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部章节 ------------ 001.状元巡街了 南林国沉浸在一片喜悦的海洋里。 已经是初春了,乍暖还寒时候,有点让人昏昏欲睡。 街道两旁的柳树早已经抽出了嫩枝,低矮的杜鹃花红艳过女子的裙衩,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 东归酒庄的二楼,微微支开了纸窗的细缝,露出一位年轻公子的侧脸来。 只见这位公子一头墨色的长发,简单地在后脑勺挽了一个发髻,用一枚暖羊脂的簪子插着,身着一件青玉色的长袍,修长的手指时而端起一杯酒。 看不清楚室内的情景,应该是与友人对饮畅谈吧。 南林的民风相对比较开放。 大姑娘、小媳妇当街看美男,说说笑笑还指指点点,自成一道风景。 只是这么惊鸿一瞥,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看不见全貌,更引人遐想,不一会儿,酒庄下面就聚拢了不少人,喧嚣声也渐渐大起来。 燕王并不以为意,继续自斟自饮着。 拿起酒壶发现已然空了,刚要开口,房门恰是时候地响了起来,一个细细的清脆声音在门外说:“公子,您的酒温好了。” “进来吧。” 身形瘦弱的店小二端着梅花酒进来,房间里顿时涌起一股暖香的气息。 “回避,新科状元巡街了——” 楼下传来一声大吼,罗锦衣刚拿起酒瓶的手一颤,酒瓶滑落,不期然的,大半瓶好酒泼洒了公子一身。 意识到自己出了什么岔子,罗锦衣原本有点恍惚的神情立即变得惶恐起来。 她急忙扶正酒瓶,带着歉意和难过的表情,头也不抬地说:“公子,小人知错,小人这就给公子搽拭干净。” 说罢,略一犹豫,她从自己的袖子里抽出一条雪白的帕子,凑上前为公子擦拭前襟。 燕王却比他更快一步,拿着自己的帕子擦着。 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怜惜,娇娇女居然沦落到女扮男装跑腿低头的地步了。 罗锦衣一愣,想想也是,人家有钱公子哪里是随便可以近身的呢? 她握紧拳头,将帕子握在手心,然后迅速塞回袖子里,转身拿起抹布擦干净桌子上的酒。 “公子,小人这就去给您重上一壶,还请公子大人有大量……” “大人自然有大量,只是,这一身簇新的袍子……” 罗锦衣的视线从对面公子的前襟往上移,对上一双锐利清亮的眸子,只觉得深不见底,并没有一丝一毫说笑的意味。 她头皮紧了紧,只得咬牙切齿地说:“小人赔。” “很好,你且下去温酒,速速去临街翘楚绣坊取一身新衣服来,就说是天字号的客人要的,帐且就记在你的头上。” 她只觉得头顶上有一朵烟花炸开来。 翘楚绣坊可是京都最名贵的绣坊,布料考究,刺绣精美,一身袍子只怕要几百两银子。 可是,眼下公子都开口了,又不能反悔。 “是,小人这就去。” 才走到门边,却听见公子又说:“慢着!” “请问公子还有何吩咐?” “本公子才发觉中衣和里衣都湿透了呢,一并取来吧!” 不是吧? 一件已经还不起了,还赔三件? 上天还是来一道惊雷,生生将她劈成一截小木炭吧! ------------ 002.留下写欠条 罗锦衣觉得眼前一黑。 她本来就是因为没有钱才女扮男装到处找工作的,哪里都不需要她这么瘦弱身板的人,好不容易找到这一份店小二的差事。 才做了三天,押金都还没有赚回来呢,现在还要付出更多。 “嗯?” 身后的公子疑惑带着冷酷哼了一声,罗锦衣浑身一哆嗦,急忙说:“小人立马就去。” 听说是为天字号的公子取物件,掌柜的点了点头。 罗锦衣不敢耽误,疾步冲向大街,生怕再晚几步,公子会说连裤子都湿透了,那可就真麻烦了。 她此刻完全没有心情去管还没有走远的游行队伍,只是一心要抓紧时间。 楼上的公子微微推开窗子,看着瘦小的身影急匆匆地跑远,抿了抿嘴唇。 有暗卫不知道从哪里出来,回禀道:“王爷,属下为您回府取衣物……” “多事,退下。” 暗卫一怔,知道王爷别有用意,抓了抓后脑勺就不见了。 不多一会儿,罗锦衣已经取了衣物返回来。 过街的时候,她望着满地的爆竹残留和彩花,恍惚了一会儿。 原来状元都走远了啊。 掌柜的站在门框前大骂起来:“手脚麻利点,客人还等着呢。” 从柜台上取了酒壶,罗锦衣头也不抬地上楼去。 敲了敲门,并没有人应声,她只得大声说:“公子,衣物取回来了,小人进来了啊。” 推门进去,男人低醇的声音从角落的屏风旁传来:“嗯,你过来。” 更衣还要让人过去? 罗锦衣走近一些,微微别过脸,将折叠好的衣物展开,轻轻地搭在屏风旁的衣架上。 簌簌声响让罗锦衣的脸红透了,她故意将脚步声放重一些,表示她走远了。 来到桌子边,她再次斟满酒。 突然,她想起公子弄脏的衣物,有钱人家的公子不都是不穿旧衣服和脏衣服的吗?既然新衣服那么贵,不如,她将公子原本穿着的袍子洗干净了再拿去典当了? “公子,小人将您的袍子拿去洗干净。” “不必了,刚让掌柜的拿去丢了。” 那么抠门巴家的掌柜的,吃进去觉得不好吃的东西都不会吐出来,怎么可能拿去丢了? “你那扭曲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没有,小人只是觉得这样的小事情,应该等小人回来去办,怎么敢劳烦公子亲自开口,还劳烦掌柜的做事啊。” “公子,您要的文房四宝送来了。” 看见掌柜的进来,罗锦衣急忙说:“公子,小人先去做事了,不打扰公子赋诗的雅兴了。” “你别走,欠人银子,不得写个欠条啊?” 掌柜的瞥了她一眼,天字号的贵客又不敢得罪,只得说道:“二狗子,你招待好公子,等会下来招呼客人啊。” 罗锦衣看着眼前风华绝代的男人,暗暗地咬咬牙,瓮声瓮气地说:“小人未曾读过书,识字不多。” 似乎是她的错觉,公子眸色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 “二狗子?” “嗯,小人家里贫寒,爹爹也是大老粗,看见什么叫什么,小人出生的时候正好跑过来两只大黄狗……” ------------ 003.欺她不识字 公子也不多追究,点点头,自顾自拿起笔墨写起来。 罗锦衣上前一步,假装是帮公子磨墨,其实是凑上前看男人到底写什么。 欠纹银三千两…… 真是够了!这个死公子还真欺负她不识字! 当时就是怕难得还清账目,她还是拿了绣坊里最便宜的那一款,加起来也不过二百两银子。 “写好了,你过来按个手印。” 她要是真按下去就是脑袋进水了! “公子,怎么小人……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哪里不对劲?” “劳烦公子为小人念一下可以吗?” “欠人钱财,一时之间无法还清,按照你们的规矩,不都得舍去自由,为奴为婢?这里只不过是让你赔偿袍子的原价而已……” “小人问过绣坊,三件衣物加起来,账目也不会夸张得离谱啊。” “哦?”公子挑起眉头,露出一副颇有兴致的笑意。“你认得这账目?” 敢情在这里给她下套子等着她呢。 “小人不识字,可是,小人在大堂里走来走去送酒菜,那里的菜谱牌都有价钱呢,这个百和千,小人还是区分得开的。” “本公子也交代过你,去取衣物的时候要和绣娘说是天字号的客人要的,你说了吗?” 罗锦衣仔细回忆一番,还真有这么一句。 如果她说没有交代那句话,肯定被罚得更重! “你肯定说了吧?既然你说了,那里的绣娘不会不知道本公子穿的是哪种料子哪种花色的袍子,所以,你说这个价钱到底是按本公子的意思来,还是按你的口说无凭来?” 公子一边说着,一边凑上前,深深地看着罗锦衣。 当男人温热的鼻息喷到她的脸颊上,她感觉自己原本就红的脸颊更烫了。 只不过,刚才是女儿家的羞赧。 现在,是被这个死公子给气的。 行!有银子就是大爷,她几百张嘴也说不过的。 实在是没有办法,她在内心将对面这个死公子诅咒了一百遍,表面还只得讷讷地回话道:“公子说得对。” 男人长得玉树临风有什么用? 难道都看不出来她穷困潦倒,只怕是一辈子都还不起吗? 顿了顿,她又抬起头来,认真地说:“公子,小人还要养家糊口,不如,公子就在小人的月钱里扣一半,慢慢还,可以吗?” “恐怕不行,本公子的耐心不太好。” “那……不如,小人让公子泼回来?” 公子挑起剑眉,以毫不在乎的语气反问道:“你认为你的衣衫可以和本公子的相提并论?” 没有什么好办法了,罗锦衣思忖着,不如就硬呛回去:“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横竖你看着办吧。” 看见她不说话,公子再次开了口:“以身抵债好了。” 什么? 罗锦衣只觉得满脑袋都是警钟,这个死公子怎么可以如此出言不逊? 她急忙后退一步,双手交叉放在前襟,带着一脸防备的表情,愤愤地说:“不可,小人……小人只卖艺不卖……身。” 似乎被她的神情逗乐了,公子勾了勾嘴角,说道:“那可不行,不是一笔小数目的银子呢,都要卖。” ------------ 004.他回来了啊 罗锦衣手里拿着公子递过来的玉佩,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这就是燕王府的奴仆了? 有了这枚玉佩,掌柜也没有为难她,直接放她回去。 “掌柜的,我的押金能否……” 掌柜凌厉的眼风扫过来,罗锦衣自觉地闭紧嘴巴,悄悄地离开了。 回到租的小木屋,还没有来得及喘一口气,龙凤胎哥哥罗锦程从竹床上翻身而起,夸张无比地说:“不是吧?这个时间你居然回来了!” 罗锦衣有气无力地说:“是啊,被掌柜的炒了。” 反正总是要挨吼的,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欠了客人几千两纹银,你做好准备。” 罗锦程摇摇头:“猪都比你聪明,怎么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长呢?” 自己都够难过的了,哥哥居然都不关心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被掌柜的赶走,还这么大声地骂她。 罗锦衣紧紧咬住嘴唇,忍住即将滑落的眼泪。 她也不想的啊,家里已经都要揭不开锅了。 都是娇生惯养的,何时吃过苦? 看见罗锦程伸出手,以为哥哥又要拿食指戳她的脑门,赶紧歪着脑袋后退一步。 眼角的余光看见是巴掌,哥哥是要抚摸她的头发安慰她吧? 只是可惜,语速太快,早已经脱口而出:“京都最出名的小倌馆招人呢,你细皮嫩肉的,现在去,还可以帮我抵一点债。” 罗锦程缩回手,不好意思地笑一笑:“那不成,现在得娇养着,养好了再说。” 罗锦衣翻了一个白眼,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头也不回地说:“今晚你做饭。” 才走进房间,她一眼就看见了放在床头的红色裙衩,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的。 整个人怎么都走不动了,只是呆呆傻傻地站在门口。 “怎么?不喜欢这个颜色吗?” “什么意思?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好一会儿,才听见罗锦程说:“他高中回来了,你不去见见吗?” “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时间不多了,听说状元明天就要进宫见皇上了,你不去,怕是会便宜哪个公主。” 罗锦衣吸吸鼻子,内心不是没有触动的。 “可是,我们罗府已经……” 原本转过身去的罗锦程站定,大声说:“当初爷爷定下你们的娃娃亲,可没有说过因为富贵贫穷就不能对亲,再说了,他陈本润不是也口口声声说要骑着高头大马回来见你吗?你忘记他的誓言了?” 这样的誓言,罗锦衣怎么会忘记? 爹爹被收押之后,苦日子好比突如其来的暴雨,让人被淋成了落汤鸡。 哥哥不知道,当时,她第一个就是去求的陈家,希望可以看在陈罗两家交好的份上,陈家出手拉一把。 可是,陈母翻着白眼说:“还未谈及嫁娶呢,一个深闺的女子,就这么冒冒失失地找上门来,一点规矩都没有,且别说我们家润儿现在还不曾有什么花翎,就算是一般人家,怕是也不能娶一个完全不懂礼数的女子。” 后话陈母没有说,罗锦衣也不傻,知道是被嫌弃了,更怕被连累。 这一次,陈本润还会遵守约定吗? ------------ 005.怎么又是他 心里真是好乱。 虽然有点犹豫,还是想着去见一见。 润哥哥离开了这么久,说真心话,还是有点思念他的。 当时在酒庄,一听到状元巡街,她的整颗心都乱了,激动不已。 很想立即就冲出去见一见,又担心自己一身粗布麻衣的样子,会给风光无限的润哥哥丢脸。 这么在房间里胡思乱想也不是个事,还不如去见一见。 再说了,等润哥哥见了皇帝,以后受到器重,说话自然有一些分量,可比她如一个无头苍蝇到处打探消息要强得多了。 想到这里,罗锦衣掬起一捧清水,洗洗脸,换上了那一套新衣裙。 对着铜镜,她稍微装扮一下,并没有什么首饰,只是以简单的竹簪子斜插在飞云鬓上。 看见她出来,罗锦程打量一番,笑起来:“果然还是女装适合你,平时委屈你了,今天就好好聊一聊诗词歌赋再回来吧。” “时辰还早,我准备吃了晚饭再出去。” “早点去,他如果也想要见你,肯定迫不及待就出来了。”罗锦程前一句还好,后一句却让妹妹瞪了他一眼。“省得我做饭,家里的米也不太够。” 带着几分忐忑和期待,罗锦衣去了朱雀大街。 陈本润说过,如果他高中状元,一定会来朱雀大街第十个石狮子旁边的荷花亭等她。 罗锦衣拿着团扇微微挡住口鼻,想着往事的开心场景,暗暗笑着。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她。 因为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她的脚步也显得十分轻快。 远远地,她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背影,一身绛红色的袍子,笔直地站在荷花亭里,远眺着春意盎然的池塘。 真的如哥哥所说,这么早就来了呢。 看来,陈本润对自己还是很在意的,罗锦衣的烦恼和顾虑一扫而空。 她提着裙角,飞快地往荷花亭跑去。 跑了几步远,陡然惊觉自己的行为太不矜持了,又红着脸,放缓了脚步,慢慢地走过去。 一直走到亭子边,男人都没有转过身来,似乎在想什么问题一般。 “你来得真早,等了很久了吧?” 听见女子欣喜且清脆的声音,高大的男子转过身来,带着诧异的表情看过来。 “天啊,怎么是你?王……” 罗锦衣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此刻的自己可是一身裙衩,怎么可以认识王爷? 燕王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反问道:“姑娘认识本公子?” 罗锦衣赶紧垂下眸子,微微福了福身,回话道:“抱歉,小女子认错人了,以为是小女子认识的王公子呢。” “姑娘与王公子有约吗?” 不想继续和燕王说话,生怕陈本润突然来了,看见自己和其他男子说话误会她了。 罗锦衣用眼角的余光看看四周,暂时还没有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衣袍的男子。 这个燕王可真是搔包,明明出酒庄之前换的一身杏色袍子,现在又换了一身呢。 不等她后退,燕王却是逼近一步,再次问道:“姑娘好生面善,似乎……在哪里遇到过。” ------------ 006.他等着她长大 面善啊! 呵呵,罗锦衣一阵干笑。 “公子莫要出言无状,小女子告辞。” “哎,别急着走。” 燕王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一步,拦住罗锦衣。 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她赶紧抬高手里的团扇,遮住自己的脸颊。 “公子再这么无礼,小女子可要生气了。” “姑娘可别见怪,只是本公子今儿个遇到一个人,实在和姑娘很像,不知道,姑娘可有兄弟?在做何所营生?” “啊!”罗锦衣蓦然睁大眼睛,露出无比惊讶的神情,定定地看向燕王的身后。 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燕王一怔,随即转过身去一看究竟。 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再转过头来,就看见一抹红色的身影逃难一般往远处逃去。 燕王哑然失笑。 他有那么可怕吗?将她吓成那样! 刚才在酒庄,他特意放她回去一趟,想着她可以不用在酒庄当店小二,她一定高兴坏了,第一时间冲回去收拾细软,会立马来王府报到 此刻,他来到朱雀大街,想看看有什么好吃好玩可以带回去,没有想到,居然看到女装的她呢。 很娇俏,让他…很满意! 还记得三年前花灯节,他只不过是在人群里跟了她一路,就再也移不开眼睛了。 大街的花灯,他一个都没看,眼睛里只有那个娇弱的身影,乌黑的发梢在湖蓝色的衣裙上扫啊扫,扫得他的心痒痒的。 那个时候,他满心就等着她年满十六。 本来今天不打算喝酒的,经过东归酒庄门口,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只是那么一眼,可是足以让他认出了这个人就是当年他满心欢喜的小丫头呢。 罗家遭劫,他是略知一二的,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还在京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燕王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暖色。 想着自己刚才拦着她不许她走,真心是恨不得立即带着她回府,如果皇帝或者其他王爷看见,只怕会当场傻了眼吧? 罗锦衣其实并没有跑得很远。 她转过转角,躲在不起眼的地方,远远地看见穿着绛红色衣袍的燕王走远,这才慢慢地往荷花亭走去。 也不知道润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刚才跑得太急了,气喘吁吁的,头发还有点凌乱。 罗锦衣走到池塘边,借着清澈的水照了一下自己的姿容,发现还算不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抬起袖子,拿出一方帕子,轻轻擦拭了一下额头沁出的汗珠。 这个时候,腹部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她陡然想起自己一整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了。 真饿啊! 都怪罗锦程,为了节省一顿饭钱,那么早就将她推出门了。 罗锦衣按住腹部,轻声对自己说:“刚才不是吃了大餐吗?烧鹅腿香喷喷的,白斩鸡、胖头鱼,哇……” 还是不能想了,越想越饿。 夜幕渐渐降临了,大街上的喧嚣声也小了许多。 罗锦衣蹙起眉头,暗暗想着,只怕是润哥哥不会出现了吧? “暗香浮动月黄昏,小娘子是在等我吗?” ------------ 007.愿意陪你耍 一个低醇的男声响了起来。 罗锦衣一阵欣喜,到底还是来了,她垂下眸子,竭力压制住自己喜不自胜的表情,尽量表现出并没有等太久只是偶尔经过的模样,缓缓转过身去。 哥哥说了,女子太主动太不矜持,不太讨人喜欢的。 她抬起眸子,竟然看见三个陌生的公子笑吟吟地站在自己面前。 为首的一个肥头大耳的,正是青龙大街上王首富家的大公子马彪,仗着家里有一些银子,在京都大街小巷欺行霸市,人人见了都避之唯恐不及。 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罗锦衣环顾四周,并没有其他人了。 马彪笑起来,露出一口黄黄的牙齿:“小娘子,可别看了,大家都回家了,只有哥哥我愿意陪着你在这里耍耍。” 她一侧身,其他两个公子就立即分开站在两边,拦住她的去路。 “小娘子,慌乱什么呢?三个哥哥陪着你一起游船可好?” “走开,别惹得我发火。” “哟!还是一个烈性子的小娘子呢,有脾气,够味道,哥哥我喜欢。” 马彪说着就上前来,准备拉住罗锦衣的手。 她看了看,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不要这样,你们别过来。” 其他两个公子只当她是害怕,带着一脸猥琐的笑容跟着上前来。 三个人一起上,她肯定不是对手,看来,只有分而化之了。 “公子,既然你们这么热情,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呢?” 看见罗锦衣的态度缓和下来,马彪等三人站定,忙不失迭地点点头,连声回答可以的。 “是这样的,我还有两个妹妹,本来一起来赏花的,她们年纪小步子慢,那不,就在前面街角那里,既然哥哥们这么热心说带着去游船,能不能带着我的妹妹们一起?” 这样的请求,马彪他们自然是求之不得。 他对着两个公子说:“你们去接,我和小娘子先走一步,你们接到人,直接带到前面的画舫来。” “小娘子,我们走吧。” “哎哟,公子怎么一点都不浪漫呢?你看,这里鲜花绚烂,我们在这里闻闻花香,聊聊天,等着他们来就是,我的妹妹年纪小又认生,只怕不会随便跟着他们去画舫的。” 马彪点点头,怕什么,这么一个弱女子,自己一个人对付绰绰有余,还怕她逃跑了吗? 罗锦衣眼见着其他两个人走远一些了,她拾步走到池塘边,指着水面说:“看,这条小鱼游得多么欢畅啊。” “我看看。”马彪迎上来,顺着女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趁着他低头的瞬间,罗锦衣伸出手,准备将马彪推下池塘去,等那两个公子过来救人,她也好趁机逃跑。 没有想到,马彪虽然满身横肉,却是手脚十分灵活的。 就好像他后背长了眼睛一般,反手扭住了罗锦衣的手腕。 “小娘子好狠的心呢,哥哥对你这么好,竟然对哥哥下狠手?” 罗锦衣忍着右手腕的疼痛,再次伸出左手,准备抬手扫一个耳光过去,不料再次落空了。 ------------ 008.他终于来了 她这下子知道着急了。 原本以为马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现在看来,居然还有两下子真功夫。 罗锦衣使劲抽手,试图挣脱马彪的掌握。 “别白费力气了,小娘子,你若乖乖就范,哥哥还能够怜惜一下你,如若再顽抗,可别怪哥哥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啊。” 罗锦衣闻言,立即服软。 趁着马彪以为她不抵抗了,稍微放松一下,她猛然抽出手,转身就往外跑。 还没有跑出两步,头发被自后面被人大力扯住,疼得她眼泪瞬间就涌出来了。 “臭丫头,性子还真倔强。” 马彪说完,猛地将她往后一扯,然后抵靠在一旁的柱子上。 罗锦衣忍住疼,试图用手肘抵男子的腹部,好几次都被马彪避开了。 她的脸在圆柱上都快挤变形了,腰带被扯开,缚住了手腕。 正当她以为自己就要在这个荷花亭里被人欺负了的时候,一个深蓝色的身影飞身而至,一脚踢开了马彪。 “你还好吧?” 低醇的男声响了起来,让罗锦衣的耳朵一软,她几乎要哭出声来了。 “润哥哥,你可来了啊。”后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留下哎哎的啜泣声。 本来是期待陈本润来的,现在,自己如此狼狈,怎么希望自己喜欢的男子看见呢? “别怕,他已经被我打跑了。” 她抬起眸子,看见马彪果然一瘸一拐地跑远了。 顿了一下,她才转过视线,看向抓住自己肩头的男子,高挺的鼻梁,白皙的脸颊,和记忆中那个亲切的润哥哥重合了。 想起自己还缚住了双手,立即又变得尴尬起来了。 “润哥哥,我……我本来是在这里等着你的,没有想到……” “好了,别说了,我给你松开。” 陈本润看见罗锦衣可以站好,他微微放开了手,迅速将她手腕处的腰带解开来,塞到她的手里,然后背转过身去,低声说:“这里没有其他人,你整理一下,我在亭子外面等着你。” “好的。” 罗锦衣擦了擦眼泪,将裙衩和发髻整理好,慢慢地走出去。 “润哥哥,我们……” 陈本润这才转过身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认真地说:“锦衣,我明天就要去觐见圣上了,晚一点,府邸还有一场庆功宴,我只是怕你一个人傻傻站在这里等我,才偷偷出府邸来看看你,和你说一声,看见你还好,我也就放心了。” 我不好,一点都不好。 罗锦衣内心在叫嚣着,可是,她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锦衣,天色不早了,这里很不安全,刚才那个马彪,或许还会再返回来,我送你回家去吧。” 哪里还有家? 陈本润不会不知道她家的事情,这么说,更让她有点难堪了。 现在的她,和哥哥住在破旧的村屋里,那个高大气派的罗府已经被贴上了封条,再也进不去了。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罗锦衣垂下眸子,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外走。 她的润哥哥已经没有了,人家的话说得这么直白,已经是在拒绝她了啊。 ------------ 009.还要何尊严 看见女子落寞的身影,陈本润又有点于心不忍。 “锦衣……”他疾步追上来。“我这里还有一些银子,你拿去救救急,家里还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对我开口,能够帮助的,我一定义不容辞。” 说罢,陈本润就从袖袋里掏出一个钱袋,沉甸甸的,应该有不少银子。“谢谢润哥哥,我不要。” “拿着,你不要吃饭了?我都听见咕噜的声响了。” 这句话说得罗锦衣更囧了。 “走吧,难得此刻的朱雀大街变得宁静起来,我送你回去。” 原本满肚子的话语,罗锦衣此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抱着钱袋,只觉得鼻子一酸,差点又要哭起来了。 门当户对才会有美满的姻缘,现在的她和润哥哥,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锦衣……” “哦,润哥哥,我就住在前面不远处的村屋,村民很淳朴,那边很安全的,你府邸还有事情,就先走吧。” “那好,以后你有什么事情,还是来找我。” “好的。” 罗锦衣点了点头,没有想到两个青梅竹马的人,竟然现在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了。 她望着越来越远的高大身影,豆大的泪珠再也忍不住涌了出来。 哭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止住哭声。 推开大门,一眼就看见坐在桌前吃面条的罗锦程。 她二话不说,直接拿着钱袋递过去,转身往自己的房间里走。 “陈本润给银子你了?” 罗锦程放下碗筷,一把打开钱袋,看着里面的五锭银元宝,转头对罗锦衣说:“这么多银子,明天加餐,你吃牛肉还是红烧鱼啊?” 看见妹妹那么沉默,罗锦程这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凡是约会回来的,不应该带着洋洋喜气吗? “怎么了?是不是陈本润连一顿饭都舍不得请你吃啊……” “吃吃吃,你每天只知道吃!” 罗锦衣推开哥哥,进入自己的房间,并将房门紧闭起来。 如果是吵架了,陈本润不可能还给银子啊? 难不成?这个银子是分手费? 罗锦程内心一惊,贴着房门听了听,并没有声音,不由得着急起来。 “小衣,你是不是觉得很累啊?不如,你就留在家里洗洗衣服,绣绣花,从明天开始,哥哥出去做事赚钱养家……”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大门一下子被人拉开。 “想得倒美!你明明知道我的女工有多稀烂,还让我在家绣花?你出去能够做什么事情?一介文弱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你还是在家画画写字,多写几幅,我到时候拿去卖好了。” 罗锦程的眼睛一亮:“真的吗?还有人看中我的书法和字画啊?” “可不是,挂在家里镇镇宅子,不行的话,还可以烧点炭火或者垫垫桌角,很有用途的呢。” “小衣,你就是这么看哥哥的创作的吗?” 