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一章 起始与终焉 是什么将这世界一分为二,带走太阳最后微弱的余辉,是什么夺取了人间常情,带来一片幽暗冰冷的迷雾。 是谁失魂落魄的游荡在神圣殿堂的门前,静候着谁的归来,又是谁压上生命来守护那浩荡飘渺的无知,最终满身伤痕血债难还。 谁在曲折坎坷的道路上模糊了双眼,灵魂在海滩上搁浅,谁在拼凑着孤独落魄的记忆碎片,千疮百孔的心终散成云烟…… 百年的玫瑰还散发着余香,沙布里耶断墙残瓦的教堂,太阳的光辉透过七彩的琉璃窗折射出五彩光芒,轻洒在青苔遍布的十字架上。 风夹杂着尘埃,刮过夏时雨僵硬冰冷的脸颊,吹散她满头的银发,更是吹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的血腥味,但唯独吹不散的,是她那夹杂着怨念,痛苦 、悲伤、 绝望的滔天恨意。 曾经沙布里耶又被称为第七大陆,几百年前还是个富饶又充满神秘色彩的城市,只要沿着澎湃汹涌的拉婷雨格上游一直向下,都不会迷失在神秘瀑布。不过那也只不过是曾经,就像她与他的一切一样,都已化成回忆的流沙终究被人遗忘。 夏时雨怀疑见过一次的人,是不是会与没见过一样,而死去的人是不是与不存在同等,若是如此,既然明知答案何必追问,那结果也只不过是徒增悲伤。 “ 每个人都有内心的黑暗 ,你的又是什么呢?” 夏时雨背着身,仰头看向折射着阳光的琉璃窗,眼中似乎有泪光流转,而她的身后正跪着一个满身伤痕, 血迹斑斑的人。 夏时雨声音很是冰冷沙哑,甚至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她自己的声音,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变了,有什么正在崩坏。 不!并不仅仅是这一刻,她早就变了,变得更加不人不鬼,更加丑陋不堪。 “ 我的黑暗,你会体会到的。” 身后的声音是那么熟悉,她没有回头,也无法回头,比起一刹那的背叛,那些温馨的回忆才更加令人难以割舍。 冰冷的指尖还在颤抖,她已经控制不住这份情绪,她已经不知道是应该痛苦的挣扎,还是就这样让这份执着随风而散。 夏时雨想就这么毁掉一切,但却可惜无法亲自动手,她压抑着暴虐情绪试图找回理智,她还在固执的坚持,坚持自己最后的幻想。但她知道,如今的自己再也回不了头,回不到曾经的岁月,回不到那段美好的时光。 曾经的她是有机会选择的,是蒙骗自己继续甜甜蜜蜜的生活,还是认清事实揭穿真相,然而不管真相是不是由她来揭穿,似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 她被迫选择了后者,她的内心依旧在挣扎。 曾经的甜美回忆如一把迟钝的刀子,割不断过去,却凌迟着自己。 她承认自己后悔了,也承认自己犹豫了,数十年来她突然发现自己居然也是人,即便在怎么装出那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内心依然会软弱,悲痛。 终于,她再也不能容忍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背叛她,利用她,每每想到这个人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利用自己,夏时雨不由得觉得一阵恶心。 终于……在这一刻她将亲自了结这一切,她不会再退缩。很好,你们不是想让我不好活么?我倒是要就这么活出个模样让你们瞧瞧,没了他,老子的世界照样转! 只是你…真的爱过我么…… 微微张开嘴唇然后闭合,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剩下晶莹剔透的泪珠悄然划过。 是的,此时她失声了,但她心里知道,知道答案…… 身后的这个人只是在利用她,利用她的情感,利用了她的一切,也许有过短暂的迷茫与爱恋。 终究……该放下的还是要放下,情感抵不过时间,抵不过结局。 夏时雨苦笑,朝着身后两个压着叛徒的人挥了挥手,随后缓缓的转过身,明明身体早已虚弱得摇摇欲坠,却依旧逞强站稳。 如果他死了,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理由在存在下去,只是她枉费的这些情感与付出,如今又算得了什么? 竹篮打水一场空,相守一生终是梦…… 夕阳下,只见夏时雨偏了偏昏昏涨涨的头,竖起大拇指的左手随后在洁白的脖颈前划过,于此同时她那薄薄的红唇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微笑。眼里充满了轻视与嘲笑,她爱笑,她不爱笑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世间以然没有什么再能阻挡命运的诅咒,既然无法改变,那便只有坚信奋起争斗,无论这路有多么艰难,无论这一路上要舍去多少人性,付出如何惨痛的代价。她夏时雨定无所畏惧,披荆斩棘,朝着自己所选的道路一直走下去。 “ 啊! 夏时雨! 我诅咒你成为那万劫不复的夏家族长,你必定和他们一样... ... ” 夏时雨的眼前早已模糊不堪,熟悉的声音带着恶毒的诅咒刺穿了她的灵魂,但她却深深的感受得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挣扎着,咆哮着,像一匹脱缰的野狗向自己扑来。 那却是徒劳无谓的反抗,即便声音越来越远,直到一片死寂。最后的那声枪响似乎是在警醒着她,告诫着她,再也不能回头,于此同时她的内心完全溃不成堤。 “ 生不如死,还是万劫不复?可笑!我夏时雨继承血脉的那一刻早已万劫不复!不得好死!” “ 既然无法改变命运的洪流,那就让它掀起狂风暴雨,向我席卷而来吧!我依然仁立在这里,等待你的呼啸,聆听你的惨叫!痛饮你的鲜血,蚕食你的生命,来吧 !我要看着星星之火,燎尽天涯海角!” 夏时雨挣扎着仰天怒吼,用那曾经她所畏惧的恶毒的诅咒,咒骂着自己。她骂她的毫无人性,她骂她的命运不公。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她,尾音中颤抖的绝望,是他人触摸不到的悲痛。 被这一切折磨到发疯的,终于这一切尘埃落定,夏时雨几乎耗尽了所有体力,依靠着教堂中心的十字架缓缓倒下。 那是一个生长着野荆棘的十字架,虽然破败但还依稀完整,试想它在过去几百年里耸立了多久,经历了多少风吹日晒。 试想几百年里又倾听了多少真挚的祷告,可如今却荒废成这般狼狈的模样。 而刚刚处理好后事的浮世,满脸焦急的赶回,刚好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虚弱不堪的夏时雨痛苦的捂着胸口,两条秀气的眉毛紧紧皱着,眼角不断有泪光流转,那是心痛,也是绝望。 她半生的美好纯真全部给了他一人,深处这样绝望残酷的家族,想要维持人性善恶已经不是难上加难的问题了,而是根本不可能。 他这么会知道,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么久以来,夏时雨究竟都为他隐忍付出了些什么。因为他根本就不爱她,他一无所知,与一个令她厌恶的世界争斗,与她憎恨的一切讪笑。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二章 抉择与蚕食 虽然浮世在这短短的时间中,与她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足够让他完全的了解,夏时雨与众人想象中样子不同。 表面上的冰冷,只是故作坚强镇定,其实她和家族外面世界的富家小姐或平民家女一样,喜欢很多小玩意。 一个糖人,一只朴素的木簪,一块玉石,一颗白糖,甚至一朵野花也能搏她一笑。但是这只是也许,浮世在遇到她的时候,一切都不一样了。 短暂的时光飞速变质着,短短的四个月,从孩童到近乎百岁的心理,浮世也看不透。 也许再早一些相逢,早一些相遇,那些更加令人震惊的是一如既往冷漠的犹如万年冰山的夏时雨,偶尔也会撒娇似的粘着人不放,活泼的像个傻孩子。 或者偶尔下达一些令人为难的命令,最后又担心他人安危,悄悄尾随一路,这些再也没人能够再次触及到。 短暂的相处,让浮世明白,他们这样影卫所仰慕的,不过是一个被家族关在笼子里没有自由的小鸟,同时又是一个灾难。 他永远没有想过,夏时雨会给他带来怎样的辉煌,也无法想象得到,死!才是她最好宿命。 而当她的命荒诞的交在他手中时,又怎么可能说出残忍的话。 拯救,是他一生中最奢侈的价值,最奢侈的选择,为此这血债累累,也许才能就此作罢吧。 夏时雨没有自己的眼线,而身边却被安插了那么多的棋子,她自己应该也是浑然不知。也许她都知道,只是不说。 是啊!她又能向谁倾诉呢?就连她身边最亲近的落如萱也是他人棋子,最终化为利剑,狠狠撕碎了她的一切。 经历了如此,浮世才知道,如此光彩照人的她,是多么需要可以信任的人,可以依靠的肩膀,和可以让她平复内心痛苦的安慰,但也许他想错了…… 昏昏欲睡的夏时雨感受着贴身而上的温暖,以及胸口那压的几乎窒息的沉痛与悲伤,是人…… 如同在万劫不复的深渊抓住了一丝救赎的光芒一般,再也不想回到那阴冷黑暗的地狱。紧紧抱住原本应该在熟悉不过的腰身,用力的嗅着与他相似但又不同的熟悉的味道。 “ 真的好痛苦,帮帮我。” 真的是好痛苦啊!这份感情,隐隐作痛的心脏,时间仿佛倒退到哪一瞬间,银光闪烁的利刃,一瞬间穿透胸口,艳红的血花沿着刀刃不断涌出。 那是生命流逝的象征,以及无尽的黑暗和恐惧,那一次,才是真正的死亡。 无数次与死神擦肩,夏时雨都快笑死了,但唯有这次,她迈进了死神神殿,再也笑不出来…… 带着哭腔和怨念的沙哑声音,仿佛见证了死亡的不甘,都化作根根刺骨坚硬的钢针,狠狠的,一次次扎入浮世柔软的内心。 这世间也许少有浮世这样的人,当苦难磨炼自己,欣然接受,毫无怨恨,所体验的苦,统统化为温柔甘露,柔情似水。 但浮世却不知如何安慰,他突然发现眼前的娇小身影,是那么的让他魂牵梦绕。他突然好担心她就这样消失,她的存在就想那云端上的羽毛,随风而逝,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虚无缥缈。 什么是生,什么是死?这被诅咒的血脉,这被诅咒的灵魂,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跳动的心脏,诅咒的黑色荆棘,几乎要将人勒到窒息,真是令人煎熬。 尖锐的利齿撕裂肌肤,夏时雨如同渴望鲜血的白狼,低吼的声音流露着贪婪的狂暴,眼里只剩下野兽的欲望,这一刻她还能有资格成为人吗? 浮世不由自主的将怀里冰的吓人的她紧紧搂住,试图用自己去温暖,希望以此能平复她的悲痛又或者是怒火。 浮世明白,这份感情是得不到回应的,如若老天开眼,给他一次能够插足夏时雨世界的机会,即便他只能将这份情感永远的放在心中的阴霾之间。 浮世也愿意为她付出一次!替她弱小的身躯遮风挡雨,用自己的一切,去换她一生平安。 往事的那一幕,疼在身体,无法自拔。 深吸一口那芳香的气味,犹如毒药一般深陷其中。 浮世犹豫着,但却终究狠下了了心,他实在是不忍心。不忍心在看着她痛苦,不忍在看她受到伤害,不忍心就这样看着她满怀遗憾与悲痛的结束一切。 但伤害是无法避免的,这样做,也许只是一味的加深她的罪恶,而她所要付出的代价,已经成为不可扭转的事实。 即便如此,浮世也希望她能活的更好,哪怕变了模样,哪怕变得嗜血,他也依旧会守在她身旁。如同最忠诚的狗,毕竟以他的身世,做谁的狗不是狗呢? “ 等这一切结束,就把药给我吧,我想让你来选择,记住,无论你选择那一样,都是我期盼的,同时也是你认可的的,也许这是最好的答案。” 望着手中的陶瓷玉瓶,浮世渐渐回想起那日的话,而那一日夏时雨眼里的那份平静,让人心寒。 那是已经做好了时刻死亡的眼神,心如死灰般暗淡,再不闪烁一丝微光。也许她就没想过生路,浮世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担得起这份责任。 洁白如羊脂的陶瓷药瓶上铺着精细妖娆的沙华,黑白的搭配给人一种极端的反差美感,像极了天地之间的光与暗,邪与正。 他再明白不过手中这熟悉的药瓶中装的是什么,想象的后果令浮世一股疏远感由心升起,想起临行前夏时雨说的话,难道这一切都是在她意料之中的吗?难道这就是她所期盼的吗? “ 没关系,你还有我……” 安慰的言语似乎都变成了裹着毒药的糖衣,浮世不能确定,自己究竟是否能够承担起这份选择所带来的巨大后果。 无论变成什么样她还有我,至少还有我,但是自己真的能够留在她的身边吗?若是自己凭借着私念改变了她,而自己也如落如萱一般,为立场命数所迫而离开她。那么还有谁能够为他今天所做出的选择,而付出代价呢? 已经没有时间在给浮世犹豫,眼见夏时雨的气息更加微弱。而这一次就算是她再怎样逞强,如此狰狞严重的伤势,也不会在给她一次侥幸生存的奇迹。 她的伤已经太重了,严重到令人不可思议夏时雨的存活,严重到凡是看了的人都胆战心惊。 看着这样的夏时雨,浮世已经无法在继续犹豫下去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摆在他的眼前,他会尽自己所能料理好一切,让她亲自制裁自己。 想到这里,浮世用力咬开自己略微骨感纤细的手腕,这具身体为夏家承受了太多,大大小小无数的伤口纵横交错,但却没有一道是为了她……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三章 地位 而这一次,终于!他也能真的为她做些什么,他甘愿相信他的选择没有错。 意识模糊间,夏时雨只感觉舌尖传来粘稠的触感,药物伴随着腥咸的血液随着喉咙流向深处,寒冷也在此时被驱散。 感受着被血香激活的身体,那份痛苦也随着蠢蠢欲动的血脉液瓦解,只剩下沉沉的睡意。 “ 这就是你的选择么,也好……” 如果她的存在可以被允许,她也可以在他人的期待下生存的话,只要她的存在还富有一丝存在的理由,那么她便会努力的活下去。也会想要告诉那残酷的命运,我有多么不想死,我还想怎样活下去! 浮世还记得短短一年前所发生的一切,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不断飘落。夏家本宅内药堂外,铺满大地织成银沙的雪层上,庭院内的一颗老滕树下,洁白的雪花却映照着刺眼的红。 那是殷红的鲜血,一滴滴的血珠在寒冷的天气下化为冰渣。一次次凝固的伤口再度被撕裂,那一次浮世以为自己真的会死,浮世以为那一次,他不会在遇见夏时雨了。 感受着寒冷渐渐夺去体温,好像生命也要随着去了,这次他偷了药,偷了药堂阁最珍贵的药,而且一连还是两颗血离子。虽然事出有因,但他确实触犯了夏家禁忌,必死无疑。 夏家,是一个家族地位分明的家族,从主子到奴才,皆分三六九等。夏家最具权利的自然是夏家族长,可先代族长已死,也只能由他继女夏时雨接下族长之位。 自族长仙去,便由十六议会大长老夏慕青担任了议长之位。而算上他,夏家一共十六位长老,各掌管不同权利,负责不同事物。 例如,十六议会二长老,夏谷槐,浮世这次得罪最重的,可以说就是他了。因为二长老夏谷槐,管的是账。 而再此之下则是阁主,副阁主( 刑部,刑主,与阁主同级 )常事阁、药阁、影阁、死阁、暗阁、共五位阁主,六位副阁主。 常事阁,比较特殊共分为,常事内阁,常事外阁,所以拥有两位副阁主。 而这常事阁主要负责侦查收集情报后的整理统计,以及掌控着整个世界的经济命脉纷争介入,包括朝政等事物。 同时外交,以及夏家本部与分脉调动财务人力等,都需要通过常事阁的统一审核批准。除阁主与副阁主以外,手下有二十四位执手。 常事内阁,六位执手,势力分布在第七大陆,中原,主要事物为管理夏家本部与分支家族。其次为掌握第七大陆内从朝政至官派,再到地主山匪,家门内院,各路信息无一不晓。 常事外阁,十八位执手,势力分布在全世界。主要事物为介入各国军事等等收集情报,也许夏家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但整个夏家却仅仅跟随者时代,隐没在整个时代之间。 药阁,共有五堂组成,中草堂、紫芝堂、冬虫堂、龙涎堂、鹿茸堂、总称药堂阁,共有五位堂主。药阁掌握全世界稀有炼药技术,同时拥有上千万种稀奇古怪的药物,主要管理夏家内部伤患治疗。 所以这次的事情,是由药阁上报遗失,由常事内阁下达批文,在由刑部,刑主进行处罚。 夏家规矩众多,赏罚分明,但他迫不得已。这药是偷来救人的,而药已送入那人手中,他只知道那人万分重要,关系着夏家重大秘密。可他等不到那证据揭发,也等不到特赦与嘉奖了,这一次,他怕是死定了。 飘扬的白雪映照着瘦弱单薄的身影,伴随着清脆的铜铃声不断接近。 还来不及下狱,眼前的男人就要直接将他鞭死在这药阁之外,而此时浮世面前挥舞着鞭子的人,正是暗部刑堂刑主落如萱。 他的地位极高,凡是这夏家总部,人人皆知,这洛如萱与夏时雨自小一同长大。虽说也是家族训练的一名与夏家毫无血缘的影卫,但他在夏时雨的心中,地位自然是极高的。 早在最初,这洛如萱的出身是在死阁长大的,八岁因天赋极佳被议会选中,送往夏时雨的身边,一晃就是十五年。 人人都知道他本出身最为低贱,但却得夏时雨青睐,更是步步高升,如今更是能与阁主平齐的刑主了。而这影阁的阁主,自从死后,这夏家的影阁也成了他的天下,地位仅次十六议会的长老。 浮世不明白,他与洛如萱并无过多交集,但他似乎并不应该是这样心急之人。 又是一记鞭子抽在身上,浮世吃痛,身子微微颤抖,只能咬着唇,不敢多言。 落如萱听见身后有脚步接近,停下手中的鞭子。回过头去,却看见衣衫单薄,静静的耸立在白茫茫的世界中,仿佛与这天地容为了一体的夏时雨,正睁大了那迷人的双眼,静静的看着自己。 雪白的飞雪映照着她苍白的肌肤,雪亮的银发,与金色的瞳孔,犹如一个纯洁无暇的天使。 浮世也随着银铃声望去,随后垂下头,不敢再看。他心虚,因为他偷的这药,本来是夏家准备给她的。 银色的雪花翻飞着飘落在她洁白的秀发上,许久都没有融化,而她身后的一排脚印延伸了很远,很显然,她就这样赤脚一路走过来的。 落如萱看着眼前的这幅场景,忽的好像被迷住了,纤细的手腕,修长的手指,惊人的美貌,飘逸的银丝。以及漫天的雪花,将她衬托的那么神圣,如同画卷中走下的仙子。 就在落如萱屈身行礼的时候,他才注意到夏时雨光着脚踩在厚厚的白雪中。 心中一瞬间的惊慌划过,落如萱急忙解下风衣小心翼翼的为她披上,那动作温柔的令人不敢相信他就是那个以残暴行事的落如萱。 浮世与她认得,这整个夏家谁不认得夏时雨?但也许夏时雨并不认得他,浮世并不知道,曾自己因疏忽落下的那本书,夏时雨不知在无趣中翻阅了多少遍,看一次,恨一次。 而那书的内容,浮世已经记不清了。 这世间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古时候有白羽,生在悬崖峭壁之间,虽然是鸟类,却没有能翱翔天际的羽翼。 她一直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拥有丰满的羽翼,和其他人一样翱翔世界,每天期盼着谦诚的祈祷着,但却一直未能如愿以偿。 白羽祈祷着,拥有翅膀的愿望化作执念,一天一天膨胀着,那已经不能在被成为愿望了,那只是渴望翱翔的欲望。 终于白羽真的生出了羽翼,但却无法飞翔,因为这羽翼并非因祈祷所生,像是映照她心中的贪念残缺着。 白羽不肯放弃,依旧努力着,不断地尝试,她坚信着即便只有半个羽翼,依然能够翱翔,那不再是愿望,那是破败的妄想。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四章 绘本 不知道跨过了多少日日夜夜,终于有一天白羽的野心,欲望,以及不断膨胀的执念,化作了巨大的双翼。 狭小的狭缝已经容不下白羽,她的羽翼更坚固,她的羽翼更有力,世上所有的飞鸟都不及她的一分。 狭小的狭缝将她夹在了中间,无论再怎么挣扎都无法张开翅膀,像是无形的枷锁紧紧约束着她。 又是不知多少岁月年华流逝,绝望的她最终撕裂曾梦寐以求的双翼。 想要自由便要失去双翼,没有双翼却离不开夹缝。白羽绝望的任由自己坠入夹缝的更深处,她的泪水化为泡沫,身体化为汪洋,灵魂却化为一道白光中破天际。 终于!她的灵魂在天空中展开了翅膀,掀起了狂风,那海水疯狂的涌入狭缝冲刷这绝壁,她也飞入了云岸。 都知凤凰重生之美,可谁又知凤凰浴火之的痛,白羽绝望的撕裂自己梦寐以求的双翼时,又有谁懂她的心酸与痛苦…… 一则杂谈罢了,但夏时雨,却觉得书中的鸟像她一样。 她也期盼着有一天,能够撕破束缚她的一切,哪怕付出生命,也想要冲上云霞。 但是夏时雨不知道,这本杂谈,讲的不是鸟,是人…… 而那结局也并非书上所讲,九帝时代初期,并未像现如今安逸。 而这本杂谈,不止讲述了白羽,还讲述了诸多令人费解的奇异故事。它所讲的东西,各有隐喻,这也是为什么浮世为什么会买这种绘本的起因。 白羽,这故事隐隐晦的讲了九帝时代初期,一代忠臣,被奸人卑鄙之徒陷害,收押牢狱,终日不见天。 直到暴.政挥霍之下,朝廷腐败,最终崩溃妥协,助纣为虐,虽重获自由。其子却不甘堕落,大骂其父不仁,对不起苍生。朝廷之上举剑自刎,血溅三尺,希望他能够就此清醒。 其长子征战而归,得知其弟堂上自尽,再看满朝文武,奸.淫无度。一气之下也当即拔剑自刎,而那白羽自撕羽翼,讲的也正是此事。 一连失去两子,那本是忠臣的妻子,以泪洗面,也再也无法忍受。其夫君却仍不得清醒,绫罗绸缎悬梁自裁,也随着去了。她的泪水化为泡沫,身体化为汪洋,灵魂却化为一道白光中破天际,这段讲的便是如此。 终于,她的灵魂在天空中展开了翅膀,掀起了狂风,那海水疯狂的涌入狭缝冲刷这绝壁。她也飞入了云岸,而在那之后,忠臣虽然顿悟,但一切都晚了。 妻离子散,这一事传到了民间,立刻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惹得皇帝大怒。 那海水就是他的滔天怒火,诛杀九族。这老臣之家,一夜之间,无一眷存活。其家徽便是一只白色的仙鹤,故此民间将此事撰写成杂谈绘本,隐喻的发泄唾骂着对当代皇帝逼良为娼的不满。 洛如萱小心的将衣服为她披上,许久未见,她还是那么不懂得照顾自己。 “ 时雨,你怎么出来了?外面这么冷,穿的这么少会生病的,快披上。 ” 夏时雨忽视了他言语中夹杂的焦急关怀,一如既往的平淡声音。仿佛赤脚薄衫站在雪地里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她呆滞的望着眼前的人。 她现在所在意的,既不是浮世的生死,也不是冰封的寒冷。她只想知道这个就这样站在眼前,满脸关怀的男人,到底是不是真的。 洛如萱他回来了,再一次活着回来,回来见她。 一别百日,他终于又回来见她了。 夏时雨心中五味交汇,语气中略带疑问的问道: “ 如萱,这是怎么了,他是犯了什么错么?” 夏时雨呆呆的望着落如萱那俊俏的面容,随即目光略过落如萱,直到他的身后。 浮世生的也是好看,可是能够出入夏家本宅的影卫,那个生的不好?那个武功不高? 夏时雨是认得浮世的,远远的一眼就认出了此人,这夏家规矩森严,但有的女眷下仆就是喜欢乱嚼舌根,夏时雨对事情倒是有所了解的。 只不过,这夏家并非只会每月炼制那么一两颗,自然有备用的。虽然表面上不说,但夏时雨心知肚明。因此浮世偷了这药堂阁为她炼制的药,她倒是不气的。 “ 时雨,他是影阁的影卫,偷了药堂阁的药,我正在罚他,天气这么冷,我送你回去。” 落如萱皱着眉,似乎正在疑惑夏时雨今天怎么有兴趣管他的事。明明平时见到都是不闻不问,又或者自主回避,可是今日,她却好像很在意这个偷了血离子的影卫。 落如萱的神色已被染上几分焦急,他很担心体质柔弱的夏时雨,因这样单薄的站在大雪中而生病。但这份焦虑又或许还有其他的意思,例如夏时雨的心血来潮,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手上的动作不由得有些霸道,完全不像是一位影卫对待主人的行事方式。说道影卫,他也确实不是,以他现在的地位,早已不是那个曾经任人差遣的影卫了,而是有着与副阁主同等权利的刑主。 夏时雨很清楚落如萱为什么这样称呼自己,并非是为了单纯的亲切。正相反,这看似亲切的称呼,比起少主人,还要疏远的多。 那是落如萱唯一能为她做的,缓解家族压力的方法,但她并未因此感到轻松。近来她反倒感觉与洛如萱的相处不仅仅十分拘谨,还非常压抑。夏时雨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就是感觉哪里不对。 “ 是药堂阁的血离子吧,放他下来吧。” 夏时雨沉思了片刻,没人知道她到底在沉思着些什么。 夏时雨娇小的身躯似乎是感到了寒冷,纤细的手指拢了拢硕大的风衣,表情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声音依旧清脆冰冷,没有一丝波动。 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习惯了这样的表情,习惯了这里的一切。 习惯了,千年的冰封王座…… 迷离的目光游走着,她只觉得身体一轻,人已经被落如萱抱起。 落如萱的表情不由得僵硬,声音虽然温柔,但却依旧坚持己见。 是的! 他不能动摇,虽然落如萱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夏时雨才会出口相劝,但他更希望不是因为善良,而且她看上去也并不像是会随意施舍怜悯的人。 “ 放我下来!” 突然的力道让落如萱措不及防的松了手,夏时雨也由于惯性险些跌倒在地。 她的力量很大,但还不至于推开他并让他松手,只是那句充满了命令语气的话,让他本能的做出反应。 松手,自己什么时候也被训服了呢?落如萱没想到,长达六年的训练已经让他和其他影卫一样,出自于本能的服从她的命令。 “ 我要回去了,还给你。”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五章 残梦 一瞬间的恍惚,夏时雨已经解下那件雪狐风衣,不想在看那逾越规矩受罚的浮世惨状,也不在想管落如萱的任何私事。只是将那还带着余温的风衣,扔在了厚厚的积雪中,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她就不该担心他,自洛如萱来到这夏家已经二十余年,八岁入这白鹭烟。 他们二人相识,细算算也有十五年之多,落如萱已年过二十三,是个健壮的成年人了,不在像那时爱哭鼻子。现在的落如萱已经不需要整整小了他六岁的夏时雨安慰。 落如萱看出她在与自己置气,也许这样也好,这样到最后的那一刻,或许只有恨才能解脱于这份愧疚,至少你会永远记得我。 “ 我知道了,我送你回去。 ” 落如萱捡起雪中的风衣,抖了抖积雪,随后从新穿回身上,再次轻轻抱起夏时雨。 夏时雨冷冷的看着落如萱,那一脸疏远而敬畏的欠揍的表情,心中不由得一阵酸痛,面色也更加苍白的几分。 她最近刚经历过夏家的拔契,受不住太多折腾,感官早已失灵,也不知道这次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恢复正常。 十七年了,整整十七年,自打她降生以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荒凉无尽的皑皑白雪。 夏时雨从未踏出过夏家领地,不是她不想,而是不能。 夏家局势动荡,不容她能像外面那些富贵家的孩子一样自由消遣,甚至整整十七年她都不曾看过外面的世界。 外面,哈默尔雪山的外面,是否有燎原的青草摇曳?是否有澎湃壮观的瀑布?夏时雨不知道。但她憧憬着外面的一切,同时又恐惧敬畏着。 在回望过去,又有几人能陪伴自己?身后的影,留下的又是寥寥无几,又有几人甘心效忠自己。 如萱啊如萱,你真的以为我看不出吗?我的身边那么多的影卫,有多少都是他人的猎犬。而你,又是效忠于谁呢?会是我吗? 夏时雨不忍继续猜忌下去,从儿时将他试做兄长一般敬仰,再到视为玩伴的欣喜。再到回过神来,十五年后,已深深相爱。 “ 嗯,那你叫人把他送到烟方天救治,现在就去,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 夏时雨看着这张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英俊面孔,红润的嘴唇,狭长的双眼,犀利的眼神,以及他那高挑的身材与诱人的喉结。 又想到昔日的那些甜言蜜语,只觉得心情是那么的愉悦,随意的安排了浮世的生死,眼中的温柔染上了宠溺,对于落如萱她一直都是万般溺爱。 嗯,她果然没看错,洛如萱的确是个长相够俊俏的男子,尤其是那一头乌黑柔滑的长发。 想着这样优秀的男人,无论是他的地位还是性格也好,是她花费了数年之间,一点点建立起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的一切是自己给的,地位也罢,他的命也好,这一切都是自己求来的。 想着想着,夏时雨的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摸了上去,抓住垂下的一缕发丝很是调皮的拉了拉,随后露出一个满带着倦意的笑容。 她有些倦了,为了等待落如萱的归来,彻夜未眠,而夏家的拔契,对于她来讲是一种残忍的折磨。 落如萱一脸无奈的看着时雨调皮的蹂躏自己的头发,完全没有之前那副主仆样子,他只觉得现在时雨心情很好。 看着她眼角渐渐浓郁的笑意,再想到着份欢喜是因为自己,洛如萱的内心也是暖意升腾。 指尖已经抚摸上哪冷艳的面孔,享受着她善意的目光,但每每见到那与那日如出一辙的容颜,心理便是一阵绞痛。 昨晚他又梦到了,不知为什么,交接仪式的日期眼见越来越近,夏时雨就快成年接任夏家,而自己也开始频繁的开始做梦。 那些历历在目的过去,那渗染了大地的嫣红,那在旭日残风下飘扬的银丝。一次比一次渐渐清晰的面容,她与她的面容如出一辙,但是不可能是她。 滴血的刀刃折射出那冰冷惨白的面容,舞动的锋芒,犹如一朵迎风展方的曼珠沙华。 刀尖所触及之处,必定人首分离,血肉横飞。 而那玲珑剔透的双眼闪烁着比刀锋还要犀利的寒光,那是捕猎者的双眼,望而生畏,所及之处哀嚎不止惊叫四起。 犹如张开名为恐惧翅膀的恶魔,将四散逃窜的他们一一揪出,一步步逼向绝望与死亡的惊恐巅峰。 只是落如萱不知,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因果轮回。如果硬要说罪恶的根源是她的话,那倒不如说引发这一切的,反而是他自己。其过程只能说是蝴蝶效应,咎由自取,但命运的无偿因果又猜的透呢? 这荒唐的一切,无非就是白骨中生出的曼珠沙华,庄周梦中翩翩起舞的蝴蝶。 分不清真实与虚幻,最终被困于蛛丝之间,化为一具空壳。 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控制不了心中的邪念,更控制不听了那咬牙切齿的喃喃怨骂。这梦逼得他常常夜半惊醒,满身冷汗,吓得发抖又痛心的说不出话来。 夏时雨居住的白鹭烟本应与大宅对立,只是中间隔了一个药堂阁。 在夏家,每块较大的分区都会有一块分化的牌匾,又或者石碑来以表界限。而夏时雨所居住的界域则是为白鹭烟,这是她的私人领域,只属于她的领域。 而经过白鹭烟的正门,再向前一直走,便能够到达夏时雨居住的本宅,洛阳安。 平日里夏时雨便住在这里,而之前所提到的烟方天,也是在白鹭烟中的一个分宅,是夏时雨专门静养的药宅,通常夏时雨在这里养伤。 洛阳安的后.庭甚是荒凉,夏时雨也懒得打理,只是零星的生着几朵妖艳,又或是出尘的沙华。 曾经她也栽过几棵雪梅,但最后都没有养活,枯死了。 洛阳安与对面的药堂阁并不是很远,落如萱抱着夏时雨轻盈的身姿,没过多久便就到了门前。 她瘦了,许久未见,她又消瘦了不少,手臂握在手中好像稍一用力就能够折断。洛如萱有些冷,他感觉怀里的人很冷很冷,像是一具尸体。 洛如萱被自己的想法吓到,险些脱手将怀里的人摔出去,还好只是一个冷颤,并未真的将她摔出去。 这夏家白日间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与屹立在皑皑白雪上的房屋。但到了夜晚,药堂阁门前挂着的两一盏青灯亮起,一副鬼魅魁影游离飘荡的诡异场景。便是如画一般映照在窗纸上,如同书中所说的剪纸戏,夏时雨十分喜欢。 夏时雨知道,那些都是平日神龙不见为首的影卫,每到夜晚他们飞驰跳跃如归巢的工蜂,听从蜂臣的召唤陆续归巢。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六章 历史 在夏家本部的成员,由影阁所培养出来的影卫居多。影阁,实质分化后又称为暗七门,升天门 、白虎门 、幼蛇们、夜雀门、转生门、百魅门 、七煞门,各有司法。 而影阁的任务,便是主要负责培养影卫,是十六议会与族长直属差遣的特殊存在。地位极高,主要负责夏家内部,以及一些难度极高的任务。 与整个夏家人数比对,影阁内整体人数偏少,但武功却十分高强。 其次为暗阁中一小部分的暗魅,以及大量暗卫所构成,武功虽不及影卫但也还算不错。而所谓的暗阁,主要负责培养暗卫,暗魅,由常事阁,药堂阁以及十六议会差遣。 与整个夏家人数比对,暗阁内整体人数占有二分之一。 暗卫,夏家最常见的成员,也是人数最多的。作为底层劳动者任由夏家差遣,执行各种刺杀,暗杀,寻药,收集情报等等任务。 暗魅,大致上分为两种, 一种是会派出家族执行与暗卫相同的任务。一种是供家族内部,阁主又或者是外部富贵人家玩乐,又或者执行潜伏任务等…… 只是其身份实在不大光彩,本质上的地位甚至比死士还要低等。 而夏家本部的常事阁,药阁、影阁、死阁、暗阁、似乎在分家的地域中,也有着相应的分阁。甚至继续向下分化,还有分支阁主与副阁主等等职位。 只是这样的分阁到底有多少,恐怕除了常事阁以外,并没有任何详细记录。 光是夏时雨所知的分家,大大小小全部算上,也不会少于十九家。那么如果依照如此计算,整个家族内的阁主,恐怕不下一百人,在加上副阁主与刑主,怎么也要有两三百人。 更何况还有许多夏时雨并不知道的分阁,但若是这些分阁,也是依照夏家本部的这种规格所建造规划。那么夏时雨可以肯定,光是阁主与副阁主这种等级较高的干部人员,也要不下于四五百人才能运作的开。 如果在算上阶级更低的干部人员,就算最终统计人数达到几千以上,夏时雨也不会吃惊。 夏家的势力太过庞大,即便是出生在本家的夏时雨,也无法想象她所在的家族,到底有多么强大。甚至强到令九帝也不得不畏惧尊敬。 夏时雨对夏家的了解,并不算知根知底。这夏家有她太多不知道的东西,而夏家的历史,若是要去追寻根本,怕是要从荒古时代初期陆荒开始。 然而就算夏时雨的白鹭烟,并没有下达任何禁足令,却依然没有一位影卫或是暗卫等等,在她的住宅上落脚。 在他们眼里,自己也许不过也就是需要保护的脆弱生命,稍不小心便会夭折,更何况打扰呢?又或者把她当做瘟神一般,避之不及,夏时雨自然是坚信后者的。 这夏家,要杀她的人曾经还是很多的,为此牵连进去的暗卫也好,影卫也好,整个夏家牺牲惨烈。 无数人因她的诞生而死,她的义父族长也是在她出生后因此而死,那个时候夏时雨才两岁。 既然如此,等到她继承大业,执掌夏家,她又要拿什么服人呢?难道要靠这天生凶煞的双目,还是要靠这身体里流动的罪恶血脉?何等荒谬。 夏家的构成夏时雨一直以来总是看不懂它的体系,夏时雨也不明白夏家的权利到底是靠着什么维系的。而那些影卫暗卫只有极少数是因犯下大错被贬成暗卫。 也就是说,这整个夏家偌大的家族,其中的影卫也好仆从也罢,大多都是与夏家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那么这夏家到底是如果做到让这些人,死心塌地的为夏家办事。 也许早在九帝时代前,以及九帝时代初期,夏时雨还可以理解。毕竟夏家是一个十分庞大又武力经济超强的家族,虽现在仍然如此。 可自九帝时代以来,战争便少了许多,又由九位大帝统治着众多国家,流离失所吃不上饱饭的人应该越来越少才是。可夏家养蛊一样的筛选可入夏家的幼.童影卫的方式,丝毫未变。 夏家至今保留着许多不成文的规定,早在九帝时代前的荒古时代,有许多人为了能够得到夏家的庇护买卖子女,甚至甘愿为奴。 夏家也十分霸道的将凡在领域内的人们无一例外的视作庇护对象,无论善恶。但若是有人想要受了夏家的恩惠而逃走,便只有死路一条。 在哪个时候,为了受到夏家的庇护,就算是夏家一位死了的下人的衣裳,也会引起众人大打出手已命争夺。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只要穿上了夏家的衣服,夏家就会庇护他们。相对的他也必须听从夏家调遣,若是想躲避夏家的支配,就算隐藏入深山,也会被人揪出来,尸骨无存。 夏家,传承者千百年的历史,文化,学术,是这世间最古老的家族之一,是这世间第一的知识宝库。 无数的历史黑暗,暗潮涌动,政变,毁灭,战争,这一切尽在夏家记录之下。夏家是这世间活生生的历史文本,雕刻着这个世界的光明与黑暗。 夏时雨常常会跑到藏书室,翻看那些历史,听那些讲师讲解的那些帷幕之下不为常人所知的故事。 而至陆荒时期初,夏家就已经掌握了大量历史文献。早荒时期,毅有冰河,海满天下,天霜地寒,为荒独行。冰川万里,万无一生,天火融雪,川崩塌似鹰垂死铮鸣。红海满溢,此后陆吞冰海,无滴露,此为荒古陆荒。 这话翻译出来,便是在荒古时代初期之前,有冰河,海水漫步天下,没有陆地天寒地冻,只有荒神存在于世。 冰川万里延绵不断,没有一个生物,直到天降下天火,冰川碎裂融化,如同垂死的鹰鸣般凄厉。岩浆与融化的冰川交融,覆盖了整个世界,再无滴水,这就是荒古时代大陆的诞生。 本来这夏家的文献也罢,译书也应更多。可是这十六议会的长老,自从偶然看到她翻阅这些典籍,却突然勃然大怒。说她年纪小,糟蹋了这些书籍,硬是抢了去。 自那以后,在有关于这些曾经本是历史传说,大部分都被那些糟老头子早早收了去。剩下的寥寥几本,也未讲出什么有趣的东西,只是潦草的记载了一些历史上的大事。 但即便如此,夏时雨也渐渐了解到这世界的过去,以及现如今的安逸是如此得之不易。这世界曾经过无数变迁,从冰河世纪起,亦有冰封、冰川、冰洋、三个时期。 从坚冰融化,再到不毛之地的荒古时代,陆荒、大荒、荒末、紧接便是传说一般遥远,距今已过四百余年的贤者时代。 也正是在那之前,世界上只有三分之一是海洋。而如今九帝时代隔海相望的九块大陆在那时,还是完整的一块。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七章 历史 下 然而在这历史上,就在那繁盛的过分的贤者时代的某突一天。乌黑的天空发出悲鸣,大地发出沉闷的怒吼,碎裂离析,海浪卷积着狂怒的暴风,吞没无数国土大地。 一个被后世人们所称为阿比斯深渊的入口,从大灾难的裂口中呈现。 有人说,那是被掘矿的精灵,哥布林打通的地狱大门。有人说那是荒神殒命,所带来的灭世惩罚。 但也正是在那时,一种长相怪异,力量强大的魔物,从阿比斯深渊的深处疯狂涌出。其中既有拥有灵智的魔族,也有毫无良知的野兽,人们故此简称魔族。 也是自那哪以后,魔物四处讨伐,生灵涂炭。世界也彻底的告别了人类掌控中的贤者时代,告别了最繁盛荣华安宁,彻底堕落。 大地逐渐变得荒芜,疾病与饥荒四处蔓延。冰冷的风雪与冰雹,又或者连年干旱与炙热,渐渐吞噬整个世界。 而大陆,也在这时,裂为了九块,整个世界再度变得混沌,罪恶横生。不在放过任何生物,平等的带来死亡与猜忌。于此同时,占领整片土地的也不在仅仅只有人类,而是大小不一的九个种族。 也是从那时起,人类的地位受到了严重的动摇,硝烟战火四起,饱受魔族与其他种族的迫害。后数百位贤者进入阿比斯深渊,探究如何封印灾难之源。试图从新获得世界所有权的方法,最终却已失败告终。 最终身为贤者时代,最后一位探索阿比斯深渊幸存的贤者,伊尔. 菲洛希德在临死之前,将一生所研成果交给了人类。 那是一本研究笔记,集结了所有贤者智慧而创作出的魔导书。这本书中的知识,让人类也能如其他种族一样,变得更加强大。可以通过各种方式,使用超越人类自身的强大力量。 长达几十年的种族交战,人类靠着这本书中的智慧并未落于下风。虽然这些并非是每个人类都能获取的力量,但还是有不少人类有着这样的天赋。 在哪个征战年代,力量被视为人类的希望,直到战争的怒焰逐渐冷却,伊尔的研究才向全世界开放,迎来了最鼎盛的九帝时代。 灰暗的月光下,一只油灯正诡异的燃烧着,那幽冥一般的绿色火焰,冰冷的映照夏时雨苍白的容颜。 那是鲛人的油脂,可常燃不熄,也是整个夏家,最常见的照明工具。或是用鲛人油脂制成的油灯,又或者是那油脂制成的蜡烛。 而这鲛人油脂,市面上能够流通的极少,也是夏家实在出手阔绰,于是这鲛人油脂能够流通的便是更少了。 鲛人是海中一族,虽与九帝无关,但海中也是有海皇的。只不过这海里的自然不受陆地上的任何势力所约束,就连神通广大的夏家也并不了解海洋的变化。 关于现如今的大海,似乎只有神话与少量的记载,并不广泛,尤其内陆,更是少有人知。也只有一些繁华的城市,有在拍卖鲛人的油脂,又或者是鲛泪。 这鲛人油脂,只有靠着广阔海域的地区才能够得到少许。就拿第七大陆中原来讲,也只有南承与淮若两国沿海地区有产,而这捕杀鲛人更是严令禁止的。虽仍旧少不了经不住诱惑的人去偷猎,但还不至于触怒海皇。 更何况往往只有海域广阔无边的地方才有些许可能捕捞,因此就算有着许多心怀鬼胎的人,实际猎到的,却也是极少。 也许运气好的,数月能够侥幸抓到一条。而运气不好的,也许游荡半年也碰不上。更何况海域身处危险重重,多少人被这一己私欲葬身大海,更是数不胜数。 夏时雨独坐苦笑,缓缓的合拢那用魔兽皮甲制成的黑皮史记。心中很是无奈,世界的历史,似乎与她并无太大关系,然而这半吊子一般的体质,彻底剥夺她的一切修炼大成的权利。 十六议会的议长曾经对她说过,她的血脉超乎于夏家任何人的血统,是不亚于天地灵力所形成源石,还要略胜一筹的血统。 依照议长的意思来看,自己本身就是一块行走的巨大源石,本来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夏时雨应该偷着乐才是。 但是源石的最基本特征,便是融不进任何非本源的能量,例如魔力。除了魔族以外,若是他人想要使用魔力,那么他们必须要得到一块魔晶,又称为魔力原石。 而得到魔力原石后还要进行很多加工处理,例如导入自然元素进行转化,最后在原石之内才会形成魔力,在导出引用。 在这世间最后一位贤者死亡后,贤者时代结束,九帝时代初魔力才被正式认可掌握,并且被人类运用。从表面上看,想要运用魔力,如果不是魔族就需要魔力原石。 获得魔力的途径有两种,一种则是在魔族死后,魔力所化的结晶简称魔晶。一种则是天然矿采,又称魔力原石。 两者的不同在于魔晶是一种高消耗品,但不需要像魔力原石那样麻烦。不需要太多的加工处理,也不需要导入元素去进行转化。 但魔力源石就不同了,是一种低消耗,但是却需要精心维护打理的施展道具。但相对的,魔力原石的容量是有限的,虽市面上流通的也不算过多,但价格却说不上太贵。 现如今,九帝时代,购买魔族的尸体提炼魔晶早已合法。这世间魔族很多,无论是第一大陆的魔族,还是阿比斯深渊蜂拥而出的魔物,都是这世间大量魔晶的来源。 而魔族与魔物的区别还是很大的,贤者时代的这场灾难,阿比斯深渊所涌出的不仅仅是毫无知性的野兽怪物,还有有着智慧的魔族。 而魔族不仅仅抢夺到了一片最大土地,魔都之首,梅特林森帝国的帝王,还被认可为九帝之一。 魔力原石这种东西,它的容量往往和体积有着较大的关系。因此也不会有人在平时使用中去购买大体积的魔力原石,这样自然使用起来非常不便。 因此在狩猎与使用中,有着较大输出功率的魔晶最受欢迎。虽狩猎魔物的魔晶品质并不算上品,但是在平时的使用中也还算不错。 也是如此,魔力原石的价格也并不高昂。而狩猎魔物获得的魔晶又迎合了市场需求,并非涨到天价。更何况曾经从阿比斯深渊跑出来的魔物,如今也在慢慢增殖,只多不少。 而源石,面对魔力则是完全不可能融合,甚至连注入都不可能。就像石块与水滴一般,然而也并不是没有让两者溶和的例子。如果想让石块与水融合,那么只要将石块磨成粉末便可以了。 只要将源石分解,便可以向体内导入魔力,甚至不需要原石便可以使用魔力。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八章 旧事 源,由人身所持有的乃是一种天赋,其次便是集结天地灵气化形而成的源石。不仅仅是人,在所有种族之中除了暗属性与魔族以外,皆有可能得到这种天赋。 而源能中的娇娇者只有五中种,是至高的天赋与恩赐,从圣光开始,治愈、净化、纯能、屠魔,共五种。 源,可以说为神赐之力,是先天的天赋,后天努力无法获得。就像魔族的魔晶一样,从出生起,这力量就存在于受恩惠者的体内。 与魔族的不同,源力无法在持有者死后形成结晶,只会随着持有者一同消亡。 再加上源赐天赋的人,往往受到五种至高的影响,对于救治,驱散诅咒等等有着相当的优势。因此拥有这等天赋的人,往往受到皇室与圣职青睐。 虽然,夏时雨血脉的纯度不亚于纯净的源,可她的力量毕竟不是源。也正是因此,这份力量横扫了一切她所能够通过努力去获得的东西,这份力量就像一个无形的屏障。若是想突破这层屏障,无非等于要将夏时雨整个人都分解一般。 对于活人,这种方法则是完全不可行的。而第二种方法虽然也能够达到与这份力量融合的成果,但同样对于活人不可行,依然要进行分解这一过程。 也正是因此,她体内的血脉也在与她作为活体,供应生命的那份未知力量,相互排斥。 还有那被称为荒神的血脉,同样寄宿在她小小的肉体,每天斗的疲惫不堪。以至于夏时雨每隔半月,都要服上一颗血离子稳定情况,压制这三种极端的强大力量,借此保命。 想想看,也许夏家留着她,只是因为需要一个能够坐在王座上,任意操控的傀儡。事实上,十六议会并不需要她有什么思维想法,只是她更加稀有纯粹的血脉,对其他家族以及夏家众多分支,很有认可性。 然而,就算她靠着自己的力量成为族长,夏家已经完美至极的家族制度,也不需要夏时雨做出任何改革。 面对自己残酷的命运,夏时雨也只能轻抿薄唇隐忍,暗自忧伤,然而命运不是巧合,而是定数。 逃避,永远是最糟糕的选择,定数是逃不掉躲不开的。就算自己闭目不言,事实也依然站在那里,毫无怜悯冷冷观望。 更何况,毫无归宿的自己,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恐怕也只剩这罪恶滔天的夏家,是她的归宿罢了。 离开夏家,不出半月她便会血脉失调,直接暴毙。没了血离子的维持,她就连一个月都活不过,逃亡二字,无非是戏言,又或者是赴死。 夏家血离子,每月只产三颗,夏时雨也知道,这是十六议会长老,对药物的严格操控。为的就是防止她逃走,所以凡是相关于血离子之事,必定事关重大。 虽然那些长老,确实不能对自己做些什么,但这不代表他们背地里不能对自己下手。至少在这夏家,自己就算莫名废掉一手一脚,还是没人管的。夏时雨只是知道,夏家需要的是她活着,仅此而已。 夏时雨不止一次深思,自己究竟算是什么,夏家执政傀儡?坐在宝座上的冰雕 ?又或者什么都不是。 那一夜,月夜之下,夏时雨决定不再思考这些烦心事。只是在这毫无人味的冷清夏家,似乎除了饮酒奏乐,散步读书以外,再无任何趣事打发时间。 想到这里,夏时雨心血来潮,抚上了那漆黑犹如棺椁一般的巨大乐器。 夏时雨那纤纤修长的玉手,正拨弄轻抚着一架硕大的玻璃琴。 金色的花纹缠绕檀木,两只檀木雕琢的黑龙,扭打在一团,缠绕在哪琴大张的盖子上。两对龙眼不知道用的是何等材质,栩栩如生,竟与夏时雨那双金色的双眼,有几分相似。 夏时雨轻浮旋转的玻璃边缘,那如天堂赞歌一般的音色,便会毫无阻拦的侵入他人的内心,时而悠长,时而清脆如风铃碰撞,优雅中渲染些俏皮与哀伤。 浮游磷磷燃 ,玉笛悠声起。 浮游林林迷 ,幽火默默坠。 悠悠磷磷生 ,浮浮游游逝。 墨鳞阴妖烛 ,怨灵细倾述。 九蛟油灯枯 ,燃尽浮游世…… 深夜,洛阳安后院内的月亭前,夏时雨披着一件暗金纹路的红斗篷。 那是红莲狐皮制成的斗篷,比起哈默尔恩里的雪狐,还是红狐皮毛制成的衣物更加暖和。 而夏时雨最喜欢的,便是这些触感膨胀柔软的皮毛,就连她贴身穿的红纱衣料,也是用红狐毛发所编制而成。 红纱裹身,长长的衣料在雪地里散开,犹如战场中的一滴血泪,轻盈,飘渺,既狂妄又妖艳。 夏时雨小巧的耳边,是一朵艳红的曼珠沙华,正斜斜的插在她的耳边。浮世不得不说她的手艺很精细,墨绿色的花杆被她编制交叉,成十字发卡,刚好卡在垂下的一缕银丝。 也不知究竟是何原因,使年少的她,白了头发。 今夜的月光皎洁清冷,就连天上的星辰,也在今日少见的露头。 看来今夜的哈默尔恩是不会在下一场鹅毛飞雪了。 那艳红的薄唇微张,诱人的洁白肌肤与锁骨,以及那一副迷离沉浸在梦境之中的神情,和那开口惊艳了众人的她,都是那么的令人沉迷。 就连平日里最为禁欲的浮世,也不由得被着动人的歌喉,娇小艳丽的身姿迷住,心头似乎有猫爪在抓挠。不知不觉,已经落在了白鹭烟一处的瓦砾上,俯视这亭前的美景。 “ 燃起生世枯灯尽,烛坠迷途逝者述…… ” 指尖轻点,那发鬓中快要落下的雕花木簪,那曲子也终于接近了尾声。声音刚刚落下,只听身后便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 就像那燃起后的生生世世与缘分,在燃烧中逐渐枯萎,烛光的火焰坠下后,在迷局中遗失的生灵,诉说着往事的心酸坎坷。” 一时之间,浮世已经站到她的身后,不由自主的将那对这句的理解表达了出来,这曲子竟是这等悲伤,也不知到底是出自谁手。 “ 怎么,夜归的影卫可曾听过这曲,浮游华世?” 夏时雨微微一笑,似乎早已注意到静静倾听的浮世一般,丝毫没有惊诧。抬起头,望着身后凝视这自己的高大身躯,哪唇上的一抹红,让她的笑容变得更加魅惑人心。 看到回过的面容,那惊人的美,以及那窥探人心的双目,令他不由得一惊。但又觉得很巧,他的名字刚好就叫浮世,而盛世浮华,多生幻梦。 “ 在下七煞门影卫,浮世,并非想打扰少主雅兴,只是觉得这曲调虽然凄凉悲痛了些,但却依无法掩饰那份憧憬与优美,很是喜欢。浮世从小受影阁训练,却不成想被这一曲道破人生悲苦,想看看到底是和何人所奏,便顺着歌声寻来。不曾想,坏了少主人雅致。”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九章 旧事 下 浮世单膝跪地,向夏时雨标准的行了礼,身板依然挺的笔直。他们这些从影阁出来的影卫,和皇室的那些骑士待者不同。 影阁,除了夏家以外,无论是皇室,还是名门贵族,百年世家,都没有夏家这样专属培养影卫死士近千年的实力。 然而近两百年来,在整个九州大陆之上,一个强大的势力机就这样突兀的崛起。悄然无声的占领了魔族兰斯华斯王国,托克拉克城与沿海的孤岛无声谷。 魔族居住地,第一大陆,位于西北。其国土广阔无边,但也有着不少沿海国家,兰斯华斯王国,位于接近第六大陆扶桑的海域。而虽说是接近,事实上却是相差甚远。 若是从扶桑泷泽王国启程,也需要整月才能抵达。但也算是几乎不受梅特林森管辖的王国,因为过于偏远,文化经济发展远远跟不上邻国。 也正是因为兰斯华斯王国三面环海,又群岛众多,而托克拉克城与沿海的孤岛无声谷,又是处在边境的边境,自然那些被通缉的亡命之徒纷纷集结于此。 因兰斯华斯王国的地理位置,无数罪恶满盈的人涌向这里,罪恶是这里扎根最深的毒瘤,但无人管辖。 渐渐的,本就偏远的托克拉克之城,渐渐变成了三不管地带。而无声谷,一个四面环海的孤岛,从托克拉克启程去往哪里,也需要半月的路程,更是给了罪恶滋生繁衍的空间。 黑暗在这里滋生成长,罪恶是这里欢乐的温床。 无声谷陡峭的峡谷映着罪人险峻的心,大地将人唾弃遗忘,罪恶在口水中混淆着烈酒仓促下咽。 托克拉克的荒土咒骂着正义,就这样沦为不毛之地。 无声谷,短短百年的发展,在这混沌不堪的世界一角,竟也在这三十余年中,突然萌生了秩序。成为唯一有能力培养影卫死士的强大势力,由恶人组成的独立的军事力量。 谁也无法想到,如今的托克拉克之城,如今的无声谷。竟然也足以经受九帝权威之压迫,最终成为九帝唯一认可的特权象征。 现如今罪恶萌芽在哪里悄然萌发成参天大树。无论是再怎么刚烈倔强,信念坚定的人,只要被送到哪里,都会被无声谷独有一套的制度,驯的服服贴贴,彻底抹杀尊严。 它的存在出乎意料,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这一切变得理所当然,甚至便利了起来。 无声谷,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黑暗世界,从哪里出来的影卫,他们的忠心程度已经被严重扭曲。无论是什么样的主人,他们都能任劳任怨的服侍到完美,其忠诚早已跨越生死界限。 人们无法理解到底是怎样的心理才能够承受的了如此欺压,无声谷的黑暗令人作呕,但却在九帝信誓旦旦的包装之下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帷幕之下。 这些人就如同植入术士的木偶,中了蛊的傀儡,几乎完全没有自己的思维。他们的脑海里只有一套套标准的杀人程序,以及如何向工具一样,适合主人使用的方法。比起说他们是被驯服的人类,还不如说是被驯服成野兽的人更为贴切。 而如果硬要说夏家培养出来的影卫暗卫,与无声谷所培养出来的区别是什么。那么大概就在于,一方是绝对臣服的孤狼,一方是养不熟的疯狗。 在夏家,主子的地位永远不会变。但是无声谷所训养出来的那些已经沦落为动物的疯狗,谁出钱买下它们,谁就是它们的主人。 也许曾经四百年前,拖克拉克译为胡杨城。在贤者时代又有坚强之意,原本也是贤良之城,却在近百年内不断堕落,大变模样。 如今,托克拉克已成为了九大帝国与诸多王国之间罪恶交易的最大市场,成为了每年人口贩卖最大的东家。 而对于这些,夏时雨也只是略知一二。通过翻阅常事阁内的部分笔录,又或者是不经意间听到影卫侍者的对话,而得知外面世界的一些闲言碎语。 常年封闭于夏家的夏时雨,并不知道,每年从无声谷流出的奴隶,影卫,死士等等,人数多达上千万。在九帝的默许下,无声谷名正言顺的,成为全世界最大的人口贩卖势力。 现如今,甚至就连传说中已经隐世的夏家的名头,都无法与其相提并论。夏家的辉煌正在渐渐成为过去,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之中,这也许就是夏家想要的,但很多事情夏时雨无法理解。 但要说为什么帝国自己没有培养影卫的专属组织,那也是因为无声谷与各种方面干涉结合,而导致的。 毕竟影卫这种存在,与军队以及骑士不同,是不能放到台面上的存在。就像某某帝国位高权重的皇子,偷偷跑到花街柳巷,寻欢作乐这种事,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 因为帝国是正义的,而奴役,剥削,残害,这种行为是不被人民认可的,是邪恶的。 原本九大帝国中还是有三大帝国,有着很多类似于无声谷的组织,未被查出。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只是剩余六大帝国不会让他们独占,争来争去,最后还是让无声谷得了便宜。 从哪以后,无论是哪个国家,只要有类似于无声谷的组织,马上便会被有着九帝加冠在身的权利的无声谷以残忍手段彻底铲除。 就连帝国内部都抵挡不过其他帝国的威压,更何况那些不入流的小打小闹。在这,无声谷的背后可是有着九大帝国撑腰,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然而就算这样,夏家依然是个例外。夏时雨也不止一次质疑,无声谷的践行力到底有多差,好似瞎了一般,竟然迟迟没有发现,在它眼皮子底下如此庞大的夏家。甚至从未于夏家发生过任何纠纷,就像是小心翼翼的躲着夏家一般。 这也是夏时雨第一次好奇,夏家的权威到底有多么稳固。甚至逼得有着九大帝国靠山的无声谷,竟然默不作声的任由夏家横行霸道。 夏时雨相信,资源金钱,尤其第七大陆,有多少财富的命脉握在夏家的手中。有九大帝国作为靠山,这意味着无声谷得到了整个九州大陆的支持。 然而就连让九州大陆都忌惮三分,不敢招惹的夏家。可想而知,绝对不会是什么善类。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十章 往事 “ 好一个参透人生悲苦,不过这皓月光辉,倾洒沙华的美景,若是只有我一人欣赏,岂不是太过孤独寂寞。” 夏时雨纤纤玉指再一次轻抚玻璃质地边缘,优美不适风雅的音色悠悠响起。 那曲调甚是忧郁悲痛,却渲染着欢快与讽刺。带着几分红尘世俗,又带着几分缥缈脱俗,比起描述人间悲欢离合,更像是描述一个如歌如泣的凄凉故事。 浮游华世,本讲的是一个道人与一位风月女子的故事。 那道人脱俗清雅,自白璧无瑕。 那女子娇艳动人,却红尘染身。 可二人却是孽缘,早为民间盛传这段写满了修道之人命由天定,红尘女子身不由己的苦涩酸淫的故事。 夏时雨看过很多这样的故事,她在这夏家,唯一能够在闲暇打发时间的,也就是看书了。 “ 少主说笑了,虽然暗阁看似热闹,但并非那么光鲜。虽然这月光很美,但我们也未必有停下脚步欣赏的时间,与百忙之中还能赏月消遣的少主您不同。” 夏时雨听出他言语中夹带的讽刺之意,但细想如此,自己刚刚那句美景也是暗有所指。也实在没有资格讽刺人家,只是淡淡的一笑了之。 看似热闹的暗阁,倾洒沙华的美景,真是说笑了。 这皓月之下,谁不是以死一搏,这美景之下的背后又是多么血腥。 想到这里,夏时雨只是微微浅笑,但神色中却染上了几分犀利傲然。只是自顾自的弹奏,直到完全无视身后的浮世。 虽说如此,但夏时雨也着实没了兴致,接下来三两句的曲子唱的乱七八糟,也不知道都唱了那些唱本里的词。 而此刻,哈默尔恩雪山之下的霜城之中,为了庆祝大院的富豪新纳了一位深情的小妾。霜城唯一的戏班子的千尘阁之中,那齐钹咚咚的一下一下奏着,齐钹敲着,月琴拨着,而台上的佳人唱着演着。 “原来你是那银河星星,照着我生命长河中点点涟漪 ,原来你是那迷惑我的红,炫耀着世间最绝色伤口…… 红尘孽债皆自惹,何必留伤痕…… ” 自那以后,夏时雨偶尔还是会坐在月亭下弹奏说唱,只是再也没见过那日相遇的浮世。这一晃,竟已是四年之后。 不成想,今日路过药堂阁,本打算顺路看看那棵老藤树,在取上两颗血离子,入眼的却是这一幕。 再一次碰到浮世,他却是这般狼狈。 平日里,夏时雨从不涉及落如萱所管的一切。她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又或者随意挥洒怜悯,或是特权的人。 只不过看在曾有一面之缘的份上,浮世也并未得罪过她什么,夏时雨才会出口求情。夏家的事,夏时雨管不上太多。 说到底,夏时雨在这一方面并没有什么怜悯之心,毕竟在这炼狱一般的夏家,每天死上几个原本活蹦烂跳的活人,也是在常见不过的日常。 夏家死的人太多,她早已看的麻木了,夏时雨只是不想在以后每次经过老藤树下,都会想起吊死在树下的浮世罢了。 说道那棵老藤树,这棵古树大概耸立在这里有几万余年了。夏时雨每次去取血离子,都要经过这棵老藤树的身边。 而夏时雨也很是喜爱这棵老藤树,也正是因此,即便浮世必须死,她也绝不会允许他们玷污她最喜爱充满了快乐回忆的地方。 每经过这里,她无法不想起,多少春夏秋冬,多少昼夜交替。闲暇时她在严冬裹着兽毛制成的风衣,背靠苍老干枯的树干,观望着远处院角的几枝雪梅发呆。 曾经的她,在炙热的盛夏,卧在老树最粗壮的枝干上纳凉。轻抚着它的树痂,聆听最顶端住宿七巧鸟的歌声,感受树叶沙哑的碰撞,以及微风吹来的温暖。 她喜欢这里,药堂阁的药香,刺眼的阳光与温柔风。 对于夏时雨说的,落如萱只字未提,丝毫没有放人的意思。夏时雨也没了兴致与他打趣欢笑,想到这春冬交汇的季节,这哈默尔恩雪山虽雪量减少,但在这时风却应是最刺骨的。 她不穿那么多,是因为想要尽快恢复拔契的后的无感。寒冷所带来的痛楚微弱,但她却也认真的感受着。再过几个时辰,代她取来木炭取暖,她的知觉便能恢复如初。 可浮世撑不了那么久,夏时雨相信,如果就这么不管,再过一个时辰,就算是夏家的影卫也一定凉透了。 谁知道洛如萱是什么时候将人吊在哪里鞭打的,若是夏时雨知道浮世那种情况下已经撑了五个时辰,换做常人怕是早就死了。 可浮世不是常人,他是夏家的影卫。 夏时雨推开落如萱,赤着脚踩在雪地上。洛如萱抓着外套,几次因担心她会着凉,想要在抱起她,都被夏时雨没好气的冷冷拒绝。 眼见洛阳安的大门就在眼前,夏时雨快步上前,毫不客气的推门而入,雪立刻随着风吹入房内,紧接着化为细小的水珠。直到尾随其后的落如萱轻轻将门合拢,夏时雨的身影才突兀一顿,屋内的炭火烤着。 显然已经有人为她备好了一切,但夏时雨这时却感觉一股刺骨的寒冷在这温暖的碳火下,撕咬着她的肉。 “ 落如宣,你不要得寸进尺,我看你是罚人罚惯了,忘了自己受罚的时候,别忘了!在这夏家我依然有权利特赦任何影卫。” 她声音冷的有些骇人,这是她第三次用权利对落如萱施压。第一次遭遇雪熊,第二次冒犯先任刑主,而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了浮世。 夏时雨粗暴的扯过落如萱的雪狐风衣,用力擦拭着被积雪打湿的白色发丝,坐在雕刻精致的檀木椅上。 刚坐稳身形,落如萱便上前两步,温柔的接过雪狐风衣,继续为她擦拭不断融化的积雪。 对此,夏时雨似乎很是不满。他敷衍的行为以及态度,抬起头,用那犀利而美丽的双眼质问着,一把抓住面前这个英俊又比自己年长男子的手腕,表情很是古怪。 落如萱的手腕很冰冷,可夏时雨感觉不出。因为常年拔契导致很多时候体温底的吓人的她,并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冰冷到底怎样才算,夏时雨不知道她对冷的认知已经异常了。 夏时雨静静的看着这样的落如萱,她突然有些心虚。 究竟是什么时候,那个曾经被自己无数次,从上一位残暴刑主手下解救出来的落如萱,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模样呢,是权利吗?是夏家吗? 他好像变了,不仅仅是容颜,就连他的内心也渐渐捉摸不透了。他变成了夏时雨最不想让他成为的人,夏时雨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如果真是这样,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偷偷策划二人一起逃出夏家。一次又一次的对他放纵,一次又一次的替他披荆斩棘,难道她做的一切,就是为了造就这样一个男人吗?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十一章 背道而驰 “ 那你要罚我吗?” 落如萱神色平静的问到,他在等她的回答,也许他此刻正期盼她能狠狠罚自己一回,这样到那时,他的愧疚是不是能少一分.他快要被逼疯了。可这些却从未表现出来过,他只是想看着夏时雨,他想知道答案,也想知道结局。 落如萱感觉有些心慌,他仔细观察着夏时雨的表情,试图从她的眼神中找出些什么,但却是徒劳,然而夏时雨又何尝不是? 她再也猜不透落如萱的所想,只是拼命伸出的手,却再也抓不到那份熟悉救赎,明明落如萱就站在面前,却不由感到生疏,好似背道而驰。 他知道,落如萱一开始就知道,无论如何,夏时雨是偏袒他的,夏时雨不止一次的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不止一次的赠与他温暖与信任。 直到今日,他以成为位高权重的影阁阁主,同时也手握刑主的权利。对此一切的一切,落如萱心知感恩,他温柔的臣服,倾其所爱,但他所得到的这一切,本来也是他的,这一切也是理所应当。 无论是她夏时雨的庇护,又或者她的身触目惊心的伤疤,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都是夏时雨欠他的,她欠他太多,欠他太多。 他还记得,当年野猎还未结束,他被刑主当场打的半死,夏时雨却奇迹般的及时赶到,浑身是血的站在雪地里与那刑主对峙。 她就这么狼狈的站在无数影卫的面前,说上了一句在明显不过的谎话,同时这句话也救了他,然而自己也是因她受罚,她的拯救理所应当。 那坚定不移的目光足,以在那慌乱不安的状况下,足以假乱真,这与夏时雨的身份无关,而是她的气魄与执着。 但他不知道,夏时雨究竟为他付出了多少惨痛代价,而自己的想法,又有多么可耻,可这些想来都是过去,还有意义吗。 落如萱突然低下头,他发现自己不敢在与她对视,落如萱不敢想象,有一天她也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那总仿佛要拼一个你死我活的目光,令他战栗。 落如宣有些后悔,不,他分不清到底是什么,只是说不上来的烦躁,就像有颗大石头压在胸口一般,令人喘不过气,可是已经没有能回头的路了。 噗通,落如萱突然跪下,他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为什么偏偏是她? 落如宣的内心在挣扎,但他却明白自己选择了什么,有些东西他放不下,而夏时雨所做的一切也截然变成赎罪。 即便如此,这份罪孽紧靠这样,是无法算清的,只是若不这样做,夏时雨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她真诚无比的心意,落如萱无法熟视无睹,这份罪孽也必须有人承担,而作为欺骗背后的谎言。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有随着夏时雨一起,走到最后一刻。 只是黄泉路上,还望她不要憎恨自己。不过到那时,以她的性格,恐怕在就算当场魂飞魄散,夏时雨也必然会与自己拼个你死我活,想到这里,落如萱只觉得心脏一阵绞痛。 看着迅速跪下行礼的落如宣,夏时雨皱紧了眉,她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劲,但又说不出来那种违和究竟是什么。 夏时雨只知道有很久,很久,落如萱都没有对自己行过这么标准的礼了。私下里,落如萱从不对她施行礼节,而这一次,看着眼前这个向她屈尊的身影,不由得让夏时雨觉得有些心酸。 夏时雨所能做的,现如今也只剩下看着在人生旅途中渐行渐远的落如萱,她甚至没有察觉到,究竟在何时,彼此的距离渐渐拉长。 在哪黑暗中,渐渐的,一切感官都被麻木封印。夏时雨有种感觉,一种软弱无力,令她只能僵坐在凳子上,无法动弹,心中不安的狂跳,夏时雨不知道,这种感觉就是失去。 地位以及权威,将身份不同的二人相隔,一座巍峨耸立的山峦,似乎就立在他们二人面前。 夏时雨想起刚刚他那小心谨慎的目光,焦虑与怀疑使得夏时雨感到,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已经不再对自己忠诚了了,他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 一瞬间的失落,好像丢失了什么喜爱至极的珍宝,心中空落落的那种感觉,愈演愈烈。 “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说出来,我帮你。” 夏时雨的声音很柔和,没有指责或是埋怨的意思,倒是完全一副不管你犯了什么错,我都会原谅你的语气。而事实也是这样,无论落如萱做错了什么,依然无法阻止她对他的爱,原本夏时雨以为,唯有这一点,永远无法改变。 事实证明,爱情并不是永恒的,爱好比一个苹果,新鲜的时候是清脆香甜的,让人爱不释手,散发着独特的水果清香。一但过了保质期便会变质,发出令人憎恨的恶臭,肮脏,不断腐烂被蛆虫啃咬,令人恨不得丢的远远的,再也看不到那恶心的蛆虫,闻不到作呕的气味。 只是夏时雨从未想过,爱也会有变质的那一天,以及究竟要如何去面对。而落如萱面对夏时雨的询问,原本沉稳麻木的内心,居然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就连气息也一同紊乱了。 他不敢想象,若是知道了真相,夏时雨会变成什么样,惩罚?憎恨?谩骂,又或者悲痛欲绝。 他恐惧,他不知道如果现在,夏时雨已经知道这一切,那他将失去她,落如宣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想的。落如宣的内心很矛盾,他想要救赎,他想要夏时雨,不知道是太过贪婪还是怎样。 不!不可以,他绝对不能让夏时雨知道。 落如萱惧怕着夏时雨得知真相的神色,他无法接受夏时雨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失望与憎恨。 落如萱不想到最后的黄泉路上,夏时雨还要与他拼命,落如萱只希望,希望夏时雨能够安详平和,无知的,没有丝毫痛苦的死去,在他怀里。 落如萱很怕,他不想做的太绝,落如萱怕他熟悉的夏时雨突然用冰冷生疏的语气和他说话,更怕她带着深深的怨念,忧郁的眼神看着自己。 然而落如萱并不知道,在他选择伤害夏时雨的那一刻,他便彻底失去了她,也失去了一切。 落如萱忘记了,他的生命也好,权利也罢,全部都是夏时雨所赠予的,没有夏时雨,他甚至连活着的权利都无法拥有。 落如萱忘记了,是谁将他从黑暗与痛苦中拯救,是谁一次又一次的救赎他,而落如萱所迈出的最后一步,已经将她彻底逼上绝境,无路可退。 他的选择会令他失去一切,但是这一切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命运疯狂转动着他的齿轮,身不由己。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十二章 背道而驰 下 “ 少主,我没事,只是觉得之前见到少主没行大礼,在他人眼里,太过放肆。” 落如萱没有抬头,但声音却很诚恳。夏时看不到此时的落如萱究竟是什么表情,同样也看不到落如萱眼神中闪过一瞬寒光,夏时雨并没有发觉到任何异样。 没错!落如萱不会让她知道这一切,一个天大的阴谋正悄然无声的酝酿。 落如萱已经下定决心,与其他人动手留下后患,还不如由与她如此亲近的自己。只是最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未免对他,对夏时雨都太过残酷。 “ 之前少主也说,如萱太久没有受罚,忘了那份痛。所以落如萱这就回去领些鞭子,以免忘了本分。少主说的事,落如宣也会办妥的,请休息吧。” 一字一句,听起来都是那么刺耳,落如萱的声音很是很坚定,随后不等夏时雨做出表率,便告退离开。 夏时雨来不及阻止,落如萱的背影便彻底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 看着一瞬间空空荡荡的屋子,清冷孤寂,夏时雨深呼了一口气,指尖摩擦着那件带着余温的,毛绒雪狐风衣,闭上眼,静静思考着。 落如宣被她逼急了,他恼了,也因此怨恨了自己。明明许久未见,她好想他,好想抱住他,在他怀里安睡,平复心中的孤寂。 距离继承仪式,还有三天,那是她最后的三天,只要仪式没有举行顺利,她就可以顺水推舟将自己推出夏家,她便可以,永远的,离开…… 无论是那令人厌恶的十六议会,还是那些莫名多出的兄弟,又或者是那些没见过的分支族长,一定都会一致表态。认为她不配坐在族长的位置,将她赶出夏家,而认可她的,就算有,怎么可能呢。 可夏时雨不知道,她在夏家的声望其实是极高的,那些议会长老对她的严厉呵斥,与那些锤炼,只是希望她,能够像先任族长一样,能够接此大任。 夏家是需要她的,无关她的血脉,议会其实是宠爱她的,可这一切还不是告诉她真相的时候。 夏时雨不知道这些,但她早早的做好了打算,她一直以来期盼的那一天,终于要来了。 到那时,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大摇大摆的走出夏家,再借着仅剩的权威,带着落如萱一起逃离。她想圆梦,她想补偿落如宣,让他实现他曾儿时对他许下的愿望,离开这夏家,离开这万恶之源。 就算最终的结局是离别,就算她还能活上一个半月也好,至少如萱不知道,只会以为她体弱多病,无药可医,才会就此殒命。而落如萱,也会因此自由,无拘无束彻底逃离夏家掌控,这也是她最后能为他做的了。 烛光虽然明亮,却照不暖心中的悲凉,万家灯火如晨星泯灭, 花灯下,又是谁人泪千行,凋尽浮华终成空,散尽沧海两茫茫…… 相生别离苦,难得惹尘埃,他与她还有多少可供他们回忆留念,还有多少…… 夕阳落照,半边天的云彩都渲染上了一层昏黄暗哑的红,神秘的紫色与绯红相交,夜幕渐渐到来。 一道雪白身影,犹如一只疾驰的白狼,又如一只轻盈无比的白色鸟儿,伴随着银铃碰撞清脆的响声,以及飘扬在空中的红绸缎,划过一道道刺目的残影。 此人,正是夏时雨。那小巧的身影穿过白鹭烟,直逼药堂阁前的那颗老藤树而去,而经过炭火后的温暖,夏时雨拔契后失去的知觉也已经恢复了大半。 风阴冷阴冷的吹过,夜晚,意味着哈默尔雪山将会急剧下降温度。到那时,就连夏时雨也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寒气,以及犹如利刃一般的寒风,就连她,也不得不裹好雪狐风衣,不敢在赤脚于雪中行走。 在如此恶劣的哈默尔雪山中,每到夜晚,与其说是迎来冰雪与寒冷,倒不如说是迎来冰封与死亡。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夏时雨又抬头看了看逐渐昏暗的天色。该死!他竟然没有听从她的话,为什么?为什么落如萱一定要这样做?他明明应下了,可是他为什么一定要置人于死地?就像那个残暴的原刑主一样,一意孤行,最终死在不知名的影卫手中。 看着那眼前那副血淋淋的场景,夏时雨无法再无动于衷,落如萱已经开始不再听她的话了。一种无名的怒火在她心中升腾,失落、失望、情绪在心头交织着,犹如一条沉重的巨石,压得夏时雨喘不过气来。 夏时雨的脸色很难看,但她知道,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落如萱重蹈上一代刑主的旧辙。 这一次不管事实究竟怎样,夏时雨不会站在他那边。她也不会放任他堕落,夏时雨想要问清楚这一切,如不是这样,自己所作出的那么多努力,又算做什么呢? 这有几个时辰了,夏时雨不清楚,她只知道,再有一个时辰太阳就会彻底沉浸在黑暗之中,而夜色即将到来。 夏时雨的脸色愈加难看,她看着浮世的样子已经决定唤人来收尸了。 夏时雨无奈的叹了口气,只是想到从今以后这里也要成为她回忆中染血的地方,心中很不是滋味。 “嗯…主…主子…… ” 夏时雨刚想转身离去,却被一声嘶哑的呻吟所吸引,眼中闪过一丝喜悦的光。 夏时雨转身看向那幅惨状的浮世,这才发现,他并没有死,但落如宣似乎来过这里,甚至为了早些送他上路补了鞭子。夏时雨不傻,她看得出来,那血似乎比她见到他时,冻结的还要多。 “又… 又见面了…… ” 浮世的声音很是微弱沙哑,但在这寂静无比的夏家,在夏时雨的耳中却很是清晰。 时隔四年之久,又在如此窘迫的境地之下,没曾想他的第一句话,竟是一句简单从容的问候。 夏时雨笑了笑,走上前,将他身上堆积混合着刺眼血红的白雪打落,细细查看着伤势,她知道,浮世还有力气,他还死不了,但若是在任由这样继续下去,未等次日天明,便早已冻成冰碴。 夏时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只是见他从容的过分,竟也与他聊了起来。 “这次见面,你可有什么感想?” 时隔许久,直到夏时雨将所有堆积的积雪打落,那遍布着纵横交错鞭痕的身躯,暴露无遗。浮世这才打了个冷战,吃力的抬起头,虚弱的看着夏时雨那绝美的脸庞,艰难的吐出一个字。 “没…… ” 夏时雨并未注意到浮世的目光,只是专心的用指甲一块一块的刮着,已经凝固在伤口上的红色冰晶。询问道: “怎么不求救?”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十三章 哨鸣 也正是这些冰晶攀附在那些深入的鞭痕之上,将伤口冻住,这才没有导致他失血过多而亡,夏时雨并没将那些冰块全部剥落,反倒留了不少冰碴镶嵌在哪翻卷的皮肉中,以达止血作用。 可说道止血其实并不用多此一举,夏时雨也感受得到,浮世的身体曲卷着,他半吊在树上,也许落如宣将他再次鞭打了一番之后,松了本紧绷的绳子,让他得以屈膝跪在雪地里曲卷身体. 当夏时雨摸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冻得不能够动弹了,尤其是因绳子而拉着向后张开的双臂,已经冻得红的发紫,似乎再用些力就可以直接折断一样的僵直。 浮世的伤势夏时雨并不知道怎么形容,洛如萱鞭他极深,夏时雨摸着他的伤口,甚至能够想象得到当时的场景。 一副这样的场景在夏时雨的脑海中显现出,浮世在冷风中褪去衣袍,因寒冷而绷紧着皮肤,双手被束被吊挂在树上。而落如宣杂站在他的面前,说着也许是斥责,也许是拷问的话。先是一下下的抽着皮,直到那些鞭痕累积起来发红发青,最后在狠狠的一鞭又一鞭的大力抽下去,抽的他血肉模糊,打的他遍体鳞伤。 “不…救…不…强求…… ” 那声音细小微弱,话音刚落,夏时雨已经踮起脚尖,将那捆绑着浮世手腕的绳索解开。 还未等夏时雨回过神来,浮世便直接坠了下去,夏时雨立刻伸出双手,生怕他冻僵的身体摔坏哪里,夏时雨将他僵直的身体拉倒自己的怀里,最终二人跌坐在一起。 感受着身前男子的重量,夏时雨刚想在说些什么,却发现浮世竟然已经晕昏死过去,便不再多说。脱下那件雪狐风衣,费力的将他勉强裹住。随后拿起一只悬挂在脖颈之间,不知道是什么质地的小巧口哨,抵在那薄唇之间,吹响开来。 夏时雨只吹了一次,没有什么节奏,只是简单悠长的呜鸣声。但这简单的哨声却唤来一道漆黑的身影,从屋檐之上跳落而下,直接单膝跪在雪地中,呆愣愣的跪着,甚至连名号都未曾报上。 夏时雨细细打量了一边眼前这人,黑色的纱布条将他的双眼遮住,在他脑后打结,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有些干裂。 一套纯黑的夜行衣紧紧将他健硕的身体包裹,很显然他是看不见的,同样也有可能是个既看不到,又不能说话的哑巴。 这是夏时雨第一次吹响夜雀门的哨子,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夏时雨的目光带着几分惊奇。 夜雀门的影卫夏时雨并不熟悉,反而在平日里从未见过。只是听说他们大多都用黑纱蒙着眼睛,又或者带着无孔的面具,很少能够看到他们与其他七门中的影卫相互交流,想必也是多为哑的。 夏家总部的七个门主,夏时雨早就记不清谁是谁了。 在夏家本家,阁之下就是门,而门主除了副门主,刑主,还有除了本家以外的夏家的分支,也有着对应的分支门主,分支副门主、分支刑主。 说起这个就要复杂得多,影阁是一个例外,只有夏家本家才有。但是夏家七门,升天门、白虎门、幼蛇们、夜雀门、转生门、百魅门、七煞门、却是每个分家各持一个七门,所管理者也自然不同,与本家夏家的七门没有太多关系与交际。 在早期的影阁,被称为暗七门,是由先代族长特批的权利所成立的。也是因此,由为独特的暗七门如此复杂的关系之下,暗七门的权利要超出任何一门,仅在十六议会之下。 可是若是这样叫,那么本家则有八个门,第八门并不受到七门规矩的管制,实在乱七八糟,更何况同为门,但权利却远远大过所有门主,甚至超越了阁主。 于是经过十六议会的统一商讨,最终从新定论,先代族长将最初设立赐名的暗七门升为影阁,这就是影阁的起源。 而本家的夜雀门,和大多数的门的编制人员,夏时雨几乎没见过几个。 这些人与她身份过于悬殊,若不是有召,所有门编制下的门众,都必定会绕行影阁、常事阁、暗阁、死阁、还有药阁与药阁的五堂范围,也包括夏时雨的住所白鹭烟的界地。 夏时雨记得清楚,十六议会的大长老夏慕青,自从她那次被雪熊暴君逼得差点殒命以后,就给了她这么一个东西。 “我们夏家的七门,他们虽然身份低贱,可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你若有一天,无人可差遣,又或在这夏家陷入无法解决的险境,就吹响这哨子,这是七门夜雀门的哨子,他们的忠心我夏慕青也是看在眼里的,相必日后定能成为你的力量。” 只不过那时候夏时雨并未把他的话当做一回事,她不信,也从未用过。 在那之后的,是夏家一次又一次等着她的是拔契,也是因此夏时雨也渐渐这样成长,再加上落如宣对她也是百依百顺,更是用不上了。可是此刻,落如宣已经不再听从自己,她怪不得他,但却再无得力助手。 “白鹭烟的烟方天,认得路吗?” 夏时雨看着眼前犹如石化一般的身影,不由得疑惑的开了口,夏时雨倒不担心他是聋的,毕竟他若是聋的,也不可能会听得到哨声。 只是又瞎又哑的他,真的能够找到从未见过的白鹭烟吗?更何况还是有着相当距离,地形复杂的烟方天。 夏时雨静静的看着那又哑又瞎的影卫,那影卫似乎是在思考着些什么,又像是在仔细倾听着什么。 那影卫微微歪了歪脑袋,有些呆傻,又轻轻在黑布之下皱了皱眉,随后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紧接着十分坚决的点了点头,似乎在说,认得。 “把他带到烟方天救治,看好他,不许让他离开白鹭烟。” 夏时雨见状也放心了,用手拍了拍身边早已昏迷的浮世,仔细观察着影卫,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夏时雨发现,他只对声音有反应,想必是真的看不到也无法说话吧。但只要当自己做出一个动作,或是抬手,或是轻拍身侧的浮世,眼前的影卫必定会准确的朝着声源望去。 不出夏时雨所料,话音刚落,那影卫便立刻上前,双手准确无误的摸到了夏时雨刚刚所轻拍的地方。随后大概上下比量了一下,一把将人抗起。 走出好远,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过身又向着自己的大致方位,行了个简陋的告别礼,朝着白鹭烟的方向愈跑愈远,直到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黑色圆点。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十四章 藏匿 夏时雨苦笑,夜雀门的人,似乎呆呆的,这夏家还真是物尽其用,毫不浪费,就连盲人哑巴都不放过,毫无人情味的压榨所有。 夏时雨讨厌的,不仅仅是夏家的人,还有夏家本身。 有些东西她说不上来,夏时雨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很多东西是不对的,可没人对她说,对她讲。反而夏家教育她告诫她,这一切都是正确的,你的那种愚昧想法才是错上加错。 这种违和感令她抓狂,可却分不清到底哪里出了错误。 夏时雨蹲在地上,缩成一团,没有了雪狐风衣的遮掩,她感觉寒风冷冽了不少,刺骨的冷风一打就透了。 夏时雨想好好的休息一番,她累了,今日发生的事太多,可夏时雨又担心落如宣与她斗气,万一咬咬牙真的给自己来上十几鞭子。 她还是担心他,心疼他,不愿意看到他受伤。起了身,夏时雨进了药堂阁楼,要了一件能御寒用白磷粉擦过的纱衣,以及一条火鼠毛与蚕丝织成的绸缎,还有三颗血离子。 换好了衣服,夏时雨是不用在要一件披着厚重不便的雪狐风衣了,就算夜晚进入枯叶林遇上危险也要方便得多。再者,这衣服本来就是她的,这种类似的她也还有好些,只不过因为这些衣服的保管并不容易,所以才存放药堂阁。 夏时雨知道,药堂阁阁主就在暗处看着她,她必须遵循规定,在这里服下一颗血离子才能够离开。于是,夏时雨当着侍者的面服用了一颗,剩下的包好贴身收着,将红绸披在身上,这才离去。 夏时雨记得,通往刑部的路途离白鹭烟很远。若是在夏家内部绕来绕去,走最安全的路线,恐怕也要绕上整整一天。 因夏家是依附在哈默尔恩雪山上的,地势险峻,道路崎岖,还要预防雪崩,动物每年迁徙的路线,以及经常容易引发的兽潮的地方。 夏家本家的建筑分布其实很乱,受地势影响选址又难,因此夏家的建筑群范围很广,其中也包含了许多危险的地方与山道被纳入夏家的领地范围内。 想要快读抵达刑部,唯有穿过那片危机四伏的枯叶林,而枯叶林,她也仅仅只是穿过两次而已。不仅如此,苦叶林的路不光通往刑部,还是山下霜城一些修士进入哈默尔恩雪山深处,摘取药材猎兽的唯一路线。 夏时雨只知道,枯叶林的深处很危险因为连接着哈默尔恩雪山的更深处,但这条已经开辟出来的路却很受山下采药修士的欢迎。 具体为什么夏时雨也大致猜想的到,这是夏家势力范围内的地域的一部分,之所以哈默尔恩这么深的地域会开辟出来一条路,也是因为夏家的妥当处理。受欢迎是因为这里进山找稀有的药材,要比从他处进山安全得多,生还率最高。 在这路过的人,他们的死活全凭本事,夏家不会插手涉足。 对于这条路,虽然在夏家的领域范围内,但山下的人却是外人,就像是不速之客闯入领地,不杀他们就已经是仁慈了,若是还操心他们的死活,岂不是麻烦中的麻烦。 在夏家领地内的枯叶林,野兽的生态繁殖是得到控制的,这是为了避免那些畜生繁殖多了聚集起来去袭击夏家的宅子。 一些药效不错常见的药材,也是经过夏家去定期播种的,只不过是放养,对于山下的那些来讲只要是这哈默尔恩雪山中生长的药材,自然稀有。 这些人拿着夏家的药材,走了夏家开辟的路,他们受到的恩惠已经不少了,夏家又怎么可能会去保护这些人的安全。难道要等着大批的采药人上来席卷他们的播种,与发现整个夏家的藏身之地吗? 这药可不是你想拿就能拿,夏家欣赏强者,只要你能活着回去,就算在贪婪,没人会出面阻止。 走了大半路程,天色渐渐的发暗,夏时雨找了处无人的地方,将随身携带的一颗空铃铛拆开。夏时雨将那两颗从药堂阁刚取没多久的血离子从纸包里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塞入铃铛之中,再将那铃铛的小巧扣环按死。 御寒的衣服是修身的,她离开药堂阁的时候,也是把红绸缠在腰上很多圈,把身上多年积攒的铃铛包在里面,避免他们发现自己私藏了这么多年的血离子。 这样的铃铛夏时雨一共有四个,算上今天得到的,能够在离开夏家使用的也只有七颗。 但这七颗血离子,她可是攒了三年之多!每月她在药堂阁需要领三颗,当着阁主的面吃一颗,半月后要吃一颗,剩下一颗,到了时日,便会有人来拿。 夏时雨藏匿下这些药物并不简单,往往为了它伪造一些事故,造成这颗药已经被消耗掉的假象。也正是因为她极少这样做,又随时随刻贴身藏匿,细算着日子时间,夏家才迟迟没有发现。 夏时雨藏好了东西,可进了枯叶林就不是那么简单一圈圈缠在腰上那么简单方便了。她想了想,最后把那铃铛系在绸缎上,然后又绑在手腕与脚踝处,绑在这里就算是因战斗弄掉了,也很容易注意到,也有机会与时间捡回来。 夏时雨慢慢走着,大约也是到了地方,夏时雨看着隐隐约约透露着微弱光芒的小路,两旁是参天的苦叶树,常年的积雪一层层覆盖在苦叶树上,闪烁着洁白的音色光辉,美丽极了。 虽然在昨夜,那原本肆虐的暴雪早已停息,化为星星点点的小雪,但小路上却铺满了厚厚的一层银白积雪,使人寸步难行,成为一道天然而成的阻碍。看来这条路不仅仅很久没人走过,夏家也暂时不打算简单清理。 远远望去,凌乱的苦叶树张开长长的叶片,叶面上均匀的铺着一层洁白的雪,叶面后是夹杂着青紫的纹脉,叶沿上还挂这参差不齐的冰柱。 紫霞的余晖照下,整个小路都朦胧上了一身神秘的色彩,如同童话书中的仙界佳画,美不胜收。望着眼前的美景,夏时雨傻傻的站在雪地里好久, 仿佛脚上下生了根,一动不动,只是痴痴的望着。 好美!眼前的美景令人震撼绚丽多彩,不同于那几乎冻结了一切的宁静,狭长小路的远方有什么吸引着她一般。渐渐地脚步便不由自主的踩了上去,想要身手触碰那最大的紫色结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十五章 妖怪? “ 啊!好险! 你不要命了吗 ?” 刷 ── 一道残影从视觉死角瞬间闪过,一条有力的手臂,就这样硬生生的扯着绸缎将夏时雨拉了回来。 此人名为周忆柳,是山下霜城的一名修士,年仅十九,还是个稚嫩的少年。 夏时雨没有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吓了一跳,那绸子迅速勒紧,为了保护纤细的脖颈也是下意识的后仰,重心不稳,一个踉跄,便向后倒去。 来不转身挣扎,一阵清香随着倒入身后的少年的怀中突兀袭来,夏时雨那纤细的身姿被他稳稳接住,清淡的香草味并不刺鼻,也不浓郁,到是有那么几分温馨的阳光味道。 周忆柳看着怀中微微抬起头,皱着好看的眉梢,两只狭长犀利的琥珀色双眼中染着几分不解的夏时雨,不由得一阵心神荡漾,他怀里这个女子,竟然如此貌美。 可周忆柳还是被那突然变得犀利的眼神,又想到上山前师兄对他说的一番话,吓得嗷的一声怪叫,回过了神急忙倒退尖叫道: “ 你!