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 随喜 (上) 虽然许多人脑海里还残留着对前朝的记忆,但在新帝的改革和创新下,全国的百姓已经逐渐熟悉了新王朝的统治和……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律法。 元历四年,新帝赵普下旨宣布新的婚姻律法,就是一夫一妻制,男子与女子结为夫妻的情况下,都不得再娶再嫁他人。 新律法执行不到一年,有众多贵族纷纷上书反对,认为此律法不利于夏朝子嗣发展,元历四年秋天,新帝又下旨,男子在三十岁之前若是未有子嗣方可纳妾,不然则视为违法。 其实纳妾一事儿,根本就是民不举官不究,让老百姓真正接纳这位新帝不仅是因为他将大周朝的昏君拉下台,更是因为他的减税政策,才能在十几年间让夏朝渐渐走向稳定强盛。 元历十二年,西里城的夏季出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暴雨天气。 乌云布满了整个天空,时值响午,看起来却似深夜,天和地几乎连成一线,低暗得教人有些心慌,雨降如倾盆,到处都是模糊一片,地面上已经有半尺高的积水,街道两旁的商铺早已经关紧了门窗,唯有那招牌匾额在狂风大雨中发出扑啦扑啦的声响。 西里城在京都城的隔壁,向来风调雨顺,从来没发生什么天灾人祸,可都已经下了三天的大雨了,街上的水几乎就要漫上门槛了,眼见这天气却还没转晴,城里大多百姓心里都有些不着地了。 在大家都在担心会不会水灾的时候,北城一条幽深小巷里,藏着一座不起眼的小四合院,这户人家姓关,关家娘子罗氏此时正值产期,只是这孩子似乎被这天气吓着了,都三天了还不见从娘胎出来。 关娘子几乎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其丈夫在外面已经急得满头大汗,大厅的摆设很简单,家具摆设都是普通木材造的,不过收拾得干净妥当,看起来也整洁舒心。 “我的儿,你就坐下等吧,你走转得我都头昏了。”开口的是一位坐在厅上面门的交椅上的妇人,两交椅之间设有一高几,几上的热茶已经放凉了,妇人约莫四十来岁,头发整整齐齐地梳了一个髻,插着一支银制珠钗,倒也显得大方得体。 “这都几天了,能不急吗?”关大爷额头都冒了汗,声音透着焦急。 “关嫂子,关嫂子……”里屋突然就传来稳婆惊叫声,而关娘子的声音却弱了下去。 一阵凉意突然从关大爷脚底窜上了心口。 关老夫人也白了脸。 天空突然就打起一个响雷,震得人耳朵隆隆响。 里屋本来该是断气的关娘子又发出一声嘶哑的叫声。 没多久,稳婆满头大汗地撩开帘拢,笑着对关大爷道,“生了,生了!” “阿弥陀佛!”关老夫人念了一声佛,脸上的血气这才慢慢恢复过来。 关大爷吐了一口气,仿佛是将那股凉意吐了出来,“是男娃吧?” “是个千金!”稳婆笑着道。 关大爷露出一个失望的神色来。 “我去瞧瞧媳妇儿。”关老夫人眼底的欢快也少了几分,但终究还是进去帮忙照看媳妇,都生了三天了,整个人一点血色都没有,如今已经是昏睡了过去。 “真是福大命大,还能平安生下闺女已经是天赐的福气了,刚才都已经差点过去了,多亏了那一声的雷响,这女娃的,是天赐的,有福气。”稳婆已经帮婴儿剪去了脐带,将孩子放到襁褓中抱给关老夫人。 “这娃儿怎么不哭呢?”闷声不响的,该不是有什么问题吧。 稳婆重新接了过来,往女娃屁股上用力拍了一下。 女娃咿呀了几声,却就是不哭。 关老夫人瞠大眼,这可真稀奇了! 又再打了两下,女娃又是咿呀两声,蹬蹬小腿,还是没哭。 “这别是个……”关老夫人噎了噎口水,怪胎两字终究没说出来。 “放心呢吧,这女娃肯定是个福气的人。”稳婆也没见过不哭的婴儿,一时说不出什么究竟来,只好安慰着关老夫人。 “但愿如此!”关老夫人皱眉看了沉睡不醒的媳妇儿一眼,对这孙女还是少了几分的疼爱。 “给关嫂子煮些补汤,月子可要小心了,毕竟这投胎不容易,别影响了下一胎。”稳婆劝道。 关老夫人连声答是,唤了自家儿子进来,将女儿交到他手中,“在这里看着你媳妇儿,我去给她煮碗肉汤。” 话毕,关老夫人亲自送着稳婆出了里屋,从怀里摸出一个红色的荷包递了过去,“辛苦您了。” 稳婆看也没看地收了在怀里,告辞离开了。 家里生计艰难养不起奴仆,只能凡事靠自己,关老夫人亲自到厨房煮肉汤的时候,关大爷却有些烦躁地看着怀里的孩子,皮皱脸红,真是难看。 他将孩子往炕上一放,在旁边的交椅坐下,目光在触及关娘子那张雪白如菊的脸庞时,重重地叹了一声,起身往外头走去了。 惊讶地发现天空难得出现一抹幽蓝,连续下了三天的大雨终于停下了。 关娘子只是昏睡了一会儿,很快就转醒过来,开始神情有些茫然,待目光逐渐清明之后,她立刻伸手捂着自己的小腹,“孩子……” 她挣扎地坐了起来,看到一个初生婴儿睡在身旁,才松了一口气。 “哟,醒了就好,赶紧把这肉汤喝了。”关老夫人正好端着一碗冒着轻烟的肉汤走进来,见到关娘子醒来,眼角的皱褶加深了几分,原本显得很严肃的脸庞露出一丝笑意。 “谢谢娘。”关娘子虚弱地道谢,从关老夫人手里接过汤水,“大爷呢?” “外面的雨停了,他去把门前的水沟通一下,不然天井的积水退不开。”关老夫人道。 关娘子眼色微沉,默然地看着依旧在沉睡的女儿。 “第一胎是闺女也好,你们到底还年轻,总会有儿子的。”关老夫人以为她是伤心生了女儿,便在炕上做了下来轻声安慰着。 “娘,媳妇晓得,大爷给闺女起了名儿了吗?”关娘子喝了肉汤,嘴角牵起笑纹。 “就叫随喜吧!”关老夫人看也没看婴儿一眼,从关娘子手里接过空碗,“你再休息一下吧,这两天就不要下地去了,在家里好好休息。” 关娘子眼底闪过一抹黯然的神色。 到了傍晚,关大爷才回了家里,在书院进学的关二爷也回来了,两兄弟和母亲吃过晚饭之后各自回了屋里。 关娘子身子还有些虚弱,如今还卧在炕上,见到关大爷回来,急急地欲起身,“相公……” “躺着吧,别起来了。”关大爷自己脱下长衫,三架台上放着一盆清水,在里面拧了绫巾擦起身子。 关娘子和他商量孩子到时候洗三的事情来。 是要请她家里的长辈,还是请城里的全福姥姥呢? 关大爷答了一声随便。 “明日再问问娘的意思吧。”关娘子张了几次口,最后憋出一声细语。 身旁的孩子咿呀地叫了起来,是肚子饿了。 关大爷皱了皱眉,眼角也没扫一眼,已经上了床炕旁边临时搭的木板床睡下了。 关娘子心中涌起一阵酸涩的委屈,但还是怕孩子吵着丈夫睡觉,掀开衣襟喂了孩子吃奶,低声细语哄了起来。 洗三的时候,却是谁也没有请,关家低矮的平房里,只有关老夫人声声叹息。 小随喜的眼睛至今都没有睁开。 醒是醒着的,就是不肯睁开眼睛,关娘子抱着孩子坐在炕上抹泪,关大爷穿着单薄的长衫来回度步。 外面骄阳猛烈,闷热得几乎教人窒息。 “抱过来!”关大爷突然就抢过关娘子手里的孩子,伸手用力地想要撑开孩子的眼皮。 小随喜叫了起来,哇哇大哭,眼睛却依旧没有睁开,也没有眼泪流出来。 “你做什么?把孩子还给我。”关娘子尖叫出声,怕关大爷再伤害孩子,已经扑身上去将小随喜紧紧搂在怀里。 关老夫人捶打着自己的儿子,“你作死啊,你作死啊,是不是想要了孩子的命。” “贱命!”关大爷狠狠地往桌上打了一拳,气呼呼地离开屋里。 关老夫人回头看了关娘子一眼,叹了一声,也转身离开了。 关娘子凝泪看着在干哭的女儿,低声哄了起来,“随喜乖,随喜是娘的好女儿,是个有福气的人,不是贱命,是娘的宝贝……” ************* 小归一如既往是著名的亲妈,新文还请姐妹们继续支持! 书宝宝需要推荐票~~~~ 架空文万岁,一切天雷狗血都有理,╭(╯3╰)╮ ------------ 第二章 随喜 (下) 又下雨了! 一个年约五岁的小女娃坐在一座小四合院的门槛上,手肘撑着下颚,闭着眼睛聆听外面沙沙的雨声,地上已经积了一个个的水涡,屋檐的漏水也哗啦啦地响。 女孩长得算清秀,肌肤却有些偏黄,头发也不甚浓密乌亮,只有嘴唇生得好看,棱角分明的樱桃小嘴,就是颜色淡了一些,少了几分的红润。 是个营养不良的小姑娘,如果养得白皙红润些,也许会好看些。 突然,她颤巍巍地伸手,想要去接外面的雨水。 “随喜!”一道轻柔的声音传来,模糊的雨帘中,匆匆走来一位穿着粗布衣裳的娘子,虽是穿着粗布,后面还背着一个大大的箩筐,但这娘子却生得十分娇美,身段也是风姿绰约,越是走近过来,越能感受到她眼底流淌的柔和光芒。 随喜立刻将手收了回来,扶着门柱站了起来,“阿娘,您回来了。” 原来这年轻妇人就是关娘子。 关娘子和同行的邻居打了个招呼,便过来将随喜抱起来,“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别在门外等我,虽是下雨,但也小心被下了热气。” 随喜乖巧地搂住关娘子的脖子,闻着阿娘身上熟悉温暖的味道,小声说道,“奶奶只愿意逗着弟弟玩儿,阿爹又在喝酒了。” 关二爷四年前考到功名,如今在衙门的书办当差,是个典吏,负责考诚的,两年前娶了恩师县丞的女儿,去年诞下一名男娃,起名泰宇,他得到所有随喜从来没有过的宠爱,本来在家里就不受宠的随喜,这一年来更是爹不疼奶奶不爱的,只有关娘子疼惜着她。 “阿娘买了猪肉,今晚炒猪肉片给随喜吃好不好?”关娘子闻言心一酸,只是搂紧了随喜,微笑道。 随喜露出一个娇憨的笑容,她已经半个月没有吃到猪肉了,祖母说猪肉都要留给阿爹和二叔吃,因为他们是家里的支柱,可是她前些天听到祖母偷偷给婶娘留了猪肉,还叫婶娘再给关家生个儿子。 为什么生儿子就有猪肉吃呢?这是随喜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 关娘子将随喜抱进屋里,关大爷刚捻了一颗花生丢进嘴里,见到关娘子怀里的随喜,脸色一沉,“又不是没有长脚,都这么大个了还需要抱在手里吗?” 随喜怯怯地在关娘子耳边道,“阿娘,随喜能自己走路。” 关娘子心疼地看了随喜一眼,将她放在门边的矮椅上,嘴里对关大爷道,“你怎么又在家里喝酒?也不去衙里看看有没差事补上。” “衙里也就差些小吏,难道我还去当小吏不成?”关大爷吃着花生就了一口酒,双颊泛着酒晕。 “那也总不能在家里喝酒啊。”关娘子将背后的箩筐解了下来,绞了绫巾擦汗,“家里虽然有块小地,但娘也做不动了,我还得帮人家打络子补贴家用,你若是……” “行了行了,大不了就不要那地儿了,我是堂堂的进士,我还要下地种田吗?”关大爷不耐烦地道,若不是恰逢改朝换代之初,朝廷在削减闲职,也无暇顾及他们这些进士举人,若换了以前……他此时该是如何风光? 只怨生不逢时! 关娘子咬了咬唇,低声道,“我知道委屈了你,可这不是没办法吗?你的差事一直都没补上。” “能不能补上也就看银子多少的问题,你不给人家塞点好处,人家会给你安排差事吗?不是我没那个能耐,是我没运气,要是我有银子,我还需要憋闷在家里。” “那得多少银子?”关娘子拭了拭手,在关大爷对面坐了下来。 关大爷伸出五个手指,“没二十两也要十两!” “要这么多?”关娘子吸了一口冷气,家里拢共也凑不出五两银子来啊。 “隔壁街的邓小子,只不过是个秀才,就是因为去使了银子,如今都是衙里的巡检了。”关大爷说道,巡检可是个有油水的肥缺。 “那你也去试试,我明日去跟娘家借钱,我这里也有刚领的工钱,能凑足五两,再去跟我姐妹借五两。”关娘子咬牙道。 “那也不过是十两,顶个什么用。”关大爷哼了一声,突然眸光闪烁,直直盯着关娘子,“你不是还有一箱嫁妆……” “那不行,那是要留给随喜的。”关娘子想也不想地回道。 “如今是哪件事重要?”关大爷厉眼一瞪,更加觉得女儿都是赔钱的。 “我不能不为女儿着想,我明日去借银子就是了。”关娘子脸色有些发白,心中是有动摇,但看到随喜的乖巧地坐在门边,坚决地摇头了。 关大爷叹了一声,“罢了,我原就不该用你的嫁妆,那始终是你娘家给你的念想,只是随喜她……将来也不知能否嫁得出去。” “不管嫁不嫁得出去,她都是我的女儿。”关娘子眼圈微红,丢下话之后便牵起随喜走了出去。 关大爷看着她们娘俩的背影,满是虬髯的脸庞露出无奈的神情。 “在这里坐着,阿娘去炒肉片。”关娘子将随喜安置在厨房门边的小凳子上,自己则麻利地起灶。 把树枝丢进灶里,等火起了便把干柴丢进去,快速地洗米煮饭,再将巴掌大的瘦肉切成片,打两个鸡蛋做羹,炒了一个没有油的青菜,切一盘咸菜干。 饭香阵阵传了出来,随喜用力地咽了咽口水。 关娘子将饭菜都放在托盘上,正要端出去的时候,关老夫人笑眯眯地走了进来,接过关娘子手上的托盘,“这个我拿出去吧,你把几碗饭拿出来。” “是,娘。”关娘子应了一声,微弱不可闻地在叹了一声。 已经过世的关老太爷以前是书院的先生,家境虽然贫乏,但也算书香门第,定下了不少的规矩,吃饭的时候,要长辈和丈夫先吃饱了,才轮到女子收拾饭菜到厨房去吃。 关二娘子因生下泰宇,关老夫人对她宽容一些,允许她到自己屋里吃饭,关娘子就需要在旁边为她布菜。 随喜在一旁用力地咽口水,饭香和肉香将她肚子里的馋虫都引出来了。 等关老夫人和两位爷吃完饭,哪里还有剩下猪肉的,不过是剩下一些残羹剩菜了。 关二爷扶着老夫人回了屋里,关娘子心疼地看着随喜,女儿都好些天没吃到肉了,如今正在长身子…… “饭菜都还热着呢,快去吃饭吧。”关大爷将偷偷藏在碗里的两片猪肉放到盘子里,让关娘子赶紧回厨房去。 关娘子对他温柔笑了起来,收拾了碗筷带着随喜到了厨房。 “你阿爹给你留了肉片,赶紧吃啊。”关娘子将鸡蛋羹和肉片都放到随喜碗里,自己则以白米饭拌菜汁,想着丈夫体贴的举动,心里暖暖的,就是没有肉片,也吃得香。 “阿娘,有两片肉呢,我们一人一片。”随喜稚声说着,用小手拿了肉片要递给关娘子。 “阿娘已经吃了,这是给随喜的。”关娘子笑着道。 吃过饭,关娘子带着随喜在井边洗碗。 随喜就坐在她身后的不远处,听着瓷碗碟发出细微的清脆声音,她虽然看不到,但她能感觉到,阿娘现在是很开心的。 虽然阿爹不喜欢她,可却对阿娘很好,每天晚上阿娘做完事情之后,阿爹都会给她捶背,还会讲笑话给阿娘听。 她就睡在他们隔壁小屋里,是听得很清楚的。 阿娘每次跟她说起和阿爹以前的事情的时候,声音总是带着笑意,阿娘脸上的笑容应该也很甜蜜吧。 关娘子并不是西里城人氏,她的娘家姓罗,罗家也是书香世家,罗老爷是乌黎城书院的夫子,听说当年关大爷在乌黎城见到关娘子的时候,从此便魂不守舍,天天往乌黎城跑,本来罗老爷是不肯将女儿许给关大爷的,只是见关大爷对女儿是真心真意,才答应了下来。 这个在关娘子回忆起来充满甜蜜的故事听在随喜耳里,却也就只是如此了,到底是年幼了些,并不懂得当初关大爷是费了多少耐心,和关娘子如何生死相许才能换得如今的长相厮守。 在随喜在发呆的时候,关娘子已经将碗筷都洗干净摆回厨房,她拭干了手过来牵起随喜走回屋里,边笑着对女儿道,“明天是个好天了,天上有好多星星呢。” “阿娘,星星是什么样子的呢?”随喜揉了揉眼睛,稚声问道。 关娘子神色黯然地看了女儿五年来依旧紧闭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异样,“星星像萤火虫一样,会发出明亮的光芒。” 随喜歪着头,可是萤火虫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很想很想睁开眼睛,看看阿娘说过的太阳是什么样子,想知道天空是什么颜色,想知道星星是怎样的明亮…… 可是每次她用力睁开眼睛的时候,头就会好痛好痛,胸口也好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试过几次之后,就不敢再试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随喜要早点睡觉,说不定明天就能看见太阳升起来了。”关娘子抱起随喜上了床炕,轻轻地哼起了童谣。 睡吧,睡吧,我的宝宝。 天上的星星高高挂,像藏着无数颗会眨眼的宝石。 宝宝的每一串梦儿,埋在阿娘心中。 你哭,你笑,你在我的怀抱。 安静得睡着,带着微笑的嘴角。 阿娘陪你去寻找那个小小的梦想…… 随喜的呼吸渐渐绵长均匀起来,关娘子放下有些发黄的麻布帐幔,露出温柔慈爱的笑容,吹灭了蜡烛,悄然走出了小屋。 阿娘,随喜的梦想,是不可能变成真的。 —————————— 姐妹们,准备冲新书榜,记得收藏和投推荐票哦~ ------------ 第三章 差事 (上) 关娘子回了屋里,立刻就被打横抱了起来,关大爷暧昧的低笑在她耳边轻响着。 “小声些,随喜刚睡下呢。”关娘子娇嗔拍打着关大爷的肩膀,身子却软软地偎依在他怀里。 “累不累?”关大爷将她温柔地放在炕上,伸手揉着她的胳膊和肩膀,“娘是有些偏疼二弟,但也只是一时的,你别放在心上。” 关娘子柔柔笑着,“弟妹是县丞的千金,我怎敢与她相比呢,您别担心,娘其实对我也很好的。” “是县丞的女儿又如何,嫁入我们关家还能有身份不同的,不管怎样,她也要尊称你一声大嫂的。”关大爷哼道。 “弟妹对我很客气的。”关娘子轻抚着关大爷的胸膛,细声轻语地说着,她是了解自己的丈夫的,虽然是个读书人,但脾气却不太好,轻易就会生气。 “咱们也生个儿子,娘会对你更好。”关大爷哑声笑了起来,动手解开了关娘子的腰带。 关娘子心中一痛,愧疚的神色爬上她的眼底,自从生了随喜之后,她的肚子就一直没消息,为相公再生一个孩子,已经成了她心间的石头,有时候想起来,这石头就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吟哦声断续地溢出她的唇,关娘子抱着关大爷宽厚的肩膀,真的很想很想……为他生一个儿子。 第二天,关大爷精神饱满地出去了。 关娘子端着早饭送到关老夫人屋里,等她服侍了老夫人起床梳洗,吃完早饭之后,谭氏才抱着泰宇摇曳生姿地走了进来。 “娘,媳妇带着泰宇来给您请安了。”谭氏笑盈盈地给老夫人行了一礼,眼角一挑看向关娘子,“大嫂也在呢。” “这么早就过来了,都说不用来请安的,好好照顾泰宇就是了。”老夫人笑眯了眼,伸手将泰宇抱在自己怀里。 谭氏含笑看了关娘子一眼,“大嫂这么早就过来了,我怎么能不来请安呢。” 老夫人亲了孙子一口,笑眯了眼,声音却淡淡的,“她又不需要照顾儿子,早些过来请安服侍是应该的,你不同,有泰宇要照顾。” 谭氏看向关娘子尴尬地笑了笑。 关娘子只是低头专心地布菜,像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似的。 老夫人看着就撇嘴哼了一声,“再有孝心又如何呢,给大爷留后了才是正经。” 关娘子咬了咬唇,嘴角扯出一丝笑纹。 “娘,我来抱着泰宇,您先吃早饭吧。”谭氏马上就说道,给关娘子递了一个歉然的笑。 泰宇咿咿呀呀地伸手抓住老夫人头上的发髻,咯咯笑了起来,模样圆润可爱。 关娘子眼底忍不住就透出几分的羡慕和希翼。 “可真调皮,把祖母的头发都抓乱了。”谭氏笑着轻斥自己的儿子。 老夫人抓着泰宇的手亲了一下,“男孩子调皮好,将来才聪明。” “娘,您都把这孩子惯坏了。”谭氏笑道。 “我可就这么一个孙子,不惯着哪行呢。”老夫人拿眼看睇了关娘子一眼。 关娘子只是温柔笑着,心中却无奈地想,那随喜算什么呢?难道就不是老夫人的孙女了吗? 服侍老夫人吃了早饭,关娘子端着碗筷走出屋里,耳边还传来泰宇清脆的笑声和老夫人宠溺的哄声,还有谭氏温声细语的附和声。 真是其乐融融。 走过天井,就看到随喜瘦小的身影孤寂站在厨房门边,面黄肌瘦的小脸挂着怯怯的笑容,“阿娘,您回来了吗?” “嗯,我们吃早饭吧。”关娘子按下心中的酸涩,走过去牵起随喜的手。 吃过了早饭,关娘子就让随喜在屋里自个儿玩着,她还得去跟姐妹借银子,这也是她唯一能为丈夫做的了。 随喜坐在台阶上发呆,尝试着想要睁开眼睛,心口一阵的抽痛,她急忙停下尝试。 “在干什么呢,没听这些鸡都叫着吗?也不懂得抓把谷壳喂。”关老夫人和谭氏从天井另一边走了过来,泰宇在谭氏怀里兴奋地呀呀叫着,见到随喜的时候,还含糊不清地叫着姐姐。 听到祖母的声音,随喜立刻就站了起来,“祖母,二婶。” “娘,随喜看不见呢,让我来喂吧。”谭氏将儿子放到地上去站着,快手从门边的麻袋里抓了一把谷壳,动作有些生硬地撒在鸡笼里。 老夫人伸手就狠狠地揪着随喜的耳朵,“生你有什么用,一点活儿也干不了。” 随喜咬牙忍痛,心中一阵的委屈。 谭氏急忙过来拉开关老夫人的手,“娘,随喜不是不想干活,只是看不见,而且她还小。” “别人家这么大的时候,都知道帮忙打络子补贴家用了,你瞧她懂个干什么?生来就是个败家的。”老夫人没好气地道,但还是给了谭氏面子,松开了揪着随喜耳朵的手。 谭氏温声细语地劝着,“这也不是随喜想要的,生来就是命,娘,随喜还是个孩子。” 随喜眼睛紧闭着,却觉得鼻头一阵的发酸,眼睛睁不开看不见又不是她想要的,她也想看得见,也想帮阿娘干活…… 泰宇手脚并用地爬到随喜身边,抓着她的小手站了起来,咯咯笑着,“姐,姐姐……” 老夫人惊叫了一声,一把将泰宇抱进了怀里,“我的小心肝,别随便碰了不吉祥的人,省得沾了晦气。” 随喜的小脸一阵发白。 谭氏怜惜看着她,但还是将儿子伸向随喜的手拉了回来。 老夫人抱着宝贝孙子离开天井,谭氏急忙跟了上去。 随喜捂着眼睛蹲了下来,将脸埋在膝盖上,双手紧紧地环抱着自己,瘦小的身体微微发抖着。 关娘子出门之后,拿着绣了几个晚上的手帕到衣裳铺换了二两银子,看着手里的碎银,她幽微地叹了一声。 她有三个姐妹,一个姐姐,两个妹妹,姐姐嫁得远,好几年都见不到面了,一个妹妹嫁给爹的学生,住在乌黎城,而另一个也同在西里城,丈夫是教书的先生,姓范。 乌黎城一去一回要两天的时间,姐姐那边更是遥远,只能跟同城的妹妹借银子了,可是平常她跟这个三妹却少有来往。 不是不愿意往来,而是……人有时候总是望高踩低的。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句话总是有理的。 关娘子站在一座三进的四合院门前,终于还是抬手敲开了门。 是个梳着双髻的小丫环来开门,看了关娘子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在城西那边的姨夫人,“关夫人,请进,您先请茶,奴婢这就去请夫人。” 关娘子有些拘束地笑着点头,在花厅上坐着。 约有一盏茶的时候,才听到一阵衣裾摩擦的窸窣声从外面细微传来,一个身材娇小婀娜的年轻女子摇曳生姿走了进来。 和关娘子长得有五六分相似,有二十岁左右的模样,嘴角噙着一丝端庄的笑容,声音柔媚含笑,一边说着在花厅的正位坐了下来,“二姐,今天怎么有空上我这儿来坐坐了?” “听说你有了身子,过来看看,给你带了小时候最喜欢的酸梅糕。”关娘子眼底飞逝闪过一抹羡慕,将手里装着酸梅糕的纸包递了过去。 范娘子捻着绢帕掩住鼻子,眼底滑过一丝鄙夷,“二姐今日是有什么事儿?” 关娘子有些尴尬地将酸梅糕放在桌面上,面对妹妹的看不起,她其实很想转身就走,但想到丈夫的差事,她又只能忍下这份羞辱,于是,低声说起来意,“……缺了些银子,所以想来问你借一些。” “就关炎波这种废物,还能补上什么差事,也就只有你看得上他。”范娘子冷着脸道。 “四妹,他是你姐夫,你就尊重他一些。”关娘子站了起来,眼底隐有怒色。 “他可有当姐夫的样儿?算了算了,银子多的我也拿不出,我这儿有十两的私房,你拿去吧,别说我没劝你,这关炎波看着不是重情义的人,你也多为自个儿着想。”范娘子让丫环到屋里取来了十两银子,装在一个精致的荷包里给了关娘子。 关娘子将荷包紧紧抓在手里,唇色有些淡白,“四妹,不管你姐夫如何,到底也是我的命。” 从范娘子这里借来了十两银子,加上自己省吃俭用挤出来的,勉强凑够了二十两银子,关娘子回去之后立刻就交给了关大爷。 关大爷高兴地将她抱起来转了几圈,还说自己今日在酒馆里认识了一位贵人,托了他帮忙,肯定能补上差事。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关大爷真的补上了差事,就在税务府当差,是负责挨家挨户去收取赋税的,这本该是肥缺,可关大爷因为人微言轻,在司办里受了排挤,每个月也就拿了二两银子的供奉。 即使如此,对于随喜一家而言,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关大爷也兢兢业业在税务府一直干了下去。 然,人心总是不足,好不容易就要捱出头了,关大爷却看不上这份差事了。 —————————————— 收藏,推荐票,一个都不能少~ ------------ 第四章 差事 (下) 这两年来因为关大爷有了差事,随喜也不再是有一顿没一顿,虽然在家里依旧不受重视,偶尔还是会听到一些冷言冷语,但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关二爷在去年的时候,被调任到南方的小城,是去当知县的,谭氏带着儿子也一起跟去了。 家里一时显得有些安静。 遗憾的是关娘子这两年来没有生养,关大爷一直希望能够再添儿子,如此也对得住祖宗,能传宗接代了。 关老夫人每天在家里都要念一遍,埋怨关娘子不能为关家添个长孙。 不过关大爷虽然也有些失望,对关娘子却还算体贴。 “……你想要辞了这份差事?”夜深人静的时候,关大爷夫妇的屋里仍点着一盏豆大的油灯,两人正压低声音说着话。 “税务府听着是好,可到底没有靠山,什么油水好处都让别人吃了,我留着还有什么用?还不如从商,还能赚些银子。”剃去满脸虬髯,关大爷倒也添了几分的儒雅斯文,和先前江湖草莽一样的形象大相庭径。 “可换个上官就不一样了吗?过几天就要换了,不如你再忍忍?商贾不好当,前程也不如仕途的好。”关娘子皱眉问道。 “我忍了两年,不会再忍了,我已经递了乞休书。”关大爷抬手让关娘子不必再说,他是心意已决的。 关大爷向来固执,轻易不肯听别人劝说的,就是最亲近的妻子说话也不一定能入他的耳。 翌日,关大爷一大早就出门去办差,即使不想继续留在税务府,他也要在上官同意他的乞休之前将差事办好了。 关娘子在家中反复思量了许久,最后还是咬紧了牙走出低矮的小平房。 随喜安静地坐在天井的台阶上,听到阿娘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心底不知为何,有种隐隐的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 关老夫人埋怨的声音也从屋里传了出来。 随喜环抱着膝盖,微微地叹了一声。 凡事总得随喜随缘随份,不能强求。这是阿娘跟她讲的道理,她深刻在心中。 隔了几日,关大爷离开家里去上差,没多久却突然折返,怒气冲冲的用力地踢开木板门,眼底爬满愤怒的血丝,“你背着我去做了什么?谁让去拿回我的乞休书的?” 关娘子正在屋里刺绣,被关大爷这么一吓,绣针刺进了肉里,血珠立刻沁了出来,她忍痛看向关大爷,随即眼神闪烁低下头,“我劝你不下,只好这样做。” 随喜坐在关娘子旁边,被关大爷吓得哆嗦了一下。 “谁允许你去的?我想要做什么事情还需要你同意吗?啊?”关大爷抬脚踹了桌子一脚,眼睛瞪得老大,想要吃人一般。 “你听我说,我见过你们新的上官了,听他语气,对你还很是赞赏,相公,不如就再试试……”关娘子温声细语地劝着。 “试什么试?你还当我是一家之主吗?”关大爷连拍了几下桌子,碰碰直响,随喜的脸色有些发白。 “你们新上官提前上任,我才能求得他同情取回了乞休书,他如今正需要自己的嫡系心腹,你倒不如趁这个时候,多跟这位卢大人亲近……”关娘子曾经跟着父亲读了几年书,看待事情不如一般无知妇孺。 关大爷已经一掌打了过去,“我还需要你来教我做事?你一个妇人懂得什么?” 半边的脸颊立刻肿了起来,关娘子一个站不稳跌倒在地上。 随喜惊叫了起来,她虽看不见,却能感觉得到发生什么事情,伸手乱挥想要去摸关娘子,“阿娘,阿娘……您没事吧,阿爹,不要打阿娘。” 关大爷惊愕看着自己的手,眼底闪过一丝悔意,但仍横着脖子瞪向关娘子,“把乞休书给我拿来。” “相公,这是个机会,你一定要把握,既然你两年都忍下了,再坚持一年半载的又如何呢?”关娘子捂着脸,双眸盈着泪花,仍坚持劝着。 关大爷脑门好像被火烧了一样,抬脚就要踹过去。 “干什么!”门外一声厉喝,“你想打死妻儿是不是?” “娘。”关大爷被关老夫人喝了一声,理智好像回来了一些,将抬高的脚放了下来,但仍是气得哼哼声。 关娘子撑着椅子站了起来,左边的脸颊红肿得吓人,“娘……您怎么过来了?” “大老远就听着踢门的声音了。”关老夫人冷一声,若不是她赶过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你还真狠心打下手了,这次你媳妇做得没错,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弃仕从商的,你放着好好的前程不好,去做什么生意?”老人家走了进来,语带责怪,不悦地看着关大爷。 “娘,税务府就没好前程,你不懂。”关大爷没好气地道。 “那就你懂了!连我们这些无知妇孺都晓得孰轻孰重,你怎就不明白?”关老夫人斥道,“就这么点骨气,哪个高官是一步登天的?谁不是要磨练个几年十几年的?” 关大爷紧握着拳头不说话。 “相公,您就听娘的吧。”关娘子哽咽着,细声劝道。 关大爷一眼看到妻子脸上的巴掌印,僵硬地别开头。 “卢大人是知道你这两年的委屈的,你……”关娘子还想继续劝下去。 “够了!”关大爷怒喝一声,最后却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大步离开了屋子。 关老夫人轻轻地哼了一声,斜眼睨着关娘子,“你脸上这伤也找些药去抹抹,这几天就别出门了,省得邻里胡乱猜测。”对儿子的名声不太好。 “是,娘。”关娘子忍着眼泪,低声应着。 随喜咬着有些泛白的唇瓣,听到关老夫人的话,只觉得还不能睁开的眼睛酸痛得厉害。 接着几天,关大爷都没有归家,关娘子又没法出去,只能打发谭氏留下来服侍老夫人的小丫环去打听,原来是宿在税务府了。 关大爷到底是个孝顺的人,总算听了老夫人的劝,没有再去递乞休书。 摸着还有些浮肿的脸颊,关娘子觉得好像也值得了。 [bookid=1673797,bookname=《大清小事》] ------------ 第五章 客人(上) 关大爷虽然冲动,但到底不是没有心机的人,自从换了新的上官,他更是和以前那些前上官的心腹同僚保持距离,做事勤快且认真,也没私贪税银,自然轻易博得了卢大人的信任,很快就提拔他为领头。 成为上官的嫡系心腹,关大爷做事就更加卖力了,也不学以前的作风,有好处都是自己私吞,而是跟属下同僚平分,还预了大份给上官,不过是一年,就显得春风得意,仕途上更加顺畅了。 只是和关娘子的感情却不如以前恩爱,许是因为税务府繁忙时常没有回家,渐渐的便显得有些疏离。 不过这一年来,关家的生活却好了许多,已经从低矮的小平房搬进了一座三进的宅子,如今关娘子走到外面去,别人也客气地尊称她一声关夫人了。 生活好了起来,自然就要讲气派,关家本来就是书香门第的,虽不是什么豪门大户,也不是什么官宦世家,但在西里城而言,还算是小有名气,只是太穷了,少有人来走动罢了。 关老夫人住的上房有两个一等丫环服侍,还有四个洒扫小丫环,家里的规矩都按照很久以前关家还风光的时候执行起来。 关娘子屋里就一个一等丫环,两个小丫环,以前还没出嫁的时候,她也是有丫环服侍的,只是习惯了吃苦,有些不适应这种悠闲的生活。 随喜屋里就一个小丫环,她也没有单独的院子,而是在关老夫人的院子的偏房住着,每天都要听关老夫人讲一些深闺姑娘的规矩。 她的眼睛看不见,但外在言行举止还是要仔细规范的。 因为关大爷争气了,亲戚之间的往后也多了起来。 就连向来看不起关大爷的范娘子也上门来找自己的姐姐聊家常,还不忘赞了姐夫几句。 “……是我以前看漏了眼,没想到如今姐夫比我家那位还出息。”范娘子环顾了屋里的摆设,虽算不上是名贵的,但也精致整齐,比起她自己屋里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心里不免有些嫉妒关大爷的好运气,就这样得到上官的提拔,才一年时间而已,已经有如此风光。 关娘子矜持浅笑,谦虚道,“那都是卢大人看得起。” “虽是如此,男人得志之后难免会起了花心思,你可要注意一些,还有,怎么都八年过去,你这肚子还一点迹象都没有?”范娘子指着关娘子的肚皮,压低声音问道,她自己都生了三个儿子了,丈夫也被她紧紧抓在手心中,绝对不会让他心思走样。 这提到关娘子的痛处了,她脸上闪过一丝失望落寞,“相公是子嗣艰难……我心里也焦急啊,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去瞧大夫了没?”范娘子问。 关娘子摇了摇头,这哪是能随便说与别人知晓的。 “那可不行,我听说翠峰山的五福观对子嗣方面的很灵验,哪天去求个灵签吧。”范娘子道。 “顺其自然吧。”关娘子叹了一声,门外就传来一道细碎的声响。 关娘子抬眼看了过去,是随喜扶着门板,怯怯地站在外头。 “是随喜啊。”范娘子笑了起来,走过去牵住随喜的小手,“是越来越水灵了。” 关娘子脸上浮起温柔的笑容,但也有不易察觉的苦涩,女儿都八岁了,至今眼睛还是睁不开。 “四姨母。”随喜乖巧地给范娘子行礼。 范娘子给随喜塞了个精致的小荷包。 随喜将脸转向关娘子的方向,并不敢收下,在关娘子出声同意之后,才谢了范娘子的见面礼。 姐妹俩又聊起其他两位姐妹和兄弟的近况,随喜就乖巧地偎依在关娘子身边,心里的不安在这两天越来越盛了,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快到响午的时候,关娘子留了妹妹的饭,范娘子也没有拒绝。 吃过午饭之后,又说了一会儿,才终于告辞回去。 随喜就在关娘子屋里练习关老夫人教的规矩,看得关娘子有些心疼。 没一会儿,关大爷就回来了,这半个月来,他是第一次这么早就回家了。 还带来了一位客人,是个年轻的女子,双目含情,走路的时候摇曳生姿,有一股媚人的诱惑力,约莫有二十来岁,一头乌黑的发丝在高高挽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白皙的脖子。 关娘子怔怔地看着她,听着关大爷在那里解释,“这为姑娘姓郭,是隔壁城我友人的妹妹,来西里城落脚,还没找到合适的宅子,就先住在我们这里,你去安排房间。” “郭姑娘。”关娘子欠了欠身,对那女子微微一笑。 “这几日就打搅姐姐了,姐姐不必客气,唤我闺名静君就可以了。”郭静君顾盼之间好像睨了关大爷一眼,亲热地挽着关娘子的胳膊。 在一旁的随喜听到郭静君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突然刺疼了一下。 关娘子笑得秀丽端庄,“郭姑娘年纪轻轻,怎么就离乡背井到西里城了?”这个妖娆娇媚的女子……怎么让她有种压抑的感觉,是女人天生的嫉妒吗? 郭静君捻着绢帕拭了拭眼角,“还不都是我狠心的嫂子,要将我许给一个半百老头,我自是千般不愿意,才逃了出来,无处可去,这才遇上了关大爷。” 关大爷端着茶盅在喝茶,闻言便含笑看了过去。 从来没听说过关大爷还有一位姓郭的朋友,心中有疑惑,却还是吩咐下人去准备房间,总不能安排在老夫人院子里,也不能在她和大爷的院子里,只能安排在偏院了。 随喜一直安静地站在角落,直到关大爷喊她,让她给郭静君见礼才抬起头来。 实在不愿意给这个让自己心头不舒服女人行礼。 郭静君赞了她几句,往她手里塞了一块玉佩,随喜紧握在手里,那股沁心的凉意一直蔓延到心中。 关娘子客气推托了几句,让人带着郭静君去了偏院客房。 “她哥哥与我是同年,自幼父母双亡,如今有她嫂子当母替她做主许婚,我是见她可怜,才收留她几天的……”关大爷低声跟关娘子解释着。 关娘子柔声应着,“妾身会仔细照顾郭姑娘的。” ———————————— 书宝宝需要推荐票~~~~~ ------------ 第六章 客人 (下) 夜凉如水,时值秋季,夜晚正是最好眠的时候,关娘子却突然在梦中惊醒。 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坐了起来,她回想方才梦中所见,心里堵得发慌,感觉一切好像是真实发生的一样。 不会的!不会是真的! 相公怎么可能不要她,怎么可能会那样对她? 她仓惶地看向侧边,空空如也,并没有关大爷的身影。 梦中的惊慌爬上了心头,手心都冒出冷汗。 屋里只点着一盏豆大的酥油灯,淡白的月华透过菱格窗棂撒在地面,寂静得只剩下她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关娘子坐在床沿,咬着唇看着窗外,她穿着一件乳白色的绸料亵衣,因汗水而紧贴着胸背,勾勒出她美好的身段来,趿了鞋,将挂在屏风上的淡紫色外裳取了穿上。 连屋里的灯光也没点着,就掀开软帘走了出去。 在外间守门的小丫环挨着门板在打瞌睡,关娘子放慢了脚步,静悄悄地走出了院内。 八月的天气,夜风已经有些凉意,关娘子也渐渐冷静,脚步却愈加坚定,她也不知道关大爷在哪里,但心中就是有一种直觉,驱使她往那个地方走去。 脑海里一直浮现那张含情凝睇,千娇百媚的容颜…… 不自觉就与丈夫这些日子时常不归家联想在一起。 刚从甬道走出来,就看到偏院的院门半遮半掩,门前红色的灯笼发出微弱的灯光,她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几乎就要转身离开。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推开了院门,发出细微的声响。 一眼能看见花厅灯火明亮。 竟然连个丫环都没有,她记得郭静君自己也带了一个丫环来的,正疑惑着,就看见关大爷从里面走了出来,旁边还跟着穿着桃红色单衫的郭静君,衣襟开得很低,隐约可见那白皙丰满的双峰,头发披散在背后,看起来还有些凌乱。 一双柔若无骨的手紧紧地挽着关大爷的手臂。 关娘子不是黄花大闺女,郭静君脸上那粉润娇媚的笑容分明是刚刚云雨之后的萎靡之态,纤细白皙的脖子还有明显的痕迹。 关大爷的石青色长袍也满是皱褶,看到关娘子赫然出现在花厅门外的时候,脸上还有来不及收回的宠爱笑容。 郭静君妩媚的丹凤眼闪过一抹光,她立刻就松开了关大爷的手,泫然欲泣地看着关娘子,“姐姐……” 关娘子只觉得全身都罩在寒冰一样的水里,手脚都失去了知觉,心尖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脑门儿一阵一阵地抽痛着。 “惠云,你怎么会在这里?”关大爷轻咳了一身,已经从刚刚的惊讶立刻变得神情自若了,还走过来拉住关娘子的手。 像冰一样的凉,心里有些担忧起来,本来打算再过两天才跟妻子说这事儿的,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还看到他跟静君…… 关娘子只是怔怔看着关大爷,缓缓地抽回自己的手,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郭静君丹凤眼微微一眯,突然就掉下眼泪,噗通一声跪在关娘子面前,拉着她的手,“姐姐,都是妾身不好,求求您不要怪大爷,是妾身厚颜无耻勾引了他,您要怪就怪妾身吧。” 关娘子的手臂被郭静君的指甲深深掐住,刺痛感令她慢慢地回过神,心口顿时觉得好像被钝刀割据着,痛得连开口都没有力气了。 不是没有想过再过两年自己还不能生育的话,就给丈夫纳妾的,她不是那么不能容人的……突然就想起当年他对自己的山盟海誓,想起他对自己宠爱怜惜,再看到他今日对自己的羞辱。 她是他的妻子,是他明媒正娶进门的正室,他竟然光明正大地在家里钻进别的女人的被窝,这个女人还没进门呢。 关大爷看到妻子这样的神色,心中一紧,到底还是自己理亏,就想说几句好话,脸上也浮起心疼的愧疚来。 “姐姐,您打我吧,您骂我吧,是妾身不好。”郭静君立刻哭着求了起来,将关大爷的目光重新拉了回来,只是怜惜看着她。 啪!关娘子想也不想就挥手打了下去,声音略微沙哑,“你是良家闺女,怎能做出如此失德的事情,简直……简直恬不知耻!” 郭静君白皙粉润的左脸颊浮现起一个淡淡的巴掌痕。 关大爷看着心里一疼,却不敢表态,只是拉着关娘子的手,“有什么话好好说。” “还能说什么?”关娘子甩开他的手,好不容易才终于有力气说话,手脚也渐渐有了知觉,强忍着泪水,看也不看关大爷一眼,挺直了腰板走了出去。 转身那一刻,已经是泪流满面。 关大爷见关娘子离开,心里一阵慌张,抬脚就要追上去,被一只柔若无骨的纤手紧紧抓住衣袖,他低头一看,郭静君含泪委屈地看着她,那既娇媚又妖艳的模样立刻让关大爷的心软成一滩水。 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屋里的,关娘子无力地瘫坐在软榻上,眼神苍白地盯着软帘,时间慢慢地过去,软帘动也没动。 就这样坐了一夜,西边浮起一抹鱼肚白,贴身丫环湖湘打了洗脸的水进来,一见到夫人这个模样,吓了一跳,“夫人,您怎么了?” 关娘子仿佛才从梦中惊醒,只是看到手臂上的指甲痕时,才提醒她,昨晚一切都是真的。 随喜也来给她请安了,被小丫环扶着进来的,“阿娘。” 看到女儿掀起软帘走了进来,关娘子浮肿的双眼又盈满了泪水。 “夫人,您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去请大夫。”看到夫人的异样,湖湘急忙道。 随喜听到湖湘的话,以为阿娘是生病了,立刻往声音的方向走去,为了让女儿方便,关娘子并没有在屋里放太多桌椅。 “阿娘,您怎么了?”随喜轻易找到关娘子,小小的软软的身子偎依进她怀里,担心地问道。 关娘子再也憋忍不住,搂着随喜的小身子终于嚎哭出声,好像要将心里所有的痛苦都发泄出来一样。 不是伤心丈夫有了别的女人,而是哀悼他们那些刻骨铭心的曾经,原来,只有她一个人记得以前那些回忆,他早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 湿润的液体流入随喜的脖子里,她紧紧抱住阿娘,听着阿娘的哭声,鼻子也酸酸的,好像有一股什么热流就要从心里涌出来似的。 关大爷的身影突然就出现在门边,皱眉看着相拥坐在炕上的母女,心里的愧疚忍不住加深了几分,但想到郭静君如今不同以往,眼底马上有出现了狂喜。 “惠云,静君她……她有了身子,你让她进门吧。”关大爷竟也没安慰妻子不要哭泣,一进门就提了这样的要求。 随喜听到阿爹的话,心跳更加厉害了。 “什么?”关娘子唇瓣轻颤着,眼角还悬着泪水,白皙秀丽的脸庞看起来楚楚可怜,犹是令人心生怜悯。 “我让她给你敬茶,这事儿就定下来了,等我过了而立之年,就正式抬她当姨娘。”关大爷柔声哄着,好像没看到关娘子怀里的随喜一样。 郭静君穿着一套全新的红色品月缎绣玉兰飞蝶百褶裙摇曳生姿走了进来,还一手轻捂着小腹,好像生怕有谁接近她一样。 “若是为妾,如何能穿红色?”湖湘是个聪明伶俐的丫环,已从大爷夫人几句言语中听明白了一切,见着这郭静君如此神气的做派,忍不住就开口斥道。 “妾身……妾身这就回去换。”郭静君委屈地看了关大爷一眼,怯怯弱弱地低声道。 关大爷心神一阵荡漾,本来就是身世不错的黄花闺女,如今委屈给自己当妾,还不能立刻给她名分,难道还要她受委屈吗?“就这样吧,不要麻烦了。” 郭静君嘴角抿起一丝淡淡的笑容,眼底有抹得逞的快意。 “你到底还将我当正妻吗?竟然如此待我?”关娘子声音颤抖着,提声问关大爷。 “我们家小姐若是生了儿子,这正妻之位难道还能是你的?”扶着郭静君的丫环嗤笑回道,是个模样俏丽,却有几分刻薄长相的年轻女子。 关娘子脸色发白,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瞪着关大爷。 随喜突然尖叫一声,从关娘子怀里跑了出来,竟直直地往郭静君那个方向冲去,“不许你们伤害我阿娘!” 为什么?她感觉这些事情如此熟悉,好像在梦里见过听过一样,不行!不能让这个女人在梦里一样伤害阿娘,绝对不能!这是随喜心里唯一的想法。 不知道撞上了谁,只听到那个叫郭静君的女人发出尖锐的喊叫声。 随喜的小身体被提了起来,又被摔了出去,后脑勺好像撞上了柱子,关大爷震怒地骂道,“你这个贱命的畜生,我打死你!” 脑海里突然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眼睛一阵的刺痛。 她陷入黑暗之中,然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另外一个她的人生,梦见自己就是她,她就是自己。 ------------ 第七章 记忆(上) 随喜昏睡了三天三夜。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是一个浴火重生的梦。 她梦见自己原来已经死了一次,原来自己的眼睛曾经是看得到,隔世记忆如潮涌一般,一波接一波地在脑海里展现。 她如此清晰记得那些刻骨铭心的恨和怨。 眼睛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刺痛,她忍不住呻了一声,伸手捂住双眼,好像有一股灼热的热流冲破了压抑她八年的迷惘。 掌心感到有些湿润,她动了动眼睑,没有像以前一样,感到锥心的疼痛,脑海里对前世的记忆越来越清楚。 “阿娘……”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缓缓睁开了八年来不曾张开的双眼。 一片的黑暗。 许是一时之间适应不过来,她又闭上了眼睛,然后再一次睁开,才发现现在是深夜,屋里没有点灯,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披洒进来,她看到自己的掌心有一抹猩红。 终于能看见了,终于……记起来了。 她疲弱地勾唇浅笑,尚显稚嫩的小脸竟投出几分不符合年龄的狠厉。 郭静君……这个阿娘悲苦的起点,她不会再让这个女人伤害阿娘第二次的! 想着想着,因身子实在虚弱,随喜又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模模糊糊间,随喜好像听到一阵低泣声。 她睁开惺忪的双眸看了过去,看到一个年轻妇人伏在床沿抽动着肩膀,乌黑如云的发丝有些凌乱。 随喜的眼圈一热,颤颤地伸出小手,嘶哑地叫了一声,“阿娘……” 她的阿娘,是不是如前世记忆中那么美丽呢? “随喜,你醒了吗?让阿娘看看。”关娘子急忙抬起头,如核桃一样浮肿的双眼浮起水雾,既惊喜又心疼地看着随喜,一时之间没发觉女儿的眼睛已经睁开了。 “阿娘,我没事,不要担心。”随喜虚弱地开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血色全无,只有一双眼睛清澈明亮犹如黎明前的流星,熠熠的眸光含笑看着关娘子,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坚毅。 “没事就好,都已经昏睡了三天,要是你有什么事儿,阿娘要怎么活下去?”关娘子哽咽地道,看到女儿被关大爷摔出去的那瞬间,她的心跳几乎也停止了,殷红的血从随喜的后脑渗了出来,染红了她的衣襟,那时候,她甚至想,如果随喜出了什么事儿,她也是活不成了。 幸好大夫来得及时,救了随喜一命。 听到阿娘的话,随喜心中一痛,上辈子失去阿娘时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让她至今仍清晰铭刻在心,“阿娘,随喜不会有事的,阿娘也一定要好好的。” 关娘子含泪地点头,伸手轻轻抚摸随喜的苍白的脸颊,突然在她的眼角停了下来,几乎是尖叫地呼出声,“你的眼睛……随喜,你能看得见阿娘了?” “阿娘,我能看得见了,我能睁开眼睛了。”随喜咧嘴笑着,心中却想,刚刚梦里有道声音对她说,这是她重生之后的人生,给她一次改变的机会。 原来在她出世的那一刻,就已经是另一个人生,只是她没有想起来,如今能记起来了,正巧是那郭静君出现的时候。 这就是上天给她改变的时机到了吗? 改变吗?她看着关娘子,又想起住在偏院的那个女人。 郭静君……上一世,阿娘可就是被她害死的!她绝对不会再让这个女人伤害到阿娘的,绝对!这一生,她一定不会再逆来顺受,任由他人欺侮。 上辈子她自尽的时候是十五岁,如今她才八岁,有很多事情都来得及改变的,上天给了她机会,她就一定要好好把握住才行。 本来就因失血过多身子很是虚弱,又因两世记忆的复苏刺激让她精神也显得很疲弱,但她仍强撑着,“阿娘,阿爹呢?那个女人是不是还住在偏院?” 提到关大爷和郭静君,关娘子脸上的笑容又淡了下去,眼底充满了悲伤,“你祖母昨日回来了,她老人家会替咱们做主的,放心吧。” 怎么可能呢?老夫人那么希望抱孙子,怎么会替阿娘做主?上一世也是这样的情形,老夫人是劝阿娘接纳了郭静君的,根本没为阿娘着想。 “阿娘,以前我的眼睛看不见,所以什么都帮不了你,但现在我看得见了,我一定会比以前更懂事,也要帮你做好多事情。”随喜握着关娘子的手,坚定地说道,略显稚嫩的声音透着几分聪慧,“既然那郭姑娘有了身子,阿娘你就且忍她,她肯定比不上阿娘好的,阿爹会知道的。” 关娘子诧异地看着随喜,虽然她知道女儿平时不爱说话,却个早慧的孩子,但真没想到她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随喜心中一顿,知道自己太过迫切了,不能引起阿娘的狐疑,“阿娘,经过这件事,随喜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别人不帮我们,我们要自己帮自己。” 关娘子怔了一下,感觉随喜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只觉得她说的话是对的,如今她只能自己帮自己了。 这个时候关大爷还不能纳妾,如果郭静君真的生下了儿子,要求想成为正妻的话,说不定那混账会答应下来,那她成了什么?下堂妇吗? “祖母也只是想要孙子而已……”随喜低声说着,心疼阿娘眼底无助的脆弱。 关娘子怜惜地看着她,“别说话了,阿娘自有主张,你都三天没吃东西,阿娘给你熬了些清粥,你吃一些吧。” 随喜笑着点了点头。 关娘子让湖湘到厨房端来了一碗清粥,一口一口喂着随喜。 喝了些粥,随喜觉得好像没那么虚弱无力了,看着阿娘依旧年轻秀雅的脸庞,她心中暗想,若是阿娘是个有主张有魄力的人,又怎么会被郭静君逼得在家里没有地位呢? 关娘子又给随喜端来了一碗药汁,喝下之后,没多久就感到睡意又袭了上来。 “再睡一会儿吧。”关娘子抚着她的额头柔声道。 “阿娘,我想听您唱曲儿。”随喜低低声说道。 睡吧,睡吧,我的宝宝。 天上的星星高高挂,像藏着无数颗会眨眼的宝石。 宝宝的每一串梦儿,埋在阿娘心中。 你哭,你笑,你在我的怀抱。 安静得睡着,带着微笑的嘴角。 阿娘陪你去寻找那个小小的梦想…… 梦中,她又想起前一世的事情。 郭静君生了个儿子,在关家的地位立刻高了起来,还逼关大爷要休了关娘子,然后将她八人花轿抬进门,关大爷竟然答应下来,是关老夫人怕他坏了名声才没让他那样做,不过还是正经八百以正妻之礼将郭静君娶进门。 虽是为妾,但与关娘子几乎是平起平坐。 再之后,关大爷为了升官,竟然要娶一位什么大人的女儿,是个寡妇,而那时候,关娘子才过世不到百日。 ———————— PK中,有粉红票的姐妹请多多支持~O(∩_∩)O~ ------------ 第八章 记忆(下) 随喜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沉的时候,耳边就听到关老夫人低声劝着关娘子。 “……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人家也是良家闺女,如今有了大爷的骨肉,难道我们关家还能做出什么没良心的事情来?还是等着孩子生下再说,你也是个有容人之量的,何必再继续计较呢。”关老夫人的声音透着几分欢喜,实在是期待郭静君能为关大爷生下一个儿子,那她就什么心愿都圆满了。 关娘子紧抿着唇,她沉郁的心情因为随喜的眼睛能看见才好不容易欢喜了一些,没想到老夫人刚从二爷那边回来,也没关心随喜的身体,反而更紧张关娘子不肯让郭静君进门的事儿。 随喜听着,心里就冒起一丝火气,为什么就没人看到阿娘的委屈?每个人只劝她成全成全,那谁来成全她啊? 不能让事情照着原来的轨道走下去,不能让阿娘处于被动的位置,不管怎么说,这个时候,阿娘才是关家的大夫人,岂能让郭静君还没进门就爬到头上? 上天让她重生了,就是要给她一个改变的机会,虽然到现在才想起自己是重生的,但还来得及,她一定要改变 “阿娘……祖母……”心中想法一定,随喜就发出轻微的嘤咛,让在临窗软榻上说话的两个人都回过头来。 “随喜,醒了吗?”关娘子急忙走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休息过了,如今看起来眼睛没那么浮肿,脸色也好了一些。 随喜艰难地爬了起来,后脑勺还有些抽痛,她看向仍旧坐在软榻的老夫人,甜甜一笑,“祖母。” 关老夫人一愣,看着随喜一双如明星般一样的灿亮的眼睛,又好像两汪清泉,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眼睛了,让本来一张平淡无奇的小脸明亮了起来,若是脸色再红润一些,就是个粉妆玉琢的小美人了。 “祖母什么时候回来的呢?”随喜眨了眨眼,天真纯稚地看着老夫人。 关老夫人回过神,下了软榻来到床边,“眼睛看得见了?” 随喜怯怯地点头,十分乖巧温顺。 纵使她心中有再多的怨和恨,也明白不能在这个时候发泄出来,老夫人是个极爱脸面的人,如果能够让老夫人站到阿娘这边,向来孝顺老夫人的阿爹就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她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懦弱冲动遇了事情只会逃避,只懂得逆来顺受的小丫头了,她要改变命运,为了阿娘和自己,她一定不会让郭静君得逞的! 关老夫人看着随喜的眼睛,突然就忆起八年前随喜出世后没几天,因为眼睛睁不开,她带着孙女到处去寻医问药,后来在道观中遇见一位道士,那道士只是看了随喜一眼,便让关老夫人不必再浪费心力,说此女是逆天出世,才会被封了二窍。 说是以后时候到了,自然会开窍。 “祖母,随喜撞到郭姐姐了,她没事吧?”随喜看到关老夫人以一种探究的眼神盯着自己,愈加小心翼翼地隐藏起自己的心思。 关老夫人眼里的脸庞终于露出一丝笑纹,“眼睛看得见就好,以后要称郭姑娘为姨娘。” 关娘子眼神一黯,紧抿的嘴唇微微发白。 随喜担心地看了关娘子一眼,眼睑半垂着,以一种轻松愉快的天真语气说道,“随喜也有姨娘了呢,隔壁家的二丫也有姨娘,我要跟二丫说,我们家也有姨娘了。” 关老夫人听着就脸色一变,立刻喝道,“不许跟任何人提起我们家里有姨娘的事儿!” 隔壁二丫她阿爹已经四十岁了还没儿子,纳妾是合乎律法,关大爷才二十八岁,如今在税务府又有大好前程,若被别人知晓他在外面收了外室,又准备纳进家里,这事难道还能瞒得住?让别人知晓了,对他的名声和前途都大有影响。 随喜这话如雷击般让关老夫人从幻想抱孙子的喜悦中醒了过来,她是最重规矩的人,只是因为沉浸在郭静君有了身子的欢喜中,没来得及去细想这事儿的后果。 不管是关大爷先看上郭静君,还是郭静君勾引了关大爷,这要传了出去,到底对儿子名声不好,而郭静君未婚先孕更是失了闺德,就是抬进门来,也顶多只能是个贱妾。 还说是良家闺女,怎的这般没羞耻心,还想穿着红衣给正室敬茶,简直视规矩无物! 关娘子眸色闪过一丝讶异,她看了随喜一眼,女儿这话说得是天真无暇,偏偏提醒了她最关紧要的一点。 她在这里自哀自怜了三天,那关炎波一步也没进屋里来安慰她,难道真的就任由那个女人继续霸占她的相公,直到最后她和女儿在这个家里没有立足之地吗? 随喜说的对,她只能自己帮自己了。 关老夫人和关娘子各有心思,脸上表情变幻不定。 既不能承认,又怎么算是姨娘?随喜心里冷笑着,面上却迷惘不明地看着关老夫人,温顺地道,“是,祖母,随喜不说就是了。” 关老夫人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苍白的小脸上,虽然她不怎么喜欢这个孙女,但毕竟随喜养在她院子里也有一年了,性子也温和乖顺,多少还是有了些感情,便软了语气,“你虽撞伤了头,但也因祸得福,眼睛也能睁开看得见了,先在你阿娘这里好好休养几日,等痊愈了再搬回上房吧。” 随喜乖巧地答了一声是。 “老夫人,偏院那边的郭姨娘闹起来了。”关老夫人正想准备离开去的时候,丫环翠碧就急急进来传话了。 “什么郭姨娘,还没进门呢。”关老夫人厉眼一瞪,扫了贴身丫环一眼。 翠碧急忙改口,“是郭姑娘在大吵大闹,大爷还没回来……” “去让她过来,有什么委屈来跟我说。”关老夫人淡声吩咐着,她今天早上才回了西里城,只顾着来劝媳妇接纳这个小妾,还没去见过这个郭静君呢。 心中的喜悦已经没有初时听到消息的那么浓烈了。 ———————— 今天两更 ------------ 第九章 发威 (上) 郭静君安安静静在偏院等了三天,就是想等关娘子受不住刺激闹起来,可就算关大爷这三天都留在她身边也不见那关娘子有什么恼怒的,整天就守着那个瞎子女儿,她想跟关大爷抱怨几句,都不知道从何处抱怨起。 她就想知道这个关娘子能忍到什么时候!所以算准了这时候该是关大爷该回来了,郭静君便哭着吵着说要离开西里城。 “……是我不好,我对不起姐姐,我没脸见人,你们走开,我要离开这里。”郭静君拿着绢帕擦拭着眼角,哭得好不可怜,两个刚被关大爷买来的丫环急忙拦在她面前。 “郭姨娘,您别激动,有什么事儿还是等大爷回来再说吧。”被郭静君改名为妙琴和妙音的丫环无奈地劝说着。 “是啊,姑娘,您还是等大爷回来再走吧,大爷断不会委屈了您。”郭静君的丫环妙雪拉住她的手,放大声音叫道。。 郭静君泪如雨下,声音哀恸,“我在这里身份不明,继续留着又有什么意思,未婚先孕,兄长大嫂定然容不下我,不如让我死了算吧。” “郭姨娘,大爷不会让您委屈的,您放心吧,大爷还叮嘱奴婢们要好好服侍您的。”妙琴急忙安抚着,抬眼看了看天色,大爷怎么还没回来呢? “我算什么姨娘,姐姐还没喝我敬的茶,我……我可怜的孩子,将来还不知该怎么办。”郭静君泪如雨下,哭声几叫人肝肠寸断。 妙琴妙音初来关家,还不曾见过夫人,也不知其中内情,只以为这关夫人是不是容不下这千娇百媚的姨娘,才一直不肯让已有身子的郭静君进门,如此想着,便觉得这关夫人实在心胸狭窄,自己生不出儿子便算了,还这么不容人,难道要大爷绝后吗? “姑娘,大爷这么疼您,又怎么会置你不理,您放心吧,就算别人要欺您,也得有那个理儿才是,您肚子里可是有了大爷的儿子,千万别想不开。”妙雪看了妙琴和妙音一眼,又大声劝了起来,眼角还不忘看着院门外。 “你们都别劝我了,让我走吧。”郭静君挣脱着妙雪的手,已经来到了院门外。 有两个小丫环见了,都面面相觑躲到角落里看着。 甬道上走来两个打扮鲜丽的丫环,穿着紫红色的布裙,是老夫人身边的丫环,翠丝和翠碧,她们一人手里端着填漆食盘,一人拿着两匹上等的布料,见到偏院门前几个丫环在跟一个姿色娇媚的女子拉拉扯扯。 不必想也知道那位就是郭姨娘了。 想到因为这个女子才让姑娘被大爷打得至今还没醒来,又令夫人那样伤心,不免有几分抱不平,她们默默站着看了一会儿,两人交换了个眼色。 翠碧返身走了回去。 翠丝面上带着浅笑走了上去,“郭姨娘,您这是怎么了?” 郭静君哭得梨花带雨,心中正懊恼怎么那女人还没使人过来,又烦躁关大爷至今不见回来,不知如何圆了今日这场戏的时候,听到有人问话,自然是心中一喜。 “这位姐姐是?”妙雪狐疑看了翠丝一眼,眼底有些防备和猜测,这女子是谁,怎的没在家里见过? 翠丝和翠碧都随着老夫人去了关二爷那里,郭静君她们自然是见都没见过,怎知是谁,便以为是关娘子身边的人,立刻可怜兮兮地道,“不必姐姐派人来,我自然会走,断不会让姐姐难做的。” “郭姑娘误会了,奴婢是老夫人身边的丫环翠丝,这是老夫人吩咐奴婢给您带来的燕窝,让您补一补身子。”翠丝不卑不亢地说着,她和翠碧本来就是官家丫环,只是主子犯了罪,她们被当作官俾卖了出去,老夫人见她们举止大方,不是一般丫环能比,便留了她们下来。 郭静君泫然欲泣的表情突然僵了一下,眼角的泪珠还没滑落下来,只是怔愣地看着翠丝,老夫人…… 老夫人什么时候回来的?郭静君瞪向妙雪。 妙雪也是一副迷惘的样子,她今天真没听说老夫人回来的消息,不然怎会跟姑娘在这里拉扯逼夫人出来面对她们。 翠丝嘴角勾了勾,“郭姑娘,天气燥热对身子不好,不如先回屋里吧?” 郭静君勉强牵起一丝笑纹,心里却气得咬牙,原本想着要拉拢老夫人站到她这边的,这么一闹的话,老夫人还怎么看自己的?定是认为她不懂规矩,没个尊卑吧。 这个罗惠云三天不来见自己,原来就是等着这个老夫人,哼!她倒要看看,那老夫人看在她肚子里这块肉的份上,还会不会替那生不出儿子的媳妇说话! “真是麻烦姑娘走这么一趟,原来是老夫人回来了,我得亲自去谢谢老夫人才是。”郭静君很快恢复了神色,好像刚刚那个要死要活的人不是她一样,对翠丝笑得十分亲热。 翠丝心中不禁暗叹,这女子好不简单,软弱温柔的夫人未必能敌得过她,“郭姑娘先趁热喝了这燕窝粥,老夫人若是有事儿,自然会请您过去说话的,如今姑娘最重要的,是保重身子。” 后面一句话意有所指,且带着淡淡的讥讽,郭静君眼底飞逝闪过一丝冷意,却笑得亲切灿烂,“翠丝姑娘说的是,妙雪,还不赶紧请翠丝姑娘进屋里说话,这外面可燥热着呢。” 如今已是夕阳下沉时,秋风徐徐好不舒适,哪里有一丝热气?不过是恼了刚刚翠丝那一番话才故意说的。 翠丝闻言笑着点头,“奴婢服侍郭姑娘喝燕窝粥。” 郭静君笑眯了一双丹凤眼,“哪敢麻烦翠丝姑娘。” 一手扶着妙雪的胳膊,一手托着自己的腰,郭静君故意走得缓慢,生怕有个什么闪失,显得自己很金贵似的。 翠丝见着忍不住挑起讽刺的笑,刚刚跟三个丫环拉扯的时候,怎不见得她小心翼翼了? 刚进了屋里坐下,那边翠碧就过来传话了,老夫人要郭姑娘马上到夫人的屋里去。 郭静君闻言大喜,心想这是老夫人准备让罗惠云服软了吧。 ------------ 第十章 发威(中) 关老夫人脸色端严地坐在外间的炕上,关娘子就坐在另一边,微垂着眼睑,脸色有些发白,逃避了三天,还是得面对的。 她决不能轻易妥协!失去了丈夫的心,在这家里她就必须得到尊重,这郭静君还没进门就不懂得敬自己,等她进门了,自己还有什么地位? 关娘子握了握拳,想起随喜被关大爷摔出去时的情形,想起她苍白的小脸,她心里一阵的酸涩,她得保护女儿…… 随喜躺在床上,心却已经飞到了外间,她试着坐了起来,旁边在照顾她的小丫环平灵见随喜要下床榻,急忙走过来搀扶,“姑娘,您是要出恭吗?奴婢扶您。” 这个平灵是关老夫人给她买来的,跟在她身边已经有一年了,今年才十岁,是个挺灵巧的小丫头,对她十分上心,随喜也挺喜欢她。 “扶我到门边,我要看看外面的情况。”随喜低声吩咐道。 平灵歪着头,好奇看着随喜,总觉得姑娘看得见之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可要说哪里不一样,她又一时说不明白。 不过仔细看着姑娘,好像比以前好看了许多,特别是那双眼睛,又圆又水润,跟天上的星星一样明亮呢。 “快扶我过去。”随喜拉了拉平灵的衣袖,轻声叫道。 平灵以为随喜是因为看得见了,所以想去看看郭静君的模样,马上就扶住她的胳膊,小声说着,“姑娘是想去看看那位郭姨娘长什么样子吧,奴婢扶您过去。” 随喜也不解释,只是笑着点头,郭静君长什么样子,她心里怎么会没数,前世的时候,她是将这女人恨入了骨子里,又怎会轻易忘记? 既然阿娘和老夫人都没有改变容貌,其他人自然是不会改变的。 双脚落地的时候,随喜差点就软倒了下去,还好有平灵扶住,在平灵要惊呼出声的时候,她已经捂住她的嘴,解释道,“只是太久没走路了,脚有些麻,没事的,扶我到门边吧。” 平灵点了点头,她比随喜高了半个头,又做惯了粗活,力气还是挺大的,很轻松地扶着随喜来到门边,透过软帘的缝隙看着外面的情形。 刚好见到郭静君走了进来,随喜的眼底迸发出明亮的光芒,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她必须努力克制自己,才能控制着不扑出去撕了这个女人! 跟记忆中的一样,仍旧是千娇百媚的,脸上永远带着娇媚柔美的笑容,其实是个心如蛇蝎,一口就能把人咬死的女人。 “妾身给老夫人、夫人请安。”郭静君将乌亮的发丝挽成一个宝髻,缀着梅花花钿,斜插一支赤金攒凤钗,露出白皙纤细的脖子,显得体态修长,妖妖艳艳的特别勾人。 关老夫人眯着眼睛将郭静君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眼神妩媚十足,略缺端庄,怎么也不像深闺之中的姑娘。 “翠碧,给郭姑娘搬张凳子来。”关老夫人淡淡地道。 郭静君挑眼看了关娘子一眼,低眉顺耳地在关老夫人下边坐了下来。 “谢老夫人。”郭静君低低柔柔地说着。 “有了身孕就该好好照顾身体,和丫环在院门外拉扯什么?”关老夫人皱眉问着,她对这个郭静君的印象并不佳,但想到她有了儿子的骨肉,也就和悦了几分颜色。 郭静君红了眼圈,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滑落,她急忙撇开头,声音哽咽,“妾身没有面目继续留在这里,是我对不起姐姐,是我伤了姐姐的心,我……” 说完,低声抽泣着。 关娘子咬了咬唇,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微微泛白,“郭姑娘此话言重了,你没有对不起我。” “有了身子就不应总是落泪,伤了身子对孩子不好。”关老夫人沉声说着,有些不悦地看了关娘子一眼,一点当家主母的威严都没有,性子太软了,如何主持家里中馈。 “是,老夫人,妾身会保重自己,就是不为了自己,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郭静君吸了吸鼻子,乖巧地对老夫人笑着。 关老夫人不禁在心中暗叹,如此心机的女子,媳妇要如何斗得过,难怪儿子的心都被拉了过去。 随喜在屋里看着心急,这个郭静君最擅长的就是这种手段,在老夫人面前总是一副柔顺的模样,若是只有阿娘和阿爹在的时候,便是一副千娇百媚,只会跟阿爹撒娇,把阿爹哄得不知天日,如果只有阿娘……就是一副嚣张得意的模样,根本没将阿娘放在眼里,只会气得阿娘喘个不停,好几次差点背过气去。 怎么能让这个女人再一次欺负阿娘呢,她绝不会允许的。 可是要怎么办才能让阿娘强硬起来,怎样才能让阿娘把这个女人压下去呢?可恨她只有八岁的样子,若是说出太出格的话来,岂不是要引起别人的怀疑? “你能如此想是最好,你也知道,律法规定男子未到而立之年不得纳妾,这两年也只得委屈你了。”关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郭静君闻言,只是更加乖顺地低下头,眸色愈加低沉。 站在她旁边的妙雪突然就哭着在关老夫人面前跪了下来,“老夫人您大慈大悲,可怜我们姑娘身世凄凉,如果身份不明生下孩子,将来我们姑娘如何面对他人,这岂不是要我们姑娘……要我们姑娘没了活路吗?” 关老夫人听到妙雪的话,脸色变了变,“难道我们关家还会委屈了你们姑娘?不过是忍耐个两年,将来自然光明正大抬进门来。” “那我们姑娘的儿子……岂不是没了娘亲?”妙雪泪如雨下,一副为自己姑娘抱不平的不忿。 “到时候少爷自然是养在夫人名下,怎会没有娘亲?”关娘子身边的湖湘忍不住就回了一句。 郭静君脸色苍白地看了过去,喏喏地道,“这是我的孩子……” 关老夫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只觉得这个郭静君实在不懂规矩,哪有孩子养在小妾屋里的,自然都是要给正室夫人养着,将来还能算是嫡出,可她又怕说重了话,郭静君伤心过头会伤了身子,这又会连累孩子,一口气就哽在喉咙里,吐也不知怎么吐出来。 “这是大爷的孩子,你若愿意进我们关家的门,就得守我们关家的规矩,难道郭姑娘在家里的时候,没有学过什么是尊卑之分,妻妾之别吗?”凡是过了十五岁的姑娘都要学习妻礼,这其中便包括了教导妻妾之间的不同,如果郭静君真是出自正经家庭的,又怎会不知这礼数。 郭静君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这关娘子是拿话在压她吧?妻妾之别,还没进门呢,就跟她讲规矩了,想以她正室的身份来压她?如果不是关老夫人在场,郭静君可能就已经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嘴。 妙雪最是了解自己的姑娘,看到她沉默不语的样子,就知道是气得不轻了。 没想到这关娘子还能拿身份还压人。 关老夫人对于媳妇这话却是不置可否,只是有些吃惊,关娘子的性子总是稍嫌太绵,很容易就被人拿捏在手里,倒没想今日能替自己争口气。 随喜在内屋双手紧握着,眼底难掩激动地泛起泪花,阿娘到底还是和以前不一样的,记忆中,阿娘从来只有被郭静君欺压的份…… “大爷回来了。”外面传来小丫环的声音。 ------------ 第十一章 发威(下) 听到关大爷回来的传话,屋内几人面色各异。 郭静君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嘴角轻轻翘了起来,打量了脸色铁青的关娘子一眼,心中更是添了几分得意。 女子的容貌自是最重要,但也要懂得抓住男人的心,就算这关娘子的样子好又如何呢?还不是一样失去了丈夫的疼爱。 关老夫人不留痕迹挑了挑眉,啜了一口茶,看着关大爷大刀阔斧地走了进来。 随喜在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走进屋里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深沉的怨怼,就是他!这个她该叫一声阿爹的男人,害死了阿娘,还逼死了她。 她咬紧了牙关,要忍!不管怎样,他都是她的阿爹,她再怎么恨怎么怨,也必须忍着,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改变她和阿娘的命运。 “娘,您什么时候回家的?”关大爷惊讶地发现母亲竟然也在这里,他扫了关娘子一眼,目光转而落在泫然欲泣一脸委屈的郭静君脸上,眉头皱了起来。 “我也是回来没多久,你要先吃点东西吗?”关老夫人温和看着关大爷,笑容慈祥。 关娘子站起来,将位置让给关大爷,解释着,“娘收到你的书信,就立刻赶回来了。” 关大爷坐了下来,对老夫人道,“不饿,刚刚和同僚吃过饭了,娘,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原本只是想让您也高兴高兴,如此一来,好像让您累着了。” “本来也就想回家的,只是凑巧罢了,哪谈得上什么累不累的。”关老夫人笑着道,视线落在郭静君身上。 如今屋里的情形有点奇怪,关娘子将位置让给关大爷之后,自己是站着的,反而该是当妾的郭静君若无其事坐着,就算是有了身孕,也未免显得有些尊卑不分。 关大爷抬头看着关娘子的侧脸,秀美精致的脸庞显得娴雅温柔,白皙纤细的脖子……眼睛还有些浮肿,嘴唇也有些发白,一直低着头不看他。 心里某一处刺疼一下,不禁有些愧疚,这几天来自己似乎真的冷落了她。 “还不给夫人搬张凳子来。”关大爷不悦地看了湖湘一眼。 湖湘应喏,马上给关夫人端来一张圆凳,摆在关大爷旁边,关娘子对他浅浅一笑。 关大爷见到她的笑容,顿时觉得心情大好,娇妻美妾能够和睦相处共处一室,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娘,让静君给你敬茶了没?我想着这两天就将静君娶进门的。”关大爷在跟老夫人说话的时候,眼角打量着关娘子,见她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悦的神色,安下心来。 “你还要不要你的前途了?难道还要视律法于无物?你未到三十,如何能纳妾?”老夫人神色一整,严厉地看着关大爷。 “娘,民不报官不究,只要不张扬,谁知道我娶两个妻子呢?”关大爷道。 郭静君低眉顺耳地听着,看来这三天的枕头风还是有效的。 “你要娶她为妻,那我算什么?”关娘子不敢置信地看着关大爷,本来已经痛得麻木的心好像又被割了一刀,正淋淋流血。 “大爷,我能够在您身边就心满意足了,其他的不敢多求。”郭静君含情脉脉地看着关大爷,柔声说道。 关大爷狠下心对关娘子道,“她肚子里有我的孩子,总不能让孩子生下来之后身份未明,这也是没办法的。” “你要娶她进门,就先休了我。”关娘子嘶声叫道,若要说是前朝,还有平妻这一说,如今行的是一夫一妻的律法,这郭静君进门了,她算什么? 关大爷恼怒地看着她,“你别无理取闹,我这也是为了关家的子嗣着想,凭着郭家的地位,怎能容许静君作妾?” “你真只是为了关家的子嗣着想?”关娘子冷笑一声问道。 “没错,我就要而立之年,可至今还未有儿子,难道你还要我断了子孙后代不成?”关大爷怒声问道,暗示她不能当妒妇。 “既然如此,她若能生下儿子,我就答应让她进门为妾,若是不然,我自会给你纳来其他妾室,总有会生下儿子的。”关娘子撇开头冷声说着,在关大爷面前,她从来不会说一声不字,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可是这一次她不能再退了。 一退再退,到时候她和随喜该怎么办?为了女儿和自己,她不能被这个郭静君压了下去。 关大爷瞠大眼瞪着她,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郭静君变了变脸色,微眯着眼睛盯着关娘子,她一直以为罗惠云是个没有主张,只懂得依附关大爷的女人,真没想还能提出这样的要求,以为这样就能为难她? “大爷,您别生气,不如让妾身去与大哥大嫂求情,他们许会答应让我……让我做妾的。”郭静君掩面轻泣,很是善解人意。 “不如就请郭姑娘的大哥大嫂到家里来,有些事情郭姑娘不方便开口的,就让我们来说好了。”关娘子闻言,笑了笑道,看到关大爷心疼郭静君的眼神时,心中一疼。 郭静君半垂着眼睑,“还不知大哥大嫂是否愿意原谅妾身。” “既然郭姑娘知道未婚先孕是不知恬耻之举,为何还要犯下这错?你此等品格,将来我们如何放心将孩子交给你,你且安心生下孩子,关家自是不会委屈了你。”关娘子继续道,面上看着坚强,其实指甲早已陷入肉中,她都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竟然还能面不改色说出这样一番话。 郭静君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委屈地看向关大爷。 关大爷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毕竟当初是他主动拉郭静君上了床,虽然她是半推半拒,但也是因为心里有他才愿委屈自己,于是声音便带了一家之主的严厉,“惠云,你若是想要孩子,怎么不自己争气些,怎的要来抢别人的孩子?”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把关娘子所有的勇气都打得干干净净,身子摇晃了一下,几乎就要倒了下去。 随喜在里间见了,马上惊呼出声跑了出来,“阿娘!” 关娘子泪如雨下,顿时崩溃搂住随喜痛哭起来。 关大爷见到随喜跑出来的时候,心底便起了厌恶,怒目扫了过去,却发觉女儿的眼睛竟然睁开了,如今正直直地盯着他,大大的眼睛像两泓清泉,只是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怨恨? “够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关老夫人重重地将茶盅放在炕桌上,严厉地扫了郭静君一眼,“自古以来,就没有妾室自己带孩子的道理,何况你失了品德在先,将来孩子生下来了,要养在夫人名下,若是不愿意还想闹得家无宁日,我们关家也容不下你!” “娘。”关大爷不满地要反对。 “你住嘴!只想着儿女私情,难道就不要前程了?就是那些侯门世家的爷儿们再怎么荒唐,也没有娶两个妻子的道理,你是不是要让你们上官去参你一本?”关老夫人用力拍着桌子,甚怒儿子被郭静君灌了迷汤,竟然再娶一门妻子的想法都有了,一山不能容二虎,就算关娘子的性子是扶不起来的,那也是正牌的夫人,家里要是有两个夫人,成什么体统?岂不是成了笑话。 说着,又冷眼看向关娘子,“你嚎个什么,要怨也只能怨你自己。” 关娘子咬住了唇忍住哭声,将所有的委屈吞进了肚子里。 郭静君见老夫人动怒了,也不敢再多言,只是低着头站在一旁,突然感到有一道森寒的目光在盯着她,她又抬头看了过去,只见到跟着关娘子一起哭泣的臭丫头埋在关娘子怀里,已经没有了那种悚然的感觉。 是她的错觉吧。 ------------ 第十二章 适应(上) 关大爷扶着发怒的老夫人回了上房,经过郭静君身边的时候,给她使了眼色,是想让她先回屋里的意思。 郭静君媚眼含情地嗔他一眼,低着头温顺地目送他们离开。 随喜心疼看着关娘子,却见她苍白着一张秀丽娴雅的脸庞,憋屈地忍着眼泪,将所有的痛和苦都忍了下来。 难道生不出儿子是阿娘想要的吗?为什么他们都不体谅一下阿娘?阿娘心里的苦比他们更多,心里比他们更难受,她也想要生个儿子啊,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你还在这里作甚?出去!”随喜搂住关娘子的腰,冷冷地瞪着郭静君。 郭静君嗤一声笑了起来,哪里还有半点委屈和柔弱的样子,妖艳妩媚的脸庞带着得意的笑,目光轻蔑地扫视着关娘子,也不在乎屋里还有丫环在,就这样走到关娘子面前,“姐姐,何必到了这一步还在强求呢?既然你生不出儿子,就别霸占着夫人这个位置,将来我生下儿子,这地位难道会比你还低?你这时候不识趣些,还想等到以后被赶出去吗?” “你一个妾室生下的儿子,难道就不是我阿娘的儿子?”随喜挡在关娘子面前,防备警惕地瞪着她。 “姑娘,我这也是为了你阿娘好,你还是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事儿,不如你先到外面去玩儿,我跟你阿娘说几句话?”郭静君对随喜露出一个温柔无害的笑容,伸手还想摸她的小脸。 她倒是没怀疑随喜小小年纪就说这样的话,因为这话刚刚老夫人和关娘子也提过的。 随喜偏开头避开她的手,心里冷笑着,她如今虽然只有八岁的样子,却已经经历过一世的凄苦,虽然上辈子她也只活了十五年,但却比其他人更加看透这个世情,如果她还那么容易就被郭静君迷惑了,也枉费了她重生一次。 随喜理都不理她,捂着后脑勺对关娘子低声说道,“阿娘,头疼……” 关娘子急忙拭去又淌下来的泪水,紧张地查看随喜的头,“哪里疼?是不是伤口疼了?湖湘,赶紧去请大夫。” 随喜拉住关娘子的手,“娘,我就是觉着头晕,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阿娘带你进去躺着。”关娘子将随喜抱了起来,看了郭静君一眼,眼睑低垂,“郭姑娘,你请吧。” 郭静君哎呀一声,声音含着隐约不明的笑意,“姑娘怎么样了?听说过姑娘的眼睛异于常人,今日见着倒挺好看的,这一次可算是因祸得福呢。” 这祸可是她带来的!关娘子眼睛通红,想要滴出血一样,“郭静君,你想要踏进关家这个门,除非我死!” 郭静君不甚在意地哼了一声,“走着瞧!” 关娘子看着她扭着身子,身姿绰约走了出去,心里一阵的酸涩和难受,这从今以后就要每天对着这个女人了么?她如何甘心? 随喜咬了咬牙,轻轻地拉了一下关娘子的衣襟,“阿娘,不哭。” 关娘子吸了吸鼻子,抱着随喜上了床榻,“阿娘不哭了,随喜还有哪里疼的?” “不疼了,阿娘,阿爹不要我们不要紧,随喜一定会永远在阿娘身边的。”随喜忍着心中的冲动,稳着性子以一个孩子的语气跟关娘子说着话。 关娘子笑了起来,眼底流淌着无尽的悲伤,“是啊,阿娘只有随喜了。” “那个郭静君是坏人,随喜不喜欢,阿娘,你把她赶出去,不要让她住在家里好不好?”随喜拉着关娘子的手,低声请求着,郭静君不能留在关家,她是个祸害,会害死阿娘的。 她现在只是个小孩子,不能明着跟郭静君作对,否则太明显的话会引起他人的怀疑,到时候将她当成妖怪了怎么办? 只能靠阿娘将那个女人赶出去了,可是怎样才能让已经心灰意冷的阿娘坚强起来呢? 关娘子听到随喜的话,哭着摇了摇头,“阿娘何尝不想将她赶出去,可她现在是你阿爹的心头肉,阿娘也没有办法……” “难道就让她继续欺负阿娘吗?她是个坏人,祖母也不会喜欢她的。”随喜说着,眼睛观察着关娘子的脸色,她已经在暗中提醒阿娘了,如今要对付郭静君,就必须有祖母为阿娘做主,否则阿爹是不可能会听阿娘的话。 关娘子此时只顾着伤心,哪里有去想那许多,“如今她有了身孕,老夫人怎么会不喜欢她,要怨也只能怨自己,生不出儿子……” “阿娘!”随喜闻言,心中浮起一丝怒意,如果连阿娘也不懂得为自己争取,那她们还要怎么在这个家里生存?还要怎么对付那个郭静君? “这都是大人的事情,你还小不懂事,不是说头晕吗?快些躺下休息,阿娘不会让那女人伤害你的。”关娘子给随喜掖了掖被角,柔声说道。 刚好湖湘端着填漆茶盘走进来,盘内放着一碗散发出苦涩药味的药汁,“夫人,姑娘是时候吃药了。” 随喜孩子气地皱起一张小脸,闪忽润亮的大眼充满抗拒地看着那碗药。 关娘子亲自喂她,“苦口良药,这样伤口才会好,才会不疼。” 随喜苦着一张小脸,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她都很讨厌喝药,那种涩苦的味道简直让她直泛恶心。 可是不忍让阿娘再分心担忧她,随喜乖巧地喝了药,然后在关娘子的小曲儿下渐渐睡了过去。 看着女儿安静的睡颜,关娘子鼻子又是一酸,忍住了伤心才没有落泪,交代了平灵几句,才起身走了出去。 还得去准备晚饭,要侍候老夫人用膳的。 随喜在关娘子离开屋里之后,轻轻地转了个身子,背对着坐在床脚的平灵张开了眼睛。 自从昨晚想起前世的经历之后,她的脑海里一直都是乱哄哄的,没有一刻是安静的,总想着以前发生的一切和今生的对应起来,前生八岁之前的没有记得太清楚,但自从郭静君出现之后的记忆像深刻在骨子里一样,想忘也忘不了。 可就算想起来了又怎样?凭阿娘怯弱的性子,凭她幼小薄弱的双手,如何撼动郭静君这个心机深沉,手段了得的女人?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她以前只顾着和阿娘自怜身世遭遇,从来没去接触过这个郭静君,自然不知道她的软肋所在,如今她不是无知小丫头片子了,处事万不可跟以前一样鲁蛮幼稚。 谁伪装到最后,谁才是胜利者。 ***************** PK中,求粉红票和推荐票~~~ ------------ 第十三章 适应(中) 回到上房,关大爷扶着老夫人上了热炕,丫环搬来炕桌,上面放着两杯温茶,轻烟袅袅的。 关大爷看了面无表情的老夫人一眼,忍不住道,“娘,难道真不让静君进门吗?她到底是有了我的孩子。” “你急什么?除非你是想将她纳为贱妾,那是比丫环高不了多少的身份,不然你还得找郭家的人商议,要怎么个进门法儿,炎波,惠云虽然没为你生下儿子,但怎么说也是堂堂正正的夫人,那郭静君的孩子都还没生下来,你就这样落惠云的面子,是个女人都难受,也还好她不是好强霸道的人,不然闹将起来,你可还要名声不?”老夫人不悦地说着,在罗惠云和郭静君之间,她自然是看重良好家世又温顺好拿捏的罗惠云,但相对关大爷的子嗣而言,她更希望郭静君能生下儿子。 郭静君不好拿捏在手中,她看着也不甚欢喜,只是她现在是儿子的心头肉,又怀了孩子,她是能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别触犯了关家的底线。 “娘是答应将来让郭静君进门?”关大爷面上一喜问道。 “我问你,你是真看上这个郭静君,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打算继续和惠云过下去了?”老夫人挑明了问。 关大爷一怔,想起关娘子秀丽娴雅的脸庞,心里又动摇起来,他心里当然还是有惠云的,不管怎么说,在他最落拓的时候,是她陪着他一步一步走来,没有她的支持,他也很难走到今日这一步。 曾经炽烈的相爱,不知不觉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地变淡,他已经忘记当初那份深刻的悸动,和惠云的日子变得索然无味,又因近三十仍无所出,即使官路亨通,心里还是觉得有所缺失,所以才会在遇到郭静君这个比关娘子更销魂妩媚的女人时,迷失了所有的心智。 “我娶静君,跟想不想和惠云过下去又有何关系?她仍旧是我的妻。”关大爷皱眉说着,要他舍弃惠云选郭静君,他也是做不到的。 “家里只能有一个夫人。”关老夫人严厉说道。 关大爷叹了一声,这个他何尝不知道,只是为了安抚郭静君,没办法才答应下来而已,“可静君不愿意当妾啊,我也是为了孩子想。” “她既不愿意为妾,当初为何还这么不知检点?”老夫人哼了一声,她年轻时候就已经是孀居,对女德女贞很是看重。 关大爷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头。 老夫人斜了他一眼,暗暗叹了一声,“你先且好好安抚你媳妇,让郭静君在家里住下,孩子生下来之后,不管怎么样,还是要给惠云带着的,她品性纯良教养甚好,不是郭静君能比的。” “我明白了,我会跟静君劝说劝说的,规矩就是规矩,断不能废了。”关大爷道,其实心里也不想因为郭静君毁了前程和名声,只是不知道怎么让郭静君死心而已,如今老夫人说了出来,家里只能有一个夫人,郭静君再怎么不愿意,也是得答应下来的。 “你明白就好。”老夫人点头道,“回去吧,你媳妇今日也够委屈的,让她不必来侍候我晚膳了,你们去好好说话,夫妻俩心里不能有结,不然这个家还怎么过下去。” “翠丝,你去把姑娘带过来,我得看看她的伤势怎么样了,跟夫人说,就让姑娘在我这儿养身子吧。”老夫人又对丫环吩咐道。 翠丝应了一声喏。 关大爷陪着老夫人说起了在东里城的关二爷一些情况。 约有一盏茶的时间,翠丝牵着随喜走了进来,小随喜脸上还有困倦的惺忪之态,她在被窝里想了很久该怎么对付郭静君,想着想着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就听到翠丝来接她到上房的,那一刻,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万千个想法。 她记得小时候祖母对她的厌恶,但也记得前世祖母在阿娘过世之后,对她的心疼和怜惜,甚至为了她不惜和阿爹翻脸动怒。 其实祖母并不是那么讨厌她的吧,只是几年前家里贫困,她心里也有憋闷,所以才看自己不顺眼,如今家里已经宽裕,且阿爹的前程也一片的光明,祖母心情好了,对她也就没以前那么嫌弃了。 祖母的宝贝孙子泰宇不在这里,她老人家难免要感到寂寞无聊,如今只有她一个孙女在身边,又已经看得见了,想要和祖母亲热起来,应该是不难。 只要她讨好了祖母,有祖母当她的靠山,她就有能力对付郭静君了。 心中主意一定,随喜立刻就咧嘴绽开一个绚烂的笑容,给老夫人行了一礼,“祖母。” 转向关大爷的时候,小随喜惺忪的眼眸闪过一丝深沉的怨恨,很快消逝,谁也没有发觉到,“阿爹。” 关大爷面色严厉地看着随喜,直直盯着她的眼睛,不像他的眼睛,有几分像她阿娘的,只是比她阿娘的眼睛更要灿亮更要好看一些。 才发现这个女儿长得也算粉雕玉琢。 “眼睛能睁开了吗?”关大爷咳了一声,他一年到头跟这个女儿说不到几句话,除了回应随喜的行礼问候,他都没有主动找她说过话。 一时之间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随喜嘴角含着甜美的笑,不就是拜他所赐么?没有那样狠心地将她摔了出去,她怎么会睁得开眼睛,怎么会想起前世一切? “睡了一觉,就能睁开了啊。”她装得天真无暇地回答。 老夫人笑了起来,“你这几年来睡了多少觉,怎么就没睁得开?” 小随喜羞涩地笑着。 “过来,让我看看。”老夫人说道,刚刚只顾着观察那个郭静君,还没仔细瞧过这个孙女的伤势,虽然不甚欢喜这个孙女,但到底也跟自己住了一年。 小随喜乖巧地走到老夫人身边。 关大爷就站了起来,对随喜吩咐道,“你就在老夫人这里养伤,要乖乖听老夫人的吩咐,明白不?” “是。”随喜低下头,潜意识里抗拒着这个父亲。 老夫人挥手赶关大爷回去,“快回去吧,我这儿还能让你操心什么。” 关大爷离开上房之后,走到一条交叉的甬道上,他抬脚就要往偏院的走去,走了几步又顿住了,想起老夫人的交代,又想起以前和惠云一些回忆,步伐一转,往关娘子那边去了。 ------------ 第十四章 适应(下) 守门的小丫环见到关大爷走进来的时候,愣了一下,急急地想要去回话。 “回来!”关大爷低喝了一声,“夫人在作甚?” “奴婢不知。”小丫环怯怯地回道。 关大爷轻哼了一声,大步走进屋里,突然顿住脚步,站在软帘前用力嗅了一下,空气中有淡淡的,是灰烬的味道。 湖湘刚好端着一个铜盆撩帘走了出来,迎面见到关大爷站在门外,吓了一跳,“大爷。” “这是什么?”关大爷皱眉看着那个铜盆,里面是还冒着轻烟的灰烬。 湖湘低声回道,“是夫人烧了一些东西。” 关大爷的脸色变幻莫测,铜盆里还有些未烧成灰的纸碎,他伸手捡了出来,熟悉的字迹印入眼中,只能隐约看清蒹葭二字。 是他的字迹! 好像被这两个字灼伤了眼睛,关大爷顿时觉得胸中的怒火熊熊烧起,盛怒中,还有他没有察觉的慌乱和紧张。 仿佛要失去了什么似的心里缺了一块。 他捏紧了手中的纸碎,脸色似乌云密布一样,有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感觉,湖湘大惊失色,“大爷,夫人在沐浴……” 关大爷猛地回过头,目光森寒地瞪着湖湘。 湖湘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关大爷愤怒甩开软帘,大步往后间走去。 此时的关娘子正在后间盥洗沐浴,她将脸埋在水中,直到快不能呼吸了才抬起头,满脸的水珠,也不知是水还是未流尽的泪水。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就像做梦一样,是噩梦,可是怎么也醒不来,她和相公几经波折才终于终成眷属,成亲这些年来,她一直保持同样的心境站在原地,不管他落拓还是成功,任时光流逝,依旧对他不曾变心,她始终记得他对她的承诺,始终记得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如果没有奢求,如果没有她如今心里一点点的不甘心,就这样让那个郭静君进门来,是不是日子依旧会平静地过下去? 她到底是个平凡的女子,明知道是必须为相公纳妾的,仍旧希望他能只看到她一个人,只爱着她一个人。 如果能够死心,能够不那么奢求,她也许会好过一点。所以她烧断了和他以前的回忆,从今天开始,她的期待她的希望不再是他了。 如果留不住男人的心,就要留住他的身,可既然他的心已经没有她了,她还能强求什么? 突然,后间的木门发出重重的一声响,关娘子从悲伤中回过神,转头看到关大爷满身盛怒地站在门前,外面的光线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拉在地上,屋内的灯火闪忽摇曳着。 “还有事吗?”关娘子回过头,淡声问道,只有颤颤的眸子泄露她的情绪。 关大爷瞪着她光洁白皙的后背,喉咙又干涩又灼热,只觉得胸口的怒火变成了邪火,他走了进去,一把将浴桶中的关娘子扯了上来,“这是什么?” 关娘子全身不着一物,像珍珠一样莹润的肌肤,玲珑有致的身材,水珠沿着她纤细的脖子一路蔓延到她胸前的山峦,滑过玫瑰色一样的**,平躺的小腹,没入那神秘的森林…… 她伸手挡在胸前,仰头漠然看着他,“烧了一些不要的东西。” “不要的东西?”关大爷将她扯进胸前,呼吸有些粗重,“这是我以前给你写的信,是你不要了的东西?” “人都不在了,我留着这些东西有何用?”关娘子挣扎着想要离开他的钳制。 关大爷震怒地将她两手反扣在背后,**和他的胸脯摩擦着,竟傲然挺立起来。 “什么叫人都不在了?你到底在想什么?”关大爷大声问道。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今日到底将我置于何处?你心里还当我是你的妻吗?”关娘子笑得有些空洞,对关大爷的盛怒视而不见。 “惠云,你还是我的妻子。”关大爷紧紧抱住她,低头吻住她的唇。 关娘子心里一阵的冰凉,任由他抱着自己上了床榻,任由他想要证明什么一样在她身上发泄着,她的身子随着他的动作摇摆在风浪里。 再也没有以前缠绵时的甜蜜恩爱了。 事后,他将她搂在怀里,声音有满足之后的慵懒,“惠云,静君就由你处置,你要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 关娘子诧异看向他,怎么才一转身,就变了想法? “老夫人说的对,家里不能有两个夫人。”关大爷低声说着。 关娘子心中稍微冒起的期待又熄灭了,只是老夫人说的,并不是他自己心里想的,他到底还是想着那个郭静君,“如果郭静君生下儿子呢?” 关大爷一阵的沉默。 “只要她生下儿子,我会让她当妾,若是她要妄想其他,除非我死。”关娘子坐了起来,咬牙说道,目光露出决绝的怨怼。 “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以后让她的儿子养在你名下就是了。”关大爷急忙安抚她,他知道这些天是冷落她了,刚刚看到她烧了他以前写给她的书信,心里一时滋味复杂,那些都是他们之间过去的记忆。 当年他十分恋慕她,买通了罗家的丫环,天天给她送信,怎么也想不到她会烧了这些信。 罗老爷一开始并不是很同意他们之间的亲事,是他后来感动了罗老爷,才让罗老爷答应了这门他的提亲,但罗老夫人对他这个女婿一直没认同他这个女婿,至今两家也极少走动的。 其他姐妹出嫁的时候都有数个丫环陪嫁,只有她是孤身一人,只有一份微薄的嫁妆,这是罗老夫人对她不满的表示。 她并没有觉得委屈,因为她要嫁的人是她深爱的,从来没后悔过。 这些过往都是他极少去回想的,如今竟也在脑海里闪过,心中添了几分的愧疚,自从那日知道郭静君有了身孕之后,他的脑海里就只剩下快有儿子的狂喜,忽略了妻子心里的委屈和难受。 关娘子此时并不知关大爷心里的愧疚,只是背对着他,什么也不说,她并不认为郭静君会那么妥协地将孩子养在她名下,到时候几滴眼泪,几声撒娇,还不是一样今日的情景。 “……以前在南平城见过一面,没想到在西里城遇见,才知道她被她大嫂赶了出来,后来只不小心喝醉了酒,才和她在一起,我本来也没想要纳妾的,这几天是我冷落了你,今天那些话也是逼不得已,想安抚一下静君而已,惠云,你是个宽容大量的女子,就不要这么计较了。”关大爷搂着她的腰,低声说起和郭静君的相遇。 总觉得这个郭静君出现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以关娘子此时的心情,并没有仔细去细想,在关大爷细声软语的安抚下,她的脸色渐渐没那么难看。 “我不该说那样的话,前些年你也是太劳累了,身子养好了,我们也能再生一个孩子,你说是不是?”关大爷将她搂进怀里,手带着情欲轻抚她的腰肢。 关娘子咬着唇,她最介意的就是他那一番话,她也想要生孩子,可是这是能强求的吗? “不气了……”感觉到她的身子在怀里软软地依偎着,便知她心中的怒气是消了大半,他在她耳边笑了起来。 已经作夫妇这么些年了,怎么不知道她的脾性?只要他稍微低下态度,她就会轻易地妥协原谅他的。 关娘子低声道,“那么郭静君的事儿就由我处置了,她若不愿听我安排的,就别想进门,我真不能生孩子,自然会给你纳几个妾室进来。” “不管有多少妾室,你在我心里还是最重分量的。”关大爷将她再一次压在身下。 到底是自己深爱着的男人,即使心里仍然有个结,但已经是软下心来再一次接纳他。 另一边,刚陪着祖母吃过晚膳的随喜回了自己的屋里,立刻将平灵叫来,“怎样?打听了吗?” “姑娘,守门的姐姐说了,大爷是往夫人那边的屋子去的,您放心,大爷心里果然还是惦着夫人的呢。”平灵笑眯眯地安慰随喜。 随喜听了这话,脸上并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反而担忧地蹙起眉心。 姐妹们,节日快乐~ ------------ 第十五章 优昙(上)加更 郭静君回到偏院之后,立刻就让妙琴和妙音去打水准备沐浴,刚刚急着去见老夫人,也顾不上自己哭花了一张脸,只是稍微收拾一下就去了,一会儿大爷要来她的屋里,可不能就这样见他。 想要留住一个男人的心,光是漂亮是不行的,最重要的还是要懂得手段,就如那罗惠云,虽然长得好看,却只会怯弱地哭泣,根本不懂得怎么抓回大爷的心,试问一个男人怎么会乐意每天都见着身边的女人在哭哭啼啼的? 眼泪,要用得适可而止。 “姨娘,热水准备好了。”妙琴从后间走出来,对郭静君道。 郭静君身上只穿着一件乳白色的丝绸亵衣,正拿着梳子在顺发,“放了花瓣没?” “已经照着姨娘的吩咐将花瓣撒进浴桶里了。”妙琴回道。 郭静君满意地点头,踩着妖娆的步伐走进后间,沐浴的时候,她只让妙雪服侍着。 热气氤氲着整个后间,她踩着脚凳进了浴桶里,身子浸入热水中,她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妙雪,去给大爷准备一碗莲子糖水。”空气中有浓郁的香花味道,能轻易挑起心里的那丝情动。 妙雪正在为郭静君的内衣熏香,听到这句意有所指的吩咐,她忍不住道,“姑娘,您可是有了双身子……” “如今大爷的心还未完全在我身上,想要紧紧抓住他的心,就必须先让他离不开我的身子。”郭静君妖冶娇媚的脸被热气熏得白里透红,丹凤眼流转着勾人的风情,怎么也不看不出有深闺女子的矜持。 “姑娘,您的身子好不容易才能怀上的,可千万别……”妙雪压低声音提醒着。 “我自然会小心的,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郭静君勾唇一笑,眼底充满了自信,只要她用了心,就不信那个罗惠云会是她的对手。 关大爷的人和心迟早都会被她紧紧抓在手里的,她会成为关家唯一的女主子! 沐浴之后,郭静君穿上熏了香的宽大衣裳,细心地画了一个精致的妆容,慵懒地半躺在软榻上。 妙雪端着特意为关大爷煮的莲子糖水走了进来。 只要关大爷喝了这莲子汤,今晚肯定会更加需要姑娘这朵解语花。 “郭姨娘。”妙音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还有些气喘地看着郭静君。 妙雪出声斥道,“什么事儿这么事儿着急?” “郭姨娘,大爷去了夫人那儿了。”妙音急急地道。 郭静君嗤笑一声,“肯定是去替我说话,让罗惠云答应让我进门的,你紧张什么?” 妙音摇了摇头,“大爷已经在屋里一个时辰了,刚还传了晚膳,奴婢见着那边屋里的丫环好似挺高兴的……” “高兴什么?难道凭那个女人还能留大爷在她那儿过夜?一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谁见了都生厌倦。”更何况那罗惠云还逆了他的意,怎么就能这么快让大爷消气?“妙雪,你去请大爷过来。” “是,姑娘。”妙雪是郭静君一手调教的,自然清楚主子的心思。 郭静君住的偏院和关娘子的院子距离并不远,之间隔着一个小庭院,穿过一条青石小道就是了。 妙雪踩着碎步来到关娘子的院子外面,递了话给守门的小丫头,“麻烦这位姐姐帮忙传一声,我是郭姨娘的丫环,想求见大爷。” “原来是郭姑娘的丫环,大爷和夫人正说着话,恐怕不方便见你。”小丫头还没回话,身后就传来湖湘的声音。 妙雪抬眼看了过去,是夫人身边的丫环,是个牙尖嘴利的小蹄子,“是湖湘姐姐啊,不知道大爷和夫人说完话没呢?我们姨娘还等着呢。”虽是笑容满面,语气和态度上都难免有些要较劲的味道。 湖湘掩嘴笑了几声,暧昧味道浓厚,“大爷和夫人要说的话可没那么快说完。” “那我亲自去请大爷。”妙雪跨进了门槛,就要往正屋的甬道上走。 湖湘沉着脸挡在她前面,冷笑了几声,“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明白,大爷和夫人在屋里,连我们这些丫环都避得远远的,你会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儿?这是你一个丫环能进去打搅的?你们郭姨娘和大爷在屋里的时候,还允许你们壁听了。” 妙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自然是明白湖湘话里的意思,大爷和夫人这时候恐怕不是在说话这么简单。 夫人这到底是什么手段,没多久前还惹得大爷发火生气的,这下倒是让大爷连她家主子都忘记了。 “巧儿,这该是到了门禁的时候,还不把院门给关上。”湖湘也不管妙雪还站在院子里,已经吩咐守门的小丫环关上院门。 “怎么?大爷今晚要在这里留夜?”妙雪听到要关院门,心中更是惊愕,难道大爷不去看望一下她主子了? “难道大爷的去留还是我们当奴婢的能过问?妙雪姑娘,请吧,时候不早了,关家的规矩,戍时过后就是门禁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湖湘淡淡地道。 妙雪咬了咬牙地跺脚,扭头走出了院子。 郭静君听完妙雪的话,气得将手边的莲子糖水扫下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腮边的肉微微抖着,声音也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尖锐,“大爷在罗惠云那里过夜?” “湖湘那死丫头是这样的意思,姑娘,夫人手段倒是厉害,这头才一副心碎怨恨的模样,转了身竟然把大爷勾引上了,真真是不要脸。”妙雪附和着骂道。 旁边的妙琴妙音听了,面面相觑,只觉得妙雪说这话有些莫名其妙,夫人和大爷在一起,怎么就是勾引了…… “不就是一个晚上吗?明天无论如何要把大爷给我请来。”郭静君咬牙切齿地道。 “姑娘且放宽心,大爷想来是为了安抚夫人才在那儿过夜的,心里想的还是您。”妙雪道。 郭静君听了这话,脸色才好看一些,“把这莲子糖水收拾下去吧。” 妙琴和妙音手脚伶俐地收拾了碎片,妙雪服侍着郭静君上床睡觉,屋里只留着一盏微弱的油灯,床褥的绣线在灯火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郭静君一手轻轻放在腹部,机会是要自己争取的,她不会轻易放弃嫁入关家的机会。 加更,节日快乐~ ------------ 第十六章 优昙(中) 东边的阳光慢慢地自窗口进来,照在一张略显苍白的小脸上,脸上细腻的绒毛在光芒中显得柔和莹润,不浓不淡的眉色,小巧的鼻子,菱形的小嘴,仍旧闭着眼睛在睡梦中,眼皮一直动着,眉心蹙了起来,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 实在是一张不怎么出色的脸蛋,眼睛睁开之后,却又让觉得移不开眼。 “阿娘!”睡梦中的人突然惊叫了一声,猛地睁开一双圆圆的杏眸,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底如两泓清泉惊颤不定。 “发梦靥了吗?”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语气平淡如水,听不出有丝毫情绪的起伏。 从阿娘难产过世的噩梦中,随喜轻喘着气,抬头看了过去,关老夫人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她的屋里,如今正坐在床榻对面的椅子上,正挑眉看着自己。 “祖母?”声音有些沙哑,她咽了咽口水,努力压住心头的惊慌,露出一个怯怯的微笑。 老夫人似乎很关心她的噩梦,“梦见什么了?连睡觉都不安生。” 随喜低下头,小声道,“只是一些杂乱无序的梦靥。” “是梦见你阿娘的事吧,你阿爹这一摔也的确把你吓着了,漱洗过后带你到居士林祈福收惊。”老夫人淡淡地道,已经吩咐平灵去打了热水进来。 祖母从来就十分相信道士,经常到道观去祈福,最经常去的却是西里城郊外的居士林,听说那里有一位德高望重,学识渊博的青居真人,名扬全国,许多豪门贵族慕名而来求见这位真人,只是这位真人喜欢云游四野,很少有人能见到他的真面目。 平灵打了热水进来,服侍随喜以青盐漱口,翠丝绞了绫巾为她拭脸,换了一套半新的粉红色裙袄,因为随头上还绑着绫布不好梳发,所以翠丝只是简单在两边以红绸将头发挽成两个小髻,倒也衬得随喜可爱趣致。 “姑娘可真好看。”翠丝放下木梳,一张精致的瓜子脸,润亮如两泓清泉般明澈纯净的眼睛,可爱的菱形小嘴,虽然唇色有些淡,但不掩她的漂亮。 姑娘的眼睛睁开之后,怎么看都觉得漂亮。 像一朵白色不起眼的山茶花,需要慢慢欣赏仔细地观察,才能发现这种纯洁谦逊的美是最耐人寻味的。 “我们姑娘是霎眼娇,长看俏。”翠碧在老夫人身后掩嘴笑着。 随喜在关老夫人这里也住了有一年,一直乖巧温顺没有主子的架子,翠丝和翠碧都喜欢这位姑娘,心中很是怜惜她的眼睛,如今她能睁眼看得见了,大家都打心里觉得高兴。 老夫人满意地看了随喜一眼,吩咐翠碧,“就在这里用早膳吧。” 噩梦的余悸已经被随喜压了下去,她对老夫人甜甜笑着,心中早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讨好老夫人,让老夫人成为她的靠山。 “祖母还没用早饭吗?是随喜不好,睡过了头没有去给祖母请安。”她主动走近老夫人,虽然还没完全放开去撒娇,但也比之前的怯弱疏离显得要亲热了。 “你受了伤,这几日的请安可以免了。”老夫人露出笑纹,“头还疼吗?” “不疼了。”随喜摇了摇头,其实伤势并不严重,只是因为她想起前世的事情,神智一时不清晰,才会昏迷了三天,如今又休息了一晚,感觉已经好了许多。 翠碧已经准备了素菜上来,因是要到居士林去祈福,所以早膳都必须茹素,这是老夫人的规矩。 “你也一起吃吧。”这是老夫人第一次让随喜与她同桌吃饭,以前都是在旁边看着,等她吃完了,才允许随喜吃她剩下的饭菜。 随喜心里有些受宠若惊,却不敢表露出来,小心翼翼地喝着白粥。 关娘子形色匆匆地撩起了软帘走进来,见老夫人竟然和随喜同一桌在用早膳,脸上难掩惊讶和紧张,“娘,媳妇起晚了,请您责罚。” 随喜看到关娘子这样如履薄冰的样子,只觉得万分心疼,她是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听说老夫人来了她这里,才会觉得紧张和担心的吧。 “你要服侍大爷,迟些也无所谓。”老夫人没有放下筷子,自若地吃着早饭,还拿眼睇了随喜一下。 随喜低下头继续喝粥。 关娘子想到自己晚起的原因,脸庞一阵的燥热,“娘,不如让随喜到我那儿去吧,她还受着伤,整天要换药吃药的,这药味怕是不好闻。” “到了你那儿去就好闻了?就让她住这儿吧,你那里还得服侍大爷,怎么分得开身。”老夫人道,心里也是希望儿子能和媳妇多亲近,至于那郭静君……逢场作戏就罢了。 “是。”关娘子不敢再多说,已经走过来接替了翠碧的位置,为老夫人布菜。 随喜以眼角打量着关娘子,面色比昨日要红润了一些,看起来心情也似乎没有昨日那么低落,她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声,和前世一样,不管阿爹做什么伤害阿娘的事情,阿娘总是很轻易就原谅了他。 关娘子也是一心二用,一边为老夫人布菜,一边仔细观察着随喜,面容安静乖巧,没有不妥之处,她总算安下心来。 “一会儿我和随喜要去居士林,你家中若是无事,便与我们一同去吧。”老夫人对关娘子道。 要带随喜去居士林?除了随喜刚出世那时候老夫人带着她去了一趟居士林,这往后可就没再带着她出门了,怎么今天竟然想带随喜出去了? 老夫人没有去注意关娘子的惊讶,只是放下筷子,看了随喜一眼,说了一句让让人莫名其妙的话,“是时候带你再去一次的。” 随喜疑惑抬头,却看到老夫人已经站起身,“准备出门吧。” 关娘子从惊讶中回过神,立刻就道,“我马上去准备。” 去道观要准备的素果已经准备好了,只要让人备好马车就可以了。 与其留在家中对着那个郭静君,还不如到居士林去静修一天,关娘子让湖湘给她选了一套素净的衣裳换上,从箱子里取了十两银子,是想着给道观添香油钱,保佑随喜无灾无难。 郭静君听说了这边的动静,只是倚着软榻笑了笑,丹凤眼流光轻转,显得风情万种。 “姑娘,不如您也跟老夫人说一声,到道观去给小少爷祈福,免得夫人占了便宜。”妙雪替郭静君捏着脚,小声提议着。 “我去凑什么热闹,只有抓不住男人的心的女人,才会花心思在别处上,罗惠云以后讨好了老夫人,大爷就会全心全意对她了?她们都去道观了更好,你中午就去把大爷请回来。”郭静君笑得有些得意地道。 “是。” [bookid=1673797,bookname=《大清小事》][bookid=1398897,bookname=《轻笑忘》][bookid=1539960,bookname=《福要双至》] ------------ 第十七章 优昙(下) 居士林位于西里城北边的郊外,从关家这边出发,乘马车的话也要半个时辰,关家只有两架单轴双轮的马车,简单且朴素。 虽说关大爷如今在税务府如日中天,十分受上官器重,但也只是一年之久,家里是比以前宽裕,比起那些豪门世家,却还显得有些寒酸,只是老夫人好不容易熬出了头,想要摆脱那寒酸潦倒形象,凡事非要照着大户人家的规矩走。 随喜和关娘子同一马车,母女俩低声说着话。 “昨晚睡得好不好?头还疼吗?”关娘子温柔细抚着随喜的鬓角,眼底尽是怜惜疼爱。 随喜偎依在关娘子怀里,感受着母亲慈爱的关心,这么好的阿娘,怎么能让那些人再伤害她一次呢?“不疼,阿娘不要担心随喜,随喜会好好的。” “不疼就好,老夫人怎么会在你那里吃早膳的?你可有惹老夫人生气了?”关娘子问道,目光落在随喜脑后的伤口上,虽是被绫布包着,她仍清晰记得那日温热的鲜血浸满了她的双手,那一刻,她只恨自己不能保护女儿。 “没有,祖母对随喜很好的。”她一定会让祖母对她好的。 关娘子点了点头,抱着随喜不说话。 随喜看着关娘子娴雅温静的侧脸,心里有许多话想说想问,但又明白有些话说出来的后果不是自己能够掌握的。 就算再怎么疼爱自己的阿娘,如果知道她此时是重生经历了一次人生,恐怕对她也会觉得害怕吧。 “阿娘,那个郭姑娘以后就在我们家住下了吗?”她拉着关娘子的衣袖问道,其实是想知道阿爹昨晚对阿娘说过什么,她记得上辈子郭静君出现的时候,阿娘也是闹过的,可是后来不知怎么就妥协了,直到郭静君在关家巩固了势力,她们母女俩几乎无容身之处的时候,关娘子才想要反击,可那时候已经太晚了。 郭静君生下关大爷的长子,在关家的地位已是不可撼动。 “她有了你阿爹的孩子,难道还要将她赶出去吗?”关娘子叹了一声,“不管怎样,阿娘都不会让她欺负我们的。” 随喜弯唇笑着,郭静君怎么会是阿娘这么纯良的人对付得过的?就连她重生了一次,知道这个女人心肠心机的人,都未必能将她赶出关家。 马车慢慢地停了下来,外面传来翠丝的声音,“夫人,姑娘,居士林到了。” 湖湘将车帘撩了起来,平灵放下脚凳让关娘子下了马车。 随喜被翠丝抱着下了马车,“姑娘仔细些。” “谢谢翠丝姐姐。”随喜甜甜地对翠丝笑着,没有当主子的跋扈和精明,她本来就是个穷丫头,又不是从小就锦衣玉食,对待翠丝等几个丫环,一向都客气礼貌的。 老夫人已经站在前面等着她们。 随喜目不斜视保持端正的姿态,到居士林走动的多数是名门世家,就算她是一只小麻雀,也必须端着凤凰的姿态。 道教讲究王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所以这居士林就幽隐在丛林之中,只有那主殿威严神圣地立在半山腰,她们远远便见到了,心中不由自主生出一种圣洁崇拜的心理。 为了表示虔诚之意,她们是步行从山门走到主殿的,主殿两傍设有灵官和文昌殿等宫殿,随喜不敢左右顾望,只觉得这道观的宫殿格局有些奇怪,好像按照什么形状在排列着。 她们走上长长的阶梯,途中也有不少衣着鲜丽的女眷,连个小轿都没搭乘,身边簇拥着一群样子出挑的丫环,想来应该也是哪里的大户人家。 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低声对关娘子道,“连顾家的夫人都来了,看来真人是在西里城。” 西里城最尊贵的贵族侯门,顾家?关娘子目光移了过去,一位打扮素雅,气质端庄高贵的年轻妇人面不改色地在一群丫环簇拥下慢慢地走上山。 随喜紧抿着唇,虽然有些气虚,但仍紧紧拽着翠丝的手跟在关老夫人身后,翠丝几次提出要背着她上山的,随喜都只是倔强地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别人是帮不了自己的,就如现在她必须让老夫人重新看待她这个孙女,如果连这点苦都坚持不下去,她如何继续接下来的生活?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主殿大门前。 主殿的檐头是以福寿等字变化其形体雕刻的,窗棂门板描着日月星云和山水岩石,是以寓意光明普照和坚固永生。 这道观除了威严神圣之外,也给人一种吉祥如意,延年益寿和羽化登仙的感觉。 刚才走在他们前头的顾夫人已经在一位道人的引领下,按照顺序给大殿的香炉进香,随行的丫环取了一个小匣子交给道人,这添香油的银子怕是不少。 小道人面不改色地接过匣子,道了一声,“多谢顾夫人善心。” 顾夫人淡淡浅笑,一举一动都显示出她的良好家世和教养,连笑容都那么恰到好处,声音温和却不失端雅,“这只是我们顾家一点心意,还请小道长代为通报,我想求见真人。” 小道人有些为难地低下头,想到对方的身份,只好笑道,“顾夫人,请您稍等一会儿。” 顾夫人矜持地点了点头。 关老夫人带着随喜跪在蒲团上虔诚地祈福,耳朵却不忘将顾夫人与那小道人的话听在心里,原来青居真人真的在西里城。 关娘子替随喜求了一个八宝袋,打算回去以后挂在随喜的床头。 “去捐添香油钱吧。”关老夫人对关娘子道,其实她更想求见青居真人,只是有顾夫人在这里,她不好出这个话。 没多久,那个小道人就出来了,十分为难地对顾夫人道,“顾夫人,真人说只见有缘人。” 顾夫人抿了唇,嘴角的笑纹有些浅下去。 她身后的丫环就斥道,“难道真人不知是我们顾府的夫人要见他?” 顾夫人冷冷瞥了身后的丫环一眼,“青居真人乃世外高人,岂是我们凡夫俗子说见就见的。” 小道人松了口气,“多谢顾夫人谅解。”心中却暗咐,不知道离开居士林到处云游四海的真人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回来之后也一直不见外人,只说要等有缘人。 究竟谁才是那位有缘人? 连顾夫人都见不到青居真人,更何况是她们?关老夫人心里有些失望地暗叹,当年能够见到青居真人,也是偶然之下,如今刻意求见,未必就能见到了。 关娘子不知老夫人心里所想,她并没有那个想要求见青居真人的想法,只想给随喜祈福求愿,如今已经添了香油钱,也求了八宝袋,目的已经达到了。 “娘,不如我们到其他宫殿去进香吧。”她扶住老夫人的手,低声询问着。 老夫人闻言点了点头,道,“随喜的头还有伤,再走到其他偏殿去,怕是没有气力,这主殿之后是个优昙树林,翠丝,你陪姑娘过去歇息吧。” “是,老夫人。”翠丝答应道。 关娘子和老夫人去了龙虎殿,翠丝则和随喜来到主殿后面的优昙树林,此时已经不是优昙花盛开的时节,地面铺满了巨大而雪白的花朵,每一朵花都像折断了颈子的白鸟,在冰冷的地面无声躺着。 花大而白,那香味就像刚刚在主殿中闻道的檀香木。 随喜一下喜欢上这芳香雪白的优昙花。 ———————— 大家要记得收藏推荐,这是龟龟加更的动力,嗷呜~ ------------ 第十八章 青居【加更求票】 优昙树林只有遍地的雪白花朵,连一座凉亭也没有,随喜就站在树林的小道上,从地上捡起一朵残败的优昙花。 “为什么没有人来打扫呢?”她好奇地问着,见到小道的旁边有两张石椅,便走过去坐了下来,她实在有些累了,需要坐下好好休息。 翠丝笑道,“姑娘有所不知,这优昙花有三千年一开花,花开时一现耳,据说是佛教的祥瑞灵异之花,凋零落在地上便是一种轮回。” 随喜听得有些迷惑,“这不是道观吗?怎么会有佛教的花呢?” “道与佛本是一家。”翠丝笑着道,她经常陪着老夫人到道观来,知道的自然要比随喜多一些。 随喜低头看着在她手心中的雪白花朵,闻着那淡淡的犹如檀香木味的芳香,大概是因为这种类似檀香的味道,优昙花才被奉为祥瑞之花吧。 皎洁如霜,不知盛放的时候是如何美丽。 想起她前世短暂的生命,也不过瞬间的事情,人生弹指即老,如今她虽只有八岁,却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浪费,她必须在郭静君生下儿子之前将她…… 将郭静君如何?她心里其实一点底都没有,想要将郭静君赶出去是不可能的,除非她没有怀了阿爹的孩子,不然祖母和阿爹绝对不可能将她赶出关家的。 让郭静君没有孩子…… 随喜被自己脑海里的念头吓了一跳,真有那么一刹那,她是恶毒地希望郭静君没有了孩子。 “小姑娘,优昙花冥然之后,是要返回大苍的。”突然,身后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像温润的玉,让人觉得心扉微暖。 随喜惊讶地回过头,在优昙树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位气质犹如芝兰玉树般的男子,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衫,及腰的黑发松松垮垮地以一条青丝带绑着,几缕头发垂在两鬓,衬得他更加面若冠玉优雅高贵,眼线平直目光明净,嘴角含着淡淡的笑。 阳光自他背后洒下,斑驳了地上的碎影,脉脉的眼波,青竹般秀逸出尘的身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翠丝和平灵也睁大眼看着他,被眼前着男子的绝代风华所震慑住。 那男子越过优昙树,站在随喜面前,面容慈祥地低头俯视着她,“喜欢这花?” 随喜点了点头,不知为何,总觉得眼前这个人出现得并不简单,不过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有一种亲和的感觉。 “等一下带几株回去种在家里,不就每天都可见到了。”男子温和地说着。 随喜脸上一喜,“我可以带回去吗?” 男子慢慢地点头,低眸看着随喜的眼睛,嗓音带着安抚人心的磁性,“两窍一开,是否觉得万事皆不同了?” 随喜的瞳孔微微收缩,脸上的天真面具差一点崩裂,声音略带慌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翠丝和平灵已经回过神,将随喜护在身后,防备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姑娘,我们回去吧。” 树林的尽头,几道人影踩着雪白的花朵走来,是关老夫人和关娘子几人,老夫人的目光在触及随喜身后的男子时,脸上出现了狂喜的神情。 “祖母。”随喜乖顺地叫道,抬步迎了上去。 “青居真人。”关老夫人没有理会随喜,而是对着那位男子行了一个大礼,十分虔诚地看着他。 他竟然是青居真人!连最尊贵显赫的顾家都求见不得的青居真人,竟然就在眼前! 随喜心中生出一丝惧意,她以前不信世上有神有鬼怪之说,可如今她重生一次,有些东西说是不信,偏偏又这般诡异,就如这位被世人当神一样崇拜着的青居真人,说不定能看出她的灵魂异于常人。 青居真人笑得温润如水,“关老夫人,别来无恙。” 关老夫人双手和拱着,“真人,信女今日是特地带孙女来求见您。” “本座与这小姑娘也算有缘,老夫人,有些话本座想单独与这小姑娘说。”青居真人温声道。 “是,真人。”关老夫人掩不住的欣喜,真人的有缘人竟是自己的孙女。 青居真人浅笑,伸手给随喜,“跟我来。” 真是一双莹润如玉,白皙纤细的手,随喜心里想着,可一点也不想跟着他走。 “随喜!”老夫人警告意味十足的声音传来。 随喜怯怯地将小手放在青居的掌心里,她的手冰凉似水,他掌心的温暖透过她的指尖传入她心里,抚平了她心中的害怕和紧张。 “娘,随喜她……”关娘子望着女儿的身影渐渐淹没在优昙树林里,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失慌。 关老夫人缓缓地闭上眼睛,声音透着疲惫,“你放心,随喜能够入了真人的眼缘,是我们关家的福分。” 关娘子疑惑看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不是向来当随喜是个不吉祥的人么? 眼睛睁不开的时候是逆天出世的灾星,如今两窍已开,是否逆天改命……这也是老夫人今日带随喜到居士林的原因。 她也想知道,这个孙女于关家而言,是福是祸? 走过优昙树林,是一座小巧精致的院子,院子周围也种满了随喜叫不出名字来的花,一地的赤红,颜色妖红似火,只是这花奇特非常,竟然没有叶子。 “这是彼岸花,人死之后要踩着它一路走到奈何桥,闻着花香便能想起前世的自己。”青居真人放开随喜的手,蹲了下来捧着一朵彼岸花,像捧着什么珍贵的宝贝,声音低低哑哑的。 随喜的脸色微微泛白,心中有些不安,在这个青居真人面前,她觉得自己的秘密无所遁形,“这只是传说,又没人知道是不是真的。” “每一株彼岸花都藏着一个灵魂,不过,并不是所有死后的灵魂都能囚禁起来送去轮回,例如怨念太深的……”青居侧脸看着随喜,他那张面如冠玉的脸一半隐在阴影中,恍惚了随喜的眼睛。 随喜咧嘴笑了起来,傻气而天真,“我只听说过彼岸花有个很美丽的故事,没有听说过还有这样的说法。” “你说的是,这只是传说,未必是真,只是我喜欢这花,所以才种了满地。”青居站了起来,勾唇浅浅的笑着,温和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小随喜,我们很久以前见过一面的,可还记得?” “很久以前是什么时候?我以前看不见。”随喜歪着头,天真地问道。 “你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孩子。”青居伸出修长的手指按上随喜的眼睛,“这两窍一开,果然是换了一个人。” 随喜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踩在一株彼岸花上,“真人,我还是关随喜啊,怎么会不是一个人呢?” 青居凑近她的脸,直盯着随喜的眼睛,笑眯眯地问,“小随喜,不如随我学道吧。” “不要!”随喜想也不想地拒绝。 “为什么?当我的徒弟有什么不好?这可是很荣耀的事情。”青居挑了挑眉,不太习惯被拒绝。 “我才不要当道姑。”随喜叫道,学道需要静心,她带着怨怼仇恨重生,怎么能轻易放下一切杂念。 “在山上跟我学两年,之后便让你下山回家,如何?”青居笑得更加温和亲切。 这个像神仙一样高高在上让人仰视的青居真人到底想要作甚?随喜警惕地看着他,声音清脆而尖锐,“我不要学道,也不要离开家里,学道有什么好,我才不要。” 青居失望地看着她,低声在她耳边道,“大悲亦能大喜,铭记不如忘记,是是非非,谁又分得清楚?与其记住前世种种,不如寄望今生,各人有各人的运道,你强行出现强行改变,又能如何?你当初若脱身而去,已是大自在,何苦再来一次。” 随喜的脸色灰白如死,她心底所有的秘密在这个男人面前毫无藏身之所,一点一滴都被看得明白,一点逃脱的机会都不留。 “真人您乃世外高人,远离世间尘垢,又怎知我们凡夫俗子的执着。”那一地的赤红,如血,美丽,妖艳,印在她眼中是无尽的哀伤。 青居叹了一声,八年前西里城的天气异常,他寻了许久才找到这个逆天出现的女娃,一时心软以为她被封住两窍应该与常人无异,谁知八年后再掐指一算,这女娃竟然从逆天改命变成顺应天命…… “罢了,哪天你想跟我学道了,便到山上来找我吧。”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你要记住,一个人要走的路就是那个人的命运,不管你怎么改变这个人走路的方向,最后还是同样的尽头。” 随喜低着头,“多谢真人。” ———————— 亲爱的们要多留言,我才有动力加快地码字,才知道自己写得好不好…… ------------ 第十九章 震怒(上) 虽然随喜已经拒绝跟青居真人学道,但青居还是让她听了他半天的道教学说。 他将随喜带到他清修的静室,走过彼岸花园地的屋子便是了,地面铺着木板,是上好的松木,有淡淡的木质清香。 静室里什么摆设都没有,只有在地面放了两个蒲团,墙壁上左右两边挂着两幅字,左边是清静无为,右边是离境坐忘。 随喜就坐在他身边的蒲团上,听着他以低醇圆润的声线低声讲道。 根本和听不懂他的道说,随喜侧头打量起他的侧脸。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不染纤尘的道人,反而像个风度翩翩的贵族王侯,看起来优雅尊贵……好像也很年轻,根本看不出岁数。 她刚出世的时候,他已经是世人尊敬的真人了,如今已有八年……他到底有多大了? “烦恼较重,俗染较深,必须随顺世俗谛,有取有舍,有道有作,用心分别,谁是善,谁是恶,谁为正,谁为邪,而尽力止恶而修善,舍邪而从正,使戒行清白,身口意三业端正纯善……”青居半垂着眼睑,嗓音犹如山涧的泉水令人舒心,突然就睁开了眼睛转头看着随喜。 对上一双轻易能看透人心的明净双眸,随喜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根本没专心听他在讲什么。 “看来你也无心听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待将来你需要静心学道,再来吧。”青居看着随喜轻声道。 随喜点了点头,她不敢在这位青居真人说太多的话,怕心底的秘密真的一点一点地被他看出来。 青居让一位小道人将她带着离开静室,找到在后院厢房休息的老夫人。 关老夫人见到随喜回来,眼底闪过一丝紧张,“真人都与你说了什么?” 随喜手里捧着青居送的一盆优昙花苗,笑眯眯地道,“真人与我讲道呢,不过我都听不明白。” “除了讲道,真人还与你说了什么?”老夫人抓着随喜的手臂问道。 如果跟老夫人说,青居真人想要她上山两年跟他学道,老夫人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谁会拒绝这等意想不到的荣耀?所以不能明说,可要怎么回答老夫人? “祖母,您看,这是真人送给我的。”随喜拿着重在小花盆里的优昙花苗给老夫人看,笑容绚烂而明亮。 老夫人只是看了一眼,“没有跟你说什么吗?” “真人说了,我们是有缘人。”老夫人简直将青居真人当神仙敬着,青居真人一句话立刻就能改变老夫人的想法,那她利用一下青居的名义……应该也没关系吧,反正他话里话外也有这个意思。 如果能让老夫人喜爱她,那她在家里就有了靠山。 听到这话,老夫人脸上果然出现了笑容,“真人当真这样说了?” 随喜重重地点头。 关娘子马上就道,“看来随喜也是个有福之人,否则怎能与真人有缘。” 老夫人一直认为随喜是个不吉祥的人,如今随喜得了青居真人的眼缘,正是让老夫人重新看待孙女的时候。 “说的也是,青居真人只见了我们随喜。”老夫人笑着点头,将随喜搂进了怀里,从所未有的和蔼慈祥,“累了吧,好好歇一会儿,我们赶在日落之前回家。” 随喜低低嗯了一声,嘴角淡淡地勾了起来。 关娘子看到老夫人第一次这么亲热地和女儿说话,眼圈竟忍不住红了起来,急忙转过身去拭了拭眼角,“娘,您也累了,我服侍您休息,等差不多时辰了,再来唤您。” 在随喜没有回来的期间,老夫人一直悬着心没能好好休息,如今得知孙女不是祸而是福,心里松了口气,面上也露出倦意,听到关娘子的提议,便点了点头,“让随喜也到隔壁的厢房去歇息吧。” 关娘子服侍老夫人歇下之后,交代翠丝和翠碧几句,便带着随喜到了隔壁的厢房休息。 随喜此时已经睡意浓厚,本来就身子虚弱,爬了半天的山,又提高十二分的精神应付青居真人,此时放松下来,全身几乎提不起一丝力气了。 “好好睡一会儿。”关娘子怜爱地看着她。 “阿娘,以前祖母也带我来过这里吗?”随喜闭上眼睛,强撑着倦意问着。 “嗯,来过一次,那时候青居真人刚刚来到西里城,居士林也是那时候才修建的,以前这里只是一个小道观,是因为青居真人才有今日旺盛香火。”关娘子拍着她的背,柔声说着。 随喜已经沉睡了过去,其实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例如青居真人为什么会到西里城?再例如……他到底几岁了,难道年纪轻轻的时候,就已经名扬四海,成了大家敬仰的神仙? 小睡了一会儿,再次醒来的时候,随喜已经是精神奕奕。 有个七八岁的小道人送来了一颗药丸,说是青居真人给关姑娘服下的,可强身健体。 随喜一点也不想吃这什么药丸,但在老夫人无比热切的期盼下,她还是和水吞了下去,并万分感动地让小道人与青居真人表达了她的谢意。 老夫人和关娘子都觉得受宠若惊,青居真人竟然会给随喜送来丹药,而随喜心里却觉得惊比喜还多。 每个人都想自我保护一些秘密,而她在青居真人面前,根本毫无秘密可言,像一只失去刺的刺猬,脆弱,没有一点自我保护的能力。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离开居士林。 下山的时候,他们又遇到同样要回城里的顾家家眷,上好檀木制成的马车,马车四角挂着精致的铃铛,前面悬着显眼的令牌,上面刻着表明身份的顾字。 踩在脚凳上的随喜往顾家最前面的那辆双轴四轮马车看了过去,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看着她,许是错觉吧。 “青居真人今日见了这个小姑娘?”华贵的马车内,有道端庄不失威严的声音低声响起。 “回夫人,那小道人确实如此说的。” “嗯,回去吧。” —————————— 我左打滚,右打滚~~~~大家为嘛不留言,难道都还在养肥……没看文? ------------ 第二十章 震怒 (中) 夕阳倾斜,柔和地在每个人身上洒着金红的光芒,随喜被老夫人牵在手里走进了关家的大门。 进了垂花门,就见到守门的小丫环脸上闪过一抹惊慌,战战兢兢地行礼,“老夫人,夫人。” 老夫人挑了挑眉,有些不满地应了一声。 小丫环大气不敢喘一声,弯着腰送老夫人和夫人进了内院。 “娘,我去看看吧。”关娘子扶着老夫人坐在炕上,低声对她说着,家里安静得有些不太对劲,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应该是最忙碌的时候,怎么到处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老夫人点了点头,让随喜坐在她身边。 关娘子带着湖湘离开了上房。 “叫个丫环进来,我有话要问。”老夫人半眯着双眸,平静的面容显得端严冷漠。 翠碧叫了守院门的小丫环进来,小丫环见到老夫人严肃的模样,脸色有些发白,声音还算平稳,“老夫人。” “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老夫人淡声问道。 “回老夫人,奴……奴婢不知。”小丫环细声回道,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老夫人微微睁开了眼,冷冷地扫向她,“是真不知,还是有人让你隐瞒着?” 小丫环咚一声跪了下来,“老夫人,奴婢一整天都守着院门,确实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夫人沉默不语,屋里一时之间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随喜低眉顺耳地坐在老夫人身边,别说是精明的老夫人察觉家里有些异样,就是连她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翠丝静悄悄地走了进来,附在老夫人耳边,“老夫人,大爷在偏院那儿。” 老夫人睁开双眸,眼底闪过一丝锐利,“什么时候回家的?” “响午的时候就回来了,一直留在偏院。”翠丝道,刚刚进了垂花门,她就收到老夫人的眼色,马上悄然去打听了。 “真是不知所谓!”老夫人有些咬牙地道,这个郭静君是毫无规矩不知轻重,难道不知大爷今日还要上差吗? 小丫环匍匐在地,不敢抬头看老夫人。 “下去吧。”老夫人压住怒火开口,既然涉及到大爷,她就不便明目张胆彻查了。 “去把大爷请来吧。”老夫人又闭上眼睛,长子向来孝顺,至今还没来请安实在有些不大寻常,难道那郭静君还能让儿子连她这个母亲也不放在眼里了? 随喜低敛着眼睫,眼波流转,伸手摸了摸肚子。 “饿了?”关老夫人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淡淡一笑,轻抚她的头沉声问道。 随喜连忙摇了摇头。 老夫人见到孙女小心翼翼的神情,心中一阵怜惜,这么多年来,她极少和颜悦色对待这个孙女,养成这样胆怯软弱的性子,她也有不是之处。 “让厨房准备晚膳吧。”她对翠丝吩咐道。 翠丝答了一声是,各房各院没有开小厨房,只有公家的厨房起灶在供应各房的伙食。 约有半盏茶的时间,翠丝去而复返,脸色有些沉,蹲了蹲身子,低声道,“回老夫人,厨娘不在,灶炉还未起火。” 老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恼意,“夫人呢?” 关娘子正巧撩起软帘走了进来,给老夫人褔了福身,“厨娘去了偏院那儿,那边刚起了灶火。” “是谁允许偏院起用小厨房的?”老夫人震怒地一拍炕桌,“走,我倒要看看,这个家到底是谁在做主!” 关娘子急忙扶着老夫人下了炕。 随喜在心里微笑,她当然还记得前世也发生过这件小事,只是当时老夫人还在二叔那里,并不知郭静君没有将阿娘放在眼里,私自起了小厨房,前一世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一次可就不一样了,这是让郭静君在老夫人心里彻底没了好感的第一步。 原来生活的轨迹在她忆起以前的一切之后,就已经不一样了。 老夫人扶着关娘子的手臂,阴沉着脸往偏院走去,翠丝和翠碧紧忙跟在身后,大家都将一直安静不语的随喜忽略了,所以即使她悄悄跟在她们身后也没有被发现。 偏院的院门有两个丫环守着,却是郭静君的贴身丫环,妙琴和妙音,这两个丫环见到老夫人和夫人气势汹汹地走来,心中大叫不妙。 妙琴抬脚就要往屋里走去 “站住!”老夫人喝了一句,止住妙琴的脚步,然后对翠丝道,“看着这两个丫环。” 贴身丫环竟然成了守门的粗使丫头,谁还能相信这里头没有古怪,本来是念在郭静君有了身孕,才容许她越过自己一头,添多两个丫环侍候,没想给了三分颜色,倒开起染坊来了。 老夫人走进了院门,见到旁边的小厨房果然升起了炊烟,脸色更是冷凝下来,“去把厨娘给我找来。” 关家的厨娘夫家姓崔,大家都管她叫崔家的或是崔妈妈,是个忠厚老实的人,这次到偏院的小厨房来起灶肯定不会是她自己主张的,只是老夫人如今正在气头上没想太多,怕是要发落她了。 关娘子并几个丫环已经簇拥着老夫人站到偏院屋里前的台阶,就看到郭静君自己带来的贴身丫环妙雪领着一个郎中打扮的老翁从屋里走了出来。 老夫人气势凛然地看着那妙雪,直到那妙雪抬起头发觉了她们,顿时脸色变得煞白。 “关老夫人。”郎中打扮的老翁是附近有名的蔡大夫,最是擅长医治女子疾病,在保胎方面更是了得,老夫人没少请他上门给关娘子把脉。 在偏院见到蔡大夫,又联想家里各种异常,关娘子很快明白过来,应是郭静君出了什么事儿吧。 关娘子能明白其中关键,老夫人自然也看出这蔡大夫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于是便起了试探之意。 “蔡大夫,您来了,不知道郭姑娘如何了?”老夫人嘴角飞起笑纹,没有了方才冷凝严肃的表情,面上只有担忧的关切。 “稍有滑胎现象,要静养数月,切不可随意走动了。”蔡大夫走下台阶,对老夫人说道。 老夫人笑容微滞,“本来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 毕竟蔡大夫是外人,她也不敢问得详细,只是略作猜测,才试探问了起来,没想到竟然会是郭静君出现了滑胎的现象,难怪要将崔家的找了过来,难怪家里都是异常的气氛。 只是这蔡大夫见多识广,自然看出这郭姑娘与关大爷的关系非同寻常,不过是假装不知罢了,“这个……就得问郭姑娘自己了。”顿了一下,想着毕竟关家大爷子嗣艰难,那郭姑娘肚子里的孩子应是关大爷的,便好心提醒老夫人,“这才头两个月,房事方面可免则免,老夫人请多提醒郭姑娘。” 刚刚在屋里,他也不好当面提醒郭姑娘和关大爷,只是叮嘱了郭姑娘切勿下床走动。 老夫人绷紧了脸,心里是什么都明白了,“多谢大夫提醒。” 翠碧送了蔡大夫离开。 老夫人冷眼扫向妙雪,拉着关娘子的手大步往屋里走了过去。 “老夫人……”妙雪大叫了一声,转身急忙跟了上去。 脚步声嗒嗒地传起,屋内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老夫人已经自己撩起软帘走了进去。 便见到那郭静君苍白着一张俏脸歪在关大爷怀里,眼神含情,病怏怏的模样依旧不忘展露她的妩媚妖娆。 屋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味。 老夫人震怒地瞪着关大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 第二十一章 震怒(下) P票~~~粉红票~~~ ———————— 关大爷见是老夫人进来,到嘴边的喝斥咽了下去,扶着郭静君躺好在床上,来到老夫人面前,“娘,您回来了?怎么没个人来通传一声,那起丫环都死哪里去了?” 老夫人哼了一声,“我看不是没人来给你通传,是你眼里根本装不下其他了。” 关大爷扶着老夫人坐了下来,目光转到关娘子那儿,却见她目光悲伤失望地看着自己,心里一阵的心虚,忙别开眼,“是哪个不要命的丫头敢在娘您面前嚼舌根,我也只是刚过来看一下静儿。” “有你在这里,谁敢在我面前嚼舌根?”老夫人横了他一眼,挥开他的手。 郭静君掀开大红牡丹掐丝软被想要下床行礼,“老夫人,都是妾身的错,您别怪大爷。” “你住嘴!大夫既然让你躺着就躺着,我说着话,你插什么嘴!”老夫人冷扫郭静君一眼,看到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亵衣,酥胸若隐若现风光无限,心中怒火更盛,这哪里像个深闺姑娘该穿的衣服?这哪里像有了双身子的人?一点矜持都没有! 郭静君愣了一下,双眸立刻浮起水雾,含情憋屈地看向关大爷。 “娘,静君身子弱,我才多陪她一会儿。”关大爷解释着,“本来是该到居士林接您的,实在是儿子的不是,您别生气。” “身子到底有多弱需要你连差也不当了,一整天留在这里?”老夫人冷冷地问道。 关大爷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刚去上差没多久,郭静君的丫环就去找他,说是想请他回家吃午饭,然后在郭静君的温声细语柔情万千的服侍下,心热身躁,一时顾不上许多便抱起她翻云覆雨…… “是谁主意开了偏院的小厨房?”老夫人不理关大爷,冷着脸问道。 关大爷干笑几声,“这不是因为静君有了身子不方便,才让厨娘过来先开了小厨房,明日再请个厨娘回来。” “有了身子怎么就不方便了?难道还短了她吃的喝的?”老夫人怒声问。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关大爷抹了抹额头,求助地看向关娘子,关娘子低着头不去看他。 “那又是什么意思?到底什么事需要让家里的丫环都隐瞒着?贴身丫环都使去守门,连蔡大夫都请来了,昨天看着生龙活虎,还能和丫环在门外拉拉扯扯要生要死,怎么今日就连下床都不行了?”老夫人声色俱厉地问着,她已经是过来人,郭静君是不是身子弱她哪里会看不明白,方才蔡大夫已经言语提醒,根本就是郭静君和关大爷不懂避忌,竟然在这时候行房事。 想到这点,老夫人心口又涌起一口气,这还是白天呢!正经的深闺女子会在大白天勾引丈夫吗?何况还有了身孕! 郭静君嘤嘤泣了起来,“老夫人,是大爷不想您和夫人担心,才让家里的丫环瞒着,妾身也不是什么大事,稍微休息就好了,是大爷心疼妾身,才劳师动众,惹得老夫人生气,妾身实在罪该万死。” 老夫人沉着脸不去回应郭静君的话,只觉得这如肝肠寸断的哭声教人心烦。 “郭姑娘还是听大夫的话,既然蔡大夫让你数月不得下床榻,你便要好好休息,就是不为孩子想,也要为自己的身子想。”关娘子见老夫人不回答,郭静君又哭个不停,只好低声劝了几句。 郭静君握紧了拳头,柔顺地应道,“姐姐说的是。” 翠碧领着崔家的撩起帘子走了进来,“老夫人,崔家的来了。” 崔家的见到老夫人,恭敬地行了一礼,“老夫人。” “崔家的,把今日家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来。”老夫人眯起眼睛,像入定般面容平静,声音却透着严厉。 崔家的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老夫人面前,没有看到关大爷带警告性的眼色,一字一句讲了起来,“老夫人和夫人出门没多久,郭姑娘便使人过来要准备午膳,要的都是大爷喜爱的菜式,奴婢做好午膳后,郭姑娘的两个丫环便去取,只是……”崔家的顿了一下,“妙雪却说郭姑娘最是喜欢她亲手做的莲子糖水,要亲自给郭姑娘煮一碗糖水,还让奴婢离开厨房,奴婢便回了自己屋里。” 莲子有益肾涩精止带,滋补元气的作用,也能预防女子早产滑胎,郭静君想吃莲子无可厚非,老夫人听着并没有什么表情。 关娘子目光柔和看着崔家的。 “奴婢吃过午饭之后,便回到厨房收拾,发现锅里还剩一小碗莲子,奴婢不想浪费,便想留下来,却发现这莲子的味道有些不对。”崔家的快速看了关娘子一眼,又低下头。 老夫人的眼睛睁开一线,“哪里不对?” “回老夫人,奴婢以前也在别的大户人家当过厨娘,有些见不得人的药膳也煮过,这莲子糖水里的味道似曾相似,若是没有猜错,应是那仙灵脾。”崔家的回道。 郭静君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此时更是灰白如死,目光颤颤如水地看着关大爷。 关大爷瞪大眼睛,“你说莲子糖水里面下了仙灵脾?” 没有人怀疑崔家的说的话,因为她确实曾经在大户人家里当过厨娘,若不是那家人后来没落了,他们也请不到崔家的来当厨娘。 仙灵脾亦叫淫羊藿,是许多大户人家后院必备之物,用以催|情作用。 “妙雪,你从哪里来的这东西?”郭静君大声喝住妙雪,绝对不能让老夫人知道她有这个催情的药,否则她一个未出嫁的深闺姑娘如何解释从哪里得来的仙灵脾。 妙雪不敢置信地看着郭静君,这明明是姑娘给她的…… 但看到郭静君瞪大的双眸,妙雪咬牙低下头,心想着,自己替姑娘承了这罪总比她们被赶出关家的好……只要她认了,以后姑娘就会更加念着她的好吧,她跪了下来,“是奴婢被猪油蒙了心,是奴婢怕姑娘受了冷落,才偷偷在外面买了这不要脸的东西,老夫人,大爷,是奴婢的错,不关姑娘的事。” 关大爷抬脚踹了过去,正中妙雪的胸口,“混账东西!自作主张!” 妙雪喉头一阵的腥甜,却不敢反驳,只是忍着泪水匍匐趴在老夫人面前,“是奴婢该死,老夫人您饶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老夫人的胸膛起伏着,看来是气得不轻,“拉下去!” 随喜听到老夫人的话,心中不禁有些着急,这郭静君真是狠心,连贴身丫环都能推出来当替死鬼,如果老夫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再要找到郭静君的把柄就难了。 郭静君趴在枕头上哭得肝肠寸断,“是妾身不懂得教管奴婢,是妾身的不是。” 关大爷怜惜地过去将她搂在怀里,“这哪里是你的错,分明是那贱婢不知分寸。” 崔家的看着老夫人,好似还有话未说。 老夫人看了郭静君一眼,又问道,“崔家的,你又为何开了小厨房的灶?” 关大爷没想到老夫人还纠结这个问题,尴尬之间又有些不耐烦。 “回老夫人,到了日跌时候,大爷突然使人到厨房要热水,因为厨房的灶熄火了,大爷便让我到小厨房来起灶,如今正在给郭姑娘煮药汤。”崔家的回道。 老夫人缓了缓口气,“炎波,你自己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请蔡大夫?” 声音虽然平缓,已经有暴风雨即将来临的预兆,关大爷知道已经是隐瞒不住了,只好站起来带着愧疚道,“就是静君有些见红了……已经找了大夫,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娘您放心。”接着生气叫道,“若不是那贱婢,儿子也不会如此冲动。” “莲子糖水原来是给你吃的。”老夫人淡淡地道。 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似乎就是那个不知好歹的丫环了,怎么能让郭静君轻易地过关呢?站在角落的随喜紧握着拳头,眼波流转着。 “娘,这只是意外,不会有下次了。”关大爷道,“静君也是想把莲子糖水给我解渴,没想到里面加了仙灵脾,如果不是那个贱婢,也不会害得静君差点儿小产……” “你这话也说得出口?”老夫人怒声道,“到底还是你不知节制!” 郭静君可怜兮兮地看着老夫人,她肚子里有关大爷的孩子,这是最能讨好老夫人的了,没想到今日会功亏一篑,本来只是想更加抓住关大爷的心,谁知道差点把这块肉给整没了。 若是没了孩子,她也不必留在关家了。 ———————— 终于看到大家的留言了,~~~~(>_<)~~~~感动嗷~ ------------ 第二十二章 禁足(上) P票~~粉红票~~ *********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蔡大夫之所以会出现在家里,就是因为关大爷不知节制,竟在大白天和郭静君行房事,导致了郭静君见红,好在没有酿成大错,肚子是保住了,但到底还是伤了身子,如果不仔细安胎,怕也是留不住的。 而这对男女之所以会在白天失去理性,忘记身子的不方便,似乎就是因为那碗莲子糖水? 郭静君倒成了最无辜的那一个! 随喜看向以袖掩脸细声哭泣的那个女人,一个丫环怎么可能给有了身子的主子下药,如果没有这个女人的允许,那妙雪敢那样做吗?不过是让丫环当了替死鬼。 可就算她知道是这个女人自己给阿爹下药又如何,没有证据…… 老夫人看起来虽然生气,可是也没有要责怪郭静君的意思。 随喜的胸口有些发闷,见到郭静君那梨花带雨,妩媚中带柔弱的模样更觉得厌恶,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最擅长的就是这种伎俩了。 关大爷还在那里维护着她,“……娘,是我的不是,不会有下一次了。” 老夫人瞪了他一眼,目光转向郭静君,“你要如何处置你那丫环?” 郭静君低声道,“一切听老夫人的。” 随喜突然就从关娘子身后出来,脸上有痛苦的神色,“阿娘,屋里的香味好难受。” 老夫人这次发现随喜竟然也跟了过来,不禁恼怒道,“是谁把姑娘带来的?” 还未出阁的小姑娘,却来听什么房事催情药的,这要传了出去,岂不是没了脸面,关家连这点教养都不懂,怎么称得上书香门第。 “祖母,随喜是担心郭姨娘才跟着过来的,是不是随喜做错了?”随喜乖巧地来到老夫人身边,低声委屈地说着,这一声姨娘称得咬牙切齿万分不甘。 郭静君会装无辜,她也能装可怜。 老夫人将她搂在怀里,“不是你的错,你关心长辈是对的,只是有人行为不检,不是你小姑娘该听该看的,先回去吧。” 随喜点了点头,脚下却不动,指着在床头案几上的香炉,“祖母,这香的味道真不好闻,不如拿我屋里有茉莉花香的香炉跟郭姨娘的换吧。” 郭静君微眯起双眸,阴深深地看了随喜一眼,低头细声道,“多谢姑娘,我已经习惯了这香味,换了别的还不自在呢。” “这香闻起来实在有些胸口发闷,还是换清淡些的好。”关娘子捂着胸口劝道。 老夫人仔细闻起屋里的香气,觉得有股燥热从心底升了起来,脸色顿时变了变,“碧翠,去把那香炉拿来!” 郭静君大惊失色,“老夫人?” 翠碧将那香炉取了过来,揭开掐丝镂空的吉祥盖,捧给老夫人过目。 老夫人嗅了嗅那味道,霍一声站了起来,将那香炉打落在地上,“真真是不要脸的东西!” 随喜吓得躲在关娘子怀里,嘴角不留痕迹地翘起,郭静君能有仙灵脾这种东西,在檀香里加一些香料又有什么奇怪的?前世她隐约听说过郭静君屋里的香味与别人的不一样,本来并不抱任何希望,只是想吓吓郭静君,没想到这香炉真有问题。 “老夫人,您听我说,这香炉……这香炉是……”郭静君挣扎地下了床榻,跪在老夫人面前。 “难道又是你那些丫环私自放在屋里的?你方才说的可是已经习惯了这香味,真想不到一个深闺中的姑娘竟然还能习惯这起不要脸的香味。”老夫人冷冷地道,也不担心郭静君这激烈的动作会不会整没了孩子,与其让一个品行不端来路不明的女子生下关家的后代,还不如重新再觅良妾。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关大爷一边问着,一边过去要扶起郭静君。 “也不知你从哪里找来的女人,哪家的姑娘屋里会有这等没脸皮的东西,你想要她进门,那就将她家人都请来,否则孩子生下之后,若真是我们关家的,也只能是贱妾,其他的,死了这条心!”老夫人毫不留情地道,若不是随喜在屋里,她也不会骂得这般隐晦客气。 关大爷一怔,错愕瞪着郭静君,“你到底哪里来的这些东西?” 郭静君抓着关大爷的衣袖,细声道,“是别人送的,妾身也不知道这是……这是……”说着,羞红了脸。 随喜看着咋舌,这女人真的厉害!说哭就能哭,想脸红就立刻脸红了……手段真是了不起。 “有了身子还不安分,半点矜持自重都没有,如何进我关家的门?虽说我们也不是名门世家,到底也书香门第,断不会轻易让人坏了门风。”老夫人低眸冷睨着郭静君,声音如穿透骨缝的冷风,“你若是还想进我们关家的门,从今天起到孩子生下来,不许你踏出院门一步,也不许见大爷一面,若是觉得我们关家为难了你,大门在那儿,我们关家没那福分纳你这样的妾室。” 关大爷已经松开郭静君的手,面色沉重地站了起来,眼底有些失望的神色,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他,又是仙灵脾又是催情香……难怪每次到了她屋里,总觉得热血奔腾,身子几乎不由自己控制,还以为自己是深爱迷恋着她才会如此。 到底还是有些舍不得她,可是对比身份前程,他宁可舍弃儿女私情。 “老夫人,妾身有了大爷的孩子,难道连大爷也不能见面吗?”郭静君呜咽着,心里却将老夫人诅咒了不下十遍,真是不得好死的老货,竟然如此待她,将来她若将关家掌握在手里,必将今日所受悉数还给这老货。 “我们虽不是名门世家,但也注重血统,你不必持着肚子说话,若你品性不改,将来孩子出世之后,未必就是我们关家的少爷姑娘。”老夫人淡淡地道,她是紧张长子的子嗣,可也不会糊涂到随便让一个女子进门乱了家风。 郭静君几乎咬碎了一口的银牙,“妾身一切听老夫人安排。” “你这话意,便是将自己当是关家的姨娘的意思了,我看你身边那三个丫环都不是体贴知冷知热的,明日我会给你请一个妈妈过来照顾你,好好在屋里养胎吧。”老夫人说完,便转身离开。 翠碧急忙撩起了软帘,关大爷看了郭静君一眼,失望地叹了口气,跟在老夫人身后离开。 随喜从关娘子怀里抬起头,对上一双探究怨恨的眼睛,她撇开头,被关娘子牵着离开了。 虽然让郭静君吃了一亏,她还是有些担心自己,等老夫人气消之后,大概就要教训她了。 —————— 这两天都加班,晚更了,抱歉抱歉~先看着哈,有虫子回来再抓。 ------------ 第二十三章 禁足(下) 老夫人走出屋里,郭静君的另外两个丫环缩着肩膀站在院门旁边。 就算要换了郭静君身边的人,也得等找到合适的人选来替换,老夫人沉声对翠丝道,“让这两个丫环先回去服侍郭姑娘。”转头对关娘子道,“明日就去物色一个有经验的妈妈,年轻的丫环不知道哪些该为哪些不该做。” 关娘子低声道,“是,娘。” 老夫人回头看了一眼,重重地叹了一声,“崔家的赶紧去准备晚膳吧,这小厨房既然起灶了,就算了,明日再请一个厨娘回来。” 关娘子一一答应着,心里却盘算,开了小厨房,再请来一个妈妈和厨娘,家里的花用是要增添不少的,刚买的庄子未到收成的时候,看来要在其他方面节省一些了。 送老夫人回了上房,崔家的已经赶紧去准备晚膳。 “先带姑娘下去梳洗吧。”老夫人把随喜打发了下去,有些话不方便让孙女知道。 关娘子看了关大爷一眼,“娘,我去厨房看看。” 老夫人轻轻颌首。 屋里只剩下老夫人和关大爷母子。 关大爷端着茶盏,“娘您别生气,一切都是儿子不好,是我不该去招惹了郭静君,如此就不会惹您不痛快。” 老夫人接过茶盏放在炕桌上,无奈地叹了一声,“你坐下说话吧。”她摇了摇头看着最让她放不下心的儿子,“我不是不让你纳妾,你都要三十了还没有子嗣,我心里是比谁都着急,惠云是伤了身子没办法,可你扪心自问,你与那郭静君在一起,真是为了子嗣?我瞧着她实在不像正经人家的姑娘,子嗣固然重要,也不能没了门风。” “娘,您放心,我认得静君的兄长,并非不三不四之人。”关大爷保证道。 “到底品行有差,只可当妾,不能为妻。”老夫人浅浅地吐出一口气,“要是惠云能生就好了。” 关大爷斯文俊逸的脸露出几分的消沉,“……确实遗憾。” “我话就到这里了,你自己的前程自己心中有数,好不容易才补上了好缺,又有将你视作嫡系亲信的上官,只要你克尽厥职,尽心尽力当差,将来必然往上一步,别因为一些儿女私情自毁前路。”老夫人劝道。 “娘请放心,儿子心中自有定数,谁才是我该敬重珍惜的,我不会忘记。”关大爷安慰老夫人,他不是毛头小子,也许开始是有些不知分寸,如今是想明白了什么才是紧关重要的。 “你能明白孰轻孰重自是最好,时候不早,你也回去吃饭吧,我这儿有随喜陪着。”老夫人让关大爷回自己屋里去。 关大爷怔了一下,才想起今日的老夫人似乎对随喜有些不同以往,便试探问道,“今日去了居士林,没什么事吧?” 老夫人紧绷的脸终于露出微笑,“没什么事儿,今天青居真人见了随喜,与我们随喜真是有缘。” 这就是老夫人今日对随喜特别的原因?关大爷有些不以为然,“那就好,那儿子先告退了。” “回去吧。”老夫人点了点头。 关大爷离开之后,老夫人便让翠丝去把随喜带过来。 且说另一厢,偏院,屋内。 老夫人离开之后,妙琴和妙音就赶紧进了屋里,见到郭静君娇俏的脸颊失去颜色,灰白如死地跪坐在地上。 “姨娘。”妙琴和妙音对视一眼,赶紧过去将她扶了起来,妙琴劝道,“姨娘,地上有凉气,大夫叮嘱了让您好好休养的,您可要多多保重才是。” 郭静君慢慢地躺到床上去,目光呆滞地看着天青色的柳叶暗纹帐幔,明明是胜券在握,只差一步就能得到她想要的,怎么就在这紧要关头突然一败涂地? 只差一点点…… 她伸手轻轻覆盖在小腹上,还差点把这护身符给整没了,想起那凶险的情况,心中便是一阵的发凉,幸好那大夫来得及时才没有造成遗憾。 可到底还是被老夫人知道了。 已经是让大爷命令下去,谁也不许在老夫人和夫人面前嚼舌根,百忙中还是有了错乱,不该让那厨娘到偏院来的,如果不是拿厨娘……老夫人就不会到她这里来,不到偏院来的话,又怎么知道她因何事请了大夫。 突然想起给自己当了替死鬼的妙雪,郭静君呆滞的眼神渐渐有了生气,夹杂着愤恨,“妙雪怎么样了?” 妙音低声道,“被大爷踢中了心口,在屋里躺着呢。” “把我那柜子里的散淤血药膏给她送去,若是不见好,明日得去请大夫。”郭静君有气无力地说着,被那老货禁足在偏院,她犹如折翼的蝴蝶,再也无心展现她的美丽了。 没有老夫人和夫人的允许,怎么能出去请大夫?妙音心中暗想着,却不敢在这时候说出来让姨娘堵心,拿了药膏就撩起帘子出去了。 “姨娘,您要不要吃点东西?”妙琴小心翼翼地问道。 郭静君摇了摇头,继续睁大双眸看着帐幔。 妙雪从小就跟着她,是唯一一个对她知根知底的人,推她出来当替死鬼,也是万不得已的下策,本来已经能蒙混过关,让老夫人不再追究她落红的事情,偏偏香炉的味道被察觉出来。 突然想起那个有一双像星星般明亮的姑娘,叫随喜是吧,如果不是她突然说起屋里的香味怪异,老夫人怎么可能察觉得到?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根本没人注意到那香炉。 这小姑娘难道是故意提醒老夫人…… 怎么可能?才屁点大的孩子,会有那样的心机吗?只是凑巧而已吧。 不管怎样,这梁子也算结下了,不是那小蹄子的插嘴,她至于被软禁起来吗? 以为将她禁足了,她就会认输吗?她想要的东西从来不会放弃争夺,唯今之计,只有将身子养好了,生下儿子……才能在关家站稳脚跟,“妙琴,去厨房端些吃食的来吧。” 妙琴听到郭静君的吩咐,脸上露出松口气的笑意,“是,姨娘。” 崔家的听了关娘子的吩咐,给郭静君准备了一些清淡菜式,又炖了养胎补气的汤水,给妙琴端去之后,她便收拾了自己身上的油垢,亲自给关娘子送一盅炖汤过来。 “……夫人,这汤加了龙凤调经丸,您趁热喝吧。”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闪忽闪忽的灯火照在关娘子面上,如蒙上一层柔和的光芒,显得她肌肤更无暇莹润。 “麻烦你了。”关娘子示意崔家的坐到炕上来,“大爷去了书房,你坐上来说话吧。” 崔家的褔了福身坐到另一边炕上,“夫人今日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 “凡事看开些,心情也宽阔了。”关娘子慢慢地喝起汤,声音不疾不徐,像温润的珍珠般,“今日之事得谢谢你。” 崔家的露出一个本分憨直的笑容,“奴婢是您招呼进关家的,难道还能帮别人让您委屈吗?” 关娘子淡淡笑了起来,“以你手艺,留在关家实在屈就。” “夫人这话真是折煞奴婢了。”顿了一下,崔家的才略抬眼睫,“我也只是求一个安稳生活。” “谁不想要岁月静好……”关娘子幽微一叹。 “夫人,您性子也实在软了些,就算不为自己打算,也想想姑娘,真让那女人成了头一份,还不知道要跋扈到什么程度,我是见惯了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妾的争宠手段,哪一个不是有吃人不吐骨头狠招,您可千万小心了。”她如今练成这般谨慎的性格,也是因为当初不小心卷入世家后院女人的争宠招数里,才会连累了丈夫差点被打成了残废。 若不是遇到关娘子,只怕……她轻轻地摇头,往事俱往矣,不应再多想。 “我知道,如今她已经被禁足,耍不出什么幺蛾子了。”关娘子笑着道,今日找不到在厨房找不到崔家的,她就知道老夫人必会大怒,不需要她多暗示,向来沉默安静的厨娘就知道该怎么让她在这件事中得到利益。 崔家的暗暗一叹,关娘子到底还是太善良了。 ------------ 第二十四章 训话【加更求票】 求P票,粉红票,推荐票,收藏~~~嗷呜,我比较贪心。 ————————————— 随喜回到自己屋里,心里有些忐忑,好不容易才让老夫人对她改观,若是因为今日她不顾身份硬是跟去了偏院而前功尽弃,那实在有点麻烦了。 平灵不知小主子在想什么,“姑娘,奴婢去给您打水梳洗可好?” “厨房如今哪有时间烧水,一会儿再去吧。”随喜道,目光落在窗台上的花盆,葱翠的叶子在黄昏中依旧充满了生气,是青居真人送给她的那株优昙花。 她走到窗台看着那花盆,得找个地方将优昙花移种过去才是,这小花盆根本容不下优昙花的生长。 “平灵,去找个小铲子过来。”随喜吩咐道,然后走出屋里,来到窗外下面,不如就种在这里,以后优昙花开,她在屋里就能看到了。 平灵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小铲子,“姑娘,不如让奴婢来吧,免得脏了您的手。” 随喜大而明澈的眼睛夹着坚决,“这点脏怕什么,是我的花,当然要我自己来种下。”说着,从平灵手里接过了小铲子,笨拙却认真地在地面挖出一个洞。 月夜花放,及晨而萎。这就是优昙花短暂而美丽的命运,就如她上辈子刚要绽放美好年华却转瞬凋零的生命,如果这一生她依旧活不过十五岁,那么她也要在这几年过得比上辈子精彩,绝不容许任何人再将她和阿娘踩在脚下,任辱任欺…… 曾经她相信退一步海阔天空,如今想来,也不过是一个笑话。 一退再退,何时是尽头?进一步如此艰难,为何还要退步?绝不会让郭静君有翻身的机会! “姑娘?”平灵站在旁边疑惑地看着随喜,怎么突然就发起愣了? 随喜回过神,眼底的阴冷怨怼转瞬间消失,已经是恢复了明亮的笑意,将优昙花苗从花盆里移了出来,植入土地里,“但愿早日开花,让我一睹你的美丽。” 平灵笑道,“也要到明年才能开花吧。” “是啊,一年……”一年能改变多少事情?能不能改变她和阿娘的命运,也就在这一年了。 将优昙花苗种下之后,随喜便回了屋里,洗了手等着老夫人使人来叫她过去,不知道老夫人是不是打算教训她,她也不怕教训,只要别再一次将她冷落起来,她最需要的就是老夫人这个靠山了。 只要有青居真人……老夫人就不会冷落她吧。 想起那个一点都不像道人的青居,随喜皱起眉心,心里一阵的烦恼,总觉得这个男人似乎很笃定她迟早会去找他的一样,她又不想当道姑,怎么可能会去找他? 最重要的是,如果她上山去学道,岂不是留着阿娘在家里继续被郭静君算计,那她还怎么改变她们母女俩的命运?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离开阿娘的! 想着想着,小肚子突然就咕噜了一声,随喜苦笑地看了看天色,已经是夜幕降临,老夫人难道真的又想冷落她了? 心中一阵的挫败和失落。 平灵正好撩起帘子都了进来,“姑娘,老夫人让您到屋里去呢。” 随喜不可抑止地露出了笑容,“老夫人使了谁来的?” “还能是谁?不就是我吗?”翠丝笑着走了进来,“姑娘就不觉得肚子饿吗?” “饿!好饿了。”随喜咧嘴笑着,眸子灿亮如明星。 翠丝笑着道,“大爷这会儿刚走,老夫人立刻就让人过来传您了。” 随喜低头看了看身上是否沾上尘土,老夫人最重视衣着的整洁了,可不能脏兮兮地去她屋里。 翠丝见了轻笑起来,“姑娘干净漂亮得很,赶紧过去吧。” 随喜重重地点头,牵着翠丝的手来到老夫人屋里。 紫檀木梅花雕圆桌上已经摆这着热腾腾的饭菜,老夫人端坐在桌旁,并没有动筷吃饭。 “祖母。”随喜低声地叫了一句,目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面容平静的老夫人,好像没有特别的变化。 老夫人睁开双眸,沉静的目光落在随喜柔怯的脸庞,嘴角挤出一丝看似慈祥的笑意,“先吃饭吧。” 还愿意和她同桌吃饭,那就是没有讨厌她!随喜的心里总算没那么忐忑不安了,“是,祖母。” 食不言寝不语,是老夫人定下的规矩。 随喜静默地进食,目光一直盯着桌脚,雕刻成鹿嘴的模样,鹿唇触地,这套紫檀桌椅是去年别人给阿爹送的,听说很名贵。 “多吃些肉,别总是发愣,身子板本来就不健壮,也不知道多吃些。”老夫人皱眉训着随喜,见她像数米粒一样趴着饭,眉心蹙了起来。 随喜挺直了腰,认真地答了一声,“是,祖母。”然后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 老夫人见她这天真纯稚的模样,不禁露出淡淡的笑意,严厉的面孔因为这笑容而显得柔和了不少。 在随喜吃到肚子发胀,快要吃不下的时候,老夫人终于放下了筷子,随喜心中吁了口气,也跟着把筷子放下。 翠丝托着填漆茶盘走来,上面放着两杯温茶,随喜看了老夫人一眼,也跟着拿起热茶漱口。 这有样学样的天真模样,也实在逗趣!老夫人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陪我到炕上坐坐。”她淡声对随喜道。 随喜眨了眨眼,低声应喏,是要教训她了吧。 翠丝和翠碧把炕桌搬开,老夫人歪在龙凤吉祥掐丝大迎枕上,目光有些严厉地看着随喜。 随喜讨好地坐在锦杌上,“祖母,我给您捶腿吧。” 老夫人好笑地道,“坐到炕上来。” 随喜悻悻地坐在老夫人身边。 “知错了吗?”老夫人看着孙女白皙娇嫩的脸蛋,声音不疾不徐地问着,没有特别严厉,也不像生气的责问,轻轻的语气,难得的温和。 随喜听着,略觉疑惑地看了过去,对上一双深沉幽静的眼睛……以前她看不见,想象中祖母的眼睛应该是锐利的不可直视的,如今看着,便觉得这是一双历尽沧桑看透世情的眼睛,眼角已经生出深刻的皱褶,看着自己的目光充满探究和……一种她看不明白的神情。 祖母已经不年轻了。 随喜低下头,压住心中的感慨,“随喜知错了。” 老夫人的嘴角勾出淡淡的笑纹,“错在哪里?” “随喜不该没得祖母的同意就跟去了偏院。”随喜绞着手指道。 老夫人轻哼了一声,“就这些?” “祖母?”随喜略作娇憨地看着她。 “这是你一错,你最错是不该明知那场面不适合你听你看,还在那里听了不该听的话,你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言行举止要严谨端庄,自幼更要注意名声,女子最重要的也就是名声了,如果品行不端,自己甘愿堕落,将来谁还能尊敬你?你阿娘便是一个惠心纨质的女子。”老夫人沉声说着,虽说是在训话,语气却很温和。 随喜乖巧地点头,“我以后会改过的。” 老夫人满意地点头,“你还小,更需要端正自己的言行举止。” “是。”随喜应着,她当然知道品德是否端正对一个女子的重要性,今日她也实在是没办法,不然也不会冒着被祖母厌恶的危险去了偏院。 认错态度诚恳,老夫人露出满意的微笑,“念在你还年幼,这次就罢了,再有下一次,就要惩罚你了。” 随喜咧嘴天真地笑了起来,是逃脱了惩罚的侥幸和高兴。 真是个小孩子。老夫人笑了笑,“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开始,我会亲自教你如何成为一个大家闺秀。” ********* 我恨加班我恨加班……已经两三个周末没休假了!!! ------------ 第二十五章 家事(上)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只有徐徐微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关娘子吹灭了灯火,上了床榻睡觉,没一会儿便听到窸窣的脚步声,是关大爷回来了,感觉到身边的动静,她闭上眼睛沉默着,只当是不知道。 “咳!”关大爷用力咳了一声,接着朦胧的月色看着身边的人儿。 依旧是一阵的静默。 “惠云!”关大爷低低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响起,显得特别低沉,他贴向关娘子的后背,伸手环住她的腰,“陪我说说话。” 关娘子拉开他的手,“我累了。” “我知道你今日不好受,是她下了药我才不知节制的,难道你这也和我生气吗?”关大爷扳过她的身子,强迫她与自己面对面。 关娘子看也不看他,“何必跟我解释呢,从近往后,你高兴和哪个女子在一起就在一起,我管不着你。” “惠云,你听我说。”关大爷紧紧抱住她,“今日的事儿是我不对,以后都不会了,嗯?别生气了。” 每次都这样!不管做了什么事情惹她不高兴了,都只是三言两语就把她哄了过去,以前是因为她爱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可被他一而再地伤了心,再多的甜言蜜语都是枉然了。 “我和郭静君只是逢场作戏,只不过她有了身孕才会纳进门,绝不会让她越了你一头,今日之事以后也不会再有了,你放心。”见妻子仍不愿说话,关大爷更是放软了语气。 “知道了,睡觉吧。”关娘子淡声说着,根本不愿意和关大爷细谈。 关大爷低头想吻她,关娘子避开了,“我今日累。” “还在生气?”关大爷的声音添了分恼怒,他都已经低声下气了,她还想怎样? “没有,我能生气什么呢?她有了你的孩子,又妩媚娇俏懂得服侍你,你喜欢在她那里,是正常的事情。”关娘子轻声说着,不怨不燥。 关大爷被她这种平淡的语气激得心头起了火气,“你到底想要我怎样?她都已经被禁足了,以后也不用在你眼前惹你不高兴。”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她被禁足是我的错了?难道我就这么容不下她,在你眼中我就是个妒妇吗?”关娘子坐了起来,眼角发红,声音哽咽地叫道。 声音虽刻意压低,但在这夜里仍显得特别刺耳。 “我没说你是妒妇,但你说说,自从静君来了家里,你可有对我好脸色的?”关大爷也坐了起来,黑暗中他的轮廓有些模糊不清。 关娘子泪眼模糊,她深爱的那份感情变了质,难道她连伤心的资格都没有了吗?“你突然之间要纳新人,我不但不能说不,还必须宽容大量让她进门,因为她有了你的孩子,因为我不 能给你生儿子,如果我对你半分感情都没有,我至于天天强颜欢笑吗?” 说来说去,到底因为对他还有念想,才会每日都难展笑颜,关大爷的虚荣心莫名地感到满足,他将她搂进了怀里,柔声道,“以后我一定好好待你。” 关娘子忍住了泪水,重新躺了下去,今日之前,她确实相信了他的话,今日之后……是心灰意冷,是她太过相信过去的美好回忆,才会以为他们之间还能回到过去。 就算她能生儿子,他也未必对她一心一意。 她早该明白,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子嗣不过是他的一个借口,就算没有郭静君,也会有别人。 关大爷以为关娘子心软了,便也笑着躺了下来,顺势将她搂在怀里。 第二天,关娘子仍是柔顺地服侍关大爷起身宽衣,在他满足的笑容下将他送出门外,在他消失在视线中的时候,她脸上温顺柔和的微笑也没再强撑下去。 湖湘担忧地看着她,“夫人,您没事吧?” “没事,去给老夫人请安吧。”这些年来,她每天都坚持到老夫人那儿晨昏定省,除非老夫人特别交代她不必去,否则都是风雨不改。 这也是老夫人至今仍看重她这个媳妇的原因。 去了上房,见老夫人和随喜似乎比昨日又亲热了一些,她心中又惊又喜,惊讶老夫人的突然转变,欣喜的是女儿总算得了老夫人的喜爱,不必在家中犹如角落尘埃。 随喜今日穿了一套月白色梅花素面夹衫,衬得她精致可爱又添几分娴静,这衣服还是范娘子去年送给随喜的,似乎有些小了。 “眼见就要冬天了,是时候给家里都添新衣裳,随喜正在长个子,以前的衣裳都不能穿了,要多做几套才是。”老夫人似乎也看出了随喜的衣裳不太合身,便和关娘子说起添衣裳的事情。 “这几天就把尺寸定下来,还是送到去年那间绣铺吗?附近开了家新的制衣铺。”关娘子请老夫人示下。 “做生不如做熟,还是原来那家吧,照着去年的例子给每人都添几套衣裳,随喜再添四套。”老夫人低声道。 关娘子看了随喜一眼,能将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自然是打心里觉得高兴,只是没有表露在脸上,仍是低眉顺耳地问道,“那……偏院的郭姨娘,是不是也要添些?” 老夫人挑了挑眉,“姨娘该怎么添,你自己做主就是了。” “那我一会儿到郭姨娘那儿量尺寸。”关娘子点了点头,说起别的事情,“……要添的妈妈和厨娘,老夫人可有中意的人选?” “家里我不多管事了,你自己去选吧,挑稳重能用的就是了。”言下之意,就是不能挑一些容易被郭静君收买了去的。 关娘子应了下来。 “去忙你的吧。”老夫人挥了挥手,她今日打算好好地重新教导随喜了,以前也教过随喜规矩,只是这丫头的眼睛看不见,许多重要的都难以教成,如今却是不一样了。 关娘子褔了福身就退出上房了。 要挑能自己用得上的妈妈和厨娘……一时之间怕难以办到,她把崔家的找了过来,让她到牙婆那里挑人,让崔家的帮忙选厨娘,比她自己去选要更合适些。 其实崔家的当厨娘真的屈就,她更适合当内院的管家。 崔家的选了两名厨娘让关娘子挑,一个比较年轻些,看起来不太爱说话,另一个看起来比较有经验,懂得挑好听的说话。 关娘子留下年轻的那个,偏院那个地方最不需要的就是奉承。 至于照顾郭静君起居的妈妈,关娘子想起了自己的奶娘,本来是该随她陪嫁到关家的,无奈罗老夫人不喜关大爷,给女儿的陪嫁实在寒酸,连个陪嫁丫环都没有。 奶娘已经从罗家出来,如今就随儿子住在隔壁的城里,不知道愿不愿意再过来帮她? —————————— 昨晚加更了一章,大家别漏了哦。 ------------ 第二十六章 家事(下) 随喜看着手中的白色绢布,头皮有些发麻地拿着炭块,是专门描绘女红的软墨,她还以为今天祖母要跟她讲什么大道理,没想到原来是要开始教她女红。 别人家的姑娘五岁的时候就开始学女红了,她已经八岁了才来入门……上辈子她最不擅长的就是女红,当时不能静心学习,也没有心教她,祖母一心只在孙子身上,阿娘身子也不好,那时候家里永远笼罩着一层阴影,她哪里有心思学习女红。 有一技傍身对自己总是好的!女子十岁该进学堂念书,上辈子阿爹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没有让她去学堂,这一次她断不会让别人决定她的人生路。 深吸了一口气,随喜低头认真地描绘柳叶,总得从最简单的开始。 老夫人歪在临窗的软榻,眯眼看着孙女认真的模样,端严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纹,看来很满意随喜这好学的态度。 “女子都得学女红,将来给自己做的嫁衣若是好,也能给自己争一分脸,平时给家里长辈秀鞋子袜子的,也能讨几分喜爱……”老夫人低声说了起来。 随喜抬起头眯眼笑着,“等我学会了,也给祖母绣袜子。” 老夫人笑得如一朵菊花,“好,我等着你的袜子。” 随喜将柳叶画好递给老夫人看。 “画得不错。”老夫人点了点头,细枝蒲柳,已经有些神韵了,“绣出来看看。” 因为不是第一次画的,自然手法熟练些,老夫人一向喜欢聪慧的姑娘,她也只是想要讨她老人家高兴,才没有故意藏拙。 实际上她的水平也就如此了,再要好一些是没办法的,前世她只学了些皮毛而已,勉强能绣个荷包罢了。 她捻着绣针一线一线地绣了起来。 老夫人闭眸浅眠,略有一刻钟的时间,随喜才把这柳叶给绣了出来,形状倒是没变,就是少了些灵气,显得有些死板了。 老夫人看到她绣的这叶子……怕是要失望了吧? 随喜看着被针扎了几次的指头,太生疏了,比以前绣的更要难看些,难道在这方面她真是一点天赋都没有? “给我看看。”老夫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不好看。”随喜小步挪过去,脸上带着羞涩的表情。 老夫人笑了笑,“我第一次绣出来的东西也不能见人。” “真的?”随喜眼睛亮了起来,将缩在背后的手伸了出来,把绣了柳叶的绢布给老夫人看。 在给老夫人捶背的翠碧轻笑着,“姑娘绣得已经算不错了。” “嗯,比我那时候的要好,多下些功夫,将来会更好。”老夫人笑着点头。 随喜甜甜地笑了起来。 老夫人将她的手牵了过来,吩咐翠碧,“去把薄荷膏拿来。”又对随喜道,“刚开始学,扎伤指头是寻常的事情,熟练之后走针穿线就自如了。” “嗯,随喜晓得。”随喜认真地回道,这点小痛不算什么,这世间最痛的她都经历过了,还怕伤了指头这点痛么? 真是乖巧听话的人儿,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孙女其实也很贴心,冷落了那么多年,以前家里拮据的时候,还没少打骂她,想起过去……老夫人心里生出了内疚,愈加觉得要对随喜好一些。 指头的刺痛在抹上薄荷膏之后减轻了不少,随喜拿起软墨想要继续描绘花样。 “休息一会儿,吃些点心。”老夫人道。 随喜这才拿起桌子上的红豆糕小小地咬了一口。 没多久,关娘子就来了。 “……张绣娘过来量身,定了尺寸就能制新衣了。”关娘子笑着对老夫人道。 老夫人颌首,“给随喜量量,她正在长个子,我是老太婆了,尺寸能改不了的。” 关娘子身后是绣铺来的绣娘,姓张,三十来岁的模样,生得白皙圆润,笑起来见牙不见眼,是个很和气的妇人,听到老夫人这样说,她马上就笑着道,“哎哟,老夫人真是爱说笑,您看起来可是和去岁没区别,反而是越来越年轻了,今天可要做几套颜色鲜丽一点才好。” “老太婆了还穿什么鲜丽的衣裳。”女人都爱听好话,不分年龄。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更亲切了些。 “颜色鲜丽,人也精神一些,娘不妨多穿些颜色艳点的衣裳。”关娘子在旁边提议道。 随喜偎依到老夫人身边,“祖母一点也不老,要穿得漂漂亮亮的。” 老夫人点了点随喜的额头,“你懂什么!” “我懂的,祖母要漂漂亮亮的,阿娘也要漂漂亮亮的,这样看着开心。”随喜明澈的双眸犹如纯净的泉水般熠熠动人。 这天真可爱的模样,看得老夫人和关娘子都会心一笑。 “好,好,就做几套颜色鲜一点的。”老夫人笑着道。 张绣娘诧异地看了随喜一眼,她一年来关家也有几次,关老夫人以前似乎不太重视这个孙女的,怎么这次就完全不一样了? 而且,她记得以前关姑娘的眼睛是睁不开的,没想到只是几个月没见到,已经就睁开眼了,本来平凡的小脸因为这双熠熠如星的眼睛变得粉雕玉琢,十分可爱。 诧异只是在她眼底飞逝而过,很快就笑着给老夫人量身,“……姑娘的样子长得真好,嘴儿又甜,莫怪老夫人这样疼惜。” 老夫人笑道,“自己的孙女还有不疼惜的道理?” 关娘子闻言嘴角就绽开淡淡的笑,怜惜地看向随喜。 随喜也含笑在望着她,眼底充满了担心,她微微一怔,女儿却已经甜甜对她笑了起来。 给老夫人和随喜量了尺寸之后,便拿了几个颜色的布料来给老夫人选,老夫人果然选了几个颜色比较艳丽的,也给随喜选了几样款式。 “娘,我这就到偏远那边去,给郭姨娘也量了尺寸?”关娘子低声问着。 老夫人淡淡地点了点头。 关娘子便领着张绣娘往偏院去了。 “……怎么?偏院有客人?”出了上房,那绣娘脸上客气礼貌的神情便放松下来,和关娘子低声说着话。 以前家里拮据的时候,关娘子会做些女红到绣铺去换银子回来补贴家用,一来一去,便和绣铺的张绣娘熟悉起来,这两年来也没少招呼生意给她。 “是有一位娇客。”关娘子淡笑着道。 张绣娘压低了声音,“瞧你脸色憔悴,该不是……” 关娘子低下了头,“最近家事比较忙。”有些苦楚只能咽在心里,就是怎么信得过的人也说不得。 “要多休息。”张绣娘是个心思通透的人,怎么会看不出关娘子的失落,只不过人家不想说,她也不好再问下去。 到了偏院,关娘子眉心不自觉地蹙了起来,心里还是有些抗拒走进这里。 郭静君躺在床榻上养身子,听到关娘子来了,急忙要起身迎接。 关娘子走了进屋里,“郭姑娘今日身子好些了吗?” “多谢姐姐关心,妾身已经没有大碍了。”郭静君撑起身子,虚弱无力地歪倒在床上。 “郭姑娘言重了,我担不起你这声姐姐。”关娘子淡淡地道,不许郭静君喊她一声姐姐,便是还不愿意承认她的身份。 就算老夫人和关大爷承认了也好,她也是不愿听郭静君叫她一声姐姐。 郭静君咬了咬牙,挤出柔顺的笑容,“姐姐还是不愿意原谅我。” “家里要添新的冬裳,你若是不方便起身量身子,这该怎么量身做衣裳呢?”关娘子轻声说着,目光平淡没有正眼看郭静君。 郭静君还没资格跟她谈原谅不原谅的问题。 “妾身能下地的。”郭静君扶着妙琴的手下了床榻。 关娘子勾唇浅笑,让湖湘出去把张绣娘请了进来。 张绣娘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丰姿绰态的年轻女子,脸上略显得苍白,眉眼间难掩勾魂的媚色,不像端庄纯白的姑娘……关家向来注重门风,怎么会有这样的客人? 想归想,她还是利落地给郭静君量了身子,虽然和关娘子算得上知己,但哪个家里没有些不想让外人知道的秘密? 量了尺寸,关娘子一刻也不愿多待,交代了一句,便和张绣娘出了内屋,“厨娘已经找来,以后这边的膳食就由小厨房供应了。” 郭静君在关娘子离开之后,才恨恨地唾了一口,“嚣张什么,以为我不能翻身了吗?一个下不了蛋的母鸡还能得瑟多久?” 妙琴听了不敢附话,只是小声问道,“……姨娘,妙雪该怎么办?是不是得请大夫?” “请什么大夫?难道要我去求那个贱人吗?”郭静君像突然被踩到了尾巴,尖声地叫道。 ------------ 第二十七章 医治(上)加更 求各种票~~~ ———————— 关娘子送走了张绣娘便到上房服侍老夫人午歇。 来到随喜的屋里,便见到女儿还拿着针线在练习,不禁露出微笑,“也不歇一会儿,眼睛不累吗?” “阿娘!”随喜眼睛一亮,把绢布放了下去扑进关娘子怀里。 关娘子细抚着随喜的鬓角,“怎么不去寐一会儿呢?早上在祖母那儿不是练习了好几次吗?” “可是都绣得不好看。”随喜不好意思地道,拉着关娘子坐到床榻上,“祖母让我学着绣手帕,我只会绣叶子。” “能绣叶子就不错了,阿娘以前在你这么大的时候,连叶子都绣不好。”关娘子柔声笑着道。 “真的?”随喜拿着一块方形的手帕给关娘子看,她当然知道阿娘说这话是安慰她,阿娘精通女红,五岁能绣荷包锦囊,她心中是有数的。 “很好看。”关娘子笑容愈加柔和,怜爱地抚着随喜的头,“你这伤势……也算因祸得福,眼睛能看得见了,什么都能学了。” “嗯,随喜以后一定好好保护阿娘。”随喜抱住关娘子的腰,语气既天真又坚定,恨意和怨怼掩在眼底深处。 关娘子欣慰地笑了起来。 “阿娘,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郭姨娘。”随喜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她很想提醒阿娘,千万不要让郭静君有翻身的机会,可是她的年龄她的身份都不适合说这些,只能旁敲侧推地说一些话让阿娘提高警觉。 “这话在我面前说就罢了,千瓦别在你阿爹和老夫人面前说,知道吗?”关娘子眉心轻蹙,眼底略带悲伤地对随喜道。 随喜点了点头,这个道理她自然是明白的,阿爹心里还念着那个女人,如果听到她这样说,指不定就更讨厌她这个女儿了,而老夫人……说不定会误会是关娘子心胸狭窄,教导女儿也要排斥其他姨娘,会因此对阿娘不喜的,“我是不会在外面说,但是,阿娘,你千万不要被那个郭姨娘欺负了,她不是好人。” 其实她更希望阿娘不要那么相信阿爹,如果她没记错……阿娘再过几个月就会有身孕,如果这段时间阿娘不要和阿爹一起……是不是就能避过以后难产的劫难? 可是要怎样才能让阿娘不要再跟阿爹一起?这不是她当女儿的能插手或是能过问的事儿了,毕竟是父母的房内事。 “阿娘心中有数,你躺下睡一会儿吧,等下还得到祖母那儿学规矩呢。”关娘子温声道。 随喜心中暗叹,现在不管跟阿娘说什么,阿娘都是听不进去的,到底还是对阿爹没有死心,只可惜郭静君被禁足了,不然阿爹也不会哄得阿娘又相信了他。 乖顺地躺了下来,随喜在关娘子低柔的声音中渐渐地入睡,不管过了多少年,她都喜欢阿娘唱的童谣,像能安抚人心的温泉,令她烦躁不安的心情得到沉淀。 直到随喜的呼吸逐渐均匀绵长,关娘子才轻声轻脚地离开了屋里。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事儿,随喜睡得并不沉,不到半个时辰就醒了过来,光洁白皙的额头沁出一层薄汗。 平灵打了水进来给随喜擦脸,八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微凉,随喜换了被汗湿的内衣,洗了脸恢复了精神才走出内屋到老夫人那儿去。 翠丝和翠碧坐在外间打着璎珞,见到随喜进来,翠丝便笑着压低声音,“老夫人还没醒呢,姑娘要不要坐会儿吃些点心?” 翠碧道,“这两天老夫人夜里睡不好,今日是心情好了才睡得沉。” “那我就不打搅祖母了,让祖母好好睡会儿。”随喜温声说着,在翠碧旁边的小杌子坐下,“奶奶这两天精神都不是很好,是要好好休息的。” “姑娘真有孝心。”翠丝笑着道。 随喜腼腆一笑,“还要劳两位姐姐多照顾老夫人呢。” “姑娘说这话太见外了,你想要老夫人好,难道奴婢们不想?”翠碧轻笑道。 “是我不对,两位姐姐对老夫人细心体贴,哪里需要我来多言。”随喜吐了吐粉舌,一派天真纯稚。 翠碧和翠丝压低了声音笑着,“就姑娘会说话。” 随喜陪着她们做了一会儿,也学了打璎珞,老夫人仍旧还没醒。 “不如姑娘出去走走,此时日头渐弱,外面很凉快呢。”翠丝怕小孩子坐不住,便劝着随喜出去散步。 随喜回头看了仍然没有动静的内屋,刚想摇头,心里就飞逝闪过一个想法,笑着站了起来,“那我到庭园去走走。” 关家的院子不算特别大,但也不算小,几座院子中间有一座小庭院,种了些花花树树,花圃中间是假山,旁边有一座竹亭,是用黄竹搭建的,十分朴素雅致。 以关大爷这三年来的俸禄,其实是买不起这样的宅子,这算是那卖家半送半卖给了关大爷,讨了关大爷的照应,卖了一个人情而已。 随喜带着平灵来到这小庭园,徐徐微风夹杂着桂花浓郁的香味,“祖母最喜欢桂花了,等一下要摘几朵回去插在祖母屋里的花瓶。” “姑娘现在是老夫人眼前的红人了。”平灵笑着道。 “什么红人不红人的,孝敬老夫人是应当的。”随喜低声说着,然后脚步轻迈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平灵急忙拉住她,“姑娘,那边是去偏院的。” 以前姑娘看不见,所以摸不清家里各院的位置是正常的,平灵怕姑娘走错路,连忙提醒。 “我不能去吗?”随喜歪头看着平灵,语气平淡。 “可是,那边住着的是那女人,姑娘要去作甚呢?”平灵疑惑问道,老夫人好像只说郭姨娘不能出来,没说别人不能去偏院。 随喜慢慢地往偏院走去,低声问着,“郭姨娘身边那个叫妙雪的丫环,今日可有看到?” “听说昨日被大爷踢中了胸口,如今躺在床上起不来,那妙琴今日还来跟崔家的讨些汤水呢。”平灵道。 “是么?”随喜勾唇浅浅地笑了。 ********* 时间问题,加更经常不定时~~ ------------ 第二十八章 医治(中) 走到偏院,发现院门竟然没有小丫环守着,随喜抬脚就要走进去。 “姑娘,您要进去?”平灵惊愕地拉住随喜的手,眼睛瞪得老大,这偏院是什么人大家心里都清楚,本来该是关家最娇贵的人,可是偏偏做出那样的丑事,如今可是谁也不愿意靠近这偏院的。 “我想去看看那个妙雪。”随喜低声说道。 “去看来作甚,又不是咱们家的丫环,老夫人知道您到这里的话,会不高兴的。”平灵劝道。 她当然知道后果!可是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寻找机会出手改变命运的走向! 可是为了未知的赌局而让被老夫人责骂……她还是有些犹豫了,站在院门外犹豫着。 “姑娘,您看。”平灵突然扯了扯随喜的衣袖,下巴扬了扬。 随喜抬头看了过去,见到守门的小丫环扶着一个头发散乱,脸色灰白的女子慢慢地走过来,见到她们的时候,那小丫环还吓了一跳,“姑娘……” 是妙雪!本来红润可人,犹如出水芙蓉的脸蛋失去了光华,还不断地弯腰咳嗽着,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她怎么了?看起来好辛苦。”随喜指着妙雪疑惑地问着,天真无暇的样子。 “妙雪姐姐生病了,姨娘说让她到外面去养病。”小丫环回道。 “生病了为什么要出去外面养病,不请大夫吗?”随喜盯着妙雪的眼,见她眼底蓄满了泪水,有不甘也有怨怼。 “呃,姨娘……姨娘说外面好养病。”小丫环支吾着,就见到妙琴脸色惊慌地踩着碎步走了过来。 “姑娘怎么会在这里?要不要进去坐会儿呢?”妙琴干笑着对随喜道。 随喜摇了摇头,“我只是经过而已。” 妙琴笑了笑,“那就不打搅姑娘散步了。”说完,瞪了那小丫环一眼,“还不赶紧扶妙雪姐姐出去。” “没有祖母和阿娘的同意,家里的丫环是不能随便出去的,除非不是我们关家的丫环才能出去哦。”随喜看着妙雪,笑嘻嘻地对妙琴道。 妙琴尴尬地看着妙雪,这要怎么办?郭姨娘要把妙雪赶出去消消大爷的气儿,可是没有老夫人的同意,妙雪又不能出内院,这要怎么办? “咳,咳,姑娘……救奴婢,求……咳咳,求求您……”妙雪突然挣扎开小丫环的手,整个人软倒在地上,唇色青白,不断地咳嗽着。 看来阿爹踢的那一脚并不轻!随喜皱眉看着妙雪,这个人是郭静君带着进关家的,被主子当了替死鬼还要被赶出去,连伤也没来得及治…… 应该会对郭静君心生怨恨吧? “要去求老夫人才好……”随喜低声说着,然后抬眼看了看天色“祖母应该醒了,平灵,我们回去吧。” “咳咳,姑娘……”妙雪哭了出来,她不要被送走,她如今连站着都觉得没有气力,要是被赶出去要怎么办?连当粗使丫环也不行了。 随喜疑惑看着她,“你是郭姨娘的丫环,她怎么不请大夫给你看病呢?” 妙雪泪流满面,她于郭静君而言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哪里还会顾上她的死活?“姑娘,奴婢不想被赶出去,咳咳,求您帮奴婢在老夫人面前求情……” “还不赶紧把妙雪扶回屋里,等明日再送去外面养病。”妙琴怕妙雪多说多错,反而惹怒了郭姨娘,把气都出在她身上。 随喜深深看了妙雪一眼,看着她被小丫环和妙琴强拉着回了偏院,嘴角扬起讽刺的笑容。 回到上房的时候,老夫人已经醒了。 “去哪里了?”随喜走了进来,老夫人就淡淡地开口问道。 随喜扬了扬手里的含苞欲放的桂花,“庭园里的桂花长得好,我给祖母折了一些,插在窗边的花瓶里,满屋子都是香味呢。” 老夫人笑了起来,“我这外面的院子也种了桂花,用得着去庭园摘吗?” 翠碧过来接过随喜的桂花,窗边摆着一架檀木高几,上边放着仕女彩瓷花瓶,她将桂花插在花瓶里。 随喜说起在庭园的事儿,“……以前眼睛看不见,不知道家里是什么样的,想趁机会到处走走,没想到走着走着就到了偏院,原来是郭姨娘的院子,我想着是不是经过了就应该去问候几句,没想到……” 突然就停顿了下来,老夫人挑眉看了过来,“没想到什么?” 本来是不高兴孙女没有她的允许到处去的,可是听到她说不知道家里是什么样子,心又软了下来,到底是个小孩子,又才刚能看见,好奇一些也是无可厚非。 “原来郭姨娘屋里的丫环生病了,一直捂着胸口,就是那个被阿爹踢到的那位,郭姨娘说要将她送出去养病,可是我看着已经要天黑了,便觉得应该来问祖母一声,祖母,我这样说对不对呢?”随喜怯怯地问道。 老夫人慈爱地抚着她的头,“没错,你这样说的对,那个叫……妙雪的丫环病了?” “是啊,病得好厉害,说话还一直咳的。”随喜点头,脸上露出怜悯的神情。 老夫人低眸看着她,这个孙女很善良!心地善良的女子会温和宽厚,这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气度,该罚则罚,该赏则赏,最重要的是有一颗宽容的心。 这个孙女越来越对她的心思了。 “她做错了事儿,本来就该惩罚的。”老夫人轻声说道。 随喜在心里思量着祖母这样说的目的,她记得上辈子的祖母……对下人都很好的,而且还是信奉道学,本来就有慈悲为怀的心态,而且祖母一向行善积德,断不会轻易将一个丫环折磨至死,罚是要罚,可没必要把人打得重伤了也不闻不问。 “不是已经罚过了吗?她会知道错的。”随喜小声回着话。 不管怎样,那丫环也是儿子踢伤的,虽说只是丫环,到底也是人命,“翠丝,去把人接到平房,收拾一间屋子给她,再请个大夫看看,就说这是姑娘的恩典。” 翠丝应了一声喏,转身离去。 随喜听到老夫人的话,眼底闪过一抹璀璨光芒,忍不住腹诽着,妙雪啊妙雪,我如此费尽心思救下你,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 第二十九章 医治 (下) 郭静君斜躺在临窗的软榻上,身上盖着一张雪白柔软的薄被,难得脸上没有上妆,肌肤滑嫩白皙,只是眉眼间还有几分愁色和病容。 妙音在给她捏腿,一边拿眼角瞄着,低声说道,“姨娘,奴婢去把窗门给关上吧,您身子娇贵,可不能见风。” “死不了。”郭静君懒懒地叫道。 妙音欲言又止。 软帘微动,妙琴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把人送出去没有?”郭静君头也不抬地问着,语气透着冷漠。 到底是服侍了那么久的奴婢,怎么能说送走就送走,还受了那样的重伤?妙琴和妙音面面相觑,彼此心里都有些发凉,往后若是自己犯下什么错儿,郭姨娘是不是也像对待妙雪一样,对她们毫不留情? 想归想,面上还是不敢表露出来,“出去的时候遇上姑娘,说得经过老夫人和夫人的同意才能离开,奴婢便把妙雪抬了回来。” 郭静君将手中的茶杯往地上摔去,“遇上姑娘怎么了?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指使我的丫环,去,把妙雪给我送走!” 她昨晚想了许久,该怎样夺回大爷的注意力,该怎样让老夫人重新接纳她……只有送走了妙雪才是最好的办法!关大爷气的是妙雪下药的事儿,所以只有让妙雪消失在视线中,关大爷自然就会消气,会重新宠爱她…… “垂花门那儿有守门的丫环,怕是会引起老夫人的不悦,不如还是等明日,已经天黑了。”妙琴低声求情,这时候把妙雪赶出去是要出人命的。 郭静君眼神一厉,声音尖锐,“你这是在教我如何做吗?” “奴婢不敢!”妙琴急忙跪了下来。 在给郭静君捏腿的妙音也吓得跟着跪在地上。 “滚出去!”郭静君见她们一副怯懦怕死的模样,只觉得更加烦躁,没好气地挥了挥手。 妙琴赶紧收拾了地上的碎片,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 郭静君咬了咬唇,继续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让关大爷眼里只有她,要论勾引手段,她自然是不会输给那个罗惠云,可是最重要的是,她被禁足了…… 连见关大爷一面都难,怎么让他注意到她?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的法子,妙琴怯怯的声音又在外面响起,“姑娘,老夫人身边的翠丝来了。” 郭静君闻言大喜,果然那老货还是关心她肚子里这块肉的,应该是给送补品来了吧?是了,只要她用心讨好了老夫人,还怕什么禁足,还怕什么见不到大爷的? 她急忙掀开薄被,趿了鞋走到床榻躺了下来,声音疲弱地应着,“请翠丝姑娘进来。” 翠丝弯低腰走了进来,笑得客气礼貌,“郭姨娘。” 两手空空的,不是来给她送补品,那应该也是来问候她的吧,郭静君暗想着,嘴角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翠丝姑娘请坐。” “不敢,奴婢是替老夫人来传话给郭姨娘的。”翠丝的眼睛圆圆的,笑起来眯成一线,她不留痕迹将郭静君从头到脚观察了一遍。 看起来精神似乎还不错,一点也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虚弱无力,眼角又瞄到有茶迹的地面,嘴角的笑容愈加深了。 “老夫人有什么要吩咐的,将我唤过去就是了,怎么还要麻烦翠丝姑娘走一趟。”郭静君温柔说着。 “郭姨娘身子娇贵,且这时候不方便出门,怎么好让您过去。”翠丝笑了笑,“郭姨娘的脸色看起来似乎还不错。” 郭静君摸了摸脸,尴尬地笑了笑,“是大夫的药好。” “蔡大夫可是西里城出了名的好大夫,对了,郭姨娘屋里似乎还有一个丫环病着,毕竟您身子娇贵着,屋里不能留着病人,老夫人让我过来讲她带到别处去养病,等她身子养好了,再给您送回来。”翠丝清脆地说道,每说一句,郭静君的脸色就沉下一分。 “老夫人让您来接妙雪?”郭静君不确定地重复问了一遍。 “这还是我们姑娘动了恻隐之心,求了老夫人才答应下来的。”翠丝含笑看着郭静君。 “不劳姑娘费心,我自己的丫环自然是住我院子里,怎么有到别的院子去住的道理。”郭静君沉着脸道。 “是将妙雪接到平房去住,家里的丫环都住那儿呢。”只不过因为郭静君身份不寻常,才没让她身边的丫环跟着家里的丫环住一块儿而已。 郭静君闻言就想动怒,随即想到这翠丝是老夫人身边的红人,又生生把火气压了下来,只是在心里将随喜诅咒了千万遍,要这个小蹄子多管闲事! “……只是那妙雪做错了事儿,若是不赶出去,怕惹老夫人和夫人不高兴。”郭静君低下头,轻声说道。 “老夫人向来宅心仁厚,对下人从来宽厚,只要妙雪知错能改,老夫人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翠丝笑道。 “到底是我调教无方,怎能让老夫人来替我教丫环。”郭静君仍是不愿意放人,心底也有些忐忑,怕的是妙雪到了老夫人那儿会乱说话! 翠丝皱起了眉,“既然郭姨娘不懂得调教丫环,就更应该让妙雪去学学规矩,免得又犯下了错。” “你……”郭静君气结,似乎没有借口拒绝,毕竟妙雪那死丫头真的病了,而她又了双身子,院子里却是不能住着病人。 “郭姨娘若是没有什么事儿吩咐的话,奴婢这就是带妙雪走了。”翠丝笑道,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郭静君坐直身子,“老夫人只让你来带人,就没别的话说?” “老夫人让您好好再院子里休息养身子,郭姨娘,奴婢告退。”翠丝褔了福身,撩帘而出。 郭静君气得眼角只抽,声音尖锐地把妙琴喊了进来。 妙琴急忙走进来,“姨娘?” “我要见大爷!去把大爷给我请来。”郭静君气急败坏地叫着,有些不顾形象。 可是,老夫人昨天不是说了,不许大爷见姨娘的……妙琴心里想着,但也知道要是这时候她说出来这样的话,说不定会被郭姨娘给活生生撕了。 郭静君的表情看起来实在有些狰狞。 “是,奴婢这就去请,姨娘您别生气。”妙琴急忙安抚着,怕郭静君会伤了自己,“您千万要保重身子。” 郭静君大口喘着气,理智终于在怒火中恢复了一点,“出去吧。” 翠丝从屋里出来之后,便带着两个小丫环去把妙雪扶了出来,她皱眉看着脸无血色的妙雪,只觉得这个郭姨娘真真是个心肠狠毒的女子,就算不想留着这丫头在身边,起码也该医治好身子才赶出去,人都站不住了,这要出去了还能活多久? 大爷怎么就被这样的女人被迷住了,哪里比得上夫人半点的? 在上房后面有一溜平房,是丫环们的住所,翠碧已经收拾了一件屋子出来给妙雪养病。 安置了妙雪,翠丝就回到屋里。 老夫人和随喜正在吃晚膳。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老夫人才示意翠丝回话。 “……看着身子好了许多,说话中气十足,那丫环被踢中了心口,肿了一大块,咳个不停,已经安置在平房那边了。”翠丝说着去偏院的经过和感受。 老夫人缓缓地点了点头,简单地示下,“去请大夫吧,别耽误了。” 随喜眼波一动,嘴角翘了一个小弧度。 妙雪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耳边传来大夫温和的声音,“……还算及时医治,否则再拖下去,就要咳出肺痨了,先开几服药试试,我过几日再来,晚上找个人用药酒在淤血处推推,气血流动了,也能好得快一些。” “多谢大夫。”是老夫人身边那个丫环的声音,她将大夫送了出去。 没多久就回来帮她擦药酒,一边低声说着,“要不是姑娘求了老夫人,只怕你是……要记得这点恩情才好。” 妙雪伸手捂着脸,温热的泪水沾湿了手心,她要紧了唇瓣忍住哭声。 ------------ 第三十章 到来(上) 关大爷在后间净身,关娘子在外间听着湖湘的回话。 “……刚进了垂花门,那妙琴就过去了,说那边的女人要见大爷,大爷差点就过去了,到了半路遇上老夫人身边的翠碧,才去了上房,没到偏院那边去。”湖湘压低声音,在关娘子耳边说着。 “大爷真想去那边?”关娘子眼神一黯,手指攸地握成了拳头,昨晚才说了那么多的甜言蜜语,转了身又化作一场笑话。 湖湘看了关娘子一眼,心里暗叹一声,不想说出来让夫人伤心的,“也不知那妙琴说了什么,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关娘子笑容苦涩,“去准备晚膳吧。” 还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不就是想跟大爷说说委屈,撒撒娇么?真有那么重要的事情,不是应该来找她商量吗? 湖湘下去的时候,关大爷从后间出来,刚洗了头,发丝披散着,发梢还在滴水。 关娘子拿了干绫巾过去给他擦干头发,虽然仍显得体贴入微,却到底比以前少了几分的浓情蜜意。 “今天遇到四妹夫,喝了两杯。”关大爷的声音透着慵懒,在关娘子的擦拭下露出舒适的微笑。 “嗯。”关娘子轻声答了一句,以前关家贫困的时候,家里少有亲戚来往,自从关大爷进了税务府,来走动的亲戚多了不少。 “不如找个时间,到乌黎城去看看岳父岳母,也有好些年没去看望他们老人家的。”关大爷握住关娘子的手,将她拉到面前,柔声说道。 关娘子一怔,目光疑惑地看着他,杏眸如秋水般动人,“你说什么?”自她嫁入关家,关大爷就从来没有答应让她回娘家探亲的,到底还有些记恨当初罗老夫人刁难他的事情。 怎么今天反而说出这样的话? “好几年没去看望岳父岳母,他们老人家也挺想你的,也得让随喜去拜见一下外祖父外祖母的。”关大爷满意地看着妻子脸上不敢置信的表情,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 关娘子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嘴角绽开一抹温柔的笑容,“嗯。” 关大爷看着心中一动,大手揽住她的纤腰往怀里带,低头就吻住她的唇。 “大爷……”关娘子用力想要推开他,高兴能回娘家是一回事,可对他的亲近仍显得抗拒,不自觉地想要避开他。 “怎么了?”关大爷错愕看着她,脸上有不满足的不悦。 “就要吃晚饭,丫环快进来了。”关娘子低下头,露出纤细白嫩的脖子。 关大爷用力抱住她,低头啃咬她的脖子,“谁敢进来!” “大爷!一会儿还得去老夫人那儿。”关娘子挣扎着,无奈力道不如他,被他钳制无法脱开身。 “怎么现在不叫我相公了?”关大爷的呼吸有些急促的问着。 关娘子一阵的沉默,僵着身子低头不语。 关大爷察觉到她的异样,停下动作看着她,娇美的脸庞一点欢愉的表情都没有,眼底充满了抵抗和厌恶。 讨厌他的亲热……是还不肯原谅他吗?不禁觉得有些恼怒,真不知女人到底在想什么,他现在人不是在她这里吗?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他松开手,不耐烦地爬了爬头发,“吃饭吃饭!” 关娘子轻轻吁了一口气,让等在外面的湖湘将晚饭端了进来。 直到就寝的时候,两个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第二天,随喜依旧在老夫人屋里学着女红,翘着耳朵听翠丝在低声跟老夫人回话。 “……刚刚大爷出门的时候,又使丫环在垂花门那儿等着了,大爷赶着出门,便没有过去,怕是还不能死心的。”翠丝压低声音说着。 老夫人面无表情地听着,端着茶盏慢慢啜了一口茶,“跟那些个丫环交代一声,若是没什么事儿,就别出偏院。” 翠丝应了一声,这可是老夫人在警告郭静君了。 随喜眼底却没有欢喜的神色,老夫人不让阿爹见那女人,是希望阿爹和阿娘能够和以前一样恩爱,可是她一点也不想这样。 她情愿阿娘独守空房,也不要将来难产而死。 心里想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即使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情,她也没有能力去改变,只能一点一点地让自己尽量强大起来。 想要达成她心中所愿,必须靠策略、靠人缘、靠运气!现在她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得到老夫人绝对的信任和疼爱,她才有资本在这个家里说上一句话。 “要是觉得累,就停下来休息。”老夫人温和的声音响起。 随喜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比昨日要好看一点的树叶,随喜脸上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像夜晚的明星。 老夫人笑着问她,“是不是进步了?” “祖母,您看,是不是比昨日的好?”随喜高兴地偎依了过去。 “针线整齐了些许。”不过还是差强人意,还需继续下苦功。 随喜撅嘴道,“明天会更好。” 老夫人轻笑出声,让随喜陪着她到外面的院子散步。 庭园的树叶已经有些发黄,落叶飘零,秋的气息如此浓厚。 刚在竹亭坐下,就见到去偏院的翠丝从甬道走来,踩着碎步上了台阶,褔了福身,“老夫人。” 老夫人轻轻点头,“交代清楚了?” “都交代清楚了,不过那郭姨娘说想送信去南平城郭家,说是出来这么久,得给她大哥送个平安信。”翠丝低声说道。 老夫人挑了挑眉,缓缓开口,“给家里报个平安信是应该的,你就替郭姨娘把信送到驿站!” 翠丝离开庭园去偏院给郭静君回话,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还拿了一封没有封蜡的信。 “郭姨娘说得让老夫人过目,她才好将信送去。”翠丝低声道。 老夫人眼角的皱褶舒展而开,眼底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郭静君还算识相。 翠丝打开信给老夫人过目。 随喜咬了咬唇,瞪着信上的字,她上辈子还有一个遗憾,就是不识字! 她看不明白那封信在说什么,就算想知道郭静君有什么奸计,也无法得知,不过,上辈子好像没看过郭静君的大哥大嫂…… 记得郭静君从进门之后就一直得宠,从来也没提过要让郭家的人来,看来是因为郭静君没有像上辈子一样在关家过得一帆风顺,所以也出现了一些以前没有出现过的人? 翠丝已经把信收了起来,“奴婢这就让门房的小厮给送去驿站。” 老夫人轻点颌首,“跟家里报个平安,说明一下如今自身情况也好,至于她请郭家的人来,也就随她吧,毕竟关家如今不能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到底有些理亏。” 命运似乎在朝着一个她未知的方向走着,郭家的人……又会让原来的命运发生什么变化? ------------ 第三十一章 到来(中)加更 被**花了~~~~(>_<)~~~~求粉红票,P票~~~~ —————————— 老夫人午歇的时候,随喜就来到关娘子屋里。 “阿娘,我想学写字。”随喜抱着关娘子的胳膊低声请求着,老夫人不喜欢三心两意的人,在她没把女红学精之前,老夫人都不会教她写字的。 可是她没那么多的时间慢慢去识字,能够越快越好。 “怎么突然就想学识字了?你还小,不急着学这个。”关娘子温柔抚着她的鬓角,柔声说道。 “随喜不小了,一个字都不认得,会被人笑的。”随喜委屈地说着。 关娘子轻笑起来,“好,阿娘教你识字。” “太好了。”随喜欢呼抱住关娘子,笑容如夏花绽放在烈阳下一般灿烂。 关娘子笑着摇头,找来了笔墨纸,从最简单的笔画开始教随喜学字,随喜不是八岁孩子的心智,也因为求学心切,学起来并不会太费力。 过了两天,关娘子的奶娘就到了。 “……本来不该打搅你安享晚年的,可是我实在没办法,找不到比你更适合的人选,刘妈妈,你可要帮帮我。”关娘子拭着眼角,声音有些哽咽,面对看自己长大的奶娘,关娘子忍不住流露出委屈的心事。 刘妈妈眼圈发红,泪水掉了下来,“我的姑娘啊,这都多少年了,奴婢都没想到还能再有服侍您的一天,都怪当初老夫人心太狠,让您孤零零地来到关家……” 言语之中充满了心疼,她是看着关娘子长大的,两人日夜相处,向来感情深厚胜似母女,直到关娘子成亲了才分开,开始几年还能通消息,再后来就完全不知道关家的情况了。 “刘妈妈在我面前自称什么奴婢,是要折煞我么?”关娘子吸了吸鼻子,忍住心中的憋屈,“怨不得我娘,她也是恼我没有听她的劝。” “那我就托大了。”刘妈妈止住泪水,低声说道,“关家这两年景况好了许多,您的苦日子总算尽头了。” 关娘子闻言立刻泪水雨下,扑倒在刘妈妈怀里,“刘妈妈,若是我有办法,也不会千里迢迢请你过来。” “怎么了?可是姑爷对您不好?”刘妈妈被吓了一跳,急忙问道,关娘子信中并无细说请她过来的原因,刚刚她进内院的时候仔细观察过了,关家似乎没有请管家的妈妈,她以为关娘子是请她过来帮忙管家,或者是服侍她的。 关娘子这几日心中有太多的委屈无处可诉,如今有疼爱自己妈妈在身边,便觉得心里多了一股力量,她哭了一会儿才收住泪水,低低哑哑地说起了来,“……好不容易买下这处大宅,大爷前程是十分看好,就是无奈我身子不争气,生下随喜之后,一直没能再怀上,我心里也不好受,本来就打算再过两年给大爷纳妾。” “有了新人便忘了旧人,夫人切切不可这样想。”刘妈妈皱眉道。 闻言,关娘子又是悲从伤来,“我也是没有办法,大爷总得有子嗣继承香火,可怎么也没想到……” 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刘妈妈沉下了脸,“大爷在外面养了外室?” 关娘子啜泣着点头,“人都带到家里来了,当初是我不顾阿娘反对非要嫁给他,如今就算被辜负了,我也不能找娘家诉苦,只能咬碎了牙吞下肚子里,刘妈妈,我只信得过你了。” 刘妈妈握紧了关娘子的手,“姓关的负了夫人您啊,当初他是怎么跟老爷发誓的,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这才几年……家里的老夫人就没出个声吗?” “那女人有了身孕。”关娘子摇头。 刘妈妈啊了一声,心里再怎么生气也没有办法,毕竟自己的夫人没有所出,已经是理亏在先了,“那大爷如今待您如何?夜里是宿在哪里?” “还在我这儿。”关娘子低声道。 刘妈妈松了口气,“心还在你这里就好,夫人,您自幼就容易钻牛角尖,凡事也看得太执着,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就该多想宽的一面,好好抓住大爷的心,就算那女人进门了又能如何了?还不是被您捏在手里,将来孩子生下来也是养在您膝下,孩子是认您为娘,难道还被那女人指使不成?” 关娘子咬着唇不语,她也知道刘妈妈说的是个道理,可她就是没办法忍受……只要她软下态度,用些心思,想要拉住大爷的心自然是不在话下。 可她要的不是这样的感情,是她要求太高了吗? 其实早就该醒来了,不能再沉浸在以前的梦想中,以为丈夫能和她一生一世,白头偕老。 “刘妈妈,我明白的,所以才请你过来。”不去奢求太多,关娘子将心中所有不切合实际的妄想都收了起来,为了随喜,为了她自己……绝不能再将希望放在那个男人身上,一切只能靠自己。 刘妈妈露出笑意,心里却忍不住担忧,夫人从来就是个绵性子的人,没脾气不说,就怕对敌人也心软仁慈,果然答应来关家是正确的,有她在这里,谁想骑到夫人头上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夫人能明白最好。” 关娘子就低声说起要安排刘妈妈的事情,“……还没能找到合适的妈妈,想请你去照顾她,摸清她的底细,等找到合适的妈妈,你再到我这边来。” “那敢情好,我也想看看是这女人有什么能耐,还敢妄想夫人的位置。”刘妈妈眼神一厉,冷冷地说道。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的话,关娘子便带着刘妈妈先去见了老夫人。 老夫人见刘妈妈生得白皙圆润,态度又是谦卑稳重,让人轻易生出好感,又听说她是关娘子以前的奶娘,更觉得满意。 她当然是不会担心关娘子安插自己的人到偏院会对郭静君做出什么事情来,以她对这个媳妇的了解,相信媳妇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关娘子性子柔软心底善良,怎么会暗中伤害郭静君,何况还是让自己的奶娘去照顾郭静君,真要出了什么事情,反而对自己不好。 老夫人对关娘子的安排十分满意,让她带着刘妈妈去偏院了。 关娘子来到偏院的时候,郭静君正在发脾气,将两个丫环骂了一通还不解气,端起茶盏就要往地上扔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关娘子撩起帘子走进来,皱眉看着郭静君,妙琴和妙音战栗着跪在地上。 “姐姐……夫人,您来了,有事儿吗?”郭静君停下手中的动作,将茶盏放回桌子上,瞪了两个丫环一眼,“还不滚下去,没见到夫人过来吗?奉茶啊!” “是,姨娘。”妙琴和妙音急忙从地上起来,给关娘子行了一礼,低着头退下去。 刘妈妈见着就蹙了起细眉,细细地打量着郭静君,妖媚有余,端庄不足,对待主母嚣张跋扈,哪里有做小的乖顺听话。 也就夫人才能容忍她! “有了身孕是比较容易暴躁,不过生气对自己不好,你也别总是动怒。”关娘子在炕上坐了下来,看着坐在她对面的郭静君淡声劝着。 “难道我教训个丫环,也要经过夫人您的同意?”郭静君嗤笑一声,拿了一颗蜜枣轻咬一口。 “郭姨娘,跟夫人说话请注意自己的语气。”刘妈妈淡淡地扫了郭静君一眼。 郭静君将蜜枣丢回碟子里,“你算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教训我?”本来就一肚子的火气,被禁足在这个小院子里已经快受不了了,偏偏还不能见大爷,要不是为了下半辈子着想,她才不会这么委屈自己。 关娘子皱眉道,“刘妈妈以后会照顾你的生活起居,是老夫人下的命令,郭姨娘还是暂收敛心性,别做出什么令人失望的事情才好。” 郭静君脸色变了变,连她身边的人都不留一个了?她以后还要怎么办事?“我不同意!我要见老夫人,你想把你身边的人安插到我身边,是不是想害我?我告诉你,你想害我没那么容易,我要见老夫人,我要见大爷!” “老夫人已经见过刘妈妈了,你放心,这个家里没有人会害你。”关娘子扫了她一眼,真要害她,就不会让刘妈妈来帮忙了。 郭静君尖叫了一声,“我要见大爷!” 刘妈妈笑了笑,“郭姨娘仔细伤了身子,您放心,奴婢一定将您服侍得妥妥当当,直到小少爷生下来。” “刘妈妈,这里就交给你了。”关娘子不去理会郭静君,只是温声对刘妈妈说道。 “夫人请放心。”刘妈妈褔了福身,笑吟吟地道。 ------------ 第三十二章 到来(下) 关娘子把偏院的丫环都叫到一处,吩咐了她们,以后要听刘妈妈的安排,好好地服侍郭姨娘,妙琴和妙音也没有调出偏院,仍留下来给刘妈妈打下手。 这两个丫环到底还是松了口气,这几天服侍郭姨娘让她们胆战心惊连睡觉都不安生,如今虽然还留在偏院,但不必贴身服侍,又有夫人的人在这里,应该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郭静君因此在屋里闹了一场,怎么劝说都没有用,最后还让老夫人知晓了,只好亲自过来看看情况。 “老夫人,您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夫人也不知安的是什么心,把妾身的丫环一个一个地撵走了,妾身犹如笼中鸟被囚禁着,这还要妾身怎么活下去。”郭静君跪在老夫人脚边,声声悲戚,令人听着都忍不住要心生怜悯。 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口中的夫人是如何心肠恶毒的人! “翠碧,扶郭姨娘起来坐下。”老夫人的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不悦,平声吩咐着。 翠碧马上将哭倒在地上的郭静君搀扶起来,坐在老夫人右手边的太师椅,椅上已经垫了织锦花卉椅垫。 “夫人怎么将你身边的丫环撵走了?你说的是妙雪,还是妙琴和妙音?妙雪是你自己要赶出去的,妙琴和妙音仍在偏院服侍着,你倒是说说,夫人怎么不安好心?”老夫人眼睑低敛,声音透着严厉。 郭静君动了动嘴皮子,“那刘妈妈是夫人的奶娘……” “刘妈妈是个有经验的,有她在身边照顾你,我和夫人也放心一些,你到底年轻,是第一次怀孕,难免有些不知道怎么做。”老夫人低声说着。 “可是……可是……”如此一来,她在这里岂不是如同被断了手脚,想做什么都不行了? “不管以前你在家里如何,如今是在关家,又有了双身子,断不能跟以前一般任意妄为,郭姨娘,先委屈几个月,好好将孩子生下来,关家不会亏待你的。”老夫人的语气温和说着。 虽然没有看着她说话,却能感觉到一种压迫感,郭静君在心底不断地对自己说,忍吧,只要她忍到将孩子生下来,这个家就是她在说话了。 “一切听老夫人的安排。”她低眉顺耳地低下头。 关老夫人点了点头,扶着关娘子的手站起来,“如此甚好,好好休息吧。” 郭静君站起来相送,“妾身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说着,还给关娘子睇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关娘子别开头,嘴角抿了抿。 老夫人只当没看见,在丫环的簇拥下离开了偏院。 一边往上房走去,一边跟关娘子说着,“……看样子是个不肯轻易罢休的,你要多担待一些,看在她是双身子的人份上,别计较太多,孩子生下来了,该怎么教她规矩就怎么教。” 秋风徐徐而过,带来了浓郁的桂花香,关娘子心中苦涩,“娘,我明白的。” “你是个识大体的,我放心。”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大爷就要回来了,回屋里去吧。” “我先送娘您回去吧。”关娘子低声说着,她并不是很愿意去见关大爷。 “夫妻之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除非你是不想和大爷过下去,否则就不能只惦记着他的错,架子要端得适可而止,别亲手将丈夫推到别人身边去。”老夫人看了关娘子一眼,平声劝着。 关娘子闻言一怔,随即笑道,“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对关大爷已经没了期待和奢望,但她很清楚要在关家立足脚跟,还是需要建立在关大爷对她的态度上,老夫人再怎么信任她,到底还是隔了一层,当母亲的什么时候都站在儿子一边的。 老夫人轻点颌首,满意地笑着,“你懂得什么才是重要就最好。” ******* 夕阳西下,晚霞逐渐被黑绸覆盖,关大爷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 关娘子愕然看着他,深蓝色圆襟长衫湿了半边袖子,脸色涨得通红,走路都有些不稳了,她走过去扶住他,“怎么喝了那么多?” 关大爷打了个酒嗝,搂住关娘子的肩膀,声音已经不那么明朗,“和同僚出去喝了几杯,不小心洒到酒了。” “先把衣服换下来。”关娘子柔声说着,吩咐湖湘打水到后间。 解开长衫的扣子,关大爷只穿着白色的中衣倒在炕上,关娘子给他倒了一杯浓茶,“酒喝多了伤身,小酌即可,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喝了。” 昨晚还跟自己斗气,今天就软下态度,说话带着关心,关大爷喝下浓茶之后,发现昨天到现在的郁闷心情豁然开朗了,搂着关娘子的腰笑了起来,“听你的,以后不喝了。” 关娘子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这话都讲了多少遍了,哪一次能作数?” “这次肯定作数。”关大爷笑了起来,然后闹着要关娘子服侍他沐浴。 晚上就寝的时候,关娘子和他说起请了刘妈妈照顾郭静君的事情。 “就是你以前的奶娘?”关大爷闭上眼睛,说话的声音有些迷糊了,“是个懂进退知礼数的人,当初还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嗯,请她来照顾静君也好。” 以前刘妈妈还偷偷给关大爷带了信给她,想起那段青葱岁月,关娘子也笑了起来,“好多年没见,几乎要认不出来了。” 两人说起了以前的一些趣事,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随喜躺在床上,听着平灵打听来的消息。 “……是夫人的奶娘,那郭姨娘不愿意,吵了起来,老夫人才亲自去了一趟,这下可好了,有刘妈妈在,那女人是耍不出什么幺蛾子的。” 上辈子家里也没出现过刘妈妈这个人,阿娘不会无缘无故请刘妈妈到家里来的,随喜的嘴角抿开一丝笑意。 有很多事情都在不留痕迹地改变着,命运从她恢复前世的记忆之后就不一样了吧。 接着几日,郭静君都很安份地留在偏院,既没再让丫环偷偷去请关大爷,也没再找借口闹事儿,家里一片的宁静。 随喜照样在早上到老夫人那里学女红,趁着老夫人午歇的时候,又到关娘子那里识字,日子既踏实又平静。 然而这种踏实和平静并不能长久,随喜心里比谁都清楚,在这重来的人生中,有多少她已知的坎坷未走完,一日没将郭静君赶出关家,她都不能放松自己。 约有半个月过去,老夫人越来越喜爱随喜这个小孙女,好像自从随喜眼睛看得见以后,她一直觉得不详的东西都变得很吉利了。 而就在随喜隐约有种不安的预兆时,郭家的人终于来了。 PS:群号88870093,好像只在第一本书的时候公开过,一直忘记贴上去,感兴趣的朋友加群来聊天吧~~~~ ------------ 第三十三章 过招(上) 一般而言,凡是妾室的娘家都不会视为亲家,只有正室的娘家才会作为亲家走动,小妾向来被当作出不了厅堂的附属女子,也就比家里的丫环高一点的位置。 在这个三十岁之前不能纳妾的国家里,小妾更是成了一种可以买卖的生意,所以但凡有点家世的女子都不会轻易与人做妾。 接见郭夫人的是关娘子,老夫人并无意想要去见这个郭夫人,这是为了关家的脸面,更是顾及到罗家,如果将来被罗家知道他们关家以亲家之礼对待郭家,这就怕无法交代了。 郭家来的人是郭静君的大嫂,是个身形高挑,身段绰约,脸略显得有点长的年轻女子,随行有两个丫环,长得姿色一般,站在郭夫人旁边,就犹如绿叶衬鲜花。 随喜就站在关娘子身后,郭家大嫂身穿靓青色大袖圆领对襟潞绸裙衫,外罩着松花色褙子,挽着一个垂鬓,斜插一枝赤金穿枝梅花纹钗,耳垂坠着长长的镶玉银珥,手上戴着金丝缠翠镯子。 真是珠翠闪烁,好不奢华! “关夫人,贸然到访,多有冒犯还请原谅,若不是为了我们家的小姑,我也实在不愿走这一趟。”郭夫人客客气气地给关娘子欠了欠身,言语间似对郭静君多有抱怨。 “郭夫人不必客气。”关娘子浅浅一笑。 “都是我那小姑不懂事,竟然做出这等不要脸皮的事情,这要是传出去,谁不是说她不知自爱,哪里怨得是关大爷……她大哥也说了,只要关家一句话,该怎么处置都由着你们。”郭夫人看了关娘子一眼,语气似乎有些生气。 随喜侧着头,睁着一双大又圆的眼睛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表情变化,这个郭夫人的声音圆润动听,说话的时候有一种酥软的尾音,身上也有一种和郭静君很相似的感觉,难道是因为一家人的关系? “郭姑娘和大爷情意相投,一时情动也是难免的,只是如今已成定局,我们关家也不会亏欠了郭姑娘。”关娘子微笑说着,就是不就着郭夫人的话意顺下去。 郭夫人眼神一闪,笑了笑,“情意相投就能不顾着名声了?关夫人,不瞒您说,我们家姑娘虽然不是名门世家的闺秀,但自小在家里也没受什么委屈,凡事都照着千金小姐的派头,如今就为了那点什么情意弄得身败名裂,明明是可当嫡妻主母的命,偏偏成了无名无份的外室,她大哥都气得不愿认这个妹妹了。” 关娘子的面色微微一凝,手指轻轻碰了一下炕桌角。 随喜清澈明亮的大眼闪过一丝讽笑,勾引别人夫君,未婚先孕,暗藏媚药,私焚媚香,哪一点是大家闺秀会做的?郭家的家教也不过如此。 站在关娘子另一边的湖湘突然就对着郭夫人道,“哪家的嫡妻主母会未婚先孕,哪家的夫人需要给爷下药的,郭夫人,奴婢们可没见过这样的主母。” 关娘子轻拍炕桌,“放肆!” 湖湘跪了下去,头也不抬,“夫人,别人只觉得那郭姨娘委屈,可谁又知道您的委屈,分明是有人全无羞耻心,有了身孕还不知节制勾引大爷……” “够了,你一个奴婢懂什么,没见有客人在吗?家丑不外扬!”关娘子轻声喝斥着,当着郭夫人的面将郭静君当成了家丑。 郭夫人脸色沉了下来,看着湖湘的眼神有些阴沉。 “奴婢不敢,请夫人责罚。”湖湘恭敬地趴在地上。 关娘子拿眼看向郭夫人。 郭夫人咬了咬牙,知道这是关娘子借着丫环的嘴在跟自己叫板,她想替郭静君在关家争取地位,也得看她自己的本事,可除了肚子里那块肉,郭静君根本没一点本钱能在关家立足的。 要怎么争,拿什么去争! “……是我们郭家管教不力,竟出了她这样不要脸的姑娘,关夫人,长嫂为母,今日我定替我们郭家好好教训一下静君。”郭夫人明艳的脸涨得通红,一副被郭静君丢尽了人的愤怒。 “郭夫人息怒,到底是年轻,难免有些意气用事,好生劝说便是了。”关娘子柔声说着,不管从气质还是举止上,都合乎大家的端庄和优雅。 看得郭夫人眼角抽搐,顿觉得自己和关夫人比起来,也显得有些浮躁欠稳重。 “关夫人,我们姑娘虽说品行有缺在先,但到底是良家闺秀,总不能成了贱妾,如此一来,教我如何跟郭家的列祖列宗交代,我们关家还从来没出过当妾的姑娘。”说着,郭夫人拿了衣袖拭泪,声声悲戚。 关娘子眉头一挑,“那么,郭夫人的意思……是想将郭姑娘带回去?” 郭夫人怔了一下,随即在心里暗怒关夫人明知故问装糊涂,“这……我如何还能将她带回去,这不是更没脸吗?” “那么以郭夫人的意思,该如何?”关娘子恰到好处地扬唇笑着。 “既然我们姑娘是关大爷的人了,难道还能嫁二夫?自然……自然是要嫁入关家了。”郭夫人看着关娘子的微笑,只觉得碍眼。 “大爷是朝廷命官,断不能违了律法娶二妻,相信郭夫人也是明理之人,知道有些事情可为有些事情不可为。”关娘子端起茶盏,以茶盖滤去茶叶,轻轻地啜了一口茶,眉目一片淡然之色。 随喜看着关娘子这处之淡然的姿态,忍不住抿开一抹微笑,阿娘好像跟以前也有些不一样了,上辈子的阿娘可从来不敢违抗阿爹的话,一切以阿爹惟命是从,也从来不懂得为自己争取什么。 她记得阿娘临死的时候说过,因为她爱阿爹,所以甘愿自己变得卑微,甘愿让自己一直活在梦里。 只要阿娘不再爱阿爹,一切就会不一样的。 “关夫人的意思,是要静君做妾?”郭夫人沉着脸问。 “如果你们郭家愿意的话,关家从不强人所难。”关娘子反驳了回去,让不让郭静君当妾是他们郭家的问题,关家自然不会强留人。 郭夫人觉得自己就要气得吐血了。 那小蹄子哪家的男人不勾引,怎么偏偏勾引了这么一个家中主母不好惹的,就凭那蹄子的心机,能将那关大爷紧紧抓在手里? 郭夫人拿眼角又打量关娘子一眼,白皙如玉,面容秀美,举止端庄……哪里是郭静君比得上的? “关夫人,我能不能见见我们姑娘,毕竟是她的终身大事,得看她的意思。”她缓了一口气,挤出一丝笑容问道。 “湖湘,你带郭夫人到偏院见郭姑娘。”关娘子对还跪在地上的湖湘吩咐道,然后才对郭夫人道,“你们姑嫂二人许久没见面,想必有许多话要说,我已经吩咐了下人在偏院收拾出一间厢房,有不周到之处,还请原谅。” 郭夫人干笑地道了谢,跟着湖湘往偏院那边去了。 在郭夫人消失在软帘处时,关娘子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转头看到随喜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才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比刚刚对着郭夫人的笑容要温暖得多。 “阿娘,您好厉害!”竟然就这样将郭夫人打发了。 关娘子摸着随喜的头,“不是阿娘厉害,是阿娘看破了一些事情罢了。” 随喜歪着头疑惑看着她。 关娘子苦笑着,眼底透着无可奈何的悲凉,“只是不再相信一些东西才看清更多的现实,随喜,世间有些太美丽的东西是不能相信的,切记切记。” 她有今日下场,就是太相信关大爷曾经的承诺,以为这场她义无反顾的感情一定如她所想,会一直美好地生活下去。 ******* 晚上加更,求P票,粉红票~ ------------ 第三十四章 过招(中)【加更】 搂着女儿说了一会儿的话,关娘子就到上房去见老夫人了,总得将郭夫人的到来跟老夫人汇报一下的。 关娘子离开之后,随喜也带着平灵来到丫环住的平房。 这个时候丫环们都在干活,没什么人留在屋里,随喜很快来到一间有浓郁药味的屋子,阳光好像被隔绝了,屋里一阵的阴寒湿冷。 平灵替随喜撩起粗布帘子,苦涩的药味铺天盖地塞满了嗅觉,随喜眉头轻蹙,精致的小脸皱了起来。 床上躺着一个肌肤白皙的女子,容貌娇俏,只是略微缺了些血色,相信等养好了身子,再打扮一番,丝毫不会输给那郭静君。 随喜静静地走到床边,低眸打量着在沉睡的女子,这女子自然不是别人,正是差点被郭静君赶出去的妙雪。 身边留着这么一个含苞欲放的娇俏丫环,怎么能放得下心?郭静君将妙雪赶走怕也是为了这点私心吧。 怎能让那个女人的如意算盘打得这么响!为了她和阿娘的下半辈子,她绝对会不惜任何代价地改变,就算不择手段做些让阿娘伤心的事情,她也在所不惜! 床上的人似是感觉到有人在注视她,突然就睁开了眼,差点就被随喜吓得要惊叫出声。 “是我!”随喜急忙在床沿坐了下来,笑嘻嘻地道。 “姑娘?”妙雪大惊失色,许久才缓过神来,苍白的小脸更显得柔弱娇媚。 “你好点了吗?听翠丝姐姐说,你被阿爹踢中胸口,差点就没了小命,如今看来气色却比那天见你的要好许多了。”随喜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天真稚嫩地问着。 那都已经是半个月以前的事情了,她的身子早就已经养好了,只是没有老夫人的吩咐,她不敢到处乱走而已。 妙雪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身上的中衣衣襟大敞,露出丰满的半截酥胸,她脸色涨红,急忙扣上扣子。 平灵也羞红了脸别开头,还不忘叫道,“还不赶紧收拾整齐,姑娘还在这儿呢。” 妙雪咬了咬唇看向随喜,随喜却只当没有看见,仍是笑眯眯地看着她。 “若没有姑娘的大恩大德,奴婢这时候只怕已经走在黄泉路上,姑娘救命之恩,奴婢铭记在心。”见随喜没有生气的样子,妙雪穿戴整齐地下了床榻,跪倒在随喜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随喜急忙叫平灵将妙雪扶了起来,然后让妙雪同坐到炕床上,“救你的人是祖母,怎么谢起我了,祖母对待家里的人都很好的。” 听着随喜天真的话语,妙雪只觉得鼻头发酸,她想起自己跟了数年的郭静君,又看着目光清澈透着关切看着自己的姑娘,真是天差地别! “老夫人愿意救奴婢一命,也是姑娘替奴婢进言,奴婢晓得的。”妙雪哽咽说着。 随喜笑着,歪着头看她,“你现在病都好了吗?” “还有三帖药,大夫说喝完就算全好了。”妙雪再没有以前的嚣张得瑟,恭恭敬敬地回着随喜的话,眉目间对随喜充满了感激。 “那就好,我听阿娘说过,是药三分毒,身子好了就不要喝那些药了,好苦的。”随喜皱眉鼻子道,语气尽是厌恶。 妙雪露齿笑了起来,像一朵娇艳的桃花似的,随喜看着心思微动,随即又将那念头压了下来,时候未到…… “既然你病好了,是不是要回偏院去呢?若是不敢跟老夫人说,我去帮你说。”随喜诚恳地说着。 “不……”妙雪脸色顿变,一时忘了身份拉住随喜的手腕,“姑娘千万别替奴婢开这个口。” 平灵没好气地过来拉开她的手,“姑娘细皮嫩肉的,哪经得起你这般用力。” 妙雪急忙缩回手,“奴婢不是有意的。” 随喜摸了摸手腕,轻轻地摇头,“你不想我去开这个口,是不想去郭姨娘身边了吗?” “不是奴婢不想服侍郭姨娘,是郭姨娘已经容不下奴婢。”妙雪低下头,语气透露出一丝怨气。 有怨就有恨!这样才能为她所用,随喜弯唇笑着,“啊,对了,郭夫人来了,你可要去拜见一下你以前的主母?” 妙雪愣了一下,许久没明白过来,“郭夫人?” “该不是已经把以前的夫人忘记了吧?”随喜打趣道,似笑非笑地看着妙雪。 “哦,没……没忘记,是夫人,郭姨娘的大嫂。”妙雪扯了扯嘴角干笑几声,眼神一闪而过的狐疑和失措。 随喜没有错过她眼底的失神,甜甜一笑,“我看郭夫人这时候应该有很多话跟郭姨娘说呢,你也不好去请安。” 妙雪只是笑着点头,“姑娘,让奴婢去服侍您吧,奴婢一定会尽心侍候您的。” 随喜笑道,“等你身子都爽利了再说,得由老夫人说了算。” “只要不去偏院,奴婢做什么都愿意。”妙雪低声说道。 ****** 关老夫人斜躺在临窗的软榻上,翠碧拿着美人捶在给她捶腿,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了下来,令人舒服得昏昏欲睡。 “……已经去了偏院那边,看这个郭夫人也不是好相与的,还不知道答应不答应这事儿呢。”关娘子坐在软榻旁边的锦墩上,低声细语地在说起刚刚和郭夫人见面的事儿。 “你做得很好,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还不够明白吗?以为我们那么稀罕她们郭家不成?就让她们自己决定吧。”老夫人懒懒地说着,声音低沉温和。 “我也是这样想,就让她们姑嫂去说个明白了。”关娘子给老夫人递了温茶。 老夫人接过啜了一口,将茶杯交给翠丝,“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看老夫人倦怠的模样,关娘子也不好再说下去,褔了福身就离开上房了。 “那郭夫人怎么样?”老夫人轻声问道。 翠丝伏低身子,轻声回道,“奴婢只瞧了一眼,是个精明的人,不过……” “不过什么?”老夫人眉头一皱。 “奴婢觉着那郭夫人看起来少了一点什么,说不上来,反正没有夫人那样端庄秀美。”翠丝回道。 老夫人笑了起来,心中却想着,瞧着郭静君那举止品行,也能猜出那郭夫人是什么样的。 求票啊求票~ ------------ 第三十五章 过招(下) 湖湘领着郭夫人来到偏院。 郭静君激动地迎了出来,眼眶盈满泪水,好像挤压了多少委屈一样扑倒在郭夫人怀里,“大嫂!” “我的姑娘啊,可见到你了。”郭夫人搂住郭静君,连叫了几声可怜见的,“当初说你怎么不听,偏偏落得现在这样的地步,你以后要让你大哥怎么做人啊。” “大嫂,是我错了。”郭静君哭着道,满面晶莹的泪水,看起来楚楚可怜。 姑嫂两人搂着哭了半天,旁边的丫环面面相觑,竟无人相劝。 刘妈妈白皙圆润的脸庞含着淡淡的客气笑意,“郭姨娘,您身子这几天才见爽利了,还是要多注意一些,不如请郭夫人到屋里说话吧。” 郭夫人迅速扫了刘妈妈一眼,拭去眼泪劝着郭静君,“这位妈妈说的是,秋老虎不是闹着玩的,咱们到屋里说话去。” “大嫂,君儿有好多话想跟您说。”郭静君挽着郭夫人的手亲热地说着,一同进了内屋。 刘妈妈尾随其身后跟了进去,湖湘见把人带到了,便转身离开了。 进了屋里,郭静君就拉着郭夫人的手坐到炕床上,妙琴和妙音捧着填漆茶盘都了进来,将四碟放着精致糕点的白瓷小碟放在炕桌上,还有两杯冒着轻烟的碧螺春茶, 清香怡人茶香萦绕在鼻尖。 “刘妈妈,我与大嫂许久不见,有许多体己话想说,你和妙琴妙音都下去吧,我这儿暂时不需要服侍的。”郭静君客客气气地刘妈妈道。 刘妈妈眼神一闪,圆润的脸庞浮起笑意,褔了福身,“是,郭姨娘。”然后给妙琴和妙音使了了个眼色,三人前后退了下去。 直到厚厚的蓝格子棉布动也不动了,郭夫人才瞪了郭静君一眼,起身去撩起帘子,见刘妈妈和丫环都站在外间的台阶上,才走回来坐下,“你这个小蹄子,要不是我精明看出那封信的意思,看你怎么收拾这下场!” “兰娘,我这不是没办法才找的你,那老货把我禁足了,我连出个门都不行。”郭静君轻哼了一声,歪在大迎枕上压低声音说着。 “这还不是你自找的,谁让你哪个不好勾引,偏就找了家里有这么两个不好惹的货色。”郭夫人捻了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也是低低声骂着。 “也就那老货厉害一些,罗惠云跟棉花似的,想怎么捏都行。”郭静君撇了撇嘴道。 “你别小看了关夫人,我刚和她斡旋了一番,不好应付。”郭夫人点了点郭静君的头,“你把我找来,是想要做什么?” 郭静君掩嘴笑了起来,眼波流转着妖娆妩媚的笑意,“我也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那信还真能到你手里。” “你还说呢,要不是家里是我在管事儿,那信能到我手里吗?就不怕穿帮?”郭夫人没好气地道。 “穿帮了就来个鱼死网破,反正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不就拼着被赶出关家的下场么?”郭静君冷声一笑,与其被断手断脚什么都做不了,不如放手一搏,她还有争一争的机会。 “你到底想做什么?”郭夫人皱眉问道。 郭静君拉了拉衣袖,慢声说着,“兰娘,我如今也就求下半辈子的安稳了,好不容易让我抓住了关大爷,就不能轻易放手,你能凭着手段将郭家握在手里,就连郭大爷也对你千依百顺的,明知道你是什么身份的……也没有计较,只要我生下儿子,我也能在关家有立足之地,有孩子当靠山,谁还敢把我赶出去呢?” “你想越了关夫人那一头,有你想的容易么?她虽是无所出,但出身到底比你强……”郭夫人轻声说着。 郭静君尖声打断她的话,“我的身份又低到哪里去?我可是郭家的姑娘!” 郭夫人愕然看了她一会儿,摇了摇头道,“这事儿瞒不了一辈子。” “兰娘,郭家有你在,就不怕拆穿我的一天,郭大爷将你如珠似宝宠着,郭家的家下人谁不是将你当正经夫人尊着敬着,那正室嫡妻敢如何?再说了,关大爷也一直认为我是郭家的姑娘,他一个大男人,自然不会去打探这真实,而且,我只是个姨娘,娘家也不会被当亲家走动,指不定这辈子也见不上面的,等我根基打稳了,就是被识破也不怕。”郭静君精心妆点的艳美脸庞充满坚定自信的神色。 想到自己在郭家的地位,郭夫人坐直了身子,脸上也浮起自得的笑意,不是她自夸,她在郭家的位置和正经夫人还真没区别,若是她吹一吹枕头风,郭大爷自然会毫不犹豫认了这个妹妹,可是真要让这个旧时姐妹那么春风得意吗? 她端起了茶盏,似笑非笑地看着浮在水面的茶叶,“你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响。” 郭静君看向郭夫人笑了笑,有几分讨好的味道,“兰娘,你我姐妹一场,当初也是互相扶持才能逃开那地方,如今你是好过了,可我下半辈子还没个依靠,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无论如何我是要把握的,你帮了我这一次,将来我一定会报答你。” 郭夫人听着,眼色微微一动,片刻后才叹了一声,“你我之间没这么多计较,只是我来了,也未必能帮你什么,刚刚我可是探过关夫人的口气了,你想从正门进来是不可能,只能依着姨娘的礼了,将来在她面前永远要矮一截。” “只要让她们知道,我不是随便就能踩低的就行了,至于什么形式进门,早就已经不重要了,反正还有两年时间,等大爷到了三十岁能光明正大纳妾的时候,我都已经站稳了脚步,到时候再跟那贱人一争。”郭静君眼底闪过一丝阴狠,笑得更加妩媚。 “最重要的,是要将孩子生下来,还得是少爷!”郭夫人的目光落在郭静君肚皮上,关家虽不是侯门世家,但关大爷身居要职,如果将来能借着郭静君谋点好处,也不是不可能。 有了利益计较,郭夫人自然愿意帮助郭静君。 “一会儿你就去跟那贱人提,别再禁足我,这样对胎儿不好,我若能到处去走走,还能多方打点收买人心,不然如何在这个家里立足,如今我完全是被断手断脚的,连妙雪那贱丫头也被养在那边了。”提起妙雪,郭静君就气得咬牙切齿。 郭夫人闻言一惊,“怎么留着妙雪在身边,她对你可是知根知底的。” “哼,知道又如何,她敢说出来吗?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郭静君冷冷哼了一声,“只恨我身边如今没有一个得力的,全是不中用的,刘妈妈还是那贱人的奶娘,难道不是来监视我么?我偏不让她找出半点不是来。”郭静君说得口干,拿起茶盏大大地喝了一口茶。 “小不忍则乱大谋,你懂得这样想就好,如今我既然来了,就会替你争一争,能不能成,还得看你自己。”郭夫人道。 郭静君眉开眼笑,“多谢大嫂。” “当初不过一句戏言,没想真让你捡到了。”郭夫人嗔了她一眼,四年前关大爷还落魄的时候去了南平城,郭大爷请了他在家里吃饭,她和静君在庭园里说着闲话,正巧遇上他们,郭大爷含糊着不知该如何介绍郭静君,她就自作主张说了是他们家姑娘…… 那时候的郭静君不叫这个名字,更不是姓郭,不过事隔这么多年,关大爷怕早就什么都记不住了,那时候她也是刚进了郭家,正是浓宠时,关大爷还以为她就是郭夫人……这也是郭静君如此胆大写信给她的原因。 假装为姑嫂的两人不知说起以前的什么趣事,低低声地笑了出来,郭静君耳尖听到外面窸窣脚步声,急忙停下笑声给郭夫人打了个眼色。 软帘微动,刘妈妈圆润的脸出现在眼前,“郭姨娘,时候不早,您看这午膳是要摆在屋里,还是在外面花厅呢?” “就摆在屋里吧。”郭静君笑道。 妙琴和妙音进来将炕桌摆上,很快就将饭菜呈了上来。 ------------ 第三十六章 行礼(上)【加更】 求票啊求票~ ****** 郭夫人在偏院吃过午膳,就在厢房歇了午觉。 到申时一刻才醒来,关娘子给郭静君请了蔡大夫过来诊脉,自从半个月前落红的事情之后,老夫人每天都会过问郭静君的情况,关心是有,但更多的是不愿意关大爷因为这个女人没了名声。 郭静君这是头三个月,倒是没有孕吐的情形,能吃能喝,只是比较嗜睡而已。 郭夫人穿戴整齐从厢房出来,就见到关娘子身边的丫环亲自送了大夫到院门折回来,她踩着碎步进了正屋。 正好关娘子从里屋走出来,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客气的微笑,彼此心中都自有计较。 互相行了礼,两人便在花厅坐下说话了。 “刚又睡下了,大夫说胎儿很稳,郭夫人可以放心的。”关娘子换了一套月白色妆花素面裙衫,乌黑的发丝绾成侧髻,只插了一支点翠荷花玉钗,和郭夫人的珠围翠绕相比,显得更加秀美清雅。 “是夫人您心疼我们姑娘,凡事照顾周到,我哪里有什么不放心的。”郭夫人感激地对关娘子笑着,很谦和诚恳的模样。 “郭姑娘如今身子娇贵,仔细一些准是没错的。”关娘子笑道。 “哦,对了,今日我只顾着来看我们姑娘,还没去给老夫人请安呢,我带了些手礼,总得亲自给老夫人送去才是。”郭夫人看了关娘子一眼,试探着问道。 “老夫人深居简出,喜爱清静,还请郭夫人见谅。”关娘子歉然说着,老夫人早已经交代了,这几天想要清修,不见任何客人,这也是不想见郭夫人的借口。 郭夫人闻言,嘴角的笑容有些滞住,随即又掩嘴轻笑了几声,“老人家不都喜欢热闹么?关老夫人却是喜欢清静了。” “老夫人平时喜欢听道,自是喜欢安静。”关娘子笑了笑。 “原来如此。”郭夫人点了点头,拿起茶盏若有所思地啜了一口茶。 “夫人,郭姨娘醒了。”妙琴的声音刚响起,郭静君就扶着妙音的手慢慢地走了出来。 “刚喝了安胎药,怎么不多歇息一会儿?”关娘子看着她淡淡一笑。 “每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人都快麻木了。”郭静君褔了福身,低着头说道,语气似意有所指。 关娘子微微浅笑,当是没听明白,“我还有事儿忙,你们慢聊。” 郭夫人站起来相送,“您忙,您忙。” 瞪着关娘子消失在门外的身影,郭静君差点没忍住发作出来,郭夫人拉住她的手臂,狠狠地横了她一眼,这才将火气忍了下来。 刘妈妈挑眼一扫,面上不流露一丝表情。 郭夫人将郭静君拉着进了里屋说话,压低声音没好气地道,“你这是要忍的态度吗?这一点点委屈都受不了,你还怎么去和人家斗?” “我见着她那好像施舍我的高高在上的模样就来气!”郭静君甩开她的手,气鼓了一张脸在炕床坐下。 郭夫人挨着她坐下,低声教训起来,更是教她如何人前乖巧讨好主母…… 傍晚的时候,关大爷下工回来,经过倒座的时候,见到有一辆陌生的马车,难道是家里来客人了?怎么昨晚没听夫人提起? 只是想了想,便往外院的书房走去,等回到正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家里是不是来了什么客人?”一面接过关娘子手中的绫巾拭脸,一面语气轻松地问着。 关娘子怔了一下,柔美的脸庞微微转开,“是郭夫人来了。” 正在拭脸的关大爷顿住,侧头诧异地看着她,“郭夫人?郭静君的大嫂?” “嗯。”关娘子低声应着,目光平淡地看着他微变的脸色,“怎么了?” “你怎么不先与我说一声?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一点准备都没有。”关大爷摔下绫巾,脸上闪过一丝慌色。 “郭夫人要来也没使人来说一声,还需要准备什么?难不成你还想把郭家当亲家一样对待?”关娘子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目光更是冷然地看着关大爷。 湖湘捧着铜脸盆退出里屋。 关大爷瞪着她,“好歹我与郭大爷是旧识是同年,他的夫人到我们家来了,难道我们不该盛情款待?” “郭夫人是以郭静君的大嫂身份来的!”关娘子在另一边炕角坐了下来,拐着脸不看关大爷。 关大爷沉默了下来,以郭静君的大嫂……而郭静君如今虽还没正式进门,但家里的下人都对她行妾礼了,要是盛情对待郭大嫂,未免落了夫人的面子。 想通了这一点,关大爷心里的怒气就云消雾散了,“好了好了,吃饭吧。” 关娘子心里添着堵,但想到自己如今想要的和以前所求的不一样,便没表露在脸上,关大爷给她夹了菜也笑着道了谢。 第二天,是关大爷的沐休日,他睡得比平时稍微晚了一些,起床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三刻,关娘子从老夫人那里问安回来,服侍着他穿衣梳洗。 “今日有同僚要过来,我去外书院,中午不必等我。”关大爷拿起绢帕拭嘴,交代着关娘子。 关娘子给他递上茶,“要不要让人去先准备些下酒菜,让你和同僚一起喝酒时吃?” “啊,不必,我自会让人去交代厨房。”关大爷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送走了关大爷,关娘子便到正屋隔壁的次间去看账册,过了一刻钟,湖湘轻手轻脚走了进来,矮了矮身子才低声开口,“夫人,大爷去了偏院,没往外院去。” 关娘子淡淡一笑,“知道了。” 偏院,正屋内,郭静君与郭夫人刚吃完饭,正在商量如何见上关大爷一面,外面就传来妙琴的声音,“郭姨娘,大爷来了。” 郭静君脸上浮起狂喜的惊讶,“大爷来了?自那次之后,他从来没来过偏院的。”说着,就站起来要出去迎接关大爷。 “回来!”郭夫人沉下脸喝了一声,“坐下,这么轻浮,岂不是让人看轻了你!” “可是……”郭静君顿住了脚步,犹豫地看着门帘,又咬唇看着郭夫人。 “老夫人不是不许你见他的,你还想再惹她生气?吃亏的只有你。”郭夫人下了炕床,点了点她的脸颊,“我出去会一会。” “是大爷来了偏院,又不是我去见他,那老货还能对我如何?”郭静君没好气地叫道。 郭夫人瞪了她一眼,“稍安勿躁!” 郭静君忍住心头迫切想要见关大爷的念头,只要让她见着了这男人,她就有把握让他重新宠爱她! 关大爷踏进偏院的时候,不由自主就想起郭静君那妖娆滑腻的缠绵,耳边仿佛听到她呢喃柔软的轻声细语,心头一阵的发热,倒是把上次被下药的愤怒忘得一干二净了。 “大爷,郭夫人和姨娘正在屋里说着话呢。”刘妈妈在看到关大爷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不满,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将人请进了花厅。 “刘妈妈,这么多年没见,你依然如当年啊。”关大爷笑着对刘妈妈道,他还记得当初刘妈妈对他的帮助。 刘妈妈笑了笑,“大爷您是比以前更是风光出色了。” 关大爷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刚还想说什么,就见到花厅门外走来一个身形高挑的妇人,他愣了一下,才想起是几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郭夫人。 他站起来拱手一礼,“郭夫人。” 郭夫人盈盈地还礼,心中却惊异不已,这关大爷与当年还真是天差地别,当年一脸颓丧,满面胡渣,穿着粗布长衫,走哪里都不会让人多看一眼的落魄读书人,如今却是一身绸缎,光看那绣工就知道是上好的绸子,面容又是俊逸不凡,身上只有意气风发的潇洒,哪里还有当年的落拓? 难道郭静君死缠着不放,这么俊逸的男子,又有家底,是女人都不想松开手。 客客气气地见礼之后,郭夫人和关大爷又坐下说话。 “当日郭兄盛情款待,一别数年,不知郭兄现今如何?”关大爷问起郭大爷的近况。 “去岁升了知县,外面的事情我也不多懂,倒是还常提起关大爷您。”郭夫人笑得端庄稳重,眼角扫了刘妈妈一眼。 关大爷听着笑了起来,“一定要找机会再与郭兄把酒言欢才是。” 郭夫人听着就眼神一闪,转开了话题,“……收到静君的信时真是吃了一大惊,没想到和关大爷您还有了这缘分,都是我们教导无方,才让您难做。” “咳,静君贤淑乖巧,是在下……是在下……”关大爷尴尬地笑着,他白白占了人家黄花闺女的便宜不说,如今还不能给个名分,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不对。 郭夫人也不跟他提名分的事儿,只是说起了别的,“有了身孕不能每日都呆在屋里,大爷您看……是不是让静君每天到外面去走走,她孤身一人在西里城,我们又离得远,难免有些不习惯和骄纵,您可要多担待一些。” 关大爷心中一软,顿时觉得自己和老夫人对待郭静君是不是有些太严格了,“是,是得出去走走。” 郭夫人嘴角露出笑纹,“那不如趁今日天气好,我就陪着静君到庭园去走走。” “好,我也好几日没见静君了。”关大爷松了一口气,觉得郭家真是宽容体谅,并没有怪责他占了郭静君便宜不说,也没有要求什么名分,他若是不对郭静君好一点,如何对得住郭兄? ———— ------------ 第三十七章 行礼(下) 秋高气爽,庭园里坠在地上的黄叶已经被打扫干净,满庭园红调绿落,倒是有几株菊花开的正艳,还有散发着浓郁香味的桂花香。 郭静君被妙琴和妙音两个丫环扶着,步履缓慢,低眉顺耳地走在关大爷身后,一副羞涩温顺的模样。 关大爷不时地回头看她,走在郭静君身边的郭夫人见了,抿嘴暧昧地笑着。 郭静君梳了一个流云髻,插了一对珊瑚绿松石蜜蜡的珠花,脸上也没有浓妆淡抹的,肌肤素净白皙,流露出一种和以前不同的小家碧玉风情,看得关大爷的眼睛都直了。 “大爷,小心看路。”郭静君眼角一扬,拉住一直往回看差点撞上盆栽的关大爷,眸光含羞似嗔,竟是妩媚娇弱,风情无限。 心里一痒,关大爷顺势握住郭静君的手,滑腻如脂,一时爱不释手,郭静君咬了咬唇,含笑嗔了他一眼,娇声斥道,“大爷,大嫂还在呢。” 关大爷收回手,尴尬地看着郭夫人。 郭夫人笑着道,“看到你们二人情意相投,我回去就好跟你兄长交代了,名分什么的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关大爷您要对我们姑娘真心真意。” 关大爷摸了摸鼻子,三人一起走上竹亭。 随喜来到园子里的时候,就见到他们三人有说有笑的,那郭静君更是仿若无旁人一样对关大爷**,又是抛媚眼又是亲自喂茶的,看得她心中怒火直升。 简直是不知廉耻!她愤怒地想要转身,可又想到她是出来给老夫人折菊花的,空手回去还不知跟老夫人怎么交代,眼珠子突然转了一下,她勾唇冷笑,往竹亭那边走去。 