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1章 抓住她,撕碎喂狗! 镇安侯府,后花园。 乔晚凝正被一名手持牛皮鞭,五大三粗的家丁用力抽打。 在她的面前,站着一个下身衣衫似乎被血水浸透的女人,由身边的丫鬟搀扶着,颤巍巍地咬牙切齿,“给我狠狠地抽,抽烂她的皮!” 浸了油水的牛皮鞭一下下甩在乔晚凝的身上,疼的她连翻滚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上的白衣早已被抽的褴褛,一道道触目殷红的血糊满了全身,连原本乌黑的头发都被血汗黏成一绺一绺,乱糟糟地贴在头皮与脸上。 另一个同样身穿白衣的女子走过来,痛心劝说,“晚凝姐姐,你就承认是你伤了世子妃姐姐,害死了曾皇孙吧,与其被活活打死,还能落个好死。” “我没有……”乔晚凝哆嗦着呢喃。 “谭蓉,少与她废话!”那名咬牙切齿的女子呲着怒火腾腾的双目,“用火铲给我烧!我看这个贱人能扛多久!” 一个老婆子便手持火铲上前。 灼红的铁铲落在乔晚凝胸前那被鞭子抽烂的伤口上。 “啊——” 乔晚凝破腔惨叫。 火铲的灼烫混在彻骨的鞭痛中袭遍全身。 刺鼻的焦灼味弥散在这座鲜花盛开的花园中。 “晚凝姐姐,你还不肯承认?”谭蓉看着乔晚凝身上通红的烙印,双眼竟闪动着莫名的光泽。 “不……”乔晚凝痛地身子不由得蜷缩,但依然倔强否认。 “烧她的脸!”世子妃怒喝。 谭蓉拿起另一只刚烧红的火铲,毫不犹豫地朝乔晚凝的脸按下。 乔晚凝痛的晕死过去。 一盆凉水从她的头顶泼下。 乔晚凝苏醒过来,伏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 “我……我是冤枉的……” 乱发半隐半遮的脸被烧坏了半边,像是身遭劫数被镇压无可逃生的鬼。 “害死我的孩儿还如此嘴硬!”世子妃恨恨地磨牙,“生火,把她架起来烧!我要把这个贱人烧的渣都不剩!” 很快,有人从柴房取来柴火,有人取铁棍支架子。 奄奄一息的乔晚凝趴在地上,恍恍惚惚地听着周遭的忙碌。 就这样死掉吗? 就这样让诬陷她的人肆意得逞,如玩弄一只蝼蚁般践踏她的命? 她好不甘心!可是还能怎样? 身前那铁鼎里燃起的熊熊烈火即将把她吞噬,她却没有任何逃生的能力,更别说拖着这些残害她的人一起陪葬! 她好恨! 乔晚凝喉咙一咳,口中喷出股腥红的热血,十指用力抠进泥土,连着草根死死地抓着,仿佛掐住了一只脖子,直到与自己一起没了气息…… 啊—— 乔晚凝猛然痛醒,一时诧异。 她身为二十二世纪的特种军医,在一次抢救任务中身负重伤,本来应该躺在总部秘密病房,怎么会出现在这莫名其妙的地方? 紧接着一个恍惚,不属于她的记忆排山倒海似得涌了出来。 是另一个名叫乔晚凝的女子刚挨了鞭刑,烙烤,正要被架在火上烧! 拖着她的家丁重手重脚,要把她的身子扭断。 乔晚凝暗中运力一挣,拖着她的家丁毫无防备之下脱了手。 翻至一旁,避开火势的乔晚凝起身怒道,“谭琳,我再说一次,我没有对你下手!” 由原主的记忆,她知道面前这位被尊为世子妃的女人叫谭琳,镇安侯府的大小姐,指控被她所伤,并且小产。 谭琳根本不听乔晚凝的话,见她突然挣脱站起,怒气冲天,“贱人,竟然使诈,还存了这般力气!给我抓住她,直接撕碎喂狗!” 一群刚从诈尸中回过神的家丁朝乔晚凝围过去。 眼看家丁逼上前,说时迟那时快,乔晚凝抬脚勾起丢落在面前的火铲。 手握铲柄,以铲做刀,舞的呼呼风起,直把那些家丁避在周身圈外,不敢再靠近一步。 众人当即都傻眼了。 “让开!” 乔晚凝大喝,瞅准一名家丁劈了过去。 眼看那火铲卷着余热向自己袭来,那家丁赶紧缩脖子向旁侧躲闪。 乔晚凝几乎没怎么费力便冲出了家丁的包围。 “这是回光返照!”谭蓉一个激灵,自以为是的醒悟,“你们快抓住她,让她跑了,世子妃姐姐不会放过你们!” 家丁们回过神,转身再次冲向乔晚凝。 就在这时,一把飞刀从乔晚凝身侧袭来。 乔晚凝敏捷觉察,旋身避开。回头一看,有侍卫模样的人冲入花园。 谭琳见是晟王府护卫,“你们来得正好,抓住她,五马分尸——” 擒贼擒王! 乔晚凝接连踹倒三四名家丁,一个掠步,在护卫冲上之前,抢先逼至谭琳身前。 “你——” 谭琳惊得瞪大双目。 乔晚凝挥斩两下,便将谭琳左右搀扶她的丫头击倒,一手持火铲抵在她的脸前,一手扯着她朝旁边燃烧的火鼎退步。 “你们胆敢靠近,我便戳烂谭琳的脸!”乔晚凝厉声警告。 众人不得已止步。 这身着血衣,披头散发,顶着半张被烧烂的脸的女子宛若刚从地狱里爬出的魔头,煞气寒人。 打了个冷战的谭蓉梗了梗脖子,“你若再伤了世子妃姐姐,必然不得好死!” 乔晚凝冷笑,“我不抓她,便有活路?” “乔晚凝,有话好生说。”谭琳的头尽量后仰,以图避开火铲的炙热。 她也认同谭蓉的话,心想乔晚凝突然这般势猛,必定是濒死之人的回光返照,只要能拖到这口气泄了,她便可脱身。 待脱身之后,她定将乔晚凝拆卸八块,剁碎喂狗! “这时想好生说话了?”乔晚凝不信谭琳。 这个女人根本就不肯给原主辩解,查明真相的机会,把小产的怒意全部算在原主身上,完全是铁了心的要让原主为她的胎儿陪葬! 乔晚凝知道谭琳是想故意拖延时间,她可没有与其废话的闲心。 “可惜我懒得说了!” 乔晚凝揪着谭琳朝火鼎腿部撞去,在倒下那一刻,就手捡起地上的铁棍。 这铁棍本是支架子用的,若她晚醒来一刻,就会被串在这铁棍上做了 人 肉烧烤! ------------ 第2章 祖母养狼为患 乔晚凝拿起铁棍,将滚在地上的谭琳推入火鼎后的花草丛,眼疾手快的寻好角度去撬动火鼎。 咚! 火鼎被撬翻,里面燃烧的柴火倒落一地,有的火苗扑在备用的柴火堆上,呼啦啦的燃得更旺。 “乔晚凝!你做什么?”谭蓉急得大叫。 “你们不是想玩火么?陪你们一起玩!” 乔晚凝手不停歇,挥舞铁棍,将那些燃烧的柴火打的满天飞,登时火苗乱散一片。 眼看谭琳滚在花草丛中,众人一边防着身边的火苗,一边急着冲入被引燃的花草丛中救人。 趁这混乱,乔晚凝手持铁棍做支撑,一个撑杆跳跨步越过墙头,凭记忆奔回原主平日住的房中,发动意念。 她的随身医学室随她一起穿来了! 神识进入医学室,从药房取出止痛药与烧伤药快速地内服外涂,又从手术室取了把锋利的手术刀。 刚从原主的衣箱里找了件素净的衣衫套上遮住浑身污血,就听得有人从后花园追来。 “乔晚凝,你躲在屋中没用,速速出来服罪!” 乔晚凝提力,破窗冲出屋子,抢先一步奔向前院灵堂。 她记得,原主的外祖母,也就是镇安侯府谭老夫人刚刚过世,原主夜里本在为外祖母守灵,却不觉昏迷,醒来之后已天亮,人躺在侯府后花园,身前便是看似受伤的谭琳,一口咬定是被她所害,致使腹中胎儿流失。 后花园已经闹成一片,前院的人似乎丝毫没有受到惊动。她倒要看看,这风平浪静到几时! “乔晚凝?你做什么!” 正跪在棺椁前烧纸的众人没防备灵堂突然冲进一个人,待谭老夫人的长子谭如海认出斥喝时,乔晚凝已经翻身跃至棺椁后。 在场的还有不少来到侯府吊唁的客人,盯着乔晚凝那半张被烧毁的脸,“这……这是侯府表小姐?” “乔晚凝!”谭如海的夫人马青荷霍然起身,隔着棺椁怒指乔晚凝,“你伤了晟王世子妃及其腹中之子,还胆敢跑到灵堂来兴风作浪,是怕疼爱你的外祖母能合上眼吗?” 什么?乔晚凝伤了世子妃与世子的孩子? 众人当中这才炸开锅。 “原来你们知道后花园中发生的事。”乔晚凝冷笑,“不顾你们的女儿,照常为外祖母守灵,你们一个个还真是孝顺。” “母亲过世,我们做儿女的只想让她老人家走的安心!”谭如海怒气腾腾地道,“亏你外祖母平日那般疼爱你,你却在她还未入土为安时便阴险歹毒的谋害你的表姐。我强忍悲痛,本想待送你外祖母之后再拿你是问,你却不知好歹跑到灵堂来惊扰你的外祖母!” “呵,等送走外祖母,我也早就被你那世子妃女儿活活烧死,赶去为外祖母殉葬了!就算我说自己没有行凶,谁又听得到?”乔晚凝的手抚在棺椁上,“究竟是谁日夜盼着外祖母离开,令她老人家走的也不安心,不妨请外祖母来问问!” 音落,乔晚凝目光一寒,双手撑力,竟一把将还未上封的棺盖推开了一大半。 众人哗然。 “孽女!”谭如海上前就要打人。 “快,把她拿下!” 马青荷催促追来的王府护卫。 “等不及的话,就让孝顺的大舅先下去给外祖母陪葬!” 乔晚凝就势一把抓住上前来打人的谭如海,手术刀直抵他的喉前。 这来自二十二世纪的精良手术刀远非古时工艺可比,虽看起来小巧,锋利的刀口却闪着烁烁寒光。 “乔晚凝,你这是大逆不道!” 谭如海的弟弟谭如山也沉默不住了。 这个丫头不仅面目似鬼,行迹气色也疯癫如鬼,咄咄逼人,突然陌生的很。 “让外祖母死的不明不白才是大逆不道。” 乔晚凝一手持刀抵着谭如海,一手伸进棺椁,拉起谭老夫人冰冷的手。 一股热泪差点涌出。 这是属于原主的情感。 原主无父无母,谭老夫人对她这个寄养在镇安侯府的外孙女非常好,甚至许下丰厚的嫁妆,送她风风光光出嫁。 可是,不等看到原主出嫁,谭老夫人病逝,确切的说是暴毙身亡。 大夫说,老夫人体内早已虚空,看似偶有小疾,可随时会腐气攻心,无从招架。 原主虽有疑,可抵不住侯府上下,不仅没有弄清楚外祖母的死因,自己也身遭陷害而枉死。 乔晚凝想,既然自己顶了原主这具身体重活一回,那么就帮原主为她的外祖母讨个公道! 与随身医学室一样,乔晚凝在二十二世纪经高科技改造的能够感应死者余留脑电波的特异大脑也随她一起穿来了。 当她拉起谭老夫人手的那一刻,便感应到老夫人死前那一刻亲眼见过的情形。 老夫人刚过世一日,脑电波还存留不少,呈现出的画面也很清晰。 “外祖母告诉我了。”乔晚凝紧握老夫人的手,“她是被人毒杀!” “乔晚凝,你胡说八道什么!” 谭蓉搀扶着谭琳也来到灵堂。 被丢入草丛的谭琳身上碰了火,衣衫被烧烂好几个洞,头发也被烧焦卷曲,脖子上还落下一片被火灼伤的燎泡。 堂堂晟王世子妃此时看起来反倒比另外套了件衣衫的乔晚凝还要狼狈。 “琳儿,你怎么给弄成这个样子?”马青荷一头扑到女儿面前。 谭蓉告状,“伯母,都是乔晚凝害的。” “我的孩儿啊,”马青荷抱住谭琳痛哭,“你祖母真是养狼为患!” 谭琳推开马青荷,狠狠地怒视正持刀挟持着她父亲的乔晚凝,“若祖母有灵,最先要取的性命就是你!你与你那短命的娘一样,下贱而可耻!” 乔晚凝将老夫人的手缓缓放好,“若外祖母恼我,又怎会亲口告诉我说她被人毒杀的事实?” “不可能!”一个老者从旁走出。 乔晚凝认得他是曾给外祖母看病的杜太医。 “我给老夫人仔细检查过,身上毫无中毒迹象,不信可请其他大夫或仵作查验!”杜太医昂首板脸,十分不服。 ------------ 第3章 遮掩家丑,灭口! 有的毒用平常手段是轻易验不出,不过若用现代技术肯定会有所收获,乔晚凝可以从她的医学室里取器皿设备查验,但不好当场暴露,她也用不着这般麻烦。 只要确定有人曾对老夫人行不利之举就够了! 乔晚凝肃寒的目光直射向马青荷母女,“这毒虽然诡异,入体无踪,但外祖母冤魂不散,要我帮她老人家讨命!” 触碰到那逼人的眼神,马青荷心下不由咯噔,强作冷笑,“光天化日,哪儿来的鬼?再说我们这么多儿孙在,母亲要你帮她讨命?” 她岂会被一个小小的乔晚凝三言两语给诈住! “晚凝姐姐,你别虚张声势了,若说讨命,你还是先为我姐姐的孩子偿命吧!”谭蓉嚷道。 “外祖母让我传话,谭家上下全部跪在灵前,最多一炷香,她就会让害死她的人受万箭穿心之痛!”乔晚凝道,“谁若不从,就是心下有鬼,不敢一试。” “老夫人真给表小姐传话?”众人也是稀奇,“侯爷,不妨试试,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而已,免得落个心下有鬼的口实。”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跪拜母亲也是应当。” 谭如山夫妇带着小儿子率先跪在灵前。 “大舅,请吧。”乔晚凝收起手术刀。 她知道,这个时候谭家的人不会傻到让人动手捉拿她,毕竟周围还有那么多看热闹的外人,期待着一炷香时间的到来。若谭家对她迫不及待的动手,岂不真给人落个心下有鬼的口实? 谭如海瞪了乔晚凝一眼,负气走到灵前,跪在原地。 乔晚凝也走到堂中,“大舅母,你们似乎不愿跪这一炷香?是怕外祖母找你们索命?” “世子妃姐姐身子不好,就不必跪了吧?”谭蓉环顾众人。 乔晚凝瞥了马青荷三人一眼,“你们看着办。” 然后,自己也当堂跪下。 谭老夫人,这是我代您的外孙女孝敬您最后一程。 谭琳咬咬牙,“不过一炷香,我为祖母承受得起。” 见谭琳跪下,谭蓉便也跟着跪下。最后马青荷跪在自己的女儿身边。在场的侯府下人也随主一起下跪。 有人殷勤地点燃一炷香。 看着那香在烟气缭绕中一点点变短,众人有所不信,也有所期待。 乔晚凝则趁这暂时的安静,悄悄驱动神识进入医学室,隔空对身上的伤进行紧急处理,然后又取了一只仿真蝴蝶,给它身上加了药。 这仿真蝴蝶是乔晚凝在二十二世纪执行特殊任务时用来迷惑对手的手段之一。 她虽然是一名军医,但却是穿梭在特种兵当中的特种军医,有时候面对棘手的状况,也需要有些超凡的本领应对。 一炷香眼看将近,什么事都还没发生。 有人沉不住气了,“就说么,肯定是死到临头的乔晚凝耍弄弄我们。” 带着仿真蝴蝶出了医学室的乔晚凝暗中将蝴蝶放飞。 这只蝴蝶的内置微型系统可以依照设计好的方位与药品药量寻找目标。 “看!有只蝴蝶!” 有眼尖的人率先发现,一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花蝴蝶在马青荷身边飞绕了几圈,然后又飞向门外。 “啊!”马青荷突然痛叫。 “娘?”谭琳转向身边的人。 马青荷面色抽动,手捂心口,颤声哆嗦,“疼……” “侯爷夫人怎么突然不对了?” “难道万箭穿心之痛显灵了?” 众人难以置信的盯着马青荷。 “马青荷,是你!”乔晚凝站起身。 “不……不是我……”马青荷否认。 谭如海的脸色也变的很难看,“乔晚凝,你对你的大舅母做了什么?” 乔晚凝双手一摊,“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我跪在灵堂正当中,远离你们所有的人,我能做什么?这就是外祖母的交代,谁直接害死她,谁就要遭到报应!” 马青荷越来越痛,何止是万箭穿心,好像有无数小虫在生吞她体内的肉,“不……不是我直接害死老夫人,她吃的那顿饭不是我送的……是……” 马青荷的话哆哆嗦嗦还没说完,跪一旁早已吓的魂飞魄散的丫鬟忙磕头捣地,“老夫人吃的最后一顿饭是奴婢受大夫人的吩咐送去的,其他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是她……是她……”马青荷抖着手指向那丫鬟。 丫鬟不理会马青荷,继续一个劲儿的朝棺椁磕头,“老夫人明鉴,老夫人明鉴,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不知道那饭菜中有毒会害了老夫人!” “真是侯爷夫人下的毒?”众人皆惊。 “不是我……不是我……”马青荷疼的在地上打滚,依然否认。 “马青荷,你若不承认,那就等着被刮肠而死吧!”乔晚凝冷冷地道。 说实在的,她还不想马青荷痛快的死。 她感应到老夫人最后见到的情形是马青荷身边的那个丫鬟送饭,老夫人吃了之后就不对了,没挣扎多久便断了气。 此事与马青荷脱不了干系,但马青荷胆敢对老夫人下手,也绝非她一人便说了算的! 为老夫人,还有原主报仇一命还一命太便宜了他们!收拾马青荷不过只是个开端而已。 “啊——啊——”马青荷疼的惨叫连连。 “刚才那只突然飞出的花蝴蝶难不成就是谭老夫人的亡灵所化?”有人想起那只绕着马青荷飞的蝴蝶。 “听说谭老夫人一向行善,吃斋念佛,看来是深有灵根啊!”有人叹道。 “我说……我说……”马青荷终于顶不住了,“是我下的毒……” “娘,你不要乱说!”谭琳一把抱住马青荷。 谭如海跟着就冲过去拿手死死堵马青荷的嘴,“夫人,切不可疼晕了头!” 被闷住口的马青荷疼的叫不出声,挣扎几下,竟翻了白眼昏死过去。 乔晚凝冷眼瞧着这几人焦急的欲盖弥彰。 旁人可不会以为马青荷真是疼晕了头,胡乱认罪,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怎么可能?老夫人怎么可能是中毒?” 只有杜太医依然不愿相信。 若老夫人真是被毒死,岂不是打了他的老脸? 乔晚凝懒得理会杜太医,走到谭如海面前,“大舅,你这是为了遮掩家丑,还是想……杀人灭口?” ------------ 第4章 卑职身子麻 谭如海一个晃神,赶紧松开马青荷,状若恍惚,喃喃自语,“我是中了邪,我是中了邪……” 哎呀,侯爷夫人毒杀侯府老夫人,侯爷一时冲动差点在老夫人灵堂里闷死夫人。 旁人个个脸色异样。 这要换做寻常百姓家,早就惊动官府了。不过镇安侯府的事要闹到官府,官府也只会和稀泥吧。他们是何其幸运,亲眼目睹到镇安侯府的这桩丑事。 “乔晚凝!”谭琳丢开半死不活的母亲,蹭地站起身,“一码归一码,祖母的事另外再说,你歹毒伤我,害死我腹中孩儿,也是罪该万死!” “你口口声声说是我伤了你,证据呢?除了你的贴身丫鬟与你的走狗谭蓉,还有谁哪只眼看到我亲手伤了你?你娘毒杀外祖母是外祖母显灵逼她亲口承认,你也让你的孩子显个灵,逼我承认呗。”乔晚凝垂眸扫了眼谭琳的下半身。 “我孩儿尚小,连世面都没见过,哪里有那般修为!”谭琳气恼。 “这么说你就是承认外祖母修为高深,有本事逼迫你娘认罪了?”乔晚凝似笑非笑。 谭琳这才发现,自己被乔晚凝的寥寥数语带进了沟。 盯着面前的乔晚凝,谭琳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可又不及细想,硬着头皮狡辩,“娘的事还没弄清楚!就算你一时片刻不肯认罪也是疑犯,理当缉拿受审!来呀,把乔晚凝拿下!” 乔晚凝不屑的目光扫向灵堂门口。 晟王府护卫一直堵在那里。 谭琳等着他们上前拿人,却不料他们好像僵住了似得,无一人听命。 “耳聋吗?本妃的话听不到?”谭琳大声斥喝。 灵堂中的其他人也好奇地看向门口。 只见乔晚凝若无其事的款款走去,毫无阻拦的从护卫当中穿过,“有外祖母灵气相护,他们是不会对我动手的。” 怎么可能! 众人皆傻了眼。 眼睁睁地看着乔晚凝安然无恙地走出灵堂,谭琳气急败坏地走到护卫跟前,一巴掌拍在其中一人脸上,“你们是不是活腻了!” “娘娘……卑职……身子麻……” 好像就在那只花蝴蝶从他们上方飞过之后,身子就开始有些不对,可看着侯爷夫人在堂中张牙舞爪地叫唤疼,他们只是相视一眼,惊得不敢吱声。 而灵堂外的家丁,虽未感异样,可个个看着犹如刚从地府走出的鬼魅似得乔晚凝从身前走过,没人敢动手,都怕老夫人再次显灵,也跟着遭罪。 乔晚凝在前面花丛略停,将落在花瓣上的蝴蝶悄然收入掌心。 出了侯府,乔晚凝见门外正巧停着一匹不知哪个客人的马,直接骑上走了。 侯府是难得片刻安宁了,她要先寻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凝气疗伤,尤其是得尽快好好处理脸上的烧伤。 …… 这是天璃国皇都焉城。 城北是地势险峻的山峰,自成一道天然的守城屏障。 策马抵达落马河,乔晚凝见湍急的河面上一条摇晃的铁索桥连向对面山峰。 真是顾名思义落马河,只得弃马过河。 过了桥,刚朝山峰深处走了三二十米,乔晚凝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拨开灌木丛的遮挡,缓步搜寻,很快看到几名兵将装束的人均被开肠破肚,血水浸透了身下的草泥。 乔晚凝好奇走过去,弯腰伸手探了下其中一人的额头。 微微凝神,一出画面便浮现在她的脑中。 有凌乱的脚步声朝这边靠近。 乔晚凝悄然隐到一棵大树上,透过树叶浓密的缝隙,见来者同为兵将装束,个个持刀,小心翼翼地边走边搜寻。 哎呀,乔晚凝后觉醒悟,她只是想北山环境清幽,却疏忽了在这险要之地必然也少不了重兵把守。 “又少了几个人?” 夹在兵士之中的一名身着锦衣的男子询问。 “回世子殿下,少了五个。”有人回答,“都是派往这边巡山的。” 世子? 乔晚凝定睛一看,可不是么。那夹在一队兵将当中格外另类的锦衣男子正是晟王世子盛逸旻,也是原主差点嫁给的男人。 这个盛逸旻,当年为求得老侯爷相帮,答应娶原主为妻,可在他翅膀渐硬,老侯爷病逝之后,就勾搭上了谭琳,给原主泼了一身身脏水,借故悔婚。 如今原主又死在了他的世子妃谭琳手中,这新账旧账相加,怎能便宜了此人! “殿下,他们在这里!” 兵士很快发现了死者。 “又被杀!”兵将们愤怒不已。 盛逸旻看到那些死者脸色也很不好,在他们身上探了探,“人刚死不久,凶手一定没跑远,搜!” 待他们四下散开,乔晚凝神识潜入医学室,取出一次性隔离服与口罩穿戴好,将自己包裹严实,暗中跟在盛逸旻身后。 盛逸旻的防备心很强,兵将们都分头搜索,他的身边则跟着四五个形影不离的护卫。 “什么人!” 几个护卫均觉察到身后有奇怪的细嗦响动。 那是草木枝叶划动乔晚凝身上所穿的隔离服的声音。 不见人影,先有两只蝴蝶从草木中翩翩飞出。 护卫均没有留意那两只蝴蝶,小心翼翼地循着声响向前挪步。 突然,有束刺目的光乍然闪了一下。 众人眼睛不觉一眨,待警惕睁大,竟见面前草木上,大树遮挡的阴影中高高悬起一个人。 “谭……老夫人!”盛逸旻盯着那身着精致寿衣的老妇,脸色刹变。 他因有事耽搁,未同谭琳一起回镇安侯府,但他可是清楚知道,谭老夫人前日急病暴毙! “怎么会是谭老夫人?”护卫也是错愕不已。 “何人装神弄鬼!”盛逸旻梗起脖子,强做镇定。 乔晚凝这才现身,变声道,“见到本勾魂使大人,还不下跪见礼?!” “勾魂使?” 盛逸旻打量来者,身着古怪的衣衫,从头到脚包裹严实,只露出一双冰冷而阴厉的眼睛。 “跪下!”乔晚凝又是一声厉喝。 盛逸旻只觉两腿一麻,不由自主打了弯,扑通地就跪倒了。 ------------ 第5章 世子殿下还能认出我啊 身边护卫不知就里,但见自家主子下跪,也只能跟着一起下跪。 想站却站不起来的盛逸旻惊了一身冷汗。 乔晚凝垂目扫了眼盛逸旻,“谭老夫人含冤而死,本使念她平日注重修养德行,特意带她来此。你的身上附了本使魔咒,只要完成谭老夫人遗愿,自然得解。” 护卫都看向盛逸旻,瞧着自家主子好好的,其实已受制于……鬼? 怎么落日还未沉下就有鬼现身了? 身为护卫,他们要不要动手保护主子? 若保护不了主子,事后承担失职之责怎么办? “看来你们想陪着主子感同身受?” 乔晚凝看穿那几个护卫相互对视,盘算心思的神色。 隐在袖中的手指轻轻一动,落在树梢上的一只蝴蝶再次翩翩飞起。 当啷! 护卫的手臂先后发麻,所持刀剑应声脱落。 未见出手,便纷纷中招。 如此出神入化的身手绝非常人所为! 就连盛逸旻也放弃了给那些散去搜寻的兵将传讯的念头。他很怕在援兵赶到之前,自己倒先被勾魂使取了命。 “谭……”盛逸旻改了口,恭恭敬敬地问,“祖母她老人家有何遗愿?” “你可知谭老夫人离开,最放心不下的是谁?”乔晚凝问。 “是……乔晚凝!”盛逸旻不得不承认。 哪怕那个下贱的女人名声再臭,也是谭老婆子掌心的宝。 可他身为皇长子之子怎会娶谭家一个外戚女子?更何况还是个生父不详的野种! 盛逸旻虽嘴上回答,心中却是担心。 乔晚凝也猜中他的心思,“你怕谭老夫人逼你娶乔晚凝?” “不……不是……”盛逸旻断然没胆量承认。 乔晚凝冷笑,“如此胆小怕事的男人,谭老夫人也不会放在眼里。” 盛逸旻被讽刺的脸色铁青,暗中试探发麻的双膝,无奈的紧握双拳,“祖母想要晚辈做什么?” 乔晚凝坦率道,“把自己绑了,为你当年赏花会上做的事去找乔晚凝当众诚恳的认个错,这事就算了结。” “什么!”盛逸旻眉目一沉。 当年是他与谭琳合谋,让乔晚凝在赏花会上“贪杯醉酒”,做出把一个家丁认成是他,纠缠人家半晌的丑事,从而落了个行为放荡不检的丑名,给了他向皇帝提出与侯府婚约换人的理由。 可此事做的极为隐秘,就连谭老婆子也只是怀疑,而没有十足把握为难他与谭琳,他又怎能亲口承认?还专门跑到乔晚凝面前认错? “祖母这是逼人太甚!”盛逸旻咬牙拒绝,“当年赏花会上,我受乔晚凝影响遭人耻笑,也深受其害,怎能颠倒黑白,反而向她认错?” “究竟如何你心里很清楚!”乔晚凝显得不耐烦,“解咒要靠谭老夫人的心念,只要得其认可,你们身上的咒也就解了。我话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办!” 说罢,乔晚凝便转身离去,谭老夫人的幻象也随之消失。 这幻象其实是利用蝴蝶身上的微型装置做的全息投影,影像是她在灵堂对付马青荷等人使顺便拍摄的。 这摄像功能主要是为帮助掌控之人了解情况,有时也会搜集伤者影像,远程诊断。可在这个时代没了网络支撑,无线远程操控等功能受限,只能当做一般记录仪,装神弄鬼。 见人走了,盛逸旻很想追,可双膝像僵住了似得仍然起不来。 倒是他身旁的护卫小心翼翼地站起,“殿下,怎么办?” 主子虽然沉脸不答,可为何还不起身? 僵了片刻,盛逸旻只得放弃凭自行努力起身的念头,黑脸颓丧训斥,“愣着做什么?扶本世子一把!” 几个护卫这才各伸出另外一只无恙的手臂去搀扶盛逸旻。 盛逸旻被护卫从地上给架了起来,双腿保持跪姿,悬离地面。 “这……我们先去找乔晚凝?”一名护卫问。 眼下要紧的肯定是得先带着主子回城去侯府找乔晚凝认错啊。 他们还好,只是一条胳膊失去知觉,可这一路上世子爷这等姿势,如何见人? “先把我放下。”盛逸旻窝着一肚子气。 待双腿重新着地,又命令护卫,“把我绑了。” 护卫面面相觑。 “没听到勾魂使的话吗?”盛逸旻呵斥。 护卫们自然听到勾魂使说要让自家主子受绑,可这不是还没见着乔晚凝么,用得着这么早就动手? “世子,不如回城再说?”一名护卫好心俯身提议。 “你可听清勾魂使的话!”盛逸旻探手一巴掌甩到这护卫脸上,“诚恳,懂诚恳二字吗?回城再说,若那勾魂使暗中盯着,到时候说不够诚恳,又变着花样刁难怎么办?” 护卫委屈,他哪知道经常刁难人的主子也会如此担心被刁难。 既然主子执意要绑了自己,那护卫们便也只能听命,从附近老树旁拔了几根藤,几只单手合作,用藤条将盛逸旻捆起来。 “世子!” 有人一边叫着一边朝这边寻来。 护卫也正背起盛逸旻准备走。 “这是……” 赶来的将领看到盛逸旻以奇异的姿势被拿藤条绑着,还被护卫背着,很是诧异,一时忘记要说什么。 “可有发现?”盛逸旻还记得他们原本在做的事。 那将领只得先隐去疑惑,拱手回道,“我们逮住了一个形迹可疑的女人。” “女人?” …… “乔……晚凝?” 待盛逸旻被护卫背到将领所说的地方,看见正被兵士包围的女子的面目不觉一愣,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否认对人。 “晟王世子还能认出我啊。” 已经换回原样的乔晚凝笑了笑。 竟然是乔晚凝! 众人惊讶。 晟王世子与镇安侯府表小姐曾有婚约他们大多数人都有所听闻。 本以为这个突然出现在北山的毁容女子可能与凶手有关,可不想却是乔晚凝? “真是你!” 盛逸旻只觉那张丑陋的脸笑起来更难看,“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看来,身在北山的盛逸旻还不知道发生在谭家的事。 “那……”乔晚凝声音一挑,“世子殿下又何故如此?” ------------ 第6章 世子年少无知,磕头认错 众兵将又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盛逸旻。 高贵的晟王世子趴在护卫的背上,由藤条捆缚,双膝弯曲,好像是……跪着? “你怎会出现在北山?”盛逸旻避开乔晚凝的问话。 他认定此事绝非巧合。 “是外祖母显灵指点我来此处寻找世子。”乔晚凝回答的很流畅。 “你也见到死去的谭……祖母?”盛逸旻趴在护卫的肩头,小心地左右观望。 “世子也见到外祖母?”乔晚凝紧跟着询问。 “你还见到谁?” 盛逸旻被藤条反缚的双手,暗暗用力。 越用力,手腕越勒的疼。 乔晚凝老实回答,“一个奇怪的人,说是外祖母的勾魂使。” “他与你说了什么?” 盛逸旻的手劲更大,手腕仿佛被勒断一般,疼化成了满腔的愤恨。 “没有再说什么。”乔晚凝无知地看着盛逸旻,“世子殿下是身有不适,所以才没有与世子妃一同去侯府吊唁外祖母?” 五脏六腑都快被怄成渣的盛逸旻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终于不再与自己的手腕过不去,“放本世子下来。” 人主动送上门也好,在此处“当众”,总比回到城中让更多百姓看到强。等此事了结,他再设法封了在场所有人的口! 盛逸旻被护卫小心翼翼地放在草地上。 在不知情形的兵将注视下,跪在地上的盛逸旻心一横,垂头躬背,闷声闷气地道:“两年前的赏花会上,你喝的酒被谭琳下了药,我明知却没有阻拦,与她一起开你的玩笑,没想到后来事情会闹大……” “对不起,是我当时年少无知,只以为与谭琳情意相投,便可护着她,却伤了你。” 原来乔晚凝的丑闻是这么来的…… 众人不禁心想,两年前,晟王世子都已十六岁,谈何年少无知? 盛逸旻听得周围异样的呼吸声,咬咬牙,将头垂得更低,几乎挨着地面,“对不起,总之是我错了!” 片刻无声。 突然,盛逸旻双膝一软,整个人栽倒在草泥中。 护卫赶忙去扶,盛逸旻颤巍巍地起身,竟然发现自己能直立了。 心下一喜,赶紧让护卫将他身上的藤条割断。 “马上把她送回镇安侯府!”盛逸旻甩掉藤条。 他实在不想乔晚凝在自己跟前多停留一刻! 这笔账,他记下了! 等那勾魂使办完这一差,带谭老婆子离开之后,他再做计较! “世子就这么让我走了?”乔晚凝却问。 “你还想怎样?!”盛逸旻目光一寒。 “没想到世子会向我磕头认错,世子这般‘大度’,不如我们再谈个交易?”乔晚凝笑盈盈的瞧着盛逸旻脸上沾到的泥草。 她怎能轻易被盛逸旻遣送回去,即便要回去,也得…… “你是想找死?”盛逸旻恨不得拔掉乔晚凝的舌头。 乔晚凝叹了口气,“世子不高兴,那就算了。本来我还想告诉世子凶手是何人。” “你知道凶手?”盛逸旻心下一个咯噔。 他好不容易恳请皇爷爷接管下北山军营,结果就发生营地兵士接连被杀的事,若迟迟给不出交代,别说这兵权被收,定还会被皇爷爷责罚,在朝臣当中落个不中用的骂名。 为此,他这两日一直在为此事忙碌,都顾不得配合谭琳去侯府做做样子。 “我帮忙抓到凶手,世子回城不论遇到什么事,都承诺保我一命,如何?”乔晚凝说出自己的条件。 盛逸旻死死盯着乔晚凝,“你若口出狂言,胡乱指认,本世子便治你个搬弄是非,藐视朝廷之罪!” 让她名正言顺的受死! “世子若答应保我一命,我便能肯定助世子抓到凶手。当然,世子若不承诺,我也会帮这个小忙,只不过……” 乔晚凝环视一眼旁人,“世子若觉得白讨这个便宜心安理得,或者觉得保我一条命为难,相信各位将军也不会多说什么。” “你的一条贱命,本世子保的起,本世子也非贪图便宜之人。在场将士均为证,若你真能指出真凶所在,本世子不仅保你一条命,还会亲自护送你回镇安侯府,看哪个不长眼的敢从本世子眼皮底下取走你的性命!”盛逸旻捡起了他的骄傲。 就算要乔晚凝死,也该由他做主! 很好! 乔晚凝比较满意,“既然世子承诺,我也就话不相瞒。我来此处,正好碰到凶手杀完人,躲在灌木丛中恰好看到他的正脸。” 那张脸,出现在她通过死者感应到的画面中。 “带我去营中指认便是。” 众人一惊,“凶手在我们当中?” 乔晚凝点点头。 “带她走!”盛逸旻下令。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活腻了! 到了营地,乔晚凝只要盛逸旻将各队将领以议事之名集合在一起。 她感应到的那个人便是将领的打扮,在大刀劈向死者的时候,她也分明感受到了死者的错愕与震惊,还有无法反抗的无助。 这些死去的人都是先被下了药再中刀的。 凶手是他们很熟悉的人! “是他!” 隐在营帐中的乔晚凝从门帘缝隙认出其中一个,便大步走出去,将此人当众指出。 盛逸旻即刻下命将此人卸甲缉拿,随后便从此人帐中搜出半壶浸了蒙汗药的酒。 乔晚凝站在那名将领面前,“想必军营当中禁止随便饮酒,那些遇害兵士便是贪嘴偷偷喝了几口这酒送了性命。他们以为这是你身为将领私底下与他们不计身份高低如兄弟般交好,谁知你却是要将他们送往黄泉路!” “哪儿来的恶女,信口雌黄,与人诬陷我!” 此人坚决不认。 乔晚凝轻哼,“把他的随身佩刀丢到泔水桶旁瞧瞧。” 那把刀看起来干干净净,可被人放到营地伙房的泔水桶旁,那些围绕泔水桶飞绕的苍蝇便有许多附在了刀身上。 “近无战事,虽有兵马操练,但刀都是许久不曾饮血的,若非这刀刚沾了腥,断不会如此受苍蝇青睐。”乔晚凝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 第7章 侯府多了个疯婆子 “说,你受何人指使!”盛逸旻厉声斥问。 他可不信行凶只是因为这人自己活得不耐烦。 那将领无从狡辩,大笑几声,奋力一挣,冲着身侧抵着自己的大刀撞了上去。 正中心脉,一命呜呼。 其实,乔晚凝有急救的办法。 但对这残害性命的该死之人,一来她不想摊事,二来也不想帮盛逸旻太多,便什么都没做,只问盛逸旻,“世子,人我已指认出,你何时送我回府?” 军营之中,最重一言九鼎。 有那么多兵将听到,盛逸旻也不好反悔,先把一肚子的恼恨压下,“今夜你先留在营中,明日与你一同回镇安侯府送谭老夫人。” 他要亲自送走那谭老婆子才放心! “好。”乔晚凝没意见。 正好今夜她也可以安心呆在这山中调养。 之后便没有人再理会乔晚凝。 盛逸旻带人去忙着追查那名将领的底细。 乔晚凝自己到伙房寻了些吃的。便回到帐中,以休息之名,神识进入空间取了医药用品给自己疗伤。 …… 第二日早,盛逸旻便与乔晚凝回城。 想是不愿影响自己的眼睛,盛逸旻又吩咐属下为乔晚凝新准备了一身孝衣,另加一条白纱,让她把自己收拾整齐一些,丑脸遮上。 “晟王世子来了!世子还送回了乔小姐!” 今日正是谭老夫人出殡的日子,在送葬队伍启程前,侯府收到了消息。 “世子抓到了乔晚凝?”谭琳欣喜,摸摸自己被火灼伤的脖子,目露凶光,勾唇狡笑,“很好!既然她与世子还曾有一段旧事,那就让世子亲自为他那不及出世的孩儿报仇!” 杀子之仇,世子绝不会轻饶了乔晚凝! 晟王世子驾临,除去谭琳与马青荷,谭如海率侯府上下出门相迎,“参见世子殿下!” 可算把晟王世子盼来了。 若世子迟迟不现身,侯府的面子还不知往哪里搁。 “免礼吧。”盛逸旻下马,“本世子前来吊唁,送别谭老夫人,是为晚辈敬意,各位不必拘泥。” “谢世子。”谭如海回礼之后直起身,在盛逸旻身后寻找乔晚凝。 众目睽睽之下,身着孝衣,脸遮白纱的女子翻身下马,款款向前。 这是乔晚凝? 不仅丝毫没有受制于人的迹象,还如此安然无惧的样子,与想象中大相径庭。 “世子殿下,你怎么不把乔晚凝绑了?” 谭蓉忍不住开口。 “胡扯什么!”盛逸旻训斥,眼睛小心地来回查看。 谭老婆子可是还没送走呢,别再整出什么妖。 谭蓉红了眼,眼泪说流就流了出来,“乔晚凝伤了姐姐,还害死了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殿下怎能不为姐姐出头?” 盛逸旻这才发现,侯府的人群中没有谭琳。 一听谭琳的孩子没了,眼睛咻地瞪大,“你说什么?” 原来世子还不知情。 谭蓉继续说,“就在昨日,姐姐差点被乔晚凝害死!姐姐说世子这几日公务繁忙,不便打扰,就没有让人去给世子传信,委屈都自己忍了。” 而事实是,因为侯府闹出大夫人毒害谭老夫人的丑闻,谭琳不愿再在这个时候惊动盛逸旻。 侯府的人以为是盛逸旻得到消息,特意抓了乔晚凝回来,看来不是? 不过没关系,现在晟王世子不会放过乔晚凝了! “乔晚凝!谭蓉说的可是事实?!” 盛逸旻转向乔晚凝,一身的怒意像是聚集成了即将炸响的雷。 “不是。”乔晚凝否认,又看着盛逸旻,慢吞吞地道,“世子似乎忘记了什么,需要请身边的这位将军提醒一下吗?” 盛逸旻倒吸一口气。 原来这是乔晚凝给自己挖的坑! 为了彰显自己的威风与诚意,他来侯府时不仅有护卫追随,还特意带了两名参将。 当着将士的面,盛逸旻不好违背承诺,被看成无信之主。 也罢,且让将士看到他盛逸旻是怎样重视承诺,值得信赖之人! “不必!”盛逸旻咬碎牙齿咽进肚子里,“所有事以后再说,先送老夫人要紧。” 谭蓉不甘,“世子——” “住口!”盛逸旻呵断,“就不能让谭老夫人走的安心些?” 谭家的人都愣住了。 世子怎么会为了在乎老夫人就不理会乔晚凝的所作所为? “世子!” 谭琳从大门冲出,一头扑到盛逸旻怀中,哭道,“世子要让祖母心安,就把乔晚凝也送走吧!我们的孩子已经去陪祖母了,就让乔晚凝跟着一起去照顾。祖母生前不是最疼爱她吗?见了她一定会很高兴。” “去陪外祖母不该是马青荷么?”乔晚凝冷冷地道,“活着不配身为儿媳,那就该死了去外祖母身前赎罪!” “谁?谁在叫我?” 马青荷疯疯癫癫地从侯府跑出来,随便扯住了个丫鬟,“琳儿,你可知谁在叫我?” 乔晚凝一眼就看出,双目呆滞的马青荷是真的失了心智。 她可没有存心让马青荷发疯。 这疯的也太奇怪,太是时候了! 谭如海见乔晚凝在盯着马青荷,便道,“晚凝,你大舅母被吓出了失心疯,有些话暂时问不明白了。” 乔晚凝暗自冷笑。 谭如海这老狐狸还真会算计,为了糊弄事实,防止马青荷认罪令侯府颜面无光,又不愿马青荷落个畏罪自尽的闲话,竟将自己的结发之妻弄疯了。 既然他愿意侯府里多一个疯婆子,那她就慢慢陪着他们玩儿! “也是。”乔晚凝点点头。 谭如海松了口气。 乔晚凝转而又道,“马青荷的事说不清,谭琳的事就能说得清?马青荷毒杀外祖母是她疯前当众亲口承认的,谭琳出事我可没认账,她也没有肯定是我的铁证!等你们查清了再说吧!” “我!我就不是人证吗?”谭琳扭头反问,“昨日,你将我丢入火中险些烧死,家丁与护卫都看亲眼看到!” “那是你滥用私刑在先,烧火的人也是你!”乔晚凝扯下脸上面纱,“这笔账我会与你算!” 那凌厉之气,那自眼底深处散出的冷冽令谭琳不由得一抖。 面前的人不像是乔晚凝,可又分明是乔晚凝。 ------------ 第8章 耻辱,当众经历两遍! “世子,你看她……”谭琳瑟瑟发抖地依在盛逸旻怀中,泪水涟涟,“分明是她趁我经过后花园假山旁时,拿石头砸伤我……” 一旁跟着谭琳出来的丫鬟也道,“世子妃因老夫人的离世,心情沉痛,想去后花园走走,后来觉得身子冷,奴婢就回房取披风,结果刚返回后花园,就见世子妃被人砸伤倒地,她身前只有乔晚凝。” “世子,我没想到在自己的娘家会……会出事……”谭琳泣不成声。 “呵……谭琳,你说的话可信么?”乔晚凝如看戏般笑问,“世子可信她的话?可别年少无知,又犯了糊涂。” 盛逸旻的脸色黑下来。 他有多么的想弄死乔晚凝,可又怕还未入土的谭老夫人再跳出来。 这眼下若生出什么事,可不像是在北山。人多口杂,一传便开了。 “本世子心中有数!”盛逸旻稍微推开哭哭啼啼的谭琳,“先送老夫人要紧,别误了出殡的吉时。” 谭老夫人的棺椁早已从灵堂抬出大门外。 出殡的唢呐,丧幡等也已经准备就位,原本就待谭如海率人磕头之后,依礼上路。 谭琳心思一动,奔向棺椁,拦在当前,“世子,今日一定要当着祖母的面给我们的孩儿讨一个公道!祖母疼爱乔晚凝不假,可也不能太过偏心,这孩子也是她老人家的曾外孙哪!” 她今日一定要让世子解决了乔晚凝! 自从乔晚凝干出火烧后花园的事,又在灵堂大闹一场后,她就觉得乔晚凝不知哪里变了。 唯恐夜长梦多,她一定要尽快杀了乔晚凝! “琳儿,不要胡闹!” 盛逸旻赶紧大步走去,想要将谭琳从棺椁前拉开。 却不料谭琳回身趴在棺椁上,“祖母,您既然在天有灵,就再显一次,帮您的曾外孙说句公道话!” 盛逸旻脸色刹变,一把拽住谭琳往旁边拖。 他可不要谭老婆子再出现! 谭琳疯了一般,一边被盛逸旻扯着后退,一边朝棺椁乱踢,“祖母……祖母……” 那猛烈的撒泼劲儿,哪有半点刚被砸伤小产的虚弱之样? 盛逸旻,要怪就怪你娶了个谭琳吧! 乔晚凝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动。 “看!” 众人突然看到,在有高墙遮挡阳光的阴影高处,显出了一幅奇怪的画面。 画面之中的人影好像是乔晚凝与……晟王世子? 那世子竟是被捆缚跪着的! 随着“吱吱”声响过,画面中的人不仅在动,还有了声音。 晟王世子在向乔晚凝磕头。 …… “……对不起,总之是我错了!” 众人惊愕。 两名参将也道,“这……不是昨日在北山发生的事?” 一模一样,身临其境。 众人又是哗然一片。 盛逸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也恨不得掐死手中的女人! 一样的耻辱让他当众经历了两遍! 他都没来得及封那些兵将的口。 不过封口似乎也没用,没想到还能显出这种东西! 都是这个女人,招来了谭老婆子的怒意,连累了自己! 砰! 谭琳被盛逸旻甩飞。 谭如海想接,也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重重地跌落在地。 啪啪啪! 马青荷在旁边兴奋的鼓掌,“人飞喽!人飞喽!好玩,好玩!再飞一个!再飞一个!” “谭琳!”盛逸旻怒哼哼地道,“做过错事就当承担责任!不管是不是乔晚凝伤你,如今之事就当是对你过错的惩罚!既然谭老夫人给以警示,好自为之!” “世子……” 谭琳费力地往起爬。 她想说,当年那事分明是盛逸旻教唆的自己,怎么就成了他年少无知? 但她又不敢开口。 她已明白自己闯下了大祸,惹恼盛逸旻。 若再激怒他,自己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盛逸旻看都不看她一眼,走向谭如海,“送谭老夫人出殡!” 谭如海也不敢多言,赶紧吩咐送葬队伍。 谭蓉这才悄悄地与丫鬟一起去把谭琳扶起来,低声责怪,“都是乔晚凝,害姐姐受如此委屈!” “先叫大夫来。”谭琳疼的吸气。 被盛逸旻这一摔可不轻,胳膊怕是折断了。 “你再飞一下。”马青荷跑到谭琳跟前,扯着她的衣袖不断央求,“你再飞一下嘛……” “滚开!”谭琳咬牙,忍痛怒斥。 原来乔晚凝昨日跑去北山找世子。 可世子怎么会……那般? 又是她那祖母干的好事? 她得寻个法师来镇鬼! …… 乔晚凝以身子受伤经不起跋涉为由,没有随送葬队伍上路,与谭家的人一起向棺椁磕了几个头后,就返回侯府住处。 乔晚凝对镜将脸上伤处的一层淤痂撕下,里面的烧伤已经好了许多。照此用药,不出数日就能痊愈。 她将仿真蝴蝶都收起来。 这些现代的东西,虽是太阳能蓄电,可若是哪儿出了故障可没处修,以后还得小心点用。 处理完身上的伤口之后,乔晚凝打算泡个药浴。 要找人帮忙烧水,才想起原主身边一直有个叫絮儿的丫头。可自从谭老夫人过世后,就没再见过她。 乔晚凝出了屋子,叫来一个留守府中的家丁询问。 “听说絮儿是被大夫人叫走的,不知被安排到了何处。”家丁瞟了眼正在院中疯跑的马青荷。 这样子,大夫人怕是也说不清什么了。 乔晚凝走到马青荷跟前,“你听话,我就让你荡秋千。” “荡秋千?”马青荷有些不懂。 乔晚凝稍用力一跳,双手抓住了头顶上的树枝,摇了两下,落回地面。 “好玩好玩!”马青荷兴奋地拍手。 乔晚凝拉住马青荷的手腕,趁机迅速给她把了下脉。 果然如她所料,马青荷的脉象紊乱,体内被人做了手脚。 “你告诉我絮儿在哪儿?”乔晚凝问。 马青荷一眼呆滞,“絮儿?” 乔晚凝抬手抚上马青荷的头,“乖,好好想想。” 说着,隐于指间的金针准确无误的扎准马青荷头上的一处穴位。 不消片刻,马青荷打了个激灵,呆滞的眼神瞬间清醒过来。 “说,絮儿呢?!” 乔晚凝蓦然提高音量。 刚苏醒的马青荷冷不丁地一震,脱口而出,“我把那死丫头送给了熊黑!” ------------ 第9章 哪个混蛋坏爷的兴致 乔晚凝目光沉下,拔出金针。 “怎么是你?”马青荷认出乔晚凝。 但紧接着她就头痛起来,两手紧紧地抱住脑袋。 不过哼哼了两声,两眼看着便又呆滞了,哇哇的乱叫起来,“疼!疼!有虫子咬!” 好大的药劲! 乔晚凝心想,马青荷不知被下了多重的药,她这一针下去只顶了一句话的清醒。 “大夫人!” 一个丫鬟匆匆跑来,“大小姐让您回房去。” 马青荷哪听她的话,抱住大树一个劲儿的捶脑袋。 丫鬟急着去拉她,却被她用力甩开,“虫子咬我头,我要砸死它们!” “大夫人,您会撞死的!” 丫鬟急急地抱住马青荷的腰,硬生生地把她拖走。 乔晚凝便去寻找熊黑。 原主记忆中,这叫熊黑的人就是昨日在后花园亲自掌鞭打她的那个五大三粗的家丁,平时负责清理府上的茅厕。 因为是个粗使,没资格加入出殡队伍,此时应该留在府中。 乔晚凝来到后院,侯府下人住的地方,没见熊黑人影。 转念一想,又朝后院角落的一处矮房寻去。 还没到跟前,就听到矮房中有人呜呜地呻 吟。 乔晚凝几步上前,一脚将反扣的门踹开。 “哪个混蛋坏爷的兴致!”熊黑破口大骂。 还没看清人,一只被踹飞的木桶罩在他的脑袋上。 那是熊黑干活用的粪桶,虽然清洗干净,可味道除不掉。 还有这矮房,堆放着熊黑平日用的杂物,充斥着难闻的气味。 趁熊黑挡了视线,乔晚凝紧接一脚又将他踹翻在地,快步上前,拔掉絮儿口中的破布,手术刀割断她身上的绳子,将她拽出门外。 “小姐!”絮儿泪汪汪地抱住乔晚凝。 丢掉木桶爬起的熊黑也追出来。 “乔……小姐,大夫人已经把絮儿送给我!” “絮儿是我的人,她没资格做主。”乔晚凝将絮儿拦在身后。 熊黑争辩,“老夫人不在,府上的事就是大夫人掌管。” 所以,谭老夫人刚过世,马青荷就迫不及待地拿絮儿开刀。 乔晚凝冷笑,“如今府上可轮不到一个疯子掌管,那疯子送你一坨屎你也吃?” 熊黑瞪着铜铃般的眼珠子,“反正絮儿现在是我的女人!” “跟我抢人?正好,我就连昨日的鞭子一起算!” 乔晚凝扬起手中的牛皮鞭。 这是她救絮儿时从她身边顺手捡的,鞭子上还有暗红的血迹。 一鞭子抽下,熊黑想躲却没躲开,肩膀上生生挨了一鞭。 熊黑忍痛想抢鞭子。 乔晚凝趁他上前,脚上一勾,熊黑被绊了结实,再次摔了个大跟头。 “我也让你爽一回!” 乔晚凝挥甩牛鞭。 别看熊黑五大三粗,皮糟肉厚,可这每一鞭都抽在人体脆弱的地方。 他被打的也只有顾着吃痛翻滚躲避,全无招架。 不多时,就浑身皮绽肉裂。 “絮儿,取绳子!”乔晚凝吩咐。 絮儿返回矮房,急急忙忙的把捆自己的绳子取来。 乔晚凝甩掉牛鞭,接过绳子,把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的熊黑绑了。 像拖着头死熊似得把熊黑拖到茅厕,又来一脚,将人踹进了坑里。 “救命!救命!”熊黑大叫。 乔晚凝带着絮儿扬长而去。 回到住处,乔晚凝帮絮儿的伤处上药。 这熊黑就是个变态,不仅拿鞭子抽絮儿,还用木板上的铁钉扎,香头烫。 除了脸上,絮儿的身上到处都是伤,虽然都是伤在皮表,可也是痛,若不及时处理,伤口溃烂,还会感染,尤其这时代医疗水平落后,待病菌侵入体内,重则丧命。 “小姐。”絮儿呜咽,“熊黑说,老夫人不在了,以后这府上没人再罩着小姐了。” 也就更没人会管她的死活。 “不怕,我能罩着自己。”乔晚凝道,“以后谁敢欺负我们,只会比熊黑的下场更惨。” “小姐,你竟然打的了熊黑。”絮儿不可思议。 熊黑那么大的块头,竟被小姐抽的满地滚。 “你也说,如今外祖母不在了,我得自己罩住自己。人在某些事后是会改变的。”乔晚凝又递给絮儿两粒药,“把药吃了。” “这是药?”絮儿诧异的看着手里的东西。 光滑的,一半白色一半绿色。 “是的。这是上好的疗伤药。”乔晚凝左右看看,“本应用水服,这里也没水喝,你先这么囫囵干吞了吧。” 絮儿把药硬吞下去,起床下地,“小姐也好长时间没喝水了吧,奴婢这就去烧水。” “你先歇着。”乔晚凝按住絮儿,“我去让别人做。还有,以后不要自称奴婢,以后我们就是姐妹。” 之前有谭老夫人宠着,侯府上下都对她这位表小姐挺依顺,原主从前在侯府的日子过的并不难。 如今,府上又发生这么多事,乔晚凝想那些家丁丫鬟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违逆她,不过要甄辨两个可信之人就有些难度了。 絮儿陪了原主多年,又是被她从熊黑手中救出,应该可信。 “小姐……”絮儿热泪盈眶。 乔晚凝又问,“你觉得这府上谁值得相信,不会被谭琳他们收买?” 谭老夫人身边的那几个丫鬟她是不敢用。 老夫人在世时,马青荷就买通了她们,掌握老夫人的一举一动。 老夫人与原主说过,换掉她们,马青荷会故技重施再收买一批,不如就那么留着,让马青荷以为没被发现,失了戒心。 反正她们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怕被马青荷听了去。 即便如此,马青荷还是对谭老夫人下了毒手! 絮儿想了想,“小姐,你知道的,有个车夫叫陈勇,他家的祖宅被大夫人娘家的哥哥看中,花了很低的价钱夺了去,陈勇一家都敢怒不敢言。他肯定不会听从大夫人他们吧?” 乔晚凝一想,似乎有这么回事。 知道马青荷娘家人的作为,谭老夫人不愿生事端,明面上没吭声,暗地里给了陈勇一笔钱。 …… 乔晚凝去伙房找人烧水做饭时,熊黑被她丢进粪坑的事就已经传开。 府上大多数的人都去送葬,后院几乎没什么下人,若不是谭琳派人去找他,他还在茅厕里泡着。 当然经此,谭琳暂时也用不上他了。 ------------ 第10章 不知生父是谁 守在伙房的人听从乔晚凝吩咐,乖乖的烧水做饭。 “你们可别当人使唤的狗,生什么心思,否则就是下一个马青荷!”乔晚凝警告。 “表小姐,不敢,不敢。”两个人一齐点头哈腰。 如今的表小姐似乎与往常不大一样了。 之前的表小姐名声不好归不好,可从没有仗着老夫人的宠爱在府上嚣张生事,可此时的表小姐,竟然教训了熊黑,还把人扔到茅厕! 一定是老夫人显灵,依然在罩着表小姐。 …… 送葬的队伍直到傍晚才返回。 谭如海顾不得一程劳累,一进门就急急地去看谭琳。 谭琳的胳膊摔断了,是杜太医为她接的骨。 马青荷虽然被关在屋子里,可一个劲儿的吵嚷着要出去。 心烦意乱的谭如海来找乔晚凝。 刚泡完药浴的乔晚凝正坐在窗前晒太阳,见谭如海来了,率先开口问,“大舅是来与我分家产的吗?” 谭如海拉下脸,“谭家的家产哪有你的份!” “外祖母说给我留下一笔嫁妆。”乔晚凝道。 谭如海反问,“那是你说的,可有字据?” “没有。”乔晚凝双眼微沉。 若外祖母知道她会暴毙而亡,肯定会留下字据。 外祖母曾当着两个儿子的面说,给她的嫁妆是谭琳驾到晟王世子府的三倍之多。 但想来他们是不会承认了。 不过,乔晚凝又道,“母亲是谭家的人,理应有一份归我继承。” “你娘哪儿配做谭家的人?都把谭家人的脸丢尽了,还有脸争家产!”谭如海愤愤然。 乔晚凝垂下眸。 她知道原主的母亲,也就是谭如海的妹妹当年被老镇安侯寄养在边疆的村落里。 那时,老镇安侯在边疆率军与敌国交战时,老夫人与两个儿子被敌方细作绑架,密送敌国。女儿担心母亲与兄弟安危追去边疆等候消息,被父亲暂时安置在一处村落。 之后,经两国交涉,皇帝同意老镇安侯用抓获的敌国将领换回母子三人,两国开始数年表面的和平相处。 全家返回焉城之后,发现原主的母亲怀了孕,却说不出生父是谁。 而这件事不知怎么在城中传开,闹的满城风雨。 后来,老夫人就把女儿送回家乡。 原主出生后一直跟着母亲在乡下长大。直到再后来,母亲病逝,老夫人将她接到身边抚养。 原主姓乔,并非是其父姓乔,为老夫人所赐,随了老夫人的母亲。 “大舅这是一分一毫也不肯给我了?”乔晚凝抬眸问。 不念一丝兄妹之情。 “每月给你二两银子开销。” 谭如海觉得没把乔晚凝扫地出门,已仁至义尽。 等之后再给她找个男人嫁了,收点聘礼,也算能回本。 “之前外祖母给我十两。”乔晚凝强调。 “那是你外祖母当家。” 朝廷上还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如今谁当家?” 总不会是马青荷那个疯子。 “家印在我手上,以后这个家里外都是我做主。”谭如海负手昂胸。 “哦——”乔晚凝拉长了尾音。 “你这是什么意思?”谭如海不悦。 “我会从大舅手中拿到家印的。”乔晚凝笑笑。 谭如海盯着面纱上的那双晶莹透亮的眼睛,再想想马青荷如今那两眼呆滞,怒意腾升,“你休想!就算你外祖母在世,也不会越过我把家印交给你!” 乔晚凝讥讽,“你是如何拿到家印,需要我说破么?” “我掌管家印,顺理成章!” 谭如海甩袖,掩着惊慌快速离去。 走远了,才想起自己去找乔晚凝本是想敲打她一番,警告她日后少在府中生事,结果反而被她给吓跑了? 谭如海摇了摇头。 有什么好怕的! 对母亲下手,从母亲手中夺得家印的是马青荷,又不是他! 看着谭如海离去,乔晚凝搓搓手指。 只有二两月银,看来她得先赚钱呢。 …… 第二日一早,谭琳就带着随身丫鬟与嬷嬷回了晟王世子府。 惹了盛逸旻,她也急着尽快修复关系,暂时顾不得理会侯府里的事。 谭如海则忙着整理清理老夫人留下的家产。 乔晚凝这边倒是清净了。 絮儿见乔晚凝不知道往脸上涂了什么,一夜之后揭掉伤痂,皮肤又好了许多。而她自己身上的伤也以非常快的速度好转。 “小姐,你的药真神!” “那是当然。”乔晚凝对镜打量原主的这张脸。 这张脸的底子不错,虽然不是绝世美人,也算是上等之姿,若再稍加修饰,放到现代的影视剧中也是惊艳观众的古典大美女。 不过,乔晚凝一向气质干练,没有做繁琐的发髻,只是让絮儿给简单的绑了条辫子。 “小姐,这些药是哪儿来的?之前没见到。”絮儿好奇。 若是老夫人有这神药救治,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是外祖母用命换来的。”乔晚凝目光垂下。 谭老夫人被害,接着原主被害,才换来了她的这条命。 在现代的那次医疗任务中,她被恐怖 分子炸断了双腿,再高的医术也不能再让她重新长出两条腿。 因为成了残废,所以她才决定做志愿者,接受新研发的医学技术实验,改造了大脑。 没想到在特护病房里一觉醒来,她成了这里的乔晚凝,不仅带来了特殊的大脑感应能力与她的医学空间,还重新拥有了一个完好的身体。 她应该感谢这里的乔晚凝,替她好好活下去。 “老夫人?”絮儿不解。 乔晚凝问,“你可听说外祖母显灵一事?” 絮儿点头,“听说了。” “外祖母含冤离去,放心不下我,就求引她赴黄泉路的勾魂使帮我找个好大夫。不知勾魂使从哪里请了位圣医,这些药就是圣医给我的。”乔晚凝解释。 “原来都是老夫人的恩德。” 絮儿赶紧跪下,磕了三个响头,“也是老夫人救了我,没有送别老夫人,改日有机会,我一定去老夫人坟上烧香。” 乔晚凝把絮儿拉起来,“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要往外传,免得徒生事端。” 絮儿点头,“我懂。” 要是大夫人他们知道小姐有神药,肯定会来抢的。 ------------ 第11章 古人,好糊弄 休养了两日,絮儿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乔晚凝便让她招呼着在自己住的小院开了小厨房,自由清净了许多。 “小姐。” 做了两顿饭后,絮儿苦了脸,“小厨房用我们自己的开销,二两月银根本不够,准备厨房里的这些东西,还把小姐之前攒的老本都动了,以后可怎么办?” “我手头不是攒了有百十两么。”坐在院中晒太阳的乔晚凝不以为然。 原主攒这钱,本打算等外祖母过大寿时准备礼物用的,想送出一份惊喜,偷偷把省下的这笔钱藏着,所以连外祖母都不知道,才有幸躲过了马青荷的搜刮。 “小姐这些年也就攒了这些,禁不住花的。” “先花着就是,百十两也够顶一阵子,到时候再说。” 俩人正说着,小院来了人。 是车夫陈勇。 “表小姐!”陈勇一进院子,就见乔晚凝坐在院中,便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双手呈上,“红玉戏班的班主买下小姐的手稿,这是酬金十两。” 十两而已。 乔晚凝暗自轻笑。 她的这份手稿可是借用的现代最火的古装剧目之一《风铃债》,被改编的原著版权费少说也是几百万。 乔晚凝没有接陈勇手中的布包,“你与絮儿分了吧,赏你们的。” 絮儿惊的合不拢口,“小姐,你写的那几张纸竟然能卖十两!” 这两日她见小姐写东西,还奇怪的问过,小姐说是戏本,她就很惊讶了,可惜她不识几个字,不知道小姐写的是什么。 小姐写好之后,就让她找陈勇帮着出去联系卖家。 陈勇也很高兴,“班主说,这戏本不错,直接就给开了高价,说是把后面两折戏目都定了,希望我能尽快拿给他。今天他就开始排演手上的这折戏。” 原来这十两银子还是预付。 乔晚凝笑笑,先随便他们,等揽住了看客,就由不得他们了! …… 乔晚凝刚打算出府转转,到了前院,听说熊黑家来人找谭如海哭诉,说熊黑是被府上的表小姐弄伤,侯府应该补偿体恤银两,结果谭如海反倒以熊黑欺负府上丫鬟为先,命人把他们连带熊黑一起轰出侯府,还警告他们说,若是再闹,就以寻滋生事为名报官府处置。 “听说熊黑从被救之后就发高烧,这两日一直没退,身上的伤口也都烂了,他家人带他去找了大夫,大夫说不好治,用了些药后就让他们回家去听天由命。”陈勇小声说。 “咎由自取。”乔晚凝其实能想得到熊黑的状况。 被丢到茅厕里,伤口肯定感染的更快,这时代的普通大夫肯定治不了,终究是不得好死。 一个十来岁的男孩风也似得跑进府门,险些撞到乔晚凝身上,急忙收脚朝一边躲,却因为动作太急,脚上一崴,摔倒了。 “三公子!” 陈勇忙去搀扶。 乔晚凝记起,在谭老夫人的灵前,她见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默不作声地跪在二舅谭如山夫妇身边,是他们的二子谭承。 谭老夫人有三个孙子,这谭承是第三个孙子,另外两个分别是谭如海的独子与谭如山的长子,都出门在外。因为老夫人去世匆忙,没有及时赶回来。 “啊——”谭承刚刚起身,叫了声痛,又蹲下去,按着自己的左脚。 出自医生的本能,乔晚凝不自主的走过去,俯身查看,“扭脚了吧?” 手刚搭在谭承的脚上,谭如山的娘子赵蝶儿跑了过来,一把护住自己的儿子,“承儿什么都没做过,不要伤他!” “二夫人,三公子是自己摔倒的。”絮儿解释。 “娘,是我差点撞到晚凝姐姐,闪躲太快不小心摔倒的。”谭承怯怯地说。 赵蝶儿扶起自己的儿子,“娘带你回屋。” “小姐,二夫人好像以为是你伤了三公子?”絮儿望着赵蝶儿带谭承离开的背影。 乔晚凝没说什么,继续朝府外走。 记忆中,谭如山没有谭如海威严,赵蝶儿也没有马青荷跋扈。不过这二人向来都依着谭如海夫妇。而这谭承也不像他的姐姐谭蓉,对原主一向是敬而远之,就算偶尔打了照面,也不会多说什么,算是个不惹事的乖孩子。 出了侯府,见不远处围了一小堆人。 “是熊黑他们。”随后驾出马车的陈勇道。 乔晚凝与絮儿坐上马车,从那堆人跟前停下。 听得有女人在哭,“老天爷,怎么办啊?!我的儿子不能就这么没命了啊!我的儿啊!再不争气也是我的儿啊!” 有几个家丁从侯府出来,直奔这边。 家丁手持棍棒往地上一敲,“侯爷的话不听?让你们滚远点,偏偏赖在这大门口撒泼!” “求求侯爷!求求侯爷赏我们些银子去看大夫,求求侯爷了!”那头发花白的女人不住地叩首,“但凡我手中还有多余的银两,也不会在这里耽搁我儿的救治。” “这个熊黑,平日挣的月银,还有大夫人的打赏都拿去吃酒享乐,从来没有给家中老母添补,这时候他娘还一心想为他看病,真是苦了老人家。”陈勇叹了口气。 乔晚凝看了眼一直紧紧咬着唇的絮儿。 “小姐。”感觉到乔晚凝的目光,絮儿犹豫的张了张口,可又不知该说什么。 “我会让他活下去。”乔晚凝拍拍絮儿的肩,“可也不能委屈了你,就让他用一辈子给你赔罪吧!” 说完,乔晚凝撩开车帘,下了马车。 一位身着白孝,面遮白纱的女子突然出现,引起周围轻微的躁动。 “这是……侯府的表小姐乔晚凝吧?” 有人根据听闻侯府发生的事,猜测出乔晚凝的身份。 “乔小姐?”熊黑娘身子一颤,赶忙护住身后的熊黑,“我儿子已经这样了,求你放过我儿子吧!” 乔晚凝瞟了眼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熊黑,“你儿子是被我收拾的,要是下手再重些,直接一命呜呼,倒不用你老人家再操心了。” “乔小姐,您得饶人处且饶人……” ------------ 第12章 做絮儿的一条狗 “一看到他,本小姐就来气。”乔晚凝绕过熊黑娘,走到熊黑跟前。 熊黑意识到乔晚凝走近,身子不由得开始发抖。 “这人要是死在这里,侯府也跟着晦气!”乔晚凝招呼一旁家丁,“把这家伙丢上马车,本小姐之前没把人教训够,赶他临死前,再带他去解一回气!” “不要啊,乔小姐!”熊黑娘死死抱着熊黑。 侯府的家丁听乔晚凝说要带走熊黑,想着这么一来,熊黑也就不用在侯府附近碍眼了,也算给侯爷交差,便都听命,上前将熊黑娘掰扯开,硬从她的身下夺走熊黑,丢到了马车上。 乔晚凝也上了马车,命陈勇驾车奔去,熊黑娘哭天嚎地追也追不上。 …… 两个男人混在看热闹的人群中,一同散去。 “这个什么侯府表小姐真够心狠手辣,人都快病死了,还要将人从他母亲手中掠走。” 先开口的是个随从打扮,起初他只以为那个叫熊黑的是生了病,后来才听那蒙面女子亲口承认是被她收拾的,还嫌下手不重。 “这就够狠辣?”另一位商贾模样的男人面无表情。 但即便他不动声色,身旁人经过还是有不少回头观望。 挺拔的身形,翩翩的步伐,身上无形中透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度,乍一看不似凡人。 可待看清他的样貌,又难免失望,原来是一张很普通的脸。 那随从一想,是啊,这点手段与他家主子的所作所为比起来是差远了。 “是不能跟主子您比,可主子是做大事的,这女子不过是区区侯府里的一个小姐,管的都是普通人,犯的着寸步不饶?” “饶不饶与你我何干?”那商贾男人无心闲谈。 反正他是不会喜欢这种跋扈的女人。 “主子,我看这天璃国皇都也没什么大不了,您打算在这里逗留多久?”随从问。 商贾男人掐了掐手指,“时日将至,过了再说。” 随从喃喃,“不知会否有人追到焉城来动手?” 那男人目光沉下,绷唇未语。 …… “陈勇,借你家一用。” 路上,乔晚凝吩咐。 陈勇二话不说,便将马车驾到自己家门外。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陈勇娘闻声出门,见还有人坐在马车上,“这是……乔小姐?” “伯母,有点事需要在你家里做。”乔晚凝道。 陈勇娘一听乔小姐称呼自己伯母,受宠若惊,“使不得,使不得!乔小姐需要什么帮忙,尽管说就是。” 说话间,陈勇已经将熊黑拖下马车,扛入家门。 “这是……”陈勇娘奇怪。 “娘,小姐要借用咱家教训这个家伙。”陈勇将熊黑丢入自家柴房。 “啊?” 不仅陈勇娘惊着,刚从屋子里出来的陈勇爹与他的爷爷也都吃了一惊。 “这两日,你们找个由头出趟门。正好马车在外面,让陈勇送你们,最好现在就收拾。”乔晚凝交代。 “这……”陈家的人一时回不过神。 他们这是在自己家中被人赶了? “爷爷,爹,娘,小姐只是借用咱家几日,这点小忙都不帮,怎对得起谭老夫人?”陈勇道。 陈勇娘瞅了眼柴房,“这万一出人命……” “所以才请你们离开。这是出门的盘缠。” 乔晚凝掏出一枚十两银锭丢给陈勇,然后进了柴房,将门关了。 柴房中的光线暗下来,熊黑的身子剧烈颤抖。 那么大的个块头,反而成了一坨待剁的猪肉,任人宰割。 乔晚凝蹲下身,扳正熊黑的脑袋,“想活还是想死?” 熊黑拼命点头,“活……” “想活也不难。不过,活下来的这条命归絮儿,你要答应做絮儿手下的一条狗,我就让你活下去。” 熊黑继续用力点头。 乔晚凝在熊黑身旁凝神微坐,将从空间取出的一粒头孢片塞入熊黑口中,“这是夺魂丹,活下去之后若你不听话,按时吃不到解药,你就会失去魂魄,变成一个毫无意识,只知道吃屎的怪物。” 熊黑挣扎的哼哼两声,“听话……” 乔晚凝用针把熊黑扎晕,出了柴房。 只有絮儿候在院中,陈勇已经带着他的家人匆匆离开。 乔晚凝叫上絮儿一起把熊黑架到侧屋的床上,然后便独自关在屋内,从空间取出医疗用品,救治熊黑。 陈勇送走家人后返回家,除了吃饭时见到乔晚凝,其他时辰都不知道她在屋子里做什么。 说是教训熊黑,也没听到有什么动静。有乔晚凝的吩咐,他们也不敢贸然进屋。 第二日,乔晚凝倒是有不少时间都在正房坐着,可见她是在写戏本,陈勇与絮儿也不好打扰她。 第三日午后,乔晚凝正坐在院中晒太阳,陈家的院门被人撞开。 “乔晚凝果然在这里!” 皇都府衙的差役先冲进来,后面跟着府尹罗兆,再后面是熊黑的娘与一帮凑来看热闹的百姓。 絮儿一见这阵势,吓得赶紧与陈勇一起奔到乔晚凝身边。 “你就是乔晚凝?”罗兆负手站在白衣蒙面女子跟前。上下打量。 “是啊。”乔晚凝懒懒地道,“大人擅闯民宅,有何贵干?” “哼!本府接人报案,说你掳走她的儿子,草菅人命!身为皇都百姓的父母官,本府一路追查到此处。听附近的邻里说,这两日陈勇出入可疑,原来是他将人都窝藏在自己家中!” “我的儿!我的儿呢?” 陈勇娘扑到乔晚凝身前,“你把我的儿子弄哪儿了?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乔晚凝唇角一勾,“府尹大人可真是为民做主啊!” “废话!”罗兆看似大义凛然,“本府不论你是千金小姐,还是平民村姑,只要你枉顾百姓性命,就要一查到底!” “说得好!”乔晚凝拍了拍手,“那么请问大人,我外祖母枉死,你打算怎么查处?” 罗兆微怔,马上又一脸大义,“待涉案疑犯清醒之后,本府自会查问清楚。在此案未明之前,一切闲话皆可视为无据诽谤!” 也就是说,只要马青荷疯下去,此案就无从定论,甚至所有怀疑都是对镇安侯府的污蔑。 ------------ 第13章 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呵…… 乔晚凝暗自冷笑,鸡鸣狗盗,沆瀣一气,即便她有手段让马青荷清醒过来,也不会把人交给这样的官府去惩办。 她会合谭如海的心意,让马青荷好好的疯着! 为熊黑做主?她就不信背后无人指使,这位皇都府尹敢借此大张旗鼓的出面难为她这个侯府表小姐,好歹她身后还有几分侯府的颜面。 “好吧,罗大人,就先说眼下的事。”乔晚凝垂眸瞟了眼紧紧抱着她双腿的熊黑娘,“我是说要教训熊黑,这么一个混蛋儿子,你也稀罕?” 熊黑娘哭道:“儿子的肉当娘的心哪!他再浑也罪不至死,他再浑也是我的儿子啊!乔小姐你想解恨,就把我这条老命拿去!” “乔晚凝,你已承认对熊黑动手!”罗兆抓住乔晚凝的话。 “只是当主子的教训个家丁而已。”乔晚凝漫不经心,“我还不知道罗大人会管的这么宽。” 在这个时代,家丁丫鬟向来被视为府里的奴隶,一纸契书便将自己的命卖给了府里的主人,生死一般外人都无权理会,别说是官府,更不会管这种闲事。 “事关人命,自然不可小觑!”罗兆义正言辞。 “看来罗大人是个讲公允的清官。那就好说。”乔晚凝站起身,“罗大人认为,我重伤熊黑不对,那么若我并未如此,罗大人就要为听信谣言闲话,擅闯民宅当众认错!以后再碰到我的事少跟着瞎掺合!” “你带走了我儿,那么多人都亲眼看见!”熊黑娘坚决指证。 罗兆自然也是打听清楚的,若没把握他也不会这般大张旗鼓的帮晟王世子出气。 “你少虚张声势!”罗兆抬手一挥,“搜!不准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但凡有一丝发现,本府可不惧镇安侯府,定将你缉拿问审。” 他不信,乔晚凝在张家窝藏了两三日,就算毁尸灭迹,岂能没有留下一点儿可疑! 一听要搜查,絮儿紧张地扯扯乔晚凝的衣袖,陈勇也面色凝起,低头垂眼,悄悄瞟向侧屋。 乔晚凝似无察觉,罗兆却看在眼里,轻哼一声又道,“若无任何发现,本府便向你认错,鞠躬致歉!” 张家的宅子不大,院子一眼可见全貌,衙差得令,直接分头冲进三间屋子。 一眨眼,便有人在侧屋高声喊,“人在这里!” 很快,熊黑被抬出来。 人被放到地上,一动不动。 “儿啊!”熊黑娘一头就扑了上去,“你醒醒啊,我的儿!” “乔晚凝,你还有何话可说?”罗兆得意地质问,“不想谭老夫人那般和善,竟有你这般心肠歹毒的外孙女!” “我怎么歹毒?”乔晚凝淡然不惊。 罗兆指着地上的熊黑,“你这是在活活折磨人,让人生不如死!” 乔晚凝笑笑,又在身后那把旧椅子上坐下,“罗大人,你不觉得这人发现的太轻易了?” “是你太猖狂!你以为面不改色,虚张声势,便能将本府唬退?” 罗兆认定乔晚凝是反唱空城计,可惜聪明如他,岂能上当? “不是的,我家小姐没有折磨熊黑!”絮儿急得辩解。 小姐是为了她对付熊黑,可不能让小姐因此为难。 “都是我,因为熊黑虐打我,我才下的手!熊黑有什么事都是我做的,官府要抓就抓我吧!” “你这个帮凶,自然也当拿下!” 罗兆手一挥,就有衙差上前抓絮儿。 “还有此人,窝藏行凶,一并拿下!”罗兆又指向陈勇。 “三……二……一……” 乔晚凝心中默念。 “一”声刚落,熊黑突然睁开眼,挣脱他的娘,一个跟头翻起来。 转眼便见有衙差抓住絮儿,不问三七二十一,上去便一拳头冲衙差砸去,“放了我絮儿姐姐!” 可惜,重病一场的熊黑刚刚醒来,身上有些飘,脚步也不实,一拳砸了个空,连人也扑着摔倒了。 这一摔也把熊黑彻底摔清醒,爬起来又要去救絮儿,“放了絮儿姐姐!” “熊黑!”罗兆呵斥,“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不能让絮儿姐姐受欺负!”熊黑明白的很。 这两日他一直在迷迷糊糊当中,知道有人在对他做什么,刚开始害怕,可渐渐感觉身子越来越舒坦,便明白自己是被救治了。 而且,他耳边经常响起乔晚凝的威胁。一睁开眼就见絮儿被人钳制,怎能不急着救人?救絮儿就是救他自己啊! “黑子!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熊黑娘赶紧扯住熊黑。 “没有!我都好了。”熊黑反手握住自己的老娘,“娘,以前是我混账,以后我一定不再惹您生气。” 这也是他曾听到的乔晚凝的声音,听絮儿的话,孝敬他老娘。 熊黑娘听到这话,心底一酸,泪又啪嗒啪嗒地落下来,“儿啊!你病了一场反倒变了!” “娘,你可别哭了。”熊黑赶忙用袖子给他娘抹眼泪。 “熊黑,你把话给府尹大人说清楚,他可是还等着为你家出头,抓我入牢。”乔晚凝打断这母子叙情。 “为什么要抓乔小姐?”熊黑故作不知。 “他们不是打伤你,还把你关在这里虐待你?”罗兆问。 “搞错了吧?”熊黑转了个圈,又撩起衣袖让人看他那已见愈合的鞭伤,“你们看我现在,都好了大半。” 熊黑娘也糊涂了,“不是乔小姐把你打伤,还抓走你,说要继续教训你?” “乔小姐打我是应该,是我打小姐与絮儿姐姐在先,是我不对。”熊黑向乔晚凝连连作揖,“乔小姐大人大量,为我治病,还教我好生做人。” “可她分明说教训你!”罗兆的脸色刹那铁青。 “罗大人,我是说要教训他,可这教训二字就一定是伤人么?你在家教训自己的儿子,也一定会动手?”乔晚凝的背朝后靠了靠,双臂懒懒地环胸,“真相大白,认错吧。” “其中一定有诈!”罗兆不服,“熊黑,两日前你伤病在身,分明奄奄一息,连大夫都说难治,此时怎能好的这么快? ------------ 第14章 你比晟王世子更高贵? “我也没见有大夫在陈家出入。”有人也奇怪道。 “黑子,你说是乔小姐给你治的病,她怎么治的?”熊黑娘问。 熊黑茫然摇头,“乔小姐训完话后说会救治我,然后我就睡了,被你们吵醒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乔小姐请谁给我治的病。” “是一位游方大夫,早年受过外祖母恩惠,听闻外祖母的死讯特意赶到焉城来。”乔晚凝瞟了眼那说话的邻坊,“你没看到,不等于大夫没来过。” “那大夫身在何处?”罗兆追问。 “大夫与我见过面之后就走了。或许还在焉城的哪处角落,或许继续云游四方。”乔晚凝有些不耐烦,“罗大人,不要再转移话题,该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 “此事本府记下了!”罗兆转身想走。 他堂堂皇都府尹,怎能真的当着众人面给乔晚凝鞠躬致歉? “罗大人!”乔晚凝抬声,“你是比晟王世子强吗?” “此话怎讲?”罗兆汗颜。 “晟王世子都向我磕头认错,你倒说话不算话,你比晟王世子更高贵?” 堵在陈家门口的众人哗然。 盛逸旻不在当场,却因罗府尹而再被旧事重提。 如一簇渐熄的火苗又加了柴,重新燃烧起来。 罗兆恨不得一巴掌抽烂自己的嘴巴,若晟王世子知道因他受辱,岂能饶了他? 乔晚凝站起身,打算离开,“我也没那能耐逼迫罗大人如何,罗大人认为如何是好,便如何吧。” “乔小姐!” 在乔晚凝即将踏出院门时,罗兆叫住她。 面向她的背身,艰难的三鞠躬,“本府错了。” 罗兆咽下一肚子憋屈,若不履行承诺,不仅被人说言而无信,还有凌驾在晟王世子头上之嫌,这名头他可担不起。可若履行承诺,又会带着晟王世子一同受辱。 两相比较,反正乔晚凝已经提到世子,他总不能再被说比世子高贵,罗兆只能咬牙低头。 还说没能耐逼他,专门提到晟王世子就是逼在他跟前的一把刀! “罗大人,晟王世子的马屁可不是那么好拍的。以后最好少管我的闲事!” 乔晚凝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大步出了陈家院门。 絮儿与陈勇赶紧跟了出去。 熊黑也急着追出去。 “陈勇,你去把你家人接回来。熊黑,屋子里的桌上有几副备好的药,你先拿回家去养病,等病好利索,再安排你做事。”乔晚凝吩咐。 这药是她从空间里的中药房取的,顺应时代,降低人的好奇心。 “乔小姐,你能把我儿子教训好,让他重新为人,真是对我家的大恩大德!” 熊黑娘追出院子,朝乔晚凝跪下磕头。 “熊黑,带你娘回去。” 乔晚凝不再理会。 …… “小姐,没有什么游方大夫,都是用的那位圣医的药,对不对?” 走远之后,絮儿悄声问。 她明明只见小姐独自与熊黑在侧屋。 “圣医四处云游,说是游方大夫也不算错。”乔晚凝道。 “对,还是圣医功劳。”絮儿点头,转而又百思不解,“可是,熊黑怎么会那么在意我?他不是更应该在意小姐?” “我说过,要他拿一辈子为你赔罪。以后你尽管使唤他,做牛做马他也不敢违逆。”乔晚凝目光沉着。 也是让熊黑为死去的原主偿罪。怎能让他便宜的死掉?死,不过一闭眼的事,活着才能够各种做难。 原来小姐在马车上说过的话是这个意思。 絮儿反应过来,“小姐,你的脾性好像变了不少,也会刁难人了。” “我不是说过么?以后我只能自己罩着自己,肯定得有所改变。刁难人?人若好好的,我何必费力较劲,又不是吃饱撑的。” 说话间,乔晚凝向一侧望去。 “是三公子?” 絮儿认出那个正被一帮青衫学子拥着进如意楼的白衣少年。 谭承看起来不情愿,硬被那堆人推搡扯拉着。 “老夫人刚过世,照天璃国的规矩最起码要断二十一日酒肉的。”絮儿明白谭承不情愿的原由。 “那就老实在家呆着,少出来跟那帮人混。”乔晚凝收回目光。 “应该是二夫人授意的。”絮儿又朝那边张望几眼,“当中那个长的最高,最英俊的是皇都书院最有才华的学子,晟王妃的外甥康鸿飞公子。二夫人经常安排三公子与他们结交学习。” “校草啊……”乔晚凝也朝絮儿所说的那个男子多看了几眼。 原主的记忆中似乎有那么点印象,好像在谭琳出嫁时,曾见过此人随盛逸旻到侯府来迎亲。 说英俊,也就是中上等的样貌吧,眉眼长的倒是端正,个子也高,身材还行,加上学习好,出身好,便成了旁人眼中的佼佼者。 “小草?”絮儿听不懂。 这时,谭承正好在推辞中扭过头,与乔晚凝的目光相碰。 那眼神,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犹豫着又转过了头,最终被康鸿飞等人拥进了如意楼。 “看来,我真是有点吃饱撑的。”乔晚凝拉上絮儿,“走,瞧热闹去!” 絮儿被乔晚凝拽进如意楼。 康鸿飞等人在大厅就坐,乔晚凝便也在大厅找了个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两样素菜与清粥。 “主子,听说那个侯府表小姐后来是帮那家丁治病了,我还以为她真会把家丁怎样。那家丁如今连对她身边的丫鬟都很客气。” “治病?分明是被威胁,以后自然要在那女人跟前夹着尾巴讨命。” …… 窗外飘来两声对话。 乔晚凝心底一怔,转头朝外面望去。 几道背影走远,其中一个高个子,身形不错,比那叫康鸿飞的好看的多,就是不知道正脸怎么样? 在这焉城,还有人能把话点的这么通透的…… “谭承,你说你,康公子好心好意请你来如意楼吃饭,竟然这么难?来来来,把这杯酒喝了,就当给康公子赔罪!” 围在康鸿飞身边的一个青衫学子,将斟满的酒杯递到谭承跟前。 谭承连连拱手,“对不起康公子,祖母还未过三七,我实在不能饮酒。” “康公子的面子你都不肯给?前日康公子就想请你,让你像耗子一样给溜了,这回可别想躲过。来,吃了这杯酒,你就还是我们的好兄弟!” 那学子硬把酒塞进谭承手中。 ------------ 第15章 气要靠自己争 康鸿飞只摇扇不语。 乔晚凝想,原来上次见谭承匆匆跑进门,是为了躲这帮人。 谭承攥着酒杯,稍作犹豫,硬着头皮将酒杯放在桌上,“对不起,康公子,我实在不能喝酒。等祖母过了三七,我定回请大家赔罪。” “少废话!让你喝你敢不喝?”那学子一拍桌面。 谭承不由得一个哆嗦,但咬咬牙,还是没有端起酒杯,垂头低声下气的哀求:“请康公子不要再为难我,好吗?” “给我把靴子擦擦。”康鸿飞向着谭承,懒洋洋地伸出两只脚。 谭承紧握双手,迟疑片刻,俯身用袖子帮康鸿飞抹了抹靴面。 周围的学子哄堂大笑,引得周围食客纷纷围观。 “哈哈,这就是老镇安侯的孙子!哈哈,当年老镇安侯可是叱咤沙场,打的敌国落荒而逃,他的孙子如今竟然这般下作,哈哈哈!” “是我笨,不要说我祖父!”谭承攥着衣袖,涨红了脸。 这边,絮儿都看不下去,“康公子他们真是太欺人了!” “这谭承怎么这么不争气?” 乔晚凝搜索原主记忆,没找到关于谭承的多少东西。 “小姐,你平时都不理会两位老爷家的事,我还是听二夫人那边的丫鬟私底下说,三公子在书院学习不好,老被二夫人责备笨,可二夫人也没什么才学,就让三公子与书院的才子们走近,问他们学习。我看,三公子也不情愿与他们在一起。”絮儿撇撇嘴。 之前她还夸康公子有才华,可若经常有这种情形发生,她也想敬而远之。 乔晚凝眯了眯眼。 这校园暴力的存在,真是不分古今。 只见康鸿飞收起折扇,拿起一只空碗,将桌上的几味蘸酱都倒入碗中,又将辣椒罐里的辣椒油都添加进去。 然后吩咐旁边的人取了隔壁桌刚吃完的剩菜汤倒入碗中,再把柜台处供的财神像前香炉里的香灰也加了不少,混一起搅了搅。 “这不是酒,全素,喝了它,咱们兄弟之间就不必再说谁对不起谁。”康鸿飞起身一手揽着谭承的肩,一手拿着那碗杂料递到谭承嘴前。 那架势,若谭承不接这碗,下一步就会直接硬灌进他的口中。 乔晚凝皱眉,看了眼窗外对面坐在阴凉处的几个小乞丐,取出几块碎银子交给絮儿,又低声交代她一番。 絮儿看了眼谭承,点头起身离开。 “喝了它!喝了它!” 簇拥在康鸿飞身边的学子们拍手起哄。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也只是摇摇头,“唉,要是老侯爷在世,谁敢如此?” 谭承咬着唇,忍着眼泪,不知所措的接住那只碗。 “喝了它!喝了它!” 拍手起哄声更加激烈。 谭承没有忍住泪,也没有坚持下去,将手中的碗缓缓送到嘴边。 还没碰到唇,那只碗被一只突兀其来的手夺了去。 “让你喝就喝,没出息!” 乔晚凝将那只碗拍在桌上。 “晚……”谭承嘴一哆嗦,脸有些苍白,“晚凝姐姐……” “乔晚凝?” 以康鸿飞为首,众人这才仔细留意到从大厅角落走来的女子。 白衣,白纱遮面。 窈窕而神秘。 “你是乔晚凝那个丑八怪!”康鸿飞拿扇指着乔晚凝,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张被烧烂的脸早被那么多人看到,遮住有什么用?来来来,摘掉那层纱,也让本公子亲眼瞧瞧到底有多烂!” “你不配!”乔晚凝一手打掉康鸿飞的扇子,“皇都书院的大才子,就这般无耻行径?” “谭承都说他自己笨,本公子教他如何懂得变通而已,轮得到你一个丑八怪来说三道四?” 康鸿飞接过刚被人捡起的折扇,朝乔晚凝脸上戳。 “就你?” 乔晚凝一侧身,顺手抄起桌上的一双筷子,冲着康鸿飞的胳膊肘打。 康鸿飞只觉一股酸麻猛窜,手劲松开,扇子再次落地。 乔晚凝一脚踩在折扇上。“徒有虚名,我看你这脑袋还比不上外面的乞丐小儿,哪有资格教别人?” “晚凝……姐姐……”谭承扯扯乔晚凝的衣袖,怯怯地道,“不要闹了,我们回家吧。” “你怕了?” 乔晚凝回头。 一道凌厉的眼神惊得谭承赶忙将手松开。 “气要靠自己争,不是跟谁就能学来的!” 乔晚凝又转向康鸿飞等人,脚上故意碾踩那把折扇,“我真不知谭承是跟你们这群斯文败类混在一起,否则……” “否则怎样?你这个吃饱撑的丑八怪,下贱女人,不知名的野种——” 啪! 康鸿飞身旁的那学子还没扯嗓子辱骂完,嘴巴上便狠狠挨了两抽。 乔晚凝将手上的两支筷子沾了酒水,先后甩到那人的嘴上,险些抽掉他的大门牙。 那人赶忙捂住嘴,接了一手口血。 乔晚凝嗤哼,“狗仗人势的东西!仗也好歹仗个精明点的,连个乞丐小儿都不如的家伙,也值得你们这么护着?” 那两筷子没有抽到谭承嘴上,谭承却被乔晚凝吓的又呆又傻,愣愣的不知所措。 “本公子乃是皇都书院院长的得意门生,才学在上,有目共睹。岂容你个丑八怪一口一个乞丐小儿侮辱!”康鸿飞目露凶光。 “康公子,这女人目中无人,就是欠揍!” 挨抽的学子捂着嘴巴,瓮声瓮气地叫嚣着冲向乔晚凝,“让我来收拾她!” 当众挨了女人的打,这口气他怎能咽的下? 可不等他冲上前,乔晚凝抬起一脚,正中他的腰间。 “啊——” 那学子又是一声痛叫,仰面朝天倒在地上,连康鸿飞身边的椅子都给撞飞。 一个徒有蛮力的书生,哪里经得住乔晚凝受过特训的一脚! “太野了!这侯府表小姐实在太野了!谭老夫人过世,这乔晚凝更是无法无天!”旁边有人摇头叹息。 乔晚凝瞥了眼此人,“这位非野人,若你家兄弟姐妹受欺,你肯定是安安生生在旁站着,兴许还会客客气气的叫几声好。是不是?” 那人被噎。 “康公子,我小瞧你,你还不服气是不是?” ------------ 第16章 这碗美味是你自己赚到的 康鸿飞那两目凶光落在乔晚凝眼里,就像两个气鼓鼓的包,随时会冲着她炸开,喷出腌臜的血。 “乔晚凝,你辱我,就是辱整个皇都书院!” “得了吧,我可没说别人。谭承也是皇都书院的学子,我可没辱他。”乔晚凝勾唇一笑,眉眼也跟着弯了弯,“你说你是大才子,那就证明给人看啊!” “拿笔墨,本公子当场作诗!”康鸿飞决定当众露一手,让人瞧瞧他皇都书院第一才子的能耐! “切,会作诗就了不起?”乔晚凝讥讽,“大才子就只会写那么几行字?你刚才可不是在教谭承作诗,好像是说什么变通之道。” 康鸿飞昂首挺胸,“对!本公子精通各方才学,谁有难题尽管问!” “巧了,我正好有几个问题,康公子若答的出,”乔晚凝看眼放在桌上的那只碗,“我就把那碗里的东西都喝掉。若康公子答不出,你敢不敢喝我给你准备的东西?” 康鸿飞不屑,“你个丑八怪女人能问的出什么?” 谁不知道侯府表小姐不学无术,就知道胡搅蛮缠? 他已经问清楚了,他的表哥盛逸旻是被谭家老婆子逼的才给她赔礼,若不是她实在上不了台面,怎会被表哥抛弃? 此时,竟然还敢口出狂言,那就让她好好尝尝什么是上佳美味! 康鸿飞已经在想着,他往碗里再加些什么料? “就说你答不答应?”乔晚凝问。 “本公子有何不敢!”康鸿飞双手背后。“就怕你别问出什么被人笑掉大牙的问题。” “鸿飞!” 一个年长些的男子穿过人群,匆匆进了如意楼。 此人正是康鸿飞的亲大哥,天璃国大理寺少卿康鸿远。 “大哥,你来的正好——” 不等康鸿飞说下去,康鸿远快步走到他身前,在他耳边低语,“小心有诈,之前罗兆刚在她手上吃了亏。” “呵,大哥拿我与罗兆比?你还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皇都府尹?”康鸿飞不顾康鸿远的阻拦,扬声道,“乔晚凝,你要问便问!” 等他答出问题,就有理由正大光明的教训这个狂妄的丑八怪。 乔晚凝也不给康鸿远阻止的机会,接口便道,“第一问,就说鬼吧。什么鬼大家都喜欢?” 这也算是借着谭老夫人灵堂引起的风波,扣在了时下热点上。 众人交头接耳。 鬼,总让人觉得虚幻可怕,人人避而远之,怎会喜欢? 康鸿飞想了半天,“没人喜欢鬼,你这题没答案!” 乔晚凝笑笑,瞧了眼状若所思的康鸿远,“第二个,我把一个东西破了,可人人都叫好,为什么?” 众人不禁暗笑,这乔小姐能问出这种题,可真够自恋。 康鸿飞又想了想,没吭声。 乔晚凝继续问,“第三个,有一只蜗牛,从焉城北爬到焉城南只用了我喝一杯水的时间,它怎么做到的?好了,就这三问。” “这个我知道,它落在一个人身上,那人骑着快马。”康鸿飞脱口而出。 “那不如康公子试试?”乔晚凝提议。 康鸿远皱眉想,“城北到城南三十里,骑马也没那么快。” “你能做到?”康鸿飞不服气。 “我说的是蜗牛。”乔晚凝提醒。 人都做不到,蜗牛怎能做到? “乔晚凝,你问的都是无解之题!”康鸿飞一口下定论。 “唉!”乔晚凝叹口气,“我就说你不如外面的乞丐小儿吧。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 康鸿飞指指窗外的乞丐,“本公子不会,他们岂会?” “会不会问问不就知道了。” “请教乔小姐。”康鸿远拽住康鸿飞,朝乔晚凝拱了下手。 虽然姿势很敷衍,可是看着比康鸿飞有点心。 “大哥!”康鸿飞却不知好歹了,一把甩开康鸿远,“对她客气什么!我就要找那几个乞丐问问!我就不信——” “鸿飞!” 康鸿远想再次把康鸿飞拽住,可那康鸿飞腿脚利落的很,几步就冲出如意楼。 而堵在门口的人也很配合,在他冲过去之前便纷纷避让。 “叫花子,过来!” 康鸿飞冲那几个乘凉的乞丐大喝。 小乞丐瑟瑟地上前,“公子,何干?” 康鸿飞两手叉腰,“我问你们,什么鬼人人都喜欢?” “机灵鬼啊!”一个乞丐脱口而出,“我们大长老说机灵鬼最讨人喜爱了。” 旁人也跟着恍然,是啊…… 康鸿飞又指指乔晚凝问,“这个女人把什么东西破了,你们都会拍手叫好?” “破案子啊!”另一个乞丐道,“之前我们二长老不明不白的就死了,要是谁能破了这案子,我们肯定拍手叫好。” 闻言,康鸿远也长吸了口气。怪不得乔晚凝问这题时看了他一眼。 这题目本来他这个大理寺少卿应该能答出的。 康鸿飞脸都绿了,又豁出去问,“蜗牛怎能在人喝杯水的时间就从焉城城南爬到城北?” “哈哈哈!”几个乞丐笑作一团。 其中一个大喘了几口气,回答,“那肯定是在焉城的布局图纸上爬啊!哈哈哈,这么简单!哈哈哈!” 众人一听,又深感没毛病啊。 作战时,首领不是也都习惯指着图纸说从哪儿到哪儿吗? “妙啊!这问题妙啊!”有人拍手称赞。 康鸿飞的脸色绿的能滴出油。 “康公子,若有闲时,就与这些小乞丐多学学,不要脑子里只有一根筋,傻乎乎的还不自知。” 乔晚凝不知何时已经回如意楼拿出那碗杂料,“我也不另外做了,你就把自己做的这碗美味喝了吧。” 康鸿飞肯定不愿答应。 “若要我亲自喂食,我没意见。”乔晚凝将碗送到康鸿飞面前。 康鸿飞后退一步,“你当真要我喝?” “这碗美味明明是你自己赚到的。” 乔晚凝抬脚一扫,正中康鸿飞的腿弯。 随着康鸿飞猝不及防的腿部不稳,后仰趔趄,乔晚凝另一只手上前一捞一送,便将他抵到了墙上。 “乔小姐!” 伴着众人的惊呼,康鸿远急叫。 ------------ 第17章 都是为了护弟弟 乔晚凝充耳不闻,左胳膊肘的巧劲抵在康鸿飞心口,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双手连挣扎的劲儿都使不足。 而乔晚凝的左手臂又向上斜抬,五指掐住康鸿飞的下巴,用力扳开他的嘴。右手拖着碗便朝那被迫张开的口中倒灌。 “乔小姐!” 康鸿远冲上前,一把抓住乔晚凝拿着碗的手腕。 可还是晚了一步,一大口杂料已经入了康鸿飞的口,呛的他嗓子眼难受,可偏偏又挣不开乔晚凝的手。 康鸿远没想到乔晚凝的身手这么快! 不过好在,他阻止住了那只碗继续倒灌。 围观众人也再次惊呆。 谁能想得到,康鸿飞能被一个女人牢牢逼迫? 由于康鸿远的劲用的太急,抓乔晚凝手腕的同时,扯住了她的面纱。 随着那一刻静止,面纱缓缓飘落。 一张被烧毁的脸赫然显现。 近在咫尺的康鸿远不禁暗吸了口气。 他见过乔晚凝原来的样子,也知道她名声不好。可不论是怎样的女子,一张好端端的脸突然被烧成这样,心中定然不忿吧。 人群中登时传出别样的议论声。 “侯府表小姐真的成了个丑八怪。” 这可是与那名声成了绝配。 乔晚凝面不改色,似乎对自己这张脸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在意。淡淡的瞟了眼攥住自己的那只手,“康少卿不仅想不顾公允信义,强夺下这只碗,也不怕与我传出什么闲话?” “啊!那个丑女人怎么能被康大公子握住手?” 围观者当中,有女子最先留意到这让她们愤愤不平的举止。 即便如此,康鸿远也不敢将乔晚凝松开。 他怕失去钳制的乔晚凝跟手把碗中剩下的东西全都灌进康鸿飞的口中。 “你护你的弟弟,我也当护我的弟弟。”康鸿远道,“我弟弟的行为是有些过分——” “不是有些!”乔晚凝纠正,冷目一扫那些避在不远处的学子,“你们这帮家伙,享受着我外祖父拿拼死取得的战功换来的安稳日子,却以欺辱他的后人为乐,就欠一个个的挨收拾!” “是,鸿飞不对。”康鸿远没有否认,“我不是要强夺下这只碗,而是与乔小姐商议。” “没有商量!康鸿飞必须把这碗东西喝个一干二净!” 乔晚凝左手指用力。 康鸿飞感觉自己的下巴要被捏碎了。 瞪着一双死眼,整张脸扭曲变形,喉咙里发出滚烫的嚎叫。 康鸿远暗怔,这乔晚凝的手上功夫似有诀窍,难道她真有身手? 但不及多想,康鸿远赶紧说道,“我承诺在乔小姐需要时,帮一次忙,换掉这只碗。” 乔晚凝的手劲稍微松了松,“三次。” “好,三次。” 乔晚凝松开左手。 康鸿远见商议谈成,便也松了手。 得到喘息的康鸿飞抬手就要打乔晚凝。 乔晚凝跟手将碗朝康鸿飞的额头砸去。 康鸿飞刚伸出的手连乔晚凝的衣衫都没碰到,便又折回,捂头痛叫。 碗摔落在地,碎了。 碗里剩下的东西糊了康鸿飞一脸,混着鼻血,滑到下巴,一滴一滴地砸下去。 康鸿飞出手快,乔晚凝回手更快,只是一眨眼这事便发生了。 “康大公子,这可不赖我。一来我是躲避袭击,二来,你也没说这只碗怎么处理。”乔晚凝揉揉自己的手腕。 “先回家!” 康鸿远很生气,按住康鸿飞的肩将他推开。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自己的这个弟弟这么没脑子? “哥,你是大理寺少卿,她打伤我,你要把她抓到大理寺!”康鸿飞一边蹭脸上的污渍,一边叫嚣。 “那只碗稍往下偏,就砸断你的鼻子了!”康鸿远有些后怕。 幸好碗口是落在康鸿飞的额头,摔下的时候才碰到了鼻子,若是直接砸在鼻梁上,可就是大伤了! 大概乔晚凝还是手下留了点情? 从乔晚凝卡着康鸿飞的下巴看,康鸿远不认为是她失了准头。 这个女人的身上似乎有从来不被人发现的东西…… “那她就是蓄意谋杀,哥,你快抓她!”康鸿飞更来了劲儿。 “你快省省吧!”康鸿远按着康鸿飞的肩膀使劲向前推,“行凶谋杀都有衡量,你若不出手,她也用不着反击。与她相比,经不住审的是你!” 康鸿远相信,就凭他今日见到的乔晚凝,若闹到公堂上,康鸿飞的所作所为一定会被乔晚凝反控的无言以对,到时候再次丢脸的还是他们。 眼下,还是先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好! 乔晚凝看着二人离去。 康鸿远没有拿官威徇私,倒是让她意外。 其他的学子见康鸿飞被康鸿远带走了,也一个个灰溜溜的撤走。 那个被乔晚凝踹倒的,临走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众人也散了。 “小姐!”絮儿从一边跑回来,捡起落在地上的面纱。 其实小姐的脸早好了许多,可却故意上妆画了假伤,也不知道是图了什么? 小乞丐早知道给他们银子,教他们说话的人与乔晚凝是一伙的,笑嘻嘻的道,“乔小姐,以后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们,我们保准答的妙。” “好啊。”乔晚凝知道,这是小乞丐愿意拿银子办事的意思,爽快应下。 回眼,见谭承诺诺地站在一旁。 乔晚凝走过去,抬手搭在谭承的肩上,“会争气了吗?” 谭承点点头,又紧接着摇摇头,“晚凝姐姐这般,我……不会……” “难怪被人家嘲笑。”乔晚凝戳戳谭承的额头,“你说你身为老镇安侯的孙子,到底会做什么?” “我会唱戏!”谭承脱口而出。 可刚说完,就红了脸,低下头,“娘说,戏班的人都是贱民。我是要参加科考走仕途的,不能与他们一样。” “那你喜欢唱戏吗?”乔晚凝问。 谭承抬眼看了下乔晚凝,见她并未嘲讽之意,缓缓地点点头。 “喜欢就去做,有什么磨叽的!” 谭承眼珠子放亮,“晚凝姐姐,你不嫌弃?” “是看你嫌不嫌弃自己!”乔晚凝又戳了下谭承的额头,“你瞧我,被多少人嫌弃,我嫌弃自己了吗?要怎么争不还是怎么争?” ------------ 第18章 有种冲我来 “可是……”谭承吞吐道,“我怕被人嫌弃……” “怕什么怕!又不是杀人放火鸡鸣狗盗,唱个戏而已,比康鸿飞之辈高贵多了。你说说你,好歹也是个侯府公子,怎么就一点气度都撑不起来?喜欢做什么,想做什么,就去做,只要不做坏事,哪儿来那么多担心?” 乔晚凝转身接过絮儿手中的面纱,将脸遮住,“我遮脸也不是因为怕嫌弃,只是为了对这世间的尊重。这世上已经被那么多混账玷污,我不愿再添一笔不中看的线条。” 准备离开时,乔晚凝想到如意楼的饭钱还没结,又交代絮儿去结账,顺便把康鸿飞的那桌也结了。 “小姐,为什么还要帮他们结账?”絮儿撅起嘴。 她们的银子本来已经没剩多少了。 乔晚凝走到如意楼门前,“康鸿飞没品,咱可不能做没品的人。本小姐大度,不愿看着如意楼因这么一闹赔桌饭菜,既然那帮混吃混喝的学子都做了睁眼瞎,这桌饭钱就由我结了。” 负责那桌的小二见乔晚凝肯结算饭钱,很是感激。 如意楼的规矩,谁负责的桌位吃了霸王餐,那桌饭菜就要由负责小二与如意楼一起承担。 有人肯付账,就用不着小二受罚了,否则,康家公子的账可是没人敢追着讨。 “小姐,我们本来就没多少钱,为什么一定要出这个头?” 离开如意楼,絮儿还是念叨着不满。 “放心,你家小姐不会做亏本生意。”乔晚凝手上拿着如意楼写的收条。 絮儿瞥眼那收条,“不就是让如意楼的人说小姐的好吗?小姐之前还与三公子说不在乎别人如何。” “对啊,我可不在乎那点虚头。”乔晚凝将收条折起来收好,眼睛一眯,透着狡黠,“等着瞧吧。” …… 乔晚凝与谭承一前一后回到侯府。 乔晚凝与絮儿在前面走,谭承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了一路。 谭承没主动追上前,乔晚凝也就懒得再理会。 进了府院,正碰到谭如海。 见乔晚凝回来,便板着脸训斥起来,“你外祖母刚离去,你就开始不守规矩?一个姑娘家不老老实实呆在家中,这几日去哪里留宿?” “去哪里是我的自由。”乔晚凝走了几步,又回头道,“一直呆在府上,我还怕哪日又突然昏迷,醒来又不知惹到什么麻烦。大舅能保证相安无事吗?” “你少惹事,这府上便太平了!”谭如海甩袖。 谭承后面进了府门,看见谭如海,恭恭敬敬地行礼,“伯父。” “嗯。”谭如海作势老成的应了一声。 谭承看眼乔晚凝,便朝自家住的院子快步走去。 “你怎么跟在乔晚凝后面?” 赵蝶儿半路出现,截住自己的儿子。 “哦。”谭承只是含糊点了下头。 他有些担心,如意楼的事迟早会传到侯府来,到时候爹娘知道了会怎样? 不如,还是自己先坦白说明吧。 “娘,我出了点事。”谭承小心的观察着娘的反应。 赵蝶儿一听,便急着来回查看谭承的身上,“儿啊,你怎么了?哪里出了事?” 谭承摇摇头,“我身上好着。是碰到一些事,不过晚凝姐姐帮着解决了。” “什么?你碰到什么事?”赵蝶儿忙拉着谭承朝自家小院走,“赶紧回去跟我说清楚!她能帮你什么忙?别是又惹了什么事!” “小姐,不知道二夫人知道如意楼的事后会怎样?” 絮儿与乔晚凝在不远处听到这对母子的对话。 “那得看她是不是个怕事的。”乔晚凝折向自己的住处。 原主的记忆中,谭如山与赵蝶儿夫妇行事一向谨慎小心,没对原主怎样,也没帮过原主什么。 大概也与身为长子的谭如海袭承了其父老镇安侯的侯爵有关。同胞兄弟之间也有上下尊卑之分。 “小姐,以后是不是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找你麻烦?” 絮儿想,今日小姐将罗大人与康公子两家人都得罪了。 “你怕吗?”乔晚凝问。 絮儿摇摇头,“不管小姐怎样,絮儿都会陪着小姐。自从老夫人救了絮儿,絮儿的命就是小姐的。” “不,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乔晚凝纠正,“我们的命都是平等的,相互帮助,不是谁属于谁。” “小姐……” 絮儿看着乔晚凝感觉好陌生。还有她在如意楼与三公子说的话,听着也是那么舒坦。 老夫人的离去,让小姐的转变太大了…… 不过,她更喜欢现在的小姐。 …… 没多久,谭如海就收到外面传来的消息。 罗兆不顾侯府的面子,为一个被他赶走的家丁大张旗鼓的出头,谭如海自己也不满。 可是得罪晟王妃的外甥,那不就等于在侯府与晟王世子的关系上火上浇油吗? 谭如海气冲冲地来到乔晚凝的住处。 “大舅怎么又来了?”乔晚凝明知故问。 “你想找死,别拖着侯府陪葬!”谭如海吹胡子瞪眼。 “大舅的意思是,因为怕死,就要置外祖父的名誉不顾,任人践踏?”乔晚凝下巴一扬,“那好,大舅去康家请罪,就说我不该因为康鸿飞侮辱外祖父与他的儿孙计较,我绝不阻拦。” 谭如海避重就轻,“谭承是不争气,也难怪在外面受气。可那是他们皇都书院的学子们之间的事,你掺合什么?” “你这做大伯的能看得下去自家侄儿受气,我可见不得表弟被人欺!我这个做姐姐的就是帮弟弟出头了,何错之有?你去康家赔罪时顺便捎句话,日后他们想报复,有种冲我来,若背地里再使些如意楼的那种下三滥手段侮辱谭承,我可不会像今日这般便宜放过康鸿飞!” “你……简直狂妄无知!”谭如海没想到乔晚凝如此口不择言,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好好好!我管不了你,我这就对外宣称,从此你我划清界限,你一个寄养在侯府的外人所作所为与侯府无关!” 乔晚凝不屑,“我在你眼中,不一直都是个外人么?” 谭如海再次气冲冲地离去。 絮儿从门外进来,“小姐,我刚才见二夫人来过,没进屋子又走了。” 话刚说完,谭如海去而复返,身后还跟来一帮人。 “这个孽女在此!” “是大理寺的官差!”絮儿惊道。 ------------ 第19章 既然被抓,顺便救个人 乔晚凝被大理寺官差带走了。 为首的是大理寺丞路云和,打的名义是,乔晚凝当街寻滋生事,重伤皇都书院的学子孟平。 看似没有提到康家的人一个字。 “晚凝姐姐!” 谭承追出侯府。 赵蝶儿在后面跟着,没有阻拦。 见乔晚凝回过头,忐忑中垂下眼睛。 她本去找乔晚凝,想让乔晚凝日后离自己的儿子远些。到了门口正好听到乔晚凝与谭如海的话。 就算乔晚凝是在与谭如海置气,可那凌厉的态度让她一个做母亲的都自愧不如。 若不是如意楼的事发生,她还不知道儿子在康鸿飞跟前这般委屈。 可换做是她在当场,顶多是拉着儿子迅速逃离罢了,哪敢为儿子去争什么? 即便乔晚凝是为她儿子出头,她还有些责备乔晚凝多事,怕自己的儿子招惹到更大的麻烦。却不想,乔晚凝自己将日后的麻烦都一人独揽了。 “晚凝姐姐,都是因为我……”谭承咬咬唇,“我这就去求康大公子,让他们放过你。” “跟你没关系,都是我自找的!你也不要去求他,我自己能解决。”乔晚凝警告,“你若是去求人,就是得罪我,小心我回来收拾你小子!” “快走!”路云和叱喝。 乔晚凝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瞪什么瞪!别以为会有谭老夫人显灵来救你,是你打伤人在先,哪怕是神仙来了也没理帮你!” 乔晚凝懒得理会,转头继续走。 到了大理寺,没人审问乔晚凝,直接就将她关入大牢,而且是最潮湿阴暗的天字号。 “乔晚凝?” 对面的牢房中传出一道幽幽而混沌的声音。 那犯人应该是听到送乔晚凝入牢的衙差提到她的名字。 乔晚凝站在牢房铁栏处,借着牢房通道尽头的火把光照望向对面,隐约看到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人。 能被关在天字号大牢,而且看样子已经被关很久了…… “你是天烽国的石虎石将军?” 乔晚凝在来大理寺之前便已从原主的记忆中提取到这个人。 焉城的人都知道,当年天烽国战败,大将军石虎便被天璃国俘虏做了人质,被关押在大理寺牢房中多年。 而为了营救石虎,天烽国派来的暗探也是伤了一批又一批,后来便少有动静。 进这天字号大牢时,乔晚凝也见了,砖石砌的很厚,两扇对开大铁门有几百斤重,还布有机关,内部的牢房又都以碗口粗的铁栏阻隔,上着笨重的铁锁。 没想到,路云和对她这么高的待遇,直接将她关入顶级牢房,倒省了她挨个牢房寻人了。 “你知道我?”石虎没想到这女子也知道他的身份,“你是何人,为何也被关入这天字号大牢?我在这里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其他囚犯了。” “石虎将军鼎鼎大名,我怎能不知?”乔晚凝笑笑,“既然石将军听到了我的名字,那就还请记在心上。” “你不过只能陪我几日聊聊天而已,又不能救我出去,何劳我记于心?” 乔晚凝听得石虎似乎活动了下手脚,又传出几声沉重的镣铐声响。 “既然我被抓来,顺便救个人也无妨。”乔晚凝说的很轻松。 “呵呵呵,”石虎沉声笑了两声,“你是来与我说笑解闷的么?你能否从这里活着出去都不一定,还说救人?” 乔晚凝看眼大牢通道尽头的入口。因为确定牢中的人插翅难逃,并无人守在那个入口处。 通道外面有间像门房似得小屋,狱卒都在那里歇息,守着出入牢房的大铁门。 石虎听对面没了动静,以为乔晚凝不愿再理会自己,也就不再吱声,如常静坐在墙角。 突然,对面响起轻微的开锁声。 石虎睁开微合的眼,就见乔晚凝的身影从牢中走出,来到他的牢房外,然后又是细碎的开锁声,接着人便开门进入,来到他的身前。 “没想到这么容易,之前我还担心费事儿。” 石虎那双暗沉了许久许久的目光陡然乍亮。 乔晚凝在石虎面前蹲下,将手中拇指般大小的光能手电筒打开,调成弱光,在他身上晃了晃。 然后将手电筒放在地上,又用手中的金属钩帮石虎打开手脚镣铐上的锁。 身为新世纪的特种军医,在执行救治任务时难免遇到特殊状况,所以乔晚凝的医学空间里专门有个储物房,存放一些其他备用物件,比如仿真蝴蝶,也比如手电筒之类等等。而受过特训的她连更难的密码锁都能打开,对付这种简单的铁锁更得心应手。 “你真是来救我的?你究竟是何人?”石虎不敢相信。 之前,他见多了营救失败被丢在他面前的天烽国暗探的死尸,再不敢相信,有朝一日,会有个女人如此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乔晚凝道,“我是天璃国人,救你只是顺手之举。” 石虎不解,“既然你是天璃国人,为何救我?” “这里的一些人令我不快,我就也让他们不快!”乔晚凝道。 反正她一个不属于这世上的人,对这里没有什么一定要效忠谁的概念。 “不论你究竟何意,只要救了我,此恩我便铭记于心。” 石虎想要起身,刚站起来却觉两腿发软,差点倒下。 乔晚凝拉过他的手腕把了下脉,“你常年被下药?” 石虎无奈,那一丝兴奋像灯芯似得熄灭,“看来想离开这里还是不容易。” “我想想。”乔晚凝走到一边盘膝坐下,入神进入空间取出两粒药片。 起身又回到石虎跟前,将药带给他,“把这吃了,能让你恢复精力两个时辰。” 眼下没时间配解药,她只能用非常手段,让石虎先服下两片甲基苯丙 胺,去适当刺激他的中枢神经,达到亢奋有力的目的。 “真的?” 石虎虽有疑惑,可还是决定赌一把,依言将那两片药吞下。 稍等片刻,石虎感觉自己真的全身有了力气,甚至更加兴奋。 乔晚凝知道药效开始发挥作用,“我只能送你出大理寺,之后能否逃得掉还得看你的造化。” 其实,她对石虎能否逃出天璃国并不抱太大希望。 ------------ 第20章 正巧碰上,倒了大霉 “能出这座牢狱就够了!”石虎迫不及待的走到牢房门口。 天璃国的人看守他很严,不仅食物中下药,让他常年无力,给他送饭也都不带碗筷,几个凉馒头用手抓着啃,水用囊袋盛,不给他任何拿东西做事的机会,将他周围收拾的干干净净,连排泄物都清理的很及时。 只要能离开这里,手中有物可用,他一定能寻到机会逃生! 石虎先一步出了牢房。 乔晚凝关掉手电筒,随后跟上。 离通道入口越近,也就越清晰的听到狱卒吃酒说笑声。 “还有个要求,”乔晚凝与走在前面的石虎说,“你若逃掉,得给我留几分周旋余地。” “那是应当,我绝不会恩将仇报!”石虎头也不回。 “让我先来。” 乔晚凝抢了先,向狱卒所在的位置靠近,待悄悄看清,算计好出手,快步掠去,左右旋身,手起手落。 四名狱卒不及反应便各自挨针,头一晕,无声倒下。 石虎则从一名狱卒腰间拔下佩刀。 而就在此时,恰有人敲响大牢的铁门。 石虎快速将狱卒的衣帽扒下套在自己身上。 乔晚凝从另一名狱卒身上取下钥匙,丢给石虎,由他去开门。 “怎么回事?这么磨蹭!” 铁门刚打开,外面的人便厉声斥责。 石虎低头避到门侧。 路云和一眼便见倒地的狱卒,刚觉察不妙,身侧后的石虎便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晟王世子!” 靠边站在火把阴影处的乔晚凝认出跟在路云和身后的是盛逸旻! 似乎是紧张求救,实则及时提醒到石虎。 石虎意识到自己身后的是分量更重的人物,趁盛逸旻为眼前状况错愕,一脚踢倒路云和,反手将架在他脖子上的佩刀旋转至盛逸旻。 眼见刀刃逼至,盛逸旻急忙躲避。 “世子小心!” 乔晚凝嘴上大喊,却手快地将调到强光的手电筒打照在盛逸旻的眼睛上。 盛逸旻眼睛被强光刺到,本能紧闭,却误了躲闪。 石虎手中的刀便轻松落在盛逸旻的脖间,逼着他不得不随着石虎的胁迫,步步后退。 怎么回事?! 众人都有些回不过神。 关押在这里多年还被用了软筋散的石虎竟突然挣脱铁锁镣铐,出了牢房,干倒狱卒,夺走钥匙,轻而易举的打开机关重重的铁牢门? “贼寇!快快放了世子!” 后爬起的路云和,率人追出大牢。 此时早已天黑,这边的动静登时惊起一片火把。 石虎不理会,一手揪住盛逸旻,拿刀挟持着,凭当年被关押到大理寺时的记忆,判断方位,迅速向大理寺的门外退。 趁乱,乔晚凝先一步翻墙跃出大理寺,绕到门外,同样把候在那里的值守麻醉晕,将大门敞开。 待看到石虎身影,乔晚凝揭掉面纱,拧成一股绳,大步前跨,出其不意地从后突袭,用绳结环,套在石虎脖子上,大喝一声,“放开世子!” 石虎知是乔晚凝,手上便留了余地,随着乔晚凝的力道配合后仰。 乔晚凝借石虎的劲侧身翻转,抬脚便踹在盛逸旻身上。 只顾小心脖子上的刀,背对身后的盛逸旻还不知又发生什么状况,便摔趴在地。 乔晚凝看似被石虎挣脱,躲刀时又撞到盛逸旻,将未及站起的他又仰面朝天压在地上。 “乔晚凝,你给我起开!”盛逸旻气的大叫。 乔晚凝藏在掌心的针果断刺入盛逸旻的体内。 盛逸旻只觉小腹下方有丝微痛,不过一闪而过,并未在意。 石虎折身冲出大理寺,夺了盛逸旻来时停在外面的马飞奔逃离。 “快!追!” 路云和一边催促官差,一边赶紧跑到盛逸旻跟前,“世子殿下!” “世子,要不是我突袭,拼力一搏,你还被那囚犯挟持威逼。”乔晚凝揉揉手腕,“也算是我救了你。以将功补过来说,你也该放我走了。” “石虎怎会逃出牢房?”盛逸旻起身便问。 路云和给他传信说,把乔晚凝抓到了大理寺,他本来想借乔晚凝获罪的机会来悄悄地整治她一番,结果发生石虎逃狱这等事! 天烽国的人质逃了,这可了得! 乔晚凝无辜的眨眨眼,“世子问我?我不知道。我在牢中昏沉沉的睡着,不知怎么就听到牢门打开,有人进来把我抓出去,还说什么我命好,正好能被他带出去。” “世子,必须严审乔晚凝!”路云和道,“哪能这么巧?” “路大人是想拿我顶罪?”乔晚凝冷笑,“之前天烽国数次搭救石虎都没有成功,我乔晚凝凭一己之力就把人救了?路大人想找个顶罪的也得像样点才是。再说,还想问路大人,我不过犯了个寻滋生事的错,有什么资格被关入天字号大牢?路大人是不是早就想好要做什么,拿我来顶罪?” “你胡说!”路云和气急。 “你在牢中还睡得着?”盛逸旻打量乔晚凝。 他想到那束差点刺瞎眼的强光。 该不会是那勾魂使又插手?谭老婆子的心愿不是已了,他也忍着羞辱恭恭敬敬的把她送走?都这么多天过去,难道还徘徊在人世? “我是个想得开的人,反正也逃不掉,不如先睡好,养足精神应付审问喽。”乔晚凝说着,还打了个哈欠。 “世子,此事……”路云和深知自己惹了大麻烦,气归气,又小心翼翼地开口。 “此事一定早有预谋!”盛逸旻判断。 不论内情如何,他绝不能承认此事的根源在乔晚凝。 此事非同小可,若循私废公之类的闲话传开,定会落人口舌。 从表面上看,谁都知道此事不是一个乔晚凝能够左右的,连大理寺门外的守差都中了招,说是天烽国暗探筹谋的里应外合也不为过。 若如此,此事迟早会发生,不过正好被他碰上,倒了大霉。 “那么,世子可肯放我走?”乔晚凝问。 盛逸旻摆摆手。 “那所谓如意楼伤人的事便由世子妥善处理?”乔晚凝又问。 盛逸旻点头,只得再次咽下这口气。 乔晚凝突袭成功有目共睹,大理寺里不只有他的人,不可能堵住所有人的嘴,若继续扯着如意楼的事不放,便会连带他被石虎挟持的事也要一次次重新提及。 乔晚凝不再多言,转身出了大理寺。 捉拿逃犯的呼喝声以大理寺为中心四下散开,惊醒焉城人的睡梦。 乔晚凝想瞧瞧今夜会有多闹腾,瞅见距离大理寺不远有棵参天古树,便攀了上去,打算借这棵树的高势观察,还能借茂密的枝叶遮掩休息。 哪知刚攀上枝桠,乔晚凝就觉察不对,顺着轻微的呼吸,拨开挡在眼前的树叶,看到两团黑影…… ------------ 第21章 先礼后兵 乔晚凝想退已来不及。 其中一个黑影伸手掠向她,在她刚打算松手跳下树时,一把扣住她的肩,将她重新揪上了树。 大树只是像刮风似得轻微晃了晃枝叶,没人留意到那浓密的树叶遮掩了什么动静。 “乔姑娘!” 另一个黑影借乔晚凝手上亮起的光,认出她。 而出手的黑影虽然眼睛被乔晚凝用手电筒的强光刺到,身手却几乎没有受到影响,手掌顺着乔晚凝的肩部下滑,落在她的手腕,一攥一翻一扯,便将她的手电筒夺了去。 但无意中压住了手电筒的开关,光灭了。 在这短暂的一刻,乔晚凝也看清楚了对方的脸,五官很普通,眼睛却特别亮,隐在枝叶中,倒是一下看不出身形,只是感觉块头不小。 “乔晚凝?” 楚柏渊的身子后退了一些。 “是你!” 乔晚凝一下就听出这个声音,那来自如意楼窗外的声音! “你认得我?”楚柏渊的声音陡然沉下。 “只是偶尔听到阁下背地里嚼人舌根罢了。”乔晚凝靠在身旁的枝桠上,“原来你是天烽国的细作。” 现在整个大理寺的人都在追捕石虎,谁也没想到石虎就藏在距离大理寺的不远处。 她还以为石虎不容易逃脱呢,不想天烽国的人接应的这么及时。 “你若敢告密,我便让你也脱不了身!”楚柏渊警告。 “乔姑娘不会告密,她——” “对,我可不会告密。”乔晚凝打断石虎的话,“石将军将我顺便带出大牢,我还应当感谢才是。” 闻言,石虎知道乔晚凝不想他说出牢中实情,便改口道,“我只是可怜你一个姑娘家。” “可怜?”楚柏渊唇角勾起一丝薄凉的笑,“若只是被你带出牢房,她能轻易离开大理寺?怕是这其中还有什么勾当!石将军还没说清楚是如何从大理寺逃脱?这要说不清,就算日后逃回天烽国,也会被天烽国人当做是被天璃国故意放走的叛徒!” 乔晚凝一听,这人又把话说到了点子上。 知道不好糊弄,乔晚凝便直接了当道,“是我帮石将军逃狱。若说是用了什么手段,不过是身上常备一些东西以防不时之需,结果正巧在牢中派上了用场。我做这事也没什么深意,你大概也知道我的处境不怎样,还是那句与石将军说过的话,有人让我不快,我便还之。” “这便是其中一样?”楚柏渊琢磨手中的玩意,很奇怪它怎么会亮。 “是的。那是我的防身之物,请阁下还给我。”乔晚凝道。 只是短暂的过手,她就知道此人身手不俗,摸不清对方底细,还是先礼后兵的好。 却不料楚柏渊直接将手电筒塞进袖笼,“是你自己送上门,这东西我便收了。” “无赖!”乔晚凝恼火,倾身上前,一手握拳朝楚柏渊砸去。 黑暗中相互看不清对方的言神举止,只能凭声音轮廓判断。 楚柏渊循着突如其来的暗风,抬手便准确握住乔晚凝的拳头,将一腔怒意包裹在掌中,强劲的力道撑得她再前进不了半分。 乔晚凝搭上另一只手。 楚柏渊以为她是不得已与自己双手相抗,想着自己一只手便能应付她一个女人,便不屑出第二只手。 哪知乔晚凝另一只手中暗藏还没用完的麻醉针。早已算到这个男人会轻心,一针便轻而易举的扎在他的手腕上。 楚柏渊手腕刺痛,接着一股麻意席卷,半条胳膊都不由的他自己。心下不禁骇然,“你做了什么!” “姑奶奶的东西是你抢得?”乔晚凝一挥手,又毫不客气地在楚柏渊脖子上补了一针。 不及挣扎,楚柏渊便晕晕乎乎的倒下。 旁边的石虎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眼见身边的人要摔下去,赶忙出手拽住,硬拖着撑在那根老枝桠上。 乔晚凝顺着树枝爬近,从楚柏渊袖中找到手电筒,调成弱光打开,借以照亮,继续在楚柏渊身上翻找。 “乔姑娘,你找什么?”石虎问。 “抢我的东西,我怎么也得讨点利息。” 乔晚凝在楚柏渊身上来回翻找,却什么都没翻出来,“看着人模人样,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 “应该都在他的随从身上。”石虎道,“那人冒充我引追兵去了。” 乔晚凝想想,什么都没捞到可不解恨,眼珠子一转,嘴角轻勾。 石虎眼看着乔晚凝将楚柏渊的外衫撕扯掉,却不便出手阻止。 他一手撑着树枝,一手揪着昏沉的楚柏渊,生怕一个不留神二人从树上摔下,惊动到什么人,只能任由这位恩人随心所欲。 谁让这人二话不说就抢人家东西? “醒来告诉他,以后再惹他姑奶奶,姑奶奶就不止剥他这点皮!”乔晚凝把楚柏渊的衣衫撕了个粉碎,又丢到他的身上。 瞅着树下没人,呲溜跳了下去。 她离开一阵之后,楚柏渊的随从赶回来。 乔晚凝下的药劲并不大,楚柏渊也刚苏醒,还有些浑噩,敲了敲沉重的脑袋。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邓风借手中的夜明珠,看到楚柏渊身上的碎布烂条,诧异不已。 楚柏渊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目光冷的像刀。 他竟然被一个女人给放倒了,还被扯了衣衫?! “乔晚凝!” 森冷的牙缝中迸出几个字。 “是那个狡诈的女人做的?”邓风难以相信。 他们一路旁观,何曾招惹那个女人? 石虎见他们似乎都知道那名女子,“你家主子抢乔姑娘的东西,被乔姑娘反制报复。” “主子?”邓风惊掉下巴。 主子是霸道惯了,可怎么也不能着了个女人的道吧?何况这世上能打得过主子的人屈指可数,怎么也轮不到个侯府丫头占了上风。 石虎动了动唇,终究没有将乔晚凝留下的话转述给楚柏渊。 “那女人动手,你怎么不制止?”邓风反倒责怪起石虎。 “你主子与她正面交手都没防备,我离得远更看不清。”石虎道,“你主子中招后,我更不敢妄动,若惊动了人,连累你主子浑然不觉的被抓了去,可就是大麻烦。” ------------ 第22章 康公子,我把人给你抓来了 “这笔账之后再算,先做眼下之事。”楚柏渊能分得清轻重。 邓风道,“属下已经把追兵都引到西城门,我们可从东门将石将军送走。” 然后,又把背上的包裹解下,“乔装的东西都带来了。” “马上动手。”楚柏渊从包裹中取了件外衫套上。 借着那夜明珠微弱的荧光,邓风为石虎易容改妆。 楚柏渊从来没有嫌弃过这颗极品夜明珠,可自打见到乔晚凝手中那能够忽明忽暗的玩意,就有些心痒了。 世间竟有如此奇物? 乔晚凝说听到过他说话,大概就是昨日他与邓风经过如意楼的时候。楚柏渊想到自己的这张脸也被乔晚凝看到,与行事对上了号,目光便沉了沉。 若继续在焉城逗留,他得再换个样貌身份了。 …… 乔晚凝回到侯府,没有敲大门,直接翻墙而入,回到自己的住处。 原本,她想安安静静的回来睡上一觉,没想到她的住处还挺热闹。 “二小姐,这是小姐的东西,你不能拿走!” 絮儿在抢夺谭蓉手中的首饰盒。 那是谭老夫人在世时送给小姐的东西。 “乔晚凝被大理寺抓走,关入天字号大牢。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她回不来了!就算活着,她也是天牢里的一个活死人!这些东西留在她这里也是浪费。” 谭蓉将首饰盒牢牢抱在怀中,一脚将絮儿踢开。 “不!小姐会回来的!我要为小姐守着家!” 絮儿顾不得痛,起身再次抢夺,被家丁拦住。 谭蓉颐气指使,“你这个奴婢我也要了,以后要奉我为主子!还有这所院子,我也要让伯父给我住!” “你能住得起么?” 乔晚凝从墙头跳下,来到院中。 “小姐?”絮儿惊喜,“你终于回来了!” “还终于?好像我离开多久似得。”乔晚凝走向絮儿。 拦着絮儿的家丁见乔晚凝满身厉气,不禁松手。 “小姐!”絮儿抱住乔晚凝,哭起来,“你都还没离开多久,二小姐就来抢你的东西,还要霸占我们的院子。她说你回不来了,我不信!” “不信就对了。”乔晚凝拍拍絮儿的背,转向谭蓉,凌声道:“把你手中的东西放下,识相点,赶紧滚!” “你怎么能回来?”谭容难以置信。 她在世子府亲耳听谭琳说晟王世子与路云和商议,要给乔晚凝狠狠治罪。 “我几时回来与你何干?你在世子府安安生生的伺候你那世子妃姐姐就是,半夜跑回侯府来大闹,欠抽么?” 乔晚凝说着,从身旁花丛中折断一节花枝。 谭蓉眼睛一瞟,想到乔晚凝似乎不是从院门进来的,边向旁边家丁的身侧退,边道:“你连正门都不敢进,你是偷跑回来的!你现在是逃犯!快,快抓住她送回大理寺!” “不知好歹!”乔晚凝掂着手中的花枝走向谭蓉,“我能从大理寺逃回来也是本事,你也不掂量掂量区区几个家丁能奈我何?” 家丁们都见识过灵堂上发生的事,此时见乔晚凝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侯府,没人敢听谭蓉的吩咐,反而随着谭蓉一起后退。 “就算你回来,这东西也是我的!”谭蓉可不愿主动把手里的东西还回去。 当着这么多双眼睛,那可多没面子。 “谭琳姐姐说,如今侯府都是侯爷伯父做主,所有的东西都要重新分配。她答应这院子给我,伯父也不会有意见,这院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 谭蓉想,如今谭琳嫁入晟王世子府,这座精致的独院就只能归她了。她早就惦记上这座院子,祖母在世时,她就不满祖母偏心,让乔晚凝独自住这么一座院子,而她只能与爹娘住在一起。 “那你让谭琳与她爹来亲口与我说!否则眼下我抽的就是你!” 她倒要看看,谁还敢抢她的东西! 乔晚凝挥起花枝,冲着谭蓉抱首饰盒的手抽下去。 谭蓉赶紧闪躲,那花枝便擦着她的脸侧扫过,挑乱了她的头发。 这一下,乔晚凝实则只是吓唬谭蓉,目标根本不在她的手上。否则若真抽痛了谭蓉的手,令她失手摔了首饰盒,砸坏了东西也是可惜。 毕竟那是谭老夫人留给原主的心意。 “二小姐!二小姐!”有人匆匆跑来报信,“大理寺少卿康大公子来了,好像是为了表小姐。” 谭蓉一听,得意地笑起来,“哈哈!晚凝姐姐,康大公子来抓你了!” 然后吩咐那人,“你快去告诉他们,我这位晚凝姐姐偷偷跑回来正打算收拾细软逃路,被我给堵上了。” 然后又命令左右家丁,“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说康公子亲自来抓人?你们若不动手抓人,小心本小姐告你们放纵逃犯之罪!” 家丁犹豫片刻,决定动手。 “不过是康鸿远而已,我亲自去会他!”乔晚凝从容不迫的甩开家丁,大步走向院门。 “小姐!”絮儿急着追出门。 “快,追上她!别让她跑了!”谭蓉催促。 谭如海听康鸿远大半夜来侯府是为找乔晚凝,本就奇怪,听有人来禀报说乔晚凝正在她的住处,更是奇怪,不禁问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下人摇头不知。 康鸿远听到此人转述谭蓉的话,想着其中定有误解,可一些话要当面与乔晚凝讲清,便道,“我不便踏入乔小姐闺房,还请乔小姐来前院一见。” “康公子有公干在身,闺房不闺房何须在意?”谭如海亲自带路,“此事我可定夺,康公子,请!” “不劳大舅费心。” 乔晚凝在家丁的簇拥下,来到了前院。 “康公子,我把人给你抓来了!”谭蓉上前邀功。 康鸿远看看坦然自若走在前面的乔晚凝,还有那些像尾巴似的家丁,哪里有半点“抓”与“被抓”的样子? 不过头发散乱的谭蓉,似乎真像出了什么力。 谭蓉见康鸿远脸色似乎不太对,又解释道,“乔晚凝听说公子来了,本想逃跑,被我带人逼到前院,不得不面见公子。” ------------ 第23章 告发,抢劫 “若如此,我向乔小姐道歉。”康鸿远向乔晚凝拱手,“因我没把话说清,让侯府的人产生误解。” “康公子!”谭蓉傻了眼,“你为何与她道歉?难道你不是来抓她的?” 谭如海发觉不对,重新审视起乔晚凝,闭口不言。 “我只说来见乔小姐,何曾说过抓她?”康鸿远想来想去,自己的哪句话也没有表示来抓人的意图。 “她刚从大理寺逃回来,我亲眼看到她没敢走正门,是翻墙去的住处,分明是想收拾细软跑路!”谭蓉又指指其他家丁,“他们都看到了!” 康鸿远奇怪,“是晟王世子作保,亲自释放乔小姐,何来个‘逃’字?” 谭如海看着乔晚凝的眼神更晦暗,怎么又是晟王世子作保? 晟王世子不是向来中意自己的女儿,亲自设计与乔晚凝退婚的么? 虽然那奇怪的幻影中,盛逸旻磕头认错,把主要责任都推到了谭琳身上,可事实就是盛逸旻的主使。 谭琳为此受屈,还要找盛逸旻质问,是谭如海制止了自己的女儿,让她不要与盛逸旻对着干做出傻事,要用委屈求全去拉拢维系与盛逸旻的关系。 “她不是逃,为何翻墙而入,不敢走正门?”谭蓉质问。 这是怎么了? 康鸿飞受辱,他的大哥不是来找乔晚凝理会的,还是他的表哥做主放了乔晚凝? “我以为大半夜的,人都在睡觉。我好心不想吵醒侯府众人的睡梦,才悄悄翻墙进门。”乔晚凝瞥了眼谭蓉,“谁知正碰到你在我院中抢东西,还胡搅蛮缠,搬弄是非,吵的整个侯府都不得安宁,真是让康大公子看了笑话!” “不……不是这样的……”谭蓉辩解,“都怪你不把话说清,我是想帮康公子。” 她是侯府二小姐,怎么可以在康大公子面前丢人? “谭蓉,你说这话,置你亲弟弟于何地?”乔晚凝冷笑。 谭如海一听她又把话扯到如意楼的事上,忙出声喝止,“乔晚凝,休得乱语!” 乔晚凝挑眉,也直接把话给挑明白,“康大公子半夜来侯府,不就是仍为如意楼一事?” 康鸿远听着这几人言语,看着几人气色。 谭蓉与谭如海虽然都在向着他说话,可那话进了他的耳中却听的很别扭。在如意楼,乔晚凝护谭承对付他的弟弟康鸿飞,虽然令他很不悦,可他心底却是能够理解。 就像此时,乔晚凝的话虽然带刺,却有几分直爽。不像谭如海的唯诺小心与谭琳的刻意奉承。 “是。”康鸿远也直接承认。 “那康公子还是来找她算账的。”谭蓉觉得这与自己想的抓人也没有什么差别。 谭如海瞟了自己这个侄女一眼,看康鸿远的反应,事情分明不是他们想的那般,这个谭蓉还没眼色的胡言乱语,也真是给老二家丢人! “蓉儿!” 谭如山夫妇也被前院发生的事惊醒,披上衣衫,匆匆赶来,听了三言两语也意识到不对,急着想把自家女儿带走。 “我说错了吗?康公子都承认了!” 谭蓉一向都看不起自己的爹娘,退退缩缩。她要是伯父的女儿多好!就是侯府真正的二小姐了。 康鸿远也不愿再看着谭蓉傻下去,耐着性子道,“如意楼的事本在白天已经了结,我从未想过,也绝没有动用官威为难乔小姐。得知大理寺曾带走乔小姐,我特意连夜赶来寻乔小姐说个明白,此事与我无关。背后补刀这等事,我康鸿远向来不屑于做!也还请侯府众人谨言慎语,不要乱传与我有关的误会之词。” “就这样?”谭蓉愣愣的看着康鸿远。 他怎么能这么放过乔晚凝? “就这样。”康鸿远点头。 谭如海也没想到,康鸿远特意来侯府,就为说这么几句话? 乔晚凝知道这种仗势欺人惯的主不会明白康鸿远,她倒对这位康大公子刮目相看了,“康大公子有跑来解释的工夫,不如回家多教导令弟,若之后他再找麻烦,我仍然不会客气!” 康鸿远想想那个在家中叫嚣的不停歇的弟弟,也是头疼,没有再多说什么,拱了拱手,“告辞!” “康少卿!”乔晚凝叫出康鸿远的官名,“有人擅入他人私地抢东西,康少卿可理会?” “一般罪行由府衙或刑部受审,不过同为办案公堂,大理寺碰到罪行发生也不能视而不见。”康鸿远回话时看了眼谭蓉。 谭蓉紧抱着首饰盒,“这是乔晚凝收拾细软离家时被我截下的!” 她本来是要把这东西当做乔晚凝计划潜逃的证据的。 乔晚凝笑笑,“谭蓉,我既然由晟王世子作保释放,又何必收拾细软离家?难道这侯府住的不舒服?还是大舅要赶我走?” “晚凝,休得胡言!”谭如海轻咳。 就算要赶人,他也不能在明面上做出。 “谭蓉说如今侯府由大舅做主,大舅要把我的住处以及所有东西,还有絮儿都重新分给她。”乔晚凝道,“我还以为外祖母刚离去,大舅就容不得我这个外女了。” “我几时说过这话!”谭如海瞪了谭蓉一眼,“不论怎么说,你也是我姐姐的女儿,只要侯府在,侯府里便有你的一席之地。你住的小院是你外祖母允你的,没人能占了去!” 毕竟乔晚凝被他母亲养了这么多年,母亲刚过世,他便说赶就赶,让外人怎么看? 何况他赔上自己夫人,将母亲的死做成了疑案,打算含糊过去,若把乔晚凝赶出府,再掀起什么风声怎么办? 所以,即便宣称乔晚凝一个外人的所作所为与侯府无关,任由大理寺将她拿下,他最起码也得让乔晚凝进侯府的门。 “既然大舅当着康少卿的面这般承诺,我就放心了。” 乔晚凝走到谭蓉跟前,“你看,没人答应把我的东西给你,你却抱着我的东西不撒手,是不是硬抢?我现在就向康少卿告发你擅闯我的住处,抢劫我的财物!还请康少卿主持公道,帮我受理。” ------------ 第24章 讹你二百五 抢劫,在天璃国属于恶行之一。 “我没有抢!” 谭蓉赶忙改口,“我只是拿着看看,不知这些东西能否帮你疏通关系,换你脱身。” “你是说大理寺的官员会徇私枉法?”乔晚凝指了下康鸿远。 “不,不!”谭蓉意识到说错话,又赶紧否认。 “蓉儿!”赵蝶儿劝说,“你赶紧把东西还回去,给你姐姐认个错!” 自己的女儿乱掺合康公子的事,想必已经令康公子不悦,若康公子真的以天璃国律例查办,别说女儿是否真的被扣上抢劫的罪名,这一惊动大理寺,做的事传扬出去,就会让她的名声受损哪! 她的女儿可比不得破罐破摔的乔晚凝! 谭如海听乔晚凝要把谭家的事交给大理寺处理,想着家丑不可外扬,也从旁说好话,“不过是姐妹间的吵闹,晚凝也是因刚从大理寺返回,心情欠佳,才会过于出气。谭蓉,你与晚凝道个歉,想来晚凝也不会当真难为你这个表妹。” 谭蓉斟酌之后,听从他们的话,放软了姿态,“晚凝姐姐,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不经你的同意便拿你的东西,我只是太喜欢这几样首饰了,一时蒙了心,对不起,东西还给你。” 说着,双手捧着盒子,递向乔晚凝。 见乔晚凝抬手准备接,谭蓉提前两手一松,想让盒子从乔晚凝手中砸下去。 乔晚凝及时接住了盒子,但盒子拍在她的手心,震的她手掌发麻,险些别了手腕。若她功夫浅,那盒子就会从她的手上砸落在地,少说也得摔坏几样饰品。 本打算收了盒子,看在谭蓉吃了瘪,便不想再理会的乔晚凝当即改变了主意。 “我得看看这些首饰有没有被毁坏。毕竟表妹抢东西的时候使的劲大得很。” 乔晚凝当众打开首饰盒。 谭蓉很扫兴,那盒子要是从乔晚凝手中掉落摔坏,可就不关她的事了,哪知盒子没有摔落,乔晚凝还要装模作样查看一番,也不嫌累? 乔晚凝从首饰盒中取出一只玉镯,大吃一惊,“这镯子怎么坏了?” “什么?你少诬陷我!”谭蓉险些跳脚。 “你们看,这镯子上是不是有道裂纹?”乔晚凝指给众人,又拿给康鸿远看,“康少卿请过目。” 康鸿远接过镯子,果然见那道裂纹不轻,这上好质地的镯子品相已经毁了。 “那也不关我的事!”谭蓉气急。 乔晚凝折身质问,“我的东西被你抢去一阵就坏了,怎么与你无关?” “我一直好端端抱着盒子,没有摔过!”谭蓉大声道。 这盒子里的东西有多珍贵,她清楚的很,既然她想得到,怎能不小心拿好? “盒子没摔过,不等于你没有打开盒子看里面的东西时不小心摔掉。多亏我这时检查,否则日后发现镯子坏了,找谁理论?” 乔晚凝从康鸿远手中拿回那只镯子,“赔镯子,或者我继续请康少卿主持公道,以人赃俱获之名告你抢劫,也让你尝尝牢房的滋味!” 一听这话,不仅赵蝶儿慌了,谭如山也再沉不住气,“这不过是谭家的家事,蓉儿又没有伤害别人——” “俗话是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但有人将家事告到官府,官府就能不理会么?”乔晚凝打断谭如山,“若谭蓉不赔偿,我就是要向康少卿报案,若康少卿为难,我便去府衙敲响鸣冤鼓,就算家务事难断,此案也得接!” 谭如海可不愿这点小事便闹的满城风雨,让谭家落人笑柄,比谭蓉爹娘的反应还要快,“镯子坏了,理当赔偿。晚凝,你说个价,我与你二舅一起分摊。” 康鸿远也道,“既然乔小姐有调和之意,我便做个见证。” “好,只要赔了镯子,康少卿见证,今日之事我便不再计较。”乔晚凝也不再废话,“大舅是识货的,这镯子是上好的白玉,市面上应该值五十两吧。” 谭如海跟口计算,“如山,我出二十五两,剩下的你们垫了。” “不,大舅。”乔晚凝接着道,“这镯子是外祖母送的,意义不凡,倾注了很重的情分,要另外补偿,共算五百两,一文不能少。” “乔晚凝,你讹人!”谭蓉忍不住大叫。 这镯子究竟是不是她弄坏的还两说,开口就要五百两,都够买十个镯子了! “若要这么想,那就还是交官府处理吧。”乔晚凝无所谓,“大舅若也觉得不公平,就当你的话没说过。” 谭如海也没料到乔晚凝如此狮子大开口,可当着康鸿远的面,且不说是他先放出话让乔晚凝开价,自己若连府中这点事都压不住,传到晟王那边,岂不也会让亲家小瞧? 不过是花钱摆平而已,二百五十两银子,他认了! “如山,毕竟是谭蓉有错在先,又弄坏了母亲送给她的东西,就赔给她,东西不可复原,银子就算是宽慰吧。” 二百五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若真给了乔晚凝,谭如海也肉疼的很。可他另有盘算,若康鸿远见他眼睛都不眨一下便答应拿出这么多银子给乔晚凝,传到晟王府,也定会让他们认为侯府财大气粗,不敢低看。 至于这笔银子,以后总要讨回来! 谭如海发话,做弟弟的谭如山不敢反对。 他们二房没有做大哥的谭如海财大气粗,二百五十两银子着实不是小数目,可毕竟祸是自己女儿惹的,还由大哥填补了一半,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勉强答应,“好。” “乔晚凝,你太过分!”谭蓉知道自己爹娘的家底。 多给乔晚凝一份,自己将来的嫁妆就会少一份! “我若过分,可不止要五百两。外祖母的情分是无价的,这只镯子千金难买!”乔晚凝走到谭蓉跟前,将那只镯子塞到她的手中,“既然喜欢,你便拿去。我留着被弄坏的镯子,心里也难受,就吃了这个亏吧。” “我不要!”谭蓉气的跟手便将镯子摔在地上。 彻底碎了。 乔晚凝扫了眼脚下的碎玉,“两位舅舅,正好康少卿在,还是这就把账结清吧。” 何况,大舅不就是想让康鸿远看到他的豪气么? ------------ 第25章 少卿工具人 康鸿远看着事情完了,他也该走了,不想乔晚凝又把他叫住。 他本以为,侯府的事皆是因乔晚凝被带到大理寺引起,间接来说还是与如意楼的事有关。 既然他跑到侯府来就是为与她说明,自己不曾假公济私,那也应当为她做回主,解决掉因此事而生出的麻烦。 可不想,乔晚凝这是借他借上了瘾,没完没了? 但事情发展到这份上,康鸿远也不好说走就走,“那我便再停留片刻。” 谭如海无奈,只得打消设法赖账的念头,拿出二百五十两银票。就当做从扣下的嫁妆中掰了那么一点骨头渣子喂了狗! 谭如山也让赵蝶儿取了二百五十两银票,一齐给了乔晚凝。 由康鸿远作见证,双方立了字据。 谭蓉看着乔晚凝揣起五百两银票,抱着首饰盒,带絮儿扬长而去,气的要吐血,恨恨的用力跺地上的碎镯子。 “行了!” 康鸿远离开之后,谭如海沉下脸,“回去闭门思过,一个月不准出院!” “伯父,分明是乔晚凝讹人!”谭蓉委屈的掉眼泪。 一只镯子要了五百两,还说吃了亏! “你不让她抓住辫子,她哪儿来的机会讹人?”谭如海怒目瞪谭蓉。 “好了,蓉儿,快回去吧。”赵蝶儿赶紧将女儿拉走,“娘与你说,这事就当买了个教训,以后你行事安稳些,毕竟你不是大小姐——” “除了出身,我哪点比谭琳差!” 回到住处,谭蓉依然愤愤不平,“出身是我的错吗?谁让你们生下我?” “姐姐,你不能这么说。” 默默目睹整件事的谭承忍不住开口。 “你是不是个男人?”谭蓉立马把火气撒到谭承身上,“别人欺负你姐姐,你连声屁都不敢放,还有脸说我的不是?” “是姐姐先带人去抢东西,我都说了,晚凝姐姐会回来的。”谭承小声嘟囔。 “都是你这张乌鸦嘴!还一口一个晚凝姐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谭蓉上去就要扯谭承的嘴巴。 赵蝶儿忙阻拦。 “够了!” 谭如山呵斥,“都回房去!” 真是心烦。 自己的长子是个病秧子,常年在天武国的神医谷养病,幼子又软弱无能,唯一的女儿又心太高,看不起她的爹娘。 唉,要是在如意楼为谭承出头的是他的大哥,父亲老侯爷的长孙多好…… “小姐,我没想到你会用那只镯子……” 刚回到住处,絮儿关上门就忍不住说起这件事。 那镯子是在两年前被小姐不小心摔裂的,小姐还为此难过的流泪。 谭蓉说小姐讹人,小姐真的是在讹人,还一口气讹了五百两! “冲进门来抢我的东西,还对你动手,我怎能便宜了他们!” 乔晚凝把银票都交给絮儿,“以后吃的喝的,都不要亏待了自己。本来我也不舍得卖外祖母留下的这点家当,不过既然这镯子能卖个高价,那就卖掉好了。” “两位老爷家一定更恼小姐了。”絮儿担心。 乔晚凝轻笑,“说得好像我不要这笔钱,他们就会对我好似得。你先收拾收拾去睡觉,我再出去一趟。” “小姐还要去哪儿?” “有份债忘了讨,去追回来。” 乔晚凝说着,便出了屋子,直接翻墙走了。 絮儿追出门,看着乔晚凝翻墙而过的身影,揉揉眼,小姐是几时学会了翻墙,还那般利落? 乔晚凝抄近路截住了刚离开侯府的康鸿远。 “乔小姐?还有何事?”康鸿远停下马,看清半路拦截他的女子,不禁皱眉。 侯府的事让他看到,这乔晚凝品性确实有问题,有些传闻不假。 那只镯子极可能原本就有裂纹,可因为谭蓉多手,此事便成了糊涂案。乔晚凝也知只拿镯子说事会纠缠不清,便拿告谭蓉抢劫为要挟,而偏偏侯府的人在乎颜面,不敢硬杠,二选一,只能被乔晚凝牵着鼻子走,花钱平息。 只要侯府认可镯子是被谭蓉毁坏,提出赔偿,那乔晚凝要五百两银子做感情补偿的理由也就说得通。 他这个大理寺少卿便像是个工具似得成了这个女人利用之物,除了做见证,无从反驳其他。 为此,康鸿远对乔晚凝有些反感,若不是她的言语都占了理,他定不会就这么任其摆布! 乔晚凝知道康鸿远不悦,只是笑笑,从袖中抽出一张纸,“这是你弟弟在如意楼吃饭的账目,昨日你们都走的急,忘了结算,我不想让人说你弟弟他们吃霸王餐赖这点账,便帮忙一起结了。既然正好又碰到康大公子,那就请把这钱顺手还了吧。” 康鸿远俯身,从站在马前的乔晚凝手中接过那张纸,同行的随从打着火折子照亮,见那纸上确实是如意楼的字据,还有掌柜的画押,账目纹银十两。 “乔小姐,你是有多缺钱?”康鸿远不禁问道。 刚从谭蓉那里拿到五百两银子,转眼又追出来问他讨债。备受谭老夫人宠爱的侯府表小姐很穷吗? “你就当我是财迷好了。财迷从来不会跟银子过不去。”乔晚凝无所谓康鸿远的看法。 她如今在侯府被苛刻打压的话也不会跟个无关紧要的人说。 康鸿远从身上掏出五十两银票,“多余的,是答谢你的举手之劳!” 为应备不时之需,他有随时身带银票的习惯,这时正好能当面将银票甩给乔晚凝。 十两换五十两,也该够算清这笔账! 乔晚凝收起银票,眉眼弯弯地退向一侧,“康大公子客气。” 与懂事的人打交道就是省心。 康鸿远将手中字据撕碎扔掉,策马从乔晚凝身前奔过。 若他不尽快离开,这乔小姐是不是还要说,她也很客气,没有找到康家的门上去讨债? 絮儿见乔晚凝一回来,又丢给她五十两银票,说是从康大公子那里讨回的饭钱,不可思议,“饭钱十两,怎么就变成五十两?” 小姐当真没有做亏本生意,可这是又怎么讹的人? 乔晚凝望穿絮儿的心底,“你家小姐可不敢讹大理寺少卿,多出来的是康少卿的谢礼。” 她若不是瞅准康鸿远是个讲道理的,也就不会在如意楼付这笔账。 说起来,这康鸿远是有钱有身份又爽快。 乔晚凝突然又想起那个躲在树上的家伙,身份见不得光,一枚铜板都没有,还妄想抢她的东西?当细作的都这么嚣张么? 若再有幸碰到,她是不是该把他卖给康少卿? 一来一往,不就拽住了康大公子这条线,需要的时候不就还能有机会用得上么? ------------ 第26章 这人丢的就太敞亮了! 乔晚凝心里盘算着,突然连打几个喷嚏。 “小姐,你是不是夜里奔波感了风寒?我去熬碗姜汤给你暖暖身子。”絮儿说着,就要去小厨房生火。 乔晚凝拉住她,“没事,可能是哪个家伙在背后说我坏话。” …… 楚柏渊正隐在窗外。 大名鼎鼎的侯府表小姐的住处很好找,何况侯府今夜没少了热闹。 待絮儿安顿好她,去隔壁屋子睡了觉,乔晚凝打开手电筒,故意朝后窗晃了晃。 楚柏渊隐在旁侧墙后,窗纸上并未落下他的影子,却亲眼看到在窗纸上一晃而过的那束又圆又亮的光。 这分明是那女人觉察之后的示威! “你真不是个合格的细作。” 在楚柏渊掠窗而入的同时,本该躺在床榻的乔晚凝也坐到了竹椅上,语带讥讽。 真是想起什么人便什么人来,这时候可来不及把人卖给康鸿远。 细作,就是卧底。 一名合格的卧底应该是能受得了辱,耐得了性子的。 像他这么报复心强,压不住气的人反正离暴露也不会远。 见那只仅开着弱光的手电筒在乔晚凝手上悠闲地来回旋转,被示威的楚柏渊更怒了。 不过,他的脸像是铺了一层隔阂,将所有的怒意全部封在体内,没有半点流露,看起来是那么的平静,静的面无表情。 谁说我是细作! 楚柏渊不想与自以为是的乔晚凝解释,“你是要自己求饶认错,还是先吃一番苦头?” “难道你要把我的衣衫也撕碎吗?”乔晚凝打了个哈欠,“我实在困了,不想陪你玩。大不了脱了衣衫给你自己撕着玩儿去。” 嘴上这般说,手上却没动。 撕了他的外衫却说只是玩儿? 楚柏渊怒意升级。 活到这么大,他何曾受过一个女人这般羞辱! 楚柏渊脚步一动,逼向竹椅。 乔晚凝如兔子一般,闪身跃开竹椅,回手便向楚柏渊的身影扬去。 吃了次亏的楚柏渊怕再中暗招,在躲避的同时,并未紧手追上,而是又向后退了一步。 “变聪明了么。”乔晚凝笑道。 脚步未及落稳的楚柏渊顿觉不妙! 乔晚凝手上那玩意失了亮光,这屋子里就是一片昏黑。连那弯月都已偏斜,照不进屋中几分。 他们都是凭感觉与晃动的身影做判断。 楚柏渊察觉乔晚凝拿东西砸向自己,却不料那东西半路会折了方向,在他向侧后退步的同时,也向同侧偏移,毫不客气地砸落在他的身上。 那是一条输液管连着的透明药袋。 乔晚凝就是在抛出药袋的同时,跟随楚柏渊的脚步抖动输液管及时调准方向。 提前开好口的药袋翻落在楚柏渊的身上,一袋子的液体倾倒而出,夹杂着刺鼻的气味,瞬间浸透衣衫。 楚柏渊暗惊,急忙紧闭呼吸运气。 “石虎想仗着你逃走,肯定没敢把我留下的话转告你。” 乔晚凝收回输液管与空药袋,见楚柏渊的影子僵立,知道他被吓到,“我再说一遍,你胆敢寻上门惹姑奶奶我,姑奶奶就不止剥你一层皮!” 楚柏渊暗骂一声狡诈的女人,感觉自己身上还有力气,不敢继续多留,夺窗飞掠而出。 “哈哈!” 乔晚凝躺到床上闷头大笑。 她料到躲在窗外的是那个男人,便想到吃了次亏的他肯定会防备近攻,于是趁被絮儿安顿入睡时快速定神,去空间取东西,做好了远攻准备。 那是一袋子生理盐水,另加八四消毒液,便将那个男人吓跑了。 …… 邓风送走石虎回到他们的落脚处,就见楚柏渊在盘膝运功,当即紧张起来。 “主子身体不适?” 楚柏渊缓缓睁开眼。 邓风不由得暗自打颤。 主子这眼神,静的像是千年不着风的湖面。 这样的静向来蕴藏着滔天之怒。 是谁令主子如此生气? “主子是去找那个乔晚凝了?”邓风小心询问。 “嗯。”楚柏渊又合上眼。 他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在运功。虽然身体没觉得有何不适,却不敢掉以轻心。 树上的昏迷让他有了阴影。 若对手是想置他于死地之人,他早已被人剁碎! 见状,邓风心下了然。 不用说,主子定是又在乔晚凝手中吃了亏。 这怎么可能! 不过是焉城的一个声名狼藉,寄人篱下的私生女而已。 而他的主子是何许人? 若让焉城人,乃至天璃国的老皇帝见到他的真面目都会敬而畏之的人物! 天下四国,无人不晓。遇神弑神,遇鬼杀鬼,无人不惧! 怎么能一而再的吃乔晚凝的亏? “主子,时日将至,是不是您身体已有些不适?”邓风寻思。 一定是主子快进入他的逆期,才会出手不利。 这是主子的秘密,也是主子的难关。 楚柏渊摇摇头。 对自己的这名忠心的属下,他没有隐瞒遮掩的必要。 否定,也是不想让属下过早担心。 “那就是乔晚凝太狡诈!”邓风看了眼快亮的天色,“主子与她见面时天黑,她借天黑遮掩使阴招,主子没有完全防备。” 真没想到,几日前他们还议论乔晚凝几句,说她饶不饶人与他们无关,这突然却与他们结了怨,欺到了主子的头上! 不对…… 邓风转念,偷瞟了眼主子。 好像是主子先抢人东西的…… 虽说主子哪怕要问天璃国老皇帝要东西,老皇帝都不敢说个不,可主子现在这样子,谁认得? “不必说了,你先去休息。” 楚柏渊打发走满思乱想的邓风。 天黑岂是理由?他又不是没有趁天黑对付过别人。不论再怎样,他楚柏渊也不能三两下便败下阵。 也幸好天黑,否则他这人丢的就太敞亮了! 楚柏渊一把扯掉脸上的面皮,生生将那张人皮面具揉碎。 一张眉清目朗,如精雕细琢般打造的英俊面庞沉的好似千年不化的寒冰。 他早已决定以后换个样貌示人,这张脸也不会再出现在乔晚凝面前。 乔装可改,但实实在在遭受过的耻辱岂能抹掉! 他可欺人,却欺不了自己! ------------ 第27章 心平气和去买人 …… 乔晚凝在小院里消停了两日。 絮儿在她的指点下做了不少没见过的饭菜,陈勇帮她买了不少这时代的书籍来读。 名义上的食粮与精神食粮两不误。 听说谭承打算去书院读书,每隔三日回一趟家。 絮儿想想那日在如意楼发生的情形,有些担心,“小姐,你说三公子去书院,会不会有事?” 康大公子没有难为小姐,可康鸿飞就不好说了,毕竟当众出了那么大的丑,小姐虽然放出话说让有事来找她,可若康鸿飞在皇都书院更加难为三公子,能怎么办? 乔晚凝合上书,“行吧,看在这谭承平日里没有为难过我,你找陈勇去书院探探风,有什么动静与我说。” 絮儿离开了一阵。 院外来了人,在门口张头张脑的没敢进。 乔晚凝朝院门扫了眼,“要进就进,要走就走,少躲在那儿像耗子似得!” 一个丫鬟小心翼翼地进了门。 “你是洗衣房的人?”乔晚凝看着面熟。 “回小姐,奴婢是洗衣房的翠娥。”那丫鬟行礼。 “洗衣房的人来找我做什么?”乔晚凝放下手中的书。 “表小姐,请你救救绿樱吧!”翠娥跪倒在乔晚凝面前。 “绿樱?”乔晚凝回想,目光一寒,“马青荷身边的那个丫头,给我外祖母送去最后一餐的那个人?” 翠娥连磕两个头,“表小姐,绿樱当真不知那食物有问题!绿樱刚调去大夫人身边伺候没多久,一直被大夫人院子里的人排挤,根本算不得大夫人的亲信。若真是大夫人下毒,也不会让绿樱知道的。绿樱……绿樱是受了连累……” “你是绿樱什么人,敢为绿樱担保说话?”乔晚凝问。 “非亲非故。奴婢只是与绿樱一起被买入侯府,之前一起在洗衣房做事。不久前绿樱被大夫人选调到她的院子,绿樱还高兴的说自己走了好运,还说等有机会,也帮忙把奴婢也调过去,就不必在洗衣房吃苦了,可哪里想到,大夫人会让绿樱给老夫人送去最后一顿饭……” 翠娥又向乔晚凝磕头,“表小姐,府上没人帮绿樱说话,可眼看着绿樱被大夫人推入火坑,奴婢每天都做噩梦睡不着。绿樱在府上也就最属与奴婢要好,若奴婢不帮她,心中实在不安。” “你的意思是,马青荷故意选了绿樱去害我外祖母?”乔晚凝站起身。 “奴婢不敢乱说。”翠娥不敢接这话,“但奴婢知道绿樱的性子,她老实善良,连只虫子都怕,有心事从来藏不住,若知道食物有问题,肯定不敢送给老夫人,就算送过去,老夫人也是明白人,不会看不出她的异样。表小姐,奴婢敢用性命担保,绿樱真的不知情!” “所以,你特意跑来求我救她?” “是,奴婢寻思来去,想着也只有表小姐能救她了!这些天发生的事奴婢都看在眼里,表小姐是有本事的——” 乔晚凝打断翠娥的恭维,“她现在沦落何处?” “因她在灵堂乱说话,惹怒了侯爷与大小姐,被送去了醉红院。”翠娥回答。 乔晚凝轻瞟了她一眼,“你是想让我去醉红院救人?” “表小姐!”翠娥听着乔晚凝的声音淡然无情,又急着连磕三个头,“表小姐,求求你,您若都不肯救绿樱,就没人能救她了!” “毕竟那顿饭是她送到外祖母口中,我凭什么救她?!”乔晚凝甩袖一哼,重新坐下。 “表小姐!”翠娥跪着匍匐在乔晚凝脚前,“您可以让她做牛做马效劳受驱使,只要别让她在醉红院那种地方受糟蹋。侯府可从未有人被卖入醉红院等处,若焉城的人知道绿樱出自侯府,肯定会被人嘲笑的!” “即便侯府的其他人不在意,表小姐岂能不在意?否则也不会在如意楼不惧惹祸上身,与康公子起冲突了。表小姐,奴婢知道您受老夫人多年恩宠,一定不愿老侯爷与老夫人被人嘲笑。您救绿樱,也是挽回老侯爷与老夫人的名誉。” “真是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乔晚凝一丝轻笑深达眼底。 竟然知道拿她帮谭承出头的事说话,将绿樱扯到老侯爷的名誉上! “表小姐,奴婢只是说明其中关系,恳请表小姐救绿樱一命!”翠娥接连磕头。 砰砰砰的一下下,不顾脑门子有没有磕出血。 “行了行了!”乔晚凝又站了起来,“看在你说的头头是道,又有几分热心的份上,我便应下此事。” “真的!表小姐答应救绿樱了!”翠娥欣喜地抬起头。 “嗯,你就在府上等着吧。” “表小姐不用奴婢帮忙?” “不必了,免得被人知道你插手此事,背地里对你怎样。我又不可能时时看护你。” “谢表小姐体谅!” …… 打发走翠娥,絮儿也出门回来了。 听说小姐要去醉红院带走绿樱,絮儿又犯了愁,“小姐,您刚消停了两日,就又要生事?” 乔晚凝斜了她一眼,嗔怪道,“我不过去买个丫头,生什么事!” “小姐如今出现在哪里,哪里就免不了有事,何况这又是要去醉红院救人。”絮儿苦拉着脸。 谁知道绿樱究竟知不知情呢! “错!”乔晚凝勾了下絮儿的鼻子,“你何时听本小姐说一个‘救’字?本小姐不是去生事,而是去玩耍的。记着把咱们手上所有的银票都带上。” “小姐当真是去商量买人?”絮儿眨眨眼,有些不太相信。 若小姐真的肯心平气和的买回绿樱,虽然觉得很吃亏,也好过再生波澜。 “是啊,难不成让我空手去抢人?”乔晚凝笑道。 絮儿赶紧摇头,“我这就去收拾准备。” 可怎么看着小姐的笑意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唉,现在的小姐真是越来越陌生了。以前的小姐动下眼皮,她都能知道在想什么。 乔晚凝拍拍絮儿,“不用急,咱们天黑才出门。” 焉城没有宵禁,夜里照样有生意人来往,尤其是醉红院这种勾栏之地,更是红火。 今日,正好也去亲身感受一回。 ------------ 第28章 给你过把瘾,敢吗? 等到天黑下来,乔晚凝开始准备出门。 絮儿见她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堆装在瓶瓶罐罐里的东西往脸上涂抹。 那小瓶子好漂亮啊,还有那小刷子,也精致得很。 这些化妆用的东西也是存放在空间里的储物间的,不是普通的化妆品,而是用来改头换面的,可惜脱离了现代,乔晚凝就剩下备用的这几套。不过想着在这里也不会有现代那么危险的任务,不必经常伪装,偶尔应付下平日里的事也够了。 “小姐,你竟然会易容!” 令絮儿惊奇的不是乔晚凝变了样子,而是她上妆手段。 乔晚凝一想,是啊,传说古代早就有易容术。不过据说易容术靠的是人皮面具,而她用的却是上妆技巧,脸上做部分填补还能改变脸型。 “都是之前在乡下,与娘一起玩弄的。”乔晚凝推给了已故的母亲。 絮儿道:“就像小姐给自己画的假烧伤?” 之前乔晚凝就是这么解释。 “是啊。”乔晚凝笑笑,“乡下生活无聊,没事时就琢磨这些玩意。” “之前都没见小姐弄过。”絮儿不解。 这么有趣的事,她之前怎么没见小姐玩过? 乔晚凝垂下眸子,“娘将我送到外祖母身边,希望我能快乐的活着,我怕睹物思人,有好多之前在乡下做过的事便不再做了。” “可是如今连老夫人也去了,小姐止不住难过,所以就又开始摆弄以前的东西?”絮儿看着神色黯然的小姐,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意。 乔晚凝点头笑笑,“你不觉得这也是娘在冥冥之中保护我吗?靠这些东西,我能做好多事呢!” “可是小姐,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不遮掩?”絮儿再次询问。 让他们都看到小姐完好的脸,就不会再有人说小姐是丑八怪了。 “不是与你说过么,我在等一个好时机。那机会什么时候来,我还不知道。”乔晚凝继续修饰妆容。 反正,她要选一个特别的时刻。 “哦。”絮儿只能听小姐的。 上完妆后,乔晚凝又换上让絮儿白天出门买回的男衫,把头发弄好,转眼变成了个中年大叔,而且还是个脸上有几分横肉的油腻大叔。 “小姐!” 絮儿掩口惊呼。 天哪!她简直不敢认了。小姐竟然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熊黑差不多也该到了。”乔晚凝看看时辰,“你先出府,去与他会合,按计划行事,我一炷香之后到。” “小姐,你还要做什么?”絮儿问。 乔晚凝告诉她,“我去把马青荷带上。” “啊?”絮儿一想马青荷那个疯癫的样子,“带上大夫人会很麻烦吧?” “毒害我外祖母的事与马青荷脱不了干系,必须带上她!”乔晚凝坚决道。 正是用到的时候,怎能让马青荷这个杀人犯成天好吃好喝地窝在侯府里自玩自乐? “可怎么带?”絮儿犯愁。 “我自有办法。你们等着我就是。”乔晚凝先一步出了屋子,反朝院子后墙走。 “小姐,你又要翻墙?”絮儿追出去。 “不能让人看到我从这院子走出。”乔晚凝道。 “翻墙也是小姐之前就会的吗?”絮儿跟着之前的答案问。 “是啊,我以前与娘在乡下时就学会了,还跟人学了点身手,只是来到焉城,娘嘱咐说要我做大家闺秀,不便展露。”乔晚凝索性再多透露一点,“现在不怕了,由着人说吧!” “怪不得小姐一下就把康公子给抵住。”絮儿恍然。 “所以,我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就是个乡下野丫头。” “不!小姐就是小姐,小姐这么做也是不得已。小姐也说了,以后只能自己罩着自己,若不表现厉害些,会更受欺负!” “你理解就好。” 乔晚凝拍拍絮儿的肩,转身便蹭蹭地踏墙而上。 落地之后,又绕过侯府的几条长廊,再次翻墙,进入马青荷的院子。 原本谭如海与马青荷住在一起,可如今马青荷发了疯,谭如海嫌吵,搬到了别处。 乔晚凝趁黑摸到马青荷的床前,见她已经睡的正酣。 床榻旁的矮几上放着半碗汤,乔晚凝试出来汤中下了蒙汗药。 看来负责照看马青荷的丫鬟图清闲,偷偷地用这种方法让她早早的安静入睡。 乔晚凝就着手电给熟睡中的马青荷画了个浓艳的妆。 这马青荷年轻时是有几分姿色的,经乔晚凝简单修饰,就成了个美艳欲滴的妇人,年纪都看着轻了不少岁。然后又从马青荷的箱底翻出一套红衣,想必是她与谭如海成亲时穿过的。 乔晚凝给马青荷穿上那身红衣,又给她扎了几针,用绳子将她捆在背上,带她悄悄出了屋子,翻过一道道墙,来到侯府外。 离侯府后墙不远处悄悄停着辆马车。 见有人靠近,躲在车厢里的人小心探出头。 “是小姐……的人!”絮儿借着熊黑手中点燃的风灯,看清来人。 乔晚凝将马青荷丢入车厢。 絮儿及时改口,熊黑不认得乔装的乔晚凝,只当是与自己一样,不得不帮她做事的人,便没有多理会,拿油灯照了照马青荷的脸,“这女人怎么看着好眼熟?” “是大夫人!”絮儿知道。 熊黑刚伸出去想捏把马青荷脸的手嗖地收回,不知所措地搓搓手指,“大……大夫人?” “给你过把瘾,你敢吗?”乔晚凝用变声的嗓音故意揶揄。 她已经见识过熊黑的变态嗜好。 马青荷曾把絮儿丢给熊黑,若自己也被人以己之道丢给熊黑受折磨,清醒过来不知还能否活得下去? 不过,现在熊黑供她差遣,她就得约束着点儿。 熊黑一听是大夫人,也心里犯怵的很,急忙摇头。 车厢里有口木箱,也是乔晚凝让絮儿去找熊黑备车时一起准备的。 “把人塞到箱子里去。”乔晚凝下命。 熊黑眼皮子一翻,都是受命干活的,凭什么指使我? “快点!”絮儿瞪了眼熊黑。 熊黑心上一紧,不敢怠慢,“是是,听絮儿姐姐的。” 絮儿姐姐发话,他岂敢不听? ------------ 第29章 大夫人,五两银子卖了! 把马青荷塞到箱子里后,乔晚凝便又让熊黑驾车出发,路上又暗暗交代了絮儿一番。 快到烟柳巷时,乔晚凝让絮儿与熊黑都下车,“就此分开,你们步行去醉红院,再见到我装作不认识。” 熊黑想问明白,被絮儿推下马车,“赶紧下车,别啰嗦!” 乔晚凝自己驾马车继续前行,先一步来到醉红院。 “这位爷,里面请!” 乔晚凝刚停下车,就有几个浓妆艳抹搔首弄姿的女人迎上来。 乔晚凝掏出几块碎银子塞给她们,“我想见你们主事的,麻烦姑娘们给引见一下。” 其中一个女人扬手帕搭在乔晚凝的肩上,掩口取笑,“原来爷看上的是我们的妈妈,爷先等着,我们去与妈妈知会一声,看妈妈答不答应。” “就说我是来送银子的,你们的妈妈一定喜欢。” “好,等着。” …… 不一会儿,有护院出来让乔晚凝进去。 乔晚凝指指身后的马车,“里面有箱子送给妈妈的礼物,还请帮忙抬进去。” 醉红院的老鸨听说有人给自己送了一箱子东西,眉开眼笑地将乔晚凝迎进自己的私房,上下打量着这位陌生的客人。 长得不够魁梧,年纪好似与她相仿,一脸横肉,样貌实在不怎么样,不过出手阔气呀。 “这位大哥,你是想让我做什么吧?” 老鸨也是见多识广的。 她可不信这么一位大财主跑到醉红院来专门是为了她这个半老徐娘。 “这位姐姐是聪明人,我来是想请姐姐收个人。” 乔晚凝拿钥匙打开锁,掀起箱盖。 哪有什么财物,只不过是个人! 老鸨脸色瞬变。 乔晚凝视而不见,扳起浑然不觉的马青荷的脸,“瞧这女人怎么样?便宜给你可有赚头?” 老鸨打量两眼,点点头,“看着还挺有味道,就是岁数有点大,不过也有特殊的客人喜好这一口。她是什么人?” “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乔晚凝沉下脸,“我大老远把她送到焉城来,就是想好好惩罚她!妈妈看着随便给个价,只要能抵了这趟路费就行,剩下的赚头就当是我的孝敬姐姐的。” “你们男人哪!!” 老鸨见过不少男人,将自己的女人当货物卖。就好像女人嫁给他们,就成了他们的一样东西。 还有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拐来女人,也都成了他们猎得的货物,倒卖赚钱。 不过如今就是这世道。她醉红院也不是善堂,能给这些女人提供个还算安稳的容身之地都不错了。 就这还有人不知好歹,成天寻死觅活! “五两银子,要留你就留下。”老鸨不论面前的男人究竟属于哪一类,开了个价。 “成交。”乔晚凝爽快答应,“我知道,像这种货也只有醉红院敢收,我若不留在醉红院,别处也处理不掉。” 乔晚凝清楚,醉红院的生意能做到焉城青楼头家,自有不一般的门路。这种场所就像赌坊似得,不会规矩办事,背地里不知做过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老鸨很满意,脸上的不快散去,让人取了五两银子给她,连字据都不需要立,只说,“以后这个女人便与你无关了,我也不管她之前姓甚名谁,以后会有新的身份。你也不用打听,哪天要是反悔找上门,吃亏的可是你!” 乔晚凝收起银子,“反正此女水性杨花,谁知道她与谁跑了?以后我只管再寻房年轻貌美的女子做妾,岂不美哉?” “送客!”老鸨吩咐守在一旁的护院。 乔晚凝告辞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突然又想起什么,回过身,“姐姐,醉红院是不是收了个镇安侯府的丫头?” “你问这何干?难道想买了去?”老鸨眉梢一挑。 说起来,那丫头真是难管教,吃了那么多苦还是不从。若不是看在是个雏儿,怕伤坏身子折了价,她早就下大招了! 乔晚凝道:“我刚才来时,在路上听到两个行人谈话,说是什么表小姐想把这丫头买回去。还说人是世子妃与侯爷做主卖的,表小姐为与他们较劲,一定要再把人买回去。此时那二人大概也快到醉红院了,姐姐若不信,可以让人去瞧瞧。” “是么?”老鸹心里开始盘算。 “姐姐是在琢磨要多少银子合适,又能堵住晟王世子妃与侯爷的嘴吧?”乔晚凝笑了笑,一脸的横肉打了深深的褶子,“姐姐,不如听听我的主意?” …… 于是,不等侯府的人找到自己跟前,老鸨决定醉红院临时举办拍卖会。 被逼着梳洗整齐的绿樱被绑到大厅。 “这是焉城一大户人家出手的丫头,来历干净。这几日受调教有些辛苦,身子板受累不少,以后再养养就水灵了。”老鸨介绍,“今日我想活跃活跃醉红院的气氛,让客爷们开开心,便拿这丫头做个拍卖,价高者得。” “这丫头,好像是镇安侯府的人?那日在谭老夫人灵堂上见过,是她给老夫人送去最后一顿饭!” 有座位近的人认出来。 “是吗?真是镇安侯府的人?镇安侯府什么时候也开始把人卖到青楼?记得老侯爷曾定下规矩,侯府不准与青楼赌坊打交道么?” “哎呀,这话说的,如今可是家道变了!” “是啊是啊,我听说老侯爷的那三孙子懦弱的很,当众给人家擦鞋呢!” “你是想说如意楼那件事吧。没想到侯府表小姐还有那般胆量,硬把那皇都书院的大才子逼的抬不起头。” “可别说,因这事,路少卿还把乔晚凝抓到大理寺,可结果呢,恰巧那夜天烽国的石虎给跑了!顺便还把乔晚凝给救出大牢,乔晚凝误打误撞的又救了被石虎挟持的晟王世子,晟王世子只得以将功补过做担保把她又放了回去,你们说,这事儿有不有趣?” “有趣是有趣,可这些日子大理寺的人,还有晟王世子可是忙碌的要命!可那石虎一跑就跑得没影,相关人等定无法交代,都得受处!” “也是奇了,那石虎究竟是有何本事,说逃便逃得无影无踪?” …… ------------ 第30章 比有钱 因为一个绿樱,众人的话又扯出好远。 坐在二楼雅间的盛逸旻将下面大厅中的谈话全都一字不落的听了去,脸色难看的像是手中酒盏里的玉液被飞进去的苍蝇搅了个痛快。 他本想按下当夜大理寺发生的事,可还是止不住某些人把他的闲话传出去,故意出他的丑! 皇帝问罪,他也不得不把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的说明,可是受了一通狠骂。 不过好在石虎逃脱,暴露出有天烽国细作潜藏在焉城,那北山命案的罪魁祸首便也能算到他们头上,有了个交代。 “殿下,小的与老鸨知会一声?让他们都闭上嘴!”盛逸旻身边的奴仆低头哈腰的讨好问。 盛逸旻将酒盏拍在桌上,“不知道今夜本世子是微服到这醉红院?你是怕本世子的闲话还少!” “小的不敢。”奴仆赶紧退后一步。 盛逸旻从窗缝望出去,果然见乔晚凝身边的那个叫絮儿的丫头,还有那个熊黑一起坐在大厅角落。 来醉红院吃酒的女子少之又少,絮儿一个丫头,出现在此处肯定显眼。 可是—— “怎么不见乔晚凝?” 消息说,不是乔晚凝做主来醉红院救人? “就乔晚凝如今那样子,只要出现在醉红院肯定喧哗一片。小的看她也许是学聪明了,知道了个避嫌。”奴仆猜测。 “是么?”盛逸旻皱眉。 若乔晚凝不出现在醉红院,这事情就差了点趣味。 奴仆想了想又道,“殿下,小的看那小丫头与大块头也不像是个能办成事的,到最后估计还得乔晚凝出面捣乱。” 按照他们的想法,依乔晚凝这些日子的表现,她来醉红院救人肯定会生事,到时候他们便让人趁乱把她给绑了,随便丢给醉红院里的一个男人。 事情都算到醉红院与乔晚凝的纠纷上,与他们可没有半点干系。正巧事情闹大,他们还能把醉红院拖下水,火上添油还能逼出醉红院的后台。 他们可是很想见识一下醉红院的上面究竟是哪个高人罩着,养着这么一只会下金蛋的鸡。 盛逸旻暗自琢磨。 谭琳这主意出的真不错,一箭多雕! “十两银子!” 大厅中,已经有人开始叫价。 “十五两!”絮儿赶紧让熊黑加价。 “二十两!”有人果断出价,想把那未经事的丫头拿下。 “二十五两!”絮儿跟着加价。 “五十两!”有人志在必得。 “一百两!”絮儿直接翻倍。 小姐说,醉红院会拍卖绿樱,还说让她喊价猛些。 其实她进醉红院的时候很发怵,可想想小姐的交代,只得硬着头皮与熊黑一起走进醉红院的门。 小姐对她那么好,她要是连这点忙都帮不到就太没用了! 不出小姐所料,醉红院真的拍卖绿樱,那她就该听小姐的交代,做出一定要买到绿樱的样子。 一百两,买一个骨瘦如柴的丫头? 厅中无人再应价。 这价钱,都够与醉红院的头牌快活好多天了! “喂,你们是做什么的?出这么高的价,是不是疯了?”有人忍不住问。 絮儿没理会。 熊黑高声嚷嚷,“还有人出价没?没人出这姑娘就是我们的了!” 这时,绿樱也顾不上哭,朝出高价的人看去,认出了他们,红肿无神的眼中闪出几分欣喜。 她不知道熊黑怎么会跟絮儿在一起,可絮儿一定是替表小姐来的。哪怕表小姐买走她是为了报复她,也好过沦落到醉红院这种肮脏之处。 “二百两。” 乔晚凝倚在二楼的栏杆处,接着熊黑的话,变着粗犷的声音报出一个价。 厅中众人全都抬头朝二楼望去。 乔晚凝正站在二楼的一排雅间旁,在众人眼中,好像是哪户人家养的家丁,代主子开价。 楼下炸开了锅,纷纷寻思是哪户人家看中了这个骨瘦如柴,样貌也并不怎么出众的丫头? 就连雅间里的目光也都跟着探出窗子,向侧边瞟去。 “三百两!” 熊黑听絮儿的,又加了一百两。 天哪! 众人只有倒吸气的声音。 “四百两。”乔晚凝不肯示弱。 絮儿咬咬牙,直接喊出声,“五百两!我一定要奉我家小姐之命,将绿樱买回去!” 买这丫头的是个小姐? 旁人这又更加仔细的打量絮儿与熊黑。 “咦?这人好像那天让府尹罗大人道歉的那个?此事我只是听说,不过曾见他倒在侯府外,快死的样子,这不出几日倒好利索了?”有人不太确定。 “好像就是他!”又有人盯着熊黑审视一番。 “是不是啊?出高价买人的是乔晚凝?”有人奇道。 “是,我就是熊黑!”熊黑拍拍胸膛承认,“就是乔小姐让我们来买人。” 然后又冲着楼上喊,“五百两,你还加不加价?” 絮儿与他说,乔小姐交代,要与这家伙当做一点都不认识,他也闹不清在搞什么名堂,反正配合着嚷嚷就是。 乔晚凝紧握栏杆,似在犹豫。 絮儿起身走到厅中,掏出五百两银票让老鸨亲眼过目,“妈妈,我们带着现成的银票,要是这人不再出价,我们就一手交银票一手交人。” 老鸨看着絮儿手中的银票两眼放光。 这还真是有备而来啊。 那乔晚凝做事还真是豪爽,名声不名声无所谓,只要肯出钱,就是醉红院的贵客! “好——” 老鸨的声音刚起,二楼雅间的窗子露出一道人影,高声道:“六百两!” 啊! 众人又倒吸一口凉气。 今日可真是开了眼! 奴仆喊完价,便回头看向盛逸旻。 隐在雅间里的盛逸旻轻轻敲着桌面。 他听说大理寺出事那晚,乔晚凝回到侯府借谭蓉敲诈了五百两,看来就是絮儿亮出来的这五百两,若再算上她之前留下的钱,最多不出六百两。絮儿想要赢得拍卖,就得出价高过这六百两,哪怕正好六百两,她也买不到人! 没想到乔晚凝这次并未打算生事,而是派出两个奴仆来老老实实的参加拍卖,舍得把这么多银两砸在一个绿樱身上,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既然如此,就让她拿钱买不到! 比有钱,在场各位谁能比得过他盛逸旻? ------------ 第31章 美妇,好勾人 “啊!” 絮儿心底也是一声惊呼。 真是又被小姐说对了!真的有人会出更高的价! 她手上就带了五百五十两银子,六百两绝对争不过。 絮儿捏着银票,似乎有些不死心,“妈妈,我们带的是现银,直接就能把银票给你。若那位喊价的爷一时拿不出银子,您就把绿樱交给我们吧。” 老鸨仰头冲二楼出价的人道,“这位爷可带着现银?” 那人隔在窗后,“我已让人去取,只要半柱香的时间。你们这拍卖也是临时起意,总得给我们准备取银票的时间吧?” 不过等半柱香,就能多赚一百两。老鸨自然同意,“好,那就等半柱香。” “妈妈——” 絮儿还想争,被醉红院的护院挡到一边,“去去去,一边等着去!拍卖本为价高者得,你们想要人,就继续出价。” “可我们只带着五百多两。”熊黑征询絮儿的意见,“要不,我去找乔小姐问问?” “小姐说,五百两足够的。”絮儿咬唇,“那你去找小姐问,有人比我们价高,怎么办?” “怎么办?”楼上的人笑道,“在我交出银票之前,你们拿不出再多的银子与我争,这丫头就是我的。乔晚凝若一定想要人,那就从我这里买,八百两起价!” 五百两都够买醉红院的头魁,六百两已经远超行情,八百两买一个贱婢,除非做主子的疯了! 熊黑赶紧离开醉红院,絮儿留下等着。 不出半柱香,就有人送来六百两银票。 老鸨也不再等乔晚凝的消息,美滋滋的将到手的银票收入囊中,写下契书,交于来人。 来人将契书送上楼。 “这丫头先留你这里,待我吃完酒,一起带人走。” 二楼雅间里的人关上了窗子。 “好,爷,您先吃着。”老鸹笑的心花怒放,让人先把绿樱带下去。 絮儿迟迟等不来熊黑的消息,也急得跑出了醉红院。 “你知道乔晚凝的人肯出高价,可没想到人最终不仅卖了高价,还没有卖到乔晚凝手里,免了还得与侯府的人费嘴皮子。”老鸹乐呵呵的回到她的房间,与先一步回来等着她的乔晚凝说。 六百两,该知足了! 就算乔晚凝那边真的还肯加价,带着银票返回来,那也是与新买主之间的事,就不关她的麻烦了。 原本老鸨也不太相信乔晚凝的主意,不过想着能把人卖个几十两就很不错了。心中还盘算着,若最后出价落在此人口中,乔晚凝那边的人不再加价,她就要逼着此人将绿樱买去,为他出的主意负责! 所以,本来可以让醉红院的人冒充哄抬价钱,老鸨还是让乔晚凝亲自出马。如此一来,她必然能将绿樱真正卖出去,而不至于最终只是闹哄哄的一场戏。 可结果真是皆大欢喜! 老鸨取了一百两银票交给乔晚凝,“说好的给你抽一成,多给你点,凑个整。” 乔晚凝接下银票,转向门缝向雅间那边瞟,“真没想到,会是什么人出手如此阔气?” “我刚问了,那雅间里的客人是持醉红院的特牌从后门进来的,不愿被人认出来,来时还戴着帷帽。遮遮掩掩不愿被人看到,想是焉城里的哪家豪客在此约了人。” 老鸨说着,也朝门缝外瞅了眼,“管他呢,来醉红院的什么人没有?兴许那人正好就想尝这个鲜,有钱不怕花。也算这死丫头性子拗了这么多天没白费,交了运。” 老鸨不在乎谁买走绿樱,只要肯稳稳当当的出了银子就行。 乔晚凝看了眼仍在敞开的箱子里昏迷着的马青荷,“这就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老鸨顿时明白了她的心意,“你想把这个女人也拍卖了?” “正好有之前拍卖的兴头,姐姐何不再来次拍卖?万一又能碰上看对眼的,就算卖不出六百两,也有机会得个差不多的价吧?” “这倒是,万一今日的财运还在呢?” 老鸨动了心。 这有财运的一天可不是说来就能来的,既然碰到,怎能不抓紧? …… 盛逸旻在雅间里等着。 他故意没有带走绿樱而是将人继续留在醉红院,就是为了等乔晚凝的下一步。 等着乔晚凝走进醉红院的门! 没见乔晚凝的影子,却等到了又一场拍卖。 因为马青荷还没醒来,老鸨让人将她放在椅子上坐好,抬到了大厅。 乔晚凝给她打理的模样很好,老鸨都没有改变什么,艳妆红衣,一出场便艳射整个醉红院。 “这位新收的美妇性子太烈,我又不忍损她一毫,便用了点手段,让她睡的沉了些。有看上眼的出价吧,底价二十两。”老鸨宣布。 “殿下,今日可真是巧,醉红院又开始拍卖。”奴仆巴不得伸长脖子去看厅中美妇。 这美妇可比侯府那丫头好看多了,坐在那里就勾人的很。 “年纪看着有些大啊!” “这才有韵味么。” “这妆有些艳,不知底子究竟如何?” “肯定差不了,否则也撑不起这装扮。” “你有没有觉得这美妇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谁知道你之前寻过哪个姑娘的乐子,哈哈哈……” …… 厅中众人一番评头论足之后,有人开始出价。 因为没人有备而来,加价幅度较慢,可也有几个人在争。 马青荷终于睁开沉重的眼皮,浑浑噩噩地看着陌生的眼前。 “吵死了!” 周围的吵闹声惹的刚醒过来的马青荷心烦,习惯的叱喝一声。 众人惊愣。 老鸨也吓了一跳。 乔晚凝告诉她,药劲还得一个多时辰才能过,怎么突然醒了? 在刚睁开眼的这一刻,马青荷的脑子也是清醒的。 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满堂众人,“这是什么地方?是何人将本夫人弄成这般?!” 什么夫人? 众人全都盯着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的马青荷。 “殿……殿下……这声音……这……” 盛逸旻身边的奴仆也透过微开的窗子盯着楼下。 除了妆容衣着,那身形,那口吻,还有那说话的音调,都像极了世子妃的母亲,世子爷的岳母,镇安侯夫人! ------------ 第32章 怎么算计到自己的亲娘身上? 盛逸旻也听到楼下的呵斥声,侧身靠近窗子,向外望去。 “你们说,本夫人为何在这里?!” 马青荷环顾四周,见自己正被一帮子男人围观,一边还有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在张望,还有厅中那个打扮风骚的半老徐娘……一下认出这是青楼! 简直荒唐! 她堂堂镇安侯夫人竟然被送到青楼来供人赏观? 不对!刚才她似乎还隐隐听到有人在叫价。再看看自己所处的位置,难道这些男人是在争买她? 想到此,马青荷气的发疯,抬脚便将坐过的椅子踹倒,“你们知不知道本夫人是谁?竟敢如此作弄本夫人!” “殿下……好像真的是侯爷夫人……”奴仆打了个哆嗦。 这可是不是什么稀罕事,这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世子爷的岳母被人送到醉红院来拍卖,这可让世子爷的脸往哪儿搁? 盛逸旻也听出来,再看看那女人的模样,看着似乎与马青荷相像,也许是上妆的缘故,遮掩了几分全貌,不过配上这熟悉的声音,肯定便是马青荷! 是那个发了疯的马青荷! “你说,你是何人?”老鸨也为马青荷的气势震惊。 盛逸旻想让人堵住马青荷的嘴,可惜来不及。 不需谁站出来指认,马青荷脱口而出,“本夫人乃镇安侯夫人!” “啊!” 醉红院一片吃惊。 这时又有人小声嘀咕,“我刚才就说这妇人看着面熟,原来是侯爷夫人!” “侯爷夫人长这样?”有人不敢相信。 “你是侯爷夫人?” 老鸨一边让人去找乔晚凝,一边压下心惊,走到马青荷跟前,仔细打量。 “看,仔细看看本夫人这张脸!”马青荷气得火冒三丈,抬手就要打老鸹的脸。 守在跟前的醉红院的护院将她一把推开,“你是不是有病?还冒充侯爷夫人,侯爷夫人怎么会被人送到醉红院?” 众人心想,就是,这可是就在焉城,烟柳巷距离镇安侯府也没多远,人被送到醉红院,能没人知道? 再说,谁有本事能把侯爷夫人拐到醉红院? “可是,听说那位侯爷夫人是真的得了病,疯了。”有人又声音不大不小的嘟囔了一句。 对呀!侯爷夫人疯了,谁能知道疯子会干出什么事? “去,打盆水来,给她把妆卸了!”老鸨命令。 她虽然没有近眼仔细瞧过侯爷夫人的长相,可在座的人当中,有不少人是见过的。她得让人辨认清楚了! 水打来,马青荷从盆中的水里方看清自己此时的模样。 “啊——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如此作弄她! 水中的影子是好看,是她从来没有过的美艳,可不是她此时想要的。看到那影子,就像是见了鬼。 马青荷失手将水盆掀翻,任水泼洒一地。 而此时,去找乔晚凝的人也回来,在老鸨耳边低语,“小的把醉红院上下都找了个遍,没有找到那个人。” 老鸨的心顿时凉了。 不用说,那人知道行迹败露,提前跑了! 老鸨不禁咬牙,自己常年打雀,却被雀啄了眼! 醉红院经常会收来历不明的女人,虽然她知道其中有人是被半路劫来的,或者是花言巧语拐骗来的,可仗着背后有靠山,有人敢卖,醉红院便敢买。 所以,见有个长的便是一脸恶气的汉子来卖人,她几乎没什么废话便收了。 没想到,此人贩卖的竟然是镇安侯府的那个疯夫人! “谁干的?谁干的!” 马青荷发疯的嘶吼。 其实,针效已过,马青荷已经真的又开始疯了。 “我是侯爷夫人……我是侯爷夫人……哈哈哈……” 众人眼看着马青荷的怒意似乎小了,自顾疯癫的在厅中跑来跑去,“你们都来陪我玩儿,来呀——” “妈妈,你不能捡到什么人就都带到醉红院啊,好歹这是在焉城,就算不认得人,怎么着也得打听清楚来路才是。” 有出过价的人抹了把后怕的汗。 幸好没把人买到,否则真是捅了马蜂窝,怎么被扎死的都不知道。 他们没想着是有人将马青荷送到醉红院,只以为是马青荷不知道疯跑到何处被醉红院的人碰到,就捡了来。 又有人愤然道,“就算不知道身份,她疯疯癫癫的你们能看不出来?还下药掩饰,这不就是想坑人么?醉红院的生意做那么大,还赚这种银钱!” “哎呦,我这也是被人坑了!” 老鸨苦脸哀叫,“我是一点都没从那该死的卖家身上看出问题!否则,我怎么能干这事儿?” “卖家呢?” “早跑了!不过,我已经让人去找。” 希望能把人抓回来! 否则这件事就只有她一人承担了。 可即便抓到人,醉红院也脱不尽干系,别说刚到手五百两银子,这一下,要疏通各方关系,还不知道得倒贴多少! 老鸨此时真是欲哭无泪,“挨千刀的,敢害老娘,找到后非得剁了他!” 真是贪财的报应啊! 就算是侯爷夫人,只要不听那该死的家伙的话,不把人弄到大厅来拍卖,就算有事,也能及时压住。 这倒好,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了! “饿了!我要吃饭。” 马青荷颠颠的跑到一人座位前,抓起那人刚啃过的鸡腿就塞到嘴里…… 在场众人都觉得自己幸好没有牵连进去,个个换成看好戏的样子,瞧着马青荷在厅中疯癫出丑。 侯爷夫人,世子妃的娘,世子爷的岳母竟然被人卖到醉红院,还被评头论足的拍卖竞价。 这等事情,怕是有人活一辈子都见不到呢! 盛逸旻听着楼下的私语生,面如死灰。 他遮掩身份有何用?即便他不出现,也照样能丢人! 这不是谭琳出主意算计乔晚凝么?怎么算计到自己的亲娘身上? 乔晚凝! 一定是乔晚凝从中做鬼! 否则,盛逸旻想不到事情怎能这么巧? 不过,他此时也顾不得怎样,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离开醉红院。 别让人发现他在这里。 而且,也实在听不下去楼下的种种声音! ------------ 第33章 世子说得对,都是我干的! 盛逸旻带上帷帽,打算再次偷偷摸摸的从醉红院后门离开。 至于绿樱,就先留在醉红院,反正没人拿着契书来领人,醉红院也不会放她走。 通往后门的路也有人照应,不过见盛逸旻亮出醉红院的特牌,知道是贵客,按规矩,不问身份,恭敬送客。 走后留楼梯来到后院,再穿过一条没人的回廊,盛逸旻便能出了那扇小门。 这时,有人叫住他。 “晟王世子。” 乔晚凝! 盛逸旻止步,朝侧边的廊柱望去。 借廊上悬挂着的红灯笼照亮,乔晚凝的身影从廊柱后走出。 她在老鸨带马青荷去厅中时,便趁身边没人,卸去伪装,将东西都收拾进空间,然后又溜进一间屋子,翻出身醉红院里使唤丫头们穿的衣衫,借着夜色遮掩,应付了那些到处寻找中年大汉的护院。 然后又换好衣衫在这边恭候盛逸旻的大驾。 不等盛逸旻开口,乔晚凝便笑盈盈地道,“我就说瞧着那跑出去取银票的人像是世子府上的,果然是晟王世子。” 闻言,跟在盛逸旻身后的那个随仆向后退了半步。 “你一直在外面守着?”盛逸旻以为。 “是啊。”乔晚凝便承认,“我这个样子又不好出现在醉红院,便先让人进去照着办,谁知道五百两银子都买不到绿樱。听出来找我的熊黑说,刚跑进去的人就是为买主取银子的。我想着,那人的身影似乎见过啊,于是便来这里等着,碰碰运气。” “你怎么进来的!”盛逸旻知道,一般的客人都不准从这道门出入,别说是乔晚凝了。 “世子怎能不知,只要银子花到,还有办不成的事?世子手中的特牌,不也是花银子买的么。” “是你把马青荷送到醉红院!” 既然碰到,盛逸旻便开始与乔晚凝算账。 不过,怕惊动到前面不远处守门的人,他尽量压着声音。 “世子这般高估我?”乔晚凝惊讶。 “不是你还能是谁!”盛逸旻认定。 乔晚凝笑笑,又朝前走近两步,拉进与盛逸旻的距离,眉眼一挑,低沉而婉转的声音从唇间飞出,“对,就是我!” 盛逸旻正要嫌弃地侧身避开,听到乔晚凝的话,登时凝住了脚。 但乔晚凝接着又收回身子,“不过,有本事拿出证据,否则便是空口无凭!” “你今晚要来醉红院救绿樱,马青荷又恰巧出现,除了你,还能是谁!”盛逸旻怒不可遏,“只要找到那个与你们一唱一和抬价的那个人,便是证据!” “那就先找到人再说吧。”乔晚凝若无其事的笑笑,“老鸨可以作证,此人就是贩卖马青荷的人。” “对!”盛逸旻真不知道乔晚凝怎么有脸说! “那世子不妨去找醉红院的人问问,我自己跟自己人抬价,能花低价买到人,非得硬抬到五百两?我是有钱没处造,非得送给醉红院?” “你是为了逼本世子出价!” 盛逸旻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掉进了圈套。 若不是那人故意抬价,絮儿与熊黑怎么能把价叫到五百两?又怎能让人以为他们想要买到绿樱的决心? 若非此,他怎能生出阻止他们得逞的念头! “对,我就是想让世子花这笔钱。”乔晚凝又坦率承认。 “你这个狡诈卑鄙的女人!”盛逸旻伸手向前,想把乔晚凝抓住,将她生生掐死! 乔晚凝灵巧的闪身避开,“我与世子说话,不藏着掖着。但也只是说给世子听。在众人面前,我什么都不会承认,除非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不过,世子偷偷摸摸地在醉红院出现,高价买走绿樱的事,可就发生在当下!” 盛逸旻被乔晚凝提醒。 他现在可不想让人知道他在醉红院,否则当众面对厅中的丑事,更是颜面大失! 盛逸旻伸出的手抓了个空,紧攥着收回,“你如何肯定本世子在醉红院?” 既然乔晚凝承认算计,那么她必然是确定会有人出手高价买走绿樱,而那人便是他! “难道又有……什么给你通风报信?”盛逸旻又问。 想到北山发生的事,顿时浑身激灵。 “只能说如今我与世子实在有缘,世子总是出现在与我有关的地方。”乔晚凝唇角一勾,啧啧嘴,“不过话又说回来,若世子不要再太过留意我,你我之间也不会有太多来往。” “你威胁本世子!”盛逸旻听出这话中的弦外之音。 “你说是便是好了。”乔晚凝也不否认。 审人时,对方明知而不承认,着实可气。 但盛逸旻第一次发现,对方接连坦率承认也是那么的可气! 甚至更气! “那边是何人?” 醉红院的人发现回廊这边有人。 盛逸旻身后的奴仆赶紧持特牌迎上去,将人挡在几步之外,“我家主人正要从后门走。” 来者认出跟在奴仆身侧的是那个为买绿樱送银子的人,知道是特殊的贵客,不便上前打扰,检查特牌后还回去,“请!” 而在此时,隐在廊柱后的乔晚凝也与盛逸旻说,“世子把买下绿樱的契书给我,我便放世子离去,否则——” “否则怎样!” 盛逸旻的掌心用力按着廊柱。 “你说呢?”乔晚凝冷笑。 “我杀了你!” 盛逸旻凶意刚显,一把手术刀已经抵在他的脖子上,瞟眼即将远去的醉红院的人,“我不杀世子,只要契书,否则我就把人再召回来,让醉红院上下都知道,是晟王世子与我乔晚凝抢一个小丫头,又见岳母遇难而不救!” 至于晟王世子为何这么做,不需要多言。乌乌众口,不缺的就是各种揣测非议。 不论盛逸旻脸上能否挂得住,就看他怕不怕此事传进宫! “契书给你,这笔账本世子记下了!” 盛逸旻表面强硬撑着,内心刹那怂了。 与焉城百姓的闲话相比,他最怕这丢脸的事被皇爷爷知道。 大理寺的事还令皇爷爷在气头上,今日他不专心寻找石虎,却在醉红院里生事,若皇爷爷得知,必然动怒。 ------------ 第34章 真把人带回来 乔晚凝从盛逸旻手中拿到契书,便朝他踹了一脚。趁其后躲,转身没入黑暗。 随仆要追,被盛逸旻制止。 他怕乔晚凝留着后招,自己再一脚陷进去。 “殿下,就这么算了?” 随仆见乔晚凝敢踹他家主子,而主子竟然放走了她,也是开了眼。 可再一想,他家主子都给乔晚凝下过跪,挨脚踹又算的了什么? “先离开,以后再说!” 盛逸旻有诸多在意,只得又吞下这口恶气,戴好帷帽,率人迅速离开醉红院。 谭琳这是出的什么馊主意! 盛逸旻憋着一肚子气都算到了谭琳头上。 乔晚凝趁乱出现在醉红院的大厅。 众人都只顾得瞧马青荷发疯,没人留意到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当她将绿樱的契书伸到老鸨眼前,老鸨才从愁云惨雾中回过神,盯着面前带着面纱的女子,“乔小姐?” “是我。契书在此,请醉红院把绿樱交给我带走。”乔晚凝声音洪亮,让在这喧闹的大厅中的每个人都听到她的话。 “乔小姐已经与买主谈妥?”老鸨听底下的人说了,二楼雅间的客人从后门离开,但没想到,这契书已经被乔晚凝拿到。 那就说明,她花了大价钱从那买家手中赎回了人。 “不谈妥,契书能在我手上?还请尽快将绿樱交于我,我要带她回家。” “乔小姐花那么多银子买一个丫头,就为与人斗气,值吗?”老鸨觉得这侯府表小姐是真傻。 听说如今侯府的掌家权都落在侯爷谭如海手里,乔晚凝以后在侯府的日子肯定不好过,这时候为一个贱婢砸出那么多银子,真是不懂变通,在堵自己以后的路! “值得。”乔晚凝道。 反正也没花她的钱。 让想要设计她的人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是更值得的一件事。 绿樱被带出来,乔晚凝拉上她便走。 “乔小姐,你不理会侯爷夫人么?” 老鸹见乔晚凝从出现道准备离开就没有向马青荷多看一眼,终于忍不住叫住她。 见她出现,大厅中的其他人也一直在静静等待看接下来的戏,结果乔晚凝好似就没留意到马青荷的存在一般。 听到老鸨的问话,乔晚凝才停下脚步,朝坐在桌子上一边吃东西,一边唱曲儿的马青荷瞟了眼,“我此行只为绿樱,其他人与我无关。” 然后,带着绿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醉红院。 真的无关吗? 大厅里又炸开了锅。 今日发生在醉红院的事真是太稀奇了! 两场拍卖会,一个是侯府的丫头被高价买走,一个是那丫头的主子,留下来任人取笑。 若说,两者无关,似乎也太巧了。可若说有关,其中的干系又在哪里呢? 明明觉得不对劲,可又偏偏参不透。 …… 之前载马青荷的马车停在醉红院,被扣了起来。 那是熊黑从半路上偷的。 没错,乔晚凝让絮儿交代他偷辆马车。 因为马车是偷的,即便醉红院想从马车上去查,最后也查不到什么。而被偷的人家到官府报失,再加上醉红院这边的动静,马车也会很快再回到主家手里。 熊黑又在烟柳巷的车行租了辆马车,载着乔晚凝、絮儿与绿樱离开。 “表小姐,谢谢你!” 绿樱跪在车厢里,向乔晚凝连连磕头。 乔晚凝拉起她的手,在她掌心划了几下,“你先把手攥紧,等一会儿我看结果。” “小姐,什么结果?”絮儿好奇,拿风灯照着。 乔晚凝看着绿樱,“你先别谢我,我把你带出醉红院,是为了亲自处置你。” 绿樱攥紧手心,“不论小姐如何处置,都好过在醉红院。小姐能让奴婢死在外面,奴婢也很感激。” “如何处置,还得看你。”乔晚凝道,“你说你并不知道给我外祖母送去的饭食有问题?” 绿樱用力摇头,“奴婢真的不知!” “空口无凭,我还得验证。” “小姐如何验证?” “外祖母在灵堂显灵,你是亲眼看到的。” “是。” “来醉红院之前,我曾焚香祷告,求得外祖母指示。我在你掌心划了个死字,若你真不知情,一会儿张开手,那死字不会显现,我便不再难为你。若你撒谎,你的掌心便会呈现血红色的死字,我便会将你卖到边疆充军妓,让你遭受比在醉红院更重的惩罚!究竟如何,等着瞧就是。” 说完,乔晚凝便靠着车厢,眯起了眼。 絮儿惊的睁大眼,将风灯凑近绿樱,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手。 绿樱默不作声的跪着。 马车在街上奔驰,时间似乎流的缓慢。 眼看快到侯府,乔晚凝才又开了口,“打开手心吧。” 绿樱不急不缓的抬起手,张开五指。 掌心什么都没有。 绿樱颤声啜泣,深深的福地磕了个头,“老夫人……谢谢您……” 谢谢老夫人为她主持公道,否则她背负着谋害老夫人的嫌疑一辈子都洗不掉。 “起来吧。”乔晚凝道,“就算你不知情,那顿饭是你送的。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赎罪吧。” “谢小姐!”绿樱再次叩首。 侯府到了。 三人下了马车,熊黑驾车离开,乔晚凝还是让他在家中等候。 侯府守夜的人见乔晚凝带着絮儿与绿樱一起回来,虽白天便听闻消息说乔晚凝是去救人,可当看到人真被带回来,还是惊讶的很。 还有,明明没人看到表小姐离开呀? 绿樱在醉红院这些天吃了不少苦头,身子很差劲,乔晚凝一回来便打发她去休息。 安顿好绿樱之后,絮儿来到乔晚凝跟前,“小姐,你何时焚香祷告,请老夫人显灵?我怎么不知道?” 在马车上,絮儿就好奇地想问,硬忍到了现在。 “不是外祖母,是我用眼睛判断绿樱没说谎。”乔晚凝道。 “难道小姐写下的字真能变色?” “字不会变,但人会变。当时在灵堂,绿樱就是被外祖母显灵而吓得招认是自己给外祖母送的饭,她对此深信不疑。我借外祖母诓她,若她心虚,必然无法静心等待,会变得慌张。若她坦然,便能心平气和的等到洗脱嫌疑的那一刻,而结果一出,便是喜极而泣,而非一身紧张得以放松的侥幸之色。” ------------ 第35章 本小姐让他们心想事成 “哦,原来是这样。”絮儿恍悟,可还有许多糊涂,“小姐如何肯定会有人出高价买走绿樱?还有小姐又是如何从那买主手中拿到契书?” 银票都在她的手里,小姐又拿什么赎人呢?还有诸多疑问,在乘马车去醉红院的路上她就想问了。 乔晚凝手中捏着老鸨给她的那一百两银票,轻轻地吹了口气,“契书是我要来的,没花一文钱。” 还背地里从老鸨那里抽走一百两。 想想老鸨留手的五百两像烫手的山芋迟早要丢掉,自己这一百两可是实赚。 “至于我如何肯定,自然是有人告诉我。” “是老夫人吗?”絮儿只能想到曾在灵堂显灵的谭老夫人。 乔晚凝笑笑,“是翠娥。” “翠娥?”絮儿越听的糊涂。 乔晚凝轻轻一笑,“翠娥来找我求救时说的话有点水平啊,可若她平日真是个心思通透能言善道的,怎会一直在洗衣房做事?” 在这里,洗衣房是一府之中最卑贱的地方之一,但凡有点能耐的都会设法往别处调,或者争个洗衣房的管事做。 “小姐是觉得翠娥有问题?” “翠娥应该与那绿樱真的相处不错,觉得用她更好蒙哄我,才会被选中利用。她呢,不过也是想捞点好处,可惜啊,听错了人。” “小姐心里明白,却还答应她去醉红院救人。” 絮儿想,怪不得小姐那般防备,她只以为小姐是防备被人发现带走了大夫人。 “是啊,有人想让我救绿樱,我便让他们心想事成。”乔晚凝目光明亮,如剔透的冰晶,“谭蓉做了这么多年的侯府二小姐,跟在谭琳身后混吃混喝,身边怎能没养几条跑腿的狗?就算那狗是谭琳留下的,不看谭蓉的面子,也要看世子妃的面子。” “可若只把我拐到醉红院,不足以成事。谭蓉一向依附谭琳,虽然被禁足在院中,依然能够通过侯府的人与谭琳通信密谋,若想设计我,定少不了谭琳那边助攻,何况此举也正合谭琳心意,也许最初的主意就是她想的!” “如此一来,醉红院那边必然守着世子府的人,伺机而动。他们若见我不愿生事,只想顺顺当当花钱买下絮儿,自然不会让我如意,从中作梗。但碍于身份,他们也一定不敢光明正大露面。不过,我只想到世子府的人会出现在醉红院,却没想到盛逸旻会亲自出马,也是作死!” “小姐是说,花六百两银子买绿樱的人是晟王世子?”絮儿愕然。 怪不得小姐说没花一文钱,便拿到了契书。 小姐都能在晟王世子眼皮底下离开大理寺,还能没有办法从世子手中拿到契书? 如今,晟王世子可是被小姐捏的死死的。 絮儿再看向乔晚凝,眼睛也放出光。 以前,小姐经常被晟王世子奚落,如今可是变了,这样的小姐真是太好了! 乔晚凝嗤鼻冷笑,“他们想算计我,我便将计就计让他们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好戏!” 谭琳一定做梦也想不到,今夜醉红院的主角是她的亲生母亲,那个被他们父女合谋弄疯的杀人凶手马青荷! “乔晚凝!乔晚凝!” 谭如海怒气冲冲地朝乔晚凝的住处赶来。 这如雷的吼叫吓的絮儿一个哆嗦。 乔晚凝站起身,走出屋外。 谭如海带人砸院门。 乔晚凝亲自上前打开,“大舅,这么晚,又吵什么?” 谭如海一脸铁青,两眼发狂,“乔晚凝,是你让人把你大舅母送到醉红院?!” 醉红院的老鸨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亲自将马青荷送回侯府。 见到从外面被送回的人,谭如海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事情早就在醉红院发生,可没人想为此跑到侯府还报信,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会触侯爷霉头的事,没人愿意做。 至于盛逸旻,跑路要紧,更不会让人专门报信。 谭蓉只让府上的人留意,知道絮儿先出了门,一直没看到乔晚凝的动静,后来想到乔晚凝曾翻墙回府,才想到让人偷偷进入乔晚凝的住处查看,发现乔晚凝果然早就不在了。 不过谭蓉想醉红院那边有世子府的人盯着,她便安心在侯府等消息就是。 结果先等到消息说乔晚凝带回了绿樱,还没琢磨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便又听说马青荷被人拐到了醉红院! 于是不顾禁足令与爹娘的劝说,也急急忙忙的奔了过来。 “大舅,你哪只眼看到是我做的?”乔晚凝波澜不惊。 谭如海指控,“你今晚去了醉红院,见到你大舅母,也毫不理会!” “是醉红院的人说的吧。”乔晚凝道,“那醉红院的人又有何证据说是我把人送去的?我与他们当面对质!” 那老鸨自然没有肯定说出这番话,可表述出的事情经过,就让谭如海认定是乔晚凝,“若不是,为何你在醉红院对你大舅母视而不见?为何回到侯府也不告知此事!” “我为何不理会侯爷夫人,大舅你不知道么?”乔晚凝反问,双目乍然冰寒如刀,直逼谭如海,“马青荷害我外祖母,我巴不得她死,凭什么要将她当个人看!” 谭如海的声音不由得放低,“此事还无定论,你赎回绿樱,又可问出什么?” “绿樱当然说不出什么,否则她的嘴早就张不开了。但马青荷在外祖母灵堂上已亲口承认,哪怕她人已疯,无法应对问审,这罪也已烙在我心底!公堂审问不了疯子,那就让她疯个尽兴好了。” “所以,就是你让你大舅母在醉红院出丑,让整个侯府出丑!” “此事正合我意,至于说是我做的,拿出证据再说。若大舅空口无凭为此责难我,我便只能去晟王世子府找世子妃评评理,她的母亲夜里丢到醉红院,她的父亲竟然丝毫不觉?究竟是侯爷嫌弃夫人得了疯症而不关心,还是侯爷因世子妃受伤而迁怒于我,正好借此报复?” “你——”谭如海指着乔晚凝的鼻子,憋了片刻憋出几个字,“你敢嚷嚷!” ------------ 第36章 整个马蜂窝玩玩 乔晚凝垂眸,不屑地扫了眼谭如海那被气得颤抖的手指,“用得着我宣扬么?” 醉红院乃至烟柳巷的夜市上那么多人,还少的了宣扬的嘴? “不过——”乔晚凝话音一转,“我倒是有兴趣与世子妃探讨此事,兴许就想到究竟是谁下的手也不一定。” “不准拿此事去羞辱琳儿!” 蒙在鼓里的谭如海并不知世子府今夜插手醉红院的事,只以为乔晚凝想拿此事去取笑谭琳。 因谭老夫人出殡时的那一闹,盛逸旻如今对谭琳的态度很冷淡,绝不能再因为此事让谭琳更加为难。 想到此,谭如海恍然意识到,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要拿乔晚凝怎样,而是要减轻得知此事后牵连受辱的晟王世子的怒意。 那就更加不能让乔晚凝去找谭琳! “大舅想把我怎样?”乔晚凝秀眉一挑。 她猜到谭如海在盘算。 即便谭如海没有她下手的证据,可为了防止她拿此事兴风作浪,总会想对她做点什么。 乔晚凝向前一步,“大舅可要想清楚,我是外祖母最牵挂的人。” 谭如海刚升起的念头被掐断。 如今看来,乔晚凝虽然接连生事,可似乎事事顺利,连大理寺都出了那么大的事……能将马青荷拐卖到醉红院,绝对不是一般身手能够做到的。若真是乔晚凝所为,此事就得格外慎重了! 自外祖母过世,这乔晚凝真的像是变了个人,变的……深不可测! “不是你做的最好。我一定要查明此事,决不轻饶作俑者!” 谭如海撒气而来,又窝气而走。 见状,心知闯了大祸的谭蓉也不敢多说什么,悄悄的躲在一边,等谭如海走了,也赶紧灰溜溜的离开。 “絮儿,上门栓,回去睡觉!” 乔晚凝折身返回屋子。 …… 第二天,翠娥就跑到乔晚凝这里找绿樱。 绿樱得知是翠娥帮她求救,也很感激。 在院中喝茶的乔晚凝瞧着她们姐妹情深的样子,心思一动,“翠娥,你就留在我这里吧,回头我去与洗衣房的执事说一声。” “谢小姐!”翠娥赶忙跪谢。 “小姐,你明知道翠娥求救别有意图,为何还留她?” 絮儿趁乔晚凝回屋,跟过去,低声问。 “她来找绿樱不也只是奉命想来咱们这边瞧瞧的借口么?”乔晚凝岂能不知翠娥的心思,“那我索性留下她,让她瞧个够,回头也能与指使她的人多说几句。” 午后,陈勇送回来在皇都书院附近一天一夜打听到的消息,康鸿飞没有当面难为谭承,但是有书院的其他学子给谭承穿小鞋,透露消息的学子说,谭承早就习以为常,有与他交好的学子看不过,想找夫子评理,都被他制止,不愿生事。 “这个谭承!”乔晚凝皱眉。 如意楼的事都没让他有点起色。 康鸿飞要是吃了教训,就该让他的那些狗腿子都停手,如今看似他自己不动声色,却依然纵容其他人,其实是在试探,谭承再那么挫下去,日后只会更受气。 “明早我们去趟书院,顺便接谭承回家。”乔晚凝想了想,道。 按三日一归,明日傍晚也正好是谭承散学回家的时候。 “小姐,让翠娥也跟着吗?”絮儿问。 “这倒不必,就让她留下陪着绿樱好了。”乔晚凝道。 “嗯,就是,带着她我们路上说话都不方便。” “把她留在院中,你就放心了?” “小姐?” 乔晚凝笑笑。 …… 乔晚凝与絮儿于翌日午后出发,由陈勇驾车,奔赴皇都书院。 皇都书院位于焉城西南,距离城中数里,以一道二里长的杏林相隔,圈出了一方清幽之地。 马车行到杏林前,乔晚凝让陈勇停车。 “小姐,怎么了?”絮儿问。 “下车。” 乔晚凝招呼絮儿下了马车,将两块大布给了陈勇,“你裹好自己,去包个马蜂窝来。” “小姐要马蜂窝做什么?”陈勇奇怪。 “你按我说的做就是。” “好。” 陈勇没有接那两块布,“不用包裹,我家老房子外经常盘马蜂窝,我很小的时候就与我爹学会空手挪马蜂窝,保证不把马蜂窝给捣了。” “那最好不过。” 