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一章 突生变故 1929年 谷雨 何如坐在自家院落屋檐下,百无聊奈的看着庭院中淅淅沥沥的雨水。嘴里咕噜嚼着蜜津梅肉,前味略酸偏甜,后味酸多偏苦。 她尤喜欢这味道,砸吧砸吧嘴似在回味。阿福说,这每年谷雨时节雨水多,少太阳,这梅子呀就味偏酸。 “嗯!看来明年又能吃到如此好吃的蜜津梅肉了,呵呵……” 阴天,天色渐暗。 由远及近传来纷乱杂吵声,四处惊呼“逃命!快跑吧!”,屋子里的仆人卷起大小值钱的东西匆忙逃窜。 何如刚眯了会眼,醒来便见到如此一幕。 心道:莫不是日本人打来了?还是哪些个地方野兵、土匪来抢钱的? 但见管家阿福浑身湿透,衣襟前满是鲜血的扑倒何如面前:“小…小姐,出事了,出事了,咱们得赶紧跑,走,快走……!” 阿福已年五十有二,身体依然很健朗。他边说着边一把拉起还在发愣的何如,匆忙的拽着她向内院跑。 “这是,怎么了?”何如被拖着,踉跄跑着回头看向后面问。 阿福拉着何如跑进了她的卧房,催促道:“小姐,快!赶紧收拾…呼…些值钱的,快点!” 何如见形势不对,阿福如此紧张,必是发生了大事。便抓紧找了布兜,将自己所有值钱的通通打包。 阿福三言两语告诉了她,他爹在大省城得罪人,被野兵打死了,他们家的佃户们知道消息后集体造反,他们要跑路了。 阿福拿了自己的包袱,带着何如从她床后面的暗道里逃了出去。她此刻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心境,二十天前刚来这里,没见过便宜爹,一直下雨也没出过门,统共见的人不过十个。只知道这是民国,具体那个时间段也不太清楚,反正挺乱的。自家家大业大,是个地主,原主从小娇生惯养又体弱多病。 唉!惆怅…… 本以为自己能来这里,肯定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毕竟现在乱世,出英雄么!一想想自己以后也能名垂千古,千古流芳,受万人敬仰,写进教科书里,何如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闯一闯! 直到还没走出卧房门口半步便头疼的不行,还接连咳嗽,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了,才心有不甘的躺回床上,这一修养就是半个月。 听了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小花叨叨了好几天才晓得了,自己这幅身子估计是林黛玉的,自胎里便体弱多病,命也是和林黛玉一般。从小娘便没了,家里只有她宝贝一个,爹十分疼爱,到处寻名医给自己看病调养,却从未见大好。 这几日,身体刚见好些,还未等着雨后天晴,便宜爹没了,家产也没了。 若说难过也难过,却也不是十分悲痛。以她这些天的了解,她那便宜爹可不是个好人,尤其爱钱,常常欺压那些佃户,说是地方一恶也不为过。佃户们早都对他恨之入骨,如今落的这下场,也…唉! 生逢乱世,谁又能独善其身! 看着一路拖拽着自己气喘吁吁的管家阿福,心里觉得安慰些,至少他父亲还有一个忠心的管家,难得在危难关头还不忘救自己。 摸摸兜里一直珍藏的金银细软和大洋,何如顿时觉得安全了许多,起码以后生活有指望了。 走出暗道,入目天已黑,蒙蒙细雨落在身上。还未待看清四周,“咚”一声,她只觉得脑袋巨疼随即便没了意识。 不好,被这老小子给暗算了! 当她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黑的一度让她怀疑自己瞎了,直到她看见天边躲在乌云下黯淡的一牙弯月。 地面被雨水打湿,夜深露重有点冷,她这身子骨虚弱,恐着凉生病便躲进暗道,打算等天亮再离开。她琢磨着,天又黑,阿福打晕了自己,抢了东西,匆忙之间没准能落下一两个,也好让她捡去,现在天黑不好找。 打定心思,何如有些睡不着了,闭上了眼猜想着阿福这么做的理由,无非就是贪那些钱财罢了。只怕自己以后的日子会很惨! 托阿福的老眼昏花,竟捡了些漏,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闺阁小姐所穿,不适合逃命,便顺着暗道又折了回去。 她从一个被打死的仆人身上扒下衣物,套在自己身上,简单扒拉了下头发从暗道逃了出去。这个地方留不得,很快就会有新的人住进来,已经不再是她的家了。 她装扮成乞丐混迹于殇水城已三五日,渐渐打探清楚了一些时代相关信息,不过是些谁打谁,打到那……诸如此类的。 这些她都不感兴趣,她只关心自己那个便宜爹的尸体在什么地方?毕竟算父女一场,好歹将他埋葬了,也算了结一场父女缘。至于报仇什么的,委实超出了她能力范围,先求自保吧! 好不容易打探到自己那便宜爹被杀后,尸体就扔在了大街上,是他的一个朋友不忍心见他抛尸荒野遂带走了。 何如此刻就躲在这家后门,她从门缝里趴着瞅了瞅,一个人没有。顺着墙走正好旁边有颗树,又高又大,郁郁葱葱。 她两三下上了树,细风吹过树叶,响起碎碎的飒飒声。她缓缓的剥开了密密层层的树叶,一个身穿月白色大褂男子正端坐在庭院中看书,看的很认真。 何如好奇的调整着姿势想要看清是什么书,却不慎磕到了头,脚下不慎踩空,一声惨叫她直接四仰八叉的摔在了地上,连声喊疼。 这时耳旁传来一道温润清雅的声音问道: “姑娘,你可还好?” 何如闻声望去,人如其声。 ------------ 第二章造化弄人 看着面前这个人,说实话来这里之后何如还从未见比自己还养眼的,实属难得。 “呃…无碍无碍!”何如捋了捋自己杂乱的头发,呵呵干笑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窘迫。 “姑娘,你……” “那个…我……” “那,姑娘先说。” “哦,嗯!” 她思及自己来此的目的,躬身道:“我是何如,家父是何币,听闻家父的遗体在此,故前来的!” 男子闻言浅笑道:“原来如此!” 又道:“何姑娘不必为此担忧,何伯父我已于前日安葬,尸骨停放许久委实不便,我便擅自做主了。正准备今日处理些要紧的事情后去家中拜访,告知原委,却不想姑娘竟找来了。” “是吗?谢谢,太感谢你了!”何如闻言急忙弯腰以表谢意。 “何姑娘不必介怀,我与伯父是许久的朋友,知此噩耗时已悔之晚矣,还望姑娘能节哀顺变,只是……”,男子说着颇有些为难之事似乎不便开口。 何如有些不安,莫不是她那便宜爹欠了人家钱,想找她讨要?那可真是找错人了,自己现在是身无分文,穷的叮当响。 “只是…什么?” 男子温润含笑的眼睛注视着她道:“姑娘不知吗?伯父于三年前同你我定了亲,而我此次前来也是商量此事的。不知姑娘是何想法?” 这…… 何如委实没想到,竟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是吗?哦,那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家父……唉!”何如伤心的捂住胸口,眼眶含泪。 “无碍,如今何伯父已去世,何家的情况我也已知晓,甚是惭愧。一直在寻你的消息,如今确是正好了。” 听着耳边传来男子浅浅温和的声音,她觉得还蛮受用的。心想着自己来这里原是月老牵的线,赐一份好姻缘。 “何姑娘,在下胡予,你可以叫我胡哥哥,我称作阿如可好?” 何如头次听见有人叫自己,尤其是那个“阿”字,颇有些吴侬软语的纠纠缠缠,不禁涨红了脸。 她心里默念“胡予,胡予,胡哥哥,胡……!” 陡然间何如想起来了,这个世界里面的一切她总隐约觉得似曾相识,却原来是真的见过,只不过是在书里见过。 这是一个名为《拯救夫人之旅》爱情悬疑灵异故事,背景怎么来说呢,是一个架空的灵异奇幻的类似于民国时期的世界。至于她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想起,一是因为,她没有看完这本书,而在书中有关自己这个人的情节都是一笔带过;二来,她看小说一目十行并且看过就忘,又在评论区被剧透,所以看了半截就弃了。 书中唯一对她印象比较深的是名字,何如、胡予、栾烟,打眼一瞅这名字就知道是作者随口起的,还特别拗口。 大致想了想书里的剧情,啧!跟她最爱吃的蜜浸梅肉一样,甜后酸,酸完了苦。这苦味可比死了还苦,何如不禁打了哆嗦。 胡予说让她稍事梳洗换衣后,便带她去埋葬她爹的地方祭拜。她跟在胡予的后面,不自觉放慢了脚步,想离他远些。看着那隽秀挺拔的背影,却不想是个心机阴沉,心肠狠毒的衣冠禽兽。 根据书中的剧情,男主胡予从一开始接近何如就是带着目的来的,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何如。而何如却在他一步步的温柔陷进里情根深种,直到最后被利用而死,连个全尸都没有。在男主胡予的心中只有女主栾烟一个人,是他百年的执着,只为复活女主!何如只记得大概的主线剧情,再细节些的就没印象了。 一想想这见鬼的名字,和见鬼的炮灰命,她就脑壳疼。只后悔当初没有仔细研读,也不至于现在两手抓瞎,前路未卜。瞅着前面缓步而行的浑身文弱书生气的胡予,何如心里呸呸了好几下,告诫自己可不能走上寻死的歪路。尤其千万千万不能喜欢上这个大猪蹄子,最安全的就是躲开他。 “阿如姑娘!” “阿如?你在想什么?” 胡予问了好几句没听见回应,疑惑的扭头看向何如。 女子上身穿立领浅青色单袄,下身着灰墨色微褶裙,腰身芊芊,亭亭玉立。小巧的鹅蛋脸还有些婴儿肥,清秀的脸庞却长着双桃花眼,如画龙点睛般生生将五分的颜色提升到了八分。她咬着食指,眼睛滴溜转着似乎在想些什么。 她一个没留神便撞到了胡予胸口,疼得鼻子泛酸,眼泪都流了出来。 “嘶,你…什么情况,疼死了!” 何如一把推开胡予,捂着鼻子,快走两步越过了他。 祭拜过便宜爹何币后,她下定主意要尽快离开男主,因为剧情的第一虐即将到来。 男主胡予祖上为道士出身,曾在明朝也是名满都城的得道之士,后来清兵入关,祖上便隐于市井百姓中躲避起来,掩藏道士的身份,但道术和技法却一直传承了下来。清朝时还加入过反清复明的帮派给他们提供钱财,而那些金银财宝的来源无非是从古墓中盗取或者寻找那些传说中的宝藏,也会些算命卜卦、捉鬼擒妖的本事。 女主是个活了三百年无法转世投胎的鬼,前两百年俯身于好些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身上。直到她俯身到了男主从小便定亲的女子身上,生出了感情,最终被男主发现真实身份。 男主承担家族重任,本欲让其转世投胎,却发现女主根本无法转世,又不忍心让其灰飞烟灭,只好将女主的鬼魂囚禁于一座宋朝的公主墓中。 但随着困住女主鬼魂的时间越长,又是在阴气极重的公主墓中,需得每隔十年对女主的魂魄施法,防止鬼魂同墓中女尸融为一体,化作尸鬼。 而她,不过是一个安抚鬼魂的祭品。 男主的遇见女主的那一世,活了不过百年,为了继续镇压女主鬼魂,用家族秘术将自己的魂魄潜藏在一个不满三岁婴儿体内。 这婴孩是他族弟的小孙子,命中注定的活不过五岁。五岁之后这副身体就成了男主的第二世,此后他又换了多具身体,而今只怕已三百年有余! ------------ 第三章初次逃跑 胡予,温文尔雅却又冷清疏离,这两种性格上的矛盾,却又不违和的在他身上融为一体。 似乎他生来便是如此,或许曾经的他也曾有过别样的性格情绪,只是那又与她何干。 何如烧了些纸钱元宝,说了几句,简单的祭拜了何币。胡予在旁边站着,看着,没有打扰也没有安慰。 她抚了抚身上的树叶和灰尘,转身看着胡予道:“走吧!” 胡予见她一脸平静,并没有哭过的痕迹,心里闪过一丝疑惑,却也并未多问什么。 回去的路上,胡予很善意的表示,何如现在已经无依无靠,他们的婚约也是已经定好的,他会履行约定。如果何如暂时无法接受,他可以像哥哥一样照顾她,直到她愿意相信自己。 说的多好听呀!何如心里呵呵笑道,差点她都要信以为真了。看着那张温和无害的俊脸,她有种很强烈的让他崩坏的冲动。 转身一把拉住胡予,很认真的略带羞涩的说: “嗯,我愿意嫁给你!” “哈!啊?” 胡予略显吃惊,他有些尴尬的拂过被抓住的衣袖,侧身避开了何如。 “这,以后再说吧!” 何如并没过多的纠缠胡予,因为还有更紧急的事情需要她早做打算。 宅子门口停着一辆驴车,驴子看着瘦弱无力,车子除了看着旧些倒也全乎。何如一想着接下来的路程,扭头看了看自己那不“丰满”的臀部,她似乎已经感受到了那种痛不欲生的折磨。 呜呼哀哉!捂着屁股,她一瘸一瘸的回了房。 “她这是怎么了?”胡予疑惑的看着突然就变得奇奇怪怪的女人,有些纳闷。想起从初见她,就隐约有些不对劲,不过,那又如何呢?早晚都是…… 一切终会结束的。 稍稍收拾,日值中午便开始赶路。 胡予说,以后便由我照顾你。 “好!”何如一口应允道,眼睛笑弯成了月牙,心里却毫无波澜。 何如被胡予一句“我有些累,想歇会”的请求,只好勉为其难在前面赶着驴车。也正好她暂时不想看见那一副虚伪的谦谦君子之态,严重影响她思考以后逃命的计划。 淞城,应该是类似于四川东部的气候,冬暖、春早、夏热、秋雨。时至谷雨,万般润泽。正是风轻春暖,草木青翠,万物茁壮成长,是个孕育无限希望的好时节。 驴车不仅慢,再加上一路颠簸,不过行了半日,不说驴,人都不行了。何如抽了几下,驴子一步都不动,低头在路边的杂草上蹭来蹭去,似乎在找吃的。 何如想了想,也没记起驴子吃什么食物,是草吗?看着好像不吃,只好撩开帘子问: “诶,这驴子不走了,应该是饿了,你知道它吃什么不?” 话音刚落,胡予便从车里递出来一个口袋。 “这是准备好的,吃完带它去喝点水,林子前面有河。” 这……,“你?”感情他这是把自己当仆人使唤了。 哼!何如气呼呼的跳下车,解下驴子,把口袋摊开放地上,驴子没等放下,就咕噜咕噜开始吃。 她摸着驴子的耳朵,正气不过,突然萌生了个想法,跟着胡予结局肯定是死路一条,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未等驴子吃饱,何如就迫不及待的收起了它的口粮,扎紧口袋拴在驴子的脖子上。 她冲着胡予喊道:“胡哥哥,驴子吃饱了,我带它去喝水昂!” 她语气里掩饰不住的窃喜,胡予并没有感受到,只回了声:“嗯”! 何如牵着驴子牵哪走哪,见它如此的配合,又乖又呆,便称它为阿呆。 “阿呆,我带你喝完水,你一会可得让我骑你。虽然你之前是拉车的,不过工种也是一样的嘛,你不要介意呀!”顺便摸摸头。 “阿呆,给你说个秘密,等下我们两个偷偷的逃走,好不好?” 何如既兴奋又紧张的看着阿呆那张驴脸,眼大无神,懵懵懂懂。 “呃…”,何如扶了扶额。她感觉自己最近精神紧绷到有些发疯,竟然希望这头呆驴能够给她回应。真是难为自己,也难为驴子。 牵着驴走了约摸一刻钟,确实有条小河横在前方,顺着地势向下缓缓流淌。水面还算清澈,可惜的是没有鱼虾,奇怪的是小蝌蚪什么的也没有,用来喝水也是正好的。 阿呆喝了水,她洗了洗脸,顺便看了看周围环境。根据以往的道听途说及经验和判断,人们为了生活用水方便,一般会在河水的下游居住,那么附近就很可能有村落。 届时可以先歇歇,毕竟她有阿呆这个代步驴,而等胡予发现自己没有回来再去找,已经很难追上她了。 想想以后一人一驴自由闯天下,何如不禁得意“哈哈”大笑。 保命秘籍第一条:跑为上策,已知死路比未知更可怕! 吃饱喝足的阿呆虽然也呆,但是听话多了,除了刚开始淌水过河的时候出于恐惧有些抗拒,最终还是迫于新主人的口粮威胁之下坎坷过了河。 天色渐黑,河越来越窄,水流也逐渐干涸。何如觉得身下的阿呆有些狂躁不安,而且止步不前,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一路来别说村落,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太不符合常理了。 真是奇怪! 很快天就彻底黑了,她必须尽快找到晚上可以歇息的地方。想必此刻的胡予肯定在着急的找她,没准都气死了,哈哈哈哈,想想就开心。 阿呆不愿意继续向前走,何如只好下来牵着拽着走。不知何时前方蒙起了一片白雾,瞬间辨不清方向。她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因为一般出现这种状况,肯定是要出事,而且很有可能会死人。 还未等她纠结到底是凑近去看看呢,还是换个个方向抓紧跑?只听从雾气深处传来空洞的“呜嗡”声,阿呆突然像受惊般狂躁的挣脱缰绳向雾气中狂奔而去。何如顿时惊呆了,从未见过驴子竟有如此敏捷的速度! ------------ 第四章虚空世界 眼见阿呆身形匿于雾中若隐若现,何如也顾不得其他,拔腿便追了上去。 “阿呆,等等我……!” 扪心自问,她真是和阿呆产生了感情吗,才不顾一切要冲进去? 哈哈,还真不是,毕竟这个驴子嘛,也是资产,既可以移动代步还能变现,紧急时候也是可以拿来救命的嘛。 话说,驴肉火烧是挺好吃的…… 胡予心里估算着时间,听着外面的动静,都三刻钟过去了,还未听见何如回来的声音,他有些坐不住了。天快黑了,他必须尽快找到她,这里可不是个安生的地方。 一片白茫茫,是下雪了吗? 好困,好困,好想睡觉呀…… 何如感觉晕晕的,脑子一片空白,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只有耳朵还能接收到信号,寻着那若有似无的埙声向前。 ……埙声?埙又是什么?她又怎么知道的? 好难受,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像被人用棍子搅来搅去一样,疼得厉害。 有个声音传入脑海,“忘了吧,忘了……,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通通都忘了吧,忘了吧!” 慢慢的她失去了意识。 南麒苑,这个村子里的人每天都很开心,唯独阿呆心事重重。大家都问阿呆,在想什么,阿呆总说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可是她就是觉得自己应该想些什么。 就比如说,这个村子,哦不,他有个很高大上的名字叫南麒苑。高大上是怎么来的,她也不知道,就是顺口。 而她最大的疑惑这个地方是哪里?她很陌生,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祥和,人们日更而作日落而息,很和谐。舒服的床,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家送来的可口的饭菜,大家都很热情,像很好的朋友和家人一样。阿呆觉得这里很好,她喜欢这个地方。 河水边寻遍也未见一人或一驴的踪影,胡予有些着急了,他蹲在地上仔细查探,却发现驴蹄踩踏出的脚印竟然朝着河里的方向。胡予疑惑万分,为什么她要去河对岸?她要做什么? 他对何如这一路的行为总是觉得很怪异,完全不符合他所了解到的样子。起初他并未放在心上,但现在看来确实是有问题。 罢了,待找回人后再仔细询问吧! 胡予顺着驴蹄和脚印一路追向前去。 南麒苑的人发现这两日阿呆不发呆了。她不知什么时候得了一个驴子伙伴,每日骑着驴子到处转悠,采采野果玩玩水,倒也是自得其乐。 驴子是阿呆在村口的小溪旁发现的,当时正在喝水。阿呆只一眼便觉得这个驴子和自己甚是投缘,驴子也很顺从,跟着阿呆回了家。 村里有首童谣: 南山有南国, 双龙化龙凤。 一朝倾颓灭, 假凤魂九霄。 龙闻悔痛绝, 本愿甘为虫。 奈何天不认, 国破家又亡。 吾,愿以魂做祭,鬼神皆可鉴,求得一个救赎! 虽唱着欢乐,词却悲伤了些。但阿呆和驴子都很喜欢。 这是胡予第二次到这个地方了,上次只是觉得此处虽环境诡异,却并无害命之处,也便没有在意。而这次,怕是得闯一闯了。 只是他搞不懂,何如她为何要来这里,是迷路了?还是……另有目的? 林中的雾气朦胧,似是一层白纱笼罩的秘密之地,幽深不可测。胡予掩住口鼻慢慢步入,雾气虽浓,还未曾发现有毒性,他逐渐加快步伐。 猛然间耳畔似有声音传来,是……这熟悉的声音,是她!已经许久未见了,每次都恍如隔世。可是,不对! 她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呢? 没有谁比自己更清楚她在什么地方! 胡予瞬间便意识到了自己差点陷入了幻境,此处不知有什么东西,竟如此厉害,自己却毫无察觉,需得更加小心谨慎了! 眨眼间,雾气消散全无,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郁郁葱葱却望不到尽头的密竹林。这片竹林出现的意外而又诡异,看着倒是十分正常。这反而让胡予更加的不安。 阿呆今天早上是被驴子踢门声吵醒的,她很生气,憋着火气准备好好教训驴子,让它学个乖,知道扰人清梦是会挨千刀的!她刚从床上坐起,便觉得浑身疼痛,头昏脑涨的,稍微缓了缓,才忍着难受起来开了门。 她爬在驴子身上准备出去找村里的南医大夫给自己瞧瞧,走了没几户却发现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平常热闹的村庄此时竟然死寂一片。阿呆不知道联想到的什么,竟然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莫名觉得很恐惧。 阵阵发作的痛感袭遍全身,何如意识开始涣散,感觉自己好似漂浮在云朵之上,浑身轻飘飘的。鼻尖忽然传来一阵恶臭,就是那种食物在胃液里浸泡很久却没有消化的酸腐臭的气味,简直熏死人! 这……难不成是粪坑里了? 不行,忍不住要吐了…… 何如捏着鼻子挣扎起身就要吐,一通稀里哗啦,好几天都白吃了。吐过之后舒服了许多,也逐渐清醒了过来。 正眼一瞅,“呵”!好大一张驴脸,正呼噜呼噜喘大气,以及扑面而来的那股熟悉的酸臭。何如一把推开驴脸,捏紧鼻子倒退五尺。 唏嘘一把辛酸泪,还未缓神片刻,就听身后传来:“咳!我叮嘱过你不可乱跑,你不听,如今可吃了亏了!” 寻声看去,胡予掩着鼻子皱眉略有嫌弃的看着她,语气指责的意味很明显。 记忆的片段瞬间拼凑起来,她有点心虚,但万不可让胡予对她产生怀疑,也就只好……呵呵,找个替罪“驴”了。 何如奸笑着瞟了眼阿呆。 她转脸很是虚弱的捂着头问:“我……这是怎么了?我记得当时,我带着阿呆去喝水,然后它在河边喝水的时候不知怎的受了惊,咳…咳…, 直接冲向河里,我紧追上前,后面…就…… 嘶!疼!头疼得厉害,不太记得了。” 说着何如便挣扎起身,蹒跚几步想要凑近胡予。 “别!你,等下!”胡予连忙倒退两步,伸手示意不要靠近他,满脸都是嫌弃。 何如低头一看,自己不仅浑身湿透,而且衣服和头上还挂着水草,浑身还散发着一股河里潮湿的腥味。她自己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洁癖很重的胡予,而此时不适宜惹怒他,还是保持距离的比较好。 ------------ 第五章求救无门 (十分抱歉,才发现文案有错别字,大意了,要七天后才能改〔欲哭无泪〕,这几天敬请谅解。) 胡予见何如没有再靠近的意思才放心了些,问道:“我发现你的时候,你晕倒在了河里,就将你拉了上来。你可还记得自己是如何晕倒的?” 听到自己是在河里被发现的,何如有些纳闷,不及细想缘由,只道:“我追着没多会出现了一片浓雾,辨不太清方向,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嗯!”胡予略略沉思后道:“我知道了。” 看他那表情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但明显没有告诉自己的意思,何如心里不免腹诽几句。 罢了,随他爱说不说,反正早晚她也会知道。至于之前的那段经历,暂且当做了场梦吧。 接下来的路程明显比之前快了很多,主要是赶车人换成了胡予,甚至还连夜赶路。何如尽管车里坐着,也已经被颠得七荤八素,加上很久没有正经吃顿饭,只啃了些干饼,胃里翻江倒海,只感觉生不如死。 心里直骂胡予赶着去投胎,更连连叫苦的是,他这是急着送自己去投胎,他喵的!呸呸呸,她才不要早死呢! 车猛然急停,何如措手不及直接从车里翻滚了出去,一声尖叫过后,何如感觉自己不过也就剩半条命了。 她破口大骂:“阿呆!你这蠢驴,你想要我的……”命吗? 仰头瞥见的场景瞬间吓得何如脑子一激灵,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嗯…从这吐出来舌头的长度以及凸的比青蛙还严重又全是眼白的眼睛,应该是个吊死鬼了,她可真是博学多才。 吊…吊……,妈呀! 恐惧到极致是喊不出声的,就比如她现在。 狭窄的小路幽深延长,昏暗的月光阴冷渗人,没有胡予,只剩她和阿呆。 不知道胡予去了哪里,此时求救无门,逃跑无路,那就…… 她两眼一翻,舌头一伸,屏住呼吸躺下装死。心里嗷嗷祈祷能蒙骗过关。 “呃!咯咯咯……” 小鬼头瓜蛋这还是第一次碰见不大喊大叫、不逃跑求饶,反而装死的人,可太好玩了。