郭夫人看着在鹅卵石小道上走来的小姑娘,梳着双环髻,戴着一对彩色琉璃蝴蝶珠钗,穿着交领五彩缂丝裙衫,看起来粉雕玉琢,玲珑可爱的,是那日在关夫人屋里见到的女孩,当时并没有多注意。 “哟,那边走来的是姑娘吧?”她马上就笑着问关大爷。 关大爷一怔,皱眉回头看了一眼,脸上的欢喜减了三分,冷淡地应道,“那正是小女。” 郭静君眯眼看着越走越近的身影,想起自己之所以会被禁足,全是拜了这个小贱人所赐! 随喜拾步走上台阶,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阿爹。” “嗯,过来作甚?”关大爷没没有正眼看随喜,只是淡淡地问着。 “随喜过来给祖母折菊花。”随喜早已经习惯了关大爷这种冷漠的态度,他们父女之间就像水与火一样,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跟仇人一样。 “关姑娘长得真是跟花儿一样好看,水灵水灵的,看着就喜欢。”郭夫人笑着对关大爷说着,也是察觉出着对父女之间好像有些不太和睦。 随喜只是腼腆地笑着,曲膝给郭夫人行了一礼,“郭夫人。” “乖,乖。”郭夫人笑眯眯地拉过她的小手,“是过来给老夫人折花的?” 随喜点了点头,强忍着心头的不悦才没有抽手。 “真是孝顺的姑娘,大爷,您这千金多讨人喜欢,要是我有这么乖巧的女儿就好了。”她连生三胎都是儿子,这也让她在郭家的位置越来越稳,但她说这话不假,她确实想要一个如贴心小棉袄一样的女儿。 “女儿都是来要债的,有什么好。”关大爷斜了随喜一眼,“怎么不给郭姨娘行礼?” 随喜握紧了手,指甲陷入肉中,锥心的疼痛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必须时刻告诉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前世了,她再怎么恨阿爹,也不能表露出来,可是要她跟这个会害死阿娘的女人卑躬屈膝,她又怎么能办得到。 “你耳聋了是不是,没听到我在说什么吗?”关大爷见女儿动也不动,心里顿时来了气,用力一拍桌子怒喝问着。 郭静君温柔地握住关大爷的手,声细如蚊,一脸委屈的样子,“大爷,别这样,姑娘是个金贵的,哪里能跟我行礼,这于礼不合。” “金贵个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关大爷气呼呼地叫道。 随喜只觉得满腹的憋屈,别说郭静君还未进门,就算进门了也不过是卑贱的小妾,她在家里再不怎么得阿爹的喜爱,也不至于要对一个小妾低声下气。 “关姑娘不是要给老夫人折菊花吗?快去吧,别让老人家等得不高兴。”郭夫人暗地里扯了郭静君的衣摆,睇了一个斥责的眼神,打着圆场让随喜离开。 随喜没有错过她们的小动作,嘴角勾起淡笑,“阿爹,随喜先告退了。” 离开竹亭之后,随喜便往种着菊花的花圃走去,平灵紧紧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随喜的脸色,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这才放下心来。 还担心姑娘刚刚被大爷那么责骂会伤心呢。 随喜亲自剪了几朵正欲盛开的菊花放在竹篮里,便带着平灵从另一条小道离开庭园。 在就要到达上房的时候,随喜突然停下来,猛地回头冷冷地看着庭园的方向,闭上眼睛深呼了一口气,眼泪迅速蓄满眼眶,泪水默默无声滑落脸颊。 “姑娘……”平灵诧异地看着她,刚刚不是才好好的吗? 随喜紧咬着唇,什么都没有说,直到哭得眼睛有发肿,才用手背拭去泪水,缓缓地转过头,脸上闪过坚毅狠绝的神色。 她看向目瞪口呆的平灵,声音有些沙哑地道,“平灵,你是谁的丫环。” “奴……奴婢当然是姑娘的丫环。”平灵怔怔地回道。 随喜笑了笑,认真地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丫环,“那你要记住了,只有你的主子在这个家里好过了,你才好过,一会儿回到老夫人那儿去,老夫人问你什么,你要机灵一点回答,知道吗?” 这是她那个怯弱从不敢大声说话的姑娘吗?平灵愣愣地想着,但还是点了点头,心里却不明白,一会儿老夫人会问她什么。 随喜抿了抿嘴唇,用力将眼睛揉得更红之后,才往上房走去。 平灵怔了一下才急忙跟了上去。 老夫人正在里屋和丫环们说起旧年趣事,见到随喜走进来就笑着招呼,“去了这么久,是偷偷跑去玩了?” 随喜低着头将手里装着菊花的篮子交给翠丝,细声地叫了一声,“祖母。” 声音有些压抑,没有了平时的欢快,老夫人眉头一挑看了过去,头压得低低的,鼻头眼角都有些发红,在这里出去的时候还笑得很开心的。 “怎么了?”老夫人声音一沉,伸手去将随喜拉到身边。 随喜眨了眨眼睛扯着嘴角笑着,“祖母,我没事,就是刚刚在园子里被沙进了眼睛。” 老夫人摸了摸她的头,笑容很是和蔼,“跟祖母说实话,在庭园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老夫人这么问,就是知道了阿爹和郭静君也在那里了,随喜心中冷冷一笑,却是咬紧了牙摇头,“没有。” “平灵,你来说!”老夫人沉下脸看向平灵。 平灵被老夫人这样严厉的目光一扫,手指都有些发抖了,颤颤地跪了下来,眼睛却望随喜瞄去。 随喜睨了她一眼,将头埋得更低了。 “回,回老夫人……没,什么也没有。”平灵细声回着话,但眼神闪烁,一看就知道是隐瞒了什么事情。 老夫人将手中的茶盅重重地放在炕桌上,脸色阴沉,声音已经有种暴风雨欲来的怒意,“是不是连我也不放在眼里了!” 平灵几乎是将头埋在地上了,战战兢兢地回道,“奴婢不敢,姑娘……姑娘在庭园里遇见大爷和……和郭姨娘她们了……” 断断续续却一丝不露地将刚刚在庭园的经过讲给老夫人听,将随喜不愿给郭静君行礼说成了只是稍微慢一点就遭大爷责骂,还交代她不能将这事说与老夫人听,是怕老夫人知道了会生气。 老夫人听完平灵的话,只是沉着一张脸不说话,目光直直落在随喜脸上。 随喜心里一阵打鼓,不知道老夫人是不是看出她装委屈扮可怜了,可刚刚平灵也没有说错话,只是略作修饰而已,她依然是可以理直气壮的。 看到孙女故作微笑的模样,老夫人心里一阵的难过,想起当年家里贫困,她因生计艰难而整日心情抑郁,没少拿她出气,就是这样才让这孙女的性格变得怯懦胆小,就是受了委屈也不敢声张。 “起来吧,带你们姑娘先回屋里洗把脸,休息一下。”老夫人突然挥了挥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平灵眼底一喜,“是,老夫人。” 随喜嘴角抿了抿,怯怯地跟老夫人曲膝一礼,“祖母,那随喜先回屋里了。” 老夫人轻轻颌首,等随喜带着平灵离开之后,她就坐在炕床上端着茶盅出神,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轻轻啜了一口茶,茶已经凉了。 “翠丝,去把大爷请来。” ------------ 第三十八章 不欢(上) 被禁足在偏院半个多月了,今日终于能够出来走走,郭静君犹如遇水的鱼好不欢乐,脸上春风得意的笑容一直不减。 三人在竹亭闲说了一阵,刘妈妈就过来请郭静君回去喝安胎药了。 郭静君不耐烦地瞪了站在竹亭外坚决要请她回去的刘妈妈,嘟着唇看向关大爷,娇声地撒娇道,“大爷,人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想这么快就回去。” 关大爷看了刘妈妈一眼,这是夫人派来照顾郭静君的妈妈,总不能拂了夫人的面子,他安抚着郭静君,“身子要紧,以后想出来走走再出来,先回去喝了安胎药吧。” “今日是因为大爷您妾身才能出来一趟,老夫人怎会同意让妾身出了偏院。”郭静君委屈地说道,眼圈都有些发红了。 “好好,不哭了,以后你想出来就出啦啊。”关大爷一见她这我见犹怜的娇柔模样,心里都能拧出水来了。 郭静君破涕为笑,半边身子都要依在关大爷怀里了。 刘妈妈冷眼瞧着,心里暗咐,名分未定的小姑与男人打情骂俏,当大嫂的郭夫人竟然也只是含笑看着,既不喝斥也不指责,还隐隐有默许的宽容。 郭家的老爷老夫人已经不在了,长嫂为母……应该更加严格要求郭静君才是,听夫人略微提过,郭静君是被大嫂逼嫁才逃到西里城的,如今瞧着这姑嫂之间的感情却是不错,难道是那郭夫人以为木已成舟,与其与小姑反目成仇,还不如由其自己选择? 刘妈妈在心中一阵的乱猜,那竹亭里的关大爷已经体贴地扶着郭静君,“我送你回偏院。” 郭静君欣喜含羞地点头,“谢大爷。” 刚要走出庭园的时候,就见到老夫人身边的丫环翠丝急步走了过来,停在关大爷面前,褔了福身,“大爷,老夫人请您到上房一趟。” “去回了老夫人,我一会儿就过去。”关大爷点了点头,扶着郭静君继续往前走。 翠丝往前一步挡住他们,面上扬着恭敬的微笑,“大爷,老夫人正等着您呢。” 郭静君冷冷地瞪着她,这个翠丝简直当她和大嫂不在场似的,仗着是老夫人眼前的红人就谁也不放在眼里了,心里一阵的气结就要发作,却被郭夫人一个眼神制止了。 有关大爷在这里,何必她们强出头。 “那你和郭夫人先回去吧,我迟些再去看你。”关大爷听到老夫人在等他,便松开了郭静君的手,让她自己回偏院了。 郭静君咬了咬牙,温柔地笑了笑,“好,您去吧,妾身有大嫂陪着呢。” 关大爷点了点头,冷扫了翠丝一眼,“还不走!” 翠丝不卑不亢地对郭夫人欠了欠身,跟在关大爷身后往上房走去。 关大爷大步走进上房正院,老夫人靠着引枕在等他。 “娘,您这么急着找我,可是有急事?”关大爷行了礼之后,在老夫人下方的太师椅坐了下来。 “非得有急事才能找你吗?”老夫人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温声地问道。 “当然不是,娘,您有什么吩咐的,随时都能跟儿子讲。”关大爷笑道。 老夫人向在给她捶肩的翠碧挥了挥手,屋里服侍的丫环都鱼贯地退了下去,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在说话。 “炎波,为娘活了这么大的岁数,是什么风浪都经历过了,关家也曾经风光过,前朝的时候,太祖爷还曾经当过知府,是到了你爹这一代遭遇战乱,才渐渐没落,你爹英年早逝,我将你们兄弟二人拉扯长大,好不容易盼着你榜上有名,却有碰到新帝登基,你本该有大好前程……也许这就是冥冥中注定的。”老夫人叨叨絮絮地说起陈年旧事。 关大爷认真地听着,这不是老夫人第一次跟他说起以前的事情了,人老就喜欢回忆,接着大概就是要说起前些年住在低瓦平房的艰难生活了。 “这几天我看着随喜……就想起以前对她又打又骂的时候,从她出世我一直就将她视作不详的人,是我错了,她是你的骨肉,是我们关家的姑娘,怎么会是不详的人,就连青居真人都认为她是个有缘人。”老夫人却是说起了随喜。 关大爷一怔,不明白老夫人怎么就说到女儿身上了,“娘,是不是那丫头气着您了?” 老夫人没好气地道,“随喜乖着呢,气我的人是你!” “娘?”关大爷诧异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不喜随喜,但她是你的女儿,以前我们生计艰难的时候,只认为是她给关家带来了不吉利,可炎海还不是在那些年补了个实缺,我现在是想明白了,随喜不是不详,只是你自己运气未到而已,现在是该好好补偿她了。”她这几天看着随喜就越是想起以前的生活,越觉得对随喜实在太苛刻了,那时候也不多四五岁的孩子,还什么都不懂,她却将长子的不得志全赖在这个孙女头上,实在是…… “娘,如今我也没有缺了她吃穿的,难道还不够吗?”不知为何,每次提到那个女儿,他心里头就来气儿。 “你不缺了她吃穿,可你给她留了脸面吗?要她给一个贱妾行大礼,算什么?”老夫人稍微提高了声音问道。 关大爷霍了一声站了起来,怒声问道,“她到您这儿来告状了?” “你给我坐下!她什么也没说,你还不了解自己的女儿,长这么大了,哪一次受了委屈会说出来的?”老夫人瞪着他,愈发觉得在这个家里只有她才能将孙女保护好,不能指望这个当爹的。 关大爷讪讪地坐了下来,“娘,静君好歹也有了身孕,您别贱妾贱妾地叫。” 老夫人失望地看着关大爷,将他找来是希望让他以后要善待随喜,才将以前的事情扯出来说了一遍,就是希望他明白,以前是他们误会了随喜,才让随喜养成了怯懦胆小的性格,如今既然知道随喜不是不详人,就应该将随喜教成大家闺秀,而不是怯怯喏喏的小丫头性子。 “你心里就只有那个女人了,连自个儿女儿都能不管不顾,你将她摔成重伤,可有关心一句?”老夫人摇了摇头,心里愈加地怜惜随喜。 关大爷道,“不是都没事了吗?眼睛还能睁开了。” 想到女儿睁开眼睛之后,看他的眼神既渗人又好像充满怨怼……心里一阵的厌恶。 “因祸得福,这也是随喜的福气,她是你和惠云唯一的骨肉,你多关心一些,惠云心里也高兴。”老夫人劝道。 “我知道了,娘,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关大爷不想再继续听关于随喜的话题。 老夫人叹了一声,声音平淡地道,“你是要去偏院吧?如今你是将我的话也当耳边风了,明知我将她禁足,你还带着她到了庭园,是不是以后这个家都没我这老太婆说话的份儿了?” “娘,我没这个意思。”关大爷皱眉,走过来亲自给老夫人送上茶盅,“大夫说的,有了身子不能总关在屋里,静君的身子也养好了,就让她偶尔出来走走,还能过来给您请安。” 老夫人没有接过他的茶,只是以一种坚决的口气道,“你不给你夫人面子,我不能不给正经媳妇脸皮,那郭静君想去哪就去哪,但我这上房,她一步也不许踏进来。” “娘!”关大爷还想再劝。 老夫人疲惫地闭上眼睛,“你回去吧。” 关大爷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道,“那儿子就先回去了。”从里屋出来,就让丫环进去服侍老夫人休息了。 ------------ 第三十九章 不欢(中)【加更】 求各种票~ ****** 在屋里做了一天的针线活,关娘子好像一点想停下的意思都没有,湖湘着急地站在一旁看着她。 自从知道大爷去了偏院之后,夫人就没有开口说过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夫人,您都绣了一天了,不如休息一下吧,再绣下去对眼睛不好。”眼见夕阳就要西沉了,屋里的光线不那么明亮,湖湘点了一盏八角吉祥纹银灯,将灯摆在关娘子面前的桌子上,小心翼翼地劝着。 关娘子停下穿针引线的动作,抬头看了眼天色,才发觉眼睛酸疼得厉害。 “大爷还没回来吗?”她站了起来,动了动几乎麻痹的双腿。 湖湘心疼地看着自家夫人,“夫人,大爷从上房出来之后,就一直留在偏院了。” 关娘子面色微微一凝,只挂着刺绣,差点忘记了这事儿,她早就知道那郭夫人到了关家后,关大爷一定就会按捺不住气见了郭静君。 早已预料的,何必还觉得伤心。 “阿娘!”厚重的猩红软帘外传来随喜的声音。 关娘子掩去黯然的伤心,随喜已经撩起帘子走了进来,“阿娘,祖母让我给您送来几株菊花,让湖湘插花瓶摆在屋里。” “是,姑娘。”湖湘看到夫人终于展露笑颜心中也感到高兴,笑着接过随喜手中的菊花去插在高架上的花瓶里。 “阿娘,阿爹不在吗?”随喜天真烂漫地问着,其实心中有数,如果不是阿爹至今还留在偏院,老夫人怎么会让她过来陪阿娘,还让她给阿娘送菊花呢。 关娘子淡淡浅笑,拉着随喜坐到炕床上,“你阿爹在郭姨娘那里,她如今需要你阿爹陪着呢。” “为什么她就需要阿爹陪着,难道阿娘您不需要吗?”随喜忍不住问道,面对阿娘这种不争不抢,只会委曲求全听从阿爹的安排的个性,她看着心中又难受又愤怒,可是又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阿娘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一味地顺从和妥协就会海阔天空的。 关娘子好笑地摸着随喜的头,“阿娘有随喜就够了。” “真的吗?阿娘只要随喜吗?”随喜侧着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关娘子。 “当然,只有随喜才是阿娘的宝贝。”关娘子笑着将随喜拥入怀里。 随喜开心地搂住关娘子的脖子,“阿娘也是随喜的宝贝,随喜一定会好好保护阿娘的。” 她一直担心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会让阿娘伤心,可是,为了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她不得不这样做,她必须将那些会伤害她和阿娘的人击垮。 “好,随喜真乖,今天都在老夫人那儿做什么了?”关娘子柔声问道。 站在一旁的湖湘闻言,心里一阵的紧张,她还没将今天早上姑娘在庭园受的委屈告诉夫人,就是怕夫人知道了会伤心,看来是瞒不住了。 “学女红啊,和平常一样。”随喜笑着回道。 关娘子点了点头,和随喜一起吃了晚饭。 关大爷直到入夜了才回来,只是和关娘子拉了两句家常便躺下睡着了,第二天,郭夫人来找了关娘子,再一次表示想要去拜候老夫人,关娘子找了借口拒绝了,之后去给老夫人问安的时候,也提过郭夫人想要求见的事儿,老夫人沉着脸说与郭家永远不是亲戚,没有见面的必要。 郭夫人却认为是关娘子有意阻拦,便在关大爷面前耍了小心机,希望能够在庭园巧遇老夫人一次。 老夫人听到关大爷要陪自己到花园散步,虽觉得稀奇,但也高兴他有这个孝心,便让丫环去准备好几样的点心热茶,打算到庭园的竹亭品茗散心。 随喜自然也是跟着去了,被老夫人牵在手里,童言童语,声音既清脆又甜美地说些讨老夫人开心的话。 关大爷看着就皱起眉,这个女儿怎么睁开眼睛之后就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本来老夫人不是不喜欢她吗?如今却是如珠如宝地呵护着。 察觉到阿爹盯视自己的目光,随喜抬头看了过去,怯怯地对关大爷一笑,不过想起自己前几天掉了两个牙齿,笑起来不那么好看又急忙地捂住了小嘴,羞涩地低下头。 关大爷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老夫人见了却笑起来,抚着随喜的头安慰道,“别担心,过几天就长出来了。” 随喜这才重新笑了起来。 “老夫人,大爷。”鹅卵石小道的另一边出现了几道鲜丽的身影,丰容盛鬋的郭夫人和郭静君在丫环的簇拥下向他们走了过来。 随喜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就站在老夫人身边冷冷地看着郭静君。 老夫人沉着脸斜飞了关大爷一眼,关大爷眼神微闪,笑着对郭夫人道,“郭夫人,怎的这般巧,你们也出来散步。” 郭夫人穿了一套大红色的五彩绣长枝花卉的薄缎裙衫,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和一身秋香色对襟缂丝裙衫,满头珠翠的郭静君相应辉煌。 “老夫人,您安好,一直想去给您请安的,就是寻不到机会,怕扰了您老人家的静养,今日没想巧遇上了。”郭夫人亲热地笑着,言语之中不留痕迹有试探的意味。 她不知道老夫人是不是真的不愿意见她,还是关夫人一直在阻拦,没有十足把握,她是不会轻易得罪人,所以才想试探老夫人的意思。 如果是老夫人的意思,那就没什么,如若不是……那老夫人也就听出来了,是关夫人在暗中搞鬼了。 老夫人只是淡淡笑着,“老身喜爱清静,平时是不大多见外人。” 郭夫人脸上亲热的笑容闪过一丝尴尬,“您老人家清心养性,是我们不该打搅您。” “是啊是啊,我们老夫人最是相信道学了。”郭静君讨好地插嘴。 老夫人看也不看郭静君,只当她不存在。 郭静君笑容不变,却在心里将老夫人诅咒了一遍。 关大爷心疼郭静君,便开口帮腔,“娘,郭夫人不是外人,大家不都还是亲戚一场吗?” 随喜听着心中一冷,竟然将郭家当亲戚看待,难道在阿爹心中,郭静君是可以喝阿娘相同看待的妻子吗? “什么亲戚?”老夫人冷声问着,“关家何时有了郭家这一门亲戚了?” “娘,这不是亲家吗……”关大爷看到郭静君红了眼圈,就急忙地想要跟老夫人解释。 哪知老夫人这次连儿子的面子也不给,就怒声地喝道,“哪门子的亲家!关家只有罗氏和谭氏两户亲家,什么时候和郭家是亲家了!” “娘!”关大爷一阵的错愕,没想到向来对他宽容的母亲突然当着大家的面发他的火了。 老夫人目光锐利地瞪着郭静君,“小妾就是小妾,永远别想越了夫人那一头,不知所谓!”说完,就拉着随喜气冲冲地推开关大爷,回了上房。 郭静君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咬紧了牙关看向面无表情的郭夫人。 第二天,郭夫人就跟关娘子告辞,打道回府了。 ------------ 第四十章 不欢(下) 这几天,上房的气氛一直很沉重,老夫人自从庭园回来之后,就一直阴沉着脸,随喜也只得小心翼翼地和她说话,丫环们大气也不敢喘,小心翼翼地服侍着老夫人,走路都得踮起脚尖。 老夫人是在生气阿爹自作主张引她到庭园与郭家姑嫂巧遇的事情吧!虽然阿爹那日之后一直来跟老夫人解释他事先并不知郭夫人也在庭园,可老夫人就是不愿意消气,阿爹好像也放弃了讨好老夫人,都这两天都没见着人了。 随喜骨碌碌的大眼再一次瞟向歪在软榻上打盹的老夫人,将手中的针线白绢放进绣篓里,跳下圆凳,到炕床上搬了一张大红牡丹绣金丝的薄被褥,有些吃力地走向软榻。 翠丝见了就要过来帮忙,随喜急忙打了个眼色,让她小心走路别吵醒了老夫人,翠丝笑着点了点头,轻手轻脚走来帮随喜把被褥盖到老夫人身上。 老夫人立刻就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的清明,看来并没有睡着。 “姑娘见您阖上眼睛立刻就去搬褥子了。”翠丝笑着解释,拿了大引枕放在老夫人身后靠着。 “天气凉,祖母要抱着被子才好。”随喜趴在软榻边沿上笑嘻嘻地道。 老夫人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乖,已经知道关心祖母了呢。” 随喜笑道,“当然要关心祖母啊,祖母要多笑,这样才会开心。” 老夫人怜惜地摸着她的头,幽微一叹,“你还是个孩子,不知道祖母愁的是什么。” 关大爷被那个郭静君迷得失去理智,自古以来,纳妾如同买卖,签了契约书进了门从此就两不相干,若是为良妾的,自然是要送聘礼,但就是娘家来人了,也要先与家中主母请安,只有主母同意了,才能让小妾出来见家人。 还没有哪个小妾的家人敢自称是亲家的! 她怕的是这个家妻不成妻,妾不成妾,惹来闲言闲语,最后落下一个门风不正的骂名,不仅长子没了前程,连小儿子也会受影响。 绝不能让郭静君那个女人毁这个家。 “祖母不愁,随喜去给您折花好不好,今天的桂花好香呢。”随喜拉了拉老夫人的衣袖,小声地说着。 老夫人回过神,冷寒的脸色才放柔下来,“不必了,去把早上让你绣的兰花拿来给我看。” 随喜迟疑了一会儿,才去绣篓里拿来让她绣了半天的白绢,上面有一朵……像花的刺绣,她扭扭捏捏地将白绢交给老夫人,“祖母,这兰花没开好。” “这叫兰花没开好?”老夫人笑了出来,指着那不知是兰花还是葱头的刺绣,“你一个早上就绣出来这东西?” 随喜挠了挠额头,她其实也是心不在焉,等她发现自己绣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拆掉了,“就是开得比较不好看的兰花。” 老夫人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脸颊,“还能找这样的理由。” 翠丝和翠碧都掩嘴笑了起来,沉重的气氛一下子好像轻松了不少。 随喜低着头,小脸涨红地将白绢拿了回来,“我去重新绣。” 没一会儿,关娘子就给老夫人送了炖汤过来,知道老夫人最近有心火,所以她一早就亲自去煮些清淡的炖汤了。 随喜与关娘子见礼之后,就在老夫人的示意下,重新坐回去绣兰花了,耳朵却翘了起来听着她们在说话。 “别只是给我炖汤,也给大爷炖一些补身子的。”老夫人让关娘子坐到身边,低声地说着。 关娘子闻言,微微地低下头,白皙无暇的脸颊显得有些苍白,老夫人看着就在心中暗叹了一声,“昨晚大爷是不是在偏院了?” 自从郭夫人走了之后,关大爷就一直在偏院留宿。 “娘,郭姨娘有了身孕,情绪难免不安,大爷也是为了她身子想……”关娘子强颜欢笑地替关大爷辩解着,也是不想老夫人不高兴。 老夫人哼了一声,“到底是为了她身子想,还是被她迷住了心魂,以前你性子绵软是温柔,可如今已经不同往日,你若是不为自己着想,将来被她越了一头怎么办?难道你就真的想随喜以后见了那女人要行礼?” 什么意思?关娘子怔愣地抬头,“随喜为何要给郭静君行礼,这不合规矩!” 原来还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随喜会跟她阿娘诉苦的,没想却什么都没说,老夫人怜悯地看了孙女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郭静君看着不像是个安分的,今日你忍她一步,她就会逼近你一步,等到你无路可退的时候,你可有想过该如何是好?你也该为自己的女儿想想。” 关娘子蹙着眉,她当然不愿意退步,不然也不会在郭静君身边安排了刘妈妈,可是原来在别人眼中,她还是软弱可欺吗?到底应该怎样做? “说到底,你之所以这么顾忌着,也是因为她肚子里有了大爷的孩子,你也争气一些,若是能生下一儿半子的,就是谁也不敢看你不是眼。”老夫人目光落在关娘子的肚皮上。 关娘子只好苦笑,找了蔡大夫来诊脉过,身子并没有大问题,可就是怀不上,她几乎就要认命了。 不过还是笑着对老夫人道,“娘,我知道了。” 随喜突然一针刺进了指腹中,血珠立刻沁了出来,她咬住了唇没有痛呼出声,只是脑海里不断地想起阿娘跟郭静君吵架,然后突然肚子痛……可是找不到稳婆,本来请在家里稳婆突然不见了……最后好不容易请到了稳婆,阿娘却难产而死…… 阿娘不可以怀孕!她情愿没有兄弟,也不要阿娘冒这个险! 想起上一世经历的种种,随喜惊得满头大汗,脸色也有些发白,连关娘子在旁边唤了她几句都不知,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背后全是冷汗,手指也是冰凉冰凉的。 “脸色怎么这样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来到随喜旁边的关娘子关切地摸了摸她的脸颊。 老夫人皱眉道,“是学了一天的刺绣,累了吧。” 随喜讪笑地点头,“是啊,有点见晕。” “那就歇一会儿。”顿了一下,老夫人又道,“你就陪你阿娘吃午膳吧,祖母今天吃素,你不是最喜欢吃肉吗?让厨房给你做几样好吃的。” 随喜语气愉快地跟老夫人道谢。 陪着老夫人又闲说了一会儿的话,随喜便高高兴兴地陪着关娘子离开上房。 出了上房的院门是分开两边的甬道,关娘子和关大爷的院子就在左边,走过去大概要半盏茶的时间。 关娘子牵着随喜的手,问起了关于行礼的事情。 随喜笑着道,“是那日去给老夫人折菊花,正巧遇上了阿爹和郭姨娘……我有给郭夫人行礼的,但那个郭姨娘不是好人,她们都说我不需要跟她行礼,我才不要理她。” “所以你阿爹就骂了你?”关娘子握着随喜的手紧了紧。 “阿娘,随喜没事,才不怕阿爹的骂呢。”随喜拍了拍关娘子的手背笑着道。 关娘子温柔一笑,心中却感到愤怒,他怎么可以这样做!怎么可以在一个小妾面前这样给自己的女儿没脸?难道在他心里,女儿还没有那个郭静君重要吗? 即使告诉了自己不必再对丈夫抱什么希望,可听到他如此无情,还是会觉得伤心难过。 随喜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并没有发觉关娘子突然满眼悲戚的神色。 吃过午饭之后,随喜拉着关娘子的手说起了童言童话,不过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不希望关娘子再给她添个弟弟或者妹妹。 关娘子只是苦笑,她倒是想再给随喜添个兄弟,就是没有那福气而已。 晚上,关大爷总算回来吃饭,关娘子责问了他要随喜给那郭静君行礼的事情,夫妻俩吵了一架,最后不欢而散。 关大爷只觉得妻子越来越不可理喻,没有郭静君那般善解人意温柔体贴,最后干脆甩帘而出,又到偏院去了。 第二天,随喜到庭园去剪菊花的时候,正巧遇上了郭静君,她原是想当没看见掉头离开,谁料郭静君却先开口叫住她。 “哟,那不是姑娘吗?怎么,又来给老夫人剪菊花呢?”郭静君扶着妙琴的手,一手捂着平躺的小腹挡在了随喜面前。 “让开!”随喜看也不看她一眼,她怕自己一时忍不住冲上去把她撞倒了。 “不就是个赔钱货,你也敢在这里跟我嚣张,我告诉你,等我把小少爷生下来了,我第一个收拾你。”郭静君瞪着随喜狠狠地道。 “那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不是赔钱货?”随喜睁大了眼睛,样子天真而烂漫。 郭静君扬起手就要打下去,不过却不知想起什么,又笑了笑收回手,“是你娘教你讨好老夫人的吧,哼,等我把小少爷生下来,任你再怎么讨好,老夫人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你怎么知道是弟弟呢?要是……生了妹妹呢?”随喜疑惑地歪着头,“老夫人不是说过吗?你只是一个小妾,隔壁二丫家的小妾也生了个儿子,可是她儿子……是叫二丫她阿娘为阿娘啊,你以后的孩子也叫我阿娘为阿娘吧,你跟个奴婢也没两样。” 郭静君扬起手就要挥了下来,随喜心理早有准备,机灵地避开了,平灵立刻挡在她面前,“你竟然敢打姑娘,就不怕老夫人赶你出去吗?” “老夫人舍得赶我吗?贱丫头,滚开!”郭静君指了指肚子,无比的嚣张,喝令着平灵让开。 “那你可仔细了,老夫人再将你禁足了。”随喜笑着道。 “你……”郭静君气得狠了,脸色碧绿碧绿的。 随喜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扬高了头从她面前走过。 ------------ 第四十一章 除妖(上) 郭静君被随喜在庭园顶撞了几句,胸口堵着一口气发泄不出来,回到偏院大发了一顿脾气,才冷静下来,心里总觉得有些怪异,那小贱丫头也就八岁的样子,可刚刚看她说话的样子和那看人的眼神,一点都不像个孩子该有的…… 突然,她的脸上出现一个阴狠的笑容,臭丫头,敢顶撞她!不好好教训她,怎么消了心头这口气。 傍晚,关大爷刚走进内院的垂花门,本来是想往偏院走去,但想起自己已经冷落了夫人好几天,心里又觉得过意不去,他们因为女儿的事儿吵了一架,至今还在冷战,想起这件事儿,他就觉得一阵的烦躁。 每次都是因为女儿才闹得不欢而散!简直是邪门儿。 刚走了几步,就被郭静君的丫环妙琴拦住了,接着又往偏院走去了。 到了偏院,便见到郭静君坐在软榻上抹眼泪,他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怎么了?” 郭静君倒在他怀里,急忙擦去了眼泪,“妾身没事儿,大爷您回来了。” “哭得眼睛都肿了,到底是怎么了?”关大爷轻抚着郭静君的背,放柔了语气问道。 “我真的没事儿,大爷您别担心,哦,对了,您刚回来,我去让人被您打水洗把脸。”郭静君眨着眼泪笑着,似乎要隐瞒什么。 关大爷按着她坐下,提声将妙琴喊了进来,阴郁着脸问道,“今天是谁给你们姨娘委屈了?” 妙琴支吾着,小心翼翼地瞄向郭静君。 郭静君嘴角勾了勾,但却带着哽咽地对关大爷嗔道,“大爷如此疼惜妾身,谁还敢给妾身委屈呢,真的没事。” 关大爷温柔地看了她一眼,瞪向妙琴,“还不说,是不是要将你打出去才肯说。” 妙琴吓得跪了下来,脸色微微发白,头埋得低低的,断断续续地说起了今日郭静君在庭园遇到随喜的情景,她说的战战兢兢,一边说着还一边瞄向郭静君,怕自己说错了话,见郭静君对她满意地点头,她才松了一口气,她已经是照着姨娘的意思说出来了,应该不会有错才是。 “这个孽障!”关大爷气得脸色铁青,霍一声站了起来,胸膛剧烈起伏着,“竟然敢诅咒我生不到儿子,看我不将她打死!” 郭静君急急地将关大爷拉住,“大爷息怒,姑娘到底是个小孩子,她还不懂事才乱说的。” “才这么点大心肠就如此恶毒,待长大之后还得了。”关大爷怒声道。 “怎么会呢,我听说姑娘以前很乖巧温顺的,哪里是个心肠不好的,大爷,您别生气。”郭静君冷冷扫了妙琴一眼,温声细语地安抚着关大爷。 “大……大爷,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妙琴在郭静君的冷眼下打了个激灵,颤抖着开口。 “说!”关大爷压抑着怒火,沉着脸瞪着妙琴,他现在是恨不得将那个孽障打死,可真要动手了,第一个不肯罢休的就是夫人了,老夫人肯定也是不会答应的。 “奴婢听着姑娘说话不像小孩子该说的,而且……说不定是……是惹了什么东西。”妙琴说着心里就一阵的愧疚,姑娘才那么小,她却不得不配合郭姨娘来陷害她,这要真害得姑娘出了什么事儿,这辈子要如何安心。 关大爷脸色微微一变,顿时想起自从女儿睁开眼睛之后的种种异常,还有她偶尔看人的表情……也十分的诡异,就像一个冤魂似的。 “胡说什么!姑娘聪明伶俐,说话早慧是再正常不过的,你这个贱丫头休得在这里妖言惑众。”郭静君出声斥责妙琴,眼底闪着阴恻恻的笑意。 关大爷没有注意到郭静君眼底的神色,只是轻轻地摇头,“这丫头说的不是道理,随喜却是有些不太正常,说不定真的是被妖孽缠身了。” 郭静君大惊失色,“那可怎么好?” “我想想!”关大爷摆了摆手,将随喜送出去?可要送去哪里?夫人和老夫人肯定都是不会答应的,可留着这么一个孽障在家里,他心里也不踏实。 郭静君睇了他一眼,低声开口,“不如……咱们找个道士来给她除妖,只要把附在姑娘身上的妖孽除去了,姑娘又和以前一样乖巧温顺的。” 关大爷皱眉沉思着,也许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不能让夫人知道,老夫人那边也要瞒着。” “妾身有个办法!”郭静君在关大爷耳边轻声说道。 “说来听听。”关大爷道。 郭静君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起来,关大爷的眼睛一亮,“就按你说的这么办。” ****** 在庭园和郭静君顶撞之后,随喜早已经有心理准备她一定会在阿爹面前添油加醋告自己一状,不过她等了两天,似乎没什么动静,心里反而没有放心,更加觉得担心了。 她知道她说那些话会让郭静君找到把柄,就连平灵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她只是跟平灵说了,如果她们不勇敢强大起来保护自己,还能指望谁来保护她们?阿娘软弱,老夫人虽然现在疼爱她,但涉及到阿爹的话,孰轻孰重她心中有数,她也只是被逼到了极处才会反击。 平灵也是个聪明的丫头,跟了随喜这么久,早就清楚主子的处境,主子不像以前那么软弱好欺,她这个当丫环自然是比谁都高兴。 正想着不知道郭静君会用什么方法跟阿爹告状,就听到守门的丫环来传话,说是大爷请她到偏院去,有急事要找她。 祖母和阿娘今天去了城隍庙还神,是怕人多无法照顾她,才没将她带去的,偏选了今天叫她去偏院…… “平灵,你赶紧从后门出去,去把夫人请回来,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家里能当靠山的人都不在,她绝对不能随便就去偏院的。 平灵也知道姑娘不能在这个时候去偏院,急急地点头。 随喜在屋里拖了许久,在妙琴三催四请之下,才不得不出了屋里到偏院去,心里却想着,家里离城隍庙不远,阿娘应该很快就能到吧。 心里忐忑着走进偏院,并不是害怕阿爹和郭静君会对她如何,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只是她如今人小势力单薄,根本无法和她们对抗。 “姑娘,您请进。”走到里屋门口,妙琴就停了下来,撩起门帘让随喜进去。 随喜深深看了她一眼,妙琴心虚地别开眼。 她淡淡一笑,抬脚走了进去,突然眼前一闪,迎面就被泼了一身稠厚腥恶的东西,随喜惊叫出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道士装扮的男子一手拿着木桃剑,一手拿着黄色道符,嘴里念念有词地围着她转了起来。 随喜惊骇地瞪着眼前的不断转着的人影,又看看身上猩红的水……不,是狗血,阿爹呢?她四处看着,才在角落看到阿爹阴沉着一张脸在瞪她,郭静君站在他身边阴冷冷地看着她笑。 “赫赫阳阳,日出东方,吾敕此符,普扫不祥……”那道士点燃了一道灵符放在碗里,然后喝进嘴里,一口喷在随喜脸上。 随喜尖叫了起来,“阿娘,救命,阿娘……”她哇一声大哭起来,坐倒在地上,被那狗血熏得一阵的恶心。 关大爷在旁边大喝着,“妖孽,还不快滚出我女儿的身子!” 道士大声地念咒除妖 随喜心中犹如坠入千年汗窖中,又伤心又怨恨!到底是什么样的父亲,竟然被人三言两语就说服了,以为自己的女儿是妖孽,她才八岁!阿爹怎么忍心让那道士倒了她一身狗血,拿着木桃剑在她身上又敲又打。 他一点都不心疼吗?她虽不是他想要的儿子,但也是他的骨肉啊。 “阿爹……救我……”她哭着看向阿爹,她想知道他到底会如何做。 关大爷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郭静君已经开口,“姑娘,你再忍忍,只要把那妖孽除掉了,你就好了。” 随喜忍无可忍,恨不得扑上去撕了郭静君,可是那个道士一直挡在她眼前,额头突然被重重敲了一下,她一阵的头晕目眩。 “这是在作甚!”模糊的视线中,好像看到老夫人震怒的脸色和阿娘惊慌紧张的脸。 “随喜,随喜!”关娘子推开那道士,扶起已经快昏过去的随喜,“滚,都给我滚出去,我女儿不是妖怪,你们才是妖怪,给我滚!” ------------ 第四十二章 除妖(下) 求粉红票~ ****** 关娘子抱着晕眩过去的随喜失声痛哭,目光含恨地瞪着关大爷,“你怎么能这么狠心,随喜才多大的孩子,你怎么能这样对她,女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那道士却还不死心,竟然指着随喜叫道,“这姑娘被妖孽缠身,夫人您还是快些走开,让本座替她除妖消魔,家宅方能平安无事。” “谁跟你说我们姑娘妖孽缠身的!你那只眼睛看见我们家宅不宁了,真要除妖,就得先把那女人给我赶出去!”老夫人气极怒道,看着随喜满脸的血迹,以为那是被打伤了哪里,心里不仅暗骂儿子心狠手辣,竟如此伤害孙女。 “娘,随喜她真的有些异常,眼睛睁开之后就不一样了,难道不是被妖孽缠身……”关大爷连忙过来扶住老夫人,心虚地避开关娘子的目光,跟老夫人解释着。 “你闭嘴!哪里异常?随喜向来乖顺听话,哪里惹了你不高兴,你宠妾灭妻就罢了,竟然还对自己的女儿下狠手,你自己瞧瞧,随喜都被你折腾成什么样了!”老夫人气得手指都抖了起来,觉得这个长子真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 “老夫人,大爷也是为了姑娘好。”郭静君走过来温声劝着。 老夫人一看到她,心中怒火更盛,“你闭嘴,若不是你在使幺蛾子,家里会这么多事儿吗?” 郭静君委屈地低下头。 关娘子搂着随喜叫了几声都没反应,心里以为随喜被打得没气儿了,眼睛通红地拿起那道士掉在地上的桃木剑,“谁说我女儿是妖孽,我女儿怎么是会是妖孽……” 一面哭叫着,一面拿着桃木剑狠狠地打在那道士身上。 道士哇哇叫着四处躲藏,又不敢反手推开关娘子。 关大爷皱眉喝道,“住手!” 关娘子气喘着,打不到那臭道士,她便一剑打在郭静君头上,“你才是妖孽,是你,我打死你。” 郭静君尖叫着躲在关大爷身后。 “住手!跟个疯婆子一样,像什么话。”关大爷拉住关娘子,将她手中的桃木剑抢了下来。 “我是疯婆子,对,没错,我就是疯婆子,你杀了我女儿,我今天就是拼了命也要跟你没完。”关娘子捶打着关大爷,声音都喊得沙哑了。 老夫人只觉得脑仁突突阵痛,不过是离开家里一会儿,就搞出了这么一出戏来,儿子自幼读的是圣贤书,从来不相信鬼怪之说,若不是有人在搬弄是非说服他,怎么会找这一看就是神棍的道士来伤害随喜。 “老夫人,姑娘还有气儿,只是昏了过去。”蹲下去抱起随喜的翠丝欣喜地对老夫人道。 老夫人松了口气,看着还在纠缠的关大爷和关娘子,大喝了一声,“够了,都住手!惠云,随喜没事,赶紧去请大夫过来瞧瞧。” 关娘子被老夫人喝了一声,才稍微冷静下来,听到女儿没事,立刻从翠丝手里接过随喜,慌了神吩咐湖湘,“快,快去请大夫。” 郭静君在一旁捂着头哀声喊疼。 翠丝和关娘子已经抱着满身是血的随喜离开了屋里。 老夫人被翠碧扶着,冷冷地瞥视着郭静君和那躲在角落的道士,她慢慢地走到被推翻的凳子旁,带翠碧扶正了凳子,坐了下来,“这位道长,你说我孙女中了邪,请问……你是哪个道观的?” 那道士支吾着,眼角瞄向郭静君。 老夫人已经重重地哼了一声,“老身倒是很想知道,连青居真人都觉得和我们姑娘是有缘人,到了道长你这里……怎么就成了妖孽。” “青……青居真人?”那道长顿时变了脸色,“我……其实……是贵府的姨娘说姑娘中了邪,不关我的事儿,老夫人,既然青居真人与姑娘是有缘人,那肯定不是妖孽,是我搞错了,搞错了,就此告辞,告辞。” 他不过是平时装神弄鬼,骗点灵符钱过日子的小道士,哪里能与跟神仙一样的青居真人相比,再继续呆下去,指不定他以后都不必在混饭吃了。 道长失慌地收拾了道具,拉着已经吓呆了的小道士慌乱地离开。 老夫人这时才目光幽深地看向关大爷和郭静君,“说说,这是谁的主意?” 关大爷给老夫人倒了一杯热茶,讨好地道,“娘,您先喝口茶,别生气了,这都是儿子的主意,看着随喜自从眼睛睁开之后就有些不太对,就想请个道长来给她……” “哪里不太对?难道她能看得见了反而惹你不高兴了?你也是读圣贤书的人,怎么做事就这么没分寸,由着一个女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老夫人喝了一口茶,厉眼瞪向关大爷。 郭静君低着头站在一旁,泪汪汪地看着关大爷。 “娘,随喜能看得见我自然是高兴,可您不知道,那丫头心肠恶毒,竟然诅咒我生不出儿子,如此不孝恶毒之女,怎能是我女儿。”关大爷收到郭静君委屈的眼神,心中一阵的怜惜,急急地根老夫人解释。 “随喜真说了这样的话?在哪里说的,说给谁听,你看到了听到了?”老夫人沉着脸问。 “我……”关大爷一时口塞,他是没亲耳听到,但静君总不会骗他吧。 “哼,古语有云,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只是听别人三言两语就认为自己的女儿是妖魔鬼怪,你妄为男子大丈夫!”老夫人真是气得牙疼,怎么儿子越来越不能分辨是非了。 “娘!”关大爷脸色也不太好看,“我也只是想安安心而已,没有中邪固然是好,若是有,也能让道长除妖啊。” “天底下谁能厉害得过青居真人?连真人都觉得和随喜是有缘人,你认为随喜还是妖孽吗?”老夫人重重地将杯子放在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关大爷沉默下来。 老夫人哼了一声站起来,“你自己好好反省,自从这个女人进了家门之后发生多少事情,没有不漏风的墙,你若还想要你的前程,就好自为之吧,你今年二十有八,未到纳妾年龄,如今还宠妾灭妻,连唯一的女儿也差点……”老夫人摇了摇头,“我说什么你也是听不进去,罢了罢了,眼不见为净,关家若是被你毁了,我死后亲自去给列祖列宗请罪。” 说得老泪纵横,对关大爷已经失望透顶。 关大爷听着心酸,也是后悔不已,上前要去扶老夫人,却被她一手推开。 老夫人指着郭静君,“这女人是不能再留在家里,不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关家也不会要这么一个不知好歹心如蛇蝎的姨娘,你自己做主,是要这个家还是这个女子。” 郭静君瞠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老夫人。她做了那么多……竟然是换来被赶出关家的下场吗? “娘?”关大爷也有些错愕。 老夫人已经头也不回里出了屋子,她如今比较担心的是随喜的身子,头上的伤好不容易痊愈了,身子还有些虚弱,没想到就遭今日这么一难,千万不要出了什么事儿才好。 还有,如果这事儿传了出去被儿子的上官知晓了,只怕就…… 都是郭静君,这个女人长久留在家中绝不是好事,想到这点,老夫人心中闪过狠绝的念头,脚下的步伐却更加快地往上房赶去。 [bookid=1673797,bookname=《大清小事》][bookid=1539960,bookname=《福要双至》][bookid=1398897,bookname=《轻笑忘》] ------------ 第四十三章 静养(上) 家里的奴仆见着夫人抱着一身是血的姑娘回到屋里,脸上都出现惋惜心疼的表情,却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低声打听了起来,翠丝将聚集在一起的几个小丫环喝令散开,吩咐她们去厨房抬热水过来,湖湘亲自去请大夫了。 “夫人,先把姑娘身上的衣裳换下来吧,都是血迹,冷下来成了血块,着凉了就不好。”翠丝看着脸色苍白,还有些慌神只是紧抱着随喜的关娘子低声说道。 关娘子点了点头,仓惶地将随喜放在炕床上,“赶紧给姑娘换衣裳。” 平灵已经利落地找出了随喜的中衣过来。 关娘子双手有些发抖地将随喜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看到女儿身上青紫的瘀伤,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翠丝也湿了眼角,先拿了张褥子包住随喜的身体,“夫人,得先把血迹都想洗干净了才好。” 正说着,就见到两个小丫环抬了热水进来。 翠丝赶紧抱起随喜往后间走去,关娘子忍住心中的悲痛,拭去眼泪进了盥洗的后间将随喜身上的血迹清洗干净,然后穿上中衣,将她抱着放到了床榻上。 老夫人这时候才进了屋里,看到关娘子坐在床沿抹泪,摇头叹了一声,慢慢地走了过去,“大夫还没请来?” 关娘子抬头见是老夫人,泪水掉得更凶,满腹的委屈,“娘……” “现在说什么都无用,先照顾随喜。”老夫人瞥了她一眼,心里暗叹这媳妇始终缺了些硬气。 湖湘领着大夫进来。 大夫在给随喜诊脉的时候,关娘子和老夫人都有些紧张地看着,心里不免有些担忧随喜真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大夫以手背轻轻碰了一下随喜的额头,又打开她的下颚,看了看她的舌头,半盏茶时间过去了,大夫才站起来对老夫人道,“……脉象沉而无力,有自汗症状,本身气虚又受了惊吓才昏了过去,先开几副药试试,三天后再看看。” 听到随喜没事,老夫人和关娘子总算松了一口气,让湖湘去送了大夫,翠丝去外面给随喜煎药。 关娘子在床沿坐下,细细抚着随喜苍白的小脸,冰凉的肌肤因为刚刚用热水擦过身子而暖和起来了,呼吸绵长均匀,看来睡得很沉。 翠碧给老夫人搬来了绣墩安在床边,老夫人看着关娘子沉声道,“今日这事儿错在大爷,可怜了随喜还是个孩子。” 关娘子嘴唇强拉开一抹笑意,“大爷从来不信鬼怪之说,如果不是郭静君,他怎会如此对待随喜。”说着,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盈眶了。 老夫人听了在心中松口气,她不替儿子说话就是怕媳妇火头上不好说服,如今她自己能想明白个中原由,就没那么担心了,“你也知那女人不是个安分的,留她在家中始终是个祸患,只是今日之事……若是不小心传了出去,只怕大爷的前程也不保了。” 关娘子紧抿着唇不说话,她是知道大爷受了郭静君挑拨才这样对待女儿,但他如此轻易听了那女人的话,对随喜下了这样的狠手,就算她再怎么没脾气,也断不会轻易原谅他。 一个对女儿无情对自己无心的男人,她还那么紧张他的前程作甚? “娘,郭静君该如何处置,全凭您做主。”关娘子轻声说着,她心里是恨不得将郭静君挫骨扬灰,但她肚子里有关家的孩子,现在老夫人在气头上是容不下郭静君,哪天要是气消了,说不定就会怨她间接害死了关家的子嗣…… 关娘子虽伤心愤怒,但还没失去理智。 老夫人深深看了她一眼,“留下郭静君到底是祸患,可对她肚子里那孩子……实在于心不忍,惠云,等她孩子生下来后,这女人就万万留不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心中要有数。” 关娘子只是沉默地看着随喜苍白的小脸,胸膛剧烈起伏着,老夫人的意思……是要在郭静君生下孩子之后将她…… 手指不仅有些发凉,她恨郭静君没错,可还从没想过要她的性命,可是如果自己不下狠心,郭静君也不会放过自己和女儿,家里永无宁日! 老夫人继续道,“年初的时候,我在郊外买了一处庄子,那里幽静清雅,正是适合她养身子。” 将郭静君送到庄子里,等她生下孩子之后,就顺便……让她永远回不到家里来,这就是老夫人的意思吗? 在庄子里出了什么事儿谁也不知道,只要孩子平安生下来让关大爷后继有人,这样就可以了!关娘子狠下心来,没错,她决不能继续软弱了,该狠的时候就该狠。 “娘,大爷恐怕不会同意。”可想到关大爷如今对郭静君的宠爱,关娘子不免又有些泄气。 “这次就由不得他了。”老夫人冷冷一哼。 沉睡中的随喜眼皮动了动,却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其实早在阿娘帮她洗去变得寒冷的狗血时,她就已经转型过来恢复了神志,只是觉得全身无力,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干脆就继续装睡了。 除了心灰意冷,她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怨恨了,她知道阿爹不喜她,可从来没想过他竟然能下如此的狠手,他怎么能……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折腾得一身瘀伤,如果不是阿娘和老夫人及时赶到,她岂不是早已经断了气? 他从来没将她当是亲生骨肉!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顾及他是她的父亲,总还想着留三分的情。心里一阵的愤慨伤心,再想起阿爹之所以会认为她被妖孽俯身,必是那郭静君在背后不知说了什么,想来是因那日在庭园中的事情了。 耳边传来阿娘和老夫人的对话,随喜渐渐地冷静下来,虽然阿娘和老夫人护着她,她也不能再做出什么让人看出端倪的事情来。 只能暗中对付郭静君,不能明着报仇,否则真的就被当是妖怪了。 老夫人仍和关娘子在低声说着话,随喜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眼色显得有些苍白,没有平时的神气,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已经是九月天了,虽然还不是寒冷天气,但被那又腥恶又冰凉的狗血淋了一身,她这虚弱的小身板哪里能撑得住,这下是惹上风寒了。 “随喜,你醒了?”关娘子已经欣喜地看向她,有些激动地抱住了随喜的肩膀。 “阿娘,祖母。”随喜带着浓浓的鼻音开口哑声唤着关娘子和老夫人,看到关娘子浮肿的双眼时,心中有些难受起来,“我没事了,只是觉得好累。” 老夫人柔声道,“大夫说你有风寒的症状,喝几天的药就好了。” 随喜的小脸皱得跟橘皮似的,“又要吃药吗?” 关娘子又怜又笑地看着她,“吃药了身子才能好起来,我可怜的儿,你怎么跑到偏院去了?若不是遇上平灵,你可就……”说着,又哽咽起来,几乎不敢想象如果她迟来一步,随喜会被折腾成什么样子。 老夫人眉头一挑,目光幽深地看向随喜,“随喜,可是你让平灵去找我们的?” 随喜低下头道,“祖母,是平灵见我身子不爽利担心我,才急着去找你们的,平灵离开没多久,阿爹就使人来让我去偏院。”她缩抖着身子,脸上充满恐惧和害怕,“祖母,随喜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阿爹要让那个道士来打我,好痛好痛,我一直叫救命,可是阿爹和郭姨娘都不来救我,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所以阿爹要惩罚我呢?祖母,您跟阿爹说,随喜一定改的,以后再也不敢惹他生气了,让阿爹不要再打随喜了好不好?” 关娘子捂着嘴巴一阵压抑的痛哭。 老夫人眼圈微微发红,怜惜地抚着随喜的头,“乖,你没有做错什么事儿,是你阿爹误会你了,祖母会好好说他的。” 什么是误会?分明是他听信了郭静君的花言巧语,以为她是鬼魔俯身,他根本就没想过她是他的亲生女儿。 心里虽气愤,随喜仍然怯怯地对老夫人笑道,“那就好,我以后一定乖乖的。” 关娘子将随喜抱紧在怀里,“谁说我的女儿不乖,随喜最乖了。” 随喜伸手拭去关娘子的眼泪,心里说着,阿娘别哭,该流泪的不会是我们,而是那个郭静君,她一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的,嘴里说的却是,“阿娘不哭,随喜以后一定听阿娘的话。” 老夫人皱眉对关娘子道,“孩子才刚醒过来,你先让她好好休息,在她面前哭什么呢。” 关娘子连忙点头,“是,不能哭,随喜,来,再睡一会儿。” 正好翠丝端着填漆茶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碗冒着轻烟的药汁。 随喜嫌弃地别过头,她最讨厌吃药了。 关娘子哄了一会儿,随喜才苦着一张脸把药喝了下去,没一会儿就觉得眼皮沉重,又裹在被窝里睡了过去。 ------------ 第四十四章 静养(中) 随喜又睡下之后,关娘子拿了去瘀伤的药膏轻轻涂抹在她的手臂上,轻轻地揉着,身上背后的得等随喜再醒来之后才能上药,免得又着凉了,等抹上药之后,关娘子才扶着老夫人出了内屋,两人往正房走去,留下平灵和翠丝照顾着随喜。 刚到了正房不到半响的时间,关大爷就来了,见到关娘子寒着一张脸不去看他,他心里一阵的心虚,轻咳了一声便问,“娘,随喜怎么样了?” 老夫人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染了风寒,还没醒来。” 关大爷挑眉,自言自语,“这么娇气,不过是泼了一点狗血。” “什么叫娇气,你忘了先前你差点摔死了随喜吗?本来身子就虚弱,哪里经得起你这般折腾,你到底是不是人,竟找了一个神棍将女儿打得满身是伤。”关娘子听到关大爷竟是这种无所谓的语气,怒火又从心口涌了上来。 “我也是为了她好。”关大爷在关娘子对面的太师椅坐了下来,嘴硬不肯承认自己做错了。 “是谁跟你说随喜是妖孽?”老夫人冷冷看着关大爷,恼恨他的固执不明理。 关大爷将郭静君和随喜在庭园遇到,随喜说过的什么话都一一说了出来,越说越气,“……哪个家的姑娘会这样诅咒父亲的?这才八岁,不是那妖孽附了身还会是什么?再说了,随喜遇到君儿也一点礼数都没有,她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简直是一派胡言!”老夫人大声怒喝,“你也是个混账!只听了那郭静君片面之词就信了随喜是被心肠恶毒的人,你可有去问过随喜,她是不是真的说了这样的话?根本就是你猪油蒙了心,只有那女人说的话才是真的。” 关娘子听完关大爷的话,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好像蔫了,除了绝望还是绝望,这个男人……已经不是她能依靠的了。 以前什么山盟海誓,什么执手偕老,和他的那些感情在郭静君出现的那一瞬间就一去不回,灰飞烟灭。 关大爷并没有察觉关娘子愈来愈冷淡和失望的眼神,还想跟老夫人解释,“娘,您不知道,有时候我看着随喜的眼睛,就觉得那不是我的女儿……” “够了!”老夫人用力地拍了拍桌面,震得上面的茶杯小碟一阵啪啦跳动,“明日立刻将郭静君送去庄子里,我再也不想在这个家里见到她。” “君儿有了身孕,怎能去庄子那边?那边怎有家里这里的舒适?”关大爷立刻反对。 “郊外的庄子静谧清雅,对她正是合适,她身边的丫环妈妈都跟了去,难道还能委屈她?让她在庄子里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再说。”老夫人不容抗拒地对关大爷下命令。 关大爷倔着一张脸,就是不愿意点头。 老夫人冷笑了起来,“既然你不肯答应,我也不强迫你,你回去吧。” 关娘子惊愕地看向老夫人,怎么就轻易改变了主意,刚刚明明还对她说郭静君留不得的。 “娘,那您好好歇息,儿子先回去了。”关大爷脸上一喜,以为到底母亲还是站在他这一边,便行了礼退下去,临走前还犹豫地看了关娘子一眼,只是见关娘子脸上还有愤怒,摇了摇头撩帘走了出去,出了上房的院子,自是往郭静君那边去了。 待关大爷离开之后,关娘子不明地看着老夫人,“娘,您为何答应留下那郭静君?”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对翠碧吩咐道,“去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到居士林静养。” 关娘子瞠大了眼睛正欲开口问个明白,老夫人已经低声道,“并非我偏袒自己的儿子,我也希望大爷能明辨是非,今日这事儿他必须得到教训,否则他永远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娘的意思是?”关娘子一怔,不确定地问道。 “明日一早,带上随喜,到居士林去静养,眼不见为净。”老夫人淡声道。 老夫人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才会用这种方式来对付儿子吧,关娘子点头应了一声,离开几日也好,她能仔细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关娘子从正屋出来之后,走过门廊来到右边的厢房看望随喜。 随喜喝了药之后,出了一身的汗,平灵端着热水盆站在床边,翠丝在给随喜拭汗,见到关娘子进来,都矮了半截身子行礼。 “还在睡觉吗?身上可有发热?”关娘子低声问着翠丝。 翠丝回道,“睡得可真沉,发了汗,没发热。” 关娘子放下心来,“那就好,平灵,你去给姑娘准备衣裳日常用品,明日要到居士林去。” 翠丝和平灵都一愣,“夫人要去居士林?” “和老夫人一同去的,姑娘也要去。”关娘子淡淡说着,伸手轻抚着随喜的脸,“你们仔细照顾姑娘,别让她踢了被子。” “是,夫人。”翠丝应道。 关娘子又交代了几句,才带着湖湘回到自己的院子,着手准备明日要到居士林的事项,没多久,就听到小丫环来传话,说是郭静君来给她问安了。 “让她回去!”关娘子想也不想地道,这个时候见到郭静君,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说不定会扑上去掐死她。 小丫环去而复返,脸上带着惶恐的神情,“夫人,郭姨娘说,说您若是不见她,她就长跪不起,直到您出去见她。” 关娘子冷笑一声,“随她。” 说完,继续和湖湘将衣裳放进小箱子里,又去拿了几瓶祛瘀药膏装进匣子里,是要准备给随喜用的,那一身的瘀伤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消呢。 等一切都收拾好了,夕阳已经将天边的层云染上一抹湿晕。 湖湘从外面进来,低声在关娘子耳边道,“夫人,那女人还在外面。” “大爷呢?”关娘子淡漠问道。 “好像在外院书房。”湖湘回道。 湖湘刚说完,关大爷就气冲冲走了进来。“你明知君儿有了身孕,怎么还让她在外面跪着?”他指着关娘子怒声责问着。 关娘子漠然睇了关大爷一眼,只顾着将衣裳收拾进了衣柜。 从来没被如此漠视过的关大爷顿时气红了眼,走过去一把拉过关娘子,“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关娘子冷冷一笑,“大爷这话真是好生奇怪,我闹什么了?” “我知道你心疼女儿,可也不是君儿的错,你何必将一切怪责在她身上,你要怨就怨我好了。”关大爷没好气地道。 “不是她的错难道是我的错?你出去,我不要见到你,你出去!”关娘子用力地推着关大爷,声音尖锐地叫着。 “你……”关大爷气结,“你到底想怎样?” “除非她走,否则我走,你自己决定。”关娘子尖声凄厉地叫道,幽怨的目光透着决绝和森寒。 关大爷仿佛被她那决绝的眼神刺痛了心里某一处地方,惊异地后退了几步,“你说什么?” “她走,或者,我走!”关娘子再一次道。 “你疯了!”关大爷甩开她的手,有些落荒而逃地离开了内屋。 随喜一直睡到第二天清早,醒来的时候,精神已经爽利了不少,听说老夫人要带着她和阿娘到居士林去静修的时候,嘴角扬起了淡淡的笑意。 “平灵,你去让妙雪来一趟。”她低声吩咐着平灵,一日不进米粒的她此时还是很虚弱,根本没有力气走到后罩房去找妙雪。 “姑娘,翠丝姐姐已经去准备马车了,您还要见妙雪作甚?”平灵疑惑问道。 “别问这么多,快去把她找来。”趁着老夫人和阿娘都在忙着出门,她正好交代妙雪一些事情。 随喜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目光有些黯然,有些事情不得不为,即使会让阿娘伤心……可是这是反击郭静君的最好的办法。 至少以她微弱的力量而言,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妙雪很快被平灵领了进来,她一看到随喜这病怏怏的模样,马上就将那郭静君骂了个透顶。 随喜昨日在偏院遭遇的事情,已经被说成是在偏院被郭静君吓得生了重病,关大爷昨天是下了令不许家里的下人嚼舌根,但哪里有不漏风的墙,大家多少还是听到了一些。 “妙雪,来,坐下说话吧。”随喜娇憨一笑,眼睛就如一口洁净的井水般明澈,像水洗过后的天空般纯净。 妙雪怔了一下,才在床边的绣墩坐下。 ------------ 第四十五章 静修(下) 居士林从来不收女香客在道观中过夜,但青居真人声名在外,有许多远道的官宦贵人的内眷前来祈愿,偏居士林又是在郊外偏林,等下山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为了方便这些贵人,道观便在山下建了一处庄子,让女香客们可以歇脚。 关老夫人她们就在这山下的庄子住下,安置下来之后,便和关娘子上山去添了五十两的香油钱,顺便给随喜祈福,希望随喜的身子赶紧爽利起来。 随喜虽没有发热发汗,但身子还很虚弱,所以没有跟着上山,她们住的厢房在一处花园后面,很静谧清幽,适合让人沉淀心灵。 翠丝怕她在屋里闷着,又见今日阳光明媚,便在门廊放了一张藤椅,随喜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坐在藤椅上,身上盖着软被,嘴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容,目光越过飘落着黄叶的树枝不知在看什么。 “……你若不想被郭静君再一次赶出关家,就必须找到比她更大的靠山,如果不能和她相抗衡,你迟早还是会被赶出去的。” “我救了你一次,救不了第二次,何况我也自身难保,你只能靠你自己。” “这几天老夫人和夫人都不在家里,机会可一不可再,你自己斟酌斟酌。” “……” 想起和妙雪的对话,随喜眼底闪过一丝寒意,不知那丫头到底能不能听明白她的暗示,家里就那么大,妙雪总有见到阿爹的机会,能不能成功,就看她自己了。 阿娘不是郭静君的对手,而她自己又人小势力单薄,稍微做出点什么就会被别人找到借口说她是妖孽,那就只能利用妙雪了,这也是她当初救她的原因。 “姑娘,日头就要下了,有些起风,不如到屋里坐着吧。”翠丝听外面树叶沙沙作响,姑娘还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好低声提醒着。 随喜回过神来,对翠丝眯眼甜甜笑着,表情娇憨而可爱,“好啊,可是阿娘和祖母还没回来呢,天黑了就不好下山了。” 才刚说着,就见到关娘子扶着老夫人的手走进了角门。 “祖母,阿娘。”随喜放下手中的杯子,欢快往老夫人她们跑去。 老夫人沉下脸,“身子还没大好,怎么就在外面跑了,翠丝哪里去了?” 翠丝急忙过来磕头认错。 随喜拉着老夫人的手笑嘻嘻地道,“祖母,是我在屋里嫌闷,所以才在外面坐了一会儿,正要回屋里去呢,您就回来了,我这不是高兴吗?” 老夫人嗔了她一眼,“那还不赶紧进屋里。” 关娘子牵过随喜,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有没乖乖喝药呢?” “当然有,不信您问翠丝,我可乖了。”随喜讨好地拿脸颊蹭了蹭关娘子的手臂。 说说笑笑地走进厢房,没多久就有两个道姑打扮的婆子给她们送来了斋饭,吃过饭之后,老夫人拉着随喜进怀里,“明天翠丝带着你上山,青居真人想见你。” 随喜嘴边的笑容滞了一下,那青居真人怎么还留在居士林,不是应该云游四野去了吗?想到他看着自己那种仿佛洞悉一切秘密的目光,心里就一阵的发寒,她一点也不想再见到那个青居真人。 “祖母,我头晕,不想上山。”她怏怏地扁嘴,没了方才的那种欢快。 老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之前还说自己大好了,怎么现在就说头晕。” “是啊,刚刚已经不头晕了,现在又晕了。”随喜撒娇着叫道。 关娘子闻言便对老夫人道,“娘,这上山需要费大力气,不如就过两天,等随喜大好了再去见真人吧。” 老夫人不悦地道,“那些名门世家的想见真人一面都难,我们还端什么架子,你要真没力气上山,就让翠丝背着你去。” 随喜撅着小嘴,委屈地低下头,心里却将那青居真人骂了不止十遍。 “老夫人,山上的小道士给姑娘送来了药丸,说是青居真人使他来的。”翠碧边说边笑着走进来,语气还有掩不住的惊喜和兴奋。 老夫人脸上一喜,“青居真人给姑娘送了什么?” “说是知道姑娘身子不爽利,怕明日无法上山,所以特地送了药丸。”翠碧将手中的小匣子呈给老夫人。 梨木雕花飞鸟的精致小匣子里面装着三颗红色的药丸,没有刺鼻的药味,倒是有几丝淡淡的清香,老夫人不无惊喜,“真人连随喜生病也知道了,我们可一句话都没提过。”是对关娘子说的。 关娘子也笑着点头,“青居真人神机妙算,跟神仙似的,这药肯定对随喜身子有用的。” 随喜猛地摇头,“我不要吃!”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青居真人的医术了得,这药丸可是千金难买的,不许任性,翠丝,去给姑娘倒一杯水,让她和着吃药。” 翠丝应喏。 翠碧笑道,“那小道士还说了,若是明日姑娘没法上山,会有轿子来接。” “这怎么好,我们姑娘没那么娇气!”老夫人马上就道,还直直地盯着随喜,只有步行上山才能表现自己的虔诚。 随喜不敢再挑剔,只要苦着脸将那药丸和着水吞了下来,暗骂青居真人真是多管闲事。 翌日,随喜起身的时候已经是精神百倍,心中不仅惊讶那青居真人的药丸如此神奇,这位万人敬仰的真人应该不是徒有其表,难道真能跟神仙一样厉害不成? 突然就想起阿娘之所以会难产而死,主要还是因为哮喘之症发作……阿娘一直有这个毛病,但因为很注意所以从来没有发病的时候,除非是喝了酒才会受不了。 心头起了疑问,随喜这一路上山倒是安静,也不觉得累,已经没了那种轻易就气虚的感觉,青居真人送来的那三颗药丸,她昨天吃了一颗,刚刚要出门的时候吃了一颗,看来还真是不错的东西。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翠丝和平灵都有些气喘,随喜也觉得有些口干,便在旁边的凉亭歇下了,喝了几杯温水,随喜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姑娘,您看,这时候竟然还有油柑子呢。”平灵刚喝了几口水,眼睛转悠着落在凉亭对面的丛林中,顿时发现了几株油柑子,上面果实累累。 随喜抬眼看了过去,赤黄色的油柑子结满在树杈枝叶之间,看着让人忍不住两颊生津。 翠丝笑着道,“姑娘,油柑子能润肺清嗓,奴婢去摘一些拿回去给老夫人和夫人尝尝。” 平灵已经一副嘴馋的模样,随喜看着就笑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山,免得回去的时候忘记了,先去摘一些放在篮子里,回去腌了盐再给祖母和阿娘送去。” “还是姑娘想着周到,奴婢这就是采摘。”翠丝笑道,那了装茶杯茶壶的篮子准备走到对面的丛林。 随喜让平灵也跟着去了,她一个人在凉亭等着她们。 不过是隔了一条山路的距离,平灵和翠丝放心地到丛林去采摘油柑子,随喜笑眯了眼看着她们,心情难得的放松了一些。 突然,身后的树林传来窸窣的声音,随喜怔了怔,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紧接着又是一阵似有似无的说话声。 她将杯子放在石桌上,站在凉亭垫脚看着树林的下坡处,隐约能看见两道身影在纠缠着。 心里不免有些好奇,正打算看个清楚的时候,就见到其中一道桃红色的身影气呼呼地往她这边走来,随喜才看清楚那是个年轻女子,穿着桃红色的比甲,月白色的百花裙,只顾着埋着头走路,根本没发觉凉亭上站着一个小姑娘。 随喜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充满好奇地看着那女子,又看向急急跟在她身后的人,是个穿着灰色道袍的道士,眼里好像只有那女子似的,也没有发现随喜就站在凉亭的柱子后面,他大步追上那女子,一把将那女子搂进了怀里,不知低声在说着什么。 难道是……随喜瞠大了眼,脸颊忍不住生晕涨红,道士竟然和良家姑娘私通? 平灵和翠丝也在这个时候走回凉亭,平灵还笑嘻嘻地叫道,“姑娘,这油柑子很清甜呢。” 那道士被莫名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抬头与随喜的目光对上,脸色微微一变,拉着那女子迅速消失了树林中。 随喜没怎么在意地笑了笑,和平灵翠丝一起往山上走去。 —————— 求票求票~ ------------ 第四十六章 左迁(上) 上山进了道观之后,随喜先上了三炷香跪下祈愿之后,便被一个小道士领着往之前去过的主殿后面的花园。 翠丝和平灵被留在优昙花树林附近的厢房歇息,小道士说青居真人只见随喜一人。 小道士领着她来到青居真人的静室门口就离开了,随喜站在篱笆门之外,看着那一地的赤红,如血,美丽,妖艳的彼岸花在风中轻轻摇曳,那仿佛一朵雪白硕大的优昙花盛开在红莲业火之中的白色身影。 仍旧是一袭雪白干净的长衫道袍,及腰的黑发松松垮垮绑在脑后,洁白如玉的脸庞泛着宽容慈祥的笑容,目光仿佛湛蓝的天空般洁净。阳光平静地地洒在他身上,看起来安然且沉静。 他微微浅笑地看着她,伸出白皙修长的手,“小随喜,过来。” 心中再一次纳闷,这么优雅高贵气质如芝兰玉树般的男子竟然是个皈依道教的神圣超凡的道士……怎么看都不太像。 她在心里嘀咕着,但还是一步一步走了过去,看到他身边的位置放着一张蒲团,她自是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青居莞尔一笑,手肘搭在膝盖上撑着一边的额头,慵懒闲适地斜睨着她,声音犹如温润的水,暖入心扉,“小随喜,想清楚了吗?要不要来当我的徒弟呢?” 随喜学着他的姿势,也是懒懒地看着他,有些稚嫩的声音说着老成的话,“有什么好处呢?当你的徒弟很好吗?每天都要在山上,日子无聊且无趣。”还不能吃肉! “难道你如今的生活就很有趣?”青居反问道。 随喜清澈的大眼浮起一丝阴霾,“你是神仙吗?你真的能未卜先知?” 青居一愣,缓缓摇头,实话实说,“不是,只是能算出一些预兆罢了。” “那么,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你要我当你的徒弟是为什么,只是因为你算出了我逆天出世才要这样做?”随喜咄咄逼问,她不想当青居的徒弟,但很想知道他对自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又知道她多少事情。 青居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不可测,连看着随喜的目光也变得幽深神秘,片刻之后,他才缓缓开口,“当年算出你是逆天出世时,我便有了想与上天一斗的决心,你应该是活不过十五岁的,这些年我暗中想要改你的命格,没想到尚未成功,你已经自己改了自己的命格,但能不能活过十五岁,也是个未知。” 他修道这么多年,舍弃了那么多东西,并非他看破红尘心中超凡,只是兴趣使然,想要和上天斗一斗,到底他能不能改变命运,到底能不能…… 能助他改变一切的人还没出现,而他算过了,那个人是因为眼前这个小姑娘的逆天出世而出现的,利用这个小姑娘,说不定就能达到他想要的一切。 没有这位逆天出世的小姑娘,那个人是不会出现的…… 随喜并不知青居心中所想,只是听他所言,心中有些惊骇,她上一世确实活不过十五岁,难道这辈子也一样吗?“你……你想收我为徒,就是要救我?” “也可以这么说。”青居模棱两可地回道。 “难道当你的徒弟就能避开命运的安排,如果我在十五岁那年必须死去是命运的话,就算当了你的徒弟也一样。”随喜站了起来,笑得风轻云淡,和脸上的稚气十分不符。 就算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她也要改变阿娘难产的劫难。 青居挑了挑眉,胸有成竹笑道,“你迟早会成为我的徒弟的。” 随喜笑了笑,转身就要离开,突然又顿住脚步,“真人,听说你医术很厉害,是真的吗?” “你的风寒不是一夜之间就好了吗?”青居淡淡笑道。 “那你能医治哮喘之症吗?”随喜问道。 青居微微眯了眯眼,“小随喜,你若是想凭自己强行改变运数,不是那么容易的。” 随喜紧抿着嘴,倔强地看着他。 青居轻轻摇了摇头,笑道,“哮喘之症治好不易,但能避免发作,切记避开会引其发作的东西。”顿了一下,他又道,“明日我使人送些药丸与你,每日一颗,就算不能根治哮喘之症,也不会轻易发作。” 随喜脸上大喜,“多谢青居真人。” 青居平直的眼线扬起浅浅的弧度,小随喜,让我看看你到底能改变到哪个程度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助我改天的能力。 两人各怀心思地一站一坐在彼岸花海中,一大片的妖红中,两道白色身影在风中静默沉思,阳光安静地洒满了一地,铺上淡淡的金黄色。 因为青居真人答应送治哮喘之症的药丸,随喜这次是心甘情愿地留下来听他说了半天的道,不知道是不是用了心,这一次比上次听得认真,心灵似乎平静了不少。 一直盘亘在心头的烦躁和不安似乎得到了安抚般沉静下来。 随喜回到山下的庄子时,已经是日暮时分,天空被晕染出淡淡的霞光,关娘子站在角门外等着她。 “阿娘。”随喜一见到关娘子,立刻露出甜甜的天真烂漫的笑容跑了过去。 关娘子搂住她,摸了摸她的头,“累不累?都做了什么?” 随喜声音清脆地回道,“一点也不累,阿娘,您瞧,我都好了,青居真人送的药丸真灵验。” 关娘子放心地微笑起来,“老夫人还在等你呢。” 随喜让翠丝去把油柑子腌制再送到老夫人屋里来。 到了老夫人的厢房,又是一番详细的询问,老夫人听到随喜是去听青居真人说道,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中还带着少见的兴奋和愉悦。 第二天,青居真的使人给关娘子送了治哮喘之症的药丸,并没有提起是答应了随喜才送来的,令老夫人和关娘子更相信他的超凡不俗和慈悲为怀。 随喜虽不愿意和青居太接近更不想成为他的徒弟,但到底感激他的赠药,所以不必老夫人的督促,她接下来几天都乖乖地上山去听他讲道。 每天上山下山的,随喜的身子也日渐变得更加有气力。 不知不觉竟过了半个月,这十几天来,关大爷不时使人来请老夫人和关娘子回家,但来人都被老夫人打发了回去,虽没有明说原因,其实大家都清楚,只要郭静君留在家中一日,老夫人都不会回去的。 随喜乐得轻松,她最希望的就是阿娘能远离阿爹,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孕,就算阿爹纳多少小妾都没关系,她只希望阿娘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这半个月来,她每天都到山上去听青居真人讲道,不知不觉心灵也变得宽阔了许多,笑容也越来越灿烂,并不是说以前笑得不开心,只是那种笑总是带了些不真心和压抑。 她不应该总是沉浸在过去的悲伤中,而是感谢生命,坚强勇敢地面对所有已知和未知的命运,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都不会像上一世一样,用死来逃避了。 又过了几天,家里便传来了消息,关大爷被上官左迁了,几乎是等于免黜,关大爷已经两日不曾回家,老夫人和关娘子都不在,家中没了主心骨,下人们是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老夫人沉着脸许久没说话,她最是关心儿子的前程了,原以为她会激动伤心的,没想却是冷静地吩咐关娘子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回家。 随喜看了老夫人一眼,心中暗咐,阿爹被左迁一事,老夫人是早有预料的吧。 ------------ 第四十七章 左迁(中) 且说说关老夫人和关娘子离开家里之后,关大爷如何度过这半个月时间。 关大爷一直都是以孝顺得以上官欣赏,如今因为老夫人却气得到居士林去静修,他心中不是没有犹豫的,在老夫人离开家里的第二天,他就让郭静君先搬到庄子里去住,可郭静君却突然摔了一下,所幸没有伤到肚子里的孩子,不过却不能奔波,只能留下来养胎。 他将原由告知了老夫人,可老夫人不为所动,依旧不愿意回家。 关大爷左右不是办法,干脆连偏院也不去了,下了差回来便往关娘子的院子走去,可伶俐的丫环都被老夫人带着去了居士林,只留下几个小丫环,服侍得不贴心,他心中更是烦躁。 干脆到书房去喝酒,正心浮气躁之间,却有一双纤纤素手将喝得微醺得他扶上了床榻,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一张年轻娇美的脸庞,贴着他胸膛的是一具凹凸有致的柔软身躯,掌心所触肌肤腻如凝脂。 全身顿时燥热起来,呼吸越来越沉重。 “大爷,奴婢是来服侍您的……”耳边是酥软的呵气细语,关大爷再也把持不住,翻身将那具撩人的身体压在身下。 第二天才知道是郭静君带来的丫环,好像叫妙雪,只见她满脸涨红,身上只裹着一张薄被缩在床角,含羞带涩地看着他。 关大爷心里一阵愧疚,脑海里闪过关娘子失望含泪的双眼。 “你不是郭姨娘身边的丫环吗?怎么会在在这里?”关大爷的目光落在她布满红点的肩膀上,有些口干舌燥地问道。 妙雪低下头,“上次奴婢生病了,郭姨娘要将奴婢送出去,是老夫人救了奴婢……奴婢见大爷身边没有个贴心的照顾,所以才大胆来服侍您,没想大爷却喝醉了……” 她的意思,只是来服侍他起居,并不是来勾引他?关大爷想起昨日的孟浪,自己确实是有些头昏脑胀,但他并没有醉,这丫头欲拒还迎的娇俏模样他还记着。 既是老夫人答应让她留下的,他也不能将她再赶出关家,反正家中如今没有伶俐醒目的丫环服侍,留着她在身边也好,等惠云回来了再作打算,是要收了通房还是……不行,惠云还在气头上,万万不能让她知道他还收了通房。 关大爷将妙雪拉进了怀里,大掌在她雪白的娇躯抚摸着,“以后就留在我身边服侍着,但必须切记一点……”声音暗了下来,大掌放在她小腹上,“要喝避子药,别让夫人知晓了,懂吗?” 妙雪娇羞地点了点头,顺势依了过去,妙雪不是没脑子的人,如今以关家的情形,她是不可以有身孕的,还不如乖顺地听从大爷的吩咐,以后好好服侍夫人,也比那郭静君用尽心机要对对付夫人的强。 她只想好好在关家生存下去,根本没敢想其他,而能够给这种生活的人,也只有大爷……不,还有老夫人和夫人,她绝对不能像郭静君一样得罪了她们。 想明白了这一点,妙雪更是温柔体贴地照顾着关大爷,而贪新鲜的关大爷也沉浸在温柔乡中,好几天没去偏院看望郭静君了。 郭静君原是想借着胎儿不稳避开被送去庄子的事儿,没想到反而让关大爷不再来找她,她心里也焦急,便使了妙琴来打探消息,小丫环们口风本来就不紧,又没有翠丝等几个大丫环的警告和提点,三两下就被妙琴打听出端倪来。 一听是妙雪那小贱人勾引了大爷,郭静君怒火中烧,带着妙琴妙音怒冲冲地来到书房,要将妙雪赶出关家。 妙雪自是不肯同意,连下跪也不肯地站在郭静君面前,“郭姨娘,如今我已是关家的奴婢,要杀要赶非你能做主,一切有老夫人和夫人呢。” “你这个小贱人,还敢跟我顶嘴,给我打,狠狠地朝死里打!”郭静君见这妙雪不过一个月时间就出落得比以前更加娇美,那艳媚的模样几乎就要赶上自己,心中一阵的气恼,恨不得立刻将这贱人打死。 “你们谁敢!这里可是大爷的书房,家里的主事也不是你郭姨娘,我如今大爷身边的丫环,你们谁敢动我一下?”妙雪大声喝住了妙琴和妙音。 郭静君妆扮得十分精致的脸庞几乎气得扭曲狰狞起来,“不就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贱人,也配和我争宠?今日要是不打死你,我就……” “比起郭姨娘,我这上不了台面的小贱人不是更清白吗?怎么,才当了几天的姨娘,您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吗?”妙雪听到郭静君的话反而轻笑了起来,脸上一点惧意都没有。 郭静君脸上骄矜的面具悉数崩溃,眼睛瞠得大大的,眼底闪过一抹狰狞的杀意,但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智还是拉住她的冲动。 这个妙雪不同其他人,她是知道自己的过往的,如果被老夫人或者大爷知道了她以前的身世……就算她能生下儿子,也留不得在关家了。 见郭静君总算对自己有了惧意,妙雪才悄悄在心底松了口气,这是她唯一能制衡郭静君的把柄了,但不到最后关头,她都不会说出来,毕竟自己也是从那地方出来的丫环,说出来只会一起死而已。 “你这个小贱人,我只恨当初心软没将你打死,才留下今日你这祸患!”郭静君几乎气得牙疼,恶狠狠地瞪着妙雪。 妙雪笑了笑,“是奴婢遇着贵人了,没那么容易死在你手中。” 郭静君一听,忍不住心口汹涌的怒火,扬手就朝妙雪打了下去,眼角却正好瞄到关大爷的身影出现在门边,想要急急收住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整个人竟往一边歪了下去,撞在妙雪身上。 “你来作甚?”关大爷皱眉喝道,看了妙雪眼泪扶住郭静君的模样,又看着郭静君那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场就喝斥了她几句,“不是胎儿不稳吗?怎么还到这里来闹事儿,要真这么精神,那就到庄子里去。” 郭静君脸色苍白,嘴唇张了张,艰难地叫道,“肚子……肚子好疼……” ------------ 第四十八章 左迁(下) 本来只是想假装动了胎气而不被送到庄子里去,没想到因为对妙雪大动肝火,又不小心撞到肚子,这下真的就动了胎气了。 关大爷在听到郭静君喊肚子疼的时候,脸色微微一变,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但还是弯低腰将她抱了起来,让丫环赶紧去将蔡大夫找过来。 郭静君脸色雪白如死,冷汗一直从额头冒出来,低声在关大爷怀里呻吟着,心里不断地祈祷,孩子千万不能有事儿,千万不能有事儿……这是她最后的保命符了。 眼角看到妙雪也紧张地跟着到了偏院,郭静君眼底迸射出强烈的怨恨,如果她的孩子保不住,她同样不会放过这个小贱人。 蔡大夫很快请了过来,也不知是他医术高明,还是郭静君的运气实在好,胎儿竟是保住了,只是从今日起到生产,郭静君都不能下地一步,必须仔仔细细小心翼翼地在床榻上养胎,否则再动了胎气,就再也保不住了。 送走蔡大夫之后,关大爷便对郭静君发了一顿的大火,“……若不是看在你有了身子的份上,今日岂能轻易绕过了你,我屋里的人也是你能教训的,也不看看是什么身份,从今往后,你除了偏院哪里也不许去,孩子若是不能平安生下来,你自知后果。” 郭静君泪流满面,哭得好不楚楚动人,“妾身对大爷一片真心,才会……才会心生妒意,大爷,您别生气。” 关大爷哼道,“你平日不尊敬夫人已是尊卑不分,不知规矩品性有缺,竟然还心胸狭窄善妒野蛮,凭你身份还轮不到你来撒野。” 郭静君震惊看着他,这个男人……几天前还和她恩爱无比,将她宠得如珠如宝,才几日时间,竟就翻脸无情了。 她以为他至少心里有她一点存在的。 就算是有了新人忘了故人,这也实在太快了些,都说婊子无情,原来最是无情的是对自己无心的男人。 但其实关大爷也不是真的厌倦了郭静君,只是这些天来他三番四次去请老夫人回来都被拒绝,心里实在烦躁,又想到老夫人和夫人之所以会到居士林去静修就是因为郭静君,因此才开始对郭静君不耐烦了,觉得若是郭静君懂得服侍老夫人,今日他也不至于这样左右为难。 发了火之后,关大爷就拂袖离开了偏院,妙雪怜悯地看了郭静君一眼,也紧跟着离开了。 今日郭静君的下场就是她的教训,依靠男人一时的宠爱是维持不了多久的,她若想要保持安身之处,就必须记住自己的身份。 屋漏偏逢连夜雨,本来就因家中的事情心浮意燥,几乎没有一日是清心度过的,偏偏上官卢大人这时候不知从哪里听来了传言,知晓了关家老夫人和夫人气怒离家的事情。 关大爷费了不少唇舌才让卢大人相信,关老夫人和关娘子去去居士林静修,并非所谓的被他气得离家出走。 但关大爷宠妾灭妻的传言就像瘟疫一样,在整个税务府流传开来,律法虽规定男子必须到了而立之年还未有子嗣才能纳妾,但凡是有点家底的,哪一个不是偷偷养了通房和贱妾的,大家对关大爷纳妾一事倒是没多意见,只是关于宠妾灭妻,气得母亲和妻子离开家中一事,大家就显得很鄙夷,背地里议论关大爷是个没有伦理规矩之人,才容许一个名分未定的小妾在家中作威作福。 卢大人对关大爷也十分失望,本来是最看重的嫡系下属,几乎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没想到却是家风不整,要将关大爷免职又有些舍不得,毕竟他能够帮自己做的事情不是其他人能轻易办到的,最后只能下了左迁的决定,让关大爷好好反省,并要求他要严谨家风。 修身齐家治国,如果其身不正,家风不端,如何立业?这是卢大人对关大爷的忠告。 关大爷被左迁,其实就是被降职,而且连降三级,成了一名处理文务的闲人,哪里有之前的油水可捞?本来几乎已经是税务府的第二把交椅了,没想竟有次遭遇。 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直以来,他做事向来尽心尽力,克尽厥职,原以为再过些时日就能提携为副府长,骤然被降职,叫他如何能接受这样的打击, 关大爷心灰意冷,每日以酒度日,连税务府也不去了。 老夫人和关娘子当日收到消息的时候就启程回来了,到了家里时,见下人们都没了主意一切都是乱糟糟的,关娘子立刻就整顿起来。 她带着湖湘整理家里的规矩,将一些碎嘴和不安分的丫环都叫来喝斥听训,大家都怕大爷被左迁一事牵连自己被赶出关家,如今见老夫人和夫人都一副沉着冷静的做派,心里的不安猜测总算平静下来。 将家里整顿了一番,老夫人也不急着去把关大爷找回来,而是让翠丝去打听事情了。 翠丝将这半个月来家里发生的一切都打听清楚明白之后,便来给老夫人回话。 老夫人歪在临窗的软榻上,身上穿着酱紫色的大袄,衣襟处滚了一圈金色花边,既简单又大气,却令她看起来更加严厉端肃。 临近十月天,天气咋冷还凉,老人家总是比较畏冷,屋里已经升起了暖盆。 翠丝就站在软榻边,手里捧着热茶递给老夫人,一边低声说着,“……大爷本来已经吩咐了让郭姨娘到庄子里去,可突然就说动了胎气,大爷几天宿在书房,没有一个贴心的丫环服侍……,后来那都是妙雪在服侍大爷,郭姨娘就到书房去闹事儿,又动了胎气,如今还躺在床上,说是一直到生产都不能落地……”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原是高兴大爷能有子嗣传宗接代,没想这郭静君的出现于关家而言是祸非福。” 第一次说动了胎气必是借口不想去庄子静养,第二次就是真的了,老夫人脸上依旧平静如水,也没有觉得担忧和愤怒,对于郭静君肚子里的孩子,她已经没有了期待。 “老夫人,那郭姨娘该如何处置?下不来床榻,还能留在家里吗?”翠丝压低声音问道。 “夫人使人去找大爷了吗?”老夫人沉默了片刻才问道。 “夫人使了外院几个小厮出去找了,还没有消息。”翠丝回道。 “再去看看可有消息。”老夫人点了点头,接过茶盅啜了一口茶,沉声吩咐道。 “是,老夫人。”翠丝应了一声,刚离开内屋,随喜就来了。 “祖母,我带了些腌制的油柑子,您早上还说喉咙不舒服,吃几颗就会好的。”随喜抱着一个陶罐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 老夫人让她坐到身边来,拿了一颗浸了盐的油柑子放进嘴里,舌尖都是甘甜的味道,“怎么不在屋里歇息,不累吗?” 随喜摇了摇头,“不累,祖母再吃一颗。” 老夫人笑得慈祥宽厚地摸了摸随喜的头,“随喜,那个叫妙雪的丫环……你回来之后见过她没有?” “没有。”随喜怯怯地看了老夫人一眼,一副做错事儿的样子低着头,“祖母,她们说妙雪要成为姨娘了,是不是真的?” 老夫人目光幽深幽深,“谁说的,尽是胡说八道,你阿爹不会再有姨娘的。” “祖母,是我错了,是我让妙雪去服侍阿爹的。”随喜突然哭了起来,断断续续地说道,“我见湖湘和翠丝姐姐都要跟着我们去居士林,怕阿爹回屋里的时候没人照顾他,所以就跟妙雪说,若是阿爹回了阿娘的屋里,要好好服侍着……没想到会惹郭姨娘不高兴。” 老夫人锐利的眼神柔和下来,抚着随喜的鬓角柔声道,“你本是一片孝心,怎么会是你的错,只是有些人不知好歹,辜负了你的好意。” “真的不是随喜的错吗?”被眼泪洗刷之后的眼睛特别的黑亮,随喜就用这样乌亮清澈的大眼颤惊地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一阵的心软怜惜,更是温柔地安抚她,“不是你的错,但是你以后要记住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别轻易被别人蒙蔽的双眼。” 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思还是纯白了些,老夫人在心里暗叹。 随喜绽开一抹跟花儿一样灿烂的笑容,稚气的小脸放松下来,谁也没有发觉在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果然这个妙雪很好用,如今对付郭静君就只差一步了。 一老一小各有所思地说起闲话,一人想着以后要怎么教导孙女辨识人心,如何懂得利用他人而不被别人利用,一人则想着接下来该如何让郭静君离开关家。 过了半个时辰,就听到去找阿爹的那些人回来了。 ———————— 还不能上架,姐妹们先把粉粉留着,等下周能上架了再给小归投上,嗯,下周会加更……加更……加更……(贿赂语气的无限回音) ------------ 第四十九章 修身(上) 关大爷喝得烂醉如泥被人抬了回来,关娘子看着睡死在床榻上的丈夫,心里滋味复杂,想置之不理又有些于心不忍,但想到自己只不过离开了半个月,他立刻又收了一个通房,哪能不生气不心酸? “夫人。”湖湘悄然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醒酒汤。 关娘子这才慢慢走到床沿坐了下来,“去准备点热水吧,得给大爷擦身子。” 冲天的酒气让她觉得很难受,再怎么不愿意,还是慢慢地喂了关大爷喝下一碗醒酒汤。 “惠云,惠云……”关大爷两颊泛着酒晕,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睁眼看到关娘子的时候,声音低哑地唤了几句。 关娘子只是低声淡漠地应着,等湖湘打了热水进来,两人合力给关大爷擦了身子换了衣裳,屋里的酒气才没那么浓郁。 关大爷发了一会儿的酒疯就沉沉睡了过去。 湖湘把都是酒气的衣裳拿了下来,重新打了一盆水给关娘子洗脸。 “……还在外面吗?”关娘子脸上都是汗水,一边擦拭着一边问湖湘。 “在外间跪着,说要给夫人您请罪。”湖湘回道,早在夫人回来的时候,那妙雪就跪在外面要求见夫人了。 关娘子叹了一声,低声自嘲地笑道,“她和郭静君又有何不同。” “夫人。”湖湘担忧地看着她。 “无妨,就去见一见。”关娘子重新整理了头面,看了沉睡中仍紧皱着眉毛的关大爷一眼,才撩帘走了出去。 外间的炕床前面,跪着一个身穿松花色小袄的年轻女子,肤色白皙,长得挺娇俏的,以前这丫环跟在郭静君身边的时候,她是没多注意,今日再一看,才发现她其实不逊色郭静君多少,难怪郭静君当初容不下她留在关家,难怪这次郭静君会大动肝火以至于影响了胎儿。 妙雪一见到关娘子出来,立刻就磕了几头,“夫人,奴婢知错了。” “起来说话吧。”关娘子低声说着。 妙雪低低埋着头,“夫人,是奴婢辜负了姑娘的一片好意,是奴婢不识好歹,请夫人您责罚奴婢。” 关娘子怔了一下,“与姑娘何关?” “回夫人的话,姑娘担心您离开家里,大爷若是回了内院无人照顾,便吩咐奴婢伶俐一些……奴婢那日是见大爷喝了些酒,就去厨房煮了醒酒汤给送到书房去的,不想……不想……”妙雪涨红了脸,“夫人,是奴婢不得好死,是奴婢辜负了姑娘。” 关娘子手指轻轻一抖,是随喜…… 她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是她想太多了,随喜也只是一片孝心不忍她阿爹无人照顾,怎么会……摇了摇头,关娘子眼底的笑容有些苦涩,妙雪也只是个丫环,大爷想要做什么,她还能拒绝不成? “你先下去吧,既然大爷留了你在书房里侍候,以后你就留在书房吧。”关娘子淡声说着,已经不在乎关大爷身边到底有多少女人了,而且这妙雪的身份和郭静君的不一样,只好安安分分的,当个通房并不是问题。 妙雪听到关娘子的话,几乎是感激涕零地道不责罚的谢,然后再一次表达了她会好好服侍夫人和大爷的决心,最后才卑躬屈膝地退了下去。 湖湘不明所以地看向关娘子,低声问道,“夫人,妙雪始终是郭静君的丫环,您就这样饶了她吗?” 关娘子出神看着手中的茶杯,茶叶在水中舒展沉浮,须臾,才缓缓开口,“没有妙雪难道不会有别人吗?何况……”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来,何况留着妙雪,不是让郭静君更加吃不下睡不好? ****** 翌日,关大爷几欲头胀欲裂地醒来,刚坐起身就看到关娘子撩起软帘走了进来,穿着月白色绸面裙衫,外罩一件靓蓝色的圆领小袄,显得端庄而精神奕奕。 “惠云。”他开口唤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眼底却带着喜色,“什么时候回来的?” 关娘子淡淡一笑,绞了绫巾过来给他拭脸,“昨天回家的,你喝醉了。” 关大爷有些窘迫地接过绫巾,敷在脸上,温热的感觉让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娘也回来了吗?” “嗯,刚使人过来,让你醒了到上房去。”关娘子依旧是淡淡的回答,不亲近也不冷漠。 “现在什么时辰了?”关大爷趿了鞋走下床榻,自己拿了盐粉漱口。 “辰时三刻。”关娘子给他取了一套墨青色的圆襟长衫一件宝蓝色的短褂过来。 关大爷吐出一口清水,诧异地看着窗外的天色,“怎么不叫醒我?” “先换上吧,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关娘子笑了笑,收拾脸盆就要走出屋里。 “惠云。”关大爷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关娘子轻轻挣脱开他的手,“老夫人还在等你呢,别让她等太久了。” “我其实已安排静君到庄子里静养,偏是动了胎气……”关大爷想要解释。 关娘子打断他的话,“你不必跟我解释。”顿了一下,“我也不是容不下别人的,一切都随你的意就是了。” “惠云……”关大爷皱眉还想解释,关娘子却已经走出了内屋。 关大爷心事重重地吃过了早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时而皱眉,时而叹息,后来眼睛一亮,好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情,等到上房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眉眼间已经没有了那股阴郁。 老夫人看着明显消瘦了一圈的儿子,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可是想到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又觉得失望恼怒。 “这都是怎么回事儿?怎么突然就被左迁了,你是卢大人的嫡系亲信,是他一手将他提拔,如果不是忍无可忍,怎会将你左迁?”老夫人等关大爷坐下之后,多余的话也没说就沉声问起了左迁的事情。 关大爷有些无所谓地回道,“这事儿子怎么清楚,也许是我惹他不喜了。” “胡说八道!分明是你宠妾灭妻的事儿被卢大人知晓了,才不得不降职于你,你怎到如今还不知悔改?”老夫人眼色沉了下来,怒声斥问。 关大爷道,“卢大人自己还不是未足而立之年就纳妾,这等事情都是民不报官不究,若不是您不肯回家,我何须落得这下场?” 虽然律法规定了男子未足而立之年不能纳妾,但能够遵守这新帝立下的律法的人几乎少之又少,这点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老夫人听到关大爷竟有了责怪她的意思,更是气得脑仁突突地疼了起来,“如此说来,是我的错了,你宠妾灭妻,家风不严谨,这也不是你的错?别人纳妾收通房,哪个跟你一样辱没了门风,哪个像你一样不懂嫡庶之分,亏你还是读圣贤书的人,真真是猪油蒙了心。”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关大爷急急地开口,满是胡渣的脸庞尽是颓然和挫败,他是后悔了招惹郭静君,但是如今他又能如何?难道他后悔了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 “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你若还想要你的前程,就好好严谨门风,关家虽不是名豪门贵族,但也是书香世家,你不要了前程是你的事情,可不能连累了关家的名声。”老夫人瞪了关大爷一眼,冷声说道。 “娘,您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关大爷安慰老夫人道。 “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偏生你不争气,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顾及自己的名声别毁了前程,你倒好,沉迷女色,还没到行纳妾礼,你就已经将她宠得无法无天,你教惠云如何在这个家里立足?没有不漏风的墙,这事儿迟早传了出去,现在连你的上官也知晓了,你自己说说,还能如何?”老夫人说着红了眼圈,她好不容易盼着长子出息了,没想到如今竟然被降职,还不知以后会如何。 “卢大人既然只是将我左迁而不是罢黜,就会有机会升回去的,娘,您别担心了。”关大爷道,他也是刚刚才想明白的,卢大人并不是彻底放弃了他,而是给了他机会,他得好好想个办法才是。 老夫人细想一下,似乎也有道理,只要不是绝了出路就有机会,“那你就趁着这个时候好好重新树立门风,待传言淡下来,再跟卢大人说说,指不定还有机会的。”老夫人叹了一声说道。 关大爷这两年来能够平步青云,靠的不仅仅是克尽厥职的办事态度,自然是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手段,他也深知卢大人不会就这么将他免职,毕竟有些事情天知地知,税务府是什么地方谁不清楚,他和卢大人早已经是一荣俱荣的关系。 也正好,有些之前不方便做的事儿,他可以趁着如今退居幕后少了许多关注的目光,将以前一些税务留下的手尾处理得毫无破绽。 想来,这也是卢大人将他左迁的目的吧。 ------------ 第五十章 修身(中) 关大爷一再表示会痛改前非,不会在作出宠妾灭妻、伤害幼女的行为之后,老夫人才露出慈爱的笑容,也原谅了关大爷。 不管怎么样,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就算真的生气他做错什么事情,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坐视不理,媳妇哪里有儿子亲,在关娘子和关大爷之间,老夫人心中的天平秤毫无悬念地偏向亲生儿子。 关大爷听了半天的训话之后,才终于在老夫人的满意点头下离开上房去税务府上差了,待他离开之后,老夫人就去将关娘子叫了过来。 关娘子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老夫人面前,安静听着老夫人略带安抚劝慰的声音,“……这次大爷也该受了教训,你到底还是他夫人,一荣俱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真的被罢黜,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随喜想想,她已经八岁了,再过些年就该定亲,若是没有个良好的家世,哪能嫁得风光嫁得好,惠云,究竟是谁将家里的事情传出去,我也不去计较,但接下来家里的安定和大爷的前程是否能得保,就要看你了。” “至于那郭静君……你是个心软心慈的,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就将她……”老夫人的声音低了下来。 关娘子心中一惊,老夫人已经对郭静君动了这心思了? 老夫人抬眼扫了关娘子一眼,“怎么?” “眼下大爷的前程最是要紧,媳妇知道孰轻孰重。”关娘子微微浅笑,目光有些黯了下来,想起从前生计艰难,女儿不得宠,家里好像总是沉浸在一种压抑的氛围中,那样的生活……她也不想再经历。 她不想再让女儿受委屈。 得到关娘子的答应,老夫人眉眼间浮起一抹倦色,关娘子从上房告退离开。 翠丝给老夫人端上温茶,“老夫人,您不彻查究竟是谁将家里的事情传出去么?” 老夫人慢慢地啜了一口茶,眉梢眼角都是凌厉的冷意,“家里的丫环都是她一手挑出来的,还要怎么查?” 翠丝心中暗惊,难道老夫人以为是夫人……可不是都在居士林吗?家里只剩下一些小丫环而已。 “也算她做得还不过分,大爷不至于被免职。”老夫人冷冷地说着,她是想过要给儿子教训,可绝没想过拿他的前程来开玩笑,想到媳妇故意放纵下人传话出去,她就气得牙根发疼,偏偏又不能发作,是她主意要去居士林的,早该预料今日的局面的。 当时气头上的她实在有些不计后果了,如今想来,隐隐有丝悔意。 ****** 紫檀高几上的香炉轻烟袅袅地飘散着清淡的香味,初冬的阳光温煦明媚地从窗外披洒进来,尘埃在空气中欢乐地舞动着,屋里显得静谧而温暖。 随喜安静地拿在刺绣,每一针每一线都很认真,白皙的小脸浅浅吟着闲适的笑意。 相对于随喜的沉静和悠闲,站在她旁边的平灵却是一脸的焦急和不安,几次欲开口说话,都有些犹豫地闭了嘴,眼底的焦虑更加明显。 随喜绣了一朵盛开的茉莉花,虽还不是很精致,但已经算是不错了,她喜滋滋地欣赏自己刚收线的绣品,“平灵,你看,我是不是进步了?” 平灵根本没听话随喜的话,仍旧困在自己的焦虑不安中。 “平灵!”随喜提高了声音,皱眉看着她。 “啊,姑娘。”平灵仿佛被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的时候,脸色煞白煞白的。 “你这是怎么了?”随喜将针线放进绣篓里,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挑眉看着平灵。 平灵噎了噎口水,转身去看看外面有没人,才回到随喜身边压低声音道,“姑娘,您说大爷会被左迁,是不是……是不是那日我们在凉亭不小心说的那些话?” 随喜面色微微一凝,“这与我们何干?是外面的人在传言才让阿爹被左迁的。” “可,可是夫人一直交代下去,不许家里的人在私底下议论这些事情,如何会传到外面去,姑娘,那日在凉亭,好像有别的女眷经过,会不会就是因为那样……”平灵手心都冒汗了,若是被老夫人知道是她在外面议论大爷如何宠爱郭静君,她肯定会被打死的。 “闭嘴!”随喜低声一喝,目光锐利地横了平灵一眼,“胡说什么,那日我们有说什么吗?别成天担心这个,好好过你的日子,老夫人不会去彻查这件事的。” “真的?”平灵惊恐地问道。 随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若是要彻查早就彻查了,你且安你的心吧。” 平灵仍然是不放心,越来越觉得外面的人之所以知道大爷宠爱郭静君和那日她跟姑娘在凉亭的抱怨有关,想到这个,她心里一阵的发凉,以后可千万不能继续在外头乱说了。 “你若是不想被赶出去,就不要一副心虚的样子,还怕老夫人不知道你做了错事吗?你还想连累我被老夫人责骂不成?”随喜警告地盯着她,平灵这副心虚畏缩的模样若被老夫人见到了,不起了疑心才怪。 “奴婢不敢,姑娘,奴婢不想被赶出去。”说着,声音哽咽了起来。 随喜叹道,“所以你就只管当什么都没发生便成。” 平灵点了点头,脸上惊恐的表情稍微安定了一些。 随喜眼底闪过一丝冷笑,那日在凉亭中她是故意要和平灵抱怨阿爹宠爱郭静君冷落阿娘和她的没错,那结伴上山的三姑六婆最是喜欢道人是非,原来只是想让阿爹提高警觉,不要继续沉迷女色之中,没想到竟然会被左迁。 这样也好,让他好好醒悟一下。 平灵在一旁平复心情,随喜继续挑线练习刺绣,日头逐渐上升,家里依旧安静平和,下人们烦躁不安的心情仿佛在老夫人和夫人的回来之后平静了下来,好像大爷没有被左迁一样地干活。 快要到午饭时间的时候,老夫人把随喜叫了去上房陪她老人家吃饭,平灵有些忐忑地跟着去了,见老夫人面容温和,也没提起要彻查究竟是谁嚼舌根的事儿,她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老夫人问了随喜早上都在屋里做什么,随喜一一作答,还拿了绣好的茉莉花给老夫人看,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进步了不少,看来你跟了青居真人半个月,倒是学会了静下心来了。” 随喜微感讶异,老夫人怎看得出她之前一直没法儿静下心学刺绣?从她记起前世一切之后,她的心就从来没平静过。 老夫人拉着随喜说了一会儿的闲话,就觉得有些困倦,随喜便笑着让翠丝服侍老夫人午歇,自己则带着平灵去找关娘子练字了。 对于识字,她比练习刺绣更加上心。 关娘子听湖湘来回话,“……请了蔡大夫过来,好像真的下不来床榻,这几天都吩咐小厨房煮安胎药,刘妈妈也暗中跟奴婢说了,大爷这次是真的动怒,已经好几日没去那边了。” “让崔妈妈给她炖些补汤送去。”关娘子吩咐道。 湖湘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内屋,随喜走了进来,甜甜对着关娘子笑着。 ****** 看到读者印象那个养肥再杀的字数日益俱增,表示压力很大,挠墙啊挠墙,其实很肥了,快点宰了吧,不要养了~~~ 今天加更…… * @@@ 书名:秀色满园 简介:小丫鬟的宅门奋斗史 [bookid=1748421,bookname=《秀色满园》] ------------ 第五十一章 修身(下) 郭静君躺在床榻上,面色无华,眼色苍白,双手交握放在小腹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屋里服侍的妙琴和妙音都大气不敢喘地仔细走路。 “姨娘,夫人使人给您送了炖汤。”妙琴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郭静君原来没有神采的眼睛瞬间迸发出强烈的怒火,“给我扔出去,她想害死我的孩子没那么容易,凡是她的东西都不准拿到屋里来。” 妙琴无言地看着她,暗暗叹息,夫人那是一片好意吧。 郭静君情绪激动地抓着被褥,大口地喘着气,低声叫着,“我不会认输的,绝对不会,她以为我就这样翻不了身吗?等我生下儿子……等我生儿子后,一定不会放过她,大爷呢,去把大爷找来,我要见他。” “姨娘,大爷都已经被左迁了,如今心情正是糟糕,怎么还会到这里来。”妙琴实在忍不住地提醒。 郭静君脸色一变,是啊,大爷被左迁了……已经不如往日风光了,“都是那个贱人,才累得大爷被左迁。” 妙琴和妙音对视一眼,彼此心中腹诽,连累大爷的人分明是郭姨娘自己才是,怎么与夫人有关? 郭静君此时已经陷入杂乱的思绪里,好不容易才攀上一个能照顾她下半辈子的男人,没想到才几天时间,就被降职了,也不知以后会不会升迁。 真的要留在关家不走了?郭静君有些迟疑起来,可是她有了身孕,想要离开关家再找个男人倚靠只怕不易,还得离开西里城。 关家不至于因为关大爷的左迁就败落吧,不是还有个当了知县的二爷吗?烂船也有三千钉,怎么也比她一个人在外面无依无靠的强,何况只要她生下大爷唯一的儿子,还怕那罗惠云是她的对手吗? “明日再去请蔡大夫过来给我把脉。”郭静君突然坐直了身子,眼底闪着势在必得的坚决,她一定要生个儿子,绝不能生女儿。 关大爷到了天黑的时候才回家,也没有到书房去,一进垂花门就往正院这边走来,关娘子正要准备吃晚膳,见到他回来显得有些讶异。 “吃过饭了吗?”他已经有一个月没到正院来与她一道用膳了,今晚怎么突然就来了? “还没,让丫环去拿多一副碗筷。”关大爷极自然地坐了下来,样子看起来比早上出门的时候要精神许多,好像显得很自信沉着。 两个人沉默地吃着饭,明明是很温馨的时刻,关娘子却觉得食不知味,只觉得尴尬非常,眼角扫了关大爷一眼,她在心里无声叹息,放下手中的筷子,已经吃不下去了。 “怎么不多吃一点?”关大爷看着她只扒了一角的白饭,诧异地问道。 关娘子笑了笑,“已经饱了。”然后给关大爷倒了一碗汤水,“你慢用。” “我们谈谈。”关大爷抓住关娘子的胳膊,眼底露出恳求的神情。 在一旁服侍的湖湘识相地退了出去。 “好,您说。”关娘子十分配合地点头,面无表情坐了回去。 关大爷见她还是一脸的冷漠,眉头拧了一下,放柔了声音,“惠云,是我错了,不该沉迷在女色之中,也不该听了郭静君的唆摆就那样对随喜,如今我是知道做错了,你可否原谅我?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过日子,好不好?我也不纳妾了,等郭静君生下孩子,就把她送走,以后我只对你好,好不好?” 这转变也太大了……关娘子惊愕地看着他,从来没听他这样低声下气跟她说话的,今日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吗? “今日娘已经训了我一顿,我到税务府之后,卢大人也找了我去训话,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做出那样违背伦理的事情,是我猪油蒙了心才会认为随喜被妖孽附身,惠云,我今天想了许多,想起当年你为了不让我的聘礼太寒酸,还偷偷给我塞了银子,想起我们过去那些年日子虽然艰辛,但却一直过的很开心,你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郭静君和那妙雪都不过是逢场作戏,我不会对她们认真。”关大爷直直盯着关娘子的眼睛,说得十分诚恳真情。 她何尝不是想起以前的甜蜜才一而再地对他心软,才会那么舍不得对他死心?关娘子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可他却一直在伤她的心。 在他宠爱郭静君的时候,可有想起一点点关于他们以前的美好?如果他能想起一点来,又怎么还能那么狠心地伤害她和他们的孩子? “我知道你心里怨我,我也不奢求你现在就原谅我,只希望你不要再憋着心里的气,你要是有怨有恨就打我或者骂我,只要你心里舒服就好了。”关大爷握住了关娘子的手,声音是多么柔情万千。 关娘子眯了眯眼,忍住就要渗出眼眶的泪水,他怎么能在那样伤了她之后,还要求她的原谅…… “惠云,不要哭,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关大爷搂住了她的腰,伸手温柔地拭去她的泪水,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会补偿你的,我会好好对你的。” “你意气风发的时候可以将我抛之脑后,如今被左迁了便想起我的好,关炎波,我就是你呼之即来的妻子么?”关娘子哽咽地责问。 “你是我同艰难共富贵的妻子,之前是我错了,今日开始,我一定会修身齐家,不会再让你失望的。”关大爷抱紧了她道。 修身齐家……竟然现在才想要来修身齐家?关娘子觉得真是讽刺得想大笑,可心里除了悲哀还是悲哀。 她推开了他,用力地忍住泪水,有些沙哑地道,“我知道了,时候不早,你先去梳洗早些睡下吧。” 关大爷深深看了她一眼,心知不能急于一时要她原谅他,只好温柔地笑着答应。 关娘子并没有将关大爷的话放在心上,以为他又是在哄自己,他总是这样,在惹她生气之后就会甜言蜜语地哄她开心,她也会觉得累,不可能总是站在原地等着他。 已经失望了那么多次,怎么还敢对他存着希望。 翌日,关大爷清早就起身,和关娘子一起到上房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见他们夫妇结伴同来,脸上的笑容愈加温和,只是叮嘱大爷要尽心尽力做事争取早日升迁之后,就让他们回去了。 随喜却无比的忧心,她一点也不相信阿爹真的就痛改前非了,肯定是想利用阿娘来让大家相信他并没有宠妾灭妻,所以才做出这样的姿态来。 阿娘,你千万不要被骗了! 她心里焦急,却不能真的跑到阿娘面前对她这样说,该怎么办? 郭静君听说大爷和那个罗惠云一起到上房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将妙琴端来的安胎药打落在地上,把妙琴的手烫得又红又肿。 她声音尖锐地叫道,“蔡大夫来了没有?” 妙琴忍着痛,“已经去请了,姨娘,您再等等。” “等等等,要等到什么时候?死丫头,还不快去给我看看到底来了没有。”郭静君脸上表情狰狞,如果不是怕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她都想狠狠踹这个笨拙的丫环几脚。 她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只想拿两个贴身的丫环出气。 妙琴喏喏地应是,刚转身就见到刘妈妈面无表情地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补汤。 郭静君嫌恶地撇开头。 刘妈妈看了妙琴手上的红肿一眼,嘴角挑起讽刺的笑,“大夫就要来了,把屏风去搬过来吧。” 郭静君恶狠狠地瞪了刘妈妈一眼。 刘妈妈似没看到郭静君的臭脸,客客气气地请她将补汤喝了下去,“姨娘动了胎气,总是动怒对自己也无益,这安胎药也喝下的好,免得……” “下去。”郭静君咬牙切齿叫道,“不必你来啰嗦。”说完,转向妙琴,“还不去给我再煮一碗安胎药。” 妙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巴不得赶紧离开屋里。 妙音领着蔡大夫走了进来,刘妈妈就站在旁边看着。 郭静君瞪了她几眼才隔着屏风有些迫切地问蔡大夫,“大夫,我这孩子可是儿子?” 蔡大夫莞尔一笑,只道了一声凭脉象不能确定下来。 郭静君焦急地还想再问明白,刘妈妈已经将蔡大夫送了出去。 “该死的奴才!”郭静君咬牙切齿地将刘妈妈诅咒了一遍,心里却开始不安起来,如果不是儿子该怎么办?如今大爷已经有了新欢,又和罗惠云重修旧好,将来还会再宠爱她吗? 她一定要生儿子! &&& 《重生之逆流》 简介:就算逆流而上,也要拼出一个别样人生。 [bookid=1914326,bookname=《重生之逆流》] ------------ 第五十二章 千金(上) 原本以为关大爷只是一时愧疚才会做出那副改过自新的姿态,没想到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真的正心修身,别说没再去偏院,连刚收在屋里的妙雪也被他打发出了书房,每天下差之后都留在正院里,偶尔帮关娘子捏捏肩膀,既体贴又温柔,哪里像个宠妾灭妻的人? 关娘子的心并非铁打,本来是已经坚定了心肠,不管他如何甜言蜜语都不会再心软,更不会再陷入他的柔情蜜意中,可是一个月下来,还是不知不觉多了些笑容。 原来心软是一瞬间的事情,原来恨一个人才是最花力气的。 而对于关大爷和关娘子能够重新过上恩爱的日子,家里各人的态度都不一。老夫人是真心感到高兴,儿子和媳妇相敬如宾,彼此有商有量,还怕外面什么传言呢?相信假以时日,儿子很快就能官复原职的。 郭静君却是越来越焦虑不安,每天看着自己隆起的小腹,心里总是担心不知里面究竟是儿子还是女儿,问了大夫几次都没有个准确的回答,她几乎就要崩溃抓狂了,偏偏总是传来大爷如何疼爱那罗惠云的事情,她心里既是嫉妒又是恼恨,可又什么办法都没有。 随喜每天看着阿娘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甜蜜,心里就越来越沉重,她一点也不想阿娘原谅阿爹啊,明明她已经改变了许多和上辈子不一样的安排,明明就已经不一样了啊,为什么阿娘还会心软……为什么…… 难道她只能改变过程,却不能改变结果吗?可她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 想到阿娘会因难产过世,随喜的心就一阵绞痛,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阿娘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她到底该怎么样才能保护阿娘? “随喜,随喜……”只顾沉浸在自己思绪中,连关娘子唤了几声都不知道,随喜被轻轻推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呢,叫了几遍都没听到。”关娘子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看着阿娘眉欢眼笑的艳美娇艳,不仅有些发怔,她好久没看到阿娘笑得这么开心了,好久没看到阿娘笑得这么美丽了,笑含桃花,艳艳动人,如果不是心里真的欢喜,又怎么会笑得这么动人? 原来,阿娘的笑是来自于阿爹,那她用尽手段分离阿爹和阿娘,是不是做错了? 她到底是不是做错了,其实应该有别的办法来改变命运的吧。 “过两天你谷分城陈姑妈就要来了,你还没见过你杏儿表姐呢,她这次也一起来了?”关娘子轻声问道。 随喜一听到谷分城的陈姑妈和那个动不动就尖叫的表姐,顿时觉得一阵无语,没错了,现在是元历二十年,陈姑妈一家很快就要搬到西里城来做生意,到时候是经常会到家里来走动,唯恐天下不乱的陈姑妈每次到关家来都要指指点点一番,一会儿跟郭静君好得更姐妹似的,一会儿又在阿娘面前痛骂郭静君,简直就是一株墙头草,她实在非常不喜欢这个姑妈。 阿娘后来会过得那么不开心,这位姑妈的功劳也不小,若不是她在老夫人面前搬弄是非,又在阿爹面前直赞郭静君,阿娘到后来也不至于每天都郁郁寡欢。 至于那位跟肉球一样的杏儿表姐,随喜更是仰天长叹,十二岁那年,本来有一户家世不错的人家跟随喜提亲,后来不知怎么着就变成了跟陈家定亲,后来还娶了杏儿表姐。 她隐约记得那户人家姓王,但从来没见过那位差点和她定亲的少年,听说生得一表人才,才华横溢的……只是与她无缘而已。 对于陈姑妈的即将到来,最高兴的莫过于老夫人了,自陈姑妈出嫁到谷分城,八九年来母女也没有见过面,当年关家落拓生计艰难,老夫人虽想为长女寻一门好亲事,无奈好一些看不上他们,家世差的老夫人又瞧不上眼,最后竟把陈姑妈留成老姑娘,双十年华才嫁了出去,还是嫁给了远在谷分城的商贾陈家。 好在陈家对女儿不薄,老夫人这些年来才没那么愧疚。 关娘子本来打算在二爷关炎海的院子收拾两件房子出来给陈姑妈母女住的,老夫人却道在上房腾两间空屋出来便是,不必去二爷的院子住。 老夫人是想和自己的女儿多亲近吧,关娘子心领神会,便带人亲自收拾出两间厢房,换上全新的被褥床帐窗帘,屋里各色摆设也是一一俱全。 随喜冷眼看着关娘子和老夫人在为陈姑妈的到来忙碌着,注意力还是集中在偏院的郭静君身上,这女人已经许久不曾露面,就免被阿爹禁足,她也不是那么容易安生妥协的,怎么这次就这么安静。 她倒是希望这个女人再搞出一些动静来,否则要拿什么借口将她赶出关家? “阿娘,陈姑妈什么时候来呢?”随喜放下毛笔,问着关娘子。 关娘子笑道,“已经在路上了,谷分城离西里城比较远,大概还要半个月呢。” “哦。”随喜提不起兴趣地应了一声。 重新拿起临帖练字,就有上房的小丫环来传话,老夫人请夫人过去商量事情,关娘子有些歉然地摸了摸随喜的头,让她自己先在这里临帖,然后就去了上房。 随喜有些失望地收拾笔墨,这几天阿娘都很忙,根本没空教她识字,今日好不容易有了空闲,没想才不到半分时辰又要忙了。 陈姑妈来西里城之后,阿娘是被诊出有了身孕的……也就这几天的事情,随喜闷闷地洗了手,心情越来越沉重。 正要走出内屋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就见到厚重的帘拢被撩了起来,一道宝蓝色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 随喜愣了愣,才敛下眼睫,恭敬地叫了一声,“阿爹。” 关大爷也有些愕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女儿,只是淡漠地点了点头,“你阿娘呢?” “刚去了祖母那里。”随喜低声说着,心里浮起复杂的情绪,眼前这人明明和她有血浓于水的亲情,她却觉得和他相处如此陌生而抗拒。 自她恢复记忆之后,对他便只有怨恨,再无其他。 两人都沉默下来,父女之间的相处竟是如此尴尬,关大爷轻咳了一声,想要让女儿回上房去又觉得太过冷漠,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随喜打破了僵局,“阿爹,我先回去了。” 才只是八岁的孩童,到底是自己的女儿,他这样冷落无视她似乎也有些不妥,关大爷伸手向摸摸女儿的头。 随喜脸色微变,肩头瑟缩了一下。 关大爷的脸色沉了下来,快速地收回手,“回去吧。” 刚刚阿爹……不是要打她吗?随喜低低应了一声,有些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内屋,嘴角吟着自嘲的笑,阿爹怎么可能会想慈爱地摸她的头,他根本没将她当女儿。 回到自己屋里,随喜才听说了老夫人与阿娘商量什么事情,原来那郭静君最近总是噩梦连连,好像说是梦到什么妖孽,想求老夫人答应,请个道士到偏院去做法,也好消了魔障,她才能安心养胎。 随喜嘴角吟着冷笑,这郭静君果然还是按捺不住了啊。 “老夫人答应了吗?”随喜问道。 平灵回道,“已经让翠丝姐姐去居士林请道长过来做法了。” 老夫人虽不喜郭静君,但其实心里还是希望她能生下阿爹的子嗣吧,随喜有些嘲讽地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带着平灵去了后罩房。 妙雪正在坐在门外的台阶上打璎珞,见到随喜笑盈盈地走来,立刻就放下膝盖上的绣篓,恭敬地行了一礼,“姑娘。” 随喜笑眯眯地看着她,笑容既娇憨又纯真,“在打璎珞吗?”说着拿起绣篓里的璎珞,“真好看。” “姑娘若是喜欢,奴婢给您打一个?”妙雪讨好地笑道。 随喜摇了摇头,在台阶上坐了下来,状似天真地问道,“你这些日子都没去书房了吗?” 妙雪卑微地站着,眼角轻扫随喜一眼,低声道,“大爷说不必奴婢服侍,如今谁不知大爷和夫人鹣鲽情深,奴婢如何近得了身?” 随喜眼色沉下几分,没错,现在连外面的人都知道阿爹和阿娘其实恩爱无比,之前那个宠妾灭妻的谣言不攻自破,再也没有人说阿爹一声不是。 这就是阿爹突然对阿娘好的原因了,实在替阿娘不值,可她又不能在阿娘面前说什么,如果阿爹能一辈子对阿娘好…… 如果阿娘觉得这就是幸福,那她一定会帮阿娘铲除所有的障碍,只要阿娘过得好,只要阿娘能活下去。 “听说你以前的主子最近过得不好,你可有去看望过她?”随喜笑着转移了话题。 妙雪心中一惊,不知随喜说的是什么意思? “有空应该去看看郭姨娘,毕竟你们曾经主仆一场,将来她若是生下儿子,更是风光无限呢。”随喜笑道。 妙雪心中已经波涛暗涌,声音抑不住轻颤,“奴婢知晓该怎么做的。”****** 清明时节雨纷纷啊~~~ 书名:管家很忙 作者:夜凰 简介:爱国爱家爱小姐,防火防盗防管家。[bookid=1920642,bookname=《管家很忙》] ------------ 第五十三章 千金(中)【加更】 第二天清早,随喜是被冻醒的,外面不知何时纷纷扬扬飘下雪花,夹杂着北风,呼呼作响,屋里虽然烧着暖盆,她仍然觉得很冷,只有老夫人的屋里能烧地龙,他们只是寻常人家,还无法每个屋里都烧上地龙。 时候已经不早,随喜急忙穿上秋香绿的棉底小袄,外面罩着一件雪白的银鼠褂,领口和袖口压着精致的花卉纹绣,下面穿着窄棉裤,套着碎花百褶裙,整个人穿得密密实实的,手里还紧抱着暖手炉。 多亏了前阵子她得老夫人的眼,这才有了这一套保暖衣衫,否则照着以前,她也只能哆嗦地躲在屋里,哪里敢走出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雪呢,原来这么白,这么漂亮。 地面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树枝也压着雪白的雪团,天地仿佛只剩下一个颜色了,除了白还是白…… “姑娘,不能总是盯着地上的雪看,对眼睛不好。”翠丝从耳房走了出来,就见到随喜站在屋外的空地上发呆。 穿着雪白银鼠褂站在雪地中的随喜就想一尊精致的陶瓷娃娃,漂亮,脆弱,但看起来有些不真实,她对站在屋檐下的翠丝露出羞涩的浅浅的微笑,闪忽闪忽的大眼充满了好奇。 就像一株在雪地里含苞欲放的白色茶花,翠丝看得有些发愣,她们的姑娘是越来越好看了。 好不容易能看见了,随喜可不想眼睛又出什么问题,听到翠丝说不能对着雪地看,她已经跑上了石阶,吐着白气问道,“翠丝姐姐,家里来了客人吗?” 翠丝手里端着茶盘,上面有三个茶盅。 “请了居士林的道长来做法,老夫人正与他在花厅说着话。”翠丝笑道。 “是青居真人吗?”随喜有些惊恐地问道,不知为何,她对那个青居就是有一种抗拒感。 “不是,是青居真人的徒弟。”翠丝笑着道,“姑娘可要一起进去?” 随喜摇了摇头,“我从来没见过雪呢,就在外面玩会儿。” “那姑娘可要仔细了,别盯着雪地看太久,也不能玩雪,会伤了眼睛和受寒的。”翠丝不放心地道。 “翠丝姐姐放心,我就在这里站着。”随喜甜甜地笑道。 翠丝想了想,决定先把热茶送进去再来看顾姑娘。 “姑娘,今天妙雪放休一天,一大早就出去了,也不知去作甚,她老子娘都没在西里城。”过了一会儿,就见到平灵穿着青色的短袄,脸蛋红扑扑地从院门走了进来,来到随喜身边轻声说道。 随喜扬唇一笑,眼色攸地明亮如星,“她一个年华正茂的姑娘能放休,自然是要出去逛街的。” 平灵疑惑地看着姑娘,只觉得姑娘这样明媚绚烂的笑容越来越有一种看不明白的神色。 阴霾的天空,飘飘洒洒的雪花,随喜低头看着手中的暖炉,她的手很纤细,而且白皙干净,如果能够一直保持这种洁白的干净,就好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随喜转身看了过去,一位穿着灰色道袍的道长从花厅的门走了出来,眉目清秀,是个很年轻的道士,前面是翠丝和翠碧。 随喜微微眯眼看着那个道长,嘴角抿开一丝诡谲的笑。 那道长在看到随喜的时候,也是变了脸色,但很快镇定下来,对着随喜轻轻点了点头。 就听到翠丝在跟随喜解释,“老夫人说既然已经请来了悟明道长,就顺道看一下各院的风水是否也需要作法。” 随喜乖顺地点头,一副天真烂漫无知的模样。 悟明深深看了随喜一眼,带着小道士在翠丝的带领下将关家走了个遍,最后认定随喜所住的东厢房需要做一场道法。 老夫人听到随喜那边的屋里也要作法,脸色有些不自然,悟明便解释道,“关姑娘自幼多灾,若能做一场道法,便能压住各房魔障,保姑娘一世平安。” 原来不是什么妖孽缠身,而是要保她平安?随喜在旁边听着,淡淡地扫了那道长一眼,老夫人的眼底已经重新出现了笑意。 在去东厢房的路上,随喜小声地问翠丝,“……怎么是这样年轻的道长,真有那么厉害吗?” 翠丝笑道,“是青居真人的徒弟,怎么不厉害?” 随喜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到了随喜的住所,悟明低敛眉目,开始认真地布置道场,翠丝把围观的小丫环都打发了离开,只剩下悟明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道士,还有随喜和翠丝平灵。 还没开始作法,关娘子就闻讯赶来,上次在偏院发生的事情,她仍心有余悸,必须亲自盯着方能安心。 悟明只是淡淡看了众人一眼,问明大家属相生辰,最后竟都相忌冲撞,只能留下随喜和平灵二人,其他不得留在法场里。 关娘子不放心随喜,是翠丝解释悟明道长乃青居真人的徒弟,绝不会像上次那神棍一般对待随喜,关娘子这才稍微放下心,带着翠丝等人离开。 随喜似笑非笑地站在一旁看着悟明作法。 悟明嘴里念念有词地在屋里走了一圈,然后在门楣上贴了三张黄符,便道已经消灾解难了。 平灵被指使去帮那小道士收拾东西。 随喜和悟明道长面对面站着,眼底尽是笑意,“道长这次作法真能佑我一世无灾无难?” “关姑娘……”悟明脸上闪过一抹难堪,有些错愕地看着她,他刚刚在她眼底看到一丝狡黠的笑意,似是威胁似是嘲讽……难道她看得出是他故意要在她这里作法的?怎么可能,眼前这女娃还没十岁,哪能看穿他的心思? 随喜歪着头,声音显得很稚嫩天真,“悟明道长看着好生眼熟,不知在何处见过您呢?” 悟明眸色一沉,“姑娘可否当不曾见过贫道?” “可是明明见过了啊,怎么能当没看见了?”随喜睁大眼看着他,一脸的困惑。 悟明顿感一阵无力和挫败。 随喜突然呀了一声,很惊喜地叫道,“我想起来了在哪里见到道长您了,在凉亭那里,还有个很漂亮的姐姐,咦,奇怪了,你们怎么会抱在一起呢?” “关姑娘!”悟明急急地阻止她继续问下去,“你能否不要将那日的事情说出来?贫道……贫道定会记着姑娘的大恩。” “为什么不能说出来?啊,你喜欢那位漂亮的姐姐吗?你们成亲了吗?”随喜假装听不明白悟明的意思,眨巴着明亮的大眼天真看着他。 悟明只觉得背脊冒出冷汗,他今日才知道当日看到他和心上人幽会的小女孩是就是师父一直在等的有缘人,如果她跟师父说了那日见到的……他被赶出居士林没关系,可万万不能连累了心里的她。 “贫道……不能成亲。”悟明艰涩地开口,他只是一个出家的道士,而她却是养在深闺中的千金小姐,他们之间隔了万丈鸿沟,所以不能被人知晓,只能成为秘密。 “那你们是为了什么?”随喜眼底伸出有讥讽的笑,明知自己不能成亲,为何要与人家姑娘幽会?如果被别人看见,他们还有活路吗?那姑娘一定会被家里族人拉去浸猪笼吧。 悟明大窘,要跟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女孩谈他的心里隐私吗?“关姑娘,有些事贫道不能说。” 随喜笑了笑,“那就是要我帮你保密吗?” 小道士和平灵已经将法场收拾得差不多了,悟明见着心里更加着急,不知该如何才能让眼前的小姑娘替他保密,不要跟任何人说起那日的所见。 “听说这次主要是来替郭……姑娘作法,想不到竟然能请得动青居真人的徒弟。”随喜眼睛弯成月牙儿,笑眯眯地看着悟明,在外人面前,老夫人特意叮嘱,要称郭静君为郭姑娘。 怎么突然转开了话题,“贫道只是师父的愚钝小徒,比不上大师兄他们。” 他虽是师父的徒弟,但实际上却没见到师父几面。 “听说老夫人请您一会儿要给郭姑娘算算,这次是否能顺利生下男孩。”随喜脚尖轻点着地面,低声像在自言自语。 悟明看着眼前这个笑起来娇憨纯真的小姑娘,心里有丝不确定,“关姑娘的意思是?” 平灵和小道士已经收拾完了,正准备向他们走过来。 随喜也不再和悟明兜圈子,只是压低了声音道,“悟明道长,我替你保密,跟谁也不会说那日见到的事情,可是我帮了你,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该帮我一个忙?” 悟明一喜,“关姑娘请说。” 随喜底下头,眼底闪过一抹狠厉的光芒,须臾,才坚定地道,“如果,郭姑娘能生个女儿就好了。” 悟明愣在原地,瞠大眼想看清楚眼前这小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不管他怎么看,都觉得眼前的小姑娘是个普通的娇憨天真的孩子,连说话的语气也是娇憨柔弱的,可细思她的意思,却教人如此寒心惊悚。 “姑娘一定会如愿的。”他觉得自己的嘴里都是苦涩的味道,嘴角强扯了一记微笑。 “真是太好了。”随喜眉开眼笑。 平灵和小道士向他们走了过来。 书名:九全十美: 她有高超的医术,有聪明的头脑,到哪里都有好生活[bookid=1752122,bookname=《九全十美》] ------------ 第五十四章 千金(下) 到偏院作法给郭静君安神定惊除邪的时候,关娘子也在一旁看着,换了个地方,换了个人,就没有生相八字相冲的忌讳了。 隔着屏风,郭静君双手紧紧抓着被褥,呼吸有些急促,耳边是那道长低沉的念咒声,她听着心烦,但不得不强忍心头的烦躁。 她想方设法才求了老夫人请道长来做法,可不是就这样让他念几句咒语,贴几张灵符就完事儿的,她听兰娘说过,当初她之所以能一举得男,也是求了道长的灵符戴在身上,甚至那道长还能说出兰娘怀的是男是女,算出她命中共有三儿。 这道长既是从居士林而来,又是青居真人的徒弟,想必道行也算高深,应该也能知道她这肚子里怀的是男是女吧。 如果她有兰娘的运气,那她下半辈子就无忧了。 可眼见那道长的作法就要完毕了,屋里还站了不少的人,罗惠云不离开,她就没机会开口跟道长问话,心里愈发地焦急,脸上的不耐烦再也遮掩不住。 除了站在床边的妙琴和妙音知晓郭静君此时的不耐之后,站在屏风外面的关娘子等人并未察觉。 悟明道长已经将灵符交给关娘子,嘱咐只要放在郭姑娘床头,便能避开噩梦,不再受梦魇之苦。 关娘子温声答谢,让妙琴过来将灵符拿去安好。 悟明不留痕迹地看了屏风一眼,与郭静君的心情一样,他也有些焦虑,总不能他突兀开口,说那郭姑娘怀的是女儿吧…… 郭静君听到悟明道长就要告辞的意思,再顾不得还有那么多人在场,急急地开口,“道长请慢,信女尚有一事求道长解答。” 关娘子目光微沉地看向屏风,又看向悟明道长。 悟明暗自松了一口气,低眉敛目,“郭姑娘请问。” 屏风后的郭静君安静了许久,才压抑着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自如,“道长可否算出信女能否顺利诞下麟儿?” 关娘子脸色微微变了变,目光更加冷凝起来,在场各人的脸色也都十分难看。 悟明掐指细算,屋里安静得针落可闻,俊俏的道长额头已经蒙上一层薄汗,心里正受煎熬折磨,一旦他照着关姑娘的意思说出来,将来居士林的名声岂不是…… 可若是不然,他心爱的人就会……眼神顿时坚定起来,他收了掐算的手指,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如何?”郭静君焦急地问。 “以姑娘生辰八字算来,结合孩子出世时辰,应是千金之躯才是。”悟明缓缓开口,一字一句,仿佛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吐出嘴唇。 郭静君脸色顿时成灰,颓然倒在床榻上。 关娘子挑了挑眉,亲自送着悟明道长出去,还照着老夫人的意思,厚礼奉上。 悟明道长目光掠过掩在人群后的随喜,看到她对自己绽开一抹绚烂的笑容后,才和关娘子客气寒暄了几句离开关家,心中不无忐忑,不知关姑娘是否真愿意替自己守住秘密。 送走悟明道长之后,关娘子返身来到郭静君屋里,交代她好生养胎,有了悟明道长的灵符,相信不会再收梦魇影响才是,言下之意,其实也是警告郭静君不要再作怪。 郭静君仍沉浸在悟明的打击之中,对关娘子的话置若罔闻,又笑又哭的自言自语着。 关娘子摇了摇头,低声交代刘妈妈等人好好照顾郭姨娘,便到上房去跟老夫人汇报今日之事。 屋里只剩下郭静君和妙琴,鼻息之间尽是尚未散去的檀香味,妙琴把窗户打开了一面,来到床沿看着仍旧还没缓过神来的郭姨娘,忍不住出声安慰,“姨娘,那道长说的话未必是真,说不定也有算错的时候呢。” “他说我生的是女儿……”郭静君轻轻摇头,双手捂着肚子,泪盈于睫。 “哪能道长说是女儿就是女儿,姨娘还是且放宽心,莫要耿耿于怀。”妙琴劝道。 “我要生儿子,我要生儿子!”晶莹的泪珠滑落在大红色的被褥上,如盛开的花儿般浸晕着。 “姨娘,您别激动,保住孩子要紧,就算……就算是女儿,也是大爷的孩子啊。”妙琴见郭静君听不见自己的话,心里也有些着急,生怕她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到时候她们当奴婢的就逃不了罪责了。 郭静君一巴掌甩了过去,“谁敢说我生的是女儿,是儿子,是儿子!” 妙琴捂着脸颊,咬唇忍住泪水,“是,姨娘一定会生个小少爷的,是奴婢说错话了。” 郭静君大笑起来,“你说的有什么用,道长都说了,这是千金之躯……就是个不值钱的贱丫头!” “姨娘……”再怎么样,也是自己的骨肉啊。 “下去吧,我想静一静。”郭静君挥了挥手,让妙琴退下。 躺在床上,她心头千万思绪,所有的期待和希望还想一下子如凋谢的花朵,好不容易攀上了大爷,好不容易怀了他的孩子,好不容易让他将自己带回关家,就差一步,她在关家的地位就无可动摇了,怎么会是是女儿…… 当日花了那么多银子才求来的偏房,明明说会生儿子的,怎么就是女儿呢? 生下来和不生又有什么区别?看那个叫随喜的贱丫头,在家里还不是不受重视,大爷何尝有将她放在眼里? 何况还是庶出的女儿,更是没地位吧。 但到了这个地步,还能不生下来吗?到底是自己的骨肉,就算将来不得老夫人和大爷的喜欢,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只是不能为自己固宠,不免有些失望。 想着想着,郭静君模模糊糊地睡了过去,梦中亦是不得安生。 上房,内屋。 屋内温度暖和,三足提炉上,水壶冒着水泡,茶香淡淡袅绕在空气中,老夫人歪在软榻上,身上盖着一张薄被,关娘子挨着坐在绣墩上,“……都已经作了法,消灾解难,想来也能安郭姨娘的心了。” 关娘子只是将法事过程简单说了一遍,并未提及太多。 老夫人听着轻轻颌首,“如此甚好,姑奶奶就要来了,别让她笑话家里乱七八糟的。” 是要她紧盯着郭静君,别再让她不安分胡来的意思吗?关娘子低头应喏。 “你也忙了一天,回去休息吧。”老夫人拿起茶盅。 关娘子应了一声,离开了上房。 老夫人半阖的眼睑攸地睁开,锐利的视线扫过翠丝的脸。 翠丝将三足提炉上的茶壶拿了下来,走到老夫人身边,低声耳语。 “……郭姨娘自己问的,悟明道长掐算了半天,才道是千金之躯。”翠丝将关娘子掩去没说的一段经过说与老夫人听。 “千金么?”老夫人平静的眼波看不出是失望还是喜悦,只是低声呢喃了一句,良久才一叹,“你们夫人的心还是太慈了,掩去不说,只怕是我失望吧。” 翠丝轻声道,“夫人对您是一片孝心。” 老夫人笑了笑,“她确实很好,只可惜……”在唇边消失的话其实就是不说起来,翠丝也是知道的,只可惜夫人没有为大爷生下传宗接代的小少爷。 晚上,关大爷回来之后问起关娘子今日作法的事情,关娘子只是简单说了一遍。 “以后她再有什么事儿,也不必去理会,尽是没事儿找事儿。”关大爷只是不耐烦地道。 后来他去给老夫人请安,又从老夫人那里听说了郭静君怀的是女儿的事,心下对郭静君仅有的一丝眷恋也没了,对关娘子也愈发的温柔体贴。 郭静君肚子里怀的是姑娘这件事却在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控制下,并没有在家里下人中传开。 而郭静君在那日竭斯底里之后,竟也没再闹出什么事儿来,甚至比以前更加安分地在偏院里养胎,也不知是想通了还是另有他谋,对待下人也温和了许多,更没在摔开安胎药了。 一直躲在后罩房刺绣打璎珞的妙雪更是不知郭静君的具体情况,从她接近关大爷的那一天开始,她也有了自己的打算。 听说今日远在谷分城的陈姑奶奶来了,夫人和老夫人都只顾着和陈姑奶奶拉家常,翠丝等几个大丫环也都忙着,没有发觉妙雪走出了后罩房,手里提着一个竹篮往偏院走去。 郭静君冷眼看着曾经自己的丫环,嫉恨怒火深藏在眼底,“妙琴,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跟妙雪说。” 把屋里服侍的丫环都打发了下去,只剩下郭静君和妙雪。 “你是来瞧我如何失败的吗?”郭静君冷睨着妙雪,只觉得那张比她更显娇艳的脸庞很碍眼。 妙雪露出无奈的笑,“姨娘何必这样说,好歹我们主仆一场,当初若不是你将我带离那地方,如今只怕我还不知什么下场。” “既然知道我对你有恩,为何还要恩将仇报?”郭静君冷嗤一声。 “蝼蚁尚且贪生,我也只是想要活多几年,若非你待我心狠手辣,我又何须走到这一步。”妙雪苦笑,她虽为通房,却连正院的院门都不能接近,难道就比郭静君好了多少? 郭静君冷笑,“我还后悔当初我手下留情了,养了你这么一个白眼狼。”*******简介:且看穿越小佳人的幸福攻略史[bookid=1770739,bookname=《倾宸》] ------------ 第五十五章 表姐(上) 妙雪并不在乎郭静君的冷言冷语,只是娇媚浅笑,眼角眉梢都是风情,一举一动都是学足了郭静君平时的举止。 郭静君更是变了脸色,“你以为凭你手段,就能轻易替代我接近大爷?”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姨娘,你我之间深知对方底细,我们才是应该站在一阵线的,如今大爷全心全意对待夫人,心里哪里还有我们的存在,难道你就不打算争了吗?”妙雪伸手替郭静君拉高软被,轻声细语地说道。 “我已有大爷的孩子,就算不争,将来也是正经的姨娘,你呢?无名无份的丫环。”郭静君嗤笑,她岂是傻子,这时候她根本没有赢了罗惠云的胜算。 妙雪的目光落在郭静君的肚子上,“就算生了出来,这孩子也不是养在你名下,你也就是替别人生的孩子,又有何用?” 郭静君恨恨刮一眼刀过去,“谁抢我孩子,我就跟谁拼命。” “你还以为这里是红香楼吗?你已经不是可以任意妄为的花魁了。”妙雪冷笑提醒,人不能总活在自我的想象中,既然已经选择了另一种生活方式,就必须遵循另一种规矩。 听到被故意遗忘在记忆深处的地方,郭静君再忍不住滔天怒火,“闭嘴!就不怕别人知道你也是婊子养出来的贱丫头吗?你今日究竟想来作甚?” 妙雪无所谓地笑,“我是从那里出来,但我还是清白之身,姨娘你可不一样,若是被大爷知道你曾对他下了药,让他误以为你是处子,你说,你下场该是如何,将来就算生下儿子,你还能被正经抬进门吗?” “你威胁我?”郭静君气得脑仁抽痛。 “只是想跟姨娘你说清楚,你我只能互相扶持,不能彼此陷害,大爷虽然与夫人如今恩爱非常,但我却以为不然,只要外面传言风波过去,大爷自然记起你我,到时候……”妙雪笑了笑,“就看姨娘你可还有当年手段了。” 郭静君心头怒意方平了一些,若有所思地拧眉。 妙雪站了起来,打开放在桌面上的竹篮,“姨娘以前最喜欢吃蜜酿青梅,昨日我出去了一趟,特意给你买了一些,可要尝尝?” 郭静君微眯起双眸,看着妙雪笑盈盈的脸,突然笑了起来,“若不是我了解你这贱人心思,我今日定是被你糊弄过去,你想毒害我没了孩儿,还不够资格,带着你的东西滚出去。” “姨娘为何这样说?”妙雪端着蜜酿青梅的手僵了一下,疑惑地看着郭静君。 “我还能不了解你吗?若真要和我互相扶持,怎会趁我不备勾引大爷,我真听信你的话,只怕这青梅一旦吃了下去,我这孩子也就保不住了。”郭静君冷冷地笑道,若不是这贱人说她昨日出去买了这青梅,她几乎就要相信了。 自己带出来的奴才怎么会不了解,这妙雪可没有那么好心,特意去给她买青梅,没有好处的事情这贱人从来不做的。 “既然姨娘不相信我,我也不勉强。”妙雪将青梅放回竹篮,“那我就先告辞了,此后,我们井水河水不相犯,姨娘有姨娘的手段,我也有我的谋算,希望别最后彼此为敌才好。” 说完,妙雪提着竹篮施施然离开,慢慢走出偏院之后,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回到后罩房,才长长地吁了口气,立刻就将竹篮里的青梅取了出来,尽数倒在了屋子后面水沟里,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 她自幼被卖入红香楼为奴,若不是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用尽方法接近郭静君,利用她避开老鸨要将她**的危险,如今的她只怕早已经成为人尽可夫的娼妓,她活得那么卑微,就是为了保住自己仅有的尊严。 怎么能在活得那么辛苦,逃离生天之后,又被郭静君轻易弄死…… 不争不抢不夺,容易,但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只有先下手为强! ******** 且说这边关娘子到门外接陈姑妈的事情。 巳时三刻的时候,就有到城门去接陈姑妈的小厮先跑回来回话,说是大姑奶奶已经进城了,如今已经到了街头。 关娘子笑着领了数个丫环道门外去迎接陈姑妈。 陈姑妈嫁的虽是商贾之家,但家境不错,且如今新帝不同前朝,并没有限制商贾的行动和穿着,商人的地位比前朝要提高了不少。 关娘子刚走出大门,就见到一辆杉木制成的马车缓缓停在了门前。赶车的车夫从车辕跳了下来,放下脚凳,车厢里钻出一个身形微微发福的妇人。 “大姑奶奶。”关娘子笑着迎了上去,她也只是在嫁入关家的第一年见过陈姑妈,此后八九年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不禁有些心戚戚然,感叹时光流逝。 陈姑妈皮肤稍显暗沉,比关娘子矮了半个头,身形圆润,长得还算端庄清秀,关家的子嗣都长得好看,偏就大姑奶奶长得不像逝去的关老爷也不像老夫人,倒是和先祖母有些相似,都是又矮又黑的。 “大嫂。”陈姑妈未语已经泪落,“想不到还能有再见面的机会。” 关娘子牵住她的手,也是红了眼圈,“怎么会没有机会,还年轻着呢。” “哪还谈得上年轻,倒是你,还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陈姑妈有些羡慕地看着关娘子,嫁给商贾之家到底操心易老些,她和关娘子明明同龄,可自己看起来却好似苍老不少。 “杏儿不是一起同来吗?娘可念着你们呢。”关娘子拭了拭眼角,当着丫环下人的面总不好太失态。 陈姑妈这时才想起还在车里的女儿,急忙回身撩起了窗帘,“杏儿,赶紧下来见过你大舅母。” 话音刚落,车厢来就传来不悦的抱怨声,一个穿着桃红色小袄的梳着双髻的小姑娘就探出头来,圆圆的脸蛋,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鼻子稍微嫌大,嘴唇也有些宽,此时正不耐烦地嘟着嘴儿,扶着陈姑妈的手下了马车。 陈姑妈捏了捏她的脸颊,“这不是见着你大舅母太高兴了吗,才把你这小丫头给忘记了,快见过你大舅母。” 这小姑娘自然就是陈姑妈的女儿陈杏儿了,听了陈姑妈的话,她撇了撇嘴,才将脸转向关娘子,有些随意地行了半礼,“杏儿见过大舅母。”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大姑奶奶,还是别让娘等太久了,我们赶紧进去吧。”关娘子心中对陈杏儿有些失望,但想到究竟出身商贾,礼数上难免有些疏于教养,心中也就释怀了。 陈姑妈想起自己的母亲,心中也充满思念,立刻就点头答应。 关娘子便吩咐小丫环和婆子们将陈姑妈的行礼都搬到上房去,不忘叮嘱她们要小心搬动,莫弄坏了箱子。 往上房走去的时候,陈姑妈和关娘子一路挽手轻声细语浅谈着,多是称赞关娘子命好,如今能跟着丈夫享福,虽然比上不足,但好歹也是个官家娘子,比起普通的商人之妇,不知要好上多少。 言语中总是有抱怨当年嫁得不如意的意思,关娘子只管听着,也不发表任何言论,说起了老夫人这些年如何思念她的事情来。 走在她们身后的陈杏儿却是四处张望,眼底毫不掩饰的失望和不屑让不时回头关心她的关娘子有些无奈。 这陈杏儿也实在缺了教养,哪有姑娘到了别人家里到处张望,实在显得有些轻浮。 到了上房,尚未走近内屋,陈姑妈已经大喊了一声阿娘,哭声悲戚,来不得等丫环撩起帘子,她已经自己撩帘跑了进去。 老夫人刚一听到女儿的声音,早已经泣不成声,“我的儿……我的儿……” 陈姑妈扑身在老夫人怀里一顿的大哭,母女俩这么多年没见,也实在难免情绪激动,关娘子看着她们相拥而泣,想起自己也是十载没见到亲生母亲,悲从心来,眼泪也是止不住地掉下来。 坐在一旁的随喜有些无措地看着整个屋里的人都在抹泪,虽然她见到陈姑妈并没有什么激动高兴的感觉,但还是不得不假装拿手帕拭了拭眼角,余光正好扫过同样不怎么激动的陈杏儿。 果然还是同记忆中一样,还是那个让人生不出好感的样子,随喜在心里暗自决定,一定要努力和陈杏儿保持距离,不能跟上一世一样,傻乎乎地以为人家真的愿意和她这个表妹交好,实际上只是当她是丫环指使着。 陈杏儿好似发现随喜在观察她,丹凤眼一转,狠狠地瞪了随喜一眼,趁着大家不注意,还扮了个鬼脸。 随喜对她微微一笑,对于陈杏儿这种幼稚的条形并没有放在心上,虽然她还是得喊陈杏儿一声表姐,但她也是两世为人了,怎么能和一个小女孩计较。 陈杏儿看到随喜的笑容时,更觉得碍眼,撇过头不去看她。 关娘子也上前去劝住了老夫人和陈姑妈,再这么哭下去是要伤了身体的。 老夫人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拉着陈姑妈挨在身边,问起了这些年的生活来。 ******简介:爱红妆更爱军妆,重生高干女的保家圆梦之旅![bookid=1917857,bookname=《军妆》] ------------ 第五十六章 表姐(下) 屋里的人不少,陈姑妈是个爱面子的,并没有一股脑儿说她在陈家生活,只是简单说了几句夫婿待她挺好,儿女双全也乖巧,只是路途遥远,家中翁姑不认孙子跋涉,所以只带了女儿来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这才注意到随着陈姑妈一起进来的小姑娘,是个长得和陈姑妈七八分相似的女娃,老夫人仿佛见到小时候的女儿一般,激动地让陈杏儿走动她身边。 “杏儿,赶紧给外祖母请安。”陈姑妈急忙叫道。 陈杏儿已经收起了眼底的不屑,乖巧地走到老夫人面前,“外祖母。” 老夫人将陈杏儿搂进怀里,“乖,乖,都这么大了,我的心肝……”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是落了下来。 陈杏儿伸手擦拭着老夫人脸上的泪水,“外祖母不哭,不哭。” 老夫人拿着手帕拭了拭眼角,“不哭不哭,今天这么高兴,是不能哭的。” “老夫人这是喜极而泣。”关娘子在旁边道。 “没错没错,是喜极而泣,我盼着这天都不知盼了多久。”老夫人笑着道,然后将手上的玉镯子拿了下来塞到陈杏儿手里,“这是给我外孙女的见面礼。” 那是老夫人最喜欢的镯子,玉质通透青翠,一看就知价值不菲,陈姑妈眼睛亮了起来,嘴上却道,“小孩子哪能收这样贵重的物件,娘,您会宠坏她的。” 陈杏儿紧紧拽着玉镯子不让陈姑妈拿回去,脸上都是灿烂的笑容。 老夫人不在意地道,“什么贵重不贵重的,给自家孙女还计较这个。” “杏儿谢过外祖母。”陈杏儿讨好地道谢。 “乖!”老夫人笑着点头。 陈姑妈又让陈杏儿给关娘子行礼,刚刚在门外只是简单见面,还没正式行礼呢。 关娘子给陈杏儿的见面礼是一支彩色琉璃蝴蝶簪,陈杏儿掂在手里和玉镯子对比了一下,小嘴撇了撇,“谢谢大舅母。” 对于女儿这种小家性子,陈姑妈似乎不以为然,目光落在一直安静不语的随喜身上,诧异地看着随喜的眼睛,“这是……随喜了吗?” 关娘子知道陈杏儿定是嫌弃珠簪比不上老夫人的玉镯子,心中暗自摇头并不计较,只觉得小孩子太过势利并非好事,听到陈姑妈问起随喜,她脸上露出温柔的笑,“随喜,给大姑妈请安。” 随喜脸上带着娴静的甜笑,“随喜见过大姑妈。” 陈姑妈怔愣地看着随喜的眼睛,明亮,纯净,像是一口洁净的井水,又像雨后的天空般湛蓝干净,不是说大哥的女儿眼睛是睁不开的吗?不是个瞎子吗? 那陈杏儿在听到随喜的时候,也疑惑地看了过去,原来这就是阿娘曾经提起的那个瞎子表妹,哪里是瞎子,那眼睛比她的还大还要亮。 嫉妒,在陈杏儿的心里衍生。 看出陈姑妈的疑虑,老夫人笑着解释,“前些日子眼睛睁开了,这不看得见了,还得了青居真人的眼,在跟前学了半个月的道。” 听老夫人的语气,是十分疼爱随喜了,以前还曾在信中抱怨过这个孙女是个不祥之人,转变得真快!陈姑妈心里暗咐着,一手拉起了随喜,啧啧赞道,“长得真是水灵,长大之后必是大美人,怎么会没福气。” 竟然还能听青居真人讲道……陈姑妈看着随喜的目光愈加好奇。 随喜柔顺地被陈姑妈拉着小手,脸上恬雅的笑容不变。 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端雅的气质,自己的女儿远远比不上,陈姑妈打量着随喜,暗叹果然家教不一样,教出来的女儿也是有区别的。 从怀里摸出一对样式新颖的绿松石簪花塞到随喜手里。 随喜看向关娘子,关娘子含笑点了点头,长辈给的见面礼若是不收,便是不尊重了。 “谢谢大姑妈。”随喜收了簪花,褔了福身道谢。 陈姑妈拉着随喜称赞她乖巧懂事,对关娘子笑道,“虽然没有儿子,但有了这么好的女儿,还能有什么遗憾。” 关娘子怔了一下,没想到陈姑妈会说得这么直白,她不能再有身孕,老夫人心里一直有芥蒂的,“大姑奶奶才是有福气的人,儿女双全。” 老夫人睨了关娘子一眼,淡声说道,“你也还年轻,有机会的。” 陈姑妈掩嘴笑了起来,笑声有些刺耳,“就是,大嫂,你可千万别灰心,将身子养好了,再生几个不是问题。” “好了,别说这些扫兴的,说说你在谷分城过得如何,这么多年也不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一眼,我身边少了个能说话的人啊。”老夫人摆手,不让陈姑妈继续说起这个话题,毕竟如今在关家而言还有些敏感。 关娘子闻音知雅,知道老夫人是有些话想和陈姑妈单独说,便借口还有事要忙先行告退。 老夫人笑着道,“你先去忙吧。”然后笑着看向陈杏儿和随喜,“你们两个丫头想必也不耐烦听我们在这里磕闲话,随喜,带你杏儿表姐到处去走走,天气正好不错。” 随喜脆声应了一声是。 其实她一点也不想和这个杏儿表姐一起,她们之间好像天生相克的一样,彼此看彼此不顺眼,就算她现在的心境不是幼稚的八岁孩童,还是觉得很不喜欢这个陈杏儿。 “总是听阿娘说大舅父是当官的,还以为你们家有多大,其实也比我们家大不了多少,不过如此。”两个小姑娘一前一后走出上房的院子之后,陈杏儿就不屑地对随喜道。 “让表姐失望了。”随喜无所谓地回道,关家本来就不是豪门世家,这宅子已经算不错了,陈杏儿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跟在两个主子身后的平灵有些不满地瞪了陈杏儿的后脑勺一眼,这个表姑娘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陈杏儿侧身挡在随喜面前,一手指着随喜的眼睛,“你不是瞎子吗?为什么能看得见?” “看得见就不是瞎子了。”随喜笑道,实在不愿和一个小屁孩计较太多。 陈杏儿瞪着那张比自己白皙好看的脸庞,突然伸手按住随喜的肩膀,从她怀里搜出了刚刚一对簪花,是陈姑妈刚刚给随喜的见面礼。 “你想作甚?”随喜皱眉看着她,眼底有些不悦。 “原来是这个花样的,是我以前选了剩下的,我不要的东西,你也就只配戴这个。”陈杏儿看了手中的簪花一眼,重展笑颜,也不知为什么,就觉得自己想要凡事越过这个表妹一头才高兴。 随喜将她手中的簪花拿了回来,“既是大姑妈送的,自然就是贵重的见面礼,表姐,你若是不想去庭园,不如我带你回屋里歇息?” “你可真讨厌!”陈杏儿瞪了随喜一眼,恨恨叫道。 随喜好笑地斜睨着陈杏儿的包子脸,“我不见得也很喜欢你。” “你说什么!丑八怪!”陈杏儿怒目圆瞪,虽然一双细长的眼睛怎么也睁不大。 “是啊,我哪有表姐的黑包子脸漂亮。”随喜咧嘴一笑,想起上一世总是受这个表姐欺压,心中有了想要报复的冲动。 陈杏儿涨红了脸,“你……你说我是黑……黑……”气得说话都在抖了。 “包子脸,圆乎乎的包子脸。”随喜笑得更加甜美了,心里有丝痛快。 陈杏儿哇一声大哭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蹬腿,“你欺负人,你欺负人!” 随喜顿时傻眼,她只是想整整这个表姐,可没想将她弄哭的,这陈杏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弱的,以前欺负她的时候不是很彪悍吗? “平灵,我欺负她了吗?”随喜无辜地看向平灵,耳朵被陈杏儿震天的哭声吵得有些嗡嗡响。 平灵默了一会儿,“姑娘,表姑娘的心比较脆弱。” “嗯,做人果然要坚强。”她以前就很坚强,被陈杏儿怎么欺负都不会哭的。 太坚强,其实也不太好,得不到大人的宠爱,就算没做错事儿,也经常会被当是做错事的那个人,这样的教训……她早已经经历了无数次,陈杏儿,已经不是她的对手。 好像不需要酝酿似的,随喜的眼圈迅速发红,没一会儿就无措地哭了起来。 平灵更是傻眼,姑娘真厉害…… 陈杏儿也错愕地看着她,随即立刻扯开了喉咙,更加用力地哭了起来。 不知哪个听见哭声的丫环已经跑到上房去传话,等老夫人和陈姑妈赶来的时候,两个小姑娘跟比赛哭得谁可怜似的,都跟泪人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都坐地上哭了,快扶姑娘们起来,地上冰着,受寒了怎么办?”关娘子也闻讯赶来,急忙要湖湘去把随喜和陈杏儿扶起来。 “娘,她欺负我她欺负我。”陈杏儿见到自己的母亲,立刻手脚并用地蹬着,哭得更加大声。 “随喜,你怎么能欺负表姐?”陈姑妈心疼地把女儿抱了起来,怒声问着随喜。 “我没有……”随喜抽着鼻子,躲在关娘子怀里。 老夫人皱眉要随喜到她身边去,“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喜红肿的大眼盈着泪花,可怜兮兮看着老夫人,咬唇不语。 “你真是欺负你表姐了?难道不知过门是客吗?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一点教养都没有。”老夫人见随喜这模样,以为她是理亏,不由得动了肝火。 “真真是看不出来,看着老实娇憨,原来这般心肠。”陈姑妈在一旁添油加醋。 随喜眼角掠到陈杏儿嘴角得意的笑,哎,何必逼她……“是表姐要抢我的簪花,还说那是她选了不要的,这是大姑妈送的,自是随喜最珍重的物件,随喜不让表姐抢去……她就哭了,我……我……”说完,委屈地哭了起来。 老夫人眉头一皱,看到地上被踩烂了的簪花,心中已经明了。 陈姑妈的脸上浮起不自在的尴尬。 ********杯具地感冒了……今天两更,唔,下一更或许是大家期待了很久的…… ------------ 第五十七章 小产(上)【加更】 陈杏儿活了九年,从来没受过什么委屈,向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还从来没被别人冤枉受憋屈的,所以当随喜委委屈屈地说她要抢簪花的时候,她竟一时忘了反驳。 娘不是说过,这个叫随喜的表妹是个瞎子,又是个不祥之人,是外祖母最讨厌的孙女吗?怎么不是那回事?不是说她长得很丑吗?为什么还比她好看,不是说性子怯懦好欺,为什么睁眼说瞎话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平灵也叹为观止,原来姑娘装委屈可怜的时候可以这么委屈可怜…… 关娘子虽心疼自己的女儿,但不管怎样,陈姑妈还是第一次回娘家来,总不能第一天就闹得不愉快,她急忙过去赔不是,“是随喜不懂事胡说的,大姑奶奶别在意。” “小孩子不能乱说话,杏儿怎么会是以大欺小的人,我更加不可能拿了不要的簪花做见面礼,尽是胡说。”陈姑妈有了台阶自然就顺下下来,还作势敲了陈杏儿的脑袋一下。 陈杏儿大叫,“我才没有胡说,明明就是她欺负我!” 随喜不知所措地看着她,“表姐……” “好了好了,小孩子就是这样的,吵一吵才有感情。”关娘子笑着道,温柔地看了随喜一眼,有劝她不要再和陈杏儿闹僵的意味。 老夫人摸了摸随喜的头,“做妹妹的要懂得礼让姐姐,簪花坏了就算,回头祖母再送给你。” “是,祖母。”随喜点了点头,乖巧地低眉敛目站在老夫人身边。 陈杏儿还想说什么,却被陈姑妈一个眼神给制止了,她终于明白家里那些被她欺负得不敢对她大声说话的堂妹们的心情。 她决定了,以后最讨厌的人就是这个关随喜! ****** 陈姑妈到来的第一天,随喜和陈杏儿结下了梁子,老夫人本来对陈杏儿是十分喜爱,但知道她要抢随喜的簪花,且那见面礼还是她选剩下的之后,那股亲热顿时冷却了不少,还是几日下来,陈姑妈天天在屋里陪她说话,不时说起陈杏儿的聪慧之处,才重新让老夫人对她亲热起来。 俗话说的好,女儿都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何况快十年不曾见面的母女,老夫人和陈姑妈自然是无话不说,母女俩在屋里说了三天的贴心话,就是再怎么深的秘密都被翻了出来。 陈姑妈自然也知道了关家如今多了一位见不得人的姨娘,女人从来见不得另外一个女人比自己过得好,即使那个人是自己的大嫂,陈姑妈没有同情关娘子,反而起了看热闹的心态,巴不得关娘子过得比她不快活。 女人的嫉妒心理是不分年龄和范围的,不管是外貌还是丈夫子女,都在嫉妒的范围之内。 老夫人是知晓女儿心里这点小九九的,自是不肯让陈姑妈去见郭姨娘,谁知道她会火上添油说什么不适宜的话。她只是需要一个人来听她倾诉心里的烦心事。 在随喜努力避开和陈杏儿碰面的第五天,她们终于还是在上房的花厅对上了,今天老夫人心情好,要女儿媳妇孙女都过来陪她吃午膳,随喜是没有借口避开,只好无奈出现。 陈杏儿看着随喜的眼神几乎能喷出火来了。 随喜只当没看到她敌视的眼神,低眉顺耳地吃饭,她此时是不担心陈姑妈会去接近郭静君来挤兑阿娘,就算她去找郭静君了,也不过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陈姑妈这个人最懂得审时度势,哪边对她有好处,她自然就站在哪一边。 吃过饭之后,她们回到屋里闲聊,老夫人笑着问起陈姑妈,“这几天只有你听着我唠叨,倒是还没说你这次打算在家里住多久?” “其实这次本来是打算请大哥帮个忙物色间铺子,过了年想到西里城来做生意。”陈姑妈笑着回道,“大哥在税务府当差的,哪里的铺面生意好,税赋不高的,他最是清楚,将来也能帮他妹婿在税赋上面动一下人情,只是没想到会……”说着,目光有丝抱怨地看了关娘子一眼,认为若不是关娘子持家无道,大哥何须被左迁。 老夫人听着大喜,“要搬到西里城来了?” “是啊,谷分城到底比不上西里城,还能让文理上云淙书院,将来指不定能考上功名,也多亏了如今不限制商贾之子考功名,翁姑才同意了到西里城来。”陈姑妈笑道,天下才子多是出自西里城的云淙书院,能到云淙书院上学,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 “那明日就赶紧让你大哥去找铺子,他总是在外面行走的,自是清楚哪里比较合适。”老夫人掩不住的高兴,人老了都喜欢能经常见到自己的子女。 陈姑妈叹了一声,“可惜大哥被左迁了。” “找间铺子而已,与左迁无关,大姑奶奶放心。”关娘子端雅一笑,知道陈姑妈对她有些不满。 陈姑妈撇嘴道,“大嫂你也真是的,大哥纳妾便纳妾了,只要你管得住,纳几个妾不是问题,怎么就弄出这样的谣言来,也实在太没魄力了,合该大哥在外面养了外室。” 老夫人不悦地喝道,“艳梅,不许胡说。” 陈姑妈怏怏地住嘴。 说得这么坚决肯定,将来大姑父纳妾,陈姑妈是不是能有今日心态?随喜心里冷笑,抬眼看了陈姑妈一眼,却正好撞向陈杏儿的目光,被狠狠瞪了一眼。 关娘子的眼神有些淡漠下来,“大姑奶奶这话只能在家里说,若是出去说了,别又让大爷被上官责备,大爷之所以会左迁便是因为岁数未足而纳妾,怎能如大姑奶奶所言,要纳多少就纳多少,别说是律法不允许,关家也不能因此没了门风。” 陈姑妈急忙笑着道,“我这不是说说嘛,不过说真的,大嫂你也真该争一口气,赶紧给大哥生个儿子才是。” 关娘子脸色有些难看,“多谢大姑奶奶关心了。” 老夫人没好气地道,“都住嘴,难得会聚一堂,怎么偏找闹心的事儿说。” 陈姑妈这才消停下来,对关娘子扯了扯嘴角,才和老夫人说起打算阖家迁到西里城的详细来。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杂声,老夫人露出不悦的神色,关娘子拧眉走了出去,“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偏院的妙琴来了。”有丫环回道。 话音刚落,就听到妙琴惊慌的声音,“夫人,不好了,郭姨娘她……她小产了……” 老夫人手中的手炉一个不稳掉在地上,急急地扶住翠丝的手走出内屋,瞪着跪在地上的妙琴问道,“怎么回事?” 妙琴颤颤抖抖的说不清楚。 关娘子便道,“娘,还是我到偏院去看一看。” “我与你一道去。”老夫人道。 陈姑妈自告奋勇也要跟着去,老夫人却道,“你就在屋里呆着不用去了,需要你帮忙的时候再叫你过去。” 随喜自然也被打发回了自己的屋里。 回自己的路上,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脚步也轻快了起来,感觉这么久以来悬在心头的不安在听到郭静君小产的话之后,安然地落地,心情如六月的鲜花一样沸沸腾腾地盛开。 这几个月来,她活得如此战战兢兢,每一步都犹如走在刀尖上,如今已经改变了最重要的一步,她终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想起上一世她原是活泼开朗,即使不得老夫人和阿爹宠爱,她也从不悲天悯人,若不是最后失去阿娘,才一时想不开自尽……方有最后因心结执念而重生。 上天让她重生一次,就是要补偿她,就是要她改变命运,如今她已经改变了最重要的一步,接下来的路是不是和上一世不一样了呢? 脑海里突然就浮起一道模糊的小身影,圆润的脸蛋,一脸讨好的笑容,整天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她后面……欢快的心情莫名沉重下来,如果郭静君的孩子顺利生下来,她就多了个弟弟,虽然他生母蛇蝎心肠,可他却总是缠着自己,亲热地喊她姐姐。 随喜用力地摇头,不对!如果不是这个弟弟,她的阿娘就不会死,她没有做错,郭静君绝不能留在关家,她只是想要她和阿娘过得好而已。 “姑娘,您没事吧。”平灵去取炭回来,正好看到随喜在用力地甩头,马上担心地问。 “没事,陈姑妈和杏儿表姐都回屋里了吗?”随喜抱住头倒在床上,闷声问道。 “已经回西厢房了。”平灵往角落的暖盆添了炭,然后来到床沿,小心翼翼地问,“姑娘,您说,这次是不是那女人又想出什么诡计来呢?” 随喜睁眼看着天青色的帐幔,“那女人还能想出什么诡计来?” “也不知道小产是真的还是假的,不是好好的吗?”平灵疑惑地道。 随喜一怔,马上就翻身起来,她怎么能那么快就安心下来,还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小产了,说不定只是想要再度得到阿爹的注意力才故意这样说的? “平灵,你去打听打听,是不是真的小产了。”随喜的目光暗沉下来,难道事情并没有按她想的那个方向走去吗? 简介:能过目不忘的唐芦儿穿越了,原以为用不上的本领,忽然间成了保命符;原以为遇不上的人,戏剧性的发生了纠葛。[bookid=1888310,bookname=《良缘到》] ------------ 第五十八章 小产(中) 这几天她总是觉得心口有些堵,胎儿作动的时间是越来越少,她以为这是因为闺女乖巧,所以才没有吵闹她,等她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她的小腹一阵阵的绞痛,手脚好像失去力气一样酸软无力,连要开口喊妙琴去请大夫也叫不出来,只能痛苦地呻着,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小腹流失。 妙琴端着铜盆进来的时候,一看到床上那触目心惊的鲜血时,差点晕眩了过去,“姨娘,姨娘,您怎么了?” “去……去请大夫。”郭静君几乎咬紧了牙关才吐出一句话,她的双眼通红,充满了悲痛,隐隐已经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妙琴手中的铜盆一个不稳摔了下来,拔腿立刻就往外面跑去,大夫……大夫……可是没有老夫人的同意,她根本不能出内院,就是想请前院的小厮去请大夫,也得有夫人的点头才行。 实在没有办法,她只能往上房跑去。 便有了先前的那一幕。 关娘子和老夫人听到郭静君小产,已经是脸色一变,立刻使人去请蔡大夫了。 急忙赶到偏院,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郭静君呻|吟若死的声音,刘妈妈和妙音都在床前照顾着,两人脸色都极为难看。 雪白的床单被鲜血浸开,如一朵硕大的牡丹在盛放,老夫人脚步一软紧紧抓住关娘子的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妙音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充满恐惧地看着郭静君惨白的脸。 刘妈妈到底是有经验的老人,站起来对老夫人道,“动了胎气,只怕孩子是保不住了,得请稳婆来。” 肚子已经有六个多月了,只能强行生下,能不能保住其中一个就难说了。 “赶紧去。”现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老夫人立刻吩咐丫环去请稳婆。 关娘子扶着老夫人到外间坐下,蔡大夫就请了过来,屋内已经充满了腥甜的铁锈味,蔡大夫刚踏进屋里,就摇了摇头,暗叹这次就真的是保不住孩子了,这关家也真是的,三天两头就动了胎气,难怪关大爷子嗣艰难。 隔着屏风给郭静君把脉,蔡大夫听到屏风后的女子虚弱叫道,“大夫,求求您,保住我孩子……” “大夫,怎样?”关娘子紧张地问道,老夫人见不得血便没有跟着进来了。 蔡大夫摇了摇头,“已是胎死腹中,只能用药生出来,否则伤及大人性命。” 关娘子震了一下,心中顿时生出怜悯。 郭静君一下子失去所有的声音,泪水无声地从她眼角滑落,感觉自己的生命和腹中的孩儿一样,失去了气息。 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意志。 蔡大夫到外间去给郭静君配药,老夫人听说孩子已经死在腹中,不禁悲伤落泪,感叹上天对大爷实在不公。 关娘子让湖湘去拿了人参片,对妙琴道,“去让郭姨娘含在嘴里,稳婆就要来了,留点力气将孩子……生下来。” 妙琴含泪点头,她既是同情郭静君失去孩子,更担心害怕自己的命运,只怕就要落下个照顾不力,不被打死也要被赶出关家了。 郭静君却紧咬了牙关不肯含着人参片,她的孩子没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姨娘,您别这样,孩子没了还能再生,您若是不……不保住气力生下死胎,您的性命也是保不住的,留着性命还怕没有孩子吗?”妙琴趴在床边苦口婆心地劝着。 郭静君紧握双拳,指甲嵌入肉中也不觉得疼,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竟然就这样没了?心尖好像被钝刀踞着,痛得她都快不能呼吸了。 虽然在听到自己怀的是女儿的时候,她有动过干脆就不要生下来的念头,但到底舍不得,没想到真的保不住的时候,她会有这样刻骨铭心的痛。 就这样输给那个罗惠云……她心有不甘啊。 “姨娘,您还年轻,将来还能再为大爷生下小少爷的,求求您,振作一些吧。”妙琴继续劝着,她不是笨蛋,自然是察觉到郭静君这次突然胎死腹中事出突然,她们每天都小心翼翼地服侍着,稍有一点动静就赶紧请大夫过来把脉。 才安稳了几天,怎么就出事了? 没错!本来已经失去光彩的眼睛突然幽幽亮起一点光芒,她还年轻,不能因为一次挫败就活不下去,既然女儿已经死了,已经是事实没法改变的,虽然觉得心痛,但是……如果能利用女儿这次的死来击败罗惠云,那也值得。 人一旦有了求生意志,就会变得坚强勇敢。 很快稳婆就请来了,配合蔡大夫的药物和针引,郭静君在经过两个时辰之后,终于还是将死胎生了出来,只是她却因失血过多失去了意识,昏迷不醒中。 ****** 屋里还有腥甜的血锈味,关娘子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郭静君,对刘妈妈道,“把死胎送到山下去埋了吧,别让老夫人见到了,免得吓着了。” 都已经成型了,看着实在于心不忍。 刘妈妈低声应了一句,留下妙琴和妙音照顾郭静君,便和稳婆一起出去了,替人接生无数的稳婆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凡是哪家娘子生下死胎,都是由她一手处理,这不是喜事儿,一般都暗中处理了。 扶着老夫人离开偏院的时候,已经就要天黑了,关娘子下了命令,没有她的允许,谁也不许离开偏院半步,一切待大爷回来再好好审问。 在偏院做事的有妙琴和妙音两个贴身丫环,一个守门的小丫环,一个洒扫的婆子,一个厨娘,还有一个夫人特意指来照顾郭静君养胎的刘妈妈,如果郭静君的孩子是被害的,会是谁下的狠手?大家心里偷偷猜测,却都不敢肯定。 刚把老夫人送到上房,尚未坐下,就见到关大爷一脸震怒走了进来,“怎么回事儿?” 关娘子服侍老夫人坐在炕床上,倒了一杯热茶,才对关大爷道,“说是早上起来就有些不对劲,没一会儿就肚子痛,留了许多血,胎死腹中……” “什么!”关大爷脸色一变,跌坐在太师椅上。 老夫人拿着手帕拭着眼角,“真不知是造什么孽,都已经快七个月了,还是没能保住,难道上天是要惩罚我们关家?” “我做错什么要老天来罚我?”关大爷闻言差点跳了起来,眼底深藏悲痛和不甘。 “这只是意外,你别这样。”关娘子含泪对关大爷道。 “本来还好好的,这两天也没听说有哪里不舒服,怎么说死了就死了。”本来还打算等郭静君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再将她借口送到庄子去,没想如今倒好,孩子也没了,大人也昏迷不醒。 关大爷瞥了关娘子一眼,“郭家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那是不信任和怀疑的眼神!关娘子心一冷,只觉得一阵无力的悲凉和苦涩,难道他还怀疑是她故意要害郭静君?难道他认为郭静君的孩子是她弄没的。 “郭家还想如何?若是她郭静君懂得自重,在有了身孕的时候多注意养身子,还会有今日的下场吗?”老夫人只是怨念郭静君明知自己有身孕还不安分,不自重身子勾引大爷导致见红,后又日日闹事儿不安生,哪件事是对胎儿有好处的? 关大爷抹了一把脸,“说到底,是疏忽了。” “大爷的意思,是我疏于照顾郭姨娘,才让她没能保住胎儿吗?”关娘子面色一沉,声音清冷地问道。 “我没有这个意思。”关大爷寒着脸回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分明是在怪责我,难道她的孩子保不住我会高兴吗?难道我就不想关家有传递香火的子孙吗?”关娘子声声具厉地责问,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人心灰意冷。 她不怕别人误会她,清者自清,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也怀疑她。 “别胡思乱想,我只是觉得事有蹊跷罢了,与你无关。”关大爷有些不耐地说。 关娘子还想开口,老夫人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你们有完没完,如今是吵嘴的时候吗?不管是不是事有蹊跷,也要等郭静君醒来再问个明白,偏院的丫环也逃不了责任,今天都累了,你们回去吧。” 关大爷和关娘子只好住了口,关娘子暗骂自己今日失了冷静,根本不该和他在这里吵,“娘,您一整天没吃东西,要不要吃些清淡的菜粥?” 老夫人点了点头,“让下人去准备就好了,你也累了,别忙活了。”顿了一下,才想起至今还没问的事情,“那死胎怎么处置了?” 关大爷也看向关娘子,收到老夫人使人去给他传话的时候,他就马上回来了,还没来得及去偏院看个究竟。 “让稳婆和刘妈妈抱去了后山,明日再去超度。”关娘子低声道。 “……真是个千金?”老夫人闭上眼睛问道。 关娘子沉默了许久,才轻声回道,“是个男娃。” 手中的茶盅滑落到地上,老夫人眼底瞬间浮起了哀痛和愤怒。 明天上架,求包养~~~O(∩_∩)O~ ------------ 番外(一) 那天,是随喜出嫁的前一天,她怀里揣着好不容易找来的那本《洞房之术》,里面都是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图,纵使她向来不畏世俗,也免不了觉得羞涩。 都别误会了,她还是很纯洁的姑娘,这《洞房之术》不是她自己要看的,是她觉得随喜懵懵懂懂的,想找来给她学习学习而已,免得在洞房那天手忙脚乱的,浪费了千金一夜。 可是怀里揣着这东西,她怎么感觉跟做贼似的~ 在自己怀里的《洞房之术》好像火炭,熨得她肌肤火辣辣地烧着。 低着头急步走进垂花门,突然就撞上一堵肉墙,怀里的书啪一声掉了在地上,端木悦脸色一红,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正要伸手去捡回来的时候,一只黝黑的大手先她一步拿了起来。 端木悦神色一变,抬头看了过去,一张俊美刚毅的脸庞映入眼帘,她想哭啊…… “李……李将军……”她尴尬地开口,眼睛不敢看他手里的那本书。 李尤炀皱眉地看了她一眼,随手翻了翻手里的书,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端木悦羞窘得想挖个洞钻进去,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书,“还给我!” “端木姑娘,你还没成年,怎么快要看这种书?”李尤炀只当端木悦是个小姑娘看待,见她小小年纪竟然看三级图片,忍不住教训起来。 “咦?”端木悦愣了一愣,一时之间没能明白李尤炀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尤炀挑了挑眉,想起这里不是他所熟悉的现代,又道,“你小小年纪,看这种书不好。” “我拿给随喜的。”端木悦小声说道。 “你拿这种东西教坏随喜?”李尤炀瞪圆了眼,想到他可爱的义妹看这三级图片,他心里就一阵愤怒。 端木悦涨红了脸,“什么教坏随喜,明天随喜就要成亲了,看这个有何不好?” 李尤炀抿紧了唇,是啊,他看着长大的小随喜要成亲了,想到这个,他就一阵内伤,可惜这里是古代,他不能用自己的思想去要求别人,“成亲就成亲,看什么**。” “还给我!”端木悦跺了跺脚,伸手要抢过来。 “随喜不能看,你也不能看!”李尤炀举高那本书,沉着脸喝了端木悦一句。 端木悦委屈扁了扁嘴,“你这人真奇怪,能不能看关你什么事!” 说完,就跳了起来去抢李尤炀手里的书,谁知道一个站不稳,整个人都栽到他怀里,李尤炀怕她摔下去,双手扶住她的腰。 她的脸撞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属于雄性阳刚的气味钻进鼻息中,端木悦突然心跳一阵加速,小脸不可抑制地涨红了。 “放……放开我。”端木悦捶了捶他钢铁一般的手臂。 李尤炀依言放开了她,笑着道,“小丫头真凶。” 端木悦瞪了他一眼,将他手里的《洞房之术》抢了过来,拔腿就往内院跑去了。 李尤炀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失笑,又忍不住想,这小姑娘才多大啊,发育真好。 两个从来没有交集的人,因为今日这不经意的相遇,从此多了几分关注,和莫名的心动。 对于李尤炀,她从来只知道他是个英勇善战的大将军,知道他是随喜的义兄,仅限于知道听说,从来没有接触,也知道他是青居真人想要拥起来的新帝,如果没有这一日的相遇,她对他仅有淡淡的仰慕,哪有突然而至的心动? 渐渐就对他多了几分的关注,视线会忍不住跟着他走,却也知道他只当她是随喜的闺蜜,没有其他了。 一年之后,他们在乌黎城罗家相遇,那时候,胜利在即。 他已经是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王者。 在花园的时候就见到他气宇轩昂的身姿,她低着头想要假装没看到他。 “端木姑娘。”李尤炀见到那道明艳的身影,笑着开口叫道。 “李将军。”端木悦干笑地打招呼。 看到她比一年前见到的更加娇艳绝伦,肌肤宝润如玉,李尤炀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端木姑娘这一年来过得如何呢?” “嗯,很好啊。”端木悦小声道,“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李尤炀拉住她的手腕,声音低沉含笑地问,“这么怕见到我?” 端木悦瞪圆了眼,“谁怕你了,男女授受不亲,放开我。” 李尤炀挑了挑眉,依言放开了她,“还这么凶悍,将来怎么嫁得出呢。” “又不是嫁给你,你担心什么?”端木悦没好气地道。 “哦?你想嫁给我?”李尤炀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李尤炀,你能不能再不要脸一点。”虽然对他是有点动心了,但不代表她就那么想嫁给他的。 “我只是开玩笑。”李尤炀愕然看着她生气的样子,觉得她更是艳丽动人了。 “谁跟你开玩笑了。”端木悦气呼呼地叫道。 李尤炀嘴角的笑容慢慢地扩大,越来越想逗她了。 端木悦却不想再跟他说话,哼了一声就跑远开了,真是的,才一年没见,怎么改变那么多,她一直觉得李尤炀应该是稳重成熟的,哪里会这么开她的玩笑。 混蛋!谁要嫁给他了!去死去死! 呸呸呸!不是去死,不是去死,菩萨千万不要听进去,她乱说的。想到他还要打仗,端木悦心里一阵的急躁。 却不知在她离开花园之后,李尤炀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在沉思。 青居在垂花门走了进来,同样看着端木悦离去的方向,“端木姑娘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子,若要问将来谁能母仪天下,唯有端木悦。” 李尤炀笑着看了青居一眼,“她能不能母仪天下不要紧,不过,倒是个有趣的姑娘。” “端木云也该为她定亲了。”青居突然道。 李尤炀脸上的神情微微一滞,“定亲?她还这么小,定什么亲?” “你的思想还没转换过来吗?女子在这里,十三岁就该定亲了,端木悦都十七岁了。”这些一起打仗的日子,青居从李尤炀口里知道了一点关于另外一个时代的事情。 李尤炀的神色有些难看了,“既然如此……” ------------ 番外(二) 她就这样和他定亲了? 端木悦有些恍惚,好像前几天在书房听到的那些话只是在梦中一样,可是……她低头看着他临走前放到她手中的玉佩,他说这是定亲的信物…… 李尤炀真的要娶她?因为她是端木云的女儿,还是其他?她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很快一年就过去了,李尤炀毫无意外当上了皇帝,而她被册立为皇后。 心里有一点点的期待和一点点的担心。 父亲在她临出嫁的前一天,跟她说过,当一个平凡男子的妻子和当皇帝的妻子是不同的,她不能将李尤炀视为丈夫,只能将他当皇帝。 她沉默,她能爱丈夫,却不能爱皇帝。 对于李尤炀,她能敬着,却不能爱吗?她很清楚当皇后不容易,但如果不能爱,她要怎么在**度过这漫长的一生? 经过了许多繁缛的礼节,她终于被送到和宁宫,这里是她的新房,也是属于皇后的宫殿,她一身庄重华贵地等候着李尤炀。 头上的凤冠有点重,身上的衣服也是一层又一层,她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迷迷糊糊之间,她看到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寝室里的宫人被他打发了下去。 “小丫头,累了吧。”低沉温柔的声音传进耳里,端木悦心里一暖,因为他的那声小丫头,让她知道,他还是李尤炀。 头上的凤冠被轻轻地取了下来,李尤炀惊叹道,“这谁设计的东西,没把你的脖子压垮可真是奇迹。” 端木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经过精心妆点的容颜明艳动人,堪称得上倾城绝色,饶是李尤炀以自制力为傲的,也不禁愣了一下。 温润如水的眸光透出一点火热,端木悦别过头,娇嗔地哼了一声,“看什么看,又不是没看过。” 李尤炀笑了起来,将凤冠放到一旁的矮几上,随口问道,“今天轮到你成亲了,可将拿洞房之术看明白了?” 端木悦大窘,俏脸羞得通红,竟一时失了分寸,抬起脚用力地踹过去,“你混蛋!” “哈哈哈!”李尤炀眼明手快地握住她的脚踝,手指一挑,将她的珠履挑落,“啧,真是越来越泼辣了,这样哪里像个皇后,分明是个小野人。” 端木悦本来还在懊悔不该失态,忘记如今李尤炀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她只能听之顺之决不能反抗,可一听到他这话,又忍不住叫道,“我才不喜欢你这个皇后呢,放开我的脚。” “你不稀罕?我可稀罕你这个小丫头!”李尤炀握着她的脚踝用力一扯,端木悦整个人倒在宽大的床榻上,嫩黄色的帐幔轻轻晃动,恍惚了她的双眼。 李尤炀欺身压了上去,将她另一只珠履一并挑落 “我可学不来当皇后,哪天你 要是后悔可别怨我不懂规矩。”端木悦双手抵在他精壮的胸膛,美眸流光溢彩。 他低低声笑着,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当皇帝本来就够烦够无聊了,我要是再找个木头一样只懂规矩的皇后,那不是太亏本了。” 选择端木悦,并不是他真的看中端木云的能耐,而是难得有一个女子能让他心情放松,她又不像古代女子那么思想传统,且想到将来她嫁给别人,他心里也挺不爽,所以就让青居替他先把亲事定下来,他跟她应该是能过一辈子的。 “李尤炀!”端木悦推了他一下,随即咬住了唇,小声又喊了一句,“皇上……” 听了别人喊了他几天皇上,都没有她这一声来得酥软舒服,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哑声地笑道,“你这声皇上有多少真心?” 端木悦嘟着唇,“你想要有多真心?” “你还是喊我名字来得好。”说完,他低下头,吻住她娇嫩的唇。 李尤炀带茧的指腹细细摩挲着她柔嫩白皙的脖子和锁骨,有一种奇怪的酥麻感蔓延到背脊,端木悦微微呻了一声。 他趁机将灵活的火舌探入檀口,勾住丁香小舌吮含着,绵密而火热吻让端木悦心尖一阵轻颤,双手情不自禁地抱住他的肩膀。 在她快要透不过气的时候,他终于离开她的唇,双手捧着她脸细看着,她如蝶翅的眼睫颤了几下,睁开如水流动的双眸,眼中含情凝睇,娇媚羞涩,还有一点欣喜。 李尤炀在她熠熠动人的眼中看到被情欲灼热的自己,再看到她脉脉回视她的模样,心里最后一丝克制终于消失殆尽。 细密的吻落在她的脸上,伴随着他粗重的呼吸。 “还是我来教教你,什么是洞房之术。”他咬住她的耳垂,哑声地说出口。 脑海里浮现起那**的各种姿势,其中就有如他们现在这般的,端木悦羞恼地张口咬了他放在她唇上的手指一口。 “你敢咬我?”李尤炀忍着笑,装着不悦地喝了一声。 端木悦瞪着他,“谁让你胡说。” 李尤炀笑了出来,双手往她腰间探去。 “啊!”端木悦惊叫了一声,她的腰部最是怕痒了,轻轻一碰都受不了。 她胸前高耸的双峰激烈起伏着,双颊更是红润如霞,李尤炀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往身下一个点冲了过去。 猛地重新将她压在身下,重重吻住她的唇。 厚实的大掌有些笨拙地解开她的衣襟,腰带……心里不由得诅咒,古代的衣服该死太难解开了! 最后在他想要干脆撕开这喜服的时候,终于解开了腰带,一层一层地脱下,如同在打开花瓣,只为了最里面的娇嫩。 纤细的娇躯仅剩绣着鸳鸯交颈缠绵的红色兜儿与亵裤了。 他深喘了一口气,压抑着强烈的欲|望,将她抱入了怀里,咬开她颈后的绳结,红色兜儿滑落,晕黄的烛光照在她如凝脂软玉的娇躯上。 他湿热的吻沿着她的耳垂一直来到她的胸前,大掌托起一方柔软,低头吸咬粉色嫩蕊,舌尖勾画顶尖的美好,热烫的触感令她全身轻颤,发出低低的轻吟。 她双手紧紧勾着他的脖子,全身的力气好像都失去了。 那洞房之术……都没有说会有这种让人陌生难耐的感觉,小腹深处的空虚让她觉得惊慌。 他的手慢慢地在她身上抚摸着,从胸前到背脊,又来到她平坦的小腹轻轻地打圈。 她一阵低呻,纤细修长的双腿绷紧,“李尤炀……李尤炀……” “我在这儿!”他暗哑地笑,气息不稳。 “啊!”感觉到他的手突然滑入她的亵裤之内,她惊呼着要去抓住他的手臂。 他的手已经挤进她的双腿间,手指或轻或重地磨蹭她的敏感之处。 “不要……”她羞赧地轻呼着。 他轻轻咬了咬她胸前的敏感,她全身一阵颤栗,快感突然蔓延到四肢百骸,只听到他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传起,“真的要我停下?嗯?” 说着,指尖用力地按了她一下腿心的娇嫩。 “别……”她说不出来,无法拒绝。 她的幽径已经足够湿润,他的手指轻易就滑了进去,慢慢地抽动着,粗糙指尖勾动她的快感,引动幽径深处春水蔓延,湿濡娇嫩花瓣,长指滑动得更为顺畅了。 快感如潮涌一般席卷着她,呻|吟声再也忍不住溢出唇瓣。 身体好像不是她的了……她看着他脱下她的亵裤,用膝盖顶开他的双腿,最羞耻的地方裸|露在他面前。 一种不知名的快感在她身体凝聚,接着在他快速的动作下,彻底将她淹没了过去。 李尤炀抽出被染上晶莹液体的手指,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想要她更多…… 他慢慢地将身上的龙袍脱了下来,随意扔到床底。 看到他那壮硕的昂扬,端木悦倒抽了一口气,急忙别开了头。 李尤炀吻了吻她的唇,“难道在那**上没见到?” “混蛋!”端木悦气得瞪了他一眼。 这娇嗔的俏丽模样让他的昂扬又轻颤了几下,他已经把持不住了。 慢慢地拉开她的双腿,一手扣住她的腰,缓慢轻柔地滑进她的体内。 她嗯了一声,秀眉紧紧蹙了起来。 “疼?”李尤炀满头大汗,停下了动作。 “还好。”端木悦细声地回道,为他的体贴和细心感到悸动。 他低头吻着她,大手再次在她娇躯点燃欲|火。 她意乱情迷,抬起腿勾住他结实的腰,浑圆的臀轻轻动了起来。 他终于忍不住,挺力将自己彻底送入她体内。 她痛呼了一声,咬住他的手臂。 他扶着她的腰,轻柔地抽动起来,直到痛感慢慢在她体内消失。 娇吟声断续地溢出她的檀口。 他终于放开了自己,用力地在她体内驰骋着。 像是在波涛汹涌的海浪上起伏着,又像踩在柔软的云端上,端木悦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身体在他的律动中渐渐失去了自己的掌控。 看着她在他身下盛开的样子,李尤炀更觉情潮涌动。 从来没有像这一刻,想要这么珍喜呵护一个女子。 他紧抱着她,将她和自己一起带入高|潮的巅峰,“悦儿,我会保护你的。” 端木悦软在他怀里,闭上氤氲的水眸,未来如何……她并不知道,但这一刻,她愿意相信,他会保护她一辈子。 而她,也会爱他一辈子。 ------------ VIP卷 ------------ 第五十九章 小产(下)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外面依旧安静,平灵几次想要去打探消息都无功而返,后来,就听说偏院被关起来了,两个上房使去的婆子在守门,谁也不让出也不让进。 看来是真的小产了……随喜将脸埋在柔软的被褥上,一股热流从心底涌上眼眶,被生生给忍住了,有什么好伤心的,有什么好内疚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郭静君的孩子不死,就是她和阿娘死,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只是少了个会跟在她后面总是缠着她的弟弟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她不会后悔的 “姑娘,大爷回来了。”平灵悄然无声地走进来,看到从下午开始就不大说话的姑娘忍不住有些担心。 随喜抬起头,除了眼圈有些发红外什么异样都看不出来,“老夫人屋里有什么动静?” “翠丝姐姐和翠碧姐姐守在外面,奴婢什么也打听不到,不过却使人去偏院那边把妙琴和妙音带过来了。”平灵道。 随喜缓缓地点了点头。 平灵咽了咽口水,小声地继续道,“姑娘,听说……听说那郭姨娘死掉的孩子,是位少爷。” 果然是个男的不怪老夫人那边要大动肝火了。 “……肯定是她太坏了,上天才这样惩罚她,只是可惜少爷了。”平灵替随喜穿鞋,一边低声说着,言语之中既有可怜也有庆幸,“如果她真是生下少爷,那肯定要骑到夫人头上去了。” 随喜只觉得外面泼墨般的天空如一张令人透不过气的黑幔,思绪不知飘去了哪里,耳边听不太清楚平灵的话。 可惜了吗?如果她没有撺掇妙雪接近阿爹,没有挑起她去和郭静君争宠的野心,郭静君就不会被妙雪气得动了胎气,就不会一直下不来床榻,如果没有威胁悟明道长将郭静君肚子里的孩子说成是女的,老夫人和阿爹就不会觉得失望,就不会因此放松了对郭静君的注意,才让会有今日下场…… 如果的事情,从来没有答案。 一切只看结果,她赢了第一步,而从此,她会一直赢下去,即使这条路她要走得比别人更加辛苦。 吃晚膳的时候,随喜几乎是食不知味,心心念念不知老夫人屋里究竟是什么情况,妙琴和妙音刚被带着回了偏院,如今是刘妈妈在里头,老夫人该不是怀疑刘妈妈吧?这不是不信任阿娘吗? 难道阿娘会被无辜受累?不要弄巧成拙了才好,她是想阿娘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更好,而不是让她被老夫人误会。 “平灵,你快去看看,刘妈妈从老夫人屋里出来没有。”随喜放下筷子,有些急切地对平灵道。 平灵用力地点头,转身就破了出去,随喜在屋里也坐不住,噔一声也往外面跑去,跑过长长的门廊来到老夫人屋前,平灵正在门前和翠丝在说着话。 随喜躲在柱子后面,紧盯着那门外的动静。 还没探知屋里是什么情况,就见到陈姑妈扭着肥胖的身子从另一边门廊走来,同样被阻挡在门外,翠丝的声音传了过来。 “大姑奶奶请见谅,老夫人和大爷交代了,没有他们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屋里一步。” 陈姑妈笑道,“说的是外人不能进去,我又不是外人。”说着,硬是要挤进去。 翠丝和翠碧急忙阻住她的脚步,“大姑奶奶,请不要为难奴婢们。” 陈姑妈没好气地叫道,“没长眼的奴才。” 不得其门而入,陈姑妈自是不肯罢休,硬是说担心老夫人,想要闯进去给老夫人请安,闹将了一会儿,屋内的帘拢被一动,关娘子面色沉重地走了出来。 “大嫂,娘可好,我听说郭姨娘胎死腹中,哎呀,真是可怜见的,好不容易怀了个儿子,想不到就这样没了,到底还是没福气……”陈姑妈垫着脚尖看向屋里,拿起袖口拭着眼角。 关娘子淡声道,“娘无恙,大姑奶奶放心,只是有些累了,今夜就不方便和大姑奶奶叙话,大姑奶奶不如先回屋里去,明日再来给娘请安?” “可是,娘她……”陈姑妈不死心地想要进屋里去。 “大姑奶奶,娘累了。”关娘子不由得加重了语气。 陈姑妈这次啊终于死心,哼了哼转身离开,脸上还有些悻悻然,关娘子看着她的背影幽微地叹了一声,目光一转落在随喜躲避的柱子上,眼底泛起一丝温柔的笑。 被发现了,随喜吐了吐舌头,娇小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影下显露出来。 关娘子没心思和女儿多说什么,只是交代平灵,“赶紧带姑娘回屋里去,”就返身返身进了内屋了。 翠丝和翠碧一向喜欢随喜,看到她偷偷躲在柱子后面只觉得趣致好笑,“姑娘是担心老夫人吧,放心吧,老夫人没事儿。” “那就好那就好。”随喜精致白皙的小脸在灯笼下被蒙上一层淡淡的光芒,眼底充满了忧心,“屋里是谁呢?” “是刘妈妈。”翠碧道。 “啊”随喜惊恐地张大眼睛,“难道……难道……” “不要担心,老夫人只是想知道郭姨娘最近都吃了什么做过什么,不是要对刘妈妈作甚。”翠丝赶紧拍了拍随喜的背说道。 随喜和翠丝磨蹭了一下,多少打听到今日郭静君那边的一点情况,老夫人听说那郭静君怀的是男娃之后,大怒要追究责任,将偏院的丫环都叫过来问了一遍。 听翠丝那闪烁的语气,偏院那近身服侍郭静君的两个丫环是留不住的,必定被迁怒打死,倒是刘妈妈……老夫人如今还没怎么说,如果不是念在她是夫人的人,只怕也…… 刚要回自己屋里,就见到刘妈妈脸色如灰地从屋里走出来,身后还跟了两个粗使婆子,随喜心中一惊。 那两个婆子却是客气地对刘妈妈点了点头,脚步匆忙地离开。 翠碧和翠丝进了屋去服侍老夫人,随喜见打听不到什么了,只要回了自己屋里,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一直不能安稳,有一点风吹草动立刻就睁开了眼睛,就这样时睡时醒熬到了天蒙蒙亮。 外面还一片寂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她翘耳细听,片刻后才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接着就是咿呀的开门声。 “姑娘,您这么早就醒了?”平灵收拾铺盖,刚站起来就看到姑娘已经睁开眼,正怔怔地看着头顶的帐幔。 随喜坐了起身,对平灵笑了笑,“睡得不安稳,你去给我打水洗脸吧。” “诶。”平灵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将铺盖塞进床底,已经穿上棉袄走了出去。 随喜离开温暖的被窝,将已经薰暖的小袄穿上身,等平灵端着铜盆走进来的时候,她已经穿戴整齐,将自己裹得只剩下一张小脸了。 “夫人已经在老夫人屋里了,奴婢刚刚见到湖湘呢。”平灵一边绞绫巾一边道。 死去的是老夫人心念了许多年的男孙,如果不追究个水落石出,只怕难以消她心头盛怒,她不担心最后会查到她身上来,她早已经有应对的方法,只担心会让阿娘被拖累怀疑而已。 随喜梳洗完了之后就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可是同样被打发了回来,说今日不必去请安,让她留在屋里不要到处去。 只能让平灵仔细注意外面的动静了。 上房,内屋。 老夫人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疲倦,看来是昨夜睡得并不好,不过目光依然炯亮,看了在为自己布菜的关娘子一眼,她淡声问道,“那边的醒了吗?” “已经使人去看了,娘,您要不要再吃一点?”昨天到现在,老夫人的胃口一直不太好。 “惠云,你认为,郭静君这次小产……是意外吗?”老夫人轻轻摇头,放下筷子低声问道。 “这个,媳妇也不知道,是我太疏忽了。”关娘子拧眉回答,她确实不知道郭静君这次小产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是要陷害她还是只是要对郭静君下手?这是一石二鸟,背后之人只是坐收渔翁之利。 老夫人深深看了她一眼,“我昨晚想了一夜,这个家里最恨郭静君和她的肚子的只有你。”看着媳妇依旧无波毫无畏惧的脸庞,她嘴角微扬,“可最不可能这样做的亦是你,昨日我盘问刘妈妈,也只是做给别人看,刘妈妈是你的人,既然你光明正大让她留在郭静君身边,就不可能会让她对郭静君下手。” “娘……”关娘子心底一暖。 “不管这个人是什么目的,都绝不能姑息,否则难保不会有下一次。”老夫人目光锐利,想到家中留着一个随时会对关家子嗣下手的祸害,她的心就觉得不安。 “老夫人是不是怀疑了谁?”关娘子低声问。 “已经把人抓起来关在柴房,等郭静君醒来之后再审,毕竟是她的人。”老夫人冷声道。 话音刚落,翠碧就急忙撩帘走了进来,“老夫人,夫人,郭姨娘醒了,好像……好像得了癔症一样吵着要杀人。” 老夫人神情一肃,抓住关娘子的手腕,“过去看看。” 啊啊,终于上架了,撒花求粉红票嗷,今晚加更哈 推荐朋友的《管家很忙》,很不错的文,虽然这家伙更新很令人蛋疼,但这文不错,很欢乐() ------------ 第六十章 乍喜(上)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郭静君昏睡了一天才醒过来,感觉到全身的疲软,神志还有些恍惚,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她的孩子没了…… 手轻轻地覆盖在小腹上,没有隆起的感觉,平躺的小腹,惊得她急忙坐起身,眼前一阵的晕眩,无力地倒在靠枕,不是做梦,她的孩子没了,下身的胀痛如此清晰地提醒着她。 “姨娘,您醒了?”在旁边小杌上打盹的妙琴听到声响立刻醒了过来,睁开眼见到郭静君已经醒了,脸上顿时一喜。 郭静君抬眼看向她,眼底浓浓的悲伤,“我的孩子呢?” 妙琴眼底一片的乌黑,她一夜未睡守了一个晚上,就怕郭静君半夜有什么意外,如今见她醒来,说话也有些精神,自是松了口气,“夫人让稳婆抱去后山埋了,姨娘,您别伤心。” “大爷回来了怎么说?”郭静君问道。 “大爷很生气,老夫人也震怒要替姨娘您做主,昨晚把奴婢们都叫了过去问话了。”妙琴想起昨天的问话,心中忐忑不安,虽然老夫人和大爷最后没有处置她们照顾不力,但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轻易就过去的。 郭静君闻言,苍白沉郁的脸庞才露出一丝笑意,“那夫人呢?” 老夫人和大爷一定会怀疑她吧,这次就算不将她弄死,也要压住她。 妙琴一怔,“夫人一直在老夫人那里啊。” “老夫人和大爷没有将她如何吗?”郭静君尖声问道。 “姨娘的意思,是夫人她……”妙琴愣了一下,惊愕看着郭静君,姨娘以为是夫人害了她的孩子吗? 就算不是罗惠云,也一定要变成是她做的郭静君狠狠地想着。 怎么会是夫人?夫人使人送来的东西都被郭姨娘丢了,也从来不会来偏院的,如果是刘妈妈……那更加不可能,夫人岂是那么愚蠢的人,要害郭姨娘就不会让自己的奶妈来照顾她了,要说可疑,她反而觉得说不定是郭姨娘自己没好好好照顾自己,才弄得孩子没保住。 可这样的话她怎么敢说得出口?不禁有些埋怨郭静君,她和妙音如今生死难保,如果姨娘继续和夫人作对,她们当奴婢的只会死得更快吧。 “姨娘,小少爷没了,夫人也很伤心,而且夫人从来也没害您的意思,是不是误会了……”妙琴低声劝着。 郭静君打断她的话,“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小少爷?” 妙琴想起昨日掠了一眼的死胎,胃口泛起恶心,脸色煞白煞白的,“姨娘怀的是小少爷,孩子已经成型了……” “啊啊啊——”郭静君突然尖声大叫,双手紧紧掐住妙琴的脖子,“是儿子我怀的是儿子把我的儿子还给我,还给我” 妙琴被吓了一大跳,没想到郭姨娘还能有这样的气力,可是她被紧紧掐住脖子,不管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姨……娘……” “是谁,是谁杀了我的孩子,我要杀了她,一定是罗惠云,一定是她,儿子啊啊啊,是儿子,哈哈哈哈,我怀的是儿子,不是女儿”郭静君又哭又笑,脸庞狰狞扭曲,看似陷入疯狂之中。 妙琴双眼直翻白,已经说不出一个字来。 郭静君仍是加大了手劲,她眼中所见的只剩下罗惠云娇美的脸庞和得意的笑容,她心中滔天的怒火恨不得将那贱人掐死。 掐死罗惠云 妙音端着茶盘进来的时候,就见到这么一幕骇人的景象,尖叫着将茶盘掉落在地上,直奔到床沿用力拉开郭静君的手,“救命,救命啊,姨娘疯了,杀人了” 郭静君到底身子还虚弱,刚刚凭借满腔的怒火掐住妙琴,如今发泄之后,身子便虚软下来,手劲一松,整个人喘着气倒在床榻上。 妙琴已经闭了气,脸色青紫地软倒在地上。 “妙琴,妙琴……”妙音吓得大哭,跪在地上用力摇着妙琴。 郭静君此时方恢复了些许理智,可想起失子之痛,不由哀恸大哭,“我的儿,我的儿……我要杀了那贱人为我儿报仇,我一定要……” 妙音见妙琴怎么叫都起不来,心中恐惧更深,听到郭静君又哭又叫,只是将一切错误推到别人身上,从不想自己是不是也有问题,心中不由对她更是怨恨,如果不是郭静君不安生总是要和夫人作对,她们何至于落得生死难保的下场,她和妙琴尽心尽力照顾她,可她高兴时骂几句,不高兴时打一顿,从来没将她们姐妹二人当人看待,心里如何能不怨? “你还愣在这儿作甚,还不去把大爷找来,我要跟他说,是罗惠云那贱人害得我这样,快去,难道一个奴才的性命还比我重要。”郭静君指着妙音叫道,将妙琴的死活置之不理。 妙音寒了心看着她,缓缓地站起身,“只有姨娘的性命才是性命,奴婢们连蝼蚁都不如,哈哈,像你这么恶毒如蛇蝎的人,上天怎么可能会放过你,胎死腹中不是夫人害你的,是你自己害了你自己,是你不知恬耻的惩罚,是你心肠狠毒的惩罚,你活该,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郭静君瞠大眼,“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郭姨娘难道不明白?害死你儿子是你自己,不是别人,这是你的报应。”妙音豁出去地叫道,说完之后笑了起来,“他肯定是不愿意你这样没脸没皮的女人当母亲所以才死掉的,死的好,死的好。” “贱丫头,你给我过来。”郭静君气的腮边的肉都在轻抖,两手伸长要去抓妙音,只是刚刚发怒发狂后如今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妙音不比妙琴那般忍耐,新仇旧怨一股脑儿涌上心头,只恨不得将郭静君也生生掐死,杀意刚起,她已经扑了过去和郭静君扭打起来。 郭静君此时哪里是妙音的对手,没两下就被死摁在被褥上,面朝下,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要死就一起死。”妙音恨恨地叫道。 老夫人和关娘子闻讯赶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么一幕惊骇的画面,一个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丫环,两个在床上扭打着,那根本就是在杀人她们哪里遇过这样的经历,都被眼前的情况震得一时缓不过神来。 “快,快去把她们分开。”还是老夫人最先反应过来,急忙要身后的丫环去救下郭静君。 翠丝和湖湘几人用力将妙音从郭静君身上拉了下来,郭静君咳了几声缓过气,怔愣一下之后指着妙音尖锐叫道,“你这该天收的贱婢,你竟然敢杀我,我要撕了你这没眼睛的下溅奴才。” 妙音脸上还有疯狂的笑意,见老夫人和夫人都来了,心知自己总是难逃一死,更是没了顾忌,“我就是被天收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是贱婢,那你是什么东西,也就是一个不要脸的贱妾” 郭静君尖叫了一声想扑上来,被翠碧用力按在床上,她这时才发现屋里不知何时来了老夫人和关娘子。 目光在触及关娘子的时候,立刻又迸射出强烈的恨意,“你这个贱人,就是你,就是你害了我儿子,老夫人,就是她,你把她打死,是她害了我的儿子。” 老夫人冷眼看着她,脑仁辣地烧痛着,地上的丫环一动也不动,另一个丫环疯了一样要跟主子拼命,这是出人命了啊。 她到底造了什么孽,家里就没一日安宁的时候。 关娘子扶着老夫人从太师椅坐下,然后有些害怕地去试探了妙琴的鼻息,还有气儿,“先把这两个丫环待下去,等会儿再审问她们。”她吩咐道,湖湘喊了两个粗使婆子进来帮忙。 郭静君被翠碧按着动弹不了,只能用仇视的目光瞪着关娘子。 “郭姨娘,孩子的事情,我们也很伤心,请你冷静一些。”关娘子知道郭静君肯定会恨自己,她也不解释,只是站在老夫人身边淡淡地开口。 “你不必猫哭耗子,若不是你,我的孩子怎么会说没了就没了。”郭静君叫道。 “你真不知是谁害了你?连孩子怎么没了都不清楚吗?”老夫人问道。 “老夫人,一定是她害的,你要为我做主啊。”郭静君哭了起来。 “闭嘴你若是懂得好好照顾自己,怎么会被别人趁机而入,这几天你究竟做了什么?”老夫人不耐烦地喝住她,是不是媳妇下的手她怎么会不清楚。 郭静君含泪摇头,这几天她都听了大夫的话,连下床一步都没有,也不吃别人送来的东西,整个关家,也只有关娘子要害她最是容易了。 “你以前的丫环不是来看望过你吗?你们都说了什么?”老夫人又问,昨日把妙琴妙音叫去问话,便是问出那个妙雪来找郭静君这一点最可疑。 “那贱丫头带了青梅来给我,我没有吃啊。”郭静君道。 老夫人拧了拧眉,对翠丝她们吩咐道,“你们几个,把屋里都给我仔细寻一遍。” 她怀疑的便是那个叫妙雪的丫环,但如果郭静君没有吃她的东西,又怎么会突然小产?实在太可疑了。 关娘子却觉得胃里一阵的翻搅,从一进门就闻着屋里这浓郁的香味,她实在有些受不了,只是硬撑着到现在,站得越久就越难受,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巴跑了出去,哇一声吐了出来。 求粉红票啊啊啊啊 书号:1698933 简介:千金忽成杀猪女,遭遇两家极品本文很肥,请放心吃进() ------------ 第六十一章 乍喜(中)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关娘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屋里的人都愣住了,郭静君更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绿的。 老夫人扫了停下搜寻动作的丫环们一眼,才让湖湘出去照看关娘子。“夫人昨天到现在都没好好休息吧,先扶她回屋里躺会儿。” 湖湘点了点头,撩帘出来照顾关娘子,待关娘子将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出来之后,脸色已经变得十分苍白,却仍不放心这里,想要再进屋里和老夫人一起处理郭静君的事儿,无奈一闻到那浓郁的香味,她就觉得一阵的恶心,只好歪在外间的榻上休息一会儿。 翠丝她们将郭静君的屋里搜了个遍,也没有找出什么可疑的东西。 郭静君躺在床上,咬着唇对老夫人道,“难道老夫人以为我屋里还藏了什么不见得人的东西吗?” 老夫人沉着脸不语,真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也不知是谁要害郭静君,难道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想起缘浅的孙子,她心头怒火又起,这次不追究个明白,要是再有下一次该怎么办? “你再仔细想清楚,这几天到底做过什么?吃过什么?”老夫人炯炯地盯着郭静君问道。 郭静君一阵的气结,心中不由觉得委屈,痛失儿子的是她,如今因小产躺在床上的也是她,这老货从一进门到现在一句关心她的话都没有,只关心到底是谁陷害她,根本就是在包庇那个罗惠云,这个家里还有谁比罗惠云更想她死的? “害我的人就是罗惠云,老夫人为何不将她抓起来,就是她害我的。”郭静君用力地捶床柱,指着外面对老夫人喊着。 “既然你说是夫人害你,你倒说说,她如何害你?”老夫人冷笑一声问道。 郭静君愣了一下,小厨房是在她这里的,厨娘是后来罗惠云派来的,但因为在关家的日子短,她轻易就收买了,所以她不怀疑是厨房的问题。 除非是刘妈妈,她是罗惠云的奶妈,只有她会有机会且会下手害她 “是刘妈妈,老夫人,一定是她受了夫人指使来害我的。”郭静君大声叫道,她失去了孩子,就一定要拉罗惠云替她的孩子垫背。 “刘妈妈如何害你?她每日只是提醒你该注意什么,叮嘱你该怎样养身子,可曾碰过你的膳食,可曾对你做过什么?”老夫人冷声问道,昨日她早已经询问过刘妈妈,郭静君根本没让刘妈妈近身服侍,更别说让她照顾膳食了。 郭静君一时语凝,须臾,低声辩解,“她总是在跟前,会有下手的机会。” “何须等到现在,早就能害了你。”老夫人哼道。 “如果不是她,还能是谁?可怜我的孩儿……”郭静君低声啜泣起来。 老夫人只是盯了她一眼,对翠丝道,“把郭姨娘扶到软榻上,翠碧,你去床榻上看看。” 郭静君的忍耐几乎到了极点,要不是仅存的一丝理智提醒她,如今她已失去最终的护身符,只有让老夫人觉得可怜她,怜惜她至少为大爷怀过一个儿子,她才能在关家久待。 床榻上只收到两三个香包,再去其他可疑的东西。 郭静君被重新扶着躺到床榻上,老夫人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蔡大夫过来给郭静君把脉了。 只是失血过多,已经并无大碍,只是以后可能难以再生养。 这是蔡大夫的诊断,于郭静君而言,几乎是晴天霹雳。 关老夫人轻轻摇了摇头,眼底平淡无波,她本来也没指望要依靠郭静君为大爷剩下子嗣,自然也没有什么失望的,她不顾郭静君的失声痛哭,请蔡大夫也为在外间歇息的关娘子把把脉,别是累出病来才好。 蔡大夫捋了捋羊须,禁不住腹诽,这关家最近是不是撞了什么邪神,一会儿是动了胎气,一会儿是胎死腹中,如今连当家主母也生病了,他这老骨头每天在关家跑来跑去的,也差不多要散了。 关娘子在外面休息了一会儿,脸色才好了一些,只是感觉有些胸闷。 蔡大夫替她把起脉来,老夫人坐在一旁的太师椅看着。 屋内还传来郭静君呼天唤地的哭声。 蔡大夫眼底闪过一丝惊异,似乎有些不确定,又仔细号脉。 老夫人见着有些担心,便低声对翠丝交代了几句,翠丝点了点头,领着一个婆子悄然走近屋里,没一会儿,郭静君的哭声就安静了下来。 蔡大夫皱眉沉思,再一次疑惑地将手搭在关娘子的脉搏上。 “大夫,没什么大碍吧。”老夫人忍不住问道。 蔡大夫沉默了片刻,沉声问关娘子,“夫人最近可是常感到胸闷容易疲倦?” 关娘子点了点头,“很是嗜睡。” 那就对了蔡大夫心里一阵的无语,觉得关家家事比戏剧说的还精彩,“那就要恭喜夫人您了。” 关娘子一怔,“怎么?” 老夫人闻言大喜,立刻就站了起来,“大夫,此话当真,你可确定了?” “已经一而再地确认了,确实是喜脉。”蔡大夫笑道。 老夫人的眼圈发红,双手有些颤抖地握住关娘子的手臂,“惠云,听到没有?你有身孕了,你终于都……” 等了快十年了,总算等到了。 关娘子更是不敢相信,虽已有两个月不曾来小日子了,她只当是自己身子不好,从没往这方面去想,听蔡大夫一说,她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云端之上,感觉不真实,好像在做梦一样,双手却不自觉地抚上小腹,孩子…… 老夫人双手合并,声音有些轻颤,难掩激动和高兴,“祖师爷保佑,祖师爷保佑。” 蔡大夫对老夫人这种激动似已经见惯不惯,哪家夫人娘子有了身孕,翁姑都是高兴喜悦的,何况这关娘子这么多年来都难以怀上孩子,如今能再度有了喜脉,更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关娘子眼眶含泪,嘴唇轻颤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湖湘哽咽地看着她,“夫人,您总算苦尽甘来。” 翠丝和翠碧也上前恭贺关娘子,这一意外的喜讯让她们都遗忘了昨日的不幸,谁记不起屋里还有一个刚失去儿子的郭静君。 关娘子闻到翠碧手里拿着香包的味道,柳眉一拧,只觉得胸口又是一阵恶心。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不如先回屋里歇下,这以后可不能再劳累了,有什么想吃的就跟丫环们说。”老夫人急忙对关娘子道。 关娘子指着翠碧手中的几个香包道,“只是觉得那香味闻着难受。” 蔡大夫用力嗅了几下,眉头拧了起来,“姑娘可否将香包给老夫看看。” 翠碧看向老夫人,见老夫人颌首,才双手将香包递给蔡大夫。 蔡大夫一个一个地拿到鼻尖去细闻,屋里的人都面面相觑,不知这香包有什么问题。 突然就见到蔡大夫脸色突变,拿着最后所有香包走到离关娘子最远的桌子上,把里面的香草都倒了出来,愕然看向翠碧,“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在郭姨娘的,前阵子说睡不安宁,所以床头挂了这些香包。”翠碧回道。 蔡大夫啊了一声,“原来如此……郭姨娘本来就胎儿不稳,本该就要万事小心,怎能在这香包中放了麝香,这就是郭姨娘之所以会小产的原因了。” 老夫人脸色微变,声音攸地拔高,“麝香?” 关娘子捂着鼻嘴,惊惧地看着蔡大夫手里的香包。 “湖湘,翠丝,你们送夫人回正院,把屋里都仔细检查一遍。”老夫人很快反应过来,看着蔡大夫手里的香包好似见到蛇蝎般防备惊惧。 蔡大夫心里暗叹一声,将香包交回给翠碧,对老夫人道,“为了妥当起见,不如给夫人开几副安胎药。” 老夫人如今的心思只在如何让关娘子的胎儿安全生下来,听到蔡大夫的提议,自然是连连点头赞成。 送走了蔡大夫,老夫人面无表情站在门边,一抹狠厉在她眼中一闪而过,也不急着去看望关娘子,让丫环去外院传话,叫了个小厮去税务府将大爷叫回来,而后,才走进内屋,目光锐利地落在床上被用白布塞住嘴巴的郭静君。 郭静君被一个粗壮的婆子摁着动弹不了,本来已经没了挣扎的气力,见到老夫人进来,又嗯哼叫了起来,她是听到外面蔡大夫的话了,自然知道她的孩子是被那香包害死的。 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不能碰麝香,那不是她的香包,是别人放在她身边的,她想起了妙雪那日来看自己,一定是她…… 她千防万防,偏偏还有遗漏之处,如果不是那臭道士说断她怀里是千金,她又怎么会心灰意冷松懈了防备,说不定就连那道士也被收买了故意这样说的,就是要让她放松戒备。 老夫人此时心思却已经大不同了,她如今只想着如何让关娘子的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即使要下狠心,她也不在乎了。 既然查不出真相,那就干脆宁杀错不放过,以绝后患 会双更求票求票() ------------ 第六十二章 乍喜(下)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郭静君将妙雪诅咒了数遍,察觉到老夫人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失望,好像在下一个什么样的决定。 她猛然想起自己已经不能生养,她的下半辈子除了自己谁也无法依靠了,以色侍人的她最是清楚女人的芳华眉毛转眼即逝,男人的眷宠不可能是一辈子,她也就仗着如今貌美能让关大爷迷恋她,可是五年之后呢,十年之后呢?她没有子嗣……能依靠的还能是谁? 难道还痴心妄想,以为大爷能爱她一辈子,她比谁都清楚,世上无长情的男子。 心中惊涛骇浪,郭静君却不知该如何跟老夫人求情了,就算让她离开关家……她或许能重新开始,只怕从此将她禁锢…… “老夫人,定是妙雪那贱婢陷害我,您一定要查明真相。”已经是绝路了,只能绝处求生,说不定能说服老夫人让她离开也不定。 老夫人眼色一动,严肃平静的脸庞终于出现一丝变化,“她是你的婢女,是你带进关家的,她如何会害你?” 郭静君道,“那贱婢勾引了大爷,自是见不得我怀了大爷的孩子,那日她假装好心探望我,其实就是偷偷将香包放在我床头,我一直有喜欢随身放香包的习惯,她是清楚我这点喜好的,才能令我没有起疑,老夫人,如今夫人也有了身孕,那贱婢说不定也会下狠手。” 果然是那个妙雪老夫人冷冷一笑,她昨夜已经让人将妙雪锁在柴房,只是还没来得及问话而已。 “你且好好休养,别再做出令关家丢脸的事情。”指的是刚刚郭静君和丫环扭打在一起的情景。 郭静君欲言又止,好好休养之后,就竟她废置在这里不闻不问吗?还有,如今她身边谁照顾?妙琴和妙音都被抓下去了…… 可是她还来不及开头问清楚,老夫人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留两个人看着院门,将门锁上,谁也不许出来,再让家里的丫环婆子四处检查一遍,看看哪里有麝香。”老夫人刚出了院门,就对翠碧和翠丝吩咐着,声音透着凌厉的威严。 “刚刚那两个丫环,各赏二十大板之后赶出关家,偏院新进的丫环婆子也都赶出去,人手不够的,就先从上房这边调几个去帮忙,也是这几天而已了”后面一句,老夫人说得有些含糊。 翠碧和翠丝齐声应喏。 老夫人却只字不提要怎么处置妙雪。 一番动静之后,老夫人在大厅等着回话。家里除了偏院之外,只有妙雪屋里搜到一模一样的香包,虽然里面没有装着麝香,但已经能够证明一切,又从后门的门房那里知晓,妙雪几天前放休的时候出去过一趟,到了快门禁才回来。 老夫人听了,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回屋里换了一套没有香味的衣裳之后,才往关娘子的正院去。 此时关娘子已经安心地在屋里歇息,心情仍犹如站在云端上不真实,也有些担心,让人检查了几遍,确认屋里没有香包,才放下心来。 “……这次是祖先有灵,你这一胎真是来得及时。”老夫人坐在床边的绣墩上,笑眯眯地对关娘子说道,全然没了之前在偏院的锐利和狠厉。 关娘子抿嘴浅笑,“之前陪娘到居士林祈愿,也是祖师爷保佑。” 老夫人皱眉轻叹,有些失望地道,“那悟明道长是青居真人的徒弟,没想竟算错了郭静君的孩子……”虽然她也知道,就算没有悟明道长的那一卦,那孩子也未必能保住,但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也许是算错了。”这实在是不好说,难道还要以这个理由跟悟明讨公道吗? “是不是算错了都好,已经不重要了。”老夫人淡声道,“如今你只要好好养身子,将孩子平安生下来,其他的不要费心去理会。” 关娘子笑着答是,关于郭静君这件事她也不想插手多管,若是能全部由老夫人做主,她反而会轻松许多,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郭静君接下来的生活。 老夫人看着关娘子喝下安胎药睡下之后才离开正院。 关大爷满脸兴奋赶回来的时候,关娘子已经沉睡过去,他不敢打搅她,脸上带着收不住的笑容来到上房。 老夫人眉梢眼角也是欣悦的笑意,关娘子有了身孕这件事将郭静君小产的那种哀恸和悲愤掩盖得一点痕迹都没有了,至少表面上已经是这样。 “惠云真的有了?娘,惠云她真的怀孕了?”关大爷像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一样兴奋,坐不住地来回度步,一遍又一遍地要老夫人跟他确认。 老夫人笑眯了眼,“蔡大夫已经确认了,真的有了。” 关大爷已经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娘,娘,老天待我也不薄,对不对?” “那是自然。”老夫人点头,顿了一下又道,“你快过来坐下,还有些事儿你和商量。” 关大爷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在炕床的另一边坐下,嘴角却还忍不住上翘,“娘,您说,我听着。” “高兴归高兴,郭静君这事儿也不能含糊过去了,今天在她屋里搜到麝香了。”老夫人将今日在郭静君收到麝香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幸好是让惠云先出来外间,否则在屋里呆着也不知道什么后果。” 想到这麝香的后果,老夫人不禁一身冷汗,连关大爷听了,也是紧握了双拳,额头青筋都凸起了,咬牙切齿叫道,“究竟是谁要我关炎波绝后” “你去信郭家,将郭静君进了关家之后所为一一说明,他们若想带她回去也可,若是不想,便将郭静君送去庄子里养着,绝不能留在家里。”老夫人不急着说个明白,只是对翠丝使了个眼色,然后语气不容置疑地道。 关大爷心中虽还有一丝不舍,但比起自己的子嗣,郭静君显然还不足以让他忤逆老夫人的主意,“一切都听娘的意思。” “家里的丫环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品纯良,又是我一手教导,断不会做出伤害关家的事情来,唯有那偏院的丫环我放心不下,这次陷害郭静君小产的表面上看是惠云才有可能下手,但……还有一人。”老夫人半阖着眼睛,声音透着冷寒。 “是妙雪”关大爷冷冷地开口,眼底一片的阴郁暴怒。 老夫人瞥了关大爷一眼,让他自己怀疑这丫环比自己跟她明说的要好,毕竟是他的女人,由他自己怀疑自己去处置,才能让他明白,投怀送抱的女子并非善类,往后真要纳妾收通房,需要仔细想想才是了。 妙雪躺在柴房的杂草上,眼神有些空洞地看着屋顶,上面有蜘蛛在结网,天窗外的天空很蓝,白云很白,她感到很绝望。 她只是想要更好地活下去,为自己争取能活得更有尊严的生活方式有那么难吗?只是太迫切希望自己能够活得好,才会这么轻易地被利用了。 听到郭静君的孩子没了的时候,她的心情莫名的复杂,有一点点的欢喜,也有一点点的伤心,但觉得很虚渺不真实,直到她被关进了柴房里,她才能冷静下来细想她这些时日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是想活下去……这么简单 这么简单就被利用了……她从来没想过要陷害郭静君,只是害怕将来她若生下儿子,第一个饶不了的便是自己,她不想死,只能选择先下手为强,而怂恿她去做这件事的,竟然是那个只有八岁的姑娘,说出去……谁会相信? 别人只当她在陷害姑娘了吧,哈哈,她竟然被一个小女孩利用了,亏她自以为很精明呢。关随喜既没叫她杀人,也没明言要她去做什么,她就傻傻地下手了,就算追究起来,她也没法拉关随喜那臭丫头下水。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要她去勾引大爷,更没要她去伤害郭静君那臭丫头只是利用了她的弱点,挑唆几句…… 柴房的门突然咿呀一声打开了。 妙雪侧开头,黑暗的空间突然注入一丝明亮,她的眼睛有些不能适应,眨了眨眼,才看清楚那背光站在门外的人是老夫人身边的丫环。 她被带到了上房,还没跪下去就被关大爷一脚踢倒在地上,一个精致的香包扔在她脸上,“贱人,这是不是你的?” 胸口的旧患被踢中一脚,喉头立刻感觉到一股腥甜涌起,她艰难地看了那香包一眼,是她以前给郭静君绣的,她还在郭静君身边服侍的时候,总是为她绣香包。 “是奴婢的,但是……”她轻声开口,话未说完,又被踢了一脚。 “你竟敢伤害我的子嗣”关大爷怒声问着,恨不得将这恶毒的女人打死。 妙雪想要开口解释,可是已经开不了口,关大爷一脚又一脚地落在她身上,她感觉自己的生命好像到了尽头,什么痛也没有了,只有深深的倦意。 模糊之中,她仿佛听到老夫人沉声开口,“够了,打死她只会污了你的手,让人把她抓到官府里去……” 被抓到官府……和死有什么区别? 她也是被陷害的,真正可怕的人是那个关随喜才对啊,可是她突然不想解释了,她此时最恨的是关大爷,总有一天,他会被自己的女儿反咬一口的。 那就是他的报应 我爱粉红票,也爱你们╭(╯3╰)╮() ------------ 第六十三章 还忧(上)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关娘子有喜的消息很快在家里传遍开来。 平灵蹦跳进来告诉随喜这个消息的时候,随喜正在临字帖,闻言执笔的手不禁一颤,笔尖低落一滴墨水,在帖上晕染而开。 “姑娘,夫人总算苦尽甘来了,这下可好了,一定能生下小少爷的,以后再也不怕那姓郭的越了咱们夫人一头,姑娘,真是太好了。”平灵万分激动,眼圈都忍不住发红。 随喜无动于衷地看着那抹墨迹,她一点……也不觉得高兴,若是按命运的安排,她根本见不到这个弟弟还是妹妹的出世,甚至连是弟弟还是妹妹都不清楚,是这个孩子带走了阿娘啊……她如何能有期待? 可是,郭静君已经不像上一世那样,生下儿子,然后在这个家里耀武扬威……也许会不一样呢?也许,她真的能再添一个弟弟呢? 想到会有个粉嫩的可爱弟弟,随喜的嘴角翘了起来,命运已经不一样了,她还在担心什么?只要阿娘不要哮喘之症发作,就一定能够顺利生下孩子,根本不会难产,而只要郭静君不在关家,阿娘自然就不会天天堵心,就能好好养身子了。 没错,就是这样从今天开始,要阿娘养好身子,绝对要平安地生下弟弟,他们一定能够很幸福地一起生活下去的。 平灵见随喜似乎没什么反应,还以为她是不相信,便再一次道,“姑娘,奴婢是说真的,翠丝姐姐都说了,大夫确认了好几次,夫人真的是有了身孕呢。” 随喜扬起头,轻抬眼眸,眸光如明亮的星星熠熠生辉,露出珍珠般的牙齿,“真的吗?阿娘真的怀孕了,太好了,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老夫人还不允许大家出门呢,听说在郭静君那边搜出了麝香的香包,那东西可毒了,轻易就能让双身子的人小产。”平灵压低了声音,有些神秘兮兮地说着。 “麝香……”随喜喃喃轻语,突然急忙问道,“只有郭静君那边有吗?别的地方会不会有麝香?不行,我得去和老夫人说,一定要家里都检查了才行。” 能对郭静君下手,就肯定也会对阿娘下手她突然对妙雪也起了狠心。 话才刚说完,就见到翠丝带着两个小丫环进来搜查屋子,什么也没有明说,只说是老夫人的意思,随喜是心知肚明,自是什么都没有问。 并没有搜到什么东西,翠丝温声对随喜叮嘱着,家里如今还有些乱,让她不要这个时候出去,随喜怯怯地点头。 翠丝离开之后,却立刻让平灵悄悄出去打探消息了。 但院门已经关上,上房的下人都守口如瓶,谁也不肯透漏半点消息,只知道没多久,大爷就回来了,和老夫人在屋里不知在说什么,接着,翠丝就带了两个婆子出去,回来的时候,两个粗使婆子手里押着一个丫环。 那丫环应该就是妙雪…… 随喜心里开始忐忑,当初她慢慢丢饵埋下陷阱让妙雪和郭静君自相残杀时,根本没有想过后果会不会连累自己,她只是一心想着要救阿娘,要让她们母女摆脱郭静君这个噩梦。 挑唆妙雪接近阿娘只是为了让郭静君将注意力转移,那位悟明道长只是个上天都要帮她的意外,如果没有威胁悟明让郭静君以为自己真是怀了个女儿,她又怎么会松懈下来,让妙雪有机可乘? 虽然她已经努力让自己摆脱嫌疑,但如果妙雪说出来,老夫人和阿爹一定会对她起疑的吧。她还没想到该怎么应付这后果…… 只能祈祷,老天再给她一点好运。 趴在窗沿,随喜紧紧盯着正房的门口,小心肝颤啊颤的,只能隐约听到阿爹动怒的骂声,但到底在说什么,却听得不太清楚。 约有半响时间过去,就见到门外两个粗使婆子被招呼了进去,没一会儿就架出了一个人,白色的衣裳,胸前有刺眼的血,那人被架着拖出去,双脚已经无力走动,幽怨的目光似有若无地向随喜住的厢房扫了过来。 随喜的脸色在看到妙雪被拖出来的时候,变得煞白煞白的,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好像变得不那么干净了…… 很抱歉,妙雪。很抱歉,还未来得及出世就死去的弟弟。 每个人都会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努力着,她也只是因为预知了结局,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即使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样做,早在记起前世记忆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明白,退一步,并不是海阔天空。 而是万丈悬崖 妙雪为了求生去害郭静君,她同样也是为了求生不得不变得坚强,变得狠心,变得……无坚不摧。 平灵也被妙雪一身的血吓了一跳,回头看到姑娘也是脸色苍白,立刻紧张懊悔了,怎么能让姑娘看到那样的情景,这要是吓着姑娘要怎么好?她赶紧把窗帘拉了上来,“姑娘,别担心,那是因为妙雪做了坏事,才会被惩罚的。” 随喜离开窗边,在书案后面的太师椅坐下,虚弱一笑,“我没事……” 一直到第二天,门禁一直都没解除,随喜忧心忡忡想要去看望关娘子,无奈老夫人重新主持中馈,正是要大整治一番,这种风头火势上,她这种小姑娘自然是被禁止出外,只能留在屋里。 过了午膳时间,随喜拉住来给她送点心的翠丝,非要她说说外面的情况,特别关娘子现今如何,是不是好好的在正院休息,那郭静君该如何处置等等问题。 翠丝一向认为随喜早慧聪明,所以并不打算多加隐瞒,柔声道,“姑娘不必担心,夫人好好的在屋里养身子,如今家里大小事情都是老夫人在主持,至于那郭姨娘……再休息两天就送去庄子里养着了,她才小产,怕夫人忌讳,所以不能在家里住着。” 这是老夫人说的理由吧随喜暗咐,心里觉得轻松欢喜,她巴不得郭静君有多远滚多远去呢,“那……那妙雪她们呢?” “老夫人重新选了个利落的婆子去服侍郭姨娘,至于其他的,都打发出去了,那妙雪做了这样没天良的事儿,哪里能轻易饶过她,大爷已经让人送去了官府。”翠丝道。 随喜点了点头,嘟着小小的唇,“那我什么时候能去看望阿娘呢?” “等老夫人把家里那些不规矩的人都整理了,姑娘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翠丝笑道。 随喜才终于绽开甜美的笑。 等到解了门禁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事情了,郭静君已经被送去了郊外的庄子,本来是打算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再正式抬她进门,但中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老夫人并不答应关大爷纳她为妾,只是不知该如何跟郭家交代,只好先找了理由将她送到庄子里去养病,再去信郭家,再做定夺。 偏院的下人也都被打发了出去,关家很快恢复了以往那种宁静祥和的气氛,家里原来的下人似乎都感觉到这几个月来笼罩在头顶的阴霾一扫而空,终于不必再担心夫人会被那郭静君越过一头去了。 当然,最开心的莫过于随喜了,看到阿娘精神奕奕的样子,一直以来压在心上的石头终于能放下了,她终于不必再压抑自己的性子,让自己过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其实,她也很想想笑就笑,当个开朗乐观的孩子,她想像别的孩子一样,只想着什么样的零嘴美味,而不是天天担心接下来可悲的命运。 只要改变一点点,她就有勇气继续走下去,为她和阿娘改变命运的安排。 关娘子歪在软榻上,听着女儿在欢快地说这几天学会了写多少个字,临了多少字帖,又怎样努力学刺绣,绝对没有因为老夫人的忙碌而偷懒……那张本来稍嫌平淡的小脸镶上一双熠熠如星的眼眸,变得精致秀雅了许多。 眼睛笑得像月牙儿,嘴角的笑涡像盛满了蜜般,看起来很甜美,刚刚一进门就先是仔细问了她的身子状况,得知她无恙健康,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一直说个不停,笑个不停。 她从来没看过笑得这样开心的女儿,那娇憨的笑容让人觉得很温暖。 第一次发现,随喜的笑容……原来这么好看这么温暖。 “阿娘,以后有了弟弟,你还会对随喜好吗?”随喜拉着关娘子的手,撒着娇问着,甜糯的声音透着几分狡黠。 关娘子轻笑,“以后让你每天都抱着弟弟,教他说话,教他练字。” 随喜皱着脸,“到时候祖母才不会让我抱着,都是祖母在抱了。” 话音刚落,屋外就传来老夫人的笑声,厚重的帘拢被撩了起来,老夫人并陈姑妈走了进来,“这丫头,弟弟还没出来呢,就知道跟我争着要抱他了,怎么,嫌弃祖母了是不是?” 关娘子急忙从软榻上下来给老夫人行礼,却被老夫人挡着,要她好好躺着歇息,关娘子笑说并无大碍,扶了老夫人坐上炕床,老夫人让她在另一边位置坐下。 “哪有,随喜的意思,是弟弟以后一定更喜欢祖母,才不给我这个姐姐抱呢。”随喜俏皮一笑,爱娇地扑到老夫人怀里蹭了蹭。 老夫人将她抱在怀里,“越来越是鬼灵精了。” 关娘子看着她们祖孙二人从来没有过的温馨,不禁有些湿了眼角。 家里停电,单位也停电囧。 晚上再一更╭(╯3╰)╮你们懂的。。。。。() ------------ 第六十四章 还忧(中)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陈姑妈不留痕迹地白了随喜一眼,觉得要不是这个随喜,老夫人肯定更喜欢她的女儿,而且杏儿之所以和老夫人不那么亲热,也是拜随喜所赐,让女儿到关家的第一天就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她打心里不喜欢这个外甥女。 心里在腹诽,陈姑妈面上却是笑得亲热,一屁股坐在关娘子的旁边绣墩上,“大嫂,可真要恭喜你,这一次一定要给大哥生个白胖儿子才是了。” 真没想到还能老蚌含珠,陈姑妈在心底撇嘴。虽说关娘子还没三十岁,但谁想那肚子都快十年没消息了,还能再怀上,不是好运是什么? 关娘子浅笑颔首,“承大姑奶奶贵言。” “得去居士林上香,保佑这一次要一举得男。”老夫人低声道,虽然那位悟明道长卜错卦,但青居真人的神圣依旧不可动摇,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跟青居一样那样神机妙算。 关娘子面露柔和的笑,一手轻抚小腹,“一切都听娘的安排。” 陈姑妈哼道,“是得去趟居士林,不管怎样,那什么悟明道长也得给个说法才行,总不能就这样就算了吧。” 随喜偷偷地瞥了陈姑妈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夫人淡淡地道,“难道还要悟明道长如何?害得孩子没了的又不是他,何况他也只是说算着时辰出世就是千金,如今又不是他算的那个时辰,理儿还站在他那边呢。” 陈姑妈讪笑几声,对老夫人道,“大嫂如今可不能操劳,去居士林还得上山,不如明日我陪您去一趟。” “也好,惠云就在家里好好歇着。”老夫人颔首,然后低头看向随喜,“你也同我们一道去。” 随喜本来还窃喜有陈姑妈陪着老夫人,她明日肯定就不用去居士林了,没想老夫人顿了一下,还吐出这么一句话。 关娘子含笑着点头,可能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她脸上的笑容柔和高洁,比以往多了几分的明艳,“我也没什么不适的,去居士林应该不是问题。” “话可不是这样说,那郭静君不也没什么异常吗?孩子说没了就没了。”陈姑妈尖声道。 老夫人皱起眉心,有些不悦地道,“少提起些不愉快的事情。” 陈姑妈撇嘴道,“娘,我这不是关心大嫂吗?” “你这还是头三个月,月份小,凡事还是需要谨慎,也别操劳家里的杂事,我还能替你打理一阵子,等你的胎儿稳住了再主持中馈。”老夫人不看陈姑妈,温声地对关娘子道。 关娘子轻声答是。 然后就商量起陈姑妈打算在西里城置产买宅子的事情,老夫人要主持中馈,精力有限自是帮不上,只能让关大爷在外面打听打听,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如果先把宅子买下的话,陈家过了年就能搬到西里城。 这也是陈姑妈临过年了还从谷分城赶来西里城的原因,再过几天她就得回去准备过节的事情,实在时间无多,没料又遇上关家出了这么一档事儿耽误了几天,都忍不住将那个郭静君骂了几遍,什么时候不小产,偏选了这时候小产。 随喜乖巧地坐在一旁听着陈姑妈讲挑宅子的要求,既要宽敞明亮的,又要地理风水好的,价格也不能太贵,还必须近大街等等。 挑三拣四的……哪里像是有求于人。 老夫人只是沉默地听着,等陈姑妈讲完要求之后,她才淡声开口,“这倒是有一处适合。” 陈姑妈一喜,“哪里?” “城西的顾府,伯承侯的大宅。”老夫人瞥了陈姑妈一眼,嘴角轻扬。 “伯承侯……”陈姑妈怏怏地住了嘴,“娘这不是在开女儿玩笑么?” “凭你说的要求,也就只有侯爷府适合。”老夫人笑道。 关娘子掩嘴轻笑着,陈姑妈一脸的窘色。 “我也只是不想让翁姑失望,免得到时候找了一点不是就死咬着不放过。”陈姑妈叹了一声,神色有些无奈。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说是你大哥找的,陈家那边也不会有二言。” 陈家是商贾,即使生活上富裕,但在关家面前总是矮了一截。 陈姑妈这才笑了起来,有关家给她撑腰,她自是什么都不怕,等搬到西里城之后,翁姑就不敢再给她脸色看了。 又说了一会儿的话,老夫人便起身要回上房,临走还叮嘱关娘子好好休息,并要厨房炖了补汤,叨叨絮絮说了许多关心的话,才终于领着随喜一起离开。 随喜虽然更想留下来陪关娘子,但见到阿娘脸上的倦意,只好跟着老夫人回了上房。 陈姑妈让人去厢房把陈杏儿也叫了过来陪老夫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虽然随喜并没有将陈杏儿当是仇人,但陈杏儿看着她的目光可真是好像有隔世冤仇般,若不是顾及到老夫人在,那眼刀早将随喜砍了几千遍了。 随喜恬静地坐在一旁,对陈杏儿露齿友好地笑了笑,她才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那么多,就算将来陈杏儿会抢了她许婚的对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杏儿讨好地偎依着老夫人,只挑老夫人喜欢的话说着,还一边挑衅地斜望着随喜,随喜只是平静地微笑,她不与陈杏儿争宠,老夫人是个精明的人,不喜欢有人在她面前卖弄乖巧,这么久以来,她在老夫人面前都是真真假假,否则怎能轻易让老夫人喜爱她。 “娘,您也知道,谷分城地处偏僻,不是佃农就是商贾,眼见着杏儿就该到了许婚的年纪了,我这当娘的,真是担心得要白了头啊。”陈姑妈在跟老夫人说着家里的事情之后,就转到陈杏儿身上去了。 陈杏儿听陈姑妈说起她的终身,双颊浮起一抹红晕,害羞地将脸埋在老夫人怀里。 老夫人乐得大笑,对陈姑妈道,“女子最怕嫁错郎,是该好好挑,反正现在也不急,还有几年的时间呢。” “我能不急吗?陈家又不是什么名门,想给女儿找个看得上眼的婚事不容易,何况我们将来要搬到西里城来了,难道还能在谷分城给她定亲吗?”陈姑妈拭了拭眼角道。 “说的也是,将来要见个面都难,干脆以后就说在西里城吧。”老夫人道。 “这好倒是好,可毕竟陈家的根基不在这里,谁也不认识,等摸清了底细,好的都叫人给挑了,娘,杏儿是您的亲外孙,这亲事您可一定要管。”陈姑妈拉着老夫人的衣袖道。 老夫人含笑看着陈杏儿,目光在随喜脸上一扫而过,将来就是有好的人选,她怎么会忘了自己的亲孙女,虽说都是孙女,到底还是有不一样的,“我倒是想替杏儿找门好亲事,只是你翁姑那边该怎么想,总得他们点头了才是。” 陈姑妈不屑地撇嘴,“他们懂什么。” “到底是长辈,你要尊重他们。”老夫人沉声道。 陈姑妈有些敷衍地答应着,“再过两年就让杏儿的亲事定下来,娘,到时候您可真要帮忙,别人就是看不上陈家是商贾,也得看在您和大哥的面子吧。” “到时候自是不会委屈了杏儿。”老夫人淡笑道。 随喜默默地听着,看着那陈杏儿脸上欣喜得意的笑容,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就是因为陈姑妈求着老夫人,才会在后来让陈杏儿抢了她要定亲的对象。 上一世的老夫人不待见她,更喜欢陈杏儿一点。 “随喜,带你表姐到隔壁次间去说话,我与你大姑妈有话要说。”老夫人有些体己话想提醒陈姑妈,这些天听她言语总有不大将家里长辈和丈夫意见放在眼里,为了她好,总要敲打敲打,免得将来亏的是她自己。 陈杏儿有些不情愿地跟在随喜身后来到次间,刚坐下就有丫环送了点心进来,随喜笑道,“表姐,这是松花糕和粉果,很好吃呢,你尝尝。” “你真是虚伪”陈杏儿坐在随喜对面,一双细小的眼睛狠狠地瞪着随喜。 “谢谢表姐的夸奖。”随喜笑眯了眼,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陈杏儿气恼地叫道,“我没有在夸你。” “可是你看起来像在夸我。”随喜拿起一块松花糕咬了一口,有些含糊不清地说着。 那是什么眼神儿陈杏儿没好气瞪着她,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嘴上仍叫道,“我很讨厌你,我才不是在夸你。” “为什么要讨厌我?”随喜眨巴着明亮的大眼,天真烂漫地看着陈杏儿。 “因为……因为你很讨厌,我告诉你,你不用嚣张太久的,等你阿娘生下儿子,外祖母一定就不喜欢你了,大家都喜欢男孩的。”陈杏儿哼了哼,怜悯地看着随喜,“真不明白你怎么还笑得出来,我要是你的话,就该躲起来偷偷地哭了。” “我为什么要哭,以后我有弟弟要高兴才对啊。”随喜笑道,又拿起一个粉果吃了起来。 陈杏儿没好气地道,“有什么好高兴的,以后大家只喜欢他,你就是没人要的可怜虫了。” “大家都喜欢弟弟有什么不好?弟弟好了,我这个当姐姐的才能好,以后我的弟弟一定是人中龙凤,比我要好很多很多……”她从来没想过阿娘生下儿子之后自己的地位会不会变得更加微小,只要阿娘好好的,她也会觉得很幸福。 唔,接下来随喜要过另外一种生活了,会变得更强的,嘿嘿,猜到她要去哪里不? 继续求粉红票 推荐好友的《重生之逆流》 简介:就算逆流而上,也要拼出一个别样人生。 下面有链接哦() ------------ 第六十五章 还忧(下)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陈杏儿真想打掉随喜脸上那碍眼的笑容明知道以后的处境不会那么畅心如意,为什么还能笑得那么开心,真是讨厌这个表妹。 随喜不理陈杏儿敌视的目光,自在地再拿起一块松花糕吃了起来。 都要被吃完了陈杏儿脸上闪过一抹恼色,突然就跳下椅子,过来抢过那一碟松花糕,“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小心变成大胖子,到时候嫁不出去就最好了。”说完,往自己嘴里狠塞了一块粉果。 “就算我吃多少松花糕和粉果,都不会变成大胖子的。”随喜甜甜地笑着,优哉游哉地喝了一口茶。 “为什么?”陈杏儿瞪着她手里的松花糕问道,怎么不会变成大胖子,阿娘经常跟她说的,不能吃太饱,也不能吃太多甜的东西,否则会跟隔壁的胖花姐一样,都快成老姑娘了还嫁不出去。 随喜嘴角的笑涡若隐若现,“天生丽质是不一样的。” 陈杏儿差点瞪凸了眼睛,太不要脸了 “表姐不用羡慕我,其实你长得也不难看。”随喜拍了拍手上的糕碎,安慰地对陈杏儿道。 “你才难看,难看死了。”陈杏儿气呼呼地把瓷碟重重放在桌子上,哼了一声转身跑出次间,幼小脆弱的心灵和自尊再一次被随喜刺伤了。 随喜看着陈杏儿的背影,有些恶质地笑了起来,她的日子,也开始变得阳光明媚,她终于,渐渐地做回了自己。 陈杏儿跑出次间,还没进正房就停下了脚步,睁大了眼看着从院门走进来的那道白色身影,颀长挺拔如松的身子,眉目如画神情沉静如水,那风姿那面貌……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想谪仙一样的人物。 不禁看得有些发呆了。 随后出来的随喜也怔在原地,愕然看着两道走过来的身影,是青居和悟明……他们来做什么? 正纳闷着,就见到老夫人并陈姑妈等人脸上带着受宠若惊的喜悦迎了出来,“青居真人,您大驾光临,老身是有失远迎啊。” 青居恬淡浅笑,“老夫人言重了,今日贫道是特意来赔罪的。” 老夫人连说不敢当,亲自将青居真人请进了花厅。 随喜嘴角抽了抽,那青居该不是带着悟明来揭穿她吧……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情又被提了起来,她急忙跟了上去,还不忘拉起陈杏儿,“我们也去。” 陈杏儿拉住她,“那个人就是青居真人吗?” “对”随喜没有发觉陈杏儿那惊艳的眼神,只想赶紧跟着去花厅,听听那青居真人到底来干嘛。 “他真像个仙子。”陈杏儿还沉迷在刚刚的惊艳中。 