乔晚凝便与絮儿留在马车旁等着。 不多时,就见陈勇从杏树上寻了只马蜂窝,两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托回来。 “没想到陈勇哥还有这本事。”絮儿嘴上说着,手上还是想拉着乔晚凝后退。 “小姐,要怎么处理这马蜂窝?”陈勇问。 乔晚凝从车厢里取出个篮子,篮子里早已用草填充。 “把马蜂窝放进去。” “小姐,你拿这儿篮子是要放马蜂窝的?”絮儿这才明白,小姐为什么带只草篮子。 待陈勇将马蜂窝放入草篮子,又用布蒙盖好放入车厢,乔晚凝交代,“我与絮儿穿杏林去书院,等我们走后,你便把马车赶到林道上,然后迅速离开,由着马车它自己跑。” “小姐,你是不是担心有人在林中对我们不利?”絮儿有些懂了。 “你不是一直担心翠娥?眼下便是验证的时候。”乔晚凝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夹在杏林中的那条宽阔马道。 交代完之后,乔晚凝便与絮儿进了杏林,在远离马道的林中,穿过一棵棵花朵早已凋谢的杏树,朝皇都书院走。 大概走过杏林的一半,听见从马道那边传出杂乱的喊叫声。 “真是不出所料。”乔晚凝冷笑。 她来之前便将从侯府到书院的路理了一遍,认为这片杏林是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 果然! 若马车安生奔跑,护在草篮子里的马蜂窝根本不会被惊动,除非载着马蜂窝的车厢翻了。 想出手的人真是太心急了! “我们要来书院的事小姐根本没有与别人说,除了我与陈勇,就只有翠娥与绿樱知道,绿樱不可能通风报信,就只有翠娥了!”絮儿愤愤不已,“翠娥真是太过分了,小姐又从来没有伤过她!” “有什么好生气的?留下她不就已经有了准备么?”乔晚凝脚下不停,一直向前走。 眼看快出了杏林,见林边有人,乔晚凝招呼着絮儿,一起放缓了脚步。 ------------ 第37章 杏林赠药 “该不会是他们又跑到这里堵我们?”絮儿紧张起来。 “应该不是。”乔晚凝带着絮儿躲在树后,观察那人。 那人身着蓝衫,头戴黑色幞帽,正扶着一棵杏树,佝偻着腰身,似乎在不适的大喘气。 “大概是病了。”乔晚凝判断,朝那人走去。 那人听到脚步声,转过头。 乔晚凝见此人差不多四五十岁,面庞消瘦,脸色青白。 见从林中走出两个女子,那人也生出几分讶然之色。 “这位大伯想来是身体不适。”乔晚凝先开口。 那人面露不悦,“鄙人如何,与尔等无关。” 乔晚凝打量此人,见他腰间挂着个玉牌,上有“皇都书院”四个字,“阁下是书院的夫子?” “你二人哪儿来哪去!”那人拂袖,便要离去。 由于动作太急,又捂着胸口大喘了几口气。 乔晚凝倚靠在身后的杏树上,稍一定神,快速从空间里取出一瓶平喘喷雾剂,朝那人追去。 那人身体不适,脚步很慢,见乔晚凝追上,更是不悦,“你一个姑娘家,追着老夫作甚!” “此药喷入口中,可缓解气喘。”乔晚凝将平喘喷雾剂递给那人。 那人存疑,没有接,可抚着的心口眼看起伏更大。 乔晚凝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扣住此人的头,一手将药喷入他张开的口中。 那人正要挣扎,已被乔晚凝松开。 “你——” 那人刚要训斥这女子的大不敬之举,感到喉咙里好像钻进了一股气,接着气喘便平息了,诧异地定住了神。 乔晚凝将喷雾剂塞到那人手中,“今日碰到,你我便是有缘,这瓶药先给你用着,只要按动上面的圆头,喷到口中即可,按动一下便是用一次的药量。不过这药有副作用,一日不宜用多。若想祛除病根,还需请大夫诊断之后对症用药。若你信我,便给我留个地址,待我寻到那大夫,便请他去找你。” 那人好奇地打量手中的药,这种药瓶,还有这种用药方法是他从未见过的。 自己此时舒服多了,真是不敢置信! “多谢姑娘!”那人赶紧拱手,“适才误会,对姑娘有所偏见,向姑娘致歉!这药价几何?我这便将药钱付给姑娘。” 乔晚凝笑道:“我又不是卖药的,不过路过做个善事而已。这药也是那大夫相送,他没收我的钱,我自然也不能收你的。” “那请问姑娘名姓,也好让我有个谢处。”那人深深鞠躬。 “阁下不必客气,我不过借花献佛罢了。若阁下有心,等日后经大夫诊治痊愈,谢那大夫便是。” “那也是仰仗了姑娘!”那人再次拱手,“不瞒姑娘,我乃皇都书院院长吴平,因此病已寻了不少大夫,均收效甚微。今日偶遇姑娘,真乃神明护佑!说姑娘为送药仙子也不为过。” “噗!” 絮儿听着,不禁笑出声。 这可是她人生头一回听人将小姐比作了仙子。 乔晚凝已心知肚明,原来是这吴院长怕被人知道自己得了病,院长之位难保,所以犯病时躲到了杏林。怪不得一见到她们就不高兴,还想赶紧跑。 吴平以为絮儿笑他的话说过了头,正色道:“我所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再打量这突如其来的两个女子,那笑她的明显是个丫鬟,而赠药的女子身着白衣,面遮白纱,不失神秘。看起来亭亭玉立,可刚才那出手喂药的功夫却又撒出一股子强劲。 “既然吴院长这般诚恳,我也没什么好掩饰的。”乔晚凝道,“我叫乔晚凝。” 其他的也不用多说。 “乔晚凝?”吴平惊愕地盯着面前的女子,“镇安侯府的表小姐乔晚凝?” “焉城还有第二个乔晚凝吗?” 吴平的心不知突突突地砸落何处。 他想问明白此女的身份,免得她一走了之,等不到她口中所说的大夫的音讯,让他以后去哪里找人? 吴平见手中的药这般神奇,想那大夫也值得一信,却不料这药与这话都出自乔晚凝之口! “原来是……乔姑娘。”吴平也说不清自己这话是怎样的音调。 “吴院长,我知道了。”乔晚凝点点头,“若吴院长信我,就安心等我消息便是。” “好,好。有劳乔姑娘。” 吴平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得乔晚凝相助,还寄希望于她的身上。 他本来想仔细打听那大夫的底,可又怕一时追问太多招人嫌,再想到最近听闻学子康鸿飞发生的事,便决定不如先安抚住乔晚凝,以后再寻机会打探。 “吴院长,似乎书院那边出了什么事?” 乔晚凝早就听见马道上的喊叫声转移到了书院大门。 一直专注问药的吴平这才听到吵嚷,“好像是,我得过去看看。” 吴平匆匆在前面走,乔晚凝带着絮儿在后面跟着。 “小姐,你何时还带着这药?”絮儿低声问,“难道你早就料准会碰到吴院长?” “这回啊,是外祖母托梦给我的。”乔晚凝又借谭老夫人搪塞。 絮儿惊叹,“老夫人真灵!” ……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在外面?” 吴平见有三个学子聚在书院大门外,一个个脸上,脖子上,胳膊上,但凡露着的地方都肿了不少包。 此时离散学还有段时间,书院大门紧闭。学子们都应该在书院里读书才是。 “吴院长,救命!”那几个人痛叫哀求,“我们错了,不该逃学玩耍,请院长大人让书院的大夫为我们尽快诊治。” “他们这是被马蜂蜇了吧?”乔晚凝眉眼含笑地瞅着这几个人。 都是在如意楼见过的熟人。 她也料到算计她的人会传信书院里的康鸿飞,方便利用他安排人在杏林下手。 “乔——”一名学子抽了抽红肿的嘴巴。 其他两个也瞪大了肿的只剩下一条缝的眼。 这时,书院的门打开,里面的人惊讶地看着众人,“吴院长,这是怎么了?” “问他们!”吴平甩袖,气冲冲地进了门,“这几个人为何不好端端读书,跑到外面让马蜂蜇!” ------------ 第38章 三个猪头脸 “快,快帮我们请大夫!” 三个学子谁都顾不得乔晚凝,闷头冲进书院大门跑去。 倒是吴平进了门,很快想起来,又折身走出门槛,“乔姑娘,既然途经书院,不妨请进门一坐?” “我又不是什么特别的人物,无所事事的走进皇都书院的门似乎不太合适。”乔晚凝婉拒,“我今日来此就是为接兄弟回家,来的有些早了,便在外面转转,不打扰院长了。” “这……” “吴院长不必客气,毕竟这是书院,而非院长私宅。” 吴平拱手,“乔姑娘如此识大体!” 没想到这乔晚凝给他的印象与传闻不同,看起来懂事还有名门风范。 “院长大人快去忙吧。”乔晚凝道,“哦,对了,日后还有劳院长费心,对我那性子温和的兄弟多加教导。” 吴平自然明白乔晚凝之意,“令弟只是年纪小,有些胆怯而已。乔姑娘放心,我必定尽心教导。” “那就谢谢吴院长了。不过吴院长在我那兄弟跟前不要提是受我所托,免得他面子上挂不住。” 乔晚凝见开门的人已经跟着那三个学子一起离开,又道,“还有,想来吴院长不愿让人知道自己的病情,也定不希望让人知道得我赠药,此事你知我知便是。” 吴平对此求之不得,“乔姑娘考虑周到,我依姑娘所言。” 待乔晚凝与絮儿离去,吴平攥着手中的药瓶,疑窦丛生。 这位乔小姐说是来接兄弟回家,怎么正好带着他需要的药?即便乔晚凝知道了他的病情,又怎正好就有他需要的药?难不成是她口中所说的大夫特意给的她? 神秘的大夫……吴平又突然想到之前听闻的城中传言,皇都府尹罗兆逼不得已向乔晚凝认错的事,在那件事当中,似乎就提到了一位当年曾受谭老夫人恩惠的游方大夫…… 吴平登时更加相信乔晚凝的话,认定她赠药便是为谭承铺门路,而那神秘的大夫与她关系匪浅,会不会来给他诊病,也要看乔晚凝的心意。 那么他们便各取所需吧! 回到书院,吴平便把谭承叫去。 “院长大人,学生没有惹事。”谭承以为又有人诬告他。 “我知道,你是个乖巧的好孩子。”吴平笑呵呵的朝谭承招招手,“叫你来是告诉你,之前的一些事我已经查清,是你受了委屈。以后啊,你有什么麻烦直接跟我说明,不就用不着我费劲去查了吗?不要有什么事都自己吞在肚子里。” 谭承听了吴平这席话,有些受宠若惊。 要知道,刚开始发生一些事时,他曾与吴院长申辩的,是这位吴院长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劝他要有大度的胸怀,不了了之,所以他之后才不会再多言。 “院长大人,您真的都查清了吗?”谭承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我说查清便查清了,你不信我的话?”吴平继续心平气和道,“不过,过去的事便过去了,你坚持以和为贵正是大度的品性,没有错。但为人处世还需有个底线,以后若再遇到什么问题,一定要坚决弄清楚。还有——” 吴平拿起身旁桌子上的一个本子,“这是你写的文章,我看了一下,文采是有的,不乏亮点,但有的语句不太好,我已帮你批注。” “谢谢院长大人!”谭承激动地双手接过自己的本子。 院长经常会抽查学子课业,可自从他来到皇都书院,他的课业一次也没有被抽查过。见那些学子拿着院长亲自批注的课业炫耀,他都好生羡慕。 “好了,先回课堂去吧。”吴平笑着摆摆手。 谭承从来没有觉得,吴院长的笑容那么亲和,好像已故的祖父。 …… 陈勇将被暗绳绊倒的马车收拾好,驾到书院门前。还有那三个学子被马蜂赶跑后留下的绊绳也被陈勇捡来。 乔晚凝扫了眼绳子,“倒是挺结实,留起来万一以后用得着呢。” “小姐,这是证据,我们拿绳子去书院找那三人质问去!”絮儿气鼓鼓地道。 乔晚凝不屑一笑,“就这点伎俩,我懒得费口舌。” “那三个人被马蜂蜇的不轻,若顶不住蜂毒,搞不好还得大病一场。”陈勇道,“我有个堂兄小时候被马蜂蜇了胳膊,还烧了一夜。” “真的?那他们就是活该了!”絮儿这才心里痛快些。 如今小姐做事真不含糊,与之相比,言语质问一点都算不了什么。 等到了散学归家的时间,城中也有人家来接自家的儿子,书院门前的空地熙熙攘攘地候了不少人。 乔晚凝坐在车厢里,透过车窗一眼就看到在众青衫学子中夹杂的那点纯白,身着孝衫的谭承欢快地走出书院大门。 “三公子!”陈勇先冲着谭承招手迎上前。 谭承诧异,看着有点面熟,“你是侯府的马夫?” “是,小的陈勇。与乔小姐一起来接三公子回府。”陈勇道。 乔晚凝从车窗探出头,“谭承!” 这一声叫,登时吸去了不少目光。 谭承一向没人接,今日怎么侯府来了人,还是名女子? 再看那女子脸上还遮着白纱,不是乔晚凝还能是谁? 别说书院学子,就连来接学子的人都纷纷朝那辆马车与谭承望去。 “这就是在如意楼闹事的乔晚凝!” “哎呦!她竟然又跑到书院来,不会是又来闹事的吧?” …… 那三个猪头脸也从书院里走出。 “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其中一名学子家中派来人接,见到自家小主子肿的不成人样,险些认不出。 三个猪头脸都恨恨地朝乔晚凝瞪去。 就是那辆马车! 他们三个守在杏林马道两侧,眼看着马车奔来,拽起暗绳。 马车绊翻,本该看到车厢里的人摔出,砸在他们铺好的碎石地上,结果还没等他们反应,一团马蜂黑嗡嗡地从厢底飞出…… “喂,怎么回事?我家公子在书院被弄成这模样,没人管吗?”那家仆支棱起脖子,相帮自家小主子出头卖好。 ------------ 第39章 没白让我冒险跑一趟 吴平站在书院门阶上,厉声训斥,“这三人无故逃学,在读书时间溜出书院玩耍,书院看在他们被马蜂蜇伤吃了苦头,不仅没有另加责罚还让书院大夫帮忙上药,尔等还胆敢质问书院的不是?!” 三个猪头脸被训的不敢吱声。 他们没有办成事,自己反倒吃了亏。这时在书院门前与乔晚凝争辩,论起前因后果,难不成要将他们半路拦马车的事也招了? 他们吃亏也就罢了,若这乔晚凝再口无遮拦提及康公子,令康公子难堪,他们以后在书院的日子也就别好过了! 乔晚凝没有看到康鸿飞,知道他不愿与这几个猪头脸为伍,躲在书院里。 “谭承!”乔晚凝又冲杵立在那里,像是个木头似的谭承唤了一声。 谭承在声声议论中,走向马车。 “复学这三日怎样?康鸿飞有没有再刁难你?”乔晚凝敞开了声音问。 谭承眼底掩起犹豫,摇了摇头。 “没有吗?”乔晚凝瞟了眼那三个正狠狠瞪着她的猪头脸,“我还当又有人背地里做什么,连马蜂爷都看不过。” 闻言,谭承心头一怔,也回头看向那三人。 听这话,还有他们的神色,难道此事与晚凝姐姐有关? 那三人不好当众与乔晚凝算账,听到她的话,只能恨的咬碎牙齿咽进肚子里。 谭承转过身,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若有事,你可一定要与我说,没什么是你姐姐我摆不平的。”乔晚凝从车窗探出手,拍拍谭承的胳膊,“上车走。” 吴平怎能听不出乔晚凝是在故意警告周围的学子,再往深的想便是在提醒他,不过为了避嫌,当众他也不好帮忙开口。 待谭承与絮儿都在车厢坐好,乔晚凝便让陈勇驾车,第一个驶离书院。 “算是没让我白为你出气,你还敢当众上我的马车。”乔晚凝瞅着坐在她身边,低垂着头,两手无处安放的谭承,笑道。 在叫谭承的时候,她在想,若谭承忌惮众人的闲言碎语,或者怪她讹了他们家的银子,不肯随她走,她以后绝不会再理会他。 “晚凝姐姐是特意来接我的。”谭承道。 除了刚入皇都书院时,爹让人接送他几次,后来就再也没有了。爹说,不想他娇生惯养,可是他知道,爹只是不敢在伯父的眼皮底下,将他这个侯府三公子养成大公子的派头。 “知道我这份心就好,也不白让我冒险跑这一趟。”乔晚凝从脚前捏起一根草叶。 “晚凝姐姐,那三个人……”谭承抬眼看着乔晚凝,不知该怎么问。 乔晚凝倒是爽快承认,“是他们作死。” “三公子,幸好小姐有先见之明,否则我们的马车经过杏林不仅被绊个人仰马翻,猛地摔到那些杂乱的碎石子上,我们可都吃不消!”驾车的陈勇适时插话。 “好了,不说他们。”乔晚凝正了正身,“我见你出书院大门的时候步子很欢快,是不是有什么高兴的事?” “嗯!”谭承来了精神,“晚凝姐姐,我也正想与你说。今日散学前,院长大人找我,抽检到我的课业,还留了批注,还夸我课业不错呢!” 乔晚凝早就留意到谭承手中攥着个本子,“是这个?” “嗯!”谭承把本子递给乔晚凝。 乔晚凝接过随便翻了几页,见本上字迹工整,虽然都是诗词套话,也看出是用了心的,吴平的红笔批注也是夸奖多,需要改正的地方用词也挺委婉。 吴院长的心也真够急的。 “不错。”乔晚凝将本子还给谭承,“回城我们找个地方吃东西,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谭承摇摇头。 “怕你爹娘知道以后训斥?”乔晚凝问。 “是有些怕。”谭承点头,“可是与晚凝姐姐在一起,不应该怕的。” “什么叫与我在一起不应该?”乔晚凝抬指戳戳谭承的头,“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坦坦荡荡,什么时候都不应怕。不就是带你吃个饭而已,又不是把你拐到哪里去。” “晚凝姐姐,”谭承鼓起勇气,“我不吃饭,你能请我去红玉戏班看戏吗?” “你想看戏?” “嗯!听说红玉戏班最近排演了一出很好看的戏叫《风铃债》,书院的学子们都在谈论,我也想看。可是若娘知道,肯定不会答应的。在回家之前,你可不可以带我先去看?” “没问题。” 乔晚凝一口答应,不就是想看她写的戏么,正好她也去亲眼瞧瞧《风铃债》的反响。 哒哒哒—— 两匹快马风驰电掣般飞奔而过,险些撞到絮儿搭在车窗上的手。 “这人,不知道急什么!”絮儿揉揉被风扇到的手指。 “没事吧?”乔晚凝关切询问。 两匹马一左一右,明显是故意夹着他们的马车。 “没事。”絮儿摇摇头。 “小姐,好像其中一人是康家公子。”外面驾车的陈勇认出来。 “知道了。”乔晚凝淡淡的应了一声。 来到红玉戏班所在的戏院,他们刚好赶上《风铃债》的酉时场。 “这不是谭承么?” 康鸿飞牵马走来,说话的是与之同行的女子。 “康公子,康小姐。” 不论有何不快,谭承还是向二人以礼回之。 这女子名叫康鸿丽,是康鸿飞的堂姐,晟王妃的外甥女,二人的父亲分别是晟王妃的长兄与二兄。 “这就是乔晚凝吧。” 康鸿丽看到坐在马车里的蒙面女子。 乔晚凝懒得理她,当做没听见,自顾看着戏院门前熙熙攘攘的人流。 被拂了面子的康鸿丽顿生不快,抬步便要走向马车,被康鸿飞拽住,递去一个眼神。 “鸿飞,怕她作甚!她还能当街把你吃了?”康鸿丽嗤哼,冲着乔晚凝高声问,“乔晚凝,你也想来看戏啊?可有戏票?” “我们买票就是,又不是没钱。” 絮儿见乔晚凝不待搭理康鸿丽,可又不满康鸿丽叫嚣,忍不住呛声。 “哈哈,原来没票啊!”康鸿丽大笑起来,“没票还跑来看戏,以为有钱就能买到吗?你们怎么也不打听打听,《风铃债》的戏票是那么容易买的吗,揣着几个臭钱跑来丢人现眼!” “小姐,《风铃债》三日内全场戏票都已售空。”陈勇正好也去买票回来,到车窗前低声道,“若想买票看戏,那这几日的戏都看不成了。” “这么火爆?”乔晚凝想到《风铃债》能卖的出价,却没料到刚排演没多久,就这么火。 ------------ 第40章 陈勇不就是财神吗? “是啊,听说不少人都是托关系门路,仗着家世才买到票,还有城外周边镇子上的人特意赶来焉城只为看场戏。怪我,这些情况没有提前打听到。” 乔晚凝不禁笑了,难怪康鸿丽如此嚣张,上来就找茬,原来如今能有《风铃债》的戏票也代表了身份与地位。 “晚凝姐姐,我错了。”谭承走过来,有些内疚的小声道。 他没想到自己的私心会引发这样的事,让晚凝姐姐凭空受辱。 而康鸿丽更加变本加厉,作势扬手,“没票就赶紧滚吧!要是本小姐,在这里多呆一刻都难堪的要死,巴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谭承,这可不是鸿飞欺负你,是你不知好歹,由着人拐——” “姐!” 康鸿飞一听到这个“拐”字,赶紧打断。 可为时已晚。 在谭家人面前提出这个“拐”字,无非让众人都一下便想到了侯爷夫人被拐卖到醉红院的传闻。 损人连累到自家表哥,间接也就连累到他们自己头上,康鸿飞对这个堂姐的口不择言也是无语。 康鸿丽意识到说错话,恼羞成怒,“戏院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没见大门都被人堵了,还不快把这几个丢人现眼的腌臜货打扫干净,污了客人们的鼻眼!” “晚凝姐姐,我们走吧。”谭承红着脸。 乔晚凝可不同意,“不急,等等看。” 戏院门口的动静一出,班主就知道了,赶紧带着戏院的护手跑出来。 见戏院里出来人,康鸿丽指着乔晚凝等人,“快快!把他们都轰走,别扫了我们看戏的兴致!” 班主一眼就认出站在马车边的陈勇,那不就是给自己送戏本的财神么? 班主原来不知道陈勇的身份,问了陈勇也没说,只知道是在焉城做事的,一位外地来的自称“无聊过客”的朋友写了个戏本,托他卖给戏班。 班主一开始是懒得搭理,可在陈勇的死缠烂打之下无奈接过戏本看了几眼,可就这几眼便目放金光,接连叹好。 戏本的写法与常人不同,与常用的曲牌都不搭,似乎有些不伦不类。可细看内容,那叫一个精彩,只是开场三折戏幕便将班主深深吸引了。 班主暗呼捡到了宝,当即决定将戏本买下。 戏本排出之后,刚一上演便好评如潮,观众越来越多,接连几日内的戏票全都抢购一空,好多名门贵族家的公子小姐们皆慕名而来。红玉戏班乍似一跃成为焉城三大戏班之首! 如此,陈勇不就是给戏班来送财的财神? “小姐,这位就是红玉戏班的班主。”陈勇与乔晚凝介绍。 乔晚凝点点头。 班主见陈勇敬着马车里的女子,便想原来此人是在为这家人做事。 “你们啰嗦什么?还不赶紧轰人!你们戏院是不想做生意了?”康鸿丽不耐烦的催促。 乔晚凝被戏院轰走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焉城! 班主拱手赔笑,“康小姐,红玉戏班正是想做生意,所以才开门迎客,只要来红玉戏班看戏的观众,不论身份高低贵贱,都是客。康小姐,康公子,里面请!” 然后转手又朝向陈勇与马车,“各位,里面请!” “班主,你是不是眼瞎?”康鸿丽眼睛一瞪,“乔晚凝他们又没有戏票,一帮蹭戏的叫花子,你也请进门?” 原来是镇安侯府的那位表小姐! 班主错愕。 “知道了吧?那就赶紧轰走他们!”康鸿丽以为他是刚刚醒悟。 哪知班主只是意外陈勇的身份,没想到这家仆是乔晚凝身边的人。 即便如此,也得摆出一个好的态度来。 让乔晚凝舒心,就是不让陈勇为难;陈勇不为难,才会顺利给戏班送来后续戏本。否则,《风铃债》的火热有目共睹,若陈勇借此反过来刁难他,那岂不断了他这炙手可热的财路? “康小姐,您搞错了。”班主说着走向陈勇等人,“这几位一早就在戏院定好了位子。各位,里面请!” “你说他们有票?”康鸿丽指着乔晚凝。 “是的,有票。”班主肯定。 这么说,这陈勇应该能够明白他的心意吧? 康鸿丽一怔,“那他们怎么杵在这里,不进门?” 班主看眼陈勇与乔晚凝,“可能他们主仆有什么事稍停了片刻?” 乔晚凝知晓班主的奉承之意,怎能拆了他的台? 下了马车,朝戏院大门走去,“若不是被狗莫名其妙挡了道,我们早已进门就坐。” “你骂谁?”康鸿丽满眼喷火。 “谁应便是谁。” “康小姐,乔小姐!” 班主赶忙上前挡在二人中间,“二位都是来看戏解闷的,可别因为误会坏了兴致,戏马上就要开始了,里面请,里面请!” “姐,先看戏去。”康鸿飞将康鸿丽扯进戏院。 说实话,如意楼被乔晚凝那一把挟制,康鸿飞现在与她近距离站着,还有点心有余悸。 再说,听闻红玉戏班上演了一出好戏,他急着从书院赶来就是为这乐子,可不愿让自己成为别人眼中的戏角。 “乔小姐,请!”班主在乔晚凝跟前客套,眼睛却朝陈勇瞟。 万不可让人知道《风铃债》的戏本是陈勇送来的,否则让其他戏班知道“无聊过客”的来历,都来争抢就不美哉了。 戏院内部除正前戏台,堂中分两层。一层摆满座位,分三六九等,二层是梯形隔间的雅座,也分甲乙等。甲等雅座位于靠前正中,垂目便可看到戏台,还有茶果供应。 康鸿飞与康鸿丽眼睁睁地看着乔晚凝等人直接被班主请到了雅间,而且还是甲等。 他们仗着康家的家世才抢到这场戏的一层一等座,乔晚凝他们竟然能坐在甲等雅间的位子! “班主有心了。”乔晚凝坐下之后,让絮儿给了班主一张百两银票。 班主当是乔晚凝得了颜面的打赏,明知这赏钱不少,也不推脱,“那就多谢乔小姐了。” 幸好他经验丰富,在戏票卖爆的情况下,还设留了空位,以备应付特殊的临时来客。 这雅座真是留的值,既让陈勇等人满意,还赚到了更多的票钱。供财神果然不亏。 至于楼下生气的康家小姐,她要气也只能气乔晚凝买到雅座的票,又没理迁怒到他这开门迎客的生意人。 “班主,本小姐要换座!” 班主刚把银票揣起来,气得坐不住的康鸿丽蹬蹬蹬地寻上楼,“本小姐也要甲等雅座!” 可此时,仅有的两个甲等雅间都已经坐了人。 ------------ 第41章 你是傻子,听不懂吗? “这……”班主为难,“康小姐您瞧,这两个雅间没座了,要不我给您留着后面场次的票?” “就要这场!”康鸿丽不依,“本小姐需要花多少,你说个价!” 班主赔笑,“这两个座已经卖出去,便归客人做主。康小姐想买到,需与客人商议。您看乔小姐这边肯不肯把家仆的位子让出来,或者与另一雅间的客人商议拼坐?” 两个雅间是同样的摆设,都是两个矮几搭配四把椅子。乔晚凝这边一共四个人,正好坐满,另一个雅间只坐着主仆两个男人,若康鸿丽姐弟能够拼坐,正好刚够。 康鸿丽可不是个肯落下风,委屈求全的,“不,本小姐就要买全票!” 班主左右看看,很是为难,“我一个小小的班主只能按票行事,康小姐若执意换座,那就还得请康小姐出面。” 反正把这题让康鸿丽自己解决就是了。 现在可是有那么多观众在看着,等着。若他这个班主不依戏院里的规矩行事,以后还如何在戏班立足?戏院又如何维护口碑? 经康鸿丽这么一吵,准备开演的戏暂时停止。楼下的观众很多不满,可碍于康家势力,无人敢言。 乔晚凝按住有些坐不踏实的絮儿,轻轻一笑,“康小姐这般没规矩,换做是别人,早就被戏院的护手架着丢出大门了吧?” “谁敢对本小姐不敬!”康鸿丽瞪向班主。 班主躬身低头退至一侧。 乔晚凝慵懒地靠着椅背,“康小姐想买甲等雅座的票,肯出什么价啊?” 康鸿丽以为乔晚凝见钱眼开,想以豪气把她压倒,让她像是那些哈巴狗似得巴结讨赏的下人一般趴在众人眼前,“本小姐给你一百两银子,你们马上滚走!” 班主不由地摸摸自己的袖口,这随手一赏便是百两银票的乔晚凝怕是看不进眼里。 果然,乔晚凝一声嗤笑,声音也抬高了几分,“我从醉红院赎个丫头,都揣着五百两银票打底,最终花费不止六百两,难道康小姐以为自己连个丫头都不如?” 这话一出,楼下便有人小声议论开,有擅说话的,开始有鼻子有眼的讲述听来的事。 无疑此言一出,必然又拐到了马青荷身上。 马青荷是康鸿丽表哥的岳母,这是又连累到康鸿丽姐弟跟着一起吞咽这口难吃的馊饭。 “乔晚凝,你还有脸说!”康鸿丽再次恼羞成怒,“你能花那么多银子买个丫头,却眼见自己的舅母落难毫不理会,是何等歹毒无耻!” “一个与我外祖母的死脱不了干系的人,她受的一切都是天惩,我何必违逆天意?”乔晚凝从矮几上的盘中拿起一个红果,咬了一口,“康小姐可想好到底要出个什么价?” 康鸿丽好像有所醒悟,自以为聪明的冷笑道,“乔晚凝,我不会中你的激将法。有再多的银两我也不会给你赚!” 然后,大步走向另一个雅间,冲里面的两个男人道,“一千两银子,本小姐买你们的座!” 楼下众人纷纷倒抽凉气。 一千两,只为坐上雅座看唱戏?这一千两都够将红玉戏班请到府上包场了,更别说够普通人吃多少碗饭! 康家小姐真是把银子当成石头砸啊! 早知这么有赚头,他们就该拼力买下雅座的票,大捞一笔。 众人都在羡慕那雅座里的人,却见雅座里毫无声响。 康鸿丽又近一步,逼在两个男人身前,将腰间的玉佩解下拍在矮几上,“这玉佩是当今皇后娘娘所赐,我把它暂押给你们,一千两银票随后取来!” 其中一个身着蓝衫,翘着二郎腿的中年男子手摇折扇,不发言语。 另一个身着短衫干练打扮的年轻男子看也没看眼那玉佩,朗声道,“我家主子的意思,此座不卖。” 啊—— 楼下又是一阵暗呼。 看戏都要买个雅座的人肯定家底不俗。这有钱人真是不把一千两当回事啊! “小姐,那边的人似乎也很硬气呢。”絮儿低声道。 没听到那位主子的声音,只听这家仆的话,都很有气势。 “有意思。”乔晚凝又咬了口果子。 本来她还在琢磨怎么阻止康鸿丽得逞,这听隔壁座位的意思,也是不屑一顾呢。 “再加五百两!”康鸿丽不愿被人小瞧。 这时候她要争的就是一口气! 中年男子还是翘着腿,摇着扇子,一言不发。 年轻家仆替主子答,简单两个字,“不卖。” 哟? 乔晚凝秀眉一挑,拿起个果子丢给谭承,“看看人家如何视金银为粪土。” 隔壁座位那主子一声不吭,她都能感受到一股子强劲的力量。若不是此时还要保持不屑一顾的姿态,她都好奇想过去瞅一眼,瞧瞧那边坐的是何方神圣? “再加五百!”康鸿丽拼了。 两千两看场戏,她爹要知道,肯定会骂她一顿,不会给她出这笔银子,这银子都得从她私房账上扣。 她就不信,再有钱的人也能看不起这桩生意?她也要让乔晚凝看到她的身价远非一个贱婢可比! 刷! 中年男人的收起折扇。 康鸿丽刚松一口气,就听那家仆悠悠的说,“小姐,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此座不卖,你打扰我家主子看戏了。” 所以,他家主子不是妥协,而是生气了。 “你是哑巴吗?一问三不吭!”康鸿丽抓起玉佩,恨不得朝那男人脸上砸去。 可皇后娘娘所赐的东西,她不敢,也不舍。 那男人还是不说话,淡淡地瞟了康鸿丽一眼。 家仆蹭地起身,“我已替主子说了不卖,你是傻子,听不懂吗?” 从来没被人如此当面嘲讽过的康鸿丽一下子没回过神,怔了怔方气血涌上脑门,“你胆敢辱骂本小姐!” 家仆走出雅间,询问避在一旁的班主,“焉城的戏院就这么由着人疯子似的闹腾,也不管演戏做生意了吗?我们花钱买票在这里干耗着的损失戏院可有赔付?” 一楼有人暗自叫好。 这话正合众人心意! ------------ 第42章 你跑到戏院来勾搭老男人! “你再辱骂本小姐一句!” 康鸿丽真要气疯了,这是打哪儿来的不长眼睛的货色,连她康家小姐都不识? 康鸿丽刚冲那家仆转身,背后好像受了股风,抵着她向雅间外扑去。 在楼下的人看来,康鸿丽就是在追那家仆,一个脚步不稳撞到了栏杆上,若没栏杆护着,肯定就摔下楼了! “康小姐!” 班主赶忙去扶。 他本来以为那间雅座的客人会见钱眼开,遂了康家小姐的意,哪知是这么难说话的主。 若康家小姐在戏院里磕碰着,戏班可就难交代了! “你们!”康鸿丽从地上爬起来,气的指向众人,“你们如此侮辱本小姐,本小姐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乔晚凝将果核丢掉,用帕子擦了擦手,“这我得找康大公子问问,在公共场合无理取闹,强买不成就撒泼,又该是怎样的说法?” “你们!”康鸿丽看看两个雅间。 中年男人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乔晚凝则一副悠闲自在看她好戏的样子,俩人不知怎么感觉是一搭一和。 “你们是一伙的!乔晚凝,你跑到戏院来勾搭老男人!” 啪! 康鸿丽高嚷起的话音刚落,隔壁雅座的一张矮几发出一声裂响。 矮几被中年男子拿折扇一劈两半! 康鸿丽的嘴一哆嗦,跌靠着栏杆骇然失色。 “客爷息怒!客爷息怒!”班主赶忙相劝。 这若动起手可比动嘴皮子厉害!纵然他养着一帮护手,也不愿在自家戏院里生事。何况这男人如此功力,可不好惹! “给本……爷道歉!” 乔晚凝听到隔壁雅座传来一道低沉嘶哑的声音。 声音好像有那么点陌生,可声线似乎有些耳熟。 乔晚凝起身出了雅间,侧跨一步便能看到隔壁雅座的那位主子。 那身形,那脸廓……模样的改变也掩不住本质的东西。 原来是他啊,真以为换了模样她就认不出?哄骗别人还行,岂能哄得了她这个曾拿手术刀在人体比划过的人? “你家主子不是哑巴啊。”乔晚凝笑着与身旁的家仆说,“老是老了点,模样细瞧也不赖,若说我勾搭这样的人……我倒是也能凑合着忍了。” 邓风无语,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女人!再小心去看主子的脸,易容的脸是看不出什么神色,可那双眼睛可是要吃人。 这就是冤家路窄,闲来无事看唱戏,还能看到主子自己头上。 主子还不如痛快答应揣起两千两银票走人呢,不过能被那无脑又傲慢的康小姐收买,也就不是他家主子了。 可这么一闹,似乎反倒成了与那乔晚凝一路,主子又怎能受得了此辱? 邓风最明白主子一怒劈裂矮几的根源究竟在哪里。 “乔晚凝,你可真不知廉耻!” 康鸿丽也没想到乔晚凝众目睽睽之下会亲口说出这样的话。 “无耻之心是康小姐先起,我不过是顺着康小姐的话做个评价而已。”乔晚凝向楚柏渊扬了扬下巴,“若你不乱说话,这位爷至于这般生气么?” 当然至于。 乔晚凝暗笑,这家伙听说她坐在隔壁,肯定早就受不了。三拒康鸿丽,其中有一分不满肯定要算在她的头上才对。 本来呢,她说过要再见到此人的那张脸怎么怎么样,可人家换了副面孔,还刻意闭口掩声,不就是为了躲她吗? 想到此,乔晚凝更是想笑。 “你们聊,你们聊。” 乔晚凝忍笑回到自己的座位,又拿起个红果吃起来。 好像戏院里生出的这档子事原本与她无关似的。 楚柏渊见乔晚凝露了下脸又滚了,琢磨着自己易容术精湛,她肯定没有识破。 如此行径的女人,简直惹事不嫌小! “本小姐绝不会道歉!”康鸿丽自己把话题扯起来。 “把她扔下去!”楚柏渊不想再与焉城这个没有什么本事只会空口嚷嚷的女子废话。 “是。” 邓风果断从命,当真上前便拎起来不及躲避的康鸿丽,抬手便将她朝栏杆外丢去。 “啊——” 康鸿丽吓的一声尖叫。 班主也吓得闭眼。 糟了!糟了! 楼下正抬头观望的人忙闪身躲避。 康鸿丽落在了一排椅子之中,不过还是站立着的。 满脑袋轰轰响的康鸿丽浑身哆嗦,缓了片刻睁开眼,见自己并未摔伤,可立在椅子上的双腿怎么也不听使唤的发软,一歪便瘫倒了。 康鸿飞本想在大众面前挽回皇都书院第一才子该有的样子,老老实实坐在自己的一等座上,可康鸿丽非得上楼争,他便也想瞧瞧能争出个什么结果,没有强行阻拦。 结果是,康鸿丽连连吃瘪,又眼见着整个人被从二楼丢下来。 没想到竟有人如此放肆,毫不在乎康家人的身份! 而这一惊,也惊得康鸿飞半天才回过神,赶紧寻到康鸿丽跟前,把人扶起来。 确定康鸿丽没事,康鸿飞反而更加心惊。能够控制整个人坠落与力度,绝非一般身手! 这若真要他们的命,肯定会做得毫无痕迹。眼下只是个警告罢了! 再有家世的人,又岂能不怕擅于暗杀之徒?否则宫中的老皇帝也就不会养那么多御卫了。 那班主见这对主仆如此气势,肯定大有来头,想想眼下这几个人都惹不起,不免头疼起来。 早知道……早知道就能不让陈勇陪着他家小姐进戏院的门吗? 也不行啊! 班主心思一动,跑下楼,向拥有书院第一才子这般响当当名头的康公子躬身作揖,“康公子,您饱读圣贤书,乃知情达理之骄子,今日之事您亲眼目睹,实在是康小姐脾气太盛。还请您为戏班做主,辛苦您将康小姐领回家吧!” 班主此番美言一出,康鸿飞也当众抹不下面子,算是得了个台阶,硬着头皮将康鸿丽从椅子上扶起,“既然没人愿意换座,就不必强求了。这戏又不只是今日这一场,改天我们把红玉戏班请到晟王府,请晟王与王妃姑姑一起观看。” 嘴上说着,康鸿飞还特意抬眼瞟向楼上,虽没见着那主子的模样,但这个倚栏而立的家仆模样他记下了! ------------ 第43章 脸皮厚,隔空下药 “小姐,坏事了。” 絮儿见康鸿飞拖着康鸿丽离开,担心起来,“他们肯定叫人来。隔壁的客人下手不管不顾,也会连累我们一起担麻烦的。” 虽说康鸿丽被丢下二楼并未伤着,可经不住她添油加醋的恶人告状啊。 “不是我们连累了隔壁客人么?人家都不怕,我们怕什么?”乔晚凝毫不在意的笑笑。 反正若论身份,那对主仆可不清白。 做细作的做的如此高调,她也是佩服。 隔壁邓风把乔晚凝的话听进耳中,低声与楚柏渊道,“主子,您不是说我们来天璃国行径要低调,可刚才的事……” 主子也太压不住气了。 “本王心情不爽。”楚柏渊低沉的声音隐在下面戏台上传来的嘤嘤呀呀的唱段声中。 邓风脑袋一突,这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吧。 可这话也不对,那个康小姐可不是无辜的池鱼…… 由于戏目延迟上演,红玉戏班的班主决定给所有观众赔偿票价的一成。而由于这场戏的推迟,也直接影响到后面场次,班主也让人挂出告示牌,对因故造成的推迟,承诺给后面场次的观众都做赔偿。 推迟的原因,告示牌没有明说,但总有人会私下打听。 康鸿飞没有将康鸿丽送回康家,而是直接带她去了晟王世子府。他知道他的表哥盛逸旻正负责石虎逃狱一事,必然不会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康鸿飞与康鸿丽一言一语将戏院发生的事挑挑拣拣告诉盛逸旻,着重讲述那对主仆如何目中无人,如何出手厉害。 “表哥,这人口口声声说焉城如何,肯定不是焉城人,我们得尽快弄清他们的底细才是!最好趁他们在戏院,以寻滋伤人之名将其拿下,严加查审,还有那乔晚凝,寻滋挑衅也没少了她,若那对主仆可疑,便正好将她也以同伙作案之名一起连带拿下!”康鸿飞道。 “不可莽撞。” 盛逸旻一听说有乔晚凝在场,就不敢贸然前往了。如今的乔晚凝可不同往日,接连在这个女人手上吃亏,他得慎重! “那二人底细不明,不可擅动。若真如你们所言,他们的身份必然不一般。若说是救走石虎的那些天烽国细作……身为细作,岂敢如此高调行事?我想,他们之所以张狂,背后或许有不为人知的力量支持。” 盛逸旻自小便知,他那皇爷爷手底下就养着一批很厉害的人。 天璃国武风偏弱,整体上说,比不过四国之首天武国,可身为一国之主,给自己挑选几个得力可用之人也是能办到的。 若是皇爷爷对他最近的事不满,专门派出人来,这教训康鸿丽姐弟也算是给他一个警告吧。 “我先让人去戏院盯着。”盛逸旻思量之后决定,暗中弄清这二人来历。 虽然没人再到戏院生乱,楚柏渊却无心看戏了,心里只在琢磨着如何从乔晚凝那里扳回一局。 而乔晚凝也是心不在焉,盘算着若对方出手,她如何化解? 拍烂桌子,把人丢下楼,看似是针对康鸿丽的无礼,可其中必然也有几分杀鸡儆猴之意。 若硬碰硬……她一个毫无内力的人肯定全无胜算。 不能等待,只能如之前一样,主动出手。他杀鸡儆猴,她便还之以警告! “无聊。”乔晚凝打了个哈欠,站起身,“你们看吧,我去马车上歇着。” “晚凝姐姐,你觉得不好看吗?”谭承看得是津津有味,见乔晚凝没什么兴致,很是奇怪。 “我对这戏不感兴趣。”乔晚凝摆摆手,“你们不用管我,接着看。” 乔晚凝便做了半中退场的第一人。 絮儿与陈勇不禁对视一眼,这戏本就是小姐写的,小姐连后续都知道,自然吊不起胃口了。 可是……隔壁雅座的人好像也退场了。 他们刚才不肯卖票,还让人觉得是很在意这场戏,哪知竟如此看不起小姐的手笔!絮儿又有些不平了。 楚柏渊听见乔晚凝说离开,便也随后下了楼。邓风想跟着去,被他按下。 一对一,他怎能再带个帮手去让那女人小瞧? 乔晚凝出了戏院,并没有上马车,顺着这条街闲逛。她发觉,在楚柏渊跟着她出了戏院大门后便也被人盯上。 当然,楚柏渊自己也有觉察。 乔晚凝进了一家茶楼。 楚柏渊便在茶楼对面的酒楼寻了个位子,刚好能看到对面乔晚凝的身影。 好像乔晚凝真是只来喝茶,边品茶,边看向窗外,对上楚柏渊的视线,微微一怔,又莞尔一笑,以茶代酒,举杯致意。 这女人的脸皮也太厚了! 楚柏渊皱眉,没有理会。 乔晚凝看见楚柏渊之后,就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单肘撑在桌上,拿手托腮,侧脸望着他,出神一般,有只蝴蝶从她面前飞过都似乎没有察觉。 楚柏渊的这张脸虽然看着年纪大,但是样貌还算可以,甩乔晚凝假扮中年大叔的样子数百倍。 这张脸怕是会成为康鸿丽的噩梦吧。 酒楼小二为楚柏渊端去酒菜之后,那只蝴蝶又从酒楼的窗子飞出,飞回茶楼。 乔晚凝还是保持同样的姿势,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楚柏渊喝酒吃菜。 没多时,人便趴在了桌子上。 突然昏迷并不可怕,毕竟昏迷之后的人是没有知觉的。可怕的是,人倒下了,却心思很明白,想怎样却又完全做不了主! 楚柏渊这时就觉得自己的魂魄好像被困在一个软绵绵的包裹中。 眼睁睁的看着乔晚凝起身,临走还特意朝他挥手告辞。 “该死的女人!” 楚柏渊肯定,一定是这个女人对他做了手脚。 茶楼与酒楼,隔路相望,她如何动的手? 她这般直截了当对他下手,肯定是认出了他!自己说话很小心,还是被她听出来? “你说,他是不是醉了?也没见他喝了多少酒啊?” “看着也不太像啊,你瞧他的眼睛好像还睁着?” 那两个跟踪楚柏渊的人凑过来,假装在他旁边的桌子坐下,观察了好一阵,小声琢磨。 ------------ 第44章 借两个私妓来折辱他 “哎呀,爷,您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喝闷酒?” 这时,两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女子寻来,一边将酒菜钱放在桌上,一边架起楚柏渊,“走,跟妾身回家去!” 在那两个尾巴的眼皮子底下,楚柏渊不由自主地被两个女人架出了酒楼。 离酒楼不远有个小艺馆,说是以卖艺招揽客人,实际上不少人都清楚,这小艺馆还兼着给私妓拉皮条的营生。 两个从艺馆来的女人一边艰难地带着楚柏渊走,一边与满眼不甘,似乎有些意识的楚柏渊解释道,“爷啊,您别不高兴。不瞒您说,是那镇安侯府的乔小姐嘱咐我们姐妹来接走您。她说看您在红玉戏班与她站在一条线上的份上,不愿您孤零一人醉倒在外面,便不吝破费了五两银子要我们姐妹二人服侍好您。” 楚柏渊低垂着头,毫无招架的任由两个女人拖着他走,满腹燃烧着愤怒的烈火! 太可恶,太可恨了! 这一回,他根本连根指头都没出,乔晚凝便对他下黑手,她自己动手不够,还要借这两个私妓来折辱他! 说不吝破费了五两银子,还不如趁他无力,狠狠捅他五刀! 翻起那滔滔江水,都不足以浇灭他心头之火! “啊——” 被两个女人带进艺馆小屋的楚柏渊心底一声大喝,一路上聚集的内力终于破腔而出。 两个女人被他甩飞,撞得东倒西歪。屋中桌椅应声而碎,连整个屋子都似乎跟着摇晃欲倒。 吓得面惊失色的两个女人趴在墙根下瑟瑟发抖。 以后……以后再不敢赚乔晚凝的银子了! 还有……还有以后吗? 不是说,让她们把这人接到艺馆,只负责安顿好他去休息么,这男人却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这两个女人很怕楚柏渊下一步就撕碎了她们。 但楚柏渊并没有再对她们怎样,一声发威之后,凝力提吸一口气,破窗掠去。 …… “小姐!” 戏院一散场,絮儿就急着奔出来,跑向坐在马车里的乔晚凝。 与他们一同走出门的邓风左右张望,没见着自己主子的身影,不免诧异,又向乔晚凝那边瞟了眼。 乔晚凝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那主子是做什么去了? “哎呀,太可怕了!艺馆那边不知道招呼了个什么样的客人,险些闹出人命!” 有跑到戏院赶下一场戏的人绘声绘色地惊呼。 乔晚凝一挑眉。 这似乎与她的预想有些偏差。 那家伙中了她的药,这么快就能闹出动静? 邓风见乔晚凝听了这议论声后神色微妙,再想想自己主子的脾性,拔腿就朝艺馆跑。 乔晚凝见陈勇还没出来,与絮儿与谭承说,“你们在这里等我!” 然后跳下马车,也急急地朝艺馆赶去。 “小姐,你是要去艺馆吗?” 絮儿也想跟过去,可瞧瞧身边的谭三公子,清清白白的样子,小姐一定是不想带三公子去艺馆那种地方,所以才留下他们。 可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就能有那么大的兴致? 乔晚凝不带絮儿与谭承,其实是不想他们被她连累。那家伙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肯定是火气不小,她得返回去瞧瞧,看如何制止,可不能等着他找回来,连累身边的人遭殃。 可是,她的药不是随便就能抵住的,在现代都从未失手,那家伙怎能抗的过? 乔晚凝赶到艺馆,不仅没有看到楚柏渊,也没有看到邓风。 听艺馆里的人说,那个男人冲出艺馆后就不知去向了,他的家仆肯定是去追寻主子了。 跑的这么快,想来药效还在,或者是忌惮她隔空下药的手法,没敢直接折回去找她算账。 若这回真知道忌惮她,她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一个他国细作,老老实实办自己的事就好,她都没举报他们,何必三天两头跑到她跟前刷存在感? “小姐!” 陈勇驾着马车奔来。 乔晚凝上了马车,见只有他一个人,让他在人少的街口停下,“你出来晚,是被那班主叫住了?” “是的,小姐。”陈勇与乔晚凝隔着车帘低声道,“我借口说是去茅厕,其实是班主偷偷把我叫去询问无聊过客的戏本。” 乔晚凝想得到,“那班主怎么说?” “他说《风铃债》大受欢迎,可以给戏本涨价,以后按一折五十两银子算,另外还给我每折戏算十两牵线费,以后就不用卖苦力了。还说最好让我能把无聊过客带给他认识,我与他说先与朋友商议,看他愿不愿意出面。” “这个班主倒是精明。”乔晚凝想想那班主在戏院里的言行举止,还有主动提出赔偿的态度,颇有生意人的圆滑世故,“不过以后继续按折算钱不行。《风铃债》卖的这么好,几十两银子对戏班来说就是九牛一毛,无聊过客得改变一下赚钱的路子。回头我写几个条件,你给班主拿去,若他同意,续本就给他,若不同意……如今把《风铃债》当香饽饽的又不是只有他红玉戏班。” 乔晚凝刚到戏院,亲眼看到《风铃债》的戏票如何火爆,她便已经拿定主意,不想再便宜了红玉戏班。又见红玉戏班的班主挺会做事,便想把选择优先权留给他,若能直接合作,最好不过,以后她要在焉城做事,也免不了用到这种精明的人。 之后,乔晚凝便与陈勇返回戏院。絮儿与谭承还在望眼欲穿的等着。 眼见天都要黑了,本来谭承想去找人,被絮儿拦住。谭承又脸皮薄,不敢与絮儿当街争执,只得老老实实地候着。 “姐姐!” 见乔晚凝回来,谭承急上前。 “走,我们找地方吃个饭,然后再回家。”乔晚凝招呼谭承与絮儿上了马车。 …… 在楚柏渊跃出艺馆之后,便甩掉了一路盯着他的人。 “那人也被乔晚凝算计了?” 盛逸旻听说两个人跑回来禀报的情况之后,不禁暗地里流了把汗。 把一个武艺那般高强的人整到了艺馆私妓手中,这侮辱也不亚于他所经受的。 ------------ 第45章 得谭家女子得天下! “是的,卑职听那两个私妓说,是受乔晚凝嘱托。不过卑职不解,那人怎么会在酒楼突然倒下?卑职原本以为是酒醉,看来不是,后来查验他所食用的酒菜,也没发现有问题。”其中一人道。 “在戏院时,那人与乔晚凝不是一路么?”盛逸旻想不通了。 “表哥,我看那乔晚凝才是个不知好歹的疯子!”一旁的康鸿飞幸灾乐祸,“她得罪了那人,以后肯定没好果子吃!” 想想会有个武艺深不可测的人对付乔晚凝,康鸿飞的心情舒畅了不少。 “如此,乔晚凝与那人肯定就不是一伙了。”盛逸旻有些失望。 本来他还想听康鸿飞的建议,若能确定此人与皇爷爷无关的话,还能设法将乔晚凝与他们捆绑在一起清算。 “你们多安排几个人手,去查那人的下落,记住,千万要小心,不要被人发觉。” 那人的底细,盛逸旻还是很想弄清的。 “世子,世子妃有事与您说。” 待那二人领命离去,又有下人来禀。 “她又有何事?”盛逸旻黑下脸。 谭老夫人出殡之后,谭琳回到世子府,盛逸旻恼她在侯府外的所作所为,一直没有理会被他摔断胳膊的谭琳。后来谭琳让人给他传话说有了对付乔晚凝的办法,他才去她那里听了听。 结果! 想到醉红院的结果,盛逸旻就想掐死谭琳! 可他知道,不能让谭琳死。 当年老镇安侯谭老头子以帮他的名义逼他与乔晚凝定亲,幸亏谭老头子死的早,世袭侯府的谭如海为了他的亲生女儿谭琳也帮他毁掉婚约,否则他早就成了其他皇孙的笑话,哪里还能娶的上谭家的正统嫡女谭琳? 他要娶的谭家女子只能是这个谭家正统嫡长女谭琳,因为天璃国早有传言,得谭家女子得天下! 传言最初从何而来,盛逸旻不得而知,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的身边无非只是多一个女人,又亏不了什么。 再者,当他对世子妃的人选举棋不定时,在世子府几个夫人当中放出话,谁先怀有他的子嗣,便立谁为世子妃,结果又是谭琳先有了身孕,这让他更信传言的预示。 想到谭琳怀的孩子,盛逸旻便又更恨乔晚凝! 害他失去长子,还在北山给他设套,让他不能当众拿此事对付她。就像吞了口木钉,还得硬生生将木钉嚼烂咽进肚子里! 他已不想直接要乔晚凝的命了,他要让这个可恶的女人生不如死! 盛逸旻虽然嘴上不耐烦,可想到谭琳找他八成是与乔晚凝有关,知道传信的人也说不出个什么,便抬步出了书房,“本世子去瞧瞧。” “殿下!” 谭琳眼巴巴的盼来了盛逸旻,搭着骨折的胳膊急急迎上去,“侯府的人给我送来消息。” “那边还能有什么好消息!”盛逸旻避开谭琳,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谭琳掩起眸底的暗意,用另一只完好的手给盛逸旻递去一张纸,“请殿下过目。” 盛逸旻接过那张纸,见上面写着“……若有需,尽管找我,必不遗余力相助……此信为据……”等等。 “这是谭蓉重新誊抄的,信的原件已放回乔晚凝住处。”谭琳解释,“今日午后乔晚凝去皇都书院接谭承,我们安插到她身边的人在她的枕头夹层里翻到这封信。信上没有署名,不知送信者何人,也不知乔晚凝在何时何处收到。” “这便肯定有人暗中帮助乔晚凝!”盛逸旻道。 醉红院老鸨描述的那个中年男人若不是此人,便是此人派去的。 但是,他在暗中派人查找,并没有查到任何踪迹。 “听说在红玉戏班,有人帮乔晚凝一起为难鸿丽姐弟?”谭琳问。 盛逸旻知道她的意思,摇了下头,“那人被乔晚凝算计到艺馆,应该与她不是一路。” “那就是她又多了个对头。”谭琳也这么想。 “究竟是何人!”盛逸旻将那张纸揉在掌心。 能有谁肯背地里帮乔晚凝那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 谭琳晦暗的目光中也迸射出火一般的刺,“听说当日是有位曾受祖母恩惠的大夫医好熊黑,会不会就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大夫?” “一个大夫?” 盛逸旻想到醉红院的老鸨说,马青荷被人送到她那里时是中了药的,而且还说不该那个时候醒来……可再一想,只是一个大夫就能有那般能耐?用那么大的口气给乔晚凝写信? 不过,今日那人在酒楼也像是中了不明的药,既然乔晚凝不在他跟前,那么便是另外的人动手帮忙? “我会让侯府的人继续留意乔晚凝。”谭琳道,“只要揪出这个人,乔晚凝没了帮手,她也就没能耐再掀出什么浪!” 之前,是她没有摸透乔晚凝的情况才吃了亏,以至于如今连世子都对她十分嫌弃,毫不垂怜她这受伤之人! “若是有人帮忙倒好说了。”盛逸旻又把揉成团的纸打开,审视纸上的那几行字。 若是人在作祟,就没有那谭老婆子的灵力相助可怕了。他本来还一直琢磨着寻找天下名巫来做场法事,若谭老婆子已经成了个死透之人,也就用不着再费心对一座坟头下手,从而免了落人口舌。 “殿下。”谭琳单膝跪在盛逸旻的腿侧,一脸凄然,“一定要为我们那可怜的孩儿报仇!” “嗯。”盛逸旻垂眼,正瞟到谭琳脖子上的那片烧伤,不免生厌,别过头,“我绝不会饶恕她!” 即便谭琳小产没有足够证据指向乔晚凝,他也当着北山将士的面承诺不会以此事难为乔晚凝,但乔晚凝若栽在了别处,也只能怪她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 在城北的一座宅院里,邓风见到了楚柏渊。 还好主子回来了。邓风松了口气。 楚柏渊的脸色很不好,不是因为气恼,而是神气不足的苍白。也可能是因身体欠佳,顾不得生气。 俗话说事不过三,可主子这是……第三次在乔晚凝手上吃亏了? ------------ 第46章 那个女人身上有邪气 邓风站在楚柏渊跟前,大气不敢出,直到看着正在运功调息的楚柏渊额头不断渗出细密的汗渍,才忍不住开口,“主子,您的身体此时究竟如何?” 楚柏渊深吸了口气,微微睁开双目,吐出两个字,“不妙。” 邓风心下一惊,“时辰提前了?” 自从主子当年练功走火入魔,身体每年总会定时虚弱,这次正好碰上他们来到天璃国。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掐指算着日子,主子大概还应该有十多天“犯病”。上一回主子在乔晚凝手上吃亏的状况,让他以为时日提前,原是虚惊一场,这一回,竟然是真的?! 楚柏渊点点头。 他集聚全身气力冲破那无助的束缚,摆脱掉艺馆的私妓,却直接引发那特殊时期的提前到来! 见主子肯定,邓风又是一惊。 乔晚凝那个女人还真是……有本事! “那个女人身上有邪气。”楚柏渊道。 邓风也认同,别说是女人,就是男人也没有谁能这般令主子接连受挫。 主子的武功在天下屈指可数,主子的名号说出来也是威震天下。 可就是这样一个天之骄子,竟然也承认乔晚凝非同一般了? 可身为主子的人,不能胳膊肘朝外拐呀。 邓风道,“属下以为,乔晚凝一定是把整个焉城的人都骗了。我们不知道她真正的底细,正如在战场上我们不知敌方消息,只蒙头乱打,难免会吃亏。主子说乔晚凝有邪气,属下便帮主子把这邪气的根源找出来!” “你不必插手。”楚柏渊果断拒绝,“这是我与乔晚凝之间的私事,待我身体康复之后再自行解决。” 若用第三人插手,不就是承认他自己无能,一对一打不起么? 他用脚趾都能想到,乔晚凝见了会如何嘲讽。 不论前因如何,既然已经杠上了,那就一杠到底! …… 平日散学,谭承也常会因在书院各种耽搁,天黑才能回到家。所以这一次,谭承回家晚,谭如山夫妇也并未多想。 可当看到谭承与乔晚凝一同乘马车回府,他们才相信白天的时候在府上听到的消息是真的。 乔晚凝真的是去皇都书院接谭承,可又这么晚回来,肯定是带着谭承去别处做什么事了。 “娘!” 看着谭承欢快地走向自己,赵蝶儿本想训斥的话没有出了口。 那满是稚气的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连眼睛里都眨着满满的星星。 自从把谭承送去皇都书院,赵蝶儿还没有见他这般开心过。于是把满肚子的话咽回去,拉上谭承,边朝自己住的院子走,边问,“承儿,何事这般开心啊?” 谭承自然不敢说与乔晚凝去看戏,“院长大人亲手给我批了课业,还表扬了我。” “真的?” 一听自己的儿子有出息,赵蝶儿也高兴的很,哪知谭承自己心里的衡量,要是能经常去看戏,他可以不要院长的表扬。 院长的表扬是让他开心,可能畅快的看场戏,感觉整个身子都在不停地欢呼,他今晚肯定兴奋地睡不着觉了。 而且,晚凝姐姐也不会像他的亲姐姐谭蓉那样动不动骂他,嫌弃他。虽然从他与大伯家要了那么多银子,可也舍得为人花。 听说为了赎回绿樱不止花了六百两,为了能让他看戏,还打点了班主不少银子,送他回来的路上还让絮儿偷偷塞给他一百两银票,让他在书院的伙食上不要亏待了自己。 赶路时想雇马车就雇马车,做事时想雇跟班就雇跟班,说侯府小公子的样子该有还是要有,做人不飞扬跋扈,但也不能让生性不良之徒看扁。二房与长房都是侯府子孙,没什么上下之分,谁一定要供着谁。 …… 乔晚凝一回到住处,翠娥就准备好洗漱用品,殷勤的伺候。绿樱歇了两日,人虽然还看着黄瘦,体力也恢复了不少。 乔晚凝知道自己的枕头已经被人翻过,全当没有觉察,洗漱完便去睡了。 有了想象中的目标,盛逸旻与谭琳那边应该会安静一段日子,也就能让她的耳根子稍微清净点,想些别的事做。 睡了一觉醒来,乔晚凝便开始与红玉戏班拟合约,大致就是要入股戏班分红的意思,另外还给戏班的发展提了条建议,交代陈勇给班主送去。 班主看过“无聊过客”送去的话,思考了两日,最终还是答应了。 《风铃债》有多值钱,有目共睹,何况只要能揽住这位“无聊过客”,以后可不止一个《风铃债》,而且按照那条建议,红玉戏班还可以将戏本卖给除焉城外的其他戏班,说是发展什么“连锁”经营;如此,红玉戏班的名号可不止在焉城,甚至能火遍整个天璃国,甚至天下四国! 这何止是个下金蛋的母鸡,分明是座大金山! 一个负责经营戏班,一个负责提供戏本,二者相辅相成,无聊过客提出要与戏班对半分红,其实并不过分。 不过班主提出个条件,他一定要见到无聊过客本人,与他亲自签订这份文书。分走戏班一半的收入,没理由还不知道对方是何人。 乔晚凝见这步迈出的不错,便也答应出面。反正以后她免不了有用人的时候,也该与班主正儿八经的认识一下。 这天,乔晚凝刚准备出门,去找陈勇安排马车的絮儿从外面匆匆跑回来,“小姐,马老将军回来了!” “马老将军?”乔晚凝想了想,“哦,是马青荷的老爹。” 马青荷的爹马大强曾是老镇安侯的副将,当年一直追随老镇安侯征战沙场,是为左膀右臂,颇得赏识,后来两家便结了亲,马家独女嫁给谭家长子为妻。 战事结束后,马大强被朝廷封为平远大将军,也是风光不小。 而且,马家的儿子比谭家强。老镇安侯纵马沙场大半辈子,但他的两个儿子却都没遗传了他的将者风范,碌碌无为。长子谭如海承袭镇安侯的爵位,只享朝廷俸禄,没有一丝兵权。 马家的两个儿子则都在军营为将,虽不如其父威名,却也不容小觑。 谭老夫人突然离世,马家父子恰巧都不在焉城,没有及时赶来侯府吊唁。乔晚凝也就没有想起还有这么一家子人。 ------------ 第47章 马老将军当街砍人 “是啊,小姐。”絮儿急道,“马老将军回来,肯定会到侯府!” “来便来呗,怎么着也是亲家,不来才不对。”乔晚凝想到马老将军是谁后,并未表现的有多在意。 在原主的记忆中,马大强这个亲家对老镇安侯唯命是从,对谭老夫人也毕恭毕敬,可就是不喜欢看到她。每次来镇安侯府见到原主,都会恶狠狠的把她吓跑。 但这些毕竟是以前,如今她在意什么? “小姐!”絮儿不明白小姐怎么还能如此淡定,“马老将军可是性子烈的很,要是他知道侯府发生的事,尤其是大夫人如今的状况,肯定会提刀来见小姐!” “呵!”乔晚凝冷笑,“他提刀来见我?他该提刀清理门户才是!” 马大强回焉城,丝毫没有影响乔晚凝的心情,继续去与班主赴约。 絮儿说对了。 马大强回到他的大将军府,一从下人们口中听明白侯府发生的事,来不及歇脚便策马提刀朝侯府奔来。 只不过,人还没到侯府,便被差兵当街拦住。 平远大将军冲动之下,提刀上街,误杀了人! 死者被抬到马大强面前,而马大强手中的刀身确实沾有血迹。 乔晚凝半路上碰到马大强,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场面。 马大强看着自己手中的刀,也有些懵。 他确实快马加鞭抄近路,吓得路人纷纷躲避,引起一路混乱。也好像有人背着货物在窄巷走路动作慢了,他挥刀朝那货物砍了一下,没注意刀上何时沾了血。 他这把刀是上品兵器,宝刀斩月,杀人不沾血。虽说有些夸大,可与普通的刀相比,刀身上留这么点血迹等同没有了。也难怪他没有及时发现这把刀砍了人。 难道真是他老眼昏花砍到了人? “马将军!你赔我的夫君,就算你是大将军,也要杀人偿命啊!” 一个妇人带着一双儿女冲到马大强的马前,放声痛哭。 路人纷纷议论, “真是可怜的,在街上走着也能丧了命,飞来横祸啊!” “听闻这马大将军做事一向冲动,在战场上是杀敌的好手,可天璃国的百姓又不是他的敌人,怎能这么不长眼?” “唉,看吧。死的是个普通百姓,有谁能重判的了马大将军?别反过来责怪路人不长眼!” …… 围住马大强的差兵乔晚凝有点眼熟,曾在陈勇家见过,是焉城府尹罗兆手底下的人。 这帮衙差骑着歪瓜裂枣似的马能这么快就追的上战马加身的马大强? 乔晚凝怎么品着都感觉有点不对。 再看那停放在马大强马前的死者,从肩上斜下狠狠砍了一刀,血还在汩汩的冒着。 “马老将军。” 一名身着锦衣的男子穿过围观人群,走上前。 “是安王世子!”有人认出。 默不作声站在围观人群中的乔晚凝也随着众人视线望过去。 原主的记忆中,关于安王世子盛逸弘的印象很模糊,好像还是在那场被盛逸旻与谭琳设计的赏花会上远远的见过。不过她知道,安王世子是二皇子安王的长子,也是皇长孙。 此时看来,不愧是皇门出身,盛逸弘与盛逸旻一样,都具有非同常人的仪表。不过,盛逸旻一眼看去便是张扬的,但盛逸弘却有股子平静之气,看起来温和一些。 盛逸弘看了眼死者与哭诉的母子三人,“此人真是马老将军误杀?” 误杀又怎样?那也是当街杀人! 众人皆愤怒不已。 事发突然,马大强也不知如何是好。 承认吧,可是自己印象中没有杀人。 不承认吧,可这死在路上的人,还有自己手上这把多少沾了血的斩月刀…… 马大强这一犹豫,更加引发众怒。 那妇人带着儿女转身朝盛逸弘磕头,痛哭流涕,“求世子为夫君伸冤,求世子为民妇一家做主!夫君只是扛着一袋货物从巷子里经过,哪里想到会碍着马将军的路,生生的就被砍死了!” “殿下,此人确实死在不远处的巷子里,被经过的人及时发现,我们又恰巧在附近巡街。可惜那一刀太重,直接毙命。马将军急着离开,不肯与我们回现场,我们只得尽力将马将军拦在此处,把死者抬来对质。”为首的衙差道。 其实,能拦住马大强的也不止靠这几个衙差,还仗着有不少百姓听到有人高喊纵马者砍死人,帮忙一起设障拦截,将马大强硬困住之后,才有人认出是平远大将军。 一个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在天子脚下当街杀了人,即便是误杀,也是非常恶劣的! 盛逸弘自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叹了口气,“马大将军还请去大理寺走一趟吧。” 不用府衙插手,直接便上报大理寺。 “不行!我此时不能去大理寺!”马大强依然固执,“我得先去趟镇安侯府,等我解决完家事,定到大理寺受审!请安王世子通融。” “你的家事是事?我们普通百姓的家事就不是事了?人家可是天降不幸,一下就死了夫君与亲爹!” 人群又炸开了锅。 而就在这混乱中,在陈勇、絮儿,还有遮着面纱的乔晚凝身上来回打量的衙差确定,“那是陈勇与镇安侯府的乔小姐,还有她的婢女!” 虽然这三人混在人群中,只露着个脑袋,可衙差肯定,这三人就是当日与罗府尹在陈勇家见到的人! “没错,是他们!”其他衙差也确认。 陈勇与那婢女的面目一眼便能认出,至于遮面纱的女子……平白无故遮面纱,除了乔晚凝还能是谁? 见被指认出来,絮儿赶紧拉着乔晚凝想撤出人群。 她就劝过小姐,马老将军的热闹不要凑,前路被挡,改道走就是,小姐就是不听,非得过来瞧瞧。 看,马老将军已经下马提着刀冲他们来了! 挡在他们前面的人刚才还拥挤的很,这时却自觉左右避让,腾出一条道。而他们的身后不知不觉挡满了人,退也退不出去了! 絮儿心一横,赶在马大强提刀冲过来之前,双手张开拦在乔晚凝身前…… ------------ 第48章 暴跳如雷的老头儿 “小丫头让开,我只与你家小姐说话!”马大强将刀扛在肩上。 看着气势冲冲的马大强,絮儿直摇头,“你要劈人就劈我好了,让我代小姐去死!” 这份心,让乔晚凝心头一暖,跨步从她身侧迈出,再向前一步,便将絮儿让到了身后。 “小姐!” 絮儿急着再次向前,被乔晚凝抬手拦住,“马老将军已经从杀人中惊醒,断不会再冲动到当街砍人。” 否则那把刀怎会扛在肩上? 哎呀,真是热闹了! 围观众人不少莫名兴奋。 明明刚发生了一起悲剧惨案,可怜的母子三人还跪在眼前悲哭,却因乔晚凝的出现而转移了几分愤怒。 乔晚凝暗自道一声罪过,她怎能抢死者风头? “马老将军。”盛逸弘走过来,“还是先弄清当下命案要紧。” 怎能因镇安侯府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儿置冤死者不顾? 且不说旁人如何看热闹,他这个安王世子碰到此事带不动场子也会失了颜面。 马大强没有理会盛逸弘,扛着刀又朝乔晚凝走近两步,“乔晚凝,你来的正好!” “是挺巧。”乔晚凝点点头。 一个按计划出门,一个急着上侯府找她,就这么半路上碰着了。 “马老将军!” 盛逸弘险些就直呼马大强的名字,是他擅于克制的性情提醒他对这些朝廷元老要保持基本的礼貌与敬意。 都说此人一根筋,谋住什么就是什么,为了对付乔晚凝,不仅当众连他这个世子都不放在眼里,也不分事情的轻重缓急了么? 他要不要下命当即将这个纵马提刀,当街杀人的犯臣拿下? “安王世子的话我听见了!”马大强哼了哼鼻子,“我说完话就与你去大理寺。” 盛逸弘脸上微僵之色稍瞬即逝。 这话说的,还真是理直气壮! 好,本世子这就等你片刻,算是给你这位老将军的薄面。 不知道马老将军要对乔晚凝怎样?众人皆拭目以待! 絮儿吓得不敢出气。 小姐说马老将军不会再当街砍人,那就真不会了吧? “马老将军想与我说什么,我洗耳恭听。”乔晚凝好似有恃无恐。 按辈分,她应该随谭琳也叫马大强一声外祖父,可惜马大强一向不喜原主,也不想听原主叫他什么,而此时的乔晚凝更不想攀这门亲戚。 虽然他年纪大,可在乔晚凝眼里,就是个普普通通来找茬的人。 “给!拿着!” 马大强把扛在肩上的刀翻转,以刀柄递给乔晚凝。 不仅絮儿与其他人愣了,乔晚凝自己也出乎意料。 这是什么套路? “快点,拿着!世子还在催我!” 马大强也催。 乔晚凝便不客气,接过马大强的刀。 这刀还挺沉,挥起来肯定带劲! “你这是把杀人凶器给了我?”乔晚凝用手指抹了下刀身上少有的血迹。 “我没工夫了,你拿上这把斩月刀去镇安侯府,替我杀了逆女,清理门户!” 马大强说这话时,整个脸都气的抽搐。 逆女?指的是马大强自己的女儿,马青荷? 马大强纵马提刀,不是赶着杀她,而是去杀他的女儿马青荷? 乔晚凝的脑子像是坐了过山车,猛地扎了几个弯。 “有安王世子为证,你砍了逆女是替谭马两家清理门户,是两家的家事,没人能责难你!”马大强的声音铿锵有力,“虽说你的存在令侯府蒙羞,换做是我绝对不会让你出世,但看在老侯爷与老夫人对你好,你心里若有他们,便替我把不孝逆女宰了,让她死在斩月刀下!我是一时半刻都容不得那逆女在这世上喘气,赶紧送她去向老夫人赔罪!” 乔晚凝听懂了,马大强这是认定马青荷害死谭老夫人,如她所言,当真要清理门户。 可她说是她说,那是根本没想马大强会这么做,所以才私底下嘲讽一句而已。当真听马大强这么说,乔晚凝意外得很! “你相信是马青荷毒害外祖母?”乔晚凝问。 谭如海一心想把此事含糊过去,不想马大强当众如此认定。 “马家去侯府吊唁老夫人的管家把当日情况一字不落都与我说了,逆女是在承认毒害老夫人之后疯的,此事若较真一点都不难,谭如海个草包,竟然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死的可是他的亲娘!” 马大强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 真是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威风凛凛的老侯爷竟然养出这等不中用的儿子,他堂堂平远大将军竟然生出这等歹毒心肠的女儿! 他想亲口问问那逆女,为何生如此歹毒之心?但问有何用?罢了,罢了,还是一刀劈死,清理门户,才是对老夫人的交代! 没人敢质疑的话,马大强说了。 没人敢骂的人,马大强骂了。 马大强此时就是个暴跳如雷的老头儿,一腔怒意破口而出。不在乎扯明乔晚凝这个私生女的出身,也不在乎揭破自己家门的羞耻。 同样都鄙夷原主的出身,但与谭如海相比,乔晚凝却对马大强的话不怎么生气。 那日灵堂上,马家的管家也在? 乔晚凝没有印象。但这主仆二人的实诚让她高看了两分。 交代完,马大强便说话算话,折向盛逸弘,“世子,走!我这就与你去大理寺受审。” 之前是因为一口气憋着要解决家事,顾不得去大理寺,现在有了托付,去便去吧。 人是他误杀的看来不假了,至于怎么判,看大理寺如何决断。 唉,逆女,真是逆女! 若非逆女,他如何能冲动到瞎了眼? 子不教父之过,女不教,也是父之过。活该他摊上这人命官司,只是苦了这家无辜的人。 乔晚凝见马大强昂胸负手,已老而倔强的身躯顶着无奈、失望,还有几声看不见的哀叹与最后的坦荡。 “小姐?” 絮儿看着持刀的乔晚凝,有些不知所措。 小姐真能拿这把刀杀了大夫人? 那可是挥刀杀人啊! 乔晚凝没有理会絮儿,拎着刀朝即将被衙差抬起的死者走去。 “乔小姐,你要做什么?”衙差警惕。 能把罗府尹逼着道歉的女子,是又想出什么风头? ------------ 第49章 令人摆布的木偶 “此人我看着有点眼熟。” 乔晚凝说着,便以刀撑地,蹲下身用另一只手去扳死者的脸。 人刚死,一场场景象清晰地被乔晚凝捕捉到,那是死者临死前的所见。 ……有人面无表情的与他说什么……他的视线很低,应该是跪着的,然后他便扛起一包东西去了窄巷……在他视线所及之处,还有个妇人的身影,妇人身边站着两个孩子,在他们的脸上没有看到一丝情感流露,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 马大强骑马从窄巷奔过,冲堵在路中的他扛在肩上的货物砍了一刀……待马大强眨眼离去,与他说话的人从侧边墙上跳下,冲他砍了一刀……在死者闭眼的那一刻,似乎还看到有几个人同时出现在做什么…… 从死者的身上,乔晚凝没有感觉到恐惧,当那把刀劈向他时,似乎有种解脱的快感。 这本是一个求死之人,或者是被束缚在什么人身边的死士。 那个与他说话的人…… 乔晚凝抬眼,像是去看马大强,却不着痕迹地用眼角左右扫视了一圈。 “此人你认识?” 盛逸弘停下离开的脚步。 马大强也转过身。 人群中又开始吵吵,这乔小姐怎么会认识死去的男人? “仔细看了,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只是有点像而已。”乔晚凝摇摇头。 “不确定就敢上去乱摸人脸啊。” “就算认识,也不能乱摸吧?何况一个侯府里的小姐,怎么会认识外男?” …… 人群中又传出新的咋舌议论。 “走!” 盛逸弘的脸上并未见有什么异样,只是招呼衙差,将死者及其家属,全部带到大理寺。 “不过我认为此人的死似乎存疑。”乔晚凝紧接着盛逸弘的那声命令脱口道。 “你说什么?” 盛逸弘怀疑自己是否听清。 那痛哭的几近昏厥的妇人似乎被乔晚凝的话刺激,尖着嗓子嘶吼,“我家夫君在巷子里被杀,明明白白。你别以为马老将军向着你,你就帮他胡乱说话!” 乔晚凝没有理会那妇人,又低下头去打量死者唯一的致命伤,还伸手扯开了死者的衣襟,仔细查看。 她虽说不是法医,但“医”字是贯通的,何况还有她“看”到的线索。 衙差欲阻拦,被盛逸弘制止。 安王世子没开口,众人也止住议论,一个个睁大好奇的眼睛默默地看着乔晚凝。 盛逸弘走过去,站在乔晚凝身后,“你会验尸?” “不会,只是细看之下觉得这刀口奇怪。”乔晚凝道。 马大强明显是被人设计。 有人知道马大强何时回焉城,还算准他会提刀去侯府。当然,马将军的脾性连絮儿都知道,料准这点也没什么难度。马大强要砍的人与众人所想虽有很大出入,但这火爆的性子没错。 不过,又能料到马大强会从城南的将军府直抄近路奔赴镇安侯府必经这条窄巷,还能恰好时间行凶拦人,还有人情愿卖命,这幕后之人可是颇有手段! 盛逸弘的出现是恰巧,还是故意来收获他的成果?被她这一搅会有什么反应? 乔晚凝不能确定。 而且她虽然从死者留下的脑电波影像中认出围观者当中就有真正的杀人凶手,但没有合适理由的话也不能直接把人揪出来。 还有此时装模作样的母子三人,尤其是那俩孩子,小小年纪便成为令人摆布的木偶…… “有何奇怪?” 盛逸弘不知乔晚凝在想什么,只见她盯着死者身上的刀口看。 乔晚凝看了眼手中的刀,“马老将军的这刀无比锋利,死者身上的刀口也看似平薄,上下也有因受力不同而产生轻重之分。不过——” “不过什么?” 随着盛逸弘的疑问,所有人都竖起了双耳。 “不过这刀口里多了样马老将军的刀上所没有的东西。”乔晚凝接着说道,“行凶的刀上涂了层油,所以刀口里有油迹。” 她“看”见那把挥向死者的刀明晃晃地油腻,虽然那点油已经融入血水淡化,但不妨碍她说有便有。 “油?”盛逸弘好奇地俯身去看。 马大强醒悟,“原来是有人想冒充斩月刀作案,斩月刀杀人难沾血,可普通刀不易做到,所以就特意涂了层油!” 刀身涂油能起到这个作用?马大强来不及细想。 反正知道,他可能是被人诬陷的?! 妇人一听乔晚凝指出疑点,也顾不得哭了。 “那人血流那么多,怎么就能看出有油?” 乔晚凝转脸,就看到带头质疑的正是真凶,“我眼睛好,自然能看得出。” 盛逸弘仔细盯了片刻,也没看出油迹,“只凭你的眼睛看到不行,必须让所有人都看到。” 尤其说出这话的人是乔晚凝,更没有令众人信服的分量。 乔晚凝不以为然,“血是流了不少,但还没来得及将油迹都冲刷干净,找碗水来一试便知。” 等好事者从街边的铺子里端出一碗水,乔晚凝的神识也从空间快去快回,小拇指沾了点注射植物油,悄悄弯曲隐藏。 然后食指在死者伤口上抹了点血,再伸进碗水里,来回沾了三四次,小拇指也不经意地碰到了水。 乔晚凝待水面平静,举起碗,对着光线照了照,“世子请看,这碗血水的表面是不是浮着一层油?” 盛逸弘仔细一看,果然,血水本为红色,可在光线照射下,表面上显出斑斓的纹路。 “请世子让大家都看下,免得有人说我胡言。”乔晚凝道。 围观众人都跃跃欲试。 盛逸弘将水碗递给身后的人。 身后的人争抢着接过水碗。 “真的!真的有油!” 那碗水在围观众人当中传看一圈,得到一致认可。 乔晚凝道:“殿下,幸好我发现的还算早,若再迟些,这层油被血流洗个干净,真相如何可就很难说了。” 那妇人反应也快,见状况不对,搂着两个孩子向盛逸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咚咚磕头,“殿下,请殿下做主查明真凶!” “若杀人凶器不是马老将军的刀,那刀上为何有血迹?”有人提出疑问。 马大强自己也奇怪。 刀上的血迹哪儿来的? ------------ 第50章 刀上的血哪儿来的 “还是去出事现场看下吧。”乔晚凝提议。 衙差办事好没章法。马大强不肯退,不等官府来查,他们便擅自将死者挪动了位置。 不过想想罗府尹的办事,能有多少讲究? 更可笑的是,盛逸弘连现场都没想去看,就因为有死者,有血刀,还有马大强纵马提刀的事实,命案铁板钉钉,就不需要再细看了么? 幸亏马大强有他自己的造化,而她乔晚凝也不是个怕事的主。 既然马大强有清理门户之心,那这把刀还是交给他去用的好。 “带本世子去案发现场!”盛逸弘听从乔晚凝的提议,当即下命。 乔晚凝留意到,那真凶也随人群,跟着来到窄巷。 不论此人还想做什么,也不论盛逸弘是真想弄清事实,还是在证据的逼迫下不得不装模作样,马大强杀人一说是不成立了。 因为乔晚凝说出很重要的话,衙差见她跟在世子身后一同前往窄巷,世子没有理会,他们也不好赶人,带上那母子三人一同前往窄巷。 来到那条巷子,乔晚凝看到一片未干透的血迹。 因为刀锋快,死者中刀后,并没有造成面积太大的血水喷溅,又因为设法避免了一刀下去沾有大量血水,地上便也几乎没有血水滴落的痕迹——这都是为了假做与马大强的刀吻合的样子。 其实乔晚凝并不确定所“看”到的刀身上那油腻腻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不过既然“油”,那就自以为是“油”,证明死者刀口上确实有其他东西就够了。 反正知道实情的人也不敢蹦出来质疑她,否则岂非不打自招? 那片血迹是死者倒下之后流淌的,旁边掉着个麻袋,看起来是软的,并无划破,不过与她“看”到死者扛起的那显得沉重的袋子不同。 再想到马大强的刀上多少沾着点血迹,乔晚凝明白那袋子是已经掉了包,死者闭眼前看到的另外的人影,就是负责善后的。 “你家夫君扛的货物是什么?”乔晚凝扭头问继续装模作样,带着俩孩子畏畏缩缩跟在后面的妇人。 那妇人心下一顿,只觉这问话像是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盛逸弘也转过身,“回答!” “是……是刚从山里打回来的猎物。”妇人小心回道。 反正没有诬陷到马老将军,她说一句实话也就算不了什么吧?说实话才能取得盛逸弘的信任,有利于自己脱身啊。 盛逸弘身边的人奉命将麻袋打开,里面是棉絮。 “这就是了。”乔晚凝笑笑,“马老将军应该是真的曾挥刀砍向死者,只不过砍中的是他肩上扛的袋子,那袋子里既然是猎物,刀上沾有新鲜的血迹便也说得通。” 猎物变成棉絮,更加证明马大强是被诬陷,也解释了斩月刀沾血的原由。 不过—— 乔晚凝看向那妇人。 她肯定是想脱身所以才说了实话,可她的脑子并未转对弯,这实话反倒会更对她不利。 乔晚凝心思一起,便走到那妇人面前。 “马老将军正经过此巷,便撞上你的夫君,你的夫君原本扛着猎物,却被换成棉絮。棉絮与猎物明显不同,你来找你的夫君时难道没有看出?若无提前准备,何人能迅速掉包?也正因为马老将军砍到猎物,刀上才有血迹,成为他的杀人证据!但是若无你的夫君刻意阻拦,马老将军为何砍不到别人,偏偏砍到了他,而且还恰巧是在这条人少的窄巷?马老将军遭人诬陷不假,但你的夫君也必然是诬陷者的同谋。还有你这恶妇,知道什么,还不速速与安王世子从实招来!” 乔晚凝一口说完,众人先是错愕,接着一片哗然。 死者是诬陷马老将军的同谋?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宁可丢了性命也要算计马老将军? 盛逸弘看着乔晚凝,这乔小姐不仅嘴皮子利索,眼力好,心思也很缜密,似乎与多年传闻有很大不同。 不过,若说与最近焉城流传开的关于她的事相比,好像倒是有几分符合。 “我……我……我实在不知……”那妇人被问的哑口无言,只能一问无知。 身边的两个孩子也配合着哇哇直哭。 不过,那个男孩,一边哭着一边偷瞄乔晚凝。那小小的眼神,好像藏了把小小的匕首,闪着零碎的寒光。 “你说,你们与本将军究竟有何怨仇?!”马大强也急了。 他自问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怎么会有人豁出性命也要陷害他? 与马大强无仇。 乔晚凝肯定,否则那孩子就不该只对她生怨。 这是两只从小就被训练的杀人狼! 身为特种军医,乔晚凝在前世也见多了各色杀手或者特工,他们当中有不少人就是从小被迫圈养训练,在成人之路上经历九死一生。 妇人抹了把泪,眼角却偷偷朝混在人群中的真凶望去。 真凶冲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妇人的眼睛黯淡下来,泪也不再流。 “小心他们!” 慕清颜刚提醒,那妇人搂着一双儿女的手已转到他们的脖子上,猛地一用力,像是扭鸭脖子一般,咔嚓两声,两个稚嫩的脖子便折断了。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妇人身子一歪,也倒下了。 “殿下,此女是服毒自尽。”衙差检查之后道,“她口中留有一个薄囊,毒应该一直含在她的齿间。” “太可怕了!这是什么人,竟然带着两个孩子一起死。” 众人被那妇人的举止惊吓不小。 真凶见人已灭口,准备离开,但又不想太快从人群中退出,而显得醒目,缓缓移动步子。 “安王世子。”乔晚凝走到盛逸弘跟前,低声道,“这女子动手前曾征询那个身着短衣,肩背褡裢,缓缓后退的男子。我刚见他冲女子用手示意,接着这女子便动手了。” 盛逸弘循着乔晚凝手上暗指,眼角朝那边瞟去。果然有个肩背褡裢的粗布短衣男子正在慢慢的向后退。 乔晚凝那声提醒小心的话,盛逸弘听到了,此时抱着宁可信之而不放过之心,转身便交代身边的人。 ------------ 第51章 瞎猫碰到死耗子罢了 乔晚凝已确信这帮人与盛逸弘无关,否则真凶没必要一直等到那母子三人灭口之后再撤走,那妇人最后要征询的人也不该是那个真凶。盛逸弘近在跟前,该怎样做,只需他一个眼神就够了。 乔晚凝以为,在没人能想到她能锁定真凶的情况下,盛逸弘与那妇人和混在人群中的杀手均丝毫没有任何神色交流,便能确定他们之间并无关联。 所以,她决定让盛逸弘抓人。 …… “马老将军。”乔晚凝将斩月刀双手呈给马大强,“清理门户这等事,还是由长辈做合适。” 所以,乔小姐顶着得罪背后陷害马老将军的人的危险出这份力,是为了让马老将军亲自清理门户? 还没散去的围观者想继续看戏。 “没想到老了老了,被人当街诬陷不说,还是由你乔晚凝的帮忙才能脱困。”马大强真是心有余悸。 如果没人发现死者刀口上留有油迹,他这纵马提刀当街砍人的污名怕是洗不掉了! 就连他自己都差点信了犯下此罪,更别说其他人了。 “我真诚实意的向你道谢,今日之事,算我有欠于你。”马大强抱拳躬身,从乔晚凝手中接过自己的斩月刀,“你说得对,清理门户这等事还是应当由我自己去做!” “马老将军爽快。”乔晚凝道,“不过以后还是不要太唐突的好,你并不能每次都好运遇到我。” 希望这老头子以后能以此为戒。这回没有真砍到人,以后若再犯,可说不准会有哪个倒霉蛋子真成了他的刀下鬼。 真没想到这马老将军的性子如此爽过头。 “是啊,马老将军。”盛逸弘也走过来劝说,“今日之事可是太险了。追根究底,还是吃了太过冲动的亏。之前有老镇安侯约束,以后还当自行约束才是。” “老镇安侯是我亲兄长,老夫人是我亲嫂子。那逆女竟然——”马大强话没说完,便持刀奔向自己的马。 “乔小姐若回去,本世子可让人送一程。”盛逸弘见马大强骑马跑去。 清理门户? 若不是眼下有事做,他也想去侯府瞧瞧,马老将军如何下得了手? “血腥的事,我不喜欢看。” 乔晚凝搓搓手指上残留的血迹。 是么? 盛逸弘看着乔晚凝转身走开。守孝的白衣是纯洁如雪一般,可刚才见她查看死者的时候,可没有半点厌弃的样子。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在陌生男子……哪怕已是个死人身上毫不避讳的摸来摸去,还真是不负侯府表小姐的名声。 马大强说是乔晚凝帮了他,其实根底上,是他帮了他自己。 盛逸弘相信,乔晚凝说死者眼熟不过一个凑近观察的说词而已。她其实早发觉死者有问题,但若马大强想杀的人是她,她肯定不会戳破。 乔晚凝的眼力竟那么好?离死者那么远,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听北山那边传出的风声,盛逸旻能够抓到刺杀兵士的凶手,也是靠了乔晚凝恰巧目睹凶手作案,最后也是乔晚凝使手段逼的凶手无言以对,畏罪自尽。 这乔晚凝倒是有几分能耐的。 乔晚凝继续坐上马车赶路。 她知道,马大强被诬陷的事上,问题不仅仅在那母子三人与真凶身上,但到底如何她也不关心,谁想查便去查,反正落不到她的头上。 今日她算是顶着将来可能会出现的麻烦捞了马大强一把,这笔人情债想必马大强会牢记于心。她可不是什么纯粹的大善人,等需要的时候自会去讨。 “小姐,你真厉害!” 絮儿早已从惊慌中回过神,想到小姐竟然救了马老将军,就一脸钦佩。 说要靠自己的小姐真是越来越厉害。 若不是小姐出面,马老将军已经被抓到大理寺了。就连在场的安王世子都要对小姐刮目相看呢! 大家都说小姐不好,今天这事儿总能让他们看清楚小姐是怎样的人了吧? “小姐,马老将军真会去杀了大夫人?” 其实,絮儿是想返回侯府看看的。可小姐说,做生意要讲诚信,不能误了与红玉戏班班主的约。 在天下四国,父母可以惩治犯罪的儿孙,严重者可清理门户,不算犯下命案。确实也有当爹娘的把清理门户挂在嘴边训斥儿女,可真正做得出来的并不多。毕竟虎不食子啊! “你觉得会吗?”乔晚凝淡淡一笑。 真有意思,马大强竟然是去找他的女儿马青荷清理门户,就冲这气头,以后都不能再把这对父母绑在一起看。 不过,即便马大强真下得去手,乔晚凝也不信谭如海真能让马大强把马青荷给杀了,那岂不等于坐实了侯府的丑事? 所以,终究不过还是一场闹剧罢了。 “小姐也觉得不会?”絮儿从乔晚凝取笑的口吻中听出答案,却有点失望。 要是小姐没有把马老将军赐予的清理门户之权还回去呢?杀大夫人,替老夫人报仇便是名正言顺了。想小姐对付康公子的那般狠劲儿,一定能下得去手吧? 虽然她不想小姐手上染血,可若马老将军自己也做不到,自己的心里还有些不舒服。 真是纠结。 “人做了坏事都会遭报应的,相信这点就够了。”乔晚凝拍拍絮儿。 瞧这丫头的小神情,对马青荷的仇视不小呢。 也难怪,这丫头可是差点毁在熊黑手中,若没点心气反倒不正常了。 …… “瞎猫碰到死耗子罢了。” 有人惊叹乔晚凝的眼力,也有人对此嗤之以鼻。 在焉城,临近皇宫的地方有座无名府邸。 府门常年紧闭,很少见有人靠近,只有定时会出门采购的仆人与从府中按时冒出的炊烟提醒着外人,这座府邸是有人住的。 此时,坐在花园廊亭中,一脸病容的年轻男子听完从外回来的仆人照例讲述这趟出门的亲眼所闻,只是不屑一笑。 “主子,您不是说镇安侯府的这位表小姐自谭老夫人过世后,整个人都变了么?” 那仆人记得主子之前听他从外面带回来的那些见闻时,两眼放出了光。 原本有双明亮的眼睛的主子自从成了病蔫蔫的样子,眼睛中的光也都虚弱的散掉了。 ------------ 第52章 有人想掀翻我们的船! “是变了。”那年轻男子没有否认自己说过的话,“否则她也不会当街出风头。” 既然不敢出风头,那有多好的眼力都没用。 仆人糊涂了。 所以,主子对那个乔晚凝究竟是看得起,还是看不起? …… 乔晚凝只打算与班主面对面,并没有想让其他不相干的人知晓,所以让陈勇提前交代好了红玉戏班的班主。 班主出自私心,也不愿在契约签订之前节外生枝,很乐意谨慎安排。将约见地点定在城中内河的一艘小船上。 看见陈勇驾马车到了岸边,乔装成船夫的班主热情相迎,“尊客可是已到?” 陈勇看了眼小船。 那班主也看着马车,“放心,这艘船我已经包下,除我之外再无第二人。” 乔晚凝撩开车窗,见那班主的装束,有些想笑,不愧是戏班的掌柜,还挺善于乔装打扮。 一个签约仪式搞得像是探子接头。 班主看到乔晚凝,不禁一愣。 陈勇回身帮忙掀起车帘。 絮儿陪着乔晚凝先后下了马车。 班主继续朝马车张望,不见有第四个人出现。 乔晚凝在班主错愕的注视下,踏上小船。 “陈老弟。”班主揪住陈勇,“不是说你会带无聊过客前来……” 陈勇朝小船指了指,“人都已经上船,班主还不赶紧招呼?” 班主脑袋一嗡,转了几圈都回不过神。 乔晚凝已经进了船舱,见舱中矮几上不仅摆着抄写好的契约文书,笔墨朱砂等,还备有酒水果点,便坐在矮几前,拿起文书看起来。 班主与陈勇一起上了船。 班主还想问,陈勇操起船桨,“班主赶紧去吧,别让我家小姐久等了。” 一听这话,班主嗡嗡的脑袋好像又被劈了一刀。 “乔……乔小姐是无聊过客?” 怎么可能? 乔晚凝怎会写戏本? 不仅会写,还写的如此出彩? 班主不相信,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小船渐渐离开水岸,向河中荡去。 旁人看来,就是乔晚凝闲暇无聊,乘船游玩。 班主定了定神,决定去找乔晚凝问个明白。若她想拿无聊过客勒索他,只要价钱能承受,他便认了! “文书没什么问题。”乔晚凝见班主进了船舱,将刚看完的文书放在矮几上,拿起絮儿刚倒好的茶,喝了一口。 文书的内容都是按照陈勇转述的约定而写,没什么值得再商讨的。班主挺有诚意,没有在白纸黑字上再打什么算盘。 “乔小姐。”班主来到矮几旁坐下,朝乔晚凝拱了拱手,“戏班想与无聊过客本人签订契约。” 絮儿想开口,被乔晚凝示意制止。 乔晚凝拿起矮几上的毛笔沾墨,在两份文书上分别写下“无聊过客”四个字,又将右手食指沾着朱砂,在文书上按下红指印。然后将文书推给班主。 当乔晚凝在第一份文书上签好名之后,班主的眼睛就已经看直了。 他认得无聊过客的字迹。 乔晚凝熟练的写出这四个字,与他在戏本上看到的署名一模一样! “是……是乔小姐?!”班主拿着文书的手不住地颤抖。 乔晚凝就是无聊过客! 之前他在戏班偷偷拂了康家兄妹的面子,是想帮助陈勇,哪成想歪打正着给了无聊过客不小的面子。 他还想用佣金收买陈勇,幸好没把让他离开侯府这种话说出口。 乔晚凝竟然就是无聊过客? 乔晚凝扫了眼班主,“后悔了?” “没……没有!” 班主赶忙拿起笔在文书上签好了自己的名字,也按好了手印。 怪不得无聊过客要如此遮掩,若这消息散播出去,肯定也会令众多焉城人震惊。 不管乔晚凝是怎样的人,他要找的就是能帮他赚一座金山的无聊过客! 想想乔晚凝之前提到的关于戏班将来的发展建议,班主整个人都激动不已。 红玉戏班不仅遍布天下,还将开创新戏风之先河,可谓名利双收! “这是三折新戏目。”乔晚凝从袖中掏出一个本子放在矮几上,将其中一份文书收起,“蔡班主,合作愉快。” “乔小姐,合作愉快。” 班主蔡彬的神色稍微缓过来,仔细将戏本收起。 突然,船身摇晃,矮几上的果盘笔墨等物噼里啪啦地摔落。 “地牛翻身吗?” 絮儿赶紧扶住乔晚凝,两人一起撞在船舱上。 “陈勇,怎么回事?”乔晚凝贴着摇摇晃晃的船舱往外走。 “小姐,有人想掀翻我们的船!” 陈勇气喘着回应,接着便听到落水的声音。 “不好,船板被凿穿了!” 蔡彬看到有水从船舱冒出。 若船真翻了,契约与戏本岂不是都毁了? 契约可以重签,乔晚凝可不愿重写戏本,用毛笔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出欧体小楷,当做练字陶冶情操还好,真要赶工交差,对她来说可是一项苦功夫。 “蔡班主,先把文书戏本给我保护!”乔晚凝道。 蔡彬也来不及多想,把东西给了乔晚凝,便去找东西补漏洞。 乔晚凝贴着船舱,强制自己静下心,遣神识将文书戏本送入空间,顺便取出一支灌满药的注射器。 “小姐!你怎么了?”絮儿见贴着船舱的乔晚凝在这么紧要的时候没了反应,急得快要落泪。 还好乔晚凝很快回过神,“我没事。” 转身冲出舱外。 陈勇不知是自己跳下水,还是被人带下水,正在水中与人缠斗。 还有个人潜在船底继续凿船。 岸边传来刺耳的笑声。 乔晚凝抓起船桨,朝陈勇那边划。 絮儿不知道小姐要做什么,只管跟着帮忙,也抓起一支船桨,奋力划船。 陈勇与那人离船并不远,他想回来救船,那人就故意拖着他。 见小船向他们撞来,那人反倒先松了手,躲到船侧,想对付划船的乔晚凝。 他拽住船桨,顺着船桨向前去揪乔晚凝。 等着此人靠近,乔晚凝俯身探手,猛地将注射器扎在他的肩上。 那人只觉肩上一麻,手劲便散了。 乔晚凝挥起船桨将他敲落。 这时,陈勇也把船底下的那个人揪出来。 ------------ 第53章 乔小姐真是太不讲究了! 乔晚凝二话不说,冲他挥起凿锤的胳膊给了一针。 那人手劲登时就泄了,凿锤脱落,沉入河底。 蔡彬用船上的东西勉强将几个破洞塞住,“赶紧靠岸,这船撑不了多久!” 乔晚凝不再理会那两个在水中挣扎的人,让陈勇与蔡彬划船,朝岸上的笑声靠近。 眼见乔晚凝乘的小船朝岸边划来,笑声戛然而止。 见那两个人快沉入水中,岸上有人嚷道,“乔晚凝,那二人若是淹死,你便是凶手!” “本小姐还要报官,看究竟是哪家养的水匪,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皇都城中打劫!”乔晚凝的郎朗声音在河水上荡漾。 岸上的人一怔,又鼓起嗓子嚷,“那二人只是在河中玩水,你让船避开就是,却偏偏朝他们撞去,还让人用船桨将他们打伤,我们这些人都亲眼看到!” 这人说着,又专门询问左右,“你们说是不是?” “是!”三两个声音附和。 蔡彬脚上一个趔趄。 说乔晚凝伤人,那他这个“船夫”不也成了帮凶? “此人是谁?”乔晚凝在记忆中没有搜寻到喊话人的样子。 不过看他的衣着打扮,还有蔡班主的反应,肯定也是权贵子弟。 “平郡王之子孙冒。听说似乎钟情康家小姐。”蔡彬低声道。 乔晚凝了然,原来这是因康鸿丽结的梁子。 “是小平郡王?”絮儿的心提到嗓子眼儿,“当今皇后娘娘的侄孙!” 平郡王是皇后的娘家侄子,这孙冒便该称皇后一声姑奶,背景可比与晟王妃沾亲带故的康家人强得多! 孙冒并无封号,但因其为平郡王长子,身边的人都习惯称之为小平郡王。 “管他是何人,欺负到我们头上,便过去会会!”乔晚凝面不改色。 小船快速行驶。 絮儿见小姐在船头站定,目视前方,不知在作何打算?轻轻叫了一声,没有回应,以为小姐在想主意,便没再打扰。 很快,小船靠了岸,被堵的洞早已破开,钻进船里的水差不多没过鞋面。 乔装的蔡班主跟在乔晚凝等人身后上了岸。 “我说孙公子怎么眼瞎,看不清事儿呢?原来是体内虚火太盛,烧坏了眼。” 乔晚凝上下打量孙冒,个子不低,身形中等,鹰钩鼻子,深眼窝。 “烧坏眼顶多眼瞎,这身子的某一处烧坏,可就断子绝孙了。不过不要紧,我认得一位大夫,善于各种疑难杂症,你若求我,我就找他来给你医治难言之隐。” “你胡说!” 孙冒以为乔晚凝上岸会与他争论凿船一事,没想到她开口胡诌自己有病,还说他身患隐疾。 孙冒顾不得抓住乔晚凝只称呼他“公子”的不敬,气恼被羞辱,“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小心小爷把你丢河里去喂鱼!” “啧啧,”乔晚凝摇摇头,“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讳病忌医,坑害的不过你自己。” “小爷身体如何,岂由得你妄议!你这丑八怪分明就是自知入不了小爷的眼,故意激将小爷!小爷身子骨如何好,死也不会找你这母猪都不如的丑八怪来证明!” “哈哈哈——” 周围配合着爆起一串淫 笑。 蔡班主听得也是面红耳赤,这乔小姐真是名不虚传,开口便无体统。就算不是为了“保护”无聊过客,他也千万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的戏班是与乔小姐合作。 “别顾着笑,你们与孙公子走的这么近,小心被他的隐疾传染。”乔晚凝不急不恼地扫眼众人,勾唇一笑,“不怪你们不信,我代你们请孙公子去烟柳巷试试,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么。” 乔晚凝说着,掏出块碎银子朝孙冒的身上丢去。 孙冒抬手打掉,“乔晚凝,小爷真没见过你这等无耻的女人!” 哪有女人敢说出这种话? 丢出二两银子请他去烟柳巷,他堂堂当今皇后娘娘的侄孙,只配找二两银子的货色? 当然,这种嫌弃孙冒不好当众表现。 “既然孙公子不肯领情,那便当众试着走几步让人瞧瞧。不远,就从你站的那里,向前走个五六步。” 乔晚凝侧身避开,孙冒的前方便是河沿。 “笑话,小爷凭什么听你的?”孙冒握拳,想要一拳把这个当众羞辱他的女人打入河里。 他本来让那两个人把船掀翻,既然那两个蠢货没做到,他便亲自动手,帮镇安侯府表小姐扬名! 就算乔晚凝没被淹死,一个女人湿漉漉地被人河里捞起,衣衫贴透的样子与不着寸缕有何区别? “小姐,小心!” 陈勇见势不妙,忙将乔晚凝推开。但他也不敢与孙冒回手,只挡在了乔晚凝身前。 孙冒那一拳便落在了陈勇身上。 “孙冒,你出力时身上当真没有不适?”乔晚凝推开陈勇,迎上孙冒。 孙冒揉着右拳的左手一顿。 他不是因乔晚凝的话迟疑,而是他感觉到自己的大腿处好像有些痒。 从孙冒轻微的脸色变化,乔晚凝便知她借丢银子时打在他身上的微型冰针,穿破衣料,沾在他的皮肤上开始产生反应。 不给孙冒琢磨的机会,乔晚凝抬腿便是一脚。 孙冒猝不及防,连着几步后退。 脑子里根本没有阻挡的意识,全被莫名的痒意塞满。 乔晚凝紧步追上,扣住孙冒的肩头,向河沿推,“我与你说了,你虚火太盛,急需泄火,去水里凉快吧!” 扑通! 众人只见乔晚凝踹向孙冒,二人身影一花,刚听见乔晚凝的话,孙冒整个人已经被丢入河中。 短暂的鸦雀无声,继而有人高喊,“不好啦!小平郡王被乔晚凝踢到河里啦!” 好不容易游到岸边的那俩人刚准备出水,又被孙冒给压入河面。 “我们走!” 乔晚凝自顾朝停在另一边的马车走去。 跟着上了马车的蔡班主抹了把冷汗,“乔小姐真是太不讲究了!” “与这等人有何讲究?”乔晚凝冷笑,“蔡班主若后悔,就当我们从未谈过合作。” 蔡班主从车窗望去,见并没有人追上来。 ------------ 第54章 与我合作,入股不亏 一帮人七手八脚地把孙冒捞上岸。 “小平郡王,我们这就去把乔晚凝给抓回来,让她给您磕头赔罪!” 孙冒身边的人见他吐了几口河水,喘过气,又赶着卖好。 “这回先便宜了她!”孙冒咬咬牙,“小爷还有事做,顾不上理会,之后再收拾她!” “……那好,听小平郡王的。” 左右将孙冒扶起来,帮他挤一身的水。 “小爷先回府去。” 孙冒做了个深呼吸,向停在另一方向的马匹快步走去。 边走还边特意交代,“乔晚凝由小爷亲自收拾,你们谁都不准插手!” 看着孙冒丢开众人独自骑马奔远,剩下的人相互瞧瞧,又望望不远处的马车。 小平郡王真的让乔晚凝这么安然无事的走了?还不许他们出力插手? 他们哪里知道,此时的孙冒不仅想让乔晚凝赶紧走,还生怕她再返回来纠缠乱语。倒是他自己先急匆匆地逃去了。 大腿上莫名其妙的越来越痒,整个下半身都别别扭扭的不舒服。 难道真如乔晚凝所说,自己虚火太盛,烧出了毛病? 呸! 自己如何,她怎能看得出? 怎么好巧不巧的偏偏这个时候烧出毛病? 周围明明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乔晚凝也一直站在距离自己几步之外,除了砸给他一块碎银子。难道他还能被一块银子给砸出毛病? 听说晟王世子曾遇到谭老夫人显灵,可自己这种情况怎好去找盛逸旻探讨? …… 马车里,蔡班主几乎没怎么考虑便拿定主意,“乔小姐,契约签了便是签了,我绝无反悔之意。” 赚钱么,总是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就算他毁约,也一定有人会赶着来做这笔生意。 再说,只要赚到足够的钱,家底足够丰厚,就算遇到什么事,何愁摆不平?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么。 这可是难得的能够让蔡家走向兴盛的机会,他不能放过! 乔晚凝便将提前取出的文书与戏本还给蔡班主。 “小姐,小平郡王被你踢下河里,都没有让人来追,难道真被小姐说中了,他有病?” 絮儿从另一扇车窗远远看着孙冒独自骑马跑去,才收回张望的目光。 “看他脸色不太对,也许是吧。” 乔晚凝没有多说。 她总不能告诉众人,孙冒的病是她临时做的。 在船上驶向岸边的时候她便做好准备,趁着站立在船头失神的工夫,从医学空间里取出微型冰针。 这冰针是她的独门研制,由药物合成,比普通冰块耐热。 冰针入体无痕,又是微型,更加隐秘,若作为毒药使用,在不方便的时候便于毁迹遮掩。若作为注射药物治病,又比使用注射器方便。 不过冰针刚处于实验阶段,能凝固的药物不多,所以制出的品类也不多。正巧给孙冒用的是其中一种。 那根冰针凝固了从一种蜘蛛身上提取的毒液,中了针的孙冒就像是被毒蜘蛛咬了一口,若无及时对症下药,可有他好受的! “乔小姐会瞧人脸色?”蔡班主倒是奇了。 “我会的东西啊……”乔晚凝明眸一弯,“其实多着。蔡班主与我合作,肯定入股不亏。” 虽然这乔小姐性情确实张扬,可感觉有些地方与传闻又确实不同。 知好歹的蔡班主暂且隐下心中疑惑,笑着拱了拱手,“乔小姐的话,我信。” 马车行了一段路,蔡班主便主动告辞,趁四下无人,下了马车。 “小姐,我刚才说错话了。”絮儿认错。 她太好奇了,险些问出帮助小姐的那位圣医,这可是连陈勇都不知道的秘密。 “没什么。我已想好,等恰当的时候,我会让所有人知道世上有这么个妙手神医。而我,将拜圣医为师。” 乔晚凝决定以此给自己一个懂医术的理由。以后,她总不能老是背地里做事。 “真的!”絮儿压着一腔兴奋,低声问,“小姐的眼力真是圣医教的?” 乔晚凝默认。 “可是,我没见小姐何时与圣医会面。”絮儿奇怪。 之前,小姐还与皇都书院的院长大人说帮他寻找大夫,不是还没音讯么? 乔晚凝道,“他来的时候,你睡着了。” “哦。”絮儿恍然,转念又担心起来,“小姐,你夜里学习医术休息不好一定很累,以后我早点睡,也能让圣医早些来。” “哪里用得着你这丫头操心。”乔晚凝笑道,“他可是圣医,有的是好药,只要舍得给我用,我就累不着。” 絮儿想也是,傻呵呵的笑了笑。 …… 回到侯府,乔晚凝从翠娥与绿樱的口中得知,马大强跑到侯府来杀马青荷,谭如海以命相拦,哪怕被马大强大骂不孝子,也依然痛哭流涕地演了一出夫妇情深。 得知消息的盛逸旻又及时亲自赶来侯府,将马青荷接到世子府去养病了。 马大强要清理门户,却阻挠不了世子爷尽孝。最后愤然宣布与谭如海夫妇断绝关系,留下话说,要去为老侯爷夫妇守坟赔罪。 不论侯府怎样闹腾了一番,反正乔晚凝回来的时候是一片安静……安静到没了马青荷疯疯癫癫的喧哗,不免显得寂寞。 “没想到晟王世子会那般在意大夫人。”絮儿道。 她还以为晟王世子如今对大夫人嫌弃的很呢。 “当然在意,若他的岳母再出什么事,他脸上也无光。”乔晚凝明白盛逸旻的心思。 只要他与谭琳夫妇关系不断,侯府的事就会影响到他,他可不希望自己有个被家族清理门户的岳母。 这就叫死要面子活受罪吧。 “小姐,我什么时候能去给老夫人上香?”絮儿一直惦记着此事。 乔晚凝想想,“就明天吧,把翠娥与绿樱都带上,我们一起去。” 她当日没有替原主送葬,也该去坟上看看。 一大早,絮儿便准备好了香火。陈勇驾马车拉主仆四人出城。 “小姐,我从平郡王府的同乡口中打听到,昨日小平郡王回府后就让人去找大夫,说是落水感了风寒。”陈勇在路上说。 “是么?这身板也太弱了。”乔晚凝挑眉,言语不乏讥讽。 ------------ 第55章 敢对三王子下手,活腻了! “他们可说要找小姐麻烦?”絮儿急问。 陈勇的声音传进车厢,“这倒不曾听说。我也问那同乡,同乡说没听府上的人议论小平郡王落水的事。” “他们不愿议论,你便不要追问了。”乔晚凝嘴角吟笑。 肯定是平郡王有了交待,明知儿子落水与她有关,却与他的儿子一个心思,不愿多说,也不想拿住此事不放。 毕竟,只要提及此事,必然会牵扯到孙冒的隐疾,明明怀恨于心,也只能吞下这口黄连。 孙冒此时有多憋屈,她就有多乐。 翠娥默默地看着乔晚凝笑吟吟的样子,心下嘀咕。 乔小姐这是又得罪了小平郡王?还好她是假意投靠,以后若出什么事,还有个脱身的余地,否则迟早要被这肆意而为的乔小姐给祸害死! 马车突然慢下来。 “陈勇哥,前面是又出什么事?”絮儿撩开车帘问。 “好像是……晟王府的二公子。”陈勇将马车停下。 晟王府的二公子,便是盛逸旻的弟弟盛逸昕,皇帝的第三个孙子,人称三王子,私下里却被称作皇都小太岁。生性嚣张跋扈,一向仗势欺人,焉城百姓见了都赶紧绕道走。 这不知又是哪家倒霉的撞在了小太岁的手里,老远就听到撕心裂肺的哀嚎。 “去瞧瞧怎么了?”乔晚凝揉揉耳朵。 出城去给外祖母上坟的道被挡,她的心情有些不爽。 翠娥也警惕起来。 昨日得知去上坟的消息,她便给谭蓉传去了信。难道这便是世子妃的安排,拉出了三王子? 这三王子可是厉害了,仗着是皇后宠爱的小孙子,想怎样就怎样,没人敢惹。 陈勇下马车凑到人群中了解情况,不一会儿就返回来。 “出事的是家早点摊。三王子来他家吃早点,只因看到摊主给个叫花子施舍了两张饼子,就嫌摊主让他吃与叫花子一样的东西,折辱了他,大发雷霆。摊主百般求情都不饶,一定要手下抓走摊主的女儿做奴方肯放过。摊主为保护女儿挨了重打,此时没了动静,不知死活。摊主娘子拼命护着女儿,已被撕扯不堪。” “真是闲的蛋……没事找事!王府的饭菜不香吗?”乔晚凝听得皱眉,“这般凶狂,百姓不敢怎样,官府也不闻不问?” 就算官府不会对盛逸昕怎样,也总该出面做做样子劝个架吧?这是连遮羞布都不要了? “没人敢报官,官府就算知道也能当不知道吧。”陈勇无奈,“早以前三王子当街发飙,有人报到官府,官府是出面和了稀泥,可后来那报官之人被三王子打听到,也吃了一番苦头,后来就没人再敢多嘴。只能等三王子自己气消了,没了兴致。” “小姐,我们绕道走吧。”絮儿提议。 绕道是走远了一些,但避开了眼前的麻烦。那三王子还不知要闹腾多久。 虽然陈勇的话也让她听得很不舒服,可整个焉城的人都不敢招惹三王子,一身麻烦的小姐又何必让自己的日子更难过? “啊——” 稚嫩的尖叫声穿破人群冲入车厢。 乔晚凝攥了攥十指。 在前世,她的生父堕落黑道被仇家追砍,妈妈就是在躲避追杀的时候患病耽误了治疗,撒手离去。若不是被身为特警的义父搭救,小小年纪的她即便不被人砍死,也会被黑道的人拉到暗网贩卖。哪里还会有日后成为特种军医的她? 义父在执行任务中牺牲,可义父带给她的光却不能在她的手中熄灭…… 絮儿的话没有得到回应,眼睁睁的看着乔晚凝起身出了车厢,下马车朝前方的人群走去。 “小姐!” 絮儿赶忙追上去,拽住乔晚凝,“我们还是先去给老夫人上坟吧。” “先瞧瞧。”乔晚凝没有给絮儿吐露自己的意图。 否则这丫头肯定会拼命阻拦。 一个盛逸昕,就把焉城人吓的如此没有胆色! 今日这些围观的人忍了,他日说不准自己也会受欺。不论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个道理,沉默只能助长恶人的气焰,若整个焉城人,一人一脚,也早就把盛逸昕踹上天了!皇家有能耐,就把焉城的人都屠杀了! 挤过人群,乔晚凝就看到地上倒着个遍体鳞上的男人,被撕扯的一身褴褛的女人拼命护着自己的女儿,如饿狼一般撕咬每一只伸向她们的手,哪怕被踹翻又很快爬起,可终究到了爬不起的时候。 小女孩被两个奴仆架起,带到盛逸昕跟前。 盛逸昕掐起小女孩的脸打量两眼,“小王改主意了。把这丫头卖到醉红院去!” “三哥。” 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蓝衫少年犹豫了一下,向盛逸昕走近两步,“他们也没犯什么重罪,人也吃了教训,三哥行行好,放过他们吧。” “四弟,你帮他们求情?”盛逸昕似笑非笑,“涨胆子了啊,敢说小王的不是。” “不,我没有说三哥。”那少年赶忙否认,“就是看这孩子可怜。” “你还是可怜着自己吧!”盛逸昕一脸鄙夷,“一边去!” “都是皇孙,四王子就这么弱。”絮儿跟着人群的议论与身边的乔晚凝说。 一侧头,发现乔晚凝不知何时不见了。 赶忙后退挤出人群。 正碰到陈勇与翠娥,绿樱在找他们。 “你们也没见小姐?”絮儿左右张望,“这么多人,小姐挤到哪儿去了?” “乔晚凝?!” 人群中间爆出一声惊呼。 絮儿一个激灵,赶紧又朝人群里面挤。 由陈勇大力开道,絮儿很快又挤到前面。 “小……小姐!” 在他们对面,盛逸昕毫无防备之下,挨了身后人一脚,扑到了摊主跟前。 架着小女孩的奴仆被乔晚凝用手术刀快速划破了手,痛的松开了小女孩,只顾着捂着冒血的爪子哇哇叫。 乔晚凝掂着手中的血刀走向盛逸昕。 “快,保护三王子!” 其余奴仆见状,忙向盛逸昕靠拢,还有人手握早点摊的烧火用的火柱,朝乔晚凝挥舞,“敢对三王子下手,活腻了!” ------------ 第56章 戳死你! 乔晚凝手中的刀一扬,准确无误的飞向冲在最前的那一个。 刀子直入此人额头。 铛! 铁棍跌落,那人僵僵的立定。 乔晚凝快步上前,抬脚勾起铁棍,顺手从那人头上拔下手术刀。 一手铁打的火柱乱扫,一手握着明晃晃的刀子,一时竟无人敢上前阻拦。 “啊!我要死了!” 迟钝片刻的中刀之人一声惊恐,直挺挺地后仰倒下。 而想要保护盛逸昕的人根本没来及向他靠拢。 乔晚凝几步之下便持火柱抵在盛逸旻的身前。 事情发生的太快,众人都没看清怎么回事,眼前的情形便静止了。 盛逸旻一脸怒意顾不得收起,混着震惊的神色看起来整个脸有些扭曲,“你……你敢杀小爷!” 手术刀在乔晚凝的手中翻转了几个漂亮的亮花,“一铁棍子捅死你,岂不是太便宜了?我在想,是该在你身上戳几个洞,还是划烂的你的脸好?或者都试试?” “乔晚凝,小爷可没理会你。我大哥也嘱咐我,不让我找你麻烦。我们今日井水不犯河水,你少没事找事,马上滚,小爷当你没出现!” “晟王世子这般交代你啊?”乔晚凝笑道,“可惜,我已经出现了,便不知一个‘退’字怎么写。” “你别不知好歹!” 啪! 火柱敲在盛逸旻的腿上。 盛逸旻的腿不由一弯,咬咬牙才没有直接跪下。 “乔晚凝,你对小爷不敬,就是藐视皇爷爷,定将你以辱君之罪论处,不得好死!” 啪! 这下,乔晚凝直接挥火柱敲在盛逸旻的腿弯。 盛逸旻的腿疼的一软,跪在了地上。 当他想要站起,乔晚凝手中的火柱尖端抵在他的鼻前,“谁敢动一下,我先戳烂这只鼻子!” “啊!这乔晚凝是疯了吧?竟敢对小太岁动手!” “不过,悄悄说一句,疯的好!” “没想到这乔小姐如此勇猛,如此看来,还有点老镇安侯当年的气概。” “老侯爷怎样,你见过?” “是我朝几十年来,唯一能抵得过天武国的英雄,想也能想得到如何勇猛。” …… 围观人群中不乏低声叫好,连带想起了老镇安侯的威名。 絮儿、陈勇等却都惊得一脸煞白,不知如何是好。 摊主娘子赶紧跌跌撞撞地爬到女儿身边,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 小女儿也很懂事,很快脱下自己的小外衫裹住娘身上烂掉的衣衫。 “乔晚凝,你死定了!”盛逸昕咬牙切齿。 从小到大,他何时受过如此屈辱! “呵!”乔晚凝冷笑,持火柱在盛逸昕脸上比划,“我倒想问问你,这天璃国的整个天下都是皇帝的,那乞丐是不是天璃皇帝的子民?” “他们是最低贱——” “你口中再说他们低贱,他们也是皇帝子民,你若敢明确说个不是,那我便去皇宫门前吼一嗓子,看看宫里的人如何回复!” “是又如何?他们最低贱,连皇后奶奶身边养的条狗都远远不如!”盛逸昕还真不敢说一句乞丐非天璃子民。 “乞丐是皇帝的子民,摊主施舍乞丐,便是为皇帝照顾他的子民,何错之有?你竟然嫌弃,故作责难,是怕皇帝的子民活的太多,还是与敌国私通,想帮他们处理掉心向皇帝的善民?” 乔晚凝冷目朝旁边一扫,“还有你们,一个个帮凶,是否其中就混了敌国细作,故意怂恿三王子?” “不,不……” 那帮人赶紧否认。 这罪名他们可担待不起! “你这是强词夺理!”盛逸昕嘴硬。 “那你倒要与我辩解清楚,你责难他们是为那般?嫌他们做的东西给了你口中所谓低贱的人吃?你可看清楚,这不过是个小摊点,不是皇宫御膳房,也不是你王府膳房。你都屈尊降贵坐在不知道什么人坐过的地方,用不知什么人用过的碗筷,嫌他们低贱,你自己早已贱在了骨子里!” 火柱一棒子敲在盛逸昕的肩上。 “啊!”盛逸昕忍不住痛叫。 这就痛了? 用火柱把摊主抽的昏死过去,又是何等滋味! 不偏不斜,乔晚凝又在盛逸昕的另个肩上敲了一棒,“你吃饱撑的没事找事,若不是得了失心疯,便是做了敌国的鹰爪!我出面教训你这天璃叛徒,是为皇帝分忧,何来辱君?倒是你,拿自己皇孙的身份牵连皇帝,妄图转移众怒,其心可诛!” 乔晚凝的神色一分冷意无惧,一分大义凛然,由内散发出的气概震住了在场所有人! 天哪!乔小姐的胆子是发自骨子里吧,说出的每个字如此振聋发聩! 此时的乔小姐,谁敢说一句无耻卑贱?那自上压迫的力量仿佛与生俱来,令所有人瑟瑟。 “是啊,皇上才不会责怪施舍乞丐,否则也就没人敢建义棚施舍了!若皇上微服出宫,来小摊点上吃饭,看到摊主心善,肯定会赞扬!” 絮儿鼓起勇气,带头高声道。 她与小姐一家,怎能不帮小姐说话?自己不敢上手,出口助威也算! “对,三王子这么做,就是坏皇上名声!”陈勇也附和。 围观众人一听,对呀,把事情往皇上身上引,皇孙与皇上相比,自然皇上才是天,他们是为了皇上,谁敢指责他们为此事发声不对,那便是藏在他们当中,故意混淆是非,怂恿作恶的敌国细作! 大理寺跑了石虎,朝廷抓捕细作的事可是还没影呢! 这么一琢磨,人群中附和的声音便越来越多,越来越高。 渐渐的带起对盛逸昕这个皇都小太岁曾做过的所有事的愤怒,呼声也就跟着一浪赛过一浪。 盛逸昕身边的那群人也都吓傻了,生怕周围的人都朝他们涌来。 或许没人真敢对三王子怎样,可难保不会有人拿他们的贱命开刀。 不对,乔晚凝连三王子都打了,现在三王子的命还拿捏在她的手上! 被乔晚凝刺伤额头的人发现自己小命还在,后怕的躲到一边,更是不敢出声。 “瞧,焉城百姓对皇帝可是忠心耿耿,这时候可没人会帮你说话。”乔晚凝对带头发声的絮儿投去赞许之色,又持火柱狠狠敲在盛逸昕的双肩上,“若我戳死你,也是维护皇帝天下的英雄!你不承认,也少不了有人承认!” ------------ 第57章 道歉,拿出点诚意 乔晚凝这话,点醒了盛逸昕。 之前他做事从来没被怎样,是没人否认他受皇爷爷宠爱,以拥护皇爷爷的名义对付他,更没人把他往通敌上扯。 现在,乔晚凝煽动众人,拔高自己。若是让那些早就背地里看他不顺眼的人得到启发,借机踩一脚,皇爷爷受民意所制,肯定得从安抚民心出发,多少都得罚他一顿。 把今天的事闹大,得不偿失! 报复乔晚凝以后有的是机会,今日绝不能在她手中吃了大亏。 他的两条肩膀已经痛得抬不起来,若这疯女人真有胆子再在他的身上戳几个窟窿……想想就满心地发凉。 难怪他说要找乔晚凝替大哥出气的时候,大哥嘱咐他不要随便动手,他还以为大哥被谭老婆子给吓破胆,原来是乔晚凝这个女人疯的厉害! 瞧着乔晚凝此时一脸凌厉,双目阴寒,一副要弄死他的凶悍,盛逸昕心想,这女人发疯不怕日后吃苦头,他可不想自己被废了。 “乔晚凝,你究竟想怎样?”盛逸昕咬咬牙,龇着一口痛气。 “赔礼!”乔晚凝将火柱尖端抵在盛逸昕的后脖上。 让他面对昏死的摊主。 也就是见这摊主时不时抽搐一下,身上只有皮绽肉裂的伤,乔晚凝肯定他没死,才顾得与盛逸昕一番啰嗦。 “如何赔?”盛逸昕明知故问。 “要我教吗?” 火柱的尖刺入盛逸昕的脖子。 扎痛! 盛逸昕赶紧开口,“抱歉,是我失礼了。” 乔晚凝朝那对母女招招手。 母女小心翼翼地过来。 “声音大点,我都没听清。”乔晚凝又道。 “抱歉,是我失礼了!” 后脖的痛意激的盛逸昕不得不抬高声音。 “你们听到了么?”乔晚凝问那对母女。 摊主娘子赶紧点头。 “那就再拿出点诚意。”乔晚凝并不满足。 盛逸昕脑子转的飞快,忙从身上掏出几张银票,“这是二百两,拿去!” 乔晚凝也不客气,让摊主娘子接银票。 摊主娘子不敢。 有人能救他们一家就不错了,他们哪敢再收三王子的银票。 “看来他们不满意。”乔晚凝的手劲又重了几分。 盛逸昕疼的直冒汗,忍痛呼喝手下,“废物,把你们身上的银两都掏出来!” 真是一帮废物,养这么多人,只会眼巴巴瞅着他受辱,回去就打断他们的狗腿! 那帮人不敢怠慢,赶紧搜刮身上。 其中一人将所有凑到的银子、铜板都捧到那对母女跟前。 盛逸昕也把手中的银票丢过去,“够不够!” “够,够……”摊主娘子慌张回答。 不是不够,她是不敢收啊! “你不收,是想要三王子的命相抵?”乔晚凝问。 “不是,不是。”摊主娘子赶紧将银两都拢起来。 她哪敢要三王子的命,可三王子的银子也烫手啊! “就算你不收,日后在焉城也落不住脚,除了看伤的药钱,剩下的就当三王子赔付的搬迁费吧。”乔晚凝想的明白。 她能出头这一次,却护不住这家人一生。她眼下能做的只有从盛逸昕手中将他们的女儿救回来。 摊主娘子擦了把眼泪,带着女儿给乔晚凝磕头,“快,谢过恩人!乔小姐的大恩大德,我们全家铭记于心。” “把这药先给你夫君吃了,一日三次,一次两粒。”乔晚凝将一个药瓶丢给摊主娘子。 “谢恩人,谢恩人!” 摊主娘子接住药瓶,也不多想,拔掉瓶塞,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喂进摊主的嘴里。 小女孩赶紧跑到灶台跟前,舀了一碗水端来,喂给她爹喝。 絮儿眼见着自家小姐那么大方,把一瓶药都给了他们。 她知道那是圣医给小姐留下的疗伤好药,就因为她服用了这药,被熊黑打伤的身子才那么快就恢复好。 她替小姐心疼,又替小姐难过。 今天可是能让在场的人都见识一下,她家小姐到底是怎样的好人! 周围的声音很低,但她听到大多都是为小姐叫好的。 除了老侯爷与老夫人,从来都没有人夸过小姐,这叫好声都是小姐拿勇气换来的。 “爹!” 见摊主醒过来,小女孩想抱,又不敢碰到他满身的伤。 “乔小姐拿出的是什么药?样子好奇怪,从来没见过。”有人好奇。 “之前有个侯府家丁,半死不活,被乔小姐带走几天,就突然好了,搞得罗府尹都下不来台。听说是有个受谭老夫人恩惠的大夫出手帮忙。” “这是我服用的伤药。”乔晚凝好心给众人解释。 她之前交代絮儿不要泄露“圣医”的秘密,是不想让人一下子都知道她能搞到好药,不便应对。但在她能够承载得起“圣医”的分量之前,她还是需要将本事一点点地散播出去,为以后打基础。 “乔晚凝,你还有完没完!” 盛逸昕只觉得肩上、脖子上的痛传遍全身,还有腿上挨那两下,也疼的跪都跪不住了。 可乔晚凝竟然目中无人的与人闲话起来! 他也想用药,可惜拉不下面子索要。 “你真不是有心害皇上的名声?”乔晚凝作势,横竖打量了一番盛逸昕。 “我岂会损害皇爷爷声威!”盛逸昕怒喝。 皇爷爷可是他的仰仗,都是这些见风使舵的家伙跟着乔晚凝血口喷人! 乔晚凝摇摇头,“谁能肯定你有没有被敌国收买?毕竟你再受宠爱,离皇太孙的位子也有点远,花那么多心机讨好皇上,哪如背后有了仰仗更有底气?” 盛逸昕若不是忌惮乔晚凝手中的凶器,早就暴跳而起。 乔晚凝见盛逸昕的肩头刚往起抬了抬,便又拿火柱敲打下去,“到底如何,还是交给官府查证吧。罗府尹那人有些笨,不怎么靠谱,大理寺的名头响亮,就把你送往大理寺吧。不过,送你去大理寺之前,你得先写一份认错书。” 众人以为,逼迫三王子掏了银子,这事就该结束了。哪知乔晚凝还没完,拿火柱继续抵着三王子的心口,威胁他的人从早点摊子里拿出记账用的笔墨纸砚,铺摆在他的跟前。 ------------ 第58章 乔小姐威武 “该怎么写,不用我教吧?”乔晚凝问。 “不用。” 盛逸昕俯身拿起地上的笔。 此时的他就像是被打在公堂上的囚犯! 想反抗,又怕乔晚凝手中的火柱或者刀不长眼的戳到自己。 众目睽睽,何等屈辱! 盛逸昕慢腾腾地提笔沾墨,慢腾腾地写下第一个字。 他心中默默盼着,事情发生这么久,怎么还没个人赶来救他?只要一个弓箭手,对付乔晚凝足够了! 把她射个穿肠破肚! 盛逸昕哪能想到,这还不都是他自己造的?事情刚发生时,没人敢为了受害的百姓去惊动官府,自然不会有人及时赶来“和稀泥”。 他身边的家仆倒是见情况不对,溜走两个去报信,可毕竟晚了,哪能那么快就带人返回来? 又不是像对付马大强一样,正好附近就有衙差守着。 不过,迟早会有人赶来。乔晚凝不给盛逸昕磨蹭等待的时间,火柱又在他脖子上一戳,“三王子若不怕身上多戳几个窟窿,或者不怕被敲断骨头,那就慢慢磨!” 疼…… 盛逸昕脖子一缩,身子颤抖,赶紧提笔写字。 身上的疼明确告诉她,乔晚凝真是不计后果地对他动真格。 他不能再在她的手中活受罪,让这么多人围观看笑话,先尽快脱身要紧。 乔晚凝看着盛逸昕写出的东西,虽然不是真情实感的认错,但事实陈述的倒算清楚,最后还辩解说是自己年少无知,玩耍过头,并非存心欺负皇帝子民,全无毁坏皇帝名声之意。 “好了。”盛逸昕放下笔。 “抬起手。”乔晚凝吩咐。 盛逸昕不知乔晚凝又想搞什么,乖乖抬起双手。 乔晚凝一刀划破他的右手食指,“按个手印。” 盛逸昕搓搓冒血的手指,在认罪书上用力按了个血红的指印。 众人看得瞠目结舌,这情形简直跟衙门大堂上的犯人画押一样! 不禁想学着衙差喊声“威——武——” “小爷能走了吧!”盛逸昕小心翼翼地直起腰板。 乔晚凝收起认错书,转向晟王府的家仆,“去找根绳子,把他绑了。” 家仆们很想抗拒,眼看着自家小主子被一支火柱挟持,他们也都颜面无光。 可是见乔晚凝是真有伤人的胆量,哪怕料想她不敢真把三王子戳死,但她出手不是虚的,瞅着三王子吃痛的样子,肯定伤得不轻。 三王子连认错书都写了,为了让他少吃点痛,他们也只能乖乖听命。 几个人你推我搡,最后推出一个人再次进摊棚里翻出一条捆扎用的麻绳,亲手将三王子给捆了个结实。 这人一边听乔晚凝指派,一边在盛逸昕耳边念叨,“三王子,您且忍忍,小的都是为了三王子的安危,要怪就怪乔晚凝出手太狠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三王子要报仇也不用那么久……” “闭嘴!” 盛逸昕不要听,不想听。 最后,乔晚凝又让盛逸昕的人把他的嘴巴堵上,塞到马车里。 “这事与你们无关,你们就不要跟去了。先出城去,我随后追上。” 乔晚凝交代絮儿等人,独自坐到车马架子上,扬鞭策马,拖着车厢里的盛逸昕离去。 一看马车奔走了,盛逸昕带的人也赶紧追着马车跑。 “乔小姐真把三王子送大理寺了?” “送过去又能如何?大理寺卿还真能判三王子的罪?” “总归是让三王子吃了点苦头。看来能对付三王子的还得是乔小姐这种不在乎脸面之人。” 众人望着马车奔去的背影,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 “你们才是不在乎脸面!” 絮儿听到有人说自家小姐不在乎脸面,登时就怒了,转过身面朝众人,“你们这么多男人,看他们一家人受欺,没一个敢站出来,却让我家小姐一个女子出头,真不要脸!三王子的性子就是被你们一个个孬种惯出来的,若第一个出头报信之人吃了苦头,你们敢一起站出来帮忙讨公道,声势闹大,三王子行径岂敢变本加厉?你们背地里总是嘲笑我家小姐出身如何卑微,我家小姐可比你们所有人都磊落高大!” “哼,小丫头休逞口舌之快!”一个魁梧的汉子红脸甩袖,“也不瞧瞧对方是谁,你家小姐出了这风头,你们也等着一起遭殃吧!” “各位街坊,各位大哥大姐,叔叔婶子!” 摊主娘子带着女儿朝众人跪下磕头,“我们命该此劫,不怪没人出头。只是恳请各位,若官府有人来查问,能够照着之前乔小姐说的话回复,不要多言其他。谢谢了!谢谢了!” “放心吧,我们也是知好歹的。既然碰到此事,自然知道该怎么说,何况刚才我们也没少拥护当今皇上!”一个年纪大的男人朝天拱手。 “是不是以后若再碰到类似的事情,我们也能拿出拥护皇上的态度?”有人小声道。 “这态度需要声势烘托。”那个年长的男人摇摇头,“若没有乔小姐的气势,怕难以震的住。” 乔小姐的气势,谁能有? 若有,他们就不会一个个都当缩头乌龟了。 且看接下来晟王府如何应对吧。 众人散去。 一个蓝衫少年便醒目的孤立在路中。 他的衣着是上好布料,穿戴看起来都挺高贵,可站在那里,怅然若失的像只孤雁。 “四王子。”摊主娘子向少年行了个礼,带着女儿,搀扶着受伤的夫君回摊棚里收拾东西。 “真的是镇安侯府表小姐乔晚凝吗?” 四王子盛逸文见絮儿等人看着他,略作犹豫,向他们走过去。 “是,四王子想怎样?” 陈勇将絮儿、翠娥与绿樱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安王府的二公子。 盛逸文看看站在陈勇身后侧的絮儿,“就是传闻在如意楼,为了保护表弟对康鸿飞出手的乔小姐?” 絮儿见盛逸文看他,便从陈勇身后站出,扬起下巴,“我家小姐就是疼三公子。” “他们不过是表姐弟,何况据我所知,侯府的人对乔小姐的态度并不友好。”盛逸文道。 ------------ 第59章 乔小姐很会打人 “那又怎样?表弟也是弟弟,我家小姐对弟弟好,有什么错?” 絮儿搞不懂这个四王子葫芦里卖什么药,看着软巴巴的,也想揭小姐的短? “表弟也是弟弟……”盛逸文呢喃,“若是同一个爹爹,或者是同一个祖父,那就更亲近疼爱了吧。” “你说什么?”絮儿没听清四王子在嘀咕什么。 盛逸文左右看看,见周围已经没什么人,“除了晟王伯父,从未有人动过三哥一根手指,晟王妃也顶多只是斥责几句……乔小姐真是太厉害了,可她以后也要小心了。” 说完,盛逸文便朝马车离开的方向走去。 “这位四王子是什么意思?”翠娥问。 “谁知道!”絮儿没好气。 又说小姐厉害,又让小姐小心,这是讽刺呢,还是威胁呢? …… 乔晚凝将盛逸昕拉到大理寺,高呼要见康鸿远。 康鸿远得知是乔晚凝来找,无奈从门中走出。 “康少卿,我抓来个刚犯了事的,交给你!” 乔晚凝将窝在车厢里的盛逸昕拎出来。 “三王子!” 大理寺的门差看清那被捆的像是粽子似得,又被堵着嘴只能呜呜呜的人,眼睛都瞪直了。 “呜呜呜——” 盛逸昕见到康鸿远,挣扎着摇头晃脑地呜呜叫。 乔晚凝一把将他推给康鸿远。 “怎么回事?”康鸿远问。 盛逸昕呜呜地暗想,他这表哥是不是眼瞎?这么没眼力,不知道先给小爷松绑吗?不松绑,好歹也先把嘴里的破布给他拽掉啊! 这块擦桌子的破抹布臭死了! 乔晚凝掏出盛逸昕的认错书,“喏,康少卿亲自过目。” 康鸿远接过认错书,认真地看起来。 盛逸昕呜呜叫了半天,见康鸿远无心理会自己,气蔫地垂下头。 大理寺的门差倒是想搭把手,可有大理寺少卿在,也轮不到他们多事啊。 “三王子。” 看完认错书,康鸿远才想起身边的盛逸昕,抬手帮他扯掉嘴里的抹布,皱眉问道,“这认错书上写的可是真的?” “不是!是这个女人用凶器挟持逼迫小爷!”盛逸昕以为有了依仗,转脸不认,“小爷都快被她打算骨头了!还有脖子,表哥你看,脖子上也不知被她戳破多少洞!嗞——” 说着,盛逸昕抽了几口凉气。 想抹一把头上的汗,可惜身上被捆缚,腾不出手。 他是真疼啊—— “你说这上面写的不是真的?”康鸿远眉头皱的更紧,“三王子其实心知肚明,存心欺负天璃百姓,皇帝子民?” “什么??”盛逸昕一愣,赶紧否认,“不是,不是——” “那就是受人蒙蔽唆使?”康鸿远又问。 “是——” 盛逸昕的话一出,康鸿远便紧接着追问,“是何人!” “啊?不是,没有谁,是我,是我年少无知,做错了事……” 若说受人蒙蔽,岂不是又要扯到他与敌国细作暗通? 康鸿远眉头松展,“那这认错书上所写的倒也不假。” “不假,不假。” 盛逸昕被康鸿远的话带了个弯儿,又绕了回去。 乔晚凝憋着一肚子笑。 她来找这位康少卿可是找对了。 那晚配合她对付谭蓉,她就看出康少卿做事是有底线的,只不过这根底线被他藏的紧,得由她帮忙扯一下。 “可乔晚凝真对我动手!” 盛逸昕是铁了心地要告乔晚凝的状,“表哥,我可是皇孙贵体,要惩罚也轮不到她!她说打就打,还是不要命的打,就是目无王法,大理寺也当将她拿下!” “三王子,我怎么不要命的打你了?”乔晚凝反问。 “你拿火柱都快把小爷的骨头打散架,还在小爷脖子上戳了几个洞!表哥,你瞧瞧,我身上的伤可做不了假!”盛逸昕忍痛用力扭动身子,要让康鸿远亲眼看到。 “三王子力气这么大,看着不像受重伤。”康鸿远上下打量盛逸昕。 “表哥,你先给我松绑!”盛逸昕见康鸿远如此没眼色,只得把话说明。 “哦。”康鸿远好似刚反应过来,拔出腰刀,挑断绳子。 盛逸昕忙不迭撕扯自己的衣领,“你看,你看,两只肩膀,还有后脖,你看清楚!” 康鸿远仔细瞅了两眼,“三王子肩上并无伤痕,后脖处倒是有损,好似被什么刮破了层皮,也算不得重伤啊?” “你说什么!我的两只肩膀都快沉碎了,你竟然说没事?” “三王子自己看,或者让门差来看。” 盛逸昕左右扭头,见自己的肩膀真的是一点痕迹都没有,连个红印子都没落下,别说是淤青了。 怎么可能! 得了康鸿远的话,门差也凑过来看。 “三王子的脖子上是蹭破了皮,并无大碍。” 谁知道是哪儿蹭破的,反正不像是火柱戳的洞。 盛逸昕傻眼了,抬手看看自己的右食指,刀子划破的痕还在。 见盛逸昕刚举起手,乔晚凝承认,“指头上的那一道是我帮三王子划破的,三王子要按手印,需要出点血。” “不可能!我现在身上都还疼!”盛逸昕也说不出身上到底是哪儿疼,反正就是不舒服。 “三王子,我是出面帮早点摊的一家人说了几句话,你也知道错了,答应与我到大理寺,结果却又反过来咬我,还给我扣上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我可受不起啊!”乔晚凝表示很无辜。 她就是喜欢看盛逸昕身上真的很疼,但别人偏偏不相信的样子。 作为医生的她可是很会打人的。 作势看起来下手很重,其实落在盛逸昕的身上并不重,她的每一下都打在穴位相关的痛点上,留不下什么淤青红痕,就是痛的受不住。 哪怕盛逸昕以为后脖子上被戳伤了几个血洞,想是伤的很重,其实很浅,一片薄薄的血痕,只不过像戳破皮而已。 在这乌烟瘴气的时代,她要动手,又不是鲁莽,岂能不给自己留招后手? “表哥,若不信,你可派人去问,在场那么多人,还有我的家仆都亲眼看见乔晚凝如何伤我!” 盛逸昕怀疑是自己眼瞎了,又仔细看了好几遍。 ------------ 第60章 三次之约,不廉价 康鸿远是真以为盛逸昕故意喊疼,叹了口气,“三王子,认错书都写了,又何必再拉人一起夸大其词?如此执意受伤一事,难道是想把整件事捅到皇上跟前?那这份认错书也必然会让皇上看到。” “不行!” 盛逸昕果断拒绝。 这么丢人的事怎能让皇爷爷知道? “你把它撕了!” “毁掉物证之事我可不敢做。”康鸿远收起认错书,吩咐门差,“请三王子进大理寺。” “三王子,请!”门差很客气。 “乔晚凝,你等着!” 盛逸昕恨恨地瞪了乔晚凝一眼,揉着疼痛的肩膀,憋着口气摆出大摇大摆的架势,进了大理寺的门。 就算进了大理寺能如何?他可不信身为大理寺少卿的表哥会把他怎样! 这哪像是刚作恶的害人精,更像是得理不饶人的原告。 乔晚凝知道,就算把盛逸昕送到大理寺,结果也是不了了之。 不过,有她落在盛逸昕身上的内伤,也够他难受数日。 她带盛逸昕来大理寺走一遭,其实还为了来找康鸿远。 “康少卿!” 乔晚凝叫住正要转身的康鸿远。 “乔小姐不必谢我,我也不需赚你这份人情。”康鸿远正向乔晚凝,“你点名把人交到我手中,就是料到我的态度如何。有认错书在,便当是三王子主动认错,大理寺卿那边也不会做有违民心之事,将你怎样。不过,乔小姐能利用我一两次,总不能用我一世。保重!” “康少卿是忘记帮我三次忙换一碗美食的约定?”乔晚凝提醒。 “没忘。但我也清楚,你找我做的事,都不值当在三次之内,我的承诺也不会如此廉价。”康鸿远有一分傲骨,不愿自取其辱。 “康少卿真是明白人,我就喜欢与明白人打交道。”乔晚凝笑道,“我今日还真有事请康少卿帮忙,不过也挺廉价,不能算在三次之内。当然并非请康少卿帮我挡着盛逸昕,我知道把盛逸昕送到大理寺没什么用,等你们把他送出门,以后他做什么,你们也管不着。” “那你又想做什么?”康鸿远骨子里想要拒绝,却不由得问出口。 接二连三被利用,令他心中不快。还因继如意楼的事之后,康鸿飞又跟着康鸿丽在红玉戏班受嘲,让他心中也很不是滋味。他明明不愿无故多理会这个女子,可又难掩好奇,不知乔晚凝想找他讨什么便宜? 乔晚凝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避开剩下的那个门差,“早点摊一家人在焉城留不住了,康少卿不妨做个好人,送他们离开。我相信康少卿是有这个本事的。” “你让我帮忙做的是这件事?”康鸿远意外。 他只以为乔晚凝又是逞一时之快,没想到还会记挂着这家人的安危。想她是来讨便宜的念头倒是小人之心了。 “是啊,好人得做到底么。若这家人遭了难,我今日岂不是白忙了?”乔晚凝笑笑,“康少卿,凭你一人之力挽救不了世间公道,可若连救人的这点小忙都不肯帮,与那些谄媚佞臣有何区别?” “你不必激将,我知道该如何去做。”康鸿远甩袖转身。 “康少卿!”乔晚凝又把他叫住。 “还有何事?”康鸿远只是止步,没有回头。 “大理寺可查出马老将军被诬陷时,焉城府衙差为何正好在附近?”乔晚凝问。 “你管的事还真多!”康鸿远转过身。 乔晚凝坦然一笑,“说起来,马老将军也是我救的。” 明明是得意的话,康鸿远从乔晚凝脸上看不到半分沾沾自喜。坦坦然然的好像她做的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 “那几个衙差是我亲自审问。每日那个时候,都会有衙差在那段路上巡街,即便不轮他们当值,也是别的衙差。只能说设局之人对焉城的情况很熟悉。” “他们能够拦住马老将军,也多亏了街上百姓功劳,怂恿挑拨百姓的人你已见过,安王世子派人将其抓获之后关押在大理寺天字号大牢,之前石虎住的那间。” “因有服毒自尽的先例,安王世子下手时对此人有所防备,及时拔除此藏匿其齿间的毒囊。不过即便此人活着,皮也很硬,未吐一个字。” 康鸿远这番话,可要比他之前与乔晚凝说的所有话加起来都多。 “知道了。” 乔晚凝点头,先一步转身上了马车。 扬鞭之前,与折身即将跨入大理寺门槛的康鸿远摆了摆手,“康少卿,下次见!” 康鸿远迈出的步子有些僵。 打心底,他是真不愿与乔晚凝来往。 可听她说出下次见,他再次难掩好奇。 下次,又会怎样? 只要与他的家人的无关……见就见。何况承诺的三次之约,他也跑不掉。 乔晚凝驾着马车,在半路上碰到追着跑向大理寺的晟王府家仆。 家仆们看到乔晚凝,竟自觉地为她的马车让开路。 没多远,又遇到两个骑马之人。其中一个正是盛逸旻。 盛逸旻也看到了乔晚凝,但并未停马,直接从她的马车旁奔过。 乔晚凝拍拍被风卷起的衣袖,继续赶马车。 这回碰到了絮儿、陈勇等四人。 “小姐!” 一路小跑的絮儿气喘吁吁地冲乔晚凝招手。 乔晚凝驾着马车停在他们跟前,“真不听话,不是让你们先出城么?” “不知小姐的情况,我们怎能放心?”絮儿见乔晚凝安然无恙,缓了口气,“我们刚见晟王世子骑马奔去了,没有与小姐碰到?” “碰到了。”乔晚凝道。 “小姐去大理寺没事?”翠娥关切地问。 “我不过送个人,又不是要大闹大理寺,何况还有盛逸昕的认错书在手,能有什么事?” 乔晚凝招呼众人上马车,自己也坐到车厢里,仍然由陈勇驾车。 “可小姐把三王子打伤了。”翠娥道。 大理寺能对皇孙受伤置之不理吗? “这就是本小姐的能耐。”乔晚凝舒适地抵靠着车厢。 翠娥看着乔晚凝若无其事的样子,暗暗心惊。 对三王子说出手就出手,还能顺利脱身,那若对背叛她的人…… …… ------------ 第61章 怎么多了个坟坑? 马车从焉城西门驶出。 由于路上耽搁,赶至谭家坟园到了午时后。 虽说上坟都是赶早,不过晚了就是晚了,上坟烧纸是出自一番心意,乔晚凝没那么讲究,既然决定去了,也就没有另改时间。 谭家并非祖籍焉城,祖坟不在这里。是天璃国皇帝体恤老镇安侯为国效忠,特赐一座山地为谭家坟园。 谭家坟园此时就葬着三个人,老镇安侯夫妇与乔晚凝的母亲。 “怎么多了个坟坑?” 刚来到坟前,几个人就见在三座坟的偏旁有个坑,坑边的土是新翻出的,带着地底下的湿气。 “我去看看。”陈勇放下背肩上的装香火纸钱的箩筐,朝那个新坑走去。 而乔晚凝后来居上,几步超过陈勇,率先来到坑前。 不出所料,躺在坑中的是马大强,双目紧闭,脸色青紫。 乔晚凝跳下坑中,在马大强身上查看一番,“被毒死了,已经死透。” 应该是在夜里就断了气。 “这……是那伙诬陷马老将军的人干的?”絮儿小心地左右张望。 午后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却觉得自己身上凉飕飕。 “不是。” 乔晚凝探到了马大强的弥留之际。 是他亲自喝下毒酒,主动躺到自己掘好的坟坑里,安静的等死…… 那悲愤,那内疚,那悔恨,还有那无奈…… 身为天璃国的大将军,忠义不能两全。 他不能从皇孙手中抢走马青荷,他也不能对不起老侯爷夫妇,最终决定拿自己的命替女儿抵债赔罪。 这才是马大强所说守坟的真正用意,让自己的命永远留在老侯爷夫妇身边。 所有人都装聋作哑,含含糊糊。这个脾气急躁的老人却拿自己的血擦亮眼睛。 乔晚凝站起身,“虽然是中毒,但他的脸色看起来很安详,身体也很齐整,并无挣扎之色。若是他杀,凶手也没道理专门给他挖个坑。我偏向认为他是服毒自尽,想葬在外祖父身边谢罪。不过——” “不过什么?”翠娥问。 “对于一名大将军来说,兵器不离身,他随身的那把斩月刀哪儿去了?”乔晚凝疑惑。 在她探知的马大强的脑电波影像中,他是抱着斩月刀躺下的,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斩月刀还在他的怀中。 有人在他死后出现过! 不对! 乔晚凝又蹲下身,手搭在马大强的尸身上,仔细感知。 在马大强躺在坟坑,毒发迷糊的时候,他还隐约听到了身边有轻微的脚步声。 那不是幻觉,是真的有人站在他的身边,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死亡。 “陈勇,去报官吧。” 乔晚凝起身,翻出坟坑。 一个大活人突然死了,哪怕是自杀,她没见到也就罢了,既然见到就不能私自给埋了。 待陈勇离去,乔晚凝带着絮儿三人给三座坟上香烧纸。 老镇安侯夫妇的坟冢并排在前,乔晚凝的母亲谭雪梅葬在距离后面一座坟的位置。那么中间的坟位自然是留给谭如海兄弟的。 乔晚凝独自来到谭雪梅坟前,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毕竟她如今是占据了谭雪梅女儿的这具身体活着。 按说不清不白的谭雪梅是没资格葬入谭家坟园的。老镇安侯夫妇不顾他人目光与碎言碎语,强力要求将女儿葬在了自己身边,给了她一方栖息之地。 “絮儿,翠娥,绿樱,你们三人与外祖父与外祖母,还有……我娘多说说话。我有些累了,去宅子里休息一会儿。” 乔晚凝交代了三人,便向山腰的宅子走去。 絮儿她们以为小姐在至亲坟前难过,心情不好,没有多说什么安慰的话。虽然旁边躺着个大死人,心里犯怵,可有小姐的交代,三个人还是硬着头皮留在坟前烧纸。 侯府修建在坟园山腰的那座宅子原本就是为休息而备。老侯爷去世时,谭老夫人足足在宅子里住了一个月,就为守着老侯爷最后一程。 在乔晚凝感知到的信息里,马大强就是在宅子里喝的毒酒,挖坟坑用的铁铲也是从宅子里取的。 昨日马大强说要来守坟,谭如海为抚顺老丈人的脾气,便依言将这座宅门的钥匙给了他。 乔晚凝他们刚上山的时候,没有再耽搁,经过宅子的时候没有停歇。 这时返回宅子,乔晚凝从虚掩的门板上发现了一抹血痕,好像是被谁无意中蹭上去的。 不是马大强。 马大强并无外伤。 乔晚凝悄悄推门进了宅院,又从地上发现了几处血迹,沿着血迹来到柴房前。 血迹绕着柴房转了半圈,又朝宅子后墙延伸。血迹很微少,似乎受伤的人一路都小心翼翼,若盯得不够仔细,倒不易发现。 乔晚凝站在柴房旁,注视着后墙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她退回到柴房门前,推门进去。 房内只存放着几堆柴禾,没有看到有血迹。 乔晚凝走到柴堆前,用脚踢了踢,见没什么动静,又拿起靠在墙角的挑柴木棍,拨拉柴火。 很快,柴堆里露出一张脸,还算干净,没被血污的看不清人样。 乔晚凝将此人从柴堆里揪出。 此人也从昏迷中苏醒,顾不得身上的伤,便对乔晚凝出手。 乔晚凝敏捷闪开,一掌劈在此人的后肩。 此人伤在胸口,一把刀刺入很重,几近要害,摇摇晃晃的便摔在了柴堆上。 “想活命就老实点!” 乔晚凝将此人的身子扳正,打量上下,觉得这身形体廓似有几分眼熟,脸型也与曾见过的样子差不多。 “乔……晚……凝……” 这人也确实认得乔晚凝,含含糊糊的叫出她的名字。 乔晚凝心思一动,抬手摸上此人的脸,果然在他的耳根处摸出细微的区别,于是指肚一抠一扯,像是揭面膜一般从此人脸上揭掉了一张皮。 薄薄的面皮下,还是一张陌生的脸。 但乔晚凝肯定,这张脸是实打实的真。 乔晚凝从此人的目光中看出一抹寒意,与她曾见过的寒眸倒是相差了许多,只不过是出自本能的警惕,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双眼浑浑噩噩的看就要合上。 ------------ 第62章 忘恩负义 “兄弟,碰到本姑娘算你走运。看在你把康鸿丽丢下楼的面子上,你主子不管你,我管你。”乔晚凝将扯下的面皮塞进自己的袖兜。 “主子……”那人挣扎着想要起身。 乔晚凝将他按住,“你躲在柴堆里,是怕有人追来要你的命吧。走一步算一步,现在是疗伤要紧,延误了时间,天皇老子也救不活你!” 见此人还用力与她较劲,乔晚凝干脆一拳头将他砸晕。 在前世,她见多了各路逃命的伤者,对此人为何躲在谭家坟园的宅子里,又为何被追杀并不好奇。 决定救人,纯粹的救人,是出自她的职业修养。 怕有人突然出现打扰,乔晚凝先从外给柴房上了锁,造成从外锁死的假象,再从后窗翻进来,将那扇小窗紧闭之后,又堆放柴禾遮掩。 这样即便有人强行闯入,她也能提前闻声应对。 准备妥当之后,乔晚凝便驱动神识从空间取出各种用品,在柴房中撑起了一个小帐篷,搭建起简易手术室。 因为刀一直插在身上,所以此人才没有流出太多的血。但刀口距离心脏非常近,稍有不当便能要其性命。 也亏得此人根基厚,底子强,足足的吊着一口气,伤成这么重还有行动意识。 当然,还要多亏乔晚凝医术高超,很快便将伤处理妥当,拔出刀,上好药且做了精心包扎。同时也打着点滴,给体内输入药液。 这时,乔晚凝听到院子里进来了人。 “咦?小姐不在?” 是絮儿三人烧完纸赶来寻人。 “小姐哪儿去了?” 絮儿在宅子里绕了一圈,除了从外被锁着的几间屋子,开着门的屋子里没看到任何人影。 “怎么办?小姐能去哪儿呢?”绿樱焦急地问。 翠娥心下偷偷琢磨,是不是世子妃派人把乔晚凝掳走了? “也许小姐去别处散心了。我们分头去找。”絮儿往好处想。 “这么大的一个山头,怎能一下找到?万一与小姐走岔了,小姐回来见不到我们也会急的。”翠娥提议,“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坟冢前等着吧。兴许小姐会过去呢。万一小姐一时不回来,陈勇也差不多该带官府的人回来了,一起找,总好过我们三人两眼摸黑的寻人。” 絮儿认同翠娥的前半段话,“那我们再回去等等,若一炷香后还不见小姐,我们就去寻找,哪怕两眼摸黑,万一就能碰到呢。” 听到她们暂时不乱跑寻人,乔晚凝放下心。 除了那人身上挂着的点滴,先把其他东西都收进空间,最后拆了小帐篷。 刚收起这些东西,乔晚凝就听到又有人跑进了宅院,直接朝柴房冲来。 乔晚凝握紧掌心中的硫酸瓶。 就在来人破门而入之时,一只手如铁钳般扣住了乔晚凝的手腕。 乔晚凝警惕门外,却疏忽了伤者。 那伤者睁开眼,如诈尸似得拼着全身力气站起来,牢牢扼制住乔晚凝握东西的手。 “混蛋,放手!” 乔晚凝扬起另一只手,朝这忘恩负义的家伙打去。 柴房的门应声而破。 一道玄色的影子穿破砸烂的门,冲至乔晚凝面前,二话不说掌刀砍向她刚扬起的胳膊。 乔晚凝赶紧收手,可恨另一只手还被人钳着,严重影响了脚步反应。 那只胳膊侥幸避开,但身子却难躲袭击,眼看要被掌刀劈上天灵盖。 “主子!” 伤者用力扯了乔晚凝一把,危急关头,将她甩到了自己身后,以己之躯迎上。 掌刀刹那收回。 乔晚凝跌撞到了柴堆上。柴禾的枝尖扎的她背痛。 “混蛋,有你这么忘恩负义吗?” “你对邓风做了什么!” 二人几乎同时质问。 邓风强行拼了把力,牵动到刚包扎好的伤口,昏倒在地。正在输的点滴也动了针头,造成血液倒流。 楚柏渊快手拔掉扎在邓风手背上的针头,捏着一截倒流入血水的输液管,寒眸似凝了座巨大的冰川,要将乔晚凝埋葬。 “不想让他死,就给姑奶奶让开!” 乔晚凝要起身查看。 “别动!” 楚柏渊拔剑抵住乔晚凝的喉咙,“别想动什么歪心思,把手中的东西放下!” 幸好有邓风拼死阻拦,否则他一冲进门不知又会倒什么霉。 他将邓风藏在柴堆,去把敌手引开,解决完之后返回,见柴房的门上了锁,却听得房内有动静,怕邓风有事,快速杀了进来。 若是一般的陷阱,他完全不惧。 可没想到面对的是这个女人,他就得提起十八分的心! 乔晚凝盯着面前这张与在戏院见到的一样的脸,缓缓地将硫酸瓶放在地上,张开空空的双手让对方瞧了瞧。 她很清楚此人对她的恼恨有多大,被对方占了上风,她不敢硬碰硬。 那把明晃晃的剑只要轻轻一点,就能穿进她的喉咙。 来到这世上,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救死扶伤,就落了个这般受制于人。乔晚凝心中将对方与伤者的祖宗都问候了一遍。 见硫酸瓶放在地上,楚柏渊自己也不敢碰,一手紧攥那连着输液袋的针管,一手持剑威胁,“你对邓风做了什么,马上取掉,若邓风有个好歹,我便让你给他陪葬!” 乔晚凝垂目扫了眼抵在喉前的剑,“你这么咄咄逼人,让我怎么动手?” “又没斩断你的双手,有何动不得!” “那你总得让我到他跟前啊。” “你要动手,还需靠近他?” 别怪楚柏渊不信,上次中招,他距离乔晚凝可是隔了一条街! “大哥啊,他是受了刀伤,我要给他处理伤口,不靠近他怎么做?”乔晚凝摊开空空的双手。 这人真是被她整怕了,对她这么小心。 不过,此时命悬一剑,乔晚凝心里想什么,可不敢口上乱说,免得刺激到对方。 “主子……” 邓风又缓回神,断断续续道:“是……是她救了……属下……” 这醒的还算时候。 乔晚凝挑眉,“你听到了吗?姑奶奶是救人,可没想伤他。若不是他自己作死忘恩负义,我给他包好的伤也不会再被扯裂。” ------------ 第63章 我快撑不住了 楚柏渊瞟了眼邓风身上裹好纱布的伤处,“真是她救的你?” “是……”邓风无力的点了下头。 “若不是他多少还念着点救命之情,刚才又怎会带我避开你那一掌?”乔晚凝反问。 她心里很清楚,若不是手上的钳制又带了她一把,她很难躲过那一掌的硬伤。 那雷厉的一掌真劈到她的天灵盖,不死也会被打成傻子吧。 “这是什么?”楚柏渊指着连着针管的输液袋。 输液袋早就随着输液管从支架扯落在地上,倒流在管子里的血水又从针尖缓缓滴出。 “他身体虚弱,那是给他用的维持体力的药。”乔晚凝尽量用这时代的人能听懂的话解释,“本来是通过针管输入体内,谁让他乱动,造成血液倒流。不过血流的不多,没有大碍。” 楚柏渊若有所思片刻,将输液管扔到一边。 乔晚凝以为他会收回剑,哪怕只是让剑尖离她的喉咙再远一寸也算,谁知,楚柏渊抬手在自己的身上点了两下。 传说中的被点穴? 乔晚凝感觉身上一下子变得僵硬,摊开的空手合都合不拢。不过动了动唇,发现口齿自如,不禁怒道,“你什么意思!” “等我确定邓风没事再说。” 楚柏渊收起长剑,去查看邓风的伤。 解开一层层纱布,见邓风的刀伤果然被处理过,开裂的口子用很细的线缝好,还上了药。只是刚被新扯动的伤口又冒出血。 楚柏渊为邓风重新包好伤,又捡起输液袋,来回打量袋子里剩下的透明液体,“这东西如何用?” “针管废了,袋子里的东西也就没法用了。”乔晚凝道。 楚柏渊将管子拔下,摇了摇输液袋,“不能喝进肚子里?” 他这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用药的法子,与之前见到的那个能够忽明忽暗的东西一样奇怪。 乔晚凝眉眼一弯,“呵呵,就算我说能喝,你敢让他喝?” 当然不敢! 别说喝,他都不敢再问乔晚凝要套新的针管。 说是维持体力的药,他就能全信?别是什么想要控制住邓风的妖术! 想想邓风在他破门而入时还知道帮他,也许是没来得及中招罢了。 楚柏渊先把输液袋收起,等有机会,他得找人验一下看看里面的这些水究竟是什么东西。 然后又看了眼被乔晚凝放在地上的硫酸瓶。 犹豫了一下,拔出剑将硫酸瓶小心地挑到自己跟前。 “这东西你可要收好,天下稀有的宝贝。”乔晚凝又笑眯眯地道。 “主子……这东西怕是危险……” 邓风亲眼见乔晚凝准备用这东西对付破门而入的主子,幸好被他强撑着力气阻止。 楚柏渊见用剑挑着没事,想想乔晚凝把它握在手里,便将硫酸瓶捡起来,“应该像是弹丸之类的用处,不损坏就没事。” 乔晚凝以为楚柏渊也要把硫酸瓶收起来。 她又想错了。 楚柏渊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将硫酸瓶冲破损的柴门外扔去。 小小的玻璃瓶落地即碎,硫酸接触到地面,呲呲冒起了一点白气。大概是土质中有与之反应的元素。 楚柏渊走过去,见地面上恰巧有只草虫,不幸的被硫酸烧死。 若这东西落在人的身上…… 楚柏渊不禁倒吸口凉气。 好毒辣的女人! 乔晚凝见楚柏渊面无表情地返回,知道他心底其实已经藏着波涛惊浪,想自己此时落人手中,“我可没想对付你,我又不像你的手下耳朵跟探头一样,听出来是你。我还以为是追来对付你手下的杀手,不用点厉害的东西,怎能躲得过?” “先离开。”楚柏渊收起长剑,把邓风扶起来,为他套好衣衫。 “主子,安全了吗?”邓风不想拖累楚柏渊。 “本……我已将这批家伙收拾干净,剩下的人暂时不敢妄动。”楚柏渊凑近邓风的耳边,低声道,“这里也不安全,先寻地方歇息。我快撑不住了。” “主子!” 邓风的心提起来。 他知道主子上次被乔晚凝激发,每年一劫的虚弱期提前。这回也正是主子身体不适的时候,杀手寻至。他为掩护主子身负重伤,主子得以调息提气之后又返回来将他藏起,引离杀手。 主子在虚弱期时,还能够强行调息凝力,将功力恢复在平日的七八成,不过只是暂时的。而且不断强行凝力,也会影响身体复原。 所以一般情况,主子都在休养,可止不住遇到趁机追来的杀手。这些杀手的鼻子越来越灵,他们一路隐藏踪迹改头换面,还是被一批人追到。 他是主子身边唯一知晓主子秘密的人。敢对主子动手的人肯定也窥探到这个秘密,不论这些人究竟从何得知,对主子无疑都是致命的危险! “主子。”邓风看了眼乔晚凝。 当时昏昏迷迷的只知道她在自己身上鼓捣,没看着她从哪里取的药品,也不知道用完的东西又放到了何处。不过,她懂医术是肯定的。 俗话说医毒不分家,这便也能解释主子之前为何在她手中接连吃亏了。 邓风也曾受过重伤,伤势虽不如今日之重,但被大夫救治的过程却没有今日乔晚凝出手快,还有乔晚凝用的奇奇怪怪的药……邓风心下不禁多了一分期盼。 或许这位行径特别,又能接连气到主子的女子真是一位藏拙的高手?! “打消掉你的念头!” 邓风一个神色,楚柏渊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让这个女人知道足以令他致命的秘密,岂不等于直接把杀头刀递到她的手中? “喂!你们都要走了,能不能先给我把穴道解开?” 乔晚凝见那主仆二人嘀嘀咕咕地朝外走,叫住他们。 楚柏渊没有理会,继续朝前走。 “邓风,是叫邓风吧,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我救你不图回报,诊金都没提,还倒贴了我的药。你若觉得好意思占我的便宜,那就随你的狗主子滚好了!” 闻言,邓风原本无力的步子,更迈不动了。 楚柏渊回过头。 乔晚凝瞪着他。 一双黑亮的眼睛,像隐在暗夜的精灵。 这双眼睛很漂亮,也闪动着危险的气息。 ------------ 第64章 狗嘴里吐出的东西 楚柏渊心思一跃,走回到乔晚凝面前,一手扳起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强行仰起,“若非看在你救治邓风的份上,你以为自己还能安稳的留在此处?这张脸丑是丑了点儿,但送到醉红院,凭老鸨一番巧舌,也不愁找不到买家。今日落在我手,只不过被限制举动,也该知足了!”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老人家手下留情?”乔晚凝笑问。 笑着笑着,笑意刹间凝固。 楚柏渊顿觉不妙。 一枚橙黄色小片猝不及防地从乔晚凝口中飞出,在他松手之际,撞在他的额头。 “你做了什么!”楚柏渊抬手在额头上一抹。 有些湿润的橙色小圆片跌落在他的脚前。 “我能让人活,也能让人活不得!”乔晚凝冷笑。 点了她的穴,却控制不了她的神识。 只要她还能思想,便能潜入空间,用嘴咬东西出来。 含在自己嘴里的东西,肯定是无害的。那橙黄色的小圆片,不过是颗维生素而已,用来唬吓对方倒有趣。 “乔小姐!” 邓风忍痛上前。 “给我解开穴道,我保你家狗主子没事。”乔晚凝威胁。 楚柏渊赶忙运功提气,虽未觉异样,但不能不准备应对。 之前他都未有觉察便中了暗招,这次清清楚楚的看到乔晚凝出手……不,出嘴。 他就该将她的嘴巴也封上! 邓风知道自己的主子身体不适,刚经历了一场打杀,已经说过撑不住了,再运功提气,怕是会倒下! 于是,不管楚柏渊有没有答应,邓风伸手给乔晚凝解开了穴道。 乔晚凝登时身上一松,眉眼转厉,捡起身边的一支柴棍,朝楚柏渊敲去。 “乔小姐息怒!” 邓风拼力挡在乔晚凝面前。 “马上给姑奶奶赔罪!否则姑奶奶把你们卖给大理寺。不,这也便宜了你。你不是惦记着醉红院么?好,姑奶奶先把你送到醉红院,老是老了点,凭老鸨的一番巧舌,怎么也不愁找到买家。等买家玩尽兴,再让大理寺的人拎走!” 乔小姐很气愤。 邓风看眼旁侧面无血色的楚柏渊,额头上落了个浅浅的橙黄色印痕。 他这次是亲眼目睹到主子是如何在乔晚凝手中吃亏了。 主子强势惯了,哪知会碰到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魔头! 主子之前无碍时都能受挫,此时身体不适,怕更无招架了。 怎么办? 要替主子求饶吗? 不知事后主子会如何发飙! “闭嘴!” 楚柏渊沉声叱喝,“要我赔罪,休想!” 音落,纵身跃起。 “主子息怒!” 邓风真怕主子的病情受这一激,再次加重。可又不能恩将仇报,让乔晚凝在他眼皮底下丧命。 前后为难一瞬间,邓风的肩头被一只有力的手带起,身子跟随手劲,掠出柴房。 乔晚凝眨眨眼,看着楚柏渊带邓风在她面前如风般消失。 这家伙没打算对付她,虚晃一下,硬着头皮跑了? 她还有句话没顾上问呢! …… “主子……” 邓风也没想到主子带着他离开了那座坟园宅子,“您不要解药了?” “从她狗嘴里吐出的东西,要不了命!”楚柏渊相信。 只要不危及性命,便没什么可怕。 中招是他的失算,自己的失误造成的麻烦他自己解决,这是他从小便养成的傲性。 想让他卑躬屈膝求饶的人还没有出世呢! “主子的身体……” 邓风担心。 “绝不能让乔晚凝知道我的弱处。”楚柏渊警告。 “属下以为……乔小姐与那些追着主子想要主子性命的人不同……” “闭嘴,少说话!” 楚柏渊一手扣在邓风肩膀,带着他前行,一手抵在他的后心,给他灌输内力。 他当然知道乔晚凝与那些杀手不同,乔晚凝不会要他命,只会让他更难堪! 但,士可杀不可辱! “主子……”邓风想了想,忍不住又道,“石虎对他如何逃出天牢说的不明不白,又恰巧‘带’出乔晚凝,或许真与她有关。乔晚凝的身上藏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虽然她使的是歪门邪道,可确实身怀医术。若主子不好出面,属下可以道谢之名与她接触,探探她的底。” “以后你少接近她!”楚柏渊警告,“这个女人的好处不是那么好得的。今日我放过她已算还了她救你之恩,你再不欠她,不需再找她道什么谢!” “主子,属下来迟!” 几个灰衫人赶至楚柏渊面前。 “邓风受了伤,带他走!” 楚柏渊将邓风交给灰衫人。 “属下替邓风追随主子。”其中一个灰衫人站出来。 “不必,你们继续留在城外,等候消息。” “主子已被盯上,不可孤身留在焉城!” “谁敢抗命?” “属下不敢。” 站出来的灰衫人迫于楚柏渊的厉目威压,不得不退后。 “主子!” 比任何人都清楚主子状况的邓风提心吊胆,根本不敢随众人离开。 “你尽快养好伤便是为主尽忠!” 甩下一句话,楚柏渊纵身离去。 …… 乔晚凝追出宅子,没见着楚柏渊的人影。 “小姐,你去哪儿了!” 絮儿她们再次返回宅子寻人,在外面碰到了乔晚凝。 见小姐安然无恙,松了口气。 “没去哪儿,就在半路上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一会儿。”乔晚凝道。 “小姐在半路上坐着?”翠娥惊讶,“我们来回都没有见到小姐,还以为小姐去了别处。” “嗯,我听到你们的声音。不过想自己坐一会儿,就没有叫你们。” “小姐,你还好吧?” 絮儿上前拉住乔晚凝的手。 乔晚凝像是挤出一个笑容,“嗯,发了会儿呆,好多了。” “我也想老夫人了……”絮儿不由得吸了下鼻子。 “你这丫头,我刚缓过来,你可别再让我难过。”乔晚凝捏捏絮儿的鼻子。 絮儿用力的吸吸气,把眼眶里的泪收回去,也用心展开一个笑容,“絮儿很好,小姐也很好。” “小姐!” 去报官的陈勇带人上了山,远远看到她们,招手呼唤。 “好像是晟王世子?”絮儿看到走在陈勇身前的人。 ------------ 第65章 她究竟招惹了一个怎样的家伙! 盛逸旻? 乔晚凝眯起眼。 他这是刚从大理寺接出盛逸昕,就跑来找她的晦气? “本世子听说马老将军执意来为老侯爷守坟,本想来劝说,半道上碰到陈勇,说马老将军中毒而亡?” 盛逸旻刚上了山坡,便率先开口。 乔晚凝当做没听出盛逸旻言语中质问的话外音,向他身后望了望,“世子来此是以官府的身份?” “本世子已让人去大理寺报案,心下急切,先带人来查看。” 盛逸旻没有与乔晚凝继续多言,继续向山上的坟园走。 乔晚凝便与众人一同来到坟前。 “你们几个,去四处看看。”盛逸旻命令他的随从。 留下俩人,其余人四下散开。 盛逸旻绕坟坑缓步走了一圈,“马老将军的斩月刀呢?” “不知道。”乔晚凝道。 “可惜啊!”盛逸旻摇头叹了口气,“马老将军躲过了诬陷,还是死于非命。” “若马老将军不被逼着来守坟,兴许就不会死。”乔晚凝冷冷的看着装模作样的盛逸旻。 盛逸旻转过身,眼中是毫无掩饰的厌恶与恼恨,“若马老将军没有受人蛊惑,何来清理门户之念?若无清理门户之念,又谈何惭愧之意?又岂会生出守坟之心?又怎能在这无人之处被害?” “世子真是精明。”乔晚凝嗤鼻轻笑。 把致马大强毒死的根源扯到受人蛊惑上,定下有人存心要毁掉马家,害死马家人的基调。 用此来混淆马青荷毒杀谭老夫人的丑闻,擦洗他这张脸上沾的污垢! 甚至,还能借她当街助马大强脱困一事,颠倒黑白,将蛊惑马大强的人反咬一口算到她的头上! 乔晚凝笑意中的不屑与讥讽像根刺似得扎在盛逸旻的眼睛里,“本世子——” “世子殿下!” 盛逸旻的一名随从返回,指向身后,“那边的林子里,有人被杀,死状惨烈!” 盛逸旻一听,马上过去查看。 乔晚凝也跟去。 “啊!” 絮儿等人一看到林中惨状,不禁吓的惊叫,两腿一软,都瘫倒了。 就连陈勇都有些晕眩,扶住身边的树勉强站立。 被杀的人都无完尸,肢体被利器拦腰斩断,血水灌入树根。 纵然是在北山见过兵士成群遇害的盛逸旻,也受不住如此死相,转头干呕。 见识过恐 怖分子爆炸袭击场面的乔晚凝心态能够稳得住,走到其中半具尸身旁。 这半具上半身的手中还握着一把刀,刀形与插在邓风身上的那把完全一样,而且刀柄上刻着相同的像是太阳似得的符号。 乔晚凝蹲下身,伸手轻轻搭在这半具尸身上。 呼—— 一片炫目的剑光险些亮瞎她的眼。 死者就是被这剑光横扫,身体一分两半,在上半身飞出的时候,都还没有发应到发生了什么,还想着蹬腿反弹。 不知是谁的下半身腿砸在他的身上,翻转滚到另一边。 在他闭眼的一刻,残留的目光穿过剑光,看到一张宛若杀神的脸! 那张脸,没有任何表情,像是一张僵硬的面具。 当然,这张脸本来就只是一张没有生机的皮,此时更像是鬼魅画符,卷着来自阴间的萧瑟。 那双眼,如沉浸在千年寒冰中的刀,即便灌满热血都融化不开。 …… 乔晚凝起身后退。 她的身上也有些冰凉。 不是被眼前的断体残尸吓到,而是对那双眼睛有了惧意。 面容可以无数次改变,唯有那双眼睛是不会变的。 那是一双好像能够吞噬苍穹的眼,任何落入这双眼底的东西都渺茫如沙。 即使在她的前世,都没有见过如此凌冽的杀意,如此强迫的气势,如此狠辣利落的身手! 乔晚凝此时信了,那个叫邓风的人的主子,那个被她唤做狗主子的家伙,真是看在她救人的份上,手下留了情。 她究竟招惹了一个怎样的家伙! …… “是‘天煞’!” 一名随从将刀从死者手中拔下,交给盛逸旻。 乔晚凝看着那随从的手在发抖。 盛逸旻脸色泛白,僵硬的指节捏起刀柄,看清那太阳似得的符号,“没错,是天煞!” “原来世间真有天煞!”随从又看了眼断体残尸,“与二十年前不同的是,这批天煞都被杀死!” “慎言!”盛逸旻沉声警告。 虽然盛逸旻责备随从乱说,但乔晚凝听出他的声音也在打颤。 那是发自心底的恐慌。 天煞,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康鸿远率大理寺差赶到谭家坟园。 听说被残杀的人属于天煞,康鸿远也吃惊不小,“此事必须尽快上奏皇上!” 盛逸旻没有异议,走向乔晚凝主仆,“这批人被发现时,身上还有余温,死的时间并不长,你们来坟园时就没看到或听到什么动静?” “没有。”乔晚凝想也不想便回答。 盛逸旻又看向絮儿三人。 絮儿三人摇头,“奴婢都在坟前上香烧纸,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你们在烧纸,她呢?”盛逸旻指向乔晚凝。 “小姐当然与我们一起烧纸!”絮儿抢先回答。 “是么?”盛逸旻的目光从絮儿、绿樱、翠娥的脸上一一扫过。 “是的。”三人点头。 翠娥将头低下。 “本世子的人刚才查看时,发现坟园大宅的柴房有打斗痕迹,门被人撞破,地上还有血迹。你们可没人提过!” “我们谁都没有进那宅子,什么都不知道。”乔晚凝面不改色。 “是么?”盛逸旻的目光又从三个婢女脸上一一扫过。 “是的。” 翠娥低头,与絮儿、绿樱一起回答。 “看你们眼神闪烁,分明是说谎!”盛逸旻指向翠娥,“你都不敢抬头,心虚什么!” “殿下!”翠娥两腿一软,便跪下了。 “翠娥!”絮儿生恼。 “殿下息怒,我们确实没人回宅子,小姐不过是在半路上独自坐了一会儿。小姐面对亲人,心中难过,只想独自坐坐。”翠娥慌忙实话实说。 “独自坐坐?也就是说她有段时间并未与你们在一起!”盛逸旻问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乔晚凝,本世子见你面对这些断体残尸不见慌色,必然是已心有准备!” ------------ 第66章 天子煞星 “我胆子大,不行么?”乔晚凝轻飘飘地反问。 盛逸旻一哼,“行迹异常,非奸即盗!康少卿,此女交予你仔细审问!” “我家小姐只是在山路中独自坐了一小会儿!”絮儿急着拦在乔晚凝身前。 她好后悔啊! 如果一开始就去寻找小姐,说不准就先发现林子里的事,哪怕被吓死,也能证明小姐没有在那里出现。 那个翠娥嘴上说着实话,心里就是想配合晟王世子害小姐! “她的胆子可真不小,敢在坟园里随便坐!” 盛逸旻坚决不信事情会简单,他今日就要正好趁此机会逼一逼乔晚凝的底! “不怕,没事。”乔晚凝拍拍絮儿的肩,无奈道,“那就有劳康少卿费心了。” …… 乔晚凝再次被带入大理寺。 谭家坟园出现天煞踪影,盛逸旻亲自进宫密报皇帝,康鸿远叮嘱在场人等管好自己的嘴,同时命人收拾现场。 至于马大强已死的事实无法隐瞒,有人诬陷马大强在先,说是诬陷他的人又追去谋害他的性命也是合理推测。 乔晚凝被带到大理寺有不少人看到,说是为马老将军死在坟园一事,带她到大理寺问话。 “康少卿,你与晟王世子这对表兄弟的关系怎么样?” 乔晚凝一进大理寺的门便问。 康鸿远当做没听到,自顾向前走。 “我觉得肯定不怎么样。”乔晚凝便自问自答,“上午的时候我刚把三王子送到你这位表哥手上,这赶在太阳落山前,他又让你把我带入大理寺,百姓们见了,对你这位大理寺少卿怎么想?” “你不必费口舌挑拨!” 康鸿远带乔晚凝来到一间空屋,“不是晟王世子无故怀疑你,换做任何官员都会对你说不清的那段时间起疑,包括我!所以,你最好实话实说,否则这趟大理寺的门可不是那么容易出的。” 乔晚凝左右看看,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一桌一椅,外加两名跟随康鸿远的大理寺差。 “这算是密审吗?”乔晚凝问。 “坟园的事不便太多人知晓。大理寺其他官员只当我抓你是借故徇私。”康鸿远也不隐瞒。 “康少卿真是……”乔晚凝想了想,“真是个有趣的人。” 她以为康鸿远是个爱面子的人,不想还肯让自己扣上一顶徇私的帽子。 自己给自己泼了头脏水? 不过都由着康鸿远“肆意而为”,这天璃国的法制机构从上到下的骨子里是烂透了! 坐在那唯一一把椅子上的康鸿远眉目一耷,抬手拍在桌面上,“少废话!” “好,言归正传。”乔晚凝也直身正色,“既然是密审,那在这里可以畅所欲言了吧?” “对,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是胡说八道。这二人也是我身边靠得住的。”康鸿远道。 “哎呀,可算等到这么个地方。”乔晚凝松了口气。 “你有什么话不敢说?”康鸿远好奇之心陡生。 “我是一直不敢问。”乔晚凝朝前走了两步,俯身曲肘撑在康鸿远面前的桌子上,“康少卿,你与我说说天煞究竟是什么?” 康鸿远目光一顿,“乔小姐,你可别不知好歹!” “是你亲口说什么都可以谈。” “我是让你说自己的所见所闻。” “我的所见所闻就是与天煞有关。我要弄清天煞是什么,才好决定与你说多少。否则我怎么知道,说与不说,哪个更能保命?” “你果然看到了一些事。”康鸿远暗自吸了口凉气。 “嗯哼。”乔晚凝眨眨眼。 “天煞其实并非秘密,只是一般人不敢对外闲谈。”康鸿远道。 乔晚凝的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了两下,“康少卿不是一般人,我也不是。” 康鸿远的背后倾,抵在椅背上,拉远与乔晚凝的距离。 这个女人,能够一脸厉色地逼迫康鸿飞,能够为一盒首饰逼着谭家人不放,能够为五十两银子追着他讨要饭资,这时又如此满面春风的随性而言。 她的眼中没有高低贵贱,也不会斟酌举止,只有她自己能否看得过眼。 这才是真正的乔晚凝? “你可知当今皇上是如何坐上帝位?”康鸿远问。 乔晚凝想了想,“听说是先皇的儿子都死绝了,只能传给他的弟弟?” 原主的记忆中好像是这么回事。 康鸿远道:“大概二十年前,先皇病重,唯一的皇子,也就是代理朝政的先太子一家出外遇刺,太子妃母子三人也一同遇难。先皇大悲,病重之体吐血而亡。先皇一脉失了传承,百官不得已,拥先皇胞弟,当今皇上登基为帝。刺入先太子要害的便是一把刻有类似太阳符号的短刀,在先太子身边,留有血字‘天煞’。也因朝局动荡,镇守东北疆土的大将军谭铮被宣回京压阵,赐封镇安侯,直到后来与天武国开战,方再次挂帅奔赴西疆。” “先皇一脉绝了,就轮到当今皇帝上位,这天煞的来历可是值得深究啊。” 乔晚凝直起身。 好事落在当今皇帝头上,谁可疑,一目了然。 “不能肯定天煞与当今皇上有关。”康鸿远道,“天煞突然出现在天璃,刺杀先太子得逞之后便又销声匿迹。过了两年,天羽国传来消息,他们的皇帝也死于天煞之手。天煞之意,天子煞星!” “天子煞星?也就是说,天煞专为取天子,或者说是可能做天子的人的命?” 事关天子性命,当然不能到处乱说了。 “二十年中,天煞就出现过这两次。第三次,便是今日在谭家坟园!”康鸿远目光凝起。 “天子煞星出现了,难怪你们都那么紧张。” 乔晚凝明白了。 可是,那批所谓天煞的人对付的是那个狗主子……那个连真面目都不敢露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救走石虎的细作……难道不是普通的天烽国细作? 康鸿远继续说道,“当今皇上一直都在费力寻查,想要破获先太子遇刺案,证明自己的清白,可天煞来无影去无踪,二十年来没人能够查到他们藏匿何处。当年天煞于天璃犯案,在场人等全部被杀,无一活口。今日在谭家坟园,是我们第一次亲眼目睹到天煞的存在。” ------------ 第67章 你与那人早有瓜葛? “听你这么说,天子煞星不是很厉害么?可今日我们都看到了他们死去的惨状。” 乔晚凝的脑中浮现出那双映着血色的眼睛。 “所以此事才更加非同小可!”康鸿远握拳。 天煞出现在焉城,还被人狠厉斩杀。究竟是有人冒充天煞,还是有人比天煞还强? 不论怎样,这对天璃国来说,都是隐患! “原来如此。” 乔晚凝点点头。 “你究竟在坟园看到什么?”轮到康鸿远发问。 乔晚凝从袖中掏出那张从邓风脸上揭下的人脸面皮,丢到桌上,“林子那边我是真的没有去过,只不过在半路上捡到这么个玩意儿,好奇鼓捣了一阵。既然这东西也恰巧出现在坟园,想来与死在林中的人多少有关。” “易容面具?”康鸿远拿起人脸面皮。 “这个面具我认得,像是前几日在戏院见到过的样子。你可以去问问康鸿丽与康鸿飞,看我是否认错。” “是那对主仆之一?” 康鸿远当即明白。 “像是那个把康鸿丽丢下楼的人。”乔晚凝说的直截了当。 “那二人的行径……” 康鸿远听康鸿飞说过当时发生的情形,盛逸旻还担心是皇上的暗手,不敢妄动。 若是连天煞都杀得的人,对康鸿丽的那点不客气又算的了什么? 可是又听说后来…… “据我所知,那人的主子是被你拐到艺馆?” 康鸿远是听康鸿飞说盛逸旻派去跟踪的人报回的消息。康鸿飞说起来时还颇幸灾乐祸,盼着乔晚凝在那人手中没好果子吃。 想到此,康鸿远又问,“你与那人早有瓜葛?” “真是笑话!”乔晚凝指指康鸿远手中的面皮,“我连他们到底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能有什么瓜葛?我还莫名其妙,我一出戏院就被那人跟上。我去了茶楼,他就坐在对面酒楼。我正琢磨怎么回事呢,他反而先醉倒了。我就想,他辛苦跟了我一路,我怎么也得回个礼,就帮他去艺馆招呼了两个女子。” 这话大致与康鸿远听到的差不多,最起码表面就是这样。 “康少卿,你肯定会去找那俩人吧?若是找到,也帮我问问,我是哪儿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不好找。”康鸿远将面皮攥在掌心。 在焉城,形体相近的人可不少,再换张假脸,更难辨别! “你说,他们会不会与救走石虎的人有关?因为石虎把我从大理寺牢中带出,他们才会多看我那么几眼?”乔晚凝带着康鸿远猜想。 康鸿远瞄了她一眼。 “反正找人是你们的事,我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乔晚凝打了个哈欠,“累了一天,何时放我走?” 康鸿远站起身,“等着吧!” 眼见康鸿远带两个大理寺差离去,将她独自关在空屋子里,乔晚凝也不急,绕到桌后,坐在椅子上。 定神片刻,便从空间里取出那把插在邓风身上的刀。 刀身不过一尺半,刀柄上刻的符号显的很旧,深色的斑块像是陈年的血迹。 难道这天煞真是多年不开张,开张吃多年?时隔近二十年,才又一次接生意? 不过,做的是天子煞星的生意,赚头肯定不小。 上回她被关在大理寺,还给大理寺一个放出石虎的大礼。这次,她该用这把刀做个什么礼呢? 乔晚凝正在琢磨着,听到有人来开门,马上将刀收起来。 康鸿远返回来,“你可以走了。” 乔晚凝正琢磨的念头被压了下去,起身走出门。 从大理寺出来,乔晚凝便看到了絮儿、陈勇等人,还有熊黑与他娘,早点摊一家人及其他一帮子不知道哪儿来的人。 康鸿远站在大理寺门口,“本少卿说了,只是请乔小姐来大理寺问话,问完便可离开。” “行了,人已经出来,都散了吧!”大理寺卿挥了挥手,负手折身,回了大理寺。 “小姐,你可算出来了!”絮儿高兴地抱住乔晚凝。 对大理寺门前的状况,乔晚凝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想到,一定是这些人齐聚大理寺声讨,逼迫妄图“徇私”的康鸿远不得不放人。 “乔小姐。” 早点摊一家三口来到乔晚凝面前,深深地鞠了个躬。 摊主娘子道,“乔小姐大恩,实在无以为报,也只能尽这点绵薄之力了。” “乔小姐。”受伤的摊主由妻女搀扶着,“我们回去之后就会与您安排的人离开,如此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啊!” 说着,便哆嗦着朝乔晚凝跪下。 安排的人? 乔晚凝回头看了眼康鸿远。 康鸿远故意将脸别开。 乔晚凝知道,是康鸿远不好说自己的身份,便都安在了她的头上。 她也怕摊主一家听说是康鸿远安排的人,不敢随他们走,便也没做解释,只催促道,“你们快走吧,别耽误了时辰。” 见大理寺放了人,一群人没等乔晚凝道声谢,便都匆匆散了。 “小姐,除了熊黑与他娘是我找的,其他人都是摊主娘子出面请的上午在场见三王子吃教训的街坊。”絮儿小声与乔晚凝说,“还有好些人不敢来呢!” “能来的都有心了。”乔晚凝看向散去的人影。 他们离开的脚步还是有些慌。 虽然她没这打算,可既然人家来了,也是个态度。 “乔小姐,嘿嘿,您没事就好。”熊黑干笑两声。 “小姐,熊黑娘的哭,可是能抵得上十几个人呢。”絮儿又道。 乔晚凝定了定神,朝他们走去,“老人家受累了。” 然后将一片药交到熊黑手中,“表现不错,这是这个月的药量,别忘了吃。” 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乔晚凝让陈勇驾马车带她们先去找个饭庄吃饭。 “小姐。”絮儿又把乔晚凝拉到一边,低声道,“都是康少卿出的主意,是他在回城的路上偷偷与我说怎么做,让我们坚持小姐一心是为维护皇上的说法,恳请大理寺释放小姐。” “原来是康鸿远多事。”乔晚凝笑笑。 背地里搞这么一出,顺水推舟把她送离大理寺,倒是免了她再在大理寺做点什么的念头。 ------------ 第68章 有点担心碰到狗主子 “小姐!” 絮儿可不知乔晚凝的真正想法,只以为自家小姐不懂被带进大理寺的深浅,“听说之前就有人被带到大理寺问话,结果就再不见天日,上次小姐能离开大理寺,是侥幸碰到石虎逃狱,何况这次还是晟王世子一定要抓你,若不是康少卿出主意……都怪那个翠娥多话,明知她是个鬼,小姐就不该把她留在身边!” “她啊……” 乔晚凝暗暗瞟了眼候在马车旁的翠娥,“她倒是也没说谎。” “小姐——”絮儿扯扯乔晚凝的衣袖,“以后出门还是不带她了。对了,小姐,康少卿还说,这算三次之约的第一次帮忙。” “呵?”乔晚凝回头看眼大理寺已经紧闭的门,“康鸿远当我是没逃路了?” 还说自己的承诺不廉价,凭这点小事就消一笔债? 说到底,还是康鸿远逮了便宜才是。 以路云和被削官的前车之鉴,若她这次再在大理寺做点什么,就轮到带她进大理寺的康鸿远倒霉。 算了,瞧在康鸿远与路云和之流非同类,这次便不与他盘算计较。 …… 算着已经过了几日,乔晚凝决定去皇都书院与吴平传个话,告诉他大夫将要去给他诊病,顺便瞧瞧谭承如今在书院的情况怎样。 现在,她可是有些担心碰到那个狗主子。 从昨日在坟园见到,乔晚凝脑子里就怎么都抹不去那双眼睛。 说那些断肢残体是天煞,倒不如说那双眼睛的主人是天煞! 为预防万一,出门前,她先从空间取出些了东西备用。 翠娥回来就老老实实地躲在一边,乔晚凝也没有隐藏自己生气,没有教训她,也没有理会她,只带着絮儿与绿樱出门。 “二小姐,您给大小姐传个话,奴婢一定是被表小姐怀疑了。” 乔晚凝刚走,翠娥就偷偷跑到谭琳跟前,将昨日在坟园的事仔细说给谭琳。 她想着,晟王世子与康少卿都交代他们不准与外人说,可世子一定会告诉世子妃,自己若不告诉二小姐,二小姐从世子妃那边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责怪自己隐瞒不报。 “原来你们昨日碰到这么大的事!”谭琳惊讶,“世子说得对,乔晚凝行迹可疑,有很大问题,为此把她关入大牢也没错,哪怕她百般解释,也没用!” 这是很好的收拾乔晚凝的机会! “康少卿竟然把她给放了?” 想到康鸿远,谭琳就恨的牙痒,“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乔晚凝那般对他弟弟不客气,他却再而三的帮着乔晚凝,是被鬼迷心窍了吗?” “世子不准泄露天煞出现的事,抓表小姐只是因马老将军的死找她问话。还有絮儿叫来那么多人帮表小姐说话,说大理寺要是抓人,就是无视表小姐维护皇上的用心,康少卿受不住被人指责为三王子徇私枉法,问完话后就把表小姐放了。”翠娥说。 “这点事他就受不住?换成是罗府尹,招那么多人骂,岂不是早该上吊自杀了?”谭琳越想越恼火,“这个康鸿远真是窝囊!堂堂大理寺少卿,在那一站,一喝,哪个百姓敢嚷嚷,直接抓入大牢,看谁还敢出气!” 听着谭琳这番不分青红皂白的话,翠娥内心有些发抖,“二小姐,奴婢该怎么办?” 谭琳眼珠子转了转,“你继续留在乔晚凝那里。依我看,她并没有怀疑你的用心,只当你是被吓得实话实说而已,所以才能明明白白表现出生气。否则照她如今的阴险,肯定会不动声色,表面上说理解你,与你说些好听的话,背地里还不知打算要怎么收拾你。等她回来,或者让她责骂你几句,或者你主动自罚认错,这事就过去了。” “是吗?”翠娥的声音忍不住的抖。 想想乔晚凝都敢当街教训三王子,要捏死她岂不是像捏死一只蚂蚁? “你不要怕。”谭琳安抚道,“乔晚凝对三王子不敬,是当街一时爽。哪怕她花言巧语扯到什么维护皇上声誉上,不过是说得好听而已。好听话谁不会说?晟王府的人可不吃这一套!等着吧,三王子不会白白吃亏的,晟王府有的是办法收拾乔晚凝,还能让人挑不出错!” 翠娥听了谭琳的话,心下又一想。是啊,乔晚凝可是已经把整个晟王府都得罪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迟早会遭殃。自己肯定要依靠二小姐,攀牢世子妃的高枝。 只要呆在乔晚凝身边,帮忙传个信,翠娥觉得那也不是什么难事。等不了多久,乔晚凝倒了霉,她就能被二小姐推荐给世子妃,去世子府做个大丫鬟了! “天煞是什么人?” 翠娥刚高兴起来,又听谭琳问。 “奴婢不知。”翠娥摇摇头,“看世子他们的反应,好像很可怕。” “二小姐,快收拾一下。世子妃让人来接您去大将军府,吊唁马老将军!”谭琳身边的丫鬟匆匆跑来。 谭琳心下一喜,再顾不得想天煞的事,“太好了,我能出去了!” 在院子里禁足了好几日,她都快闷出霉了。 只是还得接着穿白孝。 穿就穿吧,她是要与世子妃去吊唁马老将军,大伯可不能反对她出门。 见女儿先走了,谭如山与赵蝶儿说,“马老将军突然遇害,两个儿子都还在边疆,府上除了管家没有亲人,大嫂如今也撑不起事,大哥昨日闻讯去了将军府,一直未归。我兄弟二人自幼被马老将军视如亲子,两家关系非同一般。我们去书院早些接上承儿,也一起去帮忙照应吧。” 书院散学的时候是下午。乔晚凝不急着赶去,在路上兜了几个圈,反倒是后出门的谭如山夫妇先赶到了书院。 书院里的人见谭家的人提前赶来,“咦?谭二老爷,你们已经知道消息了?” “呃,何事?”谭如山一头雾水。 “您不是因令郎抄袭课业一事而来?” “抄袭?” “是啊,今日大儒松白先生莅临书院抽查考核学子的学识,谭承提交的课业是抄袭同窗之作,松白先生大怒,正准备责罚呢!” ------------ 第69章 儿子被外甥女带坏了 谭如山夫妇被请进书院。 “你二人来的正好!” 胡子花白的松白先生指指跪在院中,左手正挨板子的谭承,“令郎的无耻行径简直有辱书院学风!你二人身为父母,平日是如何教导?” “松白先生息怒。”谭如山拱手作揖,“是在下教导无方,请先生严惩!” …… “老何叔?” 陈勇驾着马车来到书院,看到侯府的另一个车夫老何正坐在马车上朝书院大门不停地张望,“你怎么来了?” 老何见是陈勇,“二老爷与二夫人来接三公子去马老将军府上,结果刚到书院,就听说三公子抄袭别人的课业被松白先生给抓了!现在人都在书院里呢,不知道什么个情况。” “三公子怎么会抄别人的东西?”絮儿不大相信。 三公子是那么个胆小怕事的老实人啊。 乔晚凝掀开车帘下了马车,“是天璃大儒松白先生?” “表小姐?”老何意外,又点头,“是的。听说今日正好松白先生来书院抽查考核学子,结果三公子……唉……” 乔晚凝知道天璃国有个这号人物。 据说松白先生年轻时学识并不见深,但勤奋刻苦,博览群书,持之以恒。终于在四十多岁时参加天下四国学宴拔得头筹,为天璃国争得了荣誉,一扫天璃文弱之风,被尊为天璃大儒。 如今这位松白先生除了著书立作之余,便是到皇都书院来视察学情,提点学子。好多入朝为官之人都曾得其指点,所有学子,不分权贵高低,都眼巴巴的希望能被松白先生选中,做其门下弟子。谁要是能得松白先生几句赞扬,可是比考了第一名还要得意。 反之,若被松白先生当众批评之人,不仅以后在学文这条路上难走,还要背上一辈子的污名! “我去看看。”乔晚凝说着,便朝书院大门走。 敲了几下门,就有人来打开。 听说是谭承的姐姐也来了,院长吴平想到是乔晚凝,亲自来到门前,“乔小姐!” “大夫我找到了,后日傍晚吴院长在家中等着就是。”乔晚凝快速说完,便朝书院里面瞅,“怎么回事?” 吴平叹了口气,“乔小姐,令弟是被松白先生当场抓到抄袭,我实在说不得什么,在松白先生面前,我这书院的院长也不过是个摆设,无能为力啊!” “能让我进去吗?”乔晚凝问。 “乔小姐是当事学子的家人,自然可以过问情况。”吴平让乔晚凝进了书院大门。 若连这扇门都开不了,怕是也别指望乔晚凝找来的大夫给他治病了。 松白先生立于书院门楼的高阶上,谭承跪在阶前,刚被书院执事抽完手板子。谭如山夫妇站在另一旁,被松白先生训的脸红耳赤,还不住地点头称,“松白先生教训的是。” 乔晚凝站在众学子身后,一开始没有惊动旁人。 吴平见她似乎也在听松白先生训话,没有多言,默默地回到院长该在的位置,也就是松白先生的侧下方的石阶处。 那位松白先生训的什么话,乔晚凝其实都没怎么听进去,偶尔几个字眼蹦进她的耳中,无非就是抄袭关乎人品,等同偷盗,背弃圣贤之说等等。 站在谭承旁边的是个脑袋上裹着一层层白布带,只露着眼鼻口的古怪的人,正是那日被马蜂蜇成猪头的学子之一。也是今日事件的另一个当事人,被抄者。 康鸿飞则老老实实地站在其他众学子的队伍之首,看着斯斯文文,一副乖学生的模样。 一只花蝴蝶在书院绕了一圈,飞回来,落在乔晚凝的衣袖上。 乔晚凝收起蝴蝶,从众学子身后走出,“松白先生,听你训的口干舌燥,我还不知究竟是如何判定谭承抄袭?” “晚凝姐姐!” 谭承听到有人朗声质问,扭头的一瞬,眼泪就吧嗒吧嗒地落下来。 他爹娘从进了书院的门,就没有亲口问一句事发经过,理都不理他,一开口就是让松白先生严惩他,认定是他错了! 一听是乔晚凝,所有人都随着那道格外的女声,转头望去。 乔晚凝从众人之中穿过,来到最前。 “书院圣地,怎容这不懂事的女子上门生扰!”松白先生捋须怒问。 “先生。”院长吴平赶忙回话,“她是谭承的姐姐,想了解弟弟的情况。” “谭承的爹娘不是已经来了么?”松白先生呵斥,“难道是爹娘在家中都做不了主,还要个黄毛丫头代劳!” “晚凝,这里没你的事,你不要乱掺合!”谭如山朝乔晚凝挥手,想要把她赶走。 赵蝶儿也赶忙道,“晚凝只是承儿的表姐,自幼没了爹娘,被外祖母疼过头,有点任性,不懂事。” “哼!侯府的这位表小姐老夫是知道的!”松白先生一脸鄙夷地打量乔晚凝,“一个不学无术,惹事生非的丫头!谭承若当她为姐姐,能学好才怪!” “我不学无术,总比有人满脑子浆糊还大言不惭装圣人强!” 乔晚凝站在了谭承身边,一低头就看到谭承红肿的快要暴血的掌心。 “一定很痛了。”乔晚凝蹲下身,掏出一瓶药水,帮谭承倒在掌心上,轻轻搓揉。 “晚凝姐姐,我没有抄,那篇诗文真是我写的。”谭承心中一暖,泪就彻底止不住了。 “多大个人了,还为这点事儿哭鼻子,羞不羞?”乔晚凝取笑,掏出帕子让他擦泪。 “我委屈……” “若说委屈,我还在这儿呢!” 乔晚凝转向谭如山夫妇,“谭承是不是你们的亲儿子?” “当然是我们的亲生儿子,否则我们岂会陪他在此受训?真是给谭家丢脸!若被你大伯父知道,还不知如何惩罚你!”谭如山早就满腹火气。 难得来书院接人,就碰到这种事!虽说不指望儿子能学出个什么名堂,可也不能做出这种丑事,还正好被松白先生给逮住! 听赵蝶儿说,最近谭承与乔晚凝走的有点近,松白先生说的没错,自己的儿子就是被这个“声名远扬”的外甥女给带坏了! ------------ 第70章 偏见 想到此,谭如山的怒意就蹭蹭地全都转到乔晚凝身上,“乔晚凝,你不要再假惺惺的哄谭承!谭承本是个老实的孩子,他可从来没有招惹你,我们夫妇二人对你也不薄,你别在我们的儿子身上打什么歪主意!” 正搓着药水的谭承听到他爹这么说,转过泪眼,“爹……晚凝姐姐她……” 谭如山厉声呵斥,“闭嘴!鬼迷心窍的东西!” “二舅,你我之间如何是家事,回去再说。眼下,先解决谭承的事。”乔晚凝站起身,面向高阶上的松白先生,“不管你们如何看,谭承叫我一声姐姐,今日这事我就管定了!” “之前听闻侯府表小姐如何如何,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松白先生长袖一甩,“老夫不屑与无耻之辈废话。吴院长,还不马上让人把她轰出书院,岂容她玷污书院圣地!” “松白先生。”康鸿飞站出来,恭恭敬敬地朝高阶上作了个揖,“学生以为,既然乔晚凝跑进了书院,还是给她一个清清楚楚的答复比较好,免得她以为有人故意诬陷谭承,也让松白先生落个包庇之嫌。松白先生德高望重,不屑与之废话,可我等前几日刚好与他们姐弟有些误会,怕来日在街上见了,再生事端。” “松白先生,不如依鸿飞之言?他们毕竟年纪轻,没有松白先生能镇得住气。”吴平也顺势说道。 当然他的意图与康鸿飞想要故意给乔晚凝难堪不同。他看出乔晚凝有替谭承出头之意,顺着递给她一个台阶,也算是力所能及的帮忙。 “吴院长,你与他们说清楚,看老夫究竟是不是个糊涂判官!”松白先生松了口。 “松白先生明断岂能有错?我们夫妇没有异议!”谭如山再次拱手。 “二舅,你们对松白先生迷之信任,可不要阻碍我想要弄明白事实。”乔晚凝道,“谭承若真是错了,重罚不为过。但他若是含冤蒙屈,我可不容他这一手板子白挨!” “乔晚凝,你会害死我儿!”谭如山快要被气的吐血。 “爹,若我蒙冤不白,这条命活着也难。”谭承收起泪,“我相信晚凝姐姐不会害我。就算晚凝姐姐最终也无法帮我洗清冤屈,她也是唯一一个肯询问真相,没有一口认定就是我犯错的人!” “是这样。”吴平清了清嗓子,“松白先生提前通知书院布置了课业,让学子们都写好,今日收起来查看。学子们本该都在昨晚写好,可今日松白先生按序查看他们摆放在课桌上的课业时发现,谭承的课业墨迹不仅未干透,连所作诗文内容都与学子孟义所写几乎雷同。谭承解释说他分明记得昨晚写好的课业放入箱柜,今早取时却不见了。为赶交课业,只得重写一份。” “两篇雷同的诗文,一个墨迹早已干透,一个是新写未干,所以你们便认为是谭承说谎,是晚写的谭承偷偷抄了早写的孟义的课业?”乔晚凝冷笑,“你们为何不说是孟义昨晚趁谭承不备偷走了他的课业,抄写之后故意将谭承的课业毁掉,逼他不得不今日再重写一份?” “这……”吴平稍作斟酌,看了眼松白先生,“也与他们二人平日课业有关。松白先生特意拿他们平日的课业本对比。于孟义来说,新做的这篇诗文与平日水准几乎一致,但于谭承来说……若这篇诗文真是他写的,要比平日课业高出不止一点。” “晚凝姐姐,这次先生留的课业是写怀思之情,我想到了祖母,全是有感而发。夫子曾讲过,唯有真性情方得好文章。所以这次的课业我写的比平日顺手。”谭承解释道。 “这话你可与众人说过?”乔晚凝问。 谭承点点头,委屈地轻抚掌心,“说了,松白先生说我狡辩,我多辩解一句,就会多挨三板子。” “乔小姐,你可要看一下二人的诗文?”吴平问。 “给她看,她能看得懂?”松白先生嗤鼻,“谭承再不济,也是正经考入皇都书院的,让她一个门外女来指点皇都书院学子的文章,吴院长,你也不怕传出去贻笑大方!” “不必了。”乔晚凝也没打算看。 “算你有自知之明!”松白先生扬起下巴,捋着胡须,眼睛都快翻到天上去。 乔晚凝无视这冷嘲热讽,“松白先生只凭印象判定不认为自己太偏见么?谁还没个发挥好的时候?” 在现代,中考、高考,还有其他测评都不知会杀出多少黑马,更别说这次的课业题目正合谭承心境。 “谭承,若那篇诗文是你有感而发,想必记忆深刻,你可能背得出?”乔晚凝转而问。 “能!”谭承昂首挺胸,当众背诵全文。 等他背完,乔晚凝又问那将脑袋包成木乃伊似得孟义,“你能把自己写的东西背下来吗?” 孟义的一对窟窿眼瞪向乔晚凝。 “背不出来?”乔晚凝扬眉,“自己写的东西,不过百字诗文,就算不能一字不差,也不能差太多吧?” “谁说我不能?” 孟义鼓起腮帮,绞尽脑汁地搜寻记忆,结结巴巴地背了个七八成。 “松白先生,吴院长,谁抄谁这不是很显然么?” 乔晚凝的话音刚落,孟义的声音立马脆亮地响起,“谭承是早有防备,全部流利背出并不奇怪,这不能说明他没有抄!这篇诗文是我昨晚睡前信手而作,当时迷迷糊糊不太记得清,早上交课业时也没再看一眼,记不准也无可厚非!” “松白先生可认同孟义的说辞?”乔晚凝问。 松白先生捋须晃头,“孟义言之有理。百字短文,但凡用点心,背下来花不了多少功夫。” “谭承所写墨迹未干,是谭承可疑。孟义全文背不全,也是谭承可疑?松白先生偏见而论,是认定错在谭承?” “老夫看文识人几十年,哪里轮得到你个不学无术的小丫头质疑!即便有感而发,文采拔高太多便是失常!” 松白先生气血十足。 ------------ 第71章 成了虫蚁的美餐 “松白先生怎么会错?乔晚凝,你想要替谭承翻案,便强词夺理,是为对先生大不敬!”有学子嚷起来。 更有人跟着高呼,“把乔晚凝赶出书院,不容她侮辱松白先生!” “把谭承也赶出去,皇都书院不容龌蹉小人!” …… “承儿,快,快与松白先生认错!”赵蝶儿急着催促。 “快与先生认错!”谭如山恨不得动用家法。 谭承抚着肿成包的掌心,咬咬唇,一声不吭。 “谭承,起来!”乔晚凝一把将跪着的谭承拽起,“既然松白先生以偏见之心定论,不讲公道,枉为人师,那你也不值得与他下跪!今日,我就要把此事明明白白地与松白先生及诬陷你的人理个清楚!” “你……你这孽女,凭何辱骂老夫!”松白先生气的白胡子抖动,“谭承有几斤几两,老夫岂能看错了他!你还能拿什么理个清楚?若你能拿出谭承并未抄袭的铁证,老夫便割须谢罪!” 乔晚凝冷笑,“松白先生,你也真会说。你问我要铁证,就是不容证据有一点含糊,否则就是偏向孟义!你以为我拿不出铁证吗?本来我看在你一把年纪的份上,还想给你这老头儿留几分颜面,让你有个知错善改,彰显品性的机会,既然你不领情,那就别怪我让你自取其辱!” “你有何铁证,有本事拿出来!”孟义挺胸昂首,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 松白先生连他没有背全诗文都没计较,决计是偏向于他。他可不信乔晚凝能拿出滴水不漏的证据! “孟义是吧?”乔晚凝向孟义走去。 “是?”孟义见乔晚凝朝自己走过来,不由得摸摸包裹严实的脑袋。 乔晚凝站在孟义面前,“听说你文采不错?” “松白先生所留课业,我都在乙上之上,不少都是甲级。” 可惜,孟义的骄傲之色全被脸上裹得布带遮掩。 “是臭味相投的甲级吧!” 乔晚凝两指捏了捏孟义的袖角,又嫌弃的搓搓指肚,“没人告诉你,你的身上一股子药臭吗?” “我被马蜂蜇伤,体质受不了蜂毒,满脸溃烂!”孟义死死地盯着乔晚凝,恨不得一口咬死她,“涂了不少药,身上有药味有何奇怪?!” “不止是药气,还混有脓包破水的烂气,就是一股子招虫蚁的臭气。”乔晚凝扇扇手,退后两步,“想必你的课业上也没少有这股子臭味。” 如果孟义还露着脸,那便是面红耳赤了,拳头一紧,压制着想要砸向乔晚凝的冲动,“还不是你——” “我怎样?”乔晚凝眼梢轻挑。 孟义咬咬牙,终不敢当众说出是因为算计乔晚凝才被马蜂蜇惨了的事实。 “老松柏,吴院长,大家都听到了,孟义也承认自己身上有异味。”乔晚凝转向高阶。 吴平心头一动,“乔小姐的意思是,孟义的东西都沾了异味,若谭承抄袭孟义的诗文,必然会动过孟义的课业,他的身上或课业上多少也会留有异味,反之,若他的身上干干净净,便绝无动过孟义之物的可能?” “正是此意。”乔晚凝点点头,“只要与孟义有所接触,多少都会沾染到异味,其中有直接间接之分。直接接近孟义,或动过他的东西,沾染到的异味浓,若间接经手了其他人,则浅或者没有。比如,老松柏拿过孟义的课业,又去碰别人的课业,肯定也会做了这异味的中转人,若谭承的课业上残留了一丝异味也是可能,但总比他直接拿到孟义的课业去抄,沾染到的少的多。” “道理是这道理,可是并未闻到什么异味啊?”吴平抬袖闻了闻自己,“我也拿这二人的课业看过。” “一派胡言!”松白先生甩袖,“哪里有什么异味?何人闻得出来?” 乔晚凝笑了笑,“心不净则人不净,闻不出来有何奇怪?” 这话说的,让想帮着她说话的吴平都有些尴尬了。 不过看在上回乔晚凝给他的药让他的病真减轻了不少,一心盼着能把自己的病治好的份上,便忍了吧! “晚凝姐姐……”谭承小心地扯扯乔晚凝的衣角。 他也什么都闻不到啊! “安静点,只管看着。”乔晚凝与他说了句,又转向众人,“孟义身上的异味是招虫蚁的臭气,你们若仔细瞧瞧,就能看到他此时身上已经落着不少飞虫。若觉得不够多,那就把他带到虫蚁多的地方去试试。孟义,你敢试吗?” 乔晚凝环视四周,见挨着一排屋子的阴凉处有片草地,“也不用去什么不干净的地方,草丛里虫蚁多,去那里转上几圈即可。” 孟义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果真落着飞虫。其实刚才就有飞虫在他跟前飞,他都没有在意。 孟义有些犹豫了。 他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就是怕药味传出,让身边的人不喜,松白先生与吴院长都拿过他的课业,也表示没有闻到什么异味,难道乔晚凝是狗鼻子不成? 这若是去了草丛,身上招惹到一堆虫蚁,岂不是难堪死了! “孟义,你过去走走!”松白先生从高阶上走下,“老夫也过去走走,就不信干干净净一身清白,能招惹到什么虫蚁!” 有松白先生亲身鼓励,孟义只得硬着头皮走向那片草丛。 康鸿飞等站在前面的学子也跟过去看。 “看,那是蚂蚁吧?这么快就爬到孟义脚上了!” “草虫子都飞到他头上去了!” …… 站在草丛中的孟义只觉得自己要被虫蚁吞掉。脖子上,手上,所有外露的地方都被虫咬了的发痒,抓抓手背,就见红通通的鼓起了包。 还有脚踝! 扎扎的疼,似乎也被蚂蚁咬了! 孟义不想承认自己身上臭,可这些争先恐后地落在他身上的虫蚁又是明证,“先生,是我身上的药味……太招虫子了……” 孟义实在受不住自己成了虫蚁的美餐,一边拍打身上,一边跑出草丛。 ------------ 第72章 一张烂脸,留着何用! 被孟义带出的飞虫分了家,有的朝其他学子飞去。 康鸿飞等人身上首先就落了不少。 见状,康鸿飞赶忙拍打着后退。 留在草丛中的松白先生有些僵化。 虽然他身上招的虫蚁不多,可他的双手像是有了法力,随便怎么挥扇,飞虫都跟着来回跑。眨眨眼,手背上也被叮了几个包。 “松白先生!” 将松白先生拉出草丛的吴平也没有逃脱,两手上也落下了飞虫的战绩。 “我与孟义没什么来往,我就不招虫蚁。” 有学子好奇地跑到草丛里试探,又兴奋地跑出来。 乔晚凝瞥了眼已经乱七八糟的队伍,曾在如意楼起哄的人一个都没逃脱! “你去试试。”乔晚凝轻轻推了谭承一把。 “姐姐,我——”谭承有话想说。 “不要怕,你没事的。”乔晚凝拍拍谭承的肩。 “谭承,你去!” 松白先生已经在催,努着胡子,等着看谭承的结果。 谭承向草丛走去。 其实不需要走入草丛,被孟义带出的那些散开的飞虫就不少。 可谭承经过那些招飞虫的学子身边时,那些飞虫仿佛没有发现他一般。 当谭承站在草丛中,只有少有的几只落在他的衣袖上,轻轻一拍就飞走了。 “老松柏,你看清楚了!” 乔晚凝招呼谭承返回,“若不是你将异味通过课业转到谭承身上,他连几只飞虫都不会沾到。你是不是还想拿出所有课业去试试,瞧瞧那些写满圣贤文的纸张如何被虫蚁覆盖,怕是难得一见的奇观。” “不,不!” 松白先生不敢想那种画面。 那怎是奇观?那是他的耻辱! “老松柏,你说究竟谁抄的谁!” 松白先生的胡子沉的抖不动。 吴平抢先质问,“孟义,你还不老实交代!” “学生……学生……” 本在不停抓挠的孟义不敢乱动了。 不仅是脚踝、脖子、手、胳膊痒,就连包裹的头脸都难受的要命! 一起被马蜂蜇,别人上了药就好了,可他就肿成了包,一张脸都要毁掉了! 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当有人出主意说要让谭承在松白先生跟前受挫,便自告奋勇接下这差事。若知道他这么招虫蚁,打死他也不能干啊! “学生什么学生!你不配做皇都书院的学生!”吴平从执事手中抄起板子,便朝孟义身上打去,“跪下!把你如何抄袭谭承之作从实招来!” “我招,我招,”孟义跪在地上,不由得抓挠脚踝。 一定有蚂蚁从鞋缝钻进了脚里,难受的想要脱掉鞋子挠。 “先生这次布置的课业是写怀思。我实在无感而发,听说谭承写的很快,我便趁他的舍中无人,偷偷从他的箱柜里取出课业看了,见写的还可以,便……便拿走抄了。我想……我想他这次的课业写的有些超出他的平常,就算他拿出来,怕是……怕是也不会有人信……” 乔晚凝从吴平手中夺过板子,啪啪两下重重地抽在孟义的左右脸,“已经是一张烂脸,留着何用!” “啊!” 孟义捂脸痛叫,连口水都喷了出来。 