他好奇的凑近何如的脸上,不知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有鬼开心有人发愁,这近在耳旁的笑声在何如听来如同催命符一般,她憋气憋的都要窒息了。这自从出了城,她就跟撞了邪一样,搁哪哪都要命,活着也太难了! “咦!这个舌头没我的长呢。” 何如感觉自己的舌头被一把冰凉透骨的镊子钳住,她下意识想要含回舌头,却发现根本做不到。铺面而来的寒气及近在耳边的诡异笑声,牙齿不受控制的哆哆嗦嗦。未知的煎熬比死还难受,憋不住了! 只见何如一手撑地,猛然起身低头后缩,转身一个弹跳成前弓步,伸手相对闭眼大吼:“呔!哪里来的妖魔鬼怪,休…休……” 先亮出大圣的词,气势上可不能输! 忘词了,算了。 “要…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如梗着脖子硬气道。 “略略略!”瓜蛋有被吓到了一下,扒拉眼睛对着何如做鬼脸。 何如努力控制自己抖动不止的双腿,心里还纳闷这吊死鬼咋还奶声奶气的。偷偷睁眼一撇,“呦”原来是个小鬼头。 打眼瞅过去,顶多三岁左右,是个小光头,无视那个长舌头以外长得还是算可爱,唔…像个小豆包。 这个,小朋友么,就没那么可怕了! 正想问问几岁,一阵狂风吹来阴森刺耳的沙哑干咳声。 “咳!姥姥说过的话,你忘了吗!”声音嘶哑而沧桑。 “姥姥,我,没有……”。小鬼头如同受惊的小鹿眼睛瞪得溜圆,连连倒退几步,怯怯的小声替自己辩解。何如看着那小鬼头竟有些心疼。 “姥姥”?听着忒耳熟,思绪一转,莫不是那兰若寺的黑山老妖?那可厉害得很呢,何如光是想想心肝就打颤。 她直到此刻才深刻意识到,自己一直忘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里,是一个灵异恐怖的世界! 借着月光何如看到一个年迈的老妪,满头白发盘的很整齐,也是只有眼白,伸长的舌头垂到脖子。还好还好,不是那个“姥姥”,何如半松了口气。 她是没有能力对付这一老一小的,胡予这么久了也未见回来,难不成是被吓得逃跑了?应该不是,胡予可也是活了三百年的老道师,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不行?这会鬼怪出没,正是他发挥作用的时候偏偏不在,忒不靠谱了! 何如边琢磨边悄悄后退,打算躲到大树后面。只见那老妪一伸手,刮起一阵妖风,眨眼间十米开外的小鬼头就被吸了过去。何如一个哆嗦,把大树抱的更紧了。 老妪瞥了眼何如所在的位置,冷哼一声,“小丫头,我对你可不感兴趣! 不过…你告诉那个小子,若还想活命的话就趁早离开这里,前面的路,你们过不去!” 说罢,牵着小鬼头转身朝着前面的小路走了。 见他们走远,何如这才长舒一口气,消化着刚才接收到的信息。这其一,胡予应当是和这个老妪打过照面了,有可能还过了两招;其二,胡予目前应该是安全的,并且很快会回来;其三嘛…… 看向那一老鬼一小鬼去的方向,不知道哪里发生了什么,又有着怎么样的危险? 滴!脑中警铃大作,提醒她:亲,您的冒险模式已开启,请做好准备呦! 这俗语道: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呐! 而就在何如还躺在地上装死的时候,胡予早先已察觉不对,随后见那吊死鬼老妪,恐前路有问题,便跟着她去了五公里外的山上。由于山底的树木密集且高大,他只是环顾四周的眨眼间老妪便不见了踪影。 胡予放眼望去,昏暗的月光下矗立着三座相对的大山,三山环绕之地隐约有点点亮光闪烁。他猜想着许是有村庄在此,准备进山一探究竟。 ------------ 第六章家族传闻 胡予依旧顺着那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向前,眼见那亮光越来越大,走着走着却又变小了。一次、两次、三次都是这样,就好像自己走在一个s形的环形曲线,一会距离中心近一会又远。 他判断此处必定有术法! 只见胡予伸手从怀中摸出毛笔,两手握笔置于眉心正前方,屏气凝神,挥笔于空中作符。笔尖所到之处,好似金蛇盘旋而过,瞬息间他的面前便出现了如乌云笼罩般无形的大网,将这三座山完全笼罩在里面。 “这…这是……!”眼前的场面令胡予颇为吃惊。 三百年了,已经很久没有什么事情能引起他的兴趣,调动他的情绪了。 尘封的记忆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这三座大山以及这地网他虽没见过,却是知道的。他的祖父在给他讲他们家族前辈们的传奇故事时有说到道: “那是很早很早的时候,年代已经无从考证,当时他们家族的第一人,也就是宗长(祖宗)。他从小跟着师傅在山里长大,采采草药背下山去卖,过着平静的生活。直到有天,一个道士闯进山里,说要捉一只受了伤的狐妖,山太大,道士为了方便仔细寻找便在山上借住了一段时间。 宗长自小生活在深山中,心思纯良,采药时见那狐妖可怜便心生怜悯救下了她。并且将其藏在了一处隐蔽的地方疗伤,偶尔去看望下,如此一来二去,一人一妖便产生了感情。 最先发现宗长有问题的是师傅,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最清楚,在得知他两的事情并且狐妖已经怀子后,师傅连连叹息:“冤孽呀!冤孽!” 念及稚子无辜,为保全他们,师傅将那道士哄骗至山上的另一处,好让他们趁机逃离,去个远远的找不到他们的地方。 从山上逃走的时候一切都挺顺利,但宗主知道逃命天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狐妖也知道。果然没多久,道士就又追了上来,并发誓要除了这蛊惑人心的妖孽。 原本上千年道行的狐妖,因怀子又连日逃命,期间又屡屡应付穷追不舍的道士的攻击,早已疲惫不堪。 在即将产子之际,狐妖带着宗主寻到了一处三座大小一致且相互对应的山,并在三山环绕之处搭建了暂避之处。她以千年修行之灵力,凭借地势之气,于日落西山之时施法布得此阵。 此阵,名为“三鬼环魂阵”,又名求生无门。听闻只有布阵之人才知道如何出阵、破阵,需得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也就是此阵才保住了狐妖得以生下孩子,然而孩子天生羸弱多病,为了让孩子健康长大,狐妖炼化了自己的内丹给孩子服下,自己最后魂飞魄散。 宗主眼见挚爱的妻子魂魄尽散,稚子年幼,痛恨自己无能,发誓定要给妻子报仇!他按照妻子临终前的叮嘱,在固定的地方、固定的时间走出了阵法。 道士仍然等在阵外,痛骂宗主被女妖迷惑不知悔改,得知狐妖生子后已死,便要将稚子囚禁。宗主为保护孩子及复仇,决定卧薪尝胆。于是他向道士表示愿痛改前非,拜其为师,学习术法,斩妖除魔。 所以传说中他们家族其实是有妖的血脉的,而且姓氏也是当时改了的,原本是不姓胡的!” 「记住重点,后面要考的!」 这些故事胡予以前从未当真,传说传说,大半都是传的,不得当真。而此刻,传说中的阵法就展现在自己眼前,又如何说得明白。 月光躲进了云层了,本就昏暗的天色更黑了。既然已经知道了此地的诡异厉害之处,今天晚上是进不去了,还是等明日天亮了再去看看。 胡予折返回去的时候何如正缩成一团斜依在树上,她的衣衫均有不同程度的破损,尤其露在外面光着的半截胳膊。胡予在把过她的脉搏确认只是睡着后,方才安下心来。 见何如睡得很沉,这一路确实也累,又加上她胎里带的体虚,能支撑到这里已经是很难得了。胡予一声轻叹,从车里取来披风给何如盖上,坐在了旁边。 看着酣睡的何如,他不自觉笑了笑。那眼神里还包含着怜悯与愧疚, “真是个心大的小丫头,这都能睡得着!” 笑还未及眼底,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变得沉重起来,他略带怜悯愧疚的语气轻声说:“ 造化弄人,你我都是可怜人,我尚且不能自救又如何帮的了你呀!” 话语间的意思似是对同样的可怜人说,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经过昨天晚上惊心动魄的经历,何如决定摆正态度,在没有能力自保的情况下先抱紧胡予大师的大腿方为上策。 所以当胡予刚睁开惺忪的睡眼,一张头发乱糟糟的脑袋就凑到了他跟前。 “呀!”何如笑嘻嘻的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捧着水壶递过去,“胡哥哥,你醒了?快喝点水!” 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胡予有点懵,不过他还是下意识的接过水喝了几口。 “我昨天晚上察觉到有危险,出去看了下”,他解释道,又问:“你之后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你见到了什么?” 何如瞬间瞪大了眼睛面露惊恐,“我…我看到,有鬼!是真的!”说着她抱起自己的胳膊,蹲在地上,好似受到惊吓般。 胡予大概猜出发生了什么,他抚着何如安慰了几句。 “你别怕,想来那鬼并没有害你的意思,不过这次是我大意了,将你一人留在了车上,才让你受到了惊吓。” 装柔弱什么的何如自己都觉得恶心,她现在只想知道昨天晚上胡予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她三言两语将昨晚的事情以及那个老妪鬼的警告告诉了胡予,顺便问:“那个老婆婆说前面的路不能走,那我们还继续向前走吗?” 胡予点头回应,蹙了蹙眉看向前方,“这附近只有这条路是最近的,如果绕道的话就要进山里,不仅危险而且……”时间也不够了! 最后几个字他虽没有说出口,何如却已经猜到了。 自古所谓风水宝地,无非那几大类。顶级的龙脉,是帝王墓葬密集之处,其次诸侯郡王,再者公主郡主、王公大臣等等。 ------------ 第七章兄弟组合 在鲁苏豫皖交界之地,名济阴。其四方临近之州在历史上都是十分有名的地方,也有曾为京畿要地。 此地有座山,半山水绕半山密林,姑名为阴阳山。 “大锅”! “大锅!咱个啥子时哈去呢?额窝这哩难受得很!” 青天白日,一瘦高个蹲在树杈上抱怨不停。 在旁边抱着树干的胖汉不耐的踢了一脚树杈低声呵斥,“瓜娃子,你莫得动弹,再等哈!” “额腿都麻了,不行,额哈去呀!”,瘦高个说着弓腰转身就要下去,胖汉一下急了眼,伸手就去拽…… 这下可好,只听“稀里哗啦”,“扑通、扑通”两声,两人结结实实摔在地上,惊起树上的鸟雀四散飞去。 “哎呦哎呦!”瘦高个连声嚎叫,“大锅,你啷个要少吃减肥呢,额,额快被压…唔……”得要死嘞!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上面压着的胖汉捂住了嘴。 胖汉拍了一把他的脑袋,凑到耳边骂道:“你啷个瓜娃子,还要不要发财嘹?悄摸的!”。 瘦高个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没再吭气。 胖汉有模有样的眯起眼观察了四周,认真的判断道:“他们啷些个都进卡啦,外阔哩没得人!” “可不地呢,大锅,俺木俩都搁那树上大半天哩,眼瞅着啷些个一个一个哈起了!额腿都麻了……”瘦高个不满的嘀咕着。 “瓜娃子,走,俺们个也哈起!”,胖汉拉过瘦高个寻着山脚下被踩出的小路,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瘦高个跟在胖汉后面,边走边回头看,胖汉在前面也是一步三张望,两人十分谨慎。 “大锅,俺木俩为哪个不跟着啷些个人后面进卡呢?人少,额有些害怕!” “你啷个懂个屁!瓜娃子,俺木俩是去捡漏的,跟的太紧容易被觉察。你那个脑壳子阔比钱重要得多呢!” 瘦高个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哈哈…大锅果然是大锅,揍是脑壳子好使,小弟赔付赔付!” 踩踏出来的小路绕着山蜿蜒向上,起初还算平坦宽阔,走着不过百十余步,便越来越狭窄。在通至一处山凹后,再向前就仅剩一人侧身可通过的石阶。 山凹的下方是湖的中间方向,此处的湖水最深。因地势及四周环境因素,山凹处十分隐蔽,若非亲自站在这里,是如何也想想不到的。 瘦高个看着前面的石阶,腿已经开始发抖了。“大…大锅!啷个,俺木真得要进卡里个?” “额……害怕!” 胖汉垫着脚连拍了三下瘦高个的脑壳子,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咋哪个怂货子,爬颗山都么胆,要你有个屁用!” “怂货,跟额走!怕个屁!”胖汉一把推开瘦高个,自己一马当先跨上石阶。 这个石阶并不是平常的台阶,固定的高度和宽度,台面平整。许是因时间久远又或者本就是先天造物主所做,台阶高度宽度各不相一,有倾斜的、凹进去的、甚至不相连的,中间出现断层。台面无棱是圆滑的、有弧度,就像经过长时间风沙磨损出来的整个大块的鹅卵石那样一个个拼凑起来的。 胖汉尽管信心满满,真当走上台阶时才发现,这种路况确实对自己的体型来说,是一种挑战,分分钟要命的挑战。 不得不说这次是他大意了,圆胖的肚子的高度早已超出脚面。肚子抵着石壁,双手成大字型也紧贴着,低头看不到脚,回头茫茫湖面。 他上了几个台阶腿有些发软了,喘口粗气擦擦额头的汗,扭头一看,瘦高个还站在第一个台阶哪里哭丧着脸,腿已经抖得不行了。 胖汉见状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又很生气。 这个怂憨憨,屁用顶不上! 他伸手拍了下石壁催促道:“怂货,还想不想娶隔壁村的翠花了?这次要没得三十块大洋,你知的道的,翠花可就成人家的人咧!” 有了精神食粮的补充,瘦高个明显来劲了,比士力架还管用。胆子正了腿还是抖,他哆哆嗦嗦着说:“大锅,窝…窝还是不行,腿,腿他不听窝的!” 胖汉见他实在怕的要死,也懒得等他再磨叽,喊了几声“滚滚滚!”,自己呼呲呼呲奋斗去了。 脚底全凭试探,几次险些踩空打滑,好在反应及时腿手并用才堪堪维持平衡。手指已经被磨破了很多道口子,血印沾染在石壁上,一滴滴向下滑落。他一直告诉瘦高个的是脑壳子比钱重要,可他更害怕的是一家子老小吃不上饭饿死街头。 大锅就要有大锅的样子! 好在虽几经生死倒也安全通过了,胖汉看看身上本就破烂不堪的裤子如今仅能挡住重要部位,肚子、大腿、手、胳膊剐蹭的满是血口。他也不觉得疼痛,笑得满脸肉团挤在一起,手掌在胸前衣服上蹭了蹭,顺着前面那些人凿出的通道踏步向下。 如今世道不太平,各处军阀、财主、土匪、地痞等大小势力,以各种冠冕堂皇的借口在各处乱砍乱挖。他们干的那这个事情都是心知肚明的,贫苦百姓有些有能力,能抗能挖的跟着混混好歹能糊口。他俩就是人家挑了没看上剩下的,又不死心,只好偷摸跟着进来捡漏。 胖汉扶着洞壁边走边哼着小曲儿,心里美着,仿佛前面有一大片宝藏就在那放着等着他去捡。他计划着,自己要的也不多,来两个罐罐倒手出去,最不济也百八十大洋呢?到时候给瓜娃子把翠花娶了,他肯定乐的嘴都合不拢,剩下的兑点糙粮,再来点精面也够的。二妞扯些洋花布做个裙子,剩下的角料还能做个花头绳。再买些鸡蛋给老娘补补,养只鸡,这次可得叮嘱好那瓜娃子把鸡看好,别又被抢去了! “呵呵……” 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要是…还能有多的剩余,看那家的姑娘不嫌弃自己,勤快踏实些的,娶回家一起好好过日子…… 突然脚底踩空,胖汉身子一个后仰“咕咚”摔了个四仰八叉。他掌下一摸,发觉台阶竟然没了,变成了陡坡,身体不受控制翻滚下去,那颠的一个叫七荤八素。 ------------ 第八章人心险恶 不知多久,只听一声沉闷的“咚”响,胖汉摸着又痛又晕的脑袋揉了揉,确认没有什么大的伤口,又顺着刚咚的地方摸去。 一个圆圆的,很硬,上面还有几个窟窿,他一边摸一边想象着是什么东西。陶罐?不是!花瓶吗?窟窿的位置又不太对,摸着摸着胖汉就感觉不对劲了,这…这怎么像是…… 逐渐适应光线的眼睛正好对着,那白惨惨头盖骨、黑洞洞的窟窿眼,“额滴妈呀!”一声惨叫他身子接连后退。以前见过这个,但是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的亲身接触过,很明显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就着前面那些人留下的火把,他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脚下四周分散堆着各个部位的骨头,从头骨个数粗略估计至少有十几号人。 喘口气歇歇的功夫胖汉才发现四面出了自己滚进来的那个口,没有一处其他通道。他四处摸摸看看是否有机关,不知是摸到还是踩道什么,就听“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传来十分凄厉的惨叫声和许多人的嚎叫声。胖汉吓了一跳倒退几步,声音突然就没了,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走上前想去看看,“轰隆”巨响,声音又出现了。 胖汉凭直觉低头看去,就在自己脚踩的地方,是一块厚度有丈余寸的圆形的石壁。当自己脚踩着的时候石壁会下沉,石壁下方是空的,有很强的亮光,火红火红的,声音便是从下面传出来的。 他好奇的蹲下身透过石壁的缝隙去看,一群面目全非的似人似鬼的东西在一口满是滚烫的油锅里正在跳舞,油锅被烧的红滚滚,四周的火焰高度直冲油锅高度的好几倍。那些油锅里跳舞的东西看着表情十分享受,一个个都张大嘴扭曲着肢体,似笑似哭,嗓子里发出的却是阵阵哀嚎。 这一幕幕实在是太诡异了,胖汉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场面,就像小时候娘讲的地狱里的场景一般。他不敢再看,腿软着爬了出来不敢再动分毫,生怕一不小心自己掉了下去。 胖汉不敢再继续走下去了,不怕死和明知必死去送死是两回事。他一步步小心向来时的洞口挪去,原路返回。 就在这时一阵由远及近的混乱的脚步声从洞壁传来,听声约摸有三四个人,很匆忙,像逃命一样。胖汉顿了顿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脚步声越来越近,喘气声很粗很急,很快了。又是一声“轰隆”响,洞壁一个同样圆形的石壁豁然大开,四个灰头土脸披头散发的人正往出跑,最后面跑的最慢的那个腿已经折了,一瘸一拐的。 几人见石门已开,脸上顿时充满了希望,跑的更快了。一声惨叫伴随着“救命!”,那个瘸腿的被吸了进去,呼喊声在洞壁回响,前面三人扭头看了一眼,更是抡圆了腿的跑。缓慢的“轰隆隆”声响起,石门开始缓缓关闭,冲在最前面的人看到了胖汉,仿佛看到救命稻草般向向胖汉求救。 情况十分危急,石门即将关闭,胖汉一气扑了过去伸手去救人,就这一瞬间,伴随着两声惨叫,后面跑的两个人也被吸了进去。胖汉情急之下,探出半个身子想要凑近一点,及时抓住最后剩的那个人。 他半边身子刚靠近洞口,就被一股很大的吸力吸住了,好在还有半个身子和一只手在外面支撑着。 “快,快!”他喊着。 在他伸手抓到那个人的一瞬间,巨大而恐怖的吸力席卷而来,就像龙卷风一样,他们被卷了进去,石壁门关上了。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就像从来没有人涉足过一样! 瘦高个还在外面呆呆的等着他的大锅回来…… 阴阳山,活人进,死人出! 何如和胡予停在山脚下僵持着…… “我不要进去这里,咱们改道吧!”何如死攥着阿呆的缰绳坚持道。 她刚到这里就觉得很不对劲,尽管白天看来很正常,山被郁郁葱葱的树木包裹,遍山野花,草木茂盛,景色宜人。但是她却很害怕,甚至说是恐惧,不知道为何直觉告诉她千万不要进去。 胡予的表情很严肃,他耐心的强调,“我有必须要进去的理由,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不“,何如后退着很抗拒,“我不要!” 胡予皱皱眉依旧很温和,他轻声说了句,“来,你过来。” 何如迟疑了下,还是走了过去。 猝不及防的,胡予一掌劈过她的后脖颈,将她劈晕了过去。 她还未来得及反抗,“卧槽”还没喊出就失去了意识。 全程观看这一幕的阿呆似乎不太赞同这种做法,它摆摆头踢了踢腿。但他作为一头驴又能怎样! 据胡予所知,此阵只有白天可以进,进去容易,想出去可就难了。阿呆拉着车晃晃悠悠的走着,山间隙的小路虽窄坎坷些也算安稳。 不多时便到了胡予昨晚远远瞧着的有亮光处的村庄,准确来说是一个荒村。房屋瓦舍破烂不堪,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很明显已经荒废许久了。 “那昨晚的亮光从各处而来……?”胡予有些疑惑。他将驴和车安置在村石磨旁的柱子上,自己打算进去看看。 一路以来太过于平静,胡予心头总感觉不安。 村口的阿呆正吃着,车里的何如揉着脖子缓缓醒了。她咬牙切齿的坐了起来,嘴里不停的骂着胡予畜生、禽兽、伪君子,指责他虐待自己了一路。如果胡予现在就在她的面前,她恨不得扑上去将其暴揍一顿,都不足以泄她的心头之恨。 憋着气头上,当她发现自己已经进来了没有觉得害怕,就剩生气,怒火攻心!她连踹了两脚车榄才堪堪避免自己被气炸。下了车她恨不得马上去找胡予,又怕出现上次那种事,只能气呼呼的蹲在车旁,诅咒胡予被恶鬼抓走吃了个一干二净。 阿呆吃饱后一直在撂蹄子,何如看着烦,正想拽着挠挠它的蹄子看看驴子是不是也有痒痒肉。晃眼间她又看到了那个小鬼头,躲在一个烂了半边的窗户口正对着她,这打眼一瞅还挺吓人。 不过何如已经没那么怕他了,反而觉得同病相怜,小鬼头被它姥姥挟持着,自己也是被控制着。这么一想,她顿时生起了想要同其交流一翻的想法,毕竟大家结局都一样,提前了解下也是好的嘛! ------------ 第九章诡异荒村 小鬼头知道何如盯着他,也没有躲避,反而伸出长尖尖指甲的手招呼何如过去。 “哟”!感觉有点点刺激。 何如环顾四周没有其他东西才悄摸摸的走了过去。 “喂!小鬼头,你找我吗?” “小丫头,姥姥说了不让你们进来,你们不听话,姥姥会打你们屁股的!”瓜蛋说着就好像是想到了姥姥打他们屁股的场景捂着嘴嘻嘻的笑起来。 见他傻乎乎的样子,何如不禁哈哈哈笑起来,想逗一逗他。 “小鬼头,要叫姐姐。还有我告诉你,姥姥可打不了我们的屁股,她呀就喜欢打你的屁股!” “哼!”瓜蛋有些生气,他一扭头“略略”做个鬼脸不服气的说:“我才不信嘞!我不听话的时候姥姥就会打我的屁股,可疼了!” “啧啧,那你可真可怜!”何如伸手想摸摸他的脑袋安慰下。 瓜蛋脑袋一缩,生气的喊着:“小丫头,不许摸,姥姥说会长不高的!” “哈哈哈哈……你好可爱呀!”何如笑着笑着看着那蠢萌的小脑袋不知怎地竟笑出了眼泪。 “小鬼头,你叫什么名字?那老太婆真是你姥姥吗?” “我叫瓜蛋,姥姥说有瓜有蛋饿不着,嘿嘿!” 瓜蛋皱皱小眉头,小长指甲扣着木板发出“咔咔”的声音,低着头不开心的说:“可是…我都很久很久,没有吃到过了……” “姥姥说,我们已经死了,可以不用吃东西了。” “小丫头……” “小鬼头,叫姐姐!” “不,就叫小丫头,哈哈!” “你不听话,那我可就要打你的小屁屁,哈哈哈哈……” “……” 嘻笑声不时传出,何如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胡予在村子里转了许久并未发现可疑之处,就在这时,刮起了一阵奇怪的风,满天飘着纸钱。他顺着纸钱飘的方向,竟然发现在村子的西南角有一片乱葬岗,许多的坟堆都一个墓碑都没有。但毫无疑问肯定埋葬的是村子里的人,胡予蹲下身分别捻了捻坟堆上的土,心里产生了一个怀疑。 莫非,这整个村里的人是同时死去的吗?他们是如何死去的,是被人害死的吗?还是问题的答案或许要挖开才能知道。胡予略一沉思还是下定了决心探个究竟,说实话挖人祖坟这事他还真没少干。 他从村子里寻了个铁锹,虽然时间许久铁揪上已经布满了红色的铁锈,但也算一个趁手的工具。根据他的观察这些尸体都是被草草掩埋的,或许可能连棺材都没有。 果然不出他所料,尸体是被直接扔进土里掩埋的,甚至连个草席都没有。那挖出的这具尸骨仅从骨架来看,年龄不过二十出头,性别男。令胡予诧异的是,这副骨架的头骨颜色竟然是黑色的,中毒死亡的尸骨他见过不少,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如果真的是中毒的话,那又是什么样的毒竟能将头骨毒染成这种颜色。 他迫不及待地将所有的坟一一挖开,这些尸骨有老有小,有男有女,并且他们的头骨颜色都是黑色的。此次为了带走何如来到这里,却发现事情越来越诡异,似乎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秘密正在偷偷进行。 