朱唇微微擦过柔软的粉颊,仿若被施了迷魂术一般,朱万善只觉身下的那一人儿竟将自己的魂儿都抽离了。温如璞玉的触感让他血脉喷张,喉咙中仿若被焦灼着一般干涩,“丫头,若是你此刻再不醒,下一刻便会害怕醒来了。” 低沉喑哑的声音在耳边想起,吹动了寥落在耳边的青丝,发梢俏皮地搔进耳中,挠地昏睡中的小人儿一阵痒痒地难受。 “唔――”睡梦中的青儿只觉得难受,忽地松手抓起火热的耳根来。小眼迷迷糊糊地睁开,仿若幻觉一般,一张放大的脸近在眼下。本以为梦中人,“嘿嘿,万善哥哥,你也到青儿梦中来了呢……”嗤笑地挥手,砰的,一个强有力的物体撞上了自己的手。青儿猛地睁眼,“万,万善哥哥?!你,你怎得在这――啊!――” 青儿刚清醒过来,一激动地欲要坐起,一个猛烈地撞头,吃痛地又生生地撞回了床上。 被拽起来的青儿怯弱弱地坐在床沿,手中拧着她的“小麻花”,绯红的耳根透露了她的心绪,全然一副犯了错的小媳妇儿模样。 良久的沉寂让青儿的小心肝尖头的小兔不安地蹿动起来,偷偷抬眼一瞥,却见那双凤眸正狠狠地瞪着自己,被抓个正着。青儿丧气地收回眼睑欲要再垂头“思过”,头顶却响起了朱万善低沉的声音。 “还不喝!” “啊?” 青儿诧异地抬头,不明何意地望向朱万善,只见他媚眼一沉,方才的摆着的脸微微撇头,瞪向了一旁的矮柜上,青儿这才后知后觉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竟是一碗醒酒汤,心底淌过一股暖流。 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微微皱眉,朱万善本要不愿,却见她下一刻已仰头灌进,脑中忽地想起那一幕:她不喝汤药的! “丫头,你!――”欲要阻止,青儿已将哐当作响的空药碗放回了矮柜。看着强忍住干呕的青儿,朱万善心底顿时翻滚起了自责之感。 许久,青儿才微微缓过胸口中的那股舒适气来,努力地扯出嘴角的弧度,无力地开口道:“万善哥哥,青儿无碍了,只是……只是有些热罢了。”着实的热,热的青儿觉着身上的衣衫仿若是焊铁一般地灼人。青儿僵直在那儿哪敢动弹,生怕一不小心就情不自禁的祛了衣衫。 "热?"朱万善惊诧地抬头,见面色早已红得不似寻常的青儿,再看她因红热已被拉扯得松散的前襟,忽得想到了什么,立底瞬间蹿起了一股怒气。 "必胜!你给本少爷立刻滚进来!""砰--"青儿一个惊吓,身下一个趔趄,险些滚落在地。握住前襟扣子的手慌得一松去攀住跟前的桌沿。胸口立马灌入一股凉爽的气息,让青儿清醒几分。 "啊!""你!必胜,滚出去!"朱万善一个跃身挡到青儿跟前,不知何时扯下的床单已裹在了青儿身上。 可怜的必胜刚无厘头地主子命令着滚进来,谁知还未滚进门槛,又可怜巴巴地无辜地被踢出了房门,被还在摇曳的木门撞得捂鼻的必胜不敢多挪一步地听着屋内的声响。 "唔,热……"青儿被床单裹得愈发得难受。欲要扯掉这累赘,火热乱动的小手却被一只大掌握紧。 "丫头!莫要乱动!"朱万善心绪繁杂地怒声遏止,心中暗骂:该死的,让我知道谁动的手脚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少爷我……"里头的声响让必胜听得浮想连翩,面红耳赤的。心道是原来这看似娇弱的少奶奶也是个热情如火的主儿。可怜了他必胜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子,刚要开口请求离开,又被喝住。 "还想见明天太阳的就给我在门外站好了!"朱万善一边灼手安置着已经被药物迷了理智的青儿,一边努力压力自己的怒气。"谁熬的药?"干站在门外的必胜一听,脚下一软,暗道糟糕,难道煮坏药了?"我,我……""还有谁人动过这汤药?"不等必胜说完,朱万善继续追问,语气之冷冽可见事态之严重,让必胜明白了绝不会煮坏药了这般简单。腿脚更是一软。 ”无,无人……"全程都是他一人在煎药,不曾离开过一步。这下可如何是好,跳进黄河都要洗不净了。必胜只觉得夜风吹得脊背上的冷汗拔凉拔凉的。 在必胜绝望地快要看到孟婆端着那碗汤朝自己挥手时,朱万善的又冷声质问道:"谁人取的药材!"咯噔!必胜一个慌神,咬了舌头。怎会,怎会是她? "快说!""是,是花会……少爷,花会她定是好心的,她不会的……"那般的女子怎会有这等复杂的心绪。 "哼,你下去!唤押宝来!"朱万善此刻已无心理论,看着怀中已快再未着丝缕的娇俏人儿,朱万善再难保自己做君子之行。 "丫头,抱歉了,忍耐下!"大掌一个力劈,怀中人儿终是不再挣扎地昏迷了去。押宝匆匆赶来,还未喘过气来就被一脸涨红的少爷塞了个巨大包裹来。 ”替她擦个身,熬碗解春酒灌下去!还不快去!”朱万善憋忍得几近崩溃,对着惊愣在那的押宝嘶吼道。 本是一个难眠夜,在朱万善终是被折腾得疲惫不堪昏昏入睡,五更天的罗声刚响过,朱府不知谁人惊呼了一声"碧云居起火了!"这一夜注定是多事之秋夜。 待朱万善顾不得更衣冲到云天长廊尽头时,熊熊烈火已烧红了半边天。 "不!丫头!" ------------ 第一百零二章 毁容 温香软玉在怀,淡淡的女儿家的芬香混杂着似有似无的桂花香,沁得朱万善迷了神志,浑身燥热地坐立难安.看着怀中面色绯红的罪魁祸首,全然不知现下自己早已深居虎穴,哪怕只是浅浅的喘息之声头挑动着老虎的欲望。 “该死的!”被怀中因睡姿不适而挪动柔软身躯的娇俏人儿触地欲火焚身,朱万善咬牙暗咒,浑身僵直地动弹不得。使出内力,努力平息下早已开始四窜的燥热。 许久,直至稍稍压制下那股不安的燥热,生怕禁不住怀中温香软玉的诱惑,朱万善终是决心将小人儿暂且抱到了自己从未让人接近过的床榻之上。 “唔――”然而,怀中的娇俏人儿显然不领情,刚一放在床榻之上便拽紧了朱万善的胳膊,全然未得防备的朱万善一个趔趄,被睡梦中依旧不乖觉的人儿咕噜地拉倒在床,眼看着即将整个人儿泰山压顶式地压倒嘟囔着红唇的梦魇中的人儿,朱万善忙一个力撑。 然而,只是那一瞬,却终是晚了一刻。朱唇微微擦过柔软的粉颊,仿若被施了迷魂术一般,朱万善只觉身下的那一人儿竟将自己的魂儿都抽离了。温如璞玉的触感让他血脉喷张,喉咙中仿若被焦灼着一般干涩,“丫头,若是你此刻再不醒,下一刻便会害怕醒来了。” 低沉喑哑的声音在耳边想起,吹动了寥落在耳边的青丝,发梢俏皮地搔进耳中,挠地昏睡中的小人儿一阵痒痒地难受。 “唔――”睡梦中的青儿只觉得难受,忽地松手抓起火热的耳根来。小眼迷迷糊糊地睁开,仿若幻觉一般,一张放大的脸近在眼下。本以为梦中人,“嘿嘿,万善哥哥,你也到青儿梦中来了呢……”嗤笑地挥手,砰的,一个强有力的物体撞上了自己的手。青儿猛地睁眼,“万,万善哥哥?!你,你怎得在这――啊!――” 青儿刚清醒过来,一激动地欲要坐起,一个猛烈地撞头,吃痛地又生生地撞回了床上。 被拽起来的青儿怯弱弱地坐在床沿,手中拧着她的“小麻花”,绯红的耳根透露了她的心绪,全然一副犯了错的小媳妇儿模样。 良久的沉寂让青儿的小心肝尖头的小兔不安地蹿动起来,偷偷抬眼一瞥,却见那双凤眸正狠狠地瞪着自己,被抓个正着。青儿丧气地收回眼睑欲要再垂头“思过”,头顶却响起了朱万善低沉的声音。 “还不喝!” “啊?” 青儿诧异地抬头,不明何意地望向朱万善,只见他媚眼一沉,方才的摆着的脸微微撇头,瞪向了一旁的矮柜上,青儿这才后知后觉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竟是一碗醒酒汤,心底淌过一股暖流。 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微微皱眉,朱万善本要不愿,却见她下一刻已仰头灌进,脑中忽地想起那一幕:她不喝汤药的! “丫头,你!――”欲要阻止,青儿已将哐当作响的空药碗放回了矮柜。看着强忍住干呕的青儿,朱万善心底顿时翻滚起了自责之感。 许久,青儿才微微缓过胸口中的那股舒适气来,努力地扯出嘴角的弧度,无力地开口道:“万善哥哥,青儿无碍了,只是……只是有些热罢了。”着实的热,热的青儿觉着身上的衣衫仿若是焊铁一般地灼人。青儿僵直在那儿哪敢动弹,生怕一不小心就情不自禁的祛了衣衫。 "热?"朱万善惊诧地抬头,见面色早已红得不似寻常的青儿,再看她因红热已被拉扯得松散的前襟,忽得想到了什么,立底瞬间蹿起了一股怒气。 "必胜!你给本少爷立刻滚进来!""砰--"青儿一个惊吓,身下一个趔趄,险些滚落在地。握住前襟扣子的手慌得一松去攀住跟前的桌沿。胸口立马灌入一股凉爽的气息,让青儿清醒几分。 "啊!""你!必胜,滚出去!"朱万善一个跃身挡到青儿跟前,不知何时扯下的床单已裹在了青儿身上。 可怜的必胜刚无厘头地主子命令着滚进来,谁知还未滚进门槛,又可怜巴巴地无辜地被踢出了房门,被还在摇曳的木门撞得捂鼻的必胜不敢多挪一步地听着屋内的声响。 "唔,热……"青儿被床单裹得愈发得难受。欲要扯掉这累赘,火热乱动的小手却被一只大掌握紧。 "丫头!莫要乱动!"朱万善心绪繁杂地怒声遏止,心中暗骂:该死的,让我知道谁动的手脚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少爷我……"里头的声响让必胜听得浮想连翩,面红耳赤的。心道是原来这看似娇弱的少奶奶也是个热情如火的主儿。可怜了他必胜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子,刚要开口请求离开,又被喝住。 "还想见明天太阳的就给我在门外站好了!"朱万善一边灼手安置着已经被药物迷了理智的青儿,一边努力压力自己的怒气。"谁熬的药?"干站在门外的必胜一听,脚下一软,暗道糟糕,难道煮坏药了?"我,我……""还有谁人动过这汤药?"不等必胜说完,朱万善继续追问,语气之冷冽可见事态之严重,让必胜明白了绝不会煮坏药了这般简单。腿脚更是一软。 ”无,无人……"全程都是他一人在煎药,不曾离开过一步。这下可如何是好,跳进黄河都要洗不净了。必胜只觉得夜风吹得脊背上的冷汗拔凉拔凉的。 在必胜绝望地快要看到孟婆端着那碗汤朝自己挥手时,朱万善的又冷声质问道:"谁人取的药材!"咯噔!必胜一个慌神,咬了舌头。怎会,怎会是她? "快说!""是,是花会……少爷,花会她定是好心的,她不会的……"那般的女子怎会有这等复杂的心绪。 "哼,你下去!唤押宝来!"朱万善此刻已无心理论,看着怀中已快再未着丝缕的娇俏人儿,朱万善再难保自己做君子之行。 "丫头,抱歉了,忍耐下!"大掌一个力劈,怀中人儿终是不再挣扎地昏迷了去。押宝匆匆赶来,还未喘过气来就被一脸涨红的少爷塞了个巨大包裹来。 ”替她擦个身,熬碗解春酒灌下去!还不快去!”朱万善憋忍得几近崩溃,对着惊愣在那的押宝嘶吼道。 本是一个难眠夜,在朱万善终是被折腾得疲惫不堪昏昏入睡,五更天的罗声刚响过,朱府不知谁人惊呼了一声"碧云居起火了!"这一夜注定是多事之秋夜。 待朱万善顾不得更衣冲到云天长廊尽头时,熊熊烈火已烧红了半边天。 "不!丫头!" ------------ 第一百零三章 残废之人 “不――” 一声撕心裂肺的绝望的喊叫在凌玉国玉青山谷底响彻,绵延不断的惊恐的回音让整个被白雪笼罩的空谷越发的寒栗. “不!不要――” “青儿,青儿!” 闻声奔来的男子一进屋,看着满头冷汗惊坐在卧榻之上的削如薄纸的身影。 “青儿,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少爷?!” 楚孝轩惊喜地不能自己,激动地冲上前去将小人儿紧紧揽入怀中,“谢谢老天,谢谢!谢谢你还愿意再醒来,我的青儿,我的好青儿!” 因长久不眠不休的过度劳累,干涩低沉的嗓音让人听着不禁有些生疼。 还未从噩梦中缓过来的青儿被抱得不知所措,愣愣地任由眼前之人施力着,脑中无数刀光剑影血泊火海如闪电雷鸣般划过,却未能抓住。直到一滴滴暖暖的液体侵入脖颈,在冬日里骤然冷去,青儿终是抽回了神绪。 “少爷,你――”哭了?青儿惊诧地试图离开跟前人的胸膛,看着眼前的人,惊吓得说不出话来,“少爷你……怎成了这番模样?” 眼前胡渣满脸,面颊骨因为瘦削而有些凸显在灰黄干巴的脸上,布满血丝的血球因为泪水已有些缓解了干涩,深黑的眼袋终是掩饰不住疲态。青儿难以相信自己所见,眼前的面孔怎能与印象中的那张风华正茂的俊脸相重合。 “青儿,你,你叫我甚?你叫我甚?” 楚孝轩再一次激动地摇晃起眼前的人,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你想起来了?你想起来了对不对?青儿,我的好青儿,你叫我甚?” “少爷,我――”青儿一头雾水地看着因为激动再一次落泪的楚孝轩,“想起甚了?”青儿试图回想着发生了何事,脑中却愈发地疼痛起来。 “啊――”双拳止不住地敲打欲裂的头。方才闪过的刀光剑影与血泊火海再一次连续闪现。 记忆中,那一晚的一幕幕越发的清晰吓人。 当青儿因闷热而迷迷糊糊醒来时,只觉着头越发的沉重,胸口闷得紧。因无力而抚着的额头残留的余热,这才想起当时喝完酒后去寻了朱万善,因为寒毒与酒相冲而昏睡过去,之后似乎朱万善替自己灌了醒酒汤,虽醒酒却身子越发地难受,隐约中似乎有听着万善哥哥怒斥的声音,却已不能自己。恍惚中有人将自己送回,又替自己灌下了甚等难喝的汤药便是不醒人事。 已是夜深人静,屋中却不知为何闷热的有些难受。青儿正欲前去开窗,手刚抚上窗栏,一股再熟悉不过的油腻味浓浓地传来。 “为何此处会有油腻之气?”青儿不解地正要开窗探个究竟。然而原本漆黑的夜随着“嚯”地一声,骤然间通红。青儿惊愣地忘了收手,方才推开一半的窗纸随之嚯地红了,然后便没了,留下残缺的灰迹。 “啊――火,着――唔!” 火堆划过手背烫得青儿惊呼,这才恐惧地明白了现状。忙转身欲要逃出门呼救之时,忽地一只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嘴,欲要挣扎,手臂已不能动弹。青儿被突如其然的挟制惊恐地瞪出了铜铃目。放大的女子面孔出现在眼前。 怎么会是她?! 对方明显看出了她眼中的惊讶和不敢置信,冷笑道,“呵,想问怎么是我?” 唯有头还能微微动弹的青儿试图点了点头,死死地盯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眼睛,似要挖出什么真相来。 “哼,怪就怪你不得夫人意,又勾住了少爷!哼,生得这张恶心的脸有什么用,跟她像又怎样,照样是死!” “死”字被说得咬牙切齿。 冰冷的刀锋贴上青儿的脸。一阵阵凉意让青儿不寒而栗,浑身气力尽是。 她,她竟然说是夫人之意……怎会,怎会?夫人她之前还好好的啊,怎会恨她至死?青儿又惶恐又疑惑地拼命摇头,眼眸已经睁大累出水来。 “哼,想知道就到底下去问不要脸的朱雨欣吧!” 不――青儿惊恐地看着火影中闪花眼的刀锋见见靠近颈间,绝望地闭上了眼。 “砰――” “青儿姑娘――” “花会?你――” 破门冒火冲进来的押宝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花会,花会竟拿着刀刺在青儿姑娘的脖颈之上,血已经一滴滴地流下。 “哼,又来了一个送死的!” 杀意在瞳孔中竟显,毫不掩饰的恨意让青儿承受不住一个趔趄。 “花会,为何?我……” “闭嘴!”刀锋愈加地深入,顺着刀背往下滴落的鲜红速度越发的加快。 “花,花会,你这是在做甚?少爷会生气的啊!花会,你快放下刀啊……”押宝惊吓地舌尖打结,顾不得腿软欲要冲上前去解救。然而,“啊――” “你!――” 青儿眼睁睁地看着平日里那个乖巧的小丫环就这么脆生生地跪倒在眼前,血流从她白皙的脖颈间染红了地板,与燃烧进来的火焰相呼应。 “不,押宝!押宝!――”看在那双水灵的眸子顿时失色,在到底的前一刻眼中还有着对自己的担忧,青儿只觉得大火瞬间灼伤了眼,心底窜起一股似曾相识的愤怒与绝望。顾不得现下是何状况,青儿一个猛力挣扎,挣脱了手上的钳制,跌跌撞撞地冲向倒在血泊中的人。 “押宝,好押宝,快醒醒啊――”青儿已泣不成声,手不住地摇晃着怀中的人,看着直割咽喉的利器,青儿已无力抬头。 “为什么?”她没有抬头,只是用袖子不停地替怀中的人擦拭的不住流出的鲜红,声音不温不火,却有着让人不禁悚然的质问感。 一时惊诧的女人握着刀忘了反应,许久才“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你到死也还不知道你自己是谁吧?哈哈哈,竟然问为什么,为什么?哈哈哈哈,太可笑了!你以为你那眼珠子为什么会跟朱雨欣长得那么像?你以为少爷为什么会喜欢你?你以为老夫人为什么要恨你?哈哈哈哈,蠢货!” “我……是谁?”手一僵,青儿慢慢抬起头,看像已经疯狂的女子。 “哈哈哈,那我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省得你和那疯老婆子一样,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女儿还得了个疯病,连自己做的孽事都忘了,哼!” “什,什么?”