你是什么妖怪?” 夏时雨皱着眉,正当她从哪陌生少年怀中抬起头,夏时雨才发现,此人她并不熟悉。 夏时雨有些恼火的将眼前的陌生少年推开些来,在看着他惊得僵在原地然后入见了鬼一般倒退几步。不由得眼神中充满了困惑,微微张了张口,向他询问道: “ 怎么了?” 夏时雨理了理红绸,目光有些呆滞,疲倦的打量眼前的这名少年。 只见那少年乌黑的长发微拢,高挺的鼻梁上是目光游离的双眼。再配上微皱上挑的双眉,细嫩如女子一般洁白的肌肤,修长纤细的手指,面容上带着几分惊讶,怯怯的站在那。 粗略扫过,他们二人身高相仿,而那脸蛋与风度,到是也算生得一副好皮囊。 只是那人开口就是走音的尖叫,驱散了那种本应有的文雅美感,只剩下单纯的傻气。周忆柳用戒备的眼神,扫过夏时雨的全身,忌惮的向后又是倒退几步,表情严肃,似乎在畏惧着什么。 夏时雨见状也后退了几步,心理想着,这影卫怕是撞坏了脑子,可别一会发了疯,还是离远一些比较好。 而周记柳,见夏时雨也后退几步,反而松了一口气,用着粗糙的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略微滑稽古怪的神色,以及犹如连珠炮弹一般的说教般的口气道: “ 我看你衣着怪异,但料子却很昂贵柔滑。不过常识好歹还是要有的,即便是穷乡僻壤地方的小孩子都知道。这种崎岖的山间小路看似平坦安全,但是你知道过了这棵树,这下面的积雪有多厚吗?若是一不小心便会跌入雪窝,到时候越是挣扎陷的越是更深,要么窒息要么活活冻死。” 听了他的话,夏时雨疑惑的从新审视周忆柳,心理不免有些惊讶。突然上前一步想要看看眼前的这个男人的腰牌,究竟是夏家哪一部分。可却没曾想到,就是这样一小小的动作,居然吓得对方满脸戒备的住了嘴,急忙向后又退了两步。 周忆柳的右手下意识的向身后的佩剑握去,拔出大半,眼底的戒备明显大于在这荒雪中相遇的激动。就连他那长长茂密的睫毛快速煽动了几下,夏时雨也看的一清二楚。 夏时雨那双玲珑剔透,如泉水般清澈的金色双眼,犀利如刀,这双眼看的周忆柳浑身不舒服,仿佛有针扎,甚至在哪双眼的注视下,站立难安。 害怕,周忆柳当然怕的要死,哈默尔雪山,这是那里?这可是冰封万里罕无人烟的地方,这可是与阿比斯名头并列的禁地! 多少年以来陨坠在这里的高手无数,而现在,一个看似柔弱女子出现在这么深的地方,用脚指头想想也能想出蹊跷。指不定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师兄说的那种怪物,为了引自己上钩,故意装出无知女子的样子。 诶?想到这里周忆柳原本僵硬的表情,突然缓和了许多。 他还有一件专门对付妖怪的法宝在身,而用这种方式去骗修士的怪物,应该不是很强的哪一种。只要不是什么特备厉害的妖怪,靠着这法宝,就算只是逃命,也绰绰有余了。 然而即便如此,周忆柳依然很是心虚,自己好歹也是霜城赫赫有名的驭气剑客,被一个不知道什么不入流的妖魔变的小姑娘吓住。这事要是让他师兄知道,可真是丢死人了。 都怪师兄在上山前说的那些奇怪的话,要不他那一番多嘴,自己也不会如此失了分寸。 “ 周忆师弟,我听说,哈默尔恩雪山分脉上,经常会出现一些银发金眼的雪妖。据说她们生的及其好看,曾经到山里采药的后生们就遇见过,只是…… ” 周忆柳见师哥欲言又止,似乎又想卖关子。他就知道一向喜欢捉弄自己的师兄,没那么好心给他讲故事,没准又是在耍弄他取笑。便依了他问道: “ 只是什么?” “ 只是,如果遇见她们,便会被妖术迷惑,然后她们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将那张人类面皮完全扯开,把人连同骨头,吃的一干二净,只留下皮囊。有许多像师弟一样的秀气剑客,自从进了雪山就再也没能出来过,偶尔一些同样去采药的后生,据说还经常有人捡到他们的遗物,又或者……” 周忆柳听得入神下意识问道: “ 或者什么?” 说到这那坏心眼的师兄猛地跃起: “ 是一张人皮!” 坏心眼师兄声音转高一个八度,吓得周忆柳惊得跳起,嗷嗷直叫着撒腿就跑,只剩下背后那坏心眼师兄放肆的嘲笑声。 回忆道这里,周忆柳突然打了一个冷颤,心想还是要多加小心。 虽然师兄喜欢编造一些诡异恐怖的奇闻异事,来作弄自己,但他说的这些,万一要是真的,他可不想被那披着人皮性情恶劣的妖怪,吃的只剩下皮囊。 夏时雨看着他神色不定,也不知道胡言乱语的想着些什么,似乎也想起了什么,这人不是夏家的影卫,多半是上山采药狩猎的。 可这个季节,大雪还未完全解封,谁会挑这个时候上山采药猎兽?这个季节的野兽可是经历了漫长冬季的折磨,饥饿使他们凶恶异常。此时上山采药猎兽不就是送死吗?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十六章 妖怪? 中 夏时雨也是疑惑,但她并不喜欢那些山下的人,尤其是这些被贪婪抽空了意志,用金币填满了肚子的修士。 可眼前的少年也许不是她想的那样,毕竟这些上山采药猎兽的修士,都明白这哈默尔恩身处自身难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个错误的抉择或者善意,所带来的也许就是命葬于此。 夏时雨似乎是看出了周忆柳的心虚所在,想必他现在也意识到了并不应该鲁莽救人。她的身份是不应现世的夏家,既然这人不是影卫,那她就应该好好藏起来,装作山下的修士就好,不然还真是会害死这个鲁莽的少年。 夏时雨不是不知道,她的那双眼在外人眼里,究竟是多么令人胆颤心惊。只是这夏家外的人见到效果更甚,想到这里,夏时雨也是不由得放柔了目光,不在那么犀利凶狠的敌视他。 夏时雨缓和了严肃并富有敌意的表情,只是牵强的笑了笑,周忆柳见状,那绷得紧紧的神经似乎也一同放松了下来,手中的佩剑也收了回去,讪讪地笑着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上前了几步。 夏时雨看着他松了口气,似乎放下所有的戒备,这一次她勾起那一抹尘封了不知多久的真实笑颜。很温柔,很阳光,不谐世事,也不染尘埃。 夏时雨见状指着身后的山路问道: “ 你说这里?” 夏时雨想着,这条山路应是很多人走才是,既然夏家每年都会派人清理积雪,那倒是不应该有什么雪窝才对。而且那些修士每年上下自如,更不应该会被积雪掩埋而死,如此想想这条路并不应该危险,多半是那人过度紧张疑神疑鬼罢了。 周忆柳似乎是被她的淡然与猜疑惹恼了,神色不善的指着前方崎岖的山路,对夏时雨说道: “不信是吧,那你踩下去看看。” 这条山路可是他师傅指给他的,临行前,师尊告诫,说那山里最可怕的并不只有野兽魔物。还有天然地势险峻的所在,行路万万不可心急,需小心谨慎探路慢行。 周忆柳看着夏时雨那怀疑的神色,好像自己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贩子一般。 可是这荒山野岭的地方,突然出现这样一个貌美又年轻的小姑娘,任那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大抵碰上她也不会立刻为非作歹,稍微用脑子想想,也能发现如此违和的种种。 这可是哈默尔恩雪山深处,就算是唯一一条比较安全的深入之路,这一路上就算他遇敌,也是小心谨慎的避开,并不敢直面交手。 可眼前这个小姑娘那,看起来年级与自己相仿,身上并无什么武器,居然就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乱晃,还差点掉下雪窝! 就在周忆柳在内心挣扎犹豫着,到底应不应该抛下她一个人继续赶路的时候,夏时雨突然朝着前方洁白的雪层,一脚踩了下去。 “ 啊!你做什么?” 听见雪层异动,嘎吱嘎吱的响着,周忆柳的目光顺着声音扫去,随后眼前的一幕令他不由得惊呼出来。 而突然失去立足点的夏时雨,在短短的一瞬间向下滑了大半,来不及反应,只是感受到雪渣扑面而来的阴冷气息。 夏时雨也不由得脸色一变,果然如他所说,再往前的路都是被厚厚的新雪铺上去的,完全没有压实,只有一层看似结实的外壳。 还不等夏时雨做出应变,眼前的的那个男人居然出了手。满脸惊色的向下一抓,扯断了她挂在脖子上系着哨子的绳子。最后还是夏时雨主动递上胳膊,周忆柳这才抓住了她的胳膊,随着惯性一路下坠了不少,滑脱至手腕处,这才止住了继续下坠的局势。 可夏时雨并不领情,只是浅浅的雪窝,再加上自己本来身体便十分轻盈,就算真的滑落至底,也能轻松逃离。 就算她真的无法逃离,也不可能会被冻死。哪怕周忆柳不救她,不超过半天,也会有暗中盯梢的影卫出手相救。就算这些影卫因一时疏忽没有看住自己,夏时雨的身上还带着夜雀门的影哨,想要就这么被冻死,绝不可能! 夏时雨看着周忆柳眼中的慌张,并未做声。虽然他已经劝告过自己哪里危险,可她又不知道是真是假。想要快速安全的前往刑堂,也就这么一条路,若是自己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这里真的危险。 而若是她真的出了什么变故,恐怕夏家就算是将整个大陆翻个底朝天,也要将她从这汪洋大海之中捞出。 她要是真能这样简单的去死,倒也不是不建议尝试尝试。只不过,还未等夏时雨运力发作,准备逃出雪窝,一旁的周忆柳,竟然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她。 刚刚那般情急之下,她已经找到可以借力的地方了,要怪只怪眼前的少年抓的她错失良机,反而整个人都悬在半空。 “ 啊?你还真踩啊!” 看到眼前银丝飞散,周忆柳已经趴在地上死死抓着那姑娘的手腕了。嘴上抱怨着,可手中的力道丝毫未减。 见她稳住不在下坠,刚一定神,周忆柳便想回手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身子怎么自己就动了呢?这?这种冰冰凉凉的触感,以及这种飘渺轻盈的重量,难道她真的不是人 ?而是师兄口中的雪妖? 在这瞬间,周忆柳的表情十分扭曲后悔,然而只注意观察脚下雪窝中那露出的黑色石柱的夏时雨,并未立刻抬头,等她抬起头的那一刻,周忆柳的表情已然恢复平常。 周忆柳紧张无比,紧紧的盯着夏时雨那张貌美的面孔,那眼神就好像在夏时雨的这张脸上戳出好几个窟窿来。 此时的周忆柳,满脑袋想的都是眼前的貌美女子,突然给他来个金蝉脱壳,撕开那张冰冷貌美的脸皮,将他的脑袋一口咬掉。 周忆柳的担心,主要源自对夏时雨这身行头和身手的不了解。再加上对哈默尔恩雪山自带的恐惧和戒备,因此也无法冷静思考。 夏时雨穿的是御寒用的纱衣,是有着御寒能力的,这种布料会随着人的移动摩擦,形成气的流动,将寒气隔绝在肌肤外层,这才是为什么他摸上去冰冰凉凉的原因。 本在霜城也不算是少有的布料,只是价格昂贵,平民百姓那用的起。而修士更是有修为傍身,也用不上这料子做的衣服,只有那些富商家受宠的妻妾子女,才穿得起。 周忆柳是个修士,这些他没见过也算正常,即便见过,也未必会去摸穿着这衣料的人。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十七章 妖怪? 下 再看夏时雨?雪崖上,长裙随风飘荡的好似不是她。 夏时雨缓缓抬起头,她的表情很冷静,即便是身处险境,眼里却连一丝惊慌都未闪过。又或者对于她来讲,这连险境都算不上。 夏时雨的脚底下踩着的,是一块包在雪壳里的木头,她三分之一的重量,都在哪脚下踩着的木头上。就算周忆柳松手,她也能够接着这块木头跳上来。 夏时雨冷着脸问道: “ 踩了就踩了,你到底拉不拉。” 不仅仅是外表,就连夏时雨的内心也如表面上那么平静,她并不恐惧。也不知道应该怎样恐惧,恐惧,只有当惊慌与不安两种心理交织的时候才叫恐惧。她大概没有这种情绪,又或者这种程度的危机她已经习惯了。 周忆柳惊诧的支支吾吾回道: “ 我…我……这就拉!” 他没没想到眼前年纪轻轻的小女孩,居然会露出这样的神色,没有惊慌,没有挣扎,就好像甘心送死一般。又或者,这个披着人皮的妖怪,正是等待着此时的近距离接触,说不定她正打算冲破这张人皮,朝着自己扑过来呢! 周忆柳想到这里,那手中传来的冰冷触感,竟然开始变得更加冰冷,甚至开始变得滑腻。一时之间,周忆柳竟然恨不得直接将夏时雨扔下去,好在,他没这样做。可嘴上又应了人家说要拉,只能硬着头皮向上拽。 然而就在周忆柳想要将夏时雨快速拉上来,然后赶快拍拍屁股一溜烟跑路的时候,却又突然觉得那里好像怪怪的。 就在他发力将夏时雨直接提上雪崖的时候,他突然感觉手中那原本轻飘飘的夏时雨,居然猛地下坠了几分,吓得他赶紧伸出右手一起抓住了她的手腕。 若不是他反应够快,恐怕此时的夏时雨早就掉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看着一如既往,面带冷静的夏时雨,周忆柳的心都快从喉咙里蹦出来了。紧张之下竟然一连拉了几下,都没有拉动夏时雨。 这让周忆柳大为吃惊,赶快伸出头去看夏时雨身后,结果什么也没有看到。夏时雨反倒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心里想着他不会是想把自己扔下去吧,不由得也抓紧了周忆柳的手腕。 只见周忆柳皱紧了眉,感觉夏时雨抓紧他的手腕,他更害怕了。一时间也不敢在用力拉她,只是借此接触的机会调动周身练气,想要探查一下她到底是什么。 如果是妖怪就把把她扔下去,如果是人,那也可以顺便看看到底是什么,让她的重量突然变得如此沉重。到底是她自己的重量,还是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她。 周忆柳放出气,柔和的环绕夏时雨的身盼,他只是一阶三位次的已成炼气者,并不能用气探测完全探测到他人的真实情况。但面对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然而还不等周忆柳用心感受,一道寒光闪过,只见一团朦胧的灰色气体,犹如毒蛇捕猎一般,一瞬间从她的背上冲了上来,一口咬住他放出去的那一丝气,几番扭打便将他的气绞成了烟丝。 就在周忆柳大惊失色的注视下,那灰蒙蒙的气体似乎还意犹未尽的盯着周忆柳本人,一瞬间周忆柳顿时浑身冷汗,惧意袭上心头。 周忆柳下意识的松手,好在夏时雨抓的紧,惊得二人一起下坠了几分。周忆柳慌慌张张切断气的运转,那灰影才一溜烟消失了,而夏时雨的重量,也恢复如初。 可周忆柳哪知道,这是因为夏时雨的脚下又踩上了那块木头,她的身体挡着,周忆柳自然看不到。 夏时雨眼中有怒气的质问道: “ 你在玩什么!” 这少年莫非真的想把她扔下去?这木头经过夏时雨两次的重量,滑下大半,已经不足以经受夏时雨借力跃起了。 周忆柳吓得不轻,那!那究竟是什么!?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秒,但他好像在最后一刻,看到了夏时雨的身上围绕着几种浓郁的不可思议的气,突然的膨胀,笼罩了面前的身躯。 不过那微弱的脉搏,让他怀疑夏时雨的心脏到底是否有在跳动,轻的不可思议的体重,让他怀疑眼前的这个女子到底是人是鬼。 听闻夏时雨的话,周忆柳支支吾吾的解释着。 “ 我…我拉脱了……” 周忆柳用力抓紧夏时雨,猛地向上一拉,这次好说歹说终于是咬牙将人拽了上来。周忆柳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累的。 周忆柳发誓,他刚刚绝对没有看错,那几种气产绕着厮杀着,好像从未间断的争执着,但在他试图去探测她时,那一瞬间的宁静,一瞬间的注视,好似同时面对三个强大的敌人,令他不寒而栗。 也是在哪一瞬间它们就像是达成一致,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犹如盘踞在她身上的几条恶龙,好像是要把他碎尸万段一般。 周忆柳竟然有一瞬间觉得,她身上的气是有自己的意志的,但紧接着他变否认了自己的想法,有自己意志的气,多么荒谬可笑的想法。 已经被拉上来的夏时雨,银丝凌乱的散开,望着脚下塌下去一大片的雪壳,她的内心却有些烦躁,真是太糟糕了,之前来这里的时候,落如萱都是直接抱着她飞檐走壁,哦不对,是飞枝走叶。 虽然夏时雨也问过原因,他大概也是觉得自己并不需要知道这些,只是说这样很快。夏时雨回头细看雪窝深处,那隐隐约约交叠的雪层之中,竟好像还有碎石,有些圆滑,有些却是棱角分明。 若是就这么跌下去,刚好跌落在那一块锋利之处,恐怕就算是有暗中跟随的影卫,也未必能够及时相救,还未等她先呼救,便已经昏死过去,这样想想,这苦叶林好像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似的。 夏时雨抖落着积雪,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 原来如此,这么说再往前的路都是这样了吗?” 也许这条小路以前是一条因为某些原因被开采出来的溪流,只是刚被开采没多久就被大雪封山了,而这一封便是数百年,也是因此,这里的雪才堆积了如此之高。 实际上并不是夏时雨想的这般,这只不过是一个冬季的积雪罢了,哈默尔恩的大雪堆积成这样并不夸张。冬季,哈默尔恩是要封山的,除了夏家的影卫以外,谁也进不来谁也出不去。 在那个时候,光是一天的雪就有一人高,夏家之所以没有被吞没,那是有无数影卫侍者忙前忙后的清理。而其他的山路也好,树林也好,统统都被掩埋。每年一个冬季,哈默尔恩雪山的地势与风貌就会因为暴雪大大变化。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十八章 半身蜘蛛 每年这个时候,要清理道路,也要等待哈默尔恩雪山每年第一场奇迹一般的春雨。当积雪开始融化,从新冻结的时候,夏家才会派人清理主要道路。仔细算算,这春雨的日子也就在近期了。 周忆柳还在地上瘫坐着,也未听清刚刚夏时雨说了什么,刚一定神,夏时雨如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 “谢谢了,在想什么?” 周忆柳抬起头,望着已经整理好仪容的夏时雨,而她显得有些呆呆的,说话间目光却一直凝视着枯叶林深处。 周忆柳随着她的目光望去,此时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黑压压的苦叶树显得有些可怕。一棵棵干燥粗狂的苦叶树,好似一个个高大的怪物,一时之间竟忘了回答夏时雨。 一阵阴风吹过,冰柱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但在枯叶林里却显得那么空灵。 那声音呜呜动人,像在怨恨又像在思慕,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倾诉,那尾声凄切婉转,如同将断未断的细丝一样,倒像是寄托了无数未达成的宿愿,而演奏的曲子。 沙拉拉,忽然一阵狂风突兀的席卷过二人身侧,一瞬间,夏时雨长长的银发张扬而散,头顶系着红丝带的缕空银铃也发出一声轻响,坠下了雪窝。 这空荡的天地之前,只有他们二人的身影寥寥相望,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那风中夹杂着什么动物的悲鸣与怒吼,在枯叶林中回响,很是惊悚恐怖。 而那声音又是多么熟悉,夏时雨呆愣的看着那片神秘又险恶的枯叶林,刚刚的那声绝望又不甘的悲鸣,是那么的熟悉,没错!这声音也许是它! 夏时雨曾经听过一次。在往深处她是不是还能再一次,见到那一幕震撼景色。 那一天,她永远都无法忘记,就是它!差点害她丢了命。当初事后,自己还玩笑般的和落如萱打赌,以后亲自剁了它,烤他的熊爪吃,只可惜这个愿望好像没办法实现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还是不成气候,而如萱却已经练成武圣,对于自己的能力的不稳定,夏时雨深感无力。 夏时雨认识的一名影卫对她说过,伤疤会让人变得强大,可夏时雨不这样认为。 无论是鲜血浸透衣衫,还是肌肤被撕裂的痛苦,都只是警示与耻辱,告诫着不要再犯下同样的错误。 伤疤并非强大的象征,它只是警示着一度的懦弱与无力,告诉着人们,不要重蹈旧辙,不要忘记这份软弱与耻辱。 周忆柳就看着面色逐渐阴沉的夏时雨,感觉十分尴尬,想来想去竟然不知道从那里掏出来几颗糖果,向夏时雨问道: “ 要不要吃糖?” 夏时雨的嘴角抽了抽,回过神,随后果断拒绝道: “ 不要。 ” 过了今年生日她便满十八,可他,居然拿她当十来岁的小孩子哄。 早先,荒古时期,人族成年算是十三,在那时女子多已嫁人,男子多已成家。再后来,它族的出现与人类争抢地域,一些弱小的氏族,开始奉献未成年的子女,献给异族做祭品。可十三岁下的孩子能有几个,如此,为了满足当时的需求,再后来人类的成年已经是二十之后了。 虽九帝时代安逸,但这些遗留下来的习俗却没有改变,人们往往在十九岁又或是二十举办成年礼,如此说来,夏时雨与周忆柳在他人眼中看来,也许只不过是还未成熟的孩子罢了。 “ 真不要?很好吃的,这是古梅糖,酸酸甜甜的,皇室和贵家小姐都很喜欢的。” 看着表情阴沉的夏时雨,周忆柳略显尴尬的拍了拍沾上雪花的长袍。真是令人深感挫败,看来说书先生故事种的英雄救美,随后又以身相许的故事,都是骗人的。 她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呢?眼神中略带寂寞与忧伤,就连嘴角的一丝笑容,她都不愿施舍,总是不经意的皱着眉,似乎有什么令人郁闷之事压在心头。 这位姑娘和霜城里其他姑娘不一样,霜城的姑娘因为自己长相俊朗可喜欢自己了!虽然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师兄秋光,但谁让他和师兄都那么英俊潇洒。还有这酸酸甜甜的梅子糖,都是那些姑娘送的。 可是她,明明自己救了她,她态度还那么敷衍。冷冰冰的神色,好似她已经不耐烦了自己,想要把她的救命恩人就这么丢下,真是令人琢磨不透。 虽这样想,真正想要逃走的,反而是周忆柳自己。事到如今周忆柳还是怕夏时雨是个妖怪,会吃人扒皮的那种。 “ 可我不是贵家小姐,也不是皇室。” 夏时雨捋了捋被吹散的柔滑银发,言下之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物,发出一阵哗啦啦的银铃碰撞声。 此时周忆柳才真正的认真的打量起眼前的人,但又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 那你是不是就是吃人扒皮的妖怪啊!” 也是在这时,周忆柳才发现夏时雨的手腕与脚腕,以及腰身上都一层层缠绕了不少红绸缎制成的丝带, 与一身的雪白沙裙反差很大,与其说是衣料倒不如说是一些碎布条,给人感觉十分诡异古怪。 周忆柳很吃惊的打量着夏时雨的服饰,很显眼她的这套衣着在这茫茫白雪,铺天盖地的哈默尔恩雪山,是有多么奇特。要说她的身份那一定是很不一般,也许是异国人也说不定,只不过也不知道到底是那个奇异民族,会穿着如此奇怪。 随后周忆柳突然意识到刚刚自己脱口而出的说了什么,急忙摆手解释道: “ 啊!不是,误会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这又怎么能解释的清楚呢? 夏时雨听了他的话也是一副很惊讶的表情,随后居然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而周忆柳却显然被吓到了。 他看着夏时雨那一身的雪白沙衣巧妙的一层层裹住了夏时雨纤细的身姿,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玫瑰花一般。 不过倒是那手腕脖颈上殷红如血染,并绣着暗金纹路的绫罗绸缎。每条绸缎上都系着一颗,花样繁琐的银铃铛,与其说是装饰,倒不如像是刻意布置上去的。 就像是……对!就像封印邪物的捆妖索一般,不过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周忆柳十分好奇,但却不敢出口询问,也是因此周忆柳感到十分不安,万一她真的是妖怪自己该怎么办。 可她修长的双腿雪白的肌肤,前凸后翘的身段,再加上那副俊俏的眉眼加上红润的薄唇,不知不觉周忆柳中面上就染上了一层绯红。 还好自己是个正人君子,周忆柳暗中感慨,别开眼神不再去看那引人犯罪的身姿,的确就算是富家小姐也不会穿成这样出门,而贵族,更不可能如此打扮了。 夏时雨似笑非笑,言语中有些鄙夷,用着周忆柳之前教训自己的语气,说道: “ 你说的,那是半身蜘蛛。上半身是人的样子,下半身是蜘蛛,这么深的地方是不会有那种魔物的。半身蜘蛛是很弱小的,往往是伪装成人,骗一些没有修为或者善心的修士。它们不是喜欢剥皮,蜘蛛的螯肢里有毒腺,会分泌出毒液。”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十九章 歉意 “ 半身蜘蛛把毒液注入捕获到的猎物体内,就能把猎物杀死。而半身蜘蛛还能吐麻醉的毒丝,被捕食的人,是根本感觉不到死亡的。半身蜘蛛和蜘蛛魔物是一样的,都是用分泌出消化酶灌进猎物体内,在分解成液体,最后吸进消化道内,所以才会有人皮剩下。但如果人足够警戒小心,这些半身蜘蛛也发现不了。 ” 听了这话,周忆柳猛地一抖,还好自己一路上小心翼翼,并没有碰到这种怪物。万一自己上了当,恐怕是还没发现就被不知不觉吸食掉了吧! 这样想来,虽然秋光师兄就是喜欢作弄他,若不是临行前秋光师兄对自己说了那些话吓唬自己,说不定在山路上他就真的死掉了。师兄真是,担心自己就坦率的说出来呗,非要用这样讨厌的方式!哼!这次回去又要欠他人情了。 周忆柳心里虽然抱怨着师兄,但却暗暗记下师兄的好。 周忆柳满脸歉意的对着夏时雨深深的鞠了一躬,一脸歉意的说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你当成妖怪的,看你的样子应该是霜城哪家的大小姐,怎么会在这冰封万里的哈默尔雪山?” 夏时雨知道她这副样子很容易遭人误会,知道他并非有意,她也是有礼之人,按着山下侠客的规矩拱了拱手,说道: “在这如此危险的地方有此顾虑实数应该,更何况少侠刚刚愿意出手搭救,但我不是什么大小姐,我只是住在这里。” 悄然的叹息,双眸黯然失神,是啊,这么多年来,她甚至从未远观过这极其美妙的哈默尔恩雪山。 夏时雨承认,哈默尔真的很美,一切的一切。山峰如白玉,树林如翡翠,冰锥碰撞与狂风啸鸣,哈默尔恩就仿佛一座天然形成的乐器。 但这一切都只是虚浮,在哈默尔恩雪山之下,那神秘的面纱始终无人能够将它掀起,那美丽惊艳的壮观景色身后,不知暗藏着对少骇人听闻的杀机。 而这,才是哈默尔恩真实面貌,死亡早已化作冰封之下的亡灵,纷飞飘扬的雪花代替潇潇朦胧之雨,为其悲痛哭诉。荒芜使得任何一点翠绿都是那么惹人怜爱,比起真正的翡翠更加珍贵。 在这里,任何生命都被视为奇迹,同时又如浮萍一般,夏家啊夏家,你到底要逼我变成什么样子呢? 夏时雨那略微暗淡的金色眼眸,玲珑剔透,带着幽幽的迷茫与哀伤,更是填了几分柔弱,但那冰冷的神色却依旧冷艳,似狂风中不到的巍山。 看着这样的她,周忆柳突然觉得她那小小的肩膀,上也背负着什么,那是一种无形的责任与压力,看似缥缈实为沉重。 周忆柳有些好奇,但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这居住在哈默尔恩雪山里的猎户,想必身手不凡。这个姑娘也许就是猎户的女儿,如果能借此打探打探这哈默尔恩雪山的血离子,那就更好了。这样想着周忆柳说道: “ 我送你回去吧!” 看着她,周忆柳似乎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誓死为国,皇命难违,固然忠心忠骨,终究是落了个马革裹尸,身死他乡的下场。 只是临终前的背叛,太过血淋淋的真实,战场之上,那如释重负般的解脱笑容,周忆柳怕是此生都无法相忘。 夏时雨摇了摇头说道: “ 不用了,不是很远,只要到这条路尽头。” 一瞬间的迟疑全然被夏时雨看透,她也不是傻瓜,看的出来周忆柳的顾虑。只是他此时的无奈与悲伤,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恐怕也不过是想起了过往之中,这乱世中的人情冷暖,又或者是什么深仇大恨未得报之。 周忆柳似乎想要通过恐吓而达到目,继续说道: “ 这里可是有会吃人的怪物,我看你连武功都不会,真的不用我?” 夏时雨看着周忆柳的眼神,只感觉很是无奈,只能点头表示同意,恩了一声。 但夏时雨又不由得觉得好笑,若是真碰上那种怪物,恐怕早已不知到底是谁救谁。夏时雨的嘴角不经意的上翘,眼神里有一丝笑意被周忆柳分毫不差的捕捉在眼里。 与其说是微笑,那笑意却更像是嘲讽,带着狂傲的自信,但她到底在嘲讽什么呢?难道是自己?还是别的什么…… 出乎周忆柳意料的,夏时雨对着他点了点头,紧接着转身,毫无顾忌的大步走进了身后的苦树林。 雪狼她不怕,暴君她更不怕,这只是夏家领地的一部分,不会有太过变态的生物关顾。而当年自己也没有什么武功,既然那时候她能唬住暴君,现在她就算还是打不过也能做到。 离仪式的日子已经迫在眉睫,已经没有时间再供她等待,那静候了无数岁月,难熬的昼夜,这一天即将到来。 周忆柳见状,则是在她身后吓得大喊大叫道: “你去哪啊?不是已经同意了吗?不是,等等我,你一个人实在太危险了!” 周忆柳有一瞬间的崩溃,她压根久没在听吧?周忆柳追了上去,抱怨的在夏时雨身侧说道: “哎,我说大小姐,你真是胆子够大啊,单不说有没有野兽,要是在这里踩空,那岂不是处境更危险了。” 周忆柳很无奈,周忆柳是个修士,炼气的修士。在九州大陆,有普遍的八种修炼途径,其中武为基础,也是最普遍的,其次就是较为简单的气,依次顺序往后势、术、式、灵、魔、源,这八种。 说道“练气”分别为有三大阶段,驭师、归始、天启,而驭师又分为三个阶段初成、已成、大成。归始则有两个阶段形与态。天启则又分为四个阶段,炼气、反真、驭气、归始。 最初的阶段气是很微弱的,甚至是以朦胧的雾缠绕在炼气者的身上,除了练气者,任何人都是看不见,无法感受,但炼气者相对的也无法使用。这个阶段便是驭师初成,但并不算一个真正的驭师。 而第一阶段已成,便是初步气以形态化。这个时候就算不刻意去操纵,气也会经常因为宿主的情绪而不受控制的爆发,轻者会影响接触,重者会伤害到他人。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二十章 穿梭 所以在第一大阶段的练气者,通常都是颇为劳累的每时每刻的操纵调和,而不是任由自己的气横行肆意。炼气虽然简单,可真正能够习得的人却很少,炼气之人往往要经过性格的磨炼与考验,师傅才会传授。 至于第三阶段的大成,周忆柳还不明白它的原理,要说初成的气是为了保护自己,已成的气是攻守兼具的话,那大成的气好像只有隐蔽性质的能力。 可他的师兄秋光,唉,真的是天赋异禀,已经达到归始的形气了。虽然令人羡慕嫉妒恨,可师尊却说师兄已经修炼到极,再无突破的可能了。即便如此是师兄的修为,也是比他强出一大截。 周忆柳炼气已经是驭师级别的已成了,但要是碰上狼群他也没有自信能够完全护住她。若是其他地方的狼群还好,只不过哈默尔的雪狼却异常聪慧,很是凶残。一点都不用夸大其词,完全可以说是魔狼。 可夏时雨却完全忽视周忆柳的担心,头也不回的说道: “这里不会有雪窝,只有狼和暴君。” 夏时雨停下脚步冷笑道,一副对这里了如指掌的语气,不等周忆柳完全追上,夏时雨便已经深入苦叶林了,要是硬说她对着林子一点也不熟,那是假的。 每年夏家都会组织几次大型野猎,大概是每年的三月份,仔细算算,自那次意外以来大概已经有五年了,那时她大概才十二岁。 每年的三月,栖息在第三大陆的羚羊鹿的大部队,便会向哈默尔迁移。 每到这时,整个雪山的猛兽都会活跃起来,与这批羚羊鹿展开一场激烈的生死厮杀。而也正是三月,哈默尔恩的冰雪开始彻底融化,冰层开始变薄,许多地方甚至还会出现大量沼泽地。 夏家的食物来源基本都是由雪山和霜城提供,偶尔也会从较远的城市采购一些新鲜的蔬果,其中大多数的肉类就是由哈默尔雪山提供。 其中最为普遍的肉类便是羚羊鹿、兔子、飞狼、影豹、以及苦鼠,每次夏家野猎,持续时间为一个月到两个月,偶尔也会捕到一些深山里面的野兽尝鲜。 在这期间,夏家所捕杀的羚羊鹿完全不亚于飞狼所捕杀羚羊鹿的数量。可谓是仅仅用着两个月的时间,便已经把接下来一年过冬的鹿肉,已经送入霜城兑换物资的鹿肉,全部捕杀齐全了。 而哈默尔恩之下的霜城的物价,却高的令人震惊,尤其为肉类、棉花、草药、火料,夏家为节省霜城采购的经费,便与当地领主与商人达成协议,用以物换物的方法解决了这个问题。 所以每年夏家大量狩猎羚羊鹿,并不是因为食物紧缺,而是因缺少各种无法从外部大量运入夏家的物资。所以夏家才会大开杀戒,用其羚羊鹿肉与山下霜城兑换大量稀有药材棉花等等。 羚羊鹿,既不是羊也不是鹿,与饲养的羊鹿不同,骨骼更加坚硬,头顶的角更加锋利巨大。它们的跳跃能力和奔跑能力相当惊人,当然这种动物的肉质很棒,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废肉,味道也很鲜美。 对于霜城的猎户来讲,想要捕捉一只羚羊鹿,单枪匹马完全是不可能的。再加上哈默尔恩雪山的危险,还有飞狼缠斗,去捕捉哈默尔恩雪山中的野兽,实在是过于危险,损失太大。 不过哈默尔山的猛兽也不是吓唬小孩的纸老虎,尤其是这雪山中的飞狐影豹,异常奸邪诡诈,每年载在它们手里的羚羊鹿不在少数。 但在现在这个季节,飞狐影豹都蜗居在哈默尔恩更深的主脉上,根本不可能跑到如此遥远偏僻的分脉之上。 数千万头羚羊鹿,却只有百分之三十能够存活下来。对于它们来讲,要穿越哈默尔整条山脉,可以说是万里长征。就算没有野兽袭击,这一路上恐怕也要被雪山中的恶劣环境扣下百分之三十。 然而不光是对羚羊鹿,还有哈默尔山的野兽们都有一个灾难性的存在,雪熊暴君! 雪熊暴君的身形并不是众人想象的那么大,只是比外界的熊类要大上一倍,哈默尔雪山中的猛兽多为强壮有力,又或者智慧超群,但却唯独只有雪熊暴君,能够轻易拍断一颗上了年月的苦叶树。 雪熊暴君并不是很聪明,至少聪明的没几个,但在整个雪山中确实没有野兽敢招惹它,毕竟它非常的记仇而且残暴。是那种会因为争夺一只羚羊鹿,就只身斗群狼的主,要知道哈默尔恩的狼群,每一只成年狼至少都有成年家养的牛那么大。 夏时雨摇了摇头,不在去想那些陈年旧事,正可谓是一步三算,步步为营,巧妙的避开记忆中所有阻碍与危险。 根据记忆,山中的雪狼都是通过气味来寻找食物的,她并不担心自己,正相反她倒是更担心身后的人多一些。想必她们两个刚一踏入那片阴森诡异的苦叶林,那令狼垂涎的人肉气味就早已在这茂密的枝叶间弥漫开了吧。 哈默尔分脉上苦叶林中的雪狼,和其他极寒之地的雪狼不同,黑棕,又或者的白黄的毛色,急如闪电的速度。锋利到能轻易咬碎山崖上石块的利齿,以及两耳之上,向后倾斜有这完美弧度的墨色的墨角。那是头狼的象征,由头狼组成的狼群,每一匹都是魔狼又称恶宿。 夏时雨感受的到,整个苦叶林都弥漫着它们的味道,每一次落脚都必须踩在恰到好处的地方,而不必要的摩擦只会让他们留下更多气味,供它们追寻。 只要足够小心,不留下最为勾引狼自己的气味,就能巧妙的掩埋在身后周忆柳的气味之中。 踏着毫无规律的步伐,周忆柳很吃力,纵然他有再好的记忆也不能推测出她的下一个落脚点,只能说是她那形同鬼魅的步伐太过妖异。仅仅是跟随,也是耗费了他大量精力,但周忆柳却又不得不尽量踩着夏时雨的脚印前进。 终于,这种越来越吃力的无力感使得周忆柳向夏时雨抱怨的说道: “你慢点,这地方那么难走,你怎么那么快。” 他也渐渐发现,如果不按着她的脚印前进,那么打滑摔倒是不可避免的灾难,夏时雨所踩的位置,大多数是凸起的凝结雪块。一脚踩下去便陷入浅浅的雪中,随后用脚扫掉那层薄雪,便会露出一大块黑褐色的树根。 周忆柳看着那裸露在雪中的黑色树根,不由得感到震惊,这里的光线如此昏暗,而这些树干又是高低不平参差不齐,那么她到底是如何如此快速的分辨出落脚之地呢?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二十一章 白玉 清冷的声音,甚至没有染上一丝急促的喘息,夏时雨小声说道: “这就跟不上了?不快点穿过会有狼追来,害怕的话你可以回去。” 夏时雨的一句话,顿时将周忆柳噎的哑口无言,他能说什么?确实是自己死皮赖脸跟进来的,谁让他爱好奇,多管闲事,但他不也是只出于好心才选择送她,谁成想,这会居然变成了她的累赘。 不过事到如今,恐怕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吧。周忆柳满脸不情愿的说道: “ 喂!我说你真是不领情,要不是怕你孤身一人遇到危险,谁跟着你啊!” 周忆柳极力追着夏时雨的步伐,他渐渐发现那看似毫无意义了落脚别有意义,这一路上走的虽为艰难,但却异常平静,好像并不紧紧是为了防止打滑,而更像是为了加快速度并避开危险。 迅速确认方向,与在这种黑暗之中快速辨别危险的能力,她具体怎么做到的,周忆柳不懂,可能这也是个体对于直觉的差异敏感问题。又或者身为猎户的女儿,经常从这里路过? 随后周忆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若是她真的经常从这里路过,那就不会差点掉下雪窝了。 而夏时雨当然知道他无法回头,也没有独自走出苦叶林是实力,但要说这里她熟,事实也不熟,至少没有周忆柳想象中的那么熟悉。 有些时候,有些事,一旦经历过便再也忘不掉,时间是种包治百病的灵药,但却也是一种剧毒。 当然,如果你也体验一次刺激无比的做迷藏,相信无论是谁都终身难忘。而被一只流着口水的青眸白熊,撵着满林子逃命几天几夜,相信不会有人能够忘记,这林子里都有些什么令人深刻之处。 东林潮湿地势崎岖的泡子沼泽,北林头顶魔角虎视眈眈的恶宿,西林悬崖峭壁上盘旋的巨大白雕,以及踩上去脚底如同抹油的南林。 当然,整个苦叶林不止东林有泡子沼泽,也不止只有北林一处有恶宿窥探,而南林,也无非是比其他地方更加粘稠滑.润罢了。 夏时雨突然敬佩起当年那个险境脱逃的自己,真的想不到,当年自己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将近半个月的逃亡搏斗,自己竟然紧靠着所谓的常识活了下来。 很显然,常识并未直接表现在一个人的能力之上,仅仅在危机时刻才会被大脑拿出来验证。 夏时雨没有停下脚步,她也不敢,飞狼追踪能力很强大,说不定这回就已经在追赶他们了。 夏时雨在怀中摸索着,她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好东西。如果有这个就算没有自己,以身后人的脚程,也能稳稳逃出枯叶林。 忽然,一道雪白的白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周忆柳赶紧伸手接住,触手冰凉柔滑,光是摸着,周忆柳就觉得这东西价值不菲。 那是一块有巴掌大小的玉佩,就这么被夏时雨随手向身后抛了过去,只听夏时雨头也不回的说道: “ 拿去,就当还你救命之恩,现在你可以走了。” 几乎是到手的一瞬间,周忆柳便发现这是一块宝物,这是一块洁白无瑕,雕刻精细的玉石,堪称守身玉中的守身玉,可以为持有者挡下一次小成者的全力一击,还可以挡下任何恐怖力量所造成的一次致命伤。 周忆柳惊呼,随后又似乎被自己的声音吓到,急忙压低声音,小声询问道: “ 这,这可是守身玉,这东西可是上品中的上品,还有这龙纹,你是皇室!?” 她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会有这样皇室御用的物件?而且那龙纹玉雕,难道不正是只有皇家子弟才可以佩戴的奢侈品吗。 守身玉之所以昂贵的惊人,就是在于它是一件奢华的消耗品,虽然只能用一次,但在关键时刻可以救人一命。 守身玉也分阶级,初阶的守身玉只有富家子弟消费的起,然而像他手中的这块上等料子制成的守身玉,却只有皇室才有资格消费。 夏时雨依旧没有停下脚步,似乎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一脸不满的回道: “ 不是…… ” 是的,她的确不是皇室,夏家虽然是个令人难以想象的庞大大家族,但背地里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她多少还是知道的,只不过她没想到周忆柳认得出来。 这块守身玉的来历她虽然清楚的很,但却并不在意,更不愧疚惋惜。毕竟这世界上没有清廉洁白的皇室,表满上虽然装饰着黄金和宝石,但骨子里却充满了流血和阴谋。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无论是权利,还是财富。 周忆柳的表情变得很是凝重,他摸得出来,这是皇室玉佩,若不是当初他们一家遭受奸人迫害,他的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所以他才不想与皇室在有任何瓜葛。 周忆柳向前递出玉佩说道: “ 这样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下,还是请你收回。” 天下美玉无数,原本也算是身为半个皇族的周忆柳,曾游走于富家贵族之间,何尝没见过那些惊人宝物。只不过这等巧夺天工的雕刻技巧,恐怕全世界也是屈指可数。 夏时雨有些惊讶,她也知道这东西对于他来讲是价值不菲的,原本以为他会满心欢喜的接受,可没想到他却委婉的谢绝了这份回礼。 不过这保命的家伙,必须要让他带着,就算周忆柳不想要,她也要让他拿着,只需要给他一个理由。 夏时雨感受的到,一股幽冥深处传来的那种相同的暗香,正在苦叶林中浮动,整个林子魁影闪烁,但却鸦雀无声,静的可怕。 夏时雨依旧头也不回的朝前跑着,为了躲避那些野兽,她绕的太远了,心理总是有些毛毛的。夏时雨声音冰冷的说道: “ 你拿着,暂时保管。” 玲珑剔透的双眸带着不可否认的坚定,随着深入夏时雨的神色有些不太妙,枯叶林里隐隐约约传来的味道。 那种暗香,夏时雨曾无数次的嗅到,那是一个神秘的组织,是一个公然挑衅夏家权威,派遣无数刺客暗杀她的势力。 用尽那些下三滥的卑鄙手段,而每当他们出现便会携带着那种强烈刺鼻的暗香,虽然很淡,但夏时雨可以确信,现在她要躲的不仅仅只有野兽了。 而周忆柳虽然也想得到这等宝物,但却依然选着了拒绝,只是她把保命的要紧物件给了自己,那她怎么办?这东西他不能收。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二十二章 玉碎 周忆柳从来没有听说过,一块守身玉会因身边的人遭遇危险,而范围发动保护的。虽然守身玉能够同时佩戴多枚,但却无一例外的只保护持有者。如果他此时这种情况收下,那么他欠夏时雨的可不会仅仅是一块玉石,而是一条人命。 虽然他救了夏时雨一命,但跟着她是自己想要请教她的父亲,再加上此物的贵重,他更不可收下了。 周忆柳见她只顾着自顾自的跑路,只好一把拉住夏时雨,拉起她的手硬生生塞到里面握紧说道: “ 不行!这东西一定是给你保命用的,给了我你怎么办!” 嗷呜 —— 就在这时,周忆柳还未来的及将玉石还给夏时雨,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如同退朝的海水一般向二人涌来。 那声音震耳欲聋,似乎要震碎人的耳膜与心脏。与此同时,周忆柳手中的守身玉发出刺眼的蓝光,同时笼罩住周忆柳与夏时雨二人。随后啪嗒一声碎成数断,紧接着化为灰烬,流逝于指缝之间。 稍作定神的周忆柳,望着手中以成白沙的守身玉,一脸的震惊于迷茫,似乎还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忆柳惊呼道: “ 这……它……碎了!?” 望着手中不断流逝的白沙,周忆柳不可思议的自言自语。 “ 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碎掉了?” 周忆柳不敢相信,如此珍贵的宝物竟然就这样,在他的手中化为了灰烬。 夏时雨苦笑,真是出乎意料,短短五年,就连暴君都能修炼到如此境界。一吼惊天地,鸿声碎白玉,而自己又是何等可笑,还是那么弱小又无力。只不过至于到底是不是五年前追杀她的那只雪熊,便不得而知了。 暴君是领主类的生物,各有各的领地与家族。五年前,那照顾熊仔的母熊已经被夏家猎去,这片枯叶林中也应该只有这么一只幼崽存活。 夏时雨见眼前的少年还在发蒙,只是笑了笑抽回手戏谑道: “ 这下好了,正常走吧,今天的狼群们可没心思捕猎。” 可周忆柳明显吓的不轻,拉着夏时雨就往来时的路走,周忆柳面露惊慌的说道: “ 这,太危险了,我们快走,一定要离开这里!” 一瞬间的醒悟,能一声吼碎这等级别的守身玉,那就说明刚刚这一吼就能要了他们两个的性命!真是没想到,看似平静的优美的哈默尔雪山,就连分脉都是如此危机四伏,潜藏着如此可怕的怪物。 早就听说枯叶林里各种奇珍异兽,凶悍了得,只是没想到这些未开化的野兽居然有此修为,怪不得这里被称为北荒禁地。 夏时雨摇了摇头,似乎是看破了他内心中的动摇与恐惧,便停下脚步,一手指着上空的缝隙,一手拉住周忆柳说到: “ 逃不掉的,每到迎晨星移,日光高照的时,又或是折断周围的大树,才能出去。你看!这些都是苦叶树。” 周忆柳也随着夏时雨所指的方向,抬头向那黑压压的一片天空看去,只见那一片又一片黑漆漆的叶面压着,什么都看不到。 苦叶树,不止哈默尔恩雪山,在阿比斯深渊禁地也有生长。他们现在所处的枯叶林,只是有几百多种类的苦叶树占据的一部分。 在禁地周围的城镇与王国都知道,禁区内的苦叶树种类数以千万,其中有毒的大多聚集在禁区外围,含有剧毒的则是少数。而大多数苦叶树都是能够药用的,尤其是苦叶树的嫩芽,更是不经过加工就可以服用的滋补药物。 虽然在这漆黑一片的密林中,也有不少相对矮小的苦叶树,但大多数都是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苦叶树的特性就是高大,叶子又厚又大。 而苦叶通常是一片压着一片的紧促生长,茂密宽厚的苦叶层层交织叠加,完全遮挡日月的光辉,甚至不留缝隙。谁也不知道,这些最底层从不见光的叶片到底是怎样活下来的。 但苦叶树下一般没有什么植物能存活,只有滑的出奇的样条钱,一脚踩上去,脚底如抹了油一般打滑。 想到这里,夏时雨有些费力的就近折下一片干枯扭曲的粗糙叶片,递给身旁的周忆柳分辨。 夏时雨停顿了许久,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随后继到,那语气中略带嘲讽意味。 “ 不觉得很熟悉吗?下层的叶片被欺压着,从未见到过阳光,但却依然存活,即便是以这样丑陋的形态。” 周忆柳翻看着叶片,那叶片也不算小,但却生的畸形。周忆柳皱起了眉,很是疑惑,似乎无法理解这其中的关联到底是什么。 周忆柳疑惑的问道: “ 这和我们不能出去有什么关系?” 闻声,夏时雨回头深深的看了周忆柳一眼,两道诡异的光芒划过,周忆柳急忙摇了摇头,试图甩开这种莫名其妙的恶寒。 但就算是他人站在此地,在这双眼的注视一下,也定会感到那种被窥探着的恶寒,那双眼,像是能刺破人心的利剑,又像是能够洞悉一切的慧眼。 夏时雨别过头去,又带着周忆柳向着身处走去,只是这一次并没有那么艰难,夏时雨若有所思的回道: “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些树很特别,有些像人,上层的叶片独占阳光,甚至遮挡根部的普照,贪婪无情的压榨树干中的一切,即便这些叶片是从树干中孕育出的。 周忆柳依然不懂夏时雨到底想要说什么,这种莫名其妙的说法,不知道到底是在比喻还是讽刺。周忆柳想不通再次追问道: “ 所以这究竟和我们无法出去,有什么关系?” 夏时雨微微一笑,周忆柳并未看见,夏时雨又向前走了几步后,再一次停下脚步回过头静静的看着周忆柳,指尖轻轻抚摸着身旁的一棵枯朽大树,眼神与话语之间都是令人琢磨不透的色彩。 “ 你知道苦叶树都是怎样死亡的吗?多死于腐败,由于长久无法照射到土地而导致的雾气,最终会侵蚀掉他们的根与干。这些叶片贪婪的吸食主干的营养,最终与其同归于尽。” 周忆柳尴尬的抓了抓头,猜测的分析道: “ 所以你是想说,结合这些特点,会找不到方向?也看不见路,还容易被这些腐烂的树根绊倒?” 夏时雨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身后一脸愁容,神色不安的四处打量的周忆柳,夏时雨决定不再和他绕弯子。只是有些犹豫,要不要就这样带着他继续深入。 眼见距离苦叶林的边境越来越远,逐渐深入了不少,现在退缩的话,还是有机会的。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二十三章 寻药 夏时雨嗅着风中夹杂的味道,知道再往身处去,那少年便危险了。 她一直都在利用周忆柳的味道去掩盖自己,可是再往深处去,哪里的野兽不会被雪熊暴君吓走,并且嗅觉要灵敏的多。接下来的路,会很危险,这也是为什么她决定慢下脚步的原因。 “ 不,我只是给你一次机会,左手这个方向一直跑过去,只需要十分钟,就可以出去了。现在的话还有机会,要是等狼群围死了,就出不去了。” 说着,夏时雨身处左手朝着黑暗中的一处指了过去,然而周忆柳却早已迷失了方向,不敢轻举妄动。 在这里,夏时雨就是他在黑暗中的方向。离开她出去找路似乎迷失的几率会更大,所以现在真正能够离开这里我唯一办法,应该是继续跟着夏时雨。 周忆柳不敢冒这个风险,周忆柳无法形容眼前的夏时雨给他的感觉,那种无比荒谬的荒诞感。在这万里无烟的地方的相遇,真不知道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蹊跷。 只是面对她,若是不万分用心戒备,那么那种被视为猎物一般的危险感,便会立即笼罩全身。周忆柳不敢就这么完全相信她,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待在夏时雨的身边,是最为保险安全的。 周忆柳几乎想都没想,摇着头回绝道: “ 不!我跟着你!这里这么黑,那么滑,在这林子里普通人甚至寸步难行。而且,狼又不是人,可以站立直行,这林子里的雪狼到底是怎么捕猎生存下来的?” 周忆柳的神经紧绷着,他听夏时雨说有狼,心理更是没底。黑暗往往代表着未知,代表着迷失,在漆黑一片的深林之中,危机四伏。 黑暗中的感官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糜烂的树叶飘着臭气,黑暗中树叶的晃动声沙沙作响,还有突如其来从头顶,或是身后传来的噼里啪啦的树枝折断的声音,这一切都使人无法放松警惕。 夏时雨见他不肯走,知道他的顾虑,可接下来她带着他,反而要难走的多,顾虑的更多。可夏时雨明白,周忆柳并不熟悉哈默尔恩雪山,并且把自己当做这里唯一能够令他安心的保险了,夏时雨也只好像他解说道: “ 这里的狼脚爪下都是带倒刺的,在抓住猎物的时候,倒刺就会紧紧扣在皮肉里,在极速奔跑的时候翻起的倒刺就会变少。虽然少了,但依旧可以轻松钉入树干,如果不想被狼群的利爪片成肉片的话,你最好跟着我!” 夏时雨尽量温柔的扯出一抹微笑,同时又拍了拍周忆柳的肩膀说着。这让周忆柳在一瞬间感觉,眼前的这个女孩竟然是如此熟悉,就像是他邻家的大哥哥一样,和蔼可亲,甚至很友好给人感觉很可靠,令人安心。 周忆柳放松了紧绷的心情,反而疑惑的向着夏时雨继续询问道: “ 这话说的你好像见过它们,钉入树干,难道它们都在树木之间跳跃不成?那岂不是堪称飞狼?” 周忆柳似乎因为夏时雨刚刚的话,松了一口气,夏时雨可以感受的到,周忆柳虽然并未完全放松下来,依然保持警惕,但已经不想是随时会惊弓的鸟儿。 在如此黑暗危险的地方,很少有人能不为所动,就连夏家诸多影卫也是如此。哈默尔恩生存守则第一条,永远不要小看黑暗,在哪不为人知的漆黑中,你无法知道自己到底在被什么野兽窥探。 夏时雨有些发愁,看来没人告诉他哈默尔恩深处都有些什么魔物栖息,就像是半身蜘蛛,也没有人详细告诉他要怎么躲避。 “ 这些你都不知道,那你来这做什么?” 夏时雨的表情有些古怪,她没有想到周忆柳竟然不知道这些。难道是哈默尔恩野兽图鉴没有外传至霜城?可是这些,夏家应该是做过一些书籍去普及的。 夏时雨总觉得眼前的少年有些奇怪,与他相遇时,他明明是迫切的想要离开哈默尔雪山。可遇见了自己后没过多久却坚持要与她同行,完全没有了那种急躁。虽仍没放下戒备之心,但那种急躁却好像反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不合理,想必任何深入哈默尔恩雪山的人都知道,在这环境险恶野兽众多,随时可能会遭遇意外死亡的雪山之中。任何活人,哪怕是女人小孩,都不可轻易信任,也不可低估其实力。能在哈默尔恩雪山中立足存活的人,只有一种,强者! 所以夏时雨只能假设,如果他与自己的相遇真的不是巧合的话,那么很有可能,自己在半路就已经被追踪了。 之所以周忆柳迟迟没有露面,也是因为他需要自己带路,也就是说他至少早在她之前,就已经进入过枯叶林。等遇到自己时,他刚好从枯叶林里出来,这就说明对于飞狼恶宿的威力,他已经领教过了。 夏时雨并不想与他兜圈子,种种迹象表明此人来着不善。更别说一路上二人都未自报姓名,至于这些猜测夏时雨也没兴趣去证实,毕竟在这枯叶林的深处,那些影卫是不会跟的太紧的。 他们还有一大批狼群要对付,若要是真的发生什么意外,夏时雨也是自身难保。 并且夏家这次到底有没有派人监视她,又派了几个,都是未知。她不敢冒险,而周忆柳这时候却突然开口说道: “ 我是来找血离子的。” 夏时雨猛地脸色一变,而身后的周忆柳突然阴沉着脸,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声音有些压抑,看着夏时雨的眼神也充满了疑惑与杀意。 夏时雨的隐藏在暗处,她甚至都没有回头,夏时雨声音冰冷的问道: “ 找它做什么,救人吗?” 夏时雨的声音阴冷阴冷的,看似只是随口一问,但她却早已做好了与其搏斗的准备。就连原本轻盈的脚步声,都彻底隐了去。 夏时雨真没想到,他居然是奔着血离子来的,而且不是半路截获,是直接找上了哈默尔恩的夏家,血离子的根源。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二十四章 寻药 下 血离子,这是夏家最在意的东西之一了,她的命可都是靠着这东西维系的。 夏时雨想离开夏家,那么多年她日日夜夜,不是从常事阁的书房借走典籍,要么就是扎在书房里翻阅卷轴。那些书籍,那些九州对血离子的各种传言,夏时雨通过夏家常事阁的脉络对其了解掌握。 夏时雨,她最想知道的就是血离子的配方,可她读了那么多,却是一点也猜测不到。 夏家隐瞒的实在太深了,有关于血离子的配方或更详细的记录,根本没有。 夏时雨只能猜测,既然除夏家以外没有人能够练造血离子,那么血离子的原材料,也许是只有在哈默尔恩雪山里生长的稀奇植物,又或者是什么禽兽的内丹炼制的。 但夏时雨通过常事阁所整理的信息,大致也得知了在民间,在夏家之外,这种药物究竟多么神奇。不仅如此,夏家其实应该是有私货藏着的。 有关于血离子至少光是皇家与民间的传言,夏时雨便已经听过不少影卫们私下讲过,其中就有一本奇异太典中写过,排行第一的就是这血离子。 血离子,解百毒,活死人,生白骨。但夏家的血离子到底是怎么生产来的,夏时雨并不清楚。夏家生财,其中很有可能有这血离子一份。 夏时雨之所以这样猜想,是有理由的。自从她看完那些记载了上千万年的历史书籍记载,夏时雨就开始从头翻阅夏家常事阁的各种账本。而这些账本里并没有血离子的那部分,可是账本之外的记录信息,却表明了血离子是在外界出现过的。 首先,根据常事阁所搜集来的信息,第七大陆的拍卖行的珍稀拍卖品,是以一本奇异太典为参照的。而类似于这种传说一般丹药,在这本奇异太典中也有着相当多的排列。 然而最让夏时雨不解的是,这本奇异太典不仅仅是记载了这些稀奇药物,而且还记载了大量诡异的民间,以及皇族之间发生的怪谈传说,而且这些传说似乎都与相对应的药材,珍宝似乎有着微妙的联系。 虽然这本书上一些奇异的故事荒谬无比,但拍卖行似乎将这视为最重要的信息,对此奇异太典上的内容,也是会用来进行拍卖的。 夏家的常事阁做事也是十分效率,这本奇异太典的拓本竟然也有,就连那些诡异的怪谈也给抄了下来。 只不过上面的故事太过愚昧,看着看着夏时雨也只能放弃在上面寻找一些有用的信息。只不过有关血离子的部分写的十分含糊,夏时雨翻来覆去的看了几十遍,虽然觉得少了些什么,但是读起来又一切正常。 听闻夏时雨的话周忆柳一瞬间的呆愣在原地,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眼中充满了期待的目光,惊呼道: “ 你怎么知道?” 夏时雨微微一笑,心不在焉的应付道: “ 我想,会跑到这里追求这种传说珍宝的人,也只有两种了。一种是为了救必死之人,而另一种也只有那些为非作歹的恶徒了。” 夏时雨望向远处目光很是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周忆柳俊俏的面容上闪过一瞬的焦急,急忙伸出手,眼睛放着晶光问道: “ 这么说,你知道这东西?快告诉我在哪!” 周忆柳想抓住面前的人问个清楚,却被夏时雨灵巧的一个转身,二人遍拉开了距离,周忆柳有些尴尬,悬在空中的手不知该不该收回。 夏时雨的声音冷冽,带着些许不耐说道: “ 我不知道。” 周忆柳开始有些心虚,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夏时雨知道些什么,至少要比他知道的还多。周忆柳突然意识到,夏时雨那一句也只有那些为非作歹的恶徒了。似乎就是在暗指自己隐瞒身份这件事,已经被她识破。 而她也正在通过这种方式,来警告自己。那沉默压抑的背影,好像在对周忆柳说,你的阴谋早已被我识破,我可没有放松警惕,你最好不要打我的主意。 为了掩饰暴露意图后的心虚,周忆柳不得不开始寻找话题,来尽量避免讨论,并彻底戳破这个问题。 周忆柳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这山里能够找到血离子的事情是他师傅告诉自己的。周忆柳不明白师傅为什么让他一个人来,他倒是觉得秋光师兄更适合这份差事。 周忆柳说找药救人其实是骗人的,可是他师傅是这样交代的,周忆柳不懂,但他知道师傅让他这么说,一定是有原因的。 周忆柳跟着夏时雨,也不知道走了这么久究竟到了那里,再加上越走越黑不由得感叹道: “ 真是黑啊!什么都看不清。” 夏时雨听见他的话,声音略带差异的问道: “ 很黑吗?” 周忆柳神色紧张猛地点了点头,生怕在这黑的骇人的地方踩到这些头顶抹油的样条钱。急忙回道: “ 黑,特别黑,两米开外漆黑一片。” 周忆柳坚定的声音表示十分赞同,只要夏时雨不问他到底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他都举双手双脚表示赞同。 而听了他的话夏时雨皱了下眉,感觉有些不太妙。她的双眼能够破除黑夜的迷障,能将这事件万物看的清晰,很显然周忆柳却不能。 而且他的视线范围,夏时雨大概推测可能只有区区两米,只是能够勉强跟上自己的范围。一但自己走的快些,他便失去方向,需折回来露出衣料才能够继续跟上。 对于他的话鉴于已经试探过,夏时雨并不怀疑,只是这样很危险,而他的危险很显然会成为一道隐患。 想到这里,夏时雨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看来她也只能用这种办法了。虽然很有可能就这样成为被攻击的靶子,但只要她够快,够小心,总的来讲还是有办法的。而她也刚好可以借此证明,周忆柳到底是不是她的敌人。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二十五章 那个荒? 夏时雨打算布下一个陷阱,自从她听黑暗深处那一声不同寻常的树枝折断声,夏时雨就已经开始做好了一切准备。然而其中便有一条,周忆柳必须看得见,而且还要看的清,看得远。 忽的眼前一亮,只见夏时雨身着的柔软的洁白的雪沙,如夜空的繁星闪亮。飘逸的银发随着夏时雨的步伐摇荡,更像是精灵的轻舞。那么的神圣,那么的优美,如同仙界的仙子献舞一般,仿佛照亮的整个苦叶林。 “ 还黑吗?” 她的衣料燃烧诡异柔和光芒,一时之间周忆柳竟然有些看呆了,直到夏时雨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到他面前出口询问,周忆柳这才立刻缓过神来。 “ 不…… 不黑…… ” 夏时雨只是随意转了一圈,像是黑夜里的一盏明灯,为迷途者指路,他却无地自容的别开眼神。自己仿佛就是那洪湖落雁旁的一颗石子,在这深深的黑暗中只能看到湖水荡漾的波纹,以及那翩翩起舞,和高傲优雅的落雁。 与自己相比,她的美是脱俗入境的冷艳,优雅高贵。夏时雨很冷静的躲过一颗挡在正前方的树干,回头瞥了一眼紧跟其后一脸不安的陌生面容。 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偏偏要这样做,大概是想消除他的不安,又或者尚存怜悯与友善,所以才没有选择抛弃他离开。 夏时雨知道自己在冒险,她并不相信周忆柳能够保护自己。但她尚且相信,至少她来做靶子,如果遇袭,胜算与存活概率是很大的。 白磷粉擦过的纱衣,只要大力不停的与火鼠毛织成的绸缎摩擦,慢慢的就会开始蔓延。使得淡淡的烧起一层纯白的磷火,其火性温顺,并不会烧到什么。 白磷粉本就不易被轻易点燃,这种火焰不仅仅可以取光,燃烧时长少说也能持续半个时辰。 咔嚓—— 黑暗深处,一声轻微树枝折断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夏时雨猛地回头看去,环视了一圈,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周忆柳看到眼前突然回过头的夏时雨,吓得一个踉跄,险些跌坐在地,发出一声惊呼。 “ 你的眼睛怎么变成双色的了?!” 只见在哪飘柔不定磷火的映照下,夏时雨那精致面容之上的双眼,竟然长着一银一金的诡异眸子,那金犹如夕阳落照的金灿,又犹如晶莹剔透的琥珀,而那银,闪亮如天空中的皓月,又如星辰一般。 周忆柳甚至无法描述见到的震撼,双色瞳,竟然是极为罕见的双色瞳!而且还是如此清澈冷艳的颜色,那清澈中的一抹黑,犀利如针,仿佛被两块颜色不同的宝石封印在中。 虽然只有一瞬间对视的,周忆柳却依然惊魂未定,好似那一眼戳破了他所有谎言与欺骗,掀开所有伪装与坚强,直接看破他的心底深处。 可是双色的眼睛,那是灾祸的象征!而且她的眼睛之前明明都是金色的! 这让周忆柳感到十分惊慌,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不敢在于她对视,但那一瞬间的刺破,令他依旧无法适应,暗自发毛,但却依然疑惑的出口询问。 夏时雨显然是看到了周忆柳惊恐的神情,立刻别过头,不在看他,只是心中五味交俱,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 没什么。” 夏时雨大概是知道周忆柳在害怕什么,九州大陆有个传说,是大人们通常用来吓唬小孩子或者咒骂诅咒恶徒的。 双色瞳的荒神,喜欢生吃活人作恶最后被诅咒的故事,而自己……是这一代的荒神后补继承人…… 她的眼睛与常人不同,不仅仅继承了历代荒神独有的特性,还继承了某位不知是什么时代荒神,所传承下来的诅咒。 但是那究竟是什么诅咒,没人知道。就连夏家历代史录都未记载,想必其来历是要比起夏家崛起之前,还要更远。 夏时雨只知道,这种双色瞳的状况并不会持续太久,多则两天,少则几个时辰,多在黑暗的环境中复发。但似乎除了双眼颜色会发生变化以外,便没有什么影响,反而视力要更好。 可夏时雨却总是觉得,这是一个她不知道的未知生物,在她的身上留下的标记,为了在将来的某一天,某个时间,找到她。 周忆柳的声音有些颤抖的从身后传来。 “ 你的眼睛很特别,不会影响视力吗?” 但伴随着他的疑惑,夏时雨却不得不更加紧张,现在,她没心思回答他的疑问、一个不好的预感渐渐笼上夏时雨的心头,那茫茫黑暗之中,好像有什么,跟过来了,越来越近…… “ 不会,没什么特殊的,都是用来看东西的。” 夏时雨笑了笑,但却没有放松警惕,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她并没有选择立刻隐蔽,或是静待危机,而是和周忆柳聊了起来。 “ 额 ……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眼睛的颜色很是与众不同。” 周忆柳有一丝说不出的奇怪感觉,他感到夏时雨之前的语气很是警惕紧张。而刚刚的一声轻笑,似乎又放松了下来,周忆柳感到有些不安,就好像她知道什么,却又不告诉自己。这让周忆柳立刻再次紧绷起来,无心去闲聊。 夏时雨灵巧的闪过一棵粗大的苦叶树,明知顾问道: “ 很奇怪?” 周忆柳先是愣了一下,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提起那个吃人的荒神的故事,道: “ 是啊!一般只有妖魔或者是鬼怪才会有这样的眼睛吧,虽然很想说金银色的双色瞳很稀奇,就连精灵都少有如此美丽的颜色,可你的瞳孔却生的与野兽一般无二,实在想不出什么善类。” 周忆柳似乎还有未说完的话,却被夏时雨突然严肃的语气打断。 “ 等一下!有什么跟过来了,速度很快!” 也就是在这时,夏时雨突兀的拉住周忆柳的手臂,将他扯到一旁。那力道很大,周忆柳还未来得及挣扎,人便已经被塞进了一边不知道枯死了多久的树枝缝隙中,就连夏时雨都被自己的力道吓了一跳。 不等夏时雨细想,身后很远处的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夏时雨刚想闪身躲藏,却想起自己身上的白磷粉还未燃尽,自然是无处可躲,只好暗自将原本藏在腰间绸缎里的一支玄冥针取出,准备迎战。 玄冥针,夏家的一种远程武器,是特殊材料的合金制成的。平时都是包裹着,投射的针柄也是用细绳缠绕的,可以避免使用者也被合金的寒气所伤。 但夏时雨就带了这么一根,这东西她平时都是拿来打打鸟兔,用来玩的,如果对人用,很容易就会被挡下来。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二十六章 敌人 而周忆柳更是屏住呼吸,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他甚至无法分辨这声音到底是从哪里传出的,可看夏时雨的架势好似四面八方皆有敌人一般。 前面?不对,是后面? 这,怎么会?难道他们已经被包围了吗? 不!不会,这里奇特的地势完全可以形成回音,故弄玄虚,说不准夏时雨也是听差了,只不过他见夏时雨着夸张的警惕架势,周忆柳也是倍感危机。 “ 啊?这那有人啊?你不是吓我呢吧!” 时隔许久,周忆柳明显一愣,心想自己也真是傻了,便从哪苦枝烂叶之中爬出,等了这么久,别说的人影了,就连一只鬼影也没见着。 可见夏时雨还是那副十分戒备的神色,不由得觉得夏时雨犹如惊弓之鸟一般,自己吓自己,如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大半夜的突然出来个人,想想就惊悚! 然而没等周忆柳完全爬出,周忆柳只感觉一阵冷风席卷而下,紧接着一个带着冰渣的高大身影砸了下来。还未瞧仔细,只见那黑影刚刚落下地面,便朝着夏时雨单膝跪地,标准的行了一个跪拜礼,迟迟没有起身。 “ 在下觅山,参见少主,请问这位是?” 那人声音冰冷但却清晰,好似和夏时雨一开始的那份冷,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细细听来却有些……不太一样。 到底是哪不一样,周忆柳想了许久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这人说话口音好生古怪!像是京里的人,可仔细回味,却又不像。 等等,这人喊她什么?哈?少主?周忆柳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很显然,他还未明白眼前这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忆柳的全部注意力都交汇在少主这两个词上,极力的分析着他口中的少主到底是什么个意思。少主,准确说在不同的场合和国家都有不同的意义,例如带领一个门派的领头人,可以被称呼为少主也可以被称作掌门。 带领一个宗教的领导者却也可以称为少主,某个家族的子嗣或者某个地主家的儿子,也都可以称呼为少主…… 总之,少主是个很普遍的通用称呼。不过她的年纪这么小应该不会是什么门派的领导者,大概真的是山下哪门势力的小姐。 只不过这人叫她少主,这本是称呼男子的,可她明明是个姑娘,这也许能是有其他习俗或者原因。而再看那道模糊的身影,竟然还是一动未动。 那人就好似一个木偶一般,杵在哪里,过了许久竟也未动弹一下。而夏时雨也同样杵在原地,也未对来者提出的疑问做出任何解答,这一跪,竟然足足过了三四分钟。 夏时雨的背影闪烁着燃烧着的磷火光芒,在这阴森黑暗的苦叶林中,给人十分诡异的视感,在场的二人这才感到不对劲。 然而就当一头雾水的周忆柳想要伸出手,去触碰那身着雪白衣物,以及夏时雨的身影时,却与夏时雨擦肩而过。接连几次乱抓,竟然都没有抓到实物,就好像眼前的那个人,根本就是一个虚无缥缈的鬼魂。 这可把周忆柳吓得不轻,惊讶的的当即嗷了一声,急忙倒退数十步,那虚影则如粉尘般,随着他的倒退追了上来。 周忆柳这下慌了,他不敢想象着一路上他跟着的哪位活灵活现的女子,竟然是个鬼!难道当时她就已经死了吗?自己跟着走了一路的居然是个鬼,现在居然飘了过来,难道是要怪他没有及时救她? 周忆柳平生就怕这些怪异鬼神,此刻眼前大变活人,那鬼影又向着他飘来,更是吓的跌坐在地,嗷嗷乱叫。 “啊!你不要过来啊,不是我害你的,是你自己掉下去的啊!” 就连刚刚从树上越下的那道黑影,也猛地抬起头,眼神犀利看着到消散而去的虚影,面露迷惑不解的神色。似乎也他一样震惊不已,只不过并未直接表现在行为举止上。 周忆柳似乎听到了黑暗中有女人的哭泣声,断断续续的从四面八方传来。可那只是风声罢了,夏时雨才没有故意吓唬他。 夏时雨眉头紧锁,看着周忆柳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人不是炼气的修炼者吗?既然是修士,那应该不会被这点障眼法迷惑才是。这虚影只不过是夏时雨运力震散了衣料上的白磷粉,就算黑暗中他们眼神再不好也不应该怕这东西。 周忆柳只听见一个熟悉又冰冷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发来,这不正是夏时雨的声音吗? 周忆柳只感觉腿都下软了,只是呆愣的看着那道消散殆尽的诡异。 “ 乱叫什么,他问你呢,可不是问我是谁。” 夏时雨看着他傻愣愣的样子,不由得一声轻笑,轻轻拍了拍周忆柳的肩膀,将他从胡思乱想中唤醒。 “ 我在你身侧许久,你竟未察觉,那只是一道为散去的磷粉组成的虚影罢了。” 听闻此言,那自称觅山的男人迅速垂下头。 周忆柳回过头,看夏时雨那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不由得觉得自己才是那只惊弓之鸟。再想到自己刚刚那副样子,像极了胆小的小孩子,瞬间羞红了脸,赶紧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 “ 我……我是御气剑客周忆柳,你就是这位小姐的待卫吗?刚刚真的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周忆柳很有礼貌的行礼,因为他觉得这些看似长期呆在这哈默尔恩雪山之中的人,来路都是非同寻常的,说不定就是那个神秘夏家的一员。关于夏家他略有耳闻,但那毕竟是传说,他也不会真的往哪方面去想。 “ 请少主与周先生跟我去寒舍,这边请。” 自称觅山的影卫并没有回答他的话,也许是觉得没必要,也许是觉得不该扯上关系,正准备起身给二人带路,却突然被夏时雨的问话打断。 “ 等等,我不记得这条路上有能居住的地方。” 夏时雨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人,虽然确实是暗阁内的影卫着装,但面容却是完全没见过的影卫。虽然生的勉强标准,但应该不是本部的影卫,这不过名字却听着有些熟悉,好像不久前似在哪里曾见过。 夏时雨看觅山的目光丝毫没有收敛,反倒更加可怕,洋溢着杀气好像一言不合就要开打一般。 觅山只是抬头扫了一眼,便迅速底下了头,心中暗想,这女人生的可真是貌美,他这辈子阅女无数,却从未见过这等尤物。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二十七章 敌人 中 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那挥之不去的容颜,以及她双眼中觅山找不到丝毫的动摇。那种感觉好似被活活拔光了衣服,跪在她面前的感觉,令他很不安。而且这女人竟然还是个稀罕货,那双眼睛竟然是双色的。 那对双眼,更是与她娇小的身躯貌美的容颜格格不入。那是一对天生就是捕猎者的双眼,天生带着王者之气,就像野兽毒蛇一般,仅仅是靠着那双眼,那傲气凛然犀利骇人的气势便再也遮不住。 只不过就看了那么一眼,可惜不能瞧的更仔细。那一眼就感觉很是不妙,若是对视久了,就怕内心的想法被洞彻。这样的女人纵然是生的再好看,也未必有人敢要。 觅山站起身,周忆柳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个比他高了近乎一半的男人立了起来,其实觅山并没有周忆柳想象的那么高大,只是昏暗的光线令他产生了错觉。 可夏时雨不一样,她看的清晰,面目五官,以及他的失态。夏时雨看着面前身着夏家影卫服装的男人,眼中的寒意一闪而过,又淹没在本就犀利的双眼之中,黯淡下去。 “ 少主,这条路上原本确实没有,但不远处有一间简陋的猎屋,其他问题还等到了地方我会一一解释的。” 头顶的火辣辣视线让觅山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慌,忙站起身为二人带路,但目光却贼溜溜的乱转,总是时不时的偷瞄夏时雨。 觅山背对着夏时雨,夏时雨自然看不到,但她心里却是早已有了防备。 夏家人,毫无例外,夏时雨可以拍着胸脯发誓,凡是夏家的人没有一个不认识自己。 独特的发色双眸,以及那令人过目不忘的容颜姿色,就算她在怎样低调掩饰,也依然十分显眼。 在者,无论是每年夏家的野猎,还是每次夏家集体召开重要会议,她都在这些正式场合公开露过面。无论远近,夏家的影卫也是见过她的,而她身为夏家族长候选人的身份,更是闹得人尽皆知。 如此高调抢手的身份,就算夏时雨在想深藏不露,也不可能逃脱众多眼线。然而即便如此,也并非代表没有任何危险能够威胁到她的生命安全,恰恰相反,无论明争暗斗,夏时雨依然逃脱不了杀机四伏的斗争。 在这夏家,夏时雨共牵挂着三件,一、是落如萱的安危自由,二、是守在先代冰封王座下的白若枫,三、便是那十七妖楼禁地中的荆棘宝刀。 这三件,一件是她的生存意义,一件是她的挚友喜悦,另一件既是她的权威,又是她的解脱。而它们支撑着,造就了现在的夏时雨。 可是有一点少主这种叫法,仅仅是在夏家内院流传的,也是因为落如宣。也就是说,外院没见过她的人,叫她族长。可是少主,这么叫她的人,她一定见过。 假设此人是内院的,她见过但是又不记得了,那么这么没规矩的影卫在内院,怎么可能!一边起身一边答话,这可不是夏家内院的影卫会做出的。 再者,她身边的少年很明显不是夏家的人。可是这个自称觅山的影卫却毫不避讳直称为她为少主,甚至要将他一同带去夏家私设的立脚点,这就很不同寻常了。 夏时雨板着脸,一路上几人都是一言不发,气氛很严肃。虽然周忆柳很想说几句话缓解,但又觉得实在不合适,怕说错了什么。 可想来想去却又觉得不妥,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夏时雨冷冷的看了一眼,只好乖乖闭嘴。毕竟自己人生路不熟的,万一面前的这两个人,看他不顺眼给他自己撂在这那可就惨了。 事到如今周忆柳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跟过来的,眼前的这位大小姐,很显然压根就用不着自己保护。 对了!一想起还没问对方名字,周忆柳顿时如打了鸡血般兴奋。可算有话说了,这一路上死寂一片,心中的诸多疑问可快要把他憋坏了。 周忆柳想着,既然你家侍卫都这么叫了,那我也入乡随俗尊称你为一声少主好了,便道: “ 我还不知道你名字,敢问少主怎么称呼?” 夏时雨一听,顿时感觉别扭的不行。至于怎么称呼夏时雨倒是不太想说,说道名字的来历,就连夏时雨自己都不清楚。 夏时雨认为,她有个名字不过也是为了方便而存在的,就像即便给玫瑰换上其他名字,它那诱人的芳香依旧不会发生任何改变。就算这些人喊她少主也好族长也罢,都只是一些虚名。 更何况,一个在将来要被万人唾骂的名字,还是没人知道的好。尤其她的名字也只不过是遵循族规而取的,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名字,而是对应身份而获得的称号。若是要问她究竟叫什么名字,怕只能说是无名了。 “ 随你。 ” 夏时雨淡淡的回答,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觅山突然一个闪身,消失在前方的黑暗当中。紧接着几寒光闪过,数支暗箭直奔二人而来,夏时雨不由得一惊,心想竟然不知何时中了他人设计。 好在夏时雨早有防备,一直未放松警惕,应变也是极快的。夏时雨可是未来要继承夏家族长之位的,就算废材了些,她还是能够练武的,夏家可没少逼着她。 只见夏时雨单脚站立,脚下步伐一个回转,如同醉了酒一般,几步相交起伏。一瞬间夏时雨身上的绫罗绸缎都随着步伐飘散而开,半遮半掩,那本是熄灭的白磷火光竟然在这瞬间再次燃烧起来,甚至比之前的更加凶猛。 她那薄唇轻抿,双眼微眯,长长的睫毛忽扇忽扇的刚好盖住犀利的目光,洁白的肌肤也被那白磷粉的余光照亮,那高挺的脖颈优雅的向后扬起。整个人犹如一朵娇艳的牡丹瞬间绽放。 嗖嗖嗖—— 两支羽箭擦着银丝穿过白沙,钉在了一侧的枝干上,看着眼前步伐诡异,几乎算是在舞蹈的夏时雨,周忆柳不由得惊奇不已,接着躲过数支暗箭的他也放下心来迎战,暗自称赞。 刚刚的暗箭只有微弱的气缠绕,对于练气已的他不足为惧。只是事发突然视线有限,发动的气只是护住了自己,没来得及顾上他人。 几只暗箭划开黑影,闪烁寒光,却在接触到那气之间时发出一声清脆响声,随后碎成两段。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二十八章 敌人 下 不等夏时雨稍作休整,又是数道银光插肩而过,无论她怎么躲闪,暗处的羽箭都会招呼到她刚刚躲开的地方。 那么这就证明了一点,这不是机关陷阱,而是有人正在扯着弓箭瞄准自己。那这就好办了,是活人都会死。 夏时雨突然停下步伐,同时心里有些疑惑。正如觅山所说,不远处确实有座简陋的猎屋,隐隐约约有人影摇晃。可是觅山呢,他去哪了? 夏时雨踩着云巅步法,这步伐是夏家影卫们常用的,但却并不好学。因这步法像是踩在云巅之上轻盈,由此得名云巅,夏时雨也是只学了些许皮毛。由于自己的不稳定,练武本身可是很奢侈的,不仅奢侈还很要命。 夏时雨平时能够练习的,主要练些甩镖,暗针,以及诡异的步法为主。夏时雨平日很少舞剑,在遭遇险境中,她也懂得避他人长处。若非鼎盛时期,绝不铤而走险,从不在与人交战之中硬抗、硬拼。 夏时雨的命是靠算计来的,也许她并不如夏家那些老狐狸,又或是身经无数血雨腥风的影卫善于算计,但基础的夺舍轻重她还是懂得的。 夏时雨发现,这里视野开阔,可地面并不平稳。在这里不仅仅落脚点极少,可见度对于常人来讲并不高才是。但那暗箭虽是偷袭,却不是毫无目标的乱射,反而很是精准,逼得她节节后退。 不仅如此,很多暗箭锋芒毕露,都是朝着要命的地方射来。反倒是身后的周忆柳,运气斩洛一片羽箭之后,就没有几支暗箭在射向他了。 他到轻松的不少,也许那些放冷箭的人也知道,自己才是那个软柿子,又或者这些人就是奔着她来的。 夏时雨今日经历拔契,但还未修养到能够轻松迎战这样的敌人。既然暗处无人出手,也正说明夏家的影卫都出自什么原因调走了,无人盯梢。 刷 —— 一支羽箭正奔夏时雨的面门而来,这一次夏时雨并没有躲避,而是快速向后倒退,直接退到周忆柳身边。 周忆柳似乎会意,面色严肃的闪到她的面前。一道寒光闪过,那羽箭就被周忆柳所凝聚的气斩落,可紧跟着那羽箭之后竟有一道极快的剑气将他凝聚的气劈散。 糟糕 !周忆柳大惊失色,又是一箭直奔夏时雨面门。周忆柳下意识就要拉人后退,可却突然脚下吃痛,直接就被绊倒。眼见那羽箭呼啸而来,他却来不及在调动气息。 夏时雨眼疾手快,手腕一翻,直接轻松的将快要与地面肩并肩的周忆柳提起了大半。另一只手在空中随意的一划,截下了那支急速飞驰的羽箭。 夏时雨声音清冷,声音不大,但却隐约之间带有杀气。 “ 夏时雨,我的名字。” 周忆柳也明显是吓了一跳,呆呆的问道: “ 嗯? 啊 ?什么?” 她这是说什么?是她的名字?可是都这个时候了,对了!那支夺命羽箭,射中了吗 ? 周忆柳刚刚站定,他的目光随着不断的上移,这怎么可能?她接住了!箭头上裹着气的羽箭可是要比普通箭羽快上好几倍, 她居然接住了,这得需要何等惊人的动态视力!由此可见,夏时雨着实也是有些本事的,只是不知道袭击他们的人这般能耐,是否强于自己。 周忆柳面露愁色,想着决不能露胆怯色让她瞧不起自己,暗自下定决心。正准备大显身手,可惜他们没给他这个机会 ,整片林子一片死寂, 在没有一只羽箭从暗处射出。 周忆柳向前一步,将夏时雨护在身后,拔出佩剑指向黑暗深处,喝道: “ 什么人!来此是何目的,为何要暗算我们!?” 周忆柳面露愤色,但事实上他什么都看不见,不由得有点心虚,暗中紧紧攥着拳。 “ 这位仁兄 ,末要多管闲事 ,大家目的一致。” 一道身影从暗处探出,紧接着陆陆续续走出许多身披护甲手持长刀的人来,将他们围了起来。 那长刀形状怪异,各式各样乱七八糟的,而衣物又参差不齐,只有三两人一组的服饰配装倒是统一。想必这些人绝不是什么善茬,只不过却不是来自一家,而是临时拼凑拼凑。 夏时雨见状眉间微蹙,看着那为首的男子正是刚刚穿着影卫衣服自称觅山的人,眼神中似有疑惑。 “ 敢问,你为什么身着我暗阁影卫的服饰 ?” 周忆柳有意护她再身后,谁知她不仅不畏惧反倒将自己晒在一边,只是此言一出,就连周忆柳也不得不脸色一变。 暗阁,她刚刚说了暗阁又说了影卫,想必其身后势力,恐怕就是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夏家,才能如此大手笔。可周忆柳不知道,夏时雨本打算瞒着将他撇清关系,而面前的那一帮子人,夏时雨大致也猜到了是什么人。 碰上他们只能说是夏时雨运气不好,这些亡命之徒就像烧不尽的野草,一茬又一茬。夏时雨之所以这样讲,也是迫于无奈,想要借此虚张声势。 只见夏时雨将秀发挽于耳后,整了整凌乱的衣衫,面上笑的和善,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如不是忽略她刚刚施展手脚的本事,以及他口中的那个暗阁影卫,恐怕都要以为她只是一个充满善意的单纯孩子。 为首的青年男子面露凶恶,粗暴的拉下外套将其狠狠摔在地上,骂道: “ 你是说这件衣服的来历?我呸!要不是为了那赏金,为了引你上钩,谁会穿上这身下贱皮!” 只见他不仅用力啐了一口,还狠狠踩了几脚,像是对此衣服的来历很是憎恶。看来这衣服的原主人,可是把他得罪不轻。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夏时雨才更加警惕。 夏家的影卫,尤其为本宅,在这里,就算是一个端茶倒水的丫鬟,其身手也绝不亚于效忠皇室的侍卫。就算是随便挑选一人,随手扔入众多高手之中,那人也必定鹤立鸡群,展现其高超武技,折服人心。若是扔到江湖中行侠仗义,那也是能够排上资历的大侠。 既然如此,就算是以多欺少,她们夏家的人,也不应该惨败到竟让人完整无缺的活活扒了衣服,就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想必在这些人中,又或是幕后指使着之中,必定有着一名高手相助。竟一出手,便生擒了夏家影卫。 男子笑的渗人,满脸的不怀好意,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道: “ 我问你,血离子在哪?” 那男子上前几步,也不知道在暗地里做着怎样龌龊的打算。引得周忆柳更加紧张,紧紧握着手中的佩剑。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二十九章 对峙 上 周忆柳紧张万分,但夏时雨却傲慢的一跃而上,居高临下的竟然靠在枯枝上翘起了二郎腿。只见夏时雨微微眯双眼,肆意的打量着树下的敌人。那模样神色,活脱脱就像是更像是一头成了精的老狐狸在打量猎物一般。 占据了居高点,那群人大致的人数与身上所佩戴持有的武器便一览眼底。夏时雨见这些之中并没有高手藏在其中,便有了底气拖延时间,反问道: “ 我问你,这衣服的主人在哪?” 对于她的轻视,自称觅山的领头男子瞬间恼火,将手中的长刀一挥,怒道: “ 屁话少说!不想死的话就把血离子交出来,至于那只败家之犬有本事你就抢过去。” 而他身后身着各异的众人也似乎被她的蔑视而激怒,迅速将几只羽箭搭在弦上,瞄准了树上的人影。周忆柳见状,立刻上前一步质问道: “ 你是谁,不要太过分了!你凭什么认为她会知道血离子在哪?” 周忆柳边说边调动周身气力。如果就此开战,面对眼前这帮凶神恶煞的中年男子,即便他是已成的驭气师也占不到任何便宜。 漆黑的四周让他无法随意进攻,只能被动防守。更何况还要防范突然冒出的暗箭,若想攻守兼具,实属不易,真是进退两难的绝境。 夏时雨看着周忆柳与那些恶徒对峙的模样,突然想起了分家的一个兄长给她讲的一个西方神话。大概就是讲一位天使下凡救济人类,经历无数磨难与考验,最后被无数罪恶的人类分尸的故事。 那个时候夏时雨就想问他,既然他说纯洁无暇的灵魂离开了真正的天国,无论流落到哪里都是地狱。那么充满肮脏阴谋的灵魂呢?岂不是无论到哪里都是天堂? 夏时雨看着周忆柳的神色有些复杂,这小子可真是,明明丢下自己逃走就是了。以他的年纪,就算这个时候一路逃走,让他师傅知道,也定不会怪罪与他。夏时雨不由得喃喃道了一声,真是死脑筋的傻瓜,萍水相逢,何必…… 不过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一山更比一山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夏时雨这里,在这夏家的地盘上,怕是无论在怎么跋扈的势力,都是大巫见小巫。 哈默尔恩雪山,此刻又是如此之多的巧合之下。天时地利人和,皆握在夏时雨的手中,如若夏时雨不物尽其用,彻底展示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黑吃黑,怕是埋没了她这遭天霹的身世。 看着眼前身披甲片黑布,就连面都懒得遮掩的一群人,夏时雨只能感到可笑。她的确是什么无法练成的百年难得一见的废体,可是想杀她的人那么多,这种刀剑相向的场面她会少见? 真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一波又一波,犹如翻滚不停的海浪,杀不完的苍蝇,成群结队的来自讨苦吃。 也许所有人见到夏时雨的第一眼,便知道她绝对不平凡。可所有人都还是小看了她,上千年了,没人见过真正的荒神。 荒神的存在也只是被当做神话,就连四百多年前出现的荒神候选人也被轻松捉拿后杀死。所谓的不老不死的传说更没有任何可比性。 银发的荒神,人们早就忘了,也不会在往哪方向去想,更何况是夏家。自四百年前夏家销声匿迹,到现在,这些人早就没了对夏家的敬畏,只当全是夸大其词的吹嘘,实则不然。 眼前的夏时雨只不过是一个长相上佳,略会些武术的女子罢了,没人会怀疑,她是那个无法任意宰割的猎物。在他们眼里,只要她没了影卫的保护,就会变成一块到嘴的肥肉。 只不过这块嫩肉之中,怕是藏了千百钢针,亿万铁骨,并不是谁都能上来咬上一口的。 