看来这些头骨暂时不能给他答案,他从众多尸骨中挑选出一颗最小的头骨将其包裹藏于身上,以便日后再查详情,最后将坟堆统一掩埋完毕。 “小鬼头,你和姥姥一直就呆在这里吗?你们有没有……哎!人呢?”何如正聊的开心,一眨眼瓜蛋就没影了,她趴着窗户往里瞅。 “你不怕它了?” 声音突如其来从身后传来,何如扭头看去,见是胡予,瞬间变了脸。 她冷哼一声,讽刺道:“胡大哥学识渊博,岂不闻古人言:勿以人鬼辩善恶,人心可堪比鬼可怕!我倒是觉得那小鬼头比某些人可爱多了。” 胡予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并未在意,只是说了一句:“你自己一人还是需得小心些!” 他这话不说还说,一说何如就像被点了的炮仗,气血直涌头顶。 “胡大哥!我叫你一声好哥哥,我爹不幸惨死故而将我托付与你,我脑袋笨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待我或者说准备将我置于何地,可是我信任你,相信你会保护我。”何如说着有些抽泣。 “可是呢,每当我遇到危险和意外的时候,你呢…你在哪里,在你眼里我算什么,一个东西?甚至于一头驴吗?” 说完她便低头转身走开。 演戏的最高境界就是一气呵成,声情并茂,最后适可而止。让他心生愧疚,产生负罪感。 何如的这一番话令胡予直接愣在了原地,他张了张嘴想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这样类似的话他也曾在那个人的嘴里听到过,只是当时的他没得选择。此后的余生及两百年来,他都是独身一人,没有朋友也远离了亲人,他早已忘记了如何与人相处,结伴同行。 他时时刻刻都在被身上的担子压迫着,记不清时间,没有快乐也感受不到痛苦。他从不愿主动伤害别人,却不想还是无意中伤害了她。 胡予心里不安,他斟酌着语气来到何如旁边。 “阿如姑娘,你刚说的话我记得了,独自留你一人是我的不对,以后我会尽量避免,还望姑娘不要生气。” 何如气呼呼的哼了声没再纠缠这个事情,学会见好就收才能活的更长不是,她从小便深谙此道。 沉默了片刻,何如问道:“你刚才可有什么发现?” 胡予闻言眼神有些空洞,似乎在思考什么,但他还是回答了何如的问题。 “嗯!村子最深处有片乱葬岗,我看了看,整个村子里的人应当都埋在那里了。”说着他蹙起了眉头又继续说道:“只是……” “只是什么?”何如正听到关键的地方,见他又不说了,急忙催促着。 “你快说!” 胡予迟疑了下,“后面的,我怕吓到你。” “呵?吓到?”何如有笑了,这倒让她越感兴趣了。 ------------ 第十章神秘信件 “我这一路来被吓得还少吗?”何如不耐烦的反问道。 胡予无言,将身后跨的包裹递给她。 何如好奇的伸手接过,打开,这一看差点被吓掉了半个魂。 “这…这……!”她哆嗦着一把将其蒙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到胡予怀里,还强作镇定的问了句:“这个,你从哪来的?”借以掩盖自己方才的惊慌。 胡予当即并未回答,指着旁边问:“稍后再给你说,我现在准备去屋里面看看,你要一起吗?” 她似乎也没有选择。 两人挨家挨户的一个一个过,除了正常家里该有的桌椅床凳、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品外并未有特殊之处。都是很日常的普通老百姓的居所,屋子虽小,东西却都很齐全。 当走到一家相对算是比较大的屋子时,他们在主卧的后面竟然发现了宗祠,就是有记载着他们族谱和保存牌位的地方,这令两人都吃惊不小。 宗祠又称祠堂,是存放家族亡故先辈牌位、举行家族内各种仪式或处理家族事务的场所(百度百科)。在古代能有自己宗祠的姓氏必定也是庞大有名望,或者为官为爵受封赏的大家族,但在这小小的村落,不过二三十户人家。再看这牌位,至高到低便有十八排,就是说这个姓氏到最底下这一辈已经延续了十八代,从时间上来说跨越了好几百年。 这个数据粗看并没有什么惊人之处,可细细想来,一个家族延续了十八代,经过世代更迭,仍旧保留着前人的排位,并且一直传承下来,就在这破败的荒村中。若是没有坚定的家族信仰是万万做不到的! 何如对此并没有很深的概念,只是有些好奇,她从下至上看着牌位上的名字。 “赵琐、刘青婉、赵榆、安嫣、赵淼、赵煜……赵子勇、方雪宁……”越到上面牌位上的字越模糊。 她侧身向牌位最里面走去,想要看看这个家族的先祖是谁。木龛两侧有垂挂帷帘,帘子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尘已经辨不清最初的颜色。何如一扭头,看见胡予十分郑重的站立在供桌前,认真的躬身鞠了三下。心里不禁暗笑道:这人还真是个老古板! 胡予行过礼抬眼便瞥见何如垫着脚在最高的处的牌位附近乱摸,刚要制止她就听“咔哒”一声响,有什么东西弹了出来。 两人一顿摸索,终于在木龛下发现了一个隐蔽的暗格,何如兴奋的像是发现了宝藏一般,还没等看清是什么东西就伸手进去。 “小心……”胡予叮嘱的话还没说完,她手里已经拿出了一个盒子,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道:“哎呀,没事的。” 见她一副浑不怕的样子,胡予竟有些无语。 何如边研究着盒子,边得意的自顾自说:“我告诉你呀,这个暗格是肯定没有机关的,你知道为什么吗?你想想,这里是祠堂,供奉祖先牌位的地方,一般外人谁会来这里,肯定只有自己人呀。 而且知道这个暗格的人很可能只有历代的族长或者说长老级别的人物,也只有他们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甚至还是代代相传的宝贝。 不过直觉告诉我,盒子里的绝不是贵重的无价之宝什么的,有可能是重要的信息或者……秘密!对,极有可能是他们家族天大的秘密!也只有这样,藏在这里才不奇怪。” 胡予吃惊的张了张嘴,这一番推论听着是胡乱猜测的,但细细想来确实合情合理。罢了,先打开再说吧! 盒子随着何如手的晃动,发出沉闷的晃荡声,听不出来是什么东西,正面有把锁,就很普通的那种挂锁。胡予翻看了看,正研究如何打开它。只见何如一个转身从供台上拿过香烛台,“咣当”一声锁便被砸开了。 “唉!”胡予一声很严肃的叹息,不满的指责道:“阿如姑娘,此非君子所为!即便我们要来,也不应该损坏别人的锁,尤其是如此重要的东西。你这…稍后又如何完好无损的还回去呢?” 何如只觉得耳边聒噪,她可从没想过胡予一个如此冷淡寡言的人也会有这么话多的时候!还君子?她可不是,不过小女子也!最后还要还回去,啧啧,那得看是什么东西,反正她打从拿到手里就没想着还回去。如果是没用的东西,那还是可以放回去的! 打定了心思,何如像刮奖一样,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封封书信,何如惊呆了,对,没错,是书信!她没打开之前猜测最大可能性的是圣旨,却没想到仅仅是书信,失望之余还是决定打开来看看,也许秘密就在书信中。 胡予倒是很淡定,因为他从来不做猜测。在他的世界里,世间事该是什么便是什么,黑是黑白是白,无语多做无用的猜测和假设。 他本不愿意何如打开书信看里面的内容,但想到乱葬岗那一座座无主又惨死的坟墓,或许书信里会有答案,便硬生生控制自己没有阻止何如的动作。 何如大概翻了翻,粗略估计至少有二、三十封信左右。她按照信摆放的顺序,从最上面的一封开始。 信封右侧为:济宁闽东赵家楼西府 正中大几号字写着:吾兄忠敬启 最左下角为:弟义敬上 从信封看来,寄信人和收信人是兄弟关系,信的封签已经被割开,何如直接取出信并展开。 长兄在上: 得书之喜,旷若复面! 弟甚念兄,前日得信,知家中皆安好,遂心下宽慰。 然兄知弟之旧疾,已无望恢复,恐余时日无多。念及生命之将至,终不得见亲人面容,愧之哀之! 亦然,弟无悔之。兄不必挂怀,亦不可耿耿于心,一切皆吾所愿。 兄辛苦劳累,烦照料弟妹、小子,弟铭感于心,必来世相报! 守此三十余载,思及往事,至今悔不当初。望兄切记弟之教训,万勿重蹈覆辙! 今言于此,愿兄珍重! 落款:弟义敬上 ------------ 第十一章黑色骷髅 这封书信不长,只简短的几行字。信的内容除了基本的问候,对亲人的思念,以及妻和子的托付,并未提及更多的事情。但从文字中可以感受到写信人当时的悲痛哀伤,令人觉得压抑。 何如唏嘘道:“这看着不像是一封普通的家书,倒像是封遗书,也不知这寄信人后来怎么样了?” “人生在世,生老病死、聚散离合乃是常态,阿如姑娘何必因此而感伤。”胡予淡淡的说了句,听着像是在安慰,可语气里却没有一丝感情。 何如心里冷笑,不屑于反驳他。 胡予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信里没有时间吗?” “时间?”何如愣了下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她翻来覆去的看,信上没有,又看了看信封。 “在这里!” 她指着信封的背面右下角,有一行很不起眼的小字,写的是: 洪德二十八年冬至 “什么?” 胡予只看了一眼便不可置信的从何如手中夺过,自己又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 “不对!” “哪里不对?”何如表示不解。 “你看这封信的纸张和墨迹,绝对不会是信上写的时间。一封没有经过任何处理封存的信,怎么可能会保存将近五百年!” “什…什么?”何如惊呆了,这信息量过大。 “五百年?你确定?” 胡予没有回答她。 片刻的沉默过后,胡予将信递回给她,若有所思道:“我猜测,最大的可能便是这封信,甚至这所有的信都是有人定期誊抄,然后保存起来的。” 尽管他说的不无道理,可何如仍觉得有不合理的地方。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将这些信像传家宝一样都一一保存下来?” “是啊!为什么呢?” 胡予没有答案,何如也没有。 两人正准备继续看下一封信,忽然听到屋外狂风大作,本就破烂的门窗被吹的“哐当哐当”直响,没一会就得散架。手上的信也险被风刮跑,幸好何如手疾眼快。 呼啸的狂风中夹杂着低沉的“呜咽”声,就像有人在说话,却听不清说的什么,不时还传来驴的叫声。 何如猛然记起阿呆还在外面,它那么瘦小,这大的风可别把它刮跑了!当即将信塞回盒子,逆着风跑了出去,胡予紧随其后。 来到拴驴的地方时,木桩子倒了,阿呆也不见了。胡予意识到这风来的奇怪,一把拉住何如,大声吼道:“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避风头,现在乱跑太危险了?” 何如虽没太听得清,但她还是跟紧了,此刻可不能作死。 风卷起了黄土和树叶,以至于看不清前面的方向,两人都眯着眼很艰难的向前走着。天逐渐变得暗了下来,越来越黑,而此刻不过才刚刚申时,距离太阳下山还有一个半时辰。 “诶!”何如突然觉得有人拍了一下她的头,她以为是胡予就猛掐了一把,喊道:“你拍我头干嘛?” 胡予扭头看去,瞬间变了脸色。他伸手捂住何如半张的嘴,一把拽到了自己身后。眯着眼的何如见他脸色竟变得如此难看,不由得禁了声,顺着目光仰头看去。 在混沌的空中漂浮着一个个黑色的头颅,头颅的窟窿里满是火红色的类似血一样的液体,还咕噜咕噜的起泡。那些液体像是骷髅的五官一样,发着红色的诡异的光,正死死的盯着他俩。 何如的心态都要崩了,眼前的这一幕是她两世二十五载以来见过的最最恐怖的场景,她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迫切的希望自己晕倒,这样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可惜有人不这么想。 胡予握着她手腕越来越用力了,捏的她疼的都想骂娘。耳边传来声音,“这些东西很厉害,你要保持清醒,不要发出动静。” 两人就这样定定的站在原地,不敢挪动分毫。 那些冒着血的骷髅在空中飘着绕圈,发出呜呜的声音,风逐渐减小,此刻天空已经一片黑暗。 就在何如以为他们这样站着不动便可以顺利渡过此劫的时候,那些骷髅竟然朝着他们扑了过来,胡予转身猛的将她推开吼道:“找个地方躲好!” 猝不及防之下何如被推倒坐在了地上,她也不敢吭声。 风声停了,骷髅发出的呜呜声才逐渐听的清楚。 “为什么!为什么!” “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要你死!死!死!” “……” 正担心自己小命难保的何如,感觉袖子被拽了下,低头一看竟是小鬼头瓜蛋。瓜蛋“嘘”了一声,指指旁边的大石块,示意跟他过去。 何如点点头,蹑手蹑脚的走向石块。 此刻胡予已经躲避了好几回的攻击,他双脚连踢带踹,却并未伤其分毫。他的肩上、背和胳膊甚至已经被咬了好几下,如果不及时打掉骷髅,他们就会在伤口上吸血。他心知不能再这样只是防御,必须主动攻击,速战速决。 何如刚藏好,抬眼便见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在这黑暗中尤其醒目。 胡予抬腿一撩衣摆,右手从腰间摸出一把软剑,左腿后撤,左手成一指形,闭眼划过眉心,灵气起于识海,环绕于周身。他一手握剑,一手凝神聚气于食指指尖,指尖划过剑身渡之灵力。 他挥剑斩向骷髅,嘴里面念道:“尔等恶鬼,休要在此为非作歹!” “诛邪正道,祛、除、斩、杀、渡,众生皆苦,尔等不该执念于此,速速退散!” 被剑气伤到的骷髅瞬间便会燃烧起来,发出凄惨的哀嚎声。不过三五招的功夫,胡予已经占了上风,大部分的骷髅都烧了起来,发出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哇塞!” “哇!他可真厉害!”瓜蛋在一旁惊叹。 “是啊,没想到这么厉害!”一人一鬼看的十分起劲。 虽然一开始何如便知道胡予家是世代传承的驱邪家族,他是第十八任传人,也是最后一任。一路来并未见他施展,还以为失传了,却不想竟如此的厉害! 看来保命有望。 ------------ 第十二章人鬼交易 胡予受了不少的伤,何如赶忙过去扶住,好在都是些皮外伤,并无大碍。瓜蛋一见胡予过来,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抓着何如的衣袖躲到了身后,低着小脑袋害怕被发现。 却不知胡予早便看见他了,并未在意。 天渐渐开始亮了起来,但夜晚即将来临,接下来是否还有意外仍未可知! 因长期在外奔走,胡予身上不可避免常备着一些药来应急。他简单处理了下伤口说道:“看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在天亮前想办法抓紧出去!” 何如闻言连连点头附和,“是的,我也这么觉得。当时是你非要进来看看,现在也看过了,这个地方这么诡异危险,得赶紧出去。” 两人穿过村子,路过乱葬岗时胡予发现坟堆和自己刚见到时的样子别无二致,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心里顿时不安起来,只怕…… “咦~”何如有些好奇的想要凑过去看看,被胡予一把拉住。 “那里埋得就是那些黑色骷髅,阿如姑娘还是莫要轻举妄动,当心好奇心害死猫!” 何如脑海中瞬间闪过刚才吓人的场景,腿打了哆嗦,三两步便绕到路的另一边,距离坟堆远远的,脚步也加快了许多。 “诶?”何如走着总感觉好像少了什么,猛然站住问:“我们不找阿呆了吗?” “阿呆?”胡予一愣。 “就驴子么,还有车!” 胡予“噢”了声说:“不用找了,找不到了!” “为什么找不到了?”何如蹙眉一脸不解的看着他问道。 看着那黑白分明懵懵的眼睛,胡予一时间就像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说不出话来。 何如还在定定的看着他,等他的回答。 他抿了抿嘴,轻轻的叹息一声说道:“刚才在一片瓦堆旁,我看到了一具骨架,是它的!” “什……么?”何如还没有反应过来,呆愣在了原地。 直到衣角被拽了拽,她才回过神,扭头看去,是瓜蛋,正仰头向她招手。何如恍惚的蹲下身问他:“怎么了?“ 瓜蛋凑到她耳朵旁悄悄地耳语了几句,她点点头收敛了思绪,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摸了摸瓜蛋的脑袋。 何如看向胡予说道:“他告诉我,他姥姥要和我们做个交易,问你愿不愿意?” “呵!”胡予貌似早就知道小鬼头在这里的目的,冷笑一声回答道:“不愿意!” “哼!我姥姥说了,你不愿意,你们就永远走不出这里,等到了明天早上就没了!”瓜蛋见他拒绝的如此干脆,气的直跳脚。 小鬼头的警告,胡予压根不放在眼里,在他看来,人鬼殊途,鬼就是鬼,留在不该留的地方徒添麻烦,何谈交易! 他是不着急可有人着急,何如心里怕得紧,只想赶快从这鬼地方逃出去,就算是死她也不想把自己交代在这个地方! 一番好说歹说,奈何胡予就是油盐不进,最后还干脆背过身去,压根不搭理她。简直是又气又好笑,一个活了三百年的老古董,竟然还这么孩子气。 无奈之下,何如忽然灵机一动,她问小鬼头:“你姥姥有没有告诉你是什么交易呀?” 瓜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她噢了一声,随即又问道:“那姥姥在哪里,你带我……”去找她。 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哈哈哈大笑传来,“你这小道,我老太婆的话你不听,可是要吃苦头的!” 胡予一声冷哼,不予理会。 姥姥见状也并不生气,只轻笑着继续说道:“之前我说这个地方进不得,可你们还是进来了。刚才受伤了吧,算你小子有几份真本事,否则刚才就怕交待在这里了!” “即已经成了鬼,有话不妨直说何必绕弯!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是你设计引我们进来的。”胡予反讽道。 姥姥哈哈大笑道:“没错!且不说那么多,我就问一句,你答不答应?” “你还是死心吧!” 何如着了急,她一把推开胡予说:“他不同意我同意,你说吧,有什么条件?” 姥姥撇了一眼,又哈哈大笑起来。 “就你?” 很明显自己被嫌弃了,但她不死心还想替自己争辩两句。这时,小鬼头在姥姥耳旁小声嘀咕了几句,随后就又朝她招手喊她过去。 何如心想着是不是小鬼头给她说了些自己的好话,不禁感叹这小朋友还挺靠谱的,她得意地走了过去。 姥姥看了眼胡予,又看了看她,问道:“你们俩是什么关系?”何如看胡予,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俩的关系不好说。说是仇人吧,暂时也不是,说是朋友吧,好像也算不上。 她干笑一声,呵呵道:“这个……不好说,反正就…说不清!” 姥姥忽然嘿嘿一笑,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看着她姥姥奇怪的表情,何如意识到她可能理解错了。也不知小鬼头给她说了什么,竟然让她误以为自己和胡予是那种关系,简直荒天下之大谬! 但姥姥看起来似乎对他们的这种关系很满意,也罢,将错就错了。 “好!既然那小道不愿意,换你这小姑娘来也行!”姥姥看着胡予故意大声的说,随后向何如招呼道:“小丫头,你过来。” 带着她来到了一旁,虽然离胡予还有一段距离,但仔细听的话还是能听到些的。 “丫头呀,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 她闭上了眼睛,缓缓的说道:“这个故事要从很久以前说起,当时这里还没有住人,人们都住在距离山脚下很远的地方。那时候这里就有这三座山,但因为山内野兽怪禽特别多,进去的就没有活着出来的,后来就逐渐没有人敢进去了。 直到那一年,有一帮官府的人从山脚下一路开道,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死伤无数才有了现在这条路。那时许多周围的百姓都以为是有贵人看中了这里,或者山藏着什么宝贝,各种猜测都有。 没多久那些官府的人又都撤走了,有些胆大的百姓趁着夜晚偷偷钻进去看,却只发现三座山的中间被清理出来一片空地,上面盖了几间普通的房屋,而房子里都是空的。 他出来后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其他人,大家跟着一起去看时,却不知已经搬进了十几号人。众人都以为是见鬼了,个个吓得四处逃窜。 ------------ 第十三章死亡诅咒 后来百姓们听说,那是新搬来的赵姓人家,有人在朝堂里做大将军,就连这姓氏都是皇帝赏赐的。许多人开始频频造访他们,都想结识这样的亲戚,于是开始了结亲,娶的娶,嫁的嫁,赵家的人也越来越多。” 姥姥话音一转,声音变的低沉。 “就在那一年,赵家整整六十几口人,只要是年龄二十二岁以上的全部突生奇怪疫病,仅仅一天的时间,他们的脸先是浮肿,然后开始溃烂化脓,皮肉一点点的剥落,吓人至极。 附近的名医寻访遍了都束手无策,三日后那些人都死了,且死状十分凄惨,就连赵家嫁出去的姑娘都没有幸免于难。 诅咒之说自此不胫而走,没有人敢再进去,生怕落得一样的下场。” 何如听的唏嘘不已,迫不及待的问道:“真的是诅咒吗?那后来呢?” 姥姥看向瓜蛋,摸摸他的脑袋叹息了一声。 “半个月后,来了一个道术高超的修士,在这山中施了法术,可以保护赵家人世代平安活到四十岁,但是不能离开这里。 他们从那时起每年都会派几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去外面寻找破解诅咒的方法,到了二十岁再回来。 我家姑娘便在外面认识了那赵家的小子,死活都不听劝,就嫁进了这里。在瓜蛋三岁生辰前几天,她写信让我过去,说是有要紧的大事。 当我赶到的时候,整个村里的人都疯了,互相撕咬。我找到女儿时,她神智尚且清醒。 她告诉我赵家的诅咒没能破解反而被反噬了,明日这里将会变成一片尸海,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们。因为我不是赵家人,所以不会有事。 最后她将瓜蛋托付于我,嘱咐我第二天从祠堂的香炉台下取出血魂玉挂到孩子胸前,这样可以逃过一劫。” 何如仿佛明白了些,问道:“所以那些尸骨是您埋得?” 姥姥点了点头,“不错!他们都死了!那几天对我而言就像噩梦一般……” “之后你们应当是逃出来了吧?又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何如不解的问。 “哈哈哈……”,姥姥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声却很凄惨。 “这都是命呀!多年来每次进出这个地方都有赵家人的带领,久而久之竟忘了若是没人带着是出不去的。 这个阵法一天之内只有白天的几个时辰可以出去,出去的位置也是在不停的变化,我们找不到出路……” “唉?没有出路?可你不是说你知道出去的路吗?”何如听到这着了急,忙问。 姥姥不急不缓的解释道:“这个是我后来无意中发现的。” “那你们……?”直接问人家咋死的这个话,胡予不好说出口。 姥姥知道她要问什么,但是没有回答。 沉默了许久,何如不敢问也不敢说。 “啰嗦!”胡予很突兀的来了一句。 何如猛然发觉这个故事已经讲好一会了,天都开始黑了。 姥姥咳了一声,拉起瓜蛋说:“走吧,我先带你们去找出口,再晚一会就真的出不去了!” “好!好嘞!“一听要出去,何如瞬间来了精神。 她回头看了眼胡予问:“走不走?” 胡予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却跟了上去。 姥姥拿起瓜蛋脖子上挂的血魂玉看了看,然后带着他们一路走着绕着,半柱香的功夫来到了半山腰的一片山崖处。 何如低头往下一看,啧啧,还挺高,她忽然生起不好的预感。紧接着她听到姥姥说:“就是这里了,稍后到了时辰,你们就从这里跳下去。” 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指着山崖问:“这个…你确定?” “难道我还骗你不成?”姥姥反问一句,又继续说道:“丫头,你过来。接下来我告诉你的事情很重要,等你们出去后,你要……” 何如听着,不时嗯嗯两声回应。 说到后面竟还哭了起来,不停的重复着:“你要记得呀,一定要记得………!” 这时,山崖下浮起了一层浓雾,她拉过瓜蛋的手塞到了何如手里,对瓜蛋说道:“蛋儿,你以后就跟着姐姐,姥姥交代你的也记住了。以后,要听话!去吧……,时间到了。” 何如看着泪眼汪汪的小鬼头,莫名感到伤心。她纵身一跃,跳了下去,胡予紧随其后。 脚一落地,便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山的另一边。