罗锦衣避而不答:“你煮的面条还有没有多的?我都快要饿死了。” “有,你坐着,我这就去盛一碗。” 罗锦衣看着圆桌上的钱袋,觉得眼睛有点刺痛。 是啊,都是穷光蛋了,还要讲究什么尊严? ------------ 010.竹筒倒豆子 吃完面条,兄妹俩围坐在桌前谈心。 “你有何打算?” “还能有何打算?我今天在酒庄,不小心弄脏了燕王的袍子,他让我去燕王府做杂役抵债。” 一听到这话,罗锦程的兴致调动起来了。 “燕王…亲自开口的?” 为了证明自己话语的真实性,罗锦衣从袖袋里掏出玉佩来。 “明儿个一大早,我就拿着这枚玉佩去报到。” 没有想到会遇到燕王,也不知道这一出唱的什么戏。 有点不放心,罗锦程问到:“燕王…知道你的身份吗?” 这么一问,罗锦衣陡然想起刚才在荷花亭的偶遇,不由得一阵心慌。 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了,以免哥哥担心。 “他以为我只是一个跑堂的,还不知道我是女的呢!” “那就好,你还是去燕王府,见机行事,再说了,和燕王这种举重若轻的大人物处理好关系,取得他的信任,以后大有裨益。” 罗锦衣有点赌气了:“你都不问我他是什么样的人,可怕不可怕?你就不怕我进去燕王府再也出不来?” “嘿嘿,能够留下来当当家主母最好!” “你又在嘀咕什么?” 罗锦程自然不会承认,于是说:“我就是问你,去当杂役,还是去钓一个达官贵人做夫婿?” 就知道和哥哥聊天谈不出好结果,罗锦衣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说:“如果娘亲还在,断然不会这么草率讨论我的终身大事!” “这怎么就叫做草率呢?哎,你别走啊,我们还没有聊完呢。” 看见妹妹完全无视自己,罗锦程又说:“你且歇着吧,我去给你准备一些东西,你在燕王府的日子,没有哥哥在身边,你要自己照顾自己,那边宅子深,弯弯绕绕的比较多,你要多留一个心眼,不要傻乎乎什么话都如竹筒倒豆子全部说出来,你……” “好了,哥哥你别唠唠叨叨了,我都知道了。” 罗锦衣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下才穿了一会儿的女装,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此去燕王府,会遇到什么事情,她也说不清楚,只是希望事情一切都很顺利。 这一夜,罗锦衣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双眼,就想起府邸父母安在喜气洋洋的时候。 爹爹荣升相爷,赐予豪华宅子一栋,全家从阳城搬迁到京都,是多么高兴的一件事情啊。 那个时候,娘亲也尚未患上重症,爹爹每每早朝结束回来,都会给他们兄妹俩带一点京都的好玩玩意儿。 每年的花灯节,爹爹还让管家带着他们兄妹俩去朱雀大街赏花灯,在阳城可没有这么热闹。 罗锦衣最喜欢赏花灯了,五颜六色的花灯沿着长长的街铺展开来,流光溢彩,如梦如幻。 她还凑上去看上面的谜语,猜中了店家还会送一支冰糖葫芦,甜滋滋的。 好几次,罗锦程都会在前面等着她,无奈地笑她是一个花灯痴。 三年前的花灯节最让她印象深刻,因为,那一次,她因为看花灯忘形而迷路了。 家里找了她许久才找到她呢。 ------------ 011.她能干着呢 翌日清晨。 快天亮的时候,罗锦衣才迷迷糊糊睡着了,眼下睡得正香。 因为紧张着今天妹妹要去燕王府的事情,罗锦程一宿没有睡好,这么一大早,他就起身,大力敲着房门:“小衣,你快点起来,不然又要多加几两银子了。” 一听到银子,本来还准备睡一会儿的罗锦衣猛然就惊醒了。 那个抠门的燕王,一件衣袍都要上纲上线地计较,如果她没有按照约定的时辰赶过去,只怕要被记恨上。 而燕王府里,燕王穿上宫服,准备去早朝。 洗洗脸,他抬起头问道:“福伯,今儿个一大早,有人来报到吗?” 管家福伯一愣,这可是王爷问的第四次了呢。 “还没有呢……” 话音还没有落下,守门的小厮急匆匆跑过来请示:“管家大人,门口有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后生,拿着王府的玉佩过来,说是王爷让他过来报到的。” “让他进来,带到本王这里来。” 小厮一愣,随即去通传了。 福伯看了王爷一眼,并没有多说话,王府招下人,只是需要经过他就好,更何况是下等奴仆,这一次,居然是王爷亲自过问。 刚要说自己退下去的,燕王抬起眸子,一边擦手,一边说:“嫣红不是刚扭伤了吗?且让她歇着,本王这里就让新来的伺候着吧。” 福伯再次看了王爷一眼,嫣红可是一等丫鬟,而且不过是不小心扭伤脚踝,并无大碍,不过是走路有点跛,就这么歇着了。 不过,他只是一个管家,哪里有插话的份呢? “好的,老奴这就安排。” 很快,罗锦衣就被带到书房来了。 燕王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一身深蓝色的对襟短打麻衣,脚上一双简单的布鞋。 再往上看,白皙的脸颊上隐约有点红色的五指印。 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托起罗锦衣的下巴,仔细看了看,虽然颜色有点淡了,确定是指印无疑。 罗锦衣本来要后退,还是晚了一步,只得被迫微微昂起头。 “脸上的印子哪里来的?” 这是昨晚被马彪按在荷花亭的柱子上按出来的,当时马彪的手劲很大,她别开脸挣扎,被按得脖子都酸疼了。 早上出门照镜子,她也看见了,又不能涂点水粉,只得这么样了。 “哦,小人被蚊子咬,抓了的,因为小人脸皮薄,所以有点痕迹。” “用哪只手抓的?给本王看看。” 又开始唧唧歪歪了……罗锦衣十分无语。 她还是听话地抬起手:“右手。” 就这么一瞬,燕王眼尖地看见了她的手腕,一道深紫色的勒痕。 他的瞳孔一缩,什么都不顾地抓起她的手。 “做……做什么啊?”罗锦衣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又是什么啊?” “哦……这是……这是昨天做事,系着的布条勒得有点紧,勒出来的印子,没事。”罗锦衣暗暗想着,这个王爷该不是以为她又什么病症不想用她了吧?“这是小事情,王爷,小人能干着呢,您尽管放心好了,现在就可以开始做事。” ------------ 012.谢王爷赐名 知道她不想说真话。 燕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轻地松开了她的手。 想了想,又转过身,从书桌的抽屉里掏出一罐药膏,冷着脸递给她。 “一天多擦几次,好得快一些,本王府邸里的下人,都是颜值惊人,你可别给王府丢脸了。” 这句话还真是点醒了罗锦衣,刚才进来之前,就在门口看见一个穿着粉色裙衩的丫鬟,清丽婉约,十分漂亮,只是,丫鬟眼睛里的恨意让她很不舒服。 “小人谢过王爷。” “以后也别说小人什么了,既然来了王府,就起一个新名字好了……唔,眼下已经是春天了,春色灿烂,光耀夺目,不如,就叫春耀好了。” 真是好你大爷的! 罗锦衣按捺住内心骂人的冲动,假笑地点点头:“谢王爷赐名。” “你的事情不多,主要就是做本王的跟班随从,随叫随到…” 她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想着跟班做的事情最多,一定可以早日还清钱财。 “请问王爷,做跟班的月例是多少?” 燕王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回答道:“五…” 五两银子还不错哦! 刚要惊喜,听见燕王缓缓说道:“钱。” “五钱?!” 燕王被她睁大双眼无比吃惊的表情逗乐了,勾起嘴角,点了点头:“做错事的人还有月例,已经是本王大量开恩了!” 罗锦衣垂下眸子,在内心不断问候眼前的男子,亏她当时还被他风华绝代的容貌迷住,看得痴痴傻傻的,现在一接触,居然是这么睚眦必报的人! “怎么?听说还有五钱,高兴得不能自已了?不用感谢本王,只要你安心用心做好自己的事情,本王会有奖赏的。” “奴才真心感谢王爷是赏,罚,分,明的好人!”后面几个字,罗锦衣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嗯,现在本王要去早朝,你去让管家给你安排好衣服和住宿等事宜,他会交代府邸的规矩给你。” “是,王爷。” 所谓的住宿,竟然就是住在王爷主卧室隔壁的小套间——这还是说得动听了呢,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隔间,原来的罗府,这里都是储物间呢,现在她就睡在这里,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就是睡在活古墓里一般。 不过也好,反正日子不长的。 更何况,不是和其他杂役小厮住在一起,相对也方便一些。 管家给了两套青衣换洗,衣料肯定是比她现在穿着的要考究一些,换上了衣服,照了照镜子,果然是人靠衣装呢。 还没有站起身来,罗锦衣就从镜子里看到了一张带着恨意的脸。 “你是新来的?” 罗锦衣赶紧转身,恭谦地说:“姐姐好,我是小耀。” “既然你来了,我这腿脚崴了也不是很方便,喏,你去将王爷的被褥晾晒一下,再将王爷换下的衣物都浆洗好。”嫣红颐气指使地说。 给她来下马威啊? 她是来给王爷打工,可不是来接替嫣红做事的呢。 罗锦衣看了看房间,顿了顿,说道:“嫣红姐,我是因为弄脏了王爷的袍子才来到王府的,王爷可不敢继续让我沾染他的物件。” ------------ 013.都不给面子 “或许本身就带着一丝晦气吧?再说了,万一不小心做错了,王爷怪罪起嫣红姐姐,我可是罪过大了。” 罗锦衣说完,故意让开一些,离嫣红远一点。 “你!”嫣红正要发怒,突然又缓和道。“你看,此刻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方便,你也不去,等王爷回来,你说,王爷会处分谁呢?” “嫣红姐这么美艳动人,王爷心疼起来,自然不会说什么,不如,让管家唤了其他人去做?” 这句话真是说到嫣红的心坎里去了,本来她就想着,凭着自己伺寝婢女的身份,虽然做不了王妃,至少以后可以抬一个姨娘。 像王爷这样英俊不凡的男子,她入王府第一眼就心动了。 这一次不小心崴了脚踝,本来就不是大碍,偏偏王爷带回来一个这么幼稚的小子,皮肤比她还要白皙,居然还贴身伺候着。 简直让嫣红气坏了,这休息下去,岂不是让其他虎视眈眈的婢女丫鬟们有机会趁虚而入了? 试探了一下,这个臭小子一点都不给面子,她吩咐的事情都不肯去做。 不过,现在这么一说,这个小子还是知道了她的身份,起码比别人高一筹,应该不会马虎她了。 想到这里,嫣红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哎,王爷从来都是一个洁身自好的男子,都没有正妃和妾室,这家务的事情,还得需要一个女人去细心打理,你看你乳臭未干呢,看上去还细皮嫩肉的,怎么知道去照顾王爷呢?” 罗锦衣听出嫣红话语里的深意来了。 她点了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嫣红姐批评得是,我也是家里遭了水灾,逃难才来到京都的,以前家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至少也没有缺衣少食,这伺候人的事情,还真没有做过。一来呢,也不知道王爷喜好,二来呢,我娘亲也说过我的,睡着了雷打不动,我真是担心半夜王爷有事喊我,我却睡得深沉不知道。” 到底是年轻了,这么好套话呢。 嫣红暗暗发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说道:“你也无须担心,我也睡得不远,万一你睡着了,王爷喊起来,我过来就是。” “真的吗?会不会太辛苦嫣红姐了?我真是不好意思啊。” “那有什么,都是为了王府做事的。” “那就谢过嫣红姐了。”罗锦衣垂下眸子,勾了勾嘴角。 真是笑话,贴身伺候燕王——这种事情她简直避之唯恐不及,怎么可能会因为得到了这样的差事高兴? 燕王这个人,心胸狭窄,万一再不小心绊了他哪根筋,又不依不饶,她还要不要脱离苦海了? 有人愿意接手去做,她当然求之不得啊。 等到嫣红出去,罗锦衣给自己铺好床铺,看看四下无人,就去收拾燕王的书桌。 她想着,书房可是藏着最多秘密的地方,燕王再怎么说,也是朝中重臣,只要经常关注燕王来往的书函、上奏的折子等,总能够发现不一样的地方,或者找出可以帮助爹爹的把柄啊。 可是,她的手还没有摸上桌案上的折子,突然感觉一疼,让她差点惊叫出声。 ------------ 014.到底是什么 低头一看,雪白的手背上被咬了一道血痕。 再看向声音的来源,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动物飞速地逃走了。 “咬了我还想逃?” 罗锦衣追上去,眼疾手快地往下扑,没有想到,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小东西灵活得很,一下子就串进树洞里不见了。 “小东西,算你逃过一劫。” 罗锦衣捶打了一下树干,再抬起手看看,发现手背的咬痕已经变成了乌紫色。 这是什么啊?难道毒性很强? 一想着自己还没有开始做事就有可能一命呜呼,罗锦衣吓了一大跳,赶紧往前厅走,准备找管家问问府邸养的什么小动物,到底有没有毒性。 才走到前厅,正好遇到燕王回府。 一行的有三个公子,燕王站在正中间,他的右手边是一个紫衣公子,长得唇红齿白的,正好奇地四处张望,左手边则是站着一位龙章凤姿的公子,一身象牙白的袍子,腰带是金丝线的滚边,举手投足都带着十足的贵气。 罗锦衣一怔,随即侧身避开,恭敬地站在一旁。 蓦地,她感觉到似乎有谁的目光深凝,如锋芒落于她的身上,抬起眸子,就看见燕王也凝视着她。 以为是需要打招呼,她急忙躬身开口:“王爷回府了,奴才给王爷问安,给两位公子爷问安。” 三人这才举步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站定。 “抬起头来。” 罗锦衣闻言,愣了愣,想着自己又没有在京都的达官贵人面前露面过,释然地抬起头来。 紫衣公子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看了一眼燕王,说道:“王爷,这个奴才很面生呢,新来的?” 说完,就准备伸出手托起罗锦衣的下巴。 燕王的手更快,不动声色地按下紫衣公子的手,严肃地说:“这里没你的事了,还不退下?” “且慢!” 罗锦衣刚要退下,听到男声,略略抬眼,睨了过去。 白袍的公子头顶冠玉束发,脑后墨发轻垂,剑眉星目,五官一点也不输燕王的俊美,只见他施施然上前一步,带着玩味的笑意看过来。 只是,罗锦衣不喜这样。 太过于俊美无俦的男子,搞不好都是一肚子坏水——就好比燕王。 “不知公子还有何吩咐?” “刚才,抓捕的那个人飞上宫檐,一路逃至燕王府就不见了踪影,看这个身形,倒是……” “抓捕?”未等白衣公子的话说完,罗锦衣已一脸难以置信地将其打断。“和奴才很像?” “正是!” 罗锦衣顿时变了脸:“请公子莫要再开这种玩笑,奴才只懂得洒扫看门,哪里还会飞檐走壁?” 本来身份就有点麻烦,如果因为身形相似被公子缠住,以后可再也没有宁静的日子过了不说,甚至还会牵连哥哥呢。 “哦?你一直在这里,未曾离开?有没有人可以作证?” “王府向来不养闲人,大家都在做事,也不曾串门闲聊,更不曾互相关注,奴才是后院伺候的,本来就是有事情过来向管家汇报,这才走到这里,就遇上王爷和公子们了的。” “这一张嘴还真是牙尖嘴利,不过,你这么说,也就是没有证人了?” ------------ 015.想看她的手 这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奴才不敢欺瞒,还望……王爷明察。”说完,罗锦衣抬起一双翦水眸子,带着一丝丝可怜巴巴的小情绪望着燕王。 燕王一怔,第一次看到她示弱呢。 “本王的燕王府是什么地方?如此戒备森严,是随便谁都能进得来的吗?” 紫衣公子笑起来:“王爷别着急嘛,我们刚才一路尾随,的确亲眼见到那个人翻墙进入了燕王府啊。” “一个家奴,哪里有那种本事?”燕王依旧不徐不疾,声音轻然。 “王爷,我们也是为了王府的安全着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重视防备总归是好的。” 燕王锐利的眸子一转,反问道:“搜查官是要搜查府邸吗?还是想要怎样?” 紫衣的搜查官微微一笑:“刚才下官丢出了一枚锯齿状的银镖,堪堪擦过贼人的手背,只要检查一下手背,应该识得出来。” 罗锦衣一愣,锯齿状,还伤在手背? 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伤势也太巧合一些了吧? 她赶紧垂下眸子,一颗心如激烈鼓点,大脑里飞速地想对策。 目光触及到一袭白色袍角和袍角下黑底金线云头靴,罗锦衣停住脚步,徐徐抬起眼眸看向离自己仅仅一步之遥的男人。 第一次如此近,也第一次真正看清。 斜飞入鬓的剑眉,英挺的鼻梁,狭长深邃的凤眸,薄薄的唇边噙着一抹让她放心的弧光。 四目相对,罗锦衣坦然迎上。 “可否让本官看看你的手?”燕王先开口。 搜查官比罗锦衣几乎高出一个头,随着低醇的嗓音轻浅逸出,温热的气息微撩在罗锦衣的额头上。 而白衣公子面沉如水,默不作声。 罗锦衣缓缓递上双手,搜查官看了她一眼,垂目望去。 葱白如玉、纤细修长、十指尖尖映入眼底,搜查官唇角讥诮一斜:“这哪里像一只做杂役的手?” 话说了一半没有说下去,可嘲弄之意却溢于言表。 罗锦衣自是明白,可是,如果爹爹这个顶梁柱还在,她也不会做杂役啊。 当看到她手背上的齿痕,搜查官意味深长地笑起来,然后后退一步,将视线转移到燕王身上。 罗锦衣也不害怕,伸出双手,索性让燕王和白衣公子看个分明。 “王爷,事情已然……” 总不能说是被白色皮毛的小动物抓咬的吧?此时此刻,谁会相信呢? 罗锦衣脸色一红,急忙跪了下去。 眼前的三个男子都吓了一跳,尤其是燕王,以为她是认罪伏法了。 没有想到,却听见她不好意思地说:“王爷明察,还请王爷绕过奴才。这个印记,是……是奴才的小相好今天早上咬的。” “你……怎么看都年纪不大,还有小相好的啊?”白衣公子笑起来,促狭地望着她。 “奴才和小相好小翠两情相悦,可是小翠的爹爹嫌弃奴才穷酸。本来奴才在酒庄做事,准备赚得一些银两求娶小翠的。不曾想,污了王爷的袍子,损失惨重,这一点,王爷可是知道的。” ------------ 016.小人的相好 燕王的嘴角抽了抽。 “你还有脸说,本王的袍子多名贵,岂是你一时之间赔得起的?” 罗锦衣一脸委屈,又道:“本来,奴才是准备今天见了小翠说说贴心的话,哄哄她再等奴才几年的,可是,奴才突然进了王府,今早上又没有按照约定的时辰去见面,小翠看着奴才一身新的布衫,以为奴才攀上了高枝想要抛弃她,也不肯听奴才解释,就一把拉住奴才的手咬了下来。” “果真如此?”搜查官疑惑地看过来。“可是,你这个红印子有点发乌,莫不是……” “奴才斗胆请问大人,您的飞镖都是淬了毒液的吗?” “胡说,本官怎么可能那么做?” “你们看,这个印子都发乌了,是因为小翠逼着奴才发誓今生非她不娶,奴才嘴巴笨,说得慢了一点,小翠以为奴才有二心了,有道是最毒妇人心啊,她咬一下觉得太过于轻了,又取下头上的簪子使劲按下来,力气太大,一下子就按出了伤口,加之那个簪子年久带着锈,所以伤口有点感染了。” 看见三个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罗锦衣有点发窘地说:“本来都是家务事,也不该放到台面上来说,小相好的年纪小,有点缠人,都是奴才惯了的,几位爷请见谅。” 燕王转过头,对着白衣公子说道:“太子,不如……” 太子好整以暇地反问道:“居然让你甘之如饴,不知道这个小相好到底是何等相貌?本宫倒是很好奇了。” 一听到是太子这么说,罗锦衣的脸色更红了:“太子,奴才真是……真是……” 越激动越说不出话来。 “真是什么?” “真是不敢让几位爷去看小翠。” “心里有鬼啊?” “的确。”罗锦衣顿了顿,又说道。“奴才身子瘦弱,比不得几个爷身材伟岸,又腰缠万贯,奴才只是……害怕小翠看见了几位爷,就再也不想和奴才在一起了……这也是出于奴才谦卑又敏感的内心,还望几位爷可以理解。” 太子爽朗地大笑起来:“有点意思啊,你这个奴才,叫什么名字?” 罗锦衣在内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忐忑地回答:“王爷方给奴才赐名为春耀。” 这下子,连搜查官都忍不住笑起来:“好名字,配得上,王爷真是才学惊人!” 让你们笑个够,只要不继续追究这件事情就可以了。 她将双手反着背在身后,悄悄地退了一步。 本以为他们会走,没有想到,搜查官又说道:“让本官看看你的手心。” 与此同时,不由分说伸出手扯住她的袖子,将她的手拉回。 罗锦衣唇角冷冷一翘,摊开双手,掌心朝上,再次递到他们的面前。 搜查官却并未细看,只是瞟了一眼,接着从自己的袖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搜查官不忙不忙地拉住罗锦衣的右手,将小瓷瓶里的液体倒了一滴在罗锦衣的掌心,是一滴浓稠蓝色的东西,有点像颜料水粉。 ------------ 017.还是震惊了 搜查官本欲接着用手指将那抹开,似又想起什么,并未用手,而是直接扯了一片旁边花枝的叶子,将那滴蓝液轻轻揉捻开来。 罗锦衣很不解,不知道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自己又没有做过坏事,还怕他栽赃不成? 罗锦衣虽不明所以,却也无所畏惧。 可是,当掌心的那一抹绿色入眼,罗锦衣还是震惊了。 而且,震惊的又何止罗锦衣一人,燕王是,少年天子亦是。 这是什么道理呢? 明明是浓重的蓝色,涂抹在她的手心,却变成了绿色。 会变换颜色,自然说明掌心还是有什么东西的吧? 搜查官抬眸看向微愕的罗锦衣,薄薄的唇边勾起一抹动人心魄的浅笑:“太子,王爷,你们都知道,在什么情况下,会让蓝色变成绿色吧。” 罗锦衣眸光微微一敛。 蓝色加黄色,生成绿色,这一点,她也是知道的。 那也就是说,她的手心上原本是有黄色的什么东西。 见她未吭声,太子低醇的嗓音已再度响起:“徐忠,本宫记得你追踪的时候撒了一把黄色的粉末,是不是当时那个人沾染在手上,不细看是不容易看出,所以……” 话没有说完,燕王轻凝了眸光,看向罗锦衣。 罗锦衣继续保持沉默。 太子和搜查官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他们已然认定她就是那个逃跑的人。 微微垂了眉眼,罗锦衣自袍袖中掏出一方帕子,一点一点拭着掌心的那一抹绿。 “你还有什么话说?小相好的?编起故事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搜查官愠怒的语气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温润。 罗锦衣眼帘轻颤。 与此同时,燕王也抬眸看向她:“你可还有何话要讲?” 罗锦衣垂目看着自己的掌心。 虽浓墨已经拭掉,但依旧还残有淡淡痕迹。 她随手将脏污不堪的帕子丢进脚边的一个装垃圾的竹篓内,然后再次跪下。 “奴才无话可说!”淡然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不意他会如此,三人皆是微微一怔。 燕王轻抿了嘴唇,深看着她的头顶,没有出声。 太子好看的俊眉几不可察地一拧:“本宫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已认罪?” 罗锦衣沉默。 这样的时刻,沉默无疑就等于默认。 “你知道刚才逃跑的人做的什么事情吗?你有那一身飞檐走壁的功夫吗?胡乱认?那个人犯下的,可是死罪!” 这次说话的是燕王,不知几时,他已走到罗锦衣的面前,微微倾了身。 于是,罗锦衣再一次看到了他漆黑深瞳里那一团抹不开的深邃。 罗锦衣当然知道他们这么严格追查,犯的罪不会轻,但是,她自己都解释不清楚为何会变色。 略略撇开视线,罗锦衣没有理会逼视在面前的男子,而是轻凝了眸光,看向太子。 “奴才但凭太子处置!” 她视死如归的坦然让太子先是一愣,随即更加愤然:“刚才说得那么情意绵绵,原来都是谎言!” 话落,正欲喊人,忽又闻搜查官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 018.难道会是她 “小奴才,你老实说,为何要替人顶罪?” 顶罪? 这话锋也变换得太快了吧?太子正在生气呢,不由得一怔。 罗锦衣心中一震,面上却未有过大反应,只将目光再次转向俯身在自己面前的燕王。 兰竹一般清新的气息淡淡萦过鼻尖。 “奴才斗胆,请问大人什么意思?”罗锦衣清冷开口。 “什么意思?”搜查官低低一笑,蓦地直起腰身。“当时,本官见那个人飞身离开,故意朗声丢下一句,‘追,本官撒了黄色染料,自会有有办法将其识出,正好做证据’,现在看来,果如我所愿,那个人听到了。” 三人皆微微变了脸色。 “所以呢?”罗锦衣扬着脸,看着居高临下站在前面的男人。 “所以,你不是那个人。如果是,你就会以为自己手上本就有黄色,肯定想方设法擦掉,以避开嫌疑。可是,你现在手里变色了,说明是后来涂上的黄色。这就证明,那个人另有其人,而你,在保护那个人。不管你手上的黄色是那个人为了脱身,设计嫁祸于你,还是你自己涂抹上的,你毫无辩解、主动认罪是事实。说吧,你庇护的那个人是谁?” 燕王再次倾身凑到罗锦衣的面前,凤眸深深,对上罗锦衣的眼睛。 罗锦衣也不避不躲。 一人跪着仰着头,一人倾身垂着眸,彼此的视线胶在一起,罗锦衣启唇,一字一顿:“奴才不知道。” “狗奴才,你是在考验本宫的耐心吗?” 一旁的太子终于看不下去了,大怒。 罗锦衣眼波微微一动,垂了目,没有吭声,脑袋里一直在回想自己早上以来做的事情。 忽然想到什么,猛地将手抬起来,仔细端详,末了,又反过来看着自己的手背,突然,她脸色大变:“难道会是她?!” 三人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早上,奴才由管家带着去整理床铺,毕竟是第一天来王府报到,然后,嫣红姑娘拉着奴才的手说了几句体贴的话,然后……” 罗锦衣一说回忆一边说着,因为早上就只有嫣红拉过她的手,而且,身形和自己也差不多,既然都是分析,这个疑点可以说出来让搜查官去查证的啊。 “如今,这个嫣红人在何处?”搜查官问。 未等人回答,燕王已沉声吩咐:“来人,带嫣红过来……” 话音还未落下,就只见一个婢女面色惨白、跌跌撞撞跑了进来,甚至连行礼都忘了,就上气不接下气道:“回王爷……嫣红死了……” 众人皆一惊,这死的时辰也太巧合了吧? 来到婢女住的后院,只见榻上被单被褥一片凌乱,地上的蒲团也皱作一团。 而嫣红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榻边的地上,发髻蓬乱、衣衫不整、面容惨白、双目爆睁,死相极其狰狞。 搜查官眉头微拧,沉声吩咐随侍去通知刑部。 太子执了锦帕轻掩口鼻,略略别开了眼。 罗锦衣和燕王同时环顾了一下周围,四目不期而遇时,两人眸光皆是一顿,下一瞬,又都快速移开。 ------------ 019.可能听错了 “嫣红本来是在歇息的,吩咐了奴婢去给她取药,等奴婢回来,就看到……看到这样……”禀报的那个婢女依旧惊魂未定。 燕王举步上前,躬身探了探嫣红的鼻息,回头看向婢女:“你就去取药,途中没有耽搁时辰吗?” “奴婢在路上碰到一个同乡,被她拉着唠嗑了一会儿,不过,也只是说了几句,半盏茶的时辰都没有,奴婢就疾步回来了……” 婢女怯意地低着头,如实回报。 燕王便也没再多问,转回头去继续查看嫣红的尸体。 罗锦衣垂眼思索了一会儿,也拾步走了过去。 “断舌自尽?” 燕王的目光落在嫣红的嘴角,有一条殷红的血线,扒开嘴巴,果然舌头上有压断的印迹。 他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问刚刚近前的罗锦衣。 罗锦衣没有吭声。 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清白咬舌自尽,还是另有其他呢? 要说有采花贼翻墙入户,那么短的时辰里还要轻薄人,真说不过去。 