她难道是指…… “哼,那疯老婆子竟然怀疑自己的女儿是老爷的孽种,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她到死都不会知道她逼死的是自己的孽种!哈哈哈……” “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吧?哈哈哈,今夜与你喝酒的老夫人才是清醒的女人,平日里你看到的疯疯癫癫的朱府大夫人都是个疯子!哈哈哈,她竟然亲手害死了朱雨欣!该死的,若不是那殷姨,她又怎会清醒过来,哼,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就是那疯老婆子丢在外面的孽种而已!” “你――”青儿惊得张口却发不出声来,看着远处半掩的窗忽地断裂。 “啊――” 随即,本还在歇斯底里疯笑的女人倒落在跟前,几滴鲜血溅上青儿的脸颊。 “啊――”还未惊呼出声,头顶烧红了的梁木直直掉落而下。 迷迷糊糊中,青儿似乎听见了那女子的冷哼“知道太多了!” 之后便是刀剑相拼之声,屋外慌乱的脚步声…… ps:囡囡回归啦!前两个月囡囡很抱歉,因为考试考证外加实习,木有网络,让亲们久等了! ------------ 第一百零四章 赎罪 “青儿,青儿!” “啊――” “青儿,你这是怎得了?可还记得我?我是少爷啊,你是不是身体还有些不适?青儿?” 楚孝轩看着眼前这个仿若离了魂窍的躯体,双眼空洞得久久无神,失了焦距的黯然让他才刚刚放下的心又高高地悬了起来. “少爷?” 青儿仿若被渐渐唤回了神,慢慢抬头,对上那双如沁入了墨滴的黑眸,眼神渐渐开始凝聚。然而,楚孝轩在那聚焦的眸中看到了无底的恐惧与绝望。 “少爷!” 一直等到青儿看清了眼前之人,再三确认后“哇”地尖叫出声,猛地抱着跟前之人,像是落海的盲人攀缠住了唯一的浮木。 “血!血!好多血!少爷,救命!血,好可怕,好可怕,杀人了,杀了好多人――” 楚孝轩只觉腰上一紧,怀中抱着的身体不住地瑟瑟发抖,冰寒的气息透过重重衣衫印上他的胸膛。 为何她会恐惧成这般?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何事? “青儿,莫怕,莫怕!我在,我在这儿!莫要想了。” 得到刚刚闻声赶来的华骆的眼神示意,楚孝轩暂且试图安抚下青儿的情绪,至于那一夜的原委,并没有当前人的安危来地重要。 大掌轻轻地落在瘦骨嶙峋的脊背上,感受到怀中的小人渐渐安抚下来,心才略略松了口气。 许久,怀中的人突然抬头,像是觉醒到了什么。 “少爷!?你,你怎么在这儿?” 惊愣地看着眼前的少爷,摸上那有些扎人的下巴,再三确定是真人后,原本惨白的脸上微微露出了绯红。 楚孝轩苦笑地看着怀中的人儿,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 “青儿,这事说来话长,等你病好些我再与你慢慢解释。你先好生歇着,睡了那么久定是饥了吧?我去与你带些吃的来。” 将青儿小心翼翼地放平躺在床上,如护珍宝般替她掩好被子,“你先好生休息,莫要想太多了。”退出后将门轻轻带上。 “她已暂时歇下了。” 楚孝轩看着屋外正等着的一对老夫妇,感激道。 “嗯,那便好,看来已无大碍。” 花白胡子的老头儿捋了捋长须道。正欲再执杯饮酒时,“啪”地被一旁的银发美人儿夺过。 “你个死老头,你知道甚!女子最在乎的便是容貌,比命还重要,若是那丫头知道……” “我先去替青儿熬些粥。”没等两人说完,楚孝轩已快步离开。 身后传来两老人小吵的碎碎念念声。 “叫你管不住嘴!” “死老头,我说的是事实。哼,那臭小子光皱眉有什么用,爱一个女人如果只爱她的容貌顶个p!你们男人都这副死德性!” “你个死老婆子,别整天什么爱来爱去的,就你这副花容月貌当初怎得也没留住我啊?哼,还耍那手段。若不是孝轩这孩子,我还会再到你这死老婆子这边来!” “你――臭骆驼!看老娘我不毒死你!” …… 简陋的厨房中锅中的粥已经渐渐的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惹得靠在门口的白发老头不禁吞了吞口水走了过来。 “孝轩啊,看来这几天砸锅烧油练出来的厨艺不浅啊!啧啧啧,这香味,嗯……绝不输于醉玉楼的银鱼金丝粥啊!” 握着厨勺的楚孝轩拉回神绪,方才还在想着正在歇息的小人儿。回头见到白发老头,无奈地苦笑道,“让华前辈见笑了。是银桦婆婆教得好,孝轩笨拙,练了好几天才能勉强煮出下得了口的粥。” “唉,孝轩啊,那死老婆子其他都好,就是嘴快,你莫要跟她计较。” 白发老头正是神医华骆,而刚与其拌嘴之人便是他的老相好“毒鬼”金银桦。 “嗯,孝轩明白。银桦婆婆说的也是实话,青儿她若是知晓了……” 好看的眉宇紧皱,眼底掩饰不住的担忧与心痛让人看着有些感慨。 “小子,别近听她瞎说,她那是气我当年那抛妻弃子的苟且行为,虽然嘴上不饶人,其实啊,每天睡前都要在药房多磨蹭个好几个时辰琢磨着帮那丫头研究那啥美容粉。连我用身子勾引她都不受诱惑了,唉……” 正捋着胡须暗自叹息风华不减当年的华骆开始思忖着,看来近期得研制个甚等药物来增强下魅力,让那老婆子再日日沉迷于自己的美色。 “哈哈,华老前辈你说笑了。您老可正是意气风发着呢!”楚孝轩被老头儿逗笑,当年偶然之下帮着两人除了误会又牵回了红线,幸得今日才能救下青儿啊。 “唉,你都喊我老前辈了,难道我真就那么显老了?” “不是,不……” 华骆一脸沮丧的模样惹得楚孝轩急急想要解释清楚。 “嗯?什么味?好像有点……焦。” “糟糕!我的粥!” 楚孝轩大叫,忙转身歇开锅盖,只是为时已晚,看着发黑了的锅中之物,可惜地连来呢叹气。 “哈哈哈,再接再厉啊!小子,我看好你哦!” 老头儿用力一拍楚孝轩的肩膀,略带报复之意地畅笑着转身离开。走到院中之时,笑容便散了去,回头透过门框,看着里面又继续忙碌的人低声叹道:“唉,加油吧,孩子!莫要学我当年,无情无义啊!” 当楚孝轩端着再次煮好的香气扑鼻的粥步入院落时,金银桦与华骆仍在院中对酒论事,论的自然是各自在江湖上的“伟”绩。 金银桦见楚孝轩来了,抬头用眼神指了指屋内道: “她似乎刚醒了,有喊你,我让她稍等,说你去弄吃的了,不要谢我!” 楚孝轩还要什么,此事屋内却传来了乒乓之声。紧接而来的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恐惧的尖叫。 “啊――” “青儿!――” 楚孝轩忙冲进屋内,身后两人紧随其后。 然而屋内的景象把他们惊在了门口,忘了进门。 面盆倒落在旁,乒乓之声随着滚落声渐渐放慢。一地的水滩之中,瘦小的人儿半躺在地,被褥连带衣裙都已经被打湿得狼狈不开。女子愣愣地看着水滩中的倒影。 “青儿――” 她还是发现了。楚孝轩担忧的轻唤她的名字。 “啊!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她突然发疯一般地拍打地面的水滩,仿若要把水拍碎一般。 水中那张精致的脸上半片已血肉模糊,焦黑中带着红丝与肉色。 “青儿――” 叫唤的声音愈发地大一些。 “啊――” 像是被唤声刺激到了一般,她猛地欲要站起,然而毫无知觉的双腿是她再次重重地跌落到水滩中,与水中再次形成的倒影直直相视。“不!走!走!走开!走开!” 她恐惧地拍打着水面,双水拽起缠在身上早已浸湿的被褥盖住了水滩,猛地抬头,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门口的三人,满目的惊恐。 “不――不要看!不要看!” 每一声害怕的尖叫都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心里。楚孝轩看着拿起湿了的被褥将自己缠住,一点点地爬到角落的人,心痛地一步步靠近。 ps:囡囡前两天在千岛湖旅游,没来得及更新,今日更上!暑假白躲了,一日黑成碳啊,桑心ing ------------ 第一百零五章 性情大变 抱起浑身湿漉的人儿一步步走向床边,湿透了的棉被裹住了整个身躯,却依旧能感觉到里面瑟瑟发抖的厉害. “青儿,莫怕,我们换条被褥,湿的盖着寒。” 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被褥,温柔地抚摸上她的头发,感觉到被下的人渐渐安稳下来,楚孝轩轻轻的歇开已经湿透的被褥,朝着呆愣在门口的金银桦投去眼神。 “死老婆子,还不快去帮忙!” 华骆率先反应过来,用肘子推了推身边的老婆子。 “啊?帮什么忙……” 金银桦一时未反应过来,华骆一脸怀疑地看向身边的人是否是个女性。狠狠地踩了一脚,道:“还不快去再那条干净的被褥来!” 声音虽是急促的,却努力压低着,生怕惊吓到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女子。 “谢谢!”接过干柔的被褥,楚孝轩小心翼翼地替她盖好,床榻之上的青儿一占到被褥,猛地又将整个人埋进了被中,仿若要与外界隔绝一般。 “青儿,莫怕。无事的。” 他看着那双水灵的眸中早已没了以往的活力,满满的恐惧仿若所有人都待她如敌,如同被猎到的兔子被一群猎人围攻一般绝望地瑟缩。 手触到被下人儿的衣裙,冰凉的湿冷让楚孝轩一惊,同时因为感觉到外物的碰触,被子下的人浑身颤栗地越发厉害,忙缩到了床脚。 “青儿你……” 楚孝轩的手僵在半空,她竟然在害怕自己!她连自己都不愿意接触! 看着高起的被子一阵阵的抖动,楚孝轩只觉得整个心都被利爪撕拉着般难受。 “青儿……” 他尝试着再次轻声呼唤。 “是我,你的少爷,青儿。” 看着被褥中的人有微微的动静,似乎听见了自己。楚孝轩才深深地呼了口气,仿若找回了信心。看着惊吓过度的人,心中下了决定。 “青儿,我们换件衣裙可好?莫要着凉了。”轻声细语地唤道。 被中的人似乎听懂了,渐渐平静小了抖动。许久,被角被轻轻歇起,探出一双试探性的眼睛,黑溜地防备地看着每一个人。 楚孝轩见她愿意出来,暖暖地一笑,希望能让她少些戒备,心中故意撇去那一抹心痛。 “青儿,先把湿了的衣裙换了。” 手刚刚歇开被子触上那个早已冰冷的身体,猛地被甩开。 “啊!——” “青儿——” 看着又重新缩回到角落的人,楚孝轩再也藏不住眼底的受伤,看着她那般痛苦,他却无能为力。 “咳咳,那个,臭小子,我说,你们虽已是未婚夫妻,但毕竟未成亲,女儿家之间的事还是由我老婆子来操劳吧。” 这时一直在一旁的金银桦耸了耸沉浸在悲恸中的楚孝轩,抱着衣裙炸了眨眼道。 “呃……这,还是前辈想得周到,是我鲁莽了。只是青儿现在的状况,她……”她这般抗拒生人,恐怕不会轻易让人接近。 “哼,小子,别信不过我老婆子啊。老娘我吃过的盐巴比你吃过的米还多。这儿就交给我了。你跟那死老头子死出去,休想偷窥了我们青儿姑娘的美色去。” 边说着边将两人赶出了屋子。 “那就有劳前辈了。”已经被关在门外的楚孝轩还不忘道。 “好了,你就相信那老婆子吧。来来来,我们趁她不在喝几杯。” 华骆拉着楚孝轩坐到院落中,看着⑴ ⑶8看書網成野人模样的年轻人,心中感情万千。“孝轩啊,跟我说实话,你在意吗?” 一直魂不守舍的人这才回头,拿起酒杯一口闷。他自然知道华骆说的是什么,女子不仅毁了容貌,双腿已不能自己,那便是最残忍的方式告诉所有人,她已是个生活不能自己的废人了。 “不是我说,这女子本就是该持家育儿之人,男子在外奔波忙碌,回家受女子端茶奉水洗衣做饭之礼,以女子之身貌解一日之郁。现在莫说是享受了,恐怕……”华骆虽说医术无人不赞,但现下也不敢有十分把握。 楚孝轩苦笑一声,再次举杯饮尽。 “天不老,情难绝。” “哈哈哈,好小子,老娘我没看错你!” 此时正推门而出的金银桦听到楚孝轩的回答,心中无不触动。狠狠地瞪了一眼一旁的华骆,“你个死老头子,瞧瞧人家!还不给我滚去拿药丸来!” 猛地一脚踢在还悠哉坐在石椅上的华骆脚上。 “家暴啊——” 华骆捂着脚痛喊着逃离了。之后的金银桦也捧着脏衣追骂而去。 …… “青儿,来,喝些粥,我方才热过了,趁热喝。” 楚孝轩将青儿扶起,半靠在床头。舀起一勺清粥,轻吹了下递到青儿嘴前,却未见她张嘴。 “怎么了?可是不喜欢吃?” 床头的人未做任何反应,目无光色地看了眼楚孝轩,又看了眼嘴边的勺子,未做任何反应。 “青儿,再过些日子,等你病好了些我们再吃别的好吗?这些日子要清淡些。”疑是她不爱喝,楚孝轩解释道。再次将勺子递到她嘴前,只见苍白干燥的薄唇轻启,贝齿微开。 这一张嘴一下子把楚孝轩的阴郁一扫而光,忙笑着递上勺子,轻轻地喂进她的口中。 一口口地看着她吃下自己亲自煮的粥时,楚孝轩心中已被不知名的东西装满了。直觉的这般,真好! “青儿,你先歇歇,我去将碗搁置了。” 楚孝轩正欲将床榻上的人扶起躺平之时,突然,手臂猛地被抓住。 “呕——” 待他反应过来时,自己的衣袍上已满是她呕吐出来的污秽之物,自小便有些洁癖的他隐忍地胃中地翻腾,却忍不住皱眉。 “青儿你……”欲要说什么,却见床榻上已躺回原位,面色惨白之人,终是叹了口气道,“无碍,你且好生歇着,袍子脏了洗洗便是了。” 替她清理完污渍确保没有余味后才转身离开。 半个时辰后,再进屋子时,屋中却又是一片呕吐后污秽之物的腥臭味。 楚孝轩不明所以地走近,才发觉这一次连被褥、床榻以及地板之上都满是恶心之物。顾不得嫌弃,楚孝轩心忧地走到床边,此刻床榻之上的人儿嘴角还留有着残迹。 拿出绣有竹园的丝帕替她擦净嘴角,“青儿,你可是哪里不适?” 然而床榻之上的人仿若未闻,双目依旧空洞地望着屋梁。 “唉,你可是在气我,与我赌气?青儿……” 楚孝轩无奈地再次躬身清理,边道,“青儿,你若要气我怨我,等身子好了再折腾我可好?现在莫要伤了自己的身子啊。” 前几日因日夜守在昏迷的青儿身边衣不解带,楚孝轩早已累垮了身子,今日经过她的一番折腾,更是疲惫不堪。落幕时分,当华骆与金银桦再次进来时,看见的是这样一番景象。 床榻之上的女子目无焦距地看着上方,僵直地躺着,被褥却是被人掩地坚实。床边的人支着下颚已昏昏欲睡,却努力地睁开眼睛,生怕女子会有什么变化。然而面色之憔悴蜡黄却比病人更胜。 “孝轩,你去歇着吧,这边由我和老婆子照看吧,都累坏了吧,孩子。” 华骆无奈地叫醒楚孝轩,心中有些替他抱不平。 “无碍。还是我来吧,是该喂药了吗?”楚孝轩强打起了精神,从金银桦手中接过药丸,继续道,“这几夜我守在这边吧,若是她夜里有事也好及时照应。” 金银桦见华骆还想说什么,扯了扯他的袖口,对楚孝轩道:“小子,莫要放弃了!” 楚孝轩淡笑着送走二人。 夜半三更本是靠在床沿沉睡中的楚孝轩突然觉察到手臂下的潮湿,忙点烛起来查看,见已湿透的被褥和床单,看着床榻上依旧睁眼未发出任何声响的人,心中百感交集。 “青儿,为何不叫醒我呢?” 早已知晓她不会做任何反应,楚孝轩捧出床单与被褥再此替她换洗清理。“青儿,睡吧,若是要如厕,下次记得唤我。” 无奈地看着床榻之上的人,楚孝轩却是一夜无眠。 ------------ 第一百零六章 巷口的身影 天蒙蒙亮,刚刚合上眼的楚孝轩敏锐地觉察到了袖口上的扯动. “青儿,怎得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尽管早已疲惫不堪,但楚孝轩却是立刻清醒了。忙起身试探的她的额头,还好,未发热。 “怎得了?可是哪里不适?” 见青儿依旧扯着他衣袖未放,却仍是闭口不应。昏暗中,那双明亮的眸子依旧看着天花板,让人见不到生机,如同她被隔绝在一个无人的世界。 在楚孝轩无奈又疼惜地看着床榻之上的人时,欲要再说什么,忽地想起了什么,俯身抱起道:“可是要如厕?” 然而刚抱着起身,由于长久的疲惫有些体力不支,一个趔趄,脚步微微一晃,怀中的人似乎因为害怕立刻僵直了身子。 “对不起,我……” 还未说完,楚孝轩猛然停住了脚步。只觉湿漉漉的透过衣袍渗透到自己的手臂之上,随后因静谧而更显清晰的“滴答”的水声冲击着地板。 “青儿你――”然而怀中的人依旧僵直着不再动静。 当隔壁的老两口听闻动静赶来时,被打来温水的楚孝轩再次拦在了门口。 “无碍的,我来处理便好。前辈们去歇息吧!” 青儿应是不愿让外人多知晓这些事的,她心中本就是难受的。楚孝轩还未来得及清理自身,提着温水替青儿取来干净的衣袍进屋。 “青儿,我知晓你心中难受,若是心中有怨有恨便哭出来吧,莫要再这般作践自己了。”边粗手粗脚地取来澡巾,边继续道,“青儿,恕我无礼了。待你病好些了我便会兑现承诺的。” 手中未停,尽量小心翼翼地替她褪去衣袍,看见双腿膝盖之处已开始结痂的碗大的伤口,如同完美的画上被狠狠地破了一滩污水,看得楚孝轩心中一紧:青儿,是我来迟了! 用温热的湿毛巾一点点地生涩地替她擦拭着腿间的尿渍,再谨慎地替她翻身,不忘在腿下垫上绵柔的垫子,生怕磕痛了伤口。 生疏的动作难免会磕碰到什么,不是地感觉到身下的人儿僵直的身子。却因为太过专注而却瞧见本是望着天花板空洞的双目中露出了异样的神色,微微有些泛红的湿润。 女子的衣裙终是有些不顺手,楚孝轩万番折腾后依旧未能替她穿好衣衫,只好无奈地唤道:“银桦婆婆,可否进来教孝轩一下?” “啊!