看来姥姥说的没错,他们确实活着出来了。 原本的两人行,如今又加了一个小鬼头按理来说应当是热闹些的,但其实并没有。胡予从无二话,小鬼头又默默伤心,气氛很是沉闷。 胡予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才刚走了一会儿,就就见一个老汉拉着匹马送了过来。他自己先行上马,随后将何如拉了上去坐在后面。小鬼头将自己的魂魄藏于血魂玉中,挂在了何如的脖子上。 “驾!驾!”胡予心里十分着急,耽误的时间已经太久了,他必须尽快赶到。 马儿跑得飞快,颠的何如的屁股疼得都麻木了。中间没有休息,说是日行千里也不为过。 这次路途中间没有耽搁,他们直接到达了目的地。何如知道主线剧情即将开始,许是因为这一路上的经历,此刻的她竟并没有觉得害怕,反而有一些期待。 寻了一处院子安顿好后胡予匆忙忙就出去了。剩她一人在反倒觉得无聊,忽然记起自己带回来的那些信,正好瞧瞧打发下时间。 “哟,你来了!”一个娇柔妩媚的女声音响起。 “嗯!”回答的男声低沉而冷清。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不会!” 女声轻笑一道:“又过去了十年,你还是这么惜字如金。” 男人没有说话。 女人忽然发怒般哈哈大笑,她咆哮着,挣扎着,铁链撞击石柱发出剧烈的响声。 男人转身不忍再看。 “你不要这样!” 女人又是哈哈大笑,“怎么,我怎么了?我开心呀,我就是想笑……,你怕了?” “没有!” “呵!”女人嘲讽一笑。 男声忽然质问道:“这些人是你杀得?” 女人瞥了眼旁边的一堆尸体,甩了甩遮住脸的头发,毫不在意道:“那是他们自己找死!” 男人叹息一声离开了。 女人在后面大喊道:“胡予,你真当自己是救世主吗?哈哈啊哈,你看看你自己算什么,人不是人,鬼不是鬼,哈哈哈……” ------------ 第十四章痴傻疯癫 何如打开木盒后发现信的顺序在路上被颠簸乱了,她看了看每个信封背后的时间,有点懵圈,只好随便选了封信。 这封同上一封相差不大,都是同一个人寄的,唯一的区别就是时间。 洪德二十七夏至 长兄在上: 炎暑日蒸,千万珍重。 兄身体安康否? 樾儿,弟前日见了,养的极好,兄费心亦。然不知他可否已有亲事?思及此,不免心忧! 吾等非常人,艰难求生,开枝散叶方能延续香火,否则恐将无后! 吾在此一切安好,道人乃菩萨心肠,幸得相助。奈何,唯余叹兮,道人如今暮老垂已,不多时恐驾鹤西去。 望兄早做打算! 弟义敬上 缓慢合上信,何如思岑着:这封信倒是比上一封的内容丰富多了,和姥姥讲的故事似乎也有所关联。她脑中恍惚闪过一个想法,可细想来却又没了踪迹,问题的关键在什么地方呢?到底在哪呢? 又她想起临走前姥姥托付的事情,不禁开始头疼,唉,难度太大了! …… 青石路,高瓦台,亭榭廊阁,雕廊绣柱。 灯盏交错,朦朦胧胧,人影攒动,恍若红楼。 寻着那轻缓的脚步声而去,一幅幅仕女画中夜宴宾客的场景浮现于眼前。 恍惚中传来声音, “温儿,爹爹走了,你在此需步步谨慎,千万小心!”一身高七尺开外,披大氅的威武男子看着面前的人叮嘱着。 “嗯,女儿必谨言慎行,爹爹放心!” 男人走后,女子远远的望着,直到再也看不见背影。 画面一转,只亮着一盏烛灯的昏暗房间,在层层的幔纱后躺着一个女人。她的喘息声时断时无,低沉又压抑,还有几乎不可闻的滴答滴答声,似乎是某种液体滴落在容器里。 让人不由得好奇,想要上前去看个仔细。一层一层的幔纱被人撩开,快了…… “……啊!” 何如从梦中惊醒,顿觉浑身冰冷,梦中的场景已经记不清了,但恐惧此刻已经侵蚀了她的大脑。她努力回忆梦中最后的那一幕,却只停留在幔纱前。 她的身子开始发抖,尽管看不见,却让她从心底里开始颤栗。 何如挣扎着起身,感觉自己竟然连坐起来都费劲,顺手扶着旁边艰难的依靠着,思绪逐渐回归现实。她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上,没错,这次是真的马车。 撩开车帘看去,今晚的月亮很亮很圆,何如似乎想到了什么竟然笑了起来,只是笑声中听不出快乐,反而带着一丝苍凉。 “你对我做了什么?”她问外面赶车的胡予。 挥鞭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你不问去哪吗?” “你即已定了方向,我问与不问又有何区别?”她似是而非的回答了一句,又重复刚才那个问题,“你对我做了什么?” “嗯?”胡予先是不解的迟疑了下,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噢”了一声若有所思的说道:“我并未对你如何。阿如姑娘,对自己的身体还不清楚吗?” 他这番话瞬间令何如回忆起来,自己这幅身体本就很虚弱,但这一路上的经历和颠簸,她却像个正常的人一样,以至于自己都忘了。 “在见到你后,我便发觉你气虚体弱,魂魄不稳。为避免因你身体的缘故,在路上耽误太多时间,所以给你服下了凝气丸,可保你几日内体力充沛。”胡予几句简单的解释,她便明白了一切。 原以为自己一个人可以很好的生存下去,没成想这幅身体还是个病秧子,之前没好过,现在倒越发严重了。 车里的人沉默着没有说话,胡予不知怎的竟觉得心里不安,他轻咳一声继续说道:“这药有副作用,不过并无大碍,你稍后多多休养些时日就好了。” 你见过那个将死的人在去刑场的路上,还乐意跟刽子手聊两句的? 反正她是不乐意。 就在这个夜晚,何如见到了那个,在她看来比自己还要可怜的女人,即便是许多年后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众生百相,苦乐各不相同。他人之苦未必是你之苦,他人之乐又何曾是你之乐,不过独尔尔! 书中有关她的描述,何如已经记不得了。如今近在眼前,若非要描述的话,此刻怕是没有什么比这四个字更符合的了。 “痴、傻、疯、颠”四个字,想来还没有几个女主的出场是这个样子的。 从被带进来到这会,她已经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等着他俩把感情戏有关的台词说完,自己才能出场。 哦,还不是俩,是三!这个剧情的复杂程度已经有点超乎她已知的信息量了,还是仔细听听好补补课。 披头散发的女人一看见胡予,先是一阵咆哮诅咒,紧接着开始哈哈大笑。 “这几百年来,是我对不起你!” 这是何如第一次在胡予的脸上见到这种表情,有愧疚心疼,难过又黯然。 “对不起?你这个伪君子,你配用这几个字吗?哈哈……你不配!” 对于女人辱骂,他丝毫不放在心上,兀自的说道:“快了,我都安排好了。再两年,只要两年……!” “你就彻底死了吗,啊?哈哈哈!”女人不为所动嘲讽道。 胡予突然狂怒道:“几百年了,你还以为死亡就代表着结束吗?” 女人似乎被这样的他吓到了,呆愣着一时没有说话。 “你以为现在这样,是我想要的结果吗?我…我只想尽力不伤害任何人!对,是我的错,从一开始就错了,我就不该出生,不该认识你,不该……!”说着说着就开始胡言乱语,他有些崩溃了。 本来沉默的女人,就像突然被刺到一样,歇斯底里的尖叫着,挣扎着,那眼神恨不得扑过去当场咬死眼前的这个男人。 何如看的那叫一个惊心动魄,如果不是早知道,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他们之间是存在爱情的。 “……到现在了,你终于肯说实话了!你后悔了?哈哈……,你怎么到这会才后悔,你早该后悔的!”女人尖叫过后竟开始抽泣,无声的哭泣。 胡予伸手想要摸摸女人的发,再想以前那样安慰她,关心她,可他最终还是没有做到。 ------------ 第十五章满盘皆输 哭过之后,女人情绪稳定了许多,她哽咽着缓慢仰起了头。那是一双大而红肿的眼睛,满眼都是哀伤和苍凉,空洞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声音嘶哑却近似偏执的问:“那个问题,你有答案了吗?” 胡予一到“那个”问题,脸不自觉僵住,下意识的转过身不与女人对视。 “呵!”女人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冷笑一声。那笑声似乎是在讽刺胡予,却更像自嘲。 爱情一旦开始,若赢不了便满盘皆输,伤人亦伤己。 光看这一会的功夫,何如已经脑补出一场感天动地、海枯石烂、至死不渝的虐恋爱情故事,简直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就差把瓜子了! 或许是由于她太过悠闲,看戏看的飞起,某人不乐意了。只见胡予臭着一张死人冰块脸,径直朝她走过来,气场让她有些害怕。 她侧身依靠在一扇紧闭的石门旁,颤抖着声音想要问胡予他要干什么,没等她话说出口,来人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一声“对不起”后便毫不客气的用匕首在她的手腕处划过一道口子。 猛然的刺痛,何如惊呼张嘴骂道:“靠!你他娘有病吧!胡予,你想干什么……?” 她骂着扭动着胳膊,想要从胡予手里挣脱掉,却不能撼动分毫。 “啧啧……,这又是那个可怜的倒霉蛋!听姐姐一声劝,下辈子~碰见那好看的男人,可千万离远着点!哈哈哈哈……”女人听到这边的动静阴阳怪气的嘲讽道。 胡予一手禁锢着何如的胳膊,一手从怀中摸出一个通体透粉白、手掌般大小的玉瓶,顺着手腕涌出的鲜血,一滴滴都流进了瓶内。 她简直要气炸了,自己一祖国大好青年,从小遵纪守法、尊老爱幼、勤奋努力、刻苦学习、努力工作……,究竟是遭了什么孽,要来承受这样的痛苦! 眼睁睁看着自己鲜红的血液灌满瓶子,何如感觉自己半条命都要没了,整个人虚弱、要窒息一般,丝毫没有力气,就很困,想一睡不起…… 粉透白的玉瓶此时已经通体成血红色,胡予小心翼翼的封住瓶口。抬眼见何如身子顺着石门向下倒,他赶紧接住,快速的处理了伤口,随后探了探鼻息,将一颗红色的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 何如的身体情况,确实出乎他意料之外,太虚弱了,能不能撑到两年后都是个未知数。他闭上眼睛,将左手中指搭在何如的眉心处,用内息查探了一番。 忽然他皱起眉头,他发现何如之所以身体如此虚弱,不仅仅是自胎里带的寒毒引起的羸弱,还有其他的关键原因,但是目前他还不能确定…… 思及此,胡予心道:罢了,若是药石不能医,以后就得让她多多锻炼,强身健体,体质也能好许多。 何如很快苏醒,刚一睁眼,就看见胡予在不远的台阶上坐着盯着自己看,不禁打了个激灵,身子向后缩。 胡予知道她是被吓到了,没有靠近。 他指着旁边的血红色玉瓶一边对何如说,一边看向被困的女人示意道:“虽然对不起,但还是要麻烦你把瓶子里的液体给她喂下。” 见何如纹丝不动,他自嘲的苦笑着解释道:“……如果我过去的话,她是不会喝的!” “呵!”何如冷笑一声,问:“你就不怕我把瓶子摔了?” “你不会!”胡予很确定的回答。 “哈哈……,我恨不得现在就把它摔了!”何如说着拿起瓶子作势就要扔。 “我不想今天再取一次你的血!”胡予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人渣!”何如闻言,直接气结。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无奈何她只好乖乖的听命,拿起玉瓶一步步靠近那个女人。 “你放心过去吧,她这会没有精力了。” 何如翻了个白眼,大步的走上前。 女人垂着头看着死气沉沉的,说实话有点吓人。她小心翼翼的向前探一步,轻声问:“姑娘?姑娘……!”没有回应。她又轻轻拍了拍肩膀,依旧没有反应。 她以为女人吵架太累所以昏睡过去了,便大胆了些,伸手将女人头抬起来,拨开遮住脸的头发。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美人,就很古典的古画里的那种美,是她喜欢的。 见到美人,何如顿时心生怜惜,不自觉动作变的轻柔了许多。她轻轻扣住女人的下巴,苍白的嘴唇微启,她用嘴巴咬开瓶塞,将里面的血液从女人的嘴里倒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何如不禁轻叹了一声,正准备折返,忽然感觉自己衣袖被人抓住了。她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眼胡予,没有关注这里,稍稍安了心。她转身看了看女人,女人睁着眼睛也看着她,就这样几眨眼的功夫,两人仿佛还聊了个天。 回去的路上,何如问那个女人的身份由来,胡予只告诉了她那个女人叫栾烟,除此以外别无二话。她问自己的血要多久抽一次,他说每月月盈之时。 此刻小鬼头在血魂玉里睡得正香,对于人~小朋友而言,美美的睡一觉就可以满血复活,对小鬼头小朋友也是一样的。 何如带着他逛了一遍最近的集市,各种吃的让他齐齐嗅了一遍,鬼是没有实体的,他们吃不了活人的食物。即便这样,小鬼头也开心的像是吃到了一般,口水哗啦啦的流。 不过何如此次出来的目的不仅仅是遛娃,对,就是遛娃,溜那个长不大的小鬼头,除此之外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出门前领着胡予给的卖血的钱,何如一通疯狂的买买买,不买好的只买贵的,典型的暴发户心理。她想得开:这可不就是自己卖血的钱呢,真真的血汗钱,今天不多花,没准明天就花不着!哎…就跟她那便宜爹一样,想到这,她意识到最近得找日子给老头子烧点纸钱,尽尽孝心。 何如大包小包的提着自己的战利品,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胡予,她要求今天再去看栾烟! ------------ 第十六章昙花美人 至于理由,毫无疑问没有比帮她更换衣衫和梳理头发更合适的说法了。同为女人,估计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或者女鬼愿意变成那个样子,胡予作为直男是意识不到这点的,而何如第一次见就有了这种想法。 胡予对于她的要求颇有些触动,那是自己忽略的地方,所以他一口便答应了。 白天和夜晚经过这条路的差别还是蛮大的,昨天晚上何如根本就没有看清是什么地方,这会她心里默默的记着这些路,没准将来的某一天会用到。 他们现在在的地方是一个叫济阳的小城镇,居住人口不多,还算比较太平。胡予在距离闹街区偏东南的地方有一处小院子,就很简单普通的那种。 从后院出去左拐,绕过一片农田,再左拐路过一座桥,右拐后,有许多分支的小河流,一路向前,最后又是一会上一会下七绕八拐的到了一片很大的湖泊。 何如下车后发现湖的另一边是座山,陡峭高耸。湖的中间有一座湖心亭,远远看着有些破败,似乎经历了很久的时间。 两人在湖边等了许久,何如纳闷的不行,她不知道胡予在等什么?还得等到什么时候?正想出声问他,忽见不远处的水雾上漂浮着一条小船,正在飘向他们这边。 她细看之后发现船上空无一人,不禁啧啧称奇:胡予这一波骚操作,确实有几下子! 上船后,何如仔细的左右查看,十分好奇这是什么原理,难道他是用意念控制的?看了眼正襟危坐闭眼沉思的胡予,不可置信…… 船没有人划,但它却有自己的方向,片刻后便到了那座湖心亭。两人下了船,这座湖心亭确实很破旧,已经看不出牌匾上的名字,亭的顶上已经仅剩不多的瓦片,感觉随时都会整个坍塌。 何如边走边躲避着,生怕有瓦片掉下来砸到自己。就在她左顾右盼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轰”,再一看,这个亭子竟然在它原来的位置上整个平移了一段距离。在原来的位置中间有一个很黑很暗的空间,胡予说了声“下来吧”便径直向下走去,她赶忙跟上去。 就在两人前脚刚下去,后脚亭子又重新恢复了原位。 栾烟看见他俩又来了,丝毫不在意,对胡予更是不屑一顾。 “你一会过去先把这个挂在她的胸前,等我撤掉禁制后,锁会自动打开,那边有水……”他将一个白色的上面还绣着不知名红色花样的香包交给何如,又指了旁边一个巨型的雕刻着山川树木的,有点像砚台的墨色石头。 这个东西一看就是能工巧匠精心雕琢的,高山树木栩栩如生,山脚下是整片的河流。令有两颗树木一高一低,枝叶相连,咋一看就像是笔架。 现在里面正好积着些不知从哪来的水,何如按照胡予的吩咐,一步步将栾烟扶到了水旁,她很配合。 胡予出于不便离开了这里,何如稍稍安心些。 “谢谢你!”栾烟轻轻说了句。 她的声音温柔婉转,同之前想比简直天差地别,何如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旁边的女人。 女人见她突然没了反应,扭头一看,不禁“噗嗤”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生动柔媚,常年的禁锢令她面容苍白,披散的头发让她看起来慵懒而又娇弱,笑起来就像猛然盛开的昙花,一瞬间的惊艳,既脆弱又短暂。 何如直接呆愣在了原地,这样的美人,胡予如何能狠得下心如此对待她,简直暴殄天物…… 回过神的何如有些尴尬,自己一个女的竟然看另一个女的看呆了,她“呵呵”干笑了两声,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从带来的东西里一一取出自己精心准备的梳洗套装,栾烟十分好奇,一个个摸着看看…… 女人梳洗确实比较费时间,全部弄好后已经过了许久。 见栾烟的头发还是披散着,何如赶忙从怀中取出一条青绿色花纹的丝带帮她绑好了头发,这样就能舒服些了。 古人言:有一美人兮,望之无言! 可能就是这样的吧!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又害怕戳到别人的伤口,一时欲言又止。 栾烟忽然叹息一声,“他,还好吗?” “呃……,你是说胡予吗?”何如问。 “嗯!” “应该,挺好的吧!” 何如感觉她们的这个对话有点奇怪,关于胡予好不好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很不好。 就在她以为栾烟会告诉自己什么重要信息的时候,她忽然站起来说了句:“好了,你们回去吧,谢谢你!”说完她径直走了回去。 “……诶?那个……?”这下搞得何如有点懵了,难道昨天晚上她理解的意思不对,还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直接问吧,她又说不出来怎么回事,恰巧胡予进来,何如只好作罢! 不过她眼尖的她还是发现了问题,今天的胡予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却感觉没有那么冷。而且他的眼神也很不对劲,似乎一直在躲避着栾烟,不敢直视她。明明昨天晚上吵的很凶,就像仇人一样,今天却像变了一个人,栾烟也是。 何如嘴里嘀咕着:这两个人绝对有问题! “什么问题呀?”小鬼头奶声奶气的趴在她的肩膀上不解的问道。 “你懂个什么,小屁孩!快点从我的肩膀上下去……”她拍了小鬼头的脑袋一下,低声呵斥道。 “哼!”小鬼头不满的跳了下来。 看着那抬手就能够到的小脑袋,何如实在忍不住就想揉搓两把,但为了自己的身体,还是决定忍忍。 她扯住小鬼头的小辫子,气势汹汹的威胁到:“姐姐我可警告你,以后绝对!绝对!不许趴在我的肩膀上,否则…我就剃光你的头发!” 小鬼头一听要剃自己的头发,连忙捂住脑袋,委屈的点点头。他最喜欢娘亲给自己梳小辫了,娘亲的手软软的香香的,梳着一点都不疼。要是头发被这个臭姐姐剪掉了,娘亲以后就再也不能给自己梳小辫了!想着想着,他就想哭…… 何如眼瞅着又要发洪水,赶忙又是吃的,又是玩的哄着,最终以只能拉手手协调完毕。 ------------ 第十七章噩梦新娘 打打闹闹着刚赶了回去,前脚还没站稳,后脚就听门被拍的“啪啪”作响,还伴随着:“开门!来人开门呀!”的喊声。何如看了准备进自己房的胡予,对方也面无表情的回望。 “去看看!”胡予扭头看了眼门的方向对她吩咐道,随后兀自进了房间。 何如虽不甘心被支使,但相比之下她更好奇来人是谁? 门栓刚被拉开,一帮子人“呼啦啦”冲了进来。打头的是一个挽着发包的中年女人,描眉画眼,嘴巴抹的猩红,从上到下一身红,任谁一看都会觉得这是个媒婆。 她后面跟着五六个男人,年龄看着三、四十岁左右,中间的是个光脑袋,左边使个劲挤着的脑门刚长出半瓢青茬,右边那个梳着大背头,脚踩皮鞋,油光锃亮的挺潮。最后跟着的两个人并排站着,粗衣麻布应该是随从。 两方彼此一打量,没等何如张嘴,中年女人豁然眼睛一亮,一脸亲切的挽起她的胳膊满脸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啧啧道:“哎呦喂!这是哪里的姑娘,竟生的如此好看,可赶得上胡大师了!” 这话听着心里美,但眼前的状况确实令人尴尬。 “我呀,是这附近出了名的程大娘!姑娘可有定亲?让程大娘给你保媒拉纤,准能心想事成……”中年女人越说越起劲,热情的不行,何如想插句话都难。 光头大叔“咳咳”两声,面带不悦的用胳膊肘怼了下程大娘,提醒她不要忘了来此的目的。 中年女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跑题了,忙讪笑两声环顾了下院子问道:“你是胡大师的妹妹吗?大师这会在不?” “大师!”何如没想到胡予竟还有这个称号,一想起他手持招牌,头戴道士冒,肩背布搭子,游荡在街上喊道:“八字算命,预测吉凶!算姻缘、算财运,不灵不要钱……!”就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程大娘一脸纳闷的看着面前的突然大笑的姑娘心道:怎么看着好好的,竟是个脑子不好的,真是可惜了这娇俏的脸蛋了! 何如见众人一脸怪异的瞧着自己,想起自己方才的举动,怕是被人当成傻子看了。她想起他们是要找胡予的,连忙一边带路一边指着胡予的房间说道:“哦,胡…大师就在房间里,你们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几人闻言一把将她推到旁边,几步站在了胡予的房门外。 “胡大师,我们是旁边莒镇的,有事想求您帮忙,要紧的很嘞!”程大娘趴在门缝上喊着,那嗓音,何如听的都刺耳。 “是啊!胡大师,麻烦您出来一下呀!”半瓢见里面没有动静,又喊了一嗓子。 光头不耐烦的使劲拍了俩下门,问:“大师,你在不?我们进去跟您详细说吧!那我们进来了……”。他说着,轻轻的把门推开了一个缝。 胡予正在里面的凳子上坐着闭目养神,光头对着后面的人嘘了一声,然后一点点的把门推开,三个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剩下那个油亮亮的大背头和两个随从还在外面。 “诶,你怎么不进去?”何如挑挑眉朝着大背头示意。 大背头哼了一声,翘起指头捋了捋头发,娘里娘气的说道:“我还不知道了呢,不过就是些骗人的东西,鬼才信呢~呵!”说完便转身扭扭的朝外面走去。 何如差点憋不住就要笑出声,幸好她及时掐了大腿一把。小鬼头蹲在她的身后也“咯咯”笑个不停,说来的这几个人都太好玩了! 她和小鬼头趴在门边,想要偷听里面说话。 被三个人直勾勾盯着的胡予没一会就坐不住了,他不喜欢陌生人。但鉴于家族传承的责任又不好意思没有问清楚事由就直接驱赶的道理,只好深吸一口气,来听听他们到底有何要紧的事! 程大娘说:“胡大师,你是不知道呀,莒镇粮店的姑娘定亲的是隔壁宋家府的荣大官人家的二老爷的二少爷,那可是一门好亲事!当年我一眼见到那姑娘,秀气有福相,就瞅准了她将来必定能嫁个富贵人家。果不其然……” 不说胡予头疼,外面听着的何如都感觉脑子突突的发涨。这程大娘不愧是说媒的,一张嘴就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还老喜欢跑题,聊着聊着就忘记了要说的重点。 光头眼见大师已经很不耐烦的蹙起眉头使劲揉着太阳穴,急忙剁了下脚,上前将程大娘推开,低声呵斥道:“啰嗦!说了一大串,没一句重点!走开走开……” 程大娘正说的起劲,一下子被打断,顿时就不乐意,但奈何光头是主家,只好哼了一声把气咽回了肚子,乖乖站在一旁。 光头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两声向胡予解释道:“妇人家么,啰嗦,大师不要见怪!事情是这样的: 小女萱儿同宋家府的昭哥儿定了亲,本来是一件大喜的事情,明日宋家便要迎亲了。谁知,就在半个月前的那个夜晚,萱儿做了个噩梦,醒来也记不得梦的什么,我们以为是普通的梦魇,并没有当一回事。 但是接下来的日子里,萱儿做梦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甚至只吃一顿饭就回去睡觉。