可是,嫣红衣冠不整,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腰腹,裤子也被扯开,床单上,甚至还留下了一小团血渍,明显有着抵触和挣扎的痕迹。 “也有可能是偷.欢。”搜查官缓缓回头看向他。 罗锦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见搜查官似笑非笑,罗锦衣冷嗤了一声,伸手指了指床单:“大人可看到那里有血,所以才这么认定的?” “你有什么看法呢?”燕王微微挑了一下眉头。 “奴才斗胆,只是有点不理解,如果是偷欢,自然是两厢愉悦,特别是在王府做这些事情,大家都知道,婢女出去取药不在,或许也只是嫣红支开婢女的借口,既然如此,她完全可以偷偷摸摸地,不会挣扎,更不需要咬舌自尽。还有,按照时辰推测,她还和奴才说过话,交代了王爷饮食起居,从她回到房间到现在,也不到半盏茶的时辰,如果是抗拒,她完全有时辰大声疾呼,可是,安安静静的。” “这或许就是她的高明之处,悄悄地以另外一件事情来掩盖呢?必须好好盘查一番。” “还有……” “还有什么?”搜查官愣住。 “偌大一个王爷府,居然能够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这么吓人的命案,王爷您可得上上心了,这也事关皇家的颜面啊。” 太子猛然咳嗽起来。 燕王缓缓回头看向身后的罗锦衣,灼热的目光落在罗锦衣的脸颊上,带着几分深意。 夹着淡淡兰竹清香的温热气息扫撩过罗锦衣的颈脖,她皱眉,刚想后退一步,对方已先她一步撤离回过身去,转过身对太子说:“太子……” “皇叔不用多说,本宫一定秉明父皇,为皇叔加派人手,守卫王府的安全。” 搜查官冷哼,低声自语道:“太巧了,正好要找她,她就死了。” “太子殿下!”搜查官对着太子微微一鞠:“微臣只是觉得,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 ------------ 020. 在暗示什么 婢女忽然传出一声低呼:“这里有封信。” 几人的目光便齐刷刷看了过去。 信是在床脚下,因边室内一片狼藉,视线正好被遮挡了,所以先前皆未发现。 白纸黑字,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到了那里。 罗锦衣上前一步,躬身拾起,抖开来看。 陡然想起自己是装作不识字的,略略一扫,为难地说道:“王爷,字好多,奴才只认识‘王爷’二字,其他的字一个都不认识。” 燕王睃了她一眼,罗锦衣微微抿了唇角。 搜查官接过这封血书:“王爷,嫣红走了,这几年承蒙王爷错爱,王爷交代奴婢的……” 最后一个字很潦草,看得出来是想尽力写完,可惜生命耗尽。 可从信上仔细推敲,给人的感觉,嫣红像是在暗示什么。 信中强调感恩,还说王爷交代了什么事情,这个事情到底是什么,到底办好了还是没有办好?到底是没有完成任务,羞愧自杀?还是完成了任务,被人所杀?亦或是,计划里就是让她死得其所?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到底是真有其事,还是嫣红在陷害燕王,还是燕王设计了嫣红? 带着疑惑,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到燕王的身上。 顿了顿,太子突然大笑起来:“怎么会是皇叔呢?难道,一个婢女……区区几个字,就让我们皇室起内讧吗?” 罗锦衣看着太子的眼神,里面都是不相信。 她微微垂下眸子,听见太子说:“徐忠,撤了。” “可……” “后院争宠,不过是常有的事情,因爱生恨,这么极端的手段却不多,皇叔,您年纪也不小了,还是早日定下来才好,不若,由侄儿奏明父皇……” “谢皇侄关心,婚姻大事,还是以后再议吧。” 等太子和搜查官离开,血腥场面也迅速被清理干净,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罗锦衣偷偷看了看燕王,不是听说嫣红是他最宠幸的女人吗?现在嫣红惨死,燕王居然连眼眶都不曾红一下。 男子,果然是郎心如铁的啊。 “你那么凝视着本王做什么?” 听见燕王突然开口,罗锦衣原本假装整理书桌的手一顿,机灵地说:“哦,奴才觉得王爷的发质乌黑,真是让人羡慕啊。” 燕王的嘴角抽了抽,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罗锦衣的手。 “王……王爷,男……”罗锦衣惊吓得直哆嗦,差点说“男女授受不亲”了。 男子抬起眸子扫了她一眼,淡淡地问:“嗯?男什么?” “奴才是说,男子之间,这么拉扯,有点不好。” “这里没有外人了,你如实告诉本王,这个伤口,哪里来的?” 想了想,罗锦衣还是说:“王爷明鉴,其实,奴才是被一只不知道什么小动物咬伤的,通体雪白,逃跑得太快了,奴才没有追上。” “方才为什么不说真话?” “时辰和伤口实在太巧合,奴才估摸着,如果说是被小动物咬伤的,各位爷都不会相信,其实,奴才真的是被咬伤后去找管家取药的。” ------------ 021.谢王爷赐药 燕王又看了她一眼,只言未发。 接着,他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药盒,一只手揭开盖子,又取了银针,轻轻挑出一点,抹在罗锦衣的手背上。 而他的另一只手,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有放开。 “王爷,这个是王府养的小动物吗?” “不是,伤口不要见水,药膏连续涂三天就会愈合,如果这三天,有麻痒的感觉,也是正常的,不要去抓挠。” “哇,王爷真是人中之龙,多才多艺,不仅一表人才,还擅长医术。” 燕王勾了勾嘴角:“一表人才倒是不假,只是,本王并不擅长医术,而是,那个银貂,也曾咬过本王的人。” 原来还经常来王府作乱啊。 “谢王爷赐药。” 两个人的眸子突然对视,罗锦衣一怔,立即转移了视线。 没有想到,王爷的眸子真是清亮,她居然看得有点心虚了。 “春耀啊,嫣红的房间……” 罗锦衣暗暗吃惊,王爷莫不是要把嫣红的房间腾出来给她休息吧? 刚刚出了那样的事情,她过去休息,岂不是夜夜都会做噩梦? 一想到这里,罗锦衣急忙回话:“王爷,奴才不是接替嫣红贴身照顾您吗,所以,奴才就在王爷的卧室旁边休息,夜里,王爷有什么事情也好喊奴才。” “收拾好了吗?” “是,在衣柜隔间这里。” 燕王站起身,走过去,看了一眼狭窄简陋的隔间,连一个遮住的布幔都没有,不由得眉头一皱。 “不行,那么远,你夜里睡熟了,本王喊多次岂不是很吃力?” 哪里还有地方啊?离王爷的床铺最近的地方,那只有在旁边打地铺了。 这句话,罗锦衣才不说呢,让她打地铺也就算了,还要和燕王挨得那么近,她才不要呢。 不过,燕王可没有征求她意见的意思,直接喊了管家,重新在大床的旁边,挨着床头,竖着放了一张小床,并和大床一样,装上了淡青色的布幔遮住。 这样挺好的,各自还有遮掩,也算是很好的保护了她。 只是,刚才和管家擦肩而过的时候,管家看她的眼神,真是意味深长。 等到罗锦衣去准备晚膳,燕王合上书,蓦然站起身来,走到书房外面。 他扬起手,一个黑衣暗卫过来复命,并将一只通体雪白的银貂高举过头顶。 燕王扫了一眼,看见银貂肚子圆鼓鼓的,四肢蜷缩,双眼圆瞪,流出两条血线,染红了雪白的毛,似乎也经历过一番挣扎。 “王爷,属下抓住了这只银貂,发现它被人喂食了合欢散,还被下了一种毒蛊,操纵蛊虫的人利用银貂咬人,以达到……” 暗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忐忑地看了王爷一眼。 “说下去。” “就是,如果银貂咬伤了一男一女,他们就会被蛊虫操纵而……行房。” “如果是同性呢,是两个男子,或者两个……女子?” “中蛊毒深一些的人会被反噬,死相极其狰狞,属下打听过,就和……嫣红的症状完全一样,只是不知道,哪个女子被咬伤了。” “另外一个人会怎么样呢?” ------------ 022.她退出房间 暗卫顿了顿,还是说了:“暂时不会有生命之忧,然,潜伏期有点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 “上次本王不是也被咬过吗?” “那是王爷发现及时,还有就是王爷以武功逼出了蛊毒,所以恢复得很快。” 燕王想着,反正罗锦衣在自己身边,随时关注着就可以了。 至少表面看上去,还没有什么危险。 已经擦药了,且看看最近几日的状况再做定夺吧。 今日都有点累,燕王看得出来罗锦衣面色苍白,他看了一会儿书就说自己乏了,要去歇息了。 罗锦衣正要出门,暗喜,很殷勤地端来了洗脚水。 燕王自己擦拭完毕,叮嘱道:“你泼了水,也早点休息吧,明天四更天唤本王起来。” “是,王爷。” 罗锦衣稍微擦洗一番,自己在灯下上药,觉得伤口没有那么疼了。 她熄灭了油灯,听见房间里传来男子均匀响亮的鼾声,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轻声说:“王爷?” 连唤了三声,回答她的都是鼾声。 她放心地站直身子,放下帷幔,轻轻地退出了房间。 白日里收拾房间,她就看了一下地形,从二楼窗口的大树上爬上去,沿着北边的屋顶走,翻越围墙就可以出去。 王府的值守半柱香的时辰轮班一次,时辰已经足够。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才关好房门,原本沉睡的男子就睁开了眼睛,眸子清亮无比,哪里有一丝睡意? 罗锦衣一心只想早点回到大哥身边,哪里知道自己早就被王爷跟踪了? 她翻墙而下,在一个不起眼的墙洞里翻出自己的衣服,罩在王府衣服的外面,混在人群里,疾步往偏僻的街道方向走去。 燕王看着她伶俐地翻墙,不由得苦笑。 哪里有一点官家大小姐的贤淑样子? 看这个姿势,就知道肯定翻过无数次了。 穿过热闹的大街,罗锦衣警惕地看了看,发现四周并没有可疑的人,她才敲敲门,进入了一家棺材铺。 是罗锦程开的门,一看见妹妹,就露出了很惊讶的表情:“第一天上工就被王府赶出来了?” “你还是我大哥吗?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罗锦衣没好气地拨开他,自顾自地往里屋走去。 罗锦程看了看,迅速关上了大门,紧追着过来问:“那又是出了什么事情?不是让你安心在王府做事吗?” 罗锦衣转过身,一把拉住大哥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挨过去。 “哎,你做什么啊?我们是兄妹啊!去王府才一天,你就变得如此奔放了?这个燕王府,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奇葩的地方啊……” “你少装傻充愣,快点帮我解开穴位。”罗锦衣气得满脸通红。 罗锦程一怔,其实,早在罗锦衣奔进来的时候,他就猜到了。 龙凤胎是心连心的,他自然知道妹妹的心意。 只是,将妹妹留在燕王府,最深层次的原因,就是为了妹妹的安全,他不想妹妹参与太多,弱女子,还是安守在闺阁比较好。 ------------ 023.有几分道理 “什么穴位?” “大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爹爹当年总是恼我女扮男装翻墙出府玩耍,所以让你将我的武功穴位封住,导致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 “你说你一个女儿家,又是在王府的深深宅院里做事,哪里需要武功了?是王爷身边缺护卫,还是你准备在王府大开杀戒?” 知道来硬的不行,罗锦衣立即改变对策。 她嘟起红润的嘴巴,娇滴滴地扯住大哥的袖子:“强身健体不可以吗?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那么嗜血?” “你就安心收集一些情报,不需要你冲锋陷阵。” 罗锦衣灵机一动,又说:“大哥,你是不知道,这个燕王什么都好,就是府邸还养着一些暗卫,今儿个太子不放心,居然还跑到府邸抓人,说亲眼看见一个黑衣人翻墙而入,身形还和我十分相似,如果不是燕王阻拦,我差点就被抓起来了。” “可不是,当着那么多家丁丫鬟的面,我真是冤枉啊。你看,如果这个时候我有点武功底子,不是可以一听到有风吹草动就闪得远远的吗?” 看见大哥有点动摇了,她又说:“本来我是安心做事的,太子进门了我都不认识,我都垂目退到不起眼的角落里了,太子非要上前说我有嫌疑,躲都没有地方躲,说我又说不过几位大爷,哎,大哥,王府也是很复杂的,燕王那个人冷漠得很,还不知道私下会有多少仇家,如果他们半夜找上门来,我可能真的会冤死……” “哎!说什么不吉利的话!你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可不是吗?没有武功,什么事情都办不好,大哥,王府也是一个狼虎之地,在那里,时时处处都要小心行事,而且,王爷也是一个阴晴不定的人,我们现在所处,也是非常时期……” 罗锦程十分犹豫,他自然知道有武功会多么好,可是,这个妹妹向来不是一个耐得住性子的主子,时不时就会惹点麻烦出来。 “哎呦,大哥,你就放宽心,我……” “你认识马彪吗?” “不认识,怎么了?大哥你可别转移话题。” “就是上次你去见本润,当天晚上回来并没有和我说的……那个事情,我都知道了,我们是兄妹,家里只有我们在,以后有什么事情,你要回来和我商量。” 听到这话,罗锦衣红了眼睛。 爹爹出了事情,小娘的几个孩子都各自去找自己的外公家避难,谁也不肯回到京都。 只有她和大哥,尽管知道蚍蜉难以撼动大树,仍旧留在京都守住那一线希望。 “大哥,那件事情,我也不是故意隐瞒的,只是,并不是很好的回忆。” “马彪估计有三个月不能下床。” 罗锦衣暗暗鼓掌叫好,那个坏家伙就是应该受到惩罚。 只是,她不知道,就在大哥打断马彪的右腿之后,又来了一群黑衣人,将这个洋洋自得的公子哥打成了一个不举之人。 “大哥之所以提及这个人,就是想要告诉你,以后你会遇到更多形形色色的人,要学会明哲保身,更要学会以智取胜。” ------------ 024.扫了她一眼 “好的,我知道了,以后遇到这样的废材自当早点远离,你看,如果我有武功,第一时间就可以闪得远远的了。” 看见妹妹又将话题绕了回来,罗锦程宠溺地笑了。 没有一点武功基础傍身,确实很不稳当。 “那我帮你解穴,可是,你要记住,不要轻易显示出你有武功功底,更不能随意出手伤人或者惹是生非,还有……” “大哥,你都说了一万次了,我都记得呢,低调低调,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突然觉得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罗锦衣内心高兴极了。 “你在王府也不能随意出门,一般情况下你还是不要回来,等你赚足了赔偿费,你就回来找我吧。” 兄妹俩又合计了一下暗号,罗锦程方才让妹妹早点回王府休息。 送到王府不远处,罗锦衣担心被人发现,着急地说:“大哥你回去吧,我自己翻墙进去,神不知鬼不觉的。” 罗锦程知道情况严重,也不便久留,点点头就走了。 站在王府后院的门边,罗锦衣刚准备听一下院内的动静,身后陡然传来一个醇厚的男声。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惊讶得一个哆嗦,燕王不是睡着了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罗锦衣暗暗想着,到底是说自己肚子饿出来找点吃的,还是装作梦游不知道呢? 在她不说话的瞬间,男子已经走近来,几乎就贴着站立在她的身后,一股清冽好闻的气息传来。 “是不是饿了?本王夜里也没有吃什么,连累你也吃得很少。” 这个台阶,她下。 罗锦衣捂着肚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转过身来。 “走吧,虽然快一更天了,但是朱雀街角的面摊还在呢。” 此时的燕王,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袍,看上去玉树临风,温文尔雅。 罗锦衣不说话,跟着伟岸身姿的男子走进一片灯火辉煌里。 “你知道吗?本王在朱雀大街的荷花亭里,曾经遇到过一个红衣女子……” 要命,这个时候说起这个话题做什么? “王爷每天遇到的女子不计其数,真是艳福不浅啊。” 燕王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问道:“是吗?你何曾看见本王美女环绕?” 那倒是不曾。 说多了是错,还不如不说。 罗锦衣垂下头,默默地瘪了一下嘴巴,违反着自己的良心夸道:“王爷龙章凤姿,走到哪里都会吸引女子的目光。” “哦?”燕王微微昂起音量。“你果真这么认为?” “果真如此,奴才第一眼看到王爷的时候,不也是痴傻得只知道流口水吗?王爷可是亲眼所见的。” 这句话让燕王十分受用。 “嗯,不错。那里的面条十分美味,今儿个,你可以吃两碗。” 喂猪啊,还吃那么多!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很快就到了面摊,还没有走近,一股美味就勾起了馋虫。 罗锦衣疾步上前去,连忙搬了凳子,又拿了摊主的抹布擦拭干净。 燕王却并没有坐,而是略带促狭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眼。 “一起坐吧,都饿了,在外也不必拘束。” ------------ 025. 怎么会是她 “谢……”罗锦衣扫了一眼忙碌的摊主,低声说。“谢谢公子。” 两人还未坐下,忽闻一道女子的惊呼声传来:“啊!” 循声望去,不到两米远处,似是一个年轻女子撞在了街角的柱子上。 罗锦衣站起身来,冲上前去,伸手将要扑倒在地的人稳稳拉了回来,速度快得惊人。 还好,有惊无险。 “没事吧?” “没事,多谢公子!”女子颤声摇头,带着一副很疲惫的神态。 借着月光,罗锦衣终于看清楚了女子的脸,猛地叫了一声:“怎么是你?” 女子也是一震,难以置信地转头。 燕王也循声朝她们看过来。 “锦……”女子看着罗锦衣,刚准备叫出声来,却被罗锦衣一把拉住手,反问道:“小翠,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女子感觉到手被紧紧握住,立即反应过来,脸色瞬间就黯淡了下去,说道:“我这一次病了,家里人都不在,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准备去找你的。” 燕王开了口:“一起来吃点东西吧。” 罗锦衣想着,不如将大哥的未婚妻刘玉燕送到棺材铺去,大哥会照顾好的,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现在燕王在,都不好问情况。 一碗面条用完,罗锦衣决定开口。 不料,燕王却说:“姑娘一起回王府吧,天色不早了,一个姑娘家在外也不安全。” 罗锦衣一怔,感激地看过去,和男子的眼光碰撞在一起。 她十分不自在,立即别开了眼睛。 回到王府,两个人自觉地去了下人住的别院,恰好有空置的房间。 关好门窗,罗锦衣才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不是还在阳城吗?” “家里出了变故,因为我执意……要来找锦程,所以……”刘玉燕水眸盈动,话说得并不完全。 罗锦衣一片了然。 原本刘家和罗家是姻亲,本来今年过后就会筹备着给大哥办婚事的,没有想到,刘家到了京都就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刘家想要反悔也是情理之中。 万万没有想到,刘玉燕还是一个性子很烈的姑娘。 “你觉得辛苦吗?”罗锦衣轻轻问道。 “为了他,值得的。”刘玉燕声音微哑。 罗锦衣去取油灯的手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 刘玉燕便略带自嘲地笑了笑:“锦衣,你呢?你也不小了,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我啊,成天和一个假小子一般到处玩,听戏游船,哪里有功夫去遇到那么一个让人心动的人呢?” “别蒙我,府上不是也给你订了亲吗?他考上状元没有?” 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罗锦衣柔声道:“你赶了那么远的路程,早点休息吧,明儿个一早,你就拿着我画的地图,去朱雀大街那边找大哥。有些事情,慢慢再说。” “嗯。”刘玉燕点点头,依言走到床榻边,脱了鞋子,平躺了上去。 不一会儿,刘玉燕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毕竟男女有别,罗锦衣熄灭了油灯,蹑手蹑脚地走出来,轻轻关好了房门。 ------------ 026.王爷辛苦了 趁着四下无人,她一个飞跃,上了屋顶。 借着京都的灯火,遥望着相府的宅子。 隔得有点远,看得并不是很分明,可是,罗锦衣还是湿了眼眶。 她站了一会儿,缓缓蹲下来,抱着双膝,轻轻地哼着一首思乡曲。 “山川秀丽百花香,小小人儿思爹娘,冷暖自知泪十行……” 唱了一会儿,她停住,自嘲地笑起来:“怎么越来越没有出息了,居然还哭了。” 擦干净脸颊上的泪痕,她从屋顶下来,回到燕王的卧室。 燕王已经歇息了,她上前去,轻轻放下帷幔,再回到自己的床上躺着。 闭上眼睛,陡然想起今夜的燕王很奇怪,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他不问她为何出去不是好事情吗?明天再问,就说自己睡迷糊了不记得了,蒙混就可以过关了。 这一夜,罗锦衣睡得很安静,好久没有这么舒心过了。 翌日清晨,还是燕王起床的时候咳嗽将她惊醒的。 她一骨碌爬起来,麻利地套上衣服,带着歉意说:“王爷,奴才这就是给你端洗脸水。” 胡乱地洗洗脸,水珠都来不及擦去,她就端着铜盆回到卧室。 “王爷是习惯自己洗,还是需要奴才伺候?”她问得极其无辜,但是仔细听,语音里还带着几分戏谑。 “本王自己来吧。” 燕王并不以为意,自行擦洗了,伸手将湿漉漉的帕子递过来。 转过头,却看见罗锦衣带着一丝期待看着他。 “有事就说。” “王爷,奴才可以请一天假吗?” “不可以。” 看见燕王拒绝得如此果断,罗锦衣想该如何想一个借口才好,却听见男子说:“收拾好行李,本王要出门几日。” 罗锦衣一听,在内心里鼓掌叫好。 等燕王出了王府,她岂不是放鸽子了? 顿了顿,燕王又说:“相爷的案子有点棘手,皇上派本王去相爷的老家查一查。” “啪”地一声,罗锦衣手里的帕子蓦然掉落在地上。 这么说来,燕王要去阳城了,这一路上,如果跟着几个浑噩的死士,岂不是会改变燕王的决定? 如此重大的事情,怎么可以没有她? “王爷,带上奴才吧!” “小翠不是还在府邸吗?你舍得吗?” 不意燕王这个时候会提及刘玉燕,罗锦衣毫不犹豫地说:“没事,奴才将她交托给老乡代为照顾几日……” “昨夜听闻她的口音,应该也是从阳城过来的吧?” 没有想到燕王如此观察细致,罗锦衣硬着头皮回话:“是啊,奴才也是阳城人,本来,奴才说想跟着王爷一起,也就是想着奴才熟悉地形,可以带路。” 燕王没有说话,缓缓走到书桌旁边坐下。 罗锦衣以为他不愿意,赶紧将帕子拾起来放在一旁,跟着过去,双手放在王爷的肩膀上,柔声说:“王爷辛苦了,奴才为王爷按一按肩膀。” 本来准备提笔的男子浑身一震,感受到肩膀传来的体温,整个人僵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是他们难得的近距离接触,也是她难得那么温柔地和他说话。 ------------ 027.要留住王爷 燕王一时想要逗一逗她,于是说:“可是……” “王爷,奴才还会捶背,您看,这个力度怎么样?” “好吧,收拾行李,一起出发,一路上无比辛苦可不许闹脾气。” “奴才不敢。”罗锦衣笑起来,脸颊艳若桃李。 用过早膳,安顿好刘玉燕,一行人出发。 刚要上马车,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云起……” 罗锦衣站定,看着燕王掀起马车帘子的手握成了拳头。 她知道燕王有事,很识趣地退到了一边,假装和其他下人一起搬运行李。 燕王转过身,堪堪扫了一眼若无其事的罗锦衣,这才抬头看向来人。 “云起,你是在这里等我,还是……准备出远门?” 女子的话带着几分娇嗔,几分怪责。 是心上人吧?可以直接呼唤燕王的名字。 “风里还有凉意,你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在门外吹风了,本王要去公办几日,回头再和你说。” “我想和你一起去。” “别胡闹,我让管家先送你回府吧。” “嗯。” 罗锦衣看见女子一袭淡粉色对襟小褂裙,身披同色披风,眉目如画,倾城之姿。 此人罗锦衣认识。 是当朝左相柯猛之女柯以敏。 柯猛是太子的太傅,所以,柯以敏自小便跟太子、皇子和皇叔等熟识,也深得太子的母妃喜爱,经常召其入宫相伴。 这些事情,都是大哥说起来的,皇宫的事情和人物,她都暗暗熟记在心。 至于,柯以敏跟燕王的关系如此亲密,她倒是第一次知道。 正在愣神呢,拿着包袱的手被人扯了一下。 罗锦衣低头一看,手里多了一张字条,再抬起头,四周的人似乎都在忙,也不知道是哪一个。 她躲到一边,背对着燕王,小心翼翼地展开字条。 “拖住他。” 简单的三个字,罗锦衣自然明了这个“他”指的是谁了。 字迹是大哥的,她一怔,心里想着,肯定大哥有什么用意吧? 然而,燕王绝对是人精,她自然也不会傻到在出发时间上拖住他。 不过,既然有了柯以敏,倒是十分好说话了。 眼看燕王转身准备进马车,罗锦衣借着手里包袱的遮掩,飞快地朝着柯以敏弹了一粒石子。 手速之快,完全没有其他人看见。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柯以敏极其痛苦地扑倒在地上。 “怎么了?” 燕王转过身来,再次走向柯以敏。 因为周围都是杂役,身份原因,不能上前搀扶,燕王只得自己上前,一把扶起了女子。 罗锦衣疾步上前,不动声色地推了柯以敏一把,让女子几乎是扑入了燕王的怀抱里。 柯以敏暗暗发笑,真是正合她的心意,脸颊微微发红,越发娇嗔起来。 “哎呀,云起,人家也不知道刚才如何将脚踝崴了,真的好疼啊,你扶着人家过去休息一会儿吧?” “这……” 燕王十分犹豫,又不能就这么抱着带入王府里去,大门口这么多人看着,到时候真是十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刚准备喊管家,罗锦衣开口了。 ------------ 028.陈本润来了 “王爷……” 燕王内心一喜,以为罗锦衣真的开始有点不舒服了。 他转过头,带着几许期待的表情看着罗锦衣。 “王爷,青龙大街有一条长廊,不如,王爷带着这位姑娘去那边休息一会儿,奴才这就去请姑娘的家人来接姑娘,您看可好?” “她的脚受伤了,如何能去?” 燕王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青龙大街离王府虽然不算很远,但是也有二百来步的样子。 这一段距离里,他该是多么显眼啊? 罗锦衣奇怪地仰起头反问道:“王爷的气力……连这个姑娘都抱不起来吗?” 后面一句话的声音很小,恰好只被燕王和柯以敏听见。 柯以敏再次为眼前这个清秀白皙的小奴才鼓掌,不好意思地以眼角的余光看着王爷。 而燕王,几乎要气得鼻子喷火了。 如果承认他抱不起,他一点面子都没有了,如果反驳说抱得起,他就要抱着柯以敏一路走过去了。 尽管他和柯以敏从小青梅竹马,但是,他本是不愿意在罗锦衣面前这么做的啊,这个该死的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他的心意? 还是,她压根对自己不在乎? “云起,我觉得自己真是没用,走路都要麻烦你,你那么忙,我还是自己慢慢地跛回去吧……” “那怎么行?我们王爷一向都是怜香惜玉,怎么忍心让这么美丽的姑娘这么做?再说了,大街上人多手杂的,谁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危险……” “春耀,你住嘴!” 听着这个名字,柯以敏掩口葫芦:“云起,你真是坏,居然给下人起这么滑稽的名字。” 罗锦衣的嘴角抽了抽。 