但却没人知道,自幼生存在那样环境里的她,何尝不是在生死线上周旋反抗。她是从血水中锤炼的,她是从尸堆中爬出的。 很多微妙的细节,从未逃出过她的眼睛,而能够拿来利用的,她也绝对不会心仁手软。那怕最终落得个鱼死网破的下场,若是不被彻底逼上绝境,她也不会做的太过。 夏时雨目光紧紧盯着那名为首的男子,笑道: “ 你们若是有命活下来,再去寻什么血离子吧!” 夏家还是那个夏家,那些陈旧的规矩从未改变。夏时雨说这话,倒不是因为以自己现在的状况能够将这些人一一铲除。是因为那条只要穿上夏家的衣服,就会受到夏家的庇护。若是对做出任何背叛夏家的事情,那么便要被连同亲人子女抹干净的规矩。 她承认,她在家族之中没有什么实权,但她比较懂得利用那些铁定的成规,而这一条规矩只对暗阁中人管用,对方自然不知。 也就是说,就算接下来他逃脱了,夏时雨如果不出气。也可以利用这条成规,号令全阁的影卫出山全力追杀眼前的这个男子与他的家眷,而且还是不死不休的诛杀。 只见男子大手一挥,一声令下。 “ 哼!我到要看看你还能逞强多久,给我拿下!” 眼见包围圈迅速的收了起来,周忆柳也是摆好架势准备迎战。 “等等!” 夏时雨不紧不慢的起身从树上跳下,手腕一个翻转,一个巴掌大的匕首从腰间提起。她心里清楚,以周忆柳的功夫 ,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枯叶林,而自己现在固然能够逃脱,却依然不能全身而退。 更何况哪位幕后高手还未现身,虽不在这帮乌合之众之中,但却很有可能暗中观察。 那自称觅山的领头男子,用轻视的目光打量着身形瘦小的夏时雨。一把匕首而已,改变不了什么,言语中带着戏虐之意道: “ 怎么?准备说了?” 夏时雨看着眼前男子肆意又轻蔑的目光,缓慢的抽出匕首,像是红差一点点举起大刀蓄力砍下的前戏,她的笑容带着嘲讽,但在这黑暗中他们却看的那么清晰。 他们知道,之所以他们能看的清楚,那是因为那个男人给他们的药粉。这些药粉能让他们在黑暗中的视力看的更远,更清晰。 夏时雨并不畏惧,反而上前一步,将满脸疑惑的周忆柳挡在身后,勾着坏笑问道: “ 你听说过雪熊暴君么?”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三十章 对峙 下 带头的男人脸色微变,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有什么底牌,在耍什么花样,声音冷了冷道: “ 你什么意思,想拖延时间吗?” 换作平常,如果有一位练气已成的修士在她身边,他们是绝对不会出手招惹的,只不过现在处境不同。可见度极低的他,攻击性大打折扣,可以说在这种绝境下,一个只能算是练气修士不足为惧。 夏时雨仍然面不改色,反倒是有些故弄玄虚继续道: “ 你可知道这只雪熊最想嗅到的血腥味,是谁的?” 周忆柳紧张的拉了她的一角一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他真的很没信心能保全她。若不是他的修为还算不错,不然恐怕别说两米,就算半米他都看不清。 很显然周忆柳的举动被那人尽收眼底,便确定了眼前的小美人就是在拖延时间罢了。那男人讥笑道: “ 拖延时间是没有用的,你的影卫从一开始就不在你身边。我承认我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没有你身边的那些死士厉害。但如果不是有人将他们调走,你也不会落到今天的这番地步!” 听到他的话,夏时雨即将握住匕首锋芒之处的左手停了下来。她的确打着拖延时间的主意,可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夏时雨用疑惑的目光像他看去,问道: “ 你什么意思?” 这些话也许就是事实,如果真的有影卫暗中跟随,现如今的状况就算他们想隐瞒,也不可能在一边旁观。若是监视对象死了,他们这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那男人听罢哈哈大笑,身侧另一个手持弯刀的粗野大汉则是站出来道: “ 还不明白吗?他是说你们夏家暗阁出了叛徒!” 夏时雨眼中的寒光一闪而过,一时有些慌乱,实在是等不及什么救援。原本只打算虚张声势拖延时间的夏时雨,只能迫不及待的下了刀子。 若是在拖延下去,只怕那雪熊已被人降服,赶不上来找她复仇了。夏时雨用力划下,紧接着艳红的鲜血不断从伤口中溢出,滴滴答答的流个不停,周忆柳见急忙惊呼。 “你做什么!” 夏时雨却不予理睬,反而冷哼一声道: “ 挑拨离间就算了,我看你们还是准备迎接它的怒火吧!” 众人的表情一个比一个诡异,全都愣在当场,不理解她到底在做什么。这种自残行为,毫无意义。 啪嗒啪嗒,血花滴落的声音如行走的钟表。一滴滴富有规律的,滴在枯叶树的根须与泥土上,散发着一种充满了灵气的诡异腥香。 啊哈哈哈,众人哄笑,这孩子怕是被吓傻了。难道自己割肉自己买惨他们就会心软吗?众人哄笑的大步上前,挥舞着武器一拥而上。周忆柳也拼命舞动刀剑与恶徒搏斗。 夏时雨则是凭着灵巧躲避攻击,一边躲,一边在不经意间将血液洒在那些恶徒的身上。 苦叶林深处,一棵参天巨树被老藤蔓绕着,几乎枯死。在哪巨大的枯叶树的树干中,一个黑漆漆的腐朽树洞前。一名男子身着一身白衣,头戴乌沙的官帽,那黑纱将面容彻底遮住。 那人声音沙哑异常,虽然身形挺拔健壮,但听着声音却更像是年迈的老者。 “ 行了,我看差不多了,准备取内丹。” 话音刚落,一阵夹杂着冰碴的旋风席卷而过,扬起漫天雪沫。也就在这时,那突然原本已经虚弱到无法反抗的暴君突然挣扎而起,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天怒吼! 那是濒死的最后的一声惊天怒吼!带着愤怒与狂躁的音波,几乎在一瞬间横扫了整个苦叶林。 嗷呜—— 轰隆隆,伴随着这一声蕴含这及其猛烈的内力波浪,那强大的力量摧枯拉朽。刹那之间那力量便以扫过夏时雨所在之处,如山洪迸射一般的碾压一切。 夏时雨只感觉喉咙一腥,胸口犹如被什么东西猛然一击,心脏也险些停止跳动。 夏时雨根本看不到身边的情况,心里想着这次可真是玩大了。若是那些歹人真的实力高强到能抗下,这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自己怕是凶多吉少。至少现在别说开打,就连逃命她都做不到了。 而枯叶林深处,以暴君为直径的数百米以内的枯叶树,居然被这声波直接铲为平地!就连那一棵参天苦叶,也应声折断,轰!的一声倒下,压倒一大片枯叶树。 啪嗒,啪…… 无数玉石断裂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距离暴君最近的一群人,他们身上的守身玉全部碎了一片。甚是还有些人直接栽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只剩下零星半个没死的人,也已经七窍流血,身上的骨骼错位的错位。碎裂的碎裂,几乎全部失去战斗能力。 噗——咳咳—— 不等夏时雨仔细分辨眼前的处境,究竟还有没有幸存者的时候,距离夏时雨不远处的周忆柳,竟然比她伤的还要严重。想必是为了救她,逞强过度,导致气脉逆流外伤加内伤一并袭身。只见他仰躺在地,口鼻眼角之间,不断有鲜血溢出。 夏时雨勉强爬起,将周忆柳放倒抱在怀里,没想到他竟然咳了几口血后醒了过来。周忆柳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暗淡,又有些呆滞,但身体却依旧动弹不得。夏时雨下了一跳,他不会是要死了吧? 周忆柳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其实他想保护夏时雨的。可是刚刚那道声波碾压过来的时候,自己全力建起的护盾却如羽毛一般脆弱,瞬间被那股强劲的力道搅碎。而那原本他想保护拯救的身影,竟然在他的防护碎裂之后,将那可怕的力量,硬生生辟出一道空隙。 那究竟是什么?那一道漆黑如墨的气,撕裂了时间与毁灭,竟然瞬间划破那声音波所带来的力量,救了他们二人。 周忆柳无法开口寻问,他只觉得眼前模糊,四肢脱力。就算他被那力量所救,但气脉逆流所造成的伤,却依然严重的很。 只是夏时雨并不知道,保护了她的并不是周忆柳,正相反,是她自己救了自己。不然凭借周忆柳的那点修为,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于此枯叶林深处,一声怒吼过后,在那名年迈老人的注视下,那头高大的雪熊就这样冲进了苦叶林的一侧,浑身燃烧着血红色的凶光。 一片高大的苦叶树噼里啪啦的被它撞断,满身血迹斑斑的雪熊,正跌跌撞撞的朝着夏时雨的方向袭来。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三十一章 暴君 “ 洪大人,您看…… ” 一名身披宫廷侍卫甲衣的佝偻身影跑上前,那声音充满了恐惧。 只见他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也就是刚刚,他身上的十几枚守身玉一齐碎掉。就连没碎的那枚,恐怕也不能用了。还好他带了过量的高等玉石保命,不然怕是这会也成了尸体。 真是没想到,刚刚那只雪熊明明已经是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居然还有力气挣扎反击。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竟然通过燃烧内丹拼死一搏。 “ 不… 别追了,即便追上了,内丹也被消耗掉了。” 被称为洪大人的老者摇了摇头,说完这话转身离去。虽然看似放弃的轻易,但他的内心非常不悦。 只是在不悦也没有用了,等他们追上,那颗内丹恐怕也已经成了废丹。更何况它所奔向的方向,是他最不想接近的地域。破甲三关,距离夏家领地边境非常接近的地方。 这被称呼为洪大人老头子,乃朝廷命官。此次前来哈默尔恩雪山,也是奉命收集哈默尔恩雪山身处的一些稀有药材。 阴霾中,一只熊掌突兀的拍下,带起些许泥沙,直奔夏时雨而来。仔细算算,竟然距离那时,已经过了快五年了。 她们两个之间的恩仇也是该了结的时候了,一个是杀母之仇,一个是险些丧命,重伤之恨!都是当年相互欠下的债,只不过如今的夏时雨,还有垂死反抗的能力吗? 剑刃的光芒,擦亮了生存的曙光,那力量犹如黑夜中的火把,足以把眼前的黑暗全部照亮。 这么多年之间来杀她的人源源不断,而这一次她怕是真的逃不脱了。夏时雨绝望的闭上双眼,从一开始划开手掌放血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迎接一只暴虐的雪熊的怒火,但却是抱着侥幸心理的。 如此的实力她定然打不过暴君,本来铤而走险,也是笃定了那暴君正与人交战无暇顾及。可谁知这雪熊暴君的一声惊天怒吼,竟然如此摧枯拉朽。而现在竟以这等速度追了上来,这一次自己连跑的力气都没有,谈何反抗挣扎。 既然如此那便来吧,被哈默尔的暴君当做食物吞噬,也要比做个傀儡或者七窍流血而死要好得多。她拼死挣扎斗争了这么多年,这一次却居然要输在了这里。只是这周忆柳却因为她的小聪明,也要陪她一起死上路。 他的年纪正值青春年华,夏时雨想到他眼中的天真与稚嫩的光辉,便是觉得他死在这里很是可惜。 夏时雨忍痛不语,面色惨白,靠在一棵断裂的枯叶树干下,紧闭这双眼的她等待着。听着那一棵棵苦叶树被撞裂的声音,随后是一股腥臭之味扑鼻而来。 随着那异味,夏时雨紧紧咬住薄唇,但却没有再次体会到当年那被撕裂的痛苦。她的心脏还跳动着,她还没有死,头颅也还好好的长在脖子上,身体也未被像当年的坐骑一样拦腰折断。 为什么?她知道无论多少年过去,暴君还会记得她鲜血的味道。对雪熊暴君而言,那是令它恨不得立刻用满嘴的钢牙,撕碎仇人的血腥味。 夏时雨不解的缓缓张开双眼,入眼的却是一头满身伤痕的雪熊暴君。那雪熊暴君的嘴角被豁开一条长长的口子,舌头歪在里侧,仿佛快要掉落出来。健硕的熊身插着零星断箭,一道道刀剑所伤的血痕纵横交错。 那雪熊暴君倦倦的就那么蜷缩在地上,身后是一条又一条的暗色血痕。血肉模糊的熊头抬着,距离夏时雨的面极近。夏时雨睁眼看着它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喘着粗气,一呼一吸的血腥气味就这样喷在夏时雨的面上。 没有当年的英姿,没有当年的神气,但它的眼神依旧高傲,少了一份令人恐惧的涛涛杀气。 它的眼里很宁静,没有怒火,没有怨恨,只有满满的期待,以及深深的失落。看着这样的雪熊暴君夏时雨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不由得湿了眼角。 夏时雨伸出手去,抹了一把血沫,别开目光用那略微颤抖的声音说道: “ 令你失望了。” 夏时雨几乎感受到了它的全部失落,她突然感觉自己辜负了一个人长达五年的期待。原来它还以为自己也会比当初变得更强,所以它为了不落后才拼命努力修炼。 雪熊暴君,以强大为名,就算在这恐怖的哈默尔恩雪山之中,也是一方霸主。暴君争强好胜,生性高傲,从不捕猎过于弱小的动物。哪怕是在大血封山的时候,暴君也不会吧食物的标准,放在不足以果腹的苦鼠与野兔身上。 夏时雨明白它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自己,将军赶路,不追小兔,她太弱了…… 这样看起来,实在有些可笑,这么多年以来,她竟然是只动物迟迟放不下的执念。当年死里逃生靠的是什么?是她受了重伤还拼命求生的意志,是她那在最后一刻也要同归于尽的信念,还是她从未放弃的坚持? 夏时雨已经记不清了,那时的所想所感已经模糊,很多事情她都已经忘记了。 也许遇见夏时雨让雪熊暴君倍感压力,雪熊暴君总是觉得自己是这片土地上的最强着,无人能及。无论是体力还是力量他都有这绝对的优势,雪熊暴君是这片土地的暴君,是这片土地上的最强者。 然而左眼的伤痕是他的耻辱,唯有战胜留下伤疤的人,才能洗清它的耻辱。 从哪以后雪熊暴君靠着信念不断挑战劲敌,最后变得如今那样强大。雪熊暴君很怕再一次见到夏时雨的时候,自己就成了任人宰割的弱者,无法再这苦叶林中立足。 雪熊暴君在她的身上它看到了无限的潜力,看到了强大,看到了那份它不曾拥有的执着。可是这些年过去了,那隐隐约约的火烛之中,是它不敢踏足的夏家。 可是,那个曾经与自己斗智斗勇的猎物,在它无数次幻想再次相遇后的场景。它发现,这个被它视为对手的猎物,竟依旧如此之弱,就像一只随手就能拍死的小鹿。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三十二章 暴君 下 那一年的退缩让他失去了一只眼睛,随着时间它渐渐自信起来。直到后来,夏家再次举行野猎,山中猛兽消声灭迹,就连它忌惮那些深林霸主也纷纷避让。 可它却不信邪,初遇夏时雨后的两年,他的捕猎厮杀技巧突飞猛进。可却有一次,他印象深刻,那是一头比自己大了十几岁的另一头雪熊暴君,一直盘踞在更深的地方,于苦叶林边际。 那一次刚好赶上夏家野猎,它追逐一头壮硕的角牛,结果闯入夏家营地。结果这头比自己体型大了数倍的巨熊竟然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那时候它才知道,自己迟迟未归的母亲,也是死于那群人之手。 短短五年,它已然成了这片苦叶林的霸主,可是面对这样强悍的一群人,它却不敢轻易招惹。 而这一次,它命悬一线身负重伤,想着怎样都要已死相搏斗,但却没有机会了。 夏时雨伸出手抚摸那道有些模糊的身影,指尖触碰到那一道熟悉的伤痕。它就像个被戳破泄了气的皮球,没有躲避,只是安静的趴在地上感受夏时雨的安抚。 夏时雨见着它那狼狈的样子,不由得触景伤情想到了拔契之后的自己,喃喃自语道: “ 我想你也是累了吧。” 夏时雨还记得她设计它一起坠崖的时候 ,暴君那震惊的表情, 那一次她堵上性命与它同归于尽 ,结果却仅仅是两败俱伤。 夏时雨抬头望天,四周的苦叶树早已东倒西歪,夏时雨意识到这一次的生,仅仅是因为暴君那刻在骨子里的一股子傲气不屑撕了她罢了。想到这里,夏时雨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苦笑。 “ 是啊,我想我们一定是太累了…… ” 五年前,三月野猎。那一天,天空蓝的一尘不染,就连云朵都没有一朵。清新的空气中,略夹杂着艾叶的淡淡苦香,野猎场外,扎满了色调不一的帐篷。 每年夏家的野猎,都会持续一到两个月,在这段时间所有参与野猎的家族成员,都会依照阶级层次驻扎在相应的位置。 而所有帐篷的中心,是一顶高大震撼的用乌黑布料,绣着大片金丝花纹的帐篷。那顶帐篷的内部很宽阔,但摆设物件倒不是很多。 还记得,每年的这种天气。夏家所有分家,包括分分支与末分支的分支,也会前来此地,一同进行野猎。 在夏家的家族继承中,同样有着明确的阶级制度。其中决定根本的便是血脉,在夏家刨除本家以外,还有本分支一脉,分分支一脉,以及末分支一脉,这三脉。 所谓的本分支一脉,便是继承了本家全部纯血统的夏家后人。属于本家与直系分支家族连结后,诞生的纯血儿。 而分分支一脉则是只有一半夏家血统的混血,另一半便是与外族人通婚后所得出的血统。 至于末分支一脉,当然也是只继承了三分之一血统的夏家后人,是由只有一半夏家血统的后代,与外族人通婚后所得出的血统。 至于末分支一脉与外族人通婚后,夏家的血统便会全权由外族人的血统取代,所以不会存在末分支一脉以外拥有夏家血统的人。 在夏家血统决定了地位,其中包括拥有夏家血脉的影卫。夏家的影卫,暗卫,暗魅,但他们大多与来自外族人的遗孤。而在这等低层次的地位,很少会有血脉纯粹的夏家后人,就连混血也是很少一部分。 例如药阁以及常事阁内却甚少有外族人,至于夏家族长、议长、十六议会长老,历代只有拥有夏家血统的人才可继位。 距离黑色帐篷最远处的外圈,一座纯白帐篷中,一个刚满十二岁的小男孩正懒洋洋趴在软塌上。那小男孩很是可爱,揉着朦胧的双眼,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起身看向正在擦拭弩箭的美丽女子问道: “ 妈妈,妈妈,今天家族野猎,时雨族长是不是也会来啊?” 只见那女子盘着头发,面色红润,对着称呼她妈妈的小男孩。可听了孩子的话,她的脸上的表情,却有些不太自然。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的孩子永远都见不到夏时雨。或者,这正是家族中所有母亲所期盼的。那女子冷着脸色,自顾自的擦拭着野猎用的武器。声音不大,但却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温柔道: “ 是啊,会来的,妈妈在上次野猎的时候见过她。” 她曾在上次野猎远远瞥见夏时雨一次。要问感想,她只记得夏时雨的模样精致,一头银发金瞳,活脱脱就是个妖孽的化身。 常言道,自古红颜多祸水。她那副妖艳面容,更何况身份来历不明的她,究竟是人是魔,又或是其他种族更是不可而知。 而她身为下一代继承人的夏时雨,但凡是这在权利之中摸爬滚打的人,也能猜得到,在她的身边纷争与杀戮都如被花蜜吸引的群蜂一般,蜂拥而至。 自从夏家宣布她的诞生后,长达十二年之久,四方杀手如同洪荒野兽,一度挣破了头跑到这哈默尔恩雪山之中的深层。 但所谓的暗杀终究都会有个理由,无论是家族中人,还是外流人士,从最开始的暗杀理由一直到现在的理由,早已面目全非。而杀她的赏金,也一路暴涨从最开始的百银提升到了千金,又从千金提升到了五十灵。 根据全世界.通用货币换算,青铜处于最底层,紧接着在往上是银,金,灵,源,七彩琉璃币。 一千铜等于一银,一百银等于一金,一千金等于一灵,一百灵等于一源,一千源又等于一颗七彩琉璃币。 五十灵,这也许在那些肥的流油的城主的眼里,并不算是什么。但即便如此,身为一个年幼孩子的赏金,也未免太高。 对于民间各路的杀手们来讲,绝对是一单美差肥差!有了这样一笔钱,就算是三十几人的大家庭,也足够他们奢华放纵的过上一辈子了。 自称为韵儿的少年,一脸纯真的看着他的母亲,问道: “ 妈妈那她到底是什么样子啊 ?我听爸爸说,她和韵儿一样大呢!” 身为他这一辈的孩子们,对于那些古老历史,当然都什么都不知道。那是九州大陆在比荒古时代还要遥远之前,整个世界都被冰雪覆盖,被人们称为冰河世纪的时候。 在那时没有树木,没有生灵, 一切的一切都是处于被冰封的状态。可唯有荒,也就是至今到荒古时代依然存活的荒神,是当时唯一的存在。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三十三章 野猎 荒的存在,可以说是跨越了所有物种的生死。时间与岁月从不在它的身上留下痕迹,根据贤者们的假设,冰河世纪再到贤者时代,荒的存在已经超越三亿万年。 其中冰河世纪到达荒古时代所经历的时间长河,以及具体的物种起源不得而知。荒神可以说是唯一见证了这个世界,从最初一直存活到现在的存在。 在这九州大陆,历代传说都有荒神的记载与足迹。第七大陆中原,第六大陆扶桑,第二大陆西欧在荒古时代的时候以部族区分,但同为人族。 第一大陆的魔族则在贤者时代末而出现,第三大陆精灵、第五大陆的狼族、第八大陆的精怪、以及第九大陆的狐族,则是在荒古时代大荒的时期便存在了。 据历史上记载,鬼族的传承早在冰河世纪的冰封时期出现,但却并没有任何决定性的记载。在荒古时期,扶桑的血脉便已经掺入了部分鬼族的血脉,而西欧则掺入了精灵的血脉。 在历代神话与传说上,荒的明显统一特征便是银发,不老不死,永世长存。荒神的银发特征在除了人类以外的种族之间都有存在,虽然数量极少,因此荒神的诞生人们将其归类在非人之物上。 可荒神是如何诞生的,这一点在荒古时代,荒末时期才被揭露出冰山一角。有关于白无歇与冷将军之死,以及它们都出身于人族,这令人们对荒神的不死不灭被推翻,从新定论。 根据所有的历史文献记载,人类史上一共有过两人出现荒神特征,其中通过考察,解析鬼族所掌握的最早历史文献上的记载,有关于神殿的部分记载。 因此贤者们提出了一个大胆假设,人类的祖先很有可能是神的后人。后又根据唯独只有人类中,才能出现荒神的迹象后,贤者将其称之为返祖现象。 而这两位出现返祖的人,最终都成为了殃国殃民的乱世之源,成为了所谓 “ 荒 ”继承了神的力量,但是白无歇与冷将军的死没有任何记载,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距离上一代荒神的出现以及近四百多年了,也是在那年,贤者们彻底证实,尚未彻底成为换荒神的“ 荒 ”的候选人,是可以被诛杀的。而第一代距今上千年连着两代出现的荒神具体死亡原因,却依旧是个迷。 随着四百年前墨姓的荒神候选死去,整整四百年竟再无新的荒神问世。当贤者时代被彻底宣布终结后,人们仍然忌惮着任何类似于荒神候选人的存在。 这种对于荒神的憎恨,导致了许多有着类似特征的种族被残杀殆尽,直到进七十年人们已经淡忘了那些神话故事。 步入九帝时代已然有将近三百年的历史,九帝都在筛选新一代的候选人,虽然新一代九帝势力渐渐成型,但却没有人还把荒神的传说放在眼里。 因此夏时雨至今搞不懂这些来杀她的,究竟是夏家的一部分,还是夏家之外的势力。 夏韵儿看着妈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十分摸不着头脑。不过昨晚他问过父亲,得知了夏时雨每年野猎都只是走个过场,其余时间都在帐篷里待着。 夏韵儿是第一次来本家,他想着每年都是如此,他们未来的族长大人一定很无聊。再加上自己的妹妹又调皮又可爱,若是没人陪着她玩定是要又哭又闹。 夏韵儿很是好奇,所以才会想借此机会去见识一下未来的族长大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夏韵儿的母亲听着自己傻儿子的话,声音不由得冷了几分道: “ 恩…… 妈妈想想,应该是一个很冷漠的人吧,据说本家的老前辈与影卫们讲,平日很难见到她有什么神色。” 夏韵儿啊了一声天真的歪了歪头,向母亲询问道: “ 那她是不是很听话的好孩子,那可不可以找她玩?爸爸说她每年野猎都不上阵。” 韵儿的母亲并非没有担忧,只是夏时雨她身为五年后就要继任的族长,想必自己的儿子也不一定能见到。这样想,她的担忧便少了几分,便说道: “ 这…… 你若是能说上话的话,到也不是不可以。” 夏韵儿已经开始整理软塌,将凌乱褶皱的被子铺平叠好后很是欢喜的点着头,认真的说道: “ 嗯嗯,韵儿今年十二岁了,一定要打一只小鹿送给时雨族长。” 夏韵儿的母亲一脸慈爱,什么时候自己的儿子变得这么要强了? “ 韵儿为什要这样做啊?” 夏韵儿一脸兴奋的说道,似乎在他的眼里,能够辅助于族长左右是十分荣耀的事情。 “ 因为韵儿要快快变强,然后向叔叔阿姨们一样可以辅助族长!” 夏韵儿的母亲见自己的傻儿子又在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不由得噗嗤一笑。夏韵儿的母亲算着时间也快到了,便俯下身亲了一口宝贝儿子白嫩嫩的面颊,道: “ 韵儿要乖哦,妈妈要去圈场,不可以到处乱跑的。” 咚隆隆,咚隆隆…… 帐篷外,处于营地中心的巨大古钟响起悠长诡异的调子,那是召集成人圈场地的钟声。现在她要去圈场子了,韵儿的母亲摸着韵儿的头,苦笑着。 不过等儿子长大了,这种想法肯定也会随着现实改变,更何况这五年中夏时雨还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一个未知数。 夏韵儿斩钉截铁的望着母亲道: “ 恩,我保证!” 营地中心,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就这样趁着大人的忙碌钻进了大帐中,此人正是夏韵儿。夏韵儿一脸傻气的冲着夏时雨招手。 “ 嘿!这里这里,你就是我们未来的族长吗?” 只见大帐中右侧盛放水果佳肴的桌角的白布下,一个眼睛大大,脸颊有些微胖的小男孩露出了一个圆圆的脑袋,那样子十分调皮可爱。 “ 我叫夏韵儿,是第十九分家的,族长你头发好漂亮,为什么是银色的?你爸爸是不是和你一样都是银发啊?” 夏时雨坐在塌前,而那闯入的孩子的嘴里,接着就是一脸串的疑问滔滔不绝的涌出。 “ 时雨族长,时雨族长,你为什么不理我啊?” 夏时雨面色难看,她的义父已经死了,自打她出生以来就没见过什么父亲。被戳到了心中痛处,夏时雨忍无可忍面露凶光,冷声喝道: “ 别叫我族长。”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三十四章 争执 可即便如此在她别过头的一瞬间,那绝代的容颜还是让夏韵儿看的一清二楚。夏韵儿傻笑着惊呼,随后又小心的放低了声音赞叹道: “ 哇 ,好漂亮 ,你是女生啊!” 夏时雨看着入眼的那副眼中充满了星星,满脸傻气单纯的少年沉默不语。入眼的那一刻,夏时雨的心竟然揪了一下,看着那清澈的双眼,夏时雨不由得在心中默默回答。女孩子就不能是族长?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小孩,竟然如此烦人。 夏韵儿见她目光躲闪,便继续说道: “ 我爸爸说你和我同岁的,我是十二岁你也是。不过你是族长,我只能称呼你姐姐了。” …… 谁是你姐姐,就算不同龄,但同辈,你也还是要叫我族长,夏时雨心中想道。夏韵儿见夏时雨不理他,竟得寸进尺了起来,继续喋喋不休道: “ 时雨姐姐,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夏时雨皱紧了眉头,冷冷的看着一脸失落的夏韵儿,果断拒绝。 “不可以。 ” 一直之间面对这样坦率的性格,夏时雨竟然有些心虚起来。那是一双清澈温柔的双眼,是一个纯真,怀抱着天真梦想的孩子。仅仅是一瞬间,夏时雨只感觉自己犹如黑暗最角落的污秽一样肮脏,不敢看向天真无邪的夏韵儿。 想必这个年龄的夏韵儿,并没有向她一样,从未见过那种极度黑暗的嗜血场景,更没有沾染鲜血。无论是善人,又或者是恶人,在他的眼里,在他的世界里一切还是那么淳朴,那么温暖。 那是被阳光照亮着的五颜六色的世界,他的世界还是五彩的,充满了生机,充满了这个世界给予一个孩子应有的一切恩惠。 在这一刻,夏时雨突然意识到,夏韵儿的世界与自己不同。她出生在夏家最阴暗的角落,降临这世界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被鲜血与尸体编制而成的死亡摇篮。 那双原本也应如夏韵儿一般清澈纯真的双眼,在她降世的第一天,便被黑暗笼罩了。最恶毒的诅咒,最触目惊心的场景,迸射鲜血的飞溅与面颊,那炙热的温度记忆犹新,还是那么滚烫。 伴随着惨叫与罪恶的诅咒,她出生后所听见的以一句话,那便是一声绝望,又凄厉的诅咒哀嚎。 “ 你这乱世魔女,怎么有脸降生于世!无论何时何地,这天下,必抹杀你!” 夏时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能记得,那男人因痛苦而扭曲的狰狞面孔,双眼充满了血丝。双手双脚都已被砍断,但还是拼了命的爬向自己想要将她扼杀在摇篮之中。 “ 姐姐,你是不是不开心,是不是这里没人陪你? 姐姐那我陪你聊天吧,我今天十二岁了,按照夏家的规矩我今年可以参加野猎!姐姐?” 啪嗒,随着夏韵儿稚嫩的声音,夏时雨手中的陶瓷杯子发出一声轻响,隐隐约约十几道裂痕爬上了杯身。眼看在稍一用力,那陶瓷杯就要碎掉了。 夏韵儿也看出夏时雨的脸色很难看,吓得一时间竟然不敢在多说什么。空气中一片死寂,直到大帐外传来一阵争吵,以及一名女子呼叫韵儿名字的声音。 “ 族长,母亲叫我了,韵儿今日一定会猎到羚羊鹿的,猎到了我会带来送给你的!所以族长你不要生我的气了。” 话音刚落,夏韵儿便快速从大帐入口跑了出去,随后又是一阵激烈的争吵,甚至还有打斗声。夏时雨静静的走到帐布前站定,却迟迟没有撩开帐布。 黑金帐篷外,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穿过帐布,传到了夏时雨的耳朵里。夏时雨的脸色很是难看,但她还是仔细的听着那一字一句,仔细揣测着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 什么第十九分家,那不是末分支的杂种吗?这里可是本家与本分支的营地,竟然也敢擅闯!看来今天不打断你们的腿,怕是这辈子也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夏家的主子了!” 话音刚落,紧接着传来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以及一个年轻女子奋力挣扎的悲嚎声。想必是那女子一边叫喊着,与一旁的人扭打在一起,随后又哭着被人制服在地,最后只剩下女人的哭声以及踢打声。 “ 不要,不要打我儿子!是我管教不严,求求你们他还小,还不懂事,不是故意想要冒犯族长的。你们打我就好,打我就好!” 听到女子那声儿子,夏时雨微微皱了一下眉。虽未挑起帐布,但却在心中想道,十二岁以及不小了,此事就算自己不管,也不会怎样。最多就算是一场家族纠纷,最多的一顿毒打,会了结的。 想到这里夏时雨便打算转身离去,不想去管这些琐事纠纷。可谁料刚一转身,身后帐布后竟然传来一声稚嫩又十分凄厉的惨叫,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不让夏时雨出面的情形。 “ 啊!你好生歹毒!你竟然折断了我儿子的手臂!我跟你拼了!” “ 一只杂种的手断了就断了,你们给我按住她,再敢反抗我就打死这个小杂种。” “ 你……你们不得好死!放开我!放开我!” 夏时雨挑开那繁华厚重的帐布,入眼的是这样一幕。一个看起来年纪轻轻自称是韵儿娘的女子,被两个穿着夏家影卫统一服饰的男子制服在地。 那女子满身尘土衣衫凌乱的挣扎着,十分狼狈。原本应该清秀美丽的脸,已经沾满了被泪水浸透的泥巴。而一旁的夏韵儿也是如此,只不过比起他的母亲,却更加凄惨些。 很明显刚刚被一通拳打脚踢的人,就是夏韵儿。他的右臂明显有些不太自然,不像是脱臼,倒像是骨裂后的变形。而那变形之处已经淤青一片,甚至有些发暗紫色,看来加害他的那人,是不留余地的下了狠手。 夏韵儿的脸色很是苍白,冷汗浸湿了他略微单薄的衣裳。只见夏韵儿被降服在地,身体因疼痛而颤栗着,发出轻声的哭泣,豆大的泪珠湿润了眼眶,很是委屈。 但他却又不服输的将嘴唇咬的发紫,不愿在发出一声痛呼,很是倔强的瞪着那个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男子。 那个男子,双眼又小又丑,眉毛也是歪歪扭扭的,整个人犹如一只骨瘦林柴的畸形猴子一般。只见那男人岣嵝着背背着手,抻着那又短又瘦的脖子,说话怪里怪气。就连那身夏家统一分发的影卫服饰,穿在他的身上,都是那么别扭,简直暴殄天物。 清冷的声音,充满了刺骨寒气与威严,夏时雨站在乌金大帐前,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几人道: “ 你们很吵,懂?”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三十五章 冒犯 她的身后站着一个比她高很多的男孩,这人就是刚刚一直默默跪在帐篷中角落里的落如萱,而说这话的人,正是夏时雨。 “ 你们又是哪家乱跑的小屁孩,少来出头,赶快滚回你娘的肚子里喝奶去!今天我不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到处乱跑的小杂种,我顽大爷就不是个人!” 只见落如萱喉结微颤,那俊俏的面容上染上了一丝怒意,声调也比寻常高了几分,厉声喝道: “ 放肆,夏家继承人岂是尔等能够冒犯的!还不跪下行礼!” 居然有人如此放肆,竟然敢当着夏时雨的面口出狂言。本来近日少主人的心情就不见好,没想到还有人顶着枪口往上撞。 而自称顽大爷的那人正在兴头上,此刻被打断想都未想立刻露出一副丑恶嘴脸,对着夏时雨等人指指点点的叫嚣道: “ 哪呢?什么夏家继承人,在这里的除了你们两个乳毛未退的小崽子,就是杂种!哪里有什么继承人?给我好好教训!” 夏时雨冷着脸,伸出那纤细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很是头疼,声音阴冷的对着一旁的洛如萱吩咐道: “ 如萱,口出狂言者,罚!” 说罢,夏时雨便想要回去继续歇息,一旁的落如萱则是领命,恭敬的行礼,铿锵有力的回道: “ 是!” 没想到还未转身,夏时雨就被两道身影拦住。只见自称顽大爷的那人瞪大了那又小又丑的眼睛,眉毛都快扬到天上去了,不停指挥着几名样貌看起来还凑合的影卫叫嚣道: “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再小爷面前,你一个黄毛丫头也敢来指手画脚!还敢搬出什么狗屁族长的威名吓唬我?你们几个去,给我把他们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给我拿下!” 这等嚣张口气,倒是将那丑恶嘴脸染上几分滑稽可笑,什么时候夏家影卫也轮得到同级影卫施号发令了。 “ 大胆,还不快跪下! ” 还未等那二个影卫抓住夏时雨与落如萱二人,一道历喝传来,顿时把他们两个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夏时雨只是瞥了一眼那双膝跪倒在地的二人,便立即明白了大半。 这二人怕并不是夏家直系培养出的影卫,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招来的外人。 此时若是闹大,怕是要牵扯出不少乱七八糟的麻烦。见此状,便更是心神不宁,焦躁的很。夏时雨只想快速抽身,不想在被卷入莫名奇妙的纷争中去。 “ 啊!凌青大人,你怎么来了。你看这帮黄毛小孩不知礼数,见了您也不下跪,我这就把他们拿下。” 只见那自称顽大爷的外来影卫,一脸献媚的跑上前,言语之间更是对那男子百般奉承,笑的那是一个恶心。 夏时雨这才细细打量起来着,那男子身着一件苍蓝繁纹长袍,年龄大致在三十多岁左右。腰侧挂着一块墨绿玉佩,上面雕塑着奇怪的纹样,左手食指与大拇指上带着两颗镶嵌着玛瑙石的戒指。 他两鬓微微斑白,身材高大,倒也算是仪表堂堂,正义凌然。只见那男人的目光瞥向自己立刻变了神色,眼见那身边的顽大爷又要口出狂言,脸色大变,面露杀意立刻喝道: “ 住口!” 只见夏凌青一声怒斥,顽大爷竟然立刻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在下夏凌青副族长,初见小族长,果然绝世容颜,沉鱼落雁。都怪老夫,平日里对多这些影卫疏于管教,如多有得罪还望小族长见谅。” 那顽大爷立马瞪大了那对小眼睛,用极其震惊的目光看向夏时雨。她她她她……这个看上去十来岁的娃娃竟然是夏家的小族长! 顽大爷顿时傻了眼,在看夏凌青对着夏时雨便是恭敬一拜。当真是一个夸张至极的大礼,好似在拜几辈子父母的恩师一般,看的夏时雨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不过也正是如此一拜,夏时雨才开始留意此人。夏凌青,这个名字夏时雨略有耳闻,此人应是本分家第六分支的副族长。而本分家第六分支的族长,她记得,好像是叫夏秦瑜这么个名字。 相传,夏秦瑜与夏凌青并不要好,总是各自拆台。二人斗来斗去,搞的本分家的第六分支乱七八糟,人心散漫。其子弟族员更是嚣张跋扈至极,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夏时雨那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犀利寒光,竟然微微挑起嘴角,双眼微眯,似笑非笑的看着那被吓的几乎丢了半个魂的顽大爷,冷冷说道: “ 不必,口出狂言者,罚便是,与他人无关。” 夏凌青一看,有戏!原本严肃庄严的表情立刻化开,挤成一幅笑面。没想到奉承了几句这小娃娃就不在为难他了。看来这趟浑水夏时雨定然是不会管,这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们一马了。 夏凌青何等老油条,相传都说这小族长生性怪僻。此刻既然愿意放自己一马,当然是见好就收,急忙道: “ 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快行礼跪拜跪下,多谢小族长大人大量。” 似乎还是不太放心夏韵儿与他母亲,又似乎是故意给夏凌青敲个警钟一般。夏时雨伸出那隐藏于黑袍之中的纤纤玉手,指了指对她等人口出狂言满嘴喷粪的顽大爷,说道: “ 凌青长辈,此人应当杖责至死,其余人等小惩,此事我不在追究。” 夏凌青听罢笑颜逐开,他本还担心就这么带过,这小族长是不是还憋着怀。万一背后去十六长老那告他一状,可得不偿失。 “ 好好好,都听小族长的。凌青这次在民间搜罗了一些宝贝和新鲜玩意,凌青晚些亲自给小族长一同送上来,就全当长辈不是,给小族长陪罪了。” 别说是小小一个影卫,就算夏时雨当即要杀光这几个冒犯她的影卫,只要不在追究,再让他附送十个给夏时雨杀着玩,夏凌青都不在意。 倒是这个顽城主的儿子,顽范到真是麻烦。只不过还未等夏凌青开口求情,没想到夏时雨竟然已经转身回去了,只留下落如萱一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说道: “ 主子乏了,凌青长辈若是没有它事,主子便先行歇息了,还望长辈见谅。” 夏凌青不敢在多说什么,急忙笑着道: “ 小族长慢走。” 话说到这个份上,夏凌青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一个城主的小儿子而已,想必就算真的死了,只要他找个理由一口咬死此人莫名失踪,量那顽城主在悲痛也拿他毫无办法,何必再去招惹那喜怒无常的夏时雨。 权当给其他人长个教训,让他们知道知道。这夏家本部可和原本待的地方不同,不是可以放肆嚣张的地方,也省得他三番两次的嘱咐都成了耳旁风。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三十六章 杖毙 顽大爷一看势头不对,赶快连滚带爬的一把抱住夏凌青的大腿,哭得那叫一个惨,嚎的比杀猪还难听。 “ 大人!大人!凌青大人救救我,求您了大人!” 只不过夏凌青却已下定决心要杀他,任他鬼哭狼嚎,磕头三拜也毫不心软,一声令下。 “ 割了他的舌头,拖出去杖毙!” 顽大爷还想挣扎狡辩,急忙紧紧抓住夏凌青的裤腿死不撒手,尖叫道: “ 我可是城主的儿子,大人你不能见死不救!我父亲不会放过你们的……啊!” 顿时又是一阵哀嚎,紧接着一声惨叫,便没了声音只剩下呜呜呀呀以及挣扎打滚的声音。想必是被割了舌头,扰不得她的清净了。 大帐之内,只见夏时雨拾起桌案托盘之上的青苹果,若有所思的抚摸了许久后,随意的朝着大帐之外扔去。 哪力道不小,将帐布掀起大半,随后只听帐外诶呦了一声,便没了动静。而那苹果则是刚好砸在了夏韵儿的头上,大帐外夏韵儿一手捧着苹果,一边被她的母亲拉起。 母子二人狼狈的一路躲闪,快速离开营地后,夏韵儿的母亲就将他批头盖脸的呵斥了一顿,在之后便是匆忙的找帐内的医师给他儿子治伤。 一直跪在另一边的落如萱小声问道: “ 少主,您心情不好。” 之前因为有软塌遮挡,夏韵儿并没有发现在他说话间帐篷中还有另一个人,这人便是洛如萱。夏韵儿不知道这个比他大上好几岁的大哥哥,在听着夏韵儿十分失礼的一堆话的时候心情多么复杂。 夏时雨的脸色很难看,带着憎恶与哀痛。不得不说,无论对错也好,是非也罢,夏时雨在夏家的处境,还轮不到她多管闲事。除了表面上逢场作戏一般,不也就剩下这些可笑闹剧,供她消遣了吗? 夏时雨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 我不会继承的,我不会成为族长。” 落如萱看着神情如此复杂的夏时雨,十分不解的问道: “ 少主为什么这么说?成为族长,岂不是再也不用寄人篱下,看着他们的脸色行事了吗?” 只要夏时雨正式继承族长之位,这夏家的一切权威,荣华富贵岂不都是她的?生命安全也会大有保障,二十多家分支也会就此收手,则是以联姻的方式夺回部分权利。 “ 是么……虽面上风光,但私下里,还不是被当成傀儡任意摆布。那样的生活虽看似无比自在风光,背地里又要承受多少肮脏腐败。这样的生活,真的会有人想要么 ?” 说罢,夏时雨眉头微皱,缓缓的合上了那双宝石般的双眼,深叹了口气。落如萱见她想要歇息,立刻上前放下床前的两道帐布退下了。 人生总是有太多不如意,老天似乎生来便喜欢开些恶劣玩笑。只是或多或少总会给你点生存的念想,而当那最后一丝光芒也被收回的时候,实属残忍。 林场外花草遍地,泛着清香,夏时雨的胯下骑着一匹高大的羚羊鹿马,与众多刚满十二岁的孩子一样。只不过她的身后,跟着另一人此人便是落如萱。 落如萱所骑的是一头十分健壮的纯种鹿马,那个头比夏时雨所驾驭的还要大上许多,十分威武。 打着族长继承人的名号,每年的猎场野猎她都必须跟来巡视一圈。但今日她也是数年来第一次,在猎场中不需要掩面,往年的她是从不在野猎场以面示人的。 雪白柔滑的缥缈长发,如陶瓷一般雪洁的光滑皮肤,还有那精致如人偶一般完美的面容。夏时雨的眼角随意的打着两片淡红,那样子有些妖媚,再配上耳边的一朵妖艳沙华,十分迷人。 而再看她胯下精壮的鹿马高高的扬起头,身上穿着张扬无比的流金纹战甲,狰狞的金色花纹彰显着它的那份高傲与最高地位的象征。 夏时雨娇嫩的手上,戴着的是乌金编制的软甲护具。只见她那纤细的玉手紧握着缰绳,冰冷的神情傲然屹立在队伍的正中央,华丽的血金长袍在狂风中掀起一片狰狞的红色。 这一切的一切,都将她衬托的是那么威严冷艳。那充满杀意与蔑视的目光震撼了在场所有的人,这就是他们未来将要跟随臣服的人,夏家族长夏时雨! 野猎的鸣钟还未响彻,不远处一旁的夏韵儿一看到夏时雨立刻笑颜逐开。于是调动胯下的羚马向夏时雨靠近,想要前去问个好,以至之前的谢意,顺便套个近乎。 夏韵儿稳住马身,小心翼翼的问道: “ 时雨姐姐,是我诶,您今天也要参加野猎吗?我……” 夏时雨微皱眉头,正欲说些什么。可未等夏时雨开口打断,夏韵儿的话说道一半,便被半路杀出来的一名怒目圆睁的俊俏少年策马拦住。那少年手中的马鞭也高高扬起,正欲抽下。 “ 大胆 !族长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不过一分支出来的孩子,岂容你张狂!” 闻声夏时雨变向那人看去,只见那少年与洛如萱年纪相仿,大约十七八岁左右。那少年腰板挺得笔直,身材健硕,一手握着缰绳神采飞扬。只是一眼,夏时雨便知道此人定是一名练武的好苗子。 夏时雨倒是也算是识得此人,此人正是本家分支的第二分支族长的大儿子,名为夏禾。他的身份显然要比夏韵儿尊贵的多,夏韵儿的身份似乎是在十九分家子嗣内的一员。 夏禾原正想当场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臭小子,这小子居然毫无规矩,竟敢无视掉他们这些分家长子的身份就往候选族长身边凑。 可一回头,入眼的便是夏时雨那双深邃无比的琥珀色眼眸。那眼眸居然如同野兽一般,犀利的眸子顿时将他定在当场不敢多言。 那眼神视如披荆斩棘的利剑,带着无比锋芒的剑气横扫而来,一瞬间竟然给人一种被那利剑洞穿心脏的感受。 夏禾从未近距离与这般犀利的目光对视,顿时觉得如同堕入万丈寒冰之渊冷入骨髓,紧接着手也是一抖,马鞭也应声掉落。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三十七章 阿比斯 在这群孩子身后的不远处,各大分支家族的族长与副族长都将眼前这一幕纳入眼底。虽未对其议论,但那个与少族长年纪相仿的孩子,他的失礼举动似乎令在座的众人都有所不满。 身为本家分支的族长夏泉见状,神色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他儿子怎么如此失态当众出丑,与一个卑微的不知道哪一家的娃娃起了争执,看来回去后定要好好管教一番。 夏时雨回过头,满头银丝飘扬,在哪旭日之下竟犹如最清澈的泉水般,折射出耀眼的银光,仿若涟漪扩散波光粼粼无比耀眼。 “ 韵, 参加。” 夏时雨的声音依旧冰冰凉凉的,十分简练听不出什么喜怒。虽然别过头去不在看他们二人,但眼中的神色却不得不说温柔了几分。 那份温柔随即而逝,但仅仅是一瞬闪过,就连落如萱也以为是他看走了眼。夏时雨对他甚好,就连夏时雨从不示人的喜怒哀乐他都亲眼目睹。只不过如此不同寻常的异色,他从未见过。 夏韵儿忽的想起,自己早已不是与夏时雨单独相处的时候,便不敢太过放肆。再有母亲先前教诲,说什么都不能太过冒失便道: “ 太好了!那韵儿再此祝贺族长完成成年仪式,韵儿退下了。” 更何况他的父亲也在试炼前严肃的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与本分支的长辈子嗣发生冲突,定要处处忍让,不能忘了身份。 夏家,是个上古传承下来的庞大家族,唯有本家驻扎在哈默尔恩雪山深带隐世已久。夏家分支家族共有二十七家,算上本家也有二十八分脉。 夏韵儿的出身,就是末分支的第十九分家一脉。夏家作为一个上古家族,其惊天秘密自然层出不穷,各个分支各有所大能,而秘密自然也是人手一份。 例如这整个九州的数百万条山脉之中,光是夏家这诸多分支,便占了足足二十七条龙脉。 但就算拿出九州大陆地图来逐一对照的,也没有一位高人能够看出其中蹊跷。 夏家这整整二十七脉所占下的龙脉,绝对不是普通龙脉那么简单。这些被夏家支脉所寄居的龙脉,交错复杂的分布在各种极凶,又或是天险,甚至上古禁地的附近,更有甚直接落户其中。 在这些禁地中,隐隐约约的好似有一种神秘力量将此串联。若是再仔细观察些,把龙脉拟做回声或是波浪,就会发现,长而复杂的龙脉以这些凶险之地为中心零落遍布,或是纵横或是交错,又似乎在阿比斯深渊附近的山脉形成零散回波。 而这些回形波纹刚好与之前的龙脉相抵,形成了十分复杂交错的地形。至于其他几处谁也看不出祥瑞,只能说这夏家任意一脉分支,都不能小瞧。 也正是因为如此混乱的地势,再加上夏家分布除了本家以外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些,这种奇观也不可能被人发现。 不过说起第七大陆,夏时雨脚下的这片大地,并不是九块大陆占地面积最大的大陆。最大的板块则是被魔族占领,第七大陆的占地面积实际上只能排名第五。 九帝时代,所被九帝认证的国家共有八十八个。第七大陆中原,一共有十三个国家,其中为首的便是红鹤。九位帝王的国家是以首都命名,因此第七大陆的第七位帝王的国家,称为红鹤帝国。 要说第七大陆总体占地面积,那是可以排上第三位的。但若是论国土,只能将第七大陆分割为三块。 哈默尔山的范围将占一块,其次阿比斯深渊也占了一块,两块禁地将第七大陆彻底分割为三个部分。一片居土,两片禁地。 哈默尔恩雪山与阿比斯禁地位于第七大陆东西两侧,虽然占领了第七大陆的大部分土地,又在九州大陆之上留下第一荒古禁地第一与第二名的排位,自然是人人避之而不及的。 但却依旧有些依附于第七大陆,实力弱小不被认可的小国,将国都建立在哈默尔雪山禁地外圈外的部分范围之内。 其中哈默尔恩雪山之下的霜城,便是在白霜国的治理下盈利的领域城市。这样大小不一的城市在哈默尔恩范围内极少,例如白霜,硕大国土沿哈默尔恩领域之内,却仅仅有着不超过二十个村庄,不足十个城镇。 即便如此,白霜、西仓、哈尔默、都日波仍然有着大面积领土在哈默尔恩雪山山脉之下。 相对于比较,同为有着一半边境连接着哈默尔恩雪山的白霜、西苍的国土面积远远大于哈尔默、都日波又有水脉分流。 相比之下哈尔默与都日波的国土过于狭小,既不得内陆,又沾不到海岸。以至于他们不得不珍惜每一寸国土不敢浪费,一半都依附在禁地四周的领土。 哈默尔恩雪山周围白雪茫茫,四季常年飘雪,颗粒不收。每年又有野兽下山突袭掠夺,可谓是民不聊生,又十分落后。 在第七大陆,被称之为第一禁地的阿比斯深渊,同为第七大陆之上荒古时代所遗留下来的两片禁地。哈默尔恩显然要比起哈默尔恩好上数百倍,至少这里的边境好歹还算可以居住。 虽生活苦了些,但好歹还有条活路。但阿比斯深渊不同,哪里邪风肆虐,黑龙遮日。就连红鹤帝国所占边境也丝毫不敢逾越半分领地。 哪怕是阿比斯深渊边境外的考察区,也仍然没有人敢前往此地。光是国土内贴近阿比斯深渊的国家,沿其边境的红鹤,东守,淮若三国加在一起,也绝不超过五个城镇驻扎在那附近的考察区。 阿比斯深渊魔物肆虐,那可是整个九州大陆排名第一的深渊禁地,禁地中的禁地。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三十八章 猎场 叮叮咚咚, 咚 … 咚 … 咚…… 哈默尔雪山内,悠扬诡异的钟声在山林中回荡,预示着今年第一批野猎的开始。 嗖—— 那钟声尾音的回响还未彻底消散,一只羽箭如疾风一般飞速射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笔直残影。那犀利的箭气几乎撕裂空气,发出骇人的冷意。 虽然夏时雨从拉弓到射箭的动作都很自然,好似呼吸般流云行水,但那精准度,足以让她树立族人对自己的威信。 噗呲! 随着这声看去,一只不小的肥硕野兔被利箭拦腰射穿,钉在一棵苦叶树的树干上。顿时鲜血淋漓,将那灰白色的柔软绒毛染的通红。虽艳红一片但却显然还没死透,那兔子不断的在树上蹬着腿,挣扎着想要脱身,向人们展现着生命的顽强。 嘶—— 只见夏时雨胯下的鹿马发出一声嘶鸣,如同受到了极大地鼓舞。只见夏时雨一抖缰绳,便驾驭这羚羊鹿马率先冲进了深林深处。 一旁的众人都被惊呆了,就连那些分支家族的族长目光里也闪过一丝惊讶。本来他们对夏时雨这个废体没报多大希望,更何况今年她才十二岁,刚到野猎的年纪。 “ 哈 !真的帅呆了,这架势比我哥当年还大!这箭比我大哥射的还准!只不过还是没我父亲厉害,哈哈哈……” 远处正骑着鹿马的夏桑莫见此一幕,突然高声喝彩连连叫好,说罢还仰天大笑,引得身旁的几位出身不凡的夏家子弟一脸不悦。 此人生性散漫又顽皮,是第一分家家主的二儿子,常常被人称为小无赖。而身处第一分家的他,良好的继承了夏家的血脉,同时他也继承了他父亲狩猎的天赋。 还记得当年他哥刚满十二岁的时候,也是如此威风的率马冲进林场。夕阳落照时,夜幕降临前,他的哥哥竟然骑着一匹野生鹿马,并且那鹿马身后还拖出来七八头站起来有人高的半大魔狼。 那被鹿马拖出来的猎物,每一只头上都顶着象征权威的墨玉魔角,引得众人刮目相看。 因此那些分家的族长家眷们,每年都格外关注夏桑莫的哥哥夏浅暮,这一次又捕捉到了什么稀奇玩意,又或是怎样的满载而归。 刚入林场没过多久,夏桑莫不知道从哪突然冒出,一脸不坏好意的骑着鹿马,朝着他哥哥靠去。 “ 浅暮哥,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夏浅暮明显看出他图谋不轨,直截了当的戳穿道: “ 桑莫,你这个偷奸耍滑的混小子,有什么事不防直说。” 夏桑莫满脸坏笑,神秘兮兮的拉过夏浅暮道: “ 哥,这次圈场前我发现了一个雪熊洞穴。里面有幼崽,而且母熊不在,我琢磨让夏槐把幼崽引走 ……” 夏浅暮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厉声拒绝道: “ 不行!夏槐才十二 ,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这个夏桑莫还真是,夏槐是他们刚满十二岁的弟弟,今日第一次参加野猎,没想到这个不正经的二第竟然打起他的注意。 让他去引魔狼的幼崽都太过危险,更何况排行老三的夏槐并不是擅长打猎。也无心争取荣耀,只能算是一个文绉绉的书呆子,让他当诱饵这不是要逼死他的亲弟弟吗? “ 诶呀 !哥—— 没事的,不是有那个什么时雨族长吗?能出什么事,人家可是族长, 一个没断奶的熊类幼崽还能对付不了?” 夏桑莫也看出他的担忧,不过若是放弃这么好的机会那真的是太可惜了,继续道: “ 再说了,刚进猎场那会,没看人家一箭射穿了一只想逃跑的野兔,那箭术可不比当年的你查,说不准呀!人家自己就把那幼崽收了。” 夏浅暮想了想,的确是他说的那个理,不由得有些动心。而且这些年以来也确实没打到什么稀罕玩意,什么影豹,魔狼、鹿马等等兽类,几乎都被打了数十遍,可唯独找不到这雪熊的巢穴。今日偶然发现,又怎能说放弃就放弃,便道: “ 你让他引幼崽做什么 ?打幼崽的话我们两个就够了。” 夏浅暮有好久都没与什么猛兽撕杀了,早就听闻哈默尔恩雪山之内的雪熊暴君与众不同。而自己的打猎天赋,若是仅仅放在追捕羚羊鹿或者恶宿身上,实在是空有一身本领只遗憾不能尽情发挥。 “ 浅暮哥,要是那样,我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就能把那小崽子提溜出来。关键是我想打母熊,但若是真怎么开战,有那小崽子在旁。那母熊护崽心切,必然不顾一切的跟咱们拼命,不划算啊!” 夏桑莫见大哥似乎有松口的迹象,立刻乘胜追击继续道: “ 而且我们两个这么大的人,去补杀一个月大的幼崽,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家,这要是传出去名声多不好。” 夏浅暮似乎已经动摇,他还想知道,这个看似不靠谱的二弟夏桑莫,到底打好了怎样的算盘给他套。至少一定是一个自己能够接受的理由,便续问道: “ 没那幼崽,母熊就不跟我们拼?万一公熊也在,两熊一切发疯,我们二人怕是不好应付。” 夏浅暮当然知道,这雪熊暴君如果找不到幼崽,也会与他们二人已死相扑拼。但若是误导它认为幼崽只是走丢并非被眼前二人所俘,打起来必定心不在焉总是分神,这样它的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在凭借他们两个卓越的本事,完全可以解决掉一只无心纠缠的暴君。 桑莫得有戏,心想着他哥这回挺上套,于是继续说道: “ 哥,这你怎么就不懂了? 没那小崽子那母熊肯定急得到处找啊 !到时候我们半路截杀 ,它又顾不上跟我们打, 然后我们见好就收不就得了!” 夏浅暮皱着眉,仔细小心分析了一会,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这可是机遇 ,若是放弃这次机会 ,恐怕自己以后就没机会能与这么强大的猎物交手了。 但自己身为长子,怎么要求自己那娇弱的弟第去做诱饵?夏浅暮狠不下这个心,既然是夏桑莫的主意,那便让他去说吧。于是道: “ 那好,但你自己去跟夏槐说,他若是答应我便答应你。” 夏桑莫见夏青松了口,立刻掉头驾马前去寻找夏槐,生怕夏浅暮临时反悔,朝着夏槐所在了猎场方向疾驰而去,只扔下一句话。 “ 好嘞 !那我去了,你可别跑 。” 在这夏家的野猎,每年都会圈场数十场地以表分化,而夏槐所在的猎场,正是刚满十二岁的夏家子弟初次野猎的分场,还算是安全。 苦叶林外,日头西斜染的天边一片火红,犹如火海翻滚升腾,一具具动物的尸身,或是残缺或是完整,被人纷纷从苦叶林中拖出,聚集到一处细细清点。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三十九章 遇难 霞光随着太阳缓缓沉入深山,夜色的墨蓝渐渐抚上大半天际。今日的野猎即将结束,众子弟也都急着带着猎物又或是稀奇残肢玉角,朝着林外赶去。 在这即将降临的墨色黑夜,这才是上天为野兽准备的天然猎场。真正血腥残忍的捕杀即将在此上演,好比一场生食盛宴。 在三月期间,原本茂密的苦叶树的枝叶变得干枯缩水。所以白昼的光芒可以轻易地透过枝叶,照射在大地上。但即便如此,哈默尔恩雪山之内的夜晚依旧危险。 夏时雨与落如萱同行一路,却没有猎什么野兽,只是捡了一路草药。后来又刚好遇见几条守护奢岭花的幼年奢岭蛇,便命落如萱一并猎了,带回去入药。 这奢岭蛇无毒无害,只食用奢岭花的枝叶花瓣,又或是花蜜。平日里通常一动不动,犹如雕像,唯独食尽了奢岭花草,又或是有人想要抢夺时,才会离开巢穴寻找新的栖息之地,又或是发动猛烈的攻击。 这奢岭花虽然开花,但并不结果。因奢岭蛇常年食用奢岭花,从不食它物,所以这奢岭蛇才会被当成奢岭花所结出的生肉果。又被药师称为奢岭肉,奢岭果。 奢岭蛇与奢岭花可谓是共生,这奢岭蛇所产出的粪便中,会有能够结出奢岭的奢岭子,很是特别。 若是没有奢岭蛇的话,就算奢岭长成大片花田,只要过完一季便会彻底消失。在之后无论在之后如何精心照料也不可能生出奢岭花来,所以在众多草药中,这奢岭花也是极其稀有的。只不过与这哈默尔恩雪山上的稀有药材相比,这奢岭并不算是什么,更何况夏家还有养殖奢岭花的诀窍。 吼—— “ 族长!救我!” 落如萱刚收起这些药材与蛇尸,却突然传来一声野兽的怒吼。紧接着夏时雨身旁一侧,高大的苦叶树随着另一声惊恐的呼救被撞的东倒西歪。一道飞驰的身影突然闯入,那黑影像是一匹驮着人的鹿马,但还未等夏时雨细看。 斯哈—— 突然夏时雨胯下的坐骑就惊了,发出一声极度恐惧的嘶鸣,险些将夏时雨从马背上甩下。夏时雨见状急忙扯紧了缰绳,鹿马却迟迟镇定不下,极力来想要甩脱背上掌控着他的人。 果然,不是纯正的鹿马,都不是好马。夏时雨来不及在控制这匹发了疯的野马,放开缰绳跳了下去,再看一旁的落如萱,他已经安抚好胯下的鹿马,翻身冲了出去。 还未等夏时雨有所反应,一只高达两米的雪熊竟然就这么串出,正追撵着骑着那道飞驰而过的身影,眼见飞跃在半空中的雪熊如泰山压顶,扑向那背上还驮着人的鹿马。 那尖锐异常的锋利熊爪就要这么拦腰拍下,不等夏时雨惊慌施救,落如萱便已经将人抢先扑下了马背。 见人被救下,夏时雨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来不及多想,那雪白的碧眼暴君,又一次扬起了那足有半个孩童大小的熊掌追击他们二人。 刚刚落地的落如萱,与怀中呼救的那人已经滚成一团,一同撞到一棵苦叶树上,已经来不及在闪避这来势汹汹的一掌。 那一刻夏时雨脑中闪过无数念头,身体不受控制的扑了过去,妄想凭借肉身替他们二人挡住这一击,却随着落如萱的一声惊呼,三人一同被拍飞出数十米远。 “ 时雨!” 一瞬间,身后一冷,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不过那份感觉也只有那么一瞬,直到夏时雨重重砸落在地的时候,一种严以言喻的感觉瞬间从身后蔓延至全身,皮肉被利刃割伤的刺痛,发着麻。紧接着的是被撕裂的剧痛瞬间爆炸开来,直击脑髓。 没有预想中被撕裂的痛苦,没有预想中的被撕咬的绝望,睁开双目,看着眼前不明所以飞溅而出的血花,落如萱惊呆了,他还活着。 为什么?他只是一个影卫! 可夏时雨,竟然不顾性命的为他受下了那一掌!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那一巴掌竟然威力如此巨大,就连余波都将他们三人一同掀飞数十米。内脏还隐隐约约都在哪一掌的威力下微微颤抖,好似下一刻就要炸裂开来。 再看之前挨了那雪熊一掌的那头鹿马,已经被拦腰斩断碎成三段。内脏与白花花的肠子都被拍的稀烂,变成一滩红白相间的烂肉,那鹿头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不仅如此,那鹿马的心脏肠子乱七八糟的一堆,都被那一巴掌扯了出来,占满了泥土与灰尘,还在地上扑通扑通的跳动,那场面十分诡异恶心。 夏时雨勉强撑起身子,轻描淡写的说道。 “ 原来还真的有些疼。” 夏时雨渗着血丝的嘴角微微上扬,挂起一抹意味不明的轻笑。顿时落如萱就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直冒冷汗。 稍微一动,背上立刻鲜血迸射,一种带着瘙痒异样的痛感,剧痛刺激着神经末梢,在传达到夏时雨的全身,激的夏时雨一个踉跄,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感不断从身后传来。 “ 族长 !时雨族长! 您没事吧? 族长!咳咳咳 … 咳…… ” 什么叫还挺疼?要是自己挨了这一巴掌,恐怕都要疼死了吧!都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了,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夏槐看着正勉强站起的夏时雨一瞬间慌了,那么多血,天那!她是怎么忍得住不喊出来的。 夏槐还想起身说话,却喷出一口鲜血,当场昏了过去。刚刚的一掌他们也并不是没受到影响,只是伤的最严重的,还是夏时雨。 “ 落如萱,带着他! 骑着我的马走!你的马留下!” 夏时雨冷冷的瞪着一旁正虎视眈眈的雪熊暴君幼崽,这头雪熊暴君还未直接扑上来,显然他的攻击并不是因为饥饿。 夏时雨尽量放松心情,保持冷静的发号施令。于此同时暴君也在打量着她,那如苍鹰一样犀利的眼神,那坚定不移的命令语气,居然半真半假的将它震慑住了。 但话一出口,夏时雨才发现,自己那不争气的坐骑早已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顿时冷汗犹如下雨般侵透衣衫。一瞬间的迟疑所露出的破绽,一眼便被哪雪熊看穿,只见那雪熊发出一声恼羞成怒的吼声,震的林中鸟兽四散而逃。 “ 不! 我要留下来,我怎么可能会放你一人置身危险境地!”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四十章 责骂 落如萱神色慌乱的想要伸手去抓夏时雨的衣衫,却只抓到了那染满了鲜血的乌金斗篷。待他扯下那染血破布,二人也被那扑过来的雪熊冲散开来,可夏时雨却借机将那雪熊引出好远,只剩落如萱一人呆立在原地。 夏时雨居然要自己将她留在这,留在这种危机之中,留在这种随时都可能丧命的地方! “ 这是命令!这是我第一次命令你,活着出去,带着他一起活着出去!” 夏时雨几乎是吼出来的,她没有时间在这里跟他们耗下去。那暴怒的雪熊如今眼里只有她一人,夏时雨着实招架不住,就连躲避逃窜,都逃得极其艰难。 在这样下去,自己恐怕就要直接倒下,被那雪熊撕咬个稀巴烂。但如果她现在死在这里,那么下一个又会轮到谁呢? 不!她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谁都不可以动她的珍宝,那是只属于她的特别存在,任何想要夺取他的人,都是罪大恶极。 “ 可是!” 落如宣刚一出口就被夏时雨打断厉声喝退。 “ 滚 !带着他给我滚,这是命令!” 夏时雨恼羞成怒,为什么,为什么落如萱想要违背她的话?明明是第一次命令他,可他为什么就是不懂,这种时候,你留下来又能怎么样?陪我一起死吗? 夏时雨很想冲过去给他一巴掌,然后发狂的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懂我的心意,为什么你不明白我多么的想要让你活下去啊! 落如萱咬着牙,不忍再去看那伤痕累累,拼了性命也要保护他们二人的夏时雨。背着那比自己还要高一头的夏槐翻上了自己的配马,忍着不让眼里的泪花流出。 落如宣猛地一夹胯下的马背,扯着那缰绳朝着苦叶林外疾驰而去。 “我会回来的!我会马上回来的!” 但看着夏时雨飞身搏斗的残影,还有那背部满是殷红的血痕,落如萱的心头,竟然涌上了一股邪恶的念头。 她是仇人,即便不是,她也是仇人的女儿,只要放着不管就好了,为什么 ?为什么要出去呼救呢?这不正是一个借刀杀人的大好的机会吗? 她,一定会死在这里…… 夏时雨救了他,他很感动也很吃惊,但这只是一条命,是她欠的。她不光欠了自己的命,家人的命,她还欠了他们罗平城上百万条人命,她该死! 落如萱背地里恨不得杀她上百万次,但他又舍不得。舍不得她温柔的目光,舍不得她甜美的微笑,舍不得她俯身在耳畔的低声的安慰,舍不得她的一言,一行,甚至是一个眼神。 落如萱早已变得分不清,杀他全家,令罗平层变成人间地狱的人,到底是夏时雨,还是她的母亲。 他该怎么办?而那每一夜都如魔咒般,缠绕在他耳边的哭喊与悲鸣的灵魂,都在向他述说着当年他们死的有多惨,有多冤…… 月光清冷的照射在营地中,噩梦仿佛是死循环,一遍又一遍的上演。 苦叶林外,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正呵斥着浑身包裹着洁白纱布的青年。虽然他们今天展现了优越的捕猎技术,捕杀了一直成年雪熊,为他们分家一脉争了光。 但等身为族长贴身影卫的落如萱,将他的小儿子,夏槐带回来的时候,他真是气的恨不得打死这两个混蛋儿子。混账!把谁牵扯进来不好,偏偏将这位半死不活的傀儡族长牵扯进来。 “ 你怎么可以让下一任族长当诱饵?即便是幼崽,那也太过危险,现在好了!人找不到了?你简直就是想害死老夫,咳咳咳咳…… ” 夏桑莫却有些不已为然的说道: “ 父亲,她以后可是要成为族长的,一个幼崽不能拿她怎么样吧!” 今日一战,这雪熊暴君似乎也没有厉害到哪里去,虽然还是吃了小亏,但也无大碍。只不过夏桑莫并不知道,所谓的雪熊幼崽,竟然高达两米,彪悍程度犹如成年猛虎。他以为这里的雪熊顶多比他们哪里的要强壮一些,并没有多么可怕。 “ 你这混账!咳咳 ……她可是废体!废体啊!哈默尔山里的熊能是普通的熊吗?你和长子打死的那只,那是雪山中的暴君啊!那崽子也是暴君的崽啊!暴君的崽子除了头两个星期需要母乳,再往后那就是自己捕猎,刚过头月的暴君崽可是能一掌拍死林子里的恶宿的!” 被夏桑莫称为父亲的人此刻已经怒火烧心,夏家族长第一次野猎本应该是迎来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可是这两个混蛋却干出这等骇人听闻的壮举。只要十六议会想要出手,他们完全可以给他俩扣上一顶谋杀族长的罪名。 第一分家家主,夏栀老来得子,夫人前些年又病逝,自然十分疼爱这三个儿子。若是本家的长老因此事要了他两个儿子的性命,那他还要这条老命作甚,干脆一头撞死罢了。 “ 啊?这么厉害?可是父亲,十六议会怎么可能让个废体来做族长?父亲,我看她射箭射的很准,不会真的是连武功都炼不了的废体吧!” 夏桑莫表示不信,他还以为父亲只是再和他开玩笑。一个即将要成为族长的人,即便是女人也不会是个废体吧?更何况还是有着那样噩梦般传言的身世。就算那些较远的旁支不知道,可是他们本家却清楚不少内幕。 “夏浅暮你身为长子,继承了我全部的武技学识,这可是哈默尔恩雪山的分支山脉,还以为是在南承的时候吗?难不成林子里的阴险危机你们两个不知道吗?真是有辱我圣猎之家名号,咳咳…咳咳咳…找!叫所有的人都去找!还有你这逆子,简直要气死为父。咳咳…我警告你,她要死了,为父也保不住你们两个!” 夏桑莫终于看出父亲真的是气的不行,没在敢顶嘴,而父亲的话也像是一盆冷水,硬是将他们两个猎杀暴君的喜悦浇灭。他原本以为父亲会非常荣耀激动的表扬他们,只是没想到恰恰相反,他们的父亲竟然因为此事怒火冲天。 “ 桑莫知道了,桑莫这就去。” 夏桑莫识趣的应下,但心中却始终没底。如此来看,夏时雨的身份确实非同寻常,并非仅仅限于傀儡族长这一身份。说不定背地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那见不得人的秘密,都与她有着不小关系,甚至可能都是真的。 “ 你,你给我留下跪着!只要她一天不回来,你就在这里跪一天,若是她回不来,你就跪死在这里我也不会心软半分,咳咳……” 又是一阵猛咳,夏浅暮乖乖跪下,而他的父亲冷哼了一声,挥灭了大帐中的火烛,便转身离去,只留下夏青一人独自跪着。 再后来就是夏时雨最不想提起的黑暗岁月,整整有半月有余。夏时雨甚至怀疑夏家压根就没来找过她,又或者落如萱半路上又遇到什么危机,没能搬到救兵。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四十一章 第一场春雨 每日以草木生肉为食,日夜难眠,伤口反复开裂无法痊愈,天气又恶劣,实在难熬至极。而那混蛋雪熊不离不弃,总是能够找到四处躲藏的她,几乎是没日没夜的的追了她十几天,然而夏时雨这一路也设置了不少陷阱。 虽说最后那雪熊被她骗到一起跳崖,但对于它的不离不弃,夏时雨至今耿耿于怀。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剁了它吃熊爪的事也只是随口说说,待她伤口痊愈后,此事她便忘了个彻底。 再后来,夏时雨听说那夏浅暮因为此事跪了半月有余,甚至落下腿疾。而十六议会也没有借此事大做文章,分家的族长夏栀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至于夏槐与落如萱,就在她失踪的三天后,被搜救她的人在雪窝里寻到。似乎是与恶宿大战了一场,晕死了过去,还是夏时雨的羚羊鹿马及时通风报信,这才有了之后的一系列搜救。 现如今,她竟然靠在雪熊伤痕累累的背上,抚摸着那有些扎手的毛发,思索着曾经发生的往事。而夏时雨嘴角的那一抹戏谑的笑容,迟迟没有褪下,真狼狈啊……夏时雨在心中想道。 没过多久,夏时雨身旁的雪熊暴君竟然抖动了一下,夏时雨并没注意到一丝丝的黑气渐渐潜入地下。随后雪熊暴君突然张开那,足以一口咬断几个人环抱不及的苦叶树干的血盆大口,吓得夏时雨连忙后退了几步。 只见那雪熊暴君并没有追击的意思,只是依然张着口,一颗血红的内丹在其口中悬浮。 夏时雨这才上前思索它的用意,过了许久,一人一熊就维持这个姿势好半天,直到夏时雨看到那利齿中若隐若现的红光竟然有逐渐瓦解的迹象,她才恍然大悟,问道: “ 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要把这几年辛辛苦苦练出的内丹给我吗?” 暴君目光暗淡,无言,只是将嘴张开的更大,好让她夏时雨更容易接触到那颗血红的内丹。 领会到它的意图,夏时雨也不在犹豫,伸手将那颗鸡蛋大小的内丹取出。刚取出那一枚深红的内丹,暴君便闭上了血盆大口,伸出那条血红的舌头,似乎想要舔一口那握紧红丹的玉手,但却迟迟没有舔下去。 夏时雨明白,很多练出内丹的奇珍异兽,在最后一刻都会毁掉自己一生辛苦练就的内丹,避免徒做嫁衣的结局。而它的这种举动,可能是出自对自己曾经的那份精神的敬佩吧。 它是暴君,它是苦叶林的霸主,但它敬佩夏时雨当年的行为,在它眼里夏时雨是弱者,可是她却展现了与它同等君王般的气势。身处绝境身负重伤,仍旧屹立冷傲,数十天的逃亡没有祈求,没有怨天由人,甚至仍然与它斗智斗勇。 那个时候它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坚持起身,明明受了普通人再也站不起来的伤,明明躺下等死就好了。明知道逃不掉何必挣扎反抗,接受这命运就好了。 直到今日它才明白,那是不甘,当自己从猎者变为猎物的时候,它才明白当初的她,明知力量悬殊还要拼死一搏的意义。 死也要死的有尊严,死也不能轻易便宜了敌人,就算力量悬殊,哪怕一个小小的伤害,也要在他的身上留下。她要让敌人知道,就算死,也要在在你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大不了同归于尽,鱼死网破,即便身份不同。一个是捕猎者,另一个是猎物,也要将自己影子深深扎入那人的眼眸。 只要胸膛里的心脏还在跳动,就绝不做任人宰割的生肉!一瞬间,眼前的雪熊化为璀璨的碎片,那光芒随着时间逐渐消散在黑暗中,陨落,死亡,那是贯穿了恒古的道理。 最后一刻夏时雨看到的,是它眼中对着世界的迷恋,有着不舍,但更多的,却是淡淡的满足。它死的宁静,死的安详,也许只有这样,她与暴君之间的孽缘才是最完美的落幕。 捧着手中璀璨的内丹,夏时雨不知说些什么好。一颗内丹其中的价值堪比十几颗鸡蛋大小的源,内丹可以维持生命但却无法挽救生命,看来雪熊暴君也明白这个道理。 它已经没救了,所以与其将内丹里的能量耗光等死,倒不如给自己一个痛快。至于夏时雨,就当便宜她好了,又或许这其中还有什么特殊的渊源,促使着它一定要把这颗内丹送给自己。 夏时雨的四周一片狼藉,许多健壮的苦叶树被暴君的冲撞的东倒西歪,甚至还有许多人类的肢体内脏,脑浆,七零八落的散落了一地。 夏时雨呆呆的望着这一地残骸,最终选择继续做她该做的事。 就连原刑堂刑主当着她面,将那些犯了错的影卫百般凌辱折磨。甚至生生折断四肢,扔给饥肠辘辘的驯兽一口口撕咬,她都见过,这几具尸体又怎会吓得到她? 夏时雨毫不客气的踹了踹地上趴着的,最后一个较为完整的尸体,确认死亡无误,才回到周忆柳的身边。 果然,正如夏时雨所料,这些人也只不过是东拼西凑的散人。到了这种性命攸关的关键时刻,就会变成一盘散沙,一堆烂肉。 不过自己要怎么处理他呢?夏时雨伸出一指,探向周忆柳的鼻吸,发现周忆柳虽然虚弱但还活着,只不过若是还不及时治疗,他怕是要死了。 想着想着,夏时雨的目光又落回到那颗血红的内丹上。这颗内丹她用不了,要想用也要靠自己炼化,她没这个能力做到。如果带回夏家或者交给落如萱, 最终的结果还是会被那些糟老头子私吞。 既然你救了我一次,我夏时雨向来不喜欢欠人人情,这颗内丹给你便好。这样想着,夏时雨玉指扶首,捏开下颚。夏时雨就这样将滚烫的内丹推到了他的口中,那内丹入口即化,根本不用夏时雨帮忙疏导。 夏时雨的指尖在他富有弹性的薄唇上停留了许久,他生傻里傻气,但此时此刻他紧闭双眼的样子竟然给夏时雨一种娇柔的错觉。 那是与落如萱不一样的纯真美感,又如芙蓉春雪的娇柔,只是不知道他的长相,是不是会和自己有些相像。这样想着,夏时雨情不自禁的抚上自己的面颊,不知不觉她竟有些看痴了。 夏时雨小心的抹掉他嘴角的血丝,就在这时,刺眼的闪电在夜空划过,白光撕裂了黑夜,大雨滂沱而下,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哈默尔恩雪山每年第一场奇迹一般的春雨,竟然在这时到了。 周围的苦叶树基本都折断了,月光朦胧普照,先前的小猎屋也塌了大半,不过哪里总要比露宿挨雨浇要强。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四十二章 妙觅山 夏时雨瘦弱,因拔契导致的失调,被寒气入侵,夏家有着针对的治疗应对方法,只在契后在染寒气。 只是夏时雨每月拔契,必然反反复复在染寒气,血离子又又滋补功效,与寒气相冲,夏时雨因此常常受到影响无法正常发挥力量。 即便如此,她也还算是轻松的将周忆柳拖到小木屋,却被木屋角落里的人影吓的一个激灵。 夏时雨心想,这人难道就是那个幕后高手,小心翼翼提防着,语调冰冷谨慎问道: “ 你是谁?” 见此人似乎动弹不得,夏时雨小心翼翼的走向前去。手腕一翻,一把漆黑如墨的匕首随即滑入手中,入眼的竟然是一个被五花大绑的青年男子。 此人大抵与落如宣年纪相仿,大概要比自己大上七八岁左右。男子银杏眼柳叶眉,略微有些妩媚,但浑身又都是健壮却不失美感的肌肉,长着一副棱角分明的五官,气势上竟然有三分与落如萱相似。 “ ……族长?” 那人闻声抬起头,看到了夏时雨那惊世的容颜与那头银发,还有那清澈剔透的琥珀色双眼,便一眼认出来者的身份。这就是那个有着不俗身份,又被整个夏家异常重视的人,她就是夏时雨,是即将继位的族长。 夏时雨对于自己的样貌如何惊艳,并没有自知之明。在这夏家数十年以来,夏时雨都不知道镜子为何物,不过对于美丑,她还是分的清的,这一点是本家的大哥哥教的。 所谓对夏时雨来讲的本家大哥哥,都是十六议会长老的儿子,在她年幼时偶尔会被托付于他们短暂的照顾。至于以前的那些哥哥现在究竟在哪,又长什么样子她是不记得的。 但如果拿落如萱和周忆柳这两个人,与眼前的影卫相比较的话,那还是周忆柳更貌美一些,落如萱更英俊一些,眼前这人阳刚之气更胜些。 随着夏时雨目光不断下移,刚好落在那不可描述的地方,那青年立刻低下头,一瞬间竟然红透了脸。想要遮挡早已来不及,但那夏时雨似乎傻得要命,竟然不躲也不避。 难道他们的少族长好这口?想到这里妙觅山立刻羞的只能别过脸去,十分尴尬的咳了几声。 该说些什么好呢?现在的自己可是全裸,连条底.裤都没有。在者,眼前的女子又是如此美得不可方物,实在是……不好意思…… 好在她眼神实在凶煞,妙觅山实在不敢心生杂念,不然怕是会更尴尬。妙觅山的余光微微扫过那仍然面不改色的夏时雨,觅山突然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夏时雨好似并未在看他,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秒觅山顿时意识到刚刚的想法很是龌龊,羞红的更抬不起头了,试探性的问道: “ 少族长,在下妙觅山,能否先放开绳索?” 至于夏时雨,压根没有细看什么,只是低着头在沉思。夏时雨的目光呆滞,因反复思索太过投入目光反而并未聚焦,她在想,那些人究竟是哪里来的,又是怎么制服夏家影卫的。 夏时雨仔细思索着,还原这那羽箭射来的角度,思索着那些人的服饰究竟在哪里见过。听闻秒觅山的话她才回过神来,不在思索那些细节。 “ 暗阁没有教你怎么应对这样的情况么?” 几步绕到他的背后,夏时雨的指尖沿着一道无比熟悉的伤疤,抚上他的后背。这是一道刀疤,显然这把刀的使用者手法并不娴熟,切口并不平整。 夏时雨对疤痕很了解,眼下这道刀疤,倒像是一顿一顿的划下去的,那伤疤的末端浅上许多。相反比起刑堂的责罚,这伤疤却很狰狞,应是从上至下划的,不是大刀所伤,倒像是匕首一类的小刀。 夏时雨冰凉的手掌,包住妙觅山敏感的后颈,手指微微合拢引得手下的人一阵战栗,想要躲过,但却忍住了。 夏时雨将匕首插入那肌肤与绳子之间的缝隙,在将刀锋的一面立起,用力的想要将绳子隔断。妙觅山感受到利器的冰冷穿过绳子贴在肌肤上,声音几乎是颤抖的。他不能挣扎甚至不能躲避,只能任由夏时雨摸索着致命要害之一。 觅山颤抖着如实回答道: “ 回少主,教过。” 夏时雨的声音依旧冰凉,如同她冰冷的手掌,带着刺骨的阴寒之气,毫无情绪波动,询问道: “ 那为什么不自己解开。” 妙觅山的脖颈很柔软温暖,像一个小火炉。这让她很想把整个手掌都放上去取暖,闭上双眼感受着指尖跳动着的脉搏,是那么的有力,那么的充满了生命的美好。 夏时雨立刻醒悟自己的这种想法十分危险,迅速抽回了手,她差一点又被拔契的后遗症所蒙蔽了。 妙觅山感受着身后利器挑起绳子的拉扯感,如实回答道: “ 这个绳子上面有针对影卫的咒文,我挣脱不开。” 妙觅山仍难低着头不敢看她,只要夏时雨想想,那么一个小小的用力便可以捏碎颈骨。夏时雨也学影卫的知识,他们这些影卫每一个人都知道,如何用最小的力气,最简单的手段,怎样的角度,去杀人掉一个人。 生命被别人拿捏在手中的感觉不好受,就像一条毛毛虫,你把它翻来覆去,在掌心中捏来捏去,看似有趣,但对它来讲还不如直接被踩死,要来的痛快。 等待与未知交叠,永远都是那么难熬,若是夏时雨觉得他这会脏了她的眼,杀了他也只不过在一念之间。 夏时雨闻言蹙了蹙眉,明白这绳子非凡, 咒文吗,没听说过,难道是式的一种?夏时雨摇了摇头,心想,看来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若是夏家的影卫都无法解开,那她不用试都知道没办法。夏时雨一指旁边昏睡不醒的周忆柳,嘴角不由自主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随后抽出那试图挑开绳索的匕首,冷冷道: “ 若是这样的话,我帮不了你,等他醒了让他解。” 妙觅山抬起头应了一声。 “ 是!” 随后觅山瞬间惊呆,这…… 妙觅山望着她那未逝去的浅笑,顿时心中荡漾,好一个国色天香,令人不忍将视线转移的绝色美人! 她那白皙的肌肤犹如羊脂一般,诱人的薄唇勾起的一抹笑容。连身为百魅门出身的妙觅山看了,都要为之心动,就算是当今百魅门的头号杀手出面,怕也不及她浅笑的三分之一。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四十三章 询问 如此的美貌,当真是上天的宠儿,若是自己能有她三分之一的神色,恐怕这世上,没有他暗杀不了的人。这一笑惊鸿,目若晨星,心都要她被偷走了。 夏时雨见他颤抖,想着这春雨到来大雪融化,热量被那融化的冰雪卷走。 小猎屋的地板早已破烂不堪,雨夜的风很冷,但却比不过接下来积雪融化的时日。 在过十几天,冬季便要彻底过去了,哈默尔依然会下起鹅毛大雪,唯一的不同的便是偶尔会下起雪雨,或者冰雹。 冷风吹过妙觅山冻得发红的面颊,隐约有夹杂着冰粒的雨水刮至小木屋内,妙觅山言语之间浑身也抖个不停。 夏时雨见状,于是便解下红绸细细将人裹上道: “ 将就盖着,有总比没有好。” 夏时雨的声音还是那么冷冰冰的,但不知为何,妙觅山却感到一丝暖意,她原来是这样的人,想到这里妙觅山不由得很是感动。见她目不斜视的细细将红绸裹紧,顿时脸更红了,低声应道: “ 是 !谢谢…族长…… ” 传言,即将继位的族长就是那个长相极佳的女子。她性情古怪又淡漠,无欲无求总是喜欢去翻阅各类典籍。她少言欢笑,虽年少却总是露出一副冷冰冰的神色。 这位即将继位的族长,她不喜与人沟通,就连白鹭烟内的一切所需所求,都是常事阁亲自派人按期查点,将所急缺的物资按时送去。 听一些暗中留意她的影卫说,这位未来的族长继承人,每天不是静静的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就是坐在那漆黑的深处望着什么。 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个做工精致的人偶一般。但她又如深邃无比的食人黑洞,即便她什么都不做,仅仅是在远方观望几眼,也会有人深陷于她,不可自拔。 夏时雨很是疑惑,一般能够在外露脸的影卫,向来长相普通。既不俊美也不怪丑,是那种混入人群就找不到的面相,于是便问道: “ 你是影阁那一门?我记得,可以对外露脸的影卫长相都很普通。” 总部的影卫大多都带着一模一样的面具,只有少数不必佩戴面具。再者,大多影卫性格身高又都差不了太多,要是让他们站在一起辨认的话,她也认不出那个是那个。 可眼前的人,妙觅山明显不是能够随意露脸的哪一种。在他们影阁的影卫,要么长相普通,要么英俊潇洒,要么美貌至极,根本没有长的极丑的。看来,这影阁的阁主对样貌,有着不小的要求。 但若是要这样想想,一个武功高强的人,若是因为样貌太丑就不能够被纳入影阁,那可是太惨了。 不过,大多影卫在执行任务中,也不能总不露脸,所以一般都是一些普通人面相,而有着严格规定制度。 在本家坚决不能露脸的影卫只有两种,其中之一就是百魅门出身的影卫。这些男人或是女子,长得太犯规了,会影响那些在分家送来服侍的下人,闹出一些麻烦事情。 “ 族长我……我的面具碎了。” 是该碎掉,不然我怎么能有这眼福,没想到其实夏家影卫中的英俊男子倒是不少,只是平日里都带着面具,真是意外。她整日看着那些死物,早已看腻,偶尔也应该看看活人了,夏时雨在心里想到。 夏时雨皱了皱眉头,喃喃道: “ 不是百魅门,你身上的伤疤太多。” 百魅门出身的影卫,身上是绝对不会有疤痕,毕竟他们的任务多跟风月有关,精通各种风月之事。为了让他们更好的执行任务,就算受罚,也不会被打的皮开肉绽。 “族长,我…… 曾经是,可是现在我已经不是了。” 觅山的表情很难看,紧绷着身体,像是想起来一段不堪的往事,夏时雨见状也不在寻问此事。有些事,她更愿意当不知道的好,揭别人伤疤撒盐这种事,她可干不来。 “ 你是怎么被抓住的?” 夏时雨记得,无论是暗阁还是影阁,训练出的影卫死士等等,唯有特别擅长逃命与隐蔽气息,是最普遍的共通点。而即便这样还是被人抓住的话,他们便会果断的咬碎藏在口腔中的毒药,正应了句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说起这自戕的毒药,共有两种,一种是名为千机的提炼物,剧毒。用夏家独特的方式封存,唯有咬碎外壳后,才会中毒身亡,即便放在口中也不会出现融化的迹象。哪怕有人一不小心误吞了下去,在肠胃里走上一圈,只要外壳不碎,仍然不会中毒而死。 而另外一种,则是可以在短时间内使人假死,同样与千机类似的外壳一样封存,是被称为白麻的毒药。 通常每次出行任务,影卫都会在口中不同的位置藏好这种两种毒药,只要出现什么过于超脱问题,便会自主根据现状选择服用那一粒药物。 而被抓住的影卫,没有立即自戕的情况往往有很多。夏家也有着明确规定,无论是任意那一级别的暗阁成员,都不可以随意自戕,除非被逼到绝路毫无生机,才可以走上那条不归之路。 不过在外界,大多数被抓的影卫通常面临的相同的情况,拷问,凌辱,又或者是公开处刑。但这其中也会面临必须活下去,带出情报却又始终无法脱身的处境,又或被定了身无法服毒自尽等情况。 在自戕这一方面,夏家只有一条执行令,只要不违背这一条,任其他们折腾夏家都不会主动杀人灭口。毕竟夏家费尽心思,动辄财力物力,这样辛辛苦苦养大的一个人说死就死了,也是一种极大的损失。 听到夏时雨的这话,妙觅山突然激动了起来,语气中带着一名合格影卫不应该拥有的愤怒,几是吼出来道: “ 族长,是落如萱!他背叛了夏家,是他给了这些人雨露散!” 夏时雨闻言也是怒了,几乎是脱口而出,呵斥道: “ 胡说!” 若是说他们这些出了暗阁很久的影卫,长年在外奔波闯荡,多少都会染上些世俗的想法和需求。但他们若是沾染上了外界的习性,例如争夺名利,相互攀咬等等,这些身为下人的他们可是要命的的大忌。 但如此情形,夏时雨也感到此事非同寻常,虽有疑点,但不管怎样,她都选择去相信。 这夏家上下,无论是谁背叛她,落如萱都不可能背叛。 整整十二年来,说是落如萱看着她长大都不足为过。 他们二人自幼相识,亲同手足不说更是两情相悦,无论如何,落如萱绝不会是那个背叛她的人。 妙觅山也听说过,这位即将继承族长之位的夏时雨,她与洛如萱的关系。本来是抱着一些期望的,但却没想到她回绝的那么坚定。 妙觅山虽然双手被束,但却依旧标准的跪好行礼,夏时雨看得出他眼眸中的诚恳,一时之间居然忘了责备。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四十四章 猜测 妙觅山看着夏时雨眼中闪过一道赤裸裸的杀意,随后又极力平定的怒火。他知道他在说什么都不会有用的,洛如萱在她的心中竟然如此之重,仅仅一句话就令她失了色。 得知洛如萱在夏时雨心中的地位,最后一道希望也被掐灭,妙觅山垂着头。妙觅山只觉得此刻十分清醒,一字一句说道: “ 那么,少族长,我奉十六议会之命,前来替浮世受罚,请少主亲刑立斩。” 每当影卫行礼,就意味着影卫愿意将生命献给主人的忠诚,以及尊重。而他们也不用像奴隶一样磕头在地,更不用双膝跪地。 