被发现了――” 一直趴在窗口“偷窥”的金银桦一声惊呼,颓败地朝身后一直坐在院落里看好戏的老头子努了努嘴,如同做错事了的孩子般朝老头子委屈地投去求助的眼神。 “还不快进去,你不是一直想进去的吗?嗯?” 华骆一副事不在己高高挂起的悠哉模样把金银桦气得七窍生烟。 “哼,去就去。” 金银桦一跺脚,以自以为“奋不顾身”的姿势推开了门,刚跨进一只脚,还不忘对身后的老头抛出一个犀利的眼神:今晚老娘关门不接客! “那个,臭小子啊,我刚刚真的没有在偷看,只不过,只不过是……对,是那死老头子退了我一把,不小心撞到窗上的,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 金银桦一脸“比窦娥还冤”的无辜模样,却还在那里插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招牌。 “咳咳,那个,银桦婆婆,我没说您有偷看啊。”就算是偷看了也看不到什么。刚刚他一直都用自己的身躯挡着窗外传来的穿透力度极强的视线。 楚孝轩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模样,留着忙碌的背影对着金银桦,俨然让人不禁觉得背上写的“不打自招”四字。 “银桦婆婆,可否教习我下如何穿戴女子的衣裙?” 楚孝轩搁置好一旁的面盆,看着被自己裹成一团的青儿,面有愧色。 金银桦这才了然他不是兴师问罪来的,豁然开朗道,“这个自然,老娘最拿手了,你走过来,看好了!想当初啊,老娘我两岁起跑,三岁便会自己更衣了,五岁都能洗衣做饭了……” 边洋洋自得地说着“想当年”,边拉进一尺远的楚孝轩叮嘱着。 忽地,停了手中的动作。 “怎了?”楚孝轩惊问。 “什么骚臭味?” 灵敏的鼻子朝楚孝轩未来得及更换的袍子贴去。 “啊呀,你个堂堂三尺男儿,竟然尿裤子,咦――真恶心,去去去,理我远点。比我这老婆子还脏。” 金银桦一脸嫌弃地朝楚孝轩挥了挥手,还不忘捏着鼻子。突然发现似乎尿渍的印迹不对,“咦,这位子……好像不对啊。” 还想再探个究竟,却被后退一步的楚孝轩打断,“银桦婆婆,我站在这里便可以了。你快些替青儿穿上衣裙吧,莫要让她着凉了。” 被催促的金银桦想起昨日的事,也不再多问。待她再次出门时,留下一句:“臭小子啊,任重而道远,老娘决定看好你了!” 这样的事件在三天里频频发生,然而楚孝轩却依旧不敢声色,未曾有过一句的抱怨。看得两个老人不禁啧啧赞叹那丫头的好福气。而楚孝轩每每都只是苦笑道“是我愧对于她”。 第四天的日暮之时,华骆老头儿终是再也看不下去,硬生生地闯进屋中,厉声道:“孝轩,今夜你不睡也得睡,睡也得睡!休想再在这屋子里待下去了!” 看着好生生的一个身强体壮的三尺男儿被折腾地几日几夜未好生休息,未安逸地吃完一顿饭,每天都顾不得自身脏臭都要把床榻上无视他人存在的女子照顾地舒适全了。华骆身为男子,再也忍不住了。 “死老婆子,今晚我不需要你接我的客了,给我好好守着这里一夜,让这臭小子回屋去清洗一下睡个一夜!” 长白胡子被强大的气流吹起,显然是那老头子发怒了。金银桦这一次到很是了然地没有再跟他作对,上前一步挺身而出,仿若英勇就义般拍胸脯道:“好小子,这里就交给老娘了!明儿个一早包你满意!” 楚孝轩自然对二老的好意心知肚明,只是还是放心不下床榻之上的人。朝她望去,依旧是目无焦距地看着屋梁,只是这几日下来,已经渐渐进食,对于自己煮的粥也不再抗拒呕吐了。面色已开始泛出了淡淡的血色。但对于与外人的接触却仍是反应激烈。 “楚某谢过两位前辈了,只是青儿她……我不放心她一人。她夜里一般三更时分要起身如厕,四更时分还要替她翻个身,五更时分最易闹醒。恐怕……” “你怎得这般婆妈!”金银桦口上说着,心中却是早已被他所动容,几日的相处下来,这个堂堂锦兰国的第一公子竟毫无怨言地做着这些下人都嫌弃的事。 “孝轩,死老婆子怎得说也是个女人,虽说大大咧咧,但总还是有点女人家骨子里的细心的,你就莫要操心了,好生去歇息吧。一个晚上死不了人的!” 华骆相较于楚孝轩,忽然觉得当年自己抛妻弃子的不耻。 “也罢,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走走走,你们两大爷们快出去,怎得随便进女子家的闺房呢!”金银桦一边推怂着一边指责,早已忘记了这几日这两大爷们天天钻在这屋子里。 正欲作罢的楚孝轩刚转身,衣袖却被拽住。 “怎得又不走了?”推不动的金银桦怨声道,循着楚孝轩的视线看去。 这时三人都惊住了,这个连着几日都未曾开过口的床榻上的弱女子这一次却是狠狠地拽住了楚孝轩的衣袖。 “银桦婆婆,还是由我在这吧。你们二老先去歇息吧,我无碍的。”看着挽留自己的青儿,楚孝轩欣慰一笑,大掌握上她的纤手道,“放心吧,我不走。” 二老见状,知道劝离已是毫无可能,只好一脸看不争气的儿子一般转身离开。 “青儿莫怕,我不走了。” 楚孝轩试图取下她一直拽着自己衣袖的手,却是无劳。 “怎么了?可是还有什么事?是否要如厕?” 看向她的眼神,却不像是。这几日,虽然她不说话,他却已能从她的眼神中判断。只见拽着他衣袖的手并未松开,却是收回到了被褥里藏了起来。 “青儿你……”楚孝轩不敢置信地再次看向她的眼睛,心中早已欣喜万分,“你可是让我与你一同躺下睡觉?” 见她垂下了眼睑一副假寐状,楚孝轩激动地难以言语。颤抖的双手紧紧环住了因瘦削有些磕骨的人儿:“青儿你终于愿意接受我了,真好!真好!” 温热的水滴滑入白皙的脖颈,怀中的人儿睁了一下眼。 这一夜,两人睡得极其安稳,一夜无梦直到鸡鸣。不知是白日进水少了还是为何,青儿三更时分未曾要求如厕。楚孝轩却是习惯性地醒来,见她安睡便不再打扰。 ps:囡囡应该会在8月25日前将《少爷的女书童》完结。如有读者想看番外的可以留言,若是没有留言,囡囡就不写番外了。此外,对本书的结局有任何建议的读者也可留言,或者加入囡囡读者群:214572996. ------------ 第一百零七章 报仇雪恨 冬去春来,玉青山上银白的积雪已经渐渐融去,星星点点的绿冒出了头儿.四面环山的谷底,因地处南方而暖和地极早,此刻已是一番新绿之景。 推着木轮椅出来的楚孝轩与青儿两人,看着对面的一对老活宝淡笑不语。 “呜――老头子,咱们要不再玩几天再走吧。你瞧瞧这丫头多不舍啊,臭小子那粗手粗脚的日后丫头会被欺负的!” 一脸不甘心的金银桦摇晃着华骆的衣角可怜兮兮道,一副“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的模样。 华骆和楚孝轩齐齐看向一脸淡漠,仿若灵魂在神游天际的青儿,连眼角都干巴巴的,未曾找出一丝所谓的“不舍”。 “死老婆子,你当自己黄花大闺女呢?还来跟我这半只脚都快跨进棺材的老头子扭捏,你那死德性我还不知道?”虽然他确定吃她这一套,华骆心里暗落落地嘀咕道。 “孝轩粗手粗脚?不知道一个月前谁争着洗床单,结果把木盆都踩破了?半个月前又是哪个把人家煮好的金丝银鱼粥偷吃得一干二净的?还有前天,是不是你硬要拉着青儿说话把她从轮椅上摔下来的?嗯?” 金银桦被华骆一句句的数落耷拉下了脸,暗地里狠狠地扭了一把某人的保养极致的手背,咬牙切齿道: “那个人是谁呢?死老头子,你说呢?嗯?――” 说完还不忘加大一把手上的力度。 “啊――” 身旁的白发老人一声凄惨淋漓的嚎叫。 “啊什么?嗯?” “啊!是,是我记起来了,是我老糊涂,是我粗手粗脚……” 华骆一脸背黑锅的衰败模样,心里却暗落落道:你个死老婆子,你就会这招!哼,承不承认都一样,事实明摆着。 华骆还不忘朝楚孝轩抛去一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眼神。 “银桦婆婆,你若是想念青儿,日后再来此处寻我们便是,我们会在此长住的,我和青儿等你们再来。” 楚孝轩好笑地相劝道。 金银桦还欲再说什么,轮椅上的人突然开了口,字字清晰。 “再见!” 简单二字,却将其余三人皆惊愣在当场忘了反应。这几个月来,青儿虽已不再抗拒他们三人,却仍是不愿开口多与他们说话,每天所说的话几乎不例外“如厕”、“饿”、“渴”和“困”这四词。 显然,如同才刚落地的婴儿开口叫爹娘一般,把老两口激动地又抱又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老来得子了。 “青儿你……” 楚孝轩也惊讶不止。虽说几个月的朝夕相处让青儿与他间的隔膜渐渐消磨了,但是她似乎仍然放不下介怀。只从那一夜大火以后,仿佛完全变了个人一般,似乎对谁都怀着戒备。楚孝轩曾经试图探听过究竟那一夜发生了什么,但生怕刺激了她还不容易才略略安稳下来的情绪终是寻不到正果。只是偶尔从她梦魇呓语中闻知似乎发生了打斗。 “老婆子,你看丫头都开口了,你就别假情假意了!快走吧,孙子还在等着我们呢!” 华骆口中的孙子正是李萧苟。至于两人是如何寻到李萧苟的,是偶然间从青儿的包裹中寻到的琉璃珠。为了得到李萧苟的消息,金银桦可谓是千方百计地与楚孝轩争抢着轮流与青儿同塌而眠,联络感情。整整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套出了口风。 以华骆的硬脾气,本是要直接“严刑逼供”,硬生生地被楚孝轩寸步不离地软禁了才罢休,连茅厕都同进同出,让金银桦吃了不少酸溜子醋。 送走了两大活宝,玉青山谷底顿时清冷了不少。 虽是早春日暖,但楚孝轩还是将青儿推进了屋中。 “青儿,你寒毒刚愈,莫要着凉了!”不忘替她把膝盖上有些滑落的薄毯上提。 无意间抬头对上那双水灵的眸子,里面的黯然不禁让他愈发地心痛。虽说寒毒已去,但那夜的大火留下的病痛却还在。青儿的半边脸已烙下了茶杯大的伤疤,双腿虽已恢复只觉,却是无力行走。楚孝轩曾找华骆问过,若要与常人一般行走,除非患者愿意配合,早晚行走各一时辰,但这一时辰里所能忍受的痛却是一般人无法忍受的,痛之锥心。楚孝轩断然接受了一辈子做她的双腿。 “青儿,方才银桦婆婆可是与你叮嘱了甚?” 楚孝轩一边清理着饭桌,一边将一旁的茶水递于青儿手中。记得方才金银桦离开前拉了青儿到角落里不知道说了甚,楚孝轩未能听清楚,却真真实实地看见了青儿竟笑了。 “无事。” 盯着那双水眸看了许久,只见微微一愣,闪过一丝光亮后便恢复了常色。只见她淡淡地吐出两字。 楚孝轩确实淡笑,她愿意与自己开口说话便已是知足。如今的他已学会了一点点地付出,却不再苛求。记起那日青儿自从卧榻在床后第一次开口说话,楚孝轩不禁莞尔,她终是在乎他的。 那日午时,楚孝轩在替青儿擦洗完身子收拾衣服之时,偶尔发现衣袖口有些脱线。便生手生脚地从金银桦那里讨来了针线包,蛤蟆学青蛙叫般,在青儿的眼皮子底下献丑起来。 在持续不断的“啊啊啊”声中,终于让床榻之上本是目空一切,万事不惊的青儿将视线忽然转了角度。 “啊――” 这一声叫喊却比方才的男子叫声更加让闻者撕心裂肺。 楚孝轩一惊,针深深地直刺入指尖,十指连心之痛却无心顾及,忙扔下手中的一切奔到床榻边上问道:“怎得了,青儿?” 拥住她浑身缠头的身子,楚孝轩豁然觉得心都寒了,难道,难道她又病发了?想起那一日她醒来时的模样,几乎让他绝望。 “莫怕,莫怕!我在!” 正欲要努力安抚她,却见她猛地推开自己。 “怎得了?”楚孝轩越发地揪心。 只见她扯过自己的手,死死地盯着手指上的鲜红,未开口,泪已滴答滴答落在伤口之上,咸咸的渗入伤口,让楚孝轩猛然觉察。 “血!血――” 原来她竟是在担忧自己。心霍然暖和了。“无碍,无碍的,我的好青儿!” 他轻轻地吻去她眼角的泪,喃喃道,“青儿,好青儿,你终是愿意开口与我说话了!” ps:家里今天停电了,t_t,抱歉现在才更啊! ------------ 第一百零八章 苦尽甘来(大结局) “青儿,我今日要去镇上采集些物品,你可要随去?” 楚孝轩看着屋外的天空,今日应是个好天气.未听闻声响,回头见着轮椅上的娇俏人儿拧着衣角,似乎在做着艰难的挣扎。 “青儿,若是你不愿去亦可好生在家中静养,我早去早回。” 楚孝轩自然是知晓青儿挣扎的原因,自他们来到玉青山山谷之后,除了自己便是华骆夫妇二人,青儿因那夜的事故更是抗拒生人,然而此番去镇上便必定是人山人海。这等万里无云的天气,楚孝轩本是思忖着带她出去散散心,或许能有不同的效用。 正起身打理好包裹欲走,忽地衣角被一股力道扯住。 “青儿你――可是要去?” 惊讶之外更多的是感动,楚孝轩未曾想到经历了这么多后她还能跨出这一步。 两人来到了镇上,似乎今日因为庙会而更加熙熙攘攘。一路上,青儿的容貌引来无数异样的眼光,楚孝轩着实不忍心再让她受伤,将一直存留着的丝帕系成了面纱。 “青儿,我去对面的布庄购买些布料,你可要一道来?” 楚孝轩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实在不放心留下她一人。 “青儿!?” 却见轮椅上的人失神地看着书画轩内正厅上高挂的人物图。途中乃是一迎风而立的男子,在湖中游湖作乐。玉笛声声,如泣如诉,时而低回婉转,似是留恋;时而高亢澎湃,似是立志。而画工之精湛,让此画本是无声却更甚有声。 楚孝轩抬头寻着青儿的视线望去,一眼便认出了此画。这便是那是自己将青儿的三日拱手让人时,朱万善与青儿泛舟湖上之景,那落款,楚孝轩此生都不会忘记。 “青儿你――若是欲要看画,我推你进去,待我买完布再回来喊你,可好?” 今夕不同往日,当年年轻气盛却自负地将心爱之人一伤再害的楚孝轩早已磨去了锐气,如今的他,只要她安好便好。 见她未答话,依旧望着轩内的画作,楚孝轩早已了然。将木轮椅抬过门槛,塞了些碎银好生叮嘱了老板照顾好青儿,便转身离开。 未久,书画轩里传来老板焦急的喊声。 “喂!喂!我说那小娘子,你家相公让你莫要乱跑啊!” 看着拼命摇着木轮椅跌跌撞撞往门外挤的青儿,书画轩老板急得忙绕着追出来。只见他口中的“小娘子”突然停在了门口不再动弹,看着对街巷口拐角一处的人影痴痴地愣了片刻,似是装满水的眸子闪过极其复杂之色,震惊、激动、喜悦、悲恸、后悔…… 她张了张嘴巴,似乎要喊住那个身影。然而老板等了好久都未听到任何声响来自那个小娘子的口中。 “啊?小娘子,你怎得了?怎得哭了?” 等书画轩老板走到青儿跟前张望时,回首竟然见泪流满面的青儿,吓得手忙脚乱。 “小娘子啊,你哭甚啊?莫哭啊!我求你了,莫哭啊!否然你相公回来定要认定是我欺负了你啊!啊呀,小娘子啊,你就饶了我这把老骨头吧。” 书画轩老板急得直跺脚,生怕此刻楚孝轩回来找他算账,到时候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啊。忙又是递丝帕又是拜祖宗的,就差没有跪下来了。 然而,未久便听到对边的布庄里,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青儿,可有要买些画或是宣纸去了?我这边已经购置好了!” 楚孝轩还未曾看到急得一头冷汗的老板,满眼只有眼前轮椅上的小人儿。 “对啊对啊,小娘子若是有甚等看中了的,拿去了便是,就当我送你的!”老板生怕得罪什么似的,忙狗腿地讨好,心中暗自喊着:小娘子啊,你就看在书画的面子上也别陷害我啊! “老板这如何能行,若是青儿看中的,我等自然是用银子买的。”楚孝轩这才发觉老板的存在,忙道谢道,“方才谢过老板的照顾了!”说着又掏出了一锭银子放进了老板手中,指着墙壁上的画道,“这幅替我收起来。” 青儿这才抬头,看着楚孝轩淡淡道:“谢谢!” 两人之间的眉目传情落在书画轩老板眼里,却只有震惊。这小娘子,情绪变化也太大了点吧?前一刻还莫名其妙地眼泪汪汪的,此刻已成感激之色。而双颊微微泛红落在老板眼里更是含羞带怯的新婚小妻的羞赧。 “我刚刚好似看到吴……” “什么?” 楚孝轩推着青儿还未挤出闹市,青儿的轻声细语被周边的嘈杂之声湮没。待楚孝轩再问之时,只见轮椅上的小人儿径自摇头,视线看着身后小巷口,愣得出神。循着她的视线看去,楚孝轩却是什么都未瞧见。 某日的清晨,楚孝轩例外地未按时去生火做饭。反倒是举着一份信纸激动地冲了进来。 “青儿,你瞧,这是谁来信了!” 看着楚孝轩一脸笑得明媚,青儿毅然生出了几分好奇。摇晃着轮椅迎上前去。 “是若和霖他们,若说,三个月之后他们便要来看我们了。灵儿在这个月月底就要分娩替他诞下小娃儿了。还有啊,霖说,曾嫂子甚是念叨着你呢,要带着小世子一同来见你。小世子都已经会喊人了呢。还有宇,也寻得了另一佳人,下个月择日便要成亲了呢!唉,真好!幸好,大家一切都好!” 楚孝轩说完不禁感慨道,庆幸几年前的是是非非终究是没有伤到四人的感情,也没有干扰了四人的终生幸福。这样便好了! 看着眼前开始绽放淡淡的久违的笑容的青儿,豁然认定,他的幸福就在这里了!之前的一切都不是惘然,只要她若安好,便是晴天。 推着木轮椅,两人散步在山清水秀的谷底,仿若这便是一辈子。淡淡的恬静,悠悠的生活,此生足矣,只要她在。 ps:亲们,抱歉呐,囡囡今天更新得又晚了,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多多原谅啊!