随喜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用力拉着她走向花厅,“什么仙子,难道青居真人不用吃饭不用睡觉吗?还不是和人一样。” 陈杏儿鄙夷瞪向她,“真是粗俗” 随喜撇了撇嘴,难道端庄华丽优雅高贵的人就不用吃饭睡觉吗? 她们就躲在花厅外面偷听里面的谈话,陈杏儿双手合抱,有些发痴地看着花厅里那位端丽高雅的青居。 青居真人今日依旧一袭胜雪长袍,发丝以一条青丝扎在脑后,这般随意装扮,丝毫不影响他高贵优雅的气质,仍然让人觉得他是个谪仙一般的人物,那般不可侵犯那般神圣。 虽然这个臭道士道貌岸然得很道貌岸然……但她依旧觉得这是他故意装出来一副高高在场与世无争的圣洁模样。 在心里唾弃完青居真人的虚伪后,随喜认真地仔细偷听他们的对话。 果然是带着悟明来赔罪的 “……是我这劣徒学艺不精,竟不知好歹替贵府姨娘卜卦,以致酿成憾事,贫道惭愧惭愧,今日带他来给关老夫人和关夫人赔罪的,是贫道教导无方。”青居面色沉静,语气却说得万分羞愧,还站起来给老夫人鞠了一礼,真诚歉然地说着。 老夫人赶紧起身避开他一礼,“岂敢受真人这一礼,是郭姨娘自己命中注定,与悟明道长何来关系呢?” 青居的目光一扫悟明,神色一如以往的沉静,“老夫人心胸宽广不计较,但到底是劣徒自负酿成大错,老夫人若是有何需要贫道做的,贫道定竭力为之。” 站在老夫人身后的陈姑妈闻言一喜,暗想青居真人名满天下,若是能请得动他做事,那岂不是也跟着名震天下了?她期待地看向老夫人,如果老夫人愿意为她开个口……陈家说不定因此发达,从此她在陈家就更是要风得风了。 老夫人却不知陈姑妈此时心思,她温和一笑,“青居真人如此说来是折煞老身了,这么多年来受真人指点不少,心中已经感恩戴德,何况错也不在悟明道长,若不是有人故意陷害,又怎么会有次憾事,怎么说来,都是老身管教不严,才造成丑事,倒让真人您见笑了。” 青居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门外随喜站立的位置,嘴角微勾,“关家门风清亮,怎会是老夫人管教不严,只是偶有小人阻滞,如今阻滞已消,享福之时将至,老夫人该放宽心才是。” “真人的意思……是关家已经越过灾难了?”老夫人顿时大喜问道。 “贵府夫人身怀六甲,腹中胎儿将来并非池中物,正是关家之喜之福。”青居真人含笑道,也是作为悟明做错事的补偿,才费心替关家算了一算。 门外的随喜听着也高兴,照青居这么说来,阿娘这次一定是能平安生下孩子了? “只是……”青居突然顿了一下,“恕贫道有话直说,关夫人若想要平安诞子,还需经历一番磨难,老夫人切记提醒才好。” 老夫人脸色由喜转忧,“真人可否提点一二?” 随喜的心也提了上来,心里忍不住暗骂青居,说话不说完,吊着别人胃口很开心是不是? “贫道只能话至于此。”青居似笑非笑地掠了门外一眼。 老夫人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声,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门外的随喜听到青居这话,已经按捺不住,这根本就是讲废话嘛,既然已经说出有磨难了,为何不告诉她们如何避开的方法,分明就是故作玄虚糊弄人。 她记得阿娘这一胎是小产没了的,之后又怀上了,可是又因为难产而丢了性命,可阿娘之所以会小产是因为郭静君故意陷害,如今郭静君已经被送去庄子里,以老夫人如今重视阿娘的程度,是绝不可能再让她回来的。 而阿娘会难产,则是因为哮喘之症发作,是不是只要治好阿娘的哮喘之症,就能够顺利地生产呢? 可如今谁能治好阿娘……青居曾经说过他懂医术,以这个人的能耐,既然能说懂,就一定不简单,如果他愿意救阿娘的话,不就可以避开难产这一劫了吗?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随喜忍不住心中的冲动,就拔腿跑进了花厅,“青居真人,您本事那么大,为什么不能帮别人渡过磨难,你一定能帮我阿娘的吧?” 老夫人皱眉看着随喜,沉声喝道,“随喜,怎能如此没规矩?” 青居真人却是笑得如温煦的春风,“我帮不了令堂,各人有各人的劫难,别人强行插手,只是逆天而行,反而会令那人受更多的苦难。” 随喜脸色微微一变,她真的帮不了阿娘吗? 老夫人有些不悦地看着随喜,心中却知道她只是担心她阿娘才会如此冲动,不免又觉得怜惜,“随喜,真人已经提醒这么多了,不能再多问,这是天机。” 随喜只是直直盯着青居真人。 青居真人在老夫人要动怒之前开口道,“老夫人,可否让贫道与随喜单独说些话?” 老夫人一怔,不自觉已经点头。 陈杏儿既是羡慕又嫉妒地看着随喜跟在青居真人身后去了次间,能够得到青居真人的注意……那是多荣幸的事情啊啊。 青居做在太师椅上,眸中含笑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小姑娘,一脸的不忿和倔强,这样一个平凡普通的小姑娘,真的能够助他达成心愿吗? 时候已经要到了,他实在没时间继续等下去。 “别人不能够改变命运的安排,但你却不一样,如果你想救你阿娘,只能靠你自己。”青居真人开门见山地说道,不打算和随喜兜圈子。 随喜也不多说废话,“要怎么才能帮我阿娘度过一劫?” “你似乎很清楚你阿娘会遇到什么劫难?”青居真人勾唇一笑,神圣高洁的气质突然有些不一样,可究竟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你的医术是不是很厉害?”随喜敛下眼睫,轻声问道。 “略懂。”青居淡声道。 “就不能告诉我……怎么让我阿娘平平安安地生产吗?”随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黯然。 “小随喜,如果你会医术的话,不就能救你阿娘了吗?”青居谆谆诱导地道。 “你愿意教我?”随喜眼睛一亮,熠熠看着青居。 “当我的徒弟,直到我说你能下山,你才能回关家。”青居笑得秀雅,丝毫没有一点趁人之危的愧疚之色。 随喜抿紧唇瞪着他。 他道,“你想要改变命运,就必须有改变命运的能力,你如今能做什么?仅靠你在家中微薄的力量就妄想与天作对,这一次让你威胁悟明,下一次就没有这个机会了。当我的关门弟子,你能学到你想学的,也能得到应有的地位,于你而言,并无坏处,你若是担心离开家中之后你阿娘的安危,大可不必,既然我能让你上山当我的徒弟,我自有让你安心的能耐。” “在你阿娘生产之前,你能学到如何救她的医术,到时候,我会让你下山,你也不必这么快答复我,明日我会在居士林等候。”() ------------ 第六十六章 上山(上) 第六十六章上山(上) 第六十六章上山(上) 青居临走之前不知和老夫人说了什么,老夫人竟然没问随喜他们之间究竟谈了什么话,倒是陈姑妈和陈杏儿旁敲侧击地问她,随喜被问得心烦,索性跟老夫人说自己不舒服,想要回屋里休息。 老夫人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应允了。 躺在床榻上,随喜怔怔地看着头顶的帐幔,脑海里不断回想着青居的话,每一句都让她对他有一种咬牙切齿的忿怒,可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她如今算什么?一个过得如履薄冰努力求得老夫人怜悯的姑娘家,稍微不小心就会继续被冷落,她知道那种被冷落的滋味,那会让她在这个家里寸步难行,更别谈要改变她和阿娘的命运了。 她需要改变命运的能力,她需要让人无法漠视的身份,这些……只靠她一个人根本无法达成,老夫人再怎么宠爱她,也只是怜悯而已,她比谁都清楚老夫人和阿爹重男轻女的态度。 哎……幽微一叹,就是那悟明,也是青居暗中帮她的吧,凭青居的能耐,怎么会不知道悟明和良家闺女。 真的要当青居的徒弟吗?那样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吗? 青居真人名满天下,就是王侯世家想要见他一面都难,成为他的关门弟子,那就说明她的地位比青居的其他徒弟要更加引人瞩目,更加让人不可小觑。 好像有好处的是她,她都不明白为什么青居这么执着要收她为徒,除了有一点上一世的记忆,她根本就是一个连自保都难的人。 想了一个晚上,想到第二天她都还不明白青居要她当他徒弟的好处是什么,但是她心中却已经有了决定。 陪老夫人吃完早膳,他们就往居士林去了。 一路上,陈杏儿还不忘追文随喜关于昨日和青居到底谈了什么话,随喜心不在焉,只想着不知等一下要怎么跟青居说自己愿意来当他的徒弟,又想着之后该怎么跟阿娘解释,如果阿娘不同意该怎么办? 思绪不断地跳来跳去,不知不觉已经出了城。 到了居士林,老夫人带着陈姑妈给各殿上香添香油钱,还特意以关娘子的名义捐了一百两的福寿灯油钱,希望她能平安生下关家的嫡孙。 随喜眼睛转溜着,青居真人知道她们来了吗?是不是得去找他? “你不是经常来居士林吗?”陈杏儿突然问道。 “也不经常来……”随喜收回视线,对陈杏儿笑了笑。 “不知道那个青居真人在哪里,今天能不能再见到他呢。”陈杏儿眼底充满了期待,她也想得到青居真人的注意。 随喜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就见到一个小道士走向老夫人,恭敬一礼,“关老夫人,真人请您和关姑娘到静室,有事商议。” 老夫人诧异地看向随喜,怔了一下才慢慢点头,“有劳道长带路。” 陈姑妈和陈杏儿想要跟去,却被小道士委婉留住,请她们到偏殿茶室歇息,母女俩表情如出一辙地撇了撇嘴,扭着腰到茶室去。 这一次不是去那间处在红海之中的静室,而是在大殿之后的一座接待贵客的院子,小道士将她们领进大厅,就有另一个小道士给她们奉茶上来。 刚坐下来,青居风逸清雅的身影就出现在视线之中,他目光落在随喜脸上,随即嘴角勾起淡淡的浅笑。 随喜抿紧唇,低头坐在老夫人身边。 青居在首位坐了下来,对老夫人道,“唐突将关老夫人请来,还望见谅。” “真人言重了,只是不知真人请老身来,可是有要紧事?”老夫人问道,心中却隐约能预感,青居真人找她来商议的事情或许与随喜有关。 “老夫人,贫道就直言了,贫道想收随喜为徒。”青居真人诚恳地看着老夫人,连客套的话也没有说,就直接说出他的意思了。 随喜睁大眼看向他,然后又看向老夫人,却见老夫人沉着脸,眼底神色莫辩。 片刻后,才听老夫人沉声道,“真人,老身这孙女虽然资质平平,但断没有年纪轻轻就送她去长伴青灯的道理。” 青居淡然一笑,“关老夫人误会了,贫道并不是要随喜断绝红尘,只是与她有缘,想收她为关门弟子,以后她学有所成,自然让她下山。” 老夫人拧起眉心,有些动容,只是这事儿她不能做主,随喜是媳妇的心头肉,没有她的同意,怎能就答应下来将随喜送到道观来? “不如先问问随喜,她是否愿意当贫道的徒弟?”青居对老夫人道。 老夫人看向随喜,眼底带着询问。 随喜咬了咬唇,有些迟疑地看着老夫人,随后又想起自己心中的决定,便坚决地点头,“我愿意。” “你可想好了?你阿娘会答应吗?”老夫人没想到随喜会这么快就点头,以为是小孩子贪新鲜不懂得上山的真正意思,“这可不是玩游戏。” 青居眼底笑意加深,缓声开口,声音如温润的水滑过心间,“老夫人,贫道收随喜为徒,并非突然。” 老夫人一怔,疑惑看着青居。 青居便让随喜先回避一下,他有话跟老夫人说,随喜纳闷地离开大厅,有些担心回去之后不知该怎么跟阿娘解释她想要当青居的徒弟的理由。 也不知道青居会怎么说服老夫人,总不能实话实说吧,那她就成了妖怪了…… 随喜站在台阶上发呆,青居真人和关老夫人在里面谈了有半个时辰,等老夫人出来的时候,脸上是平静的神色,青居亦是沉静如水地看着随喜,“两日后便去接你上山。” 老夫人答应了?随喜怔愣地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只是摸了摸随喜的头,低声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陈姑妈和陈杏儿已经在山下的马车旁等着她们,一见到她们走来,立刻就迎上,“娘,青居真人找你们去说了什么?” “没什么。”老夫人摆了摆手,表情看起来有些凝重。 一路上,老夫人沉默不语,眼睛半阖着,嘴角抿得有些紧,似是很沉重的样子,随喜看着有些忐忑不安,愈加紧张青居究竟对老夫人说了什么。 陈姑妈几次想要开口询问,看到老夫人那表情又不得不噎下话,狐疑的视线在老夫人和随喜脸上来回转着,陈杏儿也是拿眼睇着随喜,心里有些不忿。 回到关家之后,老夫人不给陈姑妈问话的机会就让她们回厢房去了,她则领着随喜到正院去找关娘子。 关娘子的屋里总是有一种让人觉得很舒心的安谧,屋里很暖和,桌子上咕嘟咕嘟地煮着茶,茶香飘逸在空气中,这样的温暖,让人在冬日的午后觉得特别的舒适美好,只可惜……屋里的气氛却是如此令人坐立不安。 老夫人坐在软榻上,关娘子就坐在她旁边的绣墩上,听着老夫人的话,脸色愈加地难看起来,不敢置信的目光落在旁边站立着的随喜身上。 “……说是八字与家里不亲近,需要离家几年才能避过一劫,若不是青居真人看在与她有缘的份上,断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我仔细想过了,这些年来,随喜受的苦也不少,正如真人说的,与家里的人也不那么亲近,除了你是她母亲是不必说。”老夫人喝了一口茶之后,跟关娘子说起青居真人要随喜当关门弟子的事儿来。 顿了一下,见关娘子只是眼圈微微发红没有其他异样,便继续说道,“你现在有了身孕,凡事谨慎些才好,随喜也是我的亲孙女,我也舍不得将她送上山,为了她好也为了家里好,让她跟着青居真人总不会委屈了她,这是名利双收的事儿,就看你怎么想了。” “怎么会与家人不亲近,那与八字有何关系,要我将女儿送去当道姑,我……我如何忍心。”关娘子忍不住落泪。 “胡说难道我就忍心让亲孙女年纪轻轻断绝红尘,是去当清绝的徒弟,并不是当道姑,只是在山上几年就回来了,将来还是要嫁作,惠云,青居真人说了,这一劫可大可小,万幸的,随喜能平安无事,若是不幸的,连累了你和……”老夫人的目光落在她小腹上,到底不忍说出不吉利的话来,“又不是回不来了,若是思念起来了,就到让她回家一趟,你再想想。” 关娘子含泪看着女儿平静的小脸,一把搂着她痛哭起来,“我命苦的儿啊……” 老夫人也跟着抹眼角。 随喜吸了吸鼻子,精致的小脸扬起坚强的笑,“阿娘不哭,阿娘不哭,随喜只是去学艺而已,过几年就回来了,一点都不委屈,别人还要羡慕我呢。” 话说得轻松,她心里却是惊涛骇浪,青居真人说的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她的八字真的和家人不亲近,阿娘之所以会受尽磨难也是和她有关吗? “随喜这样懂事,你还伤心什么呢,还不赶紧住了眼泪。”老夫人怕关娘子伤心过度影响了身子,急忙劝着。 关娘子拭去眼泪,“不哭不哭,又不是见不到了,不应该伤心的。” 随喜甜甜地笑了起来,嘴角的笑涡让人觉得温暖又甜美。 ------------ 第六十七章 上山(中) 第六十七章上山(中) 第六十七章上山(中) 随喜要上山拜青居为师的事儿并没有传开,虽青居真人没有明言不能广而传之,但老夫人却不是只要面子就不懂世情的人。 别说随喜是因为八字问题才需要上山避劫的,以青居真人尊贵的身份而言,就算传了出去,别人也不会相信,只当关家胡言乱语,竟拿真人在为自己造谣,对关家并无好处,还不如等随喜以后下山归来,八字所带劫难消除,再说出是真人的关门弟子,到时候关家才是家门荣幸。 所以这事儿除了老夫人和关娘子,关家再没人知晓,就连关大爷也是被瞒了过去,只知道是老夫人要送随喜去山上静修,他对随喜向来不放在心上,自然就没多在意的。 关娘子这两天一直把随喜带在身边,叮嘱她上山之后若是受了委屈就不要留在那里,什么劫难都好,总不能让女儿去受苦,又叮嘱了她要多穿多吃注意身体之类的等等。 随喜总是娴静地听着,脸上的笑容很温暖,她舍不得阿娘,但也明白有些抉择总是身不由己,她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学到想要学的东西,然会回到阿娘身边来保护她。 就这样吧,一些放弃,能够成就更好的未来。 “阿娘,随喜没有在您身边的时候,您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郭静君虽然被送去了庄子里,但难免会使什么手段让阿爹答应她回来,她不是好人,不能让她回到这里,为了阿娘自己和弟弟,您一定不能跟阿爹妥协。”其实她更想说的是,如今那郭静君在庄子里无依无靠,就算发生什么意外也不出奇,不如就让她永远不能回来了,可这样的话她要是说出口了,只怕就会吓到阿娘了。 关娘子怜爱地摸着随喜的鬓角,柔声说道,“傻孩子,不要为阿娘担心。” 随喜欲言又止,只能在心里叹息,如果不爱那个人,那个人做什么都不会觉得伤心,阿娘只是对阿爹用情太深,即使被他伤害,被他怀疑,都不能彻底死心,就算觉得心灰意冷了,只要阿爹对她说几句好话,她又马上心软了,这样的阿娘,她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但却什么也做不到。 爱一个人为什么要这么辛苦?既然只是一个人的爱情,为什么不放弃?一厢情愿的爱情有什么意思,她真是想不明白,阿娘究竟还在期待什么,如果阿爹心里还有一点点爱阿娘的话,怎么舍得这样伤害她? 如果爱情这么累人,她真是情愿一辈子不要爱上任何人。当然,她这个心思如今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才八岁的她,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母女俩还在说着贴心话,就听到丫环来传话,是陈姑妈来了。 陈姑妈扭着圆润的腰肢走了进来,“哟,随喜也在呢,娘俩在说体己话呢?” 随喜起来行了一礼,心里腹诽,既然知道在说体己话,还来凑什么热闹,“陈姑妈。” “在说什么呢,可怜见的,定是大嫂您舍得让随喜上山去静修吧,老夫人也真狠心,让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上山去。”陈姑妈摸着随喜的脸,同情地看着关娘子。 关娘子淡淡一笑,给陈姑妈倒了一杯热茶,“娘是为了随喜好,不会害她的。” 陈姑妈撇了撇嘴,目光落在关娘子的肚子上,“大嫂这怀象真不错,连皮肤都越来越水灵了,你是喜酸还是喜辣呢?” “都喜欢。”关娘子笑道。 “俗话说酸儿辣女,娘是巴不得你能赶紧生个儿子出来,她老人家也就这心愿了。”陈姑妈捻了一颗酸梅丢进嘴里。 关娘子啜了一口茶,淡笑不语。 陈姑妈睇了她一眼,眼睛将屋里扫了一遍,没见到半个丫环,便低声问道,“大嫂,你可有了中意的人选了?” “什么?”关娘子一怔,抬眼看了过来。 “啧,你这是糊涂了,你如今可是双身子,难不成晚上还和大哥同房?就没想找个顺贴拿捏得住的丫环当通房?”陈姑妈咂了一下嘴,一副不得了的样子。 一直低眉敛目站在关娘子旁边的随喜快速扫了陈姑妈一眼,眼神有些发冷。 关娘子柳眉一拧,有些不快地道,“大姑奶奶说什么呢,孩子还在这儿呢。” “那有什么,以后她成亲了也得面对这样的事情,还不如早些有心理准备。”陈姑妈无所谓地耸肩道。 随喜默然,陈家到底怎么教导女儿的?难怪那陈杏儿年纪小小就那么势利。 关娘子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陈姑妈一眼,这种事情怎能有心理准备,她是希望以后随喜能找到一个真心相待的夫婿,两人白首偕老,不要像她一样落得一身的伤,又怎么会教女儿去学着安排别的女子服侍丈夫呢。 “随喜,你先去次间,阿娘要跟大姑奶奶说些话。”还是将随喜给支离,不想让她听到不该听的。 陈姑妈有些不屑地笑了笑。 待随喜离开之后,关娘子才道,“大爷未足而立之年,之前因郭姨娘一事已让上官不喜,若是再收通房,岂不是害了他。” 她也知道让大爷一个人睡在书房有些委屈,但通房这事儿,他自己若是不说,她也不会去安排,虽然被他伤过一次,她仍旧希望,他能不要让她失望第二次。 “收个丫环在房里,还至于要到处说吗,谁会知道呢。”陈姑妈道,“我看你身边也没几个派得上用场的丫环,可要我帮你找一个?你放心,一定柔顺好拿捏的,怎么也不敢越你一头。” 关娘子沉下脸,“大姑奶奶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事不麻烦你。” “我可是为了你好,之前那郭姨娘就是不好控制,才让大哥名声有损。”陈姑妈不死心地道。 “大姑奶奶,我知道你这是好意,但这毕竟是关家内院的事儿,不麻烦您费心。”关娘子加重了语气道。 陈姑妈悻悻然地闭嘴,眼底闪过一丝不悦,“既然如此,那就不说了,我人微言轻,哪能让大嫂您看得上眼听得入耳。” 关娘子只是笑道,“大姑奶奶这话言重了,您是家里的大姑奶奶,怎会是人微言轻。” 陈姑妈哼了一声,“不打搅你休息了,我还得去娘那边一趟呢。” “大姑奶奶好走。”关娘子起身相送至门口,直到陈姑身影消失在院门,才折身走去次间,随喜正和湖湘说着话。 “湖湘,以后夫人就要你好好服侍了,我娘如今是双身子,凡事都马虎不得,一有什么不对的,立刻就跟老夫人说,知道不?”随喜的声音还有些奶气,神情有显得稚嫩可爱,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让人忍俊不已。 “是,奴婢记着了,姑娘放心吧。”湖湘笑着道,也保证一定会好好服侍夫人的。 “虽说老夫人要再选几个丫环进来,可毕竟不是知根知底的,我也不放心。”随喜低声道。 “老夫人已经让翠丝姐姐过来服侍夫人了,姑娘还不知道呢。”湖湘道。 随喜眼睛一亮,“真的?” “自然不敢骗姑娘。”湖湘笑道。 随喜咧嘴一笑,有翠丝来照顾阿娘,她就可放心不少了。 关娘子走了进来,见随喜笑得高兴,便问道,“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湖湘掩嘴笑道,“姑娘不放心夫人您,叮嘱奴婢要好好照顾您呢。” “傻孩子。”关娘子笑了起来,突然想到什么,却有些忧心地叹了一声,“青居真人也真是的,竟然也不让你带丫环去,没有平灵照顾你,我怎么能放心。” 随喜抱住关娘子的胳膊,拿脸颊蹭了蹭,“随喜会照顾自己,阿娘不用担心,我自己会梳发打水,会很多很多,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不受宠的她,曾经什么事儿都做过,甚至还被指使去劈柴,只是自己照顾自己,又有什么难的?没有平灵在她身边,她一样能过得好。 面对这么懂事的女儿,关娘子只觉得一阵的鼻酸,怎么也想不明白,大爷为何不喜欢随喜,从随喜出世到现在,他都不曾抱过这个女儿,更别说跟她亲近…… 难道真是因为随喜的八字吗? 随喜不忍关娘子担心,一直保证自己会照顾自己,才终于让她放心下来,母女俩说不到半个时辰的话,老夫人就让人过来带随喜到上房了。 也是叮嘱随喜要好好照顾自己,还送了一匣子的头面给随喜。是一对赤金蝴蝶展翅簪,一对水晶镯,两双银嵌珍珠耳坠,一个赤金盘螭璎珞圈。 陈姑妈和陈杏儿看得眼睛都要凸出来了。 这也太贵重了比之前陈姑妈送给随喜的见面礼不知要贵重不知多少。 “祖母,这太贵重了,随喜收不得。”随喜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那一匣子耀眼的首饰道。 老夫人笑道,“我既然能送给你,你就收得。” “可是……”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老夫人会送这么贵重的珠钗给她。 “就是啊,娘,随喜才多大,用不着这么贵重的头饰吧。”陈姑妈有些眼红地叫道,她是老夫人的女儿啊,也没收过这样的头面,怎么让一个小丫头给得了去,心里不由忿忿然起来。 老夫人睇了陈姑妈一眼,“现在用不着,以后就用着了,你有意见?” 陈姑妈挪了挪嘴皮,“没” 随喜只好谢了又谢,将这一匣子的珠翠收了下来。 ------------ 第六十八章 上山(下)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晚上,老夫人让大家都到上房来陪她吃饭,这是为了给陈姑妈践行,也是为了随喜。许是知道随喜明日就要上山,关大爷对随喜的态度也温和了许多,还说了几句勉励的话,要她好好照顾自己,并洁身自好,别让关家丢脸。 随喜一一答应着,心里暗自猜想,她所走之路就与前世不一样了,过程被改变,是不结果也会不一样? 欢欢喜喜吃了饭,老夫人和陈姑妈要说贴心话,关娘子便来到随喜的厢房里,检查了一遍明日要带上山的物什,居士林是神圣高洁的地方,青居更是世外高人,随喜总不能带着绫罗绸缎的衣裳上山,选的都是素色的衣物,就连饰品也没有多带。 搂着女儿说了许多话,连以前在罗家的趣事都拿出来说了,随喜躺在床榻上,看着阿娘温柔美好的脸庞,低声道,“阿娘,您好久没给我唱曲儿了,再唱一遍好不好?” 关娘子温柔一笑,“好,阿娘唱给你听。” 睡吧,睡吧,我的宝宝。 天上的星星高高挂,像藏着无数颗会眨眼的宝石。 宝宝的每一串梦儿,埋在阿娘心中。 你哭,你笑,你在我的怀抱。 安静得睡着,带着微笑的嘴角。 阿娘陪你去寻找那个小小的梦想…… 唱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随喜进入了梦乡,关娘子默默地看着女儿沉睡的睡颜,怜爱地在她脸颊亲了一下,“傻孩子” 翌日,陈姑妈和陈杏儿启程回谷分城,昨日关大爷已经帮他们找了一处大宅,离关家不是太远,有半个时辰的车程,又近大街,那卖主看在关大爷的份上愿意减低价钱卖给陈姑妈,陈姑妈去看了也觉得满意,就先下了定,等年后和陈姑爷一起来再还清尾数。 陈杏儿临走之前还不忘嫉恨地瞪了随喜一眼,随喜实在很无奈,难道陈杏儿是因为讨厌她,才会在后来抢了她的亲事? 刚送走陈姑妈没多久,就有两个十二三岁的道士来接随喜了。 随喜强忍着泪水与关娘子和关老夫人道别,一个人头也不回地背着细软踏上那辆朴素无华的马车,不能回头……否则她一定后悔,她是抱着一种打赌的心态离开关家,那个郭静君会不会卷土重来,会不会像上一世一样让阿娘小产或是难产……阿爹还会不会再找几个女人来让阿娘伤心……这些,她都不敢肯定。 马车辘辘向前辗转着,耳边仿佛还有阿娘的啜泣声,随喜将脸埋在手掌里,阿娘,我一定会很快回来的,等我学会怎么治好你的哮喘之症,我就回来了。 去居士林的路好像特别地漫长,随喜撩起窗帘往后看去,已经看不见家的影子了,更别说是阿娘……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一道有些沙哑的嗓音,“关姑娘,到了。” 随喜回过神来,打开车帘下了马车,这才看清来领她的两个道士的模样,是两个刚脱离稚气的少年,穿着深蓝色的道袍,一个看起来总是带笑,比较矮一些,一个脸上很严肃,正眼也不看随喜一眼,只是言语上仍尊敬。 “关姑娘,请随贫道过来。”矮一些的道士对随喜说道。 随喜抱着细软跟在他们身后,走的却不是那条以往上山的路,而是旁边另一条山路,她有些吃惊,这条路以前可没发现。 “关姑娘,贫道替你拿细软吧。”比较严肃的道士突然停了下来,伸手跟随喜要那包细软。 随喜小脸微红,她拿得实在有些吃力,脚步不自觉慢了许多,可是又不好意思要他们拿,“这怎么好意思,还是我自己来吧。” “关姑娘不必客气,贫道叫净空,他叫净能。”那有一张圆润爱笑的脸的道士笑眯眯地跟随喜介绍着。 “净空道长,净能道长。”随喜恭敬地欠了欠身。 “我们只是小道士,哪里是什么道长。”净空笑道。 随喜也回以一笑,在净能的坚持下,才将细软放到他手上,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净能只是提着细软默默地地继续走路,净空却跟随喜搭起了话,“关姑娘是来山上静修的?” 净能皱着眉转头瞪着他,“师兄说了不许多问。” “我只是好奇嘛。”净空抓了抓头,笑嘻嘻地道。 随喜睁着一双明亮大眼好奇地看着他们,对他们口中的师兄有几分好奇,为什么不允许他们问她上山的原因呢? “真人从来不让人到他的木屋,关姑娘,你可是第一个呢。”默默走了一段路,净空又按捺不住,跟随喜说起话来。 “那你们是第几个?”如果她是第一个的话,那他们怎么知道引路? 净空看了净能的背影一眼,低声道,“其实我们也没来过的,只是师兄让我们带路,要不是师兄事先跟我们说了该怎么走进那阵法,现在我们还没能找到路呢。” “刚刚我们进来的那个路口,是摆了阵法的吗?”随喜惊奇地问,难怪以前都没见到有这么一条山路。 净空点了点头,前面净能已经停了下来,“到了。” “这是……”随喜诧异地看着净能,他们是上山了没错,可好像还没到达目的地吧,这里只是一条幽深的小径,哪里有看到什么木屋。 “师兄说我们只能送到这里,关姑娘你沿着这条路走去,就会见到真人的木屋了。”净能将细软还给随喜,声音有些粗哑,他正处于变声期。 随喜愣愣地接过细软,净空和净能就跟她道别下山去了。 站在小径的路口,她实在有些不知所措,犹豫了片刻,她将细软背在肩上,提裙走进了小径,这条曲径不宽,两边的杂草都染上碎雪,周围的树枝上也压着白雪,阳光照射下来,发出莹润的光泽。 小径直通幽处,四周静谧得有种诡异的感觉,总觉得……这周围的树好像会动一样。 不知走了多久,随喜几乎快要走不动的时候,才终于走到了尽头,入眼的是一座以篱笆环起的木屋,看起来很宽敞的样子,中间是大厅,左右各有两排厢房,周围都是叫不出名字的花草。 在这个白雪皑皑的冬天,那些花草竟然依旧青翠嫣红,如在春天一般在风中摇摆。 “小随喜,你可终于来了。”青居的身影出现在大厅,身着青色长衣,外面罩着一件玄色大氅,目光温润如玉地看着随喜。 随喜有些气喘地点了点头,走进篱笆的门,来到青居面前,“青居真人。” 青居含笑点了点头,“能够这么快走到这里来,真是不容易。”只有心思纯白心无旁骛的人才能不被那个阵法影响。 随喜却不明白他的意思,疑惑看着青居。 “虽然居士林是道观,但你毕竟是个小姑娘,以后你就住在这里,若是没有我允许,你都不许下山。”青居转身进了大厅,一边跟随喜说着。 “不能下山吗?要是我阿娘……”随喜听到不能下山,心中便是一急,她还想有空偷偷溜去看望阿娘的。 “你阿娘不会有事,真有事了,自会让你回去。”青居淡淡扫了她一眼道。 随喜沉默地点了点头,没有郭静君……她相信阿娘的确会平平安安到生产那个时候,只要她在那时能让阿娘不要在生产时哮喘之症发作,那就能救阿娘了。 “那您跟我祖母说的,是真的吗?”随喜小声问道,她的八字真的会带给阿娘劫难吗? 青居挑眉一笑,“以你原来命格,确实是克母之命,不过如今倒是未必。” 随喜闻言,才终于扬唇一笑,大大地松了口气。 青居见着也笑了起来,眼底有几分没有察觉的宠溺,指着桌上的茶杯道,“去给我倒一杯茶过来。” “好”随喜将细软放椅子上,爽快地答了一声,到桌上去倒了一杯茶,小心翼翼地呈给青居,“真人,请用茶。” 话刚说完,就觉得膝盖发软,整个人往前跪了下来,那装着热茶的茶盅已经被青居稳稳地接了过去,只听他温声道,“今日我喝了你的拜师茶,你就是我的徒弟了,以后要喊我师父,知道不?” 随喜用力地点了点头,清脆地叫了一声,“师父。” 青居满意地喝了一口茶。 “那师父什么时候教我医术?”随喜见他喝了茶,便笑眯眯地问。 “不可想着一步登天,你大字尚且不识几个,如何学医术?早上你到后面的山林去采草药,下午练字,时候到了,自然会授你医术。”青居顿了一下,“除了医术,就没别的想学的?” “师父想教随喜什么,随喜就学什么。”不管学什么都好,她只要变得强大就行。 青居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先下去休息吧,你的房间在东厢房。” “是,师父”随喜乖巧地叩了一头,才起身拿起细软走出大厅。 当了青居的徒弟……以后她的生活就不一样了吧,这就是她命运的一次转机吗?不管怎样,既然已经到这里来了,就要学会如何去接纳新的生活,面对新的身份,她一定会变得更加坚强更加厉害,不会再被谁欺压看不起的 一心只想着让自己变强大的随喜这个时候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那个真正改变她命运的人。 而她的人生,才终于要开始了。() ------------ 第六十九章 识药(上) 随喜以为青居是住在居士林大殿后面的院子里,没想到他也住在这木屋,他房间就在她的厢房对面,中间隔开着一个庭院,院子里种满了低矮的灌木,还有一些随喜叫不出名字来的鲜花,在这个素淡的冬日里,这山上依旧让人觉得生机勃勃。 青居给她安排的房间很大,内屋有后间盥洗,一张用上好酸枝木雕花卉飞禽的拔步床,全新的被褥,摸上去又柔又软的,角落放着两个炭盆,让屋里温暖了不少,窗边摆着高几,上面的美人觚插着几枝梅花,随喜认得出,那是从门前的那株梅树上折的。 有淡淡的梅花香味。 真是个简单不失大气的屋子,也不知本来就是如此,还是特意为她准备的,随喜心中暖暖的,将包袱中的衣物一件一件摆放到衣柜里,才从内屋出来。 外间和隔壁房间是相通的,隔壁是一间书房,四面的墙都嵌着书柜,放慢了书籍,随喜识字不多,只能勉强看出这都是和医药有关的书籍,其他的,也不知道个详细。 上山来的第一天,随喜什么也没有做,就连青居也在喝了她的拜师茶之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这偌大的木屋,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安静得只剩下微风叹息的声音。 她来到书房,见桌子上面有一些临帖,便想这应该是师父给她准备的吧,她磨墨之后临了半个时辰的字帖,肚子就呱呱叫了起来。 好饿…… 师父好像没跟她说哪里有饭吃……随喜拼命地喝水,可是越喝肚子越饿,实在没办法了,她只好四处去找吃的。 在她的屋子后面是厨房,可是厨房里的东西都是生的,灶也是冷的,她要是想吃东西,就只能起火自己煮。 她这辈子没下过厨房,但上辈子因为不受宠,经常被老夫人打发去厨房干活,虽然时间隔得有点久,但还能有个大概印象的。 她找了火石出来,用大块的柴好像不容易点燃,凭着记忆和直觉,她先拿了干草引火,再拿已经砍成两半的柴放进灶里,一股浓烟冒了出来,熏得随喜眼泪直冒,咳嗽连连。 不小心拿了湿柴…… 急忙把那木柴拿了出来,重新挑了干柴扔进去,把火升起来了,接下来该做什么?随喜看着灶上的蔬菜和面粉,下面吃好了。 半个时辰之后,随喜泪流满面地想,原来厨房的活计久不触摸也会生疏,她都快饿死了才做出一碗不像面条的面,好难吃啊 看来不仅要学医术,这厨房的厨艺也得重新学,不然会把自己饿死的,她可不想在山上的期间都吃这种难以下咽的面条。 填饱肚子之后,随喜就在这木屋周围逛了起来,师父说每天早上要到屋后的山林去采草药,还不知道屋后是什么样的呢。 出了篱笆门,随喜就往屋后走去,这才发现这木屋看着不大,但其实也有一座大院那么宽敞了,屋后是一片空地,有一半的地方种着各式各样的植物,另一半什么都没有种,不过已经翻土了,只差没撒种子上去而已。 再过去,就是万丈悬崖,以一座铁索桥连着对面的山,极目远眺,层峦叠嶂,山尖被一团团白云簇拥着,洁白无瑕,不染纤尘。看着那被云雾缭绕着的山林,随喜顿时大汗,不会是要她到对面的山林去采草药吧? 她怕还没采到草药,就已经脚软在那铁索桥上了…… “在看什么?”在随喜冷汗淋漓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青居低沉的嗓音,把随喜吓了一大跳。 “呃……师……师父。”随喜猛地回过头,正看到青居轻松自在地倚在树上,笑得温润如水地看着她。 “难道这么快就想到对面的山林去瞧瞧,熟悉一下以后每天都要经过的路线么?”青居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笑道。 “您的意思……是我每天都要经过这座铁索桥,到对面那山林去采药?”随喜手指抖了起来,连声音也不太稳,开玩笑的吧,她一个小姑娘每天都要经过这么可怕的铁索桥,还要去那不知道有没森林野兽的地方采药,她能活着回来吗? 青居一点希望也不留给她,肯定地点了点头,“你放心,这座铁索桥虽然走起来摇来摇去的,但只要你小心地走,是不会掉下去的。” “有人掉下去过吗?”随喜颤颤地问。 “以前铁索桥断过一次,掉了几个人,不过你放心,桥已经修好了,且你还这么小,不至于压断了那铁索桥。”青居笑呵呵地道。 随喜真是快泪奔了,她只是来拜师学医而已,不是来送命的,“师父,除了这座铁索桥,没别的路到对面去吗?或者,有没别的地方能采药的?” 青居认真思索了一会儿,严肃地道,“你可以下山,走山路去对面,不过……这下面是个冰湖,你要游水过去吗?” 她不想被冻死随喜默默地看了对面一眼,认真地问道,“师父,您是故意的吧。” “怎么会,你可是我的关门弟子,是我最看重的徒弟,我怎么舍得让你轻易送命。”青居笑得如春风般温煦地走过来,摸了摸随喜的头,“相信师父,不会害了你的。” 随喜抿紧了唇瓣,事到如今,她不相信他,还能相信谁? 晚上,随喜睡得并不安稳,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离家过夜,思念关娘子之余,又担心明日不知该如何到对面去采药,睡梦中一直做梦,一会儿梦见郭静君重回关家,跟前世一样将关家掌握在手里,害得阿娘小产,一会儿梦见她在经过铁索桥的时候,对面跑来一头庞然大物,定睛一看,原来是大虫,她转身逃跑,铁索桥却在这个时候断开。 “啊啊啊啊……”惊叫着醒了过来,随喜大口喘着气,看到外面的天色,才知道已经天亮了。 还好是做梦她摇了摇头,换了一套被汗湿的中衣,才到外面打水洗脸,冰冷的井水刺骨般冻人,她打了个冷颤,绞了帕子贴在脸上,总算清醒了许多。一番梳洗之后,随喜打起精神走出屋子,在门廊出发现了一个背篓,不用想也知是师父留下给她去采药的。 她认命地叹了一声,到厨房后又发现锅里有三个热腾腾的白馒头和一碗白粥,对青居的抱怨马上减少了几分,好吧,也许师父真的不会害她。 吃过早餐之后,随喜就背着背篓往后面走去,清晨的山风总是特别寒冷刺骨,随喜穿了一件夹棉小袄,外面还套了一件披风,仍旧觉得很冷。 站在铁索桥桥头,她怎么也迈不出第一步,怎么可能不害怕嘛 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勇敢地走过去,可是身子就是不听使唤,两只脚都软了,原来已经死过一次的她,依然还是会害怕死亡。 “小师妹,是不是要过去对面采药呢?”就在随喜快要绝望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随喜诧异地看了过去,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长得又高又瘦,脸有些长,但并不难看,穿着灰色的道袍,头发整齐地挽成髻,显得成熟稳重的样子,正笑得亲切温和地看着她。 他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似是看出随喜的疑虑,那男子走了过来,一边解释道,“我叫端冕,是你的大师兄,在种菜呢。”说着,挥了挥手里的菜籽。 呃?他看起来似乎和青居差不多年纪啊,怎么会是她的大师兄,随喜眨了眨眼,“你在这里种菜?” 她倒是不怀疑他的身份,毕竟这地方要上来不容易,如果不是师父允许的,谁也上不来吧。 “是师父的意思。”端冕笑道,“小师妹不敢过去吗?” 随喜小脸一红,有些窘迫地看着那铁索桥。 “我带你过去吧。”端冕将手中的菜籽放进一个小布袋里,对随喜笑道。 “啊,会不会太麻烦您了。”随喜急忙摆手,但又觉得如果这个大师兄愿意带她的话,她就不用那么害怕了。 端冕走上铁索桥,“不麻烦,以前我也不敢走这桥,多走几次就不害怕了,来,两手抓着铁索,慢慢地走过去就好。” 这位大师兄真是好人随喜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慢慢地走在他身后。脚下是壑谷深深,深不见底的山渊,随喜倒吸一口气,手脚都僵硬起来。 端冕温和的声音在前面传来,“不要低头看,目视前方,慢慢地向前走。” 随喜深吸了一口气,不能总是注意这铁索桥有多可怕,她必须转移注意力,“大师兄,你每天都要上山来种菜吗?” “那倒不是,以前都是种草药,今天才开始种菜的。”端冕笑着回答,他的声音总是有一种安抚人心的温暖。 “那……别的师兄呢?”随喜又问。 “二师兄悟悔被师父派去外面了,还没回来,三师兄悟明在大殿里,你见过悟明的吧。”端冕笑着问。 “呃,见过……”还威胁了他,不知道悟明会不会对她怀恨在心。 不知不觉,竟已经走过了铁索桥。 ------------ 第七十章 识药(中) 第七十章识药(中) 第七十章识药(中) 随喜有些不敢相信地回头看了铁索桥一眼,她竟然就这样过来了?除了一开始觉得害怕之外,好像也没什么感觉,只顾着和端冕说话,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是站在铁索桥上。 端冕回头看着他,目光温暖如春日的阳光,“怎么样?是不是就过来了?” “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随喜羞涩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多走几次就不怕了,来,我带你去采药,你记住路程了,这山上虽没有野兽,但冬季一过,难免会有一些蛇虫,你可要小心了。”端冕在前面替随喜引路,一边告诉她这山上的情况。 “蛇虫?有毒吗?”随喜紧张地问道。 “有些是带毒的,不过你放心,到时候只要身上带着防蛇香包,那些蛇虫就不敢近身的。”端冕回头对她一笑,觉得这个小师妹可真有意思,心中也实在好奇,不知师父为何要收她为关门弟子。 作为青居真人的关门弟子……那身份不仅在居士林不同他人,就是放眼天下,也是尊贵之人,没想到这个人会是一个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小姑娘,端冕心中自然没有嫉妒之意,他是修道之人,对于名利向来淡薄,只是担心其他人若是知道了要如何想。 随喜听到有能够避开蛇虫的香包,稍微松了口气,又好奇问道,“为什么这山上没有野兽呢?”不是说深山野林最多大虫之类的野兽吗? “原来是有的,为了来居士林的香客着想,师父使人上山将野兽都赶到别的山头了。”端冕笑着回道。 “大师兄以前也经常来采药吗?”随喜看着他熟门熟路的样子,忍不住好奇问道。 “以前跟师父来过。”端冕道。 这一路上走来,端冕不时从山路两旁摘一些青草放到随喜的背篓里,“这是葫芦草,若是喉咙肿痛,煎煮来含咽嘴中可治愈。” 随喜点了点头,暗中将这草药的形状记在心里。 端冕看她认真严肃的小脸,笑了起来,“这山上的草药不少,不过这个时候是冬季,等春天一到会更多。” “可是……为什么院子里的花草还长得那么好?”随喜问道。 “那是师父种的,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端冕又从地上挖了几株草药放进篓子里,“这山上有一个药谷,是师父几年前种下的,我带你过去,以后你就在那里采药。” 咦,还有药谷?不是就这样在路上采药吗?随喜惊异地看向端冕,端冕正目光温暖地看着她,“我采的这些,是我要用的,最近有不少弟子喉咙痛痒呢。” 随喜笑了起来,嘴角的笑涡若隐若现,“大师兄的医术是不是也很厉害?” “我只是懂一些皮毛。”端冕笑道,深深看了随喜一眼,“师父从不会将我们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随喜还没来得及细思端冕话里的意思,就已经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住了,这就是大师兄所说的药谷了吧,像世外桃林般隐逸于深山秀林之中,有一种远离尘世的幽静和飘逸,若是没有大师兄带路,她肯定找不到这地方,周围都是参天的大树,要很用心才能发现在大树后面还有一个山谷,谷中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药材,她能勉强认得几样,还是昨天看得药书里面有画图才认出来的。 这药谷根本就是一个宝藏啊 “以后需要什么药材都能来这里找,等你认得这里各种药草的用法,就能开始行医了。”端冕回头对随喜笑道。 “我一定会努力用心的”回去立刻让师父教她识字,她要看药书,看熟了药书上各种草药的介绍,再到药谷来认药,不管要付出多大的心血,她都一定要尽快让自己学会怎么行医。 “认得来药谷的路了吗?”端冕问道,走进谷里摘了几种草药,让随喜把背篓给他,将草药放进背篓之后,他自己背在肩上了。 随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好像……记得不太清楚。” 端冕失笑,“没关系,多走几遍就记住了,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随喜不像来时那般左右观看,而是将暗暗记下路的方向,免得明天她再来的时候,不知该怎么走。 经过铁索桥,随喜还是难免觉得害怕,端冕走在她身后,说起他们师兄弟的一些趣事,将随喜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看着前面小心翼翼过桥的小身影,他突然扬唇笑了起来,这以后山上的生活也许就没那么单调了吧。 铁索桥的尽头,青居清逸高雅的身影伫立在他们面前,面容带着平和高洁的笑意,目光沉静地看着他们走来。 随喜一怔,才微笑唤道,“师父。” 端冕恭敬给青居行了一礼,“师父。”然后才卸下背篓还给随喜。 “大师兄,这个还给你。”随喜将篓里的草药拿出来还给端冕。 “谢谢。”端冕笑了笑道。 青居只是眼线微敛,淡淡地看着随喜。 端冕取了草药便道,“我先去做饭。” 只留下随喜单独面对青居,她仰头看着他清隽的脸庞,“谢谢师父。” “谢我作甚?”青居挑了挑眉,转身走向木屋。 随喜跟了上去,笑道,“难道不是师父让师兄来带我过桥的吗?” 青居嘴角微勾,“哦?那你都记住怎么走了吗?” 随喜抓了抓头,“记住了一些,师父,您教我识字吧。” “小随喜,凡事要慢慢来,欲速则不达,你会吃不消的。”青居轻叹一声,知道她想要快点学医的心情。 “我没有慢慢来的机会。”随喜沉默了片刻,才低缓地开口,有些事情可以慢慢来,有些事情如果不抓紧把握机会,就会稍纵即逝,到时候只会追悔莫及。 青居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也不说。 午饭是四个素菜一个素汤,随喜有些哀怨地想念荤腥的味道,她可是最爱吃肉的……不过端冕大师兄的厨艺还真不错,虽然是素菜,但味道很美味。 吃过饭之后,大师兄就下山回居士林那边了,随喜则在书房跟着青居识字,她心智不是八九岁的小姑娘,所以识字并不吃力,基本只要讲过一遍,她都能记住。 她就像一块海绵,在竭尽所能地吸纳所有青居教给他的东西,识字也好,辨药草也好,她都用心地记下,连一刻也不想休息。 连青居都惊讶她的记忆能力,她比他想象的更要有资质这点发现让他十分惊喜,也更加想要将他所能教的东西都教给她,距离他预兆的日期越来越近了,实在很想知道,他等待的那个人,什么时候出现。 而她,是最关键的线索。 这样采药识字的生活日复一日,端冕带着随喜几日之后,便让她独自过桥了,虽然一开始有些小紧张了,几次之后,便习以为常,渐渐习惯上这种生活,也更喜欢逗留在药谷之中。她最是喜欢一手拿着画了图样的药书,一边在药谷认药,然后将药性记了下来,遇上不认得的字,就作个记号,回来问师父或者大师兄。 日子是明快而轻松的,随喜的性子也越来越活泼,脸上的笑容也更是灿烂,她学得很辛苦没错,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这些辛苦将来能够救阿娘,她就觉得心底充满了力量。 晃眼,到了年关,随喜在忙碌之中愈发挂念家里的关娘子,不知道她过得怎样,每次想跟青居提起要回去看看,都开不了口,她这才上山一个月……青居怎会让她下山呢?而她每天除了见到端冕,也就只有青居了,想打探个消息也没得打探。 这几天,她都没再去药谷识药了,而是帮着端冕在木屋后种草药,冬去春来,这几天山上的景色更胜以往,犹如仙境般,万物生机勃勃,鸟声悦耳,空地旁边也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潭,倒映着碧蓝的天空,水波潋滟闪烁着金光。 真是光无限好。 随喜一边感叹着,一边将从药谷采摘来的种子撒进土地里,不知道山下如今是如何喜气洋洋的气氛,以前过年节时,她只能听到外面络绎不绝的炮竹声,根本见不到怎样的热闹喜庆,终于能睁眼看见了,却不能在家里过年,真是个遗憾啊。 真是不明白师父怎么想的,不是有药谷吗?怎么还总是让她去采种子,然后种植到这空地上,她发现这空地上的草药长得跟本没有药谷的好啊,种菜的话,倒是长得快,大师兄不在的时候,她都是到这里摘菜做饭的。 正要打算回书房继续去看书的时候,身后就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随喜以为是端冕,高兴地回过头,却是愣住了。 来人也是怔了一下,随即才淡淡一笑,“小师妹。” 是悟明……随喜有些尴尬,想起自己曾经威胁利用他一事,也不知他心中是否怨恨她,瞄了他俊逸淡漠的脸庞一眼,她低声叫了一声,“三师兄。 ------------ 第七十一章 识药(下) 第七十一章识药(下) 第七十一章识药(下) 悟明淡漠地看随喜一眼,眼底倒是没有怨怒,只是有些苦涩,他当初受这小姑娘威胁利用只是想要保护心爱之人,原以为能够瞒天过海了,没想到底还是瞒不过师父,更意料不到,这小姑娘会成了他的师妹。 “呃,三师兄是来找师父的吗?他不在……”青居这几天总是不见踪影,也不知去了何处,她见悟明一脸冷漠,好像不太想和她说话的样子,只好出声提醒。 “我来给你送这个的。”悟明嘴角动了动,他怎么会不知道师父不在,就是师父让他来给师妹送东西的。 “这是……”随喜诧异地盯着他手上类似剪画的东西,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年节将至,虽然不能入山下热闹喜庆,但也能装饰一番,这是窗花年画,贴在门窗上,也算过个年节。”悟明说道。 随喜脸上一喜,从他手上接过来,“谢谢三师兄。” 悟明扯了扯嘴角,转身就离开了。 看着悟明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随喜轻微地叹了一声,抱着年画和草药回了屋里,将草药放到门边的竹楼里,打算等一下再拿到外面去晒,如今她不仅要识药,还要学着怎么晒药制药。 将年画贴在各个门窗上,霎时间这寂静在山顶的木屋似乎也多了几分红火火的过年气氛,她满意地笑了笑,想象如今阿娘也应该忙着年节吧,家里也是这样张灯结彩,喜庆洋洋的吧。 眼眶有些发酸,随喜急忙摇了摇头,回屋里把草药拿到外面晒,跟着又到书房看书了,她一定要尽快找到怎么医治哮喘之症的办法。 再次见到悟明的时候,是在除夕夜。 不仅悟明来了,连不曾出现过的二师兄悟悔也回来了,除夕之夜,总要吃团圆饭的,所以青居的三个徒弟都来了。 “这是你们小师妹,随喜,这是你三个师兄,端冕和悟明你都见过了,那是悟悔,是你二师兄。”青居坐在首位上,语气平静温和地跟随喜介绍席上三位男子。 随喜将目光投向那位看起来一点都像道士的二师兄,约有二十三四岁的模样,身形圆润,眼睛笑眯成一条线,很亲切和蔼的样子,她甜甜地叫了一声,“二师兄。” 悟悔爽快地应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随喜,“来,小师妹,这是见面礼。” “我忘记带见面礼了……”悟明俊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端冕笑着给随喜一本书,“之前忘记给你的见面礼。” “谢谢大师兄,三师兄的见面礼我就记着了,下次再给也无妨。”随喜将书收进怀里,盯着手中的精致盒子看了几眼,突然有些无语地看向悟悔,“二师兄,这是……” “胭脂啊,在山下买的,听说许多小姑娘都买这种从京城来的胭脂。”悟悔笑嘻嘻地道,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线。 随喜沉默了,二师兄真的是修道之人吗? 端冕笑着看了悟悔一眼,“你真是改不了这性子。” 青居只是淡笑看着他们,并无不悦,对悟悔送随喜胭脂也并没有什么表态,只是让他们都动筷吃饭。 想来是大家对二师兄已经习以为常了吧,她看了胭脂盒一眼,目光有些黯淡,前世她活了十五年……也不曾抹过胭脂,这对她而言,实在是一种太过奢侈的东西。 吃饭的时候,悟悔说起他此番出去办事所遇的趣事,端冕和青居淡笑地听着,悟明偶尔会插嘴问几句详细,随喜却是不时拿眼角瞄着青居,很想开口问问,她的阿娘怎么样了,她到这山上的这些日子,阿娘应该也很想念她吧。 可到底没有开口去问,直到吃完饭,三位师兄告辞下山去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问出来,只好默默地起身收拾碗筷。 “怎么不问?”青居含笑看着她,轻声说道。 随喜愣了一下,看向他,微窘,原来他都看出来了,她低下头,懦嗫道,“不知从何问起。”更怕问得多了,心中思念更甚,怕自己抑不住会前功尽弃。 青居笑了笑,低声道,“你母亲过得甚好,只是……你父亲过了元宵节就要任职南溪城,比较偏远。” 不仅偏远南溪城根本就是个荒芜之地,那里的百姓贫穷不说,还非常野蛮不好治理,关大爷被明升暗贬,去那地方当税务府的府长,实在不是美差。 随喜的脸色沉了下来,抿紧了唇不语。 青居以为她是担心关大爷,便劝道,“不必担心,若是有了政绩,很快能离开那地方的。” 随喜淡淡一笑,“谢谢师父告知我这些,随喜先下去了。”说完,利落地将桌上的碗筷收了下去。 南溪城…… 呵随喜冷冷一笑,她怎么会忘记这个地方呢,后来阿爹要娶的女子,不就是这个地方的吗?为了让自己升官,他竟然娶一个寡妇,还是在阿娘过世后的不足百天,这种羞辱之恨,怎能轻易忘记。 原来有些命运,是冥冥之中有安排的,她能改变一些,却不能改变全部。 紧紧握住双拳,她一定不会再让阿娘受苦的 在山上过节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依然还是采药看书识字,不过端冕和悟悔倒是天天上山,悟悔还偶尔会陪着随喜到药谷去采药,每次和他说话,随喜都觉得心情愉悦,这二师兄讲话风趣,且行为举止一点都不像个修道之人,听到山林中鸟雀啾鸣,竟还要带着随喜一同去打下,然后以火烤之。 随喜听了只是呵呵笑着,“修道之人不能杀生。” “我不杀生,它进了我的肚子里,一样是活的。”悟悔严肃地看着随喜,很认真地道。 “你都要把它烤了,还怎么会是活的啊。”随喜笑道。 “它会永远活在我心里。”悟悔慎重地道。 随喜被逗得大笑,倒是忘记了关大爷去南溪城一事的阴郁,“师父知道了,一定会惩罚你的。” “你怎么知道师父他老人家没干过这事儿?”悟悔朝随喜眨了眨眼,神秘兮兮的模样。 想到青居那不染纤尘仿佛尘世之外的高洁模样,随喜坚定地摇头,“师父才不像你呢。” 悟悔揉了揉随喜的头,“二师兄不说谎的。” “不说谎只骗人?”随喜避开他的手,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笑意。 “哎呀呀,小师妹,难道二师兄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就这么不好吗?”悟悔大叫起来。 “在师妹面前诋毁师父,悟悔,你是不是又想去扫大殿?”在悟悔呱呱大叫的时候,药谷入口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端冕一脸无奈地看着悟悔。 悟悔马上就合上嘴巴,不敢再胡说八道了。 随喜笑了起来,“大师兄怎么会在这里?” 端冕温和地对随喜笑道,“明日我们要随师父到京城一趟,你一个人在山上……怕是不怕?”语气有些迟疑和不放心,“可以让三师兄到山上来陪你。” 随喜一怔,马上就笑着说,“才不怕呢,不必劳烦三师兄的,大师兄放心,我一个人也不会有事的。” 悟悔表情难得认真,眼睛直直盯着端冕,声音透着几分沉重,“……师父要去京城了吗?大师兄也要去?” “我们都要去”端冕依然温和地看着悟悔,一字字地说。 “知道了。”悟悔低下头,轻微地叹了一声。 随喜疑惑的视线在他们脸上游移着,不太明白他们的意思,不过既然说得这么沉重,应该是什么大事吧。不想让她知道的大事就是秘密,她只能装听不懂他们的话,继续在药谷中采药。 回去的时候,端冕和悟悔已经没了刚刚那种诡异的沉重,悟悔还要拉着随喜去抓鸟雀,被端冕狠狠地赏了个眼刀,“小师妹若是被你教坏了,师父饶不了你。” “我哪有教坏小师妹,你看小师妹瘦得皮包骨了,哪能天天吃青菜萝卜啊,你和师父身强体壮的当然不怕,可咱们小师妹还在成长呢。”悟悔大道理地回嘴,丝毫不觉得去抓鸟雀来炖来烤有什么不对的。 随喜听着就忍不住点头,她真的好久没吃到肉了,她最喜欢吃肉了啊。 端冕又好气又好笑地敲了随喜的额头,“你也跟着胡闹。” 一路上说说笑笑地回到木屋,青居端着茶盅在大厅中呷茶,见到他们,嘴角动了动,目光透析一切地落在悟悔脸上,声音温润似玉地开口,“悟悔,今日晚膳就你去准备吧。” 悟悔眼睛差点凸了出来,“师父?” “师父”同时开口的还有端冕,向来从容温和的脸庞竟有丝紧张。 青居看向端冕,只听他道,“师父,悟悔不擅厨艺……” 像是想起什么,青居的眼角轻轻扬了起来,低声缓缓地道,“那今日各人衣裳,就由你去洗吧。” “我的自己洗”随喜脸红开口叫道。 悟悔感激地看向随喜,心里在哀嚎,师父,我再也不敢在背后说您老人家坏话了啊啊 ------------ 第七十二章 救人(上)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第二天,随喜起了个大早,梳洗之后就到厨房去准备晚膳,在山上的时候,因为时常到山林去采药,她并没有穿那些累赘的绸缎纱裙,只是一身简单的白色粗布衣裙,走路干活也比较自在轻松。 她利落地淘米生火,搓面做几个素菜包,很快炊烟升起,淡淡的米香味飘逸在空中,她呈了两碗米粥放在桌子上,包子也熟了。 她夹了几个包子放在盘子里,其余的都用一块干净的白布包了起来。 青居身着一套青色长袍站在门外,含笑看着她,“看来你的厨艺大有长进了。”他吃过她第一次做的包子,虽然不至于咽不下口,但也绝对称不上美味,如今倒是精进了许多。 “师父。”随喜回过头来,清脆了叫道。 青居在桌边椅子坐了下来,看了随喜一眼,“我要离开数日,你能照顾你自己?” 随喜将包子放到他面前,笑道,“师父,难道随喜不是向来都自己照顾自己吗?您放心吧,我不会私自跑下山的。” “端冕送给你的书看了吗?”青居拿起包子,含笑咬了一口。 “还没,怎么?”随喜在另一边坐了下来,就着白粥吃包子,这个把月来,她识字不少,基本都能自己读书认药了,只是时间有限,还没来得及看大师兄送了什么书给她。 “这几天若是得空就看看吧。”青居淡声提醒了一句,便不再言语了。 吃过早膳之后,青居便要下山,随喜将一包白布塞到他怀里,“路上可以填饱肚子,师父,路上小心。” 青居低眸看着她,微微一笑,从怀里摸出一本书,“在我回来之前,把这个学会了。” 随喜伸手接过,疑惑地看着青居。 “学会了如何针灸,将来说不定派得上用处。”青居意味不明地丢下这句话,就阔步走上下山的山路。 针灸?随喜翻开那本书,都是描写人体身上穴位的……她嘴角微翘,眼底有大喜之色,师父的意思,是她学会了针灸,将来就能救阿娘吗? 随喜急忙回到书房,将大师兄送给她的书拿了出来,仔细一读,才知这本书是介绍疗哮喘之症的方法,其中有一种叫虫草的药材如果能时常进食,便能预防哮喘之症发作。 虫草?随喜激动地拿椅子垫脚去找药书,有好多草药的形状用途她都还没背到,这个虫草长什么样子?药谷里面不知道有没有,她是不是能让人带去给阿娘呢? 找了大半天,才终于找到描述虫草形状和功效作用。 难怪叫虫草,这形状似草非草,似虫非虫的,颜色呈金黄色,有滋肺阴补肾阳的作用,既止血化痰止痨嗽,时常进补还能保肺治喘。 保肺治喘……随喜笑了起来,有一种愉悦的感觉在体内蔓延开来,全身都觉得无比轻松,她抱着端冕送的书认真看了起来,里面有一些比较复杂她不认得的字,在旁边都有注释,不禁觉得有些窝心。 她曾经追问过大师兄该怎么治疗哮喘之症,他只是说她将来自然就知道了,没想到他会给她送来这么一本书,还这么细心地在书里给她注释。 随喜花了两天时间把这本书看完了,然后每天上山都开始去寻找虫草,可是因为季节不对,药谷里面也很少有这种药材。只好一边慢慢找,一边将青居留给她的穴位书背下。 只有随喜一个人的木屋,在这山上显得特别安谧和孤单,每天只有清脆悦耳的鸟鸣声陪伴着,一个人采药,一个人种菜,一个人吃饭,自己跟自己说话,这样的生活虽然孤寂,随喜却也怡然自得,每天也是过得十分开心。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悟明才背着两袋白米和面粉出现,和随喜也没多说话,只是将东西放下之后,到屋后摘了些荜茇就要离开。 “三师兄,等一下。”随喜急忙叫住他,有些踌躇干笑几声。 “何事?”悟明回头平淡地看着随喜。 “那个……你见过虫草吗?”随喜看了他一眼,小声问道,她心里也清楚悟明或许不太喜欢跟她说话,但如今师父和大师兄他们都不在,她能问的只有他。 “再过两三个月,药谷里面会有许多虫草,你现在就要的话,就去药房找找,或许里面有。”悟明低声说道。 随喜脸上一喜,“真的?谢谢三师兄。” 悟明扯了扯嘴角,“虫草名贵稀少,你要用来作甚?” “很名贵吗?”随喜一怔,她以前不曾经过这个虫草,还以为是一般草药,家里更是从没买过这个,难道真有那么稀罕? “对别人而言或许名贵,在药谷中就不一定。”悟明道。 随喜了解地点了点头,突然有些尴尬地看了悟明一眼,其实她和悟明说话次数寥寥无几,虽然他并没有表现出对自己有怨愤的不满,但她心中难免生出愧疚,忍不住懦嗫叫了一声,“三师兄……” 悟明低头看着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对不起”随喜大声叫道,目光清澈明亮透着几分歉意看着他,说完之后,她心里也轻松了一些,她一直恨的只有那些让她和阿娘丧命的人,利用威胁他人……也实在出于无奈。 悟明一愣,心中不免苦涩,说他对这个小师妹没有半点埋怨那是骗人的,一直以为这是个心肠恶毒,嫉妒狭隘的小人,可没想到她在关家也不容易,要恨她也恨不起来,“你不必跟我道歉,一切都是我自取的。” 随喜低下头,轻声道,“我只是希望自己好过一些。”是她威胁他,是她害死了郭静君的儿子,是她害死了妙雪……她从来没这么心狠手辣过,可即使会觉得抱歉,她也不会后悔,再让她选择的话,同样是这样的结果。 有些事情,是不能回忆过程的。 悟明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头,“你还点醒了我,我也要谢谢你的。” 随喜怔住了,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你和那位姑娘的事儿……” “她上个月初六已经成亲了。”悟明淡淡地道,清秀俊逸的脸庞飞快闪过一丝悲伤。 “啊”随喜说不出话来,“是因为……” “不是因为你,师父早已经知晓了,你说的对,既然我不能跟她在一起白首偕老,何必耽误她的一生。”悟明笑了笑,似乎努力想让自己释然,只是时间还不够让他忘记这段不容于世的感情,心中仍如刀割般刺痛。 随喜同情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悟明轻笑出声,“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你还是个孩子,好了,我下山了,你自己小心一些。” 看着悟明消失在视线中,随喜叹了一声。 她的确不懂男女之间的感情为何能让人不顾一切,阿娘如此,连悟明也不顾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为什么? 如果可以,她真想劝阿娘离开关家,可是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她又该如何开口?岂不是要让人将她当是妖怪,想到阿爹就要去南溪城,随喜心里仿佛千年寒窖,如果……阿爹再一次伤害阿娘,她就不会再顾虑那么多了。 什么名声,什么孝顺,就算要被赶出关家,她也不在乎了。 她将篓子里的草药拿到庭院去晒干,然后就往药房去了,拿着虫草的样图慢慢地找了起来,找了大半天,才发现药柜里并没有虫草,无意中看到旁边柜上放着几个锦盒,她走了过去打开一看,一个装着看起来有些年月的人参,一个装着灵芝,一个装着就是虫草。 虫草数量并不多,只怕还没三两,随喜心中一喜,但又皱起眉,没有经过师父的同意,她也不能随便就取了送去给阿娘啊。 想了想,便拿了一根放在怀里,待明日到药谷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摘到一些。 第二天却是下起了毛毛春雨,山的那边一片蒙雾,铁索桥因雨水而滑脚,随喜一个人不好过去,只能放弃去药谷采药,留在书房怜惜针灸。 悟明在午后的时候给她送来了一些粉果,说是今天老夫人到居士林来参拜,特意给她送来的,随喜眼眶一热,思家的情绪又被勾了起来。 装粉果的食盒里,还有一封阿娘给她写的信。 是跟她说阿爹就要去南溪城的事情,言语之中隐有忧心之情,但更多都是在关心随喜在山上的生活。 随喜立刻给回了信,絮絮叨叨地讲起她山上的生活,碰到不会写的字,就问站在门边等她回信的悟明,整整三页纸的信,她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悟明,“三师兄,让你久等了。” 悟明只是笑了笑,“没关系。” 随喜将信上的墨迹吹干,小心翼翼地折叠整齐装进信封中,“三师兄,你能不能帮我交给老夫人身边的丫环,就是那位嘴边有颗痣的,叫翠丝。” “我认得。”悟明笑道。 随喜笑了起来,眼睛晶亮晶亮的,突然觉得这阴霾的天气让人觉得心情愉快。() ------------ 第七十三章 救人(中)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这一场绵绵春雨似乎没有消停的时候,转眼到了元宵佳节,天气依旧阴霾飘雨,悟明给随喜送来了饺子,是关娘子亲手做的,让湖湘给悟明送来,托他交给随喜。 随喜拉着悟明两个人一起吃饺子,嘴里熟悉的味道让随喜心中感到温暖而幸福,亦更加坚决了想要改变关娘子命运的决心。 “小师妹,明日我也要离开西里城数日,这几天恐怕不能给你送东西上来。”吃完饺子之后,悟明对随喜低声说道。 “没关系,这里的东西足够我吃很久了。”随喜笑道。 悟明道,“若是不够的话,就到居士林去取,我会交代净空净能的。” 随喜点头答应着。 翌日,天空总算出现了一抹湛蓝,久违的阳光透过云层流泻在地面上,随喜欢乐地背起背篓,怀里放着从药房带来的虫草,小心翼翼地过了铁索桥,准备到药谷去采药。 雨过后的山路有些泥泞,空气中还带有泥土的腥味,山上的绿草树叶好像青翠了不少,很多树枝都吐出绿芽,这种象征生命的绿色特别好看。 随喜一边走一边低头寻找是否有类似虫草的草药,可是这一路走来,似乎都没发现,心里不免有些失望,只能希望药谷中能找得到了,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往药谷走去。 药谷的入口隐藏在半人高的青草中,随喜拨开青草,脚下却不知突然踩到什么,整个人往前扑了过去,一张染血的脸庞突兀地出现在她视线之中,啊她惊叫了一声,才发现她是摔倒在一个全身染血的男子身上。 心里蹦蹦跳着,她急忙从他身上起来,这个人死了吗?她惊恐地看着他身上的伤痕,好像死被野兽所伤一样,血都染红了半边衣裳,脸上也都是血迹,看不出样貌。 她差点就想拔腿逃跑,可是发现自己的脚丫根本动不了,低眼看了过去,原来是被那男子的手紧紧抓住。 “啊”她叫了一声看向那男子。 男子艰难地动了动眼睫,从喉咙里发出声音,“救我……” 还没死随喜小脸有些发白,但还是强作镇定,声音有些发颤地问道,“公……公子,你先放开我的脚,我才能扶你起来。” 男子痛苦地呻了一声,松开了随喜的脚丫。 随喜真想一走了之……可是又觉得不忍心,低头看了那男子一眼,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染血的玉佩刻着一个尤字,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但此时的她来不及细想,只能使劲将这男子扶了起来。 幸好这男子虽然受了重伤,但还能勉强走路,随喜尽量不去碰到他的伤口,搀着他走进药谷,如今他这情形,要过铁索桥只怕不容易,得先把身上的血止住才行。 止血……要怎么止血?随喜扶着他靠着山壁坐了下来,看着他身上还在渗血的伤口,有些不知所措,眼角瞄到他手边的几株仙鹤草,啊,居士林有个小道士的手背刀割伤了,大师兄说过仙鹤草能止血的。 她马上摘了些仙鹤草,用一块被雨水洗刷得很干净的石头打烂,然后放在本来打算用来喝水的瓷碗里,再用随身帕子沾水,小心翼翼地清洗他手臂上的伤口,身上的要怎么办?除非把衣裳脱了。 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她犹豫了一下,又看向那男子痛苦皱眉的模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也没做过什么好事,如果救了他能够积点德,说不定老天会眷顾她一些。 没错,就是这样的,不能顾虑太多了。 随喜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外裳解开,这时才发现他身上穿着衣料都是上等的绸缎,不是她平时能穿得起的,还有腰间的白玉腰带,染血的宫绦系着的玉佩,应该是个身份尊贵的人吧,怎么会跑到这山上来的? 身上的伤口看着像野兽所伤,胸前有几处伤痕,伤口不深,但很长,背后也有几道伤口,虽不致命,但若不是她发现了,这男子恐怕就要失血过多而亡了。 这个男子有些微胖,想来应该是在家中养尊处优的少爷,随喜一边以帕子清洗他身上的血迹一边在心里暗想着,好不容易勉强把血迹清洁干净了,她身上也染了不少血迹。 随喜将他的衣裳撕开,将草药贴在他伤口处,用他的衣裳包扎着,只能勉强如此了,能不能让他撑过去,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等将他身上的伤势包扎完之后,随喜已经是满头大汗,走到药谷的小潭边,洗干净了帕子回来帮那男子擦拭脸上的血迹。 很快露出一张年轻好看的俊颜,约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肌肤略显苍白,但白皙滑嫩,斜飞剑眉,眼睛紧闭着,鼻梁高挺,嘴唇有些淡白,就这样看着,都觉得是个面如冠玉的贵公子。 “水……”这少年突然呻了一声,眼睫动了几下。 随喜听了几遍才知道他要水,急忙拿起随身带着的水袋壶嘴凑到他嘴边,那少年好像很饥渴似的,抓过水袋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他重重地吁了一口气,睁开一双眼色浅淡的眼睛,真像琉璃珠子……随喜在心里暗想着。 少年看了看随喜,又低头看看自己,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底充满了迷惘和惊惧,他用力抬起自己的手臂,脸上的震惊更是明显。 “,这是哪里?”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的,有些沙哑。 “归云山上,你是不是遇上野兽了?”随喜见他虽然虚弱,但看起来比刚刚好像好了许多,心里也轻松了一些。 那少年沉默了片刻,眼睛直直地盯着随喜,“你一个小女孩,怎么会在山里?” “我就住在对面的山上,你又怎么会到这里来?师父说了山下是冰湖的,你是怎么上来的?又是怎么受伤的?大师兄说附近几个山头都没有野兽出没,你山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呢?”随喜好奇地问出心中的疑问。 “,看过白蛇传吗?”少年吃力地坐直身子,眼底深处似有令人猜不透的慌乱。 随喜一愣,“公子,我没见过白色的蛇,你是被蛇咬的?” 公子……少年嘴角抽了抽,“听过还珠格格吗?” 随喜脸上的神情比他更惘然了。 少年苦笑一声,真他的胡扯怎么就突然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山上,他明明是出了车祸摔下山的 “公子,你还好吧,你家住何方,如今你身受重伤,要赶紧医治才行,不知你家人会不会上山来找你。”随喜以为他是受了伤还有些神志不清。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少年的表情看起来似很绝望,琉璃般的眼眸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随喜怔住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的意思……是你想不起自己是谁了?” 怎么会不记得自己是谁……只是说不出口而已,少年嘴角含着苦笑。 “那……你看看这玉佩,能不能想起一点什么?”怎么会这样,他的头好像没受伤啊,难道是被吓得神志不清,以至于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少年接过玉佩,上面的血迹已经被擦干净了,是巴掌大的羊脂玉,玉身洁白无瑕,质地细腻,光泽滋润,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的羊脂玉,两面都刻着字体,笔画繁复,他还能看出是两个什么字,一边刻着尤字,一边刻着炀字。 听说古时候很多人喜欢把自己的名字雕刻在玉佩上随身佩戴,说不定这尤炀二字就是他的名字。 “小……姑娘,现在是什么年号?谁在当皇帝?”少年紧握着玉佩,哑声问随喜。 随喜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连这个都忘记了吗?“如今是元历二十一年,皇上尊姓赵,你连这个都忘记了,是不是伤得很重,可惜我师父和大师兄都不在,不然一定能够治好你的。” 姓赵?元历年?少年皱眉沉思,记忆中似乎没有存在这样的年号……“那国号是什么?” “大元啊。”随喜回道。 少年颓然地叹了一声,“真他的乱七八糟的” “你说什么?”随喜没听清他叹息似的声音,以为他又问了什么话。 “没事了,谢谢你救了我。”少年对她笑了笑,强撑起身子要站起来,可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手和脚都很虚弱。 “小心,你要去哪里?”随喜扶住他问。 “不知道有没有回去的路。”少年喃喃地道。 “你都不记得你住在哪里了,要怎么回去,而且归月山下面是冰湖,下山的路不好走,不如你还是跟我回去,等三师兄回来了,再带你下山好了。”随喜见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又受了这样的伤,心里有些怜悯,以他这样的虚弱,还没下山说不定就倒下了。 少年迟疑地看着随喜,他也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肯定走不了多远的路,可是此时他心里都是乱成一片,很想去看看他究竟来到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还是得把伤养好了才行啊。() ------------ 第七十四章 救人(下) 第七十四章救人(下) 第七十四章救人(下) 少年到底还是跟随喜回了木屋,不过他因失血过多,走几步路就会轻喘,好不容易过了铁索桥来到木屋,他的脸色苍白如死,看起来就像块晕倒的样子。 随喜将他安置在青居旁边的厢房里,拿了一套青居的衣裳给他换上,然后跑到药房去翻找师父留下的药丸,有止血的也有补气的,都是适合这位公子的。 师父的药……吃了应该都不会有事的吧,随喜看了看手里的两个梨形瓷瓶,站在门外有些犹豫不决,师父和师兄他们都不在,出了什么事儿,她一个人怕是应付不来啊。 正踌躇着,房门却咿呀一声打开了。 换上师父的白色道袍的少年身姿挺拔地站在门边,低头看着随喜,笑着问,“怎么不敲门?” “我来给你送药的。”随喜干笑着道,“这药是师父留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适合你吃,万一要是错了……” “我想老天不会那么容易让我死的。”少年桀骜一笑,拿过随喜手里的几个药瓶,各倒了两粒红色药丸丢进嘴里,回身自己倒了一杯茶和着吞了下去。 随喜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公子,你怎么都吞下去了?”也不问是什么药,就不怕吃错了有生命危险吗? “你还有别的纱布吗?我这身上的伤口得重新包扎一下。”少年只是淡淡地一笑,他倒是希望再死一次,说不定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去,不过……只怕原来的身体已经被摔得面目全非了吧。 “哦,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找来。”随喜转身又去药房给找了干净的纱布和药酒。 将纱布药酒交给那少年之后,随喜就低着头出了房间,在药谷的时候他昏迷不醒,她才好意思给他包扎,如今他既然已经醒来,她自是不好意思留在屋里。 少年看着随喜的背影,脸色沉了几分,他拿起那瓶药酒在鼻尖闻了闻,才动作娴熟地擦药包扎伤口,他眉毛皱了起来,目光锐利地看着自己腰腹的伤势,根本不是野兽抓伤,更不是利齿所致……看起来更像以尖刀刻意划出来的伤痕 这具身躯……到底是什么身份?少年将目光落在三脚架上的铜镜,放下手中的药酒,拿起那铜镜,镜面反射出一张年轻稚嫩的脸庞,长得是很好看,如果不是因为受伤,脸色显得苍白无华,应该是圆润秀雅的贵公子了。 和他原来粗犷黝黑的形象真是天差地别 他苦笑,放下铜镜,继续走到桌边去上药包扎,不管怎样,既然这种离奇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就只能去适应,在部队那么多年,适应能力自然是不差的。 如今最重要的,是先把伤养好了,然后再了解这个国家的情况,那个小女孩说这里是大元朝,中国历史似乎没有出现过这个王朝,姓赵的皇帝……也就宋朝的赵匡了,可明显这年代不是宋朝。 想着想着,许是药力发挥作用,他觉得眼皮沉重起来,将长衣披上之后,就倒在床榻上睡下了。 说不定睡醒之后,一切不过是一场庄生梦蝶。 天微暗,已经是夜幕来临之际,随喜将院子里的草药收拾回药房,又到厨房下了一碗面,一边想着那位公子的身份。看他穿着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怎么会到归月山上呢,应该是随家人到居士林,然后跑上山的吧。 那一身的伤……如果真是野兽所致,那她以后还能去药谷吗?不对,她在药谷来回也都一个多月了,根本没遇到什么野兽啊,如果有野兽的话,师父和大师兄就不会这么放心让她到药谷了。 那他是怎么受伤的?想不明白,随喜只好放弃,用一碗加了几根青菜的面条放到托盘上,来到少年的房外,“公子,你在里面吗?” 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过了一会儿,门才打开了,那少年有些歉意地看着随喜,“让你久等了。” 随喜诧异地看着他,脸色好像红润了一些,难道师父的药真那么厉害,“公子,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我给你下了一碗面。” 少年看了看刚刚拿在手里研究的玉佩,对随喜笑道,“你别叫我公子,我听着不习惯,就叫我阿尤或者尤大哥吧。” 随喜愣了一下,笑着点头,“尤大哥,吃面吧,这山上没有荤腥,只能委屈你将就了。” “已经很不错了,谢谢你。”阿尤笑着道,虽然是笑得客气,但总有一种疏离感。“对了,这里最近的城镇是在哪里?” “这里是西里城的郊外,下山之后还要走几里路才能到的,不过……你可不能贸然下山,师父在路口摆了阵法,若是不小心走错了,就很难走出来了。”随喜提醒他道,这阵法只有师父和他们几个知道怎么走,别人是走不进来木屋的。 当初大师兄也花了好些功夫才教会她怎么走的。 “你师父是什么人?”阿尤肚子已经叫了起来,大口地吃起面条,还不忘从随喜这边打听消息。 随喜看了他一眼,笑道,“师父就是师父啊。” 阿尤笑了笑,能够住到这山上懂医术识阵法的,恐怕就不是普通人了,难道是中的那种世外高人?“那你师父呢?” “我师父下山去了,很快就回来。”随喜马上回道,虽然她是救了他,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什么都忘记了,她也不能失了防备。 “小姑娘怕我是坏人?”阿尤笑了起来,笑容很浅,像春风轻轻拂起的细细水纹。 随喜这才发现,他醒来的时候和他昏迷的时候看起来是不一样的,在药谷时看他,只是个看起来养尊处优的少年,如今他醒来,一言一笑,一举一动,却又透着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他的眼底好像隐藏着两泓湍流,掩盖在平静疏离的笑容之中。 根本不像个涉足未深的少年。 “怎么?”得不到随喜的回答,阿尤嘴角轻挑,戏谑地看着她。 随喜回过神来,看着他温良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既然我救了尤大哥,就相信你不是坏人,我从来不救坏人的。” 是在提醒他,她对他有救命之恩吧阿尤眼底笑意更深,这才认真打量起随喜,不过八九岁的模样,一双杏眼圆圆的,流光溢彩,如明星般熠熠动人,衬得整张小脸都明亮了不少,即使想努力隐藏,眼底的聪慧仍是遮掩不住。 古代女孩都比较早熟吧。 “姑娘贵姓?”阿尤问道,一直都没问起她的名字。 “我姓关。”随喜笑道,并没有说出闺名,她跟老夫人学了那么久的规矩,自然知道女子闺名不能随便对外说起。 “关姑娘,谢谢你,救命之恩铭感在心,将来定会报答。”阿尤一字字说道,那神情极为认真慎重,他是个讲究信义之人,谁对他有恩,他都会记得的。 随喜只是娇憨地笑了笑,“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尤大哥你休息吧,我不打搅你了。” 阿尤笑着点了点头,“关姑娘请。” 随喜到厨房给自己下了面,吃过之后就回屋里练习穴位针灸,想着明日得下山去居士林一趟,如果尤大哥是来居士林而失踪的,那山下应该有他的家人才是,总不会在这附近失踪了,而没人来寻找吧。 别人走不出那阵法自然是找不到这木屋的,那又怎么找到尤大哥呢?帮人帮到底,她就去帮他打听打听好了。 翌日,天明,依然是光明媚的天气,随喜到厨房煮了早饭,准备到屋后去摘一些青菜,却看到铁索桥头站立一道挺拔的身影。 “尤大哥?”随喜诧异地叫了一声,放下竹篮走了过去。 “关姑娘。”阿尤微微颔首,目光深沉地看着对面被白云萦绕的山头。 “我今日下山去打听你的身世,你可要一道同去?”随喜问道,“不过你身上的伤,要上山下山的,怕是不容易。” 阿尤却指着对面的山头低声问道,“平时这山可多游人?” 随喜道,“听大师兄说,归月山的山路陡峭崎岖,极少有人上去,且下面还是一个冰湖,要经过不容易。” “关姑娘昨日救我之前,可有见到其他人的踪迹?”阿尤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喜摇了摇头,“尤大哥是我在归月山遇到的第一人。” “你经常一个人到那边去采药吗?就不怕遇到野兽?”他问道,眉心稍微舒展。 “大师兄说归月山是没有野兽的。”随喜道,真有野兽,她早就被吞下肚子里去了。 “这么说,我这身上的伤痕真不是野兽所致了。”本来还有所怀疑,如今听这小姑娘说来,他这身体的原主人受伤一事恐怕有些不寻常,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怎么会攀爬这样危险的高山,身边又怎么会没有人跟随? 疑点太多了……如果没搞清楚就贸然下山,下场说不定就是再死一次。 “不是野兽?”随喜惊讶地看向他,“那是怎么回事?” 没存稿了,以后第一章更新改晚上七点能码出两更肯定就双更哈 ------------ 第七十五章 身世(上)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只是一个人如何来到这山顶,没有随从也该是跟朋友一道来的,难道就不觉得诡异?这身上的伤口也不是野兽所致,更像是刀伤,虽然我忘记了所有的东西,但能想明白这其中疑点,关姑娘若是贸然下山打探,只怕要连累你。”阿尤并没隐瞒随喜关于他的疑惑,不想随喜去打探,一是不想连累她,二是如今他还什么都不清楚,如果真有人要杀害他,那他就更加不能露面,否则会打草惊蛇。 “照尤大哥这么说来,是有人要陷害你。”随喜仔细回想当时遇到他的情况,的确不像是野兽,若真是野兽,他哪里还能存活,应该是被吃了吧。 “我也只是猜测。”阿尤笑道,像琉璃珠子一样的眼眸却流转着深沉的光芒。 随喜眨了眨眼看着他,“那么,你现在也不能现身在居士林,你已经忘记从前的事情,也不知谁对你无害谁要伤你。” “所以想请关姑娘暂时不要将我在这里的事情说出去,可好?”阿尤诚恳地问道,并不知道随喜是从来不下山的。 “难道你不想知道你是谁吗?”随喜问道,不管是谁,什么都忘记了都会觉得心里不踏实吧。 阿尤迟疑地沉默下来,目光有些深沉,片刻后才道,“关姑娘可否再帮我一个忙?” “请讲。”随喜天真烂漫地笑着,并不说同意或是不同意。 “我想请关姑娘帮我打听一下我的身世,昨日怎么会到山上去……”说完,就皱眉看着随喜,“让姑娘去打听,实在是出于迫不得已,只怕会连累了你。” “又不是敲锣打鼓地去打听,怎么会连累我呢,我下山去看看可有什么动静再去打探,你在这里休息一下吧。”随喜笑道,其实就算他不说,她也是要下山去打听的,总要知道自己收留了什么人吧,若是救了不该救的人,她岂不是自找苦吃吗? 阿尤笑道,“那就麻烦关姑娘了。” 随喜回房准备了一下,就往山下走去了,山路的尽头摆有障眼法,随喜花了一番功夫才走了出去,心里不禁嘀咕,去木屋的路也有阵法,进山的路口也有阵法,师父到底在防什么啊。 通向居士林的山路路口站着数个穿灰青色布衣的男子,看起来像哪个大户人家的家丁,随喜秀眉一挑,低着头走了过去。 “小姑娘,你作甚的?”刚要走上石阶,就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厮将她拦住,目光狐疑地盯视着她。 随喜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干净明亮,笑容亦是娴雅大方,声音不徐不缓地道,“我是到居士林去上香的。” “怎么就你一个人?没别的人陪你来么?”小厮往她身后看了看,见随喜身着朴素,眉眼间却透着端雅,不像是一般粗野人家的姑娘,且还是作丱发打扮,怎么就敢一个人上山去? “这个小哥,难道我一个人就不能上山吗?”随喜扬唇一笑,目光清冷地看着那小厮。 “你这小姑娘怎么回话的,问你什么就回什么,别说些有的没的。”那小厮被随喜这么一答,脸上有些不好看,语气也冲了许多。 “你是何人,凭甚你问什么我就得答什么?”随喜冷冷问道,心中愈是好奇,究竟什么样的人家,连个小厮都能这般不将他人放眼里。 “你……哪来的野丫头,回去回去,今天居士林不给人上香。”那小厮不耐烦地赶人。 “你既不是道士,也不是居士林的人,怎么就知道居士林不给人上香?”随喜冷笑着问,见到其他小厮已经注意到她这边情况,正向他们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明显是比其他小厮的地位要高一些像管事的中年男子开口问道。 “李管事,这野丫头正闹着,小的能应付的。”刚刚还嚣张跋扈的小厮立刻点头哈腰地说道。 随喜在心里嗤笑一声,脸上却什么表情都没,只是鼓着小脸叫道,“小哥这话说得真没道理,我哪里像野丫头,又是哪知眼睛见到我在闹了?” “臭丫头,你别不知好歹。”那小厮怒目一瞪,就要开口斥骂随喜。 那个李管事见状咳了一声,冷冷地瞥了那小厮一眼,“住口,给我到别处找寻,尽是添乱。” 小厮谄媚笑着答是,眼睛却不忘剜了随喜一眼。 李管事对随喜笑了笑,温声道,“小姑娘,别见怪,我们是将军府李家的家丁,正借了居士林半点事儿,不方便之处,还请见谅。” 将军府李家?随喜一怔,诧异地看着他,脑海里好像有什么记忆就要涌了上来,但又觉得模模糊糊的,抓不住重点。 “可是居士林的净空道长让我今日来找他的,都不曾说过会不让上山。”随喜狐疑地看着那李管事,难道这李家这么大的动静,是和尤大哥有关? 李管事听了随喜的话,愣了一愣,倒是没想这小姑娘还与居士林的道士有交情,“小姑娘可否他日再来?” “难道是居士林出了什么事儿?我就住在这附近,可不曾听到有何事发生啊。”随喜见这李管事还不愿透露半点讯息,只好自己套话。 果然,那李管事本来还无意在与随喜说下去,一听她说自己就住在附近,马上就眼睛一亮,“姑娘就住在这附近?” “正是。”随喜笑道。 “不知姑娘昨日可有见到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穿着绛红色湖绸,白白净净的公子哥在周围出现过?”李管事期待地看着随喜,语气有些焦急。 那不就是尤大哥吗?随喜心中一惊,果然是和他有关,没想到尤大哥会是将军府的人。 随喜的沉默让李管事的心中更是充满希望,但在看到随喜摇头的时候,又失望地叹了一声,“小姑娘早些回去吧,今日居士林是进不去的。” 还没打听到她想知道的,随喜有些不甘心地看了山上一眼,尤大哥的身份还没打听个具体呢,转身走了几步,正纳闷想着办法时,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 “关姑娘,关姑娘”一声比一声响亮。 随喜回头看了过去,对上一张圆乎乎的脸庞,她笑了起来,“净空小道长。” 净空经常挂脸上的嬉笑此时被一脸严肃替代,他看向随喜身边的李管事,双手一合弯腰一礼,“李管事,这位小姑娘是贫道相熟的香客。” 李管事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走开了。 见没人再注意他们,随喜压低声音问净空,“到底是怎么回事?” 净空示意随喜跟他走到一旁大树下说话,避开了那些人的视线,“关姑娘,这几天你别下山来,那李家二少爷昨天在这里附近失踪了,将军府都要翻了天,真人和大师兄都不在,我们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已经去京城请真人回来了,这将军府可不能得罪,就怕他们要把李二少爷失踪的帐算在居士林头上。” “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踪了?”随喜狐疑地问道。 “那李二少爷是个不安分的主,嚣张跋扈,跟个小霸王似的到处招惹是非,若不是因为是将军府的李二少爷,哪里容得他这般胡作非为,一到居士林就嚷嚷着要到山上去打猎,我们劝说了许久,说这附近山头没有野兽,他硬是不信,带了随从出去,就没再回来了。”净空说得咬牙切齿,认为居士林今日之所以会被封路,就是因为这位李二少爷的无理取闹所致。 被遗忘在深处的记忆突然破土而出,随喜想起前一世西里城的一件大事来,也是关于将军府李家的……似乎就是这个时候,元历二十一年发生的事情,她安抚着狂乱的心跳,强作镇定地问净空,“那李家二少爷,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李尤炀,外头都称他小霸王。”净空压低声音道。 “是……是李家的嫡子?”随喜的声音有些不稳。 “是啊,所以李将军才紧张,这可是唯一的嫡子,还是老来得子,把李二少爷当宝一样疼着。。”净空低声道。 果然……真是她前世记忆中的那个小霸王 以她的身份,不管是今生还是前一世都不可能结识这样的权贵人家,之所以知道将军府的这位二少爷,实在是这位小霸王在西里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整天就只会带着随从在街上欺压良善,见谁不顺眼就揍上几拳,多少人对他敢怒不敢言,只敢咬牙切齿在背后咒骂着,连她这种在深闺中不受宠的人都听过他的恶事。 这样的恶人自然是活得不长,在十五岁的时候,也就是元历二十一年,就因上山狩猎而被野兽所伤,死在深山之中无人察觉,后来将军府和居士林成了水火不容之势,这件事成了西里城茶余饭后的话题,她也在阿娘那里听说了,只是当时并没有多加注意,只觉得那李小霸王死了是老天有眼,终于不必再有良善百姓受他欺负了。 而她竟然救了这么一个小霸王 今天一更() ------------ 第七十六章 身世(中)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听着净空的话,随喜恍恍惚惚的感觉像在听一个笑话,潜意识想否认昨日救的人就是大家口中的小霸王,可又记起他玉佩上的刻字……就是尤炀二字。 李尤炀将军府的二少爷,西里城的混世魔王 不对……前一世的时候,这个李尤炀应该死在山上才对,怎么会还活着,随喜后背冷汗冒了出来,如果不是她,李尤炀确实就已经死了,师父和大师兄去了京城,绝无可能会发现他重伤在药谷门口,三师兄也那么巧出门了,只有她在…… 上一世她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归月山,那就不可能救了李尤炀,难道因为她重生活了一次,不小心把李尤炀的命运也改变了吗? “关姑娘,你没事吧?”净空正在抱怨李家的家丁在居士林霸道强行搜查,侧头却见到随喜脸色发白,额头上冒着冷汗。 “我没事……”随喜的声音有些虚弱,她真是没想到自己无意中会改变了别人的命运,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记得上一世大家听到这个小霸王死了的时候,都十分高兴,从此西里城的百姓不必被他欺压,可是居士林却因此得罪了将军府,差点被将军府逼得迁出西里城。如今因为她的出现而改变了李尤炀早逝的命运,不知道会不会让更多人受着小霸王欺负……但是不是该庆幸至少居士林不用得罪将军府了? 正说着,就见到一个身穿宝蓝色绸衣的男子从山路走了下来,有二十来岁上下,身材颀长,面容清俊,和李尤炀长得有几分相似,只是这个男子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但给人的感觉……很阴沉,很不舒服。 “大少爷。”在一旁听刚从其他山头回来的小厮回话的李管事见到这位男子,马上就走了过来,拱手一礼,态度十分恭敬。 原来是李家的大少爷,李尤慎。 “可有发现二少爷的踪影?”李尤慎面色沉重地问道,语气像是忧心忡忡的样子,但那双浅色的眼眸却波澜不惊,一点情绪都没有。 李管事回道,“附近山头都找过了,也询问过住这附近的百姓,都说不曾见到二少爷的踪影。” “都找过了?”李尤慎皱眉,“二少爷身边的几个随从也没找到吗?” “找不到……”李管事沉重地道,心里不由得更加担心,二少爷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既然这里附近找不到二少爷,他许是去了别的地方,说不定已经回将军府了。”李尤慎淡声说道,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冷光。 “二少爷并未回将军府”突然一道低哑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李尤慎和李管事回头看了过去,都脸色微微一变,一位二十五六岁的黑衣男子缓步走来,目光锐利隐藏着一种摄人的涙气,左边脸颊还有一道触目心惊的疤痕,平添了几分的可怖。 “彭副将,您怎么来了?”李尤慎最先反应过来,低头轻声问道,垂在两边的手掌握成了拳头。 “将军让我来帮忙寻找二少爷。”彭副将扫了李尤慎一眼,言简意赅地回答,然后将目光落在李管事身上,“李管事,这附近的山头都一个一个寻遍了?” 李管事有些害怕这位彭副将,不知道是不是经常随将军出去血战沙场的原因,这副将看人的表情都似带着杀气,“都……都找过了,没有发现。” 彭副将微眯起锐眼,目光落在远处高耸入云端的山峰,“那座山也去找过了吗?” “那……二少爷断不会上了那山,山下是一个冰湖,也没有搭桥,是过不去的。”李管事急忙解释。 “怎能如此轻易下结论?绝不能放过任何找到二少爷的机会,立刻让人去找”彭副将眉头也不皱地呵斥道,眼睛看向李尤慎的时候特别冰冷,似还带着探究。 李管事喏喏地答应着,马上就招呼了周围的小厮,“赶紧到那边的山去找,一定要把二少爷给找出来。” 随喜在大树后听得胆颤心惊,那边可就是归月山了,要是他们山上去找李尤炀,那岂不是就发现了药谷和铁索桥……那木屋也会被发现。 像是看出随喜的忧虑,净空在旁边小声道,“放心,就算他们上了归月山,也是发现不到真人的木屋。” 对啊,既然师父能在这边山路摆了阵法,难道不会在归月山上也设下障眼阵法吗?昨日那李尤炀是阴差阳错才倒在药谷入口的吧,也许是天意……这小霸王命不该绝,让她这个重生一次的人给遇见了。 “谁在那里?”净空刚说完话,那位彭副将立刻就发现了他们,目光凌厉地扫了过来,随喜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好可怕的眼神。 “是居士林的小道士,和住在这附近的小姑娘。”李管事看到大树后面的两个人,便笑着跟彭副将解释。 净空挂上讨好的笑容,“几位施主请见谅,贫道不是有意听你们讲话,只是见各位说得认真,不敢出声打搅。” 随喜则站在树下,眼睑低垂不语,却能感觉到几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其实她很想跟他们说,李尤炀就在山上的木屋里,可是她又不想暴露木屋的所在,只能等一下回去之后,跟那个李尤炀说明身份,让他自己下山来好了。 彭副将见随喜只是个小姑娘,便将目光收了回来看向净空,“小道长,能不能替在下引路到那边的山下?” 净空道,“施主,那边是归月山,也是西里城的圣山,不曾开荒过山路,一般人想上山不易,不过既然施主想要过去瞧瞧,贫道自当替各位领路。” 彭副将点了点头,“有劳小道长了。” 净空回头给随喜眨了一下眼,让她赶紧趁大家没注意回山上去。 随喜微微一笑,让他放心带路去。 彭副将一迈开脚步,李管事就急忙招呼周围的小厮跟上,李尤慎紧抿着唇,目光阴郁地看了彭副将的背后一眼,转身也跟了上去,谁知走不到两步,彭副将又回过头来看着他,声音虽然客气,但那语气却不容抗拒,“大少爷,那边有我和李管事去就行了,你且留在这边,看看是否还有什么线索。” 李尤慎眼睛一眯,还来不及开口,那彭副将已经大刀阔斧地走向那归月山的山路了。 混账就因为他是侍妾所出,所以这个彭副将从来没将他放在眼里,不止是彭副将,父亲身边的下属都只尊敬李尤炀,从来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李尤慎的表情有些扭曲,嘴角抽了抽似在冷笑,但眼角一瞄到随喜,马上就面无表情地走开了。 随喜皱眉看着这位李大少爷的背影,总觉得这人比那李尤炀更可怕。 要不要偷偷跟去归月山下看看?还是算了,免得被发现,那位什么彭副将看起来就是个不好相与的,反正也不关她的事儿,还不如回去让那个李尤炀赶紧下山回家,免得连累了居士林被将军府怨恨。 她看了往居士林的石阶一眼,皱眉叹了一声,便往隔壁山的林子走去,刚走进师父的阵法,随喜就听到一阵压抑的说话声。 在阵法之内,外面的人是看不到她的,她也只是能听到说话声,见不到在说话的人的样子。 “都处理干净了?”是一道阴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大少爷您放心,小的做事干净利落,绝对不留半点蛛丝马迹,就算那姓彭的去归月山上找,也是找不到人的。” 大少爷随喜一惊,已经听出这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不就是刚刚那位李家大少爷吗?她往发声源走进几步,但又不敢走出阵法,怕被发现了。 “其他人呢?”阴冷的声音又问道。 随喜更加确定这就是那位李大少爷的声音了,虽然她刚刚只听他说了几句话,但那种阴冷的声线她是认得的。 “全都……”后面那句没说出来,但已经足够让人联想到那是什么话。 “你确定彭副将他们找不到他?”李大少爷的声音还是有些怀疑,语气更显阴冷。 “大少爷您放心,就算彭副将上山去找了,也最多找到了尸体,到时候只当那混世魔王上山狩猎遭了野兽撕咬丧命,而那些随从怕被将军和夫人怪罪,便讨出了西里城,断不会怀疑到您身上的。”另一道冷笑声音回道。 “混账东西,我根本不知道二少爷陪夫人到居士林来,怎么会怀疑到我,我和他可是亲手足”李大少爷压低声音怒喝着,声音却带着隐晦的快意。 “是小的说错话了,小的该死。”另一个人谄媚地讨好说着,“二少爷没了,李将军就只剩下大少爷您能继承家业,到时候将军之位还不是您承继了?” 李大少爷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您和柔姨娘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不枉柔姨娘和您委曲求全这么多年。” “够了,现在还不能得意忘形,没想到父亲会把彭副将给找来,千万别被他看出马脚来才好。”李大少爷忧心道,默了片刻又道,“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彭将军他们回来。” “那小的就先走了。” 随喜紧捂着唇瓣将他们的对话听进耳里,心中顿感惊涛骇浪,难怪那李尤炀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归月山,难怪他要怀疑不是被野兽所伤,原来是被自己的亲大哥给害死的,这亲大哥……比野兽更可怕。() ------------ 第七十七章 身世(下) 第七十七章身世(下) 第七十七章身世(下) 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响起,没多久就安静下来,静谧的树林,只有几声虫鸣鸟啼,她也不敢再多逗留,急步地往山上赶去。 阿尤已经站在木屋大门前等她,见到随喜的小身影出现在路口,俊美的脸庞立刻扬起笑意,大步迎了上来,“关姑娘,你回来了?可有打听到什么消息?” 随喜看着他一张英挺俊美的脸庞,实在无法和那位让人憎恶的小霸王联想在一起,但想到他竟然是被自己的大哥害死,心里多少有些同情,却不知改如何跟他提起这件事,只是迟疑地看着他,“尤大哥,你真的什么都忘记了?” 阿尤脸色微微一凝,“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真是个锐利的人随喜摇了摇头,“回屋里再说吧。” 回到大厅上,阿尤眸色深幽地直盯着随喜,明白定是这小姑娘打听到什么关于他的事情,只是难以启齿,或是不知该怎么跟他说。 “尤大哥,你那块玉佩还在吗?”随喜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定惊之后,才看向阿尤,事情还是早些跟他说清楚的好,虽然他做过很多坏事,但到底和她无冤无仇,而且还是因为她在活了下来,又什么都忘记了,总觉得自己多少有点需要照顾他的责任。 阿尤从怀里掏出那块羊脂玉,“关姑娘说的可是这个?” “上面尤炀二字……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这也许是你的名字。”随喜拿过那块洁白无瑕的玉佩看了看上面的两个字,抬头对阿尤说道。 “我一点记忆都没有,也不知如何上山,是不是得罪了何人……”阿尤的声音低了下来,浓密的眼睫毛挡住他眼里的眸色,他的记忆并没有关于这具身体点点滴滴,但他总不能跟一个小丫头说,我他是个穿的好死不死赶上了最流行的穿越。 “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李家的二少爷,这玉佩既然在你身上的,总该不会有错的,你姓李,名叫尤炀,是大将军李傲的嫡子,如今将军府的人都在山下找寻你,不过……”随喜咬了咬唇,看了他一眼。 阿尤……也就是李尤炀,他愣了一下,倒没想自己的身份会是大将军的儿子,古代的阶级观念他算是明白一点,不过没觉得多高兴,反而觉得事情更加复杂了,他既然是将军的儿子,那出去的时候,身边肯定有随从吧,为何却一个人都没有? 随喜叹了一声,就将刚刚在山下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你什么都忘记了,就算下山去也不知到底是谁要害你,而且我觉得你大哥也并非好人,你自己觉得呢?” 李尤炀听完随喜的话不由觉得莫名其妙,从来不看流行的他并不懂古代大宅门内的弯弯绕绕,忍不住笑问,“既然是我大哥,为何要陷害我?杀了我他有什么好处?” “……”随喜无语地看着他,这个还需要问原因吗? 他被一个九岁的小女孩鄙视了吗?李尤炀哑然失笑,“难道还为了家产之争?他既然是我大哥,家产就算没有比我的多,也应该是平分吧,对自己的亲生弟弟下手,也真他太……”习惯性的粗话在看到随喜诧异的目光时哽在嘴里。 随喜叹息,“你真是神志不清了,你是唯一的嫡出,他是姨娘所出,将来你才是将军府的主子,他到了行冠礼之后就得离开将军府独自开府,你的身份比他要金贵得多,怎么会是一样,将你害死了,他就是理所当然成了将军府唯一的少爷,难道你都不懂吗?”说到最后,都有些有气无力了,她这个不是出身世家名门的,都懂得这个理儿,他反而一点都不清楚。 李尤炀的眼角抽了抽,他从来不看流行,更不懂古代这些大户人家的那些弯弯绕绕,思想上还是认为兄弟之间血浓于水,根本不知道还有嫡庶之分有这么严重。 “如果害我的人不是外人……那我现在就不能回去。”李尤炀虽然不清楚那将军府后院纷争,但他有敏锐的判断力和直觉,如果那些杀害他的人见他出现,肯定还会下第二次杀手,而他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判断哪些人是要害他,哪些人是对他好的?只能等他了解一切之后再作决定。 “多的是人不想你活着。”随喜小声嘀咕道,要是西里城的百姓知道是她无意中救了这个小霸王,不知道会不会连她也给讨厌上了。 “什么意思?”李尤炀眼神一肃,凌厉地看着随喜,还有他什么不知道的事情吗? 随喜被他身上那种军人特有的威严震了一下,只是她不知道这是李尤炀原来的性格,还以为这小霸王记忆是没了,可性子还是没变,“你别凶我,我说的可是实话,整个西里城谁没被你欺负过的,你要是真的……他们才高兴呢。” 李尤炀瞪圆了眼,“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说别犹犹豫豫的。” 这哪是有求于人的态度啊随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叫道,“横行霸道,目中无人,凶恶残忍,所作坏事擢发难数、罄竹难书……”声音低了下去,眼角瞄向那个脸色铁青的男子。 李尤炀听着随喜的话,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沉下一分,很明显这位大将军的二少爷肯定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官二代了,奶奶的他下半辈子就要为这样的混蛋买单了?“他……我以前真这么令人憎恶?” 随喜见他并没有要对自己发火的意思,重重地点了点头,“总而言之,你就不是个好人。” “那是以前,我现在什么都忘记了。”李尤炀神情一冷,冷声说道。 “虽说是以前,那也是你的错……”随喜嘀咕着,想到他什么都忘记了还要被亲兄弟杀害,心里也有些同情,便道,“你现在下山也不是办法,不如先在这里养病,等我师父回来了,说不定他能治好你的,到时候你就能记起以前的事情了。” 他对过去的记忆一点兴趣都没有而且也不可能再想起来,但他也不想再被害死一次,得等他了解这个世界之后才能下山了,“那我就要继续麻烦关姑娘了。” 随喜笑了笑,现在看这个李尤炀,怎么都觉得和那个小霸王联想不在一起,罢了,先等师父回来再说吧,如果这时候将他交回将军府,肯定也要遭那李大少爷暗算的。 跟随喜点了点头,李尤炀捂着胸口走回了屋里。 随喜则到厨房去准备两个人的午膳,之后给李尤炀送了过去,再到书房去继续看书。 第二天,随喜照样下山去打探消息,这次却没有见到将军府的家丁在路口拦道,她直接到了居士林找净空,才知原来昨日那位彭副将在冰湖附近找到李尤炀的佩剑,而在归月山却找不到他的踪迹,便认为李尤炀是在冰湖中溺水了,如今已经找人将冰湖围住,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虽然将军府没有使人在路口拦道,但却派了不少带刀的士兵在居士林里面到处走着,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吓得好些个来上香的女香客惊慌而逃,净空他们也只能在旁边干着急,赶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希望青居真人赶紧回来。 随喜到了居士林后,经过大殿要去找净空,却就在大殿的角落见到了他和净能并几个小道士,她看了大殿里面的情形一眼,悄然走到净空他们旁边,冷眼看着两个官兵打扮的年轻男子将一位要去香炉上香的娘子挡住,流里流气地叫道,“滚一边去,没见到爷要上香吗?” 那娘子被吓了一跳,脸色苍白地搂着怀里的稚子退缩到一旁,净空和净能见了,脸上都浮起怒色,净空不顾随喜在拉他的衣袖,上前就叫道,“两位官爷,这里是大雄宝殿,可容不得你们在这里横行霸道。” 两位官爷对视一眼,大声笑了起来,眼带不屑地看着净空,“你们居士林害死我们二少爷,等着被朝廷下旨封门吧,还管起爷爷来了。” 净空听了,更是大怒,“你们二少爷出事与居士林何干?当日贫道已经多加劝阻,是李二少爷一意孤行,如今出了事儿,你们将军府倒是将责任全赖在居士林头上?” 其中一个人高马大的官兵伸手揪住净空的衣襟,“臭道士,我看分明就是你们居士林故意要害李二少爷。” 净能见他们动手,也抑不住怒火,出手将那官兵推开,“两位官爷,若是要在居士林动手,贫道们也不会坐以待毙,虽然将军府势倾朝野,但居士林也不是随便能由人拿捏冤枉的,官爷要在这里行凶动手,还请三思才好” 居士林虽然无权无势,但其威名和影响力在大元朝而言,却是无法忽视的,将军府若是想将丧子之痛报复在居士林头上,只怕没那么容易。 两位官兵却是油盐不进,仗着有将军府撑腰,就要动起净空和净能来,其他小道士见了,都纷纷上前帮忙。 本来神圣肃静的大殿吵闹了起来,随喜看着皱起眉,看来将军府真的恨上居士林了…… “住手”大殿门外,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 ------------ 第七十八章 诡异(上)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听到这道耳熟的阴冷声音,随喜心头一跳,不自觉地往角落的柱子后面站去,一道身穿藏青色绸衣的年轻男子慢慢走了进来,身形挺拔,似乎比昨日见到的又要意气风发了一些。 “大少爷”两个官兵一见到来人,立刻就谄媚笑了起来,走过来鞠躬作揖。 来人真是李尤慎,他冷眼看着以前从来不将他放在眼里的小兵,声音说不出的阴深淡漠,“彭副将除了让你们来守着冰湖,难道还让你们来欺压百姓了?” 两个官兵脸上的讨好笑容微滞,悻悻然地看了李尤慎一眼,“大少爷,那我们就先去冰湖那边了。” 一边走着出大殿,还一边低声嗤笑,“若不是二少爷没了,还轮不到他来指指点点,真把自己当东西了。” 声音不大不小地传到随喜耳里,她立刻看向李尤慎,却见他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目光攸地沉下几分,眼睛微微眯起看了那两个官兵的背后一眼。 像被毒蛇盯着一样的森冷……随喜打了个冷颤,觉得这个李尤慎真是不简单又可怕。 但很快他就扬唇笑了起来,眼底的冷意也被笑意换上,翩翩有礼地跟净空道歉,“两位道长请莫见怪,是我们因为太过悲伤,所以失了分寸……” 随喜惊愕看着李尤慎在和净空和净能寒暄,若不是她昨日在树林里听到的那些话,又刚刚眼快瞄到他变脸的速度,她还真会以为他就是个翩翩有礼,平和亲近的大少爷。 和李尤慎寒暄完,净空和净能亲自将他送出大殿,随喜不由自主地往柱子后面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感觉到李尤慎的目光往她藏身的方向扫了过来,才翩然地离开大殿。 大殿又恢复了静谧,焚烧的檀香轻烟袅绕,这样令人不安的平静,总觉得是假象…… 净空和净能返身回来,见到随喜还站在柱子后面,便走过来问道,“关姑娘,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呃,我来取点面粉。”多了李尤炀,厨房的东西不太够吃,而且接下来几天她恐怕不能再下山了,否则迟早要被发现的,被发现她是住在山上的木屋就不好了。 净能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往后院走去。 “这些天你可不能再下山了,免得连累了你,李府的人将他们二少爷的死赖在我们居士林头上,真人这些天不在,我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你不是居士林的人,就少些出现,哎,那李二少爷什么地方不去,怎么偏偏就去归月山了。”净空拉着随喜到角落,低声告诫着她,并跟她说起如今这居士林到处都是将军府的人。 随喜问道,“找到李二少爷的人了?” “没找着,正在打捞呢。”净空道, “要是捞不到呢?”李尤炀又没掉进湖里,怎么会捞得到。 净空沉重地看了她一眼,“只能等真人回来了。” 随喜沉默下来,心里也希望师父快点回来,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李尤炀留在木屋这件事啊,让他下山回李家去?那不是再一次让他再被杀死一次吗?何况他现在什么都忘记了。 净能拿着一袋面粉走了过来,“关姑娘,回去的时候小心些。” 随喜心里想着事儿,胡乱地点了点头,就告辞离开了大殿。 回到山上的时候,就见到李尤炀在帮她晒药,他穿着师父的白色道袍,虽没有师父那种芝兰玉树的高雅气质,但也英挺俊美,本来圆润的脸颊才两天时间就瘦了不少,轮廓线条显得深刻了一些,总是紧抿着薄唇不说话,看起来好像有很多心事的样子。 他似是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过来,在春日明媚灿烂的阳光下,他的笑容特别的温煦,给人一种如大山一般稳重沉静的感觉。 “我来拿吧。”他走了过来,伸手要接过随喜手上的那包面粉。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随喜笑着道,他是身份高贵的少爷,她哪敢让他帮忙做事呢。 李尤炀二话不说就提起她的那袋面粉,挑眉看着她,“我知道你可以,不过我还是想帮你。” 随喜微微一怔,嘴角的梨涡浅浅漾起,看到他身后铺晒在阳光下的草药,心里暗想,其实这个失去记忆的小霸王也不是那么坏啊。 吃饭的时候,李尤炀问起山下的情况来,随喜犹豫了一下,才照实说了出来。 李尤炀手中的筷子停了下来,年轻的脸庞浮起深沉的表情,目光也暗了几分,“是我连累了你们。” 随喜抬眼看向他,在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中看到深深的歉意,她笑道,“也不能怪你,又不是你让人到居士林去横行霸道的。” “却是因我而起”李尤炀说完,抿紧了唇瓣。 “你又不是故意的,若不是被人陷害,也不至于落得今日地步。”随喜重新低头吃饭,明知道他下山是解决将军府找居士林麻烦的唯一办法,可到底还是没法狠下心。 “我即刻下山去澄清,既然我没有死,就不能让居士林被我连累。”李尤炀站了起来,严肃说道。 “你不是下去送死吗?你知道是哪些人要害你吗?万一你还没回到将军府就被再杀害一次如何是好?”随喜急忙阻止他。 他就是太他左顾右虑了,军人的精神是勇敢向前,而不是畏畏缩缩“老子就是再死一次,也不想连累别人。” “将军府想对付居士林也不是那么容易,等我师父回来之后,你再作决定也不迟。”随喜皱眉说道,“至少要先治好你的病啊。” 李尤炀挑了挑眉,低头看着一脸认真的小丫头,“我没病” “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不是病了?我救了你,你这命是我的,什么时候去送死得由我说了算”随喜挡在他面前,稚嫩的小脸紧绷着,坚定而倔强地看着他。 他突然笑了起来,爽朗的大笑,这个小丫头可真有意思“行,我的命是你的,你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随喜这才浅浅笑了起来,心里却还是有些焦急,希望师父赶紧回来。 之后数天,随喜都没再下山去打探消息了,居士林那边似乎也没有什么动静,一切和之前的日子没有两样,她每天都是去归月山采药找虫草,回来后就是晒药看书学针灸。 这几天李尤炀除了养伤,就是锻炼自己的身体,比起以前自己习惯了的强壮身躯,这具躯壳实在有些太过弱了,不是说身体虚,而是一点肌肉都没有,肌肤白皙柔滑,跟个娘们似的,他决定等伤势痊愈之后,一定要进行训练。 令他觉得好奇的是,这位叫随喜的小丫头和他所认知的小女孩并不同,他总是会不经意地观察她,她每天除了和药草相处似乎没有别的爱好,那么努力地看书学字,好像有一种谁也无法改变的决心,她真的不像个正常的九岁小女娃。 不知道是不是古代的孩子比较早熟,她看起来很早慧,小孩子一般都不那么有耐性,她令他觉得很惊讶,有好几次他都怀疑,她是不是和他一样,也是个穿的,可是试探了几次,她对现代的情况一无所知。 正在晒药的随喜并不知一旁的李尤炀在想什么,她今天的心情很好,师父给她的那本穴位书,她已经将人体身上的穴位位置背下来了,早上又在药谷发现了类似虫草的小苗,不知道再过些时日,是不是就能长出虫草来。 她觉得上天好像也在帮她了。 走回书房,她从书案上拿起画着草药形状的书看了起来。 李尤炀也走了进来,本想找几本关于这个国家的游记看看,可这里面除了药书还是药书,根本没有一本可以帮助他了解这个王朝的书,不免觉得有些气馁。 听到他的叹息声,随喜抬起头看向他,“尤大哥,怎么了?” 李尤炀笑了笑,“没事儿。”顿了一下,他又好奇地问,“你怎么每天都看药书呢?就没别的学吗?姑娘家不都要学那什么女红的?” 随喜眼神微黯,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我有不得不学的理由,等我学会了医术,我就能回家了。”说起家的时候,她的笑容甜美了不少。 “回家?你有家?”李尤炀诧异问道,他以为这丫头是个孤儿。 随喜笑道,“是啊,每个人都有家的。” 竟然年纪这么小就离开家里,来到这不见人烟的山上学医?如果不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她的父母怎么忍心将这样小的孩子送上山? 不觉得害怕吗?不觉得孤单吗?不觉得很想念家里吗?李尤炀看着随喜脸上甜美的笑容,心中不由得有些怜惜。 随喜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不会将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说出来,毕竟还要涉及关家的情况,她对阿爹的怨恨始终还是深藏在心里,但作为女儿的,她不能在外人面前多说什么,她如今只想让阿娘平平安安地顺产就好了,就算阿爹再纳多少妾室,都已经无所谓了。 李尤炀还想再说什么,外面却传来了一道洪亮的声音,“小师妹,我们回来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随喜已经扔下手里的书,眼睛都亮了起来,“师父回来了?” 以下是免费叨叨 这两天情绪有点低落,我的责编笑笑升了主编,我该为她高兴,可是想到以后不是她带我了,心里又觉得难受,虽然她还是在起点,可也觉得这是一种离别,我很舍不得,但真的为她开心,这是她付出的回报。 谢谢我的责编,在这两年里对我帮助了很多很多,是她带着我一步一步走到今日。 同时也祝福《药窕淑女》的作者琴律早日康复,虽然我们不认识,但同在一个网站码字也是缘分,希望琴律赶紧好起来。 最后,低落期已经过了,今晚加更() ------------ 第七十九章 诡异(中)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随喜扔下书之后就跑了出去,李尤炀挑了挑眉,也跟着出去。 “师父,二师兄。”随喜站在庭园的台阶上,一眼就看到一道如芝兰玉树的秀颀身姿慢慢走来,穿着灰色道袍的二师兄撑着圆滚滚的肚子走在青居前面,笑嘻嘻地对随喜招手,对她身边的身影视而不见。 “小师妹,可有挂念二师兄?瞧,我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呢。”悟悔走到随喜面前,从怀里掏出了不少姑娘家用的胭脂和珠钗,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随喜,好像在等着随喜高兴赞他几句。 随喜干笑几声,嘟嚷着,“二师兄,我都用不着这些。” “谁说的,姑娘家哪个不爱漂亮的,给给给,别客气。”悟悔泄气蔫了下来,这个小师妹咋不像别的姑娘,见到胭脂珠钗的都会高兴得两眼发亮两颊生晕呢。 被悟悔硬塞了一堆的胭脂头花在手上,随喜哭笑不得地看向青居,却见他俊雅清华的脸上吟着淡淡的笑纹,目光直直地落在随喜旁边的人身上。 青居的目光……既锐利且还有一种莫名的激动,好像在探索什么,他慢慢地走到他们面前,视线不曾在李尤炀的脸上移开。 随喜急忙解释道,“他是我在药谷附近救的,不是坏人。” 悟悔这才正眼看向李尤炀,脸上没有了方才的嬉皮笑脸,“听说将军府的李二少爷在居士林附近失踪了,啊,不,是掉进冰湖淹死了,该不会就是这位公子吧。” 李尤炀客气地笑着,可是眼底却一点笑意都没有,目光直视青居,“也许,那正是在下。” “师父,他忘记了很多事情,不记得自己是谁了。”随喜一旁解释着,不想青居误会什么。 青居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尤炀,深幽的眼眸流光溢彩,“是么?” 李尤炀面色一冷,眯眼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过于漂亮的男子,他竟然看不出这个道士到底有多少岁,看他模样应该是很年轻,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可是又觉得应该不止,他看起来太深藏不露了,好像对于自己的出现并没有觉得惊奇,仿佛就是……在他控制预感之中? 随喜的视线在他们二人之间流转,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他们看起来都很平静的样子,可她却觉得这种平静之下是一股汹涌的湍流,她忍不住小声问道,“师父,居士林现在怎么样了?” 青居笑得如春日里午后的阳光般温煦,“端冕已经去处理了。” “那将军府那边……”随喜眼角扫了李尤炀一眼,虽然这人是个人神共愤的小霸王,但这些天的相处,她也看出来了,他并不是大家口中说的那么坏,大概是失去了记忆,所以连性子也变了,这个李尤炀虽然不太爱说话,但总是会默默帮她做事,她并不讨厌他。 “你随我过来。”青居低眸看着随喜,柔声说道,然后对李尤炀点了点头,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随喜犹豫了片刻,才跟了上去。 李尤炀见状也想跟去,却被悟悔侧身挡住,“李二少爷,来来来,贫道陪您聊会儿。” 青居进了书房之后,转身看着随喜,目光温润平和,“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该是溺毙在冰湖里的李尤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不可否认,在见到李尤炀的时候,他心里是激动且期待。 虽然比他预感的时间有些出入……但,他也只是凡人,并不是神仙,不可能将时机精算得那么准,至少证明他是对的,随喜真的是这个人出现的契机,但为什么会是让人憎恶的小霸王?难道他真是自己一直要等的人? 随喜看了青居一眼,忍不住腹诽,原来神机妙算的青居真人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在看到他透析一切的眼神时,又急忙敛了心神,小声说起了救李尤炀的过程和下山之后听到的一切。 关于她那日在山下听到的事情,她从来没想过要瞒着青居,且不说她才是个九岁的女孩,就凭她无权无势,连自保都成问题的人,要怎么去帮李尤炀?能够帮助他的人只有青居,而她也相信青居是不会见死不救的。 青居听完随喜的话,黑眸变得更加幽深,一抹狂喜在随喜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的时候已经消失在眼底了。 “如果这个时候让他回将军府,自然能让居士林避开一切麻烦……”须臾,青居才低缓开口。 随喜瞠大眼,错愕看着青居,他的意思,是要将李尤炀送回去继续被杀害吗? 青居斜睨了随喜一眼,轻笑出声,随喜被他笑得有些莫名其妙,却是不明所以。 “走吧”他收起了笑意,抬步走出书房。 “师父……”随喜一愣,还是没明白他到底想要作甚,“你要送李尤炀回去将军府吗?” 青居只是低眸浅笑,并不言语。 刚走出书房的门,就见到李尤炀挥开悟悔挡住他的手臂,怒气冲冲的走过来,“你不要为难随喜,是我不肯下山,不关她的事情” “让我和这位……李二少爷谈谈。”青居对随喜柔声说道。 随喜一怔,担忧看向李尤炀。 李尤炀冷冷地看着青居,并没有错过他将李二少爷说得特别重语气。 悟悔一咧嘴又是嬉皮笑脸的样子,“走走走,小师妹,师父给你带了好东西呢。” 随喜被悟悔拉着走回书房,不时回头担心看着李尤炀,难道师父真的要将他送回将军府……那岂不是将他送入虎口吗?他还什么都没记起来,像个初生的婴儿,对一切都不懂。 李尤炀看到随喜担心的目光,露出温暖爽朗的笑容,心底淌过一丝暖流,至少……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还有人在关心他,担心他。 青居嘴角微挑,眉梢眼角都是莫名的笑意,看着随喜的背影似充满了沉思,片刻后才回头对李尤炀道,“李二少爷,请随我来。” 语气虽然客气,但却有种命令不容反抗的气势,李尤炀心中不悦,脸上却毫无表情,寄人篱下,保持沉默是金才能掌握主动权,他不知道这个道士到底想做什么,似乎对于他出现在这里,连累居士林被将军府炮轰并没有觉得生气,好像那一切都不重要…… 到了青居的房间,李尤炀目不斜视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青居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裾,拿出三足提炉起火,放上装了清水的茶壶,动作如流云行水般从容自在,面如冠玉的脸庞带着如沐春风的浅笑,“李二少爷,请坐。” 李尤炀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看着青居拿出两个茶杯,细腻白皙如手上的白瓷杯,像是钢琴家的手,优雅修长,虎口处却有厚茧,分明是个练家子 “贫道道号青居,李二少爷,久仰了。”青居侧头,眼睛微扬看向李尤炀。 “青居真人,客气了。”他早就在随喜嘴里打听到这个人了,这个大元朝的百姓都迷信道教,而青居就是这个国家最让人敬仰和迷信的真人,这样的人……影响力肯定不小的,难怪将军府一直不敢对居士林来强的。 青居笑了起来,“方才听随喜说起,李二少爷似是失去了记忆?” 李尤炀抿着唇含糊嗯了一声。 “即可这样理解,你已经不是原来的李二少爷了?”茶壶的水咕噜咕噜滚了起来,青居举止从容地替两人倒了两杯茶。 李尤炀目光沉下几分,“青居真人,有话不妨直说。” 青居轻轻吹开茶叶,“贫道可以去找李将军,让你继续留在这里。” “你究竟想做什么?”李尤炀防备地盯着青居。 “贫道只是想帮你。”青居笑道。 “青居真人未免太瞧得起我了。”李尤炀冷笑道,这个青居绝对不是这么简单想要帮他,好像在算计什么,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青居看着李尤炀一张仍显得太过年轻的脸庞,心底暗暗叹了一声,这是不是天意……让他什么都忘记,才能脱胎换骨成为另外一个人,但是不是他等的那个人就真的不敢确定,他昨夜卜卦,卦中已经显示另一位异世天子出现在大元朝,真的是这个李尤炀吗?“难道李二少爷是打算再回将军府,被杀害一次?” 李尤炀的双拳一紧,手背青筋暴凸,谁他想再死一次啊,要是再死一次能穿回去没出车祸之前,他倒是不介意,可就怕到时候窝囊被杀,还再也醒不来了,军人是不怕死,但也不会随便地死。 “你能让我住在这里,直到我……想起一切?”青居真的能让他住在这里,直到他有能力去对付那个什么大哥和姨娘? “贫道一定会帮你的。”青居笑了起来。 李尤炀狐疑地盯着他,这个青居真人是话中有话,可是他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你能给我弄一些关于这个王朝的书籍游记吗?” “没问题。”青居眼角一扬,眉心的皱褶舒展而开。 加更恭喜笑笑成为主编O(∩_∩)O 接下来,又该是关娘子出场鸟。。。() ------------ 第八十章 诡异(下)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书房里,悟悔笑嘻嘻地拉着随喜坐下,然后从包袱里面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约莫有巴掌大,盒身是以上好的红檀木雕刻的,上面有繁复的吉祥纹,随喜一时之间忍不住那是什么形状,看起来像龙又像凤,打开一看,才知盒里有乾坤,盒底是细软的红色锦绒,上面放着银针,中间还能再打开一格,里面是金针,大中小金银针都很齐全。 随喜看得目瞪口呆,眼底充满了惊艳,她实在喜欢这个精致的锦盒,可这……“这是?” “师父送给你的,不是让你背了穴位吗?以后针灸的时候,就拿这个练习。”悟悔笑着道,看到小师妹脸上的震惊和喜悦,他心里在狂叹,他们家的小师妹果然与众不同,不喜欢胭脂水粉,反而喜欢金针银针。 “给我的?”随喜还在恍惚状态,嘴角扬起笑容,“这很贵重吧。”光是看锦盒的做工,就知道是价值不菲的。 “不贵重不贵重,师父多的是银子。”悟悔笑道。 随喜将锦盒小心地盖上,甜甜笑道,“我去谢谢师父。” 悟悔急忙拉住她,“师父和李二少爷在说话呢,以后再谢也不迟。” “可是……”随喜迟疑着,不知道师父和李尤炀到底在说什么,不会是要赶李尤炀下山吧。 “别可是了,师兄跟你说说京城的趣事。”悟悔笑着道。 随喜心不在焉地听着悟悔在讲京城好吃好玩的事儿来,末了,她忍不住问了一句,“二师兄,你到底和师父去作甚的?怎么每天除了吃就是玩儿?” 悟悔笑咧咧的笑容一滞,嘿嘿干笑道,“做事的是师父和大师兄,我就是查探京城各种行情而已。” “你就是混吃玩乐的……”随喜不客气地瞥了他一眼。 悟悔伤心地捂着胸口,“小师妹,说实话是很伤人的。” 随喜扑哧笑了起来,刚想说话,就听到外面有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她急忙跑了出去,青居优雅秀颀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而不见李尤炀。 “师父,李尤炀呢?”随喜紧张问道。 “他已经回屋里去了。”青居含笑回道。 “那……师父是不是要将他送回将军府?”随喜小声问道。 青居只是笑了笑,看到她手里的锦盒,低声问道,“喜欢这个针盒吗?” “很喜欢,谢谢师父。”随喜愣了一下才回答。 “那就好。”青居点了点头,然后抬眼对悟悔道,“悟悔,你下山去帮端冕处理居士林的事情,我要出去一趟。” “师父,那李尤炀是不是也要让将军府的人带回去呢?”悟悔皱眉问道。 “不必,我去一趟将军府,让他留在山上。”青居淡淡地道,已经转身走出木屋。 悟悔愣了愣,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青居的背影,然后才和随喜笑了笑,“那我就先去帮大师兄了,小师妹你做好晚膳等我们啊。” 随喜笑着点头,心里松了口气,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是不愿意见到李尤炀在这个时候回将军府,那个李尤慎给她的感觉太可怕了,李尤炀如今什么都不知道,回去一定斗不过他大哥的。 师父既然愿意帮忙,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 一直到了日落西山,天空的红艳霞阳逐渐被黑夜笼罩,青居才和三位师兄上山来了,而一直将自己关在屋里的李尤炀也在这个时候才走了出来。 青居对着站在门边的李尤炀点了点头,两人似心有灵思似的,都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这是你想要的。”青居将手里一摞书籍递给李尤炀。 “谢谢。”李尤炀面无表情地接过,冷声道谢,也不问青居究竟是怎么跟他父亲说的,就转身又回了屋里,房门毫不客气地当着青居的面关上了。 端冕见了只是耸肩一笑,悟悔和悟明眼底都闪过怒色,但见师父也没有觉得不悦,便没有出声,只当是这个李二少爷难侍候,寄人篱下还敢摆架子。 随喜有些无奈地抓了抓头,李尤炀这是怎么了?之前相处都不觉得他这么冷漠不近人情的啊,怎么对师父的态度这样差? “小师妹,几日不见,可过得好?”端冕首先开口打破这沉静的气氛,笑着睨望随喜。 “甚好甚好。”随喜笑道,有些诧异地看向悟明,“三师兄也回来了。” 悟明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师兄妹互相问候之后,才准备到大厅吃晚膳,随喜敲门叫了李尤炀几次,他都不应声,悟悔气恼地过来拉起随喜,“管他爱吃不吃,人家是将军府的少爷,看不起咱们山里的粗菜淡饭。” 随喜叹了一声,只能把他的饭菜放到锅里暖着,等一下再给他送过去。 吃饭的时候,悟悔兴致高昂地跟悟明说起了京城的见闻,随喜已经听过一遍,自是没多大兴趣,小声地问旁边的端冕,“大师兄,你们都到京城去作甚呢?” 端冕斯文一笑,“京城也有居士林,是请师父过去讲道。” 随喜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大师兄,将军府的人都离开居士林了吗?” “都离开了,已经没事了呢。”端冕以为随喜害怕,便柔声安抚着。 随喜看了在安静优雅进食,对他们的嬉笑说话都不在意的青居一眼,小声问道,“那师父和李将军都说了什么?以后那李尤炀就住在山上吗?” 谁知这话刚说话,青居眼睫微微一抬,“食不言” 顿时,大厅一片的死寂,悟悔还张着嘴,一句话哽在喉咙里,硬生生地闭上嘴,埋头吃饭,悟明俊脸一红,也不敢再多说话了。 端冕含笑看了随喜一眼,给她夹了青瓜放在碗里。 随喜吐了吐粉舌,低头不再问话了。 青居嘴角挑了挑,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而关在屋里看书的李尤炀此时却没有他们这般的轻松,他一口气看了两三本关于这个王朝的记载,从大周朝到现在的大元朝……大周朝之所以被灭,是因为当时皇帝残暴yin荡,赋税苛刻,导致天下百姓哀声怨道,这种王朝的兴衰灭亡,他以前在历史书就读过了。 可是,令他心底惊涛骇浪,震惊不已的却是这个叫赵普的男人 冷汗从他的额头滑落,李尤炀的呼吸有些急促,胸膛上下起伏着,几乎是不可置信地将关于赵普这个人物的记载又看了好几遍…… 什么鱼腹藏书,什么黄袍加身,什么一夫一妻制……都是狗屁怎么不搞计划生育这还是基本国策呢再看看歌颂赵普是文武双全的记载,李尤炀冷笑出来,大风歌和短歌行都成了他赵普的了。 他还真想认识一下这个叫赵普的皇帝也算是老乡吧。 等他看到这个国家的律法时,他真是忍不住想大笑,这么现代化的政策和官僚系统……怎么可能在这个封建社会维持得长久,中国长达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统治是经过数十年的战争才能改变,但实际上就在当今现代社会而言,仍旧是存在一点封建统治的影子,别说这个赵普才几年时间就想改变这种现状。 强制性之下或许能改变,但人的思想却不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特别是这个纳妾的规定……根本就是自找苦吃。 不知过了多久,李尤炀几乎都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直到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五脏庙都抗议了才将视线从书上移开,打开门一看外面天色已经明月高悬,大厅也已经熄灯,只有门廊的灯笼在寂静的夜晚中发出微黄的光芒。 大概已经是深夜了吧。 他摸了摸肚子,往厨房走去。 看到锅里还有微温的饭菜时,他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是那个小丫头特意给他留着的吧。心里仿佛有暖流淌过,他从锅里取出饭菜,大口地吃了起来。 自从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之后,他的心情从来没这么明朗过,也许一开始会迷惘和不知所措,但他不是个悲观且容易颓废的人,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了,自然就必须尽快适应这里的生活,他也不喜欢当官二代,人不管去到哪里,都必须有自己的坚持和目标,这次是立身之本。 不同的年代国家,同样需要干出一番事业,这样才能体现出他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军人的尊严 他笑了起来,想要成功,就必须付出,他该好好计划一下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吃完了饭,他将碗筷拿到井边洗刷,然后抹干净了放在篓里,脚步轻快地回了自己屋里。 第二天,随喜到厨房做早饭的时候,看到那些洗干净的碗筷时,不禁笑了起来。 炊烟冒起的时候,李尤炀就满身大汗地出现在厨房门外,眼眸灿亮地看着她。 “尤大哥,你这是作甚去?”随喜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锻炼身体。”李尤炀笑着道。 这个李尤炀……好像有些不一样了,比昨天看起来多了几分的坚韧,精神也爽利了许多,难道是昨天师父跟他说了什么? 李尤炀已经走到井边洗手,然后在饭桌前坐了下来,没一会儿,青居就来了,见到他这精神奕奕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 第八十一章 回家(上)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尤炀每天早上都会到木屋旁边的树林里做一些让随喜看不懂的动作,据说是为了强健身体,还教了她一套叫什么擒拿手的功夫,说是适合姑娘家学的。后来青居知道李尤炀自己练功夫之后,便说要教他武功,一开始李尤炀并不想跟着青居学,但和青居比了一场,从此每天都跟着青居练武了。 不知不觉过了两个多月,晃眼间已经到了四月份。 四月天气新,山上万木青翠,草长莺飞,万象催生,阳光煦暖。 随喜几乎已经能够自己毫无障碍地阅读书房里所有的书了,连青居都惊叹她的学习能力,教她针灸的时候,也几乎是一点就通,在医术方面,随喜还是有天赋的。 她靠着自己的能力已经能辨别药房所有草药,也知道各种草药的作用,就是还不懂该怎么配制药房,不懂得怎么看病。 不过随喜并不急,师父已经说了,从今天开始,就会教她怎么把脉怎么看病,还会开始教她怎样针灸治病,她以无比期待且急切的心情期待着。此时距离阿娘生产的时间也只剩下四个月而已了,她真的希望在这之前能够找到医治阿娘的方法。 不过好在阿娘有听她的话,每隔两天就会炖虫草补身,就算不能根治阿娘的哮喘之症,至少也能减少发作的机会。 这个时候当然不是虫草的生长期,都是师父以她的名义给阿娘送去的,她心里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她不知道自己能给师父带来什么好处,但好像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他在帮助她。 而就在随喜以为这种平和的日子会欢快地前进的时候,却传来了一个她不怎么乐意听到的消息。 因为不少豪门贵族不满只有到了三十岁后且没有子嗣的男子才能纳妾这一律法,在各地联名上奏,要求皇上更改这一律法,一时之间,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名门世家,都开始抗议不该有这样的律法。 朝廷一度动荡不安,朝里百官争执不下,皇上眼见朝里大多数人都赞成免了这条律法,也开始恼怒起来,觉得要是答应下来,自己一国之君的颜面要搁哪儿了?后来还是顾老侯爷出面,说了这也是为了皇上子嗣着想,皇脉不可太单薄,必须多立几位贤妃,才能让赵家子嗣更加繁荣。 有了台阶自然要顺着下,于是大元朝的《户律妻妾序》又沿袭了前朝的一妻数妾法。 随喜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起了上辈子阿爹硬是要娶进门的后母就在他现在任职的南溪城,会不会因为这次的事情而让那个女人提前出现在关家呢? 即使心里不安也担忧,到底还是没有跟青居提出要回家的话,就算阿爹在南溪城如何左拥右抱,只要不是在阿娘面前,只要不让阿娘见到了伤心,她才不会在乎。 随喜敲了敲额头,暂时不要去想那么多了,打开药房的门,取了些人参和虫草放到锦盒里,这是要托三师兄带下山去给阿娘的,上个月送去的应该也差不多吃完了吧。 嗯,时候不早了,她也该去做午膳了,师父和李尤炀每天都差不多这个时候回来的。 她很快将午饭做好了,刚将最后一碗饭放上饭桌,青居他们就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二师兄上个月又远游去了,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大师兄都在居士林打点事务,偶尔才上山一趟,她已经好几天没见过他了。 没多久,去后面采药的悟明也回来了,跟青居行礼之后,才微笑对随喜和李尤炀点了点头。 安静地吃完午饭,随喜正要收拾碗筷去刷洗的时候,青居低声开口,“随喜,你想不想回家一趟?” 随喜一怔,眼底的期待慢慢放大,但很快又冷静下来,轻声回道,“我还不能回去。” 李尤炀皱眉看着她又看看青居,相处了这么久,他只知道这小丫头姓关,父亲是个小官,在家里不怎么受宠,但至于为什么到山上来,还有到底有什么心事,他都一无所知,有时候不小心看到她失落的样子,想问她到底怎么了,她也是左言右顾的,就是不肯说出什么原因,这个小丫头虽然笑得很灿烂开心,心里却有很多秘密和心事啊。 想帮她都不知道要从何帮起。 青居也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明日开始,你随我下山去行医吧。” “啊?”随喜愣了一下,没明白青居的话。 “没有实践如何学习帮人看病。”青居淡淡地道。 随喜缓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师父这是打算教她怎么治病了吧,她心里一阵的欣喜。没错,如果不跟着他下山去行医,没有通过实践的话,又怎么探求病因,怎么分析人体内五脏六腑、经络关节、气血津液的变化,只有这样才能判断邪正消长,得出病名,进而知道医治的方法。 可是,师父不是还得教李尤炀功夫吗?怎么有时间带她下山? 仿佛是看出随喜眼底的疑惑,青居又道,“李二少爷一会儿就要回将军府了。” 随喜诧异地看向李尤炀,要走了?怎么之前都没听说过。 李尤炀琥珀色的眼睛灿亮看着随喜,扬起一个爽朗的笑容,“我那个……父亲使人过来传话,要我今天就回家。” “就这么回去可以吗?”随喜忧心问道,那个李尤慎还不知道会不会对他下手呢。 李尤炀只是含笑点头,“没关系。” 随喜秀眉轻蹙,不再多问,快速地将饭桌收拾干净,在悟明下山之前将东西托付给他送到关家。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李尤炀敲开了书房的门。 “小丫头,我要走了。”像琉璃珠子一样的眼眸闪着明亮的光彩,李尤炀换下了道袍,穿了一套后来将军府派人送来的衣裳,是上好的潞绸,宝蓝色的长衫,白玉腰带,豆绿宫绦悬配着他那块巴掌大的羊脂玉,衣领和袖口绣着暗纹金线祥云图案,衬得他更是气宇轩昂。 站在阳光下的他,比之前又添了几分高贵,似乎变得高不可攀,她嘴里的尤大哥竟叫不出口了,好像一下子就把他们之间的距离给显露出来。 他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府二少爷啊…… “怎么了?”李尤炀见随喜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愣愣盯着他瞧,好笑地走了进来,摸了摸她的头发问道。 随喜有些赧然地避开他的手,抬头看着他,撇嘴问道,“你怎么这时候回去?就不怕有人害你吗?” “我总不能逃避一辈子,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你放心,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没那么容易死。”李尤炀爽朗笑了起来。 随喜脸一红,“我又没要你记着。” 李尤炀低低声笑了起来,这两个多月的相处,他早已经将随喜当是自己的妹妹,何况她是他到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意义也是不一样的,“丫头,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来找我。” “嗯。”随喜轻声应着,低下了头,心里却暗叹,要怎么去找他啊,将军府的门槛那么高,估计她还没走近就被赶了吧。 “这个给你。”李尤炀往随喜手里塞了一个物件。 冰凉滑腻的触感……是他的玉佩,随喜惊讶地瞪向他,“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收着,别啰嗦。”李尤炀低声喝着,不自觉又是恢复在部队时说一不二的气概。 随喜悻然将玉佩捏紧在手里,抬眼看他,那张原本圆润洁白如玉的脸庞黝黑了不少,轮廓的线条简单深刻,目光冷锐,总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才多久的时间,怎么就改变了这么多,不太明白原因,但她还是笑了笑,与他道别,“你一切要小心。” 李尤炀点点头,欲言又止,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她,“小丫头,不要总是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这世上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顶多就是换个方式生存下去而已。” 随喜眸色一闪,诧异地看向他。 “走了,再见。”李尤炀朝她挥了挥手,潇洒地走了出去。 换个方式生存下去……而已?她如今不是正在努力地改变她生存的命运么?摇了摇头,不去想记忆深处的悲痛,她将玉佩收了起来,然后拿起药书,让自己的心沉静下来。 第二天,为了方便行走,她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小道士的模样,昨天知道要准备下山之后,她就让三师兄给她找了这套小道袍,现在她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个小姑娘了,随喜喜滋滋地想着。 青居打开门的时候,就见到这小丫头一脸期待地守在他门外了,手里还拿着给他准备的早膳。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从她手里接过包子,“走吧。” 随喜乐颠乐颠地跟在他身后下山,这是随喜到这里之后,第一次离开居士林,到西里城郊外的小村落去行医赠药。 她认真地观察那些来看病的百姓的脸色,青居会一边开药方一边跟她讲解每一味药的用法,也教她如何判断病因。 她将青居所教的东西牢牢记在脑海里,也总算明白为什么青居会有那么多百姓崇敬和信仰着了,在大元朝,他是高高在上的神,不是因为他神机妙算不是因为他像谪仙般飘忽不定,而是他有一颗慈爱无私的心。 看到他耐心地给村落的小孩子讲故事,给没银子治病的百姓赠药,耐心地给他们讲解如何防治疾病,一点不耐不悦的神情都没有,脸上的笑容依旧让人如沐春风。 第一次……觉得,她能是青居的徒弟,真好。() ------------ 第八十二章 回家(中)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随喜每天都跟着青居下山行医赠药,有时候要到隔壁的城里,来不及回西里城就住在附近的道观里,风雨不改,她白天跟着行医,晚上回去就将青居教她诊病的方法记下来,虽然医术没有青居那般厉害,但也已经能诊断一些小病小痛了。 原以为会这样一直平静地过下去,没想到才过了两个月,就发生了一件她早有预料却仍旧无法接受的事情。 那天几乎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她才和青居回到山上,刚走进大厅就见到悟明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早上她才托他给阿娘送了些虫草,如今见到他这表情,随喜心里一慌,以为是关娘子出了什么事情,“三师兄,你今日去了关家吗?” “去了。”悟明看了她一眼,“见到关夫人了,不过……” “怎么了?”随喜急切问道。 “关夫人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好,听说……听说关大爷半个月前纳了一妾,昨日就回来了。”悟明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随喜的脸色,这数个月来,他都帮着这个小师妹传递信件药品到关家,一开始只是因为师父嘱咐要照顾她,后来渐渐得知她在关家的一些情况,心里不禁有些同情,总算明白之前她为何要威胁自己,心结也解开了,如今他是真的关心这个小师妹的。 随喜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神色恍惚了一下不知想起什么,手指轻轻抖了起来,“师父,明日我要回家” 青居低眸看了她一眼,好像有一抹流光在眼底流淌而过,轻轻地点头,“好,明日让悟明送你回去。” “好,那我先回屋里了。”随喜抱着药箱,脸色发白地离开了大厅。 她的心在剧烈跳动着,因为愤怒而有些胀痛,好像就要裂开似的,竟然又纳妾了是不是那个寡妇,是不是那个骄傲得像公鸡从来不将她放在眼里的女人,她绝对不像郭静君那般好对付的,否则上辈子怎么还没进门,就怂恿阿爹连她这个女儿也不认了。 虽然没有见过面,但她已经有预感,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 阿娘怎么会是她的对手……她一定要回到阿娘身边,一定要保护阿娘。 上山已经半年有余,她那么刻苦地让自己有能力去保护阿娘去改变原来的命运,怎么能轻易就被别人破坏,她握紧了双拳,想起郭静君那个来不及出世的孩子,既然她已经做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在她走向幸福的路上,谁也不会明白她是抱着怎样的决心。 不管是谁,挡住她和阿娘前进道路的,绝对是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翌日,随喜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穿着素雅的裙衫,半年多没添置新裳,已经有些不太合身,原来她在不知不觉长高了不少。 背着包袱,随喜来跟青居告辞。 青居眼睑微阖,薄薄的眼睑似有种透明的质感,深幽的眸色流淌着柔和的光芒,他张开手,洁白如玉的掌上是一瓶梨形白玉瓶子,很精巧雅致的模样,瓶身是她看不懂的花纹,看起来像是某种动物的样子。 “带在身上,此药珍贵,不到最后一刻,切莫浪费。”他的声音清清淡淡的。 随喜眼眶一热,感动地看着青居,胸口被一种暖暖的东西涨得满满的,“师父,我还会回来的。” 青居轻笑,“我知道。” 多余的话没有再说,随喜给青居磕了一头,将那个白玉瓶子收好放在怀里,这是救命用的,她知道,虽然青居没有明说,但她就是知道,他一直都清楚,她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 青居看着她瘦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眼底有些无奈地,微微轻叹,他竟然还卜卦不出这个小姑娘的命运。 随喜跟在悟明的身后下山,多次婉言谢绝他要送她回关家,可是悟明却不为所动,亲自驾车将她送到关家门外。 “小师妹,我就送你到这里了。”悟明放下脚凳让随喜下车,眼底有浓浓的关心。 “谢谢三师兄,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她一定……不会再让自己和阿娘有事的。 悟明笑了笑,看着她走进大门之后,才驾车离开,却不是去居士林的方向,他们远在郊外,就算随喜需要他们帮忙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还不如去拜托就在城里的那个人…… 随喜走进大门的时候,就被守门的小厮拦住,“哪来的小姑娘,怎么就招呼也不打的进门了?”话刚嚷完,就看清了随喜的脸,惊讶地呼了出声,“是姑娘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随喜淡淡一笑,这十二三岁的小厮她也是看着有些眼熟而已,并不知他的姓名。 那小厮咧嘴笑着,“姑娘回来了,夫人肯定不知怎么高兴好了。”然后朝着垂花门叫道,“王婆子,姑娘回来了。” 守着垂花门的王婆子急忙跑了出来,“哟,真是姑娘回来了。” “赶紧的,打发个小丫环去跟夫人传话,咱们姑娘回家了。”王婆子叫道。 随喜急忙喊住她,“王婆子,别,我自己去见夫人就行了。” 王婆子诶了一声,满是皱纹的脸颊都笑成了一朵菊花似的了,姑娘回来了,夫人的心情就会好一点吧,哎,自从知道大爷又在外面纳了妾室,就感觉夫人脸上的笑容少了许多,这还是双身子呢,千万别憋出心病来才好。 走进垂花门,入眼所见,都是熟悉的面貌和花草,她微微一笑,急步往关娘子的正院走去,守院门的小丫环看到随喜的时候,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等随喜走进她面前,笑着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她才眼圈一红,“姑娘回来了,姑娘回来了。”越说越激动,屋里的人都听见了。 最先跑出来的是平灵,自从随喜上山之后,她就被关娘子叫到正院来服侍了。 “姑娘……”平灵刚开口就含泪语咽,难掩激动看着随喜。 “平灵。”随喜笑了起来,嘴角的漩涡漾着明媚春日,眼睛明亮如夜里的星星。 湖湘扶着关娘子急急从里屋出来,站在平灵身后温柔平静地看着随喜。 随喜眼睛微微一润,目光落在大腹便便的关娘子身上,思念和担忧一块儿涌上了心头,“阿娘……” “我儿。”关娘子张开双臂,慈爱看着随喜,这半年多来的思女心情化作无声的凝望,她真的没想到随喜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随喜几步地跑向关娘子,在她面前停了下来,眼眶凝着一层水雾,轻轻地拥住关娘子的腰,“阿娘,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就好。”关娘子温柔地抚着随喜的鬓角,从昨日得知丈夫又纳妾室的消息之后,她抑郁的心情到了此刻才终于好转。 湖湘拭了拭眼角,心里暗想,在这个风雨欲来的时刻,姑娘能够回到夫人的身边,无论如何也成了夫人的一点支撑吧,大爷那般对待夫人,如果夫人再不能生下少爷,在这个家里又该如何有威信? 愿上天保佑,一定要让夫人平安生下少爷。 随喜牵着关娘子的手走进屋里,“……师父说我略有进步,允许我回家一趟,所以我便回来了,没有使人来跟阿娘说一声,是想给您一个惊喜。” 决口不提已经知道阿爹纳妾的事情,她怕再提一次,她会更恨这个父亲一些。 “确实是惊喜,我本想过些时日再去求青居真人让你回家的。”关娘子笑着道,目光温柔地盯着随喜,“长大了不少,样子是越来越好看了。” 随喜俏脸一红,撒娇道,“阿娘,您看,随喜长高了呢。” 旁边的湖湘和平灵都笑了起来,“姑娘不在家里的时候,夫人克天天念叨着,就担心您吃不好睡不好。” “我没有吃不好睡不好,在山上的时候,师父和师兄都对我很好,就是没有肉吃……”说着,委屈地摸了摸肚子,把屋里的人都逗笑了。 “今晚让你吃个够。”关娘子笑着道。 随喜笑眯了眼,伸手小心翼翼地摸着关娘子的肚子,“弟弟什么时候出来呢?我都迫不及待想抱抱他了。” “那还要两个月呢。”关娘子笑着道,转头又吩咐平灵,“赶紧去个姑娘重新拿一套裙衫来,梳洗之后,还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呢。” 因为见到阿娘而太过高兴了,差点忘记还有老夫人呢,随喜抓了抓额头,她现在可更加要讨好老夫人了,绝对不能让别人取代她在老夫人跟前的位置。 关娘子看着随喜笑得明艳俏丽的小脸,脸上露出苦涩的笑意,轻抚着她柔嫩的脸颊,犹豫着要不要将她阿爹的事情告诉她,恐怕会让她觉得伤心的,女儿刚回来,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但若是不说,一会儿也会知道的…… “阿娘,怎么了?”随喜拉住关娘子的手,目光清澈明亮地望着她,其实心里也明白阿娘在迟疑什么,不就是阿爹那件事儿么? “今阿爹也要回来了。”关娘子在心里叹了一声,低声开口。 随喜只是轻轻应了一句,“哦,阿爹不是去了南溪城吗?” “他……他要纳南溪城城主的妹妹为妾,今日就要回来了,可能,以后就留在西里城了。”关娘子嘴角一直勉强扬着笑意,眼底的苦涩和伤痛却如此明显。 “阿娘,不管他要纳多少妾室都好,您都一定要记着,您才是关家的夫人。”她实在不想阿娘再像以前那样委曲求全,那个男人心里都已经没有阿娘了,如今要争的,只是在这个家里的地位。 关娘子眼底的软弱渐渐被一抹坚毅替代,她摸着肚子,沉声道,“阿娘知道该怎么做的。” 求粉红票啊粉红票() ------------ 第八十三章 回家(下)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洗去一身的风尘,随喜换上一套交领嫩黄色缂丝裙衫,衣襟裙摆绣着绿叶小花,走起来的时候带动裙摆,像风吹绿叶,煞是好看,头上梳着双环髻,一对彩色的琉璃蝴蝶珠花,整个人看起来粉雕玉琢,玲珑可爱。 关娘子满意地看着女儿这半年来的成长,待过些年日,再长开一些,肯定就是个小美人了,谁不愿自己的女儿长得好看呢?像随喜这种润物无声的美才是最好的,那一眼惊艳的娇俏,反而显得俗了。 “阿娘,您看什么呢。”被关娘子含笑的眼神盯着脸上有些发烫,随喜不自然地叫了起来,好久没穿这种鲜艳的衣裙了,反而有些不习惯。 “瞧你呢,姑娘家还是要懂得打扮的好,现在多好看。”关娘子笑道。 “阿娘看随喜,当然是什么都好的。”随喜吃吃笑着,圆圆的大眼闪忽着熠熠光辉,哪个母亲看自己的女儿不是最好的? 看着女儿温暖娇憨的笑容,关娘子心情明亮了不少,“走,赶紧给老夫人请安吧。” 随喜重重地点头,对平灵道,“把我要送给老夫人的东西带上。” 平灵捧着一个方形的锦盒跟在随喜身后,随着关娘子一道来了上房。 老夫人早已经听闻随喜回来,正坐在炕床靠着猩红色大迎枕等着焦急,正想打发翠丝去看看,便听到一道清脆娇嫩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祖母,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那帘拢被撩起,一道新鲜亮眼的嫩黄色身影就扑进了她怀里,“祖母,随喜很想您呢。” 老夫人眉开眼笑,将随喜紧紧抱在怀里,宠爱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就你嘴甜,都回来半天了,怎么现在才来给祖母请安,还说想我呢,尽是瞎话。” “才不是瞎话呢,是随喜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是尘土,要是不梳洗干净才来见您,那不是要弄脏了您这儿吗?”随喜急忙解释着,撅着小嘴在老夫人怀里蹭了蹭。 老夫人被逗得大笑,“你还以为自己的小猫呢,弄脏我这儿。” 关娘子在一旁笑道,“刚回来就说要给您请安,是我让她先梳洗了再来,以前带去的衣裳,都短了半截,长高了不少呢。” “真的,站起来给祖母瞧瞧。”听到随喜长高了,老夫人心中一乐,要随喜站起来和她比比。 “真长高了,去的时候只到我这里,现在都到我肩膀了,真是个大姑娘了呢。”老夫人欣喜地叫道。 随喜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快跟祖母说说,在山上这些日子都学了什么?”老夫人拉着随喜重新坐到炕床上,笑眯眯地问着。 自然是不会说到山上去学医,随喜早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词儿,仰着小脑袋,声音稚嫩清脆地说了起来,“……每天早上到屋后面去摘草药,替师父晒药,等师父说道回来的时候,就教我学字写字,我还自己学女红呢……山里面可漂亮了,到处都是花香鸟语,祖母您瞧,都把我养得白白胖胖的。” 老夫人听着点了点头,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小姑娘学学写字是好事儿,“白了倒是真,哪里胖了,都瘦得跟豆芽儿似的。” “哪儿有我这么好看的豆芽儿。”随喜撅嘴儿娇声道。 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姑娘去了一趟山里,回来性子真是开朗了不少。 老夫人一边笑着,一边睇了关娘子一眼,从进门到现在都一直笑着,没有什么伤心的神色,看来随喜回来得真是时候,不然等下儿子回来,还带着那个女人,这媳妇还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关娘子察觉到老夫人的观察,但仍笑容不变,每个人都以为她会因为大爷纳妾而撑不下去,其实她是觉得失望,但并不是无法接受,郭静君那一次,已经足够让她清楚地知道,这个男人的心根本不会只装着她一个人,她也不能只想着他,她有女儿,还有未出世的孩子,如果她还指望他来保护自己,最后伤的就是她和她的孩子。 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软弱娇柔只会依赖丈夫生存的罗惠云了。 “啊,对了,祖母,师父让我给您带了些补品,都是我在山上自己采的晒的呢。”随喜让平灵把锦盒拿了过来,打开给老夫人看。 是两棵上好的野参,还有一些虫草。 老夫人眼底的笑意更盛,“虫草留着给你阿娘,她比我更需要这个,上次你托悟明道长送来的也还有剩呢。” “娘,我那里还有呢,您就留着吧。”关娘子急忙道,每次随喜托人送虫草过来,她都会分一份送到老夫人这儿来,免得惹出流言蜚语,说她有好东西只藏着自己用,没有孝敬家里的老夫人。 随喜一点都不惊讶阿娘会把虫草送一份给老夫人,只是眼睛润亮润亮地含笑不语。 老夫人皱眉看了过来,“虫草价值如金,你怎么就不停地往家里送,真人知晓不?” “师父是知道的,就是他要我给你们送来的,说能强身健体,对阿娘的哮喘之症也大有帮助。”随喜解释道。 “那就好。”老夫人笑着点头,让翠丝把虫草拿了出来装进另一个盒子里,对关娘子道,“虫草我不是很喜欢,你拿回去吧,你如今可是双身子,要好好养身子才是。” 关娘子不好再推托,站起来谢了老夫人。 随喜甜甜笑着,嘴角的梨涡好像盛着蜜一样,她就知道把虫草送给老夫人,老夫人一定会拿给阿娘的,如此一来她也不会被老夫人认为心里只有阿娘,又能将虫草送到阿娘手里,既在老夫人面前讨了好,又达成目的,一举两得。 正说得高兴,就听到外面有丫环来传话,翠丝打起软帘出去问话,回来的时候眼睛偷瞄了关娘子一眼,“老夫人,大爷回来了。” 老夫人闻言,脸上闪过喜色,“到哪里了?” “进了垂花门,正往这边过来呢。”翠丝回道。 “去外面见他吧。”老夫人站了起来,牵起随喜的手走出内屋。 关娘子一愣,老夫人不在屋里见大爷……是不想让那个女人进来吗?念头一闪而过,关娘子来不及细究,就已经跟着走了出去。 刚在外间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就见到穿着深紫色长衣,系黑色腰带的关大爷大刀阔斧走了进来,神采奕奕的,更显了几分儒雅和潇洒,“娘,儿子回来了。” 一走进门,就给老夫人行了大礼。 老夫人拭了拭眼角,“快起来快起来,让我瞧瞧,去了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别是委屈了自己才好。” “娘,您放心,南溪城其实没那么差,我吃好睡好,没受委屈。”关大爷握住老夫人的手,轻声说着,目光停在关娘子面上,见她面色柔和,见到他既没有欢喜也没有激动,心里不免有些不是滋味。 老夫人见儿子脸色红润,确实不像捱饥受饿的样子,便欣慰地点了点头,“你到南溪城要任职三年,怎么这时候就回来了?” 关大爷扫了关娘子一眼,低声道,“是托了南溪城郑城主的举荐,让我来西里城当税务府的府长。” “那卢大人?”西里城税务府的府长不是卢大人吗?他还是儿子的恩师呢。 “卢大人调到乌黎城去。”关大爷淡淡地道,口气像在说一个陌生人。 关娘子抬眼看向他,心里有些发寒,如果没有卢大人提携他,他如何有今日地位,只是因为被调到南溪城那个偏远的地方,就对卢大人嫉恨,这样的男人,实在是……薄情寡义,当初她怎么会以为他重情重义,能够托付终身? “那你如何跟南溪城的城主认识的?怎么就纳了人家的妹妹为妾?那样大户人家的女子,就甘愿委身做妾?你可别犯糊涂了。”老夫人拉着关大爷坐到旁边的太师椅,见到儿子的喜悦被担忧替代,她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城主的妹妹怎么就愿意当妾室了? 关大爷轻咳了一声,目光闪烁地避开关娘子和老夫人询问的眼神,“我到南溪城之后,和郑城主一见如故,后来在郑家遇见他妹妹,是郑城主主动跟我提亲,说愿意让他妹妹委身做妾……” 随喜站在关娘子身后,嘴角抿起一丝冷笑,果然是那个郑淑君一个带着女儿被赶出夫家的寡妇,难道还指望成为正妻?当妾已经是抬举她了。 “嗯,淑君她……还有个女儿。”关大爷含糊不清地道,实在不知该怎么跟母亲妻子解释这个妾室的身份。 “什么意思?”老夫人神情冷了下来,“你这去南溪城还没半年呢,怎么就有女儿了?” 关大爷低着头,正在思索该怎么说得婉转一点。 “您的意思,是这位城主的妹妹……原来就有女儿了,是和以前的丈夫和离了,还是什么原因?”关娘子看到丈夫这神情,便什么都明白了,轻声地问出自己的猜测。 “她……丈夫原是秀才,后来去京城赶考,途中遇到山贼被杀害了,淑君她因没有子嗣,就被赶了出来,一直住在郑家。”后来对他一见钟情,便让她哥哥来提亲了,这话,却是不能在这里说的。 老夫人的脸色已经是一阵青一阵白。() ------------ 第八十四章 姐妹(上)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关大爷看到老夫人的脸色自知不妙,急忙给她端上茶盅,语气带着恳求和无奈,“娘,我这也是逼不得已之举,郑家乃是豪门大族,我只不过是一个府长,在南溪城更是无权无势,郑城主亲自来提亲,我总不能拂了他意,前程还要不要了,若是惹恼了郑家,这税务府我也是不用呆着了。” 地方税务府听着是不错,但其实在那些真正的权贵面前,拿捏轻易如掌中蚂蚁。 老夫人狠狠地瞪了关大爷一眼,“照你这么说,我们家纳了个寡妇为妾,那还是祖上烧了高香,是极其光宗耀祖的好事儿了?”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关大爷急急叫道,目光求助地看向关娘子,关娘子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不为所动,他只好继续道,“娘,淑君对我情深意重,在南溪城时我水土不服,生了一场大病,还是她一手照顾我,她对我有情……而且,我这次能到西里城来,也是她大哥出了力,否则不是凭谁都那么容易调职到这样的地方。” 西里城在京城隔壁,同样的职位,油水和权势却是大大的不同。 “凭个女人得到的官职,你以为很有出息?”老夫人疲倦地捂着额角,真是家门不幸,这个大儿子为何总是让她不省心,原以为媳妇有了身孕之后,他们之间定能恢复以前的相敬如宾,没想到才去了南溪城半年,就纳了个寡妇做妾,这简直是……不知所谓 “娘,难道您想看到儿子一辈子在南溪城窝窝囊囊的没出息吗?”关大爷忍不住提高了声音,“现在有什么不好,淑君也是个贤良淑德,名门大家出来的小姐,只不过上天对她不公才会成了寡妇,若是早些年遇上我,她也不会如此……” 声音在看到关娘子错愕震惊和愤怒的眼神时,静了下来。 他的意思……是如果他早些遇上那个郑淑君,便是会娶了她,他们两个人才是天生注定的一对,郎有情妾有意,只不过因为相遇的时间不对,所以才有了如今的委曲求全吗?关娘子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原来,她以前所执着的过去,只是她一个人的执念而已,在别人眼中,是一场笑话吧。 “我累了,你们都先回去吧。”老夫人抬了抬手,无力说道。 “娘,让淑君给您磕个头吧。”如果老夫人接受了郑淑君的磕头,也就是承认了她的身份,如此一来,她在家里的地位也不会太尴尬。 老夫人失望看着关大爷,“不必了,今日我倦了,谁也不见。” 关大爷还想说什么,老夫人已经让翠碧和翠丝扶她进了内屋,眼不见为净,她实在不知该怎么说自己的儿子,当着媳妇的面……多少要留点面子,但如果要她轻易接受了那个寡妇,她也是做不到的。 儿子伤了媳妇的心,她总不能也让媳妇在这个家没了地位。 关大爷皱眉看着老夫人进了内屋,转头望向关娘子,张了张口似是想解释什么,关娘子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牵起随喜离开了上房。 回到正院,随喜小心翼翼地看着关娘子,见她脸上神情平静,似乎没有什么伤心悲痛的绝望,随喜心里反而有些忐忑不安,阿爹一而再做出打阿娘面子的事情,阿娘虽然伤心,但到底对阿爹还是有情,今日阿爹说的那些话,更是每一句都如刀子一样刺进阿娘心里,怎么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随喜,你师父可有说让你何时回居士林?”关娘子淡然地喝了口茶,抬眼看向坐在她旁边一脸担忧的随喜,眉梢眼角轻染笑意。 “师父没说……”随喜轻轻地倚在关娘子的肩膀上,“阿娘,你在这里过得开心吗?” “阿娘有你,以后还会有你的弟弟或者妹妹,就够了。”关娘子满含平和温柔的眼睛流露出毫不勉强的笑意,“是不是担心阿娘,所以才要回家的?” “我想陪在阿娘身边。”随喜轻声说道,“阿娘,您一定要留在关家吗?留在这里,您一点都不开心,阿爹他……只会一直伤你的心,还不如……” “随喜”关娘子认真严肃地看着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随喜大声回道,屋里只有她们母女俩,安静得只剩下她们的呼吸声了。 “我知道的,阿娘,您总是以为我还小,但其实我什么都懂,阿爹根本不值得您去等去爱的,之前有了郭静君,现在又有一个郑淑君,再过些时候呢?他永远不懂得您的好,只会一再地伤害你,留在这个家又有什么用?如果日子不能过得开心自在的话,那样有什么意义?既然都是要生存下去的,为什么……不能换个方式?”随喜睁大了一双纯净清澈的眼睛,坚毅的小脸第一次露出对关大爷的怨恨。 关娘子怔愣地看着她,几乎是不敢置信地开口,“你这是……在劝我和你阿爹和离吗?” “难道阿娘还有什么期待?”随喜反问,她已经不在乎是不是被阿娘看出什么不对劲来,今日阿爹那一席话,已经足够让阿娘死心了,他从头到尾都没关心过阿娘的感受,他只想到自己的前程,只想到那位郑淑君能不能名正言顺地留在他身边。 她看得出来,这个郑淑君和郭静君在阿爹心里是不同的,如果说郭静君只是逢场作戏,那这位郑淑君就真的以她高贵的身份……走进了阿爹的心里,将阿娘在阿爹心中的位置一点一点地挤走了。 “稚儿”关娘子伸手敲了敲随喜的额头,“倘若我与你阿爹和离,你该怎么办?再过几年就要议亲了,如果没有家世没有嫁妆,你嫁到夫家又怎么能有立足之地?妯娌之间最是喜欢攀比,翁姑也会看轻了你,虽说关家不是豪门大族,但起码你阿爹也是出仕了,将来给你找的亲事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一旦……那就不一样了。”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阿娘,随喜情愿一生独自一人,也不要您为我委曲求全。”随喜跺了跺脚,若是为了她阿娘才要留在关家,那她情愿一辈子都不要嫁人。 “好了,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你还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有些话是不该说的。”关娘子摸了摸随喜的头,语气坚决。 随喜在心里叹了一声,阿娘到底还是认为她说的只是稚言,当她不懂事才随便乱说的吗?“我知道了,阿娘。” 刚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湖湘的声音,“夫人,大爷回来了。” 关娘子眼底的笑意快速退去,低声对随喜道,“跟你阿爹请个安就先回去吧。” 随喜欲言又止,但在这个时候又不能再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好。” 关大爷的身影出现在门边,见到随喜的时候,眉毛挑了挑,不怎么热络地问道,“不是去山上静修了吗?怎么在家里?” “回来几天,已经大半年没见着了。”关娘子淡淡地回了她,扶着肚子站了起来,“大爷是不是有事儿要吩咐妾身?” 冷漠且显得陌生的语气,一点见到他的喜悦都没有,好像他回不回来都无所谓的态度,关大爷有些堵心地看着关娘子,“怎么?不想见到我回来吗?” 关娘子淡淡一笑,“怎么会,大爷您是家中的主心骨,您回来了,妾身自然是要高兴的。”说着,给他倒了一杯茶。 随喜就静静地站在角落,冷眼看着那个该是她父亲的人。 “你是否不欢喜我纳妾?”关大爷接过茶杯,直直看着关娘子。 “如今律法已改,大爷纳妾与否已经无须顾忌,妾身又怎会不同意。”关娘子浅笑道,然后深觉这个话题不该再女儿面前说,便对随喜道,“随喜,你也是刚回来,不如先回屋里却歇着吧。” 随喜低声应道,“是,阿娘。” “慢着。”关大爷叫住她,目光在她面上一掠而过,对关娘子道,“让淑君过来给你敬茶吧,这样她也算正式入门了。” “大爷怎样安排,妾身自当照做。”关娘子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样子,不伤不悲不哀不怒,仿佛眼前这个男人只是个不怎么重要的路人,她的心情不会再被他影响。 关大爷眉心皱成川字,“你就没别的话想对我说?” “大爷还有别的吩咐吗?”关娘子低头问道,双手轻轻地放在腹上,他再一次不顾她的颜面在外纳妾,再一次将她的心践踏在尘埃中,说不伤心……那只是自欺欺人,只是她比以前看得明白,如今什么才是对她最重要的。 “你……很好,很好,我使人去让淑君过来给你敬茶。”关大爷含怒瞪着她问,然后又道“也该让随喜认一下妹妹,以后两人才能好好相处。” 随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妹妹? 今天我默默地加更……大家也悄悄地留个言表扬一下喵() ------------ 第八十五章 姐妹(中)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关娘子坐在外间的炕床上,才八个月大的肚子已经让娇小的她有些疲累,她轻轻地歪在旁边的引枕上,似笑非笑看着门外逐渐走进的身影。 随喜就站在关娘子旁边,上一世她以死作为抗议没有见到郑淑君的真面目,没想到这一世能提前见面,是不是因为她改变了郭静君在关家耀武扬威的命运,所以间接让郑淑君提前出现在她们的生命中? 但不管怎样,这些人都是她必须要面对且防备的,不管郑淑君以什么样的目的进入关家,她都绝不会让她得逞的。 门外缓缓而来的绛紫色身影优雅带着点高高在上的味道,削肩细腰,身材苗条,一双看起来略显精明的丹凤眼,两弯柳叶眉,肌肤白皙莹白,鼻梁中间显得有些高,听说这样的女子性子比较强硬唯我独尊,嘴巴显得有点宽,唇瓣薄薄的抿成一条线的弧度。 是个看起来有些傲气且不好应付的女人随喜在心里评价的,特别是看到郑淑君那双眼角微微上吊的眼睛时,更加确定这个想法。 关娘子不动神色地打量这个身份比她还要高的小妾,嘴角挑起笑纹,看来这个郑淑君和郭静君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大爷,夫人。”郑淑君走到中间的时候就停了下来,不卑不亢地行了半礼,目光平静地和关娘子对视着。 一点也没有身为妾室该有的那种卑微和小心翼翼的态度,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随喜见着就忍不住在心里冷笑,眼角一瞄才注意到跟在郑淑君身后进来的小姑娘。 年纪和她相当,和郑淑君长得十分相似,丹凤眼,柳叶眉,肌肤粉嫩白皙,穿着嫩绿色的对襟锦绶挑丝裙衫,眼睛一转和随喜对上,眼底有一闪而过的蔑视,撇头看也不看随喜一眼了。 这就是郑淑君那位女儿了吧。 只是一眼一瞬的打量,关大爷已经开口温声道,“淑君,给夫人敬茶,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是,大爷。”郑淑君的声音比刚才要柔软一些,看向关大爷的目光也是隐含脉脉情意。 湖湘看了关娘子一眼,才去取了蒲团放在跟前,沏了一杯茶端给郑淑君。 郑淑君端着茶向前走了几步,视线在地上的蒲团上一闪而过,看向关娘子的目光染上淡淡的轻蔑之意,她挺直了腰,姿态优雅地曲膝行礼,只是半礼,并无跪下,双手捧茶,声音清淡,“夫人,请喝茶。” 关娘子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眼睫微抬,冷冷地看着郑淑君手上的茶盅,没有伸手接过的意思。 屋里安静得有些抑郁。 “夫人,请喝茶。”郑淑君再一次开口,声音提高了一些。 随喜红润的唇瓣抿起笑纹,看向郑淑君身后那个已经出现满脸愤色的小姑娘,却见她正恨恨地瞪着她和阿娘。 关娘子抬起手,抚了抚自己的鬓角,一句话也不说。 “惠云”关大爷在一旁不悦地开口。 郑淑君目含委屈地望了关大爷一眼。 “郑姨娘,别忘了,你只是个妾。”关娘子不看关大爷,只是冷冷地对郑淑君开口,就算她出身再如何高贵,到了她跟前,就只是个妾,一个必须给她下跪敬茶的妾。 当日她不肯承认郭静君的身份,是有律法可依,如今既然丈夫能光明正大地纳妾,她又有什么借口说不?只是今日心情不同以往,当日愿意委曲求全是因为心里还有期待还有爱,如今她争的,也只是一个尊严而已,就算从此遭了丈夫的厌恶,她也已经无所谓了。 想起半年前他还对自己温声细语百般讨好,转了个身却就纳妾进门,这等薄幸作为,她还能眷恋什么? 郑淑君听了关娘子的话,却是脸色瞬间一白,咬紧牙了看着关娘子洁白如玉的脸庞。 “你凭什么要我娘给你下跪,我娘才不是小妾,是八人大轿抬进门的,爹,你告诉这女人,我娘才不是小妾。”郑淑君身后的小姑娘终于忍不住爆发,小脸涨得通红地指着关娘子对关大爷叫道。 “八人大轿?”关娘子笑了笑,斜睨着关大爷,“大爷,她说的,是真的吗?” 关大爷有些尴尬,当时在南溪城他只是小小府长,而对方却是名门大族,怎么样也不能失了面子,便商议以妻子之礼将郑淑君抬进门,但实际仍为小妾,毕竟她是个寡妇,只是没想她女儿会有这样的误会。 “惠喜,不得放肆”郑淑君轻声喝斥着女儿,高傲地看了关娘子一眼,挺直了腰板跪了下来,“夫人,请喝茶。” 那叫惠喜的小姑娘气得跺脚,“娘,凭什么要给她下跪,她算什么,论身份地位,她哪能和郑家比啊。” “闭嘴”郑淑君冷冷瞪了女儿一眼,给关娘子磕了一头,“夫人,是妾身教女无方,请您原谅。” 关娘子淡淡一笑,看向那小姑娘,“难道姑娘姓郑?” “改了姓关,以后就是我女儿。”关大爷沉声说着,当着郑淑君的面他也不好显露出对关惠喜的不悦,如果关娘子的身份地位不能和郑家比,那也就是说关家比不上他们郑家,即使事实如此,但仍让关大爷觉得心里添堵,都已经进了关家的门,还口口声声提着郑家,岂不是让他没脸吗? 关惠喜在郑淑君警告的眼神下,咬着嘴唇不再多说,但眼底的忿恨却清晰得落在随喜眼中。 “进了关家的门,就是一家人了。”关娘子接过郑淑君的茶盅,淡淡说着,将放在旁边的一直包银梅花簪放在托盘上。 郑淑君的脸色更是白了一分,“谢夫人的赏。” 关大爷沉着脸,眼色莫辩地看着关娘子,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离家只是半年,为何妻子变化却如此明显? 看到关娘子赏给郑淑君的银簪,关惠喜气得脸都绿了。 郑淑君将银簪紧紧抓在手里,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嘴角牵起看起来很淡定的笑容。 关大爷真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郑淑君到底是南溪城城主的妹妹,若她坚决不肯下跪,他也不能真的对她怎样,而惠云又是正妻,如今还有了双身子,更加不能对她出气儿,否则他还没上任西里城税务府的府长,只怕又是谣言满天飞了。 能够和平相处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此时的关大爷早已经忘记了还被送再庄子里静养的郭静君,在他心中,也就只承认郑淑君这个身份高贵的妾室而已。 “惠喜,这是你姐姐,比你大两个月。”关大爷尽量让自己笑得亲切一些,对仍旧气呼呼的关惠喜说道。 关惠喜斜眼瞄了随喜一眼,哼了哼。 “快叫姐姐。”郑淑君皱眉吩咐道。 “她才不是我姐姐。”关惠喜扁嘴叫道,就是不肯承认随喜是她的姐姐,想到自己从一个娇生惯养的嫡女变成庶出的身份,她心里就一阵的恼怒,只不过是一个身份低下的小家小户姑娘就想当她的姐姐?想都别想 “不叫也罢,我也不敢当。”随喜笑眯眯地开口,以同样蔑视的目光看着关惠喜。 “你……”关惠喜气得跳脚,若不是被郑淑君紧紧拉住胳膊,几乎就要过去打随喜一巴掌,在南溪城的时候,从来没人敢对她大小声,她可是南溪城城主最疼爱的外甥女,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受委屈,眼圈忍不住红了起来,“娘,我不要来西里城,我要回家。”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若是不喜欢,便让人送你回南溪城郑家”关大爷终于发怒喝道。 关惠喜委屈地躲到郑淑君身后。 郑淑君为难地看向关大爷,眼底有恳求之意。 关娘子轻笑道,“小姑娘难免容易不好意思,多多相处自然就熟悉了。” “夫人说的是,以后两姐妹多多相处,自然就有感情了。”关大爷附言道。 随喜心中冷嗤,谁跟她是姐妹,谁跟她有感情了,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关惠喜 关大爷也知继续强求会弄巧成拙,便开口让郑淑君带惠喜先回去休息,她们住的是原来郭静君住的偏院。 她们离开之后,随喜也被关大爷打发回去。 随喜有些不大乐意地看着关娘子,就怕阿娘被阿爹甜言蜜语几句又跟以前一样事事听他安排。 “回去好好歇息,晚上阿娘给你做最喜欢是的蒸肉饼。”关娘子柔声对随喜说着,知道女儿在担心自己。 待随喜离开,关大爷就露出温柔的笑意,走过来要扶起关娘子,“到屋里的软榻躺着吧,这外面不舒服。” 关娘子笑着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大爷不去看看郑姨娘么?毕竟她人生地不熟的,第一次离开家乡难免要伤感,您还是去陪陪她吧。” “惠云,你怪我纳妾了,是不是?我跟你说过,我心里只有你一人,纳淑君为妾,实在是迫不得已,她哥哥到底是城主……”关大爷搂住关娘子的肩膀,柔声解释着,大手还轻轻抚着她的肚子,“你是我的妻子,在这个家中,你的地位永远也不会改变的。” ———————免费小剧场—————— 某归语气深长:“关大爷,我得遗憾告诉您件事儿。” 关大爷儒雅地笑:“何事?” 某归叹:“根据读者普遍反映,您不太受待见,我不得不减少您出场的机会啊。” 关大爷怒:“老子好不容易有出场的机会了,你要老子领饭盒?不干,坚决不干” 某归泪:“可以有另一种说法,就是加快更新的速度……” 关大爷默:“……。” 某归四十五度仰头明媚地忧伤了:“大爷,我要是不让您赶紧领饭盒,读者就要罢看,读者要是罢看了,我那还没来得及出场的儿子谁养啊,我总不能让您挡着我儿子抱得美人归的道儿啊啊啊” 大家以后充值不要一下子充太多,几十块就好,太多的话惹人眼目啊 再这个月的28号到下个月的7号,粉红票双倍,大家到时候要支持龟龟哦,……我会用力加更的() ------------ 第八十六章 姐妹(下)【加更】  (下)【加更】 关娘子眉梢一挑,含笑看着关大爷,他的话听起来真心实意,确实让人觉得甜蜜舒心,可他怎么能在刚把小妾纳进门就说出这样的话?从回来到现在,他甚至一句关心她这半年来过得怎样的话都没有。看书神器 到底心里有没有她,不是很轻易就能分辨出来吗? “大爷心里有谁妾身自然明白,既然郑姨娘身份娇贵,必当不习惯家里简陋,您还是去陪她的好。”关娘子不留痕迹地离开他的怀抱,面容淡然如水。 关大爷皱眉看着她,脸色有些沉,“你若是不高兴就说出来,不要这般对我,惠云。”他不习惯这样不冷不热的她,让他感觉自己在她心目中已经变得可有可无。 “妾身并无不高兴,大爷的喜怒就是妾身的喜怒,如今是您纳妾大喜,妾身又怎么会不高兴?”关娘子笑着道,看起来确实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你……”关大爷一口气哽在胸口,不知道怎么吐出来,一张儒雅的俊脸涨得发红。 “大爷,妾身还得去准备老夫人的完善呢。”关娘子找了借口不想对着他,越是看着他,会越觉得失望。 “你是双身子,不在屋里好好休养,去准备什么晚膳?”关大爷拉着她的胳膊皱眉问道。 “大爷多虑了,这些日子,妾身都是这么过来的。”关娘子拉开他的手,欠了欠身,就走出了窗花门,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关大爷哼了一声,拂袖大步走了出去。 且说郑淑君母女回到偏院之后。 自郭静君被送去庄子里之后,偏院并没有重新整修过,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将床褥帐幔重新换了一套新的,其他并无变化,郑淑君冷眼看着屋里的摆设,想她在南溪城住的是高屋建瓴,富丽堂皇的屋子,就是当时嫁给只是秀才的丈夫,那也是书香世家,如今却要住在这种小房小屋里,如何能不觉得憋屈? “这破簪子,就是赏给家里的丫环都拿不出手,那女人竟然把这种东西赏给娘了。”关惠喜拿着关娘子赏给郑淑君的包银梅花簪,气鼓鼓地叫着,这烂东西,在南溪城的时候,连她们的丫环都看不上呢。 郑淑君冷笑一声,双目露出凌厉的冷光,“她不就是要警告我,我永远不可能和她平行而立,连她身边的丫环都不如吗?” “娘,我们为什么要到这个地方来,在南溪城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一定要到这里来受气,而且还是当庶女,要看那个正妻和嫡女的眼色,想起来就觉得气愤难平。 “忍一时之气,方能成大事,既然她非要将我压下去,我也就先忍着她,有朝一日,我定将今日耻辱全数还了给她。”郑淑君从女儿手中拿回银簪,摸着她的头道,“你也收收大小姐的脾气,当初你父亲被山贼所害,若不是依靠忍气吞声和那些人斡旋,我怎么能将你带了出来,娘不能永远是寡妇,你也不能没有爹爹,关家虽然不如郑家舒适,但不管怎样,也能让你有个完整体面的身世。” 她的先夫过世已有五年,本来以为会心如止水过了下辈子,甚至有了想将女儿过继到大哥名下的冲动,为的只是不想让女儿有个当寡妇的母亲,可是那日无意中见到关炎波,她才知原来自己还能动情…… 拉下脸面求了大哥去给关炎波求亲,才知原来对方已有妻女,本是想就此死心,可……每见一次,心就沉沦一分,再想自己身份已经不如未出阁时金贵,也就不勉强,愿意委身为妾,但必须以妻礼进门。 她也知道关炎波之所以会答应这个要求,是看在郑家的权势上,对她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但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发现她的好,然后对她死心塌地。 “可是,娘,我如今由着嫡女的身份成了庶女,难道就比之前好了吗?”关惠喜委屈地说道,在郑家她是众星捧月,好不风光,来了这里却要受人冷眼,她怎么受得住这落差? “傻孩子,娘不会甘心只当妾室的。”郑淑君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眼底有一种势在必得的决心,该是她的,她一定会得到手。 关惠喜撅着嘴儿有些不太高兴,还是点了点头,轻声道,“娘,您让我一定要讨好那个老夫人,可是如今她都不见我们,要如何讨好呢?” “今天不见,明天总会见的,明天不见,还有后天,只有住在同一屋檐下,总有见到面的时候,你要记着,一定要让老夫人喜欢你,你在这个家才能站得更稳一些。”郑淑君低声道。 “我知道了,娘。”关惠喜点了点头,她一定不会让那个什么随喜抢了她的风头,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她才是关家最令人瞩目的姑娘。 郑淑君赞赏地点头,这个女儿一向聪慧,有些事情不必她教也能做得很好,不然又怎么会在郑家如鱼得水,比大哥几个女儿还要受老夫人宠爱。 低头看这银簪一眼,她嘴角抿起一丝冷笑,然后将银簪放进匣子里,在郑家时,她赏给一等丫环的都是赤金簪子,没想到这罗惠云看着娇弱,却有这等心思,之前打听来的消息也不尽言实。 “夫人,从南溪城带来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准备给老夫人的八匹绸缎和玉如意,要如何是好?”一个穿着桃红色衣裙丫环打扮的姑娘都了进来,十六七岁的模样,面容娇俏,肌肤稍微黑了点。 这是郑淑君从南溪城带过来的贴身丫环,本来是把身边四个一等二等丫环带来,但又考虑到会因此被老夫人认为娇气,所以只带了眼前的春菊和服侍女儿的冬菊前来。 “你亲自送到上房给老夫人,别的不用多说,就只说是郑家太夫人给她送来的,她没有不收的道理。”郑淑君关上匣子,低声说道。 “是,那……”正院那边的夫人要不要也送去呢? “以后只能称我一声姨娘,夫人……只有一个。”郑淑君在春菊未开口之时,有冷声吩咐道。 春菊怔了怔,有些怜惜地看着郑淑君,“奴婢记住了,姨娘。” 郑淑君听春菊的称呼,心口一阵的刺痛,缓了缓才道,“把给夫人备下的那份,也送过去吧。” 刚说完,关大爷儒雅挺拔的身姿就撩帘走了进来,正好听到她的话,脸上不禁有动容的情意,“老夫人知道你有这份孝心,一定会喜欢你的。” “大爷。”郑淑君眉眼绽开温柔的笑,上前去给他行礼。 “爹,那祖母会不会喜欢惠喜呢?”关惠喜歪着头,脆声问道,她其实原名不叫惠喜,而是叫惠巧,为了讨好关大爷,她特意让关大爷重新给她改了名。 “只要你乖巧听话,老夫人没有不喜欢你的理儿。”关大爷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道,他虽不太喜欢多出个便宜女儿,但在郑淑君和郑家面前,他仍旧是摆出一副好父亲的模样。 关惠喜闻言,扁嘴道,“惠喜本来就很听话很乖巧。” 郑淑君哪里会看不出如今关大爷并不是太喜欢自己的女儿,给春菊使了个眼色,“先带姑娘回屋里吧,都赶了几天的路,好好休息。” “那女儿就先告退了。”关惠喜眼色微黯,轻声说道。 关大爷含笑颌首,“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去给老夫人请安。” “是,爹。”关惠喜笑着回道。 屋里只剩下关大爷和郑淑君二人,气氛显得有些暧昧。 “大爷现在才来,可是心里只想着夫人,都忘记妾身了?”郑淑君拉着关大爷的手,让他坐到软榻上,自己身子一软靠在他怀里,娇嗔地说道。 温香软玉在怀,关大爷心里自是酥软了一大半,手顺势搂住她的腰,嘴巴贴着她的耳朵,低声笑道,“我心里有谁,你还不清楚?” “大爷心中有夫人,也有妾身。”郑淑君娇羞地推开他,满脸通红,双目含情地睨着他。 “我心里有夫人……你可是不欢喜了?”关大爷眉头一挑,声音的降了几分。 “大爷是看低妾身了,夫人与您相扶相持十载,感情必定深厚,岂是妾身能相比?何况夫人为人贤惠,是您的贤内助,大爷若是说心里没有夫人,那妾身还要伤心您是个无情之人呢,妾身不敢奢望大爷心中只有淑君一人,只要您偶尔还能想起妾身,那就心满意足了。”郑淑君搂住他的脖子,满腔柔情地倾吐她的心意。 关大爷听得心热身软,一把将她紧紧搂住,几乎要揉进怀里,“淑君,只恨我不能早点遇到你。” “大爷……”郑淑君抬起头,眼泛柔情地看着他。 “你放心,我断不会委屈了你。”关大爷低头咬住她胸前的敏感,声音浓浊。 郑淑君笑得艳丽无比,“大爷,只要在你身边,什么都不会是委屈。” 关大爷男性的虚荣心一下子涨得满满的,一把将郑淑君推到在软榻上,整个人压了上去。 补昨晚加更的,昨天精神状态不好没加更,现在补上,明天开始粉红票双倍,大家明天再给归归投票哦~。.。 ------------ 第八十七章 争宠(上)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上房,屋里。 老夫人看着摆在桌上的上好绸缎,玉质青翠一看就知价值不菲的玉如意,还有各种名贵补品,脸色仍旧平静无波,“这是郑姨娘送来的?” 翠丝道,“说是郑家的太夫人送给您的。” 郑太夫人……那是有诰命在身的,竟然那么客气给她送了这么多的礼,这种放下身段之举,分明是要她抬举郑淑君,将来关家必能在郑家的荫蔽之下,大爷的前程也必会一帆风顺。反之,那就是和郑家作对了。 到底为了儿子,老夫人怎能不心软,“把东西收下吧。” 翠丝和翠碧相视一眼,齐声应是。 关娘子这边收到的是四匹上好绸缎,一串拇指大的南海珍珠。 看着这些东西良久,关娘子才轻声问道,“老夫人那边收下了?” 湖湘点头,“收下了。” 关娘子笑了笑,“那我们也收下吧。” 没多久,天色就暗了下来,老夫人借口身子不适,并没有顺了关大爷的意,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吃顿饭,当娘的怎么会不明白儿子的意思,不过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让她接受郑淑君。 以郑淑君的身份,就算是为妾,也定是贵妾。 只是要这么快妥协答应,岂不是将那郑淑君抬得太高了,身份再怎么高贵也好,到了关家也得守关家的规矩,这就是她虽然收下大礼却还不想见郑淑君的原因。 翌日,天微明,随喜已经翻身起床,平灵还睡得很香,她轻手轻脚地越过在地上打铺的丫环,从衣柜里找出崭新的衣裳换上,在山里只是半年多,穿了一半,才好笑地摇头,在山上半年多,都已经习惯凡事亲为,都忘记回家之后有丫环使唤的。 窸窣的声音吵醒了平灵,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随喜已经穿戴整齐,呼溜急忙起来,满脸的焦急和懊恼,“姑娘,是奴婢睡过头了,是奴婢该死,竟然让姑娘自己穿衣裳……” 随喜笑着打断她的自责,“是我起得太早了,天还没亮开呢。” 平灵将铺盖折叠推进床底,过来替随喜梳了个双髻,“姑娘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呢?” “已经习惯了这个时候起身了。”随喜笑道。 “姑娘在山上受苦了。”平灵闻言,还以为随喜每天在山上都没睡个好觉,不免觉得心疼。 “一点儿也不苦,在山上的日子,可要比家里的好。”随喜眸色一闪,笑容有些萧索,“这半年来,夫人过得如何?不许瞒我。” 平灵压低了声音,“夫人过得很好,大爷去了南溪城之后,也没有觉得伤心,吃得下睡得着,常到上房和老夫人说话,后来知道大爷在那边纳了妾,虽然仍旧是每天笑着,但到底还是……姑娘回来了,夫人就开心了。” 随喜认真听着,眼底盛着绚烂的笑,昨晚只顾着和阿娘说话,后来太疲倦了没有找平灵打听这半年来的事情,如今听来,阿娘与之前的软弱却是不同了,且昨日看着阿娘的神情,并没有因为郑淑君的出现而失落绝望,至少比当初得知郭静君这个女人出现的时候,要平静了许多,这也算是好现象吧,不必再为阿爹那样的人伤心了。 “先去给老夫人请安吧。”沉默了片刻,随喜站了起来,她高兴阿娘振作争气之余,老夫人那边也是要仔细讨好着的。 平灵到外面打水进来给随喜梳洗。 随喜穿了一套苏绣嫩绿对襟百褶裙,如梨花带露般清新秀丽,嘴角的漩涡好像盛着窗外温煦的阳光,看着令人忍不住心中一暖。 沿着门廊走下去,再穿过长廊就是上房的正屋了,随喜远远就看到关娘子略显笨拙的身影从院门走了进来。 眼角的笑容更添几分,声音轻快透着稚嫩,“阿娘。” 关娘子脸上泛开温柔的笑,一手扶着肚子走到随喜面前,“昨晚睡得好吗?” “家里床铺柔软,哪能睡得不好?”随喜俏皮笑道。 关娘子低头看着她笑,牵起她的手走进屋里。 老夫人正好刚起来,关娘子松开随喜的手走向床沿,“娘,您起来了?” “嗯。”老夫人对关娘子颌首笑了笑,由她服侍着穿衣漱口。 随喜在一旁给关娘子当帮手,稚言稚语说一些从二师兄那儿听来的趣闻讲给老夫人听,把老夫人逗得哈哈大笑。 关娘子笑着看了随喜一眼,从衣柜选了一套团锦大红牡丹裙衫给老夫人。 老夫人今日似乎心情不错,吃早饭的时候,也不必关娘子布菜了,让翠碧去拿了两副碗筷,让关娘子和随喜坐下陪她。 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丫环来传话,大爷并郑姨娘过来给老夫人请安。 关娘子眸色微敛,神情仍旧一片的柔和。 老夫人抬眼看了她一眼,心中暗暗轻叹,对丫环道,“让他们进来吧。” 随喜握着筷子的手不由得一紧,老夫人让郑姨娘进来……是肯受她敬茶请安了吗?也就是说,老夫人也承认郑淑君这个贵妾的位置和身份了? 她紧拧秀眉,抬头看向了老夫人,如果老夫人承认了郑淑君,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啊。 “郑家毕竟是名门,只是让她进门而已,到底压不过你。”老夫人轻声说着,眼角的皱褶好像深了一些,目光平淡如水。 关娘子轻应声,“我明白的,娘。” 刚说完,关大爷潇洒儒雅的身影出现在门边,穿着一套白色绣金丝的长袍,黑腰带,悬白玉佩,看起来精神抖擞,心情似乎很好,他身后跟着郑淑君母女。 郑淑君穿着素淡颜色的衣裙,整个人比昨日看起来多了几分柔弱,少了几分强硬精明的感觉,而那关珍喜则是穿了一套白色百褶裙外罩杏黄色的褙子,莹润白皙的脸蛋挂着甜甜的笑容。 “娘,儿子给您请安。”关大爷笑着行了一礼,眼睛快速从关娘子脸上掠过。 老夫人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让他坐下。 关大爷谢了坐,使了个眼色给郑淑君。 郑淑君款款移步向前,双膝点地行了一个大礼,态度十分卑微,“婢妾给老夫人请安。” “珍喜给祖母请安。”关珍喜也跪了下来,甜甜地叫道。 老夫人的视线从郑淑君脸上转到关珍喜,淡淡地笑了笑,“都起来吧。”接着,给了郑淑君一支包金点翠荷簪,赏了关珍喜一块玉佩。 关珍喜手里攥着玉佩,得意挑衅地看了随喜一眼。 随喜冷笑斜睨着她,既无羡慕更无嫉妒,她记得那个玉佩,她在老夫人的妆匣里见过,玉质虽然莹润,但颜色稍显差些,老夫人从来没戴佩过,只不过一块被嫌弃的玉佩,有什么好得意的。 郑淑君起来之后,又盈盈给关娘子福了福身,“夫人。” 关娘子点了点头,“郑姨娘住得可还习惯?有没什么短了缺了的?” “婢妾住着觉得挺好得,也没什么短缺的。”郑淑君有一句回一句,是个乖乖顺顺,服服帖帖的小妾模样,和昨日的高傲相比,今天可真是谦卑了不少。 “如此甚好。”关娘子笑道。 关大爷皱眉看着关娘子,想知道她这些话到底是不是出自真心,她的笑容是不是也全然没有作假,想知道她会不会介意昨夜宿在郑淑君屋里,可他竟然一点也看不出真假……她眼底的笑和说话的语气都一如往常的柔和宽和,没有一点嫉妒和不悦的样子。 老夫人什么也不说,只是安静地咬了一口酱菜。 郑淑君马上过来服侍布菜,老夫人动作微滞,却没有拒绝。 关娘子微微一挑眉,低头喝粥。 老夫人怎么一夜之间就接受了这个郑淑君?随喜心不在焉地咬着包子,一边狐疑地猜测着,只是因为身份上所以不得不给郑家面子吗?要卖面子的话,昨日就见了她不是更好? “在想什么,专心进食,在山上才多久,都瘦得剩下骨头了。”老夫人见随喜走神在发呆,不悦地开口道。 随喜回过神,呵呵笑着,“祖母,我在山上好吃好喝的……” 老夫人嗔了她一眼好笑道,“还好吃好住,在山上能吃什么?” 随喜不好意思地笑着,在山上只有素菜没有肉,一开始是很不习惯,常常觉得肚子很饿,可是后来也就习惯了。 关珍喜被无视在一旁,眼底充满嫉恨看着随喜,她从来就是众星捧月的位置,从来没受过冷落,才到关家一天,她就受尽了憋屈和忽略,这口气哽在胸口既难受又委屈,也许没有关随喜……她一定会成为老夫人喜欢的孙女。 就算不是亲生的又如何?凭她的能力到了哪里不是最受宠的那个?从小她就明白,要得到别人得注意力,就必须有什么东西是众人之首,那样才能突出自己的特别,哼,来日方才,她一定会让老夫人知道,关随喜连她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娘,今日我就得去税务府上任了。”吃过早饭,翠碧给他们每人沏了一杯碧螺春,关大爷啜了一口茶之后,才低声开口。 老夫人点了点头,“要好好给卢大人践行。” “我晓得该怎么做。”顿了一下,关大爷又道,“娘,家里人口日渐增多,这处宅子有些嫌小了,不如换一座大一些的。” “这事儿等惠云的孩子生下之后再说,如今不宜搬迁。”老夫人一句话断了关大爷的念头。 郑淑君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发现了个大UG……继女的名字和关娘子的同字了,已经改过来,叫关珍喜。。。。 扭脸含泪,俺华丽丽地卡文了,都是关大爷的错,我站着坐着躺着都想着怎么虐他……想着想着就卡了……() ------------ 第八十八章 争宠(中)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关大爷听到老夫人这么说,只好不再提换宅子的事情,闲说了几句就要去税务府了。 “你们都回去吧,随喜留下陪我说说话。”老夫人只留下随喜,把其他人都打发了下去。 “祖母,珍喜也留下陪您说话,我给您弹曲儿解闷可好?”关珍喜一听只留下随喜,心里一阵恼恨,便忍不住扬起讨好的笑容地老夫人说道。 老夫人怔了一下,在关大爷期盼的目光下,缓缓点了点头,“也好。” 关珍喜脸上闪过喜色,看向随喜的目光闪着蔑视。 随喜在心里苦笑轻叹,老夫人和阿爹到底是母子,如果郑家不是名门,老夫人又怎么会轻易就接受了郑淑君寡妇的身份,更别说对她女儿有好脸色了,她绝对相信,如果阿娘没有生下儿子,在关家的地位一定很快就被取代。 贵妾……到底是不一样的,贱妾不能扶正,贵妾确是能扶正的啊。 关娘子的眼色也有些暗了下来。 关大爷和关娘子并郑淑君离开之后,老夫人端着茶盅歪到软榻上,本来是想问问随喜何时再回山上去,也想打听一些青居真人是否有交代她什么事情,只是碍于关珍喜也在这里,她只能挑些无关紧要的话题问着。 随喜也因为有关珍喜在场,心里实在有些不舒服,也不如以前那般惬意地和老夫人撒娇,只是恬静地坐着,老夫人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 其实,就算再怎么讨好老夫人,她也不是阿娘和自己的坚强后盾,老夫人再怎么怜惜她,也抵不过阿爹…… 不免有些心灰意冷,真想离开这个家,她回到山上去是容易,可要她留着阿娘一个人去面对郑淑君,又怎么做得到,如果阿娘能够跟她一起离开这里就好了。 “祖母,珍喜给您抚琴解闷可好?”关珍喜见老夫人根本无意搭理自己,便笑着主动找话,已经让丫环冬菊去偏院那边把一具黑檀七弦琴抱了过来。 老夫人挑了挑眉,本想拒绝,但看到关珍喜那张殷切期盼的小脸,便点了点头,“好,好久都没听琴了。” 关珍喜喜上眉梢,立刻让冬菊摆了琴架,动作熟稔地抚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从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是不一样的,听着那淙淙的琴音,随喜看到老夫人脸上闪过欣赏之色。 关珍喜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脸上的笑容愈发地甜美灿烂。 随喜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打了个哈欠。 听得正入神的老夫人眼角掠到随喜的倦意,便笑着道,“你这小调皮的,让你学抚琴也不学,如今听了一会儿就犯困,琴棋书画你就没一样喜欢的。”语气充满了笑意,并不是太当真。 关珍喜自幼就被教育大家闺秀必须在琴棋书画上有所出色,如今听老夫人说起随喜无一样擅长,下巴抬得高高的一副高傲金贵的模样,更加充满兴致地加快手指的动作。 随喜羞涩地低下头,不是她不愿意学,八岁之前她的眼睛看不见,且不受老夫人待见,等到她睁开眼睛之后,又要面对郭静君这个女人,她哪里有心思去学这些奢侈的玩意儿,好了,如今郭静君被送去庄子里了,她又要想办法让阿娘逃过难产之灾,加上现在还多了郑淑君母女……她怎么有闲情去学什么琴棋书画呢? 老夫人看着她这娇憨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了,你们两个小姑娘在我这儿肯定嫌闷了,都各自去玩儿吧。” 随喜眼睛一亮,嘴上仍道,“祖母,随喜一点儿都不闷。” “去找你阿娘吧,这些日子来,她是天天念着你。”老夫人摆了摆手道。 “是,祖母。”随喜嘴角的漩涡加深,福了福身,看了关珍喜一眼,才退了出去。 老夫人拿眼看着关珍喜。 “祖母,我陪您下棋解闷好不好?”没了随喜在这里,关珍喜更是心喜,未等老夫人也把她打发下去,她已经开口要留下了。 “也好。”老夫人淡淡一笑。 随喜带着平灵来到正院,关娘子正歪在软榻上,一脸柔和的笑,双手轻轻地抚着肚子,眼底有一种幸福的期盼。 “阿娘。”随喜悄悄地走到她身边,低声唤了一句。 “怎么过来了?不是在陪着老夫人说话吗?”关娘子抬眼讶异看着随喜。 随喜撇了撇嘴在关娘子身边坐下,小手摸着那隆起的肚子,“祖母那里有那女人的女儿陪着,用不着我。” 关娘子脸上一怔,怜爱地将随喜搂进怀里,“随喜,是不是觉得阿娘太没用了,总是让你受委屈。” “阿娘才不是没用”随喜急忙反驳,咬着唇低头,哽咽着道,“阿娘,如果有一天,我们在这个家再无立足之地,我们就走吧,去哪里都能过得开心,为什么非要留在关家。” 选择另外一种生存的方式并不难,关家不是她和阿娘呆的安身之所。 关娘子的眼睛泛起水雾,“不会的,阿娘一定会保护你的。” “阿娘,您就没想过,如果……如果这是妹妹,阿爹和祖母会如何?如果那女人将来生了儿子,阿爹又会如何做?我们之所以能在关家立足,依仗的也只不过是如今阿爹和祖母的一点情分,一旦将来他们……那我们就什么都不是了,郑淑君有高贵的郑家倚靠,可是阿娘呢?这些年来,阿爹根本不允许您回娘家,就这样断了您的倚靠。” 关娘子的脸色因随喜的话而有些发白,眼睫轻颤着,女儿的这些话无疑将她心中最深的忧虑和害怕说了出来,她不怕丈夫的移情别恋,不在乎丈夫的喜新厌旧,她只担心如果她生下的是女儿,老夫人对她的看重和情分恐怕就会减了几分,而那郑淑君绝不会是个安分的主,到时候她拿什么跟这个女人斗? “你到底是关家的子孙,老夫人不会对你如何的,别想太多了。”低眸见到女儿润亮忧心的眼睛,她强扯出笑容安慰着随喜。 随喜摇了摇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阿爹的薄幸,一个能在发妻过世不到百日就立刻娶新的男人到底能有几分真心?她不愿阿娘将来受到更多的伤害。 “阿娘,对我来说,您才是我的安身之处,我将来能不能幸福,能不能找到一门好亲事……与关家都没有关系的。”她紧紧搂住关娘子的手,她不敢太直接让阿娘和阿爹和离,只能一点一点地让阿娘知道她的立场。 任何事情都比不上她想让阿娘开开心心活下去的决心重要。 关娘子沉默下来,一手搂着随喜,一手摸着自己的肚子,陷入了沉思。 随喜见着有些欣喜,至少这一次阿娘没有那么坚决地不许她在提离开这件事了,这是不是说明阿娘心里已经动摇了,因为今天早上老夫人对郑淑君的态度不一样了所以觉得她说的话并没有错吧。 “阿娘,是不是我说的话让您不开心了?我跟您说山上的事儿吧。”随喜拉着关娘子的手,说起别的话题,凡事有张有弛,不能急在一时,要阿娘立刻下决心离开时不可能的。 “我没不开心,你年纪虽小,说的话未必不是道理,只是阿娘有阿娘的顾虑。”关娘子微微一笑,摸了摸随喜的头。 顾虑……不就是十年的感情无法割舍么?可是阿娘,您不能割舍的感情,阿爹早已经将它遗弃了,您又何必苦苦执着不放? 很快到了吃午膳的时候,湖湘去厨房那边端了饭菜过来,看着关娘子和随喜母女在开心说着山上的趣事儿,心里不禁有些苦涩。 “夫人,姑娘,午膳准备好了。”真是想不明白,大爷为什么会冷落像夫人这么美好的人,不管是郭姨娘还是郑姨娘,她们哪里比得上夫人一二? “老夫人没使人来传姑娘过去吗?”关娘子问道,老夫人用膳时总要把随喜带在身边的,今日倒有些奇怪了。 “老夫人留了……另一个姑娘在屋里陪着了。”湖湘低声道。 关娘子怔了怔,转头看着依旧笑眯眯的女儿,心中一阵麻木的痛,再一次清楚地认知到,在这家里真正相依为命的只有她和女儿,她们对别人而言,并不是真的那么重要。 随喜却是一点伤心或委屈都没有,她突然觉得,只要阿爹和老夫人能像她八岁以前那般冷落无视她,或许能让阿娘早些下决心离开关家呢? 就这样一直到傍晚,老夫人也没有要随喜过去陪伴的意思,倒是和关珍喜又是听琴又是下棋的,真真是相处融洽的祖孙。 随喜回到上房自己的屋里时,平灵就立刻打听来消息,上房的下人如今都在猜测,说不定那关珍喜凭着郑家的尊贵,会取代随喜在老夫人心中的位置,将来这家里还指不定是哪位当家作主了。 都觉得关娘子斗不过那郑淑君。 听平灵说的义愤填膺,随喜只是笑得风轻云淡,老夫人是不是真的喜欢关珍喜她不清楚,但绝对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郑家的关系。 但,又如何呢?她从一开始讨好老夫人也只是为了能在这个家里有点位置,如今她希望阿娘离开关家,自然是恨不得老夫人和阿爹能对她在冷落一些。 今天会加更,粉红票双倍,有粉红票的姐妹砸我一张呗 友情推荐: 书号:1245527 简介:“一切都只是为了活着”() ------------ 第八十九章 争宠(下)【加更】  第八十九章争宠 夜幕降临时,关大爷才满脸红光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浓郁的酒气来到正院,关娘子刚刚沐浴完,正在炕上由湖湘在为她拭干头发。。 因为关大爷的进来,屋里顿时充满了酒气,关娘子轻轻蹙眉,“大爷?” 关大爷脱了鞋就躺到床榻上,挥手要关娘子过去,“惠云,我从来没像今日这般风光的,以前跟着卢大人,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虽然不敢在我面前耍嘴皮,可背后不知说了我多少话,今日看着他们在我面前伏低做小,哈哈,真真是吐了一口恶气。” “去给大爷煮解酒茶吧。”关娘子轻轻一叹,让湖湘先出去了。 “惠云,我等这一日,等了十几年了。”关大爷闭着眼睛,语气还有抑不住的兴奋。 “妾身为大爷您高兴。”关娘子淡笑着,从铜盆里绞了帕子过来给关大爷拭脸。 关大爷一把抓住她的手,“惠云,当年你母亲瞧不起我,现在她可是后悔了?” “你醉了。”关娘子抽回手,皱眉道,“我让人扶您去郑姨娘那边吧。” “难道我就不能留在这里?”关大爷猛地睁开眼睛,带着醉意和怒意看着关娘子,“是不是就算我一辈子不踏进你这里,你也无所谓了?” “您要去哪里,自然由您自己决定。”关娘子道。 “哼,你根本就不喜欢我纳妾,何必摆出这大度的样子,看着嫌恶心。”关大爷冷冷道。 关娘子心中一冷,有种苦涩的钝痛,“既是恶心,又何必勉强自己踏进我屋里。” “若非如此,谁知你会不会像上次那般撒播谣言,诬蔑我宠妾灭妻。”关大爷被关娘子这不冷不热欲将他推给别人的态度刺激得满腔怒火,说话更是不经大脑。 关娘子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上次你被卢大人贬职,是我所为?” 话一出口关大爷就后悔了,只觉得脑门像被火烧着,酒倒醒了一些,却不知该怎么接口了。 “既然大爷认为我是妒妇,何不给我一纸休书,一干二净的从此不必在你面前惹你恶心。”关娘子站了起来,气得声音有些颤抖。 “我没说你是妒妇。”关大爷的声音小了一些,坐直身子。 “你心里却是这么想。”关娘子冷笑,“休了我吧,其实你也想让郑姨娘坐正,我只会碍你的前程,不像郑姨娘……有那样的娘家成为你的助力。” “惠云”关大爷痛心地看着她,“我不会休了你的,你还有我的孩子……” “如果我没有怀孕,你是不是就能休了我?如果生的还是女儿呢?”关娘子讽刺笑着,原来,他的不休,只是因为孩子。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关大爷烦恼地抓了抓头发,没错,如果郑淑君是他的正妻,对他的前程而言自然是更好,但他也没理由休了相扶相持了十年的发妻,前程重要,糟糠之妻在他心中也不是没有位置。 “够了,你去郑姨娘那边吧,我如今不适合服侍你。”关娘子什么也不想听了,再说下去,只会让她更绝望。 他们夫妻之间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从什么时候开始,见面说不到几句话就会吵起来,难道真的已经回不到当初了吗?她知道他其实并不是真的醉了,他的酒量向来很好,顶多就是微醺……酒后吐真言,大概就是如此了。 关大爷头昏脑胀,知道自己醉酒说错话,却拉不下面子道歉,看着关娘子那张冰冷的脸庞,只好叹了一声,摇晃着离开正院。 随喜自然是不知道关娘子夫妇这一段的争吵,第二天她来到正院的时候,关娘子也没有什么异样,只是突然要湖湘送了信去给范娘子。 范娘子是关娘子的四妹,夫家是书院的夫子,家境不差。 日子如流水,随喜每天都到正院陪着关娘子,再没花费多余的心思去讨好老夫人。 而关珍喜也更殷勤地往上房跑,把老夫人哄得很开心,这是关大爷所希望的,也是随喜乐见其成的。 关大爷也因为郑家的关系在西里城的官场中如鱼得水,再也没有以前那种憋屈的感受,甚至还有一些官阶比他大,却还先来结识他的。 虚荣心被涨得满满的,也更加地宠爱郑淑君了,连本来不太待见的继女在他眼中也顺眼了不少。 如此过了半个月,随喜见青居没有使人来催她回去,也就索性等阿娘分娩了再回山上,这期间她自然是没有把针灸和辨草药的功课落下,每天还是会花两个时辰复习以前学过的知识。 当然,最让她重视的,就是没隔两天就给关娘子煮一碗虫草白及粥,既清淡又补身子,最是适合关娘子了。 她将刚煮好的虫草白及粥放到填漆托盘上,小心翼翼地端在手里,心情明媚地往正院走去,谁知在经过花园小道的时候,却被挡住了去路。 是关珍喜 随喜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目光也变得冷漠,“请你让开。”这条鹅卵石小道不宽,也就只能容两个人走路,但随喜手里端着托盘,自然不想跟关珍喜挤路。 “要让也是你让。”关珍喜眼底闪着蔑视,撇嘴打量着随喜山上的衣裳,怎么看怎么寒酸。 “凭什么要我们姑娘给你让路,长幼也有序的。”平灵没好气地开口。 “你们姑娘是什么身份,我们姑娘是什么身份,该谁让路还用得着说吗?”关珍喜身后的冬菊祭。 随喜冷笑道,“是啊,你们姑娘是身份,你们不是最清楚吗?” “我们姑娘可是郑城主的亲外甥女。”冬菊自豪地道。 “郑城主的外甥女啊,就算这里是郑家,也就是个外人,别说这里还不是郑家,我们姓关的”随喜斜睨着关珍喜,冷冷笑道。 关珍喜脸色微变,狠狠瞪着随喜,炫耀般地道,“那又如何?难道你有个当城主的舅舅吗?” “不如何”随喜嘴角吟着嘲讽的笑,“我没有个当城主的舅舅,也没有个当寡妇再嫁的娘,不过……我是嫡出,你可是连庶出都不算,你说,站在这里,你能跟我比什么?” 不是她想跟关珍喜这个小女孩计较,而是对于她们母女,她实在拿不出平常心来对待。 “你……你……”关珍喜何曾被这样羞辱过,丹凤眼已经盈着泪水,手指着随喜,“你别以为你真是我姐姐,我才不会认你,你休想我叫你姐姐,你算什么嫡出,你母亲就是个低微出身的,凭什么和我娘比。” 随喜笑了起来,“真是不敢当了,你我不同父不同母,我哪敢当得起你的姐姐,我娘固然没有名门家世,也是个正正经经的夫人,你母亲呢?” 关珍喜尖叫了一声,抬手就打了随喜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响起,随喜白皙的脸颊立刻出现一个红红的巴掌樱 “姑娘”平灵惊叫一声,姑娘怎么不躲不闪任由被打了。 随喜不恼不怒地侧头看着关珍喜,打得真好随即眼色一冷,挥手还了关珍喜两巴掌。 关珍喜被打得一愣,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卑微的家伙竟然敢打了她两巴掌,直到微辣的刺痛从脸颊上蔓延开,她才哇一声大哭起来,马上就挥手要再打随喜一巴掌。 随喜伸手擒住她的关节,捏住她的穴位,侧身移位,将关珍喜摔到地上去了。 哇李尤炀教的擒拿手果然挺好用的,她这可是第一次使用,就是力度还不怎么够,看来以后要更加努力练习才是了。 平灵和冬菊被眼前的情况吓得呆住了,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关珍喜更是被摔得两眼冒金星,连发生什么事情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只知道突然手臂一麻,接着全身都动不了,就被摔到地上了。 “哇……”关珍喜大哭了出来,她都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被摔散了,从来没人敢动她一根汗毛,今日竟然被关随喜又打又摔得,耻辱和刺痛让她失去原有的矜持,坐在地上就大哭起来。 随喜有些懊恼地挑眉,她也不知道原来擒拿手能把人摔成这样,之前她只是学了姿势,没有摔过谁……她没想要把关珍喜打成这样的,只不过想略施警告。 哎,这下事情大概就没那么容易善了了吧。 也罢,反正她也想让阿娘看清楚,在阿爹心目中,她们母女俩绝对比不上能够给他带来利益的郑淑君母女。 “姑……姑娘。”平灵惊愕地叫着随喜,眼底又是惊恐又是崇拜,她的姑娘变得好彪悍。 随喜刚想开口,就见到鹅卵石另一头走来几道身影,她马上收敛了嘴角嘲讽的笑,努力挤出泪花。 “这是怎么回事?”老夫人被关娘子搀扶着走来,身后跟着郑淑君。本章内容转自85,85度C的咖啡,85度C的,任君品尝 “珍喜,你怎么了?脸上是怎么回事?谁敢打你?”郑淑君见女儿坐在地上大声嚎哭,脸色一变,急忙过去扶她起来。 “她打我,她打我……”关珍喜指着随喜,大声叫道。 某归今天肯定被打鸡血了…… 如果晚上还继续爆发的话,就三更吧吧吧。 45度角忧伤望天,好久好久好久没有试过三更了。。。。 求粉红票今天开始到五月七号是双倍哦。。.。 ------------ 第九十章 娘家(上)【三更】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关珍喜脸上有两个清晰红肿的巴掌痕,随喜含着泪看着她们,脸上也有掌印,地上有打翻的虫草白及粥,两个丫环都被吓呆了。 老夫人看着脸色就沉了下来。 郑淑君抱着关珍喜,含怒看着随喜,“大姑娘,你怎么打了珍喜呢?” 随喜看了关娘子一眼,啜泣着道,“是她先打的我,我才还手的。” 老夫人沉着脸看了她们一眼,“都回屋里再说”说完,转身离开了鹅卵石小道。 郑淑君在老夫人转身之后,冷冷地看了随喜一眼,那眼神既锐利又怨毒,她拉起关珍喜的手,“走,老夫人一定会为你做主的。”然后给旁边的春菊使了个眼色,春菊趁大家没注意,悄然往另一边跑去了。 关珍喜一边哭着一边跟着郑淑君离开,那个被吓呆的丫环也回过神来,跟着一起离开了。 关娘子走了过来,轻抚随喜脸上的红肿,“疼吗?” “不疼”随喜露齿浅笑,真的不疼,因为那关珍喜会比她更疼。 “先到老夫人那儿再说吧,郑姨娘不会轻易罢休,一会儿你可千万别太嘴硬。”关娘子嘱咐着,就怕女儿受委屈。 “阿娘,我晓得怎么做的。”随喜笑着道,嘴角扯动脸颊的红肿,有些刺痛。 她们来到上房,老夫人已经端严坐在厅上的太师椅,随喜一进门就跪到她面前,咬着唇不说话。 关珍喜见了,也跪了下去。 “你们来说,发生什么事情?”老夫人看了跪在地上的两个小姑娘一眼,却是叫两个丫环出来回话。 老实说,她心里偏袒的自然是自己的亲孙女,只是碍于有郑淑君在场,她不好太过偏心,但看到随喜脸上的巴掌印,她到底还是觉得心疼。 “回老夫人,是……是二姑娘先动了大姑娘,大姑娘才打回去的。”平灵有些拗口地称呼着两位姑娘,总觉得那关珍喜根本不是关家的人。 “回老夫人,是大姑娘出言挑衅了我们姑娘,我们姑娘才忍不住动手的。”冬菊立刻反驳道。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一遍”老夫人喝道,指着平灵,“你来说” “……大姑娘手里端着给夫人煮的虫草白及粥,二姑娘一定要大姑娘让路,还……还说郑姨娘是出身高贵的,夫人比不上,还说不认大姑娘为嫡姐,大姑娘才说了几句,就被打了一巴掌。”平灵含糊不清地说起了经过,自然全都是站在随喜这边的。 在听到出身高贵几个字之后,老夫人就冷冷地扫了郑淑君一眼。 “你胡说,分明是她先说我娘是寡妇再嫁,又说我比不上她嫡女的身份,说我与她不同父不同母,根本不认我这个妹妹,她既侮辱我娘,我为何不能打她”关珍喜在一旁叫了起来。 “你一个姨娘所出的庶女竟然说夫人的身份比不上一个小妾,难道就不是侮辱?你动我,难道不是不尊?我打你一巴掌你罚你不敬夫人,再打你一巴掌是罚你不敬嫡姐,难道有错?”随喜面色平静,一字一句地开口,严肃而矜持,没有一丝的得意。 老夫人嘴角差点忍不住翘了起来,这个随喜,平时看着恬静不爱说话,倒是挺牙尖嘴利的。 “你凭什么打我”关珍喜愤怒叫道。 “两人都有错珍喜,你错在不该与姐姐争路,一人让一步有何难?两个姑娘竟然在下人面前打架,传出去成何体统?你们的脸面还要不要的?难道要外面的人以为关家的姑娘就是这么个泼辣不饶人的吗?”老夫人斥了起来。 “老夫人,二姑娘维护婢妾才打的大姑娘,都是婢妾的错,婢妾甘愿受罚。”郑淑君跪了下来,含泪哽声道。 “你又何错之有?”老夫人微眯起双眸,不悦地看着郑淑君。 “是婢妾的身份……让人瞧不起,婢妾……婢妾……”竟泣不成声说不出来了。 分明是关珍喜先拿身份出来压人,否则随喜又怎么会讽刺她是寡妇的身份,被她如此一说,倒将所有的不是都推到随喜身上了,好像就是随喜瞧不起她寡妇的身份才会打了关珍喜一样的。 “谁敢瞧不起你的身份”外面突然传来关大爷的声音。 众人讶异回头,就看到关大爷一脸怒火地走了进来,目光锋利地瞪着随喜,“是谁允许你羞辱郑姨娘的?你这个混账东西。”说着竟要抬脚踢了过去。 关娘子早在他进门的时候就提高警觉,所以未等他那一脚踢下去,已经抱住随喜的小身板,“你要是打女儿一下,我跟你拼了。” 老夫人大惊,“惠云,仔细你的身子。” 关大爷急急地收住脚,被关娘子吓了一跳,“你做什么,要是踢中你怎么办?” “你不分是非黑白就要对随喜动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关娘子厉声回道。 “你……”关大爷气结,更加愤怒地瞪着随喜,“慈母多败儿她目无尊重羞辱郑姨娘,难道就没错了?打了自己的妹妹就没错了?” 今日是关大爷的沐休日,因为有同僚来找他喝酒,一直在外院的书房,是郑淑君的丫环春菊趁大家没注意去报信,刚刚他在门外已经听了个大概,听到随喜讽刺郑淑君是寡妇的身份时,气不打一处来,已经不知分辨对错了,更别说去分析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最是忌讳别人在他面前提起郑淑君是寡妇再嫁的事儿,会让他觉得自己的女人是被别人睡过的,随喜羞辱郑淑君,就等于在羞辱他的男性尊严。 “羞辱郑姨娘?”随喜抬起头,小脸都是倔强的冷笑,“如果不是她先以出身高贵压阿娘,我又怎会出言反驳,阿爹您是不是应该一视同仁,再来分辨是谁对谁错?” “你还敢顶嘴?”关大爷眼睛一瞪,“就算两个人都有错,你为何要打珍喜两下,像你这种野蛮的性子要是不严加管教,传出去关家还有面子吗?” “野蛮?”随喜失笑,挺直了腰板,“既然不是我错在先,我教训她口无遮掩,难道就是野蛮,她先动我,难道就是有教养?阿爹,你这话可真没道理。” “你还敢说”关大爷扬手要打下去,关珍喜怎么说都是郑城主的外甥女,如果被郑城主知道她刚到关家没多久就被打,他要怎么解释?自己的女儿怎么教训都可以,别人的女儿怎么说也要顾忌三分。 随喜毫不畏惧地看着他的手。 关娘子紧紧将随喜护在怀里,眼睛含怨看着关大爷。 郑淑君母女眼底闪过一模一样的泄愤之色。 “住手”老夫人喝住关大爷,沉声道,“做错事好好计较给她听就是了,动手动脚像什么话,还只是个小姑娘呢。” “她哪里有半点知道错的样子。”关大爷放下手,大声叫道。 “两个人都有错”老夫人冷声道,她虽然也不想教训那珍喜,但要亲孙女平白被冤屈,她自然是看不下的。 “珍喜,赶紧给夫人和大姑娘赔礼,是你不懂事,以后不许再乱说话冲撞夫人,进了关家的门,我们就是关家的人了,庶出就是庶出,尊卑之分切不可忘记。”郑淑君拉着关珍喜低声教训着。 关珍喜委屈地扁嘴。 随喜眼角扫了她们母女一眼,这种以退为进的方法,也就只能讨好阿爹而已。 关大爷果然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在老夫人另一边的太师椅坐了下来,“珍喜是做妹妹的,做错事你这个姐姐不好言劝解计较便罢了,竟然还跟着动架,一点规矩都没有,要说两个人都有错,随喜也是错的最多。” “她打我一巴掌,难道我还要让她再打一巴掌,告诉她这是错的?”随喜面无表情地问道。 “你还敢顶嘴”关大爷又被气得站了起来。 关娘子扶着肚子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郑淑君,“郑姨娘这话客气了,我原本就是小家小户出身的,二姑娘也不是乱说话,没有什么冲撞不冲撞的。” 老夫人急忙对湖湘道,“还不扶夫人坐下。” 关大爷瞪着随喜,好不容易才平息了怒火,“随喜,你跟妹妹道个歉,这事儿就这样过去了,以后家里再有谁说郑姨娘是再嫁的,我绝不轻饶。” 要她跟关珍喜道歉?不可能随喜紧抿着唇,倔强地高昂着头。 关珍喜嘴角翘了起来,抬高下巴看着随喜。 郑淑君眼色一闪,与关娘子对上视线,两个人的目光都是平静的,看不出对方究竟在想什么。 真的……不该对他有抱什么希望的,关娘子在心里微弱地轻叹,随喜在他心目中,连一个继女都比不上,真是可笑,她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在关家立足? “道什么歉,既然两个人都有错,就一起受罚,谁也没必要道歉”老夫人沉声开口,目光严厉地看着随喜和关珍喜。 “每人抄十遍《内训》,没抄好谁也不许踏出屋里半步”老夫人扫了关大爷一眼,对他如此袒护继女感到十分不悦,但不想在媳妇孙女面前拂他面子,只好将随喜和关珍喜一起惩罚了。 第三更,我趴了,好累() ------------ 第九十一章 娘家(中)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被罚抄十遍《内训》的事儿,随喜并不觉得意外,老夫人虽然有心偏袒她,但在她心目中,亲孙女永远比不上儿子的前程重要,所以老夫人不会让阿爹为难,更不会在郑淑君面前偏帮她,老谋深算地选择了个一碗水端平的方法。 幸好她早已经习惯抄写,抄书这种事情已经难不倒她,只是让阿娘为她担忧受怕,心里实在有些不好受。 “姑娘,该用午膳了。”门帘动了一下,平灵红肿着双眼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走路还有些别扭的样子。 平灵和冬菊两人也因为她和关珍喜打架的事情被打了十大板,这还是看在如今家里丫环紧缺,怕打得重伤了,没人手来服侍两个姑娘,剩下十大板留着以后每天领一板。 随喜停下手中的羊毫,有些歉然地看着平灵,“我给你的药可有抹上?”好在这次从山上带回了不少之前她练手的药膏,正好能给平灵用上。 “抹上了,比起昨天要好了不少。”平灵将托盘放到桌子上,笑着回道。 “那就好。”随喜点了点头,走到铜盆去洗手,“可有跟湖湘说一声,让她去交代催妈妈给夫人再煮一碗虫草白及粥?” 平灵道,“姑娘放心,已经跟湖湘姐姐说了。” 随喜这才坐下来进食。 “郑姨娘早上有过来给老夫人请安吗?”她轻声问着。 “来了,听翠丝姐姐说,一大早还特意去正院服侍夫人起身。”平灵回道。 随喜淡淡地笑了笑,“看来……阿爹昨日还是宿在偏院了。”所以郑淑君才会那么一大早来给阿娘请安,不就是想让阿爹知道,她是个称职且懂规矩善解人意的小妾么? 平灵只是一个丫环,不好说什么。 自昨日她被老夫人罚抄《内训》之后,就一直被关在屋里,也没机会见阿娘一面,不知她如今究竟如何了,昨日阿爹那般行径,阿娘会如何作想?还会认为留在关家对她将来而言才是最好的吗? 有关珍喜在,即使有好的亲事,也轮不到她的,昨日不是很明显让她们看清楚了这个事实吗? 用完午膳,随喜又开始坐到书案后面去抄写,只是刚执笔没多久,就听见外面传来翠丝的声音。 平灵打起帘子将翠丝迎了进来。 “大姑娘,老夫人让您到大厅一趟。”翠丝的脸色有些沉重,看着随喜的目光复杂而欣喜。 “怎么了?”随喜放下笔问道。 “是大姑娘的舅父来了,赶紧过去吧。”翠丝低声道。 随喜一怔,舅父?“罗家的?” “自然是乌黎城的亲家,不然还能是哪里的。”翠丝好笑地打趣。 罗家的舅父……这辈子除了阿娘偶尔会提到她有两个兄弟,其他人从没说起罗家的舅父,她也是在上一世阿娘过身之后,罗家的人愤怒找阿爹算账,才知道原来她还有两个舅父。 大舅父是乌黎城书院的夫子,将来会继承外祖父的衣钵,成为书院的院长,二舅父是乌黎城的知县,再过两年也会因为政绩突出,到京城去当官。 可罗家和关家从来不相认亲戚,怎么今日舅父会找上门来? 突然就想起不久前阿娘让湖湘给范姨母送了信,罗家之所以来人,该不是因为阿娘的那封信吧?随喜顿时眼睛一亮,难道阿娘想通了? 可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她忽略了。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大厅,老夫人坐在首位,右下手边是关娘子,关娘子对面坐着一位身穿靓青色长衣的男子,约莫有四十来岁,留着两撇八字胡,面容斯文儒雅,透着一股书生气。 这位就是随喜的大舅父,罗传瑞。 随喜低着头走进大厅,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乖巧柔顺的模样,“祖母。” 老夫人抬眼看着她,缓缓开口,“随喜,见过你大舅父,刚从乌黎城那边过来,说起来,你与你舅父还不曾见过面呢。” 语气有些严谨,似乎在提防着什么,随喜浅浅一笑,转身看向了那位中年男子,五官和阿娘真有几分的相似,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随喜见过大舅父。” 罗传瑞有些激动地看着随喜,又看向同样红着眼圈的妹妹,心里一时感到酸楚,自从二妹妹嫁到关家之后,他就不曾与她见过面,如今看到外甥女,竟仿佛看到二妹当时年幼天真的模样,他感慨万千地在心里叹息,对随喜柔声道,“快起来,快起来。” 随喜站了起来,对罗传瑞露出甜美的笑容。 命运的轨迹到底还是有些改变的,上一世罗家的人在阿娘过世前从来没踏进关家一步,今日大舅父会出现在这里,证明有些事情还是在轻悄悄地改变了,如果外祖母原谅了阿娘当年执意嫁给阿爹……那罗家就是她和阿娘的靠山了啊。 得好好讨好大舅父才是,如今能够为阿娘做主的只有他了。 “没想到随喜都成大姑娘了,当年收到你的信,只是刚出世的婴孩,时间如流水啊。”罗传瑞感慨着,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随喜,“这是大舅父给你的见面礼。” 随喜的眼睛看向了关娘子,见关娘子含笑点头,才笑着接了下来,“谢谢大舅父。” “乖”罗传瑞点了点头,目光在随喜左边脸颊顿了一下,眉毛微挑。 老夫人笑着道,“大舅爷真是太客气了。” “是自己的外甥女,许多年都没见,送点见面礼是应当的。”罗传瑞微笑说着,却让人感觉到有一种压迫的不悦。 “大舅爷这么多年都不曾到西里城来,这次怎么也没先来个信儿呢,如今真是有失远迎,太不好意思了。”老夫人深深看了随喜一眼,直到她走到关娘子旁边站定,才露出满意的浅笑。 罗传瑞看了关娘子一眼,脸色有些严肃,“事出突然,来不及送信,只能亲自来一趟,更是想知道我二妹在关家过得如何,这些年来,虽然一直疏于联系,我们罗家却不是真的不管不顾二妹。” 老夫人微微眯眼,语气含笑,“老身不是太明白大舅爷的话。” “其实是家母听到一些谣言,一时气血攻心病倒了,在下才不得不来问个清楚明白。”罗传瑞淡淡地开口,对老夫人态度已经尊敬,语气却多了几分强硬。 “娘怎么了?”关娘子脸色微变,急忙问道。 罗传瑞眼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大夫说是中了风邪。” 关娘子脸色发白,泪水簌簌掉了下来,一时既懊悔又伤心,恨自己这么些年来竟然没去看望过母亲不说,甚至为了向母亲证明自己的选择并没有错,倔强地连一封信也没有,最后还让母亲因为她的事儿中了风邪,她是如此不孝…… 随喜在旁边听着也是脸色顿变,她记起来了 上一世这个时候……罗家是有信送来给阿娘的,因为外祖母从范姨母那里听说了阿娘在关家的情况,得知阿爹宠妾灭妻后激动得晕眩过去,一病不起,大舅父来信要阿娘回罗家一趟,可是老夫人和阿爹却以阿娘怀有身孕且就快分娩为由,不允许阿娘前往乌黎城见外祖母,半个月后,外祖母离开人世,阿娘也因此伤心欲绝,惊动了胎儿引致小产,虽然有八个月的身子,但孩子到底没有保住,之后几年,也一直都是郁郁寡欢,才会被那郭静君在家里嚣张霸道,会难产也与这件事脱不了关系的。 没想到这一次大舅父会亲自到关家来而且听大舅父话里的意思,外祖母也不是从范姨母那里得知阿娘的情况。 老夫人也感到错愕,“亲家母如今可好?”却不问到底听到什么谣言。 “不太好”罗传瑞低声道,“老夫人,当年关大爷是如何跟罗家保证,说什么与我二妹成亲之后定不负她,如今却传他宠妾灭妻,难道关家真以为我们罗家好欺负的不成?” 关娘子早已经泣不成声,根本听不进罗传瑞到底在和老夫人说什么,她心心念念的只有如今病重的母亲了。 “这都是外面胡言乱语,怎可当真。”老夫人脸色沉了下来,皱眉道。 “不可当真?之前律法未改之前,关大爷惹得满城风雨的宠妾灭妻难道也是假的?”罗传瑞冷笑地问,其实郭静君那件事他早些时候有耳闻,只是当时罗家不允许提起二妹的事儿,便没让母亲知晓,他也找了同在西里城的四妹打听过,却已经听说那妾室被送到庄子里去了,他也就没再多问。 没想事有巧合,母亲前几日到道观去上香,从一位道士嘴里得知二妹有个聪慧乖巧的女儿,便心血来潮去打听二妹的消息,这么一打听就不得了,知道关大爷那些谣言,被气得病下了……好不容于好转一些,却一直嚷着要见二妹,他本想来信让二妹回罗家,仔细一想,还是得亲自来一趟。 老夫人沉着脸看向关娘子,以为是她偷偷去信罗家告了儿子一状。 关娘子伤心之余听到罗传瑞的话,也有些愕然,正诧异地看着他。 刚刚一直登陆不上,不晓得你们有没这情况。 求粉红票() ------------ 第九十二章 娘家(下)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老夫人很快镇定下来,并未被罗传瑞含怒的质问吓住,沉声道,“这件事只怕是误会,亲家母实在不该误听他人胡言乱语,我们关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的,怎会容许让小妾越过主母一头。” 罗传瑞挑了挑眉,“空穴不来风,如今关炎波不也纳了个寡妇做妾吗?” “大舅爷,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何况如今律法已改,这怎能算是宠妾灭妻之举?”老夫人压着心中的怒火,真觉得罗家的人突然出现有些不合情理。 “别人三妻四妾是平常,可他关炎波就是不行”罗传瑞冷声道,“当年他是如何跟我父亲保证的,这才多少年,怎么就忘得一干二净。” 老夫人气结,她怎么知道儿子到底跟罗家保证什么,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时候处下风,立刻就出声反驳,“大舅爷这话简直就是强人所难惠云嫁入关家这么多年,也没为大爷生下子嗣,难道罗家要大爷绝后也不能纳妾不成?” “我二妹如今不是有了身孕?怎么知道就不能生下子嗣?”罗传瑞冷笑道。 老夫人气得脸色都发青了,正欲动怒,关娘子及时开口,“娘,这事可能是有些误会,能不能让我先跟我大哥谈谈。” “那你就跟大舅爷好好解释解释”老夫人寒着脸道。 关娘子哀求的目光看向罗传瑞,实在不宜这个时候和老夫人翻脸,希望大哥他明白她的难处。 罗传瑞轻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老夫人让翠丝搀扶着进了内屋,关娘子轻声对罗传瑞道,“大哥,到正院说话吧。”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对着自己的二妹,罗传瑞的脸色柔和了许多,只是轻轻地点头,然后看向随喜,“你也一起来吧,大舅父有话问你。” 这正合随喜的意,她也想知道大舅父这次来关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命运的微妙改变实在不可思议,难道又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在悄然变化吗? 来到正院的屋里,关娘子立刻就让湖湘去外面守着,想到老夫人可能会不放心她和大哥的谈话,便把在附近干活的小丫环都打发到别处去了。 “大哥,娘她……她真的因为我的事儿病倒了吗?”未等罗传瑞坐下,关娘子已经忧心忡忡地开口,泪盈于睫,心里是真的担心罗老夫人。 罗传瑞看了她一眼,叹息道,“你也知娘她向来最是疼你,这些年来狠下心对你不闻不顾,她心里难道好受?娘的性子你不是不清楚,是极容易动怒的,知道你被关炎波如此辜负,一时气血攻心病倒了,你若是能回去见她一见……” “我立刻跟你回去。”关娘子哭着道。 “关老夫人会答应吗?关炎波他肯让你回娘家吗?”罗传瑞哼声问道。 “就是不答应,我也必须回去。”关娘子咬了咬唇,声音透着坚决。 罗传瑞沉默了片刻,叹道,“你能如此想事最好了。” 关娘子拭去脸上的泪痕,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她还有许多事情要问大哥的,“大哥,娘是怎么知道我在关家的事情?我托四妹送去给你的信,似乎也没多提……” 她的确动了想要和关炎波和离的念头,但考虑到随喜和肚子里的孩子,她又有些踌躇不定,所以才想求大哥拿主意,如果能将孩子带离关家……就好了,可是又怕自己使人送信去给罗家会引起大爷和老夫人的怀疑,才让四妹代为转送,却不知怎么事情会弄成今日这般地步。 罗传瑞的目光转向随喜,“娘在道观里遇到一个叫悟悔的道长,无意中听说了随喜的事儿,回家之后就使人到西里城来打听了,本来是气愤关炎波纳妾,但总归是谣言,得知你有了身孕,便没怎么放在心上,……是昨日早上,娘到我书房里,看到四妹的信,才气得病下了,四妹将你在关家的点点滴滴都写在信上,可想而知,娘当时有多痛心。” 关娘子听着不禁泪流满面,心里自责不已,“是我……是我不孝。” 随喜却十分惊讶,也感到有些好笑,原来是二师兄……以二师兄那话唠的性格,确实有可能和外祖母说起她来的。 没想到会因二师兄这无意之举,让罗家和关家也改变了原来的命运轨迹。 原来只要改变了开头,许多过程也会跟着发生变化。 “你一向好强,这么多年来在关家吃了苦也不曾去信抱怨,这一次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四妹信中所说的难免不真实,我要亲耳听你说,关炎波究竟做了什么?还有,随喜脸上怎么还有个巴掌印,是谁打了她?”罗传瑞挺直了腰板,姿态严肃起来。 关娘子低下头,如果要将这些年来的委屈一一说来,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可真要说出来,大哥只怕会更加痛恨关炎波……她犹豫着看向随喜,想起昨日丈夫的偏袒行为,心里一冷,如果没有说出实情,让大哥将来能袒护随喜一二,那她又何必让四妹替她送信,不是早就决定了吗? 于是,她到底还是轻声开口,“……郭静君送去庄子里之后,他到南溪城任职,没多久就纳了南溪城郑家的女儿为妾,我和他早已经不若当初,只是如今怀有孩子,他断不会答应和离,所以才希望大哥你能帮我,就算不能和离,也要让他知道,我的孩子并不是无所依靠的。” 关娘子从郭静君的事情开始说起,原本以为她想起那些往事会伤心痛苦,没想到竟能如此平静,只觉得有种麻木的绝望。 而写信到罗家,只是想让关炎波知道,她也是有娘家的 罗传瑞一边听着,脸色就越沉下一分,等关娘子说完之后,额头青筋暴突,气得霍一声站了起来,大吼一声,“关炎波这个畜生” 随喜被他吓了一跳,没想到斯文儒雅的大舅父会突然大怒,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怕。 “郑姨娘虽是贵妾,但身份到底摆在那里,就怕将来随喜和我肚子里的孩儿在这个家里不能有安身之处,所以我也不敢想和离,大哥,你向来最有主意的,你教教我,到底该如何是好?” “阿娘,我们离开这里,反正阿爹本来就没将我当女儿,何必继续留在这里看他眼色。”随喜一听阿娘有了和离的想法,心中马上一喜,顾不上还有大舅父在场,马上就开口劝道。 “要和离不难,只是关家愿意让你带走随喜和肚子里的孩子吗?你真忍心舍得?再说了,和离之后该怎么办,你都安排好了?除非你愿意回罗家。”罗传瑞看了随喜一眼,沉声说着,罗家虽不是名门世家,但在乌黎城也是有些声望,罗老爷的学生更是遍布天下,如果二妹真要和离,或许会让罗家失了脸面,可对比起二妹的下半辈子,面子算什么。 关娘子摇了摇头,“我怎能再回罗家。” “不回罗家,你一个女子该怎么办?”罗传瑞皱眉问道。 随喜听着大舅父的话,心里也是一顿,她虽然两世为人,但其实也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更不知外面生活的险恶,如今听大舅父问起,才知原来自己如此天真,以为只要走出关家,她和阿娘就解脱了,却没想过脱离了关家,她和阿娘的生计该怎么办? 原本是打算请师父帮忙的……如今想来,也是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关娘子面色凝重地看着隆起的肚子,“且不谈和离,孩子一日未生下来,关家都不会放了我,如今最重要的是先让大爷答应让我回娘家一趟吧。” 到底有些逃避的心态,不愿去面对太多无法解决的问题。 罗传瑞点了点头,他也想见一见关炎波,试探一下他如今对二妹到底是什么个意思,一定要让他清楚,罗家是不会允许他们关家随便欺负的。 随喜蹙眉沉思,她以为劝服阿娘有了离开关家的念头就可以了,可仔细想起来,也不那么容易,阿娘顺利生产的话,必然是个儿子,别说老夫人不会答应和离一事,就是阿娘到时候也离不开孩子。 难道就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吗? “随喜是怎么认识悟悔道长的,听起来似乎还听熟稔的。”罗传瑞并不知随喜在想什么,问起了关于罗老夫人遇见的那个道长来。 “那是随喜的二师兄。”关娘子替女儿回答,这些天随喜将山上的趣事讲给她听的时候,经常提到那位悟悔道长,想着让大哥知道随喜是青居真人的徒弟也没关系,才没有隐瞒地说出来。 罗传瑞一怔,“什么意思?” 关娘子将青居真人收随喜为徒的原因简单说了一遍,不过并没有说出随喜命中带劫的事儿,只说是青居觉得和随喜有缘,所以想收她这个关门弟子,却不是让随喜入道,只是学一些学术。 “能够成为青居真人的关门弟子……实在非同凡响。”罗传瑞愕然了许久,须臾才轻叹,以随喜是青居的关门弟子的身份,还能低了那什么郑家吗?“难道关炎波不知道此事?” “随喜还小,不好让太多人知道。”关娘子苦笑,含糊回道,如果被丈夫知道了,随喜的身份肯定要被他利用成为他前程道路的棋子,她怎么忍心让女儿被他利用。 罗传瑞却是明白她的意思了,本来欢喜的脸色有些沉下来。 湖湘的声音恰好在这个时候响起,“大爷,您回来了。”() ------------ 第九十三章 离开(上) 湖湘话音刚落,关大爷的身影就出现在门边,儒雅的脸庞难掩焦急和紧张,看到罗传瑞的时候,勉强才露出一个微笑。看完美世界最新章节,去眼快杠杠的。 “舅兄,何时来了西里城?怎么没来个人说一下,得好好替你接风才是啊。”关大爷笑呵呵地走了进来,很热络高兴地和罗传瑞说话,眼角余光扫向关娘子,见她眼圈发红,刚哭过的样子,心里一顿,笑容有些滞住。 罗传瑞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端起茶盅啜了一口茶,“哪敢劳烦您呢,您贵人事多担不起您的招呼。” 