她后退一步,在燕王身后奴了奴鼻子,反正目的已经达到,她知道燕王一定会带着柯以敏去长廊的,她才不急着去左相府邸呢。 这个柯以敏极其会撒娇,一定可以缠住他一段时 间。时间还早,她可以搜寻一下大哥的身影。 果不其然,燕王一把抱起柯以敏,大步朝着青龙大街走去。 环顾四周,看热闹的百姓都逐渐散开,哪里还有熟悉的身影? 不过,大哥让她做的,她都已经做到了,希望大哥进行的事情一切顺利。 罗锦衣准备上马车等王爷,一阵“哒哒”的急促马蹄声传来。 她转过头,循声望去,却看见陈本润骑着枣红色的大马疾驰而来,由于速度太快,临近马车前面才看看收住。 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只是傻傻地站在马车旁边,像个木桩子一般杵着,眼睁睁地看着陈本润翻身下马。 好一会儿,罗锦衣才回过神来,看着陈本润朝着自己越走越近,她才紧张地说:“王……王爷马上就回来了。” 她的人虽然没有动,但是一双手垂立在身体两侧,紧紧握着,掌心汗津津的。 “恩,我不是找他的。” “可是,我……然……他……” 罗锦衣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语无伦次,结结巴巴的。 陈本润柔和地笑起来:“没有想到,穿着这一身衣服,还是十分显眼,远远的,我一眼就能够认出你来。” ------------ 029.要她拖延住 罗锦衣害羞地笑起来。 顿了一下,她抬起头问道:“你怎么来到这里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正在这时,燕王已经走至近前。 “还不出发?” 陈本润转过身作揖:“下官新晋武状元陈本润见过王爷。” “此番前去,路途遥远,辛苦了。” “能跟着王爷学习,是下官的荣幸。” 罗锦衣这才知道,原来,皇帝委派了陈本润同行,一来是因为陈本润本就是阳城人,熟悉当地的地形和风土人情,二来,也是为了给新科状元一个历练的机会。 其实,最重要的是,为了监督燕王的一举一动吧? 这一点,罗锦衣只是在自己内心里想一想,没有说出口。 燕王也不多寒暄,径直上了马车。 罗锦衣跟着车夫坐在外面,迎面而来的春风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刚一感觉有点冷,鼻子灵敏地打了一个喷嚏。 她正准备找马车夫要一个披肩呢,只听见布帘里传来低醇的男声:“春耀,进来磨墨。” 磨他的大头鬼呢。 马车这么摇晃,哪里可以写字? 虽然不耐烦,罗锦衣还是恭敬地说:“是,王爷。” 进了布帘里,她还真是觉得一暖。 吸吸鼻子,她准备从箱子里找文房四宝,燕王又说:“这摇晃得厉害,怕是墨汁都要洒了的,还是不用了,你且就留在这里,给本王捶捶腿。” “是,王爷。” 马车的车轮似乎磕过一个石块,车身一晃,本来罗锦衣就微微曲着身子,随着这个颠簸,她站立不稳,一下子就扑倒了燕王。 她的两只手按着燕王的手臂,如果有外人此刻进来,一定会以为她要用强了。 燕王就这么仰面倒在软垫上,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人。 马车夫不好意思地说:“王爷,小人知错。” 罗锦衣回过神来,立即起身,一本正经地坐好,小声说:“王爷,奴才冒犯了,奴才也知错了。” “恩,无妨。” 马车夫释然了,马车的速度稍微慢了下来。 倒是罗锦衣,一张脸红透了,她和陈本润都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刚才,她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似乎……在燕王的眼眸深处,看到了含情脉脉。 唔,一定是看错了,她现在还是个男人呢。 这么想着,罗锦衣微微转过头去,偷偷地打量着燕王。 没有想到,燕王已经坐起身来,拿了一本书籍在看,哪里关注她了? 看来,还真是自己多心了。 其实,如果罗锦衣凑近一点,就会发现,燕王的耳朵也是红红的,而且,他手里的那本书,根本到了最后一页,而且,还是倒着拿着的。 想起大哥留给她的字条,刚才燕王去送柯以敏,似乎也没有耽误多久,看来,在出城之前,还是要拖延一下啊。 “王爷,朱雀大街有一个糕点铺,里面的桂花糕很好吃,等一会儿经过那里,奴才去给王爷买一份尝尝鲜,可好?” 燕王缓缓放下书册,柔柔地看过来,问道:“你很喜欢吃桂花糕吗?” ------------ 030.是你喜欢吃 罗锦衣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布帘外面传来了陈本润的声音。 “王爷,可否休息一会儿?” 燕王本来就有停车的意思,很爽快地答应了。 他转过头,对着罗锦衣说:“小抽屉里有碎银子,你取了去买一点桂花糕,看看是不是和你说的那样美味。” 罗锦衣一喜,眸子里的情绪怎么都掩藏不住。 她看看拉开抽屉,布帘外又传来陈本润的声音:“王爷,下官买了一点桂花糕,请王爷尝一尝。” 罗锦衣的手顿住,抬起眸子望着燕王,等待进一步指示。 “好,拿进来吧。” 她听见燕王这么说,掀起布帘,含羞地看了陈本润一眼,高兴地接过一提桂花糕。 陈本润也笑起来,仿佛在说:看吧,我还记得你喜欢吃。 燕王看不到罗锦衣的表情,但是,他面对着陈本润,看着状元脸上宠溺的表情,内心就十分不爽,不由得冷冷地说:“风大,放下帘子。” 罗锦衣回过神来,将桂花糕放在两个人中间的小茶几上。 “王爷,闻着香吧?” “甜腻得狠,你也不要在本王面前吃。” 如果不是因为陈本润就在布帘外面,燕王恨不得让罗锦衣立即丢出去,实在太碍眼了。 罗锦衣愣住,这变脸也太快了吧? 她正准备打开牛皮纸呢,赶紧又包好,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将桂花糕藏起来。 怕自己又不小心触到了某个人的逆鳞,她垂下眸子,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了。 燕王也气恼自己怎么就把局面搞僵了,内心无比郁闷,想了想,又觉得很有必要将柯以敏的事情说一下。 “柯小姐是……” 马车夫在布帘外禀告:“王爷,相府的马车追上来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柯以敏,怎么可以如此任性胡闹呢? 罗锦衣心想:太好了,这个柯小姐过来,自己就不会和王爷同乘一辆车了。 本来燕王的马车就停住,如果这个时候突然驾车也不合适,只得等待左相府邸的马车过来。 柯以敏下了马车,提着裙裾小跑过来,兴高采烈地说:“云起,我的脚还好,没有什么大碍哦。正好大夫也看过了,我爹爹允许我跟着你一起去见识一下。” “胡闹,我们不是出去游玩的,你跟着不方便。” “哪里不方便了?我可以扮作男儿模样,你们办事的时候,我就留守着等你们回来就是。” “不可以,在外面风餐露宿,条件艰苦,有时候找不到打尖的地方会委屈你的。” “我不怕吃苦,只要……跟你在一起。” 柯以敏后面的话说得很小声,罗锦衣还是听见了,她真是为这个女子的勇敢鼓掌。 燕王的态度很坚决:“不可以,你赶紧回去。” 柯以敏不说话,径直掀起了布帘就上车了。 “你……” “云起,我家府邸的马车已经返程了,你看看这里,一时半会也找不到马车,你就带着我去吧。如果你实在不放心,等到了下一个镇子,再说,好不好?” “不行。” “云起,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在深闺里,从来都不知道外界是什么样的……” ------------ 031.是一对璧人 “江湖很险恶,不是你想的那么美好。” “就是知道,我才更加期待啊,难得有这么一次机会……” 罗锦衣看着柯以敏扯住燕王的衣袖摇晃,似乎下一步就要凑上前来,她很不自在地别开眼,清了清嗓子,说:“王爷,奴才去装点水。” 也不等燕王说什么,她行动迅速地下了马车,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陈本润看见她出来,迎上来,轻声问:“好不好吃?” 罗锦衣对着他微微一笑。 两个人离得马车远一点,陈本润才又说:“大哥的意思,让我跟着一起有个照应,所以让你出门的时候留住他,为了等我。” “这个事情,我也不想连累你。” “说什么傻话呢,因为当了状元,才有机会接近更多人。” 想着陈本润到底和陈母的态度不一样,让罗锦衣有了些许安慰。 “春耀,王爷说出发了,去下一个镇子上吃午饭呢。”马车夫喊起来。 “好,打好水就来。” 两个人回到马车边,又装作完全不熟悉的样子。 没有想到燕王的安排是他们三个人都坐在马车里,真是让罗锦衣不自在。 “咦,怎么这么香,是不是桂花糕?” 罗锦衣和燕王对视一眼,听见男人说:“拿出来,给柯小姐吃。” 她抿了抿嘴唇,还是依照吩咐拿出来,轻轻推到柯以敏的面前。 “云起,你也吃一块,这可是朱雀大街最出名的师傅做的,出了京都,就很难得吃到了。” 实在不想看对面的一对璧人在这里碍眼,罗锦衣吸吸鼻子,稍微侧一下身子,将自己挪到不起眼的角落去。 也不知道是因为马车过于平稳,还是因为春困有点昏昏欲睡,她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情景有点诡异。 四周很安静,柯以敏也不在,马车车厢里,只有她和燕王两个人。 她的脸,擦着燕王的衣袍,而她的手,居然抱着燕王的大腿。 等到人清醒过来,她真是吓得一个哆嗦。 “啊,奴才该死,王爷饶命。” 罗锦衣急忙爬起来,跪在燕王面前,眼角的余光扫向茶几,发现桂花糕只剩下牛皮纸,居然连一丁点渣渣都没有剩下。 说什么不想人当着他的面吃桂花糕,这一对真是好样的,偷偷吃得这么开心! 憋着闷气,又不能顶嘴,她现在可是王府的奴才,哪里有发言和吃东西的份? 燕王放下手里的书,淡淡地说:“不早了,出来吃饭。” 啊? 又转性子了,居然不说她了! 很有可能是因为柯以敏吧?有小娘子在,果然心情好了许多呢。 她这么逾矩了,燕王居然都没有生气! 跟着燕王下马车,没有想到,男人突然站定,猛然转过身来,她猝不及防,一下子就撞入男人的胸怀,鼻子好像撞到了一堵墙,疼得她赶紧捂住鼻子,差点没有立刻流泪。 燕王抓住她的手腕问:“怎么了?” “王爷高大魁梧,奴才……啊,怎么流鼻血了啊?” 罗锦衣本来想奉承几句,感觉到一股温热,看看掌心,鲜红一片,不由得大惊失色。 ------------ 032.愤愤地看着 “走个路都能够撞伤。” 燕王有点无奈,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帕子。 这个时候,有一只手比他更快,径直捂住罗锦衣的口鼻,柔声说:“扬起头。” 罗锦衣昂起头,看着陈本润带着宠溺地笑着。 本来陈本润就是拴好了马,过来看看她怎么还没有下车,没有想到,刚刚一走近,就看见女人流鼻血了。 “好点没有?” “止住了,本来就没有那么吓人。”罗锦衣瓮声瓮气地说。 陈本润缩回手,认真地看着她,果然没有流鼻血了。 “给我,不好意思,都弄脏了,我去洗干净。” 燕王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完全视自己为空气一般,整颗心都是酸溜溜的。 他转过身,朝着暗卫比了一个手势,又冷冷地对着罗锦衣说:“吃饭了,还不跟上?” 三个人进了客栈,柯以敏好像花蝴蝶一般迎出来,笑着说:“云起,这个酒庄还不错,我点了你喜欢吃的酒菜。” 燕王也不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找了最里面的桌子主位坐下来。 柯以敏自然紧紧地挨过去。 陈本润想着自己的身份也不太适宜和燕王同座,刚准备去隔壁空桌,却听见燕王说:“出门在外,不必拘礼,大家一起围着坐。” 他只得走过去,挨着王爷坐下来。 罗锦衣就顺着坐在他的身边,默默地给大家盛饭。 燕王觉得自己就好像一个来作客的客人,愤愤地看着他们夫唱妇随的样子。 看见有柯以敏在给王爷夹菜,罗锦衣也不管了,端起饭碗就开始吃。 胡乱吃了几口饭,燕王觉得头有点疼,率先起身了。 众人一起望过来,纷纷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罗锦衣诧异地望过来,问道:“王……额,公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看你脸色很苍白。” “云起,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啊?” 燕王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吃饭,他慢慢地往外走。 “那……公子您先去马车休息——掌柜的,下一碗鲜肉小馄饨。” 随行的侍卫风三跟上去,也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话,燕王又转过身来,风三对着掌柜说:“开一间天字号房间,公子有点劳累过度,需要休息一下。” 然后,风三微微转身,装作不经意地阻拦了一下准备跟着上楼的柯以敏,严肃地对罗锦衣说:“春耀,公子似乎病得不轻,你端着饭碗上去陪着一下,我出去找大夫。柯小姐和陈公子还请自便。” “哦,好。”罗锦衣点点头,夹了自己喜欢吃的菜就上去了。 进入房间,她将碗放在桌子上,走上前给王爷盖好薄被。 转过身,正对上男人的眸子,轻轻地说:“睡一会儿就会好了,你安心休息,风三去请大夫了。” 看见男人没有说话,她又说:“鲜肉小馄饨快要做好了,要不,吃一点再睡?” 燕王不说话,就是这么看着她。 “不想吃啊?那您休息吧,我坐一边去。” “搬一张椅子坐在床边守着。”燕王傲娇地说了一句话,缓缓闭上眼睛休息了。 ------------ 033.动本王的人(上架了) 过了一会儿,燕王忍无可忍地说:“安静点,食不言。” “王爷,您这不是为难奴才吗?吃脆的东西,哪里能够不发出声音?” “喂本王。” “鲜肉小馄饨还没有好呢,您想...... ------------ 034.真是破天荒 没有想到,燕王这么含糊地说话,让风三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风三点点头出门,关好房门的时候,还哀哀地想:“果然还是要买点那个方面的话本子啊,兵器书不过是个幌子,王爷想必也是内心烦躁,不知道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才无比纠结,又不好对人说什么。今天吃饭,他看见陈状元...... ------------ 035.简直汗哒哒 风三让到一边,悄悄地看着他们。 “易姑娘,请这边坐。” “不用了,我去问问房间收拾好了没有。” “我想请姑娘吃点点心。” 一听到好吃的,罗锦衣的眼神都亮了...... ------------ 036.他去哪里了 罗锦衣不知道燕王已经醒过来了,仍旧低声呢喃。 “等他醒过来,我是装作不知道呢?还是直接找他呢?牺牲这么大,肯定不能装作不知道啊,恩,让他懂得结草衔环才好。” 燕王背对着罗锦衣,满眼睛都是温柔。 他想着,可以啊,滴水之恩...... ------------ 037.血腥的气息 两个男人也上前来查看。 趁着他们俯身,罗锦衣对着其中一个的脖子就按了一下戒指。 另外一个十分警觉地抬起头来:“你做什么?” “大哥哥,我好害怕,不知道冬哥怎么了,你看看,他还在抽搐呢。” ...... ------------ 038.遇到小公子 老婆婆很快就端来了热气腾腾的粥。 罗锦衣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也顾不上烫,龇牙咧嘴地呼啦吃着,很快就吃完了一碗。 她朝着老婆婆很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姑娘饿坏了吧?” 陡然想起自己换的可是粗布的衣服,这...... ------------ 039.期待的表情 红色木匣子里的茶叶,不用大厨说,她都知道是上等。 果然,才打开,就闻到一股清香,是太平猴魁。 看见罗锦衣熟练地烫冲茶叶,然后再加入沸水,大厨一愣,原来还有两下子。 “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倒是懂得几分茶道。” ...... ------------ 040.浓烈的兴趣 有了银子,罗锦衣的日子好过一些了。 她本来身上还有伤,并不能干太多的重活,和小公子请示了,只服侍他一个人,小公子真是欣然应允。 看见她来,小公子真是眼前一亮。 “你叫什么名字?” 想了想,罗锦衣还是说:...... ------------ 041.见到燕王了 风三缩回了手里的匕首。 罗锦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不妥,一来她此刻是男儿身,却表现得和小女子一般撒娇和矫情;二来,她不是应该痛恨这个男人的小心眼和丢弃吗?为什么一看到他,就好像燕子一般飞扑上来。 傲娇一点不行吗?非得表现得迫不及待的样子? ...... ------------ 042.要教她写字 罗锦衣不好意思,又道:“奴才的意思是,沾王爷的光,奴才养得好,不也说明王爷对奴才们好,王府是个好地方吗?” 燕王似笑非笑地抬起眸子看她,突然说:“如若燕王府的奴才比其他王府甚至是太子府的奴才都好,你觉得会怎么样?” ...... ------------ 043.燕王要娶亲 虽然这个结果,罗锦衣一点都不满意,她要的是不找了,而不是歇一歇继续找,但,总好过他说不行,至少,可以稍微缓解一下情绪了。 罗锦衣想起一些事情,眼珠子骨碌转了好半天,欲言又止地偷偷打量着燕王。 男人头也没有抬,淡淡地说:“又有什么事情?” ...... ------------ 045.耳朵受伤了 罗锦衣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在河边走着,穿着一身粉嫩的黄色裙子,带着一枚精致的玉簪子。 走着走着,她无意中一抬头,就看见河对面岸边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本润哥哥吗? 罗锦衣十分高兴,她刚准备扬起手,对着陈本润喊一声,一个女...... ------------ 045.他义愤填膺 这个时候,有侍卫急急前来禀报:“皇上,刺客刚才速度太快,逃脱了,但是上书房门口的石阶上,属下发现了这个。” 众人循声望去。 侍卫双手呈上的,是一块金属打铸的令牌,离得近的人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上面的字。 赫然是一个很清晰的...... ------------ 046.跃上了屋顶 想到这里,罗锦衣不自觉地向燕王靠近了一些。 “你想做什么?” 原本闭目假寐的燕王突然沉声开了口,罗锦衣吓了一跳,还是大着胆子伸出手,稍微摩挲了一下燕王手臂的布料,微笑着说:“王爷,奴才觉得您身材挺拔,手臂又很有力,真是让人...... ------------ 047.要两情相悦 “哦?”燕王一听就乐了,俊眉一挑道:“想到什么程度?” 罗锦衣闭了闭眼,果然正经不了一瞬,那副冷嘲热讽的嘴脸又出来了。 不过是随口一说敷衍他,还真当一个话题要继续聊下去啊? 心中气结,她伸手一把...... ------------ 048.他去哪里了 燕王不见了。 这个消息,还是皇帝派了身边的公公来燕王府查看的时候得知的。 公公也是吃了一惊,好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王爷……怎么这么突然就不见了?” 管家福伯满脸都是着急...... ------------ 049.伤得这么狠 罗锦衣都要哭出来了。 燕王依旧一动不动,没有一丝反应。 “王爷,您怎样了?” 任何词语都无法来形容罗锦衣此时的心情,那种又慌又乱、恐惧到极致的心情,她很不希望燕王有什么事情。 从阳城回来的路上,燕王曾经...... ------------ 050.内心很受伤 好吧,她理解。 其实,很早就看出来,燕王心里有柯以敏的,不然,他们去阳城,他还和柯以敏难分难舍的。 还有,就是她在屋顶上看见他们细细密密地说着悄悄话。 她只是没有想到,燕王的克制力那么狠,也就是说明了,他对柯以敏的爱那么深沉。 ...... ------------ 051.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被救下了吗?怎么回事?” 罗锦衣一着急,陡然抓住刘玉燕的手臂,大声问起,声音里有几分焦急。 “你别那么激动!” “我没事!”勉力笑笑,在床沿边缓缓坐了下来。 ...... ------------ 052.太子请吩咐 燕王微微看了管家一眼。 “哪有说不出口的?死皮赖脸,不管用什么借口,让她穿上嫁衣就是。” 福伯的嘴角微微抽搐,王爷越来越让人看不清了。 不管怎么样,只要王爷愿意大婚,也对得起先皇了,在先皇的子嗣里,王爷年纪最轻,但是也...... ------------ 053. 来培养感情 柯以敏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只闻“砰”的一声巨响,步撵的大门洞开。 下一瞬,一股强大的外力朝自己面前一卷,裹起她的身子扯入车中。 待她反应过来,她已落在太子的对面。 “如若没有什么特别紧要的事情,可否下次,等家...... ------------ 054.有人做坏事 罗锦衣吞了一口唾沫。 她很紧张,第一次听见燕王对她说起自己的真名,以前总是听见柯以敏喊“云起”,不知道什么意思。 此时此刻,让她怎么说得出口。 她脸色很红,避重就轻地说:“她王爷太过于重视了,民女不敢当。” ...... ------------ 055.作案的嫌疑 罗锦衣退后一步,看着燕王的眸子。 “昨夜王爷口口声声说要互相坦诚,结果就是这样的态度吗?” 燕王挑高眉头,反问道:“哪里不坦诚了?你昨夜做了什么事情你都不知道吗?” “我只是知道,自...... ------------ 056.怎么会这样 这个时候,陈本润一句话,比罗锦衣说一万句都强。 前者说话是在分析整件事情,后者说话是在为自己无罪狡辩。 燕王转过眸子,冷冷地说:“大家都围坐在这个圆桌前,要说嫌疑,每个人都有,而且,有时候害人于无形,并不需要自己伸手。” ...... ------------ 057.她有喜脉了 罗锦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顿了顿,她说:“皇上,臣女请求多测试几个人,这盆花,南林国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而且,从西京到南林,路途遥远,花朵也有可能水土不服产生变化,所以,仅仅测试一个人,并不能代表全部真实性。” ...... ------------ 058.不知道怎么 皇帝龙颜大怒:“到底怎么回事?” 罗锦衣完全都不知道怎么了,只得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个窘境,她还真是领教了。 是因为刚才大黄蜂的事情,她成功的躲过了一劫,所以,还有另外一个圈套等着她跳进来吗? ...... ------------ 059.太目无皇帝 罗锦衣让到一边,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为零。 “朕想着……” 皇帝的话还没有说完,柯以敏突然就冷笑起来:“一切都是假的,原来如此。” 众人的脸色大变,这个柯以敏也太目无皇帝了。 ...... ------------ 060.明年还会有 060.明年还会有 罗锦衣诧异地转过头去。 燕王抬起头,并没有清醒的双眼,却带着几分杀意。 似乎,下一个瞬间,他的掌风就要朝着她打下来。 被男人抓得手腕生疼,罗锦衣吓坏了,大声喊着:“王爷!” ...... ------------ 061.她会恨死他 大哥也出远门了啊? 罗锦衣有点傻眼,她还准备晚上趁机回去看看大哥的。 “上一次去阳城,因为府邸有事,所以我就提前回来了。” “恩,我能够理解,没事了。” 陈本润看着眼前的灵动女子...... ------------ 062.要稳住燕王 罗锦衣挣扎得太厉害了。 燕王最终还是没有坚持下去,他死死地等着眼前的女人,问道:“好,我们把话说清楚。” 看见男人起身,罗锦衣狼狈无比地缩到一团,哆哆嗦嗦地穿好衣服。 也不知道燕王是怎么解决的,只见他皱着眉头,背对着她...... ------------ 063.还在怪她吗 燕王实在是气得不轻,他宁可女人坚持到底,也不希望女人这么没有骨气地示弱。 罗锦衣大骇,真是觉得自己蠢到家了。 都怪自己头脑意识混乱,没有想什么,只是一心想要留住他。 “王爷,听我解释,我……” ...... ------------ 064.值得相信了 福伯一怔。 顿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其实,老奴只是觉得,王妃并没有王爷认为的那么不知道轻重,她和驸马且不说会怎么样,两个人的身份限制,他们也应该知道分寸。” “哦?福伯,说得你好像很了解她一般。” ...... ------------ 065.到底怎么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什么,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那行,你不说,我就闹得燕王府天翻地覆。” 看燕王的样子也不太正常,本来就对他有戒心,他来拜访的时候,燕王...... ------------ 066.我都知道了 “说话就说话,为什么动手?” 陈本润愤愤地说:“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对她动手了?” 燕王哼了一声:“本王一个七尺男儿,至于对一个弱女子动手?再说了,如果本王真的动手了,她还会好好地在那里?” ...... ------------ 067.别想太多了 “你说,是不是你做的?” 柯以敏瞪大了眼睛,有点咄咄逼人的气势。 燕王按住她的肩头,轻声说:“别想太多了,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不行,我就是让你告诉我...... ------------ 068.担心会发晕 燕王拉住她的手,紧紧拉住,按在自己的脸颊上。 罗锦衣很无语,这是怎么回事? 瘪了瘪嘴巴,准备等一会儿就将手抽出来,这么拉着,她也累啊。 听到燕王又发出鼾声,她准备抽出手,不料,男人陡然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她,眯了眯眼睛,又看了一眼。 ...... ------------ 069.不是她的菜 罗锦衣不知道柯以敏突然这么发脾气是几个意思。 因为,柯以敏一般在燕王面前,都表现得非常温婉。 不过,她此刻也是赶着脱身,点点头:“确实啊,我……本王妃去看看,王爷,你先休息啊。” 罗锦衣探出...... ------------ 070.不要想逃走 燕王的眸子好像浓得化不开的墨汁。 他张了张嘴巴,准备说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给我一点时间,这个事情,总有一天我会解释清楚。” 罗锦衣微微一笑:“不用了,本来事情也很简单,...... ------------ 071.她还是病人 “你舍弃得了你的心头肉吗?” 罗锦衣的话音刚落,燕王就猛然抬起头来:“什么意思?” 还什么意思?在御花园的时候,大黄蜂来袭,他不也是第一时间抱起柯以敏吗? “你放手,我很疼啊,我还是...... ------------ 072.左相府的对话 柯以敏被送回了左相府邸。 她的神情十分恍惚,犹自在自己的闺房里愁云不展地坐着。 左相柯猛从外面回来,一听说女儿被送回来了,黑沉着一张脸去了她的房间。 “到底是怎么回事?” 柯以敏顿了顿还是没有说话。 ...... ------------ 073.他要去见谁 就在柯以敏还在家做着白日梦的时候,罗锦衣的伤势逐渐好转起来。 