么达~ ------------ 第一卷 ------------ 小插曲1:少爷心中有爆菊花 锦兰国的春天似乎來得特别早,此时正值万物复苏,春暖花开时。 “阿嚏----” 花丛中蹲着的青儿难受地揉揉鼻子,被迎春花花粉闹得痒痒得,下一个喷嚏蓄势待发之时被身后蹿上來的大掌捂住了嘴巴,难受地直把眼角的泪都逼出來了。 “嘘----青儿,莫出声!” 若是被少爷发觉了就坏了大事了。奶娘心惊胆战地看着紧闭的房门,似乎还不见动静。 此刻已是夜幕之下,天色越发地黑下來。蹲得有些双腿发麻的青儿不情愿地挪了挪可怜巴巴受罪的小腿,看着屋内忽隐忽灭的红烛火瘪了瘪嘴,心中的别扭感像极了前几日被自个儿一溜神施错了肥的杂草,经这春风一吹便“噌噌噌”地猛蹿起來。 “为什么那陌生女子可以进少爷的屋子!”青儿还是藏不住话地嘟囔出声。 他是极不喜欢那女子的,像是被捏错位了的粉团子,浑身凸一段凹一节的,胸口像是被塞多了馅的埋头走路一蹦一蹦的,方才替少爷夹菜的时候都颤悠悠地擦过少爷的手背呢,看得青儿连吃肉包子的食欲都沒有了,浑身寒淋淋的。 “啊呀,我们的少爷终于长大了,春天花会开啊!”奶娘一幅终于守得云开见日月的望子成龙模样,欣慰地看着映在窗户上的两个越來越近的黑影,顺手摸了摸青儿的头感慨道,“孩纸,再过几年你也会长大的。我的少爷啊,好好享受这春天的美好滋味吧!” 青儿一个冷颤,想象着某年某月某一天自己也会被这么一个***给挤压着,小腿一软,“哐当”一声摊坐在地上。 “嘘!你个臭小子,让你轻声点轻声点,若是打搅了你少爷的好事,看你明日怎么罚!”奶娘心惊肉跳地再看那窗口,“还好还好!似乎沒有打扰到少爷他们。真好!” 奶娘一脸陶醉的模样,仿若即将被临幸的正是她一般,重新回味着青春激情时刻的翻云覆雨之感。 “近点,再近点啊----少爷,加油!莫要气馁!摸上去了,上去了,哦吼吼吼----” 奶娘看得仿若身临其境,激动地捏着青儿的手,使劲!再使劲! “阿琴奶娘,你不是说要轻声点吗?” 青儿看着自己被捏得快要断了的可怜的手腕,无辜地低声提醒道。 “啊?我刚刚有说很大声吗?” 青儿无奈地猛点头,心中嘀咕着为何奶娘只听得见她说话的声音而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啊----”奶娘忙不及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正在忏悔之时,只听见轻微的“噗”的一声从房内传來,然后唯一的光明在青儿的眼前熄灭了。 “啊----别!楚少爷,疼----不要!”屋内传出青儿那讨厌女子的极其痛苦的声音。 “少爷,干得好!加油啊!”奶娘暗落落地替自个儿少爷加油打气。看得一旁的青儿不明所以,突然对那女子的厌恶慢慢被同情占据。 “奶娘,少爷他……”要惩罚那女子吗?想起少爷发怒时的狠劲,青儿又是一个寒颤,后怕地摸摸自个儿的屁股,那种“含苞欲放”的痛感犹在。 当奶娘正得意地要与青儿解释之时,“砰”的一声,房门突然被踹开,然后便是那女子凄凉的惨叫声。 青儿惊吓地忙捂住嘴巴不敢大叫。 “少爷他在做什么----”奶娘也一脸惊诧地不敢置信。 花丛后的两人暗落落地蹲着,春风微微吹过,竟冷得两人不禁一个哆嗦,相视一眼,默认道:看來这冬天还未过去! 眼睁睁地看着楚孝轩揪着女子纤细的胳臂甩到了大院冷冰冰硬梆梆的地上,木愣愣地听着那女子口中喊着:“不要!楚少爷,疼!”奶娘心里一个汗颜,原來自己长了这大半辈子的见识还不如身旁这小毛头说得准。 “滚----” 楚孝轩一声力喝,吓得瘫痪在地的女子连站起來的气力都散尽了,真的是连滚带爬地出了院落。躲在华从后面的青儿一个哆嗦,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窜上心头。凭着长久以來对眼前这个楚大少的了解,接下來应该就要轮到…… “还不出來吗?!” 又是一声震彻心扉的怒喝,花丛里正悉悉索索预谋逃走的一老一少一个惊吓,重心不稳,连着两声“哐当”,花坛前脆弱的小花盆被推落在地,黑暗中两团“轱辘”滚了出來。 “少爷----”待青儿落稳在地,还不忘扶一把奶娘的老骨头后,只觉得头顶冷气压逼近,诺诺地低头,一副认罪待宰的可怜模样。 “哼,真邋遢!”楚孝轩嫌弃地看了一眼还拖带着泥巴的青儿,冷冷地朝奶娘问去,“奶娘,你们这是作甚!” “少爷,夫人也是关心你的身子啊!我,我只是替夫人看下少爷,少爷的身子骨是否够健朗。”虽说这楚孝轩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但发起脾性來是六亲不认的。奶娘只好委实招來。 “哼!我才不需要这样恶心的女子呢!”楚孝轩想起那女人胃中就翻江倒海地恶心。 “可是,少爷,你,你已成人啊!男女之事乃必经的人事,熟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少爷啊,不是奶娘说你,你……” “够了!奶娘,我要歇息了!你回去禀告娘,不要再往我屋子里送女人來了!來一个我轰一个!”仅且十二岁,楚孝轩已是一副铁当当的男子汉模样。 “可是……那何人來替少爷开苞呢?”奶娘为难道。开苞,即是锦兰国男子成人后初尝男女之事。 “哼,本少爷的事自由主张!青儿,你给我进屋來!”楚孝轩一脸不屑,看着低头在一旁不作声的青儿,突然喝道。 “啊?” “这,这,这……少爷!大不可啊!青儿,青儿他是男儿身啊,你,你怎可……噢,我的天哪,这传到外头去如何平息了那娈童癖的讹言啊!”奶娘看着被楚孝轩拖进屋里去的青儿,那一个哭天抢地,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奶娘,你且回去吧,明儿个我自会向娘亲交代!”屋中传出楚孝轩的声音。 许久,对着绣花针已开始犯晕的青儿眨巴着水灵的眸子,刚欲放下手中的针线偷会儿懒,床榻之上的人猛地睁眼,道:“嗯?绣完了?” “啊----”青儿一惊,针头刺入指尖,痛得泪儿汪汪的。委屈地看着床榻之上的人,生得一副风流倜傥模样,笔挺的玉鼻梁,狭细好看的凤眸,仿若滴落墨一般的浓黑能映出自己的身影來。心中却暗道:为何他总能在自己发生一举一动时第一时刻发现。就像方才他明明是闭着眼假寐的,可他连针线还未落桌就被他喊停了。 楚孝轩显然是看见了他指尖的鲜红,好看的眉头一皱,利索地起身,一把夺过青儿的绣花。本是皱起的眉头这一刻已拧成了“川”。 “你这是绣的甚等东西?丑死了!” 青儿含着刺破的指头,怯生生地探过头去看一眼已在楚孝轩手中的成果,“黄月季啊!不是挺像的嘛……”后半句已是蚊蝇叮咛了。 “哼,黄月季!你家黄月季才这番模样的!我看啊,纯粹就是一朵爆菊花!哼,重绣!”楚孝轩一把把东西塞回青儿手中,满脸的嫌弃。 “我记得你家的黄月季也是这样的啊……”青儿委屈的喃喃嘀咕。 “你说甚?再说一遍!” “沒,沒有。我说,心中有黄月季,看到的便是黄月季,少爷心中有爆菊花,看到的便……唔!”青儿发觉不对,忙捂住自己的嘴。他竟然把心中所想的给说出來了! “你!你!……哼,好,好你个小邋遢,我心中就有爆菊花怎得了!你再给我绣十幅,绣到我心中有黄月季为止!”楚孝轩被气得语无伦次,每每遇到跟自己这个傻书童有关的事,再理智的堂堂第一公子也被搅得颠三倒四了。 “是……”青儿委屈地认命,心中再多的不满也只得死死地咬住嘴唇不再吐出半字。一边狠狠地刺着手中的锦缎,一边暗暗赌气,就是不明白少爷为何要他好端端的男子來刺绣。 ------------ 小插曲2:极端护短的少爷 (注:这几章小插曲都是在青儿与楚孝轩少时的小事件,囡囡放在末位算作小番外了!亲们喜欢看的话便继续订阅,若是不喜,也可以跳订哈!待所有小插曲都写完了囡囡会整理放到读者群共享里。还有囡囡的新文已经开始写啦,对新文有什么期待或者要求的亲可以提出來哈!谢谢呐!) 看着身旁的楚孝轩他身后屁颠屁颠跟着的青儿,欧阳若一脸“眼见为实”的笑容让楚孝轩牙痒痒地难受。 “还未看够?” 被欧阳若当偷腥的猫儿來瞟的楚孝轩终是忍不住停下了刚跨入欧阳府门槛的脚步。 立定,转身。 就准备这么让他看个够,哪知背后忽地一个力道撞來,不稳地往前跌了一步,刚想怒骂出声,却有人先“啊”地喊痛。 “噗哧----” 一路上一直探究着这两人的欧阳若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尽管日常被楚孝轩的余威所恐吓。 “你----” 看着咬着薄唇,水汪的眸子咕溜转着,一脸无辜模样的青儿,楚孝轩只觉得卡喉咙口的话被融化了似的无声地流回了腹中。 “哈哈哈----” “笑够了?” “唔----噗哧!哈哈哈----” 欧阳若憋笑沒成,反效果地笑越发大势难挡。楚孝轩鄙夷的白了一眼欧阳若,眼中一副“无用之人”的嫌弃,转头死死盯着撞上自己的小人儿。青儿只觉头顶有一道狠厉的视线盯着自己,头儿埋地更低了。 一人笑,一人盯,一人埋头沉默,三人僵持在欧阳府的门槛处,竟无人觉悟此时此刻气氛的尴尬,只苦了欧阳府门口守门的侍卫,惊扰不是,提醒亦不是,无视更是为难。 俄而,笑得眼泪四溅、浑身乏力的欧阳若终于歇停了,少了笑声忽然就这么静了下來。 “哼,走路看哪呢?”楚孝轩这才开口呵斥,尴尬的声音仿若隐忍着什么,又要发泄着什么。 “少爷……”青儿弱弱地抬头,眼眶有些泛着湿润。 “噗----哈哈哈----”好不容易止住笑的欧阳若又立刻破功爆笑起來。 这一笑,终是让僵立着的两人顿悟了。楚孝轩白皙的脸上千年难得一见地染上了可疑的红晕。迟钝的青儿依旧未觉,只是看傻了眼。方才她还未回答了少爷的问題,就生生地被欧阳若打断,虽然她不明白他为何笑,青儿却觉着他笑话自己,给少爷添了难堪。 抬头再看那么好看的少爷,绯红的面颊仅以为是幻觉,却顾不得那么多欲要辩解:“少爷,我……” “咳咳,还不快走!” 楚孝轩转身拂袖就走,留下身后两人相视一眼:说你呢! “轩,慢些,慢些,等我瞧瞧啊----”欧阳若生怕错过好戏似的忙追上去拉住楚孝轩。 此时三人已经入了大堂,欧阳若盯着楚孝轩的脸不放:“咦,怎得沒有了?方才绝对不是幻觉啊!” “哼,是幻觉!”楚孝轩用手挡开都快贴上來的嘴脸,轻咳道,“咳咳,我渴了!” “是,少爷!”青儿反射性地应下准备跑去沏茶,才觉察不知欧阳府的厨房在何处。 “哼,你是甚等是!”楚孝轩佯装厌烦地瞟了青儿一眼,目光却略过那双绑满纱布的手,该死的都是那爆菊花惹的祸。 “你当欧阳府是你家啊?哼,若,你好歹一堂堂少爷,待客之道!”言下之意便是他们是客,哪有的让客人亲自动手的道理。 “來人,还不快上茶!”欧阳若倒也不气反笑,楚孝轩心里想什么他还不了解,否然枉了他们十几年的兄弟。 “可是,三少爷----”欧阳府的丫环为难的看着自己被青儿拽着的袖子,极为委屈,进退两难。 “可是,少爷,少爷喝惯了青儿沏的茶的----”青儿记得少爷说过自己的茶艺是顶好的,日后会喝不惯别人的茶的。 青儿水汪的眸子看着楚孝轩,等着他的发话。 欧阳若倒是顿住了,看着眼前的主仆两人,一时也反应不过來。 “哼,真邋遢,本少爷我今儿个就不想喝你沏的茶做的糕点!”楚孝轩看着绕着“麻花”的手指,眼底闪过一抹异样,却是被欧阳若抓了个正着。 原來如此!欧阳若恍然大悟,立刻笑开了,对自个儿府上的丫环道:“还不快去沏茶,备些糕点來!” 话是这么说着,眼眸子却是不畏余威直视楚孝轩,两人四目相对,默契性地眼神交流: “你小子好啊,又护短!” “哪只眼看到我护短了?本少爷这是嫌弃!嫌弃!你个沒品味的!” “嫌弃还满眼心疼,嫌弃你盯着人家的青葱玉指窥觑甚等,嫌弃你还天天拎也要把人拎在身边,巴不得夜里还要同床共枕眠,嫌弃还让人家刺穿你个爆菊花!” “刺穿你家的爆菊花!” “有本事你证明不是个娈童癖,不是个断袖啊!” “走!----”楚孝轩忽然大喝一声,把呆愣在那里的青儿吓得一个腿软跌坐在身后的檀木椅上。连一直用眼神与之战斗的欧阳若也被惊吓地不清。 “去、去哪啊?”这才惊觉拔了老虎毛的欧阳若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哆嗦,他方才怎得忘了楚孝轩那怪脾性呢! “锦绣苑!” “啊----” “啊----” 欧阳若和青儿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已经走到门口的那个伟岸的背影,他、他竟然说要去锦绣苑! 锦兰国的锦绣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看今朝风流人物,便在锦绣勾栏苑。 青儿良久才惊觉,这,这……他的少爷竟然要实现奶娘都快盼得望穿房门的“开苞”愿望了! “啊!少,少爷!等等我!”青儿忙追赶上去,心底里的感觉却來不及顾及,惊喜、激动、兴奋、好奇,还有……不舒服? 还未跨入锦绣苑大门,青儿早已被一路上浓烈的脂粉味熏得头疼了。只听着欧阳若刚唤了一声“老妈妈----”,一群环肥燕瘦的花蝴蝶“嗡”地涌了出來,将三人团团围住。在你推我怂之中,三人被簇拥到了一个厢间。 “少爷----” 青儿委实被身边上下其手的女人摸地极不自在。 “哟,轩啊,看來这年头青儿那种细皮嫩肉的男子才更招蜂引蝶啊!”欧阳若一脸欠训的豆腐里吃出骨头來模样,看着青儿身旁里三层外三层的“浪花”,看好戏地朝楚孝轩挑眉道。 楚孝轩本就被一群女子闹得头晕,被欧阳若一挑,朝青儿看去,煞是好看的眉头紧皱。看着那群风**子不时的捏捏他的脸颊,摸摸他的手臂,更有不知好歹的鬼手探入衣领。楚孝轩顿地怒了! “谁允许你进來的!” 楚孝轩的一声怒喝让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寂冷了下來,在场之人都经不住一个寒颤。唯有欧阳若继续喝着茶水,左拥右抱地看着好戏。 “少爷我----” 青儿水汪的眸中一丝惊恐还未褪去,更多的不解和委屈看向楚孝轩。 “还不回府去!”看着他身旁的女子一个加一个地黏上去,楚孝轩心头更不是滋味,只觉得一把火在心底嗞嗞地烧着。 “我……少爷你说过要青儿不可离你寸步,有难同当的……”青儿委屈地埋头嘀咕,当初夫人和先生罚少爷时,少爷每每都拉着自己说有难同当的,要不离不弃,让青儿谨记在心忘不得。 楚孝轩一时愣住,可再看到那女子又不知好歹地贴到青儿脸上蹭时,楚孝轩一个急火攻心,涨红了脸,愤愤然道:“哼,本少爷说什么是什么!本少爷有说过‘艳福同享’了吗?还不快给我滚回府去!” 青儿被楚孝轩这一喝吓住了,从未见过楚孝轩如此生气,气到面红耳赤的青儿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地就往外跑,哪还记得听清自己的主子说了甚,只听到了“滚”字。 “等等!” 青儿刚跑到门槛处又被喝止住,心中欣喜,转头本要喜极而泣。却又听得楚孝轩一个厉声道,“休想回先生那告状!哼!” “噗通----”青儿一个失神,被门槛绊的摔了个元宝。心里极不是滋味地回头偷偷瞟了一眼被漂亮女子伺候着的少爷,暗落落地转身回府,满心都是说不出的难过,沒听见锦绣苑内的话语。 “轩,你就这臭脾性。小心青儿那小子怨忿你。明明心思细腻地护短,生怕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被这烟花场地熏黑了,又怕不知好歹的人跑回先生那替你挨骂,还要佯装不待见他,何苦呢。不就是娈童癖么,我这旁人都看着心酸啊……” 欧阳若这一番话未让人听出是调侃还是真心,却让听者有心。 “少废话!本少爷才不稀罕甚等娈童癖!美色在怀,谁人要与那不知身份的下人分享。”说着便一个转身,左右开怀地拥着美人儿上楼。 “唉,等我----”欧阳若苦笑后追上。 自那日后,锦绣苑便多了一位挥金如土的阔手常客,锦兰国便多了一条“第一公子风流韵事”的每日一报。 ------------ 番外 之青儿孕事 番外之青儿孕事 “青儿,怎得了?”楚孝轩一脸紧张得追问,仔仔细细好生将青儿上下检查了遍,生怕她旧疾复发。方才在外头跟欧阳若、上官霖和尹浩明正谈笑风生间,被三个小奶奶追跑过來的青儿一脸涨红的猪肝色急急跑來,扯着自己的衣角扭捏地把自个儿往屋里拽,却怎得问都不开口。 只见娇俏的妻儿生怕别人瞧着甚是的,黑溜轱辘的眼眸子水灵灵的转悠了好几圈,忙探出小脑袋儿警惕地往外头瞅了瞅,“啪”地利索地合上门,栓上了门栓。 “青儿,你这是怎得了?快些说话啊,莫要把为夫极坏了啊!”楚孝轩一脸凝重地看着眼前这好不容易娶入房门,经历一波三折万般艰辛才守得的幸福,生怕再出得甚等差错。 “我,我……少爷,我……”青儿扭捏地拽着已成麻花的衣角,终是鼓起勇气一抬头,然而刚喊了一声“少爷”,立刻被楚孝轩敏感的冷眼一瞪吓了回來。这才后知后觉地,羞嗒嗒地绯红了小脸道:“相公……” 楚孝轩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是好生心疼地捧起她又垂下的头儿,迫使那双一辈子都看不够的水灵眸子直视自己,“青儿,告诉为夫,可是哪儿又不舒服了?