还有混着药粉的脓液渗出厚厚的白布。 “承儿……承儿真是冤枉的……”赵蝶儿内疚的看看自己的夫君。 “承儿。”谭如山朝谭承走来,“爹……错怪了你。” “二舅,一句错怪就完事儿了?”乔晚凝问。 真像有些家长,训起孩子来口若悬河,该道歉的时候惜字如金。 “还要怎样?”谭如山道,“我的儿子,回去以后我自会安抚。” “回去以后?二舅当今日的事完了么?” “我们已知错怪了承儿。” “是,你知我知,所有人都知。但那个一口咬定是谭承错的老头儿还一个字都没吭!”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松白先生这次只是受孟义欺骗。”康鸿飞道,“难道你还想把松白先生交给谁去惩处不成?” 乔晚凝一记冷光射去,“康鸿飞,你是嫌自己身上的包咬的少么?” 康鸿飞不禁摸摸自己的脸。 该死的虫子,在他脸上也咬了两口! “乔小姐——” 吴平刚打算做和事佬,乔晚凝手中板子一扬,止住了他的话,“老松柏出头的时候,轮不到吴院长发声,这时,吴院长也用不着替他说话。” 乔晚凝手持板子走向松白先生。 “乔晚凝,休得放肆!” 书院执事与护院忙拦在松白先生身前。 “满脑子浆糊的老头儿,我还怕打出一手污秽。” 乔晚凝反手一扬,板子准确无误的飞落在孟义的肩头。 她有多少准头只有她知,孟义可不知道,板子落在他的肩上,只以为逃过一劫,没被板子给拍碎了脑袋! 康鸿飞也是倒抽气。 这女人下手真是不管不顾! 听说昨日她还把三王子给打了?回头他得去姑母晟王妃跟前为她多说几句好话! “老夫并非凭空错怪谭承,他这次所作诗文超出平常,不能不令人起疑。”松白先生还是咬住此事不放,“再说,以虫蚁定案,非常人能想得到。” “你这是算夸我么?”乔晚凝笑问。 有学子挠着痒,“乔小姐有张比狗还灵的鼻子,也让我们大开眼界了!” “可不是我鼻子有多灵,是你们身在臭中不知臭。供着这么个满身腐臭的老学究做大儒,皇都书院的风都是臭熏烂气!” “乔晚凝,你可以骂老夫判错,但不可辱老夫的学识,老夫当年在四国学宴拔得头筹,通诗文,懂算学,一手可为圣上书写华章,一手可为百姓计算民生,博览天下群书,学识之多,天璃无人能及!”松白先生说到慷慨激昂处,高举起双手。 “呵呵。”乔晚凝不屑一笑,“被捧的高了,就不清楚自己究竟几斤几两,真当自己的学识无人能及呢!即便朝中武将,哪个敢说自己武功天下第一?有人浮躁喜出头,好受众星捧月之美;有人沉稳甘隐匿,只求一己从容。你怎肯定天璃就没有如隐侠一般的文士?我今日便让你知道自己的那点学识有多不值一提!” ------------ 第73章 练练手 乔晚凝音落,众人愕然。 吴平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 乔晚凝不仅贬低松白先生,还要毁掉松白先生的声名? 松白先生今日在谭承一事上虽先入为主,因偏见而定错,但他的学识可是确确实实摆在那里,既能写一手锦绣文章,还能计算日月,曾解决不少建造难题,几十年所学成就并非虚言。 “简直是笑话!”松白先生哈哈大笑,“你如何让老夫低头?你说,你如何让老夫低头!就这群学子,从未有人难住老夫,你个不学无术的丫头,又能问的出什么!” “你的意思,不就是会写会算么?”乔晚凝轻笑。 “不就是会写会算?”松白先生品着话中的不屑之意,“无知小女,不知天高地厚!” “哈哈哈哈——” 众学子也跟着笑起来。 “这乔晚凝真是疯了吧!” “她脑子何时正常过?但凡正常一些,也不会做出在赏花会上追着个家丁纠缠不已的丑事!” “哈哈哈——” 乔晚凝对这些闲话充耳不闻,抬手伸向吴平,“吴院长,书院应该有备存题库吧,将最难的一套试题与笔墨纸砚一并取来。” “去把最难的取来,老夫今日就让众学子开开眼!” 松白先生以为乔晚凝要当众考他。 很快,书院执事就搬来桌椅,摆好笔墨草纸。 吴平取来书卷,“这是刚从天羽国传来的他们书院的结业考题。诗文题目倒无所谓,这算学方面天羽国是最强的。学生原本也想送先生处解答,今日先生正好答题,便取这份卷子正好。” “算学题目可是南山先生所出?”松白先生问。 “正是。” 松白先生点点头,“南山先生极为精通算学,可惜诗文欠佳,否则当年四国学宴上便轮不到老夫夺魁。正好,这题老夫也没做过,倒不失趣味。” “且慢。”见松白先生挽袖提笔,乔晚凝叫止,“再准备一份笔墨草纸。今日我也练练手。” “你能看懂题吗?”有人怀疑。 这可是南山先生出的题啊,即便天羽国的学子想要在规定时间内答满分都不容易。 吴平也是疑惑,不过忍在心底,让人取来桌椅笔墨等。 乔晚凝与松白先生分别坐在两侧,中间加了张桌子,试题摆放在上面。 由于这是唯一一份试卷,还未及誊抄加印,所以二人只能看一道题,回自己的桌子上做一道,如此反复。 试题分两部分,第一部分考文章,第二部分考算学。 文章只有一个大题,以“月”为题,做篇诗文。 鉴于松白先生笔下已有不少咏月美文,一致同意免写,只做第二部分。 至于乔晚凝,便无人理会她,由着她在纸上画猫画虎了。 为了让众人也知道是什么题,松白先生做一道,就由执事读一道。感兴趣的学子也回教舍取了笔墨草纸,铺在脚下的青石板上,就地计算。 当执事读题时,乔晚凝就在一张纸上勾勾画画,当松白先生计算时,她就在另一张纸上工工整整地写字。 “装模作样!”有人瞥了乔晚凝一眼。 吴平见乔晚凝写好一页纸放在一边后,便只在另外的纸上勾勾画画,然后又按顺序写在又一张纸上,不禁有些好奇她写的什么,走过去看。 只看到那一页写好的纸上的内容,吴平的脸色登时变了。 “看,把院长大人都吓到了,不知道这个疯女人写的什么?”有人眼尖得很。 “各位夫子,你们看。”吴平拿起那页纸,快步走向候在一旁,一直沉默着类似罚站的书院夫子们。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其中一个夫子照着纸上娟秀的字迹诵读起来。 此时乔晚凝是用原主擅长的字体,默写出苏轼的《水调歌头》。 竟然说原主不学无术!能写出一手好字的女子怎么可能肚子里没有点墨? 至于诗词,随便从脑子里捡一个就是。能流传千古的,自然是旷世佳作。 这边一群夫子为诗文惊叹,那边乔晚凝已经将在执事读题时记在草纸上的题目都算出了答案。然后等不及执事读后面的题,亲自去中间的桌子上查看后面的内容。 试卷上一共五道算学题。分别计算面积、重量、长度、消耗分配、运输速度五大方面,后两者对应的其实就是鸡兔同笼与速度追及两个题类。这对于一个现代选手何其简单! 若在平时,乔晚凝根本不想用现代的知识去秒杀古人,可这位松白先生骄傲自满,盲目偏心,所言所行就欠被人收拾! 在执事刚念第四道题的时候,乔晚凝放下毛笔,淡淡的说了句,“我写完了。” 若不是毛笔用的不得劲,她能写的更快。 吴平将信将疑地回到乔晚凝桌前,拿起她誊抄好正确答案的纸,与自己掌握的答案一一对比。 “吴院长,你就不用白费功夫了。”松白先生捋了捋胡须,“你堂堂皇都书院的院长岂能听信个小丫头?” “就是!她若真做完,岂不是会飞了?” 下面正在冥思苦想的学子也不信。 他们当中最好的是康鸿飞,做出了两道半,已在得意。松白先生也不过刚做第四道。 “这……这都是你算出来的?”吴平对周围的声音置若罔闻,大大的眼睛盯着乔晚凝写出的答案。 难以置信,真是难以置信! “你们不都有眼看着么?”乔晚凝斜了眼众人。 能有几次遇到这么多双监考的眼睛? “松白先生,松白先生!”吴平拿着乔晚凝写下的两页纸去给松白先生看,“乔小姐不仅写出了佳作,连算学题也都做完,并且全对!” “不可能!”松白先生将笔一甩。 怎么可能?! 没人相信。 “松白先生请过目。”吴平将两页纸双手呈上。 松白先生勉强接过那两页纸,只看了其中那篇词,眼珠子就快掉出来,“这……这是她刚写的?” “不是我刚写的,你们何人何时见过?”乔晚凝问。 松白先生又看算学题的答案,前面三题与自己算出的一样,可她后面还算出了第四第五题! ------------ 第74章 我对一脑袋浆糊的人没兴趣 “松白先生,学生刚对了南山先生另附的答案,五道题完全一致。”吴平又将答案部分交给松白先生。 若说能碰对一两道是运气,五道全对,若说没真本事可就说不过去了。 众人一听,这才都傻眼了! 全场一片寂静。 康鸿飞盯着乔晚凝,微张着口,笔尖在下巴上点画了一片墨都不自知。 “你做这个!” 松白先生从袖中掏出一个早已翻烂的本子。 乔晚凝也无惧,走过去接住那破本子,见上面写着《算迷》二字。 “这是南山先生的师公留下来的未解之题,其中一大半老夫都已算出结果。看你能做几道!” 乔晚凝随手翻看两眼,“这上面的题目,我与娘在乡下时就已经做过,不想你这老松柏还在为此头疼?” “……” 一堆人听了都是大眼瞪小眼,再不敢随便开口。 这是疯话,还是真话? 若说疯,吴院长都说那题乔晚凝都做对了,还另写了一篇被众夫子称之为佳作的诗文。可若说是真话……也太夸张了吧! “就先做前几道吧。”乔晚凝拿着破本子回到自己的桌前,再次提笔。 不一会儿,就交出了几道题的答案。 松白先生看着乔晚凝写出的几个数字,惊得胡子要掉一大把。 “你这……你这是如何算得?” 松白先生就守在乔晚凝的身边,看着她在草纸上写画着他看不懂的符号,然后便将正确答案变出来了! “与你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乔晚凝又把本子翻到后面,“这些题你都解不出?” 然后自顾下笔,不一会儿就列出了答案。 松白先生代进题意验算,果然正确! “神了,简直神了!”松白先生贪婪地拿起乔晚凝写算过的草纸,“这究竟是何算法?” “这些废纸送给你了。”乔晚凝将破本子也丢还给松白先生,“本小姐今日这双手练累了。你自己回去琢磨吧。” “前不久老夫收到南山先生的书信,他说后面几道还未算出,怕是到他这一辈也完不成师公的心愿了!”松白先生的声音都在打颤,“如此难题,你竟然说在幼时便已解得?” “所以才说被追捧的人未必真有多少能耐。你这老头儿以后别老把自己的尾巴翘那么高。”乔晚凝看了眼也被惊呆的谭承,“有我这样的姐姐,谭承能学不好?把他放在书院,是想让他交些朋友,可惜结果很失望,没想到堂堂皇都书院的瘴气实在太重了!” “乔小姐放心,我身为院长,定会加强整改。”吴平拱手。 眼下这情况,无论如何不能让谭承被乔晚凝给领回去啊!留着谭承在,与乔晚凝就断不了联系。 “师父!” 松白先生一声高呼,扑通跪在了乔晚凝面前。 乔晚凝快步朝谭承那边走去,“老头儿,你别又犯糊涂。” “我没糊涂,我宋白甘愿拜乔小姐为师,学解题之妙法!”松白先生朝乔晚凝走去的方向,俯身叩首,“请乔小姐收我为徒!” 他是有多眼瞎,才会与那些俗人一样认定乔小姐不学无术?乔小姐分明学富五车,精通神奇妙法! 乔晚凝嫌弃地挥挥手,“我对一脑袋浆糊的人没兴趣。” “我错了,是我有眼无珠,不识高人!任凭乔小姐惩治,只要乔小姐收我为徒,任凭乔小姐差遣!”松白先生砰砰砰地接连磕头,“我错打了谭承,乔小姐也可打回来,哪怕翻倍也可,我绝无半点怨言!以后乔小姐面前只有晚辈宋白,再无松白先生!” 整座书院中,只听到松白先生的殷切恳求。 其他所有人都仿佛被施了定身术,用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松白先生。 这状况也太……太……太震惊了! 天璃大儒松白先生竟然磕头恳求被乔晚凝收为弟子? 那他们这些学子又算是落在了什么辈分?还有那些被松白先生守收为门徒,如今在天璃为官的大人又当如何? “拜我为师?我还真怕折了我的寿。” 乔晚凝拉上谭承,“我们先走。再在这里多呆一刻,我都要被熏晕了!” “乔小姐,乔小姐!” 松白先生从孟义身边捡起板子,“求乔小姐不嫌弃,就收了我这老头子吧!师徒不分年纪大小,乔小姐比我强,我自甘尊乔小姐为师!我会日夜供着乔小姐,绝对不会折乔小姐的阳寿!是我错打了人,我该打!我该打!” 松白先生一边说着,一边拿板子自抽。 一下下打得啪啪狠,绝无手软。 “谭承挨了多少板子,孟义翻倍受着!”乔晚凝一扫众学子,“我看这皇都书院的风气也得换换。老松柏,先让我看到你的表现。” “好,好!” 听乔晚凝松了口,松白先生激动地再次作揖,“学生宋白再拜师父!” 然后便将板子丢给执事,“好好教训这个无耻抄袭之徒,之后将其逐出书院,永不再录!” “乔小姐。” 吴平缓了好一阵,回过神,朝乔晚凝走来。 他没有宋白对学识的那般痴迷,却难扼震惊与好奇。 “不知乔小姐师承何方高人?”吴平拱手问。 乔晚凝说她幼时便能解出连松白与南山二位先生都解不出的题目,即便有夸口之疑,可乔晚凝现在的年岁也不大。能教会她解题的那个人定然是藏于民间的高手! “没什么高人,就是我娘教的。小时候在乡下无聊时,我娘就教我这些东西解闷。至于我娘是从哪里学的,我就不知道了,当年也没想到问。”乔晚凝道。 “哎呀,那师父便是师承师婆。”宋白搓搓被抽红的掌心,“可想师婆也是何等人物!” “我娘不是什么人物。焉城不知道有多少人背地里笑话我娘。” “那是师婆与师父都太低调了!但凡随便露一点能耐,也不会遭人误会多年。师婆真乃性情中人!” 吴平等人也是奇怪。乔晚凝竟有这等学识,却被传为一无是处,顶着丑名在焉城活了这么多年? “我娘说,东西是学给自己的,不是拿来张扬的。我之前也没觉得会这点东西有多了不起。现在我才知道,有时候不懂得表现一下也不行!” 众人汗颜。 乔小姐啊,你才是有眼无珠,怀揣美玉而不识啊! 这哪是表现一下?一出手就把天璃大儒松白先生都给撂倒了! 康鸿飞不禁摸摸自己的下巴,好像在如意楼前被乔晚凝用力扳着的那股狠劲还在。 …… ------------ 第75章 承儿,你恨我们吗? “小姐,你可算出来了!” 候在书院外的絮儿等人早就心急如焚,想知道书院里到底发生什么事,可又没资格进去。 “三公子,你的手!” 絮儿一眼就看到谭承红肿的左手,又赶紧去看乔晚凝,“小姐,你有没有事?” “晚凝姐姐没事,你们都不知道晚凝姐姐有多厉害!” 谭承的脸还带着难以形容的兴奋,红扑扑地。 “我们家小姐又做了什么?” 絮儿听谭承的说话腔调,好像是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高亢不已。 “没什么。听说你爹娘要带你去吊唁马老将军,我想着也该去一趟,一起走吧。” 乔晚凝若无其事地走向陈勇驾来的马车。 一只美丽的花蝴蝶像无声的精灵随着她的上空翩翩飞去。 真的没什么吗? 絮儿与绿樱相互看了眼,觉得不能相信小姐的话。 瞧小姐那轻飘飘的步子,怎么就感觉是像刚刚踏过了刀锋剑芒? “承儿!” 谭如山夫妇也快步追出了书院,叫住准备随乔晚凝上马车的谭承。 “爹,娘,我与晚凝姐姐去吊唁马老将军。”谭承回过头,乖巧地回应。 “承儿,你恨我们吗?”赵蝶儿走过去,拉起谭承红肿的手。 谭承摇摇头,“爹娘不是存心害孩儿,孩儿不恨爹娘。只是……” “只是什么?”谭如山问。 谭承抬眼看看他们,“只是,以后爹娘能不能多信孩儿一点?孩儿在学习上或许令爹娘失望,但在品性上真的没有那么差劲。” “承儿……”赵蝶儿颤声轻抚谭承的手。 “还有,爹,娘,我能不能自己选择交朋友?康鸿飞他们确实学识比我好,可是我真的不喜欢与他们在一起。”谭承眼巴巴地望着赵蝶儿。 “反正此番已经把康家的人得罪了!以后……以后你看着办!”谭如海甩袖,走向老何的马车。 赵蝶儿看向乔晚凝,“晚凝,希望你是真的把承儿当弟弟疼。承儿与你走近是顶着压力的,你做的一些事,不论是坏还是好,我都怕他……受不住。” “二舅母,我觉得你没资格质疑我。谭承在皇都书院这么久积攒的恶气,所受的委屈,是我帮他平复的!” 乔晚凝掀帘进了车厢,“至于谭承要与谁同路去将军府,何不让他自己选择?” 谭承向赵蝶儿与谭如山拱手作揖后,上了乔晚凝的马车。 “晚凝姐姐……” 马车行驶一阵,谭承在欲言又止的神色纠结中终于开了口。 “嗯?”乔晚凝看了他一眼。 “我……我其实也曾与孟义离得近。今早吃饭的时候,我还帮他捎了碗筷。”谭承老实说。 “我知道。”乔晚凝不在意。 “姐姐知道?” “我知道你与他接触过,所以当我让你去草丛的时候,你不敢。” “可为什么我不会沾到飞虫?” 乔晚凝勾唇一笑,“因为那些飞虫本来就只冲着他们啊!”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那些虫蚁还会听人吩咐?”谭承的见识又要被刷新了。 “还记得当日在外祖母灵堂,我是如何畅通无阻离开的吧?”乔晚凝另外点拨了一句。 “老夫人又显灵了?” 旁边坐着的绿樱反倒先惊出了声。 “这……这……好像是……”谭承结结巴巴,“原来……不是孟义身上有什么气味的缘故?” “有的东西,我也只是点到为止,深究不得。”乔晚凝抵着车厢,合上眼。 只能似有似无的推给谭老夫人了,她还能再解释一遍自己的来历吗?传出去还不被某些人当成是妖体俯身的怪物? 书院的一场大戏就是她的杰作。 在她专心听老松柏训话时,神识已经在行动,放出仿真蝴蝶去进行投放。 既然当事者是猪头脸中的一个,那么必然少不了康鸿飞那伙人作怪。在如意楼见到的那群人,她可都记得清楚。 这种常人闻不到的药物很招虫蚁,在前世经常被她用来收集虫蚁,提取虫蚁分泌液制毒用。今日就当给这个世界的虫蚁送顿美餐当见面礼了。 另外—— 她是真的打算让皇都书院来个大翻新,让书院的人见识一下他们的这处地方有多腌臜。 所以,她不仅操控仿真蝴蝶在院中定点投放,还让另一只蝴蝶在一间间教舍与学子们的住处挨着逛了个遍。 这也免得到时候书院的人见孟义的住处没有招去虫蚁而奇怪,干脆就让孟义带去的虫灾在书院泛滥吧! …… 平远大将军府。 白绫白幡白灯笼,一一挂起。 管家在府门迎客。 谭如海以女婿半子的身份为马老将军守灵。 做为马大强外孙女的谭蓉虽到将军府,但以刚经小产,身体有伤之名在房中休息,并由堂妹谭琳陪伴。孙女婿盛逸旻则与上门吊唁的各路权贵寒暄。 来吊唁马大强的人不必当日吊唁谭老夫人的人少,甚至大多都是两家共同的友人。 这些人不禁一个个叹息,有风声说谭老夫人死于非命,而马老将军却是真真切切的死于非命。如今尸首被送往外万福寺冰窖中存放,不能按正常之礼下葬。 乔晚凝刚下马车,就被将军府的人拦住。 “乔晚凝,平远将军府不欢迎你!” “为何?”乔晚凝看了眼门口的管家。 当日听马大强说,他就是听了管家所有的话,才认定自己的女儿马青荷毒杀谭老夫人。 头扎孝布的管家红着眼走过来,“乔晚凝,一命抵一命不是这么做的!” “什么意思!”乔晚凝双目弯弯眯起。 “我亲眼看过老将军遗体。老将军咽气前虽有不适,却无半点挣扎。他是被毒死不假,可缘何中毒值得深究!” 这管家真是个细心的人。 “若真如你所说,确实值得深究。”乔晚凝向前走一步,“你打算如何深究?” 管家沉不见底的双目盯着乔晚凝,“能让老将军心甘情愿撒手而去的只有老侯爷与老夫人。你认定老夫人的死与老将军的家人有关,老将军性情耿直,听你几句话便甘心为老夫人赔命也是可能!” ------------ 第76章 侯爷,你可真是挖空心思 “你是说,我去引导马老将军赴死?” “你难道不想让马家的人偿命?” 管家与乔晚凝互相质问。 “我若想要马家人性命,又怎会半路帮马老将军脱身?” “你本想老将军清理门户,但事与愿违。加上老将军对你一向颇有成见,借老将军去为老侯爷守坟之际,你未尝不会动歪念!” “马老将军是在半夜咽气,我什么时候才去的坟园?” “对,你去坟园前还特意与三王子发生冲突!但这能证明了什么?你难道不能赶在子时城门关闭前先偷偷去坟园转一圈?你在侯府又不是没有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又回来!” 这是暗指她夜里偷溜出侯府去醉红院的事呢! 这管家连这事都知道。 乔晚凝又朝管家走近一步,“这是你自己的看法,还是受人提醒?” “我有耳目,有心,自可分辨!”管家如石柱般一动不动地盯着乔晚凝走近自己,“即便老将军之死另有可能,你却也难排可疑!除非你能证明与老将军之死无关,否则便是疑点在身,休想踏入将军府一步!” 乔晚凝不禁可笑。 这是又一个疑点从有的案例,不过这回落到了她自己的头上。 难道这时代的人脑子都这么冒泡? “若我拿到你害死老将军的铁证,定当亲手取你性命!” 管家一喝,中气十足。 “你们也没有晚凝姐姐害人的铁证,凭什么不让晚凝姐姐进门?”谭承鼓起勇气,大声质问。 不能总让姐姐替他出头,他也得帮姐姐说句话。 “承儿!” 赵蝶儿上前想把谭承拉走。 “我就是想问,明明都没有证据,为什么就一定要另眼看人?在书院众人这般,在将军府也是这般!” 谭承握着稍微消了些痛的手,倔强的吟着眼眶中不争气地积攒的泪水,“换做是你们,没有实证只被怀疑,是何感觉?” 在书院,有祖母暗中庇佑,这时,祖母可会再帮晚凝姐姐出头? “谭承问得好!”谭如海从将军府走出,“证据不足的怀疑是无力的。那些背后嚼内子舌根的人,又有什么证据认定是内子毒害家母?只凭内子在家母灵堂传出的那么一句惊吓之言?” 原来对应的正事在这儿呢! 利用马大强的死为马青荷洗白,也亏这帮人能想得出! “侯爷,你可真是挖空心思。”乔晚凝眉目含笑。 那笑中藏着冷冽的刀。 谭如海不禁心颤,“我只是在说一个道理。马管家,你说本侯的话可对?” “老奴只遵耳听眼看。此时对侯爷夫人与侯府表小姐均不做评价!” 管家也不愿被谭如海牵着鼻子走。 这态度还算可以,不过把自己与马青荷并立,乔晚凝还是反胃。 但她还未及说什么,谭如海又开了口,“马管家,你说这话不虚伪么?若不是你在岳父大人面前搬弄是非,岳父大人怎会冲动行事!” “老奴只是与老将军说明当日所见所闻,全无挑唆之意!”老管家通红的双目即将爆出热泪。 乔晚凝是看明白了。 这位管家与他的主子马大强可谓性情相投,全是有话直说的主儿。这种人老实起来令人尊敬,但泛起糊涂拧起一根筋,也着实令人生厌! 哒哒哒—— 一串马蹄声疾奔而来。 “是松白先生!” “松白先生也来吊唁马老将军了!” 有眼尖的人很快认出。 文士吊唁武将,可谓佳话。 管家循着马蹄声望去,见果然是白须飘飘的松白先生策马赶来。 听闻松白先生虽然敬重沙场勇士,但私底下与兵将并无交情。镇安侯夫妇过世时,松白先生都未曾登门露面,这时怎么会来吊唁一个声威在镇安侯之下,性子又有些粗野的将军? 谭如海等人疑惑。 管家也知马老将军与松白先生无私交。可这时,素有天璃第一文士之称的松白先生亲自登门,不能不恭敬相迎。 盛逸旻听说松白先生来了,也赶紧从府内迎出。 据说先皇太子就是松白先生唯一正式承认的入门弟子,若能得松白先生垂青,那他在众皇孙中必然多了一层辐照,扫掉近日来的一些霉运。 “怎么这么多人都聚在门口?” 松白先生下马,见比他先来的侯府二房的人都还站在将军府外。 管家上前恭敬行礼,“府上有些私事正在处理。松白先生莅临将军府,乃老将军之幸!” “松白先生!” 盛逸旻与谭如海先后上前,不计身份与松白先生拱手致意。 只见松白先生翘首张望。 盛逸旻自觉让开身,回头一看,见他正好挡住了乔晚凝。 “学生见过先生。” 谭承见到松白先生,想想书院刚发生过的事,腹中有些五味具杂,但还是及时依礼问好。 见谭承神色异样,盛逸旻与谭如海等人均是心思一动。 谭承是与乔晚凝一起乘车来的,又没到书院正式散学时间。 该不是乔晚凝又跑到书院去罪了松白先生? “你说的私事,该不是与侯府表小姐有关吧?”松白先生见乔晚凝正被将军府的家丁拦在门口。 “是与乔小姐有关。”盛逸旻代管家回答。 在松白先生表现的机会,怎能让给别人? “据猜测,马老将军之死似乎与乔小姐可能有关。” 乔晚凝偷溜侯府的事就是盛逸旻话中透露给马管家的。 虽然明面上,盛逸旻向皇帝禀报时,将马大强的死推给了想要诬陷他的人。但背地里,不妨碍他处心积虑地朝乔晚凝身上泼脏水。 虽然没有实证,但可疑之事一桩桩堆砌起来,便成为一座能够把人推倒的山。乔晚凝这么多年所受的诋毁,不就是这么一点一滴聚集起来的么? 猜测?似乎?可能? 松白先生听这口吻怎么有些耳熟? 这不就是他在皇都书院对谭承的态度吗? “松白先生,您是否有什么看法?” 盛逸旻见松白先生花白的眉毛抖了抖,以为天璃大儒想来一番愤慨的陈词,心下不禁一乐。 若被松白先生亲口批评,乔晚凝教训他弟弟盛逸昕得来的那点好感肯定就被掐个干净,说她与马大强之死有关的话也就更真实几分! 看谁还敢不揣脑子做出跑到大理寺帮她说话的蠢事! ------------ 第77章 一日为师终身为母 只见松白先生抬起一只手。 正是那只被他拿起板子自罚抽打的左手。 虽说当时没抽打几下,可每下都用了十足的力气。掌心落了明显几道渗血的板印,掌心的肉隆起挺厚的一层。 “松白先生,这是——”盛逸旻脸色陡变,挺直腰身,厉声斥询,“是何人敢对先生不敬!” 一定是乔晚凝! 敢对天璃大儒动手,直接告到皇爷爷那里,令她掉脑袋便是轻而易举! 松白先生总不会做出有损皇爷爷声誉之事,看她还能如何花言巧语,扭转黑白! 跟着盛逸旻故作质问,谭如海也适时出声与之一唱一和,“可是寄居侯府的孽女祸害先生?!” 又指向乔晚凝,“此女实在疏于管教,屡屡癫狂,今日便在岳父府前,将此女交于先生处置,让其受死还是难活,全凭先生之意!” 松白先生听完二人义愤填膺之词,把左手掌亮给众人,还特意旋转一圈,保证所有人都能看清楚,“你们知道这是什么?” 谭如山夫妇知道真相,可不能傻乎乎地出头回答啊。 谭承也不敢当着众人面去戳松白先生的短。 其他不知书院发生了什么的人则纷纷随着盛逸旻与谭如海的话发表自以为是的看法。 “真是乔晚凝干的?!” “乔晚凝连松白先生都打,不要命了?” “自从谭老夫人过世,乔晚凝真像是发了疯!” “她发疯不要紧,可别把整个侯府都连累了!松白先生是什么人?那可是天璃大儒,能得皇帝敬重的人物啊!” “自老侯爷过世,这侯府已经不如当年。她这一生事,岂不是想让侯府彻底完蛋?亏老侯爷夫妇在世时那般宠着她,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 “你们一个个真是有眼无珠!” 松白先生特意摇了摇左手掌,“这是老夫亲手刻下的标记!” 呵—— 乔晚凝见松白先生装腔作势,带起众人一番情绪后,又说出这种话,不禁觉得这老头儿也有可爱之处了。 “松白先生,您说您的手是自己弄伤的?” 谭如海走近仔细观察。 眨巴眨巴眼睛,没看错啊,确实是被板子打伤的啊。 之前他也教训过自己的儿子,虽然没舍得打这么重,可大致样子差不多。 “不错!”松白先生的胡子随着他的扬头骄傲的飞翘。 “这是为何?”盛逸旻有些失望,又极为诧异。 “这是老夫自作主张行的拜师礼!” 松白先生轻抚掌心,那一手板伤仿佛焕发着无上荣光。 “松白先生拜何人为师?” 众人惊异。 能让松白先生行如此大礼拜师,那该是何方高人啊! 松白先生朝乔晚凝一指,“自然是名扬焉城的乔小姐!” 周围凉气阵阵。 谭如海险些一口热血喷出。 盛逸旻仿佛头顶上有座高山崩塌,砸得他险些晕死过去…… “好徒儿,表现不错。”乔晚凝微微一笑。 如清风般的笑容以横扫之势掠遍全场。 谭承胸脯都跟着按压不住地上下起伏。 在书院,虽全场震惊,可只局限在夫子与学子。 此时,在各色权贵百姓面前,松白先生亲口说拜晚凝姐姐为师,宛若天雷,将他也惊得不知是梦是幻。 盛逸旻摇晃了一下稳住脚步,朝松白先生走近。 哪知松白先生一个转身,大步朝乔晚凝走去,兴奋地像个孩童,“师父,您决定收我为徒了?!” 乔晚凝含笑点头,“是啊,小宋诚意可嘉,我岂有继续端起架子的道理?” “师父在上,架子必然该端着!”松白先生深深作揖,“请受徒儿宋白一拜。” “松白先生,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盛逸旻暗暗掐了掐自己的手心,疼的不是在做梦。 谭如海这才留意到一直躲在马车旁的谭如山夫妇。 夫妇二人一言难尽地向谭如海点了点头。 “当然知道!乔小姐决定收我为徒啦,哈哈哈!” 松白先生欢悦击掌,全然不觉得掌心痛。 “你拜这个一无是处的女人为师,与她学什么!”盛逸旻恨不得出拳,将这个发癫的老头砸清醒。 “谁说我师父一无是处!”松白先生不高兴了,气的鼓起白胡子,“老夫乃天璃大儒,当年四国学宴上的魁首,难道会拜一无是处之人为师?想知道我师父有多能耐,就去皇都书院打听打听!老夫好不容易追到师父,你们若惹我师父不高兴,不认老夫这个徒弟,老夫与你们都没完!” “还有晟王世子,你不是想做老夫门下弟子么?那便先从尊敬老夫的师父开始!若你入我师门,乔小姐便是你的师婆!” “小宋。”乔晚凝道,“既然你已拜我为师,那以后你若收徒,得先经我点头。” “师父说的是。”松白先生乖乖点头,“一日为师终身为……母,以后小宋都听师父的。” 松白先生这是读书读的太多,又上了年纪,整个人都读疯了? 在场每个人都傻了眼,愣愣的不知该说什么。 “宋白,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盛逸旻毫无掩饰自己的恼怒。 乔晚凝是他的师婆?! 为什么他最近每次以为乔晚凝会倒霉出丑,她反而会蹦的更高,吞声咽气的成了他! 与她暗中联系,帮衬她的究竟是什么人?这次连松白先生都能收服! “晟王世子,老夫很清醒!” 被直呼姓名,松白先生很不悦,但碍于对方是皇孙,也不便指摘什么不是,话音一转,训起了其他,“倒是世子,以猜测、似乎、可能等模糊词义论事,怎能断定是非?单以种种揣测之语,如何肯定就是我师父行凶?若以此论事,世间将多出多少冤假错案!” 松白先生这时教训起人来又头头是道,仿佛在书院以“可能”认定谭承之错的不是他。 “松白先生,乔晚凝是可疑……” 管家刚插嘴,就被松白先生喝止,“以可疑驱人乃大大的偏见,以偏见之心识人为不公!既然无人能拿出我师父害人之铁证,老夫便亲自送师父进府祭香,看何人能阻!” 谁敢阻挡松白先生的路? 皇上有旨,松白先生进宫都是畅通无阻。 难道一座平远将军府能大过巍巍皇宫? ------------ 第78章 晟王世子都快成小姐的徒孙了! 平远将军府不是没了人,还有马老将军的两个儿子及其妻子远在边疆。 管家不敢鲁莽行事连累两个小将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乔晚凝在松白先生的护送下进了将军府。 谭如海这个马家半子更不敢多说什么。 盛逸旻想知道书院究竟发生什么事,已经派人去问。 乔晚凝带着谭承向马大强上了三炷香后就离去。 原本,马大强一向看她不顺眼,她没必要来凑这趟热闹。可是,她“看”到了马大强的死,出于几分敬重,她认为自己该来上柱香。 在马大强的灵牌前,乔晚凝默默询问,那个出现在马大强身边的脚步声究竟是谁? 那个时候出现在马大强身边,一定别有用心。 难道马大强决定赴死真夹杂了其它人为的因素? 是谁将马大强最终推向死路? 可惜,乔晚凝当时只能看到马大强死亡的前一刻,无法看全他到谭家坟园之后的所有经历。 “小宋,你回去把你会的题目都整理一遍给我,我了解一下你的程度如何。” 离开将军府前,乔晚凝交代紧紧缠追着她的松白先生。 “好,好,徒儿这就回去做功课。” 得到乔晚凝的授意,松白先生乐颠颠地骑马离去。 这将近七十岁的老头儿……换个尊敬的用词应该是老者,这老者算是一下子被乔晚凝带回了少年心吧。 …… 这日便在又一场喧哗中度过。 乔晚凝出门前准备的东西没怎么派上用场。 似乎只要不碰到那狗主子,事情都会很顺心。 可没碰到那狗主子,乔晚凝觉得自己心里还是不踏实,就像是有口气堵在那里,没有畅快的呼出。 乔晚凝知道,那样一个满眼煞气的人肯定会再来找她的麻烦。追根究底只因为当初她从他的手中夺回了自己的东西。 想到此,乔晚凝也是很气愤。 到底是谁招惹了谁! …… 依然是临近焉城皇宫的那座无名府邸。 仍是一脸病容的年轻男子听着外出归来的仆人像是说书一般,讲述从皇都书院与平远将军府搜集到的趣闻,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主子,那位乔小姐做的事是越来越奇了。”仆人道,“她竟然能解得出连南山先生都难以解出的题目,可不是一般精通算学。听说是她母亲传授,可她母亲又是从何学得?” “这……或许得问乔晚凝那来路不明的父亲吧。”年轻男子拿起旁边桌上的一本书。 正是据说是南山先生的师公留下的《算迷》。 “没想到自从老镇安侯夫妇全都过世之后,乔晚凝会变得这么多。”仆人感叹。 年轻男子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之前说她变了也不对。这或许才该是她本来的样子,不知之前是为何要藏拙?难道与她的父亲有关?以她今日之表现,方配得起老镇安侯的宠爱。盛逸旻啊……真是有眼无珠。” “宋白拜乔晚凝为师,此事可要在焉城轰动几日。还有那皇都书院也是出奇,小的过去打探的时候,书院的人都在做清理,教舍里都闹了虫灾,听说都是那个被马蜂蜇坏了的学子招惹带去的。可小的也从未听闻被马蜂蜇伤上药后会这么招虫子?”仆人费解。 “有意思。本来被困的发闷,听听这些趣事心情也好了很多。”年轻男子笑笑,随手翻了几页手中的《算迷》,“南山先生的书信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收到了吧?” 仆人掐指算算,“上封信大概是三个月前收到,新的书信应该差不多也快来了。” 年轻男子放下书,起身伸了个懒腰,“不知道乔晚凝这么一路闹腾下去,能活多久?希望她能好好活到我回去的时候,我也可以把她带给南山先生。” 年轻男子仰望暗沉下的天空,病魇的目光闪烁出星芒。 …… 乔晚凝回到侯府后就不再冷落翠娥。 絮儿说,是小姐心情大好,才便宜了她。 自然,翠娥也很快就知道乔晚凝为何心情大好了。 “松白先生成了……小姐的徒弟?” “何止呢,晟王世子都快成小姐的徒孙了!”絮儿白了翠娥一眼,“你说谁的本事大?” “那……小姐的师父又是谁?”翠娥好奇。 “那都是小姐还没来侯府之前的事。” “哦……” 等着翠娥去做事,絮儿来到乔晚凝跟前,悄声说,“小姐,我已经又提醒翠娥一次了,不知道她会不会开窍?我看她还想打听小姐的根底呢!” “机会是给过她了,若依旧不知好歹……”乔晚凝瞟眼在墙角收拾花草的翠娥,“把她埋了我也不亏心。” 被谭如山以代马家人为马大强守孝为名留在将军府的谭承,好不容易瞅了空跑回来。 乔晚凝听说谭承是偷跑来找她,“行啊,长本事了。” “晚凝姐姐,我听人们都在议论说你是中邪了,还有人与大伯父说是否要寻个巫师做场法事。”谭承有些担心,“我记得小时候,有家女子发了疯,就被说是邪魔附身,不知从哪里请巫师来做法,将那女子封在竹笼困了三日,取童子尿等浇淋,还用火针在背上烧符字,最后那女子成了呆子,又说是被邪魔抽走了魂魄。” “那是受不住折磨,丧了心智吧!”乔晚凝断定。 受此身心伤害,没个强大的精神,谁能支撑的下去? “姐姐,要是大伯父找人抓你……” “他敢对我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先将发疯的马青荷丢给巫师去受法术洗礼!” 乔晚凝肯定,说到做到! 即便盛逸旻与谭蓉已经将马青荷藏起来,她也能翻个底朝天把人给揪出。 因为书院清整,这次休日之后不能按时开学。 乔晚凝打算带谭承去红玉戏班看几场戏。 谭承推辞了,说是为马外祖父守灵期还未过,与乔晚凝通了个气后就又跑回将军府。 这两日,侯府只有乔晚凝主仆在,十分清净。 到了与吴平约定的时候,乔晚凝先独自出了门。 出门走了没多远,就发觉又被人盯上。 ------------ 第79章 追命公子 乔晚凝在街上绕了几圈后来到红玉戏班。 絮儿已经在班主蔡彬的房中等着,打扮成了乔晚凝的样子。 面容不用费劲改变,只要遮上一张白纱便像了七八分,再由蔡班主的调整,给个子低些的絮儿穿了双塞了厚鞋垫的鞋子,拔起身高,乍一看与乔晚凝很像。 “小姐,是不是真有人跟着你?” 絮儿见到乔晚凝,忙站起身。 “是的。”乔晚凝点头,“下面该进行你的表演。” 絮儿愤然,“都警告她了,就是不听!我在小姐后面出门的时候,她还打听我的去向。我就随便告诉她说出门玩,反正不带她。” “好了,犯不着生气。”乔晚凝捏捏絮儿的耳朵,“赶紧出去吧,免得尾巴寻过来。” 目前那些眼睛只想到尾随先出门的乔晚凝,对后出门的絮儿倒没放在心上,肯定想不到在戏院里转了一圈又出去的乔晚凝其实已经换了人。 待絮儿顶着她的身份走后,乔晚凝在梳妆镜前坐下,“蔡班主,我要倒腾倒腾,麻烦你先回避一下。” 蔡班主想着乔晚凝要换衣衫,自己不便留在屋子里,便指了指挂在墙边衣架的衣衫,“不知那些衣衫可否合适,乔小姐若有需要尽管吩咐。” “好,有劳蔡班主了。”乔晚凝对这个合作者保持应有的客气。 蔡班主离开,还很知趣的将门关严。 这是他在戏院的住处,没有人能随便出入。若有人寻找蔡班主,见他在外面,也不会来敲这扇门。 乔晚凝从空间储物房中取出改妆用品填填补补之后,将自己整成了一个下颚稍宽的年轻男子模样,再搭上剑眉星目,颇有几分硬汉之气。又捏起一个软软的与皮肤颜色极为相近的东西贴在脖处,喉结便也长出来了。 之后从衣架上取了件灰黑色的长衫换上,还把头发高高束起,手中若再提把长剑,宛若一名年轻老成的武者。 当乔晚凝出了门,守在外面的蔡班主还以为是什么人何时偷偷溜进了房中,再朝屋内瞅一眼,不见乔晚凝的身影,方小心地试探一声,“乔小姐?” “嗯。”吃了颗变声丸的乔晚凝,只是一声低应,便听出是浑厚而有磁性的男声。 蔡班主吓了一跳,再看到乔晚凝不仅脸上的伤疤全无,还新“长”出了喉结,这哪里是乔装改扮,连易容都不能算,分明是活生生的变了个人! 此人若是走在大街上,打死他也不相信是乔晚凝女扮男装。 没有理会快要掉出眼珠子的蔡班主,乔晚凝自顾离去。 提前就让陈勇打听好了吴平的家,乔晚凝很顺利的就寻上门,此时她的手中又多了个小药箱。 吴平听乔晚凝提前知会说今日大夫到,但又不知具体时间,一早便在家中等着。可当看到登门的大夫,很是意外。 没想到乔晚凝口中的大夫会这般年轻,全无平常大夫的那种老道之气。 “我是奉家师之名而来。”乔晚凝道。 原来是大夫的徒弟。 吴平虽然有些失落,但想到乔晚凝手中随便送出的一瓶药都能缓解自己的病症,想这大夫的徒弟肯定也是有拿得出的本领的,还是需恭敬相迎。 乔晚凝一进吴家便开始给吴平把脉,又从药箱中取出听诊器听诊。 吴平患的是哮喘,这在现代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何况吴平的症状还不算重。检查了一番之后,乔晚凝就开出了药方。用的是从空间提前取出的西药,药方上只说明每种药片的用法用量。 “按照方子上所写的服用一个周期,我会再来为吴院长复诊。”乔晚凝交代。 吴平看着乔晚凝收起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有交给他的那些黄的、白的像豆子似得圆片,“不知阁下是何方神医?恕在下孤陋寡闻,这等医术真是从未听说。” “师父平生醉心医术奇学,一向不喜张扬,未经师父准许,我也不便提及名讳。有幸得师父救治的患者都称师父为隐世圣医。我与师父说,为医者,应将平生所学赋予苍生,而非只图自乐,方担得起一个‘圣’字。普救天下百姓疾苦,并非生性张扬,而是医者职责所在。吴院长以为我说的可对?”乔晚凝问。 吴平点头,“不错。圣医不该隐世,应将一手医术显于天下才是!” 乔晚凝笑笑,“所以,便从我为吴院长治病开始,以后院长大人就不会孤陋寡闻了。” “敢问恩医如何称呼?”吴平拱手。 “小医……追命。” 小医追命。 自谦“小”医,又怀追命之功。 治病救人,是帮病人追寻将逝之命。 也可追讨所欠之命! “追命公子。”吴平叫出这个称呼,总觉得更像是在称呼一位江湖客,“请问诊金几何?” 乔晚凝也不装清高,“这是我第一次到焉城出诊,又是晚凝姑娘相托,且算个二百两银子吧。” “二百两!” 吴平的夫人忍不住低呼。 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不知敢吃不敢吃,更不知管不管用,只凭几句邪乎的话,开口就是二百两! “去取银票!”吴平瞪了夫人一眼。 他与乔晚凝无冤无仇,可不信她会安排人来害他。 若对方无心为他医治,乔晚凝又何必行赠药之举? 他的病还是因乔晚凝赠药得以缓解,若这位追命公子留下的药真能让他完全痊愈,别说二百两,即便上千两也花的值! 不管吴夫人情不情愿,乔晚凝是揣起银票就走了。 来到烟柳巷的约定地点,乔晚凝便见假扮她的絮儿正被几个人围着。 这是在醉红院旁边的一家香粉坊。 那日乔晚凝来醉红院的时候便留意到有这么一家店,随口便与絮儿约在了这里。 絮儿正被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堵在门口,抬起左手腕冲着对方,虽一言不发,可那警惕着的眼神中露出了紧张之色。 乔晚凝一眼便认得,那躲在不远处的马车里,悄悄撩起车帘一角朝香粉坊观望的人正是平郡王之子孙冒! 而在香粉坊两侧,也有不少人驻足观望。还有俩人混在其中,眼神盯得更紧。 ------------ 第80章 乔晚凝不要脸,与男子当街相拥 “乔小姐,你朝我们几个伸手是什么意思?想让我们抚摸抚摸吗?” 那几个男人笑的令人作呕。 絮儿谨记自己此时是在冒充小姐,怕被一路跟踪她的人听出声音不对露了馅,不敢开口。 抬起的左手腕上带着个手环,手环上有个小扣。 这是小姐给她的,说扳动小扣,就能对付人,小姐就怕她遇到危险,所以提前做了准备,可她此时却不敢真的去动那个小扣。 她要学着小姐那样保护自己,可真碰到事情,她还是打心底的会胆怯。 她真是给小姐丢人! 能假扮了小姐的样子,却扮不起小姐的气色。 “嘿嘿嘿,别管乔小姐的脸怎么样,这手可是细皮嫩肉的……嘻嘻嘻……” 眼看那几只咸猪手就要蹭上去,絮儿反而手向后缩,有了躲避之意。 乔晚凝目光一凌,几步跨跃,从那几人头顶翻过去,落在絮儿身前。一手搭在絮儿的肩,一手握住絮儿的手腕,拇指搭在手环上,按动小扣,冲向几人的脸。 “什么东西!” 几人本能护脸,抹了一把小水珠般的黏糊糊的东西。 “好痒!” 他们的脸上、手上都难受的发痒起来,乱搓乱挠。 躲在马车厢里的孙冒见状,身上某处又是一紧,失手放下了车帘。 可惜晚了一步。 乔晚凝带着絮儿跨出香粉坊的门槛,抬起她的手腕指向马车,在车帘放下的刹那,几颗几乎看不出的水珠子弹在孙冒没来得及遮住的脸上。 “快,快走!”孙冒一手捂着脸,急着催促车夫。 没想到被发现了! 可不能让乔晚凝冲上来,揪住他再乱说一气。 啊!好痒! 脸上与捂脸的掌心的痒还不要紧,身上某个地方的痒劲儿又拼命地泛起来了! 孙冒这两天用了些药,身子看着好了一些,今日偷偷跑到烟柳巷来就是想试试,不知道身上那东西到底有没有受影响? 谁知正巧碰到了乔晚凝,报复心起。安排人花大价钱买通了几个地痞流氓,故意去羞辱她! 哪想,事情办砸了。连累自己也遭了秧! “快看,他们的脸好可怕!” 旁人见到那几个地痞的脸上都出现了大片红斑,又被手指挠破,泛黄的血丝划满整张脸。 那几个人再看自己的手,掌心与手指间也都布满莫名其妙的红斑。 “这女子真是乔晚凝吗?那出现在她身边的男子又是何人?” “那男子看起来好英武啊!” “乔晚凝也真不顾脸皮,竟然与男子当街相拥。” “可是,刚刚好像是英雄救美吗?竟然发生在乔晚凝的身上!” …… 从醉红院跑出的女子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你是什么人!” 那几个地痞叫嚷着,却不敢上前。 乔晚凝放下絮儿的手腕,“你们这几个鬼样不配知道。” “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他们总得搞清楚。 “谁指使你们对乔小姐不敬,你们找谁问去。” 乔晚凝甩袖,拉起絮儿便走。 “你站住!” 几人勉强挪了挪脚步。 “你们再上前试试?”乔晚凝头也不回,只冷冷地不屑一哼。 那几个人还真不敢再动,可又止不住站在原地挠脸抓手。 乔晚凝带絮儿来到醉红院另一头的鞍马店,包了辆马车。 醉红院的女子眼睁睁的瞧着乔晚凝二人从门前经过,看着那英气迫人的男子毫不避嫌地拉着乔晚凝,护着她坐上马车离去,不禁羡慕纷纷。 “连乔晚凝这样的丑的只敢遮面纱出门的女子都有这等男子相护……” 也有人嫉妒,“我看这男人啊,还是看重乔晚凝的钱财吧?上回她在醉红院出手多过六百两银子只为赎一个奴婢,还不知道能出多少银子招揽个男人?” …… “公子,去往何处?”车夫驾车行出烟柳巷。 “哪里的乞丐多?”乔晚凝问。 “啊?”车夫奇怪,但也知不该多问,“应该是那些酒楼附近,叫花子容易讨到一些好的剩饭剩菜。” “那就去如意楼吧。”乔晚凝打算去老地方。 马车将二人送到如意楼前。 乔晚凝让车夫去找几个小乞丐来。 等车夫走了,絮儿才盯着身边的人,小心说道,“公子,我不是乔小姐,只是小姐身边的婢女。” 虽然之前见识过小姐的改妆手段,她也不敢直接冒然便问面前这个一点都没小姐模样的男子是不是小姐。 若不是小姐,他懂得用小姐留下的手环,那也应该是小姐认识的人吧。 小姐说,手环是圣医送的。这男子也与圣医有关? 这时,乔晚凝服用的变声丸时效正好刚过,“我知道。” “小姐!” 絮儿听到乔晚凝的本声,惊的合不拢嘴巴。 竟然真是小姐! 乔晚凝笑道,“要不,还有谁无所谓与你当街相拥?不对,应该是与‘我’当街相拥。” “小……小姐,你这个样子,好多了。” 絮儿好奇地伸手去摸乔晚凝的脸。 其实,她有点小小的失望。 她是真的希望能有个英俊威武的男子出现帮助小姐,在那些人的眼中,有人站出来保护小姐的事是真的。 可惜,不过是小姐自己做的一场戏。 保护小姐的还是只有小姐自己。 “那你可要记住这个样子,他叫追命。”乔晚凝道。 她与追命公子身边总得有个可靠的人。 “我记下了。”絮儿点点头,又收回手,“小姐,我让你失望了,本来也不必让你出现的……” “你能代我引着尾巴转,没有被他们怀疑,已经进步不少。”乔晚凝的手搭在絮儿手腕上,“这个手环就送你了。你是我身边的人,以后难免会受我连累,你要懂得自保。手环里的药珠还有不少,每批出来都是不同的效果,用时就知道了。当然,能不用时,还是尽量不用。用多了出其不意的效果就小了。” “絮儿懂的。” “公子,找来两个小叫花子。” 那车夫带着两个小乞丐回来。 “咦?真巧还是他们。” 絮儿一掀车帘就认出这俩个小乞丐正是那日帮着让康鸿飞出丑的孩子。 “乔小姐?是不是又有什么生意?” 两个小乞丐见到絮儿,自然以为是乔晚凝,也很兴奋。 ------------ 第81章 刻苦的小宋 “附耳过来。” 乔晚凝又吃了颗变声丸,探出车厢,朝小乞丐勾勾手。 小乞丐靠近,听乔晚凝说悄悄话。 “记住了?” 嘱咐完,乔晚凝掏出一锭银子给了小乞丐。 “放心吧,公子!” 那小乞丐揣起银子,道谢之后,乐颠颠地走了。 乔晚凝也带絮儿下了马车,赏了车夫几两银子,“你可以走了。” 之后,二人进了如意楼。 “乔晚凝?” 即便有人不认得乔晚凝,可看那身着白素,脸遮白纱的样子,自然而然便想到了她。 如意楼的伙计更是认得乔小姐的模样,想着乔小姐让他们少赔了康鸿飞的霸王餐,也是热情相迎。 乔晚凝带着絮儿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点了几道招牌菜。 “真是乔晚凝?” 其他食客从伙计口中得到确认。 “那男子是谁?看着也不像是家丁。”有人问。 这伙计可答不上来了。 反正这次乔小姐来如意楼,是那公子做东。 “真不知廉耻,这般招摇的与男人出双入对。” 说这话的女子偷偷看了眼身旁的男子。 她也好想与意中人单独吃饭啊,可每次总要多带一两个人,遮遮掩掩。 “这位公子,你与乔晚凝坐在一起能吃得下饭吗?”有人从二楼走下来,“你看她吃饭时还得小心翼翼,连面纱都不敢取,就怕露出那张丑八怪一样的脸,想来就倒胃口的很!” 康鸿丽! 阳间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硬要闯! “康小姐。”乔晚凝手持筷头在桌上点了点,“上回在戏院被人丢下二楼,嘴巴也被摔烂了吧,伤口没长好,喷出的都是脓包腐气。” “你与那主仆二人一伙?乔晚凝果然善于勾搭你们这些来路不明的野男人!” 康鸿丽嘴上骂着,却停在了楼梯中,不敢再下,只吩咐身边的人,“你们快去把他抓起来!他是天烽国的细作,我鸿远哥哥正在抓他们!” 天烽国的细作? 如意楼的人纷纷惊色。 絮儿也被吓到了,担忧地看向小姐。 乔晚凝给她递去一个安定的眼神,起身走向康鸿丽,“大理寺的人有多能耐?石虎都跑了这么多天,连根毛都没逮着。我若是天烽国细作,你说,我来如意楼吃饭,会不会有所防备?” 簇拥在康鸿丽身边的都是其他权贵家的儿孙,见那英气逼人的男子步伐款款地朝楼梯走来,竟都不敢妄动。 “快动手,愣着做什么!”康鸿丽抬手去推身边的人,“你刚才不还说要帮本小姐出气?收拾了这个人,就是帮本小姐报复当日戏院之仇!” 那人猝不及防地被康鸿丽用力一推,一头栽下楼梯。 眼看要摔在乔晚凝身上,乔晚凝抬脚一勾,接住此人,将他挑到旁侧。 有了乔晚凝帮忙缓冲,那人虽然倒在地上,却没有被摔重了。 乔晚凝弯身将那人从地上揪起的同时,另一只手迅速将暗藏于掌心的小喷雾冲他的脸喷了一下。 那人陡然恍惚。 “你们把康鸿丽当香饽饽,她可当你们连蝼蚁都不如。”乔晚凝将那人调转向楼梯,“她险些把你给摔死,你是不是该报复她?” “是,报复康鸿丽!” 那人抬步上楼梯。 “喂!张公子,你想做什么?!” 康鸿丽见这位被她推下楼梯的张公子竟当真上楼梯冲她走来,赶紧朝其他人身后躲。 “张温,你是不是疯了,敢对康小姐动手?” 其他人也吃了一惊。 “我要报仇!” 那被唤作张温的人踏着坚定的步伐,一步步登上楼梯。 “听说我师父在这里?” 这时,宋白踏进了如意楼。 “松白先生!” 众食客纷纷行礼。 站在楼梯上的几个公子哥儿也赶紧行礼。 只有张温不在意来了谁,继续上楼梯。 “师父!” 宋白看到坐在窗边的絮儿,忙不迭地赶过去,从怀中掏出三个本子,“徒儿去侯府寻师父,得知师父出了门,终于在这里找到师父!这是徒儿连夜整理出来的做过的题目,请师父过目指点。” 众人都为宋白的举动惊讶。 虽有人听闻松白先生拜乔晚凝为师,可到底没有亲眼目睹,总以为是以讹传讹,不怎么相信。此时见了,一个个还是愣住。 不仅康鸿丽呆住,康鸿丽身边的人也都忘了她,居高临下,清楚地看着松白先生像学生一般与絮儿恭恭敬敬地说话。 这时,张温上到楼梯中,一把扯住康鸿丽,毫无阻拦地就将人丢下了楼梯。 “啊——” 伴着康鸿丽破嗓尖叫。 众人惊醒。 “康小姐!” 有人想去拉拽,可惜眨眼便晚。 康鸿丽咕噜咕咚地滚下楼梯。 乔晚凝则已折身走回窗边的位置,任由康鸿丽轰轰烈烈地摔个结实。 宋白出现的正是时候,乔晚凝看到他也心情大好。 没想到这老松柏一把年纪用起功来这般积极。昨日刚给他布置了事做,原本想着怎么也能拖他个几日,不料他回去就开始动笔,熬夜整理出来三大本。 此时,刻苦的小宋顶着一双深凹的熊猫眼还顽强地闪着光泽。 就冲这股子精神气,乔晚凝也不能随意应付,接过宋白手中的本子,转交给絮儿,“乔小姐不小心伤了嗓子,不便开口。你的心意她知道了,等她抽时间看过你整理的这些题目之后,再做指点。” 絮儿配合着轻咳两声,点点头,将本子收起来。 “这位是谁?” 宋白这才留意到他师父身边多了个男人。 絮儿看了眼乔晚凝。 旁边的人也都竖起耳朵。 乔晚凝笑笑,“受家师嘱咐,我是来为乔小姐治病的大夫。” 原来是个大夫……他口中的家师难道就是传说与谭老夫人有交情的那位游方大夫? “失敬失敬。”宋白拱手,“只要是为了师父,都是贵人。诊金多少,找我要就是。” “我与乔小姐的交情,可不需用金银衡量。”乔晚凝道,“不过你这徒弟若愿意为师父尽心,我倒也不会拂了你的美意。准备一千两银子,改日我登门去取。 一千两! 众人暗呼。 真是狮子大开口,难道有本事给乔晚凝换张脸? ------------ 第82章 一定有妖气 松白先生只是微愣,便点头答应,“好,好。” 能与乔晚凝学得解题妙法,别说是一千两,就是翻倍也花的值! 众人再次暗叹,松白先生真是年纪大,脑子不对了! 被摔惨了的康鸿丽艰难地撑起身子,哆哆嗦嗦地指向她眼中的乔晚凝,“妖女……妖女……” 对! 若非松白先生脑子不对,那便是乔晚凝邪体附身,众人心想。 否则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有何真能耐收服德高望重的松白先生? “这是哪儿来的妖魔鬼怪,敢污蔑我师父?” 宋白走过去,一把将康鸿丽从刚把她搀扶起来的人手中拎过。 别看宋白都快七十岁,平日颇为注重养生健体,须发虽已花白,但体格绝不比一些年轻人差。 “松白先生,这位是晟王妃的侄女康鸿丽,康小姐。”有人帮忙介绍。 “康家的人?” 宋白的手一松,康鸿丽又摔在地上。 “报仇!我要报仇!” 张温上前就是一脚。 “啊——” 康鸿丽摔痛的惨叫声还未及落下,又一声突兀地拔高。 “张温,你快住手!” 旁边的人赶忙拦住张温。 “康家的人?”宋白还在想,“皇都书院有个康鸿飞……” “康公子是康小姐的堂弟。” 与康鸿丽同来如意楼的另一个男子赶忙接话。 他想,松白先生若知康鸿丽是书院第一才子康鸿飞的堂姐,肯定会改变态度。 哪知宋白一声“哦”,扯扯胡须,“老夫想起来了。那康鸿飞与孟义走得近……堂姐污蔑家师……看来也该让康鸿飞回家闭门思过去。” 众人听得是莫名其妙,今天的事怎么就扯到康鸿飞身上,突然就被从书院遣回家? 那提到康鸿飞的人悔得肠子都青了。 想帮康小姐的忙,结果连康鸿飞都得罪了!他以后还怎么舔着脸跟着康家的姐弟混? 跟随康鸿丽的几个人担心康鸿丽若被摔出个长短,他们也受牵连,赶紧再把康鸿丽扶起来,“松白先生,人命关天,我们先带康小姐去就医。” 就医? 如意楼不正有位大夫么? “来,我先帮康小姐瞧瞧。”乔晚凝大度地走过来。 “不……”康鸿丽惊慌地向后躲。 乔晚凝的大夫,她怎么敢用? “快滚!别打扰我师父享用美食!”宋白挥袖赶人。 几个人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拖着康鸿丽逃也似的离去。 还有人顺手连张温一起揪走。 且不管乔晚凝妖女不妖女,直接伤康小姐的人不能放过。 他们也想把松白先生带到康家人面前啊,可惜不敢! “康少卿!” 几个人刚出如意楼几步,就碰到康鸿远。 “鸿远哥哥……”康鸿丽甩开身上的爪子,一瘸一拐地朝前走。 她真后悔今日出门身边没带个丫鬟,让这些成日像臭虫似得黏着她的怂货讨了她的便宜! “鸿丽?”康鸿远紧步上前,扶住康鸿丽,“怎么回事?” “是……乔晚凝!”康鸿丽挣扎着朝身后的如意楼指,“她是妖女……是妖女……” “是乔晚凝伤的你?”康鸿远皱眉。 心底莫名有些沉重。 “是我!是我把康鸿丽丢下楼梯!” 被人紧抓着的张温爽快承认,“她不把我当人,我就要报仇!” “蠢货……你是中了……乔晚凝的……邪……” 康鸿丽恼怒这个家伙,更恼恨看起来什么都没做的乔晚凝! “到底怎么回事?”康鸿远问。 其中一个人把如意楼的事讲了一遍。 “康少卿,一定有妖气!否则张温肯定不会这样。” 妖魔鬼怪的东西,康鸿远其实原本不太信。 可谭老夫人显灵,逼晟王世子认错,又重现画面的情形实在难以解释。那日在北山具体情况如何,盛逸旻也没与人仔细说过,感觉神秘莫测。 再看张温……这个张侍郎家的儿子一向胆小怕事,说他敢把康鸿丽摔下楼,康鸿远也是不怎么信。 康鸿远看着有点发呆的张温,扬手在他脸上甩了两巴掌。 张温一个激灵,瞳孔放大又缩小,看看康鸿丽,又看看旁人,嘴唇一哆嗦,“我……我真伤了康小姐?” 他记得,像做梦。 旁边的人见张温好像恢复了正常,“张温,你是怎么回事?” “肯定是中了药!乔晚凝身边的那个男人不是说他是大夫吗?是医三分毒,肯定是那家伙对张温做了手脚!”有人断定。 “证据呢?” 不知何时,真正的乔晚凝,此时的追命公子已经站在他们的身旁,无辜地双臂环胸,“康少卿,他们还说本公子是天烽国细作,你要不要抓我去大理寺审问?” 不知这次可有机会三进大理寺? 上回离开的匆忙,没有在大理寺再搅起一些浪花,还有点遗憾呢。 “你究竟是何人?”康鸿远转向乔晚凝。 虽然这几个人对如意楼的事含糊其辞,但他想到定是康鸿丽挑衅在先。 不过,此人使手段借张温之手教训康鸿丽,又明目张胆的跑到他跟前来叫阵,实在嚣张! “本公子名唤追命。” 好嚣张的名字! 没有见识过追命公子医术的人,只从这江湖味浓重的名字中,听出讨命之意。 “何方人士?”康鸿远追问。 “四海为家,居无定所。” “康少卿,他这是答不上来,故作玄虚!” 康鸿丽身边的人借势起哄。 “听说你是个大夫,如何解释张温举止异常?”康鸿远又问。 乔晚凝瞟了眼已经被打的清醒过来的张温,“有的人摔倒会受伤,而有的人摔倒会昏了头,尤其是从楼梯上滚下,难免一时晕头转向,做出异于平常之举,并不奇怪。” 言下之意便是,要怪就怪康鸿丽,若不是她把张温摔晕,张温也不会晕头转向地去摔她。 “一派胡言!”康鸿丽气的发抖。 “你们若不确定,可以找其他大夫询问。还有康小姐,也得尽快去看大夫才是,万一伤了腿脚,没有及时医治,落下坡脚的毛病就麻烦了。即便让这位张公子家血赔,也是得不偿失。” ------------ 第83章 是追命公子让奴家转交给您 这话倒是在理。 “我这就送康小姐去就医!”张温先急了。 若晟王妃的侄女有个长短,不让他血赔才怪! 康鸿远也不敢耽搁,又不方便把康鸿丽交给那些公子哥手中,自己既然碰到,就得亲自送她去看大夫。 ……康少卿也是本能的拒绝面前的这位据说是大夫的追命公子。 “大理寺也不是谁想进便能随意进!” 在带康鸿丽走之前,康鸿远留了句话,“但若被本少卿发觉阁下真有不轨之行,阁下想逃也逃不掉!” 毫无防备之下,被人牵着鼻子走? 康鸿远可不想钻进什么套子里。 尤其是与乔晚凝在一起的人……连这说话的口吻都与乔晚凝有几分像,有股子邪里邪气的调子! 难道在酒楼暗中放倒那个被乔晚凝拐到艺馆的男人的人是他? 若如此,这人便与天煞等无关。 不过,他还得留意一些。 康鸿远让随差招呼了辆马车,载着康鸿丽与张温一起离去。临行前,暗中交代随差,暗中跟踪此人动静。 …… “你真的是大夫吗?” 乔晚凝打算返回如意楼,被一个小女孩叫住。 女孩有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身明显短了不少的破裙衫,扎着两个乱糟糟的发髻,蜡黄的小脸脏兮兮的,像是扑了黑炭粉。 “你家有病人?”乔晚凝的声音软了几分。 女孩点点头,“弟弟受伤了,可是我们没钱请大夫。” “你家在哪儿?”乔晚凝问。 女孩摇摇头,“我们没有家。爹娘早死了,我与弟弟也没有其他亲人,哪里能捡到一口吃的就去哪里。” “那你弟弟现在在哪儿?” 小女孩朝街角指了指。 乔晚凝看到有个孩子靠在墙根下,便快步走过去。 小男孩只有四五岁,左腿直直的伸向前。大腿上胡乱地缠着条血糊糊的脏布条。 乔晚凝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的解开布条,当解到最后一圈时,布条黏着血痂不好扯开。 “你在旁边守着,我为你弟弟疗伤。”乔晚凝嘱咐。 “嗯!” 小女孩郑重点头,真当自己是守护神。 乔晚凝定神,从空间快速取出剪刀,手术刀,还有些药品。将这些东西全都拢在袖兜里。 也多亏了古人这种宽袖内兜便于遮掩,揣个盒子没问题。 旁人看到,乔晚凝好像只是想了想,便从袖兜里掏出了一个光亮的盒子。从盒子里取出一把小巧的剪刀。 “有点疼,先忍着。”乔晚凝轻声说。 小男孩咬牙点点头。 乔晚凝一点点将那烂布条剪开。见小男孩的大腿上伤了好大一块肉,由于没有及时处理,只靠一个孩子胡乱包裹,已经出现腐烂,化了不少黄脓,再不处理,这条腿还怕要废了! “这是怎么伤的?”乔晚凝皱眉。 这男孩也够皮实,伤这么重能忍到这个样子。 小女孩咬咬唇,“是一家的小公子,想让弟弟做他的猎物,说会给我们饭吃。我们只是以为做个样子玩玩,不想那小公子拿出一把真刀……我们赶紧跑,可是那把刀飞过来,扎到了弟弟的腿……” 乔晚凝顾不上询问是哪家养的小畜生这么歹毒。 从小药箱里取出麻醉针,给小男孩的腿做了局部麻醉,然后又把一次性手套戴好,取出手术刀给他清理烂肉脓疮。 “不是吧?就这么直接用刀割?” 聚集过来的围观众人只见乔晚凝不知用什么在小男孩腿上扎了一下,就开始用刀在伤口上来回的划。 小男孩起初也很害怕,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痛,渐渐放松下来。 众人见小男孩并没有痛得大叫,疑惑起来,“难道扎那一下就能减轻疼痛?” 他们只知道麻沸散,那也需酒服入口,致使病人全身失去知觉。 而眼前,只是轻松扎一下便能让人失去痛感,而且整个人还能保持清醒,太不可思议了! 乔晚凝手法十分娴熟,很快便将小男孩的伤口处理好,又用针线将裂开的皮肉缝合,上了药,用医用绷带包扎好。 “好了。”乔晚凝把所有东西收起,“等药劲儿过了还会疼,你能忍这么多天伤痛,想必也不怕再多忍一两天。不过,还得要找地方好好养伤,不能乱跑。”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小女孩要带着弟弟磕头。 “不要跪我,折了我的寿。”乔晚凝将姐弟俩按住,又给了他们一包药,“这药每日三次,每次一粒,记得吃。你们也没地方去,我顺便帮你们安排好。” “公子真是大好人!”小女孩满眼泪汪汪。 乔晚凝转身朝如意楼走去。 絮儿与宋白早已闻讯出来。 “松白先生,少收你五百两诊金。你负责安顿这对姐弟。”乔晚凝道。 宋白扁扁嘴,朝絮儿瞅了眼。 这人当自己是哪根葱?敢这般不客气的使唤他! 絮儿轻咳两声。 “你师父让你听我的。”乔晚凝自然看得出宋白的不满。 “好,徒儿谨听师命。”宋白只得收起不悦。 “还有,问问是哪家的小畜生伤的那男孩,在你松白先生那里挂个名。”乔晚凝又交代。 宋白扯扯胡子,一字字拉长音调,特别认真地回了声,“知道了。” “乔小姐,我们先走。” 乔晚凝不理会这老头儿语气里掖着的那点孩童般的小情绪,带絮儿回如意楼继续吃饭。 填满肚子之后,乔晚凝又雇了辆马车,继续带着絮儿满城闲逛。 约摸时间差不多,马车在红玉戏班所在的那条街上停下。 絮儿回了红玉戏班。 乔晚凝则去了被楚柏渊横扫过的那家艺馆。 跟踪他们的人见状,也得一分为二。 乔晚凝在艺馆转了一圈,寻了个偏处,卸去伪装,顺了件艺馆里的女子的衣衫换上,悄悄离开艺馆。 跟踪她的尾巴进艺馆后找不到人。 “这位客官,您是来找追命公子吧?”一个女子迎上来,将一个纸包递给他,“这是您要的东西,是追命公子让奴家转交给您。” 那人疑惑地接过纸包,左右瞅瞅,“追命公子呢?” “已经走了。” 收了银子的女人自认办完了事,也不理会此人,转身离去。 ------------ 第84章 便宜一次,一劳永逸 捏着个空纸包的男人一头雾水地走出艺馆。 这边跟丢了人,想去与同伴会合。 没走几步,有人突然从后面出现把他敲晕,拖走了…… 红玉戏班这边,也是相似。 跟踪絮儿的人进了戏班就找不到“乔晚凝”的身影。 班主蔡彬走向他,也是交给他个纸包,说是受乔小姐所托。 再问乔小姐的去向,蔡彬就说不知道了。 那人在戏院转了一圈,确实没再见着乔晚凝的影子。而且,戏院连后门都没有。乔晚凝就好像在他眼皮子底下飞走了? 那人捏着个空纸包稀里糊涂地出了戏班。 然后也被暗手敲晕,带走。 …… 康鸿远刚把康鸿丽送回家,就收到他派出去的随差的消息,说是把那位追命公子跟丢了,但是带回两个分别与追命和乔晚凝神秘接触的人。 因为是康鸿远个人的私密派遣,这两个人暂时被关在其中一名随差的私宅。 “就是他二人?” 康鸿远瞧着怎么觉得这俩人似乎有点眼熟? “对。” 一名随差将两个空纸包交给康鸿远,“这是艺馆与戏班分别转交给他们的东西,不明其意。” 康鸿远打开纸包,来回看看。 两张纸上不着一字,连个污点都没有。 随差道:“我们早就留意到这二人,一路跟随追命与乔晚凝的马车。原以为他们是安排的护卫之类,怕被发现,我们不敢跟踪马车太紧,但一路上将这二人都盯的很死。” “把他俩弄醒。”康鸿远吩咐。 两个随差上前,对那二人的脑袋分别给了一拳。 那二人猛然惊醒,抬眼就看到康鸿远。 “康少卿?” “你们认得我?” 康鸿远也越来越觉得这二人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康少卿,我们是晟王世子府的人啊!”那二人自报家门。 盛逸旻的人? 康鸿远恍然,原来是他那世子表弟的人。 怪不得眼熟! “怎么会是晟王世子的人?” 那俩个大理寺差也傻了眼。 不可能啊? 他们分明见艺馆的女子与戏班的班主都是一本正经的转交东西。乔晚凝怎么可能与晟王世子的人暗中来往? 两个大理寺差还糊涂,康鸿远可是一下就明白了。 “身为大理寺差,连一个人的行为举止都分辨不清,要你们何用!” “康少卿息怒!” 两个大理寺差急忙拱手,可还是有些云里雾里。 康鸿远挥刀斩断那俩人身上的捆绳。 俩人摸摸还有痛意的后脖,“我们……我们是被大理寺的人绑了?” 为什么啊?他们哪里像细作吗? “没你们的事了,赶紧走!” 康鸿远强压着心头之火。 他怎能与这俩人说清楚,是大理寺的人误判,连到底是跟踪追命与乔晚凝,还是与他们暗中接头都分不清?! 更可笑的是,大理寺差还怀疑这两个人会是追命的护卫! “是,康少卿告辞。” 俩人也不敢问什么,急急地离开。 虽然莫名其妙的被敲晕绑走,这俩人却不约而同放了心。 这倒好了,回世子府复命,就说是被大理寺差耽搁,才把人给跟丢了。 那两名大理寺迟钝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我们是坏了晟王世子的事?我们这就去世子府赔罪。” “不必!你俩还是好好反省自己的能力吧!” 康鸿远负气离开。 自己的这两名随差会怎么笨! 当然,盛逸旻的那俩人也强不到哪儿去。 乔晚凝与追命玩这一手,肯定是早就发现他们,故意抛出个虚饵逗他们,自己的人跟着一乱搅和,那二人便顺利金蝉脱壳了。 …… 盛逸旻这边自然也不会有好脸色。 即便派去跟踪乔晚凝的那俩人将责任推到大理寺差身上,也还是没有免了挨几板子抽。 “没想到与乔晚凝暗中联系的大夫是个年轻男人。”谭琳的嘴巴里有点发酸。 “除了会点医术,也没什么三头六臂。”盛逸旻轻哼,瞟了眼谭琳依旧吊着的胳膊,“今年的赏花会就要开了,你的胳膊能不能好?” 能不能好还不是被你摔的? 谭琳心中委屈,却不敢表现,尽量露出个温柔的笑容,“御医说能够取下夹板,只要小心些,不会看出什么的。我也让绣女专门做了新衣,很漂亮的。” 特制的衣领遮住脖子,没人能看到她的烧伤。 可是,在家中不可能成天捂着脖子,总要有与盛逸旻同床共枕时……谭琳的目光暗了暗,除了讨论乔晚凝的事,这些天盛逸旻几乎没有再来主动找过她。 “逸旻。”谭琳轻轻地唤道,伸手抚在他的衣袖,几颗泪珠滴答滴答地砸落下来,“我的身子不适,今年的赏花会,不能跳舞了。” 孩子! 他的长子! 皇爷爷的曾长孙! 盛逸旻的眼神果然阴厉下来,反手握住谭琳,“放心,这个仇一定会报!” “逸旻,今晚留下好不好?我一睡着就会做恶梦,还会梦到一个小孩子在不停的哭……我又害怕,又难过……” 谭琳的话还没说完,盛逸旻就将她松开,“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今晚不回府了。” 让他面对一个残着胳膊,还顶着那么大块难看的伤疤的女人,会让他整晚睡不着的! 眼睁睁地看着盛逸旻无情离去,谭琳的整张脸都扭曲地像块疤。 “乔晚凝!” 都是因为乔晚凝! “姐姐。” 谭蓉一直等着盛逸旻离开,才从躲着的廊柱后走出,来到谭琳的房中。 他们只在平远将军府做了一日多的样子便回到世子府,只留下谭如海与谭如山一家三口在替将军府撑着门面。 “姐姐,蓉儿有个主意。”谭蓉关上门。 “你说!” “姐姐这个时候,最该警惕的是不能让其他女人趁机怀上世子的骨肉。” “我自然知道,还用你说?” 该做的事,谭琳早就在暗中打点。 “可若是有人偏偏缠着世子不放,费尽心机想将世子从姐姐手中夺走呢?”谭蓉眨眨眼,“众目所见,那人的身边还有个来历不明的大夫。” “你要我便宜乔晚凝?”谭琳琢磨谭蓉话中的意思。 “只便宜这一次,一劳永逸。”谭蓉字字踩着重音。 ------------ 第85章 天下最强的男人 …… 乔晚凝从睡梦中惊醒。 听得门外有细碎的响动,不一会儿转移到窗边。 窗纸上映出一个隐隐烁烁的黑影。 乔晚凝将被褥整理好,悄悄藏到床侧。 黑影很快撬开窗子,翻进屋,借着朦胧的月光摸到床前。 隔着床帐,黑影没有继续动手,试着叫了一声,“乔小姐。” “邓风?” 听出黑影的声音,乔晚凝也不再遮掩,从床侧走出。 “乔小姐。” 见乔晚凝并不是从床上回应,邓风也不意外,朝她的身影拱了拱手,“打扰了。” “是打扰了。”乔晚凝打了个哈欠,“你不好好找个地方养伤,三更半夜跑来做什么?” “请问乔小姐,这两日可曾见过我家主子?”邓风问。 “你家那狗主子?” 随着一双眼睛在脑中忽闪而过,乔晚凝的心也跟着轻颤了一下。 “请乔小姐慎言!”邓风道。 “哦,狗还懂事,你家那主子连狗都不如。”乔晚凝撩开床帐,坐下,“你跑来打扰我,就是为找那个家伙?” “是。” “我又不是他主人,你来找我问有什么用?” “主子与乔小姐多少有点误会,我便来试着问问。若乔小姐见过主子,还请实言相告。” “什么误会!那不是挺清楚明白的事儿?你是你,你主子是你主子。就算我真的见过他,也不会告诉你,好让你们主仆团聚。” “还请乔小姐明言。” 邓风单膝跪在乔晚凝面前。 乔晚凝倒是有几分意外,这个属下与他主子差别真是天上地下。 或许能从这个叫邓风的人口中套出话来。 乔晚凝这么一想,便问道,“你先与我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天煞刀怎么会插在你的身上?” “乔小姐认得天煞刀?”邓风有些意外。 “天煞在谭家坟园被杀,还是秘密吗?你那主子跑回去找你,肯定是已经解除危险,那批天煞都是被你主子杀的?”乔晚凝明知故问。 “主子的身份只有主子同意才可说。恕在下此时不能泄露。” “这么说,你们就不是普通的天羽国细作。” “在下只能与乔小姐说,我们的背景很强。乔小姐若与主子一直作对,对您没好处。在下不是威胁,而是承蒙乔小姐救命之恩的肺腑之言。” “可惜,我就当成是威胁了。” “乔小姐!” “不过,我也不怕。是你主子先无礼,若他不与我赔礼道歉,我也绝不妥协!我的手段有多少,你们是猜不到的。” 邓风沉默片刻,又问,“请问乔小姐,这两日究竟有没有见过我家主子?” 乔晚凝听邓风的声音有些急,挑了挑眉,“看你这么担心,不顾重伤在身跑来寻人……你是怕他被天煞给杀了?” “是。”邓风承认。 “你主子的功夫不是很强么?” 乔晚凝想想那人身上比天煞这名字还强的煞气,都觉得不是个能轻易吃亏的主儿。 “我家主子是天下最强——”邓风的话一出,又戛然而止,“……不过,也怕万一。” “也是,他在我手中也没讨了多少便宜。”乔晚凝扳扳纤细的手指,“哪里能看得出是天下最强?若他最强,我又该排在何位?” “主子——” 邓风又硬生生把即将出口的话咽下去,“乔小姐用的是暗招,不能与我家主子的真功夫相提并论。” 乔晚凝笑笑,“知道了。反正不论我说什么,你都要帮着你主子说话。” “那乔小姐究竟是否见过主子?”邓风再问。 乔晚凝站起身,“没有。这两天我的日子很安静,没被打扰。” 所以,说了这么多话,什么都没问到。 邓风很失望,站起身,“深夜冒昧打扰,实在抱歉。告辞!” “既然来了,我也不让你白跑一趟。” 乔晚凝定神,从空间取出一瓶药,追上刚出了门的邓风,“这药能帮你补身子,一日两粒。” 邓风犹豫是否该接。 乔晚凝已将药瓶扔给他,“可别当是我收买你。不管怎么说,你的命是我辛苦救回来的,我总得对得起自己的一番辛苦,不想白浪费工夫。” “谢乔小姐,此恩在下铭记于心。日后定当回报!” …… 背景很强,天下最强? 乔晚凝回房躺下之后,还在琢磨邓风留下的这两句话。 邓风脱口而出,明显是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赶忙止住。 天煞,乃天子煞星。 成为天煞的目标,又被认为是这天下最强的男人……原主的记忆中倒是有这么一个传说中与之匹配的人名存在。 天武国摄政王楚柏渊! 楚柏渊是天武国当今皇帝的堂兄,天武国先皇兄长,曾经被立为太子的皇长子之子。 兄死,弟继位。似乎与天璃国的情况类似,只不过天璃国如今坐在帝位的是老皇帝,而天武国早已换了新皇。 据说楚柏渊十四岁时率兵,帮他的堂弟,天武国刚登基不久的小皇帝扫除一切障碍,稳定朝堂。之后又不断率军征战沙场,屡战屡胜,令其他三国不敢小觑。 最扬名立威的一战就是大败天璃国的常胜将军镇安侯谭铮,致使天璃国兵力大衰。天璃国老皇帝不得不下旨和谈,以撤退十几里,并且召回谭铮为代价重新划定两国界限,换取了休战。 为此,谭铮虽被召回皇都后得封镇安侯,却一直闷闷不乐,到死都想重振旗鼓,夺回失地。 可随着年纪渐长,老皇帝贪图安乐,再加上楚柏渊又接连打败天羽天烽二国,天武国士气猛增,老皇帝也失了斗志,不愿打破与天武国的表面平和,一次次驳回谭铮的请战书。 最终,镇安侯谭铮抱憾而去。 在外,楚柏渊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战神,声名赫赫。 而在天武国,摄政王楚柏渊的威望也远远高过他们的皇帝。换句话说,若楚柏渊愿意,皇位唾手可得。当今皇帝能够稳坐帝位,全靠楚柏渊抬手支撑。 这样的人物落入天煞之眼实至名归。 可这样的人物微服潜入天璃皇都……可能吗? …… ------------ 第86章 送上门的好生意,岂能不做? “小姐。” 大早刚起来,絮儿来到屋子里找乔晚凝,附在她耳边,兴奋地低声道,“我昨晚看到圣医了!” “是么?”乔晚凝面色未动。 絮儿有点遗憾,“可惜天黑,我又不敢跑出屋子仔细看,只是从门缝看到个人影,与小姐说完话后就离去了。” 乔晚凝笑笑。她知道絮儿看到的就是邓风。 昨晚邓风出门时,她搞得动静有点大了。 自从那日她说过与圣医暗中学习医术,絮儿就一直以为圣医会在夜里来给她传授医术。 不过絮儿没有什么不相干的心思,从未刻意留意过乔晚凝房中的动静。 “小姐,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昨夜睡着睡着突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絮儿好像做错了事一般,与乔晚凝小心解释。 “没什么。”乔晚凝不以为然。 搞那么大动静,不就是故意让人发现么? 无心的絮儿看到了,那有心的翠娥一定也看到了。 她要营造种种迹象,让人顺理成章地以为有高人在护着她。 “晚凝姐姐。” 院中,传来一声甜得发腻的呼唤。 “是二小姐。”絮儿的脸瞬间耷拉下来。 “走,去瞧瞧。”乔晚凝起身出了屋子,笑盈盈地问,“谭蓉妹妹,借着马老将军的福音,闭门思过提前一毁,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又跑到我这里来寻摸什么?” “晚凝姐姐。”谭蓉走上前,向乔晚凝福了个身,“之前是妹妹错了。妹妹亲自来与姐姐赔个不是。”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装腔作势没意思。”乔晚凝收起笑意。 贴了个忽热忽冷的脸,谭蓉并未表现出不悦,依然含笑有礼地向乔晚凝欠了欠身,“我是替谭琳姐姐来请晚凝姐姐的。谭琳姐姐想与姐姐你见一面,还请姐姐不计前嫌,赏个脸。” “她找我做什么?让我赏脸?怕是又想好怎么坑我了吧!”乔晚凝嗤鼻一哼,“她若成心想见我,怎不亲自来我这里,何需你装模作样跑来传话?你心里觉得委屈,我也瞧着挺碍眼。” “晚凝姐姐误会了。”谭蓉忍着满肚子的怒意,保持一脸的歉意,“谭琳姐姐身子不适,你是知道的。她不便来回奔波,派个丫鬟下人也显得没诚意,就嘱咐妹妹我来好言请姐姐。” “谭琳姐姐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我们的身上多少都流着祖父祖母的血,是一脉相承的姐妹,不应相互仇视,希望我们姐妹能一起吃顿和好饭。她知道姐姐你不放心,吃饭的地点由姐姐定,姐姐选在哪里,谭琳姐姐都可以。” “你们这话说的也太突然了,我得好好想想。”乔晚凝没有一口答应。 谭蓉也料到乔晚凝这边不会痛快应下,并不着急,“好,妹妹就在侯府等着姐姐的消息。” “搞什么鬼!” 絮儿可不信世子妃会真的突然念及姐妹情深来,毕竟小产一事还是桩糊涂官司呢! “小姐,你还考虑做什么?一口拒绝就是了!” “我是奇怪谭琳怎么会这般客气?”乔晚凝想了想,“絮儿,你跟着去留意下谭蓉,看她可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好。”絮儿应下。 马上就出了院子。 很快跟上返回二房院子的谭蓉。 谭琳的贴身丫鬟正在院门外等着,见谭蓉回来,上前问,“二小姐,乔晚凝那边可应下?” 谭蓉摇摇头,“她怎么可能这么快答应?若她答应的快,我们反倒还要怕她是不是存了心思。” “二小姐可与与乔晚凝说明,世子妃是想托她的门路,请那位追命公子帮她疗伤?” “没有。这件事还是不要先与她说的好,免得她在我们这里就开始刁难,等她见到世子妃姐姐之后,就是世子妃姐姐与她的交易了。” “可若她不答应呢?” “若她实在不答应,我再与她明说,就算低三下四的恳求,也得让她与世子妃姐姐见一面。放心,我不会耽误世子妃姐姐的。” “那个追命公子真的医术高明,能帮世子妃尽快恢复身体吗?一年一度的赏花会又快要到了,每年的赏花会都缺不了世子妃的绝妙舞姿,今年我们也不想把出头的机会白白让给别人。” “所以,我才会帮着姐姐抹下脸去请乔晚凝。哪怕有一线希望,也不能放过。那个追命公子当街为小乞丐开刀疗伤有目共睹,或许他还真有那么点出乎常人的疗伤本事。” …… 听到絮儿转述暗中听来的谭蓉与那丫鬟的话,乔晚凝心中有了数。 “原来是为了追命公子。” “小姐答应与世子妃见面了?”翠娥问。 乔晚凝笑颜如花,“送上门的好生意,岂能不做?” 不过,乔晚凝直到第三日才让絮儿去回复谭蓉。 谭蓉其实早在当日就收到翠娥的消息,知道乔晚凝已经答应,故意拖着不回复就是为了装腔作势,否则她也不可能安静地等下去。 与谭琳见面的地点就定在如意楼。 如意楼有套豪华雅间,在焉城的消费是数一数二的高。听说乔晚凝将地点定在此处,谭琳那边便直接选了这套雅间与最高档次的饭菜招待。 赴约时,谭琳精心打扮一番,该遮掩的疤痕伤处遮掩好。 晟王世子妃与镇安侯府表小姐在如意楼一起吃饭,用现代的话来说,可谓世纪同框,值得冲热搜第一的话题。 焉城所有人都以为这二人的关系已经闹僵,哪想世子妃还挺在意姐妹之情,意图修好。 当乔晚凝故意晾着谭琳,拖了一段时间才姗姗来迟时,已经在路上听到不少夸赞晟王世子妃大度等等的好评。反而显得她太小家子气了。 乔晚凝也不在乎,到了如意楼,见到谭琳,也不虚假寒暄,开门见山道,“世子妃不顾体弱不便的身子,这般殷勤招呼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人都坐到了这里,可以敞开窗子说亮话了吧?” 谭琳与谭蓉对视一眼。 这个乔晚凝其实心急的很哪! ------------ 第87章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祖母刚过世,我们以茶代酒,晚凝姐姐,我先敬你一杯。”谭琳举起茶盏。 乔晚凝看着面前的茶,没有动。 谭琳笑笑,换了她的茶,当着她的面喝了,又夹了几筷子菜吃了,“姐姐放心,所有人都知道我在如意楼请姐姐,怎么可能恰恰这个时候让姐姐有事?” “那我就不客气了。”乔晚凝揭掉面纱,开始动筷。 “还记得姐姐刚来侯府的时候,我是多么欢喜多了个姐姐,那时我们经常一起玩耍,一些学做女红,还一起跳舞唱歌……”谭琳强作无视乔晚凝脸上那片丑陋的烧伤,开始忆往昔。 乔晚凝只是笑笑,并不搭话,任由谭琳动情的表演。 她可记得,玩耍的时候原主没有少被捉弄,学做女红时,原主的的绣线总是莫名其妙的断掉,至于跳舞唱歌,更是没少了取笑。 后来被谭老夫人发现,谭老夫人训斥了谭琳与谭蓉一顿,从此原主便招了这俩人的恨。 谭琳拣过去的好听事儿说完,又开始回忆老镇安侯夫妇,说着说着,带着谭蓉一起一把泪一把泪的流。 如意楼的伙计来上菜添茶,就看到顶着半张丑疤脸的乔晚凝面无表情的只顾吃着,谭琳姐妹一腔情深意切。 到底是刚小产过的身子,经这么一番动情流泪,谭琳撑不住了。 “姐姐,我扶你去榻上休息一下吧。” 谭蓉将谭琳扶到屏风后的床榻躺下。 这就是豪华雅间的好处,客人平日吃醉了,或者突然哪里不舒服,有备好的休息之地。 由于是姐妹三人私下谈心,谁的身边都没有带丫鬟。 谭蓉很快从屏风后出来,“晚凝姐姐,你先陪陪谭琳姐姐,我让人去给世子传个话。” 乔晚凝刚吃下口菜,“给世子传什么话?” 谭蓉解释,“出门时,世子还嘱咐,说谭琳姐姐若有什么不适,一定要及时告诉他。” “哦?”乔晚凝这才朝屏风那边瞅了眼,“她的身子本来就不好,不会又算到我的头上吧?” “当然不会!”谭蓉保证,“有些话还没顾上与晚凝姐姐说,姐姐先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是有些话没说。 扯了一堆废话,谭琳还没有提起关于大夫的一个字。 乔晚凝点点头,继续吃菜。 谭蓉见她被自己的一句话哄的安下心,不再多说,出了雅间。 过了不一会儿,谭蓉返回。 见乔晚凝还在吃东西,眼底闪过一抹讶异。 乔晚凝将她的这丝异样收入眼底,起身朝屏风后走去,“我来瞧瞧世子妃。” 谭琳虚弱地躺在榻上,“我没什么事,休息一会儿就好。” “赏花会好像快到了,世子妃这个样子……今年怕是不能在赏花会上露脸了。”乔晚凝啧啧惋惜。 “晚凝姐姐帮我!”谭琳挣扎着坐起身,满眼殷切地想要拉住乔晚凝的手。 “我如何帮你?”乔晚凝故作不解。 突然两眼发黑。 谭琳与谭蓉一前一后,看着被夹在她们中间的乔晚凝摇摇晃晃的倒下,扑在谭琳的榻边。 “可算倒了!” 谭琳的虚弱之气顿无,起身下地,“神医谷的药真是巧,任她如何防备,也想不到这药只有子母加持才可生效。” “是啊。”谭蓉笑道,“她担心我们在如意楼的饭菜里动手脚是没错,可惜就是做梦也想不到为母的药在她没来如意楼前就已经吞到肚子里。至于为子的药引又何需加在饭菜中?” “哼,这么好骗!”谭琳冷笑,“真以为本世子妃会把一个不入流的江湖郎中当回事?” “姐姐,就剩下等世子了。世子会来吗?”谭蓉有些担心。 毕竟,她亲眼见到,晟王世子对此时的谭琳有些冷淡。 “会的!”谭琳笃定,“所有人都知道我在如意楼请乔晚凝,我们还放出那么多夸赞的风声,若他听说我有事,肯定懂得赶来配合。” 无关感情深浅,都是为了对付乔晚凝这一个共同的目标。 “那我们现在就把她收拾好?”谭蓉踢了踢乔晚凝的腿。 “嗯,先准备吧。世子那边早就有人去传话,估摸很快就会到了。”谭琳垂目扫了眼乔晚凝。 对着这张丑脸那么久,一直都在忍着反胃,“就算是做个假样子,可一想到这张丑脸会贴着逸旻那么近……真是便宜了她!” “姐姐,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再想想这便宜会让她付出的代价……” “我已经想好!”谭琳转过身,出了屏风,“你动手吧。” 谭蓉俯身,贴在乔晚凝耳边轻轻吹了口气,“乔晚凝,你可别怪我哦。你把世子妃害的那么惨,她一定要你死。我又不敢得罪她,只得帮她的忙了。” 说着,谭蓉两手攥住乔晚凝的领口,用力撕扯。 这时,乔晚凝猛地一个翻身,抬手击中谭蓉的脖颈动脉。 谭蓉瞪着一双不可思议的大眼珠子,无声无息地昏死过去。 谭琳转出屏风后便离开雅间。 乔晚凝在雅间里转了一圈。 谭蓉说母毒不必下在饭菜中,那就是不需要吞服。而一般中毒也就是内外二法。 谭蓉谭琳没有刻意靠近她做手脚,排除外力作用。那就还是想办法让她内体中药。除了把药吃进肚子里,还可以气体的形式吸入体内。 不过乔晚凝在屋子里绕了一圈,没有见到香炉等燃烧之物,也没有闻到异味。最后回到了饭桌前。 桌上的饭菜几乎都已没了热气,只有一样……一个类似现代铜火锅的小铜盆中的菜汤还在腾着热气尽情翻滚。铜盆下架着一个小巧的炭炉,里面有新添的木炭。 这道菜,在乔晚凝未到之前便已准备好,谭琳离开前又给它新添了火料。 乔晚凝拿旁边的铁夹,从小炭炉里夹出一块刚烧着的木炭。仔细闻,有股子浓郁的香气,混在饭菜的飘香中很难分辨。 这时,外面传来谭琳的说话声,“逸旻,你来了。” “你不是身体不适么?”盛逸旻的声音渐近。 ------------ 第88章 猪脑子也是长残的 “嗯,刚才是有一点,现在缓过来些。是我跟前的丫头太担心,急着去找你。逸旻,既然你来了,我们里面说吧。” 乔晚凝将木炭丢入炭炉,放下铁夹,快步绕回屏风后。 谭琳进门,没有看到谭蓉,有点意外。但也只是稍纵即逝。心想着谭蓉一定是动手慢,此时困在屏风后,不敢出声了。 “你怎么突然宴请乔晚凝?”盛逸旻见雅间里没有其他人,“她人呢?” “她去找那个追命了。”谭琳道。 盛逸旻拉了把椅子坐下,“你是想让那个叫追命的给你疗伤?” “嗯。”谭琳坐在盛逸旻身边,“我想了想,应该试一下。那个追命能用神奇手法给小乞丐治那么重的伤,或许也有妙方让我的胳膊快点长好。我很想在赏花会上继续跳舞。” “你是疯了,与乔晚凝打交道!” “只要利益够大,敌人也能为我所用。我是为了我自己,忍一时片刻而已。今日的付出,以后有的是机会翻倍讨回!” “你答应了她什么条件?” “将祖母说留给她的那些嫁妆还给她。”谭琳笑笑,“无非就是财物而已。有句话可是说,人为财死。我看她能有多大的肚量吞的下那笔钱财!” “我还以为你是要怎么算计她。” “若真有什么主意,我肯定要与你商议。找她帮忙这种事,我还是自己办就好,我也怕你不同意,就没有与你提前说。”谭琳的手搭在盛逸旻的衣袖上,“逸旻,我真的很想在赏花会上跳舞,我的舞姿也是你的骄傲,不是吗?” “既然你已经做了,我也不必再说你什么。希望这个追命能真有几分手段,也不枉你今日低声下气的求人。”盛逸旻反手握住谭琳,“琳儿的舞姿确实是我的骄傲。” 当年,乔晚凝在赏花会上传出丑名,而谭琳则在那场赏花会上一舞惊人。 之后,连续两年的赏花会,谭琳的舞技都艳压群芳,被赞称焉城第一舞。 若今年的赏花会上,他的女人不能尽显舞姿,盛逸旻也有点遗憾。 “逸旻,你怎么了?” 谭琳见盛逸旻的神色开始不对。 “有问题!”盛逸旻拉起谭琳,急着离开。 可双腿刹那间便软的支不起力。 “逸旻……我也……” 谭琳一手被盛逸旻握着,另一只受伤的胳膊想要抬起去抚额头。 可惜无力。 而整个人也不由自主地向盛逸旻身上瘫软。 盛逸旻也完全撑不住谭琳的重量,受这一撞,结结实实地后仰。 二人双双倒在地上。 等了片刻,谭琳爬起身,拍着盛逸旻的肩膀,轻轻地叫了两声,“逸旻?逸旻?” 确定盛逸旻已完全没有知觉,谭琳一边拉拽盛逸旻一边叫道,“谭蓉,快出来,把世子抬到榻上去!” 有人从屏风后走出。 “快点!”谭琳催促。 “谭琳,你是不是长得猪脑子?”乔晚凝走到二人跟前。 想要算计她,不惜拿自己的老公当棋子,即便是猪脑子,也是长残的吧! “乔——” 谭琳一口吃惊,还没来得及弄明白,就被乔晚凝扬手一针扎晕。 早就料到谭琳求医不过是故意给她做戏,引她到鸿门宴上没安好心,乔晚凝已提前服了药,以防中招。 现代的医药可比古代先进的多,能抵抗了现代的药效,对付古代的这点雕虫小技更是轻而易举。 什么巧妙的子母加持,根本无需刻意防备,到了她体内全都化解。 至于同样中了母子毒的盛逸旻可就不会有好运了! …… 谭琳与谭蓉打算做什么,乔晚凝用脚趾想想都知道。 既然这二人能生如此龌蹉之心,那便如了她们的意! 乔晚凝将雅间的门从里上了栓,布置好后,又从空间里取出东西,改装成追命公子的样貌,然后悄悄地从后窗翻出如意楼。 “追命公子?” 被乔晚凝安排等在堂中的絮儿看到乔装改扮的小姐突然从如意楼的正门进来,很是意外,不由得朝楼上望了眼。 小姐不是一直在楼上吗?何时出了如意楼? 如意楼的伙计也记得这位特殊的客人,“公子可是来找乔小姐?” 乔晚凝昂首环视,“乔小姐与我说,晟王世子妃在此设宴款待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恳求她寻我来为其疗伤,看在都流着老镇安侯夫妇的血的份上,乔小姐应下此事,要我务必来如意楼一遭。那谭琳人呢?” 众食客听了方恍然明白,原来世子妃宴请乔晚凝不是为了念及什么姐妹情深,而是有求于人啊! 真念着情分的是乔晚凝才对。 伙计也窃窃私语,怪不得上菜的时候见世子妃在哭,原来为了求人才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 也难怪乔晚凝面色冷淡了。那不正是被求者高高在上的样子? “世子妃在楼上雅间,公子请!”伙计热情指路。 世子妃的正事,他们可不敢耽误。 “絮儿,你家小姐已经回去,你去找她吧。” 上楼前,乔晚凝与絮儿说。 絮儿看着追命公子模样的自家小姐,糊里糊涂的点点头,“那奴婢就先走了。” 守在雅间外的是世子府的人,一个丫鬟,两个家丁。 听说追命公子来帮世子妃疗伤,所有人都很诧异。 这……好像与世子妃的交代不符啊? 世子妃只说,世子进入雅间,大概一柱香的时间过后就去敲门,若无人回应就把门撞开。 这时间上大概差不多了。只是又临时加了个来凑热闹的人? “世子府的人这般没见识!我反正是已经来过,你们自己去与你们的主子交代吧!” 乔晚凝将这三人的揣测当做怠慢,掉头就要离开。 三人被追命公子的傲气震住,想着此人既然能这般端着架子,肯定是有底的。相互看看,丫鬟忙把人叫住,家丁回身去敲门。 “世子妃娘娘,追命公子来了。” 连叫两声,没人应。 推门,又从里面上了栓。 这时,雅间里传出一声女人的尖叫,却好似被什么堵住,戛然而止。 “里面不对,快把门撞开!”乔晚凝道。 此话也正合三人之意。 两个家丁二话不说,抬脚踹门。 ------------ 第89章 谭蓉!怎么是你? 两扇门登时散了架。 “世子妃呢?” 丫鬟最先冲进雅间,乍一看,空无一人。 可是,后面跟着眼尖的伙计看到有人影朝屏风后晃了一下,“人在屏风后!” 鬼鬼祟祟,肯定有问题! 世子府的人记得谭琳的嘱咐,又率先冲向屏风。 故意撞击,屏风倒了。 “世……世子……” 进了雅间的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只着中衣的盛逸旻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好。 榻上有个女人蜷缩在薄被里,瑟瑟发抖。 “谁准许你们进来!” 盛逸旻的脸红白相间,目如铜盆下的炭火。 是世子妃啊! 可是那三人不敢说。 而且,不仅他们三个带头闯进来,如意楼中的其他人听到楼上动静不对,也跑来瞧个究竟。 谁知这一瞧,竟瞧出不得了的事! 躲在被子里的女人肯定不是世子妃。 乔晚凝据说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那剩下的还能是谁?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时,有人又从榻下钻出来。 “世子妃!” 丫鬟一眼认出,可是碍于晟王世子挡在那里,不敢上前搀扶。 谭琳也看到衣衫不整的盛逸旻,再看榻上,还蜷缩着个女人。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谭琳不顾一切地扑到榻上,扯住那女人的头发,将她的脸拽起来。 “谭蓉!怎么是你?” 竟然是世子妃的堂妹谭蓉! 那守在门外的三个人虽然不清楚到底会发生什么事,也知道这种情形不该是谭蓉。 世子妃再怎么安排,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堂妹安排到世子的床上去。 “姐姐……我……” 谭蓉已经被面前的一切吓傻。 怎么会是她? 怎么会是她与世子…… 当她一睁开眼,看到世子那张脸时就吓得叫出声,可很快就被世子捂住嘴。 当她随后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外面的人冲了进来,二话不说,撞倒了屏风。 “是乔晚凝!都是乔晚凝干的!” 谭蓉记得自己是被以为原本已经失去知觉的乔晚凝给打晕。 “对,是乔晚凝!”谭琳将谭蓉狠狠的甩开。 不知道她们的计划哪里出了纰漏,总之一定是乔晚凝干的! 她记起,在她失去意识之前,乔晚凝走到她的面前,骂她是猪! “世子,我们都是中了乔晚凝的算计。” 谭琳转向盛逸旻,“世子,是我错了!是我太贪心,为了保住赏花会上的风光,病急乱投医,想要讨好乔晚凝那个贱人。谁知我以诚心相待,却被这贱人算计!世子,我错了!” 她绝不能让盛逸旻知道,她宴请乔晚凝的真相! 盛逸旻抬手按在谭琳的肩膀上,指尖越来越用力,从口中迸出的每一个字都在燃烧,“乔晚凝,本世子绝不放过你!” 还有手中的这个蠢女人,也真该死! “世子……痛……” 谭琳可怜兮兮地忽闪着泪眼。 “本世子不想见到你!” 盛逸旻松手的瞬间,将谭琳推开。 谭琳跌坐在榻上,与谭蓉撞在一起。 谭蓉不停地哭。 是真心的想哭啊! 盛逸旻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衫,胡乱套上。 看他那一脸杀气腾腾,也知道一定是要去找乔晚凝算账。 “谭琳,你说的话我就不爱听了。”追命公子走上前,“乔小姐不是已经答应你的恳求,把我叫来了么?也正好我及时赶来,否则有些话还真说不清了!” “你是那个追命?”盛逸旻问。 “正是。” “你来得正好!” 盛逸旻的怒火登时转嫁到追命公子的身上。 “世子先听我把话说完。”追命公子不急不慢地道,“我刚说了,幸好及时赶来。若我未到,便由着谭琳与谭蓉胡说八道,背后编排乔小姐的错!谭琳,你们也是没有料到我会来的这么快吧!什么病急乱求医,讨好乔小姐的话都是一派胡言,想借乔小姐的名头搞这么一桩人尽皆知的丑事才是真!” “你才是满口胡言!本妃怎会害世子?” 谭琳绝不承认她在害盛逸旻。她只是逼盛逸旻把握机会,名正言顺地亲手杀掉乔晚凝! “你们一肚子歪门邪道,污七八糟的东西我怎能懂得?我也奇怪你们为何这么做?” 追命公子指指那三个世子府的人,“世子若不信,可以仔细审问他们,看他们守在外面的一举一动是不是得了谁的特意嘱咐?” “没有,我们没有!” 三人赶忙异口同声地摇头。 咬紧嘴巴他们还能活下去,若是说出真话,即使不死在世子妃手中,也会死在世子爷的手中! “还有这个。” 追命公子转身走到桌前,指指那只渐凉的小铜盆,“若我没有识错,未燃烬的木炭中还存有出自神医谷的药物,应当说是母药。” 这是谭琳与谭蓉亲口所说的意思。至于什么神医谷,盛逸旻应该也知道。 “而子药,”乔晚凝记得今日她在侯府的时候,见翠娥半途借故将茶水转交给绿樱,给她端去,又隐在一旁盯着她将那杯茶喝完,“应当是在府中便已提前服用,可能混在饭食中,也可能混在茶水里。” “不论子药还是母药,单中一样,不会有什么异常,二者全都入体,便可致人在一定时间内不省人事,任由摆布。这种用药手法的好处之一,便是利于掩护真正的下药之人。” 追命公子又转向盛逸旻,“世子可听懂我的话?若不懂没关系,世子可将炭炉中的木炭收集起来,找神医谷的人辨认,看我说的对不对。” 盛逸旻走到桌前,拿起铁夹,从炭炉里夹起一块木炭,凝神打量。 他确实是来到这里之后才晕倒。而在他来如意楼之前,一直都在晟王府与他的母妃在一起,再往前早些就是在他的世子府。从昨晚开始,他没有去过他处。一点药劲又能维持多久? 若这木炭中含有母药,那他中子药的时候只能是在这两处他最熟悉的地方! “正巧,刚有个神医谷的弟子来到焉城给皇爷爷送药,找他们一辨便知。” 盛逸旻让如意楼的伙计把整个炭炉都为他收起来。 这也太巧了,神医谷的人怎么正好在皇宫! 谭琳心下一慌,回手一巴掌甩在谭蓉脸上,“是你!你竟敢明目张胆勾引世子!你以为这般算计,世子就能接你入世子府的门?” ------------ 第90章 狗咬狗 “姐姐,我没有!” 谭蓉一个哆嗦。 这样的指控太可怕了! “是你劝说我找乔晚凝请追命公子,现在又是你躺在世子身边!”谭琳反口咬住了谭蓉。 如果被神医谷的人辩出炭炉里的母药,便证明能给盛逸旻下子药的人就在他的身边。 她疏忽了这一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先安排盛逸旻回趟侯府,或者到其他什么地方走一遭。 更没料到,她分明没有开口让乔晚凝去找追命,可追命却正好来了,还一眼识出炭炉里加了药! 早知如此,她就该将炭炉里的东西都清理干净。 不! 她即便能想到,也来不及。 盛逸旻刚昏迷,乔晚凝就出现了! 乔晚凝早就有所准备。此事是她先挑起头,却被乔晚凝反手算计! 谭琳顾不得多想与乔晚凝的这场较量,眼下最要紧的是,自己绝对不能被盛逸旻怀疑! “姐姐!你怎能这么说!”谭蓉顾不得抹泪。 若不是自己此时还没来得及穿好衣衫,她就要冲到谭琳跟前,揪住谭琳,好好对质! “我早就发觉你对世子别有所图。一天天粘着我,就是为了能多见世子几眼!今日,正好趁着拿乔晚凝做挡箭牌,设计这么一出戏,还故意让我亲眼看到,就以为我能‘同情’你,念在你被乔晚凝坑害的份上,顺水推舟接纳你做世子的女人?!” 谭琳咬定,一切都是谭蓉的心思,自己是被谭蓉骗了! 就算被盛逸旻骂做蠢,也好过让盛逸旻知道她真正的心思! 她是真的鬼迷心窍,听了谭蓉的话。 记得那日,谭蓉提到说什么“便宜一次,一劳永逸”,她本是犹豫的。 当时她还说—— …… “这便宜给了她,倒让她能做个风流鬼。” 谭蓉压低话声,“姐姐,勾引算计到世子头上,世子一定会大怒之下要了她的命!冲动而果断,只在举手之间,任谁也来不及阻止。再说,也不过是表面功夫,未必真让她得了便宜。否则,想到她临死还占了姐姐的便宜,我这做妹妹的心里也不舒服。” “不一定是世子,可以换成别人。”谭琳想。 “若换做别的男人,与她没有太大仇恨,未必会在她行径败露后取她性命。而我们所知与她结怨仇的,姐姐想还有谁能比世子更合适?康鸿飞不过一个书生,三王子又年纪小。数来数去,还是曾与她有婚约的世子,不仅事情说得通,也有足够的仇恨去激发起杀意。若世子这时杀了她,也只能怪她太无耻过分,谁也不能怪世子心狠无情。而且,让她背负这样的丑名死去,岂不是更好看?” “可这事若传开,世子也会丢几分颜面。”谭琳认为。 虽然能解决了乔晚凝,可她脸上也多少有点无光。 “又不是让她真得了便宜!只要让人知道事情并未如她所愿,世子其实也没多大损失。”谭蓉拉住谭琳的衣角,摇了摇,“姐姐!这是一个很利落的法子,只有这样,才能逼世子亲自动手要了她的命。否则,世子当日被祖母吓到的心结,何时能结?” “祖母她……” 其实,谭琳也是有点怕的。 “我们都是祖母的亲孙女,乔晚凝说到底也是个外来的野种。只要她已经死了,祖母即便再恼,还能真的从地下跳出来取我们的性命?让她们一起在地下作伴,不是更好?” “不过是做个样子……”谭琳被谭蓉一席话说的动摇了,想了想,点点头,“好,就听你的。这件事交给你去安排。我爹那里还留着些从神医谷买回的药,你问他取了用。世子这边由我来做。” …… 就这样,她便稀里糊涂的听了谭蓉的主意! 谭琳现在想来,但凡换个男人,哪怕只让乔晚凝丢个脸出个丑,也比安排到盛逸旻身上强啊! 可是已经晚了,她现在只能拼命遮掩。 好在跟前那三个下人脑子灵光,不敢乱说。只要她咬死谭蓉,这件事还能弥补。 “姐姐,你怎能反口咬人?!”谭蓉见谭琳是铁了心的要让她背锅,一股怒意涌起,也是豁了出去。 “姐姐,分明是你!是你说要便宜一次乔晚凝,一劳永逸!是你想刺激世子动怒,逼世子亲手要了乔晚凝的命,以解世子当日被祖母吓坏的心结!这不都是你亲口所说,是你指使我做的吗?” 与谭琳将整件事扭曲,脏水泼到她的头上相比,她说的可是实话。主意是她出的不假,可最后认可了她的话,做出决定付诸行动的人是谭琳! “谭琳姐姐!你是世子妃,我不过是个依附在你的羽翼之下的侯府二房女儿。你不能没事指使我出力,有事就翻脸不认啊!妹妹我又不是乔晚凝,怎能做出这般下贱无耻之事!”谭蓉恨地无地自容。 此事传扬开,她日后如何做人!让她的心上人怎么看! 若不是忌惮盛逸旻,她还想冲谭琳嘶吼一句,“真以为天下男子都死绝了?以为每个女子都当晟王世子是香饽饽,不惜手段也要从别人手中抢走?” “谭蓉,你还敢胡说八道!” 谭琳听谭蓉把什么一劳永逸的话算到了她的头上,怒火蹭蹭升级,扑上前就要去撕谭蓉的嘴。 谭蓉哪肯继续受气,抬手一挡,正好打中谭蓉受伤的胳膊上。 “啊——” 谭蓉痛叫,疼地抽不出气。 又断了! 还没长好的胳膊一定又断了! “够了!” 盛逸旻扬手将伙计刚收起的炭炉打落。 带着余热的木炭撒了一地。 “实话告诉你们,根本就没有神医谷的弟子来焉城!” 盛逸旻简直气的要呕血。 他故意那么说,只是做个试探,想看看那个追命究竟怕不怕。 结果没有吓到追命,却吓得谭蓉与谭琳狗咬狗! 不论是谭蓉暗怀心机,还是谭琳作死敢利用到他的头上,今日的丑事是因她们而起肯定没错。 盛逸旻真是怄的要死。 他是何必急着多说那么一句话?! ------------ 第91章 熟悉的瘦猴儿 “看来是不需要我了。” 追命公子适时撤退。 她并不觉得盛逸旻在这件事上无辜。 谭琳与谭蓉有句话说的没错。 “所有人都知道我在如意楼请乔晚凝,我们还放出那么多夸赞的风声,若他听说我有事,肯定懂得赶来配合。” 连谭琳都能肯定盛逸旻会赶来凑热闹,被坑了也不冤。 “谁敢对外提及今日之事,本世子要他断子绝孙!” 所有不相干的人都随追命公子一起知趣的退出雅间前,听到晟王世子阴森森的恐吓,个个脖子凉飕飕的。 换做是乔晚凝中计,消息肯定长了翅膀似得满天飞,此时则是能拦多少是多少。 “去把他们每个人的身份都记下!”盛逸旻又命那三个世子府的下人,“谁敢不从,就拿如意楼的人是问!” “是。” 那三人也赶紧退出门外,依着盛逸旻的吩咐去做。 晟王世子的话也算是交代给如意楼的人做事,如意楼上下哪敢怠慢,赶紧跑下楼,先把如意楼的门给锁了,把在场的人全都关在了里面。只走了一个最先离开的追命公子。 不过,在众人眼中,追命公子与乔晚凝是一路,大不了最后晟王世子还是去找乔晚凝。 雅间里剩下的三个人,谁也不希望这桩丑事传出去。 “世子,今日的事我也绝对不会说出去。”谭蓉最先表态,“我与世子什么关系都没有。” “不。”盛逸旻否认。 谭蓉与谭琳二人不约而同咯噔一下。 一个怕真便宜了盛逸旻,一个怕自己引狼入室,真的给了谭蓉夺爱的机会。 盛逸旻抬手将挡在谭蓉面前的谭琳推开。 没了外人在,他这一把力使的很重。 “啊——” 谭琳不及防的再次被推倒,可怜的断臂又一次被硬生生地撞了一下。 “世子……” 谭蓉被盛逸旻满目杀意逼得后退,可身后已紧贴着床头,退无可退。 谭琳忍痛颤抖,“世子……杀了她……都是她……” 盛逸旻不去理会谭琳,逼在谭蓉面前,一字字道,“记住,本世子是你的姐夫。以前怎样说话,以后还是怎样!” 若连这层关系都否认,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除此,不要想着赖上本世子,否则本世子只能送你去死。” 他盛逸旻绝不会为一场算计妥协! 谭蓉松下了心。 赖上他?她还怕被迫抢入世子府! 如果可能,盛逸旻想让谭蓉死。 可谭蓉毕竟不是乔晚凝,若杀了她,自己更说不清道不明。 何况,谭蓉也是老镇安侯谭铮的亲孙女,即便镇安侯府的威望不复从前,可镇安侯谭铮个人的威望还在,要他孙女的命,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可为了盛逸旻自己的颜面,今日的事也绝对不能传扬出去! 最好的结果,就是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反正在这件事中最吃亏的还是谭蓉自己。盛逸旻想,管她是有心算计,还是弄巧成拙,只要将她威胁住,这件事便算压下去了大半。 至于谭琳……盛逸旻是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逸旻!” 眼睁睁地看着盛逸旻丢下再次受伤的自己,无情离去,谭琳欲哭无泪。 “逸旻……逸旻……” 怎么会弄成这样? 都是谭蓉! 都是谭蓉出的馊主意! 在雅间的门被盛逸旻甩上的那一刻,谭琳疯也似的扑向谭蓉,“都是你!都是你!” 谭蓉把被子丢到谭蓉的头上,敏捷躲开,跳下榻,快速捡起自己的衣衫往身上套。 被蒙住上半身的谭琳,一只手扯被子,还要护着另一只伤痛的胳膊。 “世子妃!” 那三个下人见盛逸旻离开,小心地进了雅间,见谭琳像没头苍蝇般捂在被子下挣不脱,赶忙上前帮忙。 终于挣脱被子的谭琳,指向正要离开的谭蓉,“给我抓住她!” “谭琳,你是觉得事情没传开,不合你的心意吗?”谭蓉回头反问,“好啊,你尽管喧闹。我若投奔世子,也是被你逼的!” “你这个贱人!” 谭琳追到谭蓉身前,“把事情搞砸了,还要拖累我!” 说着,谭琳抬巴掌朝谭蓉抽去。 谭蓉一把接住谭琳的胳膊,用力握紧,双目愤恨,“搞清楚,是你把事情搞砸了,毁了我!是我悔不该帮你!我都没想你怎样,你还要怎样!” 被谭琳甩开的谭蓉后退几步,撞到那三人的肉盾上。 谭琳夺门而出。 在众人异样眼神的注视下,冲出如意楼。 …… “走吧。” 隐在墙角处的乔晚凝悄悄地收起了落在肩上的蝴蝶,弹了下絮儿的后脑勺。 絮儿明知追命公子的真正身份,肯定不会当真回侯府去找小姐。 被乔晚凝支出如意楼后,就躲在不远处的墙角后,一直等到她出来。 絮儿不知道雅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等了一阵之后,见小姐独自出了门,如意楼则挂起了因故暂时停业的牌子,将里面的人都关在门内。 乔晚凝看到躲在墙角探头探脑的絮儿,便朝她走去。 与她一起在墙角等了会儿。 看着盛逸旻黑着脸离开如意楼,又看到谭蓉独自冲出来,收起那只从如意楼二楼窗子飞出的蝴蝶,带上絮儿离开。 “喂!猴子,爷不服,回来再与爷玩儿两把!” 路边的一家赌坊里跑出个只着衬裤的大胡子男人,正在追前面的一个瘦的像麻杆似得家伙。 那瘦猴儿别看只剩一身干皮,脸色倒是瞧着不差,清清秀秀的模样,两条柴棍儿似得长腿走起来也快的带风。 不过—— 迎着这瘦猴儿朝前走的乔晚凝,越离得近,越觉得这瘦猴儿的脸型很熟悉…… 听得身后那紧追不舍的大胡子男人跑的气喘吁吁,那瘦猴儿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 “行,再与你赌一局。” 瘦猴儿的声音像沙哑的铜锣。 只是脸型与身高十分相似,骨骼、音色完全不同……但是! 在与那瘦猴儿面对面的最后一刹,乔晚凝触碰到他的目光。 那是一双缠绕在她脑海中已有多日的眼睛,亮如寒星,蕴藏着深不见底的锋芒。 ------------ 第92章 惊鸿一瞥,你便吸引了我 “小……公子,你在看什么?”絮儿不知道乔晚凝为何一直盯着那两个离去的赌徒。 “好像看到了个熟人。” “熟人?” “絮儿,你先回家去。不用管我。” “公子!” “听话!不要耽误我做事。” “那……好吧。公子小心。” “你回去与她们说,你家小姐身体不适,被追命公子带走治疗去了。” 交代之后,乔晚凝朝那家赌坊走去。 这古代的赌坊与现代的赌场差不多一个味儿,除了没有吞云吐雾般的烟气缭绕,一样的叫嚣,一样的亢奋,也有一样的疯癫。 在天璃国,赌坊有官私之分。私赌就是藏在暗处的黑赌坊,官赌,顾名思义是经官府批准,能对众开放的。 这家赌坊便是一家官赌,在繁华的大街上,招招摇摇的做着赌徒们的生意。 顶着追命公子模样的乔晚凝在赌坊里转了两圈,竟然没有找到那瘦猴儿的身影。 “混蛋小子,别被爷逮到!” 大胡子男人从赌坊后门骂骂咧咧地进来。 “人家把你绑了,也是为了照顾你。不想让你把最后的这件衬裤也输掉。”跟着大胡子男人一起进来的赌倌道。 “呸!他怎么肯定爷还会输?再赌一把,爷肯定连本带利都赢回来!” …… 人溜了? 乔晚凝从赌坊后门出来,到了赌坊的后院。有为赌徒们准备饭食的伙房,还有茅厕。 在伙房旁的后墙,留着一扇小门。 “公子,您找人?”一名赌倌跟来。 乔晚凝回过身,“一个长得很瘦的男子。你们叫他猴子?” “是他啊。公子是他的朋友?” “朋友谈不上,曾与他切磋过几次。” “那猴子的赌技没得说,赌品也不错。从来不把人逼到绝路。就拿刚才那大胡子吧,输红了眼,一定要缠着他继续赌,结果被他给绑到了茅厕。后面有人去了才发现。” 是不想把大胡子逼到绝路,还是为了制止麻烦,拔腿溜掉? 乔晚凝也懒得多想,又问,“猴子是你们这里的常客?” “倒不是,他也不过才出现了三两日。” “那你们便也不知他在焉城其他的去处。” “客栈算不算?我昨日出门,见他去了街头的顺来客栈。” “多谢。” …… 乔晚凝找到顺来客栈,打听一个瘦得出奇的人,收了好处的客栈伙计当即就为她指出了房间。 瘦猴儿所住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间,刻意避开了其他住客的来往打扰。 乔晚凝刚站在房间门口,屋门便被人打开。 “你跟踪我。” 干瘦的男人好似一阵轻风便能吹倒,也好似轻轻一摔,便会拦腰折断。 乔晚凝快速将其上下打量一番,迎上他的目光,抬手便朝他的脸摸去,唇角一勾,“路上惊鸿一瞥,你便吸引了我。” 男子快步后退,顺手要将两扇门合上。 乔晚凝却紧追一步跨进门槛,“既然已主动开门,何不再大方一些,邀我进门小坐呢?” “我不欢迎不速之客!” 男子的双手牢牢地抵在两扇门框上。 “你都知道我跟踪你,早有准备,又算什么不速之客?”乔晚凝恍然笑道,“哦,我知道了。你把我挡在这里,是想让旁人看到我为你而来。别瞧自己的身板干瘦,要肉没肉,也是能吸引到人的。” 乔晚凝故意大声。 隔壁果然有人开门探出头。 “别闹了,有什么话咱们关上门说。” 乔晚凝说着,又伸手朝那人的脸上摸。 那人侧身,松开抵在门框上的手。 乔晚凝进了屋子,四处打量。 简简单单的客房,没什么特别。 “你到底想做什么?”楚柏渊关上门。 没错,这瘦的只剩皮包骨头的男子就是楚柏渊,清秀的面容自然还是易容。 这次病发,不知怎么回事,几日便瘦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怕。 因为,不仅瘦掉了皮肉,身上的骨骼也有些变细。大概人的头骨从小到大没有个子长得快的缘故,只有脸型看起来没怎么变。但是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声音嘶哑的难听。 不过,这也有一点好处。没人再能从身形上辨别出他,只要易了容,出门没再碰到任何袭击。 所以,他才会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赌坊,搞点日常开销的银两用。 却不想这趟出门,带回来尾巴。 还是一条令人厌恶的尾巴! “你不是直接问我是谁。”乔晚凝从楚柏渊的一声问话中听出问题,“你知道我是谁?” 楚柏渊冷冷地扫了眼乔晚凝。 他当然知道! 与乔晚凝相识的大夫追命。他在如意楼外亲眼见过! 一个大男人对他毛手毛脚,比一次次与他交手的乔晚凝还要让人生厌! “看来你是真的知道。”乔晚凝了然。 那眼神与脑海中存着的那双眼完全重合。 她见过无数双眼睛,只属那双借别人的眼睛看到的笼在血色中的双眼烙的深刻。 她肯定,自己的怀疑没有错! 路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她若没有留意,没有提早发现这双刻意隐藏的眼睛也不奇怪。 不过,她现在可是追命公子啊,初次见面,有什么好怕? 何况面前这位都瘦的脱了骨相,肯定身子得了什么奇怪毛病。 作为医生,尤其是她这样爱学习的医生,对疑难杂症最上心了。 乔晚凝一脸调笑地走到楚柏渊跟前,“啧啧,这脸生的真好看,这具身子更好看,瘦的惹人怜,让人疼。啧啧,天下竟然有这等美貌之人!你叫什么名字?” 见乔晚凝一脸色相,满眼贪婪地打量自己。楚柏渊想,看来对方是真没有认出他。 在街上突然见到追命与那个絮儿,楚柏渊还以为自己的这个样子又被乔晚凝给认出来,故意指使追命尾随他。 是他想多了。自己的这个样子,即便邓风见了也认不出,他照镜子都不敢相信是自己,谁还能认得出他? “阁下并非我所好,还请不要强人所难。” 楚柏渊再次退后。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紊乱,在没有嗅到危险时,他不愿强硬。 何况,此人的身份是对众公布的大夫,或许便与乔晚凝的医术手段一脉相承。他们并未有什么过节,没必要扯出什么麻烦。 ------------ 第93章 或许你就被我掰弯了 “我不强人所难。只是与你交个朋友,可以吧?” 这话倒是听的正常,可哪知乔晚凝的话音随后一转,“一见钟情是少数,感情都是处着处着处出来的。我们多处些日子,或许……” 你就被我掰弯了。 乔晚凝的手指在楚柏渊耳边萦萦绕绕。 她觉察到对方的忍耐,若不知得寸进尺,多无趣? “我绝无断袖之癖,请阁下自重!” 楚柏渊挺直腰身,抬臂挡开乔晚凝的手。 乔晚凝的另一手却搭在楚柏渊的腰间。 真是太瘦了! 盈盈一握便将芊芊细腰扣在掌心。 这人瘦的不是皮肉,而是骨! 正常人的骨骼怎能缩水?缩了水还能活着出气儿? 这一刹,乔晚凝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可再看这人的脸,脸骨没错,眼睛也没错,与瘦成菜叶的身板不搭调的偏正常的脸色看来还是有问题。 就在乔晚凝迟疑时,楚柏渊攥住她的胳膊,将她一把丢开,“滚!” 幸好乔晚凝反应快,一个后空翻,稳住了被丢出去的身子。 好瘦的骨头! 这是楚柏渊的感觉,当然不像他瘦的不正常。 他只看着这叫追命的男子身形偏瘦,没想到捏住他的胳膊才发现,是他的骨骼小,只不过长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看起来有点男子气。 但到底是偏女人的小身板,有龙阳之癖不奇怪。 乔晚凝整了整衣袖,“你是有病吧。” 她保证这话绝无骂人之意。 “可千万不要讳病忌医,致使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你知道我是个大夫,我可以帮你瞧瞧。” 乔晚凝的掌心暗暗准备好提前从空间取出的小针管。 她还是想再试探一下。 “不需要。”楚柏渊吐出冷而嘶哑的三个字。 他以为身为大夫的追命能够觉察出来,便也不去极力否认。 那就是真有病? 乔晚凝又不再怀疑自己的想法,眉毛一挑,“谁让我对你看对眼呢,就这么离开,我心里很不舒服。” 内心却在兴奋地跳跃,能造成骨骼缩水,这是什么神奇的病例? 这只小白鼠,她怎么舍得放过? “我再说一句,不需要。走窗户还是走门,你自己选!不要逼我把你扔出去!”楚柏渊的忍耐在一点点磨灭。 他对患有断袖之癖的人没有偏见,但对方在他的一次次明确拒绝之下,仍然纠缠不休就是不知好歹了! 可追命公子还就是不知好歹,一步步上前,“真够味,我就是喜欢这样的脾性。你可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有多吸引人?想我阅人无数,还没有见过像你这样极具反差的美人儿。” 美人?! 楚柏渊易容下的脸早划拉满纵横的黑线。 想他一方霸主竟然受人调戏,称为美人! “美人,你叫什么名字?”乔晚凝又问一遍。 “马上!消失!” 楚柏渊不想再对这个不知好歹的登徒子隐忍下去,一步向前,五指成爪,扣向乔晚凝的喉咙。 而乔晚凝则趁楚柏渊逼近自己,快速抬手一针扎在他的大臂。 感到扎痛的楚柏渊顿觉不妙,却见乔晚凝捏着针管在他眼前晃晃。 “好……黑……啊……” 被掐住喉咙的乔晚凝艰难地说出三个字。 针管只有两个指甲盖长,如笔芯般细的针管里抽了一截黑乎乎的血。 楚柏渊看见那细针头上带着黑色血迹,也知道那透明细管里的血是从他身上提取的。 乔晚凝晃晃针管,又指指自己被掐住的喉咙。 楚柏渊松开手,抬脚从鞋靿里拔出一支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背划了一刀。 伤口流出的血是黑色的! 乔晚凝咳嗽几声,调整好嗓子,“这么黑的血,你是中了毒吧?” 楚柏渊一直以为自己是练功走火入魔,之前犯病时他也没见自己的血发黑。 但这次犯病的情况与以往不同,能够快速瘦成这个样子,若有其他变化也不奇怪。 不过……血变成了黑色,倒更像是中毒! 是他之前意识错了? “你有办法?”楚柏渊收起匕首。 乔晚凝也把好不容易拿到的这点样本收起来。 “办法么,是一步步去想的。我可没本事只看一眼黑乎乎的血,就能做出断定。不过,我倒是能保证认真帮你研制药方。前提么——” 楚柏渊打断,“你要多少诊金,说个数,我绝不还价。” 就算不懂医毒,他也知道这次的情况不能再像往常那样硬扛下去,充满了变数。 “我不要金银财宝。”乔晚凝道,伸手在楚柏渊的衣领轻轻一撩,“本公子的心意你懂的。” 楚柏渊这次没有躲避,但目光也很不友好,“我只肯付出金银。” “金银不过都是粪土。”乔晚凝的手搭在楚柏渊的肩上,“在美人儿面前,我只想得偿所愿。你做我的美人儿,我为你治疗,我们谁也不亏,可好?” 这不就是要他卖身求医?! 楚柏渊是人,是人就会贪命。 可他不是贪生怕死之鼠辈,且不说这人手中并没有十成把握的药,即便有,他也不会下贱到卖身求生的地步! “休想!”楚柏渊一口拒绝。 随着他的音落,乔晚凝赶在楚柏渊出手前,迅速收回自己的手,一猫腰,从他的身侧掠过,“你再考虑考虑,回头再说!” 咚! 身后一声响。 刚到门口的乔晚凝转头一看。 楚柏渊没有朝她追来,而是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 “喂,我可没对你怎样,你可别碰瓷。” 乔晚凝返回到楚柏渊身前。 楚柏渊还是清醒的,提力挣扎起身。 乔晚凝都能感觉到楚柏渊身上在向外散发着一股强大的力量,震地桌椅都在挪动,震地她身子倾斜,如被风刮着后退,一直退到了墙根,抵在了墙上。 她知道楚柏渊是在与自身较劲,他想站起来,可惜撑了半天力,也没有如愿,最终合上了眼。 乔晚凝试着走近查看,探了探他的鼻息,若不可觉。手背上被划伤的口子,不停地向外冒着黑色的血。 “唉,再怎么,我也不会要你的命啊。你较个什么劲?”乔晚凝从楚柏渊衣摆撕下一条布,给他把手缠好。 ------------ 第94章 无赖的登徒子 乔晚凝认为,楚柏渊一定是怕她对他怎样,才会在身体有变时,用力挣扎,拼劲最后一口气。 这么一想,乔晚凝心底生出那么一丢丢过意不去。 唉,说到底,他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斗是斗,也不至于把人往死里整。 这瘦的一把干柴似得家伙要真在她跟前咽了气,她也算是背了半条人命吧。 奇怪,到底是怎么瘦的骨头缩水了呢? 趁楚柏渊没了动静,乔晚凝打算给他听听心脏,把个脉,先简单给他做个体检。 脉搏除了跳动的非常微弱,并没有探出其他什么不对。 又从空间取出听诊器,挂在耳朵上去听。 楚柏渊的心跳微乎其微,仿佛走到了生命的终止。 真要死了? 这笔杀人债她可不背。 “美人儿,你可不能死在这儿。” 乔晚凝起身去遮好门窗,准备从空间取出医疗器械给楚柏渊来个抢救。 “就在这里!那股力道就是来自这里!” 后窗外一声大喊,便听得有人朝这件屋子冲进来。 这不是在二楼吗? 乔晚凝第一意识是诧异,紧接着便明白不对,几步跨过去拖拽倒在地上的楚柏渊。 刚把楚柏渊塞到床下,有人破窗而入。 “你们找谁?” 乔晚凝好像刚从床上坐起。 先后冲进屋子四个人,都是卷着冷风的大个子男人。 四人见乔晚凝不符合他们追杀之人的特征,“人呢?” “什么人?” 乔晚凝也在观察这四个人。 混在人群中也是正常模样。 难道这就是天煞? 可看他们持的刀剑,与天煞刀不同。 “刚才在这屋中的男人!” 四人一边问,一边四下巡视。 “不就是我吗?”乔晚凝站起身。 “不说实话,就先杀了你!” 其中一人持刀相向。 有人猫下腰,“人在床——” 这人的话音未落,床板应声而裂。 楚柏渊直接冲毁床板,从床下一跃而起,一手搭在乔晚凝肩上,将她带到身后,一手化掌,劲风如刀,向最前的那人天灵盖劈去。 “怎么还会有这般气势?!” 前面那人不急躲闪被一掌劈飞,摔出破损的后窗。后面三人向两侧躲避时惊呼。 “找死!” 楚柏渊掌风回旋,根本不给他们回神的余地。疾势扫过,那三人仿佛被卷入无形的龙卷风中,接连撞出窗外。 乔晚凝的喉咙好像悄悄咽下了一口什么东西。 她见过各种冷热 兵器杀人,也见过各种暗招杀人于无形。却从未见过这般硬生生的以掌力为刀,数秒之内解决全场。 这还是在此人身中奇毒,损耗不小的情况之下。 当楚柏渊回身的那一刻,乔晚凝又看到了那双眼睛。 清透、凌冽、蕴藏着冲破云霄的力量! “你刚才是装的?” 乔晚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能遏制自己的呼吸心跳,传说中的龟息功? “看在你对我并无杀意,我且饶你不死!”楚柏渊警告。 乔晚凝也承认,若此人在装死中,以极快的速度突然出手,她肯定来不及躲避回手。 但纵使心底瀑布汗,乔晚凝也不是个主动示弱的主儿,灿灿一笑,“其实你不需要强硬动手。对付这几个家伙我也手到擒来。” “用毒吗?”楚柏渊不屑,“我自己的麻烦我自己解决,用不着外人多手!” 他可不愿欠下这个登徒子的债! 这么恶劣的事件必然造成不小惊动。已经有人跑进客栈,朝二楼奔来。 楚柏渊转向后窗。 乔晚凝更紧一步,抱住了楚柏渊的腰,“你要带我一起跑,否则咱俩谁也别想跑掉!” 她相信见识过乔晚凝手段的对方懂得她这句话的威胁。 她也不想威胁人,可这个时候,她留在这么惨烈的命案现场,肯定是个麻烦。 她还没有无聊到帮人收拾烂摊子。 “你不怕我一掌劈死你?”楚柏渊拎住乔晚凝的衣领。 “那咱俩比比谁动手快?”乔晚凝缠着楚柏渊的腰不松手。 被这么无赖的登徒子纠缠,楚柏渊都有了点自己想死的心。 要恶心死了! 走! 楚柏渊眼睛一闭,提起乔晚凝,掠出窗外。 就这么飞了? 乔晚凝低头朝下看。 人群中围着几坨肉泥。 那四个人只不过从二楼摔下去,便都摔成了肉泥。那得是受到多大的劲儿啊! 转瞬,楚柏渊便带着乔晚凝掠到街道另一边的屋顶。又接连借力几次,便将所有的嘈杂呼喊远远抛到了身后。 二人在一个偏处停下。 楚柏渊嫌弃地丢开乔晚凝,乔晚凝也知趣地松开手。 “好像……胖了点?”乔晚凝瞅着楚柏渊,回想这一路来的手感。 当然不是胖出了肉。 好像这细腰在一点点往开撑,骨骼又在膨胀? 幻觉吗? 可是好像觉得面前的男人骨架子真的粗了些。 太神奇了! 身体的变化也让楚柏渊再次不适。 刚想坐下调息,一股异风从偏角袭来。 楚柏渊再次抓住乔晚凝的衣领,带她腾空跃起。 这次乔晚凝也没有只顾着睁眼看,从袖兜摸出一颗备存的弹珠朝异风袭来的方向弹去。 一股白烟腾起,异风戛然而止。 有人悬空坠落。 “不……不可能……” 黑衣人踉跄地站起身,口鼻都溢出了血。 乔晚凝认出他手中握着的刀。 天煞刀! “是天煞?” 乔晚凝没想到自己这一出手,对付了一名天煞。 “天煞经过特训,向来百毒不侵。” 落地之后,楚柏渊丢开乔晚凝。 所以,这名天煞惊疑自己如何会中毒?而且是入体即生的剧毒! 天煞举刀指向乔晚凝。 楚柏渊抬手一扫。 一道无形之气从天煞脖颈划过。 天煞直挺挺地倒下,还瞪着不肯瞑目的双眼。 楚柏渊抬脚勾起跌落在旁的天煞刀,一个旋转,又将天煞刀踢入杀手体内。 然后转向乔晚凝。 “美人儿,你这回多少可是欠了我的。” 乔晚凝一边笑着,手指间搓着一枚小圆珠子。 真正的使毒高手,不只是擅于暗中用毒,而是明着告诉对方准备投毒,对方也难以躲过。 她手中的毒珠投放,可是能与短射程的子弹相比的。 楚柏渊亲眼见识到珠子的威力,连百毒不侵的天煞都抵不过,他这半条命如何扛的了? 冲着乔晚凝肆意调笑的脸,楚柏渊面无表情的伸出另一只手,“这是什么?” ------------ 第95章 仇人之子 乔晚凝一分视线落在楚柏渊的掌心。 那是一条彩绳编织的细绳,上面吊着个水滴似的黄棕色琥珀。 乔晚凝知道,琥珀里封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小蜜蜂。 这是原主的母亲的遗物。之前一直被原主存放在首饰盒里,那天被谭琳一闹之后,她翻出来,觉得好看,就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一定是楚柏渊拎她的时候,无意中从脖子上拽下来的。 就说刚才似乎觉得脖子上有点勒疼,没习惯这样东西,也就没有想到是怎么回事。 “一块琥珀而已。你不认得?”乔晚凝伸出手,“还给我。” 楚柏渊又盯着手中的琥珀打量几眼,“这东西是你的?” 乔晚凝看楚柏渊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心想难道他认得这块琥珀? “是啊。”乔晚凝没有否认。 楚柏渊不甘心,“你从何处所得?” 这个登徒子一定不是琥珀原本的主人! 不是! 楚柏渊心底默念。 乔晚凝笑道,“我的便是我的,本来就是我家的东西。难不成是从你手上抢到的不成?抢人东西的毛病可不是每个人都有。你快把东西还给我。” 楚柏渊看看手上的琥珀,又看看面前的追命公子。 乔晚凝看那认真在意的神色,断定这人是认得蜜蜂琥珀的。 世上不可能有包裹着一模一样的蜜蜂的两只完全相同的琥珀。 换做是她,曾见过这一枚,再在别处见到,也不会认错。 这枚琥珀有什么意义?这个男人与原主母亲之间有什么瓜葛? 乔晚凝掩起心中好奇,面色没任何表现,见楚柏渊不肯将琥珀痛快还给她,勾唇一抹邪笑,“美人儿,你若喜欢这枚琥珀吊坠。我倒是也可以送给你。不过,你得先知道这枚琥珀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 “有何意义?”楚柏渊问。 “这琥珀是我母亲的遗留之物,希望我将它送给自己的心上人。美人儿,我一眼间便被你吸引,你又正好拿到了这琥珀吊坠,如此,可算是你我的妙缘……” 乔晚凝说着,便搓着指间的小圆珠朝楚柏渊走近。 “站住!”楚柏渊一声厉喝。 他深深的拒绝这个色眯眯的登徒子靠近自己,更不愿落实什么妙缘。扬手将琥珀吊坠丢向乔晚凝,“东西还你!” 这东西留在自己的手上,要多烫手有多烫手! 乔晚凝接住琥珀,惋惜地摇摇头,“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这枚琥珀当真是你母亲所留?”楚柏渊的视线还在那枚琥珀上。 “没错。”乔晚凝掂着手中的琥珀,越发奇怪,“美人儿你不想收我这定情信物,可又盯着它不放。难道你认出这琥珀当真藏了你我二人之间的渊源?” “该不会正好是你我两家的长辈相识,早就以此为信物,为我们定下了娃娃亲?我爹娘不知为何没有与我明说,而你只是苦于自己不好男色,才不愿接受?” “不是!”楚柏渊一口否认,“想知道我为何认得这枚琥珀,你就先把另一只手中的东西收起来!” “好。” 乔晚凝将那珠子往起一扬,正好回落口中。 楚柏渊看着这一幕,险些说不出话。 乔晚凝暗笑。 其实珠子与珠子可不一样,她早就暗中替换,刚吃的是变声丸。算着时效快到了,正好补一颗。 “可以说了。” “多年前,我在外险遭歹人毒手。那歹人脖子上便戴着这枚琥珀吊坠。”楚柏渊盯着乔晚凝的眼睛,一字字道,“我亲手将吊坠扯断,又清楚地经历那人将我的五指一一用力掰开,夺回琥珀。你说,我可能忘记这个东西?!” 是仇人? 乔晚凝迎着楚柏渊冰冷的目光。 充满了浓浓杀意! 这琥珀原是在名刺客之手? 当时没把人杀掉,那么死的就该是刺客自己。但又留传下这枚琥珀……是有人帮他取走了琥珀? 原主来历不明的爹是个刺客?! “不过,对一名失败的杀手,我也不屑谈什么父债子偿。我要让你另外搞清楚的是——” 楚柏渊又向乔晚凝走近两步,更清楚的盯着那双瞬间塞满东西的眼睛,“天煞乃天子煞星。当今世上,还有谁配得起天煞现世?又有谁有能耐屡屡反杀天煞?你能认出天煞,当真猜不出本王的身份?” 这是……连身份都挑明了? 不仅有仇,还是这世上最不好惹的男人。 声音嘶哑,身形暴瘦,却丝毫不影响属于王者该有的威压之气。 乔晚凝望着那张带了面皮的脸,“你真是天武国摄政王楚柏渊?” 自少年时便开始打打杀杀,凶神恶煞般的男人,估计脸上没少了伤疤,所以才不敢真面示人? 可身为一国摄政王,行踪这般诡秘,偷偷摸摸来到天璃,怕是还有别的阴谋! 楚柏渊看穿乔晚凝的猜疑,“收起你那肚子里的心思!本王微服来天璃只为私事,救走石虎不过恰好碰到,顺手之劳。做细作轮不到本王头上!” “看来你这趟微服出行也不怎么成功啊。”乔晚凝瞥了眼旁边已经死透的天煞,“若让焉城人都知道是你摄政王大驾光临,大理寺等上上下下也就犯不着为这一桩桩命案头疼紧张了。” 乔晚凝很快从楚柏渊释放的威压中回过神。 心底又在继续猜想,刺杀这种事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所以原主生父的身份才不便让人知晓? 正因为是个刺客,原主生父行迹难定,以至于在原主的记忆中,从来没有父亲这个角色的出现? 但镇安侯夫妇是知道的。站在另外的角度来说,刺客也算是因公牺牲,所以他们夫妇二人才会接受女儿的私生女,更加同情善待他们的外孙女? 随着楚柏渊的话,乔晚凝默默脑补出了一段爱情悲剧。 真是这样吗? “本王不想让天璃皇帝太过劳师动众。”楚柏渊道。 所以,遮遮掩掩反倒还是为了让天璃朝廷方便? “好吧。你想怎样与我无关。” 乔晚凝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谈论什么。 别人怎么行事,只要与她无关,她没必要掺合。 ------------ 第96章 天下能者多得是,不差你一个! 这话倒是知趣! 楚柏渊刚这么想,便又听乔晚凝说道,“别以为是我惧了你。你说不讲父债子偿也算识时务,你能放下过往,我也省事。” 那波澜不惊的神色中根本没有因为知道楚柏渊的身份而产生丝毫忌惮。 有的是四两拨千斤般的威胁,正如她对什么天武摄政王的身份从未看重。 楚柏渊说不谈父债子偿,根本不是什么施舍,而是他也对一个擅毒之人心有忌惮! 所以,到底是谁威胁谁还两说。 “很好!” 这两个字从楚柏渊的牙缝里迸出,“以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为何如此绝情?”乔晚凝故作伤心,“我也没有要求做你的男妃。只要你能对我好那么一点,我便很开心为你解毒。” “不必!”楚柏渊一口拒绝,“天下能者多得是,不差你一个!” 这个登徒子,竟然还想纠缠他! 楚柏渊转身掠去,动作之快,根本不给人拦腰抱上的机会。 那如飞般的轻功,乔晚凝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只能眼睁睁地瞧着那抹身影快速消失。 旁边倒着个死尸,即使这地方偏僻,也不宜久留。趁还没有被发现,乔晚凝也赶紧撒腿离开。 途经红玉戏班。乔晚凝去找班主蔡彬安排地方卸了妆,又交代了他一些事。 一回生二回熟。蔡班主已经熟悉乔晚凝这张脸的变化。 更让蔡班主不可思议的是,谁能知道在如意楼外对小乞丐施救的大夫追命公子,就是遭焉城多少人鄙夷的乔小姐? 蔡班主很想把人拦住问一问,乔小姐啊,您还藏了多少拙是我们不知道的? 在蔡班主惊叹的眼神目送下,换回样貌的乔晚凝扬长而去。 …… 絮儿在天黑时,终于等回了所谓被追命公子带走救治的乔晚凝。 绿樱与翠娥听说小姐去如意楼吃饭时中了毒,早就与絮儿一起担心着。 却不料乔晚凝回来时还带着熊黑。 “小姐,奴婢没有下毒,不是奴婢!” 绿樱听乔晚凝指责,是她在茶水里下了子药,急得摇头否认。 “那杯茶是你亲手递给我。你早就是马青荷身边的人,做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 乔晚凝站在绿樱面前,满目冷意,脸上毫无遮掩的疤痕在烛光映照下,看起来像是条条花虫,扭曲可怖。 “就因为我轻信了你,险些也被你害死!” “小姐!不是奴婢!奴婢没有啊!”绿樱极力争辩,“小姐,您是查验过的,奴婢真不知道大夫人给老夫人的饭食中有毒,那件事奴婢无心啊!老夫人都已经原谅了奴婢……是翠娥!一定是翠娥!那杯茶是翠娥沏的,是她转交给奴婢……” “没有!奴婢没有!”翠娥也赶忙摆手否认,“奴婢什么都没有做!绿樱,是我求小姐去醉红院赎回你,你怎么能这样诬陷我!” “外祖母没有显灵。不论怎样,你的掌心也不会出现个‘死’字,当时那么说,只不过是我对你的试探而已。我见你并无紧张之意,便信了你。”乔晚凝明白告诉绿樱。 “不……不是的……” “没想到你是那么善于伪装,把我给骗了!我不会放过你!”乔晚凝下命,“你们两个把她给我死死摁住!” “不要……小姐……奴婢冤枉……” 任凭绿樱挣扎,翠娥与絮儿二人合力,很快将她按倒在地。 乔晚凝蹲在绿樱身前,一手掰住她的下巴,一手将一粒药丸塞进她的嘴里,然后又紧紧将她的嘴捂住,逼她将药丸硬吞下,“既然找死,我便让你死得痛快!” “呜呜呜……” 很快,绿樱就口吐白沫,翻了白眼。 “死……死了?” 絮儿与翠娥跌坐在地上。 连候在一旁什么都没干的熊黑也吓傻了眼。 “把她弄走!”乔晚凝站起身,若无其事地拍拍手。 “是……是……”熊黑上前。 翠娥干咽了几口唾沫,试探着将手放在绿樱的鼻下,没有觉察到丝毫呼吸。 真的死了? 那双睁大的白眼死不瞑目地盯得翠娥心里发慌。 “不必试了。那是我问追命公子讨的剧毒,入口即死。” 乔晚凝丢下浑身冰凉,僵在绿樱身边的翠娥,回了屋子。 直到看着熊黑把绿樱扛走,翠娥才大口地呼吸起来。 …… 邓风依照楚柏渊留下的标记,找到了一处树林。 森森夜风中,高大挺拔的身影立于树木之中,犹如天地而生的神。 如水的月光穿过层层密叶,洒落在黑影的脸上。 那是一张有些泛白,有些消瘦,但依然不影响俊美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睛,好似星月,又好似冰芒,衬托着精致的五官更加出类拔萃。 “主子!属下终于找到您!”邓风单膝下跪在黑影面前,“属下没用,连杀手都不如!” 顺来客栈的命案一定与主子有关,还有那名后来被发现死在偏处的天煞!他们都比他这个做属下的先找到主子。 “是你伤重,感受不到本王的功力。”楚柏渊道。 在客栈,他险些晕倒,为保持清醒曾提力挣扎,正是那股从自身释放出的强力,引去了熟悉他的杀手,追寻到了他的行踪。 若在平时,邓风也能凭此找到他。 当然,那时也就见到了另外一个,瘦的难以想象的人。 此时,他仍然瘦了不少,但骨骼差不多恢复了八九分,已经有了本来的样子。 “你的伤怎样?”楚柏渊将邓风扶起。 “好多了。” 邓风想说,多亏了乔小姐的药,怕触了主子的逆鳞,没敢吭声。 楚柏渊轻轻拍了拍邓风的肩膀,“本王也终于找到了。” “主子?”邓风一下没回过神。 “本王要找的人终于有了眉目。”楚柏渊再说一遍。 “主子找到了安姨?!”邓风又惊又喜。 楚柏渊点点头。 邓风看着主子,好像神色有点苦恼,“是安姨遇到了麻烦?” “她已经不在人世。”楚柏渊仰望夜空。 “难怪我们这些年几乎将天璃国翻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她的踪影。” ------------ 第97章 本王还没到与属下抢药吃的地步! “也或许追命是在说谎。”楚柏渊收回视线。 那家伙说琥珀吊坠是他娘留下的定情信物,也许只是他的调笑之语。 不过,一想自己曾被个男人调笑,楚柏渊的胃口就有东西在翻滚。 “追命?是那位乔小姐认识的追命公子?”邓风奇怪。 怎么又与乔小姐扯上关系? “对。当年本王留给安姨的蜜蜂琥珀在追命手中,说是他娘留下的遗物。” 楚柏渊对追命的话并无多少怀疑。 贴身戴着琥珀吊坠这一行为,本身就显得亲近。 而且,当他说琥珀是杀手之物时,追命的眼神有些复杂,好像是恍然明白了什么。也并未否认是琥珀所持之人的儿子。 “安姨当年确实说她有个孩子。”楚柏渊又道。 这点也能对的上。 “而且独自带着孩子在山中生活是有所不得已。” 这也说明那个孩子的父亲身份特殊,甚至一直隐瞒着她的孩子。 如此,追命眼神中会有恍然之色也就说得通。 “追命极有可能是安姨的儿子?” 邓风脑子里也跟着转了几个圈。 这天下真是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啊! 之前他们寻找那么久,都杳无音讯,此番到焉城,不仅惹到乔小姐那样的女子,连找到的人都与乔小姐有关。 难怪主子会有苦恼之色。 “若本王再仔细询问,或许便问准了答案。” “主子为何不问明白?” 邓风不解。 楚柏渊却不好与他解释。 难道要他告诉邓风,是他怕被追命纠缠,不愿让追命觉得他对蜜蜂琥珀的态度别有深意? “本王没有细问,而且与他说蜜蜂琥珀是本王的仇人之物。”楚柏渊道,“你以后见了他,不要多言。” 邓风更糊涂了,“主子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找到安姨?又为何这样对待追命公子?” 明明是欠了恩情,却说成是结了怨仇。这操作,邓风实在不懂。 “追命这个人与乔晚凝混在一起,有些事还是少让他知道的好!” 楚柏渊把锅甩到乔晚凝身上。 “是因为乔小姐?”邓风恍然,“主子是怕追命公子受乔小姐怂恿,挟恩图报,要求主子做什么出格的事?” 就当如此好了。 楚柏渊没有否认。 “可是!”邓风眼睛一亮,“追命公子擅长医术,主子不愿找乔小姐医治,可以找追命公子!” “此事也休得与他提!”楚柏渊厉色警告。 “主子……是不想再欠追命公子恩情?”邓风自以为是想,“我们就当正常求医,一手出力,一手付诊金,不算白欠人情。” “本王宁可找乔晚凝,也不会找他!” 与乔晚凝算是正常交手,与那个登徒子……下手轻不得重不得,还得面对那一脸色相,搞得自己像个被贪婪的猎物…… 楚柏渊想到此,便用力拍打被追命公子抱过的腰。 邓风更加糊涂。 主子这样,是真的因为乔小姐吗? 他怎么看着是追命公子比乔小姐更招主子嫌弃? “本王有本王的道理,你不必多问。” 楚柏渊连解释都不再想。 “是,谨听主子吩咐。”邓风拱手。 主子的想法哪里是他们做属下能去刨根问底的。 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哪怕主子说要杀掉追命公子,他们也只有服从。 “以后你们多留意一下追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暗中出个手就是,不要惊动他。若他真是安姨的儿子,不论怎样,本王都会护他。” “是!” “你先与本王出城,本王对身体的不适有了新的调理之法。” 楚柏渊抬起被追命包裹的手,不知不觉,那黑色的血已渗透裹布。夜色中看着更加幽黑。 不知自己身体的复原是否与放了毒血有关? 原来是中毒。 那就将毒逼出来! “主子,属下这里有药。”追命将乔晚凝给他的药掏出来,“这药可以调理身体。” 他服用了两粒,重伤后的气息不足得到很好的调理,否则他也没有精神撑着奔波这么久。 “这药从何而来?”楚柏渊捏着药瓶。 药瓶是白色的,还有点软,不是常见的瓷瓶。 “是……乔小姐所赠。” 邓风还是实话实说了。 好药他不能独吞,既然主子都说出“宁可找乔晚凝”这样的话,也就是说主子还是有可能求助乔小姐的。 “你之前又见过她?”楚柏渊问。 “属下是为了找主子,以为主子与乔小姐见过。结果她说也没见过主子,临走时,赠与属下此药。属下试过了,真的管用,没有其他问题。” “她没有要求你其他?” “没有。乔小姐只说属下的命是她辛苦救回的,她得对得起自己的一番辛苦,不想白浪费工夫。” “呵……不提要求才更难应付。日后真有什么事,你能不回报她?” 楚柏渊将药丢还给邓风,“先为她收好你自己的命吧!” 邓风再次单膝跪地,“属下做事心中有数,若乔小姐逼迫属下对主子不利,主子绝不答应!” “知恩图报没有错。本王还不是也欠了那个追命?!” “主子,这药现在归属下所有,就当是属下为了主子。”邓风双手捧着药瓶。 “本王还没到与属下抢药吃的地步!” 楚柏渊转身,没入漆黑的林间。 …… 不出所料,没两天,各种诡异震撼的传闻飞遍焉城。 甚至从赌坊与顺来客栈传出风声说,那瘦猴似得男人真是山里的猴子成了精,跑到人世来历练。 而在镇安侯府,所有人都知道乔晚凝毒杀了绿樱。 乔小姐能不惜花费高价赎回一个奴婢,也能动动手便要了那奴婢的性命! 这样说一不二眨眼行事的乔小姐,令人惧怕。 偷偷来见谭蓉的翠娥不断地发抖。 谭蓉白了她一眼,“你怕什么?她又没有怀疑你,不是让绿樱死了吗?” 经历了如意楼一事的谭蓉不得不更加小心乔晚凝的举动。听说绿樱被毒杀,她暗中带人寻到熊黑的埋尸之地,亲眼看到被挖出来的已经死透的绿樱才放心。 ------------ 第98章 晟王妃有请 绿樱死了,也就意味着翠娥是安全的。 她这颗放在乔晚凝身边的暗手还在。 “你不要怕。若这个时候露出什么破绽,绿樱可就白替你死了。你心里能过意的去?”谭蓉问。 “二小姐,不是这样的……奴婢做梦都能梦到绿樱,瞪着一双白眼珠子看着奴婢……” “那好,我也不为难你。你这就去向乔晚凝坦白,真正下毒的人是你!” “不……不……” “既然这也不敢,你就继续回到乔晚凝身边,只要老老实实地呆着,这件事就过去了。” “奴婢不敢……奴婢……” “够了!” 谭蓉失去耐性,“这件事你已经做了,绿樱也已经替你死去。你还能怎样?只要等避过这段时间的风头,以后再帮我做一件事,我就让你离开,答应你的好处一点都不少。若是你熬不过,你的下场只有一个,人财两空!你要如何,自己选。” “奴婢回去……” 翠娥还是决定回到乔晚凝身边,默默地什么都不说。 只要再坚持一下,她该拿的就都拿到了! 她不能退,不能退! “乔晚凝!” 翠娥刚离开,谭蓉的脸便狰狞浮现。 若不是焉城正好发生令人震惊的血案,又传出什么猴子精,人们谈论的热火朝天,弥盖了一切。如意楼的事即便有盛逸旻强势遮掩,遗漏的风声也一定会传开。 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在如意楼那人多眼杂之地,根本不会遮掩的干干净净。更何况还有长在乔晚凝与追命身上的两张嘴! 她恨乔晚凝的阴险,也恨谭琳与盛逸旻没用。 她知道,谭琳与盛逸旻更加不会放过乔晚凝。她也不打算再与蠢人为伍。 断掉倚仗的谭蓉决定忍辱安静下来,暂时什么都不再做。 …… 康鸿远再次带人来到镇安侯府。 与上次独自一人连夜跑到侯府,只为了解释一句不是他怂恿路云和抓人不同,这次是例行公事,所以带着大理寺差毫无避讳,直接来到乔晚凝的住处。 “康少卿还管我府上的私事?”乔晚凝问。 康鸿远道:“你对府上的奴仆如何,是你自家的事。本少卿无暇理会。” 乔晚凝心底划过一抹悲哀。 在这世上,做奴做仆的命像是被主家圈养的畜生,就连在执法机关任职的康鸿远也对她杀个丫鬟的事不以为然。 “那康少卿来找我做什么?是我哪里犯了其他事,又要被抓去大理寺?” “有当日目击者为证,顺来客栈外的死尸是被人从客栈二楼的房间抛出,而我们也亲眼见到那房间有明显打斗痕迹。我们又查问到,在案发前一刻,追命曾去那个房间寻人。所以,请问乔小姐,可知追命的去处?”康鸿远问。 “什么意思!”乔晚凝目光一紧,“康少卿是说追命公子涉及那桩猴子精命案?” “顺来客栈的伙计证实,那个房间的客人是个干瘦的赌徒,又证实在案发前有人寻找这个赌徒,但在案发后,二人全都不见踪影。经过仔细询问比对确认,伙计所说的那个人就是追命。所以,大理寺有必要寻他问话!” “你说的事我一所知。追命公子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他不是为你疗伤的大夫么?整个焉城最属你们关系近!” “是啊,我也只知道他是个大夫。到时候他就来,问诊完之后他就走。上回在香粉店我被欺,他突然出现我都还意外。” “这么说,他的行迹确实可疑!” 康鸿远暗暗攥紧拳头。 可恼那次派人跟踪给跟丢了! “来无影去无踪的也可能是侠客。”乔晚凝道,“被杀的也未必是受害者,也可能是施害者。这点道理,康少卿不懂么?” “不论死的是何人,此事在焉城造成极其恶劣之影响!乔小姐最好没有说谎,否则再进大理寺可就没那么容易出去!” “乔晚凝何时去大理寺尚且不知,但此时她要去趟晟王府。”谭如海带人步入院中,“乔晚凝,晟王妃在万福寺礼佛回来,让人来传话,说要见见你。” 外人看来,对乔晚凝来说,晟王府的凶险不比大理寺差。 “不用收拾了,这就走吧。马车已经在府外等着。”谭如海又紧接着道。 “晟王妃的面子真是不小,有劳侯爷跑腿传话。”乔晚凝唇角勾起讥讽。 谭如海这是要亲自看押她,不给她任何准备的机会。 谭如海也不掩饰,“晟王妃要见你,我自然要保证将你顺利送到晟王府。”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晟王妃能拖这么久,也真是个能忍之人。 忍到三王子的事被其他事压下了风头,才来给她个措手不及。 还未见到人,乔晚凝便已经领教到晟王妃的手腕。 “好。”乔晚凝道,“侯爷容我与康少卿说句话。” 谭如海防着乔晚凝会对交代身边的丫头有所交代,不料乔晚凝只要与康鸿远说句话。 想想乔晚凝对康鸿丽姐弟的所作所为,还有因追命的关系招大理寺登门盘问,谭如海可不怕乔晚凝会从康鸿远身上再次寻到帮助。 见谭如海默许,乔晚凝便走到康鸿远身前,低声道,“若我不开口,你可不要再擅自做主偿债,否则我可不会认账。” 康鸿远一愣。 他确实盘算着还债的事。将乔晚凝救出晟王府也值得他出手帮忙,可乔晚凝的意思是,不需要他插手? “侯爷,走吧。” 乔晚凝朝院门走去。 “小姐!” 已经被追命公子的事吓得目瞪口呆的絮儿终于缓过神,急急地追去。 “不相干人等留下!”谭如海呵斥。 “晟王妃只要求见我,你去了也进不了王府大门。就在家里等着吧。”乔晚凝道。 出了侯府,乔晚凝便上了晟王府派来的马车。 谭如海也带人骑马跟随马车左右。 乔晚凝从车窗探出头,“侯爷,您老真是费心了。” “该费的时候还是要费的。”谭如海摇摇晃晃的坐在马背上。 他要亲自将这个丫头送走,就像亲手将她置之于死地! ------------ 第99章 晟王妃要驱邪 “你们去晟王府盯着,密切留意看有什么人去帮乔晚凝。” 康鸿远出了侯府,交代身后的大理寺差,“眼睛都一个个放亮!” 在烟柳巷的香粉铺子,追命那么及时出现为乔晚凝解围;乔晚凝被关在大理寺天字号大牢,也是恰巧碰到石虎逃狱。这次乔晚凝身陷晟王府,康鸿远不信只凭她一人之力能够脱身。 也许,这次不仅能发现追命的行踪,还能够解开石虎逃狱的真相! 因为不放心,康鸿远不仅又从大理寺调差加派人手,还决定亲自去晟王府守着。 当然,守株待兔不能被兔子发现树桩跟前有人。康鸿远等人都隐在晟王府周围的暗处,保证能够将王府四面八方全都收在大理寺视线之内。 …… 谭如海将乔晚凝一路送入晟王府。 这人可真是会舔。 外人看来,还以为是他绑了人送到晟王府来请罪,也不会让晟王妃落个主动去找乔晚凝算账的名头。不论乔晚凝在晟王府怎样,都是他这个做大舅的侯爷做的主。 也算是有点清理门户的气概吧。 “侯爷。”乔晚凝跟在谭如海身边,低声说,“你上这么大的心,就不怕事情搞砸了,没自己的好果子吃?” 谭如海瞟了她一眼,冷笑,“今日你困入王府,还能飞上天不成!” “晟王妃等了这么久才见我,肯定准备的很充分吧。这天路似乎是有点难飞。” “放心,好歹你我甥舅一场,我不会让你落个暴尸荒野。” “那我还得谢侯爷的仁慈喽?” 乔晚凝被带入一座空屋。 一进门,乔晚凝就看到摆在墙正中的香案。 香案上供着妖魔鬼怪似得小木人,香炉里燃着十几炷散着刺鼻缭绕的松香。四面墙上贴满各种黄纸鬼画符,屋顶吊着数盏白灯笼。 “原来,晟王妃是要驱邪。”乔晚凝一目了然。 之前,谭承与她提过一嘴,她还以为谭如海会在侯府安排什么,不想是转到了晟王府。 “对。”谭如海不否认,“自从你外祖母过世之后,你是疯疯癫癫,行无章法。晟王妃请了一名很厉害的道长为你驱邪!又有晟王府众护卫做护法,保证驱邪法事不会被邪魔破坏!” 什么邪魔破坏! 就是防备有人施救,以王府之力给她筑起铜墙铁壁! “进去!” 一名护卫在乔晚凝身后推搡一把。 乔晚凝刚步入屋中,屋子四面刷刷地竖起铁杆,直抵屋顶,自上而下将她堵了个严实。 乔晚凝瞧瞧地上铺了一圈崭新的砖块,若说这机关是特意为她所建,那她可真是受之有幸了! 乔晚凝不慌不忙地环视屋子里装模作样的摆件,“我很好奇那位厉害的道长有什么手段?总不是只把我关在铁笼子里这般简单。” “等着就是!” 谭如海转身离开。 护卫把门带上。 乔晚凝不仅被关在铁笼子里,还被隔断与外面的所有视线。 屋子一下子变的黑暗。 因为门窗被外面的人用木板挡住了,只有从门窗边沿的细小缝隙投入线一般的光丝,对照明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黑笼子里的照明只能依靠案桌上的两只蜡烛。 香炉里燃烧的那十几炷香冒着红点点的火头,像是什么东西的眼睛阴森森地盯着乔晚凝。 搞什么? 乔晚凝放飞一只蝴蝶,飞到被隔在铁栏外的香案上,从香炉里沾了点香灰带给她。 然后她又将这点香灰带入空间实验室检验。 她是提前吃了百灵丸。 百灵丸能够对抗上千种毒,不论是提前预防,还是毒发时服用,都有很强的效果。是二十二世纪的医者汲取几千年的毒学研制出的抗毒药品。在如意楼没有中招便是因为提前服用了此药。 这次在来晟王府的路上,坐在马车里的乔晚凝也取百灵丸服下。她不怕被下毒,但是她想知道这些香里会有什么问题。 经过检验,乔晚凝判断这香有清目醒脑的作用,会让人更加兴奋。 不是为了把她迷晕? 乔晚凝打开手电,查看四周,铁笼里只有吊在屋顶上的那几只白灯笼。 白灯笼里没有点火烛,一个个像是黑乎乎的球。 那些香能刺激人的神经,也能刺激其他,若是这些白灯笼里藏着什么东西…… 乔晚凝从空间储物房取出折叠梯架起来。 趁这几个白灯笼还没有动静,她攀上梯子,用手术刀割断灯笼吊绳,一一取下。 一共五只白灯笼,竹条做型,很厚实的白布包裹,在上端留有碗口大的口子。取下来之后,像是个白瓦罐。 乔晚凝用手电筒一一照亮,见白瓦罐里装的分别是一群蜈蚣、一条蛇、几十只蝎子、十几条壁虎,还有一只蟾蜍。 五毒! 由于受到香气的影响,这些原本安静的东西开始蠢蠢欲动。 “这些东西本姑娘喜欢。” 就当是晟王妃给她送的礼物了。 乔晚凝将五只白瓦罐收入空间。 五毒,也是五宝。 平时让她去抓,她还不愿费劲呢。 怪不得外面的人要把门窗封住,原来是怕这些东西爬出去,墙上贴的黄符也是用来驱五毒。 不过将她一个人关在里面,倒是便于行事。 晟王妃真够歹毒! 人都没见,就用这些东西对付她。 换做其他人,被困在黑暗的铁笼子里,还不被这些受了刺激的东西给生吞了! 想想被五毒缠体的场面……真是酸爽。 没了东西打扰,干坐在铁笼子里的乔晚凝很是无趣,索性哼起了歌。 这时候有点后悔,之前怎么就没有往空间储物房里加一套卡了OK设备? 香案上的蜡烛快要燃烬,才有人取了门外的挡板,传来开门的声音。 “不要怕,有贫道在,那些东西不会伤你们。” 是个自信的上了年纪的男声。 很快,门打开了条缝,一个身着道服头戴道冠手持拂尘的老头儿进了屋。 “东西呢?!” 那老道拂尘一扬,将两扇门砰地推展。 外面的光线涌入屋内,清楚地映出空荡荡的铁笼。 ------------ 第100章 一人一犬一毒蛇 “我在外面就听着似乎有些不对。” 跟着进了屋子的一名护卫道。 他没有听到什么惨叫,只听到低浅的哼哼。 道长说,每个人害怕的样子不同。 有的人会惨痛叫喊,有的人则会发不出声,有的人也会惊吓地只会哼哼。 可眼前,无所事事的坐在笼中低声哼唱的乔晚凝像是害怕吗? 不,她有什么可害怕的?这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啊! 不仅没有五毒,就连收纳五毒的白灯笼都不见了! “我的宝贝们呢?我的宝贝们呢?” 那老道绕着铁笼接连转了两圈。 其实,根本不需要转圈。站在门口,视线穿过铁栏,一目了然。 确确实实,什么都没有了!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被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震惊。 王府护卫都是精挑细选的武将,用他们看守一间屋子绰绰有余。 虽然他们没有看到屋子里的情况,可也确定屋子里只有乔晚凝一个人,在屋门关闭之后,连只蚊虫都飞不进去。 就在这么一间被围的严严实实的屋子里,五只白灯笼不翼而飞! “把铁栏打开!”老道命令。 “此事还是先请王妃定夺吧。”护卫道。 关在铁栏里的东西都能莫名失踪,若打开铁栏,乔晚凝再发生什么事呢? 晟王妃这时才出现在乔晚凝面前。 隔着铁栏,乔晚凝见到这个打扮雍容华贵的女人。 保养的很好,差不多四十岁的年纪,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 身为皇长子晟王的正妃,这个女人想来是按照母仪天下的模样去做的,但那阴鸷的眼神却击碎了她的伪装。 “本王妃就说她中了邪吧。” 晟王妃没有其他人那般明显的惊讶之色,与那老道说,“否则找你来做什么?出现了奇事,更该是你来想办法!” “是,此女有妖气!” 老道之前以为晟王妃不过想是借他的手做个样子教训乔晚凝,由他坐实乔晚凝中邪一说,没想到真会有邪门的事发生。 可到底怎么镇邪,他哪里会啊! 以前做过的法事,都是糊弄人罢了。有不少都是与买家串通行私捞好处而已。 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架油锅!此等妖邪,需以滚油烹炸方可令其灰飞烟灭。” 老道出口便是狠招。 吞了他那么多宝贝,不使狠招不足以解恨! “好。你们两个去帮道长行法事。”晟王妃点头,眉头都不皱一下。 一旁的谭如海更是一言不发。 “母妃。” 晟王妃回头,见盛逸昕牵着条纯黑的狼犬过来,笑问,“昕儿,怎么把你父王的爱犬带来了?” “黑犬辟邪。我想让它与乔晚凝玩玩儿。”盛逸昕将黑犬牵到门前。 好大的一条狗! 那块头都能当个半大孩子的坐骑。 气势汹汹地吐着舌头,好像随时都能扑向猎物。 “昕儿喜欢怎样便怎样。”晟王妃道,“反正道长重新准备法事也需要时间,正好这时候让小黑陪她玩玩,为她解个闷。也许小黑还能把她身上的邪气给逼出来,倒替道长省了事。” “把笼门打开。”盛逸昕命令,恶狠狠地盯着乔晚凝。 敢当街打他,害得他卧床数日才缓过身上的疼痛。 他要让狗把她撕碎了! 一名护卫去扳动门框旁的机关柄。 之前事发突然,乔晚凝没有防备,这次她看仔细了。 机关柄稍微逆转,正面的铁杆有几根收回地下,撤掉了与黑犬的隔挡。 “小黑,去!”盛逸昕松开牵绳。 黑犬一跃而入。 乔晚凝看似抬手抵挡,实则洒出一把早已备好的冰针。 那黑犬在半中嚎叫一声,左倒右撞。 “小黑,怎么了?” 盛逸昕不顾晟王妃的阻拦,冲入铁笼。 “汪汪——” 黑犬嚎叫不止,在笼中发狂似的乱窜,直接将盛逸昕掀翻。 盛逸昕一头撞在铁栏上,额头登时鼓起个大包。 “快去救出三王子!”晟王妃急道。 刹那的混乱中,避在角落的乔晚凝微微定神。 一只白灯笼好似突然从地上冒出,滚落到盛逸昕脚前。 “蛇!蛇!”盛逸昕顾不得揉头,吓得贴着铁栏惊叫。 一条拳头粗的花蛇吐着芯子从倒扣的白灯笼下钻出。 盛逸昕抵着铁栏退无可退。 蛇循着人气,很快就爬到他的身上,缠住他的腿。 “啊——母妃……救命……”盛逸昕惊恐地不知所措。 “三王子,不要乱动,不要发声!”护卫沉声提醒。 一条乱窜失控的大狗,一条已经缠在盛逸旻身上的毒蛇。 即使护卫不怕被咬,他们也不敢冒然冲入铁笼,对这两个东西造成新的惊动。伤到三王子就糟了! 盛逸昕咬牙不敢出声,却止不住浑身颤抖,冷汗直流。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尊贵的三王子身上,谁也没留意到原本躲在角落的乔晚凝怎么就突然冲了出来。 “狗与人都邪气上身了,快把他们拦在里面!” 乔晚凝从两名护卫中间穿过,抬手探上门框旁的机关柄,顺时转回。 “拦住她!”晟王妃急命。 可守在铁栏外的两名护卫被乔晚凝撞得胳膊发麻,一时没回过神。 其他护卫又距离稍远。 待沉下的铁栏重新升起,铁笼再次闭合,众人才晃过神。 三王子与一狗一蛇困在了铁笼中! “乔晚凝,你做什么!”晟王妃厉声呵斥。 乔晚凝倚着门窗,配合的喘了两口气,指着铁笼子里的盛逸昕,“毒蛇!冒出了毒蛇!” 哪里是冒出的毒蛇? 是原本就该出现在铁笼里的毒蛇! 晟王妃怎能不知道? 可这蛇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还盯上了她的儿子,太诡异了! “怎么回事?” 老道闻讯跑来,“哎呦,我的宝贝!” “快收起你的毒物!若伤了三王子,本妃要你偿命!” “是,是。”老道赶忙从袖口掏出一支竖笛。 吹了两声,那缠在盛逸昕身上的花蛇毫无反应。 “宝贝,听话。”老道又吹了几声。 那蛇好像聋了一般,充耳不闻,自顾在盛逸昕身上缠来缠去。 ------------ 第101章 好像是被更强的法力控制住 “你的东西,你管不住了么?”晟王妃恼怒。 老道从铁栏外绕到盛逸昕身后,再次吹响竖笛。 那蛇只顾着在盛逸昕身上绕来绕去,眼里哪里有他这个主人? 无计可施的老道鼻子尖渗出虚汗,“它……它好像是被更强的法力控制住。” 乔晚凝听得想笑。 这老道也真会编。 其实是之前她被关在黑屋子时,已经在空间里对这条蛇进行过处理。 蛇的听觉本来就迟钝。蛇的外表没有耳朵,简单的听觉器官在它的头部,下颚附近,只要一针就毁掉了。 也有护卫绕到盛逸昕身后,想隔着铁栏从后面对付那条蛇。 可是那条蛇在盛逸昕身上绕来绕去,又不是条死绳子。万一一刀下去斩偏,伤了三王子不说,将蛇刺激的发怒,攻击三王子怎么办? 见护卫畏手畏脚的不敢下手,乔晚凝道,“说是黑犬辟邪,这条黑犬的法力也不够啊!它这么乱扑腾,都把邪气打在了三王子身上。” “你闭嘴!”晟王妃下命,“把铁栏打开,你们进去先把小黑拿下!” 少一条狗在里面乱扑腾,也好一些。 “母妃……母妃……” 盛逸昕吓得忍不住呼叫。 他全身紧绷,贴着铁栏,动都不敢动。 哪怕由于太用力,靠着的铁栏硌的背痛,好似要压断了脊椎骨! 那蛇将他与贴着的铁栏缠在一起,时不时地探出头,朝他的脸上吐芯子。 还有那狗,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撞到他的身上,若激怒了这条蛇,对他一口咬下去怎么办? 咬到腿上还好,要是咬到脖子上不就一命呜呼了? 乔晚凝瞧着盛逸昕的怂样,不忍告诉他,其实毒蛇的牙都已经被她拔干净了。 毒蛇没了牙,就不会咬破伤口,蛇口里的毒液也就不会通过伤口渗入人体。 至于那条大黑狗,它可不是乱撞。现在它是中了毒针产生幻觉,正与它眼中的趣物玩耍呢!只要盛逸昕不动,自然不会碍它的事。 “娘娘,机关柄扳不动!” 护卫见机关没反应,仔细观察,“好像被什么东西黏住了?” “怎么回事?”晟王妃瞪向乔晚凝,“是不是你做的?!” 最后一个触碰机关柄的人就是她! 乔晚凝无辜地摊开双手,“王妃以为我有本事将铁柄粘牢?” 是的,她就是有本事。 二十二世纪的东西,这时代的人怎能想得到? “什么东西能将铁粘住?”护卫想象不到。 他们只见过用面糊熬制的浆糊,粘布粘纸用的。 想要铁粘在一起,得用火烧化锻打吧。 “伯母,在忙啊?” 屋外来了人。 乔晚凝转头去看。 为首的是安王世子盛逸弘,旁边还跟着个看似病恹恹的白衣男子,在他俩后面还跟着个眼熟的少年。乔晚凝记得是在她收拾盛逸昕之前见过的四王子盛逸文。 “你们怎么来了?” 晟王妃转身便收起一腔紧张与愤怒,脸上挂起处乱不惊的面具。 盛逸弘看看屋外空地架起的油锅,“听说伯母请了位道长在府上做法事,偶尔又听说把乔晚凝叫到了府上,侄儿浮想连篇,正好又碰到慕公子难得出门,便相邀来晟王府瞧个乐子。” 旁边的慕云向晟王妃行了个礼,“实在是在府上呆的闷,听安王世子一说,忍不住想解好奇之心。冒昧前来,请晟王妃恕罪。” 乔晚凝瞅着这人,不禁心想,这与安王世子同行的慕公子还是穆公子看着来头不小呢,别瞧一脸病容,底气比那四王子强多了。 抛开谨慎小心躲在人后的四王子不说,这二人瞧着身上都有一种盛逸旻与盛逸昕兄弟所没有的稳重与平和。 若换做是盛逸旻兄弟,乔晚凝第一看法便是这俩人来赶着凑热闹,随时准备火上浇油。 可是瞧这二人,就像是真的好奇,来做看客的。 毕竟做法事也是件挺吸引人的事。 晟王妃原本就想着让人观摩,给府门留了口子,否则堂堂晟王府,这几个人即便再有身份又怎能说进来便进的来? “这不是乔晚凝?” 盛逸弘认出门框边露出的那张脸。 其实遮着白纱,哪里真能看到整个脸。 可这幅样子,不就是众人所知的乔晚凝么? 慕云无声地朝那抹白望去。 盛逸文则不由得向前走出几步,站在他的哥哥盛逸弘身边,希望能够距离那个女子近一些,“是她。” 那日在街上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让他难以忘怀。 “娘娘,手柄实在转不动!”护卫捣鼓半天,“怕是得把整个机关拆掉。” “母妃……母妃……” 屋子里传出盛逸昕战战兢兢地呼叫。 还有小黑时不时的叫声。 “逸昕怎么了?”盛逸弘问。 受困的不是应该乔晚凝才对? 晟王府这么多人,还能看着他们的三王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遭殃? “动作轻些,不要惊吓到那条蛇!”晟王妃嘱咐。 蛇? 盛逸弘看看左右被挡个严实的窗子,朝门口走近。 护卫低声道:“娘娘,拆机关必然会有凿动的声响……” 说起来也是怪王妃。 把乔晚凝关在屋子里不够,还要设计个铁栏将她锁入笼内。说是这样方便各个角度观察,让她身上的邪气无所遁形。 可结果,却把自己的儿子困在了笼中! 现在到让他们为难。 “乔晚凝,你究竟对它们做了什么!”晟王妃的假面又快憋不住了。 乔晚凝很无辜。 “王妃娘娘,我在铁笼里怎样,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你们把这条叫小黑的狗放入铁笼,我好怕被它咬,只是本能抬手抵挡,也没想那狗转头便放弃攻击我,真是万幸! 至于三王子,我又想不到他会跑进铁笼。更没想到白灯笼怎么会突然砸到地上,还跑出一条毒蛇。” 慕云的眼皮轻跳了一下。 所以,原本就是这个乔晚凝被关子铁笼里,晟王府还为她准备了恶犬毒蛇伺候? 可是,怎么就轮到三王子盛逸昕去享受了? ------------ 第102章 有其婆必有其媳? “我知道了!”乔晚凝恍然拍额,“说是黑犬辟邪也没错。一定是黑犬准备攻击我的时候,把我身上的邪气给吓出来了!可邪气要么被及时收服,要么就得找到新的宿主附体。当时道长不在,没来得及做法,正巧三王子靠近,那邪气就逮住了三王子这个宿主!” 不是说驱邪么? 这么解释多有道理! 趁着这么多人在,不多说几句中听的话真是浪费机会。 乔晚凝扭转向那老道,“道长,你还有什么驱邪之法,先帮三王子一把!” 现在该被驱邪的人是盛逸昕! “鸡血!”老道突然想起,“贫道养的这条蛇最不喜鸡血。可以用鸡血将它从三王子身上赶走!” 护卫一听,不等晟王妃吩咐,立马就去找鸡血。 王府伙房就有鸡窝,养着随时待宰的老母鸡。护卫连杀几只,端着一盆血水返回。 “这鸡血怎么用?”晟王妃皱起眉头。 腥红的血水太倒胃口了! “只需将血水泼洒在三王子身上。”老道说。 “这成何体统!” 尊贵的皇孙淋了一身鸡血? “伯母,还是先救逸昕要紧。”盛逸弘道。 “母妃……母妃……我不怕……快……快些……”盛逸昕已经迫不及待的催促。 晟王妃不忍目睹,转过头。 护卫端起血水,照着盛逸昕的头从上而下泼去。 人最重要的是上半身,不是么? 先保头,保胸,再保腰腿。 那蛇果然是不喜鸡血的,突然受了惊一般松开盛逸旻,向旁处溜去。 护卫这时敢撒开手,追着那蛇丢飞镖。 几镖下去,那蛇终于不动了。 “我的宝贝哟……”老道想哭,却一滴泪都不敢流。 “蛇……母妃……蛇……”一身鸡血的盛逸昕依旧维持原样,贴着铁栏不敢动,瑟瑟发抖。 “儿,母妃在这里,不怕,不怕。” 晟王妃想隔着铁栏抱住自己的儿子,可见那满身的鸡血,众目睽睽之下,为了维持她的仪容,还是打消了念头。 乔晚凝却不这么认为,好心提醒旁人,“你们快把王妃拉开,小心邪气从三王子身上转移。” 潜台词自然是,转移到王妃身上就更糟糕了! 还真有人听了乔晚凝的话,上前将晟王妃拉开。 “伯母,可以取小黑爱吃的东西安抚它。” 受到鸡血的启示,盛逸弘想到了个点子。 老道为卖好,也点头赞同,“安王世子说得对。” 于是,护卫又跑了趟伙房,取来一盘大骨头。 陪着幻觉的东西玩累的黑犬闻到骨香跑到铁栏另一边,大口大口的啃起骨头。 护卫们赶紧准备拆除机关。 经过一番畅快淋漓的干活,盛逸昕终于被救出铁笼。 “母妃……蛇……” 被带出屋子的盛逸昕还在不停地喃喃。 晟王妃将所有的气都撒在乔晚凝身上,“乔晚凝,此事全部由你而起。你这罪魁祸首有没有问题,必须由道长验明!道长,法事可以开始了么?” 还要来?! 乔晚凝以为,晟王妃总得先去照顾她那被吓呆的儿子。不料这么折腾一番,还紧抓着她不放! 怎么验? 自然还是要靠已经烧起来的油锅。 屋子前的空地上,架起的那铁盆油已经被下面的柴火烧起温度。油锅旁又支起个十字木架,一看就是准备捆人的。 这情形倒是让乔晚凝想起自己刚穿来的那一刻,在侯府后花园看到的也是类似的木架。只不过只有燃烧的烈火,没有油。 俗话说有其母必有其子,用到这里来说,真是有其婆必有其媳? 这做婆婆的手段更是狠毒。 乔晚凝想,真将她整个人投入油锅不可能,那铁盆也放不下个她。 不过打着驱邪的名义,只将她的双脚落在油锅里试探,也等于取她性命了,而且是惨绝人寰的活受罪! 就像谭承与她说过,之前有个女子受不住折磨丧了心智,还说是被邪魔抽走了魂魄。那她后半辈子若是过的苦不堪言,便也是拜邪魔所赐了! 邪魔究竟是什么?不就是这一个个站在强权之上,歹毒阴狠人面兽心的家伙! 乔小姐怒了。 乔小姐非常非常地生气! 盛逸弘与慕云等人看着被晟王妃喝住的乔晚凝。 没有惊愕,没有恐惧,一脸的平静。好似晟王妃针对的人不是她。 有种平静是暴风骤雨前的短暂沉寂。 这二人不约而同地认为,乔晚凝在酝酿着后招! 慕云低垂下眼睑掩起眸底兴奋的光芒。 呵……好久没有遇到如此值得期待的事了。 “晟王妃,你搞错了吧?”乔晚凝的唇角还泛起淡淡的笑意,“就算我身上之前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被那条黑狗给赶到了三王子身上。难道不是应该尽快帮助三王子清理?” “母妃……蛇……蛇……” 旁边的盛逸昕又蜷缩在地上,像是个上了红漆的呆头木娃娃。 “把三王子带走!” 晟王妃可不想她的儿子活受罪。 护卫拉起盛逸昕。 “晟王妃!” 乔晚凝上前把人拦住,“三王子的模样明显是被邪魔吞噬了魂魄。你是想放纵妖邪,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管了么?” “昕儿只是被吓着!” “吓也有因。在民间被吓着的孩儿还有叫魂一说。” “本妃如何对待昕儿是晟王府的事,今日你被镇安侯送来,是受侯府所托,特为你请来法术高强的道长。” 晟王妃这是逼那躲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谭如海开口。 今日的事不是她晟王妃一人之意。 “侯爷,你可是与我说,是晟王妃想见见我。”乔晚凝笑着看向隐在众护卫身后的的谭如海。 谭如海不得不走上前,“晟王妃是想见见你这个孽女!刚到晟王府,脚还没站稳就惹出这些事,就该请道长给你除除身上的邪气!” “不需要道长,那条黑狗已经帮我除掉了。” “只是死了一条蛇,还有其他四毒下落不明。若说那蛇是为三王子而死,那么在屋中一起不见的其他四毒一定还在与你身上的邪气争斗!” ------------ 第103章 愚昧,还是暗戳戳补刀? “镇安侯所言甚是。” 晟王妃得到谭如海的提醒,“还有四毒与乔晚凝相关,乔晚凝是最大的危险!道长,还不快快与你那四毒一起作战?” 我家宝贝在哪里?我也想找到啊! 道长为他那蛇宝宝偷偷抹了把伤心泪,从屋子里出来。 他哪儿是什么法术高强之人,若说这辈子他见过什么真正的邪事,今日是头一回。 他也是个初出茅庐的除妖师啊。 “三王子,你腿上是什么?” 乔晚凝双眼突然瞪大。 什么东西? 盛逸昕身边的护卫赶紧低头看。 “就在三王子的腿上,爬到里面去了!”乔晚凝指着盛逸昕。 “乔晚凝,休得胡说!”谭如海叱喝。 “真有东西爬到三王子衣衫里!”乔晚凝咬定。 不论是真是假,大多数人的注意都放在盛逸昕身上。 除了慕云那双看似病弱无神的目光,一眨不眨的追着乔晚凝。 “道长,你快瞧瞧!” 乔晚凝扯住那老道,一个巧身隐在他的身后,“是蝎子,好像是蝎子!” 一听是自己的宝贝,老道急忙奔向盛逸昕,在他的身上翻扯。 盛逸昕自己也害怕的很,主动将血淋淋的外衫脱掉。 脱掉外衫,还是个红人。 里面的衣衫也早就被鸡血浸透。 “根本什么都没有!”晟王妃实在不忍自己的儿子当众如此狼狈,“都啰嗦什么!赶紧把三王子带下去!” 乔晚凝不死心似得快步来到盛逸昕跟前。 “你瞧清楚了,昕儿身上根本什么都没有!”晟王妃要让乔晚凝认清,并未阻拦她的靠近。 乔晚凝捏起盛逸昕扯下的衣衫。 在旁人眼里,她似乎嫌弃那些鸡血一般,迟疑片刻定了定神。 突然,乔晚凝惊叫一声,将那血衣往起一拎,又急忙丢掉。 再次被丢在地上的血衣下面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爬动。 这时,那老道也在挠自己身上,不一会儿从袖间捏出一只壁虎,“我的宝贝儿!” “是蝎子!” 众人亲眼看到,从盛逸昕的衣衫里爬出十几条红蝎子! 老道以为那壁虎是自己翻查盛逸昕衣衫的时候,从他身上窜入袖中的,激动不已,“三王子,让贫道帮您仔细瞧瞧。” 真是大开眼界啊! 失踪的毒物竟在三王子身上发现。 旁观的盛逸弘等人虽然认为这事情很蹊跷,可又实在想不通乔晚凝,或者是什么隐在暗处的人是如何下的手? 在他们眼中,没有任何外人接触乔晚凝与盛逸昕。除非是乔晚凝自己做的,可那些蝎子壁虎怎么可能藏在她的身上? 慕云更是奇怪,他一直都盯着乔晚凝,若真是她投的毒,如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手? 只能说确有怪力! “不可能!绝不可能!” 晟王妃心底也是无比震惊。 盛逸弘一脸担忧,“伯母,事关重大。不知这位道长有何奇招?还请尽快出手救逸昕!” 乔晚凝瞧着盛逸弘诚恳的样子,一时倒分不清他是跟着愚昧,还是在暗戳戳的补刀? 不管怎样,省了她的事。 “不行!”晟王妃一口拒绝,“昕儿不需要上油锅!” 就算她儿子真中了邪,也不能丢到油锅里去! 晟王妃真是个明白人啊。 “罪魁祸首是乔晚凝,先对付她!” 越到此时,晟王妃越不愿放过乔晚凝。 “这倒是也谈不上她的罪。”盛逸弘道,“没人愿意自己成为邪魔的宿主。最大的危害是我们看不见的邪魔,当务之急,是要除掉邪魔才是。伯母对逸昕纵容,便是纵容邪魔,反倒是害了逸昕。” “够了!” 晟王妃大口喘气。 乔晚凝也很无奈,“王妃不把我叫来晟王府不就没事了么。该怎么做,侯爷也知道。” 还不是为了亲手对付这个伤了她儿子的贱人! 不仅当众辱打她的小儿子,还让她的大儿子接连受辱。 大儿子盛逸旻曾劝她说把乔晚凝先交给谭如海处理,她还将盛逸旻大骂一顿,说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是说有谭老夫人相护么?她就是要亲眼看看,落在她的手中,到底能有什么妖魔鬼怪救得了乔晚凝! 她一直忍到小儿子身上不再痛,忍着特意为乔晚凝建造了一座铁笼,等着要把乔晚凝像畜生似得关起来,交给小儿子好好解闷,还让这老道为她准备了五毒伺候…… 到头来,却落个如此结果! “母妃……母妃……” 被毒蛇吓坏的盛逸昕怕生的很。 老道想从他身上翻找宝贝,护卫也希望老道帮他一把,谁都没有阻拦。但盛逸昕却惊慌失措地推开老道,跑向晟王妃。 眼看儿子奔向自己,毕竟是当娘的人,晟王妃没舍得将人推开。 乔晚凝的手轻轻一扬,知趣退后。 透明的冰针无声无息地打向盛逸昕。 盛逸昕抹了把血糊糊的脸,终于如愿以偿投进母亲的怀抱。 “不怕,昕儿不怕。”晟王妃轻轻拍打儿子的后背,柔声安抚。 狠毒的目光从盛逸昕的肩侧射向乔晚凝。 “蛇!好大的蛇!好大的蛇!” 盛逸昕突然猛地用力将晟王妃推开。 晟王妃毫无防备,竟被自己的儿子一把推倒。 “毒蛇!走开!走开!” 中了致幻冰针的盛逸昕,此时眼中只有他最在意的东西。 身着华衣的晟王妃在他眼中就是一条巨大的花蛇。 盛逸昕连踢晟王妃两脚,慌张跑开。 有护卫上前,盛逸昕惊叫挥打,“滚开,滚开!救命啊!母妃救命啊!” 他怎么被蛇包围了! 啃饱骨头的大黑犬从屋子里踱步走出。 已经失去幻觉的黑犬,见小主人发疯似的跑来跑去,以为是在玩耍,跟着欢快地汪汪叫起来。 “母妃……蛇……好多蛇……” 在盛逸昕眼里,所有人都是吐着芯子的毒蛇。 他只能朝没有蛇的地方跑。 那便是烧着油锅的那一边。 “昕儿,不要过去!”晟王妃急叫。 有护卫已经及时跃去,将盛逸昕抓住。 这下,就连一直留意乔晚凝的慕云都好奇地看向油锅那边。 要是三王子掀翻油锅,可就太有趣了! ------------ 第104章 亲手给自己铺好一条路! 好像是谁在慌乱中碰到晟王妃。 两个白乎乎的东西滚至晟王妃脚下。 是失踪的白灯笼! 待看清脚下的东西,没来得及训斥的晟王妃瞬间石化,双脚仿佛在地上生了根。 “宝贝,我的宝贝!” 正在捡红蝎子的老道大喜,扑过去捞那两只滚在地上的白灯笼。 一只蟾蜍从白灯笼里跳出,直接便蹦到了晟王妃身上。跟在蟾蜍后面从灯笼里爬出的是壁虎。 另一只白灯笼里爬出密密麻麻的蜈蚣,还夹杂着红蝎子,在晟王妃脚下散开。 黑犬嗅到这特殊的气息,汪汪叫着,一马当先奔过来,惊得毒物慌不择路的乱窜。 “臭道士,快把你的东西收起来!”晟王妃紧闭双目。 这些毒物没头没脑的乱窜,位于它们跟前的晟王妃首当其冲。 “这是……邪气转移了?” 不知谁嘀咕了一声。 众人所见,是晟王妃抱住三王子之后,才又发生这样的事。 正如之前那只白灯笼莫名出现在三王子身边,引出毒蛇,这两只突然在晟王妃身边冒出的白灯笼,放出了其余四毒! 它们虽是老道养的毒物,可一下子跑的到处都是,老道也不能让它们瞬间归位。 “啊!” 晟王妃不知是被毒物咬到还是蜇到。 护卫能踏过毒物,把位于中间的晟王妃带到一旁,帮她打掉外衫上的毒物,却没办法帮她清除顺着脚踝钻到衣衫里面的毒物。 “娘娘,快把衣衫脱掉!” 候在一旁的丫鬟撑着胆子跑到晟王妃身边,帮她迅速扯掉外衫。 可那些蜈蚣啊,蝎子啊,壁虎啊,不少都钻在衣衫的最里层。 总不能当众把晟王妃剥个干净吧! “快送王妃回寝室!”丫鬟急着催促。 这时只能顾跟前的主子,顾一个算一个。 一名护卫赶紧护着晟王妃离开。 乔晚凝跟着谭如海跑回屋子。 原本该毒物满屋的地方,此时反倒干干净净的成了避风港。 “晟王妃的身上不知带走了多少毒物?” 谭如海听到身边的乔晚凝好似自言自语,其实就是在与他说。 那么多毒物可不像毒蛇只有一张口,有那么一两只咬到人,蜇到人都是个麻烦。 “快把道长也带到王妃身边!王妃被伤,要他解毒!”谭如海急着朝那些正在收拾毒物的护卫大喊。 有的护卫其实已经被咬到。 可他们的命自然比不得晟王妃。 有人听了谭如海的提醒,拎起正一手提着白灯笼,一手捡宝贝的老道快步离开。 “我的宝贝!” 老道手中的灯笼脱落,被捡起的毒物又重新得到自由。 抓住盛逸昕的护卫,也不顾他疯狂喊叫,拳打脚踢,强行将他带离现场。 “侯爷,我今日也是命好,用不着你帮我收尸了。你老还是赶紧去问候晟王妃母子吧!” 乔晚凝倚着门框安心看戏。 真是可惜了这些毒物,本来她只想收起来关在空间里好好养着。 谭如海这时可顾不得与乔晚凝废话,贴着门阶朝屋侧挪去,小心翼翼地的掂着脚尖,从毒物还没散去的墙边绕走,急着去打听晟王妃母子的情况去了。 盛逸弘等人也已适时退到远离中心的墙边,与乔晚凝隔着“毒河”相望。 乔晚凝似乎不经意地瞟到那位白衣病弱贵公子,见那人也在看她。 这人一副病弱的样子,却有一双有光的眼睛。 只不过那点光忽隐忽现。 这是个藏着心思的男人。乔晚凝断定。 就是这双眼睛一直耽误她动手。当别人都被盛逸昕吸引时,唯有这双眼睛一直黏在她的身上,像个探头一般盯着她不放。 直到最后盛逸昕跑向油锅,才将他的视线短暂引开。她才抓住机会迅速抛出两个白瓦罐。 “将铁盆里的热油泼洒到毒物身上!”盛逸弘交代留下作战的护卫。 于是,众人向两侧躲避。 一人拔起木架,将烫手的油盆打翻。 烫乎乎的油倾泄而出,泼溅一片。 烧红的油铁盆叮铃咣当的翻出好远。 那只蟾蜍蹦的高,躲的最快,眨眼不知跳到了哪里。 黑犬反应也敏捷,早就追着盛逸昕跑掉。 剩下好多蝎子,壁虎,蜈蚣就没那么幸运了。 满院子溢出油炸食物的香气。 …… “我们走吧。”盛逸弘道。 “好。”慕云也没多说什么。 跟随在盛逸弘身后的盛逸文特意朝对面的乔晚凝看去。 油盆子被打偏了,不少油水都洒在屋门口。乔晚凝及时推进屋内,却挡住了她离开的路。 那些油乎乎的还冒着热气的液体真是不好踩,一脚下去,就滑倒了。 “劳驾帮乔小姐一把。”盛逸弘与跟前正在用刀尖戳漏网之鱼的护卫说。 晟王府的护卫哪儿敢擅自做主去帮乔晚凝?不对乔晚凝动手就不错了。 见护卫装聋作哑没理会,盛逸弘看看自己身边的两个人,一个病弱,一个胆小。 就在盛逸弘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做回好人的时候,守在晟王府外面的康鸿远终于发现王府里不对劲,带着一众大理寺差冲了进来。 一路寻找,奔至这个院子,看到一地狼藉,还有生生死死的毒物。 不见晟王妃,只见乔晚凝若无其事地站在屋门内。 已经脱身了? 康鸿远看向旁侧的盛逸弘等人,总不会是他们帮助乔晚凝。 “康少卿,你赶紧去看看你的王妃姑姑吧,也不知她被这些毒物伤的怎样。不过应该不要紧,三王子身上的邪气差不多是转移到了她的身上,有邪气护体,大概能抵挡的了一些毒物侵体。还有道长护法,不会有事的。” 康鸿远后悔自己只在外面盯着,结果什么都没有盯到,也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又是五毒,又是油锅,还有道长,肯定是他那王妃姑姑为乔晚凝特意准备的。可她是怎么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做到如此如无其事? 乔晚凝说完,便不再理会。 回身进了屋子,搬出几块护卫们拆除机关时,撬起的地砖。 她不需要任何人帮忙,她能亲手给自己铺好一条路! ------------ 第105章 本世子只讲眼前的道理 看着乔晚凝以砖石垫脚,一步步安安稳稳的从对面走过来,盛逸弘自嘲一笑,“是本世子多虑了。” “安王世子有助我之心,我是不是也该说句谢谢?” 乔晚凝抬袖擦拭额上的薄汗,却不经意地蹭掉了面纱。 其实也是这面纱在干活时挡的累赘,早就跃跃欲坠。 盛逸弘见到那张被烧伤的脸,神色并无明显变化,“也没真正帮到,不足挂齿。” “安王世子竟然有心帮我?”乔晚凝捡起掉落的面纱,用来擦手。 盛逸弘道:“本世子只讲眼前的道理。” 慕云向乔晚凝递去一块方帕,“久仰乔小姐大名,幸会。” “我的大名?”乔晚凝听得想笑,没有接慕云手中的帕子,自顾用面纱擦手上的污迹。 这话也太假了吧! 她还不知焉城里有人会觉得见到她而有“幸”。 但看这位公子,虽然面色不好,但长的倒是挺耐看,斯斯文文的,瞧着似乎没有丝毫杀伤力,此时的眼神看起来也是暗淡无力。 可乔晚凝可不会忽略刚才捕捉到的那些许忽隐忽现的光。 “乔小姐不必觉得好笑。连松白先生都甘拜为师之人,定是真有过人之处。今日见到乔小姐,我是真觉有‘幸’。”慕公子很诚恳。 “这话倒是听的真顺耳。” 乔晚凝将擦脏的面纱丢入旁侧的油迹中,“安王世子,四王子,告辞。” 盛逸文目光一滞,没想到乔晚凝会与站在大哥身后的他打招呼。 一直以来,除了单独碰到,不得不遵守上下之礼,即便是谭如海这等只有虚名的侯爷,碰到混在众人当中的他也是视而不见。 毕竟是当今皇帝长子,一心想争储君的晟王府邸,做事让外人看来不能太过随心所欲。 三王子横行霸道可以推说是皇帝皇后宠出来的,晟王盛昱承毕竟也是四十多岁的人,盛家的历代皇帝在这个年纪早就坐上帝位,该有的风范不能没有。 所以,晟王妃要找乔晚凝帮自己那横行霸道的儿子算账,还得让谭如海将人送上门,以驱除邪魔为名,也不能直接就把人从大街上绑到王府。 而当事情乱糟糟的结束之后,晟王府也没道理继续将乔晚凝强行留下,何况还有盛逸弘等人在场目睹一切。 这时,在晟王妃寝室,晟王盛昱承眼见自己的王妃身上被蜈蚣咬又被蝎子蛰,儿子也被吓得疯疯癫癫神志不清,气得火冒三丈。 “本王就说,你要为昕儿出气,关起门来对付就是,何必允许外人入府围观!” 盛昱承真正生气的是,晟王府的人在盛逸弘与慕云面前丢了人。 晟王妃咬牙切齿,“他盛逸弘之前在街上碰到乔晚凝那个贱人出力,我是想打消他可能会动的念头。让他知道,别想在谭家的人身上动什么心思!” 所以,她是故意让人给安王世子那边透露了风声。果不其然,盛逸弘真的跑到晟王府来围观。 “你这么一闹,乔晚凝有本事从你手中脱身,岂不是更提起他的念头!”盛昱承站在晟王妃床前,抬手指点她几下,“谭家的人,乔晚凝又不是谭家的人,你的儿子已经娶了谭家长女为妻,你还怕什么?何况,就乔晚凝那个名声,盛逸弘得有多大的胆量,敢把前途赌在她的身上?” 要是有胆,早在盛逸旻将乔晚凝丢掉的时候,他就已经捡了去。 一个侯府外姓寄养女,还是个不堪一提的私生女,有什么资格顶着谭家人的身份? 得谭家女得天下,宁可提防谭家二房的女儿,也轮不到提防一个乔晚凝。 “我要杜绝一切可能!”康王妃挣扎着坐起身,“如今的乔晚凝与往日大有不同。若是从前,盛逸弘想捡逸旻丢掉的东西,我只会大笑。现在的乔晚凝太能闹腾,若是被盛逸弘利用……我不是担心那句谶言会在乔晚凝身上灵验,毕竟她不是谭家的女儿。我是担心她有了盛逸弘做投靠,二人狼狈为奸,让我们晟王府一脉的日子过得不太平!” “所以,我才想要盛逸弘亲眼看着乔晚凝毁的一文不值,别想在我们敌对的人身上生什么歪门心思!” …… 来看望姑母的康鸿远在屋外听到了里面的谈话,没有让守在外面的丫鬟通禀,说了句不打扰姑母休息,便离开了。 乔晚凝刚出晟王府,便见宋白骑着马颠颠地奔来,一把花白的胡子随风飘啊飘。 “师父!” 宋白看见乔晚凝,急急地翻身下马。 “松白先生,小心!” 随后跨出王府门槛的盛逸弘忙几步抢先跃去,扶住步子不稳的宋白。 “师父,您没事?” 宋白顾不得理会谁在搀扶自己,眼里只有乔晚凝。 “你盼着我有事?”乔晚凝反问。 “不不不!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宋白长出了口气,拍着自己的胸脯,“吓死徒弟我了。侯府的那个叫絮儿的丫头跑到松文山庄找我求救,一听师父被晟王妃抓来,吓得我急忙策马赶来,生怕晚了。” “别胡说。”乔晚凝纠正宋白的话,“晟王妃请我到府上是为了做法事,清理邪魔。是晟王妃与三王子救了我,若不是他们母子将邪魔引到自己身上,我也不能这么快脱身。” “啊?真的?” 不仅宋白意外,王府门前还有些得知乔晚凝被晟王府的马车接入晟王府,赶来探听消息的闲人,听到乔晚凝的话,也都个个好奇地伸长脖子朝王府大门里瞅。 “是真的。”扶着宋白的盛逸弘点头确认,“松白先生应该知道,伯母向来对邪魔鬼怪深恶痛绝。” “也是。当年就是邪魔抽走了晟王妃的一位好姐妹的魂魄。” “原来这不是晟王妃第一次请高人做法。”乔晚凝道。 宋白这话可是听着耳熟啊! 旁边的人也窃窃私语。 看来这事有不少人记得。 “不是。”宋白捋须,“我记得晟王妃的那位好姐妹好像是荣国公齐家的姑娘?诶?这不是与齐家渊源颇深的慕公子?” ------------ 第106章 天羽质子 闻言,乔晚凝回头转向慕云。 与荣国公齐家有干连的发这个“木”字音的姓氏,那就是姓“慕”了。 “这位是在我天璃国做客的天羽国五皇子,人称慕公子。” 盛逸弘在之前乔晚凝告别时忽视慕云的时候就想说了。 他哪知道,乔晚凝并非是不知慕云身份才忽视他,其实她就是故意忽视此人。 能与安王世子齐步并行,在晟王妃面前也落落大方的慕公子怎能是一般人物? 可在王府里,这人的目光追的她太紧,令她不满。 果然是那位被困在焉城多年的天羽质子慕云! 乔晚凝记忆里有点印象,这印象也只是来自道听途说。 荣国公齐释尧是与镇安侯谭铮齐名的天璃老将,与谭铮常胜无数相比,最让齐释尧得意的是俘虏了天烽国大将石虎,逼迫天羽国送来五皇子慕云做质子求和。 这便是宋白所指的慕云与齐家的渊源,当众暗指此事,多少令慕云有点难堪。 慕云虽尴尬,却并未有丝毫表现,冲宋白拱手,坦然一笑。 其实,现在的慕云该被称为五王爷了,如今的天羽皇帝已从他的父皇换成他的皇兄。不过在天璃,人们还是习惯称他五皇子。 乔晚凝给盛逸弘一个面子,接了他的话,“不想慕公子是如此客气之人。” 这客气中不知藏了多少隐忍,多少伪装。 “慕公子一向客气,还颇喜算学,有时还会找我研习。可惜身子骨不好,走远路不容易。慕公子在此处见到师父,肯定很高兴。” 原本为急救乔晚凝而来的宋白,又不觉间兴致勃勃地将话题拐到了他痴迷的算学上。 “松白先生说的是。”慕云附和。 乔晚凝瞧着他,被困在别人的笼子里,有高贵的身份,却没有普通百姓的自由。时间久了,就算好吃好喝,身体没被伤,情绪上也受不了。 这人脸色这么差,一半是犯心病,一半是……故作矫情。 “找点事做倒是也好。”乔晚凝道。 慕云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笑。 这个连脸都见不得光的女子是在同情他? 她不知道此时那张裸露的伤脸已经成了旁人的谈资?还若无其事地站在此处闲话,真是够坦荡的。 不过,那双眼睛倒是很好看。 灵动、有神,还隐着几分俏皮。 亲眼见到本人比从奴仆口中所听到的转述更有趣。 …… “小姐!小姐!” 絮儿不仅跑去松文山庄找来宋白,还追着跑到了晟王府。 是陈勇驾马车带着絮儿。 他们的马车没有宋白独自骑马跑得快,落在了后面。 见到乔晚凝,絮儿忙不迭地跳下马车,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慢点。”乔晚凝迎上去,扶住絮儿,“真是不听话,不是说让你在家里等着就是。瞧,不是都白跑一趟?” “见到小姐没事,就放心了!”絮儿一把抱住乔晚凝,“我们怎能干等着?会急死人的!” 这边正主仆情深,康鸿远出了晟王府的大门。 见众人还在,有些意外。 与盛逸弘等人打过招呼,康鸿远便借故离去。 “康少卿似乎心事重重。”慕云望着那匆匆走远的背影。 “可能是担心他的姑母与表弟。”盛逸弘道。 是吗? 乔晚凝觉得这俩人是故意这么一唱一和。 康鸿远这么快就出了晟王府,怎么也不像关心自己姑母的样子。 而且,一出晟王府看到她,马上就收起目光。 不像是忌惮、排斥,有点像是刻意回避。 “我们与宋白一起去松文山庄。”乔晚凝决定。 好歹被叫了几声师父,人又颠颠地跑到晟王府,虽然什么都没轮到做,心意是有的。 除了絮儿与陈勇,这是焉城唯一一个真心赶来救她的人。 辈分上已经占了便宜,做事上乔晚凝不想欠人情,决定去松文山庄为宋白点拨一下,顺便看看让宋白安置的那对姐弟的伤势如何。 一听乔晚凝说要去自己家,宋白乐的合不拢口,“太好了!师父请。” “择日不如撞日,我也想去松文山庄坐坐。不知能否得此与乔小姐学习算法的机会?”慕云问。 这人的心思果然精细。 乔晚凝知道他是想到自己打算给宋白尝点甜头,追着继续围观。 既然对方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乔晚凝也不拿腔作势,爽快答应,“好啊。” 师父点了头,宋白也没话说。 既然慕云能去,那盛逸弘便也蹭路同行,连带盛逸文都跟着受宠若惊的一起去了松文山庄。 “这不是康鸿飞?” 盛逸弘认出那个在松文山庄外拖着大笤帚扫地的人。 “之前来的时候我就见到他了。”絮儿在车厢里与乔晚凝悄声说。 康鸿飞也看到一群来人,骑马的骑马,乘车的乘车。收起笤帚,默不出声地让开门口的路。 “小姐,他不会真被松白先生赶出书院了吧?”絮儿跟着乔晚凝下了马车。 “咳咳。”宋白装腔作势咳嗽两声,下马来到乔晚凝跟前,“师父,徒弟我是说话算话,没师父点头,这小子就别想回皇都书院做什么第一公子。” 乔晚凝瞧着康鸿飞的脸上,还留着不少被蚊虫叮咬后抓挠的破痕。 “你让他来山庄做事?”乔晚凝问。 “可不是我。”宋白摆手,“是这小子自己跑到山庄来,我不让他进门,他就在外面呆着,扛着个笤帚一遍遍的划拉,都把地皮扫掉一层!” “这倒不像是往日的康鸿飞。” “脑子坏了?” “没坏,精着呢。以后说出去,康大才子也是侍奉过松白先生的人。” “啊?”宋白的脑子轱辘轱辘转。 可不是么。 康鸿飞本来是被他给赶出书院,结果跑到他的庄子上扫地。不知真相的人还以为是被他专门叫到庄子上做事的。 只在这焉城,就不知有多少人上赶着想来侍奉他呢! 宋白胡子一翘,“敢算计我!我去把这贼小子轰走!” “让他回书院。告诉他,谭承以后不论在书院里还是书院外,若有任何意外麻烦,我都找他算账!”乔晚凝道。 ------------ 第107章 排排队,一起蹲 盛逸弘等人纷纷侧目。 这里有两位皇孙,一位天羽国王爷,还有在天璃身份特殊的松白先生,气势似乎都被一个寄养在侯府的私生表小姐给压下去。 这四人的眼神分别是轻飘飘的一瞥、诧异地不知所措、悄然掩笑,以及迷之敬仰。 而乔晚凝似乎忘记身边还有什么人,一直盯着宋白走向康鸿飞,将人打发走。 临走,康鸿飞特意瞅了眼乔晚凝,那眼里是忍着数不清的东西。 …… 宋白将乔晚凝带到庄上的一处小院。 “师父交代的事,徒弟肯定做好。” 宋白就是不愿承认是受那个追命公子指使,反正此事有师父点头,那就是依着师父的吩咐。 姐弟俩都在院中。 受伤的弟弟正坐在木椅上,看着姐姐在院中来回奔跑追着一只蝴蝶,咯咯地笑着。 恍惚中,乔晚凝似乎看到了一个剃着短发肉乎乎的小男孩,被母亲抱在怀里,开心地看着面前的姐姐跳着稚嫩的舞蹈。 她在前世曾有个弟弟,长的很可爱。可惜才三岁就被绝症夺去了性命。他的生父也是因此不振,步步堕落。 所以她后来成长为一名特种军医,一部分是为了延续身为特警的义父带给她的光芒,一部分也是为了与疾病斗争,希望尽可能的减少死亡。 救这个萍水相逢的男孩是出自医者的天性,而对原主的表弟谭承好,其实也不仅是因为谭承性子单纯,还因为脑海深处,装着姐姐对弟弟的记忆。 她能够来到这个新的世界,那么她的弟弟是不是也已去了另外一个世界长大成人? …… 两个孩子发现有人来,都安静下来。 他们不认得乔晚凝,乔晚凝也不想多说什么,转身与宋白说,“看过就行了,去你的书房吧。” 乔晚凝不吝在安王世子与慕公子跟前露一手。 到了书房,便取笔在桌上铺好的纸上写画起来。 是宋白整理的题目中的一道几何题,与建造房屋有关。乔晚凝先画出简图,又依着记忆中的公式列出步骤。 “你整理的题集我看过了,对你的水平有了个大致了解。这是其中一道题目,你的计算方法很繁琐,也很容易出错。这是我的方法。其实,除了你们所知的勾股算法,在图形中还有其他定理,运用到之后再解题就简化了。”乔晚凝道。 虽然她的数学水平也就是比高中生强那么一点,但却站在了这个时代的顶峰。若是能借宋白等人提高这个时代的算学水平,灵活运用到日常生活中,也是件有意义的事。 接下来,乔晚凝便与宋白针对这道题目讲了几条简单的几何定理。 用毛笔勾画太不顺手,便到院中捡起个小木棍在土地上划拉起来。 一开始,只有宋白跟着她一起蹲在院子里。后来,立在旁边的人也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跟着围蹲在乔晚凝身边。 听完一番讲解,宋白豁然开朗,连呼,“原来如此!” 好像困扰多少年的结一下子被人打开。 盛逸弘与盛逸文算学不精,也听去了几分巧妙。 而研习过算学的慕云,脸上的豁然之色并不比宋白少。 之前,听闻宋白拜乔晚凝为师,慕云还以为乔晚凝是使了手段欺诈宋白,此时见了,方知乔晚凝这个女人肚子里是真装着墨汁的。 “师父,师祖真是太厉害了!”宋白喜极而泣。 那可不,化身乔老师的乔小姐窃笑,她掌握的知识可是几千年来中外能人的研究成果,能不厉害么? “各位这是在做什么?” 一声鸭公嗓不合时宜的响起。 “陶公公?” 盛逸弘与盛逸文先站起身。 来人是老皇帝跟前的大太监,难怪没人提前通报。 “安王世子,四王子?” 陶公公只见几个人在地上蹲了一圈,不知道做什么。一看竟然是两位皇孙,再一看,另一位是天羽质子慕云。 慕云旁边蹲着松白先生,松白先生旁边蹲着的白衣女子是…… 乔晚凝此时也闻声侧转过头。 陶公公瞧到半个伤花的脸,倒吸一口凉气,“乔……乔晚凝?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一堆人都围着乔晚凝蹲在一起? 真是太失礼仪风范了! “我们在听乔小姐讲题。”盛逸弘问,“陶公公,是皇爷爷要找松白先生?” 陶公公整了整自己的神色,“正是。圣上让老奴请松白先生进宫一叙。” “这个时候?”宋白抬起头,“能不能再等等?” 毕竟是皇帝的旨意,宋白不敢太放肆,言语恳切相求。 听盛逸弘说在讲题,陶公公便知宋白是又被题给迷住了。走过去,看着地上的勾勾画画,“这是在讲什么?” “陶公公,你可知我师父多厉害!”宋白起身扯住陶公公的衣袖,指着地上的勾勾画画,“没想到民间竟藏着如此高人,可惜我师婆已经过世,也不知我师祖究竟是何方神圣了!好在我师父就站在我身边,将这精妙之法传授与我。” 陶公公看看宋白,又看看乔晚凝,再看看两个皇孙与继续蹲在地上寻思的慕公子。 “陶公公,松白先生所言属实。”盛逸弘道。 若说一个松白先生老糊涂,可能受人蒙哄,做出出格的事也罢,两个皇孙与慕公子总不该跟着一起犯糊涂吧? “你们……你们总不会是都……都拜乔晚凝为师了吧?”陶公公小心询问。 盛逸弘笑道,“乔小姐的能耐并非本世子所好。” 盛逸文也摇摇头。 他倒是想与松白先生一起学习,可惜松白先生连两位世子哥哥都看不上眼,怎能看得上他? 何况他们在讲什么,他也没听懂多少。 慕云这才站起身,“陶公公说笑了,我已拜南山先生为师,怎能背弃师门?” 乔晚凝这才知道,慕云是宋白说的那位南山先生的徒弟,难怪懂得算学。 没人跟着宋白一起发疯,可看来能让世子等人屈尊降贵,乔晚凝是真有几分能耐? 半信半疑的陶公公向宋白拱了拱手,“圣上口谕,还请先生速速进宫。有什么疑问也可与圣上一起琢磨不是?” 圣上听闻宫外传言,担心松白先生老糊涂,召他进宫问话。若连懂算学的慕云都认可乔晚凝……这事可非同小可啊! ------------ 第108章 最后却挨了谭承的刀子 宋白要与陶公公即刻进宫,众人就不好继续留在山庄了。 离开松文山庄后,乔晚凝便回了侯府。 翠娥殷勤地端来饭菜,“不知小姐何时回来,饭菜一直在火上热着。” 乔晚凝笑问,“若是热一天,不是馊了么?” “不会的!