话里含刺,让关大爷更是皱眉,难道是惠云说了什么?“舅兄这话就见外了。” 关大爷在罗传瑞左手边的太师椅坐了下来,湖湘立刻捧茶上来。 “随喜,先回屋里去吧。”关娘子低声让随喜先出去了。 随喜面无表情地看向关大爷,给他们行了一礼,才退了出去。 罗传瑞将茶盅放了下来,斜睨着关大爷,捋了捋袖子,“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关炎波,我们罗家是不是该跟你算一算帐?” 关大爷闻言,脸色就不好看了,他最是讨厌罗家这种教训他的语气说话了,以前他们罗家看不起他,如今难道还觉得他没用?“舅兄,这话我听不懂。” “无妨,不懂就说到你懂。”罗传瑞笑了笑道。 关大爷不悦道,“今日舅兄是故意来找事儿的吧。” “若是真要来找事儿,就不是我来了。”罗传瑞冷笑地道,“当年惠云嫁给你时,你答应过什么?如今又对她做了什么?你真以为我们罗家好欺负的?真以为只是有些年没联系,就对惠云的事情袖手旁观,任由你们关家拿捏了?” 果然是回娘家说三道四了一股怒火从心口涌了上来,关大爷怒目瞪向关娘子,目光包含警告和不悦。 “我对惠云做了什么,让舅兄您如此不满?这些年来,我也不曾骂她打她,罗家难道还能含血喷人?”关大爷哼道。 面对关大爷质疑谴责的目光,关娘子只有心中苦笑。 “你还敢打她骂她?也不想想你当年时怎么落魄的,惠云愿意下嫁于你,你也就该心满意足了,可你都做了什么?关炎波,别人可以三妻四妾,你有资格三妻四妾吗?”罗传瑞厉声骂着,他虽是夫子,可也不是迂腐之人,该骂得时候就骂,该斯文的时候就斯文。 关大爷涨红了脸,“罗传瑞我敬你是舅兄才对你客客气气的,别总是拿以前的事情出来说,你们罗家当初看扁我没出息,如今倒要让你们看看,到底谁没出息。” 罗传瑞冷笑,“凭着一个女子才能升官,你能光荣到哪里去?” “你说什么”关大爷拍桌而起,气得额头青筋暴突。 “你不必激动,我说的是实情,你纳那位寡妇为妾,难道不是为了自己着想?你由着继女撒野不尊嫡姐,难道不是怕得罪了郑家?关炎波,你怕郑家,我们罗家不怕,如果你不能如当年承诺的对待惠云,不如给一封休书罢了。”罗传瑞依旧稳坐如山,丝毫不将关大爷的怒火放在眼里,声音也不高,只是一句比一句更犀利。 “休书?”关大爷瞠大眼,指着关娘子,“这就是你要的吗?有什么事儿你不能跟我说,为何要回娘家告状?” “不是惠云去告状,若她要告状,这十几年来就不会连一封信都没使人送到罗家,关炎波,你真是妄为男人,有这么为你着想的妻子还不知足,为了升官竟然连尊严都不要了,你不觉得丢脸,我都替你觉得丢人。”罗传瑞字字刺心地说道,他本来就看不起关大爷当年眼高于顶没有自知之明的傲气,如今他凭着个女人升官,更觉得鄙夷。 “你……”关大爷气极,抡起手想要打下去。 关娘子轻声喝道,“够了,大哥,别再说了。” 罗传瑞骂得爽快了,听关娘子这么一说,眉头一挑,重新端起茶盅喝茶。 关大爷却是一口气堵在胸口,恨不得上前揍罗传瑞一顿,可偏偏两个人都是读书人,又自认为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只能将瞪着关娘子,眼底的火几乎要烧了她。 “我大哥这次来西里城,是因为我娘病倒了,希望我能回娘家看望她老人家。”关娘子对关大爷眼底的怒火视而不见,声音依旧柔和地说着。 “不行”关大爷想也不想地否决,“你如今还是双身子,如何能在这路上奔波。” 罗传瑞闻言又要发怒。 关娘子急忙在他之前开口,“我已有十几年没回娘家了,如今我娘病重,若是我再不回去,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我说不行就不行”关大爷态度强硬地道。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许久,关娘子低柔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我一定要回去的。” 关大爷瞪着她,“你没听明白我的话吗?我说了,不行” “我不是在问你是不是答应让我回娘家,我只是告知你一声,今天就要启程到乌黎城。”关娘子抬头,目光与他直视。 关大爷脸色气得发紫,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关娘子的性子向来绵软,从来不会忤逆他的意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绝不会说一句不字,没想到最近却是三番四次与他作对,一家之主的尊严显然被无视了,关大爷心中怒火更炙。 罗传瑞在心底暗叫一声好自己的二妹是什么性子他当然清楚,别看她总是柔柔软软的样子,真要执拗起来,谁也没她那么硬气。 “好好得很”关大爷腮边轻抖着,“你如今可还有当我是你丈夫?” 关娘子淡笑,她爱他的时候,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她现在对他绝望了,他还能是什么? 关大爷拂袖而去。 “大哥,我收拾收拾,尽快赶路到乌黎城吧。”关娘子看着他的背影,回头对罗传瑞微笑。 罗传瑞有些怜惜地看着她,“你可有想过,如果你不顾关老妇人和关炎波的阻止回娘家,以后在关家的日子只怕会不好过。” “难道现在就好过了。”关娘子无所谓地摇头。 “让随喜一起走吧。”留着外甥女一个人在这里,他也不放心,何况随喜还没见过外祖父祖母。 且说随喜回了屋里之后,老夫人立刻就让翠丝过来传她到正屋。 随喜低着头走了进去,老夫人歪在软榻上,半阖着双眸,脸上神情莫辨,看着随喜走进来也没有露出平常的慈和笑意。 “祖母。”随喜福了福身,轻声唤道。 “刚从你阿娘那里回来?”老夫人平静地问着。 “是”随喜小心翼翼地回答。 老夫人的眼睛睁开,锐利地盯着随喜,“你大舅父都跟你阿娘说了什么?” 随喜低声回道,“只是说了外祖母的病情。” “没有其他吗?”老夫人明显是不相信,看着随喜的目光充满狐疑。 “说了没多久,阿爹就回来了,随喜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随喜眼观鼻地说着,她就知道老夫人一定好她来问话,幸好早就想好要怎么回答,不然以老夫人的精明,轻易就能看出她在隐瞒。 “随喜,我知道你与你阿娘亲近,但别忘了,你到底是姓关的,不是姓罗的,只有关家好了,你才能好,跟祖母说,你大舅父到底跟你母亲说了什么?”老夫人的声音轻缓,却让人有一种压迫感。 “祖母,随喜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随喜的语气有些委屈。 老夫人半响不说话,只是低眸看着手中的茶盅。 随喜在心里轻叹,她自然是明白老夫人的意思,是想给她一次机会,如果她说出大舅父和阿娘的对话,她依然还是老夫人疼惜的孙女,倘若不然,那她肯定会像以前一样,在这个家变得可有可无,不会再有人成为她的靠山了。 如上一世,连老夫人身边的丫环都不如。 只可惜,如果她的心愿是在关家的话,她自是会说实话,关家于她而言,只是个噩梦。 老夫人见随喜依旧不肯开口说实言,脸色已经是越来越沉重,刚想开口再警告她几句,就听到丫环来回禀,是大爷来了。 随喜有些诧异,阿爹怎么这样快就过来了? 关大爷气呼呼地走了进来,看到随喜也在这里,脸色更是难看, “怎么了?”老夫人皱眉问着儿子,明显感觉到他的怒意。 关大爷将关娘子执意要回娘家的事情说了出来,激动地将翠碧正好奉上的茶盅都打在地上,瓷盅在地上摔成碎片,发出刺耳的声音。 老夫人听了儿子的话,也是气得胸膛起伏,目光凌厉地射向随喜,“你阿娘就是跟罗家的人商量这事儿?” 随喜低头不语。 “哼”老夫人重重一哼,霍然起身,“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非要在这个时候回娘家不可” 姐妹们,五一快乐~~~ 新的月份新的开始,用力求粉红票~~~~o(n_n)o~。。 ------------ 第九十四章 离开(中)【加更】  第九十四章离开 老夫人怒气冲冲地走出上房,刚到院门的时候就见到关娘子从甬道上走来,她冷哼了一身,转身又走回了屋里。。 关大爷跟在老夫人身后也是看到了关娘子走来,沉着脸站在原地等她。 “大爷。”关娘子看到他的时候,脸上泛起微笑。 “你来作甚?”关大爷冷眼看她,语气不是很好。 “跟老夫人践行,我要带随喜到乌黎城一趟。”关娘子轻声道。 “你这是将我的话当耳边风了?你大着肚子难道还要在马车上颠簸吗?你有没想过肚子里的孩子”关大爷咬牙愤声问着。 “我会注意的。”关娘子低声回道,挺直了腰板向前走着。 关大爷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我不会让你这时候回娘家的。” “我大哥就在门外等着我。”关娘子笑得有些苦涩,他想当孝子不让她离开,她也不能不孝,明知母亲病重也不回去看望她。 推开关大爷的手,关娘子走进屋里,老夫人沉着脸挺着腰板坐在太师椅上。 关娘子行了一礼,说明了来意,“……此次我大哥专程来接我,只是希望能回去见母亲一面,十几年来音讯全无,实在过于不孝,恳请老夫人容我回娘家一趟。” 老夫人冷声道,“你有孝心自然是应该的,只是如今你是双身子,出远门不方便,何不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再回娘家去看望亲家母,相信亲家母也不希望你这个时候回去的。” “媳妇心里焦虑,若是不能亲自看到母亲安好,如何能安心养胎生产。”关娘子回道。 “你这是要威胁我?”老夫人锐利的眼神射向关娘子。 “不敢。”她只是说实话。 老夫人看着向来不会跟她唱反调的媳妇一脸的坚决,看来是注意已定了,就算她不同意也无济于事。 “惠云,你要回娘家可以,只要你保证我的孙子能平平安安生下来。”这个时候不能来强的,只能退一步说话。 又怎能保证一定是孙子呢?关娘子心中轻叹,“我一定会平安生下孩子。” “如若不然,你以后也不必进关家这个门了。”老夫人冷声道。 关娘子一怔,心底涌起无言的酸楚和失落,“媳妇明白。” 随喜咬了咬唇,怜惜地看着关娘子,阿娘……心里很难受吧,老夫人和阿爹都只关心着孩子,从来没有人考虑过她的感受,甚至还以赶她离开作威胁,他们真以为……她们那么稀罕关家的一切么? 关娘子曲膝行了一礼,牵起随喜的手离开上房,关大爷只是站在门边,目光漠然地看着她们母女。 随喜回屋里将所有的东西都打包起来,这次能离开关家,她就要想办法,让她们母女两人脱离这里,所以还是要有所准备,将重要的东西全部带走。 所以当关娘子看到随喜的那一大箱东西,还怔愣了许久,不知情的还以为是要搬家呢。 “到底带了什么,这么一大箱的。”关娘子让粗使婆子把箱子搬到大门外。 罗传瑞已经驾着马车在门外等着她们。 老夫人还让翠丝也跟着一道前去,表面上是为了添个照顾关娘子的人手,实际上如何,只有彼此心知肚明,没有点破而已。 这一去乌黎城,快马加鞭的话也要一天一夜,如今都是妇孺,加上关娘子是双身子,更是要放慢脚程,大约也要三天才能到达。 谁也没有出来送她们,老夫人和关大爷还在气头上,郑淑君至今应该还不知她们要离开西里城的事儿,所以显得有些冷清。 关娘子抬头看了一眼关家的匾额,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种不安的预兆。 “阿娘,我们赶紧上车吧。”随喜催促着关娘子。 罗传瑞乘坐的是双轮单轴的马车,就走在她们前面,而她和阿娘并三个丫环,乘坐的是后面这架舅父去租来的四轮双轴马车。 关娘子被搀扶着上了马车,强压住心中的不安,“走吧。” 随喜透过车窗看着关家的大门,此时的她从来没想到,待她下一次踏进这大门,已经是许久许久以后,那个时候,物是人非。 三天后,乌黎城,罗家。 上一世的随喜从来没来过乌黎城,更别说见过外祖父和外祖母了,所以在马车进入城门之后,她还是有些紧张起来,生怕罗家的亲戚也不好相与,到时候也不知道会不会嫌弃她,会不会排斥她…… 相对随喜的紧张,关娘子却显得很轻松,她的心情似乎比前两日要好了许多,是因为快回到罗家的关系吗? “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是很好相处的,别担心。”看到女儿紧绷的小脸,关娘子好笑地说道。 “不是还有一位小舅父吗?”随喜翘起嘴角问道,其实这三天来,阿娘已经将罗家的几位大概性子说了一遍给她听,除了两位舅母,连阿娘也不曾见过,更别说了解了。 听阿娘说,外祖母的性子很火爆,是乌黎城振峰镖局的女儿,对外祖父的斯文俊雅一见钟情,之后便让媒婆上门提亲,一开始罗家并不同意外祖父娶一个粗手粗脚的女儿为妻,外祖母一气之下,要外祖父和她比试作诗,没想到有才子之称的外祖父会败在外祖母手下,也对外祖母有了倾慕之心,于是……就这样了。 把随喜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外祖母和外祖父还有这么……曲折离奇的故事,但成功减少了她对外祖母的害怕。 外祖母应该是个挺好相处的人吧。 “你小舅父的脾气跟外祖母一样。”想起自己的弟弟,关娘子忍不住露出会心的笑容,“当年谁稍微惹了他不高兴,就抡起拳头要揍人,还是你外祖母后来狠狠把他揍了一顿,他才收敛一些,哎,转眼他也娶妻生子了。” 外祖母一共有两儿四女,在女儿当中,关娘子排行第二,罗传瑞是大哥,之后便是嫁在乌黎城的大姐,然后是她,接着是如今在京城的三妹,后面就是弟弟罗传瑱了,在西里城的范娘子最校 随喜还想问多一些小舅父的事情,马车却已经缓缓停了下来。 外面立刻传来一道兴奋宏亮的声音,“是二姐回来了?” 关娘子脸上一喜,“传瑱” 啊,原来是小舅父随喜拉开车帘看了出去,一位身材挺拔的年轻男子大步走下台阶,长得浓眉大眼的,肤色偏黝黑,眉眼带笑,看起来很高兴。 “随喜,坐好了。”关娘子拉回了随喜,“别没规矩。” 随喜吐了吐粉舌,正襟危坐,等着丫环们先下车去放下脚蹬。 外面已经传来大舅父的声音,“传瑱,阿娘没事吧。” “听说二姐回来,已经精神了许多。”罗传瑱笑呵呵地回道,焦急地问,“二姐怎么还不下车?不是说还带了随喜一起回来吗?” “你急什么”罗传瑞笑斥着。 关娘子和随喜在车里也等得焦急,终于车帘一动,湖湘笑道,“夫人,姑娘,可以下车了。” 随喜马上笑得绚烂如花,伸手小心翼翼地扶住关娘子,“阿娘,小心。” 关娘子刚露出脸庞,罗传瑱就立刻走了上来,声音压抑着激动,“二姐”伸手帮忙扶着关娘子下车。 “是……是传瑱?”关娘子泪盈于睫,几乎要认不得眼前的年轻男子了,她出嫁的时候,小弟才十来岁,如今却是完全不若记忆中的模样了。 “是我,二姐,是我”罗传瑱激动地叫着,声音有些哽咽,他小的时候最喜欢跟在二姐身边了,只有二姐最疼他,从来不会骂他,他调皮做了什么错事,也是二姐帮忙遮掩过去的。 “都认不出来了。”关娘子拿起帕子拭泪,明明是熟悉的亲人,为什么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二姐都多少年没有回家了,我们十几年没见面,肯定是认不出来。”罗传瑱的语气有些抱怨了。 关娘子失笑,罗传瑞在一旁道,“别只顾着抱怨,还不赶紧带二姐进屋里去,娘还等着呢,你站着不累,别人还累呢。” 罗传瑱急急点头,“说的没错,二姐,赶紧进屋里去吧,娘等了您一早上呢。” 关娘子也想早点见到母亲,牵起随喜的手走进大门,门外几个丫环已经去帮忙搬车上的箱子包袱。 “这就是小随喜啊?”罗传瑱这时候才注意到随喜,眼睛亮了起来,“快叫一声舅父。” 讨好人心的事儿随喜已经颇有心得,马上就甜甜地笑着,“小舅父。” 罗传瑱笑道,“怎么加了个小字埃” “你本来就是小的,还想怎样叫你。”罗传瑞不客气地拍了他的头一下。 罗传瑱哇哇叫了起来,“大哥,不要再打我的头,我又不是孩童了,像什么话啊,还在外甥女面前呢。” “你跟个孩子有什么区别?”罗传瑞嗤笑道。 关娘子摇头轻叹,“你们两个还是像以前一样,总是要打打闹闹的,大哥你也真是的,也不让一让传瑱。”本章内容转自85,85度C的咖啡,85度C的,任君品尝 罗传瑱感动地看向关娘子,“二姐,还是你对我最好。” 随喜一直含笑看着他们,眼底的笑意是真心流露出来的,她想,她会喜欢上罗家这里的。 前面因为情节因素,码得有些抑郁,后面偏轻松,语言描写方面可能有些不一样,大家尽量习惯习惯哈~ 今天是咱们副版主小意的生日,祝小意生日快乐啊啊啊~~~ 例行求粉红票~。.。 ------------ 第九十五章 离开(下)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罗家的大宅要比关家的宅子大上许多,景致幽雅,看得出一花一草都是精心照顾着的,到处透着一股学者气派。 随喜目不斜视地跟在关娘子身后走着,虽然心中好奇,但怎么也要保持大家闺秀该有的矜持和礼仪。 七弯八拐之后,终于来到罗家的上房。 刚走进院门,迎面就走来一个年轻的女子,约莫二十岁左右的样子,穿着一套白色绣暗花纹的百褶如意月裙,外罩一件杏色的夹子,身姿俊俏,模样妍媚,杏眼带笑,声音清脆悦耳,“是二姑奶奶来了。” 罗传瑱在关娘子身边附耳,“她是子菁。” 关娘子眼睛一亮,嘴角漾开一朵笑花,“女大十八变,你们两个小冤家到底还是成亲了。” 刚走近来的唐子菁正好听到关娘子的话,俏脸微红,娇嗔了罗传瑱一眼,“又在二姐面前说我什么坏话?” “别乱冤枉人,我才没说你什么呢。”罗传瑱没好气地道,眼底有浓浓的笑意和宠溺。 “他哪敢在我面前说你坏话,小时候被你打得还不够吗?”关娘子掩嘴笑了起来,唐子菁是罗老夫人的外甥女,自小和罗传瑱青梅竹马,两个是对欢喜冤家,每次见面都一定要吵架的,没想到最后结成连理,她以前就很喜欢这个玲珑剔透的姑娘了。 罗传瑱窘迫地叹息,“二姐,以前的事儿就不要提了。” 唐子菁吃吃笑着,亲热挽起关娘子的胳膊,“二姐,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我很想你呢。” “等二姐见了娘之后,你们再叙旧吧。”罗传瑞在一旁道。 “是呢,娘和大嫂都在屋里等着二姐呢。”唐子菁笑道,然后才注意到关娘子身后的随喜,惊喜地叫了起来,“二姐,这就是小随喜呢,样子可真好看,跟二姐当年一样好看。” 随喜羞涩地笑着,“小舅母。” “真乖,走走走,小舅母带你去给外祖母请安。”说着,牵起随喜的手大步往屋里走去。 罗传瑱摇头叹息,“都是当了母亲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 “还不是你宠出来的。”罗传瑞斜睨了他一眼,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难道大嫂就好应付?”罗传瑱反击道。 关娘子低低声笑了起来,初到乌黎城的那种近乡情怯因为他们兄弟依旧亲切平复了不少。她知道他们都想让她放松,不要因为这么多年没有回来,就对这里感到陌生。 他们没有说出来,她却知道他们是想告诉她,他们永远都是她的至亲。 “别让阿娘等了,二妹,我们进屋吧。”罗传瑞低头看着关娘子,眼神含着温暖的笑意,还有坚定的鼓励和支持。 关娘子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熟悉而陌生的屋子,心中又有些紧张。 随喜被唐子菁先牵着走进了屋里,一股浓郁微涩的药味扑面而来,她抬眼看向床榻,对上一双微红的眼睛。 床榻上,躺坐着一位有五十出头的老夫人,鬓角梳得很整齐,眉目慈祥温和,身上雪白的薄被盖到腰间,脸上的肌肤白皙,可是因为带了病气,显得有些苍白憔悴。 床榻旁边的锦杌上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穿着紫绡翠纹裙,眼睛细长,肤色红润白皙,有一种婉约的温雅气质。 “这就是二姑奶奶的女儿,小随喜吧。”那紫衣女子站了起来,笑着问道。 唐子菁道,“可不就是小随喜,我拉着先进来了。”然后,指着紫衣女子对随喜道,“小随喜,这是大舅母。” 随喜脸上的笑容灿烂如六月的骄阳,“大舅母。” “快过来给我瞧瞧。”床榻上的罗老夫人叫道。 大舅母叶罗氏笑了起来,“随喜过来见过外祖母。” 随喜走到床榻边,一双清澈的大眼明亮如星,也没有怕生的紧张,甜甜地对罗老夫人笑着,行了个大礼,“随喜给外祖母请安。” 罗老夫人对随喜伸出手,“快过来给外祖母瞧瞧。” 随喜从地上起来,被罗老夫人搂在怀里,“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们母女俩,那天杀的关炎波,竟然如此待我女儿和孙女。” 看着随喜精致可爱的脸蛋,罗老夫人想起二女儿小时候的模样,心中更是一阵的感慨,眼圈都忍不住发红了。 “外祖母,我们都很好,不要担心。”随喜怕外祖母太激动影响身子,急忙稚声安慰着。 罗老夫人有些气喘,说话显得中气不足,“我还不知道那厮是什么人吗?只怪我脾气太硬了,否则早让人去把你母亲接回来。” 随喜的手无意间搭在罗老夫人的脉搏上,有些诧异地看向她的双目,目暗羞明……正欲在确认一下的时候,罗家兄弟已经并关娘子走了进来。 罗老夫人震了一下,情绪更加激动起来。 “娘……”关娘子颤抖着开口,眼泪簌簌掉了下来,不顾自己大着肚子,就这样跪在罗老夫人面前。 罗老夫人的脸颊滑落两道泪痕,强忍着不去看关娘子,只有坐在她身边的随喜感觉得到她有多激动。 “娘,是女儿不孝,是女儿让您担心了。”关娘子泣不成声,十数年不曾见面,甚至音讯全无,如今见母亲已不如当年年轻貌美,鬓角都出现了银丝,到了这一刻,她才深觉自己到底多狠心,竟然为了那么一个男人,与至亲至爱的家人失去联系这么久。 罗老夫人含泪闭上眼睛,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血……是她在心底挂念了十数年的女儿…… “娘,二姑奶奶都回来了,您不是整天念叨着吗?”叶罗氏拿着衣袖拭了拭眼角,给唐子菁使了个眼色,笑着对罗老夫人道。 “就是就是,娘,您原谅二姐吧,她还大着肚子呢,里面可是您的亲外孙。”唐子菁也帮忙说着,其实她们都清楚罗老夫人心里并没有怨着关娘子了,只是面子上有些不好拉下来。 罗传瑞和罗传瑱两个人也劝着,“娘,二妹不是不想回来,是那关家的人不让她回娘家,这一次还是二妹和关炎波撕破脸才能出门的,在路上都奔波了数日,二妹是实实在在挂念着您的。” “是呢,外祖母,其实我阿娘天天都念着您的。”随喜小声地说着。 “那关家算什么东西,竟然还不准你回娘家?”罗老夫人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心中的伤心怨怒消了大半,却又听到关家不准女儿回娘家一事气得瞪眼。 关娘子泪落,到底还是因为自己当初太过执拗,是她有眼无珠以为关炎波是良人,为他不惜与家人翻脸,她落得这样的下场,是咎由自取,“不管怎么说,都是女儿的不对,若是女儿能早些来看望您,您就不会因为女儿的事气倒了……” “过去的事儿就不要提了,你起来吧,就是不顾着自己,也顾好肚子里的孩子。”罗老夫人因为动了肝火,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都歪倒在床上了。 “娘,您别激动,还是先休息一下吧。”叶罗氏急忙过来揉着罗老夫人的额头,声音急切地劝着,她是知道罗老夫人的病情的,不能轻易动怒,否则又要加重了病情。 关娘子急忙从地上起来,“娘,您怎么样了?” “我没事儿。”罗老夫人躺了下来,闭上眼睛一会儿,才慢声道,“回来了就好,就在这里住下吧,我倒要看看,关家还能将你如何了。” “娘……”关娘子哽咽着。 叶罗氏轻声对罗传瑞道,“还是赶紧请大夫过来吧。” 罗传瑞点了点头,转身就出去吩咐下人去把大夫请过来,屋里的人都安静地站着,不敢出声打搅闭着眼睛在休息的罗老夫人。 随喜就站在床柱边,外祖母的病况是她曾经见到过,当时还是她诊的脉抓的药,师父说过,这是肝火上炎,目生翳膜,如果没有仔细调理,对身子的损坏是极大的。 只是……如果她说出让她来请脉下药,怕也是没人愿意相信她。 “随喜,你不是跟青居真人学了医术吗?大夫还没过来,你且帮外祖母先看看,可否有要紧的?”罗传瑞吩咐下人去请大夫之后走回来,看到随喜的时候,想起她曾经说过跟了青居真人学了医术。 屋里几道诧异的目光都落在随喜脸上,连罗老夫人都微微睁开双眸。 随喜摸了摸额头,尴尬道,“我只是学了些皮毛……” “能跟着青居真人学些皮毛,那就很了不得了。”罗老夫人轻声开口,言下之意很明显,她也想知道随喜到底有什么能耐。 随喜只好在锦杌上坐下来,伸出三只手指按住罗老夫人的脉搏。 脉象浮躁,时急时缓,再看外祖母微黄的脸色,眼睛也是一片的赤红,她轻声开口,“外祖母这是一时气血攻心,引致肝火上炎,目赤肿痛,视物昏暗,有时还要偏头痛,只需平心静气调理一段时间,配合针灸治疗,很快就会没事的。” 不是重病,但如果心结难开,等于药石无灵。 上一世外祖母之所以会病倒医不好,很大的原因是阿娘没有回来吧。() ------------ 第九十六章 锋芒(上) 随喜说完之后,就怯怯地看向众人。 罗传瑞等人都惊讶地看着她,虽知道随喜是青居真人的徒弟,但没人真的对她的医术抱希望,可她这一番话说下来,却与之前大夫说的相差无几,这才是九岁的小姑娘,就已经有这样的能耐,假以时日若继续跟着青居真人,那该如何厉害? 不仅罗传瑞想到这个,关娘子想到的更多,心中是喜忧参半,虽然因为皇帝宠爱皇后的原因,改变过不少对女子不公平的律法,但在大多数人心中,还是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随喜若是因为青居真人而名声在外的话,将来只怕不好找婆家。 罗老夫人深深看了随喜一眼,若不是实在提不上力气,她还真想好好地夸这外孙女几句。 去请的大夫此时已经过来了,随喜退至一旁,且看看大夫诊脉之后如何说。她却能感觉有几道视线总是若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 半晌之后,大夫捋了捋胡须,说出和随喜相差无几的诊断结果。 罗传瑞的眼底闪过一抹惊喜,而其他人看向随喜的目光更多了一分探究。随喜低下头,如果不是为了想确认外祖母的病情,她还真不想做出这种出风头的事情来。 大夫到外间开药方,罗传瑞示意随喜同他一道出去。 “水煎汤临睡服,配以散剂,调养一段时日之后再看看。”那大夫将一张药方递给罗传瑞并交代着如何煎服。 罗传瑞接过之后,毫不犹豫地给随喜看。“你来瞧瞧。” 随喜心中略感诧异,那大夫也是愣住了,皱眉看着罗传瑞,脸色有些不悦。 随喜认真看着药方上面的用药,都是温和清凉补气的,虽能疏散风热但还不能对症下药,她看向正以有些蔑视的目光看着她的大夫,心中暗叹,许多人还瞧不起女子,更是绝少有女子行医的,她若是贸然开口,只怕要得罪这位看起来有些岁数且颇为自负的大夫。 “怎么?难道是我这药方有问题?”那大夫抬高了下巴,哼声问道。 “若是能再加一味密蒙花,对于清泄肝热,明目退翳会更好。”随喜低声道。 “无知小儿。”那大夫立刻就开口喝道,“药性有相克,岂能胡乱加药。” “密蒙花虽微寒,但在黄柏根着佐之,并无大碍。”随喜轻声回道,不愿和老人家起争执。 “你懂什么!”大夫气得瞪圆了眼睛,只觉得自己身为大夫的尊严被侮辱了,他看向罗传瑞,“罗大爷,您这是什么意思?若是看不起老夫,只管去请其他高人便是,如此羞辱老夫,算什么意思?” “王大夫请莫恼,我这外甥女自幼拜了一位隐士为师,略懂医术,在下原意也只是让她学学,她怎么有您老的医术高明呢,还得请您指点她才是。”罗传瑞急忙笑着解释。 王大夫哼了一声,“姑娘家学这些作甚,多看些内训女诫才是正经,罗大爷,罗家在乌黎城也算有些名望,怎么让一个女子去学医术?”语气中充满谴责的味道,就好似神圣的医术被随喜玷污了一般。 罗传瑞只笑不语,客客气气地将王大夫送了出去,回来的时候看到随喜还站在一边发呆,他笑着从她手中拿过药方,“走,进去了。” 随喜笑了笑,她学医只是为了想要救阿娘,那些什么悬壶济世当女大夫之类的,她都没有想过,如今被那王大夫这么一激,她倒是有了几分的斗志,凭什么女子就要被看不起,凭什么女子就不能学医,凭什么女子就只能一辈子留在后院那个地方勾心斗角地生活着? 走进内屋,就听到罗老夫人道,“那什么王大夫,以为自己医术很高明,这么多天过去了,也没见得好了多少,让随喜去重开一张药方吧,我情愿相信自己的外孙女。” 关娘子急忙道,“娘,随喜还只是个孩子,医术尚浅……” “是个孩子怎么了?我瞧着她比那王大夫有用多了。”罗老夫人打断她的话。 罗叶氏和唐子菁面面相觑,罗叶氏迟疑着开口,“娘,王大夫若是治不好,咱们再请一位大夫吧。” “不必,随喜就行了。”罗老夫人闭关眼睛道,“随喜,有把握吗?” 刚被激发出斗志的随喜想也没想地点头,“我一定会治好外祖母的。” 关娘子蹙眉担忧地看向她。 “随喜再去开一张药方吧。”罗传瑞笑着道,其实他也更相信随喜,她可是青居的关门弟子…… 随喜点了点头,重新开了一张药方交给丫环去开药。 罗老夫人因为头疼难耐无法入睡,催促着丫环赶紧煎药,好让她减轻头疼。 “我给外祖母针灸减缓头疼吧。”随喜想了想,觉得还是配合针灸更加能医治罗老夫人的病,相对于诊脉开药方,随喜对自己的针灸更加有把握。 罗老夫人自然是连声说好。 关娘子有些无奈地看着随喜,心里喜忧参半。 罗传瑞兄弟回避了下去,罗叶氏和唐子菁都悬着心看随喜给罗老夫人针灸。 随喜取出随身带着的锦盒,取出银针,让丫环去取来一杯烈酒,这是李尤炀曾经跟她说过的,以烈酒擦拭过银针比以火烤热更加方便,效果也是一样的。 “先把衣袖捋起来。”随喜吩咐着在床边的丫环。 “我来。”罗叶氏开口,过来亲自服侍罗老夫人,其实也是放心不下,想亲眼看着随喜下针,免得出了什么事儿。 随喜淡淡一笑,“有劳大舅母了。” 关娘子和唐子菁都有些紧张地看着随喜手里的银针,只有罗老夫人毫无一点担心的样子,催促着随喜快些下针。 随喜不再犹豫,敛起心神,在阳溪、偏历、温溜、上廉、下廉处都施了针,没多久,额头上就起了一层薄汗。 罗老夫人眉心渐渐舒展而开,慢慢地睡了过去。 罗叶氏松了一口气,看向随喜的眼神又有些不一样了。 约莫有半个时辰,随喜才收针,看到罗老夫人已经安详入睡,她轻轻绽开一抹绚烂的笑。 留下两个丫环在屋里照看着,罗叶氏挽着关娘子的手走了出来,“二姑奶奶也累了,娘这里有我们呢,您还是去歇歇吧。” 关娘子眉眼间难掩倦色,“我没事。” “二姐,您还是回屋里歇会儿吧,娘没那么快醒来的。”唐子菁也劝道。 “爹呢?”她还得跟爹请罪的。 “爹还在书院呢,今天恰好书院的学生要考试,爹这两天都回来得晚。”罗叶氏道。 关娘子在罗叶氏和唐子菁的劝说下,到底还是先去休息了,随喜没感觉到疲倦,看起来还十分精神,而罗叶氏又要去张罗家务,唐子菁便拉着她回了自己的院子。 正好唐子菁的儿子刚醒来,正在奶娘怀里呜呜哭着,见到唐子菁回来,马上就张开双臂要抱抱。 孩子大概有五六个月大,一双乌黑水润的眼睛被眼泪洗刷得更加明亮,小嘴咬着拇指,正好奇地看着随喜。 “这是随喜表姐。”唐子菁抱着儿子坐了下来,让随喜也坐到她身边,笑道,“这是然哥儿。” “表弟长得像小舅母呢,真可爱。”随喜伸出手让然哥儿抓着自己。 然哥儿蹬了蹬两条小胖腿儿,咯咯地笑了起来。 “咱们然哥儿很喜欢表姐呢,是不是?”唐子菁亲了儿子一口,笑着将他放在床上跟随喜玩儿。 然哥儿扑到随喜怀里,伸手要去抓随喜头上的珠花,随喜急忙将他抱住,躲开他的手,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 唐子菁让丫环去拿几样糕点进来,笑着问随喜,“难得到乌黎城来,这次可要住得些时日才是。” 随喜让然哥儿坐在自己腿上,“阿娘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分娩了,祖母不会让我们留在这里太久的。” “难道还能强带你们回去?”唐子菁哼了一声,“你知不知道你阿娘是怎么想的?” 随喜怔了一下,这才察觉到小舅母是在套她的话,为什么?是不喜欢她和阿娘在这里住太久,还是有别的原因?“我也不知道。” 唐子菁恨恨地道,“要是能离开关家就好了,眼不见为净,叫那关炎波去后悔。”有些话还是不能在随喜面前明说,只能抱怨着。 随喜心中诧异,小舅母也是希望阿娘跟阿爹的吗? “一会儿外祖父回来,你可一定要装得可怜些,最好能在他老人家面前大哭一场,让外祖父知道你在关家受了多少委屈,不然凭着我们嘴里说的,他还不是太相信,你阿娘是个不会诉苦的人,有什么委屈都只往肚子里吞,你若是不想你阿娘以后再受委屈,就好好在外祖父面前表现表现,知道不?”唐子菁不等随喜说什么,就已经认真严肃地吩咐起来。 随喜恍然大悟,这才是小舅母把自己带到她屋里来的重点吧。可这话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小舅父……或者是外祖母? “要……怎么表现?”随喜微窘地问道。 唐子菁笑了笑,“实话实说,还要哭着说,哭得越可怜越好。” 随喜默然…… 唐子菁还在继续说着,说了大半天没等到随喜的反应,“随喜,小舅母说的可都记着了?” “记着了……”随喜干笑回道。 ------------ 第九十七章 锋芒(中)【加更】  (中)【加更】 随喜听唐子菁说了好一会儿,肚子突然发出咕咕的声音,她怔了一下,随即涨红了一张小脸,低下头不敢看唐子菁。更新最快去眼快 唐子菁也愣住了,看向桌子上没有动过的糕点,一拍额头,“瞧我只顾着和你说话,来,先吃些糕点,我让人去给你做点东西吃。”接着,叫了奶娘进来要把然哥儿抱下去。 然哥儿好像很舍不得随喜,咿呀叫着,双手还紧紧搂着随喜的脖子。 只好边抱着他边吃糕点了,随喜连吃了好几块,肚子才没有那种饥饿的感觉。 没多久,罗叶氏就使人过来带随喜到她那边屋里去,说是要让随喜跟另外两个表哥认识一下。 唐子菁抱过然哥儿,对随喜道,“我也跟你一块儿过去。” 罗叶氏有两个儿子,一个叫罗若浩,今年十四岁,小儿子罗若衍,今年十二岁,唐子菁的然哥儿全名是罗若然。 大表哥长得都像大舅父一些,白净俊秀,眉宇间带着一股温雅的浅笑,已经是个翩翩少年郎,二表哥却是不像大舅父也不像大舅母,才十二岁而已,身形却和大表哥差不多了,浓眉大眼,总是笑眯了一双眼睛。 与两个表哥见过礼之后,随喜就乖巧地站在罗叶氏身边,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矜持的样子。 倒是衍哥儿对随喜有些兴趣,一直睁眼盯着她,嘴里问着,“这就是西里城的表妹吗?从来都没见过呢。” 浩哥儿扯了扯衍哥儿的衣袖,“不要吓到随喜表妹。” “我又没吓她。”衍哥儿嘀咕了一声,“以前只见过大姑妈三姑妈家的表妹,却不知原来还有个随喜表妹。” 罗叶氏笑斥道,“随喜这是第一次来咱家做客,你别捉弄她。” 衍哥儿悻悻然地叫道,“娘怎么也这样说。” “当初三姑**霞表妹难道不是被你吓得都不敢跟你说话了?”唐子菁笑着道。 衍哥儿嘿嘿笑了笑,“好汉不提当年勇。” 一句话把屋里的人都逗笑了,连随喜也忍不住抿嘴浅笑,抬头看向了那位二表哥。 罗叶氏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你还当年勇呢,忘记那时被你爹揍得到处跑了是吧,随喜可是你们的妹妹,在咱们家住着几天,你们要好好待她才好。” 唐子菁看了她一眼,“说不定不止住几天呢。” “二姑奶奶就要分娩,怕也住不了多久,不过将来再回娘家就能长住了。”罗叶氏嘴角微微一滞,随即又笑了起来。 “生孩子哪里不能生的。”唐子菁淡淡地道。 罗叶氏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不过因为随喜在这里,她倒不好说什么。 随喜心明如镜,眼角余光看到大舅母有些不自然的笑容,心中暗暗叹了一声,她和阿娘这样突然回来,且前路未明。她是看出来的,外祖母和两位舅父都没打算再将他们送回关家,小舅母自幼和阿娘感情深厚,自然也希望阿娘留下,可大舅母大概就不会这样想了…… 唐子菁转头看向浩哥儿,“你下了学堂,那祖父回来没呢?” 罗若浩和罗若衍都在乌黎书院上学。 “我们今天提前下课了,祖父和爹应该还要些许时候才能回来。”浩哥儿回道。 “爹不知道二姐回来了吗?”唐子菁挑眉,有些疑惑,罗老太爷平时也会念挂二姐的,怎么二姐回来了,他怎么没什么反应呢? 罗叶氏笑道,“可能有要紧事儿呢。” 唐子菁撇了撇嘴,现在还有什么事儿比二姐的重要? 衍哥儿突然问道,“娘,今天祖母怎么样了?我们还没去给她请安呢。” “是了,也不知道老夫人现在醒了没有呢。”罗叶氏站了起来,“也该去看看了,你们兄弟俩也一块儿去。” 唐子菁将孩子抱给奶娘,孩子还小,不太好去上房,免得沾了病气。 到了上房,罗老夫人还没醒,关娘子却没一会儿就过来了,罗叶氏让两个儿子跟她行了礼,关娘子早有所准备,让湖湘给了兄弟俩一人一块玉佩做见面礼。 姑嫂三人便在花厅说话,离内屋比较远,不怕吵着罗老夫人。 罗叶氏和关娘子是初次相见,显得有些陌生,唐子菁却是自幼就认得关娘子的,感情深厚,一直问着关娘子这些年的生活。 听到关娘子说起前些年的艰难,忍不住眼眶发红,“你为那关家如此付出,他们还这样薄待你,二姐,您太苦了。” “各人有各人的命,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关娘子坦然笑着。 “命不命的都是别人嘴里说的,难道您还想回去受那样的苦?”唐子菁问道。 关娘子的目光落在随喜脸上,“只有我一个人离开,我又何尝忍心舍得。” 和离也许不会有问题,但关老妇人绝对不会让两个孩子跟着她离开的,她又怎么忍心将两个孩子丢在关家,在她看不见照应不到的地方,那郑淑君又怎么会善待她的孩子。 唐子菁看了随喜恬静的脸庞一眼,心中叹息,若是换了她,自然也是不舍得,需要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才好,圆溜溜的眼睛一转,打算今晚找丈夫好好商议一下。 罗叶氏因为不熟稔的关系,显得有些孤单安静,关娘子和唐子菁说了好一阵子,才发现忽略了另一位嫂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搭了话,“……大嫂的两位公子真是一表人才,不知浩哥儿定了亲没呢?” “正在议亲,等老夫人身子爽利了就定下来。”罗叶氏眼色一动,心中有些提高警觉,她虽觉得随喜不错,但竟然是青居真人的关门弟子,当外甥女疼着便好,做媳妇的话,就不是那么合适了。 关娘子却没想那么多,只是开心地问道,“说了哪家的姑娘?” “芳里城杭大人的嫡次女。”罗叶氏笑道。 “雅士杭大人?”关娘子眼睛一亮,芳里城的杭道杭大人向来颇有盛名,深得天下才子追捧,如果能与杭家结为亲家,也是一段不错的姻缘。 罗叶氏的神色有些得意,“正是那位杭大人,刚好在书院见到浩哥儿的卷子,就亲自考了他,没想就这样入了他的眼,把最宠爱的次女许给了浩哥儿。” 罗若浩有些羞窘地转开了脸。 关娘子笑道,“那还是浩哥儿聪明,才让杭大人心喜。” 罗叶氏点了点头,看着俊美挺拔的儿子,有种与有荣焉的骄傲。 唐子菁与罗叶氏却是相处不少日子的,自然明白她在想什么,不太高兴地看了她一眼,继而问关娘子,“随喜也差不多时候能定亲了呢。” “才九岁,不急。”关娘子笑着道,不知道是不是当娘的心情都这样,她希望给随喜找最适合的婆家,绝对不能再步她后尘。 随喜羞涩地低下头,“小舅母,您怎么说到我身上来了。” “随喜的样子好,地位比那名门世家的千金小姐还让人稀罕,将来肯定能找到好婆家。”唐子菁睨着罗叶氏笑道。 关娘子谦虚了地摇头,“姻缘的事情不好说。” 罗叶氏看了随喜一眼,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见到罗老夫人身边的丫环在门外走了进来,是罗老夫人醒了,要见随喜和关娘子呢。 听到罗老夫人醒了,随喜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几人前后进了内屋,罗老夫人正在喝药,看起来精神了许多,看到她们进来,笑着让她们都坐下说话。 随喜走过去仔细观察着罗老夫人的脸色,“外祖母,您觉得怎么样了?” “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头也没那么涨疼,你的针灸很好用。”罗老夫人笑着道,怜爱地摸了摸随喜的脸,“真是个聪明的小丫头。” 随喜笑着在床榻边的锦杌坐下,将手搭在罗老夫人的脉搏上,脉象正常,甚好甚好。 “娘的脸色看起来好了许多,看来咱们随喜比那王大夫还要厉害了。”唐子菁在一旁笑着道。 关娘子还有些拘谨地看着罗老夫人,轻声道,“别赞得她忘了自己,也只是懂些皮毛而已。” “没想到随喜表妹竟然懂医术,你比那个明霞表妹厉害多了,她只会告状和哭。”罗若衍听着她们一言一语的,听出了个大概,目光好奇地看着祖母身边那个娇小柔弱的小姑娘,不禁有些好奇起来。 罗老夫人啐他一声,“你要是不欺负明霞,她还会告你吗?” 有了几个孩子在,话题显得轻松愉快,外面的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罗叶氏要去张罗晚膳,便先告退下去了。 罗若浩要回去读书,也没继续留在屋里,罗若衍虽然对随喜懂医德事儿很感兴趣,但大哥走了,屋里只有他一个男的,他也觉得不好意思,便跟着一块儿回去了。 屋里有片刻的沉默。 罗老夫人歪在大迎枕上,目光有些锐利地落在关娘子身上,“你跟我说说,接下来到底怎么打算的?” 关娘子一怔,抬头看向罗老夫人,眼底浮起苦涩的无奈。 加更~求粉红票~~~。.。 ------------ 第九十八章 锋芒(下)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听到罗老夫人的问话,随喜和唐子菁都有些紧张地看向关娘子,等着她的回答。 未等关娘子开口,罗老夫人又道,“你执意要回娘家,他们母子二人是如何说的?” 关娘子蹙眉,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开口。 罗老夫人哼了一声,“都到了这个地步了,难不成还想替他们遮掩什么?” “女儿并无这样想,只是不知该从何说起。”关娘子苦笑,她真的已经没再想着该怎么替关炎波圆脸面了。 “祖母说,阿娘若是不能保证将来平安生下弟弟,就不准回家。”随喜知道阿娘有太多的苦无法启齿明讲,便大胆地抢了话头,反正在别人眼中,她还只是一个小姑娘,没人会对她这种没有礼貌的事情太多谴责。 罗老夫人的脸色沉了下来,冷哼道,“不准回家?他们算个什么东西你们母女俩就不要回去了,以后住在罗家。” “娘,如此一来,关家那边的怎肯罢休。”罗叶氏低声道。 “不肯罢休又如何?难道我们罗家就好欺负的?该是他们担心我们不罢休才是。”唐子菁声音含怒地开口。 罗老夫人点头,“子菁说的是,我们罗家还没找他们关家算账呢,何时轮得到他们压一头的。” “二姑奶奶到底还是关家的夫人,且如今是双身子,于情于理,我们罗家都不是占理的那方啊。”罗叶氏看了关娘子的肚子一眼,轻声道。 “他们关家宠妾灭妻还能占理?”唐子菁嗤笑道。 罗叶氏看向关娘子,“二姑奶奶都不曾说什么,我们也不好强人所难啊。” 唐子菁道,“二姐肯定也不想回去了。” 罗老夫人挑了挑眉,脸色有些沉重,“你们先下去吧,我跟惠云单独谈谈的。” 唐子菁马上就站了起来,给随喜打了个眼色,“娘,那我们就先出去了。” 罗叶氏有些无可奈何,不是她不愿让二姑奶奶长住在这里,可到底名声有损,将来对罗家和她两个儿子的前程都有些影响啊,唐子菁只念着旧情,却没为自己的儿子着想,也不知该说她重情义还是太天真的好。 随喜跟着唐子菁来到外间,罗叶氏跟在她们身后出来,看着唐子菁欲言又止,却只是叹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地坐在一旁。 也不知道罗老夫人和关娘子在说什么,大半个时辰过去了,也没有动静。 外面晚霞晕染着半边的天空,罗老太爷和罗传瑞兄弟也回来了。 罗老太爷虽已近知天命的年纪,看起来却依然健壮硬朗,身材瘦长,两鬓灰白,沉稳儒雅的气质,是个睿智稳重的学者。 罗传瑞兄弟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看到唐子菁和罗叶氏都坐在外面,都狐疑地看向内屋的门帘。 “爹,您回来了。”罗叶氏和唐子菁都站起来见礼。 随喜站在唐子菁身边,睁大了眼睛怯怯地看着罗老太爷,声音虽小却足够能传进各人耳中地叫了一声,“外祖父。” 罗老太爷脸上闪过一抹诧异,低头看了眼随喜,又转向罗传瑞。 “她就是二姐的女儿,随喜。”罗传瑞道。 罗老太爷微眯起已有些岁月痕迹的双眸,眼角的皱褶加深,若有所思地看着随喜,却什么也没说。 随喜有些紧张,想起唐子菁交代过自己要在外祖父面前尽量可怜一点,可如今看来,就算她坐到地上去嚎啕痛哭,外祖父也不会多说什么的吧。 厚重的门帘微动,关娘子撩起了竹帘。 外面的人都抬眼看了过去,却见关娘子浮肿着双眸,明显是刚刚哭过的,此时正怔愣地看着罗老太爷,眼泪又涌了上来,“爹……” 罗老太爷身子一僵,沉静的脸庞终于有些浮动的情绪,但很快平静下来,低声说了一句,“你母亲醒了?” 关娘子强忍着心中的伤感,哽咽点头,“醒了。”侧开身子,让罗老太爷走了进去。 随喜跟在最后走了进去,就站在最不惹人注意的角落,看到外祖母的眼睛也是有些红肿,也不知刚刚和阿娘谈了什么、 罗老太爷走到床沿坐了下来,脸上带着关切询问罗老夫人,“好些了吗?” “好了许多,随喜帮我针灸了。”罗老夫人浅浅微笑,和罗老太爷四目相对的时候,有一种深沉安静的温情在两人之间流转着。 罗老太爷点了点头,随喜会医术这件事他早先在长子那里听说了,本来还抱着狐疑的态度,不过见到老伴气色好了不少,心里才开始信服。 关娘子目光颤颤充满愧疚地看着罗老太爷,“爹……是女儿不孝。”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罗老太爷挥了挥手,“如果当初我有阻止你,也许不会有今日,你安心在家里住下吧,其他的事情,我会安排的。” “曼卿,你去把惜云居整理出来,让二姑奶奶和随喜搬到那儿去住。”罗老夫人突然就吩咐罗叶氏。 屋里各人闻言,反应都不一,罗家兄弟和唐子菁都露出惊喜的愉悦,只有罗叶氏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惜云居……那是关娘子未出阁以前住的院子,自从她下嫁到关家之后,罗老夫人就让人把那院子锁了起来,这么多年,都没去打开过,如今突然吩咐打开收拾,究竟是什么意思并不需要明问了。 罗叶氏没想到老夫人会这么快就原谅了二姑奶奶,难道以后真要让一个出嫁之后被休回家的姑奶奶住在家里? 关娘子显然也没想到罗老夫人会突然这么吩咐,不敢置信地瞠大了眼,随后才想起这是母亲打算原谅她这个女儿了,所以愿意让她回到以前的院子,一时心里酸涩感动,眼底又浮起水雾。 罗叶氏只能指望罗老太爷开口了,谁人不知罗老太爷最是注重脸面名声的。 谁知,罗老太爷听了老夫人的话,竟露出一丝微笑,“嘴硬了这么多年,还是放不下心。” 罗老夫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再怎么也是我女儿。” “嗯,嗯”罗老太爷捋着胡须笑了起来,转头对罗叶氏道,“这两日就加派点人手收拾出来,缺了短了的赶紧补齐。” 罗叶氏眼底闪过一抹失望,嘴上却道,“是,媳妇会尽快办妥的。” 罗老太爷夫妇相视淡笑,就这么轻易原谅狠心十数年来没有联系的女儿,并不是他们真的不生气不愤怒,只是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样的,看到女儿如今的下场,他们难道还要落井下石,再让女儿更加痛不欲生吗? 世间唯有父母心,才能无限制地包容原谅儿女犯下的错。 接着便是家宴,随喜能感觉到罗家每一个人都是真心地接纳她和阿娘,虽然大舅母并不是很热情,但也没有摆脸色,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就这样好了,让阿娘留在这里不要再回那个关家,她睁开眼睛这么久,今晚是第一次看到阿娘笑得那么快乐开心。 家宴过后,两位老人家也没留关娘子母女说话了,罗老夫人毕竟还在病中,需要多休息,随喜也赶了几天的马车,又费了精神给老夫人施针,此时已经是筋疲力尽了,眉眼间都是困顿的倦意。 第二天,唐子菁一早就来找关娘子一同去给罗老夫人请安,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大好的原因,罗老夫人今日的气色比之昨日又好了许多。 随喜在罗老夫人服药之后继续给她施针治疗,等罗老夫人沉睡过去之后,唐子菁便和关娘子出了上房,两人好像有说不完的心事似的。 将银针收拾进了锦盒,随喜看了安稳入睡的罗老夫人一眼,低声交代丫环,等老夫人醒了就去跟她说一声。 听说二师兄就在乌黎城,她应该去见一见才是的。 刚出了内屋,却被告知,罗老太爷在书房等着她,要她去书房一趟。 只好随着来传话的丫环来到罗老太爷的书房。 罗老太爷今日没有去书院,穿了一套灰色的长衣,很朴素的穿着,比昨日见到的多了几分的亲切,看到随喜走进来,他指了指旁边的太师椅,“坐。” 随喜行了一礼,才有些忐忑地坐了下来。 “听你大舅父说,你是青居真人的关门弟子?”罗老太爷端坐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看着随喜的目光平静而温和,没有昨日那种严肃的凌厉。 随喜点了点头,“是。” “只是跟他学了医术?”罗老太爷继续问道。 “还有学了写字。”随喜小声道。 罗老太爷眼睛一亮,指了指桌案上的笔墨,“写几个字我看看。” 随喜一怔,走过去执笔写了几个字。 “基本功不足,笔画不够流畅,明年就要到书院去学功课了,若是有一点基础会学得轻松一些,以后你每日辰时都到这儿来,我教你练字,你阿娘写了一手好字,你不能输了给她。”几个女儿就数惠云的资质最佳,只可惜……如今有随喜这么聪慧的外孙女,也能圆了他的心愿吧。 作为一院之长,他从来不认为女子就该输给男子,只要资质佳有恒心的,他都会倾尽一切去教导。 随喜满眼的诧异,僵硬地点了点头,有点不太明白外祖父到底是想作甚?是什么意思? 这两天因为一些私事影响,导致速度慢了很多,很抱歉,会尽快恢复的,到时候就能多更了。() ------------ 第九十九章 置死(上)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就这样在罗家住了下来,晃眼就是十天过去了,罗老夫人在随喜的治疗下,也日渐康复,肝火已经清泄,翳膜也消了,视物不再昏暗,这让罗家上下都感到十分高兴,大家因此对随喜的喜爱也深了几分。 而随喜每天都要跟着罗老太爷学习练字两个时辰,写出来的簪花字已有几分秀丽之态,连罗老太爷都称赞她资质尤胜当年关娘子。 也许生活太过轻松惬意,随喜都忘记了要回关家的事儿了,不过倒没忘记跟大舅父打听二师兄的落脚处,悟悔就在乌黎城的连庆道观里,因为连庆道观这些天有一场事要做,所以请了居士林好几个道士过来帮忙。 罗老太爷知道随喜跟悟悔是师兄妹,所以特意准了一天不必练字去连庆道观。 随喜便带着平灵出门了,罗老夫人还怕她人生地不熟,安排了自己专用的马车送随喜去了连庆道观。 连庆道观就掩映在树林苍翠茂密的五里山半山腰上,各式树木层层落落,混交成林,有一种静谧的幽雅。 悟悔得知随喜来找他,马上把手上的活儿扔给了别的道士出来见这位小师妹。 会客厅里,随喜捧着茶盅,目不斜视地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厅里有两个小道士正好奇地打量着她,被平灵瞪了两眼,才悻悻地退了下去。 “姑娘,我们是不是不回西里城了?”见周围都没有人了,平灵才小声地问随喜,这几天她见夫人和姑娘似乎在罗家过得挺开心的,根本没有要回家的意思,她犹豫了许久,一直没机会问姑娘,如今难得姑娘有空听她说话了,总算能问个清楚。 “你很想回去了?”随喜笑着反问。 平灵马上就道,“姑娘在哪里,奴婢就在哪里” 关家没有家生子,平灵也是关娘子买来的,对她而言,随喜就是她的主子,主子在哪里,哪里就是她的家。 随喜笑着颔首,“乌黎城不错,并不比西里城差。” “奴婢也觉得这里不错,不过翠丝姐姐却暗里跟奴婢打听了好几次,她不好跟夫人问起,总想着试探姑娘您的语气。”翠丝是老夫人特意指来服侍关娘子的,本来就跟随喜亲近,只不过到了罗家之后,总是有意无意地被冷了起来,没什么机会接近随喜身边。就是关娘子身边,也有两个罗老夫人派去的妈妈照顾着。 想起对自己向来尽心照顾的翠丝,随喜心底闪过一丝愧疚,故意将她晾着也是没办法的事,“她若是再问起,就说要看夫人的意思。” 平灵轻声应是。 悟悔的声音在外面传了进来,“小师妹” 随喜笑着站了起来,就看到悟悔圆圆的身子大步地走了进来,看到她的时候,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什么时候来了乌黎城?师父知道你来了吗?” “前几天陪同我阿娘一道来的,还没来得及跟师父说呢。”随喜笑着回道。 “差点忘记了,你外祖父就是乌黎城的,前些日子我还遇到你外祖母呢,原来是她来听我讲道,无意间听到罗家的二夫人说到你的名字……”悟悔让随喜坐了下来,跟她说起如何跟罗老夫人提起她的经过。 其实一切真的只是巧合,若她没有山上拜青居真人为师,二师兄又怎么会认识她?小舅母在跟外祖母提起她的时候,二师兄又怎么会注意到? 只是改变了一点源头,许多过程都会跟着改变的,而她最想改变的是结果。 “……不过,我怎么听说,你们关家和罗家从来没联系的?小师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悟悔关切地问。 随喜笑道,“之前的确疏于联系,不过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听说了外祖母身体有恙,我们就立刻赶来了。” 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悟悔虽喜欢打听小八卦,却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见随喜不愿多说关于家里的事情,他也不再多问,只是说起了自己在这边的事情,“再过几天我就要回西里城了,你可要和我同道?” 她根本没想过要再回去,“外祖母还没完全康复,怕是要多留些时日。” “罗老夫人可有要紧的?如果有需要,不如请师父出马。”悟悔笑嘻嘻地道,“不过师父说过小师妹你天赋异禀,应该没问题才是。” 每次和二师兄再一次,就算再心情不好,也会被他多变的表情逗得大笑,“二师兄,你别以为这么称赞我,我就不会告诉师父,你是在这边偷懒不想回去。” “你怎么知道?”悟悔瞪圆了眼。 随喜笑道,“原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悟悔哇哇叫了起来,大喊奸诈,“小丫头,谁把你教坏了。” 连平灵都被他搞怪的表情逗得扑哧笑了出来。 随喜笑着保证不会跟青居说,“不过今日是来跟二师兄您求几样药草的。” 她知道三个师兄其实都多少懂些医术,平时总会赠医施药,她想到阿娘就要分娩了,有些东西还是早些准备着好。 “没问题,这五里山到处都是宝,我让人采了许多呢,你要什么样的?”悟悔拍着胸膛问道。 随喜念了几样药草的名称。 悟悔闻言,胖乎乎的脸庞有些涨红,“你……你要这些作甚?”都是用于女子生养上的,怎么看小师妹都还没需要用得上。 “这个……请恕随喜不能告知,二师兄,你能帮我找齐这些吗?”当初下山的时候,她只带了虫草和人参,大意疏忽了这些能助阿娘顺产和分娩后各种症状需要用到的药材,她是能让罗家的丫环去帮她买,只是怕让别人多加猜忌,情愿自己来找二师兄要。 “你要是不急着要,明日我让人给你送去。”他平时又不会去给妇人看这种病,怎么会备着这些药材。 随喜知道这个有些为难二师兄,不过她实在没办法,“那就麻烦二师兄了。” 悟悔伸手想像平时一样拍随喜的头,却见到旁边的丫环瞪圆了眼睛看着他的手,有些尴尬地手了回来,“跟二师兄客气什么,不过,小师妹,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要记得跟师兄们说,我们可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怕是听说了关家的一些事情了吧,随喜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我知道,现在我还能应付。” 悟悔呵呵地笑了起来,“那就好。” 师兄妹聊了没多久,就有小道长来请二师兄去主持道法,随喜看了看天色,也告辞离开了连庆道观。 回到罗家的时候,刚好是午膳时间,关娘子和唐子菁被罗老夫人叫去了上房一起吃饭,随喜还没回自己屋里,也被叫了过去。 罗叶氏的两个儿子也在,罗若衍见到随喜回来,马上就露出欢悦的笑容,“表妹回来了。” 随喜笑着跟他们见礼,笑容不冷不热,保持着一定的矜持。 罗老夫人笑着招呼她坐到身边,问起去找悟悔的事情。 “二师兄还要忙,所以就不敢多打搅。”随喜回道。 “还多亏了悟悔道长在我面前提起你,否则我也不会使人去打听,也就不知道你们母女俩过得那样委屈了。”罗老夫人感叹道,对悟悔心存感激。 关娘子愧疚低头,“让娘担心了。” “你二表哥一直在打听着你,你再不回来,我们都被问得耳朵生茧了。”唐子菁见关娘子面露哀伤,立刻就转移了话题。 罗老夫人笑了起来,指着衍哥儿对随喜道,“不知道去哪里听说了你是青居真人的徒弟,嚷嚷着也要拜真人为师呢。” “随喜表妹能当真人的徒弟,为什么我不可以?”罗若衍仰着头问。 唐子菁笑道,“随喜既然已经是关门弟子,就说明人家真人是不会再收徒弟的了,你还是赶紧死了这份心,免得你母亲听到了,又说你不学无术。” “我想跟真人学武功。”罗若衍委屈地道。 “你从哪里听说青居真人会武功了?”罗老夫人没好气地问道。 “青居真人还有不会的事情吗?”罗若衍瞪圆眼睛问道。 罗老夫人和唐子菁笑了起来,笑骂了一声,“真是稚子” 罗若浩拉了拉弟弟的手,“别胡说八道了,好好读书考取功名才是正经。” “什么时候学武功不正经了?”罗若衍大声问道。 “好了好了,赶紧用膳吧,你们父亲回来又要考你们了,用膳之后就赶紧回去读书。”罗老夫人招呼大家入席。 罗若浩倒是没什么反应,罗若衍却苦了一张脸,好不容易书院放他们一天休息,回家了一样要读书做功课,那还不如刀书院去,还有一大群同窗可以互相说笑。 刚动筷子没多久,就有丫环进来回禀,是西里城的关家那边来人送信了。 关娘子眉头一蹙,让丫环将信拿了上来。 “说了什么?”罗老夫人淡淡地问。 随喜屏息看着关娘子,想观察她脸上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归期到矣。”关娘子微微浅笑,低声回道。() ------------ 第一百章 置死(中)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归期到矣?是关老夫人和关大爷来信催她们母女快点回去吧随喜在心里冷冷一笑,却见关娘子神情淡漠地收了信,对大家浅浅笑道,“继续吃饭吧。” 罗老夫人笑着点头,“吃饭吧。” 关娘子眼底终究还是蕴上了轻愁。 午膳过后,关娘子陪着罗老夫人聊了一会儿的家常,都没有再提起关家来信的事,好像这事儿被揭了过去。 服侍罗老夫人午歇之后,关娘子便带着随喜回了惜云居,唐子菁本想跟着去,但不知想起什么,脸色有些沉重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阿娘,我们真的不回去了?”刚进了屋里,随喜就有些迫不及待地问关娘子,别人看不出阿娘的异样,她却是能看出来的,她清楚阿娘放不下什么。 关娘子秀眉轻蹙,从怀里拿出那封信放在桌面上,轻轻一叹,“如果不回去,关家又怎会就此罢休。” “那该怎么办?真的回去吗?”随喜嘟嘴问道,想到又要回到那个地方,心里是充满了抗拒。 关娘子一阵的沉默,然后轻声道,“我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了。” 随喜心中也是有些挫败,阿娘纵使有心要和离,也无法狠下心将她和即将出世的弟弟留在关家,到最后,阿娘还是会回到关家的…… 到底该怎么办? 旁晚的时候,罗老太爷回来,将关娘子找了过去,原来关大爷还给他也写了一封信,言语之间颇有抱怨关娘子不懂规矩的意思,但还是跟罗老太爷保证,一定会善待关娘子,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关娘子正室的位置。 罗老太爷找了关娘子,就是想问问她的意见。 “……若还想留在关家,就必须在这两日回去,若是不想,你能忍心将随喜和即将出生的孩子留在关家,自己离开吗?”罗老太爷沉声问着关娘子。 那肯定是不愿意的郑淑君怎么可能善待她的孩子 罗老夫人欲言又止,这是个必须考虑的关键之一,她不希望女儿回到关家去受委屈,但也不忍心自己的亲外孙认别的女人为母亲。 “我回去吧。”关娘子苦笑,她不能放弃自己的孩子,只能放弃自己。 随喜又惊又怒地惊呼,“阿娘,难道还要回去受那个郑淑君的气吗?” 关娘子抚着肚子,低声轻喃,“我没办法……” “除了跟关家妥协就没别的法子了吗?”罗老夫人怒声问道,胸口剧烈起伏着。 随喜忙走过去,“外祖母,您不能动气。” 罗老太爷也急忙道,“这只是在商量,你别急别气,总有法子的。” 关娘子有些哽咽地道,“娘,您别动怒,这就是女儿的命啊。” “什么命,我偏就不相信命”罗老夫人哼道。 罗老太爷怕老夫人又动怒,对关娘子道,“此事明日我再与你大哥他们再好好商议,你且先回去吧。” 关娘子忧心看了罗老夫人一眼,如果有别的办法,她也不想回去关家,但前提必须是随喜和肚子里的孩子都能够跟着她,关家又怎么肯答应,如果她肚子里的是男丁,那就是关炎波唯一的儿子了…… 长子长孙,怎能轻易就让她带着离开? 这一晚,随喜辗转难眠,苦思冥想到底有没有个办法让她和阿娘都脱离苦海,可是不管她怎么想,都想不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除非她和阿娘离开罗家,然后逃到一处没有人认得他们的地方,这样一来,且不说阿娘如今大着肚子不能奔波,真的逃了,阿娘就是有罪在身了。 第二天醒来,随喜眼底下面有一圈黑影,关娘子见了,满心的酸涩和心疼,并暗暗下决心,为了女儿和母亲的这份担心,她也要争取一下才行。 她给关大爷回了一封信,信中婉转表达了自己想要和离的决定,并希望让孩子跟着她在罗家,等将来孩子长大了,有照顾自己的能力,才让孩子回关家认祖归宗。 将信送出去之后,压在心头的大石好像一下子搬开了,心里一阵的轻松,罗老夫人知道女儿的决心后,也感到欣慰,最高兴的自然是随喜了,虽然她知道关家不可能会答应阿娘的要求,但只要阿娘有了决心,什么事情就变得有希望了。 谁知道信刚送出去没多久,罗传瑱就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怒的消息。 原来自从关娘子回了娘家之后,唐子菁就让罗传瑱暗中使人去留意关家的情况,知己知彼,才有掌握主动权的机会。 “……那小妾有了身孕,郑城主亲自来了关家,关炎波还答应要将那女子扶为平妻,这次来信要二姐回去,不是担心二姐的生产,而是要二姐去喝那女人的敬茶,有郑家的人在关家,他们肯定想着二姐不敢有什么意见,简直是欺人太甚了。”罗传瑱满脸愤怒,双手紧握成拳,如果那关炎波在他面前,肯定要被他揍得满地找牙。 纵使有了和离的心,听到这个消息,关娘子还是有一种晴天霹雳的打击,关炎波……到底将她置身何处?如此羞她辱她,到底还有没有念一点旧情? “那就什么都不必说了,关家是不用回去的。”罗老夫人听了罗传瑱的话,反而更加镇静,本来就对关炎波没有什么期待,不管他做出再过分的事情,也都是意料之中的。 “没错,不管他们同意或者不同意和离,都不必再回去了,二姐,你只管安心住在这里。”唐子菁道。 关娘子的脸色有些发白,但还算冷静,看着罗老夫人和唐子菁关切的眼睛,缓缓地点头。 随喜在旁边听着关大爷的所作所为,虽是面无表情,心中的怨恨却是深了几分,前世失去阿娘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清晰如昨日,一定要……改变阿娘的命运才行,绝不能再让他伤害阿娘。 去书房的时候,随喜的心情还不能完全平复,一张白皙精致的小脸隐含着悲怒,罗老太爷端坐在书案之后,目光睿智地盯着随喜,没有像平时一样让随喜先写上几个字给他看,而是让随喜坐了下来,好像在酝酿着该怎么问随喜的话。 随喜正襟危坐,不知道外祖父要跟她说什么。 “随喜,关家如今在西里城今非昔比,你清楚否?”罗老太爷沉声问道。 “是,可那又如何?关家的风光与我阿娘都没有关系。”随喜回道。 “你还是孩子,不知道其中利害关系,如今你只是心疼你阿娘,不希望你阿娘回关家受委屈,将来待你长大之后,说不定会怨她。”罗老太爷叹息道,在他看来,随喜还想得不够长远,等她将来长大了,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讲究的是门当户对,没有关家给她当娘家,她怎么找到好的夫家,在夫家又怎么得到尊重? 只有青居真人的关门弟子这个身份还是不够的,也是不一样的。 随喜认真地看着罗老太爷,以一种不符合年纪的语气道,“外祖父,我是清楚明白阿娘离开关家之后,于我而言代表的是什么,我现在还小,暂时不必去考虑以后的事情,但就算阿娘不离开关家,就算我还是关家的嫡女,又有何区别?凭着郑家如今的举动,将来迟早有一天会让我们母女俩从关家变得可有可无,与其将命运交给别人去左右安排,为何我们不能自己争取想要的生活?现在都过得不好,又怎么说以后。” 罗老太爷有些惊异地看着随喜,很快脸上露出赞赏的微笑,“你是个懂事的小姑娘,你母亲有你这么为她着想,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也值得他为她们母女俩奋力跟关家斗上一斗。 “外祖父是不是有办法让阿娘离开关家?”随喜惊喜地看向罗老太爷。 “由我们罗家去跟关家提出和离的要求比你母亲自己提的容易,关家若是不肯答应,那就到官府签绝义书。”罗老太爷道。 签了绝义书……那就真的跟关家一刀两断,从此恩怨两清了。 “外祖父……”随喜眼圈微红,感激地看着罗老太爷。 “今日就不必练字了,回去陪你阿娘吧,我要和你大舅父出去一趟。”罗老太爷站了起来。 随喜起身行礼,目送罗老太爷离开书房后,眉头才舒展而开,眉眼愁意减轻不少。 谁知他们这边还没去人跟关家提和离的事情,关大爷却就亲自来了西里城。 罗老夫人虽不愿见到这个人,但到底还是强忍着心中的厌恶在大厅接待他,关大爷的来意很明显,就是要接关娘子和随喜回去,家里的产房稳婆已经准备好了,要关娘子早些回去待产。 “到底是要我回去待产,还是去看你将郑姨娘扶成平妻?关炎波,你还想羞辱我到什么程度才满意?”听完关大爷的话,关娘子忍不住提升质问。 关大爷一怔,诧异瞪着关娘子,她竟然都知道了?随即马上恢复温文的脸色,“这是两码事,不用放一块儿说。” “怎么就是两码事?算了,我们还是和离吧。”关娘子脸上如蒙上一层寒冰,冷冷地道。 “不可能”关炎波大声拒绝。 今天尽量加更() ------------ 第一百零一章 置死(下)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不可能也得和离”罗老夫人冷冷地哼了一声,正眼也不瞧着关大爷。 关大爷最受不了罗家的人以这种嘴脸对待他,好像他仍旧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声音也强硬起来,“我若是不同意,你们还能奈我何?休想我写休书。” “你若是不肯写休书,那就到官府去签义绝书。”关娘子淡淡地道。 “你还要跟我义绝?”关大爷脸色大变,他真没想到关娘子会有这样的决心,他是笃定了妻子不会离开他,不会离开关家才这么肆无忌惮地要求她答应自己的要求,从来没想过她会离开自己。 “昨日我已经去信给你,和离之后,随喜和这孩子暂且跟在我身边,等他们长大一些,再回关家去认祖归宗。”关娘子放软了语气,略带恳求。 “你休想”关大爷咬牙切齿地道,“你想和离?可以,等你把孩子生下来送回关家,我立刻休了你,但你这辈子永远也不能见两个孩子,罗惠云,你不要以为没了你,我会怎样,就算没有你,我一样过得快活自在。” 关娘子听了他的话,不怒反笑,嘲弄道,“你怎么会不快活,没有了我,还有郭姨娘还有郑姨娘,在你心目中,她们远远比我更重要,没有了我,你的前程更是一片光明。” “说来说去,你也就是不愿意我纳妾”关大爷脸色稍微好转,原来只是嫉妒了,并不真的对他没有感情了。 “你纳妾与否,跟我没有干系,但是我绝对不会同意你说的话,就算和离了,随喜也是我的女儿,还有我这即将出生的孩子,我绝对不会把他交给郑淑君的。”关娘子冷声道。 “那你就休想和离”关大爷脸色又冷了下来。 “你愿意给一纸休书就给,不愿意的,我们也不强求,但今也别想带走惠云和随喜。”罗老夫人斜睨着关大爷,冷笑着开口。 “我倒要看看,你们罗家能奈我何”关大爷伸手拽住关娘子的胳膊,对罗老夫人道,“一日没有休离,她罗惠云就是我关家的人,你们罗家难道还能怎样?” 说完,扯着关娘子往外面走去。 罗老夫人气得颤抖,对唐子菁叫道,“快拦住他” 门边的婆子急忙挡住去路,唐子菁走过来要拉过关娘子的手,“你简直就是蛮不讲理,放开我二姐的手。” 关大爷死拽着不放,用力将关娘子扯到身后,怒瞪着唐子菁,“我带回自己的妻子怎么是不讲理,要说不讲理,你们罗家才是不可理喻” 随喜看到关娘子脸色已经有些发白,立刻扑了上来,“放开我阿娘,放开我阿娘” “逆女”关大爷抬脚要踢向随喜,幸好唐子菁眼明手快将随喜拉开,否则肯定是要一脚踢中胸膛。 “你还是不是人,竟然打自己的女儿。”唐子菁怒声问道。 罗老夫人见随喜没事,才松了一口气,心中对关大爷更加厌恶愤怒,“你给我滚我们罗家要不起你这样的女婿,给我滚” 关大爷哼了一声,更加用力拉着关娘子往门外走去。 随喜听见关娘子呻了一声,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肚子,她脸色一白,失声大叫,“你住手,住手,阿娘有了身孕,你不可以这样对她。” 关大爷脚步迟疑了一下,回头却看到关娘子满脸痛苦地叫了起来。 “好痛”关娘子几乎脚软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冷汗从她额头冒了出来。 “怎……怎么了?”关大爷急忙松开她的手,有些愕然地问着。 罗老夫人被丫环扶着走了过来,看到关娘子裙摆有血迹流出,吓了一跳,“快,快,是动了胎气,赶紧去找大夫。” “外祖母,家里不是已经请了两个稳婆吗?也赶紧请过来。”那种就要失去最重要的人的感觉像一张不能透气的黑幔罩在随喜的心,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双手有些颤抖地搭在关娘子脉搏上。 她不能失去阿娘…… 她重生了一次,不是要来经历再一次失去阿娘的痛苦,而是要来改变这种命运的安排,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勇气承受一次那样的死别。 关娘子用力抓住随喜的手,忍着痛强笑道,“阿娘没事,只是要生了……” 关大爷闻言一惊,“怎么现在就要生了,不是还有一个月吗?” 话音刚落,就收到数道谴责含怨的目光。 但大家现在都没时间去谴责关大爷,全副心思都放在关娘子身上,“快将二姑奶奶抬回屋里。” 随喜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这个时候不能慌了手脚,阿娘绝对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几个粗使婆子小心地抬起关娘子,裙子染上触目心惊的血水。 随喜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脚有些虚软地跟了上去,走几步又回过头,目光清寒地看着关大爷,声音从所未有的冷冽,“你最好祈祷我阿娘能平安无事,否则我会更恨你” 关大爷震惊地看着随喜,这是他第一次在随喜脸上看到毫无遮掩的恨意。 女儿恨他……他这时候才知道,心里又怒又惊,张口想大骂,却见随喜和罗家的人已经大步出了大厅的门。 将关娘子送回了惜云居预备好的产房之后,已经请在家里的稳婆很快就赶来,撩开关娘子的裙子察看了一下,“宫口已经开了两指,是要生了。” 那就是早产了……罗老夫人身子有些不稳,幸好被唐子菁扶住。 “会不会有什么事?”罗老夫人强作镇定地问道。 两个稳婆相视一眼,低声道,“只能听天由命,老夫人,二夫人,你们还是到外面等着吧。” 唐子菁扶着罗老夫人出去,“随喜,我们出去吧。” 随喜摇了摇头,走到床榻边握着关娘子的手,声音坚决地道,“我要留在这里陪着阿娘。” “姑娘,您还是出去吧,这里不适合您在这里。”哪里有未出阁的姑娘家留在产房的。 “你们快点给我阿娘接生别理我。”随喜抬头冷冷地看着两个还没动作的稳婆,“我阿娘要是有什么闪失,为你们是问” 罗老夫人看了随喜一眼,“由着她去吧。” 随喜紧紧握着关娘子的手,在她耳边哑声道,“阿娘,您一定要平安生下来,不要离开随喜。” 关娘子虚弱地笑着,“别担心,阿娘不会有事的。” 话虽这么说,但生产过程并不顺利,胎儿的位置不对,又是早产,关娘子的身子也不是很强壮的,如果不是一直用人参补气,根本无法坚持下去。 关大爷在外面也来回度步,每次听到关娘子的大叫都想冲进去,后来被罗老夫人赶了出去,连外间大厅也不让进来。 他更是焦急了,孩子可千万不要有事才好关大爷瞪着那些在挡着他路的婆子,愤愤地想着。 屋里不断地端着血水出来,又端着热水进去,他的心也被提了起来。 好像没有听到妻子的声音了……不知道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闻讯赶来的罗老太爷父子三人从院门走了进来,一眼便瞧见站在甬道上的关大爷。 “岳丈,您来得正好,这几个贱妇不让我进去,惠云要生了,我得进去看看。”关大爷脸上一喜,以为岳丈大人一定会站在他这一边。 罗传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还有脸站在这里?” 关大爷看也不看他,只是恳切地看着罗老太爷。 罗传瑱在罗老太爷耳边道,“爹,不必理会他,我们赶紧进去瞧瞧吧。” 罗老太爷扫了关大爷一眼,抬脚就走上台阶。 关大爷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了,这罗家的人简直都是蛮不讲理的 屋内突然就尖声叫了一句,“二姑奶奶血崩了” 什么?关大爷大惊,血崩? 罗老夫人和唐子菁闻言,快步地走进产房里面,随喜脸色灰白,眼中悬泪,“阿娘,阿娘……您一定要坚持住。” 稳婆脸色凝重地对罗老夫人道,“胎儿位置不正,二姑奶奶突然大出血……只怕,只怕大人小孩只能保住一个。” 唐子菁大叫,“保住大人” “不行,要保住……保住孩子”关娘子咬牙喘息着,几乎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样一句话。 “阿娘”随喜痛声叫道。 外面传来关大爷的叫声,“惠云,惠云,你和孩子都没事吧” 罗老夫人看了关娘子一眼,对唐子菁道,“去问问那人,想保住哪个?” 唐子菁眼圈发红地点头,出来站在门边看着关大爷,冷声问,“孩子和大人只能保住一个,你想保住谁?” 关大爷想也不想叫了起来,“当然是孩子”看到唐子菁嘲讽的眼神,他立刻又道,“两个都要保住” 唐子菁已经不想再跟他多说,返身进了产房。 听到罗老夫人在跟关娘子道,“你听到了,他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你拼了生命替他生下孩子,值得吗?” 关娘子含泪不语,根本无法下决定。 唐子菁忍不住哭了起来,刚当母亲没多久的她自然是清楚怀胎十月的孩子对自己的重要,那是从自己身体掉下来的肉啊,“要是有神丹妙药就好了。” 一句话却提醒了随喜,她急忙抬起一张雪白的脸,从怀里摸出一个梨形瓷瓶,倒出一颗药丸,“阿娘,吞下,快吞下,这是师父给的,是能救命的。” 明天是粉红票双倍最后一天了,姐妹们还有没投出来的粉红票要记得投哦 汗,每次写到生孩子的情节,总觉得特纠结……() ------------ 第一百零二章 后生(上) 第102章后生(上) 将一颗红色的药丸塞入关娘子的嘴里后,又赶紧喂了几口水,药丸在嘴里融化,如一股暖流般流入丹田。 随喜从来只相信自己,可是这一刻她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青居真人身上。 师父说过,这是能起死回生的药就一定能起死回生,一定能助阿娘度过这一劫,她这半年来精心调养阿娘的身体,为的就是这最后一刻,苍天啊,求求您,千万不要让她所有的心血都白费了。 “血止住了……”两个满头大汗的稳婆松了一口气地惊呼。 罗老夫人神情一松,突然想起什么,招手让唐子菁来到身边,低声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唐子菁红通通的眼睛闪过一抹流光,对罗老夫人点了点头,就低头走了出去。 刚出来内屋,就见到去了别人家作客的罗叶氏匆匆走来,声音透着焦急,“刚进了门就听说二姑奶奶作动(估计应该是“要生了”),这不是还没到时候么?” 唐子菁抿紧了唇,没有回答罗叶氏,只是冷冷看着站在外面的关大爷。 罗老太爷和罗传瑞三人都紧张地问着她,“到底怎么样了?” 唐子菁眼中的泪水如掉线的珍珠,紧紧地捂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关大爷急急地大声问道:“孩子生下来了吗?是男是女?”只是关心孩子,没有问关娘子到底是否平安。 罗家众人怒目瞪向他,眼中充满愤怒。 唐子菁哭着道:“孩子没保住……二姐也危在旦夕。” 罗老太爷脸色一变,眼底浮起哀恸的悲伤。 “孩子怎么会没保住?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听到孩子没能保住,关大爷气得跳脚,却一时没去在意后面那句。 罗传瑱双手紧握成拳,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哀伤悲恸,大步走下台阶,推开挡在关大爷前面的粗使婆子,一拳挥在关大爷的脸上,“我打死你这个畜生!就是你害死我二姐的,就是你这个畜生,当初我二姐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 关大爷被打个措手不及,整个人往后面倒退了几步,嘴角沁出了血丝,“罗传瑱,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想作甚?” “君子?你这种人渣也配讲君子?”罗传瑱冷笑,大步上前又往关大爷肚子上招呼了几拳,把关大爷打得哀声呼痛。 “救命!”关大爷大叫,“岳丈,您赶紧叫这小子住手,否则我不会再客气了。” 罗老太爷眼含悲戚,转身不去看已经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 “把这畜生给打出去!”罗传瑞对自己的弟弟叫道。 罗叶氏扶住唐子菁,“二姐真的……”(个人感觉这里应该是“二妹真的……”或者“你二姐真的……”因为罗叶氏是关娘子的嫂子呀) 唐子菁只是低头啜泣着。 罗传瑱自幼习武强身健体,比起关大爷自然要强壮许多,关大爷想回手保护自己,却无奈力不如人,没一会儿就被打得倒在地上。 看着被打得脸青鼻肿的关炎波,罗传瑱心中悲愤还不能宣泄出来,想到他敬爱的二姐危在旦夕,他真是恨不得手刃了眼前这个畜生。 “枉我二姐当初为了你放弃一切,宁愿跟着你吃苦挨饿,也不愿接受家里的帮忙,就因为你那可怜的志气,你要是真有志气,就不会靠个女人升官发财,你不止没志气,你连骨气也没有,就是一个人渣!”罗传瑱说一句打一拳,把关大爷打得意识快模糊了。 罗传瑞赶紧走过来拉起罗传瑱,“别打了,免得打死了还要脏自己的手。”对几个婆子吩咐道,“去找几个护院来,把他赶出去。” 关大爷被三四个粗使婆子抬着出了惜云居,唐子菁才抬起头来,嘴角微微翘起。 罗老夫人从产房里头走了出来,脸色虽不好,但看起来还算镇静。 “娘,二姐她……”罗传瑱看着罗老夫人,沉声问着。 罗老夫人淡淡一笑,“还在生,血止住了。” 啊?众人除了唐子菁以外的,都一脸错愕,又惊又喜,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哼,只要想再试一试关炎波,没想到他只念着孩子,一句关心惠云的话都没有。”罗老夫人冷声哼道。 罗老太爷哭笑不得,摇头轻叹,“把我们都给骗了。” “不先骗了你们,怎么让那关炎波相信!”罗老夫人道。 “那……那如今怎么是好?关大爷看起来是相信了二姑奶奶的孩子没保住,将来要怎么跟关家交代?”罗叶氏看着唐子菁眼底那狡黠的笑,觉得有些不舒服,老夫人似乎更看重这个妯娌,而不是她这个长媳。 “跟关家交代什么?什么也不用交代,既然他们不愿意和离,就让他们当惠云已经死了,从此和我们罗家恩怨两清。”罗老夫人道。 “你的意思是……要让惠云假死?”罗老太爷皱眉问道。 “难道这一次对她来说,不是劫后重生吗?就当从此以后没有关炎波这个人吧。”关老夫人道。 “可是,关家能相信吗?二姑奶奶住在罗农家,迟早还是会传回西里城的。”罗叶氏怔愣地问道。 “也不一定要住在我们这里,天下之大,难道说没有二姐的容身之处,只消住些日子,待关家将二姐渐渐忘记,二姐就能以另外的身份重新回到家里了。” 这简直太儿戏了!罗叶氏在心里反对着,可看到老夫人和老太爷都沉默思考着,连自己的丈夫也没有说什么,她又能怎样? 到了傍晚的时候,关娘子终于诞下一名男婴,母子均平安无事。 随喜几乎有些虚脱地坐到地上去,终于抑制不住地捂脸痛哭,从她想起前一世的记忆以来,每天几乎都在担心着,怕再一次失去阿娘,怕要再经历一次刻骨铭心的死别,天知道她到底有多害怕…… 阿娘,阿娘…… 唐子菁将随喜拥进怀里,哽咽柔声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你阿娘只是太累睡着了而已。” 随喜无法压住心底那种想要大哭的冲动,仿佛心中挤压许久的怨怒和哀恸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这一次,她真的放心了吗?真的能不要总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吗?她和阿娘的命运终于被改变了吗? 一直紧绷着的精神状态一旦松懈下来,整个人都会感到疲累,随喜也不知哭了多久,渐渐就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姑娘,您醒了?”守在床边的平灵见到随喜睁开眼睛,马上就欣喜地叫道。 随喜眨了眨眼,还有些惺忪的迟钝,片刻后,昨日种种才钻进脑海里,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我阿娘呢?” “夫人和小少爷都……”平灵凝泪低泣,担忧看着随喜。 随喜如遭雷击,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一般,连心跳都几乎停止了,“你说什么?” “姑娘,您节哀顺变。”平灵痛哭出声。 “怎么会……这样子?”吃了师父给的药之后,不是顺利将弟弟生下来了吗?阿娘不是也平安无事了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我要去找我阿娘……我要见阿娘……”随喜惊慌失措地下了床榻,连衣裳也来不及换就要冲出去。 “随喜醒了?”刚走到门口,就见到唐子菁撩起帘子走了进来,看到随喜苍白的小脸,眯眼看了平灵一眼,“怎么了?” “我阿娘……我阿娘……”随喜颤抖着,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你下去给姑娘准备吃食的过来吧。”唐子菁把平灵打发了下去,牵着随喜的手坐到床榻上去。 平灵撩帘出去。 唐子菁点了点随喜的额头,笑骂道,“你糊涂啊,昨天不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弟出生吗?” 随喜怔忪地看着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唐子菁低声说起了昨日欺骗关大爷的经过,“虽说如此一来要委屈了你阿娘,但也比你们母女分离一辈子不能见面的好,这件事也不能让太多人知道,除了自己人,家里的丫环都瞒着,如今外面都挂起了白布,可这丧事去却不能在罗家完成的,接下来,还得看你的了……” 随喜听着就松了口气,伸手捂着自己的额头,低低声地笑了起来,她多了个亲弟弟了呢,以后他们姐弟二人和阿娘相依为命,日子一样能过得好的。 “小舅母,那我该做什么?”清澈的眼睛多了几分的笑意,整个人看起来明亮而娇俏。 唐子菁道,“当然是要伤心,要多伤心得多伤心,让关家的人都相信二姐死了,我也想知道,关家会如何对待你和二姐。” 随喜缓缓点头,“我知道要怎么做的。”顿了一下,又问,“我阿娘和弟弟怎么办?总不能继续住在这里。” “正想办法呢,得悄悄送出乌黎城才是。”这是个难题,如今老太爷和罗传天赐都在书房商量着呢。 “我阿爹呢,今日可有再来?”随喜小声问道。 “还没呢,听到孩子保不住了,只怕他也不会再关心你们了。”唐子菁嘲弄地道。 随喜嘴角含着嘲讽的笑,“他从来就是这样。” “你赶紧梳洗,然后填饱肚子,还有许多事情要你去做呢。”唐子菁对随喜道。 “好!”随喜点头,只要阿娘和弟弟平安无事,她就有继续下去的勇气。 ------------ 第一百零三章 后生 (下) 随喜梳洗之后,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换了一套素淡的衣裳走出屋子,在屋外守着的丫环回头看着她,眼底有努力掩饰的同情,她低下头,装着不忍去看别人的怜悯。 她走向关娘子住的正房,罗老太爷和两个舅父就坐在外间,两个表哥也站在一旁,罗叶氏在低头抹泪,家里奴婢都被打发在远处,谁也不能接近正屋。 入眼都是令人觉得荒凉的黑白,每个人脸上都是哀伤和悲恸,看到随喜进来的时候,罗叶氏还忍不住呜咽出声,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真相,她几乎真的认为阿娘已经离开了她。 “进去看看你阿娘吧。”罗老太爷叹了一声,脸上都是痛失亲人的伤悲。 随喜含泪点头,抬脚走进了内屋。 罗老夫人正坐在床边和关娘子在低声说话,怀里还抱着在沉睡的弟弟,随喜咧嘴一笑,却哀声大叫:“阿娘……” 关娘子嗔了她一眼,低声道,“别吓着颀哥儿。” 随喜眼睛一亮,走到罗老夫人身边,看着那个小小的人儿,“弟弟给取名字了?” “你外祖父取的,叫罗若颀,跟你阿娘姓。”罗老夫人笑着道,疼爱怜惜之情在眼底流溢出来,是真的很喜欢这个乖巧的小外孙。 “颀哥儿,颀哥儿……”随喜伸出手指碰了碰弟弟的脚丫,嘴角的梨涡盛着六月的骄阳。 关娘子看着一双儿女,白皙美丽的脸庞微微露出慈爱的笑容,“别吵醒了他,哭起来就不好了。” 随喜急忙收回了手,问关娘子,“阿娘,如今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就躲在屋里,得找个机会赶紧离开这里,免得被关家的人察觉出端倪来。 关娘子看向罗老夫人,“娘,这个法子真的可行吗?” “不可行也要试一试,你这可是关家的长子嫡孙,他们会轻易把孩子留在你身边吗?那关炎波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你昨天也清楚明白了,再回去跟他也只是委屈了自己,还连累了两个孩子,不如就趁此机会快刀斩乱麻。”罗老夫人语气坚决地道。 关娘子沉默下来,这也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 唐子菁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有些不虞,“娘,二姐,那关炎波又来了。” 罗老夫人看向随喜,“随喜,你和我一起出去见你阿爹。” 关娘子担忧看着随喜,“你小心说话,别惹他动怒。” 随喜点了点头,罗老夫人将孩子放在关娘子身边,才由唐子菁扶着出去,随喜跟在她们身后。她根本无需强装想像阿娘离开她的伤悲,她已经经历过一次,知道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她对那个该是她父亲的人,有着隔世的怨怒和仇恨。 关大爷进不来后院,被请在外院的客厅里,罗老太爷和两位舅父和她们一起来到大厅。 “你还来作甚?还想再招打吗?”罗传瑱一见到关大爷就气不打一处来,拳头又痒痒的了。 关大爷鼻青脸肿,虽然挺直了腰板,但还是难掩脸上的狼狈,“今日我不是来跟你们罗家吵架的,我要带惠云回去,还有……我那孩子。” “我女儿和外孙都被你害死了,你竟然有脸来跟我们要人!”罗老夫人大声喝着,眼泪涌了出来。 “什么?”关大爷脸色一变,瞠大眼看着罗老夫人,有点不确定自己听到的话,“惠云她……她……” “你昨日也听到了,是血崩,若不是你强行拉她,二姐怎么会早产,又怎么会难产……怎么会大人孩子都没能保住。”唐子菁也哭泣地叫道。 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从心里狠狠地扯了下来,关大爷脑子一片的空白,有些不太能接受这个消息,惠云她真的……离开他了? 有些痛,也有些麻,分不清是什么滋味。 “是你害死我阿娘的,是你害死她的。”随喜哭着叫道,想起前一世的伤悲,想起关家对阿娘的绝情,所有的情感都不必遮掩,她是在宣泄上一世的怨恨。 “胡说!”关大爷大声回道,“如果不是她执意要回娘家,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她……是她自己害死自己,还害死了我儿子!” 对!没错,不是他害死罗惠云的,是她害死自己,要是不来乌黎城,好好地在家里呆着不就没事了。 “你说的还是不是人话!”罗老夫人气愤叫道。 “这本来就是事实!”关大爷脸红脖子粗地回吼着,好像这样才能坚定他心中的想法。 “逝者已矣,如今再追究也是枉然,惠云还是你关家的媳妇,丧事要怎么办你们关家得安排,你是怎么主意的?”罗老太爷摆手让老夫人安静,沉声问道,这才能最看明白关家到底是怎么一个态度。 关大爷摇了摇头,神情有些恍惚,突然就转身仓惶地大步走了。 罗传瑞冷哼,“没担当!” “无论如何,也要让关家办这场丧事!”这样才能完全让关娘子彻底从关家离开。 可还没商量出该怎么让关娘子掩人耳目地离开罗家,那关大爷就已经连夜离开了乌黎城,甚至一句话也没有留。 既然已经传出关娘子的死讯,事情就不能过了,罗老太爷让人买了两口棺材,一大一小,在外人看来,是要将关娘子母子二人的尸体运回西里城,到关家办丧事。 可是关娘子还没有寻到合适的落脚之处,这也是个让人为难的问题。 “你大舅父陪着你先回西里城,如果我没料错,关家是不会替你娘办了这场丧事,到时候就一把火把这两口棺材在关家大门外给烧了!让越多人看见越好,明白不?”罗老太爷吩咐着随喜。 随喜将罗老太爷的话记在心里,重重地点头。 刚交代完,就听到有丫环来传话,说是有两位道长来找随喜的。 随喜怔了怔,能想到来找她的人只有二师兄,大概是听说了阿娘的事情,所以来看望她想要安慰她吧。 她穿上斩哀,来到花厅见客。 入眼却是一道挺拔秀颀,如芝兰玉树般的脱俗出尘身姿,看着她呆怔的表情,洁白如玉的脸庞露出明净的微笑,声音低缓,“怎么?不认得人了?” “师父!”随喜笑了起来,惊讶地看着眼前的青居。 青居摸了摸她的头,“正好经过这里,听你二师兄说你也在,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斩哀上面,“到底怎么回事?” “师父,您能不能帮帮我……”随喜沉默了许久,抬头恳求地看着青居。 三天后,罗传瑞和随喜带着两口棺材来到西里城,就在关家大门外面,却不得其门而入,关家大门之外,站着五六个小厮,每个人脸上都带横肉,恶狠狠地看着他们。 关大爷站在他们身后,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穿杭绸直缀的中年男子,鄙夷地看着他们。 “……当初既然是你们执意要走,今日就由不得你们说回来就回来。”关大爷如是对随喜说着。 “我阿娘难产过世全是因为你而起,为何不让我娘回关家,你要我娘的灵牌置在何处?”随喜小小的身影就站在两口棺材前面,此情此景,任是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生同情。 “郑姨娘有身孕,是喜事,家里不能办丧事,会相冲的。”关大爷犹豫了一下,却在看到旁边那男子的脸色时,咬了咬牙还是拒绝了让关娘子的遗体回关家的要求。 随喜冷笑起来,“因为一个小妾有了身孕,所以我阿娘的丧事就不能在家里办,是这个意思嘛?” 罗传曹寒着脸,直直地盯着关大爷,他自然是认得另外一个男子是何人,不就是那位郑城主吗? “如果不是你阿娘不听劝告非要在临生产的时候奔波劳碌,怎么会有今日后果,说来说去,都怨她自己命不好。”关大爷撇头道。 那郑城主嗤笑一声,“如此不祥之人,连儿子都给克死了,说不定回了关家,会连累更多的人。” “你说什么?”罗传瑞微眯起双眸,冷冷地看着郑城主。 “大舅父,不必跟他们多说。”随喜低声劝着罗传瑞,如今他们是颠倒黑白,非要说阿娘是克子的命,在别人看来,错也就不在他们关家了。 这样也好,要的不就是他们不肯让他们回家么? 她看着那位该是她尊敬爱戴的亲生父亲,想起前世他在阿娘过世不足百日,尸骨未寒就要迎娶郑淑君,甚至为了不让郑淑君堵心,还要草草将她嫁出去,这样无情无义,只看重利益的人,为什么却能一直平步青云? 前世阿娘的委屈,今生阿娘所受的羞辱,有朝一日,她必定会一一跟他讨回来的。 报仇不求一朝一夕,她有的是时间跟他磨。 “你负了阿娘,山水轮流转,总有一天,你会有报应的。”随喜目光清寒,声音冷冰地对关大爷说道。 “放肆!”关大爷怒喝。 随喜冷笑着,从马车上用力抬下一坛烈酒,“从今往后,我阿娘罗氏与关家再无瓜葛,关家的灵位不要也罢,总有我阿娘灵魂安歇之处!” 她打开酒坛,将烈酒倒在两口棺材之上,人死之后,本来是要在家中办丧事,然后到道观中去作法事,焚烧遗体。 “你要作甚?”关大爷惊声问道。 随喜已经点开火折子,两口棺材瞬间被大火淹没。 “我只是很可惜,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火光摇曳,随喜的声音很轻很轻。 ------------ 第一百零四章 两年(上) 阳春三月,万物以荣,到处一片的生机勃勃,天空湛蓝,白云被风拉成丝,一切看起来如此美好。一辆简单朴实的马车辘辘行驶在幽静的乡间小道上,路的两旁都是绿油油的菜田,沿路亦都是野草鲜花,看着都令人心旷神怡。 马车沿着乡道走到尽头,拐进一处庄园里,在大门前停了下来。车帘微微一动,露出一张娇嫩明媚的精致俏脸,生得是丹唇贝齿,肌肤莹润如玉,嘴角略带笑意,笑容灿若明霞,穿着一套素淡的翠纱百合裙,梳着双髻,轻快地从车上下来。 “小师妹,那我先走了,两天后再来接你啊。”赶车的赫然是穿着灰色道袍的悟明,只见他笑容亲切地与那有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道别,然后马车一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赶去了。 小姑娘梨涡浅笑,“三师兄慢走。” 原来这娇憨可爱的小姑娘正是已经长高了不少的随喜,她眼底蕴着明媚的笑目送悟明离开,然后提起竹篮,熟门熟路地敲开了庄子大门。 庄子不大,周围只有两三亩地,种着时令蔬菜,隔了一个果园是另一处大庄子,却不知那主人是谁,极为富有,据说后面的山头都是他们的。 开门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环,见到随喜亭亭玉立站在门外,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姑娘,您来了。” 随喜将手里的竹篮递了上去,“给,拿给湖湘存放起来。”都是一些比较常见的草药,可以防病或者医治一些小毛病的。 “少爷今儿就在念您,您可总算来了。”小丫环接过竹篮,笑着对随喜道。 “这小子想的是我的冰糖葫芦呢吧。”随喜好没气地哼了一声,眉梢眼底却难掩宠溺疼惜之情。 快步地走进二道门,远远就听到一道清亮稚嫩的声音在屋里传了出来,“姐姐,姐姐回来了。” 一个胖乎乎的身子竟然就要从半月窗里爬出来,刚爬了一半就被一双白皙的手给抱了回去,传来呵斥的声音,“还敢爬窗了你,不怕摔疼了啊。” 随喜笑得更加高兴了,大步走进屋里,正好看到一位身姿婀娜,稍显丰满的美妇人抱着一个肌肤柔嫩,眉目漂亮,穿着大红色五福暗纹对襟小衣裳,像个玉雕粉琢的仙童般玲珑可爱的小男孩要走出来。 “阿娘。”随喜笑眯眯地叫了一声,接过已经向她张开双臂的小男孩,“又沉了不少呢。” 这雅淡温宛的女子正是两年前假死离开关家的关娘子,住在这庄子已有两年,上下都称她为夫人,而对外则都是以罗嫂子自称。 那粉嫩可爱的小男孩自然就是随喜的亲弟弟,罗若颀。 “姐姐,糖。”罗若颀搂着随喜的脖子,柔嫩的脸蛋贴着随喜的脖子,声音带着浓浓的撒娇。 “就只想着糖,都不想姐姐的。”随喜抱着在软榻上坐了下来,在他肉呼呼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宠溺地捏了捏他的鼻子。 “最想姐姐。”罗若颀用力地回亲了一下随喜,“也想吃糖。” 关娘子笑了起来,“你别总是宠着他,每次来都给他带吃的,把他给惯坏了,昨晚睡下前还念着你。” “不要吃太多就好了。”随喜从荷包里拿出一包油纸,低声对弟弟道,“慢慢吃,别一下子就吃完了啊。” 罗若颀欢呼了一声,从随喜怀里蹭了下去,拿着油纸包到另一边去了。 关娘子笑着摇了摇头,看着自己一双儿女,忍不住感慨,“一下子就两年过去了……” 随喜将视线从弟弟身上收了回来,看着依旧美艳动人的阿娘,撒娇地偎依了过去,“阿娘,您再等等,很快我们就能光明正大住在一起了。” 两年前,她求了青居真人帮助阿娘找一处不会被关家发现的安身之处,青居一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将关娘子母子安置到西里城的效外庄子里,而为了不引起关家的注意,随喜那日在关家大门外烧了两口棺材之后,就带着两个骨灰坛来到了居士林,将关娘子母子的灵位设在居士林的功德殿中,自己也上山继续跟着青居真人学艺。 只和罗家偶尔联系,却再没有提及关家。 虽然后来关老夫人会派人来关心她几句,随喜都只是冷淡应付,那日她带着两口棺材在关家大门之外,她不相信祖母不知情,既然当初能做得那么绝情,今日又何必来假惺惺关心她的死活? 她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赢弱无助的小姑娘,这两年来,她的医术大有长进,已经是能独当一面,有能力保护阿娘和弟弟了。 谁替代了阿娘在关家的地位,关淡波有没有儿子……对她们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她要的是阿娘能光明正大地走在人家。 “我们住在这里挺好的,没必要搬到城里去。”关娘子知道女儿一直希望她和儿子能住到城里,但其实她更喜欢这庄子的静谧。 “颀哥儿再长大一些,也要上学堂的,住在这里到底不方便。”随喜笑道,将目光落在亲弟弟身上,她一定要辅助颀哥儿出人头地,将来有朝一日,要那关炎波对着自己的儿子低声下气! “那就等他再长大一些,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她不能失去儿子和女儿,所以万事都要小心,不能被关家发觉她尚在人间。 “好!”随喜笑着回答,心中却另有打算。 “姐姐,阿娘,吃糖。”罗若颀手里抓着两颗有些融化显得黏糊糊的冰糖葫芦摆动两条小胖腿走了过来,要随喜和关娘子也吃糖。 随喜拿了一颗放进自己嘴里,亲昵地抱起他,“我们颀哥儿真乖。” 关娘子笑着拿起绢帕擦拭罗若颀的手,“都把衣服弄脏了。” 罗若颀纯净乌亮的眼睛亮晶晶的,“姐姐吃了我一颗冰糖葫芦,下次回来要还我十颗。” 随喜又好气又好笑地敲了敲他的额头,“臭小子,原来打的是这主意啊。” 关娘子笑了起来,“这孩子也不知随了谁,小小年纪,跟个人精似的。” “和我一样聪明。”随喜得意地笑着。 “比姐姐还要聪明。”罗若颀坐在随喜腿上欢乐地跳着。 “一样聪明!”随喜虎着脸强调。 人小鬼大的罗若颀一点儿也不怕随喜,更加欢乐地叫了起来,“我最聪明了,比姐姐聪明,比阿娘聪明……” 随喜忍不住大笑,用力地在罗若颀脸上亲了一口,“是是是,我们颀哥儿最聪明了。” 罗若颀得意起来,拉着随喜的手,“姐姐,我们去钓鱼。” 庄子里有鱼塘,随喜每次回来,都喜欢带着弟弟一起去钓鱼。 “好!”随喜牵起他的手,跟关娘子道,“阿娘,我们去钓鱼了。” 关娘子笑着点头,喊了两个婆子跟着他们姐弟俩一块去,目送一双儿女消失在门边,嘴角的笑容抑制不住,她真的什么都满足了,如果这样的生活能一直下去,那她真的别无所求了。 虽然随喜一直想要隐瞒关家的事情,怕她听了伤心,但其实她也不是全然不知道的。关炎波在她‘死’后不久就扶了郑淑君为继室,而他也凭着郑淑君娘家的势力平步青云,如今在西里城的地位已经与以往不可同日而言了。 而郑淑君为他生了个女儿,至今仍未有儿子,却一直没再纳妾,多少还是因为怕了郑家的势力。 也不知这算不算是报应呢。 她并不伤心,只是觉得有些讽刺,她好歹与他同床共枕了十多年,他竟然如此凉薄,在她死后还不肯给她一个安息,她并不羡慕郑淑君今日在关家的地位,关炎波会这样对她,总有一天也会这样对待郑淑君,一个人的本性是改不了的。 她如今担忧的,是随喜将来的亲事,就快要十二岁了,别的姑娘说不定都在说亲,她不能出面为女儿选一门好夫家是遗憾,但更怕关炎波会将随喜当做利益的棋子。 不过,以随喜身为青居真人关门弟子的身份,关炎波也不敢胡来的吧,如此想着,她心中才稍作平静。 将湖湘叫了进来,商量着今晚要准备的晚膳,随喜在山上是吃不到荤菜,每三个月来庄子里一次,自然要多做些她喜欢吃的。 湖湘是唯一知道关娘子尚在人间的丫环,关娘子母子身边不能没有一个心腹,湖湘是最好的人选,而且也是随喜信得过的,而平灵则被随喜留在罗家。 关娘子最近正在物色给湖湘找一门亲事,庄子里没有合适的小厮能配得上她,唯有在村子里找了,只是每次提及这事,湖湘都不愿多提,说是不想嫁人,情愿一辈子留在关娘子身边照顾着,将来还能当颀哥儿屋里的妈妈。关娘子说服不下她,只好暂时将这事放在一边了。 两人商量了晚膳的菜式,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随喜就领着罗若颀回来了,两人湿了半身的衣裳,却笑得灿烂如盛开的鲜花。 ------------ 第一百零五章 两年(下) 住了两天,随喜才依依不舍地和关娘子道别,罗若颀拽着她的衣袖,扁着一张粉嫩的小嘴,泪汪汪的看着随喜。 “姐姐很快就回来陪你的,乖。”随喜轻轻握着他的手,柔声哄着。 “姐姐不走。”罗若颀稚声叫着,两只肉呼呼的手搂住随喜的脖子。 “姐姐是去给你买冰糖葫芦,很快就回来的。”关娘子哄着,将罗若颀抱进了自己怀里,对随喜眨了眨眼示意她赶紧走。 随喜摸了摸罗若颀的脑袋,每次都这样,哄半天才答应让她离开,其实她也舍不得离开阿娘和颀哥儿,可是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 罗若颀将头埋在关娘子怀里,不愿再和随喜说话了。 “他一会儿就好了,你赶紧回去吧,别让悟明道长等太久了。”关娘子道。 “阿娘,那我先回去了。”随喜笑了笑,对罗若颀道,“姐姐走了,下次给你带蚕豆好不好?” 罗若颀稚嫩的声音从关娘子怀里传出,“还要小人糖和冰糖葫芦。” “就知道吃!”关娘子笑骂。 随喜笑着离开了屋里,来到大门外的时候,正好看到悟明站在马车旁边,灰色道袍在风中轻扬衣摆,面容俊秀,看着随喜温雅浅笑。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想起三年前在树林中看到的那一幕,现在她所知道的三师兄是平淡如水,真正做到抛却世俗一心修道的道士,仿佛当年那个有着热烈情感的悟明只是昙花一现。 “小师妹,赶紧上车吧。”悟明轻声地开口,放下脚蹬让随喜上了马车。 随喜点了点头,“总是麻烦三师兄来接我。” “我也是顺路。”悟明笑着道,轻喝一声,马车动了起来。 回到居士林山下的时候,随喜就下车了,她与悟明不同路,没想刚下车走不到几步路就看到山道石阶走来两道眼熟的身影,她的脸色微微一凝。 “大姑娘。”迎面走来的是一位少妇打扮的女子,身后跟着一位小丫环。 “翠丝姐姐。”随喜淡淡地点了点头,两年前关娘子‘逝世’之后,翠丝也回到了关家,没多久就配了个小厮成亲了,这两年来,关老夫人偶尔也会让她来给随喜稍些衣裳吃食。 关老夫人对随喜多少有点愧疚,所以想尽一些心意弥补。 “就要清明节了,老夫人想在居士林给过世的夫人做一场法事,奴婢是过来请端冕道长明日到家中一趟,老夫人要与他商量商量。”面对随喜冷淡的态度,翠丝收中有些暗叹,自从两年前的事情之后,姑娘不管是对她还是对老夫人,都没了以前的那种甜美的笑容。 “老夫人真是有心了,只是太麻烦,我阿娘在另一个地方过得肯定不错,不需要做法事。”随喜眼底闪过嘲讽的冷笑,声音越发冷淡。 “这是老夫人的一片心意,大姑娘何必拒绝呢。”翠丝叹道。 随喜勾唇一笑,“老夫人的心意我领了,我阿娘已经不是关家的人,承不起关家的情。” “可您还是关家的大姑娘呢。”翠丝柔声说着,“老夫人一直念叨着您,她老人家这两年来都希望您能回家去的。” “翠丝姐姐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失陪了。”随喜冷淡地结束寒暄。 “大姑娘……”翠丝欲言又止,看着随喜冷凝的侧脸,只好轻轻一叹,“那奴婢就先回去了。” 随喜漠然看着翠丝两人走下山路,消失在视线中。 替阿娘做一场法事?如今才想起她阿娘了么?早些时候作甚去了?关家如今全是姓郑的女人在掌握大权,老夫人很多时候都被气得去小儿子那里,如今才想起阿娘的好了么?可是又怎样呢,有些委屈和怨恨是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减少的。 她冷笑了一声,回身走向另一边的山路,如今山上只住着她一人,青居真人很少回来了,除了来教她医术之外,他每年大部分时间都不在西里城,她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见到他了呢,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越是和师父相处,越是觉得他很神秘,看着虽然与世无争,但偶尔总会不自觉流露出一种和他形象不相符的寂寞荒凉神情,似在等等什么又在期待什么。 居士林的大小事务已经完全交给大师兄了,在世人眼中,师父真正成了云游四海的高人。 回到山上的木屋,随喜推开木门,就看到晒药的庭院中站立着一道俊秀挺拔的身影,她笑了起来,快步迎了上去,“师父,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青居手里还拿着一株晒得半干的药草,微笑着低眸看向随喜,衡阳的余晖在他眼中投下细碎的光景,“刚回来没多久,又去找你阿娘了?” “送了些东西过去,师父这次又要在西里城留多久?”随喜将竹箩里的草药收起来,一边笑着问,对师父的匆忙来去已经习以为常。 青居看着竹萝里的草药,皱眉问道,“最近有那么多人染上热毒吗?” “是啊,最近许是天气问题,时冷时燥,稍微不注意就上火燥热,大师兄让我多采一些腊梅花,可以在山下煮成茶水,给城里的百姓取饮,又能润肺止咳,也能令人不那么心烦口渴。”随喜笑着回道,她去找阿娘的这两天,还都是大师兄亲自上山来晒药的吧。 青居轻轻颌首,淡淡浅笑,“行医赠药……你做得比为师还要好。” “徒弟为师父效劳,难道不应该吗?”随喜收拾好草药,抬头看着青居,“何况随喜有今日,是师父您的大恩大德。” “举手之劳,不必记在心上。”青居微笑,眼角微扬,“李二少爷最近可有找你?”李尤炀是唯一知道如何上山途径的外人。 “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他了。”随喜回道,眼底有些黯然。 青居好看的眉毛轻挑,不再说什么。 落日之后,端冕三师兄弟也上山来了,师徒几人热热闹闹吃了晚饭,就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端冕和悟悔随青居到书房去说话,悟明拿了一竹篮的腊梅花下山了。 第二天,李尤炀就来了。 这两年来,他从一个稚嫩的少年蜕变成为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不再是众人眼中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而是沉静不可忽视的李家二少爷,在对付想置他死地的庶出大哥的过程中,他让李家上下都见识了他的铁腕手段和宽阔胸怀。 李尤炀,已经真正蜕变成功。 却不知青居在想什么,明明是与世无争的真人,对李尤炀又十分关注,这两年来一直在教李尤炀武功,还常常与他讨论这个王朝的动向,似乎在有意无意间灌输些念头给李尤炀。 “尤大哥。”随喜捧着茶盘来到大厅,给坐在首位的青居送了茶,再给李尤炀奉上。 李尤炀脸上的线条比之两年前更深刻了一些,不笑的时候显得很是严肃,是个不好接近的人,他接过随喜奉上来的茶,轻声说着,声音低沉,很是悦耳,“昨天我来了,端冕说你不在。” 随喜微微低下头,“这两天去郊外了。”她阿娘没死的事情,李尤炀并不知情。 “又去给村里的百姓免费看病了?”李尤炀笑着问,对着这个娇憨的小姑娘,他脸上的笑容特别多。 随喜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李尤炀浅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愧疚,随喜是他到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又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原是想好好报答她,可是两年前他刚回到李家的时候,四面受敌,就算想要找她,还得担心会不会连累她成为靶心,所以悟明去告诉他,随喜已经回了关家,让他多照看的时候,他虽答应下来,却没有见过她一面,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还记得他好不容易搞定了李尤慎和柔姨娘,正打算到关家去找她的时候,却在关家大门外看到她站在两具被大火吞噬的棺材旁边,倔强冷漠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那样一个小小的身影,孤单而又显得强大,看着自己父亲的目光幽怨而平静,一字一句地对那人说出,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 到底是多大的恨,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个小小的,看起来柔弱娇憨的小女孩到底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受过多少委屈? 他竟一点忙也帮不上! 青居轻轻啜了一口茶,眼底含笑地看着李尤炀,低声道,“听说李二少爷近日要往京城去了?” 李尤炀收回视线,将心中的愧疚收敛起来,“家父身子抱恙,是替他老人家去拜访一下旧友,也不知要在京城逗留多久,过来跟随喜道别,没想青居真人也回来了。” 随喜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不知要说什么。 “何时启程?”青居问道。 “三天之后。”李尤炀不知道青居为什么问得那么仔细,但还是实言回答。 “那正巧,三天之后我也要去京城一趟,我们正好同道。”青居沉声说道,嘴角的笑容略有些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李尤炀怔了怔,笑着道,“真是巧。” ------------ 第一百零六章 梁子(上) 第一百零六章梁子(上) 第一百零六章梁子(上) 见师父似乎有话要跟李尤炀单独说,随喜就悄然地退出了大厅,来到屋后采药。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随喜的额头沁出一层薄汗,她吁了口气,洗干净了手,拿出绢帕擦去脸上的汗水,来到树下阴凉之处,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山风徐徐吹来,树叶发出沙沙声响,明媚的阳光被树叶剪碎,斑驳地落在她肩膀上。 李尤炀高大挺拔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视线之中,一身宝蓝色的杭绸对襟长衫,白玉腰带,显得英姿飒爽,俊美非常。 “小随喜”他低头看着她,眸中脉脉含笑。 “尤大哥,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和我师父在说话吗?”随喜站了起来,疑惑地问道。 李尤炀在随喜旁边坐了下来,拉着她重新坐下,“你师父去居士林了,好像有急事。” “哦。”随喜轻声应着,眼角扫了他刚毅的侧脸一眼,一时无话。 “小随喜,有没想过下山去?”李尤炀转过头,眼底蕴着浅笑,语气认真地问着。 “下山去作甚?”随喜怔了一下问道。 “总不能一辈子留在这里,不想去学院跟别的小姑娘一样学习功课吗?像学那些什么女红之类的,你可不是小道姑,将来是要成亲的。”李尤炀笑着道。 律法有规定,女子在十岁时要到书院去上学,跟那九年义务差不多的性质,只不过在古代来说,是五年教育,也不是义务的。所以西里城有了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能到书院上学的女子,都会被视为真正的大家闺秀,找个好婆家也相对容易。 虽说女子要十五岁才能成亲,但随喜都快要十二岁还没能去学院上学,将来就怕被看轻了。 “我在山上也一样能学习。”随喜低下头,轻声说道。 “傻姑娘,那是不一样的。”李尤炀笑了起来,揉了揉她额前的头发,“你只是不想下山之后住到关家而已,可以住在书院啊,不必见到不想见到的人。” 随喜嘟着粉嫩的唇瓣,有些娇憨地道,“为什么要去书院呢,难道那里比山上还好吗?那里的先生比师父还厉害?” 她以前是很想到书院去学习,可是现在她已经学到自己想学的了,对书院的渴望反而没那么强烈,而且她也不想去面对太多的陌生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难保她和关家的关系不会被拿出来说。 “呃,有些姑娘家的事情,你师父是教不了你的,要女先生才能告诉你该怎么办。”李尤炀有些尴尬地说着,他不是什么都不懂得小毛孩,关于女子生理问题他在现代的时候就大概了解,随喜已经快要是个大姑娘了,母亲又早逝,身边也没隔体贴的妈妈和丫环,青居和端冕他们纵使再怎么关心她,也不会跟她讲这种问题。 他更加开不了口跟她说女孩子的成长问题,所以送去书院是最合适了,先生会教她告诉该怎么做,而且那里的小姑娘多,说不定还能找到几位闺蜜,哪个女孩子没有几个能谈心的闺蜜的。 随喜愣了一下,突然俏脸涨红,她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自然是听明白了李尤炀的话,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将脸埋在曲起的膝盖之中,支支吾吾着,“知道了,我考虑考虑……” 姑娘家的事情不外乎就是指那个事,她真没想到李尤炀会替她考虑到这个,实在是太窘了,如果不是经历过一次,她肯定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也不会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情,可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阿娘也跟她隐晦说了几次,啊啊,实在是觉得很窘迫。 李尤炀继续说道,“而且你一个小姑娘住在山上也不合适,青居一年回来没几天,大多时候还是住在居士林,你那三个师兄也是不常上山,我不放心你。” 随喜心中一动,有种暖暖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抬头看着他,甜甜微笑,“都住了这么多年了,不会有事的。” 李尤炀无奈地笑了,现在无法说服她,想着等他从京城回来,再好好劝一劝。 “好了,我得下山去了。”他站起来要告辞。 “我和你一块儿下去吧。”她还得去居士林帮忙煮清凉茶。 李尤炀笑着点头。 下山之后,随喜便与李尤炀分道扬镳,来到居士林的山门时,却发现外面有两辆上好黑檀木所制的大马车,旁边还站了数个衣饰统一的小厮。 随喜挑了挑眉,看到马车四角悬挂的小灯笼,上面写着顾字。 难道是城西顾府,伯承侯家的?顾府的顾夫人经常会到居士林来祈福,随喜除了第一次陪着关老夫人来居士林的时候遇到过一次,之后便没有再见到。 她走进山门,沿着石阶上山。 大殿门外也放着一架青色软轿,同样站着数个小厮,随喜心中狐疑,那位顾夫人向来十分虔心,不可能会坐着软轿上山的,而且每个到居士林的信女香客,如果不是身子太虚弱的,都情愿沿着山路走上来,那样才可表自己诚心诚意啊。 她刚要走进大殿,就见到悟明急步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她的时候,微微一怔,随即马上笑道,“正要去山上找你呢,你就来了。” “三师兄,怎么了?”随喜看他形色有些匆忙,难道是和外面的软轿有关。 悟明与她一起往后面的厢房走去,一边低声解释着,“师父正在给顾老侯爷看病,也不知是什么重病,整个西里城都没有大夫能治得好,被顾世子爷和顾夫人亲自送来给师父医治,怕是要在居士林住上几日。” 随喜听着就皱起眉心,“什么病竟然没有大夫能治得好?” “还不清楚,听说总是咳嗽,痰中带血,神智都不太清醒了。”悟明压低声音说道。 听着也不是什么医治不好的重病啊随喜心中暗想着,已经来穿过了优昙花树林,来到了后院厢房,刚走上甬道的时候,就见到西厢房门前站了两三个衣裳鲜丽的年轻姑娘,想来是顾府的丫环了。 那几个丫环发觉了随喜他们的动静,都转头向他们看了过来,目光带着好奇。 悟明只是对她们客气地点了点头,便领着随喜走进了屋里。 随喜略低下头,在那几位丫环面前经过。 屋里站着一男一女,男的穿着湖青色袍子,约莫有四十岁上下,身材适中,眉目温雅,留着一撮胡须,显得很是儒雅斯文,便是那伯承侯的世子爷,顾绍观。那年轻妇人是随喜有过一面之缘的顾夫人,穿了一套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身材微丰,却更显端庄高贵。 他们都面露担忧之色地看着正躺在床榻上的老人,是个六十岁左右的老翁,头发灰白,脸色蜡黄,正紧闭着眼睛给青居请脉。 那人应该就是顾老侯爷了吧。 突然间走进来一个小姑娘,顾夫人和顾绍观齐齐侧眼打量着她,随喜俏脸微热,有些不太习惯成为别人的焦点。 正好青居收回诊脉的手,抬眼就看到随喜站在悟明身边,淡淡一笑,“随喜,过来。” 随喜轻声答应着,“师父。” “体内燥湿,风痰眩晕,你去开药方吧。”青居声音低沉,从容淡定地说着。 “老夫不喝药老夫身体好得很”躺在床榻上的顾老侯爷虚弱地叫着,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线,虽是面容憔悴,看向随喜的眼神仍锐利凌厉,把随喜吓了一跳。 “不喝药也可,徒儿,给老侯爷施针”青居眼角皱褶加深,笑容十分亲切。 顾老侯爷脸色一青,猛烈地咳了起来,“青居,你这个混账” “爹,您别动怒,小心身体啊。”顾夫人急忙柔声劝着,目光狐疑地看着随喜,只是一个娇憨的小姑娘,竟然就能代替青居真人开药方和施针了? “爹,不吃药身体怎么会好。”顾绍观无奈地说着,就是因为在城里已经没有一个大夫敢给顾老侯爷看病了,他们才不得不找到青居真人这儿来。 “混账,敢趁我睡觉的时候送到这儿来,老子还没跟你算账呢。”顾老侯爷瞪着自己的儿子,愤怒地叫着。 随喜恍然大悟……不是城里的大夫治不好顾老侯爷,是因为他不肯吃药不肯听大夫的话,所以才一直都没有好,才不得不找到师父这儿来。可到了师父这儿,难道顾老侯爷就肯吃药了?而且师父和老侯爷似乎早就相识了。 顾绍观有些尴尬地笑着,对青居摇头拱手道,“青居真人,让您见笑了。” “见笑个屁还不把我抬回去”顾老侯爷哼哼叫道。 顾绍观和顾夫人都为难地看向青居。 青居微微笑着,低声对他们道,“世子爷和夫人都且先回府吧,老侯爷这儿自有贫道的徒儿照顾,待老侯爷痊愈之后,再来接回府中。” “多谢真人。”顾绍观如释重负,对青居感激了又感激。 顾老侯爷怒目圆瞪,“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是不是?” 青居看着他淡淡地笑,“如果老侯爷不想跟当年一样……” “你们,滚”顾老侯爷脸色一变,愤愤地指着儿子和媳妇,要他们赶紧滚出他的视线范围。 “悟明,送世子爷和夫人下山。”青居笑着吩咐。 推荐朋友的书。 简介:所有害我的人,欠我的人,我不会指望着老天爷的报应,我要亲手讨回来 现言,下面有链接,《世家名门》的作者新作。.。 ------------ 第一百零七章 梁子(中)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顾绍观夫妇离开了,只留下一位身形圆润,眼睛总是眯成一条线,嘴角经常挂着笑容的中年男子,衣着朴实,看起来像个管家,面对顾老侯爷的古怪脾气都能游刃有余地应付着,应该是在老侯爷身边服侍了很长一段时间吧。 不过顾老侯爷是什么脾气似乎不是她现在关心的重点,而是师父刚刚交代了她,这几天都要留在居士林,替这位老侯爷煎药,还要盯着他把药喝下去……顿感压力十足啊,已经见识过顾老侯爷的彪悍,她实在没信心能够劝他乖乖将药喝下去。 说来也奇怪,顾老侯爷都已经上了年纪,为什么至今还没将侯爷的爵位退给顾世子爷呢,瞧世子爷的岁数,可真不年轻了啊。 “小师妹,在想什么呢?”悟明低头看到随喜有些心不在焉,出声问了一句。 随喜呀了一声,回过神来,娇憨地笑了笑,“没什么。” 给顾老侯爷开的药方中,有几味药居士林中没有,需要山上去取,悟明便陪着随喜一道山上,因为还需要在居士林住些时日,她还得来收拾些日常使用的东西。 悟明含笑看着她,“是不是担心顾老侯爷不好相处?” “老侯爷脾气不太好……”随喜叹了一声,小脸满是无奈。 “其实顾老侯爷也不是那么难相处的,只要摸清他的脾气就好了。”悟明笑道。 哪有那么容易摸得清随喜心里嘀咕着,问起了顾家的传言,“三师兄,顾老侯爷是不是很厉害,连师父都亲自给他看病了。”师父情愿给贫苦百姓行医赠药,也不替达官贵人看病的。 悟明压低声音道,“顾氏向来出名将,老侯爷当年也是威震四方的将军,为人爽利慷慨,门客遍布天下,就算是改朝换代,顾氏一族仍不可撼动……” 当年若不是大周朝的皇帝昏庸无道,将顾老侯爷派去镇守边境,导致朝中无人可抵挡叛军,大周朝也不至于灭亡得如此迅速。待顾老侯爷带兵回朝的时候,赵普已经登基为帝,亡国之将又岂能继续带兵,眼见天下百姓都拥戴新帝,顾老侯爷也无可奈何,赵普登基是众望所归,他既身为保家卫国的大将军,保的就是天下百姓的安稳生活和国家领土,至于谁当皇帝,对他们顾氏而言,并不重要。 赵普虽然防备着顾氏,但也不敢明目张胆立刻瓦解顾氏的势力,反而更加重用顾老侯爷,就连爵位也没有剥夺,反而从子爵晋级到伯爵,永享世袭。 顾氏归顺大元朝,天下等于安定了六成,这是赵普乐见其成的效果。 而听说顾老侯爷当年对师父有恩,所以师父一直很尊敬老侯爷。 听悟明一边走下山一边跟她说起顾家的情况,随喜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她对前朝并无印象,也不懂朝政之间的各种手段,只是听三师兄这么说起顾家,才知道顾家的势力和尊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整个大元朝……应该就没有人敢与顾家为敌了吧。 “顾老侯爷年纪这么大了,那怎么还不将爵位传给世子爷呢?”她好奇地问着,心中却越是紧张,顾老侯爷身份显赫,又是没人敢得罪的,她真能劝他乖乖吃药吗?一巴掌就能把她拍死了啊。 悟明笑了笑,顾绍观为人优柔寡断,哪有老侯爷的魄力,“这可就不知道老侯爷的想法了。” 随喜有些气馁地蔫了下来。 “你只要记着别在老侯爷面前说错话就好了,其实他老人家也不难相处。”悟明笑道。 “三师兄,我怎么觉得你说的是风凉话。”随喜没好气地道。 悟明忍不住轻笑出声,天下无人不知顾家,也唯有常年住在山上的小师妹对外面局势一无所知,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随喜跟他们不一样,并没有真正归入道教,将来还要嫁人生子,不能真的对世事一无所知。 两人回到居士林,悟明就被净空请去大殿帮忙了,这几天因为临近清明节,来做法事的香客比较多。 随喜自己回到后厢房,看到顾老侯爷身边的那位管家就站在门边,微微地点头示意,“路管家。” “随喜姑娘。”路管家客气地回了随喜一礼。 “老侯爷他……”刚刚她上山去取药之前,还听到他在大吵大闹呢,这时候倒是安静了。 “青居真人让老侯爷睡下了。”路管家眯眼笑着道。 呃,师父用的是非常手段才能让顾老侯爷安静下来吧,随喜干笑几声,回自己临时的屋里将包袱放下,然后去搬了一个三足提炉放在顾老侯爷房门外的走廊边上,要准备开始煎药了。 “随喜姑娘,可有需要帮忙的?”路管家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有条不紊地忙了起来,忍不住低声询问着,其实他也不太相信这位小姑娘真有什么能耐,真能够替代青居真人医治老侯爷的病吗? “谢谢路管家,我还能应付。”随喜笑着道,煎药这种事情不是每个人都能把握好火候和水量,特别是这次顾老侯爷抓的药草里面,有一味具有毒性,若是不仔细看顾着,降低药效事小,产生毒性就麻烦了,这也是师父要她亲自来煎药的原因。 随喜拿着一口专门煎药的沙锅到井边洗干净,将药放进锅里,取井水浸泡着,动作娴熟,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一般。 “随喜姑娘也是西里城人氏吧?”路管家笑眯眯地打听起来。 随喜怔了一下,犹豫片刻才点了点头。 “以前不曾在青居真人身边见到姑娘呢,没想到真人还有你这么小的徒弟。”路管家笑呵呵地道。 “我一直住在山上。”随喜低声回道,看到药草被清水浸得湿润了,才在三足提炉上点火,然后以武火煎煮。 路管家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心里暗想,这小姑娘不是青居的一般弟子吧。 还想再打听多一些关于这小姑娘的事情,就听到里面传来顾老侯爷大叫的声音,“路荣,进来。” 声音如雷,夹杂着几声咳嗽,随喜苦笑继续煎药。 “我肚子饿了,去让青居给我准备饭菜。”顾老侯爷吩咐着路管家。 路管家低声答是,出来便问随喜厨房在何处,随喜手指向另一边,便见路管家急步走了过去,心中忍不住轻叹,看来在顾老侯爷身边服侍……真是不容易啊。 “你,进来,我要喝水”里面又传来了顾老侯爷的声音,随喜左右看了几眼,好像只有她……低头继续煎药,当没听见好了 “臭丫头,你没听到我喊你吗?我要喝水”顾老侯爷吼着,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随喜大窘,怎么会知道她在外面,明明是关着门的啊。 正要准备起身开门进去给老侯爷倒水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转头一看,微微怔了怔,大步走来的是一位穿着天青色湖绸长袍的少年,领口和袖口绣着暗底线吉祥云图案,头上戴着累丝嵌宝白玉冠,腰系黑色腰带,剑眉星目,英气俊朗的脸孔,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摄人的张力。 见他好像朝着她这个方向走来,随喜忍不住往旁边退了一步。 那少年却仿佛没有看到随喜,半眼也没有多瞧她,直接敲开了厢房的门,就听到一道磁沉的嗓音低低传了出来,“祖父,您怎么样了?” “臭小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顾老侯爷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 “刚回家里就听说您到居士林来了,祖父,您又不肯吃药了。”那少年的声音多了几分的无奈。 顾老侯爷哼了一声,一双锐利的眼睛直射站在门边的随喜,“丫头,进来,给我倒水。” 随喜皱眉,看了看已经沸腾的药,轻声道,“我得看着药”反正他的孙子也来了,让他倒水也一样啊。 少年微眯起乌黑深邃的眸子,冷冷地瞥视着随喜,“谁允许你回嘴的进来倒水。” 这口气……随喜心底一阵的憋闷,蹲下身子将已经煮好的药先倒在碗里,磨蹭了许久才端着药走了进来。 顾老侯爷大叫着,“臭丫头,你故意要渴死我是不是?” 随喜看了他一眼,嘟嚷道,“老侯爷,我瞧着您也不像口渴的样子。” 未等顾老侯爷开口,那少年已经低喝出声,“谁允许这样跟侯爷说话的让你倒水便倒水,哪来那么多的借口。” 随喜被他冷冽的眼神吓了一跳,差点把手上的药给打翻了,没好气地道,“老侯爷想喝水,难道你就不能给他倒吗?” “放肆谁让你回嘴的”少年那张俊朗的脸如同罩上一层寒冰,竟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你那么凶作甚,我又不是你家的丫环”随喜瞪圆了眼,虽然顾家是不能得罪,可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她只是来煎药的,又不是来给他们使唤的。 少年幽黑的眸光闪过讶异,转头看向正笑眯眯看着他的老侯爷,他以为自己去了京城一个多月,家里又进了丫环,没想到她却不是家里的下人。 顾老侯爷轻咳一声,对那少年道,“她是青居的关门弟子。” 那他自己还这么吆喝使唤人家?少年冷瞥了顾老侯爷一眼,沉着脸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随喜用余光扫了那少年一眼,真是个桀骜不好相处的人。() ------------ 第一百零八章 梁子(下)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路管家端着斋菜回来的时候,便见到他们家三少爷寒着一张俊朗的脸,挺直宽厚的背脊坐在一旁,见到他走进来,也只是冷冷一瞥。 “三少爷,您回来了。”路管家笑着给那少年行礼。 这英挺俊美,昂然桀骜的少年就是顾家的三少爷,顾绍观的次子,顾衡。他只是淡漠地对路管家点了点头。 现任的顾夫人是顾绍观的继室,顾衡是现任的顾夫人所出,今年十六岁,上面有一个嫡出的大哥,和一个庶出的二哥,顾绍观对已故的前顾夫人情深意重,对其留下的长子特别偏袒。这是后话。 对于三少爷的冷漠,路管家早已经习以为常,笑着走到顾老侯爷旁边,“侯爷,可以用膳了。” “都是素的?”顾老侯爷嫌弃地看着路管家端上来的饭菜,不悦地瞪着随喜。 都是素菜又关她什么事情?随喜无语轻叹,“居士林没有荤菜,侯爷,您赶紧吃饭,然后要喝药了。” 顾衡冷峻的剑眉微蹙,“祖父,可要下山去给带些吃食来?” “等你带上山,我都饿死了。”顾老侯爷叫道。 顾衡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是面无表情,一副端严冷酷的模样看着顾老侯爷大口地吃着素菜饭。 随喜将端着药汁立在一旁,不留痕迹地打量着那位顾家三少爷,明明是很年轻俊朗的一张脸,怎么就喜欢摆出一副严肃冷酷的样子,光是那冷锐的眼神就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和早些时候见到顾世子爷一点都不像。 如静岳临渊的巍然气势似乎更像顾老侯爷…… 好像是察觉到随喜的打量,顾衡一个凌厉的眼神就扫了过来,乌黑深邃的眸瞳闪过一丝不悦。 随喜急忙收回视线,这顾三少爷比顾老侯爷还难应付吧。 等顾老侯爷吃完饭,随喜手上的药汁也能喝了,她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侯爷,该喝药了。” “不喝”顾老侯爷半躺在床榻上,想也不想地拒绝。 “不喝药病就不会好的。”随喜放柔声音劝着。 顾老侯爷嫌恶地看了她手上黑糊糊的药汁一眼,“不喝就是不喝,路荣,把这丫头给我赶出去” 随喜眸色一闪,勉强牵起笑纹,“侯爷,师父千叮万嘱要您喝药,您还是别为难我了,行吗?” “那是你的事情”顾老侯爷哼了哼道。 真是个……任性又固执的老头子随喜在心里大声咆哮,难道要请师父出马才成吗? “祖父,我知道您不喜欢喝药,但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由着您了。”顾衡站了起来,来到床榻边低眸看着顾老侯爷。 因为他的靠近,随喜更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逼人的霸气,不仅有些紧张起来。 “难道你还想强逼我?”顾老侯爷浓眉一竖,怒瞪着顾衡。 顾衡薄厚适中的嘴唇进抿成一道俊美的弧线,眸光闪动,声音是波澜不惊的低缓,“祖父,您别逼孙儿才是。” “臭小子”顾老侯爷闻言大怒,“敢威胁我?” 随喜有些头疼起来,这祖孙两人看起来都快要打架了,她将药碗一举到顾老侯爷面前,对他道,“侯爷不喝药也可以,施针吧。” “你一个小丫头能耐我何?”顾老侯爷笑得十分得意,被青居威胁是因为他武功高强,可一个小丫头难道还能强行给他施针吗? 随喜粲然微笑,看起来天真无邪,眼波清澈明亮,“侯爷原来不止怕喝药,还怕小小的针……” “谁说我害怕?老夫天不怕地不怕。”顾老侯爷老脸一热,气呼呼地瞪着随喜。 “可偏偏就怕一碗药汁,这要传出去……不知别人会怎么想。”随喜笑得甜美,嘴角的梨涡仿佛盛着阳光。 顾老侯爷脸色变得难看,哼了一声拿过随喜手里的碗,一口气将药汁喝了下去,“喝完了” 随喜眉梢眼角都染上笑意,“侯爷果然……不是害怕” “出去出去,老夫要睡觉了。”顾老侯爷挥手赶人。 随喜侧身一礼,拿着空碗走出了房间。 顾衡挑了挑眉,看着随喜娇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沉声问路管家,“青居真人什么时候收了女弟子?” “小的也不清楚,不过似乎已经有好几年了。”路管家回道。 顾老侯爷闭着眼睛道,“青居可把这小徒弟看得可紧了,小子,怎么不先回去给你父亲请安?” “刚进城就听说祖父病了,所以孙儿就来了。”顾衡眸色一冷,低声回道。 “那就且在这儿住几天吧。”顾老侯爷的声音有些慵懒起来,就要进入睡眠了。 “那孙儿就不打搅祖父您休息了。”说着,行了一礼,放轻脚步退出房间,路管家看了他挺拔的背影一眼,才服侍顾老侯爷睡下。 随喜还在收拾门外的三足提炉,一双黑色鞋子就出现在她视线里,她抬头一看,是一张英挺俊朗却端严冷漠的脸庞。 顾衡低眸看着她,皱了皱眉,犹豫了片刻才开口,“……给我安排一间厢房。” 随喜愣愣看着他,然后低头继续收拾东西。 顾衡抿紧唇角,直直地盯着对他置之不理的随喜,还没人敢这般对他视而不见的“喂……听到没有?” “我不叫喂,你要是想住下,就去跟三师兄说,我安排不了。”随喜站了起来,低着头没好气地回道。 顾衡目光凛冽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低沉开口,“那去把你三师兄找来。” 这个人把居士林当他们顾家了不成?总是以这种命令他人的口气说话,好像理所当然要听他的吩咐,随喜抬起一张充满不悦的小脸,“我又不是你家的丫环,凭什么要听你使唤?” “你说什么?”顾衡剑眉微蹙,乌黑的眸瞳蕴起一抹寒光。 随喜仰着头,看到他冷凝的脸色,心里有些害怕,却仍硬着脖子叫道,“我……我说的是实话,就算你是顾家的少爷,也不能这么没礼貌,我又没欠你银子,为什么要听你使唤。” 顾衡朝着她逼近一步,磁沉的嗓音低缓地在她耳边响起,“欠我的银子,才能听我使唤?”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从他身上传递过来,随喜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柱子上,脑子一时转不过来,怯声地叫道,“我没欠你银子。” 顾衡突然勾唇一笑,一点如辰星般绚烂的瞳芒在他眼中闪过,他快速地摘下他腰间的黑色绣柳叶的荷包,硬塞到随喜手里,“如此一来,你便欠了我银子,去给我安排一间厢房。”说完,竟然就径自走开了。 随喜错愕地看着手上的荷包,什么意思?捏了捏荷包里的东西,好像是银两……一下子就想通了他这是什么意思,真是个混蛋她又不需要跟他借银子,太可恶了真把她当丫环了吗?真是的,就算她的身份没有他的高贵又怎么样,又不是他家的下人。 抬手就要把手里的荷包扔出去,可是蒙猛地又停住了,不行,要是扔了这荷包,那家伙要拿回去的时候怎么办?说不定又想出什么借口来。 正在犹豫的时候,路管家就从房里走了出来,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随喜脸上一喜,马上走上前轻唤,“路管家。” “随喜姑娘有何吩咐?”路管家笑眯眯地问道,对随喜的态度比之前更要客气一些,毕竟能让老侯爷喝药的人不多。 “你家少爷掉了个荷包,您能不能帮我拿还给他呢?”随喜双手捧上那个黑色的荷包,笑得阳光灿烂的。 路管家一看那荷包上果然有个衡字,正是三少爷的荷包,他笑着点头,“举手之劳。” “谢谢路管家。”随喜笑了道谢,然后欢乐地收拾东西准备陪师父和大师兄吃午膳去了。 到厨房取了饭菜,随喜便往青居的厢房走去,端冕和悟悔都在听青居在示下。 “师父,大师兄,二师兄,吃饭了。”随喜敲开了房门,笑着对他们道。 青居轻轻颔首,对另外二人道,“就说到这里,吃饭吧。” 端冕笑着点头,“是,师父。”然后看向随喜,眼底浮起温柔的笑,“小师妹,老侯爷服药了吗?” 随喜小脸一皱,可怜兮兮地看向青居,“师父,老侯爷太难侍候了。” 青居轻笑起来,“没让你侍候他,只要让他把药喝下去就好。” “他哪里肯服药啊,还有他那个孙子,也是个讨厌的家伙”随喜嘟着小嘴抱怨起来。 难得看到随喜露出这样娇憨嗔怒的神情,端冕和悟悔都笑了起来,悟悔凑到她身边笑嘻嘻地道,“是顾三少爷吗?听说是位少年英雄呢,小师妹,你觉得呢?” “他根本就是个不可理喻的人。”英雄才不是他那个样子。 青居笑得温润如水,“顾衡的性子桀骜不驯,但也不是真的不讲理,只是误会罢了。”那个奇才般的少年……几年前他见过一次,将来绝非池中物啊。 随喜忿忿地低头吃饭,师父肯定不了解他,他除了桀骜不驯,还蛮不讲理,是个讨厌的人() ------------ 第一百零九章 相处(上) 第一百零九章相处(上) 第一百零九章相处(上) 吃过饭之后,端冕和悟悔先行离开,随喜要收拾碗筷。 青居看了她一眼,低声道,“随喜,明日我要下山,之后又要到京城去,顾老侯爷就交给你了,他的病不严重,只要让他按时喝药,不出半个月自然就能痊愈,凭你的医术,应该也没什么病能难得了你。” 随喜瞠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青居,“师父……” “对付老侯爷,必要时行必要手段。”青居摸了摸她的头,笑着提点着。 “什么是必要手段?”随喜问道,这才是最重要的。 青居只是笑着道,“你刚刚不是让他喝药了吗?总有对付他的办法的。” 随喜秀眉一挑,师父这是事不关己,所以才说得这么轻松吧。 从青居屋里出来,经过庭院的时候,就见到路管家满头大汗地走了过来,“随喜姑娘,可总算找到您了。” “怎么了?是不是侯爷有事?”随喜诧异问道。 路管家急忙道,“侯爷喝了药之后就睡下去,许久没睡得这么沉了,是这个……荷包,还是请随喜姑娘自己还给三少爷吧,请恕小的爱莫能助。” 啊?随喜愣了一下,瞪着又回到自己手里的荷包,还没问个明白,路管家已经转身急步离开了。 她皱眉想了一会儿,拿着荷包往后面的厢房走去。居士林的厢房极少给香客住下,一般都是住在山下的庄子里,这后面的厢房多是空着,前面几排是给院中的道士弟子居住,后面两排有十数间都是空房,顾老侯爷就住在最后一排的中间大房里,而随喜则在前排住下。 远远就见到那抹颀长的身姿站路管家面前不知在说些什么,随喜拽紧了手里的荷包,紧绷着小脸走了过去。 路管家抬眼就发现了她,笑得有些讪然,“随喜姑娘。” 顾衡听到路管家的话,缓缓地回过身来,神情傲然地看着随喜。 “还给你。”随喜将荷包送到他面前,“我不缺银子,不用跟你借。” 顾衡挑高了眉头,嘴角微翘地看着她。 被看得一阵羞恼,随喜没好气道,“你到底想要作甚?” 路管家尴尬笑了几声,对顾衡道,“三少爷,悟明道长已经替您准备了厢房,不如咱们去瞧瞧,看看会不会短了什么,虽说只是住几天,但也不能委屈了您。” 顾衡转身欲跟路管家离开,随喜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这个还给你。” “放开”顾衡皱眉不悦地开口。 随喜俏脸微红,松开他的衣袖,听到他以一种傲慢的口气说道,“我的东西都不喜被别人碰到,既然你已经碰过了,那就不要了。” “那我丢了。”随喜一阵气结,随手就将荷包丢了出去,瞪了他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顾衡眼色微沉,看了她的背影一眼,才随路管家走上石阶。 “三少爷,长生和长欢怎么没在您身边服侍呢?”路管家看了顾衡的脸色一眼,低声问着,这两人是顾衡身边的贴身小厮,怎么到现在都没见到人呢? “长生回去给夫人回话了。”顾衡淡淡地道,并没有仔细说明两个小厮到底被指去作甚。 路管家也不敢继续多问,只是将顾衡带到顾老侯爷隔壁的厢房里,“三少爷,这是悟明道长给您准备,您若是有什么不满意,就跟小的说。” 顾衡轻轻点头,并没说什么,路管家知道三少爷向来喜欢清静,便行了一礼退出去了,顾衡扫了屋里的摆设一眼,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若不是母亲去信跟他说了祖父生病的事情,让他回来一趟,他还一点都不想回来见到一些人。 这次他回了西里城也没先回家,大概有些人又要闲言闲语了。 不知坐了多久,外面的天色逐渐暗沉下来,被他派去跟顾夫人回话的小厮也回来了。 “三少爷,夫人让您在居士林好好陪着侯爷,家里的事情不必担心。”一个十三四岁,穿灰色布衣,长得眉清目秀的小厮在顾衡身边回话。 这就是顾衡的贴身小厮了,叫长生。 听了长生的话,顾衡的嘴角轻扬,随即又冷下眸色,“其他人呢?可有遇到?” “遇上大少爷和世子爷。”长生将头埋得更低了,语气愈发谨慎。 顾衡嗯了一声,俊美的脸庞蒙上一层寒冰。 长生的额头沁出冷汗,“世子爷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一些讽刺的话,没必要说给三少爷听,免得听了心里反而添堵。 父亲和大哥还能对他说什么?他和母亲虽然相敬如宾却少了一点温情,就是对他这个儿子,也不曾真心亲近,从小到大,他跟父亲说话的次数也是寥寥无几,小的时候,他天真无知还想讨好父亲,后来发现不管他表现得多么优秀,在别人眼中多聪明,父亲的眼里都只有大哥,他只是个多余的陪衬 所以自他懂事开始,就不再去刻意讨好父亲,可是……就因为他有时候抢了大哥的风头,父亲竟然将他送到京城去求学,就是不想他留在家中,影响了大哥的地位,若不是祖父袒护,他恐怕这些年都见不到母亲几面。 所谓父子兄弟,也不过是可笑的表面功夫。 他站了起来,声音清冷,“既然夫人如此吩咐,就且在这里陪着侯爷吧。” 长生将弯低了身子,“是,小的给三少爷准备了几套换洗衣裳了。” 顾衡轻轻一点头,迈开步伐走出了房门,正好看到路管家打开了门,是顾老侯爷醒了,正吵着肚子饿呢。 “三少爷。”路管家打了一礼,就往厨房赶去了。 顾衡跨进屋里,就看到那个叫随喜的姑娘已经在里头了,正在……给祖父施针? 随喜坐在床榻边的锦杌上,背对着门,顾老侯爷上身赤露o,背部扎了数针,并没有看到顾衡走进来,只是轻声地对顾老侯爷说着,“怎么样?我都说不会痛的。” “我没说我怕痛”顾老侯爷大声反驳着。 “对,侯爷英勇威武,肯定不怕痛,也不怕这几根针。”随喜将银针慢慢地将最后一针扎在肺俞穴上,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好了,侯爷且静待一会儿。” 顾老侯爷紧握着双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紧张,他一向最讨厌扎针和喝药了,要不是这丫头用了激将法,他现在也不用被扎得全身都是针,动也不能动一下。 “小丫头,青居怎么会收你为徒的?”顾老侯爷侧头以眼角余光看了随喜一眼,有些好奇地问道。 随喜一怔,娇憨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 顾老侯爷哼了一声,“青居不轻易收徒弟的,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一个小丫头当关门弟子,他教你什么了?就医术?” “能学医术,我已经心满意足了。”随喜笑道。 顾老侯爷笑了笑,不置可否。 随喜低头浅笑,师父为什么会收她为徒……她还真没问过,好像是知道她的秘密,然后为了帮她,可又觉得应该没这么简单,但到底是因为什么,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转身想要去煎药,却看到门边伫立着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棱角分明的俊朗脸庞一丝表情都没有,眸色乌黑幽亮盯着她。 “顾三少爷。”随喜低下头,轻声地打招呼。 顾衡嘴角微动,迈步走了进来,本来宽阔的房间好像变得有些压迫窒息,随喜感到有些紧张,往旁边挪了几步,也不抬头看他。 “祖父,你感觉如何?”顾衡斜眼瞥了随喜一眼,沉声问着顾老侯爷。 “死不了。”顾老侯爷哼了哼道。 顾衡在锦杌上坐了下来,“祖父,您还在生孙儿的气,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我还以为我死了你才会回来,怎么,京城呆不下去了?”顾老侯爷转身就要过来骂顾衡。 随喜正好抬起头看到,急忙阻止,“侯爷,不要动” 顾老侯爷生生忍住了动作,只是带着怒意问道,“说吧,什么时候又要去京城?你那混账父亲还不知道你回来吧。” “这次……孙儿就不走了,都听祖父您安排,可好?”顾衡的声音缓了下来,这次回来看到祖父比之前瘦了许多,心中并不是不愧疚。 从小到大,最疼爱他的除了母亲就是祖父了,只是想让那个人知道,他并无意跟大哥争夺权位,所以就忍心不去理会母亲的心情,也狠心一去数年,除了年节回来几天,几乎都不曾回到家里来,如今想来,却觉得好笑,他的退让别人并不领情,反而变本加厉地要求他再退一步,一退再退,耐性总会用完的。 “你是说真的?”顾老侯爷猛地转过身子,目光炯炯地盯着顾衡看。 随喜急忙走过来,“不要动。”然后不悦地瞪向顾衡,针灸的时候最忌讳浮躁了,这个顾三少爷在这个时候来惹顾老侯爷激动,这不是害他老人家吗? 顾衡轻咳了一声,给随喜让位出来。 顾老侯爷却不在乎自己身上还扎着针,“臭小子,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顾衡深邃的眼底蕴起笑容,声音轻快地回道。 “哼”顾老侯爷只是哼了一声,但心情却明显好了不少。 随喜有些好笑地将他身上的针小心翼翼取了出来,交代道,“等下吃过晚膳,再喝一次药,然后早些歇息,明天一早陪您出去走走。”。.。 ------------ 第一百一十章 相处(中) 翌日,天微明,虫鸣鸟啾,空气中有丝舒适的凉意,沉寂了一个晚上的居士林渐渐从睡眠中醒来,静谧中偶有窸窣的脚步声在窗外响起。 随喜利落地打水梳洗,穿了一套素淡的裙衫之后就来到厨房,熟悉地找了面粉和糖做馒头,这两年来,每逢师父和师兄要出远门,她都会亲自做些馒头让他们带在路上吃,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很快馒头蒸好了,随喜展开一块白布,将馒头放在上面,她蒸出来的馒头又白又大,而且香甜,师父每次都说比在外面买的要好吃呢。 想了想,她留下几个,准备一会儿给顾老侯爷送去。 拿到随喜的馒头,悟悔笑得见牙不见眼,直夸随喜心灵手巧,青居眸色温柔的看着她,低声叮咛了几句,要她好好治好老侯爷的病之余,也要注意山下的情况,如今要清凉茶的百姓越来越多了,如果有得了热寒病的都要马上就医,免得到时候引起疫疾。 听到疫疾二字,随喜心中微凛,将青居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有什么事,就去找三师兄帮你。”青居吩咐道。 “是,师父。”随喜点了点头,目送青居和两位师兄下山。 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随喜才转身折回,来到顾老侯爷屋里的时候,他老人家已经黑着一张脸在瞪她。 “侯爷,您早啊。”随喜绽开绚烂的笑容,轻快地行了一礼。 “哼!”顾老侯爷睨了她一眼,表示自己的不满。 这又是怎么了?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随喜疑惑地看向路管家。 路管家低声道:“侯爷等你好一会儿了。” 真是个老小孩!随喜笑了起来,“侯爷,我亲手做了几个馒头,您尝尝,然后陪您出去走走,可好?” 顾老侯爷的脸色稍霁,但仍是不悦。 “侯爷您是吃遍了山珍海味,这种粗粮未必能入您的口,就请您给随喜一个脸面了。”随喜笑着道,表情既调皮又真诚可爱。 顾老侯爷这才动筷吃早膳,他已经许久没有胃口了,昨日吃了一天的斋菜,今日倒觉得这馒头比以前吃过的要香甜一些,他抬头看了嘴角挂着两个浅浅梨涡的小姑娘一眼,青居会收她为徒弟,总不会是因为简单的理由。 路管家看到自家侯爷胃口似乎不错,心里也感到高兴,不由感激地看向随喜。 随喜仔细观察着顾老侯爷的脸色,比起昨日的蜡黄憔悴,今日似乎好了一些,方觉得心稍安定。 约过了半晌,顾老侯爷吃完早膳喝了药,将目光投在随喜身上。 “居士林北靠归月山,南望城河,绿树成林,苍松翠柏,很适合散步散心,侯爷若是放松心情走一圈,回来定会觉得神清气爽。”随喜过来搀扶着顾老侯爷的手,笑着说道。 “不就是山吗?有你说的这么神乎?”顾老侯爷嗤之以鼻,并不以为然。 随喜笑着不语,刚走出房门,却见顾衡走了过来,目光在随喜脸上飞过,跟顾老侯爷行了一礼,“祖父这是要到何处?” “出去走走,你也一起去。”顾老侯爷笑道,挺直了腰板,自己大摇大摆地走下台阶。 顾衡低头看了随喜一眼,抬步跟在顾老侯爷身后。 随喜瞪着顾衡的背影撇了撇嘴,还是没好气地跟了上去,却看到昨日被她扔出去的荷包仍然躺在角落的花丛中,心里不由得添了些堵。 一路上,就听着他们祖孙在说些她听不太明白的事情,好像是在说顾衡在京城求学的事情,随喜有些无聊,眼睛四处瞟望着,突然就看到对面被拢在云雾之中的归月山。 原来在这边看归月山是这般景致,若隐若现,如梦似幻,如果她没有亲身去过归月山上,大概会觉得那般美丽的地方是绝无可能踏足的吧。 不知不觉就看得有些入神,想起当年在归月山救下李尤炀的事情……如果她没有再活一次,李尤炀大概会如前世一般,在那个时候就死了吧。 忍不住轻笑,想不到她还能改变别人的命运,她一直想改变的只有她和阿娘的悲剧而已啊,竟然和李尤炀有了牵连,这个小霸王还突然转性,好像变成另外一个人一样。 想到这两年李尤炀的改变,随喜嘴角抑不住翘了起来。 “随喜姑娘,随喜姑娘……” 陷入沉思的随喜呀了一声回过神,有些羞赦地笑了起来,“路管家,不好意思,我想事情入神了。” 路管家笑道,“没关系,侯爷说要回去了,随喜姑娘,不知就……” “回去吧。”随喜笑着点头,抬头看到顾老侯爷已经走在回去的路上了,正皱眉在看着她。 她急忙走了上去,“不好意思,侯爷。” 顾老侯爷倒是没有说什么,旁边的顾衡却皱眉看着她,冷冷轻哼,“呆子!” 你才是呆子!随喜瞪了他一眼,在心里骂道。 看到随喜的瞪视,顾衡眸色一沉,瞬间就散发出一种令人倍感压力的威慑气势,随喜吓得脸色微变,不禁往后退了两步,有些怯怯地看着他。 顾衡脸色更加难看了。 顾老侯爷却好像没发现他们之间的矛盾,大手一挥,“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随喜都绷紧了小脸表示对顾衡的不满,这个顾衡不仅幼稚傲慢,还非常无礼,特别是那种看她的眼神,那就是在看一个笨蛋! 他凭什么叫她呆子啊?! 好像是察觉到随喜的不悦,顾衡的心情反而舒畅起来,脚步也十分轻快,只是走进二道门的时候,脸色却突然沉了下来,漠然地看着前方。 “祖父。”前面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一个穿着紫色华服的男子大步地走了过来,长得斯文白净,眉目带笑,和顾绍观有几分相似。 才发现顾老侯爷的门前站了好几个小厮打扮的男子,而除了这个穿着紫色华服的男子走过来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穿着白色绸衣的年轻男子走在他身后来到顾老侯爷面前,也是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祖父,您可安好?” 顾老侯爷看着他们二人,又皱眉看了看他们身后的小厮,沉声问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祖父到居士林来养病,孙儿怎能不来探望您呢。”紫色华服的男子低头微笑,言语之中充满关切之情。 “我没事,你们都回去吧。”顾老侯爷淡声道,“有衡哥儿在这里陪我就可以了。” 顾衡略微低头,声音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大哥,二哥。” 原来这二十三四岁的紫色华服男子便是顾衡的嫡出大哥,顾勃,而另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就是顾家的二少爷,顾惟。 “三弟,你明知祖父有疾在身,怎能带着祖父出来吹风,太不懂事了。”那顾勃转头就对顾衡摆起脸色,言语犀利地教训着。 “你刚回来肯定不了解,祖父是吹不得风的。”顾惟在旁边低声说着。 顾衡的脸色越来越沉了下去,却是抿紧了唇,一句话也没说。 “是我自己要出去走走的。”顾老侯爷冷声说道,已经有些不悦,“我乏了,你们既然已经来过就是了,回去吧。” 说完,就让路管家扶他回屋里休息。 辛辛苦苦上山来看望祖父,没想到却不被领情,长子嫡孙在祖父的心里竟然比不上顾衡这小子,顾勃心里有些不甘,看向顾衡的眼神不免有些嫉恨,“你明知祖父身体有恙也不劝阻他在屋里休息,三弟,你知错否?” “我何错之有?”顾衡瞥了他们一眼,冷声问道。 “你还嘴硬?去京城求学这么久,怎么一点孝义礼仪都没学到,反而教出你这么一副性子?”顾勃端着长兄的样子教训顾衡,那顾惟就在一边直点头。 顾衡眼底闪过一抹讥讽的冷笑,“大哥还有什么要教训的?” “你……简单是不知所谓!祖父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定要唯你是问!”顾勃咬牙切齿地道。 随喜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个顾大少爷也太武断不讲理了,嘴里讲着孝义,却口口声声说老侯爷会出事,这到底什么意思?而且提议老侯爷出去走走的人,好像是她吧!顾衡竟然一个字也不替他自己解释…… “顾大少爷,侯爷出去外面走走的话,对身体反而有益,不会有事的。”忍不住就出声解释了,真要有什么事儿,那也是她的责任。 “本少爷说话的时候,轮得到你插嘴吗?”顾勃怒瞪着随喜,不悦地叫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让侯爷出去走走的人是我,并不是顾三少爷,您要责怪也是责怪我。”随喜秀眉轻蹙,怎么顾家的人脾气都不怎么好,不过顾衡和这个大少爷对比起来,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 “贱丫头也敢自作主张!”顾勃一看顾衡脸上那嘲讽的笑,心中怒火更盛,大手一扬,就要挥了下来。 另一只大手迅速握住顾勃的手,只差一寸距离就要打在随喜脸上,随喜的脸色有些发白,心镀被牵出一丝怒意。 “你敢阻拦我?”顾勃瞪向握住他手腕的顾衡,声音透着愤怒。 顾衡只是面无表情地甩开他的手,目光森然地斜睨着他,冷冽地一字一句说道,“你敢碰她一下试试看。”(……) ------------ 第一百一十一章 相处(下)【加更】 顾勃触及顾衡的目光,心中一阵惊颤,忍不住噎了噎口水,指着顾衡大声问道,“我打她又如何?你还能把我怎样?” 随喜皱眉看着顾勃,莫名问道,“顾大少爷凭什么打我?” “本少爷高兴打就打!”顾勃鄙夷地看了随喜一眼,以为她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丫环。 高兴打就打?她看起来就这么好欺负?随喜突然就笑了起来,“原来如此……” 顾衡低眸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你先回去。” 随喜抬头看着顾勃,嘴角的笑容愈发地甜美,本来她觉得顾衡已经很讨厌了,昨晚想了很久才想出要用什么方法整他,如今有了对比,才觉得顾衡虽然傲慢,但怎么也比这个目中无人的纨绔大少爷好太多了。 也不知道昨晚磨出来的药粉有没效果…… “三弟,你不要以为到京城拜柳阁老为师就能目中无人,我怎么说都是你大哥。”顾勃见顾衡根本不理他,心里更觉得他是瞧不起自己。 “大哥,请你小声一些,祖父在休息。”顾衡不愿意在外面跟顾勃起冲突,事情闹大了,只会让母亲难做而已。 “你不必拿祖父来唬我!”顾勃叫道,顾家谁不知道祖父只喜欢这臭小子,迟迟不肯将爵位传给父亲的原因不就是想要保护这小子吗?哼,说不定祖父心里就是想将爵位越过父亲,留给顾衡吧,想到这个可能性,顾勃更觉得一阵心烦气躁。 “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情。”顾衡冷冷地道,身子不留痕迹地站在随喜面前,他是不怎么喜欢这个小丫头,可不代表会眼睁睁看着她被冤枉欺负,特别还是被顾勃这种人欺压。 顾勃火气冲上脑门,双手用力地一推顾衡的胸膛,“难道我连教训个丫头都要经过你同意,你算什么东西。” “大哥,三弟,别动怒,大家都别动怒,以和为贵啊。”顾惟站在一旁大声说着,却没有走过来相劝的意思,语气也没有表情看起来那么焦急。 随喜有些厌烦地看了顾勃一眼,悄悄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打开了瓶盖,从顾衡身后站了出来…… 顾衡强忍心中的怒意,“大哥,别逼我和你动手,你不会是我的对手!” “你敢打我?”顾勃嚣张笑了起来,“你要是敢碰我一根毫毛,父亲定不会饶了你。” 这人简直是睁眼说瞎话,明明就是他先动手的!随喜不忿地想着。 “顾大少爷,请你离开这里。”随喜板着脸看向顾勃,“侯爷正在养病,城要安静,你在这里大吵大闹是什么意思?” “臭丫头,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顾勃伸手又要去打随喜。 随喜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抹异常明亮的光芒,想要阻拦顾勃的顾衡正因为看到她眸色蕴藏的狡黠而动作微滞。就见到她一手扣住顾勃的手腕,侧身移位,反手一翻,顾勃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只听她清亮的声音透着讽刺,“手无缚鸡之力就别学人家动手动脚的,丢人现眼!” “大胆!”顾惟惊愕地看着眼前一幕,恍惚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指着随喜大叫。 顾衡的冰山脸也释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贱丫头,你竟敢……竟敢……”被摔倒在地上,吃了一口泥土的顾勃狼狈大骂,“还不扶我起来!” 顾惟急忙过来扶起他。 随喜拍了拍手,笑得风轻云淡地看着他们,手中的小瓶在地上转了几圈,无人注意,这两年来,她可是经常练习这招擒拿手的,像三师兄她都能摔倒,别说这个看起来像柔弱书生似的顾勃。 顾勃气急败坏地拍走身上的灰尘,对随喜大吼,“你找死!” “这是怎么回事?”顾勃话音刚落,另一道声音就在后边传来,是悟明。 “三师兄。”随喜笑容马上收了起来,露出一个泫然欲泣的表情,忽略了旁边一直饶有兴味看着她的顾衡。 “小师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悟明走到随喜身边,声音关切地问着。 小师妹?顾勃诧异地瞠大眼,这丫头不是顾衡的丫头吗? “我只是跟顾大少爷说侯爷在休息不能吵闹,他就要……”说着,眼眶含泪低下头。 悟明俊秀的脸庞浮起不悦的神色,转头看向顾勃,“顾大少爷,天色不早,若是不早些下山,只怕就太迟了。” 这还没到晌午,怎么就天色不早了?顾勃闻言心头又起了火气,但对方是青居真人的徒弟,连祖父都要卖三分面子的人,他怎敢轻易得罪?又觉得全身突然不舒服起来,好像有成千上百的蚂蚁在啃咬他的肌肤似的,肯定因为山里飞虫太多了才会不舒服。 他又看了一眼仍然紧闭的房门,外面这么大动静,祖父为何没有出来?真的已经睡下了,还是不想看到他?顾勃憋闷地想着,身上越来越不舒服,只得恼怒地对顾惟叫道,“走走走,回去了。” 随喜嘴角微翘,满意地看着顾勃边走边挠手臂,小小惩戒,不足挂齿! 顾衡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脸庞,没有错过她眼底的狡黝黠笑意,不知为何,躁闷的心情有些轻快起来。 察觉到盯着自己的视线,随喜侧头一看,便见到顾衡一双乌黑幽深的眸子正灼灼地看着她,俏脸微热,才知自己刚刚的得意忘形都被他看了去。 急忙撇过头,有些尴尬起来,问着悟明,“三师兄,你是来找我的吗?” “嗯,明天我要下山一趟,有没需要帮你带的东西?”悟明跟顾衡行了一礼,才低声问着随喜。 随喜眼睛一亮,立刻就明白三师兄是什么意思,拉着他走到一旁,“三师兄能不能给我送些虫草去那边,上次我忘记带去了。” 悟明笑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头,“没问题。” “谢谢三师兄。”随喜甜甜地笑了起来,眼睛眯成月牙形,很是娇憨可爱。 顾衡站在原地,皱眉看着她对那个道长笑得如花般灿烂。 悟明叮嘱了随喜几句话,又跟顾衡寒暄了一下,就离开了。 随喜转身也要离开,顾衡却先一步拉住她的胳膊,低下声音问道,“你在他身上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随喜挥开他的手,视线瞟到别的地方去。 “我明明就看到你往他身上撒了东西。”顾衡轻笑出声,当时虽然惊讶她竟然能够摔倒顾勃,但也没错过她摔倒他之后的小动作。 “那又怎样?”随喜没好气地问,要不是看在他刚刚帮过她的份上,她才不会替他出这口气。 顾衡低低地笑出声来,胸膛微微震动着,笑声磁沉悦耳,如陈年老酒般醇厚,淡淡的热气轻拂过随喜的耳廓,“就不怕他记恨你?” 随喜往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难道他还能上山来咬我啊。” 顾衡笑得更加开怀了,许久不曾这么舒畅地笑过,“他不敢!” 好像是第一次看到他笑吧……随喜惊讶地看着顾衡,原来他也会笑,还以为他那张冰块脸只有一个表情呢,不过,他笑起来的样子比寒着脸好看多了。 有些窘迫地别开头,“我要去忙了。” 顾衡却不肯放过她,挡在她前面,脸上已经收了笑容,冷硬的线条却柔缓了不少,“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就是一些让人身上发痒的。”随喜瞪了他一眼,明白他是非要问个清楚才罢休,没好气地解释着。 “为什么身上会带这样的东西?”顾衡双手环胸,挑眉问着。 随喜眸色一闪,嘴硬道,“没有为什么。” 顾衡轻哼了一声,目光熠熠地看着她,“本来是想用在我身上的,嗯?” 那是肯定的!当然,这话她肯定不会说,这个顾衡比那个顾勃可怕多了,“没有,我怎么敢给你下痒粉呢。”还不知道有没效果呢,毕竟是第一次做出来的。 这两年来,她将书房里所有的药书都看了,更清楚知道有些草药除了医病之外,还有别的功效……她可是钻研了许久,只是没有试过效果如何而已。 “嘴硬!”顾衡轻斥,“以后别在我面前装出怯怯懦懦的样子,难看!” “关你什么事!”随喜低声嘟嚷着。 “说什么?”顾衡皱眉问道,怎么她对着别人就一副开朗爽快的样子,对着他就唯唯诺诺的,看了都觉得碍眼。 “没说什么。”谁让他总是摆着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山脸,谁见了他都害怕吧。 “大声点!”顾衡声音一冷,喝了她一句。 随喜吓了一跳,“突然那么大声做甚。” “谁让你不好好说话的。”顾衡不悦地叫道。 “谁不好好说话了,你才不好好说话。”随喜嗔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叫道。 顾衡抿紧了唇盯着她瞪了一会儿,突然就转身大步走开,直接回了自己的屋里。 “莫名其妙!”随喜嘀咕一声,在地上找了那个空小瓷瓶,决定先到木屋的药房拿些虫草托三师兄给阿娘送去。(……) ------------ 第一百一十二章 生病(上) 接下来数天,顾衡每次见到随喜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好脸色,基本连说话也不曾,随喜捉摸不透他的性子,明明那时候他笑得那么开怀,还以为他们之间会起什么微妙的变化,至少见面了不会跟见了仇人似的,没想反而更糟糕。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的人! 顾老侯爷虽然还是不喜欢喝药扎针,但拿捏住他的脾气,很容易就能让他听话喝药,老人家难免有些孩子气,老侯爷又是个爽郎不拘小节的人,很多时候都被随喜的激将法哄过去了。 能按时喝药,偶尔配合针炙,顾老侯爷的病也好了五六成,本来是能回家再慢慢调养的,却不知是不是在山上住得舒心,竟不想回顾府,让顾衡陪着继续留在居士林。 这五六天来,顾勃和顾惟又来看了老侯爷两三次,但每次老侯爷都不怎么亲切跟他们说话,只是淡漠地应付了几句,就把他们打发回去了,好像只对顾衡特别了一些,虽然每次见了顾衡,他都要大骂几句臭小子,但谁都看得出来,老侯爷很喜欢这位三少爷。 难怪那顾大少爷这么嫉恨顾衡。 顾夫人也经常来看望老侯爷,老侯爷对她十分和蔼慈祥,看起来很满意这个儿媳妇。 随喜一直觉得顾夫人不好接近,但接触了几天,才发觉她虽然不怎么爱说话,看起来端庄高贵不好接近,但是其实很亲切,不是那种柔弱的女子,顾夫人让人觉得有一股坚强的韧性。 顾勃对待顾夫人的态度却十分不好,虽然表面仍然恭敬,但眼底却一点真诚都没有,一声母亲是叫得心不甘情不愿,教随喜这个旁人听了,都忍不住皱眉,顾夫人却仿佛听不出来他的敷衍,仍然不咸不淡地应着,风轻云淡的,有些淡定从容的优雅。 有这种胸怀风度的女子,想必不是出自小家碧玉之家,但如果是名门的大家闺秀,又怎么会当了顾绍观的继室?还如此得不到前室的儿子的尊重,如果不是那顾绍观纵容自己的儿子,谁又敢侵犯顾夫人的威严和地位?她的儿子又怎么会被送到京城去…… 当然,这些都只是随喜自己的想法,无关顾家人。 炉里的药滚开了,随喜回过神来,不去想关于顾家的矛盾,她利落地将药汁倒了出来,瓷碗上还隔着白纱布,是为了隔开药渣的。 门廊的红灯笼已经点上了,夜空中几点星光熠熠。 顾老侯爷和顾衡吃过晚膳,两人正在对弈。 澄清了药汁,随喜才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侯爷,该喝药了。” 顾老侯爷瞟了她一眼,置若罔闻,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直盯着棋盘。 “侯爷?”随喜再次开口。 “观棋不语!这不是还没下完棋吗?我是不会半途而废的,棋品就是人品。”顾老侯爷不悦地瞪了她一眼。 老实说,顾老侯爷不止棋艺不怎样,连棋品也很一般,开始的时候,顾衡都要赢他几步,后来他恼起来就骂顾衡不懂尊敬他老人家,是个不孝孙子,于是顾衡开始让他几步,最后打成平局,他又都不高兴了,说顾衡看不起他……之后顾衡没让他了,老头子到最后发现无路可走的时候,又耍赖推翻棋盘…… 竟然好意思跟她讲棋品?! 顾衡瞥了随喜一眼,起手落子,老侯爷被杀得片甲不留。 老侯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臭小子,这局不算,重来,我刚刚只顾着说话了。” “祖父,您该喝药了。”顾衡淡笑,对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 随喜将药端到顾老侯爷面前,“侯爷!” 顾老侯爷哼了哼,没好气地接过瓷碗,一饮而尽,然后连呸几声,“这药喝得老夫舌头都生茧了。” “侯爷身子痊愈了,也就不必喝药了。”随喜笑着呈上甜枣,甜甜笑着。 顾衡冷冷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眼底闪过一抹流光。 “明天我要吃烧鸡!”顾老侯爷丢了一颗甜枣进嘴里,故意吃得吧唧吧唧响,表情十分嚣张。 随喜轻笑出声,“侯爷今天不是才吃了蜜蜡乳鸽?” 顾老侯爷挑眉看着她,“胡说八道,谁偷吃了?” “难道长生下山不是给您带了乳鸽?该不是被他自己偷吃了吧。”随喜笑着道,将瓷碗收了放在托盘上。 “没错,就是被他偷吃了。”顾老侯爷说得理直气壮。 可怜的长生,总是被老侯爷支使着下山带吃的上来,如今还要背上一个偷吃的罪名。 其实随喜也没阻止顾老侯爷不能吃什么,他和顾衡都是身份尊贵的人,平时吃惯了山珍海味,哪里能习惯居士林的粗茶淡饭,开始是为了他身体着想,不能吃太多荤肉,如今只要不是吃得太多,倒也无所谓忌口。 顾衡无奈地看着顾老侯爷,难怪最近长生总是不见人影,原来是被祖父指使下山去了…… “我不打搅你们祖孙二人下棋了。”随喜笑着道,端着托盘离开房间,将外面的三足提炉熄灭之后,收拾了东西便回自己房间。 回到自己房间没多久,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随喜正打算看书,听到声音就赶紧过来开门,竟是下山数天的三师兄回来了,她不禁笑颜逐开,“三师兄,你回来了?” 悟明脸上的神情严峻,身上的道袍也染满尘土,有些狼狈,看起来几天不曾休息过的样子,“随喜,吴家村出事了。” “怎么了?”随喜一惊,那是阿娘所在的地方啊。 “因为转季的关系,村里的人没有多注意,染了邪气风寒,一传十感染了半个村子的人,官府怕会成为疫疾,已经将整个村子围住了,只许进不许出。”悟明还有些气喘,是连夜赶路回来跟随喜说这个事儿的。 随喜脸色一变,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我阿娘和颀哥儿……” 悟明道,“她们没事,我给他们准备了防止得病的草药,但是如果吴家村被封锁了,对他们不利,到时候官府会挨家挨户搜寻得病的人。” “我们立刻到吴家村!”随喜神色一肃,急声开口。 “我去准备草药,幸好之前准备了不少。”悟明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随喜也快速收拾了药箱和细软,师父临走前说的没错,瘟病初起之时如果没有多加注意,就会成为邪气风寒,如果没有及时疹治,可能就会变成肺痨了。 也不知要离开几天,还得跟顾老侯爷说一声,这几天的煎药就要让净空来帮忙。 随喜神色难掩担心和焦急,来到顾老侯爷房间的时候,顾衡还在和他对弈。 “侯爷……”随喜急急开口,说明了自己要离开居士林数天的打算,也简单说了吴家村的事情,自然是忽略过关娘子和颀哥儿的事儿不说。 顾老侯爷听了之后大手一挥,“你去吧,不用担心。”心里却是得意该有好几天不用喝药了。 随喜心急之余又觉得好笑,“我虽不在,但净空会来给侯爷您煎药,您若是想早些痊愈,就不能不喝药。” “知道了知道了。”顾老侯爷不耐烦地叫道。 “路管家,就麻烦你了,看紧了侯爷要按时喝药。” 路管家露出一个苦笑的表情。 顾衡的脸色冷凝,目光锐利看着随喜,嘴皮动了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丫头,你要什么时候走?”顾老侯爷睨了孙子一眼,嘴角微扬。 “立刻就要下山了。”连夜赶过去,不能再耽误了。 “这样啊……”顾老侯爷捋了捋胡须,似笑非笑地看着顾衡,嘴里却道,“夜里路上不安全,衡哥儿,你就送送随喜姑娘去吴家村吧。” “不用!”未等顾衡开口,随喜已经急声拒绝,开玩笑,顾衡要是跟着去了,她还怎么去见阿娘和颀哥儿。 顾衡的脸色立刻黑了下来,她一脸嫌弃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他有那么可怕吗?本来拒绝的话被咽在喉咙里,冷冷地开口,“是祖父。” “真的不用!有三师兄陪着,很安全的。”随喜大窘地对顾老侯爷说道,看也不看顾衡。 “你三师兄只是个道士,打架没这小子厉害。”顾老侯爷不容置疑地道。 她是去治病,不是去打架的啊啊啊! “啊,对了,不是说吴家村被官府围住了吗?有他在,你们做事也方便些。”顾老侯爷站了起来笑着道,“我乏了,你们也启程下山吧。” 有这么强人所难的吗?虽然是好意,可是……随喜哭笑不得地看向顾衡,却见他沉着脸,也是一副不怎么乐意的样子。 既然不乐意,为什么又要答应啊! 顾衡瞥了随喜一眼,转身就出去吩咐长生准备细软。 随喜见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只好无奈接受,到前面去找悟明,已经将需要的草药准备好了,说明了顾衡也要跟着去的事儿,悟明皱了皱眉,倒也没说什么。 不到半晌时间,顾衡就轻装出现,并没有一副贵公子的装扮,看着朴实大方,倒让悟明生出几分好印象来。 一大早被挖去爬山,脚软了。 ------------ 第一百一十三章 生病(中) 他们连夜就下山了,悟明驾车带着随喜,顾衡带着小厮骑马跟在左右,夜路不好走,他们几乎要天明的时候才赶到吴家村。 村口站了好几个穿着官服的士兵,见到他们三人形色匆匆地赶来,急忙拦了下来,认出其中一人是昨日围村之前离开的道士,不禁心生疑虑,不肯将他们放行,称要等他们大人来了再行定夺。 随喜心里紧张关娘子和颀哥儿,哪里有耐心等到他们大人睡醒过来定夺,不由得求助地看向顾衡,凭他的身份,这些小士兵还不敢拦住他吧。 顾衡低眸看着站在车旁的随喜一眼,翻身下马,将手中的腰牌拿在手中给那士兵看,声音略有些不耐烦,“让开!” 那士兵一看那腰牌立刻就瞠大了眼睛,“您是伯承府的少爷?” “他是顾三少爷,你们让我们进去吧。”随喜急声道。 顾衡皱眉斜了她一眼,当然认为她这是救人心切那么简单,吴家村里面……是有她的什么人在吧,否则怎么会这样紧张,可她的母亲不是己经过世了吗?这数天来,长生巳经将她的身世打听清楚了,没听说她在吴家村还有什么人。 “顾少爷,您身娇肉贵,不能轻易到里头去,村里不少人都染上疫疾了,就是没染上的都得了温病,您……您有什么事儿,吩咐小的几个就是了。”开玩笑,要是让顾家的少爷在吴家村出了什么问题,他们还要不要活路得。 “难道我看起来就那么弱不禁风?”顾衡淡声问道。 “不,当然不是,顾少爷您强壮健康,怎么会是弱不禁风呢。”士兵赶紧打哈哈地笑着。 “真出了什么事儿也是我的问题,与你们无关让我们进去。” 顾衡重新上马,声音冷厉盼咐着,脸上的神情端严沉着,全身都散发一种摄人的张力。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最后在顾衡凌厉冰冷的目光下,移开了封住村口的木架,让随喜三人驾车进村。 东边的太阳已轻露脸儿,一日之计在于晨,本来这应该是村里最热闹的时候。 吴家村本来就不是很繁华,但也不至于萧条到户户闭门不出的地步,前阵子她来看望阿娘的时候,田里还有不少人在耕种,不时能看见打扮扑实却笑得很灿烂的村妇在河边洗衣裳,还有爬到果树上的小孩从村口走到现在,鼻息间一直本文版于55ab社区能闻到刺鼻的药味。 关娘子住的庄子离这里还有些距离,是在村尾的山下,随喜虽然紧张,可顾衡就在身边,她不敢轻举妄动地跑去见阿娘。 他们开始挨家挨户地看病,开始的时候,村民并不太相信他们,直到悟明说明了他们的身份,知道是青居真人的徒弟,村里的人才放心让随喜给他们看病。 因为实在太多人了,随喜没办法每家每户去看病,只好在村长家门口搭起个棚,一边煮药一边诊脉看病。 悟明找了两三个没有得病的小姑娘帮忙煎药。 村民们都怕自己走慢一步会错过免费看病的机会,竟相互推挤起来场面有些失控了。 随喜面上戴着白纱,看了混乱的人群一眼,无奈地将白纱拉了下来,“大家不要挤,慢慢来。”说了几次,喊得喉咙都沙哑了,还是没人听她的话。 “都安静!”顾衡冷眼看着那些村民,沉声喝了一句。 低沉威严的嗓音压住了众人的喧哗和混乱他冷冷地环视了他们一眼,“一个一个来!” 众人不敢再争先恐后的挤上来,安分地排队给随喜诊脉。随喜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顾衡只是沉默地站在她身后,这些来找随喜看病的村民本来就没见过什么世面,见到一娇憨可爱的小姑娘身后站了这么一个表情森寒的少年,都被他身上那股凛洌摄人的霸气震得都不敢多说话。 果然大家都比较怕恶人!随喜心里默默地想着,静下心来给村民把脉。 没蚂蚁团第一时间章节多久,却看到一个穿着七品官府的中年男子神色慌张地急步走了过来,是听说了伯承府的少爷来了吴家村,所以赶紧过来劝顾衡离开。 “顾三少爷,您身份娇贵,如何能屈居在这里,不如让本官亲自送您回去。”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讨好的对顾衡说着。 “不必了。”顾衡皱眉说着,眼底有丝不耐。 中年男子以衣袖掩着鼻子,“顾三少爷,这疫疾可大可小,您千万要为自己着想。” “既然知道疫疾可怕,为何却没有让大夫到这里医治他们?”顾衡问道,看着随喜根本不在意他这边的情况,脸色有些难看。 “没一个大夫愿意……”中年男子支吾着,其实是他不敢将这里有疫疾的情况上报,怕自己的官绩,得个差字,便想着将此事压下来,谁道顾三少爷怎么会到这里来,他明明巳经彻查清楚了,住在吴家村的可都是再平常不过的百姓,怎么就招来了这么些个人物啊。 顾衡冷冷地皖了他一眼。 中年男子不敢再多说了,只能掩着鼻子在一旁侯着,后来见顾衡实在没有想要离开的样子,自己也不敢走开,还是有官府的人来传话,说是衙门里有要紧事,他才松了一口气,借口离开了吴家村。 随喜他们一直忙到快天黑了才能休息,肚子饿了也只是咬了几个馒头就当一顿饭了,她本来以为顾衡没多久就会忍受不了回居士林去,没想到他竟然会一直跟到现在,还帮忙给村民送药。 他和别的娇生惯养的少爷似乎有些不一样。 天黑之后,他们住进村长给他们安排的农舍里,因为感激他们来给村里的人看病,村长对随喜他们都很客气,这样一来,随喜反而没有机会去看望关娘子了,只能想着趁入夜之后,偷偷再到庄子里去瞧瞧。 “顾三少爷,你要是觉得这里简陋粗鄙的话其实可以不必继续留在这里的。”随喜手里抓肉酱包子,眉眼间有难言的倦态,但仍没有放弃游说顾衡回居士林陪老侯爷去。 顾衡淡淡扫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反正我们都已经进来了,接下来都是很忙很累的,你肯定不习惯,不如……”随喜见他不说话,立刻就更加用力地说服起来。 “闭嘴!”本文版于55ab社区顾衡挑高了眉,沉声开口,“你觉得我碍眼?” 随喜悻悻然地闭嘴了,她当然不希望他在这里,有他跟着,她怎么去见阿娘! 顾衡此时心里郁闷得很,在家中虽然父亲是偏袒大哥,但由于他得祖父喜欢,母亲的娘家在京城更是名门大族,在顾家又是当家夫人,从来还没人敢拒绝他或者无视他,偏偏这个不知好歹的呆子三番四次给他脸色看,对着别人却笑若春风,他绝不承认自己看了之后心里实在不舒服。 悟明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不住就露出一抹温雅的微笑,只是他己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此时眼底布满血丝,下巴长出一层胡渣,整个人少了几分平时的俊雅温文。 随喜看到悟明的样子,便提醒道,“三师兄,我刚刚煮了穿心莲茶,你一会儿记得喝了才好去休息。”穿心莲能清热解毒,温病初起之时,最适合服用。 “好!”悟明微微浅笑,并没有强装精神,他确实是累坏了。 “那你早些去休息”随喜不忍看到他那疲倦累极的样子,轻声说着,“剩下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 悟明站了起来,伸手想摸随喜的头,不知为何又止住了,只是一语双关地道,“若是想去哪里,就去叫我陪你去。” 随喜眼底蕴起笑,“三师兄快些去休息吧。” 顾衡看着他们师兄妹彼此关心的温馨,嘴角释出一抹讥讽的笑,眸色更加深沉了。 悟明离开之后,随喜也收拾了东西出去了,简陋的客厅蚂蚁团第一时间章节只剩下顾衡一人。 没一会儿,随喜端着一碗冒着轻烟的药汁走了进来,“你也喝一碗“不必!”顾衡瞪着那黑糊糊的药汁一眼,露出和顾老侯爷如出一辙的嫌恶表情,摇了摇头拒绝。 “一定要喝!”随喜坚决地道,这温病也会传染,她可不想到时候惹祸上身,他是顾家的三少爷呢。 顾衡看也不看那碗药汁一眼,站起身道,“不喝。”然后就走了出去。 随喜一阵气结,嘟嚷着,“要是真有事儿,休想我给你煮药!” 顾衡自然是听到她的嘟嚷,却只当没有听见,回了村长给他安排的房间。 只有自己喝了!随喜闭着眼睛喝下那碗药,秀眉都蹙了起来,真的好苦……之后便回屋里,躺到不怎么柔软的床炕,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劳累了一天,实在已经筋疲力尽。 不知过了多久,随喜攸地睁开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外面已经是深夜时分,周围一片的寂静,只有几声蛙鸣,在夜里显得特别突兀。 她翻身下床,悄悄地推开了房门,左后顾盼,没发觉什么动静,才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然而,就在她推门的瞬间,顾衡也猛地睁开眼睛,习武之人听力比常人是要灵敏许多,当他发现开门出去的人竟然她时,幽深乌亮的眼晴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悄然地跟了上去。 ------------ 第一百一十四章 生病(下) 第一百一十四章生病(下) 第一百一十四章生病(下) 沿着村内的小道一直往山那边走着,周围都是黑压压的田地,远处的山峦轮廓在夜色中模模糊糊的,像泼墨一般的景色,悬挂在空中的月亮皎洁明亮,满天都是闪烁的星星。 因为天黑的关系,前面的那道小身影走得并不快,好几次差点摔倒,让跟在后面的顾衡都替她捏了几把汗,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快摔倒的时候心里会一紧,看到她没事的时候又会松了一口气。 走完了这条村道,她又转了个弯,这条路比刚才那路更要窄一些,只能容两个人的位置,两边都是水稻。顾衡微微眯起眼睛,她走的是近路……虽然是夜里,但他仍然能够视物,刚刚明明看到有另一条大道的。 是怕被人发现了,所以才走了近路吧,她到底要去哪里? 看她好不容易走完这条小路,路口是大道,沿着大道又走了一会,朦胧的月色中出现一座庄子,门外悬吊着两盏红灯笼,灯笼上并没有写着姓氏,门楣也没有雕刻什么,看不出是谁的庄子。 随喜走上门前的石阶,顿了一下回过头,接着夜色警惕地地观察一眼,见没什么异样,才敲起门。 咚咚的敲门声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特别突兀,藏身在暗处中顾衡眉头深锁。 约有半盏茶的时间,门内出现了一道防备的声音,“是谁?” “是我”随喜低声开口。 大门立刻咿呀打开,出来一个穿着布衣的小丫环,“姑娘,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随喜笑着跨进门槛,“没事,我就来看看。” 小丫环一边关上门一边说着,“村里好多人得了疫疾,还要先前悟明道长给大家都煮了药喝下,如今都不敢轻易出门了。” 两人边走边说着,并没有发现屋顶有道如影随形的身影。 走到正屋,里面的人好像听到动静,屋里的灯亮了起来,湖湘走了出来,看到正走过来的随喜忍不住诧异,“姑娘,您怎么来了,是不是……” 随喜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笑容,把小丫环打发了回去,和湖湘一起走进屋里,“……听三师兄说了吴家村的事情,我放心不下,过来看看,阿娘和颀哥儿都还要吧?” “夫人和小少爷身子都强壮着呢。”湖湘笑着道,给随喜倒了一杯茶,看到随喜的裙摆沾满灰尘,便道,“姑娘实在不该这个时候出门,夜里的路不好走,您一个小姑娘,怎么能独自行走呢。” “我这不是没事吗?”随喜喝了一口茶,笑着道。 屋内的门帘一动,关娘子就抱着颀哥儿走了出来,嗔了随喜一眼,“本来睡得挺沉的,突然就醒了,一直喊着姐姐。” 罗若颀咯咯笑着,脸上还有睡意,可是见到随喜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起来,张开双臂就要随喜抱,“姐姐,姐姐……” 看到阿娘和颀哥儿的脸色都红润健康,随喜才真正放心下来,伸手抱过颀哥儿,“怎么知道姐姐来了?” 颀哥儿抱着随喜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道,“闻到糖糖的味道。” 随喜没好气地笑了,“没糖糖,你就知道吃,小心牙齿都没了。” 听到没有糖糖,罗若颀整个人都蔫了下来,窝在随喜怀里打了个哈欠,眼睛就要合上了。 关娘子摇了摇头,这么喜欢吃糖,也不知随了谁,看向随喜,“你是到村里来给大家看病的?” “嗯,病情也不算严重,得在吴家村留几天。”随喜轻拍着罗若颀的背,柔声说着。 “我们都没事,你放心。”关娘子道,“这些天村子外面都是官兵,你少些来这里。” “所以我才要这个时候过来,阿娘,上次我回去遇到翠丝了……”随喜将遇到翠丝的事情说给关娘子听,“看来那边都已经放下了,再过阵子我就去找外祖父,让他给你在乌黎城那边重新办个户籍,不然将来颀哥儿尚学堂也不方便。” “这事儿倒不急,倒是老夫人近来频繁差人去找你,迟早有一天会将你接回关家的,你可要怎么办?”没有她在女儿身边,她真不敢想象随喜在关家会如何,她实在是个不合格的母亲。 “就算老夫人心中怜我又如何?当初我和那人可是彻底决裂了,他又怎么会认我这个女儿。”随喜无所谓地轻笑,当她说出那句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他的时候,关炎波差点要过来掐死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她这个不孝女断绝了父女关系……又怎么会在两年后将她接回家去呢? 关娘子愧疚地看着随喜,“是阿娘没用……”她如今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随喜的婚事,不能光明正大地替女儿选夫婿,也没有好的家世,女儿将来要怎么办? “阿娘,只要您活着,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随喜低眸看着颀哥儿沉睡的面容,看着都觉得心里能柔得滴出水来。 她真的已经满足了,有阿娘有颀哥儿……她的人生已经得到了改变,还有什么苛求的呢?她重生一次,为的不就是改变她和阿娘的命运吗?如今还有这么可爱的弟弟,她是以感恩的心感谢上苍。 至于她的以后……那就听天由命了。 关娘子目光柔和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不再说令人伤感的话题,抬头看了看天色,“就要天亮了,你还是赶紧休息一下吧。”说着,让湖湘过去抱起颀哥儿回床上睡觉。 随喜站了起来,“我得回去了,趁在天亮之前要回去。” “让人送你回去。”关娘子道。 “那可不行,我自己就能回去的,阿娘,您回去再睡一会儿。”随喜笑着道,本来就是为了避人耳目才半夜跑过来,让人送她回去不就被发现了吗? 关娘子却不放心,“夜路不好走……” “放心吧阿娘,我不也走过来了吗?”随喜搂住关娘子的胳膊,声音撒娇着道,“相信我,我已经能照顾好自己了,你女儿可不是以前的样子了。” “那你路上小心。”关娘子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 “是,阿娘”随喜甜甜笑着。 关娘子亲自送她到大门口,站在门边看着随喜的身影渐渐没入夜色中,才转身关上门。 顾衡从屋顶跃了下来,若有所思看着紧闭的大门,关夫人?关随喜的母亲不是难产过世了吗?数天前长生打听过关于她的家世,知道她是关家的姑娘,母亲因难产过世,被父亲赶出家门,得青居真人收留才一直住在居士林…… 但明显打听来的和事实有出入,关家的人难道不知道,关随喜是青居真人的关门弟子? 深深看了庄子一眼,似是明白了其中奥妙,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当他追上随喜的时候,就看到她一脚踩空,整个人往旁边倒了下去,顾衡心中一凛,身形快速一闪,将她整个人都捞进怀里。 随喜本来以为自己要掉进水沟里了,没想到会突然出现个黑影,吓得尖声叫了起来。 “是我”低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喜的尖叫声哑然而止,整个人都呆住了,脸色攸地煞白。 搂着怀里娇小的身子,半响没听到她的声音,疑虑地低头看着她,声音低缓,“怎么了?” 随喜已经忘记自己还在他怀里,声音轻抖,“你跟踪我” 顾衡脸色微窘,看到她半夜出来,本来也没想跟着她,又担心她会不会出什么事才一直跟着,谁知道会发觉她的秘密…… “你什么都看到了?”随喜再度控诉地问他,跟了她一个晚上都没有发觉,如果不是武功了得,又怎么能这样无声无息? 心里一阵的紧缩害怕,阿娘和颀哥儿的事情……都被他知道了?她努力守了两年多的秘密,竟然就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而被发现了 感觉到怀里的身子在轻微颤抖着,顾衡不由得搂紧她的腰,低声问道,“那是你亲生母亲吗?” 随喜咬紧了唇瓣瞪着他,大有一副要拼命的狠意。 看到她的表情,顾衡才明白她是气得在发抖,自己无意中撞破了她的秘密,是谁都要生气,他的声音忍不住轻柔下来,“我不会说出去的” 随喜镇定了下来,身子不再发抖,肩膀仍然紧绷着,死死地瞪着他。 顾衡苦笑,轻轻松开手,“相信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样说,她竟然真的相信他不会说出去,明明只是认识了半个多月,他们之间的相处还有些水火不容,但听到他坚定地说不会说出去,相信他的时候,她的心不由自主地选择了信任。 “回去吧”顾衡扶着她站好,牵起她的手慢慢地走着。 瞪着他宽厚的肩膀,手心传来他掌心温热的触感,心忍不住一跳,用力地挣扎开他的大掌,“我自己能走”声音已经没了刚刚的颤抖和怒意。 顾衡嘴角勾起一丝笑纹。。.。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劝说(上) 第一百一十五章劝说(上) 第一百一十五章劝说(上) 两人沉默地走回村里,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随喜眼角打量着他宽阔结实的后背,心里的紧张害怕不安渐渐地消失了,阿娘还活着的事情只有几个人知道,且都是她信得过至亲的人,如今却多了一个顾衡。 平时看他总是冷酷严肃的样子,应该不像是会多管闲事的人,所以她不担心他会泄露阿娘的消息,只是心里有丝怪异的感觉,一时之间却分辨不出什么滋味。 等他们回到村里的时候,天边已经出现了一抹肚白,顾衡回头看了她一眼,沉声提醒,“你的衣裳脏了。” 随喜低头看自己衣摆上都是尘土,俏脸微红,仓促地点了点头,急忙回了自己屋里。 这一幕却恰好被刚起床的悟明收入眼底,看向顾衡的目光多了几分沉思。 接下来三天,随喜他们一直都留在村里给村民看病,病情总算是控制住了,传染的范围没有再扩大,周围的官兵也都已经撤走,吴家村在第四天恢复了自由出入。 随喜他们在第五天的时候离开吴家村。 在吴家村的这期间,她都没有再去找关娘子,并不是防备着顾衡,而是在第二天开始,那位官府的大人都会亲自来找顾衡,为了以防万一,她干脆就不去庄子里了。 而悟明也没有多问随喜那晚的事情,对顾衡却多放了几个心眼,观察两三天之后,发现这个少年似乎比他想象得要更捉摸不透,才十六岁的少年,却沉稳冷静,与生俱来有种上位者的威严和霸气,让人忍不住心生颤意,村里好多人都不敢靠近他的,只要这个顾衡不会伤害随喜就好了。 回去的时候,他们就不像来时那么赶了。 走了一半的路,刚好路过一家茶舍,他们便停下休息,顾衡从马上下来的时候,顿觉有头重脚轻的感觉,他摇了摇头,心想大概是今日太阳过于毒辣的原因了。 他们挑了一张角落的桌子坐下,随喜秀眉微蹙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顾衡,“你没事吧?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顾衡扯了扯嘴角,“没事。” 悟明看了他一眼,低声对随喜道,“怕是起了温病。” 声音已经刻意压低,凭顾衡耳力仍然能听得一清二楚,锐利的寒芒直直扫向悟明。 悟明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正欲跟顾衡说声抱歉时,随喜已经抓做顾衡的手,皱眉道,“怎么这么烫?”说着,不由分说地替他把脉。 顾衡倒没抽回自己的手,只是目光有些冷地睨了悟明一眼。 随喜嗔怒地道,“说了这种病是会传染的,让你喝药又不喝,现在倒好,自己都起了温病了。” “不碍事”顾衡淡淡地道,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舒缓一下有些肿痛的喉咙。 “要赶紧回去。”听了小师妹的话,悟明马上就道。 随喜也赞同地点头,对顾衡道,“你不能再骑马了,到车上休息吧。” 顾衡皱眉想要拒绝,随喜已经板起脸不容抗拒地道,“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发表意见的权利吗?” 跟店里的小二要一壶温水,随喜从随身带的药箱里拿出一个白色瓷瓶,从里面倒出两颗黑色药丸,对顾衡道,“先把这两颗吃了。” 为了方便,她在吴家村的时候就将医治温病的药磨成粉制成了药丸,幸好身上还留有一瓶。 顾衡马上摇头,将脸撇向另一边。 随喜抿紧唇,明澈纯净的目光如平静的水面,直直地盯着他看。 顾衡被看得浑身不自在,黝黑俊美的脸庞竟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一手拿过随喜手里的两颗药丸扔进嘴里,皱着眉头吞了下去。 “喝水。”随喜眼底蕴着笑意,给他送上一杯温水。 算是明白为什么祖父遇到她总会没辙顾衡喝着水,无奈地想着。 再度启程的时候,顾衡只能在车里休息,马匹栓到车后,悟明在前面赶车,随喜本来想坐到车辕上,可是看到顾衡的脸色越来越差,只好在车里照看着他。 回到居士林的时候,顾衡全身已经滚烫,额头不停地冒出冷汗,悟明急忙叫了两个道士将他扶着回了屋里。 得知随喜他们回来,顾老侯爷显得特别高兴,总算有人陪他吃烧鸡陪他下棋了,数日不见,他脸色倒是红润了不少。不过看到顾衡那样子,老爷子哪里有心思想着烧鸡和下棋,立刻就抓着悟明的衣襟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将顾衡放平在床榻上之后,随喜立刻就让人端了热水上来,要先帮顾衡针灸才行。 长生见到自己的少爷好像病得很严重的样子,心里焦急不已,但还比较镇定,听着随喜的吩咐将顾衡的外裳脱了下来,露出结实精壮的胸膛。 顾衡如今是半睡半醒的状态,眼睛一直盯着随喜看,任由长生替他脱下上衣。 顾老侯爷还在身后拉着悟明在大叫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没倒下,反而我孙子倒下了?” 悟明哭笑不得地对顾老侯爷道,“侯爷,这个贫道也不知道为何。” “废话”顾老侯爷叫道,“肯定是你耍了什么阴招,臭小子,说,你嫉妒我孙子是不是?” 随喜听着,一阵的无语。 悟明更是满头大汗,“侯爷,贫道……没有嫉妒顾三少爷。” 顾老侯爷不依不饶地哼道,“肯定就是你害得我孙子生病的。” “祖父”顾衡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沙哑暗沉,即使是在病中,仍然能显露出他那种霸道的气势,“放开悟明道长。” 随喜也转头插腰瞪着他们,“侯爷,您还想不想我给您孙子治病的?请您,小声说话或者出去。” 顾老侯爷哼了一声,脸上还有不甘,但总算安静了下来,大刀阔斧地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眼睛直溜溜地看着悟明,斗不过青居,但能欺负青居的徒弟让他觉得很有成就感,当然,随喜那丫头除外。 悟明真是有种汗流浃背的感觉,看顾老侯爷那模样,可不像担心顾衡的样子,反而是故意来找自己麻烦,难道他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得罪了这位老爷子? 随喜静下心针灸,只是总感觉到顾衡那灼灼的视线落在她脸上,让她有些不自在。 “……还不是很严重,你先躺下休息,我去给你煮药。”收了针,随喜低着头对顾衡说着,长生已经过来替他穿上衣裳,服侍他睡下。 顾衡嘴角微勾,缓缓闭上眼睛。 随喜走到悟明身边,低声对他道,“三师兄,药已经用完了,我得上山一趟。” “我去吧。”悟明温声道,“你休息一会儿。” 说着,已经大步走了出去,颇有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里的感觉。 “侯爷,不知道这些天您可有按时喝药呢?”随喜来到顾老侯爷身边,笑得甜美灿烂地看着他。 “当然有你问路管家和长生”顾老侯爷大声回道。 随喜笑眯眯地让他回了自己屋里,免得吵到顾衡,然后又替他诊了脉,虽然体内还有燥火,但已经不是大问题了,随喜这才放下心来。 第二天,顾衡的病已经好了七八分,连随喜都觉得惊讶,还以为起码要两三天才能恢复过来,只能说明他的身体本来就很强壮…… 第三天,顾夫人就来了。 再次看到这位端庄高贵的顾夫人,随喜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拘束,落落大方地与之交谈。 “……随喜姑娘医术高明,侯爷能够康复,真是多谢随喜姑娘了。”顾夫人的声音有些低沉,很温婉却不柔弱,让人听着很舒服。 随喜俏脸微红,“顾夫人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她也是听师父的吩咐做事。 顾夫人微微一笑,看向站在他身后的顾衡,“犬子的病也要多谢随喜姑娘。” “不敢当不敢当。”顾衡会生病……也是因为去了吴家村,好像是她连累了他吧,随喜有些汗颜起来,而且顾夫人如今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实在让她觉得受宠若惊,是因为她是青居的关门弟子吧,所以即使身份尊贵的顾夫人也这样尊重她。 顾夫人目光柔和地看着随喜,本来打算重礼感谢她,可今日看到随喜的时候,她又改变主意了,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觉得这小姑娘根本不在乎她会用什么重礼去感谢她,还不如将这人情记着。 随喜却不知顾夫人在想什么,只是听到她说是要来接顾老侯爷回去的时候,笑容不自觉更加甜美了。 虽然觉得有时候顾老侯爷也挺可爱的,但每天应付他各种莫名其妙的要求,随喜也觉得很累啊。 顾老侯爷却是有些舍不得离开了,每天在山里散散步,有空的时候抓几个小道士来欺负一下,还有青居的两个徒弟被他使唤,这么悠哉快活的日子,他哪里舍得离开,可是毕竟他还是一家之主,不能总留在山里,最后还是得回顾府去。 随喜和悟明亲自将顾老侯爷送到山下,顾老侯爷临上马车前,千叮咛万嘱咐,要随喜一定要经常去顾家找他,陪他下棋说话吃烧鸡,随喜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至于什么时候得闲,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顾衡跃上马背之后,低眸看了随喜一眼,才跟在顾老侯爷的马车后面离开。。.。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劝说(中)【加更】  (中)【加更】 看着顾衡宽厚坚挺的背脊,随喜的心突然就有些低落,也许,以后就再也见不到面了吧,虽然他们之间的相处并不是太融洽,但好像也没那么不愉快了。亲,百度搜索眼&快,大量免费看。 她摇头笑了笑,他的身份尊贵,是高高在上的顾家三少爷,若不是因为顾老侯爷的原因,大概也不会跟她这种身份的人多说一句话吧。 不管怎样,她觉得他其实还算不错,至少从那晚到现在,他都不曾提过阿娘的事情,好像真的就当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了,是个讲信用的人呢。 回到居士林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之后,随喜就上山了,师父和大师兄二师兄还没有回来,她也不方便总是住在居士林里面,还得去药谷看看,已经有太多天没去了。 只是回到山上没两天,三师兄又山上来让她下去,是关家使人来找她了。 随喜听了悟明的话,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脱口而出就拒绝,“我不想见关家的人。” “我已经替你拒绝了,可是来人似乎并不死心,说是关老夫人有话要带给你。”悟明无奈地笑道,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小师妹的心思,只是关家来的人很是执着,说什么也不肯离开,非要见到随喜才罢休。 悟明不能明着赶人,也不能让关家的人一直留在居士林里面,只好来找随喜了。 “我已经不是关家的人了。”随喜讽刺一笑,关炎波连她阿娘的灵位都不肯放在关家,怎么还会认她这个女儿,那她又何必再去见关家的人呢。 “你虽这么想,但别人不这么想。”悟明轻叹道,不管随喜有多恨关大爷,她始终是他的女儿,别人不知关娘子是被关家逼得不得假死,但如果随喜不回关家或者忤逆关大爷,只会被冠上不孝的罪名,这对她来说……并不是好事。 自己还是青居的徒弟……如果就这样和关家决裂,别人可能要误会师父,随喜沉下脸色,须臾才道,“我下山去跟她们说清楚。” 悟明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怜惜。 随喜下山来到居士林的待客茶厅,来的是关老夫人身边的两位心腹,翠丝和翠碧。翠丝已经嫁人,翠碧仍旧是一等丫环的打扮。 “大姑娘。”她们二人见到随喜走进来的时候,立刻就曲膝行礼。 “二位不必多礼。”随喜淡淡地道,“不知你们找我有何事?” 翠丝和翠碧面面相觑,她们原来跟随喜很是亲热,却不知为何自从关娘子过世之后,随喜对待她们便冷淡起来,有时候连多说两句话也不愿意。 “大姑娘,明日老夫人要到居士林来给夫人做法事,让奴婢们来跟您说一声。”翠丝笑着向随喜走近两步。 随喜嘴角扬起讥诮的笑,“那又如何?” 翠丝脚步一滞,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住,“老夫人明日希望大姑娘也能在,她老人家已经快三年没见过您了。” “明日……只有老夫人到这里来给我阿娘做法事吗?”随喜嘴角笑容不变,声音却仍显得冷淡。 “还,还有夫人和二姑娘。”翠丝有些支吾地开口。 随喜嘴角的笑容多了几分的不屑,“这算什么?是来可怜我阿娘到死了连灵位都不能摆在关家的祠堂里,还是来看我笑话?” “当然不是,大姑娘,老夫人其实心里还是挂念着您的,也想过要将夫人的灵位接回去的。”翠碧急忙走来解释。 “想有什么用?我阿娘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随喜厉声回道,冷冷地看着她们,想到最后被逼得在关家大门口烧了两口棺材,想到这个人在阿娘过世不到百日就扶了郑淑君为继室,想到阿娘至今还不能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她如何能平心静气?虽然一切都是关炎波做出来的,但如果没有老夫人的纵容,他又怎敢妄为至此?如今再来说挂念她,想要替阿娘安灵位,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大姑娘,老夫人到底是您的祖母。”翠丝低声劝着,“难带您还想一辈子不相见吗?” 她从来就没想过再见到他们但其实她心里也清楚,总有一天还是会再回到关家去的,血脉相连到底切割不断,她也发过誓,真有一天被逼得回了关家,前世仇恨今生怨怒一定尽数还给他们随喜看了两个丫环一眼,笑了笑问,“你们今日到这里来,不止是想跟我说这些吧。” 翠丝以为随喜心软下来,到底是小姑娘,怎么能怨着家里人那么久,而且现在无依无靠的,不依仗着老夫人给她做主还能指意谁,“大姑娘,您在这山上也够久了,住所简陋不说,许多姑娘家该学的都学不上,老夫人想接您回家呢。” “回家?”随喜轻笑出声,“关家还有我容身之处么?” “当然有,您是关家的大姑娘呢,怎么会没您的地方,大姑娘,明日您就随老夫人一起回家吧。”翠碧脸上一喜,原来姑娘怕的是回关家之后无人倚靠,那就好办了。 随喜笑得更加欢乐了,语气愈发讽刺,“这是老夫人要你们跟我说的,你们那位夫人知道吗?关大爷知道吗?” 听到随喜大逆不道连自己的父亲也不肯叫一声,翠丝和翠碧都微变了脸色,“夫人和……大爷尚不知情,但是,老夫人决定的事情,大爷一定会答应的。” “老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关家……我不稀罕。”随喜嘴边的笑容渐渐隐去,娇俏精致的小脸如蒙上一层寒冰。 “大姑娘”翠丝和翠碧异口同声地开口,焦急地看着她。 “翠丝姐姐,翠碧姐姐,你们待我向来不错,也知道我和我阿娘在关家的处境有多难,如今我阿娘已经不在,那个地方已经没有我立足之地了。”随喜看了她们一眼,想起她们曾经对她和阿娘的关心,脸色缓了一些。 “不会的,大姑娘,您还有老夫人呢。”翠丝听到随喜语气松动,又赶紧劝了起来。 随喜摇了摇头,“你们回去吧,不必再多说了。” “大姑娘……”翠丝泄气地看着她。 她们不知道这声大姑娘有多刺耳,如果不是已经将郑淑君母女二人视为关家的主子,又怎么会称她为大姑娘?她绝对不会视关惠喜为妹妹的。 “就这样吧,我还有事要忙。”已经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说完,随喜已经转身走了出去。 翠丝和翠碧无奈对视,只好回关家跟老夫人回禀了这一切。 听完两个丫环的话,关老夫人摇头叹了一声,“这孩子心里是在怨我啊” “老夫人,大姑娘还小,还不能明白您对她的好意。”翠丝替关老夫人捶腿,一边轻声地安慰着。 “她年纪虽小,可心思玲珑,早就看明白了一切。”关老夫人半躺在软榻上,穿着一套大红牡丹暗纹的衣裙,银白的发丝在脑后挽成一个髻,鬓角梳得很整齐,脸上肌肤白皙,眼角已经布满岁月的痕迹,比起两年前的精神奕奕,如今的关老夫人显得有些消极抑郁。 “老夫人,那明日还要去居士林吗?”翠碧在旁边小声地问着,原本是打算清明那天去给前夫人做法场法事的,无奈如今的夫人却说那日与大爷相冲,一拖再拖,不得不拖到现在。 “去,去见见这固执的丫头。”都快三年没见到她了,心中到底有些挂念。 旁晚时分,关大爷从税务府回来,到上房给关老夫人请安的时候,提起明日要到居士林的事情,“娘,都已经这么些年过去了,何必还要旧事重提呢。” 关老夫人扫了他一眼,“怎么,你那媳妇又不愿意了?” “淑君怎么会不愿意呢,只是……到底有些不妥当。”关大爷干笑几声,其实就是因为郑淑君不乐意去给关娘子做法事,也不愿意老夫人去接随喜回来,非要他过来劝劝老夫人。 “何来的不妥当?你将糟糠之妻的灵位摆在居士林那才不妥当”关老夫人冷哼着,那郑家仗着自己是名门贵族,将自己的儿子制得服服帖帖的,她这个当母亲的见了就算生气也不能二话,除非是不要儿子的前程了。 “娘……”关大爷眼底闪过一丝疚意,但很快就消失了。 “你自己扪心自问,到底是不是对不起惠云,她生前不与你计较,不代表她死后不怨你,你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了,如今还膝下无子,炎海都已经有三个儿子了,你这个当大哥就不觉得难堪么?就不怕这是报应吗?”关老夫人一想到大儿子至今还没有儿子,就气得心口发疼。 关大爷沉默了下来,郑淑君替他生下女儿之后,至今也没能再怀上了,他心里不是不焦急的,只是碍于郑家才不敢纳妾。 “好好对待随喜吧,她到底是你和惠云的骨肉,说不定惠云对你的怨也会少一些。”关老夫人低声说着。 “知道了,娘。”关大爷低下头,也许,真是报应,只要惠云能瞑目了,他说不定就有儿子了。。.。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劝说(下) 第一百一十七章劝说(下) 第一百一十七章劝说(下) 翌日,天色有些阴霾,连一丝风都没有,既闷热又压抑,随喜抬头看了看在闷雨的天空,今天是不能晒药了,她收起竹箩,回药房拿了些穿心莲,昨天三师兄就交代了,要给居士林里的弟子们都煮些清热解毒的茶水,没病也能防病。 她得下山去帮忙煮药,居士林懂得煮药的除了三师兄就只有净空和净能,但因为最近来做法事的人太多了,他们没空煮药,只好麻烦随喜下山帮忙了。 如果不是这样,她今天实在不愿意下山的。 还没开始煮药,净空就领着两位穿着翠色衣裳的姑娘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为难的神色。其中一个是翠碧,另一个虽是丫环打扮,随喜却不曾见过。 随喜秀眉微皱,将手中的草药放了下来。 “随喜,她们是关老夫人使来找你的。”净空仔细看着随喜的脸色,低声地说道。 “奴婢翠英给大姑娘请安。”翠碧身后的丫环盈盈给随喜行了一礼,眼睑低垂,十分恭敬的样子。 “你们有何事?”随喜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问着翠碧。 “大姑娘,老夫人正在大殿呢,在给前夫人做法事,想请您也过去给前夫人上柱香。”翠碧小心翼翼地道。 随喜心中冷笑,阿娘又没死,她去上香作甚呢?只不过这点她肯定不会说出来,不管关家做这场法事是为了弥补对阿娘还是为了安慰自己心里的愧疚,于她和阿娘而言并无意义,阿娘已经和关家没有关系了,她对关家也不再有任何亲情,但她想和关家真正脱离关系,却就没那么容易了。 “就请翠碧姐姐替我回了老夫人,我得闲了就去。”随喜轻声说道,反正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 翠碧迟疑了一下,才点头离开。 “随喜……”净空看着随喜明显不太高兴的脸,小声道,“是悟明师叔让我带她们来的。” “我知道,你去忙吧。”随喜笑了起来,净空和净能都是端冕大师兄的徒弟,虽然知道随喜是青居真人的徒弟,却从没叫过她一声师叔,不过她也不在意就是了,反正她也没真的进了道门。 净空见随喜并没有不悦的神色,这才笑着离开了厨房。 只是那翠碧去了没多久又折了回来,这次一起来的却是有些眼熟的丫环,随喜仔细看了一眼,才想起这是郑淑君当初带回关家的贴身丫环,好像叫春菊。 “大姑娘。”翠碧和春菊站在厨房门外,提声叫了随喜一声。 随喜只顾着煮药,也不去理会她们。 “大姑娘,老夫人想见见您。”翠碧说道。 春菊有两年多没见过随喜,如今见到随喜竟然在厨房里面打杂,脸上不由得出现了几分快意,看向随喜的眼神也多了丝不屑和鄙夷。 “就算想抬高自己的身份也得看场合,老夫人和夫人愿意见你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大姑娘,我劝你还是别太硬气了。”春菊眼角睇着随喜,有些轻佻地道。 随喜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锅盖,一边拭手一边走到她们两人面前,笑吟吟地问,“我抬高自己的身份?” 春菊撇了撇嘴,她根本就没将随喜放在眼里,就算将来关随喜回了关家,在关家的地位说不定还不如她这个夫人身边的大丫环,“老夫人和夫人愿意见你,那是怜惜你,大姑娘若是还想摆着姿态不愿意出去,对你可没好处。” “你说的夫人是谁?”随喜这两年已经长高了不少,如今已经能和春菊平视,冷漠锐利的目光直视着春菊的眼,声音说不出的森寒。 “自然是我们家夫人,难道大姑娘不知道?”春菊得意地道。 “原来你说的是那个寡妇。”随喜讥诮一笑,眼底闪过一丝蔑视。 “你……你放肆。”春菊听她侮辱郑淑君,气得一张脸都涨红了,夫人最忌讳人家说她是寡妇了。 “春菊”翠碧立刻就出声喝住她,“不许对大姑娘无礼。”说完,有些担忧地看向随喜。 随喜嘴角含笑,目光却一丝笑意也没有,一步一步地逼近春菊,竟将春菊逼得倒退了几步,“我放肆?你一个丫环竟然敢说我放肆,你们夫人真是好家教,你记着,那是你的夫人,不是我的夫人,既然你叫得我一声大姑娘,就说明你是关家的奴婢,既然你是关家的奴婢……我就有资格教训你这个没长眼的丫环。” 啪随喜说完已经一巴掌打在春菊的脸上。 “你敢打我?”春菊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随喜。 “我打个丫环又有何不可?”随喜冷笑问道,以前她处处隐忍是为了阿娘,如今她为何还要受这种憋屈,连个丫环都能骑到她头上?想要她回关家就需要有心理准备,她绝对不会让郑淑君和关炎波有好日子过的。 “姑娘……”翠碧脸色微微一变,走到随喜身边低声劝道,“姑娘,您消消气儿,是春菊顶撞了您,奴婢一定请示老夫人教训她,您看,大殿那边还在给夫人做法事,不如就……” “回去告诉那个女人,我阿娘不需要她来假好心,只要那女人在大殿,我就不会过去,老夫人想见我什么时候都可以,不必在今天。”随喜冷睨着被她打得不敢再开口说话的春菊,嘴角笑容加深。 “姑娘,您又何必呢。”翠碧脸色一白,这样的话要怎么跟老夫人说,在家里的时候,老夫人都不愿意跟夫人正面冲突,更别说为了随喜去得罪她了。 随喜笑睨着敢怒不敢言的春菊,“回去告诉你们夫人,要我跟她低头,下辈子吧。” 春菊哼了一声,扭腰就离开了。 翠碧看着春菊离开的背影,声音透着担忧,“姑娘,您许久不曾回家,不知家中情况,如今的夫人因为出身高贵,您与她作对断不会有好处的,何况……何况已经没有夫人护着您,大爷若是知道您今日所为所言,只怕要大怒,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您。” 随喜笑着道,“你不必替我担心,我既然敢打她,自然是明白后果的。”最好来个鱼死网破,从此关家不必再惦记着她,让关炎波彻底和她断绝了关系。 “姑娘。”翠碧还想再劝,却被随喜止住。 “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免得被那女人迁怒。”随喜低声道,她虽然对关家有怨,但老夫人身边的两个丫环……她还是心存感激的,当年她们很是照顾她。 翠碧叹了一声,只好回了大殿,谁知却正好听到春菊添油加醋地将随喜打她的过程说给郑淑君听,“……大姑娘说夫人您不配来这里,如果您在这里的话,她就不会来见老夫人,奴婢好言相劝,大姑娘就将奴婢打了。” 关老夫人沉着脸,;冷眼看着春菊脸上红肿的掌印。 郑淑君已经气得浑身发颤,那个贱丫头竟然敢打她的丫环,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拉下脸来给关惠云做法事已经是够给面子了,如此不识好歹将来若真接回了关家,岂不是要爬到她头上去了? 越想越气,就越觉得老夫人简直就是没事找事,都已经两年多没理会这个贱丫头,突然间就说要来给关惠云做法事,还要接那贱丫头回家,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要添她的堵。 翠碧心急想要上去替随喜说话,“夫人,大姑娘并不是这个意思。” “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郑淑君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尖声喝道。 关老夫人的脸色更加阴沉不定。 一旁在做法的道士都停下了动作,都不明所以地看着突然动怒的郑淑君。 “还做什么法事,不识好歹,她以为她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说我不配。”郑淑君声音尖锐地叫着,挥手将神枱上的香炉符纸扫落到地上去。 “她是我们关家的大姑娘,你说她是什么?”关老夫人怒极喝道,这个郑淑君太没将自己放在眼里了。 被关老夫人这么一喝,郑淑君勉强在怒火中找到一丝理智,但脸上仍然不好看,“难道娘就任由那……丫头这么羞辱我?” 关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你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竟然在居士林的大殿就这样闹起来,还怕别人不知道她这个后娘容不下继女似的,虽然殿里没有其他人,但也有不少道士在,这不成了笑柄吗? 郑淑君气结,越加认为关老夫人偏袒关随喜,这个老太婆心里就一直看她不顺眼,如今又想着要将那贱人的女儿接回去,哼,她绝对不会让她如愿的 在主持法事的悟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们,在心底摇头叹息,随喜以前在关家的日子……一定不怎么好过啊。 关老夫人冷冷地扫了郑淑君一眼,对翠碧道,“走,带我去见见那丫头。” 郑淑君见关老夫人往后殿走去,眼底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给春菊使了个眼色,随后跟了上去。 悟明摇了摇头,将手里的桃木剑放了下来。。.。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回家(上) 第一百一十八章回家(上) 第一百一十八章回家(上) 翠碧和春菊离开之后,随喜也索性也回去煮药了,而是优哉游哉地坐在一旁的井边,等一下说不定还有更精彩的。 人一旦没有了后顾之忧,没有所求,就不会有恐惧和隐忍,她如今还怕什么呢?阿娘和颀哥儿脱离了关家,她对关家也没有什么要求,难道还怕不能再关家立足?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回到那个地方。 但是,在烧了那两个空棺材的时候,她就默默在心中发誓,如果有一天她必须再回到关家的时候,她一定不会放过他们,她曾经的憋屈和难受,绝对要让他们也经历一次,要比她更难过更痛苦 她就是这么一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人。 在井边做不到半响,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几道衣着鲜丽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她抿紧了唇,似笑非笑地看着走在前面关老夫人,看来,老夫人这两年来过得也不怎么称心如意,竟比两年前苍老了这么多。 关老夫人看到随喜一身粗布白衣坐在井边,明亮晶莹的双眸沉静如水,稍微长开了的五官比之两年前更显得娇俏精致,她慢慢地站了起来,看着她们一行人浅笑,老夫人心中一顿,自己是不是错误计算了什么,这个小丫头似乎已经不一样了,两年前那个需要她庇佑的怯弱孙女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蜕变了吗? “祖母。”随喜半眼也不去看关老夫人身后的郑淑君一眼,盈盈有礼地对关老夫人行礼微笑。 “你这个贱丫头,谁允许你打我的人。”郑淑君未等关老夫人开口,已经走了上来开口就骂人。 随喜挑了挑眉,勾起一抹讥笑,“我就打了,如何?不就是一个狗奴才吗?我还打不得?”狗的奴才,百打不厌 “你”郑淑君没想到随喜竟然还敢顶嘴,气不过抬手就要打她。 关老夫人在关家的地位和威严一再被郑淑君侵犯,最近更加是目中无人,就算她再怎么会忍耐,也终于忍不下去,“够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太婆吗?还是你以为关家如今当家作主是你,我的话就能当耳边风了,就算你是郑家的人又如何?自己是什么出身自己心里清楚,丢人现眼的事情少拿到外面来炫耀。” 郑淑君被关老夫人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火气一下子冲上了脑门,气得全身都发抖了,若是不还有仅存的一丝理智,她说不定今天就和这个老不死的撕破脸了。 随喜双眸含笑地迎上她狠厉的眼神。 贱丫头郑淑君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本来是不希望她回到关家的,如今却突然希望接这贱丫头回去,关家是她在当家作主,到时候不将她折磨死,她怎么吞下这口气。 关老夫人目光锐利地看了郑淑君一眼,才转向随喜,脸色也不太好看,“你闹别扭也该闹够了,这两年都由着你在这山里,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该回家了。” “祖母,您觉得,我还有家可归吗?”随喜神色淡然地笑了笑,原来自己被赶出家门,无家可归的这两年,是老夫人由着她在外面逍遥自在了。 “你怎么会无家可归?难道你不是关家的人?随喜,你一直都不是任性的孩子,你母亲的事情……我也很伤心,当年我也无可奈何,你要怨要恨都可以,但不能这么糟蹋自己。”关老夫人痛心地斥责着随喜,半句都没提她打了春菊的事情。 “祖母,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好。”随喜忍住不要发出冷笑,无可奈何?好一个无可奈何 关老夫人冷下脸,“难道你还要在山里住一辈子不成?” “住在山里有什么不好,不必见到不想见到的人。”随喜笑着道。 关老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以一种不容抗拒的语气道,“明天我会让人来接你回关家,不能再任由你任性了。” 随喜微微眯眼,笑着不语。 郑淑君冷哼了一声,嘴角勾起冷笑,迟早要这小贱人好看。 关老夫人也不管随喜愿不愿意,说完就让翠碧和翠英扶着她下山了,连法事也没有再继续,老夫人也没有提起要将关娘子的灵位接回关家,这让郑淑君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给几个丫环使了个眼色,便都跟着离开了。 随喜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才没什么形象地打了个哈欠。 一直站在远处观望的悟明走到随喜面前,怜惜地看着她,“小师妹,你想回关家吗?” “我能不回去吗?”随喜反问道。 “只要你不想回去,师父就能让你一直住在这里。”悟明温声说道,这些年来,他们都将随喜当是自己的亲人了,又怎么忍心让她回去那个地方。 随喜眼底蕴满了灿烂的笑,她每次发自内心的笑容都会让人觉得特别温暖和舒心,“有些事情总要来个彻底了断的。” 悟明一怔,不太明白随喜说的是什么意思,“小师妹……” “三师兄,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放心吧。”随喜知道悟明担心她回到关家的日子不好过,她也知道郑淑君不会轻易放过她,但现在不同以往,谁才是不好过,还是未知数。 悟明看着她无奈叹息。 旁晚的时候,跟随青居到京城的悟悔回了居士林。 “二师兄,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师父和大师兄呢?”悟明诧异地问从门外走进来的悟悔,怎么没看到师父他们呢? 随喜刚好把晚膳端了过来,看到悟悔的时候,脸上浮起高兴的笑容,“二师兄,你回来了。” 悟悔笑着在椅子坐了下来,一边解释道,“师父和大师兄还有事要忙,我就先回来了。” “我再去拿双筷子。”随喜笑着道。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随喜一离开,悟明立刻就压低声音问道。 “京城那边有些不对劲。”悟悔虽然仍旧是笑眯眯的样子,眼底的神色却是从所未有的严肃,连声音也比往日沉了几分,若是让随喜看到他如今的表情,肯定会大吃一惊。 悟明脸色一凛,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也不必慌张,说不定还是好事。”悟悔瞥了悟明一眼,笑着道。 “什么好事啊?”随喜拿着碗筷走了进来,正好听见悟悔后面一句话。 “哦,是李尤炀的好事,李大将军重掌兵权,不日就要远赴边疆杀敌,李尤炀年纪轻轻就被封为副将,难道不是好事?”悟悔笑呵呵地道。 随喜怔了一下,李大将军不是不理朝政很多年了吗?怎么突然又要上阵杀敌了?这是好事吗?不过她也不懂,二师兄说是好事就是好事了,她开心了起来,“那要恭喜尤大哥了,他回来了吗?” “还在京城,也许多两天就回来了。”悟悔笑着道。 悟明却没有他那么好的掩饰能力,情绪明显有些低落,随喜疑惑地看着他,“三师兄,你怎么了?” “我没事,吃饭吧。”悟明在悟悔警告的眼神下急忙收敛了心神,笑着对随喜道。 悟悔笑眯了眼,一边吃饭一边道,“对了,小师妹,师父有话让我跟你说。” “什么?”随喜眨了眨润亮的眼睛问道。 “师父说,你到底是个姑娘家,不能总留在山里,让你到学院去学姑娘家该学的东西。”悟悔清了清喉咙,觑着随喜的脸色轻声说着。 就是要她回关家的意思了…… 随喜笑了起来,“我知道了。” 悟悔反而愣住了,“你真的知道?” “我祖母明日就会派人来接我回家,这么多年没回去了,总要回去看看的呀,真好啊,就要回家了。”随喜笑得如三月阳光般温煦,可是眼底的寒意却不曾减少半分。 “你要是不愿意回去……”悟悔担心地看着她,当年的事情他也是知晓的,关家那可不是好地方,可是如果她一直留在居士林,总有一天也会被他们连累的。 “那是我的家,我怎么会不愿意回去,放心吧,二师兄,我会过得很开心的。”随喜信誓旦旦地保证,她一定会在关家过得很好的 悟悔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过两天他还得和悟明离开西里城一趟,实在有些放心不下这个小师妹。不过,随喜已经不是两年前的小丫头了,应该不会再被欺负了吧。 第二天,关老夫人果然派了人来接随喜。 “大姑娘。”来接她的是翠碧和翠英,她们两人看到随喜已经准备好了站在山下的时候,脸上都掩不住吃惊,还以为不知要劝多久才能让大姑娘跟着她们回去的。 随喜对她们甜甜一笑,嘴角的梨涡像盛满了夏日的阳光。 她的细软并不多,只有两套粗布衣裙,其他的都是一些药药罐罐,都是这两年她辛苦炼制出来的宝贝,许多都是她从古书上根据配方制出来的,连师父也不知道,只是需要的草药太稀少了,若不是因为有药谷,还不一定能成功。 坐在马车上,看着越来越熟悉的道路,她眼底的笑意越浓厚。。.。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回家(中) 第一百一十九章回家(中) 第一百一十九章回家(中) 关家的宅子这两年又扩建不少地方,旁边原来是一个富商的大宅,不知什么时候被关家买了下来,将墙壁打通又经过休憩,如今的关家大宅,比起西里城的名门大族也逊色不了多少。 随喜站在关家的大门前,仿佛还能看见一片火红在眼前晃动,当年在这里烧了两副棺材的情景,仍然清晰地刻印在她脑海里,她不会忘记关炎波那漠然的神情,也不会忘记那什么郑城主嚣张得意的笑容。 “大姑娘。”翠碧见随喜到了大门外就停下来,不知在想什么,忍不住就低声唤了一句。 随喜对她笑了笑,目光冷凝地落在紧闭的大门上。关家的黑漆大门紧闭,只开了一扇西角门。 “大姑娘,这边请。”翠英低声说着,想请随喜从西角门走进去。 “我为何要走西角门?难道我没资格从大门回家吗?”若是换了在平时,她倒无所谓走正门还是西角门,但今日不同,既然想让她回来,她就要光明正大地走进这个大门,而不是从角门进去,这让关家的下人如何看待她这个大姑娘?想要在今天就压她一头,不可能 两个丫环听着一愣,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翠英支吾道,“角门也能……进去。” 随喜目光锐利扫了她一眼,声音清冷地开口,“你去回禀一声,除非大概大门让我堂堂正正地走进这个大宅,否则我绝不会踏进半步。” 翠英被随喜森冷的眼神看得浑身一颤,不敢再有二话,马上就喏声进去回话了。 “姑娘,您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翠碧目光复杂地看着随喜,以前的姑娘会委曲求全,会处处避开风头,可现在的姑娘……就像全身充满了刺儿的小兽,毫不畏惧地向前冲。 “哪里不一样?”随喜微微侧头,笑得有些天真烂漫地问着。 “姑娘,退一步海阔天空。”翠碧叹息相劝。 随喜嗤笑,“我为何要退一步?为什么是我退一步?”她好不容易才向前踏进一步,为什么要退?就算要退,也是别人退 翠碧无言以对,如今面对随喜的时候,她都会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已经不能再用以前的目光看待这个姑娘了。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仍旧没有看到翠英出来,随喜淡淡地笑着,没关系,她耐心很好,等到她耐心用完的时候,这个大门她也不屑进去了。 “姑娘,不如奴婢进去瞧瞧。”翠碧已经有些焦急起来,其实不必想也知道是夫人在故意跟随喜下马威,可是老夫人那儿今日是一定要见到随喜的,如果再这么下去,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不必,安心等着。”随喜微笑,声音从容淡定。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随喜嘴角的笑容愈发地灿烂,翠碧却看得冷汗直冒,“姑娘,还是奴婢去看看吧,也许有什么事儿耽搁了。” 随喜尚未开口阻止,翠碧已经走进西角门,与一道鲜丽的身影撞了个满怀。 “哎哟,怎么走路的,没带眼睛……”被翠碧撞得差点倒在地上的人没好气地叫骂着,抬头一看,却见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环,立刻就闭上嘴了。 “春菊,你没事吧。”翠碧笑得勉强,看向春菊身后的翠英,对方回她一个苦笑。 随喜挑了挑眉,看着郑淑君身边的丫环在那里狐假虎威。 “大姑娘,您回来了怎么不进门,夫人和大爷还在等您呢。”春菊昨日被随喜教训了一下,今日不敢再目中无人,虽然态度仍然称不上恭敬,也算有自知之明。 “门既不开,我如何进去?”随喜微笑着问。 “平时大家都走角门的,大姑娘从角门进去也一样。”春菊撇了撇嘴道。 “我非奴非婢,为何要与你们一样走角门?”她一个堂堂正室所出的女儿,在外两年回家竟然还要走小门?又不是她求着要回来的,是老夫人要接她回来的,她还要来受这份屈辱吗?她今日回到这个家,代表的不仅是她自己,还有阿娘的尊严 春菊哼了一声,“夫人说了,要不要进门随您的意思。”丢下话之后,春菊就扭着腰进去了。 随喜轻笑,还没走进这个门呢,连丫环都没将她放在眼里了,不知进去之后又是什么样的局面。 “姑娘,您稍等一会儿,奴婢去跟老夫人说。”翠碧皱眉看了春菊一眼,觉得还是要请老夫人出来做主,好不容易才让随喜答应回家,别到了家门口才出什么意外才好。 随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翠碧心中叹息,急步走进角门,往关老夫人的上房走去。 “大姑娘,您久不回家不清楚家里的情况,如今家里做主的是夫人,有些事情老夫人得给夫人留着面子,您也该为老夫人想想才是啊。”僵持在门外,对随喜不甚熟悉的翠英心里不禁有些埋怨这大姑娘不懂体谅老夫人,怎么第一天就非要和夫人闹得下不来台呢。 随喜心里冷笑,因为老夫人不能当家作主了,她就必须委曲求全,处处对郑淑君忍让,否则就是让老夫人难做?她体谅别人,当初谁又曾体谅过阿娘和她的感受? 见随喜脸上依旧冷漠坚定,丝毫不被说动,翠英皱起了眉心,“大姑娘,难道这个家您真不想进了么?” “我稀罕进这个门?”随喜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问。 翠英怔了一下,这才明白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位大姑娘,她似乎根本就不想回到关家啊,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地夫人硬碰硬吧。 这一次过了一个时辰都没有人出来,翠英已经有些受不住了,脸上却不敢露出不悦的神情,仍旧静静地陪着随喜站着。 随喜却是不急不恼,今日她既然来到这个家门口,就没打算跟郑淑君妥协,但她的耐心也有限,如果郑淑君非要在今日给她来一个下马威,将来再要她走进这个门,就没那么容易了。 关家内院的正房里,关老夫人寒着脸坐在太师椅上,“……开正门,把随喜迎进来” 郑淑君脸上挂着矜持高贵的微笑,斜了一直不开口的关炎波一眼,客客气气地道,“娘,小姑娘是在任性呢,难道角门就不能进来吗?您可不能纵容她,不然将来让她以为我们都得顺着她的意,那可怎么办好。” “只是把大门开了,堂堂正正把关家的大姑娘迎进来,谈得上是纵容?”关老夫人冷哼问道。 “平时惠喜出入也是走的西角门,怎么随喜就不能走了?”郑淑君丝毫不肯让步。 “炎波,你是一家之主,难道就任由自己的女儿站在门外?也不怕被外人怎么看吗?”关老夫人瞪了郑淑君一眼,找自己的儿子做主。 关大爷一袭白衣,显得很是儒雅倜傥,只是想起那个曾经诅咒他的女儿,他脸上的厌恶怎么也遮掩不住,“娘,也该教训教训那个丫头了,太放肆了” “你说的是什么话?”关老夫人气得站了起来,“你……你到底有没将随喜当女儿的?” “惠喜能走西角门,为何她走不得?”关大爷不耐地反问。 “她怎么跟随喜比?”关老夫人咬牙一字一句地说着,“随喜可是我们关家名正言顺的孙女” 这话正戳郑淑君的痛处,“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些年来,惠喜做得不好吗?她对您还不够孝顺吗?您竟然不认她这个孙女?” 关老夫人冷笑,“她是很孝顺,但和随喜还是差了些。”虽然冠上关姓,但始终是别人家的女儿,她怎么可能当做自己的亲孙女。 郑淑君闻言脸色一白,眼眶含泪地看向关大爷。 “娘,惠喜比随喜乖巧多了,而且也都是我的女儿。”关大爷轻咳了一声,无奈地对老夫人说道,一边是自己的母亲,一边是自己的媳妇,这叫他怎么偏袒?罪魁祸首就是那个随喜他和这个女儿肯定是天生八字不合,否则怎么会每次扯到她都会不愉快。 关老夫人真是被这个大儿子气得牙都疼了,“如果你不要这个女儿了,今日这大门就不要开” “娘,这孽障什么时候把我当父亲了?两年前她还诅咒我,这个女儿我不要也罢”关大爷叫道,两年前那一幕至今还留在他脑海里,随喜那双含恨的眼神也不曾模糊过。 “你两年前做了什么难道心里不清楚?至今惠云的灵位还在居士林,连尸首也没能留全,你是不是要她阴魂不散地缠着你一辈子?”关老夫人厉声问道。 关大爷脸色顿变,想起自己曾经夜里噩梦,马上就叫道,“去开正门” 郑淑君一阵气恼,“大爷” “不要再多说了。”关大爷板起脸,心里想着将来要教训随喜的机会多得是,不在乎今日。 谁知去传话开正门的翠碧没多久就急步走了回来,“老夫人,大爷,大姑娘被顾三少爷接走了。” 关大爷皱了皱眉,不怎么耐烦地问,“哪个顾三少爷?” “就……就是城西伯承府的顾三少爷。”翠碧颤颤地说着,她刚刚是被顾衡那森寒冷厉的目光吓到了。 此话一出,关大爷手里的茶盅就摔了在地上,郑淑君也是脸色大变。。.。 ------------ 第一百二十章 回家(下) 站在关家依旧紧闭的大门前面,时间慢慢地过去,翠英一直在耳边跟她讲着老夫人在家中也不容易,不能在这个时候给她为难之类的劝说。 随喜深深再看一眼大门,毫不留恋地转身,天大地大,她还稀罕这个地方吗? “大姑娘,您要去哪里?”翠英见随喜转身离开,脸色微变,立刻上前拦住她。 “让开。”随喜淡淡地开口。 “大姑娘!”翠英着急地叫道。 随喜背着细软越过她,步伐从容地走下台阶,既然师父让她回家肯定是有原因的,不是她不回,而是有人不想她回,干脆进城去租辆马车然后到吴家村找阿娘好了。 翠英叫不住随喜,既想上去拦住她,又觉得应该赶紧去跟老夫人说一声,不知该怎么做之际,突然一阵辘辘的马车声从街头传来。一辆上好檀木制成的双轴四轮马车在她们旁边停了下来,就见到一位身穿玄色绸衣,身形高大挺拔的少年从马车下来,生得是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厚适中的唇紧紧抿着,如墨的发丝以白玉冠束于头顶,衣摆在风中轻扬,怎么看都觉得俊美无双,翠英看得有些出神,不曾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 随喜径自往前走着,直到一声刺耳的马嘶声在身边响起,诧异地转头看了过去,对上一双炯炯灿亮的眼睛,不由惊讶呼道,“顾衡?”话一出。,随喜马上就觉得不好意思,俏脸微红地又叫了一次,“顾三少爷,你怎么会这里?” 顾衡走到随喜面前,眸光熠熠地看着她,低声地本文版于55ab社区问道,“不是要回家了吗?怎么还在外面?” 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想让顾衡知道她跟关家那些人的矛盾,随喜笑得有些牵强,“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刚从居士林那边过来。”顾衡简短地回答微皱眉心,回头冷冷扫了翠英一眼,“不让你进去?” 翠英马上满脸通红地低下头,心中暗咐,这年轻男子究竟是谁?怎么会认识大姑娘的? 他去居士林作甚?又怎么会来这里?该不是……去居士找她的吧?这么想着的时候,随喜的脸颊就忍不住燥热起来。 “怎么不说话?”顾衡低头看着她,又走近了一步。 好像能感觉到他身上传递过来的热量,随喜往后退了一步,脱口而出,“关你什么事儿!” 顾衡脸色一沉,直直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沉声道,“那你如今是打算去哪里?” 随喜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眼波带着潋滟的浅笑,“到市集,然后租辆马车,去我想去的地方。” 顾衡立刻就想到吴家村,又看向紧闭的关家大门,心中已然明了,声音变得低柔轻缓“这个时候你去那里,并不是个好主意。” 随喜怔住,怎么没想到这个……老夫人肯定不会让她这么离开,难保不会让人跟着她,差一点就坏事儿了,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 “上车吧。”顾衡看着她突然发白的脸色,心中微微一紧。 “去哪里?”随喜疑惑问道。 顾衡嘴角略起一丝笑,“今日这个大门不开就蚂蚁团第一时间章节算了,将来让他们亲自迎你回家。” “什么意思?”随喜没明白他的话,他到底是来作甚的? “昨天有祖父的好友来作客,喝多了几杯,今天早上似乎有些不对,所以我才上山去找你,想请你去给我祖父看看。”顾衡眼神一闪,声音磁沉地低低响起,去找她……因为祖父,但好像也有别的原因只是他不愿意去深究。 “怎么喝酒了?不是交代了至少要三个月滴酒不能沾吗?”随喜皱起眉,有些不悦地问道。 “祖父的脾气你是清楚的,谁也劝不住。”顾衡苦笑地道。 随喜咬了咬唇,那就先去看看老侯爷的情况,然后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好了,大不了再回到山上去。“那就走吧。” 顾衡勾唇微笑,然后降色一沉看向翠英,“跟你们夫人说一声,关姑娘在伯承府作客,若要她回家,就亲自到伯承府来迎接。 翠英被顾衡那股逼人的气势压得说不出话来,听到伯承府的时候,双脚都有些发软…“顾家?对了,刚刚大姑娘不是还叫他顾三少爷吗? 天啊,大姑娘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物? 顾衡说完,便让随喜踩着脚蹬上了马车,关家的西角门又跑出一个丫环,正好看到随喜钻进车里,惊讶地叫道,“大姑娘……” 坐在车辕的顾衡冷眼扫了过去,吩咐车夫,“走!” 马车逐渐远去,翠碧和翠英都愣在原地。 马车约走了有半个时辰才停了下来,顾衡低沉的声音在外面传进耳中“关姑娘,到了。” 随喜撩起车帘,抬眸就看到他一张英气逼人的俊脸,她对他笑着点了点头,“有劳顾三少爷了。” 小心翼翼地踩着脚蹬下了车,入眼便是伯承府的广亮大门,王侯大门和平常百姓的是有区别的,像这种广亮大门,也就只有王侯大宅才能建造,有一种威严的气势。 顾衡领着随喜从正门走了进去,顾府的大宅不知要比关家大了多少,随喜第一次走进这种名门大族的宅子,心中虽好奇也不敢左右观望,步伐从容镇定地跟在顾衡身后,能感觉到有数道目光好奇地落在自己身上。 走不到几步,就有四个十七八岁的小厮拉着两架翠幄青釉车来到他们面前,顾衡示意随喜上车,放下车帘之后自己才上车,一直来到与外院隔开的垂花门前才停了下来。 垂花门里走出数个婆子,打起轿帘扶了随喜下车。 进了垂花门是一个花木扶疏,幽雅宜人的园子,顾衡放慢了脚步与随喜平行走着,“这几天你暂且在这里住下,那边的事情不用放在心上交给我就好了。” 随喜惊讶地看着他,她还真没想过要住在伯承府。 后面尾随的婆子听了顾衡的话,都忍不住抬头看了随喜一眼。 沿着鹅卵石小道走完之后,又有一个圆形拱门,比之前见到的那个垂花门更好精致漂亮,瞻口椽头椽子油成蓝绿色,望木油成红色,圆椽头油成蓝白黑相套如晕圈之宝珠图素本文,方椽头则是蓝底子金万字。走过这个月亮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正面放着一个黑檀木架子大理石插屏,转过插屏,后面是三间厅,厅后就是顾老侯爷住的长房大院了。 正面五间房,东西各两排厢房,屋前台阶上站着两个衣着鲜丽的丫环,见到顾衡走进来,立刻迎了上来“三少爷,您回来了。”语气有些焦急和如释重负的感觉。 顾衡只是淡淡地点头,“侯爷怎样了?” “还是不肯吃药,正在里面发着脾气。”穿着黄色百褶裙的俏丽丫环恭敬回着话,似乎不太敢跟顾衡说话。 “知道了。”顾衡点了点头,又吩咐道,“去跟路管家说一声,关姑娘要在家里住几天,让他安排客房。” 千梅诧异地瞄了随喜一眼,恭顺地应了一声。 另一个穿着浅绿色衣裙的丫环替他们打起竹帘,眼睛在随喜脸上扫过。 听到动静,躺在床上的顾老侯爷大声叫了起来,“不吃药,都出去!吃得都快成药罐子了。” 屋里还有两个丫环在服侍着,见到顾衡走进来,立刻就行礼道“三少爷。” “臭小子,原来是你……你怎么把这丫头带来了?”看到随喜跟在顾衡身后,顾老侯爷眼睛膛得老大,有些心虚地问着顾衡。 随喜没好气地走了过去,在顾老侯爷床榻边的锦兀坐了下来,“侯爷,您若是不想吃药了就别喝酒,千交代万嘱咐让您三个月别碰酒的您怎么不听呢。” 在说话的时候,随喜已经把顿老侯爷的手拉了过来,静下心诊脉。 顾老侯爷瞪了自己的孙子一眼,这胳膊往外拐的臭小子! 诊了脉又重新开了药,不管顾老侯爷愿不愿意,随喜还是在他头上扎了几针,减轻了他因宿醉至今还头重脚轻的症状。 看到脾气暴躁的老侯爷竟然完全没将这个触到他逆鳞的小丫头赶出去,屋里的丫环都大大吃了一惊,整个西里城的大夫谁不知道顾老侯爷最讨厌扎针和吃药了,怎么换了这个小丫头,就二话不说地就范了? 没多久,顾夫人知道随喜来了顾府,亲自来接见了她,还交代了管事娘子一定要使人好好服侍随喜,让随喜实在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不过随喜可没忘记自己狠狠地得罪过顾家的大少爷,可千万别遇见他才好,不然在人家地盘上,吃亏的一定会是她。 被顾老侯爷身边那个叫夏兰的丫环带着到客房休息的时候,随喜已经俄得快没力气了,可是不好意思开。跟人家要吃的呀。 “关姑娘,您先歇息一会儿,奴婢已经让小丫环去给您拿饭菜过来了。”夏兰容气地对随喜道。“三少爷吩咐奴婢交代厨房给您做了饭菜。” 顾衡……随喜抿嘴一笑,原来他知道自己已经快一天没吃东西了啊。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冲突(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冲突(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冲突(上) 吃完饭之后,夏兰就叫了两个小丫环进来将碗筷撤了下去。 “关姑娘,您休息一下,若是有什么吩咐就喊奴婢,奴婢就在外面。”夏兰整理了床褥,笑着对随喜道。 随喜看着这个十五六岁,生得白皙圆润的姑娘,她是顾老侯爷指来服侍她的一等丫环,对自己很是客气,但随喜在山上习惯自力更生,一时之间真不习惯被人服侍。 “谢谢夏兰姐姐,有什么需要我会跟你说的。”饶是如此,随喜还是笑着应了下来。 夏兰却被随喜的称呼吓住了,惶恐地道,“不敢当关姑娘的谢谢,您叫奴婢夏兰就可以了,您是青居真人的弟子,怎能屈就自己的身份。”本来是不太明白三少爷和侯爷为何会对这位关姑娘另眼相看,直到夫人过来,她们才知道原来这就是治好了侯爷的病的大夫,是青居真人的关门弟子。 青居真人的徒弟啊……那是多么尊贵的身份,更何况她还是青居真人唯一的女弟子,她们这等身份卑微的丫环如何能担当得起她的一句姐姐。 