哪儿病着了?” 青儿看着那张永远看不够的煞是好看的脸,如同被挤了墨滴般的眸子,里头溢满了温柔和担忧,几乎弄得都要将自己融化在那股浓稠里,失神地摇头,又后知后觉地点头,看的楚孝轩又是一阵忧色。 “好青儿,莫要让为夫着急了。究竟是怎得了?可是腿又疼了?”楚孝轩心急地正要俯身去检查她的双腿,被青儿一把拦下,拼命地拨浪鼓似的摇头,面色愈发的涨红,仿若微微一触便可滴出血來。 “那你倒是快说啊,可要急死我了!”楚孝轩被自己小媳妇那副欲语还拒的模样闹得哭笑不得,恨不得跳进她心里好生看看她究竟要说甚。 “我,我……夫君,我,我那个好些个月沒來了……”后面的话几乎轻如蚊蝇之声,她的头垂得都快掉落在地了,青儿绞着的衣角已被她蹂躏地不堪忍睹。 今日青儿本是在替三位有事进宫的姐姐好生地在院中带着小娃娃,方才那三个小娃娃不知怎地说到了他们娘亲身上,又不知怎地说到了各自的娘亲都会流血,还偷偷地洗“尿布”,一问她这个“干娘”会不会流血,问得青儿当头一棒,才记起自己好像也是好些日子未來了。 “少爷,你,你说,青儿会不会,会不会又变回男儿身了啊?”青儿一想到又要变回男儿身了,那便做不了少爷的媳妇儿了,心下一急,又是委屈又是难过,眼泪儿一下子又在水莹的眸中轱辘地打转,看得楚孝轩一个措手不及。 忽而脑中一闪,楚孝轩这才恍然大悟青儿所指之事,顿时哭笑不得。“变回男儿身”这种事估计只有自己的傻媳妇才会想得出來。“莫哭了,青儿莫哭,沒有的事,青儿从來都不是男儿身,又怎得会变成男儿身呢,莫哭了,小心让那三宝瞧了去偷偷取笑你,莫哭了!” “可,可是……那,那为何我有三个月未來了呢?是不是……是不是哪儿病了呢?”青儿抽噎地语气不顺道,依旧一脸心忧,却生怕被小奶娃取笑了去迫使自己立刻戛然而止。 “怎会病呢,莫要……青儿!你说多久未來了?!”楚孝轩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欣喜万分地捧起青儿的脸忙忙追问。 “三,三个月……”青儿不知所以地痴痴看着那张好看的脸儿道。 “青儿,最近可是嗜睡?可是好吃?可是不喜动?”楚孝轩越问越激动。 而青儿听着近日的毛病一一被楚孝轩数落出來,又是羞愧又是为难,“我,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好吃懒做了……我也不知晓为何的,我,我一定改……” “不!不改!不改!青儿!看着为夫,听我说!”楚孝轩一脸激动地不能自禁,抱着青儿又是亲又是吻,好生才努力平静下自己的激动,与她对视道:“青儿,我们也要做爹娘了!我楚孝轩也有宝宝了!我们要有小青儿了!” 这几日里,青儿犹如在梦中过活,亦是半梦半醒之间,亦是行动如梦。饭來张口衣來伸手不说,自当师父金手指叮嘱了楚孝轩一句,有身孕期间最易旧疾复发,楚孝轩连动都不舍她挪动丝毫,连去趟院中晒太阳,都是被他抱到躺椅上后又命下人抬到院中的。青儿只觉着每日醒來已是日上三竿,与楚孝轩同桌用膳后又被挪到太阳下昏昏欲睡,再醒再睡,腰上的肉比家中圈养的猪儿长得都快。 今日又是晴方好,听着丫鬟道楚孝轩今日终于是被千般请万般求地出山了,青儿心中那个叫欢喜啊!面不改色地欢送自家夫君出门后,立刻哗地从太妃椅上蹦起,吓得一旁伺候的丫鬟个个面色惨白。 “少奶奶,动不得啊!动不得的!您这是要去作甚?交待我们就好,少爷知晓了非把我们给换了不可!我的小祖宗的……”一旁被楚孝轩特地派來青儿身孕期间伺候的丫鬟兰儿苦求道。 “嘘----你莫要告知少爷便是!”青儿只觉着这些日子來躺地浑身发痒,再躺下去她都不知晓走路时怎回事了。忙环顾了一圈院子里所有的下人,清了清嗓子佯装严肃地命令道:“你们都不许告密!咳咳,要是少爷问,就说甚等都未瞧见,今儿个我就躺了一日,知晓不?恩?” “少奶奶,这……” “少奶奶,使不得啊……” 丫鬟、奶娘的一个个哀声赞道,一脸万万不可的模样。 “哼,你们若是谁让少爷知晓了,我定告诉夫君是谁人唆使我这般做的!”青儿下巴一抬,双眼一翻,朝天一瞪,余光偏见下人们个个唯恐惹不起这宝贝主子的模样,心中憋笑,自个儿得意洋洋地抬头看天地出了院子,一直走到后院才终是忍不住放肆大笑。 然而,那日终还是被晚归的楚孝轩知晓了,青儿却也是查不得被谁人告密,只好憋屈地受训。楚孝轩亦是有所体谅,那日后让灵儿、曾瑶瑶与尹浩明的新妻莲儿轮番着來与青儿打发时间。青儿就这般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在院中诞出了一对龙凤胎。 ------------ 回忆之往年点滴(一) 我们的回忆(一) 那日雪后窿咚,他们相遇。那稚嫩的回神,却已命中注定。 ――“哎哟,这可怜的孩子啊――”听着男孩的叫声后,一个紧跟其后略带臃肿的中年妇女跨出了门槛,扶起乞儿的脸一看,唇瓣尽管被痛的煞紫却依旧掩饰不住苍白,触及她冰冷瑟瑟发抖的手腕更是让人悯心难消。 “少爷,瞧这娃冻得可怜,定是在这里冻了好些时辰了,若是再冻下去可要没命了啊!” 被唤作少爷的男孩听闻“没命”,不禁皱了皱眉,往前走了几步近看,望着那脏兮兮的巴掌小脸心底竟莫名地有些欢喜,再看着她眼角似是早已被冻着了的水痕,心里竟然也出奇的怜悯起来。 ――雨晴迷迷糊糊中听着声音似是在唤着自己,努力地睁开早已不由自己使唤的眼皮,细缝中,她看到了那一双带着笑意的黑眸,在那一张光亮得如若雪日里的阳光似的脸上,她想:真漂亮! 经典对白: “小邋遢连吃饭都邋里邋遢!”――楚 “奶娘你瞧这小邋遢,长的真像个四喜班子里戏子的小女娃,哈哈哈,真不像个男人!”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他,腹中揣黑,做好扮猪吃老虎的长期计划;她,纯真无暇,懵懵懂懂中一步步踏入他的圈套。 ――“为什么那陌生女子可以进少爷的屋子!”青儿还是藏不住话地嘟囔出声。 他是极不喜欢那女子的,像是被捏错位了的粉团子,浑身凸一段凹一节的,胸口像是被塞多了馅的埋头走路一蹦一蹦的,方才替少爷夹菜的时候都颤悠悠地擦过少爷的手背呢,看得青儿连吃肉包子的食欲都没有了,浑身寒淋淋的。 “啊呀,我们的少爷终于长大了,春天花会开啊!”奶娘一幅终于守得云开见日月的望子成龙模样,欣慰地看着映在窗户上的两个越来越近的黑影,顺手摸了摸青儿的头感慨道,“孩纸,再过几年你也会长大的。我的少爷啊,好好享受这春天的美好滋味吧!” 青儿一个冷颤,想象着某年某月某一天自己也会被这么一个***给挤压着,小腿一软,“哐当”一声摊坐在地上,隔着薄薄的粗布大裤,触底的大股还能觉察到夜里的泥土竟是这般“透心凉”。 ――“还不出来吗?!” 又是一声震彻心扉的怒喝,花丛里正悉悉索索预谋逃走的一老一少一个惊吓,重心不稳,连着两声“哐当”,花坛前脆弱的小花盆被推落在地,黑暗中两团“轱辘”滚了出来。 “少爷――”待青儿落稳在地,还不忘扶一把奶娘的老骨头后,只觉得头顶冷气压逼近,诺诺地低头,一副认罪待宰的可怜模样。 “哼,真邋遢!”楚孝轩嫌弃地看了一眼还拖带着泥巴的青儿,冷冷地朝奶娘问去,“奶娘,你们这是作甚!” “少爷,夫人也是关心你的身子啊!我,我只是替夫人看下少爷,少爷的身子骨是否够健朗。”虽说这楚孝轩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但发起脾性来是六亲不认的。奶娘只好委实招来。 “哼!我才不需要这样恶心的女子呢!”楚孝轩想起那女人胃中就翻江倒海地恶心。 “可是,少爷,你,你已成人啊!男女之事乃必经的人事,熟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少爷啊,不是奶娘说你,你……” “够了!奶娘,我要歇息了!你回去禀告娘,不要再往我屋子里送女人来了!来一个我轰一个!”仅且十二岁,楚孝轩已是一副铁当当的男子汉模样。 “可是……那何人来替少爷开苞呢?”奶娘为难道。开苞,即是锦兰国男子成人后初尝男女之事。 “哼,本少爷的事自由主张!青儿,你给我进屋来!”楚孝轩一脸不屑,看着低头在一旁不作声的青儿,突然喝道。 “啊?” “这,这,这……少爷!大不可啊!青儿,青儿他是男儿身啊,你,你怎可……噢,我的天哪,这传到外头去如何平息了那娈童癖的讹言啊!”奶娘看着被楚孝轩拖进屋里去的青儿,那一个哭天抢地,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奶娘,你且回去吧,明儿个我自会向娘亲交代!”屋中传出楚孝轩的声音。 经典对白: ――“你这是绣的甚等东西?丑死了!” ――“黄月季啊!不是挺像的嘛……”。 ――“哼,黄月季!你家黄月季才这番模样的!我看啊,纯粹就是一朵爆菊花!哼,重绣!” ――“我记得你家的黄月季也是这样的啊……” ――“你说甚?再说一遍!” ――“没,没有。我说,心中有黄月季,看到的便是黄月季,少爷心中有爆菊花,看到的便……唔!” ――“你!你!……哼,好,好你个小邋遢,我心中就有爆菊花怎得了!你再给我绣十幅,绣到我心中有黄月季为止!” ――“你小子好啊,又护短!” ――“哪只眼看到我护短了?本少爷这是嫌弃!嫌弃!你个没品味的!” ――“嫌弃还满眼心疼,嫌弃你盯着人家的青葱玉指窥觑甚等,嫌弃你还天天拎也要把人拎在身边,巴不得夜里还要同床共枕眠,嫌弃还让人家刺穿你个爆菊花!” ――“刺穿你家的爆菊花!” ――“有本事你证明不是个娈童癖,不是个断袖啊!” ――“走!――”楚孝轩忽然大喝一声,把呆愣在那里的青儿吓得一个腿软跌坐在身后的檀木椅上。连一直用眼神与之战斗的欧阳若也被惊吓地不清。 ――“去、去哪啊?” ――“锦绣苑!” ――“我……少爷你说过要青儿不可离你寸步,有难同当的……” ――“哼,本少爷说什么是什么!本少爷有说过‘艳福同享’了吗?还不快给我滚回府去!” 五月不可触,猿声天上哀。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八月蝴蝶来,双飞西园草。 ――“那就是了,倩儿若是要谢,便为孝轩煮茶吧。锦州之人皆知,倩儿的茶艺可是无人能及。”楚孝轩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脸上再次恢复了暖和的笑。 “是,楚公子若是喜欢,倩儿愿意为楚公子煮一辈子。”倩儿看着楚孝轩勾人的笑,早已丢了魂似的沦陷了,连芳心都直接明许了。 ――楚孝轩顾不得其他,极冷地瞪了一眼僵在一旁似乎后悔自己过于冲动的丫环一眼,头也不回地抱起青儿飞身往湖岸离去。只丢下一句让船上女子绝望的话:“管好你的丫环!若出事我楚孝轩定来取人!” ――楚孝轩去了外袍的底衫已经被青儿粘在他胸前湿发沁得几近透明,男儿的气息直直沁入青儿的鼻尖,温暖从背后的大掌上传来,青儿贴着似是因气愤而起伏的胸膛的脸颊染上了绯红。楚孝轩决然未察觉怀中小人儿的异样,大掌托着那个瘦弱平板的小女人,心底莫名的慌乱。 回想到刚才那一幕,看着他在湖中只剩游浮在水面上的乱发时,天知道平日里游戏人间的楚家大少第一次感觉乱了阵脚,脑中一片空白,一心只想着跳入湖中就他起来,一时连自己的轻功都忘了施展。把他抱上船后,看着她湿透的衣衫早已紧贴,顾不得脏乱地用自己的衣服把他裹起来,就算在平坦的身板也能看清…… “小邋遢,别动!别把我的衣服弄邋遢了,你赔不起!哼――”突然感觉怀中的小女人似是不安的扭动,楚孝轩立刻回神,加快步子疾飞往楚宅,还不忘紧了紧青儿身上裹着的自己的领口。 ――青儿也闹不懂少爷的脾性,记得少爷的清风苑里本有些丫环的,可是在前年青儿被拉着跟几个丫环在溪边戏水时被少爷撞着,少爷怒得把丫环都遣散了,害得丫环活儿都落在了青儿身上。去年青儿又被几个下人拉着一起玩骰子时,一时兴奋地勾肩搭背,被少爷撞见又沉着脸指责不成体统。然而连清风苑的下人也被遣散的只剩三四人了。 只等提来了热水,楚孝轩才咄咄地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给你半个时辰洗完!” “沐浴还要限时,真小气……”青儿不满地嘟囔着起身,没发觉正在合上的门微微顿了一顿。 或许是真的有些着凉了,青儿未洗多久便觉得昏沉,早早的起来躺了会,本想着歇歇就好,一会儿便好,竟不知睡了过去,连楚孝轩何时进来的都未曾发觉。 醒来之时,只觉得身边寒气逼人,像是预料到什么似的,猛地睁眼,果真,楚孝轩冷着一张脸站在瑟瑟发抖的大夫身后盯着他写药方。 ――“阿琴啊,找个日子找裁缝再给青儿缝制几件厚些的外袍吧,这孩子,体寒。” “不要了――” “不准!” 青儿是好心推辞,他本就不奢求什么,现在的一切早已满足。哪知楚孝轩比他还激动,竟然小气地下令不准。 经典对白: ――少爷啊,若是她真以身相许,你可千万不能答应啊,不然你那前途无量的万花丛中过的计划可就要落成病花裙下埋了啊。 ------------ 回忆之往年点滴(二) 我们的回忆二: 醋意横生,爱意滋生 ——青儿胆大地微微抬头,看向那一直静坐的尹浩宇,只见他的目光恰好迎来,不避不闪,引得青儿已经耳热,却见他朝自己淡淡一笑,青儿只觉如凭虚御风,浑身尽是飘然之感,几近忘了呼吸。 “咳咳——”楚孝轩看着青儿面红耳赤的痴愣表情,心里别扭感又生,有股莫名的恼怒在胸口游走,他努力压制地道,“青儿,还不快给我们倒茶!” ——“少爷?”青儿不敢置信地看了看画,再看一脸坦然的楚孝轩,“这画,这画真的归青儿了?” 看着青儿水汪的大眼睛像是讨食的狗儿般,楚孝轩的嘴角早已经不自觉地勾起,心底也被他感染了似的轻快地“嗯”了声。 “少爷!少爷!青儿就知道少爷待青儿最好了!”青儿兴奋地一晃楚孝轩的手臂,一跳三尺,蹦到了书案前宝贝都抚摸起那画。全然忽视了身后那被青儿的举动呆愣的四人,花花巷间走过无数的楚孝轩更是难得地涨红了脸。 ——“你们在做什么!”青儿刚想转身感激身后之人时,书房门口的楚孝轩怒吼地走过来,一把从尹浩宇手中拉过纤细如断的手,用力一扯,青儿立刻失了重心地往楚孝轩一处颠落了去,背后没了后盾顿觉凉飕飕地寒意。 “啊——”青儿一个吃痛,只觉膝上传来刺入的痛楚,心中暗骂:少爷为何每次都这般不讲理,脾气说来就来,让他都来不及避开桌角又撞痛了。然而手腕上紧接而来的痛让青儿不得不抬头。 “少爷……疼——”青儿痛的⑴ ⑶8看書網出来了。对上那双怒火中烧的冷眸,青儿立刻忘了反抗。 “哼,痛的好!”楚孝轩几近龇牙咧嘴极其压抑地冷哼出这么轻不可闻的话,惹得早已没了思绪的青儿更加呆愣。 “浩!别为了一个下人误了正事!大家都在望中阁等了半天了!”楚孝轩努力平静下自己心中的怒火,冷冷地朝尹浩宇喝道。 ——楚孝轩只觉还未浇灭的怒火又在胸口蹿烧起来,张口欲斥,尹浩宇身形飞闪,早已拐出了门口。 “尹什么尹!还看,眼睛都要掉出来了!”楚孝轩看着还望着门口的青儿一个怒吼,气愤难忍。 “少爷,我,不是,我,尹——唔——” 青儿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楚大少爷放大的脸,想辩解的嘴巴被封住了。少爷他……他……青儿本就还出于愚钝状态的脑袋又立刻蒙了。手忘了推开,大眼扑闪扑闪地看着对面那双好看的眼睛上的睫毛扑闪扑闪的,仿若蝶儿一般。 唇齿间传来的甘甜仿若清泉一般浇灭了自己心中的火苗,那般的清甜让他流连不舍。 “轩,我说你怎么还不——”前来催赶楚孝轩的欧阳若愣在了门口,看着眼前的景象也忘了反应。直到楚孝轩写着“非礼勿视”的冷眼刮来时,才顿悟道一拍脑袋,赶忙转身,边解释边逃离道,“你们继续,继续……我们等……” “哼!”被扫了兴致的楚孝轩泄气地放开了怀中吓傻了的青儿,看了一眼转身甩袖离开。 “别给我招蜂引蝶!楚府养不起闲人!” ——“楚公子,不是的。小姐离不开小绿,只是让小碧来替小绿赎罪。小碧是奴婢的妹妹,自小与奴婢一同受教,定能伺候得了青……公子的。”小绿依旧不紧不慢地说着,斟字酌句。 “哼,没听见我说过吗?只不过一个下人罢了,娶媳妇也由不得他!我们楚府不需要连自己都伺候不了自己的下人来伺候主子!哼!”楚孝轩的后半句显然是对青儿的威胁,看着他在一旁看着女人发痴,而自己怒火中烧,气不打一处来。 “少爷,青儿不敢!青儿绝不娶妻,一辈子伺候少爷!”青儿得到楚孝轩的威胁,自然不敢抚老虎的逆毛,更心惊少爷会因为这两个麻烦女子而把自己逐出了楚府。 ——楚孝轩好笑地憋隐着,故意不去看青儿的神色,继续道:“你们小姐只说了只要让你留下赎罪便不用跪!在楚府干活难不成就是犯罪,归不成赎罪了不成?嗯?” “不是,不是!”小碧忙摇头起来,生怕被挨上一个犯罪的罪名,然而跪的太久,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小心——”青儿⑴ ⑶8看書網地上前扶住,事后才暗道糟糕,少爷定又要恼了。 