奴婢相信小姐会很快回来。”翠娥道。 心中却想,若是饭菜真的馊了,或者没机会端到乔晚凝跟前就好了。她就不必再担惊受怕的耗在这里。 可是,当她看到侯爷沉着脸回来,就知道又是乔小姐占了上风。赶紧回来做饭。 “那是,咱们小姐吉人自有天相。”絮儿道,“谁想害小姐,吃亏的就是谁。” “谭承?”刚洗了手,准备坐在饭桌上开饭的乔晚凝从敞开的窗子看到站在院门外的谭承。 “三公子,快请进。”絮儿出门相迎。 谭承缓步进了院子。 乔晚凝想起这是又到了书院散学的日子,起身出了屋子,“这是怎么了?不开心?” 谭承看向乔晚凝。 “走,先进屋。”乔晚凝上前去拉谭承。 谭承竟朝后躲避,将被乔晚凝差点拉住的胳膊背到了身后。 “怎么了?”乔晚凝注视着谭承。 这张仍显稚嫩的脸上写满了拒绝。 “你有什么话与我说?”乔晚凝问。 谭承抬眼,眼底有淡淡的血丝。 乔晚凝不再吭声,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他。 谭承动了动嘴唇,有些艰难的开了口,“我知道,我姐姐一直背地里对你不满,也帮着晟王世子妃欺负过你,让她吃点苦头也是应该。上回她抢你的东西,大伯罚她闭门思过,那是她咎由自取。我知道,是她有错在先,可是……可是,再怎么,也不能以毁人名节的手段报复她啊,这对一个女子来说,太重了……毁掉的将是她的一生!” 乔晚凝一字不漏地听完谭承的这番话,“你是来找我问罪的?” 这话中的姐姐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谭蓉。 而曾经一口一个晚凝姐姐,在这话中只字未有。 “不是问罪,只是想说……姐姐遭这样的惩罚,太重了。” “那不还是在指责我么?看来你是听说了如意客栈的事,谁告诉你的?” 不会是谭蓉,乔晚凝知道这种事谭蓉不会与任何人说,她恨不得能够彻底忘记。 而在如意楼,盛逸旻以强力手段阻止此事外传,关系到晟王世子的事,谁敢乱说? 只有特殊身份的人才敢把消息传到谭承的耳朵里…… “你这么问,便证明她与我说的是真的!” 谭承原想,听了他的话,乔晚凝会为自己辩解、否认。结果她准确地提出如意楼,关注点还在是谁告诉了他。 “她?谭琳?”乔晚凝做出判断。 谭蓉与盛逸旻都不愿宣扬此事,只有谭琳,懂得去谭承跟前挑拨,斩断她在镇安侯府里的唯一一份亲情。 “都是晟王世子妃在针对你,因为你之前曾与晟王世子有婚约。这些事他们也当众承认了。你报复她就好,怎么可以那样对我姐姐,我姐姐都还没有出阁,哪怕你用别的法子教训她也好,怎么可以安排那种事?” 一口一声姐姐,他的姐姐。 是啊,人家才是亲姐弟。平时各走各的路,遇到事,就是心连心的一家人。 她呢?说到底不是亲姐姐,两个姐姐一起说,她就连个名字都不配有了。 乔晚凝笑笑,“如意楼的算计不是她们为我准备的吗?谭琳与谭蓉二人少了一个出力,能把我诓过去?若不是我机警,死在盛逸旻身边的人就是我,我可不会有谭蓉那么好运,还能活着离开。我不过是换了下角色,你就替害人者不平?” “就因为她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你便替她叫屈?我照顾你几分,就要顾及你的家人,回手还得犹豫几分?她谭蓉与人算计我的时候,可想过我对她弟弟的几分照顾?” “本来这件事掩盖过去也就算了,我没打算宣扬,谭蓉的完璧之身也没真被人毁去,已经是我对她网开一面。经此一事,她与谭琳正好闹崩,省的她老是舔着谭琳,做些不三不四的事,越陷越深。可偏偏有人想惹事生非,你还真听进去跑来责问我,是想逼我把你们姐弟拎到大街上去臭骂一顿,好好的把这事掰扯个一清二楚?” “不是……晚凝姐姐……”谭承不知该怎么接话。 这声晚凝姐姐叫的真是有些讽刺。 “还有,”乔晚凝指指自己的脸,“是谭蓉亲手拿着火铲把我烫伤,我存心报复,也不为过!” “晚凝姐姐……” “你走吧。”乔晚凝转身走向屋门。 “晚凝姐姐,我知道你对我好……可她也是我的亲姐姐,我不忍看着你们互相伤害……不忍……不忍看着她受你严惩,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那就不必面对了。”乔晚凝坐回饭桌。 “三公子,你的话太伤小姐的心了。”絮儿走到谭承跟前,“明明小姐才是被人害的。你可知小姐今日被晟王妃叫去,又经历了怎样的凶险才得脱身?你不关心小姐死活也就罢了,还为了二小姐的自讨苦吃来质问小姐。” “絮儿,少废话!回来吃饭。”乔晚凝道。 絮儿跑回屋子,关上了门。 谭承缓步转身,朝院外走去。 “三公子怎能这样!” 絮儿气鼓鼓的连饭都吃不下去。 凑合着硬塞了几口,等这顿饭在不开心中结束,翠娥去收拾碗筷,絮儿在乔晚凝身边悄声问,“小姐,你是不是做戏给翠娥看?故意让二小姐知道你与三公子吵架了?” 乔晚凝不屑,“做这戏有什么用?我还指望让谭承到谭蓉跟前做奸细?” “那小姐就是真生气了?” “我不该生气?” “是该生气。我就是觉得小姐对三公子很好,以为小姐会原谅三公子。我看小姐还能吃不少东西,以为没把三公子的话真放在心上。” “生气就要亏待自己吗?那岂不是与自己过不去?”乔晚凝后倾抵靠在椅背上,“说到底,人家谭姓才是一家人。” 没想到,她乔晚凝来到这个世上短短时日,对付这个又对付那个,忙不停歇,最后却挨了谭承的刀子。 ------------ 第109章 可他确实扎了我一刀啊 “承儿?怎么了?” 赵蝶儿见儿子闷闷不乐地回来。 没人与她说,他们夫妇并不知如意楼发生的事,只知道自己的女儿借为马大强办丧事的机会,不再需要闭门思过之后,大多时间都与谭琳在一起。突然不知怎么回到家,已经有两日没出门。 “娘,我与晚凝姐姐吵架了。”谭承含含糊糊说。 “啊?她训你了?” 赵蝶儿第一反应是乔晚凝欺负了她儿子。 谭承摇摇头,“是我说的话不中听,惹晚凝姐姐不高兴。” “你这傻孩子,平时说话也都直来直去。”赵蝶儿揉揉儿子的头,“只要不是你的错就好。” “大概……是我的错。” “错就是错,没错就是没错,怎么大概?” 这时,谭蓉从自己的屋子出来,“还不是我这傻弟弟没觉得怎样,是那乔晚凝说他错了,搞得他糊里糊涂的。” 谭承看了她一眼,想说又什么都没说。 他不可以让爹娘知道如意楼发生的事,也不能当着姐姐的面说出那件事。 谭蓉又道,“我就知道乔晚凝与你套近乎没安什么好心!她现在都搞得你分不清对错了,以后还不是什么话都听她的,成了她养的一条狗?” “你别说了!”谭承大声制止。 谭蓉眉目一挑,“哟?都敢吼你姐姐我?长本事了啊!” “不要吵了!”赵蝶儿喝住这对儿女,“你姐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乔晚凝之前一直都没理会过你,现在突然那么关心起你来,这事儿确实很奇怪。她现在做的事也是越来越没个底,你还是离她远些好。我可不愿看着你们两姐弟因为她吵嚷!” “不会的。”谭承失落地走向屋子,“她以后也不会对我好了。” 赵蝶儿赶紧追上儿子,紧张询问,“什么叫她不对你好了?她不对你好,要对你怎样?你惹她不高兴,她报复你怎么办?承儿,你与娘说清楚,你究竟怎么惹了她?娘能抹下面子,去给她道个歉!” “我没有害过婉凝姐姐,我相信晚凝姐姐不会对我怎样的。就是……就是……她不会再做我姐姐了!” 谭承一头奔进屋子,关上门。 “不行,我得找晚凝把话说清楚!” 赵蝶儿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见乔晚凝一面。 谭蓉本想拦着,见翠娥鬼鬼祟祟地躲在外面,便放赵蝶儿离去,叫来翠娥。 听了翠娥的话,谭蓉知道了原为,看向谭承的屋子,得意的笑道,“不愧是我的弟弟,还是向着自家姐姐。” 不过,脸色又很快沉下。 谭琳竟然把如意楼的事告诉谭承! …… 赵蝶儿见了乔晚凝便道,“晚凝,不管承儿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惹你不高兴,我都替他与你赔个不是。那孩子没心眼,说什么都没坏心思。你之前那么照顾他,在书院帮他说话,是知道他的品性的。” 乔晚凝本来是不想见赵蝶儿的,可没想到赵蝶儿竟然会跪在她的屋外。 对这个谨慎小心的离谱的女人,乔晚凝不知是该嘲笑,还是该怜悯。 说到底,这个女人之前对原主说不上好,但也没有存心害过原主,只不过有自己的一套低头行走的活法。 乔晚凝知道,赵蝶儿不知事情的原为,顶多只知道她与谭承有了矛盾。 “二舅母,在你心中我是怎样的人?你就那么怕我伤害谭承?” 甚至吓到跪下求情。 赵蝶儿斟酌用词,“你外祖母在世时,你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可现在……你之前在乡下学到的东西都露出来,原来你是那么厉害,就连松白先生都肯拜你为师……这太不可思议了!今日晟王妃召你去王府,你也好端端回来……承儿他,他怎能是你的对手?” 最后那一问,赵蝶儿都带着哭音。 “可他确实扎了我一刀啊。”乔晚凝自嘲一笑。 “啊?!”赵蝶儿瞳孔放大。 乔晚凝接着道,“谭承说的那些话倒也不能完全算错,只是所在的立场不同。他与我之间终究是隔着你们的血脉。你们姓谭,侯府的主人,而我姓乔,一个外人而已。” “晚凝,你不要——” 赵蝶儿说着,突然气喘起来,手捂在胸口,瞪眼晕了过去。 “二夫人!”絮儿吓得赶忙跑去。 乔晚凝的速度也不慢,抢过絮儿来到赵蝶儿身前,先掐她的人中,发现她心跳骤停,紧接着便做心肺复苏。 见赵蝶儿醒过来,絮儿松了口气。 乔晚凝趁赵蝶儿没有完全清醒,为她把了脉,发现她的底子很虚,好像身子受过什么内伤。 “你们对我娘做了什么!” 谭承听谭蓉说他们的娘来找乔晚凝,急急忙忙的奔来,刚好看到他娘倒在地上,乔晚凝不知伸手在他娘身上做什么。 “三公子,二夫人刚才昏倒了。”絮儿解释。 “我娘怎么会昏倒?”谭承跑到赵蝶儿身前,将乔晚凝挡开,“晚凝姐姐,惹你不高兴的是我!” 乔晚凝瞧着谭承气鼓鼓的样子,笑道,“呵,这时倒是有点男子气概。” 赵蝶儿喘了口气,扶住自己的儿子,“承儿,晚凝没对我怎样。是娘自己晕倒了。” “娘——” “还是晚凝把我弄醒的。真的!” 赵蝶儿说的是实话,可谭承明显怀疑。 “承儿,晚凝真没对我怎样!”赵蝶儿紧紧攥住谭承的胳膊。 她不想谭承误会。 可是越强调,谭承反而越误会。 “絮儿,让他们马上离开!” 乔晚凝转身进了屋子。 絮儿送走了赵蝶儿母子,一进屋就见乔晚凝在改妆,赶忙把屋门重新关合,整个身子抵在门板上,“小姐,天要黑了,你要出门?” “嗯,出去转转。你不用担心,自己去睡。” “二夫人晕倒的也真是时候,让三公子误会。” “他能误会,说明他不信我。不提他了!” 翠娥估摸着院子安静下来,才返回,听絮儿说,小姐又被追命公子带走了。 所以,她要早回来一阵,不是就见到那位神秘的追命公子了? ------------ 第110章 夜逛黑市 盛逸旻天黑之后才去了晟王府。 他母妃打算做什么他是知道的。可他却没有盛逸昕那般等着瞧乔晚凝吃苦头的兴致。 或者说,他对此事没有多大的底气。 这些天,乔晚凝给了他太多的意外。说他有些像惊弓之鸟也不为过。 所以,明知晟王妃在晟王府有所布置,盛逸旻还是打消了赶去凑热闹的念头。 事实证明,他的担忧没有错。 他的母妃也输了。 看着被吓傻的弟弟,还有被蝎子蛰的浑身红肿,被蜈蚣咬的一个个血印,蝎子毒,蜈蚣毒,壁虎毒中了一身的母妃,盛逸旻的肺要被气炸了! 这些都是拜乔晚凝所赐! 还有那个狗屁道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不是还得用他解毒,早就一刀把他宰了。 “王爷,世子,这事太蹊跷了!那乔晚凝是邪气太盛,小道养的五毒还是太嫩,压制不住。”那老道也是把责任一个劲儿的往乔晚凝身上推,“小道准备的五盏灯笼,说不见就不见了,没说见突然就又见了,真的是太……太邪乎!” “又是谭老婆子在搞怪!”曾有见识的盛逸旻认定。 这种邪乎的事,可不是什么追命能够做到的,他更不会当真认为有什么邪气附到他的弟弟与母妃身上一说。 这分明就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动手! 晟王皱眉,北山发生的事他已经听说,“那便还是要先从谭老夫人入手?” “死了这么久,她竟然还阴魂不散!”盛逸旻想到自己在北山的经历,又怕又恨。 “可是,焉城百姓对谭老夫人显灵一事另有看法,他们都认为谭老夫人是慈悲善人,方有灵力。有得过她好处的人甚至跑到寺庙为她祈福敬香。若我们反其道行镇压之举,恐失民心。” 一心想做皇帝的晟王很在意表面功夫。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不过得找靠谱的人去办,若得不偿失,不如什么都不做!”盛逸旻气归气,可还是被吓得胆小怕事。 “王爷,世子,我有个主意。”谭琳从晟王妃的寝室出来,听到二人在外面商议。 二次中伤的谭琳本该在世子妃休养,可听说晟王妃出了事,为了博得晟王府这边的好感,拖着半条伤臂与看似虚弱的身子,执意与盛逸旻一同来到晟王府。 “你又有什么主意!”盛逸旻一想到谭琳之前办的那馊事,就想缝住她的嘴。 “说来听听。”晟王道。 他对谭琳倒是没有什么防备,不怕这个儿媳妇与自己不是一条心。 “祖母的那点执念都是为了乔晚凝。祖母要对付的只有害乔晚凝的人。只要我们不做这个人,也就没必要怕祖母。” 盛逸旻一听这话,“不做这个人?你这是服软认输?” 谭琳双目火热,“不!我只说我们不做这个人,但不阻碍让别人去做。” “借刀杀人?”盛逸旻明白过来。 “对,借刀杀人的时候,若有异象发生,便可黄雀在后,能将其一并铲除最好,若不行,便将麻烦继续往那把刀上引,我们也可坐收渔翁之利。” “祸事是因你们而起,此事便交给你们。不要让本王再失望!” 谭琳的渔翁之计不知能不能成,晟王是已经打算坐收他的渔翁之利了。 …… 乔晚凝以追命公子的身份夜逛焉城。 作为天璃皇都的焉城是这时代数一数二的繁华之地,夜里虽然会关闭城门,但城中却无宵禁,尤其是烟柳巷这些地方更是彻夜灯火通明。当然,由于焉城出现惨重凶案,这些鱼目混杂之地也成了官差加紧排查的目标。 烟柳巷其实分东西二巷,东巷是亮堂的行乐之地,西巷则是黑市一条街。 所有不便光明正大交易的买卖都聚集在西市。 在白天,西市是正常的商业街,做着布庄、瓷器坊等普通生意。到了晚上,就会有一些特殊的货品摆上柜台。 平日官府也收足了好处,只要没造成大的危害,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被谭承怄的有些烦闷的乔晚凝来到西市解闷。 一家药材铺子前聚集了不少人。 听着铺子的伙计在一遍遍喊价,围堵在门口的人不断加价。 原来正在开一个不正规的拍卖会。 乔晚凝站在众人身后,听人议论。 这家药材铺子正在拍卖的是神医谷的药,据药材铺子的掌柜说,这药是他重金从天武国神医谷求得,具有起死回生之效。病重卧床者服此药不需月余便可生龙活虎,健康者服此药则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但有个前提,服用此药需要一味特殊的药引。掌柜只求得宝药,没有药引。只因那药引特殊,神医谷也没有现成的。 据掌柜说,那药引便是服药之人子女的处子之血,而且其子女必须怀有至孝之心,稍有马虎,便无效用。 “他这么说,你们就信?”乔晚凝问身前的人。 无效就是无孝,吃了药不管用,只能怪子女不孝。 这不是明摆着给“药无效”准备好了理由? 前面的人回头,见是个眼生的男子,“外地来的吧?你有所不知,这药材铺子的掌柜家有亲戚拜在神医谷门下,比咱们一般人都容易买到神医谷的药。他们出神医谷的药已经不是一两次。” “之前平郡王突发重疾,府上的人就是在这家铺子为其买到神医谷的良药,平郡王服药之后很快痊愈,就像从未犯病一般,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是个刚犯过重疾之人。瞧,平郡王的侄女儿都为此药而来,那派头可是势在必得。” 乔晚凝朝人群最前望去。 前面挡了不少人,穿过人头缝隙中看到,有个女子紧守在伙计跟前,生怕他手中的药被旁边的人抢了去似得。 其实,来回争着叫价的也就是挤在最前面的三个人。其中,那清脆的女声便是那女子,听声音看背影,年纪不大。另外两人分别在她两侧,一个是青壮中年,一个上了年纪, “神医谷的药怎么在这里卖?”乔晚凝问,“放到明面上不是会有更多人抢,更能卖得起价?” ------------ 第111章 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前面的人又回头瞥了眼乔晚凝,“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神医谷的药不能私卖。能上明面的都是得神医谷首肯的。这掌柜靠他亲戚的关系得到此药,肯定不准倒卖。” 原来是走私货,乔晚凝懂了。 “那允许在市面买卖的药肯定很少了。” “对,重金难求!你想想,神医谷那可是闻名四国的神医所在,神医的药岂能与普通的药一般,大肆售卖?再说,那制药的奇材也不能遍地取得。制成的珍稀药品早就被有钱有权的登门求购,除了靠神医谷的人,像咱们普通百姓能有多少买到?” 所以,就有奸商借黑市掩护糊弄人? 乔晚凝朝掌柜望去。 听着药价不断被抬高,掌柜眉梢的笑意清晰可见。 叫价暂停,最新出价的是那个中年男人,药价叫到了两千两。 “两千两,还有没有人加价?没人加价的话,这药就归这位大哥了。”伙计举着装药的锦盒问。 两千两,一般百姓砸锅卖铁都买不起。 即便神医谷的药流落市面,仍然非普通家人能够求得。 无人回应。 掌柜与那中年男人快速对视一眼,视线落回那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身边跟着一个丫鬟与两个家丁。 “小姐,还要吗?”丫鬟小声问,“我们没带再多的银票了。” “现银没带够,可以借。”有人为那小姑娘指路,“隔壁钱庄就可出借,不过利息高些。” “我爹有家规,有多少花多少,不许我们从外借债。”小姑娘咬咬唇,不舍地看着伙计手中的锦盒,问掌柜,“能等等吗?我让人回家取银票。” “这……”掌柜有些为难,“规矩不好破吧?否则以后生意不好做了。” “这是两千两。”中年男子掏出一叠银票,“掌柜,快把药给我!” 小姑娘咬咬牙,“三千两!我去钱庄借一千两。” “小姐!”丫鬟家丁同时惊道。 小姑娘斩钉截铁,“你们不要阻拦。家规是家规。为了爹爹,我宁可坏了家规,家规能破,爹爹的性命只有一条!只要爹爹的病能好,他打我骂我都可以。” 音落,小姑娘便转身跑向旁边的钱庄。 因为是黑市,自然不会按普通行情走。 钱庄放贷利息是根据各种需要制定,像孙小姐这种等着付拍卖金的急贷,一日的利息高达本金,也就是说,借一千两银子,第二日就要归还两千两,以此翻倍。 孙小姐急着买药,在钱庄的授意下很快就签好了字据,借出一千两银票。 “三千两!”由于跑得急,小姑娘喊价的声音都在喘。 “三千两,这位大哥可再加价?”伙计看看孙小姐手中的银票,又转向那个中年男子问。 中年男子揣起手中的两千两银票,“哼!我们一般百姓,哪里比得上孙家财大气粗!” 见那男人气冲冲地离去,伙计道,“孙小姐,这药就归您了。” “好!” 孙小姐将三千两银票全都交给掌柜,如愿以偿的换到了那只小小的锦盒。 一堆人散去。 那位孙小姐主仆上了停在街边的马车。 “孙小姐,稍等片刻。”乔晚凝拦在车外。 孙小姐见拦车的是个年轻男子,“你是何人?” “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乔晚凝指指药材铺子,“孙小姐看场好戏再走不迟。” “有什么好戏可看!让开,别耽误我回家!”孙小姐紧了紧手中的锦盒, “只需多等一会儿,对孙小姐没有害处。” 孙小姐可不想理会这个陌生人,吩咐驾车的家丁,“别理他,赶紧回府!” 乔晚凝眨眼跳到车板架子上,一只手持手术刀抵在其中一个家丁脖颈,“我是看在孙小姐一片孝心的份上,才管这个闲事。孙小姐若不在乎这家丁的命,尽管离开就是。” 孙小姐与身边的丫鬟都被吓住,另一个家丁也不敢妄动,马车继续停在药材铺子前。 有夜幕掩饰,几个人又鸦雀无声,来来往往的人都没发觉马车上有什么异样。 “起火了!” 不知哪个路人喊了一声。 众人朝药材铺子上方望去,只见没过屋顶的火焰好似要将整个铺子吞噬。 这火起的突然,好似凭空便高高燃起,奇怪的是谁也没有闻到烟火气,却见那火越燃越烈。 左右铺子的人顾不得多想,赶紧找木桶打水灭火。 药材铺子里也传出仓惶呼救声,一群人从大门逃出。 有伙计,有掌柜,还有……与孙小姐争抢买药的中年男子与老者。 不过那老者的白胡须不见了,下巴上只蓄着一小撮黑色的山羊胡。 “小姐,他们是一伙儿的!” 不等身边的丫鬟指出,孙小姐也已经明白了,刚打算与车厢外的人说话,却见那挟持家丁的男子已经不知去了何处。 “人呢?”孙小姐问。 被从天而降的火势吸引了目光的家丁也才发现,自己的身边早就没了人,“不……不知道……” “先下车!” 孙小姐跳下车厢,几步奔到掌柜跟前,扯住他的衣衫,指着旁边另外两个人,“你们在给本小姐下套!” 刚才围观的众人也没走多远,见这边火起,几乎都返回来,看到与掌柜一起从药铺跑出的那两个人,也有所醒悟。 而这时,火势也渐渐小了,小着小着就突然没有了。 没有火后的熏烟,也没有被火烧毁的狼藉。整个药材铺子完好无损,只有墙上,地上一片水渍,证明有救火之人出过力。 掌柜等人愣愣地看着曾被火势笼罩的铺子,那火堵住了后院的路,否则他们无论如何不会从正门跑出,让人逮了个正着。 “你们还本小姐的银票!” 孙小姐带着家丁与丫鬟将掌柜与那两个人拦住。 周围也有人说掌柜不地道,恶意捧价。 掌柜稍稍回过神,扯扯被孙小姐紧攥的衣袖,“捧价不是拍卖行里心知肚明的做法?神医谷的药又不是那么容易得到,我们不过是想多赚点钱而已。若我们直接标价三千两,孙小姐就不会买药了么?” ------------ 第112章 孙小姐险些被坑了 孙小姐一想,似乎也是这个理。 别说三千两,就是五千两,为了她爹爹的病,她也会买。 “那可不一样。” 将微型投影仪收好的乔晚凝从人群中走出,将一张白纸黑字,还有朱砂画押的字据亮给众人,“若你们直接标价,孙小姐有备而来,怎能骗到她的这份借据?” 钱庄掌柜先是一愣,赶忙带人返回钱庄查看。 见放置财物字据的屋子铁门不知何时被人撬了,守在小窗子的伙计早已晕倒,纹丝不动地趴在桌上,叫也叫不醒。 贼人肯定是趁药材铺子起火大乱时动的手。 那火起的突然,又紧邻钱庄,钱庄的人差不多都跑出去救火。只有那名伙计被反锁在铁门里,恪守岗位坐在小窗口前,却不知如何会遭了外面人的黑手,连一声呼救都没来得及发出。 真是出手利落,又胆大! “借据怎么了?” 孙小姐从乔晚凝手中拿过字据,借着铺子大门上悬挂的灯笼照亮,仔仔细细读上面的字,眼睛也跟着越瞪越圆。 “本小姐什么时候借你们一万两?什么时候答应用我娘留下的铺子抵债?” 再看画押日期,“十日后?你们现在就有了十日后的画押字据,你们是赶着投胎去的鬼吗?!” 可是看朱砂笔签下的“孙慧”两个字,还有字下的红指印,又确实是她亲自动手留下的。 “孙小姐一定是听钱庄的人说,借据一式两份,画了两份押。”乔晚凝又拿出另一份字据,“这是孙小姐签的一千两字据,这份字据在上,你手上的那份字据在下,急着买药,没顾上细看,便稀里糊涂的都签了。” 孙小姐又拿过这份字据,“没错,这份字据我看过。” 她以为两份一样,确实没有仔细看第二张。 “十日后。”乔晚凝冷笑,“那时正好是这一千两银子连本带利合一万两的时候,到时候钱庄就会私自将一千两借据替换成一万两,找孙小姐收铺子。” “可是我们明日就会把钱送来,不会多借一天。”孙小姐身边的小丫鬟说。 “他们偷偷给我签了这么一份字据,还会承认明日我还了他们钱?明日还钱时,他们肯定会装模作样毁掉两份假字据。我们初次借债,也没那么心细,肯定就被他们骗了!到时候他们拿着我亲手画押的字据找上门,我们有嘴也说不清!”孙小姐这时很清醒。 花多少钱买药,那是她心甘情愿去做的买卖。 背地里坑她娘留下的铺子,心肠就太歹毒了! “你,快去报官!”孙小姐指使一名家丁,“绝不能轻饶了他们!” “这可是误会,大大的误会!”药材掌柜战战兢兢地道,“搞一出拍卖,只是想让小铺子热闹热闹,提个人气,我哪知道钱庄的人会那么心黑!” 更邪乎恐怖的是,那火太神奇了! 明明一场大火过去,却没有任何烧过的痕迹。 不止掌柜,所有目睹火起的人都好像做了场梦似得。 这时他们回想起,没有闻到烟气,也似乎没有感觉火烫。 这场火就像是匆匆而过的影子,只是带着火的颜色,掀起他们的恐慌。 …… 这几日,焉城的官差查的紧,鱼目混杂的黑市上正好有批人在巡逻。 听闻起了火,那批人已经朝这边急赶,孙慧让人去报官,这批人很快赶到。 药铺掌柜等人被堵在门前,跑不掉。可那钱庄的掌柜见情形不对,赶紧又钻回钱庄,从后门开溜。 乔晚凝暗暗跟上去,出了西市。 没走多远就发觉身后有人。 看了眼前方的黑影,乔晚凝紧追几步,一个闪身,躲在了墙角。 后面的人直接从墙角追过去。 笼在夜色中的黑影看起来像一个熟人的身形。 乔晚凝与那人换了位置,在后面跟着。 前面的那人发现少了目标,停下脚步,前后张望。 乔晚凝从侧面包抄,摸到那人身前。 那人刚觉察不对,乔晚凝快步向前,一手挡住对方伸向腰侧拔剑的手,一手抵向他的口鼻处,低低地,又沉着的声音警告,“康少卿,安静!” “追命!”对方的声音同样低沉。 “先办正事。”乔晚凝松开手,继续朝前面追。 钱庄的掌柜跑得很快,稍一耽搁就不知道溜到了哪边。 到了前面岔路,乔晚凝凝神去听。 “这边!” 后面的康鸿远想也不想就做出选择。 乔晚凝奇怪,但也无疑,跟着康鸿远朝那边的路上追去。 果然没几步便再次追上了钱庄掌柜的身影。 “熟人啊。”乔晚凝轻笑一声。 “少废话!” 康鸿远将乔晚凝让到前面。 知道他是想一盯二,乔晚凝也没意见,“你放心,事情没有办到底,我不会走。” 三人就这么串成一条线,在夜色中左拐右拐,小半个时辰后,钱庄掌柜在一处府邸前停下。 谨慎地左右张望,确定无人,登上门阶,扣响了府门。 不一会儿,有人打开门,听钱庄掌柜说了几句什么,便将他放进去。 府门上的匾额淹没在夜色中,即便有灯笼在夜风中摇晃,隐在远处的乔晚凝还是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字。 “这是谁家?”乔晚凝回身问。 她虽然是追命的模样,可不到一米七的身高在近一米八的康鸿远跟前被压了一头,这种仰望的感觉很难受,不觉向后退步。 康鸿远以为追命要逃,紧步上前,伸手将她拽住。 乔晚凝并没有想跑,也就没有躲闪,被康鸿远扯到了巷子里。 这边都是民居,大半夜的人都在睡觉,除了天上的星星眨眼睛,四处很安静。 “嘶——” 听追命倒吸凉气,康鸿远松开手,狐疑地打量对面的人,“你受伤了?” “废话!凶手那么狠,你以为我能安然无恙跑回城?” 乔晚凝捋起袖子。 康鸿远隐约看到被自己抓过的地方有长长的一条伤痕,像条膨胀的蚯蚓。 为了看得更清楚,他又点着随身携带的火折子。 那确实是一条看起来刚结了痂的伤。 “你可瞧清楚了!幸好我是大夫,又有好药,否则这条胳膊就废了。”乔晚凝道。 ------------ 第113章 康少卿,好糊弄 “那日在客栈究竟怎么回事?”康鸿远吹灭火折子,“那个干瘦的赌徒是何人?” 追命受了伤,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康鸿远在西市发现追命,原本是想暗地里跟踪他,看他在做什么,没想到他一路跟踪钱庄掌柜,人还受了伤。 “那个瘦猴啊——”乔晚凝稍微拖长了点尾音,“是我一直追寻的个罕见病例。” 将从楚柏渊身上抽到的那管黑血带回去之后,她曾潜入空间实验室里检验。 确实验出了毒素,却是一种不明毒素,用现代医学手段都没有查出究竟是什么。 不过用抗药性极强的百灵丸实验,对那毒素倒是也有一定的克制作用。 但是,她怎么会上赶着去找楚柏渊送药? “病例?” “是的,对于一名痴迷医术的大夫,罕见的病例在他眼中就是稀缺的宝贝……这种感觉,你懂吗?”乔晚凝放下衣袖。 “那病例什么来历?” “半路捡的。后来溜走了,那天刚好又找到。”乔晚凝糊弄起人来向来不眨眼。 她提前在胳膊上弄了“伤”,就是料到追命公子逃不过康鸿远的盘问,出门时就做好了碰到他的准备。 “那死在客栈外的人是被何人所杀?还有……”康鸿远顿了一下,“另一名死在城中偏僻处的天煞可与你们这些人有关?” “我没见过什么天煞。” 追命公子否认,她可不想把话越聊越复杂,“当日我找到那瘦猴,还没顾上说几句,就有人破窗而入,紧跟着又有人追来。眼见几个人一片混打,我与瘦猴都想逃离那是非之地,不料却被第一个闯入之人打晕。被痛醒后,就见人已到了城外,那人承认是他砍伤了我们,警告我们不要多管闲事。” “那个人就是客栈命案的凶手?” “应该是。” “他把你与那瘦猴都伤了?” “是啊,胳膊一左一右,挺登对儿。”乔晚凝自嘲一下,又佯做恼怒,“康少卿,你日后若抓住此人可要告诉我。我又没招惹他,上来就是一刀,这笔账我可要与他清算!” 康鸿远没理会,“然后呢?” “然后那人就走了。” “你没想追?” “想啊。可还是自己的伤要紧吧?” 乔晚凝晃了晃自己的胳膊,“幸亏处理的及时,否则落下个伤残如何是好?连个娘子都说不上了。” “那瘦猴呢?” 康鸿远不想只听追命一人之言。 乔晚凝知道他的意图,摇摇头,“那家伙真不是个东西,我给他包好伤,一个谢字不说,起来就走,谁知道又跑到哪儿去!” 康鸿远拧目盯着乔晚凝,“他不是你盯上的宝贝病例?” “可有人伤了我,我哪能还在乎什么身外之物吧?处理好伤之后,我就去寻那个混蛋,可惜寻了好几天也没见着他的鬼影。” “所以,现在是那凶手不知去向,那个瘦猴也不知去向。所有的话我只能听你一人之言。” “反正这些话就是我要说的。” 乔晚凝甩给康鸿远一个爱信不信的眼神,朝巷子口外望了望,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那凶手是何样貌?”康鸿远又问。 “天黑,看不清,隐约瞧着个子不低,不胖不瘦。” 乔晚凝迈开步子,朝钱庄掌柜进入的那座府邸走去。 “平郡王府?” 借着府门上悬挂的灯笼散出的微弱光线,乔晚凝辨认出来匾额上的几个大字。 这不就是那个孙冒的家? “你是认得钱庄掌柜,还是在烟柳巷时就想到了这里?”乔晚凝转头看向随她走来的康鸿远。 在岔口,他可是毫不犹豫地指出这条路。 “这是孙家的家事。”康鸿远看了眼平郡王府的大门。 “原来我是又招惹到平郡王府。”乔晚凝心知肚明。 她已听说那孙慧是平郡王的侄女,也就是那个孙冒的堂妹,同样都是当今皇后的娘家人。 不过孙冒是孙冒,孙慧是孙慧,没有惹着她,又有一片孝心的小姑娘,她乐意帮一把。 不料这一帮,等于是又坏了平郡王府的事。 “真是冤家路窄。”追命公子略显夸张地叹口气。 不知道上回在香粉坊中招的孙冒怎样了? 只要钱庄掌柜把话传到,平郡王父子肯定把新账旧账一起又给他算了一遍。 “此事不要与人说!”康鸿远正色警告。 乔晚凝挑眉,“怎么?康少卿还打算替龌蹉小人隐瞒?” “你不懂!”康鸿远掉头离去,“管住你的嘴,今日我也信了你的话。” 乔晚凝几步追上,“康少卿竟然为了龌蹉小人与我谈条件?这可真让我……刮目相看。” “本少卿做事,一向对得起自己的心!” “哦——” 乔晚凝停下脚步。 康鸿远不再为顺来客栈的事纠缠她不是正好么? 听身后没了脚步声,走在前面的康鸿远反而又停下来,转回身,“药铺起火是怎么回事?” 当时,他也正好在烟柳巷一带巡查,听说起火,他比其他府衙官差赶到事发地点要早,亲眼目睹了那场如虚影一晃而过的大火。 因为在人群中发现追命的身影,他才隐在一旁,暗中盯着,不想追命当众掏出了钱庄的字据。 康鸿远当即醒悟,那神奇的大火也一定与追命有关! 他不是为了什么龌蹉小人与追命谈条件,而是认为……一个能够站出来打抱不平的人,本质上不该是个坏人。 在无法查证真假的情况下,他愿意从这个角度去相信受了伤的追命所说的是真的。 乔晚凝笑笑,朝康鸿远走近,“康少卿没有看过变戏法吗?有人吞刀吞火的,奇不奇怪?” “那场火是你变的戏法?” 那变戏法的场地也太大了。 “是啊,戏法而已。” 微型摄录设备中正好存有大火的画面,找个合适的地方将这段裁剪放大投放,以夜色为幕,清晰逼真。 “当日谭老夫人出殡时……”康鸿远想到传闻。 “说老夫人显灵也好,就当是个戏法也罢,问题出在盛逸旻身上又不假。”乔晚凝道。 “……” 那岂能说是戏法,该说是妖法! ------------ 第114章 美王,是你啊 康鸿远停顿片刻,又问,“晟王府里也是你在捣鬼?” “晟王府又怎么了?”乔晚凝故作不知,“你见我出现在晟王府?” 康鸿远换了思路,“乔晚凝也会戏法?” “以前不会,以后可能会些。毕竟戏法有时也能保护一下自己,康少卿,你说是吧?” …… 夜风中,康鸿远被追命公子一句轻飘飘的问话问得有些耳烫。 没有再理会追命,康鸿远大步离去。 又是那种夺步而逃的感觉,就像在晟王府。 乔晚凝虽然做了不少出格的事,哪怕伤惨了他的姑母与表弟,他却无力生恼。 尤其是在晟王府听到晟王夫妇的谈话,他甚至为自己是他们的亲戚而无地自容,恨不得夺步而逃。 如果乔晚凝没有自保手段,她的下场只会比晟王妃母子更惨。 不,也轮不到晟王妃出手,失了谭老夫人保护的她在侯府的日子可不好过! 乔晚凝张狂的处事态度令康鸿远抗拒,可追命的一句问话,却又令他无言以对。 身为大理寺官员,他深知应以公义二字为行事准则,可在天璃国这层层勾连的朝廷里,一笔一划的公义二字是那么难以书写。 …… 康鸿远离开之后,乔晚凝又在平郡王府外守了一阵。 “不用等了,人已经死了,早就被弃尸荒野喂了狼!” 一道沉哑的声音在巷子里响起。 乔晚凝摸摸脖子,难怪感到有股子奇怪的风侧上方掠过。 “美……王,是你啊!” 乔晚凝回过头,看到的是瘦猴那张脸。 不过,就这变化的骨骼,不再是瘦的离谱的样子,顺来客栈的伙计见了也不敢认。 又是那副该死的神情! 楚柏渊恨不得抬手朝那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抽过去。 五指攥了又攥,忍耐下来。 “若本王不来给你通风报信,你这多管闲事的家伙是不是要等到天亮?” 乔晚凝回头又看看平郡王府的方向。 她想到平郡王府有后门,可她没想到这府里的人如此心狠手辣,不过就是坑人一间铺子,顶多威胁钱庄掌柜咬口不供出他们就是,竟然直接到了灭口的地步? 死了就死了吧。 乔晚凝也无心给自取恶果的掌柜多叹一口气,回过头,笑盈盈地瞅着楚柏渊,“美王,你在帮我做事?这样可是会让我多心的。” 楚柏渊一口后悔气咽进肚子里。 他真是脑抽了,听邓风说找到追命的踪影,便亲自跟来! 因为追命是安姨的儿子,是他这些年寻找的结果。 能忍的他要忍。 可忍起来竟然如此难受! “是的,你多心了!本王岂会帮助仇人之子?”楚柏渊嗤哼一声,“本王只是无意中听到你瞎扯,没有供出本王,算你识相!” “少说几句,你好我也好。”乔晚凝道,“不过,美王,我就搞不懂了。反正你藏着掖着也被刺客寻上门,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焉城呢?让天璃人知道天煞是死在你的手中,他们也能安个心。” “本王怎能确定,天煞是不是天璃人?众所周知,天煞第一个目标是天璃先太子!” “你想怎样就怎样,与我无关。”乔晚凝对这些皇权更替的事不感兴趣,“不过……你真是无意中听到我与康鸿远说的话?你怎么会‘恰巧’出现在这里?” 乔晚凝不信。 “本王做什么,你没必要知道!”楚柏渊冷冷地道。 他怎能让这个登徒子知道,自己是从烟花巷一路跟来。 虽然他也很好奇那场如影如幻的大火,也不会像康鸿远那般容易糊弄,可心底有万般疑问,也不会这个时候扯着面前的男人追问。 “你胳膊的伤怎么回事?” 就在乔晚凝以为楚柏渊要离去时,却听他问起了自己的伤势,“你关心我的伤?” “本王只是不愿替人背锅!”楚柏渊郑重解释。 这个登徒子与康鸿远说的什么瘦猴、凶手,明显都是在编排他。 竟然还说什么一左一右,挺登对儿! “那你还是背着吧。”乔晚凝扯了扯衣袖。 “本王再问一遍,何人伤你?”楚柏渊一步跨近,一手抓起乔晚凝的胳膊。 衣袖下滑,露出伤痕。 乔晚凝对上一双凌厉的目光,眼睛轻轻地眨了眨,“美王,你到底是关心我的伤势,还是关心伤我的人?不过……两者似乎也没多大差别。” “说!”楚柏渊当做没听出言语中的戏谑。 在见到蜜蜂琥珀之后发生的事,都是他的责任! 那是他对安姨许下的承诺。 哪怕……哪怕他如何受不了追命这个人。 乔晚凝有些搞不懂了。 楚柏渊这像是对待仇人之子的态度吗? 还是这家伙性情太冲,不是他做的事,一丝一毫都容不得被人说? 这目光是有些慎寒。 乔晚凝脑子里又浮现出那双煞人的眼,还有那日在客栈亲眼目睹的狠厉。 定了定神。 在前世训练时,针对一些给她带来心理障碍的东西,不能躲避,而是要迎难而上,与之对抗,直到克服。 什么令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天武国摄政王,在她眼前不就是个古人么? 由那蜜蜂琥珀为介,这男人要盯上她,她这一世怕都脱不开身。 既然如此,豁出去就是了。 拿定主意的乔晚凝见楚柏渊越在意对她行凶之人,她便想再作弄他一番。 于是,挂上笑嘻嘻的脸,“说了,你替我出头?” 手跟着抬起,不自禁似得去摸楚柏渊的脸,“美王,你这脸骨真好看。不知道假皮相下是怎样的面容?” 楚柏渊触电似得甩开乔晚凝,迅速避开,一步退出数尺远。 怕了? 乔晚凝忍住笑,驻足打量楚柏渊落了一身夜幕的身影,“美王,看来你的身骨好像是已经复原了。不过……我想你身上的毒并未解掉。你是靠放血恢复的,对不对?” 之前,楚柏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瘦成麻杆的样子变胖,就是在放血之后。 “不过,这种强制放血的办法不可取,你总不能把自己身上的血都放干吧?用强硬的手段,只会对你的身体更不利!” ------------ 第115章 无数郎君尽失颜 乔晚凝又瞅着那张隐约看不太清的脸,“你带假面,一个是不想被人认出,一个就是为了遮掩不好的脸色,对吧,美王?” 名扬四国的男人,肯定是要面子的。 “你可以直接叫本王楚柏渊!” 楚柏渊要被一口一个美王折磨疯。 美王与美人,在他听来都是一个样。 这个男人,放肆的可恶! 可这是他欠下安姨的债,不能不认。 呃…… 可以吗? 似乎这人只嫌弃“美王”二字,对追命的态度并无真正的敌意。否则,在这极其讲究身份的时代,怎能允许被直呼名姓? 乔晚凝脑中迅速转了几个弯儿,“你说过,对一名失败的杀手,不屑谈什么父债子偿。所以,你对待我的态度与我‘父亲’无关,是吗?” 楚柏渊听着这话又有些不对味儿,生怕这登徒子顺杆上爬,“你若得罪本王,本王父债子账一起讨!” “得罪?我从客栈第一眼见到你,从无害你之心。反而还想帮你解毒,是你百般拒绝。你若现在改变主意也行。” 乔晚凝说着,张了张双臂,“我也真佩服自己的眼光,一眼就瞧中了摄政王。所谓……一眼望去深似海,无数郎君尽失颜。这几日,只要我一闭上眼,就会看到那烙在我心间的身影。” 砰! 一声突响,在寂静的夜中悄然炸裂。 乔晚凝一怔,初以为面前的人做了什么。 视线高过楚柏渊的头顶,朝西南夜空望去,一束紫色的亮光腾空而起,稍瞬即逝。 楚柏渊也闻声回头,捕捉到那束光闪的同时,便顾不得理会乔晚凝,一个跃身朝亮光闪现的方向掠去。 好奇心使然,乔晚凝也随后追去。 可惜她的速度比不得轻功飘逸的楚柏渊,寻到出事地点时,只看到一地狼藉。 这是在内城河附近,船艄早已歇下。手电光照亮之处,有三人横在岸边,全部断气,死状惨烈。 焉城官差可又有的忙了! 循着前方不远处的动静,乔晚凝打着手电摸过去。 “追命公子?” 手电光照到一张脸。 这张脸旁边还摞着一张脸。 两张脸挤在靠岸的小船船舱中,小心翼翼地朝经过岸边的人张望。 邓风? 乔晚凝认出那张脸,可她此时是追命的身份,便不好直呼其名。 “不用怕,是追命公子。”邓风与身边的人说。 主子说追命公子是安姨的儿子,那么便也是他要敬着的人。 但身边的人不太清楚,邓风又补了一句,“是位医术高超的大夫。” 追命的医术究竟怎样,邓风没见过。 不过乔小姐的医术他有亲身感受,想来打着大夫名号的追命公子更不会差。 乔晚凝跳上船,进了小船舱,放下舱帘,用手电筒照亮二人。 邓风的身上又透出不少血迹,明显是伤口处又造成二次受伤,另一个人初次受伤,伤处在腰上,情况看起来还好些。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珍惜身体!” 作为医生,是最恼这种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儿的伤号。 “为了主子……”邓风毫无怨言。 “为了你主子,还放烟讯把你主子招来?不知道他那身子更差劲?”乔晚凝一手撕开邓风的衣衫查看伤口。 “主子怎么了?”旁边的人不知楚柏渊的情况。 “咳咳……追命公子是有误会。”邓风悄悄的与乔晚凝使了个眼色。 追命公子知道他的身份,大概是因为主子与他接触过,或者是因为乔晚凝的关系。邓风猜想。 “我们放烟讯是招呼其他的同伴,没想到最先赶来的是主子。”邓风又喘着气解释,“主子现在单枪匹马杀去了。追命公子,你可不可以……帮主子?” “你主子不是很强?还需要人帮忙?”乔晚凝故意讥讽邓风的上一句话,“你俩还是先关心自己吧!” 不等邓风回话,乔晚凝抬手,一左一右,将二人击晕。 然后迅速凝神,直接将这俩拽入空间手术室。 …… 二人在深度麻醉中被乔晚凝处理好伤口。 乔晚凝没有将他们放出空间,而是带着他们去寻找楚柏渊。 路上,发现又有几个行踪一致的人沿河畔搜寻。 看装扮似乎与邓风的同伴一致,应该是他们放出的烟讯招来的帮手。 乔晚凝暗中跟着他们,半路上又发现两名死者。 “是主子下的手!”几个人确认。 “主子应该是继续向前杀去了?”有人根据前面的打斗迹象判断。 “追!” 几人继续前行。 担心被发觉,乔晚凝与他们一直保持足够的距离,夜色笼罩下,身影基本看不到,大多都是靠听。 听着他们的步子跑向前,乔晚凝准备动身追,却发觉附近有异样的响动。 响动也是在靠岸的一艘船上。 乔晚凝迅速攀上身前这棵挡身的大树,隐在枝桠中。 那几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几乎听不见了。 停在岸边的船开始摇摇晃晃,还有泛起水花的声响。 啪! 船舱开裂。 一束荧绿色的浅亮从缝隙溢出。 进而一声脆响,船体一分为二。 两道人影如鸥鹭一般掠出,轻盈地浮在河面。 其中一个人影的脸上散发着荧绿色的光,像是带着一张夜光面具。 那光照出了他自己的身形,也照亮了他的周围。 另一个干瘦的身影便笼罩在这诡异的荧光之中。 “今夜,我的目标原本不是你,你却偏偏送上门!” 夜光面具下,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 “你的最终目标就是本王,本王岂会给你多送人头?”楚柏渊道。 “多送几个人头下去为你陪葬,不好吗?”那人笑着打量楚柏渊,“早知你此时变得这副模样,我倒也不必担心你的属下碍事。你宁可与我较劲憋在小小的船舱中,也不愿惊动他们,被他们看到。” 躲在树上的乔晚凝也想,楚柏渊真像是个泄了气球,之前被吹鼓起来,这眨眼就又瘦的没气了。 “即便本王如此,你也休想拿下本王!”楚柏渊毫不示弱。 “是么?我倒要瞧瞧你能有多强!”那人轻蔑一笑,“难道就靠此时留在树上的那只暗手偷袭?” ------------ 第116章 我见过这种会发亮的面具 这人的声音听得不高,却极具穿透力。 从二三十米远的河面上传到乔晚凝的耳中,字字清晰。 乔晚凝见那张夜光面具也朝自己藏身的这边转来,知道对方已觉察她的存在。再藏下去也没意思,便从树上跳下,走向河边。 不过,对方遮遮掩掩,乔晚凝也不愿大方,在走近他们之前,戴上了口罩。 “他不是本王的人。”楚柏渊道。 “哦?那便是个多管闲事的。”夜光面具下一声呵呵轻笑。 二话不说,挥袖一扫,平静的河面卷起丈高浪花,朝乔晚凝拍去。 乔晚凝见势不妙,忙向一侧躲避。 浪花没有拍上岸,被楚柏渊掀起的另一层浪花抵挡。 两排浪花被相向的两股劲道夹起,直冲河面上空。 乔晚凝逮住时机,放飞一只蝴蝶。 蝴蝶向夜光面具的背后翩翩飞去。 “你何时在意一个不相干的人?”夜光面具识穿楚柏渊的言不由衷。 “本王不是在意任何人,而是不给你随心所欲的机会!” “你的气息不稳,撑不住多久的。” 只要楚柏渊挡不住夜光面具的浪花,那浪花就会如水刀一般纷纷打到岸上。 楚柏渊不再出声。 没想到身体会在这个时候发生变化,他也来不及放血调养。 必须硬撑下去,不论是保护自己,还是护住追命那个多管闲事的家伙。 那个家伙还留在岸上做什么?不趁此时逃离,还有看戏的闲心?! “我见过这种会发亮的面具。” 乔晚凝不仅不离开,还继续向河沿线上走,距离那张夜光面具更近些。 这也是她想走近的另一个原因。 在原主的记忆中,差不多七八岁的年纪时,她与她的母亲在乡下生活,有一天早上醒来,见她母亲手中摆弄的就是这样一张面具。 面具是用兽皮做的,眼睛鼻孔的位置掏空,耳朵的位置系着两根绳子,正面涂了会发出荧绿色的东西,在夜里非常醒目,能够照亮小半个屋子。 后来,原主的母亲将这张夜光兽皮面具重新裁割,缝成一个小香包给她夜里照亮。 母亲病逝后,原主寄养在外祖母身边,夜里睡不着的时候,还会将那个会发光的小香包放在枕边。 记得当时,原主母亲说那张面具是她进山采药时捡的,年幼的原主便信了。 现在仔细回想,当时原主不仅多了个会发光的小香包,好多了个漂亮的琥珀吊坠。 …… 没错,蜜蜂琥珀与那张夜光面具几乎是同时在原主的记忆中出现的! “你见过?” 夜光面具男转向乔晚凝。 “是的。”乔晚凝点头。 蝴蝶在夜光面具男身边旋绕。 一只蝴蝶而已,那个男人只当蝴蝶是被自己的面具吸引,毫不在意。 “你何时见过?”夜光面具男见岸边那遮着半张脸的男子很淡定的与自己说话,多分出了一丝警惕。 “很久之前。”乔晚凝道。 算来该有十来年了吧。 楚柏渊说,蜜蜂琥珀是对他行凶的杀手之物。 此时,在她母亲手中随意裁割的夜光面具同样戴在对付楚柏渊的人脸上。 原本她还想根据楚柏渊对追命的态度去判断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如此看来,他的话是无从反驳了吧。 “哦?” 能听出,面具之下的脸在扬眉。 但与楚柏渊较劲的力道丝毫没有放松。 “少废话,赶紧滚!”楚柏渊沉声呵斥。 这时候哪能夹着尾巴离开?当乔晚凝放飞那只蝴蝶时,便做出了决定。 前一辈做了什么事与她无关,往后的生活她要重新选择。 她不想做黑暗中的蝇虫,不愿替前人背负怨仇。 乔晚凝跳上那艘被震裂了船舱的小船,拾起船桨,朝楚柏渊划去。 “滚!”楚柏渊再次呵斥。 只要他的手稍一松,对方的力道占了上风,浪花倾斜而下,直接就能把划入河中的乔晚凝拍死! 乔晚凝不为所惧,自顾划着小船荡漾在河面。 呼…… 夜光面具男的身子莫名发麻,聚在手上的力道一下子便使不出。 打起的浪花失去动力,刷的一下,像散了的珠子砸落在河面上。 这一幕令楚柏渊猝不及防,手上的力道没有来得及收回,由他打起的浪花失去阻挠,向另一侧倾斜拍去。 强大的惯性带着楚柏渊脚下的轻功不稳,跟着身子一斜,也朝河中摔去。 这时,乔晚凝已将船划到他的身边,一个急扯,将斜身的楚柏渊拽住,及时拉到了船上。 而另一边传出扑通的落水声。 突发的状况令身体有损的楚柏渊没顾上及时调整,被乔晚凝拽到船上之后,一头跌撞到她的身上。 随着小船的摇晃与楚柏渊的重力,乔晚凝跌坐在船板上,楚柏渊便斜倒在她的怀中。 被乔晚凝胳膊垫着后背的楚柏渊仰面正对她的脸,上半身撞了她个满怀,乔晚凝另一只扯拽他的手从他的身上环绕。 男友力般的拥抱。 楚柏渊的脸登时就绿了,头皮发麻炸裂。 “放开本王!”楚柏渊抬手挣脱。 “哦——”乔晚凝松开了一只手。 楚柏渊别开脸,站起身。 “你可别嫌我占你便宜,我不是故意的。” 顶着追命公子模样的乔晚凝表示无辜。 楚柏渊不想与追命说话。 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被气得无奈。 而几乎同时,另一侧的岸上,有条“大鱼”跃入水中,将沉河的面具男迅速捞走。 “让他跑了。”乔晚凝摘掉湿口罩,打开手电筒,照向漆黑的河面,只剩下一圈圈荡漾的波纹。 楚柏渊也心有不甘,可碍于自己此时的身体,没有强求,神色一言难尽的瞟了眼乔晚凝的背影。 难怪当年与安姨分开之后,发现不知何时丢了那张夜光面具,原来是落在了安姨那里。 多年前见过这样的面具,那追命便是安姨的儿子无疑了。 “有保我的心就明说。”乔晚凝朝岸边划船,“我有信心,自己的这手医术能入了你的眼。” 说什么不给面具男随心所欲的机会,才会阻拦面具男打出的浪花。不过是句借口罢了。 否则,想要强也得先掂量自己要紧。若不是觉得她有用,乔晚凝想不到楚柏渊还有什么理由费力保一个仇人之子,那么迫不及待的赶她离开危险区域。 ------------ 第117章 抱一抱,你跑的太快我头晕 “楚柏渊,我们打个商量。我为你解毒,你也别再惦记着什么仇人之子,就当我们从前毫无渊源。如何?”乔晚凝又道。 由抢她东西引起的矛盾且另说,目前她是以追命公子的身份与楚柏渊打交道。 且不说此人在这世上的地位如何,就他这种病例,还真让她这个做大夫的眼馋。 听这话,看来追命不清楚他所见过的那张面具的来历。楚柏渊想。 楚柏渊是有心保追命,那是因为安姨,但追命误会了他的心意,以为他打心底觊觎追命的医术。 这样也好,总比让追命知道他与其本有更深厚的关系后,做出更加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强。 想想被追命拥在怀中的那一幕…… 楚柏渊黑着脸,不想解释。默默地在手臂上划了一刀,让黑色的血得以释放。 见楚柏渊没有回答,乔晚凝将船桨支在水里,正身面向他,“答不答应?给个痛快。” “成交。”楚柏渊将划伤的手臂背在身后,忍气吞声似得吐出两个字。 “摄政王的话一言九鼎,我是信的。”乔晚凝转身继续划船。 “除此之外,你胆敢有任何非分之想……”楚柏渊不知该说怎样。 其实这一“成交”,实际上就相当于欠了追命母子两份恩情。 乔晚凝委屈地叹口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怕我克制不住自己的内心。” 楚柏渊环抱手臂,背对追命公子。 他不想听,不想看。 乔晚凝忍着暗笑,“之前在顺来客栈被你杀的,还有这一路上被杀的,都是绿面人的手下?” “嗯。”楚柏渊的眼角余光瞥到乔晚凝别在腰间的手电筒照出的亮光。 这东西他不会忘。可见追命与乔晚凝的关系确实非比寻常。 眼下有件事登时令他心底一紧,“飞在绿面人身边的蝴蝶与你有关?” 起初,他与绿面人一样,对那只蝴蝶毫不在意。可绿面人突然状况不对,让他想起了一件类似的事…… 那日他从戏院追着乔晚凝去了酒楼,隔着街道,与茶馆的乔晚凝遥望。在他的酒菜上桌之前,有只蝴蝶从乔晚凝面前的窗口飞出,越过街道,飞进了酒楼的窗子…… “与我何干?”乔晚凝怎能承认,“你以为我能命令得了蝴蝶?” “对一个精通戏法的人来说,只有常人想不到。” “那就承蒙摄政王大人高看了。” …… 岸上出现几个人影,其中有人打了个婉转的口哨。 楚柏渊回了一声。 “是主子!” 听到岸上的话声,正是之前离去的那几个人。 乔晚凝划着小破船靠了岸。 “主子!”岸上的人齐齐拱手。 楚柏渊上了岸,见这几人衣衫有损,“与人交手了?” “是,天煞的人。”其中一人答,“属下判断错误,以为主子在前面,追去没有见到主子,却碰到循着主子与人打斗释放出的劲道气息而来的天煞。属下几个结阵与其交手,虽有耽搁,终是将那几名天煞除掉。” 趁楚柏渊与他的人说话,乔晚凝暗中将落在她领间的蝴蝶收起。 她这才知道,难怪这边的动静没有将这几个刚离开的人召回,原来是在拦截天煞。 “很好。”楚柏渊拍拍那人的肩,“杀手的目标转向你们,是想斩断本王的臂膀,令本王孤立无援。你们以后面临的危险将更大,千万小心!” 众人拱手齐声,“为主子而战,虽死犹荣!” 站在楚柏渊身后的乔晚凝眼见这具骨骼又充了气。目光垂下,点点血滴从船板延伸到楚柏渊的脚下。 真是一个不招人待见的病号! “主子,不知邓风现在何处?”一个人问。 “邓风又受了伤,本王让他先躲起来,你们再四处找找。”楚柏渊道。 “是!”几人立马散去。 乔晚凝上前,“楚柏渊,你要是嫌血多,就给我留下,我要解毒少不了用到。” “用多少?随便取。”楚柏渊伸出那只划伤的手臂。 乔晚凝倒吸一口凉气。 那手臂上何止一道伤,除了还在流血的心伤,还有几条刚结了痂的旧伤。 不用说,都是楚柏渊知道放血可以恢复体型之后的杰作。 “只是骨骼看起来正常一些,你的身体机能并未复原,甚至对你的身体更不利!有必要在你的属下跟前这么装?” “本王没有装,这就是本王的实力!” “你为什么不说是自保?你怕被天下人得知自己身中剧毒,命在旦夕。你怕有更多的人趁你之危,不论对付你,还是对付天武国!” “所以,你想怎样?” 楚柏渊的眼睛眯了眯。 “不想怎样。只是告诉你,我是站在这天下四国之外的人。现在我眼里只有你这个伤病号,你没必要在我跟前装什么。”乔晚凝将楚柏渊的手臂推回去,“这回我也不需要你的血,上次取走的还没用完。” “上次?” 楚柏渊想起在客栈时,被追命用透明针管抽走的血。 这时,有杂乱的脚步声朝这边跑来,还夹杂着吵嚷。 放眼望去,一排火把正沿着岸边向他们所在之处快速移动。 终于维持治安的人来了! “走!” 这次,楚柏渊没有独自离开,带起乔晚凝一起跃入黑暗。 当然,他的腰再次被追命公子抱紧。 “松开!”楚柏渊刚上路就后悔了。 “不敢。”乔晚凝索性将头也贴在楚柏渊的身上,“你跑的太快,我头晕。” “……” 楚柏渊只能当做是自己在战场杀戮太重造的孽,忍气吞声地带着身上的负重落在二里开外的一棵大树上。 “松手!”楚柏渊掌刀在乔晚凝的手臂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乔晚凝打了个哈欠,睁开惺忪的双眼,“这是哪儿?” 竟然还能打盹儿! “坐稳了!”一头炸裂的楚柏渊将追命按压在树杈上。 昂首望天,捋了一手树叶。 安姨啊,您怎么生养出一个这样让他作难的儿子! 楚柏渊丢掉满手树叶,呼出一口长气,从树上跃去。 乔晚凝换了个舒适的姿势,背靠树干坐好,笑的浑身发颤。 由追命公子对付楚柏渊真是比用她真正的面目与之斗气有趣的多! ------------ 第118章 一种信物 说实话,乔晚凝最喜欢这时代的一点就是,没有鸽子笼般的幢幢高楼与横七竖八的马路高架,到处都是繁茂的大树,古典的廊亭,随便走在哪里都像是逛公园。 乔晚凝跳下这棵大树,攀到了一个廊亭顶上,从空间里将麻醉快要失效的邓风二人带出来。 “追命公子?” 睁开眼的邓风,迟钝了片刻才想起发生了什么事。 乔晚凝道:“伤我帮你处理了,也给你喂了药。你们的人正在找你俩,当然,焉城的官差现在也忙着。不过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接上头。之后可要找个地方好好修养。再这么折腾下去,神仙来了也救不活!” “多谢追命公子!”邓风拱手。 乔晚凝将装有百灵丸的小瓶子交给邓风,“这药能暂时抑制你主子体内的毒。在没有解药之前,这药可比放血强的多。没有固定服用时间,身体不适时吃一颗。” 邓风接过药瓶,看了眼旁边仍然未醒的同伴。 “我知道你主子脸皮薄,不愿让太多人知道他的情况。不过你不一样,他的情况,想来你是知道的。”乔晚凝又道。 之前在谭家坟园,楚柏渊可是清楚地与邓风说他的身体快撑不住了。 “是,主子的情况只有我一人知晓。”邓风的神情凝重,“主子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过得很难。今年却意外的更难!” “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之前乔小姐给你的药记得服用。” “是。追命公子与乔小姐大恩,在下铭记于心!” “诚心谢我就帮我给你主子捎个话。”乔晚凝指尖轻点邓风手中的药瓶,“告诉他,我打心底是把这药当作成一种信物。” “什么信物?”邓风本能疑问。 “你就原话转述就是。”乔晚凝笑笑,“你的同伴也快醒了,我就不与你说什么闲话了。后会有期!” …… 从廊亭顶上跳下之后,乔晚凝又找另一个隐蔽之处卸了妆,换回本来的样子,返回镇安侯府。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在墙边迎接的是翠娥。 看那犯困的样子,大半夜没睡。 “你专门等我?” 早知道有个这么“忠心”的丫头在守门,她就轻松敲院门了。 “小姐没回来,奴婢不放心。”翠娥似乎是刚松了口气。 “现在放心了,赶紧睡去。” 乔晚凝拍了拍翠娥,自己也打了个哈欠,“天都快亮了,明日睡到何时算何时。” “嗯,小姐快歇息吧。” 乔晚凝不再理会,回到屋子。 等了片刻,听到翠娥回了旁边的侧房。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小声敲了下门。 乔晚凝打开门,絮儿快速溜进来。 “你也没睡!也不放心你家小姐吗?” “她不睡,我哪儿睡得着?”絮儿悄声道。 “管她呢,以后睡你的就是。就她还不值得我们陪着耗。”乔晚凝点着油灯。 “小姐,你做什么?”絮儿见乔晚凝在拆枕头,又小心地跑到屋门口听了听。 “不用担心,她躺下就睡熟了。”乔晚凝已经提前做好防备,给翠娥的身上“拍”了点药。 她循着原主的记忆,很快从枕头里掏出个小布袋,“就是找这个东西。” “这是什么?”絮儿好奇地走过来。 乔晚凝从布袋里掏出个小香包。 在油灯的照亮下,香包通体渐渐散发出荧绿色的光。 “小姐是要找这个啊。”絮儿恍然。 乔晚凝刚被送到谭老夫人身边时,絮儿就开始侍奉她,早见过这个不知陪了小姐多少个夜晚,会发亮的小香包 后来,忘记是哪一天,小姐默默地将小香包装在布袋里,缝进了枕头,换做另一种方式陪着小姐入睡。 絮儿知道,这个奇妙的小香包,还有一个漂亮的蜜蜂琥珀吊坠,是小姐的娘亲留下的两样特别的东西。 “小姐,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翻出这个?” 趁夜出去跑了一趟,是遇到了什么事勾起了小姐想娘亲的心?絮儿心想。 “絮儿,你说我爹会是怎样的一个人?”乔晚凝翻看着手中的小香包。 不知是什么兽皮质地,表面上涂了很厚的夜光粉。不好穿针引线,所以香包的针脚有些粗,没有精致的修饰,可以归为简朴风。只是会发光的这一点又给它增添了神秘感。 絮儿一愣。 不论是小姐还是老夫人,都从来没有提过那个男人。不论别人说出多么难听的话,小姐都从未理会。 有时候连她这个做丫鬟的都替小姐难过。不知是哪个没担当的臭男人害了小姐母女。 “小姐,你怎么了?”絮儿不禁担心。 小姐这是出去受了什么刺激? 可是看小姐的样子,尤其是现在改变了许多的小姐,会被什么伤到? “没事。”乔晚凝笑笑,又从脖子上摘下那枚蜜蜂琥珀,塞入香包里,“我只是好奇而已。不过,他是怎样的人,做怎样的事都与我无关。我做我自己就好。” 乔晚凝又将塞了琥珀的香包重新放入那只不起眼的布袋里。 不论她娘当初是出于怎样的心思将这两样东西留给她,她都不想与之有什么瓜葛。 不论是见不得光的黑暗,还是忍辱负重的荣耀,她都不在乎。 “絮儿,你拿去吧。”乔晚凝将布袋递给絮儿。 毕竟是原主的东西,直接扔了也有点对不起占着的这具身体,就给了她的这个贴身丫鬟吧。 但是絮儿会错了意,以为小姐是把东西交给她保管。说了声“好”,双手接过布袋。 然后乔晚凝便打发絮儿去睡觉了。 她也躺倒睡下。 …… 邓风也很快便与他们的人会合,在一处独门小院里见到了楚柏渊。 这是他们刚在焉城买下的宅子,用的是早就备好的身份文牒,以“天璃人”的身份住下来。 “你有何话与我说?”楚柏渊早从邓风神色中看出,支走旁人。 邓风从袖中掏出药瓶,“这是追命公子嘱托卑职转交给主子。主子感觉不适时可服用一颗,非解药,但能抑制毒发。” 楚柏渊接过药瓶。 “追命公子还让卑职与主子说,这药是……信物。” 楚柏渊刚拿上的药瓶蓦然烫手。 若面前是追命,肯定直接便将药瓶砸回去。 ------------ 第119章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主子?” 邓风见主子的面色瞬间沉下。 可是,且不说追命公子是安姨的儿子,就算是别人,人家赠药,难道不该当做日后报恩的信物? 追命公子虽然没有明说,可邓风却是这般琢磨。 他哪知道,一个没有明说的“信物”到了楚柏渊耳中,毫不犹豫地就多加了两个字的前缀。 楚柏渊紧攥着药瓶,不知是要被其烫焦双手,还是想要将瓶子捏烂。 死追命! 竟敢借邓风之口……调戏他! “主子?”不知所然的邓风又唤了一声。 “本王知道了!” 楚柏渊攥着那药瓶,转身大步出了屋门。 手中的药瓶没有丢掉,也没有捏碎。 楚柏渊知道,以为真是他仇人之子的追命想要化干戈,甚至想讨他的心就会做出好的表现,所以这瓶药肯定对他的身体多少有利。 若是因闷了一口气便将药毁掉,行径太幼稚。成年人应懂得深浅轻重。 可就这么收了那个登徒浪子的药……岂不等于他收授了追命的“信物”? 追命口中的信物只有一种理解。 定情信物! 楚柏渊双掌灼烫,头麻欲裂。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几个大字在他脑袋里不断地嗖嗖飞绕。 …… 乔晚凝本想一觉睡到午后,结果上午就有人来敲院门,把她从睡梦中吵醒。 来人是前院的家仆。 “宫里来人请表小姐走一趟。” 宫里的人?! 絮儿吓得扯住乔晚凝的衣衫。 “怕什么?不是说‘请’吗?”乔晚凝与那家仆道,“让他们稍等片刻,我收拾妥当便去。” 不一会儿,穿戴整齐的乔晚凝出了侯府大门。 门外停着辆普通的马车。 谭如海正与马车旁的一个老太监恭敬寒暄。 见乔晚凝出门,二人止住谈话。 乔晚凝一眼便认出,这老太监正是她在松文山庄见过的陶公公。 听说是天璃皇帝身边的大太监。 皇帝昨日刚见了宋白,今日就要见她? “既然来了,就走吧!”陶公公扫了个大白眼,先行上了马车。 乔晚凝走到车前。 “还不上车,磨蹭什么?”陶公公从车窗探出头,一脸不耐。 得到明确答复,乔晚凝便不再犹豫,上了马车,钻进车厢。 车帘一放,没人会想到这辆看起来普通的马车是何等来历。 “公公辛苦了。” 坐在侧边的乔晚凝沉静片刻,拢在袖子里的手掌中多了一瓶药,“请公公笑纳。” 陶公公又白了她一眼,“这是何物?” 乔晚凝笑笑,“昨日在松文山庄见到公公,我便发觉公公的腿脚有恙,特意问朋友讨了这药,想着什么时候送给公公。不想这么有缘,今日便又见面了。” “这药能治腿疾?”陶公公的脸色好了一点,接过药瓶。 为了与时相应,乔晚凝之前让陈勇专门买了一箱小瓷瓶,用来分装药片。 陶公公拔掉红色的软木瓶塞,倒出一粒暗红色的药片。 “是的。”乔晚凝点点头,“每日一粒即可,连服半月,就可明显见效,这是两个月的药量。” 在现代,上了年纪的老人会腿脚不灵便,大多是体内元素缺失所致,补充氨糖钙片就会有明显好转。 像陶公公这般在宫里来回奔波,无病无伤的老者,大致也是如此。 有人塞银子塞财物,这塞药可是头一回。陶公公打量着小小的药片,不做声响。 “公公若不信,可找与公公情况相似之人试用。就是有点可惜了这药,不过无妨,若公公觉得可用,我再找朋友制药。”乔晚凝道。 “那咱家就先试试。” 这乔晚凝身边有个懂医的人,陶公公已有所听闻,反正找个人试药也伤不了他分毫,若真有效,就算是这个女子知趣了。 “你这丫头倒是挺有心。”陶公公将药瓶塞入袖中,“可心太大也未必是好事,以后还是收敛着点好!” 乔晚凝知道,这是陶公公给她吐露了点消息,“谢公公指点。” 至于她听不听,是另一回事。 马车没有进宫,而是向城东南行去。 “陶公公要带我去何处?”乔晚凝问。 “万福寺。” 乔晚凝知道,总不会是特意带她去寺里上香拜佛。 “圣上口谕,如今你的野性太大,失了女子的温婉内敛。让咱家送你到万福寺住上几日。”陶公公又道。 反正这话到了万福寺也是要说的。 “这是……圣旨?”乔晚凝觉得可笑。 她连皇帝的人影都没见着,凭空就给她降下来一道圣旨,逼她在万福寺里关禁闭? 老皇帝这是在为他的儿媳孙子出气吧!以此不声不响地给她个下马威。 “圣上是心系天下之人,他的旨意自然是为天璃考虑。”陶公公看穿乔晚凝的所想,“圣上说,皇子皇孙们的事由他们自行解决便是,而他要插手的是不能让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子握住天璃的一面锦旗招摇逞强,让天璃沦为他国笑柄!” “天璃锦旗?宋白吗?”乔晚凝明白了。 难怪昨日皇帝宣召宋白入宫,今日便又要关她进禁闭。 松白先生在天璃国可是连皇子皇孙都要卖几分面子的人,是天璃先皇高高捧起的大儒,也标志着天璃皇帝对学识的看重。 这样的一个人喊出拜她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子为师,将天璃皇帝的颜面置于何地? 她与晟王府的关系如何,能当做是私人恩怨看待。她成了松白先生的师父,那可是踩在了天璃皇帝竖起的锦旗之上,面向整个天下招摇! 陶公公瞥了眼乔晚凝,“起初圣上以为松白先生是真如传言受了什么蛊惑,脑筋不清,没想到你是真有几分能耐,不仅令松白先生甘拜下风,还得到安王世子与慕公子的认可。” “若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倒是好了,不失为天璃栋梁之才。可惜,你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你就该像你的母亲,还有你之前一样,把那点小聪明继续收敛起来,那样才好安安稳稳做人!” “我明白了。”乔晚凝的嘴角吟着单调的弯弧。 也就是说女子就别想出头,尤其是她这种出身都不清不白的女子。 可是,她偏偏不依! 她一个拥有超前思想的天外来客,若屈服于这等愚昧不公,也太对不起自己这遭再世为人了! ------------ 第120章 老皇帝的阴招 万福寺是皇家寺院,因有限制,平时来进香的人不多。能入寺门的都是焉城权贵人家。 所以这一路上并没有见到什么人。 马车在万福寺门前停下。 陶公公将乔晚凝带入寺中。 在这时代,圣旨就是一道坚固的墙。 乔晚凝知道凭一己之力还推不倒这堵墙,只能暂时忍着,随陶公公前行。 连带马车的车夫,三人没有经过正殿,而是直接从偏殿侧边的小道直接绕到了万福寺的后山。 在一处山崖前停下。 “圣上口谕,你若从崖下采得七朵土莲,交于万福寺住持之后,便可回城。”陶公公道。 还要干活? “不是说只让我在寺中住几日?”乔晚凝故作装傻。 “你以为在寺中有白吃白住的道理?”陶公公朝她瞥了眼。 虽然还是斜眼看人,可瞧在送药的份上,白眼珠子是翻的少了。 “哦。”乔晚凝点点头,“也就是说,我几日能采到七朵那什么土莲,便在寺中留几日,期限以此为准。” “不错。你若累了,可以在寺中休息,寺里会给你安排斋饭斋房。需要什么物件,也可与寺中僧人说。”陶公公道。 听起来后勤保障还不错?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若我今日能采够土莲,今日就可以离开,是吧?”乔晚凝再次确问。 “哼!你想的倒是轻松!” 陶公公甩袖,不再理会乔晚凝,转身踮着腿脚朝山下走去。 乔晚凝当然知道不会轻松,既然把她送到万福寺,怎会让她轻易离开? 虽然还不知土莲是个什么东西,乔晚凝倒也不急。 早上离开侯府时她也没有顾得吃饭,这时先从空间储物室里翻出包压缩饼干充饥。 然后观察周围地形。 这里是万福寺后山的最高处,也是终点。前面是一个天坑,就好像被一根冲天的大柱在山头上戳了个洞。 洞口方圆十几平米,站在边缘向下看,四周均是悬崖峭壁,半中烟雾缭绕,深不见底。 所以,没有其他路能够绕到崖底,只能环绕这个洞口,找一处地方向下攀岩。 不过,乔晚凝沿着洞口绕了一圈就发现,在某一处的草丛中,掩藏着一根结好的粗藤,一头缠在崖边的老树根上,一头垂到崖下。 而在这处崖边,拨开杂草,明显有人攀岩踩踏过的痕迹。 看来有人会时不时的从这里上下。 乔晚凝并不急着做事,攀到那棵老树上乘凉。斜倚着粗壮的树干,合眼补觉。 不知睡了多久,有人声将乔晚凝吵醒。 悄悄睁开眼,拨开枝叶,从缝隙中朝向望,见有两个男子来到树下,摆弄那条老藤绳。 “上回好不容易等到土莲盛开,竟然沾了蛇毒。希望这次不要出什么问题,否则再等下一朵,又要一个多月。” 一听这话,乔晚凝险些从树上跳下。 土莲竟然这么娇贵! 就照一个月开一朵的说法,她岂不是要在这里守个大半年? 而且,守土莲的又不止她一个。争抢起来也是一场场好戏! 这老皇帝出招果然厉害! “唉,这月复一月,年复一年,不知何时是个头?”另一个人叹了声气。 “走吧,下去看看。” 二人一前一后,顺着藤绳下了崖。 乔晚凝便继续在树上等着。 差不多一个来时辰过去,藤绳有了动静。 又过了好一阵,两颗脑袋从崖边探出头。 那两个人终于艰难地爬了上来。 “你别管我,赶紧先把土莲带回去!”一个人受了伤,催促将他从崖下拉上来的同伴。 另一个人咬咬牙,“好,我先送回土莲,再来接你。” 乔晚凝见受伤的那个人腿上在出血,从衣衫破损的痕迹看像是被什么野兽撕咬,而且伤得不轻。倒在地上很难再站起来。 另一个人将一只瘦长盒子在怀中塞好,想来里面装的就是土莲了。 等那人带着土莲离开,乔晚凝也从空间取出个小药箱,拎着从树上跳下。 “你是何人?”受伤的人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 “你被咬伤了,要尽快处理伤口,否则容易引发恶疾。”乔晚凝走到他的面前。 “你究竟是何人?”那人警惕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遮着面容的素衣女子,“这里是万福寺禁地,一般人等岂能靠近!” 这人大概不在城中居住,不知道她这标志性的模样,乔晚凝想,那她便含糊过去好了。 “我已征得万福寺住持同意。否则你说我怎能绕到万福寺的后山?” 不过万福寺也是听从皇帝的安排。 “我是来采药的。听说这里有个崖坑,试着来看看下面有没有什么稀缺的草药。正愁着怎么下去,听下面有动静,结果见是你二人。”乔晚凝又道。 “你是大夫?”那人盯着乔晚凝手中的小箱子,仍然警惕。 正常人家的姑娘怎么会藏在树上,还是他们绑藤条的树上? “是懂一些医术。你今天碰到我算走运。”乔晚凝道,“我若真有歹心,早就把树上拴的藤条弄断了,你们还能上的来?你的同伴还能往回送东西?” 那人抚着受伤的腿,暗暗吃痛。 乔晚凝蹲下身,将手中拎着的小医箱放在地上打开,里面有早已备好的刀针药绷带等。 那人没做声,默默地看着。 大多数的东西在他眼中陌生又稀奇。但药水的味道他是能闻出的。 想着反正自己的腿伤的厉害,几乎是要废了,回去也未必能治得好,眼下跑也跑不掉,索性信这女子一回,赌一把! 乔晚凝先给他打了麻醉,然后处理伤口。 “你这是被什么咬的?” 腿肚子上的肉都快撕扯掉,露出了骨头。 “野猪。”那人不知道麻醉,只以为自己痛的麻木,没了知觉,“幸好是野猪咬到我。若是地上窜出毒蛇伤了土莲,这一趟又白了!” “每次采土莲都这么麻烦?” “倒也不是。天凉的时候野猪毒蛇都很少出动,很容易采摘,现在是天暖期,就有点费劲了。可这时若不采摘,又怕凑不够今年的药量。” “土莲四季常生?” “不,冬天上了冻就不长了,得等到来年开春。” 擦! 乔晚凝想骂人。 一个月一朵的期限她还是算短了。 老皇帝是打算让她在这里跨年! 就因为她的学识超过了被皇家追捧的标杆松白先生! 她还想着帮这时代进步,给宋白传授知识,可位居这时代的高位者连她的面都没见,就要使阴招打压她! ------------ 第121章 土莲难采 隔着面纱,那人也没觉察到乔晚凝神色变化。 乔晚凝没再问话,那人便静静地看着她为自己的腿处理伤口。 疗伤的手法也是很特别,不过能看出来很认真。 见乔晚凝是诚心为自己疗伤,那人也打开戒心,拱手道,“有劳姑娘了。在下廖南,此时未带诊金,日后定报姑娘相助之恩,不知该如何寻找姑娘?” “碰到就是缘分,报不报恩也看缘分吧。” 乔晚凝默默吞下一口恶气,给这人包扎好伤,又打了针狂犬疫苗。 “在这里只能治疗到这一步。虽然没伤了骨头,但神经有损,要彻底治愈还需做个手术。” “手术?” “就是寻个合适的地方再做细致处理。否则你以后只能做个瘸子。” “我的腿还能复原?”廖南欣喜。 他见过不少伤势,对伤情也有了解,知道自己的腿被那黑熊撕咬的厉害,以为要废掉了。若能够坡脚走路已是难得,更不敢奢想完全康复。 “能啊。你的腿又没有砍断。”乔晚凝收拾起药箱,“你要信我,我保证你这条腿完好如初。” “那如果双腿被重物砸伤,骨头碎裂,瘫痪不起呢?”廖南问。 “粉碎性骨折?那治起来倒是有些麻烦,要做一个大手术,用钢板对骨折部位进行固定。如果出现畸形,还需矫正。” “治疗麻烦,也就是能治得好?”廖南听出大意。 “如果只是骨折的话,倒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康复只是时间问题。怎么?你家有人被砸伤了?”乔晚凝问。 “姑娘!”廖南一把攥住乔晚凝的胳膊,挣扎着想要站起,“姑娘,求您与我走一趟!去看看我家主子的伤,可否治愈?” “你家主子?” 乔晚凝从这二人的做事态度上早已猜出他们是奉命行事,还听这个叫廖南的说,若没有采摘了今日这朵土莲,便怕凑不够今年的药量,肯定是为了一个病人。 “是,不瞒姑娘,我家主子便是荣国公之孙齐程小将军,之前出外遇到地牛翻身,救人时被山石砸伤双腿。大夫都说骨头碎的厉害,无法复原。若姑娘能医好小将军,国公府一定不会亏待姑娘!” 乔晚凝是想通过展露医术取得此人好感,从而与他背后的病人搭上关系,以诊金换取土莲应付皇帝。却没想到病人竟然是荣国公的孙子! 见到天羽质子慕云时,她才想到这位与镇安侯谭铮齐名的人物。 可是在原主的记忆中,谭家与齐家似乎从无往来。 也许是类似“既生瑜何生亮”的道理吧,只是不知镇安侯与荣国公二人是谁不服谁? 但不管怎样,这关系是有些不大融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乔晚凝打算隐藏好自己的身份,只要给那位齐家小将军医好伤,和平换取土莲后便离开。 “好吧,我去试试。” 乔晚凝为廖南寻了根树枝当拐杖,扶着他一起朝齐程的住处走。 在路上,她从廖南口中得知,这齐程的腿被大夫们判了死刑之后,心灰意冷之余,被皇上恩准,送到万福寺在后山修盖的一所禅院养伤。 这座禅院原本是万福寺的住持闭关修行之所,现在仿佛成了齐家的一个小别院。 因为有个御医开出了方子,说用土莲混合腊月雪熬成泥敷在伤患处,能够起到不错的活血效用,保证筋肉由于长时不动而不至于僵化。 “这土莲很少见,只能长在避阴之处,而且是天生之物,一株只生一枝,不会结籽。土莲只能在枝顶开一朵花,摘掉一朵才能顶出下一朵,时隔至少一个月。因为这花长的有些像莲花,又是土生之物,便叫做土莲。” “这个崖下有株土莲也是那个御医告知的。当年御医来这山上采药,不小心坠入崖下,发现了这株土莲。想要将其移走,又怕移栽的地方不适合生长。” “我们也只能按时到崖下去采摘土莲,集够七朵土莲为一剂药。到现在刚采了五朵。天暖之后,土莲要不了还没长成就被崖下的动物咬掉,要不了长成之后又沾了毒蛇的唾液,今日才算又摘到了一朵。” “可是你却被熊咬伤。” 乔晚凝听着廖南说完,心里又骂了几声老皇帝。 且不说这土莲有多大药用价值,这东西连荣国公府的人都好不容易才搞到五朵花,老皇帝开口就问她要七朵。 这让她与齐家抢也抢不够! 廖南倒是不以为然,甚至还有几分庆幸,“只要采到土莲,受伤也值得。” 二人边走边说,先前那人送回土莲后返回,正好半路上碰到。 “哥,你的腿如何?” “多亏了这位宁姑娘为我救治,日后能够痊愈,你不用担心了。”廖南向乔晚凝介绍,“这是我的弟弟廖北。” “多谢宁姑娘!”廖北拱手,打量着乔晚凝脸上的面纱。 “廖北,宁姑娘有独门疗伤秘术,我想请她为小将军医治。”廖南道。 “这……不知小将军肯不肯?”廖北心中没底。 救治他大哥是一说,可毕竟是个陌生的外人,而且连面目都不肯示人。 更何况,小将军的伤是整个太医院的御医一起诊治的,连御医都治不好,一个突然冒出的姑娘就能治好? 可别再让小将军受了刺激! “廖北,宁姑娘说小将军的腿能治得好!”廖南道,“就连我的腿伤她都有把握治愈。我要带宁姑娘去见小将军,不论如何,都要试试!” “宁姑娘说小将军的腿能治好?”廖北不敢置信。 所有御医,没有一人敢说能把小将军的腿治好。 他们都说小将军的腿骨碎裂严重,无法复接,此生再也站不起…… “是,我有把握。”乔晚凝亲口说。 廖北看眼廖南那条包裹好的伤腿。 他大哥是个稳重之人,不会随意说话,随意决定。既然大哥相信这个姑娘,那肯定是见识了此人的本事。 “那……先见到小将军再说吧。” …… 廖北搀扶着廖南,带乔晚凝来到禅院。 禅院位于后山侧边的一个凹谷中,有修好的石阶延到门口。 “廖南回来了!” 有人见到受伤的廖南,急匆匆地跑出,“听说你受伤,可把国公爷急坏。” “小将军可否知道?”廖南问。 “这哪敢与公子说?” “小将军不知就好。”廖南放下心。 “乔晚凝?你怎么会来这里!” 乔晚凝正跟着廖南廖北兄弟刚进门,就听到有人毫不客气地冲着自己指名道姓。 ------------ 第122章 让她来给齐家送人头 众人皆是一愣。 乔晚凝向那说话的女音望去。 康鸿丽陪同在一位与马大强年纪相仿的老者身边,从侧前的石阶走下来。 这位老者看起来精神矍铄,每一步都走的铿锵有力,想必就是刚被人提到的荣国公齐释尧了。 “怎么?你们都不知道吗?”康鸿丽看看一脸错愕的众人,又转向身旁的齐释尧,“国公爷爷,这个女人就是谭铮的外孙女乔晚凝。” “镇安侯府的人?!” 齐释尧大步上前,双目如炬般盯着乔晚凝。 “康小姐怕是认错了,这位宁姑娘——” 廖南刚要解释,被康鸿丽打断,冷笑一声,“宁姑娘?乔晚凝,你何时姓了宁?你以为换了个姓氏,我就认不出你?” “康鸿丽,真没想到今天又见到你。”乔晚凝淡淡地道,“你的身子养好了吗?” 既然碰到了熟人,她也没必要再刻意遮掩。 “你真是镇安侯府的人!”齐释尧眼中的火势燃的更烈。 这齐谭两家怕不是一般的不融洽了。 “国公爷爷,她就是谭铮的外孙女乔晚凝。您近些日子一直陪表哥住在山上,不知道城中发生的事。”康鸿丽狠狠地瞪着乔晚凝,煽风点火,“这个恶女到处欺负人,伤了自家姐妹不说,还跑去晟王府大闹。现在她改名换姓又跑到这里来,不知道又打什么歹意!” “我没有改名换姓。我的名字本身就带着凝,让人称一声凝姑娘并没错。”乔晚凝纠正,“至于你对我的指控,只要荣国公派个人去城中了解,真相如何自然能够知晓。不过,我想荣国公也懒得做此事。” 只要齐释尧对她,对镇安侯府有意见,任何真相都能视而不见! “宁……凝姑娘?”廖南拄着树枝拐杖,挪到乔晚凝面前,“你真是乔晚凝?” 他们不知乔晚凝最近又做了什么,可之前做过什么也是有所耳闻。 乔晚凝轻轻一笑,“我承认自己就是乔晚凝,你就不承认是我帮你救治的腿了么?” 廖南闻言,转向齐释尧,丢掉树枝,伏在地上,“国公爷。都是卑职的错!卑职得这位姑娘救治,亲眼见识到姑娘的手段,便想请姑娘来为小将军诊疗。因为急切,没有问清姑娘姓名,误会了姑娘的身份,不知姑娘是镇安侯府的表小姐。卑职这就亲自将乔小姐送走!” “廖南,是你糊涂,还是被乔晚凝灌了迷汤?”康鸿丽咄咄逼人,“你半路上碰到这么个人,没问清她的身份就敢带她来禅院?你说乔晚凝给你疗伤?她有这个能耐?连御医都治不好表哥,你就相信她有这个本事?你就不怕引狼入室,害了表哥!今日幸好我在,一眼认出了她!” “她可是镇安侯府,谭家的人!谭家当年害死国公爷爷的一个儿子还不够,还想让他们害死国公爷爷唯一的孙子不成!” …… 这是什么信息? 乔晚凝脑子里快速旋转,也没有搜索到任何记忆。 或者应该说,镇安侯府的人都在刻意回避与齐家的关系,所以后来才到谭家生活的原主闻所未闻。 “不……不是的!乔小姐真的会疗伤!”廖南辩解,“我这条腿就是乔小姐亲手包扎的。乔小姐还带着医箱。” 齐释尧早就看见乔晚凝手中拎着一个不知什么材质打造的小箱子,“廖北,把她箱子打开!” “廖南,你是真傻了?”康鸿丽继续火上添油,“她只是给你包扎了一下伤而已,她借你接近表哥,你能保证她不会要表哥的命?” “国公爷,卑职打不开。”廖北鼓捣了半天,没有打开乔晚凝的医药箱。 乔晚凝见他费了半天劲儿,才弯下身,亲自打开了箱子。 “国公爷爷,您看!她带的都是什么?”康鸿丽指着箱子里的东西,“看这么小的刀子,不是暗器么?还有这针,不是毒针么?还有这些透明琉璃瓶里的东西,怕不都是毒药!” “不!”廖南道,“乔小姐就是用这些东西为我处理的伤口,国公爷若不信,请看!” 廖南将腿上绑好的绷带解掉,露出惨不忍睹的咬伤。 那还是被乔晚凝处理过之后的样子。 齐释尧亲自查看廖南的伤口,“我听廖北说了,你的伤……很重……” 重到难以复原。 好好的一个卫士,却要落个残疾,都是为了他齐家的子孙! “乔小姐说,她能医好卑职的腿。”廖南满眼期待。 他不管镇安侯府与荣国公府的恩怨,他只知道,这位乔小姐是真的有疗伤手段。 他只希望小将军能够重新站起来! 齐释尧为廖南重新包好绷带,起身转向乔晚凝,“即便廖南所言属实,本国公也怀疑你的用心!你为何正好出现在当场,又为何正好带着这只箱子?别与本国公说,这只是一个巧合!” “就是!”康鸿丽附和,“你不过就是给廖南缠了下伤口,能感动了廖南,可别想骗过国公爷爷!” “是皇上让我来的。”乔晚凝实话实说。 这时没有说谎的必要。 “皇上怎么会让你来这里?”康鸿丽不信,“你有多大的脸,还能得皇上指派?” 她们这些名门贵女都很少有机会见到皇上。 乔晚凝合上医箱,“你们若不信,可以派人去找万福寺住持询问。” “国公爷,乔小姐之前就与卑职说过,得万福寺允许才能到了后山禁地。”廖南道。 “之前是觉得不方便与你说。”乔晚凝又道,“皇上让我来采土莲,所以我才会正好出现在那里。” “皇上怎么可能让你采土莲?”康鸿丽以为抓住乔晚凝话中的漏洞,“你真是胆大包天,敢拿皇上出来胡说八道!皇上金口玉言,说这里的土莲是属于表哥的!” “你以为我敢当着荣国公的面,拿皇上说谎?”乔晚凝的笑意中带着几分冷嘲。 现在看来,七朵土莲难以凑齐都算是小事。 老皇帝肯定知道谭齐两家有血仇,还故意以采土莲的名义将她推到齐家人跟前,分明是让她来给齐家送人头! 从关禁闭,到送人头,使得好一招借刀杀人啊! ------------ 第123章 送来受罚的 “皇上让你来采土莲,你还提着这么一箱东西?”齐释尧盯着乔晚凝手中的医箱。 “我本来是给自己准备的。山中凶险,谁知会发生什么?”乔晚凝道。 “哼,”齐释尧捋了把胡须,“你是做出什么触犯龙颜之事,被皇上送到此处受惩罚来的吧!” “国公爷爷,您怎么知道?”康鸿丽心下雀跃。 “她若没有犯事,皇上怎会让她跑到我齐家人的眼皮子底下夺土莲!” 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荣国公,一眼望穿。 “这是皇上给她出的难题?”康鸿丽醒悟过来,不禁幸灾乐祸,“就是啊,即便她说的是真的,皇上让她来采土莲,可又没说让国公府把土莲送给她。她采不到土莲那是她的事!” 国公府肯定不会让乔晚凝得到土莲,乔晚凝没有土莲就交不了差,甚至是抗旨,这是多大的一个难题啊,哈哈哈! 乔晚凝看着康鸿丽的脸,像要笑裂了一般。 “廖北,她不是要土莲么?把她带到冰窖去,让她好好见识见识土莲!”齐释尧一声令下。 “国公爷!”廖南先急了。 “本国公为你请御医疗伤,乔晚凝的事你不要再多言!”齐释尧厉声训斥,“我齐家的一条人命可不是靠她给一名家卫包扎伤口就能抵消!今日是她先落在本国公手中,本国公自然应当好生照应!” 廖北二话不说,上前夺下乔晚凝手中的医箱。 另有人将廖南拖走了。 “既然荣国公如此大方,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乔晚凝甩开廖北打算反制自己的手,“冰窖在哪里?带路吧。” 这时候,她肯定不能像在晟王府里那般大闹一场。 老皇帝本来就打的是借刀杀人的算盘,巴不得她与齐家的人发生争执,她怎能让老皇帝如意? 于是,难得的顺从。 反正也是去见土莲么。 康鸿丽想从廖北手中拿走医箱。 乔晚凝知道她也撬不开这只密码金属箱,但还是特意提醒她,“康鸿丽,你可要拿好,别洒了里面的毒药。” 康鸿丽突然想到了在如意楼遇到的追命,刚伸出的手缩了回去。 廖北将医箱交给另外一个人,带乔晚凝朝禅院另一侧走去。 “国公爷爷,您可要小心。乔晚凝这个恶女狡猾的很!”康鸿丽想想自己听闻晟王府的消息。 连她的王妃姑母都没有制住乔晚凝! 幸好有皇上出手了! 而且落在了齐家的人手中,真是解恨! “再狡猾,下了冰窖,她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齐释尧想到自己死去的儿子,心中就像被划开了道道旧伤。 为难一个后辈姑娘是很不齿,可这个姑娘是自己跑上门来讨打,又是皇上送来的,他若不出口气也对不起皇上送来的一份心意。 …… 禅院的冰窖位于院后的一间小石屋中。 石屋的门没有上锁,进门后便见地上有口井。 从井口往下垂着一个藤条编做的软梯。 乔晚凝站在井口,“冰窖在下面?” “是。” 廖北刚准备拎住乔晚凝攀梯而下,却见乔晚凝已经自己攀着藤梯下入井中。 “就算你见到土莲,也取不走!” 廖北以为乔晚凝心急在土莲身上。 乔晚凝很快就下到井底。 等她双脚刚落地,廖北便将软梯抽走,一句话没再留,离开了石屋。 乔晚凝摸了摸光滑的井壁,不慌不忙地进了井底侧壁上开凿的一个洞门。 洞里的路很窄,只能容一个人经过。越往里走越黑,也越来越冷。 进洞口的时候,乔晚凝就见壁上悬挂着一只风灯。但她没用,从空间取出了太阳能手电筒。 差不多走了十来米,又向下走了几十层台阶,进入一个冰室。也就几平方米大小,四周堆满了上冻时凿来的冰块,形状不一。 在以冰块垒砌的一块冰板上,摆放着五只木盒,最靠边的那个正是乔晚凝见廖北先送回禅院的那一只。 乔晚凝拿起木盒打开,见里面装着一个看起来真的像是莲花的东西,肉乎乎的,黄白色。 有点像蘑菇的品种。 其他木盒里也各放一颗,储藏在冰室里,虽然被冻的很硬,但看起来还保持一定的新鲜感。 原来这土莲是一种菌类,只是这品种她从未见过,大概是这时代特有的物种。 乔晚凝正在琢磨土莲,听得有人从入冰室的石阶走下来,脚步刻意压得轻慢,需仔细听才能发觉。 意识到不对,她将土莲放好,关闭手电筒,躲到冰室门侧。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大概是发现冰室里太黑又太静,那人也觉得蹊跷。 乔晚凝突然从门侧闪出,手电筒强光射向门外石阶。 那人本能抬手遮眼。 乔晚凝瞄准那人,捡起脚旁一块碎冰,冲他的小腿砸去。 那人猝不及防地从石阶栽下,不等他调整好脚步,乔晚凝又抬脚一踹,将他踢到冰室里。 紧接着上前一针扎在他的身上。 那人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昏迷了。 乔晚凝将他塞入空间,出了冰室,来到井下洞口。 果然那条藤梯又垂下来。 守在井口上的人见藤梯动了动,“把人埋好了?” 是康鸿丽的声音。 埋人? 乔晚凝想想冰室里只有那些大小不一的冰块。 这个女人是想将她冻在冰块里? “嗯。”乔晚凝换做粗喘的声音应了一声。 “你先在下面等着,我也下去瞧瞧。” 好啊! 乔晚凝便隐在洞口里,等着康鸿丽送上门。 “这梯子怎么这么难爬?”康鸿丽刚下几步就有些后悔,声音也有些抖。 软梯摇摇晃晃的快要把她甩下去。 乔晚凝知道她顾不得多看,便探出身,帮她带住软梯。 梯子稳下来,康鸿丽的胆子又大了些,“你给我扶好梯子。我要下去亲眼瞧瞧这个贱人样子!” “她是被皇上送来受惩罚的人,就算死了也有皇上顶着,有国公爷爷顶着,镇安侯府本来就欠国公爷爷一条命!” …… 康鸿丽一边下梯子,一边自说自话,为自己壮胆。 眼见快到井底才低头向下看了眼。 这一眼,吓得她魂飞魄散。 ------------ 第124章 嘲讽她是个吃货 不等康鸿丽惊呼,乔晚凝一把抓住她的脚腕,将她从藤梯上扯下来。 摔在井底的康鸿丽想喊救命。 乔晚凝早被她自说自话吵的呱噪,上去就是一针。 康鸿丽眼珠子一翻,也昏了过去。 乔晚凝将两个人都带到冰室。 扒下那个男人的衣衫撕成条,结成绳子,将两个人背对背捆在一起,又用布团将他们的嘴都堵上。 也亏的古人衣衫用料多。乔晚凝又拧了股绳子在俩人身上多绕了几圈,绑的像是个肉粽子似得。 人先后醒来,闷声挣扎。肉粽子扭来扭去。 “再乱动,我把冰块都堆到你们身上!”乔晚凝威胁。 康鸿丽不敢动了。 只坐在这冰室就冷的很,要是被冰块埋了……那不是她想到的主意么? 乔晚凝轻轻拍拍康鸿丽的脸,“真乖。看你这么乖,我也舍不得你死,否则以后没人与我玩儿,多无趣?” 康鸿丽盯着那邪气满满的一双眼,感觉自己真的就像是个任人把玩的宠物。 羞愤气急又不敢发泄,憋得满脸青紫。 “什么时候能出去,就得看你那国公爷爷对我的关注有多少了。如果他老人家把我送到这里便不再理会,你就只能代我在此享受了。你在心里最好多呼叫几声国公爷爷。” 乔晚凝转身出了冰室,来到井底,就着藤梯攀上去。然后将藤梯收起来,放到一边。 出了石屋,冲着后院偏侧有烟囱冒烟的方向小心摸去。 她不了解禅院的布局,但是冒烟的地方肯定是伙房。做好了吃喝肯定会给主子们送去。 乔晚凝就跟着一个端茶的家丁来到了齐释尧的住处。 “国公爷,乔晚凝所说属实。住持说确实是皇上传来口谕,但只说让她在这里呆些日子,根据她的要求安排吃住即可。住持不知皇上具体让她做什么,是陶公公亲自将她送到后山的。”有人正将询问到的情况禀告给齐释尧。 “确实是皇上的行事风格。”齐释尧让那人离开,“你先下去吧。” “国公爷,就先把乔晚凝关在石屋井下?”廖北问。 “嗯,关着她,让她这个被谭铮夫妇疼爱的外孙女受受制!” 蹲在屋侧窗下的乔晚凝听了一耳朵的愤恨。 齐释尧喝了口茶,缓了口气,“怎么不见鸿丽?” “想必是去宁心阁看望公子了。”廖北道。 “程儿如今的状况,她倒是不嫌弃。” “可是公子之前就对康家小姐无意,如今更不愿耽误康家小姐。” “唉,我齐释尧不知上辈子造过什么孽!长子早夭,女儿变得痴傻,唯一的孙子又落个身残!” 齐释尧无比痛心,“纵然满门荣耀又有何用?若谁能还我一家和美,齐家宁可转赠所有家产,甘为平民!” 乔晚凝想破门而入,接一句话。 但转念又一想,谭齐两家的血仇到底怎么回事还没弄清,她一个不该出现的人突然出现,肯定会激怒齐释尧。 再说,她若这时出现,齐家的人肯定会去查冰窖,岂不是便宜了康鸿丽? 解开问题的关键在齐程! 乔晚凝决定去寻找宁心阁。 见又有家丁提着食盒朝西北方向走,乔晚凝便后脚跟上。 宁心阁在禅院的西北处,曾是万福寺闭关修行的高僧诵经之地。所处位置较高,就像是山谷当中又隆起一个矮包。 为了避开从石阶上下来的人,乔晚凝从这个包的侧边爬坡而上,来到一片平地。 宁心阁便是坐落在这片平地上的一座小屋。 那送食物的家丁被拒之门外,习以为常地将食盒放在屋门口,默默离去。 反正齐公子没胃口吃,乔晚凝准备将食盒取走填自己的肚子。 “你是何人?”屋门突然打开。 刚拎起食盒的乔晚凝暗道一声轻心了,转过身,看到一个坐在木质轮椅上的男子。 头戴纶巾,剑眉星目。 除了站不起来,这人气色还不错。一点都看不出受腿残打击,萎靡不振的样子。 所以是她想错了,这人怎会没胃口吃饭? “不好意思,我以为公子不想吃东西。”乔晚凝将食盒双手递给齐程。 “让人直接把食盒放到门口,是我的习惯。我不愿万一读书时被人打扰。”齐程接过食盒,转动轮椅,返回屋中。 乔晚凝看着敞开的屋门,稍作犹豫,抬脚迈进门槛,“我还没有回答你的问题,你也不再问?” 齐程将食盒放在桌上,“偷食偷到我的门前,肯定是有来路的。你若说便说,若不愿说,我也逼不了你。” 一听这话,乔晚凝有点乐,回手关上屋门,“你不怕我对你有危险?” “我不认为一个眼里先有食物的人会有多大危险。”齐程打开食盒,取出个已经洗干净的果子。 咬了一口,嘎嘣脆。 听得乔晚凝有些牙痒。 荣国公的孙子挺有见解……可这话不是嘲讽她只是个吃货么? 既然是吃货—— 乔晚凝大步走到桌前,毫不客气地抄起食盒里的筷子,夹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就说不在饭点,送什么吃的,原来是一盒子零嘴。 这男人的日子过得挺滋润。 “你不好奇我是谁?”乔晚凝一边陪着齐程吃东西,一边问。 为了方便吃东西,她已经将面纱揭掉。 廖南廖北他们都不知道她最近在城中发生的事,那这个足不出户的人更不会从这张毁掉的脸上认出她。 单说一个双腿重伤,一个毁了半脸容的人,谁也别笑话谁。 齐程只是轻轻瞥了眼乔晚凝,继续悠闲地吃着果子,“现在好奇的似乎是你。” 乔晚凝的另一手拍拍齐程的肩,“我不是好奇,是赞叹你这副心性。就算是强装出来的,也挺了不起。” 她在前世就受了重伤,瘫在病床,表面强作乐观,心里可是真不好受。 “呵——”齐程一声轻笑。 “小将军!” 有人敲门,是廖北的声音。 乔晚凝一个闪身就朝屏风后躲去。 “进来。”齐程朝屏风那边瞟了眼。 “小将军。”廖北推门而入,左右瞧瞧,“只有您一人?” ------------ 第125章 齐小将军这话,说的真进人心坎儿 “你以为还有谁?” “属下以为康家小姐在。” “我没有见到她。” “哦。” “她今日来禅院了?” “是的。” 见廖北欲言又止,齐程问,“今日禅院发生了什么事?” “哦,来了位不速之客。”廖北隐瞒了廖南采摘土莲受伤,引来了乔晚凝的经过。 “什么人?”齐程捏起乔晚凝用过的筷子。 “康小姐指认说是镇安侯府的表小姐乔晚凝,她本人也已承认。” “她来做什么?” “万福寺住持说是皇上让她来的,具体原因不详。她说是奉皇命来采土莲。” “哦。”齐程淡淡的点了下头,“然后呢?” “国公爷说她定是犯了龙颜,皇上以此难题惩罚她。国公爷命属下将她送入石屋井下,先关着。” “去冰窖吧。” “什么?”廖北一下没理解齐程的意思。 齐程肯定,“康鸿丽应该被困在冰窖。” “小将军如何得知?”廖北意外。 “你不是说,是康鸿丽认出乔晚凝?” “是的。” “那她现在不见了,只能是被困在冰窖。” “怎么可能?”廖北不太相信,“下井的藤梯属下已经收起,乔晚凝怎么可能出井又掳去康家小姐?” 没了藤梯,就算他在井下也很难爬上去。 “没什么不可能。这是康鸿丽多嘴多舌的报应。” 躲在屏风后的乔晚凝想笑。 这个齐程,说话怎么就这么有见解? 廖北半信半疑的离开。 乔晚凝从屏风后走出。 坐在轮椅上的齐程正面对着她,“你是乔晚凝。” “是!” “齐谭两家有仇,你还敢出现在禅院,是真了不起。” 齐程的声音听着不咸不淡,看神色也是不温不火。 “没办法,你也听到了。皇上的话,我能不听?”乔晚凝表示自己很无奈。 可齐程从她那不紧不慢的神情中,却看不出半点真正的无可奈何。 “你的这张脸也是无奈被毁?” “这张脸啊……”乔晚凝眉眼一弯,“说来话长,你想听?” “我在这里闷得很,你说我听,就当解闷。”齐程滚着轮椅,回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这人真有意思。”乔晚凝跟过去,坐在桌旁椅子上,从齐程手中抢过还未及入口的茶,“齐谭两家有仇,荣国公见了我,恨不得把我吞掉,你倒还有心听我闲话?你不怕我挟持你,向你们齐家勒索土莲?” “打算挟持,还这么多废话?”齐程拿起一个果子,像握着个球儿似得在手中把玩儿,“我倒真有几分好奇。你究竟如何得罪了皇上,把你当做人头送到我齐家人面前?” “齐小将军这话,说的真进人心坎儿!”乔晚凝以茶代酒,喝了一口,“你爷爷也看穿是我犯了龙颜,你却直接说出送人头这话,真合我意!” 然后,乔晚凝又拿起桌上另一只茶杯,给齐程重新倒了杯茶,“你猜猜看,我怎么就得罪了皇上?我可是连他老人家面都没见着。” “被人坑了吧。”齐程端起茶,悠哉悠哉地呷了一小口。 乔晚凝嘴里一口茶险些喷出来,“你这人……” 这人竟然说她乔晚凝是个受害的? 整个焉城,除了身边的絮儿,谁会把她当受害人? 就连那个谭承最终都还是向着他亲姐谭蓉。 更别说谭家与齐家还有血仇,谭家的人不知怎么弄死了齐释尧的长子,也就是这齐程的伯父。 乔晚凝的眼睛在齐程的脸上扫了一圈又一圈。 “别这么看着我。”齐程放下茶盏,“若不是被人坑,你人再傻能傻到得罪皇上?” “这话,我怎么听得有点耳熟?”乔晚凝盯着齐程。 越看他这张脸,越觉得有那么点熟悉。 可是原主的记忆中根本就没有这号人,是纯粹就没有齐家人的印象。 那种熟悉感,似乎是来自她自身……是出自她自己记忆中的感觉。 怎么可能?! 齐程重新端起茶盏,缓缓喝茶。 “你微信号多少?”乔晚凝试探问。 “违心?”齐程眉毛轻挑,眼中掠过一丝疑惑。 “你银行卡有多少人民币?”乔晚凝又问。 “什么?”齐程再次放下茶盏。 乔晚凝仔仔细细盯着他,“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首都在哪儿?” “你在说什么?”齐程终于忍无可忍的皱起眉头。 不是…… 乔晚凝泄了气。 她专门问这种最简单的问题,如果真是她的同类,就算再遮掩也肯定多少会露出几分好笑的样子,可面前这个人只有疑惑不解。 “我在胡扯,以为你会跟着我一起胡扯。” “我倒是认为,你是在试探。”齐程捏着果子的梗,像拎着一个小红灯笼,在手中旋转,“你是觉得有些像遇到了熟人吧?” 乔晚凝刚泄了气的心又提起来,“我们真见过?” 齐程歪着头,注视乔晚凝。 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有话直说!” 乔晚凝被看着炸毛。 刚进门时,不知她身份,齐程的表现可以说是处变不惊。 可当知道她是乔晚凝后,这人的反应也太不符合齐家人的身份了。 兜来兜去,起初觉得这人说话挺中听,可再仔细品,好像自己被他牵着鼻子打趣一般。 齐程抬手,放在二人中间,手掌略偏,刚好遮住乔晚凝的半张烧伤的脸。 “你真是乔晚凝啊。” “你认为我是谁?” 齐程放下手,“说实话,我没想到又会这般出其不意的见到你。” 乔晚凝清楚的留意到,齐程那一双静幽幽的眼睛里泛起了几许波澜。 乔晚凝越发奇怪,“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见过?” “四年多前吧。”齐程的眼神似乎望向过去,“你意外出现在齐家猎场。不记得了?” “齐家猎场?在哪儿?” 乔晚凝绞尽脑汁搜寻记忆。 既然是在这个时代遇见,那么还是应该出自原主的记忆。 可怎么也想不起什么有关猎场的东西。 齐程瞥眼乔晚凝,“与镇安侯府将皇上所赐的山头做坟园不同,荣国公府也有座御赐山地,在距离焉城东门五里之外,圈为猎场。” “城东?”乔晚凝回想,“好像是去过。” “你若不是被人坑,你人再傻能傻到跑进齐家猎场的地盘寻死路?” …… 你若不是被人坑,你人再傻能傻到跑进齐家猎场的地盘寻死路? 有人说过这话,还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门架。 ------------ 第126章 你是我见过的乔晚凝 有点像是古代军营大门的那种木杆支起的门架子上挂着四个大字,视线位置是在猎场里,所以看过去是反写的,其中一个笔画简单的字,模模糊糊的看着像是个“氏”。 “齐氏猎场?” 乔晚凝根据那模糊的视线猜测。 “对。”齐程道。 “我真去过啊。” 乔晚凝重新搜寻原主的记忆。 感觉那视线似乎与记忆是分裂的。 那视线就好像横插在记忆中的一个切片。 齐程垂目扫了眼自己的双腿,“你会医术吗?” 什么?? 乔晚凝错愕地看着齐程。 齐释尧等齐家的人都不知她最近在城中做的事,齐程知道? 还是因为廖南的事?可廖南采土莲受伤的事,齐家人不是都瞒着齐程吗? “你会医术吧。” 齐程抬眼看向乔晚凝,不是询问,而是笃定。 “是。”乔晚凝道。 不管齐程如何得知,能进入这个话题也好。 齐程调转轮椅,正对乔晚凝,“我的这双腿就交给你了。” “不是——” 齐程这么“爽快”,乔晚凝倒是愣了。 “你就这么信任我?我可是镇安侯府的人。” 这位齐小将军不会是把脑子也伤了吧? “我对你的医术有信心,即便医不好,最坏也不过如此。你不会要我命。”齐程坦然道。 “荣国公亲眼见我给廖南处理了伤口,他都不信,他若知你这个孙子如此‘鲁莽’,怕不会被气着?” 乔晚凝想,齐程肯定是通过什么耳目已经知道她来禅院的事。 可齐程的话却让她又陷入了极度怀疑之中。 “廖南受伤了?因为采土莲?”齐程拧起眉头。 “你不知道?”乔晚凝奇怪的很,“他们是不愿告诉你受伤的事,可不是他们,你又怎么知道我会医术?” “若是你帮廖南处理好伤口,我便放心了。”齐程将手中的果子放到乔晚凝跟前的桌面上,“因为我确定你是我见过的乔晚凝。你又恰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面前,便是天意对我的眷顾。” “你的话,我不懂。”乔晚凝摇摇头。 齐程的神色没了之前的戏谑之意,看着一本正经。 “你不是记得猎场吗?你再仔细想想。”齐程提醒。 “猎场?” 问题还是出在猎场。 乔晚凝的思绪继续往回倒。 “我的爱马受了伤,被天烽国的探子射穿了要害。天烽国的人想刺杀的是我,我躲过了暗箭,那匹自小便陪着我的马受了重伤。那支箭插在它的体内,没人敢拔。拔掉失血过重它很快就会死去,若不拔,奄奄一息的它还能多陪我一些时间。” “我打算将马带到了猎场埋葬,那是它在焉城最喜欢的地方。也就是那时,你骑马冲进了猎场,险些撞上我赶的那辆载马的马车。” …… 齐程的话将乔晚凝带入了一个画面,从迷迷糊糊到渐渐清晰。 她不是兽医,却也力所能及的救治过一些小动物。 其中,她救过一匹马。 在梦里。 是,在属于来自现代的乔晚凝的梦里! 梦里没有前因后果,那是个古装戏的画面,就连她自己也是穿着古人的衣衫。 乔晚凝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赶着辆马车,马车上载着一匹受伤的马。她还想那是个什么奇葩剧情? 可是周围没有导演,摄像,灯光等等任何人。 只有空旷的猎场,她与那个男子两个人。 哦,旁边还有另一匹摔倒的马,好像是她骑来的。 那男子对她的出现很不满……但是后来,她把那批奄奄一息的马救活了。 大致的情形她不记得了,好像她在猎场与那男子度过了一夜,守着那批受伤的马,直到它度过危险期。 然后……不知哪儿传来一阵吵嚷,梦里的她一惊,就醒了。 醒来时,她躺在了总部的重症病房。 在那次医疗任务中,受到恐怖 分子袭击,被人救回了一条命,但炸毁了双腿,从此再也没有离开病房在,直到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里。 所以,那不是梦。 那是一次短暂的穿越。 早在这次之前,她就已经做过一次乔晚凝。 是四年多前的乔晚凝! “是,我去过猎场,救过一匹马。大致想起来一些,但怎么去的猎场,怎么离开的,我不记得。”乔晚凝道。 她不记得,原主也没有关于这一切的记忆。 若仔细回想四年多前的事,原主受过一次惊险。 那时原主刚到镇安侯府不久,谭琳谭蓉邀她去玩。 原主刚学会骑马,本来小心的跟在谭琳他们身后,后来掉了队,在城外迷路了。然后不知怎么,骑的马突然受了惊,带着她狂奔。 慌张中,原主不知道自己摔在了哪里。醒来后人倒在山崖下,所幸没有摔伤,那匹马则继续在山中乱跑,先被来寻人的侯府家丁找到,然后又找回了落在山崖下的原主。 …… “你这个乔晚凝与众人所知的镇安侯府表小姐不一样,所以才不知前后之事吧。”齐程道。 乔晚凝想,这么说似乎没错。 因为是她的缘故,原主没有在猎场里的记忆。对于她来说,以为是梦,对于原主来说,她就是很简单的从摔马昏迷到醒来,在昏迷中发生了什么事一概不知。 她从梦中惊醒,留在猎场的只能是昏迷中的原主。 “我后来在猎场晕倒了?”乔晚凝问,“是你把我转移到山崖下?又放跑了我骑的马?” “难道要让齐家知道镇安侯府的人闯入猎场?”齐程反问,“你救的是马,可不是齐家的人,一匹马可换不回我大伯父的命,但于我却是一份恩情,总得替你善个后。” “侯府表小姐会医术这件事肯定引你好奇,你后来一定也偷偷留意。”乔晚凝肯定,“但是你发现,回到侯府的表小姐并没什么特别之处,甚至还有些傻。” “所以我说,你才是我见过的乔晚凝。”齐程直视乔晚凝,“一个意外出现的人。” “你怎么理解这件事?”乔晚凝问。 对一个发觉问题根源的人,她得考虑怎么与他沟通。 ------------ 第127章 一觉睡四五年,还睡不够? 齐程的手搭在桌面上,轻轻地弹敲了两下。 “我父亲曾经有名属下,时而勇猛,时而胆怯。原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突然就成了大喊救命的逃兵。幸亏他平日立下战功,父亲没有直接将其以逃兵处斩。将他收押之后,以犯病之名遣回原籍。可半路此人又恢复原样,不仅不记得做逃兵的事,还执意返回边疆。” “父亲将他调到火头军,有一日突然又变了个人,质问父亲为何将他一介平民继续留在军营,没让他返回原籍。父亲将他交给军营中的大夫查看。” “正好那时战事起,父亲率军征战,也顾不得理会他,不知何时他又恢复骁勇善战之姿,追随父亲上了战场,后来战死在敌军刀下。父亲念其为天璃浴血奋战,便再不提此人曾为逃兵的另一面。” …… “此人应该是双重人格。”乔晚凝听完说道,“你认为我的情况与此人类似?” 齐程看着乔晚凝,缓缓地点了点头,“猎场一别,我曾亲自留意侯府表小姐,不仅与我在猎场所见判若两人,也丝毫不懂医术。若她拥有精妙医术,不可能不为镇安侯医治。” “可在镇安侯弥留之际,从未见她出过手,甚至自己受伤,也不懂得包扎处理。路上与我‘偶遇’,更是陌生之色。直到今日,突然一见,虽也陌生,但气色却与当日猎场见到时很是相像。” “一样的躯体,不一样的性格与能耐,也就是双重人格?是不是双生子在母胎发生异变,寄居在一具躯体之中?其中一个沉睡,另一个苏醒。若沉睡者醒来,便是换了人?” “这么理解……也可以吧。”乔晚凝也不知该怎么与一个古人解释透彻,“你不觉得这很诡异吗?别人听来怕是会以为鬼上身。” 若是让谭琳、盛逸旻他们知道,还不大张旗鼓地拿她做法事,弄死她?! 还有老皇帝,根本就用不着变着花样折腾她,一句妖孽就把她送上西天。 “是很令人费解。”齐程承认,“可此时的你是个大夫,能用医术救死扶伤,就算是鬼上身,也是个有道行的鬼。以我私心来说,我不希望像在猎场的时候,你一溜烟便不见,一别便是多年。你说你这回来了,能不能不走?” 炯亮的眼睛眨眨,清澈的像是个只想要颗糖吃的孩子。 “我不走,那个乔晚凝怎么办?”乔晚凝问。 “你想走吗?”齐程不答反问。 “当然想走啊。”乔晚凝不假思索。 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你这人怎么这么懒?”齐程一脸嫌弃,“一觉睡四五年,还睡不够?” 乔晚凝叹了口气,“这回我想走也走不了了。” “为什么?”齐程的眼睛晶光一闪。 “那个乔晚凝不想回来了。”乔晚凝用了个温和的说法,“她娘,还有她的外祖父与外祖母都走了,她想与他们团聚。把她的记忆一股脑儿的都丢给了我。” “哦……这样也好。” 齐程知道自己这么想是自私的,可毕竟这具身体是活着的。他人看来并没有少条人命。 “可她留给我的麻烦不少啊。” 乔晚凝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齐程歪脖,仰头看着乔晚凝的脸,“她把日子过的……是一言难尽。” 乔晚凝俯下身,双手撑在齐程轮椅的扶手上,自上而下瞧着他,“不论是哪个乔晚凝,她背后的镇安侯府与齐家的仇可是不会勾销的。经你的提醒,廖北肯定已经救了康鸿丽,你爷爷荣国公也肯定已经下令四处搜寻我,很快就会有人来你这里查看。你怎么交代?” “一匹马的性命比不上齐家的人命,但若换做是我,便比得起。”齐程笑得很自信,“你呢?对自己的医术有多少把握?” 乔晚凝的视线下移,落在齐程的腿上,“听廖南说是被砸伤的?” “是,被巨石砸碎了骨头。” “听着倒也不难,我先看看。” 乔晚凝说着,便伸手去撩齐程的衣摆。 砰! 屋门被人撞开。 “乔晚凝,你要做什么!” 齐释尧怒气腾腾地冲进门槛。 廖北已经持剑上前。 “表哥!” 冻得还没恢复过来的康鸿丽从众人后挤进屋子,“乔晚凝,就知道你跑出来要对表哥下手!阿嚏——” “程儿!有贼人出现,你为何没有及时通知?” 齐释尧怒目瞪着刚将手从轮椅扶手上松开的乔晚凝。 “哦,忘记了。”齐程似乎后知后觉,转过轮椅,轻扳了下扶手。 咻—— 一只响箭破窗而出,在屋外炸开一团青烟。 乔晚凝重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若无其事地捋了捋洒在额间的碎发。 “表哥,你怎能忘记出手?她可是乔晚凝,谭承的外孙女!阿——阿嚏——” 康鸿丽看着乔晚凝那张丑陋的脸,就恨不得上前撕碎。 可是她不敢。 她在这个丑女人跟前吃了太多的亏。 每一次都把自己伤到。这回被绑在冰窖,虽然身子没有受疼,可是—— “阿嚏——” 康鸿丽不停地打喷嚏。 “小将军,您说的没错,乔晚凝就是把康小姐绑在冰窖里。”廖北佩服。 “你不是说把藤梯收走了吗?没了梯子,好端端的她怎能绑得了鸿丽?鸿丽,是你帮她从井下脱身的吧?”齐程问。 “表哥……我……”康鸿丽偷偷瞟了眼齐释尧。 当她被廖北带出冰窖后,齐释尧是质问了她一句,可抓乔晚凝要紧,没顾得上多说什么。 齐程又拿起桌上的那枚果子,在手中旋转,“鸿丽,你说你,若不多嘴多舌多手多脚,能有什么事?也不用劳烦爷爷忙碌担忧。” 若不是康鸿丽指破乔晚凝的身份,给廖南疗伤的乔晚凝肯定早以大夫的身份,顺顺利利来到他面前。 “表哥,你怪我?”康鸿丽的眼眶子里挤出泪花,“你说我多嘴?要不是我指出乔晚凝的真面目,你们就要都被她骗了!” “她能骗我们什么?土莲吗?有爷爷在,肯定不会把土莲送给她。她想隐瞒的不过是出自镇安侯府的身份而已。” 齐释尧虽然对康鸿丽偷偷跑去冰窖不满,但这个时候听齐程责怪康鸿丽,而有维护乔晚凝之意更为不满。 大步逼上前,拔剑一指,“乔晚凝,你对程儿做了什么!” ------------ 第128章 国公爷的话让人好生害怕 寒冽的剑气逼在乔晚凝身前。 齐释尧认为,一定是乔晚凝使了什么手段,胁迫了他的孙子。 “肯定是乔晚凝做了什么!”康鸿丽急急地巴不得齐释尧的剑再向前一点。 只要一点,就能刺穿乔晚凝的喉咙! 皇上把乔晚凝送到这里,不就是等着让荣国公杀的吗? “她在城中勾搭着一个叫追命的男人,邪门的很。止不住学会点什么歪门邪道!” “程儿,我们齐家从来不受制于人!哪怕用性命威胁,也不妥协!”齐释尧道,“什么歪门邪道,齐家人不惧!” 杀了她!杀了她! 康鸿丽心下狂喊。 “阿嚏——阿嚏——” 乔晚凝稳坐如山,低眉垂目,淡淡地扫了眼抵在脖前的剑。 “爷爷。” 齐程朝乔晚凝身前滚动轮椅,抬手将果子插在了齐释尧的剑尖上。 “程儿!” 齐程就着握在果子上的力,将剑推开,轮椅一个侧转,正挡在乔晚凝身前,面朝齐释尧。 “她没有对我怎样,是我要她留下。” “表哥!”康鸿丽抬步上前,“你不要听信她的话。她只不过给廖南包扎了下伤口而已。你的腿……是太医院所有御医看过的。你千万不要病急乱投医,害了自己!她心里只有土莲,她要拿土莲向皇帝复命,你的性命若有个长短,就用不到土莲了!” 齐程笑笑,“若如此,她岂不是更拿不到土莲?齐家会让她为我陪葬。” “程儿,你究竟要如何?”齐释尧问。 看他的孙子的神色,倒也不像受制于人。 “爷爷。”齐程拱手,“请给孙儿一个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你相信她?”齐释尧手中的剑一挥,那枚挑在剑尖的果子一分两半。 “表哥,你信谁也不能信她啊!”康鸿丽握拳。 她真是不该私下跑到冰窖做事,给了乔晚凝偷偷来见表哥的机会,蛊惑了表哥! “程儿,你怎么能信谭家的人?”齐释尧的脸浮现出一抹伤痛。 齐程道,“爷爷,齐谭两家有仇,可这仇究竟为何我们都很清楚。大伯父是死于天烽人之手,并非被谭家人存心所害。谭家只是担了没有救回大伯父的愧疚,爷爷因此恼恨谭家,单方面结下了这个仇。若乔晚凝能医好孙儿的腿,这仇便化解了吧。” 齐释尧手中的长剑垂下,“乔晚凝真有疗伤秘术?” 康鸿丽说乔晚凝只是给廖南包扎了一下伤,但他懂行的人知道,廖南的伤有多重,那处理伤口的手法又是多么讲究。 但廖南的伤毕竟不在骨头上,而他孙儿的腿骨是被硬生生地砸碎了,无法衔接复原,只能乱生成畸形。 “阿嚏!”康鸿丽急道,“国公爷爷,您别听信。表哥是受了乔晚凝的蛊惑。您若知道乔晚凝勾搭上的那个叫追命的人对鸿丽做过的事,就不会奇怪了!” “鸿丽,你如此忌恨乔晚凝,若她不对你做点什么,反倒是奇怪。”齐程道。 “表哥,你——阿嚏!” 乔晚凝听着皱眉,忍不住开了口,“康鸿丽,你可不要将风寒症传给你的表哥。他身上有伤,本就体虚。” 廖北一听,不等谁吩咐,便持剑将走上前的康鸿丽隔开,逼着她不得不退后。 “表哥,我只是太紧张你!”康鸿丽用帕子捂住自己的鼻口。 真是可恨! 自己被齐家的人拿剑往后赶,乔晚凝这个贱人却被表哥挡在身后。 “爷爷。”齐程继续与齐释尧说,“您还记得四年前孙儿遇刺,白鹰受伤,险些死掉吗?” “记得。你原本要将白鹰葬在猎场,后来却将白鹰又带回国公府。说是半路上碰到个游方大夫,救回白鹰一命。” 孙儿的那匹叫白鹰的爱马还是他送的,齐释尧自然记得。 “乔晚凝与那位大夫颇有渊源。”齐程道。 他不好与人解释自己当年就与乔晚凝打过交道,之后又当做与乔晚凝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更不好让人知道有两个不同的乔晚凝。 他能接受,不等于这天下所有人都能接受。 所以他要为四年前的乔晚凝做个遮掩,给她四年“成长”的机会。 “哦?”齐释尧侧步,从齐程身侧看向乔晚凝。 乔晚凝这时也站起身,从齐程身后绕出来,“荣国公,我早说了我会疗伤。” 会疗伤,不等于能够医好他孙儿的腿! “程儿,你真决定听信她一次?”齐释尧问。 “爷爷不是亲眼看着白鹰康复吗?” “那是游方大夫出的手。” “那位大夫云游四方,眼下是找不到。但齐小将军的腿耽搁不得。”乔晚凝道。 哼! 康鸿丽冷笑。 这个大夫肯定就是乔晚凝曾与府衙的人说过的那个给熊黑疗伤的老大夫,八成与追命也有关系。 也好,既然乔晚凝不提追命,自己要强出头,那么她也给这个贱人一次机会! 等这个贱人救治失败,害表哥伤重,可有好果子吃! 到时候,这贱人肯定又要求追命。那追命若能医好表哥也罢,若医不好,就陪着乔晚凝一起遭罪去吧! “不论爷爷是否答应,这双腿是我自己的,我要为自己做这个主。”齐程坚决而固执的表达出自己的态度,“最坏也不过是废掉这双腿。” “不行!”齐释尧在此剑指乔晚凝,“要治就一定治好。否则本国公就当做是你伤了程儿!与镇安侯府的新仇旧恨一起算!” “爷爷!” “爷爷已经答应你赌这一回,至于赌局结果如何要由爷爷决定!” 乔晚凝抬指,轻轻抵在剑侧,“国公爷的话让人好生害怕,我若真医不好齐小将军,便会要了他的命,也算是先给自己拉个陪葬。” “你——” 齐释尧刚要挥剑,被齐程一把握住,“爷爷,您不要再吓她。若她心中紧张,原本能医的好,却走了神就糟了。” “你快松手!”齐释尧见自己的孙子竟然不顾剑刃。 他怎么看这乔晚凝也不像被吓住,反倒是在威胁他! ------------ 第129章 我可不稀罕你的命 齐程再次挡在乔晚凝身前,松开划破掌心的手,若无其事地攥住划痕渗出的血,“若她医好了我,我的这条命也是她的。” “打住,我可不稀罕你的命。”乔晚凝道。 可别弄出什么以身相许,纠缠不止之类的事。 之前齐程盯着原主那是过去,以后她可不想自己身后粘着条尾巴,想做什么还要束手束脚。 齐程听了一笑,“爷爷,瞧,她并不稀罕孙儿的命。” …… 是这么安慰人么? 齐释尧白了眼自家孙子,又瞪了眼乔晚凝。 一口说要拿他孙儿的命陪葬,一口又鄙视他孙儿的命。什么话都由着你这张嘴说! 他孙儿的命被多少人眼馋,竟然当着齐家人的面说不稀罕! 感觉孙子掉了价的荣国公还是很不高兴。 见齐释尧没开口,乔晚凝道,“这就算是决定好了吧?你们既然决定赌这一把,那就还得依着我这个做庄家的几条规矩。” “你还想如何得寸进尺!” 康鸿丽早已被齐程说那句命也是乔晚凝的话嫉恨的肠子都要崩断了。 乔晚凝扫了眼康鸿丽,“第一,在我疗伤时,不准康鸿丽出现在禅院。” “廖北,去把鸿丽送回国公府。” 不等康鸿丽反对,齐程已经招呼下去。 “是。”廖北二话不说,走到康鸿丽跟前,“康小姐,您先回府养病吧。不要把病情传给小将军。” “阿嚏!我不回去!你不能逼我——” 康鸿丽的尾音还未落下,人的眼睛一合,昏倒了。 是被廖北一掌劈晕的。 他早已忍不得这位康小姐在小将军跟前不停地打喷嚏。 乔晚凝继续说道,“第二,我为齐小将军疗伤时,不准任何人围观。” “不行!”齐释尧反对,“必须至少有一名御医从旁观察。” 他得随时留意情况,以防不测。 “这是最重要一点。”乔晚凝道。 “是不是连我自己都不能看?”齐程想起来当年乔晚凝治疗马伤时,还给他蒙了一阵眼睛。 他想偷看,结果又被一针扎晕。等醒来时,白鹰身上的箭已经拔下,伤口真的已经包扎好。 “是,这是规矩。多一双眼睛会看得我心神不宁,动手无法聚精会神,这也是为了保证治疗成功。毕竟齐小将军伤的厉害,若因我受不相干的视线影响,造成手上失误,责任我不承担。”乔晚凝道。 即便齐程能接受她这个乔晚凝,但他二人不过萍水相逢,为了各自利益而打交道,远没有到将自己的秘密全盘拖出的时候。 “没问题,你直接把我弄晕就是。”齐程也爽快。 “程儿,不可!” 齐释尧可没那么大的心,看看那半张被烧毁的脸,如妖一般,是那么可怖! “我相信,她是想活的。若我在她手中丧了命,她也活着离不开禅院。而她若帮我医治好双腿,”齐程看了眼乔晚凝,“她不稀罕我的命,总归稀罕她自己的命。我们齐家也能帮她在皇帝跟前说几句话,不是么?否则她又何必在跑出冰窖之后来找我?” 这些话是乔晚凝所想的,但她没有与齐家的人说。 有齐程这个代言人,真是轻松多了。 “让本国公再考虑考虑。”齐释尧将剑插入鞘,“明早答复。” “好,孙儿与乔小姐在此等候爷爷消息。”齐程也不催促。 “你让她留下?”齐释尧不愿。 “我怕她被爷爷吓跑。”齐程直言不讳。 “你们两个留下。”齐释尧吩咐守在门口的两个家丁。 为保清净,便于齐程休养,安排在禅院里的家丁原本就没几个。 虽说一个赤手空拳的乔晚凝没什么好怕,可也得留意这里的动静。 齐程没有反对,“留下可以,到屋外去。” “那你们岂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你不愿?” 齐程看向乔晚凝。 “当然愿意,齐小将军这里是整个禅院最好的去处。”乔晚凝笑道。 齐释尧愤然,“你这女子,真是名不虚传!” 不知廉耻! “爷爷,是孙儿的主意。”齐程道,“您知道,孙儿一向不喜被人盯着。” 看看孙子的双腿,齐释尧就无比痛心。就算孙子说要月亮,他都想给摘下来。 不过是把家丁赶到屋外去,齐释尧也不想就此事与孙子争执,“你俩在外面守着。有什么动静及时禀告!” “爷爷,记得让人给送来两份晚饭。”齐程没忘叮嘱。 …… 待屋中没了第三个人,乔晚凝道,“你这样会气着你的爷爷。” “放心,我爷爷能承受的事多着。”齐程转动轮椅向屏风而去,“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你先帮我查看伤腿。” 乔晚凝起身走过去,帮忙将轮椅推到屏风后,“就知道你不会等到明日。” “到了明日,爷爷还是有顾虑。我自己拿定主意,就不会再平白拖延时间。” 到了屏风后的床前,齐程借上半身力气撑起自己的身体,挪到床榻上。 乔晚凝掀起齐程的裤脚,查看齐程的伤处。 没有伤痕,只见双腿肿硬,按下去有痛觉。 “伤了多久?”乔晚凝问。 “十个月零十三日。”齐程算得清楚。 “那骨头在没有接好的情况下已经长住了。要治疗,得断骨再接。” “可以。不过就是再断一次。” “是要割开皮肉,将长错的骨头重新锯断。” “你能下得了手,我便无所谓疼痛。” “好,今晚动手。” …… 直到来人送晚饭,守在屋外的人都没有听到屋子里有什么明显动静。 送饭的人难得被齐程允许将食盒送进屋子,见两个人正在下棋。 乔晚凝只是依着原主的记忆走棋,已经输的一塌糊涂。 齐程乐开怀。 齐家的人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们的小公子这般笑容了。 但还是忍不住煞风景的开口问,“公子,晚饭后还让她留下吗?” “嗯。”齐程执棋,头也不抬。 “这不大好吧?” 他们家的小公子怎能与这声名狼藉的乔晚凝共处一夜? “我乐意!” 齐程挥袖,黑白棋子洒落一地。 ------------ 第130章 齐公子,你不能心急乱投医啊! 家丁吓得后退。 那个初闻双腿成疾脾气暴躁的小公子又回来了! “滚!” 齐程又一拳砸在棋盘上,“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门打扰!” “是,小的告退。” 家丁退出了屋子。 很快,这件事就传到齐释尧耳中。 “罢了。”齐释尧摆摆手,“此事不要外传。你们在屋外仔细留意动静就是。” 即便他二人独处一室,也非一般男女。 只要乔晚凝安安稳稳的等着他的答复…… 究竟要不要赌这一回? 齐释尧彻夜难眠,又让人去请了御医,叫来齐程的父亲齐锐。 赶天亮时,三人一同来到宁心阁。 值夜的家丁换了两班,寸步不离。 这时守在屋外的是从城中返回的廖北。 “一夜都没有动静吗?”齐释尧问。 廖北禀报,“子时前,乔晚凝出门去了趟茅厕。小将军如往常一样,入睡前让我们帮助小解。小将军睡在榻上,乔晚凝则坐在椅子上眯了一夜。” “程儿,醒了吗?”齐释尧冲屋里问。 屋门吱呀一声打开,出来的是睡眼惺忪的乔晚凝,打了个哈欠,“早啊。” “程儿!” 齐释尧没有理会乔晚凝,疾步进了屋子,步入屏风后。 “程儿,你怎么了?脸色为何这般差?” 闻言,齐锐也赶紧去看自己的儿子。 “乔晚凝,你对程儿做了什么!”齐释尧怒不可遏地从屏风后冲出。 “小将军怎么了?”廖北也跑到屏风后。 只见齐程面色泛白,额头冒汗。 御医也来到床前,为齐程查看腿伤。 这一看把他吓了一跳,“是何人伤了齐公子的腿!” 众目所见,齐程原本无外伤的双腿被缠了厚厚的纱布。 解开纱布,双腿都受了新伤,是被人用刀划开,又缝合。 “你何时对小将军下的手!” 廖北冲出屏风,与齐释尧一同剑指乔晚凝。 “她何时动手,你们岂能不知!”齐释尧厉声质问。 与廖北一同在门外看守的家丁跪在屋中。 “卑职确实不曾听闻屋中有动静。卑职还曾偷偷从屋顶查看,确定小将军在床榻熟睡,乔晚凝一直坐在椅子上,时而靠着椅背,时而趴在桌上,并未有其他举动。” “但是,程儿确实被这个恶女所伤!”齐释尧毫不客气地刺剑。 乔晚凝躲闪,“齐程,你要是没有痛死,就赶紧为我说句话!” “爷爷……”齐程虚弱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她没有伤我……是为我医治。” “齐公子啊,你的腿骨本已生长,又被她割伤,这是存心再害你的双腿啊!”御医道。 “我的腿骨长错了位,这是断骨重接。”齐程挣扎地坐起身。 昨夜乔晚凝准备给他医腿时,当真是又把他弄晕。 等他一觉醒来,天就快亮了,两条腿就成了这样。 乔晚凝说,已经帮他处理好双腿,只需养伤即可,到时候拆了什么钢板就能重新站起来。 他的两条腿渐渐感到疼痛。乔晚凝说是麻药的劲儿过去的缘故,他得忍着,毕竟是做了割肉断骨之术。 他不知道乔晚凝在夜里如何瞒过外面守着的人偷偷摸摸做完这一切,没过多久就听到他的爷爷来了。 “简直胡言!”御医怒道,“公子的腿骨碎裂多块,即便断骨重接又如何固定,保证正常生长?这可不是仵作拼骨,只要把骨头凑到一起就可以!若无法固定,骨头还是会长错位,公子不过是白白又受一次痛!甚至皮开肉绽,若造成伤口感染,这双腿也怕留不得!” “巧了,我就是有固定之法。”乔晚凝被齐释尧拿剑抵在墙上,“荣国公,你孙子亲口说我为他医治,你是觉得你孙子伤坏了脑子,分不清好歹了么?” “爷爷,爹,我没有傻!若乔晚凝存心害我,我第一个不容。”齐程道。 “齐公子,你不能心急乱投医啊!你的双腿除有新外伤,哪里有腿骨固定的样子?她说有固定之法,我倒要听她说说如何固定?”御医是打死也不信。 “你去与御医说个清楚!”齐释尧收起剑锋。 反正在齐家人的围困下,乔晚凝也无处可逃。 乔晚凝来到床前,“固定腿骨的钢板已经打在骨头上,想看的话得等到腿骨恢复完好,拆掉的时候才能让你见识一下。”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御医跳起,“固定之物嵌入肉体,然后再取掉?真是无稽之谈!体内如何容得异物?” 怎么容不得? 乔晚凝知道与这古人解释不清现代医学,也懒得解释,“信不信,等过段时间你再查看伤者情况就知真假。若恢复的好,一个月内便可直立。” 她给齐程用的都是最好的药,不论促进血运,还是骨骼生长等都是疗效最快的。 不是齐程耗不起,而是她等不起。 为齐程在这里守一个月,时间已经够长。 “你说程儿一月内便可直立?”齐程的爹齐锐只觉得这句话最响亮。 “得让我根据不同情况亲自给齐程用药。你们之前熬的健骨汤继续给他喝。”乔晚凝道。 昨晚的饭食中,她就留意到齐程吃的东西大多都是补钙的药膳。 “你们还需把侯府叫絮儿的丫头带来,给我打下手。” 在这里呆上一个来月,絮儿那边还不知会遇到什么事。 “还有,为防有个什么万一,我为齐程疗伤的事还是先不要传出去的好。皇上若是问起,就说我为了讨土莲,被你们困在禅院,也说得过去。” 听起来倒是考虑的周全。 齐锐询问自己的老父,“爹,程儿的情况已经这般,不如等着看看情况?” “分明说今日等本国公回复,竟擅自下手!” 齐释尧重重地收剑入鞘。 “这不是怕爷爷下不了决定么?”齐程笑笑。 一阵痛意袭来,那笑便僵在嘴边。 “国公爷,齐将军,在下想以照顾齐公子之名留在禅院,不知二位是否可以帮忙给太医院说一声?” 那御医也不愿离开,非得亲眼瞧瞧乔晚凝说的话能否成真! “窦御医之言,甚合本国公之意。” 齐释尧也想留下御医,帮着注意齐程的情况。 “你的医箱已经被本国公收走,又是如何对程儿下的手?” 齐释尧又转向乔晚凝,双目如剑般盯着她。 ------------ 第131章 已经凉了呼吸的絮儿 乔晚凝笑笑,从袖中掏出个口袋。 口袋里有两把带血的手术刀,“国公爷没有搜我的身啊。” 这问话,她早防备着呢。 至于其他用药,反正都用在齐程体内,谁也没见过。 “我分明见你与小将军一直在睡。”廖北也是一肚子疑问。 乔晚凝笑问,“你每时每刻都在盯着我们?” “这倒没有。你与小将军都在睡着,我便没有多心。”廖北不禁自责。 可是,割肉断骨这么大的事,他又怎么没有听到丝毫动静?小将军现在明显痛得厉害,难道在夜里就能忍得住? 还有—— “你们也没有点灯。” “廖北,我有夜光石。”齐程道。 他知道乔晚凝有秘密,不仅是两个乔晚凝的秘密。 廖北的疑问也是他的疑问。 可是,他不能让廖北纠缠下去。 有秘密的人或者本身是危险的,或者会成为他人的危险。 乔晚凝一再救他,与他没有危险。而他,不能给乔晚凝带来危险。 “哦。”廖北便不好再问。 乔晚凝与齐程递去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先一步出了屋子。 她得出来透口气,在屋子里憋了太久了。 其实,半夜她出来那趟之前,齐程已经被她带入空间。 廖北说见他们都在屋子里睡着,其实躺在床榻上的齐程是她用空间实验室里的人体骨做了个假人,而坐在椅子上的她神识一直在空间里忙碌。 一切响动都在空间里,外面的人怎能觉察到? “廖北。”乔晚凝叫住跟在齐释尧与御医身后出来的廖北,“正好现在也是闲着,要不要我去帮廖南瞧瞧伤?” 走在前面的齐释尧反倒先开了口,“廖北,带她一起走!” 他们正好也是带御医去给廖南疗伤。 于是,乔晚凝便与他们一起来到廖南的住处。 “这伤……” 御医见了廖南的伤,摇头叹息,“虽然包扎及时,可筋脉都被咬断,再生之后,脉络不通,也会常年麻木,走路坡脚是难免的。” “廖南的伤能够治愈。”乔晚凝果断道。 “又是胡言!”御医指着廖南的伤,“这都被咬成什么样子!且不说体内会不会灌入兽毒,伤成此状如何痊愈?” “我说行就行。” “你是乔晚凝?我曾听闻你的一些事。你能诈哄宋白那个书呆子就罢了,疗伤要的是手上功夫,可非逞口舌之快!” 乔晚凝朝齐释尧伸出一只手,“荣国公,请把我的医箱拿来。廖南这点小伤,我也不惧视线干扰,就让这位御医亲眼看着,我如何动手!” “廖南,廖北,你们的意思呢?”齐释尧询问兄弟俩。 “国公爷,卑职愿意一试。”廖南道。 “若她能医好廖南,小将军那里也可略放心一些。”廖北心想。 否则等一个月,那是多久的煎熬。 “好,那就让窦御医盯着,且看看这乔晚凝有多大能耐!”齐释尧让人给乔晚凝取来医箱。 乔晚凝当众开箱行医。 与齐程的断骨重接手术相比,给廖南治伤真的就是个小手术。只不过在山崖边的环境怕有干扰,不便做细致处理,才等到了现在。 医箱里,各种必需的针剂药品,还有酒精消毒水等一应俱全。 乔晚凝先给廖南打了支麻醉,便坐在床前,戴上手套开始动刀。 …… 屋子里有不少人,全都屏住呼吸。 御医瞪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乔晚凝将稀奇古怪的针扎在廖南体内,又看着她像是在做细致的贵重物品般,摆弄廖南的伤腿,还在腿上飞针走线。 如此精细认真,怎么也不像是害人啊? “好了。” 半个时辰后,乔晚凝重新包扎好伤口,又给廖南打了针狂犬疫苗,“昨天给你打了一针,这是第二针加强。以后保证不会发作狂犬症,也就是你们说的‘兽毒’。” 然后又留下几粒药,“每天一颗,避免伤口溃烂。” “廖南多久能下地走路?”廖北问。 “三天以后就能帮助他活动了。”乔晚凝收拾好医箱,“荣国公,这箱子你还收起来吗?” “这伤当真已处理好?”御医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三日之后不就知道了么?”乔晚凝将医箱放到齐释尧跟前,“这东西我也懒得拿,还是你们帮我收着吧。” …… 齐家的人直到太阳快落山前才将絮儿带到乔晚凝面前。 是已经凉了呼吸的絮儿。 身上卷着个破草毡,黏湿的头发乱七八糟地贴在头皮上,经水泡过的伤脸翻着腐烂的口子。 轻轻揭开草毡一角,露出的是寸条烂缕半遮半掩着的伤痕累累的身体! 乔晚凝站在宁心阁外,盯着这样面目全非的絮儿久久未语。 带回人的家丁顶着面前女子身上散发出的凌冽冰寒,“人是被我从城外落马河的浅滩处找到的,想是落水后被河流冲到那里。” “你把话与乔晚凝再说一遍。” 一同将人送到乔晚凝跟前的齐释尧道。 齐家的人去找侯府丫头,结果带回个死人,这件事可得与乔晚凝当面说清楚! 那家丁不管乔晚凝是否理会,继续与她说,“我去侯府找絮儿,侯府的人说絮儿在昨日午后便被她娘家哥哥叫走了。我打听她哥哥的去处,都说不知。” “有个叫陈勇的马车夫听说是乔小姐让人找絮儿,便与我一同出门寻人。一路上都没有消息,直到碰见几个乞丐,其中一个小乞丐说认得乔小姐与絮儿,还说今早讨饭的时候听到停在路边的一辆马车上有人悄悄议论起乔小姐,说是怕乔小姐回去之后寻不到人怎么办。” “他们当中有人说乔小姐八成是回不去了,还说就算回去,知道絮儿是被她哥叫走的,也只会寻她哥要人,最后谁也寻不到,结果也是不了了之。不过是一个小丫头而已,哪个府上都不缺,没人会把焉城掀个底朝天的寻人。” “小乞丐说,他们听说絮儿是被她哥叫走的,以为絮儿是想离开侯府,与自家亲人远走高飞,所以当时听了也没想着去找谁告密。” ------------ 第132章 絮儿之死 “我们按照小乞丐提供的线索,一路打听,追寻至城北。据小乞丐说那是一辆满载货物的马车,而焉城最北只有落马河与北山,不论是商贩走卒还是储物货房都不会在城北安排,而少有的马车辙子印全都停在落马河岸边,那便只有一种可能,马车上的东西或者送往北山军营,或者投入落马河。” “我听小乞丐所说,觉察那几个人话中有问题,便想先沿落马河搜寻,看能否碰到与货物有关的线索。靠城这边的落马河都修建整齐的堤坝,河中东西不便被冲上岸。我自持有荣国公府的身份,穿过铁索桥,到对岸沿山底顺河流方向一路向下游查看。” “最终在五里外的靠山侧边发现被河水冲到浅滩上麻袋。打开见是位年轻女子。带给陈勇辨认,确定是絮儿。所幸我寻找及时,那麻袋即便没有继续被河水冲往下游,落在浅滩处,可那浅滩处有不少兽类脚印,想是经常有兽类到此地饮水,若碰到那麻袋,定会帮忙毁尸灭迹。” …… 所以,还是齐家的人抢回了絮儿? 乔晚凝怕自己暂时回不去侯府,絮儿会吃苦头。可没想到,她不过才离开侯府一天一夜,再见到却已是一具不忍目睹的尸体! 絮儿的哥哥? 原主的记忆中,絮儿确实有个哥哥。 絮儿到谭老夫人身边时,原主还没被送到侯府。原主都是听谭老夫人说的。 说絮儿的爹娘病逝之后,年长她好几岁的哥哥就想把小小年纪的她卖到青楼,幸好碰到了谭老夫人把她买回侯府,还让她哥哥签下断绝关系的契书。 这么多年,从未再听到关于絮儿哥哥的消息。在她刚被宫里的人叫离侯府,那个已经断绝关系的哥哥便出现了? 絮儿的内心一定还是渴望亲情的,否则也不会被花言巧语拐骗走。 絮儿哪里知道,畜生就是畜生,已经成为畜生的人是回不去作为哥哥的样子的。 这一回,那个畜生将絮儿拐到了死路! 乔晚凝知道自己能够感受死者闭目前的情形,可见到这样的絮儿,有些不忍去接触她。 她有些怕了。 在不忍与惧怕中,她颤巍巍地将手抚在絮儿的脸上…… 絮儿的绝望、无助、撕心裂肺的挣扎登时如排山倒海似得倾泄在她的身上。 在絮儿的周围,是三张令人作呕的脸,还有一个事不关己站在一旁的人。 他们的脸上挂着扭曲而可憎的笑。 当那三张脸讨死似得朝絮儿附来,那个人揣起手中的两块碎银子,离开了。 絮儿含泪的视线一直盯着那人离去,极尽的绝望与愤恨并生。 …… 那三个畜生对絮儿的折磨仿佛全都落在乔晚凝自己身上。 乔晚凝咬牙盯着那三张脸,将那三张面孔刻记于心! 还有那个侮辱了“哥哥”这个称呼的贱渣! …… “乔小姐?乔小姐?” 不知何时,齐程的轮椅停在乔晚凝的身边,见她的手抚在絮儿脸上,迟迟回不过神,身子却不停颤抖,忍不住地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这声呼唤将乔晚凝拉回现实,她从絮儿的感受中抽离,重重地深呼吸。 根据絮儿泡水的情况与尸身变化,能推断出絮儿在昨夜就已经咽气了。 接受到的絮儿仅存的脑电波,只有她被困在那座屋子里的情形。 絮儿在那个地方困了好久。嘴上两侧绕到耳后的长长勒痕显示,她的嘴一直被用布条经头后缠绕捂死,发不出声。 连叫天叫地的机会都没有。 面对无力反抗的屈辱,只能绝望地吞舌自尽! 乔晚凝的心口起伏不止,像是聚集了一团火药,迫切地需要爆炸。 “乔小姐,此事我定会让人查个水落石出。”齐程道。 在有些人看来,为奴为婢只是主家的附属之物,生死与家里养的牛马无异。就算报到官府,官府也会以“贱籍”糊弄打发掉。 而在侯府,想如今那镇安侯谭如海也不愿这丫头污了侯府的名声,定会选择将此事压下。 但在齐家,所有的下人都是齐家的人,是真正的“人”。若出这等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我要让他们不得好死!”乔晚凝从牙缝里狠狠地迸出几个字。 一把铡刀都解不了心头之恨。 既然这是个连皇帝都肆意而为的时代,那就靠她自己的双手去解决吧! “齐家会将凶手人头送上,当做乔小姐应得的酬劳之一。”齐程道。 齐释尧想说,伤有没有治好还无定论,谈何酬劳? 可见乔晚凝如此在意一个婢女之死,便咽下了这句话。 若乔晚凝开口用齐家为这个受害婢女讨公道,齐家就当做桩好事,帮了这个忙。 但乔晚凝拒绝了,“此事不需齐家插手。” 齐释尧轻哼,还是觉得为个婢女不值得抹下面子。 “絮儿的仇,我会亲手为她报!”乔晚凝发誓。 唯有亲手为絮儿讨回公道,才对得起心里念着小姐的絮儿。 “絮儿,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乔晚凝帮絮儿遮起草毡,“若你们齐家肯发善心,就请帮我料理絮儿的后事吧。” 她不想再把絮儿带回城,不想絮儿这么暴露在阳光之下。 “好。”齐程一口答应,“你想把人葬在哪儿?” 乔晚凝道,“寻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将她葬在谭家坟园附近。齐家若不方便,可以将棺椁交给陈勇。” 絮儿一定想去陪谭老夫人,或许还能见到原主那一缕魂魄。 “陈勇此时就在万福寺外等候。可让我齐家的人与其联络。”齐释尧道。 “有劳荣国公。我要先将絮儿带回住处,帮她整理仪容,总不能让她这个样子入土。”乔晚凝用力抱起絮儿。 她没有要齐家的人帮忙,执意亲自抱着絮儿,迈着沉重的步子,挪到宁心阁的侧耳房。 为了方便照顾自己的伤,齐程坚持让齐释尧将乔晚凝安排在他的隔壁空着的耳房居住。其实也是为了能随时见到乔晚凝,免得齐家有人对她怎样,他来不及帮忙。 哪知乔晚凝刚正式住在禅院的头一天,就发生这等事! ------------ 第133章 抗旨不尊 乔晚凝将絮儿带到耳房后,便没人去打扰她。 齐程自然也很知趣的没有找她下棋。 齐释尧让人把陈勇带到禅院。 趁夜,齐家便弄来一副棺椁,经后山小路绕过万福寺送到禅院。 乔晚凝与陈勇将收拾整齐的絮儿抬入棺中。 “陈勇,你进来,我与你说几句话。” 乔晚凝将陈勇招呼进屋子。 关上门窗,也不知这主仆二人在里面说什么。 齐家人倒也讲规矩,又碰到这样的事,同为做下人的将心比心,谁也没有去催促为絮儿的死伤心的乔晚凝。 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陈勇从屋子里出来,向坐在窗前的乔晚凝拱了拱手,便默默地与齐家人一同出发了。 经过城门,门卫见是荣国公府的腰牌,听说是送府上病逝的老人回乡,便直接放行。背地里又夸赞了一波荣国公如何体恤属下或者府中下人。 谭家坟园不可能平白无故多座坟头,为避免生事,乔晚凝让把絮儿葬在坟园附近。 不用进谭家坟园,齐家人做事也就没了忌讳,帮着陈勇在谭家坟园所在的山头附近,找了个偏处将絮儿下葬。 待齐家人离去,留在坟前的陈勇将脸上黏贴的假眉,假硅胶仿真皮肉一点点扯下,变回了乔晚凝的样子。 赶在天亮城门打开时,追命公子回了城。 而在禅院,齐程叫乔晚凝吃饭时才发现,留在隔壁耳房的乔晚凝是昏迷了大半宿的陈勇! 当苏醒的陈勇只着中衣,浑浑噩噩的跨出屋门,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齐家人这才知道,原来乔晚凝趁夜里光线差,使用花招模仿成陈勇的样子随棺椁离开了禅院。 人一定是在那炷香的时间里调换的! 可这时说什么都已晚。 “齐锐,你马上回国公府安排人寻找乔晚凝。一定要低调查办此事,绝不能让人知道乔晚凝从禅院逃离!” 齐释尧得知情况后交代儿子。 乔晚凝偷偷离开万福寺地界,是抗旨不尊。若是平常,他肯定不会遮掩此事。 可现在乔晚凝正在给齐程疗伤,在疗效未明之前,还需为她作保。 乔晚凝也一定知道齐家此时是骑虎难下,才会这般明目张胆! …… 追命便是乔晚凝,絮儿知道她这个身份,用这个身份出手也可告慰絮儿。 追命寻到东升货坊。 因为她借絮儿的眼睛“看”到那三人当中有一个套的灰布短衫上绣着“东升货坊”几个字,类似工作衣的样子。 追命在货坊外等了一阵,果然见那人出来,一手将短衫搭在肩上,摇摇晃晃地哼着小曲儿,走向停在货坊外已经装满货的马车。 “麻三,今天就你一个人送货?”追命走过去,拍拍那人的肩。 絮儿听到此人被叫这个名字。 “哪天不是我一个人?”麻三顺口答,回头见是个陌生人,“你是谁?” 趁他开口,追命弹指将一粒药送进他的嘴里,“找你讨命的!” 麻三连咳两声,脸色刹变。 “上车!”追命揽住麻三的肩,好似是熟人一般。 “大哥,有话好好说。”麻三捋着火燎一般的喉咙,乖乖地上了马车。 追命坐在他旁边,“去把你那两个好兄弟接上。” “大哥,您说的是谁?” “给我装傻?那你就先去死吧!” “不不不!”麻三赶忙点头,捂着火燎火燎的肚子,“我这就带大哥去。” 马车在赌坊前停下。 “哟?麻三,胆子不小吗?敢把你家掌柜的货送到赌坊?” 赌坊门口有人取笑。 “我来找人。”麻三捂着肚子跳下马车,“大哥,您先等等,我把人叫出来。” 追命没做声。 麻三进了赌坊,直接穿过后门,从赌坊跑出去拐到另一条巷子里的一家小院。 小院的门虚掩着,麻三直接冲进去,“不好了,有人来找我们算账了!快,快救我!” 屋子里两个正在喝酒的人起身接住一头扑进来的麻三,“哪个不长眼的找我们算账?走,收拾他去!” “是……肯定是冲着那个絮儿来的……不知道给我吃了什么,难受死了……” “这么快就有人替那个丫头出头?乔晚凝回府了?” “是个男人,邪里邪气的。他还在前边赌坊外面等着。呕——” 麻三想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倒出来。 “男的?叫什么?” “他没说。” 麻三不好意思说自己压根不敢问。 “哥,咱们去见识见识?”另一个人问。 年长的摇摇头,“这么突然,想必来者不善。” “那我们怎么办?” “他怎么寻到你的?”那人又问麻三。 “不知道啊!”麻三也很奇怪,“他直接就叫出我的名字,还不知给我嘴里塞了什么。” “难道是那个在乔晚凝身边出现过的追命?我们也没留下什么尾巴,他怎么这么快寻到?”那人寻思,“他叫出你的名字,也知道我们的身份?” “他……他就是逼我带他来找你们……” “那他就是根本不知道我们,是你把他引来!否则,他也可以直接来找我们,何须用得着逼你?”那人一拳砸在麻三身上,“你个蠢货!一定是你哪里泄露,还把我们出卖给他!” “哥,那我们就只能杀了他,照样死无对证!”另一个人果断拿出主意。 麻三没想到自己是从虎口跑到了狼窝来送死,嘴上一个哆嗦,“不……不……我把他留在赌坊,他一时半会儿寻不到这里,你们赶紧……赶紧带我跑……” “我们好端端的为何要跑?跟你一起跑了岂不是不打自招?”那人说着去摸墙上挂着的镰刀。 另一个人则配合地去挡麻三的退路,“人在赌坊正好,趁这功夫把你收拾干净,就算有人寻来,没证据也奈何不了我们!” “不……不……”麻三一边捂着滚烫的肚子,一边挥手。 被二人一前一后包夹的麻三后悔不已。 早知道他们翻脸不认人,就直接带着那人来这院子了! 大不了同归于尽,谁也别想便宜的活! ------------ 第134章 这是在包饺子呢! “这是在包饺子呢!” 追命突然从房檐上跳下,一针扎在面朝麻三,背对门外的那个人的后脖颈上。 麻三大喜,另一个手持镰刀的人一愣。 追命趁他们愣神的刹那,揪起晕倒的那一个随手一甩,迅速入定的瞬间便将那人丢入了空间。 麻三与拿镰刀的人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在他们的眼前消失。 接着,追命不等麻三脸上的表情扭顺,一掌劈中他的脑袋,顺手一拎又一丢,也眨眼便从拿镰刀的男人面前消失了。 “你……你到底什么人?” 那人挥起抖动的镰刀,随着追命朝屋内走,一步步后退。 “你觉得这东西对我有用?”追命不屑地瞟眼镰刀。 “他们……他们都哪里去了?”那人一边退后,一边颤声问。 幸好这是白天,若是黑夜见了,真和见了鬼一样! 这是白天,不会是鬼,不会是鬼! 那人默默念叨着,给自己打气。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追命将那人逼到了墙根。 “我……我不怕你……”那人挥起镰刀,做最后的挣扎。 乔晚凝手指一弹,冰针打中他的手腕穴位。 那人半条胳膊一酸,镰刀当啷落地。 追命抬脚一勾,接住镰刀。 “饶命!饶命!” 那人还不等镰刀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就扑通跪倒,泄了两腿骚味。 被吓得尿了裤子。 乔晚凝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此人面前,“说,谁让你们动絮儿!” “没有……我们没对絮儿怎样,她哥把她卖给我们,我们把她关起来没多久,她就跑了。她哥欠了我们的债,拿他妹妹抵,现在我们可是落个人财两空!是麻三!一定是麻三想独霸絮儿,把人偷走了!你去问麻三。” 听这人的话半真半假,避重就轻,还把事情推到一个麻三身上,追命冷笑,“你以为我只逮住麻三的把柄,没有你们的证据吗?” 那人正想着怎么辩解,追命眉目一厉,“我也不需要什么证据,只要知道事情是你们做的就够了!” “你……你不能设私堂……絮儿也不过是个贱籍……” 刷! 镰刀划穿此人的嘴。 追命杀气逼人,“说,谁指使你们动絮儿!” 怎么会正巧趁她不在冒出个早不知死在哪里的哥哥拐走絮儿?欠债还人也不是一下就能做出的决定。 她也怀疑是晟王府那边的人。 可对他们来说,不是把受害的絮儿丢到她面前才更能起到报复她的力度吗?偷偷将絮儿丢入落马河,似乎不符合他们那歹毒之心。 那人捂着血淋淋的嘴,“没……没人指使,就是那小子在……在赌坊输了不少,就……就逮住麻三,说想把他妹妹卖给麻三换赌资。麻三一个人不敢应,我们两兄弟就……就附和说一起出钱买人。” “反正赌鬼卖妻儿的多的是,这也不算什么。我们想……等玩乐过之后,再把人卖到青楼,反正……反正也不亏,还有赚头……谁知,那丫头犟得很,竟然吞舌自尽了……我们也没想闹出人命……” “你们更没想到,这么快便有人来替絮儿讨命!” 追命再挥镰刀,砍在此人肩膀。 “那就是个小婢女……起初我们也不知道她是乔晚凝身边的人……只听得她一个劲儿的哭叫什么小姐救命,烦得很,又怕她惊动了外人,就把她的嘴绑了……她死了之后,她哥才说她是侍奉乔晚凝的。” “大哥,大爷!小的说的句句属实。这真的就是一桩赌徒买卖,是我们碰到个刚烈的主儿赔了本……那絮儿说到底不过就是个小婢女,犯不着您老动肝火,您息怒,您息怒……只要您老饶小的一条狗命,您要多少赔偿,小的都答应,小的以后做牛做马也听您的……” 那人忍痛不住地朝追命磕头。 看这被吓得怂样,倒不像敢说谎的。追命想,难道问题是在絮儿那畜生哥身上? “那个赖头现在哪儿?”追命问。 赖头是她借絮儿的感应听到的这几个人对她那畜生哥的称呼,脑袋上不知怎么落了块疤,不长头发。 陈勇是事后听说,并没有见到带走絮儿的人。而侯府其他人见到赖头时戴着帽子,不知道他有这个特征。 “我也不知道他从前住哪儿……就是近些天才出现在这边的赌坊。和我们谈好买卖后,他在我家住了两日……那絮儿也是以为她哥住在这里,没防备的就进了院子。知道絮儿死了以后,他就先跑了……留下人让我们处理。他说侯府的人只知道是他带走了絮儿,只要……只要没人能找到他,就不会知道他把絮儿带到哪里。” “再说,”那人吸了口痛气,“乔晚凝此时不在侯府,听人说她是被宫里的人带走,她……当街教训三王子,得罪的可是皇家人,自身都难保……就算回来,哪有心寻找一个婢女?只要躲过这阵风头就行了。关乎人命……我们谁都不会主动说的……想着,只要把人丢到别处,就算被发现,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你可知赖头以怎样花言巧语拐骗絮儿?”追命又问。 “听絮儿得知受骗后质问,应该是说什么多年不见,很想妹妹之类的话……说之前丢掉妹妹是不得已,如今在外打拼多年,攒了点家当,回来找妹妹想再续兄妹之情……那絮儿哭着说,再续兄妹之情,原来就是再借兄妹之情害她一次。说实话,我们也觉得这赖头真不是个东西!可当时,小的就是猪油蒙了心……” “爷,您要找赖头,小的是真不知道赖头跑哪里去了……大概,他跑出城了吧?”那人又朝追命磕头,“爷,您把此事交给小的,小的一定把那赖头带到您跟前!” “就你?”追命冷笑。 冰寒直达眼底。 “爷?!”那人根本就不敢看追命。 低着头都能感到腾腾杀气。 “我还就是为絮儿的死大动肝火了!”追命站起身,镰刀抵在此人正头顶。 “别……别……爷,您要解恨,卸掉小的一条胳膊腿都成,求爷放过小的狗命,求求爷……” 追命不想再听此人狗叫,给了他一针,将他也丢入空间。 把带血的镰刀投入院中的井里,追命来到侧屋。 这就是赖头住过的屋子,也是絮儿最后被困的地方。 结合屋中的样子,“看”到的情形再次清晰浮现。 追命公子在满腔愤怒中点了一把火,将这腌臜之地付之一炬。 …… ------------ 第135章 沸腾之下,人猪不分 之后乔晚凝来到一户位于城中的人家。 这家有个不小的猪圈。 午时刚过,这家人都在小憩,几头猪正在安静地吃着猪食。 乔晚凝将催 情药拌入猪食。 又把灌了药的三个人从空间里拎出,丢入猪圈。 三人此时可是热血膨胀。 先是他们混战。 不一会儿那些猪身上药效发作,也加入混战。 沸腾之下,人猪不分。 …… 奇怪的叫声惊醒了这户人家。 奇特的场面又让这户人家招呼左邻右舍来围观。 “哎呦呦,这是哪家的小畜生做出这等事?” “真是奇了,简直有伤风化!” “看他们还那么……不忍目睹,不忍目睹……” 说不忍目睹的妇人,一边捂眼睛,一边从指缝里偷看。 “你家的母猪被糟蹋了,不会下个半人半猪的怪崽子吧?”还有人替户主担心。 想到自家可能摊上的霉运,这户人家才想起去报官。 等官差来了,那赤 裸不堪,倒在猪圈里的三个人已经奄奄一息。 “差爷,这事可与我们家无关啊。我们也不知这三个人怎么跑到我家猪圈来。”户主赶忙声明。 “先把人拖出来。” 官差捏着鼻子把那三个只有出的气儿没了进的气儿的人拖出猪圈。 “这人有伤,估计是着了仇家的道儿。”官差见其中一个人的脸上与肩上都有血伤,扯住他的耳朵大声问,“说,怎么回事?” “饶……命……”那人气若游丝。 “饶命?”官差问,“你让谁饶命?” “饶……命……” 这人仅存的神志里只有求饶。 另外两个也是只剩下哼哼的一点劲儿。 “差爷,您快把他们带走吧。”户主很怕这三个人在他家咽了气。 “拖走,让人辨认,看谁认得他们。” 在拖回衙门的路上,这三个人好似被游街示众。 官差还算有心,给他们身上遮了条布。 可怎样的风声早就从那猪圈传开,路人纷纷围观这三个与猪作战的牛人。 “那个好像是东升货坊的麻三?” “那两个我好像在赌坊见过。” …… 三个人在路人的围观注目下咽了气。 他们的身份是有了。 知道麻三大早经过赌坊去找人。 还知道那俩人的家中失火。 可就是不知他们怎么被人丢到了城中猪圈。 毕竟掳绑三个人,转运三个人那么大的东西,尤其是晴朗白日之下不是个好遮掩的事,除非有足够的人手配合。 不知这三人是得罪了哪路人物? 乔晚凝就是要让某些动心思的人坐不踏实! …… 红玉戏班的班主蔡彬没想到打扮成追命公子模样的乔晚凝突然登门。 “公……公子,您不是……” “我怎么了?” 乔晚凝熟门熟路的进了蔡班主的房间。 蔡彬赶忙关上门,低声问,“听说是皇上身边的公公把您接走了?” 难道是消息错了? “你的消息挺灵么。” 陶公公只是用一辆普通的马车把她带走,就是不想宣扬,侯府的人不敢乱说,这外面竟然还是有这么多人知道。 “真的是……您这是回来了?没事了?” “与陶公公走的是乔晚凝,我是追命。我们关系再好,她是她,我是我。” 蔡彬一听,这意思不对啊! 乔晚凝瞥了眼脸色变来变去的蔡班主,“怎么,蔡班主想做点什么去?” “不不,”蔡彬赶忙否认,“您说得对,您是追命公子。” 别的就当不知道。 他就老老实实赚钱就行。 “被宫里的人带走的消息,你们是怎么知道的?”乔晚凝好奇。 按照那畜生的说法,是以为她被带到了宫里,说明知道的也不全面。 蔡彬想了想,“好像最开始是听二柳巷那边来看戏的人闲话时说的。” “哦。”乔晚凝了然。 二柳巷就是她之前去过的那巷子。 看来,最初她被宫里人带走的消息就是为了特意让那里的人听,其中自然包括麻三他们。 这样便能让他们放心对絮儿下手? 放出这风声的人明显是故意! “你先去忙,我在你这里歇歇。”乔晚凝道。 等蔡班主离开,乔晚凝便坐在蔡班主的摇椅上合上了眼。 神识进入空间,在资料室里打开那台许久没有用过的电脑。 她不需要无线网络,只是用电脑上的软件绘图。 电脑不仅用来查看离线资料,闲暇时她还会用软件绘一些古风美女,也曾见过警方模拟画像。这是她第一次试着根据记忆绘制人像。 修修改改三个多小时,才将她“看”到的赖头画好,然后打印出来。 神识从空间出来,已经天黑。 绿樱见躺在摇椅上的追命睁开眼,才小心地端着盘子走过去,“追命公子,班主让婢子给您送来吃的。” “哦。”乔晚凝坐起身,夹了块桂花糕。 当日她是做了个局,让绿樱假死,骗过翠娥,以为她真的迁怒绿樱,要了绿樱的命。 让熊黑把绿樱埋了之后,等过翠娥等人的检查,便又让陈勇把绿樱救出来,送到了红玉戏班。 不是让她学唱戏,而是让她跟着蔡班主学做事。 在这里她改了名字,又化妆打扮过,以蔡班主的老家侄女身份抛头露脸,整个气色变了样,有人见了也不会多想,顶多觉得她不过是个与绿樱有几分像的人。 绿樱不知道乔晚凝与追命的真正关系,只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就算她在戏班里得了个不错的身份,在追命公子面前还是少不了卑微。 “追命公子,我家小姐不会有事吧?”绿樱有点担心。 “不会。你只管在戏班学着,要把蔡班主那一套都学个差不多。以后要能独当一面。”乔晚凝道。 她原本是想安排绿樱在外磨炼,絮儿跟着她,以不一样的方式分别将她们养成不算出类拔萃,也要能干不少的女子。 可是……絮儿都还没来得及迈出这样的步子…… 而绿樱也是会错了意,“请公子转告小姐,让小姐放心。婢子一定跟着班主好好学习,日后为小姐所用。” 来戏班学习,是陈勇将她送到戏班后才知道的。 她本来以为自己真的被小姐毒死了,万没想到她有幸做了蔡班主的侄女。 ------------ 第136章 好一副隐形透视镜! 乔晚凝想,这么说也没错。 别说这时代为奴为婢的人肯定以为自己不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主子,就算在现代,在打工人的眼里,也是大多认为自己是在为公司,为老板在卖命吧。 …… 在蔡班主看来,追命公子就是在他这里睡了一觉,吃了些东西,又问他支了千两银票就离开了。 哎呦,这侯府表小姐究竟是怎样的人? 蔡班主望着追命公子的背影,又开始琢磨。 千两银票他不心疼,这红玉戏班本来就有追命公子的份。 靠一部爆火的《风铃债》短短时间就赚够了往常一年的钱,这才刚排演了几折戏,还只是在焉城赚到的。等他铺张好“分店”,赚到如山高如海阔的银子…… 想到日后富甲一方的自己,乐呵呵的蔡班主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乔小姐越有能耐,他在财富大道就会走得越通顺! 嘎吱嘎吱,那是踩在银子上的声音。 …… 乔晚凝来到烟柳巷上的黑市。 那家坑孙家小姐孙慧的药铺已经关门大吉,隔壁钱庄易了主,至于新掌柜仍与平郡王府有没有关系,留个问号。 乔晚凝来到一家挂着牙行招牌的铺子。 “公子,有什么需要?”牙行的伙计很热情。 不过这伙计与那些酒肆客栈的伙计不一样,长的腰粗膀阔,捋着袖子,敞着毛松松的胸膛。 “什么样的线你们都能牵?”乔晚凝问。 这块头伙计眨眨眼,“公子想让我们帮忙做什么?” “找个人。” “寻人啊,那找我们牙行办事可是找对了!”块头伙计一脚蹬在椅子上,“说吧,找什么人?身份背景不同,收费也不同。” 乔晚凝掏出一张打印画像,“就这个人。” “咦?这纸好奇怪,这种画法也没见过。”块头伙计好奇地在打印纸上摩挲。 “不知此人名姓,也不知背景身份。昨日之前曾去过二柳巷那边的赌坊,那边的人称其‘赖头’。我要最快的时间见到此人。价钱不是问题。”乔晚凝道,“这生意能不能接?” 块头伙计的注意很快就回到钱上,“当然能接。私下找人,我家的生意在焉城是首屈一指。” 然后块头伙计拍拍手,屋中门帘掀开,走出几个样貌各异的男人。 有的像这伙计一样块头,还有的瘦的像猴。有的像是逛花楼,摇着折扇衣冠楚楚,有的不知是哪里的贼,獐头鼠目。 “开个价。”乔晚凝将一千两银票拍在桌上,“这是定金。” “一个赌徒而已,活人五千两,死人三千两。你要死要活?”块头伙计将画像与银票收起。 “最好是活的,若不得已,死的也行。但要见他完整尸身,我同样付五千两酬金。”乔晚凝道。 “好!咱这里可没什么单据凭证。你若信得过,留个地址,等我们送消息。若信不过,画像与银票拿走。” “我不怀疑你们骗财,更多的银子谁都想赚。这桩生意我交给你们,也会再交给其他人,谁先办到是谁的本事。我回头来你们牙行等消息。” 乔晚凝转身离开。 来到黑市赌坊前,先从空间取了隐形透视镜。 这种透视镜其实是过不了现代赌场筛检的,而且从生活方面考虑,也是非法之物,只有特殊人员才能配备。 她虽然有这东西,不过她的眼睛戴这东西总会很不舒服,也就只在少数几次执行特殊任务时勉强用来观察情况。 虽说她是个医生,该见的不该见的早就见多了,可与职业无关的情况下,她还是不想太污眼。 为了避免看四周眼花缭乱,进赌坊前她才戴上这神器,昂首进门,很快找了个赌桌坐下。 这副透视镜的功能偏弱,只能看穿比较薄的东西,桌板的厚度都透不过,所以在赌桌的遮挡下,视线所及还在可以接受范围。 黑市上的赌坊可是要比其他街上的赌坊玩得大,也玩得狠。 但不论玩得多狠,开了外挂的乔晚凝都不在话下,没多久就扫光了整台赌桌。 上万两银票轻松落进她的口袋。 赌倌怀疑乔晚凝抽老千,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在一双双眼睛围的水泄不通地注视之下,依然悠闲自得的赢了一把又一把。 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赌神?! “给本公子找个人。” 在众人震惊失色中,乔晚凝把几张打印画像拍在赌桌上,“就是他。谁找到,本公子赏银五千两。” 话一出,就有欠了高利贷要被剁手剁脚的赌徒抢上前。 “这么多人盯着,本公子说话算话。找到人后送到这条街上的牙行,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乔晚凝揣起银票离开,闭上开始不舒服的眼睛,依着记下的路线出了赌坊的门。 两脚刚跨出赌坊,一只手如铁钳般扣住了她的手腕。 速度之快,快到她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睁开眼,看到熟悉的身形,暂时放弃做任何反抗。 “刚两天不见,就这么想我?” 哪怕内心再奇怪,说出的话却是漫不经心。 可一双眼睛却无论如何淡定不了。 她的隐形透视镜还没顾上摘,所以没有任何一次能比此时此刻将这具身体看得清晰。 都怪这黑市不够黑,街道两边悬挂的灯笼太亮。 而这具矫健的胴 体也太有型。 这是一具正常的骨骼,包裹着瘦而紧实的肌肉,甚至再仔细一些,还能看到一些不知何年何月落下的伤痕。 这具身体构造完全符合美学标准,每个比例都生的恰如其分。 哪怕身为医生见多了,也还是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就像一生当中会见到许许多多的人,可看到帅哥美女也仍然会毫不吝啬的投去更多的目光。 有这样的身体,脸也不会长的太差吧。 乔晚凝不禁猜测起那张被遮掩着的面容。 “我需要你帮忙!”楚柏渊将乔晚凝扯到街上的一个拐角。 一部分光线被遮住,一部分光线仍然依依不舍得落在他的身上。 啊! 看到正面了! 乔晚凝内心一声尖叫,突得面红耳赤。 之前目不低视,非礼勿多看的克制瞬间分崩瓦解。 ------------ 第137章 想看,就让你看清楚! 这可不能说她没有道德,恶意偷窥,谁知道楚柏渊会偏偏在这个时候又突然冒出来,令她毫无防备。 有过几次交道,又不能当不相干的路人或者手术台上的病号,熟视无睹。 戴着这玩意儿就怕碰到个认识的,太羞耻了! 乔晚凝怂的闭上了眼。 “什么意思?” 不知真实状况的楚柏渊不明白他眼中的追命公子为什么闭上眼睛,一手勾住她的下巴,扳起她的脸,“睁开眼说清楚,要什么条件?” “盯骰子太费神,伤了眼。” 乔晚凝此时眼睛确实不舒服,可总不能当着楚柏渊的面抠镜片。 她就羡慕有的人,戴个隐形眼镜什么异常感觉都没有,可怜她的眼睛生的太娇嫩了。 这时,两个眼角还不禁挤出两滴泪。 “有点发热?”楚柏渊的手指也感觉到来自乔晚凝脸上的热度。 也幸好改妆过的脸不容易显出真正肤色,只让他觉得热,看不出已满脸通红。 “你这样,也太让人想入非非了。” 乔晚凝微微睁开一道眼缝,被泪水朦胧了镜片,让穿透的视线也打了马赛克,看不清面前这张脸。 那泪汪汪的带着点迷离之色的眼睛…… 楚柏渊的手触电似得收回,跟手又甩给她一块帕子,“你不要多想,我是怕你有个什么耽误我的事!” “我没多大事,是你体温失常。”乔晚凝顺手接住帕子,轻轻擦揉眼睛,将隐形镜片暗暗抠出来裹在帕子里,“你的样子看起来不错……想是我送你的那信物起了作用,还有什么问题?” “药就是药,不要说是什么信物!” 乔晚凝将擦过眼睛的帕子直接揣进自己的衣袖,“看来你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 否则,恨不得拒她千里之外怎么会特意寻她? “把帕子还给我。” 楚柏渊只是想让追命擦把泪,可没想让他把自己的东西贴身收起来。 刚提到信物……信物! 他要把那条手欠丢出去的帕子烧掉! “一条帕子而已,至于这么小气?你刚还说让我提条件。”乔晚凝睁着一双泛红的眼睛。 怎么看有点像刚受了气的小怨妇! 楚柏渊心里又是一阵恶寒。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要你去医个人,你要什么条件?” “你的属下又有人受伤?”乔晚凝想。 现在焉城查得紧,再加上他们本身招的杀手,类似邓风那样受了重伤,肯定不敢去找城中的大夫。 而她这个知情人,医术又不错的肯定是最好的选择。 “让我先去看看再说。” 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出什么价? “先说清楚!”楚柏渊道,“之后就不要再废话!” 废话? 乔晚凝脑子一转,瞬间明白。 这人是怕她到了他的属下们跟前再狮子大开口……当然,这位天武人士不在乎她索要金银,怕的是她挟恩图报,无耻纠缠。 毕竟仇人之子那笔账已经抵在了为他解毒的事上,再让她做其他的便都是账外之事。 这么一想,这楚柏渊把账还是算的挺明白的。 “哦——”乔晚凝拉了个长长的尾音,眼珠子在楚柏渊的脸上转转。 没等乔晚凝继续开口,楚柏渊抬手扯掉脸上的人皮面具,“想看,就让你看清楚!” 反正,不论他易容成什么样子,这个追命都能识出他。 又何必在他眼前做个可笑的戏子! 街上的光线斜射过来,刚好照在他的脸上。 没了隐形镜片的影响,那层马赛克也被抹除。 好俊朗,又好冷硬的一张脸。 像是精雕细刻的冰,又像是流传千年的古画中走出的翩翩英姿。 这张脸,配上那完美的身体…… 乔晚凝的视线微微下垂……虽然已经什么都看不到,可之前的那一幕却不觉浮现…… “想看,就让你看清楚!” 明明只是针对样貌的一句话,怎么听着也变了味? 啊!要死了! “追命!” 楚柏渊真受不了这双品头论足的眼睛,就好像他整个人都是追命的猎物。 他堂堂天武国摄政王竟然成了一个男人的猎物! 这个男人又偏偏是安姨之子……啊!要死! “让我说条件是吧。”乔晚凝正回思绪,“我提什么条件你都能接受?” “你说!”楚柏渊压着气。 说出来,他才能考虑。 “一夜。”乔晚凝伸出一根手指,“我只要你陪我一夜。” 楚柏渊的脸登时僵化。 他就知道,这登徒子不会提出什么正常的条件! 有嘈杂的脚步声从拐角口经过。 二人四目相对,一时凝固无语。 拐角口走过的脚步又折回来。 “公子?” 那清脆的叫声朝他们飞奔而来,“公子,真的是你?” 是孙慧。 孙慧没有理会背对拐角口的楚柏渊,跑过来一把拉住乔晚凝,“公子,可算又见到你啦!这两日我一直来夜市上找你,就想当面与你说声谢谢。”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乔晚凝道。 跟着孙慧跑来的丫鬟赶紧把自家小姐毫不讲究的手从乔晚凝的胳膊上拉开。 “公子,我请你到我家里坐坐好不好?我娘与姐姐都想着当面谢公子。你看,”孙慧朝自己的身后一指,“他们都是姐姐派来,随我在夜市上寻人的,可算寻到你啦!” 退在阴影里的楚柏渊侧眸一瞥,七八个家丁将拐角口堵了个严实。 这架势,更像是抓也要把人抓到府上去做客。 只见那追命眉眼浅笑,似乎挺享受这小姑娘的热情。 真是个祸害! “不行!”楚柏渊出声拒绝,扣住乔晚凝的胳膊,将她往起一带,便跃上墙头,“这人今日与我有约。” 不能让人横插一杠。 “那公子说个名姓,留个地点,我改日请你!”孙慧仰头追问。 可等不到乔晚凝的回答,一眨眼她便被楚柏渊带着掠入了远处的黑暗。 又一次起飞。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习惯成自然。 乔晚凝自觉地抱住楚柏渊的腰,贴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抱着飞翔的老鹰,遨游在夜色中。 她要是也能学会古人的这招就好了。 羡慕。 ------------ 第138章 跑进宫里偷个老太太 双脚落地,没了动静。 “松手!” 在楚柏渊的呵斥下,乔晚凝懒懒地松开他的腰身,睁开仍然不舒服的双眼。 她被带到了一座院子,有人候在正屋门口,见楚柏渊直接越墙落在院中,上前见礼,“主子!追命公子。” 是两个眼熟的人,之前在河畔上见过。 楚柏渊直接带乔晚凝进了正屋,正屋左右各开一门,他们从左边侧门进入,来到内室。 乔晚凝见床榻上躺着个老太太,满脸褶皱,皮肤蜡黄,气息微弱,看着像大半个身子都已经埋进了黄土。 从她进了屋子,就闻到一股子陈年腐臭气。 想这难闻的气息是从老太太被子下溢出的。 “你让我救她?”乔晚凝有些奇怪。 楚柏渊看着也不像是个搞慈善的。 这人也瞧着不像他的亲戚。 “是。”楚柏渊以为追命嫌弃,“你不愿救?” 医生哪有嫌弃病人的道理? 乔晚凝知道这人误会了自己,将错就错道,“救人可以,但我要加价。” “不要得寸进尺!”楚柏渊目光一凛。 一夜,已经是他的最多。 一夜,他还得想好要如何应对,才能自己不吃亏,还能应付过关? 要是让他为了应付个登徒子,再多费心几夜。他不知自己会不会放弃安姨的面子,揪起这小子狠狠暴揍一顿,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残暴! 当然,前提是还得防着这小子用阴招。 与乔晚凝一路的货色,甚至高过乔晚凝的手段,他不能不防。 楚柏渊好头大。 不过想想那乔晚凝,再能折腾,却被天璃皇帝打压,倒是有些可惜了。毕竟是个敢于跟他作对的女人! 若在天璃老皇帝手中吃亏,岂不是也等于抹了他的颜面? 想到此,楚柏渊转而道,“不过,你要是想救乔晚凝,本王可以出手。” 不就是被关到万福寺么,制造了机会把她捞出来。 “嗯?”追命公子有些诧异。 她是准备提自己,可没想到楚柏渊会先说出她的名字。 “你愿意救乔晚凝?” 不是应该巴不得乔晚凝死在老皇帝手中吗? 若说得罪的人当中愿意救她的,这楚柏渊算是唯一吧。 楚柏渊找了个不那么存心思的理由,“毕竟她救了邓风。” “哦,你倒是算的挺明白。”乔晚凝道,“不过乔晚凝不需要谁救。我也就是想,日后你若见到她,与她好好道个歉。这就是我加的条件。” 既然这够男人梗着脖子不愿低头,她就逼他低头! “一个是受师父托付照顾的人,一个是我们纠纠缠缠断不了来往合作的人,我不希望你们势如水火,让夹在中间的我好难。”乔晚凝故意摇头叹息。 楚柏渊这才想起,追命现在做了夹肉饼,是被他连累。 他找到安姨之子后的首要任务就是帮助安姨之子解决一切麻烦,若不是这追命有龙阳之好,他早就与追命说清真相,何至于又是吓唬又是遮掩。 追命的烦恼必然要解决,那么……就勉强给那乔晚凝道个歉吧! “好,本王答应。” 这么利索? 乔晚凝以为这男人碍于面子肯定会犹豫,没想到比答应那“一夜”还要爽快。 所以,为了这个老人,他能这般隐忍退让? 这老人究竟什么身份,还能拿捏住楚柏渊? “你们都听到了。”乔晚凝故意与楚柏渊身边的属下说,“若你们主子食言,可别怪日后断子绝孙啊!” 好狠毒的诅咒! 两名属下拱手,“追命公子放心。我家主子从来说一不二。” 说一不二的摄政王,许下的承诺从不食言,这也是他们愿意追随的原因之一。 虽然他们并不知自家主子怎么会与那侯府的表小姐有过节? 乔晚凝揭开被子。 那腐臭气更热烈地散发出来。 只见这老太太的身子整个萎缩,个头不足一米四,脏兮兮破的不成样子的衣衫松松垮垮的挂在她的身上。 捋起她的袖子,露出的是一条如细柴般的胳膊,只粘着一层薄薄的皮。 而就这层薄皮上,也烙着成年累月的伤。 伤不仅在这条胳膊上,四肢都有,还有瘦骨嶙峋的躯干上也遍布都是。 乔晚凝不禁皱眉,“她是什么人?怎么被虐待成这样?” 看那些伤痕,最老的差不多有二十年。最新的大概有个三五年。 “莲妃。”楚柏渊道。 “连菲?她的名字?” “天璃先太子的养母,他的生母先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婢,深得先皇后信任。太子年幼丧母,天璃先皇便将太子交给她抚养,并赐封为莲妃。”楚柏渊耐着性子解释。 “是皇帝的妃嫔啊。”乔晚凝明白过来,转而一怔,“你说她是先太子的养母?就是那个死于天煞之手的太子?” 她想起康鸿远说过的话。 “对。因先太子出游遇害,莲妃被天璃先皇以照顾不周为名打入冷宫。外人以为她早死了,没想到还在宫里熬着。”楚柏渊盯着莲妃,“据本王所知,先太子当日携家眷出宫游玩,莲妃曾极力劝阻。” “你是以为莲妃知道与天煞有关的事?” 乔晚凝明白了,楚柏渊因为自己成了天煞的目标,所以找来莲妃挖天煞的底。 “没错。” 楚柏渊不打算与追命隐瞒什么。 反正他的身份,还有他被天煞与绿面人双路刺杀的事这小子也亲眼所见。 让追命知道这些,也好让他心里有数,提前做个准备。 “所以,”乔晚凝意识到,“这人是你们从皇宫里偷出来的?” “没有他们,只有本王。” 好吧! 乔晚凝算是见识到此人的张狂。 在焉城里惹事不够,还专门跑进宫里偷人。 如今焉城天煞再现,她就不信没人与楚柏渊一样再次想到这个莲妃。或者负责投食的人已经发现莲妃失踪…… “我这是做了你的帮凶吧。”乔晚凝悻悻地耸耸肩。 她给了楚柏渊遏制毒发的药,虽然没有根治,可目前也是帮了他很大的忙。 “没人逼你。”楚柏渊道。 是好像没有逼过她这个仇人之子。乔晚凝想想,都是她眼馋了这具身子……呸! 是眼馋这个病例! ------------ 第139章 约的那一夜,本公子定好好表现 “可我就是觉得亏了不少。我帮你是为了保证活命,可不是为了给自己脖子上多架一把刀。” 追命公子叹了口气。 做生意么,卖惨是招数之一。 “你若老老实实,没人供出你!”楚柏渊保证。 也有威胁。 怎么着也得压住这小子,免得顺杆上爬,总惦记着对他动手动脚! “这也太亏了。本来会要我命的也就你一个,现在还不知道背地里又惹了多少……”乔晚凝直言,“我想多收点诊金。” 事情反正是都已经做了,怕被人出卖也没用,尽可能的捞好处才是真。 “你还想要什么?!” 楚柏渊就知道这登徒子不会痛快,提前在黑市谈好价,也防不住他临到跟前又坐地起价! 若要金银财物也好说,可也知道这小子肯定不会问他要那种庸俗的东西。 “你俩先下去。”楚柏渊要把两名属下打发走。 免得这登徒子当着他属下的面,口无遮拦! 不等那二人出去,乔晚凝便开了口,“我也没想要别的。只是想问你再要个信物……” 楚柏渊的目光凝成了两把寒剑。 刷刷! “是能让我到天武国的时候行个方便的信物。放心,我不会做坏事对你不利……” “拿去!” 不等乔晚凝的话说完,楚柏渊便把一个东西丢入她的手中。 这么爽快? 乔晚凝看着手中半个巴掌大的玉牌,上面刻着一头麒麟,“这是什么?” “本王的麒麟令。”楚柏渊道,“拿此令保你在天武畅通无阻。” 刚走到屋门口的两名属下同步转身,诧异地盯着追命公子手中的麒麟令,忍不住开口,“主子,这可是麒麟令。” 麒麟令在天武国可是意味着等同摄政王的权势! 何止畅通无阻,见麒麟令如见摄政王,就说要指派他们,也必须听命。 楚柏渊仿佛没有听到属下的话,继续与乔晚凝说,“这个信物够不够?” “到时候试了再说吧。”乔晚凝将麒麟令揣起来。 瞧那两个属下的紧张劲儿,想必楚柏渊是真出了点血,她也就见好就收。 “主子……”属下还想说什么。 “下去。”楚柏渊不想听。 两名属下只得继续转身出门。 追命公子眨了眨眼,“摄政王如此大方,我们约好的那一夜,本公子肯定好好表现。” 什么一夜? 两名属下在跨门槛的时候险些双双栽倒。 嗯……一定不是他们平时以为的那个一夜。 “闭嘴!”楚柏渊的脸瞬间黑线密布。 撩逗这个男人好有趣哦。 比以乔晚凝的身份针锋相对舒坦多了。 就喜欢看这家伙明明很气,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长的再好看,功夫再好,身份再高贵,也是个强盗! 什么时候不给她做为乔晚凝的身份道歉,她就让追命公子继续找机会揩他的油。 仇人之子嘛都是浮云……只要把人拿捏住,还能与她计较什么仇什么怨呢? “这个莲妃身体机能非常差,随时都会挂掉……也就是咽气。她能活到现在是真不容易。” 乔晚凝不理会楚柏渊的神色,继续查看莲妃,“让我保她长命百岁做不到,我可不是神仙,吹口气就能完事儿。要是让她这口气多坚持个一年半载,我可以试试。” 这老太太实在太惨了。 真不知道她是有多大的毅力熬过这二十年。 “本王只要她能开口讲话。”楚柏渊的要求并不大。 他一开始说的就是让追命“医人”而非“救人”。 “她是不能说话,还是人傻了?”乔晚凝扳开莲妃的口。 牙齿掉光了,但舌头还在。 “是说不出话。”楚柏渊道。 “喔……喔……” 被乔晚凝扳开口的莲妃这时睁开眼,喉咙里滚出含糊的呜咽声。 “应该是声带坏了。”乔晚凝见莲妃的喉咙上也有一道伤痕,“对这人我得多加仔细小心,医治时,不能有任何人在旁边干扰,你也出去。” “无论如何,不能让她性命再次受损。否则,本王要你……好看!” 待楚柏渊忍气吞声地出了屋子,乔晚凝去把门窗都关好。 关门时又对站在院中的人说,“不论屋子里有什么事,在我未出门之前,你们都不许进门查看,若因你们干扰了我,致使医治失败,让莲妃彻底丢了命,我可不承担任何责任!” …… 所以,这第一件事就是熄灭屋子里的灯? 院中,几双眼睛盯着黑漆漆的窗子。 黑灯瞎火的怎么疗伤? “为何灭灯?”楚柏渊估计追命还没有来得及动手,站在窗前质问。 乔晚凝丢出一句话,“莲妃被虐的太惨,我不忍看。” “你能摸黑医治?” 众人难以置信。 乔晚凝走到窗前,推开一扇窗子,“不信我,就早说。免得等我动手时再说三道四。” 楚柏渊一掌将被她推开的窗子又拍回去,“马上动手!”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楚柏渊相信,追命于医术就和他于武功造诣一般,说出的都是实力。 …… 摸黑医治有多神奇,所有人都想见识。 可是想戳破窗纸,或者从屋顶揭开瓦片偷看,也都看不到。 屋子里漆黑一片。 聚精会神倾听,也是什么都听不到。 屋子里静的好像没有人。 …… 焉城临近皇宫的那座无名府邸。 天羽质子慕云独自就着烛光一边下棋,一边听着府上的奴仆从外带回的消息。 “那个追命没有设法搭救乔晚凝,而是去黑市寻人?” “那三个死在猪圈的人似乎也与追命有关,有人见追命曾出现在他们的住处附近,只是没有证据。”奴仆道。 “这么大的手笔,可是有深仇大恨了!”慕云捏起一枚棋子,在指间摩挲片刻,方缓缓落下,“有趣,真是有趣。镇安侯府的老夫人一死,倒逼的侯府冒出了人物。” “是啊,侯府可是热闹了,与那乔晚凝有关的人也都热闹了。”奴仆随着主子一起笑笑,“只是后来追命去了哪里,就不知道了。” “既然付了定金,他迟早会回去收货。”慕云丢下走了一半的棋子,站起身,“去准备药浴吧。我泡个澡就去睡觉。” …… ------------ 第140章 无法检测信息有效性 乔晚凝把莲妃带入空间手术室,忙了两个多小时,给她接了个人造声带。 手术室发出警告,由于她最近连续使用手术室处理不同病症,被判定为疑似行为异常,需空间主人执行报告程序,进行确认。 在现代,这是为了防止有人恶意盗用空间功能。 可她跑到这个地方,跟谁打报告去? 乔晚凝坐在空间主机前,琢磨片刻,决定如实陈述。 报告发出去不到一分钟就被打回: 无法检测信息有效性,手术室启用保护模式。 靠! 乔晚凝砸桌。 保护模式就是控制了手术室使用次数。 乔晚凝感到了一种生活危机。又去检查空间里各种药品,医用材料的储备。 目前都是充足状态。 在现代,个人空间与总部系统连通,能够按期补充需要,跑到这里来,是断了后方供给。 这点乔晚凝倒是早想到了。 不过按照空间的储备量,只要不是上战场做军医或者开药店诊所大量使用,应付平常,倒是够这一生无忧。 另外她也精通中医,大不了以后用这时代的药材搞研发,多用中医的方子治疗做补充。 一个学贯中西的医学博士还能被药物难倒? 可是,一想到先进的手术室以后不能随意使用,乔晚凝的心情就很不爽。 …… 见屋子里重新点燃蜡烛,映出人影,楚柏渊进了屋子。 乔晚凝脸色不好的站在床前。 其实,楚柏渊看不出她脸上的变化,就是觉得她的眼神里释放出“爷不高兴,别惹爷”的气息。 医治失败……真把人给医死了? “人死就死了,本王不为难你——” 楚柏渊话没说完,乔晚凝一眼瞪了过去,“你不早说!” “嗯……” 床上的人无意识的呻 吟一声。 没死啊。 “你怎么——” “我累了。”乔晚凝将跟前的椅子踢到墙根,走过去坐下。 跟随进门的两个属下正好将追命冲他们主子发脾气的情形都看在眼里。 主子都把麒麟令给了追命,追命还如此对主子不敬! 他们的主子竟然一声不吭的容忍了?? “我给她做了声带,可以教她试着开口说话。至于她身上其他症状,时间都太久了,身体条件太差,保守续命也难,我只给她做了基础理疗。说实话,她这身体能活到现在可以算是奇迹。” 乔晚凝扬着后脑勺抵在椅背上。 一说到这老太太如此执着的求生,就让她想到含辱自尽的絮儿。 傻丫头,为什么不选择活下来? 活着,就有亲手报仇的机会。 死了,岂不是便宜了那几个畜生! 想到此,乔晚凝立马坐不住,起身就往门外走,“诊金先欠着,等我改日再收。” “站住!” 楚柏渊追出屋门,截住乔晚凝的路。 “楚柏渊,你的忙我已经帮完,不要再耽误我做事!” 乔晚凝之前还以为是去救哪个伤者,出于身为医生的天职,她没有拒绝。 见到是个生命快要耗尽的老太太,她也没有甩手不管。 现在,不论是空间功能受制带给她的被同类伙伴的抛弃感,还是牵挂絮儿的命债,她都已经完全没心情继续与楚柏渊啰嗦。 “本王已派人盯着黑市,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送来。” 楚柏渊知道她在做的事,乔晚凝并不奇怪,“这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算是本王多付你的诊金。”楚柏渊道。 安姨儿子的事就是他的事! “不需要!”乔晚凝再次申明。 她发誓要亲手为絮儿报仇。 咚—— 有人跳进院子里。 肩上还扛着一个人。 “找到人了?”楚柏渊转头望去。 “是,此人刚被送到牙行,我们就以买家的名义把他买走。” 那人把肩上的人放在地上,“路上发现被人盯上,属下在其他人的掩护之下返回,他们都去对付暗处的眼睛。” 乔晚凝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手电筒打开,照在地上人的脸上,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赖头! 把赖头扛回来的人说,“这人被送到牙行时就已经死了。是被好几个人同时在路上发现,一起捡到的。那几个人都是烟柳巷的常客,别人都羡慕说他们走了狗屎运。” “也就是说,有人故意拿此人做饵。”楚柏渊道。 “做饵?钓我吗?我花钱买人可没藏着掖着!” 乔晚凝蹲下身,检查赖头的身体。 人还有热气,手刚碰到赖头的身子,脑中便接收到了画面。 清晰无比的画面! 赖头一直躲在个地窖里,起初还挺自在,哼着小曲儿,吃着点心。 有人从地窖口把他叫出去。 然后他就来到了一个花园。 赖头的眼睛里有星空,脸上能够感到沁凉的夜风,还能闻到浓郁的花香。 不过是在夜里,离开不远处火把的照亮范围,再远点的景致便看不清了。 有人坐在花丛中。 赖头哈巴狗似的向此人作揖,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他听到那背对他而坐的人命令左右,取了他的命! 一条绳子从后缠在了赖头的脖子上。 赖头痛苦而扭曲地问为什么。 对方的声音在他的惶恐中失了真,“因为有人一腔热血的要你性命,我也没必要继续留下个连亲情都没有的歹人做祸患。不如把你送出去给人解恨。” “不……你养我这么多年……不是这么说的……你让我留在……宫里……” 赖头终究没有机会把话说完,咽气的最后一刻还在拼力睁着眼睛瞪着面前的人。 渐渐散去的目光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站起身。 整个身形虚虚幻幻地落在火把的光照中。 那人的外衫松散地披在身上,肩上有些下滑,隐约看到半个鸡蛋般大小的深印,类似胎记的样子…… 怕看错,乔晚凝努力将赖头眼睛里的这点景象定格,仔仔细细地盯了好几遍。 赖头说他在宫里……乔晚凝打量赖头的衣着。 “看起来像是个太监。”在一旁看着的楚柏渊道,“被勒死的?” 他的属下当即便扯下赖头的裤子,“真是个阉人!” ------------ 第141章 买死人的钱,连本带利还给你! 阉人……被养在宫里的人…… 她前脚被宫里的人接走,絮儿后脚就被宫里的人害死。 乔晚凝想,若不是她能感知赖头临死前的情形,估计就会想当然地认为是老皇帝下的手。 其实不然,是有人利用此事给她拉仇恨! “你如何与此人结下梁子?” 楚柏渊能够看到追命盯着死者时,眼中迸发出的怒火。 那火越燃越烈。 此人的背后明显还有人。 追命的仇人就是他的仇人! “结梁子的不是我,是乔晚凝。这人害死了乔晚凝身边的婢女絮儿。”乔晚凝站起身。 “你又是在帮乔晚凝?” “是啊。乔晚凝的事就是我的事。” “这个惹事精,折腾来折腾去,把自己的婢女给折腾死了!” 乔晚凝从袖中掏出一把银票甩到楚柏渊身上,“买死人的钱,连本带利还给你!” 见惯了嬉笑色相的追命,这般冒火气的追命楚柏渊还没见过。 看着一张张银票从自己身上落在脚下,楚柏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说好话?被这登徒子误解又是头疼。 说几句不中听的?那不等于又给安姨的儿子捅刀子么。 …… 头又大了!怎么为了个男人这么纠结? 楚柏渊一抬脚,抖掉脚面上的银票,转身朝屋门走去。 “我可没打算把这人从牙行挪走。你们把他带回来,就自己想办法处理掉。” 乔晚凝关闭手电筒。 对一个失去所有知觉的死人继续下手,已经没什么意义。 只有惩治了那个始作俑者,才算真正为絮儿报了仇! 留在原地的属下一时没了头脑……费半天劲儿把人弄回来,这么瞧了眼就算完事? “去把这人丢猪圈!”楚柏渊在屋门口停下。 …… 乔晚凝也没走,在院子角落的石凳坐下,暗自琢磨。 赖头,无疑是被人故意丢给她的。 原本该是她去收人,结果被另外的人收走,肯定引人好奇。 不知道楚柏渊的人能不能追到一点什么? 会不会是马大强临死前出现过的人? …… 说到底,絮儿还是因她而死! 乔晚凝的心别提有多堵了。 …… 楚柏渊的人刚回来,乔晚凝便迎上去,“你们有什么收获?” 几个人看向从屋子里出来的楚柏渊,“主子,盯着黑市动静的人与天煞有些像。” 天煞? 乔晚凝也转向楚柏渊。 这位爷才是天煞的目标好不好? “此话怎讲?”楚柏渊问。 其中一人回道,“起初我们也没发觉有什么特殊,直到最后,眼看我们要将他们尽数网罗。他们突然变化招数,改为类似天煞的打法。我们未及结阵,让他们借势逃脱。” “难道是隐藏的天煞?”另一人猜测。 这可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难道是天煞知道追命与楚柏渊在一起,而追命又与乔晚凝有来往,所以对乔晚凝身边的一个婢女下手? 天煞在人们心中是怎样的存在?能将眼睛放到一个小小的婢女身上? 还是,那帮人本来就是为盯楚柏渊的人而出现的,与赖头没有关系? 也或者,只要不彰显天煞的身份,就是把能对任何人下手的刀? 乔晚凝一时琢磨不懂。 “不论是不是天煞,至少与天煞有关。”楚柏渊回头望了眼莲妃所在的屋子。“这帮人确实在天璃有根基。” “莲妃还没说出个一二?”乔晚凝知道楚柏渊进屋后就去找莲妃问话。 虽然其中关系一时捋不清,但是只要天煞在絮儿的死上占哪怕只有零点一的可能,她也绝不放过! 楚柏渊看了看刚才还冲他发火的追命。 “怎么?”乔晚凝鼻子一哼,“生气你说话难听,你还委屈了?” 几个属下愣愣地瞅着二人。 追命公子是在与他们主子说话吗? 怎么听着好别扭……他们家主子也能忍得? 楚柏渊深吸一口气,“本王说乔晚凝的坏话你就那么受不了?” “是!你不高兴?吃醋了?” “……” 众属下愕然……他们怎么有点理解不了? 楚柏渊真想一掌把追命拍飞。 简直不能说话,说不了几句就露出本性! 他要怎么回答?答“是”或者“否”,都还是和一口“醋”有关。 搞得他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娘子! 明明编排了个“仇人之子”,还如此不知收敛,若知道真相,岂不是更无法无天,甚至……强了他?! 想到此,楚柏渊的头又大了。 若乔晚凝知道,只因为她做了追命,让这位天武摄政王不断的在成为大头娃娃的路上来来回回,不知作何感想? 反正,眼下看着楚柏渊噎了口气的样子,心中稍微舒坦了一点点。 “莲妃到底有没有说什么?”乔晚凝也没有继续与楚柏渊牵扯其他的心,接着询问莲妃的情况。 楚柏渊便顺势道,“天璃先皇将她打入冷宫之后严刑拷打,在她受不住种种酷刑之后,自己用碎碗瓷片割坏了嗓子,天璃先皇暴怒,挑断了她的手筋脚筋,从此便在冷宫里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这是根据莲妃断断续续的字眼,组织起来的意思。 “所以她是真掌握着什么消息,宁可备受折磨,也不愿透露?” “她说当年究竟发生什么事都已经忘记。” “那她身上近些年造成的伤又是谁弄的?” “给她投食的人弄的,也是从前侍奉过先太子的人。直到后来换了人,她才少了再受皮肉之苦。” 其他的也没再问出什么。毕竟这莲妃身子太弱,搞不好就一命呜呼了。 “就这?让本公子来。” 乔晚凝阔步朝那屋子走去。 坐在莲妃床前,微微定神,从空间里取出一支迷药。 “做……什……么……”莲妃喉咙里滚着含含糊糊的声音。 “我能让你开口发声,也能让你知无不言!” 乔晚凝将针剂的药朝莲妃的鼻口喷了点。 莲妃登时就晕了过去。 “母妃?母妃?”乔晚凝附在莲妃耳边,轻声呼唤。 莲妃缓缓睁开眼,悠悠地回了声,“平儿……” 还能这样? 旁边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母妃,是我。”乔晚凝握住莲妃一双干枯的手。 ------------ 第142章 皇后是个大内奸? 莲妃双目失神的仰望上方,“平儿,今日不忙了吗?” “嗯,不忙了,来看看您。”乔晚凝道,“明日我打算携全府出游,母妃若想出宫透透气,我可以向父皇请旨,带上母妃。” “出游?去哪里啊?” 哪里? 乔晚凝回头看了眼楚柏渊。 “东溪,看桃花。” 楚柏渊自然了解一些天璃先太子的遇害情况。 乔晚凝便继续与莲妃说,“近日东溪桃花盛开,想来很美。母妃也去赏花,如何?” “东溪!”莲妃蓦地瞪大眼,“不可!万万不可!” “为何?”乔晚凝追问。 “东溪与平儿命格犯冲,是大凶之地!” “何出此言?” “我不能说。” “母妃若不说,便是看着孩儿送死。” “不……不……”莲妃两眼迷茫。 乔晚凝循循诱导,“母妃告诉孩儿,孩儿便断了此念。” “是皇后……”莲妃顺从回答,“是皇后叮嘱我,千万不要让你去东溪。” “母后不是早已不在?” “皇后娘娘在的……” “母后没死?” 不仅乔晚凝,楚柏渊等人也都吃了一惊。 “皇后娘娘一直都在,她只是去寻找她的过去了。平儿,你不属于皇后娘娘的过去,不要去找她,千万不要去找她……” 莲妃想要抓住身边的人,可惜筋脉尽断,挣不动。 “母后在东溪?见到她我会死?” “东溪十里桃花……是为盛家人准备的猎场……” “这话是谁说的?” “皇后。” “母后是天煞的人?” 皇后是个大内奸? “什么是天煞?”莲妃并不知道。 乔晚凝换了问法,“母后的同谋是何人?” “是她一生最爱之人。” “母后最爱之人是谁?” 莲妃突然不语。 乔晚凝放缓语速,在莲妃耳边柔声询问,“母妃,告诉我,谁是母后最爱的人?” 莲妃的眼睛一眨,不觉间落下两滴浑浊的泪珠,“为什么不是我?娘娘……莲儿才是最爱你的啊,留在宫中与莲儿为伴不好吗?莲儿何时才能再见到娘娘……” …… 说出这句话,仿佛挖出了埋莲妃心底最深的土壤,再也道不出什么话。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莲妃不是在说胡话吧?”楚柏渊的属下嘀咕。 “这都是她潜意识里隐藏的真话。”乔晚凝道,“天璃先皇后未死,而且与挚爱一起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子。这个莲妃就是为保守皇后的秘密才坚决不开口,心里又苦苦念着皇后,不甘死去。” 好劲爆的皇家内幕,好狗血的多角恋剧情! 所以,究竟是不是天煞将絮儿送上死路? “依莲妃所言,天煞与天璃先帝似有夺妻之恨,便不应是天璃朝廷的人。若他们利用一个太监做事,算到天璃皇帝头上,加深天璃皇帝与乔晚凝的矛盾倒也说得通。”楚柏渊看向眼前的追命,“一个乔晚凝,值得他们出手?” “你想说,若是天煞害死絮儿,实则是为了让我也跟着仇视天璃老皇帝,断了为老皇帝所用的可能?天煞不是刺客么?还会有这般心机?把我当成你一般看重,也真是瞧得起我!” 乔晚凝眸底隐下杀意。 若真如此,她就要把这帮天煞都丢入落马河填了沙子! “主子,追命公子,莲妃好像清醒了?”有属下注意到莲妃混沌的目光好似有些发亮了。 楚柏渊一步跨到床前,“说!你的皇后娘娘假死遁逃,与谁私奔去了?!” 还没完全回过神的莲妃一个激灵,惊骇地盯着楚柏渊,“你……你怎么知道?” 这可是天大的秘密! 楚柏渊冷哼,“你以为能瞒的了天下人?你阻止天璃先太子盛治平去东溪,就是得他亲生母亲的提醒!” “不……不……”莲妃难以置信,“我死守着秘密……皇上都问不出……” “看起来你受尽折磨也不怕死,其实你这般硬扛,是料到没人会要你的命!你坚持着一口残气就是为了再见一眼你的皇后。从你口中挖不出东西,天璃先皇也不愿让你死。怕担上杀人灭口之责的当今天璃皇帝也不想让你死,甚至还换掉虐待你的投食者。” “你以为活着就有希望,但你如今碰到本王!本王可不在乎你这条性命,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你想说便说,不想说,本王便送你去死!本王能知道皇后与人私奔的秘密,也就能知道更多。到时将此事昭告天下,让他们被人永世唾骂!” “不……不……”莲妃浑身颤抖,“不要……皇后没有错……是皇上骗了皇后,皇上说会帮她救助夜将军……可是皇上什么都没有做……直到夜将军乔装潜入宫中找到了皇后……我没想到,皇后为了夜将军,不惜丢下年幼的太子设计离宫……我什么都不敢说,只能默默的抚养太子平儿……” “直到有一天,我在去万福寺上香的路上遇见了普通农妇般模样的皇后……她那个样子,我还是一眼认出了她……那是这么多年来,我唯一一次见到她的样子……之前,之后都再也没有见到,再也没有见到……” “她叮嘱我说,这年东溪的桃花要盛开了……不论那桃花得多少人盛赞,千万不要让平儿去赏花……可是,平儿不听劝,分明说信了命格犯冲的卦言,答应我说不去东溪,却又去了……他是爱花之人,哪里知道那些桃花是夜将军诱他赴死的陷阱?而我为了皇后,又不能明言。” “皇后娘娘啊!您让我劝阻平儿,您为什么不阻止夜将军对平儿下手?您怎能眼睁睁看着太子、太子妃,还有他们年幼的儿女全部丧命?您为什么还不露面与莲儿说个明白!娘娘!莲儿有多念着您,您不知道吗?” 楚柏渊按住情绪激动的莲妃,“那位天璃皇后不是谭铮夫人的娘家表姐么?怎会与天武叛将夜明有牵连?” 什么? 乔晚凝听着听着,猝不及防地又八卦到自家身上。 镇安侯府与天璃皇室还多少沾着点亲? ------------ 第143章 我的兴趣如何,美王你是知道的 “皇后娘娘进宫前的事我都不知道,夜将军突然出现在皇后娘娘面前我才知道有这么个人……才知道皇后娘娘是为了寻皇上救助夜将军,才答应入宫……但是皇上骗了皇后……” 莲妃说着,苍老的唇角又挂起难看的浅笑,“若皇上没有骗皇后,莲儿又怎能遇见皇后……世事难言……皇后娘娘,你在哪里啊……莲儿等得你好苦……好苦……” 松弛的眼皮垂下,遮住了渐渐无神的目光。 “主子,人好像没气了。” 一名属下探了探。 “她本来就只是吊着一口气,经历这一番情绪激动,肯定受不了。”乔晚凝瞟了眼莲妃,“这样去了也好,解脱了。” “找地方把她埋了。”楚柏渊道。 …… “夜明是怎么回事?” 出了屋子,乔晚凝问。 “本为我天武大将军,武艺高强,骁勇善战。却投敌叛国,险些连累夜家满门陪葬!”楚柏渊的脸色挂满冰碴子。 “肯定不是投靠天璃。”乔晚凝道。 若那夜明归顺天璃,怎会在天璃销声匿迹? “天羽。因夜明投敌,致使我天武边疆险些被天羽攻破,将士伤亡惨重!” “那这夜明可就成了整个夜家的耻辱。可是他又怎么与天璃女子有了瓜葛?” 而这个女子又是镇安侯府老夫人的表姐,也就是原主的姨婆? 乔晚凝特意看眼楚柏渊,心想着多了这么层关系,他们的梁子是结的更深了。 瞅着楚柏渊眉宇拧结,是有不快。可这不快似乎是出自于某个心事,并无什么愤然之色。 “谁知道!你若有工夫就去找乔晚凝问。” 乔晚凝默默地搜寻原主的记忆。 谭老夫人也说过她有个姨婆,在她寄养在侯府之后,每年的清明也都见谭老夫人会另外上一柱没有牌位的香,说是为那姨婆的一份心。 