夏时雨曾经好奇的问过暗阁阁主,他说族长教导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所以才让他们单膝跪地,这证明已逝的族长,是把这些影卫当人看的。 夏时雨也尊重这些影卫,暗阁筛选影卫的方式,要比无声谷要残忍的多。百人之中活下来的屈指可数,多则八九个,少则两三个,从未过十。 百人的竞争,可想而知是多么的激烈,能够生存下来的那个不是佼佼者。夏时雨也承认,他们拥有的这份尊重,是合理的。 可是他这是又在说什么胡话?替浮世受罚不说,还要立刻斩杀,竟然还说是受了十六议会的命令,真是荒谬至极。 说道这事,虽然会惊动十六议会长老,但却也没必要由十六位议会长老商讨一番后下达命令。偷走血离子的确是大罪,但血离子本身在本家并不透明,知道的人不多。 虽然浮世犯下的错误是要被处死的,但既然身为马上继位的族长下达命令的话,也并无不妥。 在毫不知情的人看来,浮世犯下的错误定不是什么大事。在知情的人看来,也只不过是因为血离子本身就是为夏时雨准备的。 血离子本来就是是夏时雨的东西,她都不去计较,那么其他人自然也没什么好说。但是若是它人也想偷血离子,恐怕就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浮世那么好运了。 想到这里,夏时雨蹙眉,疑惑问道: “ 浮世的罚早已受过,人我也送到烟方天救治,你这是演的哪出戏?” 夏时雨不解,本想要席地而坐想要与他细细深讨,却被冷风吹了个透心凉。还未等妙觅山接话,夏时雨又转身跑到一片狼藉的屋外。趁着雨还未更大,夏时雨开始扒尸体上的衣服,干净利落的搜刮遗物。 只见夏时雨对着那些遗体挑挑拣拣,面对那些残肢断体丝毫没有不适,见此一幕,妙觅山简直惊得说不出话来。 夏时雨出生在夏家,这种举动对于影卫来讲并无不适,可是她位高权重,怎么却像落魄影卫一般,也做这种事情。 妙觅山满脸震惊之色,直到夏时雨把那黑的白的,干净的又或者是染着血的,凡是较为完整的布块,她都拾了起来。一股脑的全部堆在了妙觅山的身上,活活把人堆成一个毛球怪,这才满意的坐下等他的回答。 妙觅山垂着头,眼里充满了感激的神色,但夏时雨看不到,她只顾着堆毛球了。他没想到夏时雨此举竟是怕自己挨冻,但细来想想,这么位高权重之人,自然不肯把那些烂布披在身上。 妙觅山并不敢与她直视,可夏时雨此刻蹲下身,竟是一副打算细细听他道来的姿态,妙觅山只能把头垂的更低道: “ 就算这样,此事恐怕只有十六议会的长老有这个权利。” 妙觅山的语气并不强势,可在夏时雨耳里却是话里有话,有挑衅的意思,更是另有图谋。 夏时雨听出他在讽刺自己,明明是要继承家族的族长,实权却都落入了十六议会的手里,那自己不就是一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傀儡么。 只不过夏时雨并不打算与他一般计较,虽不知道他有何图谋,但多半是误会,又看穿了他的想法意在挑衅,夏时雨自然更不会与他怄气。 就算事实如此又如何?说到底,即便是这样,不管真心如何,最终你不还是要听命与我,难道这就不讽刺了吗? 既然已经知道他是在激自己,虽不知道妙觅山如果真的被她一刀砍死,会有谁能够从中获利,但既然已经看穿,不如干脆挑明,于是道: “ 你似乎想惹恼我,但我并非是谁都能摆布的。” 说到这里,夏时雨好似有些恼火,正欲转身离去,却感到衣襟一紧。回首一看,竟是妙觅山一口咬住了她的衣角,真是又气又恼十分好笑。 妙觅山见她回过头来,立刻服了软,朝着夏时雨跪爬过去,急忙道: “ 十六议会的长老已经宣判处死浮世,我愿意替他受死,算我求你行行好,让我代他受死,好以此感谢他一命之恩。” 那副英俊的面容上的委屈神情,一言一行都无比虔诚渴切,若不是他提出的要求是要自己杀他的话,她怕是非要心软不可,只是此事夏时雨绝不可能答应。 而听到他那句你行行好,让我代他受死,简直气的夏时雨想要一掌劈死他。她很懊恼也很郁闷,今日她倒是明白这些影卫都是怎么看她的了,自己大概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冷冰冰的权利傀儡。 之前的浮世也是压根没有向她求救,眼前的觅山竟还想要自戕不说,还要脏了她的手。 每当他向前一步,夏时雨便后退一步,与他保持应有的距离。此事夏时雨必然是决不妥协,直到妙觅山的双腿被破烂木板上尖锐的碎石与残骸划伤,所过之处留下两道血痕,直到妙觅山无助放弃,失落的垂着头。令夏时雨想不到的是,他竟然低声哭了,呜咽着说: “ 求你,救救我弟弟,我把我卖给你,求你答应。” 看着他那副委屈不堪的模样,夏时雨神情不悦。把自己卖给她,夏时雨想了想,夏家很快就是她的了,但她的心腹已经有了落如宣,要这个普通影卫又有什么大用。 可是夏时雨却也不由自主的想到一个问题,夏家的一个影卫,如果拿出去卖,能值多少钱?夏时雨随后猛地摇头,驱散了这个不应景的念头。 妙觅山见她摇头,心中猛的一沉。果然,她的温柔仅仅是对落如萱的,就算自己放下尊严去求她,她还是哪个传闻中冷酷无情的夏时雨。 那片刻的温柔怕也是一瞬恍惚罢了,对此抱有幻想简直愚不可及。她不就是那样的存在么,高高在上,就连想要看上一眼都是罪孽。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四十五章 猜测 中 可是说来奇怪,依着夏家应阁的规矩,既然是浮世偷药,那么即便处罚也是他一人过错,怎么会连累到他人?可是为什么妙觅山说他想要救浮世,最后为什么又求自己救他弟弟? 夏时雨疑惑道: “ 依我看,替罚这事,十六议会的长老并不知情,若真如你所说,你又凭什么觉得你一个人的脑袋,就够解决这事?而且浮世偷药与你们何干?” 话一出口,夏时雨立刻想到了什么,两件事虽然看似毫无联系,但恐怕,是因为浮世偷药是为了救他弟弟。 既然如此,妙觅山的弟弟若是吃了血离子,那么这事要被处死的便是浮世与妙觅山的弟弟了。 仔细想想浮世的编制是影阁,是本家内知情血离子的人,而妙觅山出身百魅门,是影阁以下的编制。夏时雨虽不知妙觅山的弟弟到底是什么来头,对血离子到底知情与否。可以妙觅山的身份,自然是不能够知情血离子的。 这样想来,妙觅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如果这事被十六议会长老所知,必定是保不住任何人的。这件事情涉及的更深,已经超脱夏时雨的能力范围,原来他那话是这个意思。 至于妙觅山的弟弟,夏时雨猜想,无论是影阁,还是门下,只要他吃了那药必定要被处死。要是这样,这三人只要被查出,都是必死无疑的。 而这个妙觅山纯粹就是为了利用自己,才给他演了这么一出兄弟情深,来骗她的同情。怕是他早已得知浮世被救于烟方天,所以才编造这样的谎话,在她面前上演了如此这般好戏。 本来,若是浮世一人死了,这事便不会在有人追查。可夏时雨保住了浮世,如果觅山为了他弟弟杀了浮世,这事必然会被未来的族长关注彻查。如果不杀浮世,难保十六议会也会将目光放在此事之上暗中查明,最后查个水落石出。 这些人,当她废物也就算了,难道还当她是白痴耍吗? 夏时雨虽然已经猜的七七八八,识破他的那点小算盘,但却不敢直接翻脸。此人竟欺瞒利用自己,万一此人就是那个幕后黑手,目的就是为了趁她不备在将她灭口,一切都不好说。 妙觅山看着夏时雨的脸色忽变,似乎已经发觉,猜到了来龙去脉,那犀利的戒备眼神刺的他胆寒,怯声道: “ 妙觅山深知,能让落刑主亲自责罚必定是大过,但少族长好歹也算是半个夏家的主人,还请少族长放过我弟弟觅云。” 夏时雨闻言,只是轻蔑的一笑,若他说都是真的,那么替他们偷药的浮世,才是他最该求情的人。毕竟这一切若不是她一时兴起救下了浮世,那么真正会被处决的,也只有浮世一人。 夏时雨见他里里外外都是护着他弟弟,是否对浮世动了杀心,她也大概猜到了。只是这妙觅山求自己杀了他,大概是他的弟弟并不知情。只要他死了,不受十六议会的审问,而是被自己草草斩杀,就没人再会去追查此事,那便是除了浮世之外再无人知晓了。 不,这仍然有不合理的地方,如果他不与自己说,自己也不会察觉到事情的真相。妙觅山是百魅门出身,是玩弄权富贵胄的好手,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能够侥幸逃脱的概率并不低。 妙觅山不可能不知道,有很大的概率他的弟弟并不会因此受到任何牵连。可他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难道对于他来讲,若是不这样,就是一个三人必死的局势吗? 他此时不提浮世,也许是不仅仅是不在意浮世生死,还有可能是此事的威胁并非全部来自浮世。 这里面有个阴谋,但是夏时雨却想不出,她还尚未全部了解实情,一切都只是建立在猜测之上。 从一开始初见妙觅山的时候,此人就给了她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而这份不安正随着他们二人之间的交谈,逐渐加深刻画。夏时雨皱紧了眉,言语中略带嘲讽之意道: “ 你凭什么有这样足够的信心,认为我会同意呢? 你又是凭借什么认为,你能付出我想要的代价,你又凭什么认为,这样做你就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听闻她的话妙觅山意识到夏时雨已经猜到来龙去脉,得知不可能如愿以偿。即便知道真相夏时雨也还是会站在那一边,在想起落如宣,妙觅山更是恨得咬紧牙关,双眼通红猛地抬起头瞪着夏时雨吼道: “ 那你呢?你又凭什么自信的认为,你能够置身事外,抵抗侵蚀?难道你还没有发觉你的敌人无微不至的渗透在身旁吗?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浮世和我们都必须要死?” 突如其来的一串反问,好似绝望中最后的垂死挣扎,那愤怒的语气,毫不犹豫的顶撞,这令夏时雨呆愣了几秒。 夏时雨意识到那句无微不至的渗透在身旁,与为什么浮世和我们都必须要死的质问,到底暗中指着什么,这念头刚起,就被夏时雨一口否决。 “ 你说的那是夏家的敌人,不是我的,与我无干。” 什么外界的残酷,外界的腐蚀?这些她不懂,也不想懂。 她只要落如萱在她身边,只要落如萱能够好好活着,能与她永远相守,就算最后只能成为夏家的所谓傀儡,她也心满意足了,然而妙觅山的话却是那么赤裸裸的挑明了一切。 那份不安感,好似一只洪荒野兽直朝夏时雨扑面而来,随后又化作笼罩光明的阴霾炸裂。也正是因为他的话,这些天来大大小小的细节,好似化作一点一线,将整个事件穿插起来。形成一个朦胧的阴谋框架,映入眼帘。 妙觅山见她神色大变,乘胜追击,似乎无论如何也要鱼死网破,将落如宣干的那些事情与她对峙,继续质问道: “ 那落如萱呢?他听白家调遣,难道你还能够逃脱吗?如果你真的无关,白家为什么偏偏要将他安插在你左右?” 听到妙觅山的话,夏时雨在一瞬间惊慌失措,随后立即镇定下来。她从未想过落如萱的背叛,如果真的是那样…… 不!不会的,我真蠢,怎么会怀疑他,这一定是离间计!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对!只要他们拿不出证据,一切违和便必然是假的,伪造的! 夏时雨怒火中烧,紧紧握着拳头,指甲都快扣进肉里却感觉不到疼。夏时雨目光不善,冷冷道: “ 你有什么证据指正落如萱是奸细?”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四十六章 猜测 下 听到夏时雨的话妙觅山突然眼前一亮,像是看到了救赎希望一般,妙觅山见她已经动摇,无比兴奋,立刻答道: “ 白家玉佩!玉佩就是证据!只要觅云和浮世不死,玉佩就能找到,只要我弟弟醒过来就有证据了!” 夏时雨气的快要发疯,只想恶狠狠的教训教训这个口出狂言的狂徒,想都没有想就道: “ 那他为什么不找个理由把你也抓去刑堂处死?你可是他哥哥,也是知情人,落如萱武功高强,有人偷走了玉佩怎会不知?既然知晓他怎么可能放过你们?” 话音刚落,夏时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如果……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么如萱岂不是急着将他们灭口?所以这就是那个曾经对她言听计从的落如萱,反驳她想要留下浮世的原因? 而身处于此被束缚的妙觅山,不恰好证实了落如萱串通刺客,让他们来抢血离子?在引此事为借口,借刀杀人,一同除了妙觅山,只要此事做的天衣无缝,谁还会怀疑他的身份。 唯恐怕,落如萱并未料到她会在最后一刻救下浮世,又追往刑部路过苦叶林,刚好又碰上这些在落如萱计划中只露一面,却能够除掉他心头大患的凶手。 不!即便如此他也不会是叛徒! 无论谁背叛,落如萱都不会,他们约定好了,要一起离开夏家,过上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幸福日子。男耕女织,哪怕逃不离这魔窟,他们也要恩爱一生的走下去。作为这黑暗中最后的一道光芒,作为最后的救赎灵魂的信念,相伴相依。 他的点点滴滴,夏时雨都看着眼中,唯有那个深爱自己的落如萱绝对不会背叛,这一点夏时雨深信不疑。 妙觅山并未考虑夏时雨此刻受到的打击,他只知道他抓住了落如宣的把柄,并且将他背叛的事实揭露给他的主子。更是口无遮拦继续道: “ 落如萱身为刑主的能力觅山自然认可,但要说武功,比他强的大有人在。至于玉佩,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在觅云手上,还是等他醒来在问。” 夏时雨一挥舞长袖,将那把漆黑的匕首横在妙觅山的脖颈之上,不耐烦的怒声呵斥道: “ 够了!也不动动脑子,你说的这些漏洞连篇,让我怎么相信?” 妙觅山惊讶,没想到,如此地步她却也不愿意相信落如宣背叛的事实。 既然横竖都是死,事态已经走到如此地步,任何猜疑,也仍然不能撼动落如萱在她心中的地位。如此觅山还是更希望夏时雨能给他一个痛快,如果不能,他就当场自刎,待她顿悟时也好记得自己曾经的警告。于是便振振有词的说道: “ 你早晚会知道我没有骗你,杀了我吧!与其苟延残喘再被落如萱设计害死,还不如现在就死在你盛怒之下。” 夏时雨显然是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妙觅山也看出夏时雨无论如何都不会动手,藏在牙间的千机已经被之前的那伙人取出,只好一咬牙准备咬舌自尽。 夏时雨眼中有水雾弥漫,她动摇了,心如乱麻。眼见妙觅山要当面咬舌自尽,夏时雨本恨得他牙牙痒,若不是他此言这般,她也不会如此堵心,可夏时雨却见不得他那副一心赴死的样子,随即收起利器迅速出手道: “ 你弟弟不会死的,你也不要在胡说了!” 冰凉的手指突兀的插入口中,觅山的舌尖如触电了一般猛地缩回,却被夏时雨的手指夹住。 妙觅山错愕的看向夏时雨,夏时雨神情复杂,但却看不出她的恶意。她看起来很是矛盾但是却不像是在随口说说。妙觅山看她渐渐平定了心神,眼中似在说不要自尽,我站在你们这边就是了。 夏时雨的真实想法其实是,你要是敢在我面前咬舌,我就先把你舌头割了…… “ 谢少主原谅觅山无礼之行。” 说罢,妙觅山失落的低下头不在看她,心知她心意已定,不会怀疑落如萱,在说下去也只是徒劳。夏时雨的眼神变得更坚定了,怕是只有等她亲眼看到落如萱的背叛,才会醒悟吧。 只不过…… 到哪时候,一切会不会已经晚了…… 听了妙觅山的话,夏时雨心中的情绪与困惑,因无法解答变成了非常奇怪复杂的情绪。那种情绪也许就是所谓的纠结,这世上怕是也只有于落如萱有关的事,能够让她纠结了。 夏时雨从怀中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放在妙觅山的面前,说道: “ 这伤药给你,等他醒了叫他给你解开,记得带他到十六议会一趟。” 夏时雨做完这一切便打算离开,几步走出残破的木屋,借着雨水洗净了妙觅山在指尖留下的晶莹唾液。 眼见夏时雨马上要离开这里,惊叫道: “ 你要去那?” 妙觅山挣扎着想要起身,却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只是微微一动,牵动全身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疼并不算什么,只是他高估了自己肿得老高,已经不能行走的脚踝。而夏时雨并未理他,身影也越来越远,消失在茫茫夜色,倾盆大雨之中,不知去向何处。 妙觅山泄了气,干脆趴在地上,听着屋外稀稀淋淋的雨声,喃喃道: “ 愿黑暗降临后,大地与光之子与你相伴。” 这是夏家祝词中的一段,天降下灾祸,大地呈现荒漠,唯独你的领域不会枯竭,草木长存。愿黑暗降临后,大地与光之子与你相伴,不受灾祸苦楚,不受干渴煎熬,永世欢乐。 不知为什么,这场倾盆大雨每一滴砸在地上的声音,都是那么的令人心慌,不安,好像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随着远方的一生闷雷在这山间炸开回响,更是震的妙觅山更加惶惶不安。 夏家,是个令人厌恶的地方,古老,神秘,充满了血腥与暴力。仿佛彰显了全世界的恶,而最无聊的却是那滑稽可笑的命运,以及祖祖辈辈传承的血脉力量,还有那些可悲的诸多秘密。 冷风呼啸着,吹打在夏时雨瘦小的身姿上。冰冷的雨水顺着她苍白的面容滑下,最终汇成一道道水流,寖湿了她单薄的衣衫。而脚下的积雪与雨水交会,变成厚厚的一层烂泥汤,有些地方甚至没过小腿。 夏时雨几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狂奔,雨越下越大,声势浩荡,犹如十面追兵,令人心惊胆战。这绝对是夏时雨印象中最为深刻,哈默尔恩有史以来下过的最大的一场暴雨。 也不知道她在这雨中飞奔了多久,就在夏时雨头晕眼花,就快精疲力竭之时,她突然看到一个人影,在雨夜中摇摆不定。 夏时雨惊叫道: “落如萱!”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四十七章 雨幕下的凋零 磅礴大雨虽然让远处的那个人影,变得扑朔迷离,但夏时雨还是一眼认出,那就是一直陪伴她左右的落如萱。 惊喜交加的夏时雨加快了脚步,长长的银发甩出一片水花,几乎是飞一样的扑倒了如萱的怀里。一瞬间,那种背十面追兵追杀的恐慌感彻底消失在这拥抱之中,剩下的只有温暖与心安。 雨中,落如萱一袭白衣,腰间配带着长刀,刀柄上系着红樱,挂着一颗银铃铛,那是她儿时送给落如萱的礼物。 就在这时,落如萱拉着她的冰冷的手走了好远,他的步伐很大,雨水浸湿的发丝遮挡住了他的脸,夏时雨有些跟不上,迟疑道: “落……如萱?” 夏时雨也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知道他的手握的很紧,仿佛怕自己跑掉一样。夏时雨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再次的问道: “ 如萱,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感到万分委屈,委屈的几乎想要哭出来。这时落如萱转过身来,突然紧紧的抱住夏时雨。 夏时雨不明白,但她只知道那个拥抱很冷……很冷…… 突然夏时雨心脏猛地顿了一下,看着再次将自己推开的如萱,眼神里满是惊恐和诧异。夏时雨的声音颤抖,不敢置信的低声道: “ 为什么?” 夏时雨第一想到的就是为什么,随后胸口的剧痛才令她醒悟,到底发生了什么。 血慢慢的渗透了白沙,那一抹红色宣誓着他的背叛,短暂的沉默,换来的是接近疯狂的恨意爆发,以及一脸受伤的夏时雨。 落如宣面目狰狞,那双怒目圆睁的眼好似鬼神画像上的一模一样,落如宣疯了一般朝着她怒吼。 “ 是你!是你屠城杀掉了我的全家,我的兄弟姐妹还有父母都是因为你,你用长刀砍下了他们的头颅!解肢了他们的身体!是你!你该死!” 夏时雨像极了受惊的野兔,跌倒在泥泞的雨水中,她好怕,这样的落如萱她从未见过。 夏时雨突然觉得那熟悉的面容好陌生,就像是另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一个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男人。而这个男人非常非常的恨自己,就和那一天,她降临于世,第一眼看到的那一幕一般,万分的憎恨表情,很是狰狞。 轰隆隆,一声炸雷在天际响彻,一道闪电划过朦胧雨夜,将落如萱那狰狞的神情照的一清二楚,又像是在审判罪人,像是在宣判她的死亡。 夏时雨依旧不敢相信,一定是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什么!落如萱他……他是不会杀我的!他怎么会?怎么可以背叛?! 每一次的呼吸都伴随着痛苦,她觉得自己的肺一定是被刺穿了。一定是认错了,一定是雨下的太大,所以落如萱认错她了! “ 是我…如萱…如萱你搞错了…… ” 说完这句话夏时雨猛地咳了起来,紧接着喉咙一甜,艳红的血便顺着嘴角滑下。夏时雨大口吐着鲜血,眼里满满的泪花,只是溢出的时候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 夏时雨突然好怕,她感到好冷,好疼,就连身后拿到被暴君抓伤,早已愈合的伤口都在跟着一起痛。看着落如萱那冰冷的眼眸,一瞬间,夏时雨觉得自己在落如萱的目光下丢盔弃甲。 夏时雨看得出,他眼里的恨意是针对自己的。 落如萱恨的,他要杀的,不是别人,就是自己,那眼神足以证实他没有认错。 夏时雨挣扎着,口鼻不断的流着血。夏时雨想要爬起,失血过多的她,以及窒息一般的痛苦,已经让她开始神志不清喃喃道: “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还没有亲口对你说……没有一起去霜城看烟花,还没有一起……不是……不是我……” 落如萱的眼神带着蔑视,带着嘲笑,就那样站在原地,看着她临死前不甘的挣扎。然而夏时雨的心却比被刀子贯彻时还要痛苦的抽痛,落如萱还记得在他们二人很小的时候,被夏家派去执行任务的一次。 因为自己嫉妒那份父母的爱,他果断的杀掉了他们一家,虽然是任务,虽然他们的死是不可逆转的,但落如萱始终为当时的嫉妒感到无地自容的惭愧,为此他在暗中不知悄悄落泪了多少次。 自己,自己似乎已经不再是那时候的自己了,他好恨!既恨变成这样的自己,又恨令他变成这样的夏时雨。 “ 没有人会是孤单一个人的,即便是没有我会陪着你的,我可以成为你的妹妹,也可以成为你的家人。” 冰冷的手掌如她冻结的心脏,虽然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头,却感受不到家温度。 “就算你的过去充满了苦难,被抛弃厌弃,我也会一直留在你身边,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抛弃你的,直到永远。” 紧紧的拥抱,不是安慰,倒像是无端的嘲笑,这些话在他耳里是是多么讽刺,我的一切都是你毁掉的!是你!是你! 刀锋刺穿夏时雨的心脏的时,落如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释放与自由,难以言喻的愉快由心而发,没有痛苦与悔恨,只有被释放的恨意,还有在眼眶中奔驰却被雨水掩盖的泪珠。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下不去手的,只是没想到这样轻而易举,甚至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他突然发现自己并不爱她。也许他爱上的只是那种期盼着最终可以手刃仇敌的快感,以及即将带给她的数十倍的痛苦,看着她绝望的表情,仿佛赎罪便可以结束了。 一人的坠落与牺牲,是另一个人的涅槃重生,仇人死了,要复仇的仇人没了,他终于自由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她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坐在昏暗的屋子中,望着那已经布满了尘埃与蛛丝的竹木门,期待落如萱会再一次将它推开,可是为什么如萱要用那样冰冷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还没有和如萱一起看过烟花,她还没答应如萱说要娶她的承诺,她与他还什么都没有开始…… 不!不可以!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结束,夏时雨挣扎着,可她却连记忆中的残影都挽留不住。一瞬间,好像有些什么碎掉了,变成了永远都不可能修复的破镜,不断消逝的流沙。 她觉得自己的生命也要随着流沙的流逝,一起流走了,想要挽回却无力回天,仿若心碎。 喉咙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烧,她感觉自己快要被疼痛的火焰烧噬而尽,她的胸口上插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力气渐渐被抽空,意识与痛苦也逐渐消失,仿佛身处死寂般的世界,一片灰蒙,这就是死亡吗? 夏时雨静丽的面容带着安详与解脱,也许死亡正是她所期盼的,也是她最终的归宿,只是她的内心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四十八章 次日 烟方天内,浮世尚未完全清醒,有些迷茫的挣扎着刚想起身,一股草药的苦涩味道扑鼻而来,这时一道满是惊喜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诶呀!你醒啦!” 迷茫中,浮世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一个身着艳色的少年映入眼帘,而那少年见他傻里傻气呆望着自己,立刻补道: “你可不要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我和族长可是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你也不要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她才不会看上你们这些臭影卫呢!” 浮世听闻,不由得觉得好笑,她若是看不上影卫,那刑堂阁主呢?只是落如宣是个例外,大家都知道他与族长的关系不一般。 浮世没有答话,只是用余光扫视了一周,最后将目光定在这个身穿红衣的少年身上,浮世细细打量着。 少年的皮肤白皙,一看就不是影卫出身,那少年薄唇粉嫩气色极好,嘴角勾着一抹邪里邪气的微笑。少年眉如远山之黛,微扬的眼角略显妩媚,一头乌黑的亮发披散着,一身红色锦袍松松垮垮的穿在他的身上。 这少年是谁?这里又是哪里?难道是夏家的药堂阁? 那少年见他还是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看,顿时感觉浑身不舒服,怒道: “看什么看!你们这些影卫真是没有礼数,这里可是烟方天,是不是躺在少族长的床上,就得意忘形沾沾自喜了?” 浮世听闻,脸色大变,立刻挣扎着想要起身,那少年见状也是一惊,随后立刻按住他慌乱道: “你……你你你做什么?我不是就凶了你一句,你可不要乱动啊!我刚包好你伤,要是又裂开怎么办!?” 浮世见那少年慌乱,又见他委屈的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随即用沙哑的声音轻轻安慰道: “您先放开我,浮世身为影卫,怎能躺在主子的床上,这是大罪,待我下来定不会乱动,任由公子安排。” 那少年见他不在挣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但手上力道丝毫未减,完全没有放人的意思。浮世见他不让,又要挣扎起身,那少年见浮世如此,慌忙道: “不不不,可以躺可以躺!我刚刚是气话,你不要当真。” 浮世闻言也不知到底应当如何,就在这时,只听门外传来脚步声,那人似乎遣退了守在门前的影卫与丫鬟,正欲推门而入。 只听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阵寒气吹入屋内,随即是一道苍老的呼唤声传来: “墨轩!” 那少年闻声面露惊喜,转身看着那推门而入步伐稳健径直走来的老者,随即想都没想直接叫道: “陆老头?”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扫过,那被称为墨轩的少年顿时捂着脸,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那老者凶狠的目光瞪了回去。 墨轩满脸委屈的在心中想道,臭老头臭老头!又打我,不就是叫你一声老头吗?改天我一头撞死在树上,让你个臭老头痛失徒弟! 那老者怒目圆睁,瞪着闪到一旁捂着半边脸的墨轩,冷声道: “没规矩的臭小子!” 没了墨轩的阻挡,浮世已经挣扎起身,此刻正跪在地上,对着面前的老者行了一礼道: “陆前辈。” 那被浮世称为陆前辈的老者见此,神色缓和了不少,有些意外的说道: “你认得我?” 浮世点了点头回道: “认得前辈,前辈医术精湛,武艺了得,是少族长的医师,浮世略有耳闻。” 晌午,夏家主宅大堂,花纹繁杂的木椅整整摆了两排,为首的交椅上铺着厚厚的灰尘,那是只有族长才能入座的位置,自从族长过世后就再也没有人去动那把椅子了。 而那把椅子说是椅子倒是更像王座,只是这个王座朴素了些,王座的下方铺着一块红毯,柔软的红毯上躺着一匹身形高大的白狼。 白狼的头顶上长着一对稀有的玉角,虽然都是头狼的象征,但却与苦叶林中的恶宿不同,是淡蓝色的,如同天空一般清澈的折射着耀眼的光辉。 它是整个哈默尔山上在恶宿中少有巅峰实力的魔狼,也是为数不多后期拥有神识的魔兽,是头狼中的头狼。族长过世后,它就一直守在王座下,像是等待着终有一天会回来,再次坐上这位置的哪位大人。 可惜无论它在怎么等待也等不到了,人总是伴随着生老病死,而魔兽们不会,它们是阿比斯的产物,魔族的眷族,无论生死最后都会回到阿比斯。 呯—— 一声巨响,一只大掌狠狠的拍在檀木桌上,金边纹路的陶瓷茶杯犹如一件艺术品,却被毫不怜惜都震的哗啦啦的碰撞在一起,就连杯中的茶水也如数溢出。 大堂上,最靠近王座下的两把交椅的其中一把上,一个鬓角花白的老者,瞪着堂下跪着的影卫们拍桌而起,满身的怒火无处发泄,他就是十六议会大长老夏慕青。 “ 夏时雨还没回来吗?到底是怎么回事?都给我去找,找不到就别回来了!” 今日清晨,先是清理积雪的影卫通报,一个百魅门的影卫以及一个山下的毛头小子,被人发现在枯叶林的小木屋之中。紧接着被常世阁带走盘查,最后又是各种事情前前后后派人通报数次,什么有皇室进山狩猎雪熊,什么夏时雨在枯叶林遇袭后失踪等等…… 昨夜后半夜,夏家就已经忙成一团,几位尚在本家的十六议会长老聚集在此,听着一茬又一茬的通报。自从知道了夏时雨昨夜开始就在未出现在夏家领地,夏慕青的脸色极度难看。 从昨夜到现在,凡是没有在外执行任务的影卫已经全部召集,应召后的短短两个时辰,整个夏家的影卫侍者就已经近乎倾巢而出,对于哈默尔恩之内更是地毯式搜索。但 眼见这日头都快挂的老高,这些人从昨夜一直找到现在竟然连个影子都没找着。也不知道这些影卫是不是都把眼睛挖了喂给狗肚子里去了。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四十九章 次日 中 坐在夏慕青对面的另一位老者,也就是十六议会二长老夏谷槐。夏谷槐看着瞬间变得空荡的大堂,不紧不慢的端起了茶杯,轻轻泯了一口,随后镇定自若的开口道: “ 慕青兄你急什么,她难道还能跑了不成?你难道忘了没有我们炼制的血离子,她在外面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夏谷槐,掌管着全族上下最重要的账务,现在的他依旧和当年追随先代族长的时候一样,除了钱与利益,没有什么能调动他的情绪。 只不过他也只是一时沉得住气罢了,他要是知道这会夏时雨已经死了,恐怕这会要当着大长老的面发疯耍泼一番。 以夏谷槐的看法,夏时雨一定是藏起来了,那孩子虽然看似木讷顺服,可那眼神中不经意流出的犀利之色,夏谷槐全然看在眼里。那孩子有时候还是会耍小心思的,虽算不上完事巨细,但也可算得上心思缜密。 就在这时最末的一把交椅上坐这一个中年男子,一脸的胡茬,对着送上水果的侍者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此人正是十六议会第十六长老,夏从南。 与之相比,同为七十多岁的人了,他的模样倒是比夏谷槐看似年轻不少,至少看起来像是个中年男人。夏从南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不屑道: “ 慕青,夏时雨只不过是个维持秩序的道具,真正实权不还是在我们手上,没了她再找一个代替不就是了。” 看着夏从南的那副没脑子武夫模样,夏谷槐十分瞧不起,除了武功强一些,还不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若不是夏家从荒古世家的鼎盛时期逐渐落败,又怎么会轮的上这种人当什么第十六长老。 夏从南并非一早就是十六议会的长老,这家伙只不过是被推上来冲数的,他知道个屁!夏谷槐自然不会惯着他,当然是看他不顺眼就怼了,鉴于这人是个凑数的,于是也只能道: “ 从南,我看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夏家经济一向吃紧,有了她我们就能无限的炼制血离子,她的重要性,你难道不懂?” 夏从南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他儿子今年的武术造化都快赶上自己了,要说武道,他们这一脉才应该被选为族长的继承者。 夏从南一想到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夏时雨,不仅仅废柴的要命,关键时刻尽是女子那些柔肠,更是气的肝疼。 夏从南撇过头,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小声嘀咕道: “ 一个废体算什么宝贝。” 他只崇拜绝对的力量。力量就是强大,有的人生来就是强者,就应该统治别人。像是夏时雨这种没有前途的废物,别说会犯错误,就算她再怎么努力,他自然是瞧不上眼的。 可大长老也在,他这话也不敢乱说,大长老还是很宠夏时雨的,夏从南虽然瞧不上夏时雨,但也看得出来。 至于什么金银夏家从不缺这些俗物,也不知道夏谷槐这个铁公鸡是怎么想的。一毛不拔见钱眼开不说,光是这金的银的铜的,已经堆成三座四五米的高山那么高了,随便指出一个仓库都是富可敌国。 夏谷槐说夏家经济吃紧,打死他也不会信夏谷槐嘴里说出的这句鬼话!想到这夏从南又小声补了一句道: “吃紧,吃紧个屁!家大业大的。” 夏家多有钱,夏家财大气粗,但夏从南不敢当着大长老夏慕青的面去硬怼二长老,自然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可这话让夏谷槐听得一清二楚,怎么,难道是还嫌弃给他拨款太少,他这意思是要大长老好好评评理吗?想到这里,夏谷槐火了当即拍桌而起骂道: “ 你是对夏家不管不顾,天天打坏些这个,损坏些那个!可我还要打理着夏家上上下下的财务的,每月的血离子收入源石千百万,怎能说不要就不要?十六长老,就你家拨款最多,有本事你来打理这账!” 夏谷槐满脸怒气,他倒是不怕在这里撒泼的,毕竟他是二长老,谁不知道这账只有他管的明白。 夏从南哪成想就是一句未走心的话,被他指着鼻子说教,也是火起,夏从南刚要撸起袖子,今天非要将这个咄咄逼人的臭老头揍一顿。夏慕青刚想出言阻止这二人吵闹,却听远远的传来一声,报! 刷—— 就在这时一道残影一闪而过,最终稳稳落在大堂之内,紧接着干净利落的行礼,那人刚道一句参见,十六长老就听门外又是一声报! 紧接着又是七八声报!报!报!数十位影卫接连而至,左看看他又看看你,谁也不知道到底应该谁先开口。 夏慕青见状摆了摆手,道: “罢了,先从夏时雨的消息开始说。” 一名影卫听罢立刻上前道: “长老,小族长她死了。” 听到这话,夏谷槐蹭的站了起来,立刻坐不住了,大叫道: “ 什么!那她尸体呢?!” 那名传信的影卫明显一滞,显然是没想到二长老会问这句,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显然是传信的时候太急了没有交代清楚。 就在此时,他身后另一名后干到的影卫立刻补道: “回长老,少族长的尸身,被人放在木船上顺着暗河飘到下游了。已经派出去的影卫找了一夜,潜下去的影卫说,没有木船的踪迹,怕是已经沉入拉婷雨格下游了。” 夏谷槐听罢,气的当即大骂道: “ 真是混账!哎—— 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干的?还有俩天就是继位仪式,那些盯梢的影卫干什么了吃了!眼皮子底下还能让她被人杀了?” 今天真是什么事都不顺心,黄澄澄的金条,上千万源石恐怕也要随着她的死变成泡影了。 夏家这又是少了一大笔收入,这次可亏大了,他的聚宝盆,他的摇钱树,竟然就这样说没就没了。 几名影卫面面相视,似乎决定了谁先说的顺序,其中一名道: “回长老,那日盯梢的影卫全部被影阁阁主调走,他们已在刑堂地牢,等候长老在审发落。” 夏从南看到夏谷槐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就不由得心理暗爽,现在要不趁机嘲讽几句,以后可就没机会了。在加上这个夏时雨,总是护着那个影阁的刑堂阁主落如宣,几次与他顶撞。想到这,夏从南十分没眼力见的忽略了一直沉着脸的大长老,插了一句话道: “ 死得好,死得妙!夏谷槐,我看这个落如萱本事不错,断了你的财路,啊哈哈哈……”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五十章 次日 下 夏谷槐看到夏从南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出来,也不知道今天慕青是怎么了,竟然一句话未说。夏谷槐气的直跳脚,当即又摔杯子又摔茶壶,惊得下面的影卫心中狂跳。 好你个落如萱,胆敢短老子财路,待你落到我谷槐手中,必将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想到这夏谷槐质问道: “ 落如萱呢?他人呢?你们上上下下这么多双眼睛怎么让他跑了!” 几名影卫也感到了愈演愈烈的火药味,生怕两位历来看不惯对方的长老当场翻脸,为此事而大打出手。几人急忙你一句我一句的说道: “ 长老,影阁现在无首,七门与暗阁下达了诛杀令,现在如今已经锁定了搜查范围。只是几位门主与阁主商议,问几位长老是否考虑放长线钓大鱼。” “回长老,少族长失踪前曾救下那个偷血离子的影卫,现已苏醒。” “回长老,枯叶林木屋中我们发现一名被咒文束缚的影卫,他似乎对此事知情甚多,百魅门的门主已经将此人押来了,正在院外静候。” “长老,事发突然,昨夜又下了春雨,逃亡的踪迹被雨水抹去,剩下的已经在审了,今日便可出答案。百魅门门主说有重要证物要请长老们过目,此事非同一般,需长老们尽快定夺,” 听到这里,夏谷槐直接拿起夏从南的茶杯茶壶,连汤带水的直接摔在这些影卫身上。那些影卫一动不敢动,有的被陶瓷碎片刮伤了,也不敢抖一下,只是继续跪着,没人在敢说话。 夏谷槐刚要发作,却听夏慕青道: “ 谷槐,你先冷静一下,其他人还有什么要说的么?没有的话,我与诸位长老还有要事商议,你们先下去吧,叫人传百魅门主进来。” 说罢,夏慕青对着那些影卫挥了挥手,将人尽数遣散,随后稳稳的坐下。 气氛一瞬间变得凝重,夏谷槐也坐回了去,身边的几名侍者手忙脚乱的收拾着一地碎片,也尽快退了下去。 百魅门主被人传了进来,带着妙觅山,浮世,觅云等人,还有白家玉佩…… 白家、白无歇,冷家、冷将军,夏家、夏时雨,墨家、墨子卿还有清欢度的离燕雪,子卿的舒月,江梦 的沐名,清溪的知云。 这些家族,都是曾经荒古时代赫赫有名的家族,白家隐世多年,自族长死后,他们与白家完全断绝了联系。 既然掺和到了白家,那事态恐怕闹得有些大了,可就算他们不能直接和白家动手,但劫杀个背叛夏家的影卫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不过关键并不在于这里,白家处心积虑的花费了十余年,在她身边安插了这么一颗棋子,难不成真的只是仅仅为了在继承仪式之前杀她? 要真的是那样的话,他能动手的机会应该数不胜数,根据内线,她与他的关系早就好到私定终身了,这白家究竟是按的什么心思?看来是时候想办法去白家拜访拜访了。 夏慕青听着整个过程,缕清了来龙去脉,夏谷槐听了一半,越听越气,亲自带人去追拿叛徒落如宣去了。 夏从南则是刚看到百魅门门主拿出来的白家玉佩,便被夏慕青赶了出去,半点也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听到最后,夏慕青念在几人有功,将功抵过。后又将落如宣刑堂刑主的位置批给了浮世,百魅门主被提拔为影阁阁主,觅山成了百魅门的门主。因百魅门的副门主前些日子去了,觅山的弟弟觅云破例成了副门主。 处理完这些,夏慕青只身一人,急匆匆的去了一趟夏家禁地,十七妖楼…… 三日后,拉婷雨格发源地中下游。 一艘摇摆不定的残破小船,就这样被一路冲到了迷失深林。 拉婷雨格,拉婷雨格由西向东延伸,发源至距离西苍与白霜,国界交界线最近的哈默尔恩雪山分脉,数千百万年以来从未断流。 拉婷雨格是一条横穿整个第七大陆,直达阿比斯深渊的水源,成放射状分散至中原各国各地,大部分主要干道以不同的形式最后流向阿比斯深渊深处。 夏时雨现如今在这三天之间,沿着拉婷雨格一直向下,路过神秘瀑布道拉婷雨格下游分流,直到三断河。 三断河,位于西仓与中仓边境交接线,以交界化分。拉婷雨格下游在此,分为三条河流,因此三条分支都被成为三段河,其中一条向东北延伸,途径若水城,后为区分三条同名的河流,顾名若水河。 三断河其余两条,一条由西向东,进入茂密的迷失森林,最后.进入林中心的一片湖泊,隐于地下河。另一条则是由西向东南方向,直奔阿比斯深渊,又被称为子河。 残月透露着寒光,月光下一把匕首深深的插在夏时雨的胸膛上,殷红的鲜血顺着纤细的手指染红了清澈的暗河。那破烂的小船吃水很浅,仿若一阵风就能将它掀翻过去。 随着血腥味的蔓延,水下的世界也乱成一团。所有的鱼类如同被什么可怕的猛兽追赶一般,汇集在河底,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朝着深林中心的湖泊疯狂游去,形成千年不遇的奇观。 小船在水面上不断摇依荡漾,顺着水流的加速打着旋被带向河道中心。她苍白的精致面孔如陶瓷玉器般,双眼紧闭,睫毛修长,如瓷娃娃一般完美无瑕。 耳边是昆虫疯狂拍打翅膀的声音,无数的蝴蝶被她诱人的血香吸引,纷纷绕着夏时雨冰冷的尸骸飞舞,像是亲吻睡美人一般,守在她身旁迟迟不肯离去。 那暗红色的血蝶纷纷落在她的身上,翅膀不断的拍打起伏。 民间有个传说,蝴蝶是灵魂的化身,心灵越纯净的灵魂,变出来的蝶就越美丽。 映于水面中的黑蝴蝶,每一次拍打羽翼,斑斑点点的红色就越是鲜亮,它们那偏偏起舞的姿态,像是从地狱的深渊飞出的火花,祭奠着生命的逝去。 那鲜亮的红,不知是要照亮通往地狱的路,还是想带走她生命中的执念与怨恨。 这是赤恋蝶又称血蝶,这种蝴蝶是这世界上少有的以血液为食的蝴蝶,只有富有灵气的血液才会将它们吸引。 赤恋蝶以群居为主,它们的数量很多,每年只需进食十二次。但能吸引它们的血液却必须堪比源石妙药,每一次赤恋蝶聚众进食,必然引得众人跟随后哄抢一番。赤恋蝶本身虽然十分抢手,珍贵倒是谈不上。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五十一章 灵狐城 “ 脚踩公子郎,头颅盘上装,棒打鸳鸯涟漪荡,误笑,误笑。” 不远处迷失森林的入口,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年迈老人,就站在河岸旁望着那艘破败的小船。那老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那声音苍老低沉,且沙哑着从河岸旁悠悠传来。 “ 金也雕而玉也雕,大殿之上两三行,砸了塑像砸了堂,钟鸣地裂震殿堂。” 斗笠下,那老人眯着眼,仿佛早已看透了人间苦难,谁也看不清它的面容,只是那声音却带着满满的悲愤。 唉—— 那老者虽看似老态龙钟,步伐却矫健的多,与那倾斜飘荡的小船齐步向下,嘴里喃喃念着什么,先是深深叹了口气,随后感叹道: “四百多年了啊,盛世多生浮华梦,浮萍谁人引前路。人心啊,难懂梦殊途,你的宿命,是注定要孤独一生啊!” 说道这里那老者突然停下了脚步,深深的叹了口气,用力的将手中的拐杖,朝着河边的鹅卵石意味不明的敲了敲。也不知道是急的不知所措,还是另有深意。 老人的神态中有几分疯癫,但更多的却是满眼的憎恶。 老人的目光紧随着木船渐渐飘远,只是惋惜的摇了摇头,似乎认了命,只是拄着拐杖站在原地望着。不经意间,那老者居然露出了两条长长的狐狸尾巴。 几世蹉跎浮沉,她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遇到她!它老了,但却还是记得,只可惜她再无与之争斗的能力。 那老人拄着拐杖转身离去,对着身后久久不肯离去,看了呆了的猫儿少年道: “ 猫儿啊,别看了,走吧,这都是命!” 随后又缓慢的摆动了一下沉重的尾巴,似乎在催促驱赶被称为猫儿的少年快走。可是仔细一看,这四周又哪有什么少年?哪有什么猫儿呢? 那老人弓着腰,摆着尾巴像极了一只上了年纪的老狐狸。 她曾自以为看破这世俗种种,可心中的那一抹执念却迟迟不肯消散,事到如今,那些往事追忆,反倒成了日后最磨人的悲痛。 那少年猫儿,只是呆呆的望着湖面,望着那河中飞舞的蝴蝶,随着老者的远去,身影渐渐隐在晨雾之中。 这天下的一切都是被注定的命运轨迹,自有相逢分离,最后的最后,只能在浩荡的天幕之下,上演一场人间悲剧的生离死别。 而夏时雨,她就如舞台上的那个跳的最欢的跳梁小丑,用愚蠢又勇敢的行为取悦着什么。 狐妖城内,一个身背竹筐一身粗布的小男孩在街上边跑边喊,引来了许多诧异目光。 “ 是九尾婆婆,九尾婆婆出现了!我去采药的时候看到了,她有九条那么大的尾巴,可大了!” 男孩的个子并不高,身上粘着一些泥巴,最令人惊奇的是,小男孩焦糖色的短发上,顶着一对毛茸茸的兽耳,十分调皮可爱。 听他喊到那声九尾婆婆的时候,街上过一半的人都竖起了头顶的耳朵。 这是灵狐城,那个小男孩和这里的居民都是狐妖,而小男孩口中的九尾婆婆,立刻引得大家纷纷望了过去。 可显而知,这九尾婆婆定是不凡,对于老一辈的人来讲,她是神机妙算的军师,而对于现在的这些晚辈来说,她是创国宰相,她的地位与事迹在这里广为流传,深受爱戴。 春季正午的阳光还算不上狠毒,不过却很刺眼,一位中年男子正座在一家饭楼包间的木椅上,闭目养神。一阵暖风吹过,为他梳理着尾尖的绒毛,这便是狐妖所居住的地方,灵狐城。 他那俊俏的面容中,带着几分疲倦与不适,此人正是是狐帝,已经活了四百多年了,除九尾婆婆以外,可以说是灵狐城中年龄最年长的。 “ 灵儿,外面何事这么吵闹?” 在看他所叫的灵儿男子,长眉入鬓,眼眸深邃,挺秀的鼻梁,金黄的发鬓因天气的炎热微卷,与汗水一起贴在俊秀的脸颊边。 他正依靠在窗前,目光在来来回回过往的人群穿梭,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迷失森林的炎热气候并不算是异常,从神秘瀑布往下的气候就已经是炙热普照。可以说神秘瀑布的上游依旧有冻结的冰层,而下游却像是跨越了一条无形的分界线。若是闯入神秘瀑布中的窑洞,那其中可谓是冰火两重天。 灵儿是男子的小名,父亲以外大家都称他锦玉皇子,不过除了样貌与狐帝年轻时十分接近外,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没有狐族的尾巴与耳朵,所有特征都与人类无异。 白锦玉刚想张口回答,一位待卫就慌慌张张的闯进了房间,张口就道: “ 殿下不好了,今日陈星破晓出现了青火异象,据说那位九尾婆婆出现了,暗河中的生物现在正疯狂的朝化形修仙湖聚聚,私下里流言四起,怕是要处大乱啊!” 白锦山大惊失色,一把拉住前来报信的待着,满眼的不安与期待,惊呼道: “ 什么!你说青火异象!?” 那狐帝一听,也是惊的做了起来,先不谈那异象,他没想到,有生之年还有什么能惊扰到九尾婆婆,想必这也是她给自己的一个警示。 陈星破晓的晨星为一道星虹,有时这星会划破天际,留下长长的拖尾,但这星虹若是在破晓划过,那便是极其少见了,因此晨星破晓往往伴随异象而生。 青火是狐妖信仰的神圣象征,但青火异象却不是那么简单,在狐妖之中,所谓的青火异象那可是灾难的象征,是乱世妖火! 四百多年前,曾经也出现过一次陈星破晓,而且也是伴随着青火异象。在那时人人皆以为这是狐族崛起的祥瑞之兆,谁知没过多久,狼族攻打狐族,这场恶战持续数年,伤亡惨重。 可在那时,狐族也的确出了一名法力高强动摇天地的狐妖。现如今这异象又显,这将意味着他们灵狐一脉中,很有可能会有一位大能横空出世,也不知对这灵狐城是喜是悲。 想当初,他们白狐一脉本贵为皇族,却在战乱中背井离乡,被狼族追杀,来到这里。 白狐本就人丁稀少,没想到逃难的路上,却多灾多难的赶上疾病肆虐。狐帝并未放弃,从最开始的上百人,一直到现在踏踏实实的立足在中原,建立城镇,最后变成万狐之上的狐帝。 那时,如不是当初有九尾婆婆鼎力相助,他又怎么能有今天的成就?可即便身为呼风唤雨尽享荣华富贵的狐帝,有些事却只能无奈面对。 也许,当初九尾婆婆也是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切,以及世事无常的无奈,最终选择归隐山林。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五十二章 搭救 未等那侍卫回答,突的又是一人闯了进来,张口就报: “ 报!三断河上飘来一只小船,上面围绕着许多赤恋蝶,三断河岸上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平民,护卫们被平民阻拦无法靠近。平民们都在传,今日异象是有难将至,还传言那船上必有妖邪之物!卑职斗胆请殿下与皇子前去主持大局,稳定民心。” 狐帝听闻此言,皱了皱眉,急忙命那侍卫引路,前去查看。 不久后,三断河岸,一群狐妖俯首跪拜在草地上,声音参差不齐的喊着: “ 参见狐帝,愿您身体健康,早日大成。” 之类等等,不过这也不怪他们,此时在这里聚集的多是无所事事之人,例如来河岸带着孩子洗衣服的妇女,又或者是一些游手好闲,专门跑过来看热闹的地痞流氓,毕竟这里是城外。 狐帝并没有理会他们,他现在哪里有心情搭理这些下民,放眼望去,只见那河中的小船打着转,船身已经千窜百孔,几乎不可能漂浮在水面之上。 暂且不说白锦玉多么惊奇,就连狐帝本人也很吃惊,这一幕真是……太诡异了! 那船虽然破旧的快要散架,但吃水渡却非常浅,根本,根本不像是有人在船上的模样!可是那若隐若现的人影却是那么真实。 狐帝本打算仔细看看,这时却听那些跪拜的民众,竟然在不远处低声议论起来,狐帝有些恼怒,命侍卫让那些人平身后速速离去。 那些狐妖虽然被侍卫驱赶,但却没人离去,都想看看这狐帝来这里是打算做些什么。人人都好奇那河面上飘着的木船上究竟载着什么,好奇这奇观又是因何而起。 那侍卫们见实在驱赶不走这些平民,再看狐帝面有怒意,一时半会竟不知如何是好,也不敢在请示狐帝,只能勉强将人们驱到远处,以免扰了狐帝与皇子的清净。 那狐帝本也只是眯着眼细细看着那湖面,可突然狐,帝的脸色大变,竟然一把掀开纱账站了起来,另一只一手指着河面上飘荡起伏的小船惊呼道: “ 灵儿,你去!快把人拉出来!” 那狐帝指着湖面的手随即又缩回来,捂住了身侧的一块玉佩,那块白玉正在发出青幽幽的寒光,如同燃烧的纹路流转着一抹紫红。 这……这是!?摸着那滚烫滚烫的玉佩,狐帝更是百感交集。他腰间的这块玉佩可不是普通玉佩,而是一卷南山绝学的载体,只有师兄的血脉才能与南山术式产生共鸣,难道船上的人是他失踪多年的师兄,白常安!? 待狐帝冷静片刻,突然又想到不妥,刚想命侍卫前去先探探虚实,却晚了一步,只见皇儿在已经早早褪去那繁华外袍,一溜烟的下了亭轿。 刚一下亭娇,那白锦山当即就是脚尖轻点,猛地一跃腾空跃起,大步冲向河中心。眼见就要落入河中的一瞬,两条淡黄色的毛绒狐尾在空中散开,优雅的一个转身,蜻蜓点水在湖面上留下一片片涟漪。 见此一幕,狐帝又安心了不少,想起小儿平日练功刻苦,灵力上佳,远处看热闹的民众也纷纷议论大皇子的身姿多么多么出众。 眼见,白锦玉就要贴到近前看清的时候,就在这时,只见几只赤血蝶似乎受了惊吓,腾空而起朝着大皇子的面上飞扑而来。 白锦玉也是没有想到,那蝴蝶速度飞快,扑面而来。那殷红的蝴蝶伴随着血腥气息,惊他的心也是咯噔一下,跳漏了一拍。 白锦玉的气息也随着一乱,紧接着身形一顿,狼狈的跌入水中。 刚刚入水,一缕缕血丝向着自己飘来,白锦玉水性不差,虽然落水却不在慌乱。还未定身白锦玉只感觉脚下视乎有什么翻滚,就在这时那水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抚上了自己的尾巴,惊得他瞬间毛发炸起。 这,这是!白锦玉心中惊疑不定转身向后抓去,他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在摸自己尾巴,在水中扑腾的几下却被身边的景象吓呆了。 面前是一只破败的小船,那船身已经腐烂了,小船上的人,上半身都被赤恋蝶覆满,只有那垂入水中的手臂与半边身子的服饰,依稀可以分辨出这是个女子。 更加诡异的是,除了刚刚惊飞的几只,剩下的蝴蝶竟密密麻麻的覆盖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白锦玉才扑腾几下,那船底就像泄露了一般飘出一大片的死鱼,他在水中一搅动,那鱼便随着水流浮动,更诡异了。 白锦玉看着水中的死鱼,一时半会不敢轻举妄动,可他又不能打退堂鼓。父皇刚刚那焦急的神色他还记得,就这样不远不近的看看不作为,他回去了又该如何与父皇交代?那些看热闹的民众又会怎样议论? 白锦玉想着,既然在水里泡了这么久没什么事发生,也没有什么不适感,可能这水中并没有毒,也许只要用衣服裹着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想到这里白锦玉朝着船边游去,刚游了两下,那船底又是一群死鱼随着他搅动河水,不断翻腾着,竟像是在游动! 好多死鱼!白锦玉在心里想到,那一条条滑腻的鱼擦着他的身边,令他感觉很不舒服。白锦玉已游到木船边,一手攀着木片,望了一眼水里。 这一望可不要紧,本来只是略感不适,这次白锦玉顿时感觉十分反胃,但更多的是恐惧。 只见密密麻麻的鱼类,全都翻着白肚皮在木船之下,随后又顺着水流朝着湖中心飘去,最终在白锦玉看不到的地方,被湖底深处的黑洞如数吞噬殆尽。 看到眼前这一幕诡异的场景,他真庆幸自己没有鲁莽的直接去碰船上的人。岸上的狐帝也发现了异常,灵儿这是在湖里噗通什么呢?怎么看起来似乎很是不适?想到这里狐帝立刻传音给白锦玉。 “灵儿,怎么回事?是否有不适,父皇这就命人下去接应你!” 白锦玉闻声立刻回过头看向狐帝所在的方向,声音微微颤抖着传音道: “父皇,千万不要命人下来!这些赤恋蝶好像全都被什么毒死了,水中全是鱼尸!”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五十三章 搭救 中 狐帝也是大吃一惊,他也没想到那船中之物是那么凶险!生怕皇儿在哪里待久了遇到危险,先是惊呼了一声,又急忙传音道: “什么!?灵儿你快回来!快上岸!不要冒险!” 稍作镇定,白锦玉脱下衣衫,先不说父皇是否发话,自己绝对不能就这样上去。若是不能当即搞清楚这一切,不然那些目光短浅的墙根草与长舌妇肯定会回去乱嚼舌根,不是皇室无所作为,就是说一些编造的胡话诋毁皇室。 白锦玉也知道父亲一定也有此顾虑,懂他进退两难的无奈,不过即便如此,父皇还是没有犹豫的选择了自己,让他发自内心的感动,为此他也要拼一拼。白锦玉传音道: “父皇!儿臣能把她带上岸来,儿臣在水里泡了许久,也未感不适,请父皇不要担心。” 狐帝虽有顾虑,可听闻皇儿这样说,倒也是放心了不,只是叹了口气,少于是道: “可是!哎,那灵儿你小心着来。” 狐帝话虽至此,但目光却紧紧盯着湖面,以备不时之需,准备随时接应皇儿。 白锦玉小心翼翼的将夏时雨拖入水中,那腐朽不堪的小船也跟着被拖入河中,随之散了架,沉了下去。 夏时雨与他猜想的一样半浮在河中,白锦玉在水中为她清洗掉那些攀附的赤恋蝶,然后将人用外衣包裹了起来,也不知是死死活,只是自顾自的托着她向河岸游去。 原本像是赤恋蝶这样的灵物是可以入药的,可这样死因不明,死相诡异的赤恋蝶谁敢拿去入药? 忽的白锦玉只感觉手臂突然传来一个冰冷触感,身后背负的那个女子明明应该是死了的,可是就在这时竟然抓住了他的手臂。 白锦玉顿时受到惊吓,还吓得不轻,吓得发了狠的飞快的窜向河岸,几次扑腾差点没将她沉到水里,待游上了岸才意识到方才是老毛病犯了。 白锦玉早就听说过,如果人类或者是狐妖的尸体不妥当处理,就会出现尸变或者是引发瘟疫,总之非常可怕!他最怕的就是什么尸鬼,魂魄。 这世间本有鬼族就够恐怖的了,可人也能诈尸,狐妖也能诈尸,这就更恐怖了。 在白锦玉的小时候,母后总是拿这些恐怖的故事吓唬自己,以至于母后去世,他连灵堂都不敢进入,生怕死了的母亲就如那故事一般血淋漓的出现。 当时白锦玉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儿,吓得在门外哭着大闹,最后被父皇一巴掌打蒙了拖了进去,这才罢休。 白锦玉的母亲很喜欢那些神神鬼鬼的故事和传言,也许这与她母亲曾经担任祭祀一职有所关系。可很多故事那是小儿能听的,白锦玉自然是吓得躲在被子里,又或是整夜整夜失眠,直到父皇逼他修练后才有所好转。 虽说如此,可是白锦玉对那时的事情还是留下了阴影,只要是宫中死了人,他便要做上好几天噩梦,更有甚时会吓得大病一场。 他还记得母后病逝前,曾经反反复复的翻阅一本名为,大荒异闻录.尸鬼封尽这样一本书。那书中所写,大荒时代,荒神为主,尸鬼为奴,其鬼有形态,其行尸为走肉,虽有灵,却无命,虽能言,却非生灵也。 而大意也就是说,在很久很久远的荒古时代最初,有一位荒神,有尸鬼这一种族受荒神奴役。虽然被称为尸鬼,却不是鬼,只能说是能够行走的肉体,虽然它们也有思维,但却没有生命,虽然可以张口说话,可他们却不是活物。 自从荒古时代之后,什么所谓的尸鬼都已经绝迹了,像是这样的,早已经在民间传说中改的面目全非,成了一些不在恐怖的画本,给小孩子看着玩。 但是她的母亲却是不信,大荒异闻录.尸鬼封尽的原本早已遗失,这只不过是鬼族贩卖的一本手抄本。白锦玉至始至终只觉得他的母亲太过荒谬,竟然相信这些传说故事,但不知不觉中他的内心却也有一部分被这些故事侵占。 “ 你……你是…… ” 夏时雨被白锦山拖上了岸,声音沙哑,伤口竟还渗着鲜血。多日未见光的双眼,此时被正午的阳光晃得很痛。 夏时雨银色的秀发凌乱的贴在肌肤上,破破烂烂的衣料已经被血浸泡的变的粉红。胸口的匕首依旧未被拔出,浑身上下都如千刀万剐一样的痛苦,每一块骨头好像都碎成了粉末。 还未等夏时雨在说些什么,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三日漂流,水米未进,再加上一路上的出血量,足以将成年人抽成干尸。能活着已经是人类中的奇迹了,不过她究竟算不算人类,还有待考证。 灰哑的灵气随即消散,就在待者们手忙脚乱的将夏时雨抬上龙车的那一刻,一股股杂乱无章的灵气化作锋利的丝线,连接着周边呼应的灵气,冲出鱼肚一口气扎入河道的两旁土地之中,便消失不见了。 三断河平静的河面下,再一次翻江倒海,将那原本清澈的河水彻底染红,相信不久之后,就会变成一条血河。 “ 来人,带她上车,传元霜太医,回宫。” 只见两名侍者手忙脚乱的将刚刚捞上来的女子扔上娇亭,狐帝等白锦山紧随其后一同坐在两侧。狐帝一甩长袖,两边的白沙幔子被宫女放下,遮住了亭轿内部的情况。 一位待着站在亭轿的一边,高声喊道: “ 起驾 —— ” 紧接着众人再一次俯首跪拜,声音要比之前齐了许多。 “ 恭送狐帝,愿太子百岁无忧。” 白锦玉与狐帝乘坐的娇子,是混炼的韧性石建造的,滚轮也是同样材质,与其说是一个娇子不如说是一个四方凉亭。白玉般的四个亭柱和两道石柱围栏可供人依靠,两边又不妨碍上下,四边都挂着幔布,慢布里层还布着三层轻纱。 那驾车的侍者猛地一鞭子甩在地上,那拖车的竟然是两只身形高大威猛的地龙。只见两只强壮的地龙随着那声鞭响嘶鸣一声,一甩长尾,啪的拍在河岸的鹅卵石上,拍的碎石飞起,紧接着拉着亭轿向灵狐城跑去。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五十四章 搭救 下 那地龙跑的很稳,轿子内并未很颠簸,幔布晃动着隐隐有清风吹入。白锦于本就是湿透了,但天气温热,此刻那风一吹,倒也是清凉了不少。 狐帝见皇儿平安归来,心中本悬着的大石也就此放下,只是抓着皇儿的手迟迟不肯松开。 狐帝面容慈祥,紧握着白锦玉的手,将许多纯净的灵力通过脉络传给他。白锦玉是他唯一的儿子,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替灵儿冒险,只是当时太过情急,慌了神。 但若是细想想,身为狐帝,若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必然是要出大问题的。因此地位其次于他的白锦玉去,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既能稳定民心体现皇族对平民生活的重视,又能够堵住那些嚼舌的闲人。 白锦玉的娘亲走的早,狐帝自然对他宠爱有加。可这灵狐的宿命,它们所期盼的真爱,对他们来讲是致命的失败,而这道天劫,是狐妖一脉的死劫,无论是谁都无法逆天改命。 “ 灵儿,你有没有感觉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待会到了皇宫,先让元霜太医帮你看看。” 狐帝神情紧张,还是怕皇儿会因草率的决定伤了哪里。白锦山也看出父皇还在担忧,急忙道: “ 父皇,灵儿无碍,只是她…… ” 说到这里白锦山欲言又止,只是紧紧盯着夏时雨,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应当从何说起。 只是这女子分明是个人类,这三断河的发源,人人皆知,现在是又是春季,河流湍急很,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怎么被冲到这里来的,真是好运气。 夏时雨的运气的确不错,这破烂小船没翻不说,竟然还漂了如此之远,要知道,这中苍可是第七大陆中心,夏家距这里近半片大陆,可以说是相当远了。 哎 —— 狐帝见白锦玉安然无事,看着那趴在亭轿石板上的夏时雨,却又力不从心的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道: “ 为父原本以为那船上的人是安南师兄,只是没想到竟是个不相干的女人。” 狐帝面色严肃的细细打量着这个被皇儿救上来的女子,想到皇儿所描述的水中场景,竟然俯身想要看看这被侍卫随意拖上龙车的女子,到底何处惊奇。 狐帝本打算看过之后就命人将她扔下车去,这女子卧着身,血留了一地,定是活不了多久,撑不到入宫。狐帝也不喜这等贱民污了他的娇子,可是这一翻,顿时大惊失色随即道: “灵儿,快命侍者停车,找些止血的布来!命人立刻传令回宫,让元太医前来接应。” 白锦玉也是一惊,立刻命探出幔布令马夫停车,找随行的侍者与侍卫要了较为干净的衣物,要来了布料,随后又急忙转诉父皇的命令。 白锦玉手握布料,蹲下身身子,那狐帝也是作势将人扶起,白锦玉见状立刻眼疾手快将人揽入怀中,这一翻不要紧,那血流的更多了。 白锦玉也是这时才看仔细,这女子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是满头白发。这女子虽面色苍白,可容颜极佳。白锦玉在看那伤处,只见这女子身着衣料虽算不上华贵,被血侵染但看底子想必也是好的。 白锦玉再看,只见那女子胸口的那把刀插的不浅。他平日里被老师常常教导,未满年纪不可沉迷女色,要洁身自好,做好皇子该做的事,免得多生是非遭人非议。 那女子浑身湿透,布料贴着身形,看的白锦玉当即脸就红了,羞愧之下,不知所措的白锦玉将布料沿着伤口的两侧捂住。也许之前搭救的时候,可能是太过折腾,导致这女子伤口的血痂裂开了。 白锦山也看出父皇有意救她,可既然已经说了不相干,这会怎么又神色如此紧张,打消了一时之间的羞意,白锦玉又不解的问道: “ 父皇?您这是怎么了。” 狐帝眼神躲闪,见到这夏时雨面容的时刻,他瞬间记起儿时的一幕幕,天之怒,战鼓敲,荒神! 四百多年前,万国群起讨伐世家,只为将荒神从这世间抹灭。人们高喊歌歌颂,人人皆知,人人呐喊。 看那四处狼烟起,奏响征战的鸣笛,是哪荒神从将世,灾祸临头日。王之大限将至,垂死病中起,号令天下铁骑,千里讨伐去。看那四处饥荒遍地,尸骨埋不尽,人们高声呐喊,这荒芜,这灾祸,通通因你起! 啊英雄,我们等着你,凯旋归胜力,啊勇士,吹响征战的号角,斩除恶势力,看那四处狼烟起,奏响征战的鸣笛…… 当时那些高喊的口号,并非是针对那一代荒神的罪行。而那个时候也正是天下局势动荡,战火四起,可局势动荡也并非荒神造成,荒神只不过成了一个借口,一个掩盖人祸的天灾。 也不知道是否是真的触怒了神威,几位世家大能相继出世,将这天地搅天翻地覆。狐帝曾在琉璃宫与那一代的荒神雏子见过一面,那风华,那武艺,令人过目不忘,深深刻入记忆之中。 狐帝一见此女,便立刻想起那天翻地覆,血染山河的那日。太深刻了,而这眼前的女子,容颜,眉眼,就连那血气都是如此相像!虽有不同,但狐帝不敢相信,这世间还有几人能够与“荒”长得如此接近。 狐帝双手颤抖,但神色却不在慌乱,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语气十分坚定的道: “灵儿,父皇要你娶她!无论如何,你定要百般讨好她,不得有半分不满,也不得有半分怠慢!” 白锦玉一头雾水,心理想着父皇怕是又疯癫了,竟突然说起了胡话。就算着女子长得好看,他贵为皇子,怎能去讨好一个人类女子? 这女子再怎么看,也最多是人类富豪或是商家的女儿,就算来历真的非同小可,可又怎能比得了他们狐族皇室? 再说了,这女子受此重伤,怕是活不久了。白锦玉虽这样想着,但看父皇那严肃认真的神情,只好先应下来,于是道: “儿臣明白,父皇还请稍作休息,儿臣命侍卫慢些驾车,也好快些与元老太医接应。”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五十五章 流言蜚语 狐帝虽对这女子的存活有着一知半解,知道一时半会她未必死的成,但却也没命车驾的快些,他还是但心出什么差错,只能心理盼着那元霜太医早些前来接应。 狐帝的内心早就激动的颤抖,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荒神!这是天大的机缘!如果是能与之喜结连理,天知道他们灵狐一族的未来,究竟会强到何处? 中苍常闹旱灾,城市也没几个,这里是迷失林,更是少有人打扰,就这样不声不响的捡了块绝世珍宝,无论如何狐帝也要保住这块宝藏。天时地利人和,老天保佑,只要待她长成,那么这天下就是灵狐一族为主,又有何不敢想? 但是狐帝忘了,活着的荒神究竟意味着什么,一切都是既然未知…… 白锦玉不知他父皇都在想些什么,只是以为父皇癫狂发作,也是不敢多说。白锦玉细细打量着夏时雨,也在惊奇,这女子分明就是个人类,如此顽强的生命力,想必是非常想活下去吧。 也许是天公作美,竟安排这样一般命数,只是不知那元老太医,是否救得回来。 狐族寿命虽千年之久,但白锦玉尚还年少,自上次候选荒神出世,也有四百余年,更别提再久之前的事了。 荒神的存在早就成了过客云烟,那些神话故事也早早被世人遗忘。暂且不说其他种族,光是狐族这千年寿命,也将那些往事抛之脑后,更何况那些百年寿命的种族。 皇宫内,宫女太监们纷纷都在议论着那个被狐帝赏赐了桂花宫的女子,整个灵狐城的贵胄子女,更是议论纷纷,流言蜚语漫天飞。 不出半日,各种荒谬的流言蜚语传到了皇家耳中,那白锦玉只是叫来宫女听了几句,顿时感觉万分荒谬。 因父皇请了元霜太医前往桂花宫,竟有人传言这女子怀了他的孩子,因此被人偷偷丢入河中,导致小产。还是皇子跪地哭求,这才请来的元老太医,只是人虽保住了,孩子却……。 白锦玉没听几句便听不下去了,大多都是诋毁皇族的。白锦玉自小洁清自好,这姑娘乃是人族,更何况也未必是烟花柳巷之人。 那宫女继续说下去,越说越是荒谬,这要是在胡乱传下去可还得了。白锦玉听不得这般污言秽语,自然也是怒了,下令命人严查,狠狠整治这些传播蜚语之人。 近些年来,狐帝野心膨胀,早就忘了九尾婆婆良言忠告,见此机缘,竟想也不想草率决定。 白锦玉并不知道父皇所想,狐帝有意封那女子为后,但又怕那女子瞧不上自己上了年纪,权衡利弊,这才将自己的皇儿白锦玉推上了风口浪尖。 可狐帝只把她当做了一块烫手的宝物,却忘了哪一年,到底是什么引发了种种惨剧。无非就是贪婪,是自私,是妄想,他们曾经妄想将神的力量占为己有,最终的下场又有几个得以善终? 一望无际的雪洁花海中,夏时雨的眼角是擦拭不掉的泪珠,不知怎的,清风温柔着抚摸她洁白无瑕的长发。天边刺眼的阳光,穿过层层云彩,照射在夏时雨细腻洁白的肌肤上。 夏时雨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放眼望去,竟是一片由白色雪洁花所铺满的场景,夏时雨想要看清,却眼前模糊。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席卷而过,那花海摇曳着,此时的夏时雨突然感受的到,似乎,有什么,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紧紧盯着自己,好似在等待绝佳捕猎的时机。 夏时雨猛然回头望去,入眼的竟是一片漆黑,似站在悬崖之巅,只听忽的一生炸雷响彻天际,如梦惊醒,夏时雨顿时清醒大半。 只见夏时雨身侧四周盛开的纯白雪洁花,正逐渐被夏时雨胸口低落的鲜血渲染,那洁白的雪洁花在那鲜血的艳红之中,化作一朵朵妖媚艳丽的曼珠沙华。 那狂风席卷而过,在一细看,满眼艳红,风声之中,夏时雨隐隐约约听到有风铃之声,好像是在祭奠已经死去的她,难道?自己真的已经死了? 突然一把利刃刺入心脏,夏时雨猛地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那片黑暗,黑暗中什么都没有,但夏时雨却清晰无比的感受到临死前的不甘于绝望。 刀锋刺入心脏的那一刻,夏时雨再一次体验到了被抛弃的不安,以及深深的恐惧。 她不明白为什么又一次体验到这种感受,明明她只信任了落如萱一人,不可能再会有人让她感受到这种感觉。但这种心碎,夏时雨说不上来也说不出口,好像有什么渐渐在脑海中苏醒,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不得不去做的什么事。 崩溃,夏时雨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她还在自欺欺人。 黑暗之中,夏时雨紧紧握着那锋利的刀刃,双手满是鲜血,她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细细数落着那些好不容易找回的安全感,现如今信任再一次破裂,她的世界好像有什么扭曲了,一切都令她陌生,但又那么熟悉,好像什么也不剩了…… 那一幕幕令她撕心裂肺的记忆片段,无时无刻警示着她已经被背叛的现实,夏时雨像一只野兽,无助绝望,惊慌的悲鸣着。 只是她不明白,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空中电闪雷鸣,雷声震耳欲聋,而那梦中的环境早已千疮百孔,化作无数碎片,夏时雨也与那嫣红的花海一同堕入黑暗。 夏时雨胸口闷痛着,浑身如燃烧一般滚烫,持久不退的高烧折磨着她的。 软榻上,一位身着紫绣锦纹衣裳,腰佩玉流苏,头顶乌纱帽的老迈白狐,正坐在一旁。 那白狐周身运转着灵力,隐约流转着紫气,那老狐狸一手抓着夏时雨手腕,一边试探着查看夏时雨的状况。 此人正是元霜太医,本清晨之时已为这名女子医治了一番,虽伤口一言难尽,但也输入了不少灵气调和。按照道理,就算是人族也应当好了大半,怎么这一会不见,竟然快要病危了?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五十六章 求而不得 一番探查,元老太医先是一惊,随后深深叹了口气。 唉—— 此女子内力有异,他这把年纪了,修炼了如此之久竟也无法深入探查。那力量分明是知道他心无恶意,便让着他些许,只是一旦想要深入探查其他,立刻就被搅的粉碎。 元老太医几次试探,大抵确认了三种不同的力量,研究了一上午她的血脉有何惊奇之处,却半点成果都没,只知道这三种血脉力量强大,可是又十分矛盾。 若说这世间是否有异族相爱,倒也不少,只是二者想要结合却是极难的。血脉与血脉之间会有不同程度的排斥,有的异族血脉很容易相容,而有的则是绝不可能相融的。 可眼前的此女,倒是奇异,不仅是三种血脉及其一身,竟还都是相互排斥的。元霜太医自认为饱读医书,却还是分不清这三脉究竟源自那一种族,她的存在本身,也只能说是个奇迹。 只可惜,这血脉并不利主,即便夏时雨已经虚弱的不行,三种血脉还是不停相争。 这三种血脉之中蕴含的力量,可谓是霸道至极,不相上下,也许如此,因他们之间的力道相互抵消,她才侥幸活了下来。 元霜太医只能惋惜的摇了摇头,刚想开口拒绝,却见那太子眼中满眼期待的目光,也不知如何是好,欲言又止道: “ 这……” 想要根治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任何打破这种平衡的做法,都会给她带来致命的伤害。 元老太医望着那女子的脸,正想着到底该如何劝太子放弃的时候,突的发现,这女子的模样怎么这么熟悉,似乎……似乎在哪里见过。 想到此处,元老太医立刻起身,面色严肃的从上到下,细细打量那女子的身形。 从外观与身形来看此女的确是个人族,可那满头的银丝,还有那倾城的容颜,以及那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赘肉的完美身材。 元老太医又是立刻上前,轻轻抬起这女子的手,细细摸索,心中又是一惊。这女子手中竟有老茧!虽薄但却磨的光滑,想必平日里也是习武练剑的。 这女子样貌体态竟如当年那个她一般!想到这里,元老太医心中犹如烈火再烧,一瞬间明白了那狐帝到底在打些什么主意。狐帝他真是老糊涂了啊!想到这里,元老太医的声音顿时带了怒气,话锋一转道: “ 锦玉皇子,你回去告诉狐帝,这人,我没法治!” 说罢元老太医一甩长袖,竟要离去,白锦玉一见,以为是元老太医听到了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为之动怒,立刻阻拦道: “ 元霜叔叔,您误会了,外面那些下人所说的,都是一些胡言乱语。锦玉担忧她只是受父皇之命,您是我们皇宫最好的御医了,如若您都不为她医治,还有谁能救她呢?” 听太子此言这般,元霜的怒气倒也是暂时压了下去,他当然知道那些传言都是假的。只不过太子啊太子,你被你父皇卖了你不知道吗?哎,也罢,还是稍后去找狐帝,好好梳理梳理,劝他不要在对此女有什么想法,早日送出皇城才好。 元老太医深舒了一口气,好在太子是个明事理的,只是怕这女子伤好之后,狐帝还是执迷不悟,若是连他的话半分都听不进去,硬是要将这女子嫁给太子,那才是真正大难临头。 不如,干脆将她血脉之事告知,也好让狐帝早些放弃,既不用他在多说,也能让狐帝与太子知难而退,于是道: “她的血脉与之相争,再加上如此伤势,老臣虽能为她续命些许时日,但她却难逃一死啊。” 说道这里,元老太医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想着若是不给予一些办法,那狐帝怕是以为自己在诓他,于是又道: “不过,虽还有一条明路,但却求而不得。” 元老太医所想到的那物,也许还真的可能帮她解决血脉之事。只是此物可是贤者古典之中所记载,生长在哪至阴至邪之中,此物便是阿比斯深渊黄泉的曼珠沙华! 阿比斯深渊何等地方,别说去哪深渊之下去采曼珠沙华,仅仅是那四周禁地盘踞的魔物,便已经恐怖至极,以狐帝那等修为,就算整个灵狐城全城上下的人加起来去送死,都无法深入那禁地半分。 曼珠沙华又名彼岸花,在人族之中的传的甚广,是开往冥界的黄泉路的花,据说此花能在黄泉路上指引灵魂。 可开着这种花的,都是上古禁地,哈默尔恩的深处,阿比斯的深渊,等等…… 若仅仅是普通沙华又怎可能救得了她,此女还未成荒,若是想为她续命,也许只有当年那朵能够颠倒生死,分割阴阳的墨色沙华才能破局。 当年众多贤者探索阿比斯深渊,唯有一本自传笔记被遗留在世,上面记载着一位贤者到达了深渊最底部的场景,那是一段对深渊一部分的描写。 那是冥地里盛开的幻梦,漆黑如墨色,分割了阴阳生死,那四周浮游半生半死,沉沉落落。 抬头望去,那浅滩起了雾气,细细看来,却看不清,隐约之间似有一支幽影摇曳彷徨,黑暗中仿佛有海浪在拍打。细细听来又像是亡灵呜咽的哭声,在空旷的黑暗中回荡,烛光的影子中,有什么在黑暗中飞跃纵横,似百鬼魅舞。 白锦玉听闻还有办法,新中一喜,想着父皇还有间私人藏丹阁,既然是父皇下命救她,想必愿意慷慨解囊,若是缺什么稀有药材大可直接去取,于是便道: “ 元霜叔叔,您要什么药?父皇哪里还有不少药材,锦玉愿去为她求药。” 元老太医只是微微蹙眉,随后一笑道道: “不急,只是根治要那阿比斯深渊深处的墨色沙华。” 元霜知道,这墨色沙华的事全天下人人皆知,暂且不说整个灵狐城都没有能力去取得,就算真的取得了,区区一个灵狐城,争得过九州大陆,争得过全天下吗? 可白锦玉不知此事,他哪里知道元老太医说的那物到底多么难得,竟一口应下去找狐帝了。 元霜见状只是摇着头又笑了笑,心中想道,太子啊太子,这墨色沙华可不是想要就能要的。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五十七章 恨意 吱呀—— 桂花宫的门窗被白锦玉与打开,一缕缕阳光伴着花叶的芳香照射进来,阳光散发着炙光辉,照在夏时雨苍白的面容上。 白锦玉见她眼角又湿了,轻轻的为她擦拭着泪痕,却见软榻上的夏时雨睁开朦胧的双眼,她那清澈的双眼 ,没有任何贪婪与欲望,眼眸中也是一片朦胧。 恍惚之间,夏时雨看到了一对毛茸茸的动物耳朵,竟就将白锦玉误认为若枫,神志不清的抱着白锦玉呜咽着。 “ 若,若枫…… ” 那是一匹健硕柔软,散发着清香味道的巨大狼王,它是守在王座下的魔狼,它是那个陪伴了夏时雨无数年月的白狼王,可夏时雨的一切都被那一刀刺破,染得猩红。 “ 为什么…… ” 眼角的泪划过这份怨念,想要起身却猛地窒息。 这份痛苦究竟来源于何处,这份莫名的恨意又是从何时开始? 夏时雨不知道也不明白,这份从来没有过的感情涌上心头,让她第一次感受到身为一个活人才应有的喜怒哀乐悲嫉恨。 夏时雨的血脉就像一个落水者的救命稻草,她无意识的抓着不肯松手,但身为落水者的夏时雨却浑然不知,这颗看似没有任何危害的救命稻草,是能在瞬间掠夺无数苍生生命的,一棵千年毒藤古树的根须。既拯能救着她的肉身,又毁灭腐蚀她的灵魂。 只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无端的被怨恨,无端的被欺骗,就连她身边至亲至爱的落如萱,竟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那么她还有谁可以相信呢? 从她记事开始,刀光剑影,生死徘徊,像是老天跟对她的惩罚,可夏时雨至始至终都不明白,到底做错了什么。 白锦玉看着夏时雨这副样子,有一种说不出的怜惜,谁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可怕事,如此这般的美貌,也不知是谁痛下杀手。 白锦玉见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抱着自己不撒手,面上也是红了。白锦玉小心翼翼的轻轻推开夏时雨,夏时雨也是任由他的摆布。 白锦玉将人扶起,却见她虽然醒了,可眼中没有任何光辉,剩下的,只有麻木与冷漠。 她用生命领悟到痛心的道理,人心难测,不可轻信。 虽然她还没有死,身在此处但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事到如今她应该怎样?要做什么?她突然发现自己活了这么多年都仅仅只是为了活着,没有任何意义。那么自己又算什么?在他人眼里又是什么?又要为什么而活? 如今所得到的一切无非是自己做的孽,她怎么会这么蠢!蠢到相信忠诚,相信爱情,相信了所谓一个人能为另一个人付出所有,相信在这夏家之中绝不存正的东西!这一切而归根结底,所有的一切付出与关怀,不过三个字“有所求”。 可笑,简直太讽刺了,千防万防最后却被最亲近的人捅了刀子,太失败了。夏时雨闭上双眼,嘴角突兀的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 白锦玉回头见她笑的惊艳,一瞬间呆愣在原地,笑了?她笑什么? 她有多久没发自内心的笑过了?仔细想想也许并没有多久,之前不也是被周忆柳逗笑过,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夏时雨面上笑着,心在滴血,本应寒心,可她却觉得原本冰封的心被烧灼,那不是融化,那是燃烧。 也许这老天就是不想让她好过,那她还挣扎什么,若这也是命中注定,不如最终他们都变成两个疯子,互相插对方刀子。 这一次,仍旧如此,就算刀子再一次插过来,她也躲都不会多,宁愿满眼透露着疯狂,互相伤害,恶狠狠的诅咒对方。 落如宣,你恨我不是吗?我管你为何恨我,你不是期望我下地狱吗?来啊!有本事再来杀我!这一次,我要将你也拽入地狱,让你也尝尝剜心之痛便是! 略苦的滋味,与柔软的唇,唤醒了夏时雨的一丝神志,夏时雨张开干涩的薄唇,入口的是浓厚的药苦。 夏时雨睁开双眼,静静的看着那贴上的英俊面容,高挺的鼻梁,细长的眉峰,紧闭的双眼睫毛很长,皮肤很白嘴唇很软。 夏时雨鬼使神差的没有推开他,只是等白锦玉做完这一切,声音平淡,不带一丝情感,冷冰冰的问道: “ 你是谁?” 这一吻很温柔,小心,似乎把自己当做了易碎的玻璃,比起落如萱那份敷衍要好的太多,夏时雨舌尖不自主舔了舔嘴角残留的药汁,像是留恋嘴角的温暖。 白锦玉见她如此,顿时一愣,紧接着刷的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道: “ 那个……你别误会,只是因为你喝不下去药,所以……所以我才这样做的,没有想要轻薄你的意思。” 夏时雨呆愣了一会,想起自己还被落如宣捅了一刀来着,她的心就更痛一分,至于轻薄怠慢她早已不在意这些,这具躯壳早就应该死去了。 不过既然她还活着,那她就要好好的活下去,不仅仅如此,她还要嚣张的站在落如萱的面前,看他挫败的神情,也许心情会变得愉悦,是否就输的不是那么彻底。 粗暴的抢过药碗,豪迈的一饮而尽,将一旁的白锦玉惊的目瞪口呆,虽然牵动了伤口,但她却咬着牙狠厉的吐出两个字,笑的邪魅。 “ 好甜。” 明明是特别苦的药,可她为什么要说甜呢?看得出她眼底虽然平淡,但那潜藏在眼底的杀意闪烁着寒光,再加上邪魅的笑容,白锦玉不寒而栗。 白锦玉忽的想起父皇说让他好生照料这女子来着,为她拨了一个蜜饯,道: “在下姓白,名锦玉,这里是迷失深林的灵狐城,我也是这的皇子,你呢?姓甚名谁?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夏时雨一愣随即道: “ 我?我就是是被自己影卫捅了一刀的夏家族长,夏时雨!不!现在还不是族长,很快就会是了,哈哈哈……哈哈…… ” 夏时雨语气轻狂,笑的疯癫,言意中满是嘲讽,她要成为她最不想成为的人,她要成人之美,要让夏家心满意足,她要继承她最不想继承的权位…… 白锦玉看向夏时雨,目光很是复杂,她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她口中的夏家族长究竟是什么意思,白锦玉并没有多想,只是大概将她从草民的地位上太高了一大截,姑且认为是某个皇室家族的成员吧。这样想来似乎父皇安排他们二人连接倒也是门当户对了。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五十八章 撞喜 只是,白锦玉眉头深锁,只是她被家族背叛,即便真的是个族长,也是一个没有随众的落魄族长,父皇有意撮合究竟为了什么。 虽然那胸口的伤是被影卫刺的,可是她背上的呢?她背上那三道已经愈合平整的伤痕呢?又是被什么所伤?或许她隐隐作痛的不是伤口,而是内心。 夏时雨见他不语,以为他也觉得好笑,于是便想起身早些离去,免得她这个落魄的丧家之犬惹人嫌。 “ 你也觉得特别好笑是吧,真是笑死人了,咳咳咳…… ” 夏时雨刚一起身自嘲一句,立刻感觉肺部一阵绞痛,咳了起来。白锦玉没料到她竟想下床走动,慌慌张张的立刻上前扶住,轻拍她的背后为她顺气,待她好些不咳了,急忙递上那颗剥好糖衣的蜜饯。 夏时雨没有接过那蜜饯,只是咬着牙,是啊!这是有多么讽刺,她多疑,但却唯独不疑落如萱,她冷漠,但却唯独对他温柔献媚。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背叛自己的偏偏是他?为什么自己这样对他好,视他为家人所爱之人,他呢?他却要背叛自己对他的信任与感情! 落如萱啊落如萱,你可还记得在梅花树下许诺我的誓言,你说过要陪着我一生一世,你说过要娶我回家。 可你眼里的恨,却是胜过一切对我的爱,可我又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恨到这般,为什么,你要背叛我?而我对于你又算是什么?是你仇恨路上的终点?还是你人生中的路人?我承受着你莫名其妙的怒火与愤怒,可你的誓言我却信的那么深,那么引以为真。 你是我义无反顾撞的南墙,是黄粱一梦的空欢喜一场。夏时雨不敢再去回忆,这份爱,是不是纠缠了太久,纠结了流年岁月,早就腐烂扭曲了? 白锦玉见她目光游离,不知道又是在想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又怕她过度忧虑影响痊愈,便安慰道: “ 别想那么多,先睡一会吧,太医说你现在不宜过于激动,放心,元霜太医是我们灵狐城最好的医生。你若是闷了,我带你出去走走,但要你伤再好些才可。” 夏时雨咬着唇瓣,眼底有泪花浮现,睡会?他要自己怎么睡!每每闭上眼睛,就会看到落如萱那张带着蔑视与嘲笑面孔。 好恨啊!夏时雨好恨。落如宣,你为什么笑,你是在嘲笑我的愚蠢吗?嘲笑我对你的信任吗? 我一定要,一定要好起来,然后抓住你!哪怕要追杀你至天涯海角,我也要让你为你所做的付出代价,让你十倍,二十倍,三十倍的偿还这份痛苦! 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要让一切蔑视嘲笑我的人,看着我称为夏家血脉罪孽深重的源头,成为那背负着累累血债的夏家族长! 苍天无眼皆负我!我必逆天断其源!既然你们都不想我活,那么即便是死,我要你们全部都做我的陪葬! 在一片沉寂里,天渐渐的亮了,就像她遇见他那天的景色,如今看来却如此悲切,她还有什么可以依靠的。 终于,这山川秀水只留下她一人观赏,这家族宿命,是不是也要由她一人承担?时隔三日,夏时雨也暂且冷静下来,伤势好了许多,也能略微走动了。 夏时雨大抵熟悉了这皇宫,只是今日非凡热闹,便也立足多看了些许。 “现在,你们可以以九尾起誓,交换信物。” 