她说她喜欢做梦,找大夫也看过,没有任何问题。 就在两天前,让她试衣服的时候,她死活不愿意,就非说自己已经嫁人了,如果再让她嫁给别人,她就去死!” “哎……!”他满面愁容的长叹一声,继续说道:“我家那姑娘,我又不是不知道。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哪里认识的其他男的,更何谈凭空嫁人这一说法! 肯定是中邪或者做梦的时候被鬼缠身了,要不然怎么会变成这样?” “大师,……”光头说着竟哭着跪了下来,“我求求你,救救我家萱儿吧!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姑娘,她要是没了,我还活个什么劲!大师,拜托你了!”说完就是咣咣磕了三个响头。 ------------ 第十八章没头没脑 “你先起来吧!” 胡予很反感这种行为,光头刚一跪下,他便起身绕到旁边背对着他们说道。 “那…您,是答应了吗?”光头迟疑的边站起来边问。 胡予似乎在想什么,片刻后才回复道:“你们先回去,稍后我去看看!” 三人闻言总算是送了一口气,忙应好感谢。临走前光头告诉何如,门口的轿子和四个轿夫就留在这里,等着一会专门接大师过去。 大背头似乎就是跟着来凑了个热闹,一行人又呼啦啦的回去了,现在他们除了等待已经别无他法。 何如兴致勃勃的走了进来,胡予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看,她调笑道:“胡大师,真是有名的很呐!” 胡予就像没听一样,换了个姿势继续看书。 “胡大师,你准备什么时候去?”何如追问他。 “怎么,你想去?”胡予反问道。 “嗯嗯!”何如一脸期待的看着他连连点头,“带我去呗!” 胡予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她,漫不经心的说了句:“嗯,也行。” 何如高兴的简直要蹦起来,打从来到这个鬼地方,她过得就像与世隔绝一般,都快憋死了。但一想起自己的身体状况,她又有些迟疑。胡予似乎意识到了她的顾虑,随口说了句:“我这次给你的药比之前的好了许多,没有副作用,不过你自己要注意不要太劳累。” 她瞬间明白了胡予话里的意思,咧着嘴乐呵呵的跑出去看轿子了。 胡予看着她傻呼呼的背影,像个孩子一样,不自觉笑着摇了摇头。 要说世上除了发财和吃以外还有第三个能与之相比让人快乐的事情,那无外乎就是看热闹了。无聊的生活需要调剂品,何如对此可是兴致满满! 她坐在轿子里感受了下,垫子软软的还挺舒服,踩了踩轿子底板,还挺结实,又侧着身左右宽度比划了下,嗯…蛮宽敞的,看来坐两个人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一想到等会可以坐轿子,何如心里就美的不行。猛然又想起轿子要是坐两个人的话估计会比较沉,虽然她很轻,但是还是得看看轿夫的身板怎么样? 这么想着她就出了轿子,看着旁边端正站立的四个轿夫:个头一般高,轿子就比较稳,膀子隔着衣服都能看出来很结实。 “嗯…不错不错!”她点着头赞许着,还就近顺手拍了拍旁边汉子的肩膀,汉子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好巧不巧就在这时胡予走了出来,见到了这诡异的一幕,他手捂着嘴干咳两声说道:“走吧!”便直接上了轿子。 “诶……等我一下!”何如赶忙跨至轿前,一撩帘子,胡予端端正正的坐在当中,丝毫没有要给旁边留出位置的打算。 他抬眼望着表情凝固的何如问道:“怎么?想坐轿?别想了,你要去就自己走着去,一个时辰就到了。”说完便招呼轿夫走了。 “妈的,气死了!”何如站在原地气的差点吐血,“果然,就不该相信他!长着人样就没做过人事!” 骂归骂,去还得去,她把心一横,走着就走着,一个时辰而~已,谁怕谁! 小鬼头也在旁边附和着:“这个胡大哥,不是个好男人!” 何如笑了,问他那什么是好男人? “我娘说,好男人要怜香惜玉,照顾女孩子的!我以后长大肯定是个好男人”小鬼头很认真的回答道。 何如颇有些欣慰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她遛弯似的跟在轿子后面不紧不慢的走着…… 他们到莒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下来,门上、屋里、灯笼上都贴着大红的囍字,黑夜中灯笼随风晃动着忽明忽暗,特别像恐怖片里的场景,何如心里有点怕怕,赶忙追上胡予他们。 莒家的人早已在门外迎接,寒暄了几句便直接带着胡予去往萱儿的卧房。 萱儿的房间还亮着灯,光头大叔也就是莒家老爷敲了敲门道:“萱儿,你睡了吗?是爹爹。”里面传出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应到:“还没,门没关,爹爹直接进来吧!” 莒老爷推开门,胡予、何如同程大娘一起跟了进去。一个清秀的姑娘迎了过来,看见还有其他人在,不解的看了眼莒老爷。 “萱儿,爹爹给你介绍下,这是胡大师,他可以治你的梦魇……”莒老爷先是指着胡予,随后又指了下何如,继续解释道:“这位姑娘…哦,是胡大师的妹妹,她们都是过来帮你的!” “爹爹!我说了我没有病!”萱儿突然很生气,暴躁的冲着他们喊,“你们出去,我不需要看病!” 莒老爷急忙上前安慰,“萱儿你不要生气,爹爹都是为你好!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没等他话说完,萱儿开始大喊大哭,还一边摔东西,紧接着伸手就要掐莒老爷的脖子,整个人就像中邪了一般。 “萱…大…救…救命……”莒老爷被掐的都快喘不上气来。 胡予见状,一掌劈到了萱儿的后脖颈,随即她便晕倒了过去。莒老爷手插着腰呼哧呼哧的喘粗气,还急忙的问道:“大…师,萱儿…到底,是咋了?” 胡予没有作答,蹲下身扒了扒萱儿的眼皮,把了会脉,又触摸了下她的眉心后才缓缓起身说道:“依身体症状和脉象来看,姑娘并无大碍,也并非中邪……” 程大娘一听急了,插嘴道:“咦!这不是中邪”是啥?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胡予的眼神直接吓得闭上了嘴。 片刻后,胡予问道:“萱儿姑娘是半月前突发的梦魇吗?” “是的!”莒老爷回答道。 “那…亲事也是半月前才定的吗?” 莒老爷恍然大悟般,连连点头称是。 胡予走到了梳妆台前,看了看,又来到床边,闭上眼睛嗅了嗅,最后将整个房间环视了一遍,似乎明白了什么,转身对莒老爷说道:“萱儿姑娘确实没病,她明天会正常出嫁。不过,有关婚礼需要注意的地方,我得……” 他说道这里忽然停顿了,莒老爷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表示感谢,顺便对其他人说道:“萱儿好了,没事了,大家都回去吧,明天准时参加婚礼,谢谢谢谢” 仅有的几个人包括何如都是一脸的懵逼: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好了?明明不是被打晕倒了吗?大师什么都没做呀?什么情况……?就这样晕晕乎乎的被请了出去。 ------------ 第十九章宋府大婚 众人走后,莒老爷忐忑不安的问道:“大师,萱儿到底怎么了?” “莒老爷放心,姑娘并无大碍。”胡予说罢,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纸置于桌上,咬破食指,以血为墨,龙飞凤舞一笔而过,浮光掠过符纸而成。 莒老爷颤抖着双手接过符纸,又是激动又是感谢。胡予交代道:“明日一早将符纸贴身佩戴于萱儿姑娘身上,婚礼可顺利举行。但此符仅三日内有效,要搞明白萱儿姑娘的病因,需得……去那宋家看看!” “难道……?”莒老爷顿时瞪大了眼睛,明白了什么。他从怀中取出一条小金鱼,交给胡予表示酬谢,“大师真是菩萨心肠,不仅法力高深,仍顾及保全女儿家的名声,我们全家不胜感激!接下来还得劳烦大师辛苦了!” “嗯!”胡予一脸正色的随手接过小金鱼塞进了袖中。 莒老爷安排他俩住下,互为隔壁,何如挠心的睡不着去找胡予打探情况,一推门,门被挂上了,又不想惊动其他人,只好无功而返。 一大早,噼里啪啦的的鞭炮声和锣鼓声吵醒了何如,她出去看时,莒老爷正在含泪送女儿上花轿。她和胡予以宾客的名义跟在送亲队伍的后面一同去往宋家。 在这个小地方,宋家算是个大门大户的人家,三进三出的院子,还有几个仆人,看着挺有钱的。此时宋家门里门外热闹非凡,一套繁杂的礼仪之后,新娘被送进了新房。 新郎宋二少在外陪客喝酒,何如发现从一进来胡予就一直盯着那少爷看,好像他身上有什么东西似的。 不过何如感觉到宋二少有点问题,因为他看起来不开心。大喜的日子新郎官不开心怎么能成,同时她还发现,宋二少喝酒的时候拿着酒杯的左手似乎很沉重,不停的在发抖,难道是有什么病吗? 何如猜测着,忽然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拍拍小鬼头的脑袋瓜问道:“喂!姐姐问你个问题,你们同类…就是跟你一样的,你们是不是可以互相感应?” “感应?什么意思?”小鬼头摸摸脑袋,有些不理解。 “嗯……就是,能相互看到对方这种的,有没有?”何如斟酌着换了一种说法问道。 小鬼头一边嗅这桌子上的好吃的,一边敷衍的点头回应道:“哦哦,应该……是可以的!” 何如闻言将他从宴席桌上拉下来,蹲在小鬼头的耳边指着宋二少的方向,说道:“那你看看,那个人,就那个穿着一身红衣服的,看他身上周围或者旁边有没有像你这样的?” “可是……”小鬼头搅着手指头不乐意去。 “你去不去?啊!去不去……?”何如高扬着手作势要打他的屁股恐吓道。 小鬼头一把捂住后面,连声应着“去去”跑开了。 胡予此刻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不过他还需要再确定下。 何如扭头寻找胡予,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不在这里了。她刚准备吃两口,忽然感觉胸口一凉,低头看去,原来是小鬼头扑到了她怀里。 他有些被吓到了,指着正厅方向说道:“那!那…有个女鬼,浑身都是黑色的,又凶又丑,她还冲着我大张嘴,说要吃了我呢,呜呜……好可怕!” “哪里?”何如急忙站起来看,“什么都没有呀?”她怀疑的看着小鬼头,又确定的问了一句:“现在还在那里吗?” 小鬼头小心翼翼的探出头脑袋瞥了一眼,又赶紧缩了回去,连连点头。 何如一时纳闷了,她可以看见姥姥和瓜蛋这两个鬼,却看不见其他的鬼,难道见鬼这个能力还有什么限制吗?等回头问问胡大师,他肯定知道。 众宾客吃吃喝喝,酒足饭饱后各回各家,何如眼见着下人收拾残局,正愁不知何去,胡予回来了。 为避免引人怀疑,两人先出了宋府,绕着宋家宅子走了一圈,方才在后门处停下,明晃晃的站在门口。 “喂,我们在这干嘛?”她不解的看着一本正经的胡予问道。 “等!”胡予不愿多说只回了一个字。 她还想问,就在这时,后门“嘎吱”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粗布衣衫的老大叔走了出来,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俩,“你们也是来吃饭的?” 吃饭?何如没太搞明白什么意思,她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点头。 老大叔哦了一声,看着他们的表情突然变得可怜起来。随即他拍打了几下门栓,又对他两说了句:“那你们也一起进来吃吧!”之后,转身走回了院子。 “啪嗒啪嗒”声刚落,一群不知从哪里忽然冒出来的流民直接冲进了后门,差点将她撞翻在地。他们一窝蜂似的涌进去,争抢着后院当中桌子上摆的剩饭剩菜,一个个狼吞虎咽的就像好几天没吃过饭一样。 何如这才明白刚才那老大叔的奇怪之处,原来是他误会了,真是哭笑不得! 胡予很淡定的站在一旁,等流民四散离开后,很淡定的从后门走进了宋府,何如紧随其后。 喧闹过后的宋府很安静,胡予气定神闲的在前面走着,她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生怕被发现。私闯民宅可是犯法的,她才不想被人当成坏人什么的! 不过貌似带路的人对宋府已经了如指掌,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到达新房外,没错,是新房外! 两人就这样站在新房的窗户外面,窗户是关着的,看不到里面。房间里正亮着灯,此时正是洞房花烛夜,而他两人正在听墙角。 何如一脸的尴尬吃惊,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胡予: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种癖好!难道他喜欢听别人洞房?啧啧啧,真是人不可面相…… 虽然,她也挺感兴趣的,但是,就这样明晃晃的站在这,确实有点过分!嗯…还是坐下比较好一点。 她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拽着胡予的胳膊,强行将他拉着坐了下来。 ------------ 第二十章午夜惊魂 何如竖起耳朵仔细听里面的动静,“咯噔”,“咚”,“哐啷”,像是凳子、桌子翻倒的声音,估计是喝醉了的宋二少打翻的。 之后房间里突然安静了许久,久到人都瞌睡了。何如着实纳了闷,这洞房花烛夜,宋家二少是什么情况?难道他,不行,还是……? 她坐不住了,揉揉有些酸麻的腿,悄摸摸的想来扒开窗户看看。借着微弱的灯光,她好不容易蹑手蹑脚来到窗口,窗户很低她可以很轻松的拉开一条缝。 刚要细看,胡予扯了下她的衣摆警告她不要胡来,何如正扭着头找宋二少,没搭理他。 新房里亮着好几盏灯,中间的桌子被撞翻了,层层的红色帷纱后隐约可以看见新娘在床边坐着,红盖头还在,显然新郎还未曾看过。咦~那他人去哪了呢?何如觉得奇怪,她努力小心的踮起脚尖,一个红色的身影好像躺在地上,她又换了个角度看去,哦,原来新郎躺地上睡着了,可真有他的! 新婚之夜怎么如此度过,何如看不过,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助这个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错的小伙子一臂之力,要想个办法把他弄醒。 说干就干,她抹黑从脚下捡了几个小石子,奈何技术太差,连扔了好几下才勉强有一次砸中了宋二少的脑袋,还差点惊动了新娘,只好马上躲了起来。 何如刚蹲下身,胡予刀子般的眼神就镖了过来,她心里虚,嘴上却不让分毫,还调侃道:“胡大师,请问你在这听了啥,你是听了个寂寞吗?我告诉你,就算我们今天晚上在这蹲一晚上,也不会发生任何事情!no anyway你懂吗?那个傻小子,他……”睡着了!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从房间里穿出一声“啊……”的惨叫,紧接着宋二少像发疯般的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后面跟着还半蒙着盖头的新娘。 “鬼!……有鬼啊!鬼…救命!来人……”,宋二少一边喊着一边慌不择路的向前跑。 “宁郎…你要去哪里?”新娘呼喊着他在后面追。 眼瞅着两人就要跑的看不见了,何如急忙也跟上去追,临走前还叮嘱旁边稳若泰山的胡予道:“你还愣着干嘛,赶紧一起追呀……” “等等,宋少爷!等……!” 她追着喊着感觉时间都过了好一会了,却没有一个人过来,而且跑了这么久还在宋府里,在她的记忆中可没这么大吧?她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回头一看,胡予根本没在,怪不得她还奇怪胡予这么久都没追上自己! “呼…呼!”实在太累了,她不行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何如环顾四周,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原来刚才她一直在绕圈跑! “清醒了?” 身后传来胡予的声音。 何如扭头看去,胡予还站在之前的地方看着自己,很显然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但就是不阻拦,摆明了要看她出丑,却还一本正经。 她最最最讨厌的就是这个样子的胡予,不管是有意无意,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说是面瘫那都是夸奖他,就像戴着一张面具,让人恨不得扒下! 胡予警告她最好离开路旁,因为那两个很快就又回来了。但何如现在只想把他当成空气一样,任他说什么都无动于衷。 宋二少嗓子已经喊哑了,只是凭着本能的向前跑,何如在他经过自己旁边的时候一把将他拉住,赶忙问:“发生了什么,宋二少,你怎么了?” 他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拼命地挣扎着,何如为了让他尽快镇定,只好几个大嘴巴子呼过去,果然人被打蒙了以后可以很快清醒过来。他捂着自己红肿发烫的脸,呜呜呜的就要哭,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张凹凸不平黑焦的脸猛的闪过何如眼前,没等她看清,只听接连不断的“啪”“啪”声,宋二少的脸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从左到右来回的扇着巴掌,同时还伴随着“哈哈,好玩,有趣”的笑声。 何如此刻有点同情这个少爷,也不知道他得罪了那个鬼,竟然被这样报复。她急忙去看胡予,却发现人家就在自己旁边站着看着,没有任何要动手的意思。 “喂!你干嘛,要出人命了!你赶紧的!”她催促道。 胡予这才祭出一道符纸贴于宋二少额头,对着空中喊道:“你既来复仇,又无心娶他性命,需知适可而止!” 不知是男是女的黑脸鬼哈哈大笑两声后,突然像发现了什么,笑声戛然而止,随即夜空中一道红色的身影划过,瞬息间没了踪影。 短短一会的时间心惊胆战,何如还没缓过神,猛然想起新娘子没了,正想问胡予怎么办,转头一看人已经出去了。 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抱歉的看了眼躺在地上脸肿的像个猪头的宋二少,紧跑几步追上了胡予。还以为会追很久,没想到刚出宋府没多久,就见新娘萱儿在路边躺着。 两人将她送了回去,刚从宋府后门出来,就见一个留着长胡须的中年大叔,神秘莫测的看着他俩。 “两位道友,可要寻人?” “不寻人。”胡予破天荒的回答道。 何如见此人古古怪怪的便故意说道:“我们寻鬼!” “哈哈哈……”那人大笑着继续说道:“那真是有缘,贫道也是来寻鬼的!” “你寻什么鬼?”何如问。 “你我同道中人,你寻的那鬼自然也是我寻的!” 胡予上下打量了面前这个自称贫道的人,突然很严肃的问道:“你寻它作甚?” “这……”那人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过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它偷了贫道一件尤其重要的东西,所以……” “你是那方的道人,不知吾辈中人的禁忌?为一己私欲,擅自饲养鬼怪,令其为祸人间!”胡予呵斥道。 那人闻言哈哈大笑,“你这黄毛小儿,贫道不过与你们客气,休完给脸不要脸!”说着从背后拔出一把剑,指向他们:“快说,刚才那个脸黑焦的家伙跑哪去了?” ------------ 第二十一章美丑难辨 胡予冷哼一声,丝毫未将那老道放在眼里,径直越过他。 “呔,你这不知好歹的小子!让贫道今天好好教教你……”!那人见他竟如此侮辱自己,火上心头,反手提剑刺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胡予转身一个回旋踢,再来个连脚踹,不到一招就将其打趴下,剑也断成了两半。 老道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唤着。 胡予厌恶的看着他,冷声道:“今日我不杀你,你自己造的孽,必会自食恶果!”说罢,瞥了何如,示意她跟上。 何如秒懂,两步绕过地上嗷嗷叫的家伙,不禁啧啧摇头叹息道:看着气势挺到位,没成想是个纸老虎,武力值渣的不行。唉,可惜,好戏总是短暂的! 两人绕着宋宅走了一圈,来到了前门,刚开始她还不明白胡予要干什么,就在他敲门时突然反应过来。 原来…是这样吗?呵呵,有意思! 很快大门便打开了,来人一见是他俩,不对,应该是看见了胡予,瞬间大喜朝里面喊道:“胡…胡大师!二爷,胡大师来了,宁少爷有救了……” 众人像看见救星一般,将他们簇拥进宋宅。宋家二爷也就是新郎宋二少的爹,急急忙忙的拉着胡予就往新房走,顺便简单说了下发生的意外。 粗使的仆人阿贵,经常起夜,他刚从茅厕出来,远远瞅见一道红色身影闪过,以为是二少爷或者新夫人,觉得十分好奇,便悄悄跟了上去。 接着就来到了新房外,发现果然是二少爷,正跪在树旁,一个劲的求饶,头在树上“咣咣”的猛磕着。任阿贵怎么叫喊阻拦都没用,额头上的血哗哗的流,就跟得了癔症一样,只好把他捆了起来,就在新房里。 新房里燃了一夜的灯已经暗了,新娘萱儿正哭哭啼啼的守在被捆的结结实实的新郎旁边,状都哭花了。新郎有点痴痴傻傻的,一会哭一会笑,不停的挣扎着,眼睛红肿的都是血丝,面容狰狞,看着吓人得很。 胡予见状,怒喊一声:“大胆小鬼,休完屡教不改!” 同时咬破食指挤出一滴血淋于宋二少额头,只见下一秒一个浑身白衣但面容、手脚都是凹凸不平的焦黑色的鬼影从宋二少的身上飘了出来。 众人吓了一大跳,呼喊“有鬼,救命”,四处逃命,萱儿直接被吓得昏死了过去。宋二少的爹娘腿不停的发抖,连忙跪下求胡予救救他们儿子。 那鬼影极其丑陋,分分钟吓死人的那种。它就飘飘悠悠的在他们面前晃着,见众人逃跑的样子,竟还哈哈哈大笑。 笑声嘶哑刺耳,却听得出来是个女鬼。 胡予从袖中取出符纸施法祭出,女鬼一把提起宋二少挡于身前,符纸遇人直接掉落,没有伤到女鬼分毫。 这时,宋二少悠悠转醒,一睁眼,发现自己在空中挂着,再抬头一看,直接吓得哇哇大叫。女鬼很生气,立马给了他一大嘴巴子,怒斥道:“闭嘴!” 瞬间整个屋子里安静了许多,此刻宋二少在女鬼手中,胡予需得小心谨慎,他的手慢慢伸张腰间,只要一招,便可直接让女鬼魂飞魄散! 就在何如以为那女鬼会直接杀死宋二少的时候,她竟然拖着宋二少来到了镜子前,她惊恐的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脸,一把扭过宋二少的脸对着镜子问:“宁郎,你看,我还美吗?”那声音沙哑幽怨,听的人毛骨悚然。 宋二少只瞥了一眼,就吓得赶忙闭上眼睛,颤抖着声音说:“美…美!” “啪”女鬼猛的又打了一巴掌,“哼!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净说些骗人的假话!” 宋二少不敢说话了,此时胡予的剑已经握于掌中,就在他要祭出一瞬间,何如突然拦住了他。 只见女鬼手中握着一颗赤红色的闪着流光溢彩的琉璃九华珠,她的眼神慢慢变得哀伤,喃喃道:“宁郎,你怎么能忘了我呢?你看看,曾经的我们是多么的般配,你说在你眼中,我是天下最美的女人,你愿意生生世世都娶我……” 说着一副副画面浮现在九华珠上空。 曾经的青梅竹马,天定良缘,也许过山盟海誓,至死不渝。谁曾想,婚后竹马本性暴露,终日无所事事、花天酒地,家财一败而空。 竹马酩酊大醉,偷了当初送的定情之物,逃跑之时将青梅打倒,撞翻了烛台。 当夜火光冲天,竹马花眠柳宿,青梅生生被烧成了焦炭。 当初的恩爱两不疑,结果却落得个不得好死! 女鬼哭着笑着,“我时时刻刻都记得,你怎么敢忘!怎么敢忘了呢……?凭什么!凭什么你做出那样的事情,还可以忘记一切重新做人,而我…是你,害得我成了这个样子……” “你不是说要和我生生世世在一起吗?那你…就来陪我吧!”女鬼忽然一把掐住了宋二少的脖子,胡予一道剑光闪过,女鬼跳跃而起抛出九华珠挡住了大部分灵力,胡予再祭出符纸,女鬼惨叫着逃了出去。 何如眼疾手快的接住了珠子,她可知道,这绝对是个好东西! “刚才那道符会烧她的魂魄,不到七日必将魂飞魄散,你们无需再担心,先给宋二少看伤要紧!”胡予对宋二少的爹娘说道。 两人一翻重谢自是不必说,以防女鬼不死心再来又留了几张符纸,胡予和何如方才从宋府离开。 回去的路上,何如虽然得了宝贝,但她总觉得心里堵堵的。想起胡予最后说的那些话,她忍不住问道:“那女鬼真的七天后就魂飞魄散了吗?” 