可具体怎样,原主没有追问,谭老夫人也没有主动详说。 这时乔晚凝才知道,原来那位姨婆就是先帝的皇后! 若这皇后假死之后与成为天煞的夜明来往,而天煞又或许害死了絮儿,那么,一条线绕老绕去,这笔人命债岂不是又追寻到这位姨婆身上? …… “我会弄清楚,绝不会让絮儿枉死!”乔晚凝发誓。 楚柏渊看着追命。 见她双目灼亮而锋锐。 就好像死的是他自己身边的人,如同他楚柏渊的属下遇害,也会誓不罢休! 可是,絮儿不过是乔晚凝身边的一个婢女。 “你心中这般看重乔晚凝?”楚柏渊问。 仔细看,追命似乎与乔晚凝身形差不多,大概追命稍高一点,可是他的脸型,说话的声音,都与乔晚凝没有一点相似。 楚柏渊又悄悄按下刚冒出头的一点怀疑。 追命负手直立,“是。我们难得很投缘,师父又让我照顾她,她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 “那你心中便是有她。” 楚柏渊想,不论乔晚凝那个女人怎样,追命心中有女人总归不是坏事。追命的注意力多放在乔晚凝身上,也就渐渐忽略了他。 谁知,追命的话音跟着一转,“你不要误会,我与乔晚凝是兄弟姐妹的情义。我的兴趣如何,美王你是知道的。” 楚柏渊仿佛刚筑起一堵墙,又轰然倒塌,砸了他一脸的碎石块。 …… 乔晚凝是被楚柏渊拎着丢出了小院。 身后的院门咣当一声闭合,乔晚凝整整被揪乱的肩头,望望左右。 天有些微亮,隐约能看清一点距离。 咦? 这地方挺熟悉啊。 好像是距离镇安侯府不远的一条巷子。 这帮家伙,竟然藏在她家附近。 不知道府衙与大理寺的那帮官差都是做什么吃的,满城寻找,却不知人家就大摇大摆的住在城中。 还是该说楚柏渊这帮人太狡猾? 可是,再狡猾还不是被刺客追到? 也不对,好像楚柏渊住在这里并没有惊动到刺客。 也许与他没有出大力气,爆发出能够让刺客觉察到的内力有关? 乔晚凝琢磨着,刚走出巷口,拐到去镇安侯府的路上,就碰到了康鸿远。 见到追命,康鸿远快步上前拦住了她的路。 “被丢在猪圈的那三个人是被你杀的。”康鸿远断定。 乔晚凝反问,“康少卿哪只眼看见了?” “本少卿已去侯府印证,你寻找的此人自称是絮儿的哥哥。”康鸿远亮出一张图像,“而此人曾与那三人在赌坊来往。” “是,他把絮儿拐走,我要帮着乔小姐寻人。” “但是此人已死。” “哦?我还没去牙行收消息。” “不是你让人将他从牙行带走?” “当然不是。” 康鸿远看眼手中的画像,“且不说你们并未报官,丢了一个婢女,值得你去黑市花大钱买人?” “康少卿也觉得婢女的命不值钱,报了官你们会用心去找?” “话不是这样说……” “我不管你怎么说。乔小姐肯花高价从醉红院买一个丫头,再花高价寻找陪伴自己多年的婢女也是值得,没什么高低贵贱!” 乔晚凝穿过康鸿远身侧,向前走几步,又道,“还有,今日碰到康少卿,就当报了官。若康少卿能查到此人的底,我一样有重赏。康少卿若视钱财如粪土,也请不要阻挡手下们赚点贴补家用的钱。” 一听这话,康鸿远身边的两名大理寺差都不约而同的伸长脖子,想要再仔细看清他手中的画像。 康鸿远便顺手将画像丢给了他们,走向乔晚凝,“你这一夜都去了哪里?” “我又不是犯人,去哪里没必要与康少卿交代吧?再说,我去哪里,也没躲过康少卿守株待兔。”乔晚凝道。 虽然她这只兔子也是误打误撞出现在镇安侯府附近的,可也够正好拿来应付康鸿远。 “不过,康少卿有工夫查问我的行踪,不如多用心去查焉城的那几起闹的人心惶惶的刺杀案。别忘了,我也是被牵连的受害者!” 不要像废物似的没事找事! “可有那瘦猴的消息?” 康鸿远自然记得前夜在平郡王府附近,从追命口中问到的那些不知真假的话。 “你们做官差的都找不到的人,问我?” 乔晚凝知道,康鸿远肯定对这个出现在命案现场的人很上心,不会凭她几句话就糊弄过去。 追命公子的冷笑让康鸿远瞧着刺眼,却又无话反驳。 康鸿远顿了顿,道,“本少卿来此并非只为查你。” “哦?那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乔晚凝朝远处的巷子望了眼,“盯上了其他疑犯?” ------------ 第144章 没有捞到宝贝还背了口锅 “无可奉告!” 康鸿远朝身边两个正在琢磨画像的大理寺差招手,“走!” 乔晚凝也不拦着,侧身让开路。 看样子也不像是楚柏渊他们被发现。 难道是镇安侯府有什么事吗? 乔晚凝抬步朝侯府走,翻墙潜入府院,摸到谭如海的住处。 挨到窗根下,就听到屋内有人压着声音说话。 “侯爷,这康少卿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会帮表小姐说话?难不成他还能看上表小姐?” 说话的是侯府的管家。 康鸿远帮她说话? 乔晚凝有些意外。 “他帮乔晚凝又不是第一次!”谭如海冷哼。 上次乔晚凝借康鸿远的势整治谭蓉,连累他也贴了一笔银子的事可没忘! “乔晚凝简直就是个妖女!早知今日,当初无论如何也要劝阻父亲与母亲将她丢回到乡下去!谭雪梅死了没人养她,就给她安排个下人照顾也是,总比让她在侯府扎了根强!” “老夫人心善,这是没办法的事。”管家道,“老奴担心的是,若侯爷不进宫为表小姐求情,他会不会真的泄露大公子通过黑市药铺偷偷售卖神医谷私药的事?此事虽说不违天璃律法,可传到神医谷那边,可是坏了规矩,大公子怕是不好在天武落脚了。” 谭如海骂道:“该死的药铺掌柜!赚钱赚疯了,孙家的人也宰!” “听说揭穿药铺与钱庄的人好像是叫追命的人。当时黑市上围观的人不认得,是事后有见过他的根据传言的样貌描述猜测的。”管家谨慎地说。 “追命?那不还是与乔晚凝有关!”谭如海怒道,“这个妖女就是存心想毁了侯府,我凭什么为她动用父亲的保命金牌,进宫去讨皇上的嫌!” 乔晚凝想起来了,原主的外公老镇安侯谭铮战功卓越,天璃皇帝曾赐给他一块免死金牌,许诺能发挥三次效用。谭铮死后,这块金牌就传到世袭侯爵的谭如海手中。 谭如海可是有救她的资本啊。 康鸿远用从黑市药铺查到的消息来威胁谭如海去救她,想必是惦记着还债的事。 乔晚凝笑笑,这位康少卿还挺讲诚信。 不过他似乎忘了,她可是说过,若她不开口,他再擅自做主偿债的话,她是不会认账的。 算了,认不认账到时候再说。先瞧瞧她这便宜大舅受不受威胁。 只听管家继续担忧,“侯爷,到底该如何是好?表小姐是可气,可也不能耽误了大公子的前程啊!” 镇安侯府如今就剩下个空架子,还寄希望仗着大公子有重振侯府声威的一天。 如今天武天璃交好,两国文武学堂互通。天武有派学子到天璃皇都书院读书,天璃也派武学生去天武习武。只要将学子名单登记造册,把身份盘查仔细即可。 谭如海的儿子便是以武学生身份去了天武。 管家担心,大公子与天武神医谷的关系会影响到大公子在天武拜师习武的机遇。 谭如海这个当爹的肯定也担心。 “罢了!康鸿远的这笔账,本侯记下了!” 思来思去,为了儿子的前程,谭如海决定为外甥女的生死担忧一回。 知道谭如海要取宝贝金牌,乔晚凝可是盯得紧。 管家为了避嫌,提前离开屋子。 乔晚凝则等着谭如海取出金牌后捞走。 这么好的东西,怎能让谭如海浪费掉呢? 结果,乔晚凝等来谭如海的一声吼叫。 “哪个毛贼偷走本侯的东西!” 管家闻声跑回来,“侯爷丢了什么?” “本侯的金牌怎么不见了!”谭如海指着书架背后墙上的暗格。 暗格里只有一个打开的空木盒。 “这……侯爷是不是放到了别处?”管家问。 “不可能!本侯一直将金牌放在这个暗格中。”谭如海肯定。 谁盗走了他的金牌! 管家也惊了一头汗,“侯爷,报官吧?” 丢了金牌,可不得了! “不行!”谭如海还存着一份理智,“不能报官!金牌不比其他,丢失这般要紧之物,等同对皇上大不敬,重则杀头!” “那可从何查起?”管家吓的失了神。 谭如海深吸一口恶气,“一定是乔晚凝做的!” 嗯? 躲在后窗外的乔晚凝无语。 没捞到宝贝的她头上冷不丁地被砸了一口锅。 “去她的住处搜!每个角落都不能放过!”谭如海下命。 “要让府上的人一同搜寻吗?”管家问。 “不行!”谭如海经管家提醒,又清醒了一些,“不能让府上的下人去搜,人多口杂,传出风声就麻烦了!你去把如山他们一家叫来,让他们一同寻找。” 到了乔晚凝的住处,谭如海又支走了刚被吵醒的翠娥。 谭如山夫妇与谭蓉,谭如海与管家,一共五个人在乔晚凝的住处翻的是热火朝天。 从天刚蒙蒙亮,一直翻到近午时,包括絮儿的屋子在内,小院里所有的地方都找了个遍。 根本没见金牌的影子。 谭蓉倒是还想顺手牵羊,可是发现乔晚凝的屋子空的很,“大伯,肯定是被乔晚凝藏起来了。她的东西都不在房中。” 谭如海也已发现,除了常用的一些普通物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之前被乔晚凝从谭蓉手里夺回的首饰盒也没有影踪。 乔晚凝料到他们不会从自己的住处找到金牌。 有人栽赃,也不会用金牌这等宝贵的东西。能偷走金牌的人肯定就是冲着金牌,而不是她。 趁谭如海不在,乔晚凝溜到他的屋子里补了个觉。醒来后潜回住处,刚好听到谭蓉的话。 真是笑话,留着东西等着让人惦记吗? 听说谭如海要搜她的住处,她就先一步赶回去把值钱的东西都收入空间。翠娥那时还在睡懒觉。 “乔晚凝!” 听谭如海咬牙切齿地叫出她的名字,乔晚凝不以为然。 随便他们以为她偷走了金牌吧,让谭如海不痛快她就舒坦。 反正他们也不敢嚷嚷丢了金牌,更不敢去找被宫里人带走的她质问。 乔晚凝丢下累哼哼又气鼓鼓的几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侯府。 ------------ 第145章 乔小姐的野心 乔晚凝回到红玉戏班。 与蔡班主探讨戏班拓展的事。 从商人的角度,蔡班主的构思设想不错,与外埠戏班的合作条款也拟的很好,在赚钱方面乔晚凝没有异议。 她提出另外几点:关于红玉角儿的培养,红玉人的福利以及杜绝任何不良风气的规矩等等。 蔡班主听得有点肉疼。 “乔……追命公子啊,这可是增加了不少支出,那些合作的班主怕难同意。戏班已经有了月银开销,还要给他们按年限另外分红,甚至还要管他们养老?” “还有,招收穷苦人家的孩子学戏,就是赏给了他们一口饭吃。他们难道不该一辈子为戏班出力,还准他们出师五年后另谋出路?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这么一来,戏班岂不是快成为善堂?” 乔晚凝笑笑,“想要一个招牌存的久,打的响亮,除了自身出售的东西有品质,在内部,必须要注重福利待遇,让每个人有归属感,才值得他们更好更情愿的付出。” “我们要让他们真心愿意留在红玉,而不是只靠一份卖身契强制捆绑。每个人生来就该拥有属于他们的自由。” “只盯着赚钱这一个目的,不去凝聚人心,单靠一份苛刻的契约去捆绑人,在任何行业都不是长久之计。” “愿意加入就加入,不愿意加入,我们自己去做,只不过没有直接与现成的戏班合作省事罢了,却是我们一手带大的孩子。” “但若决定加入,就必须遵照红玉的规矩,我们靠出售戏目赚钱,不卖人卖身,我不希望戏班有任何不良风气出现。” “不论是名角还是龙套打杂,受了不公不平,做为每个班主都要为他们出头。若戏班里有任何人行迹不端,该严惩的严惩,该除名的除名,也绝不含糊!” “追命公子,你这说的,倒好像朝廷该做的事,我们就是一个以戏为生的。”蔡班主感觉肩上从未有过的沉重。 “我管不了天下所有人,但只要是红玉名下的任何一员,都要遵守红玉的规矩。戏班也不能成为我们立身根本,毕竟看戏不是百姓生活必需。”乔晚凝道,“我们以后必然要经营其他行当,建造一艘巨大的商船,乘风破浪航行百年。” “……” 蔡班主听得有点傻眼。 乔小姐的野心比他大得多,是他从来没敢想过的啊! 顿时肩上的沉重感都化为驶向滚滚金山银海的动力! …… 在红玉戏班给班主上了堂令其大开眼界的现代商业理论课后,乔晚凝赶着天黑,走当日下山的小路回到齐家人所住的禅院。 这时她已经卸了追命的妆容,做回那个脸上有烧伤的侯府表小姐。 “乔小姐!” 最先见乔晚凝回来的是廖北,正从宁心阁下来,蓦地看到个人影。险些拔刀。 听说乔晚凝独自回来,齐释尧等人都聚到齐程的住处。 乔晚凝为齐程检查了伤势,“这两日恢复的不错。” “你这两日去了哪里?”齐释尧问。 白天的时候齐家还传来消息说没有发现乔晚凝的行踪。 这夜里,她就突然一个人跑回来? “国公爷放心,没人在城中见到我。只要您这边没人走漏风声,不会有人知道我违逆圣旨,擅自离开。其他的,您就不必多问。我累了,先去休息。” 乔晚凝抛下众人,来到旁边的耳房。 其他人也不好闯入一个姑娘家的住处。齐释尧见问不出什么,想人回来就好,没有执意多嘴。 待众人散去,乔晚凝听到隔壁有人敲墙,便朝那墙踹了两脚以作回应。 隔壁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始重力捶墙,仿佛势必要把这墙捶个洞。 乔晚凝来到隔壁,“姓齐的,别没事烦我!” 齐程问,“出去两日,没解了气?” 乔晚凝双臂环胸,抵在墙上。 “这事包在我齐家身上。” 乔晚凝斜了眼齐程,“得了吧!你家的人连我都找不到。” “你又不是众人所知的乔晚凝,他们找不到很正常。”齐程不以为然,滚轮椅来到乔晚凝跟前,“这两日,你也不是毫无所获吧?否则,你大概也不甘心此时回来。 “拐走絮儿的那畜生被灭了口,大鱼不知道躲在哪儿!” “灭口?后面还有人?这事不简单啊!” “所以才可气!” “是自责吧。其实你这样,那絮儿在天有灵,肯定也不开心。” “就他!”乔晚凝把剩下的一张画像丢给齐程,“拐走絮儿的畜生,昨晚被人勒死。是个阉人,怀疑是宫里的太监。” “这人……看着有点眼熟。”齐程凑近桌上的烛光,仔细打量。 “真的假的?”乔晚凝走过去,坐在桌旁的椅子上。 “让我想想……真的似曾见过……” “天下长得像的人多的是,我只要附和阉人特征的。” “宫里的太监……宫里的太监……不是宫里……是在慕府,对,是在慕府!”齐程将画像拍在桌面上,“没错,是在去年春天,慕云公子的生辰宴上!” “天羽质子慕云?”乔晚凝脑中浮现出一个人影。 “对。慕云是三月初七的生辰。每年皇上都会赐他生辰宴。也是慕府每年难得热闹的时候。皇上会让朝中众臣家年龄相仿的儿孙去慕府赴宴,以示关爱之意。” “也包括你们齐家的人?” “不如说,皇上就是想看看慕云在齐家人面前的表现。” “皇上真不愧是皇上。” 乔晚凝冷笑,明知齐释尧大败天羽,逼迫天羽送出慕云为质子,老皇帝还让慕云接受齐家人的生辰贺礼,真够损的。 “此人就是当日在生辰宴上忙碌的太监之一。”齐程更加确定,“给人斟酒时差点洒了酒,被执事太监呵斥,是慕云不愿扫兴,没让人为难他。” “这样啊……”乔晚凝将画像折起收好,“改日见了那位慕公子,我问问。” “你与慕云……也熟?”齐程听乔晚凝这话说的是那么随意。 “几天前刚见过。” …… ------------ 第146章 只要她没反了天,定有求必应! 接下来的日子,乔晚凝不再想其他,专心为齐程与廖南疗伤。 齐程也开始循序渐进地进行康复训练。 这种专业的东西,不好用御医代劳,都是乔晚凝亲自上手。 御医从旁看着,适时跑跑腿,成了学徒。 数日后,廖南都能甩开拐杖独自登上台阶去看望齐程。 在先进药物的治疗下,齐程也能双脚落地,贴墙站立一小会儿。 这是自出事以来,齐程第一次站起。 比乔晚凝预估的时间还要早许多。 齐释尧看着老泪不止,“好,太好了!” 当齐锐带他的夫人再见到齐程的时候,齐程已经能站立着与母亲拥抱。 “儿啊,我的儿啊!” 齐夫人激动地险些晕了过去。 这两条腿可是被太医院所有的御医都判了死刑的,竟然活过来了! 她的儿子仿佛在沉睡中苏醒。 “乔小姐,真是谢谢你,真是谢谢你!” 刚抱完儿子的齐夫人又热泪盈眶地抱住乔晚凝。 “姨娘,表哥只不过能站立一小会儿,拄着拐杖都还迈不开步子呢!” 跟着齐夫人一同来到禅院的康鸿丽扁扁嘴。 就算站起来,也还是个木头人,哪里值得这么激动? “住口!休得诅咒程儿!”齐夫人呵斥。 康鸿丽委屈,“我没有……” “程儿能站起来,就是越来越好,很快就能走路的。乔小姐,你说是不是?”齐夫人殷切地等着乔晚凝回答。 乔晚凝含笑点头,“是的。照齐公子这么用功做康复训练,很快就能走路。” “听到没有?你表哥很快就能走路!”齐夫人高兴地抹把眼泪,“若程儿能走路,乔小姐就是我齐家的大恩人,要什么都不过分。夫君,爹爹,是吧?” “没错!”齐释尧做主表态,“只要程儿能行走,不论何时何地,乔小姐提任何要求,只要不有违天伦国法,齐家都会答应!” “这么一来,乔晚凝岂不是能仗着国公府为所欲为?”康鸿丽瞪大眼睛。 她作为齐家的表亲,都没有享到在齐家的特别待遇,乔晚凝一个与齐家非亲非故,甚至因谭家的关系还与齐家有仇的人竟然被齐家高高捧起! “只要她没有反了天,齐家定有求必应!” “国公爷爷,您忘了谭家害死您的儿子了吗?” 齐释尧深吸口气,“真正害死我儿子的是天烽国人,我只是恼怒谭铮没有救回我的儿子,与乔小姐一个外戚晚辈无关!” 这事儿乔晚凝已经从齐程口中知道了全部,说谭家害死了齐家的人着实有点冤。 当年天璃与天烽两国交战,齐家与谭家的儿子都落入天烽手中。身为大将军的谭铮只救回了自己的儿子谭如海,齐家长子不幸命丧敌手。 为此,齐释尧因恼生恨,本与谭铮是并肩杀敌的好兄弟,却成为势不两立的仇家,再无往来。 …… “国公爷爷,您这是为了表哥不讲是非!”康鸿丽愤愤不已。 “本国公对救治孙子的人心怀感激,何错之有?岂容你出言不逊!本国公不是让人把你送走?谁允你再踏入禅院?” 齐释尧一双怒目吓得康鸿丽赶忙朝齐夫人身边缩,“姨娘……” “爹爹恕罪,是儿媳斗胆做主。”齐夫人道,“之前廖北将鸿丽送回,便一直在国公府养病,病好后的这几日一直陪在儿媳身边。儿媳来禅院看望程儿,不好留她一人在府上,便将她带来了。” 乔晚凝一听这话,心中就有了数。 这齐家人都是聪明的。当时齐释尧让廖北送康鸿丽回国公府便是有了考虑。 齐夫人瞧着温温柔柔的一个感性人,内里却是藏着针,这些天一直把康鸿丽扣在自己身边,防备着她跑出去与外人说话没个长短。 毕竟乔晚凝给她儿子疗伤,以及曾私自逃离禅院的事都还瞒着皇上。 “国公爷爷,我病好以后都在帮着姨娘照顾如月姑姑……”康鸿丽一边瞧着齐释尧的脸色,一边小声说。 “行了,你先下去!”齐释尧挥挥手。 廖北刚往面前一站,康鸿丽就赶紧转身,知趣的退出屋子。 “乔小姐。”齐夫人拉起乔晚凝的手,“近些日子,关于你的一些事我都听说了,也讲给了齐将军与荣国公。你放心,我们齐家都不在乎你与谁结什么梁子,只在乎,你是我们家的恩人。” “我齐家知恩必报!”齐释尧再次表态。 既然齐家人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乔晚凝也就不含糊,“荣国公,眼下我只有一事相求,希望荣国公能够从中周旋,让我能够光明正大的回城去。” “齐家手中有五朵土莲,只要再采两朵,便凑够七朵,都交予你。” 齐释尧想,反正齐程的伤还需疗养多日,并不急的回城。 乔晚凝笑笑,“这一等最少还得等两个月,而且是在土莲没有再被毁掉的情况下,若两个月后没有收获,天又转凉,土莲难生,便是要跨年去了。时间这么久,即便我愿意留在禅院,也怕夜长梦多,从中有个什么意外。荣国公,为妥善起见,还是先把我的事解决了。” 她可不能在禅院困那么久,便宜有些人的日子过的太安逸。 “夫君,爹爹,乔小姐说得对。我们也不能将乔小姐给程儿疗伤的事情一直瞒下去,若皇上那边听闻到什么风声,我们齐家反倒被动。不如齐家出面把话说个明白。” 齐夫人上前道,“之前皇上说过,要遍寻名医为程儿疗伤,神医谷偏向天武,不肯出面为我家程儿医治,我们无可奈何。可如今我们自己有了乔小姐帮忙,若皇上不顾程儿,继续为难乔小姐,怎说得过去?” “不行!”齐释尧果断道,“乔晚凝就是程儿的命,谁要阻止,哪怕是当今皇上,也不行!本国公这就将此事明确禀知皇上,皇上对乔晚凝的任何要求,都由齐家负责!” …… 说一不二的荣国公当下便带着儿子下山进宫面圣去了。 ------------ 第147章 再不满,也乖乖咽下去! “荣国公府的齐公子回城了!” 曾经温润如玉的少年将军一出现在城中,便引发众人热议。 临街而住的人家纷纷出门观望。 年轻的女子更是朝那徐徐行过的马车伸长脖子争先恐后地探头。 齐程,一个俘获焉城一众少女心的英俊少将军,可惜伤坏了腿!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在万福寺郁郁而终,没想到时隔数月之后,这位齐小将军再次出现在焉城人的视野中。 风轻轻吹开车厢的窗帘,露出的还是那张温润而又俊朗的脸,令人念念难忘的脸。 “太好了!齐公子不会出家了!” 少女们个个暗自雀跃。 哪怕齐公子废了双腿,也是荣国公府的齐小将军啊! 那些名门权贵或许有挑剔,也是平常百姓高攀不起的贵胄人家。 不知道废了腿的齐小将军,能不能把眼光降低,多看看她们啊! “那后面的马车坐的是谁?” 众人原以为跟在齐程马车后面的那辆车子载的是齐夫人,可是有人眼尖,从风吹开车帘的窗子里,看到与齐小将军坐在一起的正是他的母亲齐夫人。 荣国公与齐将军都骑马同行,那么后面的马车坐的又是谁? “是康家小姐吧?” 有人猜测。 众人所知,晟王妃有个兄长的继室与齐将军的夫人是堂姐妹。 康鸿丽就是那继室所生,仗着有齐夫人做姨娘,在家中的地位高过了原配所出的女儿。 在齐小将军没有出事前,众人都认为他与康鸿丽这对表兄妹会亲上加亲。 “没想到康小姐这般深情,对齐小将军不离不弃。”有人惋惜。 这么一来,她们不就还是没有嫁进齐家的机会吗? ……虽然本来也机会渺茫。 “咦?那不是康小姐?” 众人正想马车里载的是康小姐,却见康小姐带人正候在荣国公府大门口迎接。 迎接齐小将军的人是康小姐,那后面马车又载的是谁? 不仅追了一路的人姑娘们好奇,候在荣国公府周围的人们也都好奇不已。 齐夫人先下了马车。 齐程在家仆的搀扶下,自己小心翼翼地舒展双腿落了地。 “啊!齐公子能站起来了!” 虽然只是站了那么一下便坐在了轮椅上,也足唤起众人排山倒海般的惊叹。 原来齐小将军双腿被废是谣传。 齐小将军还会是焉城里以前那个最英气风发顶天立地的贵公子。 “表哥。”康鸿丽迎上前,亲自帮齐程推轮椅。 “康小姐,你可算把齐公子盼回来了。”旁边不知谁家的小姐笑着奉承。 “是啊。” 康鸿丽很得意。 有齐家的势力在,她在康家就是最耀眼的康大小姐,最得姑母晟王妃欢心的侄女。 她的母亲是妾室转正又如何,继室也是正牌夫人,她也是被康家捧着的嫡女。 “鸿丽,停下等等。” 齐程按住轮椅的扶手,扶手上连接木轮上的柄控制住了轮子的转动。 康鸿丽不得不由着轮椅停下来。 这时,后面的马车也停下来,驾车的廖北帮忙打开车帘。 “谁啊?” 众人翘首望去。 一位身着素衣,脸遮白纱的女子出了车厢。 “这是谁啊?” 窈窕身段,款款步伐,身上自然散发着与生俱来的高雅,还有一丝引人好奇的神秘。 “齐家这是把谁家的女子接来了?” “肯定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吧,瞧这气质,肯定是哪家貌美的小姐。” …… 康鸿丽听着众人不着边的议论,看眼齐夫人,“姨娘,怎么把乔晚凝也带回府了?她可是被皇上送到万福寺的!” 一大早,齐夫人便安排人去万福寺接人,可她没听说要把乔晚凝也接回城,还坐在齐家的马车里! 怪不得,齐家没让她跟着一同去万福寺! 既然如此,她就让乔晚凝当众出丑。让人瞧瞧,乔晚凝来到荣国公府的门前,是谁颜面无光! 康鸿丽的声音不小,一下就传到跟前人的耳中,再由那些人的嘴巴很快传开。 “乔晚凝?这个蒙面女子是乔晚凝?” “是啊,之前乔晚凝就是这样不敢让人看到脸的样子,好些天没见到她,都险些忘记了。” “乔晚凝不是被宫里的人带走了吗?我还以为她就算没死,也被关在哪里,怎么跟着齐家的人回来了?” “听说齐谭两家一向不对头,好像是有什么杀子之仇。该不是乔晚凝落在了齐家人手里?可是看着似乎又不太像……” 顿时,周围一片议论纷纷。 “我们齐家需要晚凝小姐,自然就恳请皇上,将晚凝小姐迎回荣国公府。” 齐夫人主动朝乔晚凝走去,“晚凝小姐一路辛苦。” 这是什么状况? 众人张开的嘴巴一时合不拢。 乔晚凝笑笑,顺手摘掉面纱,“我的到来,让国公府失色了。” 这康鸿丽到底是齐家的亲戚还是仇人,专门挑这个时候揭破她。 她怎样倒不在乎,且合了康鸿丽的意,看齐家如何“丢人现眼”。 半脸烫伤虽然颜色淡了好多,可还是很醒目。 “真是乔晚凝那个丑女人!” “齐公子怎能把这个丑女人带到府上?” “齐公子需要人伺候,也轮不到这样丑的女人在身边啊,难道不觉得恶心吗?” 嫌弃声阵阵入耳。 齐夫人置若罔闻,伸手疼爱地抚摸乔晚凝脸上的伤处,“是让我惊得失色了,真让人瞧着心疼。” “既然大家如此热情迎接程儿归府,那么本国公在此便再对大家多说一句。”齐释尧站在府外门阶高处,“乔晚凝于我齐家有恩,日后她便是我齐家的座上宾,谁若对她不敬,便是不把我齐家放在眼里!” 在手握腰剑的国公爷威武的气势下,众人赶忙闭口不敢多言。 “请晚凝小姐入府。”齐夫人亲自挽起乔晚凝的胳膊。 “姨娘!”康鸿丽恨得想跺脚。 齐夫人经过康鸿丽面前,低声道,“你之前与晚凝有什么过节与齐家无关。以后若想继续借齐家的势在康家立足,你就收敛一下性子,对晚凝再有不满,也乖乖地咽下去!” ------------ 第148章 认命就是,折腾什么劲儿! “姨娘……”康鸿丽的眼角瞬间吟着泪花,“您怎么这么说鸿丽?鸿丽真是怕齐家被骗——” “只要她医好我的儿子,被骗我也心甘。你若不服,也无话好说。我当你是外甥女,才特意叮嘱你。不要当我是傻子,真以为你对我儿子感情至深,不离不弃。” 齐夫人说话的时候没有避着乔晚凝。 “之前你想嫁我儿子不假,但我儿子出事后,你敢说自己没有担心我逼着你与我儿子成亲?” “不过,这也不算你错,我也不能存心去祸害一个好端端的姑娘。但是,既然有了放弃之心,就不要再操其他的闲心!” “今日,我就当你是无意多嘴,以后若有再犯,我可要以姨娘的身份出手管教!” …… “康小姐,你姨娘与你说什么悄悄话呢?” 等齐家的人都进了门,旁边那不知谁家的多嘴小姐凑到独自落在门外的康鸿丽身边问。 康鸿丽挤出个自认为好看的笑容,“姨娘安慰我,让我先忍乔晚凝几日。” “为何忍她?” “她说能医好表哥的腿。” “她?你姨娘他们也是被乔晚凝给蒙了心吧?就算她身边有个叫追命的大夫,就有那么大能耐?” “你们也不信吧?……走着瞧!” 康鸿丽大步走进国公府的大门。 每一步踩的都像是在地上插了把刀。 都盼着齐公子的腿好……伤就伤了,认命就是,还折腾个什么劲儿! …… 齐家给乔晚凝安排住在梅心楼,临着齐程住的听雨轩。 梅心楼所在的园子种满了梅树,那座楼阁位于梅树之中。当梅花盛开的时节站在楼上观望,四面都是娇艳的红梅,煞是好看。 梅心楼是齐释尧特意为夫人修建的。齐老夫人过世后,便一直空着。 齐老夫人在世时一直希望将这座园子留给家里的姑娘,可惜唯一的女儿病后只愿意与她的儿媳在一起。齐家一向人丁单薄,如今只有齐程一个孙子。 康鸿丽做梦都想住进梅心楼,不是说梅心楼有多好,而是梅心楼代表了一个女子在齐家所拥有的地位。 当然,乔晚凝起初不知道这些。齐家安排她住哪里便住哪里。 没有梅花盛开的梅心楼看着也没什么特别,被一圈树包围的楼宇感觉还有些单调。 齐家给乔晚凝安排了个贴身丫鬟,被她推辞了。 齐夫人道,“乔小姐,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安排个侍奉你的丫头,这丫头乖巧懂事……” “我知道夫人好意。只是我现在不习惯别人,只要平时用的都备下就行,我想一个人呆着。” 齐夫人见乔晚凝神色有几分落寞,以为她放不下絮儿,“那好,听你的。你需要什么尽管与我说。乔小姐……” “夫人,叫我晚凝吧。” “好,晚凝。除了帮程儿疗伤,你想出去走走便出去走走,不要老闷在府里。在府中也不要拘谨,当做自己的家就是。在外面若遇到什么麻烦,就告诉齐家。仗齐家的势是你应得的。” 乔晚凝微微一笑,“齐夫人不怕我为非作歹?” “不瞒你说,你的事我们齐家已经都仔细打听过。之前的事就不说了,自打你外祖母过世,你做的那些无非是为了保护自己,还有帮着你那表弟谭承……说实话,听了那些消息,我都好奇得很,原来镇安侯府那个被人看不上眼的表小姐一直都在藏拙。” 齐夫人说着,又轻抚乔晚凝那受伤的脸,“你以前是何苦呢?若你那般有才,又懂医术,你的外祖母一定会很高兴,如今晟王世子妃就是你了。” “齐夫人谬赞了。在乡下,我是与娘学了点东西,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至于医术,我也只是刚入门而已,有幸得一位隐世圣医指点,又得其弟子相助。”乔晚凝道。 其他的好说,这医术她得有个解释,总不能也说是以前就学会的,否则怎么解释她面对生病的谭老夫人见死不救? 还是照旧都推到追命公子身上。 “不过,”乔晚凝又话音一转,“也幸好之前的表现差劲,才能看清一些人的面目。齐夫人,您说是不是?您当真以为我做晟王世子妃会很幸福?” 她从齐夫人与康鸿丽的几番话中,知道这个看似温婉的女子,心思明亮如刀。 齐夫人也是笑笑,“你觉得怎样合适便怎样就是了。你能问出为非作歹这样的话,便是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为非作歹,既然知道,你又怎会明知故做?” 饭后,陶公公来到齐家。 只说奉皇上口谕开荣国公府瞧瞧。 这是要瞧什么,每个人心中都有数。 “哟,乔晚凝,你可真行啊,一手接一手。” 陶公公与齐家人寒暄之后,便将乔晚凝扯到一边。 “我如今学了点医术也没瞒着陶公公。”乔晚凝上下打量陶公公,“二十来天不见,瞧着您的腿脚利落不少呢。” “你那是只学了一点医术?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说齐程的双腿已废,你却打了整个太医院御医的脸!” “师父夸我有学医天赋,一点便会,比他老人家还聪明。”乔晚凝眨了下眼,压低声音,“陶公公,我不会是又惹皇上老人家生气了吧?” “你知道就好!”陶公公翻了个白眼,“现在有齐家出面担保,皇上给齐家面子。若是脱了齐家的庇护,可就要十二分的小心喽!” 原本是想借齐家人的手惩治乔晚凝,结果乔晚凝成了齐家的座上宾,虽说齐家是为了自家孙子恳请皇上放人,可在皇上看来便是忤逆了他的意,怎能将此事轻轻放下? “陶公公,我与皇上肯定是有误会。您看能不能找机会让我面个圣,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 别老背地里捣鼓。 “哟,咱家可不敢牵这条线。”陶公公点点自己的脖子,“咱家可是站在皇上一边的,胳膊肘可不会往外拐!” 被齐家人送出府的陶公公刚乘着轿子拐过街口,就被康鸿丽拦住。 ------------ 第149章 孙冒瞅着康鸿丽的脸,咽了嘴口水 “这不是康家的姑娘?” 陶公公瞅着康鸿丽有点眼熟。 “陶公公。”康鸿丽行了个礼,“我是康鸿丽,之前陪晟王妃进宫的时候,见过陶公公。” “哦,对对。”陶公公响起,“你有何事?” “鸿丽想请问陶公公,一个人若求得原谅,她之前犯得不为人知的错就都可以抹销不提了吗?” “这话该去问你那做大理寺少卿的堂兄,怎么来问咱家?” “我问的事鸿远哥哥也做不了主。” “哦?说来听听。” “乔晚凝在未回城前,也是刚到禅院的时候曾偷偷跑出禅院离开万福寺,不知去了何处,齐家人曾对此隐瞒。按说那时乔晚凝身负圣命,是不可私自离开的,这算是违抗圣意吧?鸿丽担心,若皇上知道此事,会不会为难齐家?” 听了康鸿丽这话,陶公公白眼又止不住的一翻,“你担心为难,不提就是。何必说与咱家听?” 康鸿丽咬咬唇,似乎答的有点犹豫,“鸿丽以为,瞒着皇上不对……” “你这姑娘怎么这般糊涂?乔晚凝是皇上派咱家把她送去万福寺的,齐家却执意将她带回府,你说这对不对?若不对,皇上怎会答应?既然答应了,还能再把乔晚凝从齐家带走?你说担心皇上为难齐家,是不信皇上体恤为天璃效力的齐家,不信皇上疼爱臣子之心,还是想搬弄是非挑拨皇上与齐家的君臣关系?该被训斥的是你!” 被陶公公教训了一气的康鸿丽有些傻眼,“不,陶公公,鸿丽不是不信皇上,也没想……” “说话时过过脑子,弄明白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不要自己栽了跟头才知道怎么回事!” 陶公公抛下被他震慑地呆若木鸡的康鸿丽,下令起轿。 “我错了吗?是我错了吗?” 康鸿丽不明白,她告乔晚凝的状,怎么反倒是她错了? 可是说这话的是皇上身边的陶公公。 陶公公的话是不会错的。 “孙公子好,孙公子好,见了姑娘他就跑……跑,跑,为什么跑?因为他要变姑娘……” 两个孩子一边打闹,一边嚷着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歌谣。 正陪着平郡王到荣国公府的孙冒坐在马车厢里听到孩童的声音,命令“停车!” “做什么!”平郡王低声呵斥,“天下姓孙的那么多,人家嚷你的名字?你出面理论岂非不打自招!” 这童谣已经在焉城传了快一个月,本以为传几天过去就淡了,没想到颇有经久不衰之势! 可是他们却偏偏不好出面追究。 不理会,只是任人猜测,若理会,便是招认。 孙家怎能招认说孙冒患了难以启齿的隐疾! 平郡王知道,自己儿子这病一天不好,这谣传就不会散去,即便隐瞒也无济于事。只有孙冒娶妻生子,才能打破焉城人对这谣传的种种猜测。 寻医无果的平郡王最终明白,解铃还须系铃人。 当听说乔晚凝能够帮齐程医好双腿,平郡王知道,哪怕心中再恼怒愤恨,也得忍气吞声地去求乔晚凝。 “是康小姐!是康小姐!” 孙冒从车窗看到站在路边的康鸿丽,激动地挥手高呼。 他老爹平郡王想拦也没拦住。 康鸿丽闻声望去,见是孙冒,便想离开。 孙冒跳下马车,朝康鸿丽奔过去,“康小姐,好些日子不见了。” “是啊。”康鸿丽勉强回应。 “康小姐是要去荣国公府?” 孙冒知道,荣国公府就在下一条街。 “嗯。”康鸿丽点头想走。 “我与爹也准备去荣国公府。”孙冒道。 “你们要去齐家?”康鸿丽暂时打消要走的念头,“我表哥刚从万福寺回来,你们就来看他?孙家与齐家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交情?” 可以说,两家人除了在宫中偶尔碰个面,几乎是没有交情的。 荣国公对皇后娘家这侄子一脉向来瞧不上眼。 孙冒愤然叹了口气,“唉,还不是为了乔晚凝!” “你们是去找乔晚凝?!”康鸿丽一听,汗毛都炸了,“找她做什么!” “没……没……” 孙冒吞吞吐吐的说不出来。 他岂能与康鸿丽说,他找乔晚凝是为了治疗隐疾? 但他不说,康鸿丽也很快明白,“你该不会是真有病吧?城中那帮乞丐到处喧嚷的话就是说的你?” “不不不!”孙冒赶忙否认,“怎么会是我?我可好着呢!康小姐若不信,嫁给我就知道了。” “呸!”康鸿丽啐了口,“说什么话!我招惹你了,你这般辱我名声!” “不不不!”孙冒自知失言,“康小姐别生气,我就是……就是太喜欢康小姐,有的想法实在忍不住……” “你找乔晚凝到底做什么?”康鸿丽问。 孙冒看了眼坐在马车里的老爹。 平郡王正冲他打眼色。 在齐家附近,他不好驳齐夫人这外甥女的面子,才没有上前去叫走自己的儿子。 何况他也知道儿子心仪这位康小姐,虽然心里没有完全认同,可也没有拒绝之意。好歹也算是个不错的儿媳人选。 可这个时候,最要紧的是赶往齐家去找乔晚凝! “是我爹,”孙冒收回视线,“是我爹的身子有点问题,想找乔晚凝问问。” “她懂什么!不就是与那追命勾搭,学了几招讨好人的鬼把戏。”康鸿丽一脸鄙夷。 “是我爹。是我爹一定要来,说是乔晚凝不行,就托她寻找追命,我怎么劝都不听。” “你劝不劝得住你爹我不在乎。反正我是受过乔晚凝与追命的害,谁要是讨好他们,就是与我为仇!”康鸿丽黑下脸,“我就不信了,天下大夫都死绝了?一个个都需要这对狗男女!” “康小姐,你别走!”孙冒急着扯住康鸿丽的衣袖,“我不会与你为仇,回头我就去好好劝我爹。大不了……大不了让我爹去求天武神医谷的人!一点小毛病么,等得起!” 等得起,等得起,大不了再多难受几日,忍忍就过去了。 说这话时,孙冒瞅着康鸿丽的脸,艰难的咽了嘴口水。 ------------ 第150章 拿絮儿做饵,等着瞧! “就是,有别的路子,何必落乔晚凝的人情?我姨娘他们也是为表哥的腿鬼迷心窍了,若知道乔晚凝根本医不好表哥,便醒悟了。” 康鸿丽说着,为孙冒整了整衣袖,“小平郡王,我一向都认为你是个聪明人,不会被那些江湖把戏欺骗的。是吧?” “是,是!”孙冒挺起腰杆。 “我先去了。”康鸿丽冲孙冒嫣然一笑,转身走了。 孙冒大步走到马车前,“爹,我死也不去找乔晚凝!” 丢下一句话,蹬蹬蹬地朝回返。 “哎,你这小子——” 平郡王命车夫赶紧驾车追人。 …… 安排好齐程的用药之后,乔晚凝打算回趟镇安侯府。 她想去找谭如海问问那位先皇后姨婆的事。 刚出国公府的门,碰到了寻来的陈勇与翠娥。 “小姐!”翠娥激动地迎上前,“小姐,您可回来了!” “小姐。” 相比一无所知的翠娥,陈勇见到乔晚凝时的脸色不大好。 “你们怎么来了?”乔晚凝问。 “翠娥急着见小姐,我陪她来。”陈勇道。 “我没事了。”乔晚凝看着陈勇,“过去的事也不要再提,以后我们都要好好的活。” “我明白。”陈勇知道,乔晚凝是说絮儿的事。 “嗯,小姐平安回来我们就放心了。有了荣国公府帮趁小姐,小姐以后肯定会活的更好。” 不知就里的翠娥只是顺着乔晚凝的话,自以为义的说。 “齐家与谭家有芥蒂,这边有齐夫人安排的人照应我,你们先回去吧。正好我也打算回侯府,我们一起走。”乔晚凝道。 “小姐,奴婢急着赶来,是有事与您说。”翠娥小声说。 “嗯?什么事?” “是絮儿。” “絮儿?” 乔晚凝定定地看着翠娥。 陈勇也是诧异。 翠娥点点头,“翠娥临走前曾与奴婢留下句话。” “什么话?” “她说她要随哥哥去东溪一趟,不几日就会回来。可是……可是,之前康少卿拿着份画像来侯府询问,那画像中人正是带走絮儿的人,絮儿的哥哥!后来……后来,有人从猪圈里发现了他,听说是被人勒死的。小姐,絮儿到现在还没有音讯,要把人急死了!” “翠娥,之前你怎么不与我说?”陈勇问。 若他早知道,就能早些告诉小姐。 “说给你有什么用?你能找回小姐吗?” 为防保证能够顺利给齐程医治,乔晚凝在禅院的情况一直对外保密。去过禅院的陈勇也被叮嘱不可外传。 翠娥便不知陈勇有机会见到乔晚凝。 陈勇说,“我没有能力找回小姐,但我可以去东溪找絮儿!” “没有小姐做主,我怎敢让你去冒险?若你再出事,我可担不起责任。”翠娥吸了吸鼻子。 “那也不能——” 陈勇懊恨不已。如果他一开始就跟着絮儿一起去东溪,留意她身边的情况,多少都是个照应。 “好了,没必要吵!” 不清楚真相的陈勇不知道翠娥在说谎。 乔晚凝心知肚明,听着翠娥拿絮儿做饵,帮人钓她上钩,觉得好笑,又可恨! “是,没必要了。”陈勇垂头丧气。 絮儿已经死了,她哥哥也死了。事情都过去二十多天,还能从哪里追究? 可翠娥还在等着救絮儿,“小姐,怎么办?现在齐家很看重您,要不找齐家的人帮忙?” “我刚到齐家就给他们找事做,不大合适。”乔晚凝想了想,“我先自己去东溪那边瞧瞧情况,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 “我陪小姐去。”陈勇道。 “不,你与翠娥先回侯府等着,若到明日此时还没有我的消息,你们就寻齐家帮忙。”乔晚凝决定。 “那小姐也不能独自去啊。”陈勇不放心。 乔晚凝道:“我带上熊黑。反正他的命也是絮儿的!” “小姐要找追命公子吗?”絮儿问。 “我一时也不知他在哪里。” …… 所以,小姐是真打算只带着熊黑一个人去东溪? 絮儿微微转头,见一个蹲在路边的货郎挑起担子,随在乔晚凝身后,朝东街走去。 另一个站在路边的人压了压头上的幞帽,朝另一个方向快步离开。 那货郎刚追出一条街,就不见乔晚凝的影子。 挑着货担在街上左右张望。 这时,将尾巴甩掉的乔晚凝正从另一条街上折去,来到鞍马店租了辆马车。 马车在晟王世子府附近停下。 乔晚凝在车厢里等待。 不多时,在荣国公府外瞟见的那个在货郎的筐子里挑选东西的戴幞帽男人跑回世子府。 确定了此人身份的乔晚凝便又让车夫赶着马车来到熊黑家。 “乔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熊黑见到乔晚凝,激动地眼泪在眶子里打转,“小的还以为再也吃不着药了!” 起初,他还有点怀疑。乔晚凝给他的药他没有按时吃,结果真的浑身难受,说不上来哪里不舒服,吓得他赶紧乖乖吃药。 后来听说乔晚凝被带到宫里,生死未卜,追命公子也音讯全无,可是把黑熊急上了头。 “随我走一趟!” 跟丢乔晚凝的货郎跑到熊黑家来守株待兔,亲眼见熊黑跟随乔晚凝上了马车,朝城东奔去,赶紧去报信。 出了焉城东门,经过五里外的齐家猎场,再往前行五里,就到了东溪。 东溪是落马河的一支分流,流经一条山谷。 山谷两岸原本只是青山,后来有人在山中搭了个寨子,在山上种满了桃树,种出了十里桃林。 所以如今这东溪说起来,便是指的这片桃林的位置。 而这两岸桃林在二十年前,发生了先太子遇刺案之后便荒芜了。 寨子里种桃树的桃农都被吓跑,无人打理的桃树却依然年复一年的花朵盛开。 除了走水路不得不经过此处的人,也只有胆大些的敢跑来赏桃花,或者摘桃子吃。 都说这里有先太子一家,及太子府十几口随仆的冤魂。 马车沿溪岸将人送到桃林入口处就不肯再前。 乔晚凝也不强求,给车夫另外付了赏钱,便带着熊黑下车,继续沿溪岸向前步行赶路。 ------------ 第151章 招财阵法 “乔小姐,我们还要往前走?您到底来这里做什么?”熊黑问。 “找絮儿。”乔晚凝不再瞒他。 “絮儿姐姐?我絮儿姐姐怎么跑到这里?” “我也不知道啊,翠娥刚告诉我。找找看吧。” 这时的桃花早败光了,溪水岸边还能看到腐烂的花瓣。一阵风吹过,有的早已变黑的烂花瓣又卷到水面上,荡着一个个黑色的小圈儿。 这时候的东溪更不见个人影。 熊黑开始害怕。 “我娘说,地上一个小卷风,就是一个死人的魂魄……” 熊黑盯着水面上的一个个晕圈儿,“先太子就是……就是在这里被杀的……据说当日……当日这东溪的水都是血红血红的……本来应该他当皇帝……他……他……肯定死有不甘……他……” “行了!”乔晚凝呵斥碎叨叨的熊黑,“不想要这月的药就给我滚蛋!” 熊黑立马紧闭了嘴巴。 越东溪峡谷里走,溪岸的平地越窄。 二人只能贴着斜坡向上走。 山上的桃树一棵挨着一棵,中间还夹着上年纪的老树。 一棵老树上缠着藤。 乔晚凝让熊黑砍断一条。 “乔小姐,您要这藤做什么?”熊黑忍不住好奇多嘴。 “送你的。”乔晚凝继续踩着早已没了痕迹的山路走。 “哦。” 熊黑不明所以,也不敢再问,将藤缠在了腰上。 天离黑尚早,但桃林里却被挡了光线,暗了一层。 还有细细碎碎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 乔晚凝凝神听了听,掏出一把银票交给熊黑。 “这……这是做什么?”接住厚厚的一叠银票,熊黑的手止不住的抖。 “把它们分开挂到树上去。”乔晚凝交代。 “什么?!” “快点去!” 好吧,乔小姐在发疯。 那也得奉命去做,不能惹乔小姐不高兴。 熊黑将一张张五十两银票挂在树枝上。 这些都是乔晚凝专门从钱庄换的小面额银票,是身上剩下的所有现银。 “乔小姐,可算都挂完了。” 累得一头汗的熊黑跑到“银票林”当中。 乔晚凝靠着桃树小眯了一阵,睁开眼,“嗯,阵法成了。” “什么阵法?”熊黑一惊。 挂在树上的银票随风呼啦啦的响。 天色暗下,桃林中更布了团诡异的黑。 “当然是招财阵法了。”乔晚凝笑笑。 然后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神光闪,开!” 乔晚凝突然大声,合在双掌中的袖珍手电筒打开。 强光冲天。 熊黑没有看到乔晚凝双掌中间夹着东西,只见一束明亮的光从她手指尖笔直的向上射出,穿过桃树枝叶遮掩,冲入天际。 熊黑惊得目瞪口呆。 随着乔晚凝双掌转动,强光调整方向,从向上转为四周旋转。 “鬼啊!” 熊黑看到亮光照射到的桃树中间,似乎有人影急着躲闪,吓得两腿发软。 “哪里来的宵小之辈扰我阵法,出来!”乔晚凝冲那人影出现的方向厉喝。 有脚步挪动声。 手电筒的光便随着那声音移动。 “在……在那棵树后!” 熊黑看到躲在桃树后的身影。 其实桃树长的不粗,哪里能挡住一个人? 无非还是想借暗色遮掩罢了。 可这束见所未见的刺眼炫光将那片地方清楚的照亮。 “出来!”乔晚凝又喝一声。 躲在树后的人见自己显露无疑,抬手遮着眼睛走出来。 一个……两个……三个…… 不止光线照到的人,还有躲在黑暗中的人也都走出来。 一共十五个人! 他们想着那亮光迟早也会捕捉到他们,不如现身,人多势众,抱团助威。 “乔小姐……”熊黑想朝乔晚凝身后躲,可后面也有人。 他们周围竟然藏着十几个人,都没有觉察! 也幸好是人。 “不错。” 乔晚凝转了个圈,隐在掌心中的手电筒便依次扫过每个人。 同时,根据神色举止,判定出哪个是这帮人的头目。 “听说阵法加了人祭效果会更好,我还没试过。” 强光定在那头目的脸上,刺的他睁不开眼,一边抬手遮眼,一边朝旁边躲避,“住手!住手!” 调弱光线的同时,一只从众人头顶飞过的蝴蝶落在乔晚凝的肩上。 光线不再刺眼,可那十几个人仿佛被什么抽了力气,身子有点发软,纷纷变色。 乔晚凝双手合十,口中继续念念有词。 “收!” 手电筒关闭,“银票林”落入昏暗。 乔晚凝走到一个人跟前,从他背上拔下一支备用火把,让熊黑掏出火折子点燃。 “别怕。我才抽了一点你们的气运,要不了命。”乔晚凝拍拍那头目的肩。 “你……你不是乔晚凝吗?”那头目问。 素衣遮面的女人,与他们得到的消息一致。 可没人告诉他们说,乔晚凝会布什么阵法。 “是啊。你们也知道我?”乔晚凝看看四周,“看你们是有备而来啊,你们是什么人?是谁给你们通风报信?” “没有,我们是占据此处的好汉,早就听说你要来。” “好汉?不是说没人敢在东溪久留吗?”乔晚凝看看熊黑。 关于东溪的情况,除了来自原主的记忆,就是熊黑与车夫在路上说的。 “无家可归之人,有什么忌讳!”头目不屑一哼。 “你们都是无家可归?”乔晚凝看了圈其他人。 由于刚受到她的唬吓,又被这凄凉的几个字勾起心事,一个个神色黯然。 “那你们是怎么听说我要来?”乔晚凝又回过头继续问这头目。 “二十多日前,有人走水路经过东溪,是我们的人押船。听到船上的人小声谈论,说东溪藏有镇安侯府老夫人给她的外孙女留下的财物,老夫人在世时就担心家产全部被侯府其他人夺了去,便在东溪这带人人忌讳之地为她的外孙女留了后手。”头目道。 “但是你们私下寻找没找到,便守株待兔,等我来寻。” 乔晚凝暗自冷笑,这设局之人还挺谨慎,只留下一番闲话。 若是用其他借口也罢,竟然不知死活的利用絮儿! 就陪你们好好地玩玩儿! ------------ 第152章 银票还能开花结果? “你们原本打算等到我后怎么做?”乔晚凝问。 头目没有回答。 “不用说也知道是用尽办法逼问。” 乔晚凝双臂环胸,“就算我死在这东溪让人觉得邪门的地方也是活该。毕竟是连先太子都没逃过的死亡之地。” “不,我们没想杀人。”头目否认。 “你们想不想杀无所谓,反正最后我是死在你们手中。” 乔晚凝又瞅瞅这帮人,都是粗衣布衫,不修边幅。 带着浓浓的从林中突然冒出来让良家百姓害怕的绿林风。 “我们虽然住在桃林老寨子里,却赚的是送人过河的钱,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对啊,你刚才说了,是押船。不过怎么押船就难说了……” “你什么意思!” “不是我什么意思,是有人存了什么念头。我敢肯定,等不到天亮就会有人来收拾你们!” “我们只是住在没人敢住的地方……”旁边有人小声道。 “这里为什么没人敢住?因为发生过刺杀先太子的凶案。别人都有忌讳,为什么你们没有?别扯什么无家可归的话,天下那么大,非得住在位置特殊的东溪?你们说是为方便押船,有人却看你们是水匪,等着剿匪立功!” “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众人被乔晚凝的一番话激怒,感觉刚被抽了力气的身子又有了劲儿,个个呲目握拳。 乔晚凝轻笑,“我有没有胡说,你们去溪口打探,看是不是有可疑人趁着天黑潜入东溪?” “你为何这般肯定?”头目问。 “有人故意给你们透露关于我的消息,便是已将你们视为囊中之物。至于我么……是他们所希望的一举两得,借刀杀人。说到底,我们都是对方的猎物。” 面纱上的一双眼睛里,映着跳跃的火光,在吞噬黑暗。 那头目看着乔晚凝的眼,竟觉得慎人。 被一个女子吓到! “你们几个,去看看,小心点!”头目点了几个人。 “是!”那几个人去探查消息。 剩下的人依旧留在“银票林”。 银票依然被风吹得哗哗响。 原来藏在桃林的财物不是真的财物,而是要在桃林布阵? 这阵法真能招来财运吗? 在这帮人瞅着满树的银票寻思时,熊黑在乔晚凝身边悄悄地问,“乔小姐,我絮儿姐姐是不是被想要坑害你的人给抓了?” “利用絮儿的消息把我引到这里,你说与他们有没有关系?”乔晚凝反问。 “有关,肯定有关!”熊黑点头。 “那就等逮住他们,好好问问!”乔晚凝扯扯熊黑腰上缠着的藤条,“到时候,你可别省力气。” 熊黑恍然间好像明白乔小姐给他藤条的用处了,“乔小姐放心,我肯定抽得他满地找牙!……可是……怎样才能逮住人?” “不是这么多双手么?”乔晚凝朝靠在旁边桃树上的人扬了下下巴。 熊黑瞅着乔晚凝空无一物的双手,“小姐,那发财阵……是真的?” “当然。” 熊黑抬眼看树上的银票,“这银票还能开花结果,生出新银票?” “这是招财运,赚钱还是要靠双手的。” 乔晚凝打了个哈欠,“你等着他们的消息,我先眯会儿。” 然后攀上身后的桃树,找了个舒适的坐处合上眼。 “老大!老大!” 去打探消息的人匆匆跑回来,“真有人!真有人鬼鬼祟祟地藏在溪口!” “可看出什么人?”有点犯迷糊的头目陡然惊醒。 “瞧他们打手势,像是专门练过,衣着似乎也一样。隐约听他们提到剿匪,立功的字眼。” “官兵?” “真是官兵,爷爷的就跟他们拼了!我们本就无家可归,还想把我们送上死路!” 听到这帮人的怒言怒语,早就睁开眼的乔晚凝从树上跳下,“到底什么情况,抓他们来问明白就是。” “有什么好问的!只要我们与官兵交手,就成了真正的山匪,再无回头之路!” “拼一把,也好过坐以待毙,糊里糊涂被人当匪徒剿灭!” “大哥,拿主意吧!” …… “他们有多少人?”头目问。 “看着有二三十。” “一对二,够了!” “要用心计,不可蛮攻。”乔晚凝阻止住这帮怒气攻心的人,“否则成了真正的匪徒,可就给了他们名正言顺对付你们的理由,得不偿失!” “你说怎么办?”众人问。 乔晚凝笑笑,“很简单,他们把我引到这里,是想打着解救我的名义动手。你们也可以利用我引他们上钩啊。” …… 乔晚凝与这些人来到山中的老寨子。 挂在树上的银票都让他们取了,说是看在抽了他们气运的份上,给他们的补偿。 钱财大多时候都是最成功的诱人之物。她用银票故弄玄虚不吵不闹地引出这些人,银票也就只剩下笼络人心的作用了。 “乔小姐,你的招财阵法真能招到比这多数倍的钱财?” 众人忙完后,有人开始耐不住的与大方散财的乔晚凝打听。 “神光都现了,你说能不能?” “那神光真是奇特。” 问话的人不觉揉揉眼,好像被刺的炫目感还在。 “你们看到了可别给我外传,免得更多人来与你们抢好处。” “我们还有好处?” “我决定了,反正赚钱离不了人手,今日被你们撞到,只要解决了麻烦,就用你们好了。以后你们也不用再做什么押船的,被人诬陷当做邀功领赏的翘板。怎么样?” “老大,你说呢?” 这些人征询头目的意见。 那头目正在一旁用桃枝削木箭,“先把今日的事弄清楚再说!” “你们都是什么来历?怎么就无家可归了?”乔晚凝问。 “先把今日的事弄清楚再说!”头目又重复一句。 他可不愿不清不楚地就与这个使妖法的女人交了底。 众人不再言语。 乔晚凝也不再多问。 “老大,来人了!” 在寨子口放哨的人来报信,“好多火把,人真不少!” “真把人引来了?” 众人一跃而起,准备各就各位。 ------------ 第153章 熊黑鞭打盛逸旻 这些人依乔晚凝的法子,特意安排两个人去溪口守着。 因为他们抓到了镇安侯府的表小姐,要守着溪口留意是否会有人寻来。 所以,他们毫无悬念的被暗中蹲守在溪口的人抓获。 蹲守溪口的人本来打算等夜深之后再入溪谷,听说乔晚凝已经被抓了,便向他们的头领报信。 他们的头领正是晟王世子盛逸旻! 盛逸旻向那两个人问话。 二人不认得盛逸旻,但被恐吓几句,也就把抓住乔晚凝的经过老实交代。 说是乔晚凝来到东溪,碰到他们的人就打听一个叫絮儿的。他们不知道谁是絮儿,却知道这人是乔晚凝,猜测乔晚凝打着寻人的名义,其实是偷偷来东溪寻宝。 一伙人抓一个女人与家仆,很容易就得手了。现在人就被捆在老寨子里。 “这么简单?” 盛逸旻希望乔晚凝能落在藏身在东溪的这伙人手中,却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看来是没人出现保护乔晚凝。 “不……不简单……”被问话的人道,“那乔晚凝软硬不吃,死活不肯吐露侯府财宝埋藏之处,只嚷着寻找什么絮儿。” 盛逸旻心想,这就对了。 本来就没什么财宝,也没什么絮儿。 “软硬不吃?” 盛逸旻看了眼窝在他身后的两个浑身散着臭气的老乞丐,一声恶笑,“那是没有真正挠住她的痛处。女人最怕什么,你们不知道?一帮男人,还能拿个女人没办法?” “嘿嘿……”老乞丐笑着抹了抹嘴。 二人听着那两个臭老头的淫 笑,不约而同的升起一丝异样的想法,“你们……你们也是为寻侯府财物而来?” “我们是来剿匪的!” 盛逸旻抬手一挥,“入溪谷!” 口号声在山水间回响。 所有人得令,向溪谷出发。 “带路!” 那二人被押在队伍最前,带着身后的人直赴老寨。 …… 老寨子不大,早之前也就是十几户人家。不知被谁拉在这里种桃为生,后来也不知道都散去了哪里。 这伙押船为生的人简单把破败的房子收拾了一下,不求多舒适,只要个能遮风挡雨的寄居地。 盛逸旻看到隐在山中的那几点火光,心底不禁有些发凉。 山里黑压压的一片,只有那几点火光跳跃,幽静而诡异。 有人影在火光中晃动。 “那影子是我们老大。” 被捆绑在树上的一个人朝火光处指了指,“乔晚凝被我们关在那头的石屋。” 其实什么都看不清,只是为了表现卖力。 怕这俩人没防备的大喊,盛逸旻让人把他们的嘴巴堵上,又命人熄了火把,派人先摸过去查探。 不一会儿打探的人回来。 “听到了,正问话呢。那个黑熊已经被打了个半死,准备剁他的爪子,杀鸡儆猴。” “果然不做正当营生的人脱不了匪性!”盛逸旻冷笑。 这帮人被剿了也不冤! “啊——” 一声惨叫震的火光都在打颤。 “见血了?动手!”盛逸旻下命,“剿了这帮山匪,重赏!” 一伙人像隐在黑暗中的耗子,向那火光杀近。 两个老乞丐也悄悄地尾随在众人之后。 …… 当啷! 冲在最前的人刚破门而入,就被门顶上架着的破木桶倒扣在脸上,一股尿骚气的液体浇了一身。 五间亮着烛火的屋子,全无幸免。 意识到中了埋伏,众人后撤。 地上却拉起了暗绳,又将一排人猝不及防地绊倒。 火光熄灭,周围登时陷入黑暗。 被出其不意打乱步伐的众人一时分不清方向,拔出刀,却不敢乱砍,生怕伤了自己人。 准备在外观战的盛逸旻发觉不对,在左右护卫保护下退后。 边退边留意前方情况,却不料后路被截。 一名护卫踩中地上的绳环,被吊到了树上。 另一个护卫护送盛逸旻朝另一边急逃。 一张渔网突然从他们经过的地面上收起,将二人一起收入网中,迅速拉紧。 “呀呀呀呀——” 熊黑大喝着朝渔网跑来,一边解下腰间的长藤。 毕竟是受过训的护卫,短暂懵乱过后,便恢复秩序。意识到他们的主子会有危险,全部撤离寨屋赶来救人。 可是,树下有人打着火把照亮,亲眼见到他们的主子被当做了河里的鱼被捕入网中。旁边还有张满弓对准网中的人。 “交出我絮儿姐姐!” 熊黑挥起长藤朝网中的人抽打。 渔网拉的很紧,盛逸旻与护卫面贴面缩在网中。 护卫怕压坏主子,自己背贴地,面朝上。 所以熊黑这一藤鞭抽下去,准确无误地落在盛逸旻的背上。 盛逸旻一声痛叫,扭着身子想翻下去。 乔晚凝听出他的声音,走过去一脚踏在他的肩上。 熊黑便可劲儿的抽。 抽一鞭子问一句,“说!我絮儿姐姐在哪里!” “我不知道……不知道!” 盛逸旻疼得咬碎了牙。 不远处个个手握刀剑的人却都不敢动。 他们的主子此时只是挨鞭子,要是他们轻举妄动,这帮亡命之徒伤了主子性命谁能担得起? “说不说!说不说!” 熊黑认定絮儿就是落在这伙人手中,卖力地抽打。 他可得好好出力啊,要是找不回絮儿,乔小姐不高兴,断了他的药,不就是要了他的小命吗? “我不知道!”盛逸旻忍住一口痛气,“你们胆敢打我!不看看我是谁?!” “管你奶奶的是个谁!”熊黑不客气,“不交出我絮儿姐姐,就往死里打!” 玩鞭子这种事,熊黑最上手了。 乔晚凝也将脚移到盛逸旻的后脑勺上,将他的脸踩下去,与他身下的护卫来个亲密接触,免得他再乱嚷嚷。 盛逸旻想回话报明身份,可一口气闷在护卫的脸上,呼不出来。 他可是后悔的要死! 刚才眼见出事,就不该朝后退。等着与他的人会合,怎能落入渔网! 这帮人根本就没多大能耐,不过虚张声势,趁吓唬住他的人,断他的后! 使得就是擒贼先擒王的伎俩! 可现在想明白也晚了。 “老大,抓住两个臭烘烘的老乞丐!” 这俩老乞丐没有紧追盛逸旻的人,本来就打算从侧边偷摸进去,出事后也躲在侧边,被人发现抓住。 ------------ 第154章 世子若知大人大量,母猪都会上树 “饶命!饶命!” 两个老乞丐见他们跟随的人都快成了死鱼,被一个飒气逼人的姑娘踩在脚下,吓得赶紧磕头求饶。 “我哥俩也是被逼的。要是我们不随他们来,他们就说要了我们的命。我们的命是贱得很,可好歹也是我们自己的命哪!” 放屁! 盛逸旻想骂骂不出声。 “乔小姐,我们亲眼看到,这俩老乞丐一路上高兴的很。” 那两个被解救回来的人作证,“这俩人肯定是对你心思不端!” 乔晚凝自然想得到。 盛逸旻当年能诬陷原主的名声,这时想对她用龌蹉的手段何足为奇? 想让她死在“山匪”之手还不够,还想给她送一道馊饭恶心她! 乔晚凝脚上加重了力气。 盛逸旻感觉自己的整张脸都快潜入护卫的嘴巴里。 “小姐,这么闷着他,他都答不出话了。” 熊黑接连抽了数子,才发现挨鞭子的人被堵上了嘴。 这时,盛逸旻的人才知道,不是他们主子不愿声明身份,而是根本说不出话。 赶忙后知后觉的代主子回答,“乔晚凝,快住手!这是晟王世子!” 什么? 乔晚凝这边的人相互对视,又看看被她踩在脚下挨鞭子的人。 这是晟王世子?有没有听错? “我们也不知道,没人告诉我们身份。”那两个被抓过的人摇摇头。 “听到了没有!还不马上把晟王世子放了!否则你们一个个别想活!”那边又有人喊话。 这回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是……晟王世子?”熊黑手中的藤条有点拿不稳了。 “是么?我瞧瞧。” 乔晚凝这才慢腾腾地松开脚。 盛逸旻终于可以顺畅呼吸。 可是刚吸一口气,就抽的后背更痛。 “乔晚凝……你是故意的……” 别人不认得他说得过去,他不信乔晚凝没认出! 这帮匪徒的陷阱肯定就是她指使做的! 乔晚凝弯下腰,拎住盛逸旻的衣领往起扯了扯,就着凑上前的火光,隔着渔网瞅了瞅那大半张脸,“晟王世子,真是你啊?我就说谁搞这么大的阵势,黑天半夜的跑到这里来折腾。” “真是晟王世子?” 旁边的人开始有点冒汗。 “真是晟王世子!” 熊黑也认出来。 曾在镇安侯府做事的人,肯定认得这张脸。 “小姐……这……这……搞错了……” 熊黑一个哆嗦,丢掉烫手的藤条。 细看之下,那藤条上都染了血迹。 头目一听,赶紧命人解开渔网。 “慢着。”乔晚凝制止,“咱得先把话说清楚。晟王世子,你带这么多人来东溪做什么?” 经乔晚凝这一提醒,那两个曾落在盛逸旻手中的人醒悟过来,“老大!他们是来剿匪的,就是来灭我们的,还说剿匪有重赏!” 所以,人不能说放就放。 否则对方的人立马就会朝他们杀过来! “原来晟王世子是来剿匪立功的。”乔晚凝轻笑,“我还当你们也是来抢我外祖母为我留下的财物。” “什么财物,本世子不知!” 盛逸旻想翻个身,可背刚挨着地面就疼得想叫,只得继续趴在护卫身上。 “还有你找的絮儿,本世子也不知!” 絮儿不过就是个顺手捡到的幌子,若乔晚凝问他逼要絮儿,他哪知道从何处找? “世子是受了谁的骗吧?这里哪有山匪?只有一帮靠水生活的百姓。”乔晚凝道。 “是,我们从未打家劫舍,赚的都是辛苦钱!”众人愤愤不平。 若不是早有防备,他们险些就被这晟王世子带人剿灭了! 自先太子出事之后,天璃皇帝下诏,对任何匪徒不留余地,见者杀之! “是……可能本世子收到的消息有误。”盛逸旻受制于人,只能先说好话。 “这俩老乞丐怎么解释?”乔晚凝又问。 “就是他们!就是他们举报东溪有匪,给本世子带路!”盛逸旻果断甩锅。 “是么?” “不,不是!” 老乞丐急得摆手否认,“是我们鬼迷心窍,是我们——” 嗖——嗖—— 两把刀飞来,正分别从二人脖子穿过。 是盛逸旻的人下的杀手。 深知盛逸旻心思的人明白绝不能让这两个乞丐当众说出世子的安排! 他们不敢冒然对站在世子身后的山里人出手,杀两个老乞丐总该连累不到世子。 “我们已把蒙骗作祟之人处决!一切都是误会,快快释放世子,世子大人大量,绝对不会再为难你们!” 那边带头之人一边喊话一边朝前挪步。 “站住!” 乔晚凝就手从其中一个老乞丐身上拔下那把血淋淋的刀,横在盛逸旻的脖子上,“晟王世子若知何为大人大量,老母猪都会上树!” “乔晚凝……你想怎样?!” 盛逸旻恨不得一口咬碎那把刀。 乔晚凝冷笑,“事到如此,我还能怎样?最坏不过与你同归于尽。既然你想把我送上死路,我就拉你做垫背!到时候就说你晟王世子因剿匪而殉命,也能落个美名流传不是?” “你不要胡来,有话好商量!我没想让你送死……我带人来真的是为救你!是那两个老乞丐说……看到你被这里的山匪抓获,我想你现在……现在对齐家的人很重要,我若救了你……便也是给齐家送了份人情……” 盛逸旻一边断断续续地抽着痛气,一边琢磨着话语。 “反正人已经死无对证,想说什么由着你喽。”乔晚凝手中的刀在盛逸旻脖子上蹭蹭。 老乞丐的血糊在了他的身上。 “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先让你的人交出兵器,原地就坐!” “快……按她说的做……” 世子放话,一帮人虽然犹豫,也不得不从。 毕竟世子的生死就在乔晚凝的一念之间。 谁也不敢保证自己手中的刀飞过去能快过乔晚凝手中的那把刀。 更郁闷的是,那把刀是他们的人给乔晚凝送去的! 一帮人将兵器扔到前面的空处,不情不愿地席地而坐。 乔晚凝敢发了疯似得与世子同归于尽,他们可不敢真让世子丢了命,否则与乔晚凝陪葬的可不止世子一人。 ------------ 第155章 活脱脱的女土匪 “盛逸旻。” 乔晚凝蹲下身,用刀尖挑起盛逸旻的下巴。 “你究竟想怎样!” 盛逸旻觉得自己就是一条待杀的鱼! “我问你,今日这事与谭琳有没有关系?” 盛逸旻一时不语。 说有关,不就等于承认这件事是他夫妇二人一起谋划么? “到底有没有关系!”乔晚凝的手在盛逸旻背上一拍。 盛逸旻好似又挨了一鞭子,痛得一哆嗦,“有!” 都是谭琳出的什么借刀杀人的馊主意! 谭琳也是偶尔听到一行商队说,东溪住着一帮负责给走水路的客商押船的人。 照她的计划,不仅能让陷入“匪窝”的乔晚凝彻底身败名裂,还能剿匪有功,挽回这些日子来在皇上面前受损的形象。 若有什么事,都能推到东溪这帮人身上。 剿灭东溪逆匪,传出去可不是一般的响亮! 结果……剿匪不成,搞得自己像死鱼似得又被乔晚凝逼迫羞辱! 若不把这个再三做蠢事的女人卖掉,他心里很不痛快! “原本我还犹豫,想来东溪打探清楚再行动,是她催我说要搞突袭,免得你落在匪徒手中时间太久,有个长短。” “世子妃可真是我的好妹妹,你也是个能听进去女人话的好夫君。我没想到你对世子妃是这么言听计从,真是伉俪情深哪!” 乔晚凝唇角勾起一抹讥讽。 一个巴掌拍不响。 若这个男人此时护着谭琳,还能得她几分高看。不过想想盛逸旻可是个能把谭琳接连摔骨折的冷心暴力男,此时又怎能真心维护谭琳? 看来,谭琳这回想出主意讨好盛逸旻的念想又碎了。 乔晚凝啧啧两声,“我有点想见我的谭琳妹妹了。怎么办?” “我接你去晟王世子府。”盛逸旻毫不犹豫。 乔晚凝摇摇头,“你都受了伤,让她来接你吧。” “卑职这就去请世子妃!” 坐在最前面中间的一人当即站起。 正是飞刀杀死老乞丐的那个人。 “好啊。”乔晚凝答应,“不过,我只想见她一个人,可别让她再带来什么阿猫阿狗。” “卑职明白。” 那人快步没入黑暗中。 “乔小姐,他会把援兵带来的!” 乔晚凝身边的人想去阻拦。 “怕什么。只要晟王世子在我们手中,一切都好商量。你说是不是?”乔晚凝手上的刀在盛逸旻的下巴上拍了拍。 “是,都是误会,都是误会。”盛逸旻继续保持顺从。 这个女人简直是疯子,是妖孽!明明没有用什么特殊的手段,浑身上下却都透着邪气! “把晟王世子拖进屋子里,把他们的刀剑缴了也送回屋子。”乔晚凝吩咐。 本来除了熊黑,她身边的人都听他们老大的。 可此时众人的脑袋都有些发懵,又见乔晚凝是个有主意的,最起码现在是她出面拿捏着晟王世子。 一事不烦二主,老大决定照乔晚凝说的做,其他人也就没意见。 …… 在拖行中,乔晚凝的刀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盛逸旻的脖子。 挟持人这种事,她不是第一回做,以前用枪,现在用刀,驾轻就熟。 盛逸旻被拖进石屋,以为能够从渔网中解脱。 不料乔晚凝压根就没有给他松绑的意思,直接将渔网里的两个人敲晕,让人将渔网吊到了房梁上。 “乔小姐!” 聚在石屋里的几个人瞧着对晟王世子丝毫不讲客气的乔晚凝,这不活脱脱的女土匪?! “先不用说我,先说说你们吧。”乔晚凝一脚踏在凳子上,“东溪这里,你们是呆不下去了。盛逸旻今日在此吃了这亏,不会咽下这口气。” 屋中的人一个个面色都不好。 “只要离开东溪就行,除了那两个专门去送信的,你们的脸都没有被看到。” 这些人提前听了乔晚凝的话,在与盛逸旻的人碰面时就都遮住了脸。 “刚安生下来的日子又到头了!”有人不满,“真不该这么弄。若是一开始与晟王世子解释清楚——” “他不会给你们机会的!”乔晚凝打断此人,“只有死人才能‘证明’他的话。那两个老乞丐就是例子。你们也是见过世面的,这么明显的杀人灭口一定看得出。” “或者,不及反抗,被盛逸旻当匪徒剿灭;或者,反抗成功,你们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叛匪,丢掉颜面的盛逸旻照样不会放过你们。” “就因为我们住在东溪吗?我们平日好端端的又没有做过什么恶事!为什么老天总是如此对我们薄情!”有人握拳低吼。 “也有我的原因。”乔晚凝承认,“盛逸旻是先想对付我,再想到利用你们。他不敢正面对我怎样,就打出了将我救出匪窝的名义,盘算着既能让我毁在匪徒之手,又能剿匪立功,一举两得的主意。可惜,他到底还得与我面对面!” 乔晚凝一拳打向悬吊的渔网,好像当年打沙袋。 渔网在半空中无声晃荡。 乔晚凝抚了抚拳头,“你们若信得过我,便听我的安排。我保证让你们有好日子过,有钱一起赚,有财一起发。” “若信不过,你们不也拿去我不少银票么,足够做盘缠离开焉城,去他处谋生。” “东溪这带你们肯定熟悉,我送你们离开这寨子,趁夜远走高飞去。” 此时,盛逸旻的那群人赤手空拳地围在石屋外,密切注意屋内的动静。 屋子里的人与守在屋外的人商议一番,还是有他们的老大出面与乔晚凝说。 “乔小姐说晟王世子不敢正面对付你,此时又这般……不惧,想来是有底气与后路。说实话我们都是些身份见不得光的人,既然乔晚凝愿意与我们为伍,我们便全部决定与乔小姐讨生活。乔小姐说怎样便怎样。” 蜷在墙角的熊黑眨眨眼。 这帮大老爷们就这么被乔小姐给收服了? 不过,如今的乔小姐确实够吓人。 且不说把自己差点给抽死,现在还拿捏着自己的小命,对晟王世子都很没个客气。 这是被宫里人带走一趟没吃了苦头? ------------ 第156章 放匪归山 “好,既然如此,你们便听我说。” 乔晚凝压低声音,交代给这帮人的头目,再由他带着众人去做。 …… 除了留下乔晚凝与熊黑看守盛逸旻,其余寨子里的十五人都要离开。 包围在屋外的那些人肯定不愿答应。 这不是等于放匪归山么? 乔晚凝也不客气,“熊黑,准备好你的藤鞭!” “让他们走!” 被吊在渔网中的盛逸旻已经醒来,颤巍巍地怒吼。 “晟王世子都说是误会,要放走他们,你们不听世子的命令吗?”乔晚凝问。 一行人只得让开一条道。 有乔晚凝拿晟王世子要挟,他们也不敢分几个人去追。 已经有人去传信,援兵很快就会赶来。在此之前,他们要做的就是保护好主子,不要再受伤害。 至于跑掉的人,只能以后再说了。 何况,只剩下乔晚凝与那个块头,想来也更好对付,更容易营救世子。 …… 半个时辰之后,谭琳就带人来了。 因为乔晚凝有话在先,去传信的那个人只把谭琳一人带到了寨子上。 其余的人则试图从寨子后面的山上翻过来,准备趁机突袭。 见到谭琳,乔晚凝才让熊黑把盛逸旻从渔网放出来。 好不容易得以挣脱的盛逸旻一脚把那名做贴身肉垫的护卫踢出门外,连呸了几口。 想想自己的嘴啃在那护卫的脸上,真是太恶心! “逸旻!” 谭琳看到整个后背血痕累累的盛逸旻,浑身也跟着疼。 那条骨头刚长好一些的胳膊更疼! 她想上前查看,又怕再被盛逸旻一脚踢飞,就那么愣愣地站定。 乔晚凝一手持刀横在盛逸旻的脖子上,一脸笑盈盈地道:“谭琳妹妹,都怪你不把情况打听清楚,瞧,这误会可闹大了!” “乔晚凝!乔晚凝!”谭琳胸口压不住的起伏,“你是魔鬼吗?一次次下这么歹毒的手,不怕遭报应!” “是,我是魔鬼。是被你推入魔窟的鬼。之前的乔晚凝早就被你打死了,你忘了吗?”乔晚凝扯掉面纱,指尖轻轻划过脸上的伤痕,“这该说是你的报应才对。” 晦暗的光线下,这张带着伤痕的脸,配上那鬼魅一般的笑容,让谭琳看着心惊肉跳。 “魔鬼!你这个魔鬼!人都死光了吗?还不将她拿下!” “急什么。我请你来,可不是听你嚷嚷的。晟王世子想来也不想听。” “逸旻……我……我该怎么办?”谭琳泪眼朦胧。 变脸比翻书还快。 “熊黑,关严门窗。警告外面的人退后,别偷听我们谈话。”乔晚凝吩咐。 “乔晚凝,你要做什么!” 盛逸旻眼见屋门关闭,心里发慌的很。 乔晚凝提前让人在这间屋子做了准备。 除了屋门缝隙用泥巴塞严,整个窗户上也钉了一张木板从里封住。为了防止有人爬到房顶上面偷看,还让人在房顶的边缘都抹了油水和的泥。 关闭门窗的屋子成了个看似密闭的空间,好在还有破桌子上的油灯在跳跃。 “关起门来,安静一些。难道晟王世子想让他们看到屋子里的戏?”乔晚凝问。 “没有本世子吩咐,你们便在外面仔细等候!” 盛逸旻想,乔晚凝肯定是要开始与他们夫妇二人谈见不得人的交易,“谭琳已经来了。有什么话快说。能答应的本世子都答应!” 顶着一张皮绽肉裂的后背,他实在耗不住了。 乔晚凝道:“也没什么话。就是想着有什么事你们夫妇应该患难与共才是,总不能你在这边吃苦头,谭琳舒舒服服的躺在世子府的床上。” “乔晚凝,我知道你根本不敢杀世子!” 谭琳盯着那些堆放在乔晚凝身后的刀剑。 若杀一个人根本不会这么啰嗦! 换做是她被挟持,才不会这么怂,由着乔晚凝指手画脚! 已经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没有伤了乔晚凝一根毫毛! 如果有机会,她便冲上前,夺刀与乔晚凝拼了! “怎么?你想与我赌一把?”乔晚凝笑问。 “赌就赌!”谭琳鼓起一肚子气。 “闭口!”盛逸旻呵斥。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这时还想激怒乔晚凝! 真是伤在他的身上,这女人不知道个疼! 乔晚凝笑着摇摇头,“现在屋子里就我们四个人,熊黑靠边站。世子被杀,就一定是我下的手?” “难道我会杀世子?”谭琳觉得可笑。 盛逸旻可是她的天,是她赌上一生的希望。 “你不仅能做得出利用世子给我设局的丑事,还能在我刚回城,便盯着我,迫不及待地怂恿世子追到东溪来吃苦头。我很怀疑,你是否真的在意世子的命?”乔晚凝笑道,“你才是盛逸旻真正的仇家吧?” “你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越不想被提的事,乔晚凝偏偏提起。本来已经开始担心以后日子的谭琳被这煽风点火气的发疯。 眼见谭琳冲上前,不等乔晚凝或者熊黑反应,盛逸旻已经一脚踹在她的身上。 “逸旻……” 又被狠狠踹倒的谭琳伏在地上,小心撑着那条还没有康复的胳膊,委屈巴巴地落泪。 “世子真大气。” 乔晚凝想为盛逸旻手动点赞。 “乔——” 盛逸旻刚要开口,乔晚凝持剑柄敲在他的后脖颈。 眼见盛逸旻倒下,谭琳吓了一跳。刚要呼喊,自己的脖子跟着一麻,也晕了过去。 “乔小姐,这是要做什么?”熊黑赶忙后背紧紧抵住屋门。 “你过来。”乔晚凝朝熊黑勾勾手指。 熊黑战战兢兢地走过去。 乔晚凝笑眯眯地瞅着熊黑,“你困不困?” “啊?” 熊黑都没来得及看到乔晚凝伸手,脖侧就挨了一掌,晕乎乎的迎头倒地。 趁着外面的人还没有觉察,乔晚凝迅速将三人收入空间。 屋门吱咛一声打开,乔晚凝独自从屋中走出。 守在外面的人个个提高警惕,一边盯着乔晚凝,一边想从打开的门缝看眼屋中的情况。 “熊黑,把人看好。你二人好好考虑一下我的话。” 乔晚凝特意朝屋内交代一声,迅速合上屋门,朝众人走去。 ------------ 第157章 世子夫妇高高挂 “我去解个手,你们要跟着?” “我二人陪同乔小姐。”两个人站出来。 虽然世子与世子妃还都在屋子里,可乔晚凝这边的动静还是要盯着。 谁知道她会不会与什么人碰头再密谋什么? 乔晚凝朝前面山坡的桃林走。 “寨子里没有茅厕?”一人回头,朝后面望了眼。 世子妃带来消息,援兵已经准备从寨子后面包抄偷袭。 可惜那十五个人已经先一步离去。只对付一个乔晚凝与她身边的那个块头有些像杀鸡用了宰牛刀。 可是,他二人手中有世子啊,就像掐蛇掐住了七寸! “这边有你们一帮大男人盯着,我不舒服。”乔晚凝继续朝前走。 她要是进了寨子,岂不成了笑话? “你俩也别想着把我拿下,或者宰了。我要是按时回不去,熊黑也会替我好好照应盛逸旻。熊黑的命被捏在我的手里,他不敢不听我的。” 乔晚凝左右两侧的人听了这话,悄悄递了个眼神。 这话他们可不信。 那熊黑就是个没主见的,只要拿下乔晚凝,那家伙肯定就会吓得要死。一个奴仆哪有对世子下手的胆量! 这俩人有打算,乔晚凝也没指望他们接受自己的话,只不过让他们多琢磨一会儿。 一入桃林,她便先下手为强,两把药粉撒出去,那二人刚想大呼“不好”,便倒下了。 然后剥下其中一人的衣衫换上,取了他们的腰牌,快步穿过桃林,向山下溪水奔去。 …… 守在石屋外的人没有等回乔晚凝,却等到了从寨子后包围过来的人。 在几次打滑之后,有人站上了屋子正顶。 拨开屋顶的破瓦片,从缝隙向屋内望。 油灯已经燃尽,门窗又堵得严实,即便天已黎明,外面已经蒙蒙亮,可依然看不清屋内的情形。 “好像不对劲儿。”有人说。 别的不说,就说他们从房顶上打滑摔下来的动静,总该惊到屋内的人。 哪怕熊黑不吭声,他们的世子,还有世子妃也该给他们一个回应。 可是,屋子里静悄悄的。 好像没有人似得。 “世子,世子妃?”有人在门外试着与里面打招呼。 “有问题!” 迟迟得不到屋内人的回应,众人肯定不妙,再顾不得其他,破门而入。 屋内空无一人! 他们以为世子与世子妃一直在屋内静静地考虑乔晚凝留下的什么话,哪知早就与熊黑一起不见了! “怎么回事?” 他们将屋子围的死死的,除了当着他们面出来的乔晚凝,不会有任何人能够避开他们的视线从这屋子走出。 那些原本做好突袭准备的援兵不想扑了个空,“这屋子里肯定有密道,搜!” 其他人也捡起那些被收缴在屋子里的刀剑,对着屋子四处挥砍。 可是没有一块地方松动。 “机关一定很隐秘,仔细找!” 若不是有密道,三个大活人怎能在屋子里无声无息地消失? “我们的人昏倒在林中,乔晚凝不知去向。” 那两个中了迷药的人被发现。 “乔晚凝这是在声东击西!” 此时,他们顾不得寻找乔晚凝,世子与世子妃的下落才是要紧! “找不到密道入口,炸也要炸开!” …… 就在这些人忙着寻找盛逸旻夫妇时,乔晚凝已经回了城。 换成了男装,又揣着晟王世子府的腰牌,骑着他们丢在城外的马,丝毫没有引人注意。 进了城后,乔晚凝先把熊黑放出空间。 将还未醒过来的黑熊丢在距离城门不远的地方。 然后来到了魁星楼。 魁星楼是位于焉城正中的一座三层高楼。也是魁首学子得皇上封赏之处。 平时这魁星楼关闭,只有楼顶上夜明珠璀璨生辉。 “乔小姐?” 已经有人等在楼下,是来自东溪的人。 见到穿着府卫衣衫的乔晚凝,一脸惊讶。 “酒呢?”乔晚凝问。 俩人分别从腰间解下两个大酒葫芦,“买的最烈的酒,够不够?” “够了。” 乔晚凝趁着天还没有亮开,撬开楼门锁,“把酒送到楼顶去。” 满腹疑问,又心惊肉跳的二人拎着酒葫芦上了楼。 在魁星楼的第三层,架着个木梯通向楼顶的天窗。 楼顶中间有根精雕的一人高的小木塔,夜明珠嵌在塔尖。木塔周围几尺方是平的,能够让人站稳。 “把酒留下,你们先下去。”乔晚凝将二人打发走。 待二人离去,乔晚凝将盛逸旻与谭琳放出空间,趁他们迷迷糊糊,给他们二人分别灌了几口酒,又将他们的外衫剥掉扔下楼,弄成衣衫不整的样子,将剩下的酒全都泼在他们的身上。 顺便还将熊黑用过的那根藤也留在他们身边。 …… 晨光冲破云霄,焉城渐渐苏醒。 “看,魁星楼上有人!” 不知是谁最先发现,跟着经过魁星楼周围的人全部抬头望去。 “魁星楼门开了,是谁在上面?” “这里还有衣衫,好像是一对男女的。” “哎呦,全是酒气,这件衣衫上还有血印子,他们在上面做什么?” …… “瞧着像是晟王世子与晟王妃。” 不知道哪个人在嘈杂声中加了一句。 “是晟王世子与晟王妃?!” “这衣衫看着确实华贵。” …… 盛逸旻与谭琳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喧嚷声中彻底清醒。 “逸旻,这是……魁星楼?!” 谭琳盯着木塔上的夜明珠。 魁星楼顶她没有来过,可嵌在城中楼宇高处,能有碗口大的夜明珠就只有魁星楼上这么一颗! 盛逸旻看看谭琳凌乱狼狈的模样,再瞧瞧自己,一时吐不出一个字。 被酒水浸湿的后背恢复了痛感,疼的他脑袋瞬间清醒。 他本来在东溪,怎么被带到了这里? 二十来个府卫就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昏迷不醒地被人拖到这个地方,还整成了这副鬼样! “逸旻,逸旻,怎么办?” 谭琳看着楼下聚集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所措。 没有一个府卫! 没有一个他的人! 盛逸旻盯着楼下,连一个能够打招呼的人都没有看到! “逸旻,怎么办啊?”谭琳欲哭无泪。 他们不能就这么丢人现眼地被人当猴看下去啊! ------------ 第158章 没想到晟王世子还好这一口 “先下去!” 盛逸旻刚一挪身,碰到了身后的那条藤。 原本就大半条耷拉在平顶下面的藤被盛逸旻一撞,连带一个酒葫芦顺着屋脊斜坡咣当地滑了下去。 “这是什么?” 楼下躲避开高空落物的人盯着地上,“怎么有条藤?” 拿着衣衫的人看看手里衣衫上的血印,又看看那条藤,有什么似明未明。 “逸旻,梯子倒了。”谭琳伏在天窗口。 木梯横倒在下面。 “跳下去!” 盛逸旻率先从天窗跳下。 “我……我不敢……” 盛逸旻心中恼恨,原本不想管谭琳。可毕竟是他的世子妃,留在楼顶也是让人看他的笑话,只得亲手将木梯架起来。 谭琳两腿发软,哆哆嗦嗦地下了木梯。 楼顶没了人,可楼下的人还是不肯散去,全都挤在楼门口。 盛逸旻与谭琳下到二楼再不敢走。 一楼的大门敞开,门外便是许多双眼睛在盯着。 他们没有勇气就这个模样大摇大摆地走出魁星楼。 只能等待。 魁星楼这边出了事,盛逸旻不信他的那帮不知何处去的府卫都成了死人没有动静! 哒哒哒—— 几匹快马奔来,在围观众人之间冲开一条路,停在魁星楼前。 来人正是盛逸旻的人,还捆着熊黑。 丢了世子,他们留下一批人继续在东溪寻找,一批人回城搞火药炸山。 结果刚进城就发现了熊黑。 熊黑自然一下说不出个一二三,先被绑走。 再之后,便听到路上不知哪个人嚷嚷说,世子与世子妃在魁星楼! 他们刚来到魁星楼,就从围观人的手中认出盛逸旻与谭琳的衣衫,还有那条要命的藤! 一看来人架势,众人心下有了确定。 “真是晟王世子与世子妃啊!” 留下一人看守熊黑,其余府卫冲入魁星楼。 “属下来迟,请世子殿下问罪!” 出了这种事,府卫知道他们是活罪难逃了。 “怎么回事!本世子如何会来到这里?”盛逸旻问。 “世子殿下也不知?”府卫诧异,但也很快明白。 他们的主子肯定是失去了意识,否则不会不与屋外的人通气。 “属下在屋外守着,发觉屋内没了声响,冲进屋中,已经没了人。属下回城是要取火药炸山寨,寻找密道,不想路上碰到熊黑,又听说世子在魁星楼,便急忙赶来。其余人等还在东溪寻找世子。” 盛逸旻不想在魁星楼里议事,“此事回去再计较!本世子要先离开此处!” 府卫赶紧脱下自己的外衫,分别给世子世子妃披上。 “我们就这么出去吗?”谭琳不得已紧了紧带着府卫汗气的衣衫。 “要不,属下回府叫个婢女来为世子妃梳妆?”府卫小心提议。 “本世子等不下去了!即便梳妆整齐又怎样?” 刚才等待的时间里,盛逸旻已经想通,他们的狼狈样子已经被人看到,再打理整齐也于事无补。 此时最需要的是一个解释。 盛逸旻伸手将谭琳揽在怀中,“本世子与世子妃的浓情蜜意是遮不住的。” “逸旻?” 如此温柔的盛逸旻,谭琳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 “琳儿,不要怕。我们走。” 盛逸旻拥着谭琳走出魁星楼。 “真是晟王世子与世子妃!” 众人亲眼得到了证实。 谭琳小鸟依人般羞腼地偎在盛逸旻怀中,由盛逸旻呵护着迈出魁星楼的门槛。 “昨夜本世子与世子妃一时兴起,来到魁星楼赏星,浓情美意之下酒后失态,让各位见笑了。”盛逸旻向众人拱了拱手。 “逸旻,就说不要喝那么多酒,闹笑话了吧。”谭琳闷在盛逸旻怀中嗔怪。 盛逸旻宠溺地拢拢谭琳的乱发,含笑道,“以后不会了。” 瞧着世子夫妇你情我浓,听着他们温柔含羞的言语,众人会心一笑。 尤其是那些女子,竟然升起几许羡慕。 在魁星楼上喝酒赏星,一定很美好,也只有皇家子孙才能享有如此雅兴。 闹出这样的笑话,世子不仅没有躲避,还这般担当呵护着世子妃。 “这些还予世子。” 有人上前,将捡到的衣衫、酒葫芦与藤条交给府卫。 看到那带着血痕的破衣衫还有藤条,盛逸旻不知该作何解释。 有人见晟王世子没有提自己受伤的事,与身边的人嘀咕,“没想到晟王世子还好这一口。” “嗯?”旁边的人微怔,继而明白过来,回之一个心知肚明的浅笑,“哦……” “原来晟王世子与世子妃昨夜一直在魁星楼赏星喝酒啊!” 乔晚凝从人群后走出。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可刚表达了一番浪漫之情的盛逸旻只能把恨深埋于心,揽在谭琳腰间的手不觉用力,“是!” 他能说自己让人掳到魁星楼,还被扒了衣衫? 这可是要比他与谭琳在魁星楼赏星赏的失态更大的丑闻! 他受气事小,让皇爷爷瞧不起事大。 所以,栽了这一跟头的事绝对不能传出去! 见盛逸旻哑巴吃黄连似的不敢否认,乔晚凝笑笑,指指被捆在马背上的熊黑。 “可是我怎么听说晟王世子府的人认定是熊黑与东溪的山匪掳劫了世子,还伤了世子?准备取火药炸山呢!” “东溪又有山匪?”众人骇然。 “晟王世子,你们真不是被人掳到魁星楼的?”乔晚凝又问。 盛逸旻看看自己与谭琳的模样。 若他们只是被捆绑到魁星楼,被山匪绑架这桩事他便认了! 他又不是头一个在东溪出事的皇家子孙。落在山匪之手,只能激起朝廷的愤怒,顺便还能将乔晚凝以通匪之罪论处! 可他们此时并未受谁的威胁受困,还这般狼狈。 若说是山匪干的,或者是当面指责乔晚凝,都只会落人笑柄! 这哪里是受制于山匪,分明就是本事不如人,遭了算计,落个被众人瞻仰的丑态,令人鄙夷。 盛逸旻都瞧不起此时的自己,又怎能受得了被其他皇子皇孙耻笑?成为天璃最不济的皇孙? 到了这一步,他只能坚定地吞下满口黄连,认定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回答乔晚凝一声,“不是!” 当夜里在东溪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没有山匪,本世子从未插手东溪!” “那——”乔晚凝看看熊黑,又看看府卫手中抓着的破衣衫,“不是熊黑打伤世子么?” ------------ 第159章 这份学资,我是替你付的 “不是!” 盛逸旻咬碎了牙。 一个谎言,要用更多的谎言去圆。 他不能承认熊黑伤了他,否则又如何解释他夜里还有心情与谭琳跑到魁星楼来甜甜蜜蜜地看星星? 想来想去,他与谭琳这般凌乱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用夫妻恩爱,情深意浓,酒后失态来说,是最好的解释。 闻着满身酒味儿,听着乔晚凝的明知故问,盛逸旻知道她就在等自己的否认。 可盛逸旻却不得不被乔晚凝牵着鼻子走! “哦,那我可能听错了。那世子府的人为什么抓熊黑?”乔晚凝问。 “你们为什么抓熊黑?”盛逸旻问自己的府卫。 “属下……属下搞错了……”府卫只得随着主子硬着头皮回答。 “原来也是搞错了。”乔晚凝道,“我就说么,熊黑怎敢打伤晟王世子?再说,世子明明与世子妃在魁星楼行乐,又怎能挨了熊黑的打?现在事情搞清了,世子府的人也寻到了世子与世子妃,是不是可以把熊黑放了?” “把人放了!” 盛逸旻闷声道。 他真想把这个装傻充愣,幸灾乐祸的女人掐死! 府卫将捆在马背上的熊黑松绑。 “乔小姐——” 脱了困的熊黑跌到乔晚凝身边大口喘气,吓飞的魂儿挽回了一些。 “没事了。是世子府的人搞错了,有晟王世子亲自作证,你又没有伤他,没人要你的命。” 乔晚凝将熊黑拎起来,“是吧,世子?熊黑并没有与什么山匪为伍,做出伤害世子的事,世子肯定不会无缘无故难为他的,对吧?” 当着众人的面,盛逸旻不得不答。 若回答,也只能点头。 而且,有乔晚凝这话在先,只有熊黑好端端的活着,才能证明他确实与熊黑无关。 昨夜他没有到过东溪,没有剿匪,更没有被乔晚凝挟持,糊里糊涂地被扒了衣衫丢到魁星楼顶……盛逸旻吃了一夜的苦头,到头来,什么都不能承认! 窝在盛逸旻怀中的谭琳也是气的浑身发抖。 不止是气的发抖,也是吓得发抖。 盛逸旻揽在她腰间的手用力的掐着她,她紧咬牙关,不敢发出丝毫痛叫,还要配合着表现出受宠的模样。 她知道,盛逸旻此时当着众人面表现出多么的深情,回府之后她的日子也就有多不好过。 今日不仅当众出了这么大的丑,还要丢了半条命! …… 待盛逸旻等人离去,围观众人也都散去,瘫在地上的熊黑还没完全恢复,好像魂儿还丢在鬼门关没有回来。 “就这样子,也不知道从哪儿传出的话,说他敢打世子?” 没人相信。 “可能是因为他之前爱用鞭子吧?这话兴许是从侯府传出来的,毕竟伤的是侯府的姑爷……估计侯府与世子府的人都想不到是有人‘自作自受’呢……” …… “快起来吧,没做过的事,有什么好怕的!”乔晚凝踢了踢熊黑。 没做过吗? 都是梦吗? 熊黑失魂落魄地从地上爬起来,望望东边天上刚冒出头的太阳。 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梦? “赶紧回家去!” 乔晚凝赶走熊黑,折身朝侯府的方向走。 “乔小姐。” 坐在马车里的盛逸弘叫住了从马车旁走过的乔晚凝。 “安王世子?”乔晚凝停下脚步。 从车窗不仅看到探出头的盛逸弘,还看到了坐在马车里侧的慕云,“这么早就与慕公子赶着来瞧热闹?” 盛逸弘笑笑,“我们可没乔小姐这般凑热闹的闲心,不过恰巧路过而已。” “我也没凑热闹的闲心,不过是为了熊黑的事,毕竟他还欠着我一条命。” “乔小姐这么匆忙出来,还没有顾得吃早饭吧?不如让慕公子一起请了,正好他还念叨着几道未解的算学题,不知乔小姐肯否赐教?” “这两日没工夫,我得照应齐家小公子。” “不急。”慕云开口道,“改日有时间,我想请乔小姐到府上做客,仔细向乔小姐讨问算学技巧,不知乔乔小姐有什么条件才可答应?” “没什么条件,看缘分吧。” 乔晚凝朝马车里的人挥挥手,“不耽搁二人,我先走了。” …… 盛逸弘倚着车窗,目送乔晚凝远去。 “慕云,魁星楼的事,你怎么看?” 慕云轻笑了一下,“你们盛家的事,我能有什么看法?” “说这话,可就见外了。”盛逸弘收回视线,“难道你真对我们盛家的事不感兴趣?” “我最感兴趣的是算学。”慕云掐掐手指。 盛逸弘抵在座背上,“原本以为乔晚凝逃不过皇爷爷这一关……这刚回来就又让逸旻吃了气……魁星楼的事一定与乔晚凝有关!” 慕云摇摇头,“晟王世子太急着招惹人了。” “招惹?”盛逸弘笑笑,“晟王府的人吃了乔晚凝那么多气,乔晚凝又傍上齐家完完好好的回来,晟王世子若是能坐得住,就不是我们认识的晟王世子了。” “世子殿下,要不要把那个熊黑解决掉?”车夫问了一句。 这时,那个叫熊黑的死了,肯定会加重不利晟王世子的话。 “不。”盛逸弘道,“熊黑出事,能让其他人误会盛逸旻,但一定骗不过乔晚凝。本世子不想成为被人怀疑的目标。” 盛逸弘顿了顿,又道,“还是先查清楚那个太监的死与絮儿的下落吧。追命在黑市上寻人,肯定是乔晚凝的意思。” “不论是找到絮儿,还是查出杀死那个太监的凶手,都算是送给乔晚凝的一份礼。这礼可是比请人吃顿饭强多了,慕云,你说是不是?” “难道安王世子也对算学感兴趣?”慕云问。 “这份学资,我是替你付的。”盛逸弘笑道。 …… 乔晚凝没有回侯府,而是去了侯府附近的另一条街上……也就是楚柏渊那伙人的栖身之处。 听到敲门声,来开门的是邓风。 “哟?看来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了。”乔晚凝道。 邓风赶紧让乔晚凝进门,“乔小姐怎么来了?” 追命知道他们这个住处,所以乔晚凝找上门也不奇怪。 这回是白天,乔晚凝将这处院子看了个清清楚楚,负手绕着院子转了半圈,“还在这里安稳住着,看来是没有再惊动到任何人。” 不仅应付了焉城官差,就连那些刺客肯定也没有再大张旗鼓的出现。 ------------ 第160章 道歉 “是的,自从河上一战,那戴绿面具的人中了追命公子的招逃走之后,再没有任何刺客寻上门。”邓风道。 他们在焉城的日子突然安静了下来。 “除了之前在黑市上替我取人头时发现的那伙疑似天煞的人吧。”乔晚凝走回到邓风跟前。 那时邓风正在别处养伤,都是事后听说的。 “是。在那之后,我们也没有再发现什么可疑人。乔小姐,追命公子都与你说了?这么多天没见追命公子的身影,他此时去了哪里?”邓风问。 “我也不知道。你找他?” 是主子想找追命,可邓风不敢把话说清。 听说追命是被主子丢出这院子的。当时主子以为,他还欠着追命诊金,追命迟早会来讨。 结果这么久过去,再没见追命的影子。 搞得主子开始担心,追命公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好不容易找到安姨的儿子,可不能再把人给弄丢了。 “乔小姐想来也已知道,我家主子的身子有些问题,追命公子曾说要帮他治疗。”邓风道。 “没错,追命与我说过。他还说你家主子答应与我当面道歉,这不我就来找你家主子了么?”乔晚凝四下瞧瞧,“你主子不在,还是在睡懒觉?” 邓风一愣。 主子给乔小姐道歉? 就算主子说过这话,也不敢当真啊! 这不是明摆着又要找主子的不痛快么? “主子出门做事去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要不,乔小姐过些日子再来?或者等主子回来,我告诉主子。”邓风想赶紧趁主子回来之前,先把乔晚凝打发走。 一个是主子,一个是救命恩人,他可不希望这俩人在他面前硬碰硬。 “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他离开焉城了?”乔晚凝问。 “是,主子现在不在焉城。”邓风硬着头皮说谎。 乔晚凝上下打量邓风,“不是说他在等着追命治病么?” “主子突然有些事……” “突然?该不会是知道我回城,不愿承认自己答应追命的话,躲我去了吧?”乔晚凝扳扳手指,“看来,想要见到你家主子,还得使点什么手段……” “你想怎样?” 屋门应声而开。 “主子?”邓风一愣,“您何时回来的?” “你给她开门的时候。”楚柏渊跨出门槛。 所以,主子与乔小姐是同时来的? 邓风扶额。 他还想着让俩人避开见面,结果主子早跟着乔小姐进了门。 “原来扯人衣衫是乔小姐的嗜好。”楚柏渊站在乔晚凝面前。 乔晚凝瞅着楚柏渊这张易容的脸,笑笑,“知道自己不是唯一,是不是心里平衡了?” 这俩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邓风快步来到二人身侧,做好劝架准备。 楚柏渊坦然面向乔晚凝,“本王应下的事绝无反悔,没必要躲你。起初是本王先夺走你的东西,不对在先。本王向你道歉。不过,你来得突然,本王没有什么准备,你想让本王如何表现诚意?” 主子真的在向乔晚凝道歉? 邓风错愕地耷拉着下巴。 “邓风,你真是多虑了。瞧你家主子多爽快。”乔晚凝眉眼一弯,“原来你家主子也会为了自己的命服软,我还当是副硬骨头呢!” 邓风的下巴嘎嘣合上。 乔小姐,您见好就收行不行?这不是存心要激怒主子吗? “不错,本王是看在追命的份上。只要他能医好本王,一切都好说。”楚柏渊道,“若是医不好,他的新账旧账,还有你的账全部重新一起算!” “我还要受追命连累?” “是!除非你不要借追命的好处。” 邓风默默地叹口气。 要是乔小姐与主子没有矛盾,主子早就与追命公子称兄道弟了。 “我还就借了。”乔晚凝双臂环胸,“你不是问我如何诚意道歉?诚意么,首先要坦坦荡荡。先把你的那张面具脸扯了再说。” 楚柏渊揭掉面具。 又看到这张俊美的脸! 这张脸要是不靠面具收着,肯定一出门就会成为祸害。 望着这张脸,乔晚凝心思不觉一动,那晚在隐形透视镜的作用下看到的登然浮现,双颊滋滋地滚烫起来。 还好有面纱遮着脸,头发挡着耳根。 乔晚凝努力地将像皮球似的记忆按入水面,打消了想要故意让楚柏渊顶着真面孔去逛街的念头。 这张容易祸害人的脸,还是少出去作妖的好。 “还要怎样?”楚柏渊问。 乔晚凝收起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这么多人能在焉城隐藏这么久,还应付的了官府的盘查,肯定是有一套能够以假乱真的身份。把这种身份给我十五个。” “十五个身份?就是东溪的那伙山匪人数。”楚柏渊断定。 魁星楼那么大的热闹自然也吸引了他。 而乔晚凝是热闹的主角之一没有让他意外。 从那形势判断,乔晚凝说的话肯定是真的。 “他们不是山匪。既然你说出东溪,肯定也去东溪一带摸查过。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你清楚得很。” 乔晚凝知道,听了莲妃的话后,楚柏渊肯定会再去东溪一趟,翻查那些残存的遗迹。至于能否查出什么,就另说了。 “这些人因我受连累,我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你倒还挺能担事。窝藏十五个人,可不是少数。” “他们拿上新身份,各奔东西。哪儿来的窝藏?你也不是个怕事的主儿,给我弄十五个身份,就当是送我道歉的礼。之前的事我们一笔勾销,以后你见了我犯不着再生气,对你自己的身体也好。” “你要写个收据。” “什么?” “收到本王道歉的凭据。” 乔晚凝突然觉得这男人还挺幼稚,“这东西还要打收条?你怕我再吃你一份礼?” “这是本王应下追命的诊金。”楚柏渊道。 “好……吧。” 乔晚凝想,这家伙对追命的态度倒是认真。 那……还欠着的那一夜…… 隐在面纱下的唇角勾了勾。 等闲下来再收。 “邓风,我们还有多少未用身份?”楚柏渊回头问。 “十五份是够了。”邓风道。 “拿来给她。” ------------ 第161章 我们没有名字 邓风进了屋,过了一阵才拿着个布包出来,“乔小姐,这是十五份文牒。纸笔已在屋中备好。” 乔晚凝揣起布包,进屋,在桌上铺好的纸上写下“收到道歉一份”等等。 “我说,你们在焉城藏匿这么久,打算多会儿开始行动?”乔晚凝将毛笔丢回笔筒。 “什么行动?”邓风诧异。 乔晚凝瞥了他一眼,又转向楚柏渊,“天武摄政王暗藏在焉城,该不会只是为了与人捉迷藏吧?若有行动打算,提前与我通个气。看在我们也算打过交道的份上,给留个抽身的机会。” “这倒是奇了。本王与谭铮不止一次交过手,谭铮一心为天璃血战沙场,你这个外孙女倒是对我们天武人没那么在乎?” 不止楚柏渊说奇怪,邓风也奇怪。 起初可以说是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可既然追命已经知道他们是天武人,这位乔小姐肯定也就知道,却依然对他们的存在不闻不问。 这哪里有一点身为天璃将门之后的忠心? 若镇安侯谭铮泉下有知,也会气的从棺材板下跳出来吧。 乔晚凝笑笑,“不是我对你们天武人不在乎,而是天璃人让我很失望,尤其是那个老皇帝。” 本身她一个现代来客,哪里有为封建主效忠的概念? 能安安稳稳过日子也就算了,盛家的人还一直给她出幺蛾子。面都没见着的老皇帝出手就是绝招。 她有什么值得帮这么一家子人? 不与外人合谋倒戈就已经手下留情了! “你做你们的事,我活我的日子。镇安侯的外孙女又怎样?每天小命都在手中掂着,哪还有心思为别人操心?” 乔晚凝转身出了屋子。 “主子,其实……这乔小姐也挺不幸。”邓风低声道。 楚柏渊一边折起乔晚凝写好的收据,一边盯着走向院中的背影。 这背影消瘦,但是似乎有股子劲力在撑着。 这背影看着有点眼熟……像极了安姨当年的样子。 当年安姨在他身边走动,来来回回,似乎就是这样的身影。 他问安姨,“你救我,不害怕吗?” 安姨笑笑,“碰到你这孩子,我能见死不救?若有什么事想办法解决就是。” 安姨,是在尽可能地温柔的生活。 而面前这个女人,狡诈多端、胆大妄为,活的是另一种张扬。 但她们的身上都撑着一根坚利的锥。 …… “乔晚凝!” 乔晚凝刚从楚柏渊的住处出来,过了街口,就碰到从侯府出来的谭如海。 “侯爷?好久不见啊。” 乔晚凝朝谭如海乘的马车走过去,“这么早,要出门啊?” 谭如海正是要急着赶往晟王世子府。 盛逸旻在魁星楼说的话哄哄不知情的人也就罢了,谭如海怎会信? 晟王世子与世子妃得有多大的情深意切才会在魁星楼上醉酒失态? 听说当时也有乔晚凝在场,谭如海就肯定此事与她脱不了干系! 这时听乔晚凝明知故问,谭如海的愤怒之火烧的更旺,“是你做的,一定是你做的!” “侯爷在说什么啊?”乔晚凝笑问。 谭如海的一张脸似乎涨满了整个车窗,“还有你从我的住处偷走的东西,给我还回来!” “侯爷这话可是说的莫名其妙,你是丢了什么宝贝?” “你心里清楚!” 乔晚凝上前,一手撑在车厢上,身子遮住车窗,低头瞧着谭如海气成猪肝似得脸,笑盈盈地道,“我心里清楚的事多着呢,不知道侯爷指的是哪个?” “金牌!皇上赐给侯府的免死金牌!”谭如海咬着牙,低声蹦出几个字。 “你把皇上赐的东西丢了?”乔晚凝突然提高音量。 “闭嘴!”谭如海伸手去打乔晚凝。 这话怎敢喧嚷?! 乔晚凝敏捷后退,“侯爷,这事该去报官吧?你冲我嚷嚷有什么用?要不要我辛苦替你跑一趟?” “你给我闭嘴!你……你等着!” 谭如海愤然甩下车帘,命车夫驾车赶路。 气走谭如海之后,乔晚凝回到侯府。 “小姐,找到絮儿了吗?” 一进门,翠娥便问。 “絮儿不回来了。”乔晚凝来到絮儿住的屋子。 “什么……什么意思?” “她不想跟着我担惊受怕,我就把她送走了。” 乔晚凝转向翠娥,“你呢?如果想离开我,我也可以安排你离开。” “不,”翠娥急忙摇头,“奴婢愿意陪在小姐身边。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奴婢不怕。” “是啊。”乔晚凝笑笑,“我是吉人自有天相。此番东溪一行,不就又逢凶化吉了吗?” “嗯,是的!”翠娥用力点头。 “所以,你会好好地陪在我身边,对不对?” “是的,奴婢不会离开小姐。” “你也不会像绿樱一样背叛我,对不对?” “是的,奴婢不会背叛小姐。” “你若说谎,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奴婢没有说谎……真的!” “你最好记住今天的话。” …… 东溪的事想要发生,翠娥功不可没。乔晚凝只是敲打了几下翠娥,没有与她翻脸。 她若见好就收,也就罢了。反正乔晚凝想自己也是利用翠娥将计就计地收拾了一回盛逸旻与谭琳。 若这翠娥还是不知好歹,那就等着自认倒霉吧! 乔晚凝在絮儿的屋子坐了一会儿便离开。 她来到了戏院,正好赶上了红玉戏班的头场戏。 晨间看戏的人少,一楼堂中还有空位,雅座更是没人。 乔晚凝光明正大的买了甲等雅座的票,之后又有人陆陆续续地坐在她的周围。 混着戏目开场的唱腔,一帮人开始谈话。 “各位报个名姓吧,算我们正式认识。”乔晚凝道。 众人的老大先开口,“我们没有名字。只按年纪排序为名,我年纪最大,被称为老大。” 原来,这些人都来自囚场,也就是犯人服刑的地方。 他们是女犯所生,不愿世袭做“犯人”,在母亲们的保护下,趁机逃出了囚场。 可是他们没有普通人的身份,脚上还有属于犯人的刺青,怕被人识出,一直东躲西藏,小心地掩饰出身。 ------------ 第162章 乔小姐玩儿的越来越欢腾 乔晚凝见这老大的脚腕上就有一块伤疤,那是他割掉刺青后留下的印记。 这样的印记烙在每个人的脚腕上。 不是刺青,却等于刺青。 原来,这些人是真正无家可归的。 女犯怎么会怀孕? 在这律法混乱的时代,乔晚凝能想得到囚场是一处怎样的地方。 不论那些女人犯了什么错,她们在受到侵犯之后,能想到为自己的骨肉争取一个另外的人生,便是很不容易的母亲。 在座的一共十三人,那两个在盛逸旻跟前露了脸的人已经在蔡班主的安排下,以红玉戏班的人的名义送往外埠一家合作戏班。 乔晚凝将十三份文牒分发给众人,“以后你们就按照文牒上的名字称呼。记住各自的来历。只要不犯事,不会有人翻老底。蔡班主,剩下两份文牒,抽时间给那二人送去,以防万一有人盘查。” 她扮追命不需要文牒,做为隐世大夫,行走天涯的医术就是他的身份凭证。 但这些原本没有身份的人却是很需要一纸证明,帮他们获得新生。 “这能不犯事儿么?”蔡班主觉得这两份假文牒真烫手。 乔小姐啊,乔小姐,您真是玩儿的越来越欢腾。 “人的出身自己做不了主,但往后我们是做正经生意,怎么会犯事儿?”乔晚凝道,“除非您老告密。” “乔小姐,您这说的什么话?”蔡彬哭哈着脸,“我早已被乔小姐带入歧途了!” 要出事,他也跑不掉。 他如今对日后的所有信心可都来自这位无人识得真面目的乔小姐。 “蔡班主放心,我们谁也不想惹事。走正经路赚钱发财才是我们的目标。我可是刚求了财运,你就等着捞银子吧!” …… 这些人中有的会识字,会算简单的账,是在囚场的时候跟着有点文化的母亲学的,后来在多年的讨生活中也学到了一些。乔晚凝就让他们做负责人。 至于他们当中那个已经开始叫“周立”的老大,乔晚凝也保留了他做头目,毕竟能带着一帮人做事,他也有一定的凝聚力。 “乔小姐,戏班可放不下他们这么多人啊。”蔡班主很为难。 若是孩子,可以从小培养。 这都好大的人,除了做粗使,还能干什么?何况戏班里也用不着这么多粗人。 “就算做护院,用他们是不是也有点招摇?” 毕竟是从东溪那边来的。 “让他们在戏班给你打下手,我还亏了呢!”乔晚凝勾勾手指,让蔡班主坐在她身旁,“你给打听着,焉城有哪家饭馆酒肆什么的经营不下去,你给盘下来。不过,你只负责出银子,不要出面,办什么事都让周立他们去做。” “这银子可不是小数,再说盘下那店面,他们就能经营的下去?”蔡班主看看这帮大老粗,严重怀疑。 “不试试怎知经营不了?把我在戏班的抽成都顶过去,要是不够,就动下你的积蓄,你想当投资也行,当我借的也行。反正等《风铃债》的新戏目一上,用不了多久就把窟窿补了。” 乔晚凝本打算再去黑市赌坊上捞一把。可想想这赌不是正道,何况还需要那隐形眼镜做外挂,赌神的名号维持的也挺不容易。 还是实打实的做正经买卖吧。 “行,听乔小姐的。” 蔡班主也很好奇乔晚凝能折腾成什么样。 反正有会下金蛋的《风铃债》,赔也只是赔了乔小姐自己的分红。 “暂时你们先分散住在客栈,抽时间互相学着认字。等都安排好了,我会找人教你们读书。”乔晚凝最后与周立等人说。 …… 在乔晚凝开发事业的时候,晟王世子府里可是热闹的很。 “怎么把我儿打成这样?!”晟王妃看到盛逸旻满背的鞭伤,又心疼又愤怒,“谭琳,这就是你出的主意!你这是想要我儿的命啊!” “是那乔晚凝太会勾搭人!我没想到她能把东溪的那帮人也能迷惑。”谭琳哭道,“世子是我的夫君,我怎会想伤世子!” “什么借刀杀人黄雀在后!你们这分明就是去给狼投食!”晟王也气得脸色铁青。 “王爷,王妃娘娘,乔晚凝害我孩儿,欺辱世子,又欺您,欺三王子,我真是太恨她了!我是多希望乔晚凝不得好死!我好恨,我好恨——”谭琳一声哭腔,上不来气。 “世子妃,小心身体。”旁边的丫鬟赶忙帮她顺气。 缩在一旁的谭如海颤巍巍地开口道,“东溪那些人不是给人押过船吗?世子等人虽然没有见到他们的面貌,可以找经过东溪的客商打探。一定要将这些山匪全部歼灭,断了乔晚凝的爪子!” “你以为他们还会留在焉城?”趴在床榻上的盛逸旻闷哼哼地道,“即便留在焉城,也是乔晚凝布下的饵。乔晚凝能搞这么大的阵仗,她能想不到有客商见过他们?她一定正在等着抓我的把柄,瞧我的话被戳破!” 盛逸旻想想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被乔晚凝带离山寨的那间石屋,而那石屋被炸了个底朝天都没有发现什么暗道,他就心惊不已,“不能找人打探!绝对不能去找他们!” 若是在山寨的事像那日在北山一般显现在焉城百姓面前,他日后还如何在天璃立威?! “世子说得对,乔晚凝才是关键!”谭琳气喘吁吁道。 原本以为东溪一行是噩梦的终结,没想到是又一场噩梦! “那……不如……”谭如海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来个干脆吧。” “你这做舅舅的倒是够狠心。”晟王妃双目阴狠,“不过如此却便宜了她!本王妃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 “乔晚凝这个妖女!”盛逸旻一拳重重砸在床榻上,“本世子要寻天下最强的巫师将她拿下,让她生不如死!” 少言寡语的晟王捋了捋须,“当下先镇定下来,仔细斟酌,切不可被她激怒,冲动行事。君子报仇尚且十年不晚,不过对付一个乔晚凝,安下心来,寻到她的弱点,击中她的命门!” “在没有把握得手之前,就不要轻举妄动了!免得再惹出什么丢人现眼之事!也不要为此再去找皇上,我们晟王府自己处理就好,免得让人看了笑话!” ------------ 第163章 搞了半天,你被债主给堵了 “再?谁曾因为乔晚凝去找过皇上?”晟王妃问,“就连昕儿受了委屈吵闹,都被我压住。” 有安王府那边较着劲,晟王府不愿显得自家多事。 “没有。孩儿知道有些事不能烦劳皇爷爷。”盛逸旻道。 谭如海父女更没有随便面圣的机会。 “那便是皇上听闻了消息,主动为晟王府出头?”晟王猜测。 “如此……皇上其实很在意我们晟王府?”晟王妃难得有了点欣喜,“逸旻,你可不能让你皇爷爷失望。” “皇爷爷出头又如何?到底拗不过齐家!”盛逸旻握拳。 他是让人到东溪散播谭老夫人为乔晚凝藏了财物的谣言,那是多日前做的。 后来听说乔晚凝是被送到万福寺禅院,撞到齐家的人,他们就以为乔晚凝此劫难逃,以为用不着他们安排了。 谁知,乔晚凝竟然成了齐家的座上宾,风风光光的回了城! 怕以后不好动手,盛逸旻就想打她个猝不及防,在她刚回城时就引她去东溪下手。 原本以为此招对付乔晚凝是出其不意,结果……是让他自己出其不意地又遭了罪! 今日所受的屈辱,也有齐家的一份! “齐家的人是不好碰。”晟王道,“齐家虽然人丁单薄,但有齐释尧坐镇,其子齐锐统军,手握天璃大半兵权,不益为敌。” “那就从齐程身上下手。”晟王妃的脸一沉,“不是说乔晚凝能医好齐程的腿吗?那就让齐程彻底断了重新站起的念想。看齐家可还会护着乔晚凝!” “此事要慎重。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是有外力对付齐程,否则没有影响到乔晚凝,反而将自己拉下水,得不偿失。” …… 乔晚凝回到荣国公府。 “乔大小姐可是回来了。”坐在听雨轩园中的齐程合上手中的书,“吃饭了吗?我让人去做。” “不饿,就是困。”乔晚凝打了个哈欠,“过来瞧你一眼,就去睡了。” “也是,忙了一天一夜肯定累了。”背靠阳光下的齐程笑的有点清凉。 乔晚凝走过去,坐在他身旁的石凳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你这笑……瞧着挺有意思。” “刚听了一场戏,还没回过味儿。” “是么。” “魁星楼的戏是你安排的吧。” “我不喜欢排戏,但若被人拉上戏台,倒也乐的陪他们唱一出。” 乔晚凝知道,齐家的人也是料定盛逸旻夫妇的失态与她有关。 齐程没有多问,歪头迎上乔晚凝的目光,“如果你这个乔晚凝早点来,或者四年前出现后就没有走,如今的镇安侯府定然是另一幅光景了。” “怎么?你以为凭我能让镇安侯府保住外祖父留下的威名?阻止侯府衰微?” “未尝不可。” 齐程的眼中燃着光,“你这个乔晚凝实在霸气,令我都望而生畏。” “齐公子过奖了。”乔晚凝拍拍齐程的肩,站起身。 齐程垂下目光,“看来,乔小姐做事,没有可用得着齐家的地方。” “你保护好自己,尽快摆脱掉轮椅,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乔晚凝道。 现在,不知有多少人都在盯着齐程的腿,不愿这双腿康复。 齐程抬眼一笑,“我知道。如今我这双腿有一半是绑在了你的身上,想想这点,倒是又有些兴奋。” “兴奋什么?你有被害嗜好?” 齐程在腿上轻轻地拍了拍,“好久没有御敌作战了,哪怕打个猎也好。” “我倒是想安安稳稳的睡觉,天下和平。”乔晚凝张了张双臂。 这里清新的空气,古色古香的环境很适合让人做条养老的咸鱼,可惜她的周围却布满了看不见的荆棘。 “晚凝。”齐程叫住走向园门的乔晚凝。 “怎么?”乔晚凝回过头。 齐程的眼睛里映着明媚的阳光,“以后我这么称呼你,可以吗?” “可以啊,齐程。” 乔晚凝朝齐程比了个心,挥了挥手,继续朝园外走去。 这算是她在这里结交的第一个纯粹的朋友吧。 没有身份高低之分,没有纠纷争斗,一起自由而舒坦的聊天。 …… 乔晚凝回梅心楼睡了一觉,醒来后找伙房吃了点东西,再次来到听雨轩,准备为齐程做康复训练。 结果却见康鸿远也在。 康鸿远是来看望齐程的。昨日他也与康家的其他人一同来过,乔晚凝正好不在。 今日他是应齐程的邀,特意来陪齐程下棋叙旧。 “康少卿这棋走的就是不一样。”乔晚凝大大方方的站在旁边观战。 “那是,鸿远的棋艺比你高的可不是一半点,我都很少赢得过他。”齐程说着,眉头突然一皱,“又输了!” “我都很少能赢得了你,那岂不是比康少卿差的没影了?”乔晚凝道。 “我那是迁就你,否则你输得更惨。”齐程摇摇头,“今日可算能与鸿远改善改善,否则我的棋艺都不知被你拖下几层阶。” “你这么嫌弃,还与我下什么棋?你可知道我是耐着多大的性子陪你玩?” “乔小姐不喜欢下这没生气的棋子。”康鸿远捏起一枚棋,“乔小姐的棋走在心中。” “齐程,你是不是在陪着康少卿左右刺儿我?”乔晚凝拉了把椅子坐下。 “你能安心坐下,看来与鸿远的关系没那么差。”齐程一边收棋一边道。 “很差!” 乔晚凝与康鸿远几乎异口同声。 齐程一怔,来回看了看二人,“不像很差啊?鸿丽那样子才叫个差。鸿远,我看你对晚凝没多大的恼意。” 齐程又认真地盯了盯康鸿远的脸,“也没隐忍之气。” “还有你,晚凝。”齐程又转向乔晚凝,“若真很差,你能是这般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看啊,你们的关系不是有多差,而是中间横了道挡板,硬生生地隔开。”齐程用手指在棋盘中间划了条线。 “我说的差,又不是非得我对他怎样。”乔晚凝帮着一起将黑白棋子分别捡入钵内,“我是债主,他是欠债的。你说我们关系能好到哪儿去?” “哦?鸿远,这可没听你提。搞了半天,你是被债主给堵了?”齐程幸灾乐祸地笑起来,“说说,这又是怎么一场戏?” 康鸿远从袖中掏出个东西拍在棋盘上,“乔小姐,这算不算一笔债资?” ------------ 第164章 算你帮了半个忙 被康鸿远拍在棋盘上的正是乔晚凝打印出的赖头画像,折了很深的印子,已经看着很旧。 齐程也见过这画像,还曾认出在慕云的府上见过,“鸿远,你查到此人身份?” 乔晚凝笑了笑,“原来康少卿还是因我来到荣国公府。” “既然追命是为乔小姐查找此人,那我直接向乔小姐领赏也没错。”康鸿远道。 “行吧。只要你给出的消息值钱,就当你抵了一次帮忙。” 在絮儿的事情上,乔晚凝不想拖延。康鸿远这边若有收获,便认他这份功劳。 “此人十年前净身入宫,在宫里的名字叫德坤。自入宫后一直在皇后宫苑打杂,兼顾其他,临死前……”康鸿远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特意看眼乔晚凝,“曾负责给莲妃送食。” “莲妃?哪个莲妃?”齐程在想皇上有哪个莲妃被打入冷宫。 乔晚凝自然也“不知”,疑惑地看着康鸿远。 “先太子的养母。”康鸿远捏起桌边上的一枚散落的棋子,丢入钵中。 “哦,原来是先皇的妃子。”齐程恍然,“那莲妃还活着?” 二十年前的事,他还是偶尔从家人口中听说的。只知道先太子盛治平出事后,先皇就将莲妃拿下,说是怀疑莲妃串通杀手? “我也是才知道。还是宫里的熟人私下与我透露。”康鸿远注视着乔晚凝,“就在追命寻找德坤的那一晚,不仅德坤死于宫外,莲妃也从冷宫失踪。兹事体大,皇上压下此事,只命内卫暗查,至今依然下落不明。” “你这么看着我是几个意思?”乔晚凝冷笑。 “不是,鸿远,你把这秘事说与我们,是别有用心啊?”齐程指指乔晚凝,“晚凝寻找那个什么德坤,是为了她身边的那个丫头,与那莲妃能有什么关系?你小子别瞎想!” “追命现在何处?”康鸿远问。 “不知道。这些日子我一直陪着齐程隐居,没见过他。”乔晚凝道。 “自那日追命在城中露过面后,他也再无踪影。是不是很巧?” “你现在查出赖头是给莲妃送饭的德坤,我才听着巧呢!” 乔晚凝一掌拍在棋盘上,就差将棋盘掀翻。 齐程没有说话。 他知道乔晚凝为何生气。 康鸿远说追命在寻找德坤,其实当时乔晚凝也偷偷跑回城中一起寻找。 若康鸿远怀疑那个追命与莲妃的失踪有关,也就等于连乔晚凝也一同怀疑。 “康鸿远,我告诉你。有证据你就抓,没证据你就少在我跟前废话。真是太气人了!追命让你查找德坤的底,反倒将自己搭出去?他有那么傻?” “所以我并没有怀疑追命,否则他不会大张旗鼓的寻人。”康鸿远拿起棋盘上的画像,继续看着乔晚凝,“不过,听了我的话,你为何只有生气,而不在意追命的下落?” “对啊,晚凝,你说是追命的师父教授你医术,那追命也就等于是你的师兄弟。但你似乎并不在意他的下落。”齐程道,“寻找德坤的追命很可能是与莲妃一起失踪的!” “哦,我明白了。”乔晚凝恍然一笑,“原来康少卿觉得自己的消息值钱,是因为关系到追命的下落?” 敢情这康鸿远是真跑到她身前来卖好的。 瞧着这人不知底细傻乎乎的心思,乔晚凝笑得更浓,“可惜,要让康少卿失望了。我虽然许久没有见到追命,但我确定他没事。因为在禅院的时候,我曾私底下收到过追命塞在院墙缝隙里的信,为我给齐程治腿的过程指点一二。”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齐程问。 乔晚凝瞥了他一眼,“当然不能让你们齐家的人知道。否则你们直接扯住追命疗伤,还用得着我吗?” “瞒着我家人也就罢了,还瞒着我。”齐程不满地嘟囔。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你看着办。”康鸿远站起身,准备离开。 乔晚凝道:“康少卿辛苦。消息折半,也有一半的价,且算你帮了半个忙。” “这个还你。”康鸿远将画像丢到棋盘上,“阿程,告辞。” “不送。” 康鸿远走了几步又回过身,犹豫片刻,又道,“阿程,齐家知恩图报的心意我理解。但是帮乔晚凝做事不要太放纵。齐家到底还是效忠朝廷的,做事不能随乔晚凝没了拘束,免得落个玩火自焚。” …… 康鸿远离开后,乔晚凝指指园门,“他这是以为魁星楼的戏是齐家帮我演的?” “不然呢?你说没有见到追命,还有谁帮你的忙?”齐程故作耷拉着脸,收拾棋盘。 “算计好了,用不着谁帮忙。” “你与我说说,我就不计较你瞒着追命的事。” 齐程抬眼冲乔晚凝忽闪忽闪。 “没听康少卿特意叮嘱你吗?你是天璃的齐小将军,不要随我没个拘束。我的事,你少掺合。乖乖养伤。”乔晚凝拍拍齐程的肩。 齐程见乔晚凝说着话就要朝外走,抬手按在肩上,“你又要去哪儿?” “去街上随便逛逛。” “今日下午的康复我还没做。” “你先照旧,明日我再调整。” …… “乔小姐?” 邓风等人觉察院后有动静,正准备动手,见是乔晚凝翻墙而入。 “见前门有人,我就走后门了。”乔晚凝朝院前走,“你家主子呢?” “正在吃夕食。乔小姐又有何事需要帮忙?” “找你家主子问几句话。” 乔晚凝绕到正屋,果然见楚柏渊正坐在屋中吃饭。桌上还有几个没吃完的饭碗。 想来邓风等人都在一起吃饭,被她翻墙的动静惊到,出外查看。 “接着吃。”乔晚凝直接坐在楚柏渊身旁,“给加个碗筷。” 邓风等人站在屋门口,等待主子的反应。 主子身旁从未有人敢如此随意,更别说是个女子。 还是焉城声名最差的女子。 “不至于这么小气吧?一口饭都舍不得?”乔晚凝笑眯眯地问,“瞧你们家离侯府这么近,咱们好歹也算邻居,邻居就该和睦相处不是?万一你这边有个什么事,还能不去我那边寻个照应?” 楚柏渊瞥了侧边的人一眼。 他听懂了这笑颜笑语之下的明嘲暗讽。 确实,正如乔晚凝所指。他把住处安排在侯府附近,就是想着万一有事便往侯府转移——乔晚凝一而再的逼他毒发,他怎能忘了回礼? 不过,那是他答应追命与乔晚凝道歉之前的想法。 ------------ 第165章 麻烦精本精 看在追命的份上,楚柏渊打算放过乔晚凝。 若是乔晚凝出了事,还不是给追命找麻烦? 再说,这么多天不见追命的影子,楚柏渊打算从再次送上门的乔晚凝口中套话。 “给她盛碗饭。”楚柏渊道。 众属下难以置信。 相互对视一眼,才确定各自没有听错。 一名属下揣着满腹疑问去给乔晚凝盛了碗饭端来。 乔晚凝扯掉面纱,自如自在的坐在楚柏渊身边开吃。 一旁的属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愣愣地看着这个敢碰主子鳞刺的女人。 “坐啊,我也影响不到你们吧?”乔晚凝吃了几口饭,见面前几个人像是参观什么似的瞧着自己,“邓风,过来坐。多吃点,你大伤初愈,得好好补补。” 邓风没动静,另外几人却不约而同地拿定主意,上前端起各自剩下的饭碗,“属下告退。” 这种诡异的场合,他们还是先溜为敬。 邓风走到桌前坐下。 别人走,他可不能走。 万一主子与救过他命的乔小姐又发生什么冲突,他还得硬着头皮当和事佬。 “齐家不管你的饭,还得来本王这里讨吃?” 楚柏渊将乔晚凝准备夹的一块肉不动声色地劫下,优雅地送入自己的口中。 “在齐家吃饭有的是机会,与您这位难得能拉下面子与人道歉的大贵人一起吃饭,可是吃一顿算一顿。谁知道哪顿饭的碗中就盛满了刀片。” 邓风默默地吞掉一口和着冷汗的饭。 乔小姐啊,您吃就吃吧,何必又要刺他家主子? “这块肉可是被我夹到了!” 乔晚凝快过楚柏渊,抢了一块肉。不过没有吃,而是打量了一番,嫌弃地丢入楚柏渊的碗里,“这肉炒的太老了,给你磨牙去。” 邓风瞳孔放大,定格在楚柏渊碗中的那块肉上。 楚柏渊看着碗里的那块肉,顿时连碗中剩下的米饭都难以下咽。 这肉是乔晚凝直接用她的筷子夹过来的,那筷子上还沾着她的口水! “乔晚凝,皮痒就直说!”楚柏渊丢下手中的筷子。 没等邓风起身劝架,乔晚凝也把手中饭碗拍下,“楚柏渊,你藏在天璃皇都做什么我不管。但对我的事藏着掖着,我就与你不客气!” 楚柏渊敢出手,她就上药! 不要他的命,也要刺激他毒发! “本王何时理会你的事?”楚柏渊不屑。 “乔小姐,您把话说清楚。”邓风站在二人身边。 乔晚凝道:“你能从宫中顺利带出莲妃,便是早已打探清楚莲妃的情况,也就早知道那个赖头就是给莲妃投食的太监德坤,却还在追命面前装模作样!” “原来是为此事。没错,本王是认出此人。不过谁都没有询问本王,本王又有什么理由主动告知?” 楚柏渊还真不是存心隐瞒乔晚凝。 他隐瞒的是追命。 没有当即告诉追命那个赖头的身份,是不想追命为了帮乔晚凝揪的此事太紧。 赖头的背景明显牵扯到焉城一些躲在暗处的人。他不愿追命在麻烦中陷得太深。 不过,他也知道赖头的身份迟早会被追命掌握,所以要赶在这之前把事情弄清。 直接丢给追命一个结果,总好过追命四处去乱扑腾。 但没想到,登门来询问的是乔晚凝这个麻烦精本人! 连累追命,还有脸来质问他?! 听了楚柏渊的话,乔晚凝暗骂一声。 在她看来,莲妃的出现是突然,那是楚柏渊的目标,谁能想到还会与那个赖头扯上关系? 她连齐家的人都没有用,又怎能想到找与自己不对头的楚柏渊帮忙? 结果,就这么在第一时间没有拿到重要线索! “摄政王殿下,摄政王大人。”乔晚凝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才对,就这么乱叫着,朝楚柏渊拱拱手,“现在我真心诚意的向您打听,关于赖头的事,您还知道多少?” “你问,本王就要说?”楚柏渊吩咐邓风,“去给本王重新盛碗饭。” 邓风见乔晚凝开始说软话,想着二人应该不会转眼起冲突,便离开屋子去盛饭。 “这饭,本王软硬都不爱吃。”楚柏渊抬指将面前的那半碗饭推开。 乔晚凝知道,能在战场上杀得过镇安侯兵马的天武摄政王,对付起天煞等刺客毫不手软,又能以强硬的狠手抵抗自身的毒发,毒发时还能提起那么大劲力的楚柏渊肯定不是那么好威胁或者哄诱的。 “开个条件吧。怎样才肯说?”乔晚凝摆起谈判的架势。 “本王与你无话可说,找追命来。” “你想见追命?追命说给你留足了药……你还是想见他?”乔晚凝眉梢一挑,“你就这么急着想给他付那一夜诊金?” 楚柏渊的脸瞬间沉下,“追命什么话都与你说?” “是啊,我们的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好。”乔晚凝笑眯眯地道,“有什么想法你直说么,若与追命不谋而合的话,我也乐意做个传话人。” 邓风将重新盛来的饭放到楚柏渊面前,也刚好听到乔晚凝的话。 不禁替主子叫苦。 有乔小姐这么让人左右为难的人存在,主子不知何时才能与追命公子敞开心扉。 楚柏渊拿过碗筷,闷声闷气地连吃几口饭。 该死的追命! 一个男人家,长了一张妇人的碎嘴,什么话都与这乔晚凝说,搞得好像亲姐妹一样! 想到亲姐妹,楚柏渊心情更不爽了。 若真是个女子也就罢了,偏偏是个有龙阳之好的男人! 乔晚凝能接受追命做姐妹,他岂能接受追命的示好? “摄政王大哥,到底怎样,能不能给句话?”乔晚凝问着,又转向邓风,“你家主子做事说话就这么吞吐?” “不是的。”邓风赶忙否认。 主子一向果断,也只有受你影响的追命公子让主子为难——这话,邓风不敢说。 “乔晚凝。”楚柏渊放下碗筷,“既然追命什么都与你说。那么你也应该知道,追命是本王的仇人之子!” “这话……追命没说过。”乔晚凝愕然摇头。 “呵!这话他倒不敢说了!”楚柏渊冷笑,“本王现在警告你,若哪天本王与追命算起这笔命债,也少不了你这个与其关系近密之人的一份!” 乔晚凝不想扯什么命债,“所以,你到底要不要见追命?你究竟怎样才肯说赖头的事?” ------------ 第166章 为了赎身 听乔晚凝说自己是急着想给追命付那一夜诊金,楚柏渊一时没了见追命的想法。 得先把那“一夜”的问题解决掉! 机会在前,楚柏渊打算利用起来。 “既然你与追命关系不是一般的好,那本王也没必要见追命了。”楚柏渊道,“只要让追命抹掉本王欠的诊金,本王便告诉你想知道的。” “原来你是想赎身啊!”乔晚凝了然一笑,“好说,好说。” 邓风头皮揪得发麻。 楚柏渊一掌拍在桌面,一手将饭碗推开。 这饭是吃不下去了! “乔晚凝,本王想起一件事。”楚柏渊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若让齐家人知道天烽国石虎的逃走与你有关,不知会作何感想?” “我被石虎带出大理寺牢,整个焉城的人都知道。” 乔晚凝不在乎,反正齐家早就把她的事都打听清楚。 “呵,骗鬼去吧。”楚柏渊冷笑。 石虎没有多说,但他完全肯定,石虎逃狱定然与乔晚凝有关! 事实是,石虎借着乔晚凝的光。 而乔晚凝也肯定离不了追命帮忙。 “好,”乔晚凝坐正,“就算是我帮石虎逃狱,你们又有什么证据?” 想拿这个威胁她?做梦! 楚柏渊搓了搓手指,漫不经心道,“制造点证据也非难事。” 无耻! 乔晚凝白了他一眼,“摄政王大人还是多积点德吧,免得毒发,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 二人都是不疾不徐的语调,神色中不见丝毫怒意,可话中带出的针锋相对的气息令一旁的邓风暗底捏汗。 “主子,乔姑娘,有话好商量。” 邓风向前蹭了两小步,面朝楚柏渊,半个身子挡在二人之中。 乔晚凝身子朝椅背上一靠,“先说说你们知道的,我再看值不值得抵了追命的诊金。” 邓风侧身,看向楚柏渊。 近些日子他一直在养伤,对主子做的一些事并不清楚。 楚柏渊不想让乔晚凝去麻烦追命,也就没打算真隐瞒,“本王去找莲妃的时候,德坤已经告假出宫。本王从未见过他的活人,不过是从冷宫当值的宫人口中听说之前给莲妃送饭的人是太监赖头。” “所以当知道追命寻找的赖头是个阉人时,你便想到他的身份。” 乔晚凝有些失望。 也是,赖头提前便在宫外赌坊里混,不是三两天离宫的事。是她有些急了,以为楚柏渊一定会在宫中碰到赖头。 楚柏渊只不过是听说这么个人,与他毫无关系,又怎会再次冒险潜入宫打探情况? 楚柏渊将乔晚凝眉目间的失意尽收眼底,“那个婢女对你很重要?” 乔晚凝目光暗了暗,站起身。 “追命会插手的人,本王也会感兴趣。毕竟本王与他少不了交易。只要免了本王所欠的诊金,本王便继续说接下来的话。” 所以……楚柏渊为了“赎身”,真的去查了赖头德坤的底? 乔晚凝重新坐下,“好,你说。” “德坤本是天璃皇后身边一个打杂太监,却肩负给莲妃投食的任务,自然是有人特意安排。此人便是天璃皇后。”楚柏渊道。 否则德坤的行踪不可能长久瞒得住皇后。 “莲妃也说,是后来换了投食人,她才少受了皮肉之苦。”乔晚凝道。 但指使德坤办事的绝对不是皇后! “这是本王从德坤住处翻到的。”楚柏渊起身从一旁柜橱抽屉里掏出个布包,丢给乔晚凝。 布包有点沉。 乔晚凝打开布包,见里面包着几锭银子,每个五十两,共有三百两。 “银锭塞在放衣衫的木箱底层夹板下。银锭上刻着天羽标记,是天羽官银。” 天羽……质子? 乔晚凝想到齐程说过的话,他说曾在慕云生辰宴上见到赖头在打杂。 “天羽官银只有天羽人才有吗?”乔晚凝特意问了一句。 “每国的官银都有不同的标记。而官银又以大额居多,这种五十两,一百两的官银一般都是由朝廷分发派用,市面上很少流通。” 邓风帮忙解释,“据卑职所知,之前天羽战败,不仅将皇子慕云送往天璃做人质,还送了不少银子。肯定都是这种官银。不过时间过去这么久,那笔银子应该熔化重铸了吧?” “不会是皇后等天璃人赏赐。”乔晚凝肯定。 且不说银锭有没有熔化重铸,哪个天璃人会赏赐一个打杂的太监那么多打着天羽标记的官银? “大概……也不会是天羽质子慕云。”邓风猜测。 哪个买通人的幕后会给人留下这么大的破绽? “这倒未必。”楚柏渊轻哼,“若都按此猜测,他不是也很好脱身?还能扮个委屈,博天璃人同情。” 一个被质押在天璃多年的人,或者失了脾性,再无作为;或者练就了隐忍负重,只待时机。 若是他,绝对不会疏忽了慕云! 乔晚凝也想,她是该去找慕云探探底了。 那个衣衫松散的背影早就烙在她的脑中,挥之不去。 “不过本王几次潜入慕府都没有明显收获。” 听楚柏渊说他已经去慕府打探,乔晚凝有些惊讶他的“不遗余力”。 “他是天羽人,本王有必要对他做个了解。” 楚柏渊绝对不会与乔晚凝承认,他这么“辛苦”,是为了让追命少沾点麻烦。 “慕府的人不多,却有高手。” “高手?”邓风一怔。 能被主子称为高手的,那必然不是一般的高手。 即便没有达到与主子不相上下,功夫也不会低太多。 “慕云身边的老奴,不简单。但他除了出门置办些平常用的东西,与慕云说的大多也是在外见闻,本王盯着他们十多天,都没听到他们说什么出格的话。”楚柏渊道。 “天羽皇子自幼被送往天璃做质子,前途凶险坎坷,身边跟随一位高手保护也是正常。”邓风认为。 所以,收买赖头的人一边利用他的太监身份,一边又在利用天羽的存在,搅动着暗中波澜? 赖头的出现让莲妃的处境好了一点……这让乔晚凝又不禁想起另外一个人。 “还是我那位姨婆婆……天煞?” ------------ 第167章 谭承,你这位姐姐不对劲啊 天煞的可能性,在上次追命被楚柏渊带到这个院子时就有了猜测。 而根据赖头对莲妃的态度,又再次想到了莲妃曾经侍奉过的人。 天璃先皇后,谭老夫人的那位娘家表姐。 看似赖头是受当今皇后指使去给莲妃送饭,这其中又有番怎样的巧合怕是连皇后也未必明白过。 经此一想,天煞的可能性更大了几分。 “对付天煞,不是你与追命靠什么花样就能解决。反正本王也在查这帮人,有了消息便知会你们一声。”楚柏渊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 乔晚凝也知道天煞不是那么好对付。 天煞不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若只凭她自己,无疑是以卵击石。 对付一股力量,需要的是另一股力量去制衡。 在自己没有任何根基的时候,与天煞的目标楚柏渊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好。”乔晚凝也不推辞。 就从楚柏渊这里收消息好了。 反正追命给他解毒,又不是图赚他的银子,就当是收诊金了。 一旁的邓风眨眨眼。 主子这算是与乔小姐谈妥,站在一条线上了? 即便是因为追命公子的关系,可真是省了他的事儿。 等改日见到追命公子,可得再好好感谢,毕竟追命公子也是救过他的人。 想了想,乔晚凝又问,“你们再去一趟慕府如何?” 反正顶着慕府有高手的风险,楚柏渊不还是鬼鬼祟祟的去过好多次? 想来潜入慕府比皇宫容易的多。 “你想做什么?”楚柏渊斜目一扫。 “瞧瞧那位天羽质子的身子。” 邓风一个趔趄,险些站不稳。 乔小姐这是又想做什么妖啊! 让他家主子去瞧另一名男子的身子? 楚柏渊的目光也瞬间沉下。 他又不是追命! 也不会替追命去做这种事! 看了看二人的脸色,乔晚凝笑道,“我的意思是,想知道慕云的后肩上有没有什么胎记之类的东西。” 听起来是个正事? 邓风缓了口气。 “何出此言?” 楚柏渊知道是被乔晚凝捉弄,也懒得揪住她这点心思不放。 那不是也给自己找不痛快。 “我也不太清楚。” 乔晚凝总不能说是因为她自己“看到”的一幕,想查验一下这名天羽质子。 本来她是想自己找机会查探,可既然楚柏渊那么方便去慕府,不如改变主意,就让他趁慕云更衣的时候瞅一眼。 “我是听追命说过,想看看慕云是不是他之前见过的一个人。摄政王大人那么有能耐,不如帮他走一趟?”乔晚凝眉眼一弯,“若帮追命解决了这个问题,肯定能抵诊金的。” 见楚柏渊盯着她不语,乔晚凝又道,“当然,不答应也无所谓。追命自己也能去做这件事……” “本王答应。你给他把账记清楚!” 楚柏渊是不愿特意潜入慕府去瞧一个男人的身子,可想想追命会去做这件事……他还是利落点去办了! 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这般容忍追命的性子,身边暗藏高手的天羽质子更不能小觑。 “有胎记如何?没有又如何?” 楚柏渊想知道到时候该如何回复。 乔晚凝摇摇头,“这我不知道,追命没说。” 想打听追命与慕云的关系?自己猜去吧! 楚柏渊眉头微拧,懒得再说什么。 谁能知道,天武摄政王此时满脑子都在盘算着赎身,想着靠积攒笔笔诊金支付给追命。 乔晚凝暗笑,这么一想还真有趣! …… 之后,乔晚凝便离开了这处院子。 虽然就在侯府附近,她也没想再回去一趟。 躲开路人视线,从巷子里绕出来,就朝齐家返回。 就这时,有快马奔来。 卷着一股子湿气,停在乔晚凝身前。 乔晚凝认出骑马的人是康鸿飞,身后托着的是谭承。 “乔小姐!” 乔晚凝没打算理会,反倒是康鸿飞先开口叫她,“谭承落水可不关我的事!” 乔晚凝扫了眼落汤鸡似得两个人。 “是我亲自把谭承从河里捞出来!”康鸿飞又急着声明。 他不是坑人的,是救人的。 “谭承,你和你姐说一句。”康鸿飞见乔晚凝不搭话,又反手向后戳戳谭承。 “姐……姐……” 趴在马背上的谭承,有气无力地哼了哼,含含糊糊。 “乔小姐,这些天我可是一直都在尽心照顾谭承,可止不住这小子自不量力!自己水性不好,见人姑娘落水,二话不说就跳河去救人,结果反倒害的自己险些淹死,幸好我赶得及下水。” “你可别怪我怎么不时刻跟在谭承身边。我能罩着谭承,让他的日子好过,又不能吃喝拉撒都跟着他,就算我想跟,他也不愿意当是被看管的犯人啊?” “我们在船上吃酒,谭承在旁边坐着,刚听到河里有人呼救,就见他一个跟头栽下水,也没给我们个抢先的机会。见他难得这么勇猛,我们都还当他水性不错呢!哪知扑腾了几下,就发觉不对。” …… 康鸿飞的嘴像炮珠子似得哒哒哒地快速解释。生怕乔晚凝一个不满意将他掀下马……虽然他也不清楚乔小姐有没有这个本事。 “知道了。” 乔晚凝听了康鸿飞的话,只是淡淡地回了三个字,便从他身旁走过。 康鸿飞能单独把人托回来,又停下与她扯这么多话,肯定是没有太重的心理负担。但凡谭承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会如此镇定。 逼迫康鸿飞为谭承负责是之前的事,现在与谭承生了嫌隙,乔晚凝也没有与康鸿飞多说。 见乔晚凝了无兴致的离去,康鸿飞捋了把湿漉漉的头发,“谭承,你这位姐姐不对劲啊。” 就算不理会他,难道不该关心谭承几句?毕竟可是个能为谭承大打出手的姐姐。 谭承低垂着头,稍微侧转,看向乔晚凝远去的背影。 眼眶有点发热,又倔强地咬住唇。 上回娘晕倒之后,病了七八天身子才好转。 对他亲姐姐怎样先放一边,他不能与伤害娘的人做姐弟! 见谭承没吭声,康鸿飞翻身下马,将他低垂的脑袋扶起来,“这些日子也没听说你关心乔晚凝的安危,她刚才又没理你,你们是闹矛盾了吧?” ------------ 第168章 走,哥与你说道说道 若闹矛盾一定是在乔晚凝被陶公公带走之前。 这么多天他还像傻子一样天天围着谭承转。 别人都说乔晚凝回不来了,可他哥却说只要没有听到乔晚凝的死讯,她都有翻身的余地。 因为没有人真正认识过这位能够接连做出令人意外之事的乔小姐! 乔晚凝是回来了,可曾经对谭承的那股热乎劲儿却没了。 “是。” 谭承也没瞒着,倔强地别开头,从马背上挣扎着坐起来,“我早与你说过,你不必担心她。你却不听,对我客气有什么用!” 若不是因为他,乔晚凝也不会与康鸿飞起冲突。 若是不理会他,乔晚凝也肯定不会再理会康鸿飞。 难得见谭承会发火,康鸿飞愣了愣。 他以为谭承是不敢得他的好,哪里想到是真的失了乔晚凝的庇护。 “你是怎么惹她了?”康鸿飞好奇。 谭承连他都不敢惹,又怎么会惹原本就待他好的乔晚凝? “我没惹她。”谭承大口喘着气。 康鸿飞抬手拍拍他的背,翻身上了马。 放弃送人回侯府,调转马头,朝来时的路奔去。 “你……你要做什么?” 谭承在马背上颠的心慌。 康鸿飞这是要敞开心地教训他了吧! 想跳马而逃,可飞快的马速打消了谭承的念头。 他怕摔个半死。 只能任由康鸿飞带着他奔入康府大门。 在朝中任职的康家兄弟都住在康府,不过是分住在不同的宅院,平时各不打扰。 康鸿飞将谭承带到自己的住处,又给他找自己的干衣衫换了。 谭承战战兢兢地换好了衣衫,站在屋中不知所措。 “别怕,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听听你与乔晚凝到底发生什么事?”康鸿飞示意谭承坐下。 “她……她在如意楼设计,害我姐姐谭蓉清白……你知道的吧?” 谭承想,康鸿飞肯定多少都知道些晟王世子的事。 但康鸿飞是真不知道这件事,毕竟盛逸旻特意敲打过如意楼的人,若不存心使点非常手段,很难挖出来。 可康鸿飞嘴上不说,只是轻轻一挑眉,“知道,怎么了?” …… “原来就这点事儿。” 三言两语之后,康鸿飞从谭承口中套出了整件事。 想想自己的遭遇与所见所闻,肯定是谭蓉与他那晟王世子表哥表嫂一伙人想对付乔晚凝又失了手,结果坑了自个儿。 哎! 若自己不平白无故欺负人,怎会得此教训? ——这是他亲哥康少卿训斥他的话。 “这不是小事!”谭承挺起脖子,“我不能贪婪她的那份好,就不顾娘的生死!” “你娘不是说是她自己昏倒的么?” “娘是护着我才那么说!” 谭承握了握拳。 娘平日做事一直都是息事宁人的态度,也教他遇事要隐忍。 可是伤了娘,他怎能隐忍得了! 他没有替娘出头的本事,唯一能做的就是与乔晚凝划开界限。 以后自己在外面受再多的气,也不会要乔晚凝出头。 他不想再欠她。 “啧啧。”康鸿飞咂咂舌。 “天都快黑了,我要回家。”谭承不想在康家继续待下去。 今天是散学的日子,这么晚没回家,娘要急了。 康鸿飞一手扣住谭承的肩,带着他向门外走。 “走,哥与你好好说道说道。” “我与表姐不好,你也别想让我转头害她!” …… 蔡班主的办事效率不低,没两天就看中了一家酒肆,位于魁星楼附近。 位置不错,可惜经营不善,被周围的酒家挤压的难以维持,掌柜的打算将店盘出去,留个养老钱还乡去。 因为酒肆本身就是那掌柜的房产,转让价不低,一口价要五万两,若能接受,先付一万两定金,余下的半月内付清。 原本蔡班主还想,若乔晚凝的分红不够,可以把他赚的那部分也贴进去,就当卖给乔晚凝个人情。反正如今红玉戏班在焉城很火,还有发展外埠收到的几笔“加盟费”、“版权费”什么的,加起来有不少。 可五万两远远超出了预算,拿出这么一笔钱,可不只是动他的一点积蓄,要要动他老本的! “乔小姐,要不咱们再看看别的地方?”蔡班主问,“我们只是开酒楼,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搬家,没必要买下一座楼吧?” 言下之意便是,若没开几天就经营不下去,赔的可就大了。 “不必了,就这家。把我的分红预支一万两出来给周立去付了定金,剩下的缺口我再想办法。” 这地盘乔晚凝是看中了,而且是要买下自己的房产,五万两其实是正常价。但执意让蔡班主从戏班取五万两银子,也会影响到戏班的发展,就算蔡班主答应,她也不答应。 剩下的银子从哪儿凑呢? 乔晚凝打算先当掉谭老夫人留下的那盒首饰。 首饰留着又不能吃喝,换成银子还能做本钱,更好的展现谭老夫人的疼爱,不是吗? 首饰早就放在空间储物室,随手便取出来。 这盒首饰都是值钱货,在当铺克扣下还换了一万两,也难怪被谭蓉眼馋。 算下来还短三万两。 毕竟是做正经生意,乔晚凝忍下去赌坊走一遭的念头,来到松文山庄。 这时她才知道,宋白被老皇帝召进宫后就一直没回来。说是让宋白在宫里编纂算学题本。 呸! 在哪儿不能编纂题本?松文山庄又是这么安静的地方。老皇帝就是想把宋白圈禁在宫中,等着他拜师的热情消磨,城中的传闻淡化。 只因为她是乔晚凝,若是哪个书院的学子如此有才,老皇帝肯定早就摆出爱才如子的姿态对其褒奖,哪里还有宋白什么事儿? 见不到松文山庄的主人,乔晚凝从这里搞不到银子,远远地看了眼那对留在山庄的姐弟便离开。 “乔小姐!” 乔晚凝刚从松文山庄返回城,就碰到载着孙慧的马车。 “乔小姐!可算找到你了!” 孙慧急切地跳下马车,二话不说冲到乔晚凝面前。 若不是乔晚凝躲的快,早被孙慧一把拽住。 “你是……”乔晚凝瞧着鼻尖冒汗的孙慧,故作不识。 ------------ 第169章 请入孙府 “我叫孙慧。” 孙慧没有摆架子,直接报出自己的姓名,“你一定就是侯府的乔小姐吧?” 素衣白面纱,在焉城找不到第二个。 “是。”乔晚凝承认。 “你知道追命公子在哪里吗?”孙慧直接了当问,“我后来打听到在黑市上帮我的是追命公子。可是这么多天过去,我再没有打听到追命公子的消息。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乔晚凝记得,之前见到孙慧的时候,她还在黑市上寻找追命。只不过楚柏渊带走了她,没了下文。 “我也不知道。你若找他,等我见了他帮你带个话。” 乔晚凝知道孙慧一定是为了她爹的病,对这个有孝心的女孩子,她给留出了几分余地。 “来不及了,怕是要来不及了!” 孙慧鼻子一抽,快要哭出来,“我爹快不行了,怕等不了多久。” “乔小姐!”孙慧眼睛一亮,扯住乔晚凝的衣袖,“请你为我爹看看病吧!” “你让我给你爹看病?” 乔晚凝想想这位孙小姐被自家叔叔,平郡王府的人算计,没忍心抽回自己的衣袖。 这可是第一个主动找她看病的人。 “是的,找不到追命公子,我只有求你了。”孙慧认真地点点头,紧攥着乔晚凝,不想放弃这一丝希望。 “乔小姐,听说你与追命公子熟识,也学了几分医术,还能医好齐公子的腿。你就帮我给我爹瞧瞧吧,能不能诊好,我都给你付诊金。若真医好了我爹,我就把娘留下来的铺子都给你!” 那铺子差点被钱庄的黑心掌柜骗了,还是追命公子救回来的。 “小姐……” 一旁的车夫与坐在车板架子上的家丁想说话。 他们的小姐也是急的乱投医了。 这乔小姐一向名声不好,不怕再被骗吗? 那追命公子帮助自家小姐揭破药铺与钱庄的骗局不假,懂医术也不假,可也没听说有多亮眼的本事,齐家小公子的腿不是还没有好吗?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也心存了什么念头,才会对非亲非故的自家小姐那般殷勤? 孙慧不理会家丁的眼色,继续央求乔晚凝,“乔小姐,麻烦你与我回趟家吧。” 能被齐家看重的人,她一定要试试! 别人都劝她放弃,她就是不听。 等不到大哥回来,她在焉城也不会放过任何希望! “好吧,我与你走一趟试试。”乔晚凝在没有见到病人之前,也不能打包票。 万一人真的油尽灯枯了呢? 家丁与车夫肚子里徘徊是他们的事,到底没有开口扫自家小姐的兴。 反正把人带到家,还有大小姐与孙夫人分辨。 乔晚凝与孙慧一起上了马车。 “你家肯花重金购买神医谷的药,为什么不直接花重金去神医谷请大夫?”乔晚凝在路上问。 在禅院的时候,乔晚凝与齐程闲聊时听说过孙家的一些情况。 其实孙慧一家原本也住在平郡王府,那时老平郡王还活着,作为长子的孙慧父亲身体也很好,正常来说世袭平郡王的封号没问题。 可哪想,孙慧父亲得了病,身子日渐孱弱,为了支撑孙家,老平郡王在临死前与皇后商议,将平郡王的封号传给了妾室所生的次子,也就是如今的平郡王,孙冒的爹。 失意的孙家长子主动要求搬出平郡王府,其同父异母的弟弟说为方便照顾兄长,将临近  平郡王府的一座大宅买下,安排给兄长居住。 乔晚凝不是主动八卦的人,可平郡王府的人利用钱庄算计孙慧的事一直在她脑子里吊着,闲聊时便多问了几句。 孙慧的爹病的不只是一年半载,乔晚凝奇怪孙家怎么不直接去请神医谷的人? 齐程请不到神医谷的人是因为神医谷偏向天武,且不说能否治好,是压根就不愿给天璃国声名显赫的武将子孙医治。 连谭如海一个空有虚名的镇安侯都能把儿子送往天武,拉上神医谷的关系,孙家只是个空享富贵的外戚,又有什么忌惮? “大哥早就去了,一直没有请到人。”孙慧道,“前些天还收到大哥来信,说神医谷的人还不满意他的表现,他还得继续努力。” “什么表现?”乔晚凝奇怪。 神医谷的医术究竟怎样她没有见识过,但已领教过他们的毒——谭琳在如意楼摆弄的毒肯定是通过她那身在天武的哥从神医谷搞到的! 这么一算,谭老夫人的死都有神医谷几分干系! 孙慧摇摇头,“大哥信中没有说,肯定不是容易的事。大哥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这两年在天武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两年都没有请到神医谷的人?”乔晚凝不是惊讶,而是沉了几分心。 亲眼见证平郡王府背地里捣鬼,难保平郡王府不会把手伸到天武那边去。 “神医谷不缺钱财,就是要求多,架子高。”孙慧也无可奈何。 …… 马车在孙家门前停下。 距离孙家不远就是平郡王府。 那晚天色虽黑,乔晚凝也记得清楚,当时她与康鸿远就躲在两家中间的那条窄巷。倒是没留意这边的宅院就是孙家。 大宅的门额上只简单挂着孙府二字。 两家同为皇后的娘家子侄,但久而久之,焉城人习惯用孙府与平郡王府区分。 一家看起来顶多也就算是个焉城富户人家的派头,一家“平郡王府”的朱红匾额煜煜生辉。 孙慧亲自将乔晚凝领进门。 穿过前厅便到了内院。 “慧儿,这就是你找来的大夫?” 两个打扮简朴又不失大气的女子从屋中走出。 开口问话的是年纪大的那个,差不多三十来岁的样子。另一个年轻的瞧着有十七八岁。 二人长的很像,应该就是孙夫人与孙慧的姐姐。 乔晚凝刚想着孙慧的模样与这对母女是大不同,就听孙慧乖巧的回答,“是的,姨娘。” 然后又与乔晚凝一一介绍,“这是我爹的夫人,这位是我的姐姐孙莹。” 乔晚凝心下了然。 想来这位孙夫人是继室,她的女儿又明显比孙慧大。反正在这时代三妻四妾也不奇怪,或许是妾室上位。 不过看样子她们相处的还算融洽,孙慧与这对母女之间挺和气。 ------------ 第170章 这年头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做大夫 乔晚凝只是从齐程口中简单了解了一下当今皇后的娘家情况,没有特意打听分出来单过的孙慧家。 她是来给人看病的,人家怎么过又与她无关。 “你是……乔小姐吧?”孙莹打量乔晚凝。 只是正常的审视,并未让人觉得冒犯。 孙慧原本不愿挑明乔晚凝的身份,听自己的姐姐问了,也不刻意瞒着,“是的,她就是乔小姐。” 其实乔晚凝这个样子,也瞒不住个谁。 孙慧怕她们不同意,紧接着说,“姨娘,姐姐,她能医好齐家公子……” 孙莹点点头,打断孙慧,“不论爹爹怎样,我们都不能放弃。你想请为齐公子疗伤的乔小姐来为爹爹看病,那就让乔小姐为爹爹看看吧。” 孙夫人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多说其他。 乔晚凝能听出她们的无奈。 无奈到自己将任何一个会点医术的人都当做大夫。 不想放弃,却又认定结果会失望。 见孙莹母女同意,孙慧就忙拉起乔晚凝的手,扯着她向正屋急走,“乔小姐,快来!” 孙毅躺在床榻上。 人如其名,行将就木般的风烛之躯坚毅地呼吸着每一口气。 即便如此,他也被人侍奉的很好。身上整整齐齐,没有丝毫污秽之气。 “慧儿……回来了……” 孙毅听到动静,微微地睁开眼。 “爹——”孙慧跪在床前。 “听话,不要忙了……把你大哥……也叫回来吧……爹想……在闭眼前……” “爹,您不要说了!”孙慧一把握住孙毅的手,“您会活下去的,慧儿不会放弃,大哥也不会放弃,我们全家都不会放弃!” “乔小姐,你快来帮我爹爹看看!”孙慧回头招呼乔晚凝。 “乔小姐?哪个乔小姐……”孙毅想不起,其实也是想不到。 “您别管是谁。”孙慧松开孙毅,起身将一旁的矮凳搬到床前,“乔小姐,请。” 乔晚凝也不客气,上前坐下,先给孙毅把了下脉,又检查他的眼鼻口。 “这年头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做大夫。” 门口响起一道刻薄的声音。 “婶婶,你们怎么来了?”孙莹眼角垂下不满。 “夫人,平郡王妃说急着见您。”孙府的家丁小声说。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平郡王妃仗着身份,来孙府从来是不等通报便横冲直入。 其实私底下,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还听平郡王府那边的人传来风声,平郡王妃说这孙府本来就属于平郡王府,出入当然随便。 可老平郡王留下的家产,本来就有孙府的一份。而且,孙夫人早就将置办这座宅子的钱还给平郡王。 孙大老爷携家带口搬出来,不就是想图个清静,安心养病吗? 孙夫人也不满这位弟媳,面上却没什么表现,平声静气问,“平郡王妃,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我娘怕你们受骗!” 与平郡王妃一同来的女儿孙萍抢先“急”道。 孙萍与孙莹年纪相仿,是孙冒的妹妹。 “是啊。”平郡王妃帮腔,“大哥如今的情况越不好,你们就越不能病急乱投医啊!随便找个阿猫阿狗来给大哥看病,万一影响到大哥病情,让情况变得更糟怎么办?一听说你们把乔晚凝找来给大哥看病,可把我给急的!” “婶婶。” 不等孙夫人搭话,孙慧走到这对母女面前,“上回听说叔叔吃了烟花巷西市上的药就病好了,我去买药,险些让黑心的钱庄把我娘留下的铺子都被骗走!” “慧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平郡王妃杏眼一瞪,“叔叔婶婶还能骗你们不成?” 孙慧忍着恼意,“你们或许不会骗我,可你们的话对我家来说也未必是对的。” “那你就是责怪婶婶多管闲事?慧儿,你真是太让婶婶失望了!已经这么大的个人,竟然如此不分好歹!”平郡王妃转向孙夫人,“慧儿的亲娘走得早,你就是这样教导慧儿?让她也学着那乔晚凝,越发不识体统!” 孙夫人听的很委屈。 她只是个小户人家的子女,偶然结识了平郡王府的大公子孙毅。 孙毅也对她情有独钟。可是先皇将另外一个有家世的女子赐给孙毅为妻。 她自知攀不上平郡王府,打算放弃这段感情,嫁个普通百姓,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可家里人不知怎么听说了她与孙大公子的事,竟大着胆子以她的名义偷偷约孙毅,又让她哥把她骗去。结果他们都中了药…… 生米煮成熟饭后,无地自容的她本想一死了之。是孙毅求着她活下来,又顶着被老平郡王的责骂将她接到平郡王府,做了他的侧室。 在普通人眼里,能够成为平郡王之子的侧室也算是修成正果了。她也不舍得孙毅,便也认了这个身份。但是,她断绝了与娘家的往来。 想卖她求荣的娘家人没有从她身上捞到半点好处,哪怕被骂的再难听,她都没有松口。 知道内情以后的孙夫人见她本本分分,也高看了她几分,二人共事一夫相处的也算融洽。 再后来,孙夫人病故,将一对儿女托付给她。她也将这两个孩子视如己出,甚至比照顾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小心翼翼。 她对孙慧的宠爱,却换来了平郡王妃的责怪,说她想存心将孙慧养成像乔晚凝那样名声的人? “你别一有什么事就责怪我姨娘!”孙慧道,“我爹病了,怪我姨娘没有照顾好;我与你分辨几句,又怪我姨娘没有教好我。那我问你,你娘没教过你进人家的门要有礼貌?你儿子得了什么难言之隐,是不是也怪你没把人生好?” “你胡扯什么?我儿子好端端的,什么病都没有!” 平郡王妃没想到孙慧会揭孙冒的短,蹭地就炸了毛! 孙冒的情况一直被平郡王府压着,不知道是哪个烂嘴的把话传到孙府。 前两天,平郡王还打算带着孙冒去荣国公府找乔晚凝,后来孙冒半路气鼓鼓的又回来,这两天病情又加重了! ------------ 第171章 你有多少嫁妆 “婶婶,慧儿也是为我爹的病着急,请您见谅。”孙莹向龇着怒目的平郡王妃福了个身,“也多谢您的关心。这是在孙府,不是让慧儿独自在外面,有什么事我们都亲眼看着。若没有十足把握,也没人敢在我爹的身上下手。若真能让我爹的病情好转,诊金该出多少出多少,也就谈不上个骗字。” “孙莹,你这话说的,不也是嫌我多管闲事吗?” 平郡王妃面对无礼不懂事的孙慧与侧室上位的孙夫人,敢意气用事地发怒。但面对言谈举止得体的孙莹却不好表现的冲动,否则让她有种相形见绌的感觉。 不论孙夫人出身如何,孙莹是名副其实的孙家子女,是孙府公认的大小姐,自小也跟过离世的那位孙夫人的教导,皇后见了也夸过几句。 在这样能稳得下性子的姑娘面前,只要言语没有过分的冒犯,平郡王妃也不好摆出剑拔弩张的样子,反而显得自己这个长辈小气。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孙萍也替自己的母亲不平,“你们还真指望乔晚凝给大伯治好病?不是我说话难听,看看大伯此时的模样,还能有几天命?你们不知道让大伯舒心几日不说,还找来乔晚凝去侮辱大伯,有你们这么做子女的吗?” “你们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爹死,我不能!”孙慧气的小脸铁青,“乔小姐能给齐公子医腿,为什么就不能给我爹治病?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们都走!不要在这里乱糟糟的吵我爹,打扰乔小姐诊病!” “我们就不走!”孙萍牢牢站定,“我要亲眼守着大伯才放心,万一有个什么事,还能做个见证。” “你要见证什么?我们还能合伙外人害我爹?!” “好好好,我的慧儿妹妹。”孙萍装腔作势地安慰情绪激动的孙慧,“没人怀疑你们做子女的孝心,你们希望乔晚凝能治好伯父的病,我也希望啊!要是乔晚凝能医好伯父,就算把我的嫁妆都做诊金付给她也值得!” “你嫁妆有多少?” 乔晚凝的声音冷不丁传来。 “我娘先准备了十万两。”孙萍骄傲的扬起下巴。 她以为乔晚凝要与自己比嫁妆。 听说谭老夫人给乔晚凝留下不菲的嫁妆,可现在那嫁妆能到乔晚凝手里吗? 她娘给她准备的嫁妆可是已经实打实的落在她的名下。 “十万两啊,真不少。” 乔晚凝起身朝平郡王妃母女走来,“口说无凭,立个字据吧。” “什么字据?”母女俩一愣。 平郡王妃自己不好发飙,就任由女儿当出头鸟。 那边孙夫人母女也不吭声。孙萍的话说的实在难听,就让年纪小“不懂事”的孙慧去吵吧。 反正当后娘的已经被平郡王妃笑话。只要孙慧兄妹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我爹娘都答应至少给我十万两嫁妆,就不会骗我。他们可是我的亲爹娘。”孙萍得意地撇撇嘴。 让她爹娘留字据?那是生分的人才干的事。 当她是寄人篱下,没爹娘疼的主儿么? “平郡王夫妇给你留多少嫁妆那是你家的事。付多少诊金可是你我的事。”乔晚凝只得给这两个脑子没转过弯的母女把话说明。 “诊金?”孙萍的视线从乔晚凝身侧探出,投向床榻上的人,“人还不见一点好转,你就惦记上诊金,还说不是想骗钱?” “若说这是骗钱,也得我凭本事骗到。”乔晚凝秀眉轻蔑地一挑,“怎么?平郡王府的孙大小姐刚才的一番豪气是吹牛?不知那一口一声为了大伯,只是嘴上说说罢了,还是压根就没有什么十万两嫁妆?” “怎么没有!我——” “我女儿的嫁妆是实实在在的。” 平郡王妃截断孙萍的话。 她这个女儿怎么就不能学着点孙莹,像个平郡王府大小姐的样子? 非得像孙慧一样说话没个含糊,一出口就把十万嫁妆的事抖出来。 十万嫁妆是有,可她不准备明着露出来啊。 本来还想这话提一句也就过去了,哪知被乔晚凝抓住不放! 虽然她的夫君世袭了平郡王,她做了平郡王妃。可孙家并未分家。平郡王府的家产还有孙毅的一半,只不过是被他们在账房做手脚,卡着孙毅一家的支出。 若说孙萍有价值十万两白银的嫁妆,难道到时候还让她给孙莹与孙慧也准备十万? 孙家可不像侯府谭家,没了人管。对当今皇后来说,不论孙府还是平郡王府都是她的娘家亲子侄。放到明面上的事,就算不一碗水端平,也不会允许差太多。 可孙萍的嘴没把门,吐出了十万嫁妆的事,平郡王妃也只能咬牙认了。难道让一个给她女儿提鞋都不配的乔晚凝小看? “萍儿对她伯父的担心也是真心实意的。”平郡王妃话音一转,“但你说立什么诊金字据就得把话都说明白了。你能治好萍儿的伯父别无二话,若治不好,哪怕是无从下手,今日你已踏入孙家的门,就不是那么好出的!你必须为自己的狂妄与贪婪付出代价!别以为骗不到诊金,你就能轻松脱得了身!” “娘说得对!”孙萍也听明白这话的意思。 这乔晚凝一出口就惹怒了她,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乔晚凝在内心深处叹了口气。 这母女怎么与焉城府尹,还有康鸿飞等人怎么都是一个性子?她刚挑个头,就摆出一副赌徒的样子,要与她争个输赢。 像这么脑子简单的人真不配做她的对手,不过看在巨额诊金的份儿上她就应了吧。 “乔小姐。”孙慧这时却拦住了乔晚凝,“你是给我爹治病,诊金应当我们出,与平郡王府的人没关系。” “是啊,只要能治好我爹,诊金少不了你的。”孙莹也道,“慧儿说的没错,这笔诊金应当我们出。” 乔晚凝知道,这姐妹俩现在出声是为了阻止她被平郡王妃拿捏。 本来她就是被孙慧叫到府上来“看看”的,能不能治好病人本来就是两说。可这么一闹,就算治不了,也无法脱身了,更别说孙慧还答应治好治不好都会给诊金。 平郡王妃母女什么脾性孙莹姐妹都知道,否则他们一家也不会搬出平郡王府住了。 见姐妹二人这么有心,乔晚凝就更想吃平郡王府一口肉。 收孙府的诊金? 那她怎么好意思宰人,还是对平郡王府能够大快朵颐,毕竟有孙冒的关系,他们也是老交情了么。 ------------ 第172章 齐公子串门 “你们能有平郡王妃大方吗?”乔晚凝笑笑。 这话绝对没有打脸孙莹姐妹的意思。 姐妹二人也没什么尴尬。 “有我娘的铺子,足够抵得上十万两!”孙慧道。 那铺子很值钱,否则也不会被人算计了。 平郡王妃瞪了孙慧一眼,刚好被乔晚凝留意。 乔晚凝又笑了笑,“女儿对父亲的孝心常见,侄女儿对伯父的孝心可是难得,传出去必然成为佳话。既然我有机会帮平郡王府的小姐扬名,何不助人为乐呢?” 助人为乐?还是等着死得难堪吧! “不必多言,取笔墨纸砚!” 平郡王妃想想自己儿子如今遭的罪,也要借此机会逼的乔晚凝磕头求饶! 孙毅得的病没人比他们夫妇更清楚,就连太医院的御医都是越治越差,吓得没人敢出手,就凭一个刚学了几天医术皮毛的乔晚凝能对付的了? 还不知道荣国公府是怎么被人糊弄了呢! 她跑到孙府来,可不是怕乔晚凝能治好孙毅,本来就是为了借个由头收拾人! 本来想睡觉,有人给送了个舒适的枕头,不要白不要! “娘,这里有!” 孙萍早就看见桌子上有现成的纸和笔。 本来是为了方便大夫开药方用的。 “老爷,你看这……” 从乔晚凝插嘴之后,孙夫人便守在孙毅身边。 府上的事如今一般都是孙莹决定,除非碰到一些难题,会与她这个母亲商议。 这时她也听着吵的心烦,更别说还有个养病的人。本想将人都赶出屋子,孙毅轻轻扯了扯她的手。 只是一个眼神,孙夫人就懂了。 不让她理会。 而乔晚凝也拦住了孙莹姐妹。 “为了那么丰厚的诊金,我也要拼力医好你们的父亲,你们可不要阻止我们想赚钱的赚钱,想扬名的扬名。” “乔小姐。”孙慧把乔晚凝扯到墙角,低声问,“你说,到底有几分把握医治好我爹?若没有十足把握,可不值当冒险。若是落了把柄在我那婶婶手里,可是不好脱身的。你是我带回来的,就算她们写了什么字据,只要不画押就不作数,我与姐姐一定会送你离开。” 孙小姐的心眼不错。 原本是不愿放弃一丝希望,也要扯乔晚凝来给她爹看病。 现在见乔晚凝得罪了平郡王妃母女,不够十足的把握她都要放弃了。 她做不到用乔晚凝去赌她爹的命。 孙莹也走过来说,“我爹爹病的再重,也不愿拿一个外人的安危去试探。如果可以,我愿替你受婶婶的惩治,可是婶婶他们不会答应的。” 平郡王府的人也要面子,肯定不答应让她代乔晚凝受过。 “放心吧。”乔晚凝拍了拍孙慧的手,转身朝平郡王妃母女走去。 放心? 是很有把握的意思吗? 孙莹姐妹的心怦怦跳。 乔小姐这么淡定,那就是很有把握了吧。 不,要有十分把握才行。平郡王妃的话可是很苛刻! 确实,平郡王妃的字据写的要多苛刻有多苛刻。 这也是展现平郡王妃文笔的时候。 对于曾经在焉城也是叫得上名字的才女,平郡王妃很快就写好了两页纸。 两页纸是同样的内容,有模有样的一式两份。 除了开头写明若乔晚凝将平郡王的兄长完全医治好,平郡王府大小姐孙萍愿将十万嫁妆做诊金支付,其余的全部是对乔晚凝的要求。 病情加重就不用说了,病情只有起色也不算,不能请第二个人帮忙医治,为防乔晚凝与其他大夫接触,在治病期间不得离开孙府。 若有一点未做到,便是毁约。以字据为证,乔晚凝甘愿沦为平郡王府家奴,命归平郡王妃! 白纸黑字,双方画押。 “命归平郡王妃,也就是还有商议余地,是吧?”乔晚凝看完字据问。 “是啊。救得救不得,怎么说都是在救人,我总不能直接杀了你。”平郡王妃这时又表现出几分和善的模样。 “既然丢不了命,倒是值得赌一把。”乔晚凝在一式两份的字据上分别按了指印。 桌上没有朱砂,用的是孙萍从隔壁屋子的梳妆台翻出孙莹用的胭脂。 因为是以孙萍的名义,所以她也按了指印。 平郡王妃看了看,想要让字据瞧着更有力些,也把自己的指印按上。 就因为丢不了命,便想赌一把? 孙慧想拦,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乔晚凝按好手印的字据被孙萍迅速抽走。 她还以为乔晚凝是真有十足的把握才答应签这份字据的。原来只是见平郡王妃肯留她一条命,就以为有回旋的余地? “乔小姐,你这样……” 孙慧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明明只是抱着一线希望找来乔晚凝,结果搞得好像她把人给卖了。 追命公子可是帮她揭穿药铺与钱庄阴谋,为她保下娘留下的铺子,她不仅没有谢过追命公子,还连累了追命公子的朋友,这是恩将仇报吧! “你要的字据,千万要收好啊!”平郡王妃得意地将一份字据丢给乔晚凝,另一份自己收起来。 “夫人,康少卿求见。” 这时,孙府有人来传话。 “康少卿?” 不等孙夫人开口,孙萍按捺不住的兴奋,“快有请!” 孙夫人默默地看了孙萍一眼,吩咐传话的人,“有请康少卿。” 孙萍这表现……真是与孙冒没什么差别。 乔晚凝暗自好笑,平郡王妃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进门就是横冲直闯,这时孙萍又是反客为主的情不自禁,这母女俩是真把孙府当成自己的私宅了。 吱咛吱咛的熟悉声由远而近。 与康鸿远一起来到孙府的还有齐程。 看到齐程,平郡王妃的脸色稍变,“齐公子怎么也来了?” 若知道康鸿远带着齐程这个尾巴,她就不会让他们进孙府的门! 谁不知道齐家人放话要做乔晚凝的靠山。 也真搞笑,齐释尧怕是老了昏了头,不仅不计较乔晚凝是他仇家的人,还把乔晚凝当成了齐家的贵客。 不是说能医好齐程的腿吗?她还是看到了一个滚着轮椅的残废! “在家里无聊来串个门,孙夫人不欢迎?”齐程是询问孙府真正的女主人。 ------------ 第173章 我没有病,不需要乔小姐 “齐公子还能记得孙府,孙府怎能不欢迎?”孙夫人面含微笑。 孙毅的儿子孙骞,康鸿远,还有齐程,他们年岁相仿,自小就是要好的玩伴。 如今孙骞已出门两年,齐程伤了腿,瞧着不禁令人唏嘘。 但孙夫人没有将心底的伤感表现在脸上。 “我就是想给孙夫人一个惊喜,才嘱咐下人先不要提我。其实有些冒昧,请孙夫人不要见怪。” 乔晚凝对齐程这份一本正经地话有些怀疑。 好歹也与齐程认识这么多天,他还是唯一知道自己不同的人,偏偏这时候出现,怎么可能只是来孙府串门,送个惊喜? 若她记得没错,这是齐程回城以来第一次出门吧。 “哪里会见怪?能看到你肯出门,我也打心底高兴。” 孙夫人是真的高兴。 齐程刚受伤的时候,她也代表孙府去看望过,当时她真怕这孩子一蹶不振。 她将孙骞当成自己的亲儿子般看待,见到受伤的齐程,就会想不知孙骞为了求药,在天武吃怎样的苦?而齐程能放得下,便也想孙骞能够挺的过去。 “康少卿,你怎么来了?”孙萍从二人的寒暄中抢了话。 边与康鸿远打招呼,边熟络地朝他走去。 康鸿远帮齐程推着轮椅,这轮椅让孙萍瞧着很碍眼,恨不得一脚踹开。 孙莹轻轻垂下眼睑,也扯住了想要上前说话的孙慧。 这点小动作正被乔晚凝看在眼里。 “是我要鸿远陪着一起来串门。”齐程替康鸿远回答。 孙萍不客气地瞪了齐程一眼。 康鸿远也没有补充什么话,无视走到身旁的孙萍,推着齐程的轮椅向前走了几步。 “孙慧今早来府上找我,打听乔小姐,说是想请乔小姐为孙伯父治病。我在府上等着乔小姐迟迟未归,便想着是不是被接到了孙府,果然在。”齐程见乔晚凝手中拿着一张纸,“那是为孙伯父开的药方?” “不是,我收的诊金。”乔晚凝扬了扬手中的字据,很是得意。 孙萍窃笑。 平郡王妃见提到了那份字据,“这是乔晚凝与我们说好的,白纸黑字画了押。荣国公府也是最讲信义的,该不会替她不认账吧?” 可不能让齐家的人从中捣乱! “平郡王妃的意思是……齐家会替乔小姐拒绝她应得的酬金?”齐程奇怪。 “齐程哥哥,你还是先看看那份字据吧!”孙慧逮住救星似得赶紧插嘴。 她们没有阻止得了,或许齐程哥哥有办法呢。 乔小姐不是还要给齐程哥哥治腿吗?要是受了平郡王府的制,肯定也会影响到他。 国公的品阶是不如郡王,可荣国公府比平郡王府威名大啊! “让我瞧瞧你这诊金有什么古怪?”齐程伸手。 乔晚凝便上前将字据交给他。 站在齐程身后的康鸿远一低头,便也能将字据上的内容看个清清楚楚。 这是什么字据! 诊金丰厚,承担的风险也很大。 卖身做平郡王府的家奴?还不被平郡王妃剥层皮! 康鸿远想起了在晟王府见到的那混乱场景,还有那位落个狼狈不堪的姑母晟王妃。 而眼下,孙府看似风平浪静,却让康鸿远感到了一股海浪滔天的巨浪。 被巨浪淹死的只能是平郡王妃母女! 康鸿远对乔晚凝的医术没底,他坚信的是乔晚凝不是个能吃亏的人,何况还是这么大的亏。 若她不吃亏,吃亏的便是对方。 难道自己此番出现,又要被乔晚凝当做见证人利用? 可想想要吃亏的是平郡王府,似乎选择装作无动于衷的瞎子也是应该的……可就是感觉有些不舒心。 在康鸿远为再次被利用而不舒心时,齐程已经笑道,“这么丰厚的诊金,别说我没资格替乔小姐拒绝,就算有,也不能拒绝啊。” “齐程哥哥!”孙慧瞪大了眼。 “乔小姐能帮我医腿,也该让她试试给孙伯父治病。”齐程将字据还给乔晚凝,“这不也是你想的吗?” 这是试试的事么? 腿不是都还没有好吗? 是想着万一治不好再帮乔晚凝出头吧! 真是又一个狂妄自大的小子。 以为乔晚凝到时候落到平郡王府的手里是那么好“救”的? 白纸黑字一画押,国公府岂能奈何到了平郡王府! 若到时候齐家的人真这般不计较,就别怪平郡王府拿他们最看重的信义二字抽他们的大嘴巴! 平郡王妃对齐程的态度是十二分的满意。 见齐程这般态度,康鸿远也不好与兄弟有分歧,继续保持沉默不语。 “那从此时起,乔晚凝就留在孙府了。”平郡王妃笑盈盈地询问齐程,“齐公子,耽搁你的疗伤,不会见怪吧?” 齐程轻轻拍打了下双腿,“说实话,我这腿每天还真离不开乔小姐的诊治。既然乔小姐要留下来给孙伯父诊病,我也得留下了。麻烦孙夫人给安排个住处。” “康少卿,你也要留下吗?”孙萍痴痴地望着康鸿远。 “我没有病,不需要乔小姐。”康鸿远将手中的轮椅用力一推。 齐程坐着轮椅朝前滑动。 乔晚凝抬脚,将滑的并不快的轮椅抵住,眼角一瞥,就看到康少卿眸底塞着不满。 是不满,而非不奈。 显然是针对她,而不是那个痴傻的孙小姐。 这也不能怪她啊,又不是她拖着他来孙府的。 齐程双手搭着轮椅扶手,就势一个转身,带着轮椅转向身后的康鸿远,“孙萍小姐只是希望你也与我一同留下,又没别的意思。你生什么气?” 康少卿生气了吗? 她好像问的确实不太好。 孙萍立马装作委屈的样子,“康少卿,我说错话了。” 康鸿远仿佛没听到,上前一步俯身,双手按在轮椅扶手上,压着齐程而他耳边沉声道,“见利忘友的齐公子,今日本少卿给你留几分颜面!” 他本想说见色忘友,可转念想用在乔晚凝身上不合适。 他是被谁拐到孙府明摆着! 若明白告诉他说乔晚凝来给孙伯父治病,他肯定会收敛好奇之心。 这段时间在焉城发生的事让他深刻体会到,只要与乔晚凝扯上关系的事都会让他的心情无法形容。 包括此时,瞧着乔晚凝与齐程一搭一和,他也说不出是怎样的感觉。 他们二人是因利益与恩情捆绑,那他呢?身边的几个亲人或多或少都吃了乔晚凝的亏,他又如何能独善其身地站到乔晚凝身边? 他是觉得……耻辱。 ------------ 第174章 我恩人善良,不吃亏 对,是耻辱! 离开孙府之后,康鸿远理清了自己的头绪。 一次次见到乔晚凝时压在体内的那种难以形容的压抑就是耻辱。 这种耻辱感最开始是在如意楼,乔晚凝教训康鸿飞的时候。而最猛烈耻辱感则是乔晚凝在晟王府脱身以后,他听到了晟王等人的谈话,甚至逼得他落荒而逃。 再之后,魁星楼发生的那档子事,纵有百般好奇,他都一点儿不想探究内情。 …… “真是的,我怎么那么不会说话!” 见康鸿远离开,孙萍便跺脚自责,不顾平郡王妃阻拦追出孙府大门,康鸿远已经乘着送齐程来的马车离去了。 她哪里知道,康鸿远根本就没有在意过她的话。她更体会不到康鸿远是怀着怎样难以言说的心情离开。 当然,若知道其中是因为乔晚凝,孙萍肯定会发飙。 平郡王妃母女不知道,孙夫人母女也看不太明白,乔晚凝与齐程却大致清楚几分。 “齐程,康少卿可是被你气走了。”帮齐程推着轮椅的乔晚凝,将打趣的笑意隐在面纱之下。 她给这位康少卿气受也就罢了,齐程还将这位好友拐到孙府来当工具人,能不让人吞口闷气么,脾气再大点的,搞不好就要与齐程绝交了。 “我不就是怕说多了遭他嫌么。”齐程不以为然。 康鸿远与乔晚凝之间似乎有种说不上来的拉锯感,上回下棋的时候就发觉了。 就好像,乔晚凝伸手能扯动康鸿远向前走,一旦松手,康鸿远又很想退后。 不是彻底抗拒,也不是能够坦然接受。 肯定不是因为乔晚凝的名声,而是与他身边那几个在乔晚凝手上吃过亏的人有关。 齐程朝乔晚凝勾勾手指。 乔晚凝从他身后俯下身。 “你怎么想起坑平郡王府?” 十万两嫁妆,齐程很期待看平郡王府被割肉的样子。 “你对我可真有信心。” 如此坚定的支持只能来自齐小将军。 “当然。若没绝对把握,你怎敢往别人挖的坑里跳?” “因为我相信齐家,相信你会救我啊。” 乔晚凝的笑意太漫不经心。 “也是。”齐程傲然点头,“若你掉到坑里,我肯定要把你捞出来。不过,我还是相信你的能耐,相信自己的判断。我恩人救死扶伤,一向善良,肯定不会吃亏。” “嘀嘀咕咕什么?还说齐家门风严谨,也不过如此!” 平郡王妃好奇乔晚凝与齐程在耳语密谋什么,想听又听不到,摆出一副不屑,嗤鼻一哼。 “平郡王妃与其在意我们这不相干的人,不如先在意自己的儿女吧。”齐程看向门外,“孙小姐怎么还不回来?难道追到康家去了?”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追着个男子满大街跑,在这个时代是绝对不允许的。 何况那个男子的眼中根本就没有这个女子。否则不会停下脚步等等吗? “去,看小姐回府安排怎样?让她多找几个人守住这座宅子,任何外人都不可与乔晚凝随意接触!”平郡王妃睁着大瞎眼给女儿安了个差事。 齐程也懒得多说,吩咐跟来的家丁,“你回趟齐家,把我需要的东西都送来。告诉我爷爷和爹娘,这些天我就在孙府陪着孙伯父一起养病了。” 孙夫人见情况已定,也安排人收拾住处。 孙府只是个大宅子,除了主家住的内院与家仆们住的后院,就只有东西两个小跨院,东跨院原来是孙骞单独住着,这时让给齐程住,乔晚凝则安排在西跨院。 没多久,平郡王府那边就来了人,守在孙府外面,将整个宅子圈起来。 不知道情况的外人见了,肯定以为孙府的人出了什么事。 但平郡王妃为了给字据做铺垫,特意让人放出风声,说齐家将乔晚凝送来给孙大老爷治病,为防被人打扰,才安排人手看护孙府。 如此,到时候这字据便能让人以为也是得到齐家人认可的。齐家人若想帮着毁约,可得掂量掂量一个乔晚凝是否能够匹配得起齐家的名声! 孙莹走上前,“齐公子,这么久不见,你的性子还是这般。” 焉城百姓只看到英姿飒爽中又有几分温和样貌的齐小将军是焉城数一数二的贵公子,哪知道除了拥有对敌时的英武之气,平时的温润有礼之外,齐公子还有另一张面孔。 有时言语轻松不羁,几分浪荡,几分无赖,看起来是那么自在随性的一个人。 这样的齐公子让她很不喜欢,当然只是从个人情感上来说。如此多面的齐公子不知藏了多少心思?看着就没有秉直的康少卿实诚。 不过,此时见齐程本性未变。孙莹知道他或者没有被重伤击倒,或者是乔晚凝真给了他很大的希望,不论怎样,都让她感到高兴。毕竟是她大哥的好友。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么。你哥那边还没消息?”齐程问。 孙莹摇摇头,“前不久刚捎信回来,说神医谷还是对他的表现不满。具体情况没有说。” “齐程哥哥,我大哥都去天武两年了。”孙慧撇撇嘴,“神医谷也太刁难人了!叔叔婶婶说,那是我大哥还不够优秀,入不了神医谷的眼。我大哥明明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 “究竟是神医谷摆的谱大,还是有别的问题?”乔晚凝在路上听孙慧说过之后,就在琢磨这件事。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从中作梗?”齐程当即明白乔晚凝所指。 孙莹神色微动。 “有人使坏?”孙慧的话更简单明了,跟着告起状,“齐程哥哥,你可知道之前我在黑市给爹爹买药,险些被骗,真是可气!坑我的药铺掌柜被抓了,钱庄的掌柜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之前乔晚凝只是向齐程随便问了几句平郡王府的情况,齐程只知道她与孙冒结了梁子,没多想其他,也就没有特意说他与孙府这边的交情有多深,自然也就从乔晚凝口中没有听说孙慧被骗的事。 而孙慧跑到荣国公府寻找乔晚凝时也没顾得说其他。 齐程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从药材上对孙府的人下手。 ------------ 第175章 这孩子是有被骗美丽症吗? 招呼完下人收拾房间的孙夫人返回,“莹儿,怎么让人在这里站着?先回屋。” 这时,乔晚凝等人还站在内院。 平郡王妃已经揣着她的那份字据心满意足的离去。从平郡王府调来的人都在孙府外面守着,此时的院中倒是安静。 几个人也就自如谈起话来。 “这事还是等等再说,先请乔小姐为家父诊病吧。”孙莹的眼中到底还是带着几分殷切,“不知乔小姐对家父的病情是何看法?” 乔晚凝折身走向正屋,“令尊的病并不难治,一根针,几副药的事。但前提是,不论你们看到什么状况,都不能阻止我。” “会有什么状况?”孙莹没想到乔晚凝说得出奇轻松。 但乔晚凝特意指出,肯定不是什么好现象。 对这位侯府表小姐,孙莹也只是远远的见过两次。 第一次就是之前让乔晚凝丑名远扬的赏花会上,再一次就是谭老夫人离世后,乔晚凝莫名其妙地被晟王世子从北山送回的路上。 关于乔晚凝的传闻倒是听说不少,即便她无暇出门,可止不住府上的人把一些乱七八糟的闲话从外面带回来。 将乔晚凝接到孙府,与其说认同孙慧不放弃一丝希望的固执,倒不如说是因为相信齐家的人。 “置之死地而后生。”乔晚凝道。 “就像给我断腿重接?”齐程想到自己的双腿。 “差不多吧。不同的也就是你是一双腿,孙大老爷是一条实实在在的命。” 孙慧不可思议,“先杀了我爹,再把我爹救活?” “我可没起死回生的本事。只是令尊会在我的治疗过程中濒临死亡状态,我怕你们吓到,先提前说好。免得半途干扰,坏了事。出了医疗事故,我可不负责。” 濒临死亡,万一真的死了呢? 这可不是一双残腿,反正是已经残了,大不了再残一次。 齐程心里都没了底,不敢替乔晚凝打包票。 也是没办法。 空间手术室有了次数限制,孙府来来往往又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摆在明面上的治疗必须提前说清楚。 否则乔晚凝也懒得费口舌。直接把人拎走,治好后还回来就是。 乔晚凝的话中显然也把孙夫人母女都吓住。 若不是有齐程在,她们肯定毫不犹豫地认为乔小姐是真跑到她们家来胡作非为了。 “我……究竟得的什么病?” 打破一屋子沉静的是孙毅幽幽无力的询问。 乔晚凝走到床榻前。 从平郡王妃母女出现,吵闹到现在,这位性命垂危的孙大老爷是未发一言。 孙夫人也没担心吵到孙大老爷而赶人。 她记得当时孙夫人就陪坐在孙大老爷床边,也是一言未发。 看来还是孙大老爷淡定。 “您是体内有了寄生虫,在吞噬您的精血,造成血亏体弱。”乔晚凝道。 人的体内一般都有寄生虫,有的无害,甚至还对人体有益。 但有的寄生虫会对人体有破坏性。比如寄生虫进入人脑,会出现头痛,恶心,呕吐等症状,以神经系统的症状为主要表现。 有的是寄生在消化道,那以消化道症状为主,可能会有恶心、呕吐、腹泻、腹痛、食欲不振等,甚至有的人会出现消化不良,便血的症状。 而孙毅的情况极其严重,何况已经拖了两三年。孙慧担心的没错,照此下去,孙毅真是活不了多久了。 “爹爹体内有虫子?” 众人都吃了一惊。 在她们看来,虫子钻到人的体内就不能说是病了。 “是不是与蛊虫差不多?”齐程也问。 “应该是不一样的。” 乔晚凝对什么养蛊术不了解,但对寄生虫的形成有一定概念。 “不过,也不能排除人为。”乔晚凝又补充一句。 其实,像苏家这种生活条件怎么说也不差,患寄生虫感染的几率并不高。 “从来没有大夫说爹爹体内有了虫子。” 孙慧想到自己在黑市被骗,再听到自己从未听过的话,就感觉是被所有的大夫都骗了。 故意拖着她爹爹的病,从孙府捞诊金! 从爹爹生病以来,买的昂贵药物可不少,怎么也花出去几万两银子,别说还有送出去的其他值钱东西。 “那是大夫没有诊对。” 乔晚凝倒不信所有大夫合伙坑一个病人,“表面上看,令尊身虚体弱,面枯如柴,大夫多会开大补之药。但补药亦是毒药,有的病人体内根本承受不了大补,越补越加重他的消化负担,加上体内有寄生虫侵蚀,各项机能受损,就会被沉重的营养压的喘不过气。” 孙莹听懂了,“你是说,家父是因服用补药才加重病情?” “自爹爹生病以来,大夫说什么的都有,开了各种药,但每个大夫都没有少说了补药。”孙慧道。 “令尊的情况是有欺骗性。” 若不是趁平郡王妃母女与孙莹姐妹说话时,她起初没有理会,而是趁没人注意,从空间取了试剂给孙毅做了个快速检测,只凭把脉与望闻问切,一下也不能确定就是寄生虫感染。 有些东西要做出精准判断,离不了现代医术辅助。 尤其是二十二世纪的这项试剂检测功能,更是方便,连拍片化验这种稍微繁琐的过程都省了。 寄生虫的名目是未明,但给出了大致种类数据。而针对这类寄生虫,二十二世纪已经掌握精妙的中医治疗手段。 真的不难。 否则她也不会傻到与平郡王妃母女硬碰硬。 到手的熟鸭子怎能再让飞走了? “哇——” 孙慧突然就大哭起来,“是我害了爹!” 孙莹的脸色也不好,“家父确实从吃了那枚药之后身体开始变的更差。” “孙慧小姐从黑市上拍的那枚药到底还是给令尊服用了?” 乔晚凝想说,这孩子是有被骗美丽症吗? 见乔晚凝知道黑市上的事,孙莹也就省了不少解释,只从后面的事说起。 “那药铺的掌柜招认说拍卖的不是神医谷的药,但也不是毒药。用的都是上好药材,能强身健体的。府衙的人也找别的大夫查验过,还找太医院的御医辨认,确实是上好的补药制成。所有大夫都说家父的身体底子薄,只有补养方可续命。平日人参汤都从未断过,吃口补药也不会错的……” ------------ 第176章 你俩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孙莹的声音越说越低。 她也不愿相信是用药错误,可是她爹的病又确实从吃了那颗药之后日渐转差。 孙慧抽噎不止,“我还以为,那个黑心掌柜是不敢做的太过分,到底也是用的好药冒充神医谷的药……” 哪知道好药也能伤人。 乔晚凝不知道,若那晚要不是被楚柏渊耽搁,她会不会跑到孙府一趟?但事已至此,她知道多说无益。 也幸好,那枚药没来得及要了孙毅的命,否则这对姐妹知道真相更是受不了。 “不要哭了,此事之后再说,先说治病的事吧。”齐程道。 “齐程……” 听孙毅叫自己,齐程滑着轮椅过去,“孙伯父,我在这里。” 孙毅看了眼乔晚凝,又朝孙莹轻轻地挥了挥手。 乔晚凝了然,先退出了屋子。 接着孙夫人母女也都出来。 过了一会儿,齐程来到屋门口,对孙府的三个女人说,“孙伯父已经把以后的事都交代给我。我也承诺之后会替孙骞照顾你们。晚凝,孙伯父同意你给他治病,你可以准备了。” 又是片刻沉默。 孙夫人艰难地开了口,“既然老爷愿意,就试试吧。” 当她被丈夫扯住时,就知道丈夫虽然一副病蔫蔫的样子,脑子是清醒,有主意的。 乔晚凝是唯一一个敢夸下海口的人,她若心里真没多少底,难道真是吃饱撑得揽这摊子事? 反正也是个死,孙毅决定碰碰运气。 齐家听说齐程要留在孙府,虽然齐释尧等人都没露面,却派来了荣国公府的护卫。 护卫头领就是廖北,已经痊愈的廖南也来了。 还有窦御医。 窦御医就是那位被齐家从太医院请到禅院的那位御医,见识了乔晚凝的治疗手段后就一直留在齐程跟前,帮着做治疗上的打杂。 他说,他要亲眼见证齐公子康复的奇迹。 哪怕堂堂御医好似成了个刚入医门的伙计,想到齐公子能够重新站起来,每天都像打了鸡血似得激动。 一听说乔晚凝要给孙大老爷治病,窦御医比任何人都兴奋,立马就去帮着拎乔晚凝的那口医箱……虽然救治廖南之后,他也再没见乔小姐打开过那只箱子,那不是因为没有伤病,不需要么。 要来照应齐公子的廖南廖北等人被允许进门,窦御医就被挡在孙府门外了。 “我就是给乔小姐打个下手。我要能帮的了乔小姐,早就亲自把孙大老爷的病医好了!” 怕窦御医帮忙?窦御医倒是想有这份能耐。 窦御医是太医院数一数二的大夫,之前也被孙府请来看病,没理由明明能治却不给治。 平郡王妃最终放窦御医进了孙府。 “这是药方,照着配好煎了。”乔晚凝就手把写好的药方塞给窦御医。 若说松白先生是算迷,窦御医就是医痴。 可这个时代,不少东西都是自私的,若不是家传就是师传。 窦御医没有松白先生脸皮厚,想乔晚凝也只是机缘巧合结识高人学了两手,他也不好缠着乔晚凝把知道的都传授给他。乔晚凝让他给打个下手,已经是难得开眼界的机会了。 药材的名字,乔晚凝都是按照这时代的叫法去写的。 在禅院的时候乔晚凝让窦御医给寻了几本这时代的药书,就是初入门的那种辨认药草的册子。 她只是想确定下这时代药草的名字,大致与她知道的都一样,个别有新的叫法。 窦御医感慨不已。 不知该说乔小姐是学医天才,还是教授乔小姐医术的人真是隐世圣医。乔小姐连药草都认不全,就能给齐公子治得了腿! 现在,又来挑战孙大老爷的顽疾! 拿上药方的窦御医欣喜若狂,可刚看了几眼就愣住了,“这……怎么还有巴豆?” 一堆常见的药草名下,夹着个巴豆。 巴豆可利便。 乔小姐这药方竟然是泻药?! 身子那么虚的病人能吃的了泻药? 一口药下肚不怕把人给整死! “按我说的做就是了。”乔晚凝见窦御医的手有点抖。 绝对不是欣喜若狂的抖,而是害怕。 这药方不是他开的,药却是他配的,他熬的,万一……万一…… “窦御医为难的话,我自己来做。” 乔晚凝准备从窦御医手中抽回药方。 “我做!”窦御医鼓起勇气。 断骨重接他都见识过了,这种逆方或许真有用? 乔小姐要害人,也不会做的如此明目张胆吧! …… 趁煎药的工夫,乔晚凝来到东跨院,为齐程做今日的复健。 “齐程哥哥,你真的能走路了!” 亲眼看到齐程从轮椅上站起,拄着拐杖迈开步子,孙慧比齐家的人还要激动。 齐程哥哥的腿也是被大夫都判了死刑的,他能站起来,爹爹的病也一定能医好! “齐公子,这是我大哥这两年捎来的信。”孙莹将几封信送到齐程面前。 这是齐程要求的。 自知不比孙骞的一母同胞的亲妹妹的那份亲近,也比孙慧年纪大些,孙莹对齐程一直是有几分疏离的矜持。 “看着确实像阿骞的笔迹。”齐程仔细查看了那几份信件。 乔晚凝知道,他们这是开始怀疑孙大公子的处境。 “这字写的工整平和,看不出什么起伏。”乔晚凝根据自己所知的一点笔迹学判断,“若不是写信之人心情真的很平静,便是代笔之人手法高。我觉得应该把孙公子旧日字迹拿来一起比较。” 齐程就住在孙骞的住处。孙莹进了屋子,将孙骞旧日写过的一些东西翻出来。 “仔细看这个顿笔。”乔晚凝指着孙骞写的一首诗,“写这篇字的人顿笔有点用力,收尾偏上提。你们收到的信中,所有顿笔都没有这个特点。” “确实,仔细看是有这个区别。”齐程点头。 乍一看,两篇字迹看似一模一样。可要抠细节,还是有不同。 之前是没有多想,现在一有想法,那点区别看着是越来越醒目。 “这不是哥哥写的信!” 孙慧的脑子里蹭蹭地冒出一堆龇牙咧嘴的骗子。 ------------ 第177章 还有我这只送上门的老雕? “一定与那个黑心药铺掌柜是一伙儿的,我要让鸿远哥哥亲自审他!” 之前孙慧被骗,都没有找康鸿远出头,这时也不计较其他,想要仗大理寺的势了。 “其实,康少卿审过了。”孙莹只得说出实话。 “鸿远哥哥找过那个黑心掌柜?”孙慧听说后倒也不奇怪,“大哥不在家,鸿远哥哥也是很在意我们的。” 孙莹的脸微微一红。 孙骞离家后,孙府都剩下女眷,康鸿远与齐程就都不怎么明着往孙府跑了,平时会让府上的下人来问问孙家有没有需要帮忙。 可孙家能有什么难处?最大的难处也就是爹爹的病了,谁又能帮的了? “孙莹小姐隐瞒的不是康少卿审问过药铺掌柜的事,而是其他吧。” 心思通透的乔晚凝转念便想到,康鸿远从药铺掌柜口中得知谭如海的儿子与其勾结倒卖神医谷药物的事肯定不会与孙莹说,他一定与孙莹说了其他的话。 孙莹看了眼乔晚凝,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追命公子与乔小姐说了?” 这得是多么密切的关系,才会知无不言? “你俩这是在打什么哑谜?”齐程问。 “孙慧小姐在黑市被骗,有平郡王府的人作怪。”乔晚凝道。 当时康鸿远警告她说这是孙家的家事,不要与人说。她还故意嘲笑康鸿远打算替龌蹉小人隐瞒。 原来是背地里另有打算。 “他们——” 孙慧气的瞪眼,却没有嚷出什么话,只是鼓着腮帮子像快爆了的气球。 这孙慧姑娘也不是个仗着年纪小,咋咋呼呼的人。 乔晚凝想。 现在孙府被平郡王府的人包围着,齐程又招来荣国公府的人守占了一分地,否则若有什么事,就凭孙府的这点人手根本防不住。 孙莹点点头,“康少卿说钱庄是平郡王府的人。原本以为是他们想霸占慧儿手中的那几间铺子才给慧儿设了套。想着孙府如今经不起折腾,还是爹爹安心养病要紧,我与康少卿都考虑不拿此事争论。我便只心知肚明,先有个防备,没有宣扬。” 可千防万防,没想到那枚被大夫都视为上好补品的药丸会让孙毅的身子变得更坏! 就是亲眼看到平郡王生病后吃过那药铺的药,痊愈的很快,孙慧才去那里买药。 还有现在意识到孙骞下落不明,孙家两年来收到的都是有人冒充代笔的信件。 孙家的人不得不重新审视孙毅生病的事! “既然话说到这里,我也不必再帮孙伯父隐瞒。”齐程道:“孙伯父将我叫到跟前,是嘱咐我以后能够照顾孙府,但还说了两句别的话。” “爹爹早已怀疑是叔叔下的手。”孙莹想到了。 因为没有证据,也因为没有能力,她爹将有的话埋在了心里,从未与孙府的女眷说。 齐程点了点头。 “真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无情!”孙慧的腮帮子泄了好大一口怒气。 就是为了争一个平郡王的身份? 一座王府尚且如此凶残,何况皇家子孙了。 乔晚凝多么怀念她曾经生活的时代。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眼下先医好孙伯父的病要紧。”齐程道。 不能拿一颗药就证明什么。 何况补药还是得到大夫们公认的。 这害人手法可是巧的很! “即便乔小姐能医好爹爹,他们也不会让爹爹顺利康复。”孙莹明白了,“不是他们完全不信乔小姐的医术,而是他们相信无论如何爹爹的病不会好,甚至还能借乔小姐之手……” 彻底害死她爹! 所以,乔晚凝是受他们家拖累了。 “抱歉,乔小姐。”孙莹面含歉意。 “没什么,反正我也是平郡王府的眼中钉。平郡王妃想要一箭双雕也是明摆着的事。”乔晚凝不以为然地笑笑。 谁说平郡王妃轻视人呢? 这招借刀杀人可是比晟王世子府的人玩的巧。 “何止一箭双雕。这不还有我这只送上门的老雕?”齐程哼笑。 到时候,平郡王府还可以将乔晚凝给孙毅治病的事推到齐家的人身上,连齐家一起“迁怒”。 敢打荣国公府的板子,肯定会在老皇帝跟前落几分好处。 “齐程,你能守得住吗?”乔晚凝问。 平郡王妃原来这么聪明。想利用她做这么多事,她该怎么还这笔债呢? “让鸿远哥哥也带人来守着,我看他们哪个敢下黑手!” 孙慧现在脑子里就想着把某些人丢入大理寺! “本来要打猎,却把猎物吓跑倒还好说。万一猎物混在康少卿身边呢?”乔晚凝并不看好大理寺的人。 那些大理寺差都还不知究竟是谁的人,最起码有一部分投靠盛逸旻。 让盛逸旻的人来为她担保?乔晚凝想,还是算了。 “我这边的猎手绝对没问题。”齐程保证。 武将之家养的人与其他贵族不一样,都是与齐家的人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忠士。 老镇安侯谭铮身边本来也有这么一批人。在谭铮过世不久,谭老夫人就把他们都遣散了。 谭如海兄弟支撑不起侯府,留着这批人也是跟着受屈。不如将他们都遣散了,留下谭如海在皇上眼皮底下做个闲散侯爷,安心度日。 “不过,即便能打下猎物,想要彻底扳倒平郡王府并不容易。”齐程看眼孙莹姐妹,“不论实情如何,皇后不会辅佐一个底子薄的人去做新的平郡王。” 这就是处于权力漩涡中的现实,没有什么公道可言。 皇后或许会安抚一个受委屈的侄子,但绝不会为了这个家底薄弱的侄子去打压另一个在势头上的侄子。 孙莹也知道,即便自己得皇后赞赏,皇后也看不上只靠女眷支撑的孙府。 若孙府这时有个风吹草动,反而还会让下落不明的孙骞更加危险。 “我知道,小不忍而乱大谋。”孙莹拿下主意,“眼下是爹爹的病最要紧,只要爹爹的病能好,再做其他都不晚。大哥的下落,还请齐公子操份心了。” “嗯,寻找阿骞,义不容辞。”齐程肯定应下,“此事我也会与鸿远私下沟通。” ------------ 第178章 朝廷中人的生意做的真够费心! 孙莹转向乔晚凝,“乔小姐,此事只能先靠你了!” 轻柔之下压着沉重的托付。 只要孙毅的病能顺利医好,眼下平郡王府就掀不起风浪。 平郡王府那一箭多雕的阴谋只能靠给孙毅医好病粉碎。 乔晚凝没想到自己除了要赚那十万两诊金,还肩负如此重任。 真想骂一句MMP,这朝廷中人的生意做的真够费心! 还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随便一个人都想当做蚂蚁去踩! …… 窦御医把药煎好后,乔晚凝就开始给孙毅医治。 提来的药箱根本就没用,乔晚凝只问窦御医要了一包平常针灸用的针。 在众大夫一致认为孙毅体虚欠补的情况下,乔晚凝给他扎了几针之后,又灌了碗泻药。 作为打杂的手下,窦御医就负责为孙毅收拾。 从孙毅的体内排出不少青黑色的汤,好像将整个人抽空。 窦御医试过他的脉搏与呼吸,几乎感觉不到! 用药之后,乔晚凝又给孙毅扎了几针,吊住了他的最后一口气。 在窦御医眼里,乔晚凝将人送入鬼门关,又在与鬼门关拼命抢人。 能抢得过吗? …… 消息传回平郡王府。 “要上好的棺椁,丧事要办的隆重。” 平郡王夫妇已经在做打算。 这是平郡王府尽的最后一份兄弟之情。 “王爷,老大的命这回是真该到头了。这可不止是一个乔晚凝强出头,分明是王娉母女联合齐家,借乔晚凝的手把老大送上死路的。与外人合伙谋杀亲夫这种事可不能说算就算了!”平郡王妃在平郡王耳边吹风。 谋杀亲夫这项罪名只要扣成,占着孙夫人名分的王娉就休想拿到孙家一文钱! 还有那俩不懂事的姐妹,也是帮凶! 上回那几间铺子没有弄到手,这回要让孙慧乖乖地将手里的铺子交出来! 平郡王感到凉爽而舒心,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没错,若非齐家别有心思,怎么会与乔晚凝搅和在一起?” “就是!说是乔晚凝医好齐程的腿,谁信?乔晚凝要有那手段,谭铮那老两口能活不到今天?齐家的人一向鬼的很,谁知道是不是故意让齐程‘受伤’,骗皇上体恤的苦肉计?再加上一个诡计多端的乔晚凝,搞什么鬼都是一拍即合!” 说起乔晚凝,平郡王妃就恨的磨牙。 这可不是几天前,听说乔晚凝能够帮齐程医好双腿后,他们忍气吞声地去求乔晚凝的时候了。 反正只要孙毅一死,说什么话还不是由着平郡王府这个苦主? 平郡王也睁开眼,“冒儿也是要面子的孩子。上回都快到齐家门口却改变主意,决计不肯向乔晚凝低头。这回拿下乔晚凝,不知能否逼那个追命现身?” 这也是他们不能忘记的要事。 追命与乔晚凝关系好有目共睹,他的儿子孙冒就是着了替乔晚凝出头的追命的道! 若不愿低声下气恳求,便只有威胁对方! 想想听说在黑市上帮孙慧解围的人很可能就是追命,平郡王也恨的牙痒。 “只要让乔晚凝受不住,还怕她交代不出追命的下落?”平郡王妃对此倒是信心百倍。 到时候追命若治不好她的儿子,她就让追命给他儿子的命根偿命! 至于乔晚凝,还可以送给晟王府去卖个人情。 平郡王妃早就做好了盘算。 “谁能想到老大的病越吃好药身子会越差?照此说来,所有的大夫都是要他性命的元凶!亏得这名头让乔晚凝去担了。” 平郡王妃感觉自己好像是做了一桩善事。 平郡王打开手中的小盒子,将里面的一粒药丢入杯中,看着那粒药一点点融化在热腾腾的茶水里,“老大没机会吃这颗药,也是可惜。” 一个将死之人,对症下药也来不及了吧。 没想到那人送给他的药这么好用…… “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平郡王搓了搓手指,“老大只是身子骨不行,脑子并没坏。什么时候没有彻底咽气,我们都不能放松警惕,何况此时又跑来个齐家人插手。” “哼!”平郡王妃不以为然,“老大那边只有三个女眷在撑着,脑子没坏有何用?要有用的话早就有用了!” “那是老大担心孙骞。” 若不是孙毅担心他唯一的儿子,肯定早就有动静,哪里会一直缩着头养病? “那孙骞到底跑哪儿去了?” 这是唯一让平郡王府担心孙府的地方。 孙毅怕儿子落在平郡王府手中,拖着苟延残喘的身子,缩起头来,不敢轻易挣扎。 而平郡王府这边也是因为没有孙骞的消息,才不敢真正要了孙毅的命,一直拿孙毅的病情吊着孙骞。哪知孙骞迟迟没有露面。 “也不知道老大这一死,孙骞会不会回来奔丧?” 这也是平郡王府打算让孙毅死在乔晚凝手中的另一个目的。 不知推出一个杀父凶手能否激出孙骞? “真是奇怪?怎么就能没了孙骞的消息?”平郡王妃十分不解,“孙骞若识破什么逃脱,现在早该有个反应,还能自个儿一声不响地躲这么久?” …… 孙府折腾了大半夜,孙毅吊着的那口气是稳住了。 “从治疗结果上看挺不错。刚被寄生虫啃过的身子是真的差劲,需要进补,不过要循序渐进。按照我开的药方煎服,一日分十次,每次三汤匙的量,连服三日。” 乔晚凝新开了药方之后便出了屋子。 