本来,罗锦衣还以为皇帝会让陈本润和公主过段时日才离开,没有想到,不过三天,就接到了公主回国的讯息。 她一怔,正在梳头的人轻轻放下了手里的梳子。 这几日,燕王并没有出现在她的眼前,所...... ------------ 074.可以放过他 罗锦衣觉得自己是在一个黑暗的隧道里跑着。 她听见身后传来簌簌的脚步声,不敢回头,只能一个劲地往前跑,伸手不见五指,她就这么神情紧张地,不顾一切地往前奔跑,只希望能够早点看见光亮。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只感觉自己的双腿好像灌铅一般沉重,她快要迈不动腿的时候,就感...... ------------ 075.香甜桂花糕 马车走得不是很快。 燕王喝了一口茶,问道:“人都走了,你有什么打算?” 罗锦衣一笑,说道:“还能够有什么打算?好好地经营好王妃这一份职业啊。” 这句话让燕王很受用,突然就笑起来,很耀目的样子。 ...... ------------ 076.听懂他的话 燕王有点期待地看着罗锦衣。 “也好,出城还有段时间,去买点馒头带着。” 燕王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先下了马车,然后伸出手,在马车边等着叫佳人。 罗锦衣看了一眼,说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下。” 她垂下眸子,避开燕王,自己下了马车。 两个人一时无语,她默默地跟在燕王的身后,慢慢地往街角走去。 “你还要吃一点吗?”燕王体贴地问道。 “不用了,我……”罗锦衣摇摇头,刚准备说不需要了,她不饿,就感觉头部很晕眩,一下子就趴在桌子上了。 燕王大吃一惊,急忙托起了她的脸,生怕她陡然磕碰了伤着了脸部。 将她搂进怀抱里,再看看,却发现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元气大伤,一点都没有恢复——这个女人,说让她好好休息,所以他才悄悄出来,可是,她到底还是不放心呢。 再也顾不上吃面条了,燕王一把抱起罗锦衣,疾步走出去。 遇到马车夫的时候,他一边走一边说:“快去最近的医馆,遇到公主的车夫说一声,我们不能送别了。” 马车夫看见王妃晕倒,也是很着急,麻利地驾起马车就往前走。 正巧陈本润跟公主已经买好了糕点返回来,看见他们的马车,急匆匆地跟上来。 燕王也没有下车,从布帘里探出头来:“抱歉,公主,王妃突然病倒,本王必须去寻医问药,后会有期。” 公主本来有点烦躁的心情,陡然就放松下来,表面上还是不显山露水,带着一丝丝假意的焦急说:“去吧,照顾王妃要紧。” 燕王点点头,放下布帘,让马车加速前进。 陈本润动了动嘴巴,还是没有说什么,毕竟,是他有负于她啊。 看见燕王的马车远去,陈本润低声说:“艾玛,上车吧,我们还要赶路呢。” 刚才去买糕点的时候,他就和公主低声耳语了几句,希望,可以早日平安到达西京国才是。 将罗锦衣安置在医馆里,燕王打马飞奔去找万重天。 “哎,我才躺下去,你就这么把我拽起来啊?” 万重天的睡衣领子被燕王拽住,勒得他快要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说,她身上的毒,暂时不会有什么事吗?可是,她走着就突然晕倒了。” “是啊,过一会儿就会醒过来的。昏迷只是暂时现象,你不需要太担心的。” “人还在医馆里呢,你且和我一起过去看看。” 万重天很无语,他也是很讲究个人形象的人啊,怎么可以如此衣冠不整就出去呢? “你等等,我换一身衣物,洗洗脸再去啊?” 燕王松开手,后退一步,打开衣橱,从里面随便找了一身袍子,丢在万重天身上,没好气地说:“穿好鞋子,立刻和我一起去。” 知道燕王说一不二,万重天只得将袍子套在身上,跟着他出门了。 不一会儿,他们就回到了医馆。 万重天把脉,对着无比焦急的燕王说:“放心好了,她不过是焦虑攻心,心脉有点受不了所以突然晕厥的,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儿就会缓解,应该是太累了,心里藏着很多事情,一时无法纾解。” 顿了顿,他看着罗锦衣沉睡的面容,感叹道:“真是可惜,这么标致的美人儿,却没有人好好怜惜。” 声音不大,足以让不远处的燕王听得清清楚楚。 “看美人你可以去万花楼,她不是你可以肖想的对象。” 万重天垂下眸子,轻轻笑起来,原来,高冷的燕王也有软肋了呢。 他装作无奈地说:“恩,我开方子,让医馆的小二去柜台抓点药材,煎药服下,会好得快一些。” 燕王深深地看了万重天一眼,发现他是一本正经在取笔墨纸砚,准备开方子,也就放下心来。 医者父母心,一旦开始问诊,这个嘴巴跑马车的油滑小子也会严肃起来。 万重天写了几味对症的补药,给王妃补一下元气。 “你就在这里守着,我要出去办点事去。” 燕王想起他们的计划,也不知道半途会有什么变故,而且,他带着王妃先离开,或许他们还会以为他是在给暗号,让他们准备动手,必须立即去一下。 “好,你就放心吧,这里有我呢。” 点了点头,燕王飞身前行,很快就不见身影了。 罗锦衣醒来的时候,觉得眼前很模糊,她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么快就天黑了?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坐在不远处的万重天一怔,毒性怎么这么快就蔓延了? 想来,王妃已经看不见东西了,真是不太妙啊。 “谁,谁在角落里?” 万重天没有说话,他有点犹豫,不知道燕王是否在她面前说过什么? “王爷?是不是王爷啊?” 因为瞳孔里没有一丝光亮,到处都是暗芒的影像,罗锦衣觉得有点阴森森的恐惧感。 清了清嗓子,万重天缓缓地站起身来。 听到是陌生男人的声音,罗锦衣着急了,她掀开被子就要站起身来。 一双手到处抓摸着,试图抓住一个锋利或者结实点的工具或者武器,以对抗陌生的来者。 万重天突然起了一种玩笑的心理,低声说:“王妃何必那么紧张呢?” 罗锦衣一怔,对方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定了定心神,陡然提高音量:“王爷去哪里了?” “王爷留下我给王妃诊治,王妃的病症不轻,需要静养。” “既然知道本王妃需要静养,你作为一个外男,如何能够处在本王妃的卧室里候着?” 万重天带着磁性的嗓音再次响起来:“对于不久之前的事情,王妃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方才还……,不过一转眼功夫,就又要人走了啊?” 他故意将话语说得模棱两可,混淆视听。 罗锦衣闭了闭眼睛,对于之前的事情,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只是记得燕王要去吃面条,她还说不想吃,然后就晕倒了吧? 迷迷糊糊之间,她似乎还看见燕王担忧的眼神,甚至,脸颊上,还有燕王手掌温热的气息。 “你到底是什么人,是谁派来的?王爷此刻在哪里?” “哟,原来王妃生起气来,分外明艳动人呢,好好的一朵鲜花,为何非要插在燕王府的……” 万重天陡然住嘴,如果姚云起知道自己将燕王府比作一堆牛粪,肯定恨不得杀了他。 罗锦衣嗤笑一声。 “这么看来,阁下不是燕王府的朋友了,那就请恕本王妃无理了,你,立刻离开本王妃的厢房,这里不是你能够留下来的地方,不若,等燕王回来,你可就有好果子吃了。” “王妃冰雪聪明,如何看出我不是燕王府的朋友?” 万重天上前一步。 感觉到声音逼近,罗锦衣稍微往后挪动了一下,一只手抓住了床榻上的瓷枕。 只要这个人敢对她作出什么无理的举动,她一定毫不手软地将瓷枕砸过去。 “油腔滑调,说起话来对本王妃无理,对燕王府充满蔑视,如果你是燕王的朋友,那么,不是你太狡猾,就是燕王的脑壳坏掉了。” 哈哈哈…… 万重天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这个王妃有点意思呢。 敢于严肃批评燕王,而且,一点都不将燕王放在眼里的女人,他还真是第一次看见。 很有主见,很有霸气,镇得住神秘的燕王府。 “恩,可不就是燕王的脑壳坏掉了,或许,那个家伙上次去皇宫恳请皇上解除他和公主的婚姻,就已经开始想不清楚问题了。” “比起荒凉陌生的西京国,留在繁华的京都继续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才是更好的,这么看来,他再理智不过了。” 不想说燕王其实是为了柯以敏留下来的,更不想说,燕王的辞婚,直接导致了陈本润的替补,这些,都是让她无比烦躁的事情。 如果燕王想要,他才不至于靠着乞求皇帝的恩赐过日子呢。 万重天不点破,只是故意邪笑着再次上前一步,狡黠地问:“好了,不说燕王了。王妃,你刚才晕倒了,不想知道我是如何为你诊治的吗?” 罗锦衣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故意说:“不过是暂时的清醒罢了,我的头还是疼得厉害,你就那么笃定你已经诊治好了?别那么快急着邀功,治标不治本,还是一件憾事。” “是啊,就差一味药引了,不过,我不能随便入药,必须要等着王妃清醒的时候问问王妃的意见,才能作出艰难的决定。” 说得这么神秘,一下子挑起了罗锦衣的好奇心。 “到底是什么药引,你但说无妨。” 万重天看着眼前英气逼人的王妃,噙着笑意,顿了一顿,才反问道:“王妃在这条大街上,看过合欢树吗?” 话题转变得太快,罗锦衣愣了一下,立即就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了。 这个暗语,还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他莫不是说…… 看见罗锦衣歪着脑袋,不可置信地看过来,万重天知道她听懂了他的意思。 所以,他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想看看王妃对于这个药引的反应。 ------------ 077.是血的教训 罗锦衣淡淡地说:“是吗?” 就是这个态度? 万重天一愣,原来王妃还是很开放的啊,不由得在内心有点鄙视了。 “你能不能凑近一点,我现在看不见,想要摸一摸你的轮廓。” “可以。”万重天不以为意,上前一步,微微弯腰。 罗锦衣感觉到温热的气息,她毫不犹豫地抬起手里的瓷枕,猛然朝着面前的男人拍了下去。 啊—— 这个王妃,还真是下得去手啊! 万重天捂着自己的额头,还差那么一点点就伤及眼睛了,想想真是后怕。 “你怎么可以下手这么重,你看,血都止不住了。” “恩,这是血的教训,让你知道以后还敢不敢对女人出言不逊。” “你就不怕我现在出手吗?” 罗锦衣扫了他一眼,伸出手拨开他,摸索着往外走。 “哎,你别走,你眼睛看不见呢,还是安静歇着吧。而且,你才喝了药,现在要发汗,出去吹风就不好了,我出去就是。” 听见万重天的声音说得很诚恳,罗锦衣站定,在原地不发一言。 真是一个很沉稳的女人啊。 万重天在感叹一声,捂着额头转身退出了房间。 听到关门声,罗锦衣松了一口气,颓废无比地后退几步,摸索着在床沿坐下来。 她也害怕,看不见,不知道对方的身材和身手,如果对方厉害一点,或许她就玩完了。 幸好对方没有继续纠缠下去。 万重天出去之后,第一时间取了药膏,又四处找铜镜。 正在他和医馆里的小二对话的时候,燕王回来了。 一脸的神情凝重,脚步似乎有点漂浮,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伤了。 因为想着心事,看都没有看万重天一眼,缓缓地朝着后面的厢房走去。 “哎。还真是重色轻友,你进来都没有看见一个大忙人杵在这里?” “她醒过来没有?” 真是的,居然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她醒过来没有,心里只有她,都没有看见他还受伤了呢。 万重天内心有气,还是将燕王拉到一边,低声问:“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燕王摇摇头,轻声说:“不太好,她的身子很虚弱,怕是熬不住了。” “没有关系,给你。” 看见万重天掌心里的黑色药丸,燕王大惊:“你哪里弄来的?” “下午无意中发现,王妃的血液里有一种很独特的成分,原来王爷当初非要娶这个女人当王妃,还有这样的一层深意呢,以敏如果知道你对她的良苦用心,肯定感动得不得了,今生今世……” 燕王神色一震,猛然睁大眼睛:“你将她怎么了?” “别激动,也别紧张,人还好好地呢。可能取血的事情还不止一次,至少,先让以敏服下这个药丸,可以稳定一段时间,我们……” “该死的。” 万重天的话还没有说完,燕王已经推开他,大步朝着后面走去。 他必须确定,罗锦衣还在,整个人还是好好的,取血这件事情,他以后找机会好好解释。 走到厢房的时候,哪里还有人影? “小二,厢房里的人去哪里了?” 端着药材经过的小二被吼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地回答:“刚才,这个病人往南门出去了。” 顺着小二手指着的方向,燕王咬咬牙齿,疾步追了上去。 因为眼睛看不见,罗锦衣并没有走得很远,她手里拿着一支找小二要来的细竹竿,慢慢地点着地面前行。 “又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这就是你的行事风格吗?” 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罗锦衣的背脊一僵,站定,冷冷地说:“这不正是王爷的行事风格吗?” 到底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呢? “我们之间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非要这么针锋相对,咄咄逼人吗?” 罗锦衣淡淡地笑一笑,原来还怪上她了呢。 “对不起了,王爷,因为还有事情,请恕我不能久久奉陪了。” 罗锦衣说完,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她不想转过身来,以防被燕王看见她已经盲了的眼睛。 因为,她不想要燕王是因为别的某种原因留下她。 不管是因为愧疚要补偿,还是因为同情要诊治,都是让她难以忍受的。 燕王跟上前去,陡然看见罗锦衣浅黄色的衣裙后面,渲染了一朵艳丽的血色花朵。 他大惊失色,急忙追上去,凑上她的耳边,轻声说:“快点回医馆,你的裙子都染红了,女儿家的,好意思吗?” 换作一般的女子,定然会羞赧难当。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罗锦衣凄然一笑,幽幽地说:“王爷怎么就那么笃定是我来葵水了呢?” …… 燕王被噎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顿了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哪里又受伤了吗?” “托王爷的福,终于让我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人情冷暖,什么叫做心狠手辣。”罗锦衣转过身来,看了燕王一眼,又道。“哦,不是,应该是对某个人有情有义,生死相随,多么让人感动。” “你有什么不满就直说,不要明讥暗讽的。” “没有不满,谢谢,我真的很急,我要走了。” 罗锦衣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她感觉汹涌的血液往外喷放,连垫布都湿透了,如果还继续站在这里,肯定整件裙衩都会湿透。 那个时候,岂不是更丢人? 而且,人的身子里有多少这样的鲜血呢?哪里受得了如此不停地流淌? 必须快点离开,另外找一家医馆止血。 燕王有点生气了,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罗锦衣的手腕。 原来就纤细的手腕,这次似乎又细了一大圈,他都不敢太用力,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扯断她的胳膊一般。 “别走了,你身子状态很不好,再这么无理取闹下去,搞不好就会晕厥在大街上,届时谁会管你呢?” 罗锦衣使出全身解数去拨开燕王的手,一次又一次,但是都没有成功。 “你放手,我现在很累,我没有力气和你拉扯。” “既然你那么虚弱,为什么不能安安静静的躺在厢房里,非要在大街上闹腾?”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罗锦衣。 她勃然大怒,整个脸气得通红,愤愤地说:“安安静静地待着?你还不如直接说好像软弱的小羊羔,眼巴巴地等着大灰狼过来取我的心头血。” 燕王一怔,讷讷地问道:“刚才,万重天在医馆大堂里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原来就是真的,他那么害怕被她听见呢。 虽然她的眼睛看不见,但是,她可以感觉出他语气里的惊慌和不安。 “我一开始就和王爷开门见山地说过,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找我,只要我能够给的,我一定双手奉上,只要你们需要我保守秘密的,我可以当做全然没有发生过,可是,你们一次又一次,以为我站在你们的对立面,以为我连做交易都不肯付出。” 她不傻,燕王没有所图,怎么可能那么直接地让她住进燕王府,又对她还不错? 所以,尽管燕王对柯以敏好,对那个白衣女子好,她都可以忍住,装作不在乎的样子。 她不过是一个阶下囚的女儿,肩膀上还有家仇未了结,没有时间和精力去顾及儿女私情。 他对她好,她对他也不差啊。 这一段时日行来,他们之间应该是建立了身后的拍档感情的吧? 没有想到,自己真是错得离谱。 “好了,不管什么原因,我们不要站在这里说这么多了,先去医馆看看,你出血更多了。” 燕王的神色很焦急,语气也是焦灼的,透着一丝为她担忧的怜惜感。 “不必了,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罗锦衣才走出一步,燕王已经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把抱住她,转身往医馆走。 罗锦衣瞪着双眼,带着一丝诘问:“怎么?让他取血一次还不够,还需要更多吗?那好啊,我的心也给你们好不好?” “女人,闭嘴。” “怎么?说中你的心事了,你这是恼羞成怒吗?” 燕王低下头,毫不犹豫地精准撅住眼前叽叽喳喳的红唇。 一时间安静下来,天地之间的温度和色彩都静止了。 好一会儿,燕王才放开她,意犹未尽地望着越来越红的嘴唇,然后视线上移,看着罗锦衣惊诧无比的神情,缓缓地说:““如果继续喋喋不休,我不介意一直以这种方式惩罚你,直到……你已经吸取教训为止。” 呕…… 罗锦衣感觉一阵恶心,她干呕却没有呕吐,只是,脸色变得很苍白。 “怎么了,是不是这么抱着不舒服了?你下来吐一吐?” 燕王着急地将她暂时放下来,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手臂,一只手在她的后背窝心的地方轻轻地拍着。 “别拍了,你力气大,我有点受不了。” 罗锦衣急忙制止,她走几步,往前准备靠在大街边沿的大树下休息一会儿。 刚才折腾半天,让她双眼有点发黑,一阵晕眩感袭来,几乎站立不稳。 伸出手,又拿着细竹竿扫了一圈,都没有打到树木,真是奇怪。 ------------ 078.他有失落感 迟钝的燕王这才看出问题来。 “你的眼睛……怎么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她一直出门就拿着细竹竿探路,她就不信他没有看出来。 “没什么,我啊好得很呢。” 有人路过,吃惊地看过来,大胆一点路人在指指点点,甚至还有八卦一点的大婶凑上前说:“公子,别在这里说话了,你家娘子衣裙染红了……” 燕王转过头,朝着大婶点了点头。 大婶大惊,有这么英俊的相公还要吵嘴,这个女人可真是不知足呢。 等大婶走开,燕王柔情地说:“看吧,你的葵水把衣裙都染红了,我们别说话了,这里很多过往的路人,大家看着可是要笑话你的呢。” 想着刚才燕王都没有看出自己盲了,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真的粗心,还是完全将自己没有放在心上。 罗锦衣的内心一阵失落感袭来。 她沧然一笑,反问道:“你怎么就不会认为是滑胎出血了呢?” 这一句话,呛得燕王完全呆滞在原地,好半天不知道该作如何反应。 算算上次去阳城,那个山洞里的疯狂,他还是印象深刻的。 嘴唇哆嗦着,紧张地问道:“你是说,那个……” “不,我什么都没有说。” 罗锦衣转过身,微微按住有点痛的心,她此刻头晕得厉害,身上的血液似乎就快要流光了。 燕王回过神来,一把抱起她,紧紧地抱着,不允许她有一丁点反抗。 “还看什么大夫?不就是你找的特别的大夫给我下的药吗?怎么?是不是担心堕得不彻底,给你留下什么隐患?那好吧,你放我下来,我就在你们的面前蹦跳起来,一直到我失血而亡,你妹大可放心了。” “别说话了,你现在嘴唇都苍白的。” 燕王抱着人进来,万重天刚准备迎上去,发现对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有点讪讪的,不肯上前了。 此刻的罗锦衣好像一个断线的木偶一般,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 弄湿了床单,她不理睬,燕王和她说什么,她也没有在乎。 燕王端来了水盆,又唤了医女出去给她买新衣服和物品,耐心细致地帮她擦拭。 “还有哪里不舒服,你不要不说话,和我说一下,只要你需要的,我都可以办到。” 看见罗锦衣看都不看自己,燕王伸出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让她面对自己。 “你说话啊,随便说点什么都好。” “还能够说什么?我只是恨自己,不该那么软弱,什么事情都要依靠你,所以,这件事情不怨任何人,是我自己识人不清,咎由自取,不是吗?” 这句话,说得燕王一阵心疼。 张了张嘴,燕王还是说:“本来,我是守着你的,可是事情很紧急,有一些变故,所以……” “所以你才让你最信任的男人来……”罗锦衣抢白,嘴唇一阵颤抖,冷笑着摇头,竭力不让眼泪掉落下来。“合欢树,呵呵,合欢树,原来人如其树。” 燕王没有听懂,有点懵逼地看过来:“什么意思?” “怎么?不是你派着他过来那么为我解毒的吗?做出那么肮脏的事情,还要冠上如此文雅的名字?也只有你们这一群道貌岸然的人才会这样,真是让我觉得恶心。” “解毒?他对你做什么了?” “你不要在这里装模作样问我了,是,我出手将他砸伤的,你看看,需要再刺我一针吗?反正多刺一次也没有关系了,在你们眼里,我的生命本来就不值钱吧?” 罗锦衣的话说得有点多。 她此刻的情绪很激动,因为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活多久,只能滔滔不绝地说话,想要把自己内心的怒气都发泄出来。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还在乎是不是得罪了王爷吗? 由于太过于急切,一时间气急攻心,她猛然吐出一口乌血,再次昏迷过去。 燕王站在她的身边,来不及避让,浅色的衣袍被染了一大片。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前襟乌红色的污渍,眼神里都是怜惜的痛。 小心翼翼地扶着罗锦衣躺好,准备找着枕头托着,没有想到床榻上都没有。 无意中垂下眸子,就看见床头的地面上,一团破碎的瓷器渣子。 给罗锦衣掖好被子,燕王微微蹲下身子,拾起一块碎瓷片,这才发现是破碎的瓷枕。 想起刚才罗锦衣的话语,燕王一甩袍角,大步走了出去。 在大厅里遇到正在敷药的万重天,他冷冷地问道:“合欢树,嗯?” 万重天一个哆嗦,吓得立马就站直了身子,好半天,才说:“我……我就是看见她才醒过来,所以,故意开了一个玩笑。” “到底和她说了什么?” “只是,只是……” “一个字不漏地说出来,否则……” 看见燕王的表情,万重天简直都要哭出来了,真是自作自受,怎么就惹到这么一个女人呢? “说了你可别生气,我当时只不过是开个玩笑,就是,说了我和她……那个,我就是说我,是个药引,然后……” 燕王勃然大怒,猛然一拍桌子,将桌子上的药瓶都震地跳起来。 “这么大的人了,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你心里都没有一点数吗?” 说完,燕王伸出大手,将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扫入掌心,随着掌风,迅速地丢了出去。 “哎,别扔啊,我好不容易才配出来的,这么英俊的脸庞,留下疤痕可不好了。” 燕王转过身,看了他一眼:“活该,额头上就得留个记号,让你长点教训,你得庆幸我不在场,不然,可不止额头受伤这么简单了。” 走出两步,燕王又顿住,继续说:“别动她,我不希望还有下次。” 万重天哪里还敢呢? 他唯唯诺诺地回答:“知道了,这么疼已经长记性了。” “那你还不跟过来,给她看看,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跟着她一起去。” 不敢耽误,万重天回过头,望向门外,心痛地扫了一眼,还是认命地跟着燕王走去。 这一次,是他自作主张,没有提前说一声。 不过,当时不是不知道燕王什么时候回来吗?他也是怕耽误了最好的时机,才当机立断的。 “我以为,这一次我这么作出决定,你会开心,没有想到,你对她,已经情根深种了吗?” 听到身后的低声嘀咕,燕王微微有点失神,还是说道:“如果没有那么多事情,恐怕……” 后面的话,燕王没有说下去。 万重天只是一怔,这么说来,燕王是早就认识这个王妃了? “娶她,是你意料之中的吗?还是,本来的计划就有这么一出?” “很早就遇到她了,没有想到,多年之后,还能够再次遇上,而且,谁有送到嘴边的肉不吃的道理?” 燕王虽然嘴巴这么说着,还是沉默了,他们之间,穿插了太多的往事和纠葛,只怕,感情的路不是那么顺遂。 更何况,直到现在,罗锦衣对他还没有完全交心和信任。 诚然,最主要的是,他一直就没有让她信任吧? 愁苦地叹了一口气,微不可闻。 万重天抬起眸子看了燕王一眼:“别担心,你去换一身袍子吧,她一时半会醒不过来,而且,刚才吐出乌血,含有毒素,也算是清理了一番,所以,不会有大碍,只是,人不是情绪激动,还是尽量顺着她一些才好。” 燕王点了点头:“取心头血的事情,影响到她的身子吗?” “虽然滑胎的事情是意外,但是,我必须说清楚,以她目前的身子状况,这个孩儿是不能要的,你应该知道,毒素也会传给胎儿,我……” “是的,正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我才没有和你断绝朋友关系。只是,她还不知道,我不想她有心理负担。” 万重天有点震惊,还是问道:“刚才,她情绪激动吐血,莫不是因为她以为是你指使我下药害了她的孩儿吧?” “你说呢?” 简直是无语问苍天了,万重天在内心哀嚎一声。 “你总要和她稍微解释一下啊,不然,你们之间误会会越来越深的。” “如何解释?取心头血的事情不是真的?还是我将你留下来照看她的事情不是真的?亦或是,以她的心头血制药给另外一个人服用不是真的?” 一连串的问话,让万重天哑口无言。 这些事情,确实不好解释,而且,涉及到的人和事,暂时也不能说穿了。 哎,看来,以后燕王麻烦事情不少。 “既然她也止血了,你出去,唤医女来照顾她,以免她看到你又恨不得杀死你。” 万重天说:“从进门到现在,你总算开始关心我了,真是难得。” “不是,我只是不想她看见你情绪激动,她的身子很弱,受不得一丁点的刺激,还是稳妥一些比较好。” 燕王嘴巴说着,可是眼睛仍旧放在罗锦衣的脸上。 太苍白了,看来还是得熬点鸡汤好好补补才是。 库房里还有一只千年人参,应该此刻就唤王府里炖上。 ------------ 079.她伤痕累累 回到燕王府,已经有人在等候着了。 