听了夏兰的话,随喜的嘴角抽了一下,成为青居的徒弟至今,她都不曾觉得自己的身份到底有多让人羡慕嫉妒,师父出去行医的时候,从来不报自己的名号,那些村里的百姓也只当他是积善修道的道长,不会想到他竟就是名满天下的青居真人,而近两年,师父也不知在忙什么,时常不在西里城,随喜代替他去行医,也没有说过自己的身份,所以,看到夏兰的反应,她着实有些莫名其妙。 随喜不知道的是,虽然青居真人不是达官贵人,但身份却比那些贵人还要尊贵,连皇上都要礼敬三分的人,还有谁敢轻易冒犯? “夏兰……”后面的姐姐在夏兰惶恐的眼神下吞回了肚子,随喜讪笑几声,“能不能帮我准备些热水沐浴,我全身都是汗水。” 夏兰巧笑嫣然,似乎很乐意听到随喜的吩咐,“关姑娘您请稍等一下,奴婢这就去准备。” 随喜笑得有些无奈地点头。 没一会儿,就有两个小丫环抬着热水进了后间,又有两个衣着鲜丽的丫环给随喜送来了四套上等杭绸织绣的衣裙。 这两个丫环随喜认得,是顾夫人身边的丫环。 “关姑娘,这是夫人特意吩咐奴婢去绣云坊取来的,不知关姑娘是否合身。”是顾夫人见随喜穿得寒酸,想让家里的针线房赶时间给随喜量身做衣服是来不及的,只能到西里城有名的绣坊买几套现成的。 随喜急忙道,“我有带衣裳……”说着,脸颊浮起红晕,虽然自己身上穿的和人家送来的是天壤之别啊。 “这只是我们夫人一片心意,关姑娘在山上的时候为了方便没用心打扮自己,可如今不一样呢,哪个姑娘家不爱漂亮呢,夫人让奴婢们将姑娘当自己的主子装扮,奴婢们得了这份好差事,姑娘可千万别拒绝了。”说话的丫环长得娇小玲珑,有一张鹅蛋脸,杏眼柳眉,姿色上等,是顾夫人的贴身丫环,叫曼巧。 “可不是吗?爱美之心人人皆有之,姑娘就圆了奴婢们得爱美之心可好?”另一个叫曼柔的丫环也开口劝着。 夏兰在旁边附言相劝。 随喜被说得招架不住,点头答应下来。 曼巧和曼柔都喜上眉梢,服侍了随喜沐浴之后,便开始给随喜梳妆打扮,不过因为随喜不太喜欢那胭脂的香味,她们只好放弃在随喜脸蛋上胭脂粉,只是稍微在她两颊和唇瓣抹了点红,已经足够让人觉得惊艳了。 “姑娘这脸蛋都能掐出水来了,不知奴婢去山上住些时日,能不能也变得漂亮些……”曼巧羡慕地摸着随喜的肌肤,真真是滑腻如脂,一点瑕疵都没有。 随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不太习惯她们的热情。 曼柔给随喜梳了一个小流云髻,插一支彩色琉璃蝴蝶簪,珠翠流苏,既大方得体又不失精致娇俏,夏兰给随喜挑了一套月白色的交领漩涡纹纱绣裙。 三个丫环将随喜打扮完之后,都目露惊艳地看着她,把随喜看得浑身不自在,抬眼看向前面有人高的铜镜,微微感到惊讶。 镜中那人,粉面朱唇,眼眸灿若明霞,肌肤白润如玉,整个人显得素雅清丽……随喜不曾见过这么好看的自己,不仅怀疑那镜中的人影是不是她。 “姑娘真好看。”曼巧感叹了一声,女子果然要懂得打扮,眼前的小美人让人怎么也无法和刚刚那朴素平淡的小姑娘放在一起。 随喜羞赧地笑了笑,她不习惯这样打扮自己。 曼柔和曼巧笑着左右簇拥着随喜,“得让关姑娘给夫人瞧瞧,这么美的人儿,夫人看了肯定欢喜。” “不,不用了吧。”随喜尴尬地道,她似乎是到顾家来给老侯爷看病的,怎么反而成了是来作客的一样。 “怎么能不要,夫人可还等着呢。”曼巧笑着道,然后就给曼柔使了个眼色,簇拥着随喜往外头走了出去。 走到院门口,就有一辆翠幄青釉车在守着了,随喜被扶着上了车,往顾夫人的正房而去。 曼巧差了小丫环去回禀,才领着随喜走进院门,来到了花厅。 随喜刚坐下就听到一阵衣裾摩擦的窸窣声,顾夫人的身影出现在门边,目光柔和地看着随喜,边走进来边笑着道,“可真要认不出来了。” 看着这位身份高贵气质端雅却一点架子都没有,显得很平易近人的夫人,随喜紧张的心情也平静下来,站起来盈盈行了一礼,“顾夫人。” “请坐请坐,不用这么客气。”顾夫人笑着道。 随喜坐了下来,保持着应有的礼数和矜持,“多谢顾夫人给随喜送的衣裳,随喜实在受之有愧。” “你是我们的贵客,又对我们顾家有恩,何来受之有愧?”顾夫人在首位坐了下来,眼睛一直含笑端详着随喜,早看出这位小姑娘不俗,没想真打扮起来,竟这般令人惊艳。 “恩?”随喜愣了一下,没明白顾夫人的话。 “你治好了侯爷的病,对我们顾家来说,就是有恩。”顾夫人笑道。 “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随喜谦虚地说着,治好老侯爷的病是师父吩咐的,就算人情……也是师父承顾家这个人情。 ……说了一会儿的话,外面就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丫环的声音随即响起,“三少爷来了。” 听到儿子来了,顾夫人笑得更加开心。 “娘,我跟您说的事情怎么样了?”顾衡边说边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坐在顾夫人下首的随喜,不禁有些愣住,乌黑深邃的眼眸飞快闪过一抹不明的流光。 随喜站了起来,微微笑着对他点头,“顾三少爷。” 像一株亭亭玉立在舒卷回荡山风中白色茶花……看着娇弱惹人怜,却又有一种任由风吹雨打,我依然伫立的坚韧。 顾夫人看了顾衡一眼,轻咳两声,笑着道,“你着急什么,这不是还没到时候吗?” 顾衡将视线从随喜脸上移开,有些尴尬地道,“嗯,我知道了。” “关姑娘,你且安心在这里住下,你家里那边,我已经使人去说一声了。”至于说什么,就没必要让这小姑娘知道,难得儿子跟她开口要帮忙,她自然要全心帮助才是。 随喜微微一怔,感激地道,“多谢顾夫人。” 顾夫人只是淡笑不语,倒是顾衡有些不自在地扭脸看向别处了。 “夫人,大厅来了一位说是关家的管事娘子。”曼巧走了进来,跟顾夫人回禀着。 关家?随喜眼色微沉,果然还是来了。 “来的是关家的管事娘子?”顾衡脸上别扭的神情被寒意替代,声音有说不出的冷然。 “是,说要来接关姑娘回家。”曼巧低头回道,不敢回视顾衡。 顾衡冷哼一声,“打发回去” 曼巧犹豫地看向顾夫人,只听顾夫人低声道,“就说我们家还要留着关姑娘几天。” “是。”曼巧应诺。 关家,正房。 “留几天?”郑淑君声音尖锐地叫了起来,“什么意思?那贱丫头为什么会认识伯承府的三少爷?” 关大爷沉着脸坐在另一边,“我又如何知道,让你亲自去接她的,你又不去。” “要我亲自去接她,做梦难不成她还一辈子留在顾家吗?也不看看她是什么身份。”郑淑君咬牙叫着,想到哪贱丫头竟然攀上伯承府那样的人家,心里不免又恨又嫉。 回话的管事娘子欲言又止,就怕成为正在气头上的郑淑君的泄愤对象。 “还有什么事儿?”郑淑君却眼尖看到那管事娘子的表情,便没好气地问道。 “奴婢……奴婢听顾家的下人说,顾家之所以留着大姑娘,是因为……大姑娘是青居真人的关门弟子,顾老侯爷的病还是大姑娘治好的。”管事娘子小心翼翼地说道。 郑淑君瞪大了眼睛,仿佛见鬼了一般。。.。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冲突(中) “她是青居真人的徒弟?”郑淑君尖声问道,惊恐地看向关大爷。 关大爷也是一脸震惊,犹如吞了鸡蛋般张大了口,哪有半点往日斯文儒雅的样子,听了郑淑君的问话,他良久才高声回答,“我不知道她和青居真人的关系。” 郑淑君气得心口发疼,怎么好事全让那贱丫头给占尽了,高攀了伯承府不说,如今又是青居真人的徒弟,这要真让她进这个门,还能轻易将她拿捏在手里吗?“娘肯定是知道的,我们去问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那老太婆不知道随喜是青居真人的徒弟,又怎么会这么坚持要她回家? 夫妇二人携手到上房,关老夫人在听到随喜被请到伯承府之后,心情就大好,如今正歪在临窗的软榻前,手里捻着一片晶莹的雪梨慢慢吃着,看到郑淑君和关大爷走进来,笑了起来,“随喜接回来了?” 郑淑君被关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刺激得脑仁突突跳,咬牙道,“顾夫人留了大姑娘在伯承府住几天。” 关老夫人轻笑,“这丫头倒是好福气,投了贵人的缘啊。” “娘,儿子有一事不明。”关大爷给老夫人行了一礼,向前走近一步。 “哦?什么事。”关老夫人扶着翠碧的手坐直了身子,将手中的雪梨放回瓷碟中。 “娘,随喜什么时候拜了青居真人为师?”关大爷低声问着,眼睛盯着老夫人的脸色看。 关老夫人皱了皱眉,随喜是青居真人的徒弟这件事她倒没怎么在意,当初是听说随喜的命格与惠云不合才将她送去居士林的,一直不说是怕郑淑君拿这个来说事儿,万一被她知道随喜的命中带劫,那就有借口不让孙女回家了,“随喜是青居真人的徒弟吗?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么说,娘也是不清楚这件事的。”不知为什么,关大爷松了一口气,若是娘事先知道这件事而没有说出来,还不知道妻子要怎么闹呢,到时候辛苦的是他而已。 “我若是知道随喜是青居真人的徒弟,会不说出来吗?还由着自己的孙女无家可归。”老夫人冷笑一声道。 郑淑君的脸色变得铁青,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顾夫人说随喜治好了顾老侯爷的病,如今将她当贵客一样留在顾家,娘,您说,该怎么办?”关大爷此时心中是说不出的懊恼,早知道随喜是青居真人的徒弟,早上就不该将她挡在门外,这下好了,被顾家给接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办?顾三少爷不是说了吗?要随喜回家,你们就亲自去请回来。”老夫人冷睨着郑淑君,嗤笑地说道,心中却是惊讶不已,随喜什么时候学会了医术,她竟一无所知,难道青居真人收她为徒不只是避劫那么简单,还真的传授她什么本领了? 如此说来,随喜这丫头可就不得了了。 “都已经使了管事娘子去接她了,是她自己不愿意回来。”郑淑君阴着脸道。 “既然是你坚持不肯开大门让她进来,就得亲自去请她。”关老夫人凉凉地开口,摆着脸色给郑淑君看。 “我亲自去请?”郑淑君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老夫人。 “不是你去,还能是谁去?”老夫人哼道。 “不可能!她回来不回来随便她,我还就不相信了,她能在伯承府住一辈子。”让她去给那个贱丫头低头?休想! “哼,你以为她还稀罕你这个家?随喜是什么身份,青居真人的徒弟,身份比你还尊贵,你以为顾夫人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留她在顾家,人家这是摆明了在给随喜出气儿,你若是不想要你丈夫的前程,也不怕娘家受了什么牵连,你就只管硬气好了。”老夫人不客气说着,虽然这话说得有些重了,但还真的将郑淑君给镇住了。 “就……就她一个小丫头,还能威胁到我们郑家?”青居真人的地位是如何尊贵她自然心中有数,但想到连伯承府也要替随喜出头,她的心口就被顶得难受。 “你们郑家还能和伯承府比?”老夫人冷笑问道。 郑淑君眼角抽搐着,就是不肯先低头。 “趁现在还没日落,你立刻去伯承府把随喜接回来。”关大爷已经严厉地开口,感觉自己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了,随喜是青居真人的徒弟,他的嫡出女儿是青居真人的徒弟……以后就算没有郑家为他撑腰铺路,光是随喜这个身份,也足够让他飞黄腾达,平步青云了。 “你也要我去接她?”郑淑君委屈地瞪着关大爷。 关大爷此时哪里还有心思欣赏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声音已经带着兴奋,“把随喜请回来,选个黄道吉日,好好地宴请亲朋好友,我女儿成了青居真人的徒弟啊,还是关门弟子,这可不是小事儿。” 郑淑君见他根本不理自己,恨得直跺脚。 老夫人冷笑地睨着她,“还不快去?如今随喜身后可是有青居真人和伯承府在撑腰,你若是识相的,就注意自己的脾气,别把不能得罪的贵人给得罪了。” “我不去!”郑淑君咬了咬牙,这要她如何拉得下脸去跟那个贱丫头低头。 “你不去也得去!别说郑家得罪不起伯承府,我们关家更加得罪不起!”关大爷的语气冷了下来,一直以来他都不敢跟郑淑君唱反调,但从今以后就不一样了,他再也不需要倚靠郑家的势力了,凭着女儿的身份就足以让他得到想要的荣华富贵。 郑淑君气得涨红了脸,面对从来对她只有轻声细语的丈夫突然对她冷下脸,她心里一阵的冰凉,可又想不到拒绝的理由,就算她闹回娘家,只怕大哥也要她低头,毕竟那是青居真人和顾家,随便哪一个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小贱人!竟有那般好运气!“我立刻就让人备车。” 关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泄愤的快意,就是不愿意看着这个郑淑君太得意嚣张,本来还只是打算让随喜回来让她添堵,让她没好日子过,没想到孙女还争气,让她狠狠地出了一口气。 得知自己的母亲要亲自去接随喜回家,关珍喜气得跳脚,口不择言地叫道,“为什么要娘屈尊纡贵去请那个贱人,凭什么!凭什么!” 屋里只有她们母女二人,郑淑君已经使人准备马车,她自己也正要出门,只是没想到刚从学院回来的女儿会这么快知道这件事,正不乐意地闹着。 郑淑君此时没心情和女儿多说,再不去顾家接那贱丫头回来,恐怕事情的后果她都无法预料了,“如今她身份不同了,连我也没办法。” “难道以后要被她压一头不成?”关珍喜抓着郑淑君的衣袖,她不要那个随喜回来,如今她在这个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也不敢给她脸色看,就算去了学院上学,别人也当她是关家嫡出的长姑娘,谁也不知道随喜是什么东西,如果那随喜回来了,她所有的地位都会被她破坏的。 “哼,等她回了这个家,我自然要她好看。”郑淑君狠狠地咬牙道,然后缓了口气对关珍喜说,“这几天你乖巧一些,多去祖母那里讨她喜欢,把脾气给收敛一些知道吗?” “知道了。”关珍喜闷声答应下来。 郑淑君就带着春菊往伯承府去了,快马加鞭地赶了过去,太阳已经逐渐西沉,在天边晕染出艳丽的霞光。 顾家的守门小厮听了郑淑君的来意,便让他们在门口等一会儿,他要进去回禀了才知道要怎么做。 毕竟这里是高门大户,就算被怠慢了,她也不敢表现出不满的神色,只是她从小到大,还从来没人敢给她脸色看,没想到连个小厮都没将她放在眼里,这口气将来也要算在那小贱人身上! 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一个时辰,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她早就拂袖而去了。 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才终于等到有人出来回话,却不是刚才的那个小厮,而且说出来的话差点让郑淑君当场发飙,“真是对不住,让关夫人久等了,我们三少爷说了,今日天色已晚,就且让关姑娘在顾家住上一晚,明日再接回去。” “什么?”郑淑君的声音攸地拔高,她等了这么久,站得腿都僵硬了,竟然就得了这么一句话。 “我们三少爷还说了,既然今日不让关姑娘进门,要请回去就不是那么容易,到底该如何做,还请关夫人自己斟酌。”如此狂妄的话,除了顾衡还能是谁的意思。 郑淑君当下什么脾气都没了,她总算是看清楚了,顾家果然是在替那小贱人撑腰! “走,我们回去!”郑淑君扯过春菊的胳膊,搀扶着下了石阶,两腿走路都十分酸痛,心中对随喜又是一阵的咒骂。 “夫人,这下该怎么办?”春菊小声地问着。 “什么怎么办,我怎么知道!”郑淑君尖声大叫,胸口的怒火几乎要烧到头上来了。(……)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冲突(下) 就在郑淑君被挡在门外的时候,随喜和顾衡都在顾老侯爷屋里陪着老侯爷在下棋。 顾老侯爷的棋品就不必再说了,得知随喜棋艺不怎样之后,就把顾衡一脚踢开,要随喜陪他下棋,还下了赌注,一开始的赌注是如果他赢了明天就不扎针,自然是被随喜驳回,后来又要赌银子,每局五十两,随喜身无分文,不愿答应下来,老爷子笑呵呵地说没关系,要是她输了,就拿青居真人来抵债。 随喜犹豫起来……拿师父当赌注,似乎也不是很好。 一旁的顾衡却悄悄地给她打了个眼色,有他在,绝对不会让她输的。 “就这么说定了,来来来,下棋”顾老侯爷却不等随喜愿不愿意答应,已经摆开了棋局,兴致高昂地搓手准备大显棋艺,想到将来能奴役一下青居,他老爷子的心情真是无比的好,就算让他喝十碗八碗药也不会觉得不爽。 棋局已开,随喜只好苦笑地奉陪,顾衡站在顾老侯爷身后,黑黝黝的眼眸含笑看着随喜,灯光在她洁白无暇的脸庞蒙上一层淡淡的光芒,长长的睫毛在眼底印出一圈剪影,有一种安详静谧的平和之感,让人看着都觉得心里柔软下来。 察觉到顾衡灼灼的视线,随喜抬眼看了过去,粉嫩的唇瓣还吟着来不及收起来的笑容,对上他一双明亮乌黑的眸子,又急忙低下头,俏脸微微感到发热。 顾衡忍不住就对她的头顶笑了起来,心情甚是愉悦欢快。 “快,轮到你了。”顾老侯爷却不知他们二人表情,只顾着要赢了随喜,催促着她赶紧走棋。 随喜嘟起唇瓣,为难地看着棋盘,犹豫着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走,忍不住又抬眼看向顾衡,顾衡忍着笑给她做了个手势,随喜抿了抿唇,执手走棋。 这下轮到顾老侯爷皱起眉思索了。 顾衡眼底蕴满了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也没察觉的温柔。 屋里一片安谧,柔和的灯光将他们三人的身影拉在地上,在旁边煮茶的丫环都不敢做出声响,轻手轻脚地给他们送上花茶。 门帘微微一动,夏兰走了进来,看到屋里的情景,也不由得放轻了动作,声音尽量地压低,“侯爷。” “嗯?”顾老侯爷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心不在焉地应着。 “关夫人亲自来接关姑娘,正在门外候着。”夏兰低敛眉目,轻声说着。 正准备走棋的随喜怔了一下,才明白夏兰口中的关夫人指的是郑淑君,眼底闪过一抹厌恶之色。 顾老侯爷才不管什么关夫人不关夫人的,现在他哪里肯让任何人将随喜接走,“让她过两天再来。” 夏兰答了一声是,转身就撩帘出去了。 顾衡挑了挑眉,毫不犹豫地跟了出去,把夏兰叫住,低声交代了几句,夏兰声音轻快地回道,“三少爷放心,奴婢晓得怎么做的。” 返回屋里的时候,随喜几乎被顾老侯爷杀得片甲不留,鼓着腮子瞪着在嚣张得意大笑的顾老侯爷,“哈哈哈,认输吧认输吧,你死定了。” 随喜嘟嚷着,表情娇憨可爱,“还没到最后一刻呢,怎么知道我输了。”看到顾衡走了进来,眼睛马上亮了起来,求助地看着他。 清澈明亮的眼眸颤颤动人,像无辜幼鹿的眼神楚楚可怜……顾衡忍着笑,走到顾老侯爷后面看了一眼棋盘,又给她打了个手势。 顾老侯爷输得莫名其妙直嚷着随喜是走了狗屎运才赢了他,又要再来一局,于是,顾老侯爷连输了随喜十局,自己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输给自己的孙子就算了,本来打算在随喜面前拿回信心,没想到也更受打击。 “十局,每局五十两,一共五百两,祖父,您输了。”顾衡俊脸依旧冷峻端严,声音却有几分的笑意。 “不用了,不用了。”随喜急忙道,她赢得也不光彩,哪好意思再要人家的银子,“下棋只是娱乐性情,不是赌博。” “小丫头,你以为老夫说话不算话啊,既然我输了自然就愿赌服输。”顾老侯爷却不高兴随喜的拒绝了。 “可是……”随喜咬唇看向顾衡,她这是作弊的啊。 顾衡轻咳一声,对顾老侯爷道,“祖父,是你自己要赌,关姑娘又没答应。” “那……也罢,既然你不要银子,那我把夏兰指给你,以后她就是你的丫环。”顾老侯爷想了一下,突然就眼睛一亮,想到了个好办法。 可怜的夏兰,还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成为老侯爷的赌注输给随喜了。 随喜啊了一声,还来不及拒绝,顾衡马上就道,“如此甚好” “我不需要丫环服侍,老侯爷,我不要银子也不要丫环,要不,我们再来下棋?”这次她一定不跟顾衡求助了,输给老侯爷几局,就一切都扯平了。 “君子一言,就这么说定了,好了,天色不早,老夫要歇息了。”顾老侯爷挥手赶人,让千梅和迎菊上前服侍他回屋里休息。 随喜这下就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了。 顾衡眼底蕴慢了笑,低声在她身边道,“你一直住在山上,身边也没有用得着的贴身丫环,祖父这也是好意,而且你回了关家的话,有个信得过的丫环会好一些。” “你是说,这是侯爷故意的?”故意要和她赌棋,知道她不会要银子,所以顺水推舟把夏兰送给她当丫环,是这样吗? “我送你回去吧。”顾衡浅笑不语,祖父是不是这个心思他也不清楚,他没有跟祖父说过她家里的事情,但总觉得祖父其实是知道的,所以才会留下她,还把夏兰送给她。 在祖父身边的这四个丫环里,夏兰是最得他心的一个,不止心思灵活,身手也不差,没想到竟然愿意割爱……看来祖父也挺喜欢这小丫头的吧。 说到回去,随喜这时才想起郑淑君要来接她的事情,便问顾衡,“你方才去跟夏兰怎么交代的?那人竟然也会亲自来接我。” 夏兰就跟在他们身后往客房走去,听到随喜的问话,马上就低下头。 顾衡将脸扭向另一边,眼底有飞快而逝一抹流光。 随喜见他没有回答,转身问夏兰。 “三少爷让关夫人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才使人去跟她说,让她明日再来接姑娘。”夏兰瞄了顾衡一眼,见他没有不悦的意思,便将刚刚故意刁难郑淑君的事儿说了出来。 “你……”随喜诧异地看向顾衡,他这是在帮她出气吗? 顾衡黝黑的脸庞浮起可疑的红晕,好在夜色昏暗看不出来,“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不知为何,随喜觉得心跳有些加快,这个别扭冷傲的顾衡……其实也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不近人情,今天似乎都帮了她好几次了。 “好了,到了,进去吧,我先走了。”原来已经到了客房,顾衡站在院门口就停住了,神情依旧淡漠地丢下这句话,就大步离开了,高大挺拔的身影很快淹没在夜色中。 夏兰笑着和随喜走进院门,一边说着,“三少爷让奴婢去找长生,让长生去应付关夫人……您不知道,关夫人气得脸都绿了。” 郑淑君会有什么样的脸色,随喜也是能想象得到,不禁笑出声,可是……夏兰怎么会知道她和郑淑君之间的恩怨? 好像是看出随喜的疑惑,夏兰在打起帘子让随喜进了屋里之后,便低声解释起来,“侯爷吩咐奴婢,以后要好好服侍姑娘,不允许任何人欺负您,说您在关家受了委屈,那郑氏不是好人,要奴婢以后警觉一些。” “侯爷跟你说的?”随喜惊讶地呼道,“原来他早就打算将你……” “侯爷早些时候就跟奴婢说过了,让奴婢以后都跟着姑娘。”夏兰露出一个俏丽的笑容,早在侯爷让她来服侍姑娘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出来侯爷的意思了。 随喜歉然地看着她,“委屈你了,你若是不愿意,我明日就跟侯爷说,让他收回成命。” 夏兰一愣,露出绝望的神色,几乎要红了眼眶,“姑娘不喜奴婢么?” “不是,当然不是,你很好,只是让你跟着我,实在大材小用了。”随喜解释道。 “不委屈不小用,能够跟着姑娘,是奴婢的荣幸。”夏兰马上就笑了起来,服侍姑娘怎么可能会委屈,别说姑娘身份尊贵,她还是侯爷的贵人,既然侯爷让她视姑娘为主子,那么,以后她就一定会保护主子,一心一意服侍主子。 随喜忍不住上前握住她的手,甜甜一笑,“那以后……就麻烦你多多照顾了。” 且说郑淑君回到关家之后,再无法保持以往的矜贵形象,刚进了屋里就摔花瓶摔杯子地发泄心中的怒火,把歪在软榻上看书的关大爷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发生什么事情?” 郑淑君指着他嘶声裂肺叫道,“怎么了?你去问问你那好女儿,给了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有本事她一辈子别回来” “你怎么没把随喜接回来?是不是又乱发脾气惹恼了她?”关大爷皱眉,语气有些不悦。 郑淑君听了他的话,只差没气得吐血,“我难道不想接她回来吗?是她不肯回来,还羞辱我,竟然让我在顾家大门站了一个时辰” ------------ 第一百二十四章 认错(上)【加更】 听了郑淑君说起在顾家门外的情景和顾家小厮的回话,关大爷胸口的怒火翻腾,暗骂随喜实在太不知好歹,但又想到如今她的身份不同以往,还有伯承府的顾三少爷给她撑腰,还真不好像以前那样对她了。 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先妥协下来,等随喜回了家里之后,一切就由他这个当父亲的做主了。 “明天还要去?真给那贱丫头长脸了啊。”听到关大爷决定明天要亲自去接那丫头,郑淑君的声音攸地拔高。 “没错,如今就给她长脸,将来还得靠她给我们关家长脸。”关大爷想也不想地回道,脱了鞋就躺床榻上去了。 “你还真以为她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有顾三少爷撑腰吗?也不知怎么勾引上人家的,还不见得侯爷愿意为她出头呢,顾三少爷虽是嫡出的,可将来又不是承爵的那人,你至于这么巴结着吗?”郑淑君冷笑讽刺着。 关大爷猛地转过身,狠狠地瞪着她,“那也是伯承府的三少爷,你再胡说八道毁随喜的名节,就休怪我不客气。” “怎么,现在她倒成了你的宝贝女儿了,我连说她一句都不行了?”郑淑君大声问道,心里却又痛又伤,这个男人昨天之前还对自己百般讨好温柔体贴,今日却已经冷言相对,她对他是真心相爱,他对自己却未必真心。 “淑君,你就忍下这口气吧,别跟一个黄毛丫头计较了。”关大爷拉着她的手坐到自己怀里,“这也是不得已的,你今日早上若是开门让她进来,也就不会有这般难为了,等明日去接她回来,我一定会让她给你赔罪的。” “这可是你说的。”郑淑君心头怒火消了一半,娇嗔地推了推关大爷。 关大爷连声答应下来。 而另一厢上房,关老夫人听到郑淑君还是没能将随喜接回来,有些不悦地挑了挑眉,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丫环服侍她上床睡下。 “老夫人,您别担心,明日大爷和夫人一定能将大姑娘接回来的。”翠碧以为老夫人是担心随喜,便轻声安慰着。 “这个随喜啊……”老夫人轻叹一声,“既然郑氏肯低下头,她这个当晚辈的还拿乔端着姿态,非要连大爷也低头,到底有些过了。”让郑氏去低头无所谓,可连自己的儿子也要去低头,她心里就不怎么舒坦了。 “大姑娘也许只是年纪小,没能想明白。”翠碧想了想,为随喜辩解着。 “她年纪是小,可不是不懂事,当年她阿娘的事情……到底在她心里留下怨恨。”老夫人又是叹息,若不是放心不下大儿子,她真宁愿跟二儿子住一起算了。 “等大姑娘回来,老夫人跟她劝解劝解就好了,大姑娘还是听您的话。”翠碧道。 “嗯。”将随喜拿捏在手里的信心,她还是有的。 声音小了下来,老夫人没一会儿就沉睡了过去,翠碧轻轻地放下幔帐。 第二天一大早,关大爷和郑淑君到上房给关老夫人请安之后,就备车往伯承府去了。 到了伯承府,关大爷恭恭敬敬地递上拜帖,不说来接女儿,而是来拜访侯爷,那小厮拿了他的拜帖就进去了,也没将他们请进外厅侯着,郑淑君一脸不忿地站在关大爷身边,若不是顾着形象,她还真想骂那小厮狗眼看人低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日头也越来越猛烈,关大爷和郑淑君都站出了满脸的汗水。 就在郑淑君快忍不下去的时候,那小厮才去而复返,“关大爷,关夫人,您二位久等了,这边请。” 郑淑君寒着脸冷哼一声,关大爷倒是还能维持斯文的浅笑。 原以为顾老侯爷是不可能接见他们,能够见到顾家的管家也算荣幸了,却没想那小厮将他们领至垂花门,又被两个婆子领到上房。 郑淑君此时心里却得意地想着,顾老侯爷昨日肯定是被蒙蔽了不知她来接那贱丫头,一切都是那顾三少爷在搞鬼,否则她可是堂堂一个城主的妹妹,就算身份比不上他们伯承侯,但也不是随便能得罪的,今日顾老侯爷见他们,大概也是看在郑家的份上吧。 只是没想到,被领着来到花厅的时候,就看到顾老侯爷身边站着随喜。 郑淑君气得涨红了脸。 关大爷一进门就立刻给顾老侯爷行了一个大礼,连正眼也不敢看他,“下官关炎波给侯爷请安。” 顾老侯爷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和霸气,又常年征战沙场,身上充满凛人的杀气,只是如今他手里抓着两只乌龟在把玩着,实在和那气质不相符合,他眯眼看了关大爷一眼,懒懒地应了一声。 郑淑君急忙回过神,上前给顾老侯爷行礼。 顾老侯爷却连应都懒得应声了,只是让他们都坐一旁去。 顾衡正巧在这个时候走进来,看到关大爷夫妇的时候,眉头一挑,又看随喜那表情,便猜出他们的身份,脸色冷凝下几分。 “祖父,您今日身体如何?”顾衡走了过去,给老侯爷行了一礼,关切地问起他的身体。 “小丫头早上给我扎了几针,已经没大碍了。”顾老侯爷哼哼地说着,明知他最讨厌吃药和扎针了,这小丫头就是能激得他妥协下来。 顾衡这才放心下来,随着老侯爷的年岁越来越高,他是越来越担心他的身体,能够平安健康就最好了。 郑淑君眼角悄悄地打量着顾衡,听说这位顾三少爷不得世子爷的宠爱,在顾家没有什么地位,可看着侯爷和他相处的模样,可不像不受宠的样子啊。 难道这顾三少爷比顾大少爷还不能惹么? 再看一眼顾衡,不仅样子俊美,气质也是高贵优雅,若是自己的女儿能够嫁给这么潇洒英俊又有好家世的少年,那就太好了…… 这等心思美梦尚没做完,那边顾老侯爷已经沉声开口问道,“你们今日到来,所为何事啊?” 随喜一直站在老侯爷的身边,眼观鼻鼻观心,见了自己的父亲却没有上前行礼,也不怕别人认为她不知礼数,她情愿被别人说不孝,也不愿意跟关炎波和郑淑君行礼。 关大爷因为随喜的无礼心中不悦,但又不好在这里表现出来,只是谄媚笑着,讨好地回了顾老侯爷的话,“下官是来接随喜回家的,这两天小女叨扰您老人家了。” 顾老侯爷不客气地哼道,“我请小丫头来给我看病,怎么就成了叨扰了?” “呃,小女才疏学浅,怎么能给侯爷诊脉……”关大爷想说几句谦虚的话,却被顾老侯爷打断。 “你连自己的女儿懂医术都不晓得吧,怎么就知道她才疏学浅了?”顾老侯爷大声地反问道。 郑淑君心中感到紧张,聪明如她,自然是明白今日顾老侯爷要替随喜出气儿的,虽然感到不甘却又不能怎样,她作为女子……又不能多口插嘴,否则肯定要被安上不知规矩的骂名。 关大爷干笑几声,看向依旧不言不语的女儿,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害怕,两年前随喜含恨的眼神在脑海里浮现,如今看着已经长高成为大姑娘的女儿,他竟觉得陌生。 “听说你们关家闭门不让自己的女儿回家?”顾老侯爷将两只乌龟放到旁边的小叵缸里,语气虽然轻松,却让人觉得压力十足。 随喜眼角斜了他一眼,抿唇忍着笑,早上来给他针灸的时候,他就跟她讲条件,说什么如果等一下他替她出一口气的话,今天就不要吃药了,她还纳闷出什么气儿,原来是这个…… “是误会,绝对是误会,随喜是我们关家的嫡长女,我们怎么会不让她进门呢。”关大爷紧忙地解释。 “嗯,她可是我的小恩人,谁欺负她就是不给我面子。”顾老侯爷淡淡地道,这话一出口,连顾衡都有些吃惊,这不就是把随喜当成整个顾家的恩人了么? 关大爷和郑淑君脸色都一阵青一白的,哆嗦着谢了顾老侯爷,“小女给您老人家看病时应分的,谈不上恩情。” “应不应分也不的事情,这与你们关家没关系。”顾老侯爷冷哼道。 “是”关大爷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把关大爷夫妇镇压够了之后,顾老侯爷才转头问随喜,“小丫头,想回家吗?” 随喜慢慢地抬头看向他们夫妇二人,粉嫩朱唇绽开一抹如夏花般灿烂的笑容,声音轻柔而缓慢,“家,自然是要回的。” 怎么可能到了这一步之后还不回家呢?顾老侯爷愿意当她的靠山,她是真心感激,并由衷觉得这是自己的好运气,她不会矫情地拒绝,反而会好好利用,两年前受尽欺负的时候,她就对自己说,要报仇不必求在一朝一夕,如今机会来了,她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一次,就彻底来个了断吧。 顾老侯爷目光凌厉地看了关大爷他们一眼,“那就回去吧,往后有什么受了委屈,就跟老夫说,除了我们顾家,谁也不能欺负你。” 随喜沉默下来,难道他们顾家的人就能欺负她? 求粉红票推荐票 书号:1698933 简介:千金忽成杀猪女,遭遇两家极品本文很肥,请放心吃进 所有害我的人,欠我的人,我不会指望着老天爷的报应,我要亲手讨回来 ------------ 第一百二十五章 认错(中) 她之所以点头愿意回关家,并不是就此恩怨两清,更不代表是在跟郑淑君和关炎波低头,而是为了下一步的了断不得不让自己去面对这些让她觉得厌恶的人。 郑淑君见随喜答应回家,暗暗松了口气,可是听了顾老侯爷的话,脸上刚扯开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伯承府成了那贱丫头的靠山,她还怎么整死她啊? 关大爷本来还想趁这个机会讨好顾老侯爷,可是人家根本不屑跟他多说两句话就打发了出去,反而让随喜留下来,不知要交代什么。 夫妇俩只好悻悻然地在丫环的带领下离开了顾老侯爷的院子。 刚走出院门口的时候,郑淑君突然就灵光一闪,自己好不容易进了这高门大户,若是不好好把握,那岂不是浪费这两天的忍辱,伯承府和别的侯爷府不同,顾老侯爷的门客遍布天下,其身份地位不是别的王侯能比拟的,刚刚那顾衡她见一眼就觉得将来不是简单的人物,如果能够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他……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越想越心里越雀跃,越觉得珍喜和顾衡真是般配,将来继承爵位必然是顾大少爷的,她也不敢让珍喜妄想去高攀个侯爷夫人,但顾衡怎么说也是顾夫人的亲生儿子,将来肯定不会亏待了的,顾老侯爷那边是没法讨好的了,可这顾家将来当家作主的可不是那老东西,顾衡的终身大事也该是顾夫人来决定的。 “既然到了贵府,不去给顾夫人请安似乎说不过去,这位姑娘,可否帮忙给顾夫人递个话?”郑淑君迅速换上亲切的笑脸,往千梅手里塞了个荷包。 千梅将荷包收了起来,笑着道,“关夫人,真不好意思,我们夫人今儿早上就去了梁夫人那里,恐怕没那么快回来。” “是西里城城主夫人?”郑淑君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强笑着问。 “正是。”千梅似笑非笑地点头。 郑家和梁家同是城主……可地位不能放在同个层次上看,南溪城位置偏远,即使地位再高也不如在西里城一个五品官员,何况西里城还是出了京城之外最是繁华的地方。 “那我改日再来拜访。”郑淑君讪笑几声道。 千梅巧笑嫣然,“其实关夫人也不必这么麻烦,我们夫人甚是喜欢关姑娘,定是会经常找关姑娘过来说话,关夫人若能和关姑娘一起来,到时候肯定能见到我们夫人。” 又是那个小贱人该不是已经把顾三少爷给勾引了吧,想到这个可能性,郑淑君恨得心角抽痛,绝对不会这个贱丫头如愿的,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言,想要比她的珍喜嫁得好将来能压着她们吗?哼,做梦 “小丫头,若是你不愿意回去,住在这里也无妨,关家不敢如何的。”关大爷夫妇离开之后,顾老侯爷就让随喜坐到下首,皱眉对着她道。 “侯爷,我要回去。”随喜感激地看着他,她到底是怎么得来的好运气,竟然能得到顾老侯爷的帮助,让她从此有了大靠山,放眼西里城,大概再没人敢欺负她了吧,“有些事情不是我逃避就能解决的,关家……还有我必须回去的理由。” “也罢,反正都在西里城,你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就来跟我说。”顾老侯爷道。 随喜轻笑,“有您给我撑腰,谁还敢给我委屈受?” “那可不一定。”顾老侯爷瞄了顾衡一眼,似笑非笑。 顾衡轻咳了一声,“祖父,端木先生今日要来拜访您呢。” “啊,对,差点忘记了,小丫头,那你就回家吧,记得把夏兰带走。”顾老侯爷站了起来,有些急切要去见自己的好友,交代了随喜几句之后,就往书房走去了。 随喜笑着摇了摇头。 顾衡走过来低眸看着她,声音磁沉醇厚地问着,“真的考虑清楚了?” “再清楚不过了。”随喜低声回道,竟不敢抬头直视他的双眸。 看着她似害羞的低头不语,顾衡心里有股莫名的骚动,就这样看着她光洁无瑕的抬头不知说些什么,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暧昧。 随喜虽然两世为人,却不曾涉及情爱,此时她心里虽有不舍,也知自己和顾衡之间有些莫名的尴尬,却不知究竟为何。 “姑娘……”外面传来夏兰迟疑的唤声,随喜才急忙抬起头。 顾衡有些尴尬地别开头,英气俊美的脸上有些不自然,声音稍微提高了起来,交代着夏兰,“好好服侍姑娘,在关家你也只需听她的话。” 夏兰眼底藏着暧昧的笑,“是三少爷,奴婢一定替您好好保护姑娘的。” 顾衡黝黑的俊脸浮起一丝红晕,狠狠地瞪了夏兰一眼。 随喜不解地看着他们,夏兰笑着对她道,“姑娘,您的细软奴婢已经收拾好了,是不是现在就走呢?” 是不是应该去给顾夫人道别呢?顾夫人对她并非虚心假意的好,她心中感激不尽,却不知如何表达。“先去顾夫人那儿吧。” “我娘此时不在府中,等她回来了,我自会跟她说的。”顾衡明白她的心思,笑着解释。 “那我改日再来多谢顾夫人。”随喜有些遗憾,只能以后再来拜谢顾夫人这两天的照顾了。 顾衡闻言,目光柔和下来,嘴角忍不住上扬,“好” 随喜微微一怔,他笑起来的时候原来也能这么灿烂,就像外头的阳光让人觉得十分温暖,柔和了他脸上那冷峻深刻的线条,心跳快了几拍,急忙低声道,“那我先回去了。” “嗯。”顾衡笑得更加开心,还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 “你……”随喜走出了院门,见他还跟在身后,不免有些羞恼。 “送你到外院去。”顾衡眉梢眼角都是淡淡的笑意,声音有说不出的欢快。 随喜横了他一眼,却忍不住嘴角的笑纹。 干脆连青釉车也不坐了,两个人并肩慢慢地往垂花门走去,夏兰背着随喜的一大包药罐走在他们身后,其他的顾夫人送给随喜的衣裳首饰全都装在里面抬到马车了。 好几次随喜都想找几句话说,但又不知要说些什么,总觉得这个高高在上的三少爷对待自己的态度和之前在居士林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但到底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也许,他是将她当朋友了?身份高贵如他,会看得上她这种无依无靠的人为朋友吗?心中苦笑,警告自己不能太过妄想。 “哼,我还以为家里来哪位贵客,原来是这个小丫头。”就在快要走到垂花门的时候,一道不怀好意、带着不屑的男子声音就在他们前面传了过来。 是顾大少爷顾勃,只见他从垂花门有些踉跄地走了进来,挥开想要搀扶他的丫环,身上的衣服跟酸菜一样都是皱褶,双颊带着酒晕,浓浓的酒味在他身上散发出来。 顾衡柔缓的脸色又紧绷起来,目光森寒冷冽地看着顾勃,将随喜拉到自己身后,“大哥,你昨晚又在外头宿醉了?” “关你什么事儿?你有资格说我吗?滚开,你,臭丫头,你上次在我身上放了什么?”顾勃扶着头,指着随喜大声叫道,那日从居士林回来,他浑身痒得不行,把全身都抓烂了,越想越不对劲,肯定是这个臭丫头搞鬼 “我放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随喜眨了眨眼,无辜天真地问道。 “大哥,你已经两日不曾去给祖父请安了,还是赶紧回去梳洗,去跟祖父请安吧。”顾衡护着随喜,不让顾勃靠近她,声音有些不悦。 “别总是拿祖父来压我,知道祖父疼你,别忘了,我才是这个家的嫡长子”顾勃扯过顾衡的衣襟,大声吼着。 顾衡微微眯起深邃的双眸,眼底迸出危险的光芒,“大哥,你最好放手。” “不放手又如何?别以为我真的打不过你。”顾勃被顾衡那眼神看得有些背脊发凉,但周围都是丫环婆子,他怎么能这样被扫了脸面,抬手就想打下来。 “那就别怪我了。”顾衡冷声开口,还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出手的,顾勃整个人已经飞了出去。 “你敢动手?”顾勃气得大叫,捂着被撞红了的额头在地上起不来,气急败坏地吼着两个在旁边目瞪口呆的丫环,“还不扶我起来” 两个丫环急忙过去扶起了他。 “是你先动手的。”顾衡丝毫不觉得打了顾勃有什么好担心的,“大哥,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别再无理取闹。” “你……你别以为父亲不在,你就能为所欲为,我告诉你,我不会放过你的,等父亲回来,一定让他把你赶回京城。”顾勃不敢再和顾衡动手,只是出声威胁。 顾衡冷冷一笑,眼底闪过一丝蔑视,“你夜不归宿,整日花天酒地,你以为……父亲若是知道了,会纵容你?”因为顾勃是大少爷的原因,家里的下人对他的胡作非为总是睁只眼闭只眼,顾老侯爷也不怎么管他,顾绍观又极少在家,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究竟是什么德行,还以为继室亏待了他,一直对他十分宽容。 顾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盯了随喜一会儿,撇下狠话,“走着瞧” “走吧”顾衡并不在意他的话,转身轻声对随喜说着。 随喜对他微微一笑,“嗯。” 书号:1915522 简介:帅哥进化攻略 书号:1971349 简介:萝莉修真,鬼仙开道 例行求各种表扬嗷嗷O(∩_∩)O ------------ 第一百二十六章 认错(下) 看到顾衡竟然亲自送随喜出来,郑淑君咬紧了牙关才没有让自己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果然这狐媚小贱人早就勾引了顾三少爷,也不知顾三少爷看上她什么,长得还不如她的珍喜,哼,说不定人家三少爷也就贪新鲜玩弄一下她。 肯定是这样人家高高在上的三少爷怎么可能看上个山野丫头,既不曾到学院学习闺秀之礼,琴棋书画更是无一精通,人家会看上她什么呢?想到这小贱人会被始乱终弃,郑淑君的心情好了不少。 顾衡让他的贴身小厮长生亲自送随喜回去,随喜并没有搭乘关家的马车,而是坐着顾家的马车回去。 搭上脚蹬的时候,随喜转头看了也刚好要走向另一辆马车的郑淑君一眼,与她双目相对,缓缓扬唇一笑,充满挑衅和轻蔑。 郑淑君一口气提了上来,差点没冲上来扫随喜两巴掌,也不知顾老侯爷到底被灌了什么迷汤,竟然这么护着这个臭丫头,连一等大丫环都送给她了,这以后在关家,谁敢指使顾家的丫环啊?不是摆着不给顾老侯爷面子吗? 看着郑淑君几乎扭曲的脸庞,随喜笑容更加灿烂,弯腰进了马车,关家……她终于要再一次踏进关家的大门了。 阿娘,当年你在关家所受的委屈所吃的苦,女儿一定会一点一点为您讨回来,一定会为您斩断这里所有的纠缠,让您从此光明正大地生活着。 马车辘辘而行,随喜闭眸不语,脑海里只想着不知阿娘和颀哥儿如今过得怎样,他们还不知道她回了关家呢。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夏兰扶着随喜的手走下脚蹬。 随喜挺直了腰板,神情清冷漠然地看着已经大开的关家大门。 郑淑君冷笑走到她身边,咬牙切齿地开口,“请吧,大姑娘” “郑姨娘,以后就同在一屋檐下了,咱们……来日方长。”随喜掩嘴低笑,压低了声音在郑淑君耳边轻声说着。 “你”郑淑君狠狠瞪着她,“你叫我什么?” “郑姨娘啊,难道不对吗?”随喜惊讶地问,一副很不解的样子。 “你以为我还是关家的小妾吗?”郑淑君眼角抽搐几下,她就不相信这个贱丫头不知道她已经被扶正的事情,分明是故意说这话来气她。 “哦?难道你还是明媒正娶八人大轿抬进关家的?只怕……明媒正娶曾经有过,进的却不是这个门吧。”随喜轻笑出声,语带讽刺地道。 “你放肆”郑淑君尖声大叫,拉过关大爷,“你听听你女儿说的是什么话?” 关大爷不耐烦地道,“别在门口大呼小叫,成什么体统,丢人现眼” 郑淑君闻言气结,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含恨瞪着随喜。 随喜勾起一抹清冷的笑,挺直了腰板,一步一步走进这个大门,两年前她离开的时候,从来没想过会改变了命运,更没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会那么狠心对待阿娘。 “先去给老夫人请安吧,你不在这些天,老夫人很挂念你。”关大爷在随喜身边说着,语气有些陌生,但又急于想要跟这个女儿打好关系。 “是应该去给祖母请安。”随喜淡淡地点头,她已经无法开口再叫眼前这个男人一声阿爹了,他没有资格 关大爷从来没这么和颜悦色和随喜说过话,如今要他好脸色相对,还真是有些不习惯,特别是面对女儿的冷漠,他心里更加不悦,自己好歹还是她的亲生父亲,就算她是青居真人的徒弟又如何?就算顾老侯爷当他的靠山又如何?难道她有今日这一切,就能够不认不孝顺他这个父亲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他也不想再委屈自己去讨好她,板起脸大步走在她前面。 随喜冷眼看着他的背影,不紧不慢地走着。 来到上房,老夫人已经在等着随喜了,她刚就听说了,顾老侯爷给随喜送了一车的礼物,还送了个一等大丫环服侍她,如此看重随喜,真是他们关家的福气,她此时是更想紧紧将随喜拉在自己身边,往后能利用来对付那郑家 “大姑娘回来了。”翠碧欣喜的声音传了进来,关老夫人露出温和的笑容。 虽然关家大宅变大了,但这上房似乎并没有作多大的变化,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随喜站在门口,周围打量了一眼,眼底笑意更盛。 翠碧和翠丝都迎了出来,给他们行了一礼,“大爷,夫人,大姑娘,老夫人已经在等着你们了呢。” 边说着边打起门帘,关大爷和郑淑君一前一后走了进去,随喜尾随其后,一眼便见到关老夫人坐在床炕上,歪着大红色迎枕,看到随喜进来,马上就激动地招手,“乖孙女,可总算回家了,来来,让祖母瞧瞧。” 郑淑君不屑地撇嘴,前两天不是在居士林见过了吗?如今至于表现得像好几年没见面的样子吗? 随喜听话地偎依了过去,任由关老夫人心肝啊宝贝地叫着,努力让自己也表现出一点激动得表情来。 “……听说你还治好了顾老侯爷的病,什么时候学会了医术,乖孙女,可真为我们关家争气。”关老夫人搂着随喜,笑得见牙不见眼,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为关家争气?随喜心里一阵好笑,她当初学医术,为的是治好阿娘的哮喘之症,可从来没想过要为关家争气,关家的脸面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师父让我给侯爷煮药针灸,其实也没什么。”随喜低声谦虚地说着。 “对了,你还是青居真人的徒弟呢,这得让多少人羡慕啊。”关老夫人越说越开心,越看随喜就越觉得心里喜欢。 随喜佯装羞涩地低下头,她若不是青居真人的徒弟,老夫人还不一定对她如此亲切吧。 “随喜是有能耐,可是珍喜也不差啊,在云淙书院我们珍喜可是出了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多少世家姑娘还比不上她呢,她不也为我们关家挣了脸面。”听着老夫人一口一个随喜争气一个随喜好的,郑淑君心里不服气,珍喜也给他们关家争脸了,怎么也没见这老太婆夸过她。 “是啊,随喜这么聪明,去了云淙学院上学,一定也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老夫人笑着点头,没有顺口去夸关珍喜,而是继续在郑淑君心里添堵。 郑淑君脸色一变,“还要给她去云淙书院上学?” “你女儿能去上学,难道我的孙女就不能吗?”关老夫人挑眉问。 “没有,大姑娘能去上学,那自然是最好。”郑淑君扯了扯嘴角,语气僵硬地回道。 关老夫人满意地低头问随喜,“随喜,你想不想去上学呢?哪家的千金小姐都要去学院学规矩的,将来对你好。” “当然要上学,不上学……怎么让自己衬得起关家大姑娘的身份。”随喜含笑看着郑淑君,声音低缓地说着。 “好,好”老夫人眼尾的皱褶更深了。 “是该去学院好好学学规矩,在山上两年,都不懂什么叫孝悌。”关大爷手里端着茶盅,摆出严父的姿态,就算随喜是青居真人的徒弟,但到底还是他的女儿,他必须将她控制在自己手里,否则他一家之主还有什么尊严? 今日之事绝对不能再发生,哪有老子给女儿低头的 “你的意思,是我不孝吗?”随喜站了起来,似笑非笑地问着。 “难道你今日所作所为都是孝顺的行为吗?让你母亲在门外站了那么久,也是孝顺的行为?”关大爷厉声问着,如果不稍微替郑淑君出一下气,只怕她没那么容易消停下来。 “母亲?你似乎忘记了,我阿娘已经过世两年了,我何来的母亲?”随喜心中浮起怒火,不过脸上却仍带着笑,他竟然还有脸跟她提母亲二字。 关大爷轻咳一声,正声道,“我已经郑姨娘娶为继室,她就是你的母亲,往后你必须敬她如母……” “我阿娘逝去尚未三年,连灵位都不能摆在关家的祠堂里,你要我认他人为母?这就是你所谓的孝悌?”随喜冷笑讽刺着。 关大爷震怒,他想起那一幕被他刻意忘记的情景,那场大火,随喜的诅咒……就像水蛭一样怎么也拿不走,“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随喜笑了起来,“两年前,你不是不认我这个女儿了吗?” “你……”关大爷差点就想让随喜滚出去了,可想到他以后还得依靠她的身份飞黄腾达,有硬生生忍住了,“念你当时年纪尚幼不与你一般计较,从今往后,你就好好学学规矩” 随喜原想开口反驳,但又仔细一想,她不是回来跟他们大吵一架然后再离开关家回到山里的,她是来让他们仔细尝尝以前阿娘受过的苦,是来改变阿娘的现状,所以,来日方长不必急在一时。 “知道了,父亲。”不叫他阿爹,而是叫父亲,他们之间仅剩的也就是血缘上的关系,再没有任何亲情。 闲听落花 书号:1752122 简介:她有高超的医术,有聪明的头脑,到哪里都有好生活 求票啊求包 ------------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丫环(上) 第一百二十七章丫环(上) 关大爷得到随喜的回答,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跟关老夫人说税务府还有事儿要忙,便离开了出门,郑淑君也不想留在这里让自己堵心,找了借口要忙。 “你把随喜的院子准备好了吗?床褥被套,家具摆设也都要参照着珍喜的院子,别缺了短了什么。”关老夫人却没让郑淑君离开,而是吩咐她要去给随喜准备院子。 郑淑君笑得有些牵强,“大姑娘不是一直跟着娘您住在上房吗?要另外准备院子吗?家里好像没有多余的院子了呀。” “怎么会没有院子,珍喜住的隔壁望春苑不是空着吗?就那院子给随喜最好不过了。”关老夫人看了看自己的指甲,笑吟吟地说着。 “那……那院子是刚修葺的,怕味道不好。”郑淑君脸色一变,这该死老东西,竟然敢打望春苑的主意,那是她要留给小女儿的院子 “半年前就修葺好了,怎么还会有味道。”老夫人见招拆招,就是不愿让郑淑君好过。“再说了,堂堂关家的嫡长女没有自己的院子像什么话?整个关家如今也就那望春苑的院子过得去,难道你还要随喜去住一个比珍喜还不如的院子?” 这贱丫头怎么能和珍喜比?可这话她却不能说出口,就算她再怎么讨厌这个随喜,她的身份还是摆在那里,那就是关家的嫡长女,本来想着让她住在上房就好了,没想到……她可一点准备都没有,那望春苑可是她下了心血和不少银子在里头的,里面的东西无一不是上等最好的,就这么便宜了这贱丫头,她怎么舍得 “要不,让大姑娘先在上房住两天,或者是在珍惜的珍院住几天,我再给她安排个院子?这望春苑本来就是要给善喜的。”郑淑君笑着跟老夫人商量。 “善喜还不足两岁,没那么快需要单独一座院子,就把望春苑给随喜吧。”关老夫人的语气多了几分的坚决。 郑淑君眼底闪过一丝怨恨的神色,“是,娘。” 随喜神情漠然地看着她,嘴边挂着讥讽的冷笑。 “那就去忙吧。”关老夫人神色淡漠地点头,自从知道随喜得了顾老侯爷的喜欢之后,她就对郑淑君摆起了架子,不再像之前那样,顾忌着那郑家。 郑淑君忍着满肚子的怒气离开了上房。 “随喜。”关老夫人拉着随喜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脸上的神情十分严肃,“你知不知道这次做错了什么?” “祖母,我不明白您的话。”随喜摇了摇头,她做错什么了? “我知道你心里对郑氏有怨,但她到底是你父亲的继室,你也得喊她一声母亲,她在顾家被戏耍了便罢,你怎么能让你父亲去亲自接你?这让你父亲的脸面搁哪里?就算是你受了委屈,但你到底是晚辈,难道还要跟自己的亲生父亲记恨吗?你这次实在是做过了头,找个机会好好跟你父亲认个错,对你将来是有好处的。”老夫人放柔了声音计较着随喜,语气含着不悦,虽然随喜能够让她在郑家面前昂首挺胸了,但若是不能将她拿捏在手里,身份再好又如何? 一定要让随喜明白,在这个家里,还轮不到她来做主。、 随喜差点忍不住冷笑出声,好一个晚辈,好一个认错幸好她从来就没对这个老夫人抱什么希望,她虽不像郑淑君那般怨恨自己,虽也有将自己视作孙女,但只要和关炎波一比,关炎波的颜面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她被挡在门外不得进门的时候,关炎波在做什么?难道不是还想着要惩罚她当年的不敬吗?她在山上的时候,他们母子俩可有想过她是到底怎么度过这两年的?如果青居真人不是她的师父,她该怎么办?他们想过吗? 他们忘记了当年是如何阻止阿娘回罗家,又如何逼得阿娘不得不以假死避开尘世,他们可以忘记,她不可以 “祖母的意思,是我跟父亲认错了,才能住在这个家里吗?”随喜状似天真的地问道。 “你这孩子,两年没在家里,脑子里都不知装了什么想法,让你认个错,是想化解你和你父亲之间的误会,当年你父亲不是不想接你母亲回来,实在是……身不由己。”当年随喜在大门前烧了关娘子棺木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只是为了不想得罪郑家,她并没有出面去替她们母女俩说句话,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 误会?随喜越来越觉得她的话实在可笑荒谬,那样的仇恨……仅仅用误会两个字就想抹灭了?她又不是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她只是个平凡的人,会记恨会记仇的人,对于别人的伤害,她没有那么好的胸襟去原谅和包容。 “那么,祖母什么时候让我阿娘放在居士林的灵位请回家里呢?”她不甚在意地问着,阿娘在居士林的灵位形同虚设,只是用来瞒过关家的人,但她就是想要看看老夫人的反应。 关老夫人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这个事要从长计议,不可急在一时。” 随喜努力让自己的怒火不要外露,“是,祖母,随喜一切都会听您的。” “嗯,很好。”关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睛吵门外看了一下,“虽说顾老侯爷给你送了个丫环,但也不够使唤,就在我屋里选两个去服侍你吧。” “那怎么可以呢?祖母身边哪能少了谁,我已经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有夏兰服侍我,就已经足够了。”是想安眼线在她身边吧,还以为她是软面包随便拿捏吗? “我身边不需要那么多人,就让翠碧去照顾你吧,也让我安心一些。”老夫人的语气不容抗议地道。 随喜笑了笑,“那随喜就多谢祖母了。” “嗯,好了,去看看你的新院子吧。”关老夫人摸了摸她的头,很满意随喜的听话乖巧。 随喜重重地点头,扶着老夫人的手一起走了出去,丫环们见到老夫人的心情比以前开朗了许多,都高兴起来,果然大姑娘回来之后,一切就不一样了。 望春苑坐落在以前的关家宅子隔壁,是新修葺出来的院子,和关珍喜得院子隔了一道墙,两个院子格局不小,几乎可与正院相比。 “看,这以后就是你的院子了,还喜欢吗?”老夫人笑眯眯地问着,这院子给了随喜,可就等于在郑淑君心口剜了一块肉,叫她如何不高兴。 “喜欢。”这么大的院子,桌椅家具都是上等黑檀木制成的,郑淑君对自己的女儿可真不手软。 “喜欢就好”老夫人笑着点头,“这院子里的丫环婆子要是用得不顺心,就跟祖母说一声,知道不?” 随喜乖巧地答应着,这院子里大概都是郑淑君的人吧。 正想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就见到她带着数个丫环从院门外走了进来,“原来娘和大姑娘已经过来了,我寻思着大姑娘才刚回来,没几个用得上的丫环,所以给大姑娘挑了几个。” “我已经让翠碧过来了,你主持中馈,丫环就留着服侍自己吧。”老夫人的脸色沉了下来,不太高兴郑淑君要硬塞人给随喜的举动。 “娘您年纪大了,身边哪能少了翠碧,这个家我还顾得过来,拔出两个丫环给大姑娘,也没有什么,等过了几天再让牙婆挑几个进来就好了。”郑淑君圆滑地说着,既然已经让这个小贱人住进来,那她就一定要想办法控制着。 “我还没老到少了个丫环就走不动”老夫人哼道。 “媳妇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这些当晚辈会担心,大爷若是谴责下来,媳妇可担不起不贤不肖这个骂名。”郑淑君马上就笑道。 “你孝顺得很,谁敢谴责你。”老夫人冷笑道。 “那娘您把丫环给了大姑娘,自己少了个贴身丫环,别人会怎么想我们关家呢,难道我们关家就卖不起几个丫环给大姑娘使唤么?” 关老夫人冷下脸色,狠狠地瞪了郑淑君一眼,咬牙道,“那你也不必这么麻烦把自己的丫环给随喜,她想要什么样的丫环让她自己挑,且她如今身边已经有夏兰了,明日让牙婆带人来给她选。” “新挑的丫环也不知家里的规矩,不如先把秀红留下,等以后新挑的丫环都上手了,再……”郑淑君仍然不放弃要把自己的心腹安在随喜身边。 “平灵呢?”随喜打断她的话,斜睨着她,眼底带着不屑的笑,“郑姨娘的丫环我怎敢用,让我以前的丫环回来就可以了。” “平灵?”郑淑君一怔,竟想不起是谁。 旁边的春菊听了,在她耳边低语几句,郑淑君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那个粗使丫环。” “平灵是我以前的贴身丫环,可不是郑姨娘你口中的粗使丫环。”随喜冷声道。 听着随喜一口一个郑姨娘,郑淑君差点又忍不住想发火,不过还是忍住了,“好,就让人去把平灵找来服侍你。” 真好,隔山观虎斗,既不必留下翠碧,也不必留下郑淑君的人,她乐得清静。 ————以下免费———— 今天很累,加更要晚点 简介—— 姓名:简氏 职位:大梁国皇后 职业目标:太后 升职条件:1.清除升职障碍; 2.诞育皇嗣,立下大功; 3.皇上驾崩 书号:1966109 有宅必斗 简介:俗话说一入侯门深似海,现在放在她眼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斗,要么等死 ------------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丫环(下)【加更】  终于能够一个人清静了,关老夫人被郑淑君气得拂袖离开,郑淑君也没有久留,随喜只让夏兰接近内屋,其他丫环没有她的吩咐都不能入内。 走进陌生的房间,坐着陌生的床榻,随喜一阵的心酸,郑淑君今日的风光本来就该属于阿娘的,虽然她们母女俩并不稀罕这风光的生活,但是让郑淑君如此嚣张快活,她心里就是不甘心。 “姑娘,您喝杯茶。”夏兰倒了一杯茶端给随喜。 随喜对她笑了笑,“夏兰,你瞧,这就是以后我们要生活的环境,比起顾家是天壤地别啊。” “姑娘,您是不是以为奴婢心里会有怨怼?”夏兰紧张地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觉得在这里你可能会累一些,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处境。”随喜笑着摇头,既然愿意将夏兰带回来,她就已经不会再怀疑什么。 “奴婢只听姑娘您的。”夏兰低声说着,“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您。” 随喜握住她的手,目光透出一点坚决的光芒,“郑淑君绝不会轻易放过我,老夫人表面上对我好,但实际上也只是想要利用我,那关炎波更不必说了,从来就没将我当女儿,只要我办成了我想要做的事情,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姑娘,您放心,奴婢会帮您的,不管什么事情。”夏兰认真地道。 “谢谢你。”随喜感激地看向她。 “姑娘不要这么说,既然奴婢站在您身边,自然要保护您照顾您,这是奴婢的本分。”夏兰柔声回着。 随喜轻声道,“今日老夫人和郑淑君没能安排人到我身边来是不会罢休的,你要小心一些,我已经许久不曾踏进这个家,你也是初来乍到,难免有些人要看不清楚,凡事都要小心才好。” “奴婢明白,这内屋绝不会让外面的丫环进来,奴婢会亲手亲为。”夏兰道。 “明日就会有牙婆送丫环来挑选,你看人的眼光肯定比我好些,你来挑几个能用得上的,别让他人钻了空。”随喜交代着。 “奴婢晓得怎么做。”夏兰笑着道。 随喜笑了笑,让夏兰将她的药药罐罐装到箱子里放好,不要给别人拿到了,然后拿起顾老侯爷送给她的礼物清单看了起来,这一看真是吓一跳,也觉得好笑,这个老侯爷…… 送了她一大箱的上好绫罗绸缎之外,又是银子又是贵重首饰,还说明了送银子是为了给她打狗用的,其实就是想让她可以有银子打赏丫环,在关家能够站得稳吧。 知道老侯爷的好意,随喜心里好像有一股暖流淌过。 两人一起将顾老侯爷送的东西整理放进箱子里,刚锁上就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大姑娘,平灵来了。” 随喜眼睛微亮,夏兰明白她的意思,已经过去打起竹帘对外头道,“让平灵进来。” 外头有丫环答了一声是,几声起落,就看到一个面黄肌瘦、瘦骨嶙峋的姑娘战战兢兢那个地走进门,那一身的衣服已经洗得泛白甚至破了好几处的地方,头发乱糟糟有些发黄,嘴唇干裂,再看她一双手……布满了厚茧,有两三个指头还被割裂了泛着血丝。 夏兰看着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什么,眼底露出几分同情。 “是平灵妹妹吧,赶紧进来,姑娘等着你呢。”她走了过去,不顾平灵那身衣裳有些污垢,牵着就走进了内屋。 随喜看到几乎认不出来的平灵时,眼泪差点就飙了出来,五官轮廓还稍微能认得出来,可是那身板……当年的平灵可是长得丰润可爱的,怎么会成了如今这模样?就算是在外面乞食的也比她还要强一些。 “姑娘……姑娘……,您终于回来了。”平灵在看到随喜的那一刹那,双腿一曲跪了下来,泣不成声地捂嘴哽咽。 “平灵,你怎么变成这样?那女人到底怎么对待你的?”随喜忍不住落泪,大步走过来扶起平灵,握在掌心的手臂是皮包骨的瘦弱,她心里一阵的难过,当初真的不应该让平灵再回到这个关家的。 “奴婢没事,只要姑娘平平安安回来,奴婢就很高兴了。”平灵用力地擦着泪水,可无奈越擦越多,这两年来她受过多少苦都无所谓了,只要姑娘回来就好了。 “你告诉我,那女人到底怎么对你的?”随喜怎么可能就这样揭过去,此时她心中对郑淑君的仇恨只有更多没有减少。 她看不见的时候,只有平灵陪着她,平灵就是她的眼睛,到她看得见了,身边也只有平灵,在这个家里,除了阿娘之外,就只有这丫头是真心实意对她好,如今看到她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她心里怎么可能好受? 夏兰赶紧过去替随喜拭泪,“姑娘,您先别哭,平灵见到您也激动,不如先坐下来再好好说。” 随喜急急地点头,“平灵,来,坐下,我们慢慢说,把你这两年在关家发生点点滴滴都告诉我。” 平灵接过夏兰递上来的手帕,将脸上的泪水拭去,努力地抿出一丝笑容,“姑娘,这两年来您在山上过得好不好?” “傻瓜,你看我能过得不好吗?倒是你,我几乎都认不出来了,你回到关家之后,老夫人没让你到上房当差吗?”随喜平复了心情,问起平灵这两年的生活。 “奴婢回来之后,老夫人是让奴婢到上房去当了个二等丫环,可是夫人说珍品房不够人手,便要把我调过去,到了珍品房没两日,夫人由让我去了浆洗房,家里的丫环越来越多,都是夫人挑选出来的,奴婢找不到说话的人,经常犯错……一年前因为把夫人最喜欢的衣裙洗破了,夫人把我打了一顿,就调去了倒恭桶……”平灵低声说起这两年来在关家的生活,虽然已经尽量用平静的语气提起过往,当想起这些年受欺压的日子,她还是泣不成声。 随喜将双拳紧握得指关节微微泛白,因为平灵是她的丫环,所以郑淑君才要折磨她,以为折磨平灵就是在折磨她吗? 郑淑君,你好得很 “夏兰,你带平灵下去先换套衣裳。”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中的怒火,随喜让夏兰带平灵下去。 平灵颤颤惊惊地问,“姑娘,奴婢真的能回到您身边了吗?” “当然,平灵,从今天开始,再也没有人能欺负我们了,我一定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我们,不管是谁,都不能再欺负我们。”随喜轻轻抚着平灵黝黑消瘦的脸颊,将这些话如承诺般刻入心里。 “姑娘”平灵放声大哭,终于让自己释放出这两年的担忧和害怕,太好了,姑娘终于回来了,她的姑娘终于回来了。 随喜让自己眼泪无声地淌下脸颊。 夏兰带平灵去换了一套崭新的衣裳,重新梳洗了一番,看起来比刚刚要精神许多,主子丫环三人在屋里说话,外面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没多久,就有丫环来传话,让随喜到上房那边去用膳。 今天是随喜第一天回家,老夫人要一家吃个团圆饭,也是为随喜接风。 随喜让夏兰给自己挑了一套艳丽华贵的衣裙,梳了个小流云髻,就是那日在顾家的打扮,然后带着两个丫环慢慢地往上房走去。 上房的大厅里,除了老夫人和关大爷夫妇,关珍喜姐妹也在,随喜刚走进门的时候,就感觉到两道恶毒的视线投射在自己身上,她笑容更加甜美地走向老夫人那里,行了一礼之后,便站在一旁。 关大爷重重咳了一声,提醒她还未向他行礼。 随喜只当没有听见。 两年没见这个关珍喜,倒是长出几分姿色,和她母亲一样身材瘦长,肌肤白皙,柳眉凤眼,容貌算是妍媚,但与随喜一比,立刻就能分出个高下。 关珍喜却是恶狠狠地瞪着随喜,眼底充满嫉妒和怨恨,为什么上天那么不公平,什么好事都给关随喜给占尽了,成了青居真人的徒弟不说,还高攀上顾家,她怎么不去死为什么要回来 老夫人不悦地看着随喜,“随喜,你忘记今日我说了什么吗?” 随喜睁大眼睛,困惑地看着老夫人,“随喜不明白祖母的意思?” 老夫人拿眼睇向关大爷,“你父亲说明日要宴请亲朋好友,让大家替你高兴高兴,能够成为青居真人的徒弟,是我们关家的荣幸。” 是替她高兴……还是想借着她的名义为自己谋夺好处? “是吗?真是谢谢父亲了。”随喜轻笑,语言却十分不在意。 关大爷的脸色沉了下来,“你学的规矩到底哪里去了?见了家里的长辈难道不知道要请安行礼吗?” 随喜无辜地扁嘴道,“在山上那么久,从来没人教我规矩。” “你……”关大爷气结,张口又要大骂。 “好了好了,先吃饭吧,随喜有什么做得不对的,慢慢教就是了。”老夫人怕这父女俩又撕破脸,急忙地打圆场。 关珍喜抢先一步过去扶着老夫人,随喜只是不屑地看了她一眼。 走向饭桌的时候,随喜特意走到郑淑君身边,压低了声音道,“郑姨娘,谢谢你这两年来对我的丫环的照顾,我一定会好好感激你的。” 说完,也不去看郑淑君瞬间变色的脸庞,冷然从她身边走开了。 ———————— 求票~粉红票,推荐票,各种票~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姐妹(上) 第一百二十九章姐妹(上) 虽说是团圆饭,可这饭桌上的气氛却没有喜气洋洋的感觉,随喜低眉敛目地安静进食,脸上的情是欢欣的,不像郑淑君和关珍喜,都带着一脸的忿恨,也不怕消化不良。 吃过饭之后,大家围着老夫人说起了话。 老夫人问起随喜在山上的生活,是怎么会跟青居真人学医的,当年照着青居真人的说法,只是说随喜命中带劫,需要在居士林里面静修才能避过,她那时候就想着既是为了去避劫,那就算成了青居真人的徒弟也没什么光荣的,便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怎么两年过去,随喜却大不同了,不仅是青居真人的关门弟子,又高攀了顾家,难道其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 随喜早就知道老夫人会问起这个问题,对他们而言,青居真人的徒弟这个身份比女儿孙女的身份更加重要,“每天种药采药,看了些药书……懂了些皮毛的医术,如此而已。” “那又怎么认识了顾老侯爷?”关大爷急切问道。 “顾老侯爷找师父看病,我这个当徒弟的当然要效劳。”随喜淡淡地道。 “趁着给侯爷看病,所以就跟顾三少爷扯上了。”郑淑君不屑地撇嘴,高攀上顾老侯爷就算了,连顾三少爷也护着她。 随喜含笑看向郑淑君,“郑姨娘似乎对顾三少爷有意见。” “我对他有什么意见是你想攀上人家吧,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顾家也是你能妄想的。”郑淑君也不在乎老夫人还在场,不客气地讽刺随喜。 “似乎在妄想的人不是我吧。”随喜轻笑出声,视线在关珍喜脸上掠过,还看不出郑淑君打的是什么主意吗?“郑姨娘难道就不想和顾家攀上关系?” “你……”郑淑君恼羞成怒,她是想让自己的女儿能够嫁给顾三少爷又怎样,难道珍喜配不上顾三少爷吗?在西里城还没有哪个姑娘的才华能比得上珍喜呢。 “你够了,我娘才不是姨娘,是关家正经的夫人。”关珍喜听着随喜一口一声姨娘,已经气得涨红了脸,站了起来就厉声喝斥着随喜。 随喜笑了笑,轻蔑地扫了她一眼。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关珍喜一口气出不来,心里憋得更难受。 关老夫人心里叹了一声,脑门有些发疼,她已经老了,最希望的是儿孙满堂家庭和睦,可偏偏这家里就没个安宁的时候,虽然日子是比以前更风光了,但闹心的事情也更多了,都怪这个郑淑君心肠太狠了,否则今日又怎么会这样,若是惠云……可是从来不敢跟她唱反调的,她又怎么会没一天好日子过。 “珍喜说得没错,你该喊一声母亲的,别总是叫姨娘,成何体统。”关大爷看到郑淑君满脸委屈地望着他,也出声责备随喜。 “她是关夫人,我娘算什么?”随喜冷冷问道。 “你母亲已经过世了,还提来作甚?”关大爷心虚大喝,提起关娘子,他总是有些不安。 “我怎么觉得……我娘好像还活在这里。”随喜眨了眨眼,语气天真地说着。 “好了不要说这些不着边的话,随喜能够成为青居真人的徒弟是她的福气也是关家的荣幸,至于那顾三少爷……随喜,你到底是姑娘家,要注意自己的闺誉,那伯承府是什么身份地位的,我们要有自知之明。”关老夫人教训着随喜,眼睛却瞄向了郑淑君。 如果随喜配不上顾三少爷,那珍喜就更加配不上了,亏郑淑君有脸说别人 郑淑君听着老夫人这些意有所指的话,手里的手帕几乎要被绞烂了。 接着,又说起了准备明日宴请亲朋好友的宴席来,关大爷越说越兴奋,想要宴请的人越来越多……最后终于发现若是要明日宴请,只怕有些来不及了,便决定推迟几日,一定要准备妥当才行。 老夫人也十分赞成关大爷的做法,唯有郑淑君母女越听脸色越黑,这是在给随喜脸上争光,是在抬高她的地位,她们怎么可能像关大爷一样欢喜?随喜可是她们母女俩心头的一根刺。 随喜情漠然地听着他们的安排,没有人问过她的同意,就那样自作主张认为她只能服从不能反抗,如果整个西里城的人都知道她是青居真人的徒弟,那么肯定有很多人会来巴结关炎波,真好笑,他们怎么就会以为她那么好拿捏呢? “……正好过两年舅兄也要到西里城来,到时候也能请他来参加宴席的。”关大爷难掩激动地对郑淑君说道,就是要让郑家的人看清楚了,从此以后,他们关家也不必总看着他们的脸面做事。 郑淑君扯了扯嘴角,“妾身一定会好好安排这场宴席的。” 关大爷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吧,这宴席就交给淑君去办,至于随喜上学院的事情,明日我就差人去办了。”关老夫人露出乏意,端起了茶盅。 “祖母,上学院不是每个人说上就上的,如果不识字的话,学院也不会收的。”听到随喜要去上学,关珍喜马上就急了,要是让随喜去了学院,给学院的其他平时就嫉妒她的人知道了,肯定要笑她不是关家的嫡长女的。 “我就不相信,云淙书院会不愿意收随喜这个学生。”老夫人笑了笑道。 关珍喜还想说什么,却被郑淑君扯了扯衣袖,以眼警告她闭嘴。 从上房出来,关大爷和郑淑君就往他们的正院而去,随喜和关珍喜的院子在同一个方向,自是要同路而行。 随喜走在前头,夏兰手里拿着长柄灯笼照明道路,两人在轻声说着话。 关珍喜跟在她身后,眼睛几乎要将随喜的后背瞪出两个洞来。最后还是忍不住跑了上前,一把拉过随喜的胳膊,尖声叫道,“关随喜,你怎么那么不要脸,竟然抢我妹妹的院子。” 随喜秀眉轻挑,甩开关珍喜的手,“你妹妹的院子?真是好笑了,这是关家的大宅,我住在哪里还需要跟别人抢?倒是你,名不正言不顺的,才真正担当得起抢这个字吧。” 并非关家所出是关珍喜的痛处,被随喜一下子就刺中痛处她怎么可能还忍得住心里的嫉恨,“你这个贱人,为什么要回来,这里已经没有你的立足之处的,你为什么不和你母亲一样去死,去死” “我要是死了,谁来看着你们哭?我要是死了,怎么知道你们是如何被噩梦缠身的?你以为我娘会甘心吗?你可要心了,这里哪个地方没有我娘的影子,当心走着走着就遇见她了……”随喜不怒反笑,笑容却有些诡异森寒。 关珍喜听得全身汗毛竖了起来,“你少妖言惑众,你和你母亲都是贱人,活该去死……” 啪随喜二话不说扫了她一巴掌,“你再试试辱骂我娘一句,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处处隐忍的关随喜吗?” “你敢打我?”关珍喜大叫一声,不敢置信地瞪着随喜。 “大姑娘打人了,大姑娘打人了……”关珍喜身后的丫环冬菊大声叫了起来。 夏兰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注了几分内力在手劲上,石头飞了出去,那冬菊的声音立刻发不出来了。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发不了声的冬菊突然如见鬼似得瞠大了眼,全身都战栗起来,不……不会是前夫人真的阴魂不散吧。 关珍喜看到自己的奴婢这个样子,心里也害怕起来,但到底心高气傲,被随喜这样打了一巴掌哪里会甘心,“我就骂了怎样?你既然被赶出去了为什么还有脸回来,爹明明就不认你这个女儿了,你回来作甚?想和我争宠吗?我告诉你,你不在的时候,没有人会记挂着你,在这个家,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我什么都不是?那你是什么?就算关炎波不认我这个女儿,我还是他生的,而就算你喊他一声父亲又怎样呢?猫又怎么会生老鼠,你再怎么装再怎么讨好老夫人,你也成不了关家的千金。”随喜自在地围着她走了一圈,姿态傲然目光清冷,语气充满了讽刺。 “你骂我是老鼠?你这个贱人”关珍喜仪态尽失,恨不得冲上来撕了随喜一张脸。 夏兰身子一闪,将随喜护在自己身后,好言相劝着,“二姑娘,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动脚,有失礼仪啊。” 刚刚随喜动手的时候,她怎么不这样说,关珍喜气得肺疼,但被夏兰抓住手腕,她根本动不了手,怎么挣扎也脱不开。 “我要是你的话,就不会动这个手。”随喜含笑看了夏兰一眼,笑眯眯地在关珍喜耳边说着,“我打你了又如何呢?你找谁告状去,老夫人吗?你以为她老人家会站在你这边,还是找你父亲告状呢?他还指望着我为他争脸呢,怎么会怪责我呢,啊,你可以去找你母亲啊,她肯定会为你出头,只不过……她现在能给你出这个气吗?” 下午吃了几片西瓜,马上就肚子痛。。。难道我吃到了传说中被插了针的瓜么我的运气咋这么。。。 今天太累了,一更。。。 ------------ 第一百三十章 姐妹(下) 第一百三十章姐妹(下) 关珍喜抽了一口气,她很想反驳随喜的话,这个家本来就是她的母亲在做主,为何不能替她出气,但她虽然嫉恨随喜,但不是没脑子的人,她也看出了今晚老夫人和父亲对随喜的态度与以前大不相同,就算她闹开了,母亲未必就能替她出了这口气。 “放开我”关珍喜叫道,那边冬菊已经因为自己说不出话吓得脸色苍白,抱着头蹲在地上发抖,哪里还顾得上主子这边。 夏兰看向随喜,得到随喜的示意之后才放开关珍喜。 “关随喜,你不必得意,就算你是青居真人的徒弟又如何?不就是懂得一点医术吗?你一个女子难道还能成为大夫,不用多久,你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除非你去当道姑,说不定还能继承青居真人的衣钵。”关珍喜得到自由之后,看了一眼冬菊,心底莫名浮起一丝寒意。 “那又如何呢?只要天下人还敬仰着我师父,我懂不懂医术又如何?我是不是道姑又怎样?有我师父一天,你就永远也比不上我。”随喜凑近关珍喜,在她耳边低声浅笑。 关珍喜愤怒地瞪着她,“就算你恨我和我娘,可善喜和你同父所生,也算得上与你是姐妹,你竟然抢了自己妹妹的院子。” 随喜咯咯笑了起来,“姐妹?那是你的妹妹,不是我的妹妹,郑氏是你的母亲,不是我的母亲,至于关炎波……这个父亲我也让给你。”她根本就不屑当关炎波的女儿,都已经不认他这个父亲了,又怎么还会将郑淑君生的女儿当姐妹呢? “你……无情无义”关珍喜怒声骂道。 “对你们我何必有情义?”随喜冷笑反讥。 “你不用这么得意,我不会放过你的。”关珍喜狠狠地道。 “尽管放马过来。”随喜挑衅瞟了她一眼,带着夏兰扬长而去。 关珍喜跺了跺脚,走到冬菊身边,用力将她拉了起来,“没用的东西,轻易就被那贱人吓成这样,这世上哪来有阴魂。” 说完,却连她自己也忍不住颤了一下,环绕周围看了一眼,对冬菊催促道,“还不回去,留在这里作甚?” 冬菊支支吾吾地想跟关珍喜说开不了口,可是关珍喜已经踩着碎步走在前面了,她只好捂着喉咙跟了上去。 千万别真是前夫人冤魂不散才好,她会不会真的再也说不了话啊?冬菊一边走着一边含泪想着,可是又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惹在气头上的关珍喜。 随喜回到望春苑之后,平灵马上就迎了上来,“姑娘,您没事吧。” “我会有什么事?”随喜好笑地问道,她如今心情挺好的。 平灵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才松口气道,“奴婢担心您被那母女俩欺负了,幸好没事。” “傻瓜,我就那么容易被人欺负吗?”随喜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啊,赶紧把自己养胖一点,现在跟个猴子一样,将来怎么嫁得出去。” “姑……姑娘,您还未出阁呢,怎么能讲这样的话。”平灵比随喜长了两三岁,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被随喜这么一说,羞得满脸通红。 随喜只是乐呵呵地笑着,有这两个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丫环,在这个令人觉得厌恶的家里,也能感觉到一点点的温暖和快乐。 “平灵,这两年来,大爷可有纳了妾室?”随喜卸了头面换下衣裙之后,歪在床榻上,语气闲适地问着平灵。 “夫人这般厉害,别说妾室,就是通房……大爷也不敢收。”平灵轻声回道。 “是么……”随喜掩嘴浅笑,难怪子嗣艰难,原来连个妾都不敢纳进门,当年怎么就一个接一个女人带回家里伤阿娘的心。 突然就想到了郭静君 “对了,那郭姨娘还住在庄子里吗?”当年郭静君被送去了西里城郊外的庄子里静养,也不知被郑淑君除去了没有。 “已经许久不曾听说过郭姨娘的消息了,好像……夫人还不知道郭姨娘住在庄子里呢。”郑淑君进门之后,郭静君已经去了庄子里,家里也没人提起,她也自傲清高没有去问过,所以至今不知有郭静君这个女人的存在。 随喜眼睛一亮,“是么?甚好甚好” “姑娘,您想做什么?”平灵好奇问道。 “时机未到,还不能说。”随喜笑得有些神秘,优雅地打了个哈欠,“睡觉了,明日还要去云淙书院呢。” 云淙书院位于西里城的西郊之处,远远看出,这座闻名天下的书院安静矗立在葱茏的树林之中,有一种恬淡静穆之感。 随喜从马车下来,入眼便是庄严肃穆的广亮大门,两扇大门都油了黑漆,门楣上的匾额有龙飞凤舞四个大字,字体虬劲有力,透出一股稳重古朴的气息,随喜虽不是太懂得欣赏,但也知道这四个字写得很好,定是出自名家。 老夫人带着随喜走进了大门,一边走一边说着这云淙书院的背景,“……书院的院长是端木先生,端木先生曾经才华享誉天下,若不是恰好当时战乱,肯定是要当大官的,不然当今圣上也不会钦点他为云淙书院的院长……这里是女子学堂,那边是男子的,你将来在这里上学,万万不可到那边去,知道吗?” 随喜点了点头,目光移向另一边,高高的红色围墙后面,就是男子学院了,因为男女大防,所以决不允许那边的男子走到这边女子学堂来。 “岑先生是出了名的才女,如今执教女子学堂,她若是答应收了你,你明日就能来上学了。”老夫人道。 这位岑先生叫岑素,今年二十有八却还没出嫁,父亲是前朝西里城书院的先生,已经荣休在家,据说,岑素以前也谈过一门婚事,只是刚定亲没过久,那未婚夫就得了恶疾死了,岑素莫名其妙被冠上克夫的恶名,从此就再也没有谈婚论嫁了。 这都是夏兰昨晚跟她说的,也说起女子学堂其他先生的事情,算是有了心理准备。 随喜倒不是很向往这学堂的生活,前世关炎波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让她上学,她大字也不识一个,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之后,她最想的就是能到学堂习字,但如今她已经识字了,还写了一手娟秀的簪花格楷字,能不能到学堂学闺秀规矩,已经不重要了。 不过能够让郑淑君母女添堵的事情,她不介意做就是了。 她们刚走进大门,就有两个穿着素雅朴素的女子迎了上来询问,听说是要找岑先生的,便领着她们走向另一边的青花石甬道。 这女子学堂除了女先生之外,就是管事的姑姑,专门检查学生们的规矩和各种生活情况,有些学生家里较远,每日来回路途遥远,便住在学堂后面的厢房里,可以自带一名丫环。 两名应该是学堂的姑姑将她们带到一间精致典雅的书房里,书房两边都是高高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书案后面的墙壁挂着一幅“八花转轮钩枝鉴铭”鞶鉴图,这岑素以诗文华丽,韵调高雅而闻名,想来这到处都放着诗书的书房应该是她的了。 还没等随喜将这书房打量个清楚,门外就走来一个身材高挑,略显消瘦的女子,穿着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虽然长相平方,双目间距离偏宽,鼻子太直挺,显得有些硬气,但身上自然流露出一种古朴素雅的沉稳和安静的气质,也另有一番风情。 “岑先生。”老夫人见到她,笑着向前招呼。 “关老夫人。”岑素欠身还礼,不冷不热的态度,眼睑一抬,目光犀利地在随喜面上扫过。 因为关老夫人的先夫原来也是教书的夫子,与岑家算是有点渊源,“岑先生,打搅你上课了。” “老夫人说客气话,这便是你前几日与我提过的长孙女么?”岑素淡淡地打量着随喜。 随喜低眉敛目,她对这个岑素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得她对自己似乎也并不是太喜欢,有时候直觉是很准的。 “正是,随喜,赶紧过来给岑先生行礼。”关老夫人笑着道。 “关夫人与我提过几句,听说关大姑娘是青居真人的徒弟?”岑素请老夫人在太师椅坐了下来,自己走到书案后坐下,也没有受随喜一礼。 老夫人眉头一皱,“在山上住了两年,如今才回来学些规矩。” “青居真人无所不通,关大姑娘到这里来上学,只怕有些屈就。”岑素笑道。 随喜微微一怔,这岑素对自己的印象并不好为什么?是郑淑君在她面前说了什么吗?这下课好玩了。 “岑先生?”老夫人语气沉了下来。 岑素自然也不会轻易得罪青居真人,只是也不想这么容易就收下这个学生,便刁难道,“不如让大姑娘回去写一篇字,明日带来给我看看,我才能安排究竟该从何教起。” 老夫人闻言要动怒,随喜却已经先一步开口,“那明日随喜再来拜访岑先生。” ------------ 第一百三十一章 求学 (上) 关老夫人带着随喜愤怒离开云淙书院,上了马车之后开始抱怨,“这个岑素太不识好歹,就算有才名又如何,还不是一个克夫的老菜花,还把自己当什么了。” 听着老夫人近乎恶毒的辱骂,随喜不置可否,她对那岑素并没有太多感觉,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人,是好是坏根本就不重要,倒是她对自己似乎有偏见,第一次见面就有偏见,怎么符合她高雅的风度?大概是听了什么谣言吧。 回到关家,老夫人让随喜跟她一起到上房,好像要交代她什么话。 刚走进门,尚未坐暖凳子,郑淑君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娘,你们回来了,大姑娘怎么没留在书院上学呢?” 老夫人冷冷看着她,“你有什么事?” “我是来请问一下,大姑娘到学院上学,是打算在哪里住宿呢,还是要再安排一辆马车,每天接大姑娘来回。”郑淑君也不在乎老夫人的冷脸,笑眯眯地问着。 “一切比照珍喜,珍喜有的随喜一样也不能少。”老夫人不耐烦地皱起眉心,歪在软榻上斜眼看着郑淑君。 “是,那大姑娘什么时候开始上学呢?”郑淑君含笑地看向随喜,隐隐有几分得意。 老夫人一阵气结,那岑素还不知道肯不肯收下随喜这个学生,这郑淑君此时故意挑她怒处加火,她怎么能好受。 随喜笑吟吟地道,“郑姨娘,你这么关心我何时上学作甚呢,该安排的只管安排就是了,还是……你觉得我无法到学院去上学呢?” 又是姨娘郑淑君咬牙瞪了随喜一眼,“怎么会?大姑娘可是青居真人的徒弟,谁敢不给面子啊。” “你既然懂得这样想就最好了。”随喜轻视看她一眼。 老夫人心口的憋闷爽快了许多,“随喜说的对,就算那岑素真那么不给面子,不还有端木先生吗?端木先生才是学院的院长。” “娘说的是,那我就先去准备了。”郑淑君讪讪地道。 郑淑君离开之后,老夫人马上坐直了身子,恨恨地对随喜道,“我差点就忘记了,郑氏与那岑素以前是闺蜜,说不定就是她跟岑素说了什么话,明日我再与你一道去云淙书院,就不相信那岑素真要故意刁难。” 随喜挑了挑眉,笑道,“祖母,您放心吧,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若是岑先生是个风度高雅的,自然不会听信别人一面之言,若是个只用耳听没有眼见为实的,这样的先生拜来何用?” “你说的也是,罢了,你回去准备吧,她还让你写篇字呢,你想好要写什么了吗?”老夫人问道。 随喜摇了摇头,在山上几年,她只是一味钻研医书,根本没空去学那些闲情雅致的诗书,要她写字是容易,写出一篇摆得上台面的文章可就难了。 “那你抄一篇女则吧。”老夫人替她出主意。 随喜回去之后,让平灵找了《女则》出来,照着抄了一遍之后,就在屋里研究她的药药罐罐去了。 晚上,关珍喜从学院回来,特意过来找随喜,被夏兰挡在门外,没让她走进内屋,随喜从里面走了出来,神情淡然地看着关珍喜,“有事?” “听说你今天去了云淙书院,怎么了,还以为你会和我们一起上课呢,难道岑先生没有收下你这个学生吗?”关珍喜将随喜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眼,才出声问着,语气又得意又嚣张,好像很笃定随喜一定不能到学堂上课一样。 “没想到你会这么迫切希望我去上学,你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随喜淡淡地回道。 “谁希望你去上学,关随喜,我恨不得你去死。”关珍喜瞪着她,恶毒地叫道。 “那真是太巧了,我们的愿望是一样的。”随喜轻笑出声,眼底却是一片的清冷寒光。 关珍喜哼了一声,“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彼此彼此”随喜冷笑回道。 晚上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随喜终于见到了同父异母的妹妹,郑淑君的次女善喜,比颀哥儿要小几个月,人儿小小地被乳娘抱在怀里,脸蛋粉嫩白皙,长得和郑淑君不是很像,倒是和随喜有三四分相似。 随喜只是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想的却是颀哥儿这个时候会在做什么?是窝在阿娘怀里要阿娘给她讲故事,还是吵着要吃糖?或者拉着湖湘要去院子里抓蛐蛐呢? 想着想着,脸上淡漠的神情柔和下来,嘴角吟着甜蜜温柔的笑。 “呀”突然,被抱在乳娘怀里的善喜叫了一声,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盯着随喜,好像希望随喜过去抱她一样。 “这孩子一直盯着随喜看,好像特别喜欢她似的。”老夫人对善喜的态度要比对待关珍喜得亲切许多,看到她对着随喜呀呀叫着,心情突然大好。 “她们是两姐妹,自然要喜欢的。”关大爷笑道。 老夫人含笑点头,“随喜,你还没见过你这妹妹呢,还不足两岁,闺名叫善喜。” “长得很漂亮。”随喜并不太热乎地看着那个小女孩,任她怎么对自己呀呀叫着,都不曾伸手去抱她,也没回应一声。 郑淑君的脸色沉了下来。 “……姐妹之间要和睦相处,随喜你作为姐姐的,要多爱护自己的妹妹才是。”关大爷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亲切,尽量想当一个慈父。 随喜笑了笑虚应着。 关珍喜就像被遗忘在角落的木偶,不管是老夫人还是关大爷,没有人注意她的存在,也没有人提起她,这让一直享受众星捧月般对待的她怎么接受得了,善喜明明是她的妹妹,可在老夫人眼里,她根本就不是关家的姑娘,如今随喜回来了,她更加得不到老夫人的喜欢,连父亲也没再多注意她了。 都是这个关随喜的错没有她就好了 她才是关家的嫡长女,关随喜不应该回来的,她怎么不和她那个阿娘一样去死 关善喜一个人欢乐叫了许久都不曾得到随喜的回应,扁了扁嘴眼眶红了起来,将脸埋在乳娘脖子里,很委屈的样子。 郑淑君心疼女儿,恨恨地白了随喜一眼。 “……一共十五围酒席,请了牡丹戏班,酒席就设在西厅,那里去壁墙也近,娘,您可有想要宴请的客人,明日该去送帖了。”关大爷看随喜对自己的亲切并无多大反应,心中略有不悦,但想到还要利用她,便将不悦忍了下来,与老夫人商量起两日后的宴席。 “嗯,牡丹戏班好,西厅也比较宽广,容得下这十五围……十五围会不会少了一些?”老夫人含笑问着,他们关家飞黄腾达的日子该来了,让大家都知道关家的姑娘是青居真人的徒弟,不仅对大儿子的前程有帮助,对二儿子也有影响的。 “这次只请了儿子一些同僚和上官,还有族里其他大辈的叔父,总是要慢慢来的。”关大爷道。 “甚好,就按你安排的去办。”老夫人听着直点头,该请的人请来就可以了。 随喜脸上吟着一丝冷笑,不就是想借着她的身份公告天下,她关炎波的女儿成了青居真人的徒弟,还高攀了伯承府,想要利用她平步青云飞黄腾达,这个可悲的男人怎么会认为在宴席之上,她就会乖乖地听他的话,给足他面子让他风光地成为没人敢得罪的大爷。 如果在宴席之上……她说出他两年前的作为,说出他早已经不认她这个女儿,他又该如何呢?两年前阿娘的事情,族里的许多叔父都不知情,他就不怕她说出来吗?还是他以为现在她能够回到这个关家,享受着关家大姑娘的一切荣耀,她就该对他感恩戴德,一切听从他的吩咐? 她还真有些期待这个宴席了…… “……你到底管不管你那个女儿的,一口一个姨娘,过两天亲朋好友都在的时候,她也这般称呼我,我还要不要脸面的?我已经是你关家正正经经的夫人了,还要被你女儿这么羞辱,这叫我怎么活。”夜深人静之时,郑淑君将脸埋在关大爷怀里,嗡声轻泣着。 “她还没习惯过来吧。”关大爷刚刚享受完,心情正是放松之时,听到郑淑君提起随喜,心底浮起一丝烦躁。 “习惯?习惯什么,她分明是故意的,我大哥要是听到她这本称呼,还不知要怎么生气呢,说不定要怪责我们教女不善。”郑淑君没好气地道。 “你放心,我不会委屈了你的,两日后在宴席上,就让那臭丫头给你斟茶,当着所有人的面叫你一声母亲。”在没确定随喜能让他出人头地的情况之下,他不想得罪郑家。 “这可是你说的。”郑淑君心中大喜,手上的动作不由变得暧昧起来。 关大爷低声应了一句,呼吸渐渐粗重。 他的确是要利用随喜来替自己铺路,但绝不允许她在这个家高高在上,连他也没放在眼里,他是她的父亲,他说什么她就该做什么,不能说个不字 晚上来不及加更的话,就明天早上加更 全文字高速连载 ------------ 第一百三十二章 求学(中)【加更】  (中)【加更】 第二天,随喜带着自己写的女则来到云淙书院。追书必备 下了马车之后,她有些愕然看着停在另一边的马车,似乎有些眼熟。 “是伯承府的马车。”夏兰一眼就认出来了,在随喜耳边轻声说着,那马车是侯爷专用的。 听说端木先生是顾老侯爷的忘年之交,在这里看到他的马车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随喜进了门,被一个姑姑领着来到岑素的书房,“关大姑娘且在这里稍等一会儿,岑先生如今正在上课,要下堂了才能过来。” “我在这里等着就好。”随喜客气地回道。 那姑姑捧茶上来之后,就退了下去,只剩下随喜主仆在书房里,两人等了有一个时辰,都没见岑素的身影。 “姑娘,这岑先生似乎有意刁难。”夏兰看着随喜依旧挺直腰板端坐在太师椅上,洁白无暇的脸庞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并没有觉得不耐烦,倒是她替姑娘感到不悦。 “并不是每个人都会阿谀奉承,岑先生以高雅闻名,自有她的道理。”才女素来清高,她能了解岑素为何不待见自己,许是将她当成了仗势高傲,望高不看低的人了吧。 “高雅之人也该有阔达心胸,她如今所作所为又如何配得上她的才名。”夏兰有些不屑,什么才女不才女的,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在背后被别人说是克夫之命,对待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还这么刻薄,也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 “小心隔墙有耳。”随喜瞥了夏兰一眼,淡笑着道。 夏兰与随喜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沉默下来,没一会儿,就见到岑素施施然走了进来,眼神有些犀利地落在随喜身上。 “岑先生。”随喜站了起来,给她行了半礼。 “关大姑娘不必客气,请坐。”岑素在书案后面坐了下来,神情淡漠,语气疏离。 随喜示意夏兰将她写的字拿给岑素,“这是岑先生昨日要求随喜写的,才疏学浅,唯有抄几句献丑。” 岑素嘴角勾了勾,从夏兰手里接过白色纸卷,打开粗粗看了一眼,眼底有些不屑,“字写得不错,只是青居真人素来被称为无所不能之人,怎么没教你这位关门弟子如何修文作句吗?” “师父不是夫子,没必要什么都要教我。”听到岑素又以师父的名义在暗讽她,随喜心生不悦,青居真人是她的师父没错,可是谁规定师父一定要将所有的一切教给徒弟,她又不想当诗人才女,要师父教她这些只适合风花雪月的作甚?有那个时间她还不如钻研药书。 “既然要以青居真人的关门弟子的名号出来行走,不学点真功夫怎么行。”岑素睨了随喜一眼,冷笑着道。 “岑先生是不是有些误会了,我师父既不是才子也不是诗人,他精通的是道法和医术,我该学的真功夫应该不是作诗填词吧。”随喜笑容不变地反驳着。 “倒是牙尖嘴利”看来淑君所言不差,这个关随喜果然骄纵刁蛮,不过是凭着别人的身份就随意欺负自己的继母和妹妹,实在过分,别人怕了青居真人,她可不怕,定要压压这个关随喜的气焰才是。 “岑先生,随喜有一事不明。”随喜矜持笑着,显得端雅而从容。 “请讲。”岑素挑了挑眉,轻眯起眼看着随喜。 “不知我是否青居真人的徒弟,跟我到云淙书院来求学有何关系?难道到这里求学,还需要看出身的么?还是说我身为青居真人的徒弟……让岑先生觉得不太欢喜?”她的性子向来从容,不曾咄咄逼人地说话,也不会轻易说出一些让人难受的话,但这个岑素明显是针对她而来。 她只是来求学,不是来忍受各种试探给自己添堵,这个岑素实在逼人太甚了。 “现在你能在我面前牙尖嘴利并无好处,你如今是新鲜,大家奉承着你,再过几年该议亲的时候,若是不知收敛,吃亏的可是你。”岑素冷冷地道。 “岑先生越说我越不明白了,我在山上一住两年有余,回到关家不过数天,我到底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让岑先生您觉得我不知收敛?”随喜眸色清冷,嘴边依然噙着浅笑。 “你如何行事自己心中有事,只是看你年纪尚幼,才好言相劝,你虽身为青居真人的徒弟,但也是关家的姑娘,凡事还是多为家人打算才好。”听说了这个关随喜为了让自己家人难堪而借助顾老侯爷来对付自己的父母,又抢了自己妹妹的院子,这样的学生若是收进自己门下,只怕要连累了自己的名声。 随喜轻笑出声,“有句话说得好,凡事眼见为实方可当真,岑先生是不是太武断了一些?” 岑素却觉得这个随喜冥顽不灵,朽木不可雕,“别的不多说,要进云淙书院上学不是凭家世身份就能进的,我且问你,琴棋书画你可有擅长的?” “琴艺不专,棋艺不精,书字尚能见人,画技一窍不通。”随喜神色淡然地道。 “我们云淙书院收学生不同其他书院,你无一精通,根本没资格到这里上学。”一直处于下风的岑素好像找到能打压随喜的地方,脸上的笑容顿时灿烂了起来。 “我若是精通琴棋书画,又何必到学院来上学?”随喜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她什么都不懂的眼光,她有自己的目标,精通琴棋书画又如何?能救阿娘吗?难道这种风花雪月的闲事比得上救人更有意义? “凭你的身份,去了哪个学院都是受欢迎的,只是我们云淙书院从来不畏惧权势,关大姑娘,还是请吧。”岑素冷漠地送客。 夏兰在一旁越听越愤怒,“哼,好个徒有虚名的才女,原来也不过尔尔,口口声声不畏惧权势,实际却是仗势欺人,还真没听说过云淙书院收学生有这等莫名其妙的要求,律法规定女子十岁需上学习字,如果每个学院都要求学生入学之前就要精通各种学艺……还要学院作甚?” “关大姑娘,你就是这么容许你的丫环如此无礼的吗?”岑素心里动怒,面上却仍保持优雅的风度,不屑与丫环说话。 “夏兰,就算这些是实话,也不能这么无礼地说出来,不可得罪岑先生。”随喜歉然一笑,沉下脸教训夏兰。 “是,姑娘。”夏兰忍着笑,低下头。 岑素脸色更难看了,“不送了,关大姑娘” 随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这岑素早已经先入为主对她心生反感,不管她做什么都是没用的。 “岑先生,打搅了。”随喜欠了欠身,欲转身离开。 门外却传来敲门声,走进来一位身着朴素罗裙的年轻妇人,约莫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盼颜姑娘。”岑素见到来人,声音立刻冷了下来,显然很不喜欢见到对方。 “岑先生。”那名叫盼颜的姑娘对岑素行了一礼,眼睛弯成月牙儿,“听说今天来了位新学生,特意来瞧瞧。” “是端木先生让你来的?”岑素马上就猜出对方的来意,态度愈发地冷漠。 “不知道岑先生收下的学生可是关家的大姑娘?”盼颜却是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 “我并没有收下她,她的素质不符合女子学堂的要求。”岑素冷冷地道。 “既然如此,不如就让我收下关姑娘这个学生好了,我的要求可没岑先生的那么高。”盼颜笑眯眯地看向站在她旁边的随喜一眼,对她点了点头。 随喜微微一愣,回了一礼,心里却有些不解,不知这位盼颜姑娘是何人。 岑素冷下脸,“端木盼颜,你管你的学生就是了,别来插手我的事儿。” “你不是不收吗?你不收就让我收下便是了,我怎么会插手你的事儿?”端木盼颜温声细语地回道。 端木?随喜微感诧异,这个盼颜究竟是什么人呢? “端木先生说过,这女子学堂由我做主,既然我不答应收下的学生,你也不能改变我的主意。”岑素冷声道。 “嗯,就是我大哥让我来跟你说一声的,你若是不愿收下关姑娘,便让我收下。”端木盼颜笑着道。 “哼,你能教她什么?”岑素抬高了下巴,有些矜贵高傲地问着,端木盼颜最擅长的也就是厨艺了,难道就只教关随喜厨艺? “我教我能教的东西,我不能教的,不是有我大哥吗?哦,差点忘记说了,我大哥要亲自教关姑娘各种学识。”端木盼颜笑眯眯地道,月牙儿似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 岑素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你说什么?端木先生……要亲自传授关随喜……” “正是那么,我就先带关姑娘去见我大哥了。”端木盼颜说完,就看向随喜,“关姑娘,请随我这边来。” 随喜和夏兰面面相觑,不知这到底是哪一出? 岑素瞪着他们的背影,几乎要碎了一口银牙,既恨这个端木盼颜,也更加讨厌关随喜。。.。 ------------ 第一百三十三章 求学(下) 跟在端木盼颜的身后出了书房,沿着七转八弯的长廊走着,说是要去见一下端木先生,可又不像是往旁边的男子学堂走去。 “……岑先生为人比较孤高傲气,眼里容不得沙子,平时也只留在这学院里,也不曾出去与别人交往,对外面的事情不太了解,听了别人一些闲言闲语对关姑娘有些误会也是在所难免,关娘子还请不要放在心上。”一边走着,端木盼颜低声替岑素解释起来。 岑素自从未婚夫病死之后,本来柔顺亲切的性子也改变了不少,好像全身长了刺儿一样对谁也没有好脸色,渐渐变得有些孤僻,原来西里城跟她比较要好的闺蜜也和她疏远了,以前和郑淑君也只是点头之交,郑淑君嫁到西里城之后,两人才走得比较近。 端木盼颜低声解释着,言语之间对岑素有些同情和无奈,刚刚在书房的时候,随喜能明显感觉到岑素似乎很不喜欢这位端木盼颜,而端木盼颜似乎也有些故意要和岑素作对,难道是故意的吗? “那郑淑君以前和我们同个女子学堂上课,眼高于顶,极难相处,也不知岑素到底怎么和她成为密友,呃,抱歉,关姑娘,忘记关夫人是你的母亲。”端木盼颜说得太忘形,一时忘记郑淑君是随喜的继母。 随喜微微一笑,“无妨,岑先生对我是有些误会了。” “以后误会解开就没事了。”端木盼颜笑道。 “只是听了别人片面之词就下定义,未免也有失先生的身份。”夏兰在随喜后面小声嘀咕着。 端木盼颜笑了起来,“岑先生平时没有与外界来往,对关夫人也十分信任,人都有偏私之心。” 随喜眼角瞥了夏兰一眼,对端木盼颜笑道,“先生所言极是。” “叫我盼颜姑姑就行了,大家都这么称呼我。”端木盼颜亲切地笑着。 “盼颜姑姑。”随喜甜甜一笑,清脆地喊了一声,脸上露出疑虑的神情,“可是盼颜姑姑怎么知道我今日要来求学呢?而且……还劳烦端木先生,实在过意不去。” 端木盼颜笑道,“是顾三少爷知道你今日过来,告知我大哥,我大哥差人过来问起,方知昨已经来了一次,是岑先生有些刁难,所以才把我叫来。” 啊是顾衡,这么说,门外的马车是他的了。 夏兰在她身后小声道,“方才在外面见到三少爷的小厮。” 随喜这下明白过来,端木先生之所以让盼颜来找她,也是因为顾衡吧,想到这点,她心里就有种酸酸软软的感觉,嘴角轻轻翘了起来。 “……我大哥说你是个天资聪颖的小姑娘,不收为学生太可惜了。”端木盼颜那边接着道。 随喜更觉惊讶,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见过端木先生呢? 不知不觉,已经走完了长廊,穿过一道拱门,走上横穿花园的鹅卵石小道,便看到一处人工的假山小湖,湖边有一座水榭,门窗以竹帘遮阳。 “到了。”端木盼颜笑着道,走上木桥,打起竹帘对里面的人道,“大哥,我可把人给你带来了。” 随喜走在门边的顿了一下,才撩帘走了进去,一双明亮如辰星的眼睛熠熠看着自己,她微感羞赧,对那双眼睛的主人轻轻点了点头,是一手执棋眉目温和的顾衡。 她避开他的视线,看向顾衡对面的男子,微微一讶,继而露出恍然的笑容,原来是他…… “端木先生。”随喜半蹲身子行了一礼,语气十分轻快,并不显得拘谨紧张。 “小丫头,没想到我能成为你先生吧。”说话的男子刚过不惑之年,长得面如冠玉,有一种大儒温雅古朴的气质,声音很温和,带着如沐春风的亲切,正是云淙书院的院长,端木云。 “的确没想到,没想到您就是端木先生。”顾老侯爷在居士林养病的时候,端木云曾经去看望过他,只不过那时候端木云穿着粗布衣裳,又背着一个鱼篓,怎么看都与云淙书院院长的形象联系不上。 更重要的是,那时候因为顾老侯爷作弊赢了棋局,这端木云故意在顾老侯爷房子外面用煮药的炉来烤鱼,把不能碰荤菜的侯爷馋得眼红,差点被扔下山去。 那时候随喜就掩面无语,两个加起来都不止一百岁的人,竟然还跟孩子一样斗气……也难怪能成为忘年之交。 被故意忽略的顾衡眸色微沉,眼睛直直盯着她,“端木先生让人想不到的事情还多得是。” “臭小子。”端木云眼角睨了顾衡一眼,笑骂着,“这局可就算你输了,半天都心不在焉的。” 顾衡微窘地放下手中的棋子,“是我技不如先生。” 端木云笑了起来,故意逗着顾衡,“平时你可没输成这个样子。” “先生,我们再来一局吧。”顾衡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眼睛在随喜困惑的脸上一闪而过。 “小丫头,明日就到书院来上课吧,我可许久没传授教学了,没想到还能收了你们两个学生。”端木云捋了捋短须,眯眼笑着看了随喜和顾衡一眼,“也算缘分了。” 随喜和顾衡彼此对望,都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脸。 端木盼颜笑着问,“难道以后让关姑娘到这边上课吗?大哥,岑素对关姑娘有误会,您去解释一下不是更好?” “什么误会?”端木云皱眉问着,语气轻松地道,“岑先生是个有自己主意的人,我去强行改变她的想法只会弄巧成拙,来日方长,她会自己解开误会的。” 随喜纳闷地问,“岑先生对我到底有什么误会?” 端木盼颜讪笑道,看了端木云一眼,才道,“听她身边的姑姑说了,好像是前些天关夫人来找她了,说了什么就不清楚,但岑先生却跟关夫人保证不会收你为学生。” 果然是郑淑君随喜心里冷笑着,让岑素不收她进书院又怎样了?难道就能借此打压她? 顾衡脸色沉了下来,声音有些不悦,“怎么岑先生如此是非不分的?” 端木云无奈地摆手,“各人有各人的想法。” 随喜看得出端木云兄妹想要保护岑素的名声,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看天色已经不早,便出声要告辞。 端木云让她明日到学院来上课,并要端木盼颜替她安排一切。 顾衡在随喜离开没多久,就匆匆和端木云告辞,大步追上了她。 “……在关家还好吗?可有人刁难你?”两人并肩走着,脚步并不快,随喜微垂着眼睑,红日当空,阳光由上而下洒落下来,照在她脸上有一层绒绒的光晕,肌肤显得柔软而细腻。 不知为什么,他很想抚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还好,现在还有谁敢刁难我。”随喜微微笑着,侧脸看了他一眼,才知道自己和他走得太近了,他好像……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又高了一些,就这样走在他旁边,让她有种安心的感觉。 顾衡轻哼了一声,很不喜欢她这种刻意疏离的态度,“跟个软面瓜似的,也难怪总被欺负。” “你才是软面瓜”随喜闻言,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难得他们两个人能和平相处了,他却总是要故意惹她生气。 “嗯?我是软面瓜?”顾衡挑眉,声音低而愉悦地问着,眼底蕴起了淡淡的笑。 随喜俏脸微红,那轻轻的一声嗯,带着一点点容易让人误会的宠爱味道…… 不自在地转移了话题,“你不是一直在京城求学的吗?怎么却到云淙书院了?” 顾衡眼底的笑意更浓,有了几分促狭的味道,低声缓缓地道,“祖父已经年老,不想再离开他身边,而且,能够成为端木先生的学生,也是不错的。” 他已经有十六岁了吧……一般男子在这个年纪已经不会留在学院上课,而是在家中请西席专门传授学识,而且似乎也到了议亲的年纪……随喜在心里想着。 好像看出她的疑虑,他继续说着,“端木先生喜欢轻松自在的生活,请他为西席并不适合,我也只是几天来一次书院。” “你不考取功名吗?”随喜诧异地问,听他这样说起来,似乎并不是专项在考取功名之上。 顾衡轻轻地摇头。 “那你跟着端木先生学什么?”随喜随口问道,问了出来才觉自己唐突了。 顾衡却不觉得什么,只是眸色变得更加幽深,似并不想在这方面多谈,只是淡淡地道,“学做人的道理。” 随喜心里突然就有个不太可能的想法,是顾老侯爷要顾衡跟端木云求学的吧……端木云之所以在前朝的时候就有了盛名,不止是才华过人,在政见上也相当有自己的见解……顾老侯爷是不是……将顾衡当伯承府的继承人在培养着? 这个想法一直盘旋在她脑海里直到回了关家,刚进垂花门没多久,就见到翠碧急急走来,“大姑娘,您可回来了,将军府的李二少爷来了,说是要找您的。”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宴席(上) 翠碧说起将军府的二少爷时,眼底有恐惧的神色,声音微微颤抖着。 李尤炀来了随喜眼睛亮了起来,立刻就笑着问,“在哪里?”将脑海里的猜想置之度外了。 “在正房大厅,大爷和老夫人正陪着说话。”翠碧急急地道。 随喜马上就往正房走去。 关老夫人和关大爷正战战兢兢地招呼着李尤炀,这将军府的小霸王在西里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突然就上门来找随喜,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情,只是和这小霸王同坐屋檐下没多久,他们都已经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心头。 李尤炀刚毅俊美的脸庞淡淡带着笑容,却不能让人觉得亲切,反而有种冷漠的疏离压迫感。 “李二少爷,您请喝茶,小女很快就回来了。”关大爷小心翼翼地说着,他们仍旧以为李尤炀是以前那个欺男霸女的小霸王,就怕他一个不小心惹他生气了,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就连郑淑君此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站在关大爷身边,别说将军府是他们关家得罪不起的,就是郑家……也不敢轻易惹毛了脾气暴躁的李大将军,何况最近将军府在朝廷如日中天,皇上又开始重用李家了。 李尤炀轻轻颌首,刚回西里城的时候,他就去了居士林,听说随喜已经回了关家,他有马不停蹄地赶来了,没想随喜竟然不在家,面对着关家这三位当初逼得随喜不得不离家避在山中的人,他只能靠修养让自己保持微笑。 小随喜的丧母之痛,无家可归之悲都是拜他们所赐,还要自己亲手烧了母亲的灵柩,他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关家的。 不过毕竟这不是现代,这个世界讲究的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随喜一天是关家的女儿,就必须听从关家长辈的命令做事。 他不能让随喜受这样的委屈啊在这个世界而言,随喜对他来说跟其他所有人是不一样的,没有她,也许他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关大爷还在那里说一些可有可无的客气话,李尤炀听得已经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眼角就瞥见一抹熟悉的娇小的身影在门外走了过来。 “尤大哥”随喜刚跨过门槛,立刻就清脆地喊了一句,眼睛润亮润亮地看着李尤炀。 于是,关家的其他三位被李尤炀的气场压得大气不敢出的人就看到这位李二少爷对着随喜露出温暖而亲和的笑容,那股森寒凛冽的压力感随之消失。 “小随喜。”李尤炀看到她灿烂的笑容,脸色红润,似乎不像受了什么委屈,心里这才放下心来,伸手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额头,语气十分宠溺,“什么时候回家的?” “前几天回来的,尤大哥,你不是要去打仗了吗?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随喜没有看到关老夫人他们目瞪口呆的样子,只关心着李尤炀要去打仗的事情。 就算她不太懂战事,也知道打仗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嗯,回家里准备一下,过几天就起程了。”李尤炀低声说着,收回了自己的手,总是忘记在古代讲究男女授受不亲,虽然小随喜还没满十三岁,但在这个年代,已经是到了男女大防的年纪……即使在他眼里,她还是个小女孩,可别人已经不这么看了,他不能让她的名声受损。 关老夫人看到他们这样旁若无人地说了起来,心里有些不悦,却不敢表现出来,轻咳了一声,“随喜,还不请李二少爷坐下说话,哪有让客人站着的道理。” 随喜对李尤炀腼腆笑了笑,“尤大哥,坐下说话吧。” 李尤炀只是淡淡对关老夫人点了点头,坐回了椅上。 “祖母。”随喜给老夫人行了一礼,站到她旁边,眼睑微微下垂,心中暗叹,如今在家里到处受到约束,连和李尤炀轻轻松松地说话也不行了。 “没想到李二少爷和小女还是旧识。”关大爷不悦地扫了随喜一眼,真是越来越没将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竟然也没跟他行礼。 李尤炀好看的薄唇勾起意味不明的微笑,状似轻松地开口,“随喜是我的救命恩人,三年前,她救过我一命。” 如同在波澜不惊的古井扔下一块大石般,让关家三位主人都变了脸色,皆震惊地看向随喜。 随喜秀眉轻蹙,只是不解地看着李尤炀,不太明白他怎么提起这个。 李尤炀似笑非笑地睨着关大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轻轻在椅背上轻敲着,发出细微的声响,却在这个寂静的大厅显得特别突兀,“怎么了?难道随喜不能是我的救命恩人?” “三,三年前?”关大爷喉咙动了一下,才艰涩地开口,“那时候小女不过是个孩子……怎么能救李二少爷呢,您开玩笑了。” “我再认真不过了,随喜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三年前她救了我一命,两年前你们将她挡在门外的时候,我确实想过要砸了你们关家替她出一口气……”李尤炀的声音很缓慢,好像刻意又似无意地配合手指的声响,一字一句地敲入关大爷的心间。 说这些话不符合他沉稳的个性,但他很清楚,面对什么人就该有什么样的态度,关家这几个……不需要太客气。 虽然关家不是名门大族,也从来没人这么嚣张地说要砸了……就算是顾老侯爷也不曾说得这么明显,关大爷一口气梗在喉咙里,想发作又没那个勇气,涨红了脸瞪着李尤炀。 “不过,我是斯文人,自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李尤炀在他们提着一口气的时候,又缓缓地接下去道。 关老夫人和关大爷都松了一口气,心中不免埋怨,这个随喜到底怎么回事,才在外面住了两年,认识都是些他们惹不起的人物,之前的顾老侯爷现在的李二少爷,哪一个都是他们不敢惹得…… 随喜抿紧了唇,生怕憋不住笑意,这个李尤炀也说得太那么一回事儿了,她知道他是担心她会受了委屈,所以故意要这么说让关家的人有所忌惮,其实她也没那么好欺负啊。 自从随喜回来之后,一直处于下风的郑淑君几乎要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她好歹也出生名门,为什么要一而再地被危险,特别还是因为这个小贱人 “李二少爷怕是有误会了,两年前随喜是因拜青居真人为师才上山的,我们关家虽不是名门望族,但也不会不认自己骨血的道理。”到底还是姜老的辣,关老夫人很快就镇定下来,眼角瞥了随喜一眼,严肃地看着李尤炀。 “没错,小女既是我们关家的姑娘,受了什么委屈也是我们关家的事情,即使对李二少爷有恩,也不必让您出头。”关大爷也附言着开口,对于随喜是李尤炀的救命恩人一事,他心里其实有些窃喜的,随喜是李尤炀的救命恩人,那不就等于关家于将军府有恩吗? 李尤炀淡淡地笑了笑,有些话点到即止就行了,毕竟随喜还生活在这里,他不能真的为她强出头。而他来自善于利用权势压迫别人的现代,自然深谙此道,虽然以前不屑为之,但能够偶尔利用利用,也无所谓,且他只是警示一下姓关的这些人,随喜已经不像两年前那样无依无靠,他不会再任由他们欺负她了。 “原来只是误会,实在是很抱歉。”他看了随喜一眼,不怎么真诚地表示歉意,随喜这两年为什么住在山上的原因他怎么会不知道,不过是给个台阶让他们下而已。 关大爷急忙笑着说无妨。 接下来便是客套的寒暄,随喜根本无法跟他单独说话。 李尤炀也没有提出要单独和随喜说话,在这个对女性要求过分苛刻严厉的社会,一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实在经不起一点点的闲言闲语。 还是最后李尤炀告辞要离开,关老夫人才点头让随喜亲自送他到垂花门。 “……尤大哥,此番征战,你要万事小心,平安归来。”随喜和李尤炀隔了有两个人的距离前后走着,身后还跟着老夫人身边的两个丫环,但她也顾不上太多,低声说出自己的担心和关切。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李尤炀放慢脚步,缩小他们之间的距离,压低了声音问,“你知道你师父最近去了哪里吗?” 随喜微微一怔,“师父不是又去了京城吗?” 李尤炀眉心一皱,不知为何,总觉得青居真人有意在帮他,但这种帮助是有目的性,他是个军人,有敏锐的直觉和眼力,但还是看不出青居究竟想在他身上得到什么,名利吗?青居真人的道号天下皆知,还有什么他能给的? “那就可能没遇上。”他很快又松开眉头,不想让随喜知晓太多是是非非。 随喜知道他有些话没有跟她明说,也就没有多问。 “过两天我就离开西里城了,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拿着我之前给你的玉佩去将军府找李总管,知道吗?”李尤炀停了下来,像个温心体贴的兄长般交代着随喜。 两年前他给过她一个玉佩的……还收在匣子里呢,随喜笑着点头答应。 李尤炀这才放心离开。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宴席(中)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随喜站在垂花门边看着李尤炀离开,静默站了一会儿,想起她下山之前师父和师兄他们的异样,心里却一点头绪都没有,不知道他们是在瞒着她什么事情,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转身走了回去。 关老夫人和关大爷他们还在等着她,许多话不能当着李尤炀的面问个明白,但却能让随喜自己跟他们说清楚。 郑淑君已经坐了下来,囤积在她胸口的怒火越来越盛,当初老夫人要接随喜回来的时候,她是心不甘情不愿,连罗惠云的牌位都没让进祠堂,又何必在乎一个姑娘。 她也知道,老太婆就是要拿这小贱人来添她的堵,在居士林被激了一下,她是脑子发热同意接随喜回来,本来想着回到家里之后再好好出一口气,谁知道会一而再地受挫 有顾老侯爷袒护就罢了,如今还多了个李尤炀这小贱人到底哪来的这些好运气郑淑君在心里咆哮着,虽然李尤炀恶名在外,但不管是外表还是家世,都是上上之选,这两年来也没怎么听过他的恶事了,说不定已经改邪归正,是个好夫婿的人选。 关随喜这个小贱人,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有顾三少爷就算了,如今还攀上李尤炀这个高枝,她和珍喜都是同个年岁的,将来若是嫁得比珍喜好,她岂不是没脸没皮了?哼,婚姻大事还得父母决定的,就算她不认她这个继母,也改变不了事实。 郑淑君露出一丝冷笑,心里有了个恶毒的想法。 “……今天见到岑先生了吗?什么时候开始到学堂上课?”就在郑淑君满腔怒火无处喷发的时候,随喜已经走了进来,老夫人正在问着她话。 郑淑君回过神来,冷冷地看着随喜。 “见到岑先生了,只是……”随喜犹豫地低下头,有些委屈地道,“岑先生说我琴棋书画无一精通,不愿收我为学生。” “那可真遗憾,西里城多少大家闺秀都希望成为岑先生的学生呢。”郑淑君心中大喜,嘴里说着遗憾,语气却含着泄愤的快意。 “这是什么道理?如果你样样精通还去学院作甚,那岑素根本就是故意刁难。”关老夫人闻言大怒,重重拍着桌面,剜了郑淑君一眼,恨不得将她一脸的得意打掉。 “岑先生比较严厉,我还未能达到她的要求。”随喜叹声道,像是很失落的样子。 郑淑君掩嘴笑道,“说得没错了,岑先生就是个要求严格的人,可不是谁都像我们珍喜还没进书院就精通琴棋书画的,如今可是岑先生最喜欢的学生。” 老夫人横了她一眼,沉住气对随喜道,“也不必一定要去云淙书院上学,我们还能到别的书院。” 随喜低下头,声音低柔为难,“可是……端木先生让我明日去上课……” “什么”郑淑君突然就发出一声突兀的尖叫,“什么端木先生?” “云淙书院的院长端木先生,他让我当他的学生,明天去上课呢。”随喜眨了眨清澈的眼睛,天真无辜地看着郑淑君。 郑淑君清晰地在她那双明净的眼中看到一丝蔑视,更加无法维持矜持高傲的形象,“端木先生从来不收学生的,大姑娘,就算岑先生不愿收你为徒失了面子,也不能无中生有。” 老夫人也不能确定随喜说的是真是假,犹疑地看着她。 随喜淡淡一笑,“端木先生从来不收学生,可没说过不收……” “他怎么可能会收你为徒,你凭什么?”郑淑君尖锐地问道。 “怎么了?郑姨娘你不高兴吗?端木先生愿意收我为学生,不是好事吗?”随喜眉梢眼角都蕴着笑意,看到郑淑君失去理智的样子,真是赏心悦目。 “随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关大爷终于沉着脸问道。 “哦,以前在居士林见过端木先生一面,他和顾老侯爷……是忘年之交。”随喜风轻云淡地回话。 郑淑君一脸的土色,提到顾老侯爷,那就无需置疑这到底是真是假了。 老夫人的脸上泛开了笑意,瞟了郑淑君一眼,温声地问随喜,“那你和李二少爷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成了他的救命恩人了?” “当年他在山上受伤了,正巧我路过救了他。”随喜轻描淡写地解释着,并没有必要说太多。 “毕竟男女有别,即使有救命之恩,也要注意自身修养,知道吗?”老夫人道。 是指李尤炀刚刚揉她头发的事情吧,随喜笑着点头,低声答是。 旁晚的时候,关珍喜下堂回来,去跟郑淑君请安的时候,得知随喜成了端木云的学生,又高攀了李尤炀,只差没把手中的茶杯摔了出去,心里愈加地厌恶嫉恨随喜了。 第二天,随喜和珍喜同时出门。 “哼”珍喜瞪了她一眼,高昂着头在随喜面前走过,蹬蹬地踩着脚蹬上了马车。 到了云淙书院,两人又在门外相遇,一前一后走进大门,在甬道的分岔路口,关珍喜停下了脚步,回头恶狠狠地瞪着随喜。 随喜挑了挑眉与她对视。 “关随喜,你可真不要脸。”关珍喜嗤了一声,眼底闪着不屑和轻蔑看着随喜。 “这句话不是更适合你吗?”随喜轻笑出声,温和地反问道。 “你别以为你能成为端木先生的学生就很了不起,像你资质这么差的,就是神仙教你也同样是朽木。”关珍喜咬牙道。 “那又如何呢?你嫉妒吗?”随喜笑着问。 “我需要嫉妒你吗?”关珍喜差点就尖叫出来,“谁会嫉妒一个不要脸的人,高攀了顾三少爷不说,还勾引李二少爷,你根本就是下溅。” 随喜沉下脸冷冷地看着她,心里说不上是生气还是愤怒,她不愿在这里和关珍喜有什么冲突,和一个口不择言不顾形象的疯子计较,只会降低她自己的形象。 “怎么,被我说中了吗?哼,别以为父亲明日为你摆的宴席是为了你,如果你不是青居真人的徒弟,你也就什么都不是了。”关珍喜见随喜不说话,以为自己说对了,脸上因为得意有些扭曲。 “比起我,你又算什么?你不是比我更加寄人篱下无家可归么?”随喜瞟了她一眼,淡淡地道。 关珍喜被踩到痛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周围的气氛有些压抑,似乎稍一触碰就能爆发。 风声徐徐而过,吹动了甬道两旁的树叶,伴随着沙沙作响的树叶拂动声,还有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关珍喜满脸的愤色被惊讶替代,目光越过随喜的肩膀看向来人。 随喜眸色一动,顺着关珍喜得视线回头看了过去,慢慢走来的,是穿着白色的杭绸直缀的顾衡,领口和袖口绣着黑色底线的蝙蝠图案,衬得他更加英挺俊美,昂然桀骜又平添几分优雅高贵。 他走到随喜面前,低眸灼灼地看着她,“怎么还站在这里?端木先生还在等着呢,走吧。” 将关珍喜视若无睹,就这样在她面前走过,示意随喜跟着他走。 随喜嘴角绽开一朵笑花,迈步跟了上去。 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关珍喜几乎被嫉妒激红了眼睛,理智荡然无存,“您就是顾三少爷吧,难道您不知道关随喜是个只会攀附男人的贱人吗?除了你,她可是还有李二少爷。” 随喜不可思议地回头看着关珍喜,好歹她也是个大家闺秀,竟然当着顾衡的面说出这么低俗的话。 顾衡也停下脚步回头,却只是熠熠看着随喜,声音低缓磁沉地开口,“那也比想高攀却攀不上的人强一些。” 关珍喜脸色大变,眼眶迅速红了起来。 “走吧,不必理会这等无知之人。”顾衡轻声说着,两人的距离有些近,随喜好像能感受到他说话时喷出来的温热气息,有些脸红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来到水榭,顾衡是在这里上课,随喜自然和他不能同个地方,只等端木云过来安排。 坐在水榭内,透过竹帘的缝隙能看到外面波光潋滟的湖面,有一种闲适幽雅的自在,随喜端着茶盅,忍不住露出舒心的笑容,丝毫不被关珍喜刚刚的话影响。 顾衡瞥了她一眼,见她并没有不高兴的神色,嘴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随即想到什么,脸色又是一肃,皱眉看向她。 “怎么?”察觉到他的目光,随喜侧头问道。 顾衡微微眯起双眸,一手支着头,缓缓地问道,“你认识那李尤炀?” 他到底还是将关珍喜的话听在心里了吗?随喜低垂眼睑,眸中笑容渐渐浅去,轻轻地嗯了一声。 “怎么认识的?”顾衡沉声问道,不怎么明白她怎么会认识李尤炀这个素有恶名的人,“他可是个小霸王。” “三年前就认识了,怎么了,顾三少爷也认识他?”随喜的语气硬了起来。 顾衡轻轻地点头,剑眉却蹙了起来,有些为难地开口,“三年前……我揍过他一顿。” 随喜差点一口茶喷了出来,被呛到了。 为了不再春心荡漾……嗯,大家比较喜欢李尤炀还是顾衡呢?来,咱们调查一下……在文的页面有作者调查,JMS不要嫌麻烦。 一更不太好意思求粉红票,咳,替明天预求着,明天的章节挺给力的,我自己认为。。。O(∩_∩)O 明早会有更新吼吼,我期待这个情节很久了,热血沸腾。()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宴席(下) 三年前,在李尤炀还没出事之前,依旧在西里城耀武扬威欺男霸女的小霸王,那时候,李尤炀正打算抢人家的小妾回去当丫环,在争抢的过程中,把刚好路过的顾衡撞上了,而又刚好,李尤炀当时没带眼,出言挑衅了顾衡,两人都是名门世家的少爷,平时在某些场合也是见过面的,只是彼此都不喜欢彼此,于是,当时比李尤炀还矮了半 然而此时他不论再想杀丁紫,那也是万不可以动手的,他早失了那个先机。 随着周围空间的一阵不正常的扭曲,众人突然现,那口消失的大钟不知道时候又出现在了原地,而且居然连那些魔法阵都互相连通在了一起,此刻自动的出了沉闷的撞击声。 此刻,冲天的光芒闪动,而段尘的面前,一个巨大的虚影缓缓的浮现而出,正是蛮荒战皇。 丁紫转身就走,云希雨却拉着丁紫微微推了一下,到底是朋友,而且云希雨也看的出来丁紫很珍惜夏玲月与白霜雪,自然想给她们和好的机会。 林云筝绝对不会轻易罢手的,有些事情,她怕是也不会轻易相信。 温玉略微一怔,回转身时。梁玳雯已经在丫环的陪伴下,施然远去了。 丁智离京时间太短,她暂时只能做这些,接下来还有一个更要的事情,夏玲月的马车从京城的驿馆门前走过,夏玲月掀开车帘,望了望,随后放下,乘马车回安国候府。 丹木和魂丹互相看了一眼,根本就没有丝毫调解的可能,尽是满眼敌意看向对方。 她胡乱的应了几声,眼却盯着那报纸上的各种标题,俨然都是猜测郑艾米和莫晨海以及沈瀚宇之间的关系。 只有焦有为和身后的缥缈峰弟子们,虽然有些错愕,但都没轻易被这个名头给吓到。 张龙伸手去拉那个差人,不想张龙一下子抓了个空不说,自己也被卷了进去。 这场完全属于挥霍能量的激战并没有持续多久,没过几秒钟,天地间的水雾嘭一声炸开,形成扭曲的空洞,黑紫色的流星轰然倒飞出去,狠狠砸在下方的海面。 没人喜欢被其他人压过一头,就算是自己不能在宴会上大展身手,但宗族内天才独占鳌头,也是十分荣耀的事情。因此,上官晴一直是他们的骄傲。 “我想拿它们卖钱……然后换一点别的东西。”埃米尔非常悲痛地说道。 “成交!”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在死亡面前即使对方随便编造一个蹩脚的谎言,都会有将死之人愿意去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希望去努力。 “那就太好了,有了这次的经验,最多半年,技术这边可以解决全部的问题。”凌东华大喜。 “但我并不觉得我错了,因为我能感觉到,林艾,你一开始就对我没有什么好感,我能知道是为什么吗?”N2非常平静地说道,只是林艾能听的出来她心中的不平静。 在韩闻广的带动下,两家往来频繁,她也很清楚韩东的成绩,与自己当年相差仿佛,考重本大学很难。 叶重大概已经知道这位大赵国的公主是什么性格了,这样的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况且,赵灵儿的身份在那摆着,叶重并不想与之产生任何交集。 帝都有好几个机场,其中有民用的,也有军用的。货运飞船过来之后,先停靠到那个机场,这也需要华夏科学院去沟通。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剑拔(上)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大多数的宾客都被请到了影壁那边观看戏曲,坐在大厅中的,都是关家的一些族人,他们都想看看随喜,他们对随喜的印象只停留在当初那个面黄肌瘦的瞎子上,如今一见,却是娇嫩如花骨朵一般俏丽的大姑娘了,不免都有些后悔,早知道这姑娘有朝一日这般出息能高攀权贵,他们当初就不该对她们母女不闻不问。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是关家的族人,郑城主也有,当年那个在他面前烧了罗惠云灵柩的小女孩竟然能重新踏进关家,这让他很惊讶,也明白这个关随喜年纪虽小却不能小觑,她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只能以怀柔手段让她乖乖听话,不能跟她来强的,正在犹豫该怎么开口解释舅父这个问题的时候,关大爷已经出声了。 “郑城主是你母亲的兄长,自然就是你的舅父。”关大爷沉着气,避重就轻地回答。 “母亲?”随喜轻笑出声,天真无暇地道,“我母亲明明是姓罗的,怎么会有个姓郑的兄长呢?” 关大爷瞪着她的眼神几乎要撕了她,“郑氏是我新娶的继室,自然就是你的母亲。” “啊,原来你已经娶了继室,什么时候的事情呢?我怎么不知道。”随喜困惑地问。 她是故意要唱反调的关大爷握紧拳头,“两年前。” “两年前……在我阿娘死后不到百日就娶了继室,是这样吗?”随喜眉梢眼角都渲染了讥讽寒意。 “你生母死了,我再娶又有何不对?”关大爷怒声问道。 “原来你还知道我的生母,这么说来,我倒要当着大家的面问个清楚,我阿娘究竟犯了什么错,在死后不能办丧事,灵柩在门口不得入,连关家的祠堂也进不了,你与我阿娘一没和离二没义绝,凭什么我阿娘死后就得委委屈屈甚至连让家下人守丧都没有?”随喜清丽的面容如蒙一层千年寒冰,她说得不徐不疾,却一字一句压得让关大爷喘不过气来。 “若不是你阿娘执意要回娘家,怎么会一尸两命?”关大爷声音有些干哑地反驳。 随喜冷笑,“我阿娘为何会早产,你不是很清楚吗?如果不是你强硬拉着我阿娘离开而伤了她,她怎么会早产?我外祖母病危,我阿娘一片孝心回去看望她,又有什么错?” 关大爷眼角扫了在座的宾客一眼,气得胸口涨疼,“已经过去的事情不必多提,你回来这么久,也没给你母亲敬茶请安,今日大家都在,我就跟你说明白了,郑氏如今是关家的夫人,就是你的母亲,你认了最好,不认也得以母亲之礼待她。” “我这辈子就只有一个母亲,绝不是姓郑的。”随喜寒着脸,态度丝毫不肯软下来。 关大爷一而再被侵犯了一家之主的威严,怒火烧了上来,扬起手就要打下去。 郑城主急忙拉住他的手,如笑面虎一般看着随喜,“大姑娘心里有怨气,不肯认继室为母,我们大家心里都能理解,但是你生母已经过世了,总不能抱着以前一点恩怨和自己的家人过不去是吧?” “一点恩怨?郑城主说得可真轻巧,我倒想问问,我阿娘究竟犯了什么错,关家要这般对待她?”随喜冷声问着,他们想要当着关家族人的面压住她,以为从此就能将她拿捏在手里吗?真是可笑,如果只是要利用她得到好处,她能勉强睁只眼闭只眼忍多几天,可关炎波竟然还要她跟郑淑君敬茶请安? 她这口气要是真憋得下去,就不会下山回到这个地方了。 “阿娘与你同甘共苦十余年,她跟你抱怨过吗?她忍你敬你,就算你违反律法纳妾,她说什么了吗?阿娘犯了七出哪一条,要你在她生前受你冷落,死后受你羞辱,我阿娘哪里对不起关家,连牌位都进不了关家的祠堂?”随喜森然的目光逼视着关大爷,她已经决定豁出去了。 “而姓郑的呢?只是出身高贵,就能以一句有了身孕,让你连阿娘的丧事都不肯办了?阿娘离开不过百日,你就能扶她为继室,你到底将我阿娘置身何处?”清脆凛冽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在偌大的大厅中响起,所有的人都安静地看着她。 不止是关大爷和郑城主,郑淑君等几个的脸色也异常难看,他们都没想到这个随喜会突然变得这么难以控制。 特别是老夫人,她到了这一刻才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孙女再也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这就是你对待自己父亲的态度吗?你父亲怎么对待你阿娘,那也是长辈之间的事情,你一个晚辈有什么资格议论。”郑淑君见大家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屑,心里气得不行,站了出来喝斥着随喜。 “你又是什么东西这样跟我说话。”在随喜看来,郑淑君永远都只是个妾,甚至比个丫环还不如。 郑淑君闻言几乎抓狂,“我是关家的夫人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我就是你的继母,你还是要喊我一声母亲。” “母亲?你配吗?”随喜讥讽冷笑,毫不掩饰眼底对郑淑君的怨恨和蔑视。 “你放肆”郑淑君气得全身发抖,声音尖锐地叫了起来。 “关随喜,你是不是想要我将你赶出家门才肯罢休”关大爷脑门突突暴跳着,大厅里已经有了阵阵低声细语的议论声,他今日真是颜面尽失了,竟然被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此质问和指责。 “我不稀罕”随喜想也不想地回道,“你也没将我当女儿,何必假惺惺地对我好,别人的女儿是宝自己的女儿是草,我没说错吧。” “够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关老夫人终于沉声开口了,她原本只打算置身度外,毕竟罗惠云也是她的媳妇,当初的事情理不在关家,她不好出声,但眼见情况越来越脱离控制,她只能阻止随喜继续说下去。 众人将视线转移到她身上,老夫人才沉声道,“当年惠云因早产失去关家的长子嫡孙,大爷在气头上难免意气用事,今日既然你对此有抱怨,那就选个黄道吉日,将惠云的牌位接回关家的祠堂,你也不必再心怀怨念,你阿娘是你的亲人,难道我们就不是你的亲人?”声音略带警告,示意随喜要妥协。 即使到了现在……也没有人为阿娘说一句话,哪怕是说一句阿娘没有错,没有对不起关家,他们都只想粉饰太平,将以前的事情就这样带了过去,让阿娘的牌位进入关家的祠堂,还是因为她有怨念才同意的,也就是说,阿娘仍旧有错的那一个。 “不可以”郑城主阴沉着脸开口,“老夫人,有些事情可以将就有些绝对不能姑息,我看大姑娘这是在山上住了些年,连家里的规矩对长辈的孝义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若是顺从了她,难道下次她再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也闹一闹就答应下来,传了出去,岂不是让别人认为关家的姑娘就是这般蛮横无礼?” “没错,要是让她觉得我们长辈的怕了她,我们还要不要脸面的。”郑淑君听兄长是在为她说话,立刻就附言。 “舅兄说的极是,娘,不能纵容她。”关大爷道,他真是恨不得将随喜活活打死,从没像今日这么丢人的。 随喜心中冷笑着,眸色清寒地看着他们。 “……大侄媳妇始终没犯大错,不让人家的牌位放进祠堂,到底说不过去,大侄子,何必跟个孩子计较呢。” “就是就是,惠云贤良淑德,只是命苦了些……” 关大爷刚说完,族人里面就有几道声音劝了起来。 郑城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阴郁地看着随喜,仿佛又看到当年那个一把火烧了灵柩的瘦小娇弱的小女孩,那双仇恨的眼睛……他打了个激灵,不能让这个关随喜留在关家绝对不能 这个小姑娘心思细腻,懂得隐忍,那眼神就像一头伺机而动的野兽,等着猎物出现再一口咬死……如果让她继续留在关家,淑君母女三人说不定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一定要将她赶出去 他眼神一厉看了说话的族人一眼,让他们识相地闭上嘴。 “若是大姑娘执意不肯认错,就让她到庄子里去静养静养,再请两个教规矩的妈妈去教教她,就不信压不下她的傲气。”郑城主眼珠子一转,冷冷地盯着随喜,眼底透出几分恶毒。 “我若是不肯答应又如何?”随喜笑了笑问。 “那就打到你答应为止。”郑城主脸色有些狰狞,最好将她打死一了百了,就算青居真人要追究,他们也只是打死了个不孝女,他又能如何?只怕还巴不得没有这个不孝的徒弟吧。 “你敢吗?”随喜嘴角掠起讥讽的笑。 “随喜,你是要认错之后,让你阿娘的牌位进到祠堂受关家子孙祭拜,还是……你被送到庄子里去反省。”老夫人深知这个时候还不能明着得罪郑城主,只好低声问着随喜。 “不如……给我阿娘一纸休书,让她真正离开这个家更好,什么关家祠堂,有甚好稀罕的。”她目光冰凉如水地看了他们一眼,轻声地道。 不知道晚上码得出第三更不,不脸红地求粉红票()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剑拔(中)【三更】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关大爷不敢置信地瞪着随喜,休书……她竟然要给她阿娘求一纸休书,虽然罗惠云已经死了,但死了也是关家的鬼,若真是给了休书,那就真的成了无主孤魂了。 “随喜,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关老夫人气得颤颤站了起来,“你想要你阿娘死后都不瞑目,成为无主孤魂是不是?” “难道我阿娘现在就能瞑目了?”随喜咄咄问道。 关大爷还尚存一丝理智没有顺着随喜的话答应她,“明天明天就让你阿娘的牌位放到关家的祠堂。” 随喜清丽的眉眼间蕴着淡淡的笑,将那假牌位放到关家的祠堂也好,给一纸休书也罢,她也只是想要让阿娘能够光明正大走在世人视线,只要关家的祠堂出现了阿娘的牌位,那这个世上就再没有罗惠云这个人了。 阿娘……颀哥儿……他们也许很快就能在一起,只要等她将这些惩罚够了,她就会和他们团聚的。 郑淑君却神色大变,转头诧异看着关大爷,没想到他会突然就答应下来,就算那个女人死了,他到底还是舍不得休了她……心头越来越凉,她只能求助地看向最疼爱她的兄长。 郑城主脸色阴沉地坐在那里,直直地看着随喜,心思千回百转,想着到底该怎么将她不留痕迹地解决了。 随喜不是无知的人,自然是从他眼底看到了杀意,心中却一丝恐惧也没有。 “如此那就大善,大姑娘也不必再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毕竟都是一家人,将来还要好好相处的不是?”郑夫人笑着出来打圆场。 郑城主撇了郑夫人一眼,沉着脸不说话。 “大嫂,您以为我不想一家人和和睦睦吗?我这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自她回家之后,我有哪一样缺了她短了她的,从来不曾给我请安敬茶就算了,一声母亲也不曾叫过,那也罢了,毕竟才刚回家,我念她和姐姐母女情深,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我这个继母,可刚刚您也听到了,她喊我什么,竟然还喊我一声姨娘,这不是生生羞辱我么?以后我在这个家还有地位么?”郑淑君趴在郑夫人的肩膀上嗡声哭了起来,要她就这么让随喜好过,她实在不甘心。 随喜冷眼看着她的惺惺作态。 关老夫人无力地坐下,几乎带着恳求地看着随喜,“如果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祖母,就给你母亲敬茶陪个不是,你确实有错在先,不该对她无礼,她到底是正正经经娶进门的继室,那就是你母亲,除非你不认你父亲,不认这个家。” 早在她一把火烧了两副空棺的时候,她就没再将他们当亲人了 老夫人身边的翠碧闻音知雅,立刻就端了一杯茶来到随喜身边,眼底充满了哀求,她只怕再这么闹下去,吃亏的会是随喜,“大姑娘。” 随喜看了她一眼,又转头望向郑淑君,后者一边掩面啜泣,一边对她露出得意挑衅的浅笑。 “别说她没资格让我称一声母亲,就是敬茶,也不配”随喜娇艳的唇绽开一抹笑,低而缓地开口,清冷的目光略蕴着冷笑,与郑淑君的得意相对。 屋里所有的人都变了脸色,大概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娇小柔弱的小姑娘竟然有这么硬的心性,不肯妥协就是不肯妥协,小身板挺得笔直,像花儿一般娇嫩的小脸带着坚定冷漠的神色,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深刻怨恨藏在眼底。 “好好既然如此,你也别怪我不念父女之情。”关大爷震怒,声音都颤了起来。 “早在两年前,你就已经不认我了,何必今日才来讲什么父女之情。”随喜冷笑道。 “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女。”关大爷举手要打她。 “她是青居真人的关门弟子,你打死她,怎么跟青居真人交代?”不知是什么辈分的族人站出来阻止关大爷。 “也就是仗着青居真人的身份,你才敢这么跟自己的家人这样作对,我还倒要问问青居真人,怎么把我们关家的姑娘教成不孝女了。”关大爷扬起的手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收了回去,看得郑城主兄妹眼色一沉。 若不是青居真人,她和阿娘又怎么能有这两年的好日子过,“我师父如何教我,不必你多言,你别忘了,两年前你逼得我烧了阿娘的灵柩之后,对我说过什么,你已经不要我这个女儿了,如今又凭什么要我对你孝顺。” “太放肆了”郑城主拍案而起,声音洪亮震怒地大喝着,“你是以为自己成了青居真人的徒弟,我们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了是不是?” “没错,不止青居真人,还有顾老侯爷护着,我若有一丝损伤,郑城主,你能担当得起么?”她就是要仗势欺人,她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她有靠山,说她势利也好,说她高攀权贵狐假虎威也好,这是她和他们对抗的唯一支柱。 关家族人都眼睁睁地看着郑城主,郑城主当然担当不起,他们整个关氏族人也担当不起,所以,就算随喜不认郑淑君这个继母,他们也绝不会不答应,只求她的后面靠山将来对关氏一族有利。 郑城主心中是有犹豫,但更深知随喜不能长留在关家,还不如就这么打死了,然后找个借口掩了过去,难道青居和顾老侯爷还能干涉他们教训不孝女吗?否则将来她长大之后,变得更加不可动摇,说不定会为她生母报仇……那整个郑家肯定就被她恨上了,只能先下手为强 他是有了要杀意,那种强烈的念头让他忽略青居真人和顾老侯爷两个人都同属护短的人。 “既然别人不敢教训你,今日我就作为关家大舅爷的身份,教训你这个逆女。”郑城主逼近随喜,眼底有狰狞的杀气。 随喜微微眯眼看着他,掂量着自己能不能应付得来。 如果是郑城主动手的话,关家以后还能撇开关系,所以,关大爷等人也就只是安静地看着郑城主走到随喜面前。 “大姑娘,你到底认错吗?”他冷笑着问。 “笑话,我何错之有?”随喜嗤之以鼻,眼中毫无惧意。 郑城主露出得逞的笑,抡起手,“那我就替关家好好教训一下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孝悌,什么叫规矩。” 这一巴掌绝对是用了十成的力道,若是被打中脸颊,不去了半条小命也会重伤,何况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承受得住,郑城主在心里得意地想着。 早在两年前,当她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的时候,就想过也许有一天会回到关家,也许有一天要面对许多难题,如果一点防身的功夫都没有,又怎么和这些牛鬼蛇神斗下去?所以当随喜看到郑城主的手往她脸上偏移几分,眼看要打到她头上的时候,就明白他是存了心要打死她。 她突然就笑了起来,像外面灿烂的阳光。 郑城主心中一凛,有些恍惚,突然手臂某处穴道一阵刺疼,力道莫名其妙就被卸了下来,整条手臂都失去了力气。 随喜不知用了什么东西在他手臂上刺了一下,独自来面对他们,怎么会毫无准备。 郑城主顾不得自己的手没有力气,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杀了随喜,否则将来肯定不好善了。 “来人,把她给我按住”他大声地招呼来郑家的小厮,自己伸出另一只手要打随喜。 站在随喜身后的夏兰终于出手捏住他的胳膊,将郑城主整个人摔像旁边的桌椅,腰肢重重地撞在椅上。 屋里发出一阵的尖叫声。 郑城主的两个小厮见了,联手要来对付夏兰。 夏兰低声对随喜道,“姑娘,您站一边,别伤了自己。” 随喜对她露齿一笑,“无妨,他们还伤不到我。” 夏兰放心笑了笑,将那两个小厮打得满地找牙,看得旁边的小厮都不敢上前来动手了。 关老夫人脸色铁青,闭着眼睛不愿多看。 “反了,反了都反了”郑淑君尖声大叫,“连个丫环都敢打主子了啊,这是什么世道。” “关夫人,你可听好了,我是顾老侯爷吩咐来照顾姑娘的,不是你们家的丫环,我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姑娘。”夏兰撇了郑淑君一眼,不屑地道。 关大爷目瞪口呆,他真想不到随喜的丫环竟也身怀绝技,轻易就将郑城主给摔了出去。 随喜慢慢地走到被扶起来的郑城主面前,小脸虽然带着笑,目光却冷冽冰寒,“两年前,你如何威胁关家不让我阿娘得到安息,往后,我也会让你们郑家得不到安宁。”她又看向关大爷和关老夫人,“不是所有的委屈都能求全,不是退一步就能海阔天空,我阿娘甘愿自己委屈,一退再退,可又得到什么?我不是我阿娘,不会让自己委曲求全。” 然后,她走到郑淑君面前,“郑氏,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笑着看你们哭的。” 郑城主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已经气得全身颤抖,大声叫着外头的小厮下人,“你们全部给我上,把……把她们两个给我抓住” 三更送上,手里有粉红票的姐妹赶紧拿出来砸我,三更的孩纸需要表扬()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剑拔(下) 第一百三十九章剑拔(下) 第一百三十九章剑拔(下) 饶是夏兰身手不差,也敌不过十数个小厮一拥而上,她自己能够应付,却无法顾及随喜,脸上有些着急,手上的动作不由有些混乱。 随喜知道她在担心自己,沉着气提高声音道,“不必担心我,他们还没那么容易伤到我。” 夏兰听了随喜的话,才稳住心神,放开手脚和那些小厮打了起来。 “都是窝囊废,把下人都给喊来,我就不信了拿不下这两个臭丫头。”郑城主气急败坏地大叫着,两个小丫头都制不住,他还要不要脸面。 越来越多的人围住夏兰,其中一个被打得满嘴是血的小厮拿着椅子砸向她,夏兰伸手一挡,手臂一阵的麻痛。 “把这个臭丫头给抓过来。”郑淑君眼角瞄到随喜冷静地站在一旁,便大声吩咐几个粗使婆子过去抓住她。 随喜眸色一沉,冷漠警惕地看着向她逼近的几个粗使婆子,捏紧了指尖的银针。 “姑娘”夏兰心急地大叫着,想要过来护着随喜,却被两个小厮给拉住了。 随喜身手利落地将一个抓向她的婆子翻肩摔了出去。 大厅里看热闹的族人发出一声惊呼,他们果然还是小瞧了这个大姑娘。 “连个小姑娘都抓不住,是不是不想这份差事了。”郑淑君尖声叫着,她越来越觉得关随喜是个祸害,今日如果不能彻底除掉她,将来就更加难对付了。 几个粗使婆子心一横,联手过来按住随喜,哪知还没碰到随喜的衣袖,其中一个婆子就被一双大脚踢了出去,还没等众人回过神,那数个婆子已经哀嚎倒在地上。 看清了那双大脚的主人,关大爷和郑淑君同时变声惊呼,“顾三少爷” 关老夫人猛地睁开双眸,震惊地看着站在随喜身后的那道颀长身影。 顾衡眼角冷冷瞥了他们一眼,低眸深深凝视着随喜,眼底隐隐蕴着担心,“你没事吧?” 随喜还没从诧异中回过神来,他怎么会在这里…… 郑城主在听到关大爷他们的惊呼声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背脊不断地冒冷汗。 围攻夏兰的小厮也停下动作,都胆战心惊地看着顾衡。 “三少爷。”夏兰左手捂住右手臂,脚步不稳地走到随喜身边,欣喜地看着顾衡。 “你没事吧?”顾衡对周围的声音置若罔闻,皱着眉看着随喜,再一次低声问着,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他只觉得一阵烦躁的不安。 随喜轻轻地抬头,对上她乌黑幽深的眸子,缓缓地笑了起来,“我没事。” 顾衡弯唇一笑,眼眸深处好像泛开层层温柔的涟漪。 随喜心尖微微一颤,有些恍惚起来。 “顾三少爷,您怎么来了,啊,有失远迎,这……让您笑话了。”关大爷很快就反应过来,急忙上前给顾衡作揖,尴尬地看着大厅里的混乱。 “是我打搅你们了。”顾衡地上凌乱的桌椅一眼,幽黑的眸光闪动,那张俊朗的脸上如同罩上一层千年寒冰。 关大爷笑得愈发尴尬,郑淑君只是狠狠地瞪了在门外抹汗的管家一眼。 “是……是小女顽劣,在略加惩戒。”关大爷急忙解释着。 “略加惩戒?我看是想要置她死地吧。”顾衡不留痕迹地站到随喜前面,将她整个人护在自己身后,目光森寒地掠过郑淑君和郑城主,蓄势待发的怒意毫无遮掩地展露在他眼底。 郑淑君讪笑几声,“就是因为太顽劣难训,才不得不让家下人抓住她,其实我们也只是想让她回屋里好好反省而已。” 顾衡冷哼一声,指着夏兰,“都把人打成这样了,还只是想抓住那么简单?关夫人是不是认为在下愚昧好欺,没带眼镜看不清实情如何?” 郑淑君被噎了一下,心中埋怨顾衡多管闲事,脸上却不敢露出不悦的神色。 “顾三少爷,您误会了。”关大爷讨好地招呼他。 “什么是误会,看来两位是忘记之前侯爷说过的话了,关姑娘是我们顾家的贵客,谁让她受委屈了,就是不给我们顾家面子,虽然我们伯承府也算不得什么,但想要保护一个小姑娘的能耐还是有的。”顾衡低沉的嗓音仿佛带了一股慑人的压力,压得大厅里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顾三少爷,难道她不仁不孝你们顾家也要袒护着?您怎么不问问,我们为什么要教训她?是她对我这个母亲不孝在先,我们也只是想要让她好好反省,让她以后懂得什么是孝悌,侯爷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定会明白我们做父母的一片苦心。”郑淑君心里恨不得将随喜撕碎了,可面对顾衡的时候,仍旧是一副无奈宽容的样子。 关大爷也点头附言,“顾三少爷,您有所不知,此女性情淡漠,对母不孝对父不义,实在不值得顾老侯爷这般袒护。” “……心胸又狭窄,只是为了一点怨念就搞得家无宁日,我们对她已经够忍耐了。”郑淑君和关大爷一言一语数落着随喜。 随喜嘴角噙着冷笑,一句也不辩驳听着他们说。 顾衡目光冷锐地看了他们一眼,低头疑惑地问着随喜,“她是你的母亲吗?你母亲不是已经走了?” 把还想长篇大论说随喜不是的郑淑君生生噎住了。 随喜忍着溢到嘴角的笑,语气轻松而轻蔑地道,“她……给我阿娘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既然不是你的母亲,自然也就没有不孝的说法?”顾衡眼底蕴着笑,虽是疑问,但其实语气很坚定。 “没人会要求我对一个小妾以母亲之礼孝顺着。”随喜轻声接着他的话。 顾衡剑眉微蹙,神情冷峻,“谁敢提出这样的要求?” 随喜嘴边的笑容几乎要忍不住了。 郑淑君被他们默契十足的一唱一和气得差点吐血,“顾三少爷,您也听到了,她根本就没将我放在眼里,我已经是关家的夫人,那就是她的继母,难道她不该以母亲之礼待我吗?” “她说不应该,那就是没必要。”顾衡含笑的眸色一沉,毫不掩饰自己的偏私。 “顾三少爷……”郑淑君大怒,“你是非不分” 关大爷急声解释,“顾三少爷,郑氏确实是我继室,是随喜无礼在先……” 关老夫人听得直摇头,这两个愚蠢的人,难道没看出顾三少爷根本不是在问原因,而是摆明了就是偏私随喜,就算随喜十恶不赦,他们顾家也照样袒护着。 “好了”她打断那对夫妇的话,在翠碧的搀扶下,来到随喜面前,“明日我会使人去居士林将你母亲的牌位接回来,你今日也闹够了,是不是该适可而止。” 随喜眼梢一扬,浅浅而笑,不是她要闹,是他们逼得她撕破脸而已。 郑城主眼见自己费心制造的混乱就要平息下去,关老夫人也一副要保住那小丫头的架势,心里一急,右手臂仍旧不能动弹,心里的着急和身上的疼痛让他恨不得将随喜凌迟置死。 “顾三少爷真是有闲情,怎么还管到别人家怎么教训姑娘的份上了。”他憋着气恨恨地开口,眼睛恶毒地剜了随喜一眼。 “阁下是?”顾衡挑眉,淡淡地看着郑城主。 “在下乃南溪城城主,蔽姓郑,亦是这逆女的舅父。”郑城主忍着疼痛挺直了腰板,不管怎样,这顾三少爷多少也要给他这个城主点面子吧。 顾衡不客气地嗤笑一声,有些狂妄嚣张地回了一句,“不认识。”然后又问随喜,“你既然有个当城主的舅父,怎么还落得这般田地?” “不敢乱攀亲戚,我的舅父乃乌黎城书院的先生,姓罗。”随喜低眉回道。 “郑城主,既然你不是关姑娘的舅父,又凭什么对她动手?”顾衡语气一冷,似有千万冷箭射向郑城主。 “哼,她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我是关家的舅父这事实无可置疑,难道我还打不得这个不孝不义的逆女?”郑城主有些羞恼,明白这顾三少爷根本就没将他这个一城之主放在眼里。 “就是打不得”顾衡声音一提,看着郑城主的眼神也变得狠厉,“别说打不得,就是骂也骂不得,欺也欺不得,她是小爷要保护的人,你敢碰她一下,就要有拿郑家陪葬的准备。” 别说是郑城主和关大爷等人听了这话之后变了脸色,连随喜都被震惊了,心尖好像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有种莫名的酥麻感。 顾衡说完,不再看着他们,而是低头问随喜,“还要留下吗?” 关老夫人闻言,立刻就按住随喜的肩膀,“你是我关家的大姑娘……” “祖母,我没忘记自己的身份,我只是……想为我阿娘争一口气,今日已经闹成这样了,我再留在这里已经没意思了,不如,我就先去庄子里住阵子吧。”随喜对着关老夫人歉然一笑,谁也没察觉她这笑的背后隐藏着一丝莫测的心思。 也算……找到了一个到庄子住的理由,前世的,这辈子的所有怨恨,都该还给他们了。 晚点加更,求粉红票啊粉红票。.。 ------------ 第一百四十章 弩张(上)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你要到庄子里去住?”关老夫人一愣,没想到随喜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哪个庄子?” “就西郊那个小庄子,离学院也比较近。”随喜淡淡地道。 是郭静君静养的那个庄子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最终还是点头,“你去静静心也好,我答应你的事情断不会食言,你自己也好自为之,你与关家是一荣俱荣,好好记着自己的身份。” “祖母放心,随喜从来不敢忘记自己是关家的姑娘。”随喜含笑回答,是的,从来不会忘记自己和阿娘在关家所受的苦。 “那就去吧,要不要多带几个丫环过去?”老夫人瞄了夏兰一眼,低声问道。 “有夏兰和平灵就够了。”随喜道。 关老夫人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疲倦的神色,转头看向郑城主,“舅老爷,今日这事就到此为止吧,老身的孙女再有什么不是,也得慢慢教,不急在一时,您说是不是?” 本来她以为这个郑城主只是想要为自己的妹妹出一口气,是到了后来才看出他其实是要对随喜下狠手,虽然她对随喜说不上多喜欢,但到底还是关家的骨血,要怎么打也是他们关家的事情,轮不上他们郑家的插手。 郑城主扫了顾衡一眼,不怎么顺气地哼了一声表示回答。 老夫人端庄一笑,随即沉下脸对这一屋子的小厮婆子喝道,“都愣着作甚?还不赶紧收拾干净了,没见到舅老爷受伤了吗?快去请大夫。”说完,又对郑夫人歉然一笑,“郑夫人,不如先请郑城主到屋里歇息歇息?” 郑夫人眼睑一抬,视线在随喜和顾衡身上扫过,点了点头。 混乱的局面,总算平静下来。 郑淑君再怎么巴不得整死随喜,也知道这个时候是不可能动她一根毫毛的,顾家……他们都惹不起。 关大爷也终于记起在影壁那边还有他的不少同僚和上官在,匆匆地对大厅的众人说了一声失礼,急急地走出了大厅。 这场宴席终究还是不欢而散,那些在影壁那边看戏的同僚不知什么时候得知了在大厅发生的事情,在他去到的时候,竟一个接一个地找借口离开了,甚至还劝他千万不要和顾老侯爷作对,那是他们惹不起的。 关大爷面如土色,全身好像从火里出来又浸泡到寒冰里去,一阵热一阵凉的。 他本来还指望以随喜的身份能够让他在这些亲朋好友面前威风一次,顺便让整个西里城都知道,他的女儿是青居真人的徒弟,如此一来,他在官场上就能平步青云了。 早知会有今日这样的局面,他就不该听了郑淑君的枕头风,以为在这么多人面前压住随喜,将来她就能受他控制,想怎么利用就怎么利用了。 他估计错误,漏算了随喜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能够左右摆布的懦弱瞎子。 悔不当初……可惜已经太迟了。 关老夫人在控制了局面之后,吩咐翠丝给随喜准备马车,而后就让翠碧扶着回了内院。 郑淑君觉得自己颜面尽失,以后在这些族人面前,她是再也不用抬起头做人了,索性不理这后面残局,径自跟着郑夫人扶郑城主去医治了。 关大爷尴尬地将亲朋戚友送出门。 在内院的平灵已经知道随喜在外面闹宴席的事情,正着急该怎么出去探情况的时候,就被随喜传了出去,听着随喜在她耳边轻声交代了几句,又急步地回到望春苑,按着随喜的吩咐收拾了细软,将药箱背上,喊了一个小丫环帮忙将东西拿到外面。 随喜已经站在大门外的马车旁,从平灵手里接过药箱,低声交代了一句,“先扶夏兰上车。” 夏兰受的伤并不轻。 顾衡的马车就在随喜的旁边,他慢慢地走到她面前,高大的阴影罩了下来,挡去烈阳,随喜仰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不如住到云淙书院,那里也很清静……”他低眸看着她,其实他更希望她还是住到顾家去,起码在他能保护的范围内。 他乌黑的眸瞳深邃望不到底,里面就像个大漩涡,随喜的心神一阵恍惚,轻轻地别开脸,低声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会那么及时地出现在她身边,再一次帮了她,今日如果不是他……她可能没那么容易逃脱。 “昨日听到你们的对话,今天有正巧路过,想着进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儿,刚走到门边,就听到有人喊……嗯,然后就进来看看了。”昨天在书院的时候,他就听到关家另外一个姑娘说什么宴席的事情,也听出随喜似乎并不是很乐意,所以今天故意走到这边,听到关家的小厮喊‘大姑娘打起来了’的时候,他的心一瞬间的慌乱,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就看到刚刚的那一幕。 那么娇小柔弱的人儿,脸上却带着坚韧不屈的神情,小身板挺得直直的,丝毫没有畏惧……带着想要玉石俱焚的坚决,就那样站在那些所谓的亲人面前,捍卫着她和她母亲的尊严,没有人站出来帮她,没有人为她伸出援手…… 坚强得让人心疼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将那些想要抓住她的婆子一个一个踢了出去,不惜落下个狂妄嚣张的骂名也要偏袒她,成为她在这个时候唯一的靠山。 只是听到珍喜说今天有宴席……所以就过来了,这是在担心她吗?随喜的神情有些飘忽,脑海里突然想起自己大言不惭说顾老侯爷是她的靠山的话,小脸涨红起来,“你……都听到我说的话了?” 顾衡一怔,“什么话?我到的时候,就看到她们要抓你。” 随喜暗自松了口气,即使知道他不会介意她将他们顾家当靠山,但也不愿意他听到她说的那些话。 “今天……谢谢你。”她低下头,轻声感激说着,两只手绞在一起,好像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熏得她脸颊有些发热。 顾衡低眸看着她乌亮的发顶,不自觉地泛开一抹温柔的笑,“我送你去云淙书院好不好?” “夏兰受伤了,还是先去庄子里吧。”随喜低声道。 “很怕我吗?抬头跟我说话。”顾衡挑了挑眉,突然很想看到她的表情。 随喜闻言立刻抬起头,鼓着腮帮瞪圆了眼睛,“谁怕你了。” “那就别低着头,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顾衡满意地看着她飞满红霞的脸颊,向来冷酷的脸庞挂着大大的笑容。 随喜横了他一眼,“我先走了。” 顾衡抬手拉住她的胳膊,含笑看着她,“我送你。” 被他温热的大掌碰到的肌肤有些发烫,随喜侧身避开他的手,“嗯。” 于是,顾衡身边的小厮平生第一次看到他家少爷露出那样明亮纯粹的笑容。 庄子里的管事并不知道随喜会在这个时候来小住,她也是听说过这位大姑娘如今不同以往,不敢轻易怠慢,急忙吩咐庄子里的丫环去收拾房间,缺了短了的一一补齐。 顾衡送她到了庄子门外,欲言又止,在想要告辞的时候,随喜才低声开口,“天气燥热,你要不要进去喝了茶水,休息一下再回去。” “好啊。”顾衡立刻笑着点头。 这座小庄子只有二进,周围都是果园,虽然不大,每年的进项却是不错。 庄子里的管事是江妈妈,是负责打理果园江管家的婆子,夫妇俩负责打理这里的一切。 江家的将随喜领进垂花门,安排在最大的房间里,旁边有两间耳房,随喜让夏兰和随喜就住在一间耳房里,方便服侍她,也方便她给夏兰医治伤口。 “大姑娘,委屈您了,这屋里平时没人住,明日奴婢一定将家具都添置齐全了。”江家的一边吩咐小丫环奉茶,一边讨好地对随喜道。 随喜淡淡地点头,让平灵先去厨房烧些水过来。 “顾三少爷,你先坐一下,我去看看夏兰的伤势。”虽然有些怠慢他,但她更担心夏兰的伤。 顾衡明白她的心思,“你去忙吧。” 随喜对他抱歉地笑了笑,带着平灵去给夏兰医治。 幸好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及筋骨,只是因为伸手挡了一下那张椅子,整个手臂都肿了起来,要休养小半个月才行。 “好好休息,我让平灵去给你煎药,我一会儿再来给你施针,会减缓痛楚。”随喜拍了拍夏兰的肩膀,轻声道。 “姑娘,奴婢不碍事,只是小伤而已。”夏兰对随喜笑了笑。 “谢谢你,夏兰。”随喜感激地看着她。 “姑娘这是要折煞奴婢么?”夏兰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故意想要逗随喜开心。 随喜果然笑了起来,“你休息吧。” 从耳房出来,随喜看着外面青翠的树叶轻呼一口气,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问向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江家的,“江家的,那郭姨娘……住在哪里?” 江家的愣了一下,急忙回答,“就在隔壁的小院,姑娘若是不喜欢,奴婢去将她安排在别处。” “不必,就这样挺好的。”随喜笑了起来,步伐轻快地走向花厅。 这个月想试试冲粉红票榜,请大家多多支持()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弩张(下) 第一百四十一章弩张(下) 随喜慢慢地走回花厅,在门边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略带犹疑地看着那个侧面对着她的少年。 午后的阳光从菱格照射进来,细微的尘埃在空气中跳跃着,有一缕阳光直直落在他脚边,笔挺的坐姿……如冰雕般深刻俊美的侧脸……刚刚在关家的那种狂妄张扬的锋芒好像被收敛起来藏在刀鞘之中,有种稳重如山的沉敛。 想到他刚刚对自己的维护,心尖好像被一只大手轻轻捏了一下。 顾衡好像察觉到什么,突然就转头看了过来,就见到她怔愣地盯着他,小脸红彤彤的,心中略有意会,他弯唇笑了起来,眼底有一抹温柔流淌着,“怎么了?不进来吗?” 随喜羞赧地别过脸,走了进来,“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顾衡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 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有些窘迫,花厅里只有他们二人,江家的去给他们准备膳食,平灵在照顾夏兰,他的小厮在外面候着…… “夏兰的伤怎么样了?”他给她倒了一杯茶,声音低而柔缓地问着。 “没有大碍,休养一些时日就好。”毕竟夏兰是顾家给的丫环,如今却为了她而受了伤,她心里还是有些愧疚。 “当初应该再给你两个护卫的,今日我要是没经过的话,岂不是……”想到她可能会有什么危险,顾衡脸上的笑容沉了下来。 随喜失笑,不在意地道,“顶多就是两败俱伤,老夫人不会真的眼睁睁看着郑城主打死我的。” “如果连关老夫人的阻止也没用呢?你今日太冲动了。”顾衡想到她孤身一人就跟那么多人作对,心里就一阵的后怕。 “难道任由他们羞辱吗?”随喜也有些不悦了。 “就不能再忍忍吗?”顾衡放柔了声音,无奈地问。 “要忍到什么时候?我阿娘就是以为委屈就能求全才落得如今的地步,我再也不要受他们的委屈,再也不要为他们退一步,凭什么受委屈的就是我们,他们就能高高兴兴地过日子。”声音有些含嗔的抱怨,听在顾衡耳里,有几分撒娇的味道。 他含笑看着她,“没说让你受委屈,只是让忍着气,不要一个人孤军奋战,不是还有我……们吗?祖父不会看着你受委屈的。” 说完,他黝黑俊美的脸庞浮起一丝可疑的红晕。 随喜却没听出什么来,低声道,“总不能一直依靠别人,我也想让他们知道,我不是以前那个软弱的瞎子了。” “瞎子?”顾衡一怔,莫名地看着她。 “八岁之前……我的眼睛是看不见的。”八岁之后,她的眼睛睁开了,才知道原来自己早已经经历了一世,才下了决心要改变命运。 顾衡心尖一缩,冷冽的眸光渐渐放柔,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娇弱的小女孩因为看不见而活得战战兢兢的样子,再想到今日她独自一人面对所有人的刁难,心里有些酸软的刺疼。 “那是怎么看得见的?”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是从所未有的柔缓,小心翼翼地,生怕吓到她一样。 随喜笑了起来,“突然就看见了呀,那时候阿娘天天在我身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顾衡眸光熠熠地望着她,眼波如潋滟的湖面般闪烁着温柔的光辉,欲言又止,最后看了外头一眼,声音低了下来,“有没想过……让你母亲离开那个庄子?” 随喜脸色微微一变,轻咬着下唇,差点忘记了,顾衡是知道阿娘的存在的,他知道阿娘没有真的死了…… 她也想让阿娘光明正大地离开那个庄子,毫无畏惧地出现在关家人面前,可是时候还未到啊。 “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可以跟我说。”顾衡看着她的脸色,低声地开口。 请顾衡帮忙……随喜突然眼睛一亮,他到底是顾家的三少爷,又有老侯爷疼爱着,官府应该会给他面子才是,“你能不能帮我,明天如果老夫人真的去居士林接回牌位,那就肯定要到官府登基户籍,我阿娘……就能够重新换个身份出现了,再也不怕关家了。” 顾衡沉思了一会儿,柔声道,“交给我吧,不要担心。” 好像真的有安心下来的感觉,随喜眸光明亮,神情有些欢快地点了点头。 江家的领着两个小丫环走了进来,手里端着饭菜,“姑娘,只是些粗茶淡饭,委屈您一下。” 随喜理解地点了点头,对顾衡道,“你还没吃午膳呢,不如将就一下?” 顾衡眉眼间的神色是欢愉的,“你还真当我是娇生惯养的不成,有什么不能吃的。” “是,三少爷,您不是娇生惯养的。”随喜笑着接他的话。 江家的眼中疑虑地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观察,却是低眉顺耳不敢多问,这位顾三少爷就是伯承府的三少爷吧,听说顾老侯爷都护着大姑娘的,想来这是真的了。 她又看了那面色温和的顾衡一眼,顾三少爷对大姑娘似乎很上心呢,然后又看到大姑娘竟然没避忌地跟他同桌吃饭,心里更加确认下来,以后千万要侍候好这位姑娘,说不定就攀上一棵大树了。 其实哪是随喜没避忌,只是在山上这些年,她早已经习惯了和师兄师父一块儿吃饭,自然没往男女大防那方面去想。 两人安安静静地吃完饭,外面的阳光已经西斜了。 顾衡才知已经在这里留了太久,起身便要告辞,随喜亲自将他送到门外。 “明天去了书院,要是有什么事儿,就让人来找我,别再一个人了,知道不?”临要上马车前,顾衡转过身盯着随喜道。 随喜抿嘴一笑,“知道了。” 突然,不远处就传来一阵嗒嗒的马步声,道路翻滚出阵阵灰尘。 顾衡皱眉看了过去,随着骑马的人影越来越近,便见到策马而来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穿着湖绸直缀,面容俊雅,身姿挺拔,视线紧紧地盯着……她? 他转头望向随喜,就听到她惊喜地叫了一声,“尤大哥?” 李尤炀急急地勒住马匹,动作利落潇洒地翻身下马,大步走到随喜面前,琥珀色的眸瞳藏不住的担心,“你没事吧?我刚从你家那边过来,听说了你今日和他们撕破脸了,有没有受伤?他们欺负你了?” 随喜笑盈盈地听着他急声问话,“你看我像有事吗?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你忘记了,你教过我擒拿手的,我很厉害的。” “傻孩子”李尤炀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温暖明朗的笑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就算会擒拿手也不能这么冲动地和那么多人作对,不是有尤大哥在吗?以后有什么事儿,让尤大哥来替你出气好不好?” 顾衡目光一冷,眼底深处有抹冷冽的光芒闪过,瞪着随喜头上那只大手,心里突然被什么给堵住了,很想砍了它…… 他想也不想地将那不为所动,似乎早已经习惯这种亲昵动作的丫头给扯了过来,撇了李尤炀一眼,“男女授受不亲” 李尤炀一愣,挑眉收回自己的手,冷眼看着这个说男女授受不亲,却将随喜环在怀里的少年,“这么说,你不是男的?” 顾衡收紧怀里的人儿,眸色如冰地看着李尤炀,心中不由觉得诧异,眼前这内敛沉稳的男人……真的是三年前那个油头粉面的纨绔公子李尤炀么?也差太多了。 随喜被困在顾衡怀里,已经羞得满脸通红,小声挣扎着,“顾衡,你抓疼我了。” 心里的憋闷因为她这声娇嗔抱怨而舒散开了,她叫的是顾衡……而不是顾三少爷,在她心里,已经对他不是那么陌生了吧。 顾衡冷冽的脸色柔和下来,松手放开他,却仍霸道强势地将她带到身后,和李尤炀面对面地对峙着。 “你是谁?”李尤炀将顾衡打量了一下,在脑海里将认识的人扫描了一遍,确定自己并不认识眼前这个少年,看他这对随喜的保护和占有欲,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关键是小随喜似乎也没拒绝…… 顾衡一怔,不认识他了?不可能吧,三年前他将李尤炀揍得脸青鼻肿,这笔账怎么也不容易清算,怎么他才去京城没几年,李尤炀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把三年前的事情忘记了?”他冷冷地出声。 李尤炀微微眯眼,“三年前什么事情?” 随喜感觉到他们之间紧张的气氛,急忙道,“尤大哥忘记以前的事情了,既然是过去的,就不要提了吧。” 这么说,原来的李尤炀和眼前这个少年是认识的…… 李尤炀皱眉沉思起来,关于本尊的记忆他是半点都没记着,本尊以前的那些猪朋狗友也都没再找他了,但显然这少年不是这些狗友的其中一员……那就是死对头了吧。 顾衡却因随喜对李尤炀的亲昵而又沉下脸。 靠这臭小子是看上小随喜了啊李尤炀也终于在顾衡的臭脸上看出端倪,这分明就是在吃醋混账东西,他的小随喜才十二岁,还没成年呢,这小子竟然敢生出这种心思。 顾衡感觉到李尤炀突然爆发出来的怒气,冷冷一笑,“怎么,三年前被我揍了一顿不甘心,今天想报仇了?” 李尤炀一笑,原来自己被这小子揍过,“那就再切磋切磋。” 啊啊啊啊,快停电了,先发出来,一会儿来修改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切磋 第一百四十二章切磋 听到他们两人的话,随喜急得直跺脚,怎么说着说着就想要打起来了,小手揪住顾衡的衣袖,“顾衡……” 顾衡按住她的肩膀,让她退后几步,“站好了,别过来。” 李尤炀瞪着顾衡的手,眼底蹿出两束怒火,挥拳就往顾衡招呼了过去。 顾衡眼色一厉,偏头避开他一拳,抬脚不客气地回敬李尤炀。 两人就在庄子前面宽阔的道路打了起来,随喜提心吊胆地看着,对顾衡的小厮道,“你赶紧去拉开你家少爷啊。” 说着,她就想往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走去。 长生急忙挡住她,“关姑娘,您千万别过去,会伤了您的,三少爷打够了,自然就会停下的。”似乎并不认为自己的少爷会输给李尤炀。 随喜跺了跺脚,可恨庄子里没有强壮的护院小厮,不然就能拉开他们二人了。 顾衡在李尤炀出手的时候,心中就觉得惊讶,动作熟稔凌厉,丝毫不像一个刚学武的人,三年前他教训这个纨绔公子的时候,他可是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三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但也不可能练就出这样厉害的身手。 他几乎是用尽全力,才能挡住他的攻击…… 李尤炀也是十分惊异,他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有这样的能耐,不是他看不起这古代的公子爷,只是年纪轻轻就能练出这样的身手,恐怕背后付出的代价也很大。 两人竟然都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顾衡突然一个扫腿,将李尤炀踢倒在地上,李尤炀迅速掌心压地,利落一个翻身,脚下一勾,把顾衡也放倒了。 同时摔到地上的两个人丝毫不给对方喘气的机会,立刻又翻身跃了上来。 趁着这个空挡,随喜立刻跑到他们两个人中间,杏目圆瞪,“够了,不要打了。” 顾衡和李尤炀都大口喘着气,瞪圆了眼看着对方,彼此脸上都挂了彩,衣服上沾满了尘土,两个人一样的狼狈,却又显得似乎很尽兴,脸上带着兴奋,好像很想再打一架 “小随喜,你让开一点。”李尤炀还没打过瘾,开口让随喜站一边去,这小子不揍清醒一点不行。 “尤大哥,顾三少爷今日帮了我呢,他不是坏人。”随喜没好气地瞪了李尤炀一眼,不明白向来稳重淡定的他怎么今日这般冲动。 顾三少爷……是伯承府的三少爷?有传闻说顾家袒护随喜,难道是真的? 李尤炀将随喜拉到自己身后,目光严厉地看着顾衡,“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这小子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小随喜,你还太小,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 看来得派几个人好好保护随喜才行,这小女孩一直就住在山上,哪里知道外面人心的艰险,这顾衡虽然看着是很帅又不像心术不正的人,可随喜还未满十三岁,还需要好好捧在手心中慢慢地成长,他必须防止所有对她有念想的男子接近她。 顾衡听了李尤炀这话,俊脸闪过一丝窘迫,比平时深邃几分的眸子锁住随喜,有些暗哑地开口,“过来” “臭小子,注意你的口气,敢这样命令她。”李尤炀不悦地喝道。 “不关你的事,你闭嘴”顾衡冷冷地撇了李尤炀一眼,就是不高兴她乖顺地站在他身后,不爽见到她对其他男子有依赖的举动。 还挺霸道强势的啊李尤炀似笑非笑地看着顾衡,柔声对随喜道,“小随喜,乖,先回屋里去,等尤大哥跟顾三少爷好好聊聊。” 随喜没好气地道,“你哪里是好好聊,都打破皮了。” 李尤炀一滞,压低声音嘀咕着,“你这是担心尤大哥,还是心疼别人?” 站得比较近的随喜自然是听到他的抱怨,小脸爆红,声音娇憨嗔叫道,“尤大哥” 顾衡的眸色一黯,声音沉了几分,“我叫你过来” 李尤炀眯眼冷视着他,不悦地道,“臭小子,你那是什么态度,她是你能随便呼呼喝喝的吗?” 顾衡看也不看李尤炀,只是瞬也不瞬地盯着随喜,薄唇抿成一个俊美冷硬的弧度。 随喜暗暗叹了一声,看着顾衡脸上的伤,又看看李尤炀还想再打一架的神情,只好轻声开口,“顾三少爷,你还是先回去吧,我会跟尤大哥解释清楚的。” 谁要她去解释个什么东西顾衡心里紧绷着那根弦终于嘣一声断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因为她那句疏离的顾三少爷,因为她竟然让他走而不是让李尤炀走。 “你这个呆子”顾衡愤怒地骂了她一句,大步走到马车旁,头也不回地跳上车,传出一声大吼,“还不驾车” 随喜有些发怔地看着突然暴怒的顾衡,这又是怎么了?她只是不想他们又打架了,他在生气什么啊。 李尤炀笑眯眯地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这下有人要内伤了。 “尤大哥,你今天是怎么了?平时可没这么冲动,今日若不是顾衡,我未必能安然无恙地离开关家,你是不是还记着三年前他打你的事儿呢?其实那时候也是你不对啊。”随喜回过头来,嘟着嘴抱怨起来。 这小丫头以为他真是在报旧怨么,他是在警告那小子以后不要接近她啊,不过既然她这么误会了,那将错就错好了,小女孩心思纯白,不需要知道太多。 江家的没想到大姑娘送出去一个顾三少爷,又带回了一个脸上有青紫伤势的男子,似乎也很亲昵的样子。 随喜让平灵去将她的药箱取来,把江家的打发下去做事,然后一边给他的伤口上药,一边将今日在关家发生的事情简单说给他李尤炀听,“……我不肯敬茶赔不是,郑城主和郑氏大概是吞不下这口气,所以才非要拿我出气,后来是顾衡出现了,才让他们收敛一些。” 李尤炀面无表情地听完随喜的话,南溪城的郑家么……他记住了。 “我想着继续住在关家只会闹得更厉害,所以就要求先到庄子里来住一段时日了,尤大哥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随喜问道。 李尤炀摸了摸肿痛的嘴角,心里暗骂那臭小子下手太用力,好在他也没手上留情,也将他揍了个满脸青紫色。 “过两天要出征了,想跟你拿些止血散,到了关家才知道今闹了一场,问了府上的丫环,说你到庄子里来了,所以就赶来了。”李尤炀道,“你啊,也太胆大了一些,怎么就和他们撕破脸了,你以为你真能打得过那么多人吗?” “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是不肯再受委屈。”随喜拿着纱布将他擦破皮的手掌包扎起来,回想当时的凶险,她心里也有些害怕,不管怎样,真的多亏了顾衡。 想到顾衡,随喜心里顿了一下,他也受伤了啊,不知道有没回去好好上药。 “下次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自己强出头,凡事有尤大哥在。”李尤炀伸出没有受伤的手摸了摸她的头。 随喜对他甜甜一笑,“知道了。” 李尤炀被她甜美娇憨的笑容微微怔了一下,这才发现……小丫头不知不觉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了,脸上虽然带了点稚气,但不掩清丽纯美的容貌,浅笑的时候恬淡安静,娇嗔的时候憨厚可爱,再过两年,就是个娇媚艳丽的大美人了吧。 难怪那小子会对小随喜动了心思,原来他一直认为还没长大的小丫头已经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蜕变成为天鹅了。 突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欢欣和失落。 可是不管怎样,小随喜只有十二岁是个事实,就算顾衡和她站在一起多么相配,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越轨的事情,别说随喜黄花大闺女的名声问题,就在年龄上,他也无法答应。 起码也要十八岁……不对,这年代可不同现代,让随喜等到十八岁的话,就要成为老姑娘了,那也要十五岁之后吧,怎么也要身体发育成熟点才能成亲。 李尤炀支着头,漫无边际地自我想象起来,一点也没发现这个时候想这个问题是不是太早了点,很自觉地将婚姻大事父母之言给彻底忽略了,在他看来,关家那对夫妇,根本没资格决定随喜的幸福。 随喜问了他关于出征的事情,等了许久都没听到他的回答,转头一看,才发现李尤炀出神地不知在想什么,“尤大哥?尤大哥?” 李尤炀回过神,看着随喜长长地叹了一声,“小随喜啊,跟尤大哥说说,是怎么跟那个顾衡认识的?” 怎么就让人家堂堂伯承府的三少爷都肯为她打架了。 想到第一次见到顾衡的情景,随喜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梨涡若隐若现,“是顾老侯爷到居士林来养病……” 看着随喜说起顾衡时那欢快的表情,李尤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随喜在他心里是特殊的,独一无二的,那自己在她心里呢?是不是特殊的存在?还是只要再出现一个对她好的大哥,他就能轻易被取代? 李尤炀失落了。 ------------ 第一百四十三章 通房【加更】 归晔作品:第一百四十三章通房加更··· 随喜第一百四十三章通房加更 1.:(无忧)页面打开慢或显示不全请刷新! 2.如果图片右侧显示不完全(图片占页面比例过大),请拖动图片到新页面查看。 第一百四十三章通房 顾衡沉着脸从马车下来,衣裳上的衣摆和后背都沾满尘土,嘴角和眼角一片青紫,看起来很是狼狈,长生跟在他身后来到垂花门就没有再跟着进去了,有些担心地看着顾衡的背影。 进了垂花门,顾衡连青釉车都不坐,全身散发着一种让人难以接近的森寒怒意,让几个在他身边经过的丫环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回到自己的院子,把屋里的丫环都吓了一跳,着急地上前询问,“三少爷,您怎么了?” 顾衡挥了挥手,“都出去” 两个大丫环面面相觑,无声地退了下去。 顾衡将自己摔在软榻上,心莫名地焦躁烦闷,脑海里就只有她对着李尤炀娇嗔撒娇的模样,越想心里的怒火就越盛,她竟然叫他走竟然当着李尤炀的面叫他顾三少爷却叫那个混蛋尤大哥 还该死的叫得那么亲密 她跟李尤炀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李尤炀会对她那么好? 可是……这又关他什么事?顾衡猛地坐了起来,没错,她跟谁亲密关他什么事,他又不是她什么人,她也不是他什么人,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生气? 越想越焦躁,他干脆在屋里度步,回想着自己这段时间的异常表现,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竹帘微微一动,顾老侯爷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三子,听你被人揍得鼻青脸肿呢。”顾老侯爷一进门就看到孙子一脸烦躁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 “祖父,您怎么来了?”顾衡走过去扶着老侯爷坐下,有些窘迫地问道。 “听你被揍了,所以特地来看看,啧啧,谁敢对你下手啊,都打得鼻青脸肿了。”顾老侯爷笑得实在不像在心疼孙子,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肯定是他屋里的丫环多嘴去跟祖父了顾衡不悦地瞪了捧茶进来的丫环一眼。 “我没事。”他在旁边坐了下来,悻悻然地道。 顾老侯爷嘿嘿笑着,伸手戳了戳他嘴角的肿,“谁打的?” 顾衡吃痛地避开老侯爷的手,心里更加郁闷了,“跟李尤炀打了一架。” “李家那二子?”顾老侯爷眉头一皱,“三年前被你揍了一顿的那个李尤炀?看来他还真是脱胎换骨了,都能把你揍成这个样子了。” 顾老侯爷对自己孙子的身手心里有数,放眼整个西里城,打得过他的人不多,何况也没人真的敢动他,所以听丫环起的时候,他心里很不厚道地觉得兴奋,想看看孙子到底被打成什么模样。 “嗯。”顾衡心里还赌气,根本不想提起那个李尤炀,三年前被他一拳揍倒的人,现在居然跟他打成了平手,不憋闷那是不可能的。 “你今天不是去了关家找那丫头吗?怎么跟李尤炀对上了?”顾老侯爷从丫环手里接过茶盅,笑眯了眼看着顾衡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我没特地去找她。”只是路过经过 “啊,我知道你不是专门去找她的,那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顾老侯爷啜了一口茶,优哉游哉地问道。 顾衡将在关家发生的事简单了一遍,提到送随喜回庄子之后的事儿,就闭嘴不想再下去了。 “哼,关炎波真是个蠢蛋”顾老侯爷斥骂了一声,然后沉吟片刻,“南溪城的城主这些年来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也该让叫个人去给他清醒清醒,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 顾衡挑起一丝笑,祖父这是要教训郑家了? “祖父想怎么对付郑家?”他笑着问。 顾老侯爷用力掐了掐他的脸,“我还听了,李家那二子也给随喜丫头撑腰呢,你这是被揍回来了,嗯?还是那丫头没看上你?” “祖父,您什么呢,我才看不上那臭丫头呢,谁对她好给她撑腰关我什么事。”顾衡脸上的伤口被扯了一下,痛得他撕牙咧嘴,老爷子一点都不手下留啊。 顾老侯爷开心得大笑,“赶紧把这一身衣服给换了,还有脸上这伤也得上药,别光顾着伤心啊。” “我没伤心。”顾衡气结地辩解。 顾老侯爷点了点头,欢乐地离开了。 “三少爷,奴婢服侍您更衣吧。”一个俏皮可爱的丫环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准备一套赶紧的衣裳。 “芷瑶,是你去跟侯爷的?”顾衡张开双臂,让那叫芷瑶的丫环替他解开腰带。 “三少爷觉得还需要奴婢去吗?您回来的时候,大家都见到您的样子了。”芷瑶低声回道。 “哼,少给我装乖巧,下次再去告密,心我把你送给二哥。”顾衡冷威胁着。 芷瑶忍着笑,“三少爷,奴婢再也不敢了。”却一点害怕都没有,其实就算她不去跟侯爷屋里的丫环交代一声,也会有人到侯爷那儿去,与其让侯爷从其他人嘴里知道这件事,还不如她去,免得被谁添油加醋了。 她相信三少爷也是明白这一点的,所以才没有真的怪她。 顾衡将一身脏兮兮的衣裳换了下来,梳洗干净了心却依旧没恢复过来,脑海里总是浮现那丫头对李尤炀甜甜笑着的画面,怎么都不这样对他笑。 没多久,顾夫人就来了,看到儿子被打得鼻青脸肿,心疼得不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在外面跟谁打架了?” 顾衡笑着敷衍过去,就是不想让母亲知道,他是因为那丫头才和李尤炀打起来的。 “侯爷知道了吗?”顾夫人皱眉看着他,觉得儿子似乎有什么事瞒着她。 “祖父已经来过了。”顾衡道。 顾夫人这才不再多问,有侯爷护着衡哥儿,便不怕他会惹出什么事儿了。 “坐下,我给你上药。”她按住顾衡的胳膊,知道他不会将这些伤势放在眼里,可她还是会心疼。 顾衡倒是没有反对,坐下让顾夫人给他上药。 “……你年纪也不了,这些年都在京城,我照顾不到你,不如让我身边的蕉来服侍你吧,你身边若是有个贴心人,我也放心一些。”顾夫人看着顾衡的脸色,轻声问着。 “我这里有芷瑶她们服侍着就够了。”顾衡回道,蕉是母亲身边的大丫环,哪能随便就到他这里来。 顾夫人失笑,“我的意思,是让她开脸,给你当通房。” 顾衡愣了愣,很快就明白是什么意思,眉眼间的神色更加黯了几分,不定……收了通房之后,就不必这么烦躁了,便点了点头,“母亲您安排便是了。” “好,今日还真是个好日子,我一会儿就让蕉过来。”顾夫人高兴地道。 到了晚上,顾衡由着那个叫蕉的丫环满脸通地替他脱下衣裳,他剑眉紧锁着,这丫环长得柔媚艳美,肌肤白皙,看着他的目光隐隐含。 可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只能想到那臭丫头梨涡浅笑的俏丽模样。 他躺了下来,那丫环也乖顺地偎依在他身边,“三少爷……” 柔若无骨的手臂环过他的腰,他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好像有点明白了什么。 他脑海里一个激灵,立刻拉开蕉的手,声音冰凉如水,“出去” 蕉瞬间了眼眶,怯怯地问,“三少爷,是不是奴婢做得不好?” 顾衡不耐烦地将她踢了下去,低喝着,“别让我第二次。” 蕉趴在地上呜咽一声,颤抖着手将衣裳穿回自己身上,哭着跑了出去。 顾衡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明天还是让蕉就回母亲身边去吧。 原来他是不能忍受随便哪个女子触碰他的,他突然就笑了起来,明白了为什么心会那么堵。 她应该不喜欢自己的丈夫纳妾或者收通房吧,毕竟她母亲就是被妾逼得不得不假死逃生……顾衡突然就坐了起来,下来床榻倒了一杯水大口喝了下去,平复心底的悸动,她的喜欢不喜欢,关他什么事啊。 第二天清早,顾衡就让芷瑶将蕉送回去顾夫人屋里。 没多久,顾夫人就脸色难看出现在他面前,语带担忧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蕉服侍得不好?”其实更担心的是怕儿子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 “不是。”顾衡有些无奈地道。 “那是为什么?不喜欢蕉吗?再给你重新选一个可好?”顾夫人语气有些急了起来。 “母亲,我不需要通房。”顾衡紧抿着唇,坚决地道。 顾夫人的脸色有些发白,难道……难道儿子真的身体有问题,她只有这么个儿子啊 “母亲,如今还是学业要紧,女色只会让儿子分心。”顾衡淡淡地道,并不多加解释,“我先去书院了。” 看着儿子高大挺拔的背影,顾夫人的身体摇摇欲坠,心里一阵的伤心,儿子看起来怎么也不像身体有问题的啊,怎么就……她突然一醒神,为了儿子的名声,得将蕉赶紧嫁出去才是。 可是儿子的身体……以后还要怎么传宗接代?得暗中找大夫瞧瞧啊,可是该找谁呢?这种事又不能宣扬。 顾衡却不知顾夫人会有这样的误会,他大步地走出了大门,踏上马车,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在书院遇到那个丫头。 归归:顾夫人,其实你儿子不是不行哎……乃这样想,太伤他脆弱的男性自尊了。 “,就上无忧·5u小shuo()” 如果发现我们没有更新,请告诉我们!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学堂(上) 第一百四十四章学堂(上) 李尤炀在庄子里呆到几乎快天黑的时候才回去,这期间已经从随喜口里了解到关于顾衡那小子的一切,包括顾老侯爷如今扬言要袒护随喜的事情,想到过两天他离开西里城还有这么一个人在保护着随喜,他对顾衡的反感减少了几分。 随喜在李尤炀离开之后,便到耳房去检查了一下夏兰的伤势,喝了药的夏兰还在沉睡中,她看了一眼就回屋里了。 折腾了一天,此时她才觉得全身疲倦乏力,歪在床榻上看着在收拾东西的平灵,目光有些飘远,不知在想什么。 “平灵,去把江家的叫过来,我有话问她。”过了一会儿,她才轻声开口,眉眼间有掩不住的倦意。 “姑娘,您不休息一下吗?”平灵走了过来,拿起团扇给她扇风。 实在是很累啊今天她是用尽了力气,可是她的心无法轻松下来,“去吧。” 平灵不再多说,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没多久,就领着江家的过来了。 江家的如今对随喜更加毕恭毕敬,别说如今大姑娘不同以往的柔弱好欺,就是她背后有顾三少爷和李二少爷撑腰,都能在西里城横着走了,再说还有以前的旧情,她也得将大姑娘当主子。 她原来是前夫人提拔上来的管事娘子,现在的夫人当家作主之后,她就被分配到这里了,虽然心中也觉得委屈但庄子里的生活也安安稳稳,不必每天过得提心吊胆,可当她看到大姑娘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种沉静的生活大概就要被打破了。 “……你是说,自从我阿娘离开之后,原来家里所有的人都换了吗?那么,那些人呢?”随喜挺直了腰板,强打精神问着江家的。 江家的低声道,“刘妈妈给夫人打发回去了,崔妈妈跟奴婢一样,如今都在庄子里当差。” 刘妈妈是阿娘以前的奶娘,崔妈妈是关家以前的厨娘。 随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郑淑君还真做得真彻底,凡是阿娘用过的人,她一个都不用,是怕这些人不好控制吧。 “那个郭姨娘……在这里过得怎么样?”随喜低头看着自己修得整整齐齐的指甲,问起另一个让她恨之入骨的女人。 江家的抬眼看了大姑娘一眼,“按照先前老夫人交代的,过得也算不错。” 老夫人之前交代的……那不就是逼着郭静君天天抄经念佛,过着跟尼姑没什么两样的生活吗?所谓的静养,也只是要惩罚她而已。 “郑淑君不知道郭姨娘在这里么?”随喜问道。 “不曾听夫人问起。”心里纵然不喜欢郑淑君,但毕竟是关家的下人,不能像大姑娘一样,表面的尊敬还是必须有的。 随喜眉眼间一片明朗的笑,“郭姨娘的娘家人也没来关心过她?” 江家的一怔,“自从郭姨娘被罚到庄子里静养的时候,郭家那边就没来人了。” 这就太出乎意料了,就算郭静君让郭家的颜面尽失了,也还是郭家的人,怎么这些年就不闻不问了?有些不太对劲。 “那……大爷有来过这里吗?”随喜又问道。 “不曾。”江家的回答。 随喜露出个满意的笑容,轻声吩咐,“从明天开始,郭姨娘那边的膳食就比照我这边的,我吃什么,她就吃什么。” 江家的惊愕地看着随喜,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平灵,打水给我冲洗。”随喜没再看江家的和平灵一样不敢置信的神情,从容地继续道。 “是,姑娘。”江家的脸上很快恢复淡定,深深看了随喜一眼,退了下去。 平灵压下心头的疑惑,服侍随喜沐浴。 被温水包围全身的随喜舒服地喟叹一声,眉眼间的倦色稍减,她睁开微蒙的双眸,看着欲言又止的平灵,笑了笑,“有话想说吗?” 平灵手里拿着干绫巾,正准备给随喜绞干那海藻一样的湿发,犹疑的目光对上随喜洞悉一切的眼睛,低下头,轻声地问,“姑娘……不恨郭姨娘了吗?” 随喜发出一声冷笑,“何以见得?” “那为何对她那么好?”平灵疑惑地问。 “自然是有我的道理,以后你会明白的。”随喜站了起来,已经开始发育的少女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白皙润亮的光泽。 平灵急忙张开绫巾包住她的身体,“奴婢明白了。” 第二天,随喜很早就起身梳洗,今天才要正式上课了,想到要去面对岑素各种挑剔的目光,她心里有些无奈。 夏兰有伤在身不能跟着她出门,便由平灵跟着她一块儿去书院。 今日她穿了一套撒花纯面百褶裙,梳了个双髻,插着一对点翠缠银梅花簪,清雅不失俏丽,去女子学堂是为了研习礼仪和琴棋书画,但说白了,也就是和其他各家名门千金互相攀比,女子之间的高低之分,看的就是将来能嫁给什么样的夫家了,所以随喜对上课的兴趣其实并不大。 磨磨蹭蹭到差不多的时候,才终于出门。 到了云淙书院,她有些为难地站在路口。 平灵在她身边低声地问,“姑娘,怎么了?” 随喜叹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走了。”端木盼颜虽然带她在书院走了一圈,但这里实在太大了,她想不起来女子学堂的路该怎么去。 平灵愕然,“那该怎么办?” “走吧,说不定走着走着就找到路了。”日头就要上来了,再站下去,说不定都下课了。 沿着两边都种着大树的甬道慢慢走着,终于在长廊上遇到个姑姑,随喜上前去问路,那姑姑只是淡淡地撇了随喜一眼,指向前面不远处的院子。 那就是女学生上课的地方了。 地方很大,进门就见到一个宽广的大厅,里面摆着数十张书案,旁边有两排厢房,其中有两间的门打开着,各有数个衣着鲜丽的小姑娘在里面说话。 大概是学生休息的地方吧。 每个人都能带一个丫环到书院服侍着,上课的时候,丫环就在这两边的厢房等候着。 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啊。 “哟,这不是随喜表妹吗?”突然就有道尖刻的声音在厢房里传了出来,接着走出一位穿着翡翠撒花洋绉裙的年轻姑娘,肌肤偏黑,身材很圆润。 随喜只觉得对方很眼熟,略一沉吟,忍不住笑了起来,“杏儿表姐……” 这位长得身材稍胖,脸型圆润如馒头的姑娘正是前些年和随喜有小过节的陈杏儿,陈家在两年前已经搬到西里城了。 陈杏儿并两个同样体型较宽的姑娘一起走到随喜面前,几乎要被脸上的肉压得剩下一条线的眼睛在看到随喜比以前更加精致好看的脸蛋时,闪过一丝嫉妒。 “你怎么会在这里?”陈杏儿以一种居高临下的高傲态度问着随喜。 “自然是来上课。”随喜笑着回道。 “岑先生不是不愿意收下你吗?”陈杏儿的声音拔高了一些,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确实,我依旧算是端木先生的学生。”随喜淡淡地点头,并不太喜欢成为别人瞩目的焦点。 陈杏儿被噎了一下,夹了随喜一眼,伸手拉过她走到一旁,“你不知道你们家那个二姑娘也在这里上课么?我告诉你,她可不好对付。” “谢谢表姐的关心。”她早有心理准备会在这里跟关珍喜碰上。 “我不是在关心你,你们姐妹俩我一个都不喜欢。”陈杏儿撇嘴道。 “是么,太好了,在这一点上我们达成共识,我也不是很喜欢表姐你。”对陈杏儿的反感来自上辈子,但经历了这么多,她突然觉得这位表姐的所为也不失为一种趣致的表现。 陈杏儿被噎得想狠狠瞪随喜一眼,但还是忍住了,故作轻松地问,“听说你认识顾三少爷和李二少爷?” 她身后两个姑娘都睁大眼有些期待地看着随喜。 随喜看了她们一眼,从容淡定地笑道,“这西里城谁人不认识他们?” 陈杏儿跺脚,酸溜溜地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昨天你家的事情可是传遍了。” “那又怎样呢?”随喜笑着问。 “关随喜”未等陈杏儿回答,在她们身后就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 随喜回头看了过去,就见到关珍喜气呼呼地走了过来,眼中带着忿恨,“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然是来上课。”随喜脸上的笑容隐去,淡漠地瞟了她一眼。 “你……”关珍喜似乎有话想问随喜,可是看到周围那么多人,有恨恨地闭上嘴。 “岑先生来了,大家都回去坐好吧。”和关珍喜一起走来的,穿着漩涡纹纱绣裙的姑娘环了周围一眼,低声地开口,有一种不怒而威的倨傲。 随喜抬眼看了过去,是个长相勉强称得上清秀的姑娘,虽然长得不是明丽动人,但有些人就是这样的,不是特别地美丽,不那么吸引别人的目光,但只要她站在那里,就能成为一道风景,而她,恰好是这样的人。 像一株孤高清傲的深谷幽兰,周身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质,视线在随喜脸上飘过的时候,有莫名的敌意。 求粉红票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学堂(中) 第一百四十五章学堂(中) 关珍喜听到那姑娘开口了,马上就笑着迎了上去,“文茹,我们先进去吧。” 眼高于顶的关珍喜在那姑娘面前,气势立刻分出个高低,有些人的气势是与生俱来的让人畏惧,有些人只能靠后天的骄纵来造成令人畏惧的气势。 “你就坐那里吧,其他位置都有人了。”那姑娘以睥睨的姿态看着随喜,随手就指了个角落的位置。 随喜挑了挑眉,并不反对,坐在哪里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关珍喜噙着得意的笑容瞪了随喜一眼,随着那姑娘转身进了学堂,其他姑娘见她们进去了,也都安安静静地走进去,眼角余光同情地瞄着随喜。 陈杏儿在她身边低声道,“你完了,竟然得罪了岑文茹,她是岑先生的侄女,珍喜平时就跟她走得最近了,学堂里好多人都喜欢巴结她,哼。”虽然不屑,眼底却有羡慕的神色。 随喜淡淡一笑,看来陈杏儿也是想要巴结那岑文茹的一员,只是似乎没有机会而已。 “要不是悦儿去了京城,也轮不到她来发令施号。”陈杏儿嘀咕着,撇下随喜走了进去。 关珍喜和岑文茹相邻而坐,其他人围着她们的周围坐下,陈杏儿和另外两个姑娘也在其中,随喜坐到岑文茹指定的位置,周围的书案都没人,只有她一个人坐在角落,显得很孤单,看来,她遭到排斥了…… 她到底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岑文茹?随喜纳闷地想,今日之前,她见都没见过这个岑文茹啊,该不是为了她姑事情而故意针对她吧?似乎……她也没得罪岑素吧,分明是岑素自己看她不顺眼。 正想着,岑素孤清的身影就出现在门边,目不斜视地走了进来。 带她在最前面的大书案停下,面对着她们的时候,在岑文茹的带领下,所有学生都站起来给岑素行了一礼。 随喜顺耳低眸地跟着她们一起站起来。 岑素说了几句勉励的训话,便让她们都坐下了,目光在随喜脸上一掠而过。 学堂不止岑素一个女先生,但她确实最有声望的,教的是学识和礼仪,其他的女红和厨艺都有别的先生。 待大家都坐下之后,岑素才开始讲课。 女子所学无非《女则》、《女经》和《女书》等都是一些教导女子该如何相夫教子,服侍孝顺长辈的道理,而云淙书院之所以与众不同,在于到了这里上课的大家闺秀不仅要学习这些礼仪,还要学习别的学识,如《大学》《论语》等读物。 别的姑娘从小就学习了三字经和千字文,不像随喜,在家没有机会习字,到了山上还是为了辨认药书,逼着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去学习的,所以看到书本上的诗经,她只觉得一阵的头晕。每个字都看得懂,可是放一起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岑素圈点讲书,声音有一种独特的暗哑,听着很舒服。读了一遍之后,便让她们跟着读。 随喜唇瓣微动,跟着念了几句,其实并不知在读些什么,只好跟着读了一遍,接着是岑素要字句解释。 “关随喜,你来说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句话怎么解释?”岑素却突然看向随喜,声音略提地问道,神色依旧是清高淡漠的样子。 随喜怔了怔,没想到岑素会点名叫她。 就在随喜略显犹豫的时候,岑素已经嘴角微勾,认定随喜回答不出,便让关珍喜来回答这个问题。 “……几个人一起走路,其中肯定有能成为自己的老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不管是改正缺点还是学习优点,都是能学习的。”关珍喜挺直了腰板,认真地回答着,眼角余光得意地扫向随喜。 岑素满意地点了点头,对随喜道,“你可明白了。” 就是在教训她不该一个人坐在这里吧,岑素难道看不出来,她是被孤立了吗?而不是她要表现得高人一等故意不合群,不过这些话随喜自然不会说出来,只是乖顺地低下头,“明白了,先生。” “你初来学堂,与其他同窗虽然不熟,但也不应该离群,这并不能让你看起来更高人一等。”岑素似乎不想轻易放过她,继续训话。 “是,先生。”随喜低头回道。 几道或同情或得意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 随喜心中无所谓地笑了笑,这点程度的刁难,她早已经心中有数,若是岑素轻易地接受她这个学生,她才要觉得奇怪。 岑素本想继续说下去,但又觉得每一拳都打在棉花上,顿感自己似乎在学生面前显得太苛刻,便住了口,继续讲课。 好不容易捱过了两个时辰,终于下课了,岑素依旧是清傲的姿态离开学堂,随喜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实在太累了。好在下午一般不用上课,她欢快地收拾了东西,准备带着平灵回去了。 “关姑娘,第一天上课,感觉如何?”转身要离开之际,身后却传来岑文茹冰冷的声音。 随喜回过头,对她客气地笑道,“尚可,多谢岑姑娘关心。” 岑文茹抬高了下巴,走近随喜面前,“关姑娘,做人当量力而为。” “我向来有自知之明,不知岑姑娘有何指教?”随喜含笑看着这个对她有莫名敌意的小姑娘,年纪小小的却要端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若是有自知之明,又怎么厚着脸皮留在这里?明知道自己资质不行,还要让岑先生收为学生,将来你可千万别说自己是云淙书院的学生,把我们大家的脸都丢干净了。”关珍喜站在岑文茹身边,尖酸刻薄地叫道。 “丢你们的脸?真是好笑了,自己的脸皮让别人给丢了,是不是太没本事了一些?”随喜凉凉地噎了回去。 “倒是伶牙俐齿”岑文茹冷笑,“我只是好心奉劝你一句罢了,听不听是你的事情,别以为攀着高枝就能为所欲为了。” “岑姑娘,你觉得我攀上那个高枝为所欲为了?”随喜笑着问,到底是哪枝让岑文茹对她有意见了? “别太得意了,就算让你攀上又如何呢,难道你就能嫁入那样的名门大族,门不当户不对,手段再高明也没用。”冷言冷语中,略带嫉妒。 “多谢岑姑娘指点,只是……这似乎不关你的事情吧。”凭什么一个陌生人都能对她指指点点,她认识什么人,将来嫁给谁,关这些无相关的人什么事? 岑文茹见随喜油盐不进,只觉得一股闷火憋在心里,索性不再多废话,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随喜看着她的背影,真是莫名其妙,转身走出学堂。 关珍喜急步追了上去,一把扯过随喜的胳膊,刻意压低声音,“你这个小贱人,你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羞辱我母亲,你给我记住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昨天她没在外院,等她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随喜已经去了庄子里了。 郑淑君被随喜当着那么多族人的面说不肯认她为母,虽然并不能因此影响她在关家的主母地位,但此事已经传扬开了,除非随喜不再得到顾家和李尤炀的庇佑,否则不会有人傻到得罪她去奉承郑淑君。 郑淑君以后也不可能再借着娘家的势力在各名门大族之间走动了,直接影响关珍喜以后的前程,叫关珍喜怎么可能不恨随喜? “别小贱人小贱人叫得那么痛快,你母亲和你又高尚到哪里去?明明是寡妇之身还勾引别人,难道这就不下溅了?关珍喜,你再让我听到你叫小贱人,我会让你永远说不出话来。”随喜甩开她的手,不耐烦地威胁着。 关珍喜瞠大眼睛瞪着随喜,被随喜那凌厉的眼神震住了,小贱人三个字到了嘴边,硬是没敢再说出来,“你……你……我母亲既然嫁给了父亲,你就必须尊她为母,你竟然敢……” “你和郑淑君什么时候尊重过我和我娘了?如果不是你们,我娘何须离开?”随喜冷哼地反讥。 “所以你是来报复我们的吗?”关珍喜压低声音怒问。 “你说呢?”随喜笑得灿烂。 “你昨天是怎么弄伤我舅父的手?为什么他的手会动不了?关随喜,这就是你的报复吗?”关珍喜尖声大叫。 “既然动不了,就该请大夫去。”随喜低眉浅笑,没折磨个两三天,那郑城主的手是别想动得了,昨日她早有心理准备要面对什么,手上藏了淬药的银针,对准郑城主的穴位刺了一下,大概也就让他几天没有知觉吧。 要不是她还不会提炼毒药,不然直接就在针上养毒了。 关珍喜气得肺疼,可是又不能发作,毕竟云淙书院不是自己的家里,发生点什么事情,都会被传了出去,她不想让自己的名声受损,只能忍着想要掴随喜掌的冲动。 随喜不再理她,带着平灵离开了女子学堂。 走在长廊上,随喜忍不住翘首看向端木先生那水榭的方向,不知道顾衡在不在那里?他昨天也受伤了,也不知伤势如何。 “姑娘?”平灵疑惑看着突然停下脚步的随喜。 随喜咬唇想了想,最后还是道,“回去吧。” 祝大家端午节快乐都吃粽子了么?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学堂(下)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从云淙书院大门出来,便见到那辆眼熟的马车停在不远处,白花花的阳光洒满地面,那道英姿勃发的身影就站在路旁的大树下,被剪碎的阳光在他身上洒下碎影,那姿态沉稳如山,让人觉得安心且美好。 他抬起头向她看了过来,眸色光华莹润,透出摄心心魄的光芒。 随喜让平灵先到马车上等她,然后慢慢地向他走了过去,看着他别扭故作冷漠的俊脸,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衡瞪着她脸上那抹促狭的笑,不悦地嘟囔,“笑什么?” 她已经走到他面前,微微仰起头,看着他俊脸上的青青紫紫,心头似有异样的刺麻,“你怎么站在这里?” 在这里等她出来……可是这样的话他怎么说得出口,别扭骄傲的少年有自己奇怪的自尊,“怎么现在才出来?今天上课有没人欺负你?” 他不答她也就不问,随喜虽然经历两世,却从来不曾跟哪个男子亲近过,更别说涉及情爱了,所以对于顾衡这种别扭的表达心意的方式,她只当是他性格使然,并没往其他方面多想,“和别人说了一会儿的话,没人欺负我。” “就算被欺负了你也不会跟我说。”顾衡瞪着她,还在为昨日她的刻意疏离感到堵心。 随喜眼睛弯了起来,眸色犹如珠玉生晕般熠熠动人,语气轻快俏皮地道,“你昨天没事吧,有没伤到哪里?脸上的伤上药了吗?” 心里那些不快因为她关心的话被熨烫得暖烘烘的,心情一下子明快起来,“一点小伤,没事。” “那也是伤。”随喜秀眉轻蹙,“回家记得上药。” “好。”顾衡低眸浅笑,发现自己并不喜欢看到她皱眉的样子,手指紧捏着衣袖,忍着不去抚平她眉眼间的皱褶。 温柔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吹过,带起了一丝灼热,随喜别开头,不敢与他脉脉的眼波相视,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热,“昨天……很抱歉,尤大哥误会了你。” 李尤炀……顾衡的眼色黯了下来,“你替他道什么歉,又不是你跟我打架。” 随喜诧异看着突然生气的他,“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顾衡打断她的话,就是不爽听到她亲昵地喊那李尤炀什么尤大哥,听着觉得碍耳。 “你不喜欢尤大哥吗?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霸王了,对人谦谦有礼温和亲切,你可能太久没有见过他,所以对他有些误会。”随喜以为顾衡因为离开西里城太久,所以不知道李尤炀的变化,仍旧认为他是以前那个欺男霸女的纨绔公子。 其实李尤炀真的变了很多,她没有见过恶霸一样的李尤炀,所以不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子的,只知道在第一次救了他的时候,他像只受伤了的野兽全身充满了防备,对谁都不信任,身上带着凌厉的棱角,可慢慢的,经过时间的洗刷,李尤炀身上的棱角被磨平,展露出他新的一面,如一块被磨去了丑陋表面的温润的玉。 “所以你很喜欢他吗?”顾衡冷冷地问,然后在她错愕的目光下开口道,“他谦谦有礼温和亲切关我什么事,我和他之间没误会,就是看彼此不顺眼所以才打架的。” “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对彼此有误会。”她觉得,他们两个都那么优秀,应该能成为很好的朋友才是啊。 “关你什么事。”顾衡听她还在为李尤炀说话,想也不想地低喝了一声。 随喜脸色微微一白,低下了头,“的确不关我的事情,顾三少爷,是我越矩了,告辞。” 顾衡听到她冷淡的语气,心中一慌,伸手拉住想要转身离去的她,“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随喜瞪着他问。 顾衡动了动嘴皮,抓着她胳膊的手劲不自觉地加大。 “放开我。”随喜吃痛地拍着他的手背。 “不要再提他了,好不好?”顾衡急忙松开她的手,语气柔软地哄着她。 听到他有几分恳求意味的语气,随喜的心柔软下来,心想,也许他对李尤炀还有些偏见,假以时日,待他了解李尤炀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人小霸王,就不会这样反感了。 “除了脸上的伤,还有没哪里受伤的?”她的脸色缓了下来,关心地问着他。 顾衡眉眼间一片明朗的笑意,刚想说没有哪里受伤,到了嘴边却是道,“手有点痛。” 随喜心中一急,抓过他两只手,“哪里痛?你怎么不早说,从昨天痛到现在吗?” 她的手指纤细白皙,他的手臂黝黑结实,像包了绸的钢铁,和她柔软的手指形成一黑一白的对比,他看得有些出神。 “……破皮了,不知道有没伤急筋骨,你怎么没找大夫啊。”随喜只顾着检查他的双手,有几处破皮了,虽然不严重,就担心是不是伤到里面。 “你不就是大夫吗?”顾衡笑着道,目光熠熠地看着她的手。 “你还有心思说笑,要是伤到筋骨了怎么办?”随喜不悦地嗔了他一眼。 他自幼习武,都不知道受过多少伤了,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有没伤了筋骨,“不会有事的,你看,还动得了。”说着,用力地挥了两下。 “不要乱动”随喜喝住他,“我现在没带药箱在身上,又不能给你上药,你也真是的,昨天回去怎么不找个大夫看一下。” 顾衡眉开眼笑,“那我跟你回去。” 随喜笑着点了点头,只能如此了,转身想要走到马车的时候,却看到云淙书院的门外站着一道高傲的身影。 是岑文茹,正冷冷盯着随喜,眼底隐藏着浓浓的妒意。 随喜对她轻轻颔首示意,岑文茹却视若无睹,径自走到顾衡面前,轻轻柔柔地唤了一声,“顾三少爷。” 顾衡挑眉看了她一眼,“你是谁?” 岑文茹脸色一白,委屈地看着他,“你忘了我?” “我们见过吗?”顾衡冷漠狐疑地问,他对她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四年前,在贵府我们见过面……”岑文茹苍白无力地解释,却凄凉地发现似乎只有她自己记住当初那一场相遇,他对她根本一点记忆都没有。 “有事吗?”顾衡不耐烦地问。 岑文茹嘴唇颤了颤,泪盈于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衡低声对随喜道,“我们走吧。” 随喜看了岑文茹一眼,明白她为何看自己不顺眼了,在心中暗暗叹息,走上脚蹬,驱车离开。 岑文茹透过泪光看着他们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离开,心里一阵的酸涩委屈,却又觉得不服气,她的父亲是顾老侯爷最信得过的门客,四年前曾带着她去顾家,那时候,她被顾大少爷欺负得偷偷在角落流泪,是顾衡替她报仇,将顾大少爷揍了一顿的,为什么他已经忘记她了? 他忘记了她没关系,她一定会让他知道,她比关随喜更好的。 回到庄子里,随喜就让平灵去把药箱拿过来。 仔细检查着顾衡的手臂,幸好,都只是皮外伤,“给你把伤口包扎起来,别碰到水了。” 顾衡脸上的笑容一直就不减,她低着头在给他包扎手腕,淡淡的馨香在他鼻息之间缠绵,一直深入心间,有种酸酸麻麻的感觉,连声音都变得出奇的温柔,“好。” “你脸上的伤昨天有上药吗?”随喜没有看到他眼底流淌的温柔,低着头问道。 “……没有。”一点也没考虑地回道。 随喜抬起头瞪了他一眼,“那你回去都作甚了,不觉得痛吗?” 回去只觉得满心烦躁,哪里顾得上痛,可是想到母亲给他安排的通房……顾衡的脸色有些不自然,面对着她娇憨的斥责,竟觉得心虚。 他什么都没做,心虚什么呢 “昨天你不也没理我。”他撇开心里的别扭,反正以后都不要通房了,根本就没必要觉得心虚,于是理直气壮地抱怨起昨天她将他赶走的事儿来。 随喜手指沾了药,轻轻地抹在他眼角,听到他这么说,没好气地用力按了一下,“不让你走,难道让你继续跟尤大哥打下去啊?” 顾衡一阵吃疼,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里,“那你怎么不赶他走?” “你别不可理喻。”随喜感受到他温厚的掌心传来的热度,俏脸微红地抽回自己的手,“那时候尤大哥刚来找我,我怎么能赶他走,何况当时你不是也要回去了吗?” 顾衡轻哼,握过她小手的大掌好像还停留着一种滑腻的触感。 “下次别那么冲动了,真的受了重伤要怎么办?”随喜给他抹完药之后,轻声地道。 “你……会担心我受伤吗?”顾衡小心翼翼地问道。 “会啊,所以,以后别再和尤大哥打架了。”顾衡和李尤炀对她都很好,就像师兄他们一样关心着她,她又不是木头人,当然也会关心他们。 又是尤大哥……顾衡眉眼间的飞扬有些黯淡下来,以前不喜欢李尤炀的欺男霸女,现在他更讨厌李尤炀的宽厚大度了。 向来桀骜潇洒的少年再一次在心里憋闷了。() ------------ 第一百四十七章 比试(上)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顾衡在庄子里蹭了一顿午膳之后才准备告辞离开。 随喜给了他一瓶药膏,叮嘱他回去之后要好好上药,顾衡眉梢眼角都染满了笑意,直点头说好。 从没见过他笑得这么灿烂的,随喜也跟着笑了起来。 顾衡离开之后,随喜去给夏兰换了药,便回屋里歇了个午觉。 醒来的时候,背后出了一层薄汗,屋内有些闷热,她穿了件轻薄的中衣坐起身,把在外间的平灵叫了进来,“庄子里没冰块么?” “奴婢去跟江家的提过要冰块了,江家的说以前庄子里没备下,她使人去跟夫人说要冰块,夫人……”平灵的声音细了下来,庄子里又没住着哪个主子,郭静君是受了惩罚才来这里的,自然不会将她当主子侍候着。 郑淑君肯定是不会给的,她怎么可能让自己过得舒心,随喜拿起纸扇给自己扇风,“知道了,你去把窗都打开吧。” 平灵打开窗户,让外面带着夏气的风吹了进来,又去打了一盆清水给随喜拭身。 “姑娘,江家的在外面等着跟您回话呢。”平灵给随喜梳了个双髻,换上外裳后,轻声说着。 “让她进来。”随喜手中的扇子顿了一下。 平灵出去领着江家的进来。 “姑娘。”江家的给随喜行了一礼。 “是不是郭姨娘那边什么事?”随喜笑着让她在锦杌上坐下,开门见山地问。 “郭姨娘把午膳都打翻了,不肯吃。”江家的看了一眼随喜,低声说道。 意料之中的事情,郭静君之所以会有今日,也是她耍了心计造成的,这些年来她若是没想明白为何落得如今地步,那才要奇怪。 “没关系,你继续送就是了。”她就不相信郭静君在忍受了这么多年的清苦之后,会抵挡得住送到她面前的肥肉。 江家的欲言又止地看着随喜,“姑娘……” “怎么了?”随喜淡声问道。 “您对郭姨娘的好意,她未必领受的。”江家的道。 “她领不领情是她是事情,我要怎么做是我的事情。”她不是要郭静君领她的人情,而是要让她清楚地想起以前过的是什么样优渥的生活,激发她早已经被清苦生活磨灭的斗心。 没有人比郭静君更适合成为对付郑淑君和惩罚关炎波的棋子了。 江家的愣了一下,“奴婢明白了。” 随喜不想去多解释为什么要如此对待郭静君,在没有事成之前,一切只能小心进行。 江家的下去没多久,又回来给随喜回话,原来是顾三少爷使人送了一车的冰块来了,过来请随喜示下。 随喜听了心中微微一动,没想到顾衡竟这么细心注意到她这边没有冰块,还让人送了那么一车,要知道,如今正是炎夏,想要冰块并不容易啊。 “先放到地窖里吧。”那么多的冰块,也足够她在庄子里用了。 她看着外面青葱翠绿的树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涨得满满的。 第二天清早,随喜被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吵醒。 “隔壁发生什么事情了?”声音是从隔壁的院子传来的,除了郭静君没有别人在闹,她们之间的院子只隔了一面墙而已。 “郭姨娘把送去的早膳又打翻了,正吵着呢。”平灵进来道。 随喜笑了笑,能吵就好,还怕她不吵呢。 等随喜梳洗穿衣完了之后,那边的声音也安静下来了。 云淙书院的上课时间是从卯时三刻开始到巳时正,一共两个时辰,随喜慢吞吞地来到学堂,正好到了卯时三刻。 可是学堂里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她坐在位置上等了有半盏茶的时间,才觉得似乎有点不太对劲,怎么今天不用上课吗?那些人都跑到哪里去了? “随喜,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去上课吗?”正疑惑着,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 “盼颜姑姑。”随喜站了起来,转身见是端木盼颜,露出甜美的笑容行了一礼。 “今天大家都在草园那边学琴,你怎么不去呢?”端木盼颜看了空荡的学堂一眼,疑惑看着随喜。 “我不知道……”随喜愣了一下,没人跟她说要去哪里学琴啊。 端木盼颜皱了皱眉,心里大概是明白怎么回事了,“我带你过去吧,你不太熟悉学堂的上课安排也是正常,可能昨天岑先生忘记跟你说了。” “岑先生除了教你们学识之外,还教你们琴艺,昨天是学识,今天是琴艺,明天要学书写,后天是棋艺,书写的先生是柳先生,棋艺是唐先生,你可要记下了,别到时候又不知道去哪里上课。”端木盼颜一边领着她穿过花园。 走过花园边看到一片绿油油的草地,日头被周边的大树遮挡着,并不觉得炎热。草地的另一边是绿瓦高墙,隔开了男子学堂。 随喜皱眉看着草地上排列有序的琴几,岑文茹和关珍喜等人都已经端坐在位置上,正认真拨弄着琴弦。 岑素在指点她们的手法。 端木盼颜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岑先生” 声音盖过断断续续的琴音,在练琴的关珍喜和岑文茹都抬头看了过来,琴音哑然而止。随喜便看到她们二人脸上浮起了蔑视讥讽的笑。 岑素看了她们一眼,指着最后一张琴几对随喜道,“你坐那边吧。” 端木盼颜冷哼一声,干脆在旁边坐了下来,看着岑素怎么上课。 “大家熟悉了指法之后,就先练一下弹曲儿,把上次我教的练习练习。”岑素对端木盼颜视若无睹,依旧神色自若地上课,走到随喜旁边的时候,低声道,“下次上课早些过来,你如此只会拖慢了大家的进度。” “岑先生,没人跟我说过今日要在这里学琴。”随喜淡淡地道。 “这是借口,就算你是青居真人的徒弟,也要跟大家一样按时上课,而不是让大家都在等你。”岑素严厉地喝道,虽然她不喜欢这个关随喜仗着身份抬高自己的地位,但既然已经成为她的学生,她也不会刻意针对,昨日她明明交代了文茹去跟她说了今日要在这里上课的。 随喜眼底浮起一丝怒意,但还是心平气和地道,“岑先生,就算我是青居真人的徒弟,也没有觉得需要大家为我拖延上课时间,没人跟我说过今天要到这里来学琴,我也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试问我如何知道原来大家都在等我?” 她非常不喜欢岑素总是那师父的名义出来指责她,她成了青居真人的徒弟到底碍着她什么了? 岑素犹疑地看了她一会儿,似乎在考虑随喜这话的真实性,然后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心虚的岑文茹,心里明白自己是错怪了随喜,脸上有些讪然,“那下次就注意一下。” 随喜不想和她计较太多,低头拨弄了几下琴弦。 也不知道是自知理亏的原因,岑素今日上课倒是对随喜和蔼了一些,还给她指点了一下手法。 关珍喜看着心里就不舒坦了,她是巴不得整个学堂里的人都不喜欢关随喜,最好连一句话都不要跟她说,可是在师长面前,她向来自持是知书达理的淑女,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针对随喜。 “关姑娘,既然你是青居真人的徒弟,总是有些过人之处的,曾经有人说过,真人的琴艺天下无双,想必关姑娘也差不到哪里去,不如就指教一下我们大家的琴艺如何?”岑文茹却趁着休息时间,昂高了头走到随喜面前,就是故意要在大家面前让随喜丢脸。 岑素却没有阻止,只是皱眉看着。 “想不到岑姑娘这么了解我师父,那么请问作为青居真人的徒弟,我是不是该十全十美无一不知?”随喜瞥了岑文茹一眼,没打算再继续憋着了。 “我自然不会这么认为,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像真人那般厉害的。”岑文茹冷笑着道,“既然你不肯赐教,那我们就来比试一下好了。” 端木盼颜冷眼看着岑素,见她竟然一句话也不说,忍不住走了过来,压低声音问道,“岑先生,你就这么任由你的侄女刁难别的学生?” “适当的比试对大家都有帮助。”岑素淡淡地道。 师父的琴艺是不是天下无双她不知道,他为人神秘不可测,外界对他猜测有许多,似乎就是个无所不能什么本领都是天下第一的人,作为他的徒弟……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啊。 随喜在心里感叹着,岑文茹根本就不知道师父擅长的不是抚琴而是……大师兄的琴声才配得起天下无双。 岑文茹是故意要当着大家的面羞辱她吧,无非就是想让大家都知道,即使当了青居真人的徒弟,也是个比不上她的…… 随喜将目光转向岑素,却见她面无表情,并无要阻止之意。 本来她觉得,在关家借着师父和顾李两家的势力是情非得已之下,到了这学堂,她跟这些人无冤无仇,根本就不需要以势压人,所以在她忍让了一步之后,她们都将她当软柿子捏了。 “岑姑娘想要怎么比?”她笑眯眯的看向岑文茹。 “一人抚琴一曲,由岑先生定输赢。”岑文茹道。 “不行”端木盼颜立刻就开口反对,“既然要比试,那就请端木先生来定输赢好了。” 让岑素来定输赢,那岂不是摆明了要岑文茹赢吗? 求粉红票 啊啊啊啊,热死了,大家要多喝水啊,这天气都不是人过的了……() ------------ 第一百四十八章 比试(下)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听到端木盼颜的提议,岑素的脸色微微一变,看了随喜和岑文茹一眼,倒不是担心自己的侄女会输给随喜,只是如此一来,反而会被说偏袒,便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于是端木云被请了过来,同来的还有顾衡。 顾衡听说随喜要和岑文茹比赛琴艺,没等端木云开口,就说也要过来看看了,认识她这么久,也没听说她会抚琴,更别说听过她的琴声,竟然还敢跟别人比试。 岑文茹看到顾衡也来了,心中有些雀跃,脸上仍保持淡漠的神情。 英气挺拔的顾衡一出现,便吸引了不少姑娘的目光,随喜笑眯眯地看着都在故作羞涩的各人,看到关珍喜那脸红含羞又偷偷瞄着顾衡的姿态,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岑素一个锐利的眼神扫了过去,她们才低下头,走到她身后规矩地站好,还是有些兴奋地看着一左一右相对的随喜和岑文茹。 端木云笑得温文尔雅地在一旁坐下,“好久没有比试了,岑先生今日好兴致。” 岑素轻轻颌首,“端木先生。”然后眼睑一抬,看了顾衡一眼,“顾三少爷也来了。” 顾衡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紧锁着随喜,竟不顾众目睽睽之下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弯下腰,“你会抚琴吗?” 随喜没想到他会大摇大摆走到自己身边,轻咳了一声有些羞赧地低下头,“不会。” “不会那你还比试?”顾衡哭笑不得地问。 “是她要跟我比试,又不是我自己想要的。”随喜压低了声音,有些在抱怨似的语气。 顾衡听着她好像跟自己撒娇似的,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也真不受激的。” 随喜瞪了他一眼,眉眼间顾盼生辉熠熠动人,顾衡笑着摇了摇头,回到端木云身边站着。 岑文茹心里一阵的难受,顾衡竟正眼都没看她一眼。 其实这场比试很简单,两个各自抚琴一曲,由端木云和岑素两人来定夺谁输谁赢。 岑文茹对着端木云微微福身,婉婉落座,纤细玉指轻挑,凝气沉思,攸地眼底迸发出自信傲然的光彩,琴声层层如涟漪泛开来,指法娴熟,琴音委婉而细腻,像炎炎夏日的凉风,让人觉得身心松弛舒畅…… 就算不懂欣赏的随喜,都觉得她弹得极好。 岑素嘴角浮起满意的笑容,看到端木云也捋须点头,眼底已有几分得色。 一曲毕,岑文茹抬头对着顾衡嫣然一笑。 顾衡的视线仍旧在笑得风轻云淡的随喜身上,岑文茹咬了咬唇,含恨地看向随喜。 “关姑娘,到你了。”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尖锐。 随喜笑了笑,低眸看着琴面。 她真的不懂琴……但是她听了大师兄三年的琴音,而且他每天都会重复一曲,她再怎么不懂,都能记住指法了。 其实大师兄跟她提过很多次说要教她抚琴的,她当时没那个心思,大师兄兴起的时候,就抓着她学抚琴,勉强记住了那首曲子的指法,不过弹得让大师兄差点把她扔下山就是了。 为了不让大师兄被她气得吐血,她这一年有努力过的,只是一直没机会抚给大师兄听而已。 死记下来的指法……弹出来的琴声大概也不怎样吧,可是刚刚如果不接受岑文茹的挑战,她更丢脸啊。 犹豫之间,随喜白皙的手指已经在琴面抚开了。 琴声券券而来,时而尖利高昂,时而轻快愉悦,一时犹如无数烈马奔腾而来,一时如汩汩流水……跟着换调的时候没控制好,走调了。 岑素和端木云都露出诧异的眼神,再仔细一听,琴音开始有些走调了,岑素松了一口气,也不过尔尔,只有曲声没有指法,琴声不够圆润,显得太过僵硬了。 琴音袅袅尾了,随喜只觉得指尖有些刺疼,虽然勉强能成曲了,但比起大师兄的……实在差太多了,她看了三年的指法,也只能够记得这个程度了。 “一听就知道是强背下来的指法,一点章法都没有,琴音枯燥僵硬,毫无润色。”岑素不客气地冷声批评着。 端木云却朗声大笑,“虽然不是很熟稔,但也算灵巧,随喜,这曲子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随喜摇了摇头,“是从他处听来的。” 端木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能够作得出这曲子的……必定是胸怀大志之人啊。只是见随喜似乎并不想多谈此人,他也就不问了,笑着道,“文茹胜在技巧,随喜赢在琴意,两人也算不相伯仲了。” 也就是打成平手。 岑文茹不服气想要反驳,正要站起来就被岑素一个凌厉的眼刀就飞了过来,她委屈地紧握双拳,眼眶迅速湿润了。 随喜眼底闪过一丝侥幸得意的笑,这抹俏皮的笑被顾衡尽收眼里。 顾衡眉眼间也蕴着笑意,端木先生很明显是在护着她,不然光凭她那生疏僵硬的指法,怎么可能和那岑什么茹打成平手。 即使知道端木云故意偏私,岑素和岑文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接受这个比试结果。 “等一下我在门外等你。”端木云起身准备回水榭,顾衡急忙到随喜身边留下一句话。 随喜一愣,笑着点了点头。 送走端木云和顾衡之后,陈杏儿和几个姑娘就主动围着随喜说起话了,“随喜,你在哪里学的琴呢?” “……是不是青居真人教你的呢?” “和岑文茹打成平手啊,学堂里还没人能胜过她的,你真厉害。” “刚刚那位就是顾三少爷吧,原来你们真的认识呢,还以为只是传言……” 岑文茹身边以关珍喜为首的,也围了几个千金小姐,不知在低声说着什么,眼角带着蔑视不停地扫向随喜这边。 端木盼颜看了草地上的小姑娘们一眼,把岑素拉着到一边说话。 “岑素,你为什么总是要针对随喜?她只是个小姑娘,平时也没得罪你,作为一个先生,你如此对她是不是很不公平?”端木盼颜压着怒气,扯住岑素问道。 “我没有针对她。”岑素冷冷地道。 “没有吗?你扪心自问,就没有因为别人的怂恿而对她有偏见?”端木盼颜问道。 “不知你在说什么。”岑素转身想离开。 “岑素,你别总是听那郑淑君的话,你对随喜根本就不了解,不能单凭那个女人的话就觉得她是个仗势欺人的刁蛮小姐,你觉得她像吗?自从那件事之后,你就蒙蔽了自己的心,连判辨是非的眼力都没有了。”端木盼颜脸色缓了下来,有些怜惜地看着她。 “端木盼颜,你说够了没有?”岑素几乎要尖声叫起来,肩膀微微发抖,在她心底深处,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能提的,那是她的痛处,稍一触碰,就会流血,痛入了骨子里。 “你到现在还不敢面对吗?”端木盼颜冷笑,“就因为当初青居真人不肯替你改命,所以你恨他,如今连他的徒弟也恨上了,然后郑淑君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借此针对随喜,岑素,你也就这能耐而已,当初那位玲珑心的才女哪里去了?郑淑君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当年你不也觉得她不值得深交?怎么如今就能成为至交了?” 岑素脸色一白,胸膛剧烈起伏着,声音微颤,“端木盼颜……” “你应该解开你的心结,走出你心里的阴影,别再将自己困在过去,否则你永远不会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不会明辨是非。”端木盼颜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岑素瞪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心尖隐隐抽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残忍地从深处挖了出来,她看着过去的自己面目全非…… 这边端木盼颜毫不客气地一针见血戳中岑素的痛处,而回到水榭的顾衡和端木云已经在煮茶对弈了。 “先生,您刚才的判决,似乎有失公允。”顾衡笑着给端木云送上一杯清香扑鼻的清茶。 “嗯哼,怎么有失公允了?”端木云支着头,笑眯眯地看着顾衡。 “关姑娘的琴音虽然流畅,但比不上岑姑娘的细腻温婉,论水平而言,关姑娘实在是……”想到随喜那蹩脚的指法,顾衡忍不住嘴角上扬。 “哼,就你祖父和青居那护短偏私的臭脾气,我要是不偏私,你祖父不拆了我这小居?青居要知道我这么不给面子,他不来找我算账?”端木云没好气地冷哼着,斜眼看着顾衡,凉凉地道,“就是你小子也是个护短的。” 顾衡不置可否,只是嘴角挑了挑,护短是会遗传的,既然顾老侯爷是护短出了名,他这个顾家三少爷,又怎么可能例外? “这下你安心了,没人再敢欺负你的小心上人了。”端木云似笑非笑调侃着顾衡。 “先生”顾衡俊脸浮起一丝窘色。 端木云笑了笑,年轻真好……顾衡将来不会是世子,不必特别讲究门当户对,而随喜又是青居的徒弟,两人也算相配了。 顾衡却不知端木云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是考虑着一会儿见了她之后要跟她提起的事情。 O(∩_∩)O求粉红票()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利用(上) 第一百四十九章利用(上) 第一百四十九章利用(上) 接下来的课堂,岑文茹和关珍喜嫉恨的目光一直落在随喜身上,随喜视若无睹,在岑素说下课的时候却忍不住笑着摇头,她并不是故意出风头让她们两个人添堵的,实在是岑文茹逼人太甚了,不过,她更没想到端木先生竟然会判了她们两个人平手。 从书院的大门出来,发现顾衡已经在树下等着她,还是昨天的那个位置,她走了过去,“怎么了?” 顾衡看了看书院有不少人走动,低声对她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随喜眸色一动,大约能猜到他要说什么。 便又到庄子里去了,随喜将他领到花厅,把平灵打发出去看着,别让任何人接近。 “……关老夫人已经将令堂那假灵牌请回关家祠堂了,昨日我去了官府一趟,若是替你阿娘原名重新登记户籍,那你弟弟该怎么办?同令堂一样姓氏,将来只怕容易被怀疑。”方一坐定,顾衡就说起随喜如今最挂心的事情。 老夫人将阿娘的假牌位安置在关家祠堂的事儿她已经知晓,这对她来说并没有意义,她比较关心的是阿娘和颀哥儿能不能光明正大地走在人前。 “总不能让我阿娘改姓吧。”随喜皱眉看着顾衡。 顾衡道,“那你弟弟呢?” 随喜沉默下来,阿娘若是不改姓,颀哥儿跟了阿娘的姓,将来肯定会被人家误会……对颀哥儿的前程没有一点帮助,可若是改姓,谁家的户籍能够借阿娘落籍呢? “不如,问问令堂自己的意思吧。”顾衡低声道。 “我这个时候走不开,老夫人还不知会不会使人在周围盯着我。”随喜为难地低下头,她也很想去见一见阿娘,听听她的意见,如今她们距离自由只有一步之遥了。 “要不,我替你去吧。”顾衡眼色微动,笑着提议。 随喜轻笑道,“你去了又如何,我娘才不会相信你。” 顾衡微微向后靠着,一手支着头,看着她的目光有些悠远深邃,“我跟她证明了自己是身份,他定然会相信我。” “就算我阿娘知道你是顾三少爷又如何?”随喜好笑着问,阿娘不是没有警惕性的人,才不会轻易打开门让他进去。 “就会相信我是受你所托。”顾衡笑眯眯地道。 随喜疑惑地看着他,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看着她杏目圆瞪,眸光闪烁如星,模样看起来娇憨可爱,顾衡忍不住想逗她,“我这么天天来找你,外面还不知道怎么传呢,说不定以前传到你阿娘耳里去了。” 随喜一愣,两颊立刻飞起两朵云团,自顾衡在关家替她出了风头之后,外面已经传言他跟她一些不太好听的话,她本来是不想去理会,如今被他这么一说,又觉得难堪起来。 “怎么了?”看到她涨红了脸不高兴,顾衡急忙低声问道。 “我……我和你能传出什么话,你再胡说八道,以后我们就不要说话了。”随喜恼羞成怒地叫道。 顾衡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难得看到她这样羞怒的模样,竟觉得比平时好看了许多,“好好好,我不说了,以后外面再传什么,我们不要理就是了。” “你还说”随喜没好气地锤了他的胳膊一拳。 “不说了,不说了。”顾衡捂住嘴,保证道。 随喜嗔了他一眼,“我给我娘写一封信,你把信交给她,她就会相信你的。” “好”顾衡点头,他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惹她不高兴。 随喜让平灵进来准备文房四宝,她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简单写在信里,又说明了顾衡的身份和去找她的原因,竟也花去了半个时辰。 凭着字迹,阿娘应该能相信顾衡吧,随喜想了想,又将手上的一支蜻蜓簪子拔下来一并交给顾衡,“我娘认得我的字迹,还有这钗子,是我阿娘送给我的生辰礼物。” “你什么时候生辰?”顾衡接了过来收进怀里。 “问这个作甚?”随喜不解问道。 “令堂若是不相信我,问起你的生辰我要如何回答?”顾衡一本正经地说道。 “六月初七。”随喜低声地道。 “好,那我先走了。”顾衡嘴角上扬,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随喜羞恼地拍开他的手,“不要碰我的头发。” 顾衡不悦地叫道,“李尤炀怎么就可以摸你的头。” “不一样……”随喜嘟嚷一声。 “哪里不一样?”顾衡耍赖地又揉了一下她的发顶,“他比我好在哪里?” 她怎么知道哪里不一样三年前认识尤大哥的时候,他就经常笑得很温和地揉着她的头顶,让她觉得既亲切又温暖,那是一种被小心呵护的感觉,所以这么多年来,她早已经习惯尤大哥的动作。 可换了顾衡的话,那感觉有些不太一样了。 顾衡见她抿着唇不回答,心里一阵焦躁,“怎么不说话了?” “说什么?”随喜一阵恍惚之后,已然忘记他一开始的问题。 顾衡气得想捏死她,冷冷哼了一声,“我走了” 随喜郁闷地看着他的背影,这家伙是不是上火了,怎么最近这么容易发脾气。 顾衡从庄子出来之后,就驾车回了顾家,没一会儿,他换了一套衣裳从角门出来,独身一人往郊外的村落而去,马蹄飞快蹦跶,让人想跟踪都不容易跟上。 到了吴家村村口,顾衡便放慢了速度,可刻意走偏僻的小路,避开村里人的注意来到关娘子的那个庄子。 他将马匹栓在旁边的树干上,走到庄子门外,轻轻叩门。 来开门的是个小丫环,见到来人是个衣着光鲜华丽的公子爷,略显犹豫,“公子,请问您是?” “我找关夫人。”顾衡淡淡地道。 小丫环愣了一下,立刻将门啪一声关上了。 顾衡挑了挑眉,双手环胸继续站着。 约有半盏茶的时间,大门又咿呀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窈窕女子,看其打扮,应是比较有地位的丫环。 “公子。”她给顾衡行了一礼,说名字自己的身份,是这庄子里的丫环,叫湖湘,“不知您是……” “我替你们姑娘送信给关夫人。”顾衡看了她一眼,他听随喜提过,关夫人身边有一个得力的丫环,就是叫湖湘的。 “我们姑娘?公子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家里只有一位少爷没有姑娘,您找错了。”湖湘将顾衡打量了一眼,此人剑眉星目英挺逼人,穿的虽是平常的衣裳,却看得出那衣料绝对上乘,不是一般人家能够穿得上的,年纪轻轻的,全身下俨然透出不怒而威的霸气,到底是谁?怎么会少上夫人了? “这是你们姑娘让我交给关夫人的。”顾衡不想多解释,从怀里取出随喜的信件交给湖湘。 湖湘狐疑地看着他,捏紧了手里的信,“公子,请您再稍等片刻。” 急急地走了回去,将信交给关娘子看了。 关娘子看着信上的字迹,秀眉轻蹙,“确实是随喜的笔迹,那人没说是谁吗?” 湖湘摇了摇头,“奴婢看着倒不像坏人,又尊贵又英俊,就怕……” “就怕是郑家那边的人使诈”关娘子说出湖湘心里的犹疑。 “夫人,那该怎么办?奴婢瞧着那人不会轻易罢休的。”湖湘焦急地问。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让他进来吧。”关娘子握紧了拳头,目光有豁出去的坚定,然后将奶娘叫了进来,把颀哥儿抱到后面的园子里去玩了。 湖湘点了点头,出去将顾衡请了进来。 上次跟踪随喜来到这里,他只是在外面看到关娘子一个轮廓,今日面对面见着了,才发现随喜的样子是随了母亲。 “关夫人,在下顾衡,匆忙打搅了。”顾衡见到关娘子,立刻就自报了身份,十分客气有礼。 关娘子再怎么淡定从容,听了顾衡的话,还是愣住了,“……是伯承府的三少爷?” “打搅您的静修了。”顾衡微微一笑,从怀里拿出随喜的那支簪子,“这是随喜让我给您看的。” 听到顾衡如此亲昵地叫随喜的闺名,关娘子忍不住仔细地打量着他,长得是英挺俊美,别说长相,光是那身份也足够让不少姑娘向往了……随喜怎么会认识他,难道外面传言这顾三少爷一再为随喜出头是真的? “随喜的信……我看过了,顾三少爷,麻烦您了,您请坐。”