阳光穿过玲珑剔透的树干,折射出微妙的七彩光芒,树下的石板上摆满了美味佳肴,还有那翠绿与五色藤编制的花桥。 花桥上,一男一女手上各持一颗灵石打造的小巧戒指,一道金光洒下,将这一切衬托的那么神圣。 这是迷失深林唯一一处生有七彩水晶树的婚堂,同时也是皇室宫殿的一部分,只有皇族的灵狐,才能在这里举办人生中的三大洗礼, 生辰礼、 成年礼 、连结礼。 我愿意娶她为妻,无论贫穷,富贵,生、老、病、死、不离不弃,只愿生生世世与她相伴。 我愿意嫁他为妻,无论贫穷,富贵,生、老、病、死、不离不弃,只愿生生世世与她相伴。 花桥上,二人相依坦诚,满脸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礼乐被奏响,与夏家的婚礼乐曲不同,但却异常美好悦耳。 一棵晶莹剔透的无色水晶树下,夏时雨却如一只过街老鼠一样,灰溜溜的站着。 夏时雨一想到自己走到哪里,都要忍受被追杀的不公,内心翻涌,而这短暂的平静与安详,恐怕也要很快就被打破吧。 夏时雨抬起头,看向那折射阳光的树干枝叶,不由得想到大宅屋檐四角上的石虎,她曾经与如宣一起观赏落雪夕阳的晚霞,那景色就如这些水晶树一般美。 只是,他们恐怕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夏时雨不知道,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自己要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 “ 你来得真巧,他们在举办婚礼。” 夏时雨闻声抬头望去,只见水晶树上一个身影一跃而下,正是白锦玉。身为皇子的他,每当皇亲们礼成连结,他都会第一个受到请柬,代他父皇参加婚礼。 但说实在的,皇族诺大的婚礼,其实并不缺他一个,只是原本消沉甚至不愿意走出房间一步的夏时雨, 居然被这婚礼的礼乐炮响吸引到此观赏,这倒是出乎白锦玉意料的。 白锦玉观察她许久,发现她也是喜欢看着喜庆场景,又受不得喧闹的样子。这一点,倒是与自己很像。 “ 他们看起来很幸福。” 夏时雨面部僵硬,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任何感情,只是默默看着眼前的一片繁华喧闹,再想想冷清的夏家,再想想落如宣,再想想药堂阁的那些瓶瓶罐罐,便又什么也不想说了。 夏时雨突然很想笑,但又很想哭,可是她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 现如今,她的心中只有平静,只有冰冷与心灰意冷。 白锦山笑眯眯的看着夏时雨因失血而带着病态的苍白面颊,感叹道: “ 是啊,我们灵狐相爱是很不容易的,若是不幸福又怎么会爱上对方呢?”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五十九章 动情 这几天来,白锦玉对夏时雨的认识有所改观,她修养了几日,不像是初次见面那般面无血色,而是红润了起来。 元霜太医对他说,他虽然是将人救了回来,但日后怕是要落下病根,要时长留意才是。 白锦玉倒是不在意这些,夏时雨的那种美,是那种冷艳的脱俗美,自那日以来她从未笑过,可是此刻她的眼底有着隐隐笑意。 白锦玉看着她的眉眼,看着她的身姿,脱俗又娇艳,就像是那池塘的莲花,虽出淤泥,但那花瓣雪白,又略染淡粉。 白锦玉越看越是喜欢,她肤白若雪像是羊脂玉一般,眼若琥珀。可夏时雨在美,她那性格却是冷冰冰的,谁也不理,派去的丫鬟她也不要,若是硬塞过去她便跑个没影,急的丫鬟们到处找,也寻不见。 本来白锦玉还担心夏时雨失去仆从伺候不习惯,可谁曾想,他精心挑选过去的丫鬟小厮,一个个别说伺候了,连她人都见不到。 若不是丫鬟们大半夜跑来找他说,夜深了,可却还是实在找不到主子,不然白锦玉都不知道,那么晚了她都不回桂花宫,只是为了躲着这些丫鬟和小厮。 本的一开始还好,可半日不见白锦玉就觉得心中挂念,总是想跑到桂花宫去看看她还在不在。时间久了,白锦玉更是在意,不知道为什么他好想得到她,想要将她完完全全占有,又想要捧到手心里小心呵护。 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想要,他觉得这就是爱,他想要保护她,满足她的一切愿望,白锦玉觉得自己已经爱上她了,一见钟情,一见倾心。 听着白锦玉的话,夏时雨只觉得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刺,纤细的手指轻轻按在胸口,夏时雨冷冷吐出一个字。 “ 疼 ” 那动作,甚至就是那么一个字,牵动着白锦玉的心弦。白锦玉痴迷的抓过夏时雨的手,她的手有些冰凉,白锦玉关切的望着她,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 怎么了,哪里疼,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我去找御医,你在这里休息,等我回来。” 夏时雨见他神色这般,突然想起了这几日在这宫阙之中听闻的流言蜚语。那日她在墙头小歇,却听闻下面有人走动的声音,她以为是来寻她的丫鬟小厮,便藏了起来。 那墙下的人说着,说她怀了白锦玉的孩子,被宫里的妃子打个半死扔到了河里,又撞见狐帝巡游,这才恰巧被救了下来。 夏时雨听了倒是觉得好笑,他们二人才见过几次面,也不知道这些流言蜚语都是怎么传出来的。夏时雨见并不是来找自己的丫鬟小厮,本打算继续小歇,哪成想墙下的人反倒来了劲说个没完没了。 夏时雨想着那便在听她们说说罢了,可墙下人所议论的某些事,倒是引起了夏时雨的主意。 哪二人其中有一人说,那日狐帝回宫半路停了龙车,紧急传召元霜太医接应,回来后竟赏了她整栋桂花宫。听到这里夏时雨才知道,这桂花宫是狐帝赏给她的,只是难不成这狐帝信了那些无稽之谈?所以见她可怜赏了个宫殿? 夏时雨一头雾水,但仔细想了想,觉得这等理由绝无可能。这几日她也观察过了,那老狐狸看起来可精明的狠,还有那个元霜太医,几次见面都是神色不善,也不知道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夏时雨本想着,不管他们打什么主意,在休息几日,等伤好的差不多了在跑路就是了。可当她知道现在所在的地方,距离到达夏家至少要等好几个月,以她这种情况,想要平安无事的回去实在不太可能,这才打消了立刻跑路的念头。 再后来,夏时雨也看出,那个被称为狐帝的老狐狸,似乎有意将白锦玉推给自己。这就奇了怪了,这狐帝怕是老糊涂了,怎么把他那傻儿子往自己这里推? 若不是偶然间,她又在同样的位置碰上那两个嘴杂的小厮,她真是没想到这狐帝竟然希望他儿子娶她。夏时雨想破了脑袋,怎么都想不出原因。只是一开始狐帝的傻儿子似乎对自己也没什么意思,夏时雨便没太在意。 可是今日,他这神情似乎不太对,夏时雨抽回那只被抓住的手,眼中带着厌恶,目光冰冷的看着白锦玉。 自那一日,爱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夏时雨已经不知道了。 对于夏时雨来说,这种感情就是一度轻易打垮她脆弱外壳的一切,都是满满的敌意。 也许火焰确实能温暖坚冰与雪人,但是那炙热终将会使它们面目全非,到那时候火焰带来的就不是温暖,是伤害。 也许几年前,如果夏时雨没遇到洛如萱,而是白锦玉与她相遇,拉着她的手用这般眼神看她,她也许会有可能动心吧。 可是很不幸,夏时雨已经被称之为爱的烈焰烧伤,寝殿内沐浴过后的她,站在高大的镜子前,赤着脚任由头发上的水珠滴落,顺着锁骨划过最终划过胸口的伤疤。 那一日她反复摸索着,那在心中燃烧留下丑陋疤痕的疤痕,细细体会那时的痛,并且深刻反思,直到得出正确答案。 夏时雨声音冰冷,犀利的眼神充满了令人胆寒的坚定杀意。 “ 是心。” 说罢,夏时雨一挥衣袖,便要张扬离去。白锦玉见状心中一痛,一把拉住夏时雨,温暖的手掌覆盖而上,像是风雪中的小火球,温暖幸福,令人沉迷昏昏欲睡。 于此同时,夏时雨眼前闪现的人影却是哪个将自己恨之入骨,并且对着她说出那种大言不逊誓言的落如萱。 经历在身,割骨入魂,而痛的……却是在心…… 他与她的誓言是不是早就不再作数了?而她现在是不是应该早就走在漫漫的黄泉路上,望着忘川河里倒映的人影,坐在忘川亭里喝着孟婆酿的汤酒,发誓若真的有来世,一定要让那个混蛋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是不是应该借着黄泉忽明忽暗的的灯火,一醉方休。 皎月梅树下的誓言早已成空,刀子插入心脏的痛真的成了刻骨铭心,她曾经信任与仅剩的天真烂漫,就如同它的感情,被拆半、撕碎、丢弃。 “ 怎么才能不痛?” 紧紧握着她那冰冷刺骨的玉手,心却仿佛被冻结。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六十章 诛心舍意 为什么?白锦玉不解,他有一副顶好的皮囊,他有一身的锦衣荣华富贵。他是皇子,他要什么有什么, 他甚至可以将一切她想要的都拿来放在她的面前,甚至整个狐城里的女子都想与他连结礼成,他可以封她为后。 可是她,为什么能够做到,这一幅冰冷的面容,幽声拒绝他呢?他的荣华富贵,甚至他拥有的最高贵的灵狐血脉,这一切都是无数人追求却一生都得不到的。还是说?自己做到这个份上,她还不明白? 短暂的沉默,接下来的夏时雨,只是用了一句话,令他很是心寒。 “ 诛心,舍意…… ” 没错,她要舍,也只有舍,才能让这隐隐作痛的内心逐渐平静。只是舍去这一切恩恩怨怨,美好的与痛苦的回忆,还需要时间。 但是夏时雨相信,很快,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完全舍弃这一切负累了。 夏时雨所憧憬的不是荣华富贵,不是锦衣玉食,更不是什么权威。如果她想要这些,那么有什么难的,她只要杀几个人,夏家对她的态度就会转变,她只要随着夏家的意,夏家的权力旋涡也不是容不下她一人。 她想要的,夏时雨想要的很简单,只不过是有着那么一个人爱着自己,愿意陪伴自己一生,白头偕老,而自己也用同样的爱回应。 不过这种想法让夏时雨愚蠢,现在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永远都不要将希望全权寄托在别人身上。因为这种信任与寄托,会让人懦弱失望,会让人变得脆弱可笑,尤其是在一个残酷的世界。 所以她决定抛弃那份软弱,抛弃那份信任,她要将那份真心,深深掩埋起来。疼痛感也许会淡去,但伤痕会提醒曾经的痛苦,使受伤害者更加下定决心,再也不要受伤。 收起那可笑的落魄,将软弱藏入最深的壳。 夏时雨一个一个的掰开白锦玉紧握的手指,白锦玉惊慌,他觉得如果这时候再不说什么,他就要彻底失去她了。 白锦玉知道,从最开始,他便从来没有得到过她。她的人,她的心,她的视线,一刻都没有停留过在他的身上,她不属于他。 这一切太讽刺了,求而不得,他竟然有一天求而不得。白锦玉一把将人拉入怀中,惊叫道: “ 不!不要走!你不能因为对他人失望,便将我拒之门外。我……也许我们可以试试,你看,你是族长,我是皇子。” 夏时雨轻轻地抽出手,缓缓抬起,最终停在白锦山的胸口前,说道: “ 爱,是很美妙的东西,只是,那种美好的不真实的东西,都不适合我。” 一瞬间的呆滞,夏时雨从他怀中挣脱,白锦玉不知不觉看着那逐渐走远的背影,声音变得颤抖,思维变得混乱,明知得不到回应,可是依旧如飞蛾扑火,迈着大步追了上去。 “ 等等,我……可以给你,你能相信我吗?因为 ……因为在我眼里你也美好的不真实,但我却觉得很适合。” 夏时雨只是回眸一笑,美丽又虚伪,可笑,爱无法给人力量,仁慈则是让人软弱,因为地位 、荣耀 、权威 、富贵、这一切都只是一个镶着宝石黄金的笼子,它闪烁的光芒吸引着人们,吸引着单纯的雏鸟一步步迈向牢笼。 “ 不真实的,同等于不存在,既然不存在,又谈何适合呢?” 无论是什么,当它被困在笼子中的时候,它将什么也不是,只能算是美丽的观赏物,没有自由的观赏品,谈何高傲。 现在,她要感谢落如萱,感谢那个混蛋让她看清了一切。或者说,如果不是这一刀,她也不可能逃离夏家,更不可能看清现实中自己的处境,逃离那片牢笼,获得了她想要的自由。 只不过夏时雨要作茧自缚,她需要一个连接,需要一个存在的理由,哪怕是牢笼锁铐,她也要选个金边的镶满宝石的,而不是一个插满艳丽花朵的皇城。 现在她什么都没了,什么也不怕,不用再怕任何威胁,不用再怕会失去什么。还有什么比一无所有,无所畏惧,满腔怨怒无法发泄,被逼的近乎疯狂的她,更强大呢? 所以谁都别想命令她让她再回到夏家,回到那个散发着血腥味的华丽鸟笼子里。她要自己回去,这次她要做那个玩弄鸟笼的人,她要成为夏家的族长,站在最高的权力至上俯视落如宣。她要将他关在笼子里,看他好笑的挣扎。 想到这里,夏时雨就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不知多少万倍,就连甩开白锦玉时,戴在左手的墨玉戒指掉落都没有发现。 我真的无法在你心中,获得一丝立足之地吗?白锦玉撇过头,看向身后的七彩水晶树,水晶树高大茂密的枝叶遮不住身后金碧辉煌的宫殿,那是狐城的皇宫。 他身为皇子,在二十五岁成年礼之前,从未踏出皇宫一步,他还记得皇宫里总是有很多婢女与大臣,对他唯命是从或者阿谀奉承时候的表情。(狐妖成年礼很晚,近些年提前规定到二十五岁) 儿时的每日每天,他都不停的学习练习身为皇族所必须要掌握的一切。父皇对他很严厉,只是到后来,在人类无限贪婪的压榨下,又对他们发动无休止的掠夺与征战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味了,和平不在。 白锦玉说不出来那是什么,父皇一如既往地严厉并且宠爱他,只是有的时候,自己却认不出来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熟知的父皇。父皇变得残暴,政务开始变得松懈,而宫中的大臣妃子都变得小心翼翼。 或者说,他的父皇自从从战场回来后,就有些浑浑噩噩的,夜夜箫歌日日盛宴,挥霍异常,更是不上早朝,沉迷千麻酒肉之中。 灵狐城的治安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差,稍有什么动静都会引起不小的混乱,以至于现在皇族的一言一行 ,都备受关注。 偏巧不巧他的父皇又染上了毒瘾,千麻烟草,这千麻烟草更是害人害己,本被明令禁止售卖,但他的父皇却在私下里大量采购服用。现如今中毒已深入骨髓,虽外表看不出些什么,但白锦山与元霜太医都清楚,若是再这样下去,他的父皇怕是不死也要疯魔了。 在那次与人族的交锋后,曾经与父皇安南师兄交好的九尾妖姬,也就是在狐族中地位与仰慕极高的九尾婆婆,因某种原因不在辅助狐帝。 如此以来,这几年财匮力尽,民不聊生,只留下年迈的狐帝独坐皇城,而白岗将军则是孤军奋战。 夕阳落下,已入了夜,夏时雨也回到了她的寝殿桂花宫。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六十一章 笑死 倒贴她都不要 夏时雨站在殿外,望着那奢华无比的桂花宫几个大字,久久不能回神,仿若还在梦中一般。眼前的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惹得路过的侍女与巡逻侍卫纷纷躲在一旁偷看夏时雨,纷纷议论着。 “诶?这就是那个锦玉太子的情人吧。” 一位不知名的侍卫手握着腰间的佩刀,满脸痴笑的站在一旁说道: “你瞧,她的发色竟是纯白的,简直找不出一丝瑕疵,真美啊,怪不得太子殿下被她勾住了魂” 一位被人群吸引的侍女,用她布满了老茧的手,指着夏时雨的背影说道: “ 你看你看,就连她发呆的样子,都是如此美若天仙,就连那最胆小的斑雀鸟都愿意在她肩头停落呢。” 说这话时候,她的眼里满是羡慕,夏时雨的手指是那么纤细雪白,没有一丝老茧,纤纤玉指就那么自然的垂着真是令人嫉妒,再看看自己满是伤痕布满老茧的粗糙老手,自愧不如。 夏时雨的双手并非没有老茧,只是比起她们那些干粗活的侍女当然要好许多。至于那胆小的斑雀鸟也并没有停留在她的肩膀上,只是在她头上飞过,也不知道这个侍女到底是眼睛不好还是嘴瓢。 另一位侍女也是嫉妒无比,语气中带着深深的遗憾与无奈,她要是也能如此美丽,那该有多好,精致的五官,象征着绝对高贵的银发,如同陶瓷一般光滑的肌肤,哪怕是给她一样,她也心满意足了。 “ 听说啊,她可是狐帝亲自给皇子殿下选的皇后,将来啊她可是会成为一国之母的。” “ 对呀对呀,我也听说了,这座寝殿可是狐帝赐给她的,就连门外桂花宫的牌匾,都是是狐帝命人摘了旧的,又亲手为她提笔的御赐挂上去的。” 就这样,一群人叽叽喳喳的站在长廊之外吵个不停,就在这时,一声刻薄又尖锐的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议论,只听那声音道: “一个勾引皇帝皇子的贱人,怎么不去抢越太后的太后之位啊,也不自己照照镜子,也配!” 众人一看到这位不速之客,立刻散了开去,不敢再多嘴。那人到了近前,更是厉声呵斥道: “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好一个不懂礼数的贱民,还不快跪下!” 来者朝栗葆,灵狐城首富之大女儿。此人身穿华服,年仅十八左右,头戴金叉左右各叉两排,总有八支,而那发型也是花样繁多,但却活脱脱像一棵插满了金叉的许愿树,满头都是那金叉的穗子。 只见这人手持一把绣着牡丹的小圆扇,一下下扇着,每一步都走的十分浮夸,扭着腰挺着胸撅着屁股,好似一只傻鹅。 朝栗葆口中的越太后,是狐帝皇后的母亲,虽然不是亲的,但感情上也还算不错。 夏时雨并未理睬此人,只是用余光瞥了她一眼,转身想要离去,这让朝栗葆立马怒火升腾,朝着夏时雨冲了过去,抬手就是一巴掌。 这个贱女竟然敢这般轻视,不把她放在眼里,还想抢他的夫君白锦玉,简直不知廉耻。 只见这朝栗葆冲上前来,门前的两位侍卫也不敢阻拦此女,只能当做没看见侧过脸去,心中却想到了一处去。 这首富恶霸朝栗葆,他们可惹不起,只可惜这样一个娇弱的美人若是挨了这泼妇的一巴掌,谁知道会不会打晕过去。还是听天由命吧,但愿有人能够阻止朝栗葆这个恶女。 夏时雨面不改色,抬起手就是一刀,这刀可是她从厨房顺的,本是在身上藏好了不到万不得已不拿出来用。可夏时雨又不是真的贱民,更不是皇室,并不属于这里,管她是谁,挡了再说。 一道寒光闪过,紧接着的是朝栗葆的一声刺耳的哀嚎,各种不堪入耳的咒骂与威胁。 “啊!我的手!你竟然,竟然敢用刀伤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灵狐城首富的女儿,你信不信我让我爹杀了你!你这个肮脏的婊子,贱人,杂种,垃圾!我要让我爹把你送去妓院,先奸在杀!” 就连两旁打算坐视不管的侍卫,都有些听不下去了,二人本是没有在意,以为她又是故意装作被打伤好给那女子扣个罪名,可谁知道一回头入眼的,竟是! 两个侍卫顿时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见,夏时雨面对朝栗葆的咆哮与恐吓却丝毫不乱,甚至游刃有余的微微扬了扬手中的刀子,挑衅的神情很是张狂。 她手中的刀子竟然还沾染了血痕,原本那个想要扇她巴掌的朝栗葆,则是痛苦不已的捂着鲜血直流的手掌满脸扭曲。 夏时雨真的切断了她的一指,划伤了其他几根手指,殷红的鲜血刺激着神经,朝栗葆捂着手哀嚎着,一时之间两个侍卫都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夏时雨声音则犹如冰锥一般,满眼都是不屑一顾的冷漠,骇的朝栗葆接连倒退,又气又怕,气在她竟然将自己如此轻视。怕,怕在这个犹如恶魔一般出手狠毒的疯子,真的要再给她来上一刀。 只见夏时雨轻轻一挥那刀子,甩干上面的血迹收入临时编制的鞘中,声音寒意刺骨,冷冷道: “今日心情欠佳,若是能杀个人祭天,说不定心情就好了。” 犀利的眼神犹如一条嗜血的狼,看的朝栗葆一阵恶寒。而夏时雨所言也并非假话,若是她还敢扑上来,夏时雨就杀了她。 “你,你给我等着!” 朝栗葆心虚,几乎落荒而逃,若是和她打,自己必然是打不过的,那眼神,还有那双眼睛怎么可能是人能有的,根本就是杀人无数的魔鬼才有的神色! 但这事情就这么算了吗?不!不可能!他要让父亲杀了她,她的手指断了,那可是她的手指啊,无论如何也要杀了这个挨千刀的贱人! 她才应该是未来的皇后,没有人能够抢走她的如意郎君,要怪就怪她下贱无比,明明身份卑微却不自量力的想要夺走她的东西。 夏时雨要是知道,这人找她麻烦的原因是这个,恐怕要当场笑死。 笑死,白锦玉倒贴她都不要。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六十二章 交易 此时此刻第七大陆北宇帝国,马鞍山天蝎地下城中的一家小酒馆内。 小酒馆很脏,很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恶臭。这是马鞍山天蝎城下的外城,又被称为贫民窑,这里的人要么骨瘦如柴,衣衫褴褛,要么烧杀抢掠,十恶不赦,是被称为垃圾与废物的聚集之地。 小小的圆桌与木椅破烂不堪,上面布满了刀斧留下的痕迹,吱嘎吱嘎的响着,像是要支撑不住那两位的健壮的身躯。其中一位大汉更是虎背熊腰,顶着一顶破旧不堪的帽子满脸油腻污秽,身上散发着恶臭,估计他有几个月都没洗过澡了。 大汉一边畅饮着最廉价的勾兑啤酒,一边对着眼前披着斗篷,将头顶的斗笠帽压得几乎看不见半边脸的男人,地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 夏时雨,性别女,据说是荒神的继承人,银发金瞳,身处第七大陆的夏家,是四十五代族长候选人之一。虽然之一有些多余,她祖父是赫赫有名的夏铭海,据说葬在第七大陆的阿比斯深渊。” 那大汉又是猛地饮了一口啤酒,继续道: “很嚣张不是么,那个被称为地狱深渊的阿比斯,多少贤者,多少伟人都葬身与此。可那夏家,却偏偏在哪里来去自如。” 眼前的大汉是一个名叫马起嘎的人的手下,据说是叫龅大牙,只不过他不想听这个什么龅牙的人说什么废话。 他身为江湖刀锋侠客中十一位的第六位。什么是刀锋侠客?刀锋侠客就是中原江湖上十一位仗剑天下的大侠,天下大快刀人手一把。他手中的那一把大快刀名为初雪,是九帝时代初期名匠打造的一把。 人们都称他为初雪.叶枫,想要成为一名刀锋侠客,必要与刀立下誓言,人在刀在,刀断人亡!这世间快刀皆有灵性,只要下定决心立下誓言,这刀将再也不会易主,为其献上刀心锋利无比,很难折断。 可若那刀折,那其主也必将在三天之内暴毙,若要破解,除非有第二把大快刀易主续命,只是这种情况很少出现。 若不是为了救他的大哥,自己又何必跑到这种地方招惹是非,若不是大哥被那个忘恩负义的官女子背叛,他们这些仗剑江湖的侠客,又怎么会落得今日这种四处逃窜的落魄结果。 “ 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枫的态度很不友善,浑身散发着暴起的势,活脱脱像一只刺猬。 势,分为三大阶段,练势、育势、起势。在练势之下又分为,寻、引、控、探、导。育势之下分为,落、断、造、成。起势则分为起灭。 叶枫是江湖侠客没错,可江湖之上能够排上名号的,那个只会一种功夫。 最常见的那来讲,就算武道炼气双修,要么就是他这种武道起势双修,若是碰上更精进的天之骄子,那也只是武道炼气起势三道并修罢了。 术与式十分难学,江湖上的人很少走这等路子,源能又是天骄之子世间少有。 至于魔力、法力、灵力、这些也都是先天的,没有先天基础根本无法修炼。在加上民间穷苦,就算是有些先天条件的人,也没有后天的支持。而富商贵族家的子弟,又不向他们这些草芥无处归去,又有几个会仗剑天涯游走江湖。 只是他快没有时间了,因为他那痴情的大哥被那个挨千刀的官女子,下了名为乌古散的奇毒,如今已经快过去半个月了。 乌古散,凡中毒者一个月之内必定全身腐烂,被蛆虫蚕食殆尽。这心狠手辣的蛇蝎女人,居然要让他的大哥受万虫食心之苦,他日必定要让她血债血偿! 每每想起那女子对他大哥做的事,叶枫便恨得咬牙切齿,骗了大哥感情,还害得大哥受此折磨。大哥到底是哪里对不起她?她竟也能狠心下此毒手! 现在的叶枫非常需要金子银子还有灵石。灵石,这对于他们来讲真的是太多钱了,这一灵石在他们曾经居住的贫苦山村,几乎等于他们全村人两年的收入。 龅大牙见他满是敌意,假情假意的随口安慰道: “别着急,你大哥的事我表示很惋惜,不过你也不必一棵树上吊死,加入我们怎么样?” 说完,咕咚咕咚,又是一顿乱灌来意非常明显,就是想让他加入的。 龅大牙也知到叶枫现在很需要钱,只不过想要解乌古散这种奇毒,那可是需要不少价值不菲的药材,一颗解药那可是百年难遇的珍宝,就连药渣都是价值连城。 第七大陆沿海边境才有的的海心雪莲,第六大陆巫山的雨果灵芝,还有很多千奇百怪的稀有药材,但这些药材的价格,绝不是常人能在一个月内凑其的。 光是那七海的海心雪莲,就是五十年开一株的珍稀药材,更何况这种珍稀奇药散布在世界各地,还有奇珍异兽相继守护。 叶枫也只不过是瞎折腾,在龅大牙眼中他的那个什么狗屁兄弟必死无疑了。 “ 我拒绝,如果马爷是找我来说这个的那就算了。” 叶枫果断拒绝,他也知道这些药物随便拿出一个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奇药,就连皇族都是争破脑袋的大笔砸金砸灵。但即便如此,如果自己不去找不去拼命,就这么放弃的话,他会亏欠他大哥一辈子的,那是他大哥!他不能见死不救。 那龅大牙似乎也意料到了他不会答应,倒也是不在乎的摆了摆手,道: “是吗?不过无所谓了,拿着,这是定金。” 啪嗒,一个小布袋,被龅牙从哪油腻肮脏的衣袋中掏出,像是施舍乞丐一样的被扔到了叶枫的面前,袋内的金币因碰撞发出哒哒的清脆响声。 叶枫毫不在意那钱袋上的油腻与恶臭,缓缓打开倒出一颗金币查看一番,又掂了掂袋子,心中闪过一瞬惊诧,惊道: “ 三十金,这是定金?” 居然三十金,叶枫心中有些不安,真的是太多钱了。三十金什么概念?三十金就等于三百万铜币,三千银币。 打个比方,一个铜币可以去城里上好的面包房,买两块人头那么大的面包。三百万铜币就等一百五十万块面包,这样的面包一块就够人吃两顿了,哪怕是一天吃四顿也够人吃上十几万顿。 最令叶枫吃惊的是,那个一直被称为一毛不拔铁公鸡的马起嘎,居然光是定金就给了他三十金!这可不是小数目,仅仅三十金,已经可以供上好几个村子,在三四个月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六十三章 交易 下 看到叶枫的脸上闪过的疑惑,龅牙的心咯噔一下,急忙补充道: “办成事后追加七十金,别误会了,这是马爷看你太可怜才追加的,怎么样?你干不干?” 难不成他发现了?果然私自密下七十金太多了吗?要不……要不再给他几金?龅大牙犹豫着,可还是小气,不愿意掏出马起嘎给出的数目。 叶枫咬紧牙关,他大哥的病不能再拖了,无论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他叶枫扛着就是,想到这里叶枫立刻坚定道: “嗯,我干!” 答应了?听到叶枫的回应,龅牙简直就是欣喜若狂,这么说……那这次被他私藏的七十金都是他的了? 太好了!等他完成任务,我滴个乖乖,那岂不是可以在密下一百三十金?一共两百金,想想到时候有了么多钱,岂不是想要什么都可以买?酒肉,那娇滴滴的美人儿,都是他的!他龅大牙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 哈哈哈,亏他还敢自称刀锋十一位的第六位。初雪.叶枫原来就是个傻子啊!早知道这样,当时就应该给他十金,反正他也一定会接。说不定啊这次一百金他都嫌多,龅大牙心理暗自盘算着,想着下次一定要在好好宰他一回。 “ 三天后截住这辆狼车,拿到黑皮箱里的五瓶药,记住!少一瓶都不行。” 龅大牙说着,将手指放在地图上的一个点用力碾了碾。叶枫见状皱了下眉,这钱未免太好赚了一些,迟疑道: “就这些?” “ 恩啊?就这些,拿着这笔钱快滚吧!” 龅大牙已经开始赶人,脑海中已经做起了白日梦,盘算着怎样花掉手中的那一大笔钱。 “等等,你…… ” 叶枫欲言又止,说到这里,一直坐在龅大牙对面凳子上的叶枫,故意拉长了声音。 叶枫眼中闪烁着凌厉的寒光,刀还未出鞘,却已经给人一种脖子上架着一把利器的感受。叶枫深知定不会那么简单,唯恐有诈,别不仅仅没救了大哥,反而这次把自己搭了进去,继续道: “ 跟我实话实说,这到底是什么?几瓶药不值这个价,不说清楚,我不会接。 ” 龅牙男一听这话可是急了,先前以为这小子又发现了,没想到他居然是不想干了,难不成是嫌钱少故意和他兜圈子? 草!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少拿些,若是他真的不干了,那马起嘎若是知道是因为他从中分了钱导致的,一定会劈了他。 想到这,龅大牙也是脸色一沉,想着不如就豁出去了打死不承认,说道: “ 叶枫,你这可坏了道上规矩,不该问的别问。这钱已经不少了,再说夏家家大业大,像我们这些散帮小派自然惹不起,不像你们这些独来独往的潇洒。得到东西交了货,拿了钱就走,事后谁都不认识谁。马爷这个价够你躲上一年半载任意挥霍了,一句话,这单你到底接不接?” 被称为叶枫的青年皱了皱眉,心中惊诧不已,马起嘎居然要他截那个夏家的狼车,这可是全世界九州大陆的忌讳!怪不得给他这么多,叶枫抿了口略苦的啤酒,仿佛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表示接受。 因为他很需要钱,需要很多的钱,他要让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给大哥治病,但他接了不少肮脏单子却依旧填不满这笔天文数字,一百金,这一百金可不是小数目!有了这笔钱他是不是就凑够了能买得起海心雪莲的灵石? 答应了这桩生意,订好了交货时间,分开后叶枫觉得自己疯了,夏家的东西也敢抢,以后在道上恐怕没人敢找他做生意了。 这到底算不算自断后路,他也分不清,只是那么多钱摆在眼前。罢了,他后半辈子可能都要毁在这笔交易上了,只要能救他大哥,这又算得了什么,管他呢。 再者,也许他运气好劫到的不是什么对夏家而言特殊的东西,这样也不会被夏家挂上诛杀令,只要小心躲着夏家就好了。 所有人都知道,夏家是一度站在世界定点的家族,这些事情也许被民间忘记,随着朝代更替随着帝国兴起又或是毁灭而被淡忘,但江湖与修行者的世界却从仍有敬畏夏家之人,越是底蕴深厚的家族,越是忌惮夏家。 叶枫是个散人,阿娘期望他长大后能做个年轻时无拘无束,如枫叶那火红一般喜庆的人生,最后在如落叶一般落叶归根。只可惜那枫叶的红染了血,他也在漂泊中找不到了家。 叶枫出身山村,是一位游历四方的习武之人收了他做徒弟,他自小努力习武练功,师傅赞他天赋尚可,又刻苦,的确是个人才,歇息了数月便决定带他一同离开。 再后来,叶枫出师踏入江湖,可江湖人心险恶,初心难免不在,直到遇见大哥,他才从新做回自己。 好酒好肉固然诱惑重重,可最终却抵不过良心二字,繁荣富贵也都只是表象,背地里流着的血,染红的是自己的双眼。 本欲成邪魔,大哥却愿为他指引正道,替他斩断恶果,叶枫自然感激不尽。 夏家之所以被江湖人敬畏,那是因为夏家是开辟了第九道武道之路的顶点,他们可以说是武道的开山鼻祖,是唯一触碰到了武道天启的存在,武道的兴盛因他们而起。 夏家的曾出现过三位天启,不如说天启就是因夏家而存在,他们一度站在世界战争顶点,打破了极限,尤其为霸道。 排列在实力顶端的,稀有源能系天启屠魔以及魔力变异的天启异者,最后一位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为整个世界创造了武道界的神迹,成为了世界唯一的武道天启。 天启只是一个称号,但是这份称号所蕴含的,却是相当于站在练气、起势、源能、魔力、布术、解式、灵力、法力、武道、最高层次的顶端,是震撼着全世界的存在,是接近荒神的大能。 可这等逆天实力的大能寥寥无几,后世四百余年更是再无踪迹。可四百余年前,夏家就在同一时期出了三位。也是那时,人们才明白修炼的终极意味着什么,那是能够触碰到神的存在,那是将天地世界握在手中的力量。 修行,自夏家隐没之后人们开始疯狂的修行,从老而到小孩,从女子到男人,在从人类到异族。原本不被重视的武道被推上巅峰,若没有过高天赋,那便习武,只要习武那便有出头之路。 人们看到了武道的极限,看到了潜力希望,不在被天赋血脉所困,人类的崛起繁荣,在某种意义上,夏家有着不小的功劳。 贤者时代过后,九帝称霸。原本对夏家充满期待与崇拜的人们逐渐被新一代替换,他们以为夏家会心安理得的收下当代最肥沃辽阔的三大板块,没想到夏家居然直接弃权,从此隐居。 作者有话说 QQ读者交流群,593243820,喜欢的读者可以加一下(๑>ڡ<)☆我把三本书的读者都聚集在一起了,就不单独开三个群了,怕管理不过来。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加一下群每周会推链接到群里,一些剧情讨论也可以在群里交流。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六十四章 追忆 也只有如今异族的几位年迈的九帝才知道,那场悲烈的如狂风暴雨带来的毁灭式战争背后,真正的初衷…是复仇…… 无一例外,他们皆是这样认为的,而分割了九块大陆的这场战争,被夏家推上高潮的这场厮杀,更是证明了一件事。 夏家,深藏不露,并且可以成为与整个世界抗衡的力量。 他们不知道夏家究竟是在复仇什么,又是在审判谁,但在那次战役中,夏家的三位大能只是轻轻一挥手中的兵器,一瞬间天崩低地裂,山河破碎。 大地如同豆腐一般被切割,海浪波涛汹涌冲入大地之间的缝隙,一瞬大地分割数块,那一瞬间,他们才发现这才是极限,才是世间最接近神的存在。 只是有一事九帝们至今想不通,为什当年的战争,夏家最终却选择了潦草收场,只有他们明白,夏家的实力完全可以主宰世界,一切都可以被握在他们手中,可是他们最终却选择了隐居。 虽有消息指向他们隐居于哈默尔雪山的深处,但这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他们更希望,夏家最好隐世到他们都过世了也不出来才好,事实证明,夏家也确实这么做了。 深夜,灵狐城塔楼顶端的瓦砾上,正座躺着一个人,正是夏时雨。灵狐城皇宫的塔楼又高又抖,她费了好大劲才爬上去,躺在倾斜的瓦砾上,浑身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有些甚至隐隐约约渗透出血色,大概是因为刚刚的剧烈运动裂开了。 瓦砾之上,夏时雨睁开双眼看向灵狐城的天空,在这里看到的天空和平时不太一样,没有阴霾,没有飞雪,天空中繁星遍布,如玉石宝珠挂在空中银光闪烁,汇成一座银河,闪亮的星辰配上寂静的夜,何等美丽至极。 但那冰冷的月辉与那忽明忽暗的星辰,好像一同嘲笑着自己的愚蠢与懦弱的感情。望着天空中这从未见过的美景,夏时雨不禁润湿了眼角,喃喃道 “ 星辰似海,情忆难眠,离心难免相背而驰,看得透千书万卷,却看不透情爱点点 ……” 星河!数十年来,她在哈默尔山从未见过如此璀璨震撼的星河,她所了解的只在书中一些关于星河的描写,可这现实中的星河,要比书中所描绘的更加美好的多。 原来,外面的世界如此温暖,周边的人每次出行都不用披上厚厚的绒衣。 原来,真正的河流溪水都是清澈并且可以直接引用,每日取水不用在刨开厚厚的冰层,将那冰冷刺骨的河水加热。 原来,外面的植物是这么的艳丽多姿,就连树叶都是薄薄的,翠绿的如一块纯净的翡翠,原来 ……这世界的阳光……可以这么耀眼…… 原本,她是可以和落如萱一起逃出来的,如今却已经物是人非,只是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落如萱,会不会同她一样,正望着满天的繁星回忆着她与他的过往。又或者,他已经忘了自己,正在哪里领了赏金花天酒地,完全忘了刀锋狠狠刺入自己心脏的触感,忘了她最后留下的悔恨眼泪。 此时此刻,红鹤接近哈默尔山雪山一脉的边境地区的城镇中,落如萱正靠在窗前,屋外连绵的下着雨。他这一路逃亡很是顺利,白家给了他一笔钱,比那赏金还要多,只不过到了这里,便再也没有了白家的消息。 现在的他,拥有着数之不尽的财富,但落如宣可不是为了这些钱,夏家影阁阁主与刑主的位置就是财富,取之不尽的钱财,他当然也不可能是被白家给出的那点利益所诱惑的。 落如宣想知道更多,更多有关于夏家的秘密,他想毁了夏家,可一切消息的来源断了,那个同为荒古世家的白家他们消失了。落如宣发现被人耍了,现在这个境地,他根本不敢去寻找,只能被动等待。 白家的诺言只兑现了一半,他的身世又成了迷,落如宣久久凝视着眼前刀柄系着红樱上的一颗银铃铛,耳边是夏时雨那如银铃般清脆的声音。 如萱,如萱,快来抓我啊!哈哈哈…… 落如萱!我讨厌你!你还是不要回来了! 如萱,呜呜……我错了,我再也不讨厌你,别走了好不好,我只有你了…… 如萱,最喜欢你了…… 想到这里落如宣的心突然抽痛起来,眼角的泪止不住的流,直到彻底失声痛哭。 这世上是有这么一种人,笑颜温暖,温润如玉,却是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寒凉。落如宣将手指轻轻放在唇上,仿佛又回到那一年,雪梅树下,他立下誓言,说要娶她回家,天地为证!日月为鉴! 那一日他鼓起勇气吻了她柔软粉嫩的唇,虽然冰凉,但却如泉水般甘甜,而轻盈的飞雪更像是婚堂上为他们见证的精灵,见证这誓言的一刻。 但那一日,他杀了她,刀锋刺入她的心脏的触觉似乎还存留在掌上,而那飞溅在身上的血迹更像是永远也抹不掉一样,时刻折磨着他的心。而那坚定不移的誓言,却被他亲手撕碎,化为在海浪之中泯灭的泡沫。 落如萱他悔恨!他还记得她最后在喧嚣暴雨中看自己的眼神,模糊中带着惊恐,带着诧异,更是带着不可置信与心碎。 杀了夏时雨之后,他告诉自己这不算什么,他花天酒地,他空虚不安骄纵享福!直到现在,懊悔不已泣不成声。 原来曾经付出的一切都只能用寂寞偿还,只不过因为一个错。 如果夏时雨还活着,如果自己知错就改,这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落如宣深信着。 屠城的梦境以不再做,取而代之的是夏时雨临终前的那一幕,那一番话,化为了新的梦魇,紧追不舍。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还没有亲口对你说…… 没有一起去霜城看烟花,还没有一起…… 不是……不是我…… 每到夜晚,每每想起那一幕,落如萱便辗转难眠,直到白家的一封信彻底打破他平稳的生活。 夏时雨还活着,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只感觉羞怒交加,她还没死,这就是为什么白家为什么不兑现另一半承诺的原因。 她没死,而自己这些日子为她郁郁寡欢,可她既然没死,为什么不来找他?为什么夏家的诛杀令还未改变?难道她就那么绝情,一定要杀了自己才肯罢休吗? 落如宣不服,他明明已经知道错了,可是为什么夏时雨不原谅他,为什么不给他机会? 月辉冷冷地包围着一切,无论是迷茫,还是执念,空中划过锐利的线条是坠落星辰托出的绚丽尾翼,像是发掘世界最深的罪恶,直坠阿比斯的深渊。就像生命紧紧地依附着死亡的双生花,一黑一红,渲染着黑暗与凋零。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六十五章 中毒 红与黑纠缠得极致妖娆,夏时雨希望,如果真的有轮回,真的有来生,她想对落如萱说上最后一句话,以表她心意已决的坚定。 如果有下辈子,请让我们永世不得相见…… 看着天际即将破晓迎来的曙光,紫霞漫天的一瞬,星光泯灭,而她,却是一夜无眠。 夏时雨站在高高的塔楼之上,微风吹拂着她洁白的长发,轻柔却又透露着锋利的寒光,眸中倒影的光彩在瞬间绽放尽,如同她一直拭目以待的霜城烟火,却又在下一刻缓缓黯淡,直至熄灭。 石塔楼的阶梯很长很长,踩在脚底下,好像永远都走不完似的,但是凡事都会有结束的那一天,在长的路,也会有终点站。 推开大门的一刹那,刺目可见,眼里只剩下泪水朦胧的打转,原来朝阳的光辉已经不知觉的洒下来,照在塔楼前的一片湖水上,波光粼粼的,恍若人眼。 天……亮了…… 来不及感受日光的温甜气息,夏时雨的意识突然开始模糊,眼前皆被渲染成血红,整个人向前跌去,毫无征兆。 刺眼的闪电在夜空划过,白光撕裂黑夜,大雨滂沱而下,一声声炸雷在天际响彻,每一次的呼吸都是那么痛苦,时间视乎又倒流回了那一刻。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就连空气中尘埃的味道,都是那么清晰深刻。 为什么…不是我…好…恨…落…如萱…… 寝殿内,正在小歇的白锦玉被这细小的呜咽声惊醒,呜咽中夹杂着痛苦的呻吟,时而急促,时而断断续续。 烛光摇曳中,白锦玉心头一沉,紧跟着迅速起身,只有几缕月光透过门窗的的缝隙照射进来,也不及温柔的烛光照在她紧皱眉头的容颜一分。 本来,她今日清晨被发现昏倒在塔楼,于是便将人接了过来亲自看管,夏时雨虽抗拒侍女仆从,但好在对自己并非那么抗拒,可这一会他竟然也倦的睡着了。 白锦玉看向躺在他软塌上的夏时雨,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慌失措的冲出寝宫朝华殿,大叫宫廷待卫紧急传召元霜太医。 忽的一阵狂风大作,整个朝华殿的门窗皆被狂风吹开,发出砰砰的震撼响声,烛影不等摇晃,直接被泯灭在这狂风中,只剩下一缕缕升腾摇曳的白烟。 门窗大敞,皎洁的月华顿时撒入了房间,将屋内的家具都染上了一层朦胧的银色,以及将夏时雨那原本就苍白的肤色,衬托的更加诡异。 月光下,只见夏时雨躺在软塌一侧,四肢紧绷面色痛苦,手中紧紧抓着身下的锦绣。她的嘴角,耳侧,以及眼角,不断有血色滑下。口中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偶尔能听出只言片,不时发出无力的轻咳,每次轻咳必然会咳出许多血沫。 苍白的不能再苍白的肤色,眼角不断涌出的血泪,全身不经意的抽搐痉挛,就连之前原本都应该愈合好的伤口,再次崩裂开来。尤为胸口的伤痕,更是不断渗透着鲜红,口鼻眼耳不断涌出乌黑的血液。 夏时雨那光滑的皮肤上,如同被一把无形的匕首乱划切割,一道道血痕涌现撕裂,这诡异场面令人胆寒,而这一幕,如此熟悉的场景再一次显现在白锦于的面前。 白锦玉不知所措的几乎想要夺门而出,他的母亲,当年过世的时候也是这般血腥场面!这是他挥之不去的阴影,是他心头的一个结。 白锦玉朝着门外的待卫大声呼救,而自己却吓得四肢瘫软,最终被人半拽半抬的拖了出去。 元霜太医很快赶到了现场,看见眼前的这一幕,元霜太医不由得惊得一愣,到底是谁这么歹毒,居然在她伤的这么重的情况下,又下了如此狠厉的剧毒。 来不及多想,元霜太医已经带着众多被惊动的待卫一同冲进了进去,就连狐帝也被惊动了。直到惊慌之中赶到的狐帝,看到软塌上正被许多太医围着疗伤的人不是灵儿的时候,提着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 此时的众太医也顾不得行礼跪拜,众人按着元霜太医的吩咐纷纷运作灵力。别说是狐帝冲进来,就算是逆贼杀进来他们也得撑着,倘若在这关键时候断了输灵,那眼前的这位身负重伤的未来皇后,恐怕马上就会断气。 本来夏时雨的伤势以数倍的恢复,早已脱离了人应该有的常识,但即便如此因她伤势实在过重,就算在短短几天内恢复大半,以能下床走动,但还是强弩之末,根本就是一块满身裂痕的玉石,再也经不起任何磕碰。 但此时的强制输灵,未必能顺利的起到太大的效果,可若是不输,她定当场毙命。 元霜太医如何紧张,并不是因为狐帝要立她为皇子妃,他是怕夏时雨与那个人一样。元霜太医无法确认,但却不敢大意,就算是今天要了他这条老命吧灵丹都祭出去,也要搏上一搏。 灵力的种类很复杂,分为真灵,召唤灵,元素,圣灵,邪灵。狐族所拥有的灵力是很特殊的,元素之灵,这是狐妖的天赋,是独有的。 真灵修炼心神,召唤讲究媒介,圣灵乃祭祀,邪灵则入魔,元素是最基础也是最普遍的,但并不是所有狐妖都能够以此一番造化,他们的力量还是微薄,大多数狐妖都做不不到熟练运用灵力。 元霜太医尽力操控,十几人全力输送灵力,也不知道还能撑住几时,他小心操控,却能够感受到她体内就是个深不可测的无底洞,无论输入多少灵力都会在她体内漏空,而那黑洞不断的吞噬着他们的灵力,一丝都不肯放过。 元霜太医只觉得心中打鼓,气血翻腾,他下定决心一咬牙祭出一颗紫色的灵丹运力发作,惊得其他几人不敢作声。 这这这,他这是要拼命啊,众人丝毫不敢大意,拼命地配合着元霜太医,毫不略色的压榨着体内的灵力,狐帝也是一惊,立刻出口询问。 “怎样?” 元霜太医满腔怨气,这狐帝怎么捡了这么一个麻烦玩意,早些劝他他还不听,若是内丹都被抽空,那他也不如随那九尾妖姬一同游历四方罢了。 元霜太医叹了口气道: “哎,都收了吧,不要在输送灵力了,他的体内就像是个黑洞,我们之前的灵力都浪费了。” 元霜太医悔啊,恨啊,早知道狐帝如此糊涂,他就应该和九尾妖姬一起离去,在不淌这趟浑水。 元霜太医不是不怕此女死后跟那四百年前的候选荒神一样,天地异变,只是实在无力回天。再看她这七窍流血,旧伤复发,甚至身后原本早就愈合了不知多少年的抓痕,再次回光返照至当初受伤的时刻。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六十六章 鬼刀气炸了 这简直就是恶毒的俱焚草中毒现象,恐怕令当年白锦玉母后暴毙的一味毒药,也是这俱焚草。既然事已至此,那要来的便是来吧,要怪就怪他们这些人和这个野丫头命不好。 狐帝见那些御医未经他的允许就断了输灵,立刻怒发冲冠半点不给元霜太医面子。霸王之气尽数宣泄着威压与怒火,率先将那带着肆虐的附着强烈杀意的灵气打入夏时雨的体内,狐帝一声怒吼,呵斥道: “ 不行!都不准给本王停下!哪怕她的体内有天坑,你们这些太医也要都给本王填满!她可是这数十年征战的希望,把那些在外面站着的那些护宫待卫也叫来,等救回她,本王重重有赏!如若不然,死!” 这一句话骇的众太医连滚带爬的回到原位,继续输送灵气,元霜太医听他如此一说,简直气的要当场吐血,想必是他失心疯又犯了。 还记得上次狐帝莫名失心疯的时候,仅仅因为他的一位妃嫔打碎了酒桌上的杯子,狐帝竟然下令诛了那妃子的眷族,而自那以后的大大小小疯狂之事不在少数,整个灵狐城人心溃散,谣言四起。 与此同时,哈默尔恩雪山夏家十七妖楼。 轰隆隆—— 一声巨响响彻峡谷,雪层随着这声巨响过后接连发生崩塌,几位十六议会长老个个梦中惊醒,命人前去查看究竟发什么什么。 十七妖楼第一层,一把渗透着暗红黑雾的妖刀正颤抖着发出铮铮之音。 嗡——嗡——嗡—— 只见飞沙走石灰尘漫天,一道道金色咒文旋转着铺满四壁,随即化为金色璀璨光流腾空而起,硬生生罩住整个十七妖楼,与此同时整个十七妖楼犹如一座钟楼回荡着那嗡嗡的声音,随着那把妖刀一同争鸣。 这是夏家先辈呕心沥血,用生命换来的镇压妖魔的法阵,原本十七妖楼是夏家祭祀塔,可为了封印那鬼刀,上百夏家血脉为此献祭殒命,而十七妖楼的第一层镇压的就是这鬼刀墨磷霜。 一鬼万压怒鬼生,斩鬼,斩魔,斩圣贤。天方不亮朝更替,持刀仗剑劈山河,一袭红衣人首分,血染江海百鬼哭。天雷劫起不灭,冥王愁眉不渡,此乃天煞之物,邪中至尊,这就是鬼刀墨凌霜。 本的夏家为避免这妖刀继续祸害人间,几十年前才好不容易将她勉强封印在夏家,可是今日不知为何,这鬼刀似乎怒不可及。 她当然怒了,她简直都要气炸了,本的这夏家十七妖楼的封印被她邪气侵蚀,早在十几年前她便能突破来去自如。之所以不撕破脸皮在破楼里一住十几年,还不是为了那夏时雨的肉身。 那先代族长早就对她有所察觉,倒也是个聪明人,找她谈了笔买卖,若是她愿意保住这新一代的候选人夏时雨,那她的肉身便归自己。 可自从应下之后,她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被人坑蒙拐骗了,时不时的偷偷留意着她的再生肉身,却被夏家气的频频想要掀山灭族。 自从那先代族长糟老头子夏铭海被人杀了之后,整个夏家实力倒退百年,一直都是她暗中保着在生肉身夏时雨,却需遵循契约不可离开十七妖楼颁布,内心那叫一个万分不爽。 最气的不止这些,是夏家十六议会剩下的那些个后辈,多次险些搞死夏时雨。明明就是个无法修炼的废体,还偏偏要逼着她又是修炼又是习武,害得她担心的三天两头盯着夏时雨不放,生怕自己的在生肉身一不留神就死了。 说到这夏时雨不能修炼,这跟她有着莫大的关系。历代荒神个个天之骄子,夏时雨也不例外,夏家乃荒古世家第一大家族,修炼资源更不用说。 墨凌霜从与夏铭海做交易的时候一直担心一个问题。 夏时雨身为自己在生肉身,若是在修为上大大增进,那自己夺舍的时候岂不是要冒着被干死的风险,因此自然要断了她修炼的能力,日后在靠着自己突破那层芥蒂。 本的她这肉身体状态就复杂,墨凌霜活着的时候和她可不是一个体质,因此当时也是疏忽大意未做了解,直接夺了她修炼的天资。 可谁能想到,那身为族长的夏铭海死后,这夏家后人就开始使劲折腾夏时雨,一心想着拔毛助长,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结果搞得夏时雨半死不活,彻底断了她自身修炼的前途,就连墨凌霜夺舍后怕也是无法挽回。 墨凌霜那个气啊,这证明夏时雨这辈子跟修炼天花板都无缘了。可自己又被困在十七妖楼,所做之是甚是有限,夏家也一直不断加强封印,她也早就错过了突破的最佳时期。 好在她一把鬼刀前身,修炼四百余年自然不差什么,再加上那荒神之体,早晚成神。修炼只不过是人精进的法子,早年间她修炼,也是因为自己未成荒神,当然要按着人的修炼法子修炼。 但,夏家亲手培养一个叛徒送到夏时雨的面前,这是墨凌霜都始料不及的,那个落如宣隐藏太深了,就连她都来不及反应。 好在,她是靠着那夏铭海当初强制夏时雨与她签订的契约作为媒介,这才保住夏时雨一命。可这夏家多日来毫无动静,竟找都不找了,一心扑在抓捕叛徒落如宣身上。 行,你不找,那便不找吧,可那一个小小的灵狐城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毒害她的再生肉身! 现如今这帮愚不可及的小辈,竟然在往她的体内大量输入灵气,若不是自己与她尚有链接,新一代的候选荒神就要被他们这帮混蛋玩死了。 一个废物罢了,招谁惹谁了,怎么谁都要掺和一脚,反而要搞得她一个鬼刀在背后焦头烂额。 堪比源的宝血,难道夏时雨的体内会差他们那点杂质甚多的贫瘠灵力吗? 那夏时雨本就虚弱,这些乱七八糟的灵力侵体,天高水远的,墨凌霜也不可能同时做到通过这么一点点链接解决所有问题。再加上夏时雨本身体内就有另外两道力量与她抗衡,更是烦上加烦。 墨凌霜气的发抖,她刚养好的肉身又被害了,这小小的灵狐城上上下下都是干什么吃的。还有那个庸医老头整天胡诌诌,半点真才实学都没有,简直就是山村脚夫,还真以为自己开的那些药起了天大的效果。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墨凌霜念叨着一边吞着那点不够塞牙缝的灵力,一边气的发疯。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六十七章 退去 她越想越气,于是干脆干他娘的,管他什么代价先揍了再说。墨凌霜顿时气得冲昏了头脑,一股脑子的宣泄着邪气就一掌打通媒介,顿时那暗红色的雾气弥漫,于此同时另一边。 哗啦啦 ……哗啦啦 …… 一阵铁链晃动声就那么在众人的耳畔响起,随着身侧突如其来发生的异状,一股黑芒如同瘟疫降临一般从夏时雨的体内爆发。 那黑芒刚刚接触空气便立刻消融分散成粉末状,如燃尽的死灰,整个朝华殿在这一刻都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死亡气息。 “ 啊!啊!救命!救救我!” 墨凌霜的神识无法连通那么远,只能凭着直觉四处抓人,皇宫内,大小悲鸣不断与众太医擦肩而过,不断有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身侧的锁链如同一条灵活的黑蛇,一边隐蔽在这一片黑暗中,一边窥探着它的猎物。只要稍不留神就会被缠绕拘束,哪怕在这黑暗中架起的光幕屏障也丝毫起不到任何阻挡作用。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任何,只听到乒乒乓乓人被什么东西在地上拖动着,又有人撞击在家具上以及哀嚎声。没人知道那是什么,所有人与那无形之物对峙着,不敢大意却防不胜防,只有狐帝与元霜太医惊得一身冷汗。 黑暗并没有持续多久,惨叫也戛然而止,整个朝华殿也静寂下来,很快黑暗如退潮的海水迅速消失,而那莫名出现的锁链也在空中渐渐隐去形状,化为了灰烬,随风而散。 这一切还没有结束,最诡异的是在黑暗退去的一刹那,房间内的门窗都被砰的一声关好,众人再次跌落至黑暗中。 呼 ── 就在狐帝打算重燃蜡烛的时候,一声低沉的喘息响起,在这寂静的黑暗中,是那么清晰,那么将人压得喘不过气。 原本早就熄灭了的烛光,居然在这一刻就这么燃起了一股幽暗的青碧,将所有人的面色,都映照的铁青,不等异象继续,就在这时,门外白锦玉那焦急的声音打破了此时的恐怖气氛。 “ 父皇!” 当木门终于被跌跌撞撞赶到的白锦玉撞开时,众人那悬在半空的心才能落下,而那原本青碧的火苗也在哪一声撞破门声的巨响后瞬间恢复正常。 空气中好像有什么诡异的脏东西被瞬间抽离,众人感到那可怕的什么东西已经离去,但回想起那一幕,还是觉得冷汗连连,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 灵儿 ?” 狐帝面色铁青的回过头,诧异的看向突然闯入的白锦玉,所有人的目光也都在这一瞬聚集在了白锦玉的身上,看的白锦玉有些浑身不自在。 就在刚刚,白锦玉被送去赵庆殿休息,刚刚从夏时雨那副惨状回过神没多久的他,猛的睁开了双眼,却被突然袭来的狂风与惨叫吓的心惊肉跳,这一路上竟没看到任何一个侍女或是守卫。 白锦玉心感不妙,急忙赶回朝华殿查看,却见得众人都是一副一切安好的平静,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只是有些许怪异的气氛,难不成刚刚的惨叫是他的幻觉? 但是回忆起那时的情形,白锦玉大致可以确认,夏时雨的遇害恐怕和他脱不了关系,心中也充满了对夏时雨照顾不周的愧疚。 “ 灵儿,我不是叫你在赵庆殿休息吗?怎么又回来了?” 狐帝的话打断了白锦玉的低落情绪,带着一种刻意的隐瞒,而众太医与待卫们也不亏都是明事理之人,纷纷闭严嘴巴,对之前发生的怪事只字不提,只是白锦玉皇子难不成真的一点也没看到吗? “ 父皇,她怎么样?儿臣实在是对不住她,儿臣有负父亲众望没有照顾好她,让她受到如此伤害,请父皇责罚。” 就这样,跪倒在狐帝身前带着些许哭腔的白锦玉,说出了令众人一时追之间无法理解的一番话。众太医与待卫各个一头雾水,但是狐帝与元霜却明白他到底是在说什,尤其是狐帝。 朝栗葆的那件事,白锦玉与狐帝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夏时雨并未吃亏,狐帝当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去得罪这灵狐城的首富。所以白锦玉以为此事早已翻篇,并未想到朝栗葆竟然如此疯狂,便未太注意这些。 不得不说失责,确实在相伴夏时雨的白锦玉的身上,但量于白锦玉是受狐帝的吩咐,才会有这种想要连结的想法。 所以从根源上引出这一系列乱子的事还是出于狐帝的考虑不周,忘记了自己的儿子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各个名门贵族自然会竞争激励,互相陷害,以保子女最后成为皇子妃的地位。 这样一来,反倒是狐帝自己将夏时雨推入火坑了,只不过经此一事,说什么狐帝都不可能在让自己唯一的继承人在接近夏时雨身侧。 那气息太过恐怖,这皇宫之中怕是死伤无数,待打发了皇儿,他们可就要赶快处理这个大麻烦了。 “ 罢了,灵儿,父皇明日命人将此女送出宫去,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 锦玉殿下,您起来吧,这件事真的不能怪您的,对啊对啊,这种事情谁也想不到的,您快起来吧。” 见狐帝相劝,众人也附和道,但却无人能够领会狐帝的真实用意。 “ 不,父皇,是儿臣疏忽,儿臣曾下定决心护她周全,想与她联结生子白头偕老。可是,是而儿臣错了,儿虽然中意她,却在关键时刻没有护好她,儿臣对她有愧,所以请父皇准许儿臣一起随去,再给儿臣一次机会。” “ 锦玉太子,元霜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见到白锦玉此时的这幅痴情样子,元霜太医紧紧的皱了下眉,意味不明的看了眼身侧的狐帝,表情很是怪异,又再次看向白锦玉皇子。 这短短几日眼前的女子也并未做些什么,但却没想到竟然已经把白锦玉迷成如此,这妖女长相的确艳美,可也只是惊艳,比她更好的狐妖不是没有,她除了长相上佳以外,并无其他。 元霜太医身为老臣,当然是与狐帝同辈,有着相当的权威,此话一出全场静寂。 想当初战火不断的是时候,他元霜和九尾妖姬,安南与狐帝等人,被下等的野兽狼族追杀至此,一路上多少次九尾为他们化解危机,所以元霜自然知晓当年九尾妖姬的神机妙术。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六十八章 不甘尚且算弃子 只是在那时狐帝的师兄安南,在那场逃亡中因掌握灵狐族南山绝学惨遭迫害,最后匆忙间只保住了一块载着南山绝学的玉佩。 在那上面刻满了极其复杂的灵纹,只有安南的这一分支的血脉,才能破解南山灵纹,打开记载着南山绝学的术式。 在那之后,也就是十几年前,人族突然来犯,以及九尾妖姬三番劝导无果,与自己的不辞而别,这发生的一切都让狐帝感到十分的不安与压力,同时令元霜疑惑。也是从九尾离开的哪天起,狐帝与元霜的关系渐渐变得疏远,破碎。 而当年那个成天围着自己,喊着要将哥哥的手艺全部学到手的狐帝,已经失去了那份天真,失去了那份真诚。 他昏庸无度暴躁独裁,手段毒辣狠绝,浑浑噩噩的日夜箫歌把酒言欢,现如今又染了毒,而他的贪欲将彻底毁灭这数百年来的辉煌与成就,元霜虽然不忍,但却无力回天。 “ 元霜太医,锦玉此生除父皇母后之外最敬佩的就是您老,若是有话锦玉定是洗耳恭听不敢怠慢。” 白锦玉说的很诚恳,神情坚定不移,同时又很是懊恼后悔,他自知相性因母后之事尚损,因常常露怯不能向宫中之人立威。 那元霜太医自然清楚,但狐帝所做之事害人害己。那锁链他们见过,妖刀磷霜在世的事情他们一直有所耳闻,虽妖刀匿迹几十年,但元霜却清醒的很。 他知道,这夏时雨与那候选荒神必定有着不小的关联,不是他们一个小小灵狐族能够拿捏掌控的。 依着朝栗葆那日挑衅后的结果,虽这夏时雨平日来清心寡欲的模样,可心性却是如那上一代候选荒神一般,残忍暴虐,毫不手软。 这样的人别说是母仪天下,倘若她真的上位,那小小的白锦玉也只不过会成为她手中的一件玩物。 既然那狐帝执迷不悟,不妨今日点拨,若是这锦玉太子也如狐帝一般冥顽不灵,这本就水深火热的灵狐城,不如尽数毁在那夏时雨的手上。 即便这么毁了,他元霜太医认命就是,在这灵狐城里,狐帝就是天,就是王。天要我族亡,我族不得不亡。 “此女红颜祸水,若是锦玉太子想要留住她,除连结以外还有他法。只不过老臣斗胆,还望太子殿下莫要自欺欺人,断了这念想。再者,太子殿下也到了婚娶的年纪,应当为灵狐一族开枝散叶,多多延续皇族纯正血脉,不可再讲心思放在这妖女身上才是。” 说罢,不等白锦玉可是,元老太医又对身侧的狐帝出言。 “ 陛下,您说元霜老臣说的对吗?” 狐帝神色木讷,他还是久久不能回神,满脑子想的都是刚刚那一幕。他也认出来了,那是鬼刀的气息,那个灭国灭城的妖刀。 他这时才意识到,当初想要侵占夏时雨的念头有多么可笑。只是他又侥幸,侥幸那妖刀没有杀了自己。 狐帝明白元霜太医的意图,那荒神看不上他儿子,他儿子也没能力驾驭。 突然间狐帝意识到自己真的老了,他之前所打算的算盘与棋局刚刚布好,就被人一把掀了棋盘。 荒谬,何等荒谬,狐帝下定决心,既然这夏时雨不能为他们所用,那么干脆当做弃子,把她扔到战场上。 若是人族失手将她杀了,说不定可以借用鬼刀的力量将他们杀得人仰马翻,就算的牵动了那毁天灭地的异象,他们灵狐城也未必吃亏不是。 “ 灵儿,元霜太医所言极是,先前是为父考虑不周。不如这样,明日你便启程前往各个王府,这选亲也由你全权来办。好了,你们都退下吧,本帝还有要事与元霜太医商议 。” 白锦玉还想在说些什么,却被一群太医簇拥了下去,只剩下狐帝与元霜太医面面相觑,一言难尽。 此时此刻夏家十七妖楼外,大长老夏慕青率领一干长老们慌张不已的推开那古朴厚重的石门,只听十七妖楼内琴音缭绕,余音绕梁。 而那大殿正中,只见一名红衣女子,抚着手中的古琴,她那满头银发随着凶煞的黑气漂浮在半空之中,本相精致貌美的容颜却在此时显得尤为狰狞可怖。 “ 大胆妖女,还不速速退去!” 大长老见此情形立即高声喝到,红衣女子闻声抬起头,一个弹指便是一道三尺多高的音浪,化作妖风带着肆虐的黑气朝着十六议会众长老扑面而来,只见那巨浪所过之处摧枯拉朽邪祟肆虐。 大长老夏慕青随即拔出腰间的佩刀,横空一斩,一道同样有着三尺多高的剑气迎着那音浪而上,与其争锋后伴随着着一声刺耳无比的尖锐声音炸开而来。 夏慕青与众长老被那爆炸的余波逼得是接连倒退,而再看那红衣女子却依然从容不迫的坐在那里邪笑。 “ 墨凌霜!你到底作什么祟。” 大长老怒发冲冠,而站在他身后的众长老,各个神色都差不多,数十位长老手中各持着最趁手的武器,紧紧盯着十七妖楼内那鲜红可怖的女子身影,无一人胆敢怠慢。 他们眼前的这一位红衣女子,可是四百年前被廖绮山用嗜血石与生人祭练的绝世妖刀的化身,墨凌霜! 四百余年,当这把妖刀流落世间还未被夏家镇封之前,她的名气大到令人闻风丧胆,每逢她的出世,必然是血流成河尸骸便野,而她的出现,总共在历史上留下十多种称呼,至今无人忘记。 此刀乃候选荒神的肉身所铸,虽然不是真正的荒神,但无论是精神还是力量都不弱小,甚至经过四百余年的淬炼,那力量霸道至极。 夏家的十六位长老,哪一位不是一代枭雄,天资出色。可就连修炼功底至少四十余年甚至八十余年的十六位长老一起上,也打不过未有持主的墨凌霜。 早些年间族长夏铭海死后,他们也只能勉勉强强镇封她于夏家先代长老所留下的十七妖楼内。 不得不说,经过四百余年的淬炼,墨凌霜的力量越来越强,邪气越来越重,已经不是现如今的夏家能够掌控的了。 虽然为首的几位长老知晓族长夏铭海与其签订契约的事,但他们从未放下戒心,这妖女阴晴不定,今日突发暴起,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 没什么,心情好,出来走走。” 墨凌霜咬牙切齿,但那一字一句间所渗透出的邪气,却冰的刺骨,整个十七妖阁似乎堕入冰窖,刮着妖风。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六十九章 贤者时代迷宫剧院 纵使的各位长老功底在怎么深厚,却仍然感到那刺骨的寒意刺痛着全身,就犹如有刀子打在他们身上,隔着衣料割他们的肉。 墨凌霜说罢,指尖再次抚上那架古朴精致的古琴,想要继续抚琴拨弦,却不曾想十六位夏家长老竟同时向她攻来。 她顿时腾空一越,一掌拍向手下用刀魂淬炼而成的古琴,只见那琴弦寸断发出铮铮响声,整个古琴当堂炸裂化作黑雾。 紧接着十几道内劲所化的利刃,砍入那一团黑雾当中,而墨凌霜也早已一溜烟遁回妖刀之中。 “混账,你这妖女在做什么?” 众人拍了一空,却接连后退无人再敢上前。众人立刻运力,只见那漆黑如墨的刀身已然悬在半空,数道金锁紧紧缠着不断有金色光晕流转,他们启动了夏家的阵法,这妖女暂时被锁在妖刀内出不来了。 “死老头,我可是在救你的宝贝孙女,莫来捣乱。” 那妖刀嗡鸣着,整个大殿都回绕着她愤怒的声音。她口中的宝贝孙女是指夏时雨,她知道夏慕青背地里很是疼爱夏时雨。 这阵法关键时刻强制切断了她与夏时雨的链接,一时半会竟也连接不上,本来杀得畅快,这会自然气的跳脚。 “ 你说夏时雨,她没死?她在那?” 夏谷槐出言质问,但他不敢上前,只是躲的远远的,看的墨凌霜只想哈哈大笑。 “ 中仓灵狐城,你待老子先杀他们个解气在于尔等切磋身手。” 墨凌霜不服,大力冲击着夏家法阵,整个十七妖楼都随着她的冲撞摇摇晃晃,就连那金色法阵也忽明忽暗的。 众人一见慌了大半,上百年来,这十六议会的长老换了不少,他们那见过这等阵仗。夏慕青早年与她交过手,倒是不怕她几分,反而上前一步,一声呵斥。 “你到底要对她做什么,还不快住手!” 随后一挥长袖,一道金光顿时冲入法阵,那法阵立刻慌忙四射。 墨凌霜又被镇压了下去,她气的吐血,本正杀得痛快,可谁知这到一半便被他们镇压了去。明明只是一些法力薄弱的小辈,却靠着这阵法硬生生压她一头,墨凌霜当即气的大骂道: “ 死老头,夏时雨的命可是我保住的,不然你以为她未成不死之身,肉体凡胎能够活着到达中仓?我只不过是放出十七妖楼困我的枷锁尝尝鲜,顺便将这些不知好歹自以为是的妖狐好好教训教训,免得在对她出手!” 此言一出夏慕青顿时欣喜交加,面色一变立刻下达命令命人速速找去。 “ 快!集结所有没有任务的影卫暗卫,无论如何也要把她接回来,快命人去中仓那个灵狐城,全都去找!给他们配备最快的坐骑,还愣着做什么?现在就去!” 那夏慕青虽也提防着她,但却并不把她当做外人。 墨凌霜对这个后辈还算顺眼,见状倒是没有那么气了,她还用得到夏家,毕竟她的在生肉身可是夏家养大的。 虽被法阵镇压,但这法阵不疼不痒的,只不过就是一个破罩子把她封印在刀身中。这刀身本就是她现如今的本体,见那慕青是当真真心去去寻,自然她也收了威压,好说话了许多。 夏从南却并不知内幕,见她妖气收敛以为她已经被镇压的无力挣扎,于是怒目圆睁,上前呵斥便道: “ 你这不知道好歹的妖女,你为何救她,究竟有何居心!” 好巧不巧,这夏从南个莽夫竟如此口吻与她说话,当即墨凌霜怒意在起,威压顿时暴涨,众人立刻感到一阵窒息,那墨凌霜自然没了好话。 “死老头,你们是不是忘记了先代族长与我的约定,那可是我的再生肉身!今日之事暂且揭过,若是你们这些废物在找不到她,我便掀了这十七妖楼,新账旧账与你们夏家好好清算。” 说罢,大殿之内顿时黑雾弥漫狂风大作,众人就这样被那妖风撵了出来,十七妖楼的大门也碰的一声直接关的严严实实。 夏慕青神色不善的冷冷瞪了一眼夏从南,夏从南一头雾水的瞪着无辜的小眼神,立刻闭了嘴。 其实这也不怪他们,关于再生肉身的事情,除了十六议会的三位资历最老的长老以外,其他长老并不清楚。 这件事情不好说,谁也不知道当初夏铭海到底是怎么允诺那鬼刀的。只是有一点夏慕青特别清楚,在生肉身只不过是先代族长留下的一个后手,定不会真的将夏时雨交出去的。 墨凌霜打通了与夏时雨的媒介,多多少少二人都会受到影响,只不过墨凌霜和夏时雨哪知道这事。 墨凌霜也只是知道这过几日夏家定将人追回,至于那灵狐城尔等虽杀得不尽兴,但总也算是开了荤腥。 在这世界上曾经亲眼见证过那场世界改革的人,除了狐帝元霜九尾几人以外,尚且在世的,已经为数不多。这狐妖寿命很长,活个千年不成问题,可人就不一样了。 时光追回四百年前,贤者时代,沙布里耶皇城最大的Glass flower aristocratic maze theatre 玻璃花贵族迷宫剧院,简称Glass labyrinth,玻璃迷宫。 在当时的玻璃迷宫又被称为迷宫皇城,是全世界唯一,也是最豪华高大上档次的剧院。总工程约计消耗资金七百三十万七彩琉璃币,约计可以买下现如今任何一块大陆的一半国土。 要说什么是七彩琉璃币,这东西在当时开采极度困难,还要经过数十位圣级练造,每一颗都是心血打造,珍贵就珍贵在这东西打造起来费时费力,融合了太多稀有材料。 现如今的第七大陆,包含了当时贤者时代的沙布里耶皇城。 沙布里耶世界第一皇城,总建设花费一千四百六十万之多的七彩琉璃币,而曾经最近接繁华鼎盛皇城的中心,四百年过后却只剩下一个破败的教堂。 Glsss labyrinth的建筑者,是来自西方的一位女性建筑师,塞丽娜.海莱因尔,以及数十位机关大师共同设计的。也是因此,后世的塞丽娜家族以及那数十位机关大师的后代,得到了难以想象的荣誉以及财富。 如今无声谷的拍卖场,除了那全殿堂精致玲珑的的玻璃雕花,与那用金银财宝建立起的一切,只有那繁琐的仪式,肮脏的手段与排场,可以和这迷宫剧院不相上下。 也是在这里,世界上令九州生灵涂炭的一笔罪恶交易,彻底来开帷幕,这场交易敲响了战火的钟声,挑起了名为怒火猎猎作响的战旗。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七十章 拍卖 在那时狐妖一组惨遭外族侵犯,狼族与狐妖想来势不两立,而身为其中一脉贵族的狐帝等人,则是在逃亡时被捕获送往玻璃迷宫大剧院拍卖。 那一夜,灯火通明,迷宫剧院金碧辉煌,整个迷宫剧院也全权由玻璃石与魔力水晶制成,每一件雕塑,每一朵刻花,巧夺天工。 就连那数以万计的座椅,都是用玻璃石精心雕刻,形态优雅,浑然一体。能够有权利出入这里的,也都是非富即贵,名利显赫。 不得不说,整个迷宫剧院处处彰显着贤者时代的奢华与鼎盛。 轰隆 ── 轰隆 ── 大殿之上,低沉的钟声浑然响起,那是一个通体漆黑,浑身布满狰狞的凶兽雕塑,并且夹杂着暗金纹路的大钟。 此时这口大钟,正被两个衣着华丽的侍女,用着一杆巨大的水晶柱子猛力的撞着,场面令人咋舌称叹。 而也就是在这时,伴随着钟声,一个蒙着绣着金丝花边的黑布盖着约有一人高的水晶笼子,正从拍卖场的中心缓缓升起。 笼子前正站着一位一身华丽服饰的女子,身姿曼妙婀娜,想必正是这次圈场代理拍卖会的主持。 “ 各位来宾,小女子名为思烟,下面由小女子为诸位全权主持今日的拍卖会。” “首先容我向大家介绍今日的几位贵客,首先为大家介绍的是游走世界各地的皇城商人,书向南,其次是从最西方的度日波远道而来的十二皇子,绮山,还有沙布里耶皇贵族贤者,迎天渠。” 此言一出,所有席位的客人顿时轰的一声如同炸锅一般,喧闹声四起,众人议论纷纷,都在惊诧今日居然会有这么多大人物光顾。 根据迷宫剧院的规定,那么今天将要呈现的第一件拍卖品,必然是今日最好的,只这笼子里的又会是什么呢?难道是稀有的野兽吗? 书向南,年少有成风度翩翩,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眉目间掩饰不住那一种难以言喻的睿智。他身为商界最年轻并且事业有成的商富,在当代影响力极高。 十八岁的时候已经周游了全世界,论财力运气,论智慧见识,都是当之无愧的天地宠儿。就连他的腰侧的玉佩,都是那南海龙王的女儿,亲自用眼泪炼铸的龙珠泪打造献上,只求能与他比翼双飞。 这世间天才人物数不尽数,贤者时代人才迭出,只是从四百年后的视角去看,他们确实是能够排的上号的大人物了。 在当初,也是有着无数与他们一样的大人物聚集在琉璃宫殿,只是当时拍卖品的信息并没有完全放出,因此还真是赶上了他们。 再说廖绮山,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一身衣饰都是用当地极其凶猛奸邪的恶兽皮毛或骨骼利齿打造,头顶鹿骨帽。 是从最西方远道而来,身为度日波的十二皇子的他,为人心狠手辣,虽有正人君子之相,但却小肚鸡肠。虽说是个皇子,但在度日波的皇帝眼里却最不受待见。 此人天生蛮力,是炼器好手,后世不知有多少把削铁如泥,吹毛立断的宝刀出自他手。其中包含二十九把大快刀,五十余把快刀,五把雕刻刀,光凭这一点他便获得了世界第一大快刀刀匠的称号。 迎天渠,沙布里耶唯一一个皇贵族出身的贤者,出身高贵,但论功绩却不如上面二位。虽年过半百,却已有寿终正寝之相貌,常年病恹恹的一副样子,面黄肌瘦,手如干枯的树枝,拜访过很多医师,却总也治不好。 突然的寂静,喧闹声止步于拍卖台上哪自称思烟的女子,再次开口并掀开那乌黑遮布的同时。 “依照迷宫剧院的规定,凡是有贵客来临,必然将本次拍卖会压轴宝物优先呈上。下面的这位就是在全世界广为流传的传说级隗宝,请诸位过目,价高者得,起价一千颗七彩琉璃币!” 轰 ── 台上的女子话音刚落,短暂的宁静紧着这的又是一阵躁动,整个大殿都在嗡嗡作响。 所有人都是感到一阵不可言喻的震惊,一千颗七彩琉璃币!还是拍卖品的起价!这恐怕是迷宫剧院史上拍卖品中价位最高的一位了,只是这拍卖品究竟是什么? “诸位请看!这就是我们迷宫剧院最近耗费大量高手,从而拿下的荒神墨凌霜!” 翁 ── 当众人的双眼都落定于会场中心的拍卖台前,看清那件拍卖品时,又是一阵无与伦比的喧闹。 比之前的喧闹声更大更久,甚至如涨潮的海浪,一层层向着会场中心扑去,一浪更比一浪猛烈。将此时正站在水晶笼子中心的一位女子,推到了全场的高潮顶峰。 黑布终于被彻底掀开,一股刺眼的光辉顿时照进水晶笼子,像是钢针一般刺痛了她的双眼。那犀利的光线刺的她眼角顿时有泪花显现。 “真是没想到,原本以为荒神什么的只是江湖传说,没想到居然真的存在于世,而且就这么近在眼前!” 别看这人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荒神的存在早就被人证实,只是一些偏远的人未曾见过,目光短浅。但更多的,则是赞叹她的存在,以及对迷宫剧院的强大实力敬佩无比。 “这就是世界第一的沙布里耶皇城吗?居然能够在这浩荡的九州大路上寻觅到这珍宝,这是奇迹!” “永生的传说是真的吗?不是说得荒神者得天下吗?我……我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买下她!” 观台之上的贵族富商们纷纷议论,感叹着在今天的拍卖会场上居然会见到这一幕。 “伟大奇迹!伟大奇迹!萨布里耶第一皇城!萨布里耶第一皇城…… ” 喧闹中,不知道是谁带头挑起的气氛,很快,全场的喧闹都变成这一句荣耀感爆发的,伟大奇迹,萨布里耶第一皇城。 拍卖会场上,墨凌霜一身黑色纱衣,如人鱼的尾巴长长的托在地上,身处喧闹的中心,她如一片秋风中的落叶,无助又惊慌。 深蓝色的纱衣将她胸部以下的身体层层包裹,像是一朵出水的芙蓉,她的脖颈纤细,修长的身姿优雅性感,如同在蔷薇园花海中跳动翩飞的燕尾蝶,美丽并脆弱着。 十九岁的她,身形已经发育成型,该挺的挺,该翘的翘,秀气的眉毛,俊俏的面孔,双色的眼眸中略带惊慌不安。但却又不是手足无措,只是紧咬殷红的薄唇,将她那如羊脂玉膏的肌肤衬托的更加白腻。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七十一章 争夺 她那雪白的的秀发如刀刃的寒光一样闪烁动人,纤细的身材与洁白无暇的肌肤相搭,再配上那层层包裹恰到好处的衣料,这一切无时无刻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观台上众人炽热的目光几乎将夏凌的衣服一层层拔下,她举手投足之间给台下带来的都是令人疯狂的欲望。 荒神,唯一能够做到颠倒生死的存在,她就是这世界上,自打冰河世纪以来,唯一一个永存不朽的存在,她见证了岁月与时代的变迁,更是推动了时代改革。 墨凌霜!墨凌霜! 突然的呼喊令墨凌霜如受惊的豹猫,下意识的的回头寻找呼声的来源,那足以倾国倾城沉鱼落雁的美貌却引来一阵惊呼。 紧接着墨凌霜的表情突然变得丰富,暴躁中带着愤怒,甚至神色中带上了惊慌于无措。 牢笼中的墨凌霜犹如一只被捕获的豹子,眼神中闪烁着恐惧与惊慌。 名为理智的那根线在哪令墨凌霜倍感危险的视线中突兀崩裂,浑身紧绷着准备暗自发力,在喧闹的大殿之中用身体狠狠撞向了水晶打造的牢笼,但这一切却只是徒劳。 碰!又是一次大力的撞击,再看那牢笼,纹丝不动,甚至连一个微小的颤动都没有。 挣扎间,墨凌霜就连那墨色的蕾丝礼服上的一朵艳红到几乎滴出鲜血的红色妖姬,悄然掉落都没有发觉。众人们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喜悦与嘲笑,像是看一件发光的宝物,人人眼中都流露着贪婪之色。 而迷宫剧院贵宾看台上,书向南,绮山,迎天渠这几人的目光已经完全定格在墨凌霜身上。也正是这三人的危险视线带给她那种被比死亡气息笼罩,更彻底更可怕的危机感,同时也是令她如此慌乱的原因。 墨凌霜的直觉准确无误的告诉她,无论落到他们三个哪一位的手上,下场都会比生不如死可怕。 所有人都认得她,她的名声响亮,天下谁人不知荒神,现如今他们却把她关在笼子里,当一件玩物拍卖,用钱来衡量她的力量。 四百年前是何等疯狂的时代,墨凌霜就是出生在这样一个时代,人们对力量的追寻已经病态,全然无所畏惧。 设想一下,如果自己落到书向南的手上,那么不出意料一定会装进真空的容器窒息而死,尸体将会永远不朽,成为他的私人收藏品。 并且死后的不知多少年,还会被放在一年一度的展览会上观赏,这种事光是想想就会气到诈尸。 在设想一下,如果落到迎天渠这个老头子的手里,想必每天被关在炼药室,闻着各种药物混合在一起的那种令人窒息的味道。 每日都要喝下数十种恶心的不能再恶心,甚至散发着恶臭与鱼腥味的汤药,直到那一天被毒死。又或者更可怕,自己被他活活炼成丹药。 我的天!这死法她绝对不要。墨凌霜的内心是拒绝的,只是这个时候她是真的没得救了,除非天塌下来。 于此同时,沙布里耶中心的圣母玛利亚大教堂。 天窗上的花纹彩绘透过朝阳折射出耀眼的霞光,十字架后的米迦勒雕像已经被斜愣愣的削为两半,只剩下些许仍屹立在废墟的中残缺断壁,零散的琉璃碎片与倒塌教堂的碎石铺了一地。 尘埃在朝阳的照射下漂浮不定,整个大殿一片狼藉,石缝里绽放着一朵不知名的艳丽野花 ,在风中摇摆荡漾,而这座原本华丽繁荣的大教堂,却在一夜之间被踏平。 华丽的火红恶魔从天而降,带着毁灭的火羽翼,还有什么是比荒神的使徒更可怕的毁灭者呢? 轰隆隆 ── 大地轰鸣着,鲜血将天边的云彩晕染,教堂废墟之上歪斜的十字架前,正跪着一个身披洁白却破烂披风,并且一身雪白却沾满了血污的貌美女子。 她正是墨家族长的女儿,更是与墨凌霜亲如手足的姐妹,墨悠然。 也许没有人再会知道她在十字架下都祈祷了什么,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此时此刻的她抱着一颗必死之心,站在这里,为了墨家的荣耀,为了墨凌霜,她今天都必须面临这一战。 还记得那一日,窗外雷声大作,下着大雨。水滴噼里啪啦的砸在泥土还有屋顶与树上,一道道闪电从天而降,化作一一道道耀眼的白光。 这场暴雨下的太突然,像是天意又像是人为。 墨悠然并不害怕雷声与闪电,但却在内心打着鼓。也许,她真的是有些怕了吧。 “我出五百万七彩琉璃币!” 迷宫剧院内墨凌霜的表情很僵硬,此时的竞拍价格竟然已经涨到天价,而竞价中途突然杀出的这匹黑马令在场所有的人惊呆,他们发誓,他们这一辈子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钱。 而且这个一口开出这个天价的人,居然是众人以及墨凌霜也所料不及的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廖绮山! 显然,如此之高的价格不由得令迎天渠与众人都陷入了相当震惊之中,只剩下拍卖会主持的声音不断响起。 “五百万七彩琉璃币一次,五百万七彩琉璃币二次,五百万七彩琉璃币……” “等等!” 拍卖突然被书向南打断,迎天渠刚想在次举牌加价的手也放了下来,整个拍卖场瞬间寂静,目光全部集中在书向南的身上。 “这迷宫剧院的买卖可是越来越黑心了,只是本座依然有一事不明,敢问绮山兄与迎天渠贤者是打算将她买回去作何用途?” “书向南后辈,廖绮山后辈,不瞒你们说,老夫身患重病,急需救命良药。老夫想要将她练成九转回阳丹,若是老朽因错失良药,二位岂不是间接害了老夫,还望后辈成就老夫。” 迎天渠话里有话,谁都能听出来背后的意思,表面客气罢了。他希望借此书向南与廖绮山就此放弃与他争抢良药的机会,言语之中有些许威胁之意。 他早就无药可医,若是这书向南执意跟他抢夺,他也绝不会让他落下什么好处,这个理谁都清楚,可这令人眼红的宝贝,到底是争还是不争,每个人心里各有打算。 “ 臭商人,还有你个快死的臭老头。本太子要将她的血肉以及灵魂铸成天下第一的屠贤神器,让整个九州大陆都知道我廖绮山的威名,没意见的话她就是本太子的了!”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七十二章 竞价 廖绮山则又是另一幅态度,他最讨厌与人勾心斗角,揣测言语之意,有屁就尽快放,磨磨唧唧的烦死个人。想要的就抢过来,挡他路的,他就赶尽杀绝。 听到这里,墨凌霜不由得感到背后一阵恶寒,什么?书呆子你还真的要把我扔进丹炉里练成丹药?太子狗你想把我练成屠贤神器?这么说是要拿我铸刀?还要用血肉以及灵魂铸!? 太子狗,我靠你大爷的四舅婶婶的奶奶的爷爷!老子不要被铸成什么破刀,更不想被练成什么丹药。 墨凌霜觉得自己简直都快要气疯了,这混账剧院不惜损失惨重杀到墨家,居然就是为了掳走她后拍卖给这些变态,为此还残杀了她的义父。 说白了,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而且迷宫剧院这帮人都是个疯子,杀到墨家就是为了抢她一个候选荒神拿出来卖钱。 “ 绮山兄,我书向南可要好心提醒你,这笔买卖你恐怕要吃大亏了。至于迎天渠老前辈,您恐怕就是吃了用她精血练就的九转还魂丹,也不会起到任何作用。所以就算您买回去也没有什么用,不如就此放弃吧!” 听了这话廖绮山表示不屑一顾,迎天渠则是认为书向南为达目的故意算计他们,好让他们动摇而选择弃权。 “ 书向南后辈,老夫切勿妄下定论,还是说你有什么证据?” “ 当然,这被拍卖之人墨磷霜,根本就是还未成为荒神的雏鸟,不然又怎么会被抓住并且任由迷宫剧院拍卖?难道诸位忘了,荒神!乃是不死不灭永垂不朽,其蕴含力量神秘又无穷,可颠覆世界。若她真的已经获得那份神力,又怎么会被困于一个铭文水晶制造的牢笼?” 他这话倒是不假,墨磷霜确实未成荒神,她的力量可都是勤学苦练实打实练出来的,和其他修炼之徒毫无区别,众人听了这话不由得唏嘘不已纷纷议论。 “ 他说的是真的吗?这么说我们都被迷宫剧院骗了?” “ 不不,书向南可是商人中的人精,一定是为了减少争夺对象才胡说的。” “ 可是万一迷宫剧院真的是骗人的呢?” “ 不是,迷宫剧院没有骗人,你们难道没发现拍卖主持人刚刚在介绍拍卖品的时候,只说了她是荒神,并没有说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很有可能就是书南所说的那样。” 臭商人你真是说的太对了!墨凌霜的内心激动的简直都要泪流成河,一想到自己刚刚被这帮混蛋商议这炼成丹药,或者是诶被铸成破刀的情形,她就一阵后怕。只是书向南接下来的一句话令墨凌霜彻底呆住。 “ 如果诸位不相信我大可直接杀了她,如果她死了,那么这就证明我说的没错,若果她没有死还活着我们也不会有任何损失。所以拍卖会主持人思烟小姐,你怎么看?” 臭商人,我靠你大爷的四舅婶婶的奶奶的爷爷!墨凌霜简直就要气炸了,怒气攻心不由得感到心头一震剧痛。 登台前剧院给她灌了一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汤药,这会运力受阻,一时间居然咳出不少鲜血。 墨凌霜觉得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憋屈过 ,潇潇洒洒的过了大半辈子,此时不光被人像货物一样拉出来展示,就连生死也被掌握在他人手中。就像是案板上被固定好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无力回天。 墨凌霜从小与墨悠然一起习武,七岁成为武者,十岁成为武士。虽不如墨悠然习武神速,但也算得上是天赋异禀的天才。 现在的她已经达成武魂只差一步之遥即可突破下一阶段,只是令她想不到的是,前来抓获她的人无疑都是武神的级别,无一例外。 墨家乃是荒古世家第四大家族,底蕴上来讲也是与三大家族不相上下,只是这实力一方面却是参差不齐。 “ 是的,我承认。” 拍卖台上,那名名为思烟的女子稍作迟疑,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毕竟她实在是承担不起杀掉拍卖品最终一无所获的损失,更何况光是派人去抓她就已经消耗了不少人力,所派去的十几位武神只有五六个人平安回来,还有几人身负重伤。 随着拍卖会主持小姐的承认,整个大殿又是一阵喧闹。 墨凌霜有一瞬的无力,靠着铭文水晶制造的牢笼,依稀听到拍卖主持的哪位小姐不知道说着些什么,目光渐渐落定在折射着金光的吊灯之上。 墨凌霜想象着看台之上的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一个人,一脚踢碎那坚固的水晶吊灯的水晶吊绳。就这样金碧辉煌的水晶石就此从天而降,将她与这牢笼砸的粉碎,她也就此解脱,不必在受这种精神上的侮辱与折磨。 只是愿望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在这种地方,除非是经过那几位隐藏在暗处地方高手准许,不然根本就不可能会有人能在这么多高手的眼皮子地下杀了自己。 墨凌霜继续想象着看台上冲出来的那个人,还未等接近头顶的水晶吊灯,就已经被神速冲出的一位高手击毙,如同一堆烂肉一样从空中坠落,正好狠狠的砸在臭商人的头上。 而那臭商人还在一脸的诧异中被淋了一头脏血,想着想着,墨凌霜就不由自主的觉得好笑。 墨凌霜真心觉得自己在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也是够有胆量的了,要是换做别人恐怕自杀的心都有了。 面对这种未来命运的未知,继续活下去的恐惧也会被无限放大数倍,但如果根据事实情况来讲,比起恐惧更多的还是绝望。 不过说句实话,她是想死的,但是上台前这他娘的迷宫剧院威胁她。那帮子人跟她说,若是她敢在台上寻思,他们就派人去追杀墨家残党。但如果是被卖出去到了买家手里,随她怎样都好。 不可否认,墨凌霜现在的处境已经很危险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那么最后的后果不难想象。根据现在的情况判断,书向南已经是不可能在参与竞价了,毕竟他是一个商人。 当利益大于付出的时候交易才能够顺利进行下去,但如果是一份亏本的买卖,他便会对此交易变得不屑一顾。所以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的话,书向南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处于不屑一顾了。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七十三章 竞价 下 至于迎天渠,墨凌霜相信他是坚决不会放弃的,墨凌霜感受得到他对那虚无缥缈的永生有多执着,那份执着的情绪堪称狂热的信仰。 像他这种人,恐怕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绝不会轻言放弃吧。也许自己最后的结局都逃不过一死,但其过程墨凌霜保证,一定是自己真心不想经历的。 再者,只要廖绮山他不是个傻子,那就不会在继续加价,毕竟冶炼妖刀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不是所有原材都具备可塑性质的,不然随便抓一个人就可以铸造妖刀的话,那妖刀岂不是早就泛滥成不值钱的破兵器了。 所以墨凌霜认为廖绮山的弃权可能性较大,但还是无法完全肯定,对此墨凌霜相信,如果不是有奇迹出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已经算是呈现在眼前。 只是奇迹这种东西是不能仰仗他人的抉择,而是要自己亲自创造才会发生的奇妙,而现实中能让墨凌霜的选择的条件恐怕早就没有。 好在她这人乐观的很,求生欲也是一样,除非真的刀看下来了,不然她都不信自己还能死。 “我出一千万七彩琉璃币!” 又一次的竞价出乎墨凌霜意料,廖绮山再一次惊愕了众人,看来廖绮山还真是一个会给人带来惊喜的人,那么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恐怕就成了定数。 