燕王抬起眸子一看,不由得一怔:“不是说好了,不要来燕王府吗?” “没有想到她也跟着去了,所以,让整件事情有点复杂起来。” “什么都别说了,你现在赶紧回去。”顿了顿,燕王又说。“哦,重天晚点给你送解药来。” 蒙着面纱的白衣女子一愣,随即勾了一下嘴角。 她就知道燕王不会突然对自己冷淡,或许是因为和万重天一起给自己找解药,太累了,才会这样吧? “那我先回去了,等你这边的消息。” 燕王点点头,也不送客,头也不回地往库房走去。 命管家福伯去炖人参鸡汤,他去了书房处理事情。 临近午时,皇宫传来消息,说送西京国公主的石虎珠被人抢走,公主和驸马下落不明。 龙颜大怒,急切传召燕王入宫。 “公主是你送的,你看看,现在这个局面,还有什么话说?” 燕王面色沉沉地坐在侧面的椅子上,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皇兄,当时公主和驸马要去吃桂花糕,我们在朱雀大街暂时分开,因为臣弟早餐没有吃,饿得心发慌,驸马也是好心,让臣弟到就近的铺子里去吃一碗面条。谁知道,还没有来得及点面条,王妃就晕倒了,臣弟没有办法,先行告辞,所以,后来驸马他们遇到什么事情,臣弟真的一无所知,只得问问当时随行的衙差。” 皇帝看过来:“去哪里问?随行的人都死光了。” 燕王被说得哑口无言。 “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查。”皇帝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该如何去给西京国一个交代。 公主失踪了,生死未卜,这是多么大的一件事情? 严重影响到两个邻国的邦交啊! 皇帝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道:“你身子还好吗?” 燕王抬起头:“只是有点累,突然发生那么多事情,不过,臣弟坚持得住。” 他知道自己一脸倦容,很容易让人起疑,不管是因为王妃病倒了,还是因为公主的事件连累的。 摆摆手,皇帝也累了:“退下吧。” 从大殿出来,没有走多远,就遇到了太子。 燕王扫了太子一眼,脚步不曾慢下来。 堪堪擦肩,却听得太子说:“皇叔这么神色匆匆,是因为王府的事情放不下,还是因为公事急切呢?” “那么,太子这个时辰进宫,是去看望父皇呢,还是去……” 后一句,燕王不说了,故意顿了顿,让太子自己去意会。 且不管柯以敏是是不是嫁给他了,至少,在外人眼里,柯以敏是可以做太子皇婶的人,太子一个劲的套热乎,是不是很不合适呢? 太子的眉宇之间凝聚着一股戾气,愤愤地瞪着他。 柯以敏成日以泪洗面,本来就劝过她不要回去燕王府,非要回去,这下可好了,整个脸面都丢尽了,还被人指指点点。 “皇叔可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偏偏在细节的事情上处理得太不够妥当,让一个弱女子这么心碎,不觉得惭愧吗?” “太子可是未来社稷的希望,偏偏在这样的事情上纠结,不觉得愧对子民,愧对列祖列宗吗?” 简直快被气死了! 太子握紧拳头,从小到大,他就没有说赢过皇叔。 只是,在柯以敏的事情上,他真是为这个傻女人鸣不平。 站在太子的立场,他未来的太子妃,自然不会是柯以敏,也万万不可能是她,但是他此刻就是忍不住想多给予她一些温暖。 哪怕,她已经被皇叔伤害得伤痕累累。 哪怕,她在其他人的眼里,已经是蒲柳之身,且珠胎暗结。 “本宫怎么样行事,真是劳烦皇叔费心了,王府的事情那么多,皇叔还是保护好自己的身子,好好照顾好皇婶才是,找日,本宫会带着礼物去王府拜访,想来,皇叔大婚到现在,本宫还不曾去拜会过皇婶呢。” “恩,有心了。” 燕王的态度也不是很好,略微一点头,就此擦肩而过。 等到燕王走远,太子才冷笑一声:西京国的公主失踪,这件事情就够皇叔头疼的了。 从皇宫里出来,燕王直接去了一个地方。 后山并没有很多人,他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山洞旁边,挪开遮掩的树藤和枯枝,迅速进了山洞。 穿过一段幽暗的洞口,复见光明,已经有了烟火的气息。 听到脚步声,正在做饭的女人猛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过来。 “王爷怎么过来了?” 燕王看着眼前的女人,不动声色地问道:“药丸服下去了吗?” 柯以敏点了点头,轻声说:“感觉好多了,还是有一股腥甜的气息,按压不住,万神医说还需要服用一些药剂,慢慢调养才会好起来。” “他呢?” 柯以敏摇摇头:“情况不是很乐观,还没有醒过来。” 燕王走入山洞的最深处,里面的温度比洞中还要低好几度,放置着一张寒冰床。 一般人进去都会受不了,燕王顾不上寒气,走近一看,床榻上的人双目紧闭,似毫无生命气息一般。 他抓住那个人的手,内心喃喃地说:“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这美好的世界,你还是要亲眼看一看才好。” 感觉到那个人的手冰冷彻骨,燕王双手握住,轻轻地搓揉。 好半天,都不见带一丝热气,但是,他也不泄气,换了那个人的另一只手,再次搓揉一番。 轻轻地放下手,又环视了一下四周,看了看地形。 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当的地方,燕王又说:“你好好休息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重天也在抓紧给你配药,他说有十成把握,真是好事情,你听到了,也是很高兴的吧?我们都等着你。” 说完,燕王从里面出去,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柯以敏。 顿了顿,他说:“你也早日回左相府吧,毕竟,留在府邸的那个人不能长期代替你,万一露出什么破绽,以后更麻烦了。” “不会啊,她模仿得可像了,连我爹爹那一次都没有察觉。” “但是,另外一个人特别关注,你就不担心被他察觉出来了吗?” 柯以敏一怔,陡然知道燕王说的是谁了。 不就是太子吗? 那个性子阴晴不定的小子,怎么还对她依依不舍呢? 回眸,柯以敏看了一眼躺在寒玉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她伸出手,关好临时搭建的木门,跟着燕王往洞中走。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其他人呢?” 四周很安静,柯以敏准备的食材分量也很少。 “婆婆去后山那边采一些草药,说回来给他擦拭,效果还可以,前几日,你不知道,他的手指突然弹动了一下,婆婆当时高兴得眼泪直流。所以,婆婆一直念叨着,多采一些回来,一部分晒干磨成药粉,给他擦澡,剩下的一部分就培育起来,多种植一些,留下希望。” 燕王点点头:“既然功效很好,你就留心,下次我带一些回王府,也帮一些忙。” “呀,烧糊了。” 锅里的青菜粥烧干了,柯以敏急急忙忙地取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燕王看着她,一个娇滴滴的深闺女子,为了寒玉床上未曾苏醒的男人,放弃了荣华富贵,放弃了自己的名誉,甘心地守在这个寂静的山洞里,度过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华。 “方才在王府,我不该发脾气,可是,在这样的大事上,我不希望你们参与过多。我说过,有我在,你们什么都不需要操心才是,你就安心照顾好他。” 柯以敏放在锅具,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动了动嘴巴,很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什么都没有说。 这件事情,她实在是过于急切了。 不一会儿,风三回来了,看见燕王,笑着说:“王爷,老妇人采集了很多草药,让属下先背一筐回来。” “许久不见,在这里还习惯吗?” 风三还是笑:“只要有希望,再苦都是值得的,更何况,这里一点都不苦。属下尽心尽力办好了事情,能够为王爷分忧,属下也是开心的。” 燕王欣慰地笑了,轻声说:“快过去了,事情很快就会明朗起来。之所以将你留在这里,是因为你是最让本王放心的,身手好,为人实在。” “王爷,属下还要返回去接老夫人,您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老夫人呢?” 放下竹筐,风三跟着燕王出了洞口。 看见柯以敏并没有跟上来,燕王才说:“这里暂时还很安全,你要负责保护好老夫人和那个人,有什么突发状况,直接发烟雾弹给我们。” “是,王爷。” “另外,等老夫人回来,你们交接好,让风九尽快护送柯以敏回左相府,她可不能长留在这里。” “是不是京都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西京国的公主失踪了,本王接到皇命,要去找寻公主的下落,以后,还有更艰巨的任务要接下来,只是目前,你还是按兵不动,继续留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 080.她又不见了 回到医馆,燕王找不到罗锦衣了。 想着她的眼睛看不见,又会去哪里呢? 他心急如焚,急匆匆地找到万重天,一把抓住万重天的衣襟,焦灼地问道:“是不是你?你到底又和她说了什么?” 万重天茫然地摇摇头:“没有啊,我哪里有机会和她说话啊,她都不肯见我呢。” 燕王生气,放开了万重天的衣襟,下一瞬间,他又使劲按住对方额头上的伤口。 狠狠按下去。 啊—— 万重天痛苦地长嚎一声:“你做什么啊?这里有伤,是你家王妃砸伤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恩,就是觉得她一个弱女子,出手还是太轻了。” 燕王放开万重天,着急地出门寻找,应该是走不远的。 可是,他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来来回回找了一大圈,几乎每个角落都查看过,并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 这个时候,燕王真的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 没有想到,不知不觉,自己都陷入得这么深了。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医馆走去,只希望,自己到达医馆的时候,有个意外的惊喜。 才走到医馆,看见万重天急匆匆地迎上来,燕王的眸子陡然一亮:“怎么了,是不是她回来了?” 万重天一怔,随即摇摇头,顿了一下,才说道:“她不会走远的,而且,她的身子伤着了,一定还会回来,或者,就在下一家医馆等着问诊,我们寻去就是,只是你,看着精神状态那么差,你还是……” 话还没有说完,燕王已经一阵风一般不见了。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走出多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的小店铺出来。 或许是因为吐出毒血的缘故,罗锦衣此刻还能够模糊地看见一些影像。 燕王冲到她面前,语气中不自觉的带着一丝责备和担心。 “让你好好休息,做什么又不见了,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有多着急,有多担心?” 罗锦衣有点茫然,轻声说:“因为……因为找不到医女,我要出来买点东西。” “到底要买什么东西,那么着急……” 燕王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罗锦衣手里的东西,当看到是女人用的带子的时候,他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不想罗锦衣走路,他一把抱起女人,大步朝着医馆走去。 “你在这里歇息着,马车就快要到了,先回府,自有太医过来问诊。” 罗锦衣不再说话,如果不是还在出血,她肯定此刻就选择了离开。 将罗锦衣安置好,燕王还有点不放心,他抿了抿嘴唇,说道:“上次去阳城……” 果然,这个话题很能干吸引罗锦衣,听到自己故乡的名字,她猛然抬起头,专注地看着男人。 这个表情,是很期待男人继续说下去。 燕王在内心里一笑,总算她还能够正眼看着自己了呢。 “上次咱们不是去了阳城吗?一直说带着你去看看天牢,总是食言。这一次,皇帝要我快点将这个事情处理好,所以,明天,我要去一趟天牢,如果你恢复得好,就可以一起去。” 罗锦衣的眸子闪过一道亮光,随即又黯淡下来。 自己现在这个颓废无比的样子,如果去了,爹爹一定会更加难过的。 似乎是看出了罗锦衣的顾虑,燕王说:“你不要担心,等一会儿回王府,喝一碗人参鸡汤,气色立马就会好很多。” “你先出去吧,我要更衣了。” 罗锦衣抓着买回来的物品,淡淡地回话,但是,语气中可以感觉出来,不是那么抗拒了。 回到燕王府邸的时候,管家是最开心的。 但是一眼看到罗锦衣的病容,管家又担忧起来,怎么搞得好像很严重一般。 看了燕王一眼,管家命丫鬟送去了鸡汤。 罗锦衣其实并不想吃什么,可是,她希望自己早点好起来。 这么久了,第一次可以看到爹爹,如何让她不激动呢? 其实,这一夜,罗锦衣睡得并不是很安稳。 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醒来,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听外面寂寂一片,罗锦衣翻了个身,又想让自己睡过去。 眼睛不太好,精神也不济,她头疼得要命。 翻来覆去几次之后,她睁开眼睛,觉得自己的似乎又看不见了,因为到处是黑蒙蒙的,一点光亮都没有。 不知天明天暗,她不知何时该起床,又担心睡过头,没有人会等着她,所以,她隐隐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声息全无,很安静,如此看来,应该还是在夜里。 哎,这个夜晚可真是难熬啊。 而且,她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了,除了眼睛看不见,此刻,她突然感觉到了自己双脚的痉.挛。 又痛又麻又痒。 她想,或许明天,或许后天,她可能就不能走路了。 可是,她的病状还没有诊断明确,对症的药物还是没有找到。 心中郁结无比,她索性起身坐起,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抱着薄被坐了一会儿,感觉到一股很微弱的气息,还夹杂着松柏的香气,罗锦衣一怔,这才意识到屋里似乎还有一个人。 “谁?”她大惊。 许久,才听到男人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这么久才发现,我啊,幸好不是坏人!” 燕王?! 罗锦衣一震,他怎么在这里? 现在是什么时辰?是不是已经要出发了?所以,他来这里等着? 刚想开口询问,男人却是先她出了声,“崖鼠咬你的感觉,还记得吗?” 罗锦衣的身子瞬间一僵。 什么叫做感觉还记得吗?虽然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让她铭刻于心,但是,被人问出来,而且是被她救下的男人那么当面地、开门见山地问出来,意义就很不一样了。 “已经过了那个时节,崖鼠,不是那么多了吧?” “现在是哺育期,崖鼠的繁殖能力非常强,很快就会养好几窝出来。” 罗锦衣抿了抿嘴唇,她可没有心情和男人聊这些倒胃口,想着就心烦的话题。 刚准备说自己还要休息呢,男人又说:“如果被崖鼠咬得非常严重,就会有后遗症,而且,春季的崖鼠自身带着毒素,这也是它自我保护的一种能力,所以……” “王爷,不知道此刻是什么时辰了?” 罗锦衣陡然打断了燕王的话语,她不想男人絮絮叨叨地说下去。 “还早着呢,天有点闷热,也不知道是不是即将下雨了,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想着和你聊一聊。” “抱歉,我可是有点倦意了。” 佯装打了一个哈欠,罗锦衣再次躺下,轻轻合上了眼睛。 许久,都没有听见燕王离开的脚步声。 她忍无可忍:“王爷,后院子里的花开得很艳丽的,如果实在是睡不着,不如,去喝半壶酒,闻一闻花香,说不定,很快就会睡着了。” 燕王笑起来:“赏花喝酒,可都是需要找伴的事情,一个人孤零零地,去后院子做什么?” 现在后悔将柯以敏赶走了吧? 罗锦衣在内心里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突然,感觉男人站起身来,而且脚步声越来越近。 罗锦衣十分紧张,不知道燕王到底要做什么,她的手,紧紧抓住床单,一颗心也是跳将得厉害。 只是,他本来就是书房歇息的,这么过来,不怕丫鬟管家看到吗? 这般想着,她就下意识地朝着门口的方向望了望。 虽然,她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就是本能。 似乎了然她的顾虑,燕王的声音再度响起来,“放心,其他人睡得沉得很!” 罗锦衣再次怔了怔,也不知道他所说的沉得很,是真的睡得正酣,还是他对他们做了什么。 不过,有一点她知道了,那就是现在还在夜里。 脚步声行至跟前,陡然停住。 罗锦衣就躺在那里没有动,蓦地,一抹冷硬入了手心。 她一怔,伸手探了探,发现是一个木盒,四四方方、木纹细腻光滑,看不见,感觉应该是上了漆。 “这是什么?”她并没有急着打开。 “血!” 什么? 罗锦衣的手一抖,手中木盒一个没拿稳,跌落,她一惊,连忙伸手去救,几乎就在同一个瞬间,另一只手伸了过来,将木盒接住。 于是,两人的手就这样毫无预警地抓握在一起。 眼睛看不见,感知前所未有的敏锐,热热的温度透过相贴的肌肤传过来,就像高温的烙铁,烫得女人心尖一抖,连忙将手缩了回来。 耳热心跳。 男人却似乎很淡然,复又将木盒放到了她手中。 “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王说:“厢房里光线实在是太暗淡了,如果你此刻要看,我去点灯就是。” 咬了咬嘴唇,罗锦衣才坦诚说:“不用了。” 燕王有点不高兴了:“怎么?看都不想看一眼吗?你就……” “我的眼睛,似乎又看不清楚了,时好时坏的,此刻,就算你掌灯,我也看不见的,只知道是个木匣子,我不知道这个什么。” 燕王只觉得呼吸都是痛的,他觉得自己这么做其实是对的。 这个傻乎乎的女人,真的值得他对她好。 ------------ 081.看到了爹爹 “吃了这个解药,你的眼睛才会完全好起来。” 罗锦衣放下东西:“抱歉,不用了。” 她怎么可以吃?她还想继续活着呢,谁知道这个东西吃下去还有没有命在? 看见她在犹豫,燕王有点生气了,他抬起手掌,将药丸取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喂入了罗锦衣的嘴里。 罗锦衣大惊失色,急忙要吐出来,伸手去抠自己的嗓子眼。 燕王比她更快,也不知道点了哪里的穴位,让药丸滑入嗓子里。 感觉到有芝麻的香味,还有更重的是,一股血腥味。 “你到底给我吃的什么东西?” “休息吧。” 知道她又要开始喋喋不休,燕王伸出手,点了她的睡穴,扶着她缓缓躺下来,轻轻地为她盖好被子。 等罗锦衣再次醒过来,果然眼睛好多了。 她走出去,正准备唤丫鬟打水洗洗脸,就看见燕王在小院子里的石凳上起身,带着一脸憔悴,好像一夜都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你醒了?好点没有呢?” 罗锦衣点点头,并不想说话。 燕王看了她一眼,又说:“恢复得一个过程,或许不是那么快速就见效了,但是,肯定是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 “你歇着吧,我就不吵你了。”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十分微妙,又很尴尬。 其实,燕王在想,等找到解药了,一切都可以解释清楚了。 失去这个孩子,他何尝不心痛呢?只是,他们两个都曾经中毒,如果不小心遗传给了孩儿,岂不是害了那个未出生孩儿的一生? 生怕罗锦衣眼睛好了又想要逃走,他突然又说:“尽快将身子调理好吧,等到天亮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你期待的事情,我们一起去看看。” 话语没有说破,罗锦衣已然知道了燕王的意思。 她脚步一顿,随即还是回了房间。 不一会儿,春桃端着铜盆和帕子进来:“放心吧,你的血已经止住了,且不会继续恶化下去,医女说,那个……清理干净了,才会好起来。” 说得有点磕巴,但是罗锦衣还是忍不住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腹部。 内心没由来地涌起一股小寂寞和小消沉。 翌日清晨。 罗锦衣觉得自己比昨日是好多了,可是,精神仍旧不好,脸色还是很苍白。 她想着,既然是去探望爹爹,如果被爹爹看见自己这么一副鬼样子,肯定要担心的。 于是,她在梳妆台前坐下来,淡扫蛾眉,补了一点胭脂。 这些女儿家的东西,她很少用,此刻还是有点用处的。 在大厅里看见燕王,她抿了抿嘴唇,淡淡地问候:“王爷,晨安。” 燕王也笑起来,对她伸出了手:“走吧,马车在府外候着呢。” 有点不自在,罗锦衣还是顺从地上前,任由燕王将自己拉着往外走。 管家看着两个人并肩而行的样子,欣慰地点了点头。 为了这两个人,管家真是操碎了心。 下了轿子,还没有走近天牢,就看见一群人来来去去地奔跑。 有守卫看见燕王牵着夫人,毕恭毕敬地行礼:“王爷,王妃好。” “发生了什么事情,何故大家都如此慌张?” 其中一个守卫回道:“王爷,天牢里有一位重犯上吊自尽了。” 罗锦衣大惊,内心涌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双手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燕王感觉到了,一把握紧她的左手,示意她不要慌张。 “进去看看。” “王爷,还是不要进去了,里面十分杂乱,而且,其他犯人的情绪也十分不稳定,里面嘈杂,以免惊扰了王妃。”守卫很贴心地建议着。 罗锦衣只得开口问道:“犯人是犯了什么案子?已经审判了吗?是自杀还是他杀?” 守卫看了燕王一眼,发现燕王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这才回答道:“通敌叛国的死罪,就算不是自杀,也会判个车裂之刑,怕是内心恐惧才走上绝路的。” 不是爹爹就好,罗锦衣舒了一口气。 “无妨,我们去那边看一看。” 指着关押还没有完全审判的犯人的牢房,守卫带着他们过去。 罗锦衣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如战鼓一般咚咚咚,她真是又紧张又害怕。 走到第五间,隔着粗壮的牢柱,她觉得鼻子一酸,又不敢大声嚷嚷。 “右相大人,燕王来看你了。” 当着燕王的面前,守卫还算客气,看见右相背着牢门,完全不顾及牢门的动静,守卫还是高声喊了一声。 只不过,守卫说了:“王爷见谅,这些犯人还未曾定案,所以,上头交代,一定不能探视,更不能因为任何事情打开牢门,以免发生串供等事情。这一次,因为是王爷,所以,小人才偷偷带着王爷过来……” “本王不过是来看望,怎么会做出这类事情?”燕王陡然提高了音量。 “王爷息怒,小的也是按照上头的旨意办事,还请王爷不要为难小的。” 能够进来探视,已经很不错了,不想为难守卫,毕竟,别人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 罗锦衣伸出手,轻轻地扯了一下燕王的衣袖,示意王爷算了。 听见“燕王”的名字,右相原本闭目养神,陡然睁开了双眼。 他一眼就看见了燕王身边红着眼睛的女子,这不是自己的女儿吗? 张了张嘴巴,声音还没有出来,两行老泪就流了出来。 燕王沉声道:“以前,曾蒙右相大人照拂,此次,本王特意携王妃过来拜见一下右相大人。” 右相疑问地转过眸子,看着自己的女儿,罗锦衣不便解释,重重地点了点头,等于认同了燕王的话。 本来以为自己被关押进来,一双儿女都会被追杀,时刻担忧着呢。 此刻,看见女儿和燕王一双俪影,让他的思想包袱陡然就卸下来了。 右相上前去,从牢柱的细缝里伸出手去,一手抓住女儿的手,一手抓住燕王的手,将女儿的手郑重地交到燕王手里。 燕王点了点头,墨黑的眸子里传递着一份担当和责任。 “王爷……王妃,近日过得可好?” 罗锦衣竭力压制住自己的眼泪,有点哽咽地说:“都好,城……” 顿了顿,她知道爹爹听懂了,她是在说哥哥锦城:“种地呢,在开荒,种了一大片作物,以后可不愁吃喝了。” “那就好,什么都不要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其他的事情,都不要奔波。” “可是,很多事情,有机会就要去争取,不是吗?” 右相板起脸来,呵斥道:“胡闹,年轻人懂得什么呢?长辈的话语怎么可以不听?” 转过脸,右相又对着燕王说:“王爷,你说是不是?” 燕王抿起嘴角,说道:“是,长辈的训导怎么会错,王妃,你还是多听听才是。” 罗锦衣看着爹爹的白色囚衣已经有点脏了,已经有点不忍心看下去,于是转移话题,说道:“我……带了一点吃食,都是京都这边吃不到的,不知道……右相大人是否赏脸……” “好好好。”右相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精气神都好多了。 接过牛皮纸包装的吃食,扑面而来就是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不是阳城的特产吗? 右相手哆嗦着拿起一块糕点,好半天才放进嘴巴里,才吃了一口,就呛得大力咳嗽起来。 “慢点,喝点水。” 罗锦衣着急,从衣袖里掏出一瓶水递过去。 是她大意了,带着干巴巴不容易下咽的糕点来,当时只是想着可以揣在衣袖里带进来,没有想到爹爹已经干裂的嘴唇,怎么吃得下这些东西。 “别吃了,是我做的不好,太干了咽不下去吧?”罗锦衣内疚地垂下眸子,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身旁的燕王一怔,这个女人身子本来就不好,什么时候去做的糕点,自己都没有察觉? 右相听到这句话,摆摆手,喝了一口水,又吃了一口,细细地咀嚼着。 好一会儿,他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很好吃,就好像夫人做的那样。” 罗锦衣猛然抬起头来,爹爹竟然夸奖自己做的糕点和娘亲的手艺差不多? “王妃这么聪慧,只要肯用心去做事,还有什么难不倒的?” 知道爹爹在教育她,因为她总是刺绣做不好,很多时候,娘亲让她在绣楼里刺绣,她都是让丫鬟帮忙,自己乔装打扮出去见识世面,要么跟着大哥,要么自己在大街上溜达一圈才回来。 正因为没有好好用心去刺绣,所以,女红完全拿不出手。 后来,她溜出去玩忘记时辰,被爹爹逮了一个正着。 回到绣楼的时候,丫鬟还喜滋滋出来献宝:“小姐,你可回来了,你看看,奴婢绣的这个好不好看……” 当丫鬟后知后觉地看见站在她身后的爹爹,话语都说出来无法收回了。 “胡闹,一个女儿家,竟然连刺绣都要人代劳,你以后还怎么找婆家?” “女儿不找婆家,女儿一生都和爹爹娘亲在一起。” 往事还历历在目,不曾想,这一次,爹爹还拿这个事情出来说。 ------------ 082.出发去皇陵 女儿能够开始懂事了,这是他最想看到的。 右相将剩下的糕点包好,笑着说:“看见你们来,真是有好多话想要说,这些糕点,留着我慢慢吃。” 罗锦衣看着都是鼻子发酸。 她的爹爹,一直都是爱整洁的人,何时穿过这么多灰尘的衣服? “这里,有没有哪里不好?” 知道女儿是担心自己是不是在这里受了刑罚,右相摇摇头:“没事,好得很呢。” “再等一等,很快就会还你一个清白了。” “公道自有人说,很多事情,不必太纠结的。” “可是……”罗锦衣正要说话,才开口就觉得一阵眩晕袭来。 