果真,楚孝轩冷哼地甩袖离开,扔下一句话: “再加一本《楚辞》!” “少爷——”青儿哀叹地忙跟上去,后悔莫及。 ——失神的青儿怏怏地跟在身后,正欲跨过门槛,却闻得楚孝轩冷淡道:“你站在门外候着。” 青儿呆愣地看着那个背影,他竟已连对自己说话也不愿回头看自己一眼了。痴痴地看着老鸨满脸喜色地替两人关上了房门,不知还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青儿已听不清。 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屋内时而传出琴箫相和之音,时而是嬉笑调侃之声,时而……青儿已不愿再听。 ——“奶娘,少爷可是醒来了?可有煮了醒酒汤?少爷不喜葱头,莫要让他们放了去。” 青儿的嗓子竟干涩地不像是自己的般了,说着话儿有些撕裂的痛。 “孩子啊,莫担心少爷了,少爷还宿酒未醒在屋子里睡着呢。傻孩子,你这身板熬下去可怎生是好啊!” 奶娘有些心疼地看着青儿单薄的身子,跪地已有些摇摇晃晃,脸色更是白的土灰儿似的。真闹不明白这两孩子都是怎儿个想的。 ——轻轻将那条不乖觉得滑出了被窝的放回了被下。手下无意间碰触上那凝脂般滑腻的肌肤,身子内窜起了一股燥热,而手下那吹弹可破的柔软仿若清爽的凉泉一般能平息那一处火苗子,大掌不由自主地探入被中。 “啊——” 被青儿吃痛的叫声惊醒,慌乱地收回手,才惊觉自己竟触上了他的伤口,心底懊悔万分。 “少爷?”醒来的青儿看着床前红了脸的楚孝轩,有些诧异。“少爷,你病了吗?面色怎如此红着了?” 说着便伸出未着丝缕的胳膊欲要去摸他的额头。 “别动!”楚孝轩此生第一次这般窘迫,顾不得其他握上青儿温热的细胳膊塞回了被子,好不容易消散些了的燥热在被这一触碰燃了起来,面上愈发的红热。 ——“我说雨徒儿啊——”老头儿唤着,却未等待青儿的回应,这才看着青儿眼底的那抹异样,“啧啧,这春风拂面暖人心呐,玉兔儿啊,你说是不是啊?” “嗯……”青儿无意识地应声点头,全然未明白老头儿话中之意,脑中还是念着她风流倜傥的少爷现在可是在用茶点了?一般每日的这个时辰他定要吃着点心的。不然会引发那坏脾性的。 看着眼底小丫头春意荡漾的模样,惹得老头儿憋笑地紧,“雨徒儿啊,心中可是有人?” “嗯……”少爷若是发了那坏脾性,现在可是谁人在受了?吴丰可有处处护着少爷? “可是何人?”老头儿看着青儿时常出神思春的模样看得津津有味,这丫头一想起事来把什么都写在了脸上,惹得人手痒难忍,不得不戏弄番才过瘾。 “少爷……”少爷可是有寻青儿?可有念着青儿? “少爷是谁?” “是……”青儿豁然回神,脸蛋儿忽地通红,像极了一拂春风过后绽放的杜鹃,羞赧中满是娇人的楚楚。 “阿金公,你又取笑青儿了。” ——“玉兔姊姊,你又爬树了啊?”一个圆嘟嘟的男孩扯着青儿的衣角,拉住了正准备前往清泉居的青儿。 “嗯?”青儿一时不解地看向只到自己腰间,一脸纯真同情的水汪眸子盯着自己后半边袍子。 “哝,这儿又流血了。”男孩好奇地伸出白嫩的指头戳了戳青儿袍子上的殷红,又怕弄疼青儿似的立刻缩了回来。 青儿扭头扯过衣袍,看到那一片血红瞬间红了脸,仿若被传染了一般,脸颊红得仿佛可以滴出血来。“阿仔儿,那,那不是……姊姊没有,没有爬树……” “上次阿仔儿去问阿妈了,阿妈说这是姊姊不乖,去爬树划伤了。”阿仔儿一口咬定青儿做了坏事还不敢承认,“阿妈不会骗阿仔儿的,阿妈说撒谎会长长鼻子的。姊姊要长长鼻子了。” “不是的,是,是……”青儿的小手紧紧地揪住了袍子后的殷红,仿佛只要藏起来就可以看不见一般。她听老夫人说过女儿家到了一定年纪必会有月事的,上个月来了,青儿还未习惯着,这个月儿又突然来了。 经典对白: ——“青儿,你这嘴巴是怎了?”楚夫人看着青儿红嘴的嘴唇关切地问道。 ——青儿嚯地脸红了,心中也不知为何羞恼,委屈道,“少爷责罚青儿,被少爷咬了……” ——“我何时责罚过你了?”这一次连楚孝轩都诧异了。 ——“少爷……少爷……咬了青儿……”这一句轻的几乎连自己都快要听不见了。 ——“你生是楚府的人,死是楚府的人,若是那日让我瞧着去了别府,定饶不得你!” ——狗外甥猫舅舅,外甥最是怕舅舅着了 ——“不是玉兔儿,是雨晴。阿金公——”青儿边嘴边纠正着身边的老头儿边头也不回地削刮着手中的竹条。 ——“是师父!雨徒儿啊,你说你怎地这般不领师父的情呢,外头的人散尽千金都要求取我这老头子手中的一块石子呢。我都唤了你个把月的徒儿了,你倒是闲着只顾得上纸鸢和那群孩子。你怎这般忍心让我这半只脚都已经跨进棺材的人日日奔波呢。” ------------ 回忆之缠绵悱恻 1.青儿和楚孝轩的激情(51) 热乎乎地气吹进青儿的耳中,拂过耳际,脖根,青儿只觉着浑身像被抽了气力般酥麻无力,脑中早已混沌不堪,只晓得愣愣地点头。绯红早已从双颊染到了脖颈。 “青儿,喜欢我吗?” 温热柔软的双唇贴上她的耳廓,她的脖颈,她的双颊,青儿浑身柔软地无所适从,只觉着体内有一处地方在被一点点地啃噬般,痒痒地,却又是寻不着出口。 “嗯……”青儿无意识地娇嗔出声,这才发觉自己早已不会言语。 “是喜欢?” “喜欢……少爷……” 青儿娇小的身子被楚孝轩紧紧搂在怀中,原本下垂的小手竟不知不觉地一点点攀上了那个宽阔的腰膀。 “少爷……青儿,青儿难受……” 青儿觉着体内被小虫儿啃噬地越來越多,越來越深,却不讨厌,但找不出抵抗的法子。 “嗯……” 楚孝轩被身下的小人儿挠地**焚身,再也不再抑制任何,双唇覆上那两片渴望已久的柔软。仿若是干涸已久的心终是寻到了甘泉,贪婪地汲取着一切。 青儿瞪大了黑溜的眼眸,惊得忘了反应,此刻体内那小虫儿仿若寻着了蜜糖一般,舒适地在体内欢喜着,让她都难以自禁地一同兴奋。口中突然进入的柔软让她惊得不知错所,却是欢喜地不愿放手。 大掌轻轻覆上她的眉睫,掩去了她不合时宜的水眸。 良久,直到青儿久久沒有换气,楚孝轩才不舍地放开了怀中的小人儿。 “少爷,呼……我,我,你……” 青儿红着脸语不成句。 楚孝轩好笑地摇头,将眼前的小人儿一揽腰,将她抱与自己的腿上坐在一旁,道:“别说话,听我说便好。” 青儿只觉着背后温热的胸膛让她安心,认真地点头。抬头看上他好看的侧脸。 “青儿,我早已知晓你的身份,只是你知道,我等现在的处境并不安全,我本是不想将你牵扯进來的,只是……你就这般性子。也罢,日后在人前你还是要以卿余的身份见人,可是记下了?莫要让人怀疑了去。” 楚孝轩担忧地将下颚靠在青儿的头顶,继续道,“青儿,当日我赶你出府也是怕牵连了你,只是你就是这般倔性子。娘说的对,我确实是欢喜你,而且自小便欢喜你。呵呵,在我还未知晓你的女儿身前,我真厌弃过自己,竟嗜好娈童,还好,你是女儿身,我的傻青儿啊,还好……” 柳盈盈与青儿的对话(54) “盈盈姑娘,你为何劫我?”青儿不解地看着眼前这女子,红烛下,女子的脸庞显得愈发地妖艳,然而她眼底的悲凉之色却与之格格不入。 “为何?沒有为何,只因为你跟我一样,跟了不该跟的主!”她的声音冷冽刺骨,全无了锦绣苑中那女子柔肠的娇媚。 “不该跟的主?” “别装了!你以为一个人皮面具能藏得住什么,哼,你那双眸子就是个祸害。青儿是吧?哼,你倒是忠心耿耿啊,你家少爷为了护着你千方百计把你赶走,你倒好,自个儿又找上门來摻和起來了。好啊,好一个情深意重的书童,我今儿个就给个机会让你们表露下情意。” 柳盈盈嘴角勾起,看在青儿眼中却是那般苦涩。 “你莫要这般笑了,一点都不好笑。” “哪不好笑了?哼,好笑得很啊,一个无知书童,一个痴情少爷,哈哈哈,我倒要让你瞧瞧,这世上的男人究竟有几个是待女人真心的!”媚眸中闪过恨意。 “你明明不开心,为何要笑呢。”青儿轻叹,“我不知道少爷是不是待我真心,待青儿只求能在少爷身边伺候着就好,少爷是个好少爷。” “哼,男人沒一个好东西!”柳盈盈心中却被青儿的话触及了软处,明明不开心,却不得不强颜欢笑。她的一生早已注定,不是吗?柳盈盈只觉得好笑,笑得她睁不开眼,笑得泪水糊眼。 3.青儿和楚孝轩(56) 修长的指尖一挑,胸口一习微凉,青儿低头。不禁羞赧地惊呼“少爷----”。只见他好看的指尖早已解开了鸳鸯扣。 “青儿,莫怕----我,等不得了。” 楚孝轩的声音喑哑地让青儿浑身一颤,仿若心头那紧绷的弦被那低沉之声用力一拨,激起了猛烈的回响,让那股异样的燥热愈加的猛烈。“少爷----青儿,青儿难受。” 青儿不知道为何会这般,只是难受地不知要如何是好。 “莫怕,就好----就好----青儿,我的青儿----” 青儿看着楚孝轩褪去了衣衫,娇羞地欲要别开脸,却被他捧起直直对上他坚实的胸膛。 “少爷……青儿……我……唔……” 本就燥热的身子被他微凉的大掌轻轻覆在腰际,敲好护住了受伤的一处。青儿早已浑身柔软无力,难以自己。楚孝轩轻轻一托,便将她受伤的腰拱起。玲珑的曲线尽露,青儿娇羞地不愿再睁眼。 “青儿……青儿,看着我,青儿,我的好青儿……可愿意?” 他喑哑地低唤中已开始隐忍地喘息,却仍在等待她的点头。 “嗯……”青儿早已沒了思绪,心窝里不住地乱扑登,委实娇羞却已是不自由。 柔情的细吻如密雨而下,落在她绯红的耳畔,他热腾的气息呼入她的耳中,搅得青儿难以抑制地低吟。落在她滚热的面颊之上,干渴的红唇之间,微凉的酥胸之上,青儿只觉心底那股火苗子嚯得轰然蹦出,将她整个身子都燃烧了般。 “少爷……青儿……青儿……”青儿想要什么,却不知究竟自己在渴求什么。直到滚烫下中传來的刺痛让她顿然明朗。 “青儿,我的好青儿……莫哭,莫哭,我的好青儿……”他细细地吻着她眼角应疼痛而滑落的泪,怜爱地轻轻挪动,百般呵护。隐忍的汗水滴落在她的胸口,密密地吻将她渐渐从疼痛中唤回。 “唔……青儿,好青儿……”他喑哑地低吼,口中一声声念着她的名儿。 合而分,分而合,乾坤颠倒,鸾凤合鸣,吐丝为蛹破出蝶,桃舞春风。 4.柳盈盈和楚孝轩(62) “我能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泪突然崩了弦,是委屈,是伤痛,是绝望。柳盈盈上前扑向眼前这个男人怀中又捶又打,“为什么?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多,你却连一眼都不愿看我?为什么你的人明明在这里,我却连你这里的跳动都感觉不到?是她!都是她!为什么全部都是她?” “你……”楚孝轩僵愣在一边忘了动作,他从未直视过眼前这个女子的存在。与她交好,只是为了让青儿彻底绝望地离去,与她同住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5. (65) 正在此时,屋外传來了脚步声与下人们的问候声:“楚老夫人好!” “少爷和盈盈姑娘可是在里头?”是秦湘兰的声音。 闻得此声,柳盈盈脑中忽而闪过一念。立刻朝楚孝轩继续道,“可是轩,青儿她已破瓜,若是你未能娶得她,恐怕……”柳盈盈声音之大怕能使屋外的秦湘兰听得一清=楚。 "什么破瓜?是谁人破了瓜?轩儿你难道与盈盈姑娘她?……”秦湘兰听闻声音,慌忙从屋外大步推门而入。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相拥的两人,一人泪眼朦胧,一人眉头紧缩。心底立刻生起不安之感。 “楚夫人……”柳盈盈忙作惊讶状地推开楚孝轩的怀抱。面露羞涩之状。 “是青儿!” “无事! ” 两人同时惊呼出声,却回答相异。 “青儿?青儿怎得了?”秦湘兰不地看柳盈盈,“难道……难道你们你们所说的破瓜之人是… …是青儿?”秦湘兰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相拥的两人,一个已是泪眼朦胧,不另一个是眉头紧锁。心中不安之感顿生,心惊地看着楚孝轩,似要得到确切的答案。当看到楚孝轩暗然地低下头,心仿若被抽了一鞭,忽得沉沉地沉到了谷底。 “轩儿,你!你!你怎可这般…你让青儿如何是好啊!我的青儿啊,苦命的青儿……你,你们,唉呀!气死我了!唉,这可如何是好啊!如何是好啊……”秦湘兰已是气得语不成句。 “楚老夫人,我,我……已同轩劝说了。盈盈愿意一同与青儿服侍他,只是轩他……”柳盈盈委屈地看向楚孝轩,面露不忍之色继续道,“我们女儿家的清白可是比性命还重要啊!如今青儿她已破瓜,若是她一时……一时想不明白舍了性命,我等如何能安心地偷生,轩他定会,定会自责一生的啊,我……”说到最后,柳盈盈已泣不成声。 “青儿她……不!不可!轩儿,如今你已犯下了此番大错,定要补救!去,去把青儿接回府來,择日成亲!”秦湘兰听着柳盈盈的危言,一想到青儿可能做傻事,心都漏跳了好几拍。 “娘,不可啊!我……”楚孝轩心中担忧,却更是为难。 “不可甚!如今还有甚的比青儿的性命还重要了!你不去也得去!为娘命令你!今天晚儿个人信息若是你不答应,就休再叫我一声娘亲!我三日之后必要见到青儿活蹦乱跳地站到我跟前!” 说完,秦湘兰转身离去,不容一丝回绝之地。 6. “啊,你----” 递过巾帕的手腕忽地被猛地拉住,一个用力,顷身倒落在温热的怀中,欲要挣扎地惊呼,忽地双唇被狠狠地咬住,浓烈的酒气传入口中,将青儿呛得口中恶心,欲要作呕,却连呼吸都被夺了去。 霸道至极的攻城掠地让青儿慌了神色,唇中泛起了淡淡的腥味,似是惩罚,似是恨意,更多的自责与爱怜。他疯狂的啃噬着她口中的一切,似要把她融进自己里去一般。 “唔----”青儿被舌尖的刺痛惊醒,倾尽所有气力猛地一推,跟前之人却仿若突生惧意,将青儿拽得跟紧,紧的青儿被磕得生疼。 “欣儿----欣儿----莫走----欣儿----” 男子痴痴呓语传入耳中,青儿觉察到眼前之人已全然失了理智,心头一横,猛地咬下在自己口中肆意的软舌。 “啊----” 朱万善终是吃痛地松开了怀中之人,青儿趁在他还未及时反应过來之时,慌乱地逃离到一丈之远处。双目中满是后怕得看着不知是因酒意还是泪水泛了血红的眼眶。 “我,我,我不是甚等欣儿,我是青儿,是青儿----”青儿害怕得欲要落泪,忙捂住被咬得红肿的双唇,隐忍住哭声。 “青儿?----” 男子重复了一边,恍然醒悟。 “砰----”拳头猛烈地砸在玉石圆桌之上,连桌沿都不禁晃荡了好一会。手背上传來的痛楚让朱万善彻底清新了,再看眼前的狼藉一片,想起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该死的!我----”他这是做了什么! 7. 下一刻,冰凉的指腹已经触上自己的嘴角,看着他嘴角邪肆地一勾,满眼放肆的笑意,青儿看着晃了神。 “丫头,漏嘴巴了可不是淑女们该有的习惯哦!”纤纤玉指上,一粒格格不入的饭粒,还带着点点青葱的碎末,意识到自己的失礼,青儿瞬间面红耳赤如同关公一般,窘迫得恨不得寻个地缝将自己埋起來。 “我,我……才不是呢,你……”青儿慌乱得欲要伸手打掉那个刺眼的证据,却被朱万善⑴ ⑶8看書網地转移了位子,在青儿下一秒袭击时,只见那纤细的玉指已经含入丹唇,嘴角勾起的弧度越发得扬起。 “嗯,果真是佳肴,佳人用过的更佳。哈哈哈----” 看着朱万善还故意将指尖吮吸了一番后又朝自己的脸颊觑來,青儿忙一个转头,捂住彤红的脸蛋,“你,你怎这般讨厌!----莫要看了!莫要看了!” “哈哈哈,丫头,走了!随我去趟书房。”朱万善见着青儿窘迫的模样,开怀大笑,好看的笑容连满院的红梅都黯然逊色。 8. 然而朱万善给予的却是肯定,只见他点头道,“那确实是他们姐妹二人,而那女子便是她们的亲生母亲,夏碧绿。” “夏碧绿?!”青儿惊呼,这就是少爷和尹浩宇等一行人一直在追查的女子?就是那个楚老妇人听闻名字便一脸惊慌恐惧的女子?那个楚府下人禁口的当年勾了楚老爷的狐媚妖子?青儿再仔细瞧那夏碧绿,确实是美人胚子,若说楚夫人秦湘兰是大家闺秀,那这夏碧绿绝对不止是小家碧玉。但凡人都第一眼便可区别,她却与秦湘兰着实不是同一种个性的女子,青儿不明白,楚老爷传闻中是爱妻如命的,怎会被与秦湘兰决然不同的女子勾引了去? “那小碧和小绿是……”难道是楚老爷楚天阔之女?传闻中是楚天阔被夏碧绿勾了魂去,与夏碧绿发生了苟且之事,却让秦湘兰以及其父亲秦将军闻知了消息,硬硬得拆撒了鸳鸯,而夏碧绿又有了身孕不愿苟且偷生自缢了去。可这画上之景……青儿难以理解。 “恐是夏廉之女。”朱万善轻叹,一同坐于一旁的椅上。 “夏廉和夏碧绿……他们不是……怎会?!” “他们不是亲兄妹。夏廉乃是夏碧绿的父亲夏文忠收养的义子,夏廉与夏碧绿暗生情愫,但夏文忠却未得知,当见着楚天阔时看中他的前途,试图用女儿來收拢他,但楚天阔却心系锦州,夏文忠不得不下药将夏碧绿的清白毁于了楚⑴ ⑶8看書網忠绝对未曾想到,自己的女儿早已与夏廉有了肌肤之亲。而楚天阔似乎无意中发觉了甚等蛛丝马迹,在逃亡锦州的路上被夏廉痛下了杀手。” 朱万善将必赢调动所有人马所查得的消息经过一一整理分析道,“自然,我未查得全部证据,有些事还需要待你家少爷证实。此外,我想夏廉绝不会这般轻易放过楚府的,我想他一定知晓你家少爷和那四人已查得许多痕迹,你家的老夫人恐怕也不能脱了干系。” “这,这下怎么办?”青儿一听闻夏廉绝不会善罢甘休,心中焦急,慌乱之下紧紧拽紧了朱万善的手臂,“朱公子,求求你!