墨凌霜不由得有些感慨人生,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你来人间一趟,记得看看太阳。这句话在墨凌霜的理解中就是,好不容易活一回,记得乐观点。 可有的时候,有的定数是再怎么乐观也改变不了的。这不是态度问题,而是多数人所谓的乐观只是将脑子清空什么都不想顺其自然,那不是乐观,那是不思进取。 什么都不做就什么都无法改变,墨凌霜早就意识到这一点,尤其的永远不要的单纯的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至亲。 无条件的信任会令人错失最佳的判断,虽然这种想法对逝去的养父有些过分,但却未免不是正确的道理。 再者,荒神本身就是不需要任何绊脚石的,说到底养父养她也是有所图谋。尤其在利益冲突的时候,无论是永生也好权贵也罢,她留下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墨悠然的存在。 养父养父,说得好听,实际上墨凌霜甚少能见到他。墨家养她其实就是因为她被确认为荒神候选人,不然那会从大街上把她给捡回来。 墨凌霜向来性情古怪,时长不讨人喜爱,时间久了又没人管教,性子也更放荡不羁了。 “加价五百,一千五百万!” 墨凌霜望着看台上已经完全慌了手脚的迎天渠,居然对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怜悯。衰竭症,嘴唇干紫而且眼睛神且散乱,精血凝聚结石。 恐怕他这病是因为吃了太多昂贵的药材而形成的,其药材的精华逐渐在体内堆积,不得引导消化最终凝结反倒引起了脏器早衰。 墨凌霜看着这样的迎天渠到觉得有几分好笑,因为怕死而大补日月精华想借此长命百岁,却不料反倒成了飞来横祸。不过这病虽然可以算是不治之病,但却并非完全没有转机。 想到这里墨凌霜突然眼前一亮,对啊!自己刚刚怎么没有想到,这不就是活下来的转机吗?果然天无绝人之路,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 加价五百,两千万!另外臭老头我可要提醒你一句,按照迷宫剧院的规定可是不允许赊账的,而且还要现场支付现金。依我看你恐怕连一千五百万都没有吧,恶意抬价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 廖绮山笑的狠毒,他就是那种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看着因为自己而被毁掉的希望的人,哪怕对方是个糟老头子,那表情那悲鸣与哀求简直令人不能自拔。 他倒是很想看看,有着贤者称号的迎天渠,是否也会像其他人一样,跪倒在地上苦苦哀求自己的模样。 尤其是他将要在最后一点点让他看着希望被夺走的时候,那表情一定会令人愉悦。这样想想,拍下那牢笼之物的时刻,更是令他拭目以待。 “ 你……你混账,我……我跟你拼了!” 似乎被人戳到痛楚,迎天渠的表情变得疯狂狰狞,气的脸色铁青。 原本无神目光溃散的双目几乎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焰,张开那干枯的已经几乎只剩下一层老皮的手,疯狂的向着一旁的绮山扑了过去。 他想要就这么掐死这个令他气急败坏的混蛋,却被一直站在身后暗处的剧院高手阻拦拉开。 “ 迎天渠贤者,您没事吧?请您冷静竞价,还要加价吗?” 一直站在拍卖台后的主持人思烟完全目睹了这一幕,向着特等席的一位强大待者默默使了个眼神,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她是不用在担心绮山与迎天渠因为知道了真相而放弃继续竞价了。 毕竟剧院的哪位大人可是希望这次的竞价能够突破两千万七彩琉璃币,要是又没达标的话,恐怕这次就要被扣掉今年所有的奖金了。 迎天渠恼怒,这个混蛋居然想要夺走他的希望,不!他不能失去她!哪怕有一丝永生的希望都要去争取,绝对不能失败。已经服用了那么多的药,还是不能阻止器官脏器的迅速老化,在这样下去会死的! 不可以,我不能死!但是,但是钱已经不够了,就算可以回去取剩下的钱也不够与廖绮山继续竞价,究竟要怎么办? 此时不行动的话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再等下去可就真的晚了。 “ 迎天渠,我知道怎么治你的病,只要你能买下我,我就答应你帮你治好你的病。 ” 看着这样陷入纠结的迎天渠,墨凌霜笑的一脸人畜无害,在牢笼中狂喊。心中的那份激动于即将战胜无情命运的成就感,已经抑制不住的令她想发出欢呼。 但墨凌霜忘了,她忘了此时的困境并非简单的针锋相对,她的立场已经从猎人变成猎物,而猎物的发言并不会主导猎人的思想。 这是一场拍卖会,胜利者取决于财富的积累多少,此时一无所有的墨凌霜并没有任何发言权,而这一点,她还未意识到。 “ 臭老头你难道真的就甘心这样死吗?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现在除了我以外你还有别的希望吗?” 墨凌霜不顾在场众人那诧异的眼光,继续喊道。看着在听到自己一番话后逐渐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的迎天渠,她就知道,成了!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七十四章 怒火攻心 面对着这份希望此时此刻墨凌霜与迎天渠所感受到的激动与渴望,可以说是完全相同的。这份喜悦与激动,出自于对生存的渴望,以及在一片黑暗中即将触手可及的那份希望。 “ 我……我……” 迎天渠已经激动的口齿不伶俐,眼看马上就要喊出的那个史上最高的拍价,众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期待。 这场激烈的竞价,难道真的要由迎天渠拍下了吗?还是说一直沉默的书向南只是在静静等待时机?又或者廖绮山会再一次创造奇迹,竞出更高的价位惊诧众人的眼球。 廖绮山冷冷的撇了一眼台下身为拍卖品的墨凌霜,冷哼一声,说道: “ 哼,垂死挣扎,三千万!” 没错,所谓的希望就是用来无情践踏的。只是他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居然可以同时毁灭两个人的希望,这种处于最高位掌权者的感觉,真的是令人十分愉悦。 “ 啊── 不!廖绮山!你到底为为什么? ” 迎天渠绝望的发出一声悲鸣,话音未落,一股闷火就在胸膛里连连炸开。刹那间就感到全身血气翻涌,原本就黯淡无神的眼眸变得更加暗淡,一口口鲜血止不住的喷涌,面部表情扭曲着。 尤为惊悚的是下一刻不断充血张红的眼白,居然一点点被染成血红,两道乌黑的血泪就这么夺眶而出,紧接着迎天渠居然就这么一时浑身发软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 “ 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臭老头,跟皇爷我抢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来!快点继续喊价,还有谁!”。 看着已经快要被气死的迎天渠 ,廖绮山眼中的疯狂便更加掩饰不住,没有怜悯更没有负罪感,他才是要成为继承度日波皇位的唯一候选。 等他有朝一日继承皇位,凡是曾经欺负辱骂,贬低,使他在君臣宴会上出丑还有那些想害他的人,都要偿还这一切的耻辱! 他要让他们百倍奉还,千倍奉还,不得好死!至于这一场拍卖,跟他的称王大业比起又算的了什么。 一个该死不死的病恹恹老头子,他也配与自己争夺。 “ 好,那么,三千万七彩琉璃币一次,三千万七彩琉璃币二次,三千万琉璃币三次。成交!恭喜绮山皇子获得荒神墨凌霜,下面请您到台前支付现金。 ”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与激动,思烟几乎是用一口气将所有流程喊下来的,她简直不敢相信,刚刚不是已经败露了吗?怎么还会有人出此高价将她买下,看来今天是迷宫剧院的大吉大利之日 。 “ 来,你们都给我看好了,皇爷我今天高兴,让你们开开眼。 ” 是是是,你高兴就好,众人在心里嘀咕着,脸上的表情几乎都差不多,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这次拍卖的东西其实就是个残次品,本来大家听说突如其来加了这么一样拍卖品,又谁也不知道是什么,都是想跟着看个热闹。 开始说是荒神的时候,其实人人都起了疑心。 荒神那是什么,那是神!超越人类世界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的存在,更是天地异象之体,毅有洪荒凶兽开天辟地之力,更是不灭之身。 若真是荒神,又怎会被抓到还送到这里甩卖? 人人都不傻,这琉璃宫满城权贵,谁人不知世家的事情。这荒古世家排名第一姓夏,第二姓冷,第三白,第四那就是姓墨了。 墨凌霜虽是墨家人捡回去的,但这出身也是第四大世家墨家,墨家精通三术,更是在医药,音律之上傲视群雄。 只可惜,贤者时代世道动.乱,大能者层次不穷,又是极其狂傲嚣张跋扈的。 追忆起来,老一辈人也只能啧啧称奇,贤者时代,那是一个血染的疯狂年代,普天之下皆为不要命的狂徒。 也是因此,除了一二的两大世家以外,其他的家族自然是不被瞧得上眼的,固然的确他们的医术惊人,但也不能改变什么。 荒神,乃上古之神,个个神通广大,伴随吞天噬地之万象之色,其力举天地,易有不死不灭之能。 流传中,有人说,当荒神于肉身降临于世的时候,在那一片天地便会立显异象,万物枯竭而死,天地元气流失殆尽。 还有人说,若是想判断谁家女童就是荒神降世,便要细细看她那胎毛与眸子,若是如同野兽那般犀利,浑身毛发又洁白如霜,那这十有八九就是荒神肉身了。 只是,这荒神虽皆为女子,但却没有延续子嗣的能力,这倒是一件诡异的怪事。 而且,这荒神在成年之前,简直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这种事情凡是个带有灵智的都知道,再说了,如果真正的荒神就站在此地,别说拍卖了了,就连摸上一把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些钱啊,看来真是都打水漂喽,果然有钱到这个地步的人都是傻子啊。 “ 这是三张三千万琉璃币的通用卡 ,外加一张一百万的,皇爷我占用一会场地行不行?” 可廖绮山却是不以为然,直接从看台一跃而下落在场地之外,掏出怀中三张千万琉璃币的通用卡,还有一张一百万琉璃币的专用卡,不屑的朝着那台上丢去。 “ 当然, 绮山皇爷 ,根据我们的规矩既然您今日拍下了本次最高的商品 ,别说是借用会场地 ,就算是想要立刻清场我们迷宫剧院也会答应的。” 此时拍卖会主持人的思烟已经腿软到快要给眼前的这位皇爷跪下了。 我的奶奶啊!这可是三千万琉璃币的通用卡,这可是全世界也不超过一百张的琉璃币支付卡。居然还白给了一张一百万的琉璃币支付卡?这样的人真不亏是财大气粗的上等贵宾啊! “ 你有没有遗言,待会可就没机会了。” 廖绮山转身一甩长袖,看着被困在笼中的墨凌霜笑的更加奸邪诡异,倒是蛮人性化的问了一句话,只是在墨凌霜眼里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墨凌霜那是会吃亏服软的主,见他靠过来,立刻隔着笼子张口就骂。 “ 我靠你大爷的四舅婶婶的奶奶的爷爷!遗个屁的言,你爷爷我不服,有种你放我出来!我要打到你叫我爷爷!” 墨凌霜站起身与绮山对峙,什么狗屁遗言,这家伙明明就是想借此无情嘲讽她,将她最后的尊严踩在脚下侮辱。 她平日里早就嚣张惯了,哪怕族长招惹了她,她也敢还嘴顶上一顶,气势上自然也不比廖岐山这个财大气粗的皇子差多少。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七十五章 放出来 至于打到他叫爷爷这个完全是气话,恐怕没等她出手,就已经被隐藏起来的高手们瞬间制服。 只是那廖绮山看向她的眼神更诡异了,他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女人跟个糙汉子一样,顿时笑的也更加诡异了。 “ 打到我叫爷爷?哈,那我就不客气了,放她出来。” 不愧是他看上的铸刀材料的主料,本的也只是想着玩一玩,毕竟这男人和女人可不一样。 但见她这般嚣张跋扈横眉冷竖的盯着自己,廖绮山的心中反而认真了不少,倒还真的期待起来,想看看这还没成荒神的雏鸟,能有什么本领。 墨凌霜明显就是一愣,她是没想到这人会傻乎乎的放她出来。就算她还未能继承荒神之力,但以墨家的资源,她的资质可是也要傲视这台上台下绝大部分人的。 只可惜,上台前她喝得那个东西对她也有一定程度影响,不然墨凌霜甚至有一定把握当着这么多人面逃出去。 打是打不过,但是论逃跑,那些人可是抓了自己好几天连个毛都没摸到,要不是拿着继父作威胁,这帮子人哪能这么容易抓到她。 这若是要斗上一斗,想到这里,墨凌霜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 等等,我要以琴音一决胜负。 ” 墨家以精通音律医术为名,只不过墨凌霜特别讨厌学医喜好练武。 墨家族长的亲生女儿墨悠然,又说她心术不正应用琴音肃清杂念。无奈,又不想令悠然失望,结果搞得她反而更加魔怔。 廖岐山则是肆无忌惮的细细打量眼前这这个容貌还算不错的女子,只是那种放荡恶心的目光扫的墨凌霜一阵恶寒。要说看她的眼神说是调戏都是夸赞了,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恶心。 坚固的水晶牢笼被主持拍卖的思烟小姐缓缓打开,其实在这时候,墨凌霜就已经做好打算冲出牢笼,给那个肆意打量自己,已视自己为囊中之物的混蛋一击毙命。 但又很快发现,如今就连眼前这个正准备放她出来的这位思烟小姐,居然也是一名武神级别的高手。 武术一道,武者入门,小成武士,杰出武魂,化境武神,巅峰武圣,不过堕道违心,才生武魔这一句,已是后话了。 在贤者那个年代,武神级高手,这恐怕是当今时代站在武术高峰的顶尖人物了,在那个时,武术界最高位就是武神。 墨凌霜心里跟个明镜似的,知道自己根本跑不出去。 这只是一个拍卖场地,外面是个皇城,他想跑没那么容易。这台上看客,身边难免都有一些高手伴身,就算她立地成神,怕也是仅是不死,但也要被生擒。 说到底,墨家族长已死,整个家族都被毁的一塌糊涂。 她墨凌霜此次被擒,生路纵然渺茫,她也做好了觉悟,若是真有人当场就要她死,她也要搏上一搏。 她想逃,如果真的有机会,墨凌霜也会犹豫着到底要不要逃。她只想保住一个人,那就是继父的女儿墨悠然。 墨凌霜明白,玻璃迷宫的威胁不是开玩笑的,她要是真的敢在拍卖会上成功逃了,那么这剧院也一定会在玩一次之前的那套。 逃脱的幻想本就是个痴念,可墨凌霜仍然不甘心。她那继父虽然待她不好,但也不算特别糟。 墨凌霜还记得,当自己仗剑杀入人群的时候,他那苍老的脸上满是震惊之色,老泪纵横。想必,他是没想到自己会为了他这么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在杀回去吧。 迷宫剧院纵然没有遵守约定,但墨凌霜明白,只要自己还拿捏在他们手上,墨家最后的那些幸存者,这剧院也是不会在派出一兵一卒去围剿的,得不偿失。 待她被擒后,一众高手如退潮一般集体撤离墨家。 墨凌霜也不太确定他老人家到底是不是尸骨未寒,好在悠然身边有那个沐名家的臭小子伴着。 墨凌霜也不知道那小子叫什么,但悠然显然与他相识许久,而且最后关头,也是他硬是拉着墨悠然走了,不然她也不会就这么着急的跟着这帮子人走。 她是反复无常心术不正,虽绝情,但仍心存善念。所以至少,至少让她完成最后的心愿,好以此泯灭凡心,安心上路。 你若是问她,你想活下去吗?墨凌霜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说,我想!但若无路可走,她也能坦荡接受。 廖岐山不知道这些,他要知道若不是这里高手云集,恐怕那女子冲出来就能灭了他,估计也就不会特别猖狂了。 只见他一挥衣袖: “ 叫人将你们迷宫剧院最好的玻璃琴抬上来,今儿个皇爷我就要看看她还能闹出个什么名堂。” 看着眼前手忙脚乱抬放着玻璃琴的侍者,墨凌霜笑的很苦,很悲凉。 明明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但却仍然眼角温热,真是莫名其妙。 在众人的目光下,只见她一掀长裙,顿时有种万夫莫开的架势。墨凌霜的唇角依旧在笑,勾的是冷冰冰的笑,而她的眼底却是一片冰凉。 心还在隐隐作痛,红缨枪扫千军万马,破城池如收割草芥,这些人不管善恶妇孺统统挑死在马下。 墨家悬壶济世,甚是有名,但却抵不过他们这一群财狼虎豹攻城略池,烧杀抢掠。 本来,她草芥出身,这墨家将她捡了回去倒也算是感恩戴德,处处记着墨家的好,小心呵护着。只是没成想,这荒神的身份,却是害得墨家散尽家丁,家破人亡。 墨凌霜深呼一口气,手指有些颤抖的轻抚琴边缘的瓦片,毫无预兆,激扬澎湃的乐章伴随着舞动着的纤细手指,托着沉重的尾音狠狠砸下。 大殿之中那绝妙的震撼音色在空间中荡漾着,如同天界神话中天使的歌喉,唱慨着,像是为她的生命敲下的最后祭奠钟声。 墨凌霜自小就是个天才,也算是多才多艺,学什么都快,只不过最为出众的只有武艺。当然了,她奏这乐可不是为了给人欣赏的。 墨家琴音大有妙哉,尤为音律的绝艺可令奏乐时有虹光化成的音波四散,化作琴意,如同剑气一般犀利。 这功法可在短时间内借助外力吞吐天地灵力,从而放大武者内力的三倍。虽然声势浩大夺人眼球,但事实上墨凌霜根本演奏不出完美的绝技,威力自然也是小了许多。 紧接着音符跳跃,犹如冬季树梢上跃动的精灵,随后又是一个翻转低沉的音色伴随着那清脆的律动显得诡异起来。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七十六章 奏乐 如同跌入深海的尸骨溅起一片血花,又像是战争中的抛石车抛出一块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石块,在城池中炸出一片残骸一般,震撼人心,征服人性。 随着玻璃瓦不断被敲击,指尖不断在玻璃边缘滑动,优美的乐章回荡在整个玻璃迷宫中。就连用水晶雕刻的如纸张一样薄的水晶花瓣,都受到其音律的影响,微微颤抖着。 墨凌霜借此吞吐着这逐渐暴涨的内息,以她为中心一道道的化作琴音打着旋,冲击着整个大殿。 朝阳的光辉渐渐穿过迷宫剧院的天窗,从厚重帷幕的间隙中照射入大堂,美的像是蔷薇在漆黑里盛放。 那一夜,原本璀璨的星光黯淡的如同即将逝去生命的萤火虫,而她,也失去了一切。 这样的曲子中有着激昂的悲痛,也有着无声静默的凄凉,曲子的和弦搭配巧妙优美至极,众人完全可以清晰感受的到台中的墨凌霜,到底是怀揣着一颗怎样复杂的心情,才能将这首曲子演奏到极其深奥的境意。 “ 这……这不是荒末葬魂曲吗?怎么会,怎么还会有人能演奏?这…… ” 身处乐章的中心,墨凌霜隐隐约约感受到整个殿堂的气氛都开始暴躁起来,各种杀意波动外泄,气氛开始变得十分紧张。 荒末葬魂曲,这不就是那个梦里的女子弹的那个曲子吗?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奇妙之处? 说来也怪这失传的曲调明明从未弹过,但指尖的每一个触感,却是那么清晰那么熟悉,即便没有曲谱摆在面前,曲调的音符也会行云流水的冲指尖划出。 这一时之间,墨凌霜居然有种奇异的升华感,仿佛全身都泡在温暖的金色海洋之中。 温柔的海浪轻轻拍打着身体,力量不断通过海浪传递到全身,源源不断,但身体却变得越来越沉重有些不受控制。 指尖的节奏变得狂乱暴力,一道道凝厚的内力源源不断的随着这乐章炸为金色雾气,弥漫在整个殿堂。 稍有成就的武者一看便知,只有经过长年苦苦训练的人才能够凝聚出如此浓厚的内力,由固化雾,这是武者突破武神的征兆。 “ 这,怎么会这样?” 书南一脸错愕,身为世界第一商业精人的他,居然看走了眼,就怎么让一笔只赚不赔的交易从眼皮子地下溜走了? 之前想着若真的是什么特殊的珍宝,迷宫剧院恐怕也不会拿来拍买,难道不仅仅是自己,就连这世界第一的鉴宝人也看走了眼吗? 其实,剧院的鉴宝人并没有看走眼,而且这墨凌霜就算多会点什么,这剧院也是看不上的。 荒末震魂曲是荒末时代的一个荒神所作,是用来强行镇压被她浊气侵蚀,受尽病痛折磨满怀怨念而死的人们的怨灵的。 这东西的完整曲谱迷宫剧院也有,多次测试后才发现,并没有什么奇妙之处。 只是,会场上的这些人并未真正能够听到完整的曲子,只是因为出自荒神之手,才这般激动认定了其中必有奥妙。 看台上,书南冷冷的看着会场中的廖绮山,眼里说不出是嫉妒还是悔恨,但更多的是疑惑。 难不成这乐章有古怪?可以让演奏者突破至武神? 可是这种类似于拔苗助长的乐章也未免太过诡异,果然荒古时代的遗物都是神物,不管要用什么手段,一定要得到手!绝对不能放过这一次的机缘。 不过说来也讽刺,在那时候,荒神仍然不是战争的罪魁祸首,更多的怨灵也不是因她而生。 这曲意只不过是描述了饱受战争创伤后灰烬中的残垣断壁,同时又用悲愤悠长的音色,将夕阳倒映在血泪和尘埃之中,尸横遍野的悲惨的画面再次显现。 更具体的向人们展现了当时,荒神所过之处,见证者战争的硝烟随机滚滚升起,疾病与饥荒的蔓延,令人们心生绝望与恐惧,死亡的阴霾彻底笼罩了整个世界的悲惨情形。 此曲旋律激昂高亢忽而低沉婉转,其旋律蕴含更是令人深思。 更是荒古时代末,贤者时代初,初代贤者修特罗姆.贝奇为纪念荒古时代的彻底终结,以及在饥荒,瘟疫,与战争中死去的人表示惋惜,与荒神共同制作的曲子。 而之所以不能称之为安魂曲,更是因为这些死去的亡灵的灵魂皆属于横死,永世不得安宁,所以只能埋葬。又是在荒末时代,由此得名荒末葬魂曲。 与其这曲子是为了祭奠亡灵而谱写的,倒不如说,是为了铭记并警示所有物种,荒神给这个世界究竟带来了多么恶劣的影响而谱写。 只是原本就是为了敲响人类警钟的谱曲却是由身为罪恶根源的荒神来演奏,这无疑是种赤裸裸的嘲讽,对荒神本身与人类的同时嘲讽。 “ 事到如今此曲的谱子早已失传,其价值远远胜过这次拍卖终极价位的三千万!” “ 天啊这小子赚大发了,这首曲谱可是无价啊! ” “身为天下第一商人的书南居然看走了眼!依我看这荒神肯定还知道些什么,不是都传言她活过了好几个世纪吗?” “一定还有宝物!我看啊这绮山恐怕是要称这世王了。” “只可惜我没有他那堆积如山的财宝!” “ 哎……这皇宫剧院的长老和书南恐怕是要悔青了肠子,竟然将称霸世界的力量亲手推出。” “ 我就说吗,铸一把刀而已哪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原来是用著刀打幌子忽悠书南啊!真是没想到,这绮山看着鲁莽,没想到并不是满脑子肌肉的莽夫!” 书南听着台下纷纷议论的声音,顿时怒上心头。可恶!这个墨凌霜居然不早说,这无价之物难道就要这么眼睁睁的落到别人手上了吗?一定还有很多,她身上一定还有很多宝藏。 想到这里书向南的表情变得一瞬间狰狞起来,不!这世界上没有他书向南得不到的东西,如果有他得不到的,廖绮山也别想得到! 拍卖台上的廖绮山刚从震惊中缓过神,就感受到身后书向南那带着浓浓杀意的目光,心里想着恐怕是不能再用墨凌霜铸刀了,这等宝物铸了刀真是白瞎。 这要是被从小疼爱自己的皇爷爷知道,不得气的从皇陵里爬出来胖揍自己一顿。 小的时候只有皇爷爷最疼爱自己,若是这世界上真的有起死回生的奇迹,那么就让他亲眼见证一次吧! 终于……终于有机会能再见到皇爷爷了。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七十七章 记忆 廖绮山暗自激动着,知道这些人都动了杀心,但一想到剧院内禁止杀人,顿时笑的更加嚣张。 “ 怎么?后悔了?看来皇爷我还是要谢谢你书向南,不过身为荒神会演奏这种失传的葬曲也不算什么惊喜。” 说着口是心非的话,一副一切尽在意料之中的姿态,心里却想着今天真是走运。 看来他和这墨凌霜真的是很有缘分,一连连的惊喜全都是由这个女人带给他,日后挖掘她的价值时带来惊喜恐怕还要更多。 这样想想,廖岐山不由得更是期待,别说是留在这里等下一件凤血乌金的拍卖,恐怕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在等了。 有了活了数个世纪的荒神助阵,难道还怕找不到上好的铸刀材料吗?难道还怕爷爷不能起死回生吗? 看着向自己不断炫耀着得到了宝物的绮山,不光是书南心起杀机,就连很多世家贵族都打起了同样的算盘。 杀了绮山!抢走这个脑子里装着无数珍贵宝藏的女人,随后飞黄腾达,站在追求着不知身为何物的世界顶端。 十几年前,廖绮山年仅六岁。度日波皇城皇宫内,一名披铠甲手持宝刀,头戴紫晶头盔,脚踩铁甲长靴的将军正双膝跪地,对着大殿之上一身白毛兽皮,头上戴着用狼牙玛瑙制成皇冠的皇大王不停叩拜着。 每次叩拜,他那饱满的额头都是重重的砸在大理石制作的殿台前,没过多久,已头破血流。 也是就在这时候,一名同样一身铠甲的宫廷待卫慌慌张张的冲入大殿,只是很多这身兵服并没有哪位将军的繁琐威武,但却能很明显分辨出这是一名普通的待兵。 “ 报告!三皇子此时已经攻破皇城,直奔皇宫!请大王赶快移步于后殿,尔等定不会退缩,保护大王周全!” 未等完全跪下,待兵已慌张的报告完一切,附身叩拜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冷汗不断从额头溢出,越来越多,将铠甲内的衣料打湿一片,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三皇子谋反!皇帝大将军叛变!这已经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只是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最后到底要如何收场? 碰! 发鬓斑白却神色依旧凌厉的老皇上, 一脸怒气 ,手掌猛地一拍身边的雕金檀木桌 ,冷笑着说道: “ 呵,保我周全。看来老皇我年岁一高就有人目无长辈,小瞧本皇了。本皇倒是要看看,老子生出来的那几个玩意到底够不够格继承这千秋大业!” 但另一手却是温柔的抱着他的孙子,还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像是怕吓到他一样递给了廖绮山一块亲手做的桂花糕。 “来,孙儿要不要尝尝爷爷亲手做的桂花糕。 ” 这个孩子成年后,正是现在的廖绮山。 “ 爷爷,爷爷,绮山不要没有爷爷。爷爷培绮山一起回家好不好,绮儿好怕。 ” 说起来,小时候的绮山若不是经历了如此之事,也不会留下这么深刻的童年阴影 ,更不会成为现在行事作风如此残忍的恶人。 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从来一次救活爷爷,又或者杀掉那个不仅仅对爷爷无情,甚至对自己也毫无情感可言的混账。 龙椅之上的人正是他的皇爷爷绮依白,而眼前正跪倒在大殿之上拼命磕头祈求皇爷爷原谅的,更是左右如今大王的寒松大将。 大战在即,身为统领数十万大军的寒松将军,不仅仅子嗣投奔了三皇子池梅,就连统领全军的兵符也全权交付给子嗣。 就在刚刚,刺杀大王未遂,只得跪下求饶。但是他求的不是自己,而是子嗣,因为他太了解绮依白了,真的是太了解了。 “ 依白,依白,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儿子吧!我身为度日波大将,日月赶往战场,辜负了家中独守空房的妻子,更没有尽到一名父亲该有的责任。” “ 我儿的不孝是我自己作孽,只是他……皇上!老臣一生为国而战,陷自身为危难中,只希望这一次,这一次能为我儿做些什么,还望皇上成全!” 寒松心里清楚,依白皇帝若是一死,那么以他们之间的交情,自己也不可能苟活。 只是今日之局必定你死我活,为了儿子,为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在交出兵符的那一刻,他便预料到了此时将要面临的残酷对峙。 只是没想到,他堂堂度日波大将军,居然有一天会面临如此残酷的抉择,而他却辜负了先皇厚爱, 在最关键的时刻选择了子嗣,令自己与先皇接连陷入不仁不义之地。 “ 还念旧情!寒松,本皇认识你多少年?自打成年先皇就将你赐予给我,这么多年本皇拿你当亲兄弟看待。那一次大战本皇不是亲临战场?为我军助长士气与你并肩作战!而你,不顾多年情分!放走你的不孝子弟,令本皇与你皆陷入如此不义之地,你……你愚笨! ” 廖依白震怒,气的内脏似乎都在震的发抖。想想他们二人久经沙场,平日里又亲同手足,甚至就连后宫三千佳丽都嫉妒这位大将军所受皇帝厚爱。 只是今日之事,简直就是池梅利用寒松来重重的打了他一巴掌。想到这里,绮依白更是悔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留了这么一个祸害再世。 “ 皇上,皇上求您了,您就看在老臣曾经为这江山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就成全了老臣吧。老臣也是被逼无奈,如不是三皇子以老臣子嗣威胁,老臣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天道之违啊!如皇上还念老臣旧情,就请皇上亲自动手,杀了老臣吧! ” 砰砰砰……又是一阵猛磕,声音之大令当时年幼的绮山怀疑,他的脑袋是不是石头做的,不然怎么可以磕的这么响 。 但是廖绮山不知道的是,当时的寒松到底是抱着多么内疚的心情,以及下了多么大的决心,才会做此决定。 无论怎样选择, 都是一样的心如刀绞, 所以他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能理解原谅他的皇帝身上了吧。 哎 ── “ 你走吧。” 廖依白深呼了一几口气,不再动怒 ,反而一副生死由天的模样。那一瞬间,他好像老了许多,居然有了快要寿终正寝的征兆。 “ 爷爷,爷爷,不要放他走。他背叛了爷爷,是坏人!廖绮山讨厌他。” 回想起那时候, 他的皇爷爷只是慈祥的的苦笑。 但无论说什么,廖绮山也不会原谅那个忘恩负义的将军,以及那个有着杀父之罪,甚至想要杀掉自己的父亲。他所做的一切不可饶恕,更不可原谅!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七十八章 什么愿? 还记得最后分别一刻,他跪在血迹斑斑的大殿内,扑在老迈的爷爷身上,整个哭成了一个泪人。耳边只剩下那句,乖孙儿等着爷爷,爷爷回来给你做糕点,好吗?不断在脑海中回荡。 来不及等绮山回答,先皇便前去了,最终……死不瞑目。 “ 好!” 悲痛与血泊中,只有廖绮山发自内心的呐喊,回荡在整个殿堂,拍卖会上廖绮山只觉得耳边突然一片寂静。 诧异中廖绮山刷的睁开双目,紧接着眼前扑来一人,如一头张开獠牙欲做撕咬的猛虎,正是墨凌霜。 那廖绮山明明刚刚意图向她抛出榄枝留她一名,这会居然突然变卦,心中自然是盛怒难平。 他怎么能那么风轻云淡的说出那个字?既然早已是定数,为什么还要给自己希望,难道玩弄别人的希望就这么享受吗? “ 廖绮山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 墨凌霜疯狂,为什么?她只是想活下去,她只是想能有机会再见悠然一面,所以她不肯放弃任何生的希望。 可是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会如此冷漠淡然的将她一次又一次打入地狱?仿佛站在他面前的自己,就是坠入大海的一滴水,不值一提。 看着眼前突然袭来,出招狠辣杀招连连的墨凌霜,廖绮山一脸诧异。 这是怎么回事?不等多想,只见墨凌霜一脚踏碎那精致的玻璃琴,腰身一侧,居然就这么腾空而起一个翻转,便又是一脚,冲着廖绮山的面门踢下。 她如一条凶猛无比的蛟龙,直飞冲天,又回尾扫出响亮的一鞭。 廖绮山大惊讶,刚要发作,却感到身旁几道身影刷刷闪现。仔细一看,皆是带着乌黑狰狞的青铜面具,一身身着墨绿衣甲的高手。 但更令他惊奇的是,墨凌霜不但没有被立刻制服,反倒与这几人打的火热。 迷宫剧院的高手虽然是高手,但内力显然也是消耗的极快,恐怕都是强行用药堆积成的高手,这内力也自然比常年累积压榨的人浓厚,持久力也会在相比之下较弱。 几招下来,可以看出,这些人用的功法都差不多,力量也比墨凌霜更胜一筹。 啪!又是一击扫堂腿,墨凌霜躲过其中一名飞身拔刀的高手的攻击,顺势扫倒他身后的一名青衣人。 紧接着朝着扑面而来的高手一道横批掌,上膝顶,接着往地上狠狠一踏,刚好踏上一名倒地高手的胸口,看那力道,恐怕就连肋骨都踏碎了吧。 众人啧啧称奇,这女子出手狠辣,招招致命,内力雄厚澎湃,的确不是一般女子。此等能人,就算是迷宫剧院想要擒获,怕是也要费上一些力气。 只是那迷宫剧院给的汤药也不是假货,墨凌霜一时之间忘了这茬,除了刚开始的先发制人,后面则是连连中招。 先是内力不畅,生生挨了一掌,后是被暗器擦过面颊,在是被利剑刺穿肩膀,血流不止,随后便如断翼的小鸟被擒。 看到这脱缰野马被擒,廖绮山坏笑着走上前眯起了眼,细细端详着眼前这眼中杀机重重的墨凌霜,不由得有些好奇她此生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拥有这样犀利的武功。 说道她的功夫,确实阴险又狠毒,不属于天下派系一招一式,因此美观上欠缺,但威力上毫不马虎。 就拿这一点上来说,夏时雨的路子与她相差甚多,说阴险吧,出手不够墨凌霜狠辣,说留情吧,又做不到准确控制。 夏时雨就是个半吊子,二人心境也不同,墨凌霜心如野火,肆意燎原,而夏时雨处处隐忍不发,只待时机成熟。只不过若是比猜疑之心,二人倒是不相上下。 大殿之上廖绮山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脱俗冷艳的苍白容颜与美貌,有着荒神游历四海九州,跨过世纪沧桑的学识,以及这凝而无暇的内力与出众的武功。 这世间恐怕没有一个女人能够一并俱全这所有,她真的是这世界之奇迹产物。这一切,都让他内心激动,刚想就这么将她收窝囊中之物,却不料书向南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将他的所有喜悦一扫而空,转而变成疑问与惶恐。 “ 想必绮山兄也是一位口许诺言,驷马难追的君子,那么就请绮山兄当着大家的面还愿吧。 ” 听着那书南阴阳怪气的一番话?廖绮山听着就恶心?还愿?他刚刚有许过什么愿吗?廖绮山不假思索?出口问道: “ 什么愿?” “诶呀,这贵人真是多忘事,难不成绮山皇子已经忘了刚刚的承诺吗?难不成绮山皇子刚刚答应要将她铸造成一把绝世宝剑的事忘了吗?还是说在座的诸位都是聋子瞎子,没听到也没看到你刚刚说出的那句好吗?”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七十九章 珠泪幻象 看着一脸诧异的廖绮山,书向南突然哈哈大笑,手持薄薄的桃木扇,隔着老远轻轻向着几个方位点了点,眉尖一挑笑的邪魅,这书向南居然就在廖绮山的眼皮子底下,忽然变成了一个妩媚多姿的女人。 廖绮山眼皮一跳,不由得心头一颤,一股寒意摸着脊梁骨就这么爬了上来,就好像有一双死人的手攀附在他的身后。 那女子半身为鱼,两臂身侧都有鱼鳍鳞片,想必是鲛人又或者是人鱼。但是这不可能,玻璃迷宫距离海岸至少要半月以上的路程,鲛人也好人鱼也罢,只要在岸上超过一天,就会直接死亡。 书向南毕竟不是海里的鱼类,想起那传说人鱼公主为他送龙珠泪的事,便猜了个一二。 人鱼眼泪可化珍珠,有的还能给人带来一些幻象。好高明的幻术,廖绮山暗中赞叹,也就是这时,廖绮山才会意书南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再看书向南刚刚所指的几个方位,以及在座众人的神情,又突然醒悟,看来书向南根本就没变成什么女人 。 刚刚书南所指的几个方位,明显就是将此次前来所有的大人物都给他指了出来,并且借此给他施压,让他选择。 要么带着这等宝物出去,被这一干人等,还不止是一个帮派趁火打劫,要么在这里干脆毁了她,拿她铸剑。 好你个书向南,果然是狠毒的黑心富商,恐怕刚刚皇爷爷离世的幻境便是书向南所造,那么刚刚的那句环境中的口误,难不成就是当着众人许下的承诺? 廖绮山抬头看向站在观席上向着自己露出胜利微笑的书南,心中五味交俱。真没想到书南会使用这般高深幻术,既然事已至此,那就让我们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得到这荒古宝物。 廖绮山仰天长笑,大声叫好,眼神犀利如刀,发功运气,就这样在在一干人物面前做出了惊人举动。 长袖一挥,一道黑光闪过,未定睛看清廖绮山到底召唤出了个什么东西,就只听轰隆一声。 定睛一看,水晶大殿的中心居然遍布裂痕,碎片飞溅,掀起一阵风波,而那密密麻麻的裂纹中心,居然杵着一个一米多粗两米多长的黑色巨石。 就连被两位高手制服强行压倒的墨凌霜也是一瞬间变得惊慌,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虽然拼命挣扎着,却是徒劳。 “ 这是什么?” 众人纷纷议论,有人说这是石头,有人说这是用来碾碎血肉的石磨子,还有人说这是铸刀的石铁。所有人都有预感,此物定与绮山所铸出的那么多把宝刀有关,只是不断猜测,却不敢上前提问。 书向南看着眼前这乌漆的石头,心中是何止激动,这可是嗜血石。而且还是这么一大块,就连他自己身为商中之精商,也只是在一次偶然机遇下,才得到了指甲大小的一块嗜血石。 也就是在座的这帮人不识货,不然稍后要是被那些长老修士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肯定要不顾剧院规定,当场撕破脸皮大打出手。 这东西的价值量绝对不会比荒神少到哪去,怪不得他铸造的刀剑那么好,原来其中是掺加了这嗜血石。不行,他得说出来,不然这好东西还要被廖绮山独占多久。 书向南一脸不怀好意的说道: “ 敢问绮山兄,这可是大荒时代的黑玄铁 、金乌骨、 凤凰心、 赤龙珠、天地之精华、日月之心血所凝聚之物,嗜血石。” 正所谓一语道破梦中人,刷刷,一时之间就有几位武功高强,内力莫测的长老以及高手,当时就按耐不住接连站了起来,几人面面相觑,心中五味交俱。 就连拍卖台上的思烟也是惊得合不拢嘴,今天这是怎么了,这到底是拍卖会还是比宝大会啊!怎么今天连出两件重宝? 嗜血石乃是在荒古时代大荒时期被挖掘于世,嗜血石更是早在冰河世纪就以存在的石心,是石中之精,形状千奇百怪,因此得名众多。 嗜血石的形成需要漫长的岁月与滋养,才会逐渐成型于一小块,算是吞噬天地血肉形成的天地宝物。 这东西不仅稀奇,还很邪性。所谓的黑玄铁,就是一种天外陨铁,用陨铁打造的兵器坚韧无比,可劈山河。 嗜血石这东西虽然不是天外来物,但是同样用这种材质打造的兵器,要比黑玄铁还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甚至这个东西稀有到连凑一小块打个刀尖都不够。 金乌乃上古神鸟,有三足,体态如墨一般漆黑,据说是生活在太阳上的神鸟,固然有金乌之称。其用金乌骨来称呼这个东西,所表达的是极度耐热,世间就没有任何一种火焰能够将金乌骨溶解。 金乌何等神物,嗜血石与它同等稀有,而耐热更是恐怖,说是用这东西铸刀,简直匪夷所思。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八十章 门前跪坐一排 存在于神话故事中。凤凰浴火重生,以麻雀之身化形为凤凰,一凤一凰以双生之身不死不灭。 之所以有这么多的称呼,那是因为这快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石头有着众多的特性,是极致上品。 这东西别说是台上台下的众人,就连迷宫剧院背后之人见了这场面也红了眼睛。谁都没想到,廖绮山手里竟然有这么惊为天人的东西。 那些钱对于他来件根本就是毛毛雨,怪不得他出手那么大方,这么大一块的嗜血石,恐怕至少也是经历了一个多世纪,甚至更久,其价值更是不可估量。 早年间,人类遍布世界,因此关于世纪的计算则是以百年一个单位。再后来世纪的计算与年无关,而是一种文明的兴盛或衰败,又或者是以记录某个大事件而作为道标,为此标记分割时代的变迁。 这就是世纪的计算方式,而不是单纯的百年一个世纪。根据帝国史书上的记载,冰河期分为冰封,冰川,冰洋这三大时代。然而出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准确的记载,只有民间流传着各种怪异描述。 与之相比下的荒古时代,只能说充其不过六百余年,也分为三个时期,陆荒,大荒,荒末。但是关于这方面的记载倒是多如天上繁星,不可胜数,紧接着才是现在的贤者时代。 “ 正是,本皇今日就压上老底,用此物铸这刀的骨肉,怎么?你有异议?” 廖绮山早已看穿书南心里打的主意,只是今日亮出如此巨大珍贵的嗜血石,也纯属是他迫不得已。 若是可以,他也不想为此倾家荡产,将这能够铸造上千把宝刀的嗜血石,赌在一把不定因素种种的妖刀身上。但若是不全部拿出,又或者不拿,那他怕是再也走不出迷宫剧院,或者英名散尽。 廖绮山的名号,全是靠着嗜血石得来的,说道铸造技术,他连世界前一百都进不去,但是却因为他拥有这一块巨大的嗜血石,所以才打造了如此成就。 今天他若是只拿出一小块,日后书向南必定会猜到他还有,若是不拿,凭借他真正的实力,铸造妖刀必定失败。 “不不不,书向南怎敢,只是不如由绮山兄给在座的诸位讲讲这铸刀过程如何 。 ” 书向南连忙摇头,心中却暗自得意,别说是异议,就算是书南不想拿她铸刀,他也自有办法让墨凌霜死在所有人的面前。 不光如此,若是廖绮山不将这嗜血石今日当着众人之面消耗殆尽,恐怕在座的几位高人,都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看来廖绮山还是有自知知明的。 说起妖刀,后世人都知道, 这全世界至少有十几把妖刀都是廖绮山他的得意之作。 在这整个九州大陆说起铸刀,在座之人想到的可能不止廖绮山一人,但要是说起妖刀中的大快刀与名刀,那恐怕是要非廖绮山一人出手莫属。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到了后世,还未折断能够使用,近乎名留青史的妖刀,还是真的是除了廖绮山的和其他铸造师铸造的那么十几把以外,真的再也没有几把。 铸造妖刀乃邪术,但其力量威力强大,因为数量极少,又引人入魔,因此对于善用刀剑着来说,使用妖刀是一生的耻辱。只有心术不正者,以及渴望力量不择手段的人,才会花费千金求得妖刀。 妖刀,正如其名,妖言惑众,邪念涛涛,凡是使用者若是不够坚定,或是心术不正着便会受到反噬,付出难以想象的惨痛的代价。 妖刀的诞生有着很多极端残忍的方法,步入九帝时代之后,因妖刀的力量过于强大,于是妖刀的铸造便被明令禁止,谁家铁匠若敢铸造妖刀,必定满门抄斩。 想要铸造妖刀,必然要以血祭,一把妖刀之上只能有一个刀魂,若是残缺,那这刀的品相就会下降,甚至变成一把废刀。 远在荒古时代就有一句老话来形容这刀的厉害之处。一刀生祭过百,魑魅魍魉皆斩,冤魂四起夜半,门前跪坐一排。 大概意思就是说,这妖刀的铸造过程重复上百次,每铸刀一次就死一个人,运气好的时候就会铸造成功一把妖刀,无论是什么妖魔鬼怪还是凶神恶煞,照斩不误。 只是每当夜半时分,那些因铸刀而死的冤魂不得超生,于是就跑到自己家门前跪着。 在哪个时候往往是一个村子的人都被抓走铸刀,经常亲戚走访回来的时候发现人去楼空,再加上为了防止这些人逃跑,所以都要被打断双腿,于是在夜半时分,就会出现一众冤魂跪在自己门前的恐怖场面。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八十一章 燃烧 虽然古话上是这样讲,但随着人们的贪念,对于妖刀铸造的要求也越来越苛刻。为了铸造一把强大的妖刀,常常死伤千万。 妖刀的铸造越来越难,为了妖刀而死的人却越来越多,而铸造成功的妖刀的力量也越来越强。这被用来铸刀的人,说是十八层地狱游历一遍也不为过,其过程惨烈,哀嚎之声更是不堪入耳。 亦有扒皮剥肉抽骨,血亲生祭取血肉铸刀,活人封肉土入罐,蛊虫噬咬蚕食,刀山火海焚山之说。 听着雨滴坠落后散开的声音,不由得感觉世界都被暴雨掀翻冲洗。一道道闪电,一声声炸雷,以及奔流直下的雨水,呆愣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好似就连暴雨也要将这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一切撕碎。 她走了,墨悠然闭上双眼,还记得他的父亲在最后一刻为她们二人,挡下致命的一击浑身是血的让她们两个赶快逃的那一幕。还有最后的最后,墨凌霜将她推开去赴死的举动。 她不忍看自己伤心欲绝的样子,于是去救父亲。其实她知道,墨凌霜也知道,这些人绝不可能放过他,可是她还是去了。 低头,求饶,她从未见过墨凌霜对任何人放下自尊,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卑微的求着那群暴徒,任其羞辱也不愿还击,只是为了让他们放过墨家,以及放过自己,还有她最后一的那一句满是哽咽的声音。 悠然…不要看…… 泪水悄然滑落,墨悠然仰头看向万张光辉的朝阳,她其实全看到了,那日是前来拜访的沐名家的弟子拉着她,但是她没有走,若不是有所阻拦,怕是当时就已经冲上去拼命了吧。 身影被教堂废墟拉长的影子渐渐吞噬,墨家的人也没剩下多少,外门弟子四散逃亡,整个墨家除了她以外,近乎死绝。 墨悠然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人各有命,但是至少接下来,身为族长的父亲不会收到自己战死的消息。死亡对于她来说,也许是命运判与他的最佳的选择。 这一梦惊鸿了多少世人,只剩下执守孤灯,风影月残。 墨悠然单膝跪地,双手合拢祈祷着,她犀利的目光中闪烁着浓郁的杀气,此刻跪拜的窘境,也丝毫消减不了那份身为家族成员一份子的骄傲。 眼中的怒焰像是要燃尽一切,如同黑夜中熊熊燃烧的烈火。 她并不是向谁屈服,也没有任何信仰,她只是还抱有一丝遐想,一丝未了的心愿,所以她将人生最后的遗言寄托在这里,寄托在这已经残破不堪的教堂废墟。 迷宫剧院外的巨大花园内,一朵朵妖艳的蓝色玫瑰张开花瓣极力的绽放着,整个玫瑰花园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高雅。 空气中弥漫着玫瑰花浓郁的芳香,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渲染在其中,让这味道显得有一丝怨气。 忽然一道身影如旋风卷过,紧接着只听扑通扑通两声,又是二人接连倒地,鲜血飞溅,将一旁的玫瑰花全部渲染上了一股浓重的腥红。 此人正是墨悠然,她手中微微扬起的刀锋闪烁着寒光,整个刀身染得一片血红,除了刀刃处模糊的锋芒,其余的地方皆是被血污掩盖。 墨悠然身上那原本雪白的披风,已经被血污彻底染成暗红,变得更加破烂不堪,如同一块被撕扯碎破布,肮脏充满了污秽,再不像一块布料一样柔韧,沉重的黏在一起。 她的脸色很是苍白,嘴唇干裂,眼睛中布满了血丝,一天一夜不间断的高压奋战,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极限,只剩下不断累积的疲倦感。 浓重的血腥味很快彻底将她再次笼罩,原本清淡的芳香瞬间被冲的烟消云散,墨悠然艰难的迈着步伐,没迈几步她便觉得身体重如千金,摇摇欲坠,就连视觉都模糊了几分。 正午的阳光很明媚,温柔的笼罩在大地之上,可墨悠然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身体变得麻木,行动变得迟缓,灵魂好似要从身体里被抽走,刺眼的阳光更像是天使的羽翼一样雪白。 墨悠然只觉得眼见突然一黑,随即一阵狂风大作,像是发出凄厉咆哮的野兽,原本如海水般清澈碧蓝的天空,也是在一瞬间被一股诡异的乌云迅速吞噬。 殷红的鲜血正从她的头上缓缓滴落,墨悠然只觉得身上的伤口正在隐隐作痛,眼前一片漆黑,耳间似乎有些声音在呼唤着她,随后又突然感觉自己仿佛身处于一片诡异的寂静当中,就连枝叶被那狂风席卷的沙沙声也一瞬间消失。 轰隆隆 ── 忽然,一道炸雷在高空炸开,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伴随着几声闷响,如妖魔出世。天空那乌黑的乌云像是包裹了炙热的火球,隐约可见那如心脏跳动的火红裂纹。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八十二章 这一败 雷声过后,雨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天而降,稀里哗啦的砸在墨悠然的身上,没过多久就将她身上那些难堪的血污冲洗干净。 恍惚间墨悠然居然觉得自己好像被关在一个玻璃容器里,外界的一切声音都被隔绝淡化,只有雨滴撞在玻璃上的闷响声是那么的清晰,却又令人昏昏欲睡。 一阵剧痛从头部传来,墨悠然的头脑逐渐清醒了起来,疼!好疼!到处都疼!脑子里好像要炸开一样,剧烈的疼痛使墨悠然几乎无法正常思考,甚至无法保持清醒与理智。 雨水的冲刷软化了已经结痂的伤口,原本麻木的身体逐渐变得敏感,就连砸在身上的雨珠似乎也变成了一种无形的鞭打。 朦胧的雨幕中黑影闪动,逐渐向着墨悠然的所在之处靠近,看着逐渐逼近的黑影,就连身经百战的墨悠然也感受到了那向着内心深处突兀袭来的恐慌感。 一切,都看似很平常,很平静,可事实呢?真的,是如此吗? 墨悠然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自己,一次又一次站起来面对这份残酷,也许是欲望,也许是怨恨,又或者是对那份希望的渴望。 可如今她的一切都犹如断了弦的琴,破碎了的铜镜,明明已经崩坏,却还一心想着复原。 然而这份希望很快便被雨幕中突然飞出的飞刀彻底斩断,墨悠然崩溃,如同一匹饥寒交迫的恶狼,扑向雨幕中那若隐若现的人影。 那人还未定睛查看,便迎上一双纯黑的眼睛,那眼睛里的光像是野兽一样燃烧着,燃烧着野性与生命,带着遗憾,却坚决果断。 刀的锋芒一闪而过,细长的刀身精准的划开那人的脖颈,紧接着一闪而过,刀尖的犀利倒转后立刻高高扬起从天而降,伴随着磅礴的雨水和鲜血。 啊 ── 又是一声惨叫声响起,惊悚的哀嚎很快被大雨冲散,随着墨悠然那不要命的杀人方式,腥红的鲜血更是四溅而起,刀起刀落,一连倒下数人。 雨幕中,那个正打算带头袭击墨悠然的首领正倒在泥泞中浑身抽搐着,双手紧紧的捂着脖子,惊恐的双眼充满了不可置信,双眼瞪得老大,鲜血却争先恐后的从手指缝隙之间喷出。 为什么?这怎么可能!一天一夜毫不间断的战斗,一座座几乎堆成小山的尸体,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的是人吗? 明明已经受了那么多的伤,甚至腰间还被一位高手的红缨枪深深刺入过,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还能站起来杀敌?就这样,他一直保持着那质疑的表情,终于咽了气,双目依旧大睁,死不瞑目。 再看墨悠然,虽然身上的血迹已经被冲刷掉了不少,但却依然有鲜血源源不断的从伤口中溢出。 不断的失血令墨悠然感觉身体是麻木的,随之麻木的还有心。杀人是罪恶的,那种负罪感远远比起杀人要残忍的多,也许杀一个人对她来讲在简单不过,但是那种负罪感却是令人备受折磨。 墨悠然说过,她之所以如此努力苛刻的要求自己,拼命练武,为的不是杀人,而是有能力保护自己。然而杀的人越多,内心就会变得越麻木,变得冷血。 父亲教诲,医者圣贤心,圣贤则要时时刻刻保持一个平常心,墨家修心,清修为主,忌酒肉。 杀人不可怕,冷血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会因此堕落,迷失自我,最终只剩下享受掠夺快感的空壳。 墨悠然再此之前也杀过人,死在她手上的人用五根手指数便足够了,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经常彻夜辗转难眠,因为她忘不了,也无法忘记。 然而不久前父亲临死的那一幕,那熟悉的身影,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如同是嘲笑猎物的愚笨一般。 雨还在下着,不断敲打着墨悠然那颤抖的身体,不断冲刷着她身上的血迹,身上的伤口早已疼到麻木,只是下意识的抽搐着,痉挛着,永不宁息。 看着滔滔不绝,如同杀不尽的老鼠一般再次出现在雨幕中的身影,墨悠然拼命挣扎着,想要再次站起,可身体已经开始不听使唤,只能跪倒在泥泞不堪的污秽中仰天狂笑。 不顾雨水落入口中,无数水珠划过她苍白的脸颊不断地滴落,早已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眼泪。 噗呲 ── 耳边传力熟悉的利器划开血肉的声音,几柄长枪就这么深深插入她纤细的腰侧穿透,随后又被狠狠拔出。 而墨悠然就如同一个活靶子一般,一动不动的跪在原地,勉强用手中的长刀支撑身体,默默的承受这这一切。 又是几道血痕,时间好似陷入无限的沉默与疯狂,一切仿佛在雨滴中静止。 她还活着,但已无力挣扎命不久矣,雨水砸在大地上的声音像是死亡的倒计时,然儿这并不是一切的结束,这只是一个信号,一个开始……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八十三章 直到你我消失的那一天 披着黑衣的死神,伴随着血雨腥风悄然降临,这一刻中心敲响钟声,如战争的号角,彻底为新世界拉开帷幕。 清风舞明月,幽梦落花间,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醒来后早已不知身在何方,手中那凛冽的刀锋早已伤痕累累,耳边传来远处花火空明的爆竹声响,唯有心中遗憾,空留人间。 墨悠然绝望的闭上双眼,眼角不断溢出晶莹剔透的泪花,咬紧双唇默默接受这压痛双肩的命运,最终倒在这苍茫辽阔的大地之上。看着手中锈迹斑斑的铜铃,只能在心中自言自语,像是许诺,又像是安慰自己。 没关系,我会陪着你,直到你我消失的那一天…… 她的思绪渐渐飘向远方,那个人是不是还坐在琉璃宫外大理石台前?哪里是不是还有一个人爱她,怜她,等她,她怎么舍得去死?这些自己手中流失的生命,都是她自己的罪孽,是她必须负的罪恶。 刀剑挥起间没有时间给她犹豫, 她又是何其不忍自责,但是她不是一个人,她不能为了一些怜悯之心,失去那些她想守护的东西。 她必须担起罪孽,她的自尊心也不允许她选择死亡,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就算再坚定迈开的步伐,依旧掩饰不住心中的动摇,她不甘心。 那些死在她手里的人,她都记着呢,可是自己死了,谁记着她呢? 手中的利器终究成了杀人的武器,她也忘记了本心,而这些无形的亡灵又是否正站在她的身旁,嘲笑她的可悲。 近在眼前的玻璃剧院中的墨凌霜又是否和她一样,带着满心的不甘愤怒与深深的绝望,最终失魂落魄的倒在这令人憎恨的九州大陆之上。 啊 ── 玻璃迷宫的大殿之上,墨凌霜双膝跪地,感受到腰间哪白玉璧瞬间崩裂为数段落在地上,她的心中只剩悲怒,不在迟疑,放声怒吼。 嘶哑的声音再这大殿之内凄厉的刺入耳膜,像是野兽拼死的咆哮,誓死要吵醒这片阴沉浩荡的天下的所有生物。 她的手腕被铁链紧紧扣在一旁的两个支架上,粗糙的链子将她稚嫩的肌肤勒出深深血痕,墨凌霜有些不可置信,墨悠然死了? 怎么会?为什么?是谁!到底谁杀了她!为什么还是逃不过这一切! 啪嗒 ……啪嗒…… 伴随着墨凌霜那如同野兽一般的低沉嘶吼,迎面而来的是一条又细又长带着尖锐倒刺的毒鞭。 一鞭子下来,墨凌霜吃痛,顿时清醒了大半,也许墨悠然还没有死,这样一个念头出现后,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又是一鞭抽了下来,墨凌霜咬紧牙关,大致猜到了这是什么东西。 一种蛇皮特制的鞭子,平时里浸泡在蛇毒里保持柔韧性,这东西是迷宫剧院抽劳役的,抽在人的身上后,毒蛇的鳞甲就会立刻向外翻起,力道若是稍微大些,受刑者便马上会皮开肉绽。 若是多挨上几鞭,那感觉堪比凌迟,更可拍的是,这毒辣的疼痛不仅仅璀璨人的心智,更是能深入骨髓,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身上的鞭痕则是会跟随一生,永远也无法褪去。 又是接连十几鞭,舞动的黑芒在空中甩开,每一次抽离都带着细小的血肉,墨凌霜已经开始脱力,任锁链任由她吊在半空,不在叫喊不挣扎,只是不时的咳出血水。 像是脏器受到了什么严重的伤害,浑身鞭痕累累,鲜血一滴滴顺着指尖滑落,最终在双膝之下形成一片血渍。 就在这时,廖绮山再次扬起毒鞭的手突然一顿,随后放了力,没在继续抽打已经被鲜血浸透的墨凌霜。一旁一干人等见此情景,各个表情怪异议论纷纷,这是心软了? 没有等到预感的剧痛,墨凌霜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带着疑惑,恶狠狠的瞪向眼前的那个男人,嘴角突兀的勾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心软?不,他只是在想接下来要怎么折磨自己,看来廖绮山似乎已意识到这种程度的鞭挞,虽然看着惨不忍睹,但事实上还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特别的伤害。 只是这种剧痛使得她无法思考,内脏因为受压令她身体有些不适,但不足以动摇什么。 墨凌霜的出身不用在多说,所经历的苦痛磨难远超一顿鞭打就能屈服的,区区一顿鞭打,抵不过冬季寒冷刺骨,抵不过饥肠辘辘烂泥里打滚,再怎么痛,忍忍总会过去。 年幼时,她就像一只无知的老鹰,若不试着去展翅便永远不会飞翔,因为她憧憬着天空,拥有飞上蓝天的梦想,就算羽翼还未丰满,她也依然仰望天空。 这种人一旦放弃了梦想,它的生命也就失去了意义,所以它们无一例外从悬崖上跳下去了,要么为了实现野心而展翅,要么为实习野心而死亡,而她一旦成功,那么必将是一场孤鹰与猛虎的恶斗。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八十四章 成王败寇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而如今墨家败了,他们确连败寇都算不上,只配被踩在脚下当祭品。 墨凌霜恶狠狠的瞪着廖绮山,目光一刻也不肯从他那疯狂的面容上移开,她要将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深深印在脑中。 总有一天她要将今日所受的侮辱与折磨,如数叫他们偿还,用他们的语调讽刺侮辱,在用他们那扭曲的面容邪恶的嘲笑。 妖刀的铸炼,其成败皆在一念之差,人魔两间。 而在妖刀铸造中身为主材料的人,更是要面临生不如死的折磨,以便让他们那深深的怨念铸造刀灵,刻成执念。再将其引出最温馨的记忆浇筑怨气滔滔的刀身,最终制成可以封印这份怨念的刀鞘。 妖刀其最难制作的过程有一大部分,妖刀的刀鞘,最早的时候,妖刀是没有一次练成并且匹配的刀鞘的。一直以来都是随便打造一些,用铁包裹着木头,直到最后这些刀鞘被邪气腐蚀殆尽后换一个新的。 直到后来人们不断追求完美,于是寻得了一种更加残忍的方式铸造刀鞘,并且从新对妖刀的材料与品相进行了定义。 妖刀的品相的断定在早期,主要看原材料,例如最早的妖刀都是用中上等的材料,以赤练金与洛神铁为主材料混合打造的。 这种材质铸造出来的刀身比较软,柔韧性很高,在早期一段时间曾非常受到追捧。再到后来,山中又挖到了青石铁,无论是硬度还是韧性都要比用赤练金混打的要更好,成本又小,于是改用青石铁。 妖刀的材料,在早期的时候是混搭的,处于一个反复被实验的阶段,而刀魂,在当时也只是辅料。 随着不断地演化,现如今妖刀的品相再也与材料无关,因为随着一把又一把的妖刀出世,人们终于发现,刀的材料并不能决定妖刀的力量,这与祭品有关。 一个好的祭品会跨越材料的限制,从而发挥出远远超出想象的力量,也是因此,铸剑师对妖刀从新定义一番,将祭品视作主材料,而铸刀的金属则被视为辅料。 但即便如此,仍然没有改变妖刀量产的事实,而是改变了这些身为祭品的人,会受到更加残忍的折磨与摧残。 于是对于妖刀的品相定义与价格改头换面,从所用的稀有材料摇身一变,变成这把妖刀的制造方式是多么的残忍,变成了妖刀里的刀魂生前经历了怎样残酷的折磨,从而来定义它的力量。 直到现在,妖刀的发展历史是血肉浇筑的,为了追求更强的力量,甚至有人用上百条人命以及血肉之躯铸造一把妖刀,将他们关在一个牢笼里相互厮杀,最后在将它们的血肉骸骨一同揉入材料中,当做辅料。 因此,妖刀的刀鞘,成了铸造中绝世难题,想要压制邪祟之气,那便必须要以正气来降,但两者互相抵制矛盾,如正邪不两立,甚少有人能铸造刀鞘俱全的妖刀。 一正一邪必定相互厮杀,此时将刀收入刀鞘之中,无疑是封存厉气,在当拔出,必定邪气张狂侵蚀持刀之人。 也是正因为如此,能完美打造整套妖刀的刀匠才会被誉为鬼斧神工的传人,获得天下第铸造师的头衔。 不仅如此,被选为铸造妖刀的祭品很少有成功的案例,大多数祭品最后都是因为受不起这份摧残而一心求死,到最后都是以失败高终。 想要铸造一把合格的妖刀,那到底需要多么精妙的平衡能力?从一开始的给予肉身上的痛苦,一直到摧残心智,再到最后的唤醒本能,那种濒临死亡的破碎感,极端的难以言喻。 突然的脚下传来的触感令廖绮山注意到了鞋底的几块零散的碎片,他好奇的将两块较为完整的碎片拾起拼凑,下意识的问道: “这是什么?” 话一出口,廖绮山便已回过神来,这碎片的纹理像极了白玉璧,透明的表壳包裹着浑浊的白玉,虽为珍稀级别的灵玉至坚至硬,但柔韧性却不怎么好,若是想采购,也并非是没有途径。 相传,白玉是由源石的精华而孕生出的神玉,玉璧则是一种中央穿孔,扁平的形状,很玉佩很相似的格式。 白玉璧的材质并非都是白玉,只要是由源石精华演化来的都算,甚至有很多玉璧的原材料就是源石,用途上也无非就两种。 一种会被制作成生死佩,用来验证一个人的生死,是消耗品,只能用一次。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八十五章 那个人就是那个人! 当然,这种被用作制造生死双佩通常品相都不怎么好,另一种则是成色自然雕琢精美的饰品,通常被用在凝神聚气之上,和源石本身的用途差不多。 “ 关你屁事!” 墨凌霜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别过头不在做声,但却是冷汗连连,只是不断颤抖的身体与紧咬的薄唇,暴露了她此时内心深处的真实情绪。 她没想到,这鞭子也不知道浸泡了什么蛇毒,她敢对天发誓,十几年来她所受过的鞭子没有一记比这更疼,更深刻。 一开始还好,但是等着蛇毒顺着伤口渗入,那感觉就连内脏都好像移了位,搅和在一起,撕心裂肺,但却都不及心中的那份憎恨与痛苦。 “ 看起来像是白玉璧,是你那个小跟班的么?哦对了,刚刚我好像看到剧院调遣了一些高手出去,那样子还挺慌张的,难不成是已经闯到这里了?” 言语间,廖绮山将身前墨凌霜那细微的颤抖一览眼底,也就是在这时,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是残忍,不知道是在炫耀着什么,又带着不可置疑的讽刺与嘲笑。 廖绮山用手指狠狠碾了碾那白玉璧内的白玉,竟念出一抹红色,继续道: “这可真是厉害,不过已经看这玉碎成这个样子,怕是也活不成了,真是可笑,自不量力。” 廖绮山看着眼前屈身跪在大殿之上的墨凌霜,将那被染红的白玉丢在地上狠狠践踏着,像是将她的尊严一同踩的细碎。 不得不说,墨凌霜虽然身为女子,但实在令人佩服。她武功高强,不抵男子差,出手谈不上阴险狡诈但那份果断却是无人能及。 虽为女子,但不柔弱可欺,接连挨下数十鞭却几乎一声不吭,身陷绝境,又给人感觉却桀骜不驯,虽实力不凡但却不骄横跋扈,反而低调内敛。 看得出,此时墨凌霜的内心很是矛盾纠结,肉体与精神上的痛苦,使她很想一死了之,但却又极其渴望生存下去,一边默默的诅咒着自己死亡,一边又在心里说服着自己。 墨悠然的死,使她十分懊恼,悔恨,甚至就连现在她也在内心咒骂着自己的无用,但她却又将恨意如数强加在廖绮山一人的身上,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总的来说,她给人展现的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这一切将她的一切映照的的那么优雅完美,像是一排摆列整齐的多诺米骨牌,让人有那么一种想打破平衡,将她彻底摧毁冲动。 是啊,挺可笑的,不来救我不就好了,明明……明明还有人等她的,可是…… 看着廖绮山那蔑视的嘲笑与无情的践踏,出乎意料的是墨凌霜没有咆哮着挣扎,反倒的表情很古怪,似笑非笑,那绝美的容颜被痛苦扭曲。 琉璃宫殿的璀璨很是刺眼,她不喜欢这样金碧辉煌的地方。 不知为何,墨凌霜居然有种释怀的愉悦感,无论是出自于对眼前肆意嘲讽自己的廖绮山的憎恨,还是对突然传来失去家人的噩耗的悲痛,好像什么都变得不重要了。 就好像突然想开了,不想继续了,累了倦了乏了,就想着不如这么算了。 廖绮山不由得有些震撼,她竟然如此冷静,甚至正在靠着自己的意识驱散怨恨,难不成她已经知道,铸造妖刀的重点在于累积心中的负面情感,最终加以引导铸造使其为人所用? 若是祭品是个孬种懦夫,又或者祭品是个心地善良纯洁的圣人,那么铸造妖刀必定失败。看来对于她还是刺激的不够,她的怨恨不足以撼动她强大的内心。 “ 喂!你想不想见她,嗯?要不要我悄悄告诉你个小秘密,你的好姐妹的恋人可是那个皇城的贵族,那个蠢女人难不成还以为他会娶她吗?还是说你以为他会娶她?我听说那个他好像和迷宫剧院交际甚好,说不定……” 廖绮山低沉的细语如一道在空中爆裂的闷雷一样,狠狠的敲击着墨凌霜的心脏,他在说什么? 悠然身边真的有这样的人吗?不!不会的,悠然和自己一样,都是被命运约束的人,她是要承担下一任族长的人,家族不会允许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墨凌霜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微妙,是那种麻木的,错愕的甚至很是绝望的表情,然而也正是这种表情更加激励了廖绮山,像是奖励了恶作剧的孩子一样抱着的糖果,随后变本加厉。 紧接着,她想起来了,那个人,那个人就是那个人! “ 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 思绪陷入混乱墨凌霜疯狂的挣扎着撕扯锁链,表情变得狰狞绝望,她彻底崩溃了,银色的柔韧长发散乱沾满血污,那模样简直就如同地狱中爬出恶鬼,一扫先前的冷淡高雅。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八十六章 原来是这样子 这才对,荒神就应该是这副表情,这幅样子。 廖绮山欣赏着,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由得使人联想起一只原本高傲美丽的纯洁天使,被拔下层层羽翼,伤痕累累的被丢在笼子里任人观赏,甚至开膛破肚百般蹂躏,最终将其变成丑陋又疯狂的魔鬼。 当然了,荒神可不是什么纯洁的好东西,只是眼前的这幅样子,更贴合她身为荒神的身份,就应该是这样!几乎是所有人都在她崩溃的一瞬间品尝到了胜利的果实。 人类在荒神的恐惧之下屈膝了太久,就应该这样才对,让这个为世界带来灾难的家伙,受尽折磨和死亡的惩罚。 “他是谁?他是谁?你在说什么?你骗我对不对?” 墨凌霜疯癫,笑的十分痛苦,宛如心碎 …… 沙布里耶,一座被荒芜遗落的城市,这城市奇怪,未知,在夜晚也闪烁着点点星光,仿佛一面明镜,倒映出天空的色彩。 然而这美的像似座神话的城市,却吞噬了她的一切,她所爱的,所珍惜的,全部化成梦幻的涟琦,随后消散。 “ 如果一个人不惧怕死亡,那么就是在惧怕面对现实,真相令人惶恐,令人不安,这次你被抓到迷宫剧院拍卖,就是他出卖了你们。毕方,把我刚刚吩咐的拿过来,相信你一定很喜欢这份礼物。 ” 说道这里廖绮山突然顿了一下,向着远处的几位白衣护卫招了招手,而墨凌霜则是低头不语默默的听着这一切。 墨凌霜是个聪明人,其实这一切她都知道,一定是有什么蹊跷的。 墨家立足这么久,她荒神的名号早就响彻在外,但是怎么可能突然就遭遇灭顶之灾。 一开始的时候她就在想,到底是因为什么,这些人突然来抓她,突然与墨家这么大的家族宣战,甚至一举攻破的一座城。 只是一直以来都是在全力克制自己,从未敢去想像,廖绮山说得没错,她只是在逃避现实,害怕面对。 说来也可笑,明明有的人为了真相而倾尽一生,可自己唯恐避之不及,反倒被真相所囚禁,无法逃离。 “你猜猜这是什么?” 廖绮山坏笑着摸摸了黑布,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墨凌霜,那眼神就像一只饥渴的老虎在打量猎物一般,说到底廖绮山虽然长得英俊,但这并不能掩饰他是渣中之渣的事实。 墨凌霜打心底的怀疑,若是他的母后知道自己生出这么一个玩意,会不会恨不得咬牙切齿的将他从新塞回肚子里重生一次。 看着如此嚣张变态的廖绮山,墨凌霜还能说什么?想嘲笑就嘲笑吧,想鞭打就鞭打吧,我已经一无所有,我无所畏惧,就算最后的结局注定灭亡,那她也要挺起胸膛,勇敢的面对。 至少这一次,她不在会逃避,只是她忘了,忘了她的软弱,忘了她的梦魇,最终又被这断肠情殇折磨的死去活来…… 被称做毕方的护卫并未言语,只是安静的端起一旁遮着华丽黑布的托盘走到近前弯腰行礼,双手将那看似沉甸甸的托盘奉上 墨凌霜抬起头刚好撞上他眼神微妙的流过一丝惋惜与怜悯,紧接着又回归最初的面无表情。 怜悯?墨凌霜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只是轻蔑的一笑,沾满鲜血的容貌很是惊艳。 他有什么好怜悯的?如果硬要说,在场的每一位都是共犯,何必自欺欺人故作善意,还不如向在场沉默观赏的每一个人一样,尽情用肮脏的言语讽刺嘲笑她的愚蠢。 说到底她只是厌倦了欺骗带来的悲剧,以及无能为力挽回一切,等待结局的自己…… 墨凌霜不知到该怎么面对此时的自,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那一次,她没有向那乞丐伸出援手,而这一次也没有人愿意做同样的事。 也许这就是惩罚,上天对她不为所动的冷漠惩罚,而且还是加倍的惩戒。 “ 将将将,怎么样,这张脸蛋熟悉吗?” 黑布被掀开,露出那无比熟悉的面容,带着残忍暴力的血腥味突兀的映照在墨凌霜的双眸之中,那是一颗头颅,看面容是个女人的,暗红色的头发如同炯炯烈焰。 女人挂着一抹惨笑的嘴唇干裂,夹杂着点点血痕,双眼一片幽暗死寂,笑的虽然安详,但却再无生前那澎湃朝阳的生机。 墨凌霜紧咬着牙,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就连视野也被染成血红,从她眼中溢出的居然不是眼泪,而是一滴滴渗人的鲜血。 只感觉自己仿佛深深坠入沉默寂静的泥潭中,无法自拔,她也再也无法保持那故作的坚强的外表,试图回归理智,彻底被那熟悉的惨淡笑容击崩。 悠然真的死了?那个从来面带微笑的悠然,如同夏日阳光般温暖的悠然,那个只属于她的悠然,死了? 作者留言 最近挺忙的,三本书都是抽空写,每本更新时间会有时间差,其余两本一本书末世内容,世界末日是我们的狂欢,还有一本是悬疑内容,十二只老鼠在庭箱中,又名恶向胆边生。 最近更新比较慢,尽力抽时间多存存稿。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八十七章 还给我!还给我! 啊 ── “ 给我,悠然悠然!还给我!还给我!为什么?” 墨凌霜哀嚎着,最后的期望也被打破夺去,她原本还想着悠然其实并没有死,只是白玉璧受到外界因素而破碎掉了,悠然其实还好好的活着,而那些来救她的也只是墨家派遣的死士。 墨悠然是下一代族长,墨家人都已经所剩无几了,这些人中根本就不可能有墨悠然,家族不会容许的! 这一路走来,她和悠然有多少大风大浪都闯过去了,唯独这一次,失去的太多,代价太惨痛。 凌霜不否认,这一生她都处于世界的夹缝之间,被人所厌恶排斥,生下来如此,却又符合常理,早已成为违背天命又不可逆许天命相互矛盾的存在 她虽然活的不能算是美好,但墨家收养了她,有悠然伴着,也不会太过绝望。 她所要继承的力量,也算是依照自己的天命,不得已之,在墨凌霜看来,悠然和自己一样,生下来便是族长之后,无法选择的身世就像她注定的命运一般。 以墨家的教诲,荒神是一份荣誉,这份力量是强大的,被敬畏并且受人追捧的。 只是她没想到这世界竟如此憎恶她,憎恶到不惜降下天雷烧身,人祸灭亲,就连她最后这一点心灵的栖息之地也要被夺去。 但是她究竟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世界要这样惩罚她,十几年的等待只是为了圆了这命运的心愿。 也是因为墨家对她力量的敬畏与赞赏,这使她从未抗拒过命运,只是想努力坚强的活下去,内心所疑惑着存在的意义,我来自何方,又要到何处? 无数次的拷问本心,即便知道是错误也无法停下的脚步。 “悠然,墨悠然!你为什么要来,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啊!没了!一切都毁了!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墨凌霜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要得你这般百般刁难!” 歇斯底里的哀嚎着,墨凌霜看着这样的悠然,简直痛心到感觉心脏都要被撕成粉碎。 回忆如同毒药一般火辣,烧灼着精神,那温暖的一幕幕是多么渴求,温柔的笑容,温暖的手心,真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那一刻,就让她们两个人永远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然而这一天黑色梦魇突然出现,如同荒古时代出现的魔龙,张开布满一排排尖锐牙齿的巨口,发出愤怒与嘲笑的吼声,紧接着充满鳞片的巨爪从天而降,碾碎无数村庄植被。 更可怕的是那如太阳一般的吐息,所过之处皆被烧毁,整个世界仿佛都剩下自己一人,独自望着那烧焦后从废墟冒出的滚滚浓烟,家园以及灵魂都被烧成灰烬,只剩下深深的憎恨与绝望。 “ 啧啧啧,你这样子真可怜,诸位,你们看啊!这就是墨家族长的女儿,一个不折不扣的不孝女,不仅仅想高攀贵族,还将自己的家人尽数出卖,害的墨家妻离子散,族人惨死,就连她的父亲也是被她想高攀之人亲手杀害!” 这真是令人唏嘘不已,看着跪在地上悲痛的发抖哀嚎的墨凌霜他很兴奋,准确说是相当兴奋,这使得廖绮山整个人的表情都扭曲了起来,手舞足蹈,再配上他那鹿角的王冠简直就是一只在决斗中杀红了眼的公鹿。 这种支配的权利感实在是令人愉悦,这次他们可是真的将荒神踩在地上摩擦,简直令人不能自拔。 令荒神折腰,那就是拥有了一切,整个世界都由自己差遣命令而转动的权利,以及将人践踏得体无全肤的优越感再次回归,实在令他不能自已,只想继续做下去,将她彻底毁灭。 一个眼神清冽仿佛坚冰一样冷漠坚韧的存在,就这样被自己践踏折断融化成一滩血水,他才是最高贵的王,无人能蔑视他。 而他却可以仰望惩罚每一个瞧不起他的人,这就是支配,这就是身份的差距,将人的身心全部击崩,以此来彰显自己的高贵无上。 看啊,这世界的神,带来灾祸的荒芜之神,正俯伏在他的脚下,这让他感受到无以伦比的权威与荣耀。 墨凌霜挣扎着怒吼着,甚至疯狂的怒骂着,廖绮山则是毫不在意的扬起头,宽厚粗糙的手掌一把拽起那火红的头发,将托盘中那满是鲜血的人头就这么提了起来。 由于廖绮山那大力的撕扯,墨悠然原本算是安详的面容变得异常诡异,脸色如白蜡一般,双眼半睁泛着血红,嘴角那安详的笑容变成诡异的怪笑,配上那红的似火焰的凌乱如毛草的发丝,简直令人头皮发麻,直冒冷汗。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八十八章 错的是我 廖绮山的狂笑简直就是惊恐伴奏的重音符,墨凌霜不敢想象,更不敢在抬头去看悠然那已经被扭曲的面孔。 太可怕了,这还是那个笑的温柔阳光的悠然吗?那个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打起精神,乐观面对一切的悠然。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难道是她错了吗?她又错在哪!?悠然已经死了,可是为什么绮山还要说这种奇怪的话,是讽刺?还是嘲笑? 可是,这有什么好嘲笑的,他说的,不是的,悠然不是这样的人,我认识的悠然,不是这样的! “ 你住口!悠然不是那样的人,不是那样的人,是我,墨家会落到这个下场都怪我,你闭嘴!你就是个垃圾,如果不是这迷宫剧院,我早就将你撕碎了喂狗!践踏别人的一切就那么享受吗?总有一天我也要……” 墨凌霜垂着头歇斯底里的咆哮着,有些语无伦次,却又又伴随肩膀的剧痛戛然而止,被打断拆散,只剩下最原始的悲号。 疼痛刺激着大脑,刺激着墨凌霜的神经,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决堤。 很快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手臂渐渐传来失血过多的无力感,与右肩完全被长枪撕裂的麻木痛感,如同在伤口上有无数只蚂蚁跳动的撕咬着。 殷红的鲜血溅了一地,溅在墨悠然的脸上,为墨悠然的头颅填至一种截然不同的神色,说不出的绝望,难以言喻的悲痛心酸,以及一切被彻底践踏的凌乱感。 此时墨凌霜的内心是崩溃的,颤栗并迷茫的,她该怎么办?她又能怎么办,她想要复仇,可她要拿什么复仇?又要向谁复仇? 她就连是谁杀了悠然,是谁杀了继父与同胞都不知道,难道她的存在就是这么不应该的吗?明明继父拿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如果她死了,父亲会原谅她吗?悠然会原谅她吗?家族的族人们会原谅她吗!? 当恐惧与绝望到了极限的时候,要么泯灭一切崩溃,要么犹如破茧之蝶突破,两者之间必须做出选择。 她要选择什么?如此不安迷茫,要怎样拨开这黑暗,谁来 ……谁来救救我! 墨凌霜还记得,当秋风吹过枯枝败叶,丹特丽安每下第一场初雪的时候,墨悠然总是站在家族最高的阁楼上,眺望着远方,任由冷风吹拂血红的长发,记得有一次她说。 “ 人类是很弱小的,面对这个世界我们都是那么微不足道,所以人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就必须做出牺牲,没有牺牲就什么都得不到,必须付出代价! ” 可是,可是这一次呢?她失去了一切,付出了超乎想象的代价与牺牲,她又得到了什么呢?或者是她又想得到什么呢?墨凌霜不解,但更多的是绝望与疯癫。 已经陷入绝境的人既无法幻想,也没有希望,就像案板上的肉,锅里的水,早晚会被切割煮沸,那么既然一开局就是死局,何必再去自欺欺人的挣扎,岂不是哗众取宠? 天道,我不是荒神吗?我不是这世间唯一存在的神吗?为什么,我所奢望的只不过是父亲的温暖,悠然的微笑,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夺走这一切 !? 墨凌霜痛苦的闭上双眼,一时之间竟愚蠢的以为闭上眼睛就看不见这悲伤,可是痛苦并没有想象一般散去,反而更加刻骨铭心。 大殿之上,墨凌霜垂着头,不语。 痛与恨已经到达了极致,无法言语的悲痛与沉默,毁坏着她的一切,表面虽然还未彻底宣泄,但内在却被毁了个彻底。 绝望间,就连墨凌霜都想嘲讽自己,这世人都说是她是荒神,但她却觉得可笑。 她若是有荒神一万分之一的力量,现如今也不会狼狈落魄到这种程度,无力的被禁锢在此,眼睁睁的看着家人一个个死去,她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着。 盛开在这世间的万叶花,源自古老诅咒的荒神,如果您真的存在的话,请满足我卑微的愿望,如此残酷的人生,至少让我在做一次幸福的美梦吧。 墨凌霜祈祷,向着自己的前身,向着就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荒神祈祷,只可惜她等到的只是永恒的沉默与更加绝望。 “ 是不是那样的人你不清楚吗?你只不过是个被捡来的杂种,出生在这个世界就是你的罪恶,你一开始就不该被生下来,你一无所有,你就是应该受此折磨! ” 又是几道寒光闪过,耳边伴随着绮山咄咄逼人的恶毒言语,每一鞭子都在这喧闹的大殿上甩出一声震慑人心的巨响,那看似纤细的蛇鞭的残影,竟给人一种重若千金的错觉。 “因为老天怨恨你,诅咒你,你就是这个世界的罪恶,这个世界的污秽,只有我,能够彻底的救赎你这愚昧的灵魂 ! ”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八十九章 不想死 又是一鞭,犹如刀割凌迟,血肉横飞,但她已经没有挣扎的力气了,只是一遍一遍的祈祷着,隐约间发出沙哑的呻吟。 随着身体逐渐的失血过多,视线与意识也变得随模糊不堪,难道她就要这样死了吗?不!她不要就这样结束,她不要! 墨凌霜这样想着,拼命地想挣扎起身,只是眼皮却越来越沉,力量不断的被夺去,鲜血疯狂的喷涌,也许昏迷对她来讲是最好的解脱,至少不用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那恶毒的鞭子抽打的只剩白骨。 时间流逝的飞快,意识恍惚间墨悠然居然感受到一阵冷风吹过苍白的面颊。 睁眼望去,四周都是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暗,冰冷的触感紧紧束缚着她的身体,难道这就是地狱吗? 她死了,然后来到了地狱,可是这份怨恨愤怒又要如何平息,这份不甘又要放置在哪里? 她好恨!并愤怒且悲痛着,墨凌霜暗自发誓,她发誓死亡并不是结束,总有一天,她要从这漆黑的地狱爬出去,站在那些眼睁睁看着她被凌迟羞辱致死的人的面前 。 她会站到这世界的最高峰,成为蔑视苍穹的存在,夺走他们每一个人所珍惜的一切,就像他们夺走她所珍惜的一样。 她要复仇!从这深渊地狱中爬出去,向着这个令人憎恶的世界复仇! 大殿之上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一把绝世宝刀马上就要出世了,廖绮山到底要怎么铸造,真是令人拭目以待! 墨凌霜的血肉已经被绮山尽数抽离,只剩下一具阴森森的白骨,而那血肉也正在顺着玻璃大殿上那被巨大嗜血石砸出的裂纹,流向最中心的血石。 随着那血肉的不断汇集,那血石居然随着表面的石壳不断接触血肉,发出如同热锅上的沸水被蒸发的滋滋声,很快冒气了一股诡异的黑烟。 看着那缓缓升腾又在大殿中挥发的黑烟绮山的表情带上了几分不安,这是怎么回事?他还没有铸造,怎么已经开始自己挥发了,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廖绮山焦急,但又不敢靠的太近,虽然以前用嗜血石著刀的时候,也有过挥发情况,可是从未见过如此漆黑的烟雾,他的大宝贝不会就这么直接挥发干净了吧? 黑色烟雾中似乎包裹着什么,像是一团漆黑夹杂着黑色闪电一般的东西,光是看着就令人毛骨悚然。 很快,诡异的滋滋生越来越大,那声音吵得令人发慌,一瞬间盖过整个大殿的喧闹,突兀的发出一种几乎穿透耳膜的尖锐摩擦声,就好像地狱里的鬼魂在歇斯底里的尖叫。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下意识的捂住双耳,甚至还有内力薄弱的人痛苦的跪倒在地,双耳渗血,两眼瞪得几乎跳出眼眶,就连许多武神级的高手也捂住耳朵,冒了一身的冷汗。 与此同时绮山也被吓了一身冷汗,只是故作冷静,如果在这时候让人觉得他根本没在专心铸刀,又或者完全无法掌控铸刀过程的话,那他的名声恐怕就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毁于一旦了。 该死的,难道失败了吗?这简直要人命的声音到底是怎么搞出来的?廖绮山在心中暗骂,尖锐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着持续了很久,玻璃剧院内许多比较单薄的玻璃饰品,都被这极高的分贝震出密密麻麻的裂纹。 廖绮山冒着冷汗,脸色有些苍白,心中不由得也升起了一丝对墨凌霜的忌惮,他果然没看错,她正在用灵魂,疯狂的刷新着他对她的认知。 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停止,黑雾忽然散去,露出中心的那块嗜血,之间原本漆黑的嗜血石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融化,并一点点与那血肉融合,最终化为一滩粘稠的液体。 原本巨大的嗜血石随着时间不断缩小蒸发着水分,见状廖绮山也顾不得惋惜心疼了,赶紧凝神聚气为此塑形。 虽然铸刀过程出现了认知上的不小偏差,不过铸造的塑形过程应该都是一样的,想到这里,廖绮山才小心翼翼的用内力托起那粘稠的液体,试探着引导,随后迅速用那夸张的包容力将整滩嗜血石托起。 然而那逐渐成型的鬼刀,锋利所指的地方,险些刺穿廖绮山的内力,吓得廖绮山赶紧将所有内力都集中在刀尖之上,避免内力被这惊人的重量与贯穿力刺穿。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廖绮山依然卖力运功,满头大汗汇成一条条水流,打透了衣衫。 大殿之上早已有不少人等的不耐烦,议论声随即迅速蔓延,有感叹的,有抱怨的,有蔑视的,也有崇拜的。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九十章 铸刀 终于,三个时辰一过 ,整个嗜血石逐渐有了刀的模样,廖绮山也稍微松了口气。 好重,真的是太重了,难以想象她的灵魂融合了嗜血石后的重量是多么沉重,就好像一座大山一样屹立在会场中心。 在肉体被毁灭后,她的灵魂质量,竟然更胜于肉体本身,简直前所未闻。廖绮山冒着冷汗,不断运输内力的手已经开始打颤,内力中心那几乎被撕裂的触感令他想就此退缩,每一次的凝固都会让刀身加重几倍。 就在这时,廖绮山突然大惊失色的收回内力,随后轰隆一声巨响,又是一阵嘎吱嘎吱的碎裂声,廖绮山整个人跪倒在地,狂吐鲜血。 再看那黑色的嗜血石,深深插在玻璃理石中,无数裂纹正以此为中心不断蔓延,那漆黑的墨色给人一种无形的沉重压抑感。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下了一跳,满脸不解的看着那把诡异的黑刀,又看了看如同受到黑刀反噬的廖绮山,表情个个都变得很奇妙。 廖绮山颤抖着起身,面色铁青,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很可怕的问题,但却一时之间想不到到底是什么。 这把漆黑的血石居然在疯狂吞噬他的内力,就在刚刚那么短短几秒,居然快将他二十多年的浑厚内力抽光,若不是他收手够快,恐怕这会就要被抽成人干了。 廖绮山平复着自己劫后余生的心情,与众人一样疑惑的看着这把妖刀,刀身漆黑笔直且如打磨完好的玉石一般光滑,刀脊上刻着一排密密麻麻的血槽,纹路复杂多样。 血槽不深,却非常光滑,想必导血时候速度应该是极快的,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将大量的血液导出。 