燕王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对着右相点了点头:“王妃近日受了一点风寒,不能久站,下次再来看你了。” “好,你们回去吧,不要再来了,这里……并不是你们来的地方。” 周围都有耳目,也不能多说,燕王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对着右相是一份承诺。 罗锦衣很想再留一会儿,可是又担心自己突然晕倒,这样岂不是让爹爹更担心吗? 她随着燕王走出去,心情十分沉重。 欣慰的是,爹爹并没有大碍,只是受着委屈和冤枉。 难过的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爹爹一个清白。 “别难过了,皇上自由安排,而且,清者自清,自然会有老天爷庇佑。” 罗锦衣低低地说:“如果真的有老天爷,怎么会让他进去?” “忍住你的眼泪,这里周边都是人。” 听见燕王压低声音说着,罗锦衣一怔,强行将眼泪忍了回去。 她自然是知道轻重的,这个风口浪尖,她不要出一点纰漏才好。 从天牢回到燕王府,罗锦衣就倒下了,本来身子就虚弱得狠,如果不是去见爹爹,她也不会强打起一份心火。 燕王回到大厅,正准备去找御医过来给王妃看看,就收到了宫里传来的口谕。 并不是多大的事情,只是,眼见着就到了皇帝亲生母后的忌日,皇帝需要去皇陵祭拜,责令两日之后,燕王携家眷同行。 可是,罗锦衣这个样子,确实不能长途跋涉。 要知道,皇陵离京都还有三日的马车车程,不算太短的距离,一路马车劳顿,还要在野外扎营休息啊。 本来不想去的,可是,每年这个时候,皇上出行,都会带着御医,以及珍贵的草药,还会就地采摘一些时令的草药制作药丸。 可以说,这是一次十分难得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皇命难违,即便不好,不方便去,必须要去。 回到书房,燕王在自己的房间里坐了一会儿,觉得气短胸闷,又站起身,走到窗边去推开了窗户。 就那么一抬眼,陡然看见罗锦衣就站在不远处的树下,凝视远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十分专注,只留给他一个纤细的背影。 原本灵动的人,居然这段时日,只剩下这个背影了。 瘦弱得让人心疼。 右相的事情不太好说,必须忍着,终有一天,她会明白。 燕王转过视线,站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下楼去,和她说说话。 从天牢回来,她昏迷一阵,又很沉默,两个人之间一度很尴尬。 听到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罗锦衣不回头也知道是燕王来了,她有点郁闷,正要抬起脚步离开,却听得醇厚的男声响起来:“我们之间,非要到看都不想看一眼的地步吗?” 罗锦衣抬起眸子,扫了一眼,淡淡地说:“王爷来了,我都没有察觉。在这里站了好半天了,风吹得人的头有点疼,我站不住了,想找个椅子坐一会儿。” 燕王看了她一眼,还是体贴地走过去,伸手准备扶住她的胳膊。 “走吧,去那边花架下面休息一会儿。” 这也不好推辞,毕竟人家是好意,罗锦衣默默地任由他扶着走过去坐着。 沉默了一会儿,燕王还是说:“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是去皇陵的事情吗?” 燕王点了点头:“刚才公公过来宣旨,你也听见了,只是,此去皇陵还要走很远的一段路程,我担心你会受不了。” “我理解,皇命难违,既然我一天还在王府,一天就会配合你做好这些事情的。” 这个女人,非要这么看他吗? 燕王蹙起眉头,深呼吸一口气,决定还是对她说真话,否则,她不知道又会怎么想。 “你身体里还残存着崖鼠的毒素,应该是当时被崖鼠咬得伤势严重留下的后患,解药不太好配置,需要南火棘这一味草药,目前,几个相邻国家里,也只有我们皇宫才有,只是,皇上也将这一味难得的药材看得极其珍贵,轻易不会拿出来。” 罗锦衣沉吟了一会儿:“你的意思是,当时在猎场的事情,并不想被皇上知道,以及追查下去?” 真是聪明伶俐,一下子就点出了问题所在。 燕王也不绕弯子,点点头,说道:“的确,我不想惹出更多的纠复,当时的事情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顿了顿,他又说:“这件事情,于情于理,我都应该为你找到解药,彻底治好你。” “这个药引再也没有别的途径可以得到吗?” “没有,极其难得,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能够完整地带回来。这个草药疗效很好,很多国家都在搜寻。” 罗锦衣这才点了点头,各个国家的精英都在寻找,她的机会更加渺茫了,眼下,也只能认命才是。 看见她难过的样子,燕王劝慰道:“你也别难过,既然有草药,我自然会尽心尽力寻来,不过是时间的早晚问题而已。” “好的,真是有劳王爷了。” “锦衣,你和我之间非要这么生分吗?” “王爷还是叫我春耀比较好,或者其他什么名字,不然,不小心在皇上面前说漏了嘴,王府也是责无旁贷的。” 一句话将王爷逗得笑起来。 想起当时给她起“春耀”这个名字,不光是为了逗逗她,更重要的是,觉得她就是一抹春日里耀眼的阳光,洒在他的心尖上。 “好的,耀儿,我们都放下针尖对麦芒,好好地共同面对,你也知道,在皇帝面前,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如履薄冰,稍微不注意,就会互相连累,而且,我们两个人都是有重担在身,不能够有一丁点差池,你是明白的,对不对?” 这一点,还真是说到罗锦衣的心坎上去了。 所以,她怎么可以还在这个时候纠结个人情感恩怨? “好的,我知道了。” 罗锦衣淡淡地笑起来,她的担子那么重,必须坚强起来啊。 两个人冰释前嫌,决定携手去面对此刻的问题。 收拾好行李,带着一些补品和糕点,燕王带着罗锦衣出发了,很快就跟上了皇室的队伍。 原来,太子、几个王爷都在,这下子可真是热闹了。 看见燕王搀扶着罗锦衣缓缓走来,站在最前面三王爷笑着说:“皇叔和皇婶可真是恩爱,这一路行来,羡煞旁人呢。” 燕王只是笑:“你可以有样学样。” 太子的声音凉凉地从最后面传过来:“学着皇叔朝三暮四,还是始乱终弃呢?” “什么都好,最重要的是,学会懂得自己的身份和分寸。” 看见两个人之间的火气都上来了,几个王爷都上前一步当和事佬。 五王爷说:“皇叔,您看,这辆马车可算满意?” 燕王看了一眼华丽的马车,又转过眸子,无言地征求罗锦衣的意见。 “臣妾紧紧跟随王爷就是。”罗锦衣不太懂皇室的规矩,所以退让一步,婉转地回答。 “老五有心了。” 燕王走上前,伸出手,拍了一下五王爷的肩膀,拉着罗锦衣上了马车。 他放下锦布帘子,再也不想看马车外的王爷们一眼。 罗锦衣抬起眸子,以眼角的余光扫了王爷一眼,静静地听外面几个王爷轻声相劝的声音,不由得在内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个太子,虽然言语激烈了一些,但是对感情还是真诚的。 当日在御花园,她一眼就看出太子对柯以敏的感情不同寻常,只是没有想到,会浓厚到让太子不惜当着几个王爷的面前讥诮皇叔。 不过,这可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 确切地说,这个事情还轮不到她来操心,燕王胸有成竹,自然对柯以敏会有更好的安排不是吗? 闭了闭眼睛,她不动声色地挪开一些,避免和燕王面对面地坐着。 “坐好,别乱动,马车动起来很容易倾倒。” 话音刚落,就听见马车夫高喊一声:“启程——” 数十辆马车,几百侍卫和宫人跟随,浩浩荡荡地朝着郊区的皇陵出发了。 京都的路途还算平稳,又不是特别赶急,所以,马车十分慢,只是有点晃悠。 罗锦衣坐着无聊,随手拿了一本话本子,一看名字,陡然就想起当初燕王教她习字,她努力装作不识字的样子,真是十分憋屈。 也不知道这个话本子是不是也是这样,她有点犹豫,不敢当即打开。 “怎么了?不喜欢这个话本子吗?” ------------ 083 .十分雀跃的 “哦,不是。”罗锦衣摇摇头。 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抿了抿嘴唇,还是将满肚子的话都咽下去了。 去看了爹爹,一切安好,她还是很放心,对燕王也是很感激的。 抬起眸子,她看了燕王一眼。 没有想到,燕王却生气了:“收起你的眼神,我不需要你的感激,做这些事情,不过是因为你是王妃,我们都是一家人罢了。” 看着燕王傲娇的表情,罗锦衣笑了。 马车行了一段路,到了一段河滩边上,眼见着时辰也不早了,队伍全部停住休息。 罗锦衣撩起帘子,看了一眼窗外,满目都是绿油油的,十分养眼。 青草的气息扑鼻而来,她看了燕王一眼,悄声问道:“可以下去走一走吗?” “颠簸几个时辰了,眼下马匹都在河边喝水,你就在岸边走一走吧。” 罗锦衣很少出远门,能够去看一看不一样的美景,还是十分雀跃的。 她拿着自己的水囊,等不及燕王过来搀扶,自行下车去。 “去上游接水。” 听到燕王在身后说话,她真是想笑了,上游还不是有人,不过,水是流动的,还算很清澈。 疾步走到上游,拿着水囊撇了撇水,就感觉身后传来了故意放轻的脚步声。 她不动声色,继续低着头摆弄着水囊,猛然灌了水,又抬起来。 紧接着,一个漂亮的起身旋身,拿着水囊的左手不经意地将身边伸手的人打了一下。 只听见“哗啦”一声,水花四溅,夹杂着一个男子低低的惊叫声。 “不好了,五王爷落水了。”站得比较近的一个马车夫大喊起来。 罗锦衣紧紧拽着水囊,着急地探出头去:“五王爷,你还好吧?会不会游水?” 河水又急又深,可怜的五王爷本来就是猝不及防跌落下去的,呛了好几口水。 马车夫等都奔过来,及时将五王爷救了出来。 看着五王爷十分狼狈地咳嗽,罗锦衣内心笑开了花,还是竭力忍住。 燕王放下手里的东西奔过来,看了五王爷一眼,站在罗锦衣对面,问道:“怎么回事,你还好吧?” “嗯,我还好,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再看看浑身湿漉漉的五王爷,燕王一怔,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么快就开始下手了吗? 听见罗锦衣否认,五王爷沉不住气了,责问道:“皇婶你打到我了,都不知道吗?” “是吗?”罗锦衣一怔,严肃地思考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呢。五王爷悄无声息地走过来,我当时在打水,还真是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这才不小心撞到的吧?” 顿了顿,她又说:“不过,应该也不全怪我,毕竟,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算是刻意为之,也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高大威猛的五王爷撞倒,更何况,还是无心之举。真是奇怪啊,莫不是五王爷当时……” 说到这里,她故意不说下去了,引起别人的思考。 灵光一点的人都猜到了,莫不是五王爷无礼在先?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大家都不敢说出来,只是在心里,对五王爷多了一层蔑视的想法。 其他几个王爷,神态各异,有的冷笑,有的讥诮,有的着急。 罗锦衣扫视了一圈,将众人的表情落入眼底,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嘴唇,关切地说:“起风了,五王爷还是早点去换一身干衣袍吧,着凉了可不好。” 五王爷刚要动嘴巴说什么,旁边的人也纷纷劝着,他只好住嘴,愤愤地转身。 这个时候,太子才姗姗来迟,看了五王爷一眼,蹙起眉头问道:“五弟这是要凉快一下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其实……” 五王爷很想解释,可是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太子摇摇头:“去更衣吧,你看你嘴唇都冻紫了。” 走近来,太子对众人说:“好了,各自都散了,去吃点东西喝点水,马车都安顿一下,我们还有很远的路途要走。” 众人都各自回到自己的马车去。 罗锦衣本来对这个太子并没有太多感觉,加之看太子和五王爷的表情,估计是一丘之貉,她漠视着从太子身边走过。 原以为燕王会和太子说话,没有想到,也是无视地走过去。 “皇叔……” 看见燕王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太子不由得加快脚步跟上来,在燕王的身边说:“皇叔刚才受惊了吗?” 燕王十分淡定地扫了太子一眼,反问道:“在你的眼里,皇叔就是那么小孩子气?” 太子被噎住,不好意思跟上来了。 罗锦衣在内心摇摇头,都那么幼稚,真不知道每日是如何上朝议事的。 看着还早,她决定走一走,以免等一会儿上了马车又只能坐着,腰部都是酸的。 拿着水囊,她转了一个方向,往芦苇比较高的地方走去,想独自看看风景,不想被人打扰。 那边人不多,而且,马车都整顿得差不多了,大家伙都开始吃干粮,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罗锦衣以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下,发现燕王被左相大人缠住,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燕王不在,也可以喘口气不是? 走近芦苇边上,因为听见轻笑声。 不是欢天喜地的笑声,而是带着一丝讥诮和轻浮。 罗锦衣一怔,这个笑声,她再熟悉不过了,就在爹爹被带走之后,她遭遇过无数次。 走近一看,这才发现,在高高芦苇的遮掩之下,有一个个子比较高的人按住一个男子,压着对方去河里。 “住手!”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罗锦衣大喝一声,让两个男子都吓了一大跳。 等到两个人都站直身子转过来,她才发现出手的是三王爷,内心不禁多了一丝鄙视。 三王爷、五王爷,一个一个的,到底在做什么呢? 为什么都这么幼稚! “不知道三王爷在做什么啊?”罗锦衣装作有点茫然的样子问道,眼神却是死死地盯着三王爷的表情。 闪过一丝不自在,三王爷瞬间镇定下来,回话道:“皇婶,怎么没有去那边休息?” “哦,休息了一阵,过来走走啊。”顿了顿,她又说。“不过,幸好过来走走了,否则,还真不知道你们还会玩这些游戏呢。” 稍微走近一些,不经意地抬起头看着另外一个男子。 面部还好,额头的发已经打湿了,显然,如果刚才不是因为她突然出现,这个男人肯定被三王爷按进水里了。 说不定还会被呛好几口水,甚至被淹死。 只是,看着装,也是十分华丽,而且,能够出现在去皇陵的队伍之中,不应该是泛泛之辈啊。 罗锦衣蹙起眉头,隐隐觉得这个男子十分熟悉,可是,在哪里见过又想不起来。 “这位是?” 看见罗锦衣不认识,三王爷轻松地笑起来,松开了原本拽着男子衣襟的手,让开一步。 “也难怪皇婶不认识,这是十五,很少回京都的,如果不是去皇陵,他难得回来,所以,皇婶不认识也不奇怪。” 十五王爷? 就算不是三王爷的亲兄弟,也不至于兄弟相杀这么明显吧? “十五,你从哪里来啊?” 罗锦衣笑着问,只见男子惨白的脸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精神涣散。 三王爷转过头,看了一眼十五王爷,嗤笑道:“他小时候生病,烧坏了脑子,你问他,他估计都没有听懂。” 听到这话,罗锦衣愤愤道:“多大的人了,还和皇弟这么闹腾地玩,你玩得那么激烈,他都没有明白,有意思吗?” 没有想到皇婶会突然发脾气起来,三王爷一怔,瘪了瘪嘴,说道:“那行,皇婶,我不玩了,过去吃点东西。” 看见三王爷离开,罗锦衣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干净的锦帕,递过去。 十五王爷并没有接,但是神态有点松动,意识似乎回笼了。 无奈之下,罗锦衣再次上前一步,主动拿起帕子给十五王爷擦拭湿发。 想着这个孩子傻乎乎的,本来就受到了惊吓,再也不能打湿,生病了可不太妙。 “十五,你记得,下次离这些顽皮的哥哥远一些,不要和他们玩这些游戏了。” 十五王爷个子比较高,看着踮起脚尖为自己擦拭头发的女子,他微微弓着身子,配合她擦好头发。 “好的,十五知道了。” “哎,十五,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你真的没有回过京都吗?” 罗锦衣努力回想着,可是大脑里一片空白,她怎么都抓不住一丝片段。 擦好了头发,罗锦衣拿着湿濡的帕子,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十五王爷突然伸出手,将帕子接过去,一把塞入自己的袖子里。 “哎,不要放袖袋里,帕子是湿的,会打湿你的衣袍的。” 任罗锦衣如何焦急地说,十五王爷都不理睬,只是微笑着,轻声说:“谢谢皇婶。” 只当是十五王爷是感谢自己,不想自己继续拿着一条湿帕子,罗锦衣有点无语,还是点点头,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十五王爷的肩膀。 ------------ 084.他愉悦地笑 十五王爷垂下眸子,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雪白的手。 内心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反正有点晕乎乎的。 “要不要吃点东西?额,你喜欢吃什么?” 话语问出来了,罗锦衣突然觉得自己问快了,但是,一看见十五王爷激动得绽放光彩的双眼,她又觉得十分值得。 “都可以的,有什么好吃的?” 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呢,罗锦衣想了想,说道:“我们马车上有一些糕点,我去取来给你,还是你跟着我一起去前面的马车取?” “好啊,皇婶带着十五过去取吧。” 也不疑有他,罗锦衣带着十五王爷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走出几步,她陡然想起东西是燕王买的,自己还赌气不吃呢,居然带着一个人去,是不是要厚着脸皮和燕王说话? 也顾不上想太多了,罗锦衣来到马车旁,看见燕王并不在,突然松了一口气。 十五王爷感叹道:“没有想到,皇叔一个男人,还喜欢玉兰呢。” 罗锦衣一愣,顺着十五王爷的手抓住的帷幔看去,果然绣着一片玉兰花。 这可是自己最喜欢的花,因为有心事,一直都没有注意,原来,马车上还有这么温馨的小细节。 一般来说,皇家的马车,都是绣着大气的龙凤,或者吉祥的花鸟之类,倒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绣着玉兰花,低调又不奢华。 顿了顿,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句话无论如何都忍不住,还是说了出来:“念念不忘,才有回响。” 十五王爷笑起来:“皇叔很浪漫啊,人都在身边了,还念念不忘。” “想留不敢留,可不得念念不忘嘛。” 她的声音很小,本来只是喃喃,还是被十五王爷听见了。 “皇婶是说……” “你们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一个醇厚的男声,语气里带着一丝冷冽。 十五王爷转过身,笑着说:“皇叔,你来了,皇婶带十五吃东西。” “吃什么?哪有东西吃?” 燕王有点不耐烦,看都没有看十五王爷和罗锦衣一眼,一撩衣袍上了马车。 罗锦衣的脸色有点不好看,燕王这句话,将她的打算都打破了,甚至连开口都不好说了。 她垂下眸子,想了一下,拽了一下十五王爷的袖子往外走。 十五王爷也明白,转身默默地跟着。 走出好几步,她才送了手,不好意思地说:“那个……十五啊……” “恩?皇婶请说。” “那个……你皇叔饭量大,估计趁我下马车,将糕点都偷吃光了,不好意思和你说,所以发脾气,你看,你忍一忍,到前面热闹的街道,我们再一起去吃点?” 没有想到罗锦衣还如此认真地和自己解释,十五王爷的眸子亮晶晶地看过来,笑着说:“好啊。” 正要说什么,领头的马车已经号召大家准备前进了。 罗锦衣点了点头,说:“上你的马车去吧,忍一忍。” 回到马车里,她也不想看燕王,闷着准备拿起话本子,却听见对面坐着的男人阴阳怪气地问:“饭量大?吃光了?” 罗锦衣无语。 不然怎么办?十五王爷本来就是小孩子心性,其他几个王爷已经很不待见他了,好不容易她友好地说给点东西吃,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结果,燕王也不友好,她还能怎么说? 总不能说“你皇叔小气,舍不得给”吧? “王爷,那是因为我一直以为王爷护侄子心切,断然不会舍不得几块糕点,既然拿不出来,肯定是吃完了,又不想侄子难过,所以,我才私下悄悄地告知。” 罗锦衣瞟了一眼燕王的脸色,似乎没有不虞,又淡定地继续说。 “再说了,身为七尺男儿,几块干粮本来就不能饱腹,吃点糕点也是无可厚非啊。” “按照你的意思,你不吃,是舍不得要留给我饱腹了?” “正是如此,王爷此刻才感受到吗?”罗锦衣反问一句,诧异无比地睁大双眼,露出一副心很受伤的表情来。 这下子轮到燕王诧异得说不出话来了。 看着罗锦衣,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理亏词穷,哑然以对。 动了动嘴唇,还是后退一步:“再继续前行,届时去酒肆吃点好吃的。” 罗锦衣很难得地笑起来:“好,热气腾腾的。” 两个人相视一笑。 但是很快,罗锦衣又收敛起笑容,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燕王关上手里的书册,神色凝重,很认真地说:“五年前,其实,我也差点起不来了。” 话题转变得太快,罗锦衣一下子没有理解过来,蓦然抬起头,诧异的问道:“什么?” 窗外,只有马车疾驰的声音。 燕王朝着罗锦衣勾了勾食指,示意她凑近一点。 不知道男人打什么鬼主意,罗锦衣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还是不动。 在内心里叹了一口气,燕王微微起身,凑近罗锦衣,感觉到女人僵硬地坐立,他低声说:“悄悄话,隔墙有耳,你坐过来。” 想想也是,哪怕在飞驰的马车上,四周都是马蹄声,仍旧会有不知名的隐患。 看见燕王好整以暇地坐回去,罗锦衣轻轻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感兴趣。 没有想到,燕王居然站起身来,轻轻地走出两步,反而挨着她坐下来。 “你过去,这么坐着,马车飞奔呢,重心不稳……” “就这么亲密不可以吗?王妃,我们可是夫妻啊。不是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吗?” 燕王嘴巴说着,却没有进一步的特别动作。 罗锦衣虽然听得耳朵发红,也顿时知道他在说给外面的“耳朵”听的。 “哎呀,真是讨厌,干嘛说那么大声?” “好,不说大声,只是说给王妃一个人听。” 隐约地,听见布帘外面传来低声的笑声,果然有人听着呢。 这个时候,燕王低声凑在她的耳边,说道:“五年前,也是因为去皇陵,也是在同一个位置,我差点落水,只不过,当时的事情有点蹊跷,身边没有任何人,我很迅速地转过身来,竟然连人影……甚至是鸟儿都没有看到,四周很安静,很不寻常,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猜透当时到底是谁对我下手。” 罗锦衣感觉到男人温热的鼻息打在她的耳垂,只是,她现在没有心思去想什么绮丽的事情,只是思索着,问道:“你五年前武功怎么样?” 燕王伸出手,突然拾起她的一缕长发抚摸了一下,说道:“五年前,更年轻气盛,更俊朗不凡,更武功盖世。” 真是有够自恋的。 不过,这个时候的燕王,让罗锦衣的心有所触动。 她觉得很奇怪,有时候觉得燕王很亲近,很单纯,可是,有时候,又觉得他很腹黑,很沉稳,似乎是两个完全迥异的人糅合在一起一般。 拍掉燕王的手,抽回自己的长发,她皱起眉头:“既然身手那么好,不应该只是推搡一下就收手,如果换做是我,肯定乘胜追击啊。” “你分析得不是没有道理,我也是这么认为,后来的行程,我一直都十分警惕,可是,再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或许,对方知道我在提防,也暂时不动声色等待好时机吧。”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燕王深深地看了罗锦衣一眼,说道:“其实,刚才在河边,很多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大家不说破而已,你来到皇家这么久,想必,看到的,经历的,也不会让你吃惊,我和你说起当时的事情,只是想说,今天的事情,不过是遇到了一个蹩脚的对手罢了,如果是一个高手,只怕瞬间就出事了。” 罗锦衣重重地点了点头,此刻,她才有点后怕。 “人人都算计,前门拒狼,后门进虎,谁也不知道下一步还有什么危险等着,所以时刻都要警惕,时刻都要准备着战斗,一旦敌方出手了,我们也要及时给予致命的一击。还有,某些特定的时候,还要等待好时机才能反击……”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你的好心。” “不是,我的意思其实是,你接下来的行程里,要无时不刻和我在一起,风浪我见得比你多,可以好好地保护你。” 这是燕王第一次那么直接地坦诚自己的心思。 “我有什么呢,只怕,他们都是把你当成假想敌了,和你在一起才更加危险吧?” 听到这个话,燕王倏然笑起来,眉头舒展。 本来就是英气逼人,这么笑起来,更是显得龙章凤姿,一表人才。 罗锦衣微微长大嘴巴,呆滞地看着,好一会儿,才问道:“你……这是得意的笑吗?” 燕王更加开心起来,伸出右臂,一把揽住罗锦衣的肩头。 这是这段时日以来,两个人之间最为亲密的举动了。 他其实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只是单纯地让罗锦衣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欢愉罢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并肩飞。” 不知道怎么的,燕王的脑海里,蓦然出现的就是这句话。 诚然,他真是想成为一只在天空自由自在的鸟儿,相携她这只母鸟,一起在树林里造窝、繁衍。 ------------ 085.不是赔不起 也不知道前进了多久。 从一开始两个人并肩坐着,然后到罗锦衣将他赶到对面去坐着,再到她实在受不了对面炙热的目光,索性将话本子盖住自己的面孔,靠在一旁闭目养神,最后再到他悄悄摸过来,借自己的肩膀给她依靠。 看着罗锦衣,他伸出手,将沉重的话本子轻轻地放在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将她面前的几根发丝拨开,将她睡得更沉稳一些。 想起刚才十五王爷跟着她一起过来的样子,真是让他很不开心。 才认识了多久? 居然就学会带着人过来自己的马车了?如果这是王府呢?是不是也要把这些莫名其妙的男人带回王府,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十五那么大了,自己不知道找吃的喝的? 等下到了镇子上,如果有酒肆,直接把十五踢一边去,就带着她一个人去雅间吃点好吃的。 这么想着,燕王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由得拥紧了罗锦衣的肩头,两个人依偎着睡着了。 罗锦衣睡得很香,觉得有一股熟悉清冽的气息围绕在自己身边,让她十分安心。 