胡予嗯了一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她很可怜?” 她没有回答,反问道:“你不觉得吗?” 胡予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的说:“世上可怜的人多的去了……”! 何如顿了顿,就像没有听到那句话,自顾自的说:“世界就是这个样不公平吗,她明明那么惨却落得个如此下场,而有些人坏事做尽却……,难道好人就没有好结果吗?如果这样……” 就在她的思绪越陷越深的时候,猛然感觉肩膀一阵冰凉,方才清醒了过来。 小鬼头趴在她的肩膀上,一脸故作深沉的说:“小丫头,你说的不对!” 胡予突然轻笑了一声,很认真的看向她说:“你陷入执念了。天命所向,善恶终得其果。” “什么意思?”她听不懂,只觉得胡予的眼睛很亮很亮。 胡予转身向前大步而行,就像在坦途一般,不顾深夜,前路黑暗而坎坷,只留下一句。 “记住我说的,只管向前走吧!” ------------ 第二十二章‘公’主郡主 何如似乎有所顿悟,摸摸小鬼头的脑袋恍然笑道:“也是,走吧!” 小鬼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问:“小丫头,你说萱儿姑娘和宁少爷以后会怎么样? “哈哈”何如轻笑着捏捏他的耳朵说:“你个小不点还挺操心别人的事,各人有各命,你知道不?哈哈哈……” 小鬼头听出了她在戏谑自己,生气的哼了一声,躲进了血魂玉中。 那日回来后已经日出东方,本就身体虚弱的何如更是在门口就直接晕倒了。这次的严重程度超出了胡予的意料之外,他仔细的查探过何如的身体后,发现外刚内虚,那个药用错了,原本还可以支撑一年半的时间,仅短短几天的虚耗,如今只怕剩不到一年了。 胡予攥紧了拳头,这都是他的错,是他擅自用药导致的!一年的时间,远远不够,不行,他必须要想其他的办法。 他闭上眼睛仔细的回想,猛然眼前一亮,对!那些古籍,他一直保留下来的,里面肯定有方法。 胡予从床底的暗格中取出木箱,箱子上面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他缓缓伸出手,却又迟疑了。这个箱子里的东西太沉重了,每每思及过往,一幕幕死寂惨痛的画面令他窒息。他苦笑了一声,喃喃自语道:“没想到,直到现在,什么他都过去了,就这件事始终还在心底!”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木箱被慢慢打开。 最上面映入眼帘的是一本无名书,这本书可以算是他们家的族谱和历史,记录的都是比较重要的事情,到家族覆灭,他是最后一个记录的。 下面依次是《道心》、《本心》、《符术》、《医术疑难症》、《百草药》等等,各种术法和医术有关的书籍。当年道术之士因被判定为妖法、邪教而尽数被朝廷囚禁绞杀,族中人早几日得知消息幸而逃生,从此以后便以大夫药师身份伪装四散于各地延续下来。 他要找的就在这些里面。 胡予在翻动查找时,猛然瞥见了那本书,手指不由自主的发抖,心跳骤然变快,心脏开始收缩。他屏住呼吸,努力控制发颤的手,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自己要的那几本后,重新合上箱子塞了回去。 在一本《异病》书中,胡予找到了相似的病例,却并没有具体的治疗方法,只说: 此症虽自胎中带出,然病根非其因,需知病因,对症下药方可痊愈。 另有一法,可于后期续命月余,但此法太伤及根本,万望慎用! 暖汤,舒经活血,加之四君子汤:党参、白术、茯苓、甘草等药,泡之,可补其内虚之症;外刚加重内虚,又需得在汤浴之后,以针灸百会穴,使其内外通畅,乃平衡之道。 然百会穴:百脉于此交会,百脉之会,百病所主。则此法,也是极为害命的! 书中所说的方法虽然麻烦些,也仅仅只是延续几个月的寿命,但对胡予来说也算是有所收获。暖汤,既温泉,山中正好有一处,那些草药,都是比较常见的熟悉的,针灸他也会,万事俱备。 何如晕晕乎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她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的水里泡着,水是热的,一片朦胧的水雾,很舒服。正好奇自己怎么会在这个地方时,听到了那个熟悉的笑声。 “哈哈哈哈,你不说,我也知道!”声音很近,似乎就在不远的地方。 她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游去,水温越来越低,只好重新游了回去,上岸才发现旁边放着一套新的衣服,赶忙换上。 “……伪君子!你不敢承认吗?”声音从癫狂开始变得凶狠,“你!哈哈…你喜欢她,我知道!那可是你们家族世代要铲除的恶鬼,而你……哈哈哈哈,却偏偏喜欢上了她!” “你闭嘴!”另一个声音咆哮道。 何如确定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就是男主胡予囚禁女主栾烟的地方,之前来过,但没成想这个地方还挺大的。燃着的长明灯不知道已经多久了,虽然昏暗了些,但也算看得清里面的环境。 她顺着石壁绕了一圈,发现有三个通道,和三个石门,分别相隔且相互对应,声音分别从三个方向传来,无法分清。 几百年的痴情虐恋,何如暂时也不着急过去,她现在对自己所在的地方比较感兴趣。取下一盏灯,一步步细细的观察着,然而她却并未发现有什么壁画或者刻字之类的东西,甚至连个符号都没有。 何如捏着下巴回忆着: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是个古墓,好像还是个宋朝公主墓。诶,不对,宋朝不都是称之为郡主么,又怎么会是公主呢,真是好生奇怪。 罢了,管她郡主还是公主,想必也是个不怎么受宠的,要不然这个墓里怎么连个陪葬的东西或者墓主人说明都没有,空空旷旷的。就随便看看,当打发时间了。 那边,胡予已经不说话了。 何如感叹着,他每次都得吃两句教训才懂得沉默是金。不过还是不太明白的是,栾烟嘴里的她又是谁,第三者?还有她的反常行为,这些都还是个谜! 但凡栾烟说点有用的,她也能大概脑补出来,奈何奈何…… 温泉在正中间,咕嘟咕嘟冒着泡,顺着水流的方向,在一处通道和石门中间的空隙穿过,水温逐渐变凉。何如一一摸过三个石门,推也推了,然后没有一个是可以活动的,她都怀疑根本不是门,而是有人仿照着门的样子,在石壁上凿了一圈。 折腾了许久没有半分收获,正想坐着歇歇,胡予来了。 “你醒了,感觉如何?” 何如活动活动了下身体,“还行,这地方不错!” 胡予点了点头,果然书籍的药方还是有用的,自己还未添加草药,不到一个时辰便醒了。看来何如这个病症要缓着一点点来,否则会过犹不及。 胡予不愿在此久留,出来时月色正浓,他告知何如已经昏迷了三日,洞中的温泉对她的身体有益,以后会经常带她过来泡泡。 泡温泉这等好事,何如可是喜欢得不得了,习惯性的想要摸摸脖子上的血魂玉,竟然发现没有。她猛然反应过来,平常自己都是放在枕头下面的,这次换衣服时怕小鬼头突然冒出来,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就将它取下来用湿的外套给盖住了,结果走的时候忘了拿。 ------------ 第二十三章人鬼难辩 何如本意打算折返回去取,奈何胡予不同意,她又不知道路,只好等下次再找回。 唉……只是可怜那小鬼头,要在那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呆上个三五天了! 这边刚说完,忽听不远处传来尖叫声,十分凄惨,两人对视一眼,顺着声音的方向追去。是她,那个被烧死的女鬼,还有那个老道。 “孽畜,快把东西交出来!否则……”,老道满脸凶狠狰狞的操控着幽蓝色的炼狱之火灼烧女鬼的魂魄,“让你尝尝撕魂碎魄的感觉,哈哈哈哈……!” “啊…哈哈,你…说,什么,我不知道!”女鬼疯笑惨叫着,完全没有把老道的威胁放在眼里。 老道冷哼一声,从怀中猛的取出一个东西吼道:“罩!”,瞬间火红火红的网整个将女鬼套了进去,她的表情开始变得扭曲,白色的衣衫瞬间烧成粉末,女鬼浑身焦黑,嗓子里发出阵阵的撕裂痛彻心扉的嚎叫声。 “是你逼我的!……哈哈哈,东西呢,你交出来!我就饶了你……!”老道开始变得疯狂,眼睛发红,像着魔一般狂笑。 何如看的真真切切,那个像火般的网里满满都是刺,半寸余长,发着寒光,根根分明,直刺入魂魄。如此恶毒的法子,光是看着都让人心颤胆寒。 “真是禽兽!这他妈还算是人吗!”她咬牙切齿的骂着,恨不得冲上前将老道碎尸万段。 “不要冲动!”胡予一把拉住她阻拦道:“……她要同归于尽!” “什么?”何如急忙看去。 女鬼眼中迸发出熊熊烈火般的恨意,她不顾一切的嘲讽着:“元道长,你,看看…你自己,像个什么?哈哈哈,现在的你比我更像鬼,恶鬼!你…以为…啊…我还,怕你吗?这些年来你利用我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我隐忍到现在,等的就是今天!哈哈哈哈……你看,地狱就在前面,等着你,和我呢!” 只见她魂魄开始撕裂成一片片燃烧着从火网中冲出猛然扑过去,元道长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变得惊恐,他转身就要逃跑,没两步就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 一瞬间魂魄燃烧着的烈火将他团团包围,女鬼大仇得报的畅快笑声,夹杂着那老道的凄惨的嚎叫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此起彼伏,很快便成了灰烬,随风消散的无影无踪…… 何如下意识的从怀中取出琉璃九华珠,珠子骤然亮起,闪了一下又暗了。她猛然明白了什么,流着眼泪笑着对胡予说了声:“谢谢!” 胡予扭过头不自然的说了句:“你不用谢我,她能不能回来要靠她自己!” “嗯,我知道!”何如拉过胡予的手,将九华珠放在了他的掌心,似有所悟般,他闭上了眼睛。 这是女鬼梓淑死后的回忆: 痛彻心扉的绝望在肉体的灼烧殆尽后通通转化为恨意,以至于她的魂魄都是死后的样子,她不愿投胎,她要亲眼看着那个自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最后是如何惨死的! 然后她遇到了元道长,那个人面兽心的伪道士。刚开始说见她可怜,要化解她的怨气,替她报仇,背地里却用阴毒的法子控制她。每个月利用她抽取指定活人的生魂,用来炼制丹药,以此来给自己续命。 她不肯,就用刚才的炼狱之火灼烧她的魂魄,太痛苦了!就在自己决心同归于尽的时候,发现当年的那个害她至此的人,竟然重新投胎过得如此幸福。 恨意充斥着梓淑,于是她筹划了许久,就在伪道士炼丹后最弱的时候偷袭他,并且偷走了琉璃九华珠,她要看看那个男人为什么可以重新投胎? 琉璃九华珠,可以查探前世今生,她不知道伪道士从哪里得来的,反正绝不会是正路来的。在探知过宋二少的前世今生后,她才知道一直被骗,伪道士答应的替她报仇,结果却被一锭金子收买,就这样放过了那个男人…… 她知道那个宋二少要成亲,害怕又一个姑娘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便威胁伪道长帮她。刚开始她打算就吓吓萱儿,生病了就嫁不了了,结果没想到才一个晚上,萱儿竟得了癔症。吓不了,又不能伤害她,只好利用迷梦香,潜入了她的梦里,编织了一场虚假的梦境。 尽管如此,也是没能阻止这场婚约,或许是命中注定吧!最后她决定在萱儿上花轿前,将一切都告诉她,让她自己做选择。没想到,萱儿为了帮她复仇,愿意嫁过去,并且将胡予给的符纸烧掉了。 ……之后的事情,就是他们所见到的了。 何如一阵唏嘘感叹,只是有一处她还不太明白,便问道:“胡大师,你当初是怎么判断出萱儿的病是和宋府有关的?” ------------ 第二十四章祖坟被刨 胡予皱了皱眉,他似乎对“胡大师”这个称呼不太喜欢,却又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多做争论,只轻咳了一声,缓缓道来: 那日她第一次见到莒萱儿时,便发觉她身上有一种似有若无的气味,很像犀凝香。等到了房间后香味越发浓烈,还参杂着另一种古怪的气息。 于是在查看房间时,他特别留意了香气的来源,是挂在床幔一侧的香囊中散发出来的。经过仔细的观察分辨后方才确定,此香确实为犀凝香,又名迷梦香。 《焚香谱》中记载犀凝香:取犀之连角,凝香花花瓣汁液,再配以其他十六种香料,制炼三日埋于百花园中,三载后方可成。 但此香不能燃之,否则会尽数化为灰烬。只可置于枕边或随身佩戴,有凝魂安神、祛心魔、除燥清心之奇效。 然《奇草异趣录》中还有另一种说法,以犀角、凝花汁为主料制成的犀凝香,若将烛火燃后之烟余热徐徐熏之,可散发出奇异香气。闻之入眠后,魂魄可飘于仙境,生人魂亦能入梦,故又名迷梦香。 莒老爷说:香囊是宋府送过来的,说是挂在床头可以安魂凝神,果然当天晚上萱儿就没有做噩梦。 但香囊挂的位置,恰巧和灯盏相隔不远,萱儿房间背阳向阴,常年燃着烛火,所以这凝神香便成了迷梦香! 当时他便猜测此事与宋府有关,但又不太确定,因为不知宋府意欲何为。况且,此香来路不明,只好先将计就计,再以观其变。 “哇塞,世上竟还有如此神奇的东西!”何如感叹着,又一想这个世界还有鬼呢,顿时又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胡予看着掌心的珠子,何如条件反射的一把抓过攥紧手里,又觉得自己的举动太过冒失,为避免自己继续尴尬,只好厚着脸皮理直气壮的说了句:“我捡的,就是我的!” 但又不想自己吃相太难看,就补充道:“不过我很大方的,可以给你看看,用完还我就行……” 见她那满脸不情不愿还嘴硬的样子,胡予一时竟有些无语,她是从哪里看出来自己要抢那颗并没有什么用处的珠子的,难道他看着很想要吗?简直了…… “你自己留着吧,我不感兴趣!” 既然人家都说了不要,何如自然满心欢喜的收入自己囊中,宝物么肯定多多益善。 不过那个老道最后扔出的法宝——烈火刑天网,还是被胡予收走了,毕竟人家有法力,自己凡体肉胎,得了也受用不起。 山脚下胡予早已安排好了马车在此等候,何如的身体还是要多注意,马车已经是最好的了。尽管如此,也是颠簸的不行,她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给胡予安利下当时的洋车,起码也得个自行车或者黄包车什么的吧! 昏睡了三天三夜的何如此刻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又萌生了个别的心思。现在能看到自己前世的宝贝就在怀里揣着,想必除了那个活了几百年的胡予以外,没有人会不感兴趣,不好奇吧? 何况,她是一个好奇心比较重的人,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巴不得当即就看看,而此时正是最好的时候! 何如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从袖中取出琉璃九华珠,不禁赞叹着:这宝贝可真是漂亮!一边慎重而又期待的将珠子放在掌心。按照胡大师交代的法子在心中默念,一遍、两遍、三遍,紧接着脑海中出现一片刺眼的白光,除此以外什么都看不到…… 她直接懵了,一屁股从床上坐起来就要找胡予去问个清楚,想着肯定是他说的方法不对。结果扑了个空,人没在,转身回去时恍惚听到有“咕咕”的叫声,像是鸽子。 她绕到后院,正巧看到胡予从一只鸽子身上取下了个东西,很小,看完后随即扔进了旁边的水池里。 不用说,这肯定就是所谓的飞鸽传书了。此时不适宜打扰人家,她只好悄悄地回了自己房间,打算明日再问问。 这世上的事,有时候还就是这么不凑巧! 何如早上刚一拉开房门,发现地上有一封信,留信人正是胡予。 他说自己有急事需要外出一趟,三天后便回,让何如照顾好自己。就简短几句话,再也没说别的,看来昨天晚上那封飞鸽传书的内容很紧急。唉!也不知是什么事…… 其实昨晚胡予收到的那封飞鸽传书的确十分紧急,那是从他开封老家送过来的。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同本家联系过了,这次来信的内容事关重大,也是族长慎之又慎后才决定告诉的他。 他们家的祖坟被人挖了,新坟都好好的,被挖的都是上数三代的旧坟,当然也包括胡予自己的坟。那些人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族长觉得事有蹊跷,又不知该怎么办,于是想到了他这个还活着的老祖宗…… 就在何如离开后,胡予便连夜出发赶路,因为他很清楚,那些挖坟之人所图的绝不是钱财之物,很可能有其他的阴谋! ------------ 第二十五章拜师收徒 若是何如知道胡予如此着急回去的原因是自己的坟被人挖了,肯定笑的腰都直不起来。 她这会裹着毯子躺在秋千上,旁边还有两三个殷勤伺候着的,都是些来找胡大师的,有求办事的,还有拜师的,自然不能慢待了她,要啥给啥,有求必应! 且不管胡予回来后如何安排,但该有的礼数可一个都不能少。别说,这“胡大师”的称号还挺好使,喊着也很有气势,所以她决定以后就这么叫了。 常言道:有人欢喜有人愁。她是舒服的那叫一个优哉游哉,早忘了还有个小可怜在苦巴巴的等着解救呢! 冰凉的水滴滴答滴答的掉落,阴暗潮湿的角落寒气渗骨。小鬼头揉揉惺忪的睡眼,瑟缩的抱紧了自己。他一直都很听话,姥姥说小孩子要多多睡觉才能长得快,尽管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到困了,但他还是习惯每天晚上睡觉。 可是之前都是在香香软软的地方醒来的,今天怎么……额,这是哪里? “小丫头,你…在哪?”小鬼头喊着何如,他害怕自己一个人(鬼),而且这里又黑又暗。 “……小,姐姐?阿如姐姐……” …… 没有人回应他,周围静悄悄的。 “唔…”他强忍着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因为老鼠听见了会跑出来咬自己的脚指头的。 “不许哭!”突然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了声音呵斥道。 小鬼头吓了一跳,赶忙止住哭声紧紧闭上了嘴巴。过了好一会,那声音没有再说话,小鬼头悄悄地在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其他人在。咦……那刚才是谁在说话? “喂……你在哪?”他小声的问。 对方没有回答他,他又问:“你也是被丢到这里的吗?我有点害怕,你能不能陪我说话?” “你还在吗?……” “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如此胆小?”那人不耐烦的训斥了一句。声音很低很沉,还瓮声瓮气的,似乎是从比较深的,还隔着好几层的地方发出来的,分辨不出男女。 小鬼头有些生气的瘪了瘪嘴,替自己争吵道:“我…我才不是呢,哼!“ “呵……”,那人轻笑一声,换了个温和的语气说:“来,你过来!” 小鬼头莫名打了个寒颤,“你,你要干嘛?” “哈哈哈,你个小鬼,怎地还怕本宫害你不成?” 什么,宫?小鬼头摸摸脑袋不太明白,不过那人这一声说话的语气倒像是个姑娘,想着估计是个大姐姐,便没那么害怕了。 “那你在哪?我看不到你?”他一边找着问着。 “你旁边是不是有个温泉?”那人问道。 小鬼头嗯了声。 “你下到温泉最底部,那里应该有个排水的窄通道,直接穿过来。然后……再穿过那一层的底下,再向右,向下两层,应该就到了。”那人说完了问道:“听懂了没有?” 小鬼头懵懵的挠挠自己的脑袋,“没,你说的太快了,没记住……” 最后在那人一步一步指导下,小鬼头总算是到了他说的地方。 “哇,这里比刚才的地方亮多了!” “好大!好高呀!” “咦……姐姐你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到你呢?” “这是什么呀?额……这个字好大,我都不认识呢!” 小鬼头好奇的这里摸摸,哪里看看。 “姐姐?你叫本宫姐姐?”那人奇怪的问了一句。 “对呀,那你不是姐姐,难道是哥哥吗?”小鬼头笑嘻嘻的反问道。 那人好一会没有说话,直到小鬼头问了好几遍他在哪里,他才回过神。 “小鬼头,你呢,就乖乖呆在这里。不要乱跑了,外面可是很危险的!” 小鬼头哼了一声,有些生气:“不许叫我小鬼头!你和那个坏姐姐都这么叫我,我有名字的,讨厌!” “嗯…那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瓜蛋!” 那人听到这个名字突然哈哈笑了两声又停住了,他轻咳一声问:“这是你的乳名吗?可有其他的名字?” “没有,爹爹说我要长到六岁才能有大名呢……”,小鬼头失落的低下了头。 “哦”,那人似乎明白了什么,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嗯……那姐姐给你取个大名好不好?” 小鬼头突然眼睛一亮,连忙点头说好。 “月穆穆以金波,日华耀以宣明,便叫‘宣明’可好?”那人思岑片刻说道。 “宣明”,小鬼头默念了一遍,虽然他听不懂那个姐姐说的什么,但是听着就觉得很厉害。 他跪下对着发出声音的位置磕了三个头,非常认真的说:“谢谢先生赐名,爹爹说了长大后给我赐名字的就是我的师父,也就是教我读书认字的先生,那以后姐姐就是我的师父了! 姐姐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着又磕了三个头,完全没有给他那新上任的师父一点准备。 意外的是那人很理所当然的“嗯”了一声,就应了。 这怎能不让人吃惊:这面都还没见着,先拜了师磕了头,搁一般人还真干不出来,也接受不了…… 可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神奇,这两好巧不巧还都不是一般人。一个直接给起了名,一个欣然接受;这个拜了师,那个顺其自然就答应了。关系发展的如此之快,偏既合情又合理! 许多年后,当某人知道这个事情后,不得不惊叹于命运的造化弄人,一个小怪物,一个老怪物,缘分的确妙不可言! 俗话说:人和人之间,一旦攀上关系,感情瞬间突飞猛进。这个理同样也可以套用在小鬼头宣明和他的新师父之间(小鬼头以后在第三人称时就换做宣明咯)。这不你看,师父已经开始履行自己为人先生的责任,给宣明讲起了一听就犯困的之乎者也,连找师父在哪这件大事都忘在了脑后…… “宣明?宣……”,师父在叫了两声后,听到外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知道小家伙睡着了,不禁笑着叹息了一声。 还真是跟他很像呢,一听书就闹着睡觉,却最听自己的话…… ------------ 第二十六章胡家分家 恣意享乐不过两日,被“咚咚”敲门声吵醒的何如打着哈欠去开门,视线刚一接触到门栓,她突然顿了顿,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仙姑?仙姑起床了没……?”门拍得啪啪作响,传来接二连三的叫门声。 “你轻点,别把仙姑吵醒了!” “轻点轻点!万一仙姑有起床气……“ “何仙…哎呀,你们烦不烦!这会仙姑肯定……” 几人争执间,何如“呼啦”一声拉开了门,她微仰着头双手环臂,斜倚在门柱上看着他们。不说别的,首先仙姑的气场得到位,要不然怎么镇得住场子! “一大早的,叫什么?” 中间站着的二师兄,用他圆胖的身子把旁边的两个一挤,扭头低声说了句:“看我说的没错吧!”转过头笑呵呵的对何如说道:“仙姑,早。我们几个听说大师今个就回来了,所以一大早专程过来候着的!嘿嘿……” “仙姑,吃早饭了没?我给您带的包子!”二哈凑上前问候着,从怀里摸出油纸包。 “呵呵呵……”,小五在后面傻乐着。 何如嗯了一声,说道:“进来吧!” 三人跟着进了正厅,刚一落座,何如发现似乎少了两个人,遂问道:“今日怎地……金毛和柯基没有来?”话音刚落,她猛然发现自己说错了。 其他三人不明所以的互相看了看对方,不解的问道:“仙姑说的,金毛、柯基是什么?” “这……”,作为仙姑身份的何如,她肯定不能说那是自己为了方便区分他们而起的别称吧!圆脸大耳的是二师兄,耳朵尖尖满脸喜感的是二哈,还有头发黄黄的金毛和腿短的柯基,最后是想不出名字的小五。为了保全体面,这肯定得胡诌了。 她清咳着故作高深道:“大师若是回来,到时收你们为徒,道号肯定得有吧,本仙姑这是提前给小刘和小吴想好了的。” 三人哦了一身道:“原来如此,那劳烦仙姑帮我们也起个道号,以后我们便以道号相称,如此岂不甚好!