帮帮楚府!你一定可以帮少爷的,是不是?求求你!” “这----”朱万善看着眼前的紧紧拽着自己手臂,脑中闪过一计,李萧苟的话再一次警醒在耳边,“她是楚孝轩的人,不会是你的人的!”不,他要她变成他的人!朱万善心中一定,乃然下了决心。 青儿见着朱万善眉头微皱,生怕他拒绝不愿答应,忙急忙道,“只要你愿意帮少爷,救了楚府和尹大哥他们,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噢?”朱万善凤眸一佻,又恢复了轻浮之色,“包括不嫁你家少爷,以身相许与我了?” “你……”手臂上削瘦的手一僵,力道瞬间松了去,眼中全是为难的不舍之情。“你,你……我,我,可以,只要你愿意救下他们。” 心底一恸,她竟然为了那个男子连自己的幸福都可以舍了去,那他算什么! 良久,妖媚的笑豁然展开,他放下那双纤巧的玉手,邪魅地笑道,“呵,那么主动的投怀送抱啊?那我不受岂不是太不识趣了?” 妖娆的身子站起,长袖一甩,大步朝门口走去,“丫头,我朱万善会让你刮目的!” . 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楚孝轩将朱万善喻作了插足的春风,警示他莫要扰乱了青儿的情思。朱万善想到此处更是笑得狂妄,心道:好一个楚孝轩,你越是怕我扰乱了,我就偏要横插一足。 10.“朱公子,有事不妨直说,楚某还有要事要忙。”见着青儿下去,方才余光瞥见的那双含怨的水眸让他的心不禁一恸。这本不是他的愿意,但每每出口却都是愈发地伤她至深。现下,见着朱万善的视线还在离去的背影上,心底更是将怒气全归于了跟前之人身上。恨不得将他那双祸害人的眸子给勾了出來。 “噢?要事?可是锦州尹府之事?还是欧阳府之事?”朱万善收回实现,看着楚孝轩眼底藏不住的对自己的敌意,不禁冷笑,这样的男子跟他争一个女子,还不配。 “你,你怎知道?”楚孝轩惊诧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他也是方才得知到欧阳府的事有变。若道是尹府之事,他能想象,既然他自己会派遣人跟踪朱万善与青儿的事,自然朱万善也会调人跟踪自己这几日的去向。这三日忙于核实尹浩宇之事,才不得不任由避开青儿。 “哼,难道你觉得我凌玉国的情报网不及你一个楚府的情报网吗?”朱万善冷嗤,“怎得,可愿与我谈谈?还是忙于你的要事?”凤眸中戾气尽显,方才的轻浮之色早已不见踪影。魅惑的脸上却依旧是一副欲要待坐旁观的不以为意之色。 “王伯,送些茶点与我书房來。盈盈,你且先回去歇下吧。”楚孝轩再一次认真地对上朱万善的神色,心底估摸着來者究竟是怀了何心思,思及方才青儿说的朱万善答应她不再于夏廉为谋究竟有几分可信。“朱公子,请与我到书房细谈。” 朱万善对楚孝轩现下的待客之道倒是略略满意了几分,朝必胜轻挥手,自己一人且跟了楚孝轩到书房走去。 “你究竟知晓些甚了?”楚孝轩开门见山。 书房中,此刻是两个盛气凌人的男子对峙而坐,谁也不输谁,气场之大连门外守着的王伯都不禁觉着冷然。 朱万善倒是不疾不徐的模样,修长的手指停下手中把玩的茶杯,轻轻捏起,朱唇点水,微微呡了一口,“啧啧,这上等的碧螺春果真不错,只可惜了,若是配上我那上等紫砂镶玉杯來饮更妙。” “朱公子----” “莫急。”朱万善看着平日何等大事都波澜不惊的楚孝轩此刻却略显沉不住气,心中了然,更明确了这锦州四公子之间的关系。“你所知道的,我朱某自然全部知晓了。至于你所不知道的,我凌玉国的情报网也已知晓一二。” “那尹府之人现在在何处?!”听到朱万善说到自己不知道的他已知晓一二,楚孝轩眼底一亮,本是黯然了许久的黑眸再一次亮起,明若辰星,摄人心魄。 “这个,暂时未有明确之地。有消息得知今日一行人在汴州出沒,其中有你所要找之人,不过……”凤眸之中闪过异样之色,未有遮掩,自然,全然落入了楚孝轩眼中。 “不过甚?” “不过,似乎有人极力在替他们隐藏踪迹,连我的人都难以打探地紧。那人的手法极为罕见,且极为擅用药物和机关暗器,我等外人不宜接近,一靠近便会被察觉。”朱万善想起必赢得來的情报,心中暗暗思忖着,看來他凌玉国的情报网有待提高了,又该伤脑筋想法子破解这些个无聊的东西了。 “擅用药物与机关暗器?”楚孝轩脑海中不禁闪过一人,怎会?难道他失踪这些日子都与尹浩宇在一起?但不对啊,他失踪之日在尹浩宇等人被夏廉诱骗上山之后,且上山之后便再无他们的音讯了,他又怎会遇上尹浩宇等人? “你可是有想到是谁?”朱万善看到楚孝轩眸底的神色,试探性地问道。“可是他?”手指轻敲一旁的雕刻玲珑至极,与一旁的茶杯全然格格不入的上等紫玉酒壶,能将万坚不摧的紫玉雕出这般的精致的人,这世间唯他无二。 “张老前辈----” “金手指----” 二人异口同声,终是达成了一致意见。 “可是,他不该啊。”楚孝轩欲要道出心中疑惑,却思及朱万善的意图,不禁又犹豫起來。“你究竟是何意图?为何要助我?” “我只取我所需。”玉指轻叩玉壶,神宇之间满是势在必得之色。 “所指何物?”不知为何,楚孝轩心底升起一股不安之色,眼前之人所需的定是他不能割舍的。 “丫头----” “不可能!” “不得不能。” “为何?”怒气再生,却顾及大局,楚孝轩不得不用内力将其压下,痛了胸口。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哼----” “不知所为何事?”楚孝轩不解地看着眼前之人眼眸中凸显的鄙夷之色。 “哼,我朱某话到此处,若是你还想要那丫头留着性命,最好别阻拦!就算拦也拦不住。至于相助与你,我只不过是兑了丫头的一心愿。” 11. “吴丰,小碧呢?小碧,小碧----” 青儿急急地唤着,却未见小碧的身影。“小碧是不是等不及先回去了?” “青儿!----” “啊!吴丰,你,你这是作甚?” 吴丰突然猛地紧紧抱住了青儿,任是青儿怎般挣扎都未放开手。 “青儿,青儿----” “吴丰,快放开我!莫要这样,这是怎得了?”青儿慌乱地推开吴丰,闹不明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心中着急。 “青儿,青儿。”吴丰痴愣地看着青儿,一遍遍地拂过青儿的脸,全然未听见青儿的问话似的。“他不是人!他怎能这般待你!青儿,我们走,我们离开这里----” “吴丰,你这是怎得了?”青儿全然不懂吴丰口中的念念有词。 “楚孝轩怎么能这般待你!青儿,他是个混账!他不是个东西!你不能再替他着想了!我们走,我们这就离开他,到他再也干扰不到的地方去!” “吴丰!你说什么呢,你怎得可以这般说少爷!”青儿这才恍然吴丰口中骂的竟然是楚孝轩,铜铃目怒瞪向吴丰。 “青儿,傻青儿,你怎得不知道啊!他三番四次地折磨你,利用你來接近金手指,利用你引出夏廉那混账,他还,还欺了你的身子却跟那心狠手辣的柳盈盈眉來眼去。他就该死!该死!” “不,吴丰,你定是哪里弄错了的,不是这样的。”青儿不解地看着眼前突然几近疯狂的人。 “是你错了!吴丰说得沒错。”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响起,妖媚的身影从树干后姗姗挪步而出。 “柳盈盈?!怎得是你?”來者竟不是小碧。 12. “为何不是我?” 妖冶邪肆的笑此刻在那张魅惑众生的脸上竟让人觉得如此狰狞,如烟柳眉下的翦水双瞳早已被嫉妒与恨意染红了。眼底毫不掩饰的杀意不禁让青儿浑身一颤,这是何等的仇恨? “盈盈,你,你怎么了?”青儿只觉得仿若要被眼前这个女子看透一般,每一处她目光触及之处都起的一身疙瘩,如冰蚕啃噬一般寒意。“你不是与少爷他……” “哼。是,我正是与轩好生着快活着。所以今日我便是來除了后患的!”说话间,手中动作如闪电,一道银光射出,软剑如灵蛇般从她腰中游出,剑头如吐舌待食的蛇头直直朝青儿袭來。 “叮----” 在青儿惊吓地忘了反应,只觉小命不保时,忽的,身后原本紧抱着自己的人影上前一个闪身,大刀迅猛地挡下了剑头,软剑偏离了方向,受到大刀的推力如同逃逊的蛇身,蜿蜒闪动,折射出的耀眼银光让人睁不开眼。 “妖人!你住手!”吴丰怒喝道,方才看着离青儿咽喉未得三寸的剑头,心仿若被人攥紧了般喘不得气,连浑身的血液都冰滞不动了。“你个妖人,在这发什么疯!” “哼,我发疯?怎不道是你发疯了?是谁在背地里说话,是谁设计将她骗來的?又是谁合谋设计这个痴傻的女人----” “你住口!”像是被揭了伤疤,刺了软肋,吴丰大喝制止眼前之人继续说下去之势。 惊魂未定的青儿不解地看着两人,吴丰此刻面色铁青中带着苍白的恐惧,仿若即将面临甚等让他害怕至极的事,厚实的双唇竟然在不住地打颤,青儿辨不清是他因为恐惧还是因愤怒。而柳盈盈毫不掩饰的杀意更是让青儿不解,自己究竟何处与她接下深恨。 “吴丰,你们在说甚?” “青儿,莫要听这疯女人胡说!” “哈哈哈----我疯?好,我疯也比你这个懦夫中用!怎得,敢做不敢当了啊?蠢女人,你想知道真相是吧?好,我就告诉你,让你死前知晓自己这辈子是怎么被玩弄的!哈哈哈----” “休想!” 一个飞身,大刀已向软剑的柄端砍去。刀光剑影,在万峰山山顶折射出一道道凌烈的光芒,一阵阵疾风刮断了初春新长出的枝头。 “怎得,狗急跳墙?哼,不自量力!”尖锐的声音刺穿人耳,听得人耳膜生疼。柳盈盈飞身相迎,毫不留情地剑剑直指咽喉。“我今日就如了你的愿,让你好生陪得这蠢女人黄泉路上逍遥去吧!” “疯女人,要想伤青儿,先从我吴丰尸体上踩过去!”刀刀势猛,紧追娇身。 “别打了!”青儿看着眼前的不明的状况急得直跺脚,刀剑无情生怕伤了谁的性命。“吴丰,你莫要打了,让盈盈说清了便是;盈盈,你也莫要打了,定是误会了什么。你不是來找我的吗?快停下來与我说啊!” 青儿哪见过这种江湖风险,刀光剑影之情势。 “哼,误会,沒得误会。我便是來取你性命的!” “啊----”柳盈盈趁吴丰一个闪神,软剑顺势而绕,将吴丰手中的大刀直直抛出了十丈之远,剑头已触上男子脖颈间凸显的咽喉。 “吴丰!----”见着点点血红已经流淌上银亮的剑头,青儿惊呼。“盈盈,你快放下剑,快放下啊。吴丰伤了,流血了----” “哼,蠢女人,都死到临头了你还蠢成这样!”柳盈盈鄙夷地瞥了青儿一眼,心中不明白,为何楚孝轩会爱上这种蠢的无可救药的女子。 “青儿,莫要管我!你快走!这女人疯了!”脖颈间传來的痛楚让吴丰不禁皱起眉头,觉察到咽喉间的剑头一点点地在深入,吴丰知晓今日恐怕已是回不去了,看來小碧那贱女人背叛了自己。 “哼,怎得,临死前都不想让这蠢女人知道你做的好事?”柳盈盈冷哼,“蠢女人,你逃不了的。怎得,可要听真相?” “你……”青儿见着柳盈盈真的发了疯一般想要自己性命,心中努力地按制住不断窜起的恐慌,让自己清醒起來。对,对,吴丰不是道小碧在等自己吗?小碧说不定未见我们回去回來寻自己,要拖延时间。青儿焦慌地思忖着各种法子,“你,你说,我要知晓的。” “哈哈哈,小子,看到了吧?蠢女人都不信你了!哈哈哈----” “你----呃----”欲要说话,咽喉见的剑头又深入一分。 “蠢女人,我让你死个明白。这小子说的不错,轩就是利用你,折磨你,哈哈哈。要不是你,他怎么能找到张小泉相助,要不是你他又怎么能顺利地把夏廉逼出來,要不是你朱万善又怎可能助他一臂之力!哈哈哈,蠢女人,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委屈的模样我看着有多快活!哈哈哈,别装委屈了,轩他不在这里,就算在这里,也不会再对你感兴趣了,你被利用完了,蠢女人----” “不,不是这样的,不会的----”青儿本是无心听,但那刺耳的声音句句入耳,声声如同尖刀般刺入心头,此刻竟在不察觉中已是血肉模糊,眸底止不住地湿润,朦胧地看不清眼前女子的脸。“少爷说过的,说过欢喜青儿的,说过娶青儿的,说过的,他所过的……” “哼,蠢女人,你以为你凭什么让轩喜欢你?轩堂堂锦州第一公子,你多看他一眼都是奢侈。哼,若不是他念在你伺候了他这么多年的份上,假意予我假戏逼你离开,你还不识好歹的再回來,还打扰我们如今假戏真做的快活。呸----” “不是的,不会的!你住口,你胡说!” “哈哈哈,我胡说?我胡说?那我此刻腹中的孩子算得谁的?哈哈哈,蠢女人,被那么多男人玩弄过,你还想得轩娶你吗?哼,别做梦了,就算他善心大发,我和我们的孩子都不会同意的!”未握着软剑的纤手轻轻覆上小腹,眼底闪过一丝柔情。 “孩,孩子……”脚下一个踉跄,青儿无力地后退了好几步。 “小心!----”看着摇摇欲坠在悬崖口的青儿,吴丰心口一紧,顾不得咽喉间性命悬在一线,急急喝住。 “你,你们的孩子?你和少爷的……孩子?”青儿回头忘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悬崖,却是顾不及心中的恐惧,早已被千疮百孔的刺痛占据了所有知觉。 “别想逃!”柳盈盈强制住剑下的吴丰,冷冷地呵斥。再见青儿眼底浮上绝望之色时,那一刻心底闪过无数的得逞之快,“你以为就你一个捡來的乞丐也配给轩生儿育女吗?哼,也就这种傻子会阴谋算尽也要把你骗到身边,你还好个不识好歹。” “阴谋算尽?……”青儿看向早已失了血色的吴丰,失望、痛心、绝然……百感交集。 “青儿,不,不是的,听我解释,我只是,只是因为爱你啊----”她眸底质问和不信的神色狠狠地一再鞭笞了吴丰的心,咽喉间的血淌出的越來越多,染红了青儿做予他的袍子,却已不觉着疼痛了。 “哼,好一个痴心的爱。那我就让你明白,他是怎得爱你的,哈哈哈……我告诉你,今天就是他谋划着把你骗上此处的。他和你自认为的好朋友,那贱女人小碧联手把你骗到安然村,又联手试图以你为诱饵引出张小泉,还把你假心假意地送回到轩身边。对了,还有之前安然村那场瘟疫,朱万善的那场赌局,哈哈哈……多么自以为是的完美计划啊!” 柳盈盈发了狂似的大笑,未曾发现山脚下已赶回來了一群人马。 “不,不是的。青儿,你听我解释,我,我和小碧联手不过是为了,为了让你最后死心塌地地留在我身边,青儿,不是像他说的那样的,青儿,你要信我啊……” “瘟疫,村里的瘟疫竟是你,你们做的?”青儿心死般地看向吴丰,似要从他那里得到最后一丝希望。 “我,我……青儿,我本也是不愿的,可是小碧说,说这样能把你引回安然村,你定会不舍……我……” “够了!”从未有过的歇斯底里的吼叫,青儿仿若觉着回到了阿爹去世的那一天,这世界好可怕,好可怕,她不要再见他们,不要再这般心痛了。好难受,好难受…… “青儿,不,不要!小心,回來啊----” 看着一步步后退,摇摇欲坠的人,吴丰撕心裂肺地呼喊,似要制止住眼前之人继续后退,然而那双失去了黑溜的眸子里传來的冰冷让他寒了心,她仿若听不见声音般继续后退着,仿若被拔光了刺的刺猬。 “不!青儿----”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半只脚已迈出悬崖的青儿忽然止住了脚步。 “少爷----”本已沒了焦距的黑眸再一次渐渐找回了一丝生气,却即刻又散了去,“呵呵,少爷,你來了啊,青儿要走了……” 那样的笑容,刺痛了所有人的心。 “不,青儿,你过來,快过來!”楚孝轩的心仿若被一根绳子系在了摇摇欲坠的人身上,只要她一掉落,他的心便彻底沒了。 “呵呵,青儿走了,要走了----” “小邋遢!过來!你给本少爷过來!听见沒有!”见以前那个在身旁唯唯诺诺的人对自己的命令置若罔闻一般。楚孝轩严声厉喝道,全然沒有发现自己的声音中的颤抖。 “轩----”柳盈盈未了及楚孝轩会赶來,乱了一切的计划,心中慌了神绪。忙丢下了手中的软剑,深怕眼前一心为他的男子随着那女人离了去。“轩,我们回去,我们不要在这儿了,这儿好可怕,快回去吧。” “青儿----”被解了禁锢的吴丰立刻冲到悬崖边,伸手拽过还在痴愣在自己的少爷的命令中的青儿,一个回旋,换做了自己在悬崖外侧,怀中削瘦的身躯已被安然地被置与内处。 “轩,我们----” “你放开她!拿开你的脏手!”楚孝轩突然出声喝向吴丰,在众人还未回过神來,身形一闪已经飞到了悬崖边。 “啊----” “少爷你----” “轩----” 只见楚孝轩一个用力,两手方向一拽,左手处的青儿向内被推向柳盈盈之处,右手处的吴丰却被推到了悬崖口,身形一个趔趄,脚下踏空,身子已经落入悬崖,唯有左手还拼劲性命地狠狠拽着楚孝轩的右臂。 “吴丰----”青儿顿然惊醒。 “轩,快放开他!你会被他拉下去啊!” “叮----”柳盈盈将软剑踢至楚孝轩脚下,示意让楚孝轩取了吴丰的性命。 “不,少爷,不要----”青儿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黑眸中全是乞求之意。 “你住嘴!轩!快动手啊!”柳盈盈背后牵制住被楚孝轩推过來的青儿,忙催着楚孝轩动手,看着因青儿的话而犹豫不决的楚孝轩,生怕下一秒楚孝轩就被吴丰拉下了悬崖。 “轩,你快动手!他会把你拖下去的!你不能有事,我们还有很多事未了!轩!