很突然的,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情,前进的队伍又乱了阵脚。 “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子并没有入睡,稍微有点声响就惊动了,第一时间停了马车。 “回禀太子,有个不知名的小动物四处乱窜,惊扰了圣驾。” 哦? 太子蹙起眉头,第一时间下了马车,看着浅短的草皮上留下了一排啮齿动物的痕迹,若有所思。 其他王爷也纷纷下车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子扬起右手,制止了大家七嘴八舌的问话,冷冷地扫视了一下,发现皇叔并没有下马车。 顿了顿,太子还是转过身,走向身后一辆马车,站在锦布帘子外面,声音带着恭敬,说道:“没有惊扰皇婶吧?” 马车很安静,并没有回应。 皇叔就是这个态度吗? 太子有一丝懊恼了,觉得自己真是热脸去贴了别人的冷屁股,原来别人根本都懒得搭理呢。 “继续前进。” 这一句说得很大声,连马车夫都吓了一大跳。 在马车里的燕王,微微睁开眼睛,扫了一眼睡得正酣的女人,微微勾了勾嘴角。 这一路行程,还必须给太子找点事情做,不然太子肯定会是不是关注一下他们呢。 很快到了一个镇子上,布帘外面十分热闹。 罗锦衣被惊醒了,她感觉自己依靠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真是被吓了一大跳呢。 坐好之后,她胡乱擦擦嘴角,脸色发红,完全不好意思望身旁的男人。 “口水都打湿了我的前襟,你说,我如何下去?” 听到燕王这么说,她只得猫腰站起来,在角落的匣子里翻出一套新的长衫,头别到一边,只是双手递过去。 燕王看着她的样子,内心很不满,一伸手,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 “你来帮忙更衣。” 罗锦衣没好气地看他一眼,瘪了瘪嘴:“不会。” 她使劲抽出自己的手,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掀开布帘下了车。 看见她下来,太子眼尖地扫了一眼,发现燕王并没有跟着一起,于是疾步走过来。 “皇婶,刚才可受到了惊吓?”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不知道怎么了,罗锦衣一怔,但是迅速又镇定下来,她怎么可以被太子带着思路走啊,这个狡猾的太子,或许是为了下套子给她钻呢? “哦,还好呢。” 看见太子不走,似乎还有什么话说,罗锦衣迅速说:“其他几个王爷都下来马车了,太子是要去看看吗?” 这么一问,太子满腹话语反而不好说了,只得尴尬地说:“恩,本宫就过去了。” 看见大家都围在一起说什么,罗锦衣也不想多打听,她选择了离马车队最近的一个糕饼铺子走去。 才进了店铺,坐在门边的一个客人突然问道:“客人,是来尝一尝本店的招牌糕点的吗?” 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男子留着胡须,脸色被晒得有点发红。 她笑嘻嘻地说:“是啊,有什么好推荐的?” 一边说着,她一边走上前,接过男人手里的桂花糕,大喇喇地咬了一口。 真甜,还真是故乡的味道。 “一个人吗?” “是啊,吃好吃的,我可不与人分享。” 男人拍了拍手,将掌心里的糕饼屑拍下来,给她倒了一杯水,贴心地递过来。 吃慢点,这一盒都是你的,没有人和你抢。 正说着,罗锦衣就被噎住了。 本来有一会儿没有喝水了,又吃着这么干巴巴的糕点,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男人很无语,去王府还能够被饿成这个德行,真是够蠢的啊。 他站起身,绕过小桌子,来到罗锦衣的身边,想也不想地,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才拍了一下,加了两成功力,一下子将那一块糕点顺了下去。 “咳咳,啊,太好了……” 罗锦衣眼泪汪汪,整个人都沉浸在再一次复活的喜悦里,她一把挽住男人的胳膊,将右手握成拳头打下去。 轻轻的,有责怪的意思。 “你们在做什么?”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罗锦衣就知道麻烦了。 她迅速松开挽住男人的手,吸吸鼻子,带着红红的眼睛转过身来,反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吗?” 太子冷冷地说:“皇婶,光天化日之下,这样成何体统?” “我吃糕饼又不是不给银子,既没有巧取豪夺,又不存在仗势欺人,哪里没有体统?” 这个女人,还真是善于狡辩。 “如果本宫的眼神没有坏,刚才那一幕,还是真实发生了的吧,请问皇婶,为何挽着别的陌生男人的胳膊?” 罗锦衣真是气结,这个太子,分明就是时时处处都在盯着她,吹毛求疵。 “方才么?” “是啊!” “哎,真是可惜。” 跟着围过来的几个王爷也好奇地打量着罗锦衣和她身后的男人。 既然太子这么义愤填膺,肯定是皇婶的把柄被太子抓住了,啧啧,厉害啊! 太子不解地挑起眉头,这个时候,皇婶不是应该惊慌失措,欲哭无泪的吗? “太子还这么年轻有为,眼神就开始不好了,人生漫漫,不知道还会错过多少美景,作为长辈,恳请太子早日寻得良医看好眼睛。” 本来几个王爷是随后才进门的,想怎么说不都是凭靠她的一张嘴吗? 他是太子可以强行戴帽子,为什么她就不能转过头不戴? 这个时候,十五王爷也走了进来,温和地问:“皇婶,你不是说带十五去吃好吃的吗?” 罗锦衣抬起头,灿烂地笑起来:“是啊,我这不是在试吃吗?你快来,这里的桂花糕真是超越朱雀大街的,好吃啊!” “皇婶!”太子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哦,太子也想吃啊?快点,掌柜的,多上几份,大家都去坐,一起都尝一尝,好吃的东西要一起分享才是。” 对着男人点了点头,罗锦衣转过身,悄悄地对太子说:“好了,太子也别生气了,大家都有份,喜欢吃就多带几盒,你皇叔出银子。” 真是有苦说不出,这个女人怎么可以就这么四两拨千斤,这么快就解决了这个话题呢? 一群人选择了窗边的大圆桌坐下来,太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在柜台包糕点的男人。 试图找出可疑之处,可是,那个男人有条不紊地做事,完全不受打扰。 “掌柜的,你这里还有什么好推荐的?” 看见太子开始问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准备发难了,罗锦衣上前一步:“别问了,掌柜的失聪了,我刚才也是比划半天,他才明白的。” “是吗?” “可不是吗!太子别管了,我已经每一样糕点都点了一盒,都可以尝尝鲜的。” 果不其然,男人端着糕饼盒子,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太子端起瓷盏喝茶,看着店铺里的装潢,就在男人放下糕点的瞬间,太子的手猛然一抖,瓷盏和旁边桌案上的花瓶全部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众人大吃一惊,诧异地看过来。 只见那个男人没有动,笑眯眯地递给十五王爷一块桂花糕。 果真是失聪了啊,这么大动静,男人连丝毫都没有动一下。 拿起食盒托盘,男人准备面对着他们退下,由于不知道身后有碎片,眼见着布鞋就要踩下去,十五王爷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男人。 “小心,别伤着了。” 男人顺着十五王爷手指的方向看向地面,一眼就看见花瓶,神色有点激动,似乎是他最宝贵的东西被损坏了一般。 罗锦衣内心十分不忍,顿了顿,说道:“太子,花瓶和瓷盏虽然不是特别值钱和稀罕的东西,但是,对于镇子上的一般人家来说,特别是对这样失聪的掌柜的来说,应该也是很大一部分的身家了,你看看掌柜的,那么难过都不好意思说什么,他……” “好了,别说了,本宫又不是故意摔碎的,而且,这点小东西,又不是赔不起。” ------------ 086.气呼呼过去 太子说完,从衣袋里拿出一锭金子,带着一丝倨傲的表情,看都不看,伸手就递过去。 男人也不客气,伸出手接过来,对着太子作了一个揖。 有小二从后面出来,一直走到男人身边,扯着男人的衣袖,做了一个喝酒的手势:“掌柜的,田二爷来了,邀您一起去喝酒呢。” “好,客官们慢慢品尝。”掌柜的作揖之后,转身离开。 太子盯着男人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并没有看出什么破绽,吃了一小口糕点,拂袖而去。 罗锦衣有点担忧,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是紧紧握住手里的糕点,以眼角的余光看着太子的背影。 她断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大哥,不过,以大哥的聪明才智,是不会那么容易被太子跟踪和发现什么的。 只是,太子生疑了,哪有不担心的呢? “皇婶!” 感觉到身边有人悄悄地扯着自己的衣袖,罗锦衣一怔,这才回过头来,看见是十五王爷,于是笑着说:“啊,十五啊,糕点好吃吗?” “我的很好吃啊,皇婶的不好吃吧?” 罗锦衣将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不啊,我也觉得很好吃呢。” “我看皇婶你都捏成渣渣了,应该是很不好吃,不想吃就别吃了,是有点干,喝点茶水吧?” 低头一看,果然满手都是粉末,当时一心都在担心大哥,不自觉就紧张起来了。 放下糕点的粉末,擦了擦手,还是觉得不放心,于是,她有点心神不定地说:“十五,你慢慢吃,我出去走走。” 出了店铺,哪里还有大哥的身影? 再看看远处,太子负手而立,和五王爷不知道在说什么。 只要这两个人不在一起,她就放心多了。 可是,还没有走出多久,就听见侍卫大喊:“有刺客——” 这一下,可真是把罗锦衣吓坏了,莫不是这个大哥又做出了什么傻事来? 她哆嗦了一下,装作不经意地疾步走上前,抓住一个侍卫问道:“哪里有刺客?” 侍卫只当她是害怕,赶紧安慰道:“没事,王妃不必惊慌,御前侍卫可不是一般的身手,定能捉拿住。” 废话,她自然知道皇上带出来的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所以才担心的啊! 正想着,前方有人大喊“抓住刺客了”! 罗锦衣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暗暗祈祷着不要啊。 越想看,就越看不着。 等着她拨开人群走到前面去,被抓住的刺客早已经蒙住脸,被反手捆着塞进了侍卫的队伍里。 有侍卫拦着:“王妃请留步,刺客凶险,您还是远离一点比较好。” 看不清楚穿戴,更别说脸面了,罗锦衣心急如焚,不由得问道:“刺客是什么人?” “具体还要拷问,只知道是个年轻男子,力气不小。” 倒吸一口凉气,罗锦衣觉得自己的步子如灌铅一般沉重,双手颤抖着不知道放哪里才好。 好一会儿,她正要上前,左手却被人拉住了。 回过头,看见燕王淡淡地说:“别看了,你不是害怕吗?上马车休息一会儿。” 这个人怎么这样? 该他出来说话的时候,闷在马车上,现在不该他拉着人离开,他还偏偏给外人露出伉俪情深的样子来。 “可是,我还不是很累,我……” 她的下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燕王捂着嘴巴,强制性地搭住肩膀转身。 被推搡着上了马车,她刚要发脾气,燕王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还不知道闹得这么大的动静是为了什么吗?” 她一怔,是啊,抓个刺客,整条队伍都知道了,可是,其他王爷,甚至是皇帝都没有任何表示,根本没有露面。 现在,她这么草率地冲出去,确实很引人注目,或许会被认为是同党才着急,或许还会被责怪她打草惊蛇。 想到这里,她抬起眸子,看了燕王一眼。 也好,至少这个男人还不是那么地一无是处,起码,在这个问题上,还能够冷静地点醒她。 顿了好一会儿,等到马车都走动起来,伴随着马蹄声声,燕王突然问道:“你相信我吗?” 罗锦衣抿了抿嘴,很想笑一笑,可是,怎么都扯不出一个勉强的笑意。 “这个问题,我问过你好多次了,不过,你也要知道,我们此刻都坐在同一辆马车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燕王府上下几百人的性命,也在你的手上,你知道吗?” “是,王爷,臣妾知道了。” 看见她垂着眸子,带着一丝紧张和难过,燕王于心不忍,不由得握住她的手,轻轻地说:“忍耐,也不代表什么都不行动,很快就知道的。” 罗锦衣猛然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有时候,她真觉得自己实在是一无是处,又草率冲动,又火爆脾气。 “真是的,我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好,我……”做这个检讨,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你在说什么?”由于她是嘟囔着,燕王并没有听得很分明。 索性,她豁出去了,愤愤地说:“臣妾是说,其实王爷可以找一个又能干又激灵又漂亮的人来……嗯,来做王妃,为什么非要是我,给王爷会带来很多麻烦。” 如果不能直接娶了柯以敏,不是还有其他人选吗? 她想,当时,想嫁给燕王的女子不止能够排满朱雀大街,为什么他独独对她青眼有加? 何况,她向来都不会直接祝福王爷和柯以敏啊。 燕王一怔,没有想到她突然这么问。 随即,他又笑起来,是那种直抒胸臆很开心很幸福地笑起来。 这么问他,是不是代表他在她的心里也不是那么一点地位没有,是吧? “因为,你很特别,是和其他人不一样。” “是啊,臣妾最傻。” 罗锦衣简直就要气呼呼了,自己最傻,所以能够任由他摆布,为他人做嫁衣? “别生气,有一天,我会将全部都告诉你,但是,不是现在,因为……” 燕王的话还没有说完,窗幔外面传来轻微的声响,他立即严肃起来,什么都不愿意说了。 罗锦衣的轻功底子不是很好,并不知情,只是以为燕王又故弄玄虚,抿了抿嘴唇,也不愿意说话了。 两个人很沉默地坐着,各自想着心事。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罗锦衣只觉得自己都快要被马车摇晃得散架了,双眼的眼皮也很沉重。 她本来想问什么时候可以休息,结果,马车停了下来。 出了马车,这才发现到了一处比较空旷的草地,本来皇家的地位就是在马背上打下来的,自然可以在野外扎营休息。 只是,罗锦衣是江南人,向来是高楼深闺的,并不了解这样的风土人情。 她坐在一旁喝茶,目不转睛地看着侍卫们在搭建帐篷,大伙的一举一动,她都觉得新奇有趣。 帐篷快要搭建好了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她又要整夜面对燕王了。 不过,该来的还是要去面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分配好帐篷,又安排好桌椅,等着吃晚餐了。 “给本王拿点好酒来温着,本王要和王妃喝一杯。” “是的,王爷,奴婢这就去。” 看着婢女转身出去,罗锦衣一怔,好奇地打量着燕王:“我可不会喝酒。” “无碍,天气冷了,喝点酒暖暖身子,想起来了,还有一个酒囊放在马车那边呢,我去取来,盛上一点,夜里寒凉,酒醒了还可以喝一口,甚是美好啊。” 燕王说着,起身就出去了。 罗锦衣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总是觉得今夜的他有点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燕王出去好一会儿都没有返回,饭菜还没有端上来,所以还可以等等。 她收拾了一下衣物,正对着烛火出神,听见帐篷外面传来脚步声,有侍卫低声说:“太子吩咐了,每个帐篷都要去查,看看人在不在。” 到底又出了什么事情? 出远门这一趟,真是心惊胆战的,时刻不让人安神。 不过,既然是查人在不在,不会有什么牵扯吧? 燕王……肯定不是取酒囊那么简单,莫不是…… 罗锦衣心一惊,本来嘴巴说再也不管燕王的闲事了,可是身子还是很自觉地站了起来。 悄悄地打开帐篷看过去,马车的停驻地还有点远,看得不是很分明。 趁着侍卫们还没有过来,她暗暗想着:万一侍卫问起来,就说取衣物御寒,自己过去给燕王做个伴,也让人信服一些。 蹑手蹑脚地,她走了出去,正准备往马车那边走,因为害怕被侍卫发现,所以她东张西望地,不经意地,她扫了一眼十五王爷的帐篷。 因为一阵风吹过,帐篷的门并没有关得很严实,她意外地看见一个伟岸的身影。 虽然背对着她,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是燕王。 奇怪,燕王去十五王爷那里做什么?不是两个人并不那么亲切吗? 亦或是,燕王过去批评十五王爷? 担心十五王爷受到欺负,罗锦衣一股热血,气呼呼地走过去了。 ------------ 087.相爱两个人(大结局) 才走到帐篷门口,就发现周围有点不对劲。 罗锦衣只想立刻进去,她迈开腿,不知道怎么被不知道的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失去重心,蓦然往帐篷里扑倒。 “皇婶,您怎么了?” 十五王爷端坐在书桌前看书,看见是她扑倒在地上,不由得诧异地站起身来。 “他呢?” “他?”十五王爷转了一圈,反问道。“谁?” 罗锦衣垂下眸子,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应该不是错觉,可是,十五王爷这一脸无辜的样子,又让她有一种自己错了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想到这里,罗锦衣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十五王爷的前襟,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说道:“十五不说实话,皇婶可是要打屁屁的啊。” 十五王爷一怔,脸突然就红了起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帐篷外面传来厉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太子来了,后面肯定还有一群人。 “没有……” 罗锦衣刚准备反驳的,转过身,一眼就看见站在太子身后不远处的燕王,分明就是刚才她看见的那个样子,穿着那一身衣袍。 可是,此刻的燕王,却露出一脸淡漠的表情,仿佛,眼前被太子责问的人,完全和他无关一般。 摇了摇头,罗锦衣顿了顿,说道:“不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吗?” 说完,她扫了一眼对面的燕王,发现对方连眉头都没有皱起一下。 到底,是自己自作多情了,真以为燕王开始对她好起来了。 太子笑起来:“皇婶可是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虽然是皇婶,可是毕竟是女眷,在这个时辰,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应该出现在男子的帐篷里……” “十五他……”罗锦衣本来也没有想过会连累十五王爷。 “十五心智幼稚,能够有什么想法呢?皇婶是不是准备这么说?不过,就算是心智不成熟,但是身子可是大人的身子了,还有什么不成熟的呢?况且,你们两个人,刚才在河边就开始有点拉拉扯扯的,不是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罗锦衣张嘴,刚准备辩解,却看见燕王拾步走了进来,蹙起眉头,不耐烦地说:“走,回我们的帐篷里去。” 本来,燕王不这个态度,她还会好想一点,眼下,这个男人不辩解不帮忙,还故意含糊,摆出一副被人戴了帽子的死样子,分明,就是相信了太子的诘问啊。 真是快要气死她了! “王爷,我……” 燕王瞪了她一眼,准备拽过她的手,罗锦衣眼疾手快撤回自己的手,一把拉住十五王爷,亲切地问道:“十五你还想吃什么?” 十五王爷一怔,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 只不过,除了罗锦衣,其他人都转过眸子去看燕王了,并没有注意到十五王爷。 燕王的表情十分不虞,他皱着眉头,上前一步,拽着罗锦衣往外拖。 罗锦衣死死瞪着他,脚步踉跄,十分不情愿地被拖着走。 太子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其他王爷说:“没有什么事情了,看来是皇叔和皇婶闹矛盾呢,大家都散去吧。” 两个人一直没有说话,一直走到帐篷里,燕王才狠狠地甩开手,根本不管刚才那么大的力气,是否捏疼了她。 “你到底想怎么样,能不能安分一点,别给本王惹那么多麻烦?” 怎么这个人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呢? 罗锦衣愤愤然,趁着燕王不注意,猛然上前一步,伸出双手,一把捏住他的脸颊,使劲揉了一下。 “你干什么?” 燕王气得满脸通红,都有点语无伦次了:“你,你,真是不可理喻!幼稚!” “是啊,我幼稚,不如,你就放手,让我去和十五呆在一起呗,我们都是稚子!” “你,休想!” “不如我的意思,我就闹腾,让你不可开交。” 不知道怎么的,罗锦衣就不依不饶杠上了,非要看看这个燕王到底有个什么样的真面目。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我就是想和十五在一起玩。” “哦?既然那样,当初还不如嫁给十五好了。” 罗锦衣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我自请高攀,也趁了王爷的意思,我知道王爷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说完,她狠狠地瞪了王爷一眼,转身进去收拾行李。 不过是简单的几件衣物罢了,还怕谁离不开谁了?总是忽冷忽热,搞不好,等她投入万般热情,最后还是要受一盆冷水。 “站住!你准备去哪里?” “还有什么可说的,王爷刚才不是将我推出去了吗?” 燕王气得浑身发抖,就没有看见过这么不听话的女人。 “如果你继续这么胡闹,本王不介意将你的双腿打断。” 说完,燕王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走到一旁去坐下来喝茶了。 也罢,好女子不吃眼前亏,罗锦衣在自己的内心里掂量了一番,决定等到月黑风高再出门去也不迟。 “好,不出去就不出去。” 罗锦衣放下包袱,苦着一张脸在燕王的面前坐下来。 不是不乐意看到她吗?那么,她就故意在他面前晃悠。 看着燕王认真翻阅书本的脸,罗锦衣的内心还是不期然地泛起一丝苦涩:说真心话,就这么离开了,以后再也看不到燕王了,也不能这么和他任性闹脾气了,多少,还是有点不习惯的。 虽然,这个男子冷血无情,但是,还是有一些温情脉脉的时候,她的内心,不是没有一点波澜的。 天啊,这个时候了,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罗锦衣使劲摇摇头,决定把这个荒唐的想法摇出去。 再也不想继续看下去了,她陡然站起身来,疾步走到临时的床榻去休息。 本来在马车上晃悠了一天,她很累,所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是被脸上的触感惊醒了,睁开双眼一看,竟然是燕王在摸她的脸颊。 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醒过来,燕王愣了愣,随即说:“醒了就起来喝点甜汤吧?” 罗锦衣带着警惕的眼神,不置可否。 “怎么了,是你很喜欢喝的杏仁露。” “不喝,不需要王爷这么好心。” 谁知道阴晴不定的男人会不会在杏仁露里下什么药物? 叹了一口气,燕王看了看四周,低声凑近她的耳边说:“那个,不是你要找的人。” 这一句话,好像平地惊雷,陡然炸开。 罗锦衣再淡定,此刻也无法掩饰自己的心情,她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王爷……怎么这么说。” “那个人已经离开了,你可以安心。” 燕王说完,端过杏仁露递过来:“是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喝?” “可是……” “喝吧,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不管有什么情况,你只要,信任我就可以了。” “然而……” 燕王自己喝了一口,一把揽过她,抵住她的后脑勺,迫使她接住这一口。 “呜呜,脏死了……” 罗锦衣使劲抗拒,刚一说话,某人送来的那一口杏仁茶陡然吞进肚子里。 她大惊失色,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哪有那么多问题?不喝?还是,继续让我喂?” “喝,我自己喝。” 看着罗锦衣大口地喝起来,燕王勾起嘴角轻轻一笑。 是时候要告诉她了,这个傻女子,如果一直这么样,只怕,等不到他开口的那一天她就要逃走了。 喝完了杏仁茶,罗锦衣起身,将碗盏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 下一个瞬间,一股力量拽着她,将她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王爷,不要……” “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怎么可以说不要?” 燕王粲然一笑,温热的鼻息就逼近了一些。 罗锦衣正要推开,却发现燕王并没有怎么样,只是凑近在她的耳边,压低声音说:“哪一个才是我,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惊疑未定。 这个燕王,莫不是说,有人在冒充他? “夫人啊,能够肆无忌惮对你动手动脚的,才是真的我啊。” “但是我还不知道……” “嘘,锦衣,你不需要知道什么,只需要知道,他们都会安然回到你的身边。” 罗锦衣的眼眸陡然温热起来,她瞬间明白了燕王的意思,原来,这个男子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吸吸鼻子,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连日来的孤独、委屈、犹豫,以及失望等等情绪,全部堵得她的鼻子发酸。 “现在不是好时机,而且,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 “要不要我帮你?” “你终于知道关心夫君了?”燕王又一次笑起来,让罗锦衣红了脸颊。 “最快一个月,最慢也得半年多,你只需要安心做好燕王妃,不要随随便便说要离开我,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陡然想起刚才在十五王爷帐篷里看见的情况,罗锦衣低声问道:“十五,他是你的人?” 燕王不说话,只是柔情地吻下来。 太多的秘密,太过于沉重,只让他来背负就好,皇家的争斗,向来不过如此。 他只知道,他深爱这个女子,需要尽快落实事情,尽早给她一个完美的答复,让她放心。 他还知道,这个看上去什么都懂得的女子,原来也是不开窍,不过呢,会吃醋了就是好事情,至少,在这段感情里,不是他一个人单方向的付出。 帐篷外面,有虫儿的低吟,满屋缱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