伺候孙毅的事不需要她去做。 孙夫人母女不假丫鬟之手轮流亲自照看,还有齐家人的严防死守,外人没机会对孙毅做什么。 不论平郡王府的人什么时候来查看,看到的都是奄奄一息的孙大老爷。就连喝药,都是被人一点点送入唇缝,渗入口中。 谁都以为,这样的孙大老爷是挨不过几日了。再严加看守,最终照看的也是个死人。 “晚凝。” 齐程见乔晚凝吃过饭后还在孙府院中走动,“你不累吗?还在院子里散步。” 他还想着乔晚凝熬了一宿还没去休息,是不是为孙毅的病情焦急,观察了片刻,见她是真的不疾不徐地在院中漫步。 ------------ 第179章 那个女人! “消消食就去睡了。”乔晚凝舒展了两下胳膊,“你夜里可睡的安生?” “我自然睡的不错。帮不上忙,再睡不好觉,岂不是亏大了?” “你让廖南廖北留意着点,要是有蝴蝶飞到这府上,帮我抓到,要活的。我先去睡了。” “蝴蝶?你要蝴蝶我让人去抓便是。” “我只要飞到孙府的蝴蝶。” 齐程左右望望,“你刚才不会就是想逮蝴蝶吧?” 这孙府里不仅弥散着药香,还有昨夜孙毅体内排出的污气,能招蝴蝶喜欢? “没错。我就是想逮一只。” 可惜连一只蝴蝶的影子都没看到。 按说,她的蝴蝶早该飞回来了。乔晚凝暗想。 “循药而来的蝴蝶也可入药?”齐程只能想到这点。 有人用蝎子、蜈蚣等泡药,或许这沾了药气的蝴蝶也可药用? 乔晚凝笑着眨眨眼,“齐公子聪明!” …… 乔晚凝正在盼着的蝴蝶此时落在了楚柏渊手里。 楚柏渊也听说了乔晚凝要为孙毅治病,但他不是为找乔晚凝或者追命而来。 他潜入天璃皇宫文录阁,翻找到关于天璃先太子盛治平遇刺案的卷宗,卷宗记载,当年计划与盛治平一同去东溪赏桃花的还有孙毅。 孙毅曾为盛治平伴读之一,二人算有几分交情。 孙毅原本随盛治平一同抵达东溪溪口,却临时变卦,独自回城,逃过一劫。 据孙毅后来说,他因收到孙家人传话,回娘家去的妻子生病,赶去岳母家看望妻子。 此事已被证实,孙毅半道折返纯顺偶然,便无人再揪着他不放。 天璃先皇独子盛治平命丧东溪,先皇病逝,皇位落在了先皇的弟弟,孙毅的姑爹身上,而孙毅又恰恰逃过东溪一劫,但如今的处境却不好。 历经凶险的楚柏渊想了想,觉得有必要来孙府这边转转。 为查“天子煞星”,他不会放过一丝心底掠过的疑虑。 楚柏渊选了个高处观察,能把孙府与平郡王府周围一览无遗。 当然,大早只有沉寂了一夜的清新。 “主子,这边有属下盯着就是。” 跟随在楚柏渊身旁的属下不明白,要查孙府,何须主子亲自出面?又不是要潜入天璃皇宫,需要主子那般万无一失的身手。 “本王亲眼瞧瞧,或许能瞧到你们留意不到的东西。” 这是楚柏渊给出的解释。 这话说的其实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心底默念,他绝对不是因乔晚凝而好奇,特意跑来看她在孙府能玩出什么把戏。 那个初见面就敢撕了他衣衫的女人。 那个与他硬碰硬的女人。 那个第一个得到他道歉的女人。 那个敢与他同桌吃饭,肆无忌惮谈话的女人! 那个不同于他见过的任何女人的女人! …… 楚柏渊的属下哪里知道主子在心底的自我否认,听主子这么说,更加要睁大一双眼睛留意,别真把可疑的地方给漏了。 晨光映照下,一只花蝴蝶飞出平郡王府的高墙,扇动着翅膀,朝孙府的方向翩翩飞去。 蝴蝶…… 楚柏渊目光微聚,从高处跃下。 属下不明所以,也赶忙追随主子。 却见主子抓住了一只蝴蝶。 一只普通花色的蝴蝶而已。 属下实在不明白主子为什么会有兴致逮蝴蝶? “你在这里盯着。” 楚柏渊捏着那只蝴蝶离去。 蝴蝶? 蝴蝶就是他们留意不到的东西? 属下瞠目结舌。 …… 大伤初愈的邓风最近一直留守在他们的“家”中。 反正最近很安生,天煞与那绿面人杀手全都销声匿迹了,也不需要他出什么大力。 但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绿面人在河上那一战似乎伤得不轻,应该是撤走养伤去了。天煞这边虽然也没什么动静,却换成了主子在追查他们,不知也是因为受到重创而逃避,还是故意给主子留下了一个饵? 见主子一进门就开始盯着手中的蝴蝶看,邓风也是一头雾水。 “主子,这蝴蝶有什么问题?” 也只有邓风这样等级的下属敢直接询问,也是在实在耐不住的时候。 楚柏渊将蝴蝶放在桌面上。 那蝴蝶在他掌心攥了半天,似乎吓得不会飞了?张着翅膀一动不动。 再看自己的掌心还有手指,没有落下任何蝶粉。 仔细看,这只蝴蝶太干净了,干净的连蝶粉都没有生。 蝶翅上的天生粉屑,这是众人所知的常识,可这只蝴蝶违背了常识。 “这蝴蝶有问题?” 邓风也发现了蹊跷,轻轻摸了摸蝴蝶的翅膀,感觉比普通蝶翅硬一些。 “这不是真蝴蝶,是种暗器。”楚柏渊捏着蝶翅,将蝴蝶放在掌心打量。 “暗器?” 把暗器做成蝴蝶的样子?邓风想象不到这蝴蝶如何对人下手。 “这是追命用的东西,也可能交给乔晚凝用。”楚柏渊道。 乔晚凝用这样的假蝴蝶坑过他,而追命又用这假蝴蝶帮过他。 从蝶背上看不出什么,楚柏渊将蝶身翻转,观察蝶腹。 “确实与普通蝴蝶不一样。” 邓风也发现了,这只蝴蝶的腹部有许多针眼般的小点,还嵌着一点谷米般大小亮晶晶的东西。 这就是暗器的排口吗? 楚柏渊也不敢乱碰,谁知道这蝴蝶肚子里藏了什么毒,不小心拨错了机关,算计了自己可就是闹了大笑话。 “本王挺好奇。”楚柏渊将蝴蝶翻正,让它乖巧的落在自己的掌心。 他并不厌恶这只蝴蝶。 若不是追命放出蝴蝶,对绿面人下了暗手,当时毒发的他可没有多大把握能从绿面人手中脱身,更别说将其重伤。 原本他寻追命是报恩的,追命却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 他还需要追命解毒。 想想都是他欠安姨母子的多。 不是一般的多! …… 想到追命,楚柏渊又开始头疼。 难道……难道真让他“以身相许”才能还了这份恩? 都已经编造出仇人之子恐吓追命,那小子却仗着自己有被需要之处想方设法趁机占他便宜! 究竟怎样才能让追命对他收起那份邪念? …… ------------ 第180章 有人朝孙府放火箭 乔晚凝一觉睡到午后。 齐程让人逮到了十几只飞入孙府院中的蝴蝶,装在篾笼里送给她。 并没有她想要的那只蝴蝶。 它不会找不到返回的路,看来是“死”在了哪里。 乔晚凝只能苦笑。一句交代,齐家的人便当要紧事去做,有些歉意呢。 “不对啊。” 齐程拄着拐杖绕着乔晚凝缓缓转了一圈,“好像你对这些蝴蝶并不怎么感兴趣。你该不是逗我玩儿吧?” “不是,我是真的想逮蝴蝶。”乔晚凝想,这话说的也不假。 只是,她怎么与齐程解释说她等待的那只蝴蝶是特殊的? 齐程能够接受她多重人格的说法,那还是将她当做这世上的人看待。若她说自己是带着高科技产物来到这世上的未来人,就不知道齐程能够接受多少了? 现在就让她与一个相识不久的人掏心掏肺?她做不到。 “你今日是又进步了。”乔晚凝将话题转到齐程身上。 齐程也很高兴,“是啊,能摆脱轮椅一口气走十来步呢。” 再多走几步应该还行,他是不敢一下子使太多力。 “不好,走水啦——” 孙府突然响起呼喊。 “不好!” 齐程心惊。 “廖南廖北,照顾你家公子!” 乔晚凝吩咐着守在屋外的二人,人已跨出门槛,冲出西跨院,朝孙毅的住处奔去。 失火的地方正是内院。 “怎么回事?”乔晚凝一眼便看到被火烧着的窗子。 舞动的火苗将阳光烧的炙热。 那扇窗子正对着孙毅的床! 负责看守的齐家的家丁已经将孙毅从失火的屋中抬出。 即便没有被火烧到,这么一折腾,对一个气若游丝的人来说也很可能是把斩断这缕游丝的剪刀! “有人朝孙府放火箭!”一名家丁回答。 即便是寂静的午后,他们也没有丝毫松懈。 眼见一枚冷箭飞来,此人眼疾手快将箭挡掉。 哪知箭身上还带着个球。球身炸开,撒出一片粉末,随风扑在了窗纸上,登时就起了火。 炸裂的球皮落在地上。 乔晚凝捡起一小块,像是一层薄皮,除了有股子腥味,还有红磷的残味。 红磷燃点极低,暴露在这阳光大好之时,正好燃的更欢。 也就只有窗子着火。 “看来只是有人想吓吓我们。” 窗子上的火很快扑灭,不论是齐家还是孙家的人都松了口气。 “何止是吓人!” 窦御医抹了把虚汗,“这分明是想要孙大老爷的命!” 幸好孙大老爷的那口气没有断。 孙大老爷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 “廖北,带人去看看。” 齐程安排人去追寻那支箭的出处。 没想到有人会在阳光高照时远距离动手,这让保证对孙毅严防死守的齐大公子很没面子。 “小心调虎离山。”乔晚凝提醒。 “我爹爹没事吧?”孙慧紧张地颤声问。 乔晚凝走过去查看,“没事。先把人送到我的住处。” 孙毅看似气若游丝,其实是乔晚凝做了手脚。 除了在给孙毅灌了那碗泻药,后来又使针术的时候,孙毅是真的命悬一线,此时的孙毅身子其实并没有众人看到的那么弱。 原本乔晚凝想,让人以为孙毅快咽气,能够打消某些人的防备,现在看来,还是有人对孙毅不放心,非得使点什么手段,将他向死路上推一把。 “他们太过分了!” 孙慧早就想将孙府外守着的那帮人揍一顿。 平郡王府派来的人把孙府整个围住,说好听的是防备乔晚凝,其实就是将整个孙府的人像是看守牢犯一般盯着! 这连一整天都没过去,就耐不住想对她爹下手! “慧儿,镇定。”孙莹拉住孙慧的手,“之前就是怕你受不了,才没有与你说钱庄的掌柜是平郡王府的人。” 她们母女如今也就是空吊着一个孙家人的身份,即便告到皇后那里也没用! “他们想坑我娘留下的铺子,是钻进钱眼儿去了。他们害大哥,害爹爹,可是两条人命啊!”孙慧气的小脸泛白,“让爹爹病了这么久也就罢了,还想要爹爹的命!” 孙夫人也颤声道,“欺人太甚!” 她们母女已经商议好,决定先忍气吞声地给孙毅治病,换来的却是对方变本加厉。 “若是抓不住人,只凭一支箭,我们也针对不了任何人。”孙莹无奈摇头。 孙莹感觉抓不到放箭的人,乔晚凝也是这么想。 “先看廖北能带回点什么。”齐程道。 他也没指望抓住人,不会有人蠢到在原地等着被抓。 若能发现一点蛛丝马迹也是好的。 不出所料,廖北等人只在孙府对面,跨过府前巷子的另一头的一棵茂盛的大树上发现了点异样。 树上有新折断的树枝,树下落了不少新鲜的叶子。 而在树杈上还插着两支没有射出的箭,箭上都带着没有破碎的小球。 “我也是蠢,只做了近守,疏忽了远攻。”齐程自责。 “谁能想到会有人在几丈开外放箭。” 乔晚凝自己也想不到。 午后突袭,这支箭放的太明目张胆。 听廖北所说,本来应该连射三箭,是射箭之人被什么情况阻拦? “以我们所知的情况看,谁都会说凶手是外人。”孙莹想。 “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越让人觉得是外人,才越是内贼!” 孙慧是认定了平郡王府的人干的! 齐程也让人去找来了康鸿远。 “追查缉凶这种事,交给你康少卿了。”齐程将三支箭一起交给康鸿远。 “还警告追命不要多嘴,如今把我都搅进来了。” 康鸿远知道乔晚凝这话是说给自己听,“乔小姐好人会有好报。” 只要医好了孙大老爷,孙府支付的好处虽然比不上荣国公府的口气,但也绝对不会少。 之前他也没想到乔晚凝初学医术就能拿得出手,加上对追命存疑,从未想过请他们来给孙毅治病。 也幸好是孙家人自己出面,换做是他,还不知又要替乔晚凝做多少事做补偿。 “康少卿可要加把劲,焉城的其他命案查不出个一二就罢了,孙府的这点家里的事,总该不会让人失望吧?” ------------ 第181章 不知哪个蠢材会错了意 康鸿远的脸感觉被人抽了一记耳光。 焉城的其他命案,不就是月前那几起不知底细的刺杀案? 有的与天煞有关,有的是毫无底细的杀手,也不知是一伙人,还是几批人,这么多天过去,大大小小的都还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这些事虽然不归他一个人承担,可身为大理寺的人,给不出丝毫交代,他这个大理寺卿也颜面无光。 哦,另外还有诬陷马老将军杀人、石虎逃狱、莲妃失踪,别说事情已经过去近一个月,只要悬而未解,焉城就在危险之中! 康鸿远没有再理会任何人,带着手下的大理寺差去办事了。 瞧着康少卿离开西跨院的背影,乔晚凝又想到那日在晟王府,看到他独自走开的样子。 匆匆避开她的目光,急切地像是在逃? 乔晚凝有点想笑,却知这时笑出来真不合适。 …… 康鸿远前脚刚走,平郡王夫妇后脚就到。 乔晚凝不想看孙府的戏,孙夫人母女也不愿让他们见到孙毅,听到动静,便率先出了西跨院,截住了又一次闯入孙府的二人。 齐程倒想亲耳见识一下平郡王夫妇的脸皮,也跟着去了。 除了贴身跟随齐程的廖南廖北,剩下的人都留在西跨院保护孙毅。 乔晚凝将照看孙毅的事安排给窦御医,便回到侧边她住的房间。 任劳任怨的窦御医还挺高兴。 药是他亲手抓配煎熬的,如何针灸他也亲眼目睹,照看孙毅时还能随时关注到病人的康复情况,以后再碰到这种病症便是有了整套经验。这对一名大夫来说可是大好机会。 “楚柏渊!” 乔晚凝刚进屋门,就发现角落的椅子上坐着个人,顶着一张熟悉的假面孔,手中拎着装蝴蝶的篾笼。 “你怎么来了?是有慕府的消息?” 乔晚凝压着声音走过去。 她毫不怀疑楚柏渊能否避开孙府外守着的那些平郡王府的人,毕竟这是位连皇宫都能够自如潜入的重量级人物。 “慕府那边本王还没顾得去。此番特意来瞧瞧乔小姐的手段。” 楚柏渊的声音很低,乔晚凝却像是戴着耳机般听得清楚。 “你有这雅兴?”乔晚凝冷笑。 这位天武摄政王履行承诺道歉,又借她“赎身”,架子也能放低,变的这么无聊?应该是更想收拾她才对! “难道这无趣吗?”楚柏渊揭开篾笼的盖子。 被囚禁的蝴蝶争先恐后地飞出牢笼,盘旋在二人之间慌张起舞。 “可惜,没一只能入了你的眼。”楚柏渊挥袖,将面前的蝴蝶赶开。 一进屋子就看到这小笼子里的蝴蝶,他还当是乔晚凝准备的宝贝,挨个检查一遍,发现都是真的不能再真的蝴蝶。 于是,脑子一转,便有了新的想法。 这不是乔晚凝特意养的蝴蝶,而是不知哪个蠢材会错了意。 肯定是那位将乔晚凝视为再生恩人的齐大公子吧! 阿嚏! 齐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被平郡王妃瞪了一眼。 孙府的女人显然被一支火箭惊到,有了防备。只说孙毅情形不太好,却不让他夫妇见到人。 他夫妇又不好硬闯,万一孙毅当着他们的面咽了气,岂不是要被这三个女人赖上? 只有孙府的人与乔晚凝还好说,还有个齐家的人盯着,事情就不能做的有半点含糊。 真是奇了,是谁光天化日之下放箭? 平郡王夫妇也觉得自己冤的很。要他们动手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 乔晚凝品味着楚柏渊的话,又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他的跟前,低头垂目盯着那张假脸,“你手中有能入了我眼的?” “你猜。”楚柏渊悠闲地翘着腿。 那双曾多次出现在乔晚凝脑中,塞满煞气的眼睛竟然会露出一丝戏谑的意味。 不再是针锋相对的态度,却比针锋相对更让人想动手! 这种感觉就是欠揍! 好像拿捏住她,受其摆布似得! 乔晚凝隐起微拢的手指,轻轻一笑,“看来某人是不长记性,又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就说那蝴蝶怎么没回来,肯定是落在了楚柏渊之手。 这人的眼可真够尖! “半路捡的东西,打算物归原主,看来失主并不想领这份情。”楚柏渊也自有一说。 “那得看我要支付多少酬金,太多的话,不要也罢。”乔晚凝道。 能好话好说谈成交易,她也不想硬碰硬。 毕竟她打算把追命的诊金都兑换成楚柏渊的劳力。总不能把劳力搞得病蔫蔫的。 “呵——” 乔晚凝听得楚柏渊低低一笑,还有点毛骨悚然。 就在她以为楚柏渊要靠一只仿真蝴蝶宰她一刀时,楚柏渊却从袖中掏出那只蝴蝶丢给了她。 然后起身,“若有闲工夫,就随本王走一趟。” 乔晚凝见蝴蝶完好无损,收了起来,“你要带我走?” 带她走也不算奇怪,楚柏渊将蝴蝶痛快还给她,带走她之前还打声招呼,这态度就值得品味了。 是怕她不配合,着了她的道儿? “让你有个准备,是给你留机会安排个离开孙府理由!” 楚柏渊原本不打算解释,可看到乔晚凝的眼神,多补充了一句。 真当他不敢掳人? 有这废话的工夫早把人带走了。 趁她没发现他时不备,将她身上的穴道全部封死,把嘴也堵得严严实实,看她还能使出什么把戏! 上次在谭家坟园,漏了一张嘴的失算绝对不会再发生! 安排个理由? 乔晚凝明白了。 楚柏渊这是不想弄出什么动静。 要是被人发现她从孙府失踪,且不说会炸开怎样的锅,平郡王府那十万两银子就不好坑了。 管他楚柏渊是出自什么心思,反正恰合她意。 “好,我安排。”乔晚凝点头。 与其费力拒绝惹事,不如识时务。 至于楚柏渊带走她做什么,看看再说。 反正楚柏渊现在需要追命解毒,碍于她与追命的关系,也不会对她太过分。 否则又怎会答应道歉?还想让她从中帮忙“赎身”呢,就连去瞧慕云的身子都答应的那么痛快。 想想楚柏渊对那“一夜”的紧张,乔晚凝就想笑。 哎呀!要是楚柏渊知道追命就是她,会不会想打死她? ------------ 第182章 所以,这是一份三角债? “还没做好打算?” 楚泊渊看不到乔晚凝面纱下微微勾起的唇角,只见她的一双眼睛扑灵扑灵地闪动,好像是在强压着笑? 有什么好笑的! 他若不是不愿惊动追命,何必这么啰嗦! 只是乔晚凝一人,他可懒得理会惊动孙府的人会怎样。 不过……这双眼睛其实挺好看,细瞧着有点像安姨…… 楚柏渊将头甩开,他真是魔怔了,竟然从乔晚凝这个女人身上去发掘安姨的影子……这似乎不是头一次了。 乔晚凝一愣,不知楚柏渊为何突然会躲避她的目光? 也或许,是他瞧着自己不耐烦? “是有了个打算,不过也不能离开孙府太久,否则肯定会发现我不见了。而且,你带走我,还得负责把我送回来。”乔晚凝道。 她倒是能设法勉强潜回来,可若有人可用,又何必麻烦自己? 见楚柏渊回脸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乔晚凝就知道这人没有安排什么售后服务,“你要不负责把我送回,害我损失了十万诊金,我就让追命帮我从你那里讨!” 至于讨什么,就看追命喜欢要什么了。 内涵的话乔晚凝没说,相信楚柏渊会懂。 “你与追命的关系真不浅!” 楚柏渊细想下来,他为了追命去做的事,归根结底都是在帮这个女人! “是啊,他师父欠着我外祖母一份分量挺重的恩情。我外祖母去的突然,没来得及报答,就只能报答在我身上了。” 这也是乔晚凝对外的说法。 师徒如父子,这世上讲究父债子偿,何况还是恩债。 所以,这是一份三角债? 楚柏渊想想自己这么多年从未忘记寻找安姨…… 也是,据他掌握到的情况,追命就是在这个女人失去最后一个呵护她的亲人后出现在焉城的。 而追命之前究竟在哪里,师父究竟又是何方神圣,却都无从得知。 就像此时,追命又去了哪里,也是无从查知。 “赶紧安排!” 楚柏渊听到有人朝这间屋子靠近,纵身跃上房梁。 不等来人敲门,乔晚凝便主动打开了屋门。 飞绕在屋中的蝴蝶终于冲破了阻碍,获得自由。 齐程刚停在门外,就被蝴蝶扑上身。 “我查看了一遍,只有这只蝴蝶有用。”乔晚凝手中捏着那只仿真蝴蝶。 “有能用上的就好。”齐程多看了那只蝴蝶两眼。 篾笼里有这只蝴蝶吗? 乔晚凝将蝴蝶握在掌中,见应付完平郡王夫妇的孙夫人母女也回到西跨院,“孙夫人,孙小姐。” “乔小姐有何嘱咐?” 孙夫人母女以为乔晚凝对孙毅有什么新的交代。 乔晚凝有些不好意思,“给孙大老爷医治,染了一身难闻的味儿,人也有点疲,我想泡个澡,能不能让人给烧桶热水?” 孙大老爷还命悬一线,乔小姐却不紧不慢的想要享受,旁人都觉得这话说的不中听,也不合时宜。 孙夫人母女倒是没表现出什么不满。 “这里人多不太方便,我让人将浴桶抬到我的房间。我还有套没有穿过的新衣衫,乔小姐先穿着。”孙莹考虑的挺周到。 要烧洗澡水,就得耽搁一阵时间。 至于楚柏渊,那就一起等着呗。 乔晚凝答应随他走,可没说立马就走。再说让她做个准备的话也是楚柏渊自己说的。 等待的时候,乔晚凝又在东跨院帮齐程做了一会儿复健。 等水烧好,乔晚凝来到孙莹住的屋子。替换的衣衫已经准备好,放在浴桶旁。 “我让人在外面守着。你舒舒服服地多泡一会儿。” 齐程的话很贴心。 “谢了。” “是齐家人应该做的。” 这口吻……乔晚凝听着有点公式化。 再看齐程,没了那点浪荡的样子,瞧着更像是焉城百姓口中的那位温润而又不失英武的齐小将军。 换句话说,此时的齐程看起来有些正儿八经。 是哪里抽了吗? 乔晚凝也没再细想,进了屋子。 齐程随后便将廖南招呼过来,让他带两个人守在外面。 小心总归没错。 那支火箭飞来的放肆,小小的孙府透着股说不上来的诡异。 这件事发生后,齐程又从荣国公府调来了一批人。 替洗澡的乔小姐守门?另外两个人心里有点不满,但身为齐家人,懂得服从二字。 廖南倒是没意见,让自己没有变成瘸子的是乔小姐,为乔小姐守个门根本微不足道。 “只要乔小姐自己没有踏出这间屋子,任何人都不许打扰乔小姐。”齐程特意嘱咐。 …… 乔晚凝把门窗关好,来到了放置浴桶的屏风后。 楚柏渊已经等在那里。 不等乔晚凝开口,便将她拎起来,从后窗带出。 乔晚凝老实没作妖,楚柏渊动作轻快,后窗一开一合,没有惊动到任何人。 ……还是有人发现了。 不是无意,而是有意。 听从齐程的吩咐,隐在房后花丛中的廖北见二人跃墙离去后又跟到了孙府后院墙,见二人确实避开守在外面的眼睛离开,才返回东跨院禀报齐程。 “公子,您猜的没错。确实有人带走了乔小姐。此人功夫极高,行动速度很快又很轻,没有惊动到任何人。”廖北言语中存有几分赞叹。 他不算,他是守株待兔的。 若是让他也像廖南一样负责看守,也不会发觉到任何异常。 有时候还是靠脑子才能发现问题,就比如他家公子。 “看到是什么样的人了吗?”齐程问。 廖北惭愧,“没有看清,只知道个子不低,似乎比公子还要高些。” “那就不是追命。” 齐家的人在了解乔晚凝情况时,不能不提到追命。听说追命的个子不算太高。而齐程已经算是男人中的高个,比他还高,绝不会是追命。 乔晚凝不是见追命,还能见谁? 如今这个乔小姐啊……齐程摇摇头。 这个乔小姐是能够给人带来惊喜的人,可身上也揣着不少让人好奇的东西。 他这个只知道她一点秘密的人,并没有真正走进她的心底。 “此事不要与任何人说,守住那间屋子。”齐程交代。 若无人打扰最好,若有人想没事找事,还得他帮忙搂住底。 除非乔晚凝对孙萍那十万两嫁妆失去了兴趣,可能吗? 齐程笑笑。 …… ------------ 第183章 主子对女子向来客气几分 乔晚凝被楚柏渊带回到他们栖身的住处。 邓风已经在等着。 “主子,人很能扛,还不想招。” “是么?”楚柏渊唇角冷冷的一勾,进了屋子。 还是那间当中是小厅,两侧分别是耳房的正屋。 乔晚凝在这里见过莲妃,也在这里与楚柏渊一起吃过饭。 此时,饭桌被推到靠墙的一边,厅中捆着个人。 一眼看不出伤到了哪里,反正是一脸吃痛的样子,却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哼。 “这么硬,肯定不是孙清的人。”楚柏渊断定。 孙清? “平郡王?” 乔晚凝这才又仔细打量此人,“就是他朝孙府放的箭?” 不是跑了,而是被楚柏渊的人给劫了。 也是,廖北带回的消息说那棵树有折枝,有落叶,肯定是有过其他动静。 楚柏渊不会吃饱撑得去管孙府的事。 “该不会是因为查天煞吧?”乔晚凝想到。 “你倒不笨。”楚柏渊走到那人面前。 说此人是天煞?楚柏渊是绝对不信。这人身上没有属于天煞的杀气,顶多是个与天煞有关的边缘人。 至于有多靠边,就得好好审问了。 “你有办法让他说实话?” 乔晚凝疑惑楚柏渊为什么查天煞会查到孙府,却没急着问。 她也明白,楚柏渊这是惦记着追命迷晕莲妃问话的事,也想让她使手段轻松撬开此人的嘴。 “这得找追命。”乔晚凝没有以自己的身份包揽。 若是追命能做的她都能做,也太不够假了。 她需要将追命捧起来,替她分担一些东西。 比如什么仇人之子,楚柏渊要算这笔账,只能算到追命头上。她可不想变成什么仇人之女,总要防着父债女偿。 楚柏渊听得皱眉。 为个审人的事去找追命?太不划算。 他又不是没有审过人。多硬的嘴到他手中没有撬不开的! “不招?不要后悔!”楚柏渊蹲在那人面前。 令人窒息的威压逼得那人不由一颤。 喉咙滚了滚,却没发出声。 “想开口?” 冰冷的语气像是刺冷的风,刀割似得划在那人的脸上。 说实话,乔晚凝再惹楚柏渊动怒,也没有得到过如此“待遇”。 一共不足十个字,竟然让乔晚凝听出了地狱使者般的气场,字字夺命。配上那双刻在她脑子里的眼神,一定是黑暗系最完美的组合。 不过,楚柏渊背对着她,她没有看到太多。 “主子发怒了。”邓风在乔晚凝身边低语。 这才算发怒?那之前算什么? “主子对女子向来客气几分。” 邓风想就势与乔晚凝说明情况。 若乔小姐相信主子对她手下留情,应该会对主子的态度缓和一些吧。 “哦,一刀把人砍死与数刀把人砍死的区别。”乔晚凝点点头。 一个是让人死得痛快,一个是把人折磨而死。这种客气她也会有呢! “说!” 一股冷风从前面扫来。 乔晚凝感觉厉风好像割破了她的脖子。 刚想反击,又很快醒悟,楚柏渊这第十个字是冲着面前那个人。 那人的嘴巴被破布塞满,冲楚柏渊点点头。 已经让邓风等人收拾一通,没了折腾的劲儿。即便被困在城中这座宅院,外面人来人往,也没惊动他们的力气。 邓风将这人嘴里的破布扯掉。 “你是出现在焉城的天煞的目标?” 那人的气息软绵无力,目光中仅剩的敏锐盯着楚柏渊的脸。 这是他刚从面前这个女人口中听到的消息。 这个女人……不就是乔晚凝么? 乔晚凝见那人的目光分出一部分落在自己的身上,夹杂着几分了然与疑惑。 这人认得她,却又好奇她的出现。 那人的目光又全部回到楚柏渊的脸上,“你是天煞的目标,又连斩数名天煞……你是楚柏渊!若说这世上值得天煞出手却又屡遭失败,只有楚柏渊能够做到!” 天武摄政王是天武国的支撑,是天下四国的忌惮。 死了天璃先太子,只是让天璃换个不够格的皇帝。 死了天羽皇帝,也只是引起天羽皇室的纷争。 这两者的影响只局限在各自国内,相互制衡。 而若杀了楚柏渊,将会改变天武一国独大的局面,给其他三国创造出取代天武,平分秋色的机会! “既然提到天煞,就把你所知的天煞说说。” 楚柏渊身上的威压松了几分。 那人也调整了下呼吸,“我只知道天煞是天子煞星,杀了天璃先太子与天羽皇帝。其他的,或许还不如摄政王知道的多。” 楚柏渊没有承认,此人却已认定他的身份。 可此人并不了解天煞? 这倒也有可能。下人未必知道主子的真正面目。 楚柏渊换了问题,“那就交代你自己的来历。何人指使你对孙家放箭!” 那人闭口不再言语。 “说!” 楚柏渊一手搭在那人的肩上。 看似只是轻轻的抚着,却见那人的面容瞬间扭曲。 而在同时,邓风又用破布塞满了此人的嘴。 剧痛,却又痛不出声。 乔晚凝想到了莲妃。 邓风不忍直视。 他还以为此人打算交代,让主子消了气。原来还是不知好歹。 嘎吱嘎吱—— 乔晚凝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眼看着那人的一条胳膊,从直硬变的软巴巴。 乔晚凝上前一摸,此人整条胳膊的骨头都碎成了渣,与血肉搅在了一起! “你有本事复原?”楚柏渊瞟了她一眼。 乔晚凝摇摇头,“不行了,追命也没这个本事。” 见此人还能扛得住,楚柏渊将手换在他的腿上。 看似没用力,却清晰地听到骨头粉碎的声音。 人手碎骨机? 乔晚凝心下骇然。 要是楚柏渊一抓住她就用这招,她哪还能回的了手? 痛得神识涣散,连空间都进不去! 现在她严重怀疑,楚柏渊专门把她带来,就是为了杀鸡儆猴。 这时代没有高科技,却有超乎寻常的硬招! 她能够相信邓风的话了,楚柏渊对她真的是手下留情。 面对这惨无人道的折磨,一刀砍死她都成了享福。 呸! 什么手下留情?搞得好像她欠了楚柏渊似得。分明是楚柏渊先招惹她! 再说,他现在还要靠追命解毒呢。 ------------ 第184章 狗血的夺妻之恨 “还不说?” 不说,就把身上的每一寸骨头都粉碎。 这才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什么叫粉身碎骨! 在被楚柏渊不眨眼地碎掉一条腿后,那人终于点了点头。 邓风扯掉他口中的破布团。 那人用尽仅存的劲儿吸了口气,“是夜将军……” 天武叛贼夜明? 乔晚凝看眼楚柏渊。 真巧啊! 之前根据莲妃的话就怀疑躲在东溪的夜明等人就是刺杀先太子盛治平的天煞。 追查天煞的楚柏渊又从孙府抓到这个说是受夜明指使的人。 这么说,这个追查的方向没有错? “夜明让你杀孙毅?他人在哪儿!” 想想是被一个天武叛贼追杀,楚柏渊很不爽! “我不知道夜将军在哪儿……我都是在约好的地点收消息……夜将军命我对孙毅动手,说……说要让孙毅死得有价值……” 否则,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才动手。 杀一个孙毅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圈套?”乔晚凝想。 为了栽赃刺激平郡王府?这似乎也太表面化了。 “夜明此时就在焉城?”楚柏渊问。 或者应该说,夜明从未离开焉城。 那人无力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夜将军在不在焉城……但焉城有不少夜将军的人……” “都像你这么硬骨头?” 虽然此人招供,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的骨头很硬,若是一般人,连邓风都招架不住,此时生生的碎了一条胳膊一条腿。 那人想自嘲,却咧不开嘴,“我背叛了夜将军,给我个好死吧。” 若知这帮人如此难对付,在被抓的时候他就该自行了断。后来想死,却连死的能力都没有了。 真是可笑,连死都成了奢侈。 “你倒挺忠心。” 事到如此,没有求活。 乔晚凝没想到那夜将军的威慑力这么大。 回头看眼邓风等人,不知他们处于如此境地,对楚柏渊这个主子能尽忠几分? 听到乔晚凝的话,那人看了她一眼。 黯然无神的眼睛里竟然还有几分鄙夷之色。 果然,又听那人道,“……想那谭铮率军与天武交战不计其数,外孙女竟与他的对头楚柏渊勾结!” “本姑娘做事用不着你教训!”乔晚凝一掌打在此人受伤的腿上,“我为什么与楚柏渊走近,还不是拜你们所赐!” 为了絮儿的死,顺着赖头德坤去查天煞……这就是与楚柏渊联系的一大理由! 那人微怔,一瞬间想到什么,“没想到大理寺那帮人一无所获,你却不肯放弃,不惜与天武人来往也要追查马大强的事。对马大强如此关心,这点倒确实像是谭铮的人了。” 怎么扯到马大强? 乔晚凝脑子转的飞快,“当街算计马大强的人也是你们!” 那人又怔住了,听乔晚凝这口吻,似乎本身并不是为马大强的事对付他。 “你们这帮人在焉城还做了什么?” 乔晚凝不禁想,这天璃皇都是有多乱啊!那老皇帝对付一个她算什么,不知道自己眼皮底下藏了怎样的祸患! 暗处有那个二十年前就在焉城动过手的夜明,明处又有楚柏渊……不,天武摄政王也是在暗处,只是被她无意中碰到罢了。 夜明一伙人走的是算计人的路线,但楚柏渊……能够自如潜入皇宫,其实只要他愿意,刺杀老皇帝也是能出得了手的! 乔晚凝总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不想理会什么四国纷争。可要是她生活的环境危机四伏,也不是什么好事。 乔晚凝心下迅速盘算,嘴上也就跟口就来,“你们对马将军下手,是想毁了他领兵的威望。北山那个行凶杀人后来畏罪自尽的将士也是你们的人,是为挑拨盛逸旻与其他皇孙的关系,对不对?” 见面前的人神色微闪,乔晚凝便得到确认,接着说,“你们等到今日才杀孙毅,挑拨孙家关系是其次,另外的目的是要孙毅死在齐程面前!齐程既然承担了孙毅的安危,就要为孙毅被害负责,哪怕他原本就已性命垂危!” “你们是想给天璃皇帝寻一个针对齐家的理由!” 老皇帝是什么人,乔晚凝领教过了。 齐家人拂了老皇帝的意,反而成了她的靠山,老皇帝心里肯定不会痛快。 再说,就老皇帝那么点儿心眼,表面上对齐家寄予重托,打心底还不知道怎么防备手握重兵的齐家。逮住个机会,还不趁机敲打两下? 说到底,还是为挑拨老皇帝与齐家的君臣关系! “摄政王大人。”乔晚凝转向楚柏渊,“这些事对你们天武很有利啊。” “本王与夜明没有关系!” 楚柏渊正听乔晚凝说的出神,刚想着这个女人心思不仅狡黠在那些上不了台面的琐事上,对大局也能看的这般通透,不料话音一转,竟对他明嘲暗讽起来。 怀疑他与夜明合谋演戏? 还是蠢! 蠢的该死!他楚柏渊在疆场上已打的天璃落花流水,连谭铮都是手下败将,与齐释尧交战也不放在眼中,用得着背地里使这些小把戏! “我知道摄政王大人眼高,对这些勾当看不上眼。我只是说他们做的事野心不小。” 将焉城的水搅浑,趁虚而入。 夜明的一口夺妻之恨早已激发起他新的斗志。 你夺我妻,我占你国。 这也太狗血了! “你们的人之间如何联系?”楚柏渊问。 必须将天武叛将夜明捕获,四国天下岂能容得一个叛贼插手! 虽说这是几十年前留下的祸患,他那时都还没有出生,没必要对夜明逃匿一事担责,但任由夜明在外逃亡几十年,胡作非为,传出去也是天武国的笑柄! 那人摇摇头,“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只靠按约定接收消息掌握情况……你们也可以说,我在夜将军的手下还不够格知道更多……” “一口一个夜将军,一个叛贼也值得你们效忠?” “我不管夜将军曾经对天武做过什么……夜将军是我们的天,我这条命就是夜将军的!” “你们是什么来历?为何卖命给夜明?” ------------ 第185章 一帮疯狂的邪教徒! 看此人顶多三十岁,在二十年前天璃先太子遇刺时也不过十岁的年纪,更别说夜明反叛还在更早之前。 绝对算不上是夜明的旧部。 此人明显不愿说,可半身吃痛的很,想想连夜将军都供出来,说出自己的出身又算什么? “其他人如何归顺夜将军我不知道,我投胎不好,是名囚场之子。十几岁时被囚场卖给山户为奴,每天套着脚镣,被当畜生一样使唤。所幸被夜将军所救,才过上了真正属于人的生活。” 也是来自囚场? 乔晚凝撩起此人左脚腕,果然见有一块疤。 “哼!与你一样出身的不止你一个,夜明能救了你,自然也能救了别人。其他人你不了解,对你的同类人也不了解?” 楚柏渊不信夜明只收服了这么一个囚场之子。 这种人出生在囚场,睁开眼就过着非人的生活。 不论男女,或者夭折,或者长大点被当奴隶卖掉,因没有见过正常世面,过的是连奴隶都不如的日子,一般都不会长命。 这样的人若能获得新生,那便是再造之恩。 从小就在无法想象的苦日子中煎熬,难怪有副硬骨头。 夜明要用人,寻这样的孩子收买笼络最合适不过。 “是有与我一样的。”那人面色有点僵硬,“我们得夜将军教化,重新为人后,就都分散开,融入各个不同地方。只有表现的够好,才能够晋升为管事,掌握一个地方的所有人。我们之间从无联系,只有管事奉夜将军之命分别给我们传递消息。也只有在任务失败后,我们才能知道任务内情与执行者。是为让我们从中吸取教训。” 那人说着,又看向乔晚凝。 “真巧,北山与马将军的案子中都有我的身影。”乔晚凝勾唇轻笑,“原来,你们对孙毅下手,还有冲着我的一部分。” 她这可不是存心想去惹谁,正好被她碰到了。 一个是要在盛逸旻跟前显摆,一个是碰到马老将军倒霉,看在马老将军与老镇安侯的关系不错,她就顺手捞一把而已。 结果这么一来二去,倒成了某人的眼中钉。 那人的眼神充满哀怨。 以有心对无心的计划,也被他搞砸了。 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与楚柏渊勾结! 他怎能逃得了楚柏渊的手掌?夜将军如今对上楚柏渊,也得避让几分。 因为楚柏渊是天武国摄政王,能够光明正大的行事,要人有人要权有权,可夜将军……只能靠他们这些人在暗中筹谋。 可他还是让夜将军失望了。 他背叛了夜将军,他想死! “你们有专门习武?”楚柏渊又问。 “有,可惜我资质平庸,没有学到多少,也就只能做一些简单的事。” 可惜连简单的事都没做好! 那人恼恨自己。 若他武功高点,动手再快些,就不会被抓了。 “资质尚可的人呢?” “我不知道,夜将军另有安排。” 另有安排就是培养天煞? 日复一日,人终将老去,天煞也需要不断补充新的力量。 这是楚柏渊与乔晚凝的猜想。 “那个北山行凶之人与主导陷害马老将军的人在你们当中算是什么等阶?”乔晚凝问。 “能混上兵籍,又能做主指挥人行事的,自然比我这种人强。” “指挥人行事?指挥那‘一家四口’赴死?很强吗?” 好像是挺强,最起码乔晚凝“看”到的是那个男人心甘情愿求死。 这样的人若到了现代,肯定也是恐 怖分子中甘愿做人 肉炸 弹的一员。 这夜明如今操控的是个什么邪教! “你根本一无所知!” 那人听出乔晚凝口吻中的鄙夷。 这是对夜将军的侮辱! “那个等着被砍死的男人,挚爱的妻子刚病逝,他一心求死,又放不下家中老娘。我们的人送他去与他所爱的人团聚,又答应为他老娘养老送终,这是对他的成全!” “那两个孩子本是弃婴,若不是被我们的人收养,早就在山中喂了狼,或者冻死在冰天雪地!和我们一样,他们多活的几年都是白赚的,只是赚的少而已。” “那个女人更不用说了,身背血仇,夜将军替她报了,是生是死她就该听命。” …… 这些,就是所谓任务失败后,对他们这伙人公布的消息。 但对于这几个人的具体来历,此人还是不知道。 大概,夜将军觉得没必要向他们交代的太细致。 就像他们认为,不论怎样,都是他们欠夜将军的,他们是生是死都理所当然。 所以此人说出这些是满怀骄傲的,暗沉的眼睛里都闪现出几许光泽。 简直被洗脑了! 一帮疯狂的邪教徒! “絮儿呢?”乔晚凝双目如炬,似要把这个疯子烧成灰! “哪个絮儿?”那人一愣。 说了这么多,没有提到关于絮儿的一个字! “看来借收买德坤将絮儿送上死路,这个任务不算失败。”乔晚凝冷笑。 从赖头德坤身上感应到的那个人的背影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中,仿佛用刀笔一下下刻出来! 害死絮儿的手笔不小呢! 害死絮儿的人等阶瞧着不低呢! 不知该说看得起她,还是看得起这件事? 抛出一个太监德坤,往宫里的人身上引,不就是想加深她与老皇帝之间的矛盾? 幸好她能“看”到德坤留下的记忆! “你说的事,我没听说。”那人否认。 也有些惧怕。 他从乔晚凝的眼神中看到了滔滔杀意,绝对不输于楚柏渊! 就好像她一出手,也能让自己粉身碎骨! “我真不知道。”那人又补充了一句。 粉身碎骨之下,这人说了那么多,也不值当在这一件事上继续撒谎。 那就是真不知道。 乔晚凝不再吭声。 “关于夜明,没什么再说的?”楚柏渊问。 那人摇摇头,“我不知道夜将军在哪里。自从我在焉城落脚,再没有见过夜将军,言尽于此。” “那好,本王送你上路。” 那人闭上眼。 “啊——” 那人一声痛叫未出,嘴被邓风用破布团堵上。 ------------ 第186章 一起郁闷 楚柏渊并未一掌击杀,而是粉碎此人的另一条胳膊。 那人痛地摇头。 疯狂地摇头。 撑大的眼睛瞪着言而无信的楚柏渊。 “看来你真是再说不出什么东西。” 楚柏渊手上一松,掌刀一划,捆在此人身上的绳索被切断。 那人得到解脱,不顾一切地朝地上栽去。 不论是因为背叛,而是对粉身碎骨的惧怕,他在松绑的那一刻,毫不犹豫选择了死。 生怕再迟疑片刻,就死的晚了! 乔晚凝跟随楚柏渊出了屋子。 这是个落后的时代,滋养了一帮疯狂的人。 楚柏渊也算一个。 狠辣,残暴,为所欲为! 在这么一刻,乔晚凝想离这个人远些。 不是怕了这个人,而是怕她自己有一天也会变得如此疯狂。 楚柏一转身,就看到一双复杂的目光。 这个女人在排斥他。 呵…… 楚柏渊心底一声轻笑。 若他没有一身长满獠牙的铠甲,如何在虎视眈眈中活到现在? “谢谢你。” 楚柏渊没想到,乔晚凝会在此时主动向他道谢。 明明排斥,还存着几分大方。 “不管怎么说,谢谢摄政王大人守住孙府。”乔晚凝道。 那人只射出一支箭,就被楚柏渊的人拿下。 否则剩下的那两支箭会全部送给被救出火屋的孙毅! 窗子起火,谁也担心会烧及屋中的孙毅。以最快的速度抢救出孙毅是在场所有人的念头。 可若孙毅被抬出屋子,恰恰给了凶手确定的目标把子! 即便齐家的人去寻找火箭的来源,怕也来不及防备,做不到万无一失。 孙家的人还说只是有人想吓吓他们。何止呢,真是想得太轻了! 是楚柏渊的人阻止了一切可能。 乔晚凝知道,若齐家要为此事担责的话,老皇帝也会“顺势而为”收拾她! 她现在可还没有撼动一个皇权的能耐。 “你确实需要接近孙毅。”楚柏渊道,“若非本王盯上孙毅,也赶不了这个巧。” 说是算计齐程,难道就没有灭孙毅之口的意思? 楚柏渊将查到孙毅当年侥幸逃脱东溪命案的事告诉乔晚凝。 “我知道了。” 乔晚凝知道要找孙毅弄明情况。 也知道她与夜明之间是已经结了梁子。 这时嫌弃自己多管闲事也晚了。反正她是从这件事中抽不开身了。 面对一群邪教徒,哪有道理可言? 若夜明真是将絮儿推向死路的罪魁祸首,这笔账是要清算。 若夜明与絮儿的死无关……她也依然要随时准备应对夜明的暗手。 如此……乔晚凝看眼楚柏渊,她还真得与这个家伙合作下去。 毕竟这是众人口中最有实力的人。 …… 想想也挺郁闷。 楚柏渊让邓风送乔晚凝回去,她也懒得再多说什么。 “还有句话与你说。” 乔晚凝刚走几步,却被楚柏渊叫住。 “追命这段时间没消息,是研制解药去了。”乔晚凝以为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追命。 她也确实抽时间在研究楚柏渊的那管黑血,可除了能用百灵丸压制毒性之外,她还是没有找到能够完全化解毒质的药物。 不知道在这世上存在一种什么特殊的毒物? “嗯。” 楚柏渊掩起听到“追命”二字的烦躁,“本王要与你说的是,孙府有人知道你离开。” “你故意的?!” 乔晚凝首先想到是楚柏渊给她使绊,面色也就跟着恼了几分。 “本王可没那个兴致!” 楚柏渊冷哼,“有人在房后静静地守株待兔,本王也不想坏了他们的兴。” “意思是……知道我离开的人并不知道你已知道?” 这话说的好拗口。 “本王也不知是什么人,只是给你提个醒,到了孙府,你自己掂量。” 既然那人静静地躲在那里,想必是另有打算,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大肆宣扬。 乔晚凝也没再多问什么,由邓风带着直接掠出后墙。 楚柏渊负手站在原地,迟迟未动。 乔晚凝…… 竟然与这个女人站在了一条线上。 一定是因为追命的缘故! 一定是因为他的好奇心! 若将曾经的斗气抛开,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的……奇特。 他见过她的狡黠,她的凌厉,她的淡定,还有她今日审人时透出的敏锐与聪慧。 这根本就不是焉城人尽皆知的乔晚凝。 遮着面纱时,像不知来自何方的神秘使者。 摘掉面纱后,那原本狰狞而丑陋的伤疤却像是带在她脸上的面具,衬出了她几分邪魅之气,像是从烈焰中走出的妖姬。 楚柏渊暗自一个激灵。 他真是疯了,竟然从乔晚凝那张脸上看出了美?! 好像之前逼的自己提前毒发的人不是她!道歉是道歉,不等于应该忘记那些账! 都是因为追命。若不是追命摊上乔晚凝的事,他又何需理会?搞得自己现在让这个女人钻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乔晚凝郁闷,哪知楚柏渊比她还郁闷。 …… 邓风带乔晚凝离开这座小院。 与楚柏渊相比,邓风的功夫多了几分硬气,少了那种飘然自在。 乔晚凝想到了蝴蝶。 邓风将她送回孙府。 楚柏渊说有人知道她离去,可乔晚凝直到回了孙莹的屋子,都没见有任何异常。 没有人故意吵着见她,齐程安排的人还在屋门外守着。 浴桶里的水只剩下一丝余温。 乔晚凝没时间享用,迅速湿了个身子,洗了个头,换上衣衫,出了屋门。 “乔小姐。” 守在外面的廖南先打招呼。 “辛苦了。”乔晚凝也很客气。 “乔小姐,我家公子说您要是得空请去帮他瞧瞧腿,他觉得腿有些异样。” “哦,我这就去。” 乔晚凝来到东跨院。 齐程正在喝茶。 茶水早已没了热气。 见到乔晚凝,齐程就把身边的人打发走。 二人谁也不计较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在禅院的时候,他们便经常独处。 乔晚凝会问齐程这世上的一些事,齐程则有机会熟悉这个众人不知的乔小姐。 齐程承乔晚凝的恩情,但他以为自己与乔晚凝的关系不只是纯粹的被救与救。 在他心中,乔晚凝的秘密就是他在守着的秘密,是属于他的自私与欢喜。 ------------ 第187章 还是他与乔晚凝之间是纯净的来往 “齐程,你有什么话要问我?” 乔晚凝走到齐程身旁坐下。 头发还挂着水,扎住挽起,用帕子裹住,看起来多了几分干练。 “你能这么快回来,我就放心了。” 齐程没有隐瞒自己派人做过的事。 “原来守株待兔的人是你。”乔晚凝释然。 “你知道?”齐程不由地直了直身。 廖南说带走乔晚凝的人功夫非常好,这真是好的离谱! “带走我的人是追命的一个病例。” 齐程没有隐瞒,乔晚凝也没有说假话。 单论这句话,没有问题。 楚柏渊不就是她的病例么。 “当然,我也是追命的病例。” 与外人所知的说法不同,在禅院的时候,乔晚凝就这样与齐程解释。 说是追命的师父本来早就发现她有多重人格,而且也看好她的这一人格,可她这个人格出现的时间总是很短,后来更是许久不曾出现。 追命师徒不可能一直死守在她的身边,后来就云游去了,结果转了一圈回来发现,侯府发生的状况逼出了她这一人格,于是又开始关注她。 她这病例毕竟少见而珍惜,追命想了解她自然就得依顺她。 别人都是求着大夫给治病,而乔晚凝却是被大夫求着看病。 齐程认可她的多重人格,也就认可了追命的行为。 这时听乔晚凝说带走她的人与追命有关,并无疑心。 “你这病,一直‘病’着的好。” 这样的乔晚凝,哪怕伤了脸,也是那么有神采。 齐程不希望另一个乔晚凝被唤回来,做回众人眼中正常的乔小姐。 “他带你是去见追命?” 齐程对求着给乔晚凝治病的追命有几分排斥,也有几分好奇。 照乔晚凝说过的话,追命比他更早知道她的秘密。 而且,除了医术,追命其他本事似乎也不小。之前乔晚凝暗中离开禅院,下落不明,齐家费了好大劲都没有找到她。 那追命更是在黑市上悬赏寻人,出手不凡。 这份用心坚持下去……齐程怕乔晚凝被打动,接受了追命的医治。 “放心吧,没人能再把以前的乔晚凝找回来。” 乔晚凝看出齐程的担心,“只有我从追命身上拿好处的份儿。” 什么好处? 自然是一手医术。 齐程笑了笑,很是庆幸自己的这双腿是被乔晚凝治的,没有欠了追命的恩情。 至于乔晚凝从追命那里所得到的……齐大公子想,那也是追命师徒为了讨好他们的“病例”,愿意付出,与他又有何干? 所以,还是他与乔晚凝之间是纯净的来往。 想到此,齐程心情轻松了不少。 “我也没见追命,那人带走我只是为追命付诊金。”乔晚凝又道。 “此话怎讲?”齐程问。 “追命这人呢?给人治病不一定要收银子财物,能出力也可以做交换。” “不错,救命之恩的回报,更不能用财物衡量。” 齐程最懂这一点,所以齐家没有直接支付乔晚凝金银酬谢。 “所以追命在乎我这个病例,就让此人以帮忙的形式付诊金了。” “他帮到了什么?” 齐程知道带走乔晚凝的人功夫很高。 一个身手不俗的人能够做很多事。 “他盯上了朝孙府放箭的人。” “哦?!” 齐程 真的是很意外。 乔晚凝没有说抓到,只说盯上,免得齐程要见人。 那就把事情越扯越多了。 ……她这可不是存心隐瞒齐程。 且不说楚柏渊是否暴露身份。她与天武人来往毫无压力,齐程呢? 若非天璃荣国公府齐家的人身份敏感,天武神医谷的人也不会对齐家置之不理了。 反之,又怎能让齐程担上通敌的黑名? “树上有争执痕迹,是因为此人。”齐程明白了。 “是,他救了孙大老爷一命。” 乔晚凝以为楚柏渊也是不想让孙毅死,才没有等着那人得手后,暗中跟踪摸底。 她哪里知道楚柏渊是看在追命的份上,不想因孙毅的死连累乔晚凝这个惹事精! …… 那人被抓后又被同伙劫走……这是乔晚凝对那人下落的交代。 那人与之前陷害马大强的人是一伙。 那人的同伙还有在北山作案刺杀兵士的凶手。 ……乔晚凝说这都是追命那个病例查出来的消息。 并不是她所掌握到的全部。 没有提到天煞,也没有提到夜明。 毕竟这话牵扯到的范围就更大了。 只要让齐程知道,如今的焉城中藏匿着一帮想要算计天璃朝廷的人就够了。 “都是算计……那他们对孙伯父下手……是为了齐家?!” 有了提点,齐程也很快就想明白。 “是,这就是目前掌握到的情况。”乔晚凝道,“我也是倒霉,早知道就不出那个头。” “你指证北山凶手,帮助马老将军都没有错。”齐成道,“这麻烦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即便你没有插手,齐家也不能袖手旁观。” 这是危及到整个天璃的事! 前一阵子,焉城府衙与大理寺一同彻查,都毫无所获,却被一个大夫的病例查出几分还人情? “追命的那个病例究竟是何人?” 武艺高强,能力出众。 齐程不是赞叹,而是有了几分怀疑。 “你认为是贼喊捉贼?”乔晚凝知道齐程的想法,“追命只说此人武艺高超,却身中奇毒。他现在最担心的应该是自己的命。” “话虽这么说,还是小心为是。”齐程道。 焉城近些日子真是不太平。 乔晚凝也没有就此多言,转了话题,“你是怎么发现有人要带走我?” 齐家有人的功夫能够与楚柏渊一较高下? 楚柏渊发现有人藏在房后盯梢,可若不是早有发觉,那人又怎会藏在那里? 确实是守株待兔呢! 齐程轻笑,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是被我猜中又印证。” “是哪里引起你的怀疑?”乔晚凝奇怪。 既然不是发现了楚柏渊,那便是她的身上露出破绽。 “你觉得呢?”齐程挑眉。 乔晚凝想了想,“大概还是我说洗澡有问题。能哄得了孙家人,却哄不了你齐程。” 是她低估了齐程。 ------------ 第188章 精明的齐公子 “不错。”齐程打了个响指,“我就是觉得你想刻意避开人。” “避开人,也不一定离开。也许我就想把自己单独关在屋子里。” “也许吧。但不管怎样,一定会有人与你暗中碰面。不过廖北只看到有人带你离开,却没见那人潜入屋子。想必是廖北还没有藏好时,人就已经在了。廖北还说他压着呼吸,谨慎小心,结果对方是心知肚明。” 齐程想想也可笑。 “原来是廖北。”乔晚凝知道齐程是真心坦白,可还是奇怪,“你怎么断定有人会找我?” 楚柏渊的出现连她都觉得意外。 齐程滑动轮椅转了半圈,“本公子能掐会算。” “得了吧,肯定是我哪儿还有破绽。” 可是,乔晚凝仔细想了想,也没想出来。 见乔晚凝冥思苦想的样子,齐程也没继续吊她的胃口,“是蝴蝶。” 蝴蝶? 乔晚凝看着齐程的眼神稍纵即逝的紧缩了一下。 “晚凝。”齐程滑着轮椅来到乔晚凝面前,很认真的看着她,“你不是想抓药蝶,而是在寻找一只对于你来说特殊的蝴蝶,对不对?” 乔晚凝只觉得脑袋有点大。 楚柏渊发现蝴蝶有问题就罢了,毕竟那晚在河上对付绿面人的时候,那只盘旋在绿面人头顶上的蝴蝶是太显眼。 可她又没有当着齐程的面用过蝴蝶。 她把蝴蝶放飞到平郡王府是利用了平郡王妃。 平郡王妃在孙府的时候,乔晚凝趁机在她的衣衫裙摆上粘了粒微型目标仪。 这东西只有蚂蚁大小,隐在裙摆的褶子里,很难被发现。 平郡王府距离孙府不远,足够仿真蝴蝶接收到目标仪的讯号,并追寻而去。 可是,到了天亮该飞回来的时候却没了影踪。直到后来被楚柏渊送来。 “是。”乔晚凝见齐程直接明了地问出,便没有否认。 “你把蝴蝶都放飞,说只留下一只有用的蝴蝶。但我认出,那只蝴蝶根本不是篾笼里的任何一只。你收到了自己想要的那只蝴蝶。飞鸽可以传书,蝴蝶也未尝不可,只是蝴蝶太小,传递消息有限。而之后你便设法避开众人视线,肯定不是为了琢磨蝴蝶,应该是根据蝴蝶的某种提示等待的一个会面。” 原来齐程是从识别出的蝴蝶上判断她与人暗中联络。 虽然有不少偏差,但也有不小的收获。毕竟在齐程的认识里,无论如何相像不到这只特殊蝴蝶的真正用途。 乔晚凝笑盈盈地看着齐程,“没想到你的眼睛这么敏锐,还能认出蝴蝶的不同。” 眼尖又有心,精明的齐公子在她面前显露了一把。 “那当然。” 齐程毫不客气的收下赞赏。 因为涉及到乔晚凝的秘密,齐程没有直接把从乔晚凝口中获知的情况告诉康鸿远。 齐程只是把孙毅遇刺的后果与康鸿远分析了一遍,又顺带提及了一下马大强的事。 至于北山驻守兵士被杀,表面上看离得更远,齐程没有提。 “你觉得有人暗中对付天璃武将?” 康鸿远听了齐程的话有些诧异。 “阿程,我知道你在我们当中最聪明。可是从射到孙府的一支箭上,你就想到这些,是不是扯得有点远?” “我只是给你提了个查探方向。” 齐程也不好深说。 毕竟消息是乔晚凝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也没有切实证据。 “可惜当街诬陷马老将军的人都已经死了!” 包括那个被盛逸弘活捉的人。 防备了他一切自尽的可能,却没防住此人会死于伤病。 在大理寺经受了一番严刑拷打引发旧疾,不治而亡。 …… 而在齐程与康鸿远见面的时候,乔晚凝回到西跨院的住处,钻到床底下,打开了那只仿真蝴蝶携带的影像功能,在黑漆漆的床底下播放投影。 没办法。为了方便照应孙毅,她让孙家将孙毅也安置在西跨院。可这么一来,她想做点什么也不方便了。 反正在前世,比床底下更差的环境乔晚凝也呆过,对此没计较。更关心的还是仿真蝴蝶摄录下的内容。 之前哪能想到,本来是为搜集伤者影像的设备,这时却在发挥间谍作用。早知道她会一二再的需要这种类似的设备,就该准备几台真正的高级货。 …… 孙骞没在平郡王府的人手中? 这可就有意思了! 难道与孙毅的旧事有关? 乔晚凝一边想着,一边从床下钻出,来到孙毅的房中。 “乔小姐,我爹爹还是这个样子!” 不止孙慧焦急,孙夫人与孙莹也都很焦急。 在乔晚凝动手医治前,孙毅还是有意识,能与她们说话的。 可现在,都过去这么久,孙毅还是一直吊着仅剩的一口气。 这样的人哪里还用得着谁动手,都不知道能撑几天!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对孙大老爷进行下一步医治。不过这关键一步涉及到师门秘术,未经允许,我不能擅自对外展示,请各位理解。” 怎样就是理解? 自然就是不相干人等全部离开。 窦御医知道各行有各行的规矩,虽然心痒难耐,也不好强求,只得悻悻地出了屋子。 孙夫人母女犹豫片刻,也乖乖出去了。 已经走到这一步,还有什么选择? 关好门,乔晚凝来到孙毅面前。 孙毅的情况究竟如何,只有她最了解。 乔晚凝取出一粒药片,塞入孙毅口中。又从床边矮几上的布袋里取出一根针,扎在孙毅的胸间。 稍等片刻,孙毅轻哼一声,睁开了眼。 乔晚凝则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放低声音,“孙大老爷,我知道你很清楚身边发生的事。” 看似气息微弱的孙毅一直都没有失去意识,只是他无法与身边的人交流。 房中起火的时候,可把他吓得不轻,好在化险为夷。 “你也能清楚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乔晚凝又道。 孙毅面色放松,眼睛也亮了几分。 他现在还是浑身无力,可是身子却轻松不少,体内的难受劲也没有了,甚至还能感觉到久违的饥饿。 他想,或许吃几口饭,他就恢复力气了。 ------------ 第189章 孙大老爷醒了! “孙大老爷,你要相信,我肯定能把你医好。至于诊金,我也会找平郡王妃去要。对你我没有别的要求,但还是想请你回答几句话。”乔晚凝低头附在孙毅耳边说。 “你想问什么?” 孙毅的声音非常低,乔晚凝的耳朵贴近他的嘴才能听得清。 二人就这么费力的对话。 “当初先太子在东溪出事,你究竟为何提前返回?” 孙毅诧异,没想到乔晚凝问的是这件事,眼睛在她脸上盯了片刻,“你为什么问?” 那件事与乔晚凝可是八竿子打不着。 也绝对不会是一时好奇心起。 “有人想让我帮着打听一下,孙大老爷侥幸逃脱一难的根由究竟是什么?” “是先太子的人?他们还追着旧事不放?” “我不知道,反正有好处,我就答应问问。” 孙毅打量着乔晚凝。 当他见乔晚凝不顾生死执意与平郡王妃争那十万两嫁妆,就知道她是有底气才会那么做。 乔晚凝敢赌,他为什么不敢?难道他一条病蔫蔫的命还能贵过乔晚凝一条鲜活的命? 他赌对了。 他也见识到了传闻中不一样的乔晚凝。 不只是藏拙,还有胆气。 孙毅知道,乔晚凝这时问他话,就是在威胁他。 她可以给自己一个完全康复的身体,也可以只给自己半条命。 若是之前,孙毅想哪怕能有半条命,不至于天天瘫在床上当个活死人就好。 可此时,他有了更大的奢望。 所以……有些话就说了吧。 “先太子与先皇后都喜爱桃花,那年东溪桃花盛开时,先太子决定带太子妃母子一同去赏桃花。可莲妃却说,有人算过,东溪与先太子相克,东溪十里桃花是为盛家人准备的猎场,坚决阻止太子一行。太子以为是莲妃去万福寺上香时碰到了骗赏的江湖术士,言不足信。” “当年我是太子伴读,偶然听到莲妃与太子说的话。当我陪同太子到达东溪时,遥望漫山桃花,想到内子回娘家病后未愈,不觉有些心凉,便借内子生病为由折返回城。” “没想到,莲妃一语成谶……” 孙毅喃喃低语,手不由地颤抖。 当时,他只是觉得莲妃的话很不吉利,又没有太子那般喜爱桃花,站在东溪溪口,莫名抗拒,犹豫之后借故返回。 哪知真的逃过一劫。 以致过去这么多年,他都觉得自己这条命是捡来的。 先太子被杀后,他也被先皇的人审问。不过他的夫人回娘家后生病是事实。而他根本不敢说自己是因为听信了莲妃的话,独自逃脱。 为了维护他,孙夫人还故意洗冷水澡加重病情,让他不得已返回城的理由更加充分可信。 也因此,他的结发妻子彻底弄坏了身子,往后几年一直都很虚弱,生了孙慧后没两年便去世了…… 乔晚凝不得不说孙毅命好。 听到莲妃的话,逃过一劫。 结发妻子以命维护,纳的妾室又是心中所爱。 如今性命垂危,又遇到了她。 可惜,孙毅的话并没有多大价值,莲妃的事她早就弄清了,甚至比孙毅知道的多得多。 这次问话之后,乔晚凝再次对孙毅做了手脚,让他继续保持奄奄一息的模样。 …… “你说什么?!” 平郡王府刚让人打造好一口上等棺椁,平郡王夫妇正盘算着什么时候给孙府那边送去,却听来人禀报,说孙大老爷亲自送乔晚凝来平郡王府。 “真的,是孙大老爷!” 来人发誓没有说错,“孙大老爷醒了!” 不止醒了,还能起床下地! 还能踏出许久没有离开过的孙府! “昨晚你们不是说,人还像死人一样……” 自从那天被孙夫人母女挡住,平郡王妃没有再去孙府打扰孙毅的清净,而平郡王则说在配合康鸿远查找那个向孙府射箭的人。 为了与康鸿远接近,孙萍也借口为此事多次找康鸿远询问进展,不过康鸿远都以忙碌为由拒绝见面。 虽然平郡王夫妇没有再去孙府,可负责看守孙府的那些平郡王府的人自然也是他们的眼线,随时会将孙毅的情况禀报给他们。 直到昨晚,平郡王妃收到的消息还是孙毅没有任何好转,怎么过了一夜,孙毅突然活过来了?! “是,昨日我们亲眼看到孙大老爷依然病重。孙夫人还进宫求了皇后,请另一位御医到府上诊治,那御医还把乔晚凝大骂一顿。孙夫人也在自责,为听信乔晚凝的话追悔莫及。” 对此,平郡王夫妇也确信无疑。因为那位御医前脚离开孙府,他们后脚就将御医请到了平郡王府,以关心大哥之名亲自询问了情况。 就因为从御医口中确定孙毅咽气也就在这两日,他们夫妇二人才对这口棺椁更上心。 “王爷,王妃娘娘,孙大老爷来了!” 这边刚有人先跑回来报信,没多时就有平郡王府的丫鬟跑来说孙毅已经到了。 传话的丫鬟大喘着粗气,惊慌的呼吸。 幸好是白天,若是天黑,见到孙大老爷上门,可要把她吓死了! 不是都说孙大老爷快死了吗? 平郡王府都帮忙把棺椁打造好了,上好的棺木呢! 孙毅是让人抬来的。 从孙府到平郡王府不过隔着一条窄巷,百米的路程而已。孙毅没有乘轿,而是坐着穿着抬杠的竹椅。短短的一路,在众目睽睽之下晃晃悠悠的来到平郡王府外。 听说孙大老爷出了门,住在近处的人最先赶来围观。 他们眼中的孙大老爷很瘦,瘦的只剩一把骨头。 可是精神气色却很好,哪里像是快要入土的样子? 说是回光返照,可竹椅落地后,孙大老爷在孙莹姐妹搀扶下,竟能站起身,向平郡王府的大门走了两步,然后站定,没有直接踏入平郡王府的意思。 平郡王夫妇揣着好奇与难以置信,压着有些打飘的步伐,迎出王府。 “大哥!” 平郡王一脸震惊,却又满怀激动之色地跨出门槛,奔下门阶。 “大哥,你……真的好了?” 平郡王有些哆嗦。 一定是激动而兴奋的哆嗦。 ------------ 第190章 想做老赖?没门! “是啊。” 干瘦的孙毅笑起来,满脸的褶子都像盛开的花儿。 平郡王妃很想把这朵招展的花掐掉。 怎么能好呢?! 他们已经将药毁了,没有那对症之药,怎么可能治好孙毅的病? 那么多大夫都医不好,一个刚上手的乔晚凝竟能医好? “真是太好了!” 当着外人面,平郡王也不好多言其他,抹了把眼睛,“府上的人还说你不行了,我把他们狠狠骂了一顿。我就不信……大哥吉人自有天相……” “与叔叔相比,我们做女儿的真是惭愧,险些对爹爹失去了信心,还对乔小姐出言不逊。”孙莹说着转向默默站在旁侧的乔晚凝,当众鞠躬致歉,“再次与乔小姐说声对不起。” 孙莹这话,让平郡王夫妇怎么听着都像是在挖苦他们,向众人提醒乔晚凝的存在。 而提到乔晚凝,就不得不提到十万诊金。 平郡王妃心下一沉,面上却不失笑意,“快!大哥,快请府上坐。” “大哥,先回家。大病初愈,不可劳累。”平郡王准备亲手搀扶孙毅。 回家? 这是自己的家吗? 这分明险些成了自己的坟墓! 孙毅拱手,“多谢二弟!” “谢我作何?”平郡王一愣。 “多谢二弟重金请到乔小姐为我治病,若未经此难,我还不知自己的这把骨头在二弟心中能够如此之重。” 孙毅言辞恳恳,平郡王却听得心如割肉。 十万两诊金的约定是平郡王妃擅自做主,但后来也得到他的认可。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孙毅的病能够医好,只想着终于逮到机会能够为自己的儿子孙冒出气,还盘算着能够借此咬齐家一口。 可突然之间,情形大逆转! 这一杀,杀的平郡王府措手不及! 孙毅不仅好了,他们还要为此付出十万两银子! “孙大老爷今日一早醒来,就要急着来向平郡王与王妃亲自道谢。我也正好一起跟着过来收诊金。” 孙毅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乔晚凝自然要让平郡王将兄弟情深表现个够。 从袖中掏出那份契约,朝平郡王夫妇抖了抖,“不知道平郡王府是打算支付银票还是现银呢?” 平郡王瞅着那张纸眼睛疼。 平郡王妃母女早在刚签好契书的时候就把十万诊金的话宣扬出去。 后来齐程也让人帮着散播消息。 此时不用多做解释,周围的人就知道契书的内容。 而孙大老爷此时能够站在这里,正常人一般的说话,就是契书评判的标准。 这时,有心思活跃的人明白过来。孙大老爷这是亲自帮乔晚凝讨要诊金来的啊。 平郡王夫妇自然也能明白。 孙毅当着众人的面站在平郡王府外,就是帮助乔晚凝逼迫他们拿钱,不给他们任何迂回的余地!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把嫁妆做诊金!” 早在平郡王府大门里听了一阵的孙萍按捺不住地冲出来,“契书是我签的,我反悔了!” 我就是言而无信,你们想怎么着? 见孙萍打算仗着自己的“无知”与“任性”做老赖的样子,乔晚凝不禁笑了。 乔晚凝弹弹手中的契书,“是孙小姐签的,也有平郡王妃的画押认可。若不认,早一些来跟我谈毁约呀,这时候你们轻飘飘地说一句不认就不认了?” “哼!谁知道大伯父究竟有没有医好,或许此时就是做个样子呢!” 反正孙萍是不会认账。 平郡王妃不认,平郡王也不想认。 哒哒哒—— 几匹快马奔来。 “是太医院的人!” 窦御医一眼认出。 为首的正是太医院院长,后面还跟着昨日来过孙府的张御医。 “孙大老爷的病……真好了?” 众御医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 “不可能,不可能啊!” 张御医最先奔到孙毅面前,一把扯住他的手腕,急着把脉。 “正常,竟然完全正常!除了身虚底子薄,在饭食上调养即可,脉搏竟然没有任何异常!” 张御医像是见了鬼似得盯着孙毅仔细查看,甚至还摸孙毅的脸皮,怕是有人易容冒充。 但显然,在他面前的是真真正正如假包换的孙大老爷! 一样的干枯皱纹,不一样的目光与气色! “张御医啊,乔小姐说孙大老爷没事就是没事。治病救人上怎能开玩笑?”窦御医道,“我们当初还说齐公子的腿没个治,如今不也能站起来了?” 众御医的视线从孙毅身上又转向拄着双拐站在旁侧的齐程。 虽然齐程还架着双拐,可毕竟是摆脱了轮椅。哪怕以后脱不了双拐,也是他们从未想过的好转。 “真是太不可思议!” 众御医一分为二。 一分盯着孙毅,一分盯着齐程。 齐程笑着向前走两步,“院长大人,齐家不会骗人,让你们来是不是不虚此行?” 这些御医就是荣国公府出面叫来的。 昨日没有与张御医吐露任何消息,今早才去叫人,正好卡着这个时间点赶来,就是不想让平郡王夫妇提前听到任何风声。 “太不可思议了!” 院长又亲自为孙毅诊查一遍。 说实话,若不是荣国公齐释尧亲笔书信让他带人跑这么一趟,他根本就不愿来。 明明昨日人还病的奄奄一息,一夜过后怎么就能康复? 除非……除非之前看到的都是假象! 可有什么手段能够瞒过御医的眼? 院长有些后悔,昨日没有亲自到孙府为孙毅诊查。 可即便之前是掩人耳目,可孙毅的病况究竟如何他是知道的。 他若有办法,孙毅就不会病这么久。病了这么久的孙毅真被乔晚凝在短短数日给治好了? 这才是让院长不可思议之处。 “恭喜孙大老爷,恭喜平郡王。” 惊叹是惊叹,太医院院长不忘向二人拱手道喜。 大病痊愈,不就是喜事么。 有这么多御医为证,孙大老爷的病是真的好了! 平郡王笑的有点僵。 见平郡王府无人表态,孙莹转向乔晚凝,“乔小姐为家父医好病,这笔诊金,孙府会变卖名下所有去凑,若一时凑不齐,欠多少便打多少欠条,按年限连本带利归还。在场各位都做个见证。” 声音不算高,却很有力。 ------------ 第191章 没脸没臊地顺杆上爬 所以,兄弟情深呢? 平郡王霸着老平郡王留下的家产,只给大哥一家分出一小部分不说,还要逼的他们变卖那点家产? “看样子,平郡王就早就认同妻女都把签字画押当做儿戏?” 乔晚凝慢腾腾地折起手中契书,抬眼瞟向府门上那几个朱红大字,“平郡王府?原来,皇后娘娘看重的是言而无信的子侄。” “那可未必。” 齐程道,“之前是孙伯父重病,世袭平郡王者别无人选。改天等我爷爷进宫时,让他老人家问问,连签字画押都不认账的言而无信之人到底适不适合封王?反正这种人放在军营当中差不多是该掉脑袋的。” 何止是军营,就是普通百姓身边有这样的人,也要被拎到官府走一趟的,公堂之上都不占理。 皇后怎么会看重这种人,护着这种人? 她不怕这种人哪天掉头对她这做姑母的背信弃义? 孙萍心下一恼,“齐程——” “萍儿,退下!” 平郡王呵止杵在前面的孙萍,“别说用十万嫁妆,就算再加十万能够换回你大伯的性命,也值!” 这不仅是为了表示兄弟情深,而是让人看到,他孙清是重情重义之人,不止对自己的大哥,也对所有的亲人! 他是值得可信,值得依仗,值得重用之人! 绝不能让皇上与皇后对他失望。 “是我误会平郡王了。”乔晚凝立马转了笑脸,“我也没想到给孙大老爷治疗这么顺利。您要额外奖赏也不需太多,用不着翻倍,看着加点意思一下,表个态度就好。感谢平郡王的支持,晚凝对以后的行医之路更有信心了。” 什么? 还要额外奖赏? 平郡王妃忍不住想破口大骂。 平郡王拿眼神拦住。 他不过是为了挽回颜面,拿大话造势,哪知这乔晚凝会没脸没臊地顺杆上爬,毫不客气地接下这一茬。 他若再不认自己当场说过的话,不是更证明自己言而无信,担不起事? 若是私下底说说也就罢了,这么当街一喧嚷,传到宫里,再加上齐家人添油加醋,让皇上与皇后怎么看? 若在之前也就罢了,只有他一人有资格世袭平郡王封号。可现在有众御医为证,孙毅的病真的好了,平郡王的封号原本就属于孙毅这个嫡长子! 不! 绝对不能让人将他的富贵夺走! 孙毅如此迫不及待地跑上门来要他好看,他绝不会如其心意。 能花钱摆平的事就都不算事。 平郡王内心电光火石般挣扎,转瞬就是一脸大度,抬手摆摆,“乔小姐不必客气。有契书为证,十万两诊金一分不少。另外,加一万两是为奖赏。” 说是再加十万两也值得,可毕竟没有落到白纸黑字上。但又说了一嘴大话,“奖赏”是免不了的。 十万两都出了,多加一万又算的了什么。 乔晚凝若嫌少,贪心之意加重,反倒对平郡王府有利。 不过听她刚才的话,是不打算得寸进尺。 这个不学无术的侯府表小姐,什么时候变的如此精明? 还有—— 平郡王心上一抖。 今日在他府外这般高调,乔晚凝讨到的不止是十万诊金,还有名气! 不仅有众御医为证,他还成了当众认可乔晚凝的第二人! 也就是乔晚凝所说的支持。 支持乔晚凝,岂不是与晟王府作对? 平郡王府可没有荣国公府齐家人那般有底气。 平郡王孙清顿觉前后为难,一个脑袋两个大。 “二弟,为兄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孙毅主动上前抱住平郡王,“你真是我的好弟弟!” 平郡王抬起僵硬的手,拍拍孙毅的背,“是啊,我们是亲兄弟,为大哥付出任何东西都是应当的。” 这戏,他快演不下去了! 可那边他的女儿孙萍还不知好歹。 “爹!把十万嫁妆都给了乔晚凝,我还有什么嫁妆?要是没了嫁妆,多丢人!” 这时知道丢人了,当初何必与乔晚凝斗气! 平郡王瞪了孙萍一眼,“这是家事,回头再说!” 人都还没有定亲,就想着跟外人一样向他讨债! “十一万两都折成银票吧,准备好后让人送到荣国公府。” 谈定了价钱,乔晚凝也就懒得再废话。 “孙大老爷,日后按照我说的调养就是。有什么问题让人去荣国公府找我。在孙府耽搁了几日,我也该回国公府为齐公子尽心疗伤了。” “我也要去帮忙。” 见乔晚凝要随齐程回荣国公府,窦御医毫不犹豫地抛开太医院的人,拎着乔晚凝的小医箱,颠颠地跟去。 “乔小姐。” 平郡王叫住了正要离开的乔晚凝,“本王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乔小姐。” “平郡王请讲。”乔晚凝停下脚步。 平郡王穿过众御医,走向乔晚凝,“本王有一事不明。乔小姐有此医术,为何没有留下老镇安侯与老夫人?甚至也不曾听说乔小姐曾为二老出手医治。难道乔小姐有何忌讳?” “平郡王的意思是质疑我见死不救吧?” 乔晚凝怎能听不出弦外音? “本王的疑问,想来也是众御医的疑惑。” 平郡王是有对付乔晚凝的私心,但这话并未夸大。 经平郡王这一问,众人皆为好奇。 乔晚凝黯然一笑,“我也想救治外祖父与外祖母,可是得给出足够的时间啊。” “当年外祖父病逝,都没有来得及等到圣医,外祖母中毒暴毙,更是等不及救治。如今,我随圣医之徒追命公子学习医术,即便被夸有习医天赋,能在短时间内学会为齐公子疗伤,医治好孙大老爷,却对已故的亲人无力回天。” “乔小姐确实很有天赋,连药草都认不准,还要翻看医药入门册子,却已能动手行医!”窦御医作证。 乔晚凝忍笑。 她是为了对比两世药草让窦御医找了些基础类的医书,却让窦御医有了个美妙的误会,这件事她是知道的。 只是没想到,窦御医此时说起来还是如此激动。 “之前见窦御医回城找了一些入门医书,是为乔小姐所用?” 正好有个御医碰到过从禅院回城找书的窦御医。 ------------ 第192章 御医眼中,满满的嫉妒 “正是。” 当时窦御医不知该不该多嘴,此时说及此事,必然是要承认。 “那圣医是何等人物?!” 御医们个个惊色。 他们可不认为乔晚凝有多大天赋。 都说名师出高徒,让他们惊愕的是,谁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让一个对医术一无所知的人掌握到那么厉害的医治之法? 而传授乔晚凝的人也只是圣医门下的一个小徒弟而已。 “乔小姐指的莫非是你曾说过的那位得谭老夫人恩惠的游方大夫?” 问这话的是当日出现在谭老夫人灵堂上的那位杜御医。 “正是。”乔晚凝道,“圣医是我对他的尊称,我想他也担得起这个称号。” “那圣医此时何在?” 众御医急着询问。 神医谷遥不可及,眼下有这么一位医术高超的隐士高人,可绝对不能放走! 乔晚凝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那追命公子呢?” 御医们只能退而求其次。 乔晚凝还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一问两不知! 若不是乔晚凝救治孙毅与齐程的事实就摆在眼前,谁也不会相信她真的搭上了圣医师徒的关系。 若是换做他们这些老大夫得此佳机,一定会有更大的收获! 可偏偏是这个声名狼藉的乔晚凝走了好运! 乔晚凝从这帮御医眼中,看到了满满的嫉妒。 嫉妒又怎样?不服气也只能憋着! 相比起来,还是窦御医好啊。不管心里怎么想,态度够诚恳啊。自打决定跟在她身后,也是踏踏实实做事。 “齐程,我们走。” 承蒙平郡王的特意“关照”,圣医的名号自然而然的散播出去,乔晚凝心满意足的招呼齐程离开。 “这乔小姐是学会了真本事,那她说谭老夫人是中毒而死,也是真的?” 曾为谭老夫人治病的杜御医望着乔晚凝的背影,喃喃道。 这话,却被身边的御医听到,“若是那圣医师徒的诊断,最少有八九分真了。” 一个人说话的分量有多大,取自于他的本事有多大。 众御医对圣医师徒的议论,再次将谭老夫人的死因又翻了出来,借着那些赶来看孙家热闹的人尽情地传来传去。 孙家这边的事很快就传到晟王府。 一个是当今皇后的娘家侄子,一个是当今皇后的亲儿子。当听说乔晚凝搅进孙家兄弟的事情当中时,晟王府那边就已经开始留意。 “还以为乔晚凝能在孙家那边吃亏!”晟王妃失望又气恼。 “没想到一个游方大夫能那么厉害。”晟王也不得不赞叹。 如此医术,应该能够与神医谷相提并论了吧。 天武有神医谷,若天璃能够有圣医与其对擂,不能不说是件好事。 可与好事沾光的人怎么恰恰是乔晚凝? “乔晚凝!” 晟王世子府中,谭琳气的将花瓶砸碎。 原本,她还瞧着这阵子风声渐渐淡化,准备让她那得了失心疯的娘恢复正常。如今,谭老夫人的死因又被掀起! “你去给那个翠娥传话,让她设法去乔晚凝身边!”谭琳深吸了一口恶气。 若乔晚凝身边有她的人,怎能眼睁睁地等到孙毅病好? 孙毅的病好不了,乔晚凝还有什么能耐得瑟! “自从东溪的事之后,那个翠娥一直都老老实实呆在侯府,她到底是谭蓉小姐的人,想是故意躲避我们。”谭琳身边的丫鬟道。 “哼!她能跳过谭蓉替我做一次事,就能做第二次。你让人给她传话,就说上次的事如何我不计较,之后若把事情办好,我便将她收到世子府做大丫鬟。在世子府的前途如何,她不会不清楚!” 乔晚凝与齐程前脚刚回到荣国公府,平郡王后脚就让人送来了十一万两银票。 反正这钱是省不了,何不表现的积极一些,赚点声望。 平郡王也是懊悔的很,早知道要将银票送到齐家,当初就该拖着孙冒来齐家见乔晚凝一面。 这十一万两若是拿去给孙冒治病,多少也算值得,却偏偏花给了他那病大哥! 现在即便亲眼目睹了乔晚凝的医术,也听说了追命师徒的能耐,可再让他带着孙冒上门求医,别说十万两,怕是二十万两也未必能够求得。 乔晚凝只管收银票,哪管平郡王背后想什么。安顿好齐程,就打算揣着银票出门。 十一万两银票不过是十一张纸,折起来便揣在兜里。而乔晚凝有更安全的地方存放,绝对不怕偷。 但齐程不知道,见乔晚凝随意揣着银票出门,“用不用让廖南廖北跟着你?” “不必了。真要让他们弟兄俩跟着才叫显眼。” 乔晚凝独自出了荣国公府。 来到红玉戏班,乔晚凝把四万两银票,还有抽时间钻进空间里偷偷写的戏文一齐交给蔡班主。 然后又在蔡班主的安排下见到了周立。 “没有人知道我们的身份。若不是见到乔小姐,我们也绝对不会提及自己的过往。”周立保证,“有人误会我们是背井离乡的山匪,绝对没人知道我们是从出生就没有身份的囚徒之子。若非逼得不已,我们也不愿说自己的身世。” 乔晚凝将两瓶药交给周立,“你们几个每天早晚在伤疤上涂抹两次,差不多半个月就能将疤痕去干净,以后便将过去的事都烂在肚子里。碰到同类也不要轻易示好。有什么问题先与我说。” “谢乔小姐!”周立双手捧着药瓶。 每当他们看到脚腕上的疤痕,就不能不想起儿时的噩梦。如果连疤痕都没有了,便算是真正脱胎换骨了吧! 周立以为,乔晚凝是在帮助他们摆脱过去。 当然这也是一方面,另一面,乔晚凝不希望他们被夜明那伙人盯上。 乔晚凝没有再问周立其他。 她知道,在囚场出生的不会只有男孩。女孩们的命运肯定更加黑暗。 …… 谭承? 乔晚凝回到荣国公府,远远的就看到一个人影在府外晃荡,像一只孤零零的流浪猫。 谭承也看到乔晚凝,低垂着头,慢吞吞地朝她走过来。 ------------ 第193章 生硬的道歉 廖南正站在府门口,也看到乔晚凝,快步超过谭承,来到乔晚凝跟前,“乔小姐,侯府这位小公子已经在这里徘徊好一阵。” 若是平常,齐家早就把侯府的人远远轰走。这也是看在乔晚凝的面子,没有理会。 乔晚凝点点头,让廖南先回去,她则转身折向走开。 见乔晚凝回给自己的一个背影,谭承脚步顿了顿,又加紧步子向前追。 离开荣国公府远了一大截,乔晚凝才停下脚步。 谭承慢吞吞地站在她身后。 乔晚凝转过身,“有话直说!” “我……” 谭承左右瞟了两眼,见没什么人。 “我错了……” 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 “把话说清楚!” 乔晚凝真见不得一个半大小子这么吞吞吐吐的样子。 之前责怪她,虽说很没良心,可到底还有点值得让人多瞧一眼的气色。这时来道歉,扭扭捏捏,反倒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见谭承又不吭声,乔晚凝也不耐烦,抬步继续走。 “我错了!” 谭承紧追两步,声音大了些,也有些急。 “我错了。” 谭承袖笼中藏着紧握的双拳,像是鼓了好大的劲儿,继续开口道,“你骂得对,是我不知好歹,明明是我姐姐她们先要害你,你给她吃教训也是应该的。” “她吃了大亏,与世子妃有了矛盾,就不会再与世子妃一起做坏事,免得越陷越深,以防闯出大祸,反倒是对她好。” 乔晚凝看着谭承。 几句话说的干巴,但流利,想来是提前背了好多次。 之前怪她对谭蓉不客气,这时却说为了谭蓉好。她是没这么好的善念,可若这么一说,也没错。 如果谭蓉与谭琳不再搅到一起,能安生下来过日子不好吗? 见乔晚凝看着自己不说话,谭承又抱拳鞠躬作揖,“我错了。” 然后,掉头就跑。 “站住!” 乔晚凝把人喝住,上前绕着谭承转了一圈,“你这像是诚心道歉吗?我怎么觉得你像是急着完成任务。我可没逼你道歉,谁还逼你不成?” “没……没人逼我,我是诚心的。”谭承红着脸。 “既然诚心道歉,那就再多说几句好听的。” “我……” “谭承。”乔晚凝皱眉,“做你自己就那么难?哪怕你继续怪我恼我,也比这么硬着头皮道歉强。你不觉得累,我都瞧着累。” 真不知道谭如山夫妇是怎么养出这么个儿子! 之前她在皇都书院折腾了一番之后,这小子明明有了些精神气,这才多少天没见,别说打回原形,瞧着还不如从前。 “我——” 谭承觉得自己一口气梗在喉中散不出。 气憋得涨红了眼。 “承儿!” 赵蝶儿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奔过来,“你真的在这里?快与娘回家!” 一听说谭承在荣国公府门口,她就急着赶来。 不论是荣国公府,还是乔晚凝,都不要靠近! 看着双眼通红的儿子,赵蝶儿就想谭承是又受了乔晚凝的气。 “晚凝,你放过承儿好不好?”赵蝶儿一手搂着谭承,转向乔晚凝,“承儿命薄,撑不住你的好意,就让他做个本本分分的孩子就好。我求求你不要再招惹他了!” “谭承,你说,今日是我招惹你吗?”乔晚凝问。 “娘,是我……” “是我。” 康鸿飞从街边的角落冒出来,“是本公子劝谭承与乔小姐道个歉,姐弟之间还是好好相处才对——” “康公子!”赵蝶儿将谭承拉开,“这是我们的家事,不需康公子插手!你们之间的矛盾也请不要扯上承儿!” 康鸿飞尴尬地笑笑,“本公子这是好心办坏事了?” “康鸿飞,你多管闲事做什么?” 乔晚凝就觉得是有人指使谭承道歉,没想到会是康鸿飞。 用这种法子挑拨她与赵蝶儿?吃饱撑着了吧。 康鸿飞连忙摆摆手中的折扇,“乔小姐,你误会了。我是真的想让你们姐弟和好。实在是……实在是这谭承太不会说话。” “康公子。”赵蝶儿向康鸿飞福了个身,“承儿愚钝,请你不要为难他。你是焉城有名望的大才子,何必与我家承儿过不去?若康公子肯在学业上帮承儿一把,我这当娘的感激不尽。” “谭二夫人这话说的。我这不就是在帮谭承么?乔小姐的学识连松白先生都佩服。谭承有这么个姐姐晾到一边不用,可惜大了!” “不,晚凝这个姐姐承儿实在认不起。” 赵蝶儿扯着谭承向后退,“我只要承儿稳稳当当的活着,不想让他受人牵连去经历什么风浪。” “二舅母,你确定谭承不与我接触,他就能稳稳当当的活着?一个承不住事的人,哪怕是芝麻大的一点小事,他也面对不了。你要的就是一个丝毫没有点男子气魄的儿子?” 乔晚凝的视线在赵蝶儿脸上扫来扫去。 这个做母亲的是不是有些对儿子在意过度了? 所谓物极必反,过度的在意不是宠爱,而是害。 有的在意会将孩子宠得飞扬跋扈,有的在意则会成为孩子的束缚,让孩子有了负担,压下了性子。 谭承显然是后者。 难道与赵蝶儿的身体有关? 乔晚凝想到,那日赵蝶儿晕倒在她的面前,她给赵蝶儿把过脉,发现赵蝶儿的身子是外干中空,像是受到过大的创伤。 “我的儿子我知道如何对他好。承儿,我们回家。”赵蝶儿要拉着谭承离开。 “娘,天还早,我想一个人静静!” 谭承甩开赵蝶儿,闷头朝远处狂奔。 “承儿!”赵蝶儿急追。 “夫人!” 跟随在赵蝶儿身边的丫鬟见主子身子前倾,赶忙扑上前去搀扶。 可是晚了一步。 赵蝶儿被地上的一个石坑绊倒, 丫鬟想要把她扶起,她却疼得站不起来。 “别管我,去追承儿!”赵蝶儿急得催促。 “谭二夫人放心,我已经让人追去了。” 康鸿飞说着,还看了眼乔晚凝。 乔晚凝没理会他这邀功似得眼神,走到赵蝶儿跟前,蹲下身查看她扭到的脚。 ------------ 第194章 这做法也太分裂了吧? 赵蝶儿不情愿。 “若不想有什么耽搁,最好让我及时看一眼!” 乔晚凝强硬地按住赵蝶儿的小腿,将她裤口掀起来。 咦? 赵蝶儿的脚腕上竟然有片疤痕! “有什么稀罕?” 见乔晚凝多看了两眼自己的伤处,赵蝶儿解释,“我年轻时贪玩,从山崖滚下去,脚脖子卡在石缝里,伤了块肉。” “二舅母没必要与我解释。” 乔晚凝为赵蝶儿揉了揉脚踝,“骨头没事,扭到了筋。暂时不要走动了。我从荣国公府借辆马车送你们回去。” “不必了。”赵蝶儿拒绝,“齐谭两家有隔阂,我不想讨嫌。附近就有鞍马店,我自己租个马车回去。承儿——” “谭二夫人放心,找回谭承就让人送回去。”康鸿飞保证,“还有荣国公府的人作证,本公子绝对说话算话。” “多谢康公子。” 赵蝶儿由丫鬟扶着,缓步离去。 待赵蝶儿走远,乔晚凝看向康鸿飞。 康鸿飞用折扇挡住口,轻咳两声,刚准备说话,却见康鸿远策马奔来。 “鸿飞,你又在做什么?!”康鸿远的马还没挺稳,便已开口。 “大哥,我没做什么。” 康鸿飞这样说,康鸿远却不信,跳下马来到二人面前,“我刚见谭二夫人似乎受了伤,是不是——” “与我无关!”康鸿飞赶忙否认,“是她自己摔的,齐家的人也能作证!” “你不让谭承来找我,能有什么事?”乔晚凝冷哼。 康鸿远的目光陡然凝起。 “大哥,我没想惹事。是那谭承不知好歹,我劝说他来与乔小姐道歉,谁知道他把事情搞砸了……乔小姐,我可是真心实意来为你们姐弟劝和的。” “这可不像是你康鸿飞做的事。” 别说乔晚凝这么认为,康鸿远也怀疑他弟弟的用心。 “鸿飞,你若为非作歹,别怪我当大哥的不客气!” “大哥,真是误会!” 乔晚凝丢下这兄弟二人,朝荣国公府走去。 康鸿远也不想为康鸿飞头疼,见乔晚凝没有理会,他也暂时放下此事,一同去了国公府。 被晾在原地的康鸿飞拿折扇拍拍额头,“好人也这么难当?” “鸿飞。” 康鸿丽从另一边走过来。 这场戏她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 “你这招不错么。” “什么不错!”康鸿飞有些扫兴。 康鸿丽笑道,“让他们自家人去吵,又抓不住你的把柄。我看乔晚凝是干拿你生气,也没办法。” “你也觉得我是故意给乔晚凝没事找事?” “还装!差不多行了。鸿远大哥都走了,你说什么他又听不到。” “奇怪。”康鸿飞摇摇头。 “奇怪什么?”康鸿丽不解。 “那个谭二夫人,竟然恼乔晚凝,却不怎么恼我。” “乔晚凝与她女儿不对路,她肯定对乔晚凝不满。” “我还拿她儿子开玩笑,她却不在乎?”康鸿飞想想,摇摇头,“不对,不对。这个谭二夫人估计脑子有问题,否则怎么会养出一个同样傻乎乎的儿子?” …… 康鸿飞觉得赵蝶儿脑子有病,乔晚凝却是发现了新大陆,隐约找到了赵蝶儿的病根。 康鸿远去听雨轩找齐程。 乔晚凝被齐释尧拦住。 “谭铮那老东西竟然养出废物一样的子孙!” 显然,齐释尧也听说了府外的事。 谭承真是……跑到齐家人跟前丢人。 乔晚凝也不得不承认,同样的家世,谭家的儿孙也太不中用了。 “让荣国公看笑话了。”乔晚凝道。 “谭铮夫妇对他们的儿子实在太呵护!”齐释尧毫不吝啬的鄙夷,“哪怕本国公的长子不幸夭折,本国公也没有将次子当做琉璃捧在手心,上阵父子兵,才是身为将门的骄傲!” “可是谭铮,长子谭如海有幸从天烽人手中逃生,他却再不敢将儿子带到沙场。身为将门之子,只知在后方享受,活活给养成废物!” “哼!更可笑的是,谭铮以为将儿子养在焉城就能高枕无忧,结果他的妻儿被潜入焉城的天羽人绑架秘密掳至天羽作为人质。幸好天羽战败,只是用人质换回他们的将领,又以战败之姿与天璃达成和议。否则那兄弟二人也怕是活着回不到天璃!” 说到此,齐释尧看了眼乔晚凝,“你的母亲也就是在那时有了你。” 如果谭老夫人母子没有被绑架,谭雪梅就不会心急跑到边疆。好端端的在焉城呆着,怎会不明不白怀了孩子? 此事距今已十九年。 当年天羽战败议和,安分数年,再次进犯天璃。 刚将天烽战败,俘虏大将石虎的齐释尧一鼓作气,率军转杀天羽,重创天羽元气,逼迫天羽不得不苦苦乞降,送上质子慕云以示诚意。 而此时,谭铮驻守在天武边界。 由天璃两元大将坐镇,天武、天烽、天羽三国都是手下败将,天璃当做四国之首。 直到三年前,天武摄政王楚柏渊横空而出,与天璃一战扬名。 谭铮大败。 天烽、天羽闻之大喜,本想与天武呼应,趁机对天璃展开夹击,幸亏齐释尧父子分别镇守天烽、天羽,抵住两国攻势,却无力支援谭铮。 从此,楚柏渊率天武一跃四国之首! “但凡谭铮有一个儿子争气,也不至于败给楚柏渊!”齐释尧愤然不已。 齐家父子二人能分别抵挡天烽天羽二国,谭铮父子以二杀一,还杀不过一个年轻的楚柏渊? 可惜,谭铮身边只有一个同样上了年纪的马大强。两个儿子都窝在焉城吃干饭,连马大强的儿子都不如! 想想当年,谭如海兄弟被天羽绑架时也都二十左右,已娶妻生子,那么大个人却如此没用!听说被解救时,还没有他们那同样被绑架的老母亲镇定。 面对齐释尧的鄙夷、讥讽,或者惋惜,乔晚凝都无话可说。 她没有机会见到谭铮,否则还真想问个明白。 他自己一边在疆场无畏杀敌,一边又将儿子们置于安逸之地,让他们远离疆场,失去上进心,这做法也太分裂了吧? 身为一个赫赫有名的武将,难道不应该是像齐家,甚至是马家那样,将儿子带入军营,培养成优秀的将才,延续家族荣光? 难道谭铮就愿意看着镇安侯府的名望不过昙花一现? ------------ 第195章 送马外公一程 “罢了罢了!本国公与你发这个牢骚做什么!谭铮的儿孙怎样,与本国公又有何干!” 齐释尧甩袖离去。 发牢骚,还是因为在意。 即便两家有了隔阂,老死不相往来。可眼见着曾经的好兄弟,与自己齐名的战将后人如此不济,心中也不是滋味。 …… “马老将军的儿子回来了。” 康鸿远离开后,齐程把消息告知乔晚凝。 “鸿远已将全部情形与他们说明,他们没有多说什么,决定后日将马老将军下葬。” “他们怎么才回来?” 此时距离马大强逝世已经过去一个多月。 “石虎逃狱,影响到天烽国那边的防守,最近边疆风声紧,耽搁了他们回皇都的时间。” 若不是为国事耽搁,谁能置自己的父亲生死不顾? 也许之前,马家与谭家结亲是高攀,这时谭家的家势可比不上马家。 乔晚凝知道,马大强的儿子一定会找自己,等着就是。 “先别说其他,你帮我打听个人。”乔晚凝将齐程拉回屋中。 “谁?” “赵蝶儿。” “谭二夫人?” “我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嫁到侯府的。” “众人皆知谭二夫人原本是谭老夫人的远房亲戚,父母双亡后,跑到焉城投奔谭老夫人,之后与你二舅情投意合。镇安侯夫妇不计较门第高低,答应他们结为夫妻。这话有什么问题?” “我觉得我这个二舅母有点来历。” “因为她做事太过小心,好像在防备什么?” “你有这种感觉?” 乔晚凝以为齐程对谭家的人不熟,怎会一语中的? “嗯。”齐程点点头,“就之前在府外的事,我听廖南说了。你这二舅母很怕她的儿子受你牵连,可未免有些太过紧张,似乎整个人绷着一根弦。” “她的心上有担子,可能经历过什么,受过什么刺激。” 乔晚凝想着赵蝶儿脚腕上的伤疤。 “你在乎这个?她紧张她的儿子,对侯府也没什么不利,更威胁不到你吧?” “就算我多管闲事。你让人帮我查查,不要让别人知道。” “行。” 齐程爽快答应。 “顺便送你个消息。孙骞不在平郡王手中。” 乔晚凝将这件事告诉了齐程,免得他从平郡王府下手,白费力。 “又是追命说的?” “是他那个病例在平郡王府探听到的。”乔晚凝拿楚柏渊当借口,“说是平郡王夫妇也不知孙骞下落,才不敢对孙大老爷下狠手,一直拿病耗着。” “孙府也没多大势力,除了孙清,谁还会对孙骞下手?” …… 魁星楼那边的酒肆买下来。 为方便露面,乔晚凝又改妆成追命,由蔡彬领着,在酒肆里见到周立等人。 周立这才知道,这家酒肆其实有传闻中的追命公子做主。 经平郡王府外的事情发酵,追命公子的名气在焉城大涨。 毕竟若没有追命公子教授,乔晚凝也不会为齐公子与孙大老爷医治。 追命公子的名气有多大,嫉妒乔晚凝的声音就有多高。 医术与什么诗文算学可不同,这可是直接关系到每个人的真正本领。否则天武神医谷怎会被世人追捧,即便四国皇帝都要对其礼让几分。 追命给酒肆重新取名天香阁。 酒肆原本的厨子与伙计都在,重新装饰一番就能营业。 不过为了显出天香阁的特色,追命推出了几道新菜品。 其实都是对这时代的菜色的升级版。 这时代的吃食虽然不少,但味色单一,不懂一些香料的用法。 追命公子经过几番调试,配出了合适的味道。 用这些新的调料做出的菜,大厨赞不绝口。 “周立,天香阁由你负责。你们所有人都在天香阁学习,要以最短的时间弄明白酒肆经营,争取每个人都做到能够负责一家店的能耐,日后天香阁不止焉城这一家。乔小姐招到的财运不是留给吃干饭的人,谁的能耐大,谁分到的财运就多,你们的未来如何,还是在你们自己手中。” 每个人负责一家天香阁,那天香阁岂不是要遍布天璃? 他们这可是开辟天香阁的功臣啊! 听了追命的安排,周立等人全都激动不已,摩拳擦掌,准备抓住机会大战拳脚。 在万福寺冰窖里停放了月余的马大强终于得以下葬。 将军府的丧事已经办过,这次灵柩直接从万福寺出发,运往墓地。 马家没有专门的坟园,承其心意,老皇帝下旨,让他的墓地安排在谭家坟园附近。 这一天,侯府与晟王世子府的人全都赶到万福寺送葬。 乔晚凝也来送马老将军最后一程,看到疯疯癫癫的马青荷也被她的两个弟弟带来了。 马大强的两个儿子自幼在边疆长大,娶的妻子也是边疆村落的人,她们的娘家人都死于战事,两个女人都入了军营,虽然没有兵籍,却帮丈夫做不了不少事。各自的儿子年纪不大,腰板却挺得很直。 马家兄弟一家人身上都带着常年驻守一线的风霜。 这样的气色不禁令人心生敬佩。 “乔晚凝,你过来。” 见乔晚凝到来,马大强的长子马威主动招呼。 乔晚凝淡定走去,“马家大舅。” 印象中,原主见过马家兄弟。 原主母女住在乡下时,马家兄弟去看望过她们。后来谭雪梅带着原主搬了一次家,也是马家兄弟帮忙安置的新住处。 就连谭如海兄弟两个当亲哥的都瞧不上未婚先孕的妹妹,马大强也看不上乔晚凝这个出身不明的孩子,马家兄弟却在私下底对谭雪梅有几分关照。 初次见面,乔晚凝对此人客气几分。 待乔晚凝走上前,马威指指刚从冰窖里抬出的棺椁,“你若问心无愧,就跟在我身边送你马外公这一程。” “大舅!” 倚在盛逸旻身边的谭琳忍不住出声。 她告了一堆状,她的舅舅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仅没反应,还这么平心静气地与乔晚凝说话? 马外公?乔晚凝怎么配叫外公! 什么“若问心无愧”?乔晚凝怎会承认自己“有愧”! ------------ 第196章 拯救了一位帅气的小哥 马威转向谭琳,“你身子不好,去坐马车。” “大舅也知道琳儿身子不好,琳儿为何身子不好……”谭琳委屈地吧嗒眼泪。 “有劳世子安抚琳儿,今日为家父送葬,实在不愿生事。”马威向盛逸旻拱手。 “大舅放心,我会照顾好琳儿。” 盛逸旻揽着谭琳的腰,“琳儿,听舅舅的话,我陪你乘车。” 谭琳感到腰间的用力,不敢多言,跟着盛逸旻乖乖的走向马车。 自从魁星楼事后,盛逸旻在外人面前对她是一副宠爱,可私底下对她如何,也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了! 可她只能忍着,不论怎样,她是众人眼中与晟王世子甜蜜恩爱的世子妃! 乔晚凝便跟在马威兄弟身旁。前面是马大强的两个孙子打幡,在他们的后面是他们的妻子,护着疯癫的马青荷,再后面才是谭如海等人。 作为侯府的表小姐,乔晚凝这站位出格了。 这是马大强儿子的态度,马管家不满,也不愿这时多事,众人都跟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乔晚凝自己没觉得怎样,就这么一路静静地走着。 安葬马大强很顺利。 行完葬礼之后,马威又提议去谭家坟园祭拜谭铮夫妇。 谭铮夫妇墓旁的那个坟坑已经填平,翻过的泥土痕迹还在。 “家父就躺在这里?”马威问。 “是的。” 这是一路来,乔晚凝说的第一句话。 “大理寺给出的判断是,家父为诬陷之人所害。但康少卿私下与我说,家父应是服毒自尽,走的很安详。你认为呢?”马威看着乔晚凝。 “我亲眼见到马老将军的样子,认同康少卿的话。”乔晚凝实话实说。 马威点点头,又道,“晟王世子认为,家父行径是受人蛊惑。” 乔晚凝淡然一笑,“是啊,晟王世子便是以‘蛊惑’二字指责我。不过是后来在坟园发现了其他异常,当时不愿把事情闹大,才没有揪着我不放。” 其他异常,自然是指的天煞。 后来城中又有天煞出现,谭家坟园的事也就算不得什么。所以,这时又打算重新追究她吗? 乔晚凝又瞥了眼旁边强忍着想要开口的马管家,“马管家也当众指责我引导马老将军去死。马老将军已经下葬,马家二位舅舅是准备与我清算了吗?” “无事生非才说得上‘蛊惑’,心有内疚也可一时想不开。问题的根源还是在谭老夫人之死。” 马威转向马青荷,“听闻追命公子医术了得,你把他请来为你舅母医治,我要从你舅母口中听到实话!” “大舅,二舅!” 谭琳一把拉住马青荷,“追命与乔晚凝是一伙儿的,让他给娘治病,不怕他对娘使坏?” 她刚才听着 ,还以为舅舅总算要与乔晚凝算账了,怎么话音一转,就又落在了她娘身上? “琳儿说的没错。” 谭如海也站出来帮腔,“乔晚凝信不得!那追命也是帮着她做事,若趁机做点什么,怎能保证你姐姐不是说胡话?” 马威看看谭如海父女,“若有问题,总不会只在一件事上说胡话,这个不难判断。再者,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追命怎会害人自毁口碑?就这么定了,我带姐姐回将军府,亲自照料。乔晚凝请到追命公子,也直接去将军府。” “不行!”谭琳搂住马青荷,“我不放心!乔晚凝害死了我的孩子,我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她害死我娘,更不能容忍她给我娘泼脏水!” “说我祖母是被毒死的,那就开棺验尸啊!我们正好都在这里,让官府来一起做个见证!” 验尸? 这是料定连杜太医都查不出的毒,仵作也一定查不出吧。 毕竟这时代技术落后,一些毒能够躲过常规手段的查验。 “说得好听!”乔晚凝冷笑,“只有马青荷亲口认罪,否则即便验出毒,你也能一口咬定不是马青荷干的!” 所以,她有办法验毒,也不想打扰谭老夫人。 验尸是为了查凶,她都知道了凶手,又何必再去麻烦。 “琳儿,送你娘回将军府!有舅舅做主,你不必害怕。” 马威一声令下。 马威的妻子上前去拉谭琳,马威的弟弟马武的妻子则去带马青荷。 乔晚凝看着有些傻眼,这马家舅舅好像真成了她的舅舅? 自打她来到这个时代,还没有人这么主动帮过她呢! “琳儿,不要拦了,听舅舅的。” 盛逸旻知道不能让谭琳表现的太心虚,打算先静观其变。 马青荷就由马家兄弟带到了大将军府。 谭琳为了照看自己的亲娘,也留在了将军府。 其实,谭琳自己胳膊的伤都还没有好,还需让人仔细照应着。 乔晚凝摸不清马家人的底,虽说答应寻找追命,也没有让追命急着送上门。 为马大强送葬之后,乔晚凝私底下又跑了几趟天香阁,便与齐程提出告辞。 她要回镇安侯府去住了。 “你的腿恢复的很好,有窦御医帮忙照应就可以了。我一直住在齐家也不像话。我给你疗伤不假,可也没到被你们齐家包养的地步。” “是不是我爷爷说的话……” 齐释尧跑到乔晚凝跟前发牢骚的事,齐程是知道的。 乔晚凝挑眉一笑,“你觉得我会在乎?” “好吧。”齐程站起身。 乔晚凝仰头,看着身形挺拔的齐公子。 齐程的腿伤恢复的真不错,拯救了一位帅气的小哥,让她心中还有点小小的骄傲呢。 齐程低头,拉近与乔晚凝的视线,“晚凝,我们算好朋友吧?” 温润的脸庞,宁静的目光。 虽然是自上而下的俯视,却让人没有丝毫压迫感。 “算……吧。” 说实话,好朋友这个词太珍贵。 乔晚凝一直以为她与齐程是良好的医患关系,若说朋友……也算吧。 当齐程第一眼认出不一样的她时,就当她是特别的。 这份特别是从好奇与感恩开始,但也不想单纯为了感恩。 “你当我们是朋友就好。你有什么需要的时候便与我直说,齐家必鼎力相助,我也甘愿帮朋友一臂之力。” ------------ 第197章 天香阁开业大酬宾 温润的脸庞裂开了豪气。 宁静的目光炸开了绚烂之色。 乔晚凝好似看到了前世的战友,约定并肩作战的那一刻。 乔晚凝微微一笑,“放心吧,我知道你还欠着我诊金呢!需要的时候,我自会找你。齐家这条大腿,我可是抱着紧呢!” 好吧,欠债还钱的朋友也是朋友。 “等我的腿再好一些,我带你去看白鹰。”齐程邀约。 “好。” 乔晚凝没有惊动齐家的人,当做平常出门似得离开。 直到晚上,齐释尧等人才知道乔晚凝回镇安侯府去了。 “她从平郡王府那边拿到十来万两银子,我们齐家还一文钱没给呢!”齐夫人道,“要不,我们给她送去一笔?这么让人空手回去算个什么事?” “她现在也不缺银子。何况我们欠她的这份人情也不是能够用银两衡量的,对她来说,最值钱的是我们齐家人的态度。这时想必那些猫猫狗狗也不敢轻易去挠她。” 齐释尧捋捋胡须,“这丫头很聪明。离开齐家,就是不想时刻依赖齐家,不愿在一些日常小事上消耗齐家的情分,若说会遇到什么大事,现在谁也不知道。没大事最好,若有大事,我们齐家说话算话,就是乔晚凝的后盾!” …… 乔晚凝回到侯府,最高兴的人是翠娥。 翠娥还在想着怎么去侯府接近乔晚凝,现在乔晚凝自己回到了侯府,身边肯定需要婢女侍奉。 而她此时就是乔晚凝身边唯一的丫鬟。 乔晚凝带着这唯一的丫鬟来给新开业的天香阁捧场。 天香阁开业大酬宾活动,吸引了不少人来围观。 摆在天香阁外,欢迎品尝的试吃点提供的味道别具一格的美食一下子就抓住了那些想要尝鲜的胃。 贪小便宜白吃的人有,被美食吸引决定做第一波食客的也大有人在。 每个到天香阁吃过饭的人都赞不绝口。 一样的菜品,天香阁做出的来的就更好吃。 天香阁还有他们从未吃过的菜。 明明一盘豆腐,还能做出不同的味道。明明就是面,也做出不同的花样,不一般的口感。就连一盘看起来乱七八糟的菜混拌在一起,都是不一样的好吃。 乔晚凝来的时候,天香阁已经爆满,外面还有不少人排队等着,喧喧嚷嚷好不热闹。 看来,今日是用不着她捧场了。 “呜呜呜——” 没走几步,乔晚凝听到天香阁里传来女子的哭声。 开业大吉之日,怎容有人生事! 乔晚凝折身而返。 等在外面的人都堵在了大门口,争先恐后地张望里面出了什么事。 “好像那卖唱的姑娘惹怒了三王子?”有人猜测。 盛逸昕?! 这个混账玩意儿敢在天香阁捣乱就打断他的狗腿! “让一让。”乔晚凝上前挤入人群。 “啊呀,这不是乔小姐么?” 有人认出那张面纱,主动为她避让。 乔晚凝怒打三王子的威名可是人尽皆知。 后来不管怎么,皇上把乔晚凝叫进宫,转了个头,乔晚凝不仅没遭皇上责怪,还成了齐家的恩人。 如今有齐家做靠山的乔小姐肯定更不畏惧三王子了吧。 见乔晚凝出现,众人眼中都忽闪着兴奋。 堵在天香阁门口的人不觉为她让出一条道。 “怎么回事?” 乔晚凝进入天香阁,只在门口一站,周立就已迎上前。 不过有她提前交代,她与天香阁的关系暂时保密。 周立只当等到个敢出头的人,与乔晚凝说,“乔小姐,这对卖唱的父女在天香阁讨个营生,三王子听着姑娘的曲儿唱的顺耳,要把那姑娘带到府上去,姑娘不愿意,这不,说话间就在天香阁争执起来。” 说争执,一对卖唱的父女怎能争得过盛逸昕? 这时俩个人都在楼上廊中跪着,抬眼望去,只能看到个半身。 天香阁开业盛况,引得卖唱为生的父女也想来蹭个热度,多赚几文钱,可一不小心就蹭到了麻烦。 卖唱父女身旁还站着个熟悉的蓝衫少年,正是乔晚凝之前见过的四王子盛逸文。 一仰一低头,四目不经意的交错,只见盛逸文的身子不觉间向扶栏倾斜,乔晚凝竟从他的神色中看到了得救般的欣喜。 “乔小姐!” 知道楼下这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是乔晚凝,卖唱的姑娘不顾一切地转向楼梯口,朝楼下的人砰砰磕头,“请乔小姐救救我,请乔小姐救救我。” 乔小姐曾经从三王子手中救过人。 谁说乔小姐声名不堪?谁说乔小姐跋扈无耻? 乔小姐是她此时唯一的希望! “乔晚凝!” 盛逸昕双手搭在扶栏上,居高临下,“本王子可没有欺谁。本王子看上她的歌声,让她去府上唱歌,也免了她在外受漂泊之苦,本王子是在行善积德,你还要坏本王子做好事不成?!” “就是!” 盛逸昕身边的家丁帮腔,“为我家三王子唱曲儿是她的福分。到我家三王子身边吃香的喝辣的,不比抱着个琴东游西荡的强?真不知道有什么哭的,不知好歹!” “我家三王子帮忙安置流浪 女,也是替皇上分忧。” 还有人想到用皇上堵乔晚凝的嘴,免得再像上回似得,说三王子欺害皇上的子民。 “是啊,本王子为皇爷爷分忧,你敢坏事?” 盛逸昕挑衅地扬扬眉。 快坏事呀,快坏事呀,快来让本王子出气! 乔晚凝走向楼梯,“三王子说的有理,这事儿我还真不能说三王子的错。” 嗯? 盛逸昕诧异,愣愣地看着乔晚凝不慌不忙地踏上楼梯。 晟王府的家丁赶紧护在楼梯口,生怕乔小姐又出其不意的发威。 “她……她……有刀。” 上回被乔晚凝一刀插在头顶发中,吓晕过去的那个家丁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眼见乔晚凝上楼,不由的两手抱头,双腿打颤。 “废物,滚一边!” 盛逸昕一把将那家丁踹开,“本王子被打伤,见她也没个怕的!” “是啊,我也没想到三王子这么不记打。一个多月没见,三王子的伤好了,邪症也好了?” 乔晚凝被堵在楼梯口下,侧仰头笑问。 ------------ 第198章 谁先趴下打断谁的腿! 听到邪症二字,盛逸昕身上冷飕飕的发痒。 他与他娘被蝎子蜈蚣咬遍全身,用了好多药才把毒排掉,留了一身的疤点子,到现在还没褪尽。 幸好那蝎子蜈蚣直往身子里钻,没有咬到脸上,否则就要落个与这死女人一样难看! 来来来,这笔账今日就一起算算。看在齐家的面子上,留这个女人半条命! “本王子从未得过邪症!”盛逸昕否认,抬手拍拍身边的一个家丁,“你们听好了,谁今天先趴下,本王子就打断谁的腿!” “三王子好兴致!”乔晚凝拍手,扬声道,“原来三王子今日在天香阁包了场子。有三王子镇场,天香阁的生意怎能不兴隆?” “哦,多谢三王子抬爱!” 楼梯下的周立赶紧拱手。 什么意思? 几个家丁看向自己的主子。 他们要在天香阁闹场,天香阁的掌柜还向三王子道谢? 是掌柜傻,还是他们没听懂主子的话? 盛逸昕也是莫名其妙,“你道什么谢?” “三王子打算与家丁们拼酒,不是照顾天香阁的生意么?”乔晚凝说着,又跨上一阶楼梯,“这么有兴致的事被我赶上,怎能错过?” 盛逸昕琢磨着自己说过的话,品出味儿来,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乔晚凝,“你以为本王子在说喝酒?你想与本王子拼酒?” “三王子不是说,谁先趴下就打断谁的腿?” 盛逸昕看着乔晚凝,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还是那个傻里吧唧的乔小姐啊! 连话都听不明白。 这天香阁的掌柜也是傻,怎么就能跟着乔晚凝的话一起以为他要包场拼酒? “你们——”盛逸昕指向楼下众人,“你们都以为本王子在说喝酒?” 无人敢答。 谁能不知好歹的站出来说,三王子的意思其实是要让人教训乔晚凝? 三王子不怕齐家,他们可不敢得罪齐家。 可是,他们也不敢顺着乔晚凝的意思回答个“是”。 三王子也是他们万万得罪不起的啊。 咦? 明明是在说卖唱女,怎么就说到吃酒上? 见无人吭声,乔晚凝道,“三王子,你瞧,他们都默认了。” 啊?可不是! 乔晚凝不给众人辩解的机会,紧接着快速说道,“三王子,你犹豫什么?怕你们一帮人喝不过我乔晚凝,给你三王子丢了脸?” “三王子,小的喝酒不在话下!” 几个家丁争抢着回答。 就连那个被乔晚凝吓坏了的家丁,也梗起了脖子。 喝酒有什么问题?喝酒还能壮胆呢! 盛逸昕看看楼下众人,又看看自己跟前的几个家丁。 都在说喝酒,那就喝酒好了! 喝酒喝死人的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这么多人与乔晚凝一个女人拼,还不把她给拼死! 难道她还想凭一己之力把他们这么多人喝趴下? 这是多好的杀人不见血啊……哈哈哈…… 盛逸昕想要夸赞自己想到的妙招,事成之后,把这事儿说给他哥,他爹娘听,肯定也会夸他睿智。 他皇爷爷最喜欢聪明的孩子了。 盛逸昕负手直腰,“乔晚凝,你真打算与本王子喝酒,可不要反悔。” “本来我也想在天香阁吃饭,结果没了位子,正好能蹭三王子的酒席。三王子不计前嫌,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反悔?” 趁阻挡在楼梯口的人松动,乔晚凝跨上了二楼。 盛逸昕抬手一挥,“好,入席!” 还以为又要大闹一顿,没想到乔小姐与三王子真的一起吃酒去了? 众人都一下回不过神,不知道这弯儿怎么稀里糊涂的就拐了。 在楼下愣了半天的翠娥赶紧跑上楼,扯住乔晚凝的衣袖,“小姐,真要喝酒?” “当然,到酒肆不喝酒做什么?”乔晚凝反问。 难道让她在自己的地盘上闹事,砸了自己的摊子? 进门都是客啊,自然是要配合着赚客人们的银子喽。 “掌柜,把你们最醉人的酒拿来,一般的酒可压不住场。”乔晚凝招呼周立。 “这越醉人的酒品色也就越好,三王子带这么多人喝……”周立两手搓搓,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乔晚凝眼睛一瞪,“你怕什么?怕三王子喝不起?” “就拿你们天香阁最好的酒!” 带头走进包间的盛逸昕闻言发话。 拼酒么,就拼个轰轰烈烈,让众人见识见识他三王子的豪气! “把唱曲儿的也带进来,给本王子助威。” 卖唱父女被人拖入包间。 见乔晚凝与盛逸昕面对面就座,难掩失望。 乔小姐说三王子没错……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三王子,这是天香纯酿,小人特意为天香阁准备的珍藏,五百两一坛。” 周立对着摆在桌上的酒睁眼说瞎话。 盛逸昕听了这话眼睛都不眨一下,抬手勾住身旁的盛逸文,“老四,三哥知道你老实,这酒你就不用喝了,在旁边做个见证,免得等三哥我打断乔晚凝的腿时,有人跳出来乱吠,这可是她自找的!” 盛逸文小心地看眼乔晚凝。 众人都被乔晚凝的“傻话”带偏了,可他是旁观者清。 能够解出《算迷》的人,怎能不精明? 就像解题一样,若说帮这对卖唱父女是道题,乔小姐是先答出了一个引子。 盛逸文好奇,乔晚凝后面会怎么答? 不知道三王子又会吃怎样的亏? “好,我帮三哥看着。”盛逸文小声说,到底不敢露出自己的真心。 不仅他看着,天香阁里那么多人都看着呢! 乔晚凝端起面前的酒坛,给自己斟满酒,慢条斯理地说,“你们怕是都不知道,我在乡下住着的时候经常偷偷跑到村子里的酒坊偷酒吃,后来就帮着酒坊辨酒,说我是酒缸里泡大的也不为过。来到焉城规矩多,束手束脚,好久没有痛快喝酒,今日可算有机会解馋了。” ——原来,乔小姐今日是犯了酒瘾? 只见转眼间,乔晚凝已经连饮三杯。 “你们谁先喝,请便。”乔晚凝自顾喝着。 这不是以酒杯论数,而是以酒坛论数。 ------------ 第199章 令人瞩目的乔小姐 乔晚凝喝一坛,盛逸昕的人就要喝一坛。 可是除盛逸文外,连盛逸昕一共五个人,以五对一,让人瞧着也不好看。 在喝酒这种讲排场的事情上,以众欺寡会让盛逸昕觉得很没面子。 “你先来。”盛逸昕把那个见了乔晚凝便腿抖的家丁推到第一个。 那家丁迫切需要壮胆,直接端起酒坛子咕咚咕咚地大喝。 一口气闷二十多口。 爽快! 其余家丁跟着鼓掌吆喝。 一个“好”字,音还没落,那人咚地一头栽倒在地。 乔晚凝依然用酒杯,一杯杯的喝着。 “你来!” 盛逸昕把那家丁踹到一旁,指指另一个人。 第二个家丁挽起袖子,也直接端起酒坛往口中倒。 “诶,洒了可不算。”乔晚凝指指从那人嘴角漏下来的酒水,“这怎么着也有两杯,记得另外补上。” 那家丁放下酒坛,打了个饱隔,一句话都没顾得说,晕晕乎乎的倒下。 “真不愧是醉人的酒,我看这酒应该另外取个名字叫几杯醉?”有旁边包间围过来看热闹的人嘀咕。 能抢上包间的,自然是有几分家世的,比楼下那些平民百姓多了几分胆量,观战的时候敢评论两句。 这么一开头,其他人也跟着议论起来。 观战么,肯定有人呼应才热闹嘛。 “能叫几杯醉?你看那乔小姐已经喝了有半坛子了吧?” 此时,乔晚凝已经揭掉碍事的面纱。脸不红,眼不花,依然不急不慢地喝着酒。只不过,有掌柜周立帮忙斟酒,省了她的事。 三王子这边已经倒下两个人。 唱曲的姑娘刚开了个头就没有再唱下去了。没人理会他们父女怎样,所有人的心早就被这异常激烈的酒战勾住。 “你喝,不许喘气!” 盛逸昕想,只要一口气多喝点,就能多解决一部分酒,哪怕闭着眼把酒灌到肚子里也算! 就不信乔晚凝能撑过一坛酒! 其实,若讲点道理的话,盛逸昕这边已经倒下两个人就算输了,战局如何,众人都看在眼里。 难道还真要以五对一?那不也是以众欺寡么。 可看热闹的人是不嫌事大,都想瞧瞧说酒缸里泡大的乔小姐到底多能喝。 啪! 随着酒坛子摔碎,一口闷干的第三个家丁也倒下了。 天香阁为他们上来第二坛酒。 乔晚凝的脸只是微红,仿佛在素颜上涂了淡淡的胭脂。 若只看她完好的半边脸,此时她很美,让站在她身侧的人看着有点心神飘荡。 那人赶紧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他又没吃酒,怎能醉了?! 最后一名家丁抱起酒坛的时候已经有些底虚。 别说谁先趴下谁被打断腿,他们这四个人怕是都要被打断腿! 是的,此人还没喝就认输了。谁让他是几个人当中酒量最差的一个。 比他酒量好的都已经倒下,他不信自己能多撑几口。 好像视死如归一般,这人抱起酒坛子往自己嘴里浇。 “乔小姐,你好……” 这人抱着酒坛子,傻呵呵地冲乔晚凝笑了笑,才慢悠悠地趴在桌上。 “还废什么话!”盛逸昕一拳将这家丁打倒在地。 “三王子,该你了。”乔晚凝举杯致意。 “你先喝,与他们喝平才算!”盛逸昕气急败坏地坐在椅子上。 三王子明晃晃的欺人,要把他们五个人合一,乔晚凝无所谓,就当那四个家丁是狗腿,盛逸昕不过空长个狗头好了。 乔晚凝只是轻轻一笑,站起身,一脚踏在椅子上,一手拎起酒坛,仰头将坛子里剩下的酒水一饮而尽。 “好!” 不知谁带头鼓掌,众人不禁喝彩。 好大的酒量! 好飒的身姿! 这样的乔小姐令人瞩目。 这样的乔小姐似乎整个身子都笼罩着光华。 “三王子,请!”乔晚凝将手中的空酒坛倒扣在桌面。 盛逸昕瞥眼跟前桌面上那坛被家丁喝过的酒,“本王子不喝下人的剩酒,再去拿坛新酒来!” “三王子,乔小姐,请。” 两坛新酒很快就摆放在二人面前。 乔晚凝拿起其中一坛,揭掉蒙盖,双手捧向盛逸昕,“三王子是打算直接就坛子喝,还是用酒杯?” 盛逸昕端过酒坛,本想学乔晚凝的样子豪气一回,结果发现整坛子酒有点沉,一只手托不起来。他又不想像家丁那样两手捧着往嘴里灌,“本王子用酒杯。” 用酒杯又不是面子,乔晚凝用酒杯喝了好半天呢! “好。” 乔晚凝见盛逸文已经帮忙从盛逸昕手中接过酒坛子,往酒杯里倒,她便也回到自己的座位。 周立也已经为她斟满了一杯酒。 “三王子,干!”乔晚凝拿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盛逸昕跟着一杯酒下肚,打了个嗝,“乔晚凝,本王子不怕你!” “哦——” 乔晚凝慢条斯理地拖长尾声。 盛逸昕端起第二杯酒,“咦?这酒怎么一直晃荡?” 不是酒晃荡,是他眼晕。 一杯酒下肚,三王子就开始上头。 “三王子,知道你今天一共要了几坛酒吗?”乔晚凝问。 “五坛,你两坛,本王子三坛。本王子可没醉,记得清呢!” 盛逸昕一个巴掌摇了摇,第二杯下肚。 “大家帮三王子记好了,五坛酒,两千五百两银子。”乔晚凝陪着喝下第二杯,“这么多酒钱,三王子不会随身带着,不如先写下个字据,也好让天香阁去晟王府讨要。” 盛逸昕刚想拒绝,乔晚凝又道,“三王子若是觉得醉的握不稳笔,那就算了。” “拿笔来!”盛逸昕伸手,“本王子清醒得很!这就给你们写下字据。” 周立当然很快就让人将笔墨纸奉上。 盛逸文帮忙将纸铺开,拿笔蘸好墨。 盛逸昕夺过毛笔,“让你们看看本王子的字!” 字不难看,盛逸昕又主动加了五百两,“本王子可没有写错,是免得不够本王子喝,再多加一坛酒!” 哎呦,三王子还在逞强呢! 若说不够也有可能,可那是乔小姐的事啊。 看那乔小姐,只不过脸上多了点红晕而已,眼睛亮的晃人。 ------------ 第200章 天香阁威挨屁 三王子的情形可不太好了,刚喝了两杯,就开始被人牵着鼻子走。 不对啊—— 三王子早就被乔小姐牵着鼻子走了。 喝酒果然是乔小姐的强项,这回都没有大动干戈,就让三王子主仆一起趴下了! 三王子还破费请乔小姐喝了一顿好酒。 “拿去!魁星楼西边的昌平缎庄就是我晟王府的铺子,你们拿上本王子的字据直接去找缎庄掌柜支银子,用不着大老远的往晟王府跑!” 盛逸昕还很贴心的指点。 周立毫不客气地收起字据,转身就安排人去找昌平缎庄取酒钱。 “三王子大气!”乔晚凝亲自为盛逸昕斟酒。 “你……你也很厉害。” 盛逸昕竟然夸起了乔晚凝! “你要是不那么讨厌……你要是不打本王子,不……不放蜈蚣毒蝎腰……咬本王子,本王子愿意多请你吃好酒……喝……喝……” 盛逸昕接过酒杯,只喝了小半杯就趴在了桌子上。 “三哥,三哥?”盛逸文摇晃盛逸昕。 没有反应,鼻息间传出轻微的鼾声。 “这酒就是三杯醉。” 有人终于给出了确切的杯数。 三王子主仆全倒在包间,就剩下一个做见证的盛逸文。 一直跪在旁边的卖唱父女只把目光可怜巴巴地落在盛逸文身上。 “你们看我做什么?我三哥都懒得搭理你们,还不赶紧走!”盛逸文瞪了他们一眼。 父女二人恍然醒悟,赶忙搀扶着站起身。 “掌柜的,三王子给你送了那么多酒钱,也是托了这父女二人的福,你不多少给打点赏?”乔晚凝道。 “乔小姐说的是。”周立马上让账房取银票。 父女二人哪敢收,得了逃走的机会,急着要跑。 天香阁的人追上他们,将二百两银票塞到他们手中,“赶紧租辆马车出城,远离焉城,去别处谋生吧。” “谢谢恩公,谢谢!”父女二人磕头道谢。 “要谢就谢乔小姐,这是乔小姐的恩情。”天香阁的人留下一句话,就折了回去。 去缎庄收账的人也很快拿着银票返回。 听说三王子跟人拼酒,都快拼醉了,缎庄的掌柜也赶紧跟着跑到天香阁来。 见到的是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三王子。 周立向缎庄掌柜抱拳拱手,“多谢三王子捧场,三王子是天香阁开业第一日的最高消费者,直接晋级为天香阁威……威挨屁……日后三王子到天香阁用餐,包间费打九折,并获得新品尝鲜特权。” 至于新品什么价位,就看乔小姐心情了。包间费也没多少,最能赚三王子钱的还是酒啊。 没想到追命公子做的五百两一坛的“药”酒,先由三王子尝了鲜。不知道三王子帮着名头一打,日后还会有哪个冤大头为五百两一坛的好酒慕名而来? “什么挨屁?”缎庄掌柜拉下脸。 三王子上门吃饭,是挨屁? “咳咳!” 周立轻咳两声,“威,爱,媲,威风爱媲美的意思。” 这词儿是乔小姐刚刚离开时趁机与他说的,他想应该是骂三王子的意思。可是乔小姐说,在天香阁花钱多的人都能获此名号,然后又给了一个好听的解释。 花钱多的人都是爷,可不威风么?像三王子这种有钱有势的人家可不就喜欢攀比……媲美么? 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四王子,您还愣在这儿做什么?赶紧让人备马车,送三王子回府啊!”缎庄掌柜一边指使盛逸文,一边去搀扶他家小主子。 周立微微颔首,“天香阁已经备好马车,亲自护送三王子回府。这也属于威挨屁……尊贵服务。” “这不是五个酒坛子,怎么收了六坛酒钱?” 不愧是做生意的人,缎庄掌柜眼睛一扫,发现酒数不对。 “三王子说是五坛不够喝,要了六坛,剩下那坛便留给了还没有喝够的乔小姐。您打算替三王子要回去吗?乔小姐刚去了后院吹风。” 被乔晚凝抱走喝了? 算了,到乔晚凝嘴里的东西也就只能就是当喂了狗。 反正花的是晟王府的钱,缎庄掌柜只能可惜,却也不心疼。 “四王子,我送三王子回府,您留下看着那几个醉鬼吧,等他们醒了,催促他们回府。”缎庄掌柜目中无人的安排。 盛逸文也不说什么。 等缎庄掌柜拖着盛逸昕出门坐上马车,盛逸文立马转身跑向天香阁的后院。 乔晚凝果然还坐在院子的石凳上里吹风,看到盛逸文,指指石桌上的酒坛,“四王子,你也来喝?” 盛逸文走到乔晚凝面前站定,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 “乔晚凝秀眉一挑,“怎么,没见过酒缸里泡大的人?” “乔小姐,我三哥被人带回去了。” 片刻无声之后,盛逸文道。 “天香阁没拿到酒钱?”乔晚凝问。 “拿到了。” “那就没事了啊。” “这就没事了?” “你还想有什么事?”乔晚凝抬眼,瞧着这个给盛逸昕当尾巴都小心翼翼地四王子。 说起来,这位四王子与谭承倒有不少相像之处。 四王子意思是还想她把盛逸昕给收拾一顿? 这倒与谭承又偏向谭蓉不同。 不过,盛逸昕又不是四王子的同胞兄弟,分属两个王府的子嗣,表面一回事,背地里又一回事。这小子想借她的手逮便宜? 盛逸文又默默地注视了乔晚凝片刻。 “那对卖唱父女已经走了,三哥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他们,是没什么事了。”盛逸文松了口气。 他也是晕了头,竟然还想看乔小姐逞威风。 乔小姐以一敌五,喝酒把五人都喝趴下,也够威风了吧。 乔小姐真用喝酒就解了一道题? “是啊,三王子暂时是顾不得其他了。”乔晚凝的手指在酒坛上轻轻弹了弹。 纤细的指间流出清脆的音符。 此时,盛逸文眼中的乔小姐确实一点儿都不像名门闺秀……而像是山野间自由盛开的白梅,孤风中流溢着暗香,只有脱开世俗之人才能有机会一睹风姿。 在这一刻,盛逸文更加羡慕谭承,有这样的姐姐。 听说谭承与乔小姐生了嫌隙,盛逸文真不明白,谭承怎舍得将护着他的姐姐推开? ------------ 第201章 天香阁摊上大麻烦了! 盛逸文不知不觉坐在了石桌另一面。 能与乔小姐一起喝酒,喝醉了也很美吧。 乔晚凝眼见着盛逸文的手像小虫似得爬向那坛酒,抬手将酒坛子勾回来,“让你喝你就喝?五百两银子呢,四王子倒不客气。” 盛逸文登时清醒,脸比喝了酒的乔晚凝还红。 “小姐。”翠娥端着茶过来,“您要的茶沏好了。” 乔晚凝接过茶盏,“是你亲手沏的吧?我就爱喝你沏的茶,手法掌握的正好。” “是奴婢亲手沏的。” 翠娥说着,偷偷看了眼盛逸文。 她就是去沏茶的工夫,乔小姐与四王子说上话了? 乔晚凝把石桌上的酒坛推给翠娥,“去找掌柜,把这坛未开封的酒让他收回去。五百两一坛,咱们就要三百两吧。” “小姐,您是要把这坛酒再卖给天香阁?” “对啊,又没有开封。有什么问题?” “那……奴婢去问问。” 翠娥没想到可以这样。 喝了三王子的酒,还拿三王子的酒赚钱? 不一会儿,翠娥就拿酒换了三百两银票回来。 乔晚凝收起银票,“我们该走了。四王子,告辞了。” 盛逸文瞧着乔晚凝款款离去的背影。 解了酒馋,还拿到三百两银票,赚的都是晟王府的钱,还不声不响地帮那对卖唱父女解了围。 乔小姐这么做,似乎确实是最好的。 这就是大哥所说,与对方交手,不一定非要当面争执,不动声色的谋算才是高招? 当盛逸文回到晟王府碰上盛逸弘,说起天香阁开业第一日的亲眼见闻时,被送回晟王府的盛逸昕好不容易酒醒。 此时已经过一天一夜,第二日近午时。 “我的儿,你总算醒了!” 晟王妃拿热帕子为盛逸昕擦脸。 在他们跟前,跪着那四个与盛逸昕一起去天香阁的家丁。 说起来,这几个家丁都比盛逸昕喝的酒多,但都在昨日先后醒来。他们都醉倒在天香阁,天香阁也没赶人,一直等他们醒来后主动离去。 “昕儿啊,以后可不要乱吃酒了,昏睡这么久,可要吓坏了娘。” 盛逸昕的喉咙滚了滚,张嘴没发出音。 “口渴是不是?” 晟王妃从身后的婢女手中接过茶盏,“来,喝水。” 盛逸昕就着晟王妃手中的茶盏,喝了几口。 “怎么样?嗓子舒服点没有?” 盛逸昕又张了张嘴,还是没发出声音。 “还不舒服?再喝点。”晟王妃又帮着喂水。 盛逸昕摇头推开,张大嘴用力叫。 叫不出声! “昕儿?!” 晟王妃终于意识到不对,“你怎么了?” 盛逸昕无声嘶叫两下,惊恐地望着晟王妃。 “昕儿!你发不出声了?” 啪! 晟王妃手中的茶盏应声摔落。 盛逸昕做了个“母妃”的口型,拼命指着自己的喉咙。 “赶紧叫太医!”晟王妃急着下命,还不忘安抚儿子,“昕儿别怕,应该是喝酒烧着了嗓子,让太医来开点药。” 很快太医赶来。 诊看了一番,太医疑惑地摇摇头,“我从未见过这种情况。喝酒怎么喝坏了嗓子?” 已经在一旁跪得发僵的四个家丁吓的浑身颤抖。 都怪他们没扛住,否则就不需要三王子沾酒了。 他们都醉倒了,也不知道三王子喝了多少酒,喝成了哑巴? 完了,完了! 晟王妃可轻饶不了他们! “随本王妃去天香阁!” 晟王妃一声令下,带着一帮人来到了天香阁。 天香阁开业第二日,多了许多慕名而来的食客,比昨日的场面还要火爆。 在天香阁门口迎客的周立远远就看到一辆马车,后面跟着几匹马,声势浩荡地朝天香阁奔来。 马车在天香阁前停下。 不知谁先说了一句,“是晟王府的人!” 待看到从车厢出来的贵妇,又有人帮忙指认出身份,“是晟王妃!” 周立当即笑脸相迎,“小店承蒙晟王妃娘娘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晟王妃都来到天香阁。这般风头不仅引得天香阁门前的人惊叹不已,附近的饭馆茶肆等也都极为羡慕。 甚至都有人怀疑天香阁的背后就是晟王府照着,生意怎会差的了? 只有周立等人心知肚明。 乔小姐说,晟王府肯定会有人来找天香阁算账。 结果,晟王妃亲自登场问候来了! “让你们掌柜出来!” 晟王妃颐气指使。 众人一瞧,这口气不对啊? 周立拱手,“小人便是天香阁掌柜周立。不知王妃娘娘有何吩咐?” 晟王妃眉目一厉,“三王子在你天香阁喝酒,喝坏了嗓子,你如何交代!” “这不可能啊!”周立跟口否认,“三王子喝的可是天香阁最好的纯酿。” “难道本王妃敲诈你不成?!” “小人请问王妃娘娘,三王子与一起喝酒的随从都坏了嗓子?” “他们喝的酒少,自然没事。三王子贪杯,哪知你们的酒喝多会喝坏嗓子!” 晟王妃这话一出,众人议论声更大。 晟王府这哪儿是关照天香阁,明摆着是来找事。 天香阁刚开业,就摊上大麻烦了! “酒喝多了会坏掉嗓子?” “听说与三王子拼酒的乔小姐一个人就喝了一坛子多,那岂不是坏的更厉害?” “乔小姐没醉,应该也就没事吧?” …… “王妃娘娘。”周立依然客气拱手,“您说三王子贪杯,可三王子昨日也就只喝了两杯多一点酒,没有任何一个随从喝的多,此事有目共睹。随从们没事,三王子更应该没事啊?” 才两杯? 晟王妃也愣了一下。 两杯酒听着确实不多。 她见自己的儿子醉了一天一夜,还当是喝了多少呢! “两杯酒就喝坏了嗓子,那就更说明你们的酒有问题!”晟王妃道。 “王妃娘娘!”周立诚惶诚恐,“这话可说不得!加上侯府的乔小姐,六人一同喝酒,只有喝酒最少的三王子有了事,这怎好算到天香阁头上?” “对,还有那个乔晚凝!”晟王妃咬牙。 只顾着在乎儿子,都忘了这个妖女! “去把乔晚凝给我叫来!” 怂恿她儿子喝酒,肯定没安好心! 她儿子有个长短,也不能少算了乔晚凝的账! ------------ 第202章 你二哥,看走眼了 晟王妃走上门阶,面朝街上众人,“三王子在天香阁醉倒,直到今日快午时才醒来,醒来后便口不能言,不找你们又找谁?!今日你们若不给个说法,就准备关门大吉吧!” “小人真是冤枉啊!”周立叫苦。 “我刚好在这边闲逛,听得有人在天香阁找我?”乔晚凝挤进人群,来到天香阁门前。 “乔晚凝!” 晟王妃一见到乔晚凝,恨不得扑下门阶,将人撕了! “一定是你害我儿子!” 莫名其妙失踪的白灯笼,莫名其妙又冒出来的五毒……还有这么巧就出现的人! “三王子病了?”乔晚凝听听周围人的议论,“病了就得赶紧找大夫医治……哦,晟王妃是来找我给三王子治病吗?就算我不答应帮三王子治病,也不能说我害三王子,是不是?” “是啊,王妃娘娘。三王子生病得找大夫医治。您一会儿指责天香阁,一会儿又指责别人,就算逮住个垫背的,对三王子的病情也无益啊。” 周立道,“若王妃娘娘认为是天香阁的酒水有问题,那便将酒拿去查验。若说乔小姐做了什么手脚,昨日目睹他们喝酒的人不少,三王子还特意留下四王子作见证。我们眼皮子底下没看到乔小姐做什么,反而三王子喝酒时与乔小姐还相谈甚欢。” “我亲耳听到三王子说愿意多请乔小姐吃好酒。”有个昨日在场的食客作证。 “我看晟王妃不是要找天香阁麻烦,本意还是冲我来的。”乔晚凝上前一步,“其实昨日与三王子拼酒时,我就想到这点。不过再想,我与晟王妃是发生过一些不快,可晟王妃再恼我,总不至于在众人所见的这点小事上讹我吧?” “你说我儿口不能言是小事?”晟王妃怒目直视。 “我是说喝酒本来事不大。再说,三王子也没喝多少。晟王妃若说我讨了便宜,喝了价值几百两银子的酒,我倒不会否认,若晟王府缺这酒钱,我还了就是。三王子生病自然是大事,若晟王妃信得过我,或者我先去为三王子瞧瞧,或者我寻追命公子去帮三王子看病?” 晟王妃目光微沉,“不必,天下大夫都死绝了,本王妃也不会找你与追命!” 她可不会成为把柄落在乔晚凝与追命手中! “那倒是我多嘴了。”乔晚凝笑笑,“既然晟王妃与我嫌隙颇深,我自不会多管闲事。先告辞了。” “站住!” 晟王妃还记着,她到天香阁还什么都没讨到! 这时,又有一匹快马哒哒哒地奔来。 “王妃娘娘!” 来者还是晟王妃的家丁。 “是不是昕儿不好了?”晟王妃急问。 “三王子莫急。”那家丁翻下马,“太医找到了三王子的病因。说是三王子体内火盛,聚为恶气,经酒激发排出,胀于心,堵于喉,以致结气失声,此为理气之兆。” “这岂不是说,三王子喝了天香阁的酒,反而能排除体火恶气?”有人把家丁转述太医的话翻译了一下。 “不敢当,不敢当。”周立连忙拱手,“三王子的情况应该只是巧合。” 巧合不巧合另说,晟王妃听了家丁的话,眼下是不好揪着谁不放了。 “本王妃先回去瞧瞧。”晟王妃瞪了乔晚凝一眼,匆匆乘马车折回晟王府。 太医正捏着针在盛逸昕的嘴里挑什么。 晟王在旁边责备,“成天是胡闹,小小年纪就集了这么大的肝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整日多么劳苦受累!” 晟王妃见盛逸昕口里起了泡,嗓子眼还有脓包,喝口水都难以下咽。 太医就是在小心翼翼地挑那些脓包。 火气出的太快了,晟王妃没想到自己刚去了趟天香阁,自己的儿子就成了这样子。 着急上火的时候,她口中也起过泡儿,却没这么严重。 “王爷,你现在说他有何用?天香阁无辜,乔晚凝可不无辜!昕儿这肝火就是因乔晚凝而起!昕儿何时受过什么委屈,却在乔晚凝手中接连遭了罪,他心里能不急吗?” 晟王妃避开太医,与晟王埋怨,“乔晚凝对昕儿就是软硬兼施。昕儿年纪这么小,岂能不着了那妖女的道儿?!本来还想着父皇出手她就没个跑了,哪知道她现在又有了齐家做靠山。父皇对齐家都多忍三分,我们怎么出手才好?” “呃……呃……” 屋子里,盛逸昕捂着嘴,撕裂着断断续续的痛叫,越裂越痛,从床上滚到地下,胡乱打滚。 晟王夫妇顾不得商议,冲入屋中。 “晟王爷,晟王妃,这是药方,帮三王子缓解痛状。”太医将写好的药方交给晟王妃。 连水都喝的痛苦,岂能咽得下药? 太医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逃也似的离开晟王府。 听说三王子在天香阁吃了酒后,逼出体内恶火,有更多的人慕名而来。 当然,五百两一坛的酒没几个人喝得起,也不会有人专门那么造。 就连此时坐在雅间的盛逸弘,也不过点的是十两一壶的酒,这酒都比普通百姓喝的几文钱一大碗的酒好得多。 “看到了吧,昨日拼酒的后劲不小呢。” 盛逸弘这话自然是与坐在他身侧的盛逸文说。 楼下的一幕,他们都看在眼里。 “三哥生病真与乔小姐有关?”盛逸文小声问。 昨日,他看着乔晚凝与盛逸昕拼了一场酒后,什么事都没发生,还略有遗憾。眼下听他大哥的意思,盛逸昕的病与乔晚凝有关,反倒好奇。 盛逸弘瞟了盛逸文一眼,“你愿意小心谨慎过日子没错,但心思总得通透。别的且不说,今日乔晚凝恰好在晟王妃寻她的时候便出现,就证明了问题。想来晟王府的人也是这么认定。只可惜,没有证据,他们也不好轻易对齐家的贵客出手。” “我没有见到乔小姐下手。”盛逸文回想。 “能让你见到,就不是如今的乔晚凝了!”盛逸弘端起酒杯,喝了口酒,“蝴蝶在变漂亮之前,也不过是一条丑陋的虫子。你二哥,看走眼了。” 盛逸文一怔,看向盛逸弘。 盛逸弘的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弯弧,敛起的目光低垂着落在杯中酒上,仿佛那杯清酒的倒影中藏了一个人。 今日盛逸弘回晟王府,正好碰到盛逸文,问起昨日的事,又听说盛逸昕回府之后一醉不醒,便想来天香阁碰碰运气,果然没让他失望。 ------------ 第203章 孙大老爷明白人 “世子殿下,您要的菜,鱼香豆腐。” 天香阁的伙计来上菜。 “吃豆腐也能吃出鱼香?本世子倒要尝尝。”盛逸弘拿起筷子。 刚夹住一块豆腐,突然一顿,回头寻问准备离开的伙计,“乔小姐帮天香阁赚了两千多两银子,今日又借晟王府为天香阁的美酒打名气,不知道天香阁与乔小姐私底下谈了怎样的好处?” “没有没有。”伙计接连摇头。 此人也是东溪山上来的人之一,他们的带头大哥周立知道的事,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怎能对外人承认? “没有?”盛逸弘可不信。 乔晚凝一个精通算学,转手便把酒再倒卖给天香阁的人,怎会白白送人好处? 伙计挠挠头,“乔小姐也就是问掌柜要了个威爱媲,日后来天香阁享有特殊对待,不失身份。” “威爱媲……威挨屁……呵呵……”盛逸弘笑着摆摆手。 要身份,倒是附和这些日子接连出风头的乔晚凝。 …… 盛逸弘的话没多久就传到乔晚凝的耳中。 拥有天香阁VIP身份的乔晚凝此时就在天香阁后院的小阁楼里休息。 这天香阁买的真不亏,前面有做生意的二层酒楼,中间有个宽敞的院子,后面还修盖着一座小阁楼。 除了个别在附近另有住处的,周立等天香阁里的人都住在阁楼下层,也是原来伙计们的住处。 阁楼上层是几间雅致的屋子,其中两间是原来那位掌柜的住处,还有三间备做客房,供万一需要的食客临时歇脚。 乔晚凝说转累了,带着翠娥从天香阁后门绕进院中,说要试试VIP身份,提出要找个舒适的地方吃饭,便被周立请到了阁楼上的一间客房。 而翠娥则被乔晚凝打发去晟王府那边探听消息,看看三王子究竟怎么回事。 周立就是趁这个空档来见乔晚凝。 “乔小姐,这个安王世子太有心了。” “随他去。他来天香阁,我们举手欢迎。给他也搞个VIP,他有面子,咱们天香阁也有面子。”乔晚凝道。 “安王世子说他不要威爱媲,说他的封号就是身份。”周立道,“乔小姐,怎么一定要叫威爱媲?听着别别扭扭,安王世子显然不喜欢。” “觉得别扭,那改一个叫法好了,就叫至尊贵客吧。” 乔晚凝本来只是为了埋汰盛逸昕,当周立复述她的话时,她才听出这时代的人读出来,这词儿别扭在哪儿。 就让盛逸昕去做威挨屁第一人吧! …… “乔小姐!” 等着翠娥回来,乔晚凝离开天香阁没多久,碰到了孙慧。 “我刚才听说晟王妃去天香阁难为你?”孙慧毫不生疏的拉住乔晚凝的手臂,关切地问。 乔小姐若遇到什么事,孙府无论如何要帮忙的! 原本许诺要拿她娘留下的铺子抵诊金,可乔小姐收了平郡王府十一万两银子,就坚决不再要孙府一文钱。 这也让他们很过意不去。 她爹出面问平郡王府讨银子,乔小姐拿走平郡王府多少银子,那是与平郡王府之间的事,不等于受其恩惠的孙府就可以什么都不出。 “没事,一场误会。”乔晚凝笑了笑。 孙慧放下心,“没事就好,若有事,乔小姐可不要吝啬开口。” “我知道。”乔晚凝见孙慧是从侧边的书局出来,“孙小姐来买书啊?” “不是。”孙慧摇摇头,“这墨香书局是我娘留下来的,原本在天璃流传的话本、诗文等都由我家墨香书局刻印出售,可是眼下焉城又开了一家东升书局,将原本在我们书局印书的人都以高价润笔费抢了去。现在书局维持困难,东升书局那边的人说,可以将我家书局折价买去。姐姐来陪我与书局的师傅们商议,若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让书局改招牌了。” 乔晚凝看眼墨香书局的匾额。 原来这个时候还有类似“出版社”的东西啊。 不过也是,市井中流传的话本总要有人誊抄或者刻印,虽然手法落后,可在这整个生活都慢好几拍的时代,也够应付了。 墨香书局印出的东西能在整个天璃出售,这波及面可真不小,也就涉及到发行,也就是对外扩散的渠道…… 乔晚凝当即脑中金光闪闪。 正说着,孙莹从书局走出,见到乔晚凝,也紧步上前。 不等孙莹开口,孙慧便叫道,“姐姐—— 孙莹的身后还跟着走出两个在书局做事的老书生。 孙莹摇摇头,“慧儿,姐姐让你失望了。姐姐想不到办法帮你。” “慧儿小姐,若是墨香书局被东升书局收去,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也就告老回乡去了。我们可不能赶老背叛了夫人!” 老书生摸着陈年的旧门框。 “爹?” 这时,一抬轿子在书局前停下。 孙毅由仆人搀扶着下了轿子。 “爹,您怎么来了?赶紧进书局,小心着了风。” 孙莹姐妹赶忙迎接。 “先请乔小姐。”孙毅步随乔晚凝身后。 乔晚凝也就不客气,抬脚进了书局。 “又让乔小姐见笑了。”孙毅道,“早两年这书局都是由小儿孙骞打理,那些舞文弄墨的书生也都与孙骞走的近。自从孙骞离开……唉……” 孙毅叹了口气,“我倒下之后,留下她们母女总不好做太过抛头露脸的事,让她们与那些书生去拉关系,太难了,真是难为了她们娘三个。” “爹,是做女儿的没用。”孙莹很内疚。 孙毅摆摆手,“我来,就是帮你们做个主。书局不能卖!那些书生被东升书局拿丰厚的润笔费拉去,就再由我出面把他们拉回来。” “可是我们没有足够的本金。一直拿别的铺子赚的利润贴补书局也不是办法。”孙莹道,“听说那几个东升书局与书生们都签了契约,他们中途反悔需要重金赔偿,我们若请他们回来,除去高额润笔费不说,肯定还需要帮忙支付这笔赔偿。若只是为了支撑墨香书局的存在,不仅得不偿失,还怕拖累其他铺子。” “你们不打算靠平郡王出面?”乔晚凝问。 单拿一个普通孙家有些难,可若平郡王府站出来,还怕实力不足? 平郡王险些把他大哥坑死,一下算不了账,还不该让他出点血么? ------------ 第204章 四国文采在天璃,天璃文采在焉城 孙慧看了眼孙毅,“爹爹说,那十万两诊金孙府支付不起,应该问二叔讨要,之后不想与二叔一家来往。” 孙毅眉眼低敛,“你们说我胆小也好,懦弱也罢。在我眼里,没什么能比保证她们母女三人平平安安的强!孙府是比不得平郡王府,但也比普通百姓强许多。除了慧儿母亲留下的铺子,还有两家我一手开办的铺面,重新经营起来,加上朝廷拨发的年俸,也足够保一家人衣食无忧。” “除去日常开销,还能剩一些,雇人寻找大哥用。”孙莹道,“我不觉得爹爹胆小懦弱,做人,识时务,能屈能伸不是错。万物复苏都需要时间,此时并非争夺佳机,养精蓄锐方是上策。但前提是,我们要轻装行走,经不起拖累,没有妙计解决困境,只能……忍痛割爱。” “姐姐说的是。眼下这情形,卖掉书局娘不会怪罪的。卖掉书局的钱也可以帮助其他铺子。”孙慧也很懂事。 “不行,书局不能卖!”孙毅坚持,“书局可不只是一家铺子,还有二十多年从无到有经营出来的‘路’。我们需要靠这条路去寻找你们的哥哥啊!” 乔晚凝想夸一句,孙大老爷明白人! 孙大老爷要坚守的,正是她看重的。 乔晚凝来不及夸,有人来了。 一个微微发福个头不高的中年人,带着两个小厮。 见到来人,几个在墨香书局做事的老师傅都不约而同避开。 孙莹先一步迎去,“姚掌柜,里面请。” 乔晚凝了然,来人正是东升书局的掌柜,这是登门谈收购来了。 “这是……乔小姐?”姚掌柜一眼就看到堂中有位面遮白纱的女子。 乍然之间所见,身形窈窕,蒙着神秘之美。 “正是。”乔晚凝大方回应。 “这位便是孙大老爷吧?”姚掌柜又转向孙毅。 “正是家父。”孙莹道。 “乔小姐正在为孙大老爷诊病?我是否该回避一下?”姚掌柜客套。 “我只是路过此地,恰巧碰到孙大老爷,便进来看看。你们要谈正事,我该回避才是。” 乔晚凝打算带着翠娥离开。 “不!”孙毅阻止,“乔小姐不必离开。” “无妨。”姚掌柜爽快一笑,“孙大老爷不在意,我也没什么在意的。” 孙毅向姚掌柜拱手,“抱歉,墨香书局不打算转让,辛苦姚掌柜白跑一趟了。” “不转让?”姚掌柜一愣,“你们打算继续经营下去?” “是的。”孙大老爷确定。 姚掌柜左右看看,笑道,“孙大老爷是还打算再坚持一段日子?我先把话说在这里,若过段时间,墨香书局经营更差劲,孙大老爷再想转卖,我可是给不了高价了。” “谁能肯定墨香书局会经营更差?”孙毅反问。 姚掌柜挺了挺发福的腰身,“难道孙大老爷打算借平郡王府的势头?也罢,若是孙大老爷要将墨香书局归在平郡王府的产业之下,我便无话可说。” 乔晚凝心下一个咯噔,扫了眼姚掌柜。 这话,她怎么听出是平郡王府争夺墨香书局的意味? 她刚才还想是从平郡王府搞银子资助书局,这姚掌柜一句话就把书局归在平郡王府的产业下。 孙家是还没有彻底分家,可按照如今天璃的情形,就像镇安侯府谭家一般,大部分家业还是归世袭封位的儿子继承。平郡王府的产业大多也是归平郡王孙清支配,孙毅的花销也是受孙清安排。 除非像孙毅这般,有自己的私房家底,才能实现财务自由。 而孙毅的私房家底,大多都是他的原配夫人留下的。 平郡王府可是早就将这笔财产看在眼里! “不!”孙毅果断否认,“墨香书局是我的夫人从娘家继承所得,我不会让任何人染指!” 尤其是夺走他的封位,险些害他家破人亡的孙清! “孙大老爷好志气!”姚掌柜击掌夸赞,紧接着话音一转,“只是,志气不能当银子使。孙大老爷大病初愈,应当平心静气休养才是,为一个书局赶着操劳,不免让人担心哪!” “姚掌柜有心了。”孙毅拱了拱手,“若丢了书局,日后到九泉之下也难与夫人交代。我一定要守住墨香书局!” “我倒是好奇了,墨香书局如今没有东西可印售,入不敷出,孙大老爷打算如何坚守?难道要调集名下其他铺面的财力来支持墨香书局?” 姚掌柜转向孙莹,“孙大小姐,难道你们没人与令尊说,焉城内外,那些擅写话本,诗文美篇的知名才子都与我东升书局签了契约,他们若想再倒向其他任何人,每人至少需赔付十万两毁约金,你们即便能抬高润笔费收买一两人,又怎够与其他众才子相争?” “焉城内外无人为墨香书局所用,那便去别处寻找。天下之大,又不止焉城有才子!”孙毅道。 “四国文采在天璃,天璃文采在焉城。”姚掌柜笑道,“孙大老爷的意思是要从乡下找几个名不见经传的书生做培养?真是有心了!” 赤 裸 裸的挖讽,并未让孙毅难为情,“墨香书局如何做,不便为外人道尔。” 姚掌柜见孙毅如此不知好歹,拉下脸,“那东升书局便拭目以待!” “爹爹,您真打算去别处寻人?” 待姚掌柜被气走之后,孙慧上前问。 孙莹也对此并不看好,“姚掌柜说的没错,天璃重文,皇都焉城又是重中之重。而且又正赶上朝廷举办的三年一度的文荟节,有名望的才子都受邀汇聚焉城,东升书局抢先下手将他们收拢,真没几个遗漏了。” “焉城要举办文荟节?”乔晚凝从原主的记忆中隐约翻出这么一回事儿。 对这些舞文弄墨的行当,原主向来不关心,之前也就是随耳听听罢了。而眼下,她又是给人治病,又是张罗天香阁,也没顾得留意。不过,这种事她也不会关心。 “是啊,”孙莹道,“还有几日就要正式开场了。不过才子们都会提前赶来。受邀才子统一住在驿站,吃喝都有朝廷负责。有的没有受邀的才子也会自备盘缠,慕名来焉城交友。东升书局找那些才子们都在暗中,等我们得知的时候已经晚了。” ------------ 第205章 帖子,成双成对 “你们刻印售卖的东西一定要出自书生之手?” 乔晚凝不知道天璃是否有律法规定,只有入了学门的人才有这个资格? “若非书生,又怎能写得出锦绣文章?” 孙莹觉得乔晚凝这问题好奇怪。 “乔小姐的意思是问,不是才子,才女可不可以?”孙慧扯了扯自己的姐姐,“我姐姐也能写出好诗的!她写的诗文也有流传。” “只是胡诌几句,凭我一己之力,连本册子都集不齐。”孙莹羞腼一笑,忽而又双目一亮,“乔小姐当日在皇都书院所作的那篇写月的诗词我也听过,真是难得的佳作!” 乔晚凝是满心尴尬,替苏轼先生承下夸赞,嘴上还得客气,“孙莹小姐过奖。” 孙慧眼睛一转,“二位姐姐,要不你们来凑一本诗集?天璃还没有纯粹的才女诗集呢,我们可以开个先河!爹爹,您说怎么样?” 孙莹连忙摇头,“我不行,好的诗词不是一下写得出的。等凑够一本诗集还需不少日子,墨香书局等不及。” 乔晚凝倒是想,她直接就能放出几十首好诗,可是这么沽名钓誉太不妥当,也摇头拒绝,“我也不行。” 孙慧失望,“我还想墨香书局靠二位姐姐另辟蹊径呢!” “若不一定要书生执笔的话,我倒有个另辟蹊径的法子。”乔晚凝道。 “什么办法?”孙慧催问。 “我想,墨香书局可以试着从《风铃债》下手。” “《风铃债》?就是当下最火热的那台戏?” 孙莹姐妹之前无心看戏,并不知风铃债的内容,只是听说过。 而孙毅,一直卧床不起,更不知什么戏文。 “是的。我认为墨香书局不妨将它的戏文整理成话本售卖。戏班排演有局限性,如果它内容可以,借书局传播会更受欢迎。你们可以先去了解一下,具体如何与戏班的班主谈谈。” …… 离开墨香书局的时候,孙慧又问起来,“乔小姐还没有见到追命公子吗?爹爹说也该重谢追命公子,可我一直见不到人。” “重谢就不必了。那十一万两银子够我与他分。等他来找我,我会替孙小姐转达心意。孙小姐请留步吧。” 回府路上,翠娥问,“小姐,追命公子什么时候回来?马将军那边不是还等着请追命公子为大夫人诊病吗?” “他的事我怎么知道?只能等着了。” “小姐不能亲自为大夫人医治吗?大夫人若能尽快病好,就能说清楚做过的事了。” “我倒是想呢!可惜啊,马青荷是新病,不像孙大老爷或者齐公子伤病早,追命公子没顾得去琢磨她的病,我没做好打算。” “啊?小姐的意思……” “嘘——”乔晚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翠娥继续走。 翠娥的心里开始打小鼓。 原来,乔小姐只学会医治孙大老爷与齐公子? 也是,那么短的时间,乔小姐又只靠偷偷摸摸的学,怎能一下子就学成了大夫? 原来是追命公子故意寻找了两位有家世的病人,特意指点乔小姐撑名气,这不就是诈唬人么? 其实乔小姐也没真那么有能耐…… 回到侯府,谭如海挡在乔晚凝去往住处的长廊下,抬手赶走了翠娥。 “这是赏花会的帖子!” 谭如海将一份大红折子丢给乔晚凝,“侯府给了三份,没少了你的!” 今年的赏花会还没举行吗? 乔晚凝记得,原主被盛逸旻与谭琳联手陷害的那个赏花会好像举行的要早些。她还以为今年的赏花会早在她给齐程疗腿的时候就已经过去了。 乔晚凝看眼折子,又看向谭如海,眼底轻蔑,“这还有劳侯爷亲自送?” 肯定还有别的话吧! 谭如海向前一步,在乔晚凝身旁低语,“你可要拿好保命的东西,别以为有齐家的人撑腰就觉得万事大吉。齐家再大,也大不过皇上!” 一字一字,仿若接连迸发的火球,恨不得将乔晚凝吞噬。 乔晚凝恍然明白,谭如海这是还惦记着以为被她偷走的免死金牌呢! 想要激她去参加赏花会的时候将金牌带在身上,好趁机夺回。 反正在这事上她是无辜的,但是能让谭如海心中不痛快,她蒙个冤也无可厚非。 乔晚凝挥挥大红帖子,“我如何在赏花会上表现,就不劳侯爷费心了。” “小姐!” 乔晚凝刚转身走了没几步,听到陈勇躲在旁边花丛中叫她。 乔晚凝见谭如海已经气呼呼地离去,便向陈勇招了招手。 陈勇自花丛后钻出,来到乔晚凝跟前,也从怀中掏出个红帖子递给她,“这是负责文荟节的人送到红玉戏班的,要班主交给‘无聊过客’。我正好出门碰到,班主就让我转交给小姐。” 现在知道写出《风铃债》戏本的“无聊过客”就是乔晚凝的只有蔡班主与陈勇。 乔晚凝瞧眼手中的两份红帖子,勾唇轻笑,“这还是成双成对呢!” “文荟节的正日与赏花会是同一天。今年赏花会推迟,就是为了等着与三年一度的文荟节一起举行。据说是朝廷中有老臣提议,给才子佳人共聚一堂的机会。” 陈勇负责转交帖子,就顺便把文荟节的事了解了一下。 赏花会都是焉城贵族家的子女参加,尤其是女子居多,大多都准备了一展风采的拿手绝技,争着在意中人面前露脸。 而三年一度的文荟节,热度堪比科考。 在天璃,寒窗苦读的学子们除了参加朝廷举办的考试出人头地,文荟节也是出头的机会。 那些名声在外得朝廷派帖邀请的才子若能被哪位重臣看重举荐,相当于乘上了保送的快车。而其他自费前来的才子,也难保不会有交好运的机会。 至于将赏花会与文荟节正日一起举行,那肯定是又多了不少老岳丈的心思。 对于那些外乡来的学子,能交上桃花运,也不失是能够在皇都落脚的良机。 虽说参加文荟节的才子不限年龄样貌,但总是年纪轻,样貌端庄的人才能被看得上。 ------------ 第206章 有点逗狼犬的意思 “这不就是相亲会么。” 乔晚凝对此兴趣寡然,只是—— “没想到一个写戏文的还能收到帖子。” “《风铃债》太受欢迎了!给蔡班主送帖子的人还说,天武国摄政王即将莅临焉城,天璃朝廷传出话,让戏班做好为天武使团献礼的准备。”陈勇说着都不禁心潮澎湃。 楚柏渊打算正大光明的现身? 天璃要拿《风铃债》做迎使献礼节目之一? 乔晚凝想想就好笑。 人家楚柏渊早就自己买戏票看过了。 看过倒也不打紧,就是……楚柏渊一定会在看《风铃债》的时候,想到曾被人拖到私妓房中的糗事……这可怎么好呢? 陈勇见乔晚凝眉眼间荡起笑意,以为是因《风铃债》的反响而开心,“小姐,‘无聊过客’若出现在文荟节上,一定会令众人十分意外。” 若众人知道乔小姐就是“无聊过客”,一定会惊掉牙! 当然,如今乔小姐做的让人惊掉牙的事也不少。 乔晚凝摇摇头,“这件事先不要说。” 还是先把红玉戏班与她分开。 “那小姐只用真正的身份去参加赏花会?”陈勇问。 乔晚凝见帖子上留下的时间是九月十六,距此还有数日,“这个倒是有必要。” 早些派发帖子,就是为了给出充足时间做准备。 那年原主参加赏花会的时候,谭老夫人就早早地为她剪裁新衣,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 可惜,那场赏花会对原主很不友好,令原主彻底沦落为整个焉城的笑柄。 俗话说在哪儿跌倒的就从哪里爬起来。 赏花会,乔晚凝是不打算放过的。 …… 夜里,趁着翠娥睡的格外熟,乔晚凝变装成追命,悄悄离开侯府,来到皇都书院的院长吴平家。 自上次诊病开药后,过去了不到两个月。 吴平的哮喘病明显改善,再见到追命公子,言不尽的感激。 追命公子给吴平复诊之后,又新开了药方。 “追命公子,我听闻乔小姐给平郡王的兄长诊病,收了十一万两的诊金。吴家虽没有那么深厚的家底,可只要追命公子提出,必定尽力而为!”吴平言辞恳恳。 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有命在,何愁不得? “十万诊金是平郡王妃慷慨大方,许诺乔小姐的,可不是乔小姐直接要的。”追命笑笑,“若吴院长有心,那就帮我写点东西吧。” “写什么?” 作为皇都书院的院长,最不怕拿笔杆子。 “如何提升学识?考入皇都书院攻略?学论概要?诸如此类吧。请吴院长根据多年经验,总结点东西,并且承诺只把写出的内容交给我。我也会给吴院长支付润笔费。” “此事简单,平日我便多有随记,只需整理即可。至于润笔费,我可要不得!” 吴院长想了想,又问,“追命公子,您是否是想替乔小姐的表弟谭承着想?若如此,倒不必这般麻烦,我可直接单独教授谭承。” “不是,我另做打算,到时候吴院长就知道了。” 乔晚凝之前确实想帮谭承走吴院长的关系,可惜谭承不知好歹,她又何必白做人情? …… 又去天香阁溜了一圈,与周立等人说了说经营事宜,趁夜潜回侯府。 翠娥还在熟睡,乔晚凝无声无息地回到自己的屋子。 关好门窗,打开手电筒照亮。 “谁?!” 乔晚凝陡然看到屋中的椅子上坐着个人。 手电筒的光打照在他的脸上,是一张俊的令人心跳的脸。 楚柏渊! “你怎么在这里?” 就像上回冷不丁地出现在孙府的屋中,这种神出鬼没般的感觉太瘆人! “擅闯女子闺房,堂堂摄政王竟如此不讲礼数!” “追命?”靠在椅子上假寐的楚柏渊懒懒地睁开眼,“你不也如此?” 听着外面有人翻墙,轻手轻脚推门而入的动静,还当是不知去哪儿游荡回来的乔晚凝。 没想到是追命。 自上回在院中不欢而散,过去多日,突然一见,还挺意外。 而头……似乎也开始又痛了。 对啊,她是追命。 乔晚凝还没来得及换装,趁手电筒直射楚柏渊的双目,快速抹了把嘴,吞了颗变声丸,免得变声过了时效。 楚柏渊抬袖挡目,避开晃眼的光,“把你手中的东西拿开!” “我与你可不一样。”乔晚凝将手电筒的光调到最弱,只能勉强照到他二人的周身,“我与乔小姐算是师兄妹,情势所需,难免暗中往来,不拘小节。美王你呢?深更半夜偷偷钻到乔小姐的屋子里,难道是贪恋乔小姐的美貌,妄行采花贼之举?” 乔晚凝说着,刻意拍拍自己的胸口,“你可别吓我。你明知我对你情有独钟,你却瞧上我的小师妹?这可要我日后如何与小师妹相处?” 还是那般德性! 楚柏渊倒巴不得追命的火气没有消,哪怕冲他冒火,也比这阴阳怪气的样子强! “口口声声说乔晚凝是你的师妹,却拿她说笑,你这师兄做的很不齿。”楚柏渊回敬。 乔晚凝一怔。 从这家伙的口中竟然会吐出如此中听的人话? “楚柏渊,你一定不是真心维护乔小姐。你说这话她也听不见,就算听见了,她也不会被你一两句话挑拨恼我。” 乔晚凝想,这才是楚柏渊说这话的目的。 “本王来此不是找你浪费口舌。”楚柏渊冷冷地扫眼自以为是的追命,“乔晚凝呢?” “你想夜会乔小姐?”乔晚凝眉毛一挑,“你们的关系何时这么近?真令我羡慕。不过——” 乔晚凝故意拉长音调,“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就是她的事。有什么话,你与我说也一样。” 说着,乔晚凝走近楚柏渊,“美王,你应该没忘记还欠着我的诊金吧?其他的话咱们之后再说,先来说说诊金的事。” “什么诊金!” 楚柏渊眉目一寒。 “你不认账?” 乔晚凝将手电筒的光束在楚柏渊脸上绕了两圈。 怎么有点逗狼犬的意思? 不会一怒之下,扑上来咬她吧? ------------ 第207章 半夜就半夜吧,就当打了个折 乔晚凝哪知道楚柏渊将一口怒气生生咽下。 早知道会碰到追命,当见乔晚凝不在侯府的时候,他就该掉头离去。 真是鬼使神差的留在这黑漆漆的屋子里,一等便等到了让人头痛的追命! 与追命相比,楚柏渊宁可面对乔晚凝那个惹事精。 想到乔晚凝,楚柏渊又来气,“乔晚凝没与你说清账的事?” “我一来就碰到你,连她的面都还没见着,什么清账,我不知道。” 要怪,就怪你先等在这里。 “那就等见到她再说!”楚柏渊准备起身。 乔晚凝手电筒敏捷地搭在他的肩上,将人压在椅子上,身子微微前倾,竟居高临下将那么高大的一个人拢在身下。 “我见你都不逃,你见我反而想逃?” 乔晚凝出口的哈气吹在楚柏渊的头间,温温暖暖的。 楚柏渊暗压下险些涌上头的气血,“想找死是不是?” “你现在舍得杀我?”乔晚凝唇角一勾,“若不是服了我的药,这时你怕早已气血上头引起毒发了吧。” 她见识过楚柏渊残酷的审人手段,可那是乔晚凝该避忌的,此时她是追命啊,是能够帮助楚柏渊解毒的追命。 除非他自己也不想好受,否则随意论处好了。 “本王不惧与你同归于尽!”楚柏渊忍无可忍,抬手掐住乔晚凝的脖子。 也不知道是楚柏渊手留余地,还是有了假喉结的间隔,乔晚凝并不觉得有太大的窒息感,依然淡然不惊的笑道,“好啊,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与美王一同踏上黄泉路,做鬼也风流。” “你怎生的如此无耻!” 楚柏渊一手将乔晚凝甩开。 乔晚凝竟从这话中听出几分无奈? “求己所好,有何无耻?难道你就没有喜欢之人?” 唉,不知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已经被多少攀权附势的女人糟蹋过了。 “即便本王有心慕之人,也不会像你这般死皮赖脸。”楚柏渊弹弹衣袖。 他是不是该替安姨教导一下这个追命? 做人该矜持的地方还是要矜持一些。 乔晚凝哈哈笑起来,“即便?也就是还没有?你活这么大,还没有过喜欢的人?男人就不说了,女人也没有?那应承起你的那些王妃啊,侧妃啊,岂不是与应承我一样难受?” “本王没有纳妃。” 楚柏渊真是被追命这脑回路搞得无语。任何正经话,到他脑子里一转都能飞偏! 乔晚凝戛然止笑,认真地打量楚柏渊,“怎么可能?你们这样的人身边能少了女人?你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哎呀,就算有点什么,也会做做样子掩饰一下才对,你这么大年纪也不纳妃,不怕被人笑话?” 楚柏渊满头黑线,“本王无疾!” “没关系,有没有隐疾我都不嫌弃。”追命公子很大度,“有我在,包管药到病除。免费治疗,一文不取。” “追命!”楚柏渊一掌拍在桌上。 “你别生气。我可是出自大夫的好心。哪个少男少女没有情窦初开的时候?你都这么大岁数,若说从未有过喜欢之人,心上从未有莫名念起之人,不是身体有毛病,就是心理有问题。” 追命公子又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不管什么病,都要及时医治才是,万不可讳病忌医。毕竟身子有点毛病,就算不得是完人。” 楚柏渊腾然起身,“本王不想再与你废话。” 真想拿针线缝住这家伙的嘴! “想走吗?” 手电筒在乔晚凝掌中翻了个花儿,“你说,我要一定把你留下,能不能做到?” 楚柏渊目光骤然凝缩,谨慎地盯着面前的人。 乔晚凝狡黠一笑,“晚了,我不会让你白掐我的脖子的。” 楚柏渊应声倒在椅子上。 正所谓,让自己做一个有价值的人,就是有恃无恐的护身符。 乔晚凝也担心楚柏渊的报复,可纯粹为了讨好楚柏渊,舔着脸示好这种事她做不来。 哪怕低声下气都让她觉得憋屈。什么刺客,什么命债与她有半毛钱关系?谈交易她都亏大了。 正好楚柏渊有身中奇毒这一大弱点,她若不在这点上强势一些,拉回点战线真不舒坦。 乔晚凝顺手将楚柏渊拉进空间。 这段日子她也配制出一点能化解楚柏渊身上毒素的药物,在血液实验中初见成效。今日楚柏渊正好送上门,她就给他用一些,看看效果。 …… 楚柏渊是在听着窗外鸟鸣声醒来的。 天刚蒙蒙亮,早起的鸟儿就已开始找虫吃。 “追命!” 当看到床边那个正猫着腰打量他的身影,楚柏渊登时想到昏迷前发生的事。 “这么早就醒了。”乔晚凝直起身,口吻明显遗憾,“半夜就半夜吧,就当打了个折。” 什么半夜! 楚柏渊腾地坐起身。 只见盖在被褥下的自己只着衬衣衬裤,外衫被胡乱丢在床脚。 登时热血上头! 这怎能是他楚柏渊面对的场面?! 这怎能是一个大男人面对的场面?! 若追命是个男人,他算什么?? 楚柏渊真有将人粉身碎骨之心! 追命!追命!!追命!!! 心底万声怒吼。 安姨! 楚柏渊好想抱住那个给他再生之命的女子去哭。 “这一觉睡得舒服吧。” 乔晚凝仿佛没有看到楚柏渊难看的脸,把一瓶药水递给他,“这是新配制的药,对解你身上的毒有初步疗效。每日分时饮三次,每次一瓶盖,连饮三天再看效果。” 楚柏渊直直地瞪着乔晚凝,一动不动。 “不想要?”乔晚凝晃了晃手中药瓶。 楚柏渊见面前的追命衣着整齐……而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不适…… 热血渐渐回流,镇定思考。 一定要镇定! 镇定! “把药放下,人转过去!” 楚柏渊一开口,声音有些嘶哑。 “穿个衣衫,有什么好扭捏?”乔晚凝忍着笑意。 好想把这场面录下来怎么办? 不过,她这么讲道德的一个人,自己私底下逗个乐子也就算了。 “转过去!”楚柏渊低喝。 乔晚凝将药瓶丢给楚柏渊,转过身。 砰砰砰! 这时,又有人在外面敲门…… ------------ 第208章 装模作样,其实真的是弯的? 闻声,楚柏渊蒙头倒下。 “小姐?您还没醒吗?奴婢先来给您送早茶。” 是翠娥的声音。 门是从里反扣,外面的人自然以为屋子里有人。 而乔晚凝这时怎么应答都不对。 且不说她靠变声丸改声,这时还未复原,就算复原,当着楚柏渊的面变成了本声,这戏不就演砸了么? 那可就换成她尴尬。 而楚柏渊,朝里蒙头盖着被子,没有丝毫藏身的打算,而且显然是故意要把麻烦推给追命。 不回应也是不行的。 一般来说,门从内反扣,久敲无声,外面的人肯定会以为屋子里的人出了什么问题,下一步就是破门而入。 尤其在外面的人是翠娥。 乔晚凝只是略作思索,便大步走向屋门,将门打开。 “小……”翠娥见是一个男子突然打开门,站在她的面前,刚张开的嘴巴僵住,顿了片刻,才稍稍回过神,“您……您是……” “追命。” “追命公子!” 这是翠娥第一次亲眼见到追命。 棱角分明的脸廓,墨眉星目,英气逼人。 乍一看,一点儿都不像是个背着药箱来回跑的郎中。 这就是在外保护乔小姐,传授乔小姐医术的追命公子? 好年轻,好有精神! “把茶给我吧。” 追命公子接过翠娥手中的茶,“今日早膳你自己做着吃,不必理会我们。” “公……公子与小姐不吃早膳了?” 翠娥从追命公子身侧向屋内迅速瞄了眼,隐约看到床上躺着个人。 这可不像是在学习医术。 学医术还有学着学着躺到被子里? 不过再看追命公子,衣衫倒是整整齐齐。 可毕竟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啊。 而且,都不知道追命公子什么时候来的。看样子也不像是刚来了一时片刻。 “你家小姐不舒服,不吃了。”追命公子道。 “小姐她不要紧吧?”翠娥担心地问。 “有我在,无妨。” “哦,那奴婢先行告退。” 翠娥掩着慌张乱蹦的心,匆匆离开。 追命公子此时就在乔小姐房中。 而乔晚凝正在睡觉,据说是病了,也不知道真假。 这应该算是特别的事吧?要不要把话传出去? 翠娥回头见屋门关闭,疾步出了小院。 “站住!大早就这么急着是要做什么去?” 翠娥正走着,被人叫住。 “二小姐。”翠娥见是谭蓉,暗暗松了口气,“奴婢正要找二小姐。” 说着,谨慎地环望四周。 “是那边有事?”谭蓉丢了个眼色。 翠娥见四下无人,点点头,走近谭蓉,低声道,“追命公子此时正在乔晚凝屋内,看样子是夜里就到了。乔小姐还未起床。” “哦?”谭蓉两眼闪动着兴奋,“你确定?” “奴婢亲眼所见。追命公子亲手接走了奴婢手中的早茶,刚关闭屋门,肯定还未离开。” “你马上回去盯着,留意这对狗男女。” 翠娥本来是想去给侯府留着的谭琳的人报信,被老主顾谭蓉拦截,只能就此打住,折回乔晚凝住的院子。 …… 待翠娥离开后,乔晚凝闭门折身就见楚柏渊已经起身下地,套上了外衫。 走到乔晚凝面前,拿起她手中托盘上的茶,不客气地喝了口润了润嗓子。 然后又从袖兜里掏出他一直带在身上的那份乔晚凝写的“道歉收条”,拍在托盘上,用茶盏压住。 “给莲妃医治的诊金我们清了,现在只剩下你欠本王的一条命!你可不要让本王失望,否则留你何用?!” 不是楚柏渊威胁人的话说的溜,而是他的心情真的放松下来。 刚醒来的时候真把他吓了一跳,但通过仔细观察,他断定,有些话追命也不过说说而已。 因为他发现,夜里他将追命甩开的时候,无意中瞥见追命身后衣衫下摆的某个位置扎着片带针的草叶,此时依旧原样未变的扎着那里,而听命转身的追命丝毫未觉。 也就是说追命的衣衫根本没有脱过,也没有和衣躺过,否则衣衫翻动,那片叶子即便依旧扎在衣衫上,也肯定不会维持原样。 知道这小子吓唬他,楚柏渊不仅不恼,反而假做不知。 正所谓顺水推舟清了这笔账,无债一身轻不是? 当然,这也不过是让追命以为而已。自己还欠了多重的债,楚柏渊自己心里清楚。 不过,想想这小子还守着点底线,没有真玩过火,楚柏渊略感欣慰。 乔晚凝是怎么瞧着都觉得楚柏渊看似冰冷的目光中带着点不明不白的笑意? 难道此人对这种清账方式感到满足? 口嫌体直? 这剧本走向可不对啊! 难道……难道这个男人之前一直在装模作样,其实真的是弯的? 啊呀!这就不大妙了。 比那个承担什么仇人之子的身份更可怕。 楚柏渊见追命端着托盘后退了一步,以为对方又被他吓到。不管心里又在琢磨什么妖,反正表面看起来是受了吓。 追命是受了吓,可楚柏渊还是误会了他受吓的本意。 见楚柏渊眉眼中的笑意更甚,追命觉得身上有点发凉。 好像,自己这个打猎的反成了猎物的猎物。 节奏乱了套! 追命想要呼唤乔晚凝。 “王爷,请喝茶。” 追命将托盘送到楚柏渊跟前。 楚柏渊垂目淡淡一扫,又瞟向追命身后的屋门,“乔晚凝那个婢女可不老实。” 追命也听到了有人蹑手蹑脚地回到院子,“看来是有人想凑热闹了。” “如此,倒也不能说是那个惹事精生事。”楚柏渊走到门前,从缝隙朝外看。 翠娥从墙角拿起扫把,扫起地来。 一边扫着,一边朝屋子这头张望。 “这种货色真是拉低了本王身份!” 想想乔晚凝的对手是这种人,曾与乔晚凝交手的楚柏渊觉得自己好没面子。 那样不屑天高地厚的女子应付这些人也真是委屈了。 “你陪他们玩吧!乔晚凝回来之后让她去找本王一趟,本王有话与她说。” 楚柏渊一个闪身便从后窗掠出。 那步子真是轻快。 看来,这人的心情是真的好! 为什么呢? 追命公子悻悻地摸摸下巴。 还不是自以为支付了半夜诊金? 这种发自内心的好心情真不是能装出来的…… ------------ 第209章 主子喜欢上乔小姐 楚柏渊离开之后,追命公子就卸下伪装。 追命公子也懒得陪某些人玩儿。 见乔晚凝突然出了屋子,翠娥错愕,“小姐?您的身子好了?” “嗯,好了。”乔晚凝也不多话。 这么精神,哪有半点不舒服的样子? 是追命公子的医术太好了吗? “奴婢去做饭食?”翠娥小心的望了眼屋门。 怎么不见追命公子? “现在还不想吃。”乔晚凝展了展双臂,“你先去把屋子收拾一下。那套被褥用的时间久了,用的不舒服,换一套新的。” “是。” 翠娥放下扫帚,快步进了屋子。 咦? 追命公子竟然不在屋中! 什么时候离开的? …… “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你们不都在那院子周围盯着吗?” 谭蓉质问面前的几个家丁。 翠娥一双眼睛盯不住也就罢了,她还另外派了几个人守在乔晚凝的住处外。 就算人不走正门,翻墙也多少得有动静啊。 人莫名其妙就不见了? 谭蓉疑惑不已,又很是失望。 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呢。 …… “主子?您是遇到什么难题?” 自从楚柏渊回到院中,邓风就见他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像个木头人似的,干坐了半个多时辰。 主子只有在想难题的时候才会这般安静。 不,比那时还要沉静。 “邓风,你可有喜欢的人?” 楚柏渊一开口就把邓风吓了一跳,“主子,何出此问?” 主子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是哪里抽了吗? “有吗?”楚柏渊望向邓风。 邓风挠挠头,“没有。” “那你便也不知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了。”楚柏渊又垂下眼皮。 “我知道。”邓风抢答,“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戏文里不是唱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喜欢谁肯定心里一直想着谁呗。” “也就是说,总时不时在脑子里冒出的人,就是喜欢之人?”楚柏渊皱眉。 若没有追命那小子的话,他还不会多想。 最近他脑子里总是冒出那个惹事精,难道是喜欢上了她? 天下美女无数,只说在天武,也不缺美人想方设法的要往他身边凑,可惜没一个能入了他的眼,被他惦念。他的心思偏偏落在乔晚凝那个丑八怪身上? “主子?” 邓风没想到主子是在思考这样的难题。 这可太不像主子了。 主子何时会在这种凡人琐事上费心? 不过,话又说回来,摄政王府一直没有女主人也不对。主子会思考这种问题,是有了什么想法? 听主子的意思是,他的脑子里会时不时的冒出一个女子? 主子此番出门有些久了,是思念起了谁? 邓风开始默默排算天武的女子,有谁配得上主子? “邓风,你认为乔晚凝这个女人如何?” 楚柏渊最信任邓风,想听听邓风对乔晚凝的看法。 追命说,若从未有过喜欢之人,心上从未有莫名念起之人,不是身体有毛病,就是心理有问题。 可他最近确实会莫名想到一个人。 他看上了一个丑八怪,不会是得了另外一种什么病吧? “乔小姐?!”邓风瞠目结舌。 好像一块石头从天而降,将他刚排好的队伍冲散。 主子想的是乔小姐?! 主子喜欢上了乔小姐?! ……主子与乔小姐不是一直不对路?好不容易刚刚谈了场交易,避免了冲突。一眨眼主子就对乔小姐有了另外的心思? 这节奏真是太……太一言难尽了! 可是若说实话……邓风认真回答,“属下以为,乔小姐为人其实不错的。就拿她对婢女絮儿的态度就可见一斑。何况乔小姐还是属下的救命恩人。” 不知情的人以为絮儿离开焉城,远去他乡。 他们在查赖头的时候,以及乔晚凝的恼意,誓要追查赖头底细的报仇之心猜测,絮儿肯定是已死于非命。 能为一个婢女尽心负责的主子肯定是个好主子。 楚柏渊也想,若邓风出了事,他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因为絮儿,乔晚凝肯与他合作,这让他高看一眼。 可高看的又何止这一眼? 楚柏渊揉揉双鬓,怎么挤也没有把脑子里的人影挤出去。 他真是病的不轻。 可这病又无从与人说起,更不能去问那个追命! “主子当真对乔小姐有心?”追命见主子这副苦恼的样子,忍不住问。 楚柏渊冷哼,“那个惹事精!” 竟然惹到了他的心事! “若是乔小姐,确实让人为难。”邓风道。 主子的心思有多不可思议,乔小姐的样貌如何等都无所谓。 有所谓的是,乔小姐可是天璃镇安侯谭铮的外孙女,别说天璃人答不答应,天武人怕是不会轻易答应。 “有何为难?不是便罢,是,便认。” 楚柏渊心一横,站起身。 为这点事纠结半晌真不应该。 做事,随着本心便是。 乔晚凝在他脑子里冒出,又吃不了他。他还能怕了不成? 那个惹事精,三更半夜不知跑到哪里飘荡去了? 不会是又在哪里惹了事吧? 他要不要去找找呢? 可不是帮追命,纯粹就是……他想见乔晚凝。 没错,这心思在侯府的时候就一直有了。 否则本来能与追命说的话,偏偏要等着见到乔晚凝才会说。 “邓风,你去侯府瞅瞅,看乔晚凝几时回府,把她带来!” 虽然猜测乔晚凝会不会惹事,但见追命若无其事的样子,楚柏渊想,那惹事精应该是没有遇到棘手的难题。 “主子?让属下去掳人,这……这不大好吧?” 邓风觉得自己的脑袋又被石头砸了一下。 主子竟然决定抢人? 这心思动的真是太太太快了! “本王只要见到她人,随你怎么办。”楚柏渊道,“不过有一点,不要把追命给招来。” “追命公子回来了?”邓风欣喜。 若主子对乔小姐态度大变,也就能与追命公子实话实说了吧。 “本王不想见他!”楚柏渊警告。 他就是不想再碰到追命,否则他早就自己返回侯府去了。 邓风很糊涂。 他从来没有像此时这般搞不懂主子…… ------------ 第210章 本王怎么瞧着你现在很傻? “什么?乔晚凝也不见了?” 谭蓉没多久又收到消息。 翠娥谨慎卑微地站在她的面前,低垂着头,“是……二小姐。乔小姐本来在屋中吃饭,可等奴婢进去收拾碗筷时,人就不见了。桌上剩下没有吃完的饭菜,人是在饭中离去的。可是,奴婢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这可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啊。 翠娥无时无刻不在留意屋子中人的动静,可她什么都没发觉,人就离开了? “是被追命带走的?追命这么有能耐?” 谭蓉不禁对追命充满好奇。 …… 乔晚凝此时就在距离侯府不远的地方。 楚柏渊藏身的那处小院。 乔晚凝被邓风带到小院,就见楚柏渊正坐在老位置吃喝,面前的桌子上摆了好几样菜。 都是天香阁的菜品。 “你家主子真是好兴致,不让我消停吃饭,自己却在享受美味。” 邓风也是尴尬。 他也没想到,主子让他去找乔晚凝,自己却弄了一桌好菜回来。 “主子大概是……大概是……” “过来,坐!”楚柏渊点了下旁边的座椅。 “主子要请乔小姐吃饭!” 邓风立马奔向伙房,熟门熟路的取了套空碗筷送来,然后又快步跑开。 乔晚凝也不客气,走过去坐下,“听追命说,你有话与我说?什么事,让你这么急得见我?” 还请她吃饭?这饭菜还是从天香阁买来的。 几个意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可得防备着点! “听说你挺能喝酒,要不要来点儿?天香阁的纯酿。”楚柏渊指指桌上的酒壶。 乔晚凝笑着摇摇头,“前两日的酒劲儿还没消,算了。” 楚柏渊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那什么三杯醉贵的离谱,你没少从天香阁的掌柜手中赚银子吧?” “摄政王大人说什么……大实话呢!” 乔晚凝本想否认,转念又承认了。 反正她知道楚柏渊不小的秘密,即便楚柏渊知道天香阁的事,对她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在无足轻重的事上不如坦荡一些。 整日说瞎话也很累的。 “呵,你倒认的爽快。”楚柏渊笑笑。 俊美的脸,染上笑意是那么迷人。 ……此人竟然会与她笑? 哪怕只是勾了勾嘴角,都将好心情展露无疑。 “摄政王大人的心情似乎……也不错。”乔晚凝硬着头皮说了句。 楚柏渊喝了口酒,“嗯,是不错。” 乔晚凝险些惊得丢掉筷子。 这哪里是楚柏渊曾经对她的态度? 上回在同样的地方,是她擅闯而来惹人不快。 这回,楚柏渊却是特意让邓风叫她来吃饭,还与她“谈笑风生”? 是这个男人哪里抽了,还是她眼耳出了问题,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幻觉? “追命那人说话是老不着边,但有时候确实又说到点子上。”楚柏渊捏着酒杯,轻轻晃了晃,“一语点醒梦中人。” 什么意思? 还是因为追命?? 乔晚凝低头,默默地塞了几口菜。 这就是她自作孽吧! “以后有什么需要,直接来找本王。”楚柏渊按下酒杯,“除用药以外的事,本王可比追命能干的多。” 所以,这就开始帮追命的忙了吗? 什么仇人之子的身份都不计较了? 乔晚凝抬眼打量楚柏渊的脸,“你说的是认真的?” “没错。”楚柏渊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你……你接受追命了?”乔晚凝需要确认一下。 “噗!” 一口没来得及咽的酒从楚柏渊嘴里喷出。 幸好他扭头快,酒水喷到了身侧的地上。 “你胡说什么!” 楚柏渊抬袖沾了沾嘴上的酒渍。 好吧,这是羞极成怒了。 乔晚凝低头,继续吃菜。 怎能这么实在的询问呢? 这人要是愿意承认自己的取向,之前又怎会对追命表现的那么愤怒? 有些事可做不可说吧。 乔晚凝埋头拨拉碗中的米饭,掩饰自己的心虚。 是啊,她心虚了。 逗人与骗人感情可是不一样的。 换做是她,若有人在感情上骗她,她肯定不会放过那骗子! “本王怎么瞧着你现在很傻?” 楚柏渊也是从未见过乔晚凝此时这般老实的模样。 说是被他一句喝吓住,也不可能。 能问出那么傻的问题,也不像是他见过的乔晚凝。 “是,我傻了。”乔晚凝承认。 她没有发觉楚柏渊是个弯的,还让追命舔着劲儿的送上门,给楚柏渊造成了巨大的误会。 楚柏渊觉得此时的乔晚凝真是太有趣,抬手抚在她的头顶,自上而下摸了摸那柔顺的发,“这么傻呆呆的。” 乔晚凝像只鹌鹑似得缩着头,任由楚柏渊如安抚宠物一般在她头上抚摸两把。 然后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吃饭。” 楚柏渊又为自己倒了杯酒,“回头你告诉追命,我查看过慕云的后背,没有任何胎记疤痕之类的东西。” “没有?” 乔晚凝放下碗筷。 楚柏渊见乔晚凝又瞬间满眼明亮,昔日的感觉又回来了。 “没有。本王趁其熟睡,近身查看,也没见他身上有任何遮掩。” “你去他身上摸?” 乔晚凝忍住这话的怪异,“没被发觉?不是说慕府有高手?” “所以为了避开此人,本王颇为耗了番功夫。” 楚柏渊说着,又在乔晚凝脸上打量,“本王怎么觉得是你在意慕云,而非追命?” 若说只是个传话的人,哪里会有多余的神情? “就是追命让我问的。”乔晚凝奇怪,“这话你见了追命就能说,为什么一定要等到见我才提?” 若说这就是楚柏渊夜里去找她的缘由,可是见到追命怎么一个字都不提?临走还故意留话让她去见他? “本王说了,觉得真正在意慕云的人是你。” 瞧瞧乔晚凝刚才那副傻兮兮的模样,楚柏渊不想与她说自己就是为了找理由见她。 而且,这个被他刚刚发现的问题也必须要搞清楚。 若是追命惦记也就罢了,这个女人怎能惦记其他男人的身子! “那你感觉错了。若说在意,我也是替追命在意。”乔晚凝道。 这男人的感觉真是太准了。 可有些话她又如何与人细说? ------------ 第211章 嗯,本王没毛病 “没有最好。” 楚柏渊夹起一块肉放进乔晚凝碗中,“以后也少在意追命!那小子能蹦跶的很,用不着你操心。” 这是又吃起她的醋? 乔晚凝愣愣地盯着碗里的那块肉。 这是劝她离追命远点的意思? 她是外科医生,可不是心理科医生啊。 一般人的想法她能猜一猜,可让她分析这些莫名其妙的情感问题,有点难! 这顿饭吃的真是太难受了。 乔晚凝将碗推开,“我吃饱了。” 楚柏渊瞟眼留在碗里的那块肉,“真饱了?” “饱了。” “吃的不多。” “在侯府已经吃了些。” “哦。” 楚柏渊不再问,将筷子伸到乔晚凝碗中,夹起那块肉塞入口中。 乔晚凝惊得站起身,“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不等楚柏渊表态,乔晚凝大步出了屋子。 邓风正在院角练功? 不等邓风上前,乔晚凝已朝他走去,“送我走。” 邓风朝屋子看了眼,见没什么动静,便带乔晚凝掠出院子。 “先找个地方停下,我有话问你。”乔晚凝道。 邓风将她带到一处角落,“乔小姐,您想问什么?” “你家主子今早回来后是不是有些失常?” “主子……就是想明白了一件事。” 邓风没敢偷听主子与乔小姐的谈话,不知道主子把话说到什么程度。但看样子,乔小姐似乎还被蒙在鼓里?那他也只能这么含糊回答。 “什么事?”乔晚凝追问。 邓风挠挠头,不知该怎么说。 主子若还没有表态,那他肯定不能替主子多言。 “不便说?那算了。”乔晚凝没有再追问。 做属下的是有责任保护主子的隐私。 就连邓风都觉得不便多言,那就不是她自己的幻觉了。 “回去与你主子说,感情的事当不得真。天涯何处无芳草,没必要吊在一棵树上。” 乔晚凝想,她得先给楚柏渊打个预防针。 能不计较仇人之子的身份,那大概是动了真情的。 这份情,追命可受不起。 “乔小姐!” 邓风看着乔晚凝自行远去的身影,替主子失魂落魄。 觉得身后有人,一回头,却见主子已经落在身后。 “主子……” 主子一定听到乔小姐的话了。 乔小姐并非蒙在鼓里,而是根本就不打算接受主子? 那么多女子都争着想做摄政王妃,乔小姐竟然不把主子放在眼里? 主子一定很生气! “一定是本王最初没有给她留下好印象。” 回到院中,主子竟然开始自我检讨? 邓风可不敢回应。 主子可以说自己的不是,他哪敢说主子哪里不对? 他跟随主子多年,也就是只见到乔小姐这么一个女子敢与这么主子较劲。 乔小姐真是与众不同的,也难怪被主子惦记。 真是太好了!他再也不必在救命恩人与主子之间为难了。 楚柏渊一回头,就见邓风眉开眼笑。 “本王被人嫌弃,你很高兴?” “不是!” 邓风急忙否认,“属下是为……为乔小姐能得主子赏识而高兴。” “本王也奇怪。本王明明那么恼她,怎么又会惦记她?”楚柏渊拍拍额头,“不过,换一种态度面对她,确实心情愉悦。你没见她刚才那傻呆呆的模样。” 楚柏渊说着,不禁笑起来。 为一名女子会心笑,从未在主子身上发生过。 邓风的脑袋就像被人揪住来回咣当咣当了几下,仿佛之前谁对乔小姐恨的咬牙切齿都是在做梦。 “嗯……”楚柏渊体会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本王没有毛病,本王喜欢的是女人,本王脑子里装着女人。” 笑话!他怎么会在意追命的胡言乱语? 可又不得不说,追命的话真的是点透了他。 “谁说主子有毛病?”邓风疑惑,“追命公子吗?” “那个混蛋小子!仗着是个大夫,胡言乱语!”楚柏渊咬咬牙。 …… “小姐,您去哪儿了?” 翠娥见乔晚凝突然从外面回来,“小姐吃着吃着饭就不见了,可是吓坏了奴婢!” 乔晚凝奇怪地看了翠娥一眼,“我不是与你说,出去找下追命?” “啊?” “啊什么啊?” 乔晚凝走过去,摸摸翠娥的头,柔声道,“是不是病了,怎么犯起糊涂?” “奴婢……奴婢……” 翠娥想说自己没病,一直都在留意小姐的屋子。 可这话说出去又不合适。 怎能让乔小姐知道自己一直被她盯着? “奴婢可能是没有睡好,犯了糊涂。” “脑门子似乎有点热。”乔晚凝也顺着她的话道,“可能是受了风寒?今日你别做其他了,给自己熬点姜汤喝了,蒙上被子好好睡一觉。过两天我还要去参加赏花会,你可别病着不能陪我,我身边连个称心的丫头都没有。”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翠娥好激动。 小姐要带她去参加赏花会呢! “趁现在不要紧,赶紧去熬姜汤。待会儿我出门逛逛,你就不必陪我了。” “……是,谢小姐关心。” 翠娥暗暗叫苦。 她自己都承认不适,也承了乔小姐这份情,还怎么粘着乔小姐出门? 顺理成章的打发掉翠娥,乔晚凝独自离开侯府,来到红玉戏班…… 红玉戏班被外地来焉城参加文荟节的人慕名包场了。 从早到晚,五场戏幕轮番上演。五幕戏后还没有结尾。 众人为后续内容议论纷纷,甚至为每个角色的走向开了盘口下注。 孙莹姐妹就是在这个时候来找蔡班主,希望能够与无聊过客合作。 却碰到了东升书局的姚掌柜。 姚掌柜身后跟着一名镖师,镖师怀抱着一只精致的木箱。 在姚掌柜的示意下,镖师将木箱放在蔡班主身旁的桌子上,打开箱盖。 一张张千两银票整整齐齐地放在箱子里。 “蔡班主,这是东升书局的诚意。两万两是十场戏文的价钱!” 豪气的姚掌柜说完,还特意瞥了眼孙莹姐妹。 一文钱不带,还想跟他抢生意? 孙莹姐妹没料到,姚掌柜不仅捷足先登,还准备了这么多银两。 两万两买十场戏文,这得卖出多少话本才能赚的回来? ------------ 第212章 等着把一颗明珠砸进粪坑吧! 话本又不是饭食,每人每天都离不了。一个人买个话本,能传许多人看,要是再被说书先生学了去,也会截走不少听故事的人。 东升书局这么做,哪里是要自己赚钱,分明是故意花钱把墨香书局的路封死! 还没等蔡班主说话,就有人重重地横插一杠。 “姚掌柜,你们太过分了!”孙慧忍不住道。 她们这趟不仅白来,还被人羞辱! “过分?我花钱做生意,哪里过分?”姚掌柜反问,“问问蔡班主,东升书局的诚意有何过分?两万两是东升书局开出的诚心价,在我眼中,无聊过客的戏文最少值这个价。墨香书局若是一定要争无聊过客,只需多出一百两,我便割爱相让。” “你说话算话?”孙慧问。 她很想争一口气。 两万两,孙府也能从其他铺子里凑出来。 孙莹拉住孙慧,“我们不争。” 做生意就怕失了理智。 东升书局恶意针对墨香书局,墨香书局可不能不管不顾地与其硬杠。 “姐姐!”孙慧急得跺脚。 早知道,就该在听了乔小姐的话后便来找红玉戏班的班主商谈。 那时,还没这么多人关注无聊过客。 多看了几场戏的工夫就误了事! “慧儿,我们走吧。”孙莹要拉上孙慧离开。 “孙小姐来与我商谈,却一句话都未与我说,便走了吗?”蔡班主问。 “东升书局开的价钱,我们给不起,只能忍痛放弃。”孙莹惋惜。 “姚掌柜开的价钱确实也不少。”蔡班主只是轻轻斜瞟了眼箱子里的银票。 姚掌柜拱手,“那就请蔡班主引见,请无聊过客出面与东升书局签订契约。” 蔡班主摇了摇头,“姚掌柜是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我说姚掌柜开的价钱也不少,那自然是已经有人先一步出高价与无聊过客合作。姚掌柜晚来一步。” 啊? 有人截了姚掌柜的路? 孙慧来了兴致。 有人能够戳东升书局的锐气,倒挺解恨。 姚掌柜也是一愣,“还有谁来找无聊过客?” 焉城除了墨香书局与东升书局,还有谁能做这种生意?尤其是在东升书局笼络了大批文人墨客之后,还有谁宁可亏大,也要把钱砸给一个无聊过客? “是我。” 乔晚凝从门口走进来,手中拿着一份契书,“姚掌柜真不巧,我已经与无聊过客谈好生意,支付的价钱稍微比东升书局高些,三万两。” “乔小姐!” 孙莹姐妹没想到真正先下手的人是乔晚凝。 三万两,竟然比姚掌柜开的价钱还要多一半! “乔小姐?你这是何意?”姚掌柜不悦。 “与姚掌柜的意思一样,觉得无聊过客的戏文值钱,正好手头也有闲银,就买了。”乔晚凝说的轻松自在。 “也就是说,我们不需要找无聊过客,只需与乔小姐商谈就可以了?”孙慧问。 姚掌柜精明的眼睛闪了闪,“原来乔小姐是想借无聊过客的戏文倒手赚一笔。好说,我可以出五万两!” 姚掌柜伸出一个巴掌,在乔晚凝面前晃了晃,“这个价位,在整个焉城没有第二个!” 墨香书局连两万两都不肯出,更不舍得出五万两! 乔晚凝不屑一笑,“五万两?再翻一番还差不多。” “乔小姐的口开的未免太大了!” 十万两?怎么不直接抢银子去? “那就没得商量了。”乔晚凝走向孙莹,将契书递给她,“我还是将此当做礼物送人情吧。二位孙小姐,请笑纳。” “乔小姐要把这份契书送给我们?”孙慧不敢相信。 “乔小姐!” 姚掌柜的怒意掩不住。 问他要十万两银子,转手白送给孙家的人,岂不是存心给他好看?! “姚掌柜若肯出十万两银子,这份契书就转给你。这可不是契书的价,而是我与孙小姐之间的情分。”乔晚凝道。 “若乔小姐这么说……”姚掌柜冷笑,“即便一两银子,我也不会出!” 只有一个无聊过客,对东升书局来说是锦上添花,而对快要散架的墨香书局来说却是杯水车薪。 孙莹也知道她们承受不住这份厚礼,将乔晚凝的手推开,“乔小姐的好意,我们领了。这份礼我们实在受不起。我们已欠下乔小姐的救命之恩,又如何再欠乔小姐这份人情?” 而且,这么一来,乔晚凝是无缘无故的与东升书局结了仇。 “这契书你们先收下。”乔晚凝附在孙莹耳边低声道,“我也不是白让你们收,回头我们再谈。” 知道乔晚凝有要求,孙莹犹豫片刻,收下契书,“那我们之后商谈。” “乔小姐真是会做事!你就等着把一颗明珠砸进粪坑吧!” 姚掌柜带人收起装银票的木盒,与蔡班主告辞,气哼哼地离去。 “晚凝姐姐,真是太谢谢你了!” 孙慧高兴的连称呼都改了。 不管怎么说,无聊过客没有被东升书局拉拢过去。 “乔小姐,你有什么条件?”孙莹捧着沉甸甸的契书。 这可是一份最起码能卖出五万两的明珠。 可不能被墨香书局糟蹋。 “我与你们回孙府说。”乔晚凝道。 …… “乔小姐!乔小姐!” 未到孙府,有人半途截上。 “廖南?”乔晚凝远远就认出骑马追来的人。 “乔小姐,可找到您了!麻烦您尽快去趟国公府吧!”廖南急着巴不得将乔晚凝带上马背就跑。 乔晚凝当即便意识到,“是齐公子出了什么事?” “乔小姐,您先去看看再说。”廖南不好当街回答。 “好。”乔晚凝二话不说,抢过廖南的马,翻身骑上,“我先去国公府,孙小姐,你们先去做事,我们之间的话回头再说。放心,我不会坑你们!” 音落,乔晚凝已经策马奔去。 白衣黑马,一身张扬。 孙莹望着乔晚凝奔远的背影失神,喃喃道,“乔小姐好有风采。” 这般英姿飒爽的乔晚凝之前就没有人见到? “姐姐也觉得乔小姐与传闻不一样吧?”孙慧眨着一双晶亮的眼睛问。 ------------ 第213章 断掉的双拐 不仅与之前的传闻有别,也与近日的传闻不同。 自从谭老夫人过世,传出乔小姐大闹灵堂的话,都说乔小姐目中无亲,脾性狠辣,甚至弄死晟王世子妃腹中胎儿,极为肆意霸道。 可请乔小姐在苏府为爹爹治病的数日,从未见乔小姐有什么不好的脾性,还帮她们先一步抢到无聊过客的契书。 若说乔小姐脾性不好,那也只是对平郡王府或者姚掌柜那种仗势或者仗财欺人的人。 “我家公子也说,乔小姐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女子。” 廖南说完,也追着荣国公府的方向急赶着跑去。 “是因为嫉妒吗?”孙莹琢磨。 整个焉城的人都知道,最开始与晟王世子定亲的人是乔晚凝。 若不是乔晚凝名声被毁,也轮不到她的表妹谭琳嫁入晟王世子府。 如果在谭老夫人出殡时,显灵的那一幕是真的…… 乔晚凝骑马一溜烟奔到荣国公府。 有家丁将她直接引至听雨轩。 齐释尧等人齐聚在此。 “让我先看看。” 乔晚凝已从引路的家丁口中得知大概。 齐程的双拐突然断裂,致使正在架着双拐走路的齐程摔倒。齐家人紧张齐程的腿,急忙派人去找她。 “没事,还能活动。” 坐在轮椅上的齐程动了动双腿,“是爷爷他们太紧张了。” 乔晚凝简单的摸了摸齐程的腿骨,感觉正常。 见乔晚凝面色无异,齐程心中更踏实,揉了揉两个胳膊肘,“没事吧。摔倒的时候,我意识到情形不对,当即转了下身子,没有让双腿吃力。” 乔晚凝捋起齐程的袖子,见他的双臂两大片淤青。 “我的儿!” 齐夫人心疼得很,“腿没事最好,可若又摔伤了双臂可如何是好!” “确实很险。”乔晚凝道,“双拐怎么会断裂?” “是有人偷偷替换了公子的双拐。这副双拐的腿部被人提前划了口子,用力过多就会折断。” 廖北捧着一副损坏的拐杖,“这不是公子之前用的。两副双拐看似一样,但公子之前用的双拐上有刻字,这副没有。” 齐程点头,“无聊的时候,我在两只拐杖上分别刻了‘齐程’二字。地方不太明显,我也没注意到。” “蓄意谋害?” 乔晚凝这才明白齐释尧等人神色为何如此不好,廖南在街上也没有对她明言。 不是忌讳齐程的腿,而是另有隐情! “谁有这个机会?” 只能是齐程身边的人。 “不是我身边的人。”齐程笃定,“双拐不是在齐家被调换的。” “是在天香阁。”齐释尧道。 天香阁?! 乔晚凝心下一个咯噔,面上疑惑地看向齐家众人,“你们去过天香阁?” “是。”齐程点头,“今日我应鸿远兄之约,去天香阁吃饭。席间双拐靠在雅间门旁。恰遇隔壁雅间是晟王世子在,受邀移位。因不隔几步,便没有带双拐,在鸿远照应下走了过去。那是今日我唯一在外与双拐分开的时间。” “公子这两日在家中能松开双拐走动,没想到在外面放开双拐就有人赶着做手脚!”廖北愤恨不已。 “你们认为是天香阁的人做的?”乔晚凝问。 能那么巧的抓住时间下手,或者有备而去,或者是就近方便,可惜这时代没有监控,怕有些事不好弄清楚。 “不论是不是,在天香阁出事,天香阁难辞其咎。”齐释尧道。 乔晚凝认这个理。 酒肆是有责任保障客人用餐体验时的安危,出了事只能自认倒霉,哪怕承担很少的百分比,也是要承担的。 齐释尧又道,“请乔小姐来,一是确定齐程的伤情,二是想要询问乔小姐,不知乔小姐与天香阁的关系有多深?” “晚凝,在齐家不必隐瞒。你与三王子拼酒,是与天香阁一起设的套吧?”齐程问,“爷爷想知道,你与天香阁合作的深浅。若你不想让天香阁受牵连,齐家便不会为此事与天香阁计较。” “拼酒的事做的有那么明显吗?” 楚柏渊那边说她从天香阁赚银子,齐家的人这边也差不多是一样的看法。 “拼酒倒是不怎么明显,也许明眼人会略有怀疑。但是你后来又借晟王妃寻上天香阁的时候,利用三王子酒后症状,夸赞天香阁的酒效,无疑是帮天香阁扬名。” 齐程道,“这份人情,你不会平白无故相送吧?即便你不亲口提出什么,天香阁是做生意的,自然也懂得回馈。一来二去,你与他们还能没有关系?不分好歹,对你有心之人自然会多想一些。” 对她有心? 乔晚凝登时想到楚柏渊。 那家伙关注到天香阁,也是对她“有心”? 也是,谁让她得罪了他。 头皮有点沉啊!竟然毫无反抗的由着那家伙顺自己的毛,也不怕他一爪子用力,掐爆自己的头! 算了,这时想他做什么! 乔晚凝暗自甩了甩头。 “所以,你去天香阁的时候盛逸旻恰巧也在。” 盛逸昕在天香阁喝酒喝坏了身子,这盛逸旻还肯老老实实照顾天香阁的生意? “晟王世子只说想见识一番天香阁的美味酒菜。”齐程补充,“与他一起在天香阁吃饭的是鸿远的弟弟康鸿飞。” 所以,这两桌人必然会凑在一起。 乔晚凝瞟眼廖北手中的拐杖,冷笑道,“这副拐杖看似是伤你,其实也在借天香阁对付我。” 齐程拧眉,“若这么说,我去天香阁吃饭也不能说是恰巧。但鸿远绝对不会害我,若有事,他也是蒙在鼓里而不知。” “那就是有人掌握到你与康少卿的动向,把消息又通给盛逸旻。”乔晚凝毫不怀疑。 她身边不就跟着一个随时向谭琳报信的翠娥? 那翠娥也是能蹦跶,本来是谭蓉的人,竟然又攀上了谭琳。怎么任凭她如何提点,就是不肯老实跟着她呢? “鸿飞虽然高傲浪荡,但也不至于生此歹念。”齐程认为,“若他有鬼,就他那虚张声势的性子,在我面前也坐不踏实。” ------------ 第214章 我不是妖怪,是仙女 乔晚凝听懂了,齐程的言下之意就是说,康鸿飞那小子就是个纸糊的假才子,架不住事儿。 想想当初在红玉戏院看戏,都是康鸿丽打冲锋,康鸿飞吃过她一回苦头后,恼恨归恼恨,却不敢再轻易与她硬杠。 在皇都书院的那次诬陷谭承,也是从头到尾都由着别人出头,自己没当众出过什么气儿。 “若是晟王世子胆敢对齐程动手,齐家自不会善罢甘休!”齐释尧面目刹那冷下。 还剩下个盛逸旻! 若盛逸旻敢因为乔晚凝针对齐家,齐家定让他做不成世子,更别妄想当储君! “盛逸旻可没那个胆子。他邀齐公子应该是真心想要笼络齐家。” 乔晚凝想想当初在北山将盛逸旻吓到的样子,还有被谭琳与谭蓉合伙骗,以及在东溪被她骗的团团转,“那个蠢货,肯定又被人利用了。” 当着齐家人的面,乔晚凝毫不掩饰对她这个前未婚夫,如今的表妹夫的厌恶。 “什么人敢对程儿下手?这回是换了双拐,下回又做什么?” 齐夫人后怕不已,“得让鸿远费心去查查!” 乔晚凝不认同,“能蒙蔽康少卿,又能借用盛逸旻,这人肯定是方便接近他们两家。让康少卿去查,怕是会打草惊蛇。” 齐释尧点头赞许,“乔小姐说的是。此事只有我们齐家自己去查才可放心。” “我去找天香阁的人询问,看他们可曾见有什么异常。”乔晚凝直言相告,“实不相瞒,天香阁真正的主人,是我。” 齐释尧可是个心眼小的人,之前因为长子死在敌营便迁怒谭铮。此时就算卖她点情面,在这件事上与天香阁不计较,可仇视之心多少是埋下了。 而齐释尧又是个知恩图报的,只要把话说明,他不仅当真不计较,兴许还会对天香阁照应一二。 反正齐家是得了她的恩情,这点好处若不要就太矫情了。 “是你?”齐家人均是一愣。 “我不是收了平郡王府十一万两银子么。正巧见那家酒肆转卖,我就盘下来,又凭记忆调制了一些幼时在乡下吃过的味道,做成了新花样。至于酒水么,除了给特殊之人喝的,其他也没什么特别。” 乔晚凝这话是等于与齐家人坦白了。 三王子就是被她存心下了药。 “晚凝,你呀……”齐程笑着摇摇头,“晟王妃指责你并没有错。” “我教训三王子有错?”乔晚凝反问,“焉城的人对盛逸昕是或者不敢理,或者懒得理,也或者是不便理会。我呢,没什么怕的,正好又有时间与手段,就让他先消停消停。” “真是惭愧。”齐释尧自嘲。 齐家人做事还是讲究个圆通,一直与皇家守着一个平衡。 尤其对待皇族的人,没有惹到齐家人头上,对有些动摇不了国本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想过做什么青天大老爷。 “既然天香阁是乔小姐名下,那么齐家不仅不可计较,还定当照应。在三王子与乔小姐之间,齐家必然帮衬乔小姐。”齐释尧当即表态。 不出所料。 乔晚凝依然客气,“多谢荣国公。不过一是一二是二,齐公子既然在天香阁遇事,天香阁必当给齐家一个交代,也是给我自己一个交代!不过,我与天香阁的关系,还请不要宣扬。将来如何,顺其自然便是。” “放心吧。”齐程点头。 他也很高兴,乔晚凝没有隐瞒与天香阁的关系。这不就等于她将齐家当成了自己人? …… “国公爷,有人在听雨轩外丢置一团纸条。” 廖南赶来,将纸条呈给齐释尧。 “若知真相,今夜天黑,内城河画舫见分晓。”齐释尧将纸条上的内容读出来。 “说的可是程儿的事?”齐夫人来了精神。 “这是诱饵?”齐锐则警惕。 “是不是,总需一探。”齐释尧将纸团捏在掌心。 “属下带人去!”廖南请命。 “我也去。”乔晚凝决定。 她怕什么? 大不了一把毒撒出去,通通倒下。 …… 决定天黑赴约后,乔晚凝留在齐家没有离开。 离天黑还有些时辰,便承齐家人的意,到梅心楼小憩。趁时间再写点《风铃债》的内容。 “喵——喵——” 窗子外,传来两声猫叫。 听着有些假,像是有人模仿。 乔晚凝刚从空间出来,打开窗子,一边舒活双臂,一边放眼楼下,在众梅树中寻找那只“猫”的身影。 “喵喵,你去哪里了?” 猫叫变成了细声细语的寻问,柔软中显得有些童真。 乔晚凝下了楼,循着声音来到角落的一棵梅树前。 有个粉衣女子攀在树上,来回张望。 “你在找猫吗?”乔晚凝仰头问。 在荣国公府碰到个会爬树的女子,挺有意思。 “啊——” 哪知那女子一声惊叫,险些从树上摔下。紧紧地抱住树干瑟瑟发抖地望着树下的乔晚凝,“你……你是何方妖怪?是你藏起了我的喵喵?” 原来精神有问题。 乔晚凝后退两步,“我不是妖怪,我是仙女。你的喵喵丢了?我帮你一起找啊。” 乔晚凝看清这女子的样子。穿着娇嫩的粉衣,年纪并不小,瞧着已差不多快四十岁,与齐夫人年纪相仿。 “你是仙女?” 那女子打量乔晚凝,“你骗人!仙女没有你这么丑。你就是骗人的妖怪!” 乔晚凝摸摸自己的脸。 是啊,她现在还顶着半脸烧痕,刚在屋子里喝了口茶,也没遮碍事的面纱。 “你是说我的面具吗?”乔晚凝笑问,“这是仙术。因为我太好看了,仙尊就给我变了张面具带上。” “那你怎么证明是仙女?”那女子问。 “嗯……我给你变只兔子?” 乔晚凝想,这女子喜欢猫猫,应该也不会拒绝小兔子。 正好她的空间里就有只兔子,是之前在街上走的时候碰到有人卖,她觉得白绒绒的很可爱,就掏银子买了。 “你能变出兔子?”粉衣女子眨眨眼。 “你看着。” 乔晚凝拍拍双手,闭眼凝神。 “biu——” 一团雪白在乔晚凝双手打开的瞬间滚在地上。 ------------ 第215章 你若逼不得已,我定护你周全 “好可爱的兔子!” 粉衣女子欣喜地从树上爬下来。 乔晚凝怕摔着她,上前搭了把手。 “如月!” 齐夫人来到梅心楼,就看到那个叫如月的女子正蹲在地上,一手拉着乔晚凝,一手在抚摸一只小白兔。 “嫣姐姐!”如月回头,高兴地与齐夫人道,“你快来,看这只兔子好可爱。是仙女姐姐送给我的,我要让它做喵喵的朋友。” “好啊,如月开心就好。” 齐夫人走过去,“一只小猫不见了,不想如月独身寻至梅心楼。” “这位……”乔晚凝不知该如何称呼。 “如月是程儿的小姑。”齐夫人道,“怕人的很,有时候还能被公爹吓到,没想到初次见到乔小姐,就如此亲近。” 乔晚凝将手轻轻从如月手中抽出,让她将兔子抱起来,“如月小姐当别人是妖怪,相信我是仙女,也就不怕了。” “乔小姐还真是莅临齐家的仙女。”。 “让齐夫人见笑了。” “嫣姐姐,找到喵喵了吗?” 如月抱着兔子来到齐夫人身前。 “找到了。我与你说过喵喵自己会回去的,你就不听。”齐夫人刮刮如月的鼻子。 虽然三四十岁的人,可一身孩子气,齐夫人也就将她当孩子看待。 “那我要带仙女去看喵喵。” “好啊。” 乔晚凝爽快答应。 …… 齐程听说对任何人都难以接近的如月姑姑竟然喜欢乔晚凝这个“仙女”,也好奇的来到他父母住的院子。 “你是怎么买通姑姑的?我自小到大与她说了那么多好话,她都不肯与我这个侄儿亲近。” 齐程与乔晚凝坐到一边说话。 “她认为你是妖怪吧。”乔晚凝笑道。 “是啊。”齐程无奈,“除了娘,她见所有人都说是妖怪,我爷爷被她叫做老妖怪,真是无话可说。” “她说你们是妖怪,你们不会说自己是仙尊?” “我说过自己是小仙童,可姑姑让我证明。我就假装变了一堆吃的,结果她说我是专门拿吃的哄人的大妖怪,后来我送给她一只猫,才得了个好妖怪的称谓。” “就是那只喵喵?” 乔晚凝见如月此时正与一猫一兔子玩儿的开心。 “那只兔子哪儿来的?”齐程奇怪。 “我是仙女,我会仙术呀。” “变戏法也得身上或者周围有准备才是。” “巧了,我就是刚在街上买了只兔子。是老天爷在替我准备礼物。” “就算买了兔子,你带在哪儿?” 齐程打量乔晚凝,他不记得乔晚凝来齐家的时候身上来揣着鼓鼓囊囊的东西。 他更认为是有人暗中给她送来一只兔子。 可是,她平白无故要只兔子做什么?难道提前就准备好接触如月姑姑? “变戏法的套路我不能与你说透。”乔晚凝眨眨眼。 “也是追命教的?”齐程问。 “嗯?”乔晚凝一下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这么说。 “鸿远与我说过,追命在黑市玩戏法,变了场大火,诈出药铺的人。” 原来如此。 真是事情做得多了,身份都有点混乱了。 乔晚凝狡黠一笑,“好吧,既然你知道,我也不瞒你。这也是我从追命师徒那里蹭到的好处。” “你这么说,我倒很好奇想要见识见识此人。” “有机会的。” “晚凝,你说实话,石虎逃狱究竟是否得了追命的帮助?既然追命懂得唬人邪术,从大理寺牢中弄出石虎也并非难事了。” 康鸿远早与齐程说过这个怀疑,齐程也认可。 “是不是,有什么区别?” 乔晚凝想把此事含糊过去,可再一想,齐释尧的长子,也就是齐程的大伯是死在天烽人之手,而石虎又是齐释尧捕获的。 即便此时含糊过去,也迟早会有说明的一天。 既然与齐程把话说到这里,那就再往深里说两句,找个底儿。 齐程目不转睛地看了乔晚凝片刻,“若是,追命也是想救你,顺便带出了石虎。从齐家人来说,用石虎换我双腿,爷爷肯定觉得值。” “齐家祖训,男子只能娶一妻子,除非妻亡后续弦。爹与娘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爷爷只有我这么一个孙子。我的双腿被毁,等于毁掉齐家整个前程。齐家再恨天烽国,也不会为石虎而放弃我。所以,即便石虎真是因你而逃,齐家人念你的恩,不会怪你。” “可是晚凝,石虎不是齐家的囚徒,而是整个天璃的囚徒,放走石虎等同背叛天璃,若真与你有关,这份罪,即便有齐家为你承担,你也要承受许多。” “我问你此事,不是想帮助鸿远缉拿协助石虎逃狱之人,而是担心你。你在追命师徒身上捞好处,又能否担得起他们对你的反噬?” 什么追命师徒,其实三个人合起来就她一个啊! 乔晚凝暗想,何止是反噬,根本就是她自己一人承担三人的分量。 可是有什么办法? 没有人帮她,她还能不自己帮自己?难道等着自己被盛逸旻等人弄死在大理寺天牢? “齐程,你觉得天璃好吗?值得效忠?”乔晚凝问。 这是个皇权至上的时代,效忠国家就是效忠手握皇权的人。 对她来说,就天璃老皇帝那德行,她是看不上。 “晚凝,何出此问?”齐程心惊,“你是镇安侯谭铮的外孙女,怎能问出这等问题?” “齐程,你忘了吗?我不是众人常见的乔晚凝。有好长时间我都不在这个世上。一个突然冒出的人,看什么都是陌生的,还指望能有怎样的认识,有多少感情?” “晚凝……” 齐程突然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 是啊,自己面前的这个乔晚凝是另一条命,一条孤单的命。 乔晚凝笑笑,“所以齐程啊,若哪天我做出什么让你难以接受的事,你可不要觉得奇怪,也不要劝我。我做的都是依着自己的本心。你劝我,未必会听。还伤了情分。” “你若逼不得已,我定护你周全。即便齐家摒弃了你,我齐程也绝不会。” 齐程的声音不高,却铿锵有力。 这是一个有想法的女子,有能力的女子,一个让他觉得眼睛发亮的女子。 ------------ 第216章 你是梅花仙女! 乔晚凝转移了话题,低声问,“如月姑姑就是传闻说中了邪的那个?” 她记得宋白说过,晟王妃有位中了邪的好姐妹就是荣国公府的姑娘,还是晟王妃请高人为好姐妹做的法。 “嗯。”齐程看了如月一眼,点点头,“姑姑性子不好,唯独听我娘的话,我娘大多日子都要陪着她,照应她。” “怪不得齐夫人没有留在禅院照顾你这个儿子。能与生病的小姑子相处这么好,齐夫人也是个善人。” “我娘没有嫁到齐家之前,就与姑姑是好姐妹……是真正的好姐妹。” “那与晟王妃呢?” “据说,之前姑姑、娘,还有晟王妃三人未出阁时都很要好。自从姑姑出事,晟王妃嫁入王府后,娘与晟王妃那边也走的不亲近了。” “因为晟王妃请人做法的事?” “当时姑姑发生异况,只有齐家人与她的两个好姐妹知道。晟王妃请人为姑姑做法没有经过齐家人的同意,等齐家知道她带走姑姑是为了做法时已经晚了。她的出发点是为了姑姑,可并未把事情办成,反而将姑姑的事闹得满城皆知。为此,娘就与晟王妃生分了。” “呵……”乔晚凝一声冷笑,“你们齐家没有怀疑过晟王妃的用心?” 她也是经受过晟王妃请高人“照顾”的。 那种法事别说给人驱邪,能不把人弄疯都是好的。 “若别有用心要有动机。齐家并未查出作为姑姑好姐妹的晟王妃有何害她的理由?当初她们三姐妹,最属晟王妃风头盛。不论样貌还是琴棋书画等都居三人之首,也是皇上钦点的长皇子妃,与姑姑之间也从未有过矛盾。” “所以齐家还是认为,晟王妃是对如月姑姑关心太切,用的法子不合适而已?” “是啊,只能如此去想。其实晟王妃真若有什么不满,也该是针对我娘。听说还有一则传闻,当年长皇子妃曾有两个人选,就是如今的晟王妃与我娘。而我娘心属我爹,皇上不愿落齐家的嫌,才放弃了我娘。不过此事我未从长辈口中求证。” 乔晚凝望眼如月,其实把自己关闭在一个小的天地,像孩子般单纯度日也是种幸福吧? “如月姑姑此时的状况看着不错。” “那是因为我娘在身边。若她离开我娘久了,就会烦躁折腾起来,你是没见过那个样子,连我祖母都招架不住。后来,她便宛若成了我娘的第二个孩子。”齐程笑笑,“我这个姑姑,夺走了我许多母爱。” “她怎么如此依赖你娘?”乔晚凝奇怪。 “可能是,亲手将如月姑姑拉出法事笼子的人是我娘的缘故。” 在绝望中抓到的第一把稻草便是所有希望。 “你怎么没说让我给如月姑姑瞧瞧?” 乔晚凝不解,当看到她能将齐程的一双腿死而复生,齐家的人怎么会不提出让她给如月看病? “之前,如月姑姑每次与生人接触后都会在惊恐烦躁中度过多日。祖母在世时不愿看着姑姑受罪,生怕姑姑被活活吓死,想着就这么活下去也是个安稳,齐家便放弃了继续为姑姑寻医的念头。” “可是如月姑姑并不怕我。” 虽然一开始怕,可三言两语呵哄后就再无惧意。 一只兔子就搞定,看起来很好哄的样子。乔晚凝想,作为亲娘的齐老夫人还能没有耐心呵哄自己的女儿? 齐程歪头看着乔晚凝,“是啊,所以我才奇怪。如月姑姑到你手中这么快就能被哄住?” 难道只是因为一只兔子? 之前似乎没人给姑姑送兔子玩儿。 “姑姑肯接近你,你能帮姑姑治病吗?” “如月姑姑起先中邪症状是怎样的?”乔晚凝问。 齐程道:“有次去万福寺的时候淋了雨,回来感了点风寒,病好之后过了一阵子,起初是偶尔冷不丁地晕倒,醒来会认不得身边的人。再之后睡一夜醒来会连自己是谁,身在何方都忘记。请了许多大夫都看不出生病,有人便说是在路上撞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再之后便是被做了场法事,整个人彻底神志不清了。” “我拉着她手的时候,暗中替她把了脉,也没发觉异常。” 就像发疯的马青荷,明显就是被用了药。而如月,若不是知道她是后天异常,会让人以为她是大脑先天发育不良。 “有两种情况。或者是起初生病,后来被法事刺激精神错乱,彻底掩盖了起初的病症;或者是起初便是精神失常初兆,又经法事刺激加重症况。不论如何,如月姑姑此时是真患有精神疾病。” “精神疾病?你可学过如何医治?”齐程问。 “我没学过,也非追命擅长,精神科不是追命师徒的强项。” “精神课?”齐程回味这个新名词,“那他们的强项是什么课?” “外科,动刀子的。” 乔晚凝的手一翻,亮出一把明晃小巧的手术刀。 “哦。”齐程想想自己的腿,也算明白一些。 “我见到追命可以问问。如月姑姑这种情况世间也是有的。” 医者之心,见到什么样的病人都不愿放弃。 “若如此,我便自私了。”齐程叹道。 他有点担心追命师徒把眼前这个乔晚凝给医治掉,又怕乔晚凝受追命行为连累,可经乔晚凝这么一说,又萌生了想要借助追命医术之意。 姑姑怕生人,却不怕乔晚凝。完全可以借乔晚凝之手通过追命找到治疗姑姑的法子。 齐程想,他的双腿是得乔晚凝医治,可乔晚凝的医术是从追命师徒那里蹭来的。归根到底,还是靠了追命师徒。 想让乔晚凝与追命师徒继续学医,就只能无视他们的接近,也就放任了乔晚凝的安危。 如此,他岂不是自私? “纠结什么?顺其自然便是。” 乔晚凝收起刀子,起身向如月走去。 “嫣姐姐,你看,小白和喵喵已经成了好朋友。”如月正与身边的齐夫人说。 齐夫人含笑,“是啊,就像我与如月。” 如月听得身后有动静,一回头,看到乔晚凝,高兴地站起身,“我想起来了,你是梅花仙女!” ------------ 第217章 珠胎暗结 梅花仙女? 是因为在梅树下见到她吗? 乔晚凝莞尔一笑,“是啊,我们刚见过,你怎会不记得。” “不是。”如月认真的盯着乔晚凝,摇摇头,“我们好久好久没有见过了。” “如月,你说错了。”齐夫人提醒,“你们不是刚刚在找喵喵的时候见到吗?” 如月固执地摇摇头,“不是的,那是另一个仙女。这是梅花仙女,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乔晚凝看着如月的眼神,很清澈,很认真,毫无茫然。 “另一个仙女给我变出小白。梅花仙女帮我变出了嫣姐姐。” “如月?你是说让我找到你的那个仙女?” 齐夫人想起来,当年她找到如月受法事的地方,将如月从被困的笼中救出时,如月问她,“是仙女派你来的吗?” 当时,她以为如月是在说胡话,之后便抛之脑后。 “嗯。”如月用力点点头,将乔晚凝指给齐夫人,“就是她,她就是梅花仙女。我被妖怪抓住,梅花仙女与我说不要怕,她会派人救我。后来我就见到了嫣姐姐。” 所以,如月亲近齐夫人,并不是因为脑海中还存着她们身为好姐妹的感觉,而是因为曾给她希望的梅花仙女?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如月连自己的亲娘有时都不认,只认齐夫人这个异性姐妹。 “也就是说,在姑姑见到娘之前,确实有人先去见过姑姑。”齐程单手撑着拐杖,缓步走过来,“娘,当年你是如何最先得知姑姑受困之处?” 齐夫人仔细回想,“当年如月的病是一阵一阵的,那日清醒时被康子晴带走。起初我们只以为康子晴带如月去玩耍。当时都说如月招了不干净的东西,府上的婢女都不愿接近,我与康子晴都从未避讳。哪知康子晴其实是那般在意,竟一意孤行找人为如月做法!” “消息是一个小孩子告诉我的,当时我还犹豫不太相信,直到跑去康家在郊外的别院,亲眼看到如月被困在笼中……在别院附近,我似乎见到过谭雪梅的身影。” “我娘吗?”乔晚凝意外,“梅花仙女,正合了我娘的名字。” “是,好像是你娘。”齐夫人有些不好意思,“之后如月的事在城中传开,我还想着是镇安侯府的人多嘴。但因齐谭两家有仇,我不愿火上浇油,就隐下此事,不曾与人提及。” “如月姑姑的话是可信的,她当年见到的人就是我娘,是我娘让人给你通风报信。”乔晚凝明白了,“这便也解释了如月姑姑为何很快打消对我的恐惧,并不只是因为一只兔子,而是在她的意识中留着深刻的印象,只是刚见到我时没有想到。” 齐夫人仔细打量乔晚凝,“这么一说,你确实与谭雪梅长得像。尤其是眉眼。” 若没有脸上的烧疤,乔晚凝应该比谭雪梅更好看。只可惜,让人见到的第一眼,都先被那片疤痕吸引了。 “你娘比我们小几岁,加上齐家对谭家的怨气,我们与她并不熟,但都是长在焉城的朝臣女儿,有机会见过的。” “我娘怎么会在康家别院?”乔晚凝疑惑。 “谭姨不是特意去康家别院,而是她恰巧在那边碰到了姑姑的事。”齐程道,“她没有直接露面,应该也是因为齐谭两家的关系,不愿明显从中插手。谭姨让人给娘报信,而不是直接给齐家通风报信,应该是想着相比让那孩子找齐家的人,见到还未过门的我娘更容易些。” “或许是吧,可是我娘怎么恰巧在那边?”乔晚凝转身看向齐程。 齐程似乎是知道了什么。 “据我所知,那段时间,你二舅母也在那边养病。”齐程回视乔晚凝的眼睛。 赵蝶儿! 乔晚凝记得自己曾让齐程去查赵蝶儿的底。 碍于齐夫人在,乔晚凝只是点点头,没有多问。 从齐夫人的住处离开,来到听雨轩,乔晚凝便迫不及待地想听听齐程会说出什么。 “你的二舅母确实有问题,说是谭老夫人的远亲,其实可能不是。”齐程道。 “哦?她到底什么人?” 乔晚凝想到赵蝶儿脚腕上的伤疤。 难道谭家不仅救了个囚场之女,还让她做了谭家的媳妇? “康家别院位于城南。传闻中谭老夫人的那位远亲,来焉城投亲,便是被侯府安置在了城南。你的二舅就是从那里接的亲。此事不是秘密,我娘应该也是有所想起,所以对我之前说的话也没感到奇怪。” “哦。” “你二舅成亲后不久,城南的那住处就转卖掉了。据说你二舅母年幼失去双亲,是被年长的兄嫂带大。兄嫂不习惯焉城生活,将妹子托付给谭家后便又回乡去了。” “哦。” 乔晚凝又应了一声。 齐程接着道,“问题就在这兄嫂身上。我的人按照所知的籍贯去寻找他们,可当地人说他们那里根本就没有镇安侯的亲戚。若不是人是假的,便是籍贯假的。可若没有问题,怎会造假?” “我的人还在城南暗中打问,得知你二舅母从住在那里就生着病,与其说到焉城来是投亲,不如说是为了寻侯府帮助求医问药。她在那边养了很长时间的病,几乎天天从院子里飘出药香。邻舍还以为她快死了,不想后来不仅痊愈,还嫁入侯府。” 说到这里,齐程顿住。 “有什么不好说?”乔晚凝问。 “你知道,你二舅的长子因为早产出生,体质不好,前两年被送到天武神医谷去养病。”齐程道。 乔晚凝循着原主的记忆点点头。 她知道谭如海与谭如山各自的长子一起去了天武。谭如海的长子是经朝廷选拔派去天武习武,而谭如山的长子则是疏通了神医谷的关系,送至天武养病。 那也是在谭铮去世,侯府萧落之后。对天武人来说构不成威胁,才收纳了这两个谭家晚辈。 其实又何尝没有想将谭铮的后人拿捏在自己手中的目的? “说是早产,其实未必。我的人从城南挖出的消息是,你二舅与二舅母可能在未成亲时便珠胎暗结。说长子早产,应是为掩饰奉子成婚的真相。” ------------ 第218章 有人说,我的生父是名刺客 这可是一条爆炸新闻! 未婚先孕在现代常见,可在保守的古代,是肯定不被世人接受的。 谭雪梅稀里糊涂生下乔晚凝,便让乔晚凝成了众人眼中一生的污点。 若赵蝶儿与谭如山婚前有染的话传开,这俩人也肯定在焉城活的抬不起头。 那般小心谨慎唯唯诺诺的赵蝶儿,竟然能做出这种事? 不用说,就赵蝶儿那身体,当初她根本不是养病,而是养伤。 不知为何她身负重伤。 因为是谭老夫人的远亲,得知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被兄嫂送到焉城求医,谭雪梅去看望,谭如山肯定也好奇。 然后,不知是出自同情,还是其他,谭如山与赵蝶儿走到了一起? 是病还是伤,谭铮夫妇肯定清楚。 赵蝶儿的兄嫂身份有假,又怎能骗得过谭铮夫妇?谭老夫人怎能弄不清自家的亲戚? 只能说,赵蝶儿就是被谭铮夫妇所救,还认可了她与儿子的婚事。 谭铮夫妇为何这般看重疑似囚场之女的赵蝶儿? “好像我二舅成亲的时间是在先太子遇刺后的第二年?” 乔晚凝跟着原主的记忆,隐约想到。 “你以为此事与先太子遇刺有关?”齐程打了个咯噔。 “我只是顺了一下时间线。” 乔晚凝不好与齐程说她所了解到的一些先太子遇刺内情。否则扯出在宫中失踪的莲妃等,让他如何承担? “你能将这两处同时想起,也是想的有些远。” 反正,齐程知道自己平白无故是不会这么想的。 乔晚凝当然不是随便想起。 夜明笼络囚场之子是事实,而赵蝶儿也极有可能是生于囚场,又正好在先太子遇刺案发生之后身负重伤,于谭铮夫妇的掩饰下躲在城南养伤,这其中难道能没有关系? 可照此想下去就可怕了! 天璃镇安侯谭铮竟然护着疑似天煞夜明的人? 可再想,似乎也不奇怪。毕竟为夜明假死的先皇后是谭老夫人的表姐,隔着一层亲。 谭老夫人每年清明会给表姐上一炷香,想来她认为表姐已故。可在她看来,先皇后又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在先太子遇刺,谭如山与赵蝶儿成亲的时间段里,她知不知道先皇后还活着? 乔晚凝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弄清整件事。否则她这个顶着侯府表小姐的人,随时会从天璃英雄的外孙女变成天璃叛臣之后。 她是对天璃没什么忠心,可若稀里糊涂的受人牵连就很不舒服了。 “看来,我得找机会与二舅母好好谈谈。”乔晚凝道。 …… 天刚落幕,齐家的人就准备去内城河应约。 其实,廖南早先已带人去了,但还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可以“天黑”为时,到了约定时间,齐家的人便该出发了。 齐程双腿不便,齐释尧要他与齐夫人留在府上,有廖北照应。 齐释尧带上儿子齐锐出门,没有反对乔晚凝跟去。 出发前,齐释尧特意来到乔晚凝跟前,“没想到我齐家早已承了你母亲的恩。” 儿媳妇已经将“梅花仙女”的事告诉他。若没有谭雪梅通风报信,当年如月被晟王妃康子晴弄去做法,还不知要受多少罪。 “说实话,谭铮的儿女,也只有你的母亲有心性。当年,你祖母与谭如海兄弟被掳,你的母亲敢于追至边疆可见是有几分胆量。只可惜……”齐释尧摇摇头。 “其实,荣国府一直都在关注谭家。”乔晚凝道,“虽多年与谭家没有往来,但对谭家的事也是了如指掌吧。” 毕竟,曾经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 “你想问关于你母亲的事?”齐释尧明白,“你母亲到边疆之后发什么什么,我也不知道。” 言下之意便是,他不知道乔晚凝生父的事。 反正,整个焉城的人都知道,镇安侯谭铮的女儿谭雪梅从边疆回来便怀了身孕。 还有谣传说,谭雪梅追至边疆并不是为了母亲兄长,而是趁机与人私奔,后来被谭铮给抓回去,也有说是被私通之人抛弃,又灰溜溜地回来。 之后,谭雪梅就又被谭铮夫妇送到别处,离开了焉城。 “有人说,我的生父是名刺客。”乔晚凝道。 “刺客?”齐释尧一愣。“哪里的刺客?” “应该是效命天璃的吧。刺杀目标是楚柏渊。” “有这样的刺客?” “因为身份特殊,不便向外公布。您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齐释尧想了想,“暗养刺客这等事不好说,是有这个可能。” “哦。” “你听谁说的?若是效命天璃的刺客,刺杀楚柏渊这等任务,皇上必然是知道的。我可以出面问问皇上。” “是无意中听到有个从天武回来的人说起在天武听到的风声而已,也当不得真。您不必过问。” 乔晚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与齐释尧提到这件事。 难道她怀疑楚柏渊的话,想要求个证明? 可楚柏渊有什么理由骗她?与在河上对付楚柏渊的那人带着的面具一样的荧光荷包就是她娘留下的。 可若是没有骗她,楚柏渊也太容易接受仇人之子追命了吧?即便他是弯的,在知道自己稀里糊涂被人占了便宜之后,不是应该动怒吗?哪有被人强了还开心的? 除非他早就“看中”追命,故意欲拒还迎的“吊”着追命……那就是他早就不在乎什么仇人之子的关系。 怎么可能不在乎?那可是个抢人东西,还迁怒对方的人! 好吧,其实让楚柏渊动怒的是被女人扒了衣服。 …… 去内城河的路上,乔晚凝又不知不觉的在想楚柏渊。 等来接应的廖南带他们来到内城河中间的一段河岸看到那艘靠在岸边的画舫时,乔晚凝真的见到了楚柏渊! 那人此时正坐在另一艘小船上,身旁点着灯笼,清楚的映出一副生面孔,像其他闲暇无聊的人一样荡舟游夜河。可那身形骨骼与脸廓,分明就是楚柏渊! 而做划船船夫的不是邓风又是谁? 所以,这一切都是楚柏渊在搞怪。 而此时,不知怎么得知消息的康鸿远也带人赶来,与齐释尧父子一同走向画舫。 康少卿,那几艘小船中的一个就有你想找的人,知道吗? ------------ 第219章 摄政王的邀约 “国公爷,这就是等着我们的画舫。”廖南介绍,“起初见它像其他游船一样在河中划行,并无怪异,后来靠岸不动。等我们来查看时,见船夫都不知去向。” “旁边有船家认出画舫的主人,我们找到主人询问,得知画舫是被人租了去。我们已经上画舫查看过,表面上无人,夹舱听得有些动静。正等国公爷来定夺。” “齐爷爷,我先带人去看看。”康鸿远身先士卒。 他是去孙家看望孙毅的时候,才从孙慧口中听说齐程可能出了事。 没等去荣国公府,就碰到廖南带人去内城河。询问廖南的时候,廖南语焉不详。 康鸿远发觉怪异,一路追着询问,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有人借他的手对齐程下手,他岂能不当回事! 反正他人已经来到内城河,说怕打草惊蛇也晚了。这艘画舫到底怎么回事,一定要由他打头阵,是凶是险,也该由他先趟! 齐释尧知道康鸿远的歉意,便未拒绝,拍拍他的肩,“小心!” 乔晚凝的耳朵在听着他们的话,眼睛却朝河上那几艘远远观望的小船上瞟。 还以为行事有多秘密,多低调,也是惊动了不少人么。 这个时候,趁着夜幕刚刚降临乘船游玩的,肯定是那些闲的没事做的贵家子弟居多。这若有个什么风吹草动,根本不需要经过平头百姓们的发酵,最快就能传遍焉城高层。 还有,因为文荟节的关系,那些乘船游玩的人当中还多了在整个天璃都有名望派头的文人墨客。这要传遍天下,也不费工夫。 所以,楚柏渊到底想搞什么阵仗? 明明隔着挺远,乔晚凝似乎都能对上楚柏渊的视线。 待康鸿远带人先上了画舫,乔晚凝见楚柏渊抬了抬手。 那是在冲她打手势? 让她跟着上画舫的意思? 之前楚柏渊换了面孔,还遭乔晚凝对付,他知道她有认出他的本事。 “我看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这若是诱饵对付齐家也太低级了。”乔晚凝跟着朝画舫走去。 “乔小姐!”廖南紧步跟上。 “本来是约齐家的人,让康少卿先登船是不是不大合适?这算不算齐家违约?若夹舱里有什么人,见到是康少卿,会不会不高兴,万一做出点什么?”乔晚凝问。 “属下也带人上画舫。”廖南回头征询齐释尧。 齐释尧也听到乔晚凝的话,带着齐锐走上前,“一起上船吧!在沙场上本国公从来不惧,还怕一艘小船?!” 乔晚凝跟在后面,与齐家人一起上了画舫。 站在甲板上,回头瞟眼楚柏渊的方向,见他身旁的邓风朝她挥手致意。 “二位识得荣国公府的人?” 旁边小船上坐着三四个书生模样的人。 本来他们也不知道岸上一行人的身份,还是这艘船上的主仆二人说的。 荣国公府齐家,那可是当今天璃最负威名的将门! 当年天璃与三国对峙,除镇安侯谭铮牵制天武,齐家父子分别牵制天烽天羽而过,一家功劳占了三分之二。如今谭铮已故,只剩下齐家父子扬威。 “我们与荣国公府的人不熟,是认得那位随行女子。”邓风笑道。 “哦?那又是何人?”众人好奇。 “镇安侯谭铮的外孙女乔晚凝。” “那位就是传闻中的乔小姐?” 众人皆朝画舫张望,想要看清那女子的面目,可惜那女子已经进了舱中。 “乔晚凝么,有什么稀奇?” 另一艘船上坐的是焉城本地的两位公子哥儿。 其中一个鄙夷道,“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不知如何勾搭了个叫追命的江湖郎中,一时走运给齐家公子医好了腿,就以为仗着齐家得道升天了!那么热情的往齐家人跟前凑,舔着脸想做荣国公的孙媳,也不瞅瞅自己如今那丑样,呵……” “我倒没觉得乔小姐硬往齐家人跟前凑,分明是齐家人为了他们家公子拉拢乔小姐。”邓风道,“追命公子也是有真本事传授给乔小姐,否则若说医好齐家公子是走运,难道医好平郡王的大哥也是走运?而像乔小姐这般天资聪慧,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学到精湛医术,又怎是脑子差的?她可是不仅能解出南山先生的《算迷》,又能做出《水调歌头》的奇女子!” “是啊,此事我也听说,真是不可思议!” 外地来的书生皆为惊叹。 “焉城传闻的那些话分明都是有人嫉妒乔小姐,故意污蔑!”邓风愤愤不平。 “咦?你们刚才就是与乔小姐打招呼,似乎与乔小姐熟识?” 一人问话,周围船上的人都朝楚柏渊与邓风这边看过来。 虽然如今焉城又有了关于乔小姐的另一种传闻,可毕竟她的出身是无法更改的,什么人会当众承认与一个私生女熟识? 而就着各艘船上点燃的火把、灯笼等光照聚起的明亮,焉城本地的公子哥儿看这二人面生的很,应该也是从外地赶来参加文荟节的人。 外地来的人怎么会认识乔晚凝? 邓风看眼楚柏渊,“我们不日前,刚帮主人与乔小姐递了邀约的帖子。” “你家主子是何人?为何邀约乔晚凝?” 众人想,谁的帖子能比得上以天璃朝廷名义派发的有资格参加文荟节的名帖? 邓风起身,站在船板上,傲然道,“我家主人是天武摄政王!得知乔小姐堪称天璃第一奇女子,特邀约求见!” “天武摄政王楚柏渊?” 众人看邓风二人的眼神刹那皆变。 有吃惊,有光彩,也有迟疑。 他们是听说天武摄政王即将出使天璃,可人还未到,却先派人来找乔晚凝? “真的假的?” 那几个公子哥儿不信。 其中一人道,“我爹今日上朝,还没听说有天武使者抵达焉城。” 是啊,天武人来了,怎么不先与天璃朝廷联络? “我们与使者并非一路,是替主子办私事,自然不应惊动天璃朝廷。主子希望抵达焉城时便能见到乔小姐,特派我等先来与乔小姐联系。” 邓风说完,又看了眼不声不响的楚柏渊。 主子啊主子,他这瞎话都编完了,也还没搞懂是何意啊? ------------ 第220章 别怪本王再打断齐程的狗腿! “天武摄政王都听说了乔晚凝,特意想见她?” 比见天璃皇帝还要急切? 众人听来真是天方夜谭。 “笑话!你们有何证据证明自己所言为真?该不会是哪里来的骗子吧?”那几个贵公子让船夫将小船划近楚柏渊。 其他小船也朝他二人靠拢。 冒充天武摄政王的人,被他们抓住能不能得赏? “骗子?”邓风听得好笑,“谁有胆量冒充天武摄政王的人?再说,我们在此说这么几句话能骗到你们什么?” “你们与乔晚凝合谋,帮她抬名声!”一人梗着脖子道。 “得摄政王邀约就能抬名声?原来你们对一名天璃女子的见识是靠我们天武?” 这话,邓风倒是爱听,主子肯定也爱听。 “但是,”邓风又道,“你们说我与乔小姐一起骗人?拿天武摄政王的身份?不日之后摄政王就会抵达焉城,若是假的不就很快露馅?这对她抬名声又有什么好处?” 别说得好处,还要以冒充楚柏渊而获罪! 谁能傻到给自己找条死路? “你们真是楚柏渊派来的?” 众人都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这艘船上的二人。 一直与他们说话的,瘦高精干,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而那个一直静坐不出声的,身上也透出一股子不言自威的劲道,想来也是个高手。 俗话不是说,越不叫的野兽越凶猛。 “那乔晚凝若是入了楚柏渊的眼,就连皇上也不敢难为她了吧?” 那几个公子哥儿窃窃私语。 如今天璃屈居天武之下,天璃皇帝想方设法安抚天武,最要紧的就是要哄好楚柏渊。 谁让楚柏渊犹如一只初生的猛虎,既打败镇安侯谭铮,又逼退齐家父子援助,大大削弱了天璃兵力,令天璃元气大伤。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楚柏渊与邓风荡着小船无声离去。 过了今夜,这件事就会在那些参加文荟节的文人当中传开,也会传于某些朝臣耳中。 参加文荟节的文人才子们都得官府照顾,天璃官府也会很快听闻消息。 明日,那些在焉城有身份地位的人就会都对乔晚凝另眼相看。 这真是又低调安静,又不失宣扬的机会。 “主子,您怎么突然想起来与人说这番话?”邓风不解,“若说帮助乔小姐抬名声,似乎乔小姐那边也不太需要吧?” 就凭医治好齐程的腿与孙毅的病,还有震慑到天璃宋白的才学,已经够焉城人刮目相看了。 那些继续贬低乔小姐的人只是不想承认自己之前眼瞎罢了,只能咬住乔小姐的出身不放。 可是出身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一个人能做主的。 回到岸上的楚柏渊负手直立,望着那艘灯火通明的画舫。 “想收什么诊金就爽快收,不知磨叽什么!” 主子埋怨乔小姐?这口吻好大的怨气啊! 邓风张了张嘴,没敢多言。 “哼!”楚柏渊又冷嗤一声,“那么狡黠的一个人,想仗势何不来找本王?一个齐家算老几,非得缠着不放?!” “所以……主子故意散播那样的话,是想让人知道乔小姐仗主子的势?”邓风有点明白了。 他家主子是恨起人来要把人捏个粉身碎骨,但念头一转,又上杆子卖好……不对,他家主子从未主动给任何女子送好处。 就连主子对他的母妃好,那也是因为他的母妃生养了他。 主子这是……真对女人开窍了? 主子这是……发自肺腑的喜欢上了乔小姐? 邓风见自家主子的心思这般浓重,才确定,之前主子与他讨论“喜欢”二字是很认真的。 “乔晚凝背后有本王在,看齐家人做事会不会悠着点儿!若想整出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把戏,别怪本王再打断齐程的狗腿!” 身在荣国公府的齐程莫名打了个喷嚏。 “……” 邓风哑口。 主子这是想的有多远?竟然担心齐谭两家真的结亲? 担心齐谭两家结亲,那不就是自己想到了成亲? 主子的心思竟然飞的这么快? 邓风的脑子转了转,眼睛眨啊眨都跟不上主子的思路。 是谁在数日前还对乔小姐不客气?转眼就大变了个人一样。 确定面前这位还是他家主子? 追命! 主子不止一次提到追命。 该不是追命给主子灌了什么迷魂汤吧? “主子……您……你还好吧?”邓风吞吞吐吐地问。 “本王清醒的很!”楚柏渊瞟眼邓风有些心惊肉怕的样子,“没人对本王做过什么。本王只是弄明白了自己的想法,既然明白了,还有什么藏着掖着,不敢认?” 哦,主子还是那么聪明,知道自己担心什么,那就是清醒着。 邓风放下心。 没想到,主子对喜欢上的人就像沙场作战一般,果断干脆。 没见戏文里这么唱过啊? 当然,所有戏文中也都没有一个像主子似得角儿。 “主子,您的心意属下明白了。可是……您真考虑好了吗?”邓风真怕脑子刚开窍的主子是一头热。 虽然他自己根本连窍都还没开。 可是他说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戏文里唱的,现实中见到过的,那么多有缘无分,棒打鸳,一别两宽的例子。 “主子,乔小姐可是谭铮的外孙女,而且……而且乔小姐的样貌……” 邓风知道评价恩人的样貌不应该,可主子不是一般身份的人,四国天下赫赫有名的天武摄政王看中一个面貌有异的女子,传出去也是整个天武的笑柄吧? 他做侍卫的能接受,天武皇帝、太后、还有主子的母妃,以及天武众臣能接受吗? “属下担心……担心日后会委屈了乔小姐。” “本王都能忍了从乔晚凝手中吃的亏,自然也能忍受得了其他!只要进了本王心中的人,什么出身什么外表都不重要。本王选定的人,犹如本王的血肉,自然会护其万分,谁要是不接受,就等同在伤本王!” …… “齐爷爷,齐爷爷饶命!” 画舫中突然传出一声惊恐的求饶。 ------------ 第221章 康鸿丽的盘算 是名女子,而且似乎与齐家的人很熟? 画舫附近那几艘并未离开的小船上,众人无声对视。 “好像……好像是康家大小姐的声音?” 有个经常跟着小平郡王孙冒的人听出是康鸿丽的声音。 “就是孙冒一直追着的那个康鸿丽,大理寺少卿康鸿远的堂妹?”有人问。 那人点点头,“好像是。” 外地来的文人不知道康家兄妹的名字,但听说是大理寺少卿家的人,也不失兴致。 而且,还有街上孩童唱的那个“孙公子好,孙公子好,见了姑娘他就跑。跑,跑,为什么跑?因为他要变姑娘……”,歌谣中意有所指的小平郡王孙冒? 哎呀,他们此番来焉城参加文荟节真不虚此行啊!只是夜游内城河的短短时间,又是听闻镇安侯外孙女的事,又碰到那个被平郡王府的公子瞧上的大理寺少卿家的姑娘得罪了荣国公? 这话想的有多拗口没关系。令人好奇的是,这位康小姐是什么时候上的画舫,到底做了什么事? 康鸿丽到底做了什么事? 那自然是与陷害齐程有关! 此时的康鸿丽,被康鸿远亲自从夹舱里揪出,跪倒在齐释尧父子面前,只顾得惊慌地磕头认错。 “你,竟然是你!” 齐释尧气得脸红。 齐锐也是一脸怒意,被他们夫妇当做亲女儿般看待的康鸿丽,竟然差点害的他儿子双腿再废! 原本以为是怎样的黑手在设计暗害齐程,不想竟是这位被齐家自小看到大的康大小姐! “齐爷爷,姨爹,我错了,我不该与表哥开这样的玩笑,我错了,我会亲自侍奉表哥,为表哥做奴做婢尽心尽力照顾他……” “你住口!且不说程儿身边向来不需要婢女,就算用婢女,又岂能用你这个心肠歹毒之人?!” 齐释尧手握佩刀,随时要拔刀砍人的样子像极了当初在禅院见到了乔晚凝。 “你这恶女,就该下入大理寺死牢,得囚场之生都是便宜!” 康鸿丽又哆哆嗦嗦地转向康鸿远,“鸿远哥哥,鸿远哥哥,你帮帮我,帮我求个情。不管齐爷爷与姨爹姨娘怎么惩罚我,都不要把我送入大理寺的死牢啊!鸿远哥哥,你也不想康家有个进了大理寺死牢的人吧?” 康鸿远的脸忽白忽青。 因为他的邀约,让齐程险些摔断腿,本就愧疚不已。抓出的元凶竟然是他的堂妹! 他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好友,面对好友的家人。 “康鸿丽,你可知道,若非齐爷爷留情,整个康家都要为你的邪恶赔账!你若老实受惩,还能给康家留几分薄面。若康家真在乎你被送入大理寺死牢,那会赔上康家整个前程!” 出了这样的事,康家绝对不会有人替康鸿丽说话。 若不是齐夫人的关系,康家怎会认一个侧室出身的女儿为大小姐? 如今与齐家的关系被康鸿丽亲手毁了,她岂能在康家继续好过? “是我糊涂,是我中了邪。”康鸿丽磕头捣蒜,“我也不知怎么就想与表哥开那样的玩笑……我……我是不知自己怎么了……” …… …… 康鸿丽不知怎么着,她刚做的事就被发现了。 不,起初她并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被人掳走。 康鸿丽本来坐在房中,等着齐家那边的消息。只觉一阵轻风从后窗吹入,还未来得及回头查看紧闭的窗子怎么会进了风,眼睛就黑了。 再醒来,就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 不是地方黑,而是她的双眼被遮,四肢被捆,动不得,也看不到周围。 只听到有哗哗的水声,但身下平稳,像是身在河边。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扑到了康鸿丽的身上。 康鸿丽吓的惊叫,却躲不开。 而那人也赶忙滚到一边,“康小姐,是康小姐吗?” 很明显,此人也很害怕。 “你是……”康鸿丽心下一个哆嗦。 这人的声音她听的耳熟。 而那人也确定了她的身份,“你是康小姐!” 然后又急切地催促,带着浓重的哭腔,“康小姐,他们都知道了……我都招了,你也招了吧,否则我们会被丢入落马河!” 北山脚下落马河,不知道吞噬过多少人! “谁?你是谁?你说的又是谁?”康鸿丽咬咬牙,“我有什么好招的!” 她早就做好打算,万一事发,打死也不招。 谁能怀疑到是她,在得知康鸿远要请齐程去天香阁吃饭,便怂恿康鸿飞也将盛逸旻请到天香阁。 她知道这两天,齐程已经短暂松开拐杖。她就是让人趁齐程在天香阁松手时,将他的双拐掉包。 齐家人不就是因为乔晚凝让齐程重新站起来,将她高高供起?康鸿丽早就想戳痛一下齐家的人! 她就不信,乔晚凝能让齐程那双屡遭重创的腿再次医好。再说,若不是乔晚凝建议齐程站起来行走,又怎能压坏双拐,摔得伤上加伤? 两副双拐一模一样,谁能想到是被掉了包?就算发现双拐断裂有问题,也只能从齐程身边,有机会对双拐做手脚的人中去查。 康鸿丽自认想法很好,唯一的遗漏就是那个被她收买的人。可她根本不怕此人传出什么话。 谁都知道她与齐家人的关系有多近,她有多依赖这位表哥,怎会想要害表哥? 有不少人可是认定她会嫁给齐程,康齐两家亲上加亲的。 说她坏话的人肯定是受人指使,故意污蔑她! “康小姐?”那人没想到康鸿丽不认他。 出了事,难道要他独自承担? 那人肯定不依,嚷着就把康鸿丽拿银子收买他的话说了。 “你胡说,你是何人?为何要诬陷我?”康鸿丽死不认账,“即便被丢下落马河,本小姐也不会屈服承认你的污蔑!” 说实话,此时康鸿丽已经做好了吃苦受难的准备。 她不信抓她的人,在没从她口中问出想要的答案前会真要她的命。 而她在康家突然不见,肯定会惊动到康家的人,齐家的人迟早也会知道。 她相信,自己一定会被人找到。让他们看到自己吃怎样的苦头,一定会更加同情她。 而她又是因为齐程的事遭殃,齐家不仅不会怀疑她做过的事,肯定还会对她更上心! ------------ 第222章 康鸿丽的野心被成功挑拨起来 就当是自己设下的苦肉计,康鸿丽一狠心,决定受了! 即便被捆了个结实,两眼一抹黑。她的话一出,也以为自己颇有视死如归之气。 “原来也是个没胆子的。”一声低沉的冷笑。 怎么就没胆子? 康鸿丽一怔。 她都鼓起好大的勇气好不好? “怎么?敢做不敢当,不是没胆子么?” 楚柏渊看出康鸿丽的不解,懒懒地道,“少废话,敞亮些说吧。你与此人的交易,我们全都看在眼里。死皮赖脸的不承认很无趣。” 威胁话说得如此轻松随意!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逼我?” 遮着眼睛的康鸿丽挤出半脸委屈。 “逼你?你错了。我们分明是诚心诚意的想与你谈谈。” “谈谈?” 这是什么谈法? 康鸿丽想活动活动身子,但被捆的结实,实在扭不动。 “看你能对齐程下得了手,想来也不是真能瞧得上齐家儿媳妇的身份。” 楚柏渊瞧着这个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上回在戏院被邓风丢下楼也并没有吓破胆。 敢对齐程下黑手,这胆子看起来养的挺壮,就是不知是不是被捏捏就能碎掉? 康鸿丽咬唇不语。 不是她看不上荣国公的孙子,而是齐程从来只当她是表妹,对她从未有过男女之情。她付出的心意都被齐程一次次的拒绝打磨干净了! 哪怕她想以照顾齐程伤势的名义陪在他的身边,都被以不需要女子侍奉而拒绝。 而现在,乔晚凝突然出现,齐程的眼里就更加没她,甚至还为追着乔晚凝住到孙府数日。更别说齐家对乔晚凝的盛情款待。 从她对齐家人的了解,她知道,只要乔晚凝肯点头,齐家肯定会同意齐程与乔晚凝成亲。 齐家只知道认可乔晚凝的恩情,从未有人在意她多年对齐程的感情! 既然自己先被抛弃,她又何必继续留恋? 反正她现在只要齐家外甥女的身份就够了,至于齐程,那般薄凉,断胳膊断掉腿是他的报应! “给你个机会,想不想要?” 楚柏渊见康鸿丽迟迟未语,便又问。 “什么?” 康鸿丽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应。 她看不到面前的人,只听得冰冷的声音中带着她不想抗拒的诱惑。 给她个机会? 也就是比与仗着齐家关系的能耐更大? 这人为何要与她说这样的话?是因为伤的是齐程?他与齐家为仇? 肯定不会是向着齐家的人,否则就该仔细审问她,逼她认罪,好去为齐家交差,哪里会贬低齐家,想要利用她? “天香阁的结果已明,并未伤到齐程。但因此事发生,天香阁必当承担部分责任。而经盛逸昕与乔晚凝拼酒一事,有人怀疑天香阁与乔晚凝暗底往来……这话,你能听懂吗?”楚柏渊耐着性子,尽量把话说详细。 康鸿丽似懂非懂。 她是想给乔晚凝找麻烦,可是从齐家那边收到的消息,齐程并未受伤,又怎能再连累到乔晚凝? 楚柏渊对那半脸真是嫌弃,“你做此事的目标究竟是齐程还是乔晚凝,让不同的人听来可是不同的结果。” “还不明白?换句话问,你说在如今的焉城,是讨厌乔晚凝的人多还是讨厌齐家的人多?” “是乔晚凝!”康鸿丽不需多想,“不仅侯府,晟王府,还有平郡王府,皇都书院的一些学子都恨极了她!” 所以,若说她是想借齐程对付天香阁与乔晚凝,那么一定有许多人为她拍手叫好吧? 嗯,她不是因为恼齐家才狠心对齐程下手,她就是不想让乔晚凝得齐家的好处,她是在帮助所有恨乔晚凝的人解除齐家的靠山! 见康鸿丽神色恍悟,楚柏渊知道他可算把这个女人“点拨”清楚了。 那么,等她的主动“招认”也就不费什么事儿。 楚柏渊握了握双掌。 一般情况下,他还是很仁慈的,不愿动不动就把人粉身碎骨。 “主子!人快寻来了!” 一直守在旁侧无声无息的邓风开了口。 康鸿丽心下一滞,“是你们!” 她听出了这道新的声音。 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就是在红玉戏院将她丢下楼的那个人! 那么,一直与她说话的不就是在戏院雅座坐着,从未出声的那个主子? “是你们……”康鸿丽声音止不住的发颤,“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到底想做什么?” 当时,晟王世子就想查这两个人,可碍于身份不明,只敢暗中摸索,却一无所获。 后来康鸿远也找她问过,怀疑他二人与之前在焉城发生的命案有些关联,但这么久过去,同样没有找到这二人踪影。 “我们的身份不方便让人知晓。”邓风道,“你只要知道焉城之中有许多人不喜乔晚凝,自然也包括我的主子。不论你是否亲口承认,事实如何我们都亲眼目睹。我们不想看着一个敢于对齐程下手的人被埋没,像你这般有胆识的女子,应该有更好的前程。” 更好的前程? 身为一个女子,更好的前程是什么? 在康鸿丽看来,那不就是看能够嫁进哪家门第吗? 比做荣国公府少夫人更好的前程是什么?那不就是做王妃,甚至……做皇后吗? 做皇后,康鸿丽偷偷也奢想过,可惜没有机会。 皇上的两个儿子晟王与安王年纪都不小,更让年轻女子中意的是他们的儿子。 而在四位王子中,只有两位世子最有争做储君的资格,可二位世子都已有了世子妃。 不过……就算有世子妃又如何?未来一切都有变数。 她与齐家结合是亲上加亲,若能与晟王府绑在一起又何尝不是亲上加亲? 只是之前,姑母晟王妃一直瞧不上她这个康家侧室出身的大小姐。 可是面前这人说的不错,她有胆识啊!她敢为了某种利益冲锋陷阵! 既然晟王世子府上除了有谭琳这个世子妃外,还有一名侧妃,再多一名侧妃又如何? 她不计较做小,只看谁能笑到最后! 楚柏渊主仆二人寥寥数语,便将康鸿丽的野心成功挑拨起来…… ------------ 第223章 安静看戏 “我们已经帮你把晟王妃引来,是如我主子所说把握住这个机会,还是打算独自与齐家硬抗,将耗过的心计浪费干净,你自己看着办。”邓风又道。 他已经露声,便不需要主子多费口舌了。 好歹忙碌一场,又重金雇人,结果一无所获,自己还要格外谨慎小心的应付,康鸿丽确实不甘心。 但是,若能因此拉近与晟王妃的关系……让晟王妃知道,是她在给天香阁与乔晚凝找麻烦,为三王子出气…… “你们为什么帮我?” 康鸿丽还没有完全被蒙了心,“只因为恼恨乔晚凝吗?那你们也可以用自己的办法对付她。” 康鸿丽记得在晟王世子府听说,派去盯着乔晚凝与那主仆的人亲眼目睹,乔晚凝将那个男人卖给了私妓,气得那个男人在艺馆发飙。 所以,她毫不怀疑此人对乔晚凝的恨。 “我刚说了,我们不想看着一个敢于对齐程下手的人被埋没。等你得到自己想要的前程,我们自会找你来讨人情。此时,你还需委屈一二。” 邓风说完,拿块布团将康鸿丽的嘴堵上,与楚柏渊一同离去。 那个被康鸿丽收买的人早就被弄晕,倒在一旁,并未听到他们的谈话。 四周又寂静下来,潺潺的水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康鸿丽的心在七上八下中渐渐镇定。 晟王妃真的快来了吗? …… 不知又在黑暗中过了多久。 康鸿丽听得有脚步声在头顶上方走动,还有隐约人声,但听不真切。她想大喊,可惜嘴巴被堵住了。 一阵之后,又没了动静。 又过了好长时间,再次响起脚步声。 …… 乔晚凝与齐家众人来到画舫的夹舱入口。 “咦?” 廖南发现,在入口的木板上多贴了个字条。 齐释尧见那字条上的字迹与他在府上收到的一样,这次字条上写着的是,“安静看戏。” 众人警惕。 在齐释尧的示意下,康鸿远命人将木板打开。 入口搭着个木梯伸下夹舱。 康鸿远先带头踏着木梯下去,后面跟着的是廖南。 乔晚凝跟在齐家人后面下了夹舱。 火把将夹舱照的通亮,众人之中,围着一个被捆缚的女子与一个昏迷不省人事的男人。 康鸿丽? 乔晚凝从那女子的身形骨骼便已认出。 而熟悉康鸿丽的康鸿远与齐释尧父子也已认出那遮掩女子。 安静看戏……所有人都保持安静,忍着满心诧异,静静地瞧着康鸿丽。 迟疑片刻,康鸿远上前将康鸿丽嘴上塞的布团扯掉。 康鸿丽拼命地大口喘了几下气,“王妃姑母,是您吗?” 果然出口是戏啊! 康鸿远忍着想揪起康鸿丽询问究竟的冲动,沉默无语。 这里只有乔晚凝一个女子,她左右看看,便走上前。 “姑母?”康鸿丽听着轻盈的脚步声,又试着叫了声。 乔晚凝知道这是楚柏渊的安排,也明白那“安静看戏”几个字的意思。 此时,他们最好做的便是,安安静静地等着听康鸿丽自说自话。 齐释尧父子也是聪明人,见到这一幕,又何尝不知该怎么做? 乔晚凝伸手,细腻的指肚在康鸿丽脸颊上轻抚。 康鸿丽清楚地感觉到是个女人,向她传递着轻柔地疼爱。 “姑母。” 一定是她的姑母晟王妃。 因为有些话不好直接问,才不方便开口。 那就让她自己先说吧! “姑母,我知道,只有您最疼我。我为您做事无怨无悔。我不后悔对齐程表哥下手,我一定不会让齐家与乔晚凝站在一路,成为您收拾乔晚凝的阻碍!” 她都说的这么明白,姑母总该有所表示了吧。 闻言,齐释尧父子的脸色瞬间沉下。 康鸿远用力隐忍,再隐忍! 其实,这就等于康鸿丽招认了,但乔晚凝心思一动,回想晟王妃的音色声线,刻意压低声音,模仿晟王妃的强调,“是你对齐程动的手?” 即便模仿的并不是十分相像,但由于声音低,有些防备的含糊,在康鸿丽听来,有些失真也是有道理的。 听到“晟王妃”的声音,她心中更加踏实,“是!我不愿看着齐家供着乔晚凝,又想到三王子在天香阁吃亏,就盘算了一个主意……姑母,一定是乔晚凝根本就治不好齐程,所以才买通天香阁的人做手脚,想让齐程再次受伤,以伤上加伤的理由搪塞齐家,您说对不对?” 哎呦? 这话她还没有想到呢!真要夸康鸿丽一句临场发挥的好。 乔晚凝冷笑,“说得好啊!” 幸好这件事明明白白,但凡有些含糊,就凭她与天香阁的真正关系,这话听的也是“合情合理”了。 “你……”康鸿丽轰然一怔。 怎么?怎么突然是乔晚凝的声音?! 这是什么情况? 康鸿远终于忍耐不住,拔刀从康鸿丽头后扫过。 康鸿丽眼上的蒙布系在脑后的结被刀锋斩断。 蒙布落地,康鸿丽的视线也从模糊中渐渐清明,只见火光覆满了乔晚凝的全身。 还有……齐家的人! 不是晟王妃! 怎么不是晟王妃? 那个与乔晚凝结仇的主仆,怎么会引来乔晚凝与齐家的人? 不?过去这么久,一定是发生了意外,否则照那主仆的话,晟王妃的人早该寻来了。 这时,旁边那个一直昏迷着的人也被敲醒,一眼看到齐释尧,二话不说便匍匐磕头,“国公爷饶命!国公爷饶命!小的该死,小的不该见钱眼开,受人蛊惑,小的错了!国公爷饶命!” “把你们做的勾当,从实招来!”齐释尧怒斥。 过程很简单。 此人是街头上的一个混混,经常做偷鸡摸狗的事,被康鸿丽收买,假扮腿脚不便的老者进天香阁就餐,趁齐程与康鸿远到另一个雅间与盛逸旻就坐,偷偷溜到他们的雅间,将齐程留下的双拐调换。 本以为这一幕做的隐秘,却不想被什么人看到,将他抓住,没经几下恐吓就都招了。 而后就被敲晕,再醒来就见到了同样被抓的康鸿丽。再然后,他就又被打晕了,醒来之后,就是此时。 ------------ 第224章 你是怎么把康鸿丽给忽悠瘸的? 听着此人一字不差的招认,康鸿丽急想否认。 可是她明明已经亲口承认,还如何拿死不招认的苦头当委屈? “康鸿丽,你还有何话说!” 齐锐挥剑,擦着康鸿丽的身子扫去。 康鸿丽一个哆嗦,只觉身子松了下来,还以为泄了气,险些瘫倒。 捆在她身上的绳子断了,要是剑尖再狠些,便穿破衣衫,砍到她的皮肉! …… 然后,便是康鸿丽不停地痛哭流涕,磕头求饶的场面。 “齐爷爷,我先将康鸿丽押回大理寺。” 康鸿远知道,齐家人也做不出动用私刑的事,还得由他这个掌管刑事的人出面。 齐释尧是恨不得一刀宰了康鸿丽。可这事到底真的做不出来,气鼓鼓的挥挥手。 “把康鸿丽害齐程的消息散播出去!本国公看哪个敢为她求情!” 这也是给所谓最疼爱她的姑母晟王妃敲个响。 “不论是何人,想要对付乔晚凝,想要不择手段破坏齐家与乔晚凝的关系,本国公决不轻饶!” …… “国公爷,我给齐家麻烦了。” 待康鸿丽与她收买的混混被押走,乔晚凝来到齐释尧面前致歉。 “此事与你无关!”齐释尧大手一挥,“若非此事,齐家还不知这康鸿丽是这样的白眼狼!她并非只是不满你,而是不满程儿不肯接受她的一厢情意。即便今日不以你为由对程儿下黑手,日后她也照样会祸害齐家!今日事发,也让齐家早日摆脱这个恶女!” “你不要担心。”齐锐也道,“齐家承你的恩,便心甘情愿维护你,齐家的礼是你该受的!” 乔晚凝与齐释尧父子一同出了夹舱,来到甲板上。 “看,乔小姐!”河面上荡着的小船中有人在低语。 “可惜看不清样貌。” “有什么好看的?大半张脸都毁了,见不得人!” 焉城的一位公子哥儿嗤哼。 “那又如何?已经是楚柏渊点中的女人,全天下也没几个能比得上。”另一人道。 “我看啊,一定是楚柏渊不知这乔小姐的样貌,若是亲眼见到,肯定会改变主意。” “就算改,一时半会可改不了。反正没有天武摄政王重新放话,就算天璃皇帝也得有所考虑。” …… 乔晚凝摸了摸耳朵,听得好痒啊。 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什么事? 再看齐释尧父子,神色倒是没什么异样,一直都面色阴沉不善。 下了画舫,齐家人要回府。 乔晚凝与齐释尧父子告别,待众人离去后,打算趁着夜色,去楚柏渊住的小院寻人。 刚走没多久,便觉察身后一阵轻风扫过。 而乔晚凝整个人也被这股子轻风带起,随风在夜色中飞掠。 熟悉的情形,熟悉的美妙。 乔晚凝不知不觉贴在带她人的身上,好似伏在一只雄鹰的背上,自由翱翔。 越飞越远,越飞越高。 最后,几下弹跃,在一个很高的地方停下。 “魁星楼?” 乔晚凝望望四周。 魁星楼的楼顶,她熟悉。 夜色中,二人站立在这焉城之巅上,无人能够看清。 抬眼,是触手可得的星辰。垂目,是满目茫茫的幽黑。 他们宛若站在星芒之下,群峰之巅。 乔晚凝坐在瓦砾上,将双腿自如伸展。 “楚柏渊,你是怎么把康鸿丽给忽悠瘸的?” 想想真是好笑。 康鸿丽听到来人,就认定是晟王妃,肯定是受了蒙蔽。 乔晚凝没想到,楚柏渊还有忽悠人的本事。她以为此人审问就擅长来硬的。 “人太蠢。”楚柏渊轻蔑一哼,坐在乔晚凝身旁。 画个饼就把康鸿丽的肚子填饱了,根本就不想这张饼能不能吃得动。 “是蠢。”乔晚凝也觉得无趣。 随便买通个混子就敢对齐家的人动手,脑子里的水能挤出一座太平洋吧。 她还当对手有多能耐,原来是这么低段位的人,都还没有盛逸旻那对夫妇有意思呢。 “你那么快确定了康鸿丽……”乔晚凝想到她在去红玉戏班之前,刚在楚柏渊的住处吃到天香阁的菜,“你去天香阁的时候碰到有人调换齐程的双拐?” “是与本王恰巧去天香阁有关。当时本王是碰到个拄着双拐,腿脚不便的老者,不过并未多想。”楚柏渊也没卖关子。 要是乔晚凝回头去找天香阁的人也能问出个结果,只不过时间上会有推延。 齐程也是大意了,幸好这回没有被摔坏。他料不到会碰上这么低级的手段,也没防备过自己的表妹会对他下黑手。 齐程那边自然会汲取教训,而天香阁这边,她也得与周立他们再好好交代,对各种事情都多上点心。 “是听说齐程出事才想到的,然后你就跟着去寻人,逮到康鸿丽。”乔晚凝道。 让楚柏渊的人去寻一个街头混子并非难事。 “让这姓康的女人当着齐释尧与康鸿远等众人的面痛快招认,就再无翻身之力!” 画舫周围停着小船上的人都看到康鸿丽被抓走,与康家有关的人肯定生怕连累,都会像热锅上的蚂蚁急躁难安。 其中,自然也包括晟王妃。 齐家可是在气头上,晟王妃这时候要想再对乔晚凝做什么,不就等于与康鸿丽所言一致?得罪了齐家,晟王府在争夺储君的路上可就彻底失去齐家的助力。 乔晚凝知道,楚柏渊将这件事闹大动静会有不少好处,可是—— “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齐程的事?你们还有人盯着荣国公府?” 以楚柏渊为首的这帮人,隐在天璃焉城到底想做什么? “一个齐家,本王还不放在眼里。”楚柏渊不屑,凉凉地瞟了乔晚凝一眼,本王只是好奇,某个女人为何又跑到齐家去。” “好奇我?”乔晚凝侧脸迎上楚柏渊的目光。 这双眨着冷光的眼睛,也像星辰一样明亮。 “因为好奇我,你就接着又做了这么多事?”乔晚凝不解。 忽悠人也是要费口舌的。 对一个出手狠的人来说,费口舌还不如直接来个“粉身碎骨”痛快。 她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何来如此耐心? ------------ 第225章 乔小姐喜欢追命公子? “若非本王给康鸿丽灌好迷魂汤,你与众人能这么快收到结果?若没有所获,你也不会与齐家的人告别吧!” 乔晚凝品着楚柏渊这话,听着有些别扭。 不对,是这人在她身边坐着就觉得别扭。 他们这是……并排坐在楼顶数星星? “什么叫你点中的女人?”乔晚凝想到在河上听见的那些私语声。 那些人是在压着声音说话,可她耳朵实在是灵啊。 楚柏渊也正扭头看她,像是不可思议,“这话你听不懂?” “你点中我做什么?替你做事?你可别想,谈交易成,白白用我,想都别想。”乔晚凝轻哼一声,撇过脸。 就算易容带着张假脸,可对着那双黑亮的眼睛都瞧着有些心热。 可颜值虽诱人,也不能白用她做苦力。 嗯……若给足够好处的话,可以考虑。 “你什么都不用做,需要做什么,找本王便是。齐家那傻小子又靠不上!” 嗯? 乔晚凝再次扭头,注视着楚柏渊。 是她耳朵出问题了吗? 怎么一听到他提齐家就不知夹杂了什么味儿? “楚柏渊,你真……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 楚柏渊伸手,扳起乔晚凝的下巴,“听着,本王与你明言,天涯何处无芳草,可本王就是打算在一棵树上吊死!” “你……” 乔晚凝从楚柏渊那双眼睛中看到了固执。 他对追命是认真的? “你想说什么?” 楚柏渊见乔晚凝欲言又止的样子,松开了手。 乔晚凝揉揉自己的下巴,“我劝你还是算了,人太执着又不好。你想把自己吊在那棵树上,谁知道那棵树又想吊谁?” “想吊谁?!”楚柏渊的目光当即凝起。 他要知道自己的对手是何人! “追命……” 追命?! 楚柏渊蹭的起身。 乔晚凝只觉眼前黑影一晃,身边便没了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楚柏渊就把她抛在魁星楼的楼顶上跑了? 就算想去找追命亲口询问,也不能这么做事吧! 把她独自丢在这么高的地方吹冷风,算什么? 若不是知道楚柏渊的身份,她一定想是有人在帮盛逸旻报复她。 这时候再气恼也没用,乔晚凝要自己设法离开。 通往魁星楼顶的那扇窗子从下面反扣,她在楼顶上打不开,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沿着楼壁攀下去。 当然,这对特种军医出身的乔晚凝来说也非难事。 …… “主子?” 楚柏渊一进门,邓风就见他神色不好。 主子不是带乔小姐走了吗?是乔小姐又惹主子生气? “让人全力寻找追命,本王要知道他的窝巢究竟在何处!” 乔晚凝那棵迎风招展的树,竟然想吊追命! 难道他堂堂天武摄政王,还比不上追命那个喜好不正的登徒子? 是追命公子惹怒主子? 邓风疑惑不解。 主子怎么会对安姨的儿子生气? “邓风,你若是女人,本王与追命你选谁?”楚柏渊问。 “啊?这……” “有那么难答?” “不是,属下只是意外。主子为何要与追命公子比?难道……难道乔小姐喜欢追命公子?” 邓风的脑子转了又转,终于从看过的戏文中得到灵感。 “她不让本王吊在一棵树上,竟然想让追命吊在她那棵树上!追命?她竟然喜欢追命!” 喜欢追命公子有什么奇怪吗? 邓风只懂主子的生气,却听不懂主子为何还觉得不可思议? “应该是追命公子是在谭老夫人过世后,第一个出现帮助乔小姐的人吧。” 邓风想想追命公子当街维护乔小姐的事,再想想主子与乔小姐起初水火不容的争执,也难怪追命公子捷足先登啊。 “只因如此吗?” 楚柏渊想想,似乎也是这么回事。 “属下以为如此。”邓风点头。 “若如此,便还是本王的态度问题。”楚柏渊负手走到椅子前坐下,一手搭在旁边桌面上,轻轻的弹敲,“本王得好好表现。不信压不过个追命!” 散播消息那种事面及太广,更何况那女人连“点中”二字都装模作样听不懂! “就该让她切身感受到本王的体贴。不过,还得先让她对本王产生一种接近感,不要总是在见到的第一眼就心生防备……不好!” 楚柏渊突然起身,丢下一头雾水的邓风,大步出门,急着朝魁星楼掠去。 邓风怕主子需要照应,也忙跟去。 二人一前一后落在魁星楼楼顶。 楼顶上定然是空无一人。 “主子,您该不会是把乔小姐留在了这里吧?” 邓风要替自家主子默哀了。 还说要对乔小姐好呢?乔小姐被丢在这地方,肯定很生气。 “本王听到她说追命,就一股子气血上头。”楚柏渊敲敲自己的脑袋。 打小就听人说冲动是鬼,他还是被这小鬼给坑了。 “这么高,乔小姐再会翻墙,也大概攀不下去吧?”邓风朝楼下望望。 若是有人从楼下开门上来接人就容易许多。 之前盛逸旻夫妇是怎么被人丢在这里的呢? 不用想,乔小姐一定是被追命公子带走了。 主子还没与人交手,就又输了一遭。 …… “乔小姐,看到两个人影掠上魁星楼,后来又悄无声息离开。” 位于魁星楼附近的天香阁后院客房中,周立让人留意之后回来报信。 乔晚凝此时就坐在房中休息,吃着天香阁准备的夜宵。 还知道回来找她,算你还知个好歹! 乔晚凝的气消了一些。 若楚柏渊真将她丢在魁星楼顶不闻不问,她可是要打算给楚柏渊尝点别致的滋味。 这就省了一份药。 “你们记着,要学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眼皮子底下所有见到的,听到的都要记下来。有的消息也是值钱的东西,无本万利。” 乔晚凝一点点给周立等人灌输做情报人员的想法。 周立也是明白人,点头道,“我懂了,就像说书先生提到的江湖百晓生那种。只是百晓生是一个人,而我们有天香阁。” “天香阁也不止焉城这一个。”乔晚凝道。 ------------ 第226章 只种自己三分地,管他天下几多忧 打造一座人工天网,就是乔晚凝本来的打算。 天香阁是一路,发展出来的红玉戏班是另一路。再加上孙家书局拥有的传播渠道。 这三条线利用好,就能掌握整个天下的信息。 有了信息,就拥有了千百条门路。 这天下并不一定需要皇权控制,做暗中的王者一样唯我独尊。 这不是乔晚凝凭空升起的野心,而是摆在面前的事实让她不得不寻思走出一条出头之路。 她不能靠这个罩着,又靠那个罩着。只有自己罩着自己才是最靠谱的。 …… 乔晚凝在天香阁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知道乔晚凝醒了,周立才端着饭菜来见她。 “乔小姐,刚有菜贩子来送菜,说起他的同伴去给尚书府送菜时听到的闲话。说是天武摄政王楚柏渊派人来给乔小姐送了个帖子?” 周立不是打探乔晚凝的事,而是这话在外面已经传开,他要辨认真伪。 “他们说是什么帖子?” 在周立看来,乔晚凝这意思并未直接否认,而是想知道外面的人了解多少。 “不是说楚柏渊要来焉城么,说是他让人先来与乔小姐传话,要在抵达焉城时便见到乔小姐。还说是楚柏渊的人亲口泄露的消息。” 原来这就是点中的女人的意思? 楚柏渊这是在做什么?给她脸上贴金? 再收买她,她也不可能给他与追命做月老啊。 “由着他们胡说吧。”乔晚凝自顾吃饭。 其实是由着楚柏渊他们胡扯,但在周立听来,就是传言是假的。 但乔小姐也不分辨。 反正这话对乔小姐也没坏处。 …… 乔晚凝在路上被康鸿远截住。 “乔小姐,可否移步一叙?” “去哪儿?大理寺?”乔晚凝笑问。 “乔小姐选择去哪里?” 乔晚凝想想,“不如喝口茶,清清火气?” “好。” 康鸿远并未将乔晚凝带到茶楼,而是来到城郊一户农家。 “鸿远?”开门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农夫。 “师父,我带乔小姐来喝师娘沏的茶。”康鸿远直言。 老农夫向乔晚凝望去,“瞧这眉眼倒是与雪梅有些像。” 这话齐夫人也说过,乔晚凝不觉得敷衍。 “谁来了?鸿远?”一位农妇也迎到门口,“咦”了一声,上下打量眼前这位面遮白纱的女子,“这就是雪梅家的孩子?” “二位是……” 乔晚凝想,康鸿远一定早就打主意将她带到这里,若她说吃饭,他便一定会说来吃师娘做的饭。 这对老夫妇看着挺面善,提到原主母亲的名字,也很客气,没有什么鄙夷之色。 康鸿远道,“我师父是曾经名噪一时的大理寺捕头年琚。当年你外祖母与两位舅舅被敌国细作掳绑,就是年捕头最先发觉且禀报大理寺卿,可惜无人相信是敌国细作而为,朝廷起初只当是有人故意利用他们挑拨。唯有你的母亲相信年捕头,快马加鞭赶去边疆报信,让你外公有了准备。” “罢了,不要提了。”年琚摆摆手,“我也并没有帮了什么忙,还害了雪梅。若当初去边疆报信的人是我,雪梅也不会……” “是我当年即将临盆,私心不让夫君离开。”农妇一脸愧疚,“可惜,我那老来子也没有保住,还坏了身子,注定此生与子女无缘……也是报应啊。” “你们是犯不着亲自跑一趟,自家的事自家人去做也是应该的。”乔晚凝没有理由责怪年琚夫妇。 要责怪,也该怪天璃朝廷。若他们收到消息后及时布控,敌国细作想要将谭老夫人母子带离天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所以,我娘当年是收到消息后去给外公报信,并非是跟在外祖母他们身后追到边疆?” 乔晚凝一直就想不通,谭雪梅得知人被掳绑后,只凭一腔热情追到边疆有什么用? 若事实是如此,就说通了。 “是啊。”年琚道,“可惜事后有人不愿承认这一点,就怕失了那点脸皮,硬将真相压了下去,替换成如今众人所知的话。谭家也是不好计较,只能吞了这个苦。” “唉!在门口说话像什么样子?既然来了,快家里坐!”年婆婆招呼。 乔晚凝跨入院门。 院子不大,还养着鸡鸭。三间土房就是年家的整个房产。 这哪里像是个有名望的人的住处? 如今,怕是没几个人知道这位老农夫曾经的身份吧。 “我也未从娘与外公外祖母口中听说这话。”乔晚凝进门后道,“谭家人放弃争什么,二老却还在坚持真相,否则康少卿也不会知道。” “真相是不能丢的。既然鸿远认我为师,该知道的就要知道。”年琚道。 “所以,”乔晚凝转向康鸿远,“康少卿请我来年家喝茶是何意?定然不是专门只为送我这则消息。” “我想让你从年捕头身上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希望有什么话,乔小姐可以直言相告。我定不会存心利用乔小姐的言语,秉持是非公断的本心。” “抱歉,康少卿,我不需要找人诉苦。”乔晚凝笑的漫不经心。 虽然对方浑然正气,她还是拒绝。 秉持是非公断……若真如此,康鸿远知道她与天武的楚柏渊暗中来往,知道天烽石虎真是她放出大理寺天牢,能放过她? 康鸿远正色,“不是听你诉苦,我要知道真相!” “我如今虽为一介老农,贱命不值钱。但既然肯受鸿远的一份孝心,便能替这孩子说句话。”年琚道,”乔小姐啊,在当年,大理寺若有鸿远这样的人,你的母亲一定不会只身奔赴边疆。不论鸿远出身如何,他是如今焉城当中少有的清明之心。” 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乔晚凝默默补了一句。 “年捕头为何日子过的如此落魄?”乔晚凝环视小院,转移了话题。 “落魄吗?”年捕头笑笑,“鸿远最初寻来时,也这么说。但我却觉得如此生活轻松惬意。只种自己三分地,管他天下几多忧!哈哈哈——” ------------ 第227章 不会委身屈从小人 哈哈哈—— 笑声很爽朗,却透着些不满的戏谑。 “师父!”康鸿远忍不住叫了声。 这叫声还是提醒之意占多吧。 “来,喝茶。我们这里没什么讲究,只有这口粗茶,还请乔小姐不要嫌弃。” 年婆婆端着两只冒着热气的粗碗从伙房出来。 康鸿远上前接过两碗茶,将其中一碗递给乔晚凝。 乔晚凝也没什么计较,接过茶碗,揭掉面纱,吹了吹热气,喝了口,笑道,“这茶挺解渴。” 前世受困时,她可是连泥潭里的水都喝过的人,又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年琚夫妇自然看到了她脸上的烧伤,但都没有露出讶异或者嫌弃之色。 乔晚凝大大方方地端着茶碗到角落的小桌前坐下,“康少卿,你想问我话,打扰两位不问世事的老人家,就没意思了。” 康鸿远走过去,坐在乔晚凝对面的矮凳上,“不论你肯说多少,我都要问。康鸿丽在大理寺与我说,她是受人蛊惑,误会来者是晟王妃,才会说那番话。” “难道她暗害齐程也是受人蛊惑?就算是蛊惑,她亲口招认的害人是假的?康少卿与我说这番话,是同情康鸿丽?那你可是找错了人。你应该去对齐家的人说才是,毕竟她直接害到的人是你的好兄弟,齐程。” “她是说自己一时中了邪——” 康鸿远话没说完,就被乔晚凝打断,“那就去找晟王妃啊,晟王妃不是认得什么巫师,请巫师给她做法啊。” 康鸿远一噎。 他没有见过姑母让人给齐如月如何做法,可是,那日乔晚凝在晟王府的情形他是亲眼见到的。 对乔晚凝做法是存心害人,那当年对齐如月呢? 这也是康鸿远不敢去想的事,想的越多,就越觉得自己不配做齐程的朋友。 迟钝片刻,康鸿远方又道,“康鸿丽这回是不会被轻饶的。可有些事还需弄明白。康鸿丽说蛊惑她的人就是在戏院,将她丢下楼的主仆二人,那人与你也有瓜葛。康鸿丽原本以为那人也是记恨于你,但事实上,他帮了你与齐家的忙。没有任何人去引晟王妃现身,晟王妃没有任何动静,压根一无所知且,所以那人与康鸿丽说晟王妃会出现的话就是假的!” “你也一直在说,‘康鸿丽说’,一切都是康鸿丽自说自话,你就相信?”乔晚凝反问。 “确实有人给齐家纸上留言。” “那也只能证明有人帮我,而不能证明就是康鸿丽所说之人。难道她亲眼看见了吗?” “她听出了声音。” “声音?”乔晚凝冷笑,“她也听到我的声音,不也以为我是晟王妃么?我认为,一个耳朵不太灵的人,说出靠声音判断身份的话本来就很可笑!认定是把她丢下楼的人,那是因为她内心对那主仆二人产生了恐惧,所以在恐惧之时难免产生深刻的幻觉。根本不足为证。” “那么……是何人帮忙抓了康鸿丽?画舫的主家说,有人直接将一百两银票丢到他的饭桌上,等他去查看,画舫已经被人划走。划动一艘画舫,可不止一两个船夫!即便让我怀疑追命,追命的身边一定还有帮手!” 若将此事弄清,石虎逃狱一事也就定能有所进展。 康鸿远沉下声,“追命,究竟是什么人?” “我只知道他是个大夫。” “他此时人在何处?” “不知道。” “不知道?最起码你昨日大早见过他!” “康少卿已去侯府问过?那你就该知道,追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也管不了他。” “楚柏渊的人给你送帖子的事又是如何?” 乔晚凝笑笑,端起茶碗喝了口茶,“你觉得可能吗?” “那话就是昨夜在河上传开。” 康鸿远实在搞不懂,他们在画舫上遇到康鸿丽,而画舫周围又有人散播关于乔晚凝的传言,还扯到楚柏渊身上? 他想抓住传言源头,可惜没人能说清那两个打着天武使者名义的人的模样,夜幕之下,那二人乘的船上并未点灯,声音听得真,样貌如何却看不清。 而大理寺又不可能因为几句闲话,就将那二人当做要犯大肆搜查。因为确实有天武信使与朝廷接洽,楚柏渊即将来到焉城是事实。 若那二人真是楚柏渊派来传个话的,天璃大动干戈,岂不是在向天武挑衅?他可担不起破坏天璃天武两国难得的和平的责任。 “是,或不是,各会如何?” 乔晚凝瞧着康鸿远的眉宇拧成了个大大的结。 “若不是,便极可能是追命故意散播传言。若是,追命极有可能就是楚柏渊的人!” 在康鸿远看来,反正都是利用楚柏渊在给乔晚凝脸上贴金。 但又转念一想,“此事也不好造假,只要楚柏渊来到焉城便有定论。” 所以,搞得他是一头雾水。 石虎逃狱一事也更加扑朔迷离。 难道是天武人救走了石虎?天武与天烽背地里有了勾连? 这才是让康鸿远更加担心的。 康鸿远不觉间拧了拧眉心。 “乔小姐,我希望你能实言相告。你需要追命的帮助,但若将自己搅入一座爬不出的泥潭可是得不偿失,而若因此又让齐家人为难……总之,我希望你能做事时,懂得并坚守住一条底线。” “康少卿,我问你。若你是我的外祖父,自己在前线拼杀,有人却在后方将他的家人性命不当一回事,之后还故意混淆是非,你会怎么做?也要像我外祖父一样,一个字都不计较?” 不仅不计较,谭铮死前还将他的部下遣散,不给天璃朝廷留下压力,以此表示生死臣服? 骁勇善战的一个人是如此愚忠?! 康鸿远想问,如何计较?可话到口中,又吐不出字。 当年的事,算不得舍小家保大家,谭家的人本来可以提前获救的。是天璃朝廷寒了在疆场拼杀的将士的心。 乔晚凝没等康鸿远回答,放下喝干的茶碗,站起身,“若是我,我的答案是,绝不妥协!我为天璃保家卫民,也可以饶恕一个知错改过之人,但绝不会委身屈从一个专注在错误上打补丁的小人。” ------------ 第228章 一位合缘之人 见年琚也在不远处听着他们的话,乔晚凝又加上一句,“保一方百姓平安,与保皇权稳固是两回事。只要不做危害百姓之事,就是我的底线,其他的,我全部不放在眼中!” 这话是说的很透彻了。 也是给了康鸿远某些答案。 若康鸿远将这话卖给了别人,就别怪她翻脸! 康鸿远沉默片刻,抬眼注视着乔晚凝,“也就是说,不论何时何处与何人在一起,你都不会做伤及无辜百姓之事,对不对?” “是。”乔晚凝肯定回答,“我不仅不伤他们,若遇到难者,会尽力搭救。” 乔晚凝没当自己是什么救世主,只是觉得这愚昧年代的百姓很可怜。既然她来了这世上一遭,总得做点什么。 康鸿远眼中闪过微亮,“我知道了。” 然后站起身,“你能与我说这些话,我已知足。” 这是什么话? 这可是让有心人听了能给乔晚凝自己带去麻烦的话! 在手握皇权的人看来,任何人命都是他们的附属,他们才是最大的那一个。乔晚凝这话在他们看来就是大逆不道! 可乔晚凝这话,又与师父曾经的问题不约而合。 师父就是感到身心无力,无法真正为民做主,才放下皇粮,窝在他这一亩三分地中,自给自足。 当他慕名求见师父,想要拜师时,师父就问过他,“若百姓与官员产生矛盾,你会为谁出头?” 他说,他会拼力帮助百姓。 这个回答得到了师父的认可。他日后也在努力去做。 可是,当真正遇到一些事,会让他感到很无奈。他甚至都管不好自家的弟弟妹妹,任他们一次又一次仗势欺人,任性而为。 最终,康鸿飞在乔晚凝手中吃了苦头,康鸿丽也落个自作自受的下场。 …… 自从谭老夫人过世,曾经的乔小姐变了。变得像浑身长了刺,成了天璃朝廷潜在的危险。可又能明明白白的指责她哪件事做错了? 而他呢? 起初并不想与这个女子有什么牵扯,甚至恼怒被她一次次利用,可是,与她站在一起,又那么相形见绌。 …… 康鸿远有些失神落魄地走出院子,都忘记与年琚夫妇告别。 年婆婆想叫住他,被年琚拦下,轻轻地摇了摇头。 “婆婆,茶喝完了,能再来一碗吗?” 乔晚凝拿着空茶碗来到年琚夫妇面前。 “这都到晌午了,乔小姐粗茶都能喝的,不如留下吃口粗饭?”年琚问。 “好啊。”乔晚凝爽快答应。 年婆婆便接过茶碗去张罗。 乔晚凝跟着年琚的步子再次来到那张小破桌前坐下。 康鸿远的茶碗还放在桌上,已经凉了。 年琚将那只茶碗推到一边,“焉城中,像鸿远这样的贵家子弟真的很少。” “世间像年伯伯这样的人也不多。”乔晚凝道。 “唉!”年琚叹了口气,摆摆手,“我是无用之人。” “您若无用,当年又怎会插手到侯府的事。” 年琚能够探到细作的动静,掌握到谭老夫人母子的真正下落,肯定是有真本事的。 可惜无人认可,还要掩盖真相,怎能不令其失望? 查探这种事,需要眼睛,也需要脑子。能在焉城留下名头,又被康鸿远甘拜为师之人肯定是有几分真能耐的。 还有此人的心性。 年琚归隐与此,便是对天璃朝廷看得并不重。所以,她与康鸿远说的话,就是故意让年琚听。 这样的人不是真的甘于落寞,而是他出的力得不到认可,没有施展抱负的机会,不得不蜷居角落,缩起光芒。 年琚听了乔晚凝的话,手指戳戳自己的心口,“我家老婆子说,我这里太直,容不得弯曲。” 乔晚凝微微一笑,“那年伯伯听了我的话,能容得下我这个无视朝廷的逆女吗?” “那你最后回答鸿远的话,有几分真?” “十分。” 年琚点点头,“如此,在我看来,你的心也是直的,不懂弯曲。也难怪遭人恨了。” “年伯伯知道我多少事?” 乔晚凝想,年琚怕是想错了,她遭人恨,可不是因为她好事做得多。 “之前的传闻也就罢了。关于你近期的事都是鸿远与我说的,我也相信他的话没有偏颇。其实,让你来我这里本是我的意思。不论鸿远如何说,想要我说出看法,还需亲眼见到你这个人才好判断。鸿远几番犹豫,直到今日方将你带来。” “结果呢?”乔晚凝唇角一勾。 “鸿远没有让我失望。他对你的犹豫不是因为偏见,而是你的言行确实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你把我只在心想,而不敢明言的话说了出来。没想到镇安侯会有你这样的外孙女!” “我也没想到康少卿有你这样的师父。” 康鸿远还真是有福,能拜这样的人为师。 看似一介农夫,之前也不过只是个大理寺捕头,其实满心睿智,眼界明朗。 有点像……她在现代的特警义父。 经常被她当做工具人的康少卿这回可是主动给她利用了一回,帮她引见了一位合缘之人。 “来,先吃几个果子。我刚从房后的树上采的,水灵的很。” 年婆婆一手拎着捆柴,一手挎着个筐子从房后回来。 “果子不是还没熟么?”年琚起身,帮年婆婆接住柴火,“收拾柴火就收拾柴火,怎么又登梯子爬树!” 乔晚凝也起身迎去。 “有些快熟的,酸是酸点,也能吃了。”年婆婆没理会年琚的埋怨,从筐子里拿出个果子递给乔晚凝,“来,尝尝。” “好。”乔晚凝接过果子,咬了口,“嗯,确实利口。” “有人来了。” 将柴火放进伙房的年琚沉声提醒。 不是正常的往来,而是鬼鬼祟祟的步子,否则年琚也不会生出几分警惕。 乔晚凝自顾吃着果子,看着年琚抄起墙边靠着的榔头,朝院门挪步。 人还未到门前,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其实,院门本来就是虚掩的。敲门是保持基本的礼貌。 但这礼貌又是出自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这就有点搞笑了。 年琚快步走去,一把将门拉开。 一人准备再次敲门,却冷不丁地敲了个空,身子前倾,一头撞进了院子。 ------------ 第229章 有屁快放,放不出来就赶紧滚! “康鸿飞?” 乔晚凝一眼认出来人。 甩了个跟头的康鸿飞趔趄着站稳步子,又弯腰捡起掉落在脚边的折扇,冲年琚夫妇抱拳拱手,“年师父,年师娘。” “谁是你师父师娘!”年琚耷拉下脸,很不给面子。 年婆婆也不吭声。 康鸿飞又转向乔晚凝,“只有乔小姐在,我大哥呢?” “你大哥早已走了。去去去!去别处找!”年琚挥手感人。 “我是来找乔小姐!”康鸿飞没脸没皮的绕过年琚夫妇,走向乔晚凝,“我远远瞧见大哥带着乔小姐朝城郊走,就猜到来找年师父,没敢跟得紧,来的迟了些,不想大哥已经走了。还好乔小姐在,没扑空。” “今天是散学日?” 乔晚凝想着,康鸿飞昨日刚与盛逸旻在天香阁吃过饭,今日怎么也该回书院去了。 “没什么散学不散学,文荟节要开了,书院给我们都放了假,让我们找机会与那些得了帖子的文人们多多学习去。” 康鸿飞说着,双手将折扇呈上,“乔小姐,请你打我吧!” 乔晚凝看着康鸿飞双手托着的折扇,煞是滑稽,“你这是呈扇请罪?我为什么要打你?” 这人脑袋注水了? 之前逼着谭承给她道歉,这时又自己跑到她跟前讨打。想玩什么花儿? 康鸿飞看似老实的低下头,“我没想到康鸿丽让我请世子表哥去天香阁吃酒是被她利用……我是说,康鸿丽想做什么,我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真的!我可不敢,也绝不会想要害齐程哥!” “可是,我大哥很生气,我也知道乔小姐你一定也很生气,反正这件事我是参与其中的,也脱不干净。乔小姐要生气,想收拾我就收拾吧,就算再给我嘴里塞什么东西吃,我也……受着……” “抬起头。”乔晚凝命令。 康鸿飞听话的把头抬起来。 乔晚凝上下左右瞧着他的脸。 康鸿飞年纪比谭承大,但是比她小,刚褪掉稚气,却还有些青涩。 若放到现代,该算是个高二高三的那种仗着家世与学的不算差的成绩,拉拢小团体当老大的学生。 “你什么意思啊?”乔晚凝直截了当问,“想什么呢?少跟我兜圈子!” “没想什么。”康鸿飞直摇头,“就是……就是不希望乔小姐因为昨天的事生我的气,若生气,我就让你消气。” “你大哥威胁你了?” 乔晚凝能想到康鸿远有多气。 但她自己,其实并没有生多大的气。大概是因为齐程并未受伤,而康鸿丽也早已被抓的缘故吧,反正她现在是没觉得有什么气受。 “我大哥是骂过我,他想打我,被我爹娘拦住。”康鸿飞一脸认真地道,“乔小姐,我跑到这里来找你打,没人会拦着。年师父也肯定不会阻拦!” “哼,我早想把你打出去!”年琚哼道。 若不是看康鸿飞在向乔晚凝认罪,他真的要挥手中的榔头了。 “乔小姐!”康鸿飞双手高举折扇,单膝跪下。 说实话,康鸿飞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表现真把乔晚凝搞的发懵。 连他自己都这副样子,她是相信上回康鸿飞是真的想让谭承给她道歉了。 乔晚凝从康鸿飞手中拿起那把折扇,合在一起的竹片倒是有些分量。 乔晚凝作势扬起折扇,眼看落下,康鸿飞只是闭住了眼,并没有躲闪。 折扇在康鸿飞头顶上轻轻地敲了下,“你脑子是有病了吧?让我找追命给你瞧瞧?” 在折扇挨着头顶的时候,康鸿飞不由的缩了缩脖子,没有感到痛意,睁开了眼,“我没病,不需要看大夫。” “那你总不会平白无故地来讨打,也别说是什么幡然悔悟之类的话。有付出必有所求,先说说,你这焉城第一才子如此低声下气,到底是为了什么?”乔晚凝打开折扇,逍遥把玩。 “我……就是知道错了。”康鸿飞小声道。 “你若不老实说,日后可别指望有什么成熟的时机。我这人最讨厌的就是拐弯抹角之辈!”乔晚凝合起折扇,在手中轻拍了一下。 好像一扇子重重地拍在康鸿飞的头顶,让他听出了厉声警告。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放不出来就赶紧滚!”年琚都听得不耐烦。 “我想让乔小姐教我东西!”康鸿飞仰起脖子,将憋在心中许久的话大声说出来。 乔晚凝笑了,“就为了这个?” 原来,当日在皇都书院,不仅有当即嚷着拜师的宋白,连这小子也动了心思。 也就怪不得当日在松文山庄碰到他扫地时,让他去保护谭承,二话不说就去做了。 康鸿飞哪里是在讨好宋白,分明是在等机会讨好她。 现在的她,更像是个应付学生的老师了。 “是。”康鸿飞点点头,“我想让乔小姐教我算学,还有诗文。” “拜师就你这个样子?当年你大哥要拜我为师,学查探之术,也不只是动动嘴皮就能得偿心愿的!”年琚道。 “我知道,所以我才一直没敢提,只想着先打消乔小姐对我的偏见么。”康鸿飞委屈巴巴地撇撇嘴。 “我那是偏见吗?”乔晚凝一折扇敲到康鸿飞的脑袋上,“你这人为何不招待见,心里没点数?” “我知道……所以我才会与乔小姐认错。之前在如意楼吃的亏是我活该!乔小姐教训的是。” “你这态度,不会是打了先忍辱负重,从我这里骗到好处再说的主意吧?” 乔晚凝没想到,这个被齐程认为是纸糊的假才子会有连面子都撕掉的时候。 “不敢不敢,绝不会!”康鸿飞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真是那样,我大哥也会打死我。乔小姐肯定也有法子弄得我生不如死。” 孙冒与三王子不都是例子吗? 他们的病肯定都与乔晚凝有关,可是又拿不出证据。不能当面将乔晚凝怎样,只能背地里想阴招。 可是,乔晚凝背后不仅有齐家,还有不知真假的天武人那边传出的话,有了康鸿丽前车之鉴,一时片刻,谁也不敢轻易对乔晚凝下手。 ------------ 第230章 摄政王殿下捕心第一步 “想与我学东西,得经过我的考验。你又不是松白先生,我可不会就凭你几句好听话就应下。”乔晚凝道。 只要康鸿飞这家伙态度尚可,她应下也没问题。 看在康鸿远给她引见了年琚的份上,她不介意帮他在他弟弟的身上出把力。 “如何考验?”康鸿飞问。 有考验就是有商量的余地,总比他摸着石头过河一样是去示好强。 “有对姐弟在松文山庄寄养,你给他们找个合适的收养人家。” 康鸿飞以为乔晚凝会让他做什么棘手的事,不想只是给一对姐弟找个家。 “别想着简单,这是第一件事,你先做好再说。”乔晚凝道。 “好。”康鸿飞这才站起身。 单膝跪地,保持一个姿势,也是两条腿一起发麻。 …… 打发走康鸿飞,乔晚凝留下与年琚夫妇一起吃了午饭才离开。 直到乔晚凝走出好远,影子都不见了。站在院门外的年琚还没有转身回家。 “老头子,你是不是听晚凝的话动了心?”年婆婆站在年琚身边,轻声问。 吃饭时,乔晚凝与年琚谈了不少话。 一老一少,仿佛相见恨晚似得,转眼就成了忘年交。 乔晚凝说,她想避开官府,自己织一张网,培养能力,站在大众百姓这边做事。 这样,比如若发生当年谭家的事,她的母亲就不会四处无靠,只要求到他们这种人头上,就会帮她去做。 还比如,再碰到让年琚看不惯的事,他们便可通过自己掌握到的东西,想办法对官府施压。 “若正面上的人不值得尊敬,不妨在背地里推一把。” 年琚重复乔晚凝留下的话。 年琚能教一个康鸿远,也就能教更多的人。 虽然每个人资质不同,包括康鸿远也不算高的,只是胜在努力用心。 但凝水成河,只要可用之人够多,便能凝起一股力量。 当然,做这些事需要大笔资金投入,乔晚凝可以负责这一块,剩下的请年琚去做。 不论是外埠加入红玉招牌的戏班,还是连锁经营的天香阁,也或者是将要插手的墨香书局所拥有的纸物分发渠道,都是这张网中的框架,都有能安插可用之人。 当然,乔晚凝也没有遮掩自己想要做强者的野心。只有主导这件事的人够强,才能够保证这件事能够良好的发展下去。而开拓这片看不见的疆土的之人,除了乔晚凝,年琚也是。 没办法,就当今老皇帝那尿性,乔晚凝没法不去未雨绸缪。 “老婆子,我的心确实燃起来了。” 年琚仿佛自己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意气风发的自己以为入了衙门就能施展拳脚,一番作为。 却不想,衙门中人有衙门中人的规矩。 就连镇安侯都只能忍声退让,他还能坚持什么? 无钱无势的他只能选择退出,就当眼不见为净吧。 可是,若有机会,怎能不想重新站起? “不想你这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能被一个小姑娘说服。”年婆婆搀着年琚回到院中。 “这乔晚凝分明就是个很有见识的女子,真不知之前怎么会传出那些不中听的闲话!”年琚已经开始为乔晚凝不平。 “苦了这孩子的出身。”年婆婆惋惜。 虽有镇安侯府表小姐的光环,可奈何出身是被人瞧不起的,也就注定日子会有波澜。 “真好奇她的生父究竟何人?雪梅去边疆一行到底发生什么事?若她当年没有去边疆报信,也就不会有如今的乔晚凝了。” 这么多年为谭雪梅的事内疚,年琚今日难得第一次有了侥幸之心。 “也许,在乡下长大的那些年,她们一家三口一直都在一起?”年婆婆猜想。 “这件事就不要去想着打听了。她要说,自会说。” 年琚知道乔晚凝是个有主见的。 …… 乔晚凝离开年家心情很好。 可以说,是她来到这个时代,难得心情非常好的时候。 可这好心情没有维持多久,就被定住了。 回城的路口,有人驾着马车挡住了乔晚凝的去路。 驾车的人远远瞧到乔晚凝,就从车板架子上跳下。 乔晚凝也是远远便瞅着那倚在马车旁站着的人有些眼熟。 不仅是身形眼熟,还有那身衣着打扮。 怎么有种照镜子的感觉? 乔晚凝快步上前,更加看清楚柏渊此时的样子。 白色长衫,高束的发髻上还缠了条同色的绑带,额间还特意落出几根斜偏的刘海。 这不是楚柏渊习惯的衣着。 楚柏渊不论易容成什么模样,都偏向青色或者玄褐色衣衫,头发高束,却不会多加修饰,脑门子的碎发也都梳的整整齐齐,突显出精致的脸型,给人一种沉稳的利落感。 而白色长衫的穿着,是她做追命时常做的模样。因为在骨子里她还想着身为大夫的追命穿上白大褂的样子,而且即便做了追命,也该为谭老夫人守孝。 至于飘带啊,斜刘海啊,那也都是她自己的小心思,想给脸廓本来就“做”的宽了些的追命多些柔和点的修饰。 ……所以,楚柏渊这是在模仿追命? 乔晚凝走到楚柏渊跟前,抬手便抚上他的额头,试了试温度,喃喃自语,“没发烧啊。” 那便是真心实意想做这副样子? 见乔晚凝又摸又上下打量自己,楚柏渊当做没有留意她那复杂的眼神,抬手指向马车,“要回城吧?送你一程。” 然后,径自转身,跳到车板架子上,拉好缰绳。 在转身的一瞬,楚柏渊按捺住几分窃喜。 接近一个人,先从她在意的地方下手。 看乔晚凝那意味丰富的眼神,想来是被自己的样子惊艳到了。 他比追命个子高,又比追命有身手,一张俊朗的脸也是得到天武人公认的,做同样的打扮,他就不信比不过追命。 嗯,先在面子上让人接受,再去捕心! “你赶着马车在这等我,就是为送我回城?” 马车是比走路舒坦,可是马车是被楚柏渊驾着,怎么看怎么别扭。 “上车!”楚柏渊催促。 乔晚凝站在马前没有动,“先等等,有什么话先说清楚。” ------------ 第231章 我只是多留意了你几眼 “有什么话路上说。”楚柏渊不习惯地拨拉下刘海。 死追命,留这撮乱头发做什么! “不说清楚,我不坐车。”乔晚凝坚持。 万一坐上车后,一句话没说好,惹得此人动了怒,将她一溜烟带到荒山野岭,多麻烦。 再说,这驾马车的事看着就有妖。 楚柏渊什么时候需要当车夫,不是一惯做老鹰展翅高飞么。 一手抓住她就能跑,整个马车出来是几个意思? 反正问题的根源肯定在追命! 这人没有头疼脑热,也是走火入了魔。否则怎会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瞧着是也不难看,给人增添了点文雅之气,可这么模仿总归不是自己。 楚柏渊见乔晚凝的眼珠子一直在自己身上打转,便又跳下马车,来到她面前,“你也瞧半天了,觉得我这样子如何?” “不怎么样。”乔晚凝实话实说。 “嗯?” 楚柏渊刚想问,追命这样就可以,凭什么他就不怎样。 却又听乔晚凝皱眉道,“喜欢一个人,也不是非要从头到脚都模仿。抛弃了自我的人可不讨喜,也不值得夸赞。反正我认为,你要是用这种手段去向谁示好,挺失败的。” 但不管怎么说,楚柏渊有这态度倒是又出乎她的意料了。 这也让乔晚凝有了深深的内疚感,撩人者贱,她真不该扮追命去发这个贱! 这时该怎么解释呢? 知道真相的楚柏渊肯定想弄死她! 算了算了,双方因为“天煞”偃旗息鼓,正事没解决前,还是少生事端吧。 反正她会给他好好解毒的。 想到此,乔晚凝又眉眼一笑,“我觉得你就适合本来的样子,瞧着有气度,不像这身白衣,太寡淡,衬的你这人少了威武之气。” “你不喜欢白衣?”楚柏渊一愣。 乔晚凝这是夸他有气度,威武霸气? 这才是正常人的见识么。 可是,追命一向白衫,乔晚凝自己也是素衣,他私底下好好琢磨一番,以为乔晚凝是喜欢这种素气的。 乔晚凝拍拍自己的衣袖,“谈不上喜欢,就是我外祖母刚过世,不论侯府别人如何,这份孝我是该守的。” 就凭谭老夫人对原主的那份疼爱,她这占了原主身子的人就该替原主尽这份孝。 楚柏渊的心莫名的被扎了一下,“你外祖母的事打算怎么了结?只让马青荷疯疯癫癫可不够,本——” “我自己知道怎么做。”乔晚凝打断楚柏渊的话,有些诧异地看着楚柏渊。 她也没说什么,楚柏渊就又打算帮她出手了? 还有,他刚才问的是,她不喜欢白衣? 问的是她??? 她的答案与追命何干?难道是她哪里搞错了? 乔晚凝后知后觉的品味出点什么。 可再一想,觉得这品出的味道比之前她所以为的更难以理解。 乔晚凝故作若无其事的扯下面纱,以半张伤脸面对楚柏渊,不动声色地问,“你带我坐马车到底想做什么?” “就是接你回城。”楚柏渊道。 看着乔晚凝的神色并无变化。 “你想要带我去哪儿,不都是直接抓起来就走吗?” 两个人的动静,可比那么大一辆马车小多了。 乔晚凝肯定,只要楚柏渊驾着马车将她送回城,又不知会有多少人想知道他的身份。毕竟他这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普通的车夫。 想想一夜间在焉城流传开的谣言,乔晚凝想,这男人八成是又在打什么主意。 等等……那什么点中的女人之类的话,听的已不止耳痒,都有些耳热了…… “坐马车逍遥自在,本王此时风平浪静,想与你悠闲地走一走。”楚柏渊道。 乔晚凝尴尬一笑,退后半步,“可我没那个闲心。” 没有刺客陪你玩那是你的事,她可不想干这闲得无聊的事。 楚柏渊生怕她脚底抹油眨眼跑掉似得,伸手将她拽住,“你总要回城。难道你双脚快的过马车,还是走着比坐车舒坦?” 乔晚凝后悔随康鸿远到了城郊,就让他将送他们去的马车打发回去了。 那马车是康家的,车夫是康鸿远的亲信,说还有其他事做,先把他二人送去,办完事再去接他们。 结果,康鸿远独自从年家走了,康家的马车也再没了影儿。 也是她因为结识了年琚心情好,走起来两脚欢快,也没计较。 否则,她自己就有马车坐,还用得着被楚柏渊拉着坐车? …… 不对,楚柏渊怎么知道她要走回城,特意候在此地守株待兔? 乔晚凝的神色微变,眼底划过一丝怒意,“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让人盯着我?” 平白无故被监视,就是严重的侵犯! “我只是多留意了你几眼。” 最起码人的动向,他得知道吧。 楚柏渊想,他只是知道乔晚凝去往的大致方向,做的也不算过分。乔晚凝那个惹事精若有点什么事,他也好及时照应。 若问楚柏渊想仔细留意乔晚凝的一言一行吗? 肯定是想的。 他很想知道乔晚凝与追命是怎样的接触,他也想更多了解她一些。 可是,将心比心,楚柏渊生生遏制下了这个念头。 乔晚凝,不是他要查的人。正因为她有自己的想法与路数,才入了他的心。但他不能将她当做自己的私器,无时无刻捏在自己的手心。 如同养在笼中的鸟儿,会失掉展翅飞翔的风采。 “就几眼?” 乔晚凝可不这么想,“就几眼,你就能准确堵在这里?还知道我会走着回城?” “这有何难?康鸿远带你来这边不就是去找他那师父年琚?他自己坐上马车匆匆回城肯定是把你抛下。而此处也是回城的唯一一条大路。” 楚柏渊有理有据的分析,“除非你又惹上什么事,否则即便你骑马骑驴,也肯定经过此处。” “所以,你这是等了很久?”乔晚凝觉得好笑。 康鸿远可是在午前就离开的,而她还在年家吃了一顿饭。 当然,也可能是邓风或者其他属下盯着她,楚柏渊只等着收消息就是。 ------------ 第232章 罗大人在忙啊? “不久,本王在马车上打了个盹儿。”楚柏渊道。 好吧,乔晚凝相信,此人是真的无聊了。 可若无聊就这么缠着她……乔晚凝皱眉。 就算面前这人有特殊的身份,长的也不赖,功夫又高,不知是多少姑娘梦寐以求之人,可若这么缠着她紧,她以后还怎么做自己的事? “你不高兴?那以后本王不再偷懒。” 楚柏渊以为乔晚凝觉得他没诚意。 “楚柏渊,你与我根本就想不到一个点上。我看你是不知怎么昏了头,还是先清醒清醒吧!” 乔晚凝另一只手抬起在楚柏渊眼前一晃。 楚柏渊刚想不妙,便觉发晕,急忙松开乔晚凝,运功提气。 “小心激起毒发。”乔晚凝好心提醒。 说话间,人已跑出老远。 回头见楚柏渊并未硬追,便也站定。 看着楚柏渊上了马车,有些摇晃的拉不住缰绳,没多时靠在车厢门上没了动静。 乔晚凝又回到马车前。 这人功力太深厚,她的药能让普通人即刻昏迷,他却总要挣扎几下。 还好这次听她的话,没有硬撑。探了探脉象,很平稳,未见异常。 乔晚凝原本打算独自离开的,想了想,还是将楚柏渊拖进车厢,自己驾着马车朝城中返回。 “乔晚凝!” 刚到城中,马车就被人拦下。 是谭琳,后面还跟着一起走来的马威等人。 乔晚凝停下马车,一扫势汹汹的众人,“你们这是何意?” “乔晚凝!你少装模作样!” 谭琳仗着身后有马家的武力值撑腰,又上前两步,“你把我娘弄哪儿了?赶紧交出来!” “马青荷不见了?” 听闻这个消息,乔晚凝同样不高兴,“你们怕不是在贼喊捉贼吧?” 一边说着要请追命给马青荷治病,要让马青荷给出交代,一边又故意搞出这迷魂阵,来个无人交代! 还避免了疯疯癫癫的马青荷出丑。 “你——” 谭琳又要说什么,被马威上前打断,“我以马家的名誉发誓,你舅母绝非被我们故意藏起。马家已将此事报官,托焉城府衙与大理寺一同寻人。” “乔晚凝,你听到了吗?若查出我娘是被你掳走,定拿你问罪!”谭琳怒气冲冲地道。 此时,她可真是无辜的,怎能不好好表现? “你们没玩弄心思最好!” 乔晚凝也丢下一句威胁,扬鞭驱马,向前奔。 谭琳可不敢真挡在车前,见乔晚凝驾车冲来,忙本能地闪躲到一旁。 马威等人也知趣避让。 将这帮人远远抛至身后,乔晚凝才放慢速度。 果然见有衙差在来回奔跑。 真不知道这么跑动能够找到什么? “快快快,这边看看!”有人气喘吁吁地招呼。 “大人,这边我们已经查过了。”有衙差道。 “笨蛋!查过再查一次又怎样?查来查去才能造出紧张之气,懂不懂?” 那位大人见周围没别人,以为自己的话,远处的人听不见,对着衙差训斥,“若不想被人说吃干饭,要不了你们就把人找到,要不了就多动动腿,让人瞧着辛苦!找不到人,还想发懒,不想在衙门里混了,是不是?!” “是,是,大人说的是,小的明白。兄弟们,都跑动起来!” 衙差带人一招呼,众衙差又都加把劲地跑起来。 乔晚凝听得好笑。 这帮人如此办事,也难怪是瞧着风声紧,其实一根毛都拔不到了。 说出这番深刻道理的人就是焉城府尹罗兆。 若非失踪的是如今的镇安侯夫人,马大强的女儿,何必劳烦他这位府尹大人辛苦出面? 罗兆一边亲力亲为的指挥衙差尽心尽力的奔跑,叉腰喘口气之间,看到马车朝他们这边缓缓走近。 只见罗兆抬手一指,就有衙差迎上马车,“停下,停下,接受盘查!” 马车在众差跟前乖乖停下。 “乔晚凝?” 罗兆认出驾马车的女子。 真是冤家路窄啊! “罗大人,好久不见。”乔晚凝淡定笑道。 却在暗中寻思。 这些衙差要是一定要搜马车,她要不要人看到楚柏渊呢? 虽说楚柏渊易着容,可她拉着个陌生男子,该怎么编瞎话? 也别怪她在见到衙差的时候没有掉头跑。 马车走的好好的,碰到衙差便突然掉头,任谁见了也会想是有鬼。那才是不打自招呢! “嗯,好久不见。” 罗府尹竟然捋了捋胡须,应和了一声。 倒把乔晚凝听着一愣。 “罗大人在忙啊?”乔晚凝又试着客套了一句。 “还不是你舅母失踪的事!”罗兆有些不平,“真不知道劫走一个患了疯症的人能做什么!” “你们怎么知道马青荷是被人劫走,而不是自己跑到了哪里?” “本来我们也以为侯爷夫人是自己跑出将军府,但马将军说一直将她锁在屋中,自己根本出不来,而那把朝外上的门锁也有明显被撬过的痕迹。推断是,趁午时众人休息府上安静,有人潜入,撬锁劫人!” 说了这些,罗兆又疑惑地咂咂嘴,“真是怪哉!如此身手,劫走一个疯子有什么用?晟王世子妃也在将军府,难道不比一个发疯的侯爷夫人更有价值?” “罗大人的疑惑有道理。” 见罗兆这么耐心的与她解释,乔晚凝也附和着点点头。 “大人,我们还搜马车吗?” 旁边的衙差小声问。 他家大人是不是跑的糊涂了? 马车上的人可是乔晚凝,是逼着大人三鞠躬的人啊! 大人怎么会好脾气地与乔晚凝说起话来?难道不应该就手给乔晚凝找点麻烦? 照他家大人的能耐,不管马车里拉的什么,肯定都能挑出点毛病。 他们也做好了看戏的准备。 搜查马车,可是比颠着腿脚跑来跑去舒服多了。 哪知罗府尹听了衙差的话,竟然瞪了这多嘴的家伙一眼,“查什么查!乔小姐有什么好查的?!她要见自己的舅母,还犯得着偷偷摸摸劫人?” 乔晚凝见罗兆是真没搜查马车的意思,便道,“罗大人,若没事,我就先回府了。” 赶紧把马车里的那尊神送到家再说。 明明是楚柏渊说接她回城,结果成了她大摇大摆地拉着楚柏渊逛大街? ------------ 第233章 其实是个审美有些缺陷的“双”? 乔晚凝拍拍自己的脸颊,觉得她也是吃错药了。 在城郊,她不是打算放倒楚柏渊,独自跑掉吗?竟然回头给他当起了车夫。 这算什么事儿么! “乔小姐,请。” 罗兆带人给乔晚凝让开道。 “罗大人,后会有期啊。” 乔晚凝驾着马车离去。 “大……大人……”衙差结结巴巴地问,“您不与乔小姐计较了?” 这可不是他家大人的脾性啊。 罗兆甩袖,“跑!继续跑起来!” 他要把在乔晚凝身上刚受的憋屈劲儿都撒出来! 当他不想计较吗? 他是不敢计较。 有风声传言,楚柏渊都听说了乔晚凝的“不一般”,专门派人给她传信,也不知是真是假。 反正今日从宫中传出的意思是静观其变。 天璃朝廷可不愿因为一个乔晚凝,刚与天武摄政王相见就驳了对方的面子。反正,楚柏渊要见一个丑女,丢的也是他自己的人。 连朝廷都拿不准的事,他一个府尹又岂敢乱做主张? 不如随众一起“稳”下性子。到底如何,等楚柏渊来到焉城不就知道了么? 那时候,若知这风声是假的,怕是楚柏渊也不会放过乔晚凝! …… 乔晚凝没多久就想到罗兆失常的缘由,但也无心理会。 马车在楚柏渊住的小院附近停下。 乔晚凝丢下马车,去通知小院的人。 小院里还是只有邓风,不知道楚柏渊的其他人都被指派到了哪里。 听说主子晕倒,邓风赶紧去把人接回来。 乔晚凝就环抱着双臂倚在屋门口,看着邓风将昏迷不醒的人安顿好。 “主子是遭了什么意外?”邓风问。 最近他们是太风平浪静了,好像之前的刺杀都只是一场梦。 难道这平静又被打破了? “是我干的。”乔晚凝实话实说。 “啊?” 邓风说不惊讶,又惊讶。 这是乔小姐能干出的事儿,可如今情况不是不一样了么? “主子是哪里又惹了乔小姐?”邓风疑惑。 主子不是特意费心打扮一番,亲自驾着马车去接人吗? 主子不是说会迁就乔小姐,怎么又惹了人? “他盯得我太紧,我不舒服。” “主子没有吧?主子是说想把眼睛粘到乔小姐身上,可又说那么做不太好。” 所以,真是楚柏渊根据自己的判断等在城郊路口上? “马青荷是不是你们弄走的?” 乔晚凝想到楚柏渊曾表示出要帮她向马青荷出手的意思。 “不是。”邓风果断回答。 乔晚凝倒是相信楚柏渊的这个老实属下的话。 垂了垂眼睑,又问,“你家主子除了体内中毒,行径上有没有失常的时候?” 有啊! 邓风眼睛一亮。 主子现在有了喜欢的人,喜欢的人又是得罪过他的乔小姐,这够不够失常? 若说不够,主子不仅不计较乔小姐的容貌行径,还花心思去博得乔小姐好感,这够不够失常? 反正,他见惯了杀伐果断的主子,也见过体恤下属的主子,还从未见过主子在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的女子身上费心。 天武那么多女子都争着讨好主子,主子却想讨好别人。 英明神武的主子也难免如此庸俗,这还不够失常吗? 可这些话该与乔小姐说吗?总觉得替主子难为情。 乔晚凝见邓风瞅着自己,眼睛闪了又闪,就是一个字都没说。 她也明白了大半,眉头一皱,“你家主子是不是有审美缺陷?” 她不是说丑人没资格谈恋爱,就是觉得一个手握重权高高在上的男人有那么多选择,不与她较劲就不错了,反而还更进一步的示好,有些太魔幻了。 即便意有所图,楚柏渊这样的人也大概不会允许靠出卖他自己去获取。 那就是心甘情愿? 乔晚凝内心默默地一个哆嗦。 脑子里似乎已经好久没有浮现出那双冰冷骇人的目光了。要是这双目光见多了血腥,失去美感,那以后谈论起关于美丑的东西,岂不是会矛盾迸发?这也属于三观不合的范畴吧? 哎哎哎……这是扯到哪里去了? 乔晚凝将自己的思绪强硬唤回来。 只听认真地想了想的邓风回答道,“在我家主子看来,美不美似乎真没那么重要。乔小姐不必妄自菲薄。” 啊? 乔晚凝险些一脚跳出门槛。 邓风这话的意思……与她理解的一样? 之前真是她搞错了? 怎么会弄错呢? 楚柏渊就是与追命一起过了半夜后,才发生变化的…… 今日他把自己捣鼓成这样子,显然是不知道追命与她的关系,没理由从追命移情到她的身上啊? 难道……难道此人不只是弯的,其实是个审美有些缺陷的“双”? 乔晚凝站在屋门口凌乱不已,神色中却无明显变化。 这让邓风摸不透,回头看了眼又被放倒的主子,抬手挠挠头,再次转向乔晚凝,“乔小姐,难道你是觉得我家主子不好?” 若别的女子说他家主子不够好,邓风绝对不信。可这是敢对主子出手的乔小姐啊。 乔小姐的眼里根本就看不到主子的身份……如此一想,也看不到乔小姐脸上那块伤疤的主子不是与之正好相配吗? 想到此,邓风傻呵呵地笑了笑,“其实乔小姐也有那个什么审美缺陷。” “我有审美缺陷?” 乔晚凝想摆出黑人问号脸。 她不知审美,怎么会认为楚柏渊的真实样貌英俊不凡?还有那馋人的是身子…… 乔晚凝的脑中不觉浮现出做追命时,带着隐形透视眼镜看到的……不凡画面…… 再看躺在床上的楚柏渊,一张老脸不觉红到了耳根。 “邓风,你这话说的让我有点上火。” 乔晚凝掩饰地拿手扇了扇风,扭头快步出了屋门,“不行,我得去喝点东西。” “乔小姐,伙房有早就备好的凉茶。” 以为乔晚凝是被自己的话揭了短而上火生气的邓风想追出去道歉,可又怕多说多错。 而乔晚凝已头也不回地的去了后墙。 经过一次又一次地实践,她已总结出从哪道墙翻越最合适。 三两下间就跳到了院外。 此时已近黄昏,乔晚凝打算回侯府休息。 还未走出这条巷子,听得旁边一处小院的门打开。 “乔小姐?”盛逸弘站在那小院的门槛内,诧异地看着正好经过的乔晚凝。 ------------ 第234章 盛逸弘的收心之地 “安王世子?” 乔晚凝也不能装作没看见,停下脚步。 这人真是又一次冷不丁地出现。 不过之前几次出现的也算合情合理,这一次呢? 这是在楚柏渊他们住的小院的附近,难道盛逸弘是发现了什么? 可他如此不够小心的从这扇院门出来,也不像有多少防备的样子。 只不过是碰到了自己才有些意外吧? “乔小姐怎么从这条路经过?回侯府似乎绕了远。”盛逸弘先开口问。 毕竟有安王世子的身份在那里么。 “嗯。我在散步。”乔晚凝开始胡诌。 “散步?”盛逸弘显然不理解。 “我不知道该不该回侯府,到了侯府门口就又四处走起来。安王世子,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是嫌回家烦人? 盛逸弘这样想。 “安王世子怎么在这里?难道这小门小户的还有您的朋友?”乔晚凝顺话问起来。 没听到这院子里有动静,也没见有人送盛逸弘出来,不太合常理,但她故作没有多想。 盛逸弘坦然一笑,“不是什么朋友。这座院子刚被我买下来,这里算是我的一个小居处吧。” “哦?”乔晚凝奇怪,“安王世子是豪门大户的日子过腻了,想找个地方调味?” “哈哈。”盛逸弘爽朗笑道,“乔小姐若有闲,不如院中看看?想来便会懂得我的用意。” 乔晚凝朝盛逸弘身后望了眼,“这不打扰世子吗?” “不打扰。慕公子早就说与我请乔小姐做客,谈谈算学,今日你我偶遇,择日不如撞日,我对算学不太上心,但这个客我先请了。等参观了这座小院,我便请乔小姐去天香阁吃饭,如何?” “今日不早,吃饭就免了。不过听世子这么一说,我对这小院倒是真的好奇。”乔晚凝也不隐藏自己的心思。 “乔小姐,请。”盛逸弘侧身,让开院门。 乔晚凝便跨进门槛。 这院子看起来与楚柏渊住的那套差不多大。 其实,这条巷子都是普通院落,当然再普通也比那些没有焉城的田地,只靠做小本生意的人家大。 由于临近侯门府邸,能住在这里的也都是讲究人,街坊邻居间少了吵嚷喧哗,是个安静的好住处。否则楚柏渊他们也不会相中这里。 但这座小院又是普通中的不普通。 乔晚凝刚踏入院门,就见到了它的别致。 这座小院竟然挖了个荷塘,占了小半个院子。也就是说,若乔晚凝想翻墙进这座院子,有靠墙很长的一边都是池塘,落脚就是水。 荷塘碧绿一片,倒是没见几朵盛开的荷花,毕竟如今的季节已经偏冷,但也不影响这半碧雅致。 三间正屋的房侧又种了几棵竹子,竹叶随意地垂在窗前,让乔晚凝不禁想到大观园里的潇湘馆。而伙房连着柴房则修成了假山模样,门前铺了石子路,好似曲径通幽。 小小的院子修整的好似是园林的一角,但又是真正的独门独院,自为一宅。 乔晚凝倒是并不怎么喜欢这种院子里空间被挤小的住处,她更喜欢在院子里垦一小块地种点小菜或者药草什么。但这并影响她对这处地方的欣赏。 “我竟然不知道侯府附近有这么个院子。”乔晚凝绕着荷塘走了半圈。 “之前这院子并非如此,是后来买下此处的人家重新收拾出来的,距今也就是两三年吧。”盛逸弘道,“可惜修成后不久,这户人家的生意上出了事,将这院子抵给了当铺,如今过了当期,我便从当铺那里接手过来。” “哦。”乔晚凝点了点头,“这院子看着别致,却不方便普通人生活,少了烟火气,还是安王世子适合在此偶作歇息。” “是啊,有点闹中取静之味。地方小,心也觉得小了,正好收一收。”盛逸弘捡起一颗小石子投入塘中。 有荷叶阻碍,只是荡起浅浅的涟漪。 有人进了院门,是盛逸弘的护卫。 “世子,天色不早,准备回府吗?” 盛逸弘看向乔晚凝,“原本想宴请乔小姐。” “世子心意我领了,天色也不早,已经到了家门口,我还是先回去歇息了。不打扰世子,告辞。” 乔晚凝向盛逸弘欠了欠身,便先行离去。 “世子,您怎么让她进这院子?” 待乔晚凝走后,那护卫问。 “离侯府这么近,今日不碰到,日后也难免。”盛逸弘负手道,“藏着掖着有什么好?不如大大方方请她进门,反倒让人少些疑虑。再说,她又能知道什么?” …… 乔晚凝是不知道什么,可她就是觉得奇怪。 奇怪于那座院子的修葺,奇怪于盛逸弘竟然找这么个地方“收心”? 挖那么大个池塘,碧叶遮盖下,她看到了一汪青翠,也看到了一张遮掩什么的绿幕…… 回到侯府,乔晚凝得知谭如海兄弟都去了马家,放假回来的谭承也被打发去帮忙。 虽然也帮不到什么忙,但寻找大伯母的态度总得摆在那里。 谭如山住的院子里只有赵蝶儿母女。 谭蓉正在练琴,大概是为赏花会做准备。透着烛光的屋子里传出还算好听的琴声。 而没有点灯的正屋,就是赵蝶儿与谭如山的住处。 这么早就睡下了? 乔晚凝避开下人们的视线,趁着昏暗下来的天色摸进赵蝶儿的屋子。 “你们怎么又来了!” 乔晚凝刚潜入屋子,就听到赵蝶儿压低的不耐与恐慌。 “二舅母在说谁?” 乔晚凝撩开珠帘,进了内屋。 赵蝶儿独自坐在昏暗的屋子里,手中捏着一截被她掰断的蜡烛。 “晚凝?!” 赵蝶儿惊愕之余手上一抖。 两半截蜡烛掉在了地上。 乔晚凝缓步走去,俯身捡起蜡烛,又拿起桌上的火石,将半截蜡烛点燃,插在烛台上。 “怎么是你?”赵蝶儿压住起伏的心情。 “我来看看二舅母的脚是不是好了?”乔晚凝在旁边的椅子坐下,“二舅母以为是谁?” “我……以为是蓉儿找我挑选赏花会穿的衣裙。”赵蝶儿解释。 乔晚凝笑问,“二舅母一向温柔,何时对自己的女儿如此不耐?” ------------ 第235章 赵蝶儿的秘密 “是我心情不好。” 赵蝶儿看着乔晚凝脸上挂着的笑意,似乎掺杂了太多的不明。 “为何?”乔晚凝不懈追问。 “还不是你大舅母的事。”赵蝶儿叹了口气,“承儿也跟着出门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二舅母怎么不问是不是我弄走的马青荷?” 赵蝶儿只顾着解释,连对乔晚凝的态度都没有了。 明显是太心虚! 赵蝶儿摇摇头,“不会是你的,你弄走她有什么意思?这不是你会做的。把人丢到醉红院才是你能做出的事。” “二舅母倒是了解我。”乔晚凝眉眼笑的更弯。 赵蝶儿面对不下去,“我的脚已经没事。你可以离去了。” “二舅母这就赶人?”乔晚凝拿起烛台旁的剪刀,剪了剪烛芯,“我还有话想问二舅母呢。” 赵蝶儿知道乔晚凝无事不登门,肯定不是为了她扭伤的脚,但又不愿与她多言,可又不想吵闹出什么动静,便沉默不语。 “其实,二舅母并非我外祖母家的远亲吧?或者说,你与乔家的人根本就是非亲非故。”乔晚凝一口断定。 “你……这话什么意思?”赵蝶儿面色一僵,警惕地瞟眼门窗。 乔晚凝抬眼直视赵蝶儿,“当年侯府的人救了身负重伤的你,你便趁养伤之时与我二舅交好,奉子成婚,嫁进侯府。因为你的出身与而养成了表面上谨慎怯懦的性子,或者说,这性子是你在侯府立足的保护罩。二舅母,我说的对吗?” “不,我的长子谭琦是婚后早产,体弱多病!”赵蝶儿的脸色僵的像块砖。 乔晚凝笑着摇摇头,“谭琦体弱多病,分明是因为你怀胎时身子差。而谭承,身子不错,但你总是对他过于担心,将他也养成的像你这般怯懦。可惜我拽他前行了一把,他自己不知好歹也罢了,还被你故作可怜地给扯了回去。你不愿谭承与我走近,是怕他受我连累,还是怕他张扬起来入了什么人的眼?”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赵蝶儿一手重重按在桌上,强撑着站起身,“我累了,要休息了。你走吧!” “夜明的人来找过你,他们想让你做什么?”乔晚凝抬眼,轻飘飘地看着站起身的赵蝶儿。 赵蝶儿脚下一个趔趄,一屁股又墩坐在椅子上,“你说什么?!” 声音震惊的颤抖。 “说实话吧,二舅母。你刚才误以为的‘你们’根本不是说谭蓉,而是夜明的人,对不对?你脚腕上有块伤疤,那是去除囚场印记留下的痕迹。你在囚场出生,在囚场吃苦,又被囚场卖做奴隶,吃了数不清的苦头,直到有一天,被夜明拉了一把,得到新生。可那新生一样是充满了危险,走得如履薄冰。你一直都希望能拥有普通人的生活,能有一个正常的家,你也在小心翼翼地保护这来之不易的生活,可是,总有过去的身影像梦魇一般缠着你,就比如眼下,在见到我之前……”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赵蝶儿惊骇地瞪着乔晚凝。 乔晚凝把话说的这么详细,她再否认也没用。让她更害怕的是,乔晚凝究竟从何处得知,又知道多少? “没有人知道夜将军曾在焉城的,老侯爷都不知道……” 赵蝶儿惊骇之余,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知道她的身世,其实还不算意外。 老侯爷见到她时,也知道了她的出身,但也接纳了她。 老侯爷夫妇都是善良的人,而她……也不想连累他们。 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将自己的孩子,谭家的子孙养大成人,不可以吗? 赵蝶儿的眼眶瞬间红了。 “我外祖父以为你是谁的人?难道是先太子盛治平?”乔晚凝猜想。 在那个时间点,救到一个身负重伤的女子,谭铮不可能不了解她的身份。 而又允许她做儿媳,那便是认为她的背景是能够接纳的。 若谭铮不知夜明的存在,大概也就没有谭老夫人与先皇后的姐妹之情。那么,也就剩下先太子一方。 赵蝶儿又是一怔,以为乔晚凝知道的要比她相像的多! “你……知道先太子遇刺的事?” 赵蝶儿这话的意思,肯定不是只说先太子死于天煞之手,而是指夜明在此事中的关系。 否则,乔晚凝不可能从夜明,又想到天太子。 乔晚凝点点头,“知道。东溪那片桃花林,不就是夜明种的么?” “你怎么会知道?”赵蝶儿诧异不已。 “这你不必问。我只要听你说自己的事。希望你能知无不言,否则——” 乔晚凝笑笑,没有说下去。 赵蝶儿知道这是威胁。 她想堵住乔晚凝的嘴,又知自己办不到。 别说她一身武艺已经废的差不多,就算不让乔晚凝开口,那乔晚凝又是从何处得知呢? 她的秘密,已经不是秘密! 可她不想毁掉眼下的生活,哪怕活的小心翼翼,那也是她曾经的奢望。 她不怕委屈求全,不怕低声下气,这种日子已经足够了,一点儿也舍不得打碎。 “如果我都告诉你,你能……保住我眼下这一切吗?我只想简单的活着。”赵蝶儿祈求。 此时此刻,她才彻底意识到,在谭老夫人过世后,乔晚凝不仅性情大变,整个人都像是焕然一新,不再是曾经的侯府表小姐。 明知自己没有什么谈条件的余地,赵蝶儿还是想求一求,争一争。 “我只想知道全部真相,不会插手你现在的生活。若是与我无关之人想要打破,那便是别人的事。” 乔晚凝只能言尽于此,若要她就此便担下保护赵蝶儿周全的责任……抱歉,她没那么圣母。 谭承刺她的痛还在! 赵蝶儿也不能再要求其他,只要乔晚凝不插手,她也算是能少一方担心。 赵蝶儿起身去检查了一番门窗,又回到桌前,缓缓坐下,舒了口气方又开口道,“你说的没错,老侯爷以为我是先太子身边侥幸活下来的人。接纳我,对我好,全都是看在先太子的份上。” ------------ 第236章 夜明不是天煞 是为了先太子! 看来,先皇后与夜明的事一直都在瞒着谭铮夫妇。 乔晚凝没有插口,静静地听赵蝶儿讲下去。 “当时,我以为自己会死在东溪那场恶战中。”赵蝶儿继续回忆道,“不想被援救先太子的人发现还存了口气,见我护在先太子身前,那人便当我是先太子的人,偷偷将我救走。老侯爷从边关调回之后,得知我的存在,将我接走,安顿在城南疗伤。” “他们都当你是忠心护主之人?” 乔晚凝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她本以为只是赵蝶儿单凭一张嘴给出的“交代”,不料是真让人看到了护主之举。 “我是真的在保护先太子盛治平,已作出为保他而死的准备。这是夜将军的命令,我必须服从,如此便也是效忠夜将军!” 赵蝶儿的神色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果敢。 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在东溪之战中,我已经将这条命偿还给了夜将军,我明明与他们没有关系了……没有了……” 乔晚凝听的糊涂了,“不是夜明在东溪伏击先太子?” “夜将军怎会杀先太子?那可是他最爱的女人的儿子!” 赵蝶儿意识到,乔晚凝知道的东西有了很大的偏差,而这个偏差是她不允许有的! “夜将军明明率我们保护盛治平!若不是我们拼死奋战,盛治平会死的更快!我们本想拖到朝廷的援兵赶来,可是援兵迟迟不到!你明白吗?是天璃朝廷中有人想让他一家死的干干净净!不是我们!咳咳——” 情绪激动的赵蝶儿忍不住呛得咳嗽。 “你的意思是……夜明等人不是天煞?” 而是想要保护盛治平的人? “夜将军也在寻找天煞。”赵蝶儿用帕子擦了擦唇角,“夜将军也想知道天煞究竟是何人?若不是天煞伏击盛治平,若不是为救盛治平,我们二十几个在东溪安寨扎家的人也不会死的死伤的伤,夜将军也在东溪之战身负重伤,不得不离开东溪桃林。我们原以为,陪着夜将军与他的夫人能够守着那片美丽的桃林宁静而安好的生活至老,就因为对抗天煞,一切都变了,都变了……” “据我所知,当年有人阻止盛治平去东溪赏花,可惜他没有听。” 乔晚凝不明白,若夜明真要保护盛治平,为什么不想办法对其直言相告?若盛治平提前知道有刺客等着他,还能一点没有防备? “你又说错了。当年,我们发现有人打算在东溪做手脚后,就是我护送夜夫人在万福寺外截到莲妃,夜夫人亲自出面将东溪有危险的话透露给她。我不知道莲妃回去如何劝阻盛治平,也不知盛治平在莲妃面前表现如何,反正他去东溪的时候,是把消息听进耳中的。否则,就不会特意带上两船护卫,还用另外的女人冒充太子妃。就算盛治平知道更多的事,他也一定会去东溪。” “你说什么?!”乔晚凝再次意外。 “听说先太子聪慧又有胆识,是做储君的最佳人选,也有人相信,由先太子做皇帝,天璃一定会变得更强,而不似如今,落在天武之后。”赵蝶儿道,“事实上,先太子盛治平确实有勇有谋,可也没有避过小人的算计。” “得知东溪有问题,他没有退缩,而是想去做饵,解决问题。他秘密将妻儿安置在别处,带着一个假太子妃去赏桃花。结果,两船的护卫都不知何时被人下了药,原本藏起的妻儿也被刺客抓去丢到了他的面前……传说天煞如何厉害,出手毙命。呵……对付一帮失去抵抗力的人,我也能做到出手毙命!” “夜将军见状不妙,一边派人回城通风报信,一边率我们帮助盛治平抵挡刺客。我们哪里比得上训练有素的刺客?功夫最厉害的,也就只是夜将军了。我不知道他们抵抗了多久,反正在我倒下的时候,还没有见到援兵的动静,而等我获救醒来,一切都结束了。” “我没有听到夜将军与夜夫人母子的消息,只听说有人如何拼死护驾,他们以为那些死在盛治平身边的身着百姓便装的人是太子府的暗卫,其实,都是我们的人!” 回忆起当年的一幕,赵蝶儿的神色不禁凄惨了几分,“你竟然以为我们是天煞,真是可笑!若不是你消息有误想错了,便是有人故意污蔑我们,污蔑夜将军!” “若援军赶去时,盛治平等人已经被杀,天煞成功遁逃,那么,除去一起逃离的夜明等人,你便是留下的唯一知情者。”乔晚凝道,“莲妃得知先太子命丧东溪,都以为是夜明下的手。你就没有想过把实情告知外祖父?” 赵蝶儿一愣,“你见过莲妃?莲妃还活着?” “这不是重点。”乔晚凝没说其他。 “莲妃一定信守承诺,没有吐露当年见过夜夫人的事。否则朝廷不会没有任何风声。”赵蝶儿摇摇头,“我不能说出实情,否则会暴露夜将军与夜夫人的秘密。莲妃没有说,我更不能说。众人都以为我们是先太子养的暗卫,我便默认了这个身份,我的同伴确实是为先太子而死,担得起这个身份!” “若你所言属实,确实担得起。”乔晚凝点点头,“所以,你便只与我的外祖父说,有人帮天煞算计了盛治平。” 按赵蝶儿的说法,夜明的下落其实对追查算计盛治平的人没有多少影响。 “是的。这不是明摆的事?”赵蝶儿的神色中又露出几分鄙夷,“即便事后没有人查出太子府的护卫中了什么药,但我是亲眼目睹他们未及出手便失去抵抗力。而夜将军已经安排人去城中报信,可我后来从救我的人口中得知,起初没人相信他的话,还被当做造谣抓起来,所以当他们得知消息的时候晚了很久。这不是有人故意从中作梗么?” “救你的人也是怕你这唯一知情的活口被灭,所以才将你托给外祖父照顾,从而取得了新的身份。当年你是被谁所救?”乔晚凝问。 ------------ 第237章 他已经成了一个疯狂报复的魔 “是当年的御卫副统领窦平,先太子一党。当今皇帝登基后,便去守皇陵了。为了避嫌,我听从侯爷的安排,再未见过他。”赵蝶儿道。 “不论当年东溪的事发生之后,夜明带着剩下的人逃到哪里,反正他们现在又回到焉城,或者说早已暗中潜回焉城,而且很不安生。他们也寻到了你,指使你做什么?” 乔晚凝射向赵蝶儿的目光多了几分犀利。 赵蝶儿沉默片刻,方道,“我不能背叛夜将军,你不要逼我了。” “他们想对付天璃朝廷,认为当今皇帝与天煞有关,想要替盛治平报复,也或者说想替他们自己的伤死报复,还有曾经的夺妻之恨一起清算,对不对?” 照这么说,乔晚凝就觉得答案准确了不少。 若是单为一个狗血的夺妻之恨,夜明哪有必要等待这么多年?不是更应该在与他有夺妻之仇的先皇在世时就下手么? 若说是因为当年东溪那场恶战而改变了一切,这倒更说得过去。 “我不会参与这些事,这是夜将军给我的承诺。”赵蝶儿道,“他们就当我是已死之人。” “可他们还是找到了你。” “他们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让我帮忙在侯府寻一件老侯爷留下的旧物。”赵蝶儿的声音压得更小。 在乔晚凝的咄咄逼人下,抱着苟且求安之心的赵蝶儿还是说了。 “什么东西?” 乔晚凝奇怪,谭铮能留下什么让夜明感兴趣的东西? 赵蝶儿摇摇头,“夜将军是让我找一把钥匙,但我不知道用来打开哪扇门,或者哪把锁子。反正就是被精心藏在某处的钥匙。” 乔晚凝站起身,在屋中来回踱了两步。 如果夜明不是天煞,那她似乎没必要在此人身上耗下去。她又不关心谁的仇恨目的,只关心絮儿的命! 可是,心里真的是很好奇啊! 而且,仔细说来,她也算是与夜明那伙人误打误撞的过了招。起因是她帮了马大强,坏了夜明的事,之后又在孙家险些遭了他们的报复,又无意中要了他们的人的命。 可那下杀手的人难道不该死吗? 如今的夜明,早已不是赵蝶儿说的那个为心爱之人种一片桃林,一起安居度日的隐士。 他已经成了一个疯狂报复的魔。 而她已经得罪了这样的魔,又岂能不防备? 乔晚凝踱回到赵蝶儿面前,“你刚才说夜将军与夜夫人母子?夜夫人便是假死遁逃的先皇后,她与夜明在一起后又生了个儿子?” “嗯。”赵蝶儿轻轻地点点头。 原来乔晚凝不知这些,可是她说漏了嘴,也无法否认。 “多大年纪?叫什么?”乔晚凝也不放过她这含糊回答。 “夜将军给他取名叫夜殊。东溪出事时有七八岁。” “夜明带着你们在东溪生活了十多年?你们大多人都是一样的身世?” “十二年吧,从夜将军见到夜夫人算起。只有我与另外一个死在东溪的男子是为奴的囚场之子,有幸得夜将军搭救。其余的有夜将军在别处救的,还有追随夜将军蒙冤逃亡的忠实部下,一共也就二十来个人。” “夜明叛逃天武是被冤枉的?他没计划为自己洗刷冤屈?” “之前是想过的,但自从遇见夜夫人,他想给夜夫人一个安稳的生活,也不想我们这些被他收养的孩子有事,就压下了那颗心。当年,我们是在做真正的种桃为生的寨民,否则那帮在桃林藏身的刺客怎能不留意到我们。” “也就是说,若不是恰巧刺杀案发生在东溪,你们如今或许还过着做桃农的一成不变的日子。” 乔晚凝不禁感叹造化弄人。 夜明为了心爱之人压下心性,却又因心爱之人的儿子遁入魔窟。 如今与洗清冤屈相比,报复二字才是扎进他心里的那根刺。 赵蝶儿摇摇头,“不是恰巧。除非没有那片桃林。众人皆知,先太子与他的母后都喜爱桃花。先皇还特意为先皇后在宫中建了一座桃苑。” “可那座桃苑终究比不上东溪的十里桃林。” 一个是笼中之美,一个是融于大自然的山水之间,换做是乔晚凝,她也会更欣赏后者。 …… 乔晚凝在现代的景区见过桃林,能够体会到十里桃花盛开的美。 她就是带着回忆中的美回到了住处。 天已经不知不觉的黑下来,翠娥听到响动,提着风灯,拖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从侧屋出来,“小姐,您怎么才回来啊?” “嗯。”乔晚凝走向翠娥,打量她一番,又摸摸她的额头,“不烧啊,怎么看着你脸色这么红,没精打采的。” “头疼。”翠娥捏了捏额间。 她竟然真的病了,昨晚就难受了一夜。 “有没有去看大夫?”乔晚凝关心的问。 “看过了,也吃了药。大夫说我是受了风。” 翠娥想问,小姐不是去找追命公子了么?能不能请追命公子给她看看。她都吃了两顿药,休息了一整天,还是不见好转。 可她到底是不敢,她一个婢女,哪有这资格? 还好,乔小姐是关心她的,或许会亲自开口的。 但乔晚凝到底是让翠娥失望了。 让翠娥生病本来就是她的手笔,怎能让追命来把翠娥治好? 乔晚凝说了几句好听话,打发翠娥去休息后,就回房去了。 脑子里的桃林美景竟然还没散去。 不论结果如何,夜明为心爱的女人栽种十里桃花,真是一桩浪漫又让人心动的事。 桃花总是容易让人想到爱情。 …… 乔晚凝也没想到,她竟然被人示爱,还是那个更不可能爱上她的男人。 坐在梳妆镜前,乔晚凝看着铜镜中的那张脸。 还真是一双非同常人的眼睛,没有被她脸上那丑陋的烧疤影响? 欣赏内涵胜过看脸的男人,确实值得高看。 而她……确实也挺看得上楚柏渊的颜。 她就是这么低俗。 她自己就挺有本事的,又不需要刻意去抱谁的大腿,她需要什么,完全可以凭本事去收买,又何必去收一个不够赏心悦目的“夫”? ------------ 第238章 她果然是从你身上下手 当然,又有本事,又能令人赏心悦目的男人是最好的。 乔晚凝捂脸,一头闷在床上。 明明已经让翠娥换了套新被褥,却好像还余留着楚柏渊的气息。 该死的男人!带她走火入魔。 乔晚凝在枕头上捶了两拳。 自己在前世都没有接受任何人投来的超越友谊的感情,岂能被一个古董轻易俘获芳心? …… 乔晚凝想把楚柏渊从脑子里甩去,可是这一夜的梦里却都是他。 一会儿打,一会儿笑。 睁开眼还在傻乐,因为梦里的楚柏渊被困在她的空间出不去了。 乔晚凝不知道,就在她梦会楚柏渊的时候,赵蝶儿可是一眼都没合。 趁着谭如海等人都不在府上,她去谭铮夫妇住过的屋子四处翻找,当然是一无所获。 甚至后来都大胆去了谭如海的住处,猜测那把钥匙会不会是传给了他。 直到后半夜,谭如海等人拖着疲惫的身子从马家回来,赵蝶儿才赶紧回到自己的住处。 “你还没睡?”谭如山见赵蝶儿醒着。 “你与承儿都不回来,我睡不着。承儿呢?”赵蝶儿没见谭承。 “留在将军府了,与马家的孩子在一起。马老将军的两个孙儿都是武夫,他们的爹想让儿子与咱们的承儿学学。” “不知道琦儿的病怎样了。”赵蝶儿想起长子,“每封信都是报喜不报忧,也不知道是真的好,还是怕我们担心,隐瞒不说。” “都怪我。”谭如山坐在床边,将赵蝶儿揽在怀中,“若不是我当年没有顾及你的身子,越礼不轨,也不会在那个时候有了琦儿。” “一个巴掌拍不响,也是我心甘情愿。”赵蝶儿贴在谭如山身上,“我该感谢你肯接纳我,没有嫌弃我。” “我怎会嫌弃你?你那么温婉贤惠。能娶到你,是我谭如山三生有幸。” “我没有家世,也没有能帮忙的兄弟,除了为你生儿育女,其他的也做不了什么,或者……或者还会是拖累。” “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生儿育女就是你为我最大的付出,你也没有嫌我是次子,没有继承侯爵的本事不是?是我给不了你更多,委屈了你。” “如山……”赵蝶儿柔声呢喃。 这近二十年来,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活在了幸福中。虽然为得到这幸福,她说了谎,也用了点手段,可事实证明,她没有选错人。 她的夫君是个好人。 她多想日子就这么继续下去。 若有个万一,她的命到了头,那这二十年也算是她半生的幸福了。她该知足了。 可是,她就是不舍。 “蝶儿,你怎么了?”谭如山发觉赵蝶儿的情绪有异。 “没什么。就是看着大哥与大嫂如今的处境,有些感慨。”赵蝶儿掩饰。 “说难听点,他们也是自找的。若母亲当真……当真……” 谭如山说不下去。 这段时间,他也很纠结。 若他的母亲死于非命,他怎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是,他又能做什么? “让蓉儿以后千万不要再找晚凝麻烦。”谭如山顿了顿,又叮嘱赵蝶儿。 “我知道,这些天我一直在与她说。她也听话,没有再去找谭琳。这两日一直在为参加赏花会做准备。希望能觅得良缘吧,不求荣华富贵,只要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好。” …… 说着说着话,谭如山挨不过疲惫,和衣睡着了。 赵蝶儿将他放好在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则起身下地,坐在窗前。 窗外的风声有点异样。 赵蝶儿披上外衫,摸黑出了门。 一个黑影朝墙角闪去。 赵蝶儿跟过去。 “我见你在后墙挑了讯号,找到钥匙了?”那黑影沉声问。 按照约定,赵蝶儿趁夜将一截花枝插在了侯府后墙指定的墙头上。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了。 时过二十年,夜将军也收了新人,赵蝶儿不知道这个年轻男子是谁,也没有问。只要他带着夜将军的信物,她就得认。 “没有。”赵蝶儿摇摇头。 “是发生了什么事?”黑影当即便想到。 “乔晚凝来找我,问夜将军的事。我隐瞒不下去,都与她说了。” “她果然是从你身上下手。” 黑影并不意外,反而言语间还带着几分料事如神的得意。 “她……怎么会知道我?” 赵蝶儿本来想当面询问乔晚凝的,可想她也不会直说,而赵蝶儿也不想知道的更多,便隐忍未问。 可是,此时赵蝶儿却忍不住自语。 当面前的人告诉她,乔晚凝可能会来找她的时候,还没有那么确定。 不过此人留下话,准许她对乔晚凝实话实说,也让她在真的面对乔晚凝时,没有太大的心慌。 “有只不小的力量在帮她,但凡知道点你在城南养病的情况就会怀疑到你。” “是什么人?他们还知道夜将军与东溪的关系。” “我也不知道,之前从未发现焉城还有这样的人。不过,与天煞交手之人,自然不一般。” “天煞,真的又出现了?”赵蝶儿心颤。 虽然当年天煞对盛治平下手,是有了暗手帮忙,但天煞的武功确实也不低,都是一顶一的高手,否则他们也不会伤亡惨重。 天煞是“天子煞星”,也是赵蝶儿的噩梦。 黑影没有直接回答赵蝶儿,“关于夜将军的事,一定是莲妃那边泄露的。据我所知,莲妃一直被关在冷宫,却在前些日子离奇失踪。” “是乔晚凝!她真的见过莲妃!”赵蝶儿掩口惊呼。 这得是多大的本事才能做到啊! “既然乔晚凝已经与你敞开窗子说亮话,那你也能再替我传个信。”黑影道。 “什么?”赵蝶儿想拒绝,可又不敢。 只是传个话,又不是做什么危险的事。她不能不知好歹的拒绝。 “告诉她一声,马青荷在我手里,想找马青荷算账,就找个地方坐下来,与我好好谈谈。时间地点由她定,定好了,出门时,头上多扎一条白飘带,我会收到消息,与她赴约。” ------------ 第239章 你就被这么个骗子迷得神魂颠倒! “你们……是为了乔晚凝,抓走了马青荷?” 赵蝶儿做梦也想不到,众人寻找无果的马青荷是被夜将军的人掳走。 “只是弄个筹码而已。”黑影言语不屑。 马青荷若不是乔晚凝的猎物,他们哪里瞧得上一个疯子。 …… 赵蝶儿大早就去找乔晚凝。 乔晚凝昨夜睡的不太晚,今日也起得早。因为齐程的事耽搁,她还没顾得上理会孙莹姐妹。关于墨香书局的事,她还得与孙家的人有个沟通。 至于翠娥,当不需要她的时候,自然还是病着。 乔晚凝一出门,就碰到赵蝶儿。 或者说,一宿没睡的赵蝶儿早就在她的院外徘徊。 “二舅母,早啊!”乔晚凝笑着上前打招呼。 赵蝶儿左右望望,很少有人会来乔晚凝住的这边,尤其是大清早。 “夜将军的人让我与你传个话。”赵蝶儿压低声音,“你大舅母在他们手中。” “是他们?”乔晚凝挑眉。 “他们想与你谈些话,你定好时间地点,出门时,头上多扎一条白飘带,他们便会看到,随你去。” “呵,有什么好谈的?”乔晚凝冷笑。 倒是想的周到,知道她在守孝。 但是,拿一个马青荷来钳制她? 真是高估了马青荷在她心中的地位。 她是想慢慢收拾马青荷,可不想因自己的私怨,就为马青荷妥协任何人! “你的朋友在查天煞,夜将军这些年也在查天煞的底细,我想,夜将军是想与你们合作。”赵蝶儿猜测。 她不知道夜将军所说的,与天煞交手的是什么人,也不清楚乔晚凝怎么会与这样的人搅在一起,但被夜将军提出邀约,大概也就是因为天煞了。 “再说吧。” 乔晚凝没有一口应下此事,丢下个含糊的回答,离开侯府。 今日不想跑腿,让陈勇备了马车。 马车刚起步没多久,一个人影轻轻掠至车厢。 前面驾车的陈勇竟然没有发觉身后的动静! 乔晚凝眼睁睁地看着楚柏渊若无其事地坐在她身旁。 身下像是连了电,有些烧灼。乔晚凝朝侧边挪了挪。 哪知楚柏渊大手一伸,将她扯住。 “又想吃药是不是?” 乔晚凝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蚊子般的声音。 “好。”楚柏渊认命似得的点点头,“我睡着了,你还会送我回家。” 他以为乔晚凝昨日会把他丢在城郊,没想到半途醒来,竟然是在回城的马车上。为了不打扰这个女人的好意,他继续装昏,怕被发觉,练了一路的龟息功。 乔晚凝与邓风说的话,他也自然是都听到了。 说他有审美缺陷? 可能是吧。这张脸明明挺丑,他竟然能够忽略。脑子里只有她的性子。 与这样的女子共度一生,一定不会烦人。 “这回,我会直接把你踹下车。”乔晚凝磨磨牙,“谁说自己即便有心慕之人,也不会死皮赖脸?” 她还以为,又被她下药的楚柏渊一定会恼怒,谁知此人还“享受”起来? 大清早就展示出缠人的功夫,将她堵在马车里。 “又是追命说的!” 楚柏渊记得,这话就是他亲口与追命说的。竟然这么快传到乔晚凝的耳朵里! 要不是瞧着乔晚凝与追命的身高,脸型都有不小的差别,他都怀疑这两人根本是一个鼻孔出气! 可完全不同的一对男女如此亲近,让楚柏渊心里十分不舒服。 若乔晚凝连这话都知道……追命那混蛋肯定与她说了不少。 难怪自己的一番示好不被这个女人放在眼里,一定是追命与她乱说了什么! 乔晚凝瞅着楚柏渊的眼睛里又蒙上了寒霜。 车厢里,狭窄的空间仿佛结了层冰碴子。 “你又没让追命守口如瓶。”乔晚凝低哼。 “追命说什么,你都信?” 楚柏渊担心,追命若不与乔晚凝说实话,她迟早会深受其害。 希望这个女人能在任何时候保持清醒。 不料,乔晚凝果断点头,“是的。” “你就被这么个骗子迷得神魂颠倒!”楚柏渊有些气血上头。 追命作假一夜,不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骗子么? 哪里比得过他对她的坦荡真切! “骗子?” 乔晚凝承认追命是个骗子,可是—— “追命骗你什么了?” “嘶——” 奔跑的马突然一声嘶叫,紧急刹步。 乔晚凝没防备,险些随着惯性栽出去。幸亏楚柏渊及时一手拽住她。 “陈勇,怎么了?” 待马车平稳,乔晚凝撩开车帘,探出头。 陈勇显然也是刚回过神。 乔晚凝也看到对面停着一辆马车,与他们距离很近。两车险些撞上。 “我们到前面路口就拐弯,没想这辆停着的马车从路口前面突然疾奔而来。”陈勇心有余悸。 距离很短,事发突然,直接将他整蒙了。 幸亏他本能反应快,及时勒住了马车。 前面那辆马车也随后停下。 陈勇真想冲对面的马车大骂,可毕竟是个做家丁的,也没跟上个作威作福的主子,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是平郡王府的马车?” 乔晚凝看着对面的车夫有点眼熟,在孙家见过。 不过肯定不是孙家的人,否则对方见到她,早就有反应了。 那就只剩下另一个姓孙的。 那车夫只是朝乔晚凝这边看着,半晌没出声。 “平郡王府的人?” 陈勇很恼怒。 平郡王府的人险些撞了人,就能不吱不响吗? 不过,这种人在焉城也不少。 陈勇到底不敢上前理论。 “马车上的人是被颠傻了吗?大半天也没个人声。”乔晚凝故意扬声冲对面的马车,“要不要帮忙去找大夫?” 待了一会儿,才有人慢吞吞地从车帘里探出头。 孙萍冲乔晚凝笑笑,“不好意思啊,乔小姐,这马突然受了惊,没吓到你吧?” “吓到了。”乔晚凝抚住心口,“现在心眼儿还跳的厉害。” 陈勇回头看向自家小姐。 孙萍一噎,没想到乔晚凝回答的这么不客气,“我看乔小姐的气色还好吧?” “好吗?”乔晚凝抚了抚脸上的面纱,“孙小姐是哪只眼睛看到我的气色?” ------------ 第240章 碰瓷 孙萍想破口骂人。 她望见这个经常给乔晚凝驾马车的车夫,就是故意想与这辆马车相撞。 谁知这车夫反应快,提前勒住了马车。 本来她打算等着马车撞到之后,指责对方驾车不长眼,撞坏了自己。 可惜对方提前停车,搞得她不好单独撞上去,只得也跟着停车。 哪想乔晚凝竟然不饶人,说是被吓到了? 都有力气冲她高声说话,哪里有被吓到的样子? “乔小姐,你是又想讹人吗?”孙萍质问。 “什么是‘又’?什么是‘讹人’?我几时讹过你?” 乔晚凝可是不承认的,她讨要的东西,都是该得的! “你——” “闪开!” 陈勇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道低沉而直击脑中的提醒声,本能地身子一偏。 随之,肩膀上一股莫名的力道推着他的身子滚落下地。 还未待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对面的马车突然之间又撒开腿,猝不及防地朝他们这边狂奔。 “啊——”孙萍一声惊叫。 眼看着朝前面撞去。 “你疯了!” 她以为是车夫突然驱车。 之前她想撞车,她已经在车厢里做好准备,知道自己会吃痛,但抓的稳,总不至于被摔出车厢。 可是,她正坐在车厢口与乔晚凝说话,毫无防备下马车开始狂奔,她怎能受得住! 身子一仰,朝后撞到了脑勺。刚挣扎,身子就朝车厢外滑。 “小姐,不是我——” 车夫也受惊不小,急忙扯拽马缰,可那匹马就是不听使唤。 砰—— 两辆马车成功相撞。 两匹马痛叫的嘶吼声震的路人都不禁打颤。 幸好陈勇早些跌落马车,那平郡王府的车夫就没那么好运了,直接被撞飞,回弹到了车厢,重重的摔落在孙萍身上,二人又一同随车翻倒在地,摔了个不知所措。 而乔晚凝乘的马车也好不到哪儿去。被甩歪的车厢撞在路边的墙上。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乔晚凝是有把握跳车的,但是身子被车厢里的楚柏渊拥住,揽着她缩在车厢角落。 不论马车被撞的如何,车厢里的乔晚凝都感到有股劲力将自己的周身环绕,留下一小块完好的空间。 “既然要讹人,不如多讹一笔。” 略感昏沉之中,乔晚凝听到楚柏渊带着几分笑意的话。 是楚柏渊干的! 乔晚凝瞬间明白,不知楚柏渊用了怎样的隔空传力手段,让孙萍的马车真的受了惊。 这件事做得,挺对她的胃口。 乔晚凝窝在楚柏渊的怀中,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心口,“不是讹人,是帮人心想事成。” 碰瓷么,谁不会?他们就帮着孙萍长长见识。 楚柏渊的心啊,被戳的发痒,忍不住一低头,下巴落在乔晚凝的额上,再往下滑…… “小姐!” 陈勇急得砸车厢。 时间明明很短,却好似过了很久。 乔晚凝推开楚柏渊,从翻倒的车厢里爬出半截身子,有气无力的朝陈勇招招手,“快去找辆车,我的腰好像被撞坏了。” 陈勇赶忙问路边的人找车。 此时,路上两侧已经围了不少人。但谁都不敢上前出声。 一个是平郡王府骄纵的大小姐,一个是鼎鼎有名的侯府乔小姐,帮谁都帮不起。 不过,这里距离平郡王府不远,已经有人去报信。 而乔晚凝这边,就不会有人去给镇安侯府报信了。不是不愿跑腿,而是知道这个腿儿跑了也没用。 乔小姐与侯府的人关系闹的那么僵,还指望侯爷关心她的安危? 但是,自有人理会乔晚凝的。 在平郡王府收到消息的同时,孙毅家也听说了消息,孙莹姐妹亲自来接人。 “晚凝姐姐,你怎么样?伤到哪里?”孙慧见了乔晚凝,便紧张询问。 此时乔晚凝坐在路边,身下是陈勇从车厢里拔出的软垫。 至于楚柏渊,早就趁机溜走。 悄无声息的来去,仿佛从未出现。 “腰酸背痛的,也说不上来摔倒哪里。”乔晚凝依然有气无力。 “萍儿!萍儿你怎样?别吓娘啊!” 闻讯赶来的平郡王妃扑到孙萍身前。 “娘……疼……”孙萍眼泪汪汪。 “乔晚凝,本王妃与你没完!”平郡王妃回头,恶狠狠地道。 陈勇此时已经得了乔晚凝的安抚,代主子辩解,“平郡王妃,是你们府上的马车一时发疯,撞到了我家小姐,大家都有目共睹。若无人敢答,地上的马车辙子印也在,说不了谎。” “你什么意思?我家萍儿被撞伤,还要平郡王府赔偿你们?”平郡王妃恼道。 孙慧接茬,“婶娘,这不是应该的吗?是平郡王府的马车撞到晚凝姐姐,都把晚凝姐姐撞坏了。” “死丫头,胳膊肘朝外拐!”平郡王妃恨恨地低骂一句。 孙慧耳尖,听得清楚,“晚凝姐姐不是外人,她是救了我爹的大恩人。再说,即便是外人,也有个是非公道。明明就是你们的马车撞到人。” “她自己就会治伤,还有那个追命,自行上点药就是了,多大点事儿!” “娘……我疼……” 孙萍叫痛,提醒自己的老母不要只顾着争吵。 现在,不是她的伤势要紧吗? 反正乔晚凝也受了伤,应该不比自己好多少。 就算两败俱伤,这无意中也造成了乔晚凝吃痛,也算是略有所获。心里还舒坦一些。 “若在平日也就罢了,可赏花会就要开了……” 乔晚凝的话还没说完,孙萍突然哭得更厉害。 她差点忘记,还有早就盼着的赏花会啊! 听着孙萍的哭声,乔晚凝皱起眉头,“能否参加赏花会也无所谓,就是天武的摄政王就要来了,他让人给我传了个信……” 众人哗然。 传闻竟然是真的?! 楚柏渊真的要见乔晚凝? “算了,先不说别的了。二位孙小姐,有劳你们帮帮忙。” “晚凝姐姐,你别客气,我们就是来接你回家的。”孙慧主动去搀扶乔晚凝。 孙莹也亲手搀住乔晚凝的另一侧。 在二人的扶持下,乔晚凝颤巍巍地上了孙家的马车。 随后赶来的平郡王孙清,刚好听到乔晚凝最后的两句话,来不及理会自己的女儿,只说了句要进宫,就匆匆忙忙走了…… ------------ 第241章 真的,我不骗好人 “晚凝姐姐,你伤到哪儿了?自己不好处理吧?我先去找窦御医帮忙?” 回到孙家后,孙慧想了想,觉得还是给齐程治伤的窦御医靠谱些。 “那就让窦御医来跑一趟吧。”乔晚凝没有拒绝。 经此一闹,齐程那边也一定会很快听到消息。 当齐程与窦御医一同来到孙家的时候,乔晚凝与孙萍撞车的事已经传开。甚至还有人绘声绘色的描述,二人怎么怎么被撞飞。 齐程也以为乔晚凝真的被摔坏了,结果到了孙家一看,人正躲在屋子里,安闲消停地与孙毅喝茶呢。 “我就说呢,如今你若真能吃了这么大的亏,就不是你乔晚凝了。”齐程笑道。 这句话的深意,也就他二人懂得。 “那得多亏陈勇驾车的技术好,否则没及时收住马车,就要由着孙萍乱扯皮了。”乔晚凝怎能想不到孙萍的心思。 “这就是恶有恶报!”孙慧哼道。 乔小姐原来没有真伤,孙萍可是真真正正地被摔了个结实,赏花会肯定是参加不成了! 她爹爹要她们暂时忍了那二叔家做过的事,可不等于帮着那家人说话。此时她们肯定站在乔小姐这边,乔小姐说受了伤,便是受了伤。 “你这好端端的,还请窦御医来一趟,可是难为了窦御医。”齐程道。 窦御医听着抹了把虚汗,“是让老夫为难了。” 睁眼说瞎话这种事,他这老实人可从未干过。 还是跟着一起蒙哄平郡王府? 他只是个普通的太医啊! 齐程一手揽住窦御医的肩膀,“这有什么为难?窦御医该怎么说便怎么说,不是?” 窦御医闭了闭眼。 干嘛要让他知道乔晚凝假伤的秘密啊……他要不守口如瓶,齐家的人也饶不了他,可若守口如瓶,万一事发,他一个小小太医怎么兜得住? “窦御医,追命公子与我说,过几日他会在焉城坐诊,我向他推荐了窦御医,若窦御医不嫌弃,可以为追命公子做个帮手。”乔晚凝笑盈盈地道。 “真的?!”窦御医的眼睛突地睁大。 一对小眼珠子瞪得圆圆鼓鼓。 “真的,我不骗好人。”乔晚凝保证, 所以,乔小姐骗的都是坏人。他帮着一起对付坏人,也是给自己积德。 窦御医一下就想通了,“好,我按照乔小姐的吩咐做!” “窦御医这么聪明,跟上追命公子,一定比我学的好。”乔晚凝又给窦御医画了张饼。 窦御医一想,是啊,乔晚凝连草药都不识的人都能掌握到精巧的医术,他几十年的行医经验,肯定能比乔晚凝学得更多! “你们这是在商谈什么?” 齐程见乔晚凝与孙毅中规中矩的喝茶架势,像极了在议事的样子。 难道是在商量怎么再坑平郡王府一笔? 可也不用摆出这么认真的样子吧? “我与乔小姐在商谈生意。”孙毅没有隐瞒齐程。 “哦?那我便不打扰了。”齐程准备带着窦御医避嫌。 “无妨,又不是什么秘密。”孙毅让齐程留下。 齐程见那个叫陈勇的车夫也在,便也不推辞。 “我还是先出去吧。”窦御医指指门外,“我先写份药方,让人去抓药。” 他只是个大夫,不想知道太多的事了! …… 留下的齐程很快知道,与无聊过客签下契约的乔晚凝要与孙家合作经营墨香书局。 乔晚凝的本钱就是与无聊过客签下的契约。这个本钱不会与孙家合摊,也就是说,她拿到墨香书局经营的分红去补偿自己的亏空。而墨香书局没有了这份契约的支出负担,该赚多少便是多少。 “这怎么行!” 孙毅起初不同意,哪怕双方对半平分,也不能让乔晚凝一个人承担无聊过客的三万两酬金。否则,明显是孙家占了便宜。 “我没什么亏,反正这银子拿的轻松,花的也随意。”乔晚凝笑道,“其实我才是做的无本生意。” 轻轻松松从平郡王府拿到十一万两,拿出三万左手倒右手,她又没什么损失。其实也就相当于她自己凭写出的东西入股墨香书局,与当初和红玉戏班合作是一样的。 “话虽这么说,那也是不少的银两。”孙毅还在犹豫。 “孙伯父,你们就依了晚凝就是。她这人,说是做的无本生意,但也不会让自己没赚头。”齐程劝道,“兴许她是另外还有什么点子,能帮墨香书局尽快脱困。” “齐程哥哥相信晚凝姐姐,我也相信!” 孙慧眨着亮晶晶的眼睛,俨然成了乔晚凝的小迷妹。 孙毅看看齐程,又看看乔晚凝,“乔小姐还有何打算?” “齐程说的没错。”乔晚凝道,“除了拿下《风铃债》,我还说服皇都书院的院长吴平写些东西,关于提高学识,考入皇都书院之类的教程。想来会招人喜欢。” “哦?”孙毅惊讶不已,“吴院长竟然肯卖文?” 对于身为皇都书院的院长来说,肯做出这般俗气的铜臭之事? “这是传播学识,帮助天理朝廷选拔人才的善举。”乔晚凝笑问,“孙大老爷若说吴院长卖文,是不想做这门生意?” “不不不!”孙毅赶忙摆手,“是我想法狭隘了,没有体会吴院长的良苦用心。” 若说《风铃债》是针对那些闲暇之人的消遣,那么吴院长写出的这份东西,可是针对那些专注学业,顾不上看闲书话本的学子们。能让不读闲物的人也掏钱买书读,这可是一大锅粥啊! “可是,万一东升书局的人也想到从吴院长下手,又拿银子砸人呢?”孙慧担心,“晚凝姐姐可是与吴院长也签了契约?” “没有。”乔晚凝摇摇头,“若与吴院长签这东西就是真的太俗气了。” “可人非圣贤,就怕吴院长抵不住重金诱惑啊!”孙毅也叹了口气。 “放心吧,吴院长不会被人拐跑的。”乔晚凝很有信心,“我相信他的人品。” 更相信,吴院长对自己性命的珍惜。 东升书局可给不出吴平真正想要的东西。 这时,他们也等不到东升书局的姚掌柜作梗,一个更让孙家紧张的人来了…… ------------ 第242章 我伤多重,要孙萍所受的重几分! “陶公公,您怎么来了?” 齐程走在孙家人前面,迎至大门。 “哟?齐程也在?” 陶公公的眼睛一下就落在齐程的腿上。 齐程没有做轮椅,也没有拄拐杖,虽然脚步缓慢,却是一步步走在了他的面前。 再想想自己最近利落了不少的双腿,陶公公觉得这一趟出宫之路走的真是轻松。 “听说乔小姐被平郡王府的马车撞伤了?情况如何?可请大夫帮忙查看?” 不等齐程与孙家等人回话,陶公公便接连询问。 而陶公公身后跟着的就是孙萍的老爹,平郡王孙清! “已请窦御医帮忙看过,骨头没有伤坏,筋肉却摔的不轻,已经用了活血化瘀的外敷药。”齐程淡定回复,“窦御医也让人去抓了压惊药,乔小姐接连被吓,需要好好压惊调养。” “是,是。”窦御医硬着头皮点头,“药还在火上熬着。” “那还不赶紧去瞧着,小心耽误了火候!”陶公公催促。 窦御医一听,如临大赦,道了声是,便急忙小跑步溜走。 “乔小姐在何处?带杂家去看看。”陶公公又问。 孙毅只得让孙夫人将陶公公请去见乔晚凝。 乔晚凝已经躺在床上,见陶公公来,硬撑着起身。一只手伸出,刚好露出手腕上的一截淤青。 屋子里还弥散着红花油的药气。 “哎呦!这伤的可不轻啊!” 陶公公只看到那截子淤青,便不禁惊呼。 “我今日出门应该看看黄历的。若知会触霉头,就在家里躲着。” 乔晚凝见孙清跟在陶公公身后,脸色当即沉下,“平郡王请陶公公来是何意?要瞧瞧我是否真的伤重?” “本王将此事亲口禀知皇上,是皇上关心乔小姐的伤势,派陶公公前来探视,还为乔小姐请了御医。”孙清立马将话推到老皇帝头上。 老皇帝关心她?乔晚凝就当听了个笑话。 跟着陶公公进门的另一个人乔晚凝也有印象,确实就是之前在平郡王府外见过的一名御医。 “皇恩浩荡,我甚为感激。不过已有窦御医帮我,一事不烦二主,就不麻烦这位御医了,再说,我自己也知如何用药,不需要多个人帮忙。当然,若御医的责任不是帮我疗伤,而是为了查验我的伤势真假轻重,那我可有话在先,若我的伤有多重,便要孙萍所受的加重几分!也请陶公公作证,为我所受这无妄之灾主持公道!” “你这人,怎如此歹毒!”孙清气得甩袖,“是平郡王府的马匹意外致你受伤,该赔多少赔多少就是,怎能拿萍儿出气?!” “好啊,那平郡王说说,该赔我多少?” 孙清一噎,自己怎么被乔晚凝三言两语就扯到了赔偿上? 这可是他决定撑到最后实在不得以才松口要说的话,哪有一见面就说赔偿的,那岂不是直接就甘拜下风? 可赔偿二字,确实是他先提出的! 孙清咬碎了舌头想把话吞回去。 “平郡王,杂家看乔小姐伤的确实不轻,精神头不大好。”陶公公道,“两车相撞,没道理孙小姐受伤不轻,而乔小姐安然无事。孙小姐能找爹娘去哭,乔小姐也就只有发发脾气,泄泄痛意了。” “陶公公?” 孙清没想到皇上身边的人竟然同情乔晚凝? 就算天璃朝廷在乎那什么楚柏渊给乔晚凝送信的传言,可也不能这么不顾及他这个皇后家的亲侄子啊。 这不等于帮着外人打自家人? “杂家只是替皇上公道而言,若失了公道,皇上如何做皇上?”陶公公正色劝道,“平郡王,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你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再多吃份苦头,还是破费点将此事化解?作为臣子,应当替皇上着想,不要让皇上为难才是!” 孙清的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儿。 他为何要在第一时间进宫面圣?不就是想及时借皇上之力扭转此事? 他为何要接受陶公公带着御医来见乔晚凝?不就是想借势敲打乔晚凝,免得她小题大做? 就算背后有楚柏渊的名头,且不说楚柏渊要见乔晚凝的真正用意为何,楚柏渊不过是个天武摄政王,他孙清是惹不起,可楚柏渊见了天璃皇帝也要自称一声臣!还能真因为一个乔晚凝与天璃皇帝较劲? 可陶公公这一来,就表明向着乔晚凝之意,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孙家众人也很意外。 也就只有齐程看着乔晚凝,是成竹在胸的模样。 若别人来,乔晚凝还得与其迂回几遭,但来的是从她手中尝到甜头的陶公公,她还担心什么? “平郡王。”陶公公见孙毅一时没有反应,又继续说道,“你已为乔小姐带来了皇恩,乔小姐也领受了。有皇上的龙威在,想来乔小姐也不敢讹你,你觉得赔多少合适,说个价吧。” 所以,请皇上出面,只是为了不被讹诈,少出点银子? 孙清可是一点银子都不愿出。甚至想,乔晚凝就算真的身负重伤,那也是因她吃不下上回从平郡王府讹的那十一万两银子! 可既然陶公公开口,想也就是皇上的意思,孙清只得报出一个数,“一千两。” “平郡王!” 不等乔晚凝开口,陶公公就眼睛一瞪,“你这可是在坑皇上的脸!这点银子,真是打发叫花子!也值得皇上派杂家出趟宫?” 什么? 孙清的脑回路又断掉了。 不可以赔的少? 什么是值得不值得?请陶公公这座皇上身边的山出面,不就是为了守住口袋里的银子吗? “那……多少合适?”孙清被陶公公训得糊里糊涂,没了主意。 “既然要赔偿,就一次把事情都处理好。”陶公公想了想道,“平郡王府就出个一万两吧。” “一万两!” 孙清听得两眼发黑。 真当他家的银子是从天上砸下来的! “除了给乔小姐的养伤、压惊的费用,多少还要有些态度上的补偿。让人知道,你平郡王府不是成心与哪个人作对,这回纯粹就是意外,别无他意。这点小事,日后总不至于还要劳烦皇上!” ------------ 第243章 只有掌握一技之长,才有立足之地 陶公公把话说的很明白。 多出的银两就是给楚柏渊看的,否则日后若真计较起来,皇上还得替他这个侄子说好话。不如这回孙清就把事情做得好看些,免得让皇上还得为这点事与天武人浪费口舌。 这哪里是乔晚凝不敢讹诈,分明是让他自己讹自己! 可照陶公公的意思,两万两银子也已经是让他少出之后的价钱了。 否则,保不准乔晚凝会再借机坑他十万两。 孙清一时间也弄不清自己这趟宫进的是对还是错…… “那……那万一,楚柏渊的话是假的呢?” 孙清扯扯陶公公,小声问。 “若是假的,还用得着你平郡王操心?”陶公公白了孙清一眼。 孙清一想也是,若消息是假的,到时候可是乔晚凝把人丢大了,楚柏渊知道自己被利用,肯定也不会轻饶她! “好……好吧,就一万两!”孙清咬咬牙,回头道,“乔晚凝,你可不要不知足!” “陶公公谈的价,多少我都得应。” 乔晚凝这口气听着还不情不愿。 “贪心不足蛇吞象!”陶公公瞪了她一眼。 可算听到陶公公对乔晚凝的一声不满。 没有听到陶公公安抚乔晚凝的孙清稍微顺了一点点气。 他就盼着乔晚凝弄虚作假被楚柏渊收拾吧! …… 陶公公一直等着孙清取了银票交给乔晚凝之后才带着那位什么都没做的御医离开。 “陶公公,我实在不解。又没有用得着我,为何要让我跟着去孙家?” 只是看了场戏的御医想问个明白。 “杂家本想给你个机会,不想那窦御医已捷足先登。”陶公公道。 “陶公公想要我帮乔晚凝医治,讨好她,得到学习高深医术的机会?虽说不耻下问,可让我对她低声下气,实属为难。” “呵呵。你瞧她的伤势到底有多重?” “瞧她气色还行,身上伤势如何,一眼看不出。即使不便揭衣查看,但基本的把脉与对四肢的试探也该进行之后才好断言。不过从她小臂上的伤势看,确实担了骨折的风险。”御医实话实说。 陶公公点点头,“那说伤重也没错了。只不过,杂家认为她应该比平常人康复的快些,你说呢?” 御医也没有怀疑,“想她掌握奇门医方,确实有这个可能。” “那她若出现在赏花会上,倒也不奇怪。”陶公公又点点头。 不论真伤假伤,反正乔晚凝这伤都不会耗太久……而且还名正言顺。 坐在回宫的轿子里,陶公公摸出袖口里的几张银票,是乔晚凝悄悄塞给他的。 大概是来不及点数,随便塞给他一叠,一数是十来张五百两面额的银票。 也就是说一万两银票给他塞了一多半。 出手真够大方! 看来这丫头也只是被平郡王府的人给气到了。 陶公公默不出声地又把银票塞回袖中。 像他这把年纪的无根之人,也就是存钱最快活。有钱才能守得住势,有势才能拢的住钱。可有钱有势,也不能少了有具好身子享用。若能得一个机灵又懂事的人帮忙,也是他的福分了。 这个小丫头…… 被陶公公念叨的小丫头乔晚凝知道自己已经把老皇帝身边的这个重量级人物笼络住了。 到目前为止,她收的诊金都有足够大的价值。 但是像平郡王孙清这样,一对儿女身体都有毛病,也没求得医治,却赔了大笔诊金的人却是唯一一个。 见孙清又破费了万两银子,孙慧高兴地手舞足蹈。 晚凝姐姐真是好,给他爹治病,问她二叔讨诊金,还帮着墨香书局脱困。 “晚凝姐姐,我拜你为师好不好?”孙慧伏在乔晚凝身边撒娇。 “你想与我学什么?”乔晚凝笑问。 “学怎么用暗招。” 孙慧通过整件事去分析,得到一个结论。她怀疑孙萍的马车受惊,肯定也与晚凝姐姐有关,否则那马车突然撞上来,毫无防备的晚凝姐姐怎能没有受伤? 而且,晚凝姐姐还在手腕上做出了以假乱真的淤青。 唬人是不对,可唬的是她二叔那种人,就很开心。 “你这个鬼丫头!”乔晚凝手指点点孙慧的头,“哪有什么暗招,就是做人要机灵些。” “那姐姐教我怎么机灵?”孙慧眼巴巴的问,“我看那陶公公说话也是故意向着你。” “那是因为我有用处。”乔晚凝看着孙慧,认真地说道,“一个人只有掌握一技之长,才好有立足之地。若只是靠家势,家势也不可能永远顺风顺水,一个朝廷也没有万年永恒的。想要自保,拥有应对万变的能力,就要让自己有至少一张保命符。” “陶公公也是看中姐姐掌握的医术吗?”孙慧很快明白,“每个人都离不开生老病死,高超的医术确实很吃香,否则就不会有神医谷的名头了。医术是这世上最厉害的本领,晚凝姐姐,你教我好不好?” “你真心想学?” “嗯!如果我懂得姐姐那样的医术,爹爹也不会吃那么久的苦头。” “行医能够为自己带来荣耀地位,但行医也不是只为了自己。在力所能及之下,永远都要以治病救人为先,有时候还要面对脏苦,都要受得才是。” “我不怕。这是追命公子与姐姐说过的话吗?” 孙慧以为这是乔晚凝初学医术时听到的话。 “嗯。”乔晚凝也没有否认,“你若想学,就先随窦御医去打根基。等把基础都掌握了,再学更高深的。” “好!” 孙慧不知道乔晚凝看草药图谱的事,以为从浅入深是基本道理。 可当乔晚凝将孙慧托付给窦御医之后,窦御医有些意外。 原来乔小姐也知道打基础啊? …… 齐程将乔晚凝接到荣国公府养伤。 孙慧要随窦御医学医,便以照顾乔晚凝为名跟着去了齐家。 原本又出了万两银子的孙清咽不下这口气,还想着怎么去孙家使点坏,见乔晚凝被齐家的人接走,是再不敢对齐家有什么想法。 康鸿丽都被齐家的人毫不留情送入大理寺天牢,他一个外人若得罪了齐家,怕是来之不易的“平郡王”封号都要被齐释尧给搞掉。 毕竟他大哥孙毅的病如今可是痊愈了!绝不能给孙毅任何可趁之机! ------------ 第244章 霸道总裁式的人设属性 乔晚凝依然住在梅心楼。 孙慧被她打发去追着窦御医学习。 趁这闲工夫去空间资料室的电脑中,调取了关于精神科的资料查阅。 差不多看了两个来小时,才从空间出来。 现实中的她给人在睡觉的样子,一睁开眼,就见楚柏渊坐在床角,正双臂环胸盯着她,一脸闷闷不乐。 此时的楚柏渊没有易容,眉头拧起的皱纹清晰可见。 “怎么了这是?” 乔晚凝很想伸手去扯扯楚柏渊的嘴角。 这么俊的一张脸耷拉着,多可惜呀。 楚柏渊鼻子里出了声气,没开口。 乔晚凝从袖兜里掏出几张银票,“喏,分给你的。” 楚柏渊懒得瞟银票一眼,又气哼了一声。 这个女人竟然以为他是来讨分红的? 他楚柏渊是在乎那点银子的人?是能被用银子打发的人? “不要就算了。”乔晚凝又把银票揣起来,“别与我说你白出力啊。” “本王是出力太大了!” 楚柏渊终于哼出了一句话。 乔晚凝故意问,“你担心摔重了孙萍?那你应该去平郡王府,找我做什么?人又不是我摔的。” 虽然她也打算给对面那匹马做点手脚,可不是没来得及就被人抢了先? 楚柏渊身子向前一倾,“除了你,本王眼里还没有留过其他女子!你想不想本王在你这棵树上吊死,那是你的事,本王是要在这棵树上吊定了!” 这人……要不是乔晚凝真有见识,都会怀疑眼前这男人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天武摄政王。 “你说过,你不会死皮赖脸的……” “这不叫死皮赖脸,叫坚持不懈!” “……” 好吧。 这强词夺理挺中听的。 乔晚凝抬手,伸向眼前这张赏心悦目的脸,指尖轻轻按在楚柏渊的眉心上,“这份坚持是不是挺累的?瞧这眉头拧巴的。” 楚柏渊的这份对感情的坦率确实激起她心底的涟漪。 当他挨近的时候,乔晚凝发现自己也并不抗拒。 打打闹闹之后,她真的对这个古人生了心思? 与这样的男人谈场恋爱,似乎也不亏。 可是,楚柏渊到底接受了她什么? “如果没有我与追命的关系,你还会‘瞧中’我吗?”乔晚凝的指尖在楚柏渊额间轻轻画了个圈。 “若你与追命疏远,本王求之不得!”楚柏渊几乎脱口而出。 “你讨厌追命?” “是!” “我以为你喜欢他。” ……所以爱屋及乌。 “本王又无断袖之癖!” “可是你与他睡过之后心情很好。” “这话追命也与你说?” 把如此私密之事都说与乔晚凝听,追命与乔晚凝的关系是有多近密! 楚柏渊一把抓住乔晚凝的手,“你明知追命喜欢的是男人,也能接受?” “你不也接受他了么。”乔晚凝撇撇嘴。 若是没有这点,她接纳这个古人美男子也会痛快一些。 “本王何时接受他?”楚柏渊冷笑,“本王是看他并未真的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懒得理他!” 嗯? 乔晚凝瞪大了眼睛。 “你若不信,就去仔仔细细问他个明白!本王敢发毒誓,若那夜他碰了本王,本王便死于恶毒之中,他敢发誓么?” …… 楚柏渊竟然知道追命没有对他下手? 他是怎么知道的? 听了楚柏渊的话,乔晚凝是满脑子吃惊。再看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写着不简单。 就连拧起的眉头纹路都像是招摇的暗器。 那双冷煞可怖的眼睛又在乔晚凝脑中出现了。 这样的男人真的会有感情吗? “你怎么知道?” 乔晚凝想弄明白,自己的破绽在哪里? 难道整个被带入空间的过程当中,楚柏渊并未真的失去意识? “你与追命关系近,在你不会偏向本王之前,本王不会与你说。” 楚柏渊松开乔晚凝的手。 说出这个事实,口中真不是滋味。 乔晚凝见收回身子的楚柏渊,好似个受屈的小怨妇。 这是什么感觉?! 乔晚凝忍着笑意,“先不说追命,我一见你就不高兴,到底是为什么?什么叫你的力气出大了?” “你打算在齐家住多久?”楚柏渊问。 “看我的‘伤’几时好吧?应该能赶上赏花会。”乔晚凝道。 “那就还有数日!” 提起这个,楚柏渊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制造马车相撞,是为了帮乔晚凝对付那个讨厌的孙萍,可没想让乔晚凝在齐家养伤,给齐程讨便宜! 这真是他考虑不周,疏忽了这一茬。 “你是不满这个?”乔晚凝诧异。 楚柏渊不想她与齐家的人接触? 是因为他与齐家会是沙场敌手的缘故? 可她还是他的手下败将谭铮的外孙女呢! “限你一日,找个理由搬回侯府,否则本王会设法逼你离开齐家!” 你不满,我就要让着你? 乔晚凝可不是轻易听命别人的主儿。 “在齐家住着舒坦,我不回去。” 乔晚凝直接就把话摆出来,看楚柏渊怎么逼迫? “一万两!” “嗯?” 乔晚凝秀眉一挑,没头没脑的突然报价,她怎么接? “两万两!” 楚柏渊加价。 是乔晚凝从孙清那里拿到的赔偿金的两倍。 这是问她要账,让她花钱买舒坦? “三万两!” 楚柏渊见乔晚凝没吱声,继续抬价。 乔晚凝忍无可忍,“我要住在齐家,一文钱也不会给你。” 谁刚才摆出一副自己不在乎那点银子的高傲之脸?还想从她手中坑银子?回头就让追命问他多收诊金! 只见楚柏渊的脸色瞬间变了又变,那眼神好像在看一个不可思议的人。 “是本王的意思难让你明白?还是你脑子被摔坏?” “我理解错了?不是你问我要银票,是你要给我银票?” 乔晚凝揉揉脑袋。 不是她傻吧? 这古人美男子也有霸道总裁式的人设属性? 给你多少多少,跟我走! 这是多么狗血的桥段啊! 不对,楚柏渊给她巨额银票,只是为了让她离开齐家。 这岂不更像是豪门贵妇,扬着一张欠揍的脸,颐气指使地说: 给你多少,离开我的儿子! ------------ 第245章 那阵风,是示威,是警告! 但,楚柏渊不是那讨厌的豪门贵妇。 乔晚凝也不吃什么霸道总裁那一套。 但是,若她离开齐家,能轻轻松松地将几万两银票收入口袋,何乐而不为呢? 乔晚凝不再犹豫,伸出一个巴掌,在楚柏渊眼前晃晃,“五万两银票到手,半个时辰之内我就离开齐家。” “好!” 楚柏渊也回答的眼睛不眨一下,“你等着!” …… “主子,现在就要五万两?” 邓风听到主子的吩咐,有些犯难。 他们是有备而来,也没有直接将这么多银票都揣在身上啊。 何况,还要兑成天璃钱庄的银票。若是大额的天武钱庄的银票在天璃出现,岂不引人注目? “焉城贪官也不少,随便捡两家去转转。” 楚柏渊说这话可是毫不客气。 从焉城本地收银票,交给乔晚凝手里什么问题都不会有。 若是那贪官敢因失窃报官,就别怪他直接掀了他们的私库! “是。”邓风听命。 也不管此时还是白天,就开始做事。 …… 半个时辰之后,乔晚凝就收到楚柏渊亲手送来的厚厚一叠银票。 “我已经让齐程备好马车。”乔晚凝笑眯眯地将裹着银票的布包塞进怀里。 对楚柏渊应下的事,她没有怀疑。 俗话说,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儿。怎能难得住楚柏渊? 楚柏渊的眼睛轻轻划过一抹亮色。 乔晚凝已经准备好?那她就是相信自己。 这一点,让他感到了些许愉悦。 “怎么又要走?你若有什么想法直接与我说。” 齐夫人不知道乔晚凝为什么刚说要在齐家养伤,就又改变了主意要回侯府。 “齐夫人不必多心,我就是想回我那小院住,那里有外祖母留下的气息。”乔晚凝搬出了过世的谭老夫人。 齐夫人知道她是念情,也就不再多言。 “晚凝。” 乔晚凝上了马车后,齐程从车窗外叫住她,“若有什么事,及时让人告诉我。” 乔晚凝与他说,要离开齐家回侯府的缘由是,为了方便与追命接触。 在齐家,她又见到了如月姑姑,思来思去,还是想靠追命帮如月姑姑治病。 齐程不怕乔晚凝在侯府的人手中吃亏,担心的是,追命对她这个“病例”做出什么。 “放心吧。”乔晚凝不止一次安抚齐程,“我自己的事我心里清楚,真不会有事的。” 一阵风好似平地升起,从齐程与乔晚凝之间扫过。 车帘被风吹下,齐程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风劲逼的后退。 身边的廖南赶忙将他扶稳,“公子!” “好奇怪的风。”齐程左右张望。 乔晚凝不敢撩开车帘,当做浑然不觉,说了声,“齐公子告辞。” 便让车夫赶车上路。 这种时候,“妖风”乍起,她怎能不知来自何处? 她得赶紧走了,免得再来一股风,将腿脚不稳的齐程给刮倒。 廖南也觉奇怪,让人左右查看。 当然,什么都不会发现。 是追命。 齐程知道又是那个秘密从孙家带走乔晚凝的人。 乔晚凝不是主动要离开齐家的,一定是有人在梅心楼与她见面,说了什么! 那阵风,是示威,是警告! “公子,乔小姐是不是有危险?”廖南问,“属下去留意着侯府?” 齐程摇摇头,“暂且不必。” 对方武功深不可测,他手下无人能及。派过去人也是无济于事,甚至还会摊上危险,给乔晚凝找麻烦,帮倒忙。 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楚柏渊在暗处盯着齐程,见他没什么打算,才丢下一句,算你小子识相! 潇潇洒洒离开。 …… 既然回到侯府住,乔晚凝就得让翠娥的病好了。烧水做饭什么地总得有人干。 在翠娥看来,自己的病就是被乔小姐受伤一事给惊好的。 脑袋浑浑噩噩地难受了两日,突然就没毛病了。 “小姐,您还能参加赏花会吗?” 翠娥担心自己失去陪同乔晚凝参加赏花会的机会。 可是,不论是世子妃还是谭蓉小姐,一定都很高兴乔小姐这个时候受伤。 “应该可以,我又没有断了骨头,用了追命公子的药,很快就不会痛了。” …… “不行!” 听到翠娥那边传来的消息,谭琳可是不满意。 老天有眼,让孙萍撞到了乔晚凝,怎能让乔晚凝赶在赏花会的时候康复? 自己的一条胳膊可是断了又断,到现在还痛得很! 就算乔晚凝要参加赏花会,也要让她痛不离身! 于是,乔晚凝就发现她放在床头边的药油被掉了包。 还是她之前装药油的小瓶子,但是里面的东西换了。 都是一样的跌打药的药气,只是现在瓶子里装的是真正的普通跌打油。 她回来之后,大多时候都在屋中休养,午后阳光好的时候,会被翠娥扶到院中小坐片刻。 一定就是在那个时候动的手脚。 乔晚凝微微一笑,将用完的药瓶放回到原处。 翠娥端着饭菜进来,见乔晚凝神色并无异样,松了口气,上前道:“小姐,来尝尝,这是奴婢特意出门买回的老母鸡炖的汤。” 乔晚凝喝着心虚的翠娥做的美味鸡汤。谭琳则在急着体验追命公子的妙药奇效。 “怎么这么痒?” 谭琳见涂抹了一层药的手臂开始泛红。 帮她涂药的侍婢道,“伤破愈合的时候也会痒。是不是因为这药效强,很快就有了反应?” “是吗?”谭琳也不敢一个劲儿的挠,“等等看吧。” 一夜之后,谭琳受伤的那条胳膊起了满满的水泡。已经不痒了,但是隐隐散着一股子难闻的腐气。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谭琳根本不知道! 这一觉她睡的很香,还以为痒劲过去,胳膊明显转好呢! 哪知亲眼见到的情况更糟糕! “去找翠娥问问,到底怎么回事!”谭琳催促。 翠娥也不负期望,很快就让谭琳的人传回消息。 “世子妃,翠娥说,乔晚凝没让她见到身子,但是她见乔晚凝手腕上的淤青处也有起过水泡的印子。应该是用药之后的正常样子。” 谭琳松了口气。 既然正常,那乔晚凝能忍得,她也能忍。只要这伤好得快,忍一时又如何! ------------ 第246章 你可真能睡! 这一日,乔晚凝睡到午前才睁开眼。 翠娥知道她身体不好,知趣的没有打扰她。昨晚睡前,乔晚凝就与她说今日想吃天香阁的菜。翠娥见人睡得熟,便先出了门。 很不巧,乔晚凝要的菜缺了主料,需要临时采购,翠娥只得在天香阁等着。 经过一番化妆掩饰的年琚此时就在天香阁,那日吃饭,拿到乔晚凝留下的信物,就迫不及待的来到天香阁与周立等人接触。 在乔晚凝“出事”前,也已经与周立等人取得联系。 见到年琚后,周立等人都恭敬称之为师父。 “你们就先从这个丫头身上练练手。”年琚指指翠娥,“此女眼神飘忽不定,乃心虚之相。” “她是乔小姐身边的婢女。”周立认得翠娥。 “那正好,把她的行踪来往查个清楚!”年琚怕周立等人听不懂,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不只是查她做什么,也要查与她来往之人都会做什么。你们也不要操之过急,按照我教的法子,一步步来,查到多少算多少。” …… “你可真能睡!” 乔晚凝睁开眼,就见楚柏渊又熟门熟路似得正坐在床边。 搞得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到底是在齐家梅心楼,还是回到侯府。 乔晚凝作势打了个哈欠,“养身体么,不睡觉做什么?” 其实,她大早就醒了。 人躺在床上,意识早已潜入空间,忙碌了一个上午。 写了一段《风铃债》的后续,查阅精神疾病的资料,本来还计划再用实验室剩下的一点楚柏渊的黑血做实验。想着进空间的时间挺久了,担心翠娥回来做点什么,便先出来瞧瞧。 结果,第一眼又看到了楚柏渊! “你又来做什么?”乔晚凝坐起身。 “看你。” “只为看我?” “嗯。” “……” 乔晚凝摸摸自己的脸,“我有什么好看的。” “赏花会你一定会参加?”楚柏渊问。 “是啊,那么热闹的场面,我怎能错过?”乔晚凝唇角一勾。 “我还没有决定几时现身。你自己先玩儿。” “你这也与我说?” 乔晚凝觉得,这不是没话找话么? “楚柏渊,你是不是很闲?” “不闲。天煞与绿面人一日不除,我都不会松心。” “所以,你是在等他们再次出现?” “他们会再次出现的。”楚柏渊笃定。 天煞受他重创且不必说,那绿面人可是与他交手十载! 不论他如何易容,绿面人都能寻到他。而天煞也不过是紧随其后,以绿面人的行动为标识。 “我担心你。”楚柏渊又道,“绿面人一定会报复追命,怕你也受牵连。” “不怕,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乔晚凝无所谓。 但楚柏渊有担心她的心,让她很受用。 “说到这里,我告诉你一件事吧。” 乔晚凝决定把从赵蝶儿那里了解到的情况,还有夜明约见她的事与楚柏渊说了。 既然他们都要查寻天煞,总得消息对等才是。 …… “夜明不是天煞?” 楚柏渊听了乔晚凝的话后也很意外。 夜明竟然也在查寻天煞? “到底如何,我应该与他们接触后去深入了解。但是,我不想轻易赴约。”乔晚凝道,“这样会显得我很被动。” 楚柏渊认同,“没错。是他们要与你商谈。就先吊他们一阵瞧瞧。” 被人牵着鼻子走,也不是他的做派。 夜明虽然是天武叛贼,但距今也有几十年,那时他还不知道在哪儿等着投胎呢,对此人并无多大的在意。 “楚柏渊,你能否与我说实话。你为何要住在那个小院?”乔晚凝直视着楚柏渊。 一番话说下来,这种站在平等位置的谈论让她很舒坦。 自得知楚柏渊识破那一夜的“假”,她对这个精明的男人多了份忌惮。 但是,聪明又英俊的男子怎能不令人着迷? 面前这张脸,越发地吸引着她…… “何出此问?”楚柏渊的神色并无半点意外。 “我碰到盛逸弘也在那巷子买了个小院。那小院瞧着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奇怪什么?” “就是一种感觉,那院子不该是那个样子。虽然盛逸弘表现的很平常,可就是让我有种怪异感。” 乔晚凝又想了想,“我琢磨过侯府周围的布局,虽然侯府与你住的那条巷子隔着段距离,才能绕过去,但是按照直线距离来说,盛逸弘买下的那个院子,是在那条巷子上距离侯府最短的位置……夜明又让赵蝶儿寻找钥匙,这二者有没有关系?侯府是不是还藏着什么秘密?所以,包括你也在盯着这里?” 这是直击于心的问题,乔晚凝看着楚柏渊,暗暗在想,若他与自己实话实话,她便接受这份坦诚,试着与他交往。 否则,哪怕再有吸引她的地方,她也无法接受心有隔阂。 楚柏渊也在看着乔晚凝,短暂沉默后,开口道,“若你之前就是样子,谭铮不会什么话都不与你说。” “与我外祖父有关?” 赵蝶儿也说是老侯爷留下的钥匙。 谭铮真的留下了秘密? “有些话我是应该告诉你。”楚柏渊的目光略沉了沉,“天武与天璃的最后一战,也就是我与你外祖父交手的那一战,你的外祖父并非被我打败,而是他主动认败。” “为什么?”乔晚凝脱口而问,“你们之间有暗中来往?” “在那场战事之前,我与谭铮从无往来。那场战事就是被人恶意挑拨而起,我与谭铮险些两败俱伤!” “到底怎么回事?” “当年我忙于政治天武,对天璃并无战意。原本两国各守各的边关,互不侵犯。但在一天夜里,一队天武人马偷偷杀向天璃军营。谭铮以为是我下令突袭,率军阻击进杀,而我则以为是天璃凭空来犯,率军应战,两军之战由此而生。那一战,足足打了五个时辰。我打算绕道天璃军营后方,突袭谭铮,而谭铮也有防备,或者说是那故意引战之人早有计划,我与谭铮未及交手,便遭埋伏火药爆炸,二人为躲避,双双坠入一座暗窟。” ------------ 第247章 遇到这样的人,何不给自己个机会 “也庆幸有那暗窟,超出某人计划,我与谭铮没有被一同炸死。” 说到这里,楚柏渊的目光卷起寒冰。 “也正是坠入暗窟,有了喘息之机,你与我外祖父进行了沟通?” 乔晚凝明白,若双方一死,那场战局就再无胜负。 如今,天璃人将那场爆炸算到了楚柏渊头上,说他如何狡诈,妄想背后突袭,可惜失败,只得与谭铮正面交锋,可恨最终还是这狡诈之人取胜,逼天璃撤退数里。 “是,我与谭铮弄明白了这场战祸起因,知有人刻意而为,定不会令其阴谋得逞。原本,我想两国平局停战,谭铮却说要分胜负,唯有胜负分明,方可消停时日。” “结果就是我外祖父主动认败,将你高高捧起?” “我与谭铮在暗窟中谈论许多,为将之道,治国之法,天下之理等,皆有灵犀相通之处。在此战之前,我从无败绩,谭铮说,我还年轻,要帮我保住威名,以便我能做主行事,践行抱负。” 楚柏渊双目闪耀着敬佩之光,“谭铮大气,眼界不在一国,而在天下四方的太平。他是最令我尊敬之人。” 天下四方太平……那不就是统一么? 乔晚凝也知道,想要发展,想要真正停止战祸,统一才是唯一的出路。 所以,谭铮为这四国天下,选择了楚柏渊? “谭铮说他在焉城存了些东西,说那些东西适合归我所有。钥匙交给了亲信马大强,若他来不及将那东西取了交给我,就要我找机会亲自去取。他刚说存放东西之处在焉城家宅后,就有人寻至暗窟。谭铮随救兵离开,我则隐藏起来,待他们离去之后,方寻路离开。” “谭铮率先鸣金收兵,双方伤亡极其惨重。然而翌日,我继续发兵,谭铮如约认败。我率残部逼退天璃兵马,再次取得‘骄人’战绩。之后我要彻查那队挑事兵马,可惜那批人全部死于战中,还落了个为天武而战的美名。再后我忙于处理天武之事,加上身体不适,便将谭铮的话抛之脑后。直到此番来到焉城,才腾出手去了解谭铮未尽之言。” “我说这些,你可信?” 说到最后,楚柏渊特意询问乔晚凝。 谭铮已故,所有的话都只是出自楚柏渊一人之口。 身为敌对双方的统领,二人私下不仅有过畅谈,谭铮还有东西托付给楚柏渊。 这话让任何人听来,都有些难以置信。 而乔晚凝提出的疑惑是,“你说追命的爹曾刺杀你,又说我外祖父看好你?” “这有何干?”楚柏渊不解。 乔晚凝意识到自己的问话是漏洞百出。 站在她的立场,她是想到谭铮的女婿是刺客,但楚柏渊对此一无所知,并不知追命的母亲是何人。 “我的意思是……追命的爹会不会是天璃刺客?而我外祖父负责驻守与天武边关,二者会不会有关联?” “不会!”楚柏渊果断否认。 刺客一说本来就是他哄骗追命的话,怎能真的扯到谭铮身上。不过碍于乔晚凝与追命走的近,此时先不与她说明。 本就心虚的楚柏渊也不想在这件事上说太多,“刺客的来历,我心中有数。追命的事你不必理会!你只要相信我此时说的话都是真的!” 乔晚凝见楚柏渊不在意,更好奇原主生父的背景。 不过,这时追着此事询问,定会让楚柏渊以为她又是在关心追命。 算了,先不做这煞风景的事了。 “看你说的这般实诚,姑且信你。”乔晚凝问,“那日你与邓风出现在谭家坟园附近,其实是为了马大强手中的钥匙?” “是。”楚柏渊点头,“可惜,我过去的时候已晚。” “夜明让赵蝶儿寻找的钥匙,与你说的落在马大强手中的钥匙是同一把?” “有可能。” “你去马家找过吗?” “去翻了一遍,但无所获。不过,能否找到钥匙无所谓,只要找到存放东西之处,也可想别的法子打开。” “若有那么容易,夜明何需赵蝶儿寻找钥匙?你刚才说,我外祖父还怕自己来不及亲手将东西交给你?他说这话是什么口吻?” 乔晚凝单从楚柏渊的话中就有种交代后事的感觉。 “我觉得,他似乎知道挑拨天武与天璃开战的是何人,言语间有几分无奈。”楚柏渊道。 “哦?” 谭铮似乎还有好多话要说,可惜再没有与一位能谈得来的人说出口的机会。 谭铮与楚柏渊究竟是一见如故,还是他早就在寻找这样的一个值得托付之人? 乔晚凝想了想,“夜明让赵蝶儿找钥匙,也就是说他可能知道东西存放何处,从他那边打探一下?” 正好夜明约见她,她也是有目的接近。 “此事不需你出面。”楚柏渊表示拒绝,“既然说是在宅后,那我继续留意便是。盛逸弘买下那座小院,倒是挺有意思。安王府的人也是不容小觑。” “你说你的一些想法得到我外祖父的认可。你能与我说说吗?” 乔晚凝想知道,能得到谭铮认可的思想是什么样的?这时代的理念与她接受的现代思想又有多少距离? “这天下是皇权至上,但根本在成千上万的普通百姓。所以在我掌权之后,便推行了一套利民之策,也正因此,帮天武皇帝巩固了帝位,带天武得到强劲的发展。百姓生活好,国力才可得到真正提升,国民坚固,天武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 “楚柏渊,我支持你!” 当听完楚柏渊的治国理论后,乔晚凝决定站在他的身边。 一个能将百姓放在首位,为百姓谋福的当权者,便已经有了高的眼界。 明明具有夺权篡位的能力,却能甘居一人之下,不为争抢生乱,这是气度。 不论她见到此人的小节如何,在大局上,楚柏渊要带领百姓一起富裕的想法绝对是站在这时代的领先之地。与思想达到一定高度的人交流也会轻松许多。 乔晚凝没有说什么助其一臂之力的大话,在这一刻,她只是打算试着与楚柏渊一起走走。 遇到这样的人,何不给自己一个机会? ------------ 第248章 交好却不成亲,那不是浪荡之行么 “凝儿!” 楚柏渊上前握住乔晚凝的双手。 没想到,谭铮不计敌我,认定了他,还给他留下一个值得他去喜爱的外孙女。 “凝儿,我认定了你,便绝不负你。” 楚柏渊的手轻轻抚在乔晚凝脸上的伤处,指肚间都是轻柔的疼惜,“不论你是何面目,都是我楚柏渊唯一的王妃!” “不!” 乔晚凝打掉楚柏渊的手,也很不识时务的打破了二人间刚刚燃起的一丝情绪。 “楚柏渊,我可没说要嫁给你。”乔晚凝声明。 若谈恋爱就等于定亲,接着就要成亲,那她还是算了吧。她可接受不了这么快的进程。 “你是何意?” 楚柏渊一个古人再有想法,脑子里也没有先谈个恋爱的概念。 交好却不成亲,那不是浪荡之行么?他岂能做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 乔晚凝也没法与楚柏渊解释什么是谈恋爱,笑了笑说,“嫁不嫁你,还得看你的表现。” 若哪天知道她是仇人之女,变卦了呢? 这才是乔晚凝最担心的。 原来因此。 楚柏渊松了口气,“我不会让你失望。” …… 楚柏渊离开之后,乔晚凝觉得自己的脸颊后知后觉的发烫起来。 她竟然恋爱了! 前后两世,她的初恋啊! 她竟然顾得上谈恋爱,一定是来到这里太闲了。 而楚柏渊回去之后,就让邓风等人密切注视盛逸弘。 “主子认定那座院子有问题?” 盛逸弘出入那处院子的事怎能瞒过他们的眼睛。 其实,原本他们也是想买下那座院子的,但是提前打探了那座院子的布局背景之后,楚柏渊选择了放弃。 他们身为外来者,不想做引人瞩目的那一个。 “本王相信凝儿的直觉。”楚柏渊说这话时,连眉毛都好似会笑一般。 凝儿……乔小姐乔晚凝?! 邓风瞪大眼睛,看着满面春风的主子,“您搞定乔小姐了?” “不算搞定,但有了机会。” 只是抓住了个机会,主子就这么开心? 主子的要求何时这么低? “可查出东升书局的背景?”楚柏渊问。 邓风赶紧收回乱动的脑子,拱手道,“查出来了,东升书局的幕后也是平郡王府。” “孙清这是变着法子要吞掉孙毅?看来他赔给凝儿的银子是太少了!” “主子要插手此事?” “凝儿如今与孙毅合作,东升书局便是她的敌家,肯定不能让他们太快活。” “属下给他们放一把火,烧个干净!”邓风要帮恩人办事,也绝不会手软。 “烧杀放火是土匪之行,不可取。”楚柏渊在院中踱了几步,“本王只把此事告诉凝儿,凝儿开心怎么与他们玩儿便怎么玩儿。” 将对付人的事用这般宠溺的口吻说出,主子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冷言冷语嘲讽乔小姐奸诈之人。 让乔小姐去玩儿,那结果怕是要被烧杀放火……有趣吧。 邓风瞧着风轻云淡的主子一转身,又离开了,独自凌乱的站在院中。 ……从来没有想过主子有了喜欢之人的样子…… …… “世子妃,怎么办?” 明日就是赏花会了。 谭琳身边的婢女看着面前的主子,战战兢兢地问。 原本以为世子妃的伤臂涂了药油之后起泡发痒是正常现象,哪知那水泡不仅一直没有消落,还从手臂蔓延到了肩上。今早一觉醒来,竟然又蔓延过了脖子,爬到了脸上! 谭琳盯着铜镜中的那张脸,狰狞之极! 这些天,盛逸旻与她是外热内冷。当着外人的面是情意深深,背地里,连她这间屋子都不愿踏入一步。 也幸好如此,才没有被盛逸旻看到如此成片的不堪入目的水泡。 而谭琳也不敢叫太医,惊动外人。尤其是赶在赏花会的时候,很怕传出不利的风声。 谭琳抚了抚受伤的胳膊,痒是痒,却没什么痛意了。活动起来也灵活不少,好像断骨已经愈合。 看来,这药对撞伤还是有很好的疗效的。正因此,她才一日日忍了那不断生出的水泡。 翠娥那边传来的消息是,乔晚凝的身上没有生出新的水泡,但淤青也没有完全消散,走动起来,身上还有痛意。 乔晚凝不止一次的与翠娥念叨,追命公子给她的药好像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吓得翠娥成天提心吊胆,生怕不知什么时候追命公子突然出现,揭破了药被掉包的秘密。 终于,在赏花会的前一天,翠娥照常出门为乔晚凝买东西吃,却没有返回侯府,悄悄地跑到了谭琳跟前。 “世子妃,您别让奴婢回去了。奴婢是真不敢再留在侯府。明日就是赏花会,乔小姐的伤没有如愿康复,肯定会设法见到追命公子的!若追命公子知道药被掉包,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奴婢!奴婢就死定了!” 翠娥想到绿樱的死。 乔小姐要人命是不眨眼的! 哪怕她很想去赏花会上看看,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做赌啊! “乔晚凝要见追命,你不也正好知道如何才能见到追命?掌握了这个消息来告诉世子妃才是你该做的,这个时候跑到世子妃跟前要你何用?!”谭琳身边的婢女替主子叱喝。 “不敢,奴婢真的不敢!” 翠娥匍匐在地,接连叩首,“世子妃,求求您放过奴婢吧!您可以派厉害的高手去盯着乔小姐。您有的是可用之人,求求您放过奴婢这个不中用的。” “就做这点事便吓得如此狼狈,你确实很不中用。”谭琳看了眼镜中的那张脸,“算了,本妃也不为难你,你就别回去了。” 就当是给自己积个德,希望这水泡出够之后很快消掉。 “谢世子妃,谢世子妃!” 感激地五体投地的翠娥没想到,谭琳留下了她,却让人将她关在黑屋子里,警告她不准出声。在事情没有处理好之前,不准让外人知道乔晚凝身边的婢女在世子妃手里。 “明日赏花会,我一定要参加!” 谭琳下定决心。 她不能将出头的机会让给别人。 胳膊没有影响到她的绝佳舞技,她一定还是赏花会上翩若惊鸿的那一个! 至于那些水泡,胳膊上的有衣袖遮掩,再遮一张面纱就是。如此,还能给她增添几分神秘之美。 乔晚凝不就是这样么。 ------------ 第249章 武夫之女,粗俗无礼 乔晚凝等不回来翠娥,只能让陈勇去天香阁给她打包回来饭菜填饱肚子。 侯府是没人管她参加赏花会的事,孙家姐妹早两天便为她准备好了参加赏花会的衣衫。 素雅的白纱上绣了几只淡黄或者淡粉色的蝴蝶。依然守孝,但也多少与这种盛会应个景,免得在穿着上招人嫌。 孙家姐妹的建议乔晚凝接受了,穿上了这件被孙慧夸作蝴蝶仙子的裙衫。等着孙家的马车来接她,与孙家母女一起上路。 之前都是马青荷以侯府长媳的身份带晚辈参会,今年的马青荷发生意外,但侯府也不能没个主事的女人,谭如海就将此事交给了赵蝶儿。 赵蝶儿带着谭蓉谭承姐弟,与正巧回到焉城的马家人同行。 因为有文荟节,今年的赏花会在城南的皇家别苑里举行。这也是皇家别苑难得的一次对外开放,入别苑犹如入皇宫。 乔晚凝到达时,皇家别苑已经聚满了人。 不仅有各家的小姐公子,文人才子,还有大批皇家御卫负责治安。 毕竟皇上皇后都会移驾别苑,安全问题上马虎不得。 据说,连驻守在北山的兵马都调来了一部分,守在别苑外围。 不能不说,焉城的防守实力还是很强的,若有人想对别苑硬拼搞事,并不容易。 “那就是乔晚凝啊?” 乔晚凝刚与孙家母女下了马车,就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瞩目。 “是啊,与她一起的是孙家的人。去年孙大老爷生病,她们都没有来参加赏花会,今年可是又来了。” 有人连孙家母女一起议论。 “都是皇后娘娘的子侄,真是同人不同命。我看她们一点都不像是皇亲,就是个小门小户的人家。若没有皇后娘娘的关系,哪有资格来参加赏花会啊!” “乔晚凝不也是么?攀了个侯府表小姐的名头,每年的赏花会都不落,今年又见到她。” …… “谭二夫人,你家乔晚凝怎么这么不懂事?有你这二舅母在,竟然与别人家为伍。” 赵蝶儿身旁的一个贵妇啧啧道,“听说乔晚凝把她大舅母给绑了?是不是真的?你们马家人对她就毫无办法?” 这话,自然又是说给赵蝶儿另一旁的马家人听。 马威的夫人王荔瞪了这贵妇一眼,“若少了某些搬弄口舌之人,这世道会清净许多!” “哎?你什么意思?我这不是为你们马家不平么?” 那贵妇见王荔不同一般养尊处优的门内夫人,两道英眉飒气逼人,本能的有点惧怕,轻哼一声,向旁边退去,“真是武夫之女,粗俗无礼!” “我们到一边去。” 王荔也听不得这些叽叽喳喳,叫上妯娌,带着儿子与侄子朝偏处的角落走去。 若不是他们难得回次京,想带孩子见见世面,她可不想与这些人凑一块。 刚来到别苑就有些后悔了。王荔真怕孩子们被这些闲言碎语污了耳朵。 至于寻门亲事的目的……还是省省吧,与这样人家的女儿结亲,还不如让儿子打光棍呢! 这两日,谭承一直与马家小兄弟在一起,算是谈得来的伙伴。 马家小兄弟也顺手扯走了谭承,“走,闲话听多了会生耳茧的。” 谭承也很喜欢这对堂兄弟的爽快,虽然自己优柔寡断,也学不来几分爽快。 见谭承随马家人走开,赵蝶儿便也跟上去。 王荔有些不好意思了,又回头与她打招呼。 这个女人性子柔柔弱弱的,但好在从不多话,不招人讨厌。 谭蓉不想走开,但不好独自留下,只得不情愿地被赵蝶儿拉着走。 乔晚凝的耳力好,把这不起眼的插曲听了个真,朝王荔等人的方向多看了眼。 “乔晚凝!你就是乔晚凝?” 一个蓄着小八字胡的中年书生穿过众人,朝乔晚凝走过来,手中握着折扇点着乔晚凝的脸。 “我是。” 乔晚凝面无表情地盯着此人。 她是真带有惹事体质吗? 刚来到皇家别苑,两脚都还没站稳,就有人蹬鼻子上脸来找她麻烦。 “一个大骗子,有何资格做名门之女!有何资格踏入皇家别苑!”那中年书生义愤填膺,唾沫星子乱飞。 “你是谁啊?凭什么污蔑晚凝姐姐!”孙慧愤然出头。 “吾乃逍遥谷逍遥子。” 中年书生在介绍自己时,打开折扇,轻轻摇晃。 自以为好一副玉树临风英俊倜傥的模样! 孙慧摇头,“什么逍遥子,没听过。文荟节的帖子是你花钱买的吧。” “你……有眼不识人!”中年书生沉脸不悦,“最近被传诵的《醉恋花》就是出自鄙人之手。” 孙慧还是摇头,“什么《醉恋花》,没听过。” “你是逍遥子崔新安!” 不知谁家的一位小姐给了这中年书生面子。 “正是在下。”崔新安朝那位小姐拱了拱手。 “崔新安年纪这么大了啊?” “因为有年纪,有阅历,才能写出那么饱含深情的佳作啊!” …… 在嫌弃与夸赞之下,崔新安的脸一阵青又一阵红。 “哼,叛徒!” 孙慧家里开书局的,怎能不知道最近流传广泛的《蝶恋花》,不知道这个逍遥子崔新安? 崔新安可是最先几个被东升书局收买过去的人,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当下孙慧与孙莹都没有多说,乔晚凝只从这一声“叛徒”便了解了大概。 “崔新安是吧,我与你这上了年纪的人素未谋面,不知何处得罪了你?”乔晚凝问。 “你偷了我的东西招摇撞骗!”崔新安又把折扇指向乔晚凝。 乔晚凝猛然挥袖,将那碍眼的东西打掉,“你有什么宝贝,值得我觊觎!” 折扇猝不及防地回弹,甩到崔新安的下巴。 崔新安暗抽了一声痛,捂着下巴怒道,“《明月几时有》,你偷了我的《明月几时有》!” 哈! 乔晚凝真想再给此人一掌,直接将他拍飞! 偷苏大学士的诗词,她认。说偷他崔新安的,苏大学士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 “证据呢?” 乔晚凝倒想瞧瞧,此人接下来如何演戏? ------------ 第250章 谁给你勇气跑本小姐面前贼喊捉贼 “这就是证据!” 崔新安从怀中掏出一本磨损的册子,翻开其中一页,“这是我在三年前便写好的,你们瞧瞧!” 旁边一个书生接过那小册子,读起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一字不差!” 一个是写在旧册子上,一个是不久之前才从乔晚凝口中传出。 “当年我写好手稿之后,就誊抄在这本册子里。不想有日家中失窃,与银票放在一起的初稿丢失。我也从未当做一回事,却不料近日来到焉城,竟听闻这首从未对外流传开的诗词出自乔晚凝之口!” “崔兄,既然你三年前就作出此诗,为何没有早些传出?”有人不解。 “因为此作是一篇悼文,忆一位已故女子,在下只愿私藏。” 怀念兄弟,被当做写给死人的情诗? 苏大学士要从棺材里跳出来,跟着穿越来揍人了! 乔晚凝一声冷笑,从那人手中要过册子翻看。 这种刻意做旧的手段挺高明么。反正肉眼乍一看,不像是假的。 准备这么充分,肯定不是崔新安一个人干的。 这崔新安也是个受人摆布的傀儡罢了。 “《私作集》?这本集子里的内容都没有对外公布过?”乔晚凝问。 一共也没几首诗。 她不懂诗词,不知这些东西的水准,只是看着都觉得是一种矫揉造作的感怀。 “对!”崔新安道,“这些诗词都与我那早逝的私情有关,若非发现那明月几时有被人恶意盗用,我也不愿将此诗集呈现给众人!” 众人想,这崔新安真是气坏了,否则谁愿将自己的隐私伤痛揭给外人? “乔晚凝,你有何话说?!”崔新安挺着气鼓鼓的胸腹质问。 众文人也都看着乔晚凝。 原本他们都想见识一下这位突然在焉城一鸣惊人,就连天武摄政王都另眼相看的乔小姐。 原来是个窃书的虚伪盗贼! 看来,之前那臭名昭著的行径才是名不虚传。 他们定要凭手中笔力,帮这位不知廉耻的乔小姐“扬名立万”! 谭琳原本还想着,她与晟王世子的到来为何无人在意,身边的人与他们说了别苑里正在发生的事,才知道又是乔晚凝将众人目光都吸了去。 这不正是两年前那场赏花会上的场面吗? 真是风水来回转,怎么转也转不走。就算没了她谭琳,也照样有人想做她做的事! “世子,我们去看看?”谭琳柔声询问。 盛逸旻也迫不及待地想去看乔晚凝出丑,一脸情深的说了声,“好。” 便拉着谭琳来到众人面前。 “咦?世子妃?” 众人这才看到盛逸旻夫妇。而视线一下子被谭琳抓住。 若不是被晟王世子体贴的牵着手,谁都不敢认这又一个脸遮面纱的女子是晟王世子妃。 “世子妃怎么……” 有人小声嘀咕,长着一张脸,有什么不敢让人看的。 “抱歉各位。” 谭琳说话时是面向那些参加文荟节的才子。 声音真柔软。 才子们一听就有点醉了。 “文荟节与赏花会一并举行,是难逢的天璃盛会。我贵为晟王世子妃,不可不出面支持。”谭琳说着,含情脉脉地看眼身边的盛逸旻,“但这场面毕竟人多眼杂,作为世子的女人,还是内敛端庄一些的好。