“ 何如心里正得意自己如此机智,没成想几人竟也这般要求,顿时觉得头疼,她可是最讨厌起名字了。而且那也确实不是她说的道号,就都是她喜欢的狗狗的种类。 这装了个逼,瞬间就翻车了可还行?那可不行,还得糊弄过去! “你们三个不要着急,你们如此心诚,本仙姑自会告知胡大师,届时又胡大师亲自给你们赐道号如何?”她这信口胡诌的本事还真不是吹的。 三人俱是大喜,连连弯腰行礼感谢。 这个道号的问题结束后,经何如提醒三人才反应过来,仙姑的问题还没有回答呢。 领头的二师兄忙说道:“金毛和柯基两位道兄听说昨晚一个得了风寒,一个摔了腿,今日便来不了了。” 何如刚咬了口包子还没咽下肚,听到他说金毛和柯基两位道兄,直接笑的差点喷了出来,一口包子卡在了喉咙,猛灌了好几口水,才缓过来。 她这番举动搞的三人一头雾水,二师兄问:“仙姑,是我哪里说的不对吗?” “没事没事!”何如忙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在意。 又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何如借口自己要打坐,让他们就在院中等候,自己遛回了房间。 她从桌上拿过机括,仔细的确认了下,确实只发出了一支箭,那到底中箭的人是谁呢? 是金毛,还是柯基?又或者他两个都有份? 何如蹙眉闭上眼睛思索着:今天来的这三个和另外两个,至少三个人都有问题。说的借口什么拜师,还真把自己当傻子了,胡予住在这么多年了,有找他拜师的肯定早都有徒弟了,而现在却一个都没有,说明他根本就不会收徒弟,也不曾收。 拜师这个借口根本就站不住脚,他们来这里肯定有其他的目的。说是有事求胡予办的这两个还真不好说,万一人家是真有事呢? 不过让她奇怪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肯定是对胡予有所图,干嘛要半夜偷偷的闯自己房间?难不成自己房间有什么宝贝不成,又或者说他们是在胡予的房间没找到,所以想到自己房间看看?倒是有这个可能。 何如敢肯定胡予身上肯定有更大的秘密,哎,可惜自己当初没仔细看原剧情,现在着急也白搭!曾经的金手指呀,外挂呀,摆在自己的面前,是她没有珍惜,悔之晚矣,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胡予回去后直奔了开阳城东市,找守着祖坟的堂哥的孙子,如今已经三十有五了,一身腱子肉,两个大膀子,在东市街口买猪肉。那可是个好位置,他堂弟的儿子也就是现任的族长是这么说的。 两百年前,明面上的医药世家胡家发生了一件大事,致使族中三十岁以上男丁包括胡予的叔叔,父亲等直亲一辈全部惨死。在当时传的风言风语,最终还是上面的压住了传言,自那以后没人再谈,也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胡予。 即便之后他继任了新的族长,也未曾再向任何人说过那件事情。族中丧事置办安顿后,不过一周的时间,胡予便宣布,分家。 这个分家是真的分家,除了给他自己留了个住的居所以外,其他的由各家自行分配。分家后,各家可搬去任何想去地方,做任何合规的营生都行,说白了就是各过各的。 只留着族长身份一直保留下去,而族长也没啥实权,好处就是胡家保留至今的大房子给族长。而族长要做的就是世世代代守着胡家的祖坟,有族中人要葬回来的就安排下位置,不回来的葬外面也行,看自己意愿。还有就是负责沟通联络族中的族人,这样有什么事也能找到人,就像这次祖坟被挖,再者偶尔过节时联系着小聚一把,诸如此类的。 这守墓还得信得过的,胡予慎重选择后,一番交代就自己走了。也没说自己去了哪里,只过一段时间有地址变动了才传信回来。久而久之,一代又一代,现在族中除了族长同辈的还记得他,其他的都不曾知道还有他这么一号人。 现任族长已经年逾五十有五,身体早已不行了,如今也下不了地。他那不争气的儿子,从小就不喜欢看书写字,更不会学什么医书之类的。身体好,力气大,所以就转行杀猪卖开了猪肉,生活倒也算过得去。毕竟现如今这日子,能顿顿吃的上猪肉的人家,已经算很不错了,还要啥有的没的! ------------ 第二十七章白色图腾 老族长行走不便,只好交代自己的小孙女带胡予去找她爹,把族中坟被挖的事情说说,顺便再去墓地看看。 宗葆——老族长的儿子,正在用大砍刀剁肉,远远瞅见自家粉白可爱的小丫头宝妹一蹦一跳的跑了过来。黝黑油亮的脸上瞬间露出了笑容,当即放下砍刀,扯过肉架上挂的布子擦了擦手,乐呵呵的两三步上前,一把接住宝妹,“吆喝”一声抱起转了两个圈圈。 宝妹“咯咯咯”的笑着,扭头指着身后的人对她爹说:“爹爹,爷爷让我带这个叔叔来找你的。” 宗葆看去,是一青衫文雅男子,气度不凡,像个读书人,看着很养眼的那种,在嘈杂的人群中更尤为醒目。他不爱读书,脑子里能想起的也就这么几个字,不足以概括面前之人的气质。 呆愣了几秒,他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面前之人竟是……,心里不由得又是一惊。按他爹的说法,他家这位老祖宗,已经活了两三百年了,怎么也该是个白发垂已的老人,没成想竟还如此年轻,看着才不过二十四、五,果真是个世外高人! 宝妹见爹爹张着嘴巴却不说话,嘻嘻坏笑着去拔他的胡子。宗葆吃痛回过神,用眼神怒吓了宝妹,随后将她放在了地上,忙上前两步问候。 “……叔公,您来了!” “嗯”,胡予应声看了眼旁边的猪肉摊位问道:“你这……脱的开身吗?” 宗葆憨笑着爽快道:“没事没事,既然叔公来了,下午就不出摊了……”,说着便开始收拾。 就有那不凑巧的,一个略显富态的中年妇人走过来喊着:“诶,那卖肉的!给我来两斤肋条,三斤的排骨,还有两根大棒骨……“ 没等她话说完,宗葆直接打断她道:“今天收摊不卖了,你去别家……”,女人闻言不乐意,双手叉腰喊道:“你明明肉就在这摆着,你偏说你不卖,怎的欺负人不成! 别家的我还不要,今天就要买你家的肉,你要是不卖,我就站这不走了!”说着双手环胸站在肉摊旁边。 “诶,你这妇人,”宗葆见这种无理取闹的女人最是厌烦,正想撸起袖子吓唬一番,却听旁边胡予说道:“她即非要买,你就卖给她,我在此等会也无妨。” 宗葆忙点头应道:“好,劳烦叔公站远些,当心溅到血。” 胡予嗯了声站到距离肉摊远些的地方。 宗葆冷哼一声瞥了眼旁边的妇人道:”好了,要买肉,现在就给你切!排骨要剁还是整块?“ 妇人没有回答,却啧啧两声道:“哎呦喂,这是谁家的小哥,竟生的如此俊朗,可有内室?”她一边说一边靠近胡予。 “小哥哪里的人呀?我家那姑娘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大家闺秀,小哥要不要稍后去我家里坐坐,嗯~?“ 眼瞅着那妇人的手就要抓向胡予的胳膊,却见胡予一个闪身躲到了肉摊的另一边。他心里正想着事情,压根就没留意那妇人说了什么。 妇人见小哥也不回应,还躲起来,以为是害羞了,正想再去问问,忽见一道白光闪过,”咣咣“两声,两大块排骨在她最近的地方被剁成了好几块,血水都溅到了她脸上,扭头就打算质问,却见屠户目露凶光,正恶狠狠的盯着她,手里边还”嗵嗵“敲着大骨,她瞬间觉得脊背发凉,吓了个一哆嗦。 “咚”一声,剁好的肉和骨头堆到了妇人面前,宗葆冷飕飕的声音说道:“肉好了,还不走!” 妇人一擦额头上的冷汗,道了声:“好,走,马上走”,说着放下银钱拿起肉拔腿就跑,嘴里还喊着:杀人了!杀人了! 其他摊贩见了均是嬉笑一番,又忙起了各自营生。 这番没了那种人,很快便收拾妥当,先将宝妹送了回去,方才去了墓地。 根据守墓的瘸腿胡伯说:他当天晚上同西村的瞎子在这里喝酒喝多了,去解了好几次手。 当他第三次出去的时候发现口子里的黑狗阿吉不叫了,他就觉得奇怪,为啥呢,因为胡家的那个祖坟最初是选好的风水宝地,当时偏僻没人,也不用守着什么,结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墓地旁边开辟出了一条官道,白天黑夜的经常有人路过,所以专门养了条狗,就是为了防备那些过路人没留意这是墓地而在此解手方便冲撞了土里的先人。 这有狗在,见了人叫唤两声,那些想就近方便的也就不好意思继续,只得换个地方。毕竟没有人愿意方便的时候还有狗在旁边盯着吧,所以效果自是不用说! 而那会胡伯已经出去了好几趟,也听到了路边过路的行人说话声,阿吉却一声都没有叫唤。 他顿时觉得有点不对劲了,随手从门外拿过铁揪去看阿吉,果然阿吉已经口吐白沫躺在了地上,任傻子都知道,阿吉是被下药毒死的。 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拿起铁揪慢慢的走近墓地,最前面都是新坟。他一排一排的走过,并未发现异常情况,正觉奇怪,忽然听见前面有说话声。好像是三个人,其中一人说:“这破地方能有什么宝贝,还非得让我们仨个都来,你们两个,快挖!”听着像个头头。 另一个人说:“大哥,你知道师父让我们找什么宝贝不?” 那大哥说道:“不知道,他又没说我怎么知道?”说着还踹了那人一脚,催促着:问什么问,专心挖你的! 另一个嗓子有些嘶哑的说:”大哥,那我们不知道宝贝是啥,一会怎么找?“ ”你个蠢货!“ 那大哥啪给了他一巴掌怒骂道:“蠢货!我们既然是来挖墓,有宝贝不都带走,还留着干啥?你俩他娘的动动你们的猪脑子,别成天就只知道干饭!”说完他还一人踹了一脚。 “快挖!再废话,把你俩个埋里面!“ 胡伯听的一清二楚,这几个歹人竟是来挖坟盗墓的,这帮狗东西!他一气之下扛起铁揪,怒嚎一声就冲了过去。 ”你们这些狗东西,净干这缺德的事情,看我不打死你们这些狗崽子!“ ”啊……!“ ”快跑!“ …… “……狗东西,站住!” 三人猛然被吓到,惨叫着逃跑了。胡伯年迈没跑几步就追不上了,只能任由他们逃脱。 ------------ 第二十八章山中躲避 不过他在其中一个人的身上发现了个特征,应该是那个打头的大哥。就在他的右脚脚踝骨上两寸的位置有个白色的夜里会发光的图案,形状看着像朵云,云中有人,云下有木,在黑暗中看着甚是诡异。 胡予问:“是不是像个图腾?” 胡伯连连点头称:“是,是像个图腾!” 胡予若有所思的来到几个被挖的坟跟前一一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发现。宗葆说被挖的坟已经重新埋过,赔了罪又烧了纸钱,问胡予看还有没有什么要注意或者补充的?胡予摆手示意不用,两人便回了胡家。 曾经一度辉煌的胡府如今不兴叫府了,成了胡家宅子,门口的牌匾早已没了。宅子很大,里面很空旷,仅住了宗葆一户,连上奶娘两口子,统共不过六个人,所以显得十分冷清。 奶娘元氏,只做些日常的做饭,洗衣,洒扫也仅限常活动的地方。因此偌大的庭院无人管理,荒凉处早已长满了杂草,一副倾颓衰败之象,不免让人觉得悲凉。 且看四周围墙,好几处坍塌倾斜,空着的房屋门窗都或多或少有些破损。胡予来回看了下不解的问宗葆,“这都是怎么回事?” 宗葆略有尴尬的笑着说:“叔公,不必在意,不过是些盗贼乞丐,顺手牵羊或者夜宿避雨的。家中也没有什么宝贝,所以……” 话并未说完,转眼就到了正堂。 “爹”,宗葆上前扶住老族长,三人落座。 老族长正想问有什么发现,胡予打断他道:“此事我已知晓,不是什么要紧的,你们无需再管,且过好自己的日子。我还有要紧的事情,稍后便走。”说完他起身径直离开了。 甘棠斋门口,胡予手成推门状停在半空,他迟疑了。这个书房曾经最熟悉的地方,陪伴他二十余载,那些快乐、痛苦的回忆在脑海中交织。尽管许多年过去,可一站在这里,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恍如隔日。 他表情有些痛苦,眼神却越发坚定,抿了抿唇,一掌将门推开。门发出“咯吱”的刺耳声,摇摇欲坠的似乎下一秒就会掉下来。屋里满是蜘蛛网,空气中的灰尘令人发呛,书架都四零八散的倒在地上,仅剩不多的书也都散落在地上,像是被人翻动过的。 胡予翻着那些书看看,都是最基本入学识字的书,《千字文》,《百家姓》,《论语》等诸如此类。他将书翻整着都放在了书桌上,看来这里前不久有人来过,并且也在找什么。他猜想着这些人和那些挖坟的有可能是一伙的,但是对于他们找的那些所谓的宝贝,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想不出来。 也罢,现在看来对方还没找到,以后必定还会找上门,且再看吧! 天气晴好,何如是舒服自在,她估摸着胡予应该回来了,正琢磨着怎么跟他说那几个家伙有鬼,猛然听见外面传来嘈杂声,似乎人很多。 她从门缝向外瞅了瞅,呦呵,竟还都是些手持土枪的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少说也有三十多号人,打头的一手拿枪冲着天,一手叉腰,同门外等和胡予回来的二师兄,二哈和小五对峙着,声音太杂听不清说了什么。 不过此刻胡予不在,自己撞上这帮人估计讨不了好,还是偷偷藏起来吧!她悄悄回房,收拾了自己的小包袱,顺着后院偏低的墙上踩着凳子翻了出去。刚下地一回头,猛然发现身后有个人,抬头看时,发现是胡予,虚惊一场。 “你……”,她刚要张嘴问胡予什么时候回来的。 胡予一把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说话。 两人悄悄离开了这里,走远了胡予方才说道:”宅子我们现在回不去了,先去山里避避风头。“ 但他并未说明门外那些人是什么人,何如心里有些忐忑,想着不会是他出去一趟惹了什么事,然后被人家找上门了吧!那可真不是个好事。 于是她便迫不及待的问道:“门外那些拿枪的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胡予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随后又补充道:“不要跟他们有任何瓜葛,见了就躲远点!” 何如愣了愣,这算是忠告? 胡予口中的山上其实就是禁锢栾烟的地方,这个她是知道的,幸好自己早有准备,看来这次没准得在那个地方地方待一段时间了,正好抽空看看信,呀,那些信,她忘记带出来了! 她拍拍自己的脑子骂道,真是个猪脑子,笨死了,不是忘了这个就是忘了那个! 上次进入温泉所在地方时,她是昏迷的,不知道怎么走,这次胡予带着走了一遍。原来距离栾烟所在的地方确实不太远,就从三个通道中一个方向左拐右拐几下就到了。这洞里的结构挺复杂的,曲里拐弯的,幸好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不是很深,否则何如觉得自己肯定会迷路。 果然她在温泉旁的找到了血魂玉,玉上面浮着很多水汽,她爱惜的用衣袖擦了擦,心里虚虚的,好几天了把小家伙丢在这里,肯定生气了。 她轻咳着调整下嗓子,声音柔柔的轻声喊道:“小瓜蛋?瓜蛋,你在不在呀?” “姐姐回来了,你出来呀~” 没有人理她,瓜蛋也没有出来。 她想着确实是自己不对,小家伙肯定是生气不愿意出来,又使劲挤出眼泪,用哭腔的颤声说:“是姐姐对不起你,姐姐千不该万不该把你忘在这里,你不要生气,出来跟姐姐说句话好不好,小瓜蛋,小乖乖……” 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她心里突然生出一个不好的感觉,难道,这小家伙的鬼魂被那个女人吃了不成,要不然在这种鬼地方,又出不去,怎么不见了呢? 何如憋着火拿起血魂玉就去找肇事者质问,转了一圈却发现胡予不在,呃,那这个事就不太好办了,毕竟万一那女人发狂,直接把自己也吃了还行?不中不中,还是等胡予回来后再去也不迟,谨慎可是个好习惯,保命守则最最重要的一条呢! ------------ 第二十九章有怪莫怪 空荡荡的洞中只有何如一人,不免令人有些害怕。要不,泡会温泉?正好此刻夜深无人,再合适不过了! 噫……,真是舒服,不禁让人想要高歌一曲。 “来来,我是一颗菠菜,菠菜菠菜菠菜……”,何如哼着小调摸着自己滑溜溜的脸正感叹着皮肤好好,猛然响起说话声。 “大胆!何人敢在本宫的金汤里沐浴,立即滚出去!”那声音不大,听着像似从洞中深处传来,怒气已削减了好几分。 何如吓了一跳,忙抱住胸口环视四周。 “谁……?” 她绕着温泉转了三遍,连个鬼影都没有,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个声音又说道:“本宫让你出去,你没听到吗!”这一声很明显能感觉到说话的人很愤怒。 没有人影却有声音,难不成也是个鬼?何如不服气了,本打算再争辩一翻,但眼前自己没穿衣服,实在不太方便。她抓过衣服披上,着急之下,琉璃九华珠从衣间掉落,眼看着就要滚进温泉。这个小东西,要是真掉水里,再想找回来可就难了。 情急之下何如转身便去抓珠子,脚下太湿又加之半个身子前倾着,刚捞到手的一瞬间,整个人和九华珠“噗通”一声都掉进了水里。 四面八方的水涌入鼻腔、嘴巴,不能呼吸,何如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好在温泉并不深,她脚踩了下水底的石快,接着反力挣扎着向上游,刚露出头还没喘口气,突然脚底好像有什么在把水向下吸,温泉中间形成了个漩涡,而她正在漩涡中间。 “救……!”她扑腾着救命还没喊出来,整个人就被吸了进去。 顺着水流流向的甬道,何如一直向下,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次睁眼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在一个墓室里,对,就是电视里出现的那种古代的墓室。 不过看着应该不是主墓室,因为在墓室的四角各放着一个棺椁,有可能是陪葬室,何如这么想着,心里有点害怕。说实话,她现在倒是不怕鬼,毕竟见了不少,还有个跟在身边的,可要是真碰上那些个僵尸粽子什么的,自己就只剩给人家填肚子了。 她嘴里一边嘀咕着:”各位大佬,有怪莫怪!不小心掉在了这里,践踏了各位大佬的贵宝地,实在是万分抱歉,小的绝对不敢乱动,您放心,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一边悄悄的看着有没有什么门之类的。 奈何四面墙壁光秃秃,除了晦暗的长明灯,啥啥都没有,别说门,连个凸起机关都没有。如果不是这四具棺椁,她怎么都不会觉得这是间墓室。 灯座看了也摸了,没有任何机关,她已经无计可施,难道只有等着胡予回来救她吗? 何如靠在墙上冥思苦想自己之前看过的盗墓小说和电视剧,不知道天下大大或者三叔大大能不能给自己灵感,突然她眼前一亮。 既然什么都没有,那就看有什么吧,反正无聊也是无聊,这里除了那四具棺椁,基本上让她摸遍了,也没见什么机关,应该,没啥事吧! 她蹑手蹑脚的走向最近的那具,红松木,有股淡淡的香味,棺椁侧面似乎雕刻着一些东西。她凑近看去,像是一只在林中倨傲挺立的白虎,连颜色都在,看着十分凶猛。另一边也是同样的浮雕,再没有其他的信息。 何如心中纳闷:难道这里面是一只白虎? 她有依次去看了其他三具棺椁,分别是青龙,朱雀和玄武,很明显四大神兽么,只是不知里面是真的,还是人扮的。看来这个墓的主人有点来头! 正想着,脑海中闪出一个画面,”公主墓?“,对,这不就是那座公主墓。只是,这个墓怎么看来看去也不像个公主墓,尤其这四大神兽! 又或者说,那是分别是公主身边四个名叫四大神兽的侍卫,死后也保护公主?嗯,也有可能是侍女,这样就解释的通了。 她脑子里七猜八猜着,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瓜蛋的声音,定睛看去。 小鬼头就站在自己面前,她又惊又喜,忙拉过问:”小鬼头,你跑哪里去了?我找你好久都没找见,我,还以为你被那个女人吃了呢?你怎么样,自己在这里害怕吗?“ 何如絮絮叨叨的问着,小鬼头连忙打断她说道:”如姐姐,我没事的!你以后能不能不要那样叫我,我现在有名字了,叫宣明!”他很认真的强调。 “好,宣明,小宣明!”何如笑着说着掐了吧他的小脸蛋,好奇的问道:“你怎么想到这个名字了?” 小宣明挣脱开何如的魔掌,很自豪的说:“这可是师父给我起的名字,很厉害的!” “师父?“,何如一脸懵,”这鬼地方你来的哪门子师父?你该不会是被吓傻了吧?“,她怀疑的摸摸小家伙的脑袋。 ”你才傻了呢!“小宣明推开何如,有些生气的说道:”我师父,你一会就知道了!走吧,师父让我带你下去!“ ”师父,下去?“这一时的信息量有点大,何如有点整不明白了。 怎么下去? 没等她问,只见,小宣明嗖的一下从地下穿了过去,就不见了。何如头刚碰到地面,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犯傻吗?她又不是鬼,怎么能穿墙过去呢? 地下的另一头,小宣明刚过去,后面却没见到何如过来,才想起她还是人,这样是过不来的。 他正发愁,听到师父说:“机关在这边,你取下棺椁正前方对着的那盏灯,通道自然会打开!” 小宣明摸摸脑袋,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笨。他按照师父说的,果不其然,上面移开了一个圆形的出口。 “轰隆”一声响,何如急忙看去,只见墓室正中地面竟然开了一道门,正下方有一具非常大的棺椁。 小宣明在下面喊着:“如姐姐快下来!” 直接跳下去吗?何如迟疑了,这个高度,不好说! 算了,反正也无路可去,跳就跳吧! 何如把心一横,瞅准角度就跳了下去。 ------------ 第三十章棺内公主 “咚”一声响,何如落到了棺椁上面,道了声:有怪莫怪,大佬借个道!这才翻身下来。 棺椁里冷不丁传来一声冷哼,吓得还没站稳的何如差点摔倒。 “谁……?”她倒退几步一脸防备的看着面前的棺椁。 宣明“咯咯”笑道:“如姐姐不要怕,是师父!” “什么?你师父在……这里面?”,何如瞠目结舌,“他是人是鬼?为何不出来?” “呃,我也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拜的师?” “拜师要知道这些吗?”,小宣明疑惑的挠挠头。 “哎,你个小笨蛋,回头被人骗了都不知道!”何如叹息着戳了一下宣明的额头,正要问他怎么下来的,好等下上去,突然棺内那人又说话了。 “宣明,你先上去,师父有事问她!” “哦”,宣明乖巧的应声,一眨眼就不见了。 面前的黑色棺椁,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比较像块石头,却雕琢的方方正正。何如戒备的绕着走了一圈又一圈,想看那声音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这个棺椁到底有何玄机。 “你是谁?为何躲躲藏藏不出来?故弄玄虚!”她对着棺椁问道。 “本宫是谁,你无需知道!我且问你,你是何人?又是如何打开金汤下面的机关?” 何如不屑的“切”了一声道:“我的问题你不回答,你指望我回答你的问题吗?想多了吧你!” “放肆!你岂敢和本宫如此说话,当心你的脑袋!” 何如听着声音感觉是个姑娘,又自称本宫,难不成是墓里葬的那个公主还没死?呸呸呸,这都几百年了,就算当时没死,在棺椁里关了这么久,也早闷死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复活了,这个也太不科学了,哪有平白无故复活的,不是都要血什么的?目前看来不是什么僵尸粽子啥的,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么一想,顿时她就觉得自己理也直气也壮了,毫不在乎道:“怎地,要砍脑袋,还走封建思想兴砍头那一套?公主是吧,我告诉您嘞,大清早亡了!任你公主,皇子的,在这啥也不是!” 这一波攻击,何如给自己打满分,棺椁里那位这会肯定气的要吐血了。 “呵……,你知道我是谁了?”没想到那人没生气反而笑了,高深莫测的说道:“你知道…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最想做的是什么事?” 最想做……,何如突然眼前一亮,对呀,宝贝,话说有财傍身,腰杆都直。这可是多少盗墓者进都进不来的地方,自己不仅轻而易举的进来了,而且现在就在主墓室,几百年前的公主墓必定奇珍异宝在棺椁里面,而且这个棺椁如此的大,那岂不是…… 啧啧啧,光是想着,何如就忍不住手痒痒。但她又不傻,这棺椁里的女人刚才说的话很明显是故意给自己下套,好引诱她打开。 这万一是个还没僵化完的粽子,自己这一打开,岂不是送羊入虎口,不行不行…… 圣人云:要经得住诱惑和欲望,方能成就一翻伟业! 既如此那就只能忍痛当不知道了,巨财就在眼前,却要命,两难的选择。 暴富是她的梦想,机会就在眼前,要不打个商量,这么一琢磨,她嘿嘿笑着对棺椁说道:“要不您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也回答您一个问题,我们先达成友好合作,彼此信任了才好继续下去么?