但是这血槽显然不是他塑造的,就刚刚那种情况,他光是用内力维持这种重量就已经很艰难了,哪有时间去管这些细节。 再看刀刃,锋利的折射出凄厉的寒光,由于材质特殊,可以看出这把妖刀的坚硬程度也是普通妖刀的数倍。 不过显然还没结束,因为更诡异的是,这把刀的刀柄,也不是廖绮山塑造的,而是在廖绮山吐血倒下后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从刀身中缓缓向上蠕动长生长。 廖绮山一看这刀柄,心说,完了,这把刀恐怕是废了。 大殿上不少人都面面相觑,他们不懂铸刀,但是看着刀柄就能明白,再好的一把刀,不能够使用那和废刀有什么两样。 荆棘一般的刀柄,再加上那无与伦比的重量,别说是拿起来,光是撰住刀柄手掌恐怕也会废掉吧。 廖绮山看着那把鬼气森森的妖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把妖刀根本就不是他来倾心铸造的,而是刀的本身在铸造自己,他付出的内力精力以及嗜血石,都只不过都是为了墨凌霜再塑肉身的嫁衣。 迷失深林灵狐城外,清晨的阳光一缕缕照入军营中的大帐,原本昏迷不醒的夏时雨,突兀的睁开琉璃般晶莹剔透的双眼,惊慌失措的看着眼前有些模糊的景色。 她的眼角不断有泪水不由自主的溢出,恍惚间按着自己沉闷的胸口,说不出是心酸,还是心痛。 大帐外的挺拔树木上的绿叶,正生长的茂密翠绿的花草上,还有不少五彩斑斓的蝴蝶翩翩起舞。阳光轻洒在碧绿的野草上,绿油油的一片,竟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错觉。 没有之前那死寂的黑暗,没有那血肉被一点点抽离的撕心之痛,更没有那莫名其妙的眼泪与喧闹,而她,也没有死在那个令人作呕的拍卖会场上。 原来,这一切都是梦,她还活着,她没有死!夏时雨没有起身,只是静静的坐在很是坚硬的木床上, 发着呆,回忆着梦中的那一切,她还是有些缓不过来,毕竟这一切实在是太真实了。 夏时雨回想着梦中的那一幕,高高举起的蛇鞭,将她的血肉一下下抽离,在哪里,手指不经意的触碰到只剩下白骨的双腿,似乎还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痛,想到这里,夏时雨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寒。 夏时雨猛的摇了摇头,似乎是想甩开这些不愉的回忆,她居然还会做这种梦,一定是因为落如萱给她留下的阴影太深,夏时雨这样想着,目光扫视间不经意的撇过床头另一边的梳妆架。 深棕色的梳妆台上有一面雪亮的镜子,刚好立在床榻的对面,刚好映照出夏时雨此时的模样。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九十一章 镜子 夏时雨望着镜子里映照的自己,那里映照的,是一个面色憔悴的女子,她满头银丝肤色如雪一般白皙,像个死人一样。 看着这样的自己,夏时雨突然缓缓脱下了身上仅有的纱衣,她想看看那道伤疤,那几乎要了她命的那一刀,落如萱最后给她留下的一切。 不出所料,衣物退下后那精致白皙的锁骨之下,胸膛之上, 一道暗红的伤疤,显得触目惊心。 伤疤早已结痂,指尖轻轻抚上,夏时雨深呼了一口气,闭上了那琉璃般的双眼,静静的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有力心跳,就这样过了许久。 她离开夏家有多久了?夏时雨不知道,也许已经过了一个月,也许只有十几天,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也能站在这四季常春的大地上,看着这大千世界的奇妙,但却又做着奇怪的梦,在生死之间不断穿梭着。 看着镜中憔悴又惊艳的自己,夏时雨很是感慨。 原本以为,她就算走出那个牢笼般的夏家,也顶多能到达哈默尔雪山下的霜城看看烟花,没想到短短几日,原本近在咫尺的哈默尔已经变得这么遥不可及。 突然回想起那日秒觅山拼命的警告,夏时雨抚在伤疤上的玉指便更加用力了几分,指甲狠狠的刺进血肉中,顿时那伤口遍被撕扯的血肉模糊。 看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甚至令人厌恶的自己,夏时雨的表情变得更加僵硬,若不是此时她的喉咙痛的说不出话,不然一定要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狠狠大笑嘲弄一番。 夏时雨看着那折射着微妙光芒的镜子,发着呆,几次赶走那些糟糕的回忆,渐渐被眼前的新事物吸引,她觉得很新奇,又觉得这东西很美,不由得想要伸出手去抚摸。 镜子这种东西,说实在她还是第一次在除了皇宫的地方见到,在夏家的时候她从不做任何打扮,别说是镜子了,就连首饰都没见过。 梳妆打扮都是下人来准备的,但大多数时候夏时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 而且在夏家是时候,家族内部影卫与待者的男女比例失调很严重,所以照顾夏时雨的这这些下人,要么也是不苟言笑不喜欢打扮。要么就是大粗老爷们一个,根本不可能懂什么梳妆打扮,就连平时的束发都是极其简单的一拢,然后就成了。 于是就这样日久天长,夏时雨也懒得束发,再加上就算没有影卫,落如萱也会帮她打理,所以到后来就演变成她整天披着一头银发,光着脚丫,到处围着落如萱乱转。 现在想想,自己那时候就跟个苍蝇似的,烦人的紧。 “落如萱,为什么你要这样做,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到底是为了什么?” “ 不!无论是什么理由都无法作为你背叛的借口,还有什么!还有什么能比得过你我这么多年的情谊!” 夏时雨对着镜子自言自语,抚摸着镜中的身影,不知道在她的眼里,又映射出了谁的脸庞。 她的内心悲痛着恐惧着,她歇斯底里的朝着大帐外的一片绿茵喊出最后一句无法原谅,只是惊走了几只停止树梢休息的小鸟。 眼泪,不争气的再次涌出,落如萱居然想要自己死。 回忆中的那一刻 ,落如萱好像是个冷血的毒蛇,吐着芯子,发出嘶嘶的低吼,静静地等待,随后突然爆发,致命的毒牙咬入喉咙,那么冰冷,那么令人窒息。 落如萱变了,无论是立场,还是情感什么的,在他背叛自己的那一刻,他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夏时雨陌生却又熟悉的人,而那一夜发生的一切,都令她那么心凉。 夏时雨赤着脚,从新披上那摸起来还算不错的布纱,那衣服的布料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长,一点都不方便,搞得她几乎是摇摇晃晃的跌下床。 没走几步,夏时雨发现这里不同于夏家,她能感受得到脚底似乎已经被尖锐的石子划破,只是这种痛比梦中那凌迟之痛,比起落如萱用刀子扎她的心,相差太多。 夏时雨也不想理会,也许一直以来,会在意这些的,也只有过去的落如萱一人,就好像本应该如此一样。 夏时雨从未想过,落如萱居然会这么恨她!他的温柔,他的体贴,原来都是她自欺欺人的一场梦。 夏时雨觉得没有什么比这更讽刺的了,她明明还爱着他 ,一直小心呵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情感,生怕被飞来横祸夺去,而现在的她又算什么?这份小心呵护的情感又算什么? 最终,他还是一心要她死,也许,一开始就没有什么谁爱谁,这一切,都是一场可笑的误会。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九十二章 镜子 下 自从来到灵狐城的这些日子里,夏时雨的内心久久不能平复,那份恐惧与悲痛促使着她拼命的思考,她想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到底是谁的错。 夏时雨想不通,那一日她见他目光躲闪,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她才问他。 可是为什么?仅仅一夜,他就可以变得这样无情,变得这样狠毒,她还记得,就在冰冷的刀锋刺入胸膛的时候,他的眼里只有恨。 想着想着,夏时雨的指尖,已经在此缓缓抚摸上了眼前冰凉又清澈的镜子。 夏时雨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突兀的愣住了,原来在别人看来,她的眼睛是这样的恐怖。 与水盆中的镜面不同,面前的镜子将她的模样映的清晰无比,那是一双野兽一般的双眼,清冽又充满野性,就连夏时雨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感觉不适。 面对着镜子里的倒影,夏时雨是手抚向自己的脸,仿佛是想确认里面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抚上洁白的面颊,痴痴望着那镜中的人影。 洁白如雪的肤色,衬托着如羊脂玉般光滑富有弹性的肌肤,以及红润禁闭的嘴唇,狭长的雪白眉毛下,两颗宝石一般双眼之上的修长睫毛更是美妙,在配上那纤细的脖颈,好一倾城之女。 原来这么多年以来,她在在落如萱的眼中也是这幅模样,“一个纯白的野兽”。 夏时雨自嘲着,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嘲笑,离开镜面的右手下意识的抚摸向原本戴在左手的墨玉戒指, 但却没有摸到预料中的触感。 夏时雨心中顿时升起的一瞬间的焦急,伴随着记忆中一闪而过的那一夜的瓢泼大雨,以及落如宣那狰狞带着嘲笑的表情熄灭。 那一枚墨玉戒指,是落如萱送给她做生辰礼物的,在一个鹅毛大雪纷飞的冬季,落如萱笑着,温暖的怀抱着自己,说着那些温柔的许诺,亲手将它戴在自己的手指上。 那是一个棱角分明做工细致的艺术品,记忆中的自己,对这小巧的礼物爱不释手,那戒指的做工,细腻又文雅,以及凉爽且光滑的触感,无不暗示这件饰品的用心良苦。 夏时雨痛苦的闭上双眼,双手微微环抱在胸前,思索着,眉头紧皱,再一次陷入悠久的回忆漩涡。 闭上眼后的黑暗是那么的熟悉,深呼一口气,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空荡房间,燃烧着的白蜡,最终流尽烛泪后熄灭,只留下空洞的黑暗与寂寞与刺骨的冰冷。没有一丝阳光愿意关照哪里,而她一直被禁锢在哪。 回忆着自己在夏家的点点时光,夏时雨觉得除了虚无黑暗与孤独以外,似乎就再也没剩下别的能够回忆与留念的了。 她还有什么可供她留念的呢,是门前那一棵不知道再过多久就会枯死的老藤树? 还是现如今依旧在庭院开的艳丽的曼珠沙华? “ 喂,我说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军营马上都要开拔……” 哗啦 —— 大帐的幕布被一名自说自话的年轻士兵突然拉开,刺眼的阳光瞬间将整个大帐照的更加明亮。 夏时雨如惊弓之鸟,抓起梳妆台前的一支镶嵌者深蓝宝石的簪子,向后退了几步,身上刚披上宽松外袍也就此滑落,半遮半掩,里面的纱布料子做的衣服还在,雪亮折射着阳光的银发勉强遮住重点部位。 “ 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夏时雨警惕的看着眼前身披战袍的士兵,而这位年轻士兵入眼的,却是一位肌肤雪白如羊脂白玉一般,上身几乎同等于半裸的夏时雨。 看到这一闪而过的一幕,年轻士兵瞬间满脸通红,抬起双手,捂住了滚烫的面颊。 “ 完了完了,我们军营怎么会有女人,而且……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年轻士兵还在捂着脸,碎碎念着,整个人羞的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夏时雨也意识到眼前的这个愣头愣脑的白痴,对她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威胁,毕竟以前那些被派来杀她的人,都是直接动手从不多说, 毫不例外,就连落如萱也是如此…… “ 啊,你怎么还没穿上衣服啊!快穿上!” 傻士兵抬头偷偷瞥了一眼夏时雨,随即再次捂住双眼,开始大喊大叫,那粗糙的铜锣嗓吵得夏时雨头疼,无奈之下,夏时雨才开始正式面对,怎样才算穿上衣服这个问题。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九十三章 你是个土鳖? 手胡乱的翻看着这些形状奇异的衣物,对此夏时雨深感疑惑,难道外面世界的人,平时穿的都是这种像大号抹布一样的东西? 粗糙的布料裁剪成不合身的风衣,还有长长的衣襟以及令夏时雨想直接撕掉的袖口,夏时雨迷茫,这种衣服到底要人怎么穿? 夏家的服饰虽然也有像是这样的,但至少那都是仪式上要穿的,而且样式也简单的许多,但是眼前的这种需要系各种腰带,看起来也就是一大块布。 不对,这不止一块,这就是无限套娃一样乱七八糟大大小小的一堆,这种玩意穿上能走路吗? 回忆起之前那个找茬的女人,就是那个什么商人的女儿,好像穿的也是这种衣服,她走路的时候就像一只大鹅,原来是这个原因。 夏时雨尝试了几次也未能如愿,不由得有些愤怒,险些一气之下将这些大号抹布如数丢给傻愣愣捂着脸站在门口的士兵。 夏时雨本想着围上就好,谁知道这一一件件的总是差那么一点,实在是不够长。因此无奈的只好抓起一旁单薄的被单披在身上,将大号抹布卷成一卷腰带扎好。 终于将那奇怪的腰带扎好后,夏时雨试着走了几步,顿时觉得身上多了二两肉,腰间沉甸甸的。看着眼前的呆瓜士兵冷静下来后,俊俏苍白的面容上只剩下满脸的嫌弃。 “ 你是谁 ?这又是哪?” 夏时雨表情僵硬的拢了拢耳边的发丝,带着一丝疑惑与不满的情绪,努力装作友善的朝着眼前的傻士兵问道。 然而事实上,夏时雨自己却觉得这话问了也是白问,不管眼前的人是谁,自己又在哪,似乎都对实际情况无法做出任何改变,然而,她还是问了。 也许这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士兵看起来实在是太傻了,所以害的自己也犯了傻,夏时雨努力的摇了摇头, 甩开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尽可能的调节着自己的情绪。 她已经不想在沉浸在落如萱背叛她的悲伤中,不仅仅是因为爱的太累,恨得太痛。 曾经的她只是一味的为了落如萱活着,而落如萱不在的时候,她好似一个空壳,静静的坐在那里发着呆,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样的时间如同流水一般,划过指尖,既感受不到寒冷,也感受不到饥饿。只是静静的坐在紫檀凳上,望着那扇漆黑的大门,渴望着,等待着,会有那么一个人,将它打开。 看着现在明媚的阳光,翠绿的大地,小鸟的喧闹,活人走动的气息,这一切的一切在夏时雨的眼里渐渐变得虚幻。 在回首过去,那段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记忆,已经开始变得模糊。 每天好似都过得一个样,天空也永远都是雾蒙蒙一片,少有阳光,而大地被终年白雪覆盖,整个住宅也是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落如萱背叛她的那一刻,她便已经做好了死亡觉悟。但也许也正是因为眼前的一切。才让她重新燃起了生的欲望。又或者是无法割舍的留念。 所以夏时雨突然也想在临死前,在多看看珍贵的每一缕阳光 ,每一只优雅艳丽的鲜花, 每一片未知的风景。 “ 我,我姓禾,名……名字,是丹羊 !这……这是军营, 你这衣服穿的,你是个土鳖?不对不对,说!你这个女人是怎么进来的?你是不是间谍,难道你是来勾引我们的?不,我们不会上当的!我告诉你, 你别过来啊,将军有刺客!” 夏时雨默默看着眼前那个傻丹羊,扯着铜锣一般的嗓子语无伦次的乱喊。看着他那又傻有笨的样子。 夏时雨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就连原本紧绷的心神也渐渐放松。 比起他的冒失,夏时雨反而觉得这个人很有趣,比起这种服饰,要说是土鳖也是他们。夏家可不知道先进了多少倍,至少夏家的女子不会穿这么累赘的服饰。 夏时雨在心里默默想到,是啊,至少在死气沉沉的夏家不会有这样的人。 只是下一刻几乎是一瞬间冲到整个帐篷中全副武装的士兵,令夏时雨微微勾起的嘴角缓缓恢复原状。 一个两个,左边右边,来不及细数,眼前的士兵就已经彻底形成一个包围圈,训练有素的包围了她。 夏时雨默默咬紧了牙,双目环视着,悄悄攥紧了手中的那一支镶嵌者深蓝宝石的簪子,全身酸痛的肌肉也紧绷了起来。 心里却感受到了深深的压力,一时的放松,令她暂时忘了身处何地,对于她来讲此,地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而陌生等于未知,未知等于拥有无限危险可能。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九十四章 白岗将军 “ 怎么了?这这这都干什么呢?傻丹羊,你刚刚乱叫什么呢,叫老猫叫春呢?还有你们都在这围着干什么,滚开滚开!” 也就是在这时,一道声音从重重包围后传来,伴随着士兵们被揍的连连惨叫的声音。 一名身材高大帅气的中年男子,身着铠甲,腰间别着一块翠绿的玉佩,玉佩光泽上等,有两条雕刻精美的玉龙栩栩如生的趴在玉佩上,那男子一头短发米黄,胡子拉碴的。 只见他一边拨开人群,一边将一些没有及时散开的将士踹了个人仰马翻,但最吸引夏时雨的不是他那长得威严又略微笑的长相,而是他头上顶着的米黄毛绒耳朵。 那不是人类的耳朵,那耳朵有些像猫又有些像狼,但其实是狐狸的。 只是夏时雨觉得,那毛茸茸的耳朵太过可爱,与他行事作风举手投足之间的那份气场,以及豪放粗野的性格完全不搭。 “ 刺客个头,叫你贫,叫你贫,这点事就大惊小怪,上了战场怎么办?你见过刺客睡军营过夜吗?这是狐帝派过来的督查使,去去去都滚去拔营,少在这添乱,没见识。 ” 听了这话的禾丹羊垂着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他现在还在想,之前一不小心看到了督查使的半裸体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将军。 可是他若是说了,万一将军一气之下把他灭了到不算什么,可是督查使到底还是女孩子,就这样被他毁了一辈子的清白,他可是死上千百回也无法表达对她的歉意,看来只有娶了她这一条路可走了。 如果夏时雨知道这人脑子都想了什么,估计会捧腹大笑,她刚刚可穿的好好的,那种情况根本不算什么。但要是这傻小子直接说出来,应该也会飞起一脚叫他赶紧滚蛋吧。 “ 将军,我…… ” 禾丹羊终于下定了决心,决定将此事告诉大将军,可话还未说完,就挨了将军一脚。 “ 我什么我,还不快滚去拔营!” 被称为将军的男子,并未生气,言语中憋着笑,在次踹了禾丹羊几脚,一边踹还一边说着,完全忽视了一旁有些呆滞的夏时雨,还有捂着屁股被踹的嗷嗷直叫的禾丹羊。 说到这里他突然回过头去,怒目圆睁的一脸严肃,将还在傻站着部下全部轰走。 “ 哦,将军那我们走了! ” 听见将军赶人,在场所有的士兵几乎都是眼睛放光,一口同声喊了一声,转身就想跑。 他们可都不想留下来听他们将军长篇大论的大道理,而且,这里也没他们什么事了。 “ 等等!都回来回来,怎么都一声不吭走了,拜见督查使呢?平时我都怎么教你们的?要懂礼节……” 眼看他们将军就要开始长篇演说,众士兵无奈的相互对视了一眼,刹住脚赶紧跑回来,乱七八糟的喊了一句。 “ 拜见督查使。” 随后不等将军反应,一瞬间跑个没影,如同一道道飘逸的旋风,再看之前已经被他踹趴下的禾丹羊,也没了踪影,只留下他一人孤零零的站在大帐前抱怨。 “ 诶诶诶?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将军,一帮臭小子!” 将军的表情有些僵硬,语气却很是无奈,但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 那种夏时雨从未体会过的一家人的气氛,仿佛就像毒药一般,刺痛着夏时雨的神经,侵蚀着她的冷静。 夏时雨呆愣的坐回坚硬的床板上,感觉很是糟糕,那种感觉她说不上来,像是憎恨,愤怒,又像是羡慕。 但她不知道,这种感情就是嫉妒,而嫉妒令人丑陋,使人疯癫。 夏时雨有些无力的看向眼前的将军,那男子虽然也算是一头银发,但末梢以上的一部分,却与夏时雨不同。 那是与白锦山一样的头发,末梢以上的一大截都是米黄色的,在往上才是那种比米黄还要淡上许多的发色。 大将军的双眼,倒是与那日醒来初见白锦山的那次一样,都是褐色的双眼,只是眼前的浑浊老练,白锦山的单纯剔透。 虽然他们都有毛茸茸的可爱耳朵,可夏时雨却能清晰的感受到, 眼前的男人与白锦山不同,他们所散发出来的气息,解析了他们的身份与世界。 眼前的男人向她介绍了自己的名字,白色的白,岗哨的岗。 夏时雨有些发愣,这灵狐城里并不是所有人都姓白,只是大多数都是白狐,皇宫里的也都是白狐更多。比如那个来找她麻烦的女人,她也是白狐,但是不姓白。 白岗是一名彻彻底底的战士,想必他是自幼便在军营中度过,经历不少生死,也经历不少磨炼。 白岗不断向她介绍着目前的战况,以及许多夏时雨完全听不懂的事情,但她还是认认真真的去听他说的话,一字一句的,待他说完,夏时雨便已经了明了多半。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九十五章 所在 根据白岗将军所言,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已经远离灵狐城很远的位置,夏时雨捧着白岗将军拿出来的地图,细细的看着。 这是一张中原城市的地图,和夏家的地图相差很多,勉强能够看出大致的方位与河道路线。 根据夏时雨在夏家所看过的所有地图的记忆,明显这张地图是个次品,很多地貌都未标记,界限与村落的标记也是含糊不清的。 从时间上来算,她由拉婷雨格到达灵狐城只用了三日,那段时间所发生的事她是完全不记得的。灵狐城所在的位置,如果以她现在所在的军营来看,位于西北方向。 白岗他们是沿着拉婷雨格的河流行军的,没有什么水源问题,行进速度不算快,反而是自己是后追上他们。 怎么进的军营,夏时雨没什么印象,大约时间已经过了五天,她也一直在昏迷中,昨天晚上才到。 仔细算算,她在灵狐城呆了应有十二日,从夏家到这里,应该已经有二十日左右了,这样想想,她竟是只用了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已经跨越了中原的一半。 她所在的地方,是第七大陆的中苍帝国的中央位置。 如果按照拉婷雨格发源地为起点的话,那么她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要跨过整个西苍帝国,来到了中苍末尾的部位。 如果想要步行从拉婷雨格发源地,到达她现在所在的位置,怕是需要三个月,甚至更久的时间。就算以最快的交通工具,也至少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到达,更别提这一路上还要寻人。 夏时雨大致估算了一下她在令狐成所驻留的时间,从新将概念定义了一遍,因为说实话她并不清楚自己离开夏家到底有多少天。 一切都只是估算与假设,狐妖对时间的定义与计算方式都和人族不同,并不能拿来做参考。 夏时雨只能猜测,她其实实际上离开夏家已有半月之久,以拉婷雨格的急流速度来讲,她应该被冲了好几天,至少也要五天以上。 想要回去那是不可能的,而寻他的人有没有不说,就算真的有,真的要找遍这中苍也要半年之久。 根据白岗的说词,他们现在是受狐帝之命南下,朝东进发,攻打东守的一个边境城市。 但此城军事力量很是庞大,一连打了二十多年都未攻下,为了这场攻城战,灵狐城内已经财尽人亡,再也没有余力支撑下一场大战。于是狐帝孤掷一注,将全部老底都压在此战之上。 长达二十多年的战争已经将整个灵狐城榨干,再也承受不起任何变革,叛军与残兵汇聚成新的势力,正虎视眈眈着皇族王位。此次若是在失败,叛军残兵必定借此缘由一举讨伐皇室,整个灵狐城将不复存在。 夏时雨虽然心中依然很是疑惑,但是从白岗的言谈神色之间可以看出他不仅仅焦急,并且极其需要一个希望。 夏时雨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想,只是单纯的觉得,眼前的人虽然看似平常,内心却已经千疮百孔,就像自己一样,濒临崩溃与死亡之间,但却固执的强撑着。 其实夏时雨很想将心中的疑惑全部倒出,问个明白,什么是督察使?这又是那?还有你这个大将军为什么要讲这些给我听? 但是她最终忍住了,夏时雨并不笨,相对还算得上聪明,她看得出,白岗的神色中有一种焦急的期盼,那份期盼是仅对她一人的。 看着他期盼的眼神,听着他不能算是温柔的却尽力低声的语气,夏时雨有些不忍打破这份期盼。 她只是知道,狐帝给了她一个督查使的头衔,但是督查使都要干什么,有什么作用,她却是不知道的。 尤其是是狐帝为什么会送她来军营,她一个要死不死的病人被送到这种地方,不可能会对打仗有什么帮助,而且就算是要打仗,她也不会为了狐帝那个老头子效命。 白岗将军的解释,只是让她了解了战况,至于他那种莫名其妙的期待,夏时雨知道自己肯定是满足不了他的。 血离子剩下的可得不多,好在昏迷前她仍然随身带着,一个月两个月之内暂时没有危险,但要是拖久了,那她可就彻底完蛋了。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九十六章 战马 号角声不断的呜鸣着,悠扬的穿过稀疏的树林,时不时惊起些许飞鸟,数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行军,正前往着一个对夏时雨来讲的未知境域。 但夏时雨不知道,她所前往的正是不久的将来,位于中苍与东守两国的边境。一个即将变成硝烟弥漫血肉横飞的战场。 她以为她只是个过客,却在不知不觉间成为局内人。 此时的夏时雨已经身穿狐妖族的铠甲,头上戴着只有身为督察使者才有权利带的鹿角冠,象征着狐帝于军同行,有着大于将军的权利。 对此夏时雨倒是觉得,白狐一族倒像是偏僻地区居住的蛮人,从这种鹿角皇冠来看,不得不说文化习俗上有很多十分贴近蛮人的习惯。 灵狐城的建立,确实与第九大陆狐妖发源地相差甚远,毕竟狐帝等人虽贵为稀有的白狐,但他们的发展却远离第九大陆,而是在中原进行的。 早期的狐妖在四百余年前也是以部族组成的,因此所留下的习俗倒是很像蛮人。 夏时雨的胯下,骑着他们大将军的备用宝马,宝蓝披风陪着闪闪发亮的银甲,与身后的一片鲜红形成鲜明对比,从远处看去,她的英姿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扎眼。 夏时雨骑着的是白岗将军的坐骑,这是一批浑身漆黑的战马,名为黑旋风。 上了马,夏时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昂首挺胸有模有样的驭马奔驰,全然不顾还没好利索的内伤,强忍着剧痛,忍受着长途跋涉的颠簸,摆出一份故作轻松的姿态。 就连她身边常年征战的白岗将军,也被她的镇定自如的伪装所蒙骗。完全没发觉到她的不适,以及她时而颠到痛楚的微弱颤抖。 浩荡的大军自打清晨拔寨行军,已过了半天,夏时雨却觉得根本没行出多远。 暗中一想,自己也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五脏六腑好似都在肚子里翻了个,扭成一团,随时都想跌下马去,狠狠吐上一顿,恨不得连心肝脾胃都一同吐出。 无奈啊,这会她要是跌下马去狠狠吐上一番,恐怕身后这浩浩荡荡的大军就要士气大减。本来就溃散不堪的人心,怕是要更加分离,说不定立刻就会有人怀疑她的身份,开始散播谣言,最终治她与死地。 若不是先前白岗将军说什么也要让她装一下,她才不想受这罪。 根据白岗将军的说法,这军营里面溃散如一盘散沙,表面上倒是还算安逸,实际因为屡屡败仗的原因,这次出征,每个人心中都憋着一股猜疑不满的怨气。 狐族骑的马不仅没夏家的鹿马跑得快,而且还没有可以掌控的角,长得矮小,小跑还颠的要命。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受得了,竟用这些劣等战马开战。 咔哒,斯哈—— 突然,夏时雨只听身下的战马身下的战马便是歇斯底里的悲鸣,紧接着胯下的战马就失去了控制,将夏时雨从马背山狠狠甩出后,轰然倒地,四肢不断抽搐着。 来不及反应,夏时雨已经被高高甩飞在空中,其惯性与力道居然已有鹿马的一半,不由夏时雨继续惊诧,转身就是一个利用重量惯性的侧空翻。 那动作一气呵成,几乎同步与被甩出的一瞬间,完美的使她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滚出好远,充分抵消了那份惯性的力道,只是摔了个满身尘埃。 虽然略有些狼狈,但却抵挡不住那份利索潇洒的后空翻,所带来的震撼。 这位督查使虽身为女子,但依然抵挡不住她的强大,分毫不伤的事实。看她那稳健的身手,从容不迫的神情,这女子简直比他们大将军还有气势。 站起身的夏时雨的脸色不是很好,刚刚那触地的瞬间,她虽然双臂抱胸护住头,尽力以最大面积接触地面滚得远了些,但却险些被身侧白岗将军的马蹄踏中。 虽然没受到任何伤害,看似表面光鲜,可夏时雨却感觉体内的内伤似乎变得更严重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白岗将军显然也被这突发的一幕吓得够呛,赶紧悬崖勒马,这才避免了一场悲剧,不然他这宝马的蹄下可又要多了一个冤魂。 众将士见将军勒马,也纷纷勒住身下小跑的战马,迂回着,避免因惯性而撞上他人。 白岗将军跳下战马,先是上下打量了下夏时雨一番,看样子好像并无大碍,心里也松了口气,随后快步走到黑旋风的面前,深深叹了口气。 看着跌倒在地上痛苦嘶吟的爱马,摇了摇头,前马腿骨折了,看来是运气不好,踩到了草丛中隐蔽的废弃兔子洞。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九十七章 可惜了老伙计 一边看着白岗一脸的愁容,一边打量这只刚刚把她颠的痛不欲生,还把她甩出老远的劣质马,夏时雨出口问道: “ 怎么了?” “ 应该是踏进兔子洞,前马腿被蹩折了,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匹战马。” 白岗说着,手掌温柔的抚摸着黑旋风的头,眼里满是怜惜与伤感,一副十分心疼的样子,喃喃自语。 “ 这匹战马跟了我好多年,吃了很多苦,在硝烟弥漫浓烟滚滚的战场上,这黑旋风就像我的好兄弟,从未丢下过我一人离开。与其说是马,倒不如更像是讲义气的兄弟,一直陪着我浴血奋杀,真是没想到,今日竟败在了一个小小兔子洞上。” “ 那,你要怎么办?带着它走,还是把它留在这里?” 夏时雨的目光很是冰冷,毫无惋惜之意,但出于纯粹的好奇心,她无意间问出这样一般残忍的话。 就连满脸惋惜抚摸着战马的白岗,都不由得被这冰冷的语调震的一个寒颤,诧异的回过头,仰视着夏时雨那苍白的面容。 这样镇定的神色,以及冰冷的语调,令白岗将军回忆起他们初见的那副场景。 大帐之中,虽然最后只剩她与他二人,可白岗感受得到,眼前那娇小的身姿看似柔弱,但却充满了警惕与爆发感。 而且这份警惕是时刻的,哪怕就连现在,她依然警惕着自己,警惕着身边的将士,甚至连他手下这匹瑟瑟发抖的战马,都在小心提防着。 白岗看着夏时雨那波澜不惊,却又如星辰一般闪闪发亮的双眼,不由得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这种眼神他之前见过,就在清晨他与她讲解目前战况的时候,提起将士们壮烈牺牲,他的内心有多悲痛的时候,她曾露出过这样的眼神。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也足够白岗心惊胆战的了。 白岗的直觉告诉他,夏时雨绝对不是被这惨烈牺牲的行为而打动,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那一刻,她的那双犀利眸子里映照的,是与面目表情截然相反的兴奋与狂热,那是超出了正常人应有的好奇心,以及毫无怜悯的冷漠。 又是那种眼神,那种比野兽还要恐怖的眼眸,似乎要射出利剑贯穿眼前的一切,犹如强大的白虎一般将他硬生生定在地上,动弹不得。 “ 白岗,你在想什么 ?” 夏时雨不耐烦的用手在白岗眼前晃了晃,一句话便可以回答的事,有必要盯着她想这么久吗? 而且,白岗那眼神还一直盯着自己眼睛看,看的夏时雨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 不想回答就闭上嘴好了,瞪我我也没有办法。” 回过神来,夏时雨见白岗恶狠狠的瞪着自己,心里有些不快,又不是她愿意蹩折马腿才折的。 这样想着,毫不犹豫的一个转身,甩开身后飘逸的宝蓝披风,走向另一侧已经簕住马匹的士兵,一把就将上面坐着的将士拽了下来。 夏时雨一个飞身越上那匹战马,策马飞奔,一瞬间便冲出好远,只剩下一个黑点,与身后高高扬起的灰尘。 被夏时雨拽下来的将士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战马就这样被夺走,心里很是委屈,而身后浩荡的大军也是面面相觑。 追还是不追 ? 按理来说督查使者的权利,不仅仅在大臣中权利最高,就连战场上,督查使者的权利也要大于将军。 那么身为军标的督察使者,决定抛弃残马继续前进,他们是不是也应该立刻策马跟随? 但是督查使与他们的大将军,都没有命令继续前进,所以他们到底该怎么办? 不远处,夏时雨骑着那名倒霉将士的战马,在浩荡的荒野上兜了一圈,快马加鞭折回,正向黑压压的大军逼近着。 这一次,夏时雨真是彻彻底底的认识了什么才是真正的颠簸,那种忽上忽下,时而腾空时而下坠,头晕目眩翻江倒海的感觉,令她想起了过往驯服鹿马的艰辛日子。 这种可怕的遭遇,要是再来一次,夏时雨觉得,自己肯定是真的要把心肝脾胃一同吐出来了。然而,骑这种劣质马匹,夏时雨同样吃不消。 这哪里是骑马,这简直就是受刑! 夏时雨满脸怒气,怒目圆睁,脸颊有些微鼓着,满头银发凌乱的披在肩上,好似一个正在气头上的毛绒松鼠。本应该十分可爱,但却没有一人这样认为。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九十八章 给个好马 她真的很想吐,只是不能吐,所以强忍着才会露出这么个怪异表情。 “ 白岗,你就没有什么好马给我骑?” 夏时雨强忍着恶心出口问道,她现在真心怀念夏家马阁中的鹿马,虽然那些鹿马大多都十分嫌弃她,而且经常与她拼命。 鹿马生性高傲,自认血统高贵神圣,天生头顶皇冠般的巨大鹿角,在马类中扮演着王的带领角色。 虽十分英勇善战,有着卓越的跳跃能力和脚程,但却非常难以驯服。 外加绝对不会向弱小种群低头,以及不会向不认可的物种屈服等条件,可谓是能骑上鹿马的人少之又少。 至于夏家家族体系成员本身,就是所谓的少之又少。 然而,事实上也并非没有例外,也有天骄之子与平庸庶民的不公平定性。 例如九大陆上的代表物种中,只有人类,妖怪与精灵,有可能骑上鹿马。而身为兽类的狼族与狐族,以及,鬼族与魔族,皆是所谓的绝对不可能骑上鹿马的被排斥者。 这样是夏时雨最不服的一点,全夏家是个两条腿的都能骑上鹿马,而自己…… 也许夏时雨在它们眼中,被潜移默化的规划为不认可的物种,只要她敢骑上去,就要做好一定会被甩下马背的觉悟,更何况仅仅只是骑上去,已经是难如登天。 或者说,只要是个鹿马,就一定会嫌弃夏时雨,为此夏时雨吃了不少苦,练就了一身惊人的反应能力。 也正因为这样,夏时雨才会在被甩下马身的一瞬间做出完美精准的判断,就算不惜风度,也要委曲求全。 毕竟,要是以错误姿势被甩下来,那可是要命的。 至于绝对不会被甩下来的绝技,夏时雨实在练不成。 只要她还挂在鹿马身上,那些鹿马就跟吃了毒草一般发狂,态度坚决无一例外,非要把她甩下来才罢休。 也正是因此,几年前的野猎上,她骑的也不是纯种的鹿马,而是相对温顺的羚羊鹿马,是羚马与鹿马的杂交种。 至于这匹唯一的羚鹿马,到底是怎么来的,夏时雨实在想象不到。 夏家的待者到底是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才让那天生胆小,性情温顺的羚马,与那性情火爆自视高傲,目中无人的鹿马配种。 白岗顺着声音回头望去,心口窝着一口怒火,只见夏时雨捋了捋鬓角飘扬的发丝,从那匹在常人眼里看来,已经十分健壮高大的战马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地。 夏时雨的身手十分敏捷,落地又轻又稳,但却完全不像是个练家子。 而白岗心里清楚,他的知心马黑旋风,就算意外踏入兔子洞蹩折了腿,也绝对不会是那种会将背上的人直接甩飞的战马。 与之相反,他的战马善解人意,颇有灵性,绝对不会背叛背上的战友,有着舍己为人的大义。 白岗思来想去,怎么想都觉得督查使者有问题,虽然的确也像是半个练家子,但也没看出来到底哪里有什么特别的。 夏时雨这一路上话少的过分,聊起军事也是嗯嗯啊啊的打着马虎眼,避开不谈。 这女子虽然有着皇室最高的银发象征,但是无封号,无封地,甚至怎么看都不像是狐妖。 左思右想,白岗实在是信不过,要不是那督查使的令牌是真的,还有狐帝所下达的口谕,他是不可能让这个女子留下来的。 至于反复无常的狐帝又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派遣这样一个人来随军督查?是阴谋,还是另有所图 ,还是督查使在来的路上已经被掉包,毕竟她可是横着进的军营。 白岗思索着,夏时雨也在同样思索着,不过他们想的可不是一件事,虽然他们想的都是一样性命攸关的重要大事。 “这军营里的马都是好马,怎么?刚刚那个不好?” 白岗起身,掩饰着自己语气中的怀疑, 仔细打量着目光注视着黑旋风发呆的夏时雨,似乎是想借此等待时机,找出夏时雨伪装的破绽。 “不好,颠的要死,还不如哈默尔恩的野生鹿马。” 夏时雨下意识回答到,带着抱怨的语气,缓缓蹲下身,伸出纤细洁白的纤纤玉指,想要和白岗一样抚摸黑旋风的额头,以表示安慰与歉意。 看来白岗将军并没有怠慢她,这马的确是个好马,是真的可惜了。 却不料被那几乎不能动弹的黑马,冷哼一声,一脸嫌弃的避开,夏时雨见状,微张的手指,在空气中顿了一下,随后眼中流露出几乎不可查的失落情绪。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九十九章 狐族旧怨 情绪低落的夏时雨,完全没注意到一旁那怀疑的表情,尤其是在听到哈默尔恩几个字时,一瞬间表情变得怪异的白岗。 夏时雨忘了,哈默尔恩雪山距离这里可是跨越了大半的中原,再加上那是一个人人皆知家喻户晓的禁地,当然这是不能随便说出来的。 她的不经意间所透露出的信息,在白岗将军的眼里,不仅仅是怪异,并且充满了谎言与阴谋的意味。 灵狐城不与人族建交,这是因为有狐妖与人族一直有着很深的积怨,而且对于百年前的一场驱逐狐妖的大规模征战,也是由人族找了个借口嫁祸到他们狐妖身上。 对于像是白岗将军这种上了年纪有着两百余年年岁的狐妖,他们所经历的也并不会那么简单。 尤其对于白岗这个曾经参与过百年前那场大战的幸存者,哈默尔恩无非是非常敏感的禁忌。 哈默尔恩雪山为冰雪故地,冰封千万,孤雪飘笼罩,暗月雪落之下,马蹄踏地无痕,花莹剔透如羊脂。 在它富有魅力的身后,便是危机重重,生死无常。 不仅仅是中原,就算向其他大陆提起哈默尔雪山,所有人第一想起的就是那第七大陆皇城中,第一皇女。 百年前的事,对人族来讲化作传说,但对狐妖而讲,确实不可磨灭的憎恶。 现世的人所谣传的,是她那绝世的容颜,以及她那纤纤玉手搭弦拉弓,在松开的时候,一只鸿雁便会应声落下,堪称一代神射。 固有飞雪连天射白鹿,苍茫黄沙射狼王的美称,在当世又被称为狩猎女神。 近百年前的那一轮冬季,鹅毛飞雪犹如洁白的花瓣飘散,而绯红的梅花,枝头正艳。 那一年冬季,因战败而落魄逃入第七大陆的狐妖各族,分分上供数万灵石,以求在此扎根安稳度日。 想当初玄罗帝国,还被称为破晓之城的时候。晓帝如柏,见此数万贡品龙颜大悦,大摆宴席,举办了一场哈默尔恩猎鹿大会,招待这些外来之民。 也正是因此,第一皇女夜蓉,受皇帝召见,她才得以入宫。再此之前二十年,从未踏进王都半步。 传言说她是晓帝,被人陷害而死的正妃所生。还有人说,她是外族九妖狐之女。也是因此,才会有如此之多的外族狐妖进入绯城。 也就是在那时,流言蜚语肆虐,说她是即将带给绯城灭亡的狐妖,说她是前来复仇的妖女,祸国殃民。 但不管谣言传的多么险恶,晓帝都如着了迷一般,两耳不闻窗外事,执着将她请回皇宫,盛情相待。 因为,他对她有愧,当年为保住皇位,也是心生贪念。他做了太多对不起她母亲夜羽琴的事,以至于最后夜蓉抛弃父姓的晓,并以此为辱,宁可在外受尽艰辛,也不愿在回绯城一次。 转眼二十年过去了,他欠她的越来越多,数不清,也还不完。直到这一天,夜蓉居然说要回来,他还有什么理由能够拒绝呢? 夜蓉十七岁那年,贵族私下雪山圈猎,一箭双雕白羚鹿。十九岁那年流浪荒漠,绝境求生,一箭射穿沙漠狼王的心心脏。 从哪以后,夜蓉的名声大噪,因曾经一度被晓帝如柏推上王座,后又被奸臣拉下陷害。江湖人称荆棘王座,夜蓉殿下,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自打那场惊人野猎之后,每年都会陆陆续续的赶来世界各地的修士,似乎早已变成了传统,每年一度哈默尔恩下的霜城,都会举行一场盛大野猎。 这故事,夏时雨也的确听过,但她所知道的,是更为真实的内容。夏时雨也没想到,在她的眼前的狐妖年岁已过上百,甚至经历过那一场战斗。 夏时雨是想象不到的,一个历史一样的故事,而那故事中的人竟然就这样站在她的眼前。 关于那一场大战,唯一真实的就是玄罗皇帝前往哈默尔恩雪山圈猎的事情,这也是夏时雨记得最清楚的地方。 哈默尔恩雪山边境大小猎圈无数,近些年外圈的这些豹狗虎狮之类种种野兽,都被打的所剩无几,但雪山内部的恶宿等野兽飞禽却依然多的很。 作为一个资源匮乏危机四伏的禁地,并不应该一直有着如此之多的人前来送死打猎,这股风潮是自百年前开启的,也就是那个第一皇女,夜蓉殿下。 以据说来讲,当年也只有第一皇女夜蓉深入其中,不过她具体深入到什么程度,就不得而知了。 他国的特使,各个势力的亲信,全部都在那一场封山大雪中意外身亡。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一百章 污点 关于这个,夏时雨知道这肯定是假的,也许是那个皇女半路杀了它们,又或者是这些人死在了雪山猛兽的爪牙之下。 最重要的是,夜蓉的才华与风貌,将九帝时代的政治从新定位,带来了第七大陆之上巨大历史性的改革。 在动荡不堪的历史长河中,每个诞生的公主皇女都成为了政治联姻的牺牲品,沦为皇室繁衍的无情工具。 深宫之中女人们只能在权利的浪涛中化为无形的泡沫,将青春,纯真,美好真实的一面淹没冲淡。 可自打夜蓉所展现的力量以及强大,众国纷纷对玄罗抛出橄榄枝。 她的才华与天赋,证明了玄罗血统的高贵纯正。这份强大的力量,令人妒忌,但也是因此,她的出现,再此之后推动了新的联姻概念。 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战后不断稳定的状况,每个国家的皇室开始额外重视,将有着贵族血统的女子格外视若珍宝。 现如今,各国以联姻交好,战争自然大大减少。而在哪后宫之中,生下一位公主皇女,几乎是每个妃子的期望,皇子的地位也因此渐渐下降。 毕竟继承帝位的皇子只有一个就足够了,曾母凭子贵,但现在却是大大不同。 因为每个帝国开始倾力培养优秀血统的皇女,每一位都是皇帝的心尖宝贝,她们远嫁,表达了对友国的极大尊重。 如此高贵优秀的皇女们所能够嫁的,自然在只有能够继承帝位的皇子。 女子能够联姻,会给国家带来更大的利益,或是和平,或是贸易。 优质的女儿能够表示对联姻的重视与尊重,但也正因如此,皇子之间的夺嫡之战更为恐怖。 为废除旧制,对于皇子之间,在没有什么年长继位。而是必须要文武才智双全的适龄的皇子,才能够参与试炼,而败者必死无疑,其教导无方的母后也要一同杀之。 当然,能够参与皇位之争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放弃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但同样的,也可以通过弃权而保证生命。 这是对没有优质血统与能力的后代的淘汰,也是对那些心怀不轨,不入流的手段纳入,又血统低贱的妃子的严厉警告。 在加上各国联姻不断,正妃皆为皇室,又怎会缺少血统高贵的皇子诞生?虽夺嫡可弃权明哲保身,但弃权的皇子因毫无政治价值,往往其母亲也要跟着受苦。 可真实的历史,在夏家的详细记载中,并不是这样的。 玄罗位于中仓之下,西边与西仓相邻,东边与南武相近。关于狐妖一族进入中原逃难的时候的路线,也是跨过大海进入淮若,一路北上。 灵狐城所在的位置位于玄罗北部,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北上的时候也的确确确实实的经过那里。 也就是说,第一皇女夜蓉是狐妖的传闻,也有可能是真实的。 狐妖一族不仅仅是白狐,还有其他狐妖,也是在哪个时候跨海迁徙,只不过最后白狐一族选择在中苍扎根,但毕竟是逃难,如果有眷族被抓,又或者失散,这种情况是存在很多的。 这样来看,身为皇女的夜蓉为什么被大臣们如此排斥,从身份上也是显而易见。 有关于传言所供奉灵石等等,这些从时间线上就是被完全打乱的,可以说这是人族一面之词。 一群落魄到连迁徙都不能带上所有人的难民,哪里来的灵石,他们可都是逃亡出来的,怎么可能有财力去买土地。 所谓的上供,真相就是这些狐妖在迁徙的过程中因为各种原因失散消失,其中有一部分流入矿场,这才有了狐妖上供,只为了扎根安稳度日这一说。 这也证实了玄罗的确曾经有过大批狐妖出现,并且很有可能玄罗的皇帝就娶了一个狐妖做妃子。 但至于是不是正妃,倒是无所谓了,毕竟无论是不是作为一个狐妖的后代,夜蓉是不可能被人族接纳的。 这无疑是玄罗的一个污点,一个恨不得抹杀千万遍的污点。 有关于夜蓉皇女是什么时候被召回宫的,这是在她出了哈默尔恩雪山之后,包括其他对玄罗抛出橄榄枝的众多国家,其意图很明显。 包括玄罗,他们都不是冲着夜蓉皇女去的,而是为了得知哈默尔恩禁地深处到底都埋藏着什么秘密,以及想要一个能够安全出入那里的办法。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一百零一章 不好的回忆 这辉煌也只是短暂的,当人们发现夜蓉皇女并不知道这些,只是凭借着实力又或者是侥幸从哪里逃脱的真相之后,当然也是纷纷变脸。 于是为了能够合理将她拉下王座,便将这一切与狐妖联系起来,发起了一场由外族染指内政,并且想要支配人族这样理由的战争。 也就是这样,一个由人族发起的单方面清缴遍布中原,仅剩的狐妖们流民也相聚一团掀杆起义。 对于白岗将军来说,那一场厮杀与大战以狐妖惨败而终,这无非对他们来讲是一种无妄之灾。 为了能够在这片大陆生存下去,最终他们选择投靠人族,上缴贡品,接受当时领主的支配。 由于人族寿命的问题,再加上九帝时代日渐巩固,他们最终也终于脱离了人族的掌控。 在这些经历了那场大战的狐妖之中,仍然分为两派。 一边是追求安逸生活甘愿上供的狐妖,一边是极端分子,想要与人族宣战,杀死所有人类的狐妖。 虽然在身后不远处的众将士的眼里看来,二人都各自待在原地,都是一副想着心事的样子,一个面露怜惜,一个深感遗憾。 但夏时雨却察觉到白岗那不经意流露出的杀意,那是很微小的杀意,似乎精心压抑过,但却在夏时雨面前暴露无遗。 杀气对于夏时雨来讲实在是太熟悉了,无论白岗怎样压制心中的怒火与杀意,夏时雨仍然能够清晰的感受到。 毕竟对于夏时雨来讲,杀气才是常伴与她左右的忠实羁绊,她所生存的地方便是杀气漩涡,杀手巢穴。 在那里,宅子里死气沉沉的,压抑的杀气与冰冷的雪水混合着,追逐着冷风刺骨的寒。 沉默,犀利,这就是夏家,一个寂静无声,但却以一种实质的力量,震慑着哈默尔恩雪山之中猛兽的地方。 夏时雨所提到的哈默尔恩,那是一切的导火索,直到战争结束之后,他们才知道这荒谬的理由竟与一个荒芜的破雪山禁地有关。 白岗也憎恨人类,但是他并不想在参与任何战争。人类的数量太多了,他们杀不尽。 对于夏时雨所提到的哈默尔恩雪山,无疑被试做了赤裸裸的威胁,但眼前这个女子到底是为什么会提到这个,提到这个又有什么意义与阴谋。 对此,白岗越想越暴躁,他真想现在就一把掐住夏时雨那看起来随手就能折断的脖颈,恶狠狠的质问她到底有何图谋。又或者一掌劈开她的脑袋,看看她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些什么。 “ 白岗,你要是在这样瞪我,你说的那些带头闹事的将领就要看出来了。” 感受着身后越来越膨胀的杀意目光,夏时雨实在忍无可忍,这个白岗将军到底是有毛病还是脑子缺根弦。 先是苦口婆心满脸堆笑的劝她,夏时雨也是勉强应付着妥协了,随后又是一言不语恶狠狠的瞪她,夏时雨无视了,然后又要想杀她,夏时雨最终忍无可忍。 “ 我说啊,白岗,你们可真像,一个个的,都是在利用我……” 想起那些不快的往事,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打转,夏时雨仰起头,望向头顶清澈宝蓝的天空,似乎想就这样把快要流出的眼泪锁在眼眶。 那语气不是质问也不是抱怨,只是在原本的冷淡无情上,带了一丝寡淡的伤感。 夏时雨满头凌乱的银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被微风吹拂着,眼泪滴落在原本静静躺在地上的黑旋风的额头上,那悲伤的神情,微微皱起的眉间,都勾勒着她那绝世容颜。 原本眼神中带着满满嫌弃的黑旋风,也轻轻的抬起头,将额头抵向夏时雨的掌心,轻轻摩擦着。 那副场景,真不知道是夏时雨在安慰受伤的战马,还是战马,安慰心痛的夏时雨。 看着诗情画意的一人一马一将军,虽远远望去很是温馨,却又令人心悲痛异常,好像五味瓶被打翻, 心里和嘴里都不是个滋味。 就连不远处的将士们,看到这一幕都是鼻子一酸,莫名其妙的啪嗒啪嗒掉眼泪,被身后看不到这一幕的将士嘲笑一番。 那种恰到好处的悲伤情感,更加容易的渲染他人的情绪,回想起惜亿的种种悲欢离合,就像是好兄弟与自己诀别,又像是临行前亲人的不舍与眷恋。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一百零二章 厌烦 有的时候人很容易走极端,夏时雨就是这样,在经历了落如宣的背叛后夏时雨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似乎一直以来的努力与目标都是她自作多情的空欢喜一场,本应该有意义的东西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消失,还反过来倒踩一脚。 本的她并不想受夏家束缚,想要夺权并不是不能,但如果这样做,她所需要的人都只能成为她手下的棋子,一个个为她牺牲效命。 这不是夏时雨想要的,他不想看着落如宣为她拼命,更不想让他为自己赴死。 夏时雨一开始想的很简单,想要他活着,想要他活的更轻松。夏时雨没什么纷争之心,既不想搏一个荣誉也不想要一个强权。 对于她来讲,这些都没什么意义,去掺和那些权利纷争无疑是一个焚身的麻烦。 如果不能一开始就做好一切准备,临时起意只会自作束缚,成为失败的阶下囚。 无论是被十六议会的长老利用,还是听到一些下人嚼舌根,这些都是能够忍耐的。夏时雨想做的只是当一个旁观者,和谁都扯不上太多关系,除了落如宣,其他人的死活都无所谓。 但她还是厌了,倦了,讨厌被那些掌权者随心所欲的指唤来指唤去。天知道那些人脑子里都装的是一些什么,真的是烦死了,懒得猜他们背后的心思。 本来离开了夏家,夏时雨以为这辈子就能耳根清净自由自在的,结果外面反倒是比夏家还烦,一些鸡毛蒜皮的东西都能勾心斗角起来,简直愚不可及。 那个派人将自己送来的老狐狸,夏时雨不知道他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但是他难道真的以为自己就会乖乖听话的待在这里吗? 夏时雨有些想笑,真不知道该说夏家是朴实还好,还是应该说夏家以外的人愚昧又过于自信,这些人都是怎么做到能够在这种想法下生存下来的。 怎么一个个都想着能够将她玩弄于鼓掌之中,想在她这里得到些什么。 那狐帝好歹也是活了四百余年,对她动心思又有什么意义,要说血液的灵力,一些特殊的魔物与野兽的血液也能达到一样的效果,难道这些人连这都不知道? 夏时雨有些怀疑,有关于她血液的事夏时雨是知道的,唯一能够想象得到的也就是与血液有关的利益,至于攀附夏家,狐妖一族的选择有很多,没有任何难度。 夏时雨不是没有想过,但正是因为想了许多,一点点排除掉所有的可能性后,就只剩下她血液的事了。 夏时雨不认为狐帝已经知道她就是候选荒神,因为荒神的传说在现在已经很淡了,很多人都不相信还有荒神的存在。 如果说现在有人跑到街上自称荒神,那也只会被人当做疯子傻子,谁都不会相信。已经太久了,距离上一个真正的荒神出世已经不止四百年那么简单,而是早在七百年前的事情了。 夏时雨感觉有些委屈,所见到的人都是一个样,被各种利益纠缠着,她也陷在其中。 “你就是个骗子,哈默尔恩雪山距离这里多远,要不是狐帝我恨不得一刀斩了你。身为一个狐妖,一位督查使,你听了那些话却毫无作为。” 白岗虽然说着强硬的话,情绪很是激动,但气势却比平时弱了好几倍,伸出的宽厚手掌,想要抓住夏时雨的时候在空中突兀的顿了一下,改成不难烦的挥动。 与那双目对上的一瞬间,白岗只感觉眼皮一跳,背后直冒凉气,面颊紧着着一紧,突如其来的狂风卷着大小不一的砂砾,袭过二人的身影,夏时雨的银发随风飘扬着随后又缓缓落下。 白岗说的那些话,是指得军营里的战损,以及为什么打败仗的理由。 按照白岗将军话中的意思,是想让她去劝告狐帝不要再想着出兵掠夺人类的城市,而是应该让他们在灵狐城外远郊驻扎,清缴秘密聚集的叛军。 不管白岗将几次战事讲述的在悲惨在绝望,这都不是夏时雨能够决定的。 让他发兵的是狐帝,而不是她督查使。再说了,她本身就是个人族,虽然对这种狐妖与人族的战争并没有什么感觉,但这件事情本身就与她毫无关联。 白岗说的没错,这些士兵确实很苦,冒着生命危险去打一场必败的战争,死伤何其惨烈。但这一切跟夏时雨有什么关系。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一百零三章 杀意 太困了,明天两章补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一百零四章 摸底 杀意的用途有很多,但本质上是一种不可抑制的气场,也分强弱。 一些老练的士兵在战场上的时候,杀意就成了判断一个人是否危险的感受。 杀意的本质,在于震慑敌人与动摇敌人,而杀意的庞大范围与给人的压迫感,皆在于一个人的精神强度与气场,是精神韧度与自身修为结合后的产物。 很显然,如果夏时雨是个拥有法力的法师的话,那么她就是一个只会心法,而完全不会使用法力的法师,实质上没有任何威胁,和普通人没有太大区别。 夏时雨似乎也立刻意识到了自己杀意的不成熟,只好放弃,收起那带着混乱情绪的杀气,不在与白岗对视。 她本打算吓唬吓唬白岗,可谁知他确实小小的震惊了一下,但并不能动摇他什么。 果然是个在战场上多次活下来的人,这点威慑完全没用,不过对于这个,她倒是也没抱太大期望就是了。 但夏时雨的放弃却没有令白岗眼里流露出的敬佩目光消散,她,就像狐帝大军中的一把未出鞘的宝刀,锋刃凌厉。 即便尚未出窍,却依旧封不住刀锋冰冷刺骨的寒光,小小年纪便右如此坚韧的精神,若是能成长起来,必定也是一代风华。 白岗还在愣神,转眼却发现身侧的佩剑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落到了夏时雨的手上,他居然没有察觉到。看着在面前渐渐抽出佩剑的夏时雨,白岗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也许,也许她并不是一个不成熟的武者!刚刚的杀气其实只是为了迷惑他,麻痹他,让他放松警惕,认为一切尽在掌握中。 狡猾,一个念头在白岗的脑子里炸开,她竟然是如此狡猾的对手,能够这样悄无声息,甚至连气息都未留下的探囊取物。 难道她是名武神 ?不!他不能在这样对眼前的女子妄下定论了,夏时雨是修者,解师,还是武者等等…… 都有可能。 夏时雨也算是摸清了他的本事,似乎她的杀意虽然很菜,但实力这方面倒是也跟白岗不相上下。 考虑到种种因素,夏时雨倒是很有信心能够将他干掉。他很容易大意,或许是平时太过依靠直觉,对于某些不能够直接造成致命伤害的行为,似乎完全没有反应。 也就是说,只要不想着一击毙命,完全可以一点一点的将他的实力剥削。 不过夏时雨也犯了一个错,夏家大多练武,这一路上她都没见过几个能够使用特殊能力的人,当然也是主观的认为,白岗的攻击范围在一定的圈内,只要拉开距离慢慢消耗胜算是相当大的。 “你要干什么?把刀给我!就算我没有武器你也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白岗心虚,但他相信,身为元素灵师的他,无论是在实力与攻击距离上都有着一定的优势,更何况他的身后,可是还有数十万大军啊! “我可以暂且跟着你们,但我只有半个月的时间。” 夏时雨冷冷回答,只是不耐烦的瞥了一眼过于紧张的白岗,并不想多说什么,用不大的幅度轻轻颠了颠手中的佩剑,将锋利之处轻轻划过指尖,带出一抹乌黑的红。 看着指尖的黑红,夏时雨的眉头紧锁,她中的毒难道还没解开?她的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夏时雨也知道身后还有十万大军,她怕自己跑步不过,万一里面有一个能够使用远程大杀伤力武器的人,她都不可能顺利跑掉。 她的时间不多,而且必须在药物用完之前回到夏家一趟,总之,现在打起来不会有什么好事,还是暂且配合,然后在考虑在溜就是。 一个月,白岗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她是想说她要在这一个月内杀光他们数十万大军吗? 这怎么可能,可是如果眼前的人实力已经突破天启的话,他现在又该怎么办? 不不,随即白岗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天启是不存在的,那只是传说,已经有将近一百多年之久,九大体系内再无出现过任何一位天启。 夏时雨冷笑,并没注意到白岗那阴晴不定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 “我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到时候不管你们怎么样,我都会回去。” 这几次的经历给夏时雨的感觉很糟糕,从前她也遇到过很多危机,甚至险些丧命。 但是这两次不一样,夏时雨明显能够感受到,这两次的危机比之前更凶猛,使得她更加清晰的能够感受到死亡在面前招手。 至于现在,她只要考虑怎样合理运用体内的血脉活下去,首先就让她先试一试,荒神的血脉到底有多特别。 之前在灵狐城试了试,夏时雨似乎已经开始意识到了自己与他人的不同,她觉得自己的血脉很特别,夏家的长老又有意向她隐瞒血脉的事。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一百零五章 二次毒发 那么,大概就是因为她的血脉了,不过具体她的血到底有什么作用,她也不知道。 也许知道的,也就只有狐帝和十六议会的那些老头子。 之前她试的,没有什么成果,那些动物什么的都不愿意喝她的血。 不过那雪山里的雪熊暴君也咬过她,还有那些苦鼠,后来可是滋补了不少,所以这马应该也能治好吧。 夏时雨没想太多,那哈默尔恩的生物何等顽强,而这外面的坐骑也只不过是用来托着人赶路的。 虽然没抱着多大期望,夏时雨还是试了,在这一匹黑马的面前半蹲下来,单膝跪地,将手中的佩剑扔给一旁依旧紧绷神经的白岗。 夏时雨轻轻扶起黑旋风的头,将手中不断溢出的鲜血滴入它的口中,随后将它的头缓缓放到在地上,静静等待着,安抚着,眼中浮上一丝温柔。 嘶—— 没过多久,手下的黑旋风突然发出一声悲鸣,那声音要比之前痛苦的多,尖锐的多,甚至充满了绝望。 那看向白岗的漆黑眸子中,露出一种就连白岗也从未见过极度恐惧。 “ 你对它做了什么?!” 白岗几乎是一瞬间冲上去的,完全不顾将士们的诧异眼光,一把将夏时雨推到在地,抱住正在地上痛苦的挣扎颤抖的黑旋风。 但这并没有减轻黑旋风的痛苦,反倒更加剧烈的挣扎,以一种更恐怖的音调哀嚎着,那已经不能在成为战马的嘶鸣了,那是近乎于面对凌迟死亡的惨叫! 夏时雨摔了一跤,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那马突然就挣扎的厉害。 就在这时候,夏时雨才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中了毒来着,难不成,拿毒还没解掉,狐帝是真的把她扔到这个地方自生自灭的来着? 夏时雨也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而区区一滴血,居然能给这匹马带来这么激烈的反应。 惊疑不定间,只见黑旋风的四肢渐渐开始变得扭曲,骨骼断裂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夏时雨与白岗的耳间,而那悲号的嘶鸣声如同魔音灌耳,让人恨不得将耳朵堵上。 身后大军身下的数十万的战马,也开始变得躁动起来,开始不安的在原地打着转,时不时发出几声嘶鸣。 眼前的那匹原本英俊的黑马,因痛苦扭曲的面容很是狰狞,四肢扭曲的挣扎着,肚子犹如一个膨胀到即将炸裂的皮球。 随着黑旋风最后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夏时雨感觉有什么液体飞溅到了身上,脸上,还有眼睛里。 “白……白岗…… 它…… 还活着? ” 呕—— 夏时雨颤抖着,声音很小,话音未落,只见夏时雨手边的那白花花的一滩那是肠子,而眼前的那片黑红肉泥,那是内脏,甚至整个落入夏时雨怀里的,是颗还砰砰跳动的心脏。 一瞬间的震惊让夏时雨意识到,这毒,这毒竟是如此猛烈,那么自己这一路的不适感? “怎么会这样 ?咳咳 ……咳咳咳……” 腥臭的血腥味与那惨烈的场景,似乎使她受到了不小的刺激,伏在地上不断的干呕着,但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她感到自己的肠子都在体内打结,抽搐。 突然心脏的一阵剧烈绞痛,使她大口大口的咳出黑血,像是得了重病,即将被死神接走的患者。 那漆黑如墨的鲜血很是粘稠,其中似乎还掺杂着一些凝固的血块。 “我…… 我不能死! 必须…… 必须要回去!” 夏时雨痛苦的捂着心脏,她毒发了。 倒在黄土大地上,左手紧握的指甲撕裂手心那白腻的肌肤,留下一道道血痕,意识模糊间眼泪与鲜血一起涌出。 只是喃喃的说一定要回去,随后彻底失去意识,陷入黑暗,也不知道她说的回去,是要回到那里去。 在腐烂着,这个世界在腐朽,那些倒下的烧焦树木枝干,这些浑身伤痕血肉模糊露出雪亮白骨的战马,还有那些扯着残旗断肢的军队…… 甚至连眼前身披金甲的白岗,都在不断腐烂着,很快便腐烂的只剩下白骨,隐约有蛆虫在哪发黄的骨架上爬来爬去,腐蚀着仅剩的皮肉。 就连每个人,每匹战马的身上的铠甲,都散发着那种刺鼻的腐尸味道。 眼前的景象犹如从地狱走出来的亡灵大军,浩浩荡荡的,拖着残肢断臂。 有的缓慢行走,有的手握残缺破败,甚至生了一层黑锈的兵器,还有的不知疲惫的在哪烧焦了的木炭灰中,从阿比斯深渊深处爬出。 沿着拉格雨婷河岸,跨过东守与中苍的边境线,朝着灵狐城的方向,前进着。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一百零六章 先打一巴掌 空气压抑的快要令人窒息,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死一般的寂静与这诡异的一幕交织。 突然,她的身躯猛地一震,好像看到了一个万分熟悉的身影。 那也是一具腐烂的尸体,那尸体和别的尸体一样,皮肉早已腐烂的稀稀拉拉的挂在骨骼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毒蛇与蛆虫在皮肉与眼窝里进进出出。 但那尸体很特别,夏时雨越看越眼熟,它的头上好像戴着什么东西。 那东西不是铠甲,但是被烧得一片焦黑,她看不出来是什么。 同样焦黑的,还有那充满污秽的的披风,隐约有一种暗淡的蓝色流转,身上的铠甲依稀完整,但却没有丝毫光泽,有的只是破烂的铁锈色。 夏时雨的眼光被那具腐烂的尸骨吸引着,一刻都不想挪开目光,像是入了魔,很想追过去仔细查看一番。 然而那尸骨却在这时候,突然别过了那挂满腐肉的面孔,与头皮上趴着的一条红黑相见的毒蛇,朝着夏时雨的方向诡异的勾出一抹嘲笑。 夏时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种来自于死亡的恐惧使她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那个人,那熟悉的面孔,那焦黑的快要看不出形状的焦黑的鹿角王冠!是她自己! 看着那在那尸体脸上蠕动着的蛆虫,夏时雨顿时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吐得上气不接下气,眼前的景象也是随着刷的一晃,跌入一片刺眼的光芒中。 “ 醒醒。 ” 夏时雨几乎是在听到耳边轻声呼唤的一瞬间,如受惊的羚羊条件反射一般的向后弹跳出马背,随后等她在睁开眼睛,捕捉到视角边缘突兀扬起的墨色鬃毛的时候 一切都已经晚了。 她已经完全从马背上弹射出去,整个人处于彻底腾空状态,而那股弹射力也很快在空气摩擦中冲淡,改变为下坠的惯性 。 “落如萱!” 情急之下,一个熟悉的名字从夏时雨口中喊出,紧接着眼前闪过的,是一张憔悴的,苍白的,带着满满倦意难以言述的喜悦的熟悉面容。 “白……白岗?” 夏时雨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这是怎么了?短短一会的时间他居然变得这么憔悴,在她倒下的期间,军营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 你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睡上个三天三夜,你看,再过几个时辰,太阳都要落下来了。” 夏时雨呆呆的望着怀抱着她的白岗,被他抱在怀里,夏时雨觉得自己整个缩水了一圈,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觉得自己像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夏时雨好看的眼眸中划过一丝疑虑,白岗的语气居然特别缓和,态度也很端正,完全没有之前对她的猜疑以及杀意,少了刻意刁难和针对,白岗此时与之前的态度完全判若两人 。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就这么突兀的在白岗的马背上响起,随后原本还有些喧嚣的大军一瞬间安静,只剩下马蹄与地面相撞的哒哒声。 一个个都傻愣愣的骑着小跑的战马,看着他们的大将军,就这么被督查使甩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你不是白岗,放开我!” 夏时雨的声音很沙哑,哑的甚至听不出来她的性别是男是女,声音也很模糊,但白岗离得很近,虽然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他确信没有听错。 而这一巴掌挨的也很莫名其妙,令人恼火又不好立刻发作,只能更加用力的搂住夏时雨纤细的腰身,左手策马。 夏时雨是真的睡迷糊了,鉴于最近总是做梦,还都是一些特别真实的噩梦,这让夏时雨很多时候都分不太清现实与梦境。 不过对于这一巴掌,夏时雨是丝毫没有悔意的,要是分不清,那就先打对方一巴掌。 打自己?不可能,打自己多亏啊。 尤其现在,她上次也是毒发之后就昏过去了,之后被人一路送到军营才醒,而现在更离谱,她一觉醒来就在白岗的马上。 而且,他这态度怎么回事,之前一副喊打喊杀恨不得一刀砍了她的样子,这会怎么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乖巧起来了? “我不是白岗是谁,你喊的落如萱吗?别乱动,会跌下去的。” 说完这话,白岗突然觉得怀里的挣力立刻变小了,随后彻底消失,只剩下夏时雨虚幻的重量。 白岗心中惊讶了一下,低头看向怀里的夏时雨,原本以为夏时雨又晕了过去,却不曾想夏时雨也刚好抬头与他对视 。 二人的目光就这样撞在了一起,白岗突然觉得夏时雨的眼眸,像是被琥珀包裹的漆黑寂静之夜,镶嵌着世间最璀璨的银河,仿佛一件上好的珍宝,比皇宫中的夜明珠还要美上千万。 气氛在一瞬间变得尴尬,白岗迅速挪开目光,看向遥遥领先与大军之前的黑旋风,随后一片死寂。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一百零七章 总感觉怪怪的 而夏时雨的目光也追随到那个浑身漆黑,犹如残阳下飘逸的如同旋风一般的战马,她的身躯猛的一抖,冰冷的手指张开后十指相扣,手腕紧紧环住白岗的脖颈。 那犹如冰块一般贴在脖颈上的肌肤,将白岗冰的也是一个冷颤,差点没从战马上跌下去。 “白岗,那匹马是你们军营的战马?” 白岗正打算推开半挂在她身上的夏时雨,却在听到这句话后,毫不掩饰的露出了一个非常震惊的表情。 “你忘了?我借你的战马,黑旋风。” 白岗皱着眉头,右手松开拖住夏时雨的腰,一根一根的将她那冰的吓人的手指从他的脖颈上掰开,握着她那冰冷的小手按在了自己腰上。 掰开手指的时候白岗并没有用太大的力,夏时雨也很配合的松了手,随后环上他那粗壮的腰,抱得有些吃力。 听到白岗的话夏时雨愣了一下,但却没有在继续表达心中的一团团疑问,紧接着问道: “我睡了多久?” “两天一夜,你再不醒我们的战马就要跑死了,刚刚怎么了,它把你甩下来的?” 白岗面露疑惑,但没有在低头看向夏时雨,只是感觉腰侧的冰冷小手,正在颤抖,像是恐惧,更多的是慌乱。 白岗下意识的将她往怀里搂了搂,弄的夏时雨有些不自在。 她是虚了,是真的虚了,两天没吃饭,这回听白岗这么一说顿时觉饿的两眼直冒星星。 小小的挣扎了一下,额头撞在了白岗坚硬的胸甲上,有些微痛,但还好,没大碍。 “没,听到有人在耳边叫我,条件反射……” 夏时雨紧皱着那好看的眉,用不耐烦和抱怨的目光紧紧定着白岗看,挣扎的弧度也大了不少,但换来的却只有白岗更加用力的环抱。 白岗简直就像一个饺子面皮,将她整个包在这个原本就狭小的空间里面。 夏时雨有些无语,他这到底是怕自己掉下去,还是怕自己一溜烟跑了? 不过,黑旋风不是马腿折了,好像还炸了,难不成这也是她在做梦?这一天天都净是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梦,真是有的够了。 “……谢谢。” 不管怎么说,夏时雨还是要向他道声谢,虽然这声谢谢听起来好像有些不情愿,但看样子白岗好像也算是接受了。 夏时雨皱着眉推开白岗的胸膛,拉开一段距离后不在挣扎,回想起刚刚的过度反应,开始反思。 夏时雨觉得最近的自己敏感过度,再怎么说以前的她可不会因为旁边有人喊她一句,就吓得从马背山直接跳出去。 仔细想想,她原本常年住再满山飞雪的银灰世界,每天天空都是灰蒙蒙的一片,一阵狂风吹过,大片大片的冰碴与雪花都直往衣服里掉。 哪里的气温很低,很冷,但突然来到气候温暖干燥的雪山外,夏时雨的感官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她觉得太阳的光辉总是很刺眼,唯有黄昏与黎明的时候会好很多。 空气十分燥热,与哈默尔雪山的空气不同,呼吸着这样的空气,令人发自内心的烦躁,就连夜晚她的内心也依然平静不下来。 也许不适应这种完全陌生的环境,才是促使她变得烦躁与过度敏感的原因,所以只要逐渐适应这些环境,她大概就会恢复原状。 “ 有办法让它停下来吗?我们今晚在这里扎营帐,马匹和人都需要休息,在跟着跑下去就要跑死马了。” 白岗见她开始发呆,轻轻推了她一下,问着,毕竟在奔驰的马背上发呆可不不是什么好事。 “ 有马哨吗?我试试。” 夏时雨语调很是平静,回过神后,努力调节着心境,逐渐让自己在这种焦躁的环境中平复心情,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但比起之前要好的多。 她的目光不经意的瞥到白岗腰侧悬挂的水壶,白岗来不及阻止,夏时雨已经毫不客气的拿起来咕咚咕咚的灌了两口。 可能是喝的太急,又在马背上颠簸,呛了水,只好抱着水壶咳嗽个没完。 毛毛躁躁的,白岗想道。 “有,不过没用,我吹过,无论是吆喝还是什么,就是不停。如果在这么让它跑下去,它会比我们先进入边关,然后被敌军发现,我们会遭遇埋伏。” 白岗有些无奈的在脖颈下的胸口前摸了摸,抓住一个小巧的铁哨掏了出来,直接扯断那挂在脖子上并不算细长的绳子,将铁哨与红绳一起递给身前的夏时雨。 心想既然夏时雨都不在意那水他喝没喝过,自己也别瞎操那心,毕竟她看起来也是性情中人,不拘小节。 呜—— 小巧的铁哨在夏时雨干裂的薄唇下发出一声悠长的呜鸣声,然而远处的黑色身影只是微微顿了一下,并没有就此要停下的意思。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一百零八章 埋藏的秘密 直到夏时雨朝着它的方向喊了一句回来,那匹几乎化成飘逸旋风的黑马,才猛地抬头嘶鸣了一声,像是在回应夏时雨的命令,小跑着折了回来。 夏时雨侧过身子,左手想去拉白岗手中的缰绳,却被白岗一巴掌拍开,直到白岗吩咐身后的一名传信骑兵吹号,安营扎寨。 等那羊角号陆陆续续吹起,身后的将士也控好了马,一个接一个的跳下马背开始坐下休息,白岗这才将还在他胯下奔驰的战马的缰绳递给了夏时雨。 夏时雨会意,接过缰绳勒住身下还在奔驰的战马,缓缓的靠向迎面而来速度却算不算快的黑旋风。 等两匹战马速度都慢下来的时候,夏时雨才朝着那匹死而复生的黑旋风伸出了手掌。 “摸摸……” 夏时雨的语气很是小心翼翼,手也是轻轻放在了黑旋风的背上摸了摸。 如蜻蜓点水,好像她面前这匹比她还要高大一倍的骏马其实是只容易受惊的兔子,稍一用力就会再次惊跑。 夏时雨摸着那和她一样冰冷,已经没有了原先体温的黑旋风,她的心是恐惧的,颤抖的,同时也是激动的,震撼的。 原本蒙住她双眼与不可告人秘密的那层纱布,就这样被毫无征兆的揭开,在那纱布后的荒谬真相刺激着她的神经,挑战着她的人格底线。 有什么东西划过心头,扎入心脏后抽痛着,像是觉醒前的预兆。 惊天霹雳一般划过脑海,夏时雨意识到,她的血,是可以做到起死回生的。 这就是荒神的秘密?为什么夏家的文献书籍里毫无提及?是十六议会,十六议会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一定是都藏了起来。 那她被抽的血呢,都去了哪?夏家用她的血想要做什么,又要复活是什么人? “马哨很管用,你可以停军扎营帐了。” 夏时雨强做镇定,带着满脑子的疑问一个翻身越下战马。 黑旋风好似高大了一圈,以她现在的身高,够不到黑旋风的额头,夏时雨只好拍了拍身旁黑旋风的肩膀,已做安慰。 这马已经死过一次了,而现在黑旋风好像看懂了她的意图,低下头鼻子里喷着气,用额头轻抵她的掌心蹭了蹭,撒着娇,像一只对主人表达爱意的温顺小猫。 夏时雨感觉到,此时的黑旋风虽然冰的如同一具死尸。 但它还是活着的,它的心脏还在冰冷的跳动 ,它的毛发依旧柔软,但却失了之前的光泽,变得枯燥。 唯一不同的是它那满眼的猩红墨色,以及它看待自己的态度。 夏时雨可以清晰的感受得到,这匹战马正在向她表述臣服,而原本的黑旋风其实是非常厌恶自己的。 如果不是白岗强迫它让自己骑上去,它恐怕不会认可自己骑着它,不然之前也不会那么大力的甩她下马背,在倒下的一瞬间还露出种恨不得摔死她的憎恶眼神。 在成功骑上去的那一刻,夏时雨也在惊讶这头马的灵性,只是哈默尔恩的鹿马也不差,她也见过不少。 但是这种仅仅对自己的屈服,却令夏时雨毛骨悚然。 按理说黑旋风是白岗的战马,即便变成现在这副不马不鬼的样子,它不听自己的也很正常。 但是它现在却不听白岗的话,反倒用之前看自己的那种带着浓浓敌意的眼神,去看白岗,这令夏时雨很是不自在。 夏时雨觉得,黑旋风的那种眼神不是单纯的憎恶,而是异类歧视。 一开始的时候,它身为白岗的生死之交,歧视自己,而且绝对不是种族歧视。 若是如此,它应该还歧视别的将士才对,可是它没有。 所以夏时雨不知道黑旋风具体歧视什么,夏时雨想不出,但她可以确定不是种族,而是她身上自带的某种东西,一个特征,又或者是一个特性。 在现在的黑旋风,似乎拥有了和夏时雨同样携带的某种特性,所以黑旋风不在歧视自己,而是选择歧视并且警戒白岗。 如果这样来想,这其中似乎有着什么朦胧的联系,又多了很多疑问。 在仔细想想在哈默尔雪山的日子,稍一比较 ,就会发现雪山中的野兽与雪山外的兽类,对她态度完全颠倒。 一方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一方畏惧的撒腿就跑。 雪山内几乎每年在夏家野猎的时候,都会出一次兽潮袭击夏家猎场,而大多数都发生在夏时雨驻扎在营地中心,观猎的时候。 夏时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得罪了哈默尔山里的兽类,每次猎场遭遇兽潮,她就觉得这些野兽想把她撕碎了吞到肚子里去。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一百零九章 有事问 而且令她在苦叶林记忆最深刻的,就是那段被雪熊暴君撵的东躲西藏的日子. 说起来,那段日子里她能活下来,也不算是什么奇迹。 也是在那时,她是最早发现自己的血不仅仅会吸引林子里的恶宿猛兽,还会吸引小型动物与食草动物舔食。 例如寄生在苦叶树内的苦鼠,就很喜欢舔食她擦在树皮上的血迹,还有羚羊鹿之类的食草动物,喜欢舔食她血液滴到的样条钱。 如此说起来,她之所以能在苦叶林中避开大多数食肉猛兽,与雪熊暴君的追踪,也是多亏了这些食草动物帮她舔食掉了她在林中留下的血迹。 不然夏时雨真的是难以想象自己被野兽秃鹰分尸后的惨状。 她还记得自己,浑身伤痕,衣衫褴褛,孤单无助的躺在一堆苦鼠身上取暖的样子。 说起来苦鼠这种小型食草动物非常胆小,容易受到惊吓,轻易不会靠近人类。 然而却在她身边特别大胆,有些上了年头的苦鼠,还敢直接跳到她的身上舔食她的血迹。 不过面对与这么多的苦鼠,夏时雨总是感觉心里不踏实,她怕这些苦鼠吃多了她留下的血迹,养成了习惯,那天心生贪念突然都跳到她身上撕咬她的血肉,将她生吞。 所以为了保持体能,她经常会去抓一些爬到她身上与手边的苦鼠,扒皮生吃,已起到恐吓作用。 不过就算这样,还是有很多苦鼠紧紧跟随着她,舔食她遗落的血液,多时将近一百只,少时大概三十只。 一直到后来,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因为天气寒冷的原因经常裂开后愈合,愈合后又裂开。 身上的血污堆积的越来越多,她才很是无奈的脱了大部分的衣物,趴在一颗支起的树根上,抓了一大把的苦鼠扔在了身上,它们帮忙处理。 夏时雨忌惮它们不是没有原因,别看这些小东西平日里胆小可爱,还是食素的。 但是每过几年都会爆发一次不明原因的鼠潮。 这些长得毛绒的小家伙到那时候,都是红着眼睛炸着毛,发出凄厉的尖叫,见什么咬什么,跟涨潮的蝗虫一般,所过之地寸草不生。 不过好在,夏时雨之前的想法纯属多虑,这些苦鼠在平日里都很温顺,就算饿的发疯也只会疯狂啃咬树干,并没有想要咬她的意思。 虽然最后夏时雨被数量相当多的苦鼠压在树根上动弹不得,但结果上来讲还是不错的,至少伤口上的血污被舔了个干净,还顺便给她抹上了一层苦叶汁。 苦叶林中的苦鼠大多都是以苦叶树的汁液为食,而苦叶树的汁液又有消炎与防冻伤作用,难免这些苦鼠在舔食她伤口的时候会来个咀嚼。 虽然那种被苦鼠吐了一身的感觉实在微妙,但总比伤口发炎后躺在冰碴中发烧要好。 直到身边的一名将士过来牵马,夏时雨才回过神,轻轻的拍了拍黑旋风的额头,但愿它不要闹脾气。 夏时雨低头看了看自己,发觉自己身上的铠甲与内衣都已经被换掉,换成了一身简洁朴素的男装,除了指甲里还有些许血污,剩下的早已被清理干净。 看来她之前毒发之后,应该也相当惨烈。 虽然头发还是散乱的,但这并不能掩盖她如盛开雪莲般的脱俗俊美。夏时雨随意走动了几步,却发现这衣服倒是比想象中的方便的多。 当然,别人不说,她也不会去想这满军营的汉子中,到底是谁给她换的衣服。 这军营里有不少杂役,应该是那个婆婆给她换的,之前也碰上过一次,慈眉善目的。 此时她正准备去寻找昨天居住的白色帐篷,她记得那帐篷上有很多大片大片的黄渍,大概是染上了太多泥泞,最后洗不出它本来的颜色,才留下的。 “ 等等,我有事问你。” 夏时雨刚想离开,却被白岗叫住,夏时雨以为白岗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刁难自己,回过头却发现一旁的白岗还站在自己身边,盯着自己看。 只是这次看她的眼神温和了许多,并没有使她感到不适,她也倒是松了一口气。 “ 你对黑旋风做了什么?它明明已经断了气,为什么突然活过来了?狐帝派你来是不是为了这个?你能复活死去的战马和将士,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是治愈系的源能使用吗?还是你拥有特殊的源能?你到底是什么人?”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一百一十章 你会死 白岗的声音颤抖着,如同炮弹一样快速而流利的吐出一大堆疑问,那兴奋的眼神早已掩饰不住,那份几乎想让他扑过去问个明白的激动。 灵狐城是没有这样的人的,白岗心知肚明。若是灵狐城里有这么一个大杀器,那狐帝早早就祭出来了,何必等到现在。 白岗不知道夏时雨到底是哪里的人,但肯定不是狐妖。 先前清理血污的时候也确确实实确认了一番,是个地地道道的女子,也是一个练家子,但不是狐妖。 由于并非族人这事非同小可,决不能在军营传开,他也是一狠心咬了咬牙将那杂役婆子赶出了军营。 无论如何,总比杀人灭口好的多。 但白岗不知道,从他将那杂役婆子赶出去的那一刻,那婆子就注定了无法活着离开军营。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试试看。” 夏时雨沉默了许久,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那孕育了一整条银河的金色眼眸,展现出令人琢磨不透的深邃。 声音却越来越冰,听着她那过于冰冷的语调,身边的将士们都感觉夏时雨附近的气温,蹭蹭蹭的掉到了零度以下。 夏时雨的声音越来越冷,是因为明白了一件事。那狐帝显然是知道这些事的,但狐帝为什么会比她还了解自己的血脉? 这是夏时雨最不理解的,为什么一个距离哈默尔恩雪山之外那么远的一个外族,会知道她血脉的秘密。 狐帝不知道,狐帝是真的不知道,包括夏家。 谁也没能料到夏时雨会心血来潮在外面突然拿着自己的血去喂外面的动物,更想不到还非常成功的展现了她血脉的用处。 夏时雨不知道的是,这种巧合之下错误致极的用法,又会引来多大的乱子。 夏家要是知道她会去做这种事情,恐怕当即就要倾巢而出,将她足迹所到的地方全部清扫干净,不留后患。 白岗明显过于激动,说着说着还一把将夏时雨冰冷的小手,捧在掌心里紧紧握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任凭夏时雨怎么去掰他的手指,就是死抓着不放。 “ 试什么,起死回生吗?复活的人会与之前不同吗?复活的战马会不会突然死去,你是不是能做到生白骨人肉,复活死者?你都能做到些什么。能不能都告诉我。之前你昏过去是不是复活黑旋风消耗了太多源能?” 而白岗的眼睛里似乎有两颗闪烁的星星,毫不掩饰一脸期盼的看着夏时雨,像是渴望得到甜点的孩子。 起死回生这种事情,并非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荒神横行的年代,相继留下来的传说之多更为恐怖。 九州大陆有着无数有关复生的文献与神话,再加上一些有着源能的天骄之子所留下来是真实例子,这让白岗对夏时雨的能力深信不疑。 如果不是这种能力只能由持有者自愿使用,白岗一定会用强的,逼着她在关键时刻放血救人。 “ 不,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我能做到,你要用这力量做什么 ?” 夏时雨明显恼了,不耐烦的甩开他表皮粗糙指肚间又带着光滑老茧手掌,冰冷语调中带着怒意。 这事情她是不可能承认的,就算狐帝把她弄到这里的意图就是这个,但在自己毫无了解的情况下,夏时雨也不敢乱试。 夏家有训,凡大逆不道逆天而行者,必有报应。使死人复苏者应当付其代价,直到偿还了天道,熄灭大地的怒火。 简的来讲,就是只要是超过了一定界限的能力,都要付出代价,但这个代价究竟是什么,夏时雨还不知道。 这也是为什么夏家一直以修炼武道为核心的原因,而不是直接去修炼那些威力更大的力量。 “当然是救更多的士兵,可以的话战马也算上,如果必须开战的话,当然是死的人越少越好。你能做到吗?要怎么做?对于之前的事我都可以像你道歉,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 只要你愿意帮助我们,让我们打赢这场战役!” 白岗不假思索的回答,此时的他已经将转机的大半希望全部都寄托在了夏时雨的身上。 只要夏时雨愿意帮他们,天那!一群不死的大军,纵然实力相差,装备相差,又怎么会战败? 至于夏时雨想要的,白岗就是这样想的,一个女孩子家家,除了些锦衣玉食,珠宝首饰以外还能要些什么? 等他们攻占了那帮贪婪人类的城池,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白岗知道自己想的有些简单,但却没想到夏时雨冷哼了一声,带着一丝不屑的嘲讽语调,特意将将军二字咬的很重。 “ 你会死,白岗,将军。”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一百一十一章 总之 不仅仅如此,如果一个将军抱着这种态度来打仗的话,那么他手下的士兵会死的更多,就算她在不谐世事,她也明白一个道理,打仗,要死人的! 没有战死沙场,身首分离的觉悟的战争,也没有什么所谓的胜利,只有无谓的牺牲,与死亡。 很显然,依照白岗的性格与思维,他很适合做将领。 他的性格豪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同时尊敬将士也很仗义,很容易与大多将士打成一片,亲如兄弟,但他绝对不适合与她一同打仗。 夏时雨本身的存在,便是不合理的,过度的关注与对她实力的期待,只会导致稳定变成混乱。 白岗原本在征战沙场的威严以及笼络人心的路数对她无用,但军中将领士兵却会因为夏时雨的一言一行而被从头到尾的影响。 但白岗并没有严重的意识到这一点,夏时雨是不属于军营的。 她是一个无法掌控的变量,需要被抑制与限制,而白岗身为一军统帅,身边却没有一个军师这件事让夏时雨非常在意。 “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将军的 …… ” 夏时雨冷笑着的后退了几步,知道白岗已经发现她不是族人还想在她身上赌一赌,也是心中发寒。 