关娘子看着那支蜻蜓钗子,是她送给随喜的那支。 既然随喜让他来找她,应该是全心信任他了。 顾衡坐下之后,便跟关娘子解释了一下如何认得随喜,又说了随喜回到关家之后发生的事情,把关娘子听得心里紧了又紧。 “……如今假灵牌已经在关家祠堂,是等户籍重新办妥,您就能走出这个庄子了。”顾衡低声说道。 关娘子苦笑一声,她真的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出现在那些人面前,“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只要将来别连累了颀哥儿。” “夫人,我倒是有一个方法,不知您觉得如何?”顾衡淡淡浅笑,心里却想着,等他安置了关夫人,一定要跟那丫头讨人情才是。 “您说……”关娘子轻声道。 抱歉抱歉,今天有点事,耽误更新了。.。 ------------ 第一百五十章 利用(中) 顾衡去找关娘子的时候,李尤炀也来找随喜告别了。 “……还打算回关家大宅去住吗?”李尤炀坐定之后,低声问起随喜,这一次出征,也不知一去要多久,最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小丫头了。 “能够不要回去那就好了。”随喜笑道道,侧头问李尤炀,“尤大哥明天要离开西里城了吗?” “要好好保护自己。”李尤炀揉了揉她的头,温声道,“明天我要出征了,有什么事儿去找李管家,嗯?” 随喜点了点头,心中有些担忧,“尤大哥,你也要小心一点,一定要平安回来。” 李尤炀笑着从怀里拿出一本有些残旧的线书,“这是我托人找了很久才找到的,是古时候制药配方,你师父也说过,你在医术方面很有天赋,这些药方虽然比较偏邪,但我相信你一定会研制出来的。” 随喜接过他手上的线书,翻开看了一眼,惊讶地看向李尤炀,“这……都是些制毒的药方。” “学会了这些,不就能好好保护自己了?”李尤炀丝毫不认为让一个女孩子学习制毒有什么不好,反而他觉得随喜就是心不够狠,才会被关家那些人牵绊着。 “谢谢尤大哥。”随喜笑着点头,配方里好几样药都比较难找,不过她似乎在药谷有见到过,她不是悬壶济世的大夫,所以学此偏邪的东西不算什么。 李尤炀深深看了她一眼,语重情深地道,“随喜,你虽然是个女子,但不代表你一辈子就只能呆在深宅大院,女子不一定会输给男子,你也能成为一名让人钦佩的大夫,也能走出那深宅大院,跟男子一样闯一片天地的。” 他无意改变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思想,更加不会刻意去鼓励女子也能出人头地,但是他不想看到小随喜同样被困在一个狭隘的地方,像其他女子一样,一辈子都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依附男人生活。 小随喜应该有自己灿烂的地方,而不是成为菟丝花。 随喜听到李尤炀的话,怔得瞠大了眼,从来没有人告诉她,女子可以不输给男子,可以不用呆在二门里当个眼光短浅的无知妇人。 这是多骇人惊俗的说法…… “你年纪轻轻就有这么高明的医术,难道就没想过让自己学以致用吗?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眼光,别忘了你的师父是青居真人,青居真人的徒弟做什么都不会被当平常人看待,你也不用学别人的清高不屑利用身边的资源,也不必担心将来会找不到夫家,真正喜欢你的人,不会拘禁你的自由。”李尤炀柔声说道。 随喜俏脸微红,娇嗔道,“尤大哥,你提什么夫家。” 李尤炀轻笑起来,“难道小随喜没想过将来会嫁给什么样的人?” 真的没想过……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这个,只想着如何将阿娘和颀哥儿光明正大地走在人前,“尤大哥,我真的能像男子一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当然可以,尽管去做,万事有尤大哥在,而且,青居真人也会支持你的。”李尤炀笑道。 随喜眼睛亮了起来,像熠熠生辉的辰星一样。 李尤炀看着还是个孩子的随喜,心里感慨万分,他也不知道这样鼓励到底对不对,毕竟一个女子在这个社会生存并不容易,她若真要为自己争一口气,付出的努力肯定要很多,且还必须顶着别人的眼光坚持自己的决定。 突然有些踌躇,不知自己这个提议是不是为难她了,也许让她平平淡淡过着正常的生活,会轻松一些。 “尤大哥,其实我很想开一间医馆。”在李尤炀犹疑不定的时候,随喜已经有些兴奋地说出她的抱负,“我想离开关家,然后开一间医馆,跟我娘和颀哥儿住在一起,可是我又担心,别人若是知道坐馆的是女子,他们肯定不愿意走进门来,我只敢把这个想法在心里偷偷地想着……” “我也知道自己没有师父的慈悲胸怀,能够不顾回报地行医赠药,我开医馆是为了让自己和阿娘的生活有保障,也是……也是为了想证明给关家的人看,女子不一定就输给男子。”随喜激动起来,她这些从来只敢在心里偷偷想着的念头终于能够说出来,并且有机会实现,她的脑子烘烘的,说不出的开心和兴奋。 关老夫人和关炎波就是因为认为女子不如男子,才会如此漠视她和阿娘,她偏偏要让他们知道,她不是个没用的人,她能比男子更强。 李尤炀含笑地看着她,目光沉静如海,“随喜,你阿娘……还在世,对吗?” 随喜脸色一变,才发现自己竟不小心说出了阿娘和颀哥儿,“尤大哥……” “连我都瞒着,哼,是不是不相信尤大哥?”李尤炀板着脸,不悦地看着她,心里却感到十分的安慰,他本来还担心小丫头身边没有个真正关心她的亲人,如今关夫人在世……那一切就不一样了。 “我不是有心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随喜低下头,当年她只是觉得少一个人知道少一分危险。后来想跟李尤炀解开这个误会的时候,却总找不到机会。 “尤大哥没有怪你,我知道这种事情不能轻易说出来,随喜,知道你在世上还有关心你的亲人,尤大哥已经很高兴了。”李尤炀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着,“跟我说说,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之前因为怕她触景伤情,他一直不敢问她,现在知道是误会,自然要问个清楚。 随喜低头苦笑,娓娓道来前因后果。 李尤炀默默听着,眼底对随喜的怜惜更是浓厚,如果在现代,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未必有她这份坚强去承受这一切,更不可能有她这份聪慧,能够借着假死将她母亲和弟弟带离开那个家,这是一个封建社会年代,她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非常人能做得到的了。 “以后会好起来的,等尤大哥回来,就帮你阿娘和弟弟重新入籍,让他们能够光明正大住在一起。”他笑着道。 随喜摇了摇头,有些羞涩地道,“顾三少爷……已经去找我阿娘了。” 李尤炀一愣,随即郁闷地叹了一声,“那臭小子已经知道了?” “是无意中……知晓的。”随喜怯怯地道。 “那臭小子啊,被抢先一步了。”李尤炀差点忍不住想咆哮了。 随喜看着他板着脸假装生气的表情,轻声笑了起来,“谢谢你,尤大哥,你也帮了我很多。” “你还跟我客气啊。”李尤炀敲了敲她的额头,“对了,明天我要出征,把那什么郑城主的儿子带着去前线了,以后他要是欺负你,我就教训他儿子。” “什么?”随喜诧异地惊呼,“郑家竟同意了?” “怎么敢不同意?顾老侯爷在背后敲打郑家,让御史上书告了郑城主一状,说他横行霸道,纵容亲友当街勒索百姓,还有**了税收……他都自顾不睱了,还敢跟将军府作对?”李尤炀笑着道。 随喜感激看着他,“谢谢你尤大哥,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的。”郑城主被告,大概也是因为顾衡帮她吧。 李尤炀温柔看着她笑,心里却想着,也许该去找那臭小子聊一下才行。 接下来几天,随喜都没再见到顾衡,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竟然也没来跟她说一声去找阿娘之后是什么情况,在书院也没能遇上他。 见不到顾衡又不能去找阿娘,随喜每天下课之后,只能留在屋里研究那本制药配方,夏兰身上的伤也好了许多,已经能下床榻走动了。随喜下山的时候,带了不少珍贵稀少的药材在身上,很多配方都有用得上的,只是毒药这种东西实在有些厉害,是不能轻易给别人知道的,她在屋里的时候,都会让平灵在外面守着,夏兰在给她打下手。 没想到同样的草药,既能救人也能杀人,关键在于怎么配药而已。 随喜看着手上那瓶刚刚配制出来的药粉,得试试效果才行啊……“夏兰,你敢不敢抓老鼠呢?” 在旁边磨药的夏兰一愣,“姑娘想要老鼠?” “嗯,抓两只装在笼子里,别让人知道了。”随喜压低声音说道,是尤大哥教她的,若是想知道配出来的药效如何,不必自己亲自去试,找老鼠试一下就知道了。 夏兰笑着点头,“奴婢立刻就去办。” “小心一点。”随喜道。 “是,姑娘。” 夏兰笑着离开屋里,随喜洗干净了双手,刚要倒一杯茶喝的时候,就听到平灵来回话,“姑娘,郭姨娘说要见你。” 随喜顿了一下,眼睛微微一亮,郭静君总算是等不下去了。 “她在哪里?”她问道。 “还在隔壁院子里,吵着要见您,被江家的拦住了。”平灵道。 “让她吵,一个时辰之后再放她过来找我。”随喜倒了一杯茶,轻轻地啜了一口,笑盈盈地道。 本章完。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利用(下)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随喜在屋里优哉游哉地看着书,听着隔壁传来郭静君尖声的大吵要见她,嘴边的笑容越来越深。 过了半个时辰,夏兰提着一个麻布袋进来,袋子里微微有些骚动。 平灵好奇地看着那个袋子,“是什么?怎么好像在动呢?” 夏兰和随喜交换了个眼色,笑着凑近平灵的耳边,低声道,“是老鼠。” “什么?”平灵吓得惊叫,“你怎么把老鼠……要作甚?” 随喜笑着问夏兰,“这么快就抓到了?” “庄子附近都没找着,奴婢是去隔壁的田里抓的,正好佃户都回去休息了,没人看到。”夏兰笑着解释。 “先找个笼子养起来,别让小丫环们看到了。”随喜吩咐道。 “就养在咱们屋后的后廊,不轻易被人看到。”夏兰道。 “姑娘,您养老鼠作甚呢?听着都渗人。”平灵在关家的时候,经常被罚关在柴房里,被鼠虫咬过,如今对老鼠已经有一种惧意了。 “自然是有用处的。”随喜笑嘻嘻地道,“就是知道你胆子小,所以才没让你去抓老鼠。” “姑娘,下次一定得让平灵去,说不定抓多两次,她就不害怕了。”夏兰认真地给随喜提议着。 “夏兰这个提议好,平灵啊……”随喜含笑地看向平灵。 平灵已经叫了起来,“姑娘让奴婢做什么都可以,千万别让奴婢去抓老鼠。” 随喜和夏兰都看着她掩嘴笑着。 “哎呀,你们是在取笑我。”知晓是被调侃了,平灵跺了跺脚,跑了出去。 夏兰笑着去找竹笼装老鼠。 又过了半个时辰,随喜带着夏兰和平灵来到花厅,茶果一应俱全,坐在桌子旁边,随喜挺悠哉地喝茶吃着果肉。 江家的领着一个脸色苍白,头发有些松乱的妇人走进来。 只不过是三年没见,郭静君竟如此落魄,几乎要认不出来了,头发干黄身形枯瘦,脸色腊黄,毫无女人味,何来有当年妖媚艳丽的姿色?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郭静君想要努力维持以前那种风光的姿态,可看到随喜出落得比以前更标致,虽不是珠围翠绕,衣着也素淡,但光是她头上那支价值不菲的梅花簪和身上那套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已经足以证明这个臭丫头今非昔比。 对比随喜的脸色红润,郭静君觉得自己真的凄凉可悲。 “你究竟什么意思?”她冷眼看着随喜问道,她之所以会有今日,全拜这个臭丫头所赐,她绝对不相信,这臭丫头会突然转了心性对她好了,又是送膳食又是送冰块的,就是当年关炎波都没对自己这么好。 夏兰给江家的打了个眼色,江家的蹲了蹲身子,退了下去。 “郭姨娘,真是别来无恙。”随喜笑眯眯地看着她,很满意看到郭静君的狼狈,虽然她改变了阿娘的命运,最终没有让郭静君掌权关家,也没被她害得小产,但对这个女人的怨恨,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消除的。 利用郭静君对付郑淑君……一举两得,从此她心中再无怨怼,定能生活得无忧无虑。 “废话少说,你到底想怎样?关随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突然对我这么好,肯定没安好心,到底想耍什么手段,光明磊落地说出来。”郭静君在随喜对面的椅子坐下,与随喜面对面。 “你也配说光明磊落这四个字?”随喜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问。 “你到底什么意思?”郭静君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 “你这几年过得怎样?”随喜啜了一口茶,十分闲适地问道,并没有回答郭静君的问题。 郭静君冷笑起来,看向随喜的目光如淬毒的刀子,声音攸地拔高,刺耳难听,“过得怎样?你不是看到了吗?你不就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关随喜,我不需要你的可怜,如果不是你们母女俩,我会有今日吗?啊?” “如果不是你,我们夫人也不会……”平灵想到关娘子后来的遭遇,恨不得上前打郭静君一顿,如果不是她勾引了大爷,大爷就不会被贬职到南溪城,那就不会认识郑淑君了,夫人和姑娘也不必落得这般田地。 “罗惠云怎么了?啊,听说她死了,不会是真的吧?”郭静君大笑起来,被关在庄子里的饿时候,消息并不灵通,她只隐约听来给她送食的丫环提过一些,还以为不是真的。 随喜脸色一冷,声音清寒地道,“郭静君,如果你想过得比以前更加猪狗不如,你就只管继续笑。” “你凭什么?罗惠云死了,你在关家连个丫环都不如,你能对我如何?”郭静君嗤之以鼻,丝毫没有半点畏惧随喜的神色。 “看来郭姨娘对我们姑娘很不了解,你以为我们姑娘今时今日还跟以往一样吗?”夏兰面无表情地看着郭静君。 “你是什么人?敢这样跟我说话?”郭静君见夏兰只是丫环穿着,立刻就端子主子的架子。 随喜哧一声笑了出来,轻蔑地看着郭静君,“郭静君,你以为你还是关家的郭姨娘吗?你以为你还能叫得动丫环去做事?别做梦了,就是个三等丫环,也比你金贵得多,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郑淑君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若她知道你的存在,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郭静君的脸色愈发地苍白,连声音都有些无力,“你休得危言耸听,大爷……大爷才不会允许她那样对我。” 随喜眼底的讽刺之意更盛,“大爷?真是可笑,你以为他还记得你是谁?就算你现在站在他面前,他也不知道你是郭静君,如果他心中有你,会把你扔在这里三年不闻不问?郭静君,你别忘了,你如今的身子对他来说,已经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了。” 在关炎波眼中,郭静君已经成了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容颜凋谢,怎么可能有半分留恋。 “你住嘴”郭静君抱头大叫,“不可能的,他不会对我这般无情。” “自欺欺人能让你过得更开心的话,你只管继续做梦吧。”随喜冷冷笑道。 “既然大爷对我已经没有旧情,你这些天的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郭静君瞪着随喜,尖声问道。 本来是指望关大爷能给她好日子过,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想逃走也逃不了,被关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关就是三年,她早已经心灰意冷,以为就该这样过了残生,没想到还能见到关随喜这个臭丫头,这又让她看到一丝生机,以为关大爷终于还是记起她了,原来竟不是…… “想不想回到关家去?想不想重新得到大爷的宠爱?”随喜双手捧着脸,笑得甜美灿烂地看着郭静君。 郭静君大笑出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拿我耍着玩啊,我如今这模样,别说大爷了,就是乞丐都未必多看一眼,我还能得到大爷的宠爱?” “我能帮你。”随喜笑得阳光灿烂,“你只是没有装扮,也没有好好保养,只要你用心让自己恢复以往的美丽,就能够得到大爷的青睐,到时候……凭你手段,抓住一个男人的心不是很容易吗?”话到了最后,有些讥讽。 “你帮我?你有那么好吗?”郭静君才不相信随喜会那么好心帮她去勾引自己的父亲。 “我不是为了你,说明白一点,我就是在利用你对付郑淑君,是她害死我娘的,我就是要看着她失宠,所以我才帮你。”跟郭静君这种说话,根本不用想着施恩图报这个说法,半真半实,反而更容易让她相信。 “只是这样?”郭静君有些心动,却仍不敢相信随喜,毕竟这个臭丫头的心思比她想象还要深不可测。 “你还想如何?”随喜眨了眨眼,故作天真地问。 “就算我能恢复当年美貌又如何?大爷又见不到。”郭静君对自己的容貌有信心,她本来就精通打扮和各种保养,只是这些年来没有条件让她维持艳丽的外表而已,可是再漂亮又如何?大爷又不会到这里来欣赏她。 “你只管放心,从今日开始,你就好好地让自己变回以前的郭静君,其他的不用你去担心。”随喜笑着道。 “我需要很多东西。”郭静君扬着下巴说道。 随喜笑了笑,让平灵去把江家的叫了进来。 “江家的,你一会儿到夏兰这里取一百两的银子,从今日起,郭姨娘想要什么你就让人去给她买什么,除了这个庄子里,她哪儿都能去。”随喜低声的吩咐江家的。 “姑娘?”江家的诧异地看着随喜。 “江家的,我是将你当自己人的。”所以才放心地交给她,将来还有许多东西需要她帮忙。 “姑娘,奴婢明白了。”江家的轻轻点头。 “夏兰,你给郭姨娘买个丫环,毕竟是个姨娘,身边哪能没丫环服侍呢。”随喜眉开眼笑,语气轻松地问着郭静君。 郭静君也笑了起来,“那么,就多谢姑娘了。” “各有所需而已。”随喜道。 夜惠美 书号:1819223 简介:神仙八卦行,西游我做主,姐背后有人 求粉红票() ------------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朋友(上)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第二天去上课,随喜带了夏兰去,今天还是岑素的课,为了不被故意找茬,她特意提前来到学院。 “一会儿我上课的时候,你试试能不能找到顾衡,我有事找他。”马车上,随喜如此吩咐着夏兰。 夏兰低声应诺。 到了云淙书院,随喜在门外就遇到岑文茹,只是对方将她视若无睹,如一只高傲的孔雀在她面前昂首挺胸走进大门。 夏兰是第一次跟着随喜来书院,看到岑文茹这般做派,忍不住皱眉,“姑娘,那位可是岑姑娘?” “你知道她?”随喜诧异地问道。 “她父亲是个七品小官,投靠了侯爷的门客,几年前跟她父亲去过伯承府,那时候奴婢还只是个小丫环。”夏兰不知想起什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岑姑娘那时候才七八岁的样子,被大少爷揪着头发欺负了半天,只敢躲在角落里哭,偏偏那屋是三少爷平时看书的地方,三少爷最是喜欢安静了,被她的哭声吵得不耐烦,把奴婢叫了进去,让奴婢将她赶走,谁知道奴婢还没将她赶走,大少爷又来惹三少爷不高兴,被三少爷打了出去……” 难怪岑文茹会责问顾衡是不是忘记了她,莫不是她以为顾衡打顾勃是为了她?随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笑什么?”刚走进学堂的院子,就看到陈杏儿从旁边的厢房走了出来,正巧看到随喜她们。 “陈表姐。”随喜眉眼间的神采微微收敛,对陈杏儿点了点头。 “昨天我跟母亲去看望外祖母了,我可替你在她老人家面前说尽了好话,好让你赶紧回关家大宅去,免得什么好处都让关珍喜给占尽了。”陈杏儿讨功劳似的在随喜耳边说着。 随喜抿了抿唇,不好说陈杏儿多管闲事,“谢谢表姐。” 陈杏儿热情地挽住随喜的胳膊,小声道,“我跟你说,关珍喜那个母亲啊,昨日在老夫人面前说要给你定门亲事,好像是她的什么表外甥,被外祖母一口给回绝了,哼,那女人肯定没安好心,如果那什么外甥是个好的,怎么可以便宜给你,早让自己的女儿定下来了。” 随喜听得心中惊涛骇浪,果然不出她所料,郑淑君要在她的亲事上动念头了,幸好老夫人没答应,不然她要怎么办。 “……外祖母说了要亲自给选夫婿,不必那女人忧心。”陈杏儿掩嘴笑了起来,“你是没看到,她们母女俩当时脸都绿了,平时就没看得起我们,如今可好了,没脸面的是她们。” “是吗?”随喜淡淡笑着,眸色却一片清冷。 “啊,对了,端木悦回来了,不知今日会不会来上课,你以后都不必害怕和岑文茹欺负你了。”陈杏儿的声音兴奋起来。 “端木悦?”随喜好笑地看着陈杏儿,对于这个表姐的左右逢源,不知该笑还是该气。 “端木先生的女儿,没人敢跟她唱反调,就是岑文茹也要让她三分。”陈杏儿得意地笑道。 那倒真该见识一下 进了学堂,随喜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依旧是被孤立的位置。 关珍喜见到随喜进来,寒着脸走了过来,“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没话跟你说。”随喜径自坐了下来,将课本和一会儿要上交的功课放在书案上。 “你少给你装糊涂,出来。”关珍喜伸手拉过随喜的手腕,要将她强拉出去外面说话。 随喜不愿意跟她在人前起争执,只好跟着她走到外面角落,“你到底想说什么?” “是不是你让李尤炀将我表哥带去前线的?关随喜,我表哥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关珍喜的声音略带哽咽,她在郑家住了好些年,和表哥是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深厚,听说表哥去了前线,舅母每日以泪洗面,母亲也没个好心情,舅父又被人参了一本,郑家如今是乌云满布,而这一切多是拜这个关随喜所赐了。 “真好笑,你认为我有那个能力去做这件事吗?你表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也是你诅咒的,还未上战场就诅咒他出事,你舅父舅母若是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想。”随喜冷笑着道。 “你胡说,我才没这么诅咒表哥。”关珍喜脸色一变,瞪着随喜的眼神几乎要喷火了。 随喜的视线却越过她的肩膀,看向从院门走进来的姑娘。 这是她所见过的唯一称得上绝色二字的女子了,无需太多装饰,只是简简单单的素淡百褶裙,梳着小流云髻,眉如翠羽,肌如白雪,齿如含贝,施施然款步而来,已经足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那种天生的雍容华贵和风情优雅……这里无人能够比得上。 “你只是想跟我说这些吗?我听到了,没有别的事情,我要进去了。”随喜收回视线,淡淡地对关珍喜道,然后越过她,走回学堂里。 关珍喜跺了跺脚,跟在她身后回到自己位置。 “你就是新来的学生,关随喜?”随喜刚坐下没多久,在她前面的书案就有一个人坐了下来,正是她刚刚见到的那位鲜艳妍媚的姑娘。 “你认识我?”随喜惊讶地问。 “我叫端木悦,昨天回来的时候,听姑姑提过你,顾衡也提起你哦,我可真羡慕你。”端木悦说话很开朗,不像她外表看起来那般骄矜。 “羡慕我什么呢?”随喜笑着问。 “羡慕你能成为青居的徒弟啊,你都不知道,我求了他多久,他都不肯答应,哼,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端木悦嘟着粉嫩红唇,满脸的羡慕和不高兴,是个不懂得掩饰自己情绪的小姑娘。 随喜喜欢这个说话爽朗的姑娘很多人知道她是青居真人的徒弟,只有闲言闲语的话,从来没这么毫无顾忌大大方方地说羡慕她。 “当师父的徒弟可没想象中那么好。”随喜笑了起来,眉眼间顾盼神飞。 “那下次见到青居真人,你替我跟他说,让我当你师姐。”端木悦抓着随喜的手,兴奋地叫道。 随喜瞪圆了眼,“不是师妹吗?” “当师姐才能保护你。”端木悦正正经经地道。 “难道我不能保护你吗?”随喜也认真地问道。 两人说得高兴,完全没发觉岑文茹和关珍喜她们敌视的视线,直到岑素走进来,才停下了说话声。 岑素将在座的学生环视了一眼,目光在端木悦身上稍微停留了一下,才开口要大家将上次布置的功课交上来。 端木悦回过头来对随喜眨了眨眼,眼底有抹狡猾的笑意。 随喜笑着摇了摇头,想要找出那本做了功课的本子,却怎么也找不着了,她惊讶地看着端木悦的背部,不,不会是她 “随喜,你的呢?”岑素已经走到她身边,正皱眉看着她。 “可能忘在家里了。”随喜低头回道,其实她在马车上已经检查过一次,明明带了的,为什么会不见了。 “你回去到底有没做功课?”岑素似乎并不相信随喜这个借口。 “有已经做完了。”随喜抬起头,坚定地回答。 “做人最重要是要诚实,如果你没有做功课没关系,只要坦白了,我可以不罚你。”岑素低头看着随喜,不是想要针对她,明明就是这个学生根本没用心上课,端木盼颜竟然还说她偏私,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我没有说谎,我有做功课,但是……”随喜想要解释。 “你还狡辩”岑素端起脸色斥道,声音严厉,“如果你做了功课,为何不拿出来?分明是偷懒找借口逃避。” 随喜站了起来,认真地一字一句道,“先生,我没有狡辩,我确实有做功课” “你……你把手伸出来”岑素没见过这么顽固的学生,气得涨红了脸,要惩罚随喜。 在学院,先生是可以惩罚学生的,多数都是打手掌,但因为女子学堂的姑娘比较娇贵,不是犯下大错的话,先生都不会罚打她们。 随喜正欲将手伸出来,在她前面的端木悦却举起手叫道,“先生,随喜有做功课,为什么要罚她?” 岑素瞪着端木悦,眼底闪过一丝无奈,“悦儿,你安静坐着,别闹事。” “我没有闹事,我见过随喜的功课。”端木悦笑眯眯地道。 “你在哪里见过?”岑素耐着性子问道,她真的很不喜欢端木悦,明明是出身书香门第,却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都没有,既刁蛮又骄纵,当她的先生实在是件费心事儿。 “在岑文茹书案上啊,是岑文茹拿走随喜的功课的。”端木悦指着露出错愕神情的岑文茹,笑得有些骄矜。 岑素脸色一变,“悦儿,不可胡说八道。”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过去岑文茹书案上搜搜不就知道了?”端木悦耸肩,斜睨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岑文茹。 岑素不知道端木悦说的是真是假,但看到侄女的脸色,她已经信了七八成。 “难道因为岑文茹是先生的侄女,所以先生有意偏袒吗?”端木悦笑着问岑素。 “我一向公私分明”岑素斜了她一眼,走到岑文茹书案边,果然在她的一摞书下面找到随喜的功课。 宅在家里的猫 书号:1731381 简介:闲来无事去挖宝,看我异界逍遥 第二更,说不定有第三更,嘿嘿,求粉红票嗷() ------------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朋友(下)【三更求票】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岑文茹最后被打了十下手板,又被罚抄一百遍《女悈》,本来没必要罚得这么重的,但是因为她是岑素的侄女,所以惩罚更重了一些。 上课的时候,岑素的脸色一直不太好看。岑文茹也是红着眼圈,不时用怨恨的眼刀刮向随喜和端木悦。 好不容易下课了,端木悦拉着随喜的胳膊,轻快地笑道,“难得我们这么投缘,不如到我屋里去说话好不好?” 随喜有些犹豫,她还想去找顾衡呢。 “走吧走吧。”端木悦已经挽着她的手走出学堂。 随喜见两边的厢房都没有夏兰的影子,猜想也许她去了找顾衡,一会儿回来没见到她怎么办? 只好跟学堂里的姑姑交代一声,夏兰若是回来找她,便让她去端木家。 刚走出院门,就见到岑文茹和关珍喜站在她们前面,正冷冷地瞪着她们。 端木悦和随喜对视一眼,笑着走了上去,“岑姑娘,怎么还在这里,还不赶紧回家去抄写女悈?” “端木悦,你这算什么意思?我与你无冤无仇,今为何要害我?”岑文茹的眼眶有些红肿,明显是哭过的。 “我怎么害你了?明明是你姑妈说做人要诚实,我才说出真相的,你要是不偷偷去拿随喜的功课,又怎么会被打手板?”端木悦笑着反问。 “你少装蒜,你一向不跟我们合群,为何偏偏要帮关随喜,你分明是借着她来针对我?”岑文茹气呼呼地叫道,哪有半点端庄贤淑的模样。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针对你?你配我去花心思?”端木悦嗤笑一声,不客气地回道。 岑文茹的脸色瞬间煞白,“端木悦,你不要太过分” “实话实说,哪里过分?”端木悦扬高了白皙的下巴,骄矜地看着岑文茹和关珍喜,她可不是在帮随喜,而是她本来就不喜欢岑文茹和关珍喜两个人,没去京城之前,她也不怎么和她们来往,这次回来见她们故意欺负随喜,她当然要趁机整一下她们。 “端木姑娘,你别以为她是好人,就算你这么帮她,也得不到好处的,这个人不仁不孝……”关珍喜多次讨好端木悦都被冷脸相对,见到随喜和她站在一起,心里很嫉妒。 “关二姑娘,听说你们是姐妹啊。”端木悦打断关珍喜的话,看看随喜,又望望她。“竟然在外面说自己亲姐妹的短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她才不是我姐姐,她不配”关珍喜脑子一热,立刻就叫了起来。 端木悦圆溜溜的眼珠一转,看向随喜。 随喜含笑点头,轻声道,“我们确实不是姐妹,不同父不同母。” “既然如此,你怎么住在关家又姓了人家的姓氏?”端木悦恍然大悟,好奇地问关珍喜。 关珍喜心里气得直颤。 岑文茹冷冷地道,“端木悦,既然你非要和我们作对,那以后就休怪我们了。” “不客气。”端木悦笑了笑道。 “我们走”岑文茹拉过关珍喜用力踩着步伐走了。 端木悦看着她们的背影笑了笑,挽着随喜继续往学院后面的小路走去,端木家的宅子就在这学院后边,是座精巧雅致的院子。 “为难你了,竟然和她们翻脸。”随喜有些歉意地对端木悦道。 “我不是为了你,我本来就不喜欢她们。”端木悦扬了扬下巴道,“关珍喜针对你就罢了,你可是岑文茹为何讨厌你?” “为什么?”随喜疑惑地问道。 端木悦掩嘴笑了起来,“还不是因为顾衡,我和她的梁子可是好几年前结下的,只是和顾衡说了几句话,她见了我就没好脸色,如今西里城谁不知道顾三少爷替你出头的,她还不将你恨死了。” 随喜苦笑着摇头,原来如此 “不过没关系,我来保护你,等你师父回来了,你帮我求他收我当徒弟,我成你的师姐,就没人敢欺负你了。”端木悦笑滋滋地道。 “你做梦吧,师姐,小师妹还差不多。”随喜拧了拧她的脸颊,好笑地揶揄她。 两人打打闹闹去了端木悦的闺房,两世为人,随喜都没有自己贴心的闺蜜,重生之后,她有很重的心结,对世间一切都持着怀疑的态度,如今和端木悦性格相投,彼此都说得很高兴,渐渐地放开心扉,倒也真心将她当了自己的闺蜜。 端木悦也觉得和随喜越聊越投缘,她多少听说过随喜这阵子在西里城的传言,原以为是和岑文茹一样让人讨厌的自作清高的人,根本没多加在意,只是早上遇到顾衡,他竟托自己多照顾她,于是,对这位关随喜的兴趣越来越大。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岑文茹偷走她的功课,就是想看看她会如何应付岑素,没想到宁愿受打也不愿承认自己偷懒,倒是很有骨气。 不管怎样,她觉得能够和随喜成为朋友很开心,她从来没有自己贴心的闺蜜,那些接近她的人,都是望高不看低的,如果她不是端木云的女儿,那些人怎么会讨好她。 没多久,夏兰和顾衡一起来了。 好几日没有见到顾衡,随喜感觉他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看着他一直灼灼盯着自己,脸上有些发热。 “你怎么也来了,我们姑娘家说体己话,你来凑什么热闹。”端木悦自小和顾衡认识,两个人也算青梅竹马,从小就喜欢斗嘴吵闹,感情堪比兄妹。 “一边玩儿去。”顾衡挥挥手,把端木悦赶到一边去。 “顾衡,你把我当猴子啊,我已经是大姑娘了,你再像以前一样对我,我跟你客气了。”端木悦对顾衡这种无视的态度感到很气愤,觉得自己的淑女形象受到大大的侮辱。 “你想怎样对我不客气?”顾衡笑着扫了她一眼,语气很鄙视。 “你……”端木悦气呼呼地指着她,“我和随喜都站在这里,你怎么就赶我一个人?” “她跟你不一样。”顾衡想也不想地回答,他本来就是专门来找随喜的。 端木悦马上就消了气,“哦?哪里不一样?竟然让顾三少爷牵牵挂挂跑到我闺房来了?” 顾衡轻咳了一声,“少胡说八道” “我哪里胡说八道?难道早上你托我在学堂里多照看随喜也是胡说八道?”端木悦难得看到顾衡尴尬,还不趁机消遣个够。 “端木悦”顾衡板起脸,俊脸变得严厉端肃。 “不说就不说,随喜,我们不要理他。”端木悦对着顾衡扮了个鬼脸,拉着随喜要离开。 顾衡没好气地拉住她,语气放软地道,“我和随喜有话要说。” 端木悦看了他们一眼,只好松开随喜的手,“那我去吩咐他们准备午膳。” 随喜看着他们似乎感情很深厚的样子,心头有丝怪异的情绪,但很快就被她忽略了,“你怎么来了?我找了你好几天了。” 顾衡笑着低下头,凑近她身边,“找了我几天?嗯?” “我阿娘的事情怎么样了?你都没跟我回个话。”他说话的时候,湿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耳廓,心尖有酥酥麻麻的感觉。 “只是关心你阿娘”顾衡嘟嚷着,她都忘记上次惹他生气的事儿了。 “那你到底见到我娘没有?”随喜抓住他的衣袖,紧张地问道。 顾衡瞪着她白皙纤细的手指,“见到了,她也看了你的信,相信我了。” “那她怎么说?”随喜心中一喜,急声问道。 顾衡心里无比地憋闷,从见面到现在,她就只关心着关夫人,都没问过他这几天做了什么,见夏兰来找他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她想他了,心里像发酵一样涨得满满的,没想到她都没正眼看他一眼。“令堂说,要顾着颀哥儿的前程,她改头换面没有关系。” “那要怎么办?得找户合适的人家让我阿娘入籍?”随喜压低了声音,在他身边低声问着。 顾衡看了看周围,把随喜拉到角落,在她耳边轻声说着,“我已近将令堂送到南平城,就住在我姑妈那里,等过几天我姑妈到西里城的时候再一次过来,我姑丈有许多疏堂表妹,有好多都在外地一辈子都没见过面,所以我已经替你阿娘和颀哥儿入籍了,以后就姓袁,颀哥儿还是姓罗。” “什么?你姑妈……”随喜瞪圆了眼,惊讶地看着顾衡。 “我姑丈已经过世了,我姑妈守寡在家里,过几天就要搬到西里城来长住了,也正好,令堂如今的身份也是寡妇,是我姑丈的表妹,姑丈是南平城的名门大族。”顾衡笑着解释,“如此一来,既能让你阿娘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也不怕关家的人找麻烦。” 有南平城袁家替阿娘撑腰,关炎波就算怀疑阿娘的身份,也不敢怎样吧。 随喜感激地看向顾衡,“这样会不会麻烦你姑妈了?” “不会,都是自己人。”顾衡笑着道,说完才知这话有些唐突,只要别开脸掩饰尴尬。 随喜低下头,佯装没听到他那话,“那……那他们什么时候回西里城?” “嗯?啊,还要几天吧。”顾衡的声音有些暗沉下来。 随喜的心情飞扬了起来,再过几天,她的心愿就要达成了,阿娘就要熬到头了。 薄荷雨 书号:1911685 简介:穿越成鸡那就是一个意外,老大们可以饶了我吗?我不是烤鸡啊!快跑,小姬 求粉红票大家看看还有没粉红票,果断地拿出来砸俺吧()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归来(上)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看着她眉眼间顾盼神飞的欢喜,顾衡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几天是不是很担心?”他向她靠近了一步,低低声地问道。 “是挺担心的,见不到你,又不能去找我阿娘,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随喜的眉梢眼角都染上笑意,眸光犹如珠玉生晕,潋滟动人。 “担心我还是担心现在的罗夫人?”顾衡似笑非笑地问道。 随喜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阿娘已经改姓袁,颀哥儿仍然姓罗,在别人想来,阿娘的夫家就应该是姓罗的才是,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你还需要我担心吗?” “需不需要是一回事儿。”顾衡扭过脸,小声嘀咕着。 “你说我阿娘姓袁,颀哥儿姓罗,那我还要姓关吗?”随喜却没有察觉顾衡的情绪,只担心着以后她要是跟阿娘他们一起住了,岂不是也容易让人猜疑? “将来你成亲了,跟了夫姓,姓什么都不是太重要的了。”顾衡挑眉道。 随喜俏脸飞起两团红云,娇嗔着,“胡说什么啊。” 顾衡只是淡笑不语。 端木悦从门廊上走了下来,看着在花园角落说话的两个人,认识顾衡这么久,第一次见到他这么耐心温柔地跟一个姑娘说话,只可惜,貌似有人并不怎么领情。 “可以吃午膳了,你们两个在说什么,秘密吗?”端木悦出声叫他们,打断他们的说话。 顾衡不悦地瞪了她一眼,随喜已经亲热地挽了端木悦的手,“今天要在你这里蹭饭了,下次请你到我那儿去,我亲自下厨。” “好啊好啊,你会下厨啊?”端木悦得意地朝顾衡笑了笑。 “只会做一些素菜。”随喜笑着道。 “姑妈若是知道了肯定很高兴,我每次去厨房都会被姑妈赶出来,怕我把厨房烧了……”端木悦嘟起唇抱怨着,“我想学习都不给。” 吃过午膳之后,端木悦又想拉着随喜说话,顾衡沉着一张脸被赶了出去。 回到庄子里的时候,太阳都快要落山了。 “姑娘,都已经要天黑了,还要让那两只老鼠来试药吗?”夏兰扶着随喜下了马车,低声问着。 “就是天黑了才不会引人注意。”随喜笑着道。 “姑娘到底想用老鼠来试什么药?”夏兰好奇地问。 随喜笑得有些神秘,“到时候就知道了。” 刚走到二道门,平灵就迎了上来,“姑娘,您回来了,今天怎么这般的晚,奴婢还以为……” “今天姑娘认识了个闺蜜,说了半天的话都不舍得回来。”夏兰搂住平灵笑嘻嘻地说着。 随喜笑着看了她们两个一眼,走进了屋里,“平灵,今天郭静君都做了什么?” “过来找姑娘几次了,让江家的去买了许多胭脂水粉,还有什么茉莉膏头油,买了几套衣裙,一下子就没了八十两,把江家的都心疼坏了。”花那么多银子在一个讨厌的人身上,是谁都心疼。 “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随喜点了点头,并无二话。 平灵不知随喜到底想要利用郭静君做什么,但是姑娘这样做有姑娘的原因,她只要好好服侍姑娘就好了,“那奴婢去准备晚膳。” “夏兰,你给郭静君安排的丫环,可是靠得住?”随喜一边卸下头面,一边低声问着夏兰。 “是奴婢亲自挑选的,很机灵,也比较识时务。”清楚哪个才是她的主子,就算在郭静君身边,也明白该听谁的话。 随喜温和微笑,“很好。” 吃过晚膳没多久,郭静君就过来了,真真是应了那句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今日的郭静君和昨日的郭静君是天差地别,几乎看不出来是同一个人。 “郭姨娘,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随喜刚洗完头发,夏兰拿着绫巾在替她绞发,看到郭静君摇曳生姿地走了进来,有种光芒四射的艳丽,不可否认,郭静君到底是天生丽质,只需稍作打扮就能将她的美丽表现出来。 而且,郭静君很清楚自己的魅力,更懂得如何利用自身的优势去吸引别人的眼光,当初如果不是她有前世的记忆而先下手为强,如今被关在庄子里的,说不定就是她和阿娘了。 郭静君的手段和郑淑君的心计……不知道谁更胜一筹?两虎相争,得利的应该是她吧? “这还得多谢姑娘相助,不然,我哪里知道自己还有几分姿色。”郭静君不等随喜请她坐下,已经主动在她身边的位置做了下来,笑得妖娆柔媚。 “只是脸色还不够红润,肌肤也不够细腻,郭姨娘,得下些功夫才是,看家本领还没拿出来吗?”随喜淡笑着道。 郭静君撇了撇嘴,没好气地道,“这几年来没一口吃的好,都是些青菜萝卜,哪能有好面色?” “那就趁这几天好好补一下。”随喜轻声道,“夏兰,拿包灵芝粉给郭姨娘。” “姑娘果真是不一样,不管是百年人参还是上好的灵芝,随手就能拿出来,当了青居真人的徒弟就是不一样,只可惜,关家的人有眼不识泰山。”郭静君早已经打听清楚随喜这些年的变化,当然,这些都是随喜有意让丫环透漏给她知道的。 “只要郭姨娘有眼光就行了。”随喜睨了郭静君一眼。 “那么,接下来要做什么?”郭静君收起妖艳的笑容,认真严肃地盯着随喜。 “这么心急作甚?时机到了,自然会跟你说。”随喜淡淡地道。 郭静君牵强笑了笑,她是恨不得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不过如今还得依靠这个丫头,她也没办法,等她再得了宠爱,就不必听这臭丫头指点吩咐了。 待郭静君离开之后,夏兰就去把那两只老鼠提了过来,平灵怕老鼠,不敢在屋里看着,到外面去守着了。 “姑娘,这个郭静君似乎不太信得过。”夏兰一边打开竹笼的,一边把参了药粉的米饭放进去。 两只饿了一天的老鼠吱吱地抢着米粒。 随喜虽不害怕老鼠,但也不喜欢接近,只是远远看着夏兰在喂药,“要相信她作甚呢?只是利用她而已。” “那也要拿捏得住。”夏兰道。 “你说得对,得抓住她的把柄才行。”但唯一能想到关于郭静君的把柄,也就只有身世……不过这个不能急于一时,得找人慢慢去查才是。 “夏兰,你去查一下,关炎波每天都会去什么地方。”如今最重要的,是让郭静君重新入了关炎波的眼。 “是,姑娘。” 如此过了半个月,随喜每天去上课之后,都会和端木悦吃了午饭再回庄子,下午就在屋里研究那本配方,而夏兰则出去跟踪关炎波,观察他每日的行踪。 日子平静缓慢,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是说,我娘和颀哥儿明天就到西里城了?”这日,随喜又和端木悦在屋里说话,顾衡来找她了,明天罗惠云便带着儿子,和袁夫人搬到西里城来了。 “就住在高浦大街,那里有一处宅子是我姑妈前年买下的,以后就住在那里。”顾衡含笑看着她高兴的模样。 “那……那我明天去接我娘。”随喜兴奋地道。 “你还不能去见她。”顾衡叹了一声,有些不忍地道。 “为什么?”随喜脸色微变,眉眼间的神采有些黯然。 “反正不急在一时,你阿娘才刚来西里城,如果你立刻去找她,关家的人肯定有所察觉,不如等她在人前出现之后,你再去拜访,到时候别人也只当你思念亡母,如今见到神似关夫人的罗夫人,才会心生亲切前去拜访。”顾衡柔声分析利害关系给她听,他自然是明白她思念母亲和弟弟的心情,但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我明白了,那我就只当不知道。”随喜的肩膀耸拉下来,很失望地道。 “不要不开心,很快你们就能见面的。”顾衡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语气亲昵地安慰着。 这动作有些暧昧,随喜被吓了一跳,涨红了脸往后退了一步。 顾衡急忙扭过脸,“好了,我要去给我姑妈接风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说完,就转身大步离开了。 随喜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忍不住笑了出来。 且说袁夫人进城的情景。 因为是守寡的身份,袁夫人并没有铺张,只是带了几个贴心的丫环,和疏堂小姑一起进了西里城,两人都是守寡的人,住在一起最是适合。 “惠云,就快到家里了。”袁夫人握住罗惠云的手,柔声笑道。 “谢谢您,袁夫人。”罗惠云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回到城内,回握着袁夫人的手,泪盈于睫。 “说什么呢,两姐妹不必这么客气。”袁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就是我那侄子不请我帮忙,我知道了你这情况,又怎么会袖手旁观。” 原来袁夫人和罗惠云幼时是闺蜜,只是各自成亲之后再无联系,如今因缘巧合之下又见面了,自然都欢喜高兴。 “华盈,谢谢你。”罗惠云含泪点了点头。 晚上加更祝桃子生日快乐() ------------ 第一百五十五章 归来(下)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到了高浦大街,顾衡已经在一处三进门的大院门口等着了。 “顾大哥。”趴在车窗上四处张望的罗若颀见到顾衡,立刻就叫了起来,声音清脆响亮。 马车刚一停下,小家伙就迈着小短腿跑到车辕,张开双臂扑向顾衡,顾衡将他稳稳接住抱在怀里,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颀哥儿。” 袁夫人和罗惠云从车上下来,看着罗若颀亲昵顾衡的模样,都笑着摇了摇头,袁夫人对罗惠云笑道,“这孩子和衡哥儿倒是投缘。” “只是见了几次面,整天就想着顾大哥了。”罗惠云没好气地笑道。 “衡哥儿,你先把颀哥儿抱进屋里去。”袁夫人笑着对顾衡道。 “快走,顾大哥要教我射箭的。”罗若颀奶声奶气地叫道。 顾衡见后面还有两三辆马车,知道姑妈是要妥善安排了才能坐下说话,他和颀哥儿都帮不上,只好先进屋里去了。 而就在顾衡转身进了大门,高浦大街路口就慢慢走过一辆马车,车身前面悬挂着一块木牌,上面俨然刻着一个关字。 车中坐着正要去同僚家吃酒的关大爷,窗帘一晃一晃的,他转头看了一眼,突然心里一跳,急忙又打起窗帘看了出去。 马车已经跑了过去,只能看到不远处那抹有些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惠云?不,不可能关大爷打了个冷颤,肯定是他看错了,是虚影来的,不可能是罗惠云,她已经死了,就死在他面前……被随喜一把火烧了。 刚刚肯定是因为太热了,他眼睛被汗水模糊了,才一时看不清楚,没错了,就是这样。 关大爷抹去额头上的冷汗,总算让狂跳的心平静下来。 待了天黑回到家里,关大爷喝得满脸通红,身上有刺鼻的酒味,他推开上前来扶住她的郑淑君,跌跌撞撞来到摆放灵牌的祠堂,看着罗惠云的灵牌久久不语。 郑淑君跟在他后面,以为他是思念罗惠云了,心里嫉恨不已,但仍强忍着怒意过来安抚他,“大爷,我扶你回去吧。” 关大爷将半边身子靠在她肩膀上,呢喃叫道,“惠云……惠云……” 郑淑君眼圈一红,恨不得一把火烧了罗惠云的牌位,为什么死了那么久还要来阻碍她?原来大爷心里还是想着她的。 第二天,关大爷头痛欲裂地醒来,刚要叫丫环进来服侍,就看到郑淑君坐在临窗的软榻无声地落泪。 他揉了揉额头,趿了鞋走过去,“怎么了?一大清早的,谁给你委屈受了?” 郑淑君用力地推开他的手,“你说还有谁能给我委屈受的?”说着,又嗡嗡哭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了?”关大爷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温柔地问着。 “你说,你这心里到底有没有我的?”郑淑君指着他的心口问道。 “这还要问吗?”关大爷握住她的手,斯文儒雅的脸扬起令郑淑君着迷的笑容。 “哼,你心里只怕还想着罗惠云,她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你这么念念不忘,你说,你是不是还想着她?”郑淑君哭泣着问道,想到昨日关炎波搂着她恩爱的时候,嘴里却叫着那个女人的名字,她心里就一阵发寒。 这么多年来,他们从来没提过那个女人,罗惠云就是他们之间的禁忌,他昨日回来却好像撞邪一样,大晚上一直叫着一个死人的名字,她能不觉得委屈和害怕吗? 关大爷听得背部冷汗直冒,他昨天真的……一直念着惠云的名字吗?为什么他一点记忆都没有? 突然有想起那个神似惠云的侧影,心跳一阵的加速,他该不是大白天撞鬼了吧。 “你……我在跟你说话,你还想着别人,关炎波,你对得起我啊你。”郑淑君说了半天的话,回头看到关大爷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又一阵的难受。 “我……”关大爷想说他昨天见到一个很像惠云的人,但看到郑淑君哭得厉害,干脆就不说了,“别哭了,别哭了,我没想着她。” “没想着她为何整晚都叫她的名字?你是不是见我郑家如今不如以前风光势力,所以就能够这样对我了是不是?”郑淑君拉住关大爷的衣袖,不肯轻易放过他。 关大爷挥开她的手,也懒得再哄她了,“我还要去税务府,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郑淑君错愕地看着他走进后间去净身换衣服,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冷漠地对待她,难道他心里真的没有她了? 罗惠云她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咒骂着,连死了都不肯安分 “你是说,今天就能见到大爷了?”郭静君惊喜地看着随喜,没想到她期期盼盼的事情就能实现了。 “你也不必太高兴,今日我让你出去,不是让你去见大爷,你要记住,如果你想回到关家,就不能跟大爷说一句话,在他发现你的时候,马上就离开,懂吗?”随喜厉声交代着,就怕被郭静君累得全盘计划都乱了。 郭静君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随喜冷冷盯着她,警告着她,“不要以为我是在开玩笑,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自己清楚,你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是我的份额,老夫人和郑淑君若是知道了,会怎样做你自己清楚,更别说让她们知道你竟然离开庄子,你要是不想被活活打死,就必须听我的话。” 郭静君脸色变了变,激荡的心情被随喜打击得没半点妄想了,她是高兴过头了没仔细考虑,可随喜说的话却是在理,的确不能太贸然和大爷见面,否则她肯定没好下场。 “照我的话去做,我保证你能风光回到关家。”随喜勾起一抹淡笑,目光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我知道了。”郭静君慢慢地点了点头。 随喜对夏兰点了点头,然对才道,“那就去吧,有马车送你到中大街的流衣坊,对面是大爷每天都会去的酒楼,你只需要站在流衣坊前面,直到大爷见到你,你立刻就上马车回来,听清楚没有?” “知道了。”郭静君撇了她一眼,扭着腰肢带着自己的丫环走了出去。 在郭静君的马车在前面走了没多久,随喜和夏兰也跟在后头去了。 马车在中大街的流衣坊门外停下,郭静君扶着丫环的手下了马车,回头看了对面街得酒楼一眼,果然在二楼临街的位置看到关大爷的身影,她心中一喜,竟就要走过去。 “郭姨娘”她身边的丫环急忙拉住她的手,“我们该进去了。” 郭静君甩开她的手,“知道了。” 就在郭静君转身走进流衣坊的时候,关大爷也转过头来,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皱眉。 随喜和夏兰站在角落的位置看着郭静君的举动,忍不住皱眉,这个郭静君真是养不熟的,明明交代了她不要太急进的。 “姑娘,大爷看起来似乎心情不是很好。”夏兰的眼力比随喜的要好一些,能看到酒楼上的关大爷一脸烦恼,正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哼,他能有什么心情不好的。”随喜冷哼一声,瞟了他一眼。 没多久,郭静君就从流衣坊出来,跟在她身后的丫环手里提了不少东西。 夏兰忍不住道,“她倒是享受,又花了不少银子。” 随喜淡笑,“由她吧。” 郭静君走了出来,眼角微挑,双目含情地看向关大爷的位置,目光与他的相对,又惊慌失措地收了回来,露出一个楚楚可怜的娇弱又柔媚的表情,拉着丫环的手急急上了马车。 关大爷惊讶地看着楼下那道艳丽的身影,静君?他摇了摇头,猛地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那辆马车渐渐消失在街口。 真的是郭静君?她……她不是被关在庄子里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不是他又看错了吧?怎么变得比以前还妖娆动人?她不是在庄子里静修吗? 心里越想越痒,干脆叫上了小厮,快步下了楼,吩咐在等候着的车夫,“走,去郊外的庄子里。” 随喜刚跟在郭静君的身后回到屋里,让平灵去把郭静君叫了过来。 “郭静君,我再跟你说一次,你若是不想死得那么快,就听我的话去做,否则就等着被老夫人和郑淑君打死”随喜冷冷看着她,声声俱厉地警告着。 “我只是一时没忍住。”郭静君扁嘴解释着。 “冲动只会害死你”随喜瞥了她一眼,“你记着了,若是大爷来了,你也不能自己提出要回去的话,就是大爷要你回去,你也得拒绝。” “我拒绝?我为什么要拒绝?”郭静君没好气地问。 “你拒绝了,以后回了关家才有地位。”随喜冷笑着道。 郭静君怔了怔,眼底有些惧意地看着随喜,这个臭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心思比她还深,如果和她为敌……自己未必能在她手上占便宜。 看来还是暂时不要跟她作对的好。 “姑娘,姑娘,大爷来了。”江家的神色紧张地进来回禀。 嗷,加更来了,祝桃子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永远青春美丽() ------------ 第一百五十六章 身孕(上)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听到关炎波竟然这么快找上来,随喜觉得好笑,又觉得是在意料之中。 “郭姨娘,你赶紧回去准备一下吧。”随喜笑着对郭静君道,“你的机会来了,别忘了我刚刚交代的话。” 郭静君显得有些紧张和兴奋,跟随喜匆匆一点头,就回自己屋里去了。 待她离开了没一会儿,关大爷就来到花厅,江家的过来请随喜过去。 随喜不想在这个时候把关大爷气走了,带着夏兰一起来到花厅,有些勉强地跟他行了一礼,脸上也始终无法露出笑意。 “我只是经过这里,顺道来看看。”关大爷端着茶盅,眼角扫了随喜一眼,心里一阵的厌烦,他和这个女儿肯定是天生八字不合,否则怎么会相见两厌。“在这里住得怎样?” “很好。”随喜低眉顺耳,轻轻吐出两个字。 “那就在这里好好反省,等你知错了,就能回家。”关大爷坐姿挺拔,一副严父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让随喜嗤之以鼻。 “那我是一辈子都不必回去了。”随喜淡淡地道,她从来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直到现在,你还认为你是对的?”关大爷皱眉问道,对随喜的忤逆感到很愤怒。 “我错在哪里?”随喜嘴角一勾,冷冷浅笑。 “你……”关大爷用力一拍扶手,但猛然想起郑家如今被顾李两家压得无法动弹,这其中定有随喜的关系,不管怎样,这个女儿到底还能助她平步青云,他不能再跟她闹得父女关系僵硬,“好了好了,我念你年纪尚幼不与你一般计较,等我回去跟你……夫人商量一下,过几天就搬回去吧。” 随喜笑了笑,不置可否。 关大爷站了起来,对江家的道,“带我去看望一下郭姨娘,好些年没见,也不知她如何,到底要看一看,免得被以为是冷血无情之人。” 听到这冠冕堂皇的理由,随喜差点没忍住冷笑出来。 江家的看了随喜一眼,带着关大爷去了郭静君的院子。 此时的郭静君穿着一件单薄的乳白色单衣,领口开得很低,纤细的锁骨衬得她性感柔媚,胸前的风光若隐若现,她半倚在临窗的软榻上,乌黑的秀发披在身后,凤眼微阖,红唇微启,加上玲珑有致的身材,犹如一副美人卧榻图。 关大爷站在门边看到如此美景,满眼的惊艳,几乎看得神魂颠倒,连江家的在旁边都忘记了。 江家的面无表情地看了关大爷一眼,无声退下。 关大爷轻轻地将门关上,放轻了脚步走向郭静君,目光在她美艳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又移到她若隐若现的胸前,只觉得下身一阵收紧。 他伸出手轻轻地触摸着郭静君的锁骨,哑声唤了一句,“君儿……” 郭静君浑身一颤,眼皮颤颤动了几下,睁开眼的时候,晶莹在泪珠在眼中滚动,不敢相信地看着关大爷,“我又做梦了吗?大爷?” 关大爷心里一阵的酥软,原来她经常梦到自己吗? 他坐上软榻,将她抱进怀里,柔声在她耳边低语,“不是做梦,君儿,我来看你了。” 郭静君埋在他胸前,嘤嘤低泣,含情似怨地哽咽着,“大爷,您好狠的心,竟到现在才肯来见我,君儿早已经知道错了……” 关大爷的手在她背后抚摸着,声音愈加地低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不是来见你了吗?” “大爷……”郭静君扬起脸,双颊蒙着一层红霞,红唇娇嫩欲滴,仿佛在等待某人的品尝。 关大爷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在郭静君背后的手已经来到她胸前,用力地揉按了一下,未等郭静君呻出声音,已经低头咬住她的唇,迫不及待地将她压在软榻上。 外头阳光猛烈,里头一片旖旎风光。 另一边却是闲情逸致,乘凉喝茶好不悠闲。 “姑娘,都快下山了,大爷还没出来。”平灵打起湘妃竹帘走了进来,对着在看书的随喜说道。 随喜抬起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笑了笑,“他哪舍得走啊。” “若是被夫人知道了,会不会以为是姑娘您……”平灵的声音有些迟疑,眉眼间充满担忧。 “知道了又如何?她现在还有心思理我吗?”随喜轻笑出声,郑淑君还是担心丈夫的宠爱会不会被抢走吧。 “那……要是郭姨娘被大爷接回去,姑娘怎么办?”平灵问道。 “等郭姨娘能回去了,目的也就达到了。”随喜咬了一口冰镇西瓜,笑得轻松甜美。 一场缠绵缱绻之后,郭静君偎依在关大爷怀里,柔顺娇媚地替他扇风,“大爷,您这几年,可有想过奴家?” 关大爷刚享受完大餐,此时正心满意足,被郭静君的妖娆撩拨得心似野马,想起当年两人恩爱时候的缠绵,这么多个女人,也就只有她任由他为所欲为,在床上不会故作骄矜,有时候还主动迎合。 将郭静君在床上的放荡和郑淑君一比,关大爷立刻就觉得郑淑君实在索然无味。 “想了,当然想你。”他翻身压住郭静君,勾出她的下巴,“不想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您到现在才来看奴家,你可知奴家多想您。”郭静君委屈地扁嘴。 关大爷亲了她一下,“我也没办法,公事繁忙,惠云又走了,我只是一时没放在心上。” 郭静君拭了拭眼角,说了几句关娘子的好话,才搂着关大爷的脖子柔声问道,“姐姐走了,那如今大爷身边谁在照顾?” “嗯,娶了个继室,等你回家了,给她敬杯茶就是了,君儿,你今天怎么会去中大街?”关大爷似乎不愿在郭静君面前多提郑淑君,只是问起今日郭静君去中大街的事儿。 郭静君眼睑微垂,低声回道,“奴家这些年一直在庄子里静修,吃斋念佛,二门都不出一步,是姑娘来了之后,见奴家竟然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才怜悯我同意我出来行走,还给奴家做了几套衣裳,奴家又得知姐姐在居士林设有灵位,想亲自去上柱香,所以今日去取回几日前定制的衣裳,又买了些香烛,想着过几天去给姐姐赔罪,这么些年,奴家还是第一次出了庄子。” 关大爷眼底的阴霾尽消,没有仔细听清郭静君的话,只是听她说第一次出去,便打消了怀疑她红杏出墙去的疑虑,“你也是一片心意,以后要买什么,让丫环去就行了。” “知道了,大爷,奴家以后一定不会抛头露面的。”郭静君在心里松了口气,幸好大爷相信她了。 “罢了,你今日便与我一道回去吧。”关大爷坐了起来,他如今对郭静君又有了兴趣,根本舍不得放她在庄子里,还不如带回家里,还可夜夜欢爱。 “万万不可,大爷。”郭静君咬了咬牙,才忍着想要立刻点头的冲动说出这句话,“奴家毕竟是被老夫人罚到这里的,若是没经过老夫人的同意,只怕到时候让大爷您难为。” 其实她倒不担心老夫人,而是那个不曾蒙面的郑淑君,此人心思手段绝不简单,否则罗惠云怎么会被逼死?她必须小心应付才是。 她不说将郑淑君说出来,也是深谙男人都爱面子,关大爷又是个好强的人,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怕了郑淑君。 “待我回去之后,跟老夫人说一声,再来接你回去。”关大爷听得郭静君提起老夫人,想起郭静君因何事被罚到这里,心下便有些心结。 不能生子的女人,到底有些遗憾。 郭静君何尝看不出他的想法,可是又能如何?只能咬着牙将委屈吞回肚子里,“奴家服侍您穿衣,就要天黑了,大爷还是早些回去,夜路不好走。” 如此体贴温柔……郑淑君何曾比得上? “好了,我回去了。”穿戴整齐,关大爷捏了捏她的脸颊,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待得关大爷离开,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郭静君将身上欢爱过后的痕迹洗干净了才到随喜屋里。 随喜看她满面光地走进来,不免讥讽笑道,“郭姨娘今日是得偿所愿了?” 郭静君笑得风光得意,“还不是多得姑娘提拔。”说完,又收了笑容,有些忧愁。 “哦?难道还不高兴?”随喜笑着问,若换了以前,她会觉得恨郭静君抢了阿娘的丈夫,可如今她只是个看戏的人,只觉好笑不觉怨恨。 “姑娘不是不知道,我可是个生不了孩子的,老夫人未必同意我回关家。”郭静君没好气地道,她之所以断了生育,就是拜这臭丫头所赐,心里还是有怨的。 “想生孩子而已,有多难?”随喜轻笑。 “你有办法?”郭静君心中大喜,激动地站了起来。 随喜淡漠注视着她,轻声道,“那就要看你怎么了。” “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对不会阳奉阴违。”郭静君双眼发光,立刻就跟随喜保证着,只要她能替关大爷生个儿子,那就一切都不一样了。 “好,我会帮你的”随喜笑着点头,眸色潋滟如光芒闪烁的平静湖面。() ------------ 第一百五十七章 身孕(中) 第一百五十七章身孕(中) 关大爷满面春风地回到关家,还未走进后间净身,就被郑淑君拉住了衣袖,用力地在他身上嗅了几下,跟着脸色一变,又怒又惊地瞪着他,“你……你身上的胭脂味从哪里来的?” “什么胭脂味?”关大爷嗅了嗅自己的袖子,摊手问道。 “你是不是养了外室,这几天看你就不对劲了,这些是什么,是什么?”郑淑君颤声问着关大爷,拉开他的衣襟一看,被他胸前的红印吻痕刺得眼泪涌了出来。 “别胡思乱想了,男人在外总是逢场作戏的。”关大爷推开她的手,不耐烦地道。 “逢场作戏?”郑淑君指着他的脖子,“这是逢场作戏?你去喝花酒了?关炎波,你竟然如此待我。” “我如何待你了?这几年来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别再仗着娘家的权势在关家耀武扬威,从今日开始,我要纳妾就纳妾,想要收通房就收通房,谁敢阻止我?”关大爷挥开她的手,大声地怒喝着,这是他第一次对郑淑君发火。 郑淑君被吓了一跳,眼泪还悬在脸颊上,怔怔地看着关大爷。 关大爷瞪了她一眼,重重哼了一声转身走进后间。 梳洗一番之后,换上衣裳,神采奕奕地来到上房。 “你来得正好,我刚要使人把你叫过来呢。”见到关大爷来请安。关老夫人高兴地拉着他的手在桌边坐下。 关大爷看着很久没笑得这么开心的老夫人,疑惑问道,“娘,什么事儿呢?” “今日我收到炎海的来信了,过几天他就要回来,都一年多没见到他了,总算是要回来了,炎波啊,你劝劝你弟弟,别在到别的地方任职了,干脆就留在西里城,我老了,就希望你们兄弟俩留在我身边,还有泰宇泰兴兄弟……”老夫人说着说着,就忍不住落泪。 关大爷急忙安慰着,“娘,您放心,我一定会劝炎海留下的。” “你在西里城这么多年,多少有些人脉,你可要好好照顾你弟弟。”老夫人叮嘱着。 “娘,这个不必您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做的。”关大爷笑道。 “哎,炎波,等炎海在西里城安定下来,我的心愿就完成了一半,我如今最担心的,就是你的子嗣问题,淑君到现在都没能再怀上,也不主动给你纳个小的,我指给你的丫环都让她收拾了,如此妒妇,对你无益啊。”老夫人哀声叹气,没有长子嫡孙,始终是个遗憾。 “娘,若是实在……就过继一个吧。”关大爷低声道。 “说什么话。”老夫人斥道,“你还年轻,一定会有儿子的。” “娘,要不,先把静君接回来吧。”关大爷思虑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着老夫人。 老夫人一怔,皱眉看着关大爷,“你是说,郭静君?” “这些年来她在庄子里静修,也反省过自己的错,不如就……”关大爷看着老夫人的脸色说话。 “你今天见过她了?”知子莫若母,老夫人一眼看出关大爷对郭静君又有了兴趣,如果不是今日去了庄子里,怎么会突然提出这个事儿? “顺道经过,本来是想去看看随喜的,想起静君也在庄子里,所以就去看看她这些年静修如何。”关大爷将在路上在已经想好的借口说了出来。 关老夫人叹了一声,轻轻拍了拍关大爷的手背,“儿子啊,我知道你向来不喜随喜这个女儿,可你们到底是两父女,难道还有隔夜仇吗?对这个女儿好一点,于你前程没有坏处,你自己想想,郑城主如今的是什么下场?还不都是李尤炀和顾老侯爷看重你女儿的原因?你若对她好了,顾老侯爷不会亏待你的。” “难道还要我跟自己的女儿低声下气不成?”关大爷没好气地问道,要他在自己的女儿面前没脸,他如何也做不出来。 “谁让你跟她低声下气,她是你的女儿,难道还真的怨你一辈子?你不是不知道她心里恨的是谁,你若是疏离了郑淑君和郑家,她自然就和你亲了。”自己的孙女还不了解吗?不就是怨怼当初郑淑君的到来抢了罗惠云的地位么?她想替她阿娘出一口气也是正常的。 “那就将静君接来,也可借此让随喜知道,我已经疏远淑君了。”关大爷马上就道。 老夫人瞪了他一眼,心心念念就想着女人,“找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做什么,你想要女人多的是,何必去找郭静君。” “静君才能对付淑君,再纳个能生子的小妾,淑君哪能同时对付得了几个?”关大爷的如意算盘打得好,若真是要纳妾,就不能只纳一个,纳多两三个,总有一个能生儿子的。 “就你想得周全。”关老夫人好笑地戳了戳他的脑门。 随喜从学院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平灵气呼呼地从郭静君的院门出来,一边用力踩着碎步一边不知低声碎碎念些什么。 “平灵,怎么了?”夏兰走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平灵吓了一下,回头见到是随喜和夏兰回来了,笑着蹲了蹲了身子,“姑娘,您回来了。” “腮帮子都鼓起来了,是谁敢欺负我们平灵妹妹了?”夏兰戳了戳平灵的脸颊,笑着问。 平灵嘟着唇看了看手上的托盘,又看看随喜,“姑娘啊,您是不是真的要治好那郭姨娘啊?” 随喜笑着走进内屋,在柏木交椅坐下,夏兰给她送上一杯茶,她含笑斜睨着平灵,“她又没生病,我治好她什么呢?” 平灵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您不是要治好她的肚子吗?” “她的肚子怎么了?肚子痛吗?”随喜啜了一口茶,笑着问。 “姑娘啊,您还有心情开玩笑,郭姨娘生不了孩子不是挺好的吗?您怎么要治好她呢?若是把她治好了,指不定她还要反过来对付您呢。”平灵给郭静君送了几天的药,每次都看着她的脸色出来,像她那种人,一朝得势肯定眼中无人。 随喜咯咯地笑了起来,摸了摸平灵头,“平灵,在你眼中,你家姑娘像大慈大悲的菩萨吗?” 平灵愣愣地点头,又猛地摇头。 “你以为生不出孩子,只是喝几副药就能治好的吗?傻瓜。”是她间接让郭静君不能生养的,怎么可能花心思去医治她。 “那……”平灵一怔,那怎么让郭静君相信她自己能生孩子了? 随喜只是若有所思地笑着。 接下来数日,关大爷几乎天天过了响午就到庄子里,连随喜的面都没见就去找郭静君,只是一直没有提出要将郭静君接回关家大宅。 随喜心里挂念着同住在城内的母亲和弟弟,找顾衡说了几次想要去见他们都被拒绝,说是怕被察觉出什么端倪来,何况关大爷已经找人打听了几次。 不过这半个月来,袁夫人都带着罗惠云去拜访城中几位贵妇人,只是她们二人都是孀居,不宜经常出门,出于无奈之下才这么做的。 西里城已经不少人知晓,南平城来的罗夫人和关家过世的关娘子生得十分相似。 这些话自然是传到了关家各人耳里,听着也只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倒是关大爷放了心,不然总以为罗惠云死不瞑目,要来索他的命。 又过了两日,关炎海带着妻子谭氏和两个儿子终于回了西里城。 关炎海的长子已经十岁了,是关老夫人的心肝宝贝,未等关炎海夫妇给她请安行礼,她先将两个孙子搂在怀里亲了又亲。 郑淑君带着两个女儿站在一旁,嫉妒眼睛都发红了,她如今最遗憾的,就是没能为关炎波生下儿子,如果二爷接下来要在西里城任职,那一家子都会住在这大宅里,说不定老夫人会将当家的大权交给谭氏。 毕竟关炎波和关炎海都是嫡出的,虽然长幼有序,但大爷……膝下无子,始终站不住脚啊。 “……对了,娘,不是说已经将随喜接回来了吗?怎么没有见到呢?”关炎海和老夫人叙完母子之情,又跟关大爷见了礼,看了屋里一眼,都没见到念了许久的侄女,心下觉得狐疑,低声问起了老夫人。 郑淑君脸色微微一变,勉强笑着道,“二叔,你有所不知,随喜如今在庄子里静修呢。” “随喜怎么了?刚从山上回来,怎么又要静修?”关炎海皱眉问着郑淑君。 关大爷轻咳一声,睇了一个警告的眼神给郑淑君,才笑着对向来疼爱随喜的关炎海道,“因为那边离云淙学院近一些,我们是怕随喜来来回回来累了,已经使人去让她回来了。” “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随喜了,也不知道这孩子如今怎样。”关炎海了解自己的大哥,轻轻摇头叹息着。 “肯定已经是大姑娘了。”谭氏接口笑道。 “娘,听说随喜拜了青居真人为师,是不是真的?”关炎海问道。 “是真的。”老夫人笑着点头,说起了随喜的事情来,一边睇了个眼色给一旁服侍着的翠碧,翠碧微微点头,悄然无声地退了出去。 ------------ 第一百五十八章 身孕(下) 第一百五十八章身孕(下) 翠碧从花厅退出来之后,就赶紧去找翠丝,低声交代了几句,才悄然无声地重新回到花厅去。而翠丝听了翠碧的话,只是略作沉思,便将手头上的活儿交给了别的丫环,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出垂花门,让小厮去准备老夫人的双轴四轮马车,往郊外的方向赶去。 马车的车轮飞快行走,很快来到庄子外面停了下来,翠丝二话不说跳下了车辕,急匆匆就去敲门,跟门卫表明了身份之后,就进了二道门。 却是在二道门的时候被江家的拦了下来,没有给她横冲直撞地进入随喜的院子里。 “江家的,我有急事跟姑娘说。”翠丝见是前夫人身边得力的管事,语气上很是客气。 “翠丝姑娘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回了姑娘。”江家的并没有因为翠丝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就刻意巴结,她只是想着姑娘屋里有多少不能给别人知道的事情,不能让翠丝就这样进去。 翠丝皱眉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江家的敲了门,跟平灵低声说了几句,平灵打开了院门,对翠丝客气地笑了笑,“翠丝姐姐。” 将翠丝领到厅上,平灵才回屋里去跟随喜回禀,没一会儿,随喜才有些疲倦地走出来。 一见到随喜,翠丝立刻就站了起来行了一礼,“姑娘。” “原来是翠丝啊,怎么了?”随喜在交椅上坐了下来,支着头问道。 “姑娘,老夫人使奴婢来请您回家的,二爷回来了,想见您。”翠丝不敢耽误片刻,急忙说明了来意。 二叔……随喜怔了一下,努力地回想对关炎海的记忆,她记得二叔还在家里的时候,经常会偷偷给她塞几块果糖,即使去了任上,难得回来一次也会给她带些小玩意,那时候她还看不见,等她看得见的时候,也没机会见过这位对她很好的二叔一面。 如果说对关家还有亲情的话,那也只是对这位二叔而已。 “夏兰,平灵,准备一下,回关家吧。”随喜站了起来,不管怎样,也要去给二叔请安才是。 翠丝听到随喜的话,脸上神情一松,幸好姑娘愿意回去,否则还不知怎么跟老夫人交代。 赶回关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下来,关大爷和关二爷在书房里吃酒说公事,谭氏带着两个孩子回屋里休息了,听到随喜回来,一家子又聚在老夫人这里。 “二叔。”门帘动了一下,随喜抬头看了过去,就见到关大爷身后的关二爷,和关大爷长得有几分相似,但显得更年轻一些,看起来斯文英俊,且眉眼间充满正气。 关二爷愣了愣,视线落在老夫人旁边的小姑娘身上,眼睛弯了起来,“是随喜?”快步走了过来,“都成大姑娘了。” “可不是,随喜,这是你第一次看到你二叔吧。”老夫人还没来得及和随喜通话,让她别跟关炎海说太多和家里闹别扭的事情,只能用眼神警告地看了随喜一眼。 随喜笑得恬淡地看着关二爷,“二叔,您先坐下。” 关二爷在一旁交椅坐了下来,随喜在他面前跪下行了一礼,“随喜给二叔请安。” “起来,起来。”关二爷急忙扶起随喜,眼角微湿,“随喜,看到你如今长成大姑娘了,二叔就放心了。” 谭氏带着泰宇和泰兴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随喜,露出亲和温柔的笑,“这就是随喜吧,和大嫂长得可真像,一样是美人胚子。” 一旁的郑淑君听了这话,脸都气绿了,如今她才是谭氏的大嫂,谭氏这么说什么意思? “二婶。”随喜笑着给谭氏见礼。 谭氏立刻将随喜搂进了怀里,声音略带哽咽,“乖,乖,我可怜的孩子。” 老夫人笑着道,“好了好了,都坐下说话吧。” 谭氏拭了拭眼角,拿过身后丫环手上的小匣子,“这是二婶给你的见面礼,去年回来的时候就想给你了,没想到你却跑去山上拜师了。” “二婶……”随喜迟疑地看着她,没有伸手接下。 关二爷从谭氏手里拿过匣子放到随喜手上,“是二叔和二婶给你的见面礼,难道你还要拒绝,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随喜这才接了过来,“谢谢二叔二婶。”平灵过来接过拿着。 站在郑淑君身边的关珍喜见了,只觉得二叔偏心,当初她第一次见到他们,给的见面礼也只是支再普通不过的簪子,怎么换了随喜就是一大匣子。 郑淑君也恨得牙痒痒的,她自问从来没亏待过二房,可二房却从来没尊敬过她这个大房长媳,这算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她这个继室对虐待那贱丫头不成?至于刚回来就给她抬面子吗? 老夫人看随喜一脸感动的样子,心下便想,二房对惠云母女一直就不错,如果随喜能够在顾老侯爷面前替炎海说几句好话,说不定留在西里城任职的事儿就好办了。 “这是你两个弟弟,泰宇和泰兴。”谭氏把两个儿子拉到随喜面前,“泰宇你还抱过的,只不过那时候你还看不见……” 随喜看着比她矮半个头的堂弟泰宇,长得唇红齿白,浓眉大眼的很是精灵可爱,不禁笑着道,“我还记得……” “姐姐,我是兴哥儿,记得我不记得我不?”关泰宇旁边的关泰兴立刻就拉着随喜的衣袖叫了起来。 “记得记得。”随喜低头看着泰兴,眉梢眼角都带了笑,想起同样喜欢拉着她的衣袖的颀哥儿。 老夫人笑着道,“兴哥儿这耍的是哪门子的乐趣,你上次回家的时候又没见过姐姐,怎么让姐姐记得你。” “姐姐记得哥哥,也要记得我。”关泰兴跑过去搂住老夫人的手,稚声地叫道。 随喜看着两个堂弟笑得很开心,这是自阿娘离开关家之后,她第一次站在这个地方露出真心的笑容。 被奶妈郑淑君抱在怀里的关善喜也欢悦地挥着小手,挣扎要过去找随喜,“姐姐,姐姐……” 难得的,随喜对着关善喜笑了一笑,把关珍喜气得要咬碎了一口银牙。 老夫人满意看着欢笑满堂,家里若是一直这么和和气气,那就好了。 接下来,又是一些家长里短的闲聊,随喜和两个堂弟在外面的门廊乘凉,两三个丫环服侍着,关珍喜和关善喜也在。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关善喜不喜欢粘着自己的亲姐姐,反而总是跑到随喜身边,要随喜陪她说话,也喜欢两个堂哥。 关泰宇虽然只有十岁,却早已经懂事,多少在父母那里听说过大伯家里的一些事情,对随喜尤其的好,有些似无意地冷落着关珍喜。 没多久,老夫人就招呼着他们进屋里去,要准备开宴席了,今晚要吃团圆饭。 随喜看了看天色,一会儿吃完了饭大概是不可能回庄子里了,只能在这里过夜,明日再回去。 宴席刚开了没多久,大家正在兴头上,突然就听到庄子里那边来人了,说是有事儿要禀报大爷。 老夫人今日心情好,竟就让那人进来回话。 来的人是江家的,她低着头进了门,给老夫人先了一礼,才逐个主子地请安。 “江家的,发生什么事了?”老夫人见她神色有些不对,便放下筷子问着。 “回老夫人,刚刚晚膳的时候,郭姨娘突然晕倒了。”江家的头也不抬地回道。 随喜嘴角一勾,眼角余光扫向沉下脸色的郑淑君,自以为是的郑淑君……还不知道关炎波有个小妾在庄子里呢。 老夫人皱起眉心,“又不是什么大事,找个大夫就是了。”语气有些不悦了。 关大爷这阵子和郭静君旧情复炽,正是油里调蜜如胶似漆的时候,听到她突然晕倒,自然是担心的。 那紧张的神情落在郑淑君眼里,又是一阵的绞痛。 “回老夫人,奴婢自作主张给郭姨娘请了大夫,大夫给郭姨娘诊脉之后,说是……是……”江家的小心翼翼地看了郑淑君一样。 “是什么?”老夫人急忙问道。 “……是喜脉。”江家的低声回道。 关大爷震惊得站了起来,脸上又惊又喜。 “岂有此理,那贱人竟然红杏出墙?”郑淑君心中一松,以为郭姨娘是和别人有了奸情。 “那孩子是我的”关大爷瞪了郑淑君一眼,大声地道。 老夫人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只是将目光投向随喜,“郭静君上次生育伤了身子,大夫明明说往后再难怀孕……” “祖母,我见她可怜,所以已经治好了她的身子,郭姨娘能怀孕,也是正常的。”说着,笑吟吟地看向脸色苍白的郑淑君。 郑淑君,你就好好体会一下,失宠是什么滋味吧。 老夫人终于大喜地站了起来,“今日果然是双喜临门,江家的,赶紧的,回去把郭姨娘接回家里来,庄子里那边没有家里的舒服,要好好服侍着才行。” “我去接静君回来。”关大爷马上就道。 屋里众人脸色各异,唯有关二爷夫妇面面相觑,沉默以对。 ------------ 第一百五十九章 把柄(上) 关大爷顾不上还没吃饱饭,已经和江家的去了庄子里接郭姨娘,随喜本来没打算住下,如今情况有变,在谭氏和老夫人的挽留下,便决定回到家里来了。 平灵跟着去替随喜收拾东西回来。 屋里欢乐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郑淑君母女脸色异常铁青,瞪着随喜的目光十分骇人。 随喜毫不畏惧地迎上她们的视线,露齿一笑,讥讽轻蔑,且幸灾乐祸。 关珍喜眼角抽了几下,若不是老夫人在场,她几乎就要扑上来了。 “娘,大伯去接郭姨娘回来也要好些时候呢,不如您先休息休息。”谭氏发现今日情绪都处于高亢点上的老夫人已经露出疲倦的神色,便低声劝说着。 “是啊,娘,不如您先休息,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说也一样。”关二爷也劝着。 随喜看了他们一眼,也笑着道,“祖母,您不用担心郭姨娘的身子,这个把月来,她调养得很好,一定能给您生下个大胖孙子。” 谭氏笑着刮了随喜的脸颊一下,“嘴儿可真甜。” 老夫人高兴得见牙不见眼,“说得好说得好,那我就先去睡了,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娘,您放心吧。”谭氏轻笑着,扶起老夫人的手往内屋走去,经过郑淑君身边的时候,目光冷淡地扫了她一眼。 服侍老夫人睡下之后,谭氏才和随喜从内屋出来,本来在花厅的郑淑君母女都已经不在了。 谭氏牵着随喜的手哼了一声,“这下她心里该添堵了吧。” 随喜一愣,听二婶语气,似乎不太喜欢郑淑君呢,她仔细回想以前的日子,似乎二婶和阿娘的关系也只是不咸不淡,两人并不深交啊。 总该不会是因为阿娘的缘故才不喜欢郑淑君的。 关二爷跟谭氏交换了个眼色,就先带着两个儿子回自己院子里去了。 谭氏和随喜来到外面的庭院乘凉,望着满天的星辰,夏风带着些许热气徐徐而过,“当初听到大嫂过世的消息时,事情已经过去了半年,你二叔立刻就回来奔丧了,谁知回来之后,才知道家里并没有替大嫂办丧礼,连上柱香也没有牌位,只能悄悄地去居士林给大嫂磕头,因为这件事,你二叔差点和你父亲闹僵了……”谭氏低声说起往事。 随喜第一次听到这件事,已经感到无比震惊讶异。 “……大嫂嫁到关家的时候,正是关家落魄之时,当时你二叔还在读书,连束修都交不起,是你阿娘瞒着大伯替二叔交了束修,相公上京考试的盘缠,也是大嫂替别人干活的补贴,这个家是大嫂撑起来的,随喜……”谭氏的声音哽咽起来,“我刚嫁过来的时候,原是嫌弃过大嫂的,这些事都是相公在大嫂过世之后才跟我说的,我……相公有今日,都多亏了大嫂,可我们却再还不了她这个恩情。” 关炎波是个极其小气的人,如果被他知道阿娘帮助二叔读书考试,肯定会觉得嫉妒,阿娘就是知道他这个性子,才不敢让他知道,前些年他没攀上郑家的时候,也曾嫉妒二叔的官职比他的要好。 “祖母也知道这事儿吗?”随喜问道。 谭氏点了点头,“老夫人是知道的。” 随喜在心里冷笑,那她竟然还如此对待阿娘 “二婶,我娘当年也只是希望二叔出人头地,到时候关家也就跟着有脸面了。”随喜对着谭氏笑了起来安慰着,阿娘不是那种死脑筋的人,更不会在意别人什么眼光,她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如帮助二叔。 “随喜,大嫂是我这辈子最佩服的女子了,若是换了别人,怎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并不是说大嫂不好,她和你二叔清清白白,只是情同姐弟罢了。”谭氏深怕随喜误会了自己的母亲,急忙地解释。 “二婶,我明白的。”随喜握住谭氏的手,“我阿娘在另外一个地方看到二叔出人头地,也会很高兴的。” 谭氏叹了口气,“大嫂当年不是不想帮助大伯找到好差事,只是……” “只是我父亲好高鹭远,不肯低就罢了。”随喜再清楚不过关炎波的性格了。 “大嫂有你这么懂事的女儿,也要觉得高兴的。”谭氏怜惜地抚摸着随喜的鬓角,当年她听信了老夫人的话,以为随喜的眼睛睁不开是个不祥之人,甚至还不敢让泰宇接近她,如今想来,她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人。 像大嫂那样的好人,所积下的福德肯定会照拂到子女身上,如今随喜不正是个福气的人么?不禁眼睛看得见了,还识得那么多贵人,正是好人有好报。 随喜羞赧地笑了笑,心里却想着,阿娘远离了关家,才会真正觉得高兴。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日还得去学院上课,是不?”谭氏摸了摸随喜的头,笑着道。 “二婶,那我先回去了。”随喜站了起来,跟谭氏作别。 谭氏微微颔首,“以后这个家里,有我和你二叔在,不会再让你被欺负了。” 随喜一怔,心窝淌过一丝暖流,“谢谢二婶。” 谭氏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地道,“快回去吧。” 从上房出来,随喜领着夏兰走回望春苑。 在经过关珍喜的院子的时候,有两个人影窜了出来挡她们面前。 夏兰提高手中的红灯笼,大声喝道,“谁?” 接着灯笼的灯光看了过去,随喜笑了起来,“原来是二姑娘的丫环啊。” 关珍喜从门内的暗处走了出来,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随喜,那脸庞在微暗的光芒下,竟显得有些扭曲,“你是不是又要回来搞得家犬不宁了?” “家倒是没感觉有什么不安宁了,只有你觉得不安宁了?”随喜笑着反问。 关珍喜恶狠狠地瞪着随喜,被她讽刺是犬也忍耐下来,“关随喜,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娘到底欠了你什么?” “你说,郑淑君欠我什么?”随喜的笑容收了起来,眸色清冷地盯着关珍喜,声音轻轻地问着,在这夜里显得有些森寒。 “是爹要娶我娘的,我娘进门之后也不曾害过你,就算得罪过你什么,这些日子你不是已经讨去了吗?”关珍喜想起刚刚母亲躲在屋里痛哭的情景,心里一阵的难受,她从来没看到母亲那么伤心痛苦过,虽然是关炎波伤了她,可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是关随喜 “不够”随喜冷冷地叫道,一步一步地逼近关珍喜,“关珍喜,你们欠我和我娘的,就是用这辈子来还都不够” “你果然是来报仇的”关珍喜失声大叫,“你到底想做什么,做什么难道要逼死我娘你才会收手?” “死?”随喜笑了起来,“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们了,我们等着瞧吧,关珍喜,你会后悔你自己姓了关的。” 说完,随喜冷笑了一声,推开挡路的两个丫环,带着夏兰在关珍喜面前扬长而去。 关珍喜气得全身颤抖,心底深处不断地冒出恐惧的寒意,第一次,她竟然觉得这个关随喜太可怕了,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回到望春苑之后,随喜在临窗的软榻歪了下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关家接下来可真要热闹了啊。 “姑娘,喝口茶吧。”夏兰给随喜送上茶。 随喜对她笑了笑,接过茶盅喝了一口,舒服地喟叹一声,“你刚刚看到郑淑君的脸色没?等郭静君回到这个家里,她才更要难过,论姿色论手段,她未必是郭静君的对手。” “姑娘,郭姨娘真的有了?”夏兰疑惑地问道,姑娘明明没真的医治她的身子,怎么突然就说怀孕了。 “大夫不是诊脉了吗?既然是喜脉,那自然就是有了。”随喜笑着道。 “能不能生下来才是问题。”夏兰笑道。 随喜笑眯了眼,“我们隔山观虎斗就行了。” “奴婢去吩咐小丫环抬水进来给您沐浴更衣。”随喜十分爱干净,身上有一点汗水都会睡不着,虽然之前已经沐浴过一次,但睡前也总是会再洗一次身子。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站在门廊的随喜便看到正院方向和旁边的院子都亮起了灯火,隐隐有声音在风中传来。 郭静君再一次回到这大宅来了。 “睡觉了。”随喜转身走进屋里,心情从所未有的好。 另一厢,坐在窗前默默淌泪的郑淑君突然就听到外面一阵声响,她眼睫微微一动,心里明白,是那个女人回来了。 她千算万算,竟然算漏了庄子那边还有个郭静君。 她更没想到,关炎波会瞒着她到庄子里那边找小妾欢爱,如今还让她有了身孕,风风光光地回来了。 这到底算什么?关炎波到底将她当什么了? 以为只要没有了罗惠云他就会对自己一心一意,没想原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他能为了她抛弃糟糠之妻,又怎么不会为了别的女子不要她? 可自己付出了那么多,难道就这样认输了吗? 她不甘心绝不甘心 绝对不会让郭静君得逞的,还有关随喜那个小贱人以为利用郭静君就能将她打败吗?不可能她绝对不会就这样低头认输的,哼,怀孕了又怎样?还有那么长的时间,谁知道不会有意外发生? ------------ 第一百六十章 把柄(中)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即将就要八月,天气却依然闷热,随喜醒来的时候,背部出了一层细汗,平灵打水进来给她拭身,“姑娘,老夫人去了过姨娘那儿了。” 随喜闻言,眉梢眼角都染了笑,“郑淑君呢?” “也跟着一起去了。”平灵低声道。 夏兰给随喜换上浅绿色的衣裙,半臂荷花袖,衣摆处绣着几朵清秀素雅的梅花,下身着百褶裙,裙摆以绿线勾了一圈绿叶,看起来清秀素雅,很是赏心悦目。 “走,我们也去凑热闹,”随喜吃了一碗白粥配酱果,就带着夏兰一块儿去郭静君的院子了。 郭静君的院子就在正院隔壁,其布局和大小虽比不上正院,却也是其他小院比不上的,郑淑君上个月才让人重新添了家具,因为关善喜的望春苑被随喜占了去,她要给女儿再准备一处院子。谁知还没等自己的女儿长大住进去,却便宜了郭静君。 不止老夫人和郑淑君在这里,连谭氏也来了。 随喜给老夫人和谭氏请安,当是没看到郑淑君,转而望向躺在床上的郭静君,笑眯眯地道,“郭姨娘,恭喜你。” 郭静君看着随喜的眼神飞快闪过一丝惧意,嘴角动了一下,“谢谢大姑娘。” 谭氏拉着随喜坐到自己身边,“”今天不用去学院吗? “今日休沐,而且郭姨娘怀孕了这么大的喜事,我总要来恭喜恭喜才是的。”随喜笑眯眯地望向郭静君。 老夫人笑着点头,难得对郭静君有了慈祥的笑,“你好好调养身子,把孩子顺利地生下来,吸取前车之鉴,别再鲁莽行事。” 郭静君小心翼翼地答了一声是,她这么艰难才能回到大宅,这么艰难才能怀上孩子,绝不会让任何人轻易毁了她的努力。 以前她不懂内宅的手段,以为只要讨好了大爷就能在这个家站稳脚步,可照如今情景,她要讨好的不禁是大爷,更重要的是要让老夫人替她撑腰,还要和谭氏打好关系,也不能得罪随喜……她必须收敛自己的脾性,在这些人面前低头做人,直到她有能力踩下郑淑君 郭静君将视线移到郑淑君身上,毫无意外对上一双嫉恨恶毒的目光,她急忙怯怯地低下头。 老夫人冷冷地扫了郑淑君一眼,慢慢地站了起来,“好了,让静君好好休息,我们先回去了。” 郑淑君立刻上前扶起她,“娘,我送您回去。” 老夫人轻轻颔首,心里却暗讽,郑淑君到了这个时候才懂得来讨好她,等郭静君生下儿子,她这个正经夫人在这家里也就没什么地位了。 “去珍品房取几两燕窝,静君有了身子,需要补一补才行。”老夫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吩咐着郑淑君。 郑淑君咬了咬牙,“是,娘。” “随喜,你精通医术,这段时间对郭姨娘要多上心,以往的事就不要计较了,要多为这个家着想。”老夫人意有所指地对随喜说道。 随喜甜甜一笑,“祖母,我知道怎么做的。” 将老夫人和郑淑君并谭氏送出门,随喜才转身坐到郭静君床边的锦杌上,一手支着下巴,眼睛眨巴眨巴如星地看着她,“郭姨娘,感觉如何?” “什……什么感觉如何?”郭静君将手放在自己小腹上,警惕地盯着随喜。 “你瞧,锦衣绸缎,又是燕窝又是人参的,还有满屋的丫环服侍着,比起三年前的,不是更受宠了吗?”随喜替她掖了掖被角,指尖轻轻拂过郭静君的手臂。 郭静君吓了一跳,感觉自己的手臂被蛇碰了一下,冰凉且恶寒。 “你很怕我吗?”随喜睁大了眼,天真无辜地看着她。 “当然不是,怎么会怕你。”郭静君急忙笑着摇头,“我今日能够回来,还要多谢姑娘你指点帮忙。” 随喜笑了笑,“你刚怀上身子,要不要我给你开几副安胎药?” 郭静君大惊失色,差点尖叫出声,“不……不用麻烦姑娘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对了,我给你带了些花胶,你让丫环给你炖些补补身子,很有益的。”随喜站了起来,柔声地说着。 “谢谢姑娘。”郭静君垂下眼睑,低声道谢。 随喜看着她那伏低的姿态,眼底闪过一丝讽刺,带着夏兰回到望春苑。 “……姑娘,郭姨娘将银花安置去洒扫了,不让她接近内屋,如今郭姨娘身边的丫环都是大爷给她找的。”夏兰趁着随喜和郭静君说话的时候,已经将那边院子里的情况摸了个大概。 平灵不悦地道,“这个女人就是这么不知好歹,才刚得了甜头就原形毕露。” 随喜比谁都清楚郭静君是个养不熟的,郭静君想要像上辈子一样在关家耀武扬威是不可能的,“夏兰,你去跟郭静君说一声,我这边缺个手脚伶俐的丫环,让她把银花送我这边来。” 银花是夏兰好不容易调教出来的,可不能就此轻易浪费了个好丫环。 夏兰也觉得银花是个不错的,听到随喜这么说,立刻就应诺,转身出去了。 不到一会儿,关泰宇兄弟俩就来了。 “姐姐,我们来打搅了。”关泰兴刚走进来就声音响亮地叫了起来,故作模样地给随喜作揖。 随喜被逗得直笑,“你们两个来找我,我还不知道多高兴呢。” 关泰宇比关泰兴要稳重一些,在交椅上坐了下来,考虑了片刻才犹豫着开口,“姐姐,其实为我们今日来,是有事想请姐姐帮忙。” “怎么?”这两兄弟才刚回家,竟然还有事她能帮得上的? “我们想出去城内走走,可是娘不让我们去,要是姐姐和我们一块儿去的话,娘就会答应的。”关泰兴见哥哥不太好意思开口,他自己已经焦急地出声了。 随喜轻笑道,“原来你们是想利用姐姐带你们出去玩儿呢。” “不是利用,是请姐姐和我们一起去四处走走。”关泰宇认真地道。 “你们想什么时候去?”随喜看着故作成熟的关泰宇,只觉得这两个弟弟实在可爱得紧,心里已经是答应了下来。 “现在就去。”关泰兴急忙道。 随喜想了想,便笑道,“那你们先去准备一下,我去请示二婶,若是没问题,我们到中大街去逛逛。” “好”关泰宇压抑着心里的喜悦,立刻站起来点头。 关泰兴兴奋地点头,“姐姐,那我们先去准备了啊。” 两兄弟兴高采烈地离开了,随喜也去二房屋里请示谭氏,谭氏原是不同意,但既是随喜开口且会跟着一块儿,便答应了下来,挑了三四个机灵的丫环跟着一起出门了。 三姐弟分开了两辆马车出去,随喜带了夏兰和平灵在后面的马车,听着夏兰说起郭静君屋里的情景。 “……郭姨娘说过几日便将银花送来,奴婢刚刚找了银花,听银花说郭姨娘将姑娘您以前送给她的药材全丢了,就是今日的那些花胶,也被拿去打发下人了。”夏兰低声说着,外面车声辘辘,阳光扭曲地从窗帘透了进来,照亮了随喜的侧脸。 随喜默默地听着,并不发表什么意见。 “姑娘,您怎么看?”夏兰说完,见随喜不为所动,平灵却耐不住地发问了。 “三天之后,再去跟她要银花。”随喜眸色深沉,低低声地说着。 “是,姑娘。” 没多久,中大街就到了,这时候的民风比前朝的要开放一些,前朝的女子是不能在街上抛头露面的,自从新帝登基之后,许多律法都偏向女子,所以随喜才能跟着两个弟弟一起出来。 随喜从马车下来,便看到关泰宇两兄弟兴奋地看着大街上琳琅的商铺,中大街是西里城人烟最密集的街道,商铺多人流也多,十分热闹。 “姐姐,这里比南安城热闹多了。”关二爷在南安城任职好些年,关泰宇两兄弟都是在那边长大的。 “你们不要跟下人走失了,别乱跑。”随喜作为他们的姐姐,有责任照顾他们,所以马上就过来叮咛着。 “好,姐姐,我们过去那边看看。”关泰兴兴高采烈地拉起哥哥的手,又招呼着随喜往热闹的人群走去了。 半天逛下来,兄弟两人手上拿了不少零嘴,身后跟着三个小厮也提了不少东西,随喜看着他们只是无奈地笑,看到关泰兴手上的葫芦糖时,想起了颀哥儿……真的想念那个小家伙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关泰宇和关泰兴都是一身湿汗,随喜让他们赶紧回去换了衣裳,然后三人才到上房去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见到他们姐弟相处和睦,心里十分高兴,她一直担心随喜对关家有怨,如今看来,也只是对郑淑君有心结,跟其他人还是有亲情在的。 第二天,随喜一大早就去云淙书院,却发现课堂上少了好几个人,端木悦才跟她说起,原来有好几个突然身子不爽利,所以没来上课。 从云淙书院出来,便看到顾衡站在马车旁边,一见到随喜就立刻走向前,目光熠熠地看着她,“我姑妈身子抱恙,想请你给她把一下脉,行吗?” 随喜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亮了起来,“当然” 晚上还有一更求粉红票() ------------ 第一百六十一章 把柄(下)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随喜的马车跟在顾衡的身后,一直来到高浦大街,门外已经有两个衣着朴实的丫环等着,一见到顾衡从马车下来,立刻就上前行礼。 顾衡对她们淡淡地点头,跟随喜示意了一下,从角门走了进去。 先是去正院拜见袁夫人,是个端庄贵气的妇人,看到随喜的时候十分高兴,拉在手里左右看着,越看越满意,眼睛含笑地睇着顾衡,“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小姑娘,莫怪有人总是心思牵挂。” 随喜一愣,看到顾衡俊脸闪过一丝窘迫,心下便明白袁夫人的意思,俏脸忍不住也泛红,“袁夫人……” 袁夫人也只是一语带过,“和你母亲年轻的时候长得真像,你且放心,你母亲在我这里好得很。” “夫人大恩大德,随喜铭感五内。”随喜感激地给袁夫人行了个大礼。 “傻孩子,凭我与你母亲的交情,不必行此大礼。”袁夫人拉起随喜,笑着嗔道,“再说了,这个人情可不是承你的。” 顾衡知道姑妈向来直爽,怕她再说出什么让他尴尬的话,急忙道,“姑妈,要是您没事了,就让随喜给罗夫人也看看身子吧。” 袁夫人瞪了他一眼,才笑着对随喜道,“你只管你找你母亲,我这里面的人都是信得过的。” 随喜对着袁夫人谢了又谢,才由着丫环领着她出了正院,穿过长廊和一个花园,来到罗惠云的院子里。 罗惠云并不知今日随喜会到来,听到丫环来报时,还半是狐疑,知道随喜出现在她面前,她忍不住激动起来。 屋里的丫环闻弦知音,皆悄声退了下去。 “阿娘……”随喜上前握住罗惠云的手,眼泪簌簌地掉下,虽然知道阿娘已经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但随喜的心一直没能真正安定下来,如今见到阿娘平平安安,珠圆玉润地站在她面前,她才真正地放心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会不会让别人起疑?”罗惠云拉着随喜坐上炕床,担忧地问着。 “顾衡请我给袁夫人诊脉……”接着笑道,“我求了他几次让我来见您,大概是被我说得烦了,才找了借口让我来这里的。” 罗惠云嗔了女儿一眼,“我在这里好得很,你别担心。” “娘,看到您好了,我就放心了。”随喜偎依在罗惠云肩膀上,低声说着。 “傻孩子,你为我已经做得够多了,你该为自己打算打算才是。”罗惠云温柔抚着随喜的脸颊,怜爱地说道。 “您和颀哥儿就是我的将来,不为你们,我还能为谁?”随喜抬起头,撒娇地说道。 罗惠云轻笑,看着随喜的眼神多了几分调侃,“那……顾三少爷呢?” “提他作甚?”突然提到顾衡让随喜有点不解。 “我闺女到底是长成大姑娘了,再过些时日,也该定亲了,那顾衡……家世显赫,也不知对你有几分真心。”罗惠云叹息着,她也不奢望随喜能嫁入高门大户,只希望能被真心珍惜。 随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瞪圆了眼看着罗惠云,结结巴巴地问,“阿……阿娘,您怎么会认为顾衡他……和我……那个……” “难道你们两人不是两情相悦?不然他怎么会如此帮你?”罗惠云看着女儿涨红了脸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是过来人了,怎么会看不出顾衡对随喜的心意,就是随喜自己心思懵懂,其实对顾衡也不是无意的。 “哪……哪来的两情相悦,娘,您别听别人乱说。”随喜急忙摆手,心里又紧张又羞涩,她和顾衡清清白白的,从来没有逾矩,他们怎么就有情了。 “谁乱说了,等你再长大些,你就明白了。”罗惠云笑着道。 随喜咬了咬唇瓣,委屈地道,“阿娘,我才不要嫁人,我想和阿娘在一起。” “哪个女子都要成亲生子,你也不能例外。”罗惠云轻斥着,“别尽说稚言。” 随喜知道要是这时候跟阿娘说自己想要开医馆的事儿肯定会被反对,只能压在心里不说,将话题赶紧地转开了,“阿娘,颀哥儿呢,怎么没见到?” 罗惠云只道是女儿害羞,没其他作想,“丫环带着他去花园了,他现在哪里坐得住,天天就想往外面跑。” “娘,湖湘她……可有一起来?”说起丫环,随喜想起湖湘,如果让关家的人见到她,说不定就会怀疑阿娘了。 “我将她许配给庄子里的管家了,如今他们夫妇俩一人主外一人打理内院,正合适着。”罗惠云笑着道。 随喜笑着点头,“我还担心湖湘真打算一辈子不嫁人呢。” “是啊,我也担心你。”罗惠云笑道。 随喜不依地跺脚,也就只有在罗惠云面前,她才表现出这样的姑娘家心性。 罗惠云笑得十分高兴,随口就问道,“关家如今怎样了?” 随喜眸色一闪,断是不能让阿娘知道她利用郭静君对付郑淑君的,阿娘肯定会因为担心她被牵连而反对,所以也就挑一些讲,“……二叔他们一家都回来了,可能以后就在西里城长住了,还有,郭静君被接回大宅了,听说是有了身孕,如今连老夫人都护着她,郑淑君就算容不下她,也无可奈何。” “有了身孕?”罗惠云大吃一惊,当初不是伤了身子,说不能再怀上了吗?她疑惑地看着随喜,难道是…… “我在庄子里住了几天,见她过得凄凉,便有了积德的心,谁知道她出去的时候却让那人瞧见了,此后天天到庄子里与她一起。”随喜实在不愿在阿娘面前提起关炎波。 罗惠云眸色微暗,随即又笑了起来,“什么那人那人的,他到底是你亲生父亲。” “他配当我父亲吗?”随喜讥讽笑了起来,“他对别人的女儿比亲生女儿还要好。” “子不言父母之过。”罗惠云叹道,“你将来成亲,还得靠娘家撑腰的。” “娘,你和颀哥儿就是我的娘家。”随喜认真地道,关家对她来说称不上是家。 罗惠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沉吟片刻,才缓缓道,“有件事,我原是没打算说出来,想着反正也是过去的了,但如今看来,郭静君似乎还不曾死心,我只怕你将来受了她的陷害,平白遭了委屈。” “郭静君怎么了?”随喜疑惑地问。 “这次我在南平城住了几天,遇到了郭家的郭夫人。”罗惠云道。 “郭静君的大嫂吗?以前好像来过我们家。”随喜问道。 罗惠云笑了笑摇头,“此郭夫人却不是我们见过那位,我心下觉得疑虑,便求了袁夫人去打听,才知道原来郭家的夫人向来身子就弱,是这两年才好了一些,前些年都是家里的宠妾在管事,外头都以为那宠妾才是郭家的主母了。” “我心里觉得奇怪,还以为这郭家不是郭静君的娘家,后来远远地见过郭家那宠妾一面,正是曾经到关家作客的郭夫人,这女子原是南平城……青楼女子,叫兰娘。后来从良被郭大爷收了为妾,连着生了几个儿子,在家中很是得宠。”罗惠云低声说着,只是说到青楼二字,有些犹豫,不该在女儿面前提起这等不干净的地方。 随喜却毫无忌讳,已经站了起来,又是兴奋又是震惊,“如果这个郭夫人是妾室……又是青楼女子,那么郭静君……也不是郭家的姑娘?” “郭家的姑娘早已经出嫁了,就在南平城本地。”罗惠云道,“郭静君原名叫如媚,是个花魁,这事儿关炎波断然不知道的,如果知道,哪里能容得郭静君在关家,有了郭静君的把柄,你就不必怕她了。” 以关炎波那自以为是的性格,肯定没想过要去查郭静君的身份。 “郭静君的把柄在我们手上,她再怎么蹦跳也不怕了。”随喜笑着对罗惠云道。 “你在关家万事要小心。”罗惠云道,没有她在随喜身边,她始终还是不放心的。 “我会的。”随喜点头答应。 母女俩又说起了贴心话,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就看到丫环神色慌张地走了进来,“夫人,不好了,少爷……少爷出事了。” 罗惠云和随喜皆是一惊,“发生什么事了?” 就看到顾衡抱着颀哥儿匆匆跑了过来,对着随喜说道,“突然就吐了起来,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随喜急忙让他把颀哥儿放下,见颀哥儿唇舌干燥,四肢冰凉,肌肉轻微痉挛,手已经搭在他的脉门,还是柔声地问道,“颀哥儿,感觉哪里痛吗?” 罗若颀见是姐姐,马上泪汪汪地捂着肚子。 罗惠云看到颀哥儿脸色发白,心里焦急不已,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出去了一趟就又吐又泻的,看着随喜在把脉,忍不住在旁边小声问着,“如何,颀哥儿没事吧。” “这两天都给颀哥儿吃了什么?”随喜摇了摇头,问着颀哥儿的奶妈。 “回姑娘,颀哥儿这两天吃的和平时一样。”奶妈有些紧张,看到少爷那模样,她哪里还能思考。 随喜皱眉沉思,颀哥儿的脉象细速,应该是肠胃疾病,可是这病也来得突然,一般肠胃不好,也有个征兆才是。 “家里最近有没谁生病了?”随喜随口问道。 “有好几个丫环昨天都又吐又泻的,难道这也会传染?”还以为是吃错了东西,所以这两天特别注意颀哥儿的饭菜了,怎么还会跟着生病。 随喜突然大惊,想起早上端木悦跟她说过学院有好几个人也生病了。 “不止我们家里的丫环吃错东西,外面好多人最近都是这样……”有个丫环小声地道。 “是霍乱”随喜变了脸色,立刻从怀里拿出针盒,大声地吩咐夏兰,“夏兰,准备笔墨,我要开药方,你赶紧去抓药。” 然后又厉声交代屋里其他丫环,“赶紧去跟袁夫人说一声,将家里那些得病的下人全隔开到一处,别让其他人接触。” 第二更来了。 圆润地滚过来,滚回去……各种圆润地滚,就是为了求粉红票……() ------------ 第一百六十二章 霍乱(上)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霍乱?屋里的人听到随喜这话,瞬间都变了脸色,他们都知道霍乱代表什么,这可不是小事,要是随便造谣的话,说不定还要被定罪的。 她曾经跟着师父去过一个偏僻的山村,正好那里遇上霍乱。颀哥儿突然上吐下泻的情况和霍乱太相似了,再听说其他人也有这样的情况,她更加确定了,如果没有抑制住霍乱的蔓延传染,整个西里城…… 随喜来不及跟他们解释,已经取出银针,用烈酒浸泡了一下,变在罗若颀指尖轻轻刺了一下,然后用力地搓着他的胳膊,将血液引至到指尖,血珠很快冒了出来。 罗若颀放声大哭,把罗惠云哭得一阵心碎。 随喜却来不及心疼,将罗若颀的衣裳解开,急声吩咐着,“快去拿些菜油和瓷匙过来。” 顾衡已经去跟袁夫人说明霍乱一事,屋里只有丫环听着随喜使唤,好在这几个丫环都算镇定,不会因为霍乱而慌了手脚。 很快就有丫环取来了随喜需要的东西。 随喜将罗若颀翻过身子,“娘,您替我按着他。”颀哥儿大哭扭着身子,她一个人力气不够制住他。 罗惠云按住罗若颀的肩膀,全心相信着随喜一定会医好儿子。 随喜将菜油抹在手上,在罗若颀背后用力抹开,然后拿着瓷匙在肩颈脊背自上而下使暗里刮着,直到皮肤出现红紫色为止,然后又在胸前胁肋同样地刮出红紫色。 罗若颀身上经络宣通,祛邪外出,霍乱症状总算减轻了一些,人也哭得累了,躺在罗惠云怀里睡了过去。 夏兰提出十数包药回来,里面包的都是白矾。 随喜取了一块白矾打碎,用滚水冲化,然后又对了几碗温水,“娘,快给颀哥儿喂一碗下去。” 对着屋里的几个丫环道,“你们每人也都喝一碗。”然后又对了一锅白矾水让丫环给整个宅里的人都喝一碗。 半个时辰后,随喜再给喝了白矾水的颀哥儿把了脉,“娘,我等一下还得回去,颀哥儿醒了之后,你给他喝一点白粥,不要太多,稀一点最好,然后再喂他喝一些藿香正气散,颀哥儿只是轻微的霍乱,并不严重,如果今晚没有腹泻呕吐,那就可安心,明日我再来给他施针。” 听到随喜这么说,罗惠云才终于放心,只是看着儿子一张圆润的脸苍白虚弱,她心里都绞成一团。 接着,随喜又吩咐着屋里的丫环,“你们去取些醋到屋里来烧着,防止霍乱的传染,今天开始,给颀哥儿和夫人的碗筷都要分开,使用之前要用烈酒擦拭一遍,明白吗?” 各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这位姑娘是何方人物,但都点头应诺。 随喜回头跟罗惠云道,“我去看看袁夫人那边的情况。” “你去吧,我在这里照看着颀哥儿。”罗惠云点头。 随喜来到袁夫人的正院,袁夫人正和顾衡在说话,看到随喜进来,马上就问,“颀哥儿怎样?” “暂时没什么事,颀哥儿只是轻微的霍乱。”随喜回道。 袁夫人道,“方才我已让管事的去清点了一下,我这府上有四个人都染上了,我原是想将他们都赶紧送出去郊外养病,但外面已经开始戒严了,看来霍乱真的爆发了。” 竟然戒严了……只怕这次霍乱之灾不小随喜沉吟片刻,才道,“夫人,如今那四个染病的下人在何处?” “在后罩房,已经隔开了。”袁夫人道。 “我去看看。”随喜道。 顾衡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霍乱会传染的,你去作甚?不许去,需要喝什么药,让别人送去就是了。” “顾衡”随喜拉开他的手,“我若是不去看看,怎么知道她们的病情是否严重?而且,我是大夫,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是的,她是大夫虽然一开始她学医就不是为了成为大夫,不是为了去悬壶济世,她只是单纯地想要帮助阿娘而已,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多,不仅仅是为了阿娘。 “我跟你一起去”顾衡抿紧了唇,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随喜失笑,“你去作甚,你赶紧把白矾水喝了,这两天也别出门了,还不知道这霍乱到底蔓延得多广呢。” 顾衡拿起夏兰端过来的白矾水一口饮尽,拉起随喜的手就往外面走,“我跟你一起去。” 他温热的大掌包着她的小手,源源不断的热量从他的手传递到她的,她用力挣扎了一下,他却紧抓着不放,走在他们身后的夏兰眼神往上一瞟,只当没有看到,随喜无可奈何,也只要有着他牵着自己的手,本来有些焦躁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来到后罩房,随喜拿了白色绫巾捂着自己的嘴鼻,让顾衡在门外等着。 四个下人,其中两个病情严重,两个较轻,随喜让两个病情较轻的住到另一件房里去了,然后才开始给她们施针,等给她们各自开了药,天色已经快要沉下来了。 期间罗若颀醒过来一次,喝了点粥水,并没有再呕吐了,随喜这才能安心里回关家。 顾衡低声对她道,“外面在戒严,城门已经关了,只许进不许出,你这样出去只怕被误会,我送你回关家。” 有顾衡在,那些官兵肯定会对她客气一些,随喜点了点头,“好,那就麻烦你了。” 顾衡挑了挑眉,不悦地道,“你跟我客气什么。” 随喜望着他轻笑,眉眼间有几分倦意。 “你从中午忙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先吃碗面再回去吧。”顾衡看着她的笑容,声音轻快了起来。 “好。”她真的觉得肚子饿了。 待他们吃完面,夕阳只留一抹红,随喜得在天黑之前回去,所以就没再多逗留,看了颀哥儿一眼,就跟罗惠云和袁夫人告辞了。 大街上异常的安静,本来这个时候的西里城是热闹繁华的,华灯初起,歌舞升平,随喜虽然没见识过,但也听二师兄说过西里城夜晚的盛况,如今四周围却安静得只剩下车轮转动的声音。 随喜也忍不住有些紧张,也仔细回想了这一日的情景,很明显,霍乱不是今天才出现的,早在几日前就已经发生了,只是没有被注意,可那么多人生病了,城里的大夫没看出什么来吗?怎么会今天才想要戒严,之前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前面的马车立刻停下”随喜还有疑惑中,突然就听到外面一声厉喝,马车急急地停了下来。 “里面是谁,下来”有数道脚步声接近随喜的马车,对着车身大声叫道。 “官爷,里头是我们家姑娘,能不能通融一下。”车夫笑呵呵地对那穿着盔甲的士兵说道。 “废话少说,全城戒严,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是不是想要逃出城的?”士兵一把推开车夫,伸手要去撩起车帘。 “住手”顾衡的马车走在随喜的前头,所以当他看到随喜的马车被拦下时,已经立刻喝停,急忙赶了过来。 “你是什么人?”那士兵见顾衡衣着不凡,却猜不出什么身份,不好轻易得罪,只是大声问道。 “这是伯承府三少爷,那车里的姑娘是我们顾家的贵客,几位可否行个方便?”顾衡身后的小厮长生站了出来,笑着对那领头的士兵说着,将怀里的腰牌递了上去。 “原来是顾三少爷,冒犯了。”那士兵一看腰牌,立刻就行了一礼,让挡在马车前的小兵撤下,笑着对顾衡道,“顾三少爷,这时候到处都是戒严,城里有好几个人都死于霍乱,如今城门也是许进不许出,我们也是没办法才误会了。” 顾衡淡淡地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们可以走了吗?” “您慢走。” 随喜在车内听到心神一惊,已经有人死了?那死后的尸体如何处理?如果处理不妥当,只会加快霍乱的传染…… “慢着”她忍不住叫停马车。 娇嫩清脆的声音从马车传了出来,顾衡和旁边几个拿着火把的士兵俱是一怔。 “请恕小女子无礼,敢问官爷,那得了霍乱死去的人……如何处置?”随喜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那士兵将愕然的视线转向顾衡,却见他也在等自己的回答,只要压住心中对车内那女子的不悦,低声回道,“自是埋到山后去了。” “霍乱容易蔓延,如果死后不将尸首火化,只会更加快病灾。”随喜沉吟片刻,慢声地开口。 “胡扯”那士兵大喝,正想大骂,却被顾衡冷冽的眼神吓住,只好没好气地道,“你一个女子懂什么,还是赶紧回家刺绣去吧。” 顾衡冷冷扫了那士兵一眼,走近马车,在外面问着随喜,“如果不火化,会如何?” 车内一片的安静,须臾,才有认真严肃的声音道,“只怕死的人会越来越多” 顾衡略微沉吟,转头问那士兵,“负责西里城戒严的是哪位?” “是宋大人。”那士兵回道。 “长生,拿腰牌去请宋大人到府里。”原来是宋谅,那就好办了,他是顾老侯爷提携上去的正守尉。 晚上加更,求各种票(除了六千字以上的催更票)…… 看书留评是中国人美好的品德,大家要美好美好……() ------------ 第一百六十三章 霍乱(中) 听到顾衡的话,随喜的担忧却没有因此放松,总觉得这次的霍乱实在有些太奇怪了,她虽然师承青居真人,医术未必就一定比西里城的其他大夫强,怎么会在那么多人犯病了,而竟没有大夫跟官府报备城里出了霍乱?非要等到有人死了才来戒严?这一闹大概就要惊动到皇上那儿了吧。 如果怪罪下来,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随喜不知自己怎么会往这方面想,关于朝廷上的各种明争暗斗她原来是不懂的,但端木悦经常拉着她去偷偷听端木先生给顾衡讲课,其中就讲到如今朝廷正处于风起云涌时期。 算了,这也不是她一个姑娘家该关心的,她只要关心身边的人不要被传染了霍乱就好。 顾衡将她送到关家门口就跟她作别离开了,他也是看出这次霍乱的戒严有些不太寻常。 随喜刚进了垂花门,还没回到自己屋里,就听到守门的丫环高呼了一声,“大姑娘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随喜和夏兰交换了个眼色,彼此都觉得莫名其妙。 没一会儿,就见到老夫人身边的翠碧急步地走了过来,“姑娘,您回来就好了,二少爷……二少爷刚吃了晚膳之后,就上吐下泻了,使人出去找大夫也没个下落,姑娘您精通医术,赶紧去看看吧。” 随喜一惊,心中已有思量,问夏兰,“还剩多少白矾?” “还有四包。”夏兰回道。 “此时外面药铺肯定都关了,我屋里还有些许,你快去取来。”随喜吩咐着,脚下已经往二房的院子走去了。 夏兰闻言,将手上的四包白矾交给了翠碧,自己已经快步走回望春苑。 来到二房的院子,屋里已经站满了人,有老夫人,关大爷夫妇,关二爷夫妇,和数个丫环,屋里显得有些局闷。 “祖母,不如你们先到外间,不然都站在这里,只会让兴哥儿呼吸不顺畅。”随喜进来之后,婉言请老夫人先到外面去等着。 “你别管我们,快看看兴哥儿。”关老夫人却只是关心着孙子,要亲眼看着才安心。 随喜走到床沿的锦杌坐下,替关泰兴把脉检查了一下,和颀哥儿的一模一样的病况,只是比较严重一些。 她抬眼看了屋里的人一眼,低声道,“是霍乱,你们都出去吧,这是会传染的。” 关老夫人眼前一阵的黑,差点昏眩了过去,嚎啕大哭起来,“我可怜的兴哥儿。” 郑淑君听着已是脸色一变,拉着关大爷要出去。 老夫人却怎么也不肯走,关家两兄弟也不能离开。 随喜心中一阵烦躁,“祖母,你们在这里帮不上兴哥儿,只会让他更难受。” 老夫人听得随喜竟然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心里一阵的不悦,可是如今城里的大夫都请不上门,她又担心着兴哥儿,便没多计较。 好在谭氏还算冷静,“随喜,你一定要治好兴哥儿,需要什么你跟我说。” 随喜道,“我先给他施针,二婶,你赶紧清点一下家里有多少人得了霍乱,将他们隔开。兴哥儿之前吃过的东西都别让其他人碰到,家里的碗筷也都放水里去煮一会儿。” 谭氏一一记了下来,随喜已经解开关泰兴的衣裳,又吩咐屋里的丫环,“把窗户都打开。” 老夫人急忙就问,“怕不怕着凉?还是关着的好。” 随喜忍着耐心道,“开了窗户通风顺气。”然后又看了屋里的人一眼,“如果你们不离开,惹上霍乱的话,我一个人治不来你们这么多个。” 早已经想离开的郑淑君过来扶起老夫人,“娘,我们还是到外面等着吧,反正我们也帮不上。” 最好让这贱丫头治不好二房的儿子,关泰兴若是死了,到时候看她如何在这个家立足郑淑君心里恶毒地想着。 屋里的人走得只剩下关二爷夫妇,谭氏毕竟不是家里的管事,要轻点家里丫环的事情还是得由郑淑君去安排。 郑淑君虽然不愿听随喜的吩咐,但有老夫人在场,她也只能让家里的管事去清点检查。 等随喜替关泰兴施针喂药之后,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家里只有一个小厮得了霍乱,是之前和关泰兴一起去中大街的,也许两个人就是在那里得惹上霍乱的。 还没等随喜替那小厮医治,郑淑君已经做主将那小厮交给了正在挨家挨户检查是否有人惹上霍乱的士兵,被士兵扔上了塞满病人的马车,听说是要运到乱葬岗去的。 车上的这些病人都是一些无权无势的平常百姓,有些是大户人家的小厮丫环,因为主子怕被传染,所以将他们都交了出来,那些高官大户自己得了病却能找大夫,没有权势的就只能去死。 随喜听说了之后,心里震怒不已,可是局势如此,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能如何? 她对好了白矾水,让丫环们送去各房各屋,这时候的她也只是秉持着大夫应有的救人信念,暂时将她对关家的恩怨放一旁。 唯有郑淑君母女不肯接受,说是自己福大命大绝不会惹上霍乱,而郭静君虽然没有当面拒绝,收下之后也没有喝,而是倒在了窗外。 随喜知道之后,也是一笑了之。 关泰兴在施针之后还腹泻了几次,随喜照顾他到了半夜,才总算稳定下来,喝了些粥水也没有再呕吐了。 “随喜,兴哥儿怎样了?”谭氏担心得神情憔悴,一颗心悬在儿子身上。 “已经稳定下来,就看明日还会不会腹泻了。”随喜低声道,声音已有些沙哑,她今日实在太累了。 谭氏看着瘦了一大圈的儿子,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真情愿病下的那个是我。” “二婶,您别这样说,兴哥儿会没事的。”随喜安慰着她。 “你也快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看着兴哥儿就好。”谭氏对随喜点了点头,她也是看出随喜的倦意了。 “让丫环看着就行,您也回去休息吧,兴哥儿一定不会有事的。”随喜跟谭氏保证着,她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信心的。 谭氏嘴上答应下来,其实心里哪里能舍得离开。 随喜回到望春苑,平灵已经准备了热水给她沐浴。 “把这身衣服拿去烧了,夏兰,你的也一样,去用热水将自己从头到脚洗一遍,睡下之前再喝一碗药。”随喜转头吩咐夏兰。 夏兰应了一声,拿着随喜的衣服出去了。 平灵替随喜洗完头发,发现她已经靠着木桶睡了过去。 第二天,外面戒严就更厉害了,街上几乎都没有人,西里城一下成了个死城。 书院是不必去了,随喜起身之后就立刻来到二房的院子,关泰兴正好也刚刚醒来,随喜替他把了脉,脉速虽然细速,但比昨日好了许多。 “兴哥儿,肚子感觉还疼吗?”随喜低声问着。 “不怎么疼了。”关泰兴声音虚弱地回道。 “先喝点白粥,姐姐一会儿再给你施针,好不好?”随喜柔声地道。 “好” 谭氏见到儿子气色比昨日要好一些,心中欢喜,亲自喂了关泰兴喝粥,老夫人也来了,看到孙子已经能吃下东西,念了好几声佛祖保佑。 “这几天膳食还是要注意一点,不要给兴哥儿吃太多油腻的,白粥就好了,过些时日痊愈了再好好地补身。”随喜对谭氏笑道。 老夫人在一旁皱眉,“总是吃白粥也不好,不能炖些汤水吗?” “太油腻了,兴哥儿的肚子会受不了。”随喜道,老人家总是有自己一套的想法,她想要解释都觉得无力。 老夫人便不再说什么了。 随喜专心给关泰兴施针,半个时辰后,关泰兴已经睡了过去,随喜松了口气。 还得去高浦大街看看颀哥儿……可现在这情况要怎么出去?别说老夫人不会答应,就是出去了,遇上士兵的话,说不定还会被抓起来。 正踌躇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见到翠丝急步走了进来,“老夫人,三姑娘也惹上霍乱了。” 老夫人脸色一变,立刻将视线转向随喜,目光犹疑,似是担心随喜不肯医治三姑娘一般。 随喜叹了一声,“祖母,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到了正院,郑淑君抱着在啼哭不已的关善喜,见到老夫人和随喜一起进来,脸色更加难看。 “让随喜替善喜施针吧。”老夫人对郑淑君道。 “我已经使人去请太医了,不劳烦大姑娘。”郑淑君立刻拒绝,她怎么能放心将自己的女儿交给随喜,治得好还不说,治不好的话,也怪不到这贱丫头头上,她绝不会让这贱丫头如愿害死善喜的。 “外面兵荒马乱一样,你怎么请得到太医?”老夫人气结,自是明白郑淑君在计较什么。 “别人请不到,可我们郑家和刘太医是世交,他定会来的。”郑淑君坚决道。 随喜也不强求,沉默地站在一旁,只是看到在啼哭的关善喜吐得满身苦水,心里有些软下来。 僵持之间,就听到外面有丫环来回禀,是顾家三少爷来了,正在外厅。 父爱是山,不量距离。 父爱是水,包容天地。 明天是父亲节,祝愿天下父亲,节日快乐福禄满堂 ------------ 第一百六十四章 霍乱(下)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听到丫环的回禀,老夫人只是愕然看向随喜,顾三少爷这时候找上门来,多半不会是好事。 随喜看了一眼仍然坚持要请太医给自己女儿医治的郑淑君,笑了笑对老夫人道,“祖母,那我就去看看顾三少爷有什么事儿找孙女。” 老夫人缓缓地点了点头。“你去吧。” 随喜来到外厅,便见顾衡器宇轩昂地站在大厅的中间,面上神情端严,剑眉紧紧拢着。 “怎么了?”她走到他面前,轻声地问着。 “我祖父……早上起来就说肚子绞痛,我担心是霍乱。”顾衡抿了抿唇,声音有些沙哑地道,眉眼间难掩对顾老侯爷的担忧。 随喜心中一凛,“快带我去看看。”回头吩咐夏兰去带上药箱。 夏兰脚步飞快地去取来药箱,随喜略沉吟片刻,对顾衡道,“你且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跟老夫人说一声。” 便来到正院,郑淑君使人去请来的太医已经在替关善喜把脉了,随喜便对老夫人道,“祖母,顾三少爷请我到伯承府一趟。” 这时候来请随喜,自然不是小事,老夫人立刻就答应了。 没多久,随喜便随着顾衡来到伯承府。 伯承府的下人并没有发现霍乱,所以顾老侯爷早上突然腹疼让全府上下都大为紧张,顾世子爷已经急忙去请了太医,但顾衡却觉得随喜更加能够帮到顾老侯爷,便尚自去请随喜过来了。 来到顾老侯爷的上房,屋里着顾世子夫妇,还有顾勃和顾惟兄弟俩,太医正在为顾老侯爷把脉。 “你带她来作甚?”看到顾衡领着随喜走进来,顾勃第一个不悦地问道。 顾衡冷冷看了他一眼,并不出声回答。 随喜客气地跟顾绍观和顾夫人行了一礼。 “丫头,你怎么来了?”顾老侯爷半躺在床上,看到随喜进来,高兴地要坐起来,只是腹部一阵绞痛,他苦着脸又躺了回去。 顾绍观急忙问道,“吴太医,侯爷到底是不是惹了霍乱?” 吴太医紧皱着眉头,照着侯爷的脉象似乎并不像霍乱,但症状又和霍乱那么相似,这时候是非常时期,吴太医比平时多了几分谨慎和不确定,要是下错药,那就不是说一句误诊如此而已的小事了。 顾老侯爷本就是个心性急的人,本来就腹疼得厉害,见吴太医支吾的样子更是不耐烦,“随喜,还是你来给我诊脉” 随喜看了那吴太医一眼,迟疑地看着顾老侯爷。 吴太医愕然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不太明白顾老侯爷的意思,“侯爷,这是……” “她是青居的徒弟,我之前的病也是她治好的。”顾老侯爷词意简单地解释着,已经让随喜赶紧过来给他诊脉了。 随喜见顾老侯爷一脸痛苦,也顾不上会不会得罪吴太医,在吴太医原来的位置坐下,替顾老侯爷把脉,又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疑惑地皱起秀眉。 “怎么样?”顾衡在旁边急声问道。 随喜轻轻摇头,并没有回答,让老侯爷吐出舌头看了一眼,有些头疼地问道,“侯爷,这几天您都吃了什么?” “侯爷这几天吃了不少辣子鱼和油爆虾……”顾老侯爷的丫环千梅低声回道,侯爷喜欢吃什么东西的时候,都会连着几天都吃那几样。 “这跟吃了什么有关系吗?你到底懂不懂的,别在这里招摇撞骗。”顾勃和随喜早就结下梁子,本来就想找机会教训这个臭丫头,只是因为顾衡的关系,他一直不好下手而已。 顾夫人轻声问着随喜,“关姑娘,侯爷没事吧?” “侯爷,请问您……几天没有出恭了?”随喜对顾夫人笑了笑,轻咳了一声问顾老侯爷。 “三四天了。”顾老侯爷痛苦地拧眉。 随喜叹息,“侯爷,您这是肠胃积火,并非霍乱,以后别一下子吃太多容易燥热的东西,特别是在夏季。” 屋里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顾老侯爷大笑起来,精神好像一下子好了不少,“不是霍乱就好不是霍乱就好。” 吴太医有些汗颜,他竟连个小姑娘都比不上……只是寻常小病,他却因这次霍乱而犹疑不定不敢下定论,作为一个医者,是在什么情况之下都必须理智清醒。 “……吴太医是紧张侯爷的身体,才一时之间没有诊断。”随喜笑着替吴太医解释。 吴太医尴尬地笑了笑,从西里城发现霍乱到现在,他一直都奔波各高门大户,早已经心情浮躁,实在是医家大忌。 顾绍观夫妇得知侯爷并非霍乱,都松了口气,顾勃兄弟也向前跟老侯爷说了几句好话,顾老侯爷笑着将他们都打发回去。 随喜亲自去煮药给老侯爷泻火,待老侯爷身心通畅,已经是两个时辰的事情了。 因为不知老侯爷喝了药会有什么反应,只好在暖阁中等着,顾夫人请了她一起吃午饭,只是席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眉眼之间有些担忧,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后来只是请随喜趁顾衡不觉意的时候,替他把一下脉。 顾衡看起来……好像不似有病啊?难道顾夫人是担心他有霍乱?随喜心里暗自猜想着,决定等一下再给顾衡喝些保护肠胃的汤药,免得真惹上霍乱。 与顾夫人告别之后,随喜就来到了上房,刚进了屋里却觉得气氛有些怪异,顾老侯爷脸色沉重地坐在红木太师椅上,顾衡站在他身后,吴太医和两个陌生的男子在他下方交椅坐着,一个四十来岁,另一个比较年轻,约莫三十岁。 随喜急忙要退出去,却被顾老侯爷叫住,“丫头,听说你以前也去过遇上霍乱的村子行医是吗?” “回侯爷,我是曾经和师父经过一个惹了霍乱的村子,但情况并没有这次的严重,那村子里的人并不多。”随喜低声地回道。 “宋大人,那些因霍乱死去的尸首是不是都火化了?”顾老侯爷问着那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原来就是昨日听过的宋谅。 “昨日听了侯爷的吩咐,已经都火化了。”宋谅恭敬地回道。 “如果不能尽快将霍乱的病情压下来,只怕这次牵连甚广。”那四十来岁的男子皱眉地开口,他也是顾老侯爷的心腹,是西里城的城主梁俊仁。 “哼,是有人故意知情不报,直到有人死了才下令戒严关城门,不就是想要砍本侯爷的左膀右臂吗?知道西里城都是我的人,所以这次霍乱若是没能及时压住,西里城多数官员都要被降罪了。”顾老侯爷没有忌讳随喜在场,说出了心里的隐忧,脸上的神情沉重严峻。 “侯爷的意思,是皇上准备要对付我们了?”梁俊仁大惊问道。 “他登基这么多年,新政一直得不到支持,就算没火也被逼出火来了,要铲除异己……再正常不过了。”顾老侯爷冷笑道。 随喜听得冷汗淋淋,这种机密的事情,侯爷怎么会让她留在这里听着? “侯爷门客遍天下,难道皇上还想要对付您?”梁俊仁冷笑哼道。 “他自然不会明着对付本侯,但他能慢慢地铲除本侯的人,这次霍乱……一定不能让他有机会对西里城下手,否则,这西里城就落入皇上的手里了。”如今西里城的官员从上到下都是顾老侯爷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竟有人暗中出卖他,如果皇上趁机降罪西里城的官员,那等于除去不少他的心腹。 他虽无跟朝廷抗议之心,但不能没有自己的心腹势力,既为了暗中和敌对的势力相抗衡,也为了顾氏一族。 “那就将西里城的老夫都叫过来,挨家挨户去治病”宋谅道,“只要不是全城都……那就算要降罪也降不下来。” “城里就那么几个大夫,岂能医治得了那么多人。”梁俊仁摇头道。 “从别的城请过来呢?”宋谅问。 “远水救不了近火,且城门已关,又是戒严,擅自开城,只怕又留下话柄。”梁俊仁道。 顾老侯爷看向吴太医,“吴太医,你可有什么看法?” 吴太医皱眉沉吟片刻,才捋须道,“此次霍乱来势凶猛,如果早些发现还好,如今只怕不容易。” “丫头,你有办法吗?”顾老侯爷问向随喜。 随喜一愣,没想到顾老侯爷竟会问她,她迟疑了一会儿,才道,“不如将全城的大夫药童都集中一处,师父曾经教过我一种针灸方法能很快减轻霍乱,我可以教给他们……再分散几处派发白矾水给那些找不到大夫医治的百姓,相信很快能压下霍乱……”说着,随喜发现屋里的人都直直盯着她看,顿发觉自己有些口无遮拦。 “我也只是照着师父之前的做法……”她讪笑着低下头。 她不懂朝廷政治的手段,也不懂当官的那些明争暗斗,顾老侯爷他们只为保住地位,而她关心得只是西里城的百姓,能够帮到他们,她又怎么会吝啬将师父的独门针灸治疗之术教给他们。 “就照着她的方法去办”顾老侯爷突然大笑起来,对宋谅吩咐道。() ------------ 第一百六十五章 救治(上) 书名: 春节期间由于电信机房内部存在安全漏洞,导致网站访问不稳定,我们已经在尽力处理问题,感谢大家支持。 一个时辰之后,宋谅就将西里城的大部分大夫都找过来了。 这些大夫多是心高气傲的人,得知竟要被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教着如何医治霍乱,顾不得这里是伯承府顾老侯爷面前,忍不住怒骂不尊重他们。 顾老侯爷向来尊重有能力的人,但见这些大夫尚未了解随喜的能耐就自以为是,心中有些不喜,便指着随喜对他们道,“她是青居真人的关门弟子,你们能比得上青居多少?” 大夫们都沉默下来,眼中满是愕然,这小姑娘是青居真人的关门弟子?不可能吧从来没听说过青居真人收了个女弟子,可这话从顾老侯爷嘴里出来,没有十分也有九分真实啊。 随喜给大厅的十数个大夫曲膝行了一礼,声音清脆谦虚地道,“各位都是医术高明的长辈,小女子不过是初出茅庐,只是正好师父有一套医治霍乱的针法,小女子才敢在众位大夫面前献丑,小女子不敢保证这针法绝对有效,却也医治过不少惹了霍乱的病人,……虽是师父独创,但师父慈悲为怀,定不会介意小女子将此针法传授给各位大夫。” 众人面面相觑,听着随喜这番自谦知礼的话,脸色才稍缓和下来,却仍怀疑这小姑娘的身份,“你真是青居真人的徒弟?怎么不曾听说过?” “青居收个徒弟还要问了你们的意见不成?”梁俊仁大声地问道。 顾老侯爷只是端着茶盅,面色平淡地看着他们。 这几个出头的大夫才察觉自己说错话,急忙低头默了下来,在顾老侯爷面前,哪里有他们质疑的份儿?连侯爷都看重的姑娘,如果不是青居真人的徒弟还能是谁的徒弟?他们是猪油蒙了心,以为被请到伯承府了,就会被看高一眼,其实还什么都不是。 宋谅笑着跟大家说明这次请他们过来的意思。 便有人小声地问道,“怎么不请居士林的道士过来帮忙,若是青居真人肯伸出援手,这霍乱也能轻易地解决了吧?” 大家便将视线投向随喜,只有她才知道青居真人的下落,连顾老侯爷也看着她。 随喜心中暗暗叹息,“家师前阵子带着三位师兄远游去了,便是我,也不知他们的下落,居士林中除了师父之外,就我那三位师兄略懂,其他弟子并不精通。” “能让居士林的道士们来帮忙固然是好,但城门已关,再开恐怕会出事。”宋谅对顾老侯爷道。 顾老侯爷点了点头,对随喜抱怨,“你那师父平时行踪就飘忽不定,西里城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难道一点也没算出来?也不知跑那里风流快活去了。” 随喜微窘,“我师父……也不是真神仙啊。” 顾衡看着她淡淡地勾起一抹笑。 顾老侯爷怎么会不了解青居喜欢到处飘游的爱好,没有再多说,只是吩咐梁俊仁,“这次霍乱来得奇怪,你派人去查一下,到底是谁最先惹上的,是否找了大夫医治过。” 梁俊仁抱拳答是。 如此便定了下来,等随喜将治疗霍乱的针法教给了众人,已经是快要傍晚的时候了,那些个大夫本来就随喜的医术就是半信半疑,质疑心理强烈一些,但等随喜那一番讲解,心中又是感叹不已,凭这小姑娘娴熟的针法,就已经胜过他们许多。 没有人知道随喜为了想要治好她母亲的哮喘之症付出多少努力,她整整花了一年的时间在练习针灸,三个师兄加上李尤炀,手上背部都被她刺了几百针,好在他们身子硬朗,就算有时候扎错了穴道,他们也没什么大碍。 如今她的针灸精准娴熟,又有青居真人传授独门针法,这些不专修针灸的大夫自是比不上她的。 接着又结合了大家的意见,配出了三种药汤配方,一是适合轻微霍乱的,二是已经得了霍乱,三是非常严重的。随喜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已经是快到了禁宵的时间,她不便跟着这些大夫出去看诊,她也不强求。 一人的力量比不上众人的力量,她已经将针法教给他们,相信应该会有所帮助才是。想起家中还有两个病人,她便跟顾老侯爷告辞。 顾老侯爷让顾衡亲自送随喜回去。 从上房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丫环沿着长廊在掌灯。 经过花园的时候,随喜的手突然被一只大掌握住,顾衡头也不回地走在她前面,“小心走路。”声音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特别磁沉。 夏兰就走在他们后面,随喜脸色一红,挣扎着要抽回自己的手。 顾衡改为抓住她的手腕,低声笑着道,“作甚?又不是第一次牵你的手。” 随喜羞恼地用另一只手拧他的胳膊,他的肌肉结实精壮,她拧酸了手指,他也无动于衷。 他的笑声更加嚣张,“别拧了,一会儿你的手比我的胳膊还疼。” “混蛋”随喜又气又羞,低声地骂了一句,声音却有说不出的娇嗔媚意。 顾衡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直直盯着他,目光如天上的星光一般熠熠灼人,轻声地唤着她的名字,“随喜,随喜……” “作、作甚……”随喜一愣,撇头避开他的目光。 他低声笑了一下,抓着她手臂的手滑到她掌心,与她十指交缠着,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颊,“随喜,不许让别人牵你的手,知道不?” 随喜一愣,就算再怎么糊涂也能明白他那是什么意思,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顾衡却不等她说话,已经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着。 随喜的脑子热烘烘的,所有的思绪都成了一团乱麻,只是迷迷糊糊地想着,他们明明可以坐青釉车出来的……为什么他非要牵着自己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才终于走到了垂花门,顾衡迟迟不肯放开随喜的手,垂花门外灯火明亮,不少官兵药童都在外面候着。 “放开。”随喜低着头轻声叫道,朦胧的月色洒在他们身上,有一层柔和暧昧的光芒。 顾衡轻轻一拉,将她拉到自己面前。 她的额头撞上他结实的胸膛,柔滑的绸衣摩挲她的脸颊。 “顾衡”随喜急了起来,回头看向夏兰,却发现夏兰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角落避开了。 顾衡低声笑了起来,胸膛微微震动着,怕她真的生气了,只好松手放开了她,带笑地在她耳边说道,“明日我去带你出来,只是,你到底是姑娘家,总是抛头露面也不好,明天带个面纱,知道不?” “姑娘家又怎么了?难道姑娘家就不能给人家看病了?哼,以后我开个医馆,谁还敢看不起姑娘家?”随喜没好气地道。 “你还想开医馆?”顾衡诧异地问着,声音中的笑意更盛了。 “我开医馆怎么了?你还看不起我是不是?”随喜哼声问着,语气有着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撒娇味道。 “我没看不起你,只是你要开医馆……将来成亲了怎么办?难道还要瞒着夫家不成?”顾衡侧头灼灼看着她。 “那我就不成亲了,我自己一个人……我和我阿娘也能过得开心。”随喜听了顾衡的话,心中莫名觉得失望低落。 顾衡的眸色温柔如水,因为随喜的话,深邃的眼眸闪过一抹绚烂如夜空中的辰星般的瞳芒,声音越发地低沉,像醇厚的老酒,“我给你开一家医馆,让你无后顾之忧,不用管别人说什么,一切我都替你担着,好不好?” 随喜一愣,一时之间没明白他的话,只觉得他乌黑的眸瞳幽深望不到底,像个大漩涡将她卷了进去,待她想明白过来,脑海里突然嘣一声有无数的烟火盛开般,心尖似给什么东西轻轻捏了一下,变得酥软起来。 他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好不好?”顾衡双手紧紧按着她的肩膀,他有预感,这次霍乱之后,她一定会犹如蒙尘的珍珠拨开尘埃真正散发自己的光芒。如果她是男子自然是不怕出风头,她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有些人性的黑暗她还不懂。 他就是想要护着她…… 随喜不知顾衡心里的想法,只是一味地低着头,小脸涨得通红,声音若蚊,“我要回去了,快到宵禁的时候……” “你答应了我才让你走。”顾衡耍无赖地道。 “你……你再欺负我,我以后都不见你了。”随喜被他气得跺脚,眼底却没有一丝恼意。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顾衡笑起来,拉着她的手走出垂花门。 随喜挣扎着要甩开他的手,小声抗议着,“顾衡,松手,外面有人。” “那你再答应我一事。”顾衡笑着继续耍无赖。 眼见就要走到人前去了,随喜急得不行,“你说” “不许让别人像我这样牵你的手。”顾衡举起他们十指紧扣的手,“谁也不可以,听到没有?” “你就是个无赖”随喜骂了他一声。 “对其他人我一点都不无赖”顾衡笑着道,非要随喜答应他不可,“我说的话,你记住了没?” “知道了”随喜没好气地嘀咕,他以为别人都像他一样无赖吗?随便就会牵别人的手 顾衡心情大好,依依不舍松开她的手,“走吧。” 夏兰从暗处的角落走了出来,随喜瞪了她一眼,却见她满眼暧昧不明的笑更觉的羞恼。 顾衡骑马跟在随喜的马车旁边,将她送到关家大门外,看着她走进门去,才调转马头离开了。 尽量加更 求各种票粉红票,推荐票等等除了六千字以上的催更票,六千以上的催更票都是调戏票嗷() ------------ 第一百六十六章 救治(中)【加更】  (中)【加更】 随喜刚回了关家,就立刻去看望关泰兴了。追哪里快去眼快 她一日不在家里,虽然教了平灵怎么煮药给关泰兴喝下,始终还是有些担心。 幸好,关泰兴已经能坐起来和谭氏说话了,脸上已经恢复些血气。随喜给谭氏行了一礼,“二婶。” “随喜,你回来了,快,再给兴哥儿瞧瞧,是不是好利索了。”谭氏急忙拉起她坐到床沿。 “姐姐。”关泰兴笑着叫了随喜一声。 随喜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还感觉到腹疼吗?” 关泰兴摇头,“不疼了。” 随喜坐到锦杌,将手枕放下,给关泰兴把脉,脉象不细不洪,虽然还有些无力,但比昨日的细速已经好了许多。 “再调养几日,就能痊愈了,只是这些年还是先戒口,吃些细粥就好。”随喜笑着对谭氏道。 谭氏泪盈于睫,抱住随喜的身子,“随喜,二婶多谢你。” “二婶,快别这样,兴哥儿也是我弟弟,我这个当姐姐难道给弟弟医治还要将恩情吗?除非是兴哥儿没将我当姐姐。”随喜扶着谭氏在交椅上坐下,一边笑着道。 “娘说是姐姐救了我的命,以后我一定会记着姐姐这个救命之恩。”关泰兴人小鬼大地对随喜说道。 随喜啐了他一口,“你一个小孩子凑什么热闹。” “不管怎样,也多亏了你,不然我们哪能请得到大夫,更别说太医了。”谭氏叹道。 犹豫了一下,随喜才问道,“三姑娘怎么样了?” “我刚去看了一回,已经没再腹泻了,已经睡得着了。”谭氏道。 随喜一笑,便不再多问,关善喜虽与她同是关炎波所出,她却半点提不上亲情的感觉来,只是她年幼无知,心中难免怜悯,既然郑淑君不让自己近那孩子,她自是不会多管闲事。 回到望春苑,吃了一碗瘦肉胭脂米州和一个肉饼,随喜便沐浴睡下,明日还要去帮忙煮药,若是不休息足了,何来有精力去应付。 谁知睡到半夜,却听到正院传来一声尖锐的哭叫,接着又是一阵吵闹的哭声,随喜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睡在软榻上的夏兰披了衣裳过来,“姑娘,奴婢去瞧瞧发生什么事情。” 随喜低声应了一下,“现在什么时辰了?” “寅时初刻(凌晨…)。”夏兰回道。 “你去瞧瞧吧。”随喜重新躺回了床上,她实在困得紧,刚躺下没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夏兰走出屋里的时候,遇到也从后罩房赶过来的平灵,“平灵,你在这外间守着,我去看看。” 平灵应了一声。 夏兰也不打灯笼,就这样摸黑出门了,因是练过功夫,眼力比常人要好一些。 平灵在外间等着,只隐约听到正院那边传来哭声。 没一会儿,连老夫人和二房那边也惊动了。 一刻钟后,夏兰轻喘着气回来了,一把抓住平灵问道,“姑娘呢?” “还在睡呢,发生什么事了?”平灵问道。 “赶紧去打一盆水来,到屋里再说。”夏兰说着,已经急步走进了屋里。 看着睡得正酣的随喜,夏兰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轻声将她叫醒。 随喜转醒过来,心知必是出了大事,否则夏兰不会叫她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姑娘,正院的那位三姑娘去了。”夏兰轻声说着,正好平灵打了水进来,听到夏兰的话,愣是给吓了一跳。 “不是请了太医吗?”随喜心中也是一惊,没想到才不到半天,怎么就没了。 “三姑娘半夜醒来闹着肚子饿,夫人给喂了牛乳,没一会儿就又吐又泻,不到半个时辰,人就没气儿了。”夏兰低声回道,已经利索地替随喜穿上裳裙。 随喜轻轻摇头,“牛乳虽易入口却不好消化,本来就是个孩子,更应该注意吃食方面的才是。” “姑娘这时候过去,恐怕要招些不愉快。”平灵见随喜真打算到正院那边去,忍不住提醒。 “那毕竟是我幼妹……虽无感情可言,始终同父,且又是孩子,我对她有几分同情,郑淑君失了这个孩子,郑家如今又是自身难保,她在这个家恐怕也没有地位了,若是能安分守己,我倒能……先去看看吧。”她愿意回到关家,无非就是想报复关炎波和郑淑君,郑淑君经丧女之痛已是报应了吧。 只要报复了关炎波和郭静君……她便能解开心中仇怨,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生的。 随喜带着夏兰来到正院的时候,屋里灯火通明,郑淑君抱着关善喜和关珍喜哭作一团,关炎波皱眉颓丧地坐在一旁,关老夫人和谭氏坐在软榻上抹泪。 众人见得随喜进来,反应皆是不一。 关大爷不知从何处早已得知今日随喜在顾家出了风头,他对她更是看重了几分,老夫人后悔着因一些过去的间隙而没坚持让随喜替善喜治病,就怕随喜会暗中下手,如今想想,随喜若是要下手,何须等到今日?谭氏和关二爷却是心中暗自庆幸,幸好他们信赖随喜,没有拼了一半的身家去请了太医,最后却还是…… 郑淑君见到随喜,却是心中恨意滔天,只认定这贱丫头是来看她笑话,哭得满脸眼泪鼻涕地嚎了起来,“你来作甚?我女儿死了你是不是高兴了,如今你满意了啊。” “随喜只是来关心你,何必出口伤人?”谭氏甚是不喜郑淑君,她是书香门第的深闺女子,对郑淑君寡妇再嫁着实有些看不起,又得知是她撺掇了大伯,才让大嫂没得善终,更是添了几分的厌恶,平日里甚少与她亲近,如今见她还出言辱骂随喜,自是不悦。 “你当然会说风凉话,你儿子病成那样都没死是他命硬,我女儿福薄……”说着哽咽了起来,悲戚地看着怀里没有气息的女儿,抬眼再看随喜的时候,又是满眼的忿恨,“若不是这贱丫头命中带煞,我女儿又怎么会被你克死?” “胡说八道”关大爷喝了一声,“善喜明明就是惹上霍乱死的,你别随口就冤枉了随喜。” “那为何兴哥儿却能无事偏偏我女儿死了?”郑淑君见关大爷袒护着随喜,更是伤心欲绝,“本来就已经平安无事了,偏生她一回到家里,我女儿就死了,天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那是随喜的医术高明,你若是让三姑娘给随喜医治,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谭氏冷声道。 “那是因为你们都不知情,这贱丫头就是因为命中带煞才克死了罗惠云,才让她未出世的兄弟死在胎中,若不是因为如此,怎的当时要上山去静养?”郑淑君尖声叫着,“这事儿老夫人也是知晓的。” 她是偶然一次听老夫人在屋里跟翠碧感叹几句,说这贱丫头若非青居真人当初怜她命中带劫收她为徒,又怎会有今日风光,原来她是不信这个,没想今日竟被她克死了自己的女儿。 随喜冷眼看着郑淑君,嘴角噙着冷笑,她实在太高估了这个女人……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借着女儿的死来打压她。 果然啊,对敌人真真是不能有半点仁慈之心,否则自己死都不知道。 “我若是命中带煞,郑姨娘,那你怎么还不死?”未等老夫人开口说话,随喜已经冷笑着问郑淑君,“我跟在我阿娘身边十年也没见她出了什么事情,怎的在你进门之后她就走了?你说我带煞,我煞到家里谁了?老夫人身子健朗,父亲和二叔平步青云,兴哥儿这次还有惊无险……只有你女儿出了事,真正命硬的……是你吧,郑姨娘。” “你强词夺理”郑淑君大叫,将眼睛看向老夫人,急迫地道,“娘,您是知情的。” 老夫人冷冷扫了她一眼,“我的孙女若不是命好,怎么会结识那么多贵人?” 郑淑君脸色惨白。 “先是克死了自己的前夫,再又害死了自己的女儿,但凡哪个懂得为别人着想的,早已经绞了发长伴青灯去了,哪还敢留在这里害人。”谭氏见老夫人没有帮向郑淑君,便毫不客气地添了一把火。 “谭氏,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今日竟陷我不义。”郑淑君对谭氏嚎叫着。 “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说随喜命不好,难道就很正义?你可知这话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说意味着什么?将来随喜若是说不成亲事,你这个当继室的也没脸。”谭氏道。 “就她那名声还妄想有好亲事?早不知和顾家李家两个少爷滚了几回……”郑淑君破口大骂,完全不再顾着矜持的形象。 啪关大爷突然一巴掌扫了过去,“再让我听到你说一句侮辱随喜的话,我休了你让你滚回郑家” 郑淑君被打得一懵,脑袋也清醒了一些,怔怔得说不出一句话。 不曾纳妾也不曾和妻子吵过半句不是的关二爷忍不住在心里叹息,难怪大哥这些年一直没有政绩,这后宅如此没有规矩,怎能得上官赏识? “娘,大哥,事已如此,再多说也无益,不如先安置了三姑娘吧。”他担心再这么吵下去就没消停的时候,只好赶紧打了圆场。 “爹,妹妹虽是年幼,但到底是您的嫡女,无论如何,就算没有风光大葬,也该体体面面才是。”关珍喜目含怨恨地看了随喜一眼,却不跟她吵闹,只是流着泪求关炎波厚葬关善喜。 “惹了霍乱死去的人,两个时辰内若是不火化,周围的人都会被传染……” 好大一碗内牛满面…… 俺其实不是真在求催更票的哇,只是娱乐娱乐,六千字其实……也好难的~~~~~(宽面条泪) 求粉红票和推荐票~~~。.。 ------------ 第一百六十七章 救治(下) 随喜看了关善喜一眼,心中只叹她没选了个好母亲,她对这个孩子并无怨恨,但此时霍乱肆虐,若是让尸体停留几日打斋做法事,到时候只怕家里死的人更多。 稍一犹豫,还是开口说了出来,“惹了霍乱死去的人,两个时辰内若是不火化,周围的人都会被传染……” 郑淑君肿了一边的脸颊,两眼无神地看着怀里的女儿,突闻随喜说出这样的话,神情一动,将关善喜放到床榻上,就要扑上来打随喜,“你这个恶毒贱人,你竟然要烧我女儿,你竟然……” 当年阿娘和颀哥儿的空棺难道不是被她一把火烧了?那时候,怎么没人出来为她说一句话? 关大爷一时大意没能抓住郑淑君,夏兰挡在随喜面前,将郑淑君双手按住了。 谭氏一把将随喜拉到怀里护着。 老夫人看了关善喜一眼,心软着道,“到底只是个孩子,不如就做场法事,再找个好地儿埋了吧。” “若是平时自是应该如此,可如今是霍乱时期,城门那里贴了告示,若是家中有因霍乱死去的病人没有火化,是要定罪的,只怕要殃及全家。”关二爷不忍看已经没有气息的侄女。 “二叔,我平日与你们没有仇怨,为何你们如此待我女儿?”郑淑君听了关二爷的话,更觉无望,无力地瘫坐到地上嚎哭着。 “大嫂,我并非针对你,只是三姑娘是因霍乱而起……”关二爷几若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既然如此,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官府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虽是不忍,但比起全家的性命,孰轻孰重,老夫人自己拎得清。 郑淑君闻言,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娘,娘……”关珍喜一见郑淑君晕了过去,忍不住也哭了起来。 关大爷皱了皱眉,过去将郑淑君抱着上了床榻。 老夫人急忙就问,“别是得了霍乱才好。” 屋里众人都脸色一变,将目光转向随喜。 随喜心里暗暗一叹,走到床沿的锦杌坐下,伸出手替郑淑君把脉。 关珍喜欲言又止,只是隐忍地看着随喜,她不能再明着和关随喜争不能和她斗了,舅舅已经不能替她出头,老夫人和父亲这时候都顺着关随喜的意思,就算她拼了命名和她吵,说不定最后落下个被赶出关家的下场。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她不相信关随喜能一直顺风顺水,总会有报仇的机会。 随喜听着郑淑君的脉搏,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生怕诊错了,又再诊了一遍。 “如何?”老夫人问道。 随喜收回手枕,嘴角抿了一下,才慢慢地道,“是喜脉……” 竟然是喜脉随喜淡淡地扫了仍在昏迷之中的郑淑君一眼,没想到她的气运这么好,刚失去一个女儿,就被诊出是喜脉了…… 老夫人有些没反应过来,和关大爷对视一眼之后,才露出欣喜若狂的喜悦,“这……这真是……如何说的?” 关珍喜暗暗地抹泪,上天总算没让恶人得逞。 随喜默默地退到一旁,老夫人已经让人拿了帖子去请大夫了,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事情无需她插手,呵,就算她无心要害郑淑君母女,老夫人也不相信她。 在关家,又有多少人是真的将她当亲人? 关二爷夫妇对视一眼,上前恭喜关大爷。 “那三姑娘该怎么办?”谭氏问道。 老夫人为难看向随喜,“就没别的办法?” 随喜沉默相对,能够有别的办法,她也不愿这样对待这个无辜小孩,关善喜是个稚嫩的孩童,什么都不懂,如果不是因为郑淑君的关系,也许她就有机会救下她。 其实心中多少有些后悔,在病人和仇怨上,她应该撇开恩怨才对她到底还是缺些胸襟和历练。 想要真正成为一个大夫,除了精湛的医术,更必须有宽厚的胸怀,她以前总觉得自己前些什么,今日算是明白了。 老夫人看随喜默然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吩咐下人来将关善喜抱了下去。 关珍喜咬紧了牙关,目光怨恨地看着随喜。 随喜回到望春苑的时候,天已经微明,她已经没了困意,只是歪在软榻上不说话。 夏兰给她倒了一杯茶,轻声地在问道,“姑娘,郑氏真的有了身子?” “她是真的喜脉。”随喜接过茶盅,却没有喝,目光有些出神,不知在看什么。 “那……”夏兰小心翼翼地看着随喜,不知她打算如何做。 “我们且看着就好,郑淑君不会让郭静君生下孩子,郭静君又怎么会让郑淑君继续独大。”随喜淡淡地道,似乎提不起精神。 “姑娘还在介怀三姑娘的事情吗?”夏兰在她脚边坐了下来,柔声问着她。 “到底也是一条人命,且又是无辜的孩子。”随喜叹道,“我若能叮嘱注意些饮食,她未必会断丧性命。” “您说了,也得郑氏肯听才是,这事儿怨不得您,您想亲自医治三姑娘的,是那郑氏不答应,非要去请太医,本来已经见好了,她偏生什么都不问就喂了牛乳,三姑娘其实是她害死了的。”夏兰开导着随喜,本来三姑娘这件事上就不关随喜的事情,早在得知三姑娘惹了霍乱的时候,随喜就要去医治的,是郑淑君非要起请太医,而且也不听太医交代,给三姑娘喂什么牛乳,归咎到底,一切都是郑淑君咎由自取。 随喜笑了笑,“如今说这些无益,倒是给了我一个教训。” “那姑娘再睡一会儿,等天亮开了,奴婢再叫您起身?”夏兰见随喜不愿多谈,便不再说下去了。 随喜点了点头,在软榻上躺了下来。 正院,屋内,关二爷夫妇已经回了自己院子,只有老夫人和大爷在。 老夫人派出去管事请不到大夫,只找到一位擅长女子孕育的婆子,在这附近也颇有些名声,重新给郑淑君诊脉,确定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比郭静君还要快了半个月,只是郑淑君自己因为烦躁家里的知情,没注意身体的变化而已。 关大爷高兴得在屋里转了一圈,“上天待我总算不薄” “淑君刚失去善喜,心里伤心,你要多陪她。”老夫人也是喜上眉梢。 “娘,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关大爷笑道。 “你要记得,她肚子里这个是嫡出的,郭静君那个是庶出的,你要分出个轻重,别在这时候跟她计较。”老夫人又交代道。 “是,娘,儿子都记下了,我陪您回去吧,您可操劳了一宿。”关大爷道。 “你在这里守着淑君,让翠碧扶我回去就是了。”老夫人心里最担心的就是关大爷的子嗣问题,如今妻妾都有了身孕,她心里高兴,哪还会觉得疲倦。 关大爷应了一声是,让翠碧过来扶老夫人回去。 老夫人刚离开没多久,郑淑君也幽幽转醒过来,刚睁眼就急忙坐了起来,“善喜,善喜……” “淑君,别激动别激动,躺好。”关大爷急忙过去搂住她,深怕她一个不小心伤了肚子。 “大爷,善喜呢?”郑淑君抓着关大爷的衣襟,哽咽地问道。 “善喜没了我也伤心,可是这也没办法,你如今有了身子,就别想些伤心的事情了,好好地养身子,善喜的身后事交给我去办。”关大爷柔声地劝着。 郑淑君又惊又喜地看着他,“我有了身子?” “随喜给你把的脉,真的有喜了。”关大爷说着,眼睛都是笑意。 “她的话……能信?”郑淑君心底的喜悦减了一半。 “怎么不能信,你别总是和随喜作对,你不是不知道,现在就是我也不能拿她如何。”关大爷叹道。“善喜没了就没了,如今你肚子里不已经有了孩子吗?安心养胎,为我生个儿子吧。” 郑淑君的心凉了半截,脸色有些发白,声音说不出的失望,“大爷,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安心养胎,为您生下儿子。” 关大爷笑了起来,“再睡一会儿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郑淑君看着他一笑,眼底却无半点笑意。 郭静君屋里。 “你说什么?夫人怀孕了?”在妆台前描眉的郭静君听到丫环的回话,手一个用力,眉笔往旁边画了过去。 那叫半叶的丫环赶紧拿出帕子替郭静君擦干净,“三姑娘半夜没了,后来夫人和大姑娘吵了起来,被大爷打了一巴掌,晕了过去,大姑娘给诊出是怀孕了。” 郭静君将手中的眉笔扔了下去,心里一阵的憋闷。昨夜她被吵醒,一听说是关善喜没了,她心情大好地继续睡觉,没想到醒来却听到这么个堵心的消息。 是那丫头诊的脉……说不定其中有什么猫腻,郭静君心中有侥幸,她如今正得了大爷的宠,可不能让那郑淑君给轻易抢了去。 “后来老夫人请了稳婆,夫人真的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半叶看了郭静君一眼,低声地说道。 郭静君脸色一变,咬了咬牙,“去将大姑娘请过来。” 求粉红票 ------------ 第一百六十八章 起因(上)【加更】  (上)【加更】 关大爷哄得郑淑君睡下之后,就悄然地下床,梳洗毕后便去税务府了。我会告诉你,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 他前脚刚离开,郑淑君就睁开了双眼,将丫环春菊喊了进来,“二姑娘呢?” “二姑娘在侧间,吩咐了奴婢,若是大爷走了,便过去请她过来。”春菊轻声回着话。 “去让她过来。”郑淑君坐了起来,靠着床板,面无表情。 春菊应了一声,打起猩红的门帘出去了,不到半刻的时间,就见关珍喜急步走了进来,面带忧色地在床沿坐下,声音带了哽咽,“娘……” “珍喜,善喜在哪里?她在哪里?”见到自己的女儿,郑淑君眼泪落了下来,抓着关珍喜的手急迫地问道。 关珍喜也跟着落泪,“娘,您别伤心,别伤了自己的身子,善喜她与我们无缘。” 郑淑君闻言,脸上的哀恸更加凄凉,“是我……是我害死了她。” “娘,您别这样说。”关珍喜哭着道,“是关随喜害死了妹妹,是她”提到随喜,她恨得咬紧牙关,含泪的眼睛迸出强烈的怨恨。 “当初我若是让她给善喜医治,善喜许就不会出事,就是真有什么事,她自己也逃不了责任。”郑淑君咬了咬唇,只恨她当时没想到这一点,以为那贱丫头会趁机害死她女儿,其实那么多人盯着,真是医不好了,老夫人和大爷也饶不了那贱丫头,怎么会落得如今这下场?若不是她正好有了身孕,老夫人还能饶了她吗? “关随喜是来替她娘报仇的,娘,她迟早会对我们下手,那个郭静君看着也不是善桩,留着对您始终不好……”关珍喜想到那夜在随喜脸上看到的那抹笑容,心底冒起寒意。 “报仇?我欠罗惠云什么了?如果不是关炎波自己自制力不定,他会娶我吗?要怨就怨她瞎了眼嫁了这么一个男人。”郑淑君激动起来,“如果关炎波对她有半点情义,如果他当初念及他们之间的旧情,怎么会被你舅父煽动,连糟糠之妻的灵柩都不让进屋,不是……不是他对我百依百顺情深意重,而是他本来就是薄情寡义之人” “罗惠云瞎了眼嫁给他,我也是瞎了眼……才会以为他是我的良人。”郑淑君低声哭了起来,“不是郭静君和你妹妹这两件事儿,我还看不出来,原来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你看他对善喜有半点心疼吗?你看他有怜惜我丧女之痛吗?他只担心自己的前程,还巴望着那贱丫头能带给他好处……” “珍喜,你要看清楚了,世间男子皆薄情,最相信的终须是自己,我是想明白了,在这内宅里,只是依靠男人的宠爱是经不了长久,只有自己生下儿子,后半生有了倚靠,你才能站得稳,他想要纳多少小妾由着他去,只要自己还是头一份的,压得住内宅,还有什么计较的?”郑淑君说到最后,渐渐收了眼泪,声音透出坚决。 她以前只想着关炎波爱她一个人,不肯让别的女子近他的身边,到头来又如何?他还不是背着她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以后他想要女人,她给想要收多少通房,纳多少小妾,她也不会再阻止,反正家里多的是想要往他身边凑的丫环。 她不要像罗惠云一样,因为这个男人落得自己没好下场。 “娘,难道您不争了,就看着那郭静君独大?由着关随喜对付我们?”关珍喜自幼住在郑家大宅,看多了舅父各个小妾之间的手段,但任是她们再怎么闹,都被舅母压得死死的,那时候她还想着,将来要嫁个守律法的丈夫,那就不会跟舅父一样,偷偷纳了那么多的小妾,可如今律法已改,她唯有希望自己学会舅母的从容和威严,将来能镇压得住妾室。 所以听到母亲这一番泄气的话,关珍喜是替她感到焦急,怎么能不争?不争那就是认输了。 “珍喜,如果我再不为大爷生下儿子,你我母女二人在这个家就难以立足了,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郑淑君顿了一下,“现在什么都不要做,我们不动手,总有会动手的人。” “娘,难道就这样放过那贱人?”关珍喜问道,她现在恨不得将随喜千刀万剐。 “哼,日子还长着呢,走着瞧吧。”郑淑君面容含笑,眼底却闪过一丝阴狠。 “姑娘,郭姨娘使了半叶过来,说是要请您过去。”平灵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刚刚起身的随喜说道。 随喜挑了挑眉,淡淡一哼,“去回了她,我今日不得闲。” 平灵应了一声,出去回话了。 郭静君听了半叶的回话,将手中的燕窝粥狠狠地摔了出去。“大姑娘在作甚?” “大姑娘没有见奴婢,奴婢回来的时候,她正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半叶低头回话。 郭静君脸上神情阴晴不定,“等她回望春苑了,再去请她过来。” “是” 随喜跟老夫人请了安,又去二房再给关泰兴诊脉,没多久,就有丫环来回禀,顾三少爷已经在前院了。 听到顾衡又来找随喜,老夫人脸上神色有些疑惑,但还是准了随喜出门。 顾衡昨夜想了随喜一个晚上,手上那柔软的触感一直在他心头盘旋着,今日迫不及待地来接她,原以为她也应该是心情上佳的,却看她缓步走来的时候,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眉眼间少了平日的灵气,眼下还有一圈黑影,是昨夜睡得不好? “怎么了?”他走近她身边,止于一步距离之前。 随喜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没什么,我们走吧。” 出了什么事?顾衡皱眉看着她的侧面,无奈却是在关家里头,有些话不能在这里说,只能忍着走出大门。 “我想先去一趟高浦大街。”出了大门之后,随喜压低声音开口。 顾衡点了点头,“好。” 到了高浦大街,刚走进了垂花门,顾衡就一把将随喜抓到一旁,低头看着她闷闷不乐的脸庞,“昨天回去后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夏兰没想顾衡竟然会就这么抓着随喜的手到角落说话,只好让领路的小丫环先去跟袁夫人禀报一声,将丫环都打发开了。 随喜叹了一声,“郑氏的女儿半夜没了。” “因为霍乱?”顾衡低声问道。 随喜点了点头。 “与你何干?你不开心什么?”顾衡拉住她的手,看到她不开心,他的心情也欢快不起来。 “她始终是我血亲,我不开心也是理所当然。”随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有些低迷地道,“我虽然不喜郑氏,但那孩子无辜,我却没尽力……” 随喜将昨天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语气难免有些自责。 顾衡叹了一声,摸了摸她的额发,“呆子天下的大夫都跟你一个样的话,那还怎么活下去?你有救人之心,也要病人愿意给你医治,否则就是神仙也救不了,这不是你的错。” 随喜嘴边浮起一丝笑,“我又没说是我的错,我只是有些遗憾。” “别想那么多了,赶紧看看颀哥儿去吧。”顾衡笑着道。 来到罗惠云的院子,远远就听到罗若颀的笑声。 随喜昨天没时间过来看望颀哥儿,心里正是焦虑,虽然颀哥儿的霍乱只是轻微,施针吃药很快就会痊愈,但也只有此时听到他的笑声,随喜才露出欢欣的笑容。 “颀哥儿。”她快步走了进去,也不去理会顾衡根本就不能进内屋,将他晾在外头。 罗若颀正在听罗惠云唱小曲儿,听到随喜的声音,眼睛马上就亮了起来,可是在随喜进了屋里之后,却又扭头不去看她,眼睛还噙着晶莹的泪花。 罗惠云见到女儿来了,十分开心让她坐到身边,问道,“关老夫人怎么答应让你这时候出来?” “颀哥儿没事吧?我昨天就想来的了,只是侯爷那边有事耽搁了,我担心了许久,又不敢让人来打听,幸好颀哥儿没什么事儿。”随喜伸手逗玩着罗若颀。 罗若颀扁着嘴儿,就是不理随喜。 “他昨天就来精神了,不过还是不敢给他吃油腻的东西,一直喂着细粥,侯爷没事吧?”罗惠云问道。 “没事,不过今天我得去帮忙煮药,不能在这里呆太久。”随喜道。 随喜刚说完这句话,罗若颀就大哭起来,抡起小拳头打向她。 “怎么了?是不是生姐姐的气了?”随喜笑着接住他的拳头,将他搂进怀里,“姐姐过几天就来陪颀哥儿,好不好?以后都跟颀哥儿一起,带你到街上去玩儿,好不好?” “姐姐骗人”罗若颀扁嘴,躲到罗惠云怀里。 随喜苦笑看着罗惠云。 罗惠云笑道,“他一会儿就好了,你今日是……跟顾三少爷一起来的?” “呀忘记了他还在外头呢。”随喜这才想起顾衡来。 听到顾衡的名字,罗若颀又是一副高兴的模样。 罗惠云知晓这孩子的脾性,一会儿准缠着随喜和顾衡不放了,赶紧就道,“你先去忙,颀哥儿已经没事了,昨**没空过来,侯爷那边差了太医过来了。” 随喜虽舍不得离开,但还有更重要得事情要做,只好起身跟罗惠云道别,对着罗若颀道,“颀哥儿,姐姐要回去了,下次再带你去玩儿啊。” 罗若颀将脸埋在罗惠云脖子里,不肯跟随喜说话。 随喜无奈地笑了笑。 姐妹们~求粉红票~~~。.。 ------------ 第一百六十九章 起因(下) 随喜也知道颀哥儿在闹什么别扭,自从她回了关家之后,就没机会去看望阿娘和颀哥儿,原本答应了过两天就带颀哥儿去玩儿的,难道颀哥儿会跟她闹性子。 只能等下次再哄他了。 随喜跟罗惠云道别,才走出内屋,就听到罗若颀哇一声大哭起来。 在外间等着她的顾衡听到罗若颀的哭声,一阵的错愕,“这是怎么了?” 还没等随喜说话,就看到罗若颀哭着跑了出来,一把抱住随喜的小腿,“姐姐不许走,姐姐骗人,每次都骗人……” 随喜心里一软,蹲下身子将颀哥儿抱进怀里,罗惠云在里面走了出来,跟顾衡打了招呼,才对随喜道,“你一走开,他就哭了起来,立刻就追出来了。” “颀哥儿乖,姐姐是有事要去忙,等姐姐忙完了,就来找你,好不好?”随喜亲了亲哭得满脸泪水的颀哥儿,温柔地哄着。 罗若颀丰润嫩白的脸蛋涨得通红,泪汪汪地看着随喜,“你都是骗人的,一直都不来找我。” “姐姐这次一定不骗颀哥儿。”随喜捏了捏他的脸蛋,心疼得都不知怎么说了。 罗若颀不依地搂紧随喜的脖子,就是不让她走。 随喜求助地看向罗惠云,“娘……这……” 罗惠云过来要抱过罗若颀,只是这小家伙力气却是不小,紧搂着随喜不肯放,把随喜的脖子都抓出一道红痕。 顾衡眉头一皱,过来摸了摸罗若颀的头,“颀哥儿,不是说过自己不会哭鼻子的吗?” 罗若颀见到顾衡,眨了眨明亮湿润的大眼,扁嘴叫道,“顾哥哥……” 顾衡笑着将他抱了过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罗若颀粉雕玉琢的小脸竟然露出犹豫的神情,一会儿听着顾衡的低声劝语,一会儿扁嘴委屈地看看随喜,最后竟点了点头,身上要罗惠云抱他。 随喜诧异地看着顾衡。 “姐姐下次要和顾哥哥一起来。”罗若颀小声地对随喜道。 “哦,好。”随喜一头雾水,但见颀哥儿已经不哭了,她也总算能安心离开。 离开院子的时候,随喜忍不住好奇地问顾衡,“你到底和颀哥儿说了什么?他竟然这么听话?平时他闹别扭,我劝了很久都没用。” 顾衡看着她纤细白皙的脖子上的红痕,挑了挑眉道,“只是答应了下次带他去骑马。” “骑马?”随喜脚步停了下来,瞪圆了眼睛看着他,“颀哥儿才多大,怎么能让他去骑马?” “他喜欢就可以了。”顾衡笑道。 “他还有什么不喜欢的,不能骑马,太危险了。”随喜气呼呼地道。 顾衡轻笑出声,不跟她争论这个问题,指尖轻轻地拂过她颈上的红痕,“痛不痛?” 随喜愣了一下,指尖上粗粝的细茧滑过她柔嫩的肌肤,引起一阵轻微的酥麻,心里一惊,急急地挥开他的手,“一点都不痛。” “把面纱带上,去城里各处看看,今天已经开始在各处送药了。”顾衡也不恼,只是温柔地说着。 “查出是谁惹上霍乱了吗?”随喜让夏兰过来给她戴上面纱,只露出一对灵动明亮的双眸。 顾衡看着就忍不住想,应该戴上席帽,把整张脸都给遮住了。 “听说是外地来西里城卖海味的,也没找大夫医治,就病死在草屋里了,那些跟他买了海味的,许多家里都惹上霍乱了。”心里虽然懊恼,顾衡还是回答了随喜的问题。 “海味?”随喜怔了怔,西里城这边并不近海,海味是十分难得的食物,一般都是从外地进来,但天气炎热的话,一般小商贾都不会做这种容易蚀本的生意。“知道是哪里人吗?” “查不出来,这次霍乱,恐怕是有意故意引起的。”顾衡神色一肃,压低了声音道。 “故意?为了什么?”随喜大惊,是故意让惹了霍乱的人进到西里城,然后传染给他人,又故意不找大夫……究竟是什么目的?竟拿这么多人命来陪葬。 “昨还没听明白吗?是有人要铲除异己。”顾衡冷冷地道,深不见底的眼眸闪过一丝锐利的寒芒。 随喜倒抽一口气,难道是…… 顾衡却已经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你也不要管太多,只管治好霍乱就行了,免得惹祸上身,知道吗?” 她也确实不想知道太多,反正这都与她无关,但这利用霍乱一事来对付顾老侯爷的人,手段实在阴狠恶毒,竟拿西里城百姓的性命作为武器,简直就是卑鄙无耻 顾老侯爷将城里的大夫分成好几拨在各处施针赠药,随喜和顾衡来到城东的一个梁氏祠堂前,看着那一片空地上七躺八坐着数十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百姓,每个人脸上都是苍白蜡黄的,有好几个倒在地上呻吟着,家人在旁边都不敢太靠近。 随喜看得眼眶一阵酸涩,就是因为某些人的野心,所以连累了这么多人受苦。 当下,她再顾不得那么多,让夏兰也在脸上戴了面纱之后,就走到一位老妇人身旁,拉起她的手把脉。 顾衡还来不及阻止,便看到她已经问起了那老妇人的病情。 周围的百姓见她戴着面纱,说话的声音和身段看起来只是个小姑娘,不免都发出质疑的声音,“这谁呢,别来这里捣乱。” “小姑娘,赶紧离开这里,会染上霍乱的。”也有好心人提醒着。 在另一边给病人施针的大夫回头看到随喜,正是昨日教他们针法的关姑娘,便笑着解释,“你们眼前这小姑娘可是青居真人的关门弟子,有她替你们施针,还怕治不好霍乱吗?” 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大伙儿怔怔对视了一眼,突然全涌了上来,要随喜给他们把脉看病。 随喜被吓了一跳,“大家都别挤,一个一个来,一定都能治好的。” 顾衡为她隔开那些百姓,将她护在怀里,生怕被那些不知深浅的百姓撞到了。 “都给我安静了”顾衡目光冷锐地看了他们一眼,低沉凛冽的声音压住了众人的喧哗。 随喜从他怀里出来,看着充满眼底充满希望望着她的百姓,声音坚定自信地保证着,“大家都先把白矾水喝了,我再一个一个施针,一定能把霍乱都治好了。” 大家好像吃了定心丸,一下子都笑了起来,秩序也好了许多,顾衡让愣在一旁的大夫上前帮忙,有些不悦地看了刚刚暴露随喜身份的大夫一眼。 接下来,便是一个接一个地施针,消毒的烈酒用了一壶又一壶,每一个在随喜这里施针之后的病人都会喝下顾衡或夏兰递上来的白矾水。 “回去之后替你母亲在背后擦上菜油,以瓷匙由上至下刮出痧,可减轻霍乱的痛。”随喜交代着带母亲来施针的小姑娘,她刚刚已经将如何刮痧的手法替他们讲了一遍。 “谢谢,谢谢您,您真是女神医。”那小姑娘见母亲施针之后精神好了许多,心里一阵感动,竟当场就给随喜跪了下来。 随喜吃了一惊,急忙站起来避开她的大礼,伸手要将她扶起来,“快别这样说,我也只是略懂医术,且医治病人本来就是我应份的。” 小姑娘坚持给随喜磕了三个响头,随喜不肯受礼。 随喜窘迫地看向顾衡,她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真的不知如何应付。 顾衡剑眉皱了起来,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赶紧扶睨母亲回家歇息吧。”随喜将那小姑娘拉了起来,“要说感激,就感谢顾老侯爷,是他老人家出银子出药,请了城里的大夫来医治大家的。” 人群中一阵的窸窣议论,随喜淡淡一笑,那个想要利用霍乱来陷害顾老侯爷的人,恐怕要失望了吧。 顾衡看着她笑了起来,要说她有时候跟个呆子一样,却有时候也精明,竟利用这机会替祖父提高了声望。 待那小姑娘带着她母亲离开,随喜重新坐下来替别人施针。 突然,人群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叫声。 随喜心头一跳,和顾衡对视一样,急忙起身走到发出声音的角落。 是一位惹了霍乱的老翁断了气。他的儿子媳妇跪在老翁面前大声嚎哭了起来。 随喜脚步一阵虚软,脸色攸地发白,好在身后的夏兰将她稳稳扶住。 她自信能够治好他们,却没想到在人数这么多情况下,会不会有来不及的情况……看到那个已经断气的老翁,随喜心里一阵的难受。 那些尚未得到医治的病人都目露恐惧地看着随喜,那是一种由心底发出来得最深沉的害怕,随喜看得心酸。 已经有士兵过来抬走老翁的尸首,他的家人哭得更是肝肠寸断。 随喜觉得喉咙一阵的干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人群突然又涌动起来,争先恐后地要随喜给他们施针。连顾衡都没压制住他们,只能将随喜护在他身后,让旁边的士兵过来拉开那些百姓。 “如果不想死得更快的,就安静下来一个一个过来施针”顾衡大喝了一声,将一个伸手过来要抓随喜的年轻小伙给踢了出去。 今天一更 ------------ 第一百七十章 名声(上) 后来还是宋谅亲自过来将快要暴百姓**下去,随喜也能正常给他们施诊,纵使心里难过,她也知道眼前没有时间去伤心。 夕阳逐渐西沉,随喜疲倦地坛了一口气,总算都诊完了。 顾衡担忧看着她,给她递上一碗药汤,“先把药喝了,别把自己累倒了。” “谢谢。”随喜对他微微一笑,小脸微微发白,看起来更加娇弱了。 她昨晚本来就睡不够,因为关善喜的死心里也不好受,今日又没有休息的时候,若不是这两年在归月山上被师父和师兄逼着吃了不少灵芝人参的,她的身子哪能受得住这劳累? “我送你回去吧。”顾衡看她把药汤都喝了,便柔声说着。 “其他处的……有没有……”随喜缓缓地点头,拿起手帕轻轻应着嘴角,声音说不出的低落。 顾衡的声音越发地低柔,“一共死了六个人,都是病得太重了。” 随喜秀眉轻蹙,眼底流淌着无言的哀伤。 “生死由命,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顾衡轻声道。 “我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我跟他们保证了一定会治好的,他们对我那么信任,可我却做不到,我给了他们一个希望,又打破了这个希望……”随喜的声音忍不住哽咽,作为一个大夫,医治好病人是应该的本份,可是意外的事情谁也不能保证,她实在不应该在一开始就给那么大的希望而又让他们绝望。 顾衡心疼地看着她,他知道的,她其实一开始并不想要成为大夫,她有超凡的医术,却没有作为一名医者该有的心理,也从来不曾面对过自己病人的生老病死,这几天对她来说也是一个磨练。 “你只是大夫,不是神,不能控制所有人的生死,只要你尽力就够了,你救了很多人,如果不是你也许会死更多的人,你这样想就好了。”顾衡忍着将要拥她入怀的冲动,只能继续低声地安慰着。 随喜抬头看着他,夕阳的余晖在他眼底洒下熠熠的光芒,她笑了起来,“我知道了。” 如果她没有面对生老病死的坚强,就算将来开了医馆,她也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医者。她应该学会看淡生死,以热忱无私的心情面对病人才是。 “走吧,我送你回关家。”顾衡见她的眼睛多了抹明亮的光芒,心里慰安。 回到关家大门外,顾衡跟随喜道别,“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再来接你。” 随喜笑着点头,“好。” 顾衡伸手想揉揉她的额发,又想起这是在关家门外,便忍住这份冲动,“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先忍着,等过了这次霍乱……”他的声音含糊了一下,“就会好的。” “你回去之后,就立刻去用热水沐浴,将这一身的衣裳都烧了。”随喜轻声交代着,甜美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午后显得特别柔软,“反正你顾三少爷的衣服多得是,少了几套也没关系。” 她的话好像清澈纯净的溪水流淌进他的心里,顾衡嘴边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扩大,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跟她相距只有半步的距离,“衣裳再多也经不起这么烧……你不是在学女红吗?不如你给我做一套好了。” 随喜一怔,想到自己的女红手艺,窘得不行,“我……我不会,我连绣个荷包都不好看,要是给你做衣裳,你还能穿出来见人吗?” “那就给我绣个荷包吧。”顾衡咧嘴一笑。 “等我忙完了再说。”随喜嗔了他一眼,“你烧你的衣服,关我什么事儿啊。” 顾衡淡笑不语,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随喜羞赧地转开头,“快天黑了,你赶紧回去吧。” “那我走了?”顾衡侧头看着她问。 随喜瞪了他一眼,拉着夏兰进了大门。 回到望春苑,平灵马上就张罗着替随喜和夏兰煮水去了,待他们主仆二人都换下一身有些汗味的衣裳,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今天没发生什么事情吧?”随喜总算能躺下来歇口气,便让平灵进来回话。 “中午的时候,郭姨娘说她肚子不舒服,老夫人派了不少人出去给她找大夫,找了许久都没找着,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却是一点事儿都没有。”平灵说起中午内宅为了郭静君搞得一阵的忙乱。 随喜冷笑道,“她不是肚子不舒服,是因为郑氏有了身孕,所以心里不舒服了。” “姑娘,她使了身边的半叶来请您好几次呢。”平灵道。 “甭理她,有事儿求我的话,就自个儿上门来。”随喜淡淡地道。 “是因为郑氏有了身子,所以这会儿才想到要拉拢姑娘了吧。”夏兰替随喜擦拭着头发,语气有些不屑地道。 “她留着银花不肯放,不就是给姑娘示威么?真要拉拢的,早该让银花回来了。”平灵附言道。 “她留着银花不要紧,用不用银花也是她的事情,别做出些让我容忍不下的,我由着她闹。”随喜含笑轻声说道。 反正郭静君的把柄还在她手里,她现在是没什么时间和她耍心机。 “郑氏不会让她闹多久的。”夏兰笑道。 随喜脸上的笑容敛了起来,皱眉问平灵,“今日郑氏都在屋里?” “都在屋里和三姑娘说话,本来大爷不到午时就下差回来陪她了,谁知道在正院不到半个时辰,就听说郭静君肚子疼,到现在还在那边陪着呢。”平灵道。 郭静君太沉不住气了,这才第一天就跟郑淑君争宠,将来未必能得到多少好处。 “郑淑君没有什么反应吗?”随喜问道,“她知道三姑娘已经火葬了?” 平灵点了点头,“知道了,只是哭了一会儿,没闹没吵的,也没使人去把大爷请回正院,刚刚还去了上房给老夫人请安呢。” 随喜听着大感讶异,站了起来道,“对了,还得去给老夫人请安呢。” 说着,便带着夏兰一块儿来到上房,老夫人歪在软榻上,郑淑君低首敛眉地坐在边上,听着老夫人在低声跟她说着话。 “祖母。”随喜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马上就扬起笑脸,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老夫人停下了话,笑眯了眼看着随喜,“回来了?今天又去了伯承府?” “帮忙煮药,明天还得出去一趟。”随喜福了一礼。 “过来坐下。”老夫人指着旁边的锦杌,将她喊了过去。 随喜走过去坐下,似笑非笑地看了郑淑君一眼。 “你回来就好了,郭姨娘中午喊着肚子不舒服,好不容易请来了大夫却说没什么大碍,你一会儿去给她看看,好不容易有了身子,一点都不能马虎。”老夫人道。 “是,祖母。”随喜笑着应下,眼梢一瞟看向郑淑君,“郑姨娘也有了身子,可得万事小心才是。” 郑淑君轻轻抚着小腹,“多谢大姑娘提醒,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生下孩子,不会让他受到伤害的,谁伤害了我的孩子,我就跟谁拼命。” “大吉大利”老夫人急忙地捂住她的嘴巴,“头三个月的孩子最金贵了,你可千万别说不吉利的话。” “是,娘,媳妇会注意的了。”郑淑君低下头,温顺地回道。 这个女人有些不一样了随喜瞥了她一眼,似乎收敛了不少傲气,难道是因为关善喜的事情?她可不认为郑淑君是个容易妥协的人,只怕后面还有别的手段吧。 “郭姨娘那里有父亲陪着,想来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随喜笑着道。 老夫人却想起她第一个孙子就是因为儿子不懂节制,生生给弄没了,不由得对郭静君有了几分不悦,有了身孕也不懂爱惜自己,只想着霸占男人…… “翠碧,去把大爷请来。”她立刻就吩咐丫环去请关大爷了。 郑淑君闻言,有些狐疑地看了随喜一眼。 “淑君,你向来就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可千万记住我刚才的话了,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别把没必要的小事计较到心里去,你才是这家里的主母,谁都越不过你一头。”老夫人捏紧了郑淑君的手,语气严肃地道。 “娘,您放心,我晓得怎么做的。”郑淑君笑着点头,然后又看向随喜,“娘,媳妇有一事求您。” “什么事儿?”老夫人眉头一皱,笑着问道。 “大姑娘医术高明是众所周知了,如今城里的大夫又不容易请,娘,媳妇年纪也不小了,这时候有了身子到底是……所以想求娘,不如就让大姑娘替媳妇保胎,待过了头三个月,媳妇也才好安心。”郑淑君说得诚恳真挚,声音有些怯弱的哀求。 随喜冷冷地看着她。 老夫人笑着直点头,“本来就该如此,随喜是自家人,肯定比外面的大夫更贴心,就这么定了,随喜,以后你可要小心替……夫人保胎,你父亲就盼着能有个传宗接代的儿子,这事儿你要上心,知道吗?” 她才不管关炎波有没儿子去传什么宗接什么代该死的郑淑君,没想到她竟然会想出这么一招……不禁是利用自己给她保胎,她还得防着郭静君下手,真高明的手段啊能不能生下孩子,就这样成了她的责任? 郑淑君就这么肯定,她会答应下来? 求粉红票啊粉红票 ------------ 第一百七十一章 名声(中) 第一百七十一章名声(中) 郑淑君含笑看着随喜,气定神闲地等着她的回答。与其让她提高警惕对付郭静君和这个贱丫头,还不如利用这个贱丫头保住自己的孩子。 虽然郭静君肯定斗不过自己,但有随喜给她当挡箭牌,她何乐不为?说不定还可以一箭双雕,将这两个眼中钉一次解决了。 随喜眸色微微一动,看向老夫人,含笑道,“家里有身子的不只是郑姨娘,郭姨娘也怀了身孕,既然要保胎……就不能厚此薄彼,免得失了平和,只是……” 郑淑君听着随喜将她和郭静君放在同一个位置上看待,心里已经觉得恼火,但她也知道纠结这个问题只会和随喜继续闹僵,还不如不去理会她言语里的意思。 就算她怎么闹,这贱丫头也不会将她当继母。 “只是什么?”老夫人皱眉问。 随喜轻轻叹息,“如今城里霍乱肆虐,顾老侯爷又命我帮忙给病人施针,虽然我懂得知道如何避免被传染,但凡事总有意外,郑姨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每天从外面回来,就替你煮药保胎……不过,有了身子的妇人若是不小心惹上霍乱,那就是一尸两命的事情,这事儿我不敢保证,到时候千万别怪罪我才好。” 老夫人脸色大变,立刻就道,“你且安心协助顾老侯爷,夫人和郭姨娘的保胎,还是以后再说。” “那怎么行,父亲的子嗣重要,不如这样吧,祖母,我给两位姨娘开保胎的药方,让她们身边的丫环去抓药,这也是一样的。”随喜睇了郑淑君恼恨的脸色一眼,笑容潋滟甜美。 “如此甚好,就这么安排。”老夫人点头,答应下来。 郑淑君冷冷地看了随喜一眼,转向老夫人的时候,已经满脸温顺的笑,“媳妇听娘的安排。” 老夫人满意地点头,“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一会儿大爷来了,我会让他去你那儿的。” 郑淑君眼色一闪,笑着应诺。 随喜也想请安离开,却被老夫人留了下来。 郑淑君刚离开一会儿,随喜还没来得及听老夫人要跟她说什么,关大爷就来了。 “郭姨娘没什么事儿吧?”老夫人问着他。 关大爷看了随喜一眼,才笑着回道,“虚惊了一场,已经歇下了。” “她也有些大惊小怪了,你啊,要吸取前车之鉴,别再犯糊涂了。”老夫人瞪了关大爷一眼,沉声道。 关大爷想起上一次因为他的孟浪而差点让郭静君小产的事儿,有些尴尬地点头,“娘,我知道轻重的,您放心吧。” “知道就好,你也别只顾着郭姨娘,淑君也有了身子,郭静君和她不能比,你想要一碗水端平了是好,但在淑君面前,你要哄几句才好。”老夫人又道。 “知道了,娘,我现在就回正院去。”以为是郑淑君来找老夫人抱怨了,关大爷心生不悦。 “那你就回去吧。”老夫人摆手让关大爷离开了。 关大爷离开之后,老夫人轻轻地摸了摸随喜的脸,笑得慈祥亲和。“我们祖孙二人也许久没一起说过话了,这些天你也忙,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也找不到人。” “祖母请讲。”随喜淡淡一笑,老夫人要跟她说什么,她是心如明镜。 “随喜啊,你如今是不同以往,成了青居真人的关门弟子不说,又得了贵人的赏识,这本就是光宗耀祖的事情,我知道你心里怨着你父亲当初那样对你母亲,但这都已经过去了,父女俩没有隔夜仇,郑家如今自身难保,也提携不了你父亲……你作为关家的大姑娘,你父亲若是好了,你也就好了,一荣俱荣,你可明白?”老夫人语气深长地对随喜道。 “明白,但祖母的意思是?”随喜笑着问,自从郑家被顾老侯爷故意打压之后,御史也参了郑城主一一本,如今已经是自身难保,关炎波也因此遇上不少阻滞,别说升官了,说不定今天的政绩也评不上优,指不定还要降职。 “你是个聪慧的姑娘,知道该怎么做的。”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道。 随喜点了点头,“祖母,我未必能帮得上。” “只要你愿意尽力,就一定能帮得上。”老夫人淡淡一笑,看着随喜的目光有些微冷。 “嗯,我明白的。”随喜迎上老夫人的目光,嘴角微微翘起。 老夫人抓住随喜的手腕,“在侯爷面前,替你父亲说几句好话,对你对这个家都好。” “是,祖母。”随喜笑着点头,心里却冷笑,当初因为郑家能够帮忙将关炎波从南溪城调回西里城,所以老夫人愿意接纳郑淑君这个寡妇成为贵妾,之后又为了讨好郑家,竟然连阿娘的灵柩都不准进门,如今郑家帮不了关炎波了,老夫人竟然要她帮忙在侯爷面前说好话? 她怎么可能让关炎波富贵荣华? 老夫人提醒了随喜很多次,还让她要请侯爷帮忙,将二叔也提携到西里城,这样就能一家人住一起,她老人家不用和儿子分开两地。 随喜笑着点头,嘴上却没有答应下来。 好不容易老夫人讲得自己累了,才放随喜回去。 郑淑君回到正院之后,心里恼恨着竟被随喜三言两语避开了她的计谋,正是焦躁不悦时,便见春菊捧着刚炖好的燕窝粥走进来。 她有了身孕是不能侍候大爷了……郭静君也有了身孕,她们两个人都打成平手,想要更好地拉拢住大爷,就只能靠平时的宠爱,而她与大爷这阵子发生不少冲突,大爷的心多少会向着郭静君。 该怎么办呢? 她将目光投向春菊,姿色只是一般,也没有郭静君的妖娆,怕是大爷看不上眼。不能再让他从外面抬女人进来,起码要找个她知根知底的。 突然就想起一个长得白皙柔美的冬香,是半年前她买进来的丫环,本来看着不怎样,谁知道进了关家之后,渐渐张开了,竟然是个小美人,她便将这丫环调去针线房,远远离着大爷的眼。 “春菊,去把冬香找来。”郑淑君笑着吩咐春菊,那冬香是个单纯软弱的人,抬她起来当通房丫头,也能掌握在自己手里不是? 半盏茶的时间后,春菊将冬香带了过来。 郑淑君微微眯眼看着只是穿着粗布,梳着丫鬟头的冬香,心里忍不住嫉妒,犹如一朵含苞欲放的花儿,全身散发着年轻娇嫩的馨香。 年轻真好郑淑君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想着,十五六岁的年纪,就算没有出色的容颜,也有娇嫩新鲜的身体能勾引男人。 “……今日是我抬举你,以后可要细心服侍大爷了。”郑淑君冷冷地对冬香说着要抬她为通房的事情。 冬香杏目含泪,低头小声地谢了恩。 郑淑君微微一笑,“春菊,去把西厢房收拾出来,以后让冬香在那儿服侍大爷。” 春菊有些嫉妒地看冬香一眼,“是,夫人。” 郑淑君又喊了另外两个丫环进来,让她们去给冬香沐浴,挑一套鲜艳些的衣裳,又上了胭脂,把冬香打扮得柔媚娇俏。 关大爷回到正院的时候,本来心里还有些不悦郑淑君找老夫人抱怨,但见到她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袅娜风流的丫环,一颗心不自觉地酥了起来。 “大爷,您怎么来了?”郑淑君跟他相处了这么些年,他的一举一动又怎么会不了解,即使心里有醋意,她还是笑着迎了上去。 “不是你跟娘说的,让我多留在这里吗?”关大爷哼了一声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低垂着头,不敢看他的冬香。 “大爷是不是误会了?我只是担心郭姨娘有了身子侍候不好您。”郑淑君笑着道,然后凑近他耳边,“冬香可是我疼进心里的丫环,今晚去服侍大爷,大爷您可要温柔点。” 关大爷一愣,随即脸上大喜,“你的意思……” “我可不是容不下人的,如今我和郭姨娘都有了身孕,大爷身边又没个体贴的人,我怎么能忍心……我可不要您在外面找个粗手粗脚的服侍您。”郑淑君娇嗔地道。 关大爷抱着她亲了几口,“夫人果然深明大义,在我心里,可是谁都比不上你的。” 郑淑君笑着拧了他一下,“您就只会哄我。” 关大爷的眼早被冬香勾了过去,哪里听得清郑淑君的抱怨。 郑淑君见他一副快要扑上去吞了冬香的样子,强忍了心底的怒意,笑得有些僵硬地对冬香道,“冬香,去服侍大爷沐浴更衣吧。” 然后对关大爷道,“只能委屈您,要暂时住西厢房。” 关大爷站了起来,“夫人身子要紧,我睡哪里都一样。” 郑淑君笑着将他送至门边。 关大爷带着冬香来到西厢房,屋里的丫环已经将热水准备好了,他一挥手将她们都打发了下去。 冬香的心扑扑跳了起来,看着大爷斯文俊雅的脸庞,怯生生地开口,“大爷,奴婢服侍您宽衣……” 话还没说完,小嘴就被温热的唇被吸住了,丰满的被一双大手用力揉捏着。 “好好地服侍我……”关大爷撕下她的裙裳,掌下是年轻娇嫩的胴体,呼吸变得更加粗重,心火越来越旺了。 ------------ 第一百七十二章 名声(下) 随喜却不管郑淑君和郭静君之间如何各施各法,她的心思只放在如何治好霍乱上面,接着几天都是在外面施诊,也不知关家内宅发生什么事情。 霍乱的蔓延已经控制住了,随喜在西里城的名声也大了起来,如今她是无人不知,每个人都将她当神医敬着,又赞她无私为他人,竟将独门针法教给他人,只为了能够救得更多的百姓。 随喜却不喜欢被人议论,感觉似乎太哗众取宠了,她只是尽了本份去救更多的人,并不是为了虚名,现在她只希望这股风头能赶紧过去,她一点都不喜欢这种被注意的感觉。 到了第八天,城门终于打开了,西里城一共闭城十一天,对于城里的商贾来说,这十几天损失真的不轻。 霍乱能够压制下来,不仅救了城里的百姓免于疫疾,也挽救了不少官员的身家性命,否则以这场来势汹汹的霍乱之症看来,上至城主,下至县丞,都难逃罢职降罪。 “丫头,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否则这场霍乱没难么快能压制下来。”重开城门之后,顾老侯爷将随喜请到伯承府,真诚地对她表示感谢。 随喜端坐在老侯爷的下座,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羞涩地摇头,“是大家的功劳,我只是尽绵薄之力。” 顾老侯爷捋着灰白的胡须,嘴角上扬,眼底充满赞赏地点了点头,“难得你一个小姑娘也懂不骄不躁,如今你名声大起,也不枉你是青居的徒弟了。” “我这名声还不是拜侯爷所赐么?”随喜头一偏,无奈地叹了一声,一手握成了拳头在交椅的扶手轻轻敲着。 顾老侯爷看她这副不怎么乐意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这可不关我的事儿,是西里城的百姓敬仰着你这位女神医,这说不定是好事。” 就怕好事多磨,最后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 顾衡坐在她对面,半边身子靠在椅背上,单手拿着茶杯,指尖轻轻在杯沿摩挲着,目光熠熠地看着她,既专注又严肃,也不知在想什么。 “侯爷……”随喜移开视线不去看他,略带犹豫地看向顾老侯爷,“有件事儿想求您帮忙……” “你可从来没开口要我帮忙的,说吧,什么事儿?”顾老侯爷有些稀罕起来,这丫头性子倔得很,竟然也会开口要他帮忙。 “我二叔已经任满回京述职,如今在家里等着批文,若是可以……能否请侯爷帮帮忙,若能够留在西里城……就好了。”随喜极少求人办事,也不知怎样说话才好。 “你这是替关家二爷求的差?”顾老侯爷皱眉问道,倒没想她是替关二爷求的情。 随喜轻点螓首,目光带着请求望向老侯爷。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只要没犯什么大错就好了。”顾老侯爷点头,算是应允下来。 “我二叔评语是优呢。”随喜眼睛一亮,神色飞扬。 情愿帮自己的二叔求人情,也不愿意替父亲说几句好话,看来她在关家过得还是不尽如意,顾老侯爷在心里轻轻摇头,听说那关炎波最近总是被上官斥责,再这么下去,说不定都要被降职了。 关炎波如今是升职还是降职,对随喜来说已经没有影响了,所以,老侯爷也不甚在意,答应了帮关二爷的事情。 没一会儿,千梅就进来回禀,是粱城主和宋大人来了,正在外书房侯着老侯爷。 顾老侯爷便留下顾衡和随喜,自己去了书房。 只剩下她和顾衡同在一处,随喜有些不自在,急忙站了起来,眼珠往旁一瞟,“时候也不早,我该回去了。” 顾衡在她转身之际拉住她的手,瞪着她头顶简单素雅的簪花朱钗,口气有些不爽地问,“我送给你的钗子为什么不戴?” 随喜用力想要甩开他的手,“不想戴就不戴啊。” 她生辰那天,他送了她一支五寸长和田玉雕琢而成得茶花钗子,玉钗通体透亮,清雅绝俗,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要她将那么贵重的东西插到头上去,她走起路来也不自在。 “你不喜欢?”那时候他忙着替她母亲安排回西里城,是无意中见到那支玉钗,一眼就觉得那朵栩栩如生的茶花和她十分相衬,谁知道这都快过去两个月了,也没见她拿出来戴在头上。 随喜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失望和低落,心里有些愧疚,这几天她有些疏远了他,他对她太好了,她都不知该怎么和他相处才能让自己别总是紧张窘迫。 可是又不忍心看到他黯然的神色。 小手忍不住勾住他的大掌,结结巴巴地解释,“那……玉钗太贵重了,要是……摔坏了怎么办……” 顾衡看着她的小手咧嘴一笑,眉眼间的黯然一扫而空,又显得神采奕奕了,“摔坏了就摔坏了,我明年再送你一支。” 随喜嗔了他一眼,正欲开口,却见到在门外的夏兰和迎菊看着他们掩嘴偷笑,她顿时大窘,急急挣脱开顾衡的手,“我真的要回去了。” “明天要去书院上课了。”顾衡瞪了门外的两个丫环一眼,跟在随喜身后走出花厅,一边和她说着话。 “霍乱都已经快过去了,也是该回书院去上课。”随喜低着头,脚步匆匆,声音细微地回着他的话。 “还有五天就是中秋节了,因为霍乱的事情,西里城差点成了死城,所以今年中秋节的花灯会一定比往年更热闹,听说还会在大街上游灯车。”顾衡转头看着她姣好的侧脸,有些试探地问着。 随喜眼睛一亮,“那天一定很热闹了。” 顾衡眸色灼灼,“是啊,一定很热闹。” “要是那天能够带着颀哥儿出来就好了,他一直住在吴家村,都没有机会出门,就是来了西里城,也……”说着,便有些伤心,别说是颀哥儿,她也一直没机会见识过花灯会,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彻底摆脱关家? “到时候我们带着颀哥儿出来玩儿就行了。”顾衡掩去眼底的失望,笑着安慰她。 西里城的中秋节有个习俗,许多未出阁的姑娘都会亲自做两个花灯,在这一天将其中一个送给心上人,男方愿意接受的话,就会收下花灯,并在灯会上拿着花灯去寻找女方,若是能够在灯会上与持着相同花灯的心上人相遇,那就证明这两个人有缘分,第二天,男方便会请媒人登门去提亲。 她大概就没想到想做个花灯送给他吧。 “真的吗?要是被关家的人见到怎么办?啊,那天肯定很多人,不一定见到我们。”随喜没有察觉到顾衡的心思,一个劲地只想着带罗若颀出来看热闹。 “就算被看到了又如何?令堂早已经不是关夫人了。”顾衡眉毛一扬,不认为现在她们现在还需要避开关家的人。 “你说的也对啊,可……我跟颀哥儿……该怎么解释?”随喜问道。 她应该不认识罗夫人和罗若颀的,要怎么跟别人解释她叫罗夫人一声娘? 顾衡笑了起来,在她耳边低语,“不如……” 随喜听着他的献计,一双眸瞳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嘴角的笑意越来越盛,“那就这么办了。” “嗯,回去的时候,你先在他们耳里提一下。”顾衡道。 随喜高高兴兴地从顾家回到关家,才刚踏进望春苑,就见平灵脸色难看从外头进来,“姑娘,您回来了。” “又发生什么事了?”最近郭静君和郑淑君闹得厉害,郑淑君给关炎波塞了个貌美如花的通房丫头,令关炎波天天留在正院,郭静君那里三天都去不到两次,惹得郭静君心中大为不悦,却又不能当面发作,只能忍在心里,使人过来请了随喜好几次,都被随喜回绝了。 郑淑君可真不愧出自大家族的姑娘,左一句为夫着想,右一句以夫为天,不仅让关炎波大为欢喜,连关老夫人对她也十分满意。 男人是不是都认为妻子心怀宽广愿意为他纳妾收通房,就是爱他敬他的表现?关炎波如此沾沾自喜,真不知是为了什么,如今郑淑君大概也对她死心绝望了吧。 可是,还不够阿娘当初那种绝望和伤心,郑淑君还没真正体会到 平灵气呼呼地说道,“姑娘,郭静君……她竟然要抬银华当通房?” 随喜一怔,拍桌而起,“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银花偷偷使了个小丫环来跟奴婢说的,今晚就要银花去服侍大爷。”平灵焦急地回道。 郭静君也要像郑淑君一样,利用丫环留住关炎波的心了。 夏兰焦急地看向随喜。 “哼,还没几天,她就真以为自己能翻天了吗?”随喜冷冷一笑,“去瞧瞧” 这半个月来,因为忙着霍乱的事情,她一直都没机会敲打郭静君,以为自己真的能为关家生下子嗣,所以忘了她的警告又恢复本性了么? 她当真以为……自己会替她医治身子,让她为关炎波生孩子?天真 深陷低潮期中,陷入各种自我否定状态…… 简单来说,就是卡文了……瓶颈了…… 努力调节中 ------------ 第一百七十三章 见面(上) 随喜带着平灵和夏兰来到郭静君的院子。 郭静君斜倚在软榻上,手上拿着一双大红色福字暗纹样的小鞋子,脸上泛着妖媚的笑,银花跪在她脚边,匍匐在地上,有细弱的哭泣声。 看到眼前这一情景,随喜心里的愤怒反而平静下来,眼底蕴着寒意,面含冷笑,慢慢地在圆桌旁坐了下来,冷眼看着郭静君。 半叶有些无措地看着郭静君,也不知是要去奉茶好,还是先上前给大姑娘行礼。 郭静君看着随喜,将手中的鞋子慢慢地放下,有种傲慢的姿态,“哟,大姑娘今日总算清闲了,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呢。” 随喜也没有看银花,只是以手背托着下颌,眯眼笑着,“郭姨娘这么快就准备小鞋子了?” “有些东西还是要早些准备的好,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的孩子。”郭静君瞥了随喜一眼,双手护在小腹前。 “我一直很好奇……”随喜笑着斜睨她,“你究竟是怎么和我父亲相识的?我父亲是十多年前去了一趟南平城,你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郭静君眼皮一跳,眼神如刀射向随喜,“自然是如此。” 随喜掩嘴轻笑,不屑蔑视的味道浓厚,“郭家怎么说也算书香门第,怎么就任由你带着丫环逃到西里城呢?难道郭大爷就忍心让唯一的妹妹流落在外地?甚至在你被关在庄子里的时候,连一句问候都没有?这样的委屈郭姨娘都吞得进肚子里,我却是看不过眼。” “你想做什么?”郭静君立刻坐直了身子,警惕防备地看着随喜。 “自然是要遣人去南平城,替郭姨娘质问郭大爷,怎能让你在西里城孤零零的,还得请了郭夫人到家里来,你现在有了身孕,也应该让郭夫人来作客相陪才是。”随喜眼梢轻扬,笑眯眯地道。 郭静君脸色突变,猛地站了起来,一下子就来到随喜面前,“不行” 随喜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我的意思是,不用劳烦我大嫂了,她也忙着,我大哥离不开她。”郭静君急急地解释,“而且他们也不知道我被送去庄子里,否则……否则他们怎么会忍心看着我受苦。” “郭姨娘和郭大爷果然兄妹情深,就是和郭夫人也是姑嫂和睦啊。”随喜笑着点头,“既然他们对你这么好,当初又怎么会逼你出嫁呢?” 郭静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这个臭丫头今日是怎么回事,尽是问一些早已经被遗忘的事情?难道她知晓了什么?不可能,她隐瞒得那么好…… “当初他们也是为了我好”她含糊着回答,然后找了别的话题,“大姑娘今日这么客气来我这儿,就只是为了问这个吗?” “自然不止是这些。”随喜笑道,“我也是来关心郭姨娘你……需要我为你把一下脉,看看胎儿是否无恙……” “不需要”郭静君立刻回道,“不用麻烦大姑娘了,你还是替夫人保胎即可,霍乱已过,城里大夫也能请上门了。” “也罢,对了,既然你用不上银花,不如就将银花给我吧。”随喜总算将目光投到银花身上。 银花听到随喜的话,立刻就抬起了头,满脸泪水,目含恳求地望着随喜。 “大姑娘如今的身份,想要个丫环哪里没有,何必跟我争呢?”郭静君扭身在随喜对面坐下,高抬着下巴,就是不肯答应。 “郭姨娘,你还漏说了一点。”随喜眼角微扬,笑意盎然,慢慢地道,“凭我如今本事,想要捏死你易如反掌……” “哈哈哈”郭静君狂妄地大笑,“你敢?我可是怀了大爷的孩子,我要是出了个上门事儿,你以为老夫人会放过你?” “不放过我又如何?”随喜冷笑一声,摆了摆手,“是将我赶出关家从此不认我这个子孙,还是将我活生生打死?” 郭静君皱眉瞪着她。 随喜站了起来,走近郭静君身边,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以为……我稀罕姓关?你以为我还怕死吗?” 她早就死过一次了 “既是不稀罕不害怕,那你为什么要回关家?为什么还要帮我离开庄子?为什么要治好我的身子?你不就是想利用我让老夫人重新信任你吗?”郭静君只当随喜是在逞强。 “如媚姑娘……”随喜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滑过郭静君的脸颊,“你早就败坏了身子,就是神仙也医治不了你,你真以为你肚子里真有东西吗?” 郭静君脸色大变,血色全无,猛地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随喜,心头惊慌直跳,也不知怕的是什么,听到如媚二字,她的心凉了半截,再听后面那些话,她只觉全身冰凉僵硬,好像失去了知觉,“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你本来就不是郭家的姑娘,那什么郭夫人也不是正经的夫人,不就是个从良的青楼女子吗?竟然也敢冒认为郭夫人,你说,这要是让郭家知道了,真正的郭夫人还能饶了那位兰娘?郭家也会容你这样污蔑他们的门楣?”随喜伸出手扶住她的胳膊,让她重新入座。 郭静君只觉得那扶住自己胳膊的双手犹如毒蛇,冰冷得令她动弹不得。 “不过你放心,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我也不会去告诉任何人。”随喜笑着道。 “就算……就算大爷知道了,那也是以前事情,我怀了他的孩子,他不会对我如何的,你想威胁我?我告诉你,你休想” “我怎么可能怀不上,连大夫都说了这是喜脉,是喜脉你想要用这一招来欺骗我,我不会上当的,我一定能生下大爷的儿子”郭静君竭斯底里地大叫道。 随喜含笑不语,不肯定也不否认,反正她要的也就是这个效果,让郭静君心里有疑虑就行了,心里不安宁比什么都难受。 “你不就是想要银花吗?一个贱丫头我也不稀罕,你要带走便带走”郭静君最讨厌随喜这种轻蔑的眼神,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而自己不过是她掌中一只蚂蚁。 “那就谢谢郭姨娘了。”随喜笑着感谢。 平灵走过去将银花扶了起来。 “不打搅郭姨娘了。”随喜示意平灵将银花扶了出去,然后才淡淡地对郭静君点头,挺直了腰板走出内屋。 “夏兰,你随我到老夫人那儿一趟,平灵回望春苑去安顿银花。”出了远门之后,随喜身上的森然之气也随之收敛,低声吩咐着平灵。 平灵扶着有些虚弱的银花,轻声应诺。 银花眼中含泪,就要跪下给随喜磕头,“姑娘,谢谢您。” 随喜扶她起来,“回去吧。” 然后领着夏兰往上房的方向走去。 “怎么?有话想说?”察觉到夏兰欲言又止的犹豫,随喜笑着开口问道。 夏兰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其他丫环经过,便压低了声音问道,“姑娘,好几个大夫都是诊出郭静君是喜脉的,而且她确实也几个月没来红,您刚才那话……是唬她的吗?” “我像是唬她吗?”随喜放慢了脚步,优哉游哉地走上长廊。 “可是……”连夏兰也疑惑起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过几个月,不就知道她能不能生下孩子了?”随喜有些神秘地笑了起来,喜脉?和怀孕相似的脉象也是有的,她给郭静君施了那么多次的针,又给她喝了那么多珍贵的暂时绝经的药汤,也只是为了让她去对付郑淑君。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郑淑君也怀孕了。 本来还想再忍耐些时日,但现在她改变主意了,住在这里的每一天都让她觉得厌烦,还不如早日离开。 她要尽快让那些伤害过阿娘和她的人受到惩罚,然后……重新开始她的生活。 到了上房,老夫人正好也午歇起身了,正在梳头发,郑淑君在一旁服侍着。 随喜给老夫人请了安,说了一下外面现在已经恢复繁盛的景况,便说明了来意,“……听说了高浦大街的罗夫人和我娘生得有些相似,原来和顾家姑奶奶是表姑嫂,今日我便求了顾三少爷带我亲自去拜访了,罗夫人怜我失去母亲,又得知我娘和她有几分相似,想要收我为干女儿,祖母,您觉得如何?” 老夫人听着就愣了一下,之前也隐约有听说过,有个罗夫人和罗惠云有些相似,不过这天下相似的人多了去,随喜本来就对她阿娘的死有芥蒂,还不如就这样顺了她的意,说不定能减轻些心里的怨怼,“那就选个黄道吉日,请罗夫人过门一聚,不能马马虎虎就这样过了。” “罗夫人因是孀居,所以不轻易出门,祖母,罗夫人出身名门大族,是出了名的大家闺秀,极是洁身自好……”随喜犹豫地开口,怎么可能让阿娘再踏进关家一步。 郑淑君听着就变了脸色,她原也是孀居之身,若不是她故意勾引了关大爷,又怎么会再嫁?这贱丫头分明就是在讽刺她 “也是,那就找个日子,我们登门去拜访一下罗夫人。”老夫人点了点头,毕竟和袁家相比,关家是高攀了。 随喜甜甜一笑,“谢谢祖母。” 今晚加更,求粉红票 ------------ 第一百七十四章 见面(中)【加更】 郭静君在随喜离开之后,立刻就让半叶去请大夫了,关大爷之前还十分宠爱她的时候,应允了她请大夫之事不必问过郑淑君,郭静君也就过着不必受郑淑君约束的日子,连平日的请安也都免了。 请来了她信得过的大夫,确定是喜脉之后,郭静君才放下心,认定随喜刚才那话是在恐吓她,并不是真的。 但想到哪臭丫头竟然不知从哪里得知她以前的身份,她心里又是一阵的恐慌,虽说如今有了身孕不一定会被赶出关家,但在关家的地位一定会一落千丈,说不定孩子生下来之后,她连个丫环都不如了。 一定不能让那臭丫头说出来 可是要怎样才能让她不说?今日听她语气,似乎也不会那么快揭穿她,是打算以这个威胁自己吗? 郭静君心烦意乱,也就将要给关大爷送个丫环的事儿被抛之脑后了。 仅凭她一人之力是对付不了关随喜的,除非……和郑淑君合作? “半叶,你去瞧瞧,夫人在不在正院?”和郑淑君联手将这个臭丫头先整死了,再想办法对付郑淑君,没错就应该这样做 半叶应诺出门,半响之后才回来,“姨娘,夫人刚从上房回来。” 郭静君放下茶杯,走到妆台前坐下,看着镜子里那张浓妆艳抹的艳丽面孔,拿起帕子将胭脂一点一点拭去,“半叶,去给我拿一套素色些的衣裳。” 去见郑淑君……就不能那么艳丽妖娆,为了以后能够生活得更好,她只能先在郑淑君面前示弱。 郑淑君刚回到正院坐下,正要让人去把珍喜叫过来的时候,却听到郭静君来了,她有些压抑地挑了挑眉。 这个郭静君自从回到大宅之后就一直没跟她请安敬茶,今日是吹的什么风,竟然会主动上门来了? “让她进来吧。”郑淑君从冬香手里接过茶盅,淡淡地对春菊道。 郭静君低首敛眉地走进来,眼角月光在梳着妇人头的冬香脸上一掠而过,暗暗在心底冷哼,样子是不错,但瞧那唯唯诺诺的模样,也知道没有什么厉害的手段。 “婢妾给夫人请安。”郭静君曲膝行礼,十分恭敬的样子。 郑淑君淡淡一笑,手轻轻抬了抬,“难得郭姨娘身子爽利,总算能出门了,坐下说话吧。” 郭静君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在旁边的圆椅坐下,她之前一直以身子不适避开郑淑君,就是不想给她行礼请安。“之前是婢妾不懂事,请夫人您大人有大量饶过婢妾一回,往后婢妾绝不会再犯了。” “郭姨娘这是怎么就突然学会了规矩?真叫人意外。”郑淑君觑了她一眼,笑得有些讽刺。 “夫人,婢妾之前不敢跟您亲近,甚至连请安也没有,实在并非出自婢妾的本意……”郭静君跪了下来,抽出手帕拭着眼角,一副委屈又不敢直言的样子。 郑淑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在软榻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才慢慢地开口,“你也是有身孕的人,别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又跪又拜的,要是出个什么意外,我担不起这个罪。” 郭静君在心里暗骂一声虚伪,才扶着半叶的手站了起来,“夫人,婢妾不敢骗您,您是知道的,婢妾本来就是犯了错才被罚在庄子里悔过,大姑娘治好了婢妾的身子,却威胁婢妾不得与您走得太近,否则……” “否则又如何?”对于那贱丫头治好郭静君的肚子一事,郑淑君也是气得咬牙切齿。 “否则便会将婢妾打回原形……”郭静君低声泣道。 郑淑君冷哼,“她以为她是什么东西,这个家还轮不到她来做主。” “婢妾也是这样想,她方才还来找婢妾,威胁婢妾若是不想法子对付您,她便饶不了婢妾。”郭静君道。 “哦?那你现在来找我,岂不是违了她的意思,就不怕她对付你?”郑淑君冷笑看着郭静君,这种借力打力的手段她见得多了,又怎么会轻易相信郭静君的话。 “婢妾不想再被她威胁,所以才来求夫人您做主。”郭静君低声道。 “我可做不了主,这事儿……你请大爷或者老夫人说去吧。”郑淑君端了茶。 郭静君急急地道,“夫人难道忘了三姑娘吗?大爷和老夫人如今将她捧在手心疼着,就盼着她能够在侯爷面前替大爷美言几句,可您觉得她会听话吗?与其处处受她牵制,不如将她……” 郑淑君微微眯眼打量着郭静君,慢慢地道,“大姑娘心里恨着关家每个人,确实不可能帮着说好话。” 虽然关随喜表现并不明显,但是她也能看得出,她恨着大爷和自己……她只是来报复的,不是来提携关家,根本不用指望什么。 “如果没有她……夫人心里不是更舒坦吗?”郭静君见郑淑君脸色有些松动,急忙又道。 “那么,你想怎样做?”在关随喜回到关家之后,所发生的那么多事情,郑淑君就一直处于弱势,她断不会认为,能够轻易将随喜除去,但由着这个郭静君去强出头,她倒不介意一试。 郭静君一喜,凑近郑淑君身边,低声说了起来,“她不是开了安胎药么……” 第二天,随喜早早就起身,今日云淙书院已经开堂,她又得去女子学堂上课了。 刚走进女子学堂的门槛,就看到好几个之前没跟随喜说过话的姑娘围了上来,极为热情地簇拥着她走进了学堂,还以随喜为中心,在她周围坐了下来。 “随喜,没想到你的医术那么厉害,我祖母的霍乱多亏了你呢。”不知是谁的姑娘感激地对随喜说着。 “我姑丈也说幸好有随喜传授的针法,不然城里的霍乱没那么快压下来。”另一个人开口。 “是啊是啊……”好几个附言地点头。 “随喜,谢谢你救了我。”突然,随喜的手被一个穿着嫩黄色衣裙,瓜子脸,杏目柳眉的姑娘抓住。 “唐姑娘……”这个随喜认得的,是宋谅的外甥女,其父是副都统,她叫唐婉玲。 “我平时那样对你,你还愿意救我,真的谢谢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以你马首是瞻”唐婉玲一边说着,一边重重地点头,以此表示自己的决心。 随喜看着一直不说话在眯眼笑的端木悦,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端木悦收到随喜求助的目光,这才笑着对唐婉玲道,“你的感恩之心随喜是明白的了,赶紧回去坐好,今天是岑先生来上课哦。” 这才将那些围着随喜说话的人都打发回位置上。 唐婉玲就坐在旁边的书桌,勾头过来对随喜道,“过几天就要中秋节了,我们一起做花灯好不好?” 端木悦笑道,“那我们下课之后,一起做花灯去。” 随喜见端木悦也想做花灯,便点头答应了。 唐婉玲像捡到宝一样笑了起来。 总算让耳边清静下来,随喜苦笑问着前桌的端木悦,“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你可出名了,如今谁不知道你治好了霍乱,你又救了她们的家人,她们不对你好不巴结你怎么行?你没看到么,那边的岑文茹和关珍喜都气得脸都绿了。”端木悦说着,不客气地笑了起来。 随喜将目光转向另一边的位置,果然见到只有关珍喜和岑文茹坐在那边,本来围着她们转的人都坐到她这边了。 两人都以嫉恨的目光瞪着随喜,好像恨不得将随喜撕了一样。 陈杏儿也坐到随喜后面,正在拍着她的肩膀,随喜回头看向她,“杏儿表姐,有事儿吗?” 陈杏儿撇了撇嘴,露出个讨好的笑,“中秋节晚上,我们一起去看花灯吧?我娘和外祖母也一起去呢。” “那天晚上……我有事。”随喜含糊地回绝,她已经决定那天要带颀哥儿出来玩儿了。 端木悦听着眼色一动,转头来问,“那天晚上,你和谁一起去呢?” 随喜轻咳一声,支吾着说是和朋友。 “你知道中秋节为什么要做两个花灯吗?”端木悦的声音藏着狡黠的笑意。 “咦?为什么要两个?”随喜愣愣地问。 “哦,给顾衡也做一个啊,你难道不想帮顾衡祈福吗?他是个男子,怎么可能自己做花灯,在外面买的话也不够诚意,不如你帮他做一个好了,到时候送给他,让他拿去祈福。”端木悦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促狭,语气却十分认真。 “可是我做得不好……”随喜低声道。 “诚心就好,不注重外在的。”端木悦笑着道,反正顾衡也不会嫌弃。 随喜迟疑了一会儿,顾衡帮了她那么多,给他做一个花灯也是情理之中,便点了点头,“那我们一起做花灯。” 端木悦笑眯眯地应着。 下课后,端木悦和随喜并唐婉玲就一起到街上去选花灯的材料,知道自己能力有限,随喜只挑了最容易的花灯图,之后又回到端木家研究。 唐婉玲见随喜买了两个花灯的材料,笑着问她还想做一个给谁,那表情十分暧昧,让随喜觉得有些奇怪。 端木悦笑嘻嘻地模糊了过去,让唐婉玲没机会再发问,随喜心怀感激,以为这是端木悦不想她太尴尬。 求粉红票啊粉红票o(∩_∩)o ------------ 第一百七十五章 见面(下) 随喜和唐婉玲在端木悦那儿用了午膳,三个人便开始做花灯,唐婉玲做了两盏,手艺十分娴熟,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做好了一盏,她选的是两只鸳鸯的图样,系上笑柄之后,拿在手上甚是好看,模样栩栩如生。 把端木悦和随喜给羡慕得两眼发亮。 这两个人,一个是懒得花时间去做花灯,一个是八岁之前看不见,八岁之后在山上住了近三年时间,根本不知道有这样的热闹,更别说做过花灯了。 唐婉玲手把手地教她们。 选好了竹条和已经画上图样的宣纸,把骨架先扎出来,衔接的地方用细线绑紧,第一层先裱糊,然后糊上第二层的棉纸,在阳光下晒干之后,用画了嫦娥奔月的彩图贴上去,如此一来,就大功告成了。 随喜做的只是两盏简单的圆形花灯,虽然不如唐婉玲的精致,但也算不错了,倒是端木悦手里的那盏……也不知是什么形状的花灯,不方不圆,什么也不像,本来雅致好看的花草彩绘图也被糊得面目全非。 “你们说,我这个能拿出去吗?”端木悦嘟着小嘴儿,手里提着那盏花灯,不太自信的问。 “可以,不过……”随喜忍着笑,“我可不敢和你走一块儿。” 端木悦哼了一声,扔下手里的花灯,要过来挠随喜的。 三个人闹了一会儿,唐婉玲就脸红地说要先告辞离开了,端木悦笑得暧昧,问她是不是要给谁送花灯去,唐婉玲含糊地应了,便带着丫环离开了端木家。 随喜看了看天色,她还得去一趟高浦大街呢,再晚些时间就来不及了。 端木悦没有留她,只是叮嘱她记得把花灯拿给顾衡,随喜笑着点头,便带着夏兰出了端木悦的院子。 去往高浦大街的路上,夏兰看着那两盏花灯,笑着问随喜,“姑娘,您真的要送一盏给三少爷吗?” “中秋节不都会拿着花灯祈福吗?他一个男子怎么会自己做花灯,所以我顺便给他做了一盏,不过好像不是很好看。”随喜有些闷闷的道。 原来姑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夏兰有些诧异地看着那两盏花灯,是端木姑娘故意的吧。 她是不是也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暗中帮三少爷一把呢? 怕是如果不帮三少爷,等姑娘自己看出他的心意,还不知要多久吧,干脆就装什么都不知道好了,夏兰心里暗自想着,视线就从花灯移开了。 到了高浦大街,随喜一眼便看到大门前停着顾衡的马车,他也在这里吗? 随喜先去拜访了袁夫人,上次匆忙离开,也没去给她请安,心里始终过意不去。 袁夫人在厅上和顾衡说着话,听到关姑娘来了,眼眸含笑地觑了顾衡一眼,“你们俩这是约好的?” 顾衡俊脸浮起一丝红晕,“我也不知她今日会来。” 随喜已经款步走了进来,果然看到顾衡,她对他点头一笑。 “袁夫人。”随喜给袁夫人行了一礼,“……上次匆忙离开,连给夫人您请安也没有,实在太失礼了,请夫人您见谅。” “大事要紧,我明白了。”袁夫人十分喜欢随喜的坦率,将她拉到身边说话,又让人去将罗夫人请过来,然后对随喜道,“衡哥儿说中秋节想带颀哥儿出去花灯会上看热闹,你也会跟着去么?” “颀哥儿一直都没机会出门,难得遇上这样的盛事。”随喜看了顾衡一眼,见他正含笑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说的也是,那孩子可天天盼着你们两个呢。”袁夫人笑道,她自己没有生孩子,所以特别疼惜颀哥儿。 说了一会儿,便听到罗若颀清脆的笑声在外面传来,“顾哥哥,姐姐,姐姐……” 未见人先闻音,随喜眼睛一亮地看了过去,便见到颀哥儿迈着小短腿跨进门槛,张开双臂扑到随喜怀里,“姐姐,姐姐。” 随喜将他抱了起来,笑着亲了几口,罗惠云走了进来,宠爱地瞪着罗若颀,“一听说你们两人都在这里,跑得比谁还快,连丫环们都跟不上,还差点摔了一跤。” 罗若颀挣扎地去拉顾衡,根本听不进罗惠云的笑骂,“顾哥哥,去骑马!骑马!” “天天挂念着要骑马的事儿,别的也没见这么好记忆力。”罗惠云在袁夫人身边的交椅坐了下来。 随喜将颀哥儿放到地上,给罗惠云行了一礼,“娘,过两天我们一起去花灯会吧。” 罗惠云有些犹豫,“我不好抛头露面,要是遇到关家的人……” “娘,今日我还有一事儿想和您商量的。”随喜看了顾衡一眼,低声对罗惠云道。 顾衡抱起了罗若颀,“姑妈,罗夫人,我带他到外面去走一圈。” 厅上就只剩下罗惠云和袁夫人了。 随喜将跟关老夫人提过的事儿说了出来,罗夫人想要收她为干女儿,这事儿若是成了,许多事情就能光明正大的来了。 罗惠云和袁夫人相视一眼,袁夫人点头道,“这倒是一个好方法。” “老夫人想亲自上门来吗?”罗惠云有些犹豫地问,“毕竟相处了十几年,只怕会认出来。” “天下长得相似的人多了去,只要你表现得不像以前的罗惠云,关老夫人也不敢轻易怀疑。”袁夫人笑道。 罗惠云听着便点了头。 商量了一些细节之后,随喜便要回去了,顾衡将玩累了的罗若颀交给丫环带了回去,也跟着告辞,和随喜一同出了大门。 “……关老夫人什么时候来呢?”顾衡和随喜并肩走着,低声问着她。 “还不知道,也就这两天吧。”随喜回道,想到让关家的人再一次见到阿娘,她心里其实也有些紧张的。 “不用担心,就算关家的人将来一口咬定罗夫人就是关夫人,也奈何不了的。”顾衡柔声安慰着她。 “阿娘和以前……其实已经不一样了。”老夫人未必会认为是同一个人。 想要离开关家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了,本来在阿娘回到西里城的时候,她就有这个打算了,只是刚好遇上霍乱,拖慢了她的脚步。 两人已经走出了大门,随喜站在马车边,突然想起花灯的事儿。 便示意夏兰去马车上取来了盏花灯,有些迟疑地拿在手上递给顾衡,羞赧地道,“这是我第一次做的,虽然不是很好看,但也不算难看,你不许嫌弃。” 顾衡怔忪在原地,深幽乌黑的眼眸翻滚着激动的情绪。 见他没有接过花灯,随喜更觉得难为情,羞恼地道,“不要就算了。” “谁说我不要!”顾衡立刻伸手抓住她的手,包住她握着竹柄的小手,“这是……你亲手给我做的花灯?” 随喜急急点头,想要将自己的手从他大掌抽出来。 顾衡向前走了一步,和她仅剩半步的距离,说话的热气喷在耳廓里,“这是要送给我的?是不是?” “不送给你还要送给谁?”随喜瞪了他一眼,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急急地上了马车,也不去看他什么表情,吩咐着车夫赶路。 她这是第一次送男子东西啊,心里除了紧张还有……莫名的心跳加速。 夏兰看着自家姑娘那害羞的模样,嘴角忍着笑,不知道姑娘若是知道送花灯给男子的意思之后……会不会掐死端木姑娘? 嗯,她什么都不知情,所以不关她的事儿。 回到关家,老夫人便将随喜叫到了上房,说是明日是个好日子,不如就明天到高浦大街去拜访罗夫人。 随喜心中一喜,直说一切由老夫人安排。 从上房回来之后,随喜便让夏兰悄悄出门,再去一趟高浦大街,说了明日老夫人要上门拜访的时辰,让阿娘也有些准备。 翌日,老赍准备了厚礼,带着谭氏和随喜一起来到高浦大街。 为了避开让老夫人见到颀哥儿,袁夫人一早带着他去了居士林,虽说颀哥儿长得不像关家的人,但还是以防万一的好。 关老夫人虽听说过这位罗夫人长得像罗惠云,但也总以为只是他人夸张了说法,可当她看到罗夫人的时候,真的是大大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见到了罗惠云死而复生,站在她面前要跟她索魂来了。 “关老夫人,关二夫人,请坐。”罗惠云端坐在花厅的上座,额发高高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身上穿着月色的翠纱露水百合裙,衬得她端庄高雅,举止投足之间尽显优雅之态,眼神淡然自信。 老夫人和谭氏面面相觑,都觉得眼前这人既是十分像罗惠云,又不是全然相似,只觉得心中有一种怪异之感。 如果是罗惠云的话……不会有如此略带清冷淡漠的姿态,而是显得怯弱娇柔,老夫人急忙撇去心中的胡思乱想,罗惠云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再出现在她面前呢? “罗夫人。”关老夫人压下心底对罗惠云的疚意,笑着给罗夫人回了一礼。 随喜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看了老夫人一眼,才给罗夫人行了一礼,“夫人。” 关老夫人和谭氏在一旁的交椅坐了下来,眼角余光再一次打量罗惠云身后的丫环,然后才笑着问,“听随喜说夫人您与老身那无缘的媳妇长得相似,老身还不相信,今日一见,才知外面所言是真的,老身差点以为是媳妇……” 罗惠云淡淡一笑,“是吗?我初来西里城,倒还没人在我面前说起这事儿,只是见随喜与我一见如故,所以才想收她为干女儿。”然后转头看向随喜,“倒没听你说起你母亲是怎么逝世的,可是生了病?” 随喜低首敛眉,露出哀伤的神情,“是早产,弟弟和我母亲都没……保住。” “啊,真是可怜见的。”罗惠云抿紧了嘴角,怜悯地看着随喜,让随喜走到她身边,将她搂在怀里。 关老夫人的脸色有些发白,见到罗夫人搂着随喜的情景,竟仿佛看到了罗惠云……心里忍不住惊惧。 谭氏看了关老夫人一眼,心里暗暗叹息,大嫂的死说到底是关家所逼,也难怪老夫人见到神似大嫂的罗夫人会不自在。 “意外的事情大家都很遗憾。”谭氏开口道,“我们大嫂虽不在了,但也不会委屈了随喜。” “没娘的孩子始终不一样,老夫人,您可同意我收随喜为干女儿?”罗惠云眼角一扬,虽是在询问,语气却十分坚定。 从家世上而言,关家和袁家没得比,虽然不知道这位罗夫人的夫家到底是什么来头,但她毕竟是袁家的姑奶奶,老夫人就算不同意也不敢拒绝。 “夫人看得起随喜,是她的荣幸。”老夫人干笑着点头,却埋怨着随喜总是攀上一些她们无法拿主动权的贵人。 罗惠云微微一笑,“那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只是我毕竟是孀居,有些礼节只能从简,希望老夫人不要介意。” 关老夫人急忙摇头,“不会,不会,回去之后老身自会跟关朋戚友说一声,简单过一个礼节就是了。” “如此,就麻烦关老夫人了。”罗惠云点头道。 “只是……”关老夫人迟疑地看向她,又急忙调开了视线,“若是亲戚问起夫人的一些情况,老身却是一无所知……” 罗惠云笑道,“夫家是阳沙城人士,小家小户,没什么可说的。” 关老夫人便不好再多问,吃了半盏茶之后,就起身告辞了,罗惠云笑着要留她们午膳,关老夫人找了借口回绝。 谭氏见老夫人竟失了平时的镇定,急忙扶着她跟罗惠云道别。 出了袁宅的大门,老夫人双脚一软,整个人靠在谭氏身上,脸色苍白,额上尽是冷汗。 “祖母?”随喜上前扶住她,担忧地问,“您没事吧。” 老夫人急忙摇头,“快扶我上马车。” 翠碧赶紧过来帮忙,上了马车,老夫人靠在软榻上,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目光攸地如凌厉的刀剑射向随喜。“你到底从哪里认识的罗夫人?” “袁夫人是顾衡的姑妈,我上次替袁夫人治病,无意间见到罗夫人,惊觉她和阿娘相似,所以……”随喜低下头,小声地回答。 “哼!”老夫人冷冷瞪了她一眼,看得出十分不悦。 ------------ 第一百七十六章 贱奴(上) 一路上,老夫人都没再说话,只是紧闭着双眼靠着大红色迎枕,坐在她旁边的谭氏和随喜交换了个眼色,也都没有出声,只听外面车轮辗转的声响传了进来。 回到关家,老夫人也不让随喜扶她下马车,由着谭氏和翠碧搀扶着进了大门,把随喜一个人晾在后头。 随喜知道老夫人是在生自己的气了,大概没想到那位想收她为干女儿的罗夫人跟阿娘竟长得那么相似,却又是她没法得罪的人,所以就算不同意这件事,她也不好开口拒绝。 恐怕自己要被冷落好几天了。 “姑娘,是要去上房,还是回望春苑?”夏兰在她身后低声问道。 “去上房作甚?老夫人连话都不跟我说了。”随喜摆了摆手,心情却十分愉悦。 夏兰笑道,“就不知老夫人会如何跟大爷说了。” 有什么所谓呢,跟不跟关炎波说这个事儿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她的目的也只是要让老夫人知道,她认识了个和阿娘长得很像的罗夫人,好让将来她有个退路而已。 关老夫人回到上房之后,整个人还是显得坐立不安,拉着谭氏的手,“真的很像,是不是?” “娘,罗夫人和大嫂虽然很像,但她不是大嫂,大嫂已经过世了。”谭氏拍着老夫人的手背安慰道。 “陪我去后祠堂。”罗惠云死不瞑目的样子一直在她脑海里飘来飘去,老夫人觉得还是去摆放牌位的祠堂看看。 谭氏不明白老夫人为何这么紧张,只要陪着她一起来到后祠堂。 看着罗惠云的灵牌,老夫人惊惧的心渐渐地安稳下来,让翠碧点了三炷香,“惠云,人死灯灭,不管是什么恩恩怨怨都过去了,你应该也知道,我们不会亏待随喜的,你安息吧。” 这是她第一次给罗惠云上香,若不是因为那位罗夫人……她也不会想起关家欠了罗惠云。 谭氏听着老夫人念念有词也不知在说什么,等从祠堂出来之后,脸色却好了许多。 “去看看大爷回来没?若是回来了,让他来一趟。”回到上房之后,老夫人便让翠英去请正院请关大爷过来。 半响之后,关大爷就精神奕奕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老夫人笑着让他到身边坐下,“这两天税务府没什么事儿吧?” “虽说是府长,但因为那副府长是顾老侯爷的门客,外面都传着再过不久他就要顶替我这个府长的位置了。”提起税务府的事情,关大爷的脸色沉了下来。 “那炎海的事儿……”老夫人急忙问道,如果大儿子自身难保,那谁替炎海求个在西里城的职位? “公文虽然还没下来但已经确定了,炎海升了从五品的知州。”关大爷语气淡了下来,有些不悦,“是随喜在侯爷面前替他说了好话。” 老夫人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能留在西里城就好。”然后安慰他,“随喜既然替炎海说话,自然也会帮你的。” 关大爷哼了一声,既然愿意帮炎海说话,为何不先替他这个父亲求个人情?根本就是故意的 “今日我们去拜访了高浦大街的罗夫人,她想收随喜为干女儿,我已经答应下来了。”老夫人说起早上的事情,却没有说那位罗夫人和罗惠云简直一模一样。 “就那位阳沙城盐运使罗光荣的夫人?”关大爷皱眉问。 “她先夫确实是阳沙城的,但却不知是不是盐运使。”老夫人惊讶地问,倒没想那位罗夫人竟是盐运使的夫人。 “也不知那丫头究竟哪来的福气,遇的竟都是贵人。”关大爷没好气地道。 老夫人叹了一声,“总归对我们不会有坏处。” “老夫人,大爷,不好了……”外头突然就传来翠英焦急的声音。 翠碧紧忙去打起门帘,“怎么大呼小叫的。” 翠英急急走了进来,“老夫人,大爷,刚刚郭姨娘身边的半叶来说……郭姨娘突然见红了。” 老夫人和关大爷猛地站了起来,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 “快,快去看看。”老夫人的声音充满了慌张,扶着翠碧的手出了内屋,好不容易盼着长子能有子嗣,怎么能又出了事儿? 随喜回到望春苑,刚坐下没久,平灵就端着玫瑰花茶走了进来。 “姑娘,郭姨娘在你们出门之后,又去了正院那儿,快到了响午才离开。”平灵低声跟随喜回禀着今日郭静君的动态。 郭静君已经连着三天都去找郑淑君了,势如水火的两个人……竟然突然就妻妾一家欢了。 “郭静君突然跟郑氏示好,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夏兰道。 随喜啜了一口茶,淡淡笑着,“没有好事才是好事。”她等着她们动手很久了。 刚把花茶喝完,银花就急急进来,“姑娘,郭姨娘那边出事了。” 来到郭静君的院子时,关大爷和郑淑君都已经在外间等着了,见到随喜的时候,关大爷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你还有脸来这里?”关大爷指着随喜,怒声问道。 随喜一愣,“我为何不能在这里?” 郑淑君皱眉看着她,“郭姨娘说是喝了你的安胎药才突然出事儿的,如今小腹作痛,也不知会不会出事儿,大夫正在替她看诊。” 关大爷上前就要打随喜,手掌到了随喜脸颊一寸距离又忍住了,“孽障你是不是非要我断子绝孙才满意?没想到你如此阴毒,竟然陷害家里的姨娘,你这种人,就是打死了也不足惜。” 不管是出了什么事情,关炎波永远只会怨她,他根本没将她当女儿,而是当成了仇人。 “真是可笑”随喜冷冷地看着他,“我开的安胎药是两份的,为何郑姨娘喝了没事,郭姨娘却是出事了?大夫都还没说个原因,你就听信了别人的片面之词,在你心里,我这个女儿就是孽障,就是个心肠阴毒的人,当初我娘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自己狠毒?” “你会断子绝孙不是我的问题,说不定是我阿娘死不瞑目……”随喜森然一笑,放慢了语气,竟让人觉得不战而栗。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关大爷大吼问道。 “说几次也一样。”随喜冷眼直视着他。 “我打死你这个逆女”关大爷抬手就要打下去。 “住手”正好老夫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喝住了关大爷的动作,眼神却如锋利的刀子射向随喜,“都进来吧” 关大爷用力摔下袖子,心里暗暗决定,若是郭静君真出了什么事儿,不管是不是药的问题,他都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丫头 郭静君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地靠坐在床榻上,穿着灰色长衣的大夫站在一旁。 屋里有股浓浓的当归药味,随喜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啊,大爷大爷”郭静君一见到随喜,立刻惊声大叫,关大爷急忙走了过去将她搂在怀里,“大爷,是她,是她要害我孩儿……差一点就没了。” 郭静君哭得梨花带泪,脸上是真的带了惊惧害怕的神色。 郑淑君有些狐疑地看着她,难道那药真的有问题?她找过太医确认过了,只是寻常的安胎药,就算再让太医开药方,也是同样的配方啊。 “你还说不是你心存恶念。”关大爷瞪着随喜喝道。 随喜冷笑,睨着郭静君冷冷地问,“你确定真的是因为喝了我的安胎药才出事的?” “除了你那安胎药,还能是什么让我见红?”郭静君哭着叫道。 “大夫,真是因为那安胎药有问题?”随喜转头看向一旁的大夫,淡淡地问。 “安胎药其实并无问题。”那大夫是知道随喜的身份,自然不敢在她面前班门弄斧。 “那为何会见红?”老夫人皱眉问道。 大夫看了随喜一眼,道,“关姑娘比老夫医术更为高明,许能诊出原因。” “何必诊呢,这不是很明显吗?有身子的人必须忌口,这汤是郭姨娘喝的吧?”随喜走到桌边,拿起那个炖盅,笑着问半叶。 半叶点了点头。 “这汤里放了不少当归和桂圆吧?”随喜闻了闻炖盅,淡淡地道,“这两种药对孕妇来说都不是好东西,量少倒是无所谓,量多了……流产是小事,胎死腹中就麻烦了。” 随喜的语调轻松,说出来的话却让郭静君的脸色更加苍白,连老夫人也变了脸,转头怒问半叶,“是谁让你们给郭姨娘吃这些东西的?” 半叶吓得跪了下来,哭着道,“郭姨娘说……需要补身……” 老夫人气结,只是现在顾不上去骂郭静君愚蠢,转过来对随喜道,“你赶紧给郭姨娘脉一下。” 自从郭静君怀孕之后,随喜就没替她诊过脉。 随喜嘴角噙着莫测的微笑,走到床榻边的锦杌坐下,拿出手枕。 关大爷冷冷瞥了她一眼,不怎么情愿地将郭静君的手放在手枕上。 指尖下的手臂在轻轻颤抖着,郭静君是真的在害怕随喜,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自己就像这臭丫头手心的蚂蚁,轻轻一捏就死了,而她刚刚还不知好歹咬了她一口。 “当归有活血调经的作用……郭姨娘,你确定自己真的有身孕而不是绝经数月,欺骗大家,以为你有了身子?”随喜眼睑微抬,淡笑睨着郭静君。 晚上加更,求粉红票 ------------ 第一百七十七章 贱奴(下) 随喜慢吞吞地问出这些话,让屋里的各人都愣住了,特别是郭静君,整张脸没有一丝血色,眼底那深深的恐惧比见到鬼还骇人。 “关姑娘,这明明是喜脉。”大夫急忙开口反驳,他替这位郭姨娘把脉不下十次,每一次都是喜脉,怎么可能会搞错? “怎么可能不是喜脉?”老夫人和关大爷也惊讶地叫了起来。 “大夫贵姓?”随喜笑着看向那位大夫。 “蔽姓周。”周大夫作揖道。 随喜站了起来,“周大夫,您再仔细号一下脉,是否真的是喜脉?” 郭静君犹如抓住最后一根浮萍,求助地看向周大夫。 周大夫在锦杌上坐下,伸手替郭静君号脉,脉象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应指圆滑,分明就是喜脉…… 随喜在一旁轻声道,“喜脉和动脉十分相似,喜脉应指圆滑,而动脉则是滑数有力,应指突跳如豆,厥厥动摇。” 见周大夫露出迟疑的神色,随喜又慢声道,“郭姨娘这症状分明是阴阳不和,气为血阻,血气紊乱,脉行躁动,只是因误诊为喜脉,才一直没有对症下药,以至于闭经数月而不自知,恰巧当归利于补血调经,郭姨娘服用了不少当归炖汤,才会突然见红……其实不过是正好对了闭经的药,来月事罢了。” 屋里寂静如死,只有随喜略显清冷的声音轻轻地响起,那些话像一颗石头丢进千年古井,瞬间起了波澜,把郭静君和关家母子二人震得心头惊颤。 周大夫听随喜这么一解说,又仔细号脉,渐渐察觉出不同来,连连点头,“关姑娘所言甚是,原来是在下一直误诊,真是惭愧惭愧” “不……”郭静君抓住周大夫的衣袖,“不是这样的,是喜脉,是她故意误导的,大夫,你不能相信她。” 周大夫汗颜,“郭姨娘,其实在下一直觉得您的喜脉有些异常,实在是学艺未精,才会误诊,在下惭愧啊。” 关大爷推开郭静君站了起来,“再去请几个大夫来” 郑淑君低声道,“不如去请刘太医……” 郭静君含恨地看着随喜,她只是想要利用那安胎药除掉这个臭丫头,没想到竟被反咬一口。 周大夫跟关大爷和老夫人赔了罪,匆忙地离开了关家。 刘太医请了过来,也是和周大夫一样的说法。 听了刘太医的话,郭静君一下子蔫了下来,脸上血色全无,仿佛失去了气息,怔怔地靠着床柱,她没有身孕……她没有身孕…… 老夫人和关大爷的心也是一片冰凉,惊疑地看向了郑淑君,就怕连她也是假怀孕。 “随喜,那夫人……”老夫人看向随喜,似乎只要随喜说郑淑君是真的怀孕便是真的。 “郑姨娘此时真正的喜脉。”随喜淡淡一笑。 老夫人和关大爷这才松了口气,连郑淑君自己也紧张得差点抓烂了手帕。 “刘太医,既然郭姨娘是闭经数月,如果调养身子之后,能否重新怀孕?”既然郭静君的肚子是假的,那么之前治好她不孕之症的说法,就不一定是真的了。 “郭姨娘怕是多次小产,伤了身子,怕是要调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行了。”刘太医道。 关老夫人大惊,“多次小产?” “郭姨娘只是小产过一次……”郑淑君皱眉对刘太医道。 刘太医诧异地看向郭静君,又看看关大爷,捋须低声道,“其实贵府有关姑娘在,根本无需请老夫到来。” 老夫人最先回过神,勉强维持着笑容,“西里城的贵人哪个有了身孕不是请刘太医看诊,我们关家能请得您,是荣幸之至。” “老夫人客气了,其实郭姨娘也没什么大碍,只是正好是月事之期,修养几天就好。”刘太医又怎么会看不懂此时这关家风雨欲来,客气寒暄了几句,就要告辞离开了。 郑淑君亲自送了刘太医出门。 屋里只剩下老夫人和关大爷,郭静君和随喜,还有跪在地上的半叶,空气好像凝结了似的,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老夫人冷冷地瞥了郭静君一眼,然后对随喜道,“你跟我出来。” 随喜嘴角轻轻一翘,很快又面无表情,低头跟在老夫人身后出内屋,一路跟随回到了上房,看着老夫人显得有些急促的脚步,大概也能猜出她此时心里的震怒。 果然,回到上房刚站定之后,老夫人就用力拍桌,指着随喜的额头,手指轻轻颤着,“郭静君没有身孕的事儿,你早就知道了?你说替她医治了不孕之症也是假的?你故意要气死我这个老太婆,是不是?” “祖母,您先消气。”面对老夫人的怒气,随喜显得从容淡定,“郭姨娘有了身孕之后,就不肯让我近她的身,也不肯让我把脉,我的确是有给她医治身子,但也没保证一定能治好,我也跟她说过,需要长时间调养,谁知道她会那么快有了身孕,当初我也在怀疑,但因为没法替她号脉,也不敢说出来。” “你为何不与我说?”老夫人怒问。 “就算我说了,祖母会相信吗?父亲会相信吗?只当我是不怀好意吧。”随喜淡淡地道。 老夫人冷哼一声,“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郭静君没有身孕你不也很高兴,你恨不得郭静君和郑淑君跟你母亲一样,我说得没错吧?” “祖母要这样看我,我也没有办法。”随喜不否认也不承认,仍旧是温水一样的态度。 “你就这么巴不得你父亲断子绝孙?”老夫人咬牙切齿地问,下垂的脸颊气得抖了起来。 随喜抬眼正视着关老夫人,认真地道,“我当然不会这样想。”她还不至于那么恶毒,去陷害那些无辜的生命。 “但是你就见不得你父亲好,否则为何至今仍不肯替他在老侯爷面前说好话?”老夫人大声问着,“我原是指望你给关家光宗耀祖,但自从你回到这个家,就没有安宁的一日,你最后警告你一次,你若是不能给关家带来好处,我也保不了你多久。” 随喜轻笑出声,“祖母,您保护过我吗?” 老夫人冷冷瞪着她。 “我眼睛不能睁开的时候,你怨我是不祥之人,对我不是打就是骂,那时我也不过是个稚童,关家的落拓怎能全数算在我头上?到我眼睛睁开,能看得见这个世间的时候,你任由父亲将我娘逼到绝境,你懂我娘的委屈吗?你想要抱孙子,我娘何尝不想要生个儿子。到后来,郑淑君进了这个门,你更是为了讨好郑家,全然不顾我娘的尊严……” “你保护我?”随喜冷笑,“我被郑家和父亲拦在门外的时候,你在哪里?我阿娘和弟弟的灵柩无门可进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在山上那些年是怎么过的,你又知道多少?” “你让我回到关家,也只是想利用我对付郑淑君,后来又见顾老侯爷护着我,所以才容忍我继续住下去,祖母,你从来就没当我是孙女,又怎么能指望……我替关家带来什么好处?”随喜漠然看着老夫人,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就没必要带着面具了,干脆将什么都说出来,关家要将她赶出去也好,怎样都好,她都不在乎了。 那年,在她说出恨不得死去的人是关炎波的时候,她就没再对关家抱什么希望。 老夫人被随喜逼问得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太师椅上,脸色铁青地瞪着随喜。 随喜抿紧了唇角,淡然与老夫人四目相对。 “你……你恨我们?”老夫人的声音有些暗哑。 随喜扬唇一笑,“本来恨的,现在不恨了。”她曾经恨不得关炎波和郑淑君去死,但自从阿娘和颀哥儿回到西里城之后,她就只想快点和她们一起生活,而不是继续留在关家报仇。 关炎波和郑淑君就算没有她的报仇,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的。 老夫人还想说什么,门外却传来翠英的声音,“老夫人,夫人来了。” 郑淑君……老夫人脸色微微一变,不能让她知道随喜和自己不同心,否则又不知道要怎么猖狂了。 “你先回去吧。”她冷声对随喜道,在她还没想到方法怎么对付这个孙女的时候,她不想轻易动怒。 如果不是看在她身后那些贵人的份上,她早让人把这个不孝孙女打出去了 郑淑君走了进来,和随喜擦肩而过,眼角余光掠到随喜嘴边的冷笑,不禁有些心寒。 “大爷还在郭静君那里?”老夫人让翠碧扶着躺到软榻上,声音透着疲倦。 “大爷回正院了,媳妇是来请示娘,郭姨娘那边该怎么办……”郑淑君轻声问道。 “去查一下,在进关家之前,究竟做了什么。”小产多次……一个清白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会小产? 郑淑君看得出老夫人心情不佳,不敢再继续添油加醋,只是低声应诺。 两天之后,便查出郭静君是青楼女子的身份,老夫人大怒,将关大爷狠狠骂了一顿之后,让郑淑君将郭静君贱卖给牙婆。 听说郭静君被贱卖之后,几经辗转,竟在南边某个小城重操旧业……这是后话。 