----”柳盈盈看着已经被拖后了半寸的楚孝轩,心中一横,忙用右手暗中从袖中掏出另一把早已备好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无人察觉中塞入身旁的青儿手中,猛地一拉,闭眼一狠。 “啊----轩,救我,我们的孩子----” “盈盈----” “不,不是的,不是我,少爷----” 只见青儿一脸惊慌之色地手握匕首,狠狠地刺入了柳盈盈的腹中,汩汩鲜血染红了让人紧握的手,看不清究竟是谁握着谁的手。 “啊----”楚孝轩一声怒喝,愤然拾起脚边软剑,朝身边悬崖边的人狠狠刺去,鲜血四溅悬崖。 “吴丰----” “轩----” “啊----少爷你----” 一连串让人无法思考的事在眨眼间全然结束了,楚孝轩刺落吴丰,飞身至柳盈盈身边,奋力一掌击开青儿,抱起血流成河的娇媚女子,悬崖另一头,传來痛彻心扉的绝望的最后一声呼喊,青儿被那一掌失手一道击落悬崖。 “青儿,不----” 那一日,传闻,万峰山的夕阳红得格外鲜艳,万峰山的风声呼啸地格外凄凉。 13. 随即而來,便是一阵阵节奏性的震动,青儿一个趔趄,身子不稳,被晃动地有些晕乎。腰际忽的传來一股大力,稳住了自己的身子,正欲回头,腰上的力道一个加紧,娇小的身躯就这么顺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动弹不得。 “朱----万善哥哥,我……”青儿一时难以适应地抬头对上那双眸子,其中闪过的一抹似曾相识之感让她心中不禁一恸,却终是捉不到那丝一样。 “答应我的别忘了。莫动!”不乖觉的小女子让朱万善不由得加紧了手臂上的力道,胸膛上传來的暖暖的气息,混合着怀中女子身上淡淡的清香,不禁让他迷乱了心绪,燥热渐渐在体内不安地蔓延。 “呼----万善哥哥,我终于----啊!你们,你们!……”好不容易爬上楼梯的王欢欢刚见着朝思暮想的万善哥哥,正激动地欲要投怀送抱以解相思之苦,哪知下一眼再看,他的万善哥哥的胸怀竟然被别的女子霸占了。 “你,你----你果然是个勾引人的狐狸精!呜哇----”肉球儿的心砰然碎了一地,说势,眼泪就吧嗒吧嗒地如同夏日的雷雨一般说下就下,还是倾盆大雨。把脸盆大的肉饼脸儿都给浇了个全湿,看得青儿心中一阵不忍。 “那个,欢欢姑娘,其实……啊!”腰际上被人暗地里狠狠地拧了一把。青儿吃痛的一叫,显然沒有对泪水决堤的肉球儿起到防洪的效果。 “咳,那个,欢欢,昨日一时忘了跟你说了,丫头以后就会是你的嫂子了。不可无礼。”朱万善说着更搂紧了怀中的小人儿,一边不忘展现两人的浓情蜜意。修长的手指轻轻撩起被垂落在额前的碎发,与怀中小人儿四目相对。落入对面早已心碎一地的欢欢姑娘眸中,那是何等让人嫉妒的眉目传情啊,她从小到大十几年來,都未曾与她的万善哥哥有过肌肤之亲呐。 14. “楚公子小心!”站在一旁的凌展书终是缓过神來,刚满拉住了险些撞与桌上的人。现下他恐是已经看明白了,原來这女子便是让这锦州第一公子万里追妻的女主,却偏偏又不知怎得阴差阳错成了自己生死之交朱万善的人儿。现下又在他贤王府碰头了,真不知是福是祸。 “青儿,你,你唤我什么?”楚孝轩已不知自己颤抖的双唇是怎般发出声音的,只知晓心被她陌生的眼神、生疏的语气撕裂地血肉模糊。 “这位公子,青儿该认识你吗?” 那一脸无辜的模样彻底残忍地掐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期望。眼前的人儿竟然待自己这般陌生。看着那双让他痛恨不已的手却紧紧绕在她的腰际,看着她轻柔地唤着他一声声“万善哥哥”,看着她在她的怀中痛楚地抱怨,楚孝轩只觉得自己掉落了一潭死水,深不见底的死水,他已无力呼救,浑身冰澈刺骨的痛让他快要窒息。 “不,不……青儿,不是的,你定是恨我,你定是恨我才装作不认识我的,对吗?青儿,青儿,你定是恨我,定是还怨我那日将你误击下山崖,青儿,我是你的少爷啊!你说过你要生生世世伺候的少爷啊!” 撕心裂肺地呐喊,仿若此番便能唤回眼前人的记忆一般。苦涩的泪,滑落在干裂的眼角,痛的直直传入心底,原是已到伤心处。 15. “公子,你放开我,你先放开我,弄疼我了。”有力的大掌捏在手腕上,传來的阵痛止不住湿润了眼眶。青儿委屈地看着眼前这个粗暴蛮横的男子,虽有这一副好皮相,是个英俊倜傥之人,却不知为何对自己竟这般无礼。 “公子,我想你定是弄错人了,我未曾记得与你相识的。你快放于我----” 见着眼前的男子全然不信的模样让青儿气急,但无意间瞥见他明若辰星的亮眸时,里面的悲恸却不禁让她心为之一痛。却未有多想,只料着他定是个痴情的男子,为情所伤失了妻子,才迷了神志。 “青儿,你为何还不愿认我。那日我无心击你落悬崖的。我,我那日见着你将匕首刺于盈盈的小腹,我以为你是昏了神智,当时盈盈身怀六甲,我怎能见死不救,更不愿你一错再错啊。我本是只想将你推开的,谁知,谁知不知为何谁人暗中隔空助推了一股力与我,你便……你便落下去了。我派人日日去寻,却始终寻着你的一丝踪迹啊。我整整寻了一年,一年,青儿,你可知晓我是如何一人煎熬过这一年的。我夜夜不敢入眠,梦里全是你的身影,你怪我不真心待你,你恨我移情别恋,你责我不守承诺,可是,青儿,你不知的,你都不知,我和柳盈盈她……” “公子,你莫要说了。青儿真的未记恨你什么,青儿不知晓你在说甚,你定是认错人了。快放于我吧,我要回去了的!”青儿一根根地试图掰开那几根仿若粘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一般。 “公子,你放手啊----” “不,青儿,我不会再放开你的,青儿,你听我解释,我和柳盈盈她----”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身影从院门口迅猛地冲來。青儿只觉手腕猛地被一扯,瞬息间一痛又一松,手腕上的力霍然松了去,青儿赶忙趁机收回了手,还未來得及藏起,一股温热的气息覆上还在隐隐作痛的红肿处,缓缓散去了痛楚。再看时,是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正疼惜地轻柔着自己,一道缓缓的气流传入体内,让青儿舒适了好许。 “楚孝轩,你做什么!我说过了,丫头是我朱府的少奶奶,你这算甚等君子!”朱万善一个侧身将两人的视线隔断,狠狠地怒视眼前的男子,“丫头,走,我们回府,莫要理会这无耻之徒!” “可是,万善哥哥他……”他好像认错人了,但却总觉着期间又有甚等纠缠在两人之间,看着他那番痛楚心中空落落地疼,见着他好看的眉宇紧蹙,竟有种想要上去抚平它的冲动。 “朱万善,夺人之妻就君子?青儿是我的,今日你莫想再把她带走!” 说罢,楚孝轩便绕身朝朱万善身后跃去,朱万善哪肯,两人不肯相让一步,步步紧逼。“楚孝轩,你莫要不知廉耻比我动手!” “你还我青儿,否则休想走!”冷冽的语气不容置疑,楚孝轩身势便要夺取,朱万善立刻一个纵跃,将青儿置在一旁,“丫头,莫要伤着!”随即一掌应击正紧随过來的楚孝轩,力道之大让楚孝轩不禁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恰使青儿出了两人杀伤力的范围之内。 两人在院中打得不可开交,一刚一柔,却剑剑中直指要害,不留一丝情面,仿若要报血海深仇般。院中,叶叶飘零,阵阵瑟风卷地,如同冬日的肃杀般,让站在一旁惊愣地不知所措的青儿又一阵心急,看着刀光剑影闪过,每一“铿锵”的刀剑摩擦之声让青儿都止不住浑身颤栗。 “莫要打了!莫要打了啊----”青儿不敢眨眼地看着纠缠不清的两人,生怕一个眨眼,谁人便被伤了去。 “啊----”不知是谁人的鲜血溅落,一滴殷红的血珠直直朝青儿这边溅來,落在青儿白皙的手背上,红的竟是那般可怕。颤抖地掏出丝巾抹去那一抹鲜红,青儿急得欲要落泪,抬起头寻觅那滴鲜血的來源,她自己都不明白,此刻心中想的究竟是更不愿意谁受伤。 正一抬头间,只见楚孝轩一剑朝朱万善袭來,正因青儿方才惊吓的一叫而心忧一时闪身的朱万善未來得及回神,锋利耀眼的利剑直直刺來。 “不!----”青儿惊呼,那一剑刺痛了她的心,忘了呼吸,顾不上一切,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不可以! 眼见着那个纤巧的身影不顾性命地冲上來,心中一个抽空,手上的剑失去了力度,一个偏离,从朱万善的右臂处失控地划过。 “丫头----小心!”朱万善只见青儿扑來,一个揪心,忙拉过青儿,一个背身,将小人儿全全地护在怀中。“嘶----”右臂上传來的刺痛让他略略安慰:幸好,这剑刺在了自己身上。 “啊,万善哥哥,你,你流血了!”青儿看着溅红了自己衣袍的鲜红,顿时懵了,七手八脚地试要要丝巾捂住不断涌出的鲜血。 “呜呜,别打了,莫要打了!都是青儿不好,呜呜,你们莫要再打了啊!”青儿吓得终是哭了出來。 “丫头,回去!”朱万善一个力喝,看着应惊惶将鲜血无意中抹花了精致小脸的人儿,狠狠地转身瞪向楚孝轩,“楚孝轩!你不配拥有丫头!我朱万善今日绝不让你如愿!” 一个用力甩身,将怀中的娇俏人儿朝一旁推去,奋力拔剑朝楚孝轩方向刺去。却未瞧见身后的大理石雕。 “小心!青儿----”眼看着尖锐的石尖即将刺向纤细的小人儿时,楚孝轩一个飞身,顾不得手中的剑一个扑身,在即将落地的一刻,在半空中抱紧一个翻身。 “啊----”一个沉重的闷哼声在耳旁想起,青儿只觉得心忽地痛了。腰间一股力道将自己紧紧固定地动弹不得。 “不!公子,你----”一股鲜血再一次溅起在青儿眼下,这一次却是那般汹涌,瞬间浸湿了青儿与他相贴的衣袍,血腥味充斥着整个院子。“万善哥哥,快救他!快救他啊!”不知为何,泪如雨下,那股锥心的痛仿若伤在自己身上一般。 “你们在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快來人啊!”凌展书闻声赶來,看着眼前血泊中的两人,大喝道。 16.“啊----”忽地失去了重力,娇声轻呼,在回神时,一双大掌已稳稳地托住了自己的腰间。青儿发觉自己已坐在了朱万善的大腿之上,他掌心的温热渐渐渗透衣袍,连青儿整个身子都忽地红热起來。 “万,万善哥哥……”青儿微微挣扎着欲要脱离禁锢,却发觉腰间的手越发地紧。 “莫要动。嗯?”朱万善不以为意地柔声道,顷身靠近那一丝飘在眼前的青丝,淡淡的清香拂过,深深一吸,让他的心不禁一时地迷神。 “丫头,宫琴大姑娘说要抱小奶娃,你说这可怎生是好呢?”轻柔地提她撩起吹散的碎发别于耳后,温热的丹唇越发的贴近她早已如红玉的耳垂,气息喷在耳根,让青儿不禁浑身一个颤栗。 “不,不知……青儿不知晓的。”青儿脑中一蒙,良久才反应过來朱万善的话中之意。连手都灼热地不知放置在何处了。早已拧成麻花的衣角已被手心的汗水湿透。 朱万善看着越发地來了兴致,用另一只大掌握住两只绞在一起的手,佯装不知地贴到自己胸膛道:“怎的?可是觉着有些冷?我予你暖暖。这样可好?”看着红地仿若可以滴出血來的两靥,朱万善心中憋笑不已。 “不,不……” “不够暖?那这样可好?” “啊----不是的!热,热!” 青儿还未反应过來,只见朱万善一个用力,将自己的双手塞进了他的里衣,炽热的胸膛让青儿惊呼,又羞又慌地挣扎着出來。 “哈哈哈,热啊?那如何不早说?”朱万善松了手间的力道,娇俏人儿立马像是避瘟疫一般跳的三丈之远。 “哈哈,可是烫着了?”朱万善凤眸再次一挑,轻佻之色尽显。 青儿哪还知晓该如何应对这般情况,惊恐地头也不敢抬,一个劲地看着地上,似是要把地盯出一个洞來。 17. “该死的!”被怀中因睡姿不适而挪动柔软身躯的娇俏人儿触地**焚身,朱万善咬牙暗咒,浑身僵直地动弹不得。使出内力,努力平息下早已开始四窜的燥热。 许久,直至稍稍压制下那股不安的燥热,生怕禁不住怀中温香软玉的诱惑,朱万善终是决心将小人儿暂且抱到了自己从未让人接近过的床榻之上。 “唔----”然而,怀中的娇俏人儿显然不领情,刚一放在床榻之上便拽紧了朱万善的胳膊,全然未得防备的朱万善一个趔趄,被睡梦中依旧不乖觉的人儿咕噜地拉倒在床,眼看着即将整个人儿泰山压顶式地压倒嘟囔着红唇的梦魇中的人儿,朱万善忙一个力撑。 然而,只是那一瞬,却终是晚了一刻。朱唇微微擦过柔软的粉颊,仿若被施了迷魂术一般,朱万善只觉身下的那一人儿竟将自己的魂儿都抽离了。温如璞玉的触感让他血脉喷张,喉咙中仿若被焦灼着一般干涩,“丫头,若是你此刻再不醒,下一刻便会害怕醒來了。” 低沉喑哑的声音在耳边想起,吹动了寥落在耳边的青丝,发梢俏皮地搔进耳中,挠地昏睡中的小人儿一阵痒痒地难受。 “唔----”睡梦中的青儿只觉得难受,忽地松手抓起火热的耳根來。小眼迷迷糊糊地睁开,仿若幻觉一般,一张放大的脸近在眼下。本以为梦中人,“嘿嘿,万善哥哥,你也到青儿梦中來了呢……”嗤笑地挥手,砰的,一个强有力的物体撞上了自己的手。青儿猛地睁眼,“万,万善哥哥?!你,你怎得在这----啊!----” 青儿刚清醒过來,一激动地欲要坐起,一个猛烈地撞头,吃痛地又生生地撞回了床上。 被拽起來的青儿怯弱弱地坐在床沿,手中拧着她的“小麻花”,绯红的耳根透露了她的心绪,全然一副犯了错的小媳妇儿模样。 良久的沉寂让青儿的小心肝尖头的小兔不安地蹿动起來,偷偷抬眼一瞥,却见那双凤眸正狠狠地瞪着自己,被抓个正着。青儿丧气地收回眼睑欲要再垂头“思过”,头顶却响起了朱万善低沉的声音。 “还不喝!” “啊?” 青儿诧异地抬头,不明何意地望向朱万善,只见他媚眼一沉,方才的摆着的脸微微撇头,瞪向了一旁的矮柜上,青儿这才后知后觉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竟是一碗醒酒汤,心底淌过一股暖流。 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微微皱眉,朱万善本要不愿,却见她下一刻已仰头灌进,脑中忽地想起那一幕:她不喝汤药的! “丫头,你!----”欲要阻止,青儿已将哐当作响的空药碗放回了矮柜。看着强忍住干呕的青儿,朱万善心底顿时翻滚起了自责之感。 许久,青儿才微微缓过胸口中的那股舒适气來,努力地扯出嘴角的弧度,无力地开口道:“万善哥哥,青儿无碍了,只是……只是有些热罢了。”着实的热,热的青儿觉着身上的衣衫仿若是焊铁一般地灼人。青儿僵直在那儿哪敢动弹,生怕一不小心就情不自禁的祛了衣衫。 "热?"朱万善惊诧地抬头,见面色早已红得不似寻常的青儿,再看她因红热已被拉扯得松散的前襟,忽得想到了什么,立底瞬间蹿起了一股怒气。 "必胜!你给本少爷立刻滚进來!" "砰--"青儿一个惊吓,身下一个趔趄,险些滚落在地。握住前襟扣子的手慌得一松去攀住跟前的桌沿。胸口立马灌入一股凉爽的气息,让青儿清醒几分。 "啊!" "你!必胜,滚出去!"朱万善一个跃身挡到青儿跟前,不知何时扯下的床单已裹在了青儿身上。 可怜的必胜刚无厘头地主子命令着滚进來,谁知还未滚进门槛,又可怜巴巴地无辜地被踢出了房门,被还在摇曳的木门撞得捂鼻的必胜不敢多挪一步地听着屋内的声响。 "唔,热……"青儿被床单裹得愈发得难受。欲要扯掉这累赘,火热乱动的小手却被一只大掌握紧。 "丫头!莫要乱动!"朱万善心绪繁杂地怒声遏止,心中暗骂:该死的,让我知道谁动的手脚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少爷我……"里头的声响让必胜听得浮想连翩,面红耳赤的。心道是原來这看似娇弱的少奶奶也是个热情如火的主儿。可怜了他必胜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子,刚要开口请求离开,又被喝住。 "还想见明天太阳的就给我在门外站好了!"朱万善一边灼手安置着已经被药物迷了理智的青儿,一边努力压力自己的怒气。"谁熬的药?" 干站在门外的必胜一听,脚下一软,暗道糟糕,难道煮坏药了?"我,我……" "还有谁人动过这汤药?"不等必胜说完,朱万善继续追问,语气之冷冽可见事态之严重,让必胜明白了绝不会煮坏药了这般简单。腿脚更是一软。 "无,无人……"全程都是他一人在煎药,不曾离开过一步。这下可如何是好,跳进黄河都要洗不净了。必胜只觉得夜风吹得脊背上的冷汗拔凉拔凉的。 在必胜绝望地快要看到孟婆端着那碗汤朝自己挥手时,朱万善的又冷声质问道:"谁人取的药材!" 咯噔!必胜一个慌神,咬了舌头。怎会,怎会是她? "快说!" "是,是花会……少爷,花会她定是好心的,她不会的……"那般的女子怎会有这等复杂的心绪。 "哼,你下去!唤押宝來!"朱万善此刻已无心理论,看着怀中已快再未着丝缕的娇俏人儿,朱万善再难保自己做君子之行。 "丫头,抱歉了,忍耐下!"大掌一个力劈,怀中人儿终是不再挣扎地昏迷了去。押宝匆匆赶來,还未喘过气來就被一脸涨红的少爷塞了个巨大包裹來。 "替她擦个身,熬碗解春酒灌下去!还不快去!"朱万善憋忍得几近崩溃,对着惊愣在那的押宝嘶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