您觉得呢?” 何如心里暗喜,只要她有求于自己,这个条件绝对会答应。等问清楚了她的底细,是人还是鬼,才好做下一步打算。 “你想问什么?” 看来她是同意了,何如想了想问出自己的第一个问题:“您…是个,就是,是人还是……?” “呵……你以为我是什么,本宫自然是人!” “哦~,是人,那挺好的。” “该本宫问你了,你是何人?” “我?我当然是人,平平无奇小人物——何如是也!” “你叫何如?” “嗯,对呀,我可回答你第二个问题了,这下该我问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哼!本宫名讳岂是尔等可以直呼的,你无需知道,换个问题!” 呦,爱说不说,脾气还大的不行。 “那你能出来不?” “你说什么可笑的话,本宫若是能出来,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在这站着说废话?” “哦~”,何如明白了,她是想出来。 “那我们合作吧,我放你出来,然后宝贝咱两对半,毕竟是你的,我也不是那等贪得无厌之人。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不过你先回答本宫的问题。你是如何下来的?“她似乎很执着于这个问题。 “我就是掉进了温泉里,然后温泉坍塌,我顺着水流就下来了。至于你说的什么机关没看见,也可能因为时间太久,机关老化了,正好,“ “呵,机关老化,那怎么可能?罢了,你不知道就算了。你且先看看,上面的棺椁能不能打开?” 说到开棺,何如犹豫了,这个确实蛮吓人的,难度也不小,自己一大好遵纪守法公民,干这种事确实不太好。她转念又一想,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又不犯法,而且自己这是救人,佛祖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是好事,该开该开! 瞅着这乌漆麻黑的棺椁,真的是一片黑,上下左右什么都没有,有点无从下手。 ”诶,你知道怎么打开吗?“她拍拍棺椁问里面的人。 毕竟在这么久,又是自己的墓室,不就跟家一样,应该可能会知道吧!何如是这么想的。 “你是脑子不好吗?你死后被埋在墓里还能知道自己墓碑朝向那边吗?“ 何如被怼的一时竟无从反驳,心里腹诽则:一个姑娘家家的,还公主,说话怎如此难听。罢了,新时代新新人类怎可同老顽固计较,不予理她就是了。 她撇撇嘴,吐了下舌头,这次试着抬了下棺板,似乎纹丝未动。又推了推,还是没有反应,是自己的力气不够大,还是打开的方式不对呢?她托腮蹲在棺椁旁冥思苦想着。 又是上又是下,来来回回摸了好几遍,手指头都要磨秃噜皮了,依然毫无收获。她坐在棺椁上沮丧的问:”喂,我说公主,你这棺材板连个缝隙都没有,棺材四周也什么都没有,我咋打开?你要不回忆下,看给提示啥的?“ ------------ 第三十一章古怪干尸 除了何如自己的说话说,棺椁内好久没有发出声音,她猛拍猛踹好几下,仍旧没有回应。她有点怀疑刚才的事情是不是自己陷入了幻觉,就像书中说的,误吸入某种致幻气体或者听到声音之类的。 她使劲掐了自己的胳膊,很疼。不管是棺椁内的说话的女人,还是小鬼头宣明,刚才确实发生了,她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幻觉。 那就还有另一种可能,棺椁里的那个人出事了,想想她从那样一个封闭的空间里醒来,又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即便里面再大,空气也早没有多少,怕不是缺氧窒息了吧! 那可真是出大事了,何如着急的不行,财不财的那也得先把人救出来再说,自己真是昏了头,不想着先把人救出来,真是罪孽。 她一边急忙的喊着胡予和宣明的名字,一边使出吃奶的劲用肩膀顶着棺板想要打开。扛,撬,抓,扣,搬,踹,真可谓是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却还是无用。 “姑娘,你要是今天真死在里面了,那都是我的错,是我害的你!虽然你说话不好听,还总是”本宫本宫“的,但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没想到,我何如一个优秀的五好遵纪守法美少女,竟有一天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罪孽深重,不奢求能得到原谅。你要是死后要我报仇,你就来吧,我······会补偿你,给你多多烧纸钱、给你烧大别墅、大汽车,还有帅气的小哥哥去陪你,你想要我都给你!只要···你能原谅我,对不起······!“ 何如语无伦次的道着歉,又哭稀里哗啦。她却未曾留意到自己指尖流出的鲜血,正一滴滴顺着棺椁边缘的缝隙,向棺椁内渗去。她指尖的血液慢慢开始越流越多,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吸取着一般。 她开始感觉脑袋发晕,以为是自己哭的时间太长老毛病又犯了,便没有在意,趴在棺椁旁竟然昏睡了过去。 不多时,棺椁内突然发出巨响,“砰砰砰”的,就像有人在里面不停的撞击着棺板,力气很大,整个棺椁开始晃动,只听”嗵“的一声,一个东西从棺椁中跳了出来。 竟然是一具死尸,肢体干枯,衣物在碰到空气的一瞬间就已经风化失去了颜色,成了草纸的那种黄色,仅能堪堪遮住身体中间部位,面容扭曲成一团,看着极其痛苦,黑洞洞的眼窝什么都没有,也看不出性别。 幸好何如此刻已经昏睡着,否则看到必定眼前这一幕必定吓得半死。 只见那干尸嘴角似乎还残留着血迹,它刚跳出来时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哪,愣了愣的在原地站了一会,才一步一步的直着腿转圈走。没错,是走,不是跳。 它先是向前走了几步,碰到了障碍物走不动了,便又换了个方向,继续走,如此来回好几次,一直在墓室里打转,它似乎看不见,傻傻的。 这次它换的方向正好是何如躺的位置,只有几步的距离,它慢慢的走着,感觉踢到了什么,开始顺着棺椁一点点向下摸去······ 刚摸到一个毛茸茸圆的还发热的东西时,猛然棺椁里传出响声,它下意识的又向着棺椁里摸去,脑袋还探进去似乎想看看。它忘了自己没有眼睛。 下一秒一个身着黄衫柳叶绿裙的女子从里面翻了出来,一脚将它踹倒。 女子两三步走到干尸跟前,闭上眼摸了摸它的脑袋,片刻后方睁开眼睛,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躺在棺椁旁边的何如,表情有些疑惑。 那干尸被踢到后,不知是受了重伤还是害怕了,乖乖的躺在地上就不动弹了。 那女子摸了摸干尸的骨节,又摸了摸头骨,掰开下颌骨,里面舌根断了半截,眼睛也没有,像是被人强行挖掉的,骨龄也不过才刚满二十左右。女子叹息一声,怜悯的拂过干尸空洞的眼眶,说了声:且不管你如何惨死,过去的就结束吧,去你该去的地方吧,因果循环自有报应······ 她话音刚落,干尸一直抖动的肢体突然不动了,像一具真正的死尸那样躺在原地。女子轻而易举的抱起它,将它重新放回棺椁内。 她抽回手时,发现干尸脖子上挂着一个小巧的白色羊脂玉坠子,看着有些来头,玉坠中隐约有什么东西在浮动着。女子好奇的将玉坠扯了下来,正准备细细端详,忽听下面传来嘤咛声,连忙将玉坠塞入衣襟,又重新将棺椁合上,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何如摁着自己胀痛的头,扶着棺椁缓缓起身,猛然感觉自己指尖剧痛,正抬手看去,眼角余光瞥见一个身影,她抬头看去,只见一身着鹅黄色古装女子正站在距离自己不到三米的位置,背对着自己,长发披肩垂至腰下,头顶挽着随云髻,像云的形状向上盘卷着偏向头的一侧,身姿修长曼妙,单看背影都是个绝妙的美人。 美人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缓缓转过身来,只一眼,何如便呆楞在了原地。 她无法用自己的言语来形容,引用古诗词里的话,《洛神赋》中有这样一段: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仪态姿容无出其二,鹅黄色罗裳,颈间露出月白色底衫,下着浅嫩绿褶裙,容貌端的美、清、秀、仙绝,让人仿若置身梦境······ 美人皱了皱眉,似乎不喜这样的目光看着她,何如方才赶忙收回目光,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见个美女就走不动道了! 她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呵呵笑道:”请问美人···呃,不对,姑娘 。请问姑娘便是墓中的公主吗?” 美人用着奇怪的眼神看着何如,看的她心里毛毛的。难道这美人听不懂她说话?那也不对呀,之前他们不是还聊天来着么?还是美人出来后失忆了?不是经常有这种桥段么,何如胡思乱想着。 就在何如已经要放弃沟通时,美人突然开口说话。 ”你是何如?”,声音虽冷些,却声如其人。 ------------ 第三十二章公主美人 “是啊!“何如点头应道。 美人满意的嗯了一声,又说道:”你的名字倒是和本宫的一个侍女相似······“ ”哈······?”,何如愣了,她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让自己伺候她?可把她想的美的,公主算个屁,皇帝来了都不顶用! 何如心里正腹诽着,美人突然来了一句,差点没把她吓坐在地上。 “那本宫以后就叫你···如花吧!“说着还抓起何如的胳膊,很坦然的加了一句:”不用行礼!本宫赐给你的名字,是为了喊着方便,你不用感谢。再者,你年龄太大,本宫也不能收你为徒。” 何如直接气的喷出一口老血。 “谁要你给我赐名了,姑娘我有名字!还有,我很慎重的警告你,绝!对!不!许!叫!我!如···花!听到没有!”她心里忍不住吐槽道:呵,这丫的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也不看看现在是谁的天下?在广大人民群众的天下里岂能残留封建思想下存活的帝王主义毒瘤?绝对不能,必须铲除! 她已经做好了殊死斗争维护自己名字的打算,却不成想人家压根不理会她,更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反而自顾自的看着墓室里四面石壁。 何如更加生气了,她两步上前挡住美人的视线,火冒三丈道:“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我警告你……!” 美人轻描淡写的看了她一眼,打断她道:“本宫知道你的名字,叫你如花是为了方便称呼,你又何必在意。”说完也不管何如是不是气到炸,自己继续去看石壁。 “呵……!” 何如简直都被气笑了,以至于忘记了自己要问的更重要的事。 她还没这样吃瘪过,第一次较量就以惨败结束可还行?文的不行那就来武的,人家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她两都是小女子,何妨她动口又动手! 瞅准时机,她准备一把擒住这美人的胳膊,然后反拧用擒拿术将其制服,顺便好好教她学个乖,嘿嘿…… 心里演练了两遍,自觉完全没有问题,恰巧美人正好抬起了胳膊,此时不动更待何时。何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抓去,却听“嗵”“轰隆”两声巨响,两人旁边的那面石壁竟然坍倒了! 何如瞪大眼睛呆呆的望着旁边的空洞,没错!她···她,那个看着弱不经风的美人竟然如此轻而易举的,一掌就把石墙打穿了······ 妈呀,我在哪?这是什么地方?刚才发生了什么?她脸上现在就是这种表情。 石灰粉尘散去,美人一扭头看到何如目瞪口呆的盯着自己,手还向前伸着,似乎想要抓自己的胳膊。她奇怪的问道:”如花,你这是······?“ 何如表情陡然一变,咧着嘴呵呵笑道:”美人,啊···不,是公主,公主大人,您真是厉害!没想到呀······“ 她说着一边拉过美人的手,摸了摸,又吹了吹问道:”疼不疼,我看您这一掌怕是手都疼了,帮您吹吹。呼······“ 嘴上反应的快,心里却替自己捏了把汗。刚才真是险呐,幸亏自己机智,否则只怕现在都被捏死了! …… 美人猝不及防被抓住了手,没有料到这个人抓自己的手就是为了给自己吹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呼呼的热气落在手上,手不觉得疼,只烧烧的,脸也很烫。她一下子抽回了自己的手,手心在背后轻轻蹭了蹭,似乎想把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擦掉。 ”咳咳···本宫不疼,不用你吹!” 她嘴上说的轻描淡写,不过眼尖的何如还是发现她背过身后的耳根红的发亮。呦……原来是害羞了,何如心里偷笑着:都是女孩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但嘴上并未说出来。 她蓦地想起自己有个重要的问题还不知道,正要张口问忽听坍塌石壁另一边传来声音。 “如姐姐······!“ ”阿如姑娘……?“ 循声看去,是小鬼头宣明和胡予,想必他们是听到刚才坍塌的巨响后,才找下来的。 一洞之隔,两两相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诶…她是谁?” “她是谁?” 对面的一大人一小鬼看着何如旁边站着的不明身份的女人,同时问道。 ”她是…额……?”何如一时不知是该先回答谁的问题,又怎么回答。 “宣明,这么快你就忘了师父?” “啊…师父!你是师父,师父你什么时候出来的?你怎么出来的?你是人是不是?……”,小宣明开心的惊呼着扑了过来,抓着师父的衣袖不停的问问题。 面对小家伙,美人师父显得有耐心了许多,摸着他的脑袋不时点头回应着。突然不知怎地小宣明的嘴“呜呜”着说不出话来,美人的脸骤然变得冷酷,将小家伙护在自己身后,眼神犀利的看向对面的胡予。 “你是何人?” 胡予也不甘示弱,“你又是何人?” “呵……本宫是谁与你无关,也无意知晓你的身份!但你需知道这小鬼现在乃是本宫的人,你,休要对他做手脚便是!”美人这一番既是不屑又是警告的话让何如不禁想为她拍手叫好。 不愧是公主,睥睨天下,王霸之气尽显! 强强相遇,方知谁是个中高手!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备好小板凳坐等看戏了…… 两相对峙,凝固的空气令人紧张到屏住呼吸。就在这个时候,胡予竟然一言不发转身直接走了! “哈……!”何如差点惊掉了下巴,这就完了?说好的火药味呢?就这样结束了? 胡予前面带路,后面两人一小鬼很自觉的跟了出去,重新回到了她掉下里的地方。温泉没了,她心疼着转身发现旁边竟然放着两套铺盖卷,不用说肯定是胡予那会专程回去拿的。 “这···你,我们要在待很久吗?怎么······?” “嗯!”胡予简单的回了句,转身又出去了。 美人看着他们一个出去一个愣愣的张望,突然问了句:“如花,你喜欢他?” ------------ 第三十三章想杀了他 “哈……!” 何如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的他是谁,原地愣了一会才意识到她说的是胡予。 “你搞笑呢,哈哈,怎么可能?”,何如转过身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面前很认真的美人说道。 随即又补充了句:“我倒是…想杀了他!哈哈,随口说说。” 美人神情晦涩不明,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她“嗯”了一声,突然说了一句,“他命途多舛,你最好离他远点。” 何如差点以为她也是穿过来的,仔细分辨过后才发现并不是。 “呵呵……我尽量!” 此刻终于可以跟美人好好聊聊了,何如铺开铺盖卷,拍了拍问道:“公主,要不要过来坐坐?”好的称呼可以打开良好沟通的桥梁,比如美女、帅哥之类的。 “不用”,美人似乎并没有要和她促膝长谈的计划,一直研究着没了水的温泉,小宣明也在旁边蹲着看。 “公主,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的合作?就那会……”,人家没有搭话的意思,何如只好直接问道。 “什么?” “就…合作,那个,宝贝……?”,她支支吾吾的不好说出口。 “没有”,美人直接回答道。 “什…什么?没有?这怎么可能,你不是公主么,还能一个宝贝都没有?”,何如一脸的不可置信,接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怀疑的看向美人,“你,是不是……?”私藏了。 她话还没说完,美人突然停住转过身来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很快她走了过来,从衣襟取出一个坠子递给了何如,说道:“这个给你!你带身上,对你身体有益。九歌,记住了!” 说罢,她又去别的地方看了。 何如接过玉坠子,触感暖暖的很舒服,她以为是自己的报酬,乐的嘴都咧到两边。收好了坠子记起美人最后说了句什么来着,九……九歌,对,这是什么意思呢? 听着倒像是个名字,难道…她是说自己叫九歌,这名字倒比自己的好听,要不喊一句试试? “九歌!” 美人愣了一下回头看过来。 何如嘿嘿一笑,还真是她的名字。 “九歌,你真的在那个棺椁里待了好几百年吗?简直不可置信……”,她一脸好奇心的巴巴望着美人。 “不知道“,九歌言简意赅的回了句。 ”什么?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她还想再问,却只得到了沉默,很明显美人并不想搭理她,自己又何苦自讨没趣。 正自无聊着,书信也没有带来,连个消磨时间的东西都没有,小宣明有了师父也不理她这个姐姐了,”哎,世风日下,人走茶凉呀!“ ”如花,你书没学好,休要乱用词语,以免教坏了稚子。“ ”啥?“她这是在教育自己? ”切~,要你管!“ 这时忽然传来一声轰响,紧接着哗啦啦的水流喷涌了进来,何如吓了一跳,忙躲避开看向水流进来的方向。 美人九歌在那站着,水已经漫到她的半腿高,她却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喂,你干了什么?怎么发大水了,你快躲躲呀!”何如大喊着提醒道。 九歌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压根不在乎,仍旧站在哪里,似乎在等着什么。 没一会,水位开始下降,水流部分从温泉的洞口流了下去,大部分从进入的位置又流了出去。 何如冲过去问道:”九歌,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随便乱动,这山洞里面牵连甚广,很危险的,你,这“ 正质问着突然她看到在水流的入口处,竟然有一道水帘,水从上倾泻而下,形成一道屏障,十分惊人! 小宣明从水帘外穿过,呼喊道:“师父,从这里真的可以出去!你好厉害呀,师父!” 九歌默默他的脑袋,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如花,这个地方本宫不喜欢,现在本宫便带着宣明出去,你可要一起?” “出去?”何如一时有些愣住了,胡予在这里能放她出去吗?她也不是没逃跑过,结果却都一言难尽,再一想到自己的老毛病,没了那续命的药丸,能活几天还不知道呢? 但此刻大好的时机就摆在自己眼前,还有厉害的粗腿能抱,不跑就太亏了! 她这纠结来纠结去,九歌可没有要长等她的打算,径直丢了一句:“你若不愿,且留这吧!”便跨进了水帘,一眼没了踪影。 “哎呀,先走再说!”何如一拍脑袋门,瞥了眼四周,没见胡予,急忙跟了上去。 “九歌!宣明!等等我!” 水帘之外,是一条很窄的石缝,仅能容纳一人通过。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方才出了石缝,又是一层水帘。出去后,下面是湖水,须得跳下去游到岸上。 浑身湿透上了岸,便是密林,何如回头一看,原来竟是从半山腰倾泻的瀑布。而当时公主墓利用瀑布做了机关和屏障,因地制宜,傍山而建,无论是胡予进来的那个亭子,还是这个双重的瀑布,都称得上是巧夺天工! 不过奇怪的地方还有很多,这个公主墓虽称不上奢侈豪华,却也工程浩大,定是动用了不少的能工巧匠,花费了不少时间,在山中掏出这样的墓穴。但如此的墓穴中竟然没有任何的陪葬品,还有这个死了好几百年又诡异复活的公主,几个古古怪怪的入口,还有胡予,每一个都让她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 她不知道,看不明白,想不清楚,更猜不到,所有的一切都像个谜团,直觉告诉她,这些迷雾貌似都跟她有关系,但是她需要一步步去揭开! 这个公主,可是书中没有出现的人物呢,看来有些事情正在发生变化,或许接近她便能破开自己的死局…… 九歌顺着路直直的向前走着,就好像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一样,整的何如有点懵。 这丫的,哪里像在墓里关了几百年的怪物,比自己都轻车熟路! 日落西山后,何如觉得自己肯定是脑子不好了,怎么能相信一个在墓里呆了百年的人还能认识路? 他们在密林中很不幸的迷路了! ------------ 第三十四章多说无益 何如绝不承认自己是被某人镇静自若、霸气十足的御姐气质迷惑的,以至于丧失了基本常识,盲目的信任她,直接导致他们今晚要饥寒交迫的在林中露宿! 某人一本正经、神态自若的坐在旁边,似乎对于因为自己带错路而造成的现状,没有任何负罪感,像个没事人一样稳如泰山。 她拍拍某人的肩膀,挑了挑眉问: “诶,感觉脸烧不?” 九歌扭头看了眼何如,一言不发。 “我说公主,咱要是不认路,也说一声,我还真以为您神通广大无所不知,这下可好,晚上您就靠着树丫子歇吧。” 九歌顺势往树上一靠,合上眼睛,“是你自己要跟过来的,与本宫何干。” ”呵呵”,事已至此,也多说无益。 ··· 夜风飒飒,人迹罕见的密林中不时传来野兽的嗷叫声,听着甚是吓人。 突然,九歌睁开眼睛看着黑暗的四周,今夜的月色很暗,只有影影绰绰的几缕光线照了进来。她看了眼身旁熟睡的何如,传出轻微的呼噜声还磨牙,不禁皱了皱眉。 这时,那阵阵的哭嚎声又开始了,她起身打算去看看。 宣明揉着眼睛从血魂玉中飘了出来,“师父,你是不是也听到有人哭了?” “嗯,你再睡会,师父过去看看。” “好,师父你当心些!“宣明点点头,有些担心。 哭声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并不远,九歌循着声音走去。越来越近,终于,他看到一个身影蹲在前面的空地上正呜呜的哭着,十分伤心,听声还是个男的。想来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 确定没有古怪,他也不想多管闲事,转身正要原路返回,“咔挞”一声,恰好踩在了树枝上。空地上蹲着的男子吓得一个哆嗦,扭头看去,一个长发飘飘,浑身白衣没有脸的女人正站在自己身后,死死的盯着自己。 “啊,鬼啊!” 男子惨叫着向前跑去,却咚的一声掉到掉进了坑里,再没声音。 “哎!“ 九歌抬起的脚又收了回去,多管的闲事是最麻烦的。但谁让那个人是被他吓到的呢,这身衣服早该换了。 那片空地中间有个深坑,旁边还有把铁揪,他朝下面喊了喊,掉下去那人没有回应。下面太黑什么都看不清,他想了想便也跳了下去。 ··· 宣明打着哈欠等了好久,始终没见师父回来,心里有些着急。他趴在何如耳朵旁叫醒了她,何如不耐烦的问:“咋啦咋啦,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姐姐姐姐!师父不见了!” “什么师父?哪来的……” 九歌! 她瞬间清醒过来,问了经过后,便跟着九歌走过的地方找去。幸好有琉璃九华珠这个宝贝,在黑暗中能发光,否则就只能等到天亮找了。 何如到了那片空地,往下这么一瞅,九歌正在摸索着什么,她捧着珠子细细看去,“妈呀”下面全是白骨,手一滑珠子掉了下去。 “九歌,你……你在哪下面干嘛?快上来!” 她的声音都在发颤。 下面传出了一声嗯,人却迟迟迟迟没有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