晚上再加一更…… 汗,三更真的好累,天天三更的作者果然厉害,让俺们这些经常一更的怎么情何以堪嗷 求粉红票啊粉红票 ------------ 第一百七十八章 惊见(上)【三更】  (上)【三更】 知道郭静君被贱卖之后,随喜只是淡淡一笑,这是早已经预料中的,老夫人和关炎波看中的本来就只是她的肚子,既然没有怀孕,那肯定不会留什么情面,何况……还得知了郭静君的真实身份,又怎么可能容得下她继续留在关家? 郑淑君这下该春风得意了。追书必备 郭静君若是别那么愚蠢去拉拢郑淑君,或许还不至于这么快被贱卖,她竟蠢到以为郑淑君真会相信她,和她一次对付自己…… 本来还想着让郭静君和郑淑君再斗一斗,但明显的,郭静君不是郑淑君的对手,她只好放弃利用郭静君,暗中让夏兰将郭静君是青楼女子的消息放了出去,先把郭静君解决了,免得郑淑君又利用她来对付自己。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大家都在忙着过节的事情,老夫人自那日之后也没再见随喜,就算随喜想要去请安,也被挡在了门外。 在关家的各人眼中,随喜这次是失了老夫人的心,还不知会怎样被冷落,原先讨好随喜的下人都改为去巴结关珍喜了。 随喜对这种见风使舵的情况并没放在心上,只准备着明天就去高浦大街,然后带着颀哥儿一起到街上去玩儿。 而此时,老夫人和关大爷母子二人正在上房说话。 “……外面来历不明的女子,你以后少去招惹,若是让人知道你竟然被个青楼女子耍了这么多年,你颜面和在?关家颜面何存?”老夫人今日才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之前被随喜那些话气得心口疼了几天,是忍了再忍,想了再想,才没有对随喜动家法。 关大爷自己理亏,不敢驳老夫人的话,“是,娘,我知错了。” “也好在淑君的肚子是真的……看样子也是个通情达理,还帮你收了通房。”老夫人轻叹着,不过几日的时间,她仿佛又苍老了几岁。 关大爷一直点头称是,没有反驳半句,郭静君这件事上,给他打击不小。 “还有随喜……”老夫人眼角的皱纹深了几分,眼眸流露出困惑,“你这个女儿,我原先以为是个容易拿捏在手里的,但见她越是长大,越是看不清楚她在想什么。”总觉得他们都被她玩弄于掌心般。 提到随喜,关大爷马上坐直了身子,气愤地道,“娘,我就说了,这个女儿根本就是孽障,是我的克星,你看她回来这么久,给关家带来什么好处?若不是她,也不会有郭静君这个丑事,让她留在家里只会家门不幸,不如还是让她回山上去吧。” “总不能贸贸然就把她赶回山上,别忘了她现在是什么身份。”老夫人瞪了儿子一眼,这两天她也想明白了,随喜如果真不能带给关家好处,那也没必要留在关家,干脆找个理由赶回去居士林。 可想了许久,也没找到个合适的理由。 既然是她拿捏不住的,与其留在身边提心吊胆地防着,还不如让她离开。 “那就等中秋节过了之后,找个道士来家里看看风水,然后把她撵出去?”关大爷道。 老夫人点了点头,“这事儿你去安排便是。” 随喜并不知道老夫人和关大爷在商量要如何将她赶出关家而不被别人觉得无情,若是知晓了,肯定不知道怎么高兴了,说不定还会配合他们。 第二天,是一年一度的中秋节,一大早,关大爷便带着一家大小到祠堂祭拜祖先。 郑淑君则安排着今晚要到外面看花灯的事项,早早地在中大街的盛会楼定了临窗的位置,打算今晚带着关珍喜等女眷一起去观赏。 使人过来问了随喜要不要一起去,随喜笑着回绝了。 吃过午膳之后,随喜便带着夏兰和平灵出门,来到高浦大街。 罗若颀早已经穿戴整齐,一身大红的福字暗纹衣衫,脚底穿着虎头鞋,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玲珑可爱,在院门边看到随喜,立刻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姐姐,姐姐,是不是今天出去看花灯。” 随喜笑着将他抱了起来,“是啊,我们大家一起去看花灯。” 罗若颀高兴的欢呼几声,搂着随喜的脖子亲了好几口。 平灵没见过罗若颀,所以看到随喜和个小孩感情如此好的时候,不免有些纳闷,疑惑地看向夏兰,夏兰只是对她眨了眨眼,低声道,“姑娘是罗夫人的干女儿,那罗夫人的儿子自然就是姑娘的弟弟了。” 啊,原来这就是那位长得很像夫人的罗夫人的家。 随喜抱着罗若颀走了进去,夏兰拉着平灵跟在她身后,刚走过青石甬道,就看到一个端庄美艳的夫人从屋里走出来,站在石阶上看着她们。 平灵瞠大了眼,震惊地看着她,忍不住呼了出声,“夫人……” 罗若颀转身抱住罗惠云的脖子,“娘,姐姐说一起去看花灯。” “好,等一下就去。”罗惠云笑着抱住儿子,抬头看了平灵一眼。 夏兰扯了扯平灵,“是罗夫人” 平灵一句话也说不完整,“罗……罗夫人……和……和我们……夫……夫人真像……” “不然怎么会成了姑娘的干娘?傻蛋”夏兰笑着敲她的头。 平灵呵呵笑了几声,跟着走了进去,脑子却还没发转过来,眼角余光一直瞄着罗惠云,真的太像了,连声音也像,若不是当初她真的目睹夫人……真以为眼前这位罗夫人就是夫人了。 随喜和罗惠云进了内屋,平灵和夏兰都在外间守着。 罗若颀拿着虎头帽想要往自己头上戴,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郭静君被贱卖出去,如今也不知去了何处,老夫人怕是过了中秋节,也饶不了我继续在关家了。”随喜跟罗惠云说起关家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将你赶出来正好,你也有借口住到我这儿来。”虽然她和郭静君也是有旧怨,但听到关家竟然这么无情,罗惠云心里还是有些唏嘘。 “就看他们想怎么对付我了。”随喜笑道。 母女俩说了一会儿的话,袁夫人就来了,拉着罗惠云的手道,“今晚我们也一起去赏花灯,多少年没见识过西里城的花灯会了。” 罗惠云却有些犹豫,“这……” “我在盛会楼定了厢房,我们就是去了,也不会招眼,放心吧。”盛会楼是西里城最大的酒楼,像今日这种大节日,想要订厢房并不容易。 “好吧,那我们就都到盛会楼去一边用晚膳,一边赏灯。”罗惠云见大家都兴致高昂,不好再扫兴,便答应了下来。 屋里的丫环都小声欢呼起来。 罗若颀似乎感受到大家的高兴,也呵呵地笑着,扯着随喜的衣袖,“姐姐,顾哥哥呢,我们去找顾哥哥。” 袁夫人暧昧地笑了起来,搂着罗若颀亲了几口,“哟,咱们颀哥儿也懂得找姐姐要顾哥哥啊。” 随喜本来倒不觉得什么,被袁夫人这么一说,脸蛋飞起两团红云,“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 袁夫人身边的丫环是知道顾衡的心思,看着随喜都掩嘴偷笑。 “姑娘,要不奴婢去一趟伯承府,顾三少爷说好了今天要陪您去看花灯的。”夏兰忍着笑,低声询问着随喜。 “谁要他陪了,我们自己去。”随喜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 “好了好了,你们都不许笑了,再说下去,随喜都羞得不敢出门了,让三少爷欺负他的……朋友,你们可得受罪了。”袁夫人见随喜涨红了脸,这才替她解围,只是那朋友二字,却让随喜更觉得别有它意。 “舅母,我们去找顾哥哥。”罗若颀抱住袁夫人的小腿,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袁夫人将他抱到自己膝上,笑道,“一会儿就见到他了。”然后跟随喜和罗惠云解释,“衡哥儿得陪着侯爷祭拜祖先,等一下自会去盛会楼找我们。” 罗若颀高兴地从袁夫人膝上爬下来,拉着随喜的手,“我们去找顾哥哥。” 随喜窘迫地抱住罗若颀。 袁夫人忍着笑道,“好了好了,我们先去盛会楼吧,免得一会儿街上人太多,马车都进不去了,对了,夏兰,你记得替你家姑娘拿着花灯啊,那是很重要的” 夏兰笑着应声,“奴婢晓得。” 于是,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出发来到中大街,袁夫人让府里的丫环都出去凑热闹,只带着两个大丫环在身边。 罗惠云也带了两个大丫环出门,一个叫凝芙,另一个叫琉璃,原来是袁夫人身边的丫环,后来被指来服侍罗惠云,两个人都是性格温顺的,很得罗惠云的喜欢。 街上人烟繁盛,商铺门前都已经悬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有莲花造型,也有动物造型的,各式灯样花团锦簇,栩栩如生。 罗若颀第一次出来大街,趴在车窗边激动地看着外面人来人往,兴奋得又蹦又跳的。 而就在罗惠云她们走进盛会楼二楼的厢房后,关大爷和郑淑君一行人也跟着走进盛会楼。 第三更送上~~~继续求粉红票~~~o(n_n)o~。.。 ------------ 第一百七十九章 惊见(下)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大街上的花灯一盏接一盏地点亮,正是万盏花灯映人面,绚丽灿烂的花灯照亮了个西里城,犹如不夜天般。 随喜带着罗若颀趴在窗边看着外面热闹的场面,都是第一次见识到西里城的花灯会,姐弟两人看得津津有味,一声接一声地惊叹。 “等一下在城河边还有人放孔明灯祈福,姑娘,我们也去祈福吧。”平灵兴奋地对随喜道。 “好啊,我们去看看。”随喜直点头,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机会见到这么热闹的花灯会,今晚当然要玩个彻底。 “我也去我也去。”罗若颀不甘心被忽略,蹦跳着要她们不能忘记他。 “人太多了,颀哥儿就不要去了。”罗惠云道。 颀哥儿听到罗惠云这话,立刻就撅起嘴儿,泪汪汪地看着随喜。 随喜心一软,说起来,颀哥儿也一直没机会出门,好不容易今天能带他出来,也不知道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了,便对罗惠云道,“娘,不如就让颀哥儿和我们一块儿去吧,让凝芙和李妈妈跟着去,就不怕他乱跑了。” 李妈妈是颀哥儿的奶妈。 罗惠云犹豫起来。 颀哥儿可怜兮兮,泫然欲泣地看着她。 还是心软下来,“那要小心一些,外面人多繁杂,别走丢了。” 袁夫人笑着提醒,“记得拿随喜自己做的那盏花灯,免得三少爷找不到你们。” 那盏花灯跟顾衡找不找得到她们有关系吗?随喜不解地想着,不过很快就将这个疑惑抛诸脑后,外面已经开始游车灯了。 数十辆由马车造出来的车灯式样繁多,车身以彩绘棉纸制成,以木板固定,前面系着健壮的马屁,慢慢地围绕着整个西里城游走着。 有玲珑剔透的宫灯,栩栩如生的孔雀开屏,活灵活现的双龙戏珠,吉祥如意的送子观音莲花灯,还有舞姿婆娑的仙女灯…… 这些新颖别致的车灯,真是让人看得应接不暇。 “好不好看?”随喜低头问着颀哥儿,这小家伙看得眼睛都直了。 “好看,我们去骑马。”罗若颀用力地点头,手指着拉着车灯的马屁。 随喜轻笑,“那马是不能随便骑的。” 长长的车灯队伍渐渐走过中大街,不少游人跟着车队远去,大街顿时没那么拥挤了。 “我们现在去城河那边吧。”随喜笑着对颀哥儿道。 “要不,大家都一起去好了,反正这边也没什么看了。”袁夫人提议道。 罗惠云想要自己看着儿子,便点头道,“也好。” 听到大家都去,颀哥儿更开心了,人多热闹,他最喜欢热闹了。 随喜牵着罗若颀走在前头出了厢房,袁夫人和罗惠云被丫环簇拥着走了出来。 就在要走向下楼的楼梯时,随喜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窗边的位置,正好看到郑淑君那张惊悚苍白的脸,瞠大的眼睛充满恐惧和害怕地看着罗惠云。 罗惠云也正好抬头,与郑淑君四目相对。 “啊啊啊……”郑淑君尖叫出声,急忙站起身,却一个站不稳往旁边倒了过去,春菊本来要伸手扶住她,却在看到罗惠云之后,怔愣在原地,脸色攸地煞白。 郑淑君整个人都跌坐在地上,不知撞到什么,闷哼了一声,一手紧紧捂住小腹。 “娘,您没事吧。”站在窗边看着街头景色的关珍喜听到声响急忙回过头,见到郑淑君坐在地上立时叫了起来,过来扶起她,还不忘呵斥春菊,“作死啊你,发什么愣。” 春菊尖声叫了起来,“鬼鬼啊” 郑淑君全身都在轻颤着,脸色苍白,眼睛死死地盯着罗惠云。 关珍喜一怔回头,也是吓了一跳。 罗惠云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掩去眼底的情绪,和袁夫人谈笑风生地走向楼梯。 “罗惠云?是罗惠云”郑淑君的声音尖锐颤抖,挣开关珍喜的手大步走向罗惠云,“你没死,你竟然没死” 随喜皱眉看着郑淑君,将罗若颀交给夏兰,示意她先抱着颀哥儿下楼去。 郑淑君抓住罗惠云的胳膊,完全没有往日矜持高贵的形象,“罗惠云,你这个阴魂不散的贱女人,你竟然没死,你怎么可以没死?” 袁夫人眉头一挑,伸手拉开郑淑君的手,用力地往后甩,差点将郑淑君甩倒了,“这位夫人是不是认错人了?开口就是骂人,也不知从哪里来的泼妇。” 郑淑君指着随喜,“我怎么可能认错人,连她都在这里了,还能有假吗?” “罗夫人是我的干娘,老夫人也见过了,并非我亲生母亲,郑姨娘,你这是心虚么?看到神似我阿娘的人都以为是我娘回来了。”随喜冷冷睨着郑淑君,侧身站到罗惠云前面。 “她……她分明就是罗惠云。”郑淑君指着罗惠云大声叫道。 “这位夫人,我夫家确实姓罗,但并非你口中的罗惠云,你不必害怕。”罗惠云轻轻地拍了拍随喜的肩膀,面容清冷地看着郑淑君。 “我为什么要害怕,我才不怕你”郑淑君叫道。 “你当然要害怕,就是你害死了我娘,如果你不害怕的话,怎么会这么紧张?”随喜冷笑着问。 “不用理会这种泼妇,我们走吧。”袁夫人目光冰冷地看了郑淑君一眼,心里冷哼,若不是这个女人,惠云她们母女也不用被逼分开住了这么多年。 难道真的不是罗惠云…… 可是,真的太像了,刚刚见她从厢房走出来的时候,她仿佛看到罗惠云……不,根本就是罗惠云,可罗惠云已经死了两年,怎么可能会复活? 罗惠云不再理会郑淑君,转身欲走下楼梯。 却迎面看到了从楼下上来的关大爷。 关大爷本来还在好奇楼梯口怎么站了一群人,隐约还见到淑君的身影,正想看个究竟,却看到一张和亡妻一模一样的面孔,脚下一个踩空,若不是后面有小厮扶住他,他整个人就要滚下楼梯了。 “惠云?”他失声惊叫,脸上的神情既惊又喜。 罗惠云心头一跳,脸上神情有轻微的变化,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只是陌生疑惑地看着关大爷。 随喜紧张地看了罗惠云一眼,见她淡定从容的脸色,心稍安定,便低声对关大爷道,“父亲,这是阳沙城的罗夫人,是我的干娘,不是阿娘。” 似乎有听老夫人提起,随喜认了个干娘,是阳沙城盐运使的夫人。 关大爷诧异地看着那位罗夫人,脑海里浮现出亡妻温柔的笑脸,竟觉得十分想念。 罗惠云淡淡地和关大爷点了点头,“关大爷。” “啊,惠云……”连声音都那么相似,关大爷眼前一阵恍惚,仿佛见到亡妻在面前对他温柔地笑。 “父亲”随喜冷着脸唤醒他,“罗夫人是罗夫人,不是阿娘。” 关大爷有些尴尬,嘴唇动了几下,“罗夫人,在下失态了。” 郑淑君见到关大爷这痴迷的表情,心中一阵醋意和嫉恨,走过来用力地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大爷,她真的不是罗惠云吗?大姑娘怎么会跟她认识的。” 随喜认干娘的事情,郑淑君并不知情。 关大爷被郑淑君这么一拉,仓促地回过身,但见郑淑君神色慌张,完全没有一点端庄镇定的气势,又有些不悦,“两个人长得相似又有何出奇,一惊一乍的像什么话。” 又干笑着跟罗惠云作揖道,“贱内冒犯了夫人,请夫人切莫见怪。” 嘴上虽这么说,其实他自己也无法淡定,看着眼前这个和惠云生得一模一样的罗夫人,他只觉得心里空空的,好像某种被他刻意忽略和遗忘的感觉破土而出,正一点一点地蚕食他的心。 “你们都是随喜的家人,随喜又是我的干女儿,当然不会计较。”以前在关大爷面前,罗惠云总是一副柔弱百依百顺的态度,而如今,面对曾经深爱过的丈夫,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了,仿若对着陌生人。 关大爷尴尬地笑了笑。 罗惠云不再与他们纠缠,和袁夫人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看着罗惠云远去的背影,关大爷怔怔出神。 郑淑君心里一刺,甩开关大爷的衣袖,一个人走到窗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满脸阴霾,心头的怒火让她忽略了小腹隐隐传来的胀痛感。 关珍喜脸色也有些苍白,看了关大爷一眼,走到郑淑君身边坐下,“娘,那个人……真的不是罗惠云吗?” “去打听一下,这个罗夫人究竟什么来历”郑淑君咬紧了牙关,让丫环去跟酒楼的掌柜打听,今日既然能够在盛会楼定下厢房,应该身份都不简单,掌柜肯定清楚什么来头。 “是,夫人。”春菊咽了咽口水,蹲身行了一礼才走下楼去。 关大爷呆怔了很久才回过神,已经失去了观赏花灯的乐趣,回头对郑淑君道,“你们继续去赏灯,我先回去了。” 说完,急步地下了楼。 郑淑君气得将手里的杯子摔到地上。 晚上突然被叫了出去,更新迟了,抱歉抱歉。 推荐一本书重生豪门复仇记的书,《平安的重生日子》,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哦,下面有链接 ------------ 第一百八十章 心意 随喜她们一行人从盛会楼出来的时候,恰巧顾衡的马车在她们面前停了下来。 顾衡颀长英挺的身影从马车上下来,今日他穿了一件天青色杭绸直缀,领口和袖口绣着暗地线的祥云团图案,衬得他更加英气俊朗,添了几分高贵优雅。 他的出现,让大街上不少姑娘妇人侧目相看,这等剑眉星目的出色男子手里拿着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花灯,看着怎么怪异就怎么怪异。 顾衡却没有在意别人的眼光,他只是盯着随喜头上的那支玉钗,眼底的墨色越来越浓,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袁夫人和罗惠云对视一眼,彼此心有灵犀地露出笑容。 夏兰将手里的花灯递到随喜手上,视线往旁边瞟,不去看随喜狐疑的眼神。 “好了,既然顾衡来了,那我们就先去城河,随喜,你跟顾衡一起走着去吧,反正这里离城河也不远,不好太多马车去那边。”袁夫人笑着道。 “我也要和顾哥哥在一起。”罗若颀在奶妈怀里挣脱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到顾衡身边用力抱住他的小腿。 顾衡单手将罗若颀抱了起来,将花灯递给随喜,声音异常的磁沉,“帮我拿着。” 罗惠云过来劝颀哥儿,“我们去城河那边等姐姐。” 颀哥儿搂进顾衡的脖子,用力摇头,“不要,要和顾哥哥一起。” 随喜笑道,“那就让颀哥儿和我们在一起吧,娘,你们先去城河,我们一会儿就去找你们。” 袁夫人过来敲了敲颀哥儿的额头,没好气地道,“就你这小捣蛋鬼瞎搅和。” 颀哥儿不知道袁夫人在埋怨他,只是嘻嘻地笑着。 就这样,袁夫人和罗惠云带着丫环乘马车去了城河那边,随喜手里拿着两个花灯,顾衡抱着颀哥儿,身后远远地跟着夏兰和长生,慢慢地走向城门。 一路上,只有颀哥儿的童言童语,顾衡和随喜两人出奇的沉默。 低头看了她一眼,顾衡忍不住低声笑道,“在想什么?” “啊?没有。”随喜听到他的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他们之间某种一直模糊不清的感觉在今晚似乎特别明显,好像就要破土而出,划破那层隔膜,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顾衡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更加温柔,脚步变得更加缓慢,“今天收到圣旨了,所以才这么晚来。” “圣旨?”随喜一愣,抬头看他。 “是关于霍乱的,皇上召祖父明日上京觐见。”顾衡的剑眉轻轻拢起来,关于这次皇上的召见,他还是有些担心的。 “不会有什么事儿吧。”随喜关心地问。 “应该不会。”顾衡微笑,“没有造成太多的百姓死亡,又能及时制住霍乱的蔓延,难道还能被治罪么。” 随喜松了口气,“那就好。” 顾衡眸中含笑看着她,不语。 “看什么?”随喜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发窘,撇过头不去看他。 正好走过一段没有结花灯的小路,有些昏暗,随喜一手拿着一个花灯,灯火明灭跳跃,根本没什么照明作用。 顾衡伸出空着的一只手,包住她握着竹柄的小手,“小心走路。” 一直被忽略的颀哥儿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盯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然后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姐姐,我也要牵手。” 随喜俏丽的小脸瞬间爆红,用力地咬挣脱开顾衡的手。 身后似传来夏兰和长生暧昧的低笑声。 “顾衡”随喜越发的害羞,嗔怒地瞪着他。 顾衡心情大好,就这样握着她的手不放,大笑着对颀哥儿道,“你以后去握别的姑娘的手,你姐姐是我的了。” 颀哥儿嘟着嘴儿,“姐姐是我的。” “那我是谁的?”顾衡笑着问颀哥儿,将那个一直挣脱的手的人轻轻用力拉得更贴近自己。 颀哥儿在随喜和顾衡两人身上看了又看,笑嘻嘻地道,“顾哥哥是姐姐的,姐姐是我的,所以顾哥哥和姐姐都是我的。” 顾衡大笑,“真聪明。” 随喜却是大窘,另一只拿着花灯的手伸过来拧他结实的胳膊,“胡说什么,不要教坏颀哥儿。” 顾衡闷声低笑,其实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也想问问她究竟知不知道送他花灯代表什么意思,但身边跟着总是动个不停的颀哥儿,很多话都问不出来。 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见前面灯火通明,空中有不少孔明灯在飘扬,顾衡心中暗暗一叹,松开随喜的手,眺目寻找着袁夫人她们的身影。 颀哥儿最是喜欢热闹,早不耐烦在顾衡怀里,挣脱下了地,就要追着那些孔明灯跑,被顾衡一把抓住衣领。 “娘,娘……”颀哥儿见到不远处罗惠云的身影,兴奋地叫了起来。 顾衡这才放开颀哥儿,让他往罗惠云她们跑了过去,大概是觉得顾衡和随喜太闷了,颀哥儿没再缠着他们,而是和丫环玩起了孔明灯。 “我们去那边看看。”顾衡见没有人注意他和随喜,便拉起随喜往另一边走去,逐渐远离了人群。 “这边有什么好看的。”随喜的手被他紧紧握着,也不想去挣脱了,反正自己的力气也抵不过他。 “有话跟你说。”顾衡找了快平躺的草地,拉着随喜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从她手里接过那两个快要变形的花灯。 “说什么?”随喜一愣,有什么话非要到这里说? 顾衡叹了一声,将花灯吹灭之后放在一旁,朦胧柔和的月光在他俊美的脸上蒙上一层淡淡的光芒,乌黑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着随喜。 随喜被他这种幽邃深沉的目光看得有些恍惚起来。 “随喜,祖父要上京城,我得陪着他。”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指,顾衡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轻轻地拂过随喜的耳垂。 “嗯。”随喜低声应着。 “所以……”顾衡专注地看着她,“有些事情得等我回来了才能办好,你耐心等我回来,知道吗?” 随喜一怔,有什么事非要等他回来了才能办?她有些想不明白,所以疑惑地问道,“什么事啊?” 顾衡轻轻一叹,她果然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送花灯给一个男子代表什么意思吗?” 感觉他的声音越来越贴近自己的耳朵,随喜全身都僵硬起来,轻轻地摇了摇头。 “是你自己想做花灯给我的吗?”顾衡的双手轻轻放在她肩膀上,伸出拇指摩挲着她柔嫩的脸颊。 “悦儿说,中秋节的花灯能祈福,你不好自己做花灯,让我帮你做一个……难道,我做错什么了?”随喜被他这暧昧的动作惊得动弹不了,好像手脚都不听自己使唤,心跳扑扑如雷。 顾衡低笑,将她搂进了怀里,“你这个呆子”心里却直赞端木悦机灵。 鼻息间尽是他男性特有的温暖气息,随喜双手抵在他胸膛,不悦地嘟起了嘴,“你才是呆子,快放开我。” “你连送花灯给男子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难道不是呆子?”顾衡紧紧抱着她不放,“你记住了,以后不许在中秋节送花灯给别的男子,知道不?” “以后再也不要做花灯了。”随喜没好气地道,越是挣扎他抱得越紧,干脆就不动了。 “就算做花灯也只能送给我……”顾衡在她耳边低声说着,“等我从京城回来,就去跟罗夫人提亲……” 随喜怔了一下,“什么提亲?” 顾衡拉着她的手,和自己的紧紧扣在一起,温热湿润的气息喷在她耳廓上,“在中秋夜花灯会上……如果男子愿意拿着姑娘送的花灯出现,两个人都相遇在一起,那就证明彼此心意相通,男子第二天就能登门提亲……” 听着顾衡说起送花灯的含义之后,随喜惊讶得瞠大了眼。 “我当然也希望快点提亲,但我得去京城,你要耐心等我回来。”顾衡看到她这副呆怔的模样,心里喜爱得不行。 “等,等一下”随喜急忙打断她的话,“我不知道送花灯是这个意思……你不要误会,我……” 结结巴巴地说不清楚,随喜几乎将头埋到胸口,她到底做了什么啊到底做了什么? “误会什么?”顾衡的唇贴着她的脖子,“你说,我还能误会什么?” “顾衡……”随喜全身一震战栗,声音像能滴出水一样柔软。 “随喜,我想娶你。”顾衡双手捧着她莹润染满红晕的小脸,眼底流淌着水般的温柔,声音低沉低缓,“你想要开医馆,我就给你开一家医馆,你想做什么都好,我都会在前面保护着你,好不好?” 随喜一颗心微微发颤着。 顾衡缓缓地低下头,在她轻颤的眼睑印下一吻,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相信我,嗯?” 随喜突然想起第一次认识顾衡的情景,到后来渐渐习惯了他在身边,不管是在关家受到委屈,还是需要帮阿娘重新入籍,似乎都是他在帮她,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如此依赖信任他了吗? 她经历了两世也不曾亲身经历情爱,她其实很害怕,怕自己会受伤。 掌心下的肩膀在微微颤抖,顾衡眉眼间闪过一抹黯然之色,还是太快了吗? 双手慢慢地松开她的身子,不忍再逼她。 不管怎样,总要相信一次,相信自己能够得到幸福…… 就在他快要退开的时候,她突然伸出手,握住他的大掌,羞赧一笑。 这章太难写了……比写肉戏还难纠结 最后一天了,求粉红票啊粉红票 ------------ 第一百八十一章 噩梦(上) 第一百八十一章噩梦(上) 顾衡看着覆在他手背上的小手,呼吸微微一滞,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随喜的主动也维持不了多久,很快就满脸羞红,只是在夜色中看不出来,想要收回自己的手时,顾衡已经将她紧紧抱进怀里,“随喜,随喜……” 随喜柔顺地偎依在他怀里,心里觉得很安定。 “我们也许许愿放孔明灯?”顾衡亲了亲她的额发,柔声说道。 “啊我们还是去找颀哥儿他们吧。”随喜这才发现他们两个单独出来已经太久了,不知道阿娘他们会不会担心。 顾衡牵着她站了起来,替她扫去身上的枯叶,紧紧握着她的手,“走吧。” 袁夫人和罗惠云看到他们手牵手出现的时候,掩嘴笑了起来。 随喜羞窘地甩开顾衡的手,跑到罗惠云她们身边,“阿娘,颀哥儿呢?” 罗惠云指着不远处在玩烟火的罗若颀,“玩得都不知道要回家了。” “我过去跟颀哥儿一起玩。”怕被阿娘看出她的窘态,随喜看也不看顾衡,跑着到颀哥儿身边去了。 罗惠云淡笑看向顾衡,低声道,“随喜从小就吃了很多苦,为了我也受了很多委屈,顾三少爷,你……” “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顾衡目光坚定地道。 “只是不知道关家那边的意思……”以郑淑君的性子而言,怕是不会轻易让随喜嫁给顾衡这么好家世的人。 “关家是什么意思不在考虑范围,只要您同意随喜嫁给我就可以了。”顾衡道。 “我们当然是同意,不然还能让你带着随喜独处吗?倒是你母亲那边说了没?还有你父亲……提亲不是小事,也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完成的。”袁夫人刚好走过来,听到顾衡这么说,立刻就插嘴道。 袁夫人也是将随喜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回去就会跟我母亲说的。”顾衡掩不住嘴边的笑意,他收到随喜的花灯时,就在猜想她是不知道花灯的意思,否则怎么可能……今晚真知道她的心意,他当然不会再拖延了。 “时候不早了,我们也都该回去了。”颀哥儿都玩了大半天,再这么玩下去,今晚恐怕都不用睡觉了,罗惠云让凝芙去跟李妈妈说一声,让她带颀哥儿回来。 颀哥儿意犹未尽地被抱了回来,脸上已经有些倦意。 顾衡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袁夫人和罗惠云带着颀哥儿和丫环一起离开了,顾衡低头看着随喜,含笑道,“我送你回关家。” “嗯。”随喜点了点头,和他并肩走向旁边的马车。 顾衡在她上了马车之后,才登上后面的车子。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驶进城门,今天是中秋,所以城门解开宵禁。 “夏兰,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忘了跟我说呢?”随喜靠着车壁,手背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夏兰。 夏兰讪笑几声,“姑娘,奴婢要说什么呢?” “嗯哼,例如这花灯的事情呢?”随喜将视线瞟了旁边的花灯一眼,她就不相信夏兰也会不知道这花灯送给顾衡是什么意思,竟然都没有一个人提醒她。 “姑娘,这事儿也怨不得奴婢啊,奴婢以为端木姑娘跟您说了的,又怕奴婢再说,姑娘您会害羞,所以才没说啊。”夏兰委屈地看着随喜,一早已经想好了借口,而且看姑娘刚刚和三少爷那亲昵的样子,就知道她隐瞒着是对的。 随喜瞪了她一眼,“你和悦儿都是想看我笑话。” 夏兰大呼冤枉,“端木姑娘也是看着姑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推波助澜一下……姑娘,您是怎么知道花灯真正的意思呢?是三少爷跟您说了?” 随喜俏脸一下子涨红了,嗔了夏兰一眼不说话。 回到关家大门外,随喜下车跟顾衡作别,明日他就要跟着侯爷去京城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更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凶险,听之前侯爷和宋谅他们的话,似乎皇上要对付顾家啊。 “我回去了。”顾衡站在她面前,低眸温柔看着她。 “嗯。”随喜轻声应着。 “明天我要去京城了。”嘴里说着回去,脚下却不动,顾衡抬眼看了夏兰一眼。 夏兰拉着平灵走远了几步,将头往别处转开了。 顾衡见了,嘴角抿出满意的笑纹,伸手轻抚着随喜的鬓角,“等我回来。” “嗯,万事小心。”他的双眸如两潭深不见底的泉水,将她整个人都包围着,有一种轻飘飘的酥软感觉。 “可我想天天看着你,怎么办?”顾衡将脸贴着她的,微微轻叹。 随喜脸一红,拍了拍他的肩膀,“贫嘴。” 顾衡忍不住将她搂进怀里,“别人我还不屑看呢,你还敢嫌弃?” “我也没说要给你看。”随喜在他怀里娇嗔道。 “这可由不得你,罗夫人答应将你许给我了。”顾衡低声道。 “我娘答应了,我可没答应。”随喜推开他,“快回去了。” “好,那我回去了。”顾衡知道她一向脸皮薄,也不继续跟她在这个话题上多说。 随喜回到望春苑后,想先去老夫人那儿请安,只是老夫人已经歇下了,并没有见她,屋里灯火通亮,又怎么会是睡下了? 重新回到自己屋里,随喜便梳洗了睡下,只是辗转反侧,脑海里总是浮起顾衡的身影,仿佛还听见他在她耳边的轻声呢喃,一直叫着她的名字…… 想着想着,耳根都忍不住发热了。 随喜拿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嘴角抑不住勾了起来,眼睛在这墨黑的夜中明亮如星。 且说回郑淑君这边。 自关大爷从盛会楼失魂落魄离开之后,郑淑君也是没心情再欣赏花灯,待得春菊去打听了罗夫人的身份,得知是袁家的姑奶奶,心里才安定不少。 即使明知不是罗惠云,她也想问个究竟,能安自己的心。 关大爷离开之后,就直奔来到老夫人屋里,问起关于罗夫人的情况。 “看着是十分相似,却也又觉得不像,若是惠云,她见到我们还能那么镇定吗?那模样是十足的贵人姿态,哪里是惠云那小家碧玉的能相比拟,你也别看着人家像惠云就动了什么心思,她可不是你能染指的。”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不是已经守寡了吗?”关大爷被看穿心思,尴尬地笑了笑,看到罗夫人的时候,他确实想起了惠云,甚是想念她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娇柔,何况那罗夫人比惠云还要风韵三分,他自然是起了心思。 “你以为每个守寡的女子都跟郑淑君一般不要脸吗?”关老夫人重重地哼道,“她是随喜的干娘,也是顾家的亲戚,你有几条命去起歪念?你别忘了,你那女儿如今还恨你害死了她的阿娘。” 想起随喜,关大爷什么歪念都蔫了,“我明日就去找个道士,怎么也要将她赶出去。” “不能找居士林的。”老夫人道。 关大爷点头,“我明白。” 从老夫人那里出来之后,关大爷只觉得心底有一股邪火发泄不出来,脚步一转便往正院的西厢房去了。 冬香正在屋里做女红,见到关大爷大步走进来,急忙放下手里的活儿,笑着迎了上去,“大爷,您……” 话还没说个完整,整个人就被关大爷打横抱了起来,重重地往床榻上摔去。 “爷……”冬香惊呼,关大爷已经压上她的身子,用力扯下她的亵裤,大力揉着她丰满的胸脯。 身下已经动作起来。 冬香忍着不适,痛苦地配合着关大爷。 可是不管怎么发泄,关大爷心里那股邪火就是不灭,罗惠云的身影在他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他想起了当初第一次相遇,是他动了心,然后用尽一切去讨她欢心,和她成亲的时候,他想得到世间最好的宝物将她抱在怀里……那时候,关家的家境并不好,可她一点怨言都没有,他不愿意下地去耕田,她替他去耕种养活整个家,他看不上小差事,情愿在家里喝酒,她也没骂过他…… 她对他从来只有包容。 他对惠云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身下一阵哆嗦,关大爷的神智也清醒过来,低头看着貌美如花的冬香,他吐出一口浊气,将脸埋在她胸前。 这时候还想惠云做什么?如果她心胸宽广一些,也不至于…… 没错,不是他负了她,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的 冬香艰难地动了一下身子,“大爷,奴婢去给您打水擦身?” 关大爷从她身上下来,点头应了一声。 冬香忍着身上的酸痛,到门外吩咐小丫环打水进来,服侍了关大爷梳洗之后,又给他倒了一杯茶。 “夫人回来了吗?”关大爷一边喝茶一边问着。 “刚回来。”冬香低声回道。 关大爷放下杯子,考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今晚歇在郑淑君那里。 冬香怔怔地看着关大爷喝了一半的茶杯,自从郭姨娘被赶出去之后,大爷就每天都歇在她这里,每个晚上都会发恶梦,她知道大爷不太喜欢大姑娘,所以她悄悄地找了大姑娘说了大爷的情况,开了些安神茶,她自己试着喝了两个晚上了,今天才敢给大爷喝。 大爷今晚应该不会发恶梦了吧。 ------------ 第一百八十二章 噩梦(中) 郑淑君见关大爷竟然到她屋里过夜,心里对他在盛会楼的淡漠也少了几分抱怨,只是两个人都没有提起那位罗夫人。 罗惠云是他们之间的禁忌,从来不提。 两人说了一会儿的家长里短便睡下了,到了半叶,郑淑君的小腹突然被踢了一脚,立刻就惊醒了。 “惠云,不要……不要……”关大爷双眸紧闭,满脸都是汗水,表情看起来很痛苦,正大声说着梦话。 “惠云,你相信我,我心里只有你,只有你,不要杀我,不要过来……” 郑淑君只觉得心口和小腹都同时痛了起来。 “大爷,大爷。”她用力摇着关大爷,心里恨死了他连做梦都在想着罗惠云。 关大爷大叫一声,双手胡乱地挥着,差点一拳打到郑淑君。 外面守夜的丫环被惊动了,掌灯急急地走了进来。 郑淑君捂着小腹,对春菊道,“快把大爷摇醒。” 春菊刚走近床榻,关大爷就睁开了双眼,瞪着郑淑君迟迟没有说话,突然嚎了起来,“惠云,惠云……” 郑淑君被吓了一跳,伸了关大爷一掌,尖声叫道,“关炎波,你看清楚了,我不是罗惠云” 关大爷却仍旧未醒,伸手掐住郑淑君的脖子,“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春菊惊叫一声,拿起铜盆就往关大爷头上淋了上去。 郑淑君脖子上的手一松,她急忙抬脚将关大爷踢了下去。 关大爷这才从梦靥中醒过来,通红的眼睛直直盯着郑淑君,意识慢慢地回来,看着郑淑君惊魂未定的样子,又看到床上都是水迹和自己的狼狈,他猛地站了起来,粗喘了几口气,大步地走了出去。 “夫人。”春菊哭着过来扶着郑淑君,“您没事吧。” 郑淑君脸色发白,一手紧紧捂着肚子,“去,去找隔壁街的李大夫。” 老夫人信任的周大夫她相信不过,只能找自己能够相信的人。 春菊一惊,看到郑淑君白色的亵裤染上触目心惊的红。 “夫人,夫人……”春菊哭了起来。 “不许哭不要声张,快去找大夫,别惊动了老夫人和大爷,特别是望春苑的”郑淑君细喘着气儿道。 春菊急急地点头,“可是,夫人,您怎么办?要不要叫秋香她们进来服侍您?” “不用,你快去。”郑淑君推着她道。 春菊不敢再耽误,拿了郑淑君的门牌,拔腿就往外跑去了。 郑淑君咬紧了牙关,忍着小腹的阵痛,将被泼到水得被子推到一旁,重新抽了一张出来,然后就躺下不动了。 她的孩子是保不住了…… 郑淑君眼眶发红,紧抓着床褥的手有些颤抖,她盼了这个孩子多久,善喜没有了,如今连肚子里这个也保不住,她所有的希望都落空了。 罗惠云罗惠云你死了都死了,为什么还会让关炎波对你这么念念不忘,为什么我还要为失去孩子你害死我的孩子,我也不会放过关随喜的 她觉得自己身下的潮湿越来越严重了…… 望着床顶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就在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春菊终于将大夫请来了。 那大夫生得肥头大耳,一看到郑淑君那血色全无的脸色,立刻就打了退堂鼓,他也只是会一点皮毛,大病重症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郑淑君一把将他拉住,“大夫,你只需帮我看看,还能保住孩子吗?” 那李大夫一怔,还以为这妇人是得了什么大病,若只是小产的,他倒是有办法,于是便做了下来,替郑淑君号脉。 “夫人,您这一胎怕是保不住了。”半盏茶后,李大夫收回号脉的手,为难地对郑淑君道。 “保不住也得保”郑淑君咬牙切齿地道。 李大夫为难摇头,“夫人为难老夫了。” 郑淑君虚弱地笑了笑,“春菊,去将柜子里的匣子拿出来。” 春菊取来小匣子,当着李大夫的面打开,是整整一匣子的金条。 李大夫眼睛一亮,贪婪地咽了咽口水。 “李大夫,只要你替我保住孩子,这……就是你的。”郑淑君轻声道。 “夫人想怎么做?”李大夫立刻问道。 郑淑君冷冷地笑了起来。 翌日,关老夫人刚起来的时候,就听到丫环来回话,说是昨天半夜大爷不知怎么踢中了郑淑君的肚子,如今郑淑君的小腹正在作痛。 老夫人听了,心中一惊,扶着翠碧的手就来到正院。 郑淑君脸色苍白,虚弱地躺在床榻上,看到老夫人进来,只是默默地流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人大声问道,“大爷呢?请了大夫没有?” “大爷在冬香姑娘屋里……已经使人去请大夫了。”春菊小声回道。 “还不去把他请来”老夫人怒声喝着,在床边的锦杌坐下,“淑君,这都是怎么回事?” 郑淑君泪眼婆娑,哭得是梨花带雨好不可怜,“昨天在盛会楼遇到那位罗夫人之后,大爷就变得好生奇怪,夜里突然发起噩梦,一直叫着……叫着姐姐的名字,我想将大爷叫醒,还被踢了一脚……大爷醒之后,就去了冬香屋里,我当时也没在意,谁知道早上起来,肚子却痛得不行……” “混账东西”老夫人气得发抖,“这都是造的什么孽” “我也并不是心肠狭小的人,大爷和姐姐有十年的感情,梦到姐姐是正常的,只是……我却听大爷一直叫着不要杀他,娘,我心里慌啊,您说,是不是姐姐死后不甘心,如今要找我们算账来了,我这个孩子来之不易,她……她是不是也想害了?” “别胡说”老夫人心一跳,急忙捂住郑淑君的嘴,“不能胡说我们又没欠了惠云的,她怎么会来害我们呢?是你想太多了。” “娘,我真的梦见惠云要杀我。”关大爷在门边听到老夫人的话,走进来痛苦地说道,“我昨天真的梦见惠云了,她要杀我” 关大爷的脸色很是憔悴,眼下有两圈黑影,看来昨晚也是一夜无眠。 老夫人还是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这时,李大夫请来了,替郑淑君号了脉,说是受了惊吓动看胎气,只要好好修养一个多月就可以了。 老夫人和关大爷立刻松了口气,只要孩子保住就好。 郑淑君看着他们,眼底闪过一丝冷笑。 送走了李大夫,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罗惠云死都已经死了,是不是真的来寻仇是两说,难道还能找她讲道理吗? “是不是做场法事……超度一下惠云,可能会好点呢?”老夫人艰涩地开口。 “她死了之后,我们做的法事还少吗?”关大爷问道。 “难道她真的冤魂不散,真的要害得我们家无宁日才安心?”郑淑君哭着问。 “胡说只是做梦而已。”老夫人大声斥道,她怎么也不相信罗惠云真的会在这个时候来索命,“惠云都死了两年多了,若真要报仇早来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是不是她有什么心愿未了?”郑淑君看着关大爷问道。 “心愿?”关大爷看向老夫人。 难道是因为他们想要暗中将随喜赶出去的想法,所以罗惠云才会在梦中找他索命了吗?老夫人在心里暗想着。 “是因为随喜?”关大爷也是想到了这点,声音几乎变了音调,“她知道我们要赶走随喜,所以找我们报怨来了,娘,一定是这样的。” 郑淑君听了关大爷的话,微微一愣,仔细琢磨他们的话,不由怒在心里。原来他们早想赶走随喜了?早知道如此,她又何必演今日这场戏 老夫人瞟了郑淑君一眼,轻咳了一声,“断不是因为如此,许是因为随喜如今已经成了大姑娘,却一直没有定下亲事,这才是惠云的心愿,只要我们替随喜找了个好婆家,惠云也就瞑目了。” 不能让郑淑君知道他们想赶走随喜,否则还不知道要怎么得意了。虽然她是不太相信罗惠云真的要来索命,但看到儿子的样子,又信了三分。 赶走随喜真不是个好计谋,刚刚灵光一闪,顿觉还有更好的方法,那就是赶紧找户人家,将她嫁了出去,以后也就眼不见为净了。 “娘说的也有道理。”郑淑君在心里冷笑,她就不相信那贱丫头会随便让他们给嫁出去。 老夫人深深看了她一眼,“虽说你也算是随喜的母亲,但如今你身子虚弱,就且好好休养,随喜的亲事我会做主。” “是,娘。”郑淑君低声应着,她肯定不会插手的,她今日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有两个,一是让自己有借口养身子,毕竟小产不是小事,不好好养身子,将来不知道要落下多少毛病,二是想要对付那个贱丫头…… 但没想到老夫人他们早就想要赶走她,她真是多此一举了 老夫人抬起手,示意关大爷过去搀扶她,对郑淑君道,“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老夫人便扶着关大爷的手慢慢走出内屋。 (月初会比较忙,得出趟远门……大概要到12号才回家,这期间如果哪天来不及更新而没有通知大家的,请大家见谅,过了12号一定会补更回来。) ------------ 第一百八十三章 噩梦(下)【加更】 在关老夫人他们在决定要替随喜定亲的这个时候,随喜正在云淙书院上课。亲,眼&快,大量免费看。 下堂之后,每个人都在讨论昨天晚上的花灯会,唐婉玲昨晚和心仪之人默许了彼此的心意,脸上一直都是带着甜笑,便问起了随喜的另外一盏花灯送给了谁。 因为旁边还有其他人,听到唐婉玲的问话,都好奇地看向随喜,她们也都想知道,随喜的另外一盏花灯到底是给了谁?会不会就是顾三少爷? 岑文茹虽然坐在另外一个角落,却也屏住呼吸注意着随喜这边的动静。 关珍喜面无表情地从她们身边走了出去。 随喜被她们看得满脸羞红,急忙坐正了身子,低头道,“我没有送什么花灯给别人。” 只有一早被随喜拉到角落去算账的端木悦知晓昨晚随喜和顾衡的事情,见随喜满脸羞涩,她只得忍住了笑,想着等顾衡从京城回来,定要跟他拿个媒人红包才是。 “你不是做了两盏吗?”唐婉玲好奇地问,小姑娘欢喜的心情极需要另外一个有同样经历的闺蜜一起分享,所以兴奋地忽略了场合的不合适。 随喜咬了咬下唇,没好气地道,“两盏我都自己用了。” “昨天我好像在河边看到你和顾衡了。”不知道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随喜羞窘地苦笑,“肯定是看错了。” 端木悦不忍她再被逼问,只得开口解围,“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再说下去可都要天黑了,有什么话明日再问也好啊。”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大家这才散了去,唯有陈杏儿满脸不悦,“原来你竟是约了顾三少爷才不与我去花灯会。” “其实也不是……”随喜不知该怎么说,她是为了颀哥儿而非顾衡,虽然还是和顾衡在一起,但初衷根本不一样。 陈杏儿有些嫉妒地看了她一眼,扭身离开了。 “她到了定亲的年纪,心里急着呢。”端木悦凑近随喜的耳边,低声笑着道。 随喜嗔了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 端木悦掩嘴笑道,“我要是不这样做,你的顾三少爷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怎么是好?虽说他不是长孙嫡子,但却是侯爷最疼爱的孙子,多少眼巴巴想攀他这门亲事呢。” “那也是别人的事。”随喜红着脸道,心里却也有些担心,若是顾衡跟别人定亲了,她心里应该会难过的吧。 “真是别人的事儿?”端木悦眨了眨美眸,笑得有些狡黠。 随喜一阵羞恼,追着她挠了起来。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门外一脸嫉妒忿恨的岑文茹。 从云淙书院出来之后,随喜就去了高浦大街,如今她已能光明正大出入这里,不怕被关家知道阿娘的存在。 到了之后才知道袁夫人被顾夫人请了过去,随喜见袁夫人屋里的丫环笑容暧昧,便猜到几分了,不免觉得更加不好意思。 罗惠云看着女儿这娇羞的模样,心里感慨时光如流水,一下子她的女儿就到了许婚的年纪。 “回去之后,他们可有问你什么?”罗惠云担心随喜回关家之后,关大爷会问关于她的事情。 “什么都没问,老夫人这几天正恼着我呢。”随喜坐在圆椅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踢着双腿,很闲适悠哉的样子。 罗惠云失望地叹了一声,他们母子二人到了今时今日依旧那么自私。 “老夫人恼了我也好,不必再提醒我该怎么在侯爷面前替关炎波说好话,他若真的办得了事儿的,也不必到了这个年纪还需要依靠别人,娘,我想离开那个地方。”随喜在自己的母亲面前,从来不掩饰对关炎波的怨恨。 “他到底是你的父亲,你也别直呼他名讳。”罗惠云责怪地嗔了她一眼,“我倒是想让你来我这儿住,那也得关家那边同意。” “哼,除非我不是青居真人的徒弟,否则他们才不会让我和关家脱离关系。”随喜冷哼道。 “你师父现在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罗惠云问道,随喜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提起她师父和三个师兄几个月来都没半点消息了。 随喜脸上的笑淡了下去,她是真的有些担心他们了,从来没同时消失那么久也没给她捎信的,“我过几天去居士林打听打听。” 许久没回归月山,她也有些想念了。 罗惠云点了点头,与随喜说起颀哥儿的趣事来。 此时,上房内屋,老夫人找来了谭氏和总是替人做媒的三婶婆商量随喜的亲事。 “……都已经快十三了,也是到了定亲的年纪,她母亲去得早,跟淑君又有些间隙,淑君不好做这个主,也就只能让我这个老太婆来替她操心,我们关家虽然不是豪门大族,但也不能让自己的孙女嫁得寒酸,你们认为呢?”老夫人慢慢说着,一边拿起茶盅吹了吹茶末,眼睛睇了她们一眼。 三婶婆立刻就陪笑道,“那还用说的,西里城有谁不知道大姑娘是青居真人的徒弟,就是要嫁,也得嫁个家世好点的。” 谭氏却是有些为难,“娘,这事儿得问过随喜吧。” “问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事儿哪成啊,还得老嫂子做主才是。”三婶婆道。 老夫人满意地看了三婶婆一眼,“姑娘家到底脸皮薄。” “那顾三少爷……”若不是对随喜有意,也不会那么维护她吧。 “哎哟,二媳妇,那顾三少爷是什么人啊,是伯承府的三少爷,顾家那是豪门大族,能看上咱大姑娘吗?就算真有意思了,也就只是娶了当妾室,咱们大姑娘哪能去当妾室呢,肯定是当家主母的命嘛。”三婶婆立刻又抢了话。 看来老夫人是铁了心要给随喜定亲了,这到底是为什么?怎么突然就有了这个主意? “三嫂子,那这事儿还得拜托你,你就看看哪里有合适的人家,就算不是在西里城的也行。”老夫人笑着对三婶婆道,她倒是想攀上顾家这门亲事,但仔细一想,若随喜真能嫁入顾家,凭她对关家的怨,将来说不定不仅没带给关家好处,还会害了他们。 三婶婆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您放心,我肯定替大姑娘找门好亲事。” 谭氏皱起了眉,在心底无奈地叹息。 老夫人心情却好了起来。 随喜回来之后继续去上房给老夫人请安,还是没能见到老夫人,她依旧笑了笑离开上房,到谭氏的院子去了。 谭氏见到随喜这如花一般的娇颜,又想起她母亲的可怜之处,心里只觉得怜惜同情,便将今日老夫人要替她定亲的事儿跟她说了。 她虽不是随喜的母亲,却和罗惠云有同样的想法,希望随喜接下来的日子能够过得舒心,不要再受委屈,能和自己心仪的男子白首偕老。 随喜听了谭氏的话,脸色阴沉难看,一股怒火冲上了脑门,差点将她的理智烧尽了。 “你心里可有中意的人了?”谭氏早已经遣了屋里的人,她希望能听到随喜的心里话。 中意的人?随喜想起了顾衡,白皙的脸颊飞起红霞。 谭氏一看就明白了,“是顾三少爷?” 随喜羞涩一笑,“二婶,您知道祖母为什么要这么急替我定亲吗?” “我也觉得奇怪,今日也没见到郑氏,听说老夫人一早就去了她那边,说不定是她的主意。”谭氏道。 “不管是谁替我定亲,我都不会答应的。”随喜脸上露出绝决的神色,她的命运怎么可能让他们替她安排。 谭氏摸了摸她的头,“你母亲虽然不在了,你也要有自己的主意,嫁人等同再世为人,嫁得好嫁得不好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你母亲就是……哎,二婶会替你在老夫人那边再劝劝的,你也得跟老夫人说自己的心意才是。” 跟老夫人说了又有什么用?随喜在心里冷笑,“我知道该怎么做的,二婶。” 从谭氏的院子出来,随喜慢慢地走回望春苑,走到花园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目光冷漠地看了正院的青瓦屋顶一眼,也许,真的发生了某些她不知道的事情了。 回到自己屋里,就听到平灵的回禀,冬香早上急急地来找她,说她上次给的安神药出了问题,她喝了没什么事儿,大爷喝了却越发容易发噩梦了。 冬香因为样子长得好被郑淑君打压,和平灵一样受到不少欺负,所以两个人私底下还是比较有交情的。 “心里有鬼的人,喝再多的安神药也没用。”随喜冷笑,果然啊,关炎波在见到阿娘之后,心里就得不到安宁了。 既然已经觉得心虚了,那就继续心虚下去吧“别给她安神药了,拿个香囊放在枕头底下吧。” 即使平灵知道随喜拿出来的香囊不一定对大爷的噩梦有用,但她还是照吩咐去做了。 有时候,真的是不得不利用某些人达到自己的目的。 随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她不能心软 求粉红票~~。。 ------------ 第一百八十四章 相看(上) 不过两天,三婶婆便将关家要替随喜定亲的事儿宣扬开了。 自然也传到了顾夫人耳里,她听了只觉得心头一冷,她两天前才和袁夫人说了衡哥儿身体可能有恙,怎么关家那边就要替随喜定亲了? 顾夫人越想心里越气,衡哥儿能够和随喜成亲,她心里是十分赞成的,她是不希望儿子娶个家世太强势的,将来怕是要让衡哥儿和顾勃相争,衡哥儿的天下不应该是在顾府,她相信自己的儿子,就算不依靠家里,也能出人头地。 可偏偏看着强壮,却是个外强中干,再能干再出人头地又怎么样?传宗接代才是要紧,原是想着随喜医术了得,若顾衡娶了她,说不定还能把身体给治好了。 可是她又不想那么自私,想着先找姑奶奶商量了,再跟随喜说了,若是没有问题,这亲事就这么成了,她也好上门去提亲。 难道是随喜不愿意了? 顾夫人想着想着也坐不住了,就让人备了车,往高浦大街来了。 “……这事儿我还不曾跟随喜说起呢,连罗夫人那儿都没说。”听了顾夫人的来意,袁夫人恼恨地拍了桌子,“你不来啊,我都要去找你,这定是关家那边又想了法子要对付随喜了。” 顾夫人皱起了眉头,“随喜到底还是关家的姑娘,婚姻大事,听得就是父母之言,只怕关家未必希望随喜嫁入顾家。” “他们自然是不想随喜嫁入高门了。”袁夫人哼了一声,“这事儿我们去找罗夫人商量了,她是随喜的干娘,我们听听她的意思。” 顾夫人拉住袁夫人,“那……那先把衡哥儿的事儿瞒着吧。” “那是当然,这事儿不能让别人知道,只要随喜愿意就行了。”顾夫人道,她是怎么也不相信衡哥儿身体有什么问题,多半是大嫂想太多了。 关家要为随喜定亲的消息传扬开之后,这两天关家的门槛都要被媒人踩烂了。 先别说随喜是青居真人的关门弟子,又是顾老侯爷指了名要袒护的小恩人,光是她解救了西里城那么多得了霍乱的百姓,多少有声望的家族都想结上这门亲事。 老夫人和关大爷都没预料到这种情况,着实有些受宠若惊,便抬高了身份,慢慢地挑选起来。 关珍喜本来是高兴随喜快要被嫁出去,可看着那么多名门大族的人都来求亲了,又觉得嫉妒忿恨,真不明白,那些人到底看上关随喜什么了。 冷眼看着那些媒人在她面前走过,关珍喜跺了跺脚来到正院。 这几天郑淑君一直躺在床榻静养,将家里的事情交给关珍喜打理,她在一旁辅导。 “娘,您身体真的没事吗?”看着母亲还有些苍白的脸,关珍喜忧心地问道。 “我没事,那些管事儿的可有欺你?”郑淑君笑着问关珍喜。 “她们不敢。”关珍喜笑,却不知想起什么,笑容有些淡了下去。 郑淑君轻声道,“你这个年纪也差不多该学管家了,以前娘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外祖母也开始教我为人处事。” 关珍喜忧伤起来,她的母亲在郑家的时候也是外祖母外祖父的掌上明珠,千挑万选为她选了一门在隔壁城得亲事,原以为那张秀才……就是她的亲生父亲是个能依靠得住的,谁知母亲的命运那般坎坷。 张家虽不是高门大户,却也是书香门第,张秀才性格敦厚老实,对母亲温柔有加,无奈张母强势蛮横,根本不让郑淑君打理家里的事情,郑淑君从一开始的隐忍到最后的反抗,令婆媳二人关系十分恶劣,张母后来给张秀才纳了两个小妾,郑淑君生下女儿的第三个月,两个小妾都生下了儿子。 郑淑君在张家处境更加艰难,只是她好强,竟没跟郑家抱怨半句,直到在女儿三岁的时候,张秀才死于赶考路上,张母恨她克死儿子,将她和女儿赶了出来。到了那时,郑家才知道他们的宝贝女儿竟被如此亏待,便要张家给一张休书,从此与张家断了关系。 也因为这样,郑家二老,包括郑城主一直对郑淑君母女疼爱有加,这也将关珍喜惯出娇贵任性的性格。 关于母亲的这些往事,关珍喜在懂事的时候就知道了,是外祖母亲口跟她说的,也教会她一件事,凡事并非隐忍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特别是作为女子,如果当家大权不能紧握在手里,那她在家里就什么都不算。 “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的。”关珍喜低声说道,“将来也绝不会让任何人压在我头上,不会让娘您失望。” 郑淑君满意地笑了笑,女子一旦嫁为,就不再是娇生惯养的小姑娘,而是要为了生存斗争的母狼,为了自己的子女为了自己,都容不得半点软弱。 她就是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在嫁给关炎波之后,才会那么不择手段。 她都已经忘记了,曾几何时,她也是个跟罗惠云一样只懂得忍气吞声的温婉女子,只是她比罗惠云幸运,在没有失去一切时候醒悟过来。 “很多人来提亲吗?”郑淑君问道。 关珍喜撇了撇嘴,“也不知那些人图她个什么,一个两个都往老夫人那边挤。” “提亲的人多了,她也未必能嫁得称心如意。”郑淑君冷笑道。 关珍喜并不知道老夫人和关大爷心里的想法,所以郑淑君这么说的时候,她愣了一下,“娘,这话什么意思?” 郑淑君浅笑,这样的笑关珍喜第一次在她面前看到,有些残忍,有些冷酷,比以前多了几分绝决。 “……王家最适合了,家境比不上关家多少,也不至于太差,王公子更是一表人才,和大姑娘正是郎才女貌。”三婶婆和老夫人讨论着这些来提亲的少年才俊。 关老夫人慢慢地点了点头,“王家确实不错。” 如果不是随喜太难驯服,其实她更愿意让她高嫁,偏偏她不是自己能掌控的。 谭氏淡淡地看了三婶婆一眼,对老夫人道,“娘,随喜毕竟是青居真人的徒弟,哪能这么随便就将亲事定下来。” “就算是随喜的师父,也断没有管到她的亲事份上。”老夫人不悦地看了最是看重的媳妇一眼,不明白她为何总逆自己的意。 “那也得随喜本人同意,娘,您就算不考虑青居真人那一层,也得想想顾侯爷和罗夫人那边的。”谭氏劝道,不能和老夫人来硬的,只能从旁相劝。 提起顾老侯爷和罗夫人,老夫人只好沉默下来。 这两个人,确实都是关家得罪不起的。 “还有李二少爷,随喜可算是他救命恩人,若是随喜不愿意,他说不定……”谭氏将后面的话咽在嘴里,眼睛仔细观察着老夫人。 说到李尤炀,老夫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三婶婆干笑着道,“要不就问问大姑娘的意思,让她跟王公子相看一眼,若真是不愿意的,我们在找别家的公子。” 这也算是一个退步了,起码给随喜选择的权利谭氏也点头提议,“如此甚好。” “那就请到家里来,让他们见上一眼,也别碰面,让随喜躲在暗处就是了。”老夫人淡淡地道。 从上房出来,谭氏就来了望春苑,跟随喜说了这个事儿。 随喜得知老夫人要替她定亲之后,想去找她说个清楚的,只是老夫人一直不肯见她,是铁了心要替她找一门亲事,将她彻底扫地出门了。 也好在有二婶一直帮她说话。 如今一听竟是那姓王的,随喜忍不住笑了起来,直点头,“那我就去瞧瞧。” 第二天,随喜到了书院之后,便将陈杏儿拉到一旁,无措地说起了自己要相看,想请她替自己把把眼。 陈杏儿狐疑地看了随喜一眼,从来姑娘家相看都不会让别的姑娘去把眼的,怕就是旁生枝节,这随喜到底是真傻还是装蠢? “表姐,求您了,一定要跟我一块儿去看看。”随喜拉着陈杏儿的手,软声软语地求着。 “你怎么不叫端木悦陪你去?”陈杏儿还是怎么愿意。 “悦儿比我长得好看太多了,表姐和我不相上下,才是合适。”随喜低声道。 女子学堂除了明艳动人称得上绝色的端木悦,就数随喜的样子最好了,如今她这么一说,陈杏儿嘴角都翘了起来。 “那好吧,我就陪你去相看,不过,这事儿可不能让别人知道。”陈杏儿终于勉强地答应下来。 随喜眉开眼笑,“那明天一早你来找我,就假装不知道这件事,不让祖母知道是我叫你来的。” 陈杏儿点了点头。 达到目的的随喜笑眯眯地回了自己的位置,收到端木悦投来的疑惑目光,她只是调皮一笑,并未说什么。 前世陈杏儿就是嫁到王家的,既然是注定了的姻缘,她怎么能破坏?当然要情牵一线,替他们制造机会了。 下堂之后,随喜就往高浦大街去了。 ------------ 第一百八十五章 相看(中) 随喜已经有两三天没来高浦大街了,昨天阿娘让人来跟她递话,要她今日去一趟,若非重要的事情,阿娘不会让人来给她传话的。 没想到袁夫人也在阿娘这里。 随喜才坐下,袁夫人就问起了关家要给她定亲的事情。 “是老夫人和父亲的主意,也不知因为什么,突然就热衷起来了。”随喜皱眉道。 “哼,这两人也真不愧是母子。”袁夫人冷哼一声。 “这就要相看了?就算是真要定亲,也没有这么快的道理。”罗夫人也不由发怒。 “相看归相看,我若是不愿意,他们也不能强求。”随喜道。 袁夫人冷笑,“他们哪里会问你的意愿,八成是觉得无法将你拿捏在手里,所以干脆把你给嫁出去。” “我去找他们露n理。”罗夫人道,以干娘的身份,总能说得上话的。 “他们若是讲理的,你们母女俩就不必有今日的局面了。”袁夫人并不赞成,“有些人就不用讲理。” “娘,您放心,我暂时能应付。”随喜笑着对罗惠云道。 袁夫人若有所思看着随喜。 罗惠云道,“前几日顾夫人来了一趟。” 提到顾衡的母亲,随喜心头一跳,有些脸红又有些期待地看着罗惠云。 看着女儿这样的表情,根本就不必再问她心意如何,罗惠云笑道,“我做主答应了这门亲事,如今只差去提亲而已。” 袁夫人笑道,“这个媒人该由我来当。” 随喜羞涩地低下头。 “关老夫人未必会答应。”罗惠云道,“随喜不能听她的话,她是不会让随喜好过的。” “那也由不得他们。”袁夫人哼道,就凭他们关家也想跟伯承府斗? 罗惠云叹了一声,没想到女儿的亲事会这般一波三折。 袁夫人和罗惠云商议了许久也找不到方法改变关老夫人和关炎波的决定,最后,袁夫人的意思,是明日之后老夫人还不死心,便要亲自上门了。 因为明日要相看,随喜不能在这里久待,对于袁夫人的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远远离开关家,从此不相往来,但她身上流着关家的血,想走,谈何容易。 跟阿娘告辞回关家的时候,袁夫人和她一道出来。 “随喜,我有话想跟你说。”袁夫人和她走了一段路之后,突然停了下来,有些为难地看着随喜。 “什么事儿呢?”随喜有些困惑,难道袁夫人有什么话不能在阿娘面前说吗? “这本来是我大嫂想亲自跟你说的,不过……还是由我来说比较好。”袁夫人道。 随喜心中一沉,难道是因为顾衡…… 跟着袁夫人来到正院,袁夫人将屋里的丫环都打发了下去,跟随喜单独说话。 “是这样的。”袁夫人轻咳了一声,“其实我大嫂说的这事儿,我也不太相信,衡哥儿看着就是高大健壮,哪里像是有问题的。” “顾衡怎么了?”随喜急忙问道。 “前阵子,大嫂给他屋里送了个丫环……”袁夫人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实在不好启齿,随喜还没出阁呢,跟她说这些真的不合适。 可是除了随喜,谁又真正适合顾衡?何况这两人还是心意相通的。 听到顾夫人给顾衡送了丫环,随喜的心好像被一只大手抓住了,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有一种钝钝的疼。 袁夫人继续道,“可是衡哥儿连碰都没碰就把人给赶出来了,我大嫂就担心……是衡哥儿有什么毛病。” 随喜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心头的那把钝刀一下子就不见了,她感觉自己坐在云端上,轻轻的,软绵绵的。 她可以想象他板着脸赶人的样子…… “你怎么还笑呢?”见随喜笑得那么开心,袁夫人都急死了。 “顾夫人担心顾衡有什么毛病?”两世为人的随喜都不曾懂人事,自然不明白袁夫人的意思,所以只好忍住了心里的欢喜,疑惑地问着袁夫人。 “这……这如花如玉的大姑娘送到跟前,是个男人都抵挡不住,衡哥儿是为了什么把人家给踢下床,你是个大夫,你都不明白吗?”袁夫人急声问道。 随喜眨了眨眼,不解地道,“我是大夫,所以不管顾衡身上有什么毛病我都能治好的。” 袁夫人叹了一声,“你这个傻孩子。”然后凑到随喜耳边,“我说的这个毛病是……” 随喜的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直了眼看着袁夫人。 “这当然只是我大嫂的猜疑,其实也没问过衡哥儿,更没找大夫看过……”袁夫人怕随喜因此就对顾衡死心,急急地又解释。 “我知道了。”随喜低下头,声细如蚊地道。 顾衡怎么可能不近女色……那他那夜在河边为何又亲她?肯定是顾夫人误会了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就算真的如顾夫人以为的那样,她似乎也没有想要动摇心意的念头。 袁夫人见随喜脸上并无露出犹豫和嫌恶,心里松了口气。 “那我就去和大嫂说了,准备去关家提亲。”袁夫人试探地看向随喜。 随喜羞赧一笑,并未拒绝。 回到关家,随喜直接回望春苑,也不再想着要去给老夫人请安了,谁知才刚坐下没久,老夫人屋里的丫环就来传话,要随喜去上房一趟。 随喜秀眉微挑,便来到上房。 上房内屋只有老夫人和身边两个大丫环,老夫人歪斜靠在软榻上,冷眼看着随喜走到她面前三步远。 “祖母。”随喜面色清淡,目光平和,声音也是轻轻的。 老夫人冷冷地哼了一声,然后将她从头扫到尾,才慢慢地道,“你年纪也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定亲,我替你相了王家的公子,明日会请他到家里,到时候他会在花园那边经过,你就躲在暗处瞧上一眼,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祖母,我还不想定亲。”随喜站直了身子,目光平视着老夫人。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怎是你说不想就能不要的。”老夫人看也不看随喜,“王家家境还算不错,你嫁过去就是当家少奶奶,这么好的亲事你去哪儿找?” “我不想嫁给王公子。”随喜淡淡地开口,眸色有些清冷。 “那你想嫁给谁?顾三少爷吗?”老夫人一记锐利的眼刀射向随喜,说出来的话十分刻薄,“你以为人家真看上你了?就算你是青居真人的徒弟,也脱不开就是关家的大姑娘,顾家是高门大户,是侯门贵族,你能去当三少奶奶?你以为你能是顾三少爷的正妻?人家也不过贪新鲜,顶多给你一个妾的名份,你倒是给糊弄得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随喜面无表情听着老夫人的话,真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就是她嫡亲祖母,原本慈祥亲和的笑容已不在,变得如此尖酸刻薄,说自己的孙女也能说得那么恶毒,难道她就没有一点点怜惜她这个孙女的心吗? 又怎么能奢望她的怜惜?但凡她有半点可怜她和阿娘的,她们今日不会是如此田地。 其实只要一点点,让她感受到这个家还有一点点温情的话,她也许会收手,从此放弃报仇,阿娘已经解脱了,她的心结也解开了,报仇不报仇……她都无所谓了。 可不管是祖母还是亲生父亲,他们都不会给她感受到一点点的亲情。 “就算我不愿意,祖母都非要替我定下亲事吗?”随喜低声问道。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还能由你自己做主?”老夫人冷声道。 随喜嘴边泛开淡淡的笑花,“如此,随喜也只能听命了。” 没想到她这么快妥协,老夫人倒是有些发愣,看到她那张和罗惠云有些相似的脸庞,心里起了几分烦躁,“那就回去吧,明日不用去书院了。” 明日书院也正好沐休,否则她怎么能让陈杏儿来找她。 第二天,没想到陈姑妈和陈杏儿一起来了,是佯装不知今日随喜要相看,所以来看望老夫人,老夫人心里虽然不悦,却也没说什么。 陈杏儿跟老夫人请安之后,就说要去找随喜,老夫人笑道,“你表妹如今不知忙什么呢,还是等一下去找她。” “没事,她忙的话,我就在旁边等着。”陈杏儿笑着道,后来还是从老夫人这里脱了身,来到随喜的望春苑。 随喜已经梳妆打扮好了,不知道是不是陈杏儿的错觉,怎么觉得今天的随喜似乎长得不怎样,眉毛太浓,脸上胭脂太红,唇色太淡,连身上的衣服也太素淡了。 “杏儿表姐,你来了。”随喜看到陈杏儿穿了一套桃红色团蝶百花烟雾百褶裙,就算长相平庸,也衬出三分颜色来。 “你怎么穿成这样?”陈杏儿鄙夷地看着随喜。 “这样不好吗?我想着今天是相看,应该打扮打扮才行的。”随喜疑惑地看向镜子,她可是经过精心打扮的,怎么会不好? 陈杏儿笑了起来,“没有,挺好看的。” 夏兰和平灵相视一笑,“姑娘,差不多时辰了,我们赶紧去花园吧。” ------------ 第一百八十六章 相看(下) 第一百八十六章相看(下) “杏儿表姐,那我们走吧。”随喜笑着对陈杏儿道。 陈杏儿点了点头,和随喜二人一起来到关家的花园,既然不能光明正大地看,那就只能躲在假山后面。 夏兰给平灵使了个眼色,平灵就笑着道,“姑娘,表姑娘,奴婢去前面探路,看看那王家公子来了没?” 随喜娇羞地点头,“去吧。” 平灵踩着碎步往垂花门走去,也不知是因为随喜害羞还是紧张,她们一路上都走得很慢,陈杏儿都有些不耐烦了。 就快要走到花园的时候,却还没见到平灵过来,随喜有些急了起来,陈杏儿也在催着走快点。 “姑娘”平灵气喘喘地急步走来,对随喜道,“二夫人说,可以过去了。” 随喜微微一怔,有些诧异地看着平灵,二婶?难道二婶知道她今日的打算,所以暗中也在帮她? 平灵苦笑,“老夫人让二夫人过来看着。” 随喜心中一凉,低头走进花园。 刚走进花园的甬道,陈杏儿却发了一声低呼,随喜抬头看向她,眼角余光却看到对面甬道有两道人影走来,她疑惑看了过去,竟是翠丝领着一位身材瘦长,面容算是俊秀的少年走了过来。 翠丝瞪大了眼惊愕地看着随喜她们。 随喜嘴角忍不住上扬,脚步却往后退,整个人躲在陈杏儿身后。 陈杏儿与那位俊秀少年对视一眼,立刻娇羞地低下头。 翠丝已经敛去面上的表情,领着那少年走到随喜她们面前,曲膝行了一礼,“大姑娘,表姑娘。” 随喜声若细蚊地应了一声,倒是陈杏儿大大方方地跟翠丝说话,“……这是要去哪儿?” “这位是王大少爷,是老夫人的客人。”翠丝拿眼看着随喜,有些疑惑今日的大姑娘怎么有些奇怪。 那位白白净净的王大少爷笑着给随喜和陈杏儿作揖行礼,“两位姑娘好。” 眼睛虽然不敢直视她们,却还是深深看了陈杏儿一眼,半眼也没有看向随喜。 “王大少爷。”陈杏儿的包子脸染上两团红云,但还是温婉地和王大少爷回了礼。 翠丝何等精明的人,立刻就看出有些不对,便对王大少爷道,“王大少爷,我们先去见见老夫人吧。” 王大少爷笑着点头,跟翠丝一起去了上房。 待他们从身边经过,随喜才抬起了头,含笑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陈杏儿一把抓住随喜的胳膊,声音有压抑不住的紧张和激动,“这就是你要相看的王公子吗?” “应该是吧,你觉得他怎么样?他刚刚有看到我吗?表姐,我很紧张啊。”随喜也回抓着她的手,惶恐而慌乱。 陈杏儿有些嫉妒地看了她一眼,“王大少爷是一表人才,不过至于有没看到你……就不清楚了。” “我觉得他好像只跟你说话。”随喜委屈地看着她,看来陈杏儿果然对王大少爷一见倾心,似乎上一世也是这样。 陈杏儿眼睛亮了起来,有些娇羞地低下头,“你也注意到了吗?” “夏兰你觉得呢?”随喜笑着问夏兰。 “王大少爷和表姑娘确实如天生一对。”夏兰笑眯眯地道。 陈杏儿的心情飞扬起来,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再去见王大少爷一面,可是又觉得不好意思在随喜面前表现得太明显,毕竟今日她只是陪着随喜来相看的。 随喜自然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所以跟夏兰打了个眼色,就露出消沉的表情,“要不,我再去打扮打扮,然后去上房再去见王大少爷一面?” “那你去吧,我先去找我娘,老夫人刚刚还不允许我出来呢。”陈杏儿借着话道。 “好啊,表姐,你且去老夫人那儿等我。”随喜笑道。 陈杏儿迫不及待地走了。 看着那道桃色身影渐行渐远,随喜忍不住笑了出来,“王大少爷看来是和陈杏儿看对眼了,也不妄你替我打扮了那么久。” 夏兰笑道,“也是多亏姑娘想出了这么个主意,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让王大少爷注意表姑娘呢。” 随喜转身走回望春苑,“是他们两人有缘分。”她虽有推波助澜的嫌疑,但也要他们两人彼此有那个心。 陈杏儿抢过她未婚夫的那种芥蒂一下子就消失了,她真感激幸好有陈杏儿这么一抢。 而上房内屋中,老夫人满意看着王大少爷,觉得她替随喜找的这门亲事也算对得起罗惠云了,这王大少爷一表人才,又听说很有才华,将来说不定就出人头地了。 陈姑妈坐在老夫人的下首,眼红看着这个少年,怎么看都觉得他跟她的杏儿比较般配,老夫人也忒偏心了,同样是孙女,有好的却都只留给随喜。 陈杏儿就在这时候走进来,目光在王大少爷身上掠过,脸上更显娇羞。 王大少爷也应该陈杏儿的到来有些紧张,眼角余光看了她好几眼。 老夫人见了,脸色微沉,“杏儿,你不是去找随喜吗?”特地想要让王大少爷知道,这不是关家的姑娘。 “杏儿还是想来陪外祖母。”陈杏儿甜甜笑道。 王大少爷抬头看了她一眼,两人颇有眉来眼去的嫌疑。 老夫人脸色不虞,看向陈姑妈,端了茶。 陈姑妈心中不悦,忍着不平,带着陈杏儿告辞要离开,陈杏儿脸上一急,万分不舍地看向王大少爷。 王大少爷也直直地看着她。 老夫人重重咳了一声,才让他们收回视线,陈杏儿委屈地和陈姑妈离开了。 王大少爷也觉得不好意思,和老夫人说了几句,也告辞离开了。 翠丝进来跟老夫人说起随喜和表姑娘在花园和王大少爷撞个正着的事情,又说出今日随喜的表现实在奇怪,比起表姑娘的大方,随喜就像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 老夫人气得直拍桌子,“去把那丫头给我叫过来。” 随喜已经卸了脸上的妆容,素颜的她更是精致美丽,她挺直了腰板,面带微笑地走进内屋,盈盈给老夫人行了一礼,“祖母。” “你翅膀硬了啊,敢说一套做一套了。”老夫人目光锐利地瞪着她,腮边气得有些发抖。 “随喜不知道祖母是什么意思?”随喜天真地问道,目光很无辜。 “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哼,你心里清楚得很,是你让杏儿今天来找你的吧,故意装出一副没见过大世面的样子,你以为我就不会让你嫁到王家吗?我告诉你,你愿意嫁最好,不愿嫁也得嫁。”老夫人怒声道。 “我就算愿意嫁,王大少爷也未必肯娶。”随喜淡淡地回道。 老夫人将手里的茶盅用力往随喜身上扔去。 随喜没有避开,茶水在她月白色的裙子上晕开一片淡黄色的水花,几片茶末粘在裙摆,“王大少爷就算不愿意娶我,也不是我能决定的,祖母朝我发怒又有何用?” “你以为凭你这点伎俩,就能让王家改变主意吗?”老夫人冷笑,“你休想如愿” “祖母是非要逼我嫁人不可了?”随喜淡声问道。 “我只恨自己当初竟然让你这只白眼狼回到关家”老夫人咬紧了牙关瞪着随喜,哪里还有半点慈爱的样子。 “我也没有祖母想的那么喜欢这里。”随喜笑了笑,淡淡道。 “你给我滚”老夫人终于大怒,再看到这个孙女,她真的会被气死。 随喜曲膝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走出上房。 夏兰看到随喜一身狼狈的茶渍,担心地低声问,“姑娘,没事吧?” “没事。”随喜回她一个淡定的笑,回望春苑换下一身衣裳。 又是过了几日,王家一直没有正式来提亲,也不知中间出了什么问题,老夫人找了三婶婆来问了几次,也问不出答案,媒人那边也是支支吾吾,似在搪塞关家。 老夫人差点被气得怒火攻心,把谭氏找了过来,让她去打听个明白。 后来才渐渐听到风声,原来不知谁在外面传出随喜的坏话,什么品行不端,性格刁钻,又爱惹事生非,谁家要是娶了她,肯定是家门不幸等等之类的话。 那些原来想跟随喜提亲的名门世家都不再出现了,就往王家也托了媒人来说随喜身份尊贵,名声高涨,他们不敢高攀。 老夫人气得将王家诅咒了一遍。 没几天,王家就到陈家提亲,王大少爷和陈杏儿的亲事就这么定下了。 面对书院里别人的指指点点,随喜倒是冷静,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出来,究竟是谁在背后中伤她,竟然传出这样的话。 虽然这样让她轻易摆脱了老夫人的亲事,但对她的名声也影响太大了。 这件事也让袁夫人和顾夫人十分愤怒,顾夫人更让人去查清楚,究竟是谁故意诋毁随喜的名声。 而正是因为这件事,让原本对顾衡的婚事没什么意见的顾世子,也就是顾衡的父亲,突然就不允许这门亲事,不许顾夫人上门提亲了,认为随喜配不上顾衡。 关老夫人更认为是随喜为了躲避定亲故意自己传出这些话,她索性狠了心,打算让随喜随便嫁给个穷酸秀才,谁知连那穷酸秀才也看不上随喜了。 这下老夫人真是气得大发雷霆,将随喜叫了过去,狠狠骂了一顿,要她离开关家去避一段时间,免得让关家跟着她丢脸。 随喜只是冷笑一声,将属于自己的东西收拾了,来到高浦大街。 (一切加更要等十二号之后,现在真的真的木有时间木有精力……) ------------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还治(上) 知道随喜是搬去了高浦大街,关老夫人也没什么多说的,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将来这个不孝孙女是生是死都不会去理会。 离开关家以后,随喜连书院都不去了,反正她本来就没想过当什么才女,如今她乐得轻松,每天除了陪颀哥儿玩,就是在屋里看药书,日子过得轻松自在,少了在关家时候的压抑。 加上她这两日初潮刚来,去哪里都不方便。 她比较无奈得是顾家如今大概不会再同意顾衡娶她了。 顾衡……想到他,随喜的脸色微凝,不自觉停下了手中的羊毫,这都去了京城快半个月了,怎么还没回来呢?别是出了什么事儿才好。 就算顾世子不同意顾衡和她的亲事,她也不会因此就对顾衡死心,除非他自己亲口跟她说,不能娶她了。 “姑娘,端木姑娘来了。”平灵走了进来,轻声打断随喜的沉思。 随喜脸上一喜,“快请进来。” 自从她到高浦大街之后,端木悦几乎每天都会来找她,跟她说一些外面的情况,对于外面那些传随喜的那些话,端木悦比随喜本人还生气。 特别是关老夫人在这个时候竟然将随喜赶出来,连站出来替随喜澄清一声都没有,本来无中生有的传言就不可信,何况随喜之前还救了那么多人,只要关老夫人为自己的孙女说几句话,维护一下自己的孙女,也许这些传言就不会越传越真,可关家却一直保持沉默,让人以为是心虚的表现,更是让人误会了随喜。 罗惠云为这事气了几天睡不着,袁夫人本是想去跟大哥澄清这些误会,反而被顾绍观埋怨了几句,后来索性就不再去顾家了。 端木悦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庞略带怒意走了进来,也不等随喜招呼,就在屋里的交椅坐了下来,“你可知是谁在背后中伤你?” 随喜给她倒了一杯茶,“我终日在家没出门,已经不怎么听到别人说了。” “你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端木悦喝了一口茶,伸手捏了捏随喜的脸颊。 “我也不是无所谓,只是别人既然想说,我又不能去阻止,与其白费力气,我还不如两耳不闻窗外事。”随喜笑道。 “哼,你知道我这两日打听到什么了?”端木悦美丽动人的眉眼似有两束怒火在跳跃。 “嗯?”随喜歪头看着她,一副准备倾听的模样。 “在背后传你这些话的始作俑者,就是岑文茹和关珍喜”端木悦愤愤说道,“我见着她们两个这阵子有些鬼祟便留了心,前天我听她们在角落说起你,所以就暗中让人去打听了,原来是她们命身边的丫环四处去传你的流言,丫环们传来传去的,就传到各家姑娘夫人耳里……” 随喜皱眉听着,她想过几个可能性,但没想到和岑文茹有关,就算岑文茹从来没给她好脸色,也没想过她会这么恶毒。 “关珍喜这么做我理解,可岑文茹……我和她并无仇怨啊。”随喜叹道。 “顾衡对你的心思谁看不出来?她不恨你才怪”端木悦哼道。 随喜缓缓地点了点头,“原来是恨我这个。” “不然还能因为哪个?她就是看你好欺负,以为你不会还手。”端木悦道,她本来就看岑文茹不顺眼,如今她竟然伤害她的闺蜜,这口气要是不加倍讨回来,她实在不甘。 “如今她们心愿达成,岂不是很高兴?”随喜啜了一口茶,笑着问端木悦。 端木悦见随喜还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态度,心里都替她急了起来,“她们当然高兴,可是你怎么办?眼见着和顾衡的好事就要成了,突然被她们几句话就搅没了,你就不生气?” 随喜俏脸微红,这个端木悦说话还是这么口无遮拦,“我和顾衡……等他回来再说吧。” “世子爷也真是的,怎么能单凭别人几句传言就误会了你,我听说顾夫人也因为这件事和世子爷闹冷了脸。”端木悦道。 随喜一愣,“顾夫人……”想到前几天顾夫人来找袁夫人的时候,对她仍旧是和蔼亲切的态度,随喜心里暖暖的,可是若是为了她跟世子爷闹冷脸,她心里过意不去。 “顾夫人是个厉害的人,你不用担心,如今要想的是如何回敬岑文茹,你不会就这么算了吧?”端木悦瞪着随喜问。 “当然明天我就回书院去。”随喜笑了起来,眸色有些清寒。 “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端木悦咬牙道。 第二天,随喜面带笑容精神奕奕和端木悦并肩地出现在女子学堂,她就像从来没有听说过那些闲言闲语一般,依旧是谈笑风生的样子。 岑文茹冷眼看着她走进来,还以为她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云淙书院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脸回来,这下除了端木悦,大概不会有人理她了。 关珍喜嘴角浮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站了起来迎上随喜,就在她面前站定,然后以鄙夷的目光看着她,“没想到你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随喜秀气的眉毛微微一挑,“你都能在这里,我为何就不能来?” “我可不敢和你相比,你可是大有名声的人,都被祖母赶出家门了,还不知羞耻,我若是你,这辈子大概都不敢出门了。”关珍喜恶毒地开口说道。 端木悦脸色一怒,正欲回骂过去,却被随喜抓住了手腕,示意她稍安勿躁。 “关珍喜,就算我现在不住在关家,身份也比你名正言顺,虽然我是不怎么稀罕当关家的姑娘,不过……你真的认为自己寄人篱下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情?”随喜的声调略一提高,带着轻蔑不屑问关珍喜。 关珍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就算我寄人篱下,也比你这个臭名远播的人强。” “臭名远播?”随喜轻笑,眼角余光在岑文茹脸上一扫而过,“你是说我品行不端吗?还是性格刁钻?或是惹事生非?我若真的品行不端,不也是被你母亲连累的吗?我阿娘在的时候,我规规矩矩不曾落人口实,怎么现在才传出我品行不端?” “你……你休得拿我娘当借口,我娘是正经的大家闺秀出身,你哪里能比得上。”关珍喜气得声音发震。 “还没见过哪个大家闺秀的寡妇会去勾引男人的。”陈杏儿在旁边冷笑道,她觉得自己抢了随喜的王大少爷,所以心中有愧,自然要替随喜说话。 “你说什么”关珍喜瞪向陈杏儿,“不许你羞辱我娘。” 岑文茹过来拍了拍关珍喜的肩膀,让她别跟陈杏儿计较,然后冷眼看向随喜,“关姑娘,我也认为你这时候还是不要抛头露面的好,免得害我们大家都被你连累了名声。” “岑文茹,你也有名声可言吗?”端木悦嗤笑一声,“你在背后指使丫环去散播随喜的谣言,不就是恨她长得比你好看吗?像你这种心肠恶毒心胸狭窄的人,难道就是有好名声了?” 这时候还未到上课的时间,所以大家都在外面闲坐着,见随喜跟岑文茹对峙,都围了上来凑热闹。,还有不少各家的丫环。 其实大家对随喜的这些传言都是半信半疑的态度,毕竟随喜真的救了不少人,她们怎么也不相信她会像传言所说的,是个品行不端,刁钻野蛮的人。 “原来是你指使的?岑文茹,你怎么那么恶毒?”唐婉玲站在随喜身后,鄙夷地看着岑文茹。 “难怪这两天她们的丫环总是在一起,原来就是你们在故意说随喜的坏话。” “我就觉得奇怪,随喜明明是个知书达理的人,怎么会突然变成了惹事生非的,原是有人嫉妒她了。” 每个人三言两语地指责着岑文茹,看着她的眼光充满蔑视。 这种情况完全出乎岑文茹意料,难道她们该讨厌的人不是关随喜吗?为什么反而会指责她? “端木悦,你血口喷人我没有这样做”岑文茹脸色铁青,尖声对端木悦道。 “那你发誓,如果是你指使你的丫环干的,你脸上的毒疮就永远都好不了,变成一个子”端木悦指着岑文茹下巴两点红印,冷笑着逼她发誓。 毒疮?这明明只是再平常不过的面疱岑文茹脸色攸地煞白,要比狠毒段数,她是远远不及端木悦。 一个姑娘家的外貌何其重要?这种誓言实在恶毒,但若没有做过,又怕什么承认?其他人听到端木悦这么说,都沉默下来看着岑文茹。 岑文茹看向关珍喜,关珍喜目光闪烁避开她的视线。 大难临头各自飞,关珍喜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替她说话,她可不想发这种自食恶果的誓言。 随喜也有些奇怪怎么大家都帮她说话,疑惑看向端木悦,却见她神情自若,仿佛胸有成竹,不禁弯唇一笑,大概,这就是端木悦故意的了。 “岑姑娘,我若是你,我就不敢出门了,难道你不知道你脸上的毒疮是会传染的吗?”既然岑文茹害得她臭名远播,她又何妨不以牙还牙? ------------ 第一百八十八章 还治(下) 岑文茹憋红了脸都没说出一句话,谁知道随喜竟然还会火上添油。 “这不是毒疮”她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眼神像毒箭一样射向随喜和端木悦。 “那你怎么不敢发誓?这件事要不是你做的,你怕什么发誓?”端木悦道。 岑文茹看向关珍喜,伸手想要让她给一点支持。 关珍喜看着她脸上的红印,抖了一下退开几步,惊恐防备地转开头。 岑文茹被关珍喜这避之惟恐不及的举动刺红了眼睛,“这件事你也有份,如果要发誓,你也要发,为什么是我一个人……”声音突然听了下来,就像一只鸡突然被掐住喉咙,发不出一个声音。 “明明是你让我的丫环去做的,与我何干?”关珍喜为了脱身,也急急开口。 端木悦和随喜相视一笑,“果然是你们两个做的。” “就说是她们两个狼狈为奸。” “哼,还自称是才女呢,才女会这么恶毒心肠吗?” “上梁不正下梁歪,母亲不是什么好的,难道生下来的女儿能好到哪里去?也真不知羞耻,还那么招摇。” 一人接一句的话直敲在岑文茹和关珍喜心上,她们苍白着脸看着周围一双双鄙夷轻蔑的眼睛,又看向在冷笑的随喜,终于明白她们是被套了话。 “关随喜”岑文茹咬牙切齿,叫得恨意滔天。 “别一副跟我有深仇大恨的样子,我从来没有欠你什么。”随喜目光冰凉如水地看着她,声音不含一点感情。 岑文茹眼眶含泪,强忍着不掉下来。 关珍喜此时也是一脸的颓败。 “是我做的又怎样?你若是行得正站得稳,又怕被别人说吗?”岑文茹干脆就豁出去了,往前一站,和随喜对峙着。 “我并没有觉得心虚,也不怕别人说,但不代表你就能这样在背后中伤我,岑文茹,我必须跟我道歉。”随喜淡淡地道。 “你休想”岑文茹大叫。 随喜笑了笑,“随便你” “关随喜,我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就算你是青居真人的徒弟又如何,不是每个人都会对你奉承的,凭什么你就能得到……”他的心。而她在他眼里却什么都不是,甚至连跟她说一句话都不肯。 她到底哪里比不上关随喜? “除了会点医术你还会什么?你什么都不会,凭什么要每个人都去讨好你?明明就是出身低微的人,为什么就能让那么多人巴结?”岑文茹在随喜嘲讽的眼神中渐渐失去理智。 “住嘴”人群后,突然传来一道凌厉的喝声。 岑文茹脸色一白,抬眼看了过去。 站在人群的最后,有一灰一白两道身影,穿着灰色长衫的是端木先生,他只是微皱着眉,摇着手中的孔明扇,看不出在想什么。他旁边站着穿着月白色裳裙的岑素,此时她已经被自己的侄女气得浑身发抖,看着岑文茹的眼神既失望又愤怒。 “姑妈……”岑文茹嚅嗫叫了一声,眼泪簌簌掉下。 随喜等人也给端木先生和岑素作揖,“端木先生,岑先生。” 端木云对她们温和一笑。 岑素深深看了随喜一眼,又看向岑文茹,对端木云道,“是我教导无方,让云淙书院蒙羞了。” “小姑娘好好教导就是了。”端木云淡淡一笑,然后对随喜道,“随喜,你且安心,我自会替你澄清这件事,不会让他人再生误会。” “学生谢过端木先生。”随喜微微一笑,蹲身行了一礼。 岑素冷冷盯着岑文茹和关珍喜,“你们二人随我来。” 端木先生也只是淡淡一笑,让她们都进学堂去准备上课,就回去了。 过了几天,端木先生在一次宴席中当着西里城不少名门世家的大老爷的面说随喜是他的学生,不仅贤淑静好,秀慧外中,又是不可过得的聪慧小姑娘,跟外面所传的品行不端十分不符,只是有人误会了,所以才一传十十传百。 岑文茹和关珍喜在书院的事情也被传了出来,加上端木先生这么维护随喜,一下子形势就被扭转过来了。 而岑文茹也没再出现在云淙书院,如今大家都以为她是麻子脸,那些原本要跟她提亲的都打了退堂鼓,总之,就是风水轮流转了。 随喜也很少去书院上课了,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原本也没想过要这么对付岑文茹,只是想着和端木悦配合套出岑文茹她们的话,倒不曾预料当时会有那么多人在场,事后她是有问过端木悦,这都是她安排的。 学堂里很多人本来就想讨好端木悦,既然她开口要她们帮忙刺激岑文茹,她们又怎么会拒绝? 虽然对岑文茹有些狠,但随喜并不同情她,人都必须要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任,岑文茹在伤害她的时候,就应该想过任何后果。 至于关珍喜,随喜懒得过问她的情况。 转眼顾衡已经离开西里城一个月了,九月授衣,天气渐渐凉了,也不知他有没注意填衣。 提亲的事情已经没人再提起了,顾夫人使人来跟她说过,让她且不必焦急,一切等老侯爷回来自有主张。 如果老侯爷做主她和顾衡的亲事,世子爷不得反对。 “姐姐,我们出去,出去……”随喜还在回想这半个月来发生的事情时,颀哥儿的小身影就蹦跶地出现在她视线中,扯着她的衣袖要她带他出去玩。 自从颀哥儿在花灯会出去一趟之后,就一直要罗惠云或者随喜带他再出去。 “你又想去哪儿玩啊,现在可没花灯了。”随喜抱着颀哥儿坐到软榻上,笑着说道。 颀哥儿撅着小嘴,“去放灯,骑马,顾哥哥在哪里?” 随喜没好气地敲他额头,“就想着顾哥哥,他有什么好。” “比姐姐好”颀哥儿大声回道。 “比我好?”随喜不服气地叫了起来,“哪里比我好?” “就是好。”颀哥儿挥着两条小胖腿,看着随喜气呼呼的样子就很高兴,咯咯笑了起来。 随喜哭笑不得,拧了他的鼻尖,“再也不要理你了。” 夏兰撩起帘子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随喜孩子气的模样,脸上禁不住露出微笑,“姑娘,二夫人来了。” “二婶怎么来了?”随喜愣了一下,她离开关家一个月,就没再打听过关家的消息。 “正和夫人在说话呢。”夏兰道。 随喜趿了鞋,“我去看看。” 颀哥儿拍手叫道,“我也去我也去。” 其实还不是很想让关家的人见到颀哥儿的,随喜看向夏兰,“你带颀哥儿到后街买糖莲子。” 听到夏兰要带他去后街,颀哥儿立刻扑到夏兰身上。 随喜来到罗惠云的院子,罗惠云坐在首座,正和下首的谭氏在低声说话。 “……老夫人也是在气头上,等气消了就没事。”随喜只听到这一句话,心中暗暗叹息,二婶是担心自己会伤心被赶出关家吗? “娘,二婶。”随喜轻步走了进去,给罗惠云和谭氏行了一礼,打断她们的话。 谭氏见随喜脸色红润,面容平静,丝毫没有因为被赶出来而伤心的样子,心里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听说了你在学院发生的事情了,原来是二姑娘和岑姑娘故意中伤你,老夫人也已经知道了,只是还拉不下脸,你做晚辈的,不如就先回家,跟老夫人说几句好话……”谭氏始终认为随喜这样住在高浦大街不太好,将来关家才是她的娘家啊。 随喜眉毛微微一挑,语气很坚决地道,“二婶,我在这里住得挺好的,回了关家,等老夫人哪天心情不好又赶我出来,我何必让自己去受这个委屈。” “随喜……”谭氏没想到她这么坚决,求助地看向罗夫人,希望她能帮忙劝一下。 罗惠云看了随喜一眼,对谭氏淡淡笑道,“随喜住在这里也挺好的,要不要回关家,她自己决定。” “二婶,您不必再劝我,关家我是不会再回去的。”随喜道。 “就算你不回去,你也是关家的大姑娘,难道你还想跟关家恩断义绝吗?”谭氏急声问道。 这话倒是提醒了随喜,虽然她离开了关家,但始终还是脱不了关系,到底有什么方法,让自己和关家彻底义绝呢? “关家对我又有什么恩情?父亲生我却不曾当我是女儿,老夫人一向不喜我,何况……我阿娘还是被他们逼走了的,虽说做子女不言父母之过,可父亲如此负我阿娘,我又怎能当着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二婶,我离开关家才是最好的。”随喜说得虽然平静,却仍难掩语气中对关炎波的怨恨。 谭氏愣了一下,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就想观察罗夫人的表情,眼角余光看了过去,却只见她脸上只有怜悯的神色,并没有她怀疑的神情。 叹了一声,“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只是等你想通了,还是回来吧。” “知道了,二婶。”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回去,随喜还是点头答应着。 谭氏和罗夫人说了一会儿闲话,就告辞离开了,刚走出院门的时候,就见到颀哥儿拉着夏兰的手回来了。 看到这个圆润可爱的小男孩,谭氏心里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但想了想觉得不可能,就将这想法抛之脑后了。 过了两天,关家那边就传来消息,关炎波得了癔症。 嘿嘿,大家看到这一章的时候,我应该在车上……系统应该不会抽,会准时将这一章发表出来 ------------ 第一百八十九章 断绝(上) 关炎波疯了 这个消息不管是对罗惠云还是随喜而言,已经没有特别的意义,在她们心目中,关炎波在两年前就已经疯了。 何况关炎波有今日,随喜也是意料之中,在她将那个香囊交给冬香的时候,她就预料了今日关炎波的下场。 关老夫人使人传话要她回去医治关炎波。 随喜想要拒绝,可是在情理上,她还不能做得那么绝,所以她还是来了。 站在门前,她冷眼看着那个本来意气风发,永远一副斯文儒雅的男人变成头发散乱,满脸的胡渣,嘴里总是念念有词的疯子。心里一时分不清是什么感觉。 她恨了他两世人,她这一生这么努力地改变命运,为的就是想要看到他的报应,如今报应真的在他身上应验了,她却没有什么感觉,心情很平静,犹如看着陌生人。 “惠云,惠云……”关炎波抱着自己的头躲在角落,嘴角口水流了下来,眼神呆滞无神,嘴里不停叫着罗惠云的名字。 “惠云,我错了,不要杀我。”他突然大声叫了起来,脸上的神情变得惊恐害怕。 冬香在随喜身后哽咽出声,谭氏扶着老夫人也在一旁抹泪。 关炎波大叫完了之后,又沉静下来,走到床榻上躺了下来,抱着棉被突然失声痛哭,“惠云,惠云……” 老夫人终于不忍再看下去,扶着谭氏的手转身离开。 随喜漠然看了关炎波一眼,跟在她们身后来到花厅,尚未走进门,就听到老夫人急声问道,“能不能治好你父亲?” 不过才一个月时间没见,老夫人仿佛老了十几岁,满头都是银丝,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模样很憔悴疲惫。 随喜微微敛下眼睫,“治不好。” 老夫人满怀希望的心情瞬间破灭,几日来绝望和伤心一瞬间爆发,手里的拐杖就这样往随喜身上扔去,声音竭斯底里,“你是不想治还是治不好?别人的命你就能救,难道自己的父亲就反而治不好吗?” “魔由心生,他是因为心里有愧,所以才会癔症,想要好起来,只能靠他自己。”随喜淡淡地道,如果不是关炎波心里觉得欠了阿娘,他又怎么会轻易乱了心智? “你想说这是报应吗?”老夫人气得直喘气,胸膛剧烈起伏着。 “如果这不是报应,又能是什么?”随喜轻笑,老夫人大概至今还认为自己的儿子当初抛弃糟糠之妻没有错。 “来人,给我打给我打把这个贱丫头给我狠狠地掌嘴”老夫人气极,脸色都涨得发紫了。 谭氏急忙安抚,“娘,您别急,大伯的病得慢慢医治才是,随喜会有办法的。” “她根本就不会治好炎波,她恨不得我们关家每个人都有报应。”老夫人叫道,“你还恨不得我这个老太婆早点死是不是?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随喜只是但笑不语,没人敢上前打她。 “你要是治不好你父亲,我立刻将你母亲的灵牌丢出祠堂。”老夫人红着眼睛威胁随喜。 “除了用我娘来威胁我,祖母,您还有别的招吗?”随喜淡笑问道。 “明知自己的父亲重病也不医治,关家要你这种子孙作甚?还不如与你这种不孝女彻底义绝”老夫人冷冷地道,她是料定了随喜不敢和关家义绝,否则她一个小姑娘将来无所依要怎么办? “无法医治就是无法医治,不管您用什么条件威胁我也一样。”随喜眸色清冷,心底却忍不住欢喜,真能彻底断了关系就好了。 谭氏怕老夫人越来越生气,急忙道,“那有没什么办法让大爷安静下来,现在都没人能接近大爷。”谁走进他身边都会被当成是罗惠云,要么就抱着大哭,要么就是拳打脚踢,已经好几个丫环受伤了。 “那我就先开几副安神药,喝下之后,我再把一下脉。”随喜低声道。 谭氏松了口气,对老夫人道,“二爷也去请擅长癔症的大夫了,娘,您都几个晚上都睡不好,不如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老夫人冷冷地瞥了随喜一眼,点了点头。 这时,外面有丫环来传话,说是夫人来了。 “她这时候还来作甚,让她好好在屋里养胎,别来凑热闹。”如果大爷的病真的医不好了,那郑淑君肚子里的孩子说不定就是关炎波最后的骨血了。 郑淑君还是走了进来,看起来似乎瘦了一些,眼睛有些浮肿,看到随喜的瞬间,嘴唇抿了抿,似是有什么话说,但还是别开头,给老夫人行了一礼。 “怎么来了?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别累着自己。”老夫人对郑淑君道。 “听说大姑娘来了,所以想来看看,大爷的病能治得好吗?”脸上的担忧很真切,她纵使怨关炎波负了她,但也曾经对他付出过真情。 “一定会治得好的”老夫人冷瞥了随喜一眼,“一定能治好的。” 郑淑君听出了老夫人语气中的害怕,咬了咬唇,低头不语。 谭氏低声劝着老夫人回去休息,老夫人交代郑淑君也回屋里去养胎之后,就跟谭氏离开正院回上房去了。 随喜看也不看郑淑君一眼,转身想要走出花厅,只要给关炎波开几服药,再号一下脉,她就能离开这里了。 “大姑娘”郑淑君开口叫住她。 随喜停下脚步,回头冷眼看她。 “我知道你恨我,也恨你父亲,你觉得是我们害死了你母亲。”郑淑君轻声地开口,语气有些急促,“可是你再怎么恨,他也是生养你的人,你怎么恨我都好,总不能恨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辈子,他都已经这样了,就算治好了,也不会有什么作为,他还年轻,一辈子再也没有出头日,这样的报应对你对你母亲来说,已经够了,不是吗?” 关炎波因为得了癔症,已经被免职在家,就算治好了也不可能再进税务所了。 “你还好好的,我又怎么会觉得够了?”随喜冷冷地看着她,“他能不能治好,不是我决定的。” 郑淑君差点又要被随喜挑起怒火,但想到自己曾经爱过的男人如今那副模样,又将怒气压了下来,“你到底想怎样才肯医治你父亲?” 看来他们都觉得关炎波能不能痊愈成了她的问题。 只是很可惜,她至今还没看过任何关于医治癔症的药书,她能做的也只是让关炎波安静下来。 随喜走出花厅,开了安神的药方,让丫环去抓药回来,煮好汤药之后,怎么喂关炎波喝下去就是问题了。 关二爷请了专门医治癔症的大夫来了。 看到关大爷那情景,也只是摇头叹息,觉得只能让关大爷安静下来号脉,才能确定是否有得医治。 只能找来几个小厮,强行灌关大爷喝下安神药。 关大爷呜呜大叫,药汁染满全身,看起来很狼狈。连关二爷看到大哥变成这样子,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喝下安神药之后,约过了半个时辰,关大爷才安静地睡了过去。 大夫替关大爷号脉,一边询问着平常的症状。 冬香在旁边回答,“大爷一开始只是精神恍惚,悲忧善哭,有时突然就不说话,有时突然什么都听不见……” 大夫轻轻点头,“脉象弦涩,舌有瘀斑,确实是癔症。” 关二爷急忙问道,“大夫,能医治吗?” 大夫略微沉吟,抬头看向随喜,“关姑娘以为呢?” “小女子在癔症方面并无多研究,不知是否能治。”随喜轻声回道。 大夫也没有多问,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对关二爷道,“关大爷这癔症主要还是自己心神郁结所致,若能敞开心胸,想必痊愈也不难,我先开几幅药,之后再看看是否有效吧,癔症这种病……还是要慢慢医治的。” 关二爷低声答是。 既然已经请了大夫,那就不需要她了,随喜便跟谭氏告辞离开,谭氏几次挽留她就住在家里,随喜都摇头拒绝。 回到高浦大街之后,罗惠云也问起了关大爷的病情,随喜并没有说关大爷一直在叫着阿娘的名字,只是说确定得了癔症,得慢慢医治。 罗惠云听了之后,轻轻叹了一声,再怎么怨他,也不希望他下半辈子疯疯癫癫地过日子。 过了两天,关家那边又传来消息,是老夫人当着家族的叔伯得面,将罗惠云的灵牌扔出祠堂,并要和随喜义绝,从此不认随喜这个孙女。 义绝书必须去官府盖印,还得由家里的族长出面才行,关家的族长并不同意老夫人的这个决定,如今关家最有出息的就数随喜了,怎么能就此恩断义绝? 但关老夫人似乎铁了心,下了命令再也不允许随喜进关家的大门。 老夫人这是将关大爷得了癔症的原因归咎到罗惠云母女身上,所以她如今是在泄愤,也是终于不再掩饰自己对罗惠云母女的厌恶。 本来就不是真心疼惜随喜,如今更是没必要再假惺惺地对她好。 这消息传到随喜耳中,随喜只是淡淡一笑,心里却是欢喜的,只是没有族长的同意,她和关家还不能真正地义绝啊。 ------------ 第一百九十章 断绝(中) 顾家,正院。 顾绍观背负着手站在菱形窗旁边,紧紧皱着眉心,眼底好像盛着许多烦恼。顾夫人坐在圆椅上,手里拿着一张清单在看着。 他眼角的余光不停地扫向顾夫人,他越是焦躁,就越显得顾夫人的闲适自在。 终于,顾绍观愤愤地转过身子,在顾夫人对面坐了下来,“我不同意让衡哥儿去那个关随喜,这话我说过很多遍了,你究竟有没听进去?” “听到了。”顾夫人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你如今在作甚?”顾绍观没好气地问。 “在准备提亲的东西。”顾夫人好脾气地回答。 顾绍观气得抽了一口气,“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啊,我说了不许衡哥儿娶关随喜,那样品行不端的女子,哪里适合当顾家的媳妇?” “端木先生也说了,随喜贤淑静好,秀慧外中,哪里像你说的品行不端?”顾夫人含笑地回道,丝毫没将丈夫的不悦放在眼里。 “勃哥儿也说她不是好女子。”顾绍观道,他最是信任他的长子,顾勃曾经在他面前数落过随喜。 顾夫人的嘴角掠起近乎嘲讽的笑,“世子爷,您也见过随喜,您也觉得她不好吗?” 那个恬淡娴静的小姑娘……顾绍观想起在居士林的一面之缘,顿时觉得自己的理由有些牵强,他叹了一声,“她和勃哥儿有过节,只怕……只怕……” 顾夫人眼色冷了下来,“就因为如此,世子爷就要毁了衡哥儿的姻缘吗?你是怕随喜和勃哥儿有过节,将来会教唆衡哥儿跟大少爷争权夺利吗?” 面对妻子的咄咄逼人,顾绍观有些心虚地别开头,“勃哥儿本来就是长子,谁会跟他争。” “那您在担心什么?”顾夫人眼底好像有两束焰火突然熄灭。 “父亲一直偏疼衡哥儿……连这次上京也是带着他去……”顾绍观皱起眉心,就怕老侯爷将爵位越过他,直接传给衡哥儿。 顾夫人看着他的目光越来越失望,“所以,你觉得随喜是青居真人的身份,如果嫁给衡哥儿的话,会助长他的气势?又因为她得了父亲的喜欢,怕父亲更加偏心?” 顾绍观沉默看着她,这等于是默认了。 “世子爷,我嫁给你之后,向来只有我妥协的份,这一次为了衡哥儿,您能不能让一下我?衡哥儿对随喜一往情深,我不想让他失望。”顾夫人叹了一声,轻声地请求着。 “难道是衡哥儿自己想要娶关随喜?”顾绍观讶异地问。 “没错,是衡哥儿临走之前,要我去关家提亲的。”顾夫人点头道。 顾绍观拧眉不语,他与顾衡感情向来不深厚,也深知一直以来对幼子有所亏欠,如果对方不是青居真人的徒弟,他肯定不会反对的。 “可是……如今那关随喜不是被赶出关家了吗?如果她自身有问题,怎么会被家族所驱?”顾绍观犹豫地看着顾夫人,希望能改变她的主意。 顾夫人笑了笑,“关家是如何对待随喜母女俩的,你难道就没听说吗?” 听说了自从传出随喜被关家赶出门之后,关于随喜母女俩当初被关家所逼,关夫人死后连关家大门都不得入,甚至也没办丧事,灵牌还是今年才被允许进入祠堂……关大爷宠妾灭妻,利欲熏心,害死糟糠之妻才会有今日下场……这些传言满大街都是,西里城每个人都指责关家,没有一个人说过关随喜一声不是。 “这些话不是你使人传出去的吗?”为了不让随喜被人非议,所以她让所有矛头都指向关家。 “是谁传出去的并不重要,是实话就行了。”顾夫人淡淡一笑。 顾绍观直直看着她,“这么说,衡哥儿的亲事你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您若是不相信我选媳妇的眼光,那就等父亲回来,由他定夺好了。”顾夫人笑道。 那还不是一样顾绍观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尽管成为西里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随喜依旧显得清风淡月,仿佛说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也许因为经常跟在师父身边,不自觉学会了他的从容淡定。 既然关老夫人下了命令不许她回关家,她也乐得轻松,不必被叫去医治关炎波,将来他真出了什么事儿,也怨不得到她头上。 现在她也总算有时间忙自己的事情,之前说要去居士林看看师父和大师兄他们又没回来过,一直都没机会去,今日就能去一趟了。 十月天气多变,一夜之间就冷得要穿棉袄出门了。 因为天气骤然降温,随喜也不敢带颀哥儿出门,小孩子在这转季的时候身子最弱了。 她只带着夏兰到居士林,马车徐徐前进,差不多到达城门的时候,速度突然停了下来,传来车夫的声音,“姑娘,城门在查禁。” “发生什么事情?”随喜低声问道。 夏兰撩起一角车帘,城门处果然有不少官兵在盘问过往路人,“姑娘,是宋大人也在。” 宋谅都亲自出马了,那就是大事了。 “过去看看。”随喜秀眉微挑,压低声音道。 马车经过城门的时候,被官兵拦住了,“车内何人?” 夏兰撩起车帘,客客气气地回道,“回官爷,是我们家姑娘要到居士林去上香。” 宋谅正好看了过来,见夏兰有几分面熟,又看向那马车,立刻大步走了过来,挥开了那两个拦车的士兵,“可是关姑娘?” 听到宋谅的声音,随喜出声回道,“宋大人。” 宋谅示意车夫将马车赶出城门,在城外的角落停下,随喜从车上下来,低声问道,“宋大人,发生什么事情了?” 宋谅看了看周围,才压低了声音,“侯爷和顾三少爷被皇上找了借口留在京城,如今是没法动身回来的,早上收到消息,二皇子在三日前离开京城,此时应该就在西里城了,没有惊动官府,想来是乔装而来,就怕对侯爷不利。” 随喜听着倒抽一口冷气,“侯爷他们不会有事吧?” “暂时不会有事,关姑娘,本官还有要事,如果发生什么事情,一定会去跟你说的。”宋谅见副官焦急地站在不远处看他,只好跟随喜告辞。 “姑娘?”夏兰担心地看着随喜。 “我没事,皇上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侯爷他们如何的,我们去居士林吧。”随喜稳住心神,皇上既然将侯爷他们留在京城,就证明他还不敢对顾家下手。 可是那位二皇子,又到西里城来作甚? 怀着有些忐忑的心情来到居士林,发现这里竟然没有以前那般香火繁盛,倒是有些冷清。 她们走进大殿,只有两三个小道士在旁边坐着,见到随喜进来,都惊喜地站起来,“师姑,您回来了。” 这般惊喜……大概是师父和师兄们还不曾回来过吧。 “青居真人和师兄他们回来了吗?”随喜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遍。 那几个小道士脸色暗了下来,摇了摇头,“真人很久没回来了,就是端冕道长和悟明道长也很久没见到人了。” 以前青居真人出游的时候,居士林起码有大师兄和三师兄坐镇,如今却是谁也不见了。 “大家都去哪里了?”随喜又问道。 “净能师兄带着大家去附近得村庄送药了。” 还不忘赠药给百姓,看来一切还好。 随喜带着夏兰在居士林散步,来到第一次和青居相遇的昙花树林,随喜才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如果不是在这里遇到青居,她未必能有今日,只是如今那个帮了他的人却不知在何处,她想说一声谢谢都找不到人。 虽然以前也试过半年没有见到师父,但他至少会捎信回来,也不会三个师兄都跟着消失,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哎。 她踩着落在地上如白鸟尸体的昙花,来到青居的静室,屋内仍旧是一尘不染,应该时常有打扫,地上两个蒲团不知什么时候被收了起来。 随喜席地而坐,也不顾地上的凉意,她需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顾老侯爷和顾衡不知被皇上用什么原因留在京城,师父和师兄他们消失了几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连西里城发生霍乱这么大的事情也没有出现……是不知道这件事,还是被什么事儿牵绊住了? 她发现自己原来对师父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找他,这些年来她都只顾着自己和阿娘,从来没真正去关心过师父和师兄他们。 心里有些愧疚。 外面突然有些喧嚣,有几道男子的声音隐约传到耳里,随喜和夏兰对视一眼,起身走出静室。在不远处的昙花树林,不知何时已经站了十数个一色青衣打扮的男子,看着像一般豪族中的护卫,只是身上那种凛冽凌厉的气势,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居士林果然名不虚传,山明水秀,站在这里都令人心旷神怡。”突然,有道声音爽朗响起,声音低沉温润,很是好听。 随喜抬头仔细看向那位从昙花树林走出来的紫衣男子,紫色的锦缎袍子,衣袖和衣领绣着金丝,看起来华贵奢华,身上也没有那种故作潇洒的做作,反透着一股儒雅贵气的感觉,显得优雅自在。 他在静室的篱笆外停下脚步,桃花眼含笑看着随喜,“关姑娘,久仰大名。” ------------ 第一百九十一章 断绝(下) 第一百九十一章断绝(下) 随喜诧异地看着那个紫衣男子,只觉得他脸上优雅矜贵的笑容让人觉得不舒服,她不认识他……她很肯定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男子,可是他又怎么会认识她? 夏兰向前走了一步,将随喜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紫衣男子。 紫衣男子慢慢地走进篱笆门,眼睛一直盯着随喜看,声音轻轻的,“关姑娘在霍乱之灾中救下无数人的性命,名声大震,原以为会是什么样风华绝代的人物,没想到是个小姑娘,青居真人的关门弟子……果然不同凡响。” “那又如何?”随喜冷眼看着他,不知对方来意是什么。 紫衣男子深深看了随喜一眼,“关姑娘救了那么多人,替大元朝立下大功,着实令人佩服。” 随喜淡淡笑着,“我医治他人并不是为了立功。” “哦?是与尊师一样慈悲为怀?”紫衣男子与随喜她们只有五米的距离,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紧紧盯着随喜。 “这似乎与公子没有关系吧。”随喜冷声问道。 “是没关系……”紫衣男子颔首,“但毕竟青居真人名满天下,关姑娘又是他的关门弟子,想要利用关姑娘的人多的是,就怕关姑娘自己也不自知被利用了。” “是不是被利用了,很重要吗?我并没有任何损失,西里城的百姓也能够得到医治,这样就够了。”随喜低声回道,然后走下石阶,“不打搅公子欣赏居士林的风景了。” 紫衣男子一愣,伸手挡住随喜的去路,“关姑娘一点都不好奇我是谁?” 随喜困惑看着他,“就算知道你是谁又如何?” 紫衣男子笑了出来,“难道你也不好奇我为何在这里?又怎么知道你就是关姑娘。” “如果二皇子想说的话,民女洗耳恭听。”看来对方确实来找她的,随喜也不急着走,只是目光淡然地看着紫衣男子。 紫衣男子微感诧异,随即释然一笑,“看来我乔装得并不成功。” 这位年轻的男子就是当朝的二皇子,赵泽谨。 如果不是宋谅跟她说二皇子乔装进了西里城,她也猜不出眼前这个男子会是谁,只不过刚好和宋谅说的那个人对上了,所以她才大胆猜测而已。 二皇子真的出现在西里城了……那就是说,顾衡和老侯爷真的被留在京城回不来吗? 随喜心里担忧,但还是给赵泽谨行了一礼,“民女见过二皇子。” 见随喜一脸凝重,也没被自己的身份震慑到,赵泽谨心中暗暗想着,这个小姑娘果然不简单,才多大年纪就有这样从容不迫的气度,不愧是青居真人的关门弟子。 “关姑娘免礼,想不到你的眼光如此犀利。”赵泽谨笑道。 随喜轻声道,“并非民女眼光犀利,二皇子这排场在西里城实在找不出他人来,又听说您大驾光临西里城,除了您难道还有其他人能将居士林的其他香客拦下?” 她就觉得奇怪,为何今日居士林竟一个香客都没有,原来不是因为师父和师兄们都不在,而是因为这位二皇子。 赵泽谨笑了笑,“关姑娘之所以猜出我是谁,是因为宋谅吧。” 随喜一惊,他知道她和宋谅在城门那里说过话?难道在那个时候,二皇子就已经在他们附近了?他们竟然毫无所察。 “二皇子看错了,民女……”随喜想要否认。 赵泽谨已经沉声开口问道,“宋谅和你说了什么?是说我已经乔装进城了,还是说顾侯爷祖孙被强留在京城?怎么?关姑娘一点都不好奇吗?” 随喜猛地抬头看他,眸色惊疑不定,“二皇子……跟踪民女?” “是派人保护关姑娘。”赵泽谨眉毛一扬,矫正随喜的说法。 “民女何德何能需要二皇子的保护?”随喜的脸色有些发白,此时她是确定顾衡他们在京城肯定是遇到什么阻滞,但还是想不明白这个二皇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关姑娘被西里城的百姓称为女神医,也太谦虚了。”赵泽谨勾唇一笑,往前面站了一步,声音低了一些,“霍乱之灾中你救了那么多人,让朝廷不少人对你印象深刻,就连皇上都提过你,关姑娘,你说,你需要保护吗?” 她解了西里城的霍乱之灾,间接也解救了顾老侯爷门下不少门生,让顾家也避开了一个大难,自然就妨碍了某些人的计谋,感激她的人有,但想将她除之后快的人也大有人在,只不过西里城是顾家的地盘,那些人不敢对她下手。 “我只是一名医者,医治病人是我的本份,至于别人要怎么想,那是别人的事情。”随喜毫无惧意地看向赵泽谨,就算当初她知道那样做会得罪什么人,她也不会袖手旁观。 “难道不是和顾衡情意相投,所以才出手帮了顾家这次难关?”赵泽谨挑眉看着她,眼中多了几分调侃的笑意。 随喜脸色一红,却不是因为羞赧,而是因为生气,“那么多条人命,难道就非得有什么原因或者是有什么价值才能出手相救吗?” 赵泽谨看了她一眼,轻轻叹了一声,“你到底是个女子,有些东西还是看不明白……”随即脸色一正,“这次你立了大功,皇上下旨要赏你,关姑娘,可有什么想要的?” 没错,她只是个不需要知道太多朝廷那些明争暗斗的手段的女子,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可是,她无法当顾衡是与她无关的人。 “哦,对了,皇上再过几天就会下旨赐婚,将安敏郡主许给顾衡,这可是皇上的赐婚,娶的又是郡主,相信不会有人拒绝的。”赵泽谨未等随喜开口,又状似无意地自语。 赐婚?随喜脸色微微一变,顾衡和郡主吗? “关姑娘,你说,你若是顾衡,你会拒绝皇上的赐婚吗?万一惹皇上不高兴了,那可如何是好?”赵泽谨笑眯眯地问随喜。 夏兰担忧看了随喜一眼,咬了咬牙心里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二皇子给丢出去。 随喜微微一笑,“民女并非他,又怎知他什么想法。” “可我听说你与顾衡情意相投……难道你就不担心他负了你?”赵泽谨饶有兴味地看着随喜说道。 她越来越不清楚,这个二皇子到底为什么来找她了,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西里城呢? “民女并不需要任何赏赐。”她现在只想远远地避开这个二皇子,不知道宋谅发现他来到居士林没有,在不知道这位二皇子的目的之前,宋谅他们一定要紧紧盯着他吧。 “真的没有?”赵泽谨又确认了一次,他不相信真的有人什么都不要,这可是皇上赏赐的。 随喜摇了摇头,正要说没有,不知想起什么,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急急地开口,“二皇子,民女有一求。” 赵泽谨满意了,他就知道没人能抵挡得住诱惑,“你说。” “民女有一心愿,从此与关家恩怨全绝,民女是生是死,是荣是辱,与关家再无半点关系。”随喜跪了下去,“二皇子,这便是民女所求。” 赵泽谨被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他怎么也没想到随喜竟然会提出这个要求,与关家恩怨全绝……那她就成了孤女了,这就是她想要的? 虽然他已经派人打听过她在关家的情况,也知道关家亏欠了她,但没想到她会这么决绝,就算不要金银财宝,也能求皇上赐婚给她和顾衡,或者让关家的人以后都不许欺她之类的,竟然是要和关家义绝? “你这样做……可是大不孝……”赵泽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话已经说在前头,似乎不能不答应,可这算哪门子的赏赐啊? “关老夫人早已经下定决心要和民女恩断义绝,更不许民女踏进关家一步,如果不是族长不同意,民女早已经收到义绝书,民女不忍老夫人继续在这件事上生气,还不如由民女自己主动离开。”随喜面无表情地道。 “你这还是一片孝心了?”赵泽谨没好气地问。 “没错”随喜大言不惭地回道。 赵泽谨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就不怕顾衡真的娶了那个郡主?” “我相信他,他不会”随喜坚定地道。 “哼,也不知道那小子看上你什么”赵泽谨撇了撇嘴,“起来吧,这事我自有主张。” 随喜愣了愣,听二皇子这语气似乎和顾衡很熟稔似的。 赵泽谨却什么都没说,就这样带着那些护卫离开了居士林。 夏兰将随喜扶了起来,“姑娘,这可怎么办?三少爷会不会真的被逼婚?” “我也不清楚,先回去再说吧。”随喜低声道,心里有些不安的预兆。 随喜回到高浦大街之后,却只将自己关在屋里,皇上还未下旨赐婚,她也不好将这件事说出去,否则被定了个什么罪怎么办? 只能让夏兰去顾家打听一下有什么消息。 过了两天,关家的族长就给随喜送来了义绝书,从此以后,关随喜与关家彻底恩怨全绝了……竟也没人说随喜一声不是,只是同情她被家族所弃,也嘲笑关家将这么一个大靠山给赶家门,以后真要有什么事儿,千万别后悔才好。 随喜拿着义绝书来到罗惠云屋里,母女二人相视而笑。 ------------ 第一百九十二章 赐婚 第一百九十二章赐婚 那天从居士林回来之后,就听说宋谅已经找到二皇子,并带领整个西里城的官员亲自去迎接他,也不知这两天是什么情况。 她始终还是担心顾老侯爷和顾衡在京城的事情,袁夫人这两天也往顾家走得勤,可是也打听不到什么。 如果真如二皇子所说的,皇上真要给顾衡赐婚的话,是不能拒绝的吧……可是顾老侯爷大概也不会轻易答应,还不知京城那边到底是什么一个情况。 越想心里越是不安,随喜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头有些阴暗的天气,就快要下雪了。 “姑娘。”夏兰撩起门帘走了进来,“袁夫人来了。” 随喜心中一跳,急忙亲自出去相迎。 刚走出内屋,就见到袁夫人面带焦色地走过来,一把握住随喜的手腕,“进屋说话” “袁夫人,是不是京城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随喜担心地问着,和袁夫人一起进了屋里,夏兰站在外面守着。 袁夫人刚坐定就对随喜道,“我是刚从伯承府那边过来,侯爷的小厮从京城逃了出来,如今侯爷和衡哥儿被皇上找了各种理由不让他们离开,至于那下旨赐婚的,皇上也只是口头上说了,但还没真正地下旨,也许还有弯转的余地。” 随喜听了却不能因此放心,“侯爷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皇上如此放心不下?” “就是因为侯爷什么错事都没做,才让皇上不放心,若是皇上真的要赐婚,而衡哥儿拒绝的话……这罪名真的是可大可小了。”袁夫人为难地道。 随喜脸色微白,这么说,顾衡就算不想答应也得答应吗? 袁夫人继续道,“我看皇上想要铲除顾家的势力已经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如果不是你帮忙医治霍乱,说不定这次皇上就要治侯爷一个大罪了,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侯爷是知道皇上让他们去京城不会有好事的,相信他应该有应对的方法,我们且安心等候便是。” 顾老侯爷的门生遍布天下,皇上真要动顾家,还得好好考虑考虑一下后果才行。 “那二皇子……”随喜想不明白那二皇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西里城。 “二皇子向来不太理会朝政,却又是最得皇上喜欢的皇子,他这次为何出现在西里城,连大嫂也琢磨不透。”袁夫人摇头道,关于朝廷上的各种弯弯绕绕,大嫂比她更看得清楚,可是这次连大嫂也看不透,她又怎么会明白。 “那他还在西里城吗?”随喜问。 “宋大人每天就陪着他到处吃喝玩乐,好像就是专门来游玩的。”袁夫人道。 随喜皱了皱眉,低声道,“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也就只能静观其变了。” 袁夫人摸了摸她的鬓角,“我们女子从来就不懂朝廷上的明争暗斗,有时候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如果哪天衡哥儿真的……你也要忍一忍,衡哥儿不是会负你的人。” 随喜微微一笑,“我相信他。” 如果皇上真的下旨赐婚,她其实并不希望顾衡拒绝,谁知道拒绝之后下场是什么?要是让皇上找到借口让整个顾家陪葬的话,她怎么能心安理得跟顾衡在一起?她只要他平平安安地归来。 袁夫人欣慰地笑了笑,心里却暗自叹息,觉得这对小情人真是多波折,好不容易表明了各自的心意,却不知何时能如愿以偿。 第二天,外面天地一片的白,树枝上凝结了一层冰凌,在耀眼的阳光下发出夺目的光芒。 “夏兰,去准备马车,随我去一趟归月山。”上次说要到归月山的,却因遇到二皇子没能去成。 夏兰知道最近随喜的心情不是太好,只当她是要到归月山散心,便什么都没多问,很快准备了马车,亲自驾车来到居士林。 路面积了很厚的一层雪,马车走得有些艰难,车轮和积雪之间发出吱吱的声响,随喜轻轻靠着车壁,这样的天气到归月山并不怎么理智,可是她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觉得今天一定要到归月山一趟。 也许,有什么在等着她。 马车在居士林的山门停了下来,夏兰将马匹绑在大树边,和随喜一起走进山中。 夏兰不曾到过归月山,也不知道上山是需要经过阵法的,所以看到随喜在破阵之后的山路,不禁张大了嘴,“姑娘,这是……” 随喜淡淡笑道,“这是去往归月山的山路,若是不懂师父阵法的,根本进不来。” 夏兰眨了眨眼,“青居真人真的不是一般凡人。” 随喜笑了起来,师父他看起来的确不像一般凡人,可是有时候却又觉得他比一般凡人背负的东西还要更多。 她们沿着山路慢慢地走上山顶,满山皆素,树木都压着厚雪,只有渐渐接近山顶的时候,才看到白之外的颜色。 “山下是寒冬,山顶却是姹紫嫣红,真人究竟怎么办到的?”夏兰惊呼了出声,看着山顶木屋里的鲜花诧异不已。 随喜面色凝重地看着木屋里那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花坛,心里好像滚水一样咕噜咕噜地涌起了许多复杂的思绪,她突然拔腿就跑进木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推开门,“师父,大师兄……” “师父,大师兄,你们回来了是不是?”她推开书房的门,里面一个人影都没有,又跑到青居真人的房间去找。 还是一个人影都没有,随喜本来充满期待的心有些沉了下来,突然又眼睛一亮,往屋后跑了过去。 “大师兄”果然她笑了起来,看到一道清雅的身影在铁索桥走了过来。 端冕背着竹篓,里面装了不少草药,似是没料到会见到随喜,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温和亲切的笑容,“小师妹,什么时候来的?” 随喜小跑到端冕面前,见他还是玉树临风温和秀雅的样子,心里有些委屈起来,“你和师父都去哪里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大师兄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听出随喜的抱怨,端冕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大师兄也是刚回来。” “什么时候?不可能今天才回来的吧。”随喜嘟着嘴问道。 “呃,就几天前……”端冕不擅长说谎,也不想欺骗小师妹,脸上有些尴尬。 “三天前我在居士林,大师兄知道吗?”随喜瞪着他问道。 端冕干笑着点头。 “大师兄为什么不找我?”随喜责问道,眼眶有些发红。“如果不是今天我恰好上山来,大师兄是不是都没打算要去找我?” 的确如此端冕笑得更加尴尬,“小师妹,我不是不想去找你,而是……脱不开身。”而是不想连累她。 随喜不悦地看着他,不接受这个解释。 端冕苦笑一声,抬眼看了随喜身后的夏兰一眼。 夏兰是个有眼色的人,见到端冕脸上的为难,立刻识相地走开了。 端冕将背上的竹篓放了下来,带着随喜走到屋檐下的石阶坐下,“小师妹,我们和师父最近都在南疆那边……并不是不想跟你说,只是南疆那边比较乱,信笺根本送不到这边。” “大师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随喜看出端冕欲言又止的隐瞒之意,心中的不安更甚了。 “还能有什么事情?不就是传道吗?”端冕笑着道,目光却没有直视随喜,“我们在南疆也听说了你为西里城避过霍乱之灾的事情,小师妹,你的名声总有一天要盖过师父的。” 随喜没想大师兄会突然说起这个,脸色微赧,“这都是别人夸大的说法,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大师兄,师父会不会怪我利用他的名声……” “傻话,师父怎么会怪你。”端冕失笑摇头,“不管是不是别人夸大说法,你都做得很好,师父他很高兴有你这个关门弟子。”在他们几师兄妹中,师父是对随喜最好的,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他是看得出的。 随喜羞涩地笑了起来,“大师兄,你和师父究竟在忙什么,我能不能帮得上?如今我已经不必再受关家牵制了,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端冕拧起眉心,“关家怎么和你恩断义绝了?是不是那郑氏又欺你?”这两天他听说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还气愤了许久,后来听说关大爷得了癔症,才没有上门去理论而已。 随喜笑了笑,“这样不是很好吗?反正我本来就不想留在关家。” “这样的话,将来顾衡欺负你的话,可没人替你出头了。”端冕笑着道,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不是有大师兄吗?”说完,随喜的小脸立刻烧了起来,“大师兄,你……你怎么知道顾衡……” 她和顾衡的事情根本没几个人知道的啊。 端冕笑了起来,却将脸看向别处,轻轻地开口,“小师妹,以后不要再到归月山和居士林了。” “为什么?”随喜惊声问道。 端冕将脸慢慢转了过来,目光像两湍被压抑着的急流,声音有种刻意的冷漠,“师父他……要和你断绝师徒关系。” 俺今天杯具了……考试没通过,为什么九十分才合格,不是六十分咩掀桌,愤怒 ------------ 第一百九十三章 赐婚(中) 共1页,当前为第1页 品书网()听到大师兄的话,随喜猛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脸色变得铁青,“大师兄,你说什么?” 如果她不是被关家赶了出来,如果她现在不是孤单无可依靠,端冕会将刚才那话说得更加决绝,可是现在他说不出来,一旦师父在这个时候真的公告天下与这个关门弟子断绝关系,那……小师妹要怎么面对别人的热潮冷风?要怎么在西里城继续生存下去? 他心软了,他无法狠下心伤害小师妹。 可是,如果不这样做,将来他们只会更加连累她 “随喜,你听我说,师父也是为了你好……”端冕也站了起来,低头看着随喜苍白的脸,眼底充满了不忍,“你本来就没有入道,已是学有所成,当初拜师的时候也是为了想要救你的母亲……如今你愿已足以,师父不想再束缚你……” 端冕说得都有些汗颜,这个理由太牵强了。 “这不是理由大师兄,我不会答应和师父恩断义绝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就算师父不认我这个徒弟,我也要认他这个师父。”随喜不是傻蛋,当然看出端冕言不尽其实,心里也清楚青居要和她脱离师徒关系绝对不简单,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师父不会这样做的。 “小师妹,我们是为了你好。”端冕双手按住随喜的肩膀,“你应该过着安安稳稳的生活,而不是跟着我们到处漂泊,以后别到居士林来了,听话” “不听大师兄,你们不能问都没问过我的意思就擅自替我决定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你和二师兄三师兄就能跟着师父去做你们想要做的事情却把我排除在外?是不是你们从来就没当我是师妹?还是师父……他从来没把我当徒弟……”随喜的声音低落起来,有一种被遗弃的伤心。 “师父最疼爱的就是你了,怎么会没把你当徒弟?”端冕叹道,“师父他也只是怕……会不会因为他的名声影响你的生活,所以才……才有这个决定。” 到底还是狠不下心,端冕有些恨自己的心软,明明就答应了师父,一定会办好这件事的,可是看到自己疼爱了几年的师妹,他真的说不出更决绝的话。 还是不肯跟她明说吗?随喜的心里有些失望,明亮的眸色暗了下来,“师父以为现在与我断绝师徒关系就能抹杀我们之间的关系吗?如今有谁不知道我是他的徒弟,也只不过欲盖弥彰罢了。” 这点他们当然也想到了,只希望能够将伤害降到最低,但似乎并不太可能。 “若是哪一天你受累,会怨师父的。”端冕叹道。 “你们究竟在做些什么事情?为什么会连累我?”随喜问道,什么事都不跟她说,又怎么知道她会介意?难道他们之间不应该有难同当吗? 端冕笑了起来,“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是,小师妹,师父这个决定是万不得已,真是为了你好。” “大师兄,如果你们在这个时候不要我,那才是在伤害我。”她拜青居真人为师的确是另有所图,但这些年来的相处,她已经渐渐将他们视作一家人,在面临危难的时候,自家人是不会丢下自家人的,不管将来面临什么,她都不想成为被遗弃的那一个,即使如大师兄所说的,是为了她好。 有些好,不是在于独善其身,而是分担彼此的危难。 端冕发现自己竟说不过这个小师妹,心想大概要有负师父所托了,将来会不会连累随喜是一回事儿,如今只要他如师父所说,公开和随喜断绝关系,那随喜要面临多少冷眼和嘲讽,他怎么忍心让一直宠爱的小师妹遭受这样的对待? “好了,大师兄说不过你,我看就是师父在这里,也会被你说得收回成命,不过你必须记得,以后要少些来居士林,也别跟任何人说我在这里,谁问起我们,你都说没见过,也不知道我们在作甚,懂不?”端冕正色叮嘱道。 “我知道了。”随喜认真地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担心他们,但是大师兄说还不能告诉她什么事情,她也就不问就是了,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那……大师兄会在西里城留多久?”随喜又问道。 “再过几天吧。”端冕含糊地回答,他也不知道事情要办几天才能办好。 “那……” “这几天你都不要再来找我”好像看穿了随喜的心思,未等她开口,端冕立刻就出声了。 随喜扁了扁嘴儿,“大师兄……” “我离开之前会去找你的。”端冕无奈笑道。 随喜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低头看到端冕脚边的竹篓,“大师兄采这么多草药作甚?”都是用于止血皮外伤的,是谁受伤了吗?需要这么多药材? “有备无患。”端冕笑道。 随喜也没有怀疑其他的,“大师兄,快要响午了,我去给你做饭吧。” “好久没吃过你做的馒头了,厨房还有些面粉,你给我做几个馒头吧。”端冕笑道。 “那有什么难的,我以前腌制的酱菜还没开封呢,大师兄正好配着馒头。”随喜甜甜笑着,将因为师父想和她断绝关系的低落抛在脑后。 端冕笑着点头,“好” 随喜欢快地走回木屋去给端冕做饭,端冕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脸上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希望到了再也瞒不住的那一天,小师妹不要怨恨他们才好。 给端冕做了可以吃上好几顿的馒头,又开了酱菜,师兄妹二人开开心心地一起吃了午饭,偶尔端冕会说一些关于在南疆的事情,但也只是点到即止,不会透漏太多消息给随喜知道,随喜心中越加疑惑,却什么都没再问了。 后来随喜也去了一趟药谷,发现里面少了许多止血和医治外伤的药草,药谷很大,能够让她感觉到明显少了哪些药草的,那就是很大量的被采走了。 大师兄到底要这么多药草作甚?心里充满了困惑,却知道一时之间得不到答案,便也作罢。 差不多快要日落的时候,随喜才跟端冕辞别下山,回到高浦大街的时候,罗惠云将随喜叫了过去,母女俩一起吃了晚膳。 “随喜,我有件事儿和你商量。”吃过晚膳之后,罗惠云携着随喜的手在花园里散步,颀哥儿穿得一身圆呼呼的,和丫环们在一旁玩雪球。 “娘,怎么了?”随喜侧头问道,阿娘极少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跟她说话。 “之前是因为顾衡的帮忙,袁夫人才和我们一起回到西里城,如今事情已了,你也与关家断绝了关系,再留在这里也无益,何况颀哥儿日渐长大,将来总有一天会被怀疑,到时候关家若要他认祖归宗,我们也没有办法。”罗惠云边说着边观察随喜的脸色。 随喜面色沉静如水,“颀哥儿是姓罗的,他们关家凭什么来争?” “堤防总是要的。”罗惠云低声道。 “娘,您是担心……顾衡真的会被赐婚吗?”所以才想要带着她离开西里城,否则将来面对的尴尬会让她不好受吧。 “娘只是不想你将来伤心。”罗惠云道。 随喜笑道,“我不会有事的,您放心。”说完,她回头看向玩得咯咯大笑的颀哥儿,“不过娘的顾虑是对的,我们应该另外找一个地方,让颀哥儿无忧无虑地长大。” 如果关炎波的癔症治不好便罢了,若是治好了,她会让他们关家看着颀哥儿出人头地,看着他平步青云,而这一切荣耀,都与他们关家无关。 “袁夫人始终也是要回南平城的,随喜,你觉得呢?”罗惠云问道,她觉得现在的女儿已经不同以往,许多事情都会问过她的意见。 “不如,我们到乌黎城吧。”随喜笑道,“外祖父一定能将颀哥儿培养成才的。” 罗惠云微微怔了一下,随即面露欢颜,“好” 她一直愧疚自己不能对双亲尽孝,如今虽然身份不同,但能够同住一城,她已经心满意足,何况她又是随喜的干娘,就算和罗家走得近些,别人也不会怀疑。 “娘,这事儿跟袁夫人商量过了吗?”随喜问道,毕竟袁夫人对待她们犹如一家人,怎么能不跟她先说一声。 “我先问过你的意思,再去跟她商量。”罗惠云道。 谁知这事儿尚未找到合适的时机跟袁夫人商量,京城那边就传来皇上将安敏郡主许配给顾衡的消息,并要求顾家在下个月就将安敏郡主迎娶进门。 这消息一传出来,顾家马上关门谢客,对于皇上的赐婚,他们并不觉得光荣,反而有种大难临头的危机感。 端木悦也来找过随喜,本想安慰她几句,却不知说什么,两人在屋里相对无语,最后也是低落地离开了。 罗惠云立刻找了袁夫人说要离开西里城的事情,为了不让随喜触景伤情,袁夫人打算和她们一起到乌黎城去。()品书网 作品《随喜》文字章节由自网络收集转载,如有侵权,请联系本站!作品本身仅代表作者本人的观点,与立场无关。阅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确有与法律抵触之处,以及属于色情和成人,可向举报,如因而由此导致任何法律问题或后果,均不负任何责任。 ------------ 第一百九十四章 赐婚(下) 共1页,当前为第1页 品书网()在准备离开西里城的时候,顾夫人那边使人来传话,皇上将安敏郡主许配给顾衡,并承诺只要他娶了安敏郡主,就会将伯承爵的爵位直接传给他。 这次进京觐见皇上,侯爷本来是要请旨将爵位传给儿子,当时皇上并没有答应。没想到竟然会以赐婚作为条件要将爵位传给顾衡,虽然老侯爷心里也觉得让顾衡承爵比儿子更加合适,但如果真的这么做的话,顾家必将家无宁日。 今日皇上这么做,除了令顾世子爷误会侯爷而心生不满,连顾勃也怨恨自己的祖父,认为他偏私顾衡,竟然从来没想过他这个长子嫡孙的前途。 这也是顾家这些天要闭门谢客的原因。 只怕如今顾绍观和顾勃父子都认为皇上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侯爷从中作梗的原因,不仅对侯爷生怨失望,对顾衡肯定也会心生间隙。一个家是否能够安稳,看得就是家里的栋梁是否能团结一致,不得不说,皇上这一招确实高明。 就算随喜是个不懂政治手段的,也能感觉到这次皇上的所为并非施恩,她倒是不担心顾衡最后是不是真的答应要娶安敏郡主,顾衡不会为了爵位出卖自己的,她相信他。 不娶郡主,皇上肯定不会罢休。 娶了郡主,顾家这边也不容易善了。 不管该怎么做,对顾家而言都不是好事,就如顾夫人所说,朝廷这次是下了决心要除掉顾家这股几乎遍布天下的势力。 睡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然。这位势力渐固的皇帝也容不得有人的势力威胁到他了吧。 杏色的门帘动了一下,罗惠云走了进来,一眼便瞧见随喜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发愣,卷窗大开,冷风从外面钻了进来,将她的脸都刮红了。 看到女儿这样,罗惠云一阵的心疼,走过去将冷布卷了下来,回头对平灵道,“怎么任由姑娘在这里吹风?受寒了该怎么办?” 平灵低声认错,其实是随喜不让她们进来,她们也不知道姑娘在这里面吹冷风。 听到罗惠云的声音,随喜回过神来,“娘,您什么时候进来的?” 罗惠云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将随喜一双冰凉的手握在掌心里,“早就进来了,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顾衡?” “他和侯爷在京城……也不知道过得怎样。”随喜叹息道。 “皇上都给他赐婚了,难道还能差到哪里去。”娶的还是安敏郡主,将来定是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只可怜了随喜独自神伤。 随喜眼神微暗,罗惠云见了有些懊恼自己不该提起女儿的伤心事。 “我和袁夫人商量了,这两天就起程离开西里城。”罗惠云转开话题道。 “一切听娘的安排。”随喜点头笑道,现在的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罗惠云轻抚着随喜的鬓角,其实也不知怎么安慰女儿,宽慰了几句,便去找袁夫人安排离开的事项。 随喜继续坐在软榻上发愣,夏兰将手炉放在她手上,低声道,“姑娘,您一定要相信三少爷,他不会负了您的。” 她相信他的心不会负她,可是他身不由己,她又能如何? 对夏兰微微一笑,“我们本来就没有婚约,也算不得是负我,你也不必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 始终是主子们的事情,何况顾衡至今也没亲口跟随喜说什么,夏兰也不好多说了。 没一会儿,丫环就来传话,居士林的端冕道长登门拜访了。 随喜闻言,心中一喜,急急地趿鞋走出内室,罗惠云已经将端冕请在了花厅。 “大师兄。”随喜刚走进花厅,就声音清亮地叫了一声,笑眯眯地看着坐在交椅上清雅斯文的灰衣男子。 端冕眉眼一弯,声音温柔,“小师妹。” “大师兄今天不会是来跟我辞别的吧?”随喜在另一边交椅坐下,平灵奉茶上来。 “除了辞别,难道就不能有别的事情来找你吗?”端冕失笑问道,眼睛观察着随喜脸上的神情,好像并没有他想象的那种伤心。 随喜晒然一笑,“大师兄莫不是听说了什么?” “本来是听说了什么,不过如今见到你,倒觉得外面说的不尽其实。”端冕笑道,他在居士林都听说了,顾三少爷被皇上赐婚,因为整个西里城的百姓都认为顾衡一定会娶随喜,否则之前怎么会那么袒护她,如今却被皇上赐婚了,大家都在说随喜被抛弃了,他担心随喜会伤心,所以才想来安慰她。 不过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随喜自是明白端冕指的的什么,不过关于和顾衡的事情,她真的觉得没必要多说,本来她和顾衡就没有明确的婚约,就算她接受了他的情意,那也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伤心和失望,也是她一个人的心情,不该让其他人跟着她不开心。 “大师兄是不应该听外面的在胡说。”随喜笑着道,眼睛落在门边的竹篓上,那是大师兄采药用的竹篓,她认得的,“大师兄这是……想去采药?” 端冕看了那竹篓一眼,笑道,“打算顺道去保仁堂买些药材。” 随喜怔了怔,那么大的药谷,竟然还需要到药铺买药材吗?“大师兄是需要什么药材?” “有些药在南疆那边种不起来,只能在这边买,不过你也知道,在认药方面大师兄还不如你,你若是有时间,可否随我去一趟药店?”其实也只是想找点事情给随喜去做,不让她想太多罢了。 难得大师兄开口请她帮忙,随喜自然是满口应允。 罗惠云也是希望随喜能够散散心,并没有反对她的外出。 保仁堂就在中大街的街尾十字路口处,门面宽阔,有整整三间的铺面,三层高楼,门楣上悬挂着黑漆金字牌匾,上面写着虬劲的三个大字,保仁堂。 西里城多数大夫药童都在那次霍乱之灾上见过随喜,所以当随喜跟端冕一块儿走进保仁堂的时候,立刻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端冕仿似没瞧见那些目光,只是径自走到掌柜的位置,“大掌柜,你们这里还有多少洋金花,生草乌和炒南星?” 别说随喜了,那大掌柜听了端冕这么的问法,也是给愣住了,“这位道长是要麻沸散吗?” “麻沸散也要。”端冕点头笑道,“洋金花和生草乌都要。” “那……那您是要多少?”大掌柜狐疑地问道。 “你们保仁堂还剩下多少?”端冕又问。 这都是麻醉作用的药……药谷里面也种植了不少,大师兄到底需要多少啊? 大掌柜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低头翻了翻账本,才道,“洋金花还有两百斤,生草乌有一百五十斤,炒南星有一百二十斤,麻沸散只有五十斤……您都要?” “都要了。”端冕笑容淡定地道,“居士林经常赠药,多些存着也好。” 可是居士林的药材极少在他们保仁堂买的……大掌柜心中有些困惑,“道长,这些都是麻醉的药,寻常百姓根本用不上……” “总会有需要用上的。”端冕笑道。 “行,我这就让人去库里将药材提出来,让道长您过目。”大掌柜爽快地道,买卖的事情从来只讲究银货两讫,其他的也不应该多问。 端冕满意地点头。 随喜忍不住低声问道,“大师兄,你要这么多麻醉药材作甚?” “这些南疆那边比较少,所以要在这边运过去。”端冕回道。 “南疆那边的百姓会经常受伤吗?”麻沸散也多是用在受了重伤的人身上吧。 端冕笑得有些高深莫测,笑容温和地道,“打猎的时候经常会受伤,一会儿还得去其他药铺看看的。” 随喜对大师兄的行为越来越想不明白了。 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那大掌柜从后堂走了出来,请端冕和随喜到后头去检查药材,还有商量价钱。 随喜在辨认药材好坏的能力很不错,端冕便让她去检查了,拿起一大朵白色的洋金花放在鼻尖嗅了几下,又看了看花色,不管是洋金花还是生草乌,虽比不上药谷自己种植的,但也算上等之色。 端冕和大掌柜在一旁商量好了价钱,付了一半的银票,其他的让保仁堂的伙计将药材送到居士林之后再付清。 大掌柜爽快地答应下来。 从保仁堂出来,端冕又要继续往下一间药铺去了。 随喜笑着问,“大师兄该不是想把西里城所有的麻醉药材都买了吧?” 确实有这么个打算,但,似乎他考虑少了一样事情,“如果真这么做,大概也要引人注目了。” “大师兄不想让别人知道?”放眼整个西里城,谁会一下子买这么多麻沸散,想不引人注目都不可能。 “那就明日再来吧。”今晚入夜之后必须得先将一车药材运出西里城,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就算引人注目……也没办法,反正迟早有一天是瞒不住的。 “明日我再与大师兄一块儿来。”随喜道。 “哪能天天让你一个小姑娘跟着我到处跑。”端冕笑着婉拒了,“你帮我写几个麻沸散的配方吧,还有一些外伤的止血配方,今日是我疏忽了,让你跟着我抛头露脸始终不好。” 随喜轻笑出声,嘴角的梨涡盛满了阳光,“大师兄,我本来就跟那些二门不迈一步的大家闺秀不同,早就已经抛头露脸了。” “那不是大姑娘吗?”他们的身侧突然就传来一道高声的惊呼,随喜转头看了过去,是关珍喜的丫环冬菊。 (我卡文了,卡得很想侍……)()品书网 作品《随喜》文字章节由自网络收集转载,如有侵权,请联系本站!作品本身仅代表作者本人的观点,与立场无关。阅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确有与法律抵触之处,以及属于色情和成人,可向举报,如因而由此导致任何法律问题或后果,均不负任何责任。 ------------ 第一百九十五章 拒婚(上) 共1页,当前为第1页 品书网()保仁堂隔壁是西里城有名的宝玥轩,几乎整个西里城的夫人姑娘头上的珠翠宝钿都是在这里定做,宝玥轩的首饰不管是质地还是造型上,都是令人爱不释手,虽然价格昂贵,却也生意兴隆。 冬菊和春菊跟关珍喜从宝玥轩走出来,看到随喜竟然站在旁边的保仁堂前面,忍不住就停下了脚步。 关珍喜对随喜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嫉妒和怨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不喜欢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所谓姐姐,明明只比她大一岁,却总是用一种鄙夷轻蔑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她和她娘能够生活在关家,是他们的施舍一般。 她嫉妒随喜为什么运气那么好,明明在关家是个失宠的姑娘,却能得到青居真人的青睐,又令那么多贵人护着她,她到底有哪里比不上随喜?为什么就没有那样的好运气?更恨自己每次在随喜面前都会成为跳梁小丑,永远学不到她那种胸有成竹的从容气度。 不过,她现在心里爽快舒服,所有的嫉妒和怨恨都已经随着随喜被赶出关家,又被顾衡抛弃而烟消云散,所以忍不住停了下来,脸上掩不住幸灾乐祸的笑容打量着一旁只顾着跟个道长说话没有注意到她们的随喜。 看着随喜虽然脸上带笑,不过还是能看得出眉眼间的憔悴,于是随喜的笑容看在关珍喜眼里就成了强颜欢笑,关珍喜心里更是觉得解恨。哼最好让这个臭丫头一辈子嫁不出去,那她什么仇恨就都报了。 冬菊和春菊对视一眼,两个狐假虎威的丫环持着如今随喜什么靠山都不在西里城,胆子也大了起来,捏尖了声音就高呼了起来,“哟,那不是大姑娘吗?” 春菊眼睛瞧着关珍喜并没有不悦的模样,便也跟着说道,“哪来的大姑娘?你说谁呢?” “那儿不是咱们家的大姑娘吗?”冬菊眼睛放肆地扫了随喜几眼。 “别胡说八道,我们家还哪来的大姑娘,你个死丫头又不长记性了。”春菊轻轻戳了冬菊的脑门一下,笑嘻嘻地道。 “哎呀,瞧我这记性,又忘记了。”冬菊吐了吐舌头,肆无忌惮地笑着。 随喜听到冬菊的惊呼声就转过头来了,冷眼看着那两个丫环无所顾虑地奚落她,心里平静如水,竟也不觉得生气。她看了关珍喜身后的宝玥轩一眼,关炎波现在罢职在家养病,二叔虽然有俸禄,但也不算多,关家如今的花销用度依靠什么,关珍喜竟然还能够在宝玥轩买首饰? 其实随喜不知道的是,关炎波虽然已经罢职,但本来家里的花销用度就没怎么用到他的俸禄,关娘子在的时候就买了几个庄子,每年的收成都算不错,而郑淑君也是理家的高手,在随喜不在家中的两年,又买下不少铺子在租用,每年的进项比以前要多了几倍。 关家是郑淑君在管家,关珍喜想要买什么,她作为母亲的又怎么会吝啬? 不过这些都不是随喜会关心的,关家的进项如何,最后财产都落在谁手里,这些都与她没有关系了。 见随喜对两个丫环的奚落无动于衷的样子,关珍喜心里冷冷地哼了一声,向随喜站立位置移步过去,脸上的笑容似乎很开心,“几日不见,你似乎过得不错呢。” 早已经预料关珍喜不会放过任何取笑打击她的机会,随喜含笑斜睇她一眼,“是过得不错,关二姑娘有心了。” 关珍喜掩嘴一笑,“我都差点忘记了,你被老夫人赶出关家了,如今我再称你一声姐姐似乎不太合适。” 端冕神色一凛,低眸看着随喜。 “关二姑娘不必客气,我担当不起你的一声姐姐。”随喜抬头给端冕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我们好歹同住一个屋檐下,我关心你也是应该的。”说着,眼睛往端冕扫了一眼,立刻惊讶地呼了出声,“你该不会是要准备入道了吧?也对,你本来就是个道士的徒弟,说不定当了道姑之后,前程更是无可限量。” 路边行人好奇地侧头相望,端冕轻轻拧眉看着关珍喜,他并不认识这个姑娘,但听她所言所举,多少也能猜出她的身份,只觉得说话这般含沙射影的姑娘家实在不好相与,也难怪随喜在关家生活得并不开心。 “道自在心中,入与不入有何区别?”随喜笑着反而关珍喜。 “顾三少爷虽然要娶郡主了,你也不必心灰意冷,凭你姿色难道还怕找不到一门亲事么?只是可惜了,没有娘家做主,到底吃亏了一些。”关珍喜同情地看着她,表情像是在安慰随喜,说出来的话却只挑痛处打。 “关二姑娘,我们小师妹的亲事自有我们师父做主,无需外人担心。”端冕并不想跟个小姑娘计较,但听她根本没有收敛的意思,心底也有了怒意。 关珍喜诧异地看着端冕,小师妹?他是随喜的师兄?那么,也就是青居真人的徒弟了?突然觉得有些羞窘,如果早知道眼前的道士是青居真人的徒弟,她就不会说出那些话了。 可又觉得不甘心,为什么被赶出关家的随喜一点也不愤怒伤心?为什么顾衡如今就要另娶她人了,她也能这样从容淡定地谈笑风生? 她应该痛不欲生,伤心不甘才对……这样才是正常人该有的情绪,不是吗? “大师兄,我们走吧。”随喜见关珍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便打算和端冕先离开这里。 “等一下”关珍喜抓住随喜的手腕,眼睛死死地盯着她,“被老夫人赶出来,是不是你一早就预料的?” “是又如何?”随喜笑着问。 关珍喜好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枉她幸灾乐祸了那么久,原来这本就是随喜自己想要的结果,她却以为是自己赢了,原来赢的人一直就是随喜。 “老夫人和父亲都是你的亲人,难道你一点不舍都没有?”仍旧是不甘心,非要看到随喜露出一点点伤心她才觉得好过,关珍喜不死心地问着。 随喜只是冷笑不语,目光清寒地看着她。 关珍喜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关家除了二房,从来没人将随喜当亲人,她又怎么会认为随喜会舍不得老夫人他们? 随喜恨他们所有人,离开关家才是她梦寐以求的,她一直以为随喜回到关家只是为了跟她们母女争宠,原来并非如此,她只是回来报复……然后离开…… 那她到底有什么好高兴的?这几天的得意算什么?她就像个不知所谓的跳梁小丑。 “我真恨你……”关珍喜松开随喜的手腕,声音很轻很轻地说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一个关随喜让她遇上,既有了关珍喜,为什么要有个关随喜? 她原本是个光芒四射的明珠,遇到关随喜之后,便失去了所有的光芒,不再受人瞩目,被遗忘在角落…… 关珍喜的声音轻若羽毛,但是飘进了随喜的耳里,她嫣然浅笑,“那岂不是真好,我也不喜欢你们,关二姑娘,后会有期。” “你现在没有顾衡了,真的能过得那么舒心得意吗?”关珍喜冷笑问道。 “来日方长,自会让你看到我过上好日子。”随喜笑着回道,她对顾衡虽不是势在必得,但也不想就此放手,如果她争取过也没能如愿,那她心甘情愿从此与君不再相见。 关珍喜深吸了一口气,“彼此彼此”说完,带着两个丫环走向停在宝玥轩门外的马车。 可随喜这时候又怎么想到,她的好日子竟需要走了那么长的路。 京城,顾家的老宅中。 在没有改朝换代之前,顾家一直都是住在京城,直到新帝登基,老侯爷才带着一家大小回到老家西里城居住。 此时顾老侯爷祖孙二人正在书房中商量皇上赐婚的对策。 顾老侯爷端坐在书案后面的太师椅上,气势依旧威严凛冽,脸上神情凝重,若仔细观察,才能看出他面色有些偏黄,唇色并不甚红润。 坐在下首的顾衡也是神色沉重,想到皇上的赐婚,他心里就一阵添堵,别说他对安敏郡主没有那种心思,他也不想靠一个女人才得到荣华富贵,爵位对他来说并没那么重要。 “你到底是什么想法?”老侯爷看着自己最是疼爱的孙子,难得地认真严肃问道。 “这亲事不能要”顾衡抬眼看着老侯爷,沉声说道。 “你是为了随喜那小丫头,还是真的不想要这个亲事?”老侯爷问道,“如果只是怕小丫头伤心,你娶了安敏郡主,将来同样能让随喜进门,又能得到爵位,这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不是祖父的真心话,他只是想要试探自己心里的话,顾衡面不改色地道,“我并不需要依靠一个女子得到爵位,何况皇上的赐婚本来就不怀好意,祖父,这件事撇开儿女私情而言,对我们顾家都是大大不利的。” “所以,你要抗旨?”顾老侯爷挑了挑眉,脸上的神色莫辩。 (俺不要卡文,俺要加更加更加更)()品书网 作品《随喜》文字章节由自网络收集转载,如有侵权,请联系本站!作品本身仅代表作者本人的观点,与立场无关。阅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确有与法律抵触之处,以及属于色情和成人,可向举报,如因而由此导致任何法律问题或后果,均不负任何责任。 ------------ 第一百九十六章 拒婚(中)【加更】  (中)【加更】 不抗旨,娶了安敏郡主的话,他能不能平步青云是另说,但肯定要和父亲、大哥闹僵,从此家无宁日不说,祖父和母亲肯定也难做人,他怎么能不仁不孝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个反目成仇? 抗旨,那就是和皇帝作对,最后要降什么罪名在他头上是个未知数,说不定还会连累整个顾氏一族。看书神器 所以,不管怎么做,对顾家都没有好处。 “祖父,除了抗旨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顾衡拧眉看着老侯爷,明天他们就要进宫去觐见皇上了,是谢恩还是抗旨,就看明日了。 “皇上这次是铁了心要对付我们顾家,不管抗旨还是领旨,结果都是一样。”他也不想拿什么郡主当他的孙媳妇,身世比他们尊贵不说,将来娶进家门还得好生供奉着,他们顾家的男人没那么低声下气 “皇上不是对祖父不放心,是对您遍布天下的门客不放心。”顾衡道。 顾老侯爷满意地看了他一眼,“没错,皇上的目的也就是想要瓦解顾家的势力,上次的霍乱之灾若是没能及时抑制,只怕整个西里城的官员都难逃被降罪罢职。” “就因为皇上没能将祖父的心腹铲除,所以这次直接对我们顾家下手了。”顾衡压低了声音,有些不忿地道。 顾老侯爷轻轻摇头,低声分析给顾衡听,“皇上要对付的不止是顾家,还有李家不然怎么会重新重用李大将军,还让李尤炀任副将前往边疆去征战,如果胜利了那是李家的本份,如果输了,李家也难逃一劫。在皇帝登基之后,李大将军和我同时在朝政上退了下来,为的就是不想有这一天,皇上如今宠幸的两位贵妃,一位是权倾朝野的丁丞相的长女,一是邓大将军的孙女,丁邓两家拥护皇帝……等个半个朝政都是皇上的人了,这时候不对付我们两个心腹大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丁邓二人才是野心勃勃,皇上竟相信他们。”顾衡没好气地道。 “是野心勃勃,但也需要依仗皇上,他们是互相利用互相牵制。”顾老侯爷沉声道,“丁丞相和我素来意见相左,邓大将军和李大将军也有怨怼,他们想对付我们也是理所当然,只是……如果他们联合对付我们一家,那就不是难事了。” 顾衡的声音微沉,“祖父,若我们跟李家联手呢?” “除非李大将军大胜归来”顾老侯爷声音略提,“边疆的战争也差不多,如今就在等消息。” 就算打胜仗也赶不及了 “那明天的进宫……”顾衡犹豫地看着老侯爷,他是已经下定了决定要抗旨了,他不想让父亲和大哥都对他有怨恨,虽然对于顾勃,他们谈不上有多深厚的兄弟之情,但到底也还是亲兄弟,何况他心有所属,只想娶随喜一人。 “既然都是同样的结果,那就没必要妥协,何况……你不是还有婚约吗?不能当个背信小人”顾老侯爷脸上的沉重表情收了起来,又是一副笑嘻嘻的顽童模样。 顾衡微微一怔,随即就明白祖父指的是什么,眉梢眼角都染满了笑意,“祖父,您这是答应我和随喜的亲事了?” “哼,你自己不都找你母亲说了吗?还要人家去提亲呢。”竟然也不先找他商量,不孝的臭小子。 “太匆忙了,来不及说……”那晚回去之后他立刻去找母亲了,祖父都已经睡下了,原是打算来了京城再说,谁知道会被拖到现在。 “让随喜当你的媳妇,也挺不错的。”顾老侯爷倒没真的生气,他心里是挺喜欢随喜这个小姑娘的,而且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比那个郡主更适合顾衡。 顾衡咧嘴笑了起来,有些希望能赶紧回西里城去。 翌日,卯时正,顾老侯爷就带着顾衡一块儿进宫面圣了。 待得皇上下了早朝,已经是辰时正了。 两个宫人过来传顾老侯爷和顾衡到御书房面圣,高墙内的皇宫有一种神秘的安静,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显得格外的辉煌庄严。 顾衡挺直了腰板,目不斜视地跟在那宫人身后来到御书房。 正位上,那位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男子锐利的目光落在顾衡面上,顾衡随着顾老侯爷单膝下跪,“微臣拜见皇上。” 赵普今年四十有五,却因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四十,生得虽称不上俊美,但也端正温雅,只是在他表面的温和之下,是让人提心吊胆的精明和锐利。 来到这个异世就要三十年了,最近几年他心中越来越不能安稳,总觉得身边有太多危机,如果不铲除的话,他这龙椅坐得不会太舒心的。他也不想学以前在书中看到的那些皇帝,在得天下之后就实施暴*。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做法他曾经不齿,所以这么多年来都宽容治天下,但如今有太多势力威胁到他和他的儿子们,他不得不做出一些防范措施。 当皇帝有许多身不由己,他也无可奈何。 “平身,给伯承侯赐座。”皇上威严的声音沉沉传来。 “谢皇上。”顾老侯爷立刻起身,在旁边的太师椅坐下,顾衡就站在他身后。 皇上的目光落在顾衡身上,对老侯爷道,“顾衡果然是一表人才,难怪景王对这位乘龙快婿如此满意。” 坐在另一边的是和赵普生得有几分相似穿着枣红色蟒袍的男子,比赵普稍显年轻两三岁,听了皇上的话,直点着头,捋着胡须,笑眯眯地看着顾衡。 顾衡面色平静,不惊不喜地垂着眼睑。 这样的荣辱不惊的气势让景王越加满意,却让皇上心里暗讶,这顾衡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气势,将来只怕也不简单。 他只是想要利用爵位来令顾氏一族内讧,可没想要让一个比伯承侯更厉害的人来添自己的堵。 “皇上,微臣这孙子资质愚钝,如何配得起郡主,只怕高攀不起。”顾老侯爷也不想和这个皇帝斡旋,今日他已经是抱着和皇帝对着干的心态进宫的,所以听到皇上主动提起顾衡和郡主的亲事,顾老侯爷就站了起来,抱拳行礼沉声说道。 景王脸上的笑容一凝,皱眉打量着顾老侯爷,似乎在思考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皇上笑容不变,“伯承侯,你这话实在太谦虚,顾衡既是柳阁老的得意学生,又能差到哪里去?这高攀不高攀的,太严重了,有情人终成眷属,朕是成人之美啊。” 景王眉心一舒,笑着道,“皇兄说的极是,伯承侯太谦虚了。” 顾老侯爷撩起衣摆重重跪下,顾衡也跟着在他身后跪了下去,“皇上恕罪,皇上赐婚本是顾家上下荣耀之至的大事,可孙儿顾衡早已有婚约在身,岂能再娶郡主,这不是委屈了郡主吗?” “你说什么?”景王霍地站了起来,怒声问道,“之前未曾听说过顾衡有婚约,为何今日却就定下亲事了,伯承侯,你莫不是耍本王吗?” 皇上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顾老侯爷,“伯承侯,难道你是认为安敏郡主配不上你们顾家?” “臣惶恐,微臣岂敢这么想。”顾老侯爷低头道,却是不卑不亢的声音。 “亲事何时定下,女方又是哪家姑娘?”景王问道,他就不相信了,他顾家放着堂堂郡主不娶还能娶谁? “是在微臣离开西里城之前,是西里城税务府府长的嫡长女。”顾老侯爷回道,他们远在京城,还不知随喜与关家断了关系。 景王冷哼了一声,“区区一个府长的女儿,如何跟郡主相比?” 顾衡眸色一沉,叩头回道,“皇上,关氏虽不是高门大族的出身,却与学生心意相通,早已经非卿不娶。” 顾衡三年前考中了秀才,所以自称学生。 “你见都没见过郡主,难道就这么肯定自己非那关氏不娶?”皇上冷声问道。 “学生既已经和关氏定下婚约,定不会再另娶他人当一个背信小人。”顾衡声音坚定地回道。 景王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安敏郡主要下嫁到顾家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他顾衡竟然这个时候说不娶,这不是狠狠打了他女儿一巴掌吗? “伯承侯,你们顾家这是想抗旨吗?”景王大声问道。 “不敢”顾老侯爷和顾衡同时开口。 景王还想发火,却被皇上一个眼神制住了。 “顾衡所说的关氏,可是青居真人的关门弟子,就那位救了西里城百姓的关随喜?”皇上慢吞吞地问道。 “回皇上,正是关随喜。”顾衡回道。 皇上的脸色越加凝重了,如果让顾衡如愿娶了关随喜,那岂不是更加助长了顾家的声势?青居真人的名声和关随喜的名声都不容小觑…… “你们之间可有婚书?”皇上问道。 顾衡一怔,不知母亲到关家提亲了没,他也不知有没婚书。 看到顾衡的神情,皇上淡淡一笑,“如果没有婚书,这婚约便做不得数,就算你娶了郡主,关氏也不敢说你一句负心。” “皇上,就算没有婚书,学生也不能娶郡主。”顾衡立刻回道。 (随喜在首页大封推中,封面是咱们副版主小意做的,很好看吧,谢谢小意~~╭(╯3╰)╮) 另推荐个现代重生文,《平安的重生日子》—重生后,她发誓,一定要将那些背叛出卖利用过她的人踩在脚下。 下面有链接哦~。.。 ------------ 第一百九十七章 拒婚(下) 第一百九十七章拒婚(下) 顾衡这话一出,御书房陷入了一片沉静中,顾家祖孙二人面色平静毫无畏惧,景王气得呼吸有些急促,瞪圆了一双眼睛看着顾衡。 皇上却是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令周围的空气好像都凝结了,有些压抑。 “伯承侯,你的孙子不懂事要抗旨,你可有话说?”皇上慢慢地将目光移到顾老侯爷身上,眸色深沉莫辩。 “回皇上,臣无话可说。”言下之意,便是顾衡做什么,他都不会有意见。 皇上的眸色越发冰冷。 “顾衡,你可知抗旨是何罪?”他又转向顾衡,冷声问道。 “学生罪该万死,只是学生与关氏虽没有婚书,但早已经应允亲事,口上承诺亦是诺言,学生不能当背信小人。”顾衡沉声说道。 “你不能当背信下人,朕就成了棒打鸳鸯的小人?”皇上冷笑一声,语气有些生硬。 “皇上……”顾老侯爷和顾衡同时出声。 “圣旨早已经颁发,安敏郡主和你的亲事不得更改,至于那关氏……若是郡主允许的话,那就纳进门当二房,如此一来,你也不用当小人了。”皇上冷冷说道,其实他更想干脆借着这件事除了顾家,但他更清楚顾家势力根深蒂固,没这么简单就能连根拔起,只能退一步说法。 “皇上,学生不能娶郡主。”顾衡挺直了腰板,坚决不妥协。 皇上大怒拍案而起,“顾衡,你是要逼朕杀你吗?” 顾衡低声道,“皇上要学生死,学生不敢二话,但要学生娶郡主而负了关氏,学生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皇上怒目看向顾老侯爷,却看到这老东西嘴角似乎扬起可疑的微笑,再定睛一看,却又是面无表情,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伯承侯,你也想要抗旨吗?”他就不相信了,顾衡会连家里长辈的话也不听,如果伯承侯应下这门亲事,顾衡也别想娶那关氏。 “还请皇上成人之美,顾家确实高攀不起郡主。”顾老侯爷行了一礼,提高声音说道。 一国之君的威严一再被他们祖孙挑战,皇上只觉得颜面无存了,冷声地威胁,“伯承侯,你这是抗旨,朕随时都能削了你的爵位” “臣任凭皇上处置。”顾老侯爷心里冷冷一笑,当初封爵的时候,已经下旨说明了是永世不得削爵,皇上这么做,岂不是打自己耳光。 “伯承侯,你这是想仗着自己是老臣子就不将皇上放在眼里吗?”景王气急败坏地问道,他昨日还在女儿面前称赞顾衡一表人才,和她是郎才女貌,今日顾家就要抗旨不肯接受赐婚,不仅是他景王府颜面尽失,连女儿的闺誉也要受到影响,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他的安敏有什么问题,这叫他怎么接受顾家的抗旨? “臣不敢”顾老侯爷不卑不亢地道。 “你不是不敢,你是看准了朕不敢将你如何,哼,朕实在太纵容你们顾家了,才让你们以为圣旨想不听就不听,既然你们不将朕放在眼里,那也别怪朕不留情面。”皇上目光阴沉地看着顾老侯爷,缓缓地说道,然后声音突然一提,“来人” “皇兄”景王诧异地看向皇上,真的要在这时候对顾家下手吗?那就是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了。 皇上冰冷地看了景王一眼,那眼神充满坚决,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景王沉默下来,不再开口。 两个宫人在门外低头走了进来,皇上命他们准备笔墨,并让景王拟旨。 顾家祖孙跪在地上,挺直了腰板,面容平静,虽说皇上还没有说出要给他们顾家定什么罪,但他们早已经心中有数,如果只是爵位没有了那就没什么大不了,但若是连累到整个顾氏…… 老侯爷目光一沉,他不会罢休的 景王手执羊毫,等着皇上开口。 皇上注视着顾老侯爷,轻轻开口,“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伯承侯身为开朝元老,名望天下,本应标榜士子,表率群臣,以身作则,垂范后世。孰料……” “报”皇上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响亮的一声传报声。 只有在战场传来消息的时候,才会以这种方式传报,不止是皇上,御书房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谁都不知道这一声报所带来得消息是好是坏。 皇上的心思尤其复杂,他既希望李尤炀他们能打胜仗,但又不想看到李家因此又夺回威势。 “传”他沉声地开口,已经顾不上圣旨了。 一个风尘仆仆的小兵低头走了进来,脸上虽然带着疲倦,却难掩兴奋,一进门就扑通跪了下来,“小的拜见皇上。” “打完仗了?”皇上站了起来,手指捏着衣袖,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答案。 小兵抬起头,绽开一抹倦怠而欣喜的笑,“回皇上,是捷报,李大将军他们打了胜仗。” 皇上的心一沉,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李大将军沉寂多年,原以为他年事已高,在战场上不可能再现威风。 “大元朝只有两万精兵,鲜卑那边可是有十万大军……”景王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 那小兵兴奋地回道,“……李副将带了五千精兵从后方突入,打得敌人措手不及,所以才赢了这场战争。” 李尤炀?那个声名狼藉的小霸王?景王更加不敢置信,惊疑地看向皇上。 顾老侯爷和顾衡相视一眼,彼此嘴角都微微上挑。 “我朝大军何时班师回朝?”皇上抿紧了唇许久不言不语,直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他,他才缓声问道。 “回皇上,大军已经在路上了。”小兵低声回道。 “先下去吧。”皇上挥了挥手,然后又对顾老侯爷冷声道,“你们也下去。” 御书房只留下景王,皇上坐在黑檀木太师椅上,眸光深幽阴沉,不知在想什么,景王见了心里也不安,“皇兄……” “召丁丞相和邓大将军进宫,有事要商议”皇上深深呼了一口气,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李尤炀打胜仗跟顾衡抗旨拒婚的消息同时传到西里城。 而彼时,随喜正在归月山的药谷种植草药,并不知山下发生何事,端冕刚从山下回来,是已经听说了这消息,心情变得更加沉重。 李尤炀打胜仗了……这是他们所期盼的,只要接下来赵普的做法没有脱离他们的预计,一切就能照师父所想的进行了。 随喜从药谷出来,刚走进木屋就看到端冕在大厅发呆,笑着走了过去,“大师兄,什么时候回来啊?” 端冕回过神,不让随喜看出他的烦忧,只是想到越来越紧张的情势,他不禁皱眉,“刚回来的,随喜,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再来居士林和归月山吗?你怎么不听话呢?” “大师兄能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还是大师兄在这里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秘密?”随喜眨了眨眼,调皮地轻笑道。 “别胡说,我是为了你好,你就是不听话,以后师父知道了,肯定要责怪我。”端冕好气地敲了敲随喜的额头一下,“应该让悟悔来的,他说不定就能完成师父的命令。” “你们就这么讨厌我这个小师妹?”随喜委屈地扁嘴。 “我们是为了你好。”除了这样说,他真的不知该怎么跟随喜开口。 “借口”随喜愤愤地叫道。 “小师妹,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师父并不是你想象中的师父,师兄们也不是你心目中的师兄,说不定我们还会连累你……你会怪我们的。”端冕无奈开口,只怕将来有一天和小师妹成了敌人。 随喜愣了一下,“那又有什么所谓,我还是我,还是师父的徒弟,还是你们的师妹,我们本来就是同出师门,没有分彼此,别再说什么为我好,不想连累我的话了。” “包括我们将来会成为大元朝的罪人,你也不怕?”端冕不是想吓唬随喜,而是总有一天朝廷势必容不下他们。 “你们若是成了罪人,我能逃得过吗?”随喜笑着问,心里却觉得大师兄是在吓唬她,师父怎么可能成为大元朝的罪人,他可是被当神仙一样敬仰着呢。 端冕笑了笑,仔细一想又觉得她没说错,除了她打一开始就跟他们没关系,否则就算这时候断绝所有关系也是遮掩不住什么。 “对了,我上山的时候听到两个消息。”端冕转开了话题,笑着对随喜道,“都和你有关系呢。” “什么?”随喜不解问道。 看着随喜越来越精致秀美的脸庞,忍不住轻笑,“顾衡为了你抗旨拒婚了,跟皇上说非卿不娶,如今皇上和景王肯定饶不了他。” 随喜脸色一变,“什么?他……他……”却不知说什么才好,心里突然变得酸酸甜甜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涨在心口,鼻子都忍不住发酸。 “还有另外一个消息,就是李尤炀打了胜仗,再过不久,大概就回来了。”端冕的眸色微微一沉,他也该去一趟京城才是了。 啊这可真是好消息,尤大哥终于能平安回来了。 书号:1966109 有宅必斗 简介:俗话说一入侯门深似海,现在放在她眼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斗,要么等死。 ------------ 第一百九十八章 强迫(上) 顾衡抗旨拒婚的消息传到西里城之后,本来许多想到顾家拜访的人都望之怯步了,顾家从门庭若市变成门可罗雀。追哪里快去眼快 随喜也再度成为别人的话题中心,因为大师兄在三天前去了京城,随喜也没再到居士林去了,一是听大师兄的话,不再出现在那里,二是不想一出门就受到别人的瞩目,那感觉实在不怎么舒服。 又过了三天,京城那边还是什么消息都没传来,顾衡的抗旨似乎也没定罪,颇有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宁静,让人的心都悬在刀尖口上。 袁夫人在这时也收到袁家族长的来信,是要她择日回南平城,有要事相商。 如今袁家在主持大局的是袁夫人的庶子,虽是小妾所出,却养在她名下,跟她虽然不算亲近,但也很孝顺。但为何这次写信来请她回去的是族长而不是儿子呢?袁夫人心里也狐疑,决定回去一趟,自是不能和罗惠云她们一道去乌黎城了。 “惠云,衡哥儿这事儿如今还不好说,我也不敢再提他和随喜的亲事了,他这是抗旨,不是小事,若是不小心连累了你们,我也……哎,这两个孩子怎么就这么坎坷。”袁夫人临要离开西里城之前,找了罗惠云在屋里说话,却是叹息连连,埋怨上天不体谅有情人。 罗惠云回握着袁夫人的手,“你这是将我当什么人了,顾三少爷是为了随喜才抗旨的,难道我们就是那贪生怕死之辈吗?除非他们两个小的没有那意思了,否则这亲事我是不会反对的。” 袁夫人不无感动,却还是提醒,“惠云,这是抗旨,是和皇上作对。” “皇上不是还没定罪吗?就算是定罪了,我们也不是那只能共享福不能同苦的人。”罗惠云说得坚决,顾家对她们母女俩有恩,她们若是在这个时候只顾着自己的安危,与那些贪生怕死的小人又有什么区别。 袁夫人点了点头,“我也能安心离开了,这希望衡哥儿最后能化险为夷。” “不会有事的。”罗惠云安慰她,心里却没有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淡定,她也担心顾衡这次会被皇上治罪,不是怕会被连累,纯粹只是关心顾衡的安危。 关老夫人自然也是听到了这个消息,没多久就出来撇清和随喜的关系,称顾衡嘴里的关氏并非他们家姑娘,让外人不好误会,也令更多人知道随喜被关家赶了出来,从此荣辱都与关家无关了。 随喜对这件事只是一笑了之,并没有什么感伤,罗惠云还是叹息关老夫人做事太过绝情。 天气越来越阴冷,已经是要接近十二月份了,年关将近,袁夫人已经启程回了南平城,罗惠云也决定在年关之前离开西里城,乌黎城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宅子,就等她们入住了。 随喜决定先留在西里城,等事情有个定论之后再到乌黎城去找罗惠云他们,罗惠云知道随喜是在担心顾衡,便也不说什么,留下夏兰和平灵,带着罗若颀启程去了乌黎城。 罗惠云带着罗若颀离开之后,整个宅子一下子就安静下来,本来下人就不多,袁夫人带走了一些,罗惠云带走了几个,剩下的就没多少人了。 夏兰拿着茶叶走进内屋的时候,就见到随喜抱着暖炉看着窗外的飘雪在发呆。 她走近过去,看着随喜白皙娇嫩的脸庞,什么表情都没有,原本灵动明亮的眼睛也失去了光泽,夏兰只觉得心疼,低声唤了一声,“姑娘。” 随喜蝴蝶翅膀似的眼睫轻轻闪动了几下,抬起那张素白清丽的脸庞,眼中还是迷蒙一片,显然神智还没回过来,“嗯?” “姑娘与其在这里担心,不如……不如去一趟京城。”夏兰轻声说道,她还看不出姑娘是在挂念什么吗?只是如今什么消息都没有,还不如亲自去见一面。 就好像一颗石头投进千年古井一般,突然在随喜眼底泛开层层涟漪,黯然的眸色也一点一点迸出光芒,但想起大师兄临走之前的话,她眼色又暗了下来,大师兄似乎早看穿了她的心思,在临走前叮嘱她不许去京城的。 夏兰知道随喜在顾虑什么,便笑着道,“京城那么多,未必会遇到端冕道长。” 随喜粉嫩的唇瓣绽开一抹笑花,“你说得对,我们又不是去找大师兄,不让他知道就是了。” “姑娘可以乔装到京城的,我们打扮成公子小厮,别人肯定认不出来。”夏兰提议道。 “怎能认不出来,你耳上的耳洞一看就知道了。”随喜摇头否决这个提议。 “别人又不可能走近来观察,远远的还能知道我们打了耳洞吗?”夏兰道。 随喜摇头道,“我就打扮成一个小丫环,和你一块去找顾衡。” 夏兰笑了起来,“假装成顾家的丫环?” 随喜笑着点头,“快去准备,明日一早就起程。” “奴婢这就是去准备。”看到姑娘重新展露欢颜,夏兰心情也飞扬起来。 平灵端着一个青瓷大碗走了进来,里面盛着冒着轻烟的鸡汤,看到夏兰和随喜那带笑的兴奋神情,好奇了起来。 夏兰低声说了和随喜的准备,平灵委屈地嘟了嘴,“姑娘又把奴婢一个人留在家里。” 随喜笑道,“不是不想带你一块儿去,留你在这里,别人才不会那么快起疑心。”她身边两个丫环一定要留一个在家里的。 “姑娘尽管放心去找顾三少爷,若是有谁来找您,奴婢便推说您不舒服不方便见客。”平灵也知道夏兰跟着随喜去京城比她跟着更合适,心里自然不会计较。 “我们会尽快回来的。”随喜轻点螓首,笑着道。 “奴婢去给你们收拾细软。”平灵笑着应道。 随喜看着夏兰微微一笑。 夏兰在紫砂茶壶放了一把茶叶,将三足提炉上已经咕噜响的水壶拿起来,冲了一泡茶。 随喜的心情也好想这滚开的热水,无法安静下来,想到要去京城见顾衡,她本来焦躁的心情好想更加浮动不安了。 “姑娘,喝杯暖茶吧。”夏兰给随喜送上一杯清茶。 随喜对她笑了笑,接过瓷杯,嘴唇碰到薄薄的杯沿又移开了,这茶叶是顾衡送给她的…… “姑娘,姑娘”平灵去而复返,脸上的神情有些紧张。 “怎么了?”夏兰皱眉问道。 “外面来了一位公子,说要找姑娘,那人衣着不俗,还带了好几个凶神恶煞的护卫,看着都渗人,姑娘,奴婢已经说了您不方便见客,他在大厅坐着不肯走了。”平灵急急地回禀道。 来者不善随喜秀眉轻拧,“那人长甚模样?” “及冠之年,样子长得好,就是……就是不太好对付。”平灵也不知怎么形容那人,反正在他面前,她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随喜看了夏兰一眼。 “奴婢去瞧瞧。”夏兰立刻就明白随喜的意思。 有些人要避着不见,有些人却避不开,来人究竟是谁,她心中其实有定数,就是不敢肯定。 半盏茶的时间后,夏兰微喘着气进来,对随喜点了点头,“是二皇子。” 平灵脸色一白,嘴皮哆嗦着,“二……二皇子怎么会来找姑娘?” 随喜慢慢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裾,果然是二皇子赵泽谨今日找上门来,大概是与顾衡抗旨的事情有关吧,“走,去接见这位二皇子。” 带着夏兰和平灵走出院门,慢慢地走向大厅,刚转弯走上青石甬道,便见到大厅门外站了数个黑衣侍卫,脸上也肃杀的神情教人不敢看多一眼。 随喜心中无惧,自是没有对这些侍卫露出害怕的神情,夏兰从小在伯承府长大,也是见过世面的大丫环,也能保持镇定,平灵就有些紧张惊惧,肩膀一直抖着。 在那些冷面侍卫的目光中,随喜走进了大厅,一眼便瞧见坐在大厅首座上的紫衣男子,今日的赵泽谨还是穿了一套深紫色锦袍,外套黑色大氅,衣襟缀着纯黑色狐毛,衬得他更加面如冠玉,俊雅风流。 “民女见过二皇子。”随喜在大厅中央站定,盈盈地施了一礼。 赵泽谨秀雅的脸没了之前那种吊儿郎当的笑意,有些阴冷地看着随喜,“关随喜,你知不知道顾衡为你做了什么?” 随喜不解地看着他,顾衡为了她抗旨拒婚,这事儿不是传得沸沸腾腾吗?二皇子怎么反而来问她了。 “你知道抗旨的罪可大可小吗?”赵泽谨站了起来,慢慢地走近随喜,那种压迫的气势随着他而一点点压住随喜的心。 “民女不明白二皇子的意思。”随喜低下头,轻声回道。 “你立刻去嫁人,不许再缠着顾衡,让顾衡去娶安敏郡主,关氏,如果你还有一点点为顾衡着想的心,就不要再连累他”赵泽谨在随喜面前站定,一字一句地道。 随喜脸上的血色慢慢从脸上退去,唇瓣因为抿得太紧而变得有些淡白,须臾,她才哑声开口,“恕民女难以从命。” 今天码到二皇子的时候,突然错觉……这厮好像有点小受的潜质,嗷,捂脸遁走~~~。。 ------------ 第一百九十九章 强迫(中) 第一百九十九章强迫(中) 赵泽谨脸上的表情绷得很紧,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正虎视眈眈地看着随喜,好像下一刻就要咬住随喜,将她撕成两半。 “你就那么想要害死顾衡吗?”赵泽谨忍着怒意,咬牙切齿地问道。 “除非他说要娶郡主,否则民女绝对不会另嫁”随喜从容淡定地看着赵泽谨,并不因他身上透出来的杀气而害怕。 “你不就贪图他的身世地位么?我纳你为侧妃,比起你嫁给顾衡好多了吧。”赵泽谨冷冷地瞥了随喜一眼,语气充满施舍的意味。 随喜忍不住轻笑出声,“谢二皇子的抬举,但是民女心中另有所属。” 这位二皇子和顾衡大概关系挺好的吧,却没听说过顾衡提起他跟二皇子这般熟稔。 赵泽谨讽刺地笑了起来,“难道你还真以为顾衡对你是一心一意了?他只是不想娶郡主才拿你过桥,你还将自己当块宝了?关氏,你是什么身世,顾衡是什么身世你不清楚吗?他虽然是嫡子,可爵位怎么也轮不到他,你若真有半点为他着想的,就应该顾着他的前程,他娶了安敏郡主的话,将来肯定平步青云,要是娶了你,你能给她带来什么?” “二皇子也是关心顾衡才会来对我说这些话吧。”随喜微笑看着他问道,“难道在二皇子心目中,顾衡就是一个必须依靠女子才能出人头地的人么?” “我没有这样说”赵泽谨大声叫道。 “那二皇子在担心什么?就算顾衡不能世袭爵位,他同样能有出息。”随喜道。 赵泽谨烦躁地在大厅度步,“就算他有出息又怎样?他现在是抗旨抗旨是要砍头的,他是必须娶安敏才能度过这一关,你懂不懂?” 随喜眼神一黯,“可是……皇上不是还没定罪吗?” “要等到皇上定罪就晚了”赵泽谨大叫。 “二皇子大概不了解他,就算我这时候另嫁,他断也不信……”即使她甘心放弃,以顾衡的精明,又岂能猜不出她的用意?到时候只怕令他更加激烈反抗。 “好,你亲自去跟他说,就说你已经和别人定亲了。”这已经是最后的办法了。 随喜无奈地问,“他不会相信的。” 赵泽谨似乎很自信,笑着道,“只要你跟他说,你是要嫁给我,他一定会相信” 是因为他已经认定自己贪慕虚荣,只是看上顾衡的身世,所以才会见异思迁,攀上比顾衡身份更高的他吧。 如果顾衡相信她的这些话,那就不是她的顾衡了。 反正她也要到京城见他,若是能借助二皇子的力量,或许他们能轻松一些去见他,所以随喜神色不露,轻轻地点了点头,“我去见他。” 赵泽谨得意地笑了起来,任何女人斗抵制不了嫁给他的诱惑吧,就算是青居真人的关门弟子也一样,真不知顾衡到底看上这女子什么了。 “那你去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就启程。”他对随喜命令道。 随喜福了福,“是。” 给夏兰使了个眼色,两人退出了大厅,回到内院的时候,夏兰和平灵迅速去收拾细软,半个时辰之后,她们已经坐在去往京城的马车里了。 从西里城去京城起码要两天,这一路上二皇子对随喜虽然没有好脸色,但也算客气,跟在她们身后的侍卫也算尊重她,大概还是顾忌着她是青居真人的关门弟子吧。 他们是连夜赶路,到了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才在官道旁边的客栈停下休息。这时候随喜才发现,原来跟在他们马车周围的十数个侍卫不知去了何处,只剩下两个小厮打扮的跟在身后。 这里已经就快进入京城的地界了,过往的路人有许多,客栈里也坐满了人,随喜他们进去的时候,正巧有一桌客人离开才有位置坐下。 赵泽谨衣着华贵,又生得俊雅风流,气质尊贵,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他却若无旁人地走到那空桌子坐下。 随喜低着头走过去,也要跟着坐下。赵泽谨身后两个小厮冷眼瞪着她,好像在说她根本就不配和二皇子同坐一桌。 “坐下吧。”赵泽谨淡淡地道。 随喜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店内的小二很快从赵泽谨的惊艳中回过神,过来收拾桌子,“客官,要吃些什么?” “随便上几样吧。”赵泽谨冷声道,他哪里有闲情品尝佳肴,只想赶紧填饱肚子后启程回京城。 “到了京城,你立刻去见他”赵泽谨看着随喜,再一次说道,“你应该知道怎么对他说的,是吗?” “我知道。”随喜笑着点头,她一直就知道见到顾衡之后该说什么,从来不改变主意。 “很好”赵泽谨满意地点头。 客栈里有许多从京城出来的走商,拉回对赵泽谨的注意力之后,又开始低声说起了闲话。 “你们都看到前天李大将军班师回朝的盛况没有?”不知是谁先开始了话题。 “看到了看到了,那李大将军的儿子真是威风凛凛,听说就多亏了他才能打胜仗的。” “你们说李尤炀呢,啧啧,以前西里城的小霸王,去了一趟战场,成英雄了。” “听说连皇上都要在宫门外亲自迎接李大将军。” “还以为李大将军退隐多年威势不再,没想到宝刀未老,不愧是武将世家,李尤炀将来肯定也是非池中物啊。” “已经庆祝了两天两夜,这下李家又要重新得势了。” 听着那些走商一言一语地说着京城这两天来的热闹,随喜是屏住了呼吸听着,那都是关于尤大哥的荣誉,但没想到皇上竟然会为了这次的胜仗做出这么大的排场,好像就是为了抬高李家的声势,并不是单纯地为了庆祝。 赵泽谨脸色很差,好像有些忍耐地听着那些人在肆无忌惮地谈论国事。 如果不是父皇说过什么谈论自由,他定将这些大胆无知的贱民全都抓起来 “您怎么了?难道打胜仗了都不开心?”随喜见二皇子阴沉着脸,有些狐疑地问道。 赵泽谨冷冷地瞪了她一眼,“谁说我不开心?” “你看起来就是不开心”随喜笑道,现在她心情大好,说不定到了京城还能见到尤大哥呢。 “你认识李尤炀?”赵泽谨低声问道,神情看起来依旧阴郁,似乎对李家军打了胜仗很不满意似的。 “认识”随喜点头,她知道这位二皇子早就将她的事情打听得一清二楚了,所以没想要瞒着他。 “哼,你还是他的救命恩人。”赵泽谨没好气地瞪着随喜,一副她很多管闲事的样子。 随喜微微一笑,“尤大哥能打胜仗对大元朝而言不是很好吗?” 打胜仗对大元朝当然很好可怕的是李尤炀这个人才多大的年纪,竟然在战场上就这等魄力和智谋,两万残兵居然把人家十万大军给打退了……不管哪一个皇帝对这样的将才都是又惊又怕的吧 本来只是担心顾家最后势力会盖过皇家,如今还要担心李家会趁这次胜仗而重新权倾朝野,到时候他这个不怎么理会政事的二皇子也要觉得睡得不安稳了。 见二皇子根本不想与自己说起尤大哥的话题,随喜只好沉默地吃饭,赵泽谨却只是粗略吃了几口,就要重新赶路了。 快马加鞭赶了半天的路,随喜脸上已经忍不住露出倦意,因为已经入夜了,天气越来越冷,她往手里哈了一口气,听到前面传来开城门的声音。 “姑娘,是不是很冷?”夏兰将一件貂毛大氅披在随喜肩膀上,“暖炉的碳用完了,您再忍忍,已经进城了。” 随喜笑着点头,轻轻撩起车帘,看到外面黑压压的一片,只有朦胧的月色稍微照出了远处泼墨似的房屋轮廓。 进城之后,车子又行走了约有半个时辰,才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下车”外面传来赵泽谨略显烦躁的声音。 随喜被夏兰扶着从马车上下来,抬眼便见到一座大宅,门前悬挂着两盏瓜型红灯笼,中间是黑漆金字的匾额,伯承府 这宅子是皇上当年御赐给顾家的伯承府 赵泽谨身边的侍卫已经敲开了那扇厚重的广亮大门,开门的是穿着灰色棉衣的路管家,见到赵泽谨的时候,有些诧异地叫了一声,“二皇子?” 然后又看到赵泽谨身后的随喜,瞠大眼不敢置信地惊呼,“关姑娘?” 随喜对他腼腆一笑。 “我要见你们家三少爷”赵泽谨不耐烦地叫道。 路管家是顾老侯爷身边的人,在居士林的时候和随喜见过面的,也知道三少爷对随喜的心意,虽然不明白随喜怎么会跟二皇子在一起,但还是将他们请了进门,“二皇子请随小人来,三少爷在书房。” 顾老侯爷今晚不在府里,顾衡一个人在书房想事情,听到回禀说二皇子和随喜一起来了的时候,他还有些仿若梦中的感觉,直到那道日思夜想的身影出现在他视线中,他才露出欢喜的笑容,一个箭步走到刚走进书房的随喜面前,“你怎么来了?”。 ------------ 第二零零章 强迫(下) 第二零零章强迫(下) 顾衡走到随喜面前,眸色温柔似水,熠熠地望着她,眸瞳乌黑润亮如黑曜石一般,“随喜……” 随喜对他露出一丝羞赧的笑容,随即秀眉拧了起来,纳闷地问道,“怎么瘦了” “哈哈”顾衡本来心情激动得很,没想到随喜第一句话却是说他瘦了,一下子就将他们这些天离别所衍生出来的距离感消除了。 他伸出手,轻轻地触摸她的鬓角,声音柔得像三月里的春风,“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和侯爷。”随喜笑着道。 “我好着呢,祖父也好着。”顾衡忍着想要紧紧抱住她的冲动,低声柔声地说着。 被当成布景的赵泽谨不悦地重重咳了一声,像个被冷落的任性小孩不满地瞪着顾衡,“你没看到我吗?” 顾衡收回在随喜鬓角游移的手,对赵泽谨行了一礼,“二皇子。” 刚刚他的确只注意到随喜,根本不知道走在她前面的人竟然就是二皇子。 赵泽谨哼了一声,冷冷地瞥向随喜,好像在警告她不许耍花样。 顾衡早已经熟知这位二皇子的脾性,也不甚介意地笑了笑,牵起随喜的手让她在交椅坐下,“你和二皇子一起到京城的?” 随喜抬头在二皇子脸上落了一眼,轻轻地点头。 “你是不是撞邪了为什么抗旨,你忘记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见顾衡一心只在随喜身上,赵泽谨气急败坏地走到他身侧问道。 “我没忘,但我不能娶安敏。”顾衡淡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凭一个女子富贵荣华。” “胡扯你明知安敏对你的心意,怎么能说是……”赵泽谨说着,看了随喜一眼,然后没有再说下去,“这个女子有什么好,且不说她身份不如安敏,就是品德也不过尔尔,你看上她什么了?” 随喜有些纳闷地看着赵泽谨,就算讨厌她也不必当着她的面将她说得一文不值吧,那个安敏郡主真要那么好,还怕嫁不出去么? 听到赵泽谨竟然如此说随喜,顾衡的脸色沉了下来,“二皇子,这是各有所爱,安敏再好也不是我属意的人,随喜再怎么比不上她,却是我心里最重视的,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 “哼,你对她是一片真心,她对你呢?难道不是看上你的身份?”赵泽谨不屑地看着随喜,“你问问她,这次是为什么到京城的?” 顾衡似乎跟那位郡主也挺熟稔的……听他那么自然地称呼郡主的闺名,是早在京城求学的时候就认识了吧。 心里冒起酸酸的醋意。 “关氏,你倒是说话,你为何到京城来?”赵泽谨大声叫着随喜,打了个眼色要她将答应他的话说出来。 随喜平静地看了赵泽谨一会儿,才转头看向顾衡,“我来找你的。” 顾衡轻笑,“我知道。” 赵泽谨气急败坏地叫道,“找他作甚,你一口气说完” 相比赵泽谨的不耐烦,随喜却显得过于轻描淡写,明亮的大眼含着浅浅的微笑,白皙的下颌抬起,从容淡定地问道,“顾衡,你要娶安敏郡主吗?” “不娶”顾衡想也没想地回答,语气十分坚定。 “不后悔?”随喜嘴角高高翘起,眼底闪过一丝促狭的笑。 顾衡低下头,与她脸庞的距离只有一指,“除非你不肯嫁给我” 随喜红着脸往后退,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抗旨可是要定罪的,你就不怕吗?” 赵泽谨受不了他们这么慢吞吞的对话,明明就是火烧眉毛的事情,这两个人为何就能如此轻松自在地将茶余饭后的闲话在说着。 “你管他怕不怕的,你都已经要当我的妾室了,你还怕会被连累吗?”赵泽谨没好气地冲着随喜叫道。 顾衡眼底温柔的笑意迅速退了下来,回头冷冷地看着赵泽谨,“二皇子说什么?” “我是说真的,她不说我来跟你说,这女子就是见异思迁,爱慕虚荣,若不是看在你的份上,你以为我还会纳这样的女子为妾吗?”赵泽谨轻蔑地横了随喜一眼。 随喜抿嘴笑着。 顾衡握紧了拳头,要不是对方的身份是二皇子,他还真想把他揍出去。 “二皇子,时候不早了,您还是早些回府吧,感谢您送在下的未婚妻到京城,他日定上门答谢。”顾衡沉声开口,语气已经客气冷漠下来。 赵泽谨一愣,目瞪口呆,“你不相信我的话?” “不是不相信,只是在下比二皇子更了解随喜。”顾衡淡淡地道。 “你自己说,你是不是答应过我,要另嫁他人的?”赵泽谨瞪着随喜叫道。 随喜眨了眨眼,“我说过吗?” “我答应过你要纳你为妾,你自己来跟他说清楚,让他去娶安敏的”在顾衡面前,赵泽谨少了几分霸道和狂妄,显得有些孩子气。 “我答应二皇子到京城来,可没答应过您其他事情。”随喜笑着道。 顾衡瞪了她一眼,听到二皇子要纳她为妾,虽然知道她不会答应,心里却还是不舒服,而她竟然还敢单独跟二皇子到京城来,要是途中…… 被顾衡瞪得莫名其妙,随喜困惑地看了他几眼。 “你这个臭丫头,你耍我”赵泽谨听了随喜的话,好一阵子没反应过来,仔细一想,才知自己被糊弄了。 “二皇子”顾衡按住他的肩膀,无奈地叹了一声,“你为了我好,我心里清楚,抗旨的事情不是我冲动为之,会是什么下场我并不怕,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怎能因贪生怕死当个背信小人?” 赵泽谨狠狠看着顾衡,“为了这个女子,你死也不怕了?” “如果害怕的话,就不会抗旨了。”顾衡笑着道。 “你眼睁睁看着他送死?”赵泽谨瞪着随喜问。 “我跟着他”随喜低声回答,眼睛一直看着顾衡。 “那就是我多管闲事了”赵泽谨气愤地甩开顾衡的手,转身摔门而去。 书房内,只剩下随喜和顾衡面面相觑。 顾衡突然笑了起来,伸手将随喜捞了起来紧紧抱在怀里,将头埋在她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属于她特有的带着淡淡药草味得馨香钻进鼻息,紧绷了许久的心好像松弛下来,许久,他才小声嘀咕着,“才多久没见,好像长大了一点。” 随喜的手环在他腰上,听到他这话,羞得满脸通红,用力地在他腰间拧了一下,“混蛋” 顾衡的胸膛轻轻地震动起来,低沉的笑声溢出嘴边,他抬起脸,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慢慢低头,性感的唇瓣悬在她的小嘴半寸的距离上,“从来没人敢这么耍二皇子的。” 温热润湿的气息喷在她脸上,他的呼吸和她的呼吸交缠在一起,随喜觉得脸上越来越燥热了,羞赧地移开双眼,不敢和他对视。 “随喜……”他伸出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跟自己对视,“再过几天,你就十三岁了。” “那……那又怎样?”随喜结结巴巴地问。 顾衡的唇又低了一点,“那就,可以……嫁给我了……” 最后三个字含糊在两个人的唇边,顾衡低头迅速含住随喜柔嫩的唇瓣,捏着她下颌的手移到她脑后,轻轻地将她压向自己。 他的唇滚烫湿润,用力地吮吸着她的唇,呼吸有些急促,心跳如擂鼓。 随喜只觉得唇瓣被他吻得有些刺疼,一双手无助地抵在他肩膀上,她好像快要窒息了。 顾衡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只凭着心里的渴望用力吸着她的唇,因为生涩紧张,两个人的牙齿磕碰在一起,既疼又觉得意犹未尽。 “顾衡……”随喜用力地捶打着他的肩膀,她觉得双脚都要软下去了。 顾衡大口喘着气放开她,却仍紧紧将她箍在怀里,粗粝的拇指轻柔地抚摸着她被他吻得有些红肿的唇瓣,低哑地在她耳边叹了一声,“随喜……” 随喜的双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在他怀里不安地扭捏了几下。 “别动”顾衡的声音越发嘶哑,他正值血气方刚之年,心爱的姑娘就在自己怀里,他需要多大的自制力才能控制自己的渴望,哪里经受得起她在他怀里这般挣扎产生的肌肤摩擦。 “放开我”随喜低声喝着他,他身上的温度烫得她心里发慌,隐隐明白那代表什么。 顾衡低低地笑了一声,本来只是想低头看她一眼,谁知道看到她那含情娇羞的眸光,娇嫩的双颊浮起两团红霞,嘴唇因被他吻过而显得水润红肿。 好像被什么吸引住一样,他又低头吻住那片让他眷恋不已的唇,不同刚刚的急迫和紧张,他吻得小心翼翼且温柔,有了第一次的生涩,第二次肯定没那么莽撞了。 随喜想往旁边躲开,却被他紧紧抱住,动弹不得。 她张口要叫他放开她,牙关轻启,舌尖触碰到一片柔软的湿润。 两个人身子都是一僵。 随喜紧张地重新咬紧牙关,顾衡却好像受到某种鼓励和启蒙,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舌尖顶开她的牙关,温热湿润的舌头就这样横冲直撞闯了进来,勾住她的丁香小舌用力地吮吻着。 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贴着她腰间的大手不断地传递着源源热量,另一只手慢慢地移到她纤细的锁骨,情不自禁地摩挲着。 粗粝温热的触感让她心尖一阵颤抖,酥麻的感觉从锁骨一路蔓延到脚趾。 随喜整个人都站不住了,两只柔若无骨的手紧紧抱住他的肩膀,细喘着气,哀求地发出嘤咛声。 顾衡闷声轻哼,不知意识到什么,急急地放开了她,目光灼热地在她脸上流连,没有看到厌恶的神色,他暗自松了口气。 好不容易得到自由,随喜急忙推开他,往后退了几步,“我……我饿了,要吃饭” 太久没有写H了,这个吻写了很久,各种不熟练……内牛满面,一群没良心的女人还在群里说接吻前要刷牙啥的这种煞风景的话,把我酝酿半天的情绪给笑没了 大家用强烈的眼神鄙视小意和桃子。 ------------ 第二百零一章 郡主(上) 共1页,当前为第1页 品书网()顾衡错愕地看着随喜,抑制不住地大笑了起来,磁沉的声音在这个书房里回荡着,如醇厚的老酒般让人不自觉会沉浸在他的笑声中。 随喜却是羞红了脸,只觉得尴尬得不行,自己什么理由不好找,怎么会说出想吃饭的话来? “不许笑”她瞪着他不悦地叫道,可是叫出来的声音却是娇憨甜糯,倒像是在撒娇。 果然顾衡的笑声缓缓低了下来,灼热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好像都能将她整个人烧了起来,伸出手想要将她再拉回怀里 啪被重重地打开了。 顾衡愕然看着她,手僵在半空中,生气了吗? 随喜低着头,小声地说着,“我……我们赶了许久的路,都没休息,我真的……” “呆子”顾衡低而缓地重新笑了起来,一把将她抱住,低声地问着,“是不是很累了?” “也不是很累”随喜抬头瞪了他一眼,见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也忍不住弯起了唇瓣。 “我让人去给你做吃的”顾衡见她没有恼意了,心里一下子又高兴了起来,牵着她的手走出了书房,夏兰还在外面守着,见顾衡和随喜一起出来,眼睛落在随喜脸上。 脸颊艳若明霞,眼睛宝润如玉……又看看三少爷,也是笑得满脸春风,夏兰眼底多了几分暧昧的笑,“三少爷,姑娘。” 随喜的手还被顾衡握在手里,不自在地想要抽回来,却被顾衡回头笑着看了一眼。 “长生”顾衡笑睨着她,提声喊了一句。 长生突然就从角落出来,恭敬地给顾衡行了一礼,然后神色非常自然地给随喜行礼,“关姑娘。” 夏兰马上就道,“我们姑娘可不姓关了,跟关家没关系” 顾衡闻言,狐疑地看着随喜。 随喜轻轻地点了点头,她和关家断绝关系的事情,顾衡还不知道呢。 “去准备些吃食。”顾衡没有多问,只是沉声吩咐长生,然后对夏兰道,“你也去休息,你们姑娘这边不用你服侍了。” 夏兰和长生都应了一声是。 顾衡带着随喜走向通往内院的垂花门,夜色浓墨,满天熠熠的星光,周围安静得只剩下他们二人的脚步声。 “这里原来是我们的府邸,不过祖父却不喜欢在京城,所以我们全都回了西里城,这里只有几个下人,平时也少有人来拜访。”顾衡解释着这京城伯承府为何显得这般冷清的原因。 “你以前在京城求学的时候,是不是就住在这里?”随喜在黑暗中的眼力没有顾衡的好,所以只能紧紧抓着他的手,让他带着自己走。 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搂住,顾衡的嘴角高高翘了起来,不让丫环们将内院的灯火都掌起来的决定果然是对的 “怎么连长廊都不掌灯?”走上回转长廊,随喜忍不住抱怨。 “这是祖父的意思,平日若是没有什么大事,我们连大门都不出了。”能低调就尽量低调,皇上现在没空对付顾家,他们必须趁这个机会好好部署。 此时整个京城都在为李大将军打胜仗庆祝着,李家重新得势,皇上心中肯定生了顾忌,他现在最怕的大概就是顾李两家合作了。 “你真的不会有事吗?”随喜担忧地看向他,“触怒龙颜,这罪大还是不大……” 顾衡轻笑道,“说大不大,你别担心,皇上再怎么生气也不会要了我的性命。” 随喜嗔了他一眼,“别胡说八道。” “好,不说了”顾衡低声笑着,牵着她走进一个红漆两扇门,屋里灯火通明,入眼便是一个待客的茶厅。 随喜狐疑地看向他,顾衡笑着解释,“这是我的院子,今晚你在这里歇下,我去书房,等明天让丫环去收拾隔壁的院子再到那边住下。” “你放心,这里的人不会嚼舌根的。”顾衡见她沉默,又开口道。 她并不是担心自己的闺誉,既然她都已经跑到京城来找他了,难道还会扭捏这点吗?她只是想起顾衡在书房和二皇子的对话里,似乎对那安敏郡主很熟悉,不知要不要开口跟他问清楚。 似是听到顾衡的声音,屋里走出一个松花色比甲的丫环,“三少爷回来了。” 然后看到顾衡手里牵着一个明丽动人的姑娘时,一下子愣住了,眼底有抹黯然一闪而过。 随喜也抬头打量着那个丫环,梳着双环髻,脸蛋圆圆的,五官长得很秀巧,身段也是婀娜绰约,是个很吸引人的姑娘。 “芷燕,去把东厢房收拾一下,今晚随喜姑娘歇在那里。”顾衡对那丫环吩咐道。 叫柳燕的丫环在随喜脸上落了一眼,低头轻声应诺。 顾衡牵着随喜到内室坐下,怕她误会似的,解释起那个丫环,“我这屋里有两个丫环,芷瑶你是见过的,芷燕在京城服侍我的起居,本来以为很快就会重新回京城的,谁知道……会改变主意。” 如果不是没有遇到她,也许他已经回到京城求学了。 是因为重视她心里的感受,所以才会解释的吧,随喜看着他弯唇笑了起来,嘴角的梨涡盛满了蜜,忍不住打趣,“三少爷在京城的生活也真闲情逸致,身边还有两个如花似玉的丫环服侍着呢。” 顾衡心头一紧,还以为她吃醋了,再看她眉梢眼底都是狡黠的笑意,才知她是在调侃他,笑着在她脸颊亲了一下,“如果你服侍我,我会更高兴。” “你还想享受齐人之福?”随喜瞪着他问。 “听着似乎挺不错的。”顾衡摸着下巴,一副值得考虑的样子。 随喜用力拧住他的胳膊,“想都别想” 顾衡大笑出声,在她耳边低声道,“有你这个醋坛子,我哪里还敢想着齐人之福。” “难道我要是说不介意,你就想了?”随喜嘟着小嘴,不悦地问道。 顾衡将她两只小手都握在自己手里,“我只对你一个人好” “那个郡主……你早就认识了?”随喜没有收回自己的手,他的手心有些粗粝,大概是经常练武磨出来的茧子,很大很厚实,牵着他的手,让她觉得很安心,好像只要有他在,她就什么都可以不用害怕。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芷瑶的声音。 随喜红着脸抽回自己的手。 “进来”顾衡睨了她一眼,笑着对外面的人道。 芷瑶带着一个小丫环端着一个填漆托盘走进来,“三少爷”然后看向随喜,“随喜姑娘,您可来了,这下我们少爷能吃多一些了。” 顾衡俊美的脸庞浮起一丝可疑的红晕,瞪了芷瑶一眼。 芷瑶却只当没看到顾衡那凶狠的眼神,只是将托盘的吃食摆了出来,“这都是少爷吩咐的,都是随喜姑娘喜欢吃的呢。” 芷瑶没有称她关姑娘,大概是长生跟她交代了吧随喜对她笑着道谢,“麻烦芷瑶姐姐了,谢谢。” “奴婢不敢当姑娘的谢谢。”芷瑶将三菜一汤摆上,又摆上碗筷。 “下去吧,这里不用服侍。”顾衡见她准备给他布菜,立刻就吩咐她退下。 芷瑶笑着睇了顾衡和随喜一眼,“是,三少爷。” 顾衡自己给随喜勺了一碗热汤,“先喝汤。” 随喜这两天在路上都没吃上一顿好的,此时真感觉饥肠辘辘了,也不跟他客气,低头喝着汤。 “我和二皇子还有安敏郡主是在两年前认识的,我是三年前到京城来求学,二皇子经常找柳阁老……原来我也不知他就是二皇子,柳阁老没说,他也没表明身份,我只当他是一般公卿世子,而且年纪相仿,一来二去就熟悉了,后来一次跟他去狩猎,安敏也去了,那时候才知道他是二皇子……”顾衡一边给随喜布菜,一边说起他以前在京城的生活。 “祖父并不喜欢我跟王公贵族之家的来往,我渐渐就疏离了他们,可是……”顾衡抬眼看了她一下,才道,“自那日之后,二皇子就天天带着安敏到这里来了,就算我找了借口不见,也还是躲不开。” 随喜轻轻嗯了一声,“是二皇子想见你,还是安敏郡主想见你?” 顾衡摸了摸鼻尖,“谁想见还不是一样。” “所以你就干脆回了西里城?”随喜挑眉问道。 顾衡苦笑道,“刚好收到祖父身子抱恙的消息,所以就回去了。” “这么说,安敏郡主想要嫁给你并不完全是皇上的自作主张?”如果安敏郡主非要嫁给顾衡不可,那这件事只怕就更难解决了吧。 “那也是她自己一厢情愿,我从来没对她说过想娶她的话。”顾衡急急地道。 随喜哼道,“难怪二皇子那么讨厌我,原来是因为安敏郡主,如果不是我,说不定你就会娶了郡主,然后当你的郡马。” 如果没有随喜……他也许真的不会抗旨,但是,从来就不会有如果被别人选择,他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一旦下了决心,谁也不能改变他的决定。 顾衡笑了起来,“好了,快吃饭,不必去理会二皇子他说什么。”品书网 作品《随喜》文字章节由自网络收集转载,如有侵权,请联系本站!作品本身仅代表作者本人的观点,与立场无关。阅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确有与法律抵触之处,以及属于色情和成人,可向举报,如因而由此导致任何法律问题或后果,均不负任何责任。 ------------ 第二百零二章 郡主(中) 共1页,当前为第1页 品书网()就算他们不去在意二皇子说什么,但二皇子也不会因此就不阻挠顾衡吧?他似乎觉得只有郡主才能配得起顾衡,今天虽然被顾衡气走了,明天不一定又继续来劝说。 不管二皇子说什么,除非顾衡自己改变心意,否则她都不会轻易就放弃的,她不想跟阿娘一样,总是处于被动的那一个,凡事只懂得一味地退让和逃避。她心里是喜欢顾衡的,那就不想轻易将他让给别人,什么身份和地位,她才不要去在意。 “再吃点肉。”顾衡给随喜夹了块五花肉,越看越觉得她太瘦了,应该要多吃一点。 随喜不知不觉已经吃了小半碗米饭,肚子已经饱了,再看到那块五花肉,小脸皱了起来,“我饱了。” “多吃一点。”顾衡用筷子夹着肉送到她嘴边,柔声地哄着。 “太肥腻了。”随喜摇头,她比较喜欢吃清淡的东西,不喜欢吃太油腻的肉。 “吃一块就好。”顾衡劝道。 随喜咬了一小口瘦肉,“我还是喝汤吧。” 顾衡将那块肉送到自己嘴里,笑着给她勺了一碗汤,“以后要看着你吃饭才行,怎么才吃了这么一点儿。” “哪里是一点儿,明明就吃了很多。”随喜嘟着小嘴叫道。 顾衡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低而缓地说道,“那怎么还不长肉?都不经抱了。” 随喜用力踢了他的小腿一脚,“不许嫌弃” “不敢不敢娘子请息怒。”顾衡大笑出声,搂着随喜的肩膀柔声哄着。 “谁是你母亲子了,走开”随喜瞪了他一眼,用力推开他。 “随喜,你还没跟我说,和关家是怎么回事呢?”顾衡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推开,不过抱了一会儿之后,他还是松开了她,低声问起他在心里的问题。 本来就没想着要瞒着他,随喜低声说起了自他离开西里城之后在关家发生的事情,说道关老夫人要给她定亲的时候,顾衡的身子紧绷起来,眼底露出凛冽的冷意。 “……大概老夫人觉得我不可能被她利用,所以对我失了耐心,关炎波也癔症了,她便认为我真的会给关家带去什么厄运,索性与我恩断义绝,我反正能和我娘一起过,也不稀罕关家。”随喜说完,看了顾衡一眼。 顾衡将她的手紧紧拽着,哑声道,“要不是你利用你表姐……你岂不是……” 要是他回去之后发现她被逼着嫁给别人,他很难控制住自己的冲动不把关家给拆了 “杏儿表姐和王大公子有缘啊,怎么能说我利用表姐呢?我这是在替月老爷爷做好事,撮合好姻缘。”随喜笑着道,拉着他的手挥了几下,已经过去的事情了,没必要再去想它。 顾衡笑了出来,“也只有你敢这么明着跟关家作对,也不懂得找别人帮忙么?” 那时候谁能帮她?他不在西里城,阿娘本来就不能跟关家太多接触,师父和师兄们都不在,尤大哥也不在……她只能靠自己啊。可是这些她不想说出来,她的人生和命运本来就需要靠自己的才能改变,何必碰到什么事儿都只想着依靠别人呢? “现在不是挺好的吗?”随喜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有些难为情地别开脸。 顾衡看她眉眼间已经有了倦意,想到她在路上奔波了这么久,便心疼地道,“时候不早,你先去休息吧。” “可是,还没给侯爷请安?”随喜犹豫地看着他。 “祖父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明天一早你再给他请安也不迟。”顾衡笑着道,然后叫了芷瑶进来,只是喊了几句都不见有人。 他站起来撩起门帘,“芷瑶” 在隔壁暖阁的芷瑶踩着碎步走了过来,“三少爷,有何吩咐呢。” “人都跑哪儿去了?”顾衡不悦地问道。 芷瑶道,“这不是怕扰了三少爷您和随喜姑娘说话嘛。” 顾衡瞪了她一眼,吩咐她去把夏兰叫过来,一起服侍随喜回东厢房去歇息。 夏兰这时也吃饱休息足了,和芷瑶两人跟随喜来到东厢房,屋里已经烧起了暖炉,暖烘烘的让人觉得倦意更甚。 芷燕带着小丫环端来热水,看到以前老侯爷身边的大丫环夏兰时,不无惊讶,“夏兰姐姐,你怎么也在这儿呢?” “当然是跟我们家姑娘一道来的。”夏兰笑着回道,替随喜卸下头面。 夏兰是和这个随喜一起来的么?怎么好像是人家的丫环了,她不是侯爷的大丫环吗? 芷瑶和芷燕从小一起长大,这位姐妹对三少爷是什么心思她心里哪里不清楚,只是如今可不同以前,以前在少爷面前怎么不讲规矩都好,少爷也不会多计较,现在可是多了个准少奶奶,她们当丫环的自然要掂量轻重了,而且这时候是绝对不能冒犯了随喜姑娘,三少爷都将这位姑娘当宝贝疼着了,那能容许丫环放肆?就怕芷燕的傲性子会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芷瑶急忙扯了她一下,“少爷屋里还得去收拾呢,你先带小丫环过去吧。” 芷燕咬了咬唇,看了随喜一眼,才转身走了出去。 随喜累得眼睛快要睁不开了,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芷燕连福身都没有就撩帘走了出去,夏兰却是皱了皱眉,有些严肃地看了芷瑶一眼。 芷瑶苦笑地对夏兰点了点头。 夏兰心中一动,看来少爷身边有些人还是需要敲打敲打的“姑娘,先梳洗吧。” 赶了两天的路,都没能好好梳洗一番。 随喜点了点头,由着夏兰服侍她梳洗,将身子浸泡在浴桶中时,她忍不住喟叹了一声,温暖的水轻柔地包围着她,好像能带走她这两天的疲倦似的。 梳洗之后,随喜躺在软榻上,由着夏兰替自己烘干头发。 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芷燕带着小丫环去顾衡屋里收拾的时候,顾衡已经不在屋里了,他来到外书房,叫了长生去李家的别院看看,侯爷是不是还在那里。 李家的别院就在隔壁街,一去一回用不了多少时间,长生很快就来跟他回话,侯爷确实还在李家那边。 “叫多几个护卫去守着,夜路不好走。”为了不引人怀疑,祖父只带了一个小厮走着去了李家那边,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身边多几个人总是好的。 长生应诺,躬身退出了书房。 顾衡在书房坐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回到内院,往随喜住的东厢房走去了。 芷瑶在屋外见到他,微微一怔,“三少爷?” “睡下了吗?”顾衡低声问着。 芷瑶知道他问的是随喜,轻声地问道,“夏兰在给姑娘烘干头发,在软榻睡下了,也不知要不要叫醒她。” 顾衡抬了抬手,“别叫醒她。”然后就撩起门帘走了进去,一眼就见到在软榻上睡得酣甜的人儿,看着她甜美的睡颜,顾衡嘴角忍不住释开一抹笑。 夏兰正好也将随喜的头发烘干了,见到顾衡进来,急忙起身,“三少爷。” “你们都下去吧。”顾衡命令着,眼底只看得到随喜了。 夏兰和芷瑶对视一眼,应了一声是,便退了下去。 顾衡在软榻上边沿坐了下来,低头看着她姣好的面颊,伸手贴住她的脸,手指在她眼下的黑拳轻轻摩挲着。 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随喜突然翻了个身,像是不愿被打搅睡眠,拉起身上的被子将整个头都包住了。 顾衡愉悦地低笑出声,弯腰将她连人带被抱了起来。 随喜在他怀里发出一声低微的嘤咛,脸颊贴在他胸前,不自觉地磨蹭了几下,又沉沉睡了过去。 看来真的是累坏了。 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在床榻上,盖上柔软的蚕丝被,见她又想拉着被子将整个人包住,他好笑地替她掖好被角,在她光洁的额头印下一吻。 就这样坐在床沿,看着她沉睡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夏兰急急走了进来,神色很是慌张,“三少爷,侯爷出事了。” 顾衡猛地站了起来,脸上的柔情蒙上冷厉的肃杀之意,“在这里守着”说完,就匆忙离开了。 长生已经在门外焦急地搓着手,见到顾衡出现,立刻就上前回禀,“侯爷在李家的别院后门出来没多久,就遇到小贼了,原以为只是偷儿,没想到旁边突然就闯出三个同党,瞧着那身手不像寻常的扒手。” “侯爷没事吧?”顾衡大步走了出院门。 “被刺中腹部,已经回上房了,大夫也去请了。”长生道。 顾衡往上房走去,脸上的担忧和焦虑遮掩不住,如果他没有多派几个护卫去接祖父,那后果……越想越觉得后怕,脚步也是越来越急。 “祖父”刚走进上房的内屋,顾衡就大声叫了一句。 顾老侯爷躺在床榻上,床上雪白的被褥被染上几朵殷红的血花,身上的深蓝色的棉袄在腹部的地方颜色被浸得乌红。 “吵什么,我还死不了。”顾老侯爷脸色发白,中气不足地喝了顾衡一句。 “大夫呢?”顾衡没心情听老侯爷逞强,大声问着屋里的人。 “已经去请了。”路管家急声回道。 “三少爷,关姑娘也是大夫。”长生急忙提醒顾衡,京城的大夫还不一定靠得住啊。品书网 作品《随喜》文字章节由自网络收集转载,如有侵权,请联系本站!作品本身仅代表作者本人的观点,与立场无关。阅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确有与法律抵触之处,以及属于色情和成人,可向举报,如因而由此导致任何法律问题或后果,均不负任何责任。 ------------ 第二百零三章 郡主(下) 长生这么一提醒,顾衡才想起来还有随喜在府里呢,他神色一正,对顾老侯爷道:”祖父,你挺住,我去把随喜叫来。“ 然后就立刻大步走出内屋,门帘刚打起来,就见随喜跟夏兰急急地走了过来。”侯爷怎么样了?“随喜一头乌亮的头发简单编成一股辫子在后面,身上也只是套了一件杏色的棉袄,看得出是很匆忙地赶来。”被刺中了小腹。“来不及去想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顾衡让开身子,随喜走了进来。”侯爷!“她急步走到床榻边,未等顾老侯爷开口,就已经低头检查伤势。 夏兰背着药箱跟了进来,幸好当初出门的时候,觉得应该将药箱带着,这才不会什么都没有。 随喜用剪子将老侯爷的棉袄剪开,露出那道伤口,殷红的血还在不断地往外渗着。”丫头,还是让大夫来吧,你别看了。“顾老侯爷虚弱地笑着,觉得随喜的脸色应该比他好不了多少,毕竟是小姑娘,哪里见过这么血腥的伤口。”夏兰!“随喜淡淡一笑,却是沉着脸叫了夏兰一声。 夏兰将药箱打开,递到随喜眼前。 随喜在药箱中选出两瓶白色的瓷瓶,立刻替顾老侯爷处理伤势,声音低低地道,”夏兰,给侯爷吃麻沸散。“”吃什么麻沸散,我忍得住!“顾老侯爷疼得撕牙,却还逞强不愿意吃麻沸散。”侯爷,这伤口不深,但比较大,要缝合才行,您还是吃麻沸散比较好。“随喜低声道,”再怎么厉害的人,也受不了这种疼。“”祖父!“顾衡哑声地叫了一声。 顾老侯爷沉默地将夏兰递上去的麻沸散放入嘴里,喝了一口水,须臾,才道,”丫头,我这伤势要命吗?“”我不会让侯爷有事的!“随喜又拿起一个红色的瓶子,倒出一颗颜色鲜艳的红丸,放到顾老侯爷嘴边,”含在嘴里。“ 顾老侯爷深深看了顾衡一眼,将那颗红丸含在嘴里。 他这一剑是怎么来的,他心里清楚!刚出了李家的别院就遇到杀手,肯定是在外面埋伏了很久,他虽然考虑过这一点,但没想过那人会这么迫不及待地下手!是因为这两天他出入李家别院太频繁了吗?所以觉得受了威胁。 不管如何,这一剑他都不会白受的! 一个时辰之后,随喜才将顾老侯爷的伤势处理好,额头上都沁出密密的细汗,脸色微微发白,”这几天不要让伤口碰到水,我再开几副药跟几天,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顾衡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已然沉睡过去的老侯爷脸上,现在有什么事情都得留到祖父醒来之后再说了。 留下路管家和两个小厮替老侯爷擦拭身上的血迹,顾衡和随喜走出内屋。”能知道是谁下的手吗?“随喜低声问着顾衡。”还不好说,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顾衡心疼地看着她没有血色的小脸,本来就奔波了两天,还没休息够就替祖父治伤,”祖父这几天还需要你看着,你要先照顾好自己。“ 随喜也知道自己现在精神不好,如果不休息足够的话,接下来说不定自己也倒下了。她本来就累得沾床就睡着,要不是夏兰知道侯爷受了重伤将她叫醒,她还没能及时赶过来呢。”那我先回去休息,侯爷若是有什么事儿,就赶紧去叫我过来。“随喜低声道。 顾衡轻轻应了一声,”好!“ 随喜和夏兰回到东厢房歇下,顾衡才想走回内屋去看老侯爷的时候,就听见小厮来传话,是李家二少爷来了。 他略微沉吟了一会儿,迈开步伐走向外书房了。 这一夜,李尤炀和顾衡在书房不知谈了些什么,一直到下半夜,李尤炀才悄然从伯承府离开。 翌日,随喜一大早就来到上房,顾老侯爷也已经醒了,正在和顾衡说着话,听到随喜过来,立刻就让她进去了。 千梅打起帘子让随喜进来。”侯爷。“随喜见顾老侯爷气色比昨夜里见到的要好一些,心里安定下来,却见到桌子上面的炉子里正温着酒,无奈道,”侯爷,您还喝酒啊?“ 顾老侯爷嘿嘿笑道,”喝一点也无所谓。“”那可不行!“随喜马上道,”一口都不能碰!“”千梅,把酒都收下,一个月之内,都不能给侯爷碰到一滴酒!“顾衡已经出声下了命令。”臭小子,还没娶进门呢,就这么听话了。“顾老侯爷气得瞪圆了眼。 随喜羞红了脸,对着顾衡道,”我去给侯爷煎药了。“ 顾老侯爷瞧着这对年轻人害羞的样子,爽朗地大笑出来,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他笑声都变调了。 随喜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出了内屋,夏兰和千梅也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他们祖孙二人。顾衡脸上的笑容在她离开之后淡了下来,回头对顾老侯爷道,“祖父,您且休息,我先进宫去了。” “小心应付,丁康是个老狐狸,今日他定会在场,要小心回他的话。”顾老侯爷低声对顾衡道。 “祖父放心,我会仔细应付的。”顾衡轻轻点头,转身离开。 随喜在厨房将药煎好,亲自送到上房的时候,顾衡已经离开了,不过怕侯爷笑她,所以也没问他是去了哪里。 “侯爷,喝药了。”随喜将温度适中的药汁端给顾老侯爷。 顾老侯爷厌恶地看了一眼,知道自己说不过这个小丫头,只好端起来喝了一口,“丫头,你故意的吧,怎么这么涩!” 随喜哭笑不得,“难道还能比喝酒好吗?” 顾老侯爷抱怨了几句,还是将药都喝了下去。 千梅走了进来,福了福身道,“侯爷,安敏郡主来了,说是要探望您。”说着,眼角瞄了随喜一眼。 “我不便见客,随喜,你去替我招呼她。”顾老侯爷将瓷碗放回托盘,躺回床上去了。 让她去招呼安敏郡主?随喜错愕地看着顾老侯爷,支吾着道,“侯爷,这不太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去吧。”顾老侯爷摆了摆手。 随喜只有带着夏兰和千梅一起来到大厅,入眼便见到一位风姿楚楚的年轻姑娘,一根莹润青翠的翡翠錾子盘起乌黑的头发,留下两缕长发垂在胸前,身穿淡紫色的锦裙,裙摆挑了银丝,腰系淡蓝色金边腰带,外面套着一件织锦镶毛斗篷,五官柔丽,看样子是个婉约可人的。”郡主!“千梅是见过安敏的,所以一进大厅就立刻行礼。 随喜也跟着福了福身,”郡主。“ 安敏抬起头,眼睛直直地落在随喜脸上,”你就是顾哥哥所说的那个随喜?“ 她来到京城的事情,二皇子大概早就跟安敏郡主说了,随喜低下眼睑,”民女名为随喜。“”坐下吧。“安敏郡主怔怔看了她一会儿,才轻声说道,声音温婉轻柔,令人听了如沐春风。 随喜在她对面的交椅坐了下来,心里狐疑着,这位郡主到底是来找她还是探望侯爷?”我是来探望侯爷的,难道侯爷不愿见我吗?“安敏看着千梅问道。”回郡主,侯爷如今不便见客,请郡主恕罪。“千梅低声回道。”侯爷不便见客,却让随喜姑娘来见我……“安敏咬了咬唇,眼眶微红,十分委屈地看着随喜,喃喃轻语,”侯爷竟然这般看重你。“ 呃?随喜原以为安敏郡主是个比较泼辣的女子,没想到会是眼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她反倒不知要说什么了。 “你到底有什么好?衡哥哥竟然还为你抗旨,你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安敏泪盈于睫,一双眼睛颤颤动人。”我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好处。“随喜摇了摇头,她身世寒微,又没有能力带给他荣华富贵,和安敏郡主比起来,她真的没什么好的。”那你为什么还要缠着他?“安敏不悦地问道。 随喜苦笑,”我没有缠着他,我没有郡主那样显赫的身世,也不能帮助他什么,我只是……比郡主了解他多一些而已。“”是啊,你样样不如我,他却只要你,就算我愿意让他同时娶你我二人进门,他也不愿意,就因为不想委屈你……“安敏说着,泪水落了下来。”郡主,您别哭啊。“随喜站了起来,也不知是走过去安慰她,还是该怎么做。 安敏身后的丫环没好气地指着随喜,”你这贱民别猫哭耗子了,我们郡主会这么伤心,还不都是因为你,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你怎么配得起顾三少爷?我们郡主和顾三少爷才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你算什么?但凡有一点羞耻之心的,就应该赶紧离开京城,以后别再缠着顾三少爷。“ 安敏仿似没听到丫环的话,只顾着低头抹泪。 随喜见了,心里那点愧疚也没有了,”难道我离开京城了,顾衡就会娶郡主吗?如果真是这样,他也不会抗旨了。“”这么说来,你也是一定要嫁给衡哥哥不可了?“安敏秀眉一拧,抬头看向随喜。”郡主今日来此,就为了问这个么?“随喜笑着问。 安敏站了起来,轻声道,”今日我只是来探望侯爷,既然侯爷不便见客,我也不多打搅了。“ 临走之时,回头深深看了随喜一眼。 ------------ 第二百零四章 春意(上) 共1页,当前为第1页 品书网()顾衡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膳时间,一听说安敏在早上来找过随喜,他心里一紧,马上就到东厢房去了,随喜并不在东厢房,顾衡又来到了上房。 随喜在给顾老侯爷换药。 “祖父”顾衡打起门帘走了进来,深邃的眼睛在随喜脸上端详了几眼。 顾老侯爷睡了一个早上,在床上早就坐不住了,见顾衡进来,立刻就道,“来,扶我起来。” 随喜刚换了药,绑好纱布,抬头对着顾衡道,“侯爷现在还不能下床。” “祖父,您就忍耐多两天吧。”顾衡见她面色平静,看来安敏应该没有对她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心中稍微安定下来,笑着劝顾老侯爷。 “丫头,躺着不动浑身不自在啊。”顾老侯爷不指望孙子了,胳膊都是往外拐的。 “那也得忍,等过两天伤口愈合了,就可以出去走走了。”随喜笑道。 “那扶我到软榻那边躺着吧。”顾老侯爷只好退一步道。 顾衡亲自扶了顾老侯爷起来,来到临窗的软榻,随喜将窗帘卷了起来,让侯爷可以看到外头的景色。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吧。”顾老侯爷叹道,“看来是回不来西里城去过节了,也不能什么热闹都没有,丫头,这几天你就忙一点,京城这里一个女主子都没有,也就只能你来操持这些过节的事情了。” 随喜一怔,这不是有路管家吗?轮不到她来替伯承府操办这些吧?她看向顾衡,对他使了个眼色,想让他替自己推脱了,谁知顾衡只是眉开眼笑十分愉悦地看着她,还说道,“既然祖父这么说,就麻烦你了。” “府里的丫环和管事,你要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反正……都听你的。”顾衡佯装没看到随喜的眼色,笑眯眯地又继续说道。 随喜横了他一眼,对顾老侯爷道,“侯爷,我什么都不懂,怕做的不好。” “反正以后也得操持这些事情,不如就先学习吧,好不好是另外一回事儿,路管家,让你媳妇好好帮着随喜。”顾老侯爷吩咐着在一旁的路管家。 “是,侯爷。”路管家笑着应下。 随喜似乎也没有理由拒绝了,只好硬着头皮应下,狠狠地瞪了顾衡一眼。 “好了,丫头你也陪了我半天,回去休息吧。”顾老侯爷道。 这是侯爷想和顾衡单独说话了,随喜笑着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随喜一退下,屋里服侍的也都退了出来。 顾老侯爷轻轻地靠着大迎枕,眼睛落在外面的树枝上,如今已经是冬末了,昨晚还下了一场大雪,树枝上凝结着一层冰凌,在阳光下耀眼夺目,老侯爷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浅了下去,“皇上说什么了?” “只是问了您为何没有进宫,我便说您身子抱恙,怕进宫冒犯了龙颜,皇上便下旨让汤太医一会儿过来给您请脉。”顾衡低声回道。 “汤太医?”顾老侯爷皱眉看着顾衡。 “就是曾经请您帮他跟青居真人求药的汤太医。”顾衡笑道,汤太医欠着顾家一个人情,皇上是不知情的。 青居真人一向少跟朝廷的官员来往,除了偶尔会到顾家找侯爷……汤太医的母亲几年前得了一场重病,他自己也治不好,去居士林求了青居真人几次都无果,只好求到顾老侯爷这边来了。 “请了他在书房,一会儿就回去给皇上回话了。”顾衡道。 顾老侯爷点了点头,“丁丞相没说什么?” “您遇刺的事儿没有传出去,丁丞相和皇上就算知情,也不会明目张胆地问,不过也试探了好几次,后来问不出什么了,才让我出宫的。”顾衡回道。 “嗯,静观其变吧。”顾老侯爷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的独子和三个孙子,也就只有顾衡和他最相似,所以他最看重的也是这个孙子。 “祖父,昨晚李尤炀来了……”顾衡低声说起昨晚李尤炀到伯承府来的事情。 顾老侯爷眼色一动,“怎么说?” “是听说您受伤了,毕竟是在李家的后门,怕您误会……”顾衡道。 “李傲父子做事不会这般不经脑子,就算真是他们想刺杀我,也不会选在自己门口,哼,有人是不想看到我们跟李家走得太近了。”顾老侯爷冷笑道。 “祖父,您真觉得皇上接下来会对付李家吗?”顾衡问道。 “过两日皇上就会论功行赏了,到时候就知道他老狐狸想做什么。”顾老侯爷笑着道。 且说随喜从上房出来之后,路管家便道,“随喜姑娘,这离年关只有五六天了,您看,是不是今天就吩咐大家伙准备呢?”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四了。”夏兰在随喜身后提醒道。 “那今日岂不是除尘的日子?”随喜惊呼,“春联和窗花也都没有准备,路管家,不如将家里的丫环都叫过来,趁着今天还有时间,赶紧把府里收拾一下。” “随喜姑娘先回屋里,小人去将内院的管事丫环找来,让她们听您吩咐。”路管家对随喜十分恭敬,他是已经认定了这位小姑娘将来肯定就是顾家的三少奶奶了。 “麻烦路管家了。”随喜笑道。 随喜回到东厢房没多久,路管家便将家里的管事丫环都找了过来,除了内院管事媳妇,还有芷燕和芷瑶,千梅等几个大丫环,还有四个二等丫环,其他都是小丫环。 这内院的管事就是路管家的媳妇,是一位高高瘦瘦,看起来十分精明的妇人,不知是不是听了路管家的吩咐,她一进门便给随喜行了一礼,十分尊敬的样子,别的没见过随喜的丫环见她对随喜这般尊敬,也暗自猜想随喜的身份,却也不敢露出不敬的神情。 唯有芷燕有些不服,她没想到侯爷竟然会将这伯承府的管事大权交给一个外人,还要她听这个小姑娘的吩咐,怎么想都觉得心里堵着。 “路家的,您是府里有经验的管事了,今年侯爷和三少爷得在京城过年,您瞧,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准备?”虽然有顾老侯爷替她撑腰,随喜却不敢拿大,毕竟她如今管事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所以言语上十分客气。 “随喜姑娘请放心,该准备的年货已经备下了,只要您吩咐一声,奴婢立刻就去安排。”路家的笑着回道,其实早在几日前,她瞧着侯爷和三少爷整天忙得不见人的架势,便猜想了今年这两位主子得留在京城过年,私底下也偷偷问过丈夫,所以早就备下了年货,只是刚好遇到三少爷抗旨的事情,大家心里都忐忑不安,她也不敢将这府里打点得太喜庆,如今有随喜的吩咐,她虽是能办好一切。 “那就有劳路家的,芷瑶姑娘和芷燕姑娘也请多帮着路家的。”随喜对另外两个大丫环道。 芷瑶福了福身,“随喜姑娘只管吩咐。” 芷燕撇了撇嘴,不太乐意地应了一声,“是” 又吩咐了一些细节,半个时辰之后,路家的便带着家里的丫环在府里每个角落打扫起来,擦洗桌椅的,冲洗地面的,还有将春联贴到门上的,不过一个时辰,府里便焕然一新,到处显得鲜艳夺目,有种红红火火的鸿福盛景。 活灵活现的门神,抬头见喜的横幅,精美的窗花,五彩的年画,花团锦簇的灯笼,和神龛上丰饶的祭品,显得那么喜气洋洋,欣欣向荣。 夏兰也帮着到处指点小丫环干活,她原就是侯爷身边的大丫环,别说府里的小丫头,就是管事婆子那些,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 她来到大厅门外,看着站在大厅中央怏怏不乐的芷燕,心里暗暗叹息,“芷燕” 芷燕回过头来,见是夏兰叫她,笑着走了出来,“夏兰姐姐,你找我呢?” “我有话对你说”夏兰拉着她的手,两个人走到花园的假山后面。 “夏兰姐姐想跟我说甚?这般神秘。”芷燕狐疑地看着夏兰。 “芷燕,你自幼就服侍三少爷的,三少爷是个什么脾性的人你最清楚,我们姑娘是三少爷心尖上的人,你自己端着那份心思自己知道就罢了,别让别人看出端倪,对你可没有好处。”夏兰放柔了声音劝着芷燕。 芷燕跺了跺脚,“是她让你来警告我的吗?” “我们姑娘和郡主可不一样,她就算看出你什么心思,也不会拿你如何,但若是三少爷知道你对我们姑娘不敬,没把你赶出府就算是网开一面了。”夏兰道。 “三少爷才……才不会……”芷燕脸色一白,她对三少爷是有那份心思,可难道就只有她一个人吗?府里多少丫环私底下不是想着麻雀变凤凰的。 “三少爷为了我们姑娘都抗旨了,难道还在意一个丫环?”夏兰不是想威胁芷燕,但为了姑娘和三少爷……她可不希望再横生枝节。 “那……那我服侍好了随喜姑娘,将来她会不会……会不会……”只要她讨好了那位准三少奶奶,她将来会答应自己进门吗? “死了你这份心别说我们姑娘答不答应,三少爷也不会同意的。”夏兰瞪了芷燕一眼,真想敲醒这个不知轻重的丫头。 只要咬了咬牙,低声回道,“我知道了。” 眼底却尽是不甘。品书网 作品《随喜》文字章节由自网络收集转载,如有侵权,请联系本站!作品本身仅代表作者本人的观点,与立场无关。阅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确有与法律抵触之处,以及属于色情和成人,可向举报,如因而由此导致任何法律问题或后果,均不负任何责任。 ------------ 第二百零四章 春意(中) 共1页,当前为第1页 品书网()顾衡和老侯爷在上房的屋里说了许久的话,直到顾老侯爷露出疲惫的神色,才停下了说话,服侍侯爷睡下之后,他从屋里走了出去,外面已经是太阳偏斜时候了。 整个府邸似乎都不翻新了一般,到处呈现一种喜气洋洋的气氛。 看着忍不住会心一笑,见到迎面走来一个丫环,他招手将她喊了过来,是他在京城的大丫环芷燕,“随喜姑娘呢?在东厢房吗?” 芷燕一听顾衡问的是随喜的踪影,嘴角往下拉,但仍是恭顺地回道,“回三少爷,随喜姑娘在中厅那儿呢。” 顾衡点了点头,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顾衡头也不回的背影,芷燕咬紧下唇,难道真如夏兰所说,三少爷心里除了那个随喜就装不下别人了?那她这些年推了那么门亲事,为的又是什么?她喜欢三少爷,以为总有一天能够成为他的人,就算不能为妾,当个通房丫头也好啊…… 原来律法没有改变的时候,她是不敢多想,可如今男子就算没到三十岁也能纳妾了啊,难道三少爷自己也不想吗? 她才不相信,如果是郡主的话,她不敢奢想,可那随喜也不就是仗着懂点医术么? 越想越不甘心,不甘心的人容易做傻事。 顾衡来到中厅,远远便见到随喜在跟路家的说话,神情严肃认真,好像真有那么一点女主人的架势了。 “随喜。”他走了过去,低声唤了一声。 随喜抬起头见是他,有些难为情地对路家的点了点头。 “三少爷。”路家的含笑睇了他们一眼,然后道,“既然随喜姑娘觉得这个颜色的好,那奴婢就去换下。” 是在说桌布的颜色,路家的换了浅绿色,随喜想用喜庆一点的颜色。 厅里的丫环都拿眼小心地往他们这边看着,随喜有些尴尬地瞪了顾衡一眼,顾衡却旁若无人地牵起随喜的手走出中厅。 随喜俏脸涨得通红,“放开,放开” “怎么了?我牵自己媳妇的手谁还敢有意见?”顾衡凑在她耳边低声笑道。 “谁是你媳妇了”随喜嗔怒地拧了他一下,“丫环们都在呢,你还有个主子的样子吗?” “我没个主子的样子,你倒有当家架势了。”顾衡哈哈笑了起来。 随喜本来就是个脸皮薄的,被他这么一调侃,小脸更加如火烧了起来,“你还说” “好了好了,不说,别生气,嗯?”顾衡真怕把她给惹恼了,急忙低声地哄着,“我是看到你为顾家操持这些事情心里高兴啊。” “你明知我对这些是一窍不通,还怂恿侯爷将这大任交给我,我要是做不好怎么办?”随喜嗔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抱怨着。 “你怎么会做不好呢?这不是很好吗?祖父本来也想要你来操办的,我也不过是顺了他的意。”顾衡笑着道。 随喜哼道,“我这是名不正言不顺,何况我还没办过这样的事情。” “家里的丫环不听你吩咐吗?”顾衡低声问道,生怕有谁委屈了她。 脑海里晃过一个人影,随喜摇了摇头,“没有。” 顾衡微微一笑,“等过年了,我带你到郊外去,那里的百花园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听说还有万家灯湖……”随喜低声问。 两个人站在庭外的角落窃窃私语,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谁也舍不得去打搅,就是远远看着他们小声说话,也能感受到在这寒冬之中的一点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顾衡的小厮徘徊在院门外,焦急地往里看着。 夏兰站在石阶上见了,就走了过去。 原来是李尤炀来了。 一听说是尤大哥来了,随喜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对顾衡道,“我许久没有见到尤大哥了,听说他打了胜仗也没跟他说恭喜,我也去见见他吧。” 差点忘记李尤炀比他还先认识随喜……自己还吃过他的醋呢顾衡看了满脸希翼的随喜一眼,她只是将李尤炀当大哥,自己还介意什么? “我们一起去书房吧。”他对她笑道。 李尤炀已经在外书房等着顾衡了,今日他来找顾衡却不是为了朝廷上的烦心事儿,而是他听说小随喜竟然也来了京城,且就住在伯承府,昨天他是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肯定要见一见那丫头的。 “尤大哥”门边传来一声熟悉清亮的声音。 李尤炀抬头看了过去,便见到正在想着的小姑娘笑盈盈地走了进来,精致动人的小脸还带着喜悦的笑容,眼角忽闪忽闪地看着他。 “小随喜”李尤炀站了起来,习惯性抬手揉了揉随喜的额头,“又长高了啊。” 随喜歪着头,细细地端详着李尤炀。 眼前的这位尤大哥和她记忆力的那个温文俊雅的谦谦君子又有些不一样了,黑了许多,壮实了许多,眉眼间的锐气更加明显了,举手投足间多了份凛冽刚强的气息。 看着看着,眼眶忍不住就红了起来,她听说了边疆的那场战争有多艰难,如果不是尤大哥冒死带兵闯入敌人的后方,说不定西里城就要全军覆没了。 “尤大哥……”声音都哽咽起来。 “傻姑娘,哭什么呢?”李尤炀笑着问,声音温柔下来,在这异世之中,他还从来没对谁这样耐心温柔的。 顾衡站在随喜身后,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尤大哥去打仗那么久都没点消息,那么危险……”随喜委屈地叫道,每次想到他生死未卜,她心里都是非常担心,加上师父他们也是没有消息,她哪里能不着急伤心。 “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李尤炀笑道。“你看,没穿没烂的,好好地在这里呢。” 随喜破涕为笑,“是啊,还要恭喜尤大哥打了胜仗呢。” 李尤炀淡淡地笑了起来,似乎不是很想提起那张战争,“你怎么一个人跑到京城来了?”说着,眼睛凌厉地看向顾衡。 “我……我就是想来看看。”随喜有些扭捏地回道,总不能告诉尤大哥,她是为了顾衡来的吧,尤大哥还不知道她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呢。 “傻丫头,在尤大哥面前还想隐瞒什么?”李尤炀笑着叹道,想不到他看着长大的丫头这么快就心有所属,心里有些酸酸涩涩的感觉,“去收拾细软,到尤大哥那里去吧。” 啊?随喜愣了一下,怔怔看着李尤炀。 顾衡更是剑眉一皱,将随喜拉到自己身后,“李二少爷,随喜住在这里即可,不必到贵府去打搅。” 李尤炀沉下脸,“随喜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怎么能在你这里住下?” “难道在你们李家就可以了?”顾衡冷冷问道。 “有何不可?我将她视为妹妹,将来出嫁我还要当大舅子呢,怎么不能在我们李家住下?”李尤炀好笑地看着顾衡,他是将顾衡当小伙子看,毕竟论心理年龄,他比顾衡要大十多岁了,看到顾衡这么紧张随喜,他心里也高兴,只是到底还太年轻了,就怕心性没定。 “不行”顾衡坚决反对。 “你说不行也没用,随喜,跟尤大哥回去。”李尤炀看了顾衡一眼,转而对随喜道。 随喜有些为难地看了顾衡一眼,想到顾老侯爷身上还有伤,便摇了摇头,“尤大哥,侯爷身子抱恙,我得留下。” “有什么所谓,本来就住得近,你每天都能过来。”李尤炀道。 “可是……”随喜看向顾衡。 李尤炀对顾衡说道,“随喜住在我那里比较安全,难道你认为安敏郡主是个轻易罢休的?我听说今天她进宫去找皇后了,只怕你这抗婚的事儿也不容易。” 安敏郡主是个什么样的人,顾衡心里清楚,不然他怎么会担心她找随喜麻烦他也不想让安敏再找到随喜…… 见顾衡露出犹豫的神情,李尤炀又道,“安敏郡主还不至于敢到我们李家撒野”特别在这个时候,李家是谁也不敢得罪的。 也就是要告诉皇上和郡主,随喜的后台除了青居真人,还有他们李家,如果谁敢对她下手,就是想得罪青居和李家 顾衡目光深幽地看着随喜,低声道,“你到李家吧” 随喜虽然不太愿意,但既然是尤大哥和顾衡的决定,她也只好点了点头,那日安敏郡主离开时候的眼神……她至今还记忆深刻,她不了解那位郡主,也知道她不会如表面一样是个柔弱没有心机的女子,还不知道安敏会做出什么来。 顾衡让长生去将夏兰找了过来,吩咐她去收拾随喜的细软,自己则到上房那里,亲自去跟侯爷回禀一下。 侯爷略微沉吟之后,低声道,“李家比这里安全,让那丫头去吧” 书房只剩下随喜和李尤炀。 “尤大哥,我大师兄是否也在你那里?”随喜低声问起端冕的下落,她听大师兄说过,是要来找李尤炀的。 “端冕?没有,他也在京城吗?”李尤炀皱眉问道。 这么说,大师兄并没有来找尤大哥……那他在京城什么地方?还是,根本就没有到京城来?随喜心中一惊,发现有许多事情她真的越来越看不透了。品书网 作品《随喜》文字章节由自网络收集转载,如有侵权,请联系本站!作品本身仅代表作者本人的观点,与立场无关。阅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确有与法律抵触之处,以及属于色情和成人,可向举报,如因而由此导致任何法律问题或后果,均不负任何责任。 ------------ 第二百零五章 春意(下) 第二百零五章春意(下) 听随喜说起端冕竟然也在京城,李尤炀感到有些惊讶,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答应明日派人去打听一下是在哪里落脚,再作安排。 随喜带着夏兰跟李尤炀来到李家,跟家下人介绍她是他的义妹,要大家对待她如待他一般,否则绝对不轻饶。 李尤炀在李家的地位仅次于李大将军,家下人从来不敢忤逆他的意思。 当年李尤炀对付李尤慎那雷厉风行的手段令不少人记忆尤深,这位二少爷虽然看起来斯文温和,可绝对不是好拿捏的软柿子,做事手段凌厉果断不留情面,谁敢将他的话当耳边风? 李大将军为人虽然狂傲,却也十分爽朗,膝下也没有女儿,所以知道李尤炀带了个义妹回来,也十分高兴,直嚷嚷地要大肆庆祝,庆祝他终于有女儿了。是李尤炀不同意他这么张扬,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李尤炀吩咐下人去准备院子的时候,就带着随喜到了他的书房,问起了她这些时日来的生活,她和顾衡之间的事情他也只是知道一些,具体的还不清楚。 随喜一直就将李尤炀当成了自己的兄长,所以也没有隐瞒,只是说起和顾衡之间的,忍不住双颊浮起两团红云,支支吾吾羞赧有些含糊地一笔带过。 到底是个小姑娘,李尤炀笑着摇头,“那你是确定自己的心意了?顾衡虽好,可他到底不是家中的嫡长子,他如今又抗旨拒婚,皇上还不知道要怎么治罪,就算不治罪了,他将来也承袭不到爵位,你也不介意吗?” “尤大哥难道还不了解我吗?”随喜轻笑问道。 李尤炀笑了起来,他所认识的随喜是不会在意这些虚名的,她只在意她在乎的人,“那你母亲那边……关家没刁难吧?” 提到关家,随喜眼色骤然一沉,随即又缓缓笑道,“尤大哥还不知道吧,我跟关家已经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关老夫人已经和我断绝了关系,如今我已经能光明正大和阿娘住一起了呢。” “发生什么事了?”