夏时雨是不知道,不是军中没有军师参谋,而是他们所面临的实力差距根本就不能那智慧来比拟。 即便是有着多么好的策略,但是在同样有着谋略与地利的敌人,并不会因为哪一点的失利而扳倒。 她所知道的战争,是书本上写的,传说中讲的。无论在怎么用语言去描述,用图画来还原,仍然是无法令人真实的明白自己的处境。 短短的几个字,几句话去描述书中的以力量横扫敌军。 没有经历过这些的夏时雨是不会明白的,她也不会明白白岗身处战场时的绝望,更不懂这一群人身不由己明知力量悬殊的不甘于憎恨。 夏时雨朝着暗处的几个人,打了个白岗曾经在行军中用过的手势。 那手势夏时雨记得很清楚,单手画圆,指尖向下轻点,随后朝着斜上方一挑,大概意思是让炊事准备食物。 夏时雨初到外界,看似对任何事物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实则是紧张的很。 虽表面上一副仙鹤亭亭玉立,清冷的不是人间烟火的样子,内心却充满了不安与警惕。 她第一次下山,许多人世常情她都不是很懂,面对于白岗所说的那些,在夏时雨眼里,都是他的一面之词,所以她虽然将白岗的话记在心里,但却并不打算听信与他。 这不能怪夏时雨太过心疑,她就是这样一个人,谁都信不过,总怕一不小心就失足万丈深渊。 很快,不远处的一位亲兵和一位将领,向着夏时雨与白岗的方向走了过来,一眨眼的功夫,二人就到了近前。 “ 将领梁山柏,拜见督查使者!” “ 将士白易,见过督查使!” 夏时雨看着前来对着她抱拳行礼,声音洪亮的梁山柏与白易,嘴角勾起了一抹温柔的笑容。 犹如午后灿烂的阳光,照亮二人常年征战杀敌,久日铺满了灰尘的心房。 夏时雨在夏家的时候,各个门与暗阁上上下下的影卫,见到她都要跪下行礼,尊称一声小族长一类的。 时间久了,夏时雨早已不以为然,只是那份略带牵强的笑容,已养成习惯,出自于礼貌。 “ 你这样的将领在这数万大军中有几人?” 梁山柏刚想说些什么赞美夏时雨容颜貌美的话,却被夏时雨抢先一步,问起了军情。 “ 如果算上较小的编队,有二十三人。” 梁山柏将领听了这话先是一愣,很快做出精确又简洁的回答。 “ 那你们是不是都不看好白岗当将军?” 夏时雨再次问道,她问的很坚定直白,好像她此行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过问这些的。 她问这个是有意图的,白岗明显的状态就不对劲,抱着这种想法去掌权,十有九层他们要一起完蛋。 总之,这时候最好就是选个人来暂时顶替他的位置。 什么时候白岗冷静了,脑子清醒了,不在她这犯傻来吵她这个没什么用处的废人了,在什么时候还给他。 夏时雨并没有给梁山柏任何提出质疑的机会,随手接过在一旁站得笔直的白易,他的手里捧着不少包裹着白色方块状的硬块的纸包。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争权 仔细一看其中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蜜饯,想必那白色的方块也是什么蜜饯之类的东西,只是她见识少,并不认得是什么。 “这……” 夏时雨从手中的纸包里取出一条蜜饯,放入口中,慢慢品味着那酸甜交织在口中。 看着梁山柏支吾着,但目光却没有丝毫躲闪,看来他的心里早有定数,只是白岗在场,不好说话而已。 “那好,既然我是狐帝钦点的督查使,你说我是不是有权利换掉这个白岗这个将军?” 夏时雨想了想,换了个说法,大有调动白岗职位的意思,只见听见这话的梁山柏忽的眼前一亮,立刻答道: “有权!” 夏时雨吓了一跳,故作镇定的面不露惊异之色,这家伙答的这么坚决做什么?难不成他也盼着白岗下位,一听她说这个顿时人都精神抖擞了起来。 夏时雨顿时心生警惕,嘴上虽然不打算改口,但心里却从新开始盘算。 如果白岗的敌人太多,要是贸然拉他下位,那在推他上位的时候岂不是难上加难? 要是这样,那现在拉他下来,肯定是要乱套的,绝对不能草率决定,必须选个良人。 指尖捏着从纸袋里拿出的一块白色硬块,放到鼻尖嗅了嗅。 一种清淡的奶香就这样扑鼻而来,掺杂着些许蜜饯的香味,夏时雨的嘴角再一次勾起那抹勾人心神的浅笑。 “ 那你们是不是都不看好白岗当将军?” 夏时雨从新问出这个问题,她也是试探着,想要看看到底有多少人看白岗不顺眼。 “额……这么多将领中,难免有些不看好将军的,也很正常。” 梁山柏的语气很委婉,但夏时雨却感到身后白岗的气场突然大变,不仅开始吹胡子瞪眼,而且还开始指责质问自己。 “ 你什么意思?谁给你的权利要撤我的权利!大战在即,谁给你的胆子动摇军心!”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这是你刚才说的,后悔了就别来求我。” 夏时雨也是眉锋一挑,嘴角那温柔的笑意一瞬间荡然无存,只剩下冰的掉渣的语凋带着不屑的神情。 其变化之快 ,就连梁山柏也是暗中惊讶 ,而白岗也没想到 ,夏时雨想要的居然是他手中的兵权。 俗话说得好,一山容不得二虎,在权威上她的确要压白岗一头。 但如果不是白岗与他的将领与士兵发生了分歧,不合,她也没有机会再军营里放肆。 她要抓住这个缝隙,为自己所用,统一军心,成为这十万大军的主心骨,心头肉。 权利她已经有了,剩下的便是与将领士兵的接触,树立威严与良好形象,他需要让人觉得她的后台庞大,身世高贵毋庸置疑。 她必须要让他们去敬佩,尊重自己,但夏时雨心中所谓的尊重不是要和平共处,而是要让所有人对她只有畏惧。 而在夏时雨心中,尊重来源于恐惧。 原本梁山柏等将领,觉得这位督查使者身为皇族,定然是会向着白岗来刁难他们这些将领,却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忽好忽坏。 真不知道是她脾气古怪,还是白岗实在为人处事实在有问题,才频频惹得督查使者不快。 不过依照眼前的状况来看,他们还是有机可趁的,既然督查使有意向他们靠拢,那他们也何乐而不为,借此机会将她拉拢到他们身边。 “ 我是说过,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但是兵权绝对不行!群龙不可一日无首,更何况你乃宫廷使者,常年带在宫廷之中,怎会懂得带兵之道。即便我把兵权给了你,你又以何服众?” 看着神色分毫没有动摇,犹如龙潭虎穴般深邃的金色眼眸,透露着琢磨不透诡异感的夏时雨,白岗突然又开始心虚,再次放低了音量解释着。 通过多次与她气势与言语上的交锋,他认识到一点,自己赢不了。 这与实力无关,经过多层次的交锋,白岗不得不开始承认,夏时雨这人的气势,大概是天生的。 不言笑时高傲冷艳,给人一种冰冷生人勿进的危险感。 言笑时,又如夏夜燥热后的甘甜泉水,清冽润喉,但最妙的是她不经意流露的那一抹浅笑。 微微勾起的嘴角,双眼中闪烁着比晨星更美妙的光辉,犹如午后阳光温暖人心,仿佛照亮了全世界。 这笑容居然使她冰冷脱俗犹如死水般平和的冷厉,染上了一种勃勃生机,万物复苏的归属感。 不得不说,她虽然为外族,但那勾人的本事,可不比狐妖少上一分。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一百一十三章 果脯 白岗的气势多于来自他的实力与身份,他身为将军当然是有着能以一敌十的本事,这是实力。 但他没有夏时雨的那种深邃,以及说不上来的某种感受,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东西,无法预料也无法掌控。 而他的身份不仅仅是任职将军这一职位,还有他身为贵族的身份,也是因此夸大了他的领袖气势。 所以才使得众人觉得他高人一等,更加甘愿任命他为将军。 自从夏时雨来到军营,白岗就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军中似乎各个势力都开始急速分裂,在他看不到的暗处争强斗狠,而如今就连他大将军的位置,也岌岌可危。 而看着白岗一脸严肃的夏时雨却也没在说些什么,只是朝着梁山柏微微一笑,等着梁山柏白易二人与白岗客套两句告退后,便跟了上去。 无视一脸恼火的白岗,步伐轻快的像一头高贵的白灵鹿。 夏时雨追上白易,谢过白易的蜜饯,便追问他那放在蜜饯中,散发着淡淡奶香的白块是什么。 白易先是一愣,随后看向一旁与夏时雨并列的梁山柏,像是在询问着什么。 “ 那是用椰奶浸泡过后在加工成果脯的椰果,你若是喜欢,到我们的大帐,我可以让我手下的将士单独给你凑些来。” 梁山柏别过头,看着带着淡淡笑意的夏时雨,整个人笑的像只老狐狸。 明明夏时雨询问的是白易,可梁山柏接上这话,却没有让夏时雨感到任何不适,好像她一开始出口询问的人,就是梁山柏。 夏时雨有些勉强的勾了勾嘴角,那样子显得有些怪异,不知道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梁山柏话一出口,夏时雨便听出梁山柏另有图谋。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遇到什么自己实在不想回应的,直接装傻就好,既然白岗都不能拿她怎样,一个梁山柏也不能拿她这个督查使怎样。 “ 嗯,这椰果与椰奶的香气甚是清冽,又刚好与这几种酸甜交织的果脯相搭,令我很是欢喜。” 也许是笑多了,夏时雨这一次笑的很自然,嘴角优雅的勾起微笑,眼眸如琥珀玲珑。 挽了挽折射着晚霞微光的发丝,美若天仙下凡,令人失神。 “ 既然督查使喜欢,那就到我们营帐落脚走走,也好让我手下的这些将士,目睹阁下风采,长长见识。” 梁山柏与夏时雨并肩而行,军营中大帐之间的距离又不算远,二人没聊几句,夏时雨便已经看到那梁山柏所说的大帐。 那大帐不愧是大帐,占地面积不小,只不过那大帐和她初来军营时居住的不同,不是泛着黄的白色,而是暗蓝色的。 其中有许多将士进进出出的搬运着东西,也不知道,搬运的都是些什么。 “ 梁山将军说笑了,说道见识,我才是孤陋寡闻。” 夏时雨依然笑着,只是面颊已经开始酸痛,但夏时雨只要别过头,就会看到梁山柏那如老狐狸般的笑容。 她这话不假,但这帮子人却全当她谦虚玩笑话, 看着这样满脸堆笑,完全不符合他将领身份的梁山柏,夏时雨实在不忍用自己那副冰山一般的表情面对。 最后只能陪着梁山柏一起笑,一直笑到面部肌肉开始僵硬的抽搐。 “ 既然这样,督查使今晚不妨坐下,与我们这些粗人饮酒作乐。刚好也让我手下的将士,为远道而来的督查使 ,接风洗尘。” “嗯。” 夏时雨不想再说什么,她的嘴角已经开始抽搐的厉害,面部表情由于僵硬开始变得有些诡异。 恐怕很快她便不能再保持这种表情了,所以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看来她并不擅长给人营造为人和善的第一印象。 夏时雨冷下脸,别过头,看着白易,任由梁山柏说什么,也不回头看他,只回一个嗯。 “督查使,这边请。” “ 嗯 ” 梁山柏对着夏时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将她直接引到上座,夏时雨刚刚迈入大帐,便吸引了不少将士们的好奇眼光。 他们上下打量着这个被梁将领亲自引上上座的人,但这并没有使他们停下继续搬运物品的动作,而是照旧,该干什么干什么,唯有目光不断在夏时雨的身上少来扫去。 “ 请坐。” “ 嗯。” 梁山柏有些尴尬,自从进了大帐夏时雨便再没有看他一眼,而是一直盯着他的副官白易。 也不知道白易脸上到底是贴了花,还是粘到了灰。 梁山柏也一脸莫名其妙的看向白易,想看看白易的脸上到底粘了什么,能让督查使这么看。 也是由此,梁山柏的目光才刚好与白易求助的目光撞到一起。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一百一十四章 怎么称呼 见他那一副呼救的表情,梁山柏一瞬间心领意会,将他支开,还不忘嘱咐果脯的事。 “ 白易,你去叫其他将领来给督查使接风洗尘,记得回来时在带上几罐陈酿,或还有从皇城带来的果脯花糕之类的甜点零食,给督查使品尝。” 临走时白易还满眼感激的看了梁山柏一眼,领了命,出了大帐一溜烟就跑没了影子,心中还是忐忑不已。 也不知道这位督查使到底是看他那里不顺眼,虽然他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的女子。 但夏时雨这样面无表情的盯着他,那凌厉的金色眸子像是有杀气,看得他心里发毛,一刻都不想在她身边待下去。即便是她在美,白易也不敢多看。 梁山柏看着夏时雨一路目送白易离开大帐,恍惚间,居然好像懂了什么 。 哎,他怎么忘了,这位督查使可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貌美女子。 她冷艳的容颜令人诧异,也不知道他们几十年未归灵狐城,不知此女是灵狐城哪家夫人如此有福,居然生得如此貌美之女。 既然如此,她这样目不转睛,津津有味的看着白易,恐怕这是看上他了。 不过白易这小子,哪都好,长相也不差,出身也好,就是性格太冷太闷,又不太爱说话 。 “ 不知督查使怎么称呼?” 见白易离开,夏时雨只好无奈面对梁山柏,只是她实在不想勉强自己,回归最初的表情。 夏时雨看向梁山柏,沉默思量了一番,才报上了那不知是否又被挂在老藤树上受罚,浮世的名字。 “ 浮世。” 夏时雨的声音如银铃般清脆,又如冻结后融化的冰泉刺骨,再加上她那面无表情的苍白面容,与之前如午后阳光温暖的笑容相差太多。 而她不笑时,双眼又犹如虎视眈眈盯着猎物的毒蛇,眼中射出两道凶悍的金光,看得就连多年在战场上奔波杀敌的梁山柏,也是心惊胆战。 夏时雨这幅姿态,倒也是没什么,虽然她不像是白岗梁山柏他们一样上阵杀敌,但手里也死过不少人,算不上清白。 “ 浮世大人,你别急,他一会就回来 。” 梁山柏误以为是因他支走白易,才使得她心中不快,所以才面露不善,又想着自己与诸位将领都有求于她,便更是不能在此时得罪了她,急忙向夏时雨解释。 可谁知,这解释后夏时雨的面容上不仅没多出一丝笑容,反倒神色更加沉稳,令人琢磨不透。 “ 叫我浮世,不用加大人。” 夏时雨的声音冷冷的,嘴角随意够了个弧度敷衍了事,意味深长的看了梁山柏一眼,便没了下文。 也不知道,如果换了浮世本人坐在这里,听着梁山柏将领喊他一声大人,会是什么感受 。 夏时雨想着想着,目光便被这些陆陆续续搬运着东西,偷偷打量自己又不敢与自己对视的士兵们吸引。 梁山柏也看出这位大人实在的不想理他,他也不再多说,只是应了一句好。 坐在一旁看着自己手下这群贼头贼脑的小子,他们居然用着各种各样的目光,来回在夏时雨的面颊,脖颈,胸部,腰身等处扫来扫去! 这群有色心没色胆的臭小子!梁山柏瞬间就气炸了,想都没想,跳起来就是大吼一声。 “ 谁在敢看!就把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梁山柏不亏是个有着不错威严的将领,一声怒吼,果然震慑住了那些在下面用目光扫视夏时雨的将士。 只见他们顿时一个个都老实的垂下了头,虽然心里痒痒,但已经没人在敢去偷看夏时雨。 彭 —— “ 又不是你老婆,看看都不行?我随军都快两年了,成天看的,除了这帮糙汉子就是荒草黄土的,今天好不容易见到女人,居然看看都不行。” 大帐不远外,一个搬着重木板的士兵突然狠狠将手中的木板砸向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他的嘴里抱怨着,惹得许多同样搬着木板的士兵,纷纷投来询问的目光 。 “ 李囚文,你也别发牢骚,你看那督查使者,进来时还笑的挺温柔的,可是没想到我们这么一看,人家脸立刻就拉下来了,铁定是不高兴了。” 这时,离他身边最近的那名士兵,将他刚刚扔在泥地里的木板费力的架起。 一边劝着,一边架给他,那名士兵架的很是吃力,李囚文也不好意思再让他架着,只好接过来 。 那个被称为李囚文的年轻男子,刚想在埋怨几句,却没想到另一边一个看起来十分忠厚老实的士兵过来插嘴。 “真好看啊,我回去后若是能娶个这样美若天仙的娘子,可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那名看起来忠厚老实的士兵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看起来,年纪已经不小了。 他满脸都是皱纹,佝偻着个腰,笑的憨厚,看样子要是按着人族算,估计怎么也要五六十岁了。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一百一十五章 敬酒 “就你?想都别想了,这仗都打了好年了,像我们这样的士兵,谁知道还能不能留条命活着回去。” 李囚文听了他这话,反倒不屑的瞪了他一眼。 一个活了将近三百年都未能修成正果的老头子,居然还想着娶督查使那样美若天仙的女子,简直白日做梦。 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那满脸的皱纹,只不过李囚文这话也只是想想。 李囚文记得这老头子叫园忠义,人如其名,忠诚且有义气,只是他活的窝囊,总是让别人欺负。 但他们的将领看他老实忠厚, 所以对他很照顾, 李囚文也是怕他说的太过, 园忠义会跑回去跟将领告状。 “你怎么又提这个 ,也不怕让将领听到军法处置 。” 之前帮李囚文架板子的士兵突然脸色一变,急忙做了禁声的动作,拉了一把李囚文,随后一副没事人的高声说道: “不说了不说了,赶快搬吧,不然让白易的跟班秀辰知道了,又该唠叨我们了。” 当夕阳落照,黑夜降临,皎洁的月光再次轻洒在这大地上的时候,这份仇恨,是否还能放下 …… 夏时雨闭上双眼,好像又想起了那个背叛她的人,那长长的白色睫毛虚掩着那玲珑剔透的眼珠下,悄然划过一抹晶莹。 军营的盛宴已经开始,与她在皇宫时狐帝为她开设的宴席不同。 少了那些歌姬献舞,少了那些不知道都是些什么的礼乐演绎,更是少了琳琅满目的肉菜美酒。 只不过宴席永远都少不了那种喜悦的气氛。 耳边躁动的欢乐声,一帮汉子相互一杯又一杯的敬酒,大口吃着那虽然比不上皇宫里的玉食,但却比哈默尔恩要好上几倍的粗食,很是热闹。 这让夏时雨突然想起了哈默尔恩雪山下的霜城,每年一次的祭典。 每到那时,夏时雨都会抓来一个影卫,带着她越上那禁忌一般的十七妖楼顶端。 观看脚下那一朵朵璀璨如星辰般升起又散开的烟花,看着那霜城灯火空明,听那爆竹声响起后留下的几声回音。 只不过挨罚这事,她就管不着了。 她还记得,每到那一天,就连死气沉沉的夏家也好似有了生机。 一间间如迷宫般的房屋内,也唯有那一夜,挨家挨户不熄烛光。 而在哪一夜被她抓住的影卫,通常都会一脸生无可恋的求她,千万不要将这件事说给别人听。 毕竟,十七妖楼,是个禁地,也是一个很邪乎的地方。 大概也是她干这种坏事不止一次了,又从来没出过什么岔子,所以那些倒霉的影卫就算被发现了,这受罚也最多是闭门思过一天。 就这样,夏时雨走着神,既不吃菜也不饮酒,只是闭目养神,听着这少见的喧嚣,心中浮起一丝暖意。 直到白易发现她那眼角不知为何突兀滑落的泪珠,才上前向她敬酒。 夏时雨这才回过神,苦笑着,接过那一碗清澈的酒水,豪迈的一饮而尽,引得众将士纷纷叫好,也纷纷上来敬酒。 这一滴泪不明显,谁也没发觉,夏时雨也没发觉。 本的她是个不会哭闹的人,可自从那一刀子扎下去,就总是绷不住眼角的泪水。 夏时雨到是来者不拒,就这样没过一会,接连饮下七八碗米酒,惊的梁山柏与白易等将士将领合不拢嘴。 一碗碗辛辣的酒水穿过夏时雨的喉咙,似有火烧,但那辛辣中有带着那么一丝甘甜与浓厚的稻米香气。 这清冽的香味刺激着她的味觉,夏时雨也很想在多饮几碗,只是站在一旁的梁山柏突然推了一把白易,对他使了个眼色。 白易也很快反应过来,皱着眉,拦下那些还想给夏时雨敬酒的将士,心中想着。 这帮将士真是不懂分寸,督查使身为一个女子,如此烈性的米酒怎能让她多喝,恐怕这些人中,是有人故意想看她酒后出丑。 可谁知夏时雨反倒不领情,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醉糊涂了了,居然自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米酒,站起身,当着众人的面一饮而下,还说是回敬这些将士与将领的盛情款待。 夏时雨接连又是灌了几大碗,嘴上说着不能让她一人独饮,拉着一名将士就是不松手,敬了人家一碗又一碗,直接将人灌得不省人事,这才真的是没人再敢给她敬酒了。 见没人在与她对饮,夏时雨这才从新坐下,目光不经意的扫过白易,惊得他急忙倒退两步,生怕夏时雨也将他灌得不省人事,谁知道夏时雨却突然开口。 “ 白易,我还没有回敬你,你为什么要躲那么远?”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一百一十六章 舞剑 第一百一十六章舞剑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一百一十七章 狐符 一个回眸,一抹浅笑,刀锋舞动之间却又凛冽无比 ,暗露杀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如此这般的惊艳女子真是世间难得,百年难遇。 河滩高悬朝华月,几声婉转柳狄县,不知岁月几轮回,转眼又是桃花开。 随着那最后那一一句一词,一道雪亮的残影突兀划过半空,不待寒光收敛消失,那把长剑便扑的一声,彻底没入剑鞘。 众人没想到,在他们面前的这位小女子不仅仅出剑快,收剑更快。 夏时雨的表演早已结束,她笑着将那柄长剑扔回剑篓,只剩下被彻底惊呆的将士,不由自主吞咽口水的声音。 “ 浮世初来乍到,给在座的诸位献丑了。” 夏时雨微微一笑,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朝着众人拱手承让,不经意间,瞥了一眼一个曾经对她图谋不轨的将士一眼。 那位将士刚一抬头,恰巧与她那犀利的目光对上,如琥珀一般的双眼凌厉如那剑舞余晖的寒光,吓得那人一个冷颤,急忙奉承道: “ 没,没有,督查使大人果然文武双全,又有好酒量,我们这些下属才是,不及大人半分。” “ 不及半分?过奖。” “ 是啊,之前多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您多多担待。” 夏时雨冷笑,那种另有图谋的眼神她在夏家已经看得够多了,她又怎会不懂他们的实际想法。 只是在夏家的时候,那些影卫不敢动她。 不是因为她武功高强,而是因为落如萱,因为十六议会,也因为自己的保命手段过于狠辣,所以即便他们有这那种想法,也只能站在暗处看上两眼。 现如今,她除了怀中那一枚用白布包裹着的缕空铃铛,从夏家带出来的东西已经全部丢失。 而那铃铛中也仅仅剩下一颗她费尽心思,才私藏下来的血离子。 夏时雨不知道,她到底还能不能活着撑到回到夏家的那一天,至少在这期间,她必须一手带起一股维护自己的势力。 “ 接风宴也不叫我这个将军。”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破了宴席的喧闹,所有的士兵与将领刚一抬头,便立刻放下手中的酒杯与筷子,齐刷刷的起身,站得笔直,随后鞠躬参拜,高声喝到。 “ 拜见将军!” “ 看来我白岗的狐符,就算不交与你也是毫无意义,既然你想要,便给你罢了。” 白岗这样说着,快步上前,只见手中捧着的是一块上等玉石雕刻的兵符。 夏时雨接过兵符,仔细一看,那白玉上雕刻的是一只栩栩如生,全身炸毛亮出利爪,正与一只鳞片闪烁毒蛇恶斗的白狐。 就当夏时雨还正疑惑着这东西为什么这么眼熟的时候,突然又疑惑起来。 不叫他这个将军也没什么,毕竟在场的人又不全,就算是给她接风洗尘又怎样,不是大有人不在瞧不上她。 白岗交出兵符的那一刻,他那毛茸茸的双耳微微向前倾斜,夏时雨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显然,对他而言,失去兵权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他的声音却很洪亮,夏时雨从中感受不到一丝失落,也许白岗已经察觉到了她的真实目的,所以才主动让出兵符。 夏时雨并不这样认为,因为如果白岗知道自己只是想要借助兵符拉拢军中势力的话,白岗即便走投无路,也绝对不会将这么重要的兵符献上。 夏时雨所走的是一步险棋,因为她不得不去走这一步。但白岗不一样他还留有余地,交上兵符后,他便是真的把自己也逼上绝境了。 这东西,对于夏时雨来讲可有可无,其次就是他挑着这个时候交上来,那些不认识她的人,已经不在场的人,却不一定领她的账。 这是要反。 而且,当梁山柏对她说,要召集将领开接风宴的时候,她并没有特意吩咐他们不要告诉白岗。 所以宴会刚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白岗正是因为知道这件事后,故意与她置气不来。 不过看梁山柏的样子,他应该是有好好的派人去请,在这之间怕是有别有用心之人,暗自作祟。 “ 我会遵守约定,将军大人留步。” 看着转身就要离去的白岗,夏时雨那好看的秀眉皱的更紧了。 这事不对,白岗交她兵符绝对不是因为置气那么简单,这其中恐怕有人抓住了他的什么把柄,对其施压,使他不得已交出兵符。 纵然无奈,甚至怒火烧心却不能表现于面,夏时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没有人会在毫无准备与打算的情况下,把自己推向一个死局,白岗突兀的上交权利的理由是无法被认可与解析的。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夺权 “ 狐符以交,我已不是将军了,我只是一名连士兵都不是的贵族,当然不能再留在这军营中,给督查使添堵。” 夏时雨听着这话,总觉得白岗是在向她暗示什么,原本向她献出兵符就是一个天大的疑点,这会他居然向自己请命离开军营。 白岗身为一个征战沙场,御敌无数的国之首位大将军,失去兵符后又怎么会甘心? 此时反倒急着请求离开,就好像急着回家看望病危的老娘。 这难道是有人在背后想借着自己的手,赶他走?随后在将他至于万劫不复的死地? 但是到底是谁想要借她的手,在此时这种境况下,来预谋杀害令狐城唯一希望的一军之首领? 夏时雨思考着,她的处境,就像被暗处潜伏的一群恶狼紧盯着,正小心翼翼的盯着眼前的这头迷茫摇摆的猎物伏伏前进,寻找着下手的机会。 这使夏时雨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那不是杀意,那是比杀意更邪恶的诡计与阴谋意味。 借刀杀人,手不沾滴血却将人一步步逼向死局的狠厉。 夏时雨最怕的就是这个,大多数时候,她是完全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害她的,所以根本无从下手。 就像是在夏家的时候,那些来杀她的都打着响亮的口号,实际上她根本没做过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虽然是如此,但既然已经掉进了别人布下的局,现在想撤也是晚了。 “ 既然你已经不是将军,更不是士兵,那这身军甲,与佩刀是不是应该如数还来。” 夏时雨笑着颠了颠手中分量不小的狐符, 把玩着那缠绕在白狐身上怒目圆睁的黑蛇 ,笑的妖异。 夏时雨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将领,心中的疑问从被动化为主动,大脑清醒的异常,心境再一次如石沉大海后的波澜不惊。 又是一场生死博弈,又是一场豪赌命局,夏时雨突然很想肆意嘲笑一番。 难道,人生就是永不停歇的生死豪赌,所有的人都只不过是一场赌局胜败的消耗品? 又或许人生本就毫无意义,只是相互折磨的执念,生与死的惩罚,一切的伤害与争强斗狠。 还有蛮快正义凛然的大道理,不过是为了掩饰心中的丑陋,与遗失残缺后对胜利的嫉妒情感。 原本以为,她逃出夏家,便是新生。 终于可以体验人生喜怒哀乐,不用在做铁笼里的老虎,不用在做童话故事中糖果屋的金丝雀,哪怕最后的结局依旧要归回起点。 但她没想到,原来她所期盼的自由,只是一个更大的铁笼,更华丽宽敞的糖果屋。 这世界好像有点操蛋,夏时雨是不想陪着他们玩,但却偏偏掉进来还一时半会爬不出去。 “ 你!” 夏时雨此言一出,白岗气的险些出手将这个乘人之危,不仅仅得寸进尺还要落井下石 ,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的夏时雨打翻在地。 但碍于某些原因,他也只能忍着,稀里哗啦的一层层卸下爱甲,最终就连贴身的那些软甲一同脱下,叠的整齐。 夏时雨倒是看得出,白岗是真的气急了,要是自己是个男的,恐怕白岗这会都得气的把仅剩的一件亵裤都脱了。 白岗只用那毛茸茸的狐尾遮羞,怒瞪着台上的夏时雨,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件底衣,也是军中物资,待我白岗回去,就将这件也退下来交还给这军中,你可满意!” 夏时雨有些想笑,她是真的没想到他会真的这样做,见他气的那副样子,夏时雨对之前那些不太好的事情,倒是解气了。 不过此时的情景并不在意料之中,要怪就要怪这大将军的一身铠甲实在另类,从上到下一套。 真不知道该说是这一套装备太过先进,还是太过落后。 本的,夏时雨还以为,去了盔甲,里面还能有一层,是白岗自己的。 哪成想,他退了铠甲,就近乎裸奔。 夏时雨努力憋着笑,她真的很想笑,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能撞上别人的尴尬时刻。 早些时候撞上浮世,他让人扒了一半吊在树下挨抽,后来又撞上妙觅山被人扒光了五花大绑,在后来又撞上白岗的尴尬时刻。 罢了罢了,大概是自己短命要死,老天急着给她发些眼福,好让她死了之后能对前来拿她的小鬼少些怨念。 不过这放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岂有说收回就收回的能耐,还是赶紧找机会给他一个台阶下吧。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各自算计 白岗依依不舍的看着那伴随他半生的铠甲,像是退去了所有辉煌与荣耀,沦落为一只空有雄心烈志的野狐狸。 而退去将军职位的他,恐怕连昔日贵族的头衔也不会留下了。 白岗见夏时雨只是看向别处,没有理会,更是气的咬牙切齿的问道: “ 你可满意?” 锋利的指甲深入手心的皮肉,带着满脸的怒意与羞愧垂着头,他堂堂一镇国大将军,居然被如此羞辱对待,此仇不报,非君子也。 “ 嗯,满意。 ” 此时的夏时雨笑盈盈的,可她除了满意还能说什么,她总不能把人家身上最后那层毛皮都给扒了去吧。 但夏时雨还要在自打自脸一次。 她要趁着还没有人能够看出她的意图之前,想办法找出到底谁才是她能够信任的友军,还有谁又是真正落井下石的挑事者。 夏时雨突然话风一转,带着近乎冰冷的简直要逼死人的寒气,说道: “ 怎么能够。你之前对我不敬,我心中不爽难平。然而好歹你原本也是个将军,我若是将你逐出军外,未免显得我太过小气。不如你留在军中,当个马夫或是炊事的厨子多在我面前晃晃,怎么样?” 夏时雨的话音刚落,整个大帐都彻底寂静,一个个将士与将领震惊的看向那坐在原本只有他们将军才能入座的位置上的女子。 夏时雨那琢磨不透的笑容,冰冷的语调,以及残酷的言语带着不容置疑,由如命令一般的主人气场,令在座的每一位将士都发自内心的恶寒。 又因琢磨不透她的来历,而更加不敢奋起反驳。 初见时她的笑容甜美温柔,由如儿时邻家文雅贤惠的大姐姐,带着灿烂阳光又温暖如家的温柔。 但却没人想得到,夏时雨的这幅模样都只是他们的错觉,也是一个致命的幻觉。 这女子不是个花瓶,而是只狼啊! 她初入军营,并未多言,更未奉承或者刻意讨好,但她却轻而易举的卸下了所有人初次见面的那份戒备,也许这才是她的恐怖之处。 时间在此时静寂沉默,当众人都觉得白岗要彻底爆发,冲上去将这个恬不知耻的督查使者暴打一顿的时候,寂静中,响起白岗已经完全变了调的声音。 “ 白岗已经不是将军,身份卑微,只能悉听尊便。” 他的声音颤抖着,甚至有些哽塞,掌心一片殷红,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内心挣扎了多久,才能用这样的语调,说出对于他来讲,十分卑微的话。 “ 既然你这样说,那便显得我太过小气了。刚好,我初来军营,不习惯没人伺候的日子,要不你来当我的小待,端个茶到个水的总比马夫厨子要轻松的多吧。” 夏时雨先是暗自一惊,本的以为白岗能够跟她闹上一闹,一会看谁蹦出来打压他,那就肯定不是一路人。 谁承想,他竟出乎意料的妥协了,夏时雨只能赶紧暗中扫视了一圈,大概将那一张张有异的面孔熟记于心,它日在问。 随即也是立刻追加上一句,算是给自己与白岗一个台阶,总好过闹得太僵,日后若是想圆场便不好园了。 此言虽看似侮辱贬低,但实则另有算计。 大帐原本那喧嚣喜悦的气氛早已一扫而空,众人仿佛是被押上大堂受审的罪犯。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犹如昔日练兵站在烈日中暴晒,没有一人再看去抬头偷看几位头领与夏时雨的脸色。 “ 悉听尊便。” 白岗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清,但在如此静默的情况下,白岗的一言一字都被众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只是,这戏还未做完,这台阶也不是全下的。 她还得好好看清这些人背后的真面目。 白岗的屈服实在是太违和了,夏时雨甚至怀疑自己在戏台子上陪着一群人兜兜转转的演戏,哪里都古怪,就是还没戳破而已。 面对白岗的顺服 ,士兵与将领心中的更多的不是暗自得意 ,而是与之相反的愤怒与羞愧感更为强烈。 而夏时雨面对白岗的这份顺服,又想到了这一路的各种不顺,像是找到了平衡感觉。 心中原本对灵狐城也好,对那些嘴碎又或者伸手加害她的狐妖,在心中郁结的不快都在这一刻化解。 夏时雨只感觉心中突然顺畅了很多,也很快就被另一种恼火堵在心头。 白岗并不是一个真的傻子,而是因曾经的功利太多,太繁华,终究是被蒙了双眼,变得过于急躁而显得十分愚蠢。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还是一个合格的将军,只要灭灭他的威风,他便还是一个好将军。 可是,他为何不炸?夏时雨玩了这么多花样,只是为了气他,等着他当场暴怒然后当中打压自己一番。 若是白岗打压的过分了,她也能想办法逃出去。 若是打压的少了,夏时雨就见机会直接大改态度服软倒贴,也能让想要加害于他的人明白,督查使,墙头草罢了。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一百二十章 顾北南征 时间不够,暂且请假几个小时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一百二十一章 动手 就在众人以为夏时雨必定会丧命于白岗手中时,夏时雨处变不惊的神情下,一条垂涎野兔的恶狼,正在坚硬的岩石上不断摩擦着锋利尖锐的指甲。 暗自发力等待扑倒猎物后的利齿锁喉,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夏时雨手段与反应显然比身为狐妖的白岗,还要高明迅速的多。 白岗的出身是一名将军,武学自然都是他父亲教的,根据正统的皇族武艺,有着基本的共同点。 尤其是皇族一类,基本上都光明正大又具备足够的力道,平日练习以及武艺切磋都讲究一招一式,学习的武艺也仅有一两种。 可夏家不同,夏时雨第一次切磋武艺,不,说道那一次,连武艺都算不上,纯粹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 在夏家,没有所谓的切磋,点到为止,而是十分惨烈的厮杀混战。 在这场混战中没有规则,没有荣耀,没有失败,也没有正义,只有活着,活下去才能够结束一切。 夏时雨第一次的厮杀,是与一名比她大上两岁刚刚进入夏家的一名弃儿。 和夏时雨一样都是女孩,在夏家出生,唯一不同的就是她被单独挑出来,作为夏时雨的对手。 夏家向来偏向幸存者理论,因此她夏时雨也是被这么养大的。 二人都未学习过任何武艺,纯粹就是靠着运气与力量,以及每人一把的匕首相互拼杀,比的就是力量,灵敏,与天赋。 当刀子都被对方打飞出去后,她们二人厮打到一团。 什么用手指挖眼睛,扯着头发向地上磕,用指甲抓对方的脸扣流着血的伤口,用牙齿撕咬皮肉,用拳头打,用脚踢伤口,用身边的碎石头砸。 利用身边所有能够利用的,发着狠发着狂,想要致对方于死地。 最初的每一场厮杀,都还算是公平,但到了最后,实力之间的悬殊令夏时雨渐渐吃不消如此这般残酷的战斗。 身体渐渐不堪重负衰弱下去,夏时雨还记得最后一次厮杀,那是一名比他大了三岁的男孩,他身体健壮有力,出手又快又狠。 就在最后她无力挣扎的躺在地上,刀子眼见就要刺入心脏前的那一刻,二人之间的战斗被叫了停。 那时候,夏时雨是真的以为自己完蛋了,真的以为死定了。 回到白鹭烟后,夏时雨抱着落如萱哭个不停,夏时雨说不出为什么,她还活着,但她的心却犹如被捏碎了一般,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她所杀的那些人,有些不是真的想要杀她,只是听命与夏家的长老,从一开始,胜利的一方便是注定的。 再后来,夏时雨突然性情大变,就好像是抛弃了情感,遗失了怜悯,整个人都冷漠了许多。 手狠辣果断,步步杀机毫不犹豫,眼中的一切都变得井井有条,简单无比。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保住自己想要保住的。 这其中也不乏真心想要干掉夏时雨的人,只不过这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 此刻夏时雨的身姿轻盈的就像是一只燕子,她一掌劈向白岗的手腕处,当即将那长刀震得嗡嗡直想。 白岗毕竟纵横沙场这么多年,怎么会被她这么一招将手里的狐纹佩刀震开,虽然感觉手腕一麻,但仍气势不减纵刀劈来。 夏时雨也不是吃亏的主,当即也是认真起来,纵身就是一脚二次踹在白岗的手腕处。 狐纹佩刀也是擦着夏时雨的面门就扫了过去,这一次夏时雨用了十分力,当真是一脚就踹的白岗脱手。 白岗也是心中大惊,这女子完全就是个练家子,下手又准又狠,当即也是手腕一番一把握住刀柄,再次向着夏时雨攻了过去。 夏时雨微怒,她可是处处留手,但白岗这刀却毫不留情。 当即也是一个闪身低声呵斥道: “你也该适可而止了,配合我演一场就那么难?” 白岗早已气的头脑发昏,那还听得了夏时雨此刻低声说些什么。 三刀皆落空,紧接着又是一道,直奔喉咙,夏时雨顿时觉得寒光一闪,倒退数步。 银丝飞溅,顿时落下几缕被为两段的发。 啊 —— 紧接着那是一声完全变了调的惨叫,从白岗的喉咙中发出,带着不可置信与疑惑,再剩下的便只有惊恐了。 这一次夏时雨并未留手,直接反手擒拿一掌将再次劈砍而来的长刀朝着外侧震出,随后反手就将白岗制服在地。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一百二十二章 见好就收 短短的一瞬间,夏时雨嘴角勾起放肆的嘲笑,身影快的犹如一道鬼魅,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遍随意拉脱了白岗的胳膊与手腕。 然而,很显然白岗的惨叫并不是源自于胳膊与手腕的脱臼。 而是夏时雨将他的每一根手指骨掰至错位,又狠狠的抓住其中两根已经完全错位的骨节,扯着白岗的头发,直接将他扔了出去。 夏时雨承认,这会是她气昏了头,补了这么一下。 但她好说歹说没有真的用力去踢,在白岗接住的时候就应该能够完全察觉到她的意图。 只是没想到,白岗招招致命,奔着要害,要不是她功夫也不差,不然就这会都不知道被劈成几个块了。 夏时雨实数越想越气,还是没有人站出来为她说话,甚至没人出面阻拦。 看来还是要来一些重头戏,不然这些家伙都在这充软泥,屁都不放一个。 十指连心,痛之入骨,即便如此,惨叫声却被白岗生生夹断,直到夏时雨面无表情的将他那毛茸茸的尾巴擒在手中,白岗那眼中的恐惧,便再也隐藏不住 。 夏时雨单手按着白岗那还在抽搐挣扎的左腿,此刻白岗的两条胳膊都已然脱臼使不上力。 夏时雨右手则是用那雪白修长的手指,在那条白棕相间的毛绒尾巴上摸索着。 忽的白岗脸色一变,夏时雨随即指尖猛地发力,伴随着白岗撕心裂肺的惨叫,夏时雨又快又准的将那尾骨一段段掰掰至错位。 咔哒…… 这回,总该有人来替你说话了吧,大将军。 夏时雨在心理想着,手上倒是也不停,伴随着一声声骨骼错位的清脆响声,一声声凄厉的哀嚎响彻整个寂静的军营。 那惨叫与骨骼错位的声响,简直逼得在场所有的人都想夺命而逃。 此时再也没有一人看得下去,但却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止,就连那些受邀,前来赴宴的将领,都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彻底吓傻了。 一根根将骨头强制错位,那可是相比于凌迟一般的断尾之痛啊! 是谁说的?是哪一个没长眼睛的在设宴的时候说什么,新来的督查使美若芙蓉,声若婉转,一副贤良淑德大家闺秀,不懂拳脚功夫的柔弱女子。 就这,贤良?淑德?不懂功夫还柔弱? 这不应该是武艺高超登峰造极,出手心狠手辣几下打趴大将军,毒蝎心肠的女魔头吗? 夏时雨也是满头冷汗,心说这怎么还没有人来阻止,从未想过她这副样子谁敢来阻止。 白岗身为将军,可以说武力值也算得上是军中天花板了,面对这么一个根本看不出什么路数武艺的督查使者,白岗都打不过,谁还能打得过? 白岗嗷嗷惨叫,夏时雨也无奈,见实在没人出来替他说话,只能又一一复位掰了回去。 白岗彻底崩溃,他突然再次认识到一个他所忽略并轻视的问题,而这个问题隐患很快便会要了他的命。 这家伙是会武的,而且武技超群,并且不属于这几百年来他见过的任何一种路数。 这人下手干净利落,并未追求一招一式,所做一切都像是在取巧,但威力丝毫不减,甚至更胜。 虽然她不擅长威压,但不屑研究威压的人只有两种 ,要么功底深厚, 要么不讲道理。 显然,夏时雨一人便占据了其中的两种 ,既功底深厚又不讲道理。 喉咙中的嘶吼痛呼都被自己咬紧牙关堵在口中,他突然发现他从未有这样想死过。 夏时雨很清楚,像白岗这种成天过着刀尖上舔血日子的人,最怕的不是死,而是失败与羞辱。 可夏时雨跟他无冤无仇的,没必要特意去害他,要不是为了抓出来那些异己,不然她也不会在这狐假虎威。 夏时雨冷笑着,眼角带着轻视的嘲笑,松开那禁锢着白岗左腿的冰冷手指,只留下五个漆黑发紫的指印。 悠哉悠哉的坐回那最高权位象征的首席之位,火光将她苍白的脸色映照的妖异,她那充满了兽欲的双眼中,似乎有一丝贪婪划过。 她相信,即便自己就这样将白岗扔在这里,一夜不闻不问,也是会有人将他的错位的骨骼调整回原样。 但她目的并不是折磨白岗,眼下又迟迟没有人跳出来,看来她得换条路子走了。 继续折腾白岗,那就有点过了,就算日后解释,怕也是会被记恨在心。 夏时雨可不想神不知鬼不觉的睡着睡着就死了,还是见好就收。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休假 休假一段时间,整理下稿子,卡文了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一百二十三章 打乱一切章法 “既然没人出面替他说话,那便暂且到这。” “当然,如果有人还想挑战的话,我不建议杀两个人来看看,还有疑问吗?” 因恐惧而发出的颤抖声音,随着烛光的摇曳着,只剩下那令人琢磨不透的夏时雨,高高坐在那象征着权威的位子上 。 “ 没,没有。” 她就是个疯子!很多人脑海中突兀的划过这个念头,随后又被她嚣张的似乎震怒的冰冷声音彻底浇灭。 “ 大点声,你们的将军听不到!” “ 没有!将军!” 众人心寒,他们预感,一种令人心慌的不详感伴随着死亡浮现在众人眼前,但面对她的质问,众人又只能鼓起勇气高声回应。 也许夏时雨正是看透了这一点,面对战场,他们惧怕却又无奈着. 面对死亡也是如此,死亡的可怕之处在于未知,在于终结,一切之末,黑暗之巅。 而且,夏时雨很懂一个道理,建立在恐惧与暴力之上的权利,很快便会被新的恐惧与暴力推翻。 虽然权利本身的使命就是要被推翻,但夏时雨并不想成为权利改革进步的牺牲品,所以她不能拿着这份兵权。 白岗被推翻是早已有人在暗中预谋策划,既然如此,她也很快会被推翻,而且会比白岗更快更惨。 他们借着她的手夺走白岗的兵权,很快又会借着别人的手夺走她的兵权,这其中的后果可能是暴乱,也可能是众将领的愤怒。 所以首先,她必须将自己剥离出来,让那个幕后黑手将矛头掉转于他人。 夏时雨很想一如既往的将这一切争斗交给他人解决,但事实情况却逼着她不得不沉着冷静的思考。 今时不同往日,她还是原来的夏时雨,但她金色的眼眸中却多了一份狡猾。 这样想着,果断掏出刚刚才揣入怀中的狐符,连头都懒得别,啪的一声将那兵符拍在桌角,吓得众人都是暗自一抖,谁也不敢多说,生怕惹到这个心狠手辣的新任将军。 “ 恭喜,梁山柏大将军,祝你和你的将士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现在你是将军了。” 夏时雨冷着脸,仿佛心情很好,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兵符推向梁山柏所在之位。 这又是哪门子最可笑的玩笑话,这算是政变还是算兵变? 这个身为狐帝代言人的督查使,到底在背后默默策划着什么? 此时的梁山柏,终于收起了他那狡猾的笑容,随之取代的,是无法言语的惶恐与警惕 。 夏时雨知道,这一手她玩的相当精彩,无论那些身后暗处藏着祸心的是谁,也猜不到她究竟是要干些什么。 她就是要这么混乱的出场,然后在疯疯癫癫的打乱所有人的底牌,让他们不得不开始自我怀疑。 这就是她的选择,用一种不符合逻辑的方式去打乱一件事,从而让其中的人惊慌失措的露出马脚,这就是夏时雨要做的。 “ 你这个疯子,你会毁掉我们,我就不应该相信你,不应该把兵权交付给你。” 耳边传来嘶哑的声音,愤怒与悔恨吗? 夏时雨冷冷看着那面容上挂满的痛苦神情的白岗,那哀怨蛇眼眸,犹如一株凄美的,在幽暗低谷痛苦挣扎,即将败落凋零的雪洁花。 想到这里,夏时雨不由得突然鼻子一酸,他和她都一样,一时风光的高傲,最终都会被命运折腾的生不如死,伤痕遍布。 她心软了,不忍心在去做这场自导自演的戏,不忍心在将他的尊严撕成碎片,狠狠践踏在地。 只是,就算她能可怜白岗,谁又能可怜她呢?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不能后悔。 既然她已经彻底打出这一张牌,她只能相信自己选择的没错。 白岗的身后还有许多的人,也许那是他想守护的,也许这些人正在某处默默支持他。 而自己呢? 回首望去,犹如心中那永远填不满的黑洞,空空如也…… 白岗还输得起,而她却已经一无所有,面对这场稍有不慎就可能变成生死豪赌的赌局,她再也输不起什么了。 想到这里,夏时雨的内心犹如针刺,滴着血,但却不在动摇。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城,别人进不去,自己也出不来。 唯有不断厚重的城墙,不断生长着,如心中无法泯灭的本能,迎着狂风暴雨般的灾难,叫嚣着,活下去! 活下去! 作者有话说 开始忙了,时间不多,有时间就更,时间多也会爆更,每周至少更三章。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放厥词 “ 白岗,我记得你问过我一个问题,你问我,狐帝派我来是为了什么。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以及所有人。” 夏时雨眼中有种凄凉,犹如两头拼死博弈的野兽,疯狂的撕咬着,吼叫着! 眼中折射着灵魂绽放在生死之中的绝美寒光,又犹如两头孤傲的恶狼,谁都不愿意放弃尊严低头屈服,最终只会落得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下场 。 有人说,对于爱,先爱上那个人的人输,爱的更多者也输,唯有被爱者最终践踏在爱之上获胜。 夏时雨不仅输了,还输了个彻底,她嘲笑自己的愚蠢,嘲笑自己的无为。 但她还有着最后一粒砝码,一粒所有人都拥有的最基础的砝码,那就是她还在冰冷跳动,满怀痛苦与怨念的心,她在这世界上存在的最后的一缕希望,她的命! “ 狐帝要我碾碎这个懒散无能,人心溃散的军队,才此基础上,重建一个。而无法达到标准与要求的人,我便只好让你们成为两军交战的肉盾,诱饵,牺牲品。” 已经没有权利在容她犹豫,她必须成为那个她最厌恶的人,一个纯粹泯灭人性的恶人 。 夏时雨咬着牙,神情憎恶,但她那毫不犹豫的一言一语,都如重锤一般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 肉盾!诱饵!牺牲品!如此风轻云淡的冰冷语气,以及夏时雨厌恶蝼蚁般的眼神,无疑在宣誓这她的立场。 她高傲的神色,她狂妄的姿态,她犹如一只原形毕露的妖魔,彰显着她的高贵与强大。 “ 不!你疯了,我们可是在出征,狐帝不会下这样的命令!你不是贵族,你不是督查使! ” 夏时雨对此的回应只是轻蔑的一笑,狐帝当然不会下这样的命令,因为现在坐在灵狐城皇位之上的,根本就是一个老糊涂的糟老狐狸! 一个除了享乐与胡乱下达命令的老狐狸。 而这只早已被自己心魔折腾的糊涂半傻的昏君,又怎么能比得上看尽了藏书阁内所有兵权谋计书籍的自己? 从一开始,夏时雨就不是一个傻子,也不是一个能够默默忍受痛苦与侮辱依然默不作声的人。 她的忍耐与其说是为了自己,倒不如说是全权为了落如萱,当她再也不需要顾忌任何人的时候,她的锋芒她的才华必将夺人眼目。 落如萱就是那个唯一能杀死吸血鬼的白桦象树木桩,落如萱就是那个能唯一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一人的背叛,足以彻底压垮夏时雨的全部生命意义,也是释放的枷锁,在没有什么能够困住夏时雨这头野兽。 “ 白岗,你真笨,我可是在帮你,因为你的无能为力,所以才要我出手,希望最后不会逼得我亮出底牌。” 夏时雨冷漠的笑着,一步步走向白岗,直到伏在白岗那宽厚坚实的臂膀之上,凑近他那毛茸茸的耳朵 ,轻声低语 。 夏时雨一呼一吸间都是那么性感诱人,雪白的脖颈滑出她柔美的曲线,但任由这些狐孙狐子耳朵灵敏,也丝毫探听不到夏时雨所说的一字一语。 而对于白岗来讲,比起眼前的貌美女子,她口中的底牌才,是更加诱人的砝码。 那张底牌就如同一颗熟透了的禁果,散发着神秘深奥的香味,犹如被死亡笼罩的阿比斯深渊。 虽知危险莫测,但凡是望向那黑暗深处的人,便再也无法打消拼死一搏,到哪漆黑的世界中一探究竟的想法。 白岗先是一僵,随后颤抖着,他想知道,他很想很想知道!这世间是否真的拥有起死回生之术?而这份力量又恰好摆在他的面前?召唤着他去使用,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夏时雨挥了挥手,朝着白岗所住的大帐潇洒而去,只留下在场呆愣的梁山柏,与无言相对的众人。 不过对于此事,梁山伯心中以有个大概。 这位督查使者,来历不凡,无论是神色气度还是举止,都绝对不止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她还有更多的底蕴埋藏在深处。 梁山柏笑了笑,他活了近几百年,什么阴谋诡计他没见识过,却不曾想到,他也会有这么一天,看不透也悟不懂。 此女可怕之处恐怕还未曾特意展现,如展现,必然将众人吓得屁滚尿流,而梁山柏自己,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对于此女,梁山柏只能说她高深莫测,心机之深难以预料。 甚至她绕来绕去,绕了这么一大圈,将狐符交与自己,但最后的大权,事实上还是被她握在她自己手里。 她本身身为督查使者,身为一个较弱女子,看似并无任何危害,更显然的是他们威武强硬的白岗大将军,被她彻彻底底的压了一头。 当然也没人会想到,白岗居然会被她逼到不得不交出兵符,甚至想逃出军营的地步。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入境 这时没了白岗这位将军,夏时雨便成为了整个军营的中心,整个军营的精神支柱。 白岗没能制服她,反而被她轻松吊打,这一印象已经潜移默化的让众将士对夏时雨心生敬畏,而夏时雨也就此成为不可置疑的权威象征。 如果夏时雨成为将军,那么针对白岗的势力也很快会掉头来针对她,她还是要小心翼翼,大费周章的去建立这些已经心生裂痕,内心动摇的将领与将士的忠心。 所以夏时雨选择将兵权推脱给梁山柏,如果梁山柏就是这个幕后人,那么梁山柏一定会认为自己是可以与他站在统一战线的友方,也就是拉拢对象。 就算梁山柏不是,对夏时雨也不会有任何不利,夏时雨本身的立场就会回到最初督查使的位置。 督查使,督查使就是用来监督的,根本不亏。 夏时雨的所作所为,看似碌碌无为,但却藏有深意。 她所做的,就像播种一样,松土挖坑,随后播种,在重新掩埋。 在外人看来,她只是单纯的挖开土层,再将泥土填充回去,毫无意义。 只是梁山柏与那幕后黑手却能看得出她是在播种,而令他们畏惧与好奇的是,她究竟在哪土里播种了什么。 此时的梁山柏与其幕后黑手有着同样的认知,夏时雨的可怕是他们无法预料的。 不过她目前并没有彻底表示立场,这也代表着她不想趟这趟浑水,所以他们能做的,只有尽量不去惹她,来避免节外生出事端。 夏时雨是个聪明人,一个沉鱼落雁的女子,这样的她,令小人嫉妒,令愚者沉迷,令慧者敬佩。 睡梦中,夏时雨不知身处何处,只知道手边屹立的奇石之上,有用古文雕刻的云巅峰三个大字,她的脚下是那草绿常青的青叶。 云巅峰的对岸,是那断臂峡谷的滂湃瀑布,此山与那瀑布顺流而下的谷底都是一副仙气缭绕,雾气朦胧的神秘姿态。 想必那仙气缭绕的模样,就是那瀑布在烈日之下迅速挥发成雾气吧。 梦境中,夏时雨只要向峡谷旁的尽头眺望,就能将那浩荡无边的疆土与城市揽入眼底。 夏时雨不知道,这就是四百年前,整个世界还处于开荒状态的贤者时代,最荣华繁盛的鼎盛时期景象。 “ 一叶障目,一叶秋,一日苍渺,雪白头。千山遮幕,万里青,白骨生花,黛染红。刀锋伶俐,寒光闪,月下稀雨,奏鸣声。” 这是谁的声音?夏时雨听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不由得喃喃自语。 却突然的发现,她的疑惑说不出口,夏时雨有些慌乱,但又很快平静下来,这种感觉与她之前在梦境的玻璃迷宫十分相似。 夏时雨松了一口气,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景色。 很快,她便发现现在的她,不仅仅无法发出声音,身体也不能动弹半分。 没错,她就是在梦里,但是为什么会做这些梦,夏时雨不知。 一叶障目,一叶秋,一日苍渺,雪白头。这到底是谁写的词句?为什么从未听过这词的自己,会发自内心的涌出莫名的悲伤感? 而这里又是哪里?为什么眼前的景色如此震撼,大片的绿荫参差不齐,但却长势惊人? 飞鸟走兽的声音喧闹在于大地共鸣,各色的虫鸟,还有缤纷多彩的小野花。 优雅的阳光穿透云层轻洒在这云巅之上,流水之间,好一副仙气腾腾的自然美景 。 “ 好词 ,好词,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家的凌霜也学会了这些文绉绉的东西。” 夏时雨的意识正沉浸在美景之中,却不曾想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言语中略带阳刚之气,但仔细听来,又带着十分温柔,犹如被浸染在阳光之中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那么真实,又那么令人迷恋。 话音刚落,夏时雨猛地抽痛起来,她的心如刀绞一般。 那种痛苦就和落如萱将匕首亲手刺入她的心脏一模一样,撕裂的不仅仅是肉体,还有灵魂,如同坠入地狱一般,被那业火烧灼。 你是谁?凌霜?难不成眼前的所景,是墨凌霜的亲身经历? 夏时雨很想捂住那渐渐缓和却依旧闷痛的胸口,但现在的她就连张开手指都做不到。 在想起不久前梦中的那一幕惨绝人寰的景象,她突然好想回头看看那个说话的人是谁,只可惜她动不了。 “ 悠然姐,你就少拿老子打趣了,这可是上一代的老荒神嘴上挂着的,那些文诗什么的看着就头疼。不过还是这个背起来轻松,等我继承了荒神,一定要找那个老荒问问,她这念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居然连个名字都没有。”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一百二十六章 那些尘封的记忆 疑惑中,夏时雨张开的嘴又再次闭合,吞吐着空气,这一次她发出了声音,只是待她清楚的听到那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时,彻底惊呆了。 因为,这不是她的声音。 虽然音线很多地方都很像,但无论是语调情绪还是说话方式,都明确证明了,这话完全不可能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她的声音清澈明晰,丝毫不拖泥带水,如同琴音一般,又如银铃撞击般的清脆。 虽然声音会因为许久不言语而变得有些生涩沙哑 ,但那声音依然好听极了 。 而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她自己平时言语时从不带上情绪,从不自称老子,语调也是波澜不惊的平稳。 而且她不擅长抱怨这些鸡皮涮毛的小事,甚至完全想不到这些。 “ 你呀你,一不留神就跑到云巅峰,你说这云巅峰那点比得过我们缥缈峰?” 耳畔响起的,是之前那名女子的声音,等夏时雨回过神再次张开双眼时,她所看到的景象,犹如一声巨雷,震撼在她的脑海。 眼前的那个容颜模糊,红发飘逸如天边红霞在燃烧,但却笑的阳光天真的人,不就是那个在拍卖大会上,为了拯救墨凌霜而惨死,与上一代荒神相称为姐妹的墨悠然吗 ? 还记得她那惨白的面容,她那眼角上挂着的一抹饱含着不甘与悔恨的泪痕,她死去的头颅,被那个人渣摆在银晃晃的托盘上。 还有在场众人那狂妄的笑声与那扭曲的笑脸,简直就是丑陋肮脏的苍蝇们围在垃圾场上嗡嗡作响。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看到这令她心痛的一幕幕 ?这些记忆,根本就不是她的,为什么她会如此心痛! 眼泪决堤般的涌出 ,鞭子抽离血肉的真实痛楚到现在她还记忆深刻 ,就像那一刻,她不再是自己 ,不再是现在的夏时雨 ,而是只存在于过去的墨凌霜。 “ 怎么没有? 云巅峰比缥缈峰高啊! 你看, 从这里可以看到墨家大宅呢。” 喉咙中发出的声音满怀着喜悦, 言语中还带着些许夏时雨所不能理解的情感。 但那个满脸兴奋,长相与声音近乎相似,眼神中却闪烁着璀璨星光面露温柔溺爱的人,并不是自己。 没错,她不是这样的人,真正的她对于外界几乎没有任何感触,真正的自己虽然双眼如琉璃琥珀般的美丽清澈,但在那清澈的眼眸之中,却是死灰般暗淡,在那空洞的双眼中,她看不到自己 。 有时她常常会望着那折射着阳光的冰柱沉思,自己究竟身处何方呢? “ 喂喂,小心掉下去哦,要是从这掉下去,尸体都找不到的。” 这是哪个墨悠然的声音,甜美,温馨的,带着让人嫉妒的幸福感! 原来是这样,原来这些记忆是上一代荒神的记忆。 而自己是不是也要继承这一切?继承荒神的力量,继承荒神的骂名,继承荒神的痛苦,还有那嗜血的仇恨与那令人崩溃的宿命? “ 嘿嘿,悠然怎么来想起我了?最近你总是下山 ,都不带我。” “ 当然不敢带你,你的头发太显眼了,在瞧你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还不得让人当成阎罗殿里的白无常?还没等你说话,恐怕大街上的人都吓得跑没影了。” “ 哪里凶了?明明就是悠然你喜新厌旧,肯定是在山下找到好玩的人,所以嫌弃我不想不理我了,你要是在丢下我一个人留在缥缈峰,我就偷偷跑去山下吓死那个人 。” “ 你胡说什么?哪里有那个人 ,快下来吃我刚买的糖酥糕。” “ 悠然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开个玩笑啊 ,因为看你你最近很开心的样子, 果然是遇到什么好事情了吧。” “ 不吃的话我就走了,你下不下来。” “ 啊,等等,不要丢下我,我要吃,你不许走!” 夏时雨静静的等待着那荒谬记忆结束, 她既不挣扎 ,也不想反抗, 只是安静的听着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喜悦, 悲伤 ,或者其他各种情绪…… 夏时雨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喜悦,以及面前那个令她时不时, 心中莫名隐隐作痛的红发女子 。 悠然的笑言,委屈,以及她的愤意,不知为什么,夏时雨突然全都理解了 。 夏时雨突然很想放肆的嘲笑,嘲笑自己,嘲笑宿命,嘲笑凌霜与悠然的愚蠢。 原来在墨凌霜的眼中,悠然就是她的全部,墨凌霜的视线紧紧追随着的人是悠然。 她喜欢她,而悠然呢? 她们二人之间, 何等讽刺, 就像自己与落如萱一样,一方追逐,一方…堕落…… 夏时雨不想继承荒神,唯有这一点,她和墨凌霜不一样。 也许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夏时雨才能将自己与墨凌霜千丝万缕联系之间的关系中 ,画出一条不可逾越格格不入的最后一线。 她不要成为荒神 ,荒神的宿命与痛苦凭什么要她来担 , 难道她还为这莫名其妙的身份与理由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多吗 ?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变迁 难道她还要再被自己所珍惜爱恋的落如萱在插一刀吗 ?区区一个名号,一个头衔,她就因为这种虚无缥缈的可笑东西,失去了她最后所剩的全部 ,何等讽刺。 那记忆中的声音突兀的戛然而止 ,眼前的清脆火红,以及所有的一切在一瞬间内, 席卷着夏时雨的身躯,从新跌入黑暗与宁静 。 “ 好奇吗? 这也是你的过去,你的存在意义, 快 !找到我,让我们合为一体,从头到脚趾,从呼吸到思想,紧紧地缠绵,复仇与憎恨叫嚣着,杀光那些人类 !” “ 让他们的头颅被洞穿 ,流出白花花的脑浆与鲜血 ,将他们的肠子从喉咙里扯出来, 拔出他们的舌头 ,让鲜血与腐烂侵染让他们的王国与大地 !” 熟悉的声音 ,熟悉的气息 ,疯癫的音调与杂乱的情绪扑面而来, 夏时雨感受着面颊上的冰冷触感 ,很快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拖入墨凌霜的执念与记忆中。 四百年了,四百年前的墨悠然早就疯了, 为什么自己才意识到这一点呢 ? 随着黑暗的降临,恶魔们也蠢蠢欲动,墨凌霜的记忆向着她招手,仿佛在向她一遍又一遍的诉说着,请对我讲述这故事吧,两个本应该毫无相干的人生与记忆,相互吸引着逐渐在夏时雨的脑海中交融。 夏时雨感受得到,墨凌霜与她有多么的相像,从身体,到行为,就算二人性格略有差异,但却依然无法阻止那份熟悉感。 类似的经历与出身随着记忆的交融而渐渐重叠,有那么一瞬间夏时雨竟然觉得她们根本就是一个人。 前世与今生,谁还分得清谁是谁,一切的痛处都在脑海中深深烙印,一切记忆都犹如亲身经历,历历在目,那她又是谁呢,如果她就是墨凌霜,那自己又是谁呢? 想到这里,夏时雨突然清醒了许多,先代荒神墨凌霜的记忆一直在侵蚀着自己的神志, 一点一点渗透着自己。 虽然夏时雨不知道她一个已经死了四百多年的死人,是如何入侵她的思想的,但是却也不难想到其中的关联与共同点。 夏时雨有些慌张,在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 ,她会失去理智彻底败在墨凌霜的执念于疯癫之中。 “ 墨凌霜……” 夏时雨的轻唤她的名字,也许一开始, 所谓的情感都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又或者她与落如萱的感情,都只是为了强调她名字中的时雨二字。 时雨, 又称时之镜, 尘埃雨, 而夏时雨本身的存在, 也如同镜子一般 ,将所看所感, 全部映照, 但却唯独映照不出自己。 就像将两块镜子并列摆放一样 ,空洞又乏味 ,只是单纯的映照眼前的事物 ,而镜像之中的影像 ,却没有一点属于她 ,这样的现实 ,既可悲又可笑。 没有心的怪物,以为自己有心,为此陷入情感之中,并倍受煎熬,突然有一天它突然醒悟,原来自己是没有心的,这所有的感情,都是假的。 “ 没错是我 ,是啊 !我没死 ,我还活着, 活在在无尽的恐惧悲伤尖叫与哀嚎之中 !” 冰冷又深邃的黑暗中 ,传来墨凌霜那熟悉又兴奋的声音, 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甚至带着渴望与祈求。 “ 这样做, 毫无意义。” 夏时雨理解 ,那一鞭又一鞭凌迟刮骨之痛 ,心中希望被不停践踏毁灭, 尊严被羞辱撕碎的绝望感受。 她在墨凌霜的记忆中已经深刻体会到了,但这并不代表墨凌霜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夺取她身体已经意识的理由 。 她的血肉在沸腾, 她的灵魂在悲鸣 ,挫骨扬灰之恨 ,就算是相隔四百年 ,也久久不能平息。 但是若她还是想复仇 ,那只能说她是痴人说梦 ,自从墨凌霜在哪迷宫剧院死后, 至今已经度过了长达四百多年的岁月了 。 而从荒古时代起, 至今都没有一个人类的寿命能超出三百九十岁 ,所以她的仇人也早已在四百年前,就已经死在了漫长的岁月中 。 也许当年在沙布里耶迷宫剧院在场中人, 他们的后代还有幸免 ,但夏时雨却全然不这样认为 。 毕竟在初步进入九帝时代先期间发生的那些事 ,也可以算是人尽皆知的历史了。 在当时的哪一场乱世争雄之中活下来最多的人,要么是被幸运亲临,要么就是凭借强大的身体素质以及能力而活下来。 原本那些养尊处优的温室花朵,自然要比常人幸存的几率更加渺茫。 夏家的三位天启的力量分割了整个大陆后 ,一部分大陆开始随着海流迁移, 阿比斯深渊突然的出现, 使得大量魔物也随着那山崩地裂而疯狂涌出。 贤者们接连陨落 ,人类与种族之间纷争不断 ,光是人类和其他的种族与魔物的征战 ,便打了将近八十几年整 。 而八十几年后魔物虽然并未被彻底铲除, 但数量也基本稳定下来 ,夏家彻底接管阿比斯后 ,便不在有魔物爬出。 但阿比斯的稳定还未过半年 ,紧接着便是世界各地, 各个种族之间的大战 ,打了近两百二十余年 。 虽然至今还是大小摩擦不断 ,但总好过九帝时代初的寸步红土,半步尸土 。 也是自那时才有的九帝 ,而近三百余年至今 ,稳坐在九片大陆之上的九帝也是随着战争不断更替 。 当时长达两百二十余年的战争 ,现如今被称为国土掠夺战, 也正是这场漫长惨烈的战争, 规划了如今每一片国家在九大陆之上的国土。 而四百年前身在剧院中的书南 ,绮山, 迎天渠更不必多说, 夏家的书录上都多多少少有些记载 。 迎天渠这老头子根本就行不了那事 ,自然没有子嗣, 又是萨布里耶伪贵族 ,实际身份是养子, 据说是甘出,就算有家人也差不多死光了。 而向书南虽然哪方面没问题, 但为人实在心狠手辣 ,生怕因为子嗣危害利益与富有鼎盛的现状 ,所以和他行过那事的女子都被暗中杀害了,这样想想,倒是可惜了那些仰慕他的女子。 所以向书南同样没有子嗣遗留在世 ,至于他的家眷 ,据说早已过世 。 不过廖绮山死后,倒是有两个妃子先后给他生了个儿子和两个皇女 。 由于当时度日波出于西方沿海之国,首都又建在内陆 ,所以九大陆分裂之时只波及了度日波的沿海地区 ,而身为深处内陆的首都皇城,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 但硬要说,还是廖绮山子孙后代的经历最为悲惨,可以说是报应 ,九大陆分裂之时 ,不仅仅是度日波沿海一段 ,而是凡是沿海一段的国家各个损失惨重, 甚至有些不起眼的小国伴随这场浩劫彻底人迹灭绝 。 随后度日波内陆皇城又被奋起的叛军与如今的南承 ,玄若三面夹击, 最终落得一个 ,妻儿子女被南承与玄若的大军掳走 ,皇子皇孙尸横遍野 ,半数以上的国土被掠夺分割的下场。 所以自从那以后, 廖绮山一脉便在残酷的战争中被彻底抹去了存在 ,同样被抹去的,还有很多不知名的皇族与帝国。 而如今度日波的国土 ,恐怕在全世界中没有一个国家的国土, 比它还要小了吧! 可如果墨凌霜的灵魂依旧存在于当年绮山铸造的那把黑刀之中, 那她恐怕早已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无论是贤者时代的落败 ,还是九帝时代的崛起 ,又或者度日波皇城的灭亡。 按理来说, 就算她想报仇也无处可报了, 这份执念与仇恨 ,也只能在时间长河中无力泯灭 ,那么 ,她究竟想对自己做什么呢?还是说这一切都是荒神力量所带来的幻象?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第一百二十九章 试探加二 夏时雨似笑非笑的向梁山柏询问着,黑旋风则是低下头。 也许是夏时雨摩挲的力道刚好,舒缓又温柔,黑旋风用额头蹭着夏时雨的手臂,伸出粉嫩的舌头去.舔夏时雨的手掌,像个讨糖吃的小动物,向夏时雨撒着娇 。 虽然黑旋风一副不愿意回到马场的神态,但最后还是被马夫牵走了。 “ 昨日凌晨的时候,营内巡逻的将士在营地里发现一堆碎肉和血染的衣物。一直调查到早晨,才发现失踪了一个马夫两个将士,闹得人心惶惶的,看来白岗这个将军也是不好当。” 梁山柏等马夫走远了,又用余光朝四周扫视了一圈,这才向夏时雨讲出事情由来,似乎在一夜的劳累后,梁山柏终于得出了将军不好当的心得。 但现在他摆出的这副下属向主子报告要事的神情,甚至有点狗腿的样子,这使夏时雨很想直接把他的兵符抢回来,还给白岗。 “ 那你要把狐符还给他吗 ?” 夏时雨的脸色很不好,而且很生气,但梁山柏看不出来,不仅仅是梁山柏,其他人也看不出来。 夏时雨的脸色再不好,也不会横眉竖眼,乍眼一看还是那副冷着脸,没有表情,只不过比以往要更加冷淡些。 就算真的生气,她也不会大喊大叫,肆意发泄,而是在考虑大局后,选择宣泄还是独自在心中窝火。 “ 浮世大人说笑了 。” 夏时雨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梁山柏没有发现她的情绪 ,所以他对自己此行的意义也不一定能够读懂 ,只是梁山柏这种刻意向自己讨好的语气 ,令夏时雨十分恼火。 “ 白岗呢?” 夏时雨朝着在短短时间内迅速扎起来的大帐走了几步, 目光游离的在将士中寻找着白岗的身影, 却没有找到 。 说好的醒来就要见到的呢 ?都这样暗示他了 ,难道白岗还是不懂她的意图? 夏时雨有些失落 ,她这样费尽心思 ,甚至还莫名其妙的受到了墨凌霜的影响。 虽为一时兴起,但却精打细算表演出的戏, 难不成最后都成了一场闹剧? “ 应该不是他做的, 昨日他离开后就守在你的帐篷里没出去过。” 梁山柏皱了皱眉 ,快步跟上夏时雨 ,一副深思掂量了许久的模样, 信心十足的张口就说出了这么一番 ,简直想让夏时雨转身就此给他一脚的一番结论。 “ 我当然知道不是他做的 ,我是说他现在在哪? 就算你在不信任我, 也不用派人监视我一夜。” 夏时雨放弃了 ,她突然认识到人与人之间的言语沟通是多么的重要 ,能用言语表述的就一定要说出来 ,而且一定要直说, 不能用隐喻, 尤其面对白岗这样的人 ,最好连比喻也不要用 。 “ 浮世大人误会了,大人身份特殊 ,更何况梁山柏是受大人提拔才当上将军的, 怎敢怠慢。” 看着目光如此狡猾 ,却满脸殷勤的梁山柏, 夏时雨有些怀疑自己的选择到底有没有选错,她所做的这场戏 ,好像有一半以上都被这个自作聪明的梁山柏搅黄了 。 “ 客套话就免了, 我也知道你不信任我 ,你干脆挑个亲信给我当助力, 然后让白岗在你身边帮个忙什么的, 有人要杀他。” 夏时雨以无意在做高深, 她选梁山柏, 是因为他聪明 ,而聪明人都知道在不同的局势下 ,应该如何站位 。 所以夏时雨也正是看透了这一点 ,才敢放手去搏, 因为她相信只要梁山柏是个表里如一的聪明人, 他肯定会和自己站到一起 。 只是这一切都建立在梁山柏是个聪明人, 并且站在与自己相同立场之上 ,不过依现在的局势来看, 梁山柏的确是个聪明人 ,但他却与自己并不在一个立场上。 这让夏时雨有些心寒 ,她这算不算赌输了呢? 也许她醒来找不到白岗的那一刻, 就应该发现 ,她的铤而走险不仅仅没有拉拢新的势力,反而削弱加剧分裂了已方 ,还把兵权与白岗暴露在危险之下 。 白岗很有可能是被梁山柏怎么样了,夏时雨觉得有这个可能。早知道她昨天就不睡了,一直守着白岗,还以为他们两个是一条绳上的,结果现在闹成这样,这都不好说。 但这里依然有一点说不通, 也是唯一一点,夏时雨还敢站在这里与梁山柏对峙的本钱 。 “什么? 有人要杀将军 ,是谁 ?” 夏时雨看到梁山柏听到真相后,突然变得严肃与震惊的神情, 终于松了口气, 果然,是梁山柏在炸她 ! “ 就是不知道才要这样做,不然没人能够保住白岗。不过我倒是觉得 ,白岗有把柄之类的东西在那些人手上。倒是你,该刁难刁难 ,现在你才是将军 ,以后有机会我会和他解释的 。” 夏时雨暗自在心里抹了把冷汗 ,这个梁山柏真不知道说他谨慎还是什么好 ,但既然不是敌人, 她这颗悬在半空的石头, 也终于可以放下了。 “ 为什么选我, 你就不怕我是那个威胁白岗的人吗?” 梁山柏似乎还是对她不放心, 紧接着又问了一句二人心里都清楚的问题。 “ 没什么特别的, 刚好出现在我面前, 条件又合适, 我就利用了,你是不是那个敌人, 我会分析的。” 说到这里,夏时雨话风突然一转。 “ 但你刚刚坏我好事的故意行为, 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好好给我兜着压力 !” 夏时雨板着脸 ,似乎还是有些生气, 既然这个梁山柏已经看懂她的意图 ,为什么还要故意把她辛苦转移到梁山柏身上的注意 ,又转回到自己的身上呢 ? 万一有个差池 ,岂不是他们二人都要一起入水? “ 放心 ,我只是借您的威严一用 ,毕竟大人想利用我也是要在我活着的基础上, 大人的用意我梁山柏虽看不透全部, 但也还是明白的。” 梁山柏不愧是个狡猾的老狐狸, 稍加解释便解开了误会 ,不过这也正因为夏时雨也同样是个聪明人, 所以才能完全领会梁山柏的意图 ,而避免不必要的争执与敌意。 梁山柏之所以这样做,也是为了混淆视听 ,并且他正是恰好利用了夏时雨的身份来历 ,等诸多疑惑, 所以才能更大范围的限制隐藏在暗处敌人的行动。 静静跟随其后的夏时雨,那金色的眼眸冷冷的盯着梁山柏 ,不知道是在生气还是在思考, 其实两者都不是 ,夏时雨只是在默默的观察。 她在仔细观察梁山柏身上的微小变化 ,例如他们毛绒耳朵细微的抖动 ,又或者是他瞳孔收缩摆尾的速度。 对此夏时雨得出的结论是 ,也许他们可以掩饰喜悦或是恐惧 ,但如果能足够了解他们的习惯, 任何情绪都是暴露无遗的, 就连梁山柏也是如此。 梁山柏棕褐色的毛绒耳朵尖 ,不经意间的细小的抖动, 这一切都被夏时雨捕捉在眼里, 夏时雨也借此得到了答案。 他们不是人 ,是动物, 是狐狸。 而动物的本能与野性是无法改变的 ,就算他们有着人类的形态, 但本质上却不是人 ,这也是为什么人类都叫他们狐妖 ,而不是人。 但夏时雨却并没有对其增加好感,或者有所隔阂。 的确, 狐妖不是人 ,但是当他们选择以人类形态出生的那一刻 ,他们便不再只是单纯的野兽了。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接前文 前来寻人的浮世接替了落如宣的位置,由于鬼刀的帮助,在加上夏时雨N次作死,他们也倒是顺利找到了夏时雨。 梁山柏等人也是为此愁的直掉头发,军中又出了刺客。 有关于夏时雨血脉的问题,鬼刀最早发现,夏家一帮子人凭空出现,还没呆几天就抓出来军中奸细。 正当白岗等人觉得此次远征必胜之时,却不料前来的夏家侍者将他们那点计划彻底打乱。 夏时雨还想要任性,此刻好说歹说的不想回家,白岗等人也怕夏时雨走了,他们没了夏家这一靠山,此战必败,也是不肯放人。 无奈之下,夏家虽不干预那些争斗是非,但也为了能让夏时雨早些回去,干脆就将所掌握之事,以及事情始末全盘托出。 他们也这才知道早就中了圈套,他们此次在外远征,而皇城那边却已经被反对狐帝的叛军围剿,发生政变。 他们的计划,也早早被告知了敌军,也是因此险些因为河道突然改道全军覆没。 鬼刀此刻也是急的要死,她离不开十七妖楼,河道改道那一日众人也是无力回天,但远在天边的他们又需要墨凌霜的力量来保住这支军队,浮世也是铤而走险祭了刀。 夏时雨也是察觉了异常,顿时神色严肃。 “ 你用了几年寿命祭刀?” 浮世显然有些震惊夏时雨究竟是怎样猜到祭刀的事情,但却没有发问,只是摇了摇头回到。 “ 长老吩咐用落如萱的寿命祭刀,长老说,该他还债了。” “ 是该他还…… ” 夏时雨叹了口气,出乎浮世的预料,夏时雨对于落如萱的态度似乎冷漠了许多,也许如果不是落如萱欠她的,难道还有谁能够欠她的? 接下来几天里,夏时雨伤情并没有好转,反而急剧恶化,就连鬼刀墨凌霜也无力回天。 而为她献上的祭品墨凌霜倒是照收不误,在这个世界上,身体核心组织受到致命性的伤害根被无可救药,必死无疑。 墨凌霜也尽了最大的力,结果也只是能够勉强维持续命。 夏时雨这毒无解,一开始就无解,鬼刀只能帮着她拖,但却不能避免这一切。 就好像兜兜转转几十年,她也是白玩了。 夏时雨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繁忙慌乱的夏家,十六议会长老不再敢抽她的血,也出乎夏时雨意料的没有压榨她最后的利益。 在这些慌乱的背后夏时雨从未如此感到清醒,整个夏家的弱点好像就这么暴露在她的面前,恐惧,整个夏家为她的死感受到恐惧的压力。 夏时雨有所意识,夏家的最深处有一个令人恐惧并且和她有关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则是整个夏家为之恐惧她死的根源。 夏时雨很震惊,随着她的持续衰弱几乎只有半月的时间她将永久离世,因此夏家分支家族二十六家分支全部派出近百人,代表各自带着镇家至宝以及各种手段得来搜刮的宝物前来夏家,希望能够有所帮助。 于是就这样,夏时雨就这样在极度震撼下,收到了自己还能在活半个月的消息。 夏时雨无法理解也无法想象夏家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到底为了她砸下多少血本,而目的只是为了给她在延续半个月的寿命。 夏时雨不由得想象这一个月珍贵到可能堪比能够卖下半个世界的珍贵寿命,即将被她用来折磨落如萱的身上,好像已经超越了能用奢侈来概括的范围。 一天一天过去,夏时雨如今消遣时间的方法就是坐在刑房里折磨落如萱,但她觉得只是这样骂他简直远远不够。 可夏时雨也实在是对他下不去手,只是神情恍惚的絮絮叨叨的一遍一遍诅咒他。 她在等死,夏时雨已经放弃思考,她不想知道夏家为什么还要给她续命,也不去想怎样能够继续活下去,夏时雨几乎是没日没夜的折磨落如萱,在他身上泄愤。 她睡不着,那落如宣也别想睡,只要他睡着了,夏时雨就泼上去一桶冷水,继续诅咒他。 很多人都觉得长老们都疯了,不仅仅是他们,就连夏时雨也这样觉得,所有人都好像不约而同的做了约定,没人阻止她这样做,更没人让她去做些什么。 直到整整七天过去,落如萱终于开了口。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被诅咒的烦了,还是已经看开了,落如萱静静的看着夏时雨,他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是有气无力的呻吟着,哀伤的望着夏时雨说道。 “ 我从未见过如此的你 ,我知道你不是恨我,你只是想要在绝望中找到呼吸的地方。” 夏时雨无力反驳,夺门而出,她恨落如萱,但却无法狠下心彻底的去恨他,她放弃挣扎等死,她太绝望了。 无数的珍宝带来的不仅仅是续命的良药,同之分量而来的,是深不见底的绝望。 就连这些一辈子多少人抢破了头,争丢了性命的罕世珍宝都救不了她,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东西能够拯救她,必死无疑的绝望与希望同等,大到与天争仍也不愿服输的夏时雨也认了命。 夏时雨跑着,不知不觉就已经闯入镇压鬼刀墨凌霜的十七妖楼,直到她一头撞上鬼刀墨凌霜的真身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是有多么失态。 玩大了,就像小孩子的胡闹,身边的人异样的眼光,原来只是在嘲讽她的幼稚。 输了,输得彻头彻尾,一败涂地,什么都未留下。 怨恨吗,不,夏时雨心里清楚,只是自己不甘心,自己无理取闹,纯属自找。 是她不应该明知罪恶去奢望,明明无救去祈祷,自艾自怜挣扎,就应该早早放弃去死,面对现实,面对终极。 但是她不甘心,她倔强,想着这被罪恶缠身的自己,肮脏污秽的自己,哪怕是爬也要与天争一丝孤傲,只是输的太惨,太惨。 她害怕,所以没有献上全力,想要留有一丝尊严的借口。 有时拼尽了也只是理由趋势,只是每一次失败,每一次倔强,只能使得她不断认清自己,无法逃窜,无路可走。 落如萱看透了她的绝望,她掩饰的,试图打破掩盖的绝望,就好像只要挣扎努力,终点真的有一道光,看似她在成长,但其实一直都没有任何改变。 封闭的内心在如何成长不也是在哪小小的牢笼中吗,真正成长的不是她是她的面具,是她的伪装。 说到底,她只不过是一个滥用力量又无法控制的人,幼稚的认为自己精明,实则愚蠢,她故作勇敢,实则胆小。 “真是不可爱。” 这话是墨凌霜说的。 对,这样的自己不可爱,现如今就连她自己也厌恶万分。 “别那么丧气,想哭哭出来就好了,想当初我在墨家的时候,可是经常嚎啕大哭呢,你纠结的东西那么多,不觉得很烦躁吗,我看你这性格烦躁也是是不一定,可是感到挫败更多。” 挫败,闻声夏时雨惊讶的抬起头,看到墨凌霜蹲在刀柄上托着腮满眼笑意的看着自己,说不出的诡异。 “怎么了,不是跑来没人的地方想要委屈的嚎啕大哭吗。” 墨凌霜见她一脸委屈,神情呆滞的看着自己,询问道; “我很羞愧,我感到挫败,所以我想逃避这种感觉。我很害怕,想要放弃却不甘心,想提醒自己但却没有好的理由。” 夏时雨垂下头,坦率的承认,事到如今就算坦率的承认自己的弱势与幼稚,又有什么可丢脸的呢。毕竟真的要说丢脸的话,她也早就颜面尽失。 “我认命了,无论怎样我认了,你呢,那个时候你是怎么想的,被铸刀的时候,你是怎样撑过去活下来的呢。” 夏时雨的话像是刀子,戳中了墨凌霜的伤疤,许久未被提起的往事,被历史掩埋的过去在她的话下被掀开。 墨凌霜像是被她问住了,一言不发沉默许久,随后又像是要报复她冒犯的提起那些过往,咬着牙一字一句生硬的问道。 “ 你知道为什么你输了吗?” 夏时雨不知,摇了摇头,望着墨凌霜,看着她深邃的目光一片漆黑,绝望又凄凉。 “ 因为你不是人,夏家的人也不是人,落如萱不一样,他是人,无论外表怎样去看,他的内心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你们虽然是人的外表与身体,但无一例外,内心都不是人的。” “ 我不懂,我们到底哪里不一样?” 夏时雨不明白,墨凌霜到底要说明什么。 “ 因为你从未做过人,四百多年前的时候我还活着的时候与你相差甚远,你输就输在你不是个人” “这整个偌大的夏家谁又教过你人性,你的欢乐喜悦太渺小,甚至连感情都算不上,只能说是单纯的生物反应,你以为你是在抑制你的情感与行为,但并非如此,你感受到的东西不是抑制,而是空虚。” “ 你想快乐但从未真正体验过的你,无法辨认也无法获得,你认为是情势所迫,事实上是你不拥有自然感受不到。” “在这份抑制感的背后,是你空虚无比的内心,你和夏家的那些影卫也好,还是那些下人都是如此,空有外表,实则内心空虚荒芜。” 听着墨凌霜的话,夏时雨一时间竟被堵的哑口无言。空虚,没错她确实空虚,可是她不甘心,她痛苦,她想挣扎着看,但却事事不如意。 现如今,她也快死了,可她还是不知所措,可是她还是想不明白,区区空虚感而已,怎么会输在这里。 “ 可是区区空虚感,怎么会让我输的如此彻底。” 夏时雨扯着墨凌霜的衣袖,还是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会输,就算她的内心空洞,可是她做的那些努力,并非虚假。 她想要付出的情感他不相信这一切也是假的,她挣扎了,她博弈了,她战斗了,为什么还是会输。 明明事情已经落入她的掌控,可是为什么仍然会出现一个又一个的的阻碍,到底是天在与她作对,还是她的错。 “ 你输给了人,因为你不是人,自然体会不到那些情感,更无法去算计那些感情带来的变局,就连恨,你也不能深入骨髓的去恨” “我要是你,我一定会杀了落如萱,恨他入骨髓,食其肉,饮其血,而不是想你这样对他手下留情,想着给予他惩罚后就能冰释前嫌,重归正轨。” 夏时雨不知道,墨凌霜的遭遇比她惨到不知道多少倍,尤为是成为妖刀的那些年,几乎是疯了一般近乎将所有与那场拍卖有关的所有人杀了个干净。 虽然她不像是夏时雨一样有一个好的出身,但她活着的时候,更像是一个人。 临死的最后一天,夏时雨也是下定了决心,决定死也要托着落如宣一起,不能便宜了他。 最后,那一声枪响,以及浮世的抉择,决定了她的生,她的死。 完结 ------------ 第一卷 落幕残雪 留言 一开始用来练笔的,当时存稿写了很久,现在继续写的时候很多内容只能压着大线走,不然之前的读者看不懂,约到后来剧情越偏,当时也是走了一个套路的形式,我不擅长去写套路,没什么灵感。 这个大纲其实还算不错,尤为背景设定,有很多都没有发出来,神话世界观这一方面其实有很多。 但我现在继续写的时候这个剧情已经完全和我现在写出来的大纲不一样,就是之前的存稿内容非常偏,但由于发出去过,我还不能大改。 而且最令我发愁的是,这个主角的开头说不上好,挺幼稚的,简单来说就是在夏家那种环境里时间久了,她自己也有毛病但是她不知道,直到第二卷跳出圈子里的时候才逐渐意识到很多对错一类的问题。 然后我就意识到,这样写太啰嗦了,如果从头去改一遍我还不如重新换个方式与角度去写,用同样的世界观,换一个写法,更简洁的描述,跨过那些特别琐碎的部分。 由于后续的存稿内容看起来太过糟糕,所以就不发了,简单直接的上第一卷的结局,也不算是直接太监呃呃,大概,见谅见谅。 这边决定先完结十二只老鼠在庭箱中这一本之后,在开一本,以另一个角度重写这个故事,换个书名。 这之间好几万年几个世纪之间发生的事,跨度太大了,这么看太乱,而且还有更多的都没来得及写,决定之后以鬼刀的视角开篇叙述几代荒神之间发生的事情。 讲真我还有一百多张存稿,差不多二十万字,但是那个内容实在是糟糕,所以就不继续发了,比直接彻底烂掉强一些,我还能接受。 然后其他是三本连载中 恶向胆边生和十二只老鼠在庭箱中是同一本,内容一样的只是名字不一样。 这本是中世纪与蒸汽时代混合的,这本跟九帝故事没什么关系,已经是那种灾难性地震大海吞没大部分板块以后发生的事了。 主要是讲海上发生的一些稀奇古怪的一些事情,其中有捕鲸,女巫,黑死病等等。 世界末日是我们的狂欢 这一本是讲末世的,丧尸病毒爆发,主人公被困在学校里求生。 不是那种魔兽虫灾的,关于丧尸这一部分更贴近于现实尸体死后的变化,脑子里也没有晶核,更像是瘟疫与疾病。 我躲在床沿下 这本真的是作死一般,其实就是一些零散的灵感,但有很多过不了审核的地方,经过删减后起点可看,未删减的部分读者群能看。 第一卷讲的是一个暴雨连天的日子里,主人苏然撞上了杀人犯现场。 第二卷是凶手的视角。 第三卷是关于疯人院的采访。 读者交流群593243820 感谢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