李尤炀脸色一冷,难道关家又对她做出什么事了? 随喜便又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李尤炀听完,大笑了起来,揉了揉随喜的额发,“小丫头还挺机灵的,这样也好,关家那种地方不留也罢,不过……关大爷的癔症,丫头,说实话,与你有关吗?” 随喜干笑几声,低声道,“自从他在盛会楼遇到我娘之后,一直就烦躁不安,那通房丫头与平灵又比较交好,托平灵跟我要了安神药,你送给我的那本药谱,其中有一种药让心绪不宁的人服下之后产生幻觉,正常人服下却是什么感觉都没有,所以关炎波才噩梦连连,本来只是想要惩罚一下而已,并没有想让他得癔症的……”声音有些无奈,“被逼得忍无可忍,我才将那香包送了出去……” 安神药作用不大,香包才是彻底让关炎波看见幻象的关键,其实如果他不是心里有鬼,又怎么会被迷惑,就是因为他自己也觉得对不起阿娘,所以才会不安和害怕,被她说几句就以为阿娘真的会来跟他索命。 李尤炀道,“已经过去了,就别去想了,既然你已经脱离关家,也不会再姓关了,不如,我让我父亲正式收你为义女,以后就算你住在你母亲那里,别人也不敢说什么。” “别人都知道我认了罗夫人为干娘,还会说什么?”随喜不解地问道。 李尤炀道,“如果你是李家的姑娘,安敏郡主就不敢光明正大地对你如何了,也不会拿你的身世说事儿。” 不敢光明正大,但还是会暗中对付她吧 不等随喜答应,李尤炀已经站了起来,“就这么决定了来人” “尤大哥”随喜急忙叫住他。 李尤炀没让她说下去,“这事儿我说了算,你就安安心心在这里住下” 两个穿着桃红色比甲的丫环并夏兰一起走了进来,那两个丫环对李尤炀行了一礼,“二少爷。”然后对随喜福了福身,“姑娘。” “带姑娘下去休息吧。”李尤炀吩咐道。 随喜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尤大哥的决定,只好点了点头,“尤大哥,那我先下去了。” 李尤炀待得随喜离开之后,就往李大将军的院子走去了。 且说回伯承府。 随喜跟着李尤炀离开伯承府之后,操办年关节日的责任就落在路家的身上,依旧井然有序地安排各种事项。 顾衡独自回了屋里,心情有些烦闷,他如今只想着皇上爽快点给他个了断,是要治他什么罪早点下旨,免得就这样拖着回不了西里城,心里也没个踏实。 “三少爷。”芷燕撩帘走了进来,轻轻地唤了坐在太师椅上沉默不语的顾衡一声。 “何事?”顾衡淡淡地抬了一下眼睫,也没去看芷燕,就这冷声问着。 “您是要在侯爷那儿用晚膳,还是摆在屋里?”芷燕柔声问道,又往顾衡走近了两步。 “在侯爷那儿吧。”顾衡回道,背靠着太师椅一动也不动。 芷燕慢慢走了过去,“三少爷太累了,应该多加休息才是,若是夫人看到您如今这样,还不怪责奴婢没照顾好您。” 鼻息间,淡淡飘来浓厚的胭脂香味,顾衡皱眉,“夫人怪责不到你的。” 芷燕走到顾衡身后,看着她眷恋许久的俊脸,特意妆点过的脸颊蕴着红晕,伸出手,慢慢地放在顾衡肩膀上,“三少爷……” 顾衡不动如山,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扶手上轻敲着。 “三少爷,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芷燕替顾衡捏着肩膀,声音轻轻柔柔的。 “说”顾衡低声道,声音听不出情绪。 “奴婢觉得,随喜姑娘虽然是好,可配不上三少爷您啊,身世是不必说的,将来对您并无帮助,样子虽然长得好,可是……”芷燕说了半句,仔细端详顾衡的脸色,见他面色平静如水,并没有不悦的神色,于是又大胆往下说,心里想着其实那随喜在三少爷心目中应该也不是太重要才是,“说话没魄力,管事也畏畏缩缩的,何来有当主子的样子,三少爷,您若是不喜安敏郡主,还能再娶别的大家闺秀,何必……” “谁让你来说这些的?”顾衡打断她的话,冷冷地问着。 “是奴婢……自己一个人的意思啊。”芷燕怔怔地回道。 顾衡眸色一冷,伸手握住芷燕的手腕。 芷燕一怔,心跳如鼓。 “滚”顾衡稍微使力,将她摔了出去,眸光冷厉地看着她,紧绷着脸色。 芷燕被摔出去的时候,额头撞上桌角,殷红的血沁了出来,她惶恐地抬头看着顾衡的脸,顿觉一股森寒的惧意在心底蹿了上来,“三少爷……” “你是什么东西敢说她一句不是?”顾衡嫌恶地看了她一眼,“滚下去,别让我再见到你” 芷瑶在外面听到声响,急忙走了进来,见到芷燕血流满面,而顾衡满脸怒色的情景,心中一惊,“三少爷……” “跟路家的说一声,把这贱丫头给我打发出去”顾衡冷冷地对芷瑶吩咐道,顿了一下又道,“随喜出身如何,是否会管家,轮不到一个丫环来碎嘴,别以为仗着在我身边服侍多几年,就自己把自己抬高了。” 芷燕脸上血色全无,这时才知自己太过愚蠢,怎么会天真地以为只要她在三少爷面前编排随喜的不是,三少爷就会相信她的话……那女子在三少爷心目中的位置比她想象的要重要得多啊。 “三少爷,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求您,别赶奴婢走,求您了。”芷燕用力地磕头,她不要被赶出伯承府,她是伯承府的家生子,如果这样被赶出去,爹娘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三少爷,芷燕她也只是一时糊涂……”芷瑶想要替芷燕求情,却在看到顾衡一脸铁青的脸色时,忍不住噤声。 顾衡目光凌厉地瞥了芷燕一眼,大步走出了内屋,在去往上房的途中遇到路家的,交代了她将芷燕赶出伯承府,令交代下去,以后谁要是在家里议论主子的,立刻打发出去。 路家的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不是从来就没有人敢议论哪个主子的不是吗?心里觉得困惑不已,来到顾衡的院子,见到芷燕那狼狈的样子,仔细问了才知道是冲撞了三少爷。 “三少爷一向对下人和气的,你说了什么让他这么生气了?”路家的一边帮着芷瑶给芷燕额头止血,一边问着。 “还能说什么了,还不是没长眼色,在三少爷面前编排了随喜姑娘。”芷瑶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芷燕,“跟你说过几次了,随喜姑娘是三少爷心尖上的人,你还偏就不信了。” 芷燕只顾着哭,一句话也说出不来。 路家的哼道,“难怪少爷要将你赶出去,你真真是活该” “我不想被赶出去啊。”芷燕闻言,哀嚎大哭起来。 “你还是先离开,等三少爷气消了,让你老子娘来求情,兴许还能再回来。”路家的也算看着芷燕长大,心里也有些同情,当然也庆幸自己听了丈夫的话,没敢在随喜姑娘面前拿大,否则可真要把三少爷给惹火了。 明天考试,更新不定。。.。 ------------ 第二百零六章 分开(上) 共1页,当前为第1页 品书网()翌日,随喜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被顾衡使人请了过去,替顾老侯爷重新包扎了伤口,特加了几层纱布,因为今日顾老侯爷和顾衡要进宫朝圣。 李傲也带着李尤炀一起进宫了。 到了巳时的时候,宫里就来人报喜,李大将军被封为柱国大元帅,赐大宅一座,黄金千两。李尤炀被封为镇军大将军,赏京城大宅,银玉夜明珠一对……李氏一族,无论亲疏,都得到了大大小小的封赏,大元朝这么久以来,还没哪个朝臣得到如此之高的荣誉。 消息传回李家的时候,所有人的充满了喜悦,每个人脸上都带了一种仿佛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欢愉笑容,自二十几年前新帝登基,李家就处于半归隐状态,哪里有今日这般吐气扬眉的时候。 随喜却不觉得高兴,反而有些忧虑。 在她看来,皇上连顾家都容不下了,又怎么会容下一个如今功要盖主的李家?这荣耀别只是盛极一时才好。同时,她也担心伯承府那边,不知道今日皇上要会不会也定罪与顾衡,更担心侯爷身上的伤,虽然没有生命之忧,但也不宜多走动,何况这还是进宫…… 到了午时,李尤炀就回来了,随喜亲自到大门迎他,马车上却只有他一个人下来,且面色有些凝重,看着随喜欲言又止。 随喜心头一跳,有种不安的预兆,“尤大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皇上将我父亲和顾侯爷留在宫里了。”李尤炀沉声回道,示意随喜跟他一起进了屋里。 “侯爷还受了伤,皇上他……”随喜脸色微变,皇上是故意的? “有我父亲在,皇上还不敢如何,只是……”李尤炀在门前站定,皱眉低头看着随喜,“皇上今日下旨,要顾老侯爷带兵到南疆去镇压乱党,顾衡请旨代侯爷出征,朝中大臣纷纷反对,认为顾衡没有功名在身,没有资格带兵出战,顾衡被逼得立下生死状,如果不能镇压南疆乱党,甘愿断头请罪。” 待得李尤炀说完,随喜已经是脸色惨白,黑白分明的眼睛蒙上一层苍白的神色。 “皇上是故意的,侯爷有伤在身,怎么可能出征,顾衡他……他是为了侯爷……”生死状?随喜觉得自己整颗心都颤抖起来,眼泪抑不住地往眼睛涌了上来。 “顾衡年纪虽小,却不是轻浮冲动之人,我看他也是个将才之人,一定能够镇压住南疆的乱党。”李尤炀心疼地看着随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地安慰着。 “我不是担心他做不到,只是担心就算他胜仗归来,皇上还不肯放过他,何况南疆那么远,谁又知道会在那里发生什么事情……”随喜压低了声音,这些年来她不像前世那样二门不迈什么都不懂,她也渐渐懂得了一些以前看不懂的朝局,所以她心里也明白,皇上这次根本是故意针对顾家,抬了李家打压顾家,皇上是什么心思还能不清楚? 李尤炀叹了一声,“南疆有乱党我也是第一次听说,皇上登基这么多年,也没听说有乱党,似是最近才出现了端倪,南蛮藩国勾结南玉城的乱党在疆域起事,兵力如何起因如何皆不清楚,甚至连是谁带头起义也查不出来,皇上却派多年未曾征战且年事已高的侯爷出征,分明是故意刁难……”南疆之战比他之前的战争更要危险和困难,他其实也担心顾衡会无法控制局面,到时候随喜岂不是要伤心? 南疆……乱党…… 随喜突然就想起了师父和大师兄,脸色一白,急忙撇开这个念头,只不过是巧合而已,师父怎么可能是乱党。 “尤大哥,那现在怎么办?如果皇上真想镇压乱党,让你去不是更好吗?”尤大哥刚打了胜仗,威望正高,那些乱党说不定还会忌讳几分,远远比顾衡更是个适合的人选啊。 李尤炀冷笑道,“李家在外人看来的确风光无限了,可是,皇上只给我们李家名,却没有给兵权,这个国家的兵权实实在在地握在皇上手里。这赵普也只是凭着刚穿来的时候有好运气,碰上个昏庸无道的君主,全国濒临爆发之际,利用了历史一些方法得到皇位,却不知道真正的治国之道,这国家能维持二十几年的稳定,也算不错了。” 前面随喜听得明白,李家父子是没有兵权的大将军,可后面的那些话,她却是一句话都没听明白。 看到随喜一脸困惑的样子,李尤炀轻笑了一声,“你放心吧,顾衡怎么也算我未来的妹婿,他去南疆的话,我会暗中派李家军跟着去的。” “皇上若是知晓了如何是好?”随喜问道,只怕要连累李家。 “既然我能安排,自然就不会让赵普知道,我们过去伯承府吧,不知顾衡回来没。”李尤炀道。 两人来到伯承府,才知顾衡还没回来,因为侯爷被留在宫里,顾衡只好在宫外侯着。 只好在花厅坐下等着顾衡了。 芷瑶带着小丫环前来服侍,夏兰站在随喜身后,有些奇怪地看了芷瑶一眼,趁着随喜在跟李尤炀说话,她悄悄退出花厅,在门外的石阶拦住芷瑶。 “芷燕那丫头呢?”进了伯承府这么久都没见到芷燕,且看着家里下人看随喜的眼神,既是讨好又畏惧,她心里已经觉得有些不对了,才出来找芷瑶问明白。 芷瑶看了看周围,拉着夏老走到角落,“那丫头不听劝,到三少爷面前编排随喜姑娘,被少爷给打出去了。” 夏兰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声,“她是被猪油蒙了心没看出来三少爷眼里只有我们姑娘” “可不是,现在送了回去,听她老子娘的意思,是要赶紧给她找门亲事了……” 两个丫环感叹了几句就分开了。 随喜和李尤炀等了一个时辰也没等到顾衡,李尤炀使人回家去打听李傲回来没,小厮很快来回话,李大将军也是还没有回来。 李尤炀也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我去看看”李尤炀坐不住了,拧着眉对随喜说道。 大步走出了花厅,就听到外面喊了一句,“侯爷回来了。” 李尤炀和随喜一起迎了出去,却见到顾衡脸色铁青地背着侯爷走了进来,一见到随喜马上就道,“随喜,祖父的突然晕倒了。” 李傲跟在顾衡他们身后,见到自己的儿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顾衡将顾老侯爷背进了上房内屋,随喜立刻替他把脉检查伤势,伤口裂开了,鲜血浸湿了内里半边的衣裳,是因失血过多而晕倒的。 “怎么回事?伤口怎么会裂开的?”随喜一边紧急地处理伤口,一边给顾老侯爷喂进药丸。 顾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在宫外等着顾老侯爷,等了两个时辰才见到祖父跟李大将军一起出宫,谁知道还没开口叫人,就见到祖父整个人歪了下去,幸好有李大将军扶住,才没倒在地上。 即便走路不稳,也不能被那些宫人看出端倪,硬撑着上了马车,才虚软地倒在顾衡怀里。 只有李大将军知道原因,所有人都看向他。 李大将军坐在一旁的交椅上,脸色十分沉重,“皇上宴请我与侯爷,本来相安无事,那邓大将军突然说久仰侯爷武艺已久,要跟侯爷切磋。”说着,李大将军将目光落在顾衡脸上,“侯爷推托久不习武,早已经不是邓大将军的对手,偏是有人故意起哄,我本是想代侯爷跟姓邓的切磋,皇上却已经下令,要侯爷跟他比试。” “侯爷没法抗旨,只好跟邓奎比试,那老匹夫好像知道侯爷身上的伤口在哪里,直朝着侯爷的腹部下手,也幸好侯爷身子硬朗身手也好,才没被当场打倒……” 顾衡沉着脸,将李大将军的话一字一字地听了进耳,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随喜亦是面无表情,心中却对那邓奎和皇上所为深感恨意。 “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先准备镇压乱党的事情。”李尤炀拍了拍顾衡的肩膀,怕这小伙子一时忍不住气冲动做错事。 顾衡抬头看了随喜一眼,深幽的双眸仿佛有两湍急流慢慢地沉静下来,低声问道,“祖父怎么样?” “如果今晚能够醒来,就不会有生命之忧。”随喜低下头,声音有些暗哑。 如今今晚醒不来呢? 顾衡喉咙一阵收紧,一时说不出话。 屋里安静得只剩下各人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便有李家的管家匆忙来回话,是皇后使人来传话,要随喜明日一早进宫觐见。 “皇后要见你?”顾衡猛地站了起来,脸色越发难看。 “皇后要见随喜做什么?”李尤炀也很不解,怎么连皇后也出来插一脚了。 “会不会和安敏郡主有关?”顾衡问道。 “今日在宴席上,我跟皇上说起收了随喜为义女……许是因为这样,皇后才要传见。”李大将军突然沉声说道。品书网 作品《随喜》文字章节由自网络收集转载,如有侵权,请联系本站!作品本身仅代表作者本人的观点,与立场无关。阅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确有与法律抵触之处,以及属于色情和成人,可向举报,如因而由此导致任何法律问题或后果,均不负任何责任。 ------------ 第二百零七章 分开(中) 第二百零七章分开(中) (今天第二更) 随喜能够成为李大将军的义女,顾衡心里也欣喜的,只是如今这般困境,他们实在没法怎样高兴。 李大将军在伯承府坐了一会儿,就先回了李家别院,家里来了不少客人,都是来道贺恭喜他一门出了两位大将军。 随喜留在伯承府照看着顾老侯爷。 到了晚上,侯爷才终于转醒,也让随喜和顾衡松了口气,只是侯爷醒来之后太过虚弱,喝了药没多久又睡了过去。 到底是上了年纪,这次的伤已经让这位刚硬的老侯爷伤了元气。 顾衡牵着随喜的手来到屋外,两人就在庭院的长廊边上坐着,丫环们都站得远远的,不敢过来打搅他们。 “过几天……”顾衡有些低哑地开口,“我要去一趟南疆。” 随喜轻轻地点头,看着顾衡故作平静的俊脸,心里一阵的酸涩,“我等你回来” 顾衡猛地抬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他想叫她不要等,他不一定能回来,可这样的话怎么说得出口?他也舍不得……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等,你一定要回来。”随喜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顾衡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明天要进宫去见皇后,怕吗?” “我还能怕什么,就是皇后也不能无怨无故将我如何啊。”随喜笑道。 “未必是皇后想要找你,皇后一向很喜欢安敏的。”顾衡将随喜轻轻搂进怀里,“随喜,明天回来之后,就离开京城吧,不要留在这里了。” “侯爷怎么办?等他的伤好了我再离开。”随喜道。 “等祖父的伤势稳定了,你就离开。”顾衡想了一会儿,他不放心祖父,但也不想随喜再留在京城,也只能这么做了。 她留在京城也许只会妨碍他和尤大哥…… 随喜在心里暗暗一叹,答应下来,“好” 她不想成为顾衡的后顾之忧,她深信他一定会平安回到她的身边,所以她离开京城,不想让他烦恼之余还要担心她。 这一夜,随喜没有回李家,而是衣不解带地和顾衡在照顾顾老侯爷,就怕侯爷的伤口会在半夜发热,幸好一直都无事。 翌日,随喜一早就准备进宫去觐见皇后了。 顾衡亲自将她送到宫门外,由已经在门后等着的宫人将随喜接近宫里。 跟在宫人的身后,随喜低垂着眼,金瓦红墙的影子重重地在流利的地面交相缠绵,一对一对,安静且严肃的宫人在她身板走过。 走进皇后的宫殿,空气中似乎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在这寒冷的空气中渗入鼻息间。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走在前面的宫人匍匐在地上。 随喜也跟着跪了下来,眼角余光,只看得见层层叠叠的雪白纱帐,“民女拜见皇后娘娘。” 帐幔被卷了起来,一道缓慢而显得尊贵的声音响起,“起来吧。” 随喜站了起来,依旧不敢抬头看上去。 “你就是随喜吧,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皇后的声音很温婉,没有高高在上的骄矜。 随喜慢慢地抬起了头,便看到一个端雅美丽,且高贵雍容的女子微笑看着她,她穿了一套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锦裙,鲜红衣摆上绣着金色的牡丹,轻轻一动,那牡丹仿佛展开了层层丰润的花瓣,“是个标致的小姑娘呢。” 旁边就有人低声说道,“安敏也这样觉得,第一眼见到随喜姑娘就觉得很喜欢。” 随喜愣了一下,视线稍微偏转,便见到安敏坐下一旁得锦杌上,掩嘴浅笑,看起来闲静得如姣花照水。 皇后微笑颔首,目光柔和地看着随喜,“随喜姑娘是青居真人的关门弟子,听说医术也是非常了得,我朝还不曾有过女大夫,你也算第一人了。” “民女不敢当,民女只是略懂皮毛,不敢妄称是大夫。”随喜低眉敛目地回答着。 “西里城霍乱的事情本宫也有耳闻,你居功不小,不必太过自谦。”皇后轻声说着,顿了一下,又笑道,“本宫也还真没想到是个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方才见到你,心里还不相信呢。” 随喜忍不住露出微笑,心里的紧张有些舒缓了。 皇后笑着让宫人给随喜赐座,随喜就坐在安敏的对面。 “皇后娘娘见了随喜姑娘,肯定是觉得安敏万般比不上了。”安敏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带着撒娇的笑意。 随喜低下了头,她对安敏仍处于一种防备的状态。 “你和随喜姑娘是各有千秋”皇后娘娘笑道,意有所指地看向随喜,“将来肯定能相处得很好。” 安敏笑盈盈地看向随喜,“随喜姑娘一定会和安敏成为好姐妹的。” 随喜淡笑回道,“民女岂敢与郡主并为姐妹?” 皇后便道,“随喜姑娘,本宫知道你与顾衡心意相通,但顾衡与郡主也是相识已久,要他舍下哪一个都是艰难的抉择,你们何不好好相处,一起服侍顾衡?” 顾衡何时抉择艰难了?随喜疑惑地看向安敏,却见她一脸楚楚可怜之态,心中便已明了,是安敏在皇后娘娘面前说了什么,让皇后娘娘误会了吧。 “回皇后娘娘,若是顾衡要娶郡主,民女又岂敢二话。”言下之意,是顾衡不愿意娶安敏,并非什么抉择的问题。 “你不介意委身做小?”安敏立刻一个凌厉眼神扫了过来,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温婉的模样。 “既然顾衡愿意娶郡主,自然不愿意再纳妾。”随喜淡淡地道。 “确实不能妻妾同时进门。”皇后点了点头,“你也是李傲的义女了,不能就这么委屈你。” “皇后娘娘何不问问顾衡的意思。”只是找她进宫来有什么用?这不是暗里逼着她给安敏让位吗? 安敏含笑看着随喜,眼底却一点笑意都没有,“只是怕衡哥哥不好明说。” “顾衡连抗旨拒婚都敢,还有什么不敢说的?”随喜笑着反问。 “你……”安敏一怒,她最恨别人说起顾衡拒婚的事情,分明是在取笑她。 皇后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依旧温和地看着随喜,“随喜姑娘,你若是不愿意做妾,当你与郡主平起平坐,如何?” “回皇后娘娘,民女要的不是一个位置,而是丈夫”随喜低声回道,声音异常坚决,毫不畏惧。 也就是说,不愿意做妾,更不愿意与别的女子共事一夫。 “你须知道,天下男子没有几个不纳妾的。”皇后的声音有了几分无奈。 “皇上对皇后娘娘……不就一往情深么?皇后娘娘应该更能明白身为女子的无奈,却为何要逼民女去接受……” “放肆”安敏尖声打断了随喜的话。 皇后身侧的女官也用严厉骄矜的声音开口斥道,“大胆民女,竟敢在皇后娘娘面前口出狂言,你可知罪” 随喜跪了下来,“民女只是实话实说” 女官欲再斥话,被皇后阻止了。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说得没错。”皇后的笑容有些苦涩,想到自己与皇上相爱二十余载,如今见到他身边有其他比自己更年轻美貌的女子,纵使她知道他心意坚定,她心里又何曾好受? 顾衡愿意为了随喜抗旨,已可见他们之间情深,她若是因偏疼安敏而狠下心拆散他们,那她又岂能心安? 安敏咬紧了唇瓣看着皇后,泪水泫然欲滴。 皇后看了也觉得不忍,“本宫召顾衡进宫,他若是愿意让你们二人同时进门,你们也不得有二话,他若是不愿意,你们谁也不许在纠缠,不管他如何说,本宫都会劝皇上免了他拒婚的罪。” 皇上至今还没有治顾衡抗旨的罪,即使顾衡答应了要出战南疆,也没有免了他的罪。 安敏扬高了白皙的下巴,在随喜面前,她不愿意露出任何软弱伤心的表情。 顾衡就在宫外等着随喜,听到皇后娘娘召见他,他心里不免觉得诧异和担心,该不是随喜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进了后宫,给皇后行了礼,顾衡看到安敏也在场的时候,心里明白了大半。 皇后问了话,顾衡的回答是毫不犹豫的,除了随喜,谁也不会娶,更加不会纳妾。 这答案随喜心中早已经预料,但当真听着顾衡亲口说起,她心里依然震撼感动。 安敏的泪水一下子就落了下来,“衡哥哥,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顾衡漠然无语,冷酷的俊脸看不出有任何动摇的迹象。 皇后心中暗叹,“如此,本宫便成全你们。” 安敏不甘心地看着随喜,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有惊无险地从宫里出来,随喜和顾衡相视一笑,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之后,皇后亲自去找了皇上,说出自己亲自赐婚给随喜和顾衡的事情,把皇上气得哭笑不得,他原是想利用这件事最后可以压制顾家,没想到皇后竟然会插手,他开始还以为皇后是要替安敏郡主做主,早知最后会如此结果,他断不会让皇后见那随喜的 可也只能如此了,他怎么能反对打了皇后的面子? 简介:谁害过她,她都要一一讨回来 (现言,大家可以去看看,有粉红票的赏粉红票,pk中。) ------------ 第二百零八章 分开(下) 共1页,当前为第1页 品书网()两人回到伯承府的时候,顾老侯爷已经醒过来了。 顾衡坐在床沿,低声地问,“祖父,您觉得怎么样?” 随喜就站在顾衡身后,看到侯爷的脸色没有昨日看起来那么苍白,心里稍安。 “皇后宣你进宫作甚?”顾老侯爷哑声开口,声音显得很虚弱。 “没有什么大事,侯爷您放心。”随喜笑着回道。 顾衡低声道,“皇后赐婚我和随喜了,所以皇上应该不会再定我拒婚的罪。” 顾老侯爷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如此甚好。”喘了一下又道,“皇上命你三日后启程去南疆镇压南玉城一带的乱党,你准备好了吗?” “皇上还没说要给我多少精兵。”顾衡不想祖父伤神担心这些事情,却又知道是瞒不过他。 “料想也不会给你多少,不要紧,顾家门下有不少能人,到时候就算没有赵普的精兵,我也不会让你在南疆出事。”顾老侯爷说着就咳了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顾衡急忙替他顺气,“这次不同李家的出战,皇上为了安定势必要镇压乱党,他不会不给我精兵的。” “我跟你一块儿去”随喜突然开口道。 “不可”顾衡和顾老侯爷同时开口,老侯爷道,“随喜不能留在京城了,明日就回西里城吧。” 随喜倔强地道,“我在他身边,也能照顾一二。” “行军中怎能有女子,就算你医术了得,也只会落人诟病。”顾老侯爷看着随喜说道,“而起军中自有军医,你不必担心。” 随喜皱眉,她觉得自己成了顾衡的累赘。 “那就等侯爷的身子好些了,我再离开京城吧”这是她最后的让步。 顾衡和顾老侯爷相视一眼,无奈地点头。 翌日,皇上下旨让顾衡率领三万士兵前往南疆镇压乱党,这军队人数虽然不算多,但远比顾衡事先预想的要多了。 顾老侯爷不放心首次出战的孙子,写了密信让宋谅等人召集顾家门下各人同往南疆协助顾衡。 随喜亲自替顾衡打点行囊,连夜准备了许多急用的药丸给他带去,心里既怕他适应不了南疆,又担心南疆多蚁虫,恨不得将所有能想到的担忧都想出来。 不知是不是形势所逼,面对即将的分离,随喜和顾衡都异常的冷静,纵使心中有万般不舍,也不愿意在对方面前流露出来,只怕日后成为对方的担忧和牵挂。 顾衡在军营里点兵,交接。 几乎一整天都没有见面,再碰头时,已经是离别时刻,随喜代替顾老侯爷将顾衡送到城门。 皇上封了顾衡为平寇将军,三品,比李尤炀次一品。 “回去吧”城墙街道两边围满了不少百姓,身后亦是士兵副将,顾衡不好对随喜做出亲昵的动作,只是低眸温柔地看着她,让她回伯承府去。 “我看着你出城。”随喜低声道,声音清清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顾衡看向她身后的李尤炀,哑声道,“李将军,请你……代我照顾她。” “她是我妹妹,我当然会照顾她。”李尤炀笑道。 顾衡深深看了随喜一眼,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驾马离开。 随喜的泪水骤然落下。 很久以后,每每想起今日离别,她都后悔没有跟着他同去,再次相见,已是物是人非。 随喜继续留在京城医治侯爷的伤势,日子似乎平静了下来。 因为有李家,安敏和二皇子原本想趁顾衡不在对付随喜的心思也被掐灭了。安敏对顾衡仍然没死心,在顾衡离开京城的第二天,她就找上了随喜,并扬言只要顾衡一日未娶妻,她就不会放弃。 随喜已经没有心思去跟她争执这个问题,她只想顾衡平安回来就好。 李傲被封为大元帅,之后,李家举家搬到京城御赐的大宅,这几天正忙着安置各人。 半个月之后,顾老侯爷总算能下床行走,虽然身体看起来没有以前硬朗,但也算清健,痊愈后的第一件事,他便是请旨要离开京城回西里城休养。 皇上一再找借口将他留在京城。 也就是说,顾老侯爷还是被软禁了。 几次请旨未果,顾老侯爷突然做了一个决定,便是将爵位承继给儿子,顾绍观。皇上很快就允了。 伯承侯不是顾老侯爷当家作主,那就没有威胁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李家一位远房侄子在京城大街强抢民女,被告上官府,继而李家被御史参了一本到皇上那里。 自从李家得势以来,许多李氏子弟仗势欺人,一反从前低调的作风,欺男霸女,完全是李尤炀以前的作风。 随喜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正在顾老侯爷身边替他施针。 “不知义父和大哥如何,老侯爷,我得回去看看。”随喜收了针,有些担忧地说道。 “皇上不会治罪的。”顾老侯爷淡声说道,“你等着吧,皇上要的就是今天,李傲和李尤炀再没镇住这些纨绔,李家会垮得更快。” “老侯爷……”随喜困惑的看着他。 顾老侯爷闭上眼睛,苍老布满皱纹的脸带着高深莫测的笑。 随喜心里不明白,过了午时,她回到李家的时候,才知道皇上不仅没有降罪李家,还将那位强抢民女的李氏侄子封了为县令…… 这种一反常态的作风,令朝廷上下不免为之震惊。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随喜找到李尤炀,着急的问道。 李尤炀也是一脸凝重,他目光复杂地看着随喜,“随喜,我想,大哥这次可能要连累你了。” 他高估了赵普的心胸,自从打胜仗之后,他就觉得赵普应该会做出些什么动作来削减李家的权利,没想到他会给李家那么高的荣誉,李尤炀是有防范的,只是百密有一疏,他没能控制好李家几百人口的举动,所以才发生欺男霸女的事情。 关键是,赵普竟然没有降罪,还觉得李侄子是因无所事事才会做出这等错事,不如找个差事给他,说不定还能造福百姓。 这让李尤炀想起汉武帝除掉窦氏一族,也是用了这么一个方法。 “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随喜急迫地问道。 “没事,对了,你不是要和顾老侯爷离开京城了吗?什么时候启程?”李尤炀笑着问,他希望随喜离京城越远越好了。 “我跟着大哥”随喜鼓起腮子,气呼呼地看着李尤炀。 李尤炀失笑道,“你以为我会有什么事儿?放心吧,大哥不会让李家有事的,你很久没见到你阿娘和弟弟了,要去陪他们啊。” 她确实很想念阿娘和颀哥儿了。 想着如今李家权势如红日中天,皇上应该也不敢轻举易动,随喜只好点头,“我去看看阿娘他们安置得如何,然后再来找大哥。” 李尤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顾绍观承了伯承侯之后,立刻就进京给皇上谢恩了,并瞒着顾老侯爷,答应了皇上要将顾家门下的门客全都解散,从此不再收门客。 顾老侯爷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只骂顾绍观不知深浅,只顾讨好皇上没有为顾家留后路。 顾绍观依然故我,频繁地跟京城的王贵子弟来往,深得皇上喜欢,常召进宫说话。 随喜开始准备着离开京城,她知道顾老侯爷也不喜欢在这里,所以想跟他一块儿离开,顾老侯爷本来还想留在这里指点儿子,免得他做错事,然而见他只一味讨好皇上,便死了心,决定眼不见为净。 就在这时候,一直打听不到下落的端冕也出现了,还有随喜的二师兄悟悔。 随喜原是想到药铺去买点药材,谁知道马车刚驶出巷子,就被人拦住了,接着是端冕和悟悔一起出现在她面前,一开口就是要随喜跟着他们走。 “跟你们走?去哪里?师父呢?”随喜见到壮实不少的二师兄显得很惊喜,却不明白他们为何要带她离开。 “别问这么多了,京城不宜久留,你跟我们离开这里,去跟罗夫人他们团聚吧。”端冕低声道。 “大师兄,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随喜不安地问道,她总觉得大师兄有许多事情瞒着她,如果没有问个明白,她哪里也不想去。 “以后再跟你说”悟悔道。 夏兰拉住随喜的手,“姑娘……” “我不走”随喜别过头,她不想的人生一再被别人安排,而她一无所知。 “随喜”端冕沉声喝道,“别在这时候不听话,乖,跟我们走” “大师兄,我不能就这样跟你们离开,尤大哥和老侯爷会担心的,至少我得去跟他们说一声。”随喜叹了一声,不忍再跟大师兄唱反调。 悟悔看向夏兰,“让她回去说。” “二师兄。”随喜恳求地看着他。 “你现在回去说,我们在这里等你。”端冕道。 夏兰被带到了另一辆马车,端冕亲自送随喜回到李家大宅。 随喜这时才发现,大师兄第一次没有穿道袍,而是穿了一身的粗布黑衣,头上还戴着斗笠,将他整张脸都遮住了。 (草稿,大家先看着,回头修改)品书网 作品《随喜》文字章节由自网络收集转载,如有侵权,请联系本站!作品本身仅代表作者本人的观点,与立场无关。阅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确有与法律抵触之处,以及属于色情和成人,可向举报,如因而由此导致任何法律问题或后果,均不负任何责任。 ------------ 第二百零九章 乱党(上) 随喜。 马车驶近李家大门的时候,端冕便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石阶上,目光仿佛有一种摄人的穿透力,直直地落在他脸上。 是李尤炀 端冕勒住绳子,将马车停在离他不到十米处得地方。 随喜掀开车帘,看到李尤炀就在前面,微微一怔,“大哥?” 李尤炀慢慢走了过来,像鹰一样锐利的眼神扫过端冕,伸手向随喜,“随喜,下来,大哥有话跟你说。” 尤大哥和大师兄是相识的,为何见了面却连说话都没有? “大哥,他是……”以为是因为端冕带着斗笠,所以李尤炀没认出来,随喜急忙想要说明。 “随喜,下来”李尤炀提高了声音,不让她开口。 随喜怔怔地看向大师兄,心里有种莫名的慌张。 “去吧,我等你。”端冕温声说道。 端冕低下头,他知道李尤炀要跟随喜说什么,他不想阻止,反正迟早都是要知道的,只是有些遗憾,不是由他自己来跟随喜说这件事。 随喜看了端冕一眼,又看看脸色铁青的李尤炀,沉默地下了马车,跟着李尤炀进了李家书房,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外面的丫环小厮也都被打发走了。 “随喜,你实话跟大哥说,是什么时候遇见端冕的?”李尤炀开门见山地问道,他没时间拖延了。 “刚刚……”随喜低声回道,不解地看着他,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之前一直都没联系?你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李尤炀问道。 随喜摇头,“大师兄他们怎么了?” 李尤炀深吸了一口气,慢声问道,“你仔细跟我说,自从我离开西里城之后,青居真人都做了什么?” “师父不是和你一起来京城吗?后来就再没见到他了,听说他去了南疆……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大师兄也是上个月才回了西里城,还说师父要和我断绝师徒关系……听到你打了胜仗,又说来京城,谁知道没来找你,我也不知道师父和师兄瞒着我什么事情。”随喜有些低落地说着,好像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她一个人还在懵懵懂懂。 “断绝师徒关系?这么说,你现在不是青居的徒弟了?”李尤炀眼睛一亮,急声问道。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怎能跟师父断绝关系,自然是没有答应”随喜回道。 “你这个傻蛋”李尤炀气得想敲她的头,“你知不知道青居会害死你的” “师父到底做什么事情?就算他会害死我又如何?难道就因为他会害死我,我就要和他断绝关系吗?我与忘恩负义的小人有何区别?”随喜也终于抑不住心里慌乱,化作怒意大声问了出来。 李尤炀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语气沉重地道,“随喜,尤大哥不是想要你忘恩负义,而是……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他连累成为乱党” 随喜一愣,觉得全身的力气在渐渐消失,“什么意思……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在南疆起义的人就是青居顾衡要去镇压的人就是青居今日皇上收到密报了,如今已经派兵到西里城将居士林的道士都抓起来,随喜,这事牵连甚广,任何和青居真人有关系的人都难逃一死了……”李尤炀的看着随喜渐渐苍白的脸色,心疼不已。 随喜只觉得李尤炀的声音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到耳里,然后直压在她心口,几乎要喘不过期,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箍住她的喉咙,连声音也发不出了。 师父是乱党…… 顾衡要去杀乱党…… 顾衡要杀师父? 如果师父是乱党,那师兄他们也是了,所以大师兄这次回来之后才会有那么多奇怪的举动,所以师父才要和她断绝师徒关系,所以……她一直被隐瞒着的事情,就是这样吗? 因为师父是乱党,所以她也不能逃脱,她也成了大元朝的罪人……她身边的人也会被她连累吗? 随喜看向李尤炀,仿佛一下子能想懂很多事情。 皇上本来就要对付顾家和李家,她已经是顾衡的未婚妻,又是李尤炀的义妹,如果皇上要借她名义降罪给他们,这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不能连累了顾老侯爷和李尤炀 只是,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所爱的人会和自己所尊敬的人成为敌人。 顾衡知道要对付的人是师父,会是什么感想? 他有怎么能赢得了简直跟神一样的师父呢?随喜的心伤痛起来。 李尤炀不忍看到随喜这样万念俱灰的神情,“你放心,一切有尤大哥,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随喜惨然一笑,“大哥,李家这时候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何况我还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天下皆知,你若要护我,皇上怎能放过你。” “我管他皇帝想怎么样,我不能让你出事。”李尤炀不在乎地道,如果他真的害怕,早就派人将端冕抓住去邀功了,他原来就不是大元朝的人,他也不是不爱国,只是他灵魂上的归属并不在这里。 倘若换了个处境,是在那个他自小生活且深爱的国家,他又怎会容忍有人搞破坏? “可我不能连累大哥一家。”随喜低声道,“大师兄在外面等我,我要走了。” “随喜”李尤炀不悦地叫道。 “大哥也只是想护我周全,大师兄他们也会保护我的,你放心。”随喜面无表情,十分坚决。 “他们是乱党了。”要面对的是战争,她一个小女孩怎么能跟着他们一起。 随喜淡淡一笑,转身走了出去,“大哥,这次让我自己做主吧。” 李尤炀无言以对,他心里也清楚,若是要倾尽李家之力护着随喜,几百条性命换她一人……对他来说,也是一个艰巨的选择。 “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不要搅进这场战事,不管是顾衡还是青居真人,都不希望在战场见到你,答应尤大哥,好不好?”李尤炀上前拉住随喜,沉重地劝着。 随喜点了点头,“我会的。” 低着头离开李家,随喜看到大师兄站在马车的阴暗处,保持着这个警惕的姿势,耐心地等着她出现。 她走了过去,眼底是一片明了。 端冕看着她,眼底瞬间有千缕万缕思绪闪过,他想要解释,可最终也只是低声道,“朝廷还不知我们在京城,今日之前一定要离开这里,你还要去找顾老侯爷吗?” 去了伯承府,只怕要遇到顾绍观…… “不必了,我们走吧。”随喜上了马车,低声说道。 端冕直接将马车驶出了城门,在官道路口与悟悔会合,就在他们离开不久,城门就被下令关了起来。 随喜欲言又止看着还在疑惑中的夏兰,“夏兰……” 似是明白了一些事情,夏兰目光坚定地看着随喜,“姑娘去哪里,奴婢就去哪里” “此地不宜久留,赶紧离开吧。”端冕将那辆刻着顾字的马车弃之,坐上另一辆马车的车辕。 悟悔对随喜笑了笑,“小师妹,走吧,我们带你去找罗夫人他们。” “我娘他们……”随喜心中一惊,虽然外人都认为罗夫人只是她的干娘,但这关系也十分亲密,就怕官府到时候不会放过阿娘和颀哥儿。 而至于关家……她倒不怎么担心。 悟悔让随喜和夏兰上了马车,“一会儿再跟你解释。” 上车之后,马不停歇地一直奔走了两个时辰,才在一处村庄的小院子门前停了下来,端冕撩起门帘,对随喜温声说道,“已经入夜了,今晚就在这里先歇脚,明日再赶路吧。” 随喜看了他一眼,扶着夏兰的手下了马车。 眼前是一处比较破旧的院子,周围都是低矮的茅屋,寂静无声,连一点灯火都没有。 悟悔推开了门,一边走进去一边说道,“别看这里破旧,可是什么都有的,我和大师兄都在这里住了一个月了。” “悟悔”端冕皱眉叫了悟悔一声,低头看着抿紧了唇的随喜。 “我去给小师妹收拾个房间出来。”悟悔摸了摸鼻尖,讪讪地说道。 夏兰看了脸色凝重的端冕一眼,对随喜道,“姑娘,奴婢去将药箱拿来。” 随喜对她笑着点了点头。 待得夏兰和悟悔都离开了,这狭小的客厅就只剩下随喜和端冕了。 “小师妹……”端冕想要开口解释,谁知道刚想说话,便只有叹息。 “师父在要我下山回关家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到南疆起事了,对吗?”随喜自己问出自己的疑惑。 “是”端冕点头,已经没有必要再瞒着随喜了。 “这么多年来,居士林到处行善,师父四处积德,其实也只是为了今日?”随喜的声音很平静,在马车上的时候,她已经将所有的事情连起来想了一遍,从她遇到青居真人的那一天开始,他其实就已经在准备叛国了,只是她什么都不知道而已。 “小师妹,师父是真的将你当徒弟。”端冕解释道。 “那又为何我是最后知道这些真相的人?”随喜苦笑问。 “我们有难言之隐。”端冕道。 “那么,师父究竟是什么人?”。.。 ------------ 第二百一十章 乱党(下) 随喜。 青居原名夏钰青,是前朝,也就是大周朝的十三皇子,因为生母地位卑微,他自幼就不得宠,徒有皇子之名,只是他又性随生母,淡泊名利,不参与宫中兄弟之间的明争暗斗,有空暇时陪着母妃听道,亦或带着随从到宫外散心。 连皇帝都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因为生活在宫中,所以十三皇子比一般人更加懂事,年纪小小的,想的事情却比大人更透彻,且自幼跟着母亲听道,对道的领悟和向往一直隐藏在他心里。而看到父皇一日比一日昏庸,他知道,这个王朝不会久远。 在他十三岁的时候,大周朝果然灭亡了。 彼时,他远在泰山之巅听半仙老人说道,待得他回到京城,宫里人事已是面目全非。 他纵有爱国之心,也无救国之力。 大周朝的皇帝被杀了,宫里的妃嫔自尽的自尽,被掠夺的掠夺,他只想找到自己的母亲,而当他看到清丽绝俗的母亲衣衫不整自尽在军营附近的河边时,他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意义。 十三皇子的母亲……美得倾国倾城,无奈地位卑微,只是宫中奴婢,不小心被当做棋子利用,送到了皇帝身边,独宠后宫数年。后因不懂心机,不懂讨好圣上,又被冷落,即使生下十三皇子,也不曾得到皇上再度垂怜。 在十三皇子懂事的时候开始,他就对自己发誓,将来要保护母亲。 而现在…… 父皇死了,他不伤心。大周朝灭亡了,他不伤心。失去尊贵的身份,他不伤心。 唯有见到母亲的尸首,他开始恨。 他一辈子没冲动过,就这么一次,他冲动地跑了出去,疯了一样泅水过河,抱住已经冰冷的身体,哀嚎痛哭。 军营里的士兵发现了他,若不是半仙老人当初出手相助,他只怕也活不到如今。 他救不了母亲的性命,连尸首也没法抢回来。 赵普得知还有一位皇子活在世间,竟将十三皇子的母亲的尸首悬挂于城门,只等他前来投降。 是顾老侯爷在全城百姓众目睽睽之下,将尸首放了下来,也不顾城门上暴跳如雷的邓奎,将尸首埋在归月山上,没有立墓。 当时人群中,掩藏着被紧紧拉住的十三皇子。 此后数年,大周朝的十三皇子化名为青居,跟着半仙老人开始学道学医。 十年之后,半仙老人仙游,青居开创居士林。 五年之后,青居真人深入天下百姓心中。 又数年,青居等到了想要等的人。 ……听端冕说完师父的身世,随喜久久无语,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对师父突然成为乱党的原因设想过千万个,却没想到,他会是前朝的皇子,她听说过,前朝的皇子全都被灭口了,一个不留,原来还有师父…… 端冕一口气说完,原本平淡如水的眼眸此时也被染上了仇恨,双拳紧握着,深呼几口气才平静下来,“这些年,师父看起来虽然淡然无欲无求,其实心里不是没有恨的……” “大师兄和二师兄三师兄很久以前就跟在师父身边了吗?”随喜轻声问道。 “我父亲原是前朝太傅……”端冕淡淡笑道,似乎想要用这个笑容来掩饰自己的灭国悲伤,“悟悔和悟明是兄弟,他们的父亲是前朝的将领,我们差点就要被当官奴,是师父救了我们。” 仅有十二岁的青居,用计救了他们,从此他们四人隐姓埋名,花了很多年才将前朝的将领重新找了回来。 养精蓄锐,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今日的报仇雪恨。 随喜无法体会大师兄他们的亡国之恨,但能体会他们痛失亲人的伤心,更加能明白师父心里的怨恨。 她曾经也失去过亲人,那种感觉痛彻心扉,恨意滔天。 “师父现在起义,为何没有打出复国的名号?”从青居的身世震惊中冷静下来之后,随喜开始思考更多的问题。 端冕嘴角微勾,他就知道,小师妹不是一般姑娘能比拟的,谁听了这种事情还能如此冷静的?“因为师父不想称王,所以暂时还不能暴露身份,这次,只是让赵普紧张一下而已。” 让赵普觉得有威胁了,才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她不懂行兵打仗,更不懂他们的权谋,她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安排,不要让自己成为他们的绊脚石。 “大师兄,这次去南疆镇压的……是顾衡。”如果不是顾衡多好,那她就不必如此战战兢兢,担心他和师父两个人其中一个会有什么事。 端冕的眸色淡了下来,“我知道,师父也知道,你放心,师父不会伤害他。” “可是,如果顾衡无法镇压……老侯爷就会有危险,顾家也会有危险。”随喜苦涩地道,她不能忘记顾衡的生死状。 “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担心,我们有分寸的。”端冕不知如何安慰随喜,顾老侯爷是师父的恩人,就算这时两军对峙,师父也不会伤害顾衡。 何况,师父这次的起义,本来就是冲着顾家和李家而来,又怎么会和他们真的为敌? 连大师兄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大师兄,我能去南疆吗?”随喜轻声问道,大师兄和二师兄带她离开京城,应该不是想要将她带去找师父的吧。 “那里太危险了,你还是和你母亲在一起比较好。”端冕柔声道。 “我娘和颀哥儿呢?”随喜急忙问道。 “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赶路大概还要十天。”端冕回答她,并说出她此时心里的疑虑,“在罗夫人要去乌黎城的时候,师父就去带走他们了,你别担心,我们没有强迫罗夫人,是罗夫人自愿跟师父走的。” “留在乌黎城,会连累罗家。”端冕最后一句说得很轻声。 随喜的心被重重地撞击一下,她要和所有人断绝了关系吗?这样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端冕不再多说什么,他明白随喜需要时间沉淀这些消息。 回到二师兄给她收拾出来的房间里,随喜坐在炕上沉默不语。 夏兰进来将药箱放下,低声道,“姑娘,已经不早了,您要吃点什么吗?” 随喜轻轻地摇头,她什么胃口都没有。 悟悔还是给她们送来了热腾腾的肉包子和细粥,“这里简陋,只有这些,让你们姑娘多少吃点吧。” 夏兰点了点头,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所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顾姑娘。 在夏兰的劝说下,随喜还是喝了一碗粥,然后就倒在炕上了,睁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屋顶,也不知出神发呆多久,才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翌日,悟悔带着夏兰到附近得村庄去买了几件换洗衣裳,昨日急急离开,她们没有收拾细软。 吃过早饭之后,端冕就带着她们启程了。 这一次,二师兄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随喜和夏兰都换上了粗布棉袄,打扮成两个出门寻亲的小丫环,在第三天开始,他们就遇到不少搜查乱党的官兵,好在每一次都被他们躲了过去。 夏兰多少也猜到了一些端倪,随喜只是简单说了一下,“……跟着我可能会有危险,如果你想回到顾老侯爷身边,我可以跟大师兄说。” “姑娘,您才是我的主子。”夏兰什么也没说,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就算她回去了,老侯爷还是会要她跟在姑娘身边的,不管青居真人是不是乱党,姑娘还是她的姑娘。 终于在第十天的时候,到达了目的地。 是在南边的一个小村落,像世外桃源,这里的朴素平和,数个在街上游戏的孩童见到端冕的时候,都十分高兴地迎了上来,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端冕笑着跟他们打招呼,耐心回答他们的问题。 一个四五岁的小丫头,梳着两个羊角,模样好奇地看着随喜和夏兰,“你们是和我一样的吗?” 随喜怔了一下,不知要怎么作答。 端冕笑着将小丫头抱了起来,“尹馨,这是随喜姐姐,以后和我们在这里住了,好不好?” 叫尹馨的小丫头歪着头想了一下,才点头,“好,我带姐姐去钓鱼。” 真是很可爱的小丫头,随喜微微笑了起来。 “大家先去玩吧,一会儿我再来找你们。”端冕将尹馨放了下来,让年纪比较大的孩子带她去玩。 一群孩子一哄而散,看着他们的身影,端冕笑得很开心。 “这些都是……”随喜心里有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却不敢说出来。 “都是前朝大臣兵将的子孙,整个村子都是自己人,你们在这里住下,很安全的。”端冕笑着道。 这村子不大,只有一两百户人家,看起来却非常美好平和,住在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是一种惬意的享受。 端冕带着随喜走向最边的一座院子,是全村最大的院落了。 刚走了进去,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欢快地蹴鞠,看到随喜一行人,立刻发出响亮的欢呼声,“姐姐姐姐” 随喜的心微酸,张开双臂抱住那个长大不少的身影,“颀哥儿”。.。 ------------ 第二百一十一章 山中(上) 随喜。 罗惠云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随喜抱着颀哥儿,眉眼舒展开淡淡的笑。 “娘”随喜艰难地抱起颀哥儿,笑着往罗惠云走了过去。 “快放颀哥儿下来,都沉得我抱不起来了,别说是你。”罗惠云急忙让随喜将颀哥儿放下来,颀哥儿是一日比一日壮实,她抱着都觉得艰难。 端冕从随喜手里接过颀哥儿,对罗惠云点了点头,“我带颀哥儿到外面走走。” 是想让她们母女俩单独说话吧。 颀哥儿不等罗惠云点头,已经抱着端冕的脖子指着外面,“到外面,去爬树。” 罗惠云笑着摇了摇头,“越来越调皮了。” “大师兄,别太骄纵他。”随喜笑着道。 “颀哥儿乖巧得很,不怕被宠坏的。”端冕笑道。 “没错,我是好孩子。”颀哥儿用力地点头,乌黑闪亮的眼睛认真地看着随喜,模样十分可爱。 大家都笑了起来,随喜点了点他的额头,“你最乖巧了。” 端冕抱着颀哥儿离开之后,罗惠云跟随喜母女二人回到内屋。 “娘……”随喜仔细观察着罗惠云脸上的神色,也不知阿娘会不会怪她,如果不是她,她们又怎么会避到这偏院的山村。 “来,坐下。”罗惠云拍了拍热炕上另一边的位置,让随喜到她身边去。 随喜依偎在她身边,“娘,是我连累了你和颀哥儿。” “傻孩子,说什么连累不连累,在这里生活也算不错,大家对我们非常好。”罗惠云笑着道,她本来就是个隐姓埋名的人,去哪里过日子都没有区别。 “可是,如此一来,别人也会当阿娘和颀哥儿是乱党……”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是阿娘和颀哥儿是无辜的。 “这里没有乱党,这村子里住的都是平常的百姓,外面什么事情,都与我们无关,随喜,娘已经很满足了,只要你和颀哥儿平平安安的,我就什么都满足了。”罗惠云道。 随喜笑了起来,心里总算释怀。 “……是师父去接您和颀哥儿的?”随喜问起罗惠云他们怎么来到这里,更想知道师父现在人在何处? “青居真人跟我说明了原因,让我自己做决定,我想着与其将来牵连甚广,不如到这世外桃源过日子,也算圆我一个心愿。”罗惠云笑道,“你师父没有变,还是和以前一样,哦,对了,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罗惠云站了起来,在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匣子,交给随喜。 随喜微微一怔,打开一看,是一封信和一块玉佩。 她急忙打开那封信笺,是师父的亲笔信,只有几句简单的话,让她好好留在这里,不必担心别的事情。 她所担心无非是怕顾衡和师父兵戎相见,谁受了伤她都会伤心。可师父让她不必担心,是不是表示,他不会伤害顾衡…… 是了,顾老侯爷对师父有恩,他不会伤害顾衡的。 随喜将信收了起来,眼睛落在那块花纹繁复的玉佩上,看不出是具体是什么形状,不过玉质清脆莹润,是上好的古玉,不知师父将这玉佩交给她有何意义,还是先收起来吧。 似乎没有别的更好去处,随喜只好在这里安心地住了下来。 正如阿娘所说的,这里的人对她们都非常好,并没有将她们看做是外人,随喜原本以为生活在这里的百姓都是心怀亡国之恨的,相处了几日,才发现他们不但心胸阔达平和,更加没有什么怨恨不满,他们就像最平常不过的百姓,只是在这里安居乐业,什么乱党什么复国什么战争都与这里隔绝了。 村里不仅有商铺,还有私塾,是一个前朝秀才开的,负责传授村里孩子们的学业,如果师父复国成功,这里每个孩子都是将来的希望。 随喜觉得自己应该会喜欢这里的朴素安详。 端冕在这里留了几天就离开了,他还要赶回南疆去找青居。 与世隔绝的日子,时间如流水潺潺而过,究竟过了多久心里都没有概念,也不知外面究竟如何一副景象,这真真是与世隔绝的日子。 这村子原来叫桃花村,因为在村外有一大片的桃花林,如今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树枝上压着粉色花朵,一层又一层,春风吹过,花瓣在空中凌乱起舞,如一场华丽奢侈的艳舞,让人看了忍不住沉醉其中。 随喜带着颀哥儿一起来这里采桃花,想要泡桃花酒。 颀哥儿来了桃花林之后,兴奋地到处跑,多亏了夏兰看着他,不然都不知道要怎么调皮了。罗惠云没有让颀哥儿的奶娘和丫环跟着来桃花村,所以随喜现在要帮忙带着他。 “姐姐,为什么树上只有桃花没有桃子?”颀哥儿被夏兰扶着坐在树干上,好奇地问在摘桃花的随喜。 “以后就会长桃子了。”随喜笑道。 “那以后我们来摘桃子吗?昨天沛东哥哥说要带上山去摘野果呢。”颀哥儿眼睛闪着期待,忘记了他嘴里的沛东哥哥交代过他不能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是林夫子的儿子,林沛东,今天十五岁,比随喜大两岁。 随喜眼色微动,淡声笑道,“山上有吃人的老虎,你不怕吗?” 村里有个在说书的老人,曾经讲过一个大白虫吃人的故事,颀哥儿一听随喜这么说,立刻跳进夏兰的怀里,夏兰差点被他撞得站不稳,嘴上却还不死心,“沛东哥哥说这个山上没有,我才不怕。” “老虎不吃大人的,喜欢吃细皮嫩肉的小孩子。”说着,随喜笑得很温柔地看着颀哥儿白嫩嫩的脸蛋,“我们颀哥儿这么香……肯定很招老虎喜欢。” 颀哥儿小嘴扁了起来,大大的眼睛闪着泪花,“我不要被老虎吃掉。” 随喜摸了摸他的头,“不要跟沛东去山上,就不会遇到老虎了。” “我不去了。”颀哥儿带着哭腔叫道。 孺子可教也随喜满意地继续采桃花。夏兰无语地看着她家的姑娘,这唬起自己弟弟还真的是面不改色。 “姑娘,山上真有老虎吗?”夏兰将颀哥儿放了下来,拿出桃花蜜做成的糖给他吃,走到随喜身边,小声地问她。 “不这么说,他能听话吗?”随喜淡笑道,随着岁月的慢慢流逝,随喜越发透出一股恬淡娴静的温雅,她就像一股清泉,温润而明净,跟她在一起心情也会变得平静温和。 越是长大,颀哥儿越是顽皮,如果没有随喜压着,罗惠云一个人肯定不知怎么带他,前几天还跟着其他几个小男孩将周大婶家养在天井里的小鸡抓去小溪里闷水,把四只小鸡都被憋死了。 气得随喜想要拿藤条揍他,只是看到他那可怜兮兮一副我很无辜是别人带我去的表情,随喜又心软了,只是暗暗在心里决定,不能再让他跟着附近的小孩玩了,否则性子越来越野。 采了一大篮的桃花瓣,随喜才带着颀哥儿回村子里。 还没走到家里,就见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急步走了过来,穿着枣红色的比甲,桃色的绣花鞋,很寻常的打扮,也不能掩盖她俏丽动人的姿色。 这姑娘叫周妙英,是周大婶的女儿,今年十四岁,是村里比较年轻且为成亲的姑娘。 “随喜,我正着你呢。”声音也是清清脆脆的,不带一点扭捏,“吴大叔的孙子突然吐个不停,也不知是什么毛病,你过去看看呗。” 桃花村没有精通医术的大夫,平时这里的人极少生病,青居每次回来都会先配好许多急用的药丸放在村长那里。 吴大叔就是桃花村的村长。 随喜对周妙英点了点头,温声道,“你且等等,我回去取药箱。” 本来要留下夏兰在家里看着颀哥儿,颀哥儿也不愿意留在家里,非要跟随喜一块儿出门,只好让夏兰带着一起来到吴大叔的家里。 吴大叔的孙子只有三岁,被他抱在怀里在大声哭着,哭得都顺不过气了。 里里外外都围了不少人,周妙英提高了声音,“让一让,让一让” 吴大叔一家人见到随喜来了,犹如见到救世主,“随喜,你快瞧瞧,二虎这是怎么了?” 随喜让二虎躺到炕上,给他诊脉检查了一下,对吴大叔说道,“只是有些消滞惊风,没有大碍,用田基黄煎汤喝几天就好了。” 说着,取出针盒,要替二虎针灸。 二虎一见到拿锃亮锃亮的银针,哭得更大声了,手和脚并用地要赶走随喜。 随喜收了针盒,对吴大叔无奈道,“怕是无法针灸了,先煎药吧。” 吴大叔赶紧让儿子到后屋放药的库里找田基黄,煎了汤给二虎喝下,二虎才渐渐停了哭声睡过去了。 随喜在汤里加了点安神药。 吴大叔将外面围观的人都打发走了,随喜替二虎施了几针,确定没有大碍之后,才告辞要离开,吴大婶拿着八个鸡蛋装在篮子里要给随喜。 随喜哭笑不得,急忙推脱,“吴大婶,您这不是折煞我么?师父替村里的人施诊可没收任何东西的。” 她只不过是代替师父在替村里的人看病,并非图什么回报。 吴大婶见随喜不肯收下,便道,“行,回头给罗娘子送去。” 过渡章节忒难写了。.。 ------------ 第二百一十二章 山中(下) 随喜正文 随喜正文。 随喜从吴大叔家里出来,在门外看到颀哥儿被一个年轻男子抱在怀里,很委屈的样子,“沛东哥哥,我不能和你上山了。B_小_说(拼音)” 那个穿着灰色长衣的林沛东长着一张国字脸,五官端正,看起来很老实憨厚的样子,他笑着问颀哥儿,“为什么不能上山呢?” “山上的老虎会吃掉我。”颀哥儿嘟着小嘴叫道。 随喜有些汗颜地走了过去,对林沛东笑着打招呼,“林公子。” 林沛东见到随喜,一张憨厚的脸立刻浮起红晕,结结巴巴地打招呼,“随……随喜姑娘……” “颀哥儿,怎么能让林公子抱着,快下来。”随喜笑了笑,将视线落在颀哥儿身上。 “是……是我要抱他的,没关系。”林沛东急忙解释,然后道,“山上没有老虎的,你可以放心。” “林公子,颀哥儿还小,不适宜到处去。”不是不让颀哥儿上山,而是他还这么小,去哪里没有个人看着怎么可以,去山上的人多都是小孩子,哪个能专心看着他,就算有林沛东,她也不放心啊。 颀哥儿本来满怀希望的眼睛又暗了下去。 林沛东有些不忍,“其实……村里的孩子没事也经常上山……” 终是在随喜平静如水的目光下收了话,“那就等颀哥儿长大一点再去,我给你摘野果回来就好了啊。” 随喜微微一笑,对颀哥儿道,“我们回家了。” 颀哥儿耸拉着脑袋从林沛东怀里下来,主动地牵住随喜的手。 客气地跟林沛东点了点头,随喜才带着颀哥儿慢慢地走回家,夏兰背着药箱,若有所思地看了林沛东一眼,急急跟了上去。 林沛东看着随喜的背影有些发痴,不自觉地露出傻傻的笑容。 “看什么看,人都走远了。”突然,头被拍了一下,周妙英沉着一张脸站在他身后。 林沛东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英丫头啊,你怎么在这里啊。” 周妙英哼了一声,“我早就在这里了,你没看到而已。” “你找我啊?”林沛东好像没看出周妙英的不高兴,愣愣地问道。 “没事了。”周妙英见他还在眼巴巴地勾头看着随喜离开的方向,气得双眼发红,一甩手大步走开了。 回到家里,随喜将颀哥儿交给了罗惠云,便带下夏兰去浸桃花酒了。 “姑娘,奴婢瞧着那位林公子对您似乎挺好的啊。”夏兰一边洗着桃花瓣,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随喜。 随喜秀气的眉毛微挑,笑着横了她一眼,“想说什么?” 夏兰干笑几声,“这村子里就数姑娘最是标致了,有哪个不喜欢的。” 随喜没好气地道,“别乱说了,免得让人误会。” 虽然没有明说,她都已经当自己是有婚约的人了。 而那林沛东回了家里之后,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林大婶见了,就急忙问他是怎么回事。他抿紧了唇就是一句话也不说,被问得多了,一张脸涨得通红。 林大婶是个心思通透的人,一见儿子这害羞的模样,立刻就明白了,急忙问着是不是有了心上人,林沛东笑而不答。林大婶马上就来了精神,她盼着儿子娶妻生子多久了,如今儿子有了心上人,她高兴都来不及。 几番询问之下,才知道儿子恋慕的是何家姑娘。 林大婶却提不起劲了,只是目光复杂地看着林沛东,久久才叹了一声,“孩子,不行的,随喜姑娘我们高攀不起。” 林沛东脸色变了,“为何?” “她和咱们不一样,她是青居真人的徒弟……是将来的……”林大婶低声想要解释,却说不出口,有些事情只能在心里知道,“明天我就去替你定亲,我看周大婶的丫头不错。” 林沛东抬起头,眼睛闪烁着震惊和伤痛,是第一次动心却被反对扼杀的绝望,“娘……” “孩子,听娘的话,随喜姑娘是不会留在这里的。”这是谁都看出来的事情,随喜只是桃花村的过客,她只是停歇而不是长留。 “可是,她对我笑……”她对他笑,难道不是喜欢他吗? 林大婶苦笑道,“她对村里每一个人都好。” “我去找她”林沛东站了起来,突然箭一般地跑出了屋子。 桃花村的人都很朴素,特别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孩子,根本没有对阶层地位的想法,在他们看来,只要住在桃花村里,那就都是一样的。 所以林沛东不明白娘说的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随喜和他们不一样?为什么他配不起随喜? 随喜正在晒桃花瓣,听到敲门声急促响起的时候,拍了拍手过去拿下门栓,开了门,见到是大口喘着气的林沛东,她有些讶异地看着他,“林公子?” 林沛东满脸通红,汗水浸湿了他的衣领,他直直地看着随喜,咽了咽口水,“随喜姑娘,我……我有话对你说。” “什么事儿?”随喜没有请他进门,他们一人站在门外一人站在门内。 “我……你……你可有心上人?”说完这句话,林沛东立刻就低下头,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随喜笑了起来,温声地回道,“我有未婚夫。” “骗人”林沛东猛然抬头,“随喜姑娘,我从来不曾听说过……” “他不是桃花村的人。”他还在战场,而她如今对他一无所知。 “他为何不来找你?”随喜都已经到桃花村快要四个月了,根本就没见过她的什么未婚夫来找过她。 随喜笑道,“时机未到。” 林沛东看起来快哭了,“你真的已经有婚约了?” 随喜笑着点头,目光坚定,“是的。” “那……那没事了。”林沛东红了眼睛,低下头轻声地说道,突然就转身跑走了。 随喜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地叹了一声,将门重新关上,回头,看到阿娘在含笑望着她。 “娘。”随喜走了过去。 罗惠云伸手轻抚随喜的鬓角,“很担心外面吗?”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随喜红了眼圈,这段时日,她已经尽量让自己过得轻松自在,不要去想外面究竟发生什么事情,可是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说不想就能不想的。 她没有一天是不想念顾衡的,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担心着他,只是为了不让阿娘忧心,她才装得若无其事…… 罗惠云搂住随喜,柔声安慰,“不会有事的。” 悲伤在心里并没有停留太久,随喜坚定着一定可以再见到顾衡的信念,只允许自己偶尔脆弱,却不能让自己沉浸在伤心中。 她抱着罗惠云一会儿,就抬起脸,已经是眉眼清明,重新扬起笑容,“娘,我去晒桃花瓣了。” 过了半个月,林大婶就到周大婶家去提亲,那几日,随喜遇到周妙英的时候,都能清楚感受到这姑娘所散发的欢喜心情。 只是林沛东见到她,都只是低着头避开了。 日子缓缓而过,盛夏来临之前,端冕来了,给随喜带来了外面的消息。 顾衡在南疆立了攻,南疆已经三个月没有战争了。 随喜一听就明白了是师父故意让顾衡的。 端冕看着随喜,慢声说着,接下来,是战争真正的开始…… 师父为了报恩,所以故意输了一次,那么这次再次起事,就不是任何人轻易能阻挡的了,随喜只担心赵普还要派顾衡出战。 “大师兄,师父以后……是不是不会在手下留情了?”随喜的脸色微微发白,紧张地问着端冕。 端冕笑道,“赵普不会再派顾衡主站了,之前他只是想要刁难顾家,如今……他若是不倾尽全力镇压乱党,他的皇位怎么坐得安稳,京城已经传来消息,是邓奎亲自出战。” 是邓奎就好随喜送了一口气。 “不过……”端冕顿了一下,“李家不太好。” “尤大哥怎么了?”随喜急忙问道。 “赵普开始对付李家了,否则这次出战怎么没派李尤炀?就不知道他会将李家的势力铲除到什么程度。”端冕叹道。 “他又要对付顾家又要对付李家,难道就不怕他们……”造反吗?随喜没有说出来。 “师父不会对顾家和李家见死不救的。”端冕安慰着她,“大师兄不能在这里久留,外面的事情你也不必太担心了,一切都会好的。” 随喜摇了摇头道,哀求着,“大师兄,你让我也去师父身边吧。” “不行的,随喜,那里太危险了。”端冕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可是……”随喜不肯死心,至少她能帮上什么啊。 端冕丝毫不见动摇,怎么也不肯带她离开,而且在桃花村没有留多久,就要走了。走的时候,林沛东也跟着离开了。 周妙英躲在送行的人群后哭得肝肠寸断。 又过半年,又是春暖花开的时节,悟明出现在随喜面前,满身的沧桑和疲惫。 看着随喜哑声地说道,“随喜,师父重伤,你能救他吗?” 内牛……TT随喜总算长到足够能干啥的年纪了。.。 ------------ 第二百一十三章 重伤(上) 第二百一十三章重伤(上) 听到三师兄说师父重伤,随喜还恍如梦中,不敢相信。(拼音)直到悟明再一次开口,“随喜,师父背部中了一箭,昏迷不醒,大师兄也没有办法,只能勉强护住师父的心脉……只能来找你。” 随喜脸色一点一点地白了下来,二话不说就回屋里去取药箱。 夏兰要跟着随喜离开桃花村,被随喜拒绝了,她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可是她不放心颀哥儿和阿娘,所以夏兰被留下了。 跟着悟明即日离开了桃花村,快马加鞭地往南玉城赶去。 南玉城已经被青居他们拿下了,经过这一年的战争,南方这一边的城池大多已经在青居手中了。南玉城易守难攻,是南疆这边最重要的关口,只要攻破了南玉城,几乎就能夺回南边数个城池。 邓奎的大军就在南玉城遥遥相对的南里城。 随喜他们要到南玉城,如果不想经过南里城,就得在周边越过去,在这个草木皆兵的时候,他们想要安全来到南玉城并不容易。 在路上,悟明已经将青居为何重伤的经过告诉随喜。 出战镇压乱党的是邓奎,随军的前锋是李尤炀。两军对垒,邓奎却只在城墙之上指挥,李尤炀带兵与青居兵戎相见。 要说李尤炀对待青居的态度,亦师亦友,道不清说不明。随喜对李尤炀有救命之恩,然而青居于李尤炀而言,恩情亦是可大可小,若非青居对他细心教导,跟他讲解这陌生世界的一切,他又如何能那么快适应?又怎能那么快解决想要置他死地的李尤慎。 所以对阵的时候,李尤炀难免有些犹豫。对于大元朝,他没有那么强烈的感情,之所以领旨出征,多数是迫于无奈,赵普将李家捧得太高了,如果做错一点事情,会摔得粉身碎骨,他不能将李家几百条人命置之不顾。 所以李尤炀和青居的对阵并不激烈,两人都无意伤到对方。 几次对垒下来,邓奎许是看出端倪,在一个月前的对阵中,竟在城墙想要暗箭伤人。两军出战,便是要光明正大,讲究策略和战术,绝不能有卑鄙手段,何况邓奎要伤的人还是李尤炀。 青居看出那一箭的方向,出手替李尤炀拦下,李尤炀以为青居是要对他出手,举刀相迎,邓奎趁机又射了一箭,李尤炀这才察觉不对劲,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第一箭被青居拦下,第二箭直直没入青居的后背。 之后,李尤炀立刻下令撤军,不顾邓奎在城墙上的命令,放走了青居,之后发生什么,悟明他们也不清楚了。 他们只担心青居的伤势,那一箭在心脏旁边的位置,虽然不深,却也不容易医治,即使端冕也觉得棘手。可是,箭拔出来了,血也止住了,青居依旧昏迷不醒。 听完悟明的话,随喜的秀眉拧在一起。 她怎么也没想到师父的受伤是因为尤大哥…… “前面就是南里城了,这几天城门都是紧闭的,我们只能从旁边的山路走。”路程要多了好几倍,对于随喜这个娇滴滴的姑娘来说,不是容易的事情。 “我没关系”随喜笑着道。 到了山脚,他们只能弃了马车,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行走着,虽是四月天气,日头并不猛烈,只是一直这么晒着,随喜难免有些吃不消。 走了大半天,两个人都是大汗淋淋,悟明指着路边的大树下,“我们过去歇一会儿吧,过了这条小路,前面的山路比较平坦一些,会比较好走。” 随喜点了点头,坐下喝了几口水,拿出几个馒头,两人填饱了肚子,又立刻启程了。 心里都记挂着师父的伤势,又怎愿意耽误一点点的时间。 只是两人走过了这一段的崎岖小道,眼见就要过了这座山,却发现在山路的尽头有官兵在巡视。 “怎么办?”随喜一惊,拉住悟明的衣袖躲到大石后面。 悟明皱眉看着那七八个士兵,“这几个我尚能应付,我来拖住他们,你先走一步。” “不行”随喜立刻反对,她不知道三师兄的身手如何,总之,不能冒险。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悟明说完,已经俯着身子绕到那左边两个士兵后面,出手果断狠厉,立刻将那两人无声放倒。 随喜看得目瞪口呆,这样的三师兄,她是从所未见。 也许,褪去居士林道士这个身份的师父和师兄们,她都是陌生的。她突然觉得有些莫名的失落。 “随喜,快走”悟明已经将那七八个士兵放倒了,低声地叫着随喜。 “前面是谁?站住”路的另一边,突然来了一队士兵。 随喜大惊,“三师兄,我们快走。” 来不及了,他们已经被包围了起来,随喜脸色一白看向领头的那个人。 有些眼熟…… “随喜姑娘?”那人惊呼了出声,锐利的目光落在悟明身上。 随喜诧异地看向那人。 “随喜姑娘,我乃李家副将,李庆。”是李尤炀一手训练出来的士兵,自是知道随喜是李尤炀的义妹。 “尤大哥他没事吧?”随喜脱口而出,担心地问道。 李庆示意其他士兵收回长矛,低声道,“随喜姑娘可是为了青居真人而来?” 悟明将随喜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李庆。 李庆只是淡淡看了悟明一眼,继续对随喜道,“此地不宜久留,随喜姑娘还是赶紧离开,将军他对青居真人也很抱歉,请姑娘莫要责怪。” “多谢李副将,劳你转告尤大哥,望他要保重自己。”师父受伤与尤大哥无关,她只担心他会被邓奎陷害。 李庆点了点头,“将军不会有事的”话虽如此,却难掩愁色。 李尤炀私自撤军,怎么可能会没事随喜心里明白,是李庆不让自己知道太多。 “三师兄,我们赶紧走吧。”随喜对悟明道。 就这样将他们放走了……就算是因为随喜,也不可能这么随意悟明的目光和李庆对碰了一下,很快就想明白了,李尤炀应该是猜到他们会去找随喜的,李庆他们应该是得过他的嘱咐的吧。 悟明不再迟疑,和随喜立刻就重新上路,再翻过这座山,就能到达南玉城的地界了。 等进了南玉城,已经是黄昏时候,天边一抹艳丽的霞色在屋顶也染上颜色,看起来虚幻美丽。 已经有马车在城门口等着他们。 青居他们就住在以前南玉城城主的大宅中,如今成了起义军的重要根据地。 随喜下了马车,就被悟明带着来到后院的上房,这里不像一般的大宅,行行走走的都是神色凛冽的士兵,从大门进来到后院,每个关口到站着两个士兵。 这里就是个兵营。 “随喜来了”刚走到原本应该是上房的院子,悟明的大声叫了起来。 院门咿呀而开,门后站着两个穿着枣红色粗布的士兵,是净能和净空,随喜已经能够淡定地接受一切,这不是她进门之后见到的熟面孔。 几乎整个居士林的道士都在这里了吧 “随喜”净能见到随喜很高兴,咧嘴笑着打招呼。 随喜微微一笑,心里还记挂着师父,没有心思叙旧。 端冕在屋里走了出来,看到随喜的时候,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小师妹,师父他……” “我去看看”随喜姣好白皙的面颊不带一丝激动,医者不宜心情浮躁。 端冕点了点头,领着随喜走进内屋,屋里还有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其中一个看起来上了年纪,两鬓都有些灰白了。他们见到随喜的时候,都瞪圆了眼睛,对着端冕叫道,“他能救十三皇子?” 对随喜十分怀疑 “她是十三皇子的关门弟子,是真正的徒弟。”端冕低声解释,他和悟悔他们也只不过是随从,只有随喜才是师父的徒弟。 那两个大汉听了,马上就住了嘴,却仍然怀疑地看着随喜,连端冕都医治不好十三皇子,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难道就可以? 随喜已经在床沿坐了下来,仔细地看着青居的脸色。 一张面若冠玉的脸庞蒙上一层暗色,双颊已经凹陷下去,唇色极淡极淡,呼吸微弱似无。怎么看……都跟记忆中那位飘逸若仙,永远目光明净,嘴角含笑,如芝兰玉树的师父不是同一个人。 “大师兄,我想看看师父的伤口。”随喜收敛了心中的伤感,对端冕低声说道。 端冕走了过来,替青居解开白色丝绸亵衣,翻过他的身子,让随喜检视伤口。 莹润白皙的肌肤被那道箭伤突兀地打破了美感,伤口得到很好的处理,只是旁边翻开的肉有些发黑,而且隔了这么久,伤痕也没有愈合……不太正常 随喜看着伤口陷入沉思,拿出银针在发黑的肌肤刺了几下,青居一点反应都没有,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她收回银针,吃力地翻过青居的身子,替他系好衣带,盖上软被,然后拿出他的手放在手枕上面,闭目把脉。 脉动无力,节律也不太均匀…… “大师兄以为师父为何还昏迷不醒?”半盏茶之后,随喜收回手,抬头看向端冕。 “……是中毒了”。.。 ------------ 第二百一十四章 重伤(下) 第二百一十四章重伤(下) 没错,青居是中毒了箭伤虽然致命,但端冕处理得很好,并没有伤急心脉,之所以到现在还没醒,是中毒了。 而端冕对毒这方面无药可施,他并不擅长。 可为什么他知道她会解毒?只有李尤炀知道啊…… 没有空闲让她去细想这些问题,随喜现在必须找出师父中的是什么毒,否则她有三头六臂,也未必能治得好。 “大师兄,那支箭呢?”随喜问道。 “小姑娘,你真能救醒十三皇子吗?”比较年长的大汉紧张地问着随喜,青居的性命牵系着整个起义军,没有他,他们还要怎么复国。 随喜不敢给他们保证,她也很想青居醒过来,“我会尽量的。” 因为看到箭头发黑,端冕不敢将那支箭随便乱丢,找了一个长长的锦盒装了起来,他将那支箭递给随喜,眉眼间难掩忧色,“小师妹,师父他……一定要醒过来。” 随喜接过那支箭,低声道,“师父究竟中了什么毒我还不知道,我需要时间。” 其实她能够让师父醒过来,却无法保证能解毒,如果醒过来了,却什么都做不来,也是一种折磨和痛苦。 随喜将自己关在房里五天,箭头上的毒药是用六种毒汁浸泡出来的,不足以致命,只会让人昏迷不醒,直到耗尽生命的最后一点力气。 她只找出其中五种的配方,最后一个怎么也研究不出来是什么。 但还是配出了一种能够让青居醒过来的解药。 在随喜来到南玉城的第十天,青居醒过来了,而这几天邓奎没隔一天就到城墙之外叫嚣要青居出来应战,南玉城城门紧闭不开,城墙上士兵严守着,邓奎也无可奈何。 听到青居醒了,邓奎便不敢再前来叫嚣。 青居虽然醒来了,手脚却动不了,是因为体内的毒素没有完全解了。 一得知青居醒过来,端冕和悟明,还有好几个随喜没见过看起来像是将领的人都围着他,一人一句地问候着青居的伤势,还迫不及待地想要继续和邓奎开战。 随喜就站在屋里的角落,沉默着看着这一幕,她看着面色苍白却难掩天生优雅贵气的师父被端冕扶着靠在床板上,雪白轻软的蚕丝被盖在他腹部一下,修长精致的双手无力地垂放在上面,乌黑的头发散落在他胸前,看起来真有种华丽魅惑的美。 这样的师父,怎么适合战争…… 青居平直的眼线微微一抬,瞳仁散发出微亮的光,“你们都下去,随喜留下。” 原本兴奋雀跃的众人突然沉默下来,他们没想到青居醒来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与战事无关的,甚至也不提他自己半句。 端冕看了随喜一眼,率先跟青居行了一礼,退出了内屋。其他人见了,也都纷纷告退,留下随喜与青居独处。 待得众人都退下了,随喜才慢慢地走到床榻,在旁边的锦杌坐了下来,白净清丽的脸庞看不出一丝情绪,声音也是温温婉婉的,“师父。” 青居看着她,他们差不多有两年没见面了,记忆中的小丫头又长大了不少,比以前更加恬淡娴静了,他缓缓地微笑,“随喜,好久没见了。” 随喜看着青居的笑有些发怔,像是优昙花的瞬间,高洁而美丽,和以前总是笑得似有牵绊不一样了,“师父,您感觉如何?” “至少还活着。”青居的声音很轻很淡,并没有伤心之感。 “我会让您好起来的。”随喜心中一酸,如果师父不能行走,对他而言何其残忍,她的师父应该是恣意生活的,而不是从此就活在床榻上。 “这样也不错。”青居笑道。 随喜抬头看着他如画的眉目,“师父,您神通广大,一定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最后一味配方是什么,您是知道的吧,告诉我,我一定能替您解毒。” 青居笑了起来,“我……不知道。” “师父……”随喜轻轻地闭上眼睛,声音有些颤抖,“您这是要让尤大哥更加愧疚吗?” “随喜,你以为呢?”青居嘴角带着笑,眼尾向上扬着,看起来却有些决绝。 “您明明可以避开那一箭的……如果在您眼前的人不是尤大哥,您怎么会受伤?”随喜微微睁开眼睛,却不敢看向青居,只是低着头。 “我是为了救他。”青居低声道。 随喜摇头,“您是为了让尤大哥和邓奎产生间隙,继而对皇上失望,然后就能为你所用。” 她不是傻蛋,有些事情不懂是因为她不想去懂,可一旦不得不去了解的时候,她自然能看得比别人更加通透。就如师父这次的举动,只要仔细一想,就能想明白的。 只是,师父竟然用生命做赌注,代价未免太大了。 “随喜,真可惜了你是女儿身。”青居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眉开眼笑地看着随喜。 随喜叹了一声,“师父,这几天我想了很久,一直想不明白。您当初为何要收我为徒,我只是个受尽冷落的小丫头,可您偏偏对我另眼相看……我在想,如果您没有收我为徒,也许我就遇不到尤大哥,那么,尤大哥也不会活着,您是因为他,才让我住在归月山的。” 以前她从来不去细想这些问题,所以一直当自己是师父心血来潮才收下的徒弟,可是这几天她再仔细回想,才发现自己和师父的相遇似乎早就被算计好的,一步一步,似乎都是有目的进行着。 她已经开始迷惘了。 “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命相奇特。”青居淡淡地道,到了今日,有些事情是没必要再隐瞒了,“我虽擅长星象推算命格,但不是能改变所有一切,你出生的时候,天有异象,我找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你。” 随喜平静地听着青居的解释。 “人与人之间都是有一种命运的牵系,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等一个人,而那个人究竟于我的大业能够有什么作用,当时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只要这个出现了,一切答案就出来了。而和这个人的命运有联系的,我也只能找到你。”青居低声说道,那时候在归月山见到李尤炀,他也很惊讶。 他没想到会是李尤炀可当他试探之后,又发现他不是原来的李尤炀。即使被众人当神仙一样敬仰的他,也算不出李尤炀为何突然换了一种命格。 帝王之命…… 李尤炀一出现,天上的紫薇星旁边就出现另一颗不算明亮的星光,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原来的紫微星在慢慢黯淡,而旁边那颗越发地明亮。 所以当李尤炀第一次进宫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等了二十几年的机会来了。 随喜听完,许久才能消化青居的话,“所以,师父如今所做的,是要尤大哥站到你这边?” 青居轻笑出声,“即使我什么都不做,李尤炀迟早也要反了赵普,没有人会甘愿被打不还手的,赵普想要同时对付李家和顾家是不可能的。” 随喜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她觉得有些难受。 “随喜,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除了李尤炀这件事之外,我没有欺骗你什么,也是真的将你当徒弟的。”好像知道随喜在伤心什么,青居温声地解释着。 本来被滚水烫着的心情渐渐地平静下来,随喜看着青居无声浅笑,至少……她不是没用的棋子。 “那……师父现在还在等什么?”随喜问道,不为自己解毒,是为了什么? 青居淡淡一笑,“先回去休息吧,今晚会有贵客到。” 随喜看着青居苍白的脸色,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知道他刚醒来,精神已经撑到了极限,便服侍他重新躺下,“师父,我只是个无知的女子,国家仇恨我不懂,我只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青居看着她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这一睡便是大半天,青居再次醒来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随喜亲自给他煮了细粥,一口一口喂他喝下,精神比早上的要好了许多。 将来探望他的人再次都打发下去了,屋外一片静谧,只有随喜在檐下煮药。 突然,院墙的灌木一阵窸窣声,她站起来看了过去,感觉好像有人在看着她。 “随喜”黑暗的角落,慢慢走出一位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眉目俊朗,身材挺拔,不是李尤炀是谁? 随喜瞠大了眼睛,真是惊多过喜,“尤大哥” 李尤炀笑着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更加清丽脱俗的脸庞,呼了一口气,“看来这一年来你过得还不错。” “尤大哥,你怎么来这里?你快走,快走”随喜急了起来,他现在和师父他们还算是敌人吧。 “傻丫头”李尤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你以为我为什么能站在这里?” 随喜一愣,眨了眨眼看着他。 李尤炀笑道,“听说青居醒了,我特来拜访一下。” 尤大哥就是师父所说的贵客?随喜又是一愣。 屋里传来青居的声音,“随喜,还不将客人请进屋里看茶?” ------------ 第二百一十五章 恨意(上) 第二百一十五章恨意(上) 听到青居的话,随喜担忧地看向李尤炀。] 李尤炀笑了笑,抬脚就迈进屋里,随喜跟在他身后,青居靠着床板,环着雪白的软被,微笑地看着李尤炀。 “青居真人能够醒来,在下万分高兴。”李尤炀在屋里中央的圆椅坐了下来,看着青居的脸色淡淡地道。 青居轻笑出声,“我这命也算是跟天借来的。” “我以为青居真人神通广大,对自己的性命应该很有把握才是。”李尤炀冷笑一声,目光凌厉地看向青居。 随喜心中一惊,自己能猜出师父救尤大哥是另有所图,尤大哥那么精明,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青居不以为意,温声说道,“李将军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不如你说说,为什么要故意替我挡这一箭?”李尤炀看了随喜一眼,见她眼中尽是担忧,语气不由得放软。 “很明显就是要你欠我一命啊。”青居笑着道。 李尤炀怒极反笑,“你就这么肯定我会领情吗?” “李公子,不如我与你打个赌。”青居慢吞吞地对李尤炀说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你此次回京,必将反了赵普。” 李尤炀冷笑,“你就如此肯定?” “你不是没看出来,邓奎那一箭分明是射向你,他想让手脚不能动的人是你他也只是个大将军,没有皇上的同意,他敢这么对你吗?就算最后说是射偏了,也无法开脱自己……”青居淡淡地道,邓奎容不下李尤炀,也就是赵普容不下李尤炀。 确切来说,赵普是容不下李家 李尤炀站了起来,“难道你要我助你成王?” 青居笑道,“我对成王并没有兴趣,李尤炀,我这场战争只是在等你而已了。” 李尤炀一震,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他不是傻蛋,自然明白青居的意思。可他不明白,青居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随喜,你先下去煮药吧。”看到李尤炀意料之中的神情,青居轻声对随喜道。 这是要将她支开的意思,随喜担忧地看着李尤炀又看向青居。 李尤炀对她点头笑了笑,示意她不必担心。] 这一夜,谁也不知道青居和李尤炀谈了什么。只知李尤炀离开之时,已经就要天亮,随喜一直站在门外,完全听不清屋里的声音。 过了三天,李尤炀使人给随喜送来一张配方,随喜大喜,这是师父身上所中之毒的配方,有了这张配方,她就能完全解了师父的毒。 只可惜最后一味解药在南玉城根本找不到,附近城镇的药铺也没有,因为这味药本来就是毒草,生长于山中深谷,又须在寒冷天气才能成长……南方这边根本不会有这毒草。 没想到师父这药还要以毒攻毒才能完全解毒。 随喜决定到西里城的归月山,药谷里面有这种毒草,可是青居却不同意,此时外面正是兵荒马乱,赵普还在到处缉拿任何一个和青居有关的人,随喜去西里城岂不是送死吗? 因为青居的不同意,随喜一个人根本不可能离开南玉城。 如此过了两个月,这段时间,邓奎在城外宣战,青居虽然不能领兵,却能布局,一样将邓奎打了回去。 再也没有见到李尤炀,后来才知道,原来在一个月前,李尤炀就被圣旨召回了京城。 没多久,青居在京城那边的探子就送来了消息,李大将军病逝,李家如今陷入困境。赵普似乎已经开始对李家下手,而顾老侯爷也被软禁起来了。 都是对随喜来说很重要的人,她再也坐不住了,“师父,我要去京城” 李尤炀是因为随喜的出手相救才改了命格,说不定也会因为随喜而顺应天命……青居看着随喜一张小脸尽是倔强坚定的神色,点头应了下来,并让悟明跟着她一道前去,“不可鲁莽行事,遇到什么事情都必须忍着,知道吗?” “是,师父”随喜答应着,心已经飞到京城。 随喜和悟明从南玉城暗中出发,趁夜走山路过了南里城。 一路往北,见到不少百姓哀声怨道,原来为了打仗,赵普增加了赋税,又加上南方百年难得一遇的干旱,庄稼失收,哪里交得起赋税?百姓的生活苦不堪言。 赵普还下令要十五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壮年参加军队,否则以死罪论。 整个大元朝失去了以往的祥和繁盛。 赵普不是一个好皇帝……可是,如果师父不起事,大元朝还会变成这样吗?百姓还会无辜受牵连吗?随喜心中酸涩,她不知如何评论谁对谁错,只觉得,原来想要登上那最高的位置,需要付出的代价并非每个人都能承受的。 到了西里城,随喜和悟明乔装成一对兄妹,在城门检查的不是宋谅。都是随喜没有见过的士兵,不过也幸好陌生,他们才没认出随喜来,就这样让他们进了城。 二人找了间生意比较淡得客栈住下。 “三师兄,我得去一趟归月山”稍作休息后,随喜便找了悟明,说了自己的目的。 “我陪你去吧。”悟明道。 随喜摇头,“两个人去太显眼了,还是我自己去。” 悟明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便叮嘱随喜要小心,“你自己小心点,我去打探一下消息。” “好对了,二师兄,你能不能……顺便打听一下我二叔他们的消息。”对于关家,也只有二叔和二婶让她牵挂。 悟明点了点头。 两人便分头行事,随喜穿着粗布衣裙,打扮成一个村姑,头上戴着布斤,若不仔细观察,还真认不出来了。 到了居士林山下,随喜才发现这里一片狼藉,山门已经不成样子,即使没有上山去居士林,她也能想象那里定也是一片狼藉。 不忍再看,随喜急忙往归月山走去。 归月山上的木屋因为没有人打扫,桌椅都蒙了一层灰,花草也都蔫了,一切看起来萧条寂寥,没有了主人,这里也失去生命。 随喜不敢在这里多逗留,虽然有阵法,但难保没有其他人也懂得破阵,她急忙过了铁索桥,到药谷找了她要的毒草,又摘了几样可能用得上的草药放在竹篓里。 很快就下山了,在经过山门的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有说话声,她急忙往树丛里躲。 石梯上,慢慢地走下来一道绰约的身影,一边走还一边抱怨,“不让进就不进,凶什么” 躲在树丛后的随喜看清那个人的面貌,心底涌起一阵狂喜,是端木悦 很想出去叫住她,可又怕旁边还有其他人,随喜只能压抑着冲动,看着端木悦她眼前经过,突然,端木悦却停下了脚步,回头往随喜的方向看了过来。 随喜一惊,急忙往旁边躲,脚下踩到树枝,发出一声细碎的声响。 端木悦瞠大了眼睛,大步走了过来,和随喜面面相觑。 石梯上传来了脚步声,还有几道男子的声音。 “是守山的士兵,他们在山上喝酒。”端木悦急声道,本来这附近就到处都是官兵,只是守了一年多,也没见到半个可疑的人物,所以比较懒散,最近天气炎热,所以经常聚在山上一起赌博喝酒。 没想到随喜会这么大胆,竟然还敢到这里来。 “快走”端木悦拉起随喜的手,急步地走下山。 “悦儿,你不能和我在一起,被人看见就不好了。”随喜压低声音,要端木悦赶紧先离开,免得被她连累。 端木悦二话不说将随喜推了停在山下的马车,对赶车的小厮吩咐,“回城” 那小厮看也没看随喜一眼,就听了端木悦的吩咐,赶起车来。 车厢内,随喜无奈地看着端木悦,苦涩地叫道,“悦儿……” “你什么都不必说,我就知道青居真人受伤之后你一定还会回这里的,果真让我等到了”端木悦叹了一声,“四个月前就开始在这里等你了,你也太不知死活了,这么明目张胆地就来了,你不知道山下都是官兵吗?” “我在周围观看了许久,没有发现官兵……”随喜小声地道,她岂是鲁莽的人,就是因为没看到可疑的人,她才敢上山的。 “也是你运气好,那些官兵都上山去了。”端木悦笑道。 随喜有些后怕地松了口气,抬眼看着端木悦,“你找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端木悦收敛了笑,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老侯爷被皇上软禁了,你是知道的,皇上要我父亲入朝为官,要对付青居真人……我父亲为了老侯爷,已经去了京城,但老侯爷并不允许他入朝为官。” “为何?”随喜急忙问道。 “我也不清楚,我父亲来信让我尽量找到你,老侯爷病入膏盲,京城没有一个太医能治得了。”端木悦低声道,“老侯爷现在是凭着一口气在撑着,皇上昨日已经下令,要顾衡再度出征,去讨伐青居真人……” “老侯爷他……”随喜的脑海里一下子乱哄哄的,这一年多来,赵普究竟如何对待老侯爷的? 求粉红票~~~o(∩_∩)o~ ------------ 第二百一十六章 恨意(中) 第二百一十六章恨意(中) 随喜第二百一十六章恨意(中) ()听完端木悦的话,随喜心中一阵伤痛,但又不能在这时候表现出来,只能压抑着,让自己努力平静下来,对端木悦道,“我要回去跟三师兄说一声,然后我们一起到京城。” “那我先回去跟安排一下,明日一早在城外汇合。”端木悦道。 随喜点了点头,让端木悦在路边将她放下。 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近了黄昏,悟明已经在房间里等着她。 “三师兄”随喜看了看两边,才开门走了进去。 “随喜,拿到毒草了吗?”悟明一见随喜平安回来,悬在心头上的大石才终于放下。 “嗯,我们得赶紧去京城了……”随喜坐下之后,喝了一杯茶,才压住心底的慌乱,将今日遇到端木悦,和京城如今所发生的一切告诉悟明,“……不能让老侯爷有事,三师兄,老侯爷对我有恩,我不能见死不救。” 悟明面色凝重,仍是温声安慰她,“我们本来就要去京城一趟,既然如此,我们明日就出发。” 随喜忍住哽咽,“三师兄,那你今日打听到什么了吗?” “赵普将顾老侯爷的心腹都铲除得差不多了,可惜老侯爷一声肝胆英雄,没想到生了那么一个贪生怕死的儿子,事事都听那赵普的,连老父被软禁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顾衡和顾夫人在京城照顾老侯爷,顾绍观和他另外两个儿子在西里城,听说老侯爷都不认他这个儿子……”悟明低声说了今日在外面打听来的消息。 “真是无耻”随喜恨声骂道。 “还有就是关于关家的……”悟明的声音有些迟疑了。 随喜看向他,“三师兄只管说。” “关老夫人在一年前已经辞世,自从……自从你到桃花村之后,官府派人将关家围了起来,以为他们知道你的下落,后来差点就要满门抄斩,是李尤炀救了下来,不过关二爷的乌纱帽丢了,关老夫人死后,他就带着妻儿离开西里城,去了何处,我也打听不出来了,而关大爷癔症已经好了,和郑氏去了南溪城。” 幸好关家的人没有因她而死,不是愧疚,而是不想增加自己的负担。 至于感情,原谅她凉薄,她对关老夫人的死,真的不觉得悲伤。 关炎波的癔症好起来也在她预料之中,该报仇的已经报了,该割断的关系也已经割断了,最好以后山水不相逢。 “那李家呢?尤大哥现在在何处?”关家的事情就这样带过,随喜问起李尤炀的情况。 “李尤炀在战场上放走了师父……邓奎参了他一本,赵普要以死罪定论,李大将军一怒之下在朝堂上发火,赵普以一个怀疑李家勾结乱党的罪名,将李家所有在朝为官的人罢官罢职,这些人将怨恨李大将军父子连累他们,整日上门咒骂,将李大将军活生生给气得吐血……身亡。”悟明说到最后,声音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了。 随喜倒抽一口气,李家那些人也实在太过分了他们之所以有今日难道不是因为义父和尤大哥?他们有什么脸面责怪被连累啊?啊? 想到义父被气得吐血的情景,随喜就气得浑身颤抖,然而这怒意却来自那赵普,这个皇帝一定是故意的她就不相信他不知道邓奎对尤大哥做的一切,他分明就是铁了心要除掉李家。 简直是昏庸无道就只想到自己的江山会不会受威胁,根本没想到其他人的生死,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个道理都不懂,赵普还要怎么当皇帝? 随喜气得不知道说什么,眼圈都红了起来,声音也带着哽咽,“三师兄……” “节哀顺变……”悟明也只能这么说,“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就跟端木姑娘汇合,然后赶紧去京城。”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的时候,随喜和悟明就收拾包袱离开客栈了。 在城门的时候,他们看到随喜的通缉令,只看一眼,随喜差点就笑喷了,那模样……就算她现在站在那些官兵面前,大概也无人能认得出吧,难怪他们进城的时候,那些官兵没有刁难,只是简单问了几句就放他们进来了。 究竟是谁画得画像,也太……不像她本人了。 “定是当初李尤炀动的手脚。”悟明忍着笑对随喜说道。 随喜抿嘴一笑,给那些官兵检查了马车,才重新蹬车出了城门。 端木悦早已经在官道上等着他们了。 去京城的路上,端木悦才告诉随喜,那通缉令果真是受了李家的压力,官府才不敢声张,可如今李家自身难保,渐渐的官府也不会将李家放在眼里,随喜此次进京城,怕是没那么容易。 随喜苦笑摇头,也早猜到如此。 他们是在两天后抵达了京城,这次就不可能如在西里城那般容易了。 端木悦让随喜留在她的马车里,不管发什么事情都不能说话,悟明也已经将道袍换下,成了一个普通书生,如今道士是最敏感的身份。因为悟明本来就不经常出现,反而不怕会被认出来。 马车缓缓要经过城门,两旁的官兵拦了下来。 “车里面的都是谁,下来”不知是谁大声喝了一句。 坐在车辕的丫环立刻就道,“官爷,车里是我们家姑娘,正要进京找我们家老爷,因是未出阁,几位大爷可否行个方便?” 说着,给领头的塞了个大大的荷包。 领头的看了马车一样,将荷包收了起来,冷笑道,“那也得让我瞧瞧车上有没有可疑的人。” “官爷,车上就只有我们姑娘,这……哪来的可疑之人呢?”丫环呵呵地笑道。 “废话少说,快下车”官兵大声叫道。 那丫环收了笑脸,冷冷地看着那位领头的,“这位官爷,我们家姑娘将闺誉看得比命还重要,若是各位官爷冒犯了我们家姑娘,我们姑娘想不开了,哼,你们可要担当得起啊。” “我倒要看看,哪家的姑娘这么了不起。”官爷冷哼道。 说完,就将马车上的丫环和小厮扯了下来,还没碰到车帘,端木悦就自己拉开了车帘,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几个官兵。 那些个官兵一见到端木悦惊艳绝色的美貌,都愣住了。 此时,因为端木悦的马车被拦住,后面已经挡着不少马车和行人,城门通道显得有些拥挤。 端木悦美眸一扫,冷冷地看着那几个官兵,“谁说我有可疑?” 领头的官兵咽了咽口水,“每个进城的都要检查马车,姑娘不要为难我们,还是让我们检查一下。”心中被美色所惑,那领头的竟就要伸手向端木悦。 “你敢”端木悦星眸一瞪,竟生出不可冒犯的威严,令那数个官兵真不敢轻举妄动了。 那丫环见状立刻就道,“既然几位官爷不肯放行,那就容奴婢去请我们家老爷来。” “你们家老爷是谁呢?”有个官兵不耐烦地问。 “不管是谁,都必须检查”突然,一道凌厉的声音在人群后传来,不一会儿,就看到不少人跪了下去。 “二皇子” 端木悦心中一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二皇子 赵泽谨穿着紫色绸衣,头戴玉冠,依旧是那贵气优雅的模样,高高在上地坐在马匹上,慢慢地走近端木悦。 一见到端木悦,赵泽谨整个人都愣住了,“端木……姑娘?” 端木悦淡淡一笑,下车行了一礼,“二皇子。”顿了一下,“既然二皇子认为民女可疑的,那就请搜查吧。” 话虽这么说,端木悦的心却提到嗓子了,千算万算,没算到会遇到二皇子对付这些官兵她能拿父亲出来压住他们,可怎么应付二皇子啊? “端木姑娘怎么会有可疑呢,都是这些个没带眼的奴才冒犯了你,端木姑娘,不如让本皇子送你一程。”赵泽谨微笑着改了口。 端木悦笑了起来,“不敢劳烦二皇子,民女择日定当亲自谢过二皇子今日的解围。” 赵泽谨也是有要事在身,虽然有些舍不得和美人分开,但也分得清轻重,便笑道,“端木姑娘不必客气。”然后对着那些个官兵,“还不让道” 端木悦笑了笑,扶着丫环的手上了马车,对着在车内已经满头冷汗的随喜露出如劫后余生的笑容。 已经过了城门,在远处观看她们的悟明也松了口气。 他们直接就来到伯承府的后门,端木悦先行进去通报,好让顾衡将下人都打发了。 悟明说要去找二师兄,便跟随喜约了明日再到伯承府来找她。 随喜在马车里等着端木悦,心里说不出的紧张。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熟悉的磁沉的声音在车外传了进来,“随喜……” 是顾衡的声音随喜咬紧了唇,指尖忍不住轻轻颤抖,如蝴蝶翅膀的眼睫毛染上晶莹的泪水。 车帘被撩了起来,一张比记忆中更显得成熟深刻的俊脸出现在她眼前。 “随喜,来。”顾衡哑着声音,伸手给随喜。 随喜含泪一笑,将手放在他掌心,被猛地一拉,落在一个宽阔温暖的胸膛,“顾衡顾衡” 七夕情人节快乐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 第二百一十七章 恨意(下) 第二百一十七章恨意(下) 熟悉的淡淡带着草药味的馨香,柔软娇小的身躯,是他思思念念了快两年的人儿,如今就在他的怀里,顾衡收紧了双臂,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随喜,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温暖湿润的气息在她耳边吹拂而过,他压抑的低喃令她整个人都颤了起来。 “顾衡,我很想你。”随喜哽咽,第一次如此放任自己的情绪,快两年了啊,当初和他分别,谁又想到再次相见会隔了这么久。 更没想到,他们之间立场相对,他是镇压乱党的将军,她是乱党的徒弟…… 顾衡低声一笑,“先进去吧,这里实在不适合互诉衷肠。” 随喜破涕为笑,抬头轻捶他的肩膀。 顾衡抱着她下了马车,推开红漆两扇式木门,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生怕以放手她就会消失一样。 通往内院的路上,他们一个下人也没有遇到。 “……这里只有我和祖父还有母亲,家下人少,比较清静。”所以知道随喜来了的时候,他也只是将几个洒扫的婆子打发了,并不需要做太多安排。 “那……侯爷呢?”如今的伯承侯,已经是顾绍观了。 顾衡深幽的眸子有一抹光暗了下去,“他们住在皇上另外封赐的大宅。”他们指的是顾绍观和另外两位顾家少爷吗?语气很是冷淡,似是不愿多谈他们。 随喜明了地点了点头,低声问道,“老侯爷的病怎么样了?” “说是郁结于心,积郁成疾。”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他是真的在担心顾老侯爷。 随喜唯一能做的,就是回握着他的手,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安慰他。 他们很快来到上房,端木悦和顾夫人在外间说话。 顾夫人比记忆中的似乎憔悴了一些,眉眼间有淡淡的愁色,见到随喜和顾衡手牵手进来,并没有露出太惊讶的表情,只是微微地笑了笑,“随喜,你来了。” 随喜给顾夫人行了一礼,“顾夫人。” 端木悦道,“我得赶紧回去跟我父亲说一声,顾夫人,我就不久留了。” 到了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再去顾忌什么礼节,顾夫人轻轻颔首,“端木姑娘,你只管忙吧。” 随喜对端木悦点了点头,“悦儿,谢谢你。” 端木悦笑了笑,“我先走一步了。” 目送端木悦离开之后,顾夫人才开口,“随喜,我们去看看老侯爷吧,他甚是挂念你。” 随喜轻轻点头,跟着顾夫人身后进了内屋,屋里的药味很浓,光线有些暗淡,只有桌子上一盏油灯跳跃着忽明忽暗的光芒。 千梅立在床旁,见到顾夫人他们进来,便又点起了另外两盏灯,屋里一下子明亮起来,随喜的视线落在床上的老人时,眼泪簌簌掉了下来。 那个刚硬强壮的老人何时变成这般瘦骨嶙峋的模样?双眼凹陷,面颊惨白暗黄,这哪里是曾经叱咤一时的顾老侯爷? 屋里稍微的声响就能惊醒了他,顾老侯爷睁开浑浊的双眼,声音低弱无力,“是衡哥儿吗?” 顾衡急忙过去,“祖父,是我。” 顾夫人也走了过去,“父亲,您今天睡得好吗?”老侯爷极难入眠,今日难得睡了小半天。 “嗯,有点饿了。”顾老侯爷低声道,还没有注意到随喜。 千梅马上就道,“奴婢去准备老侯爷的晚膳。” 顾衡扶着顾老侯爷坐了起来,一边说道,“祖父,随喜来了。” “什么?”顾老侯爷听不清楚,提高声音问了一句。 祖父的耳力越来越差了顾衡心酸地想,提高了声音,“随喜来了。” 顾老侯爷一震,吃力地推开顾衡,看到了顾衡身后的随喜,手都颤了起来,“丫头,过来……过来……” “老侯爷”随喜急忙走了过去,握住顾老侯爷的手,哭了出来。 “丫头,你没事就好”顾老侯爷叹了一声,缓缓地闭上浑浊的双眸,“见到青居了吗?” 随喜用力地点头,晶莹的泪水落在手背上,“见到了,见到师父了。” “这么说,你什么都知道了?”顾老侯爷沉声问道。 “知道……”关于这场战争的起因,她都已经知道了,就是因为知道原因,才从来不敢埋怨师父。 “青居说什么了?”顾老侯爷又是一叹。 “师父让我一定要将您带离京城。”随喜道,“老侯爷,现在什么都不要说,让我替您治病,您一定会好起来了。” 顾老侯爷笑了起来,声音苍老而虚弱,“我的身子自己最清楚,我这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不会的”随喜用力摇头,“老侯爷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祖父,先不要说话,让随喜试试吧。”顾衡也劝道。 顾夫人对随喜道,“随喜,你真有法子医治老侯爷吗?” 她也不敢保证随喜低下头,“我会尽力的” 顾老侯爷身子太虚弱,说不了太多话,千梅进来给他喂了一碗燕窝粥,就躺下来休息了。 随喜替他诊脉,那脉象虚缓无力,让随喜心中一阵悲恸,老侯爷的身子想要再强壮起来,已经不容易了,照这样的脉象,能够再撑上半个月就算不错。 就算她拼尽了力医治,最多也就三个月 “随喜?”顾衡有些紧张,如果连随喜都没有办法,那祖父就真的…… “我也……”话未出口,泪已经掉了下来,老侯爷待她就如自己的孙女,如今她却无力医治他,怎能让她不心伤,“只能让老侯爷不要那么辛苦。” 顾衡和顾夫人一听,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连声音都干涩,“这么说,就是……祖父已经……” 顾夫人深吸一口气,忍着悲恸,“不管如何,都要尽力,说不定有奇迹。” 随喜用力地点头,“我先给老侯爷施针。” 因有随喜的施针医治,顾老侯爷在第二天的时候,精神好了一些,让随喜将这快两年的经过一一跟他说。 随喜将点点滴滴都说给顾老侯爷听,除了桃花村的一切,并非不信任老侯爷,而是没有经过师父的同意,她不敢将那样一个隐世之地说出来。 顾老侯爷听完之后,沉默了许久许久,才叹了一声,“青居身世之谜公诸天下之日,就是战争真正爆发之时。” 随喜明白顾老侯爷的话,虽然赵普令大元朝繁盛了二十余年,但到底只是个布衣皇帝,不似青居来得名正言顺。 顾衡就站在他们身边,目光深邃地看着随喜,昨晚她要替祖父施针,他们甚少交谈,也因她几日来舟车疲倦,他不忍让她继续陪他。 昨日见到她的狂喜沉淀到今日,便是深深的眷恋了。 “我听说,顾衡还要再次出战……”随喜抬头看向顾衡,眼底有抹哀痛,她不想见到他跟师父兵戎相见啊。 顾衡抿紧了唇,他不想领兵出战,可君命难违。 “丫头,你能让我撑着……去见青居一面吗?”顾老侯爷突然开口问道。 “祖父?”顾衡诧异地看向他,“您想见青居真人?” 顾老侯爷闭眸养神,“临死之前,我必须见一见前朝的十三皇子” 随喜面色平静,顾衡却瞠大了眼,他是第一次听说了青居的真相。 从顾老侯爷屋里出来,顾衡拉着随喜到他的书房,“随喜,青居真人他真的是……前朝的皇子?” 随喜点了点头,“是” 顾衡松了一口气,突然笑了起来,将脸埋在她脖子上。 “你笑什么?”随喜疑惑地推了推他,还是有些不习惯他的亲密,脸色都红了起来。 “没什么没什么”顾衡乌黑的眸子闪着某种不明的光亮,灼灼地看着她。 他眼底如湖水般潋滟的柔光几乎要溺毙她,随喜羞赧地别开脸。 顾衡双手捧着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声音嘶嘶哑哑的,“娘子,两年不见,可想夫否?嗯?似乎娘子这些日子来甚是滋润,都长大了不少。” 随喜涨红了脸,顺着他的目光落在她胸前的,恨不得立刻将他埋到地缝去,声音娇嗔,“顾衡” “娘子,我无一日……”顾衡双手搂进她的腰,掌心的温度似要灼伤她的肌肤,“不想你。” 说完,已经吻住她闪烁着淡淡光泽的唇瓣,动作温柔,舌尖轻描她的唇,似在,却又没有进一步动作,像在亲吻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随喜脑子微醺,已经无法思考,只是觉得,两年不见,顾衡似更熟悉了,难道是他学得比较好?她没有忘记第一次他们之间的生涩,后来也有几次亲吻,他是越来越让她无法招架了。 渐渐有些意乱情迷,随喜贝齿微启,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感觉到他的动作顿了一下,突然,他的舌尖挑开她的牙关,卷入她的舌,吮吸搅动,从温柔的缠绵渐渐激烈。 随喜踮起脚尖,几乎要站不住了。 他用力抱住她,按住她的身子压向自己,她能清晰感觉到他某处在膨胀的刚硬。 “随喜,随喜……”他粗喘着离开她的唇,眼底有不加掩饰的欲望。 随喜细喘着气,双腿有些虚软,只能抱着他的脖子让自己不至于站不稳。 顾衡爱惜地看着她仿若沾水的娇嫩莹润双唇,呼吸更加急促了,侧头咬住她的耳垂,含进嘴里用力地吸吮。 随喜忍不住发出一声呻。 他滚烫的唇来到她细白柔嫩的脖子,细吻,几乎要忍不住定力对她攻城略地了。 “顾衡……”随喜双手抵住他的肩膀,有些惶恐地看着他覆盖在她胸前的大手。 “随喜,你不知道,我到底有多想你”顾衡哑声地开口,大手用力地揉捏着她胸前的青涩,恨不得现在就让她成了他的人,可心里始终不愿她没名没分跟他…… 快感突然就从神经末端蔓延到全身,随喜感觉到小腹有一股奇异的空虚。 顾衡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终于还是放开了她,抱起她坐到书案后的太师椅,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我真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 随喜还有些没缓过气,瞪着晶亮莹润的眼眸看着他。 “你再这样看着我,我真的会忍不住的。”顾衡轻轻盖住她的眼睛,她难道不知道,她的眼睛多能让人失去理智吗? “顾衡……”随喜抬手覆住他她脸上的大手,“我们成亲,好不好?” 顾衡低低笑了出来,“随喜,我很想娶你,但不是这个时候,你等我,我一定不会让有任何为难地嫁给我。” “什么时候?”随喜拉下他的手,怔怔地看着他。 顾衡温柔地笑着,“娘子莫急。” 随喜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被他这么一说,脸颊又像火烧一样,她……不是着急…… 知道她的脸皮薄,顾衡没有再逗她,而是说起了正事,“祖父要见青居,就必须离开京城,可是皇上根本不放心让祖父离开啊。” “那如果老侯爷生命垂危,想回到故乡……”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赵普总不能连让老侯爷落地生根都不允许吧。 顾衡轻笑,“我们想的是不谋而合了。” 随喜正欲说话,外面却传来一阵骚动。 “随喜随喜”突然,书房外面传来端木悦急切的声音。 “是悦儿”随喜急忙从顾衡腿上下来,急步走去打开书房的门,正好与端木悦打个照面。 “随喜,李家出事了,你三师兄被……被丁丞相的人抓了。”端木悦大声叫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随喜心中一惊,急忙问道。 端木悦道,“昨日我去找我父亲,李尤炀也在,我便与他说了你来京城,后来他就走了,早上我来找你的时候经过李家,看到他们外面被重兵包围,我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昨天丁丞相带兵竟李家包围了,你三师兄就在李家被发现的,如今李家勾结乱党的罪名证据确凿,皇上一惊下令满门抄斩。” 随喜心头一阵荒凉,“三师兄怎么会在李家?” “随喜,悟明道长已经被丁丞相……”端木悦看着随喜没了血色的脸颊,心中一阵不忍。 悟明的人头被悬挂在城门之上……这件事,要她如何跟随喜说? 随喜掩面无声落泪,心中对赵普有了滔天的恨意 弱弱地……求粉红。.。 全文字无错txt,== ------------ 第二百一十八章 暗流(上) 第二百一十八章暗流(上) 李家三百多人口全数被打入了地牢,罪名是勾结乱党,三日后午门处斩。 随喜几乎失去了理智,她失声恸哭,要到城门去将三师兄的人头取下,被顾衡紧紧拉住了,这个时候,随喜也不能出现在人前,否则她也是悟明一样的下场。 “三师兄……我要去找三师兄……”随喜嘶声大哭,她知道每一场战争都会有人牺牲,可是死亡一直离她很远,她第一次感觉到这场战争的残酷,三师兄犹如她的亲人,昨天才跟她说会来找她,今天已经天人永隔了,教她怎么接受得了这个事实? “随喜,你现在不能出去,我替你去看,好不好?别出去留在这里,我去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放心,有我呢,啊?”顾衡将随喜箍在怀里,怎么能让她这个时候出去。 “顾衡,三师兄说要来找我的。”随喜哽咽着,脸色白得让人心疼。 顾衡给端木悦使了个眼色,“你在这里陪着她,我去打听消息。” 端木悦点了点头,“我觉得这件事又蹊跷,你如果能见到李尤炀,最好问个明白。” 顾衡看了随喜一眼,沉重地点了点头。 书房里剩下端木悦和随喜二人,随喜哭了一阵,渐渐冷静下来,心中虽然还是悲恸,她也知如今不是痛哭就能救回三师兄。 昨日三师兄说要去找二师兄的,二师兄知不知道三师兄出事了?那二师兄在哪里? “悦儿,你昨日回去之后,端木先生可有说什么?”端木先生是有名的智者,面对如今的困境,他应该想到办法解决才是。 “我父亲现在在顾老侯爷屋里,也不知他们的决定如何。”端木悦叹了一声,看着随喜低声道,“随喜,京城我们都不能呆下去了。” 随喜诧异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 “李家数月前还风光无限,只是这么短短时间就落得这般田地,可见皇上心中之凶残,这些年来还以为他仁爱天下,原来也只不过是假象,之前没有除去李家,是因为他羽翼未丰……如今他已经毫无忌惮,所以才再容不得当初有功之臣。”端木悦压低了声音,说出自己的感想,“布衣之君,做事难免失胸襟大气,若换了青居真人,或许就不一样了。” 随喜吃惊看着端木悦,“悦儿,你这话……是你的意思,还是端木先生也这么认为?” 若是端木先生的意思,那就大不一样了。 端木悦苦笑,“我从小就跟在他身边,既然我能这么想,我父亲自然也会这么想的。”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父亲。 “师父若知道你们这么想,定会十分欣慰。”随喜叹道。 “我们去老侯爷那儿看看吧。”端木悦道。 顾衡从伯承府出来之后,便到隔壁街瞧瞧李家情况,只见外面依旧围着不少官兵,看来赵普是这次对李家是要连根拔起了。 他想去地牢见一见李尤炀,但又怎么可能轻易就能见,顾家如今也是泥菩萨过江,想找谁打通消息都是步步艰难。 见不到李尤炀,他边往城门去了。 庄严而神圣城门,因为那颗惨白惊悚的人头添了几分的森冷,让人望而怯步。 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角落,一辆马车寂寂停在那里,风吹动窗帘,隐隐能看到一双悲伤含恨的眼睛。 顾衡的心情沉痛而愤懑,他想冲上城门将悟明的人头取下来,却清楚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他重重地闭上眼睛,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转身离开,他慢慢走回去,经过那辆马车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刻意压低的声音,“顾三少爷。” 随喜和端木悦来到上房的时候,千梅在门外守着,说是老侯爷交代,谁也不许进去,两人只到隔壁的暖阁去等着。 不到半个时辰,顾夫人就急忙走了进来,神色虽然平静,眼底却有些紧张,“随喜,你赶紧去后罩房避一避,侯爷已经进垂花门了。” 顾绍观来了他跟顾夫人还有老侯爷都不一样,顾绍观如今是赵普的人,若被他知道自己在伯承府,只怕第一时间就会将她抓起来。 随喜冷静地躲到后罩房去。 顾绍观是听说了李家的事情,过来警告顾衡,要他不许跟居士林的道士来往,否则连累了整个顾氏家族,跟顾夫人的话还没说完,顾老侯爷就被端木云搀着走了出来,随手就操了一张圆椅往顾绍观扔了过去,冷冷地撇了一句,“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我这也是为了顾家好”顾绍观大怒地叫道,可也不敢多留,拉着顾夫人的手,“你跟我回去。” “我留在这里照顾父亲。”顾夫人漠然地抽回自己的手,也许,她曾经对这个男人全心全意的恋慕,但这么多年来,她的所有心思都被他挥霍完了,如果不是老侯爷敬重她,她在顾家还有什么地位? 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不顾老侯爷和自己的儿子? 顾绍观气呼呼地离开了。 老侯爷让千梅去将随喜叫过来,随喜来到内屋,屋里有端木云,顾夫人还有端木悦,她跟端木云和顾夫人见礼,又看向老侯爷福了福身。 老侯爷已经被顾夫人服侍躺到软榻上,因为刚刚大动肝火,此时说话有些虚弱,随喜二话不说就先替他针灸,一边低声道,“老侯爷,您现在不宜动怒,对自己不好。” 老侯爷扯了扯嘴皮,“丫头,你坐下,我们有话问你。” 端木云道,“随喜,你可知……如何联系青居在京城的人?” 随喜一怔,“先生的意思是?” 端木云脸色凝重地看着她,“要送老侯爷离开京城,单凭我们之力只怕做不到,老侯爷的门客多数被禁止入城,如果离开这里,一切就好办了。” 京城只有二师兄,可他在哪里……她也不清楚,更不知道京城还有谁是师父的人。 见随喜一脸茫然,端木云只是轻轻一叹。 外面传来千梅的声音,“三少爷。” 顾衡面色沉重地走了进来,一一见礼之后,才看向随喜,“我今日见到你二师兄了。” 随喜心头一跳,惊讶地看向顾衡,其他人也是脸色一肃。 顾衡低声说了起来,“悟明之前去找过他了,京城这边有青居的人,他们得知皇上可能要陷害李家,悟明便去找李尤炀,还带去青居的密信,就在他进了李家没多久,丁丞相就派兵包围了李家,说是有居士林的道士在里面……” 听着顾衡说起悟明,随喜的眼睛又泛出水珠。 “悟明本来可以躲过一劫,没想到……”顾衡握紧了拳头,“竟然是被李家自己人出卖了,可当时李家除了悟明之外,还有一名不知来历的道士。” “栽赃嫁祸”顾老侯爷冷哼一声。 没错,一开始丁丞相根本不知道悟明在李家,是收买了李家的守门,在他之前放了一个道士进去,想要借此陷害李尤炀,谁知道最后竟然还真搜出一个真正的居士林弟子。 “悟悔道长还说了什么?”端木云问道。 “他说,青居在京城藏了一批死士,但是如果没有青居的命令,这些人谁的话也不会听的。”顾衡道。 “我二师兄现在在做什么?”随喜问道。 顾衡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准备救李尤炀,离开京城。” 随喜一愣,喉咙一阵苦涩,什么话也说不出。 顾老侯爷突然沉声开口,“衡哥儿,你什么时候出兵?” “三天后,祖父。”三天后,他就要带兵前往南里城,和青居真人敌对。 “这个皇帝,已经不值得你愚忠了。”顾老侯爷冷冷地道,脸色端严透出一股坚决,目光仿佛又有了当年的凌厉锐利。 顾衡面色平静,端木云只是淡淡一笑,顾夫人惊愕地看向老侯爷,“父亲……” 这话,是要造反的意思吗? “三天之内,我们都要离开京城。”顾老侯爷道。 “衡哥儿怎么办?”顾夫人的声音有些干哑,还有顾绍观他们呢? “他不能走”顾老侯爷看了顾衡一眼,低声道,“否则会打草惊蛇,至于那个逆子,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顾夫人沉默,既然老侯爷都这么说了,她又还能说什么? “我想去见一见我二师兄”随喜突然道,“离开京城的话,我们需要师父的帮助。” 顾老侯爷是属于半软禁的人,原来的势力并不在京城,而顾衡这时候什么都不能做,每天都必须到军营,端木云父女也是受关注的,他们中间不管是谁,都没那么容易离开这里。 “今晚就让你和悟悔道长见面。”顾衡对随喜道。 随喜点了点头,端木云父女也要回去准备,便告辞离开。 顾衡也没有直接去见悟悔,只是在入夜之后将后门的灯笼熄灭了一盏,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 到了深夜,悟悔并没有来见随喜,只是派了个十三四岁的小厮给她送来了一封信,今夜他要去救李尤炀,所以来不了见她,并告诉随喜,若是要动用师父留在京城的死士,她是有办法的。 随喜想起了在桃花村的时候,师父让大师兄给她送来了一块玉佩。。.。 全文字无错txt,== ------------ 第二百一十九章 暗流(中) 第二百一十九章暗流(中) 随喜一夜无眠,心一直悬在刀尖上,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令她神经发紧,她不知道二师兄是单枪匹马去救李尤炀,还是早已经有所安排有计划地去解救。但不管哪种方法,重兵把守的地牢又岂是容易闯进去的?就算进去了,要出来又谈何容易?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三师兄,不想再失去二师兄。 何况如今师父身上还有毒伤未痊愈,她真的不想他们再出事了。 “随喜,还没睡吗?”顾衡的声音在屋外响起,随喜轻轻地应了一声,守在外面的小丫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顾衡打起帘子走了进来,“在外面看到灯光还亮着,所以就来看看,主子都没睡,当下人的竟然自己先睡下了。” “是我让她休息的,我也睡不着。”随喜笑着道,替顾衡倒了一杯茶。 “你也累了几天了,怎么能不休息。”顾衡不悦地问。 随喜低下头,“我睡不着。” “在担心你二师兄吗?”顾衡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握着她的一双有些冰凉的手问道。 “怎么能不担心呢,那是去劫狱。”随喜咬了咬唇,眼睛看着外面的天色。 “不会有事的”顾衡安慰着,心里却明白劫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随喜什么都没有说,两个人安静地坐着,直到天边亮起一抹微光,脚步声由远而近,打破了凌晨的宁静。 顾衡和随喜猛地站了起来,两人对视一眼,立刻走了出来。 “端木先生来了,在老侯爷屋里。”是顾夫人过来让他们到上房的,看来一夜没睡的不止是他们二人。 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是有急事的 顾衡和随喜随着顾夫人来到上房,老侯爷的精神比昨日更好了一些,和端木云坐在太师椅上等着他们,昨夜随喜给他和了安神药,不然肯定也是一夜无眠。 老侯爷见到他们进来,立刻就让屋里两个护卫打扮的人出去外面守着。 然后对着随喜道,“丫头,有人要见你。” 说完,指了指一边的八仙桌,“衡哥儿,把密道打开。” 顾衡眸色一凝,走到八仙桌旁,轻轻转动上面的香炉,旁边一道门墙缓慢地打开了。 随喜惊愕地看着出现在门后的两道人影。 “二师兄,尤大哥?”她惊呼了出声,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 悟悔扶着全身伤痕累累的李尤炀,对随喜道,“什么都别说,他伤得很重,你快看看。” 顾衡过去帮忙扶着李尤炀躺倒床榻上。 随喜收起惊讶,专心检查李尤炀的伤势。都是多数是鞭伤,胸前腹部手臂还有在冒血的剑上,显然是刚刚才受伤的。 幸好,没有致命的伤口。 顾衡去帮随喜的药箱拿了过来,需要什么药材也都自己亲自去取来,花了一个时辰,才将李尤炀的伤势处理好。 悟悔刚听到随喜说没事了,整个人神情一松,吐出一口血,把屋里的人吓得脸色一变。 “二师兄”随喜惊叫了一声,立刻握住他的脉门,“你中毒了?” “对付那些狗贼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一点。”悟悔用衣袖拭去嘴边的鲜血,笑咧咧地道。 随喜眼圈一红,却是什么都没说,从药箱里拿出一个梨形瓷瓶,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二师兄,快吃下去吧。” “这是师父的……”悟悔有些惊讶地看着随喜那瓶药,那是师父练了许久的药,虽不能起死回生,却也十分珍贵。 “难道今日这一劫,师父之前没有预料到吗?快吃下吧。”随喜道。 悟悔苦笑一声,吞下药丸,师父是灵机妙算,到底也只是凡人,否则又怎么会算不出悟明……会被杀? 李尤炀还在沉睡中,悟悔吃下药丸之后气色好了一些,便说起劫狱的经过来。 原来那地牢也有青居这边的人,悟悔他们一共去了十数人,里应外合,守在外面的士兵都被下药毒倒了,悟悔将李尤炀从地牢救出来,那些个还关在里面的李家族人就大叫要将他们也救出去,将在另一边的士兵引了过来,悟悔和李尤炀在同党的掩护下逃脱了,可其他人都被当场杀死。 因为李尤炀受了伤,他们想要趁机逃出京城已是不可能,就算能够出去,只怕也走不远,本来想要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先,没想到才藏起来没多久,端木云就找到他们,并将他们带回了伯承府。 端木云这一举动,是老侯爷事先吩咐,所以家里早已经准备妥当,却是将随喜和顾衡都满在鼓里了。 于是,才有随喜惊愕的那一幕。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顾夫人问道。 “明天就离开京城,随喜,你不是有师父给的玉佩吗?”悟悔看向随喜。 随喜点了点头,转过身背着众人从怀里取出那块样式繁复的玉佩。 老侯爷和端木云见了,脸上都露出怪异的神色。 “……是十三皇子的随身玉佩,看来京城这批死士是前朝皇宫的人。”老侯爷道,每个皇帝都会暗中培养一批死士在暗处保护自己,没想到青居自己也锻炼了一批死士。 悟悔拿过玉佩,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暗光,“交给我来安排吧。”他笑了起来,“师父的这个玉佩,可不仅仅只是能让那批死士听话,这些年来,朝廷有多少师父的人,连我都不清楚。” 随喜也不知该怎么利用这块玉佩,只要交给二师兄了。 老侯爷却目光锐利地看了悟悔一眼,到底还是将话压了下来。 端木云和老侯爷点了点头,起身跟众人道别。 李尤炀在旁晚的时候醒过来,一睁开眼全身立刻紧绷起来,如充满警惕防备的黑豹一样,目光凌厉地看着周围。 “你醒了?”黑暗中,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李尤炀微微眯起了双眼,顺着声音看了过去,背窗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消瘦的人影,他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顾老侯爷?” “我一直想不明白,青居处心积虑了二十几年,到了如今却为何迟迟没有展现实力,他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救你,恐怕另有原因。”顾老侯爷看着床上李尤炀,这半天来,他就坐在这里端详着这个年轻人,渐渐也想明白了一件事。 为什么青居会派人混入朝廷这么久而无所作为,为什么会有一批死士在京城……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今日,为了要救李尤炀 青居不能眼观未来,却能算出一些预兆,这个李尤炀,一定会是将赵普拉下台的关键 他不想去细究青居要李尤炀做什么,只要将赵普拉下台,还这个天下一个宁静,那就足够了,反正谁当皇帝,对天下百姓来说都没有太大关系。 李尤炀想起这几日遭遇,又想到青居真人先前所说的话,不由苦笑,“他确实用心良苦” 顾老侯爷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床沿,“那你有何打算?” 李尤炀撑着坐了起来,沉声问道,“老侯爷又有何打算?” “与其当池中龟鳖,不如拼死一斗。”顾老侯爷苍老的脸庞,露出了年轻时候才有的杀气和锐气。 “在下从不当龟鳖”李尤炀冷声开口,对于赵普,他开始是以一种同类对待,如今,他只想亲自手刃这个王八蛋 老侯爷淡淡地笑了,“很好” 另一边,随喜和顾衡相对无语,他们才刚见面没多久,如今又要面临离别,而且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要让人觉得不安和危险。 如果不能将老侯爷他们离开京城的事情隐瞒到了顾衡带兵出城,那顾衡就会有危险…… 她的心怎么也无法安定下来。 “你一定要来找我”随喜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 “我一定会的”顾衡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地说着。 可为何她的心依旧不能平静?随喜搂进他,往他怀里蹭了蹭。 顾衡眸色一深,声音有些低哑,“随喜,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别担心,嗯?” 随喜摇了摇头,脸色通红地抬起头,踮起脚尖,羞涩地吻住他的唇,顾衡呼吸一滞,身体僵住了。 感觉到他的反应,随喜有些难堪,可是并不退缩,更是用力地抱住了他。 她的呼吸和他的呼吸混合在一起,顾衡有些气喘,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虽然羞红了脸,却还是那么坚定,他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他虽然心动,身体也诚实地反应了,他想要她,想要她成为他的人,可是他不能 至少要他确定能够给他安定的生活之后,他才有资格让她成为他的人。 “随喜,听我说”顾衡艰难地避开她的吻。 她不要听她必须做点什么让自己安心地离开京城。 顾衡因为她的亲吻和搂抱呼吸越来粗重,他几乎要把持不住了,已经在不知不觉回应她生涩的吻。 随喜解开自己的腰带,手指剧烈地颤抖着。 顾衡心中一痛,将她拦腰抱了起来,轻柔地放在床榻上,温柔而珍惜地在她的锁骨印下一吻,用力地吮出殷红的痕迹,“等我去找你,我们成亲。” “顾衡……”眼泪涌了出来,她紧紧抱住他,哭得全身在颤抖。 “别哭了,乖”顾衡吻去她的眼泪,将所有的不舍和着苦涩的泪水咽了下去。 “如果你不来找我,我就嫁给别人,替别人生儿育女……”随喜哭着叫道。 顾衡笑了出来,“你敢” 随喜泪眼婆娑地瞪他,“你试试看敢不来找我。” 顾衡笑着抱紧了她。 屋外却传来丫环的声音,“三少爷,安敏郡主来了。”。.。 全文字无错txt,== ------------ 第二百二十章 暗流(下) 第二百二十章暗流(下) 听到安敏郡主来了,顾衡和随喜身子都僵住了。 顾衡站了起来,低头看着随喜,“不要出去,在这里等我。” 随喜点了点头,不能让安敏郡主知道她在这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安敏是不会放过任何能将她整死的机会。 顾衡刚走出内屋,就见到安敏无所顾忌地迈进门槛,巧笑嫣然地迎了上来,“衡哥哥,你果然在这里,他们竟然还说你不在呢。” “郡主,不知您找我有何事?”顾衡客气地行礼,和安敏保持距离。 “我过来探望老侯爷啊,衡哥哥,你叫我安敏就好了,我们之间没必要那么生疏。”安敏走近他身边,伸手搂住顾衡的胳膊。 顾衡眉头一皱,避开了她的手,“郡主就是郡主,在下岂能不识尊卑。” 安敏委屈地看着他,“衡哥哥,你就这么讨厌我?” “不敢”顾衡心里叹气,不知道怎样才能将这个安敏郡主送走。 “不敢不敢,你就一定要对我这么冷淡吗?那个随喜到底有什么好你要对她念念不忘,她是乱党,你是大将军,你以为你们之间还有可能吗?”安敏哭着问道。 顾衡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郡主,时候不早了,您还是请回吧。” 安敏突然不管不顾地抱住了顾衡,“衡哥哥,你不要这样对我。” 在屋里透过门缝看着外面情景的随喜突然就瞪圆了眼,心底冒起酸泡。 顾衡用力推开安敏,眼睛瞄了屋内一眼,“郡主,请你自重,就算随喜是乱党也好,是什么人都好,我心里都只有她。” 安敏觉得她最后一丝希望都抓不住了,连尊严也被顾衡一屑不顾,泪水再也忍不住地涌了出来,“就算她死了你也只要她?” “什么意思?”顾衡微微眯眼,疑惑地看着她。 安敏叫道,“你不知道她在哪里吗?那我告诉你,这两年她就躲在南边一个叫桃花村的村子里,那个村的人已经全都死了,包括你的随喜” 在屋里的随喜双脚一软,用力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失声叫了出来。 “你说清楚一点”顾衡心中一跳,用力抓住安敏的手腕。 “我父亲抓到一个从桃花村出来的人,是他带路到那里的,桃花村的人都是前朝的逆贼,死了有什么不好,原来安定的天下就是因为这些乱党变得到处战乱,只可惜,你的随喜也在那里,还有她的干娘和干弟弟,说不定现在连尸骨也被野狼叼走了。”只要牵涉到随喜,安敏就忍不住变得恶毒。 顾衡用力地挥开她,“滚” “你……你叫我滚?她都已经死了,你还想……”安敏气得大叫。 “滚不要逼我扔你出去”顾衡冷冷瞥着她,他现在心里只担心在内屋的随喜,罗夫人和颀哥儿要真出了什么事,随喜会怎样……他根本不敢想象。 安敏用力地跺脚,“顾衡,你不要后悔”嘴里这么说,她还认为只要假以时日,顾衡一定会知道她的好,而忘记已经死去的随喜 待得安敏离开,顾衡立刻就走进内屋。 随喜脸色惨白,泪流满面地瘫坐在地上,下唇被她咬得鲜血直流。 顾衡看着,心都搅成了一团,弯身将她抱进了怀里,“随喜,随喜,不要咬自己安敏说的不一定是真的,别这样,随喜。” 他抱紧了她,轻吻着她的唇,舌头尝到她的血腥味,那腥甜的味道一直蔓延到他心里,她的痛,他比她还要痛。 “阿娘……颀哥儿……”随喜全身在颤抖着,想到桃花村被朝廷发觉了,她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停止流动了。 “安敏说的不一定是真的。”顾衡的喉咙干涩得发疼,即使这样说,他也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既然安敏说得出桃花村,已经足够证明一切,桃花村已经遭逢劫难。 怎么可能不是真的?随喜呜咽一声,突然之间,她觉得自己的半边天塌了。 自她记忆前世的记忆之后,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让阿娘活得比以前更好,还有颀哥儿……他们是她最最重要的亲人,没有了她们,她这一世人还有什么意义? 察觉到随喜好像一下失去了生命的力量,顾衡的心感到从所未有的害怕和慌乱,即使是第一次上战场,他也没像现在这么害怕过。 “随喜,你还有我还有我”他亲吻着她的唇和脸颊,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希望能将她从绝望中唤醒过来。 随喜一双灵动的双眸失去的光彩,一片死灰。 “随喜,求求你,不要这样,你还有我”顾衡哽咽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知道这时候他不能放开她。 “我想睡觉。”随喜喃喃地说着,眼神涣散,没有自己的意识。 顾衡抱着她轻柔放在床榻上,在她身边躺了下来,将她搂在怀里,一点缝隙也没有,“睡吧,我在这里,随喜,我不会离开你的。” 随喜闭上了眼睛,眼泪却一直没能止住。 滚烫的泪水熨伤了顾衡的心,他一遍又一遍地吻的泪水,告诉她,他在。 最后怕她再这么哭下去会伤了身子,顾衡不得不点了她的睡穴,只希望她睡醒之后,能够好一些。 这一夜,顾衡也不敢离开她寸步,就这样守在她身边,听着她的呓语,连梦中也在哭泣,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明天不要到来。 他突然害怕跟她离别。 没有他在她身边,他根本无法放心。 夜,好像在一闭眼一睁眼之间就过去了,东方天微明。 随喜睁开了眼睛,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是梦吗?她梦见桃花村被屠村了……一定是梦吧。 “醒了吗?”顾衡低哑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她转头看了过去,他的眼睛布满血丝,脸色有些憔悴,看来是一夜无眠,随喜本来如核桃的眼睛又涌出了泪水,“顾衡……” “随喜,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有我,知道吗?”顾衡拭去她的泪水,温柔低声地说着,“等我,我一定去找你,然后给你一个家。” 随喜流着泪点头,如果失去了阿娘和颀哥儿,她塌了一边的天,可是还有另一半,她不能让另一半也塌了。 “我们去老侯爷那里吧,要准备离开京城了。”随喜哑声道。 顾衡亲了她的额头一下,“我去打水给你洗脸。” 随喜用冷水洗了脸,和顾衡来到上房,大家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怜惜,看来是都知道桃花村的事情了,随喜对他们惨然一笑,什么都没说。 悟悔拿着玉佩还给随喜,“事情已经办妥了,你们现在乔装打扮一下从密道出去。” “二师兄,你不和我们一起离开京城吗?”随喜问道。 “我还要善后,你们离开之后,就在我们之前过夜的小村长汇合。”悟悔笑咧咧地道。 随喜点了点头,“二师兄,那你要小心。” 顾老侯爷按住顾衡的肩膀,“你就不要送我们了,留在这里待我们离开之后,你……你去劝你父亲,让他辞官回西里城,若是他不愿意,你也不必管他了,保住自己要紧。” 在老侯爷心里,儿子固然是重要,却比不过顾衡在他心中的地位。 如果不是对顾绍观失望到了极处,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放弃儿子和另外两个孙子的性命……可不是谁都能轻易下的决定。 顾衡艰难地点头,顾绍观毕竟是他的父亲。 端木云和端木悦没有和他们一道,他们父女远比他们更容易出城。 随喜一行人从密道出来,密道后面是一片空地,已经站了二十几个走商打扮的男子,如果不是事先知情,任谁也猜不出这些人原来是乱党。 一共有四辆装货物的马车,随喜和李尤炀一辆,顾老侯爷和顾夫人还有千梅一辆,身周围都是装箱的货物,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端倪,可若是要进马车检查,一下子就被抓到了。 随喜有些担心,他们到底能不能安全离开京城。 “小丫头,没有亲眼见到的,都不可作信。”李尤炀身上还有伤,一上车他就靠着箱子在休息,在随喜游移出神的时候,低声劝了她一句。 “要相信自己,而不是相信别人的话,否则这样多容易被别人牵着走。”李尤炀道,对待任何事情,只有坚定自己的信念,才不会被别人误导,才能作出不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随喜苦笑,“我明白的,尤大哥。” 李尤炀笑了笑,马车已经开始转动了。 他闭上眼睛,能不能安全离开京城,他不想去担心,他不是一个相信命运的人,可到了这个时候,有些事情不得不承认,这就是运道 他之所以会穿越到这个异界,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但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他来到这里,就一定要活出自己的道路,而不是被别人牵着走。 直到他们平安出了城门,李尤炀才终于明白,青居的力量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 赵普,山水有相逢,下次再见,胜负自有分晓。。.。 全文字无错txt,== ------------ 第二百二十一章 反击(上) 第二百二十一章反击(上) 他们出了京城没多久,就跟端木云父女汇合,然后马不停蹄地上了官道,来到之前随喜歇脚的那个偏远小村庄。 那些乔装成走商的死士在到了村庄之后,将四辆装货物的马车交给了别人,里面是价真货实的珍贵药材,是真的要带到别的地方去做买卖的。 去走商的是另外一批人,而那些死士,虽然没有跟在随喜他们身边,却在暗中保护他们。 随喜给李尤炀换药之后,又给老侯爷施针,等忙完之后,已经是深夜看。 实在累得没力气了,随喜才躺到榻上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二师兄明明说会来跟他们汇合的,到现在也没见到人,他们又不能在这个地方久待,只好继续赶路。 替他们赶车的是三个戴着斗笠的大汉,一路上甚少说话,路程全由他们安排,他们知道如何避开那些官兵。 随喜和端木悦一辆马车,她实在太累了,颠颠簸簸之间,在车上睡了过去。 入夜之后,他们在一处农庄停下,庄子里是一对夫妇,很热情地招呼了他们,也没问他们是从哪里来,给他们煮了饭菜,安置了房间之后,夫妇二人就没出现在他们面前。 直到快半夜的时候,院子里突然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随喜立刻就睁开了双眼,睡在她旁边的端木悦也醒了,“发生什么事情?是不是官兵来了?” “我出去看看。”随喜起身披了衣裳,趿鞋走了出去。 待她看到走廊点点鲜红的血迹时,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朝着亮起灯火的房间走去,一眼便瞧见满身是血的悟悔,“二师兄……”她惊叫,急忙走了进去,“你的手……” 随喜脸色煞白,瞠大眼看着二师兄的左臂,白骨刺目,鲜血满地。悟悔的左臂……被齐肩砍断,“怎么会这样” 悟悔的脸色惨白,痛得几乎要失去意识,“小师妹,别担心,我没事” 随喜用力地摇了摇头,已经动手替他止血,而那对夫妇显然也是认识悟悔的,“二少爷,您先别说话。” “家里有药吗?”随喜问着那位妇人。 妇人急忙点头,“姑娘等等,我去取来。” 端木悦跟在随喜身后出来了,看到这一血腥的场面,吓得尖叫,把其他人都吵醒了。 “悦儿,去帮我拿药箱来好吗?”随喜看着二师兄那触目心惊的伤口,只能忍着害怕对端木悦道, “我……我去拿来。”端木悦尖叫过后,已经努力冷静下来,虽然心里还觉得惊悚,却明白这时候应该先医治悟悔的伤势比较重要。 除了被断一臂,悟悔后背也中了一刀,幸好伤口不深,也好在悟悔忍耐力够强,否则哪还能坚持那么久,来找随喜他们。 好不容易止了血,悟悔喝了药之后,沉沉睡了过去。 和悟悔一起回来的同党低声跟随喜他们说起原因。 这位同党原来也是居士林的人,随喜有见过他,但已经记不起名字。 他说,悟悔拿了随喜的玉佩之后,暗中留了一批死士在他们离开京城之后,当晚就潜入丞相府,暗杀丁丞相。 凭他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接近丁丞相,可京城中的死士,他又没有办法调动,这杀弟之仇在他心里犹如一根锥心的刺,每一天都让他无法安眠。 幸好有随喜的玉佩,他没有跟随喜说过要报仇,是知道一定会被阻止,所以他隐瞒了一切,其实也并不是没有人看出来,李尤炀和顾老侯爷多少猜中他的想法,也曾经劝过他,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是悟悔没有听进去。 悟明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弟弟,虽然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但其实悟悔比谁都痛,比谁都恨丁丞相。 昨夜,丁丞相的人头被挂在城门上,而悟悔也被砍中了左手,幸好他身上有随喜给他的药丸,才能撑到这里。 不过丁丞相死了,赵普肯定不会轻易罢休,说不定已经派兵追查他们的下落了。 顾老侯爷听完,低声就问道,“今天镇压乱党的军队出城没?” “顾三少爷已经带兵离开京城了。”那人回道。 众人松了一口气,如此就好了,再无后顾之忧。 翌日,因为悟悔伤重无法上路,正商量要不要休息一天的时候,农庄的妇人慌慌张张地进来,朝廷的官兵已经在各处张贴他们的图像,看来赵普是发现老侯爷也离开京城了。 他们老弱病残,想要避开官兵不容易,只能走小路了。 随喜一路上除了要照顾李尤炀和悟悔两个伤残人士,还要照料顾老侯爷的身子,整个人忙得团团转,又要小心翼翼地避开官兵,几乎一点空余时间去伤心阿娘和颀哥儿都没有。 半个月之后,李尤炀的伤势已经痊愈,悟悔也恢复了一些元气,老侯爷却还是老样子,看起来精神也不甚太好。 这半个月来,他们好几次都差点被官兵发现,幸好有青居真人给随喜的那块玉佩,他们一直在沿路的道观休息,就算有官兵来搜查,也都被道观的道士掩护过去。 原以为能够一直这么顺利来到南玉城,谁知道会在半路的时候突然被官兵拦下,带兵截住他们的,是二皇子赵泽谨。 “不妄本皇子在道观外面埋伏了这么久,顾老侯爷,李尤炀,你们还想躲到什么时候?”赵泽谨的声音在外面传来。 顾老侯爷和李尤炀对视一眼,看来这一次是真的要对上了。 “二皇子,你想如何?”既然避不开,李尤炀干脆就从车里出来,站在车辕上与赵泽谨对视。 赵泽谨冷冷一笑,“你们是要投降,还是受死?” 李尤炀瞥了他一眼,“有区别吗?” 千梅扶着老侯爷也站到车辕,赵泽谨见了,马上就道,“老侯爷果然在此,那顾衡呢?” 老侯爷微微眯眼,和李尤炀交换个眼色,李尤炀道,“二皇子这话问得好生奇怪,顾衡不是带兵去镇压乱党了吗?怎么会与我们一道?” 赵泽谨脸色沉了下来,“少跟我打马虎眼,你们不是计划好了吗?难道不知顾衡在带兵出城之后没多久就带着自己的心腹消失了?” 李尤炀笑了起来,“我们还真不知道” 在车里的随喜和端木悦相视一笑,顾衡安全地离开了,应该是去南玉城找青居了吧。 赵泽谨拔出闪烁着锐利光芒的长剑,剑尖在阳光下寒光毕现,“你们到底投不投降?” “很难”李尤炀冷声道。 “杀一个不留”赵泽谨下令。 他身后的官兵冲了上来,潜伏在随喜他们周围的死士立刻出现,和那些官兵交战。 赵泽谨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人埋伏在周围,立刻就持剑冲向李尤炀。 端木云出来扶着老侯爷退到一边,在他们前面一直有死士在挡着,悟悔元气还未恢复,根本没有力气打斗,被随喜强拉着没法出去。 突然,他们的马车被撞了一下,随喜他们差点被甩出马车。 “出去等,这路旁是山沟,马车翻下去就麻烦了。”悟悔对随喜道。 随喜和端木悦一人扶着一边,和悟悔下了马车。 赵泽谨正和李尤炀在交手,见到她们二人,眼睛攸地瞪圆了,动作也有些一滞,被李尤炀一剑刺伤了手臂,他捂着手臂退到一旁,看着随喜咬牙切齿地叫道,“随喜,原来你还没死” 随喜看着他,淡淡一笑,“二皇子。” “桃花村里的那个人不是你”赵泽谨问。 随喜脸色微变,一字一句地问道,“是你杀了桃花村的人?” “是又如何?他们都是乱党”赵泽谨冷笑着。 他怎么下得了手“他们都是一群无辜的百姓,你怎么能下手杀他们?” “乱党就是乱党,如果不是他们,何来那么多人有家归不得?”赵泽谨完全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随喜摇了摇头,轻轻闭上眼睛,忍着眼泪,“你死十次都不够……”她睁开眼,看向李尤炀,“尤大哥,你能替我报仇吗?” 李尤炀对她一笑,手中的利剑指向赵泽谨,“这小子哪里是我的对手” 赵泽谨这才发现他带来的官兵似乎不是他们的对手,那些死士虽然只是十多人,却能以一敌三,数十的官兵只剩下十多个在挣扎。 他有些慌张地往后退了几步,指着随喜叫道,“你们要是杀了我,我父皇不会放过你们的。” 李尤炀冷笑,“就算不杀你,赵普也没打算放过我们” 说罢,李尤炀就要一剑刺过去。 “且慢”顾老侯爷突然阻止李尤炀,似笑非笑地看着赵泽谨,“留着这位二皇子的性命,有用得很” 李尤炀看向随喜,随喜看了赵泽谨一眼,点头道,“应该让师父做主的。” 那些死士将赵泽谨带来的人一个不留地解决了,在悟悔的示意下,将赵泽谨绑了起来,丢进马车,一并带着千万南玉城。 有了赵泽谨的腰牌,他们轻松地来到了南疆,端冕已经带人前来迎接他们。 (要出去,大家先看着。)。.。 全文字无错txt,== ------------ 第二百二十二章 反击(下) 第二百二十二章反击(下) 到了南玉城,随喜立刻就去给青居煎药,青居体内毒素未完全解清,就算她此时已经身心疲倦,依旧不敢放松。 “随喜,去休息一下吧,让大师兄来煎药。”端冕心疼地看着随喜,她比离开南玉城时瘦了整整一大圈。 “我没事。”随喜淡淡一笑,眸中全无光彩。 “你这个样子,你母亲见到可要心疼了。”端冕笑着道。 随喜一愣,抬头怔怔看着端冕,这才发现大师兄也憔悴了许多,眉眼间也没有以往的明朗,多了几分的阴郁和沉重。 “大师兄,我阿娘和颀哥儿……桃花村……”一句话也说不完整,想到桃花村的劫难,随喜的心就钝痛得受不了。 端冕轻轻地闭上眼睛,眼睑颤抖着,像是在压抑极大的痛苦,“你母亲和弟弟没事,你的丫环救了他们,嗯,桃花村活下来几个人,已经在南玉城了,你去看看吧。” 随喜张了张口,泪水簌簌掉了下来。 “姑娘……”端冕身后,传来夏兰哽咽的声音。 “夏兰”随喜捂住嘴,泣不成声,她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们了,她以为和阿娘还有颀哥儿就这么天人永隔。 夏兰走了过来,跪倒在随喜面前,“姑娘,您可回来了。” “带我……带我去见阿娘。”随喜叫道。 夏兰用力地点头,扶着随喜的手往外面走去。端冕看着她们的背影,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当初收到朝廷要屠杀桃花村的时候,他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了,可是到底还是来不及,鲜血凝固在门板上,空气中有浓郁的血腥味,他亲手给村里的孩子做的风筝断了线落在树枝上,插在窗边的风车孤寂地转动着……没有了熙攘的说话声,没有清脆的孩童笑声,这里好像失去了生命的气息,一切都那么死寂。 和他一起前往来救人的将军怒吼大叫,所有人看到被屠杀的无辜百姓时,是恨不得将朝廷那些混账挫骨扬灰……他们更没想到的是,出卖桃花村的人,会是他一手提拔的林沛东。 只是为了想要出人头地,只是为了想要荣华富贵……所以不惜出卖桃花村。 虽然林沛东说是被骗了,赵泽谨只是要去招降,没说要杀人,但背叛就是背叛,桃花村的人因为林沛东而死,他就是死一千遍也不能抵消他的罪行。在林沛东父母的坟墓前,是他亲手杀了他。 不过幸好,夏兰将罗夫人和罗若颀藏到隐秘的地窖,还有数个当时正和颀哥儿在家里吃桃花丸子的孩童得救,其他的无一幸存。 端冕抹了抹脸,还是不能再想了,否则他真的会克制不住自己去杀了赵泽谨 赵泽谨对他们来说还大有用处,他只能将心中的仇恨强制压住,等十三皇子大事成功,他一定要赵泽谨的人头祭桃花村那些无辜死去的性命。 随喜跟着夏兰来到一处小院子,当她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时,才终于真正放松了心底的那根弦。 罗惠云坐在床沿,轻轻拍着儿子的肩膀,罗若颀在睡觉。 “娘。”随喜哽咽着。 罗惠云这次也是死里逃生,桃花村的百姓对他们母子三人不薄,待他们犹如一家人,可那二皇子却视人命如蝼蚁,就这么残忍地将桃花村几百人口杀害,她心里悲伤哀恸,如今见到女儿,更是忍不住伤痛,“随喜,你回来了。” 母女二人搂在一起痛哭,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惊怕。 夏兰也在旁边抹泪。 半响,二人才止住了泪水,罗若颀被哭声吵醒,正睡眼惺忪地看着她们。 随喜抱住他用力地亲了一下。 罗惠云问起随喜在京城的经过。 “顾衡还没消息,顾老侯爷和尤大哥还有端木先生在和师父说话,顾夫人和悦儿去休息了……”随喜抱着颀哥儿,低声说起了这一路来发生的事情。 顾老侯爷不顾身体的疲倦,来到南玉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青居,此时他们就在青居屋里,气氛有些凝重。 “老侯爷和端木先生能够前来,在下万分感谢。”青居看着顾老侯爷和端木云,依旧是丰神俊雅的模样,好像依然还是那个清雅淡然,不理世事的青居真人。 不,不对不是不理世事,这些年来,青居一直就在密谋复国,他只不过看起来像不理世事而已。 “十三皇子……”顾老侯爷布满皱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青居,“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若是想要复国,为何不打开大周朝的名号?” 李尤炀愣住了,他是第一次听说青居真人的真正身份。 “我不是复国,大周朝也没好到哪里去,我只是要造反,老侯爷,十三皇子已经死了,如今我只是青居。”青居淡淡地笑道,他不是要复国,他对大周朝的感情不深,对那位残暴好色的父皇更加没有印象。 “就算是要造反,也需要有个领袖人物,青居,你怎么想的?”端木云问道。 青居将视线落在李尤炀身上,似笑非笑,“假以时日,谁是真正的领袖,自然会有分晓,如今时机未到,我也说不准。” 最后还是什么都问不出来,老侯爷想要单独和青居说话,端木云和李尤炀退出屋里。 “你忍了这么多年没有进攻,是为了李尤炀?你是在为李尤炀铺路”顾老侯爷如何精明,自是看出了青居的想法。 “老侯爷,您难道没看出来吗?也只有李尤炀才有能力对付赵普,西域那一仗,打的不是实力,而是人心。”青居低声道。 “你就不怕他是第二个赵普?”老侯爷问道。 青居浅笑,“老侯爷相信青居的天算能力吗?” “你乃天下出了名的神机妙算,再怎么不信,也不得不信。”老侯爷道。 “那就请您相信我,李尤炀是天命所归,就算我不利用他来对付赵普,总有一天,他也会取赵普而代之。”青居道,“老侯爷是在担心将来真的事成,李尤炀不会放过顾衡?” 顾衡已经离开大元朝的军队,迟早也会来到这里,他的担心不无道理。 “有了前车之鉴,怎么还有第二次被牵制?老侯爷,你要相信顾衡,他也非等闲之辈。”青居道,他之前替顾衡算了一卦,此子是大将的命格,不会轻易受制于人的。 顾老侯爷叹了一声,如今能做的,就是将赵普拉下来,否则他们这辈子,还有子子孙孙都会成为不能见天日的乱党了。 李尤炀等人来到南玉城并没有太多时间去叙旧或者感伤,而是很快就投入了紧张的反击战争中。 青居在解了体内的毒素之后,已经能够行走自如,他也找了李尤炀单独谈过,并清楚告诉了李尤炀自己的想法,李尤炀并无称霸天下之心,但他有治理天下的能力和天命。 李尤炀并不想矫情地拒绝,但也没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在他离开京城的第三天,李家的三百多口人命已经被赵普下令处斩了,他必须报仇,否则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至于将来谁去当那什么皇帝,以后再说了。 没多久,曾经被李尤炀一手训练出来的李家兵也汇集到了南玉城。这是青居和顾老侯爷亲眼看到李尤炀训练出来的兵,这五千人所表现出来的威严气势,是一种从所未见的军人姿态。 有一种面对生死危急而从毫不畏惧的坚定勇敢,英姿飒爽且脚步铿,目光如炬,最重要的是,他们似乎只看到李尤炀,只听命李尤炀。 这是需要一种什么样的坚定信念,才会这样相信一个人?这五千精兵,李尤炀到底是怎么训练出来的? 李尤炀就带着这五千的精兵,将南里城拿了下来,邓奎被打得无法还手。 也因为这漂亮的一仗,让李尤炀得到了青居这边全军的赞赏。 青居下令全军听从李尤炀安排,开始进入了训练,下一场战争,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赵普已经得知青居是前朝十三皇子的身份,不会再掉以轻心。 而转眼两个月过去,顾衡依旧没有出现。 顾老侯爷的身子已经快要油尽灯枯,只是因为还见不到顾衡,所以一直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随喜每天除了要照顾老侯爷的身子,还会到军营去给那些士兵包扎伤口,顺便也打探顾衡的消息,可是连师父都不知道他在哪里。 转眼到了寒冬,顾衡才终于带着曾经是顾家门客的数十人来到南玉城。这些人有的是颇有名气的才子,有的是已经富可敌国的商贾,各有各得擅长,对于正是需要用人之际的青居而言,这简直是如虎添翼。 原来顾衡从大元的军队消失之后,就到处去联络以前顾家的门客,这些人都是顾老侯爷一手栽培出来的,是顾老侯爷的心腹,得知老侯爷被软禁在京城的时候,也都想过办法要来解救,是被老侯爷打发走了,并要他们不要再跟顾家有瓜葛,他们才作罢。 如今顾家正是需要他们的时候,又岂有袖手旁观之理,于是一听顾衡求助,立刻就跟着前来助一臂之力了。。.。 全文字无错txt,== ------------ 第二百二十三章 成亲(上) 第二百二十三章成亲(上) 顾衡和青居见面之后,就立刻来见顾老侯爷了。 随喜和顾夫人都在屋里给老侯爷喂药,见到顾衡满脸胡渣,全身都是灰尘地走了进来,好像只是几个月不见,他不知经历了多少沧桑和岁月,脸庞更加深刻锐利了,目光稳重沉着,多了一些以前没有的东西。 “祖父”顾衡低哑地喊了一声,走到床沿坐了下来。 随喜给他让开了位置,咬紧了唇才让自己冷静地面对顾衡的突然出现。 顾夫人早已经忍不住啜泣出声。 “衡哥儿……”顾老侯爷瘦骨嶙峋的手颤抖地伸向顾衡,声音发颤带着兴奋。 “是我是我,祖父,我回来了,我没事。”顾衡握住顾老侯爷的手,哽咽地回道,之前分别,他就担心祖父的身子会撑不到南玉城,如今见到他虽然更苍老,但精神还不错,心里怎么会不觉得欣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顾老侯爷闭上眼睛,轻轻地点头。 “这些日子你都哪里去了,老侯爷很担心你。”顾夫人看到儿子如此沧桑憔悴的模样,心疼得不知说什么好。 “既然决定要反,就不能什么都没准备,我去将以前祖父的心腹都找来了,他们就在外面。”顾衡说道。 “让他们进来”顾老侯爷眼睛微微一亮,吃力地要坐起来。 顾衡急忙扶了他坐直靠着大迎枕,“祖父,我去让他们进来。” 临出去前,顾衡还深深看了一眼随喜,对她微微笑了一下。 那些人进来的时候,随喜和顾夫人都退了出去,有些事情,并不是她们这些妇人能够在场听的。 没多久,顾衡也走了出来,来到暖阁找顾夫人。 “娘……”他脸色沉重,欲言又止地走到顾夫人面前,突然就跪了下来。 顾夫人缓缓地闭眼,“你说” “娘,孩儿不孝。”顾衡低声说着,“没法劝父亲离开京城,在我离开大元军队之后,父亲被削了爵位,和大哥二哥被关到监牢了,是我连累了父亲。” 顾夫人睁开有些湿润的眼睛,轻轻地摇头,“这不关你的事情,若不是你父亲急功近利,只想着他自己,便不会有今日了。” 如果顾绍观稍微为老侯爷和顾衡着想,稍微体谅一下身边的人,就不会有今日。 二十年的夫妻,她怎么会不伤心顾绍观如今的境况,只是她又能如何呢?当初也说过劝过他,让他不要太过巴结讨好那赵普,皇上根本不会轻易放过顾家,谁知顾绍观还骂她无知,还说皇上只是不悦看到老侯爷的嚣张,对顾家其他人还是十分信任的。 她也总算明白,老侯爷之所以迟迟不肯讲爵位承继给顾绍观的原因,顾绍观的性子只能够守成,可偏偏他又是不服输的性子,不肯承认自己没能力,整天想着要干一番事业超越老侯爷,不想被老侯爷小瞧了。 如今这下场,并非别人连累,而是顾绍观自己咎由自取 “娘,赵普他现在不会对父亲他们怎样的,我一定会救他们出来。”顾衡知道母亲对父亲是一往情深的,不忍看到母亲伤心,他无论如何也要救父亲出来。 “赵普将来一定会以他威胁你,衡哥儿,孰轻孰重,你自己要考量,大局要紧……”顾夫人哽咽道。 顾衡低下头,“娘,我知道怎么做的。” 顾夫人微微地笑了笑,看了默默站在一旁的随喜一眼,“就要过年了,虽然不是在自己家里,这个年节也不能省了,你和随喜说说话,我要去安排各种事项了。” 随喜他们就住在青居特别安排的一座三进大宅,后院的事情都由顾夫人在打理,她们不理战争,生活依旧平凡简单。 两个一波三折的小情人总算又有机会单独相处了,顾衡慢慢地走到随喜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嘴角微微含笑。 随喜嘴角浮起两个可爱的梨涡,伸手温柔地捧着顾衡的脸庞。 他黑了很多,也瘦了,五官显得更加深刻,身体也比以前更壮实,唯一不变的,是他眼底越来越浓的深情。 “顾衡……”她踮起脚尖,亲了亲他满是胡渣的脸颊,她柔嫩的肌肤被他的胡渣刺得有些微疼。 顾衡深吸了一口气,将她特有的馨香吸入肺中,平息了他灼热不安的心,他轻轻地叹了一声,紧抱她娇小的身躯,滚烫的吻覆上她的唇。 他用力地吮吸着她的唇瓣,舌尖灵活地探入她的口中,卷住她的丁香小舌和自己缠绵,双手慢慢地收紧力道。 随喜忍不住轻呻了一下,仰头要避开他的吻。 湿润的唇落在她的脖子,他的胡渣在她柔嫩的肌肤上引起一阵酥麻的刺激感。 “顾衡”感觉到他的激动,随喜小声叫了一声。 顾衡深喘着气,努力地让自己平复心里的躁动。 这些在外面奔波的日子,他过得并不舒适,每天都要小心翼翼地避开官兵的搜查,不能住在客栈,不能抛头露面,还要四处打听他想要找的那些人的行踪,有时候还得在破庙过夜,经常饿两三天的也有…… 他虽然自幼就被祖父亲自教导,什么苦和困难都经历过,就是没试过这么艰辛的生活,只有在想起她的时候,他才有力量继续下去。 “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他哑着声音问她。 随喜点了点头,想起和顾衡分别前自己痛苦的事情,她急忙解释,“我很好,对了,阿娘和颀哥儿都没事……他们躲在地窖里,躲过了一劫。” 顾衡笑了起来,“那就好” “你呢?过得好不好?”随喜柔声问道。 “我好好地站在你面前,难道还不好吗?”顾衡笑道。 “过完年,是不是又要打仗了?”随喜小声问道,因为刚打下南里城,又巧遇上过年,师父便要全军休息,热热闹闹过个年再说。 “青居真人不会让这场战争僵持太久的,他准备了二十年,几乎半个大元朝都在他控制之中,只要他想,赵普不会是对手。”顾衡低声道。 “之后呢……师父根本不想当皇帝。”随喜告诉自己不用去想太多关于将来的事情,但有些事情,不是自己不想就能忽略的。 顾衡笑了笑,“想那么多作甚呢?只要将赵普拉下来,谁当皇帝都没关系。” “你不想吗?”随喜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希望我想吗?”顾衡在她耳边低声问。 “尤大哥比较适合……”她支吾地道,在她看来,师父比较适合清淡优雅的生活,其他人魄力不足,似乎只有李尤炀天生有一种让人想要跟随和服从的威仪,至于顾衡,她私心不想他成为高高在上的人,她只想和他平平淡淡地生活。 顾衡抱着她,“那就让李尤炀去烦,我们过我们的小日子好了。” “你真的……甘心?”随喜就怕顾衡对尤大哥有心结。 “除非他不肯将他的义妹嫁给我”顾衡虎着脸道,把随喜逗笑了。 “谁要嫁给你了”随喜用力地拧了他一下,心里的阴霾一下子变得晴朗了。 “你不嫁给我还想嫁给谁?”顾衡轻笑着,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 随喜拍开他的手,“我要去帮顾夫人准备年节的事儿了,你啊,赶紧去把身上的脏衣裳换了,跟个土汉似的。” “你还敢嫌弃我?”顾衡瞪了她一眼,抓着她的手咬了她的手背一下。 “你敢咬我”随喜轻捶他的肩膀。 顾衡哈哈大笑,“我收拾自己,你去给我拿点吃的来,一天没吃东西了。” “怎么不早说”随喜横了他一眼,急忙去给他张罗吃的。 这时候不是吃饭时间,厨房没有准备什么吃的,随喜自己擀面,给顾衡下了一大碗面条,切了几块羊肉放在上面,亲自给他端了过来。 顾衡住在老侯爷院子的西厢房。 那些和老侯爷叙旧的人都已经离开了,随喜去西厢房的时候,丫环说顾衡去了老侯爷屋子里,她便端着面条过来了。 顾衡一身清爽坐在床沿和老侯爷在低声说话,脸上的胡渣已经刮干净了,露出一张黝黑的俊脸,一下子年轻了许多。 “老侯爷。”随喜将那一大碗面条放在桌子上,示意顾衡过来。 然后走到窗边,笑着道,“您今天看起来精神很好。” 顾衡大口大口地吃起面条,他真的是饿坏了。 “祖父会好起来的。”顾衡笑着道。 随喜替老侯爷把脉,怕他太累了影响了身体,平时老侯爷一天都说不到几句话。 “如果能看到你和衡哥儿成亲,我肯定会百病全消。”顾老侯爷呵呵笑眯,非常满足地看着两个年轻人。 顾衡差点被面条呛了一下。 随喜满脸通红,有些无措地低下头。 “祖父说得对,说不定一高兴立刻就好起来了。”顾衡目光熠熠地看着随喜,傻笑起来。 顾老侯爷大笑着点头,“就这么说定了,衡哥儿,去把你母亲请过来,咱们得去跟罗夫人提亲才是” “哦,好”顾衡兴奋地站了起来。 随喜羞红了脸,跺脚叫道,“顾衡”。.。 全文字无错txt,== ------------ 第二百二十四章 成亲(下) 第二百二十四章成亲(下) 顾衡含笑看了随喜一眼,早已经跑了出去,没一会儿,顾夫人就满脸欢笑地走了进来,“咱们家要办喜事了?” 老侯爷轻咳了几声,笑着道,“随喜和顾衡是有婚约的,不如就趁这时候成亲,你得去跟罗夫人商议定个日子,问问她的意思。” 顾夫人早希望儿子和随喜成亲了,立刻就眉开眼笑地点头,“我这就去找罗夫人。” 这些日子顾夫人和罗夫人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即将要正式成为亲家,顾夫人心中的欢喜不言而喻。 随喜一张俏脸红得可以滴出血来了。 顾衡看着她傻傻笑着。 顾夫人先去找了青居,请端木云为顾衡和随喜当媒人。 罗惠云对顾衡也一直很是欣赏,如今端木先生为媒,她更是不会有二话,何况顾家为何要在这时候办喜事,她也是能够理解的。 虽然青居让大家开开心心过这个年节,但到底都是背井离乡,多少心里有些乡愁,更明白过了这个年节,面对大家又是一场又一场的战争。 不止是她,相信顾衡和青居真人都想给随喜一个体体面面的婚礼,可老侯爷等不到那么久了,老人家如果能够见到最疼爱的孙子娶媳妇,大概心里也会安慰一些。 不到半天,整个南玉城都知道十三皇子的关门弟子要成亲了,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原来仿佛笼罩在半空中的愁云好像被这好消息冲淡了。 城里的百姓都见过随喜,有不少还被随喜医治过,所以这消息传了出来,各家各户都在门窗贴了喜事,有的还过来帮忙顾夫人张罗宴席的事情。 几个年轻的妇人赶夜给随喜缝制了喜服。 青居真人更是下令要全城同喜,要给随喜一个体面的婚礼。 还在隔壁街另外给顾衡找了一处宅子,总不能在同一处宅子嫁娶,顾老侯爷和顾夫人也搬了过去,正上上下下忙着婚事。 老侯爷每天的心情都很好,精神十足,气色也好。 成为待嫁新娘的随喜有些无奈地被命令这几天都必须呆在屋子里,因为在三天后就是她和顾衡的婚礼,她这三天都不能和顾衡见面。 随喜不知该怎么形容这一刻的心情,好像很期待,却又觉得不真实,好像梦幻之中,她所爱的人终于回到她的身边。她曾经午夜梦醒,都害怕有一天她深爱的人会跟她重视的师父师兄为敌,担心他们其中一个受了伤。 不管是谁,她都不愿失去。 可是,现在他们都在她的身边,不管将来会在战争中面对什么,起码他们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 她看着放在床榻上的真红对襟大袖衫,还有凤冠霞帔,金翠花钿……这都是今天早上端木悦送过来的,听说是城里的绣娘连夜为她缝制的。 即使这个婚礼来得匆忙,可是她并没有被轻待了,她觉得很幸福。 成亲前的一天,罗惠云特地请了城里的五福夫人来给随喜开面,罗惠云煮了开面汤果宴请了前来帮忙的女客。 随喜的心也开始觉得紧张,傍晚的时候,端木悦过来还给她塞了一本……她才翻开了一页,就已经不敢再看下去。 悦儿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不对,这不是她该想的,而是明天成亲,她也要和顾衡……这样吗?光是想想,她都羞得全身跟煮熟的虾子差不多了。 “随喜”罗惠云的声音在外面传来。 随喜急忙将那本塞到床底下,用力地给脸上扇风。 “你这是怎么了?”罗惠云走进来,看到她这模样,忍不住笑着问。 “哦,没什么,觉得有点热。”随喜呵呵笑道。 罗惠云在床沿坐了下来,含笑看着随喜,“明天就要成为他人妇了,娘真的很高兴。” 嘴里说着高兴,眼泪也忍不住往下掉,她是没想到自己还能见到随喜出嫁的一天,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生命是偷来的。 随喜眼圈一红,“娘,我不要嫁了,我要陪着您和颀哥儿。” “傻孩子,女大当嫁,哪有不嫁的道理。”罗惠云拭去眼泪,笑着骂道。 “我舍不得娘和颀哥儿。”随喜哭着小声道。 “难道嫁人了就不能和我们见面吗?”罗惠云笑道。 这一夜,随喜和罗惠云说了一个晚上的悄悄话,当然,更多是罗惠云教她如何当媳妇的道理,还有关于洞房之夜该做什么应该注意什么,母女二人都是脸皮薄的,说完之后,都脸红了。 罗惠云是第一次跟女儿说起男女之事,虽然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但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催着随喜赶紧睡觉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呢。 翌日,随喜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起来了,夏兰和几个妇人过来给她梳妆,穿喜服,戴凤冠。 “姑娘,您真美。”夏兰看着梳妆过后的随喜,由衷地赞美着,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姑娘盛装的模样,原来就觉得姑娘长得好看了,如今妆容精致,更透出姑娘的明艳动人。 随喜浅浅一笑,眸光如水,嘴角梨涡似盛满了蜜。 外面,响起了爆竹声。 是花轿临门了。 罗惠云忍着泪喂随喜吃上轿饭,这是寓意让随喜不要忘了哺育之恩,接着,又是叮嘱随喜要敬重公婆敬重丈夫,母女二人都忍不住泪流满面。 喜娘在旁边直说着是喜极而泣大吉大利。 本来该有罗若颀抱随喜上轿的,只是这孩子才五岁,所以是牵着随喜的手,将她送上了花轿。 坐在花轿之内,随喜动也不能动一下,这是喜娘之前交代过她的,是寓平安稳当之意。 她戴着起码有十几斤重的凤冠,身上的喜服也是一层又一层,她其实很难受。 花轿绕着南玉城大街走了一圈,才来到暂时成为顾府的宅前。 顾衡已经穿着一身喜服在外面等着了,今日的他,更显得英气挺拔,俊美的脸庞笑容灿烂,他踢开了花轿们,牵着随喜的手走出来的时候,眸色一如温润的白玉,柔情蜜意在他眼底无声地流淌着。 接着是繁缛的拜堂仪式,顾老侯爷和顾夫人都笑眯了眼。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青居真人也受了随喜和顾衡的一拜。 李尤炀是随喜的义兄,也算是大舅,就站在青居身后。看着随喜穿起了新嫁衣,他的心有一种奇妙的感受。 她是他来到这里见到的第一人,如果没有她,也许他早已经不止投胎到哪里去了,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的命运和这个小姑娘紧紧牵连在一起,可究竟有什么联系,他也说不出来。 不管将来岁月如何变迁,随喜在他心里都会有一个特殊的位置。 拜堂仪式毕了之后,随喜就被顾衡牵着回了新房。 他的手大而宽厚,手上有厚厚的茧子,有些粗粝,但很温暖,她心底的紧张一下子被熨平了。 进了新房,又是各种传统的礼节,待屋里只剩下两位新人的时候,随喜都累得想趴下睡觉了。 顾衡替她拿下凤冠,看到她眉眼间的疲倦,心疼地问道,“很累吗?” 随喜动了动脖子,对他微微一笑,“也不是很累。” “一会儿还要出去敬茶,先吃点东西?”顾衡说道。 “可以吗?”不是要敬茶之后才能吃东西的吗? “我说可以就可以”顾衡道,然后喂了随喜吃下几块糕点,叮嘱她好好休息,才亲了一下她的唇角,“我先去招呼客人了。” 随喜点了点头,目光熠熠地送他出了新房。 接着,夏兰和喜娘进来帮她重新梳了头,出去给各位长辈夫人敬茶。 敬茶之后,新娘是要回到新房等待新郎官的。 一直到入夜,顾衡才带着满身酒气回来了,随喜见他走路都不稳的样子,急忙上前扶住他。 顾衡带着醉意将屋里服侍的丫环都打发下去了。 “我去让人打水给你洗脸。”随喜扶着顾衡躺到床榻上去,转身就要走开。 “回来”顾衡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不用麻烦,我清醒着呢。” 随喜诧异地回头看他,眉眼清明,确实一点醉意都没有,“你没喝酒?” “喝了一点,然后往衣服上洒了点酒,酒味自然就重了。”顾衡搂着她温香软玉的身子不肯放手了。 “啊,别人放过你了?”随喜好笑地问道。 顾衡凑近她耳边,“我把酒壶里的酒换成了水,被李尤炀发觉了,他没说出来,所以我才能清醒着来见你。” 说着话,呼吸都忍不住粗重起来,身上的体温也越来越滚烫。 随喜想起昨天偷偷看过的几眼,脸上也不自在了,用力地挣脱了他的怀抱,“你……你把衣裳换了吧,我去叫丫环给你打水沐浴。” 顾衡将她抓了回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霞光满布的小脸,低声道,“水早就准备好了,不用喊丫环,我们先喝合卺酒。” 拿起在龙凤烛旁边的两杯白酒,顾衡递了一杯给随喜,“随喜,我们终于成亲了。” “嗯”随喜嘴角微翘,和他喝了合卺酒,酒气令她的脸颊更加明艳了。 看着她娇润欲滴的双唇,顾衡忍不住覆了上去,不紧不慢地细吻轻舔,直到随喜情不自禁地微张双唇,他将湿软的舌头钻入她口中,汲取她唇齿之间的甘甜。 他的呼吸随着亲吻的激烈而渐渐粗重急促,顺势将随喜推倒在床榻上,他结实强壮的身子覆了上来,一只手放在她白皙纤细的脖子上,轻轻摩挲着。 随喜想起阿娘昨夜里的叮咛,想要努力放开自己去迎合顾衡,可是心里又觉得紧张,肩膀微微颤抖着。 察觉到身下人儿的颤抖,顾衡抬起头,眸光灼热地看着她,眼底充满了关切,这才发现她满脸倦色,眼下还有一圈黑影。 心里一疼,忍着某处膨胀的从她身上起来。 随喜感觉到他的离开,心尖微紧,却不知如何开口。 没多久,脸上传来一阵暖意,她睁开眼睛,原来是他绞了绫巾过来给她拭脸,热水的温暖减轻了她的倦意。 连她心里也变得暖烘烘的。 接着又脱下她外面那件厚重的喜服,为她盖上软被,“你先睡一会儿,我去把身上的衣裳换下。” 随喜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是轻轻地应声。 实在是太累了,还没等顾衡回来,随喜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顾衡洗去一身酒味,努力将欲望平复下来,回到寝室,看到她酣睡的模样,心里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看到床尾的白布时,他只是无奈地苦笑,他心疼她的身子,也不愿她落人后话啊。 罢了,他实在舍不得她受累。 他轻轻地掀开被子,躺到她身边,将她搂进怀里,闻着她身上的馨香,终于心满意足地阖上眼睛。 她睡了一个很沉很舒服的觉,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还有些微暗,她动了一下双臂,双手却碰到一个温热的胸膛。 她才猛然想起,昨夜是她的洞房花烛夜…… 她竟然就这么睡着了?她惊恐地看向身边的人,却对上一双如辰星般闪亮的眸子。 “顾衡……”她声细若蚊,感到十分羞窘和歉疚。 顾衡在她醒来转身的时候,就已经醒过来了,含笑将她重新揽到怀里,“怎么不睡多一会儿?天还没亮呢?” 随喜将脸埋在他胸膛,嚅嗫地道,“怎么不叫醒我?” “你太累了。”顾衡摸了摸她的脸,柔声说道。 随喜心里感动,双手环过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蹭了几下。 顾衡深吸一口气,他已经努力克制了大半个晚上,真的禁不起她这么贴近了,哑着声音叫道,“再睡一会儿,乖” “可是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睡觉了。”她能感觉到他的滚烫贴着她的大腿,因为她的贴近而颤了几下。 因为爱他,心疼他,所以她愿意放下矜持。 “随喜,你知不知道……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顾衡抬起脸,瞪着她明亮的大眼,呼吸急促起来。 随喜仰起头,吻住他的唇。 顾衡发出一声低而缓的轻叹,用力吻住她的唇,从细啄轻吻渐渐地激烈缠绵起来,徘徊在她领口的手慢慢地探入,握住她的温软,力度却有些把握不住,随喜吃疼地呼了一声。 他急忙又放开了她,抬起头看她脸上的神情,没有露出痛苦和厌恶的表情,他松了口气,细密的吻落在她脸上,然后又来到她柔嫩白皙的脖子。 大手重新探入她衣内,只是轻轻抚摸着,不敢再不知轻重。 他手上粗粝的茧子不时轻轻地划过她尖端的敏感,引起一阵阵酥麻的快感,随喜忍不住呻了一声。 顾衡脑子哄一下热了,被她的娇吟声刺激得差点没能把持住。 “随喜,随喜……”他的声音低哑磁沉,舌尖卷着她的名字,呢喃深情,教人沉迷。 随喜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她的身子因为他的亲吻和抚摸渐渐变得燥热,体内有一种陌生的空虚之感。 他的眸色变得更加深沉黝黑,动作也有些激烈。 她身上的中衣被他扯开了,只剩下一件粉色的抹胸,两粒凸起的花蕾刺激着他的自制力。 他深喘一身,低头咬住那其中一边的敏感。 随喜低呼了一声。 他的手来到她身下,将她的裤子拉了下来,并将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脱下来了。 第一次看到男子裸露的身子,随喜有些羞赧地别开头。 “随喜,别怕。”他吻了吻她的脸颊,目光灼灼。 随喜抱紧他的肩膀,将脸埋在他的脖子上。 顾衡扯掉她的抹胸,再无法克制心里想要她的渴望,双手用力地揉捏着她的软玉。 快感如潮涌一般淹没上来,蔓延至四肢百骸,随喜娇吟出声,如嘤如泣。 顾衡最后一丝理智被她的声音撩拨得嗡一声断了。 他拉开她充满弹性的双腿,就这样将自己的慢慢地送入她湿润温热的紧致中。 随喜夹紧了双腿,羞涩地闭上眼睛。 顾衡在她耳边低声笑着,“随喜,放轻松。”他虽没有经验,但对这事也并非那么无知。 她的身子因为他的亲吻和抚摸变得燥热和莫名的空虚,她动了动腰,连自己也不知道想要什么来消除这种空虚感。 她的身子又湿润了一些,顾衡按住她纤细的腰肢,用力地一挺,将自己全根没入她体内,冲破了那层障碍。 好痛随喜尖叫了一声,用力咬住他的肩膀。 所有的快感都被这样突然撑开的痛感代替,脚趾都紧缩起来了。 顾衡满头大汗,不敢再动,低下身子柔声安抚着她,一手还在他们两个人的结合之间轻轻地揉按着。 “随喜,是不是很痛?我出来好不好?”胀痛的坚挺无法得到纾缓,又因为她痛得皱成一团的小脸心疼不已,顾衡也紧张起来。 “不要动”随喜哭着叫道,他一动她就觉得身体被撕开了。 “好,我不动”顾衡答应着,低头吻了吻她的唇。 慢慢的,在他的爱抚下,她紧致的甬道才适应了他的存在,痛感也消失了一些。 顾衡已经快要忍不住了,轻轻地往前推了一下。 随喜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露出痛苦的神色。 他大胆地慢慢来回动作着,眼睛一直在看她的反应。 虽然还伴随着刺痛,但似乎没有刚才那么让她有种被撕开的痛楚。 顾衡渐渐感觉到潮涌般的快感,他想要快速地抽动来舒缓,可他却不敢加快动作,生怕自己的孟浪会伤害了她。 随喜细喘着,酥软的感觉蔓延到全身,突然希望他能加快动作。 “随喜……”似是感觉到随喜的需求,顾衡暗哑地叫了一声,抱着随喜柔软的身子用力地抽动起来,突然,他感觉到她的花心将他的坚挺紧紧地咬住。 他闷声低吼,热液也在她的温软之中。 顾衡得偿所愿地喟叹一声,而随喜却已经筋疲力尽,全身提不起一丝力气了。 太久没写……生疏了……应该不会被和谐吧……。.。 全文字无错txt,..== ------------ 第二百二十五章 甜蜜 第二百二十五章甜蜜 迷迷糊糊之间,只感觉到有一双大手拿着温热的绫巾在轻拭她的腿心,她羞窘地想避开,却提不起力气,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顾衡看着她雪白的有他爱抚过后的痕迹,他全身的血液又往身下某一个点冲去,颤巍巍地立了起来。 她太累了,他不忍心再要她第二次。 随喜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日上三竿,她翻了个身,还想继续睡一会儿,四肢百骸有些酸痛,早些时候的记忆涌了上来,她猛地睁开眼睛,糟糕她还得去给老侯爷和顾夫人敬茶呢。 “醒了?”含笑的声音在头顶传来。 她转过头,对上一双如辰星般熠熠的双眸,“顾衡,我睡过头了” “还想不想再睡一会儿?”顾衡亲了亲她的脸颊,柔声问道。 “要去给老……给祖父和娘敬茶呢,都过了时辰了。”她有些气馁地道,心里愧疚不已。 “现在去也不迟,祖父和娘不会介意这个的。”顾衡笑道。 随喜嗔了他一眼,“都是你的错” 顾衡凑近她的耳旁,轻轻含住她的耳垂,哑声呢喃,“娘子说是我的错,那就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还想继续错下去。” 随喜满脸通红地瞪着她,那娇俏的模样惹得顾衡口干舌燥,急忙放开她温香软玉般的身体,“我去让夏兰进来服侍你梳洗。” 再和她说下去,他很难保证自己能忍得住。 没多久,夏兰就带着两个小丫环打了热水进来,服侍随喜泡了一下热水。 温热的水包围着全身,随喜看到她手臂和胸前的吻痕,既羞又窘,嘴角却忍不住翘起来。 想到她和顾衡已经真正成为夫妻,她又怎会不觉得甜蜜? 从此以后,她便能名正言顺跟他同甘共苦,共生共死。 夏兰给随喜穿上一套嫩黄色的莲步裙,梳了个妇人头,两边插着水晶碧玉半翅蝶簪,端雅不失清丽,整个人都透出一股与昨日不同的韵味。 顾衡携着随喜一起来到上房,顾夫人和顾老侯爷在等着他们,并没有责备随喜的晚起,仿佛是理所当然。 这时候,谁也不去苛求那些规矩。 顾夫人最担心的是顾衡那方面的问题,早上的时候,夏兰送来那块染了红的白布时,她差点喜极而泣,原来一切都只是她多疑了。 顾老侯爷的气色也很不错,大概是因为家里有喜,福至心灵,午膳也多吃了一碗饭,令随喜等人都觉得欣慰。 因为老侯爷的坚持,顾衡和随喜陪着两位长辈在上房吃了午膳才回去的。 这几天恰逢过年,外面喜气洋洋一片,爆竹声时远时近地传来。 顾衡陪随喜回到他们的院子之后,就要出去一趟,随喜笑着送他到院门,两人才新婚,之前又一直处于分别的状态,如今只恨不得天天在一起,自是有些依依不舍。 “我很快回来,然后带你出去走一走。”顾衡亲了她的嘴角一下,柔声地说道,随即又有些迟疑,在她耳边低声问道,“你那里……痛不痛?” 随喜听明白他的意思,顿时满脸羞红,不知如何启齿,他待她小心翼翼地呵护,就是痛也只是那一瞬间,沐浴过后身子已经舒服了很多,并不觉得哪里不适,只是他这么赤裸裸问她,她要怎么回答? 顾衡见她没有回答,急忙又问,“很痛?” “不会,你快去快回”随喜小声地回道,怕身后的夏兰听到他们之间这羞人的话题。 “那我走了。”顾衡笑了起来,知道是她害羞不好回答。 送走顾衡之后,作为新嫁娘的随喜本来应该留在新房不能随意出来,但时不予,在这非常时期,他们无法按照正常的传统来履行,她来到顾衡特意给她留出来的药房,开始了配药。 过年之后,李尤炀和顾衡会兵分两路向京城进攻,军营所需的创伤药要许多,她丝毫不敢松懈。 夏兰在替她打下手,主仆二人在书房忙活了许久,不知不觉,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随喜动了动有些酸痛的脖颈,对夏兰道,“夏兰,你问问三少爷今晚什么时候回来,我去上房一趟。” “是,三少奶奶。”夏兰笑着应下。 不知为何,这一生三少奶奶让随喜感到陌生而甜蜜。 去上房服侍了老侯爷用晚膳和吃药。 看着这个孙媳妇,老侯爷觉得就算现在被阎罗王带走了,他也能瞑目了。 随喜回屋的时候,顾衡还没回来,夏兰说刚刚长欢来传话,三少爷可能要晚一些才能回来,让三少奶奶不必等他。 她也确实饿了,便自己用了晚膳,然后又到药房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药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夏兰抬起头看了过去,是故意放轻脚步的顾衡走进来,她张口欲言,被顾衡一个手势阻止了。 夏兰掩嘴一笑,悄然地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顾衡看着在专注磨药的随喜,那张精致的小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安谧柔和,仿佛此时并不是处于战乱,他们是过着与世无争的平淡生活,一切都那么美好。 他的心柔得能滴出水。 忍不住走了过去,将她有些冰凉的身子搂进怀里。 突然有人抱住她,随喜吓了一跳,鼻息间传来熟悉的阳刚气息,她才笑了起来,“回来了?” 顾衡将下巴放在她肩膀上,“嗯,我回来了。” “吃饭了吗?”随喜放下手中的药草,回身抱住他的腰,低声问道。 “和尤大哥吃过了,你呢?吃了没?”顾衡将脸颊贴着她的,声音懒懒的带着低哑。 “嗯。”随喜轻声应着。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去哪里?”随喜挑眉问道。 顾衡神秘一笑,“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将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到她身上,顾衡牵着她的手往后门走去。 “要出去吗?是不是得跟娘说一声?”随喜见他是要出门的样子,觉得应该跟顾夫人说一声才是。 “娘这时候应该睡下了,我们不打搅她。”顾衡笑着道。 后门外,已经准备了马车,长欢笑嘻嘻地给随喜行了一礼,“三少奶奶。” 随喜对他点了点头。 夏兰和长欢坐在车辕,她也是不知顾衡到底要去哪里,只好低声问长欢,“三少爷这是要去何处?” 长欢低声道,“去了不就知道。” 夏兰瞪了他一眼,说了等于没说。 马车之内的,顾衡将随喜抱在怀里,舍不得将她放开,要她说今天到底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好像一点都不嫌腻。 随喜在低声说着的时候,他便抓起她的小手放在颊边轻蹭着,不时吻一下她的指尖。 “其实……也没做……什么……”随喜感觉到紧贴着她臀部的滚烫,声音断断续续起来。 “嗯?”他的声音磁沉低哑,温柔得让随喜心头轻颤。 “顾衡……”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身子动了动要离开他的怀抱。 他的声音沉了几分,“别动” 随喜还真不敢动了,她清晰感觉到他身下某处越来越滚烫。 她身上的大氅已经被他解开盖在她身上,手被他拉高,衣袖被他撩了起来,露出藕一般白嫩手臂,他湿润的唇吻了上去。另一只手伸入大氅之内,解开她的腰带,粗粝温热的大手覆在她胸前的丰盈,指尖轻轻地夹捻幼嫩的蓓蕾。 不可思议的快感和酥软全身,娇吟声溢出嘴边,被顾衡的唇吻住了声音。 他们还在马车里,外面有夏兰和长欢,随喜心里除了紧张,还有莫名的兴奋,那种想要更多的感觉让她觉得很羞耻。 湿润的唇堵住她的嘴,并非蜻蜓点水般的轻吻,而是用力地吮吸她的唇,滚烫的舌尖钻入她没有任何阻止的檀口,触动她柔嫩的丁香小舌,卷起,勾入,狠狠地吸吮,汲取她的香甜,激烈而缠绵。 她青涩的回应令顾衡变得更加灼热,壮躯也越来越滚烫。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放开她的手臂,一手揉按着她胸前的柔嫩,另一只手慢慢地移到她平坦的小腹,温柔地抚摸,越来越往下。 随喜夹紧了双腿,他的手所到之处,都像在她身上点起了火,热得快要受不了了。 “随喜”他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的唇,舔了舔她的唇角,他的眸色深沉黝黑,像两湍急流在涌动着。 她水眸轻掩,呼吸不紊。 他的手钻进她的亵裤里,指尖感觉到她双腿间的湿意,像是受到了诱惑,他轻易地找到了那颗敏感的花心,长指轻抚揉捏。 “唔……”随喜担心自己呻了出来,咬住他的手臂。她无法抗拒他带给她的酥软快感,眼神迷蒙起来。 顾衡感叹她的身体不可思议地敏感,才稍微这么一撩拨,他的指尖已经感觉到火热浓稠春水汨出花径,沾湿了他的手指。 他一直担心她会因为第一次得疼痛而抗拒他的接近,他虽然没有经验,但也不是完全不知房事,只是害怕会因自己的孟浪而吓到她,他才刻意隐忍,紧张兴奋之下,他就像个不知所措的愣头青,反而让她更加不舒服。 不过如今看到她的反应,他的担忧倒是可以放一旁了。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指尖寻到花茎的入口,推开紧致,向前推入。 她的呻吟声被他吞了进去,手指不紧不慢地抽动着。 两只手无力地攀着他的脖子,随喜觉得自己成了泥般瘫软在他怀里。 马车的颠簸让她的身体更加敏感,双腿紧紧夹着顾衡的手臂,腰肢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轻轻地摆动着。 顾衡紧绷的欲望滚烫得惊人。 在他加快的抽动下,她一阵轻颤,花茎紧紧咬住了他的手指。 马车也慢慢地停了下来,没一会儿,长欢的声音低低传入,“三少爷,三少奶奶,到了。” 随喜从中被惊醒,水眸瞪圆了看着顾衡,她竟然……和顾衡在马车里……她全身只剩下一件红色的抹胸,而他身上的衣服还好好的,这教她更加觉得羞耻。 顾衡将手指从她体内退了出来,晶莹的液体让随喜忍不住低呻了一声,真的太丢人了。 他替她穿上了衣服,将大氅将她娇小的躯体裹得严严实实的,才抱着她下了马车。 长欢和夏兰见顾衡是抱着随喜出来的,都有些讶异地看他怀里的随喜一眼。 这两个在外面只顾着赶路的小厮丫环并没听到马车里被顾衡刻意堵住的声音。 “你们就在这里守着”顾衡沉声吩咐了一句,就抱着随喜走进一条蜿蜒狭窄的山路。 随喜将脸埋在他胸前,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肯抬起头来。 “怎么了?不想看到我了,嗯?”顾衡低低声笑着,胸腔震动,声音在这宁静的夜里显得特别醇厚低沉。 “混蛋”随喜骂了他一句。 顾衡笑了起来,“我哪里混蛋了?” 随喜抬头瞪了他一眼,见他满脸阳光灿烂的笑,更觉得憋屈。 “别生气了,你看这里多美。”顾衡低头亲了她的脸颊一下,将她放了下来。 脚尖一着地,双腿有些虚软,整个人都依在顾衡怀里,才发现他们的眼前一片蒙烟淡雾,带着湿意的热气扑面而来,不远处,是一口轻烟淡拢的汤泉。 “尤大哥跟我说这里有温泉,我想着这几天你也累了,所以才带你来这里……”顾衡搂着她走向前去,轻轻地将她身上的大氅解开。 今夜外面月华如水,皎洁纯净,天空分外清明,雅丽的月色柔柔地笼罩大地,周围是一片静谧的树林,薄薄得雾气弥漫着,仿若仙境。 “这里……会不会有人?”随喜抓住顾衡的衣襟,有些担忧地问。 “只有一条路,长欢和夏兰在路口守着,谁还能进来?”顾衡笑着问,大手不知何时将她的腰带解开了。 腰间的衣裙一松,随喜惊呼了一声。 三两下就将她的衣裳全都脱了下来,连自己的也脱下。 随喜闭上眼睛不去看他结实的壮躯,白色的月光铺洒下来,在她白皙的蒙上一层神秘的光泽。 顾衡拦腰将她抱了起来,慢慢地走进温泉里。 温热的水将他们包围起来,随喜舒服地喟叹一声。 温泉周围都是被水磨得光滑的岩石,中间还有一块平滑的石板,随喜不会游水,只能依附着顾衡来到中间,双手扶着那块石板。 顾衡的手轻轻地在她肩上柔抚着,结实的胸膛紧贴她光洁的后背。 “我从来不知道南玉城还有这个地方。”随喜的小脸被热气熏得发红,看起来娇嫩欲滴。 “嗯”顾衡的手越过她的肩膀,缓慢地移到她的胸前,握住两边的丰盈,“我也是第一次来,以后我经常带你来这里,好不好?” 大手抚过最高两点敏感,奇异的酥麻感窜出,随喜贝齿轻咬下唇,娇吟了出声。 顾衡低头咬住她的耳垂,含在嘴里轻轻搅动着,指尖揉捏着丰盈上两颗柔嫩的蓓蕾,让它们坚挺起来。 随喜立时感觉到小腹深处有火焰窜燃,腿儿酥麻。他滚烫灼热的昂扬抵着她的腿心,她轻轻一动,都能感觉到铁柱的轻颤。 顾衡将她的身体转了过来,一手将她固定在背后的石板上,一手握住一方浑圆,指尖揪着娇挺蓓蕾,恣意揉捏着,淡淡的粉红色蒙上水汽变成娇媚的艳色,顾衡深喘一声,情不自禁俯首含进嘴里,舌尖含转,出阵阵快意。 大手转而往下,滑进她早已经湿润的窄紧幽径。 “顾衡……别……”她的声音支离破碎,说不出一句完整。 “别怎样?”顾衡哑声问着,墨瞳盯着她撩人的姿态,目光越发浓沉。 “唔……”随喜忍不住一腿勾住他的小腿,她渴求更多。 顾衡低笑一声,将手指滑出她的体内,将她抱上那块微温的石板,这石板有一米半宽,足够让他们躺在上面。 随喜被抱着趴在石板上,刚想起身,他壮实的身躯就贴了上来,低头在她背上落下细密的吻。 “顾衡……顾衡……”随喜媚吟着,她小腹仍然似有火在燃烧。 “我在这里”顾衡给她一个深吻,两手分开她的腿,高挺粗硕的铁柱抵着轻颤的花径入口,握腰的手扶住她浑圆的臀,灼热坚硬的欲望挺入她的水润中。 随喜情不自禁地娇吟出声。 他慢慢地退出一点,又用力地挺进。 她的黑发如瀑布一般散开在她洁白光滑的背上,胸前的敏感摩挲着石板,快感从两端一块涌了上来。 “快……一点”他故意缓慢的动作让她觉得一阵阵无力的酥软。 知道她和自己同样渴望,顾衡放开了心里的顾忌,欲望如刚被放出柙的猛兽,激烈而凶猛地在的紧致内抽动着。 的撞击声在这静谧的林子里特别清晰,也更刺激他们的感官。 “随喜,随喜……”顾衡低声温柔地叫着,夹着点点情欲,令他的声音似有一种特别的余韵。 随喜全身一阵轻颤,似有什么东西在体内喷薄而出,她觉得自己仿佛在白云般温柔细致的天上徜徉着…… 顾衡知道她到达了,将她的身体转了过来,抬起她一边的腿架到自己肩膀上,猛地律动起来,在到达最高峰的狂喜时,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随喜,我爱你。” 今天你们要是嫌这肉还没炖好……我以后当拉灯党,哼我傲娇了 求粉红票和小黄鸡补偿我傲娇受伤的玻璃心。 (接下来要忙两天,更新不定,请大家见谅)。.。 更多全文字章节请到阅读,地址: ------------ 第二百二十六章 战争(上) 第二百二十六章战争(上) 小夫妻两人甜甜蜜蜜地过了一个新年,如胶似漆十分恩爱。 顾衡白天还是会去找李尤炀和青居他们商量战略,晚上回来陪她磨药,或者带她到温泉那里……随喜几乎觉得这样的生活可以长远,几乎就要忘记再过不久他们又要分离了。 偶尔端木悦也会来找随喜,帮她一起将药丸装到梨形瓷瓶里,不过她发现悦儿最近似乎有些魂不守舍,就像现在,又一手拿着药丸,一手拿着瓶子在发呆了。 “悦儿,在想什么?”随喜笑着推了她一下。 端木悦回过神,对上随喜含笑的眼眸,她瞬间脸红起来,“嗯,没想什么,这些装好了,要送去给青居真人吗?” “这个要给尤大哥的。”随喜道。 端木悦手一滑,差点把手里的匣子掉了下去,“给李尤炀的?”脸更红了。 随喜笑眯眯地看着她,“悦儿,你最近一听到我提尤大哥就魂不守舍,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胡说什么,谁跟那家伙发生什么事。”端木悦羞恼地叫道,转过头不看随喜。 “我又没说你跟尤大哥发生什么事儿,哦,难道真的有事发生?”随喜拉住她的手,其实她早就想撮合悦儿和尤大哥了,两个人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相衬。 “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了。”端木悦站了起来,急匆匆地推门而去。 总不能跟随喜说,上次她偷偷在怀里塞了给她送来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李尤炀,那从她怀里掉了出来,被那家伙捡了去,本来就已经够丢脸了,他竟然还说她一个小女孩怎么能看那些书,把她训了大半天。 她都不敢说这是要给随喜送去的,不然肯定被骂带坏了随喜。 总之,因为这件事,她现在看到李尤炀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随喜看着端木悦的背影消失在门边,忍不住笑了出来。 晚上,顾衡回来之后,随喜跟他提起端木悦和李尤炀的事儿,她觉得尤大哥身边需要个贴心人,如果她这个当义妹的不为他的终身大事作打算,谁还会去操心尤大哥的事情? 顾衡现在将李尤炀当成自己的大舅子,所以之前心里的那一点点的芥蒂早已经消除了,听到随喜这么说,他自然是赞成的,端木悦那疯丫头就必须有李尤炀这样的人来治她 和随喜考虑的完全两个想法。 不过还没来得及再办一场喜事,在正月初十这一天,老侯爷一早起床的时候,就让随喜给他搬了一张太师椅到庭院,面朝北方,庭院的花圃春意盎然,阳光柔和,春风暖和。 坐在太师椅上,面朝北方,老侯爷闭上眼睛,跟随喜说起了他当年驰骋沙场的威风,说起当年跟在他身边的属下已经一个一个离开人世,唯有他还在回忆当年。 随喜安静地站在他身边,鼻子有些发酸,似乎有了某种预感,她感到了惶恐的伤痛。 “随喜,将来这天下若真姓李,你一定……一定要让顾家永无后顾之忧,莫要重蹈覆辙。”顾老侯爷低声叮嘱,“虽然他们不一样,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如果尤大哥真的当了皇帝,他一定不会像赵普一样的随喜心里非常肯定,可是她又不知道怎么跟老侯爷说。 “祖父,你放心,我们都会好好的。”随喜低声地说着。 顾老侯爷微微一笑,“李尤炀……希望不会让老夫失望。” 风,轻轻吹过,老侯爷的手慢慢地抬了起来,“本来还想回到西里城再走的……” “祖父”随喜伤痛地叫了一声。 顾老侯爷的手无力地垂下,气息渐弱,渐渐离去。 随喜悲恸地呜咽一声。 老侯爷病了数年,背井离乡来到南玉城,身体本来已经油尽灯枯,只是为了见顾衡一面,才让自己尚存一息,如今他心愿已成,自然再无牵挂。 顾夫人和顾衡闻讯赶来,一家人无尽悲伤。 顾衡跪倒在老侯爷脚边,所谓男儿有泪不轻流,只是未到伤心之处,他自小就养在老侯爷身边,对老侯爷的感情不同他人,如今老侯爷死在异乡,作为子孙,他心里的悲恸无法形容。 李尤炀和青居师徒也来了,顾老侯爷一生威名远播,有无数门人,没想到最后会以乱党的身份死在南方,这让不少人心中戚戚然。 顾老侯爷的葬礼不特别隆重,设了七天灵堂,然后入殓,盖棺,下葬。 这些天,顾衡一直都守在灵前,随喜知道他心里伤痛,只是在一旁默默陪他。 老侯爷的棺木下葬之后,顾衡就收起了心中的悲痛,全心投入反攻大元的战争中。 正月二十,顾衡和李尤炀兵分两路,开始向北方的城池进攻,青居真人跟随李尤炀出征,作为军师在幕后指点,跟随顾衡出征的,是端木云。 这支一开始出师无名,如今以铲除暴君为名,势如破竹向京城进发了。所到之处,百姓不无倾力相助,特别是青居真人是前朝十三皇子的身份被公诸于世之后,更得到了天下百姓的支持。 而顾老侯爷以前的门人也在各处使力,如今赵普要面对的不止是青居他们的反攻,还有各处文人才子的散播谣言,可谓内忧外患,不过数月,北方的城池就失去了大半。 转眼又到了冬天,赵普的军队节节败退,如今只守着京城周围的几个城池在和李尤炀他们对峙,而顾衡从西边进攻,已经率领了十万军队准备汇合李尤炀。 因为顾老侯爷一直希望死后能够葬在故乡之地,随喜知道再过不久,顾衡一定会将西里城拿下,便与顾夫人商量,决定启程回西里城,带着顾老侯爷的遗愿回到故乡。 罗惠云记挂乌黎城的双亲,不知罗家能不能避过这场战争,很想回去看看,所以也决定要一起回到北方,端木悦自然也一同回去。 于是,一行人开始了回程。 途经南溪城,他们遇到了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的故人。。.。 更多全文字章节请到阅读,地址: ------------ 第二百二十七章 故人(中) 第二百二十七章故人(中) 他们所经过的城池,都已经归属到起义军的管辖之下了,随喜拿着青居之前给她的玉佩,所到之处,无不对她万分恭敬的。 来到南溪城的时候,她们原本也没想要住下,只是刚好就在这时候顾夫人染了风寒,不适宜再继续在路上颠簸,只好在这里休息两天。 驻地的起义军将她们安排进了原来城主的大宅里,也就是已经被打成普通老百姓的郑城主的官宅。 刚安置好行装,随喜替顾夫人诊脉,施针之后吩咐夏兰去抓药。 夏兰对南溪城不熟,便让在内院当差的一个管事娘子带她去抓药,在路过一间米铺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尖锐的声音,诧异看了过去,便见到一个身材臃肿,脸色蜡黄的大娘在扯着喉咙骂自己的丈夫。 “你就是个吃货,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吃,你还能干什么,找你以前那个女儿去,她现在风光了,你怎么不找她去,赖我这里作甚啊,啊?” “闭嘴,臭娘们,信不信我抽死你。”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敢你试试看。” “呸,我还有什么不敢的,你以为你大哥还是城主啊,你给我记住了,我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你再敢大声小声的,我就休了你。” 妇人嚎啕大哭起来,“你这个没良心的,亏我为你累生累死,你现在把我当什么了啊……街坊们给我评评……” 最后一个字,看到含笑在看戏的夏兰时,像被捏住喉咙的鸭子,哽住了。 夏兰蔑视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进了在对面的药馆。 “她……她……”妇人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那个人不是夏兰吗?” “什么夏兰?”铺子里走出一位穿着布衣,满头银灰头发的男子,咋一看还以为是个老翁,却原来是久没露面的关大爷。 那妇人自然是郑淑君,她白了关大爷一眼,“就是你女儿的丫环,夏兰” “随喜她来了南溪城?”关大爷眼睛一亮,立刻大声问道。 “来了又如何,你还以为她还会认你?”郑淑君没好气地问,对随喜如今的地位不无羡慕嫉妒的。 “说不定她就是来找我的,不管怎样,我还是她老子”关大爷道,然后看到夏兰从药馆出来,他拉起郑淑君,“走,跟去看看。” “去什么去,我不去”郑淑君甩开他的手,就算她现在多落魄,她也不要让那个小贱人看她笑话。 “娘,爹,你们大街上拉拉扯扯作甚呢。”就在关大爷夫妇在铺子外面拉扯的时候,一个穿着桃红色衣裙的从另一边巷子里走了出来,手里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长得圆润可爱,对着关大爷和郑淑君大声叫了一声“爹,娘,姐姐带我去买葫芦糖了。” “珍喜啊,你怎么又过来了。”见到是女儿回娘家,郑淑君便没跟关大爷继续纠缠了。 这脸色有些苍白的年轻娘子竟然是那关珍喜。 “今天相公出去会友了,我就过来了。”关珍喜勉强地笑了笑,皱眉对关大爷道,“爹,你别在大街上跟娘吵,多丢人啊。” “我丢人?”关大爷瞪了她一眼,想大声呵斥的时候,却想起如今家里还需要关珍喜的接济,便将不悦忍了下来,回头却已经不见了那夏兰的身影。 “他要去找那个贱丫头,我才不去呢。”郑淑君拉着女儿的手走进铺子里。 关珍喜闻言,脸色又白了几分,“随喜来了南溪城?” “谁知道,只看到她的丫环而已。”郑淑君撇了撇嘴道。 母女俩谁也不想提起从前,便没再说下去了。 “你的肚子还没消息吗?”郑淑君和关珍喜来到店铺后面的房间,挨坐到炕上,郑淑君的眼睛落在关珍喜肚子上。 关珍喜摇了摇头,她在一年前嫁给南溪城一个乡绅大户的儿子,原以为自己总算苦尽甘来,没想到丈夫外表看着是一表人才,谁知道是个外强中干的,除了洞房那一天他们有勉强行了夫妻之礼,直至今天,丈夫每晚只睡他的,连碰她一下都没有。 这要让她怎么会有身孕? 她这般有苦无言的处境,要是让随喜那贱丫头知道了,要如何难堪和狼狈? “你找大夫看了没有?”郑淑君问道,“这样下去可不行,女人在家里要站得住脚,那就是要生个儿子,不然再过两三年,他纳了比你年轻貌美的小妾,你就没地位了。” 这样的话关珍喜几乎每次来见郑淑君都会听几遍,她已经很烦躁了。 “娘,我知道了。”关珍喜敷衍地应着,她又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其实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风光,只能将所有的苦都往心里吞。 她们母女二人在这里说话的时候,关大爷在前面却不死心让那夏兰走了,便四处去打听了,最近起义军是不是来了什么人物。 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他就打听出原来是青居真人的关门弟子途径南溪城,在这城西休息。不必说,肯定就是他的女儿随喜了。 他得找个时间去见随喜,就算他们之前发生过什么恩恩怨怨,他也是她的老子,没理由她现在享福了,老子还要在外面受苦。 没错了,就是这样 关大爷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去找随喜,便回去换了一套半旧的棉衣,往城东最大的宅子走去。 夏兰抓药回去之后,便跟随喜提起在大街上遇到关大爷和郑淑君的事情,随喜听了,只是淡淡一笑,她早已经预料到了,到了南溪城,就一定会遇到这些人。 不过,就算遇到了又怎样了?他们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随喜亲自去煎药,然后送到顾夫人房里。 服侍顾夫人睡下之后,随喜才来到罗惠云屋里,已经有半人高的罗若颀正吵着要出去玩儿。 这阵子总是在赶路,好不容易停歇下来,这小家伙耐不住寂寞了。 罗惠云被缠得没办法,只好答应带他在附近走走,随喜笑着摇了摇头,对罗惠云道,“娘,还是让我带他出去吧,您好好休息一下。”这几天路上颠簸,阿娘肯定也很累了。 “也好,你们小心一些。”罗惠云道。。.。 更多全文字章节请到阅读,地址:..c&959;&924; ------------ 第二百二十八章 故人(下) 随喜牵着罗若颀的手出了内院,在走出大门的时候,脸上温柔的笑容凝结在嘴边,眼底的温情也被冷漠替代,淡淡地看着站在石阶下和守门小厮吵架的男人。 “我女儿就住在里面,我要去找他。”穿着半旧棉袄,一头银灰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关大爷被守门的挡在外头,正大声叫嚷着。 “谁是你女儿了?别来这里凑热闹,快走吧,这不是你能来的。”守门的小厮挥手赶人。 “你别狗眼看人低,等我找到我女儿了,肯定把你打出去。”关大爷哼哼咧咧地骂道。 “就你这样,还能是顾家三少奶奶的父亲?”守门小厮嗤笑一声,“三少奶奶的母亲和兄弟都在里头呢,你怎么流落在外面了啊?” 关大爷怔了怔,难道说的是罗夫人?罗夫人有儿子吗?怎么都没听说过。 在关大爷发怔的时候,那小厮发现了从大门走出来的随喜,马上就笑着行礼,“顾三少奶奶,您要出去呢?” 随喜淡淡地点头,手里紧紧牵着罗若颀。 “随喜”关大爷欣喜地叫了起来,大步走到她面前,“果然是你,你快跟这奴才说,我是你父亲,让他狗眼看人低,敢瞧不起我。” “顾三少奶奶,这……”那小厮有些慌张,瞧这架势,顾三少奶奶好像还认识这老汉的。 “父亲?”随喜冷冷一笑,轻蔑地看着关大爷,“关大爷,你是得了癔症之后将前事都忘记了吗?我跟关家还有关系?” 关大爷被噎了一下,“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我还是你老子” “我没有父亲。”随喜冷声回道。 “你……忘恩负义。”关大爷大怒,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个女儿还这么不将他放在眼里。 “忘恩负义?”随喜忍不住轻笑,“你对我有什么恩?有什么义?除了生我出来,你为我做过什么?你的恩义,在我阿娘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 关大爷气得差点破口大骂,不过想到今时不同往日,他还是忍了下来,眼睛往随喜身后的罗若颀看去,只是一眼,他就瞠大眼愣住了,指着罗若颀失声问道,“这是谁的孩子?” 随喜将罗若颀护到身后,“与你何干?” 这个小男孩看起来和自己真有几分相似……关大爷突然就想起那个和罗惠云长得一模一样的罗夫人,脑海里灵光一闪,突然就尖声叫了起来,“你……你……那个罗夫人,究竟是谁?” “罗夫人自然就是罗夫人,还能是谁?”随喜心里暗叫糟糕,她就知道,让关炎波看到颀哥儿的话,他一定会有所怀疑的。 颀哥儿越是长大,五官就有了几分关炎波的模样。 “她就是罗惠云,对不对?”关大爷咬牙切齿地问道。 “简直是无稽之谈”随喜冷哼一声,牵起罗若颀的手就走到马车旁边,夏兰将罗若颀抱了上车。 “你别走”关大爷想要拦住他们,却被懂得察言观色的小厮给拦住了。 随喜看也不看他一眼,让车夫赶车到大街去。 罗若颀坐在随喜旁边,眼睛圆溜溜地看着随喜,“姐姐,刚刚那个人是谁?” “只是个不重要的人。”随喜笑道,她没有想过要隐瞒颀哥儿的身世,只是现在他还太小,不懂得分辨是非,等将来他长大之后,再告诉他一切。 “哦。”罗若颀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道,“他要是欺负姐姐,我就替姐姐打他。” 随喜轻笑出声,“好,颀哥儿保护姐姐。” 罗若颀挺直了腰板,得意地笑了起来。 姐弟二人来到大街,带罗若颀去买了一些零嘴,再买了一些在路上的所需品,好不容易能出来逛街,罗若颀跟脱缰的野马似的,看到什么都觉得稀奇。 夏兰紧紧跟在他身后,反倒是随喜被落在后面。 “姑娘”在一间卖木料的铺子,夏兰将罗若颀拉住,等着随喜走近,低声道,“前面就是郑淑君的米铺了。” 随喜挑了挑眉,低头对罗若颀道,“颀哥儿,我们出来很久了,回去吧。” “我要一把木剑,上次衡大哥给我送的不见了。”罗若颀指着木料铺里悬挂在墙上的木剑,大声地叫道。 “好吧,买了木剑之后,就回去了。”随喜道。 罗若颀眉开眼笑地点头。 他们前脚进了木料铺,郑淑君也带着儿子进来了。 看到随喜一身华贵衣裳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是粗布狼狈,郑淑君恨不得立刻转身离开,被她牵在手里的男孩指着罗若颀也看中的木剑,“娘,我要,我要那个……” 随喜嘴角勾了起来,郑淑君果然没让她失望,还是把‘儿子’生下来了 “只有一把木剑,已经被这位小娘子要了。”那老板不好意思地对郑淑君道,刚刚随喜也说了要买这把剑的。 “怎么,难道怕我没银子吗?”郑淑君瞪了老板一眼,本来还不想给儿子买的,现在是非买不可了。 “大娘,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有先后之分,不如你们明日再来……”老板好声好气地说道,都是邻里街坊,他也不想得罪。 郑淑君的儿子突然就哭了起来,“我要那把剑,我要我要。” 随喜冷眼看着他们,示意夏兰给老板递了银子,拿下墙上的木剑就要离开。 “站住”在她们走出门外的时候,郑淑君将她们拦了下来。“他好歹也算是你的兄弟,你就这样对待自己的兄弟?” 她有骨气,不愿意在这个臭丫头面前软弱,可是想到将来自己的孩子只能在小米铺做点生意,而这个女人却荣华富贵,她心里就觉得不平衡。 她要让世人都看清楚了,这个随喜只顾自己贪图享乐,却让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弟弟在外面吃苦,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不仁不义,看这个贱丫头还能嚣张多久。 “兄弟?”随喜似笑非笑看了那个在大哭的小孩一眼,“郑淑君,你连孩子的亲生父亲都不知道是谁,你还有脸说他是我的兄弟?” “你什么意思?”郑淑君脸色一白,像见鬼了一般瞪着随喜。 随喜掩嘴一笑,“你是贵人多忘事啊,你忘记当初自己流产了么?” 后来离开关家的时候,她还特意让夏兰去查了一下,很确定郑淑君早已经流产了,怎么可能还生出个儿子来? 郑淑君脸色大变,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关大爷,突然觉得天塌了。 随喜没想到关炎波也在这里,只是讥讽看了他们一眼,径自和罗若颀上了马车。 关大爷双眼如充血般发红,像一头狂怒的野兽。 “大爷,你听我说,她是故意这么说的……不是真的……”郑淑君脸色苍白地解释。 “跟我回去”关大爷拉起在大哭的儿子和郑淑君,大步地走回米铺。他早就觉得奇怪了,这个儿子一点都不像他,不要说是性格上,就是长相也没有一点像他的,原来不是他的种 将郑淑君拖到米铺的后院,他操起一旁的门栓,“你敢背着我在外面偷男人?我为了你连自己的糟糠之妻都抛弃了,你……你去偷男人?” “你疯了我什么时候去偷男人了?我天天都在家里守着你这个家,我怎么去偷男人了?”郑淑君尖声反驳着。 “那你说,他是谁的儿子?你别跟我说他是我儿子,他哪一点像我,啊?”关大爷气得声音都哑了,他将这个儿子如宝一样疼惜,以为他终于苦尽甘来,上天没有让他绝子绝孙,可到头来他是替别人养了儿子。 “他……他真是你儿子”郑淑君决定死也不能说出真相,否则她真的就完了。 “你还敢不承认。”关大爷大吼一声,手中的门栓就往郑淑君身上招呼去。 郑淑君尖叫地哭道,“你打你打死我算了我是不该被猪油蒙了心嫁给你,不仅害得我大哥失去儿子,还让郑家流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如果不是你那个宝贝女儿,起义军会这么对待郑家吗?李尤炀会故意让我侄子去上战场吗?会让我侄子连老子也不认吗?” 几年前,也不知道那个李尤炀带侄子去打战之后回来,大哥要侄子不许再去参军,侄子也不知怎么就着了迷不肯回家,非要跟着去打战,一年前还战死在沙场,这仇恨如果不算在那随喜头上,还能跟谁算账? “我呸如果不是你大哥不知死活去给大元军队开城门,差点让南溪城的百姓死在邓奎马下,李尤炀他会这么对待郑家?郑家是咎由自取,你少拿这点扣关家头上”关大爷大声骂道。 “那我这些年对你的难道还不够吗?你得癔症的时候,是谁在你身边服侍你?关家落魄的时候,是谁苦苦操持着?”郑淑君哭着问。 “我再问你,这孩子是谁的?”关大爷的语气软了下来,却仍执着这个孩子的来历。 郑淑君知道自己是没办法隐瞒了,只能哭着说出真相,将那流产的孩子说成是关炎波一脚踢没的,不忍他自责,所以才没有说出来,后来他又得了癔症,她更不忍打击他,只好让丫环去外面抱了一个孩子回来顶替。 “这件事老夫人也是知道的。”人死了说什么都行,反正她也不能跳出来解释。 关大爷听完,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倒了在地上。 “这是报应……”他双手掩面,失声嚎哭起来。 惠云,这就是你给我的报应吗? 郑淑君抱住他的头,“大爷,我们不要再怨了,就守着这个米铺好好过日子吧。” 她不敢让关炎波再去找随喜了,刚刚见到随喜身边的小男孩,那分明长得和关炎波极为相似,如果没有猜错,那是罗惠云的儿子吧。 罗惠云没有死…… 如果关炎波知道了,肯定不会留在她身边,而是去找罗惠云的。 他们到底是一家人,就算随喜多恨他,最后肯定还是接纳他,那到时候她就真的一无所有的,她怎么甘心? “大爷,随喜是狠了心和关家断了关系,你就不要再去找她了,难道还要自取其辱吗?她如果真的愿意照顾我们的,何必我们亲自上门去?我们有女儿有儿子,这样就够了。”郑淑君放柔了声音劝着,就怕关炎波还不认命,想要跟着随喜荣华富贵。 在看到那个神似他的孩子之后,他就已经想明白了,惠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了,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终于彻底觉悟自己当初究竟有多错。 他已经不敢奢求她的原谅。 看着眼底充满了担忧和害怕的郑淑君,他更觉得愧疚,郑淑君虽然手段狠毒,但对他一直是一心一意,他难道还要在这个时候将她休了吗? “爹,娘……”被他们吓得躲在角落的孩子哇哇哭了起来。 关炎波心中一软。 也许就这样了吧,他不应该再强求的。 “带他去买木剑吧。”关炎波哑声道。 郑淑君脸上一喜,“大爷……” “顺便给我打半斤酒。”关大爷站了起来,将门栓放到门后去。 “诶”郑淑君拭去泪水,笑着应下,抱起儿子哄着急急走去买酒。 关大爷看着他们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声。 且说随喜回去之后,还一直担心关炎波会再上门来找她,没想一直安安静静过了三天,顾夫人身子痊愈了,他们整装重新上路,都一直没见到关炎波和郑淑君。 罗若颀那日回来,跟罗惠云说起在外面遇到了关炎波的事情,童言童语说了许多,罗惠云听得一头雾水,找了随喜问了才知道那个很凶的爷爷原来是关炎波。 没想到只是一场癔症,就让他苍老得那么快,到底还是生活所迫。 不免有些唏嘘。 离开南溪城的时候,罗惠云有个预感,也许这次之后,他们母子三人真正与关家断绝了所有牵连,她将颀哥儿抱在怀里,目光落在窗外。 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独立在街边,她撩起窗帘望了过去,见到自己曾经深爱的男人泪流满面看着自己。 罗惠云眼眶微湿,对着那个人微微笑了起来。 耳边传来那人的嚎啕大哭声。 她低下头,将窗帘放了下来,就这样了吧。 “娘,那个人我见过。”罗若颀惊喜地叫道。 “嗯,好好记住了。”罗惠云低声应着。 他们只能是这样的结局了吧……。.。 更多全文字章节请到阅读,地址:..c&959;&924; ------------ 第二百二十九章 尾战(上) 她们在路上花去一个月的时间,才终于到达了乌黎城,她们就歇在罗惠云的娘家。 罗惠云与父母多年不见,罗老太爷和罗老夫人虽然年迈,但好在还算清健,如今罗惠云也不必再隐瞒身份,一切顺其自然。 女人们到屋里去叙旧了,随喜没有同两位舅母一起去说话,而是和端木悦一块到附近起义军的军营去打听顾衡他们的消息。 他们在进城的时候就听说了,李尤炀他们的军队就在前面的城镇里,因为京城周围的几个城池一直都拿不下,起义军干脆就将这些城池都包围了起来。 在乌黎城守军的端冕,见到随喜的时候,他脸上肃杀的表情柔和了不少。 “听到守卫回报我还不相信,没想到真的是小师妹,怎么没来信说一声呢?”端冕领着随喜走进军营,一边笑着问道。 “这不是给大师兄惊喜吗?”随喜笑道。 “是给顾衡惊喜吧。”端冕打趣着。 端木悦在一旁笑了出来,“端冕道长还真是一针见血。” 随喜嗔了她一眼,问端冕,“大师兄,听说尤大哥也在附近?” “正巧李将军今日到乌黎城,师父也在呢。”端冕道。 “真的?”随喜眼睛亮了起来,她已经许久没见过他们了,每一天都担心他们在战场上是否能安然归来,深怕他们其中哪个会有不测。 端冕带着她们二人来到军营的书房,青居和李尤炀已经在等着她们了。 “师父,尤大哥”随喜惊喜地笑了起来,急忙走了进去。 许久没见,师父依旧那样芝兰玉树的清俊飘逸,而尤大哥更显得稳重端严,眼神也收敛了不少锐气,如今看着尤大哥,都让人觉得有种不怒而威的威仪。 “随喜,端木姑娘。”李尤炀站了起来,眼底闪过笑意。 端木悦跟青居和李尤炀见了礼,在见到李尤炀的时候,她白皙的脸颊浮起一丝红晕。 李尤炀含笑的在端木悦脸上落了一眼。 落座之后,随喜便问起这一年来他们的战争情况。 “赵普大失人心,我们这仗也不算难打,只是如今大元的兵力都集中在京城附近,城中无辜百姓又多,我们不能强取进城。”李尤炀道。 “赵泽谨呢?”随喜问道,当初他们抓了赵泽谨没有杀他,不是因为心慈手软,而是想让赵普有所顾忌。 “被大元的太子派人刺杀了。”李尤炀眼色一沉,露出凛冽的杀意。 随喜心中一顿,有些感慨,但很快释怀,她没法原谅赵泽谨的心狠手辣,所以他的死于她而言并没有多少同情。 “顾衡也遇到阻滞,赵普利用顾衡的父亲和兄弟威胁他,他也是无法进攻。”李尤炀看着随喜说道,顾绍观如今说来也是她的家翁了。 顾绍观没有死……随喜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在顾衡离开京城的时候,赵普对他们下手了呢。 “现在京城的百姓无法出城,他们粮食有限,如果赵普强硬闭城,迟早会逼得他们造反。”青居淡淡地道,对于如今的困境,他并不担心。 “只可怜了城中百姓。”端木悦叹道。 “再过两日,顾衡和端木先生就会到乌黎城来汇合,到时候我们会商量如何下一步该怎么做。”李尤炀道。 随喜眼色一动,这么说,她过两天就能见到顾衡了?平静的心起了阵阵涟漪,她突然有些期待和紧张了。 又说了一会儿的话,就有人来找李尤炀和青居商议事情,随喜和端木悦便告辞了他们,回到罗家。 罗家的两个老人家得知外孙女婿过两天就要到乌黎城,都显得特别地高兴,吩咐家下人赶紧收拾了客房,又将家里上下打扫了一遍。 两个舅父十分开心,顾衡是起义军的大将军,又是侄女婿,而且当初如果不是她,罗惠云母子还不一定能够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期待了两天,顾衡和端木云终于来到乌黎城。 顾衡并没有立刻到罗家来,而是先去和李尤炀他们汇合,是商量如何进攻京城的事情,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才和端木云和青居并李尤炀来到罗家。 罗老太爷亲自招待了他们。 端木悦久不见父亲,也十分想念,大家欢聚一堂的时候,青居突然玩笑端木悦与李尤炀犹如天生一对,何不做个媒人,让端木云将女儿许配被李尤炀。 李尤炀淡笑不语,他对婚姻大事并没有特别要求,也没想过自己会在这个异界娶到什么样的女人,只是之前与这个端木悦接触了几次,觉得这个姑娘挺可爱的,如果将来妻子是她的话,应该生活不会无聊吧。 端木云捋须笑着,并无拒绝之意,看来也颇为赞同。 随喜含笑看着端木悦,把她看得羞红了一张脸,最后一跺脚,干脆就跑开了。 端木悦一直是不拘小节的姑娘,随喜跟她当闺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难为情羞赧的样子,不免觉得有些惊喜,悦儿对尤大哥…… 大家哈哈地笑了起来,打战这么久来,他们难得放松了心情,坐到一处谈笑风生。 其实青居替李尤炀和端木悦做媒也并不是没有原因,端木云是天下皆知的智者,将来肯定要入朝为相,李尤炀若真登基为帝,脚跟未稳,有端木云扶持,那肯定事半功倍。 同时也考虑到端木云是个宅心仁厚的人,有他在朝中,对天下百姓和其他共同生死的同僚都好。 不是他不信任李尤炀,有时候一个帝王身边的人也很重要。 端木悦是最适合李尤炀的姑娘了。 叙旧完了之后,青居和李尤炀告辞回了军营,顾衡和小妻子一年多没见面,自然是要留下与她说话。 随喜能感受到顾衡灼灼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只是她不敢回视过去,怕一旦看到他,她就移不开视线了。 罗惠云将一直吵着要找顾衡的颀哥儿拉了回去,他们小夫妻二人才终于有了独处的机会。 “我们先回屋吧”顾衡牵起随喜的手,要她一起回房。 她感觉到他的大掌温热滚烫,将她的手抓得很紧。 “顾衡……”才进了厢房,随喜就被夺去了呼吸,落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之中。 唔,差不多能完结了,大家觉得呢嘿嘿。.。 更多全文字章节请到阅读,地址:..c&959;&924; ------------ 第二百三十章 尾战(中) 第二百三十章尾战(中) 随喜第二百三十章尾战(中) ()他低头攫住她柔嫩的唇瓣,用力地吮吸着,将她熟悉的馨香吸进肺中,将她柔软的身体紧紧地拥抱着。 仿佛是要将这些时日来的思念通过这个吻和拥抱告诉她。 “顾衡……”随喜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感觉他炙热细密的吻落在她脸上,一路来到脖子。 “想我了没?”他将脸埋在她胸前,哑声地问道。 随喜全身燥热,声音糯糯地应着,“想,很想。” 顾衡低而缓地笑了起来,拦腰将她抱了起来,“我也想你。” 他将她放到床榻上,结实强壮的身躯压了上来,湿润的唇再一次覆住她的,手掌熟悉地探入了她的衣襟之中。 身下的滚烫贴着她的大腿。 随喜呻了一声,紧紧抱着他的肩膀。 他解开她的腰带,和她赤露o相见,细密温柔的吻沿着她山峦般的身躯一路吻下,舌尖在平坦的小腹轻轻打转。 她忍不住轻颤着,被他吻过的地方好像要燃了起来一样燥热着。 “顾衡……”她干涩地叫了一声,好像需要说点什么来发泄此时身体那种怪异的感觉。 顾衡抬起头,含住她胸前的蓓蕾,指尖滑到她的腿心,熟稔地找到那抹敏感的花心。 随喜细喘了一声,夹紧了双腿,快感从末端蔓延到四肢。 “我在这儿。”他低哑地在她耳边说着,“随喜,我在这儿……” 他的指尖在她的紧致甬道中律动着,直到足够的湿润,才抽离出来,手指都沾上晶莹的液体。 随喜动情地抬腿环住他结实的腰。 他轻笑了一声,轻吻着她可爱的耳垂,与她柔嫩的肌肤紧紧相贴着,将滚烫的轻柔地滑进她的紧致花茎中。 体内的空虚因为他的进入轻颤了起来。 外面,夜色如水,室内,春色旖旎。 几乎快要天亮的时候,随喜才阖上眼睛睡了过去,全身早已经提不起一丝力气了。 顾衡到后间拿了绫巾,替两人拭去身上的湿汗,为她穿上了亵衣,才将她搂在怀里,满足地睡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床榻的另一边已经空了,她翻了个身,腰肢一阵酸痛,想起昨夜的放纵无度,随喜一张脸红了起来。 她掀开了被子,喊了夏兰进来。 下床的时候,双脚还有些虚软无力,心里将顾衡埋怨了一顿。 “三少奶奶,您醒了?”夏兰笑着走了进来,“奴婢让人给您打水梳洗。” 随喜点了点头,待得梳洗之后,她身上的酸痛感才好了一些。 “三少爷呢?”她问道。 夏兰看着脸色红润,眸光含情的随喜,觉得三少奶奶真的是越来越好看了,“三少爷去了夫人那里,刚回来,在外面和小少爷玩儿呢。” 颀哥儿特别喜欢顾衡,每次见到他都要缠着他,随喜笑了起来,让夏兰给她梳了个简约的发髻,就来到外面找他们了。 颀哥儿手里抱着一只白色的小狗,开心得咯咯笑着,顾衡就站在他身边看着,冉冉的阳光将地面照得金黄一片,他沐浴在那片耀眼的阳光下,回头冲着随喜微笑,高大英挺地站在那里,犹如神将下凡。 “随喜,起来了?”他磁沉的声音传来,她情不自禁地一步步靠近他。 直到他温热粗粝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她才回过神,看着他面如冠玉的脸庞笑了起来,“在做什么?” 顾衡牵着她的手,指着颀哥儿怀里的小狗,“送给你的。” 颀哥儿搂紧怀里的小白狗,“姐姐的就是我的。” 顾衡和随喜笑了起来。 “送小狗给我作甚?”随喜弯下腰去逗玩那只小白狗,长得很可爱,全身都是雪白色的,眼睛是奇怪的金色。 “这是一头白狼,叫木瓜。”顾衡笑着解释,“半年前我们去夜袭敌军的时候,我掉下猎人的陷阱,是这小家伙每天给我叼木瓜,让我撑过了几天才得救的。”那时候因为副将的错误判断,让他们差点中了敌军的道,退回去的时候,他押后断后路,经过山林的时候,中了敌人的陷阱,在没有粮食和清水的情况下,他每天就靠这只白狼给他叼来木瓜维生。 他说得简单,是不想让她担心,也没将当时身上有伤的事儿说出来。 “你有没受伤了?”随喜紧张地问道。 “没有,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顾衡笑着道。 随喜感激地摸了摸木瓜的头。 这头叫木瓜的白狼微微眯起了那双金色的双眸,突然从颀哥儿的怀里跳了出来,对着随喜嗷嗷叫着。 随喜一下子就喜欢上这头小白狼,将她抱了起来。 木瓜嗷了一声,在随喜的胸前蹭了几下,似乎也很喜欢随喜这位女主人。 顾衡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这是一头小色狼吧 “姐姐,给我给我”颀哥儿还没玩够呢,过来要抢木瓜。 木瓜懒懒地看了他一眼,果断地扭过头,还是女主人的怀里舒服,又柔软又温暖,忍不住又蹭了几下。 顾衡二话不说就将木瓜提了起来扔给颀哥儿,“这小色狼送给你了。” 随喜错愕地看着突然离开温软怀抱的木瓜在委屈地嗷嗷叫着,“你不是送给我的吗?怎么给了颀哥儿?” “它是雄性的,过两天我送你一头雌性的小白狼。”他家随喜的胸哪里能随便蹭的,就算是一头狼也不行 看着颀哥儿得意的小样和木瓜委屈含泪的表情,随喜觉得有些好笑,“这还要分雌雄吗?” 那当然顾衡心里哼哼唧唧,不过他肯定不会说出来是因为自己不爽看到小白狼在她怀里吃豆腐,他牵起她的手,“我们去走走吧。” “奴婢在这儿陪着小少爷。”夏兰在看到随喜的犹豫之后,立刻就道。 顾衡已经拉着她往外面走去了。 他们出了后门,长欢牵着一匹骏马在等着他们,见到随喜立刻就作揖行礼,“三少爷,三少奶奶。” 顾衡挥了挥手,他便无声退下。 “我们要去哪里?”随喜狐疑地问道。 “去了就知道”顾衡将她抱上了马背,然后自己也轻快地跃了上去,将她娇小的身子圈在怀里。 前天才下了一场大雪,街上的雪被扫在两旁,露出青石路面。 顾衡带着她一直来到郊外的城河,远远看去,满山皆素,和碧蓝的天空构成一幅清新美景。 他抱着她下了马,牵着她的手沿着城河慢慢走着。 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披上一层耀眼的光泽。 随喜突然觉得心柔软了下来,握着他的手紧了一下,他低头含笑看着她,俊朗的眉眼间流光溢彩,含情脉脉。 “去见过娘了吗?”即使过了这么久,他的凝视依旧让她心跳加速。 “见过了。”他低声说着,“随喜,谢谢你。” “谢我什么呢?”随喜歪头看着他,“难道我不是在照顾自己的母亲吗?” 顾衡低缓地笑了起来,将她揽入怀中,“随喜,今晚我就要走了。” “又要打仗了?”随喜心中一顿,紧紧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怀里。 “嗯,很快就能回来的,京城和西里城都有青居真人的人,城里的百姓会协助我们的。”他简单地说着,太过复杂的战争,他不想让她知道。 他不说,她又怎么会不懂。 “那……父亲怎么办?”就怕赵普会威胁顾衡,到时候只会左右为难。 顾衡叹了一声,有些无奈地道,“大哥二哥如今投靠了大元太子,我派人想暗中接他们出来,反而被他们告密给了太子,如今父亲被软禁了。” 随喜满头黑线,那个顾勃和顾惟是猪吗?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懂得看形势,大元大势已去,就算那个太子有三头六臂,也肯定无法跟起义军对抗的,他们不想办法逃离出虎口,还自找死路。 “那该如何是好?”虽然对顾绍观并没有太深的感情,但顾夫人和顾衡和他始终是亲人,随喜自然也不希望他出事。 顾衡亲了亲她的脸颊,“我自有主张,不会有事的。” 随喜目光温柔如水地看着他,“不管你要做什么,最后都要回到我身边。” “我会的”顾衡低声地说着,紧紧抱住她。 在他怀里,随喜低声说起他们这些日子来的生活,点点滴滴,她都想和他分享。 顾衡安静地听着,如此听着她甜糯娇憨的说话声,好像他们从来不曾分开了那么久,她所经历的都有他参与一般。 到了傍晚的时候,顾衡和李尤炀都要离开乌黎城了。 看着这两个曾经一言不合就打起来的男人,随喜心里有些感慨,李尤炀在经过岁月的磨练之后,已经渐渐展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领导者气势,在这场战争中,他成功让所有人对他拜服,那是一心一意的跟随,并不是随便哪个人就能做到的。 她的顾衡也成为一位能够独当页面的大将军了,她为他而骄傲。 “嗷嗷……”木瓜在她怀里对着顾衡叫了几声,它也跟着来送别了。 顾衡阴沉着脸,心里考虑着下次回来要不要把这小色狼给炖了。 ------------ 第二百三十一章 尾战(下) ()李尤炀和顾衡从东西两面攻入京城,因有城中百姓相助,顾衡轻易就破了西里城,只是那大元的太子却拿着顾绍观要挟顾衡,要顾衡将起义军重新退出西里城。..net 顾绍观到了这个时候才知自己一错再错,索性豁了出去,要顾衡不必顾及他性命,只管将西里城拿下。 顾衡身穿盔甲,一身凛冽气势,抿紧了唇看着城楼上被大元太子以剑架在脖子上的父亲,眼色沉了下来。 顾勃和顾惟此时方知大元大势已去,他们一直想要置之死地的兄弟才是真正的出人头地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见着太子要挟父亲,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趁太子没有注意的时候,悄悄从一旁要溜走。 太子眼角一扫,立刻就让手下一箭射了过去。 顾勃双脚各种一箭,整个人软倒在地上,嚎叫着喊痛,顾惟背部受了一箭,躺地上一句话也哼不出来了。 顾衡脸色一沉,“赵泽裕,如今大元大势已去,你再打下去也没用的。” “哼,本王不打,难道还跟你们这些贼寇投降不成?大不了就是来个鱼死网破”赵泽裕身上盔甲染了不知谁的血,脸上神情凶狠,看起来有几分狰狞。 “鱼死网破?你身后只剩下百来将士,他们还有父母妻儿在家等着,难道你要他们跟你一块儿送死?你死了是一干二净,可他们何其无辜?”顾衡将视线同情地落在赵泽裕身后的下属身上。 “顾衡,你休得挑拨,我们是大元的血汗男儿,誓要捍卫大元的江山”赵泽裕大声叫道。 “姓赵的江山来得也不是那么光明正大,本来就该是仁者治天下,赵普心胸狭窄,心肠狠毒,将天下百姓视若蝼蚁,这样的帝王谁还要捍卫?”顾衡厉声回道。 见赵泽裕身后的将士脸上有些动容,他立刻又道,“在战场死去的将士哪个没有父母,哪个没有妻儿?他们为了什么而死?是为了天下苍生的太平还是为了你们赵氏的野心?京城已经失守,难道你还要他们赔上无辜的性命不成?” “废话少说你到底退不退城?”赵泽裕将手中的剑用力地按在顾绍观脖子上,压出了一道血痕。 顾绍观对顾衡叫道,“衡哥儿,不必顾虑我,我死不足惜” “闭嘴”赵泽裕大吼着。 顾衡握紧了拳头,要他眼睁睁看着亲生父亲被杀是不可能的,可退城又谈何容易? 他又看向已经倒在地上的两位兄长,心里有些忧虑。 “殿下,我们投降吧”站在赵泽裕身边的一位将军突然低声地劝道,“末将家中还有老母弱儿……” 赵泽裕气红了眼,“你说什么?” 后面断断续续响起了想要投降的声音,本来就已经没了军心的百来人更加溃散了。 “我们不想送死啊,反正京城都已经失守了,再打下去也没意义。” “……难道还能夺回江山不成?” “投降吧” 顾衡嘴角微微勾起,满意地看着自己不动声色引导的内乱。 赵泽裕杀意涌了上来,双眼气得通红,架在顾绍观脖子上的剑移开,刺入了叫得最大声的将士胸口。 顾绍观见机不可失,立刻推开了赵泽裕,向顾衡这边跑来。 顾衡打了个手势,一直蓄势待发的起义军迅速将大元的残兵包围了起来,顾绍观一个趔趄被顾衡扶住了。 “衡哥儿,快……快救你两个兄长”顾绍观死里逃生,脸上毫无血色,心里却仍记挂着两个中箭的儿子。 “父亲,你先回去休息。”顾衡点了点头,让人带顾绍观先回军营去。 赵泽裕最后被自己的士兵杀了,西里城也终于完全落入顾衡手里了。 而另一边,李尤炀带兵攻入京城,直捣皇宫。 面对和自己有同样身世的赵普,李尤炀的心情却是平静的,本来考虑过这一次见到赵普,索性跟他说开了。 不过现在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 赵普在宫门被破的时候,就放弃了挣扎,面对李尤炀和青居,他只是恳求说道,“你们要将我如何都好,请放过我的妻子。” 他穿越到这个异界,他的妻子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如今他没有能力保护她了,只能希望她能够好好过下半辈子。 青居冷冷地看着他,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一向清雅淡然的青居真人眼中才会露出恨意,“如果你当初也懂得他人无辜,今日怎有今日下场?” 赵普早已知晓青居就是前朝的十三皇子,也知道他为何这么恨自己。 当初他也只是为了以绝后患,才会将后宫有可能怀孕的妃嫔都杀了,而十三皇子的母亲……是被邓奎要去当小妾,只是那女子不愿,才被送去了军营。 他笑了起来,对着李尤炀道,“哪个当皇帝的不是踩着别人的骨血上位的?我是身不由己你李尤炀又有什么不同?高处不胜寒,这些人能将你扶上来,就能把你踩下去,你比我好不了多少,也只是被这个臭道士利用了而已。” “赵普,我和你是不一样的,你是为了想要当皇帝而推翻大周朝,而我只是为了推翻你,”李尤炀淡淡地道,“你就是以身不由己的理由任由自己的野心和膨胀,心安理得地除掉任何对你有威胁的人。” “你就是太懂得帝王之术了,才会失去自己判断力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你做得并不成功。”李尤炀将手中的剑指向赵普。 赵普闻言,攸地瞠大眼,惊惧地看着李尤炀,突然就大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李尤炀,我和你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竟然帮这些早该死几千年的死人对付我?” 李尤炀摇了摇头,“你错了,你不该将他们不当生命看待。” 青居按住李尤炀的手,他眼底的恨意已经平静了下来,“放了他和皇后,让他看着以后你怎么当皇帝的。” 让他享受过最高的权利,再变成一无所有的平民,这才是最好的惩罚。 李尤炀含笑收了剑。 至此,还没来得及真正迎来盛世的大元朝终于走向了尽头。 李尤炀被推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取国号为华。 这天下是和顾衡一起打下来的,李尤炀并不怕顾衡将来会背叛他,大大方方地给顾衡封了一个王位,端木云被封为丞相。 而由青居带领的起义军将领,除了少数两三个愿意跟随李尤炀,其他的都表示想要卸甲归田,不愿在朝廷为官。 有些人求的不是荣华富贵。 归月山顶,青居一袭飘逸白色道袍,目光平静地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身后是身影清俊的端冕和断了一臂的悟悔。 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传来,李尤炀和随喜的身影渐渐走近。 “青居真人。”李尤炀低声地唤了一声。 青居回过身,行了一礼,“皇上。” 端冕和悟悔也跟着行礼。 李尤炀苦笑,“青居真人,这个皇位是你的。” 青居淡淡笑道,“皇位从来不是属于谁的,而是谁才是最适合的。” “师父,你真的要离开吗?”随喜伤感地看着青居他们,好不容易能够重聚了,师父他们却说要离开京城,离开归月山去游走天下。 青居笑了笑,“这天下河山如此好,我若不走一趟,会有遗憾的。” “师父会回来吗?”随喜问道。 “当然。”青居笑道。 相对于让师父在朝为官,随喜觉得他更适合一松之下,一石之上的清静生活,何况他习惯了飘忽来去,将自己置身于局外中,也许这样一笑拂了万千红尘的青居真人,才是世人眼中的谪仙人物。 “端冕道长和悟悔道长也一道离开吗?”李尤炀惋惜地问道。 青居看向端冕,“端冕,你留下吧,好好辅助皇上。”端冕虽不及端木云,但在李尤炀新帝登基之际,能够替他稳住人心。 端冕眼色一动,最后还是点头,“是,师父。” 送别了青居真人,端冕还要留在山上整理自己的东西,随喜和李尤炀并肩下山。 “尤大哥……现在应该喊一声皇上了。”随喜笑着看向李尤炀,“皇上还习惯宫中的生活吗?” “私底下你还是叫我尤大哥吧,随喜,我听着顺耳。”李尤炀笑了起来,“随喜,我想加封你为郡主。” “大哥,还是不要了,我现在很好,当了郡主我反而会不自在。”随喜急忙道,她现在被叫着王妃已经觉得压力挺大的了,再来个郡主,那她以后肯定要更不习惯。 李尤炀揉了揉她的额发,“以后顾衡那小子要是敢欺负你,就来找尤大哥” “嗯。”随喜笑着点头。 春风温煦拂过树叶,发出轻微的声响,天空湛蓝明净,一切都显得美好起来了。 山下,有来接李尤炀的宫人,随喜和他行了一礼,踏上顾衡派来的马车,从此,是新的生活了。 回到王府的时候,就见到颀哥儿在花园追着木瓜跑,顾夫人和罗惠云在一旁看得直笑。 顾衡和顾绍观在另一边的凉亭说话。 在西里城的时候,顾绍观得救了,而顾勃双腿受伤,是随喜后来及时赶到才救下他的腿,否则这辈子怕是无法行走了。 顾惟却因为受了毙命的伤,她救不回来了。 本来对顾衡嫉恨在心的顾勃因这次的事情而又了悔意,带着妻儿分府出去了。 李尤炀也没有将侯爷的爵位重新封赏给顾绍观,顾绍观经历了生死,对名利也看淡了,只待随喜将孩子生下来,他和夫人含饴弄孙,安享晚年了。 没错,随喜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把顾衡给高兴得差点天天抱着她,生怕她会不小心伤到身子。 “嗷嗷……”木瓜见到随喜从拱门走了进来,立刻拔腿就向她跑去。 听到动静的顾衡眼睛一沉,脚下一点,抢在木瓜之前将随喜搂进了怀里,差点一脚踹开木瓜,这小色狼,就知道往随喜怀里蹭。 木瓜委屈地在随喜脚下打转,金色的眼眸含着两泡汪汪的泪水嗷嗷叫着,把随喜叫得心都软了下来,弯身要抱起它。 “别,你有了身子,别抱这小色狼了,小心它伤到你。”顾衡狠狠地瞪了木瓜一眼,“这么喜欢让人抱,我来抱它好了。” 木瓜惊得叫了一声,躲到颀哥儿背后去了。 上次顾衡抱着它的时候,一直叨叨念着要阉了它,那眼神绿幽幽的把木瓜吓得好几天不敢看见他。 早知道当初就不叼木瓜给他了 随喜哭笑不得地捏了顾衡一下,“木瓜乖得很,怎么会伤到我。” 木瓜在颀哥儿怀里嗷嗷地叫了几声,像是表示它同意随喜的话,它最爱就是女主人了,才不会伤害它。 顾衡看着冷冷笑了笑,“既然它这么乖,我明天就让人去找一只母狗送给它。” 呜呜木瓜再一次后悔所救非人。 随喜摇了摇头,推开顾衡的怀抱,走上前去跟顾夫人和母亲见礼,顾绍观也走了过来,“青居真人离开西里城了?” “师父和二师兄一起离开了。”随喜点头道。 罗惠云不免唏嘘一番,她们母女之所以有今日全是青居真人帮忙的,她还没来得及跟他道谢呢。 “王爷,王妃,午膳准备好了。”一个体态丰润的娘子走了过来,对着顾衡他们曲膝行了一礼。 这娘子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随喜留在西里城的平灵,后来随喜逃亡南方的时候,她也偷偷回了乡下,是前几天随喜才派人去将她找来,在王府里当了一个管事娘子。 以后的生活是怎么样的,他们谁也不知道,如今能够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在一起,就要好好地珍惜,随喜抚着小腹,回想她两世为人的经历,第一次感觉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情,只要有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在身边,她就觉得毫无畏惧了。 八个月之后,随喜诞下一对龙凤胎,顾绍观夫妇高兴得见牙不见眼。 顾衡却觉得委屈了,因为这对儿女夺走了随喜所有的注意力,让他整整半年都不能好好地跟随喜亲热。 虽然他也很爱儿子女儿,可是,不带这么让老子受折磨的啊。 嗯,正文就到这里了,有些事情说了也许大家可能不明白,我只能说真的很累也很委屈,我不愿意完结《随喜》的,只是渐渐觉得疲倦了,实在需要换个心情。 李尤炀和端木悦的番外我一定会写的,想要看随喜两个儿女的番外的话,我也会补上,至于肉嘛,必须还会有的。 喜欢看现言的姐妹,就来看《平安的重生日子》吧很肥了哦,可以看了哦,龟龟现在对现言挺有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