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什么话啊,这是! 谭琳刚说完,就有人不满了,可惜不敢出声表现。 不满的人当然是那些贵妇小姐们,包括谭蓉。 她世子妃不在众人面前露脸是端庄,那她们这些人不就是怀了诱人的狐媚之心? 好吧,她们确实是奔着钓金龟婿的目的来的。可这么装模作样用话语内涵,合适吗? 谁能忘记当年她谭琳如何抛头露脸在众人面前起舞,不知勾去了多少男人魂色的事! 但是,谭琳的话可是让那些才子们很受用。 一样都是遮着脸,乔晚凝是见不得人,晟王世子妃就是含蓄之美,何况为了自己的夫君遮掩,多懂事贤惠的女子啊! 对这样高高在上的女子,就像那荷塘里盛开的白莲,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盛逸旻虽然对谭琳很不满,但在这场和,见那么多男人的目光都落在谭琳身上,心里也很不痛快,沉下脸道,“乔晚凝,你若做了不耻之事就赶紧认个错,在场各位都是才子风范,也不会对你怎样。若你死不认错,丢的是镇安侯府的脸!” “乔晚凝,你若向我赔礼道歉,我便既往不咎!”崔新安也摆出大度的样子。 只要乔晚凝一低头,那《明月几时有》就是他的佳作,而这本册子上的几首诗也会借此时机跟着一起诵扬开。他崔新安的名气定然节节高攀! “笑话,不是你的东西,为何与你道歉!”乔晚凝冷哼,抖了抖手中的册子,“我的意思是,不止《明月几时有》不是你的,这册子里的所有诗词都不是你写的,你崔新安才是名副其实的盗文之贼!” “胡说!这些诗词的每个字都是我精心所作,亲笔所写!” 崔新安没想到乔晚凝敢反过来咬他一大口,“你凭什么说不是我的?” 乔晚凝卷起册子,“你说都是你写的,那你把这本册子里的所有诗词都一字不错的背诵一遍。” “我自己写的我能不记得?”崔新安清清嗓子,反背双手,昂起头,“第一首,咏牡丹……” 崔新安刚背了几句就卡了壳。 这时,乔晚凝已经把那本册子交给一名书生。 那书生看着册子上的内容都有些替崔新安着急。 “时间久了,有点不记得,下一首。”崔新安又换了一首。 可惜,还是背不完整。 包括那篇《明月几时有》,也是背的磕磕巴巴,还不如其他人对这首诗词的掌握。 “时间太久,最近又为此事生气,脑子有些乱。”崔新安懊恼地捶捶头。 “到底是自己脑子乱,还是窃取别人的东西心里紧张,失了神?”乔晚凝冷笑,“别的诗词记不清也就罢了,你最关心的明月几时有也能不记得?” “崔兄,别紧张。我们都是你的后盾,就算乔晚凝是焉城人,我们也不会看着她随便窃取别人的东西!”有人安抚道。 “真是笑死了!崔新安,谁给你的勇气跑到本小姐面前贼喊捉贼?还说是什么悼念之作,这本册子上的哪首诗是你写的?除去明月几时有,其他几首诗词本小姐早在幼时便都记得滚瓜烂熟,全部都是出自一名乡野浪客之口。很巧,本小姐的一点文采就是受此先生启蒙。你竟敢揣着这么一份假作,跑到本小姐面前来逞强污蔑!” ------------ 第251章 东升书局真是太可恶了! 崔新安被乔晚凝的厉色讥讽嘲笑的面红耳赤,嘴上更是结巴地说不出话来。 他写过的东西他不记得,他背牢的东西也不记得,就好像那些东西真的从未属于他,甚至连他对过去的记忆都有了模糊,对自己说过的话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乔小姐,你说这册子里的诗词都是你认识的人写的,自幼便记得?”有书生问。 “不错!”乔晚凝肯定。 “那你现在能否背出?” “好啊。”乔晚凝爽快答应,微微闭目仿佛凝思,句句诗词从她口中流利地如珠子般滚涌而出。 整整十二首,除了对方提醒词名,内容一字不差! 若说乔晚凝是提前做准备是不可能的,哪怕现场记词……她只是随意翻看几眼,记个大概也就罢了,岂能记得如此准确? 乔晚凝看着个个震惊的才子们,笑道,“你们信了么?” 她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她有外挂啊。 当她意识到不对,趁盛逸旻与谭琳的出现打断,便迅速从空间储物室取了微型摄录仪。 不借助仿真蝴蝶的微摄设备只有小米粒那么大,不仅将册子上的内容随着她的翻看快速扫录,黏在她的耳上,还能将文字转化成语音传递给她。 如蚊子般哼哼的声音只有她自己听得到。 至于崔新安,自然是被她用了药,影响到了记忆。 “你们若不信,我就再给你们背两首之前闲来无事,写的咏柳诗吧,让你们知道,本小姐可不止会写一篇明月几时有!” 于是,乔晚凝便读出了“碧玉妆成一树高”的名篇,她不需要多费脑子,只要拿义务教育学到的诗词就足以应付,令全场惊愕。 “好诗!真是好诗!”有人忍不住拍手称赞。 “我可不是为听什么称赞的!”乔晚凝冷目直刺崔新安,“我可要好好的向这位逍遥谷的逍遥子讨个公道!” “崔新安,你真是太无耻了!”有人开始带头骂。 乔晚凝从书生手中收回册子,“这本书上记录了我刚作的诗词,说明是刻意伪造之物。崔新安,此事定非你一人所为!若交代出与你合谋污蔑我之人,我便轻饶了你。否则,我定让你为这污蔑之言付出代价!” 崔新安一个哆嗦,却不愿开口。 乔晚凝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 当与盛逸旻对上时,盛逸旻不禁脱口道,“你别看本世子,此事可与本世子无关。” 他可是从未这般坦荡过! 可说完,又有些没底,暗中掐了掐谭琳的手。 谭琳咬咬牙,“乔晚凝,即便你害死我的孩子,掳走我的母亲,我也不会做这等无耻之事!” 以为背几首诗就能博得这帮酸腐书生的好感?做梦! 她肚子里掉落的孩子,就是乔晚凝逃不脱的罪! 至于她娘马青荷的下落,不算到乔晚凝头上还算给谁? 真不明白她两个舅舅为何就不肯逼乔晚凝要人! “你说的事,是另外的掰扯,我现在只说崔新安的污蔑。” 乔晚凝走近崔新安,“你若不肯说,我便将你这欺世盗名之贼的行径告知天下!应该有人知道,我参与进墨香书局,正巧墨香书局现在急缺内容,今日之事正好是个不错的填补。” 崔新安脸色煞白。 他的诗词就是靠书局散播,名利双收,当然也知道,书局能帮他成名,也能将他毁掉! 若只是在场的人唾弃他,虽致他声望受损,可也比不上书局将此事散播的妇孺皆知。 不仅他,还有他的家人妻儿,如何在这世间立足?! “是……东升书局的姚掌柜。” 崔新安豁了出去。 反正他是完蛋了,不求赚什么封口费,得推出个人替他挡在前面。 “竟然是东升书局!” 在场众人炸开了锅。 他们当中大多数人可是都与东升书局签了契约,剩下那些没有入东升书局眼的,也都是自己花钱买的文荟节的帖子,名头不够。 “东升书局真是太可恶了!” 孙慧也是气炸了。 “晟王世子。” 盛逸旻没想到乔晚凝转向自己。 “此事晟王世子是见证人,能否劳烦晟王世子给我主持个公道?” 谭琳可不想帮乔晚凝的忙,轻轻扯了扯盛逸旻。 盛逸旻早就懒得搭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心中自有一番思量。 这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彰显他晟王世子的机会,岂能放过? “好,此事本世子管定了!先将崔新安带下去!” 众目睽睽之下,乔晚凝也不怕揽下此事的盛逸旻会对崔新安友好。 “多谢晟王世子!” 盛逸弘与慕云一来,就刚好听到乔晚凝向盛逸旻道谢。 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当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后,盛逸弘笑笑摇摇头。 “慕云,这个女子太聪明了,是不是?” 用一个仇家去对付另一个仇家,不必耗费自己的工夫便能坐收渔利,而被用的仇家不仅心甘情愿,还能替乔晚凝分担一部分仇视。 至于崔新安,盛逸弘一点都不认为他供出东升书局能够好过多少。这种自作自受之人的下场从来不会好。 慕云只是隔着人群看着那道素雅的身影。 若说那些精心打扮地女子是个个盛开的牡丹,那道雅致的身影则是盛开在秋日寒霜中的菊,坚韧、清淡,却亮眼。 将事情交给盛逸旻之后,乔晚凝便不在意这宴会开始前的小插曲。 倒是孙慧实在不平,“晚凝姐姐,就该乘胜出击,将东升书局一网打尽!” 她不是为墨香书局出气,就是替乔晚凝不甘。正好那些诗词都记得,否则不是满口说不清了么? “慧儿,做事要懂得适度。若因此事影响到接下来的宴会,才是过犹不及,晚凝这样解决是对的。”孙莹道。 若让皇帝糟心,乔晚凝也一定会受连累。 她是受害的那一个,可也是因她而起。 孙莹确实说中了乔晚凝的心意。 乔晚凝知道那老皇帝肯定暗地里在小本本上给她记了笔账,若指责她只为私事,不识大体,她是很没面子的受了,还是当众顶嘴呢? ------------ 第252章 做人要厚道,脸皮也要厚 还是让他们狗咬狗吧。 怎能合了某些人看事不嫌事小之意呢? 让盛逸旻去收拾东升书局,就等于让晟王世子府与平郡王府干架。 一个是当今皇后的亲孙子,一个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子,没什么比“自相残杀”更有趣了。 乔晚凝也看到盛逸弘,主动上前打招呼。 “参见安王世子,慕公子。” “我们是来晚一步,误了帮乔小姐主持公道。”盛逸弘客套。 “幸好二位来晚,否则又要看我笑话。” 现在没了笑话,只有此起彼伏的夸赞声。 正宴还未开始,乔晚凝这个名字便已成为众才子们口中最热的关键词。 从乔晚凝口中诵出的关于咏柳的佳句为文荟节掀开了一个小高潮。 她的名声没有被崔新安诋毁,反而更上一阶。 “有什么得意!再会说也是个丑八怪野种!” 有的人开始拿样貌出身攻击。 有人附和,“就是!而且心肠歹毒,连堂妹的腹中胎儿都不放过!” 毕竟谭琳已经成了晟王世子妃,就算遮着面孔不知道装模作样什么,但好歹对她们这些未出阁的女子造不成什么阻碍。 而乔晚凝就不一样了,看她竟然与安王世子,慕云公子一起谈话,不少人肚子里的酸水直往外冒。 “这位就是安王世子妃?” 乔晚凝早就留意到那名跟在盛逸弘身后的盛装女子。 早就知道这位安王世子妃性子文静,还真是个木头美人儿。 见她与盛逸弘搭话,别的女子都稳不住了,这位美人儿的脸上竟然看不出任何不悦。只是一双明眸静静地落在乔晚凝身上。 “正是。” 见乔晚凝询问自己,窦欣茹微微颔首回应。 “欣茹,你与乔小姐说会儿话,我和慕云与众人打个招呼。” 盛逸弘顺势便将自己的世子妃推给了乔晚凝。 “好。”窦欣茹顺从点头。 “世子妃,我们到那边坐?”乔晚凝指指角落。 “不必与我这般客气,我与孙夫人早就相识,还是随孙夫人从前,叫我欣茹吧。” 窦欣茹虽然看起来静默寡言,但一开口却是这般随和。 “那都是很久之前了,你也未嫁入安王世子府,如今——” “如今我们也是一样。”窦欣茹打断孙夫人,“我家里没什么亲人,不想与难得一见的旧识也太生分了。” 孙夫人叹了口气,“好吧,随你了。” “欣茹姐姐,我们过去坐。”孙慧开心地叫了一声。 乔晚凝这才明白,盛逸弘不是将世子妃推给她,而是留在了孙夫人母女身边。 孙莹也明白盛逸弘的意图,“欣茹,安王世子对你挺贴心。” 窦欣茹笑笑,“是挺好的。” 但乔晚凝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似乎有点单调,就好像是为笑而笑,没有发自肺腑的情感。 也许是做了皇家的儿媳就该这般内敛吧,乔晚凝想。 “听说乔小姐给孙伯父治了病,现在恢复的怎样?”窦欣茹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府上闭关诵经,也没有去府上问候。” “爹爹大体上已经好了,就是身子骨还有点弱,见不得人多口杂的吵闹,今日就没有来赏花会上露面。”孙莹道。 “欣茹,这些年你一直都没有见到你爹吗?”孙夫人问。 窦欣茹轻轻地摇摇头,“世子带我去过皇陵,可是爹爹不肯见我。他是打定主意为先皇陪葬了,让我当成他已经死了。” 窦欣茹与孙夫人母女之前的叙旧乔晚凝都不在意,当听到“皇陵”二字,转过了头。 她不是看窦欣茹,而是看向坐在另一边石桌处的赵蝶儿。 赵蝶儿也在留意着她们,碰到她的目光,忽忙躲避。 若相安无事,赵蝶儿为何会偷偷盯着她们? 这个名叫欣茹的世子妃姓窦,她爹就是那名去守皇陵的御卫副统领,救了赵蝶儿的那个人! 都说安王世子不计较联姻背景,看中了一名败落的小武将之女,力排众议立其为妃。 其实,盛逸弘是娶了窦平的女儿为妃! 若说是巧合……那么他偏偏又盯上镇安侯府宅后的那处小院,如此相加,还能说只是巧合吗? 身为特种军医,除了掌握高超的医术,乔晚凝也不缺特种兵该有的心思敏锐。 盛逸弘哪里是贴心的让窦欣茹与孙夫人母女叙旧,还是想窦平的女儿与她这个谭铮的外孙女有个接触吧! “令尊也真能狠下心。”孙莹感慨。 在尽忠与亲情之间,前者更重要吗? 窦欣茹轻轻地垂下眼帘。 “我们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孙慧道,“欣茹姐姐与安王世子以后的路还长,只要能过的幸福就好。” 乔晚凝一直默不作声,看向另一边。 盛逸弘与众人打招呼,慕云像个影板似得陪其身侧。 似乎因为身体的缘故,慕云没有与盛逸弘转多久便独自找了另一个冷落的位置坐下。 当他转身时,乔晚凝瞧着格外眼熟! 她对慕云的疑惑是有原因的,那个背影像极了她“看”到的那个人。 也许她“看”到时光线不太好,“看”到的身形会有一定误差,可无疑在她见过的人当中,慕云是最符合的。 只是……楚柏渊亲眼查看,确定慕云的后肩上没有胎记疤痕之类。 不过,她此时仔细瞧着慕云,似乎也与她最初见到的慕云有些不太一样。 看起来脸色依然不好,但是好像胖了一点儿。 ……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齐程站在了乔晚凝身边。 他是与康鸿远一起来的,还跟着康鸿飞一条小尾巴。 “当然是在看美男子了。”乔晚凝的回答毫不矜持。 “乔小姐,你看我。” 康鸿飞一脚蹦到乔晚凝面前,“你吩咐我办的事我都办妥了,改天我带你去看。” 康鸿远本不愿上前,见康鸿飞抢着跑过去,伸手将他揪开,“随我一边儿去!” “大哥,乔小姐都没赶我走!”康鸿飞赖着不肯离开,“我都不计较旧事,你还在意什么?大方点不好么。” “做人要厚道,脸皮也要厚。”康鸿飞贴近康鸿远,挤了挤眼。 ------------ 第253章 谁救了我儿,谁有肆意而为的资格 “你又想做什么!” 康鸿远一把将康鸿飞推后。 康鸿飞揉揉鼻子,“不做什么,就是与乔小姐套个近乎。” “你心有这么宽?脸皮有这么厚?” “大哥,你不懂什么叫不耻下问?听听,听听。”康鸿飞一手搭在耳朵上,作势倾听。 康鸿远自然也早就听到,刚进别苑,满耳朵就都是关于乔晚凝的话。 不由得朝正与齐程谈话的乔晚凝望去。 一袭寡淡的素衣,似乎也是那么的亮眼夺目。 与之前那场赏花会,真是天壤之别。 …… “你们两兄弟又在吵什么?” 康夫人与齐夫人前后脚走来。 “娘,我们没吵。”康鸿飞趁势跑到康夫人身边。 “晚凝。”齐夫人朝乔晚凝走去。 乔晚凝起身相迎,“齐夫人。” “这位就是乔小姐?”康夫人也走过来。 “是。”乔晚凝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 “瞧,乔晚凝与齐家康家二位夫人在说话。” 有人认出这两家的夫人。 “听说了吗?那康家的小姐害齐家公子,齐家的人将她交给康少卿,关押到大理寺天牢了,真是一点情分都没有!” “可不是么?搅得两家人一团糟!我看,肯定是这乔晚凝从中捣鬼。否则,那康小姐在齐家好好的,怎么这时候闹出这种事?” “可是,不管怎么说,齐公子的腿被她治好了,她对齐家功不可没。” “那就能肆意而为?” “对,乔小姐就是能在齐家肆意而为!” 齐夫人走向那几个嚼舌根的妇人,高声道,“谁救了我儿子,谁就有肆意而为的资格!但是,谁害我儿子,我也对她不客气!尤其是那种仗了我齐家多年名头,养出的白眼狼!别说是个远房外甥,即便是亲子侄,我该教训也绝不手软!” “齐夫人,别生气。”康夫人也走过去道,“鸿远作为大理寺少卿,拿凶办案是职责所在,若他是个讲情分的,你们还能信任他吗?这件事,齐康两家都是照规矩办,事情真相如何,肯定也掌握的清清楚楚,公是公私是私,没你们说的那么复杂,也不需要各位操心。” 见两位夫人出面训斥,其他人也不敢再多言。 她们本来也就是听不惯乔晚凝被那些才子们夸赞,才嚼几句舌根。 康家与晟王府连亲,齐家就更不用说了,谁敢真得罪? …… “各位才子佳人们,请大殿里坐。” 有大太监下令。 别苑也修建了一所大殿,供皇上在别苑休息时,遇到事情临时举办朝会所用。 此时,殿内殿外都摆满了桌凳。 个人按照身份就坐。 大殿最前,是朝臣的位子。 后面的桌凳一分为二,一边是供参加文荟节的才子,一边是供参加赏花会的贵客。 能坐到殿中的都是正式拿到邀请名帖的人,而那些花钱买帖子的,钱花到位了可以在殿外落个位子,没花到位的便站在最后观望。 两个世子都带女眷坐在赏花会这边的前排,天羽质子慕云也与他们同坐,后面是朝臣的家眷,包括荣国公府的位子也在此列。 而侯府等徒有虚名的人家在众臣之后。不过,借谭铮的名头,侯府得了个这排第一座。 平郡王妃只带着儿子孙冒来了,正好卡着落座的点。 都是孙家的人,孙夫人母女只得与他们坐在一起。与马家的人挨着,再一边便是康家。 至于各府带的侍婢们,全都赶在殿外候着。那些想蹭进殿的人只能做梦了。 “瞧瞧,如今的侯府连马家都比不上。就算是第一座,也是在后面。”有人小声嘀咕。 “有那乔晚凝给败坏门风,还能得个好位子?真是笑话!” …… 谭蓉瞪了乔晚凝一眼。 若不是乔晚凝,她能与谭琳闹僵,不敢再往晟王世子府前凑?谭琳还能不帮着她,带她落个好位子,哪会被塞在这么靠后,前面那些权贵人家的公子回头才能看到她。 看谭琳坐在最前排,贴在盛逸旻甜甜腻腻的样子,谭蓉就窝火的很! 什么世子妃夫妇情深似海,登魁星楼饮酒赏月?这二人如今的隔阂有多大,她可是一清二楚! 肯定是又遭了乔晚凝的算计,弥盖出丑罢了。 就因为知道乔晚凝的手段太让人出乎意料,谭蓉才有所收敛,静观其变。原本还以为那崔新安能把乔晚凝收拾一顿,哪知又让那个贱人得了便宜! 乔晚凝朝隔着赵蝶儿那边的如火目光瞟了眼,就见谭蓉手中紧攥的帕子要被撕碎了。 “管好你的女儿,否则惹出什么事,别怪我不客气。”乔晚凝低声警告身边的赵蝶儿。 也算是有言在先。 众人一边喝茶,一边等待。 朝臣按照官阶陆续入座。 晟王夫妇与安王夫妇是一同来的,坐在世子府的位置前面。盛逸昕口不能言,未出席。盛逸文没有另立府邸,乖乖地坐在安王身边。 老皇帝与皇后姗姗来迟,赶在最后压轴登场。 而随驾之人除了陶公公,还有松白先生。 乔晚凝不得已随众人一起叩首。 “平身!” 居高临下的老皇帝望着殿中满座,颇有盛事之荣,脸挂春风。 得到老皇帝就坐的旨意,众人才再次坐下。 有的才子激动地双腿打颤,一屁股坐下去没坐稳,还摔了个跟头。 他们平日再做清高,在这一刻也按捺不住心血膨胀。 若他们真是淡泊名利之人,又怎会千里迢迢赶到焉城,只求文荟节这一座? 这一刻,他们都认为自己是皇帝钦点之才,不亚于那些通过考试选拔出的官员。 这种对帝位的崇拜之情被老皇帝收在眼底。 这就是他想要的臣服! “乔晚凝!你怎么坐在此处?这是何人安排的位子?” 老皇帝突然开口。 圣目之下,众人虽想扭头去寻找乔晚凝,但听圣言不善,均不敢乱动。 管事太监慌了,赶紧下跪,“回皇上,是奴才负责安排。奴才是按照侯府给乔晚凝定的位子。奴才错了,奴才这就将她的位子再往后调。” “什么侯府的位子!”老皇帝在赏花会的队伍里寻视,确实只看到一张遮着面纱的脸,“侯府只来了乔晚凝一人?” ------------ 第254章 乔晚凝的批斗大会 皇上这话什么意思? 虽然乔晚凝是与孙家母女一同来的,可侯府二夫人也带着儿女来了啊。 谭蓉心中更恨。 自己与乔晚凝一起坐着,竟然看不到! 她又不是第一次参加赏花会,还没有落个眼熟? 众人也听得老皇帝的话奇怪,偷偷地朝乔晚凝坐的位置张望。就连松白先生也伸长脖子,想要从众人之中寻到他那久未见面的师父。 坐在前面的人有按捺不住的,也回头看。 这一看,有人就吓了一跳! 乔晚凝不知何时,已经揭掉面纱。 知道她只是伤了半边脸,另外半张完好的人,看到她那完好的半张脸是一点都不奇怪。乔小姐以前是什么样子,参加过赏花会的人都认得。 一边的才子们虽不知道乔晚凝本来的样子,可看到完好无损的半张脸,匆匆一瞥之间,尽是惊艳。仿若一股淡香扑面而来。 可是另一边,见过乔晚凝伤脸的人,包括谭蓉在内,全都惊愕地险些掉了下巴。 乔晚凝的脸上哪里有半点受伤的痕迹,白皙光滑的让人羡慕! “你……你……”谭蓉结结巴巴地想说什么,又说不出。 而乔晚凝似乎对身边的状况浑然不觉,见老皇帝接连针对她发问,便起身回话,“皇上,臣女是与二舅母一同来的。” 谭琳也觉察到身后的异样,好奇地扭头,一眼看到起身应答的乔晚凝。 是她之前认识的乔晚凝! 生的一张让她嫉妒的要命的脸。 那丑的见不得人的烧伤呢? 这张脸什么时候复原的,她竟然一无所知! 相比这张完好无损的脸,谭琳想想自己此时此刻顶着的这张见不得人的半脸水泡,就很想杀人! “你是乔晚凝?”老皇帝也愣了一下,指向坐在前面的谭琳,“那她又是何人?”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皇上眼中的乔晚凝是晟王世子妃。 大家可都认得晟王世子妃,除了乔晚凝,就是她脸上遮着面纱。 “回皇上,这位是晟王世子妃。” 那管事太监松了口气。 原来是皇上搞错了,不是他的错。 “你是谭琳?好端端的遮个面纱做什么!”老皇帝不悦。 他还以为谭琳因为身体原因没有来参加赏花会,又被那乔晚凝逮了机会,不知怎么花言巧语骗了他孙子盛逸旻身旁的位置。 谭琳赶忙回头起身,向老皇帝行了个礼,“儿臣已嫁为人妇,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脸。” 还是这句得罪人的话! 幸好安王世子妃是个安静的人,否则肯定第一个出声回怼。 别人听不过去,却不敢随便吭声。 盛逸旻也觉得谭琳这样多此一举,可碍于自己在外维持深情的样子,忍着不能多说。 “世子妃此言差矣。”松白先生捋捋胡须,“皇后娘娘不也是从你那般年纪过来的,也从未如此做作。入了皇门是需更加谨言慎行,但此地又非鱼目混杂之所,乃皇上亲自主持的高雅盛会,有何见不得人?在皇上面前遮遮掩掩反倒失了礼数!” “松白先生所言极是。” 有人殷勤附和。 皇上的沉默便也是赞同。 “快把脸上那东西扯了!”盛逸旻小声催促。 没有回头观望,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的盛逸旻只想着乔晚凝敢揭掉面纱,谭琳还遮着脸装模作样干什么! 皇爷爷已经因认错人而不悦了。还有松白先生带头批评,这不是让人都笑话? “不是的,皇后娘娘,” 谭琳可不敢揭掉面纱。 她现在可是后悔死了! 若知道乔晚凝的脸好了,她肯定不会顶着一张面纱来参加赏花会。 她就应该先从乔晚凝那里搞到这么好的烧伤药,将自己脖子处的烧伤也治好。 可此时也不是顾得这些的时候,让众人看到自己这张脸,也是得不偿失!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谭琳盈盈起身,“是儿臣感了点风寒,怕将风寒之气传于众人,才遮上了这层面纱。儿臣本不该带病前来,可是儿臣又不想错过这难逢的盛会,方出此下册。是儿臣不懂事,请皇上,皇后娘娘恕罪。咳咳!” 说着,谭琳故作咳嗽了两声,“儿臣自小产后,身子就一直虚弱,所幸有世子不离不弃……咳咳……” “世子妃的小产不是因为乔晚凝么?”平郡王妃声音不大不小的嘀咕了一句。 她与孙冒来的晚,还不知道东升书局由盛逸旻查办的事。只想他们都是皇后一脉,她这么说,也是向着皇后家的人。 要知道谭琳怀的那一胎,可是皇后的亲重孙子!既然谭琳提起,她怎能不帮个腔? “就是!若不是乔晚凝作恶,晟王世子妃怎能失了重皇孙!”孙冒也跟着起哄。 他今日来参加赏花会的目的只有一个,报仇! 为自己,为康鸿丽! 大殿中登时寂静无声。 在这等盛会上提到世子妃小产一事,极为不合时宜。 可这三人一唱一和,说出的话如泼出的水,难收! “此事朕自有定夺。”老皇帝的面色沉下,他可不想让这等盛会沦为天下笑柄,“谭琳,你身体不好,就先回府上歇息吧!来人,将晟王世子妃送下去!” “父皇!” 晟王妃得到晟王示意,起身叩首,“既然此事已被提起,天下众才子皆有听闻,您若含糊掠过,才是让众人都瞧了皇家笑话。皇家的人连自己的儿孙都护不住,如何保护天下百姓?” “臣媳知道,父皇是看在老镇安侯为天璃尽忠的份上,屡屡对那乔晚凝网开一面,可乔晚凝实在不知好歹,心狠手辣,目无王法,若父皇再念旧情而不理会,那不是为了老镇安侯,而是纵容他的外孙女害了谭家!父皇,不仅乔晚凝是老镇安侯的外孙女,谭琳可是老镇安侯的长孙女啊!” “臣媳叩请父皇,为老镇安侯,为了我家未及出世的孙儿,请您当着天下众才子的面,严惩乔晚凝!要让天下人知道,任何依仗都是有止尽的,否则以后再出现第二个,第三个,乃至更多的乔晚凝,父皇威严何在?就怕天璃也会生乱!” 晟王妃的一番慷慨激昂,直接将文荟节与赏花会变成了乔晚凝的批斗大会。 ------------ 第255章 好啊,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来吧! 谭琳也暗自窃喜,没想到自己只是小露委屈,就会有人出面帮她。 “母妃,没有那么危言耸听!” 盛逸旻一见情形不对,赶忙出声阻止。 他自然不是为乔晚凝说话,而是他怕。 他怕这种对付乔晚凝的场合会再发生始料未及之事,殃及自己。 他记得那日在北山见到的勾魂使与谭老夫人,也记得在谭老夫人出殡时,那莫名出现的神影令他当众无地自容。 他已经承诺不再为什么重长孙计较,不愿旧事重提再遭不测! 尤其是在这盛会上……他很担心。 他不知道万一再出事,该如何掩饰。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破坏皇爷爷的兴致,令皇爷爷不喜。 为了预防万一,他只想今日之会,顺顺利利地度过,不要节外生枝! “母妃,我们要相信皇爷爷自有定夺,您所说的,皇爷爷一定都清楚明白。”盛逸旻暗中掐了掐谭琳的手。 想要谭琳这个当事者也出声表态,压下此事。 可谭琳已经深受伤脸复原的乔晚凝的刺激,得到如此佳机,还有晟王妃等人的助力,她怎能放弃? 谭琳用力从盛逸旻的大掌中抽出自己的手,摸摸手背上被掐的红痕,就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而晟王妃以为儿子是要与她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便继续做这个出头之人。 “旻儿,母妃不是危言耸听。江山社稷容不得一点马虎!”晟王妃再次叩首,“还请父皇定夺!” “请皇上定夺!” 晟王见晟王妃把话说的差不多,也起身拱手附议。 后面紧跟着发声的就是平郡王孙清。 再之后,就是几个叫不上名字的大臣。 “请皇上定夺!” 这道声音,是赏花会队伍中的一个年轻男子喊出的。 “孟义,你乱掺合什么!” 康鸿飞听出声音,回头呵斥。 这一回头,脖子就僵住了,“乔……乔……” 听康鸿飞这等异样,前面的齐程也终于忍不住,与同样诧异的康鸿远一同转过头。 早就发觉周围的呼吸声不太对,却没想到亲眼所见更加震惊! 站在那里的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啊…… 美而不艳,骄而不躁。就那么漫不经心地听着众人对她的控诉。 康鸿飞好不容易咽下了一口水,“大哥,乔小姐好美啊!” 乔小姐好美? 是说乔晚凝吗? 康鸿飞这一句由衷的感叹,令剩下的那些强作镇定之人也都镇定不住了,几乎所有目光都去寻找乔晚凝。 早已没了那习以为常的遮着面纱的女子,也没了顶着半张伤脸却无比从容的女子。 论容颜是俗气之事,可这等容颜是让乔晚凝更加拥有从容面对众人的底气。 有人曾在之前的赏花会上见过乔晚凝的样子,那时只觉得乔小姐如狐媚一般放荡不堪。而此时的乔小姐,美的令人不敢多想。 附和众臣的那个公子乔晚凝认得,正是当日被马蜂蜇成猪头脸的孟义。 好啊,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来吧! 乔晚凝不屑一笑。 她倒要瞧瞧,今日有多少人如此迫不及待地对付她! 以为仗着人多势众,法不责众吗?以为这么多人联手就能抗过齐家的威势? 可惜,她乔晚凝并非仗势欺人的。她要得到拥护,就会拿出令人不得不拥护的本领气魄! 倒是这盛逸旻,竟然懂得阻止,看来是吃亏吃多了,少了点一根筋的冲动。 “大胆!你们这是合着伙逼迫皇上!”陶公公看不下去了,替皇上训斥。 他都不知道这乔晚凝遭这么多人恨呢!有孟义、孙冒一带头,又有书名皇都书院的学子站了起来。 康鸿飞见那些平日围着他转的同窗,都上了孟义孙冒二人的贼船,“你们反了?” “鸿飞,你为何不开口?”对方质问,“你忘记昔日所受耻辱了么?岂能被对方的面孔诱惑!” “什么——” 康鸿飞刚要起身与他们理会,被康鸿远用力压下,“闭嘴,少添乱!” 康鸿飞不情不愿的转过头。 他想说,什么被面孔诱惑,他可是个注重才学的高雅之人! 身为焉城第一才子的他,当然是才学第一,至于脸……他又没想过娶乔晚凝,管她长成什么样!就算现在变好看了,他也绝不会娶这么个讨人厌的女人为妻! 坐在另一个队伍的文人才子们都一言不发的,愣愣地看着对面。 这就是弹劾吗?这么多人一起弹劾一个女子? 这位以才气令他们折服的乔小姐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妖女? “臣不敢逼迫皇上。” 不知什么官位的孟义的爹拱手道,“臣只是在恳请皇上,如晟王妃所言,不可心慈手软啊!” 呸! 老皇帝心慈手软? 乔晚凝暗骂,那可是个心眼黑透了的老东西! 这些带头对付她的,多少都是与她面对面有过冲突。这老皇帝对她下手,阴招用的多损! “皇上怎么做,还需要你们一个个合着伙儿指点?”松白先生气的抖胡子。 没想到他几句训斥晟王世子妃的话会遭到这么大的反噬。他本来只是想帮师父编排这个东施效颦的女子几句,哪知给师父惹下了大祸! 真是祸从口出啊! 本来这些日子被皇上圈在宫里整理什么学册就够让他生烦,哪知刚出宫就碰到更令人烦心之事。 “说的好听!”陶公公手中拂尘一挥,“杂家看你们这些人一个个就是想当着天下人的面逞强作势!” 齐释尧喝了口茶,“齐家早有言在先。乔晚凝是齐家的恩人,齐家便是她的后盾,若乔晚凝真做过害人之事,这个责任全由本国公承担!” 齐释尧将手中茶盏重重地落在桌上。 所以,这些人若要惩治乔晚凝,便等于要让皇上惩罚荣国公府。 “国公爷言重了!” 晟王可不愿成为带头对付齐释尧的人。 他若当众得罪齐释尧,岂不是彻底将齐释尧推给了安王? “本国公一言九鼎,若说言重,就对了!” 齐释尧宛若手持大刀,骑高头战马,停在两军对垒最前的将帅。 ------------ 第256章 看戏而不评戏,是我的习惯 陶公公拿拂尘指指晟王等人,“你们当真只是想惩治乔晚凝,还是想挑拨皇上与荣国公的君臣之义?” “陶勋,何时轮得上你插嘴?退下!”老皇帝出声训人。 “奴,知错。”陶公公收起拂尘,退后几步。 他怎能不知身为宦官没有议事之权? 可他总得帮着乔晚凝那丫头说几句话吧。 能起多大效果不说,反正诚意是摆在这儿了。 陶公公这话配上齐释尧的言语,效果可是不小。 众人一听,把话能扯到皇上与荣国公身上,之前站出来附和的大臣便有几人不再吭声。 逼皇上惩治一个乔晚凝,与逼皇上处理齐家,那可是比不得! 平郡王妃抬袖拭了下眼睛,“那为了荣国公,皇家的孩子就白死了吗?皇家的孩子也是孩子啊,可怜的孩子,还未及出娘胎……” 谭琳已经泣不成声,“是儿臣不懂事,儿臣不该提到腹中胎儿的,是儿臣的错……孩子,是娘无力护你……” 盛逸旻刚为谭琳前一句松了口气,可紧跟着谭琳话音一转,又让他放弃了要装模作样安慰人的打算。 谭琳明摆着还是在卖惨。 他要是帮着出声,那他夫妇二人不就成了一唱一和? 他已经隐忍了这么久,可不要一个分神,破了功! “皇上。” 一直不曾言语的皇后打算发言了。 “今日此事已经闹到这里,皇上还是给出个答复吧。皇上为了忠臣而让自己的子孙受屈,众人是看到了皇上爱臣如子的一面,可也看到了皇上的心肠能有多硬。人心都是向善柔软的,这样的皇上令人敬畏,也会让他们担心。不论皇上作何决定,相信深明大义的荣国公都不会责怪。” 皇后也是向着她的! 谭琳欣喜若狂。 今日她真是占了天时人和! 当皇后说完这番话,乔晚凝就知道,这是老皇帝的真心实意,任何人发声阻止都没用。 老皇帝看起来为这番风波而不悦,其实他是想抓住这个机会对她再次下手的! 夫唱妇随。皇后跟随老皇帝这么久,怎能不知该如何说话?她帮谭琳打造声势,就是在给老皇帝递梯子! 这时,不论老皇帝是惩治她,还是借齐家对她的维护打压齐家一回,都有好处可拿,而且拿的名正言顺,怎能放过! “草民斗胆一言。” 风平浪静的另一个队伍终于也开始起风。 一名文人站起身,向皇上躬身见礼之后道,“天下要清明,皇都必然清明;皇都若清明,皇家必然清明。请皇上给予此事一个清明的定夺。吾皇万岁!” “荣国公,你当真要继续插手此事?”皇上问。 齐释尧不卑不亢,起身道,“是,皇上。乔晚凝给了齐程第二条命,齐家不能无视这份重恩!有何责罚,臣可代乔晚凝受过,但乔晚凝究竟是否害人,必须先弄明白!” “弄明白之后,确实乔晚凝作恶呢?要你齐家卸下兵权,也无话可说?” 老皇帝的心思真是就差涂在脸上! “是!” 齐释尧也丝毫不惧,“但臣相信,乔晚凝绝未做过此事。还请皇上明鉴!” “荣国公!”谭琳哭的委屈,“就在祖母下葬的前一日,我在侯府后花园被乔晚凝所伤,失了腹中胎儿,这是天地可鉴的事实!您还想如何维护她?你们没见,这么多人都在指责,乔晚凝却无一句反驳,她分明就是心虚,不敢面对众人!” “就是,看她一句话都不敢说!”孙冒恨恨地道,“她就是怕被我们这么多人吃了她!” “乔晚凝,你当真无话可说?”皇上问。 这是老皇帝第一次主动问乔晚凝话。 乔晚凝也接下了这句,“回皇上,看戏而不评戏,是我的习惯。” “你在看戏?!” 乔晚凝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让老皇帝更加面色不善。 乔晚凝离开座位,走向谭琳。 “你要做什么?”谭琳作势,朝盛逸旻身后躲。 “我只问你一句,为何不敢揭掉面纱?”乔晚凝站在他二人面前,笑问。 那笑,宛若蛇蝎,令谭琳感到了真正的恶毒。 盛逸旻有些痴痴的盯着乔晚凝的脸。 他记得乔晚凝之前的样子,他也一向厌恶那个样子。可此时,他却觉得这个样貌是那般的引人注目,好想……拥有! “我得了风寒,不想散与旁人。”谭琳道。 “你得了风寒?与你同床共枕的晟王世子似乎并不知道。” 盛逸旻确实不知道,但从他对谭琳的了解,今日整这么一出肯定别有用心,而事实上,他也看到了! “世子最近忙……”谭琳轻轻地捏捏盛逸旻的胳膊。 这点小动作,乔晚凝看在眼里。 “晟王世子,你也太不关心自己的世子妃了。你不是对她情意浓浓吗?怎会有此疏忽?”乔晚凝笑问。 “是,我最近是疏忽了她。”盛逸旻想表示,谭琳今日惹出什么事都与他无关! “那世子可得好好瞧瞧你的世子妃了,别突然哪一天不认得!” 乔晚凝一扬手,一把精巧的手术刀擦着谭琳的脸颊飞过。 谭琳吓得躲闪。 那手术刀划过她的面纱,带走了她的遮掩。 “谭琳,你的脸!” 晟王妃惊恐的神色仿佛光天化日见了鬼! “我……我……”谭琳慌乱的抬袖遮掩。 “世子妃不是得了风寒,怕是……得了天花之类的恶疾!” 离他们近的人纷纷后退。 “谭琳,你这是怎么回事?!” 盛逸旻一回头,也吓了个半死。 乔晚凝怎么知道她的脸见不得人? 乔晚凝为什么要故意弄掉她的面纱? 两手死死捂着脸的谭琳浑身发抖。 故意的,乔晚凝就是故意的! 还有被翠娥偷换的药,也一定是假的! 她一定中了乔晚凝的算计! “是你,是你害我!”谭琳要疯掉了。 不顾一切地冲乔晚凝嘶吼,“是你害我!你害死我的孩儿,又故意害我!” “你们都看见了,是她害我!皇上,皇后,请您为儿臣做主啊!” ------------ 第257章 这个交易,她只能做! “那你说说,我如何害你?若我害你,你为何不早找我质问?非得等我揭开你的面目,你才指责我。若说你能隐忍,又为何偏偏在这盛会上一而再的拿你的孩子说事,破坏盛会的气氛?” 乔晚凝不急不缓,语速平常,似乎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之事。 “我不想让人看到这个样子,才隐下此事!你有几条命能够赔?你就这一条命,也就只能赔给我的孩儿!” 谭琳从眼睛以下都是破水的脓疱,发起怒来不止狰狞,简直就像怪物。 包括盛逸旻都悄然后退,拉远与谭琳的距离。有人急忙用衣袖,或者掏出帕子掩住口鼻,生怕那一脸的毒气能够传染。 而乔晚凝只是笑笑,从袖中拿出一瓶药,“若我用这瓶能够医好你的脸的药,换回一命呢?” “你承认是你对我做的手脚!” 谭琳恨恨之极。 闻言,盛逸旻等人也稍微松了些心。 乔晚凝摇摇头,“我可没有承认。你的脸,还有那条断过的胳膊上为何起泡,你一清二楚。对于随圣医学过医术的我来说,也能一眼看出蹊跷,再加上从昨日,我就不见了翠娥……谭琳,你以为我有奇药医伤,便买通翠娥从我那里偷走了创伤药自用,结果自己的胳膊好了,却生了这些烂泡,是悔还是不悔呢?” “我没有……” “没有?对症下药你不懂吗?这药能医我,就能医你?你不承认也无妨,你若相信有人能治得好你,你便找他们去。或许像孙大老爷,或者齐公子一般,多拖些时日,也有痊愈的机会。” 孙毅与齐程为何能够治愈,还不是因为遇到了乔晚凝。 也就是说,谭琳吃一顿苦,到头来还得求到乔晚凝头上。 这个交易,她只能做! 当然是长痛不如短痛了。 见谭琳恨恨地瞪着自己不说话,乔晚凝就知道她心思松动。便也不催促,只拿着那药瓶在手中把玩。 经过一番挣扎,谭琳拿定了主意,“好,你把药给我,我便饶你一命!我的孩儿一定也不愿他的母亲吃苦。” “皇上,各位大人夫人,还有公子小姐们,你们可都听到了,我与晟王世子妃已经达成条件。她不会再与我计较什么伤子之仇。此事就算了结。” 乔晚凝将药瓶丢向谭琳。 谭琳慌忙接过药瓶,打开瓶塞,不由分说地就往脸上涂抹。 她不怀疑乔晚凝有诈。她以为乔晚凝要脱身,就得让众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她二人交易完成。 就像乔晚凝医好了齐程与孙毅,得到两家好处。这是对众示人的买卖! 而众人听到乔晚凝的话,也是一片哗然。 “她承认了!若她心里没鬼,何须收买世子妃!”孙冒不管不顾地嚷起来。 “皇上。” 见谭琳已经拿到药用在脸上,晟王妃也再次向老皇帝行礼,“乔晚凝与谭琳的交易,那是她们的私事。可重皇孙的命不止是谭琳一人的,那是皇家龙脉,岂能容乔晚凝如此轻易逃脱责罚?!” “母妃。” 盛逸旻见此事如此轻松,按照他多次吃亏的经验看,感觉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母妃,凡事以和为贵。乔晚凝与谭琳姐妹能够化干戈为玉帛,便是那孩儿来此世上要做的功德吧。” “闭口!”晟王妃怒斥,“你这说的是何话?堂堂皇孙,性情怎能如此柔弱?你这不是宽容,而是对为非作歹之人的放纵!如此优柔寡断,怎能担的大事?!” “逸旻,你母妃训斥的是。你退下!”晟王道。 他知道,将乔晚凝做的事关系到荣国公府的人身上,正合圣意。 皇上或许因楚柏渊的传闻对乔晚凝留手三分,但若能借此压住齐释尧,而且是在这等盛会上当众压下齐释尧,纵然齐释尧不满,也不敢多言。否则乱臣贼子的名头就实打实的扣下了。 “荣国公,你有何话说?”老皇帝面不改色问。 齐释尧喝了口茶,慢悠悠地放下茶盏,拱手道,“皇上,乔晚凝从未亲口承认她有害人之举。” “荣国公,乔晚凝可是亲口说晟王世子妃不与她计较伤子之仇,才将药给了世子妃。我们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平郡王孙清也帮腔。 “不计较,也可以说是不与乔小姐提及此事,不再冤枉乔小姐之意。”齐释尧道,“并未确定乔小姐就是伤子凶手。” “你一介武夫竟也如此花言巧辩!” “本国公说的是事实!平郡王若不认同,可以去问众才子。” “若她心里没鬼,何须收买世子妃!”孙清嚷出与儿子同样的话。 齐释尧看眼乔晚凝,“乔小姐大度,不想破坏盛会,一心想把此事压下。你们却是一个个闹起来不嫌事大!” 当然不嫌事大。 这可是打压齐家的机会! 晟王自己不好出声与齐释尧争辩,便眼神示意孟义的爹。 孟大人便开口道,“荣国公,自己说过的话就要勇于承担。再狡辩也只能让天下看了笑话。” “是。”齐释尧点点头,“本国公承诺,若确定乔晚凝行凶,便为其承担,放下手中兵权,率齐家上下解甲归田!” 如此铿锵有力之声,令乔晚凝也不禁为之动容。 这是何等的信任! “事情已经清楚明白,还要如何确定!” “除非乔晚凝亲口认罪!” 只要乔晚凝不认,齐家就不认。 而显然,那淡若不惊的丫头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 齐释尧一扫众人,那他就只管做这个丫头的坚定后盾,给她助威便是! “啊——” 谭琳突然一声惨叫,捧着脸抽搐不已,“疼……好疼……” 痒中带疼,越挠越疼。 那滋味,真是无法形容! 酸腐的脓水从谭琳指尖渗出。 涂了药的脸,比未涂药之前更加严重! “乔晚凝……你……你竟敢……当众害我……”谭琳战战兢兢地转向皇帝,深深叩首,“皇爷爷……您……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 第258章 乔晚凝,你休得恶人告状! 所有人都亲眼看见,谭琳是涂了乔晚凝给的药后,病情变的越发严重。 只有脓泡的脸之前还有个脸型,此时乱七八糟糊了一脸,就像是一具腐化的活尸。 “父皇!” 晟王妃立马跪在儿媳身边。 她不心疼谭琳,她要抓住这个机会替她的小儿子报仇! 众人也都被这意想不到的变故惊到了。 真有人敢当着皇上的面对皇上的孙媳下手? 这对付的可不是一个世子妃,而是整个皇家啊! “怎么会这样?”乔晚凝蹲在谭琳面前,左看右看。 “乔晚凝……你不要再装模作样了!”谭琳疯了一般伸出双手去抓乔晚凝。 她好悔! 一而再的遭乔晚凝算计! 她要撕碎了这个贱人! “不该如此的。”乔晚凝快步退至一边,一手将谭琳挡开,“这药是专门为你调配,不该有任何问题。” “你早就算计好!你早就等着给我用药!” 谭琳想再次扑上去。 却被陶公公暗中示意的太监上前拦住,“世子妃,镇定!” 这样的晟王世子妃,哪里还有一点皇门媳妇的风范?任谁见了,也会取笑。 “乔晚凝,你把话给朕说清楚!”老皇帝也受不了这样的场面。 乔晚凝转向老皇帝,款款行礼,不急不躁地解释道,“回皇上。臣女早已发现疗伤之药被掉了包,后让人留意翠娥,发现翠娥与世子妃暗中往来。便提前做了这手准备,若说算计,应该是世子妃对臣女下手在前才是。皇上若不信,可着人去世子府寻人,臣女肯定翠娥一定被关在世子府中。至于臣女身边的婢女翠娥何时与世子妃有了勾结,相信晟王世子也很明白。” “本世子一无所知!”盛逸旻可不愿当众承认。 “乔晚凝,你休得恶人告状!”晟王妃怒道,“若非你害了谭琳腹中胎儿,她又怎会想要对你做什么!你才是罪魁祸首!” “对!是你,就是你!”谭琳在太监手中拼命挣扎,“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乔晚凝,你的准备就是当众对谭琳下手?!她用错了药已经是咎由自取,你却还要火上浇油,心肠真是歹毒之极!” 老皇帝抓住了乔晚凝的错,肯定不会放过。 “不,臣女不想加害世子妃。”乔晚凝道,“臣女本意是想,若世子妃真在这盛会上说出什么胡话,臣女便请皇上与众人为证,以药化解,平复此事。臣女万没料到,世子妃用药之后反会加重病情,实属不该的。” 晟王妃反问,“怎会不该?你还能出错?你不仅医的了齐程,还能医治好孙毅,你如今的能耐可是大得很!” “是,我不该出错的,也知道不可出错,否则自己的处境会越发不利,还会连累荣国公府。” 乔晚凝转向谭琳,“所以,我仔仔细细将世子妃的情况考虑的很清楚。因为她之前小产,知她身体复原力较弱,还专门在药中多加了一味增强调养的药粉,帮助她的肌肤能够更好吸收药力。” 乔晚凝走近谭琳,仔细打量她的脸,“这就怪了,世子妃似乎并不需要增强什么,凡事凡物均过犹不及,这味药似乎对世子妃帮了倒忙,没有加速肌肤吸收药力,而是令肌肤更受前一味药的刺激作用,病变更甚。” 这是何意? 众人品味乔晚凝这番话。 这话中之意不就是说,世子妃并未小产,所以身体复原能力没有减弱,用不着多一味药,不仅画蛇添足,还帮了倒忙! “一派胡言!都是一派胡言!”谭琳不顾一切地嘶吼起来,“没人相信你的话,你这个恶毒的贱人!” “解铃还须系铃人。”乔晚凝道,“你若不承认也就罢了。若是你想好,可以问我改用常人用的药,保证药到病除。不过,这个考虑的时间可不能长,否则当腐烂深入骨髓,即便能够除掉脓疱,脸上也会留下难除的疤痕。到那时,追命公子也束手无策了。” 谭琳盯着乔晚凝那张完好如初的脸。 那么深的烧伤竟然真的被追命给除掉了! “这是圈套……是圈套……”谭琳浑身颤抖。 从她让翠娥将乔晚凝的药掉包,就入了这圈套。 乔晚凝不是要毁掉她的脸,而是要逼她当众承认一个事实! 或者,从今以后,她变成丑陋不堪的模样;或者,她当众承认说谎,名声扫地! 乔晚凝早就知道真相,之前她的所做作为只不过是小试牛刀,她一直在等,等这个盛大的机会,狠狠地……狠狠地……报复! “我可以等,在场所有人都有兴趣等。”乔晚凝唇角一勾。 那勾起的唇像是冰冷的刀,无声地凌迟在谭琳身上! “谭琳,你究竟要如何?!” 盛逸旻看出谭琳的为难,所有人都看出了她的为难。 但没有人能比得上盛逸旻此时的心情。 谭琳若没有小产意味着什么? 不只是谭琳说谎,而是他这个做夫君的人被枕边女子给骗了! 谭琳没有理会盛逸旻,恨恨地盯着乔晚凝,“你好狠!” “哪有你们母女狠啊。”乔晚凝道。 若谭琳的谎言被揭破,便丧失了所有公信力。信任的天平自然而然就会倒向她这个从头到尾身为受害者的一边。 “瞧,酸腐气更重了,距离侵入骨髓也不远了。”乔晚凝好心提醒。 谭琳也早就感受到了那麻木的疼。 她的浑身都已被疼的僵硬,声音也僵的费力吐出。 “看来,世子妃只是情况特殊而已。”乔晚凝见谭琳还在挣扎,“那就等见了追命公子再说吧。” 有本事你就赌,赌这一脸溃烂不论拖多久都能够医治! 或者,即便顶着一张烂脸,也不在乎。 谭琳咬着牙。 名声毁了,可以想办法挽回。乔晚凝如今不就是靠搭上了追命开始步步逆转? 可若这张脸毁的连追命都医不好,别说他人,就是她自己都无法忍受! 尤其是面对样貌复原的乔晚凝! “你此时就有常人用药吗?”谭琳不情不愿地从齿间挤出几个字。 ------------ 第259章 巨额药费 “你,是何意?!” 盛逸旻死死盯着那张不堪目睹的脸。 谭琳充耳不闻,只是在等着乔晚凝的回答。 “有啊。给你配药的时候准备的多,还剩下些。”乔晚凝从袖中又掏出个小瓷瓶,“你确定要用吗?” “这瓶药肯定能见效?”谭琳问。 “若你能够保证自己的身体与常人无异,自然见效。哪个大夫给人用药肯定都得对症才是,乱用药重则可是会要人命的!你若能保证实情,我便可保证药效。” “我保证!你快把药给我!” 谭琳一点儿都忍受不下去了。 乔晚凝见她一副豁出去的模样,“你已经用了我一瓶药,那是之前的买卖。这瓶药是这瓶药的价。” 乔晚凝竟然做起了生意! 可这时却没人插口了。 谭琳一个保证,不仅惊到了盛逸旻及晟王夫妇,也让那些先前替她说话的人开始感到脸疼。 “你要什么?!” “你这一保证,什么伤子之仇也就都不存在了。我还能要什么?当然是按正常收取诊金喽。” “你要多少?!” “你宁可给出保证,也要取得我手中的药将脸医好。想来这药在你眼中是无价之宝了。看在你叫我外祖父一声爷爷的份上,给你打个折吧。白银五十万两,你若应下,药你拿去。” 五十万两! 还是打了折! 真是狮子大开口! “乔晚凝,你也敢要!” “你都给出保证了,我有何不敢要?” “我从哪儿给你弄这么多银子!” 谭琳出嫁时,是带着一笔不菲的嫁妆进世子府,可是为了盛逸旻在朝中打点都用了不少。即便一文不用,距离五十万两银子也是差远了! 镇安侯府虽然比普通百姓家底厚,可谭铮一生清廉,除了谭老夫人掌管了几家铺子,也从没有什么额外收入。 谭老夫人曾说过要给乔晚凝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最多不超过十万两,已经占了相当大一部分侯府家底。否则马青荷也不会不满到要谋财害命。 而此时侯府的那几家铺子,生意也是日渐衰落。 总不能将侯府的大部分家产都抵在药钱上!否则,她就彻底失去了娘家助力。 谭琳一想银子,就先想到了侯府。 她知道,盛逸旻肯定是不会给她出这笔银子的! 现在,她都不敢去看盛逸旻一眼。 乔晚凝这是要把她给剥个一干二净啊! 乔晚凝漫不经心道,“脸是你自己毁的,盗走我的伤药钱,还有白费了我一瓶药的钱,我都没有与你算。这瓶药你若要不起,我也不会强卖。” “晚凝姐姐!晚凝姐姐!我错了!” 谭琳一头跪倒在乔晚凝身前,“晚凝姐姐,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你饶了我的吧!求求你把药给我,求求你!我错了,我不该冤枉你,我错了!” 她知道,这就是乔晚凝想听到的话。 她不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认错,可是没有办法。 事情闹到这一步,她必须从乔晚凝手中取到真药,不能让乔晚凝背地里一而再的坑害她! 必须当众有个了断,不能给乔晚凝任何纠缠对付她的余地! 她已经认错认输,磕头求情,她的颜面,她的名声,她在世子妃的处境,还抵不上几十万两银子给乔晚凝解恨? “谭琳,你竟敢骗我!” 盛逸旻忍无可忍,一脚踹在谭琳身上。 “世子,我错了!”谭琳又爬向盛逸旻磕头,“世子,我错了,我就是太想与你有个孩子,那阵子就天天做梦,糊里糊涂的就把梦当成了真……” “滚开!” 盛逸旻又是一脚。 乔晚凝走到狼狈不堪的谭琳面前,打开手中药瓶,垫着帕子取了点药,在谭琳左半个脸上轻揉。 边揉边低声道,“谭琳妹妹,晟王世子是怎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你顶着这么一张自己都看不过的脸求他,只能让他更厌恶。你与我服软不就是为了这瓶药?不就是认为这张脸更重要么?” 谭琳近距离看到乔晚凝的脸。 她就是很讨厌这张脸,才让人将这张脸烙伤。 可此时,这张脸美的让她嫉妒! 一定是那些人都知道她的脸能够痊愈,才会围着她转。否则谁能忍受身边跟着一个惹人非议的丑八怪! “你想想自己此时的处境,再想想五十万两花的值不值?你的人生就连五十万两都比不上么?” 乔晚凝诱惑的声音在谭琳耳中回绕。 五十万两,一生! 她谭琳的一生何止五十万两! 她是晟王世子妃,日后还要做皇后的! 侯府用这五十万两撑起她的未来,也就是重新撑起了侯府! 用五十万两买个皇亲国戚,而且是天璃最强的皇亲国戚,不值得吗? 谭琳感觉被乔晚凝上过药的地方不怎么疼了。 再看乔晚凝手中的帕子,被脓血擦脏。 抬手摸摸那片脸,似乎平整了不少。 “这本来就是祛毒养颜之药。” 乔晚凝又取了点药,捋起谭琳的袖子,在她胳膊上的患处抹了抹。 胳膊上的水泡没有经受第二次用药的刺激,情况好些。涂过药后,很快就能看到水泡散去,也没了痒的感觉。 “好,我同意!”谭琳咬咬牙,“我同意五十万两买你手中的药!” “那就先立个字据吧。”乔晚凝站起身,面向老皇帝,“请皇上赐笔墨纸砚一用。” “这里有!” 谭琳见有文人随身带着纸笔,便于随时记录灵感而用。 不等老皇帝开口,便急着朝那文人扑去。 那文人见状,赶忙将半敞开的口袋里的纸笔墨一一铺放在桌上。 谭琳拿起笔,沾墨在纸上急书。 很快就打了张欠条。 “你拿此欠条去问我爹取药钱。” 乔晚凝接过欠条,见言语没什么问题,便收起来,将药瓶塞给谭琳,“成交。” 可惜谭如海算不得朝廷臣子,没资格来参加这盛会。 否则此时他怕早两眼一黑,装死而不愿面对了。 乔晚凝揣着欠条回到她原本的座位,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只是溜了个圈儿。 ------------ 第260章 原来风波都是因皇长孙而起 “来人,将谭琳拿下!” 老皇帝厉声道。 他也想将乔晚凝拿下去,可是谭琳亲口下跪承认冤枉了乔晚凝,他也不好当着那些由他请来的文人墨客的面是非不分地连乔晚凝一同治罪。 没想到最终折腾出了这么一场闹剧! “皇上饶命!” 谭琳跪地高呼。 “你拿皇家血脉做儿戏,枉上欺下,重责难逃!” “皇上恕罪!” 谭琳从腰间扯出个像荷包似得饰物,而这东西缝的严实,她费力撕扯几下,才撕开了个口子。哆哆嗦嗦地从里面掏出块金灿灿的东西。 “请皇上看在祖父的份上,恕罪!” 谭琳将那东西高高捧起。 陶公公走过去,接住那东西一看,赶紧折身呈给了老皇帝。 “朕赐予镇安侯的免死金牌在你手中?” 原来是谭如海率谭如山夫妇急着寻找的那块保命符。 赵蝶儿也很意外,没想到这块金牌是被谭琳偷了去。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谭琳将这金牌随身携带,显然是见不得人的事做多了,早就怕有这么一天。 “是我爹爹送给我的。”谭琳胡编。 但不论事实如何,这块金牌在谭琳手中。 死罪免死,活罪自然是免除了。 老皇帝紧握那块金牌,“既然你有这块金牌护身,朕自然说话算话。不过,这赏花会你是留不得参加了。陶勋,让人将谭琳送出皇家别苑!” “是。”陶公公一扬拂尘,便去安排候在一侧的小太监。 谭琳松了口气,即便皇帝不赶人,她也一刻都待不下去。 不等小太监上前,便道了声谢,怀揣着此仇必报之念,匆匆离去。 随后,老皇帝便要宣布正宴开始,然而乔晚凝却不想让那些多站出来附和着要治她罪的人轻松退下。 见老皇帝打算开口,乔晚凝抢先说道,“皇上,臣女被蒙冤污蔑一事可不再理会,但谭琳假做怀孕一事却不能不深究。” “这不是一回事么?谭琳托了你外祖父的福,拿出这块金牌。朕要遵循昔日金口玉言,不可再追究。你的委屈,朕会用其他补偿。” 老皇帝不得不再当众客套两句。 “不,臣女不需要皇上补偿。”乔晚凝摇摇头,“臣女只是替皇上担心。” “你替朕担心什么?” “谭琳只靠她一人就能瞒过假孕一事?” “还有未谭琳诊脉的太医!朕之后会命太医院查办。” “臣女不解,若谭琳只是想污蔑臣女,有的是法子,为何偏偏用假孕这等一旦揭开,就会对她很不利的冒险之事?一般而言,付出与想要的应该相当,而显然,谭琳这招用的显然高抬了臣女。” “高抬了你?” 皇后并不这么认为。 身在后宫的她最懂得女人做事的凶险,她可是经过一番乘风破浪才养大了儿子晟王,将有皇长孙在手的安王牢牢压下。 但这话,皇后不能当众与任何人说。 “臣知道一件事。” 一位从未发声的大臣起身道,“臣从外甥女口中得知,当日晟王世子许诺,谁先有孕,谁便被封世子妃。结果便是,先入世子府的谭琳如愿以偿,而后入府门的外甥女被封侧妃。” 此人是兵部尚书王其。 乔晚凝早有了解。 盛逸旻与谭琳成亲不久,不知怎样的花言巧语哄过谭琳,又纳了王其的外甥女,与兵部尚书结亲。 一个是只有谭铮威名的侯府,一个是正当年的兵部尚书。 盛逸旻不知该立谁为正妃,便给自己出了个主意,说谁先有孕怀下重皇孙,谁便做世子妃。 结果就是谭琳率先有孕,得以封妃。 而盛逸旻也更加相信不知从哪儿听到的得谭家女得天下的说法。 这些内情,是在年琚带领下的周立等人探到的。 正因此,乔晚凝才更加确信,谭琳怀孕有假。 推到原主身上的小产,不过是谭琳为圆谎的一箭双雕之计! “竟有此事?!” 众人没想到,谭琳的世子妃之位是这么得来的。 “哎呀!原来都是因为一个重皇孙啊!”陶公公忍不住唏嘘。 看了半天戏的宋白也睁开了看似昏昏欲睡的双眼,“原来风波都是因皇长孙而起。” 在这俩人恍然大悟般的推波助澜下,老皇帝拿起手中茶盏,甩手扔了出去。 茶盏当地而碎。 “晟王,这欺君之罪可是受你指使!”老皇帝厉声叱喝。 原来以为这场风波只是两个女人争风吃醋而起,没想到真正暗地里推波助澜的是他的儿子! 是他的儿子早就等待这一刻! 这场盛会是注定风波不断了! “皇上,何出此言?”皇后一惊。 不知为何,皇上如此生气,责怪她的儿子。 “你问他!”老皇帝指指晟王夫妇,又指指平郡王等人,“你问他们是何意!” “父皇息怒!儿臣不知父皇所言何意。” 晟王赶忙下跪。 “你不知道?你敢说不知道?!” 老皇帝气得拍案。 “何事?”晟王看起来是越发糊涂。 “朕那日在寝殿正与安王说话,你恰巧也来向朕请安!”老皇帝提醒,“你若不记得,就让安王与你说!” 终于带出了安王。 一直携全家处于观望状态的安王不得不出个声了。 “父皇是指的那几句玩笑之语?” “什么玩笑?”晟王还是想不起来。 安王看了眼老皇帝,得到眼色授意,方继续说道,“就是说,若安王府若再能诞出个重皇孙,这储君之位就能稳落安王府了。这不过只是随口说说的玩笑之言,怎可当真?当时父皇生辰在即,只是一番感叹之后,盼着四世同堂罢了。可儿孙的到来都是天意,不可勉强,岂能说有就有?” “这话……儿臣当时并未听全,也未曾在意啊!”晟王叫苦,“请父皇明鉴,儿臣从未有非分之想!” 乔晚凝轻轻挑了挑眉。 她是想把此事往立储上引。 在皇长子的儿子盛逸旻与皇长孙盛逸弘二者不相上下时,重皇长孙的出现在某些人眼里很可能打破某个僵局。毕竟重孙的出生也能说是四世同堂的吉兆。 没想到,她这个想法早就在老皇帝的话中落实了。 哪怕只是一句试探人的“玩笑之言”,也省了她往下引导的口舌力气。 晟王等人就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 第261章 请旨赐婚 “从未有非分之想?” 老皇帝一扫众人,“好一个从未有非分之想!” 在晟王的怂恿下,晟王妃一个带头叫苦,便得到了平郡王等人的应和,与安王府等人闻声不动截然一分为二。 看似最终是想借乔晚凝压制齐家,可实际上呢? 若没有点到重皇孙的话上,老皇帝一时失察,还没发觉是有人想从那所谓的重皇孙身上讨好处呢! 老皇帝一个眼神,那些帮衬晟王府说话的人便都明白,不禁大汗淋漓。 他们这不是明摆着成了结党营私么? “晟王,晟王妃,朕看你二人也是累了,早些回府歇息去吧!” “是。” 晟王不敢在老皇帝的气头上再做争辩,乖乖地躬身颔首,与晟王妃退下。 “晟王世子,你去照顾他们。” 盛逸旻虽然阻止过谭琳,可谁知道是不是故意唱出另一张脸。老皇帝也客客气气的把他打发掉。 谁都知道,被当众赶出盛会意味着什么! 而老皇帝越发表现的客气,龙威也就越加暴怒! 那些暴露与晟王府关系的大臣一个个坐立难安。 此时,皇后也不敢多说什么。 后宫不得干政,她若维护自己的儿子,岂不也是要插手立储?这样不仅救不了儿子,还会让皇帝更加厌恶她的儿子,反倒便宜了安王一派。她是诞下了皇长子,可是安王府有个不声不响的皇长孙啊! “皇爷爷,孙儿有一事相求,请皇爷爷成全!” 盛逸旻突然跪地高呼。 “朕又没有对晟王怎样!” 老皇帝没想到这个孙子还敢多言! “孙儿不是为了父王。”盛逸旻解释,“孙儿现在终于明白晚凝为何那般恨……都是因为谭琳一而再的设计加害。孙儿本与晚凝有婚约,都是因谭琳处心积虑的破坏才走到如今的地步。孙儿知错,很想挽回,以此告慰老镇安侯在天之灵!还请皇爷爷成全!” “你是要请旨赐婚?” 众人接愣。 这盛会真成了皇家大戏! 乔晚凝也没料到这盛逸旻竟然这么有长进。不仅站对了队伍,还忍辱负重,不计前嫌的要与她示好。 “是。孙儿已经明白整件事,很想弥补当日的糊涂之过,日后定将照顾好晚凝,不负镇安侯相托。” 早知乔晚凝如今会有这般改变,当初就不该把关系闹僵,应下婚事也没什么。 盛逸旻是真的后悔。 谭琳给他带来什么?现在想来,除了一张花言巧语的嘴,简直一无是处! 不,不仅无用,还屡屡拖他后腿,帮他倒忙! 而乔晚凝呢?医术才学都在上升,以此缔结的关系也是齐家这样的人。 齐家虽然不与人站队,可受乔晚凝的影响还能真没有偏颇? 而眼下,孙清的平郡王身份也怕难保,病愈的孙毅将是下一个平郡王! …… 他一定要将乔晚凝抓到手。 由谭琳一手炮制的“重皇孙”事件,连累整个晟王府,也令他被孤立,他只有靠乔晚凝重新打通人脉! “此事……”老皇帝捋须,故做沉思。 谁都知道,当初谭铮确实将乔晚凝托给了盛逸旻。 可不管怎样,乔晚凝后来是被盛逸旻给抛弃了。 发生了这么多事后,再让乔晚凝与谭琳共事一夫,这个女人肯定心有不满。 哼!所有事都是因乔晚凝而起,岂能令其如意? 再者,既然盛逸旻想借乔晚凝攀上齐家的关系,那就给他一个机会。总不能真将晟王一派完全压死,天平完全倾向安王府那边也非好事。 老皇帝很快盘算好,刚准备表态,安王世子盛逸弘却从座位走到殿前,与盛逸旻齐排并跪,“皇爷爷,孙儿与乔小姐能够谈得来,愿替老镇安侯照顾乔小姐!” “逸弘,你这是做什么!” 安王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这时会上前争抢。 这不合他们安王府的行事风格。 盛逸旻转过头,“皇兄,你的世子妃可没有任何过错,晚凝肯与你做小?” “安王府门风清净,不似晟王府杂乱。若让乔小姐选择,想来还是安王府适合。” 盛逸弘的话说的很明白。 眼下,乔晚凝只有二选一。或者成为皇上摆布的棋子,让盛逸旻吃了回头草;或者便借他的势,答应他的提请。 只要乔晚凝当众说一声愿意,皇帝再有盘算,也不能强硬地将她赐婚给盛逸旻。 “皇上。”安王世子府窦欣茹也起身道,“欣茹愿意接纳乔小姐。欣茹敬佩老镇安侯,若乔小姐肯入安王世子府,欣茹愿让出世子妃的名号。” 安王世子妃真是大气! 大气的冒泡。 “姐姐,欣茹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孙慧都看不懂了。 “原来安王世子早有打算。”孙莹明白了。 宴会前,安王世子是真的要将窦欣茹推给乔晚凝,想让窦欣茹与乔晚凝说些话,而不是让窦欣茹找她们母女叙旧。 乔晚凝双手交握,面无表情。心底早把这二人骂了个狠。 一个狼子之心,肉眼可见。 一个披着身人皮,内里张牙舞爪的想要将她当猎物吞掉。 半斤八两,都不是好东西! “晟王世子深知悔意,洗心革面;安王世子内宅和睦,相亲相爱。乔晚凝,朕借此良辰吉日便为你做个主,也是一番美谈佳话。你与朕说,你想选哪位世子?” “草率,皇上这般有些草率了!” 松白先生道。 他的师父怎能说嫁就嫁? 晟王世子他就看不上,安王世子品性是好点,可师父一进门就要好端端的抢人家的世子妃之位,传出去,岂不是坏了名声? 像她师父这般有才学的女子,可得好好的选个衬得上的郎君。 “难道松白先生以为,还有人比朕的两位皇孙更合适?” 谁敢说皇上的孙子不好? 就算有千百般的缺点,也只能吞在肚子里。 乔晚凝很想骂人,也懂得审时度势。 这时她要指点两个皇孙的毛病,岂不是将宰她自己的刀子递给老皇帝? 可若说她自己的不是……呸!她身边可没少了闲言碎语的数落鄙视,难道还要她当众鄙视自己?那不就等于是自责认错,同样将请罪的刀子递了出去? ------------ 第262章 本王不出现,王妃就要被人抢了去 死老头,真是太狡猾了! 乔晚凝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时,齐夫人站起身,向皇帝行礼后道,“皇上恕罪。臣妇没想到二位世子皆有此意,也是晚凝的福分。可是,今日二位世子说出这话,为时怕是晚了。” “齐夫人何意?”盛逸弘问。 “回皇上,回二位世子。晚凝与犬子早已定亲,原本想等犬子齐程腿伤完全康复后再对众公布,可不想发生了今日之事,臣妇不得不说出此事。” “乔晚凝与齐程何时定的亲?”盛逸旻问。 “在我回到荣国公府的那一日。”齐程起身道,“晚凝给我新生,我没有理由不护她余生。” “可是如此?”老皇帝盯着乔晚凝。 若真如此,乔晚凝自己为何不亲口说? “真有这等好事,老夫可一定要喝这杯喜酒!”松白先生高兴地捋须。 齐家别的不说,就那只娶一妻的规矩,就不会让他师父受了委屈。 “晚凝是不愿担上挟恩图报的名头。”齐夫人道,“齐家在此对众声明,这桩婚事与利益无关,都是两个孩子的你情我愿。” “是你情我愿,还是你齐家趁人之危,趁火打劫!” 一道洪亮有力的声音在整个大殿响起。 来回不断的回响似乎要将整个大殿震塌。 众人循声。 只见一道玄色的身影穿过大殿外那些站立的文人,掠入殿中。 “何人胆敢擅闯皇殿!” 守着皇家别苑的御卫竟然没有拦住! 幸好此人只是落地站定,并未对任何人出手。 否则,出乎意料的不及防备! 老皇帝身前已经护了一排拔刀的御前侍卫,虎视眈眈地盯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好英俊!” “好有气概!” “好厉害啊!” …… 大殿之中压着阵阵惊呼。 “你究竟是何人?” 高居龙椅的老皇帝也有点受不住那殿中之人的带来的气势。 明明只是一个人,却好似一座顶天立地的高山杵在他的面前,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这也不是追命公子呀。”孙慧低声道,“可是,我怎么觉得他有点点眼熟?” “你见过?”孙莹奇怪。 孙慧摇摇头,“我没见过这么英武的人,可就是觉得哪里有点点熟悉。” “是他!” 康鸿飞按捺不住地指向这不速之客,“大哥,是他!他就是那日在戏院,放任奴仆将康鸿丽丢下楼的人!” 身形差不多,气势更甚! “是他?”康鸿远直视此人。 康鸿飞确定,“就是他!样貌不一样,那股子劲儿是像极了!” 样貌不一样,那是因为易容,这点康鸿远早就知道。 听到康鸿飞的话,齐程也想,这就是私底下与乔晚凝接触的那个高手? 只身闯入皇家别苑,果然是高手啊! “楚柏渊见过天璃皇。” 楚柏渊拱手,自报家门。 短短的几个字,惊的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天武摄政王楚柏渊的名字,不止名门权贵知晓,下至百姓也无人不闻。更是文人墨客闲暇谈论的话题,尤其是近日,有了河上传言之后。 “你是……楚柏渊?”老皇帝不由得站起身。 那个打败谭铮的人,就这么出其不意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正是。”楚柏渊从袖中掏出一份折子,甩手便丢向老皇帝身前的桌案上,“这是本王所持文书,上有我天武皇帝玉玺大印,天璃皇定认得。” 老皇帝当然认得。 两国皇帝纵然没有见过面,可重要的往来书信总会有那么一两封。 玉玺大印能够作假,眼前的人可不好做假。 那出手可见一斑的功夫,那目中无人的高傲,岂是常人能有? 竟然是楚柏渊! 齐程早就知道追命背后的人不简单,却千想万想,没想到会是楚柏渊。 再看乔晚凝,依然一脸平静。 呵……她早已知道的。 只是碍于这等身份,不好与他直言吧。 而在康鸿远的脑子里只回响着一个声音,楚柏渊其实早就抵达焉城,那些天煞就是对他下手! “我想起来了!” 孙慧在绞尽脑汁之后也恍然想到,“是在黑市!我最后见到追命公子,就是被他带走的!那时他不是这个样子,可身形瞧着有点像。一把就将追命公子带飞了,武功也是这么高!” “摄政王不是过几日才到?”老皇帝让人将文书还给楚柏渊。 “本王若不出现,王妃就要被人抢了去!”楚柏渊冷目扫向齐程。 齐程也不甘轻易被人拿捏,“本公子不知何人是你的王妃。” 楚柏渊转向乔晚凝,“凝儿,这就是你的不对。有些话是不便说,可有些话必须与人说清楚才是。” 与天璃皇说话都是桀骜冷肃,一转头却多了几分温和与宠溺。 太让人……心动了! 殿中不知多少女子的心跟着砰砰直跳。 这话要是对自己说的,肯定早就晕倒在这个男人的怀里。 “你说的是我?我几时成了你的王妃?” 乔晚凝并没有因为楚柏渊的话而开心。 恋爱还没谈,就要当众逼婚? 这不也是趁人之危,趁火打劫? 反正现在这么多人出来“抢”她,她回一句为难也就没什么了。也不至于非得应下这个“王妃”的名号。 楚柏渊的面子,也就只有她敢不给。 “哦,是本王的话说的不够周全。此时你还未正式做天武摄政王妃,只能算是本王的未婚妻。” 楚柏渊知趣地把话往回收了收。 乔晚凝笑笑,走到楚柏渊身边,“这还差不多,我可还没被你绑死。” 所以,她还有机会答应别人! 众人瞠目结舌地听着这二人的对话。 不是乔晚凝攀着楚柏渊,而是楚柏渊在迁就乔晚凝? 这个女人有多大脸,竟还对天武摄政王挑三拣四? 楚柏渊一出现,天璃皇帝的皇孙都被比下去了。盛逸旻与盛逸弘这二位世子身上那点光芒在楚柏渊的映照下简直如尘埃般失去亮色。 这么年轻就是叱咤疆场的英雄人物,成为四国之尊,就连天璃皇帝也不敢摆架子,非皇而胜皇! 嫁给这样的男人,才称得上是天下四国最尊贵的女人。乔晚凝竟然不放在眼里? ------------ 第263章 你才是安姨的女儿 “摄政王,乔晚凝是您的未婚妻,又与齐程定亲,这样朝三暮四的女人,您也要?”孙冒扯着嗓子阴阳怪气。 楚柏渊轻轻抬了抬手。 孙冒只觉脸上一股烈风扫过,登时口中发腥,两颗牙混着血水喷了出来。 “皇上!”平郡王孙清跟着痛叫。 “对凝儿不敬,便是对本王不敬!” 楚柏渊瞟了眼齐程,“齐家护凝儿之心意,本王领了。但若想抢本王未来的王妃……” “摄政王言重了!”齐程昂首道,“适才乃不得已之举。若知摄政王会到,齐家断不会多嘴多舌。” “摄政王,你何时与乔晚凝相识?”老皇帝惊讶的很,“你不是听闻了乔晚凝的名头之后才打算约见的么?” 怎么一下就扯到了王妃的名号上? 齐家与他的两个孙子“抢人”的事都顾不上计较了,楚柏渊的出现才炸人脑袋! “没错,本王是得知凝儿的存在之后才与凝儿相见。本王一到焉城就见了凝儿。因是私事,自然也就没有惊动天璃皇。”楚柏渊搪塞人不眨眼。 所以,楚柏渊早就抵达焉城! 乔晚凝知道此事,也一起隐瞒! 而且,这俩人已经私定终身! 老皇帝当着楚柏渊的面敢怒不敢言。 天武人到达焉城,他们全然不觉。不知道天武人在焉城秘密做了什么,楚柏渊胆敢孤身一人闯入别苑大殿,肯定是做好了安排! “可这摄政王妃的人选……摄政王此举是否……” 老皇帝想说太儿戏了。 可转念又觉得这时用这类不好听的字眼,怕一口得罪了楚柏渊,犹豫着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而楚柏渊打断了他的话,“本王认定谁便是谁!我天武还无人发声,也轮不到天璃人说什么!难道天璃皇不认为这是两国联姻的佳话?” 联姻? 老皇帝一怔。 楚柏渊想要乔晚凝,便将乔晚凝送给他。 除了让看不过眼的乔晚凝做了摄政王妃,天璃似乎也没什么损失?而且,还能安抚住这位天武真正的当权人。 年轻人,终究还是年轻人。 就连这位天武摄政王也逃不过美人之诱! 老皇帝这般想着,就又多看了乔晚凝两眼。 脸上丝毫不见传闻中的丑陋伤疤,与楚柏渊站在一起确实称得上郎才女貌。如此美人儿……若他年轻时,也会…… “凝儿。” 楚柏渊不再理会老皇帝,牵起乔晚凝的手,打量她那复原的脸。 他不计较凝儿的样貌,但也为凝儿伤愈而开心。 “本王早说你与赏花会相克,与其来此触霉头,不如与本王游山玩水去,你偏不听。” “现在听还来得及吗?”乔晚凝问。 “来得及。” 楚柏渊牵起乔晚凝,便向殿外掠去。 “真是比翼双飞啊!” 不知哪个文人感叹一声。 二人掠出大殿的身影,好似绝尘的仙人。 轻盈的身姿离去,留下一片难言的惊色。 所以,楚柏渊这一亮相,只是为了带乔晚凝离开这“晦气”之地? 这可是齐聚文荟节与赏花会的盛事之会! 老皇帝怒不可遏,抬手将桌案上的摆放之物一扫而净! 叮铃咣当的声响震慑全场。 人人自危。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嗯?干什么吃的!”老皇帝不顾有外人在场,当众训斥起他的朝臣。 “这可是我天璃国土!是朕的脚下!” 任由天武人来去自由! …… 乔晚凝知道,她这随楚柏渊一离开,皇家别苑一定热闹非凡。 “没想到他们那么怕你。” “他们怕的不是我,怕的是我在他们的视线之外出现。” 摸不清底细的当头一棒,任何人受了都会被吓几分。 “你这样会让我没朋友的。” “你指的是谁?” “算了,随缘吧。” 乔晚凝发现,楚柏渊带她朝城西走。 “这是要去哪儿?” “谭家祖坟。” …… 楚柏渊带着乔晚凝在谭雪梅的坟前落下。 “你带我来见我娘?” 乔晚凝想不到这人做事一阵风,刚对众公布他们的关系,这就要来见未来的丈母娘? 楚柏渊二话不说,对着谭雪的墓连磕了三个头。 “安姨,我终于找到你了。”楚柏渊面对墓碑说。 “什么意思?”乔晚凝不解。 安姨是谁? 楚柏渊站起身,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 正是那荧光发亮的荷包! 他又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吊坠。 正是那枚嵌着蜜蜂的琥珀吊坠! “这东西怎么在你手中?” 乔晚凝记得她把这两样东西都给了絮儿。 后来絮儿遇害,谭如海带人在她的住处翻找时,都没有再见到这两样东西,以为是絮儿在颠簸途中丢在了哪里。与絮儿的性命相比,这两样东西算不得什么,又是她决定抛弃的,便没有用心寻找。 竟然落在了楚柏渊手中! “这是你的,对不对?”楚柏渊问。 事已至此,乔晚凝也不想否认,“是的。都是我娘留下的……身为你仇人之女的物证。” 乔晚凝直视着楚柏渊。 从他的眼中没有看到什么复杂情绪,只有兴奋? “是你,是你!” 楚柏渊一把抱住乔晚凝,“你是安姨的女儿,你才是安姨的孩子!你这个小坏蛋,为什么要骗我?” “谁是安姨?”乔晚凝从楚柏渊怀中挣开一些,仰起头。 难道她不是谭雪梅的亲生女儿? “安姨就是你娘谭雪梅!我从你们母女的过往理清了头绪。也是我从未想到是你们,否则早就该想到的。” “你把话说清楚。这荷包吊坠怎么会在你的手中?有这东西的人并非与你有仇,对不对?” “这荷包吊坠是我刚刚从谭琳手中得到的。” 楚柏渊知道乔晚凝在意什么。 她怕絮儿的死与他背地里扯上关系,所以她急着追问,而他也尽快解释。 “谭琳?!”乔晚凝的目光瞬间沉下。 “谭琳出了别苑,仓促间将这东西从身上掉出。这荧绿我再熟悉不过,逼问之下,她说这是你娘的遗物,经翠娥之手偷出。当年她想要琥珀玉坠,还与你争执,受了谭老夫人的训。” ------------ 第264章 你就是追命! “是有此事。”乔晚凝从原主的记忆中想到那一幕。 那时她刚被谭雪梅送回侯府,脖子上带着的吊坠,就被谭琳给盯上了。 “想是被翠娥偷去。” 应该是絮儿离去时留在住处,而她又不在府上,被翠娥给顺走了。 真是险些高估了他们,想想谭琳他们也没有与天煞联络的能耐。 “若早知这东西是你的,我又何必编慌去哄追命。” 楚柏渊将琥珀吊坠带在乔晚凝的脖子上,“这是我当年亲手送给安姨……也就是你的母亲。如今它在你的手中,也算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了。” 定情信物?还是经过了她的母亲? 乔晚凝睁大眼睛瞧着楚柏渊,左看右看,脑子里都没有关于他过去的记忆。 “我们幼时见过面?” “没有。我只见过安姨,只知道安姨有个比我小些的孩子。但凡我知道安姨的孩子是个女儿,也不会被追命那小子骗!” 乔晚凝摸摸那枚蜜蜂琥珀,问,“你为什么叫我娘安姨?” “是她让我叫安姨。” “安心的安。” 这是当年谭雪梅对楚柏渊说过的话。 那年,年仅十岁的楚柏渊被绿面人一伙追杀,他一路逃到了天璃边界的荒山,情势逼迫之下,跳下悬崖。 正是被进山采药的谭雪梅所救。 谭雪梅陪着他躲在山洞里养伤。 他问恩人的身份,谭雪梅只告诉了他一个姓氏,“安”。 他便叫她安姨。 楚柏渊没想到,这个“安”不过是谭雪梅心中所念,而非真姓。 难怪他多年的寻找都一无所获。 当然,他也没有告诉安姨真正的身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便。 伤愈后,楚柏渊要返回天武,便将祖上留给他的蜜蜂琥珀吊坠送给安姨。 而待他离开很久之后,才发现自己拼命从杀手脸上拔下的一块绿面丢了。 原来是丢在了养伤的地方,被谭雪梅捡到。 谭雪梅以为是被救的那孩子的留下的,想着以后也没有机缘再见,便将那块柔软的会发光的皮料缝制成了荷包给了自己的女儿玩儿。见女儿也很喜欢那枚琥珀吊坠,便也一齐送给了她。 “我是没想到谭铮的女儿会生活在穷乡僻壤。”楚柏渊有些懊悔,“当我得知这两样东西是你娘的遗物,我便确定了。你从小与你娘生活在乡下,有时候我还能从你身上感觉到安姨的影子。不是我找不到安姨,是安姨早已不在人世。若我早几年寻到,还能见她最后一面,那时便开始照顾你,也不会让你在焉城受累。” “凝儿。”乔晚凝紧握着乔晚凝的手,“我先是喜欢上你,想要与你共度余生。又得知你正是安姨的女儿,是我早已发誓要保护的人,二者合一,虽然安姨不在了,可这也算是上天留给我们的最好的安排。” “所以,你打心底其实是要保护追命?” 乔晚凝明白了。 若追命是个不令楚柏渊头疼的人,楚柏渊也不会拿什么仇人之子去压制他。 而也是这一说法,让她有了防备,害的她去琢磨生父的身份。 这就是一场误会。 “对!说到此,你还不肯与我坦白?”楚柏渊刻意板起脸。 “坦白什么?” “你与追命的关系!” “我们没什么,你不要总是吃他的醋。” “你就是追命!” “……” 乔晚凝一愣,“这你也知道了?” “刚才还不确定,这下能够确定了。”楚柏渊捏捏乔晚凝的脸蛋,“你就是追命,追命就是你。” 是她的神色暴露了这个秘密。 “凝儿,你若想隐瞒此事,以后可不要这般不禁诈。”楚柏渊笑道。 诈,也得有怀疑在先。 “你怎么会怀疑?” 乔晚凝都不知楚柏渊是何时有了怀疑。 “我带着追命施展轻功,也带你施展过轻功。” 楚柏渊的手搭在乔晚凝的腰间,“你总能认出我,是从身形脸廓判断,我也能从你身上的一把骨头感觉到与追命的相像。而且,只要你出现,我就不会再见到追命。追命第一次当众露面的时候是有个‘你’在场,可是絮儿又哪去了?那个‘你’又为何很少说话?我怀疑,可又一次次否定了怀疑。” “因为我不明白,你与追命身形相似,可身高脸廓,还有声音又怎能都不同?身高可以在靴子上做手脚,脸廓与声音呢?易容是靠假面掩饰,可我从未听闻,还能改变脸廓。而声音,即便伪装,有擅于口技者可变化各种声音,但若在平常一直自然而然的用假声说话,也非易事。” “你有这些理由否定怀疑,为何还要试探我?” 乔晚凝有点不甘心,被人戳破真没面子。 楚柏渊宠溺地刮刮她的鼻子,“因为荷包吊坠是你的东西啊。当追命得知这是我的仇人之物时,表现出的样子可就是与他自己有关的。代人受过可不会有他那般真切。你想想当时与我的对话,是不是由心惊愕?真情流露的心思可做不了假。” “好吧。你是大聪明。”乔晚凝承认,“你现在是不是很想知道我是怎么乔装的?” “你要说我便听,不想说就不说吧。” “哟,这时怎么不抢了?” “我没真心想抢你的东西。当时就是想拿去琢磨琢磨,不日便会还你,懒得与你多言,谁知你是个不好对付的刺头。” “不管想拿去多久,都是抢!” “是,我错了。” “抢也得分人不是?我又没招惹你,让你吃亏长长记性!” “对,像某些人要抢我的王妃,我说什么也得抢回来!” 乔晚凝垂目,稍作沉思状,转手便从袖子里掏出了手电筒,“现在你知道我与追命是一人,你就不奇怪我怎么会那么好的医术,还有这些好玩儿的东西?” “你一定是有什么奇遇。奇怪是奇怪,但这也是一个人的运数。安姨的女儿运数本不该差。”楚柏渊道。 若是别人身上带着奇遇的秘密与他接触,他一定会有防备。 但他绝不会防备凝儿。 ------------ 第265章 说多了,都是恐慌与泪 楚柏渊更相信,像凝儿这般身怀奇遇的天选之女就是上天赐予他的瑰宝。 他之前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就是为等到今日这最宝贵的收获。 遇到命中注定的人。 “看在你这么会说话,这个小玩意儿送给你了。”乔晚凝将手电筒塞到楚柏渊手中,又为他指点,“按这里,可以打开,上下调节光度。不太亮的话就晒晒太阳,这个我还没用几次,寿命应该还很长。” 楚柏渊按照乔晚凝的指点试着按动几次,对着阴影处照了照。 “凝儿,这算是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吧。” 虽然之前追命拿着一瓶药给他说是信物,可到底是相互欺哄的玩笑,不作数。 再说,谁能拿药当定情信物! “你当是就是。” 乔晚凝走到谭雪梅坟前。 不能不说,长眠在此的是个奇女子。 救了齐释尧的女儿,为了兄弟奔赴边疆报信,还将她与楚柏渊连在一起。 然而更称奇的是,这位只想“安心”的女子究竟为谁生养了孩子? “那你便也是对我的生父一无所知了。”乔晚凝道。 “嗯。” 楚柏渊走到乔晚凝身边,面对谭雪梅的墓碑,“不论你的生父是谁,我都会护你,爱你,永不负你。不只是因为安姨救我一命,而是我真心只认你为我的王妃。” “不知道我的生父到底是哪个没良心的。丢下我们母女,不闻不问。” 若是负心汉,得替谭雪梅讨个公道。 若是有什么不得已……或者已经不在人世,那便帮谭雪梅与原主给他上柱香。 “安姨从未与你说过?” “没有。” 原主的记忆中是有问过的,谭雪梅都只说凝儿是天降的仙子。 如今,她的凝儿确实成了一个从天而降之人。 …… 二人回到城中,方知文荟节与赏花会草草结束。 老皇帝实在是按捺不住愤怒与不安。 想想楚柏渊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已经站在他的家门口,老皇帝便急得心中像住了一窝热锅上的蚂蚁。 匆匆结束了盛会,匆匆返回了皇宫。 只有回到戒备森严的皇宫,回到他这所深宅大院,他才能安心一点。 “所以,天煞就是为楚柏渊而来!” “所以,焉城的那些命案都是因楚柏渊而起!” “所以,天烽石虎是被楚柏渊救走的?” “所以,楚柏渊到焉城究竟想做什么?!” “要你们这一个个都是做什么吃的!” “就安心等着朕的脑袋被削掉?!” “你们想拥朕的哪个皇子皇孙上位?嗯?晟王府还是安王府?!” …… 议事殿中,老皇帝训斥一干臣子。 从说楚柏渊说到了他的生死,及关系的皇位。 众臣被训的无话可说。 要脸面,有心性的人羞愧的无地自容。 从别苑到皇宫,从皇宫再到离宫。一路上,康鸿远什么话都不想说。 他不能怪乔晚凝隐瞒,只能说自己能力不济。 若他抓到实证,乔晚凝能如何抵赖? 若将楚柏渊出现在焉城,全都算到乔晚凝一人的账上,也太可笑,太无能了! 他不明白,这个时候皇上只顾大骂动怒有何用? 惩罚晟王一党,削掉孙清等人的封号除了泄火,还能伤了楚柏渊分毫? “国公爷,齐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康鸿远默默地跟随齐释尧父子来到荣国公府。 齐程已经与齐夫人回来,康鸿飞竟然也在齐家等候。 “你想问的是齐家对乔晚凝的态度吧。”齐释尧道。 “没想到乔晚凝竟然与楚柏渊有一腿,难怪她那么无法无天。”康鸿飞摸摸自己的脖子。 幸好他也是刚刚表现出接近乔晚凝之意,外人还不知道,否则老皇帝会不会把气撒到他的头上? 也幸好在赏花会上,他没有帮着晟王府那边说话,否则也连累康家一起受惩了。 “若乔晚凝自己没有点本事,她如何有仗势发威的资格?”齐程道,“楚柏渊不会看得上一个草包无用之人。只能怪晟王世子当初实在看走了眼,丢弃了一颗蒙尘明珠。” “也不知道晚凝何时与楚柏渊结识?”齐夫人道。 若早知道乔晚凝有了楚柏渊这座靠山,他们齐家又何必在赏花会上多一嘴,将自己弄的下不来台。 “应该时间不长。”齐释尧断定,“我想,应该是楚柏渊暗中抵达焉城后,得知了乔晚凝的情况,才去接近她。若乔晚凝真的早已抓住楚柏渊做靠山,谭琳害她时,就会有人替她出头。而非到赏花会前才传出什么风声。” “这么说……引我们去抓康鸿丽的人……” 齐夫人想到定于楚柏渊有关。 “这晚凝也真是!不论怎样,楚柏渊与她外祖父是敌手,她与楚柏渊走近,大的一面就不说了,往小的说,她不怕她外祖父泉下有知,心不安宁么?” “她是个有主见的人,做事前肯定已经深思熟虑。”齐程想起在孙家发生的事,“若不是楚柏渊,孙毅伯父怕是已死,而齐家也早已卷入一场漩涡。” “齐程,你还知道什么?!” 康鸿远意识到,齐程掌握着他们所不知的情况。 “我只知道,那日对孙家放火箭之人是被晚凝所识之人劫走。是廖南看到有人潜入孙家与晚凝接触,可惜那人武功甚高,靠近不得。当时我也只以为是追命别有背景,没有料到会是楚柏渊。” “乔晚凝不就靠了追命么?你又怎说是她自己有本事被楚柏渊看上?”康鸿飞不解。 “追命只掌握着高超医术。她的学识从何而来?她从出生,身上就带着种种谜团,只是那些无知之人,只会嘲笑她的出身。追命愿意授她医术,肯定不是白白付出。” 齐程相信乔晚凝说追命将她当做奇特病例的话。 毕竟,他亲眼见过两个不一样的乔晚凝相互变化。 “所以,不是乔晚凝靠追命,而是她身上有追命需要的东西?”康鸿飞更不理解了。 “这都不是重点。”齐程不想在此事上说下去,“重点是,如今晚凝与楚柏渊在一起。” ------------ 第266章 坦白 若他的对手是楚柏渊,他真没有胜算。 别说他此时伤腿初愈,即便身体完好时,他也不是楚柏渊的对手。 他原以为,是因为楚柏渊战胜谭铮,世人才将楚柏渊夸大。 今日一见,让他亲眼相信,抛开两国对立,楚柏渊确实是配得起那些赞誉的男人。 样貌如何且不说,那气势完全是靠自身的实力烘托,那份目空一切的张扬也是因拥有张扬的底气。 他的底气在哪里? 突然只身步入别苑,便是所有底气的凝集。 他齐程,是做不到的。 “皇上让我们齐家看住乔晚凝。”齐锐道。 也就是将乔晚凝交给齐家负责。 这就有点烫手了。 “怎能看得住?”康鸿远对此不抱希望。 之前他们什么都没发现,之后也难以将人拿捏。 楚柏渊不仅是强在领兵作战上,还强在他个人就是一等一的高手,放任江湖都能处于尊位。 “莲妃的失踪可能也与楚柏渊有关。”康鸿远道。 不少人都想到了,可不愿再说。 说多了,都是恐慌与泪。 乔晚凝回城之后就来到荣国公府。 “都在啊。” 乔晚凝与众人打招呼。 不仅康鸿远在,孙毅父女也来到齐家。 救命恩人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肯定也很关心。 “若要用齐程这双腿换取投靠天武,那本国公便亲手让他再断掉!”齐释尧直截了当表态。 “我可没说让你们投靠谁。”乔晚凝笑道,“给齐程治腿,是你我的事。这人情我可不会转给别人。” “晚凝,我们都想请你把一些话说明白。我们只有知道全部真相,才好确定该如何去做。”齐程道。 “晚凝姐姐,你快把事情都说清楚吧!”孙慧急道,“我们弄清楚情况,才好帮你说话。” 乔晚凝与楚柏渊离开后,赏花会上好多人都说她是天璃叛女。 孙慧不信,镇安侯谭铮的外孙女怎会背叛天璃?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再说晚凝姐姐又没答应做楚柏渊的王妃。 乔晚凝点点头,“我这不就是来与你们坦白的么。” “坐。”齐释尧指指一侧的位置。 乔晚凝走过去坐下,“事情也没多复杂,就是我要做的事与楚柏渊要做的事正好碰到了一块儿,一来一往就熟了一些。” …… “追命的母亲救了楚柏渊的命,追命又在帮你,所以楚柏渊便也帮你?从中发现絮儿的死背后有天煞插手,而楚柏渊也在追查天煞,由此便又联系到当年先太子遇害一事,所以,楚柏渊便从宫中掳走莲妃?” 听完乔晚凝的讲述后,齐释尧梳理整件事。 所以,这原本也是因知恩图报而起? “就是这样。一切皆因天煞而已!” 乔晚凝没有向众人坦白她就是追命。否则就会又有许多事情不好解释。 这也是楚柏渊提议的。 楚柏渊那个小心眼的男人,很小气的不愿将他识破的这个秘密轻易告诉别人。 “为了一个婢女,你这般付出,可值得?”齐释尧问。 原来那个叫絮儿的婢女身后还牵扯着更多的事! “说到底,絮儿是因我而死。” 乔晚凝很内疚,“杀絮儿的人,是想对付我。” “晚凝姐姐得罪了天煞?”孙慧吃惊。 乔晚凝摇摇头,“不是我得罪了谁,而是那帮人想将絮儿的死算在皇上头上,加重我对皇上的敌意。” “加重?晚凝姐姐何时恼恨皇上?”孙慧更惊,脸色都变了。 乔晚凝看眼齐释尧,“皇上险些让我死在齐家人手中。” “原来,皇上还是一早就对你下手了。”孙莹明白的很快。 表面对自己的皇孙吃亏不理会的皇上,还是背地里用了阴招。 皇上不是责备做错事的皇孙,却对付乔晚凝,做的真是让人难言。 “莲妃现在何处?”齐释尧问。 “莲妃的情况早就很不好,她这么多年是怎样活着,你们可以找宫中知情人打问,或者直接询问皇后。”乔晚凝道,“说出一直藏着的秘密后,她便过世了。” “什么秘密?” 乔晚凝环视众人,“这是要掉脑袋的事,你们都要听?” “我不怕!只要我们都不说,秘密就还是秘密。”孙慧说着瞪了康鸿飞一眼。 “那……我还是走吧。”康鸿飞决定缩起脖子。 他只想学东西,做第一才子,可不想摊上什么事。 “出了这道门,就当没来过。”康鸿远警告。 “我知道。我要传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大哥你捏死我!” 待康鸿飞离去,乔晚凝与其余众人说出从莲妃口中听到的事。 “先皇后是假死?!” “想要诬陷马老将军,射杀孙大伯父的人是受夜明指使?” …… “所以,你们知道我与楚柏渊来往为什么一定要隐瞒了吧?”乔晚凝问。 这其中不只是担负什么天璃叛女的名声,还涉及了天璃皇帝以及皇家内幕和恩怨。 “还有那个赵蝶儿,竟然是夜明的人!” 齐程帮乔晚凝打探过赵蝶儿,却不料乔晚凝那边最终确定的结果是这样。 “若赵蝶儿所言都是真的,他们是为救先太子伤亡,便是有功之人。”乔晚凝道,“但过去所做的事并不能与今日所作所为互抵。今日的夜明一伙,才是对天璃社稷更不利的人!” “是因为皇上……当年先太子遇害真与皇上有关?”齐释尧凝重沉思。 这些年,虽有种种传言,可毕竟没有证据。 可如今,即便证明此事与皇上有关,又能如何?皇家只有皇上这一脉相传,即便皇上退位,龙椅也是落在他的子孙手中。 岂能将龙椅让给盛家意外的人? “反正这些就是我所掌握的东西。你们若不信,便与我一起与夜明那帮人赴约。”乔晚凝道。 “我与你一同去见识见识这个夜明!”康鸿远当即决定。 “那夜明如今也是花甲之年,熬到此时才折腾有什么劲儿?”齐释尧想不明白。 要报仇,不是该趁早吗? 皇上如今虽也有六十有余,可早在二十年前就登基为帝,也做了这么久的皇位。而这二十年间,夜明在哪里?直到这般年岁才冒头? ------------ 第267章 楚柏渊说,有的人值得坦诚 “想知道,见面问问就是。”乔晚凝道,“我与楚柏渊的事情传开,他们肯定更想与我谈谈。” “你说夜明在找一把钥匙?”齐锐问。 “是,赵蝶儿也不清楚到底是怎样的钥匙。不过,楚柏渊说他们找的钥匙原本应该在马老将军手中。”乔晚凝道,“关于钥匙的事,还是应该从马家那边查寻。” “楚柏渊如何知道?” “我外祖父告诉他的。” “谭铮?” “这事儿说起来……”乔晚凝看看错愕不已的众人,“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是与你们都说了。” …… “当年那一战还有这等内情?” 齐释尧听了乔晚凝这番话,将信将疑。 “反正此事只有楚柏渊一人口说,无处寻证。” 乔晚凝也没想说服众人相信,“现在能肯定的是,有这么一把钥匙能够打开一把锁,取到我外祖父留下的东西。或许等见到这个东西,能够判断楚柏渊所言有几分真。” “晚凝,你与楚柏渊来往,除了查天煞,还想弄清此事,对不对?除此,你与他……”齐程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我是挺看得上他的。”乔晚凝大方直言。 不卑不亢,没有将楚柏渊看得有多高高在上,只是普通男女间的你情我愿。 “那个天武摄政王倒是也没多可怖啊!”孙慧道。 若真是如从传闻那般冷酷不近人情,怎会与晚凝姐姐这般打交道? 不过,武功厉害是真厉害。 不知他们天璃有谁敢这么只身闯到天武皇帝面前? “想是每个人都有温软的一面,只看是对谁吧。”孙莹道。 她并不羡慕乔晚凝。 换做是她,她也承不起这一切。 “楚柏渊同意我将这些话告诉你们,是认为你们都是讲公道是非的正人君子。不想与你们之间有太多误会。”乔晚凝道。 “那他之前为何不露面?”康鸿远质问,“他在我天璃暗中行事,乃宵小之行!” “他到天璃本为寻找追命,是为私事,不愿有所惊动。再者,若你们换做是他,在天璃被天煞刺杀,又会怎想?” “天煞的背后可能就是天璃人?”齐释尧沉声道。 此时可非同小可! 若只是天璃皇族自己人间的争夺厮杀也就罢了,天羽皇帝可也是死于天煞之手! 此事若传出,作为除天武之外的三国之首的天璃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失去天羽、天烽二国的联盟,如今的天璃更难对付天武。 “那他今日为何又要现身?”康鸿远追问。 乔晚凝朝他弯唇一笑,“因为我啊。” “楚柏渊让你与我们吐露这些,还想做什么?”齐释尧可不认为只是说几句话这么简单。 “他到天璃,一是为寻找追命,二是为我外祖父交代给他的东西。寻那东西需要马老将军手中的钥匙。以国公爷对我外祖父的了解,那会是把怎样的钥匙?” 虽然这么多年,齐释尧一直仇视谭家的人,但是作为曾经并肩沙场,出生入死过的二人,肯定有别人所不知的了解。 “让我帮忙寻找钥匙?他不怕那东西泄露与人?” “楚柏渊说,有的人值得坦诚。在他心中,国公爷与我外祖父一样值得敬佩。” 虽然,有个让他讨厌的孙子……这话,乔晚凝拦在了口中。 “至于其他人,”乔晚凝看看康鸿远与孙毅父女,“他说是我外祖父留下的东西,我想给谁看就给谁看。” “此事我们知道便是,就不看了。”孙毅很知趣。 “身为大理寺少卿,我不可能熟视无睹。”康鸿远道。 “随便。” “你且说说,当初楚柏渊究竟与谭铮说了什么,谭铮才决定托付与他?” 将信将疑的齐释尧想要从更多的话中去判断真伪。 “也就是治国之道吧。” 乔晚凝将楚柏渊与她说过的理念说了一遍。 “以民为本,共同富裕?这就是如今天武越来越强的缘由?” 齐释尧以为,天武的兵力日渐强盛是因为军中训练严苛,却没想到是那些兵卒心甘情愿地效命。 因为他们的家人都拥有了好的生活,要想好日子不被打破,他们就得承担起保护的责任。只有天武强大,无人敢侵,天武的百姓才能踏踏实实的活着,创建自己的幸福家园。 天武文弱,他们遣派到天璃学习礼仪文化的学子,不是为了只在才学名气上比拼,而是学以致用,将好的素养习性在天武发扬。 而天璃的那些文人才子,只知道沽名钓誉,一个文荟节上就不知露出多少恶习! 天璃派去天武习武的人,也只是纯粹学一身蛮力,都不知道动脑子去观察天武的变化! 也难怪天璃这些年的风气是越来越差。 “若镇安侯是听了楚柏渊的治国之法后决定将什么东西托付给他,那这东西便也与此有关?”齐程猜测。 “先太子仁义众人皆知,私下有传,若先太子继位,天璃定会有一番革新。” 作为曾当做先太子伴读的孙毅不禁感慨,“若乔小姐这番话真是出自楚柏渊之口,倒是与先太子曾经的言语有几分像。” “先太子说过类似的话?”齐释尧意外。 天璃这是究竟错过了什么! 孙毅点点头,“先太子私下与我说过,想要一国强大,就要先保证子民均可安居乐业。朝廷要对那些平民百姓多加照顾,而非出于人情世故,偏向那些权门贵族。只是,先太子的一些想法必然会侵犯权贵的利益,引发朝中动荡。在他还未站在那最高之处,打好根基之前,有些话也只是私下说说。” “这么说,若先太子继位,我们天璃也会像天武那般强盛了!”孙慧道。 “而先太子早在二十年前就有此想法,必然会比不过数年积累的天武更加强盛。”孙毅叹息摇头,“可惜……” 他那时也不理解先太子的想法。不明白朝廷在权贵之手,为何要与权贵为敌? 爱民如子是应该的,可若是要家家户户都富裕起来,岂不是凝聚起了与朝廷对抗的力量,朝廷根基何在? 他不懂,当家家户户都富足时,他们哪里还有心思对抗朝廷?只会与朝廷荣辱与共,主动承担起保护这富足的责任。 ------------ 第268章 钥匙会是斩月刀? “据我所知,谭铮与先太子之前也有过来往。”齐释尧道。 孙毅点点头,“我确实在先太子处见过两次镇安侯。” “若臣子与某位皇子来往过于密切,在某些人看来并非好事。”齐程道。 身为臣子,应该忠的是国,是君。哪怕是太子,也不可犯结党营私之过。 孙毅回想,“倒也说不上密切。都是先太子找镇安侯询问边疆事宜,还问过……与荣国公的恩怨。先太子很希望齐谭两家和好如初。” “此事本国公知道。”齐释尧道。 也正因此,他才说谭铮与先太子有过来往。 “先太子也与本国公说过,被本国公拒绝。” 关于儿子性命的那道坎,终于在多年后,从孙子齐程的命运上,才跨了过去。 “若谭铮给马大强留了什么钥匙,马大强死前应该不会没有交代。” 齐释尧想了想,问乔晚凝与康鸿远,“你们不是都说马大强死时很安详,疑似服毒自尽?” “是。”康鸿远点头。 而乔晚凝更能确认,因为那一幕是她亲眼“看”到的。 她也明白了齐释尧问这话的意思,“马老将军决定为外祖父陪葬,正常来说,若承了外祖父的嘱托,应该给那嘱托也有个交代才是。” 那时马大强的两个儿子都还没有回到焉城,若有交代,应该是交代给谭家的人。 “不会是交代给谭如山,否则赵蝶儿肯定知道。若交代给谭如海,似乎也不可能,毕竟那时他正恼怒女儿女婿,以马大强的为人,眼中是揉不得沙子的。”齐释尧道。 “那也不会想交代给我,马老将军一直都对我有成见。” “也许会留在谭家祖坟?”齐程猜测。 “没有。楚柏渊将祖坟的那座守院都查过,没有发现。” “若马老将军什么都没留下,那钥匙一事或者是子虚乌有,或者就是马老将军自己也不知镇安侯当年给他的东西是何意。故而也没当回事。”齐程补充,“那便不是一把普通样子的钥匙。” “若说谭铮送给马大强的东西,那把斩月刀最醒目。”齐释尧道。 “斩月刀?” 乔晚凝当然记得那把刀。 “那把刀在马老将军过世后就不见了。” 乔晚凝清楚“看着”马大强是带着斩月刀躺在他亲手挖的坟坑里,但等他们发现马大强的时候,身边并没有斩月刀。 斩月刀是被曾出现在马大强身边的那个不声不响的人取走了! “钥匙会是斩月刀?”乔晚凝油然升起这个想法。 斩月刀是谭铮送给马大强的,因为在乎,所以马大强要带着斩月刀入土。 可是有人盯上了斩月刀…… “国公爷!晟王妃来了。” 齐家下人来报。 “她来做什么?!” 谈话的气氛被破坏。 “晟王妃说是要见乔小姐。” “那我得去见她一面了。”乔晚凝站起身。 晟王妃都知道她回到齐家,那老皇帝肯定也已经知道。只是不知晟王妃来找她到底是谁的意思? “乔小姐,我错了!我错了!” 晟王妃一见到乔晚凝,就躬身致歉。 这对于一向趾高气昂的晟王妃来说可是太难得了! “有话直说。”乔晚凝不想兜圈子。 “求求你,帮昕儿治病,让昕儿快点好起来吧,求求你,你要什么,我都答应!”晟王妃急切央求。 “晟王妃怎么这个时候想到来求我?”乔晚凝明知故问。 “晟王府如今遭了罪,昕儿的病再也拖不得。求你出手救救昕儿,昕儿已经多日吃不下东西了!” 晟王妃掩在袖中的双手恨的互掐,面上却要做出哀求状,也真是难为了她! 晟王府遭罪,不都是因乔晚凝而起吗?谁知道谭琳怀孕是假的,只为算计乔晚凝。她竟然傻乎乎的帮谭琳说话! 皇上说他们是故意编造重皇孙大做文章,搞得他们真是百口莫辩。连那些原本站在晟王府一边的大臣都见风使舵,主动向皇上招认,希望坦白从宽。 结果晟王府背地里的一些事就这么亮在了皇上跟前,更令皇上恼怒,加上受楚柏渊出现的刺激,一口就要撤掉晟王府。 经此变动,因口不能言,加上嗓子不舒服而食不下咽,短短几日便面黄肌瘦的盛逸昕怎能再拖下去? 万一有个长短…… 什么最宠爱的皇孙,经此一事他们算是看明白了,再多的宠爱都比不皇上对龙椅的爱! “哦——”乔晚凝稍稍拖长了音调,转而又道,“可是三王子的病我不懂怎么治。若晟王妃肯等,我会转告追命公子,请他出面。你们只管准备好诊金便是。” “他要多少诊金?” “我给孙大老爷治病收了平郡王府十万两,卖给谭琳的药是五十万两,追命公子的医术比我高得多,你且自己看着估量吧。” “乔小姐能否帮着从中周旋一二?那个谭琳已经被逸旻抓起来,那药也被逸旻搜了去。只要在逸旻手中,她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且不说对晟王府影响如何,令盛逸旻当众受了如此奇耻大辱,若还能陪着谭琳做戏,便只能说晟王世子是龟孙子投胎了。 乔晚凝自然知道谭琳不会得尝所愿。那瓶药不过是个能将谭如海气死的引子罢了。 “还有那五十万两药金,谭如海肯定想赖着不出,晟王府也能帮你讨。” 晟王妃竭尽所能的想要找机会弥补高昂的诊金。 乔晚凝轻轻一笑,“我自己的债我自己讨,不劳晟王妃费心,晟王妃还是好好想办法筹集诊金吧。可别到时候说晟王府被抄了个精光,付不起。还得有劳追命公子将三王子的病情复原。” “不不!”晟王妃赶忙道,“好!我去筹诊金,请乔小姐尽快帮我请到追命公子。” 她只能先咬牙应下。 看着晟王妃匆匆离去的背影,乔晚凝冷笑。 毕竟是皇长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被老皇帝撤了王位,抄没一些明面上的财物,暗中留存的东西也少不了。 她怎能不趁机多刮点油水? 否则等着她只靠做生意去赚钱,什么时候才能赚到雄厚的资金? ------------ 第269章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 经晟王妃这么一来提醒,乔晚凝就想,话已经跟齐释尧等人说的差不多,她该去找谭如海收债了。 一回到侯府,乔晚凝就听说谭如海病倒了。 “大舅,用不用我帮你瞧瞧?” 乔晚凝走到谭如海床前。 旁边只有谭如山与管家在守着。 他们没有去参加盛宴,没有亲身体会到那一波接一波的震惊。赵蝶儿母子回来后与他们转述,也少了那些场面的观感。 可那是何等的消息! 谭如海还没听完,就两眼一黑。 谭如山也傻了眼。 赵蝶儿见了也只能暗自叹息,谭铮的这两个儿子真是担不了事。 不过,她也没指望担多大事,逞多少强。她只想与个老实人安稳过日子,眼下也是到头了。 谭如海装死不吭。 “唉。”乔晚凝叹口气,“看来大舅病的不轻,是没能力执掌侯府了。侯府该由二舅做主?” “不不。”谭如山脱口拒绝, 乔晚凝垂眸冷冷地扫眼谭如海,“若侯府现今无人做主,那我便做这个主了。大舅放心,我会将这间屋子给你留下养病——” “你——恶女!” 谭如海陡然睁开双目,一口怒气拥堵在喉间。 “我若不做这个‘恶’,能有活路吗?”乔晚凝笑笑,“你再恼我,那五十万两欠债也是一文都少不得。你若不亲手给我,我便如你所愿,保你一病不起,想要什么,就是我自行做主,不劳烦任何人。” 谭如海腾地坐起身,“你休想!我是镇安侯,这是我的侯府!” 乔晚凝伸手轻轻按在谭如海的肩上,“侯爷,你可要好好想想。谭琳这笔债,你到底要要不帮她还?” 谭如海登时便觉肩头发麻,“谭琳是晟王世子妃,你该找晟王世子府去要。” “你说这话,自己心中有多少底?”乔晚凝冷笑。 随着她笑意加深,谭如海的肩膀也更僵硬。 “侯府比不得平郡王府,没……没那么阔绰……” “我不听你废话!这笔账一日内就要了结!是要等病倒后,由我掌管侯府,随意挥霍,还是乖乖交出价值五十万两的家产,利利索索结了这笔账,你自己选!” 家产都是要付出,区别只在是否“病倒”。 “你这是目无王法!”谭如海恨得咬牙切齿。 “我做了什么?”乔晚凝反问,“我上门讨债理所应当,大舅病倒也是整个侯府都知道的事。” “侯府家产无论如何也不该落到你这个外人之手!本侯有儿子,也有侄子!” “他们都在天武吧,一个习武,一个去寻神医谷治病?谭琦就不用说了,你那儿子……他能否回到天璃,还得看侯爷你有多想念他。” 谭如海另一个肩头颤了一下。 他的儿子在天武,天武可是楚柏渊的天下! “好……吧……”谭如海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我还债。” 这个亏,他是不得不吃了。 乔晚凝便松开了谭如海的肩头,“最晚明日此时,我要见到价值五十万两的银票或者铺契。” 谭如海敲敲僵硬的肩头,“我的身子……” “对了,忘了与你说。”走到门口的乔晚凝又折回身,“若债金交付迟一个时辰,你的病就会加深几分,直到全身瘫痪。” 谭如海哪敢耽搁,乔晚凝一走,就赶紧吩咐管家凑银子,现银不够就准备铺契。 “侯爷,这是要把府底掏空了啊!”管家也是心疼的很。 跟上一个没钱的主子,往后的日子他怎么过? 谭如海抚着僵硬的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肯定是保命要紧! “老二,你那边有多少,都凑出来!” “谭琳惹得事,凭什么要我们担着?” 谭蓉闯入屋中。 自从在别苑见到谭琳这笔债算到了侯府头上,谭蓉就开始盘算。 他们二房本来就没多少家底,她爹娘又都不懂得揽财,除了为给她大哥治病支付给天武神医谷的诊金,根本就没剩下几个闲钱。就这么点还要为谭琳花出去,倒到乔晚凝手中,她可是一百个不乐意。 “大哥,这笔钱我们不能出。”谭如山难得违抗谭如海,“府上有多少,我也清楚,五十万两虽然不少,大哥要凑也能凑得出。可若要我们也跟着一起填补……琦儿要治病,承儿还要读书,蓉儿还未嫁人,这些花销一直都勉勉强强,不论断掉哪一个都不行的。” “你……你们竟然……”谭如海气得说不上话来。 “谭琳假孕,若非她拿出爹爹留下的金令,我们整个侯府都会跟着受连累。如此大祸,我们可是担不起。”谭如山朝谭如海拱了拱手,“大哥,我一番思量,还是决定,分家吧。大哥身为镇安侯,肯定占拥侯府,我将带着蝶儿母子三人搬出侯府去,自立门户。” “爹!”谭蓉没想到,她爹连镇安侯府这个家都不要了。 那她岂不也不再是镇安侯府的二小姐? “蓉儿,走吧。” 赵蝶儿拉上谭蓉出门,“听你爹的,你爹在大事上不会做错。” 她夫君担不起事,却懂得避事。 侯府,是已经被谭如海一家子给毁了! “以后,丢掉镇安侯府的名号,才能安生。” “可我不想做平民百姓。”谭蓉为此不满。 赵蝶儿停步,定定地打量自己的女儿,“你知道能安安稳稳的做平民百姓也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奢望吗?” “我又不是一开始就是平民。我丢不起这个人!” “那你就留在你大伯身边,为他尽孝!” 谭如山跟上来训斥。 “不行!”谭蓉果断拒绝,“他现在是乔晚凝的眼中钉,我对他好没好处。乔晚凝……她竟然入了楚柏渊的眼!若知她能有今日,当初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巴着谭琳!” 赵蝶儿一眼看穿谭蓉的心思,“乔晚凝不是一般人,你若想投奔她,就不能背叛她,否则你绝不会有好下场!” “侯爷!侯爷!” 有家丁急匆匆地朝这边跑来。 谭如山截住此人,“出了什么事?” ------------ 第270章 去慕府一游 “大夫人……大夫人……”那家丁喘着粗气。 “大夫人怎么了?” 屋中听到动静的管家扶着谭如海出来。 管家本想让谭如海躺下歇息缓口气,可谭如海不肯。抚着发僵的肩头,生怕自己一躺下就浑身都僵硬了,正被谭如山一家三口气得在屋中踱步,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喊。 “有人看到大夫人正在大街上逛……”那家丁斟酌着该怎么说,“情况有点不太好。” “如何不好?”谭如海提起了心。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个时候,失踪的马青荷突然冒出来,肯定没好事! “她……她在对众嚷嚷,承认是自己害死了老夫人,还说,那害死老夫人的药是大公子从神医谷搞到的……” …… 马青荷此时正身披五颜六色的彩衣,像只花公鸡一般斗志昂扬地游街。 一边走,一边叙述自己做过的勾当。不仅说出自己如何毒害谭老夫人,还说自己如何对谭如山家的长子下黑手,以保证这个侯府长孙不会侵害自己儿子的利益。 “这谭大夫人是疯的厉害吧?竟然这般疯言疯语。” “哪里是疯?她这是清醒着,不得不坦白!” “可是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她不是更完了?” “要是不说,恐怕后果会更严重。” “不知道是何人将她逼迫如此?” …… “乔晚凝,一定是乔晚凝干的!” 谭蓉想,乔晚凝让马青荷出丑又不是头一回。 “是马青荷!是马青荷对付我的儿子!” 赵蝶儿冲出围观人群,几步逼至马青荷面前,“我儿子的病是你害的?!” “呵呵,呵呵呵,”马青荷看着赵蝶儿,麻木的笑笑,“是,我不是已经承认了么?你儿子出生时身体是不怎么好,但也没那么太差。是我,是我不想让他有与我儿子争夺的能力。” “谁稀罕啊!”赵蝶儿一把抓住马青荷的衣襟,“谁稀罕与你们争!我若要争,还轮的上你成天作威作福?!” 因她是护着先太子的忠士,老镇安侯对她非常好。是她自己不想要那么多的好处,觉得够活就行。 若当初她借谭铮之势压住马青荷,哪儿还有马青荷的今天! 赵蝶儿一甩手,马青荷就重重地摔到了一边。 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不声不响的侯府二夫人竟然有这般威力。 “蝶儿!” 谭如山赶忙上前。 自家夫人的举动也把他吓了一跳,但是容易理解。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马青荷交代出的事,触犯了他们的底线! “我要去天武,我要将我儿子这么多年所受的苦全部送给她的儿子!”赵蝶儿气得胸口起伏。 “马青荷,你休得胡言乱语!” 谭如海急着吩咐跟来的管家让人将马青荷拖回去。 “呵呵呵,”马青荷擦了擦嘴边被摔出的血丝,从地上爬起来,“我没有胡说。这些都是我干过的事儿,还有你帮我一起干的。我都承认,都承认!” “你这个疯子!” 谭如海一听,连累自己,不顾一切地跟手就是一巴掌。 马青荷再次被打倒在地。 这回,马青荷没有急着爬,而是抽噎着哭起来,“你以为我想说吗?我不说不行啊,不行啊!” “是何人逼你?!”谭如海问。 “我若不说,他们就会弄死晖儿!” 母以子为贵,若她没有儿子可以寄托,活下去还有什么希望? 不管怎样,马青荷决定先顺着那些人去做,以后再设法补救。 “晖儿在他们手中?他们是谁?是不是楚柏渊?” 谭如海想到楚柏渊与乔晚凝的关系,他儿子在天武,不是落在楚柏渊手中还能是谁?!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听到有人称他们的头领什么将军……啊……我肚子疼,肚子好疼……” 马青荷突然捂着肚子抽搐。 “啊……疼……” 眼看着马青荷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便没了动静。 赵蝶儿走到马青荷跟前探了探,“就这么死了?” 马威兄弟闻讯赶来时,只看到已经断了气的马青荷。 马青荷想不到,她根本就没有补救的机会! “大哥,二哥,你们可要为青荷做主,救救晖儿啊!”谭如海抹了把眼泪,颤声道,“他们这是……这是勒索逼供!” …… 谭如海口中的他们,认定就是楚柏渊与乔晚凝。 马威兄弟对此也信了几分。 且不说是否逼供,楚柏渊能够不声不响潜入焉城,掳走一个马青荷并非难事,而且谭晖就是去了天武,楚柏渊的地盘! 而赵蝶儿心下明白,对付马青荷的是夜将军。既然夜将军拿谭晖威胁马青荷,让马青荷死在出丑的一刻,也算是为她的儿子谭琦出了口气。 可这些话,她不能与众人说。 她也不明白,夜将军为何这么做? 此时,乔晚凝在天香阁。 街上的热闹她没有看,具体情况是听周立说的。 “夜明那伙人是对我的态度不满了。”乔晚凝与坐在身边的楚柏渊说。 “他们以为自己是谁?想让谁怎样便怎样?”楚柏渊冷冷地道。 利用马青荷当街整出这么场戏,就是想让人知道他二人的行径有多下作浅薄! 看起来逼迫马青荷,要其性命,出手阴狠,却让人以为楚柏渊做事就这般上不了台面。 破坏他的形象,就等于削弱他在天璃人眼中的威信。 “他们这算是示威吗?”乔晚凝想。 夜明那伙人本来是想用马青荷与她拉关系,结果她不闻不问,现在他们又知道她搭上了楚柏渊,便又拿马青荷对她甩脸子。 这么小气的人,哪里能成大事? “随便他们!”楚柏渊根本不在乎,“就当他们是一群不太合格的手下罢了。” 不管怎样,也算是结果了马青荷,没有污了乔晚凝的手。 本来乔晚凝还打算带着康鸿远与夜明的人见面,对方弄出这档幺蛾子,她便打消了念头,先将对方继续晾到一边。 “泊渊,今晚你带我去趟慕府。”乔晚凝另有决定。 ------------ 第271章 狼狈为奸 楚柏渊问,“你还是觉得慕云有问题?” “是,今日在别苑见了,感觉此人与我之前见过的骨骼身架多少有点不太一样。”乔晚凝回想。 “我并未察觉。”楚柏渊想了想。 “你们一般人看不出来,我对这个比较敏感点。你就带我去一趟慕府,让我亲眼瞧瞧。” “你与我说,想去瞧另外一个男子?” 还要看人脱衣后的样子? “额……”乔晚凝发现自己没有说清,又为楚柏渊这点醋意笑了,“我不是不信你之前查探的结果……我就是想从另一个方面确定一下。我先不看慕云那人,你只带我在慕府后花园,或者一些雅致的地方转转。” 本来,她也可以借慕云的邀约,去慕府逛逛,可现在有了楚柏渊,何必那么麻烦兜圈子。 “你是要查看慕府?” “嗯。我想今日你在别苑露面,造成不小的轰动,慕府的人估计也正在琢磨你,顾不上其他。我趁热打铁去趟慕府机会正好。” “倒也是。”楚柏渊点点头,“怕是谁也想不到,今夜我们会先去慕府一游。” 子时。 身着利落的夜行衣的乔晚凝随楚柏渊落在慕府的后花园。 除了不懂轻功,她的身手称得上敏捷。 对此,楚柏渊是亲身领教过的。可还是将她紧拽在自己身边,“小心有暗哨!” 对机关,乔晚凝不懂。 “那你先去探探。” 楚柏渊让她躲在一边别动,他则借着手电筒弱光在周围摸索片刻。 这片后花园他之前潜入慕府时也只是经过,未见慕云等人来过此处,他便也没有留心。 “靠假山那边有两处,我已经关掉机关柄。”楚柏渊绕回来,“这个……手电确实好用。” “那是当然。” 乔晚凝见隐患解除,便放心独自迈步。 是这里! 乔晚凝在一处站定,拿着另一只微型手电,朝前方晃晃。 这个位置,还有左右的景致,正是她借赖头的眼睛所看到的地方! 赖头就是在这里被人从后面勒死。而那个后肩有异样的男人就坐在前面的花丛中。 同样的黑暗天色,微弱光线,看起来更加真切。 楚柏渊从赖头在宫里的住处发现天羽银锭,是天羽人慕云使的故意栽赃他自己没错。 他不是真被人陷害,而是本身就不干净! 她让楚柏渊查慕云没错,只是慕云太狡猾,隐藏太深! 若不是赖头最后死的地方就在这慕府,她也未必能够抓住慕云的这条尾巴。 楚柏渊见乔晚凝盯着某处,“凝儿,有何发现?” 乔晚凝回想当日她从赖头身上感应到的过程,以此为终点,循着赖头走过的脚步,去寻找他藏身的那个地窖。 “这里。”乔晚凝在一座假山前停下,“这里应该有个暗窖。” 难怪这假山附近要有机关守护! 楚柏渊没有多问,绕着假山查看,果然发现有块石头有松动的痕迹。 “凝儿,你留在外接应。我先去探探。” “好。”乔晚凝关闭手电,隐到假山旁。 楚柏渊触动那块松石,假山下部的大石块便挪开一个口子。 楚柏渊猫腰钻进去。 过了一阵,他从那洞口钻出来。 “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乔晚凝迎上前。 “猜猜我在那暗窖里见到了谁?” 楚柏渊带乔晚凝隐到暗处。 “两个慕云?”乔晚凝猜测。 “为何这么想?” “你见到的慕云后肩没有异样,他又没有易容,而我怀疑后肩有异样的就是慕云,那岂不就是两个长得相像之人?” “若我被骗,也只能是因此。不过,我不曾听说慕云是双生子……这是另一个问题的答案,我在暗窖里见到的不是这个,而是,窦平。” “窦平?” 安王世子妃窦欣茹的爹,去守皇陵的那个侍卫统领? 在赖头之后,这暗窖新关押的人是窦平……可是听窦欣茹说,她爹一直在皇陵,不肯见她。 “窦平并不知自己被关押何处,但他却知道,关押他的人是盛逸弘。”楚柏渊道,“他见到我,便以为我是盛逸弘派去劝说他的。” “劝他做什么?” 楚柏渊摇摇头,“我与他说,我是救他之人,他不信。” “给谁也不易轻信。”乔晚凝好理解。“把他强带出来也会打草惊蛇。” “对,所以我们要想个万全之策。” “盛逸弘将窦平关押在慕府,这两个人可是狼狈为奸。”乔晚凝冷笑。 表面上看,安王世子与慕公子可是焉城之中最祥和的两个人。 “盛逸弘娶窦平的女儿窦欣茹也是别有用心,她有多大脸以为能得了窦欣茹,还能够得到我?” 听到这个,楚柏渊的脸色便沉下,“此人要好好的收拾!” 乔晚凝灿然一笑,“不必麻烦,我又简单的法子。” “什么法子?” 乔晚凝凝了凝神,再伸出手,楚柏渊便见她的掌心落着一只蝴蝶。 “下毒?” 楚柏渊只知道这蝴蝶是下毒暗器。 “这只不是下毒用的。暂时与你说不明白,我得去趟暗窖,把蝴蝶放在合适的位置。” …… 楚柏渊又带乔晚凝潜入暗窖。 暗窖中的情形与乔晚凝借赖头“看”到的完全一致。 乔晚凝甚至熟门熟路的找到赖头当日藏尸之处。 不过窦平没有不是被关在这里,而是关在暗窖的更下层。也就是在赖头呆过的地方旁边,还有个暗口,从那个洞口踏着土阶下去,才是窦平被关押的地方。 若是不够仔细,有人进来后只看到暗窖里空无一物,也不会想到,像套娃似得,在暗窖之中还藏着一个暗窖。 “我说了,我窦平宁可死,也不会与你们说什么!” 这口气,难怪楚柏渊一下子就知道他的名字了。 乔晚凝没有理会那个干巴而倔强的老头,四处扫了一圈,便放飞蝴蝶。 蝴蝶落在窦平上方顶部一条裂缝中,刚好卡在那缝隙口,不仔细看,很难留意到。 就算被发现,也不过是只蝴蝶而已。 窦平也是只看到一只蝴蝶飞过自己的上方,还以为是跟着来人飞进这暗窖中的小生命。叹了口气,“哪儿不好飞,非得飞到这鬼地方!” ------------ 第272章 你娘的手指有几个簸箕几个斗 乔晚凝这才仔细去看窦平。 即便盘膝而坐,也能看出个子原本不低,由于身体不适,本能的岣嵝着,却又固执地尽力挺胸昂头。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束缚,作为一个曾经舞刀弄剑的人,就这么简单的关押,说明如今他的身体状况很不好,连逃脱这一方之地的本事都没有。 “他腿上的筋脉被废了,只能勉强走动。”楚柏渊道。 “窦欣茹说她爹从来不肯见她,她便是有好久没有见过她爹了。原来是早就被关在此处?” 盛逸弘也够狡猾,怕人藏在安王世子府被窦欣茹察觉,便将人关在慕府里。 听到面前的女子提到自己的女儿,窦平提起跟前的那盏破油灯,去照乔晚凝的脸,“你们真不是盛逸弘的人?” 出自大夫的本能,乔晚凝走近窦平,蹲下身,想要查看一下他的伤情,“我们说什么,你也不会轻信。” “你是……你是雪梅的女儿……乔……乔晚凝?”窦平提着油灯的手蓦然一抖。 楚柏渊及时将那盏油灯接住。 “你认得我?” 乔晚凝倒是不意外。 毕竟是与谭铮有过来往的人。从窦平救了赵蝶儿交给谭铮,就知窦平与谭铮之间关系匪浅。 “你的样貌有些像镇安侯的女儿谭雪梅。”窦平还是不大相信,“你真是乔晚凝?” “你如何肯信?” “谭雪梅的十根手指,有几个簸箕几个斗?” 呃? 这是什么问题? 乔晚凝不由得去看自己的手指,说实话,原主这双手有几个簸箕几个斗,她都还没留意过。 这老头子竟然问原主母亲的手指纹。 说实话,窦平应该是与谭如海兄弟一般的年纪,不能算老。可惜他此时的容貌比同龄苍老不少,瞧着比那老皇帝的岁数还要大。 “你若回答的上来,我便信你是雪梅的女儿,而不是盛逸弘从哪儿找来个相像之人冒充,来套我的话。” 亏窦平能想到这么个问题。 谁做准备,还会准备到谭雪梅的指纹? 就算是为人父母,又有多少能记得自己的孩子手指有几个簸箕几个斗? 不过,这问题还真难不倒乔晚凝。 因为原主的记忆中有这个答案。 那还是在乡下时,原主与母亲玩耍,一起扳着指头数数。 一、二、三…… “我娘没有簸箕,十指全是斗。”乔晚凝回答,“十斗抓才,我外祖父与我娘说过的。我娘说可惜不论是才华才,或者财物财,她都没有抓到。” “你真是晚凝!” 窦平信了,眼睛一亮,“没错!你外祖父也是十个斗,恰巧有一日,闲时无意中提及此事。晚凝,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乔晚凝指指上方,“上面曾关着另外一个人,我是为查此人找来。不说其他,我先带你离开。” 窦平摇摇头,“我不能就这么走了。既然你寻到此处,我也算是有了与外面的联系。我们得好好筹谋筹谋,该如何揭穿那盛逸弘的面目!” “盛逸弘抓你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你外祖父藏起的东西!” 也是为了谭铮留下的东西? 乔晚凝与楚柏渊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 “外祖父将东西托付给你保管?”乔晚凝问。 窦平摇摇头,“自先太子遇害后,你外祖父就将那份东西收起,说是那东西要留给一个配得起它的人。我顶多也就算是个守门人吧。盛逸弘如此威逼,怎配得上!” “那东西与先太子有关?” “确切说,那就是先太子留下的心血!” “难道是先太子写下的治国之策之类?” “你能想到?”窦平的眼睛又是一亮,“盛逸弘也只是知道有份关系天璃存亡的东西被你外祖父收起,却也根本不知那东西究竟是何物。可笑他还以为是什么圣物。还拿我女儿的婚嫁做诱饵,害我险些被骗,毁了女儿的前途!” “盛逸弘在外人看来,倒是不会轻易亏待令爱。”乔晚凝想想她见过的窦欣茹,只算是盛逸弘打造人设的工具人吧。 “哼!那个虚伪至极的家伙!” “先太子离世后,东西落在外祖父手中保管。可是先太子的伴读孙毅说,我外祖父与先太子来往并不多。” “镇安侯与先太子的来往当然不便被外人看到。” “也就是他们暗中来往密切?”乔晚凝登时想到,“就是位于侯府后面的那处宅院,它原来的主人就是先太子,是不是?” 窦平点点头,“对,就是那处如今盛逸弘说他已经占下的那处宅子。我的先祖是盗墓出身,精通地下挖掘。当年就是我帮先太子的秘密住处与侯府之间挖了条暗道。先太子出事后,镇安侯便要我将暗道口堵上。盛逸弘就是想知道那条通口,怀疑你外祖父将留下的东西藏在那暗道中。” “其实并没有。但盛逸弘有一点掌握的准确,开启藏物之处的门锁钥匙,是马老将军的那把斩月刀。斩月刀此时也在盛逸弘手中,对不对?” 当日,眼睁睁地送马大强去死的人是盛逸弘!出现在坟坑边的那双脚属于盛逸弘! “晚凝,你知道的也不少啊?我被关的这段时间,外面都发生什么事?” 在窦平眼里,这个乔晚凝与焉城中传闻的侯府表小姐真是完全不同。 为了避嫌,他去守皇陵之后,就再无与城中人来往,直到谭铮离世前,去皇陵见了他一面。 关于乔晚凝的事,还是那一起在皇陵当值的小太监,进城采办时带回的一点儿消息。 再后来,他被盛逸弘骗离,花言巧语对他无用之后,终于耐不住露出真面目,对他动了手。 “发生了许多,而且将要发生更多。” 乔晚凝想了想,“窦伯父,您或者我外祖父对天煞的来历可有什么看法?” “天煞?你为何询问天煞?难道是先太子的死又引起什么风波?” “与先太子无关。只是单从您与外祖父去想,你们没有想过天煞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 第273章 离谱的意外 “怎能没有想过?可再多的‘想’也需要证据。此事可乱说不得,否则,会令天璃陷入大乱啊!” “你们也是认为当今皇上最可疑。” 窦平沉默。 “操控天煞的人是慕云。” 乔晚凝与窦平,也是与楚柏渊,说出自己的断定。 杀死赖头,将赖头丢到黑市,然后再派人去盯着,等待后续。 只是慕云失算在,没想到楚柏渊会从中插手,认出他派去的人具有天煞痕迹。 楚柏渊道,“没错,若你认定与赖头之死相关者是慕云,那慕云便是天煞之首!” 身为“天子煞星”的头目,却是一个外表看来病弱之人,正如看似人模人样的盛逸弘背地里与天煞勾结,都披着一张与实际截然相反的皮! “什么?天煞是天羽质子的人?”窦平惊愕不已。 “窦伯父,你知道自己被关押在何处吗?”乔晚凝问。 窦平摇摇头,“不知道。我刚与你身边这人说了,不论被关押在何处,我不会说的话死都一个字也不会说!” “这里是慕府的后花园。”乔晚凝告诉窦平。 “慕府?” “对,天羽质子所居慕府。慕云就是天煞之首!” 乔晚凝的脸上涌起几分怒意。 她绝不会轻饶了慕云! 若利用其他任何一个有点身份有点能耐的人也就罢了,利用一个小小的絮儿,卑鄙无耻! 在掀翻老皇帝之前,就先掀翻了你! “盛逸弘竟然与天煞搅在一起!”窦平震惊不小,“先太子的死是与安王府有关?!” “而且有两个慕云。”乔晚凝又道,“现在慕府的这个可能是假的,另一个不知已隐去何处。” 这是他们首先要弄清的。 另一个慕云,才可能是真的。留在慕府的这个,也许只是个替身。 天羽皇子在天璃做质子,一直都不老实! “想必是暗中出外谋事,或者说,他已经不止一次借助替身做掩护,暗中在天羽与天璃之间来往。”楚柏渊道。 看似天羽质子被困天璃,可实际上,却做了天羽最隐秘的暗探! “天璃皇帝应该不知情,没有哪个皇帝能够容忍这样的存在。”楚柏渊又道,“我更偏向他是捡了便宜。若盛治平继位,如今的天璃要比天武还要强许多,甚至……已经没有了另外三国。” 二十年,足够发生改天换地的巨变! 而在没有灭掉天璃的能力时,将天璃交给一个能力不济的人去继承,是对天璃的变相打压。 乔晚凝想,“那么,当年东溪一事,其实并未有人与天煞勾结,只是有人背地里做了顺水推舟的那一个?盛逸弘也是在后来才搭上了天煞?也或者说他也是被蒙在鼓里,只以为是与天羽质子合作,借以谋位,却并不知天煞的背后是天羽?” 窦平听着他二人言语,对楚柏渊的身份煞为好奇,“这个年轻人,你究竟是何人?” 若慕云是天煞幕后,能带乔晚凝潜入慕云的地盘,定非常人之能。 “楚柏渊。” “天武摄政王?” “正是。” 窦平看看楚柏渊,又看看乔晚凝。 乔晚凝点点头,“是的。” 楚柏渊第一次入暗窖时没有自报名姓。 毕竟对一个天璃人来说,天武摄政王亲自大驾施救,所存歹念并不比安王世子少。 而楚柏渊也懒得与窦平扯谎。 “窦伯父——” 乔晚凝准备再说些什么,被窦平抬手打断。 “你不必解释,我明白。” “您明白?” “你外祖父临去前以祭拜之名去过皇陵,与我留下一封密笺,若楚柏渊到焉城来取东西,我便帮他一把。” 窦平看向楚柏渊,“所以,见到你,我并不奇怪。有些话,老侯爷都与我说过了。” 真是有点……离谱了! 乔晚凝看着楚柏渊,不知说什么是好。 楚柏渊见乔晚凝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笑道,“承蒙老侯爷抬爱。” “就是意外。” 没有想象中的排斥,而是轻而易举的接纳? 乔晚凝道,“我外祖父与窦伯父都对你如此信任。外祖父临去前,还惦记着你们的一面之约,窦伯父守着天璃皇陵,该是忠心天璃之人,对你也没有什么戒备。” “我也甚感荣幸。”楚柏渊向窦平拱了拱手。 他敬谭铮的无私无畏,他也高看一眼敬重谭铮的窦平。 “我倒是很想见见你治下的天武了。” “等焉城的事处理完,我便带你回去。也请窦统领看看我天武当今的模样。” 窦平点点头,“我信老侯爷的眼光。” “可有时候老侯爷的眼光也不怎样。当年怕是糊涂了,想要撮合晚凝与盛逸旻。若他看得上我,怎不等我来焉城,许晚凝一个全美的未来。” 楚柏渊可不想盲目夸赞谭铮。 给乔晚凝乱点鸳鸯谱就是谭铮犯下的大错! “在为儿孙考虑上,老侯爷是有欠缺。”窦平也不得不承认,“老侯爷临去前与我说,他能上场杀敌,能识人才,懂战术,却不懂育子,不懂人情套路。生养了一对无用之子,是他的遗憾,也可惜了雪梅一个女儿身。他想帮雪梅的女儿铺一道前程。可惜啊,他刚刚入土,他所希望的前程便成了晚凝的噩梦。” “算不上什么噩梦。我从不在乎。”乔晚凝道。 不论是原主,还是她,都没有在意过什么晟王世子妃。 至于谭琳与谭蓉的嫉妒,那在原主寄养在侯府时,得谭铮夫妇宠爱开始便已然生根。 “老侯爷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楚柏渊也不好再为此计较,反而觉得谭铮实属可怜。 “我知道外祖父是因伤病复发,最终无药可医。是这样吗?”乔晚凝问。 “你是担心你外祖父的死有其他问题?”窦平明白乔晚凝话中之意,“老侯爷那年的伤病是时好时坏,也未发觉有其他异常,此事不好说。” “时候差不多了。”楚柏渊站起身,“话先说这么多吧。窦统领确定不随我们离开?” 窦平果断道,“不了。我留下稳住他们。听了你们的话,我也知道该如何与盛逸弘周旋。等我的消息吧。” ------------ 第274章 坦诚秘密 乔晚凝起身抬眼看了看那只蝴蝶,“那就有劳窦伯父。不过,窦伯父还是要小心应对,性命要紧。否则,我无法与九泉之下的外祖父交代,日后也无法面对您的女儿。” “放心。”窦平点点头,“我也很想看看如今的天武,很想看看先太子所说的盛世是何光景。” …… 乔晚凝与楚柏渊告别窦平,出了暗窖。 楚柏渊没忘记将洞口与机关全部复原。 然后,准备带乔晚凝离开慕府。 “等等。” 乔晚凝不知何时,手中又多了两只蝴蝶。 “你来过慕府,知道慕云常在何处,你再带我去遛遛。” “慕云身边有高手,怕你危险。你要做什么,我一个人去。” “高的过那个绿面人吗?” 乔晚凝捏着那两只蝴蝶,“再说,你也不会摆弄蝴蝶。” “这蝴蝶究竟何用?” “等我安置好,再告诉你。” 见乔晚凝俏皮的眨眼睛,楚柏渊还是不愿带她涉险,“算了,我也不想知道。” “你怕什么?真遇到什么事,我还可以帮忙用毒。若没点自保能力,我也不会活到现在了。我可不是累赘,而是有力的助攻!” 慕云的住处黑着灯,看似都在熟睡。 楚柏渊带乔晚凝落在屋顶,朝她打了个手势。 那是他们约好的,手势的意思是有人在暗中守夜。 之后,楚柏渊凝气在周身,打造了一圈气障,将乔晚凝隔绝在内。 乔晚凝小心的拨开屋顶瓦片,接着微弱的月光,观察屋内情形。然后将一只蝴蝶投放进去,落在屏风架上。 那屏风图案本就是花团锦簇,蝴蝶与其融为一体。 另一只蝴蝶潜在屋檐下。 然后二人悄然离去。 很顺利的慕府之游结束了。 “过两日,你去把蝴蝶都收回来。我就不去了。”乔晚凝打了个哈欠。 楚柏渊直接将她带到自己住的小院,将她塞到他住的房间。 原来是个不起眼的侧房。 也是,之前楚柏渊老在正屋做事,搞得乱七八糟,肯定不是休息的好地方。 “就在这里。” 楚柏渊将乔晚凝推到床前。 在这里做什么? 乔晚凝的心突地跳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楚柏渊搬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我睡这里。” 乔晚凝在床边坐下,打量着楚柏渊。 怎么自己心里又有点失望了呢? “不困了?” 楚柏渊见乔晚凝很清醒地睁着两只大眼睛。 “你怎么不问我蝴蝶的事儿?” 乔晚凝确实困意少了许多,很想与楚柏渊扯会儿闲话。 “说吧,怎么回事。” “不说了,看你也没什么兴趣。”乔晚凝和衣仰面躺在床上。 “我的兴趣很多,不知该从何问起。”楚柏渊深深地凝望着乔晚凝,“你越来越让我觉得,你是突然降落凡间的世外之人,就是带着出其不意的手段来助我的。遇到你之前,我从不知什么是对女子心动,你就是我一直在等待的那心尖一点。” 乔晚凝翻身侧卧,与楚柏渊对视,“你竟然会说这么好听的话?” “你若爱听,我可以为你说一辈子。” “啊呀,肉麻死了!” 乔晚凝扯起被子,蒙住头。 过了一会儿,缓缓从被子里钻出来,打开手电朝楚柏渊晃晃,见他背靠椅子合着眼。 关掉手电,掌中一动,屋子里登时火光一片。 楚柏渊刹那睁开眼。 乔晚凝本想等他一跃而起,他却坐在原地,巍然不动,看了几眼火光,“这就是你当日在黑市上变的戏法。” 乔晚凝将手伸向楚柏渊,“看。” 一只更小些的蝴蝶落在她的掌心,有光束从蝴蝶的身上散出。 将楚柏渊面露好奇,乔晚凝笑道,“这是个高科技装置,现在用的是投影功能。” 乔晚凝关闭火光,“可惜,这里没有能够支撑的设备,否则,根本用不着你再去把那三只蝴蝶取回来。我们在这里就能够借那蝴蝶看到慕府的情况。” “凝儿,你真是世外高门之人?” 楚柏渊想象不到,如何从这里看到慕府的情况。 故事中说有千里眼,顺风耳,可乔晚凝说借助的是蝴蝶。 乔晚凝重新躺好,“我是世外之人,那里随便一件平常之物,对这里的人来说也是稀奇。” “就像这个叫手电的东西?”楚柏渊摸出乔晚凝送给他的那只微型手电筒。 “楚柏渊,你有没有秘密?”乔晚凝问,“很关键的秘密。” “有,你要听吗?” “你会告诉我吗?” “原本想等焉城的事解决完之后再说,现在说也无妨。”楚柏渊对上乔晚凝的眼睛,“我并非天武皇族,我不是我母妃的亲生儿子。” “额?” 乔晚凝起身坐起。 她这一问,是问出了什么啊! “我父王,也就是天武先皇的长子练功走火入魔而归天,留下我母妃一人无依无靠。我母妃想要在皇室立足,便假称怀有父王的遗腹子,暗中收养了我这个弃婴。” “你怎么知道的?” “母妃身边的旧人一个接一个早逝,我本以为是有人对母妃不善,暗中查探,便发现了这个秘密。” “是你母妃在灭口?” 楚柏渊点点头,“仅存的一位知情人被我救下,另做安顿。” “你怎给自己留下如此隐患?” 换做别人,肯定是灭口都来不及。 “我理解母妃的苦心,也知道那些当年不得不听从母妃安排之人的冤屈……觉得该怎么做便怎么做,以后的事,顺其自然吧。” “所以,你明明有夺位只能,却甘居一个摄政王。在尽自己所能的保持本心?” “我不是甘居摄政王,而是不得不做摄政王,做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如此,我才能保住自己的命,保住养育我多年的母妃。” “可你若不入皇门,便也不会遭受皇室凶险。” “但我命运如此。在我知道自己真正出身时,已经没有做普通人的退路。冒充皇室子嗣,我与母妃都是死罪!我只有拼力提高自己,让自己成为天武上下缺少不得的那个人!” 让天下之人的目光放在出身之外,让天下之人都拥护他这个人,而不是他背后所拥有的的光环。 ------------ 第275章 最近焉城不太平 乔晚凝朝楚柏渊伸出手。 楚柏渊就手牵住她。 “你真了不起。” 乔晚凝由衷赞赏这个男人。 “你可寻找过你的亲生父母?” “没有。”楚柏渊果断道,“据知情人吐露,当年我被丢在乞丐们常聚的庙宇外。不论何种缘由,他们是决定放弃我,我又何必挂念那本就不存在的记忆?何况,即便找到他们,又怎知他们不是看在我如今的身份地位而与我相认?” “那就顺其自然好了。” 乔晚凝想了想,楚柏渊能把这么大的秘密告诉她,那她也该与他坦白一些情况了。 二人日后相处,总该坦诚。 楚柏渊这时不追问她的疑点,不等于她身上的那些“疑点”经过长年累月的积攒不会成为压在二人之间的顽石。 换做是她,时间久了,也不知能否一如初恋般忍受一个谜团重重的人。 “既然你与我说了这些,那我也与你说出我的秘密吧。” …… “你不是安姨的女儿?” 楚柏渊听了乔晚凝说出自己的来历,出奇的意外。 一身骨血是安姨所生,身体里住着的三魂六魄却不是乔晚凝。 说是鬼上身,也不太对。 鬼上身之后,原来身体的魂灵还是在的,只是被“鬼”压制。 而乔晚凝的情况是……原来的那个乔晚凝已经被谭琳害死了! 若是平常有人这么说,楚柏渊肯定想此人一定是听那些牛鬼蛇神的东西听说了,海阔天空的胡编乱造。 可是面前的乔晚凝,她确实带着超乎寻常的能力。 与追命合二为一后的超乎现世的医术,被她操控的千奇百怪的蝴蝶,还有那比夜光石还好用的手电筒。 神医谷就在天武,楚柏渊知道,即便是神医谷谷主,也比不上乔晚凝所掌握的医术。别的且不说,给齐程的腿断骨重接的医治法子,闻所未闻。 …… “你不会把我当怪物吧?”乔晚凝问。 “不!”楚柏渊越发握紧乔晚凝的手,“我是何其幸!” 乔晚凝觉察到楚柏渊的手微微抖动,“那你紧张什么?” “我不是紧张,我是怕。” “怕?” “我怕你哪天突然消失,只留下一具没有魂灵的躯体。” 能悄悄的来,自然也能悄悄的走。 此时的楚柏渊格外担心,这不过是一场梦。 “我若真有法子离开,或者决定离开,肯定会带上你。”乔晚凝笑道。 这么一个从古画中走出的男子,现代可是绝无仅有的。 而且,功夫登峰造极的楚柏渊到了现代,又何尝不会被看做是天外来客? “你想回到原来的地方?” 虽然二人出身都是不可昭告天下的秘密,可乔晚凝又与他楚柏渊不同。 楚柏渊不知道自己原本出生在何地,可乔晚凝在她原来的世上生活了二十多年,有她熟悉的过去。 乔晚凝摇摇头,“也不太想。回去,我就成废人了。” 身负重伤的自己只能贡献在医学实验室。 “那就一定留下!你我携手,共创繁华盛世!” 共创繁华盛世? 这个词好宏大。 乔晚凝知道,自己之前是隐隐想过的,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大的词汇去形容。 她是想在这世上有一番作为,不枉身为现代人的她来这里跑一趟。 否则,她又何必谋划红玉戏班、天香阁与墨香书局? “好!” 乔晚凝答应。 应下一份宏大的承诺。 关于天下苍生,也关于二人缔结同心。 …… 晟王府动荡。 盛逸旻与孙清却撕咬起来,缘由自然是在东升书局。 这回盛逸旻办事很利落,很快就找到东升书局的制假证据,还有指证崔新安与东升书局勾结的人证。 难得在赏花会上没有出大岔子的盛逸旻,想要摆脱开与晟王府的牵连,向乔晚凝示好,一杆子要将东升书局打死。 东升书局的幕后掌柜平郡王孙清可是坐不住了。他刚受晟王连累还没吃得消,晟王世子就要毁他的书局,他岂能咽下这口气? 孙清跑到皇后姑母跟前哭诉,指责皇后的亲孙子在当下危机关头,不肯同舟共济,胳膊肘还朝外拐。 此事被老皇帝的耳目听到,传给老皇帝,老皇帝认定盛逸旻是见风使舵,通过乔晚凝去抱楚柏渊的大腿,将他这个天璃本主放在何位?一怒之下。老皇帝收了盛逸旻的各种权力,让他成了个名誉世子。 而故意借与皇后哭诉散布风声的孙清也没落个好,但也没比他意料中的更差。 他是被撤封最快的一个人,但是平郡王这一封号也没有转赐给孙毅。老皇帝留了句静待观察,便没了下文。 “是因为我的缘故。”乔晚凝得知此事后,与孙家姐妹说,“皇上是不想你们成为第二个护着我的‘齐家’。” “做不做平郡王无所谓,只要爹爹身体好,能长命百岁。”孙慧道。 “是啊。”乔晚凝揉揉孙慧的头,“这王位挺烫手的,能不要就不要吧。安安心心做生意也挺好。” “最近焉城是不是会不太平?会不会影响到整个天璃?”孙莹担心。 从楚柏渊莫名出现,焉城不少人家就开始忧慌。 乔晚凝道,“焉城本来就一直不太平,只不过最近有了我这个引子搅浑了这潭水,一些暗底里的东西会爆出水面。都清理掉就好了。” “晚凝姐姐,你要去天武了吗?”孙莹不舍。 她们刚交好没多久呢! “天武那边,我总是会去的。不过现在还没准备。你与窦御医的学的怎样?”乔晚凝问。 “窦御医夸我有灵性呢,上手很快!”孙莹有些骄傲。 能做一件事真是很快活。 “后日追命公子就要去天香阁坐诊。你们书局帮忙把消息散出去。” “追命公子要出现了?真是太好了!” “对了,你有没有听说这位窦御医与安王世子妃窦欣茹家有什么亲近关系?” “有啊!晚凝姐姐为何突然问这个?” “真有?” 乔晚凝就是觉得正好见过了窦平,又想着这个御医也姓窦,就顺口问问而已,不料一问即中。 ------------ 第276章 老皇帝遇刺 “窦御医算起来是欣茹的堂伯父。欣茹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也都是找窦御医去看。欣茹嫁给安王好些日子,肚子一直没动静,也是请窦御医给看的。” “哦,窦御医还在荣国公府?” “是的。窦御医一直在帮着照顾齐程哥哥,都快成荣国公府的府医了。” …… 乔晚凝来到齐家。 齐程正在活动筋骨,抬腿走动,恢复的很好。若不出大力气,普通走路基本上是看不出问题了。 “怎么想起找窦御医?”齐程奇怪。 这是乔晚凝第一次主动寻找窦御医。 窦御医听说乔晚凝找她,放下手上的事儿就匆匆赶来,“乔小姐有何吩咐?” “后日追命公子去天香阁坐诊,你抽时间过去帮忙吧。” “太好了!”窦御医兴奋的不得了。 “为此,你还专门跑来亲口传话?”齐程可不认为乔晚凝就为这点事儿。 “还有些问题,想要窦御医回答。”乔晚凝道。 “乔小姐请说。” 窦御医就像是个乖巧的学生,双手垂在身侧。 “安王世子妃的身体如何?” 乔晚凝的问题令窦御医始料不及,登时怔住。 “乔小姐……为何,为何有此问?” “想来是不太好了。” 乔晚凝从窦御医的神色中看到答案。 “乔……乔小姐……”窦御医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是唯一一个容易出入安王世子府的‘外人’吧。”乔晚凝又道,“看来安王世子倒是‘信任’你。” “乔小姐,是知道了什么?”窦御医神色一颤。 “我不管安王世子是拿什么钳制住你们。找个借口,把窦欣茹带出安王世子府,为了你好她好,千万不要令安王世子起疑。” “晚凝,发生了什么事?”齐程问。 “现在还没发生,很快就要发生了。” “乔小姐?” “窦御医是个一心只有医术的痴人,但医术有时候并不能真正救人。能否帮你那本家侄女儿脱离苦海,就看窦御医了。” “乔小姐是有了万全之策?那可是安王世子!”窦御医心里乱打鼓。 “你只要设法蒙蔽住安王世子,将窦欣茹带出世子府,若事成,便救了窦欣茹,若事败,也与你们无关,进可攻退可守,你们不会有危险。具体情形如何,我也不会与你们说,从头到底,你们的行径都与我无关。” 窦御医寻思了一阵,“其实,对乔小姐……我还是比较信任的。” 能将晟王府搅个天翻地覆,如今的乔小姐就不是一般人。 或许,她还真能再将安王世子府也搅动一番,帮助窦欣茹脱离苦海? “我试试。”窦御医应下来,“若让欣茹离开世子府,便只能是去皇陵了。欣茹每次去皇陵求见她的父亲,都会在皇陵之下等待数日。唉,一次又一次,我那堂弟就是不肯见自己的女儿。” “她以何理由求见,其父又为何不见?” 乔晚凝虽然知道窦平拒绝接触窦欣茹的缘由,可在窦欣茹那里,也总该听到另一个理由。 “唉!我那堂弟,年纪轻轻便去守皇陵,自打去了皇陵,就再不肯见家人,好似做了苦行僧一般,对外也说是要修心养性,铁了心的坚决不见妻女,一心只有皇家列祖列宗。若欣茹随世子以祭拜之名去皇陵给列祖列宗上香,他也刻意而不见。可做女儿的思念自己的父亲,又需要什么理由?” “话虽这般说,但在某些人看来,窦平是心念先皇与先太子,不愿为当今皇帝效力,故意躲去了皇陵。而他卸下侍卫统领,孑然一身无兵无卒,当今皇帝也不好追到皇陵去对付一个守陵人。”齐程补充。 “那就让窦欣茹再去皇陵求见。那日在赏花会上听说,她刚去过皇陵?就说她又梦到了自己的母亲,见不到夫君死不瞑目,一定要再去皇陵苦求。”乔晚凝道。 窦御医点点头,又道,“只是,欣茹身边总要跟着个雷打不动的婢女,是否有碍?” “无妨,就按平时的去做,反正窦欣茹也见不到她的父亲。” “万一恰巧这次就见了呢?”齐程问。 虽然可能性很小,可谁又能保证窦欣茹这般坚持,一丝一毫都等不到心想事成?总得把各种可能都想好。 若知窦平肯见女儿,作为女婿的盛逸弘岂能不尽快赶去? “不会的。”乔晚凝肯定。 想让窦欣茹见到窦平,除非有人能将窦平送到她的眼前! “那我这就去看望欣茹?”窦御医问。 “嗯,尽快办妥此事。” “齐程,安王世子那边最近会引发大事,你让国公爷早些有个准备。” 待窦御医离去,乔晚凝与齐程说道。 “安王世子那边会怎样?” 晟王府那边的事都还没有稳下来,安王府那边再出事,这天璃皇室不就大乱了吗? “不论怎样,都是他咎由自取。我只是帮你们了解个真相。具体如何,此时还不好说。我只能告诉你,盛逸弘与天煞有染,而天煞幕后是天羽。” “此话……当真?!” 不是齐程不信乔晚凝,而是这消息太令人震惊! “窦御医应该多少知道点盛逸弘的真面目,但也一定想不到这些。我是怕吓到他,影响他去做的事,所以没有当着他的面说。” “这是楚柏渊查到的消息?” “是的。” 乔晚凝推到楚柏渊身上,免得她多做解释。 …… 宫中传出消息,老皇帝遇刺,刺客是天煞! 楚柏渊闻讯进宫。 “真是太悬了!太悬了!” 老皇帝指着案上的那把天煞刀,心有余悸,“他们胆敢潜入宫中行刺朕!幸好朕的防守森严,没有令这恶徒得逞,只可恨让这恶徒逃脱!不过朕已加强搜寻,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陶公公守在老皇帝身边,“摄政王,您瞧瞧,我家圣上都是险逃一劫。” 言下之意便是,这天煞可是与他们皇上无关! 楚柏渊走到案前,拿起那把天煞刀。 这把刀的来历他最清楚不过。 ------------ 第277章 慕影 这把刀是乔晚凝交给楚柏渊的,说是她从当日邓风受伤的身上拔下,收到什么看不着的空间里,一直在琢磨着用这把天煞刀做点什么。 结果,这把刀最终交给他来行刺天璃皇帝。 当然,这场行刺注定是会失败的。 否则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发展? “怎么,摄政王以为这是朕的苦肉计不成?!” 老皇帝见楚柏渊盯着那把天煞刀默不作声,以为他是起了疑心。 若老皇帝真是天煞之首,或许他还真的能干出此事,可他清清白白的与天煞无关,楚柏渊这态度就让他生恼了。 “本王只是在想,天煞在天璃出现,这又能潜入天璃皇宫,想是在焉城是有根基的。除了皇上,还有何人能有此深厚根基?若不是皇上,还能是谁?” “哎呀!竟然行刺皇上,这可是太心急了!”陶公公急得跺脚。 “是晟王府的人狗急跳墙?”老皇帝疑心顿起。 “也有可能有人想趁乱浑水摸鱼。”楚柏渊道。 “当年先太子遇刺,先皇一脉后继无人,皇上受命登基。若皇上有个意外,照如今的局势,那想是应该……”陶公公不敢再盘算。 “安王世子的口碑确实不错。”楚柏渊帮陶公公把话说完。 究竟是晟王府还是安王府? 老皇帝也没了定数。 而刚刚进宫看望过老皇帝的盛逸弘一出宫就来到慕府。 “慕云,天煞又出现了!竟然潜入宫中行刺皇爷爷!你说这天煞究竟是何来头?” “行刺皇上?” 慕云虽已暗中收到宫里的消息,可对盛逸弘,还是故作初闻惊讶之色。 “那把天煞刀,险些砍下皇爷爷的头!” 盛逸弘想想也惊骇。 天煞能够潜入皇宫行刺,那么要杀他一个世子也是下得了手的吧! “皇上这个时候遇刺……是晟王府那边的人干的?” 慕云很想抓出那个冒充天煞的人! 可他又无法准确无误地与盛逸弘说,跑到宫中行刺的天煞是假的。 一把天煞刀证明不了什么。 他能肯定,不是盛逸弘出的手,那按照当今天璃局势,失势的晟王府那边最有可能。 “怕就怕皇爷爷会以为有人等不及,混混摸鱼!” 心中有鬼的盛逸弘格外担心。 “那就让皇上去查,反正你安王府干干净净,又不怕查。”慕云轻轻一笑。 盛逸弘要做的事都在慕府进行,可是,谁又会来理会他这个天羽质子? “慕云……不,慕影,慕云几时回来?”盛逸弘问。 被叫做慕影的那个与慕云样貌神色看似别无二致的男人,脸上笑意顿时,“本公子坐在这里,便是慕云!” 他与慕云非亲非故,有干连的只有这具与慕云极为相似的身子,再加上刻意的模仿修饰,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除非最熟悉他们的人才能分辨的出来。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就是天羽质子,等待有一天能够回到天羽,受万人跪拜! 慕影也是他的假名,只是要与慕云区分,他原本叫什么都快忘记,他要牢牢记住,他就是慕云! “安王世子可不要乱说话。”慕影警告。 盛逸弘被慕影的态度激怒,面无表情道,“你不过就是个戏子,有何资格在本世子面前逞能!” 他知道这个假慕云的来历。 或者说,就是他造就了这个假慕云。 是他偶然在外地发现这个与慕云很像的男人,偷偷带回焉城,带到慕云面前。 但此时此人竟然不把他这个恩人放在眼里! “只要我是慕云,你便只能当我是慕云。” 慕影轻轻一笑。 他知道,自己的这抹淡笑,与慕云足有十分之像。 因为他能够把这份像做到极致,才能更加得到慕云的依赖,让慕云真正当他是影子看待。 这就是他如今的本钱,杀了他,就等于是杀了慕云! 盛逸弘是个能耐下性子的人,恼怒归恼怒,平复了几口气后,镇定下来,“焉城这边有变,慕云打算如何应对?” “不急。等他收了神医谷,掌握天武主脉。这么好的机会,我们怎能放过?” “慕云究竟拿捏住天武的什么人?” 盛逸弘知道真慕云是突然决定去天武,临走前只让他留意天武那边的动静,可现在他等到了楚柏渊,也没有等到慕云的消息。 慕影笑着摇头,“事成之前,他嘱咐我不可说。你还是先要紧去寻找你要找的东西吧!” “本世子再劝窦平一次,若他还不肯招,就只能任由你们处置了。” 为了保养心性,需要动粗的事,盛逸弘都是让慕府的人做。 他也以为,慕云多做一件事,他便多抓住慕云的一个把柄。慕云需要他这个安王世子帮忙活动照应,而他也将慕府当做他另外差遣的走狗! …… 盛逸弘来到慕府后花园的假山暗窖。 窦平看也不看他一眼,安心打坐。 “岳父,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盛逸弘站在窦平面前。 窦平缓了口气,仰起头,打量了一番盛逸弘,“你说取东西的钥匙在你手中,能否让我亲眼见见。” “既然我能说出斩月刀便是钥匙,便一定得到了斩月刀。一把刀可是比你一个人容易对付。” “斩月刀在马大强手中,与其形影不离,你如何拿到?” 见窦平终于与自己说起话来,盛逸弘认为这是进步,“此事说来有点话长。” …… “马大强无地自容,愤然自尽,为老侯爷陪葬?”窦平不确定盛逸弘说的是不是实话。 见到乔晚凝的时候,未及提到这些,他自然是一无所知。 “我对天发誓,所言句句为真。岳父若问罪,我也只能承认,没有劝阻马大强,任凭马大强离去。” “你不仅没有劝阻,一定还与马大强多说了什么,加重了他的内疚感,赴死之心!” “随岳父怎样认为,我没有亲手杀死马大强。斩月刀就是我从他身边捡的,即便不落在我的手中,也会被别人拿去。” “我想了很久……我落在你手中,是难以脱身了。可若明知你这人心怀狡诈,为非作歹,却还满足你的心愿,实在是过不去心中的一道坎。若我实在不从,你不仅忍受不了我,也一定恨屋及乌,终究怪恨到欣茹头上……” ------------ 第278章 真是好一招杀人于无形! “所以,你最终打算如何?” 盛逸弘知道,一个铁了心的人是不会与他废话的,既然窦平肯开口,那便是已有回旋余地,有了利于他的决定。 “你解决掉一个人。我便带你去取老侯爷留下的东西。”窦平道。 “你想对付谁?” 盛逸弘奇怪。 跑到皇陵去,多年对城中之事不闻不问的人,心中还存有仇恨? “天羽质子,慕云!” “你让我杀了慕云?” 盛逸弘错愕地盯着窦平。 他究竟知不知道此时自己就被关押在慕府? 窦平一脸平静地点点头,“对,就是他!” “为何?”盛逸弘想要知道其中缘由。 看窦平的神色,也不像是与慕云有深仇大恨。 也或者是恨意早已麻木? “因为我知道,天煞的幕后是天羽。即便慕云只是个小小的质子,天煞是账多少也要算到他的头上!” “天煞是天羽的人?” 盛逸弘意外的不得了,紧视窦平,一字字问,“你如何得知?有何为证?” “你想要证据,还得去九泉之下见老侯爷。” 窦平故意这般说,“老侯爷留下的话我是信的,你呢?” 我呢? 盛逸弘缓缓回过神。 若是谭铮留下的话,他自然也深信几分,可是—— “如此重要消息,谭铮为何之前不提?” “老侯爷没来得及提。”窦平继续编造,“老侯爷知道此事的同时,也发觉有人与天羽人暗中往来,他又不确定是何人,自然不敢轻易与人说。可惜,老侯爷未及打探清楚,便离开了人世。而我,虽知此事,可不过一个无兵无卒的守陵人,又如何深入去查?随缘吧?一切都随缘吧。若有机会,便做点什么,若无机会,也就罢了。” “所以,你考虑这么久,决定利用本世子?” 盛逸弘觉得有些可笑。 窦平瞟了眼盛逸弘,“天璃是你盛家的天下,天煞杀的是你盛家的人,与我何干?你若觉得是被利用,便不理会罢了。” “此事还待考证,本世子不能一口答应你取慕云性命。” “相对于老侯爷帮着先太子保管的东西,我认为天煞的来历更重要,安王世子认为呢?” “此事,本世子自有定夺!” 盛逸弘转身离开暗窖。 他不得不承认窦平说得对。 皇上在宫中刚遭天煞行刺,而天煞若真是天羽人的话,此事非同小可! 窦平不知慕云真面目,他可是知道的。 若说天煞是天羽的人,那么慕云便肯定是天煞隐于天璃的幕后首脑! 可是,他对此一无所知! 这太可怕了! 他原本是想利用慕云,结交天羽,帮助他夺取天璃皇位。可是若慕云等人便是天煞……谁利用谁可就是另一番情形了! 盛逸弘返回慕云住处。 那位常侍奉在慕云身边的老奴也在,似乎正在与那假慕云说什么,见盛逸弘返回,二人停止了谈话。 见到这一幕,盛逸弘心底越发不舒服。 之前,遇到这种情况,他都想,谁都会有一些私事不便为外人听。可听了窦平的话后,他只看到了包藏祸心的密谋! “二位在商议什么?”盛逸弘笑问,“是在考虑如何安排天煞的下一步计划?” “安王世子在说什么?”那老奴故作不懂。 “林管家不是在与慕影说,行刺皇爷爷的天煞是慕云安排的,让他心中有个数?” 慕影轻轻瞥了那个被称作林管家的老奴。 未有诧异不解,也未有意外惊讶,那一眼是平静的征询。 是真的! 只是这抹细微的神色,盛逸弘便已明白,他们真与天煞有关! “安王世子说笑了。” 那位林管家倒是很能绷得住,“这说的都是哪儿跟哪儿?” “慕影不过一个傀儡,慕云不在的时候,还是林管家做主多,本世子也只与林管家说。”盛逸弘走到一旁坐下,“我们双方合作,是不是应该坦诚以待?” “那是当然。” “那为何不与本世子说明,天煞就是你们的人?” “世子此话究竟从何而来?” 林管家知道,盛逸弘说是去审问窦平,结果转头回来便说出此事。可在此之前,盛逸弘对宫中出现天煞刺客一事还是十分惊讶,也并未质问他们。 “可是窦平胡乱说了什么?” “林管家以为,窦平能够知道什么?”盛逸弘反问。 林管家想了想,觉得窦平是不该知道什么。 否则天煞的秘密不可能保守到今日。 “林管家似乎并无为此有辩解之意,而是最关心消息来源。本世子没有暗中试探,而是选择只身坦然与林管家面对此问,便是很看重中本世子与慕云的友情,不想因为一点儿隐瞒便令友谊之山分崩离析。” 盛逸弘说此话时也是一脸诚恳。 但林管家深知安王世子为人。 在这张温和诚恳的面具下,遮掩的是一张呲着獠牙的恶目! 盛逸弘这般笃定,是他在暗中查探之后终于有了眉目? 就像他们慕府,即便与盛逸弘合作,也会仔细去查他的底,确定此人真正的心性,有个全面了解,才会向其抛出诱饵。 而盛逸弘,其实也在暗中留意他们? 只可惜,他们小瞧了盛逸弘,确定此人没有出格的危险之后,便没有再严盯他的举动。 林管家打量着盛逸弘,第一次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这是一种危险! 如何才能安抚住这个危险,从长计议,改变策略? 也就是得喂他一点,他想吃的东西吧。 啪啪啪! 林管家击掌三声。 “安王世子果然能耐!没有令我天羽失望。” “你承认了?” 盛逸弘眉目暗紧。 他倒是不怕自己当下被灭口。他知道慕府的人不会这么做。这也就是他敢坐在这里与林管家直言的底气。 可是,这个得到对方承认的消息,却让他的心头犹如砸了块巨石,很沉很重! “既然世子已经掌握,我又何必无用的抵赖?”林管家道,“我不仅承认天煞是我天羽的暗手,还可以清楚明白的告诉你,镇安侯谭铮也是死于我们之手!” ------------ 第279章 共赢四国天下之梦 “谭铮是被你们杀的?”盛逸弘身上一冷。 “呵呵,若非我们除掉了谭铮,安王世子又岂能与慕公子顺利相处到今日?” “因为谭铮查到了你们!” 所以,窦平说谭铮未及做完的事,是被人故意打断! “不,是我们发现谭铮一直在暗地里查当年东溪的事,揪着过去不放。”林管家纠正,“慕公子只是不想让谭铮行径成为一个意外,以绝后患!” “谭铮那日入宫赴宴,酒后出宫赶上下雨,淋了些雨便病倒。大夫说是邪风入体,引发陈年伤疾……其实,是你们暗中对他做了手脚!” “我们算中那日有雨,特意安排人在路上耽搁谭铮,好让他淋了那场雨。受雨发病对谭铮来说也不是头一回,并不奇怪。大夫诊断也毫无问题。我们不过是设法在他服用的药物中取走了两味药而已。” “只是影响了药效,拖延谭铮病情,最终将他耗死!” 真是好一招杀人于无形! “谭铮最终大概也是明白,是有人取他性命。可惜,他性命已然垂危,无力回天。为了保护身边之人不受波及,临死前去祭拜皇陵之后,便遣散了身边人,降低了镇安侯府的存在。” …… “谭铮最终还是怀疑皇爷爷。” 盛逸弘明白,谭铮临终的防备,也就是为应对当今皇上的。他以为他的查探,触动了皇上的逆鳞。 他要皇上看到一个没有威胁的镇安侯府,用自己不得不遵从的“丧命”,保下侯府的人。 一位为天璃浴血奋战了一声的大将军,最后竟死的这般落寞。 盛逸弘都为谭铮感到惋惜。 看来,谭铮就是最后一次去祭拜皇陵的时候与窦平暗中有过接触。 “安王世子,我与您坦白此事,您也看到我们的诚意。希望安王世子今后与慕公子友情不断,更上一层。”林管家道。 “说实话,得知天煞是你们的人,本世子很意外。”盛逸弘也承认,“你们不仅要了我天璃太子的性命,还要了你们自己皇帝的命?” “只有这般,才能让四国众人不会将天煞与天羽相连,不是吗?”林管家微微一笑。 盛逸弘想,确实,看起来四国最弱,连连战败的天羽也是受天煞之害,又怎能养的出天煞那般的杀手? “天煞就是慕公子的祖父创建的,在病危之际,想到死于天煞的‘苦肉计’,亲身瞒哄天下。之后慕公子的父王继位,更加用心培养天煞。他原本想将皇位与天煞全都传给嫡子,可惜当年羽璃一战,天羽再败,在齐释尧的逼迫下,不得不将年幼的嫡子慕云公子送往天璃做人质。” “慕云到天璃后,他那同父异母的兄长可不安稳,最终篡权成功,夺得皇位。身在天璃的慕云也就更加忍辱负重。”盛逸弘道。 这些事,他很清楚。有的是慕云亲口说的,有的是天璃暗探了解到的情况。 “但天煞却是归顺正统嫡子。”林管家傲然挺胸,“先皇的几个庶出皇子,没有谁能比得上皇嫡子的才识,他们愿意等待慕公子长大成人,大放光彩!” “难道那位南山先生……” 盛逸弘想到这个经常与慕云书信往来,传递学问的老学究,也是令天璃松白先生等众学子崇拜之人。 当然,现在又有了乔晚凝这个突然冒出的旷世奇才。 “不错,南山先生便是天煞统领。”林管家道。 “一个文人做刺客的统领?”盛逸弘不解。 “南山先生虽为一介文人。但他懂得通过算学等学术去帮助习武之人加进招数套路,创立各种坚不可摧的阵法。甚懂集数人之力发挥出更大的威力!南山先生一人便担得起一支精锐!” “可你们在战场上却并没有打了几场胜仗!” 盛逸弘一盆冷水泼到林管家头上。 “是,这是天羽短处,而非南山先生之短。”林管家辩解,“只能怪天羽没有太多好身手归南山先生所用。还是要以巧取胜才行。比如当年,天煞除掉一个盛治平,便削弱了天璃的未来。若非仗着谭铮与齐释尧等人,天羽未必会接连败给天璃!” “所以,你们眼见天武崛起,便又想刺杀楚柏渊?” “没错,只要楚柏渊一死,天武国势必然转弱!” “那你们还选择与本世子合作,是觉得本世子没有什么威力,容易由你们摆布?” 盛逸弘没有为自己好端端的活在天羽人面前庆幸,反而有些不快。 照天羽的行事思路,他们要杀的都是具有“天子”之能的人,想要阻碍的是一国之运。可他却并非天煞目标,那不是瞧不起他么? 林管家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飘了,面不改色的笑笑,“安王世子之言差矣。慕云公子与安王之子联手,乃强强合作。” “强强合作?”盛逸弘冷笑。 “对,强强合作。”林管家继续面不改色,“天煞与安王府合作也不是头一回,不过如今,慕云公子还是选择了与之年纪相仿的安王世子。” “安王府几时与你们合作?” 盛逸弘一直以为,是他先主动拉拢到慕云。 林管家淡淡一笑,“安王世子不妨去问问安王。当年盛治平在东溪遇刺,有人帮忙回城传递消息,是谁幕后授意,将那人当做胡言乱语的骗子抓起来打死?耽搁了派人去东溪援助的时机,最后只说慎重拷问而失手?” “是父王?” 盛逸弘之前也是怀疑他的皇爷爷背地里做了什么,没想到中间插了一手阻碍的是他的父王! 原来,助天煞刺杀先太子得逞的是安王,如今踏上天煞贼船的是他安王世子! 原来,他皇爷爷的皇位是他的父王帮助取得! 皇爷爷即便起初不知情,之后还能不知道他父王的功劳? 这天璃天下不该落在安王府,还能落于何地? 可他的皇爷爷竟然还一直确定不了储君,在晟王府与安王府之间不停摇摆! 盛逸弘压着心中不快,继续听林管家说。 “慕云公子对能人是惺惺相惜的。慕云公子知道只靠他自己一人横扫四国万分艰难,所以,一直想找一位能够携手同行之伴,所以,慕云公子无比珍惜与安王世子的缘分与友谊,希望能够与安王世子共赢四国天下!” ------------ 第280章 绿面人出现 “林管家说的好听!若本世子不问,你们不是依然与本世子隐瞒天煞一事?” 林管家似乎局促地搓搓双手,“毕竟天煞杀死了天璃先太子,也是安王世子的伯父。慕云公子一直为此担心,怕安王世子是念情之人,不愿接受他的友情。” “你们还刺杀本世子的皇爷爷!” “不,昨日宫中行刺一事,并非我们的天煞。定是有人取了天煞的兵器冒充!” “不是真正的天煞?何人会冒充天煞?” “安王世子请想。适才我与……慕影便正是谈论此事。” 盛逸弘瞟了眼坐在一旁,一声不吭的慕影。 这个冒牌货是他一手栽培,如今知道的东西却比他多得多! “你们之前对楚柏渊下手,却接连落败。难道是楚柏渊干的?”盛逸弘登时想到,“天武人想借天煞之名谋杀我天璃皇帝!” 林管家摇摇头,“说实话,我们天煞的人为对付楚柏渊,损伤不少。这是我们绝没有想到的。我们没料到楚柏渊的功夫会比想象中还要高强!若他冒充天煞入宫行刺……失手的可能极低。” “那他便是虚晃一招,故意挑拨?让皇爷爷对我们两座府邸全都起疑?” “若只为搅浑这潭水,哪个能比得上天璃皇帝遇刺身亡?我实在是想不通,冒充天煞之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们早就知道楚柏渊潜入焉城,却也未与本世子吐露任何消息!” 否则他盛逸弘也不会跟着众人一起意外! “若安王世子知晓,难保不会受到行刺楚柏渊一事牵连。慕云公子以为此事他独自承担即可,不想让安王世子忧心。” “说的真是一套一套!” 盛逸弘根本不信慕云等人的用心,但这帮天羽人还在尽心安抚自己,他便也不愿与他们撕破脸。 即便要反目成仇,也得到他们所说的“共赢四国天下”之后。 那时,才是他与慕云的真正较量! 幸好,他获悉了慕云一方天煞的底牌,否则若一直蒙在鼓里,到时铁定会吃一口大亏! “老奴所言,句句发自肺腑。” 林管家放低了姿态。 “奴?”盛逸弘从头到脚扫了眼看起来老态龙钟模样的林管家,“你能做主与本世子说这些,怎能是个平常的‘奴’?本世子知晓林管家也颇懂武艺,跟随在慕云身边,也是别有身份吧!” “不论是何身份,奴就是奴。比不得安王世子与慕云公子并肩齐坐。” 说着卑微的话,却全无卑微之色。 盛逸弘知道此人身份不简单,也没有再追问。 起身整了整衣衫,“本世子该去审窦平了。” “世子刚才没有审么?” “话问到一半,被其他事耽搁。” 其他事指什么,林管家心知肚明。 林管家有些后悔,就该让人去盯着盛逸弘去审问窦平,中途若发生什么,他也能及时知晓。 安王府的人是认定谭铮替先太子盛治平保管了一份圣器,一心想要得到。对这个与谭铮关系密切的窦平是软硬兼施。 他们天羽人对什么圣器可从不在乎。 难道天命能够靠什么圣器改变? 若如此,盛治平当年怎能死于天煞之手! 天羽人一向信奉的是人的能力,只有把控住需要的人,才能更好的左右谋划。 就比如,这盛逸弘就是他们手中捏着的一只螳螂! 只是没想到,这只螳螂竟然蹦跶的还挺高。 真是失算了! 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盛逸弘前脚刚走,林管家后面就像慕影使了个眼色。 慕影便起身出门,追着盛逸弘而去,“安王世子,我与你一起去瞧瞧你那岳父。” 盛逸弘要保持自己的神秘感,便不能让天羽人知道,他其实是从窦平口中得知天煞的秘密,从而试探他们,诈得了收获。 见慕影跟上来,知道自己再见到窦平,没办法正常谈话。可若直接拒绝,又恐令天羽人起疑。 于是,半途停步,“本世子突然想起府上还有些事要处理,窦平等日后再审。” “这么突然?”慕影诧异。 “自从盛会上开始,发生那么多事你是知道的,加上又发生皇爷爷遇刺一事,有不少事都需要本世子去周旋。” “也是,晟王府倒了霉,这时可是你安王世子捞好处的机会。即便没有夺到乔晚凝,天璃其他的事,可轮不到楚柏渊去抢。我便祝安王世子好运了。”慕影拱了拱手。 …… 盛逸弘前脚离开,林管家便打开隐于桌下的暗口。 “可是闷死本尊!” 一道瓮气的声音从暗口中钻出。 很快,一人从暗口里跃出。 由于落脚不稳,还打了个踉跄。 “看来,你的身体还是不怎么好。”林管家打量那人。 带着一张莹绿色的面具! 绿面人稳住脚步,恨恨道,“本尊也没想到!” “你不是说楚柏渊身体不适么?从别苑见过他的人,可没人觉得他有丝毫不适!” “本尊也想不通。” 绿面人在盛逸弘刚刚坐过的位置坐下,“楚柏渊的命本该到头了,却——” 却还能伤得了他! 那日河道一战,险些让他命丧河中! 那日,本该是楚柏渊的祭日! 若非被天羽这伙人搭救,就凭他手下仅剩的几个人,怕是早就落在楚柏渊之手,被那小子揭破了面目! 这些天,他一直躲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调养,却还没有缓过这口气。 “若非我们是老交情,突然遇到你,怕是还不敢认。” 林管家在绿面人身旁的椅子坐下,“看来是老了,有点不中用,斗不过那帮年轻人喽!我是不明白,当年算计夜明的时候是一气呵成,为何对楚柏渊却这般犹豫?据我所知,你十年前就对他下过一次手,为何后来又停了手,任他长大成人,养虎为患?” “那个小崽子……”绿面人咽下一口气,有话未说,猛然一掌拍在扶手,“哼!就差一步,本尊便能功成。你们已答应本尊,本尊为你们指路天武,你们便帮本尊搞定楚柏渊!” ------------ 第281章一段孽缘丑闻 “呵呵,没问题。楚柏渊如今有了明显的弱点,最容易下手不过。” “就是你们之前说的那个乔晚凝?” “楚柏渊看上了谭铮的外孙女,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你们确定楚柏渊真对乔晚凝有意?” “不论他心意如何,这个摄政王妃是他在天璃皇别苑,当着天下诸文人墨客亲口承认。以楚柏渊行事做派,言出必行。乔晚凝这个摄政王妃轻易是不会生变了。” “乔晚凝……谭铮的外孙女,也就是谭铮那个当年追到边关去的女儿所生?”绿面人道。 “是的,谭雪梅。说起来这个女子还真有些离奇,去了趟边关,莫名其妙就怀了身孕,生下的女儿有一天竟然被她外祖父的敌手看中,在焉城搅动一番浑水之后,又要去做天武的摄政王妃?呵呵,有趣。” “真是缘分天注定。”绿面人轻笑。 “此话怎讲?”林管家看出绿面人眼睛里透出的浅笑别有意味。 “乔晚凝若是那谭雪梅在边关怀下的女儿,她与楚柏渊之间可是……”绿面人笑着摇头,“有趣,是超乎寻常的有趣啊!若她去了天武,可是要热闹了!” “难道……乔晚凝的生父是天武人?”林管家一点即透。 “这便是本尊能拿捏住当今天武太后的把柄!” “据我所知,当今天武太后与天武先皇是在民间结识,还是皇子的天武先皇承其救命之恩,力排众议将其接入皇子府,进为皇子妃。莫不成……真正对天武先皇有救命之恩的并非这位太后,而是……” “不错。”绿面人点头,“当年天武二皇子楚淩被本尊以了解双方战局为名,引到天璃与天羽交战之处,你是知道的。” “是,我记得。你本想要我们趁乱掳走楚淩,嫁祸天武。结果我们的探子在约好之地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楚淩现身,之后就听说楚淩返回天武皇都的消息。事后,你对此并未解释,只说出了岔子。” “嗯,当年楚淩被本尊设计,迷了路,误入本尊为他准备的药阵,两眼模糊,险些便落入你们等待的网中。结果他硬撑着一份头脑清醒,误打误撞,跑到了一个山中村落,遇到了谭雪梅。 谭雪梅以为他只是中了山中普通的障毒,便用村子里人常用的药给他解毒,哪知两味药相混,意外起了催情的反应,柔弱的谭雪梅哪里抵得过失去理智的楚淩……楚淩解毒之后离开,与寻他而来的随卫会合,有了极强的防备,本尊担心做多露馅,只能暂且隐下。 楚淩倒是敢于承担责任,随后便派人去接那为他付出的女子。不过当时天黑,加上他眼睛受害影响,并未看清那女子样貌,只以一枚琥珀吊坠为记,但那吊坠结果却到了当今天武太后手中,之后便是另外一个女子如何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故事。 此事天知地知,即便谭雪梅,也并不知委身于何人,但那个女人没想到,本尊将此事从头到尾都瞧的清楚,任由楚淩将她这个冒牌货接回天武皇都,等着为本尊所用!” “竟然是如此!” 林管家没想到,天武皇家还有这么一笔糊涂账,“那天武太后是如何不动声响夺走吊坠瞒过众人,谭雪梅却丝毫不知?” “呵,也是那女人命好。”绿面人笑道,“谭雪梅没想到时隔不久楚淩便派人去寻她,她也没当一块琥珀吊坠能有多特殊的意义。她为失身之事恼怒不已,哪里会将吊坠当做是与一个陌生男人的定情信物贴身佩戴?那吊坠被她随手扔在一边,便出门去打探两军战况。 而当楚淩的人寻去时,只见到谭雪梅借住的房主家的女儿恰巧去找她,又在屋中发现琥珀吊坠,便认定那个女子是他们要寻找之人。那女子及家人也够精明,顺势认了此事。一家三口当即随楚淩的人离开了那闭塞的小村寨。 等谭雪梅回去,即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也依然不知楚淩等人的来历,因为没人知晓天武二皇子曾秘密去过那里,任谭雪梅再聪明,也想不到与她有过一次姻缘的会是天武二皇子,未来的天武皇帝!” “原来是这般。”林管家捋须,笑道,“若如此,那岂不是天武先皇的侄子与她的女儿……这对堂兄妹搞到了一起?哈哈,确实有趣,有趣!” “天璃先皇的那个皇后,被你们杀掉的那个太子盛治平的母亲单庭淑不是也与谭铮沾亲带故么?”绿面人突然想起来。 “不错。”林管家道,“单庭淑与谭铮的老婆子,也就是那乔晚凝的外祖母是表亲姐妹。呵呵,如此说来,这家的女子与天武人缘分真是不浅哪!当年有与天武将军夜明交好的单庭淑,后又有与天武先皇有染的谭雪梅,而如今,阴差阳错间,又多了一个与天武摄政王楚柏渊交好的乔晚凝!” “那又如何?”绿面人冷笑,“夜明成了天武丧家之犬,早不知死于何处,单庭淑倒是命好,又做了天璃皇后,可惜也是死的早,至于这乔晚凝,本就是一段孽缘丑闻!” “非也,非也,你这话说的不全对。”林管家摆摆手。 “哦?”绿面人偏头。 “据我们所知,当年在东溪可是有夜明出现的身影。” “此话当真?夜明还活着?!” “至少在二十年前还活着,甚至为搭救盛治平而身负重伤,曾有人回城替盛治平报信的人也是受他派遣,可惜被安王那蠢人直接打死!夜明也再次逃脱!自东溪一战之后,我们一直在追查夜明踪影,但再无发现。” “夜明从天武逃离之后,一直潜藏在天璃?” “这有何奇怪?他心爱的女人可是天璃皇后。” “若夜明活到如今……他竟然对当年蒙冤一事不声不响?” “若他有声有响倒是好了!只要他一露头,必将被我天煞掐灭!倒是他能如此隐忍,却令我高看。不过当年东溪那一战,他受伤不轻,即便活着,也是废人的可能更大。不足为惧。” ------------ 第282章 百年难遇的炼药炉鼎 “原来你们还藏着此人的秘密!” “此事自然是少宣扬的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是么?”林管家道,“再说,你不也守着不少我们不知的秘密么?就比如当今天武太后。” “那是。”绿面人点点头,自不会与天羽人计较,“就当此天武叛将早已死去,一了百了最好。免得有人吃饱撑的又去翻旧事。只是,这夜明竟然又活了那么久,本尊听了着实不快!” “呵呵,他早已身败名裂,为天武不容,你的火气还未消么?”林管家笑问。 “哼!若非他仗着几场胜仗,便向天武皇主张废除星月阁,险些危及本尊利益,本尊何必对他下手!” “没错,凡事皆为利益。只是,你养大了楚柏渊却是给自己,甚至给四国安置了个大麻烦!难道养虎为患对你还有更大的利益不成?” …… 林管家又将问题绕到了楚柏渊身上。 当初,夜明刚有个不利的苗头,这位星月阁尊主便与天羽联手让夜明身败名裂,彻底失去天武人的信任。 而今,此人竟然任由楚柏渊成长壮大,成为他的劲敌。 若不是此人疯了,便是别有用心。 这可不是此人一声声“失手失算”便能搪塞过去的! 见林管家再次追问自己缘由,绿面人知道,若不给他多说点什么,必然会将其惹怒,哪怕已经说出天武太后的秘密,也怕是应付不过去。 “唉,你一而再的追问,着实令本尊为难。” 绿面人叹了口气,缓缓摘下了那张耀眼的面具。 一张丑得狰狞的脸暴露在林管家面前。 林管家倒是没有意外,面不改色地瞧着那张令人见了会做噩梦的脸,“真是老了,褶子皱在一起,看着更是一言难尽。” “你我同龄,可本尊却看着比你老许多。”绿面人又将面具带上,“你知道,本尊从出生时便异于常人,身有缺陷,比不得你们。” 林管家知道此人戴面具是为了遮挡那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 他的脸有多不堪,就想变得多么醒目亮眼。 他没有给自己易容成绝世美颜,而是整了这么一个亮堂的面具,好似打造了一顶尊贵的王冠,带在了头上。 用另样的醒目彰显他的存在感。 在林管家看来,此人的内心深处无比卑微,才需要用另一种诡异去震慑他人。 有些可笑! 但若只是面容倒不是要紧的问题,最要紧的是,此人的身体先天有疾,活着的一生都在与疾病抗争,又是可悲。 这样的人能够练成今日之功,达到今日之能,也可谓是励志榜样了。 “这个小崽子是本尊选中的药人。”绿面人道。 “药人?” “不错。本尊原本在楚柏渊幼时就要结果了他的性命,但是发现此人的身体有特殊的潜力,是百年难遇的炼药炉鼎。所以,本尊在十年前对他的那场逼杀之后,促使他那潜能的迸发,本尊对他的调养,都是对这个炉鼎的炼化。只要炼到一定火候,本尊便能从他的身上汲取到所需要的药力,维护本尊的身体。迄今为止,本尊还未发现有任何药人能够比得上楚柏渊。” “所以,你对楚柏渊是爱恨交加。”林管家明白了。 原来,此人不愿多说楚柏渊的事,是因自卑作祟,不愿提自己的身体。 “此时,原本到了本尊取药佳机,却不料生了意外!” 绿面人恨的咬牙。 这个药人是他培养的,想要取药却是那么不容易! “既然是药人,为何不将他圈禁起来培养?”林管家又对此不解。 “为了顺心。” “顺心?” 林管家可不认为这么养着楚柏渊会顺心。 “楚柏渊不同于其他药人。要这具炉鼎发挥最好的作用,就需要他尽可能的顺心顺意地成长。若将他圈禁起来,行逼迫之举,会造成他身上气血凝滞,影响药性。” 总而言之,绿面人难得遇到一具千载难逢的好炉鼎,肯定要细致养护,以助其达到最佳状态。 可他没料到,这具好炉鼎也是世上难得的奇才,不论是习武练功,还是统兵征战,或者治理朝政,都能达到出色的地步。 哪怕药效在牵制楚柏渊的身体,也依然难取其性命! “这个小崽子!” 绿面人又咬咬牙。 若这是他的儿子,他哪怕不理会自己的身体,死也瞑目! …… 与此同时的天香阁,年琚收到乔晚凝交给她的五十万两银票,喜不自禁。 “乔小姐放心,我这把老骨头一定要好好大展拳脚!” 五十万两银子,眼睛眨都不眨便交到他的手里,那是多大的信任啊! “不管怎样,安全要紧。”乔晚凝嘱咐。 “放心吧,乔小姐,我肯定会带好周立这帮孩子。” “追命公子坐诊事宜都安排好了吗?”乔晚凝问。 “墨香书局将消息印在纸上散发出去,可比交口相传快多了。就连城外都来了不少人。这条街上的客栈,酒肆、茶馆等早就都人满为患。” “晟王府那边呢?” “晟王府那边也有人来打问追命公子坐诊的具体时间,我们只说敬请等待。” 如今,晟王府遭到彻查,家产被查没不少。 有安王府那边的人出力,不少见不得光的东西接二连三从晟王府里揪出来,更令老皇帝怒上加怒。 短短数日,晟王府就只剩下一个空壳,晟王成了一个有气无力的虚名。 晟王妃为给盛逸昕筹集诊金,想让长子盛逸旻给援助一些。 可盛逸旻是打定主意要独善其身,侥幸站对了位子,对晟王府的事不闻不问,成日只拿谭琳撒气,后悔自己信错了“得谭家女得天下”。 翠娥早在别苑事发的第二日就被盛逸旻从黑屋子里揪出来打死。 死尸被送回侯府,吓得谭蓉赶紧让人给埋了。 谭琳还想着用从乔晚凝手中天价买回的药恢复容貌,结果那药被盛逸旻夺了去,一脸的烂泡不仅没有好转,甚至蔓延到了额头,头皮也有感染,大把大把的头发脱落。 不仅样貌不忍目睹,身上还受盛逸旻的璀璨。刚刚愈合的断臂第三次断裂,双腿也被打断,被丢在世子府的暗牢中,浑身上下臭气熏天。 ------------ 第283章 只要谈好诊金,一切都好说 “求求你,求求你——” 谭琳见与她争世子妃的兵部尚书的外甥女来看她,苦苦哀求,“你送我死吧!” 她如今真是生不如死,不如一死了之的痛快。 可是,她又不敢自尽。自己下不了手! “晟王府因你而毁,世子府也大受影响,连我舅舅如今都在作难。谭琳,若知今日,你还会拿假孕与我争抢么?”那女子冷冷地道,双手抚在小腹上,“我来是让你知道,我的孩子才是重皇长孙。该是谁的便是谁的!” “啊——啊——” 谭琳冲那女子疯狂嘶叫。 那女子冷冷的瞟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啊——” 谭琳发狂的脑袋撞地。 砰——砰——砰—— …… 乔晚凝在天香阁收到谭琳死掉的消息。 晟王世子府对外说,谭琳深陷自责,畏罪自尽。 即便有免死金牌,也终究护不住她的性命。 …… 听说追命公子在天香楼坐诊,皇都书院的院长吴平带着他赶出的《学本》来到天香阁。 追命公子未到,《学本》先由乔晚凝代收了,然后受邀在天香阁得到了一个座位,与众人一起等待追命公子现身。 乔晚凝将《学本》交给了孙慧,让墨香书局加印出售。 虽然东升书局提前倒掉,墨香书局没了对手,但之前的决定没有变。只不过由靠吴院长写的东西赚钱,改成了免费向书生们赠送,定会替墨香书局赢得滚滚好评。 乔晚凝扮做姗姗来迟的追命公子,终于步入天香阁。 大多数人都只是听说了追命公子的传说,跑来看好奇的居多。也有抱着试试的心态赶来求医。 一般小病,追命公子便让窦御医与孙慧去查看。稍微难点的,由她过目。 至于诊金,还真是没收多少。 用追命公子的话说,这点病不值得收钱。 当晟王妃与孙清得知追命公子终于来了,从府上先后赶来的时候,天香阁里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 “二位请排号,按顺序求医。”天香阁的伙计们帮着维持秩序。 “本王妃也要排号?” “只要是请追命公子看病,不分身份贵贱,都得排号。” 伙计将一个号牌交给晟王妃,“您是第十二个,请稍后。” “只能在天香阁诊治?” 晟王妃没有将盛逸昕带来,她还想着将追命叫到府上去。 孙清也是同样的想法。 自己的儿子孙冒在盛会上被楚柏渊打伤不必隐瞒什么,主要还是孙冒之前得的那让他断子绝孙的病,如何在大庭广众之下诊治? “是。”伙计回答,“追命公子有交代,任何人只能在天香阁诊治。眼下病人众多,追命公子实在无暇上门耽搁。” “本王妃准备了不菲的诊金——” 晟王妃最后还是求助娘家,娘家人看在外孙的份上,给拿出了一笔银子。 她的娘家人认为,毕竟盛逸昕也是皇孙,此时皇帝是在气头上,可怎能真对自己的孙子不闻不问?若日后得知他们拒绝帮助皇孙治病,怕是也少不了他们的好果子吃! “追命公子说,先依规矩,再算诊金。若王妃娘娘不急,可排在最后,等追命公子在天香阁问诊完,若有时间或心情,看是否会登门出诊。” “算了,本妃便等着!” 晟王妃从伙计手中夺过号牌。 先把号牌拿上,那追命就没机会推三阻四了! 孙清见状,也忙从伙计手中接过下一个号牌。 不过,二人多少也沾了点身份的光,在天香阁的后院得了把椅子坐。 追命公子问诊之所在天香阁二楼,正中雅间。 雅间门大开,有什么话十分方便传出去。 得到平等救治的病人离去时无不对追命公子妙手仁心赞不绝口。 根据病情难易,每个人的诊治时间都长短不同,待轮到晟王妃的第十二号牌时,已经是一个半时辰之后,过了正午。 这时,不少人都在天香阁吃饭。 盛逸昕被算着时间提前接到了天香阁。 喉咙不舒服,盛逸昕多少天没有舒坦的吃过一顿饭了,闻到浓郁的菜香,不觉流口水。 口水肯定不能直接从口中流出,又悄悄咽了回去……嗓子疼的想叫,却又叫不出,只能撕着喉咙闷哼。 “追命公子,你快为昕儿瞧瞧!” 晟王妃一进雅间便催促。 追命公子正在喝茶,缓缓放下手中茶盏,“诊金备好了?” “追命公子,本妃在天香阁坐了那么久,都听说了,你今日坐诊,可没收什么诊金。” 晟王妃心中不服啊,凭什么那些一个个像叫花子似得都能白得医治? 追命公子笑笑,“那你也一定听说,他们那点病,不值钱。在本公子坐在这里之前,他们可没有一心寻找本公子求医。难道晟王妃也不在乎么?看来是乔小姐与本公子传话错了,晟王妃为爱子治病之心并不急切。” “不不!”晟王妃赶紧否认,“若本妃不急,怎会排号那么久!昕儿的身子可是金贵得很,岂是那些平头百姓可比?这是本妃准备的诊金,请公子笑纳。” 为了顺利,晟王妃准备了二十万两。这也是她如今能够凑出的极限。 追命公子瞧了眼晟王妃摆放在案上的一叠银票,“晟王妃怕是不了解自己该付的诊金。” “追命公子嫌少?”晟王妃两眼一瞪。 这也是为她儿子看病,她才舍得。 盛逸昕也不满地哼哼两声。 追命公子一手掐住他的脖子,逼着他张口挣扎。 “追命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追命公子瞟了盛逸昕一眼,松手将他推开,“以本公子初诊来看,三王子是体内积攒了太多恶气,烧坏了器官。” 烧坏? 那不还是上火的意思? “你可有把握医好昕儿?”晟王妃问。 “把握肯定是有的。三王子的情况本公子见过,也有备好的良药。只要谈好诊金,一切都好说。” 晟王妃忍气吞声,“到底需要多少诊金!” 且不管被宰多少,只要能让她的儿子康复。有什么账以后再算!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晟王府再不济,也是当今皇上的儿子,皇上岂能由得一个贱民欺压他的皇子? ------------ 第284章晟王妃的姐妹情深 “本公子的诊金向来不单只金银财物,对不同的人所收诊金也不同。这一点,乔小姐也熟悉,比如她可问荣国公府要过一文钱?” 追命公子将案上的银票捏起,“不过,看在晟王妃主动付出一笔银子的份上,对其他的东西,本公子便少取一些吧。” “你还要什么?”晟王妃问。 追命公子将银票丢给身边打下手的窦御医,“劳烦窦御医先帮本公子收起。” 窦御医不敢得罪晟王妃,可更在意追命公子的医术。就之前那几个病例,虽然他也有些见地,可到底比不得追命公子的妙招,可算是开了眼。 在晟王妃与追命公子之间,窦御医肯定是要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抱紧追命公子的大腿! 他哪儿是什么御医,就是个帮追命公子打下手的药仆,当然是替主子办事儿了。这么一想,揣起晟王妃的银票可就毫无压力。 见二十万两银票落入追命囊中,晟王妃也稍稍松了点心。 只要追命收了诊金,就一定得对她儿子的病负责! “说吧,追命公子到底还要什么?” 晟王妃想,只要不是财物,那就是自己身上还有追命看在眼里的东西。 “要一个真相。” “什么真相?” 追命公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晟王妃。 只把她瞧的心里发毛。 “追命公子究竟想问什么!” “为何要对齐如月下手?” 追命公子轻飘飘的一句问话,震得晟王妃脑袋炸裂。 “你说什么?!” 追命公子的手指轻轻在案上敲了敲,“我说,你为何要为齐如月‘驱邪’?” “我不懂你说的什么!”晟王妃别过脸。 “真不懂吗?” 追命公子唇角吟着一丝凉凉的笑,“请巫师驱邪,可是晟王妃最拿手做的事。” 提到驱邪,晟王妃的身子不禁一颤。 她的身上还落着被那蝎子咬过的痕迹!虽然用药后,好不容易缓解,可那滋味,她绝对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不过,晟王妃请的那个巫师没有与你说,被毒蝎咬过之后,虽然外皮用药看似好转,其实浸入体内的毒是不容易除尽的。一个人的体内藏着毒,你说,会不会好?” 追命说着,又扫了眼旁边急得说不出一个字的盛逸昕,不紧不慢地说,“三王子的火气这么大,非同一般,自然是因为他的体内有异物催化。当然,那半吊子巫师也肯定不知道这些,否则,早就能为三王子对症下药了。” “昕儿是……”晟王妃心疼地看着自己面黄肌瘦的骨肉。 也亏了这盛逸昕平日伙食好,身体底子打的好。数日食不下咽,只勉强靠着一点肉汤果腹,换做贫苦人家,只能喝几口清水,早就饿趴下了。 “晟王妃若不信体内残毒,可取一点血瞧瞧,是不是与常人有所不同。” 追命让窦御医去取了两杯清水。 然后自己先取盒子里金针扎破手指,往其中一个杯子里挤了一滴血。 “这是本公子的血色。” 追命将两只水杯都推到晟王妃面前。 晟王妃狐疑,从案上那盒子里取了另一只金针,扎破自己的手指。 血滴落在清水里,颜色竟然没有追命的那滴血看着红。 “是你做了手脚!”晟王妃不信,将金针丢在案上。 追命捏起那枚金针,将针尖的血迹擦拭干净,又扎破另一个手指。 一滴血滴在晟王妃的血色上,明显是呈叠落的两个颜色。 晟王妃一看,不甘心,又取了一枚金针,攥起盛逸昕的手,在他的指尖扎了一下。 不等血滴落在水杯里,她便看出盛逸昕的血色更黑。 “这……三王子的情况……”窦御医也是一惊。 “可以算着日子活了。”追命懒懒地扳动着手指,“也希望晟王妃能够好好保养自己的身子。” 一根一根手指依次弯曲回去,就好像走过的命数。 “呜……呜呜……” 盛逸昕抓住晟王妃,不顾疼痛的呜哼。 当第八根手指压下,晟王妃终于忍不住,大口吸了口气,“好,我说!” 就算放弃了儿子的命,也不能放弃了她自己的命啊! 一开口,感觉自己的嗓子都有些疼了。 该不会被追命这一激,气血上头,也逼出了体内的毒火吧?! “我说……我说……” 晟王妃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态。 “你们把门关上,本妃的话不想让不相干之人听到,窦御医也出去。” 窦御医便出了雅间,随手将门关闭。 雅间内,只剩下追命、晟王妃与盛逸昕三人。 晟王妃环视雅间,见也没藏人之处,稍微放下心。 “是为了晟王。”晟王妃开口道,“当年晟王原本已经与本妃定亲,眼睛却还经常在如月身上打转。本妃气不过,便暗地里给如月用了发作癔症的药。那药出自神医谷,常人很难查出。如月的‘病’时好时坏,本以为如此,便能令晟王收心,哪知晟王竟然与本妃说,想设法将如月送至天武神医谷医治。” “真是可笑!如此一来,如月发病的真相不就露馅?我便以如月身为齐家子女,天武人拒绝医治为由,阻止晟王为了个如月,去天武人跟前找不痛快。晟王终是打消此念,但本妃却气恼这个如月,姐妹一场,为何要与本妃争夺晟王?那日,本妃只是想把如月拐到别院去吓吓她,哪知她那么不经吓,彻底被吓疯。” 追命冷笑,“晟王妃请巫师对乔小姐施法,本公子是知道的。晟王妃确定自己只是吓唬齐大小姐?什么中邪驱邪的说辞,不是你泼给齐大小姐的脏水?你不管自家起色心的男人,倒是很有心对自己的‘好姐妹’下手,可真是姐妹情深!” 晟王妃听得有些心慌,“本妃把此事告诉你,是请公子你诊病,可不是听什么评诉!” “晟王妃心中一定是想,反正是口说无凭,等之后出了这间屋子,你便咬口不认账,全是本公子一面之词,谁能奈你何,是吧?” ------------ 第285章 本姑娘带你瞧瞧看有什么好戏 晟王妃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她知道,齐家的人多少都对她存有怀疑,还有那个齐夫人,不就是因为质疑她对齐如月做法的用心,渐渐疏远了她? 可是,算账要有证据,否则谁都不能咬定她存心对齐如月下手! 再说,谁都知道追命与乔晚凝是一伙儿,乔晚凝又与晟王府不合,若说追命为了帮乔晚凝诬陷她也说得过去! 但此时,她的盘算总不能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 “追命公子哪里话?只要追命公子能够医好本妃母子,本妃该有的承担必不推辞。这么多年,本妃一直为此事内疚难安,说出来,心中倒是畅快不少。” “所以,晟王妃打算如何弥补如月?!” 雅间的一堵墙突然倒塌。 原来,这雅间是用木板隔开的。 看似一体的墙壁,其实是块薄板,将原本两倍大的屋子一分为二。 晟王妃只看着这边严严实实,哪知即便压低声音,另一边的人也能隔着那层戳指可破的薄片板子听的一清二楚。 踏着烂板片子走出来的是齐释尧父子。 竟没人知道齐家的人何时也来到天香阁! 不需要任何人传话嚼舌根,齐家父子亲耳听了个明明白白。 “齐伯父……”晟王妃赶紧拽着盛逸昕起身后退。 “本国公可没有你这样的侄女!” 齐释尧手握腰间刀柄。 这把刀杀敌无数,也曾差点挥向乔晚凝,但没有哪一刻如此时这般迫切的想要嗜血! 是的,就是因为没有证据,只能由着这个女人以关心出乱推诿。 他们也曾想要从寻找动机上去发现证据,可惜却一直找不到康子晴对如月下手的缘由。 原来,只是因为盛昱承那个混账男人多看了自己的女儿几眼! 真是恨不得将盛昱承那个狗东西的眼珠子挖掉! “国公爷息怒,我刚才的话只是为了应付追命……” “住口!你当本国公是三岁小儿?” 齐释尧拔刀刺向晟王妃。 “国公爷——” 晟王妃一声惊叫。 雅间的门被打开。 外面的人本想看屋内发生了什么,哪知晟王妃被齐释尧的大刀逼出了屋外。 锋利的刀刃划过晟王妃的头顶,一片头发擦着头皮削掉。 “国公爷饶命!” 摔倒瘫在地上的晟王妃嘶声求饶。 “你这个恶女,害了如月一生!” 又一刀擦着晟王妃的头皮划过。 晟王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头上成片的黑发飘落一地,欲哭无泪。 她被追命害惨了! 没想到追命竟然这般算计她! 是她的疏忽,她真该将这天香阁好好查查! 她本来就怀疑天香阁与乔晚凝勾结,可最近晟王府出事,她又急着为儿子治病,焦头烂额的失了方寸,着了死追命的道儿! “荣国府。” 追命从雅间走出,“治病要寻根,让她将当日给如月小姐做法的场面原地原貌地重复一遍。” 齐释尧听懂了,要给齐如月治病,就得从她当年遭遇的地方入手。 “你可听到?!”齐释尧厉叱。 晟王妃赶忙点头,“国公爷说怎么做便怎么做。” 齐锐则将盛逸昕揪在手中,“三王子暂由齐家照顾。” 即便此事闹到皇上跟前,他们齐家也不怕。 是盛昱承对如月生心在先,康子晴对如月下手在后,皇上也得给齐家一个说法! 没有治成病,还闹了这么一出,晟王妃怒火攻心,一口血水从喉间涌出。 怎么看,那血水的颜色都不太对。 “追命公子……我的病……” 追命公子扫了眼其实并没什么问题的血色,“晟王妃还是先与荣国公清了账再说吧!本公子可不愿插手什么糊涂账。” “你已经收了诊金……” 不论是银票,还是他要的“真相”,她都付出了啊! “那诊金就当是你为如月小姐所出,本公子代荣国公先收了。”追命公子说的理所应当。 “不……不……” 那可是他们母子的救命钱! “你不愿为如月治病?” 齐释尧又飞起一刀。 晟王妃觉得自己大半个脑袋都凉飕飕的。 颤巍巍地抬手摸,摸到一把头发茬子,“啊——啊——” 她要疯了! 眼见齐释尧又要挥刀,晟王妃赶紧磕头求饶,“国公爷饶命,国公爷饶命,国公爷说什么,我都答应!” 齐释尧的刀停在晟王妃鼻前。 之前康鸿丽算计齐程,就供出与晟王妃一路的心思,只是那件事晟王妃确实什么都没做,不好将她一起算账。 这一次,亲口承认害了如月,怎能轻饶了她! “廖南廖北,带康子晴下去!”齐释尧一字字从牙缝里狠狠迸出,之后又交代齐锐,“你负责三王子,为父先进宫一趟!” 不管怎样,他有必要亲自与皇上通个气,也算尽了臣子的本分。 …… 待晟王妃母子狼狈不堪的穿过人群离去,本该轮到下一个号牌的孙清也灰溜溜地带着儿子孙冒跑了。 孙清是被晟王妃母子的遭遇吓到了,再不敢求追命医治。 谁知道追命会逼出他什么? 是要暴露他给孙毅下毒,还是他在老平郡王的病情上做了手脚? 如此看来,乔晚凝只是收了他十几万两银子已经算心慈手软了! 如今平郡王的封号是被撤掉了,可他好歹还能在家中安生的住着,若是把当年做过的事宣扬开,下场肯定不会比那马青荷母女好多少! 眼见孙清父子溜走,周立来到追命身边低声问,“公子,那俩人怎么办?” 本来,他们还另外为孙清父子准备了戏码,用不上岂不是可惜? “之后再说。” 追命知道,孙清与康子晴的情况不同。 康子晴当年是瞒着晟王对付如月,听命办事的人也肯定早就被她灭了口。那件事的真相也就只有她一人知道。她一个人守在肚子里,轻易不会与任何人谈论,也就没人能听得到她内心的声音。 所以,追命才要以性命相逼,迫使康子晴亲口对众说出。 但是孙清不同,他会与他的夫人商议,躲起来说悄悄话。但是只要话能从他口中说出,便肯定能被人听到。 就比如,慕府的情况也是如此。 他们会在避开外人的情况下,知无不言…… ------------ 第286章 师公 追命公子在天香阁坐诊的第一天,在贡献了一场晟王妃上演的精彩大戏之后,又继续为病人诊治,直到天黑方告一段落,回到后院阁楼休息。 趁没人时,换回了乔晚凝的样子。 而楚柏渊此时就坐在屋子里,看着追命如何一点点卸下伪装,变回了乔晚凝。 “真是太妙了!” 能够改变脸型的易容术,才是这世上最精湛的易容绝技。 “你呢?是还没动身,还是已经回来了?”乔晚凝问。 楚柏渊从袖中掏出两只蝴蝶,“爱妃交代的事,自然要尽快去做。” “谁是你的爱妃?”乔晚凝从楚柏渊手中拿走蝴蝶,“本姑娘带你瞧瞧看有什么好戏。” …… 蝴蝶摄录到的内容很多,乔晚凝不断地调整快进,截取关键人物在场的片段。 马大强死时果然是盛逸弘在场。 现在焉城的那个慕公子其实叫慕影。 林管家亲口承认天煞的背后是天羽。 绿面人当时身负重伤,是被天煞所救,二者早就暗中往来,并栽赃嫁祸夜明。 谭雪梅是被天武先皇侵犯……即便那个男人后来找回去要负责,也无法抵消他犯下的错,何况还弄错了人! 乔晚凝从原主的记忆里想着谭雪梅说过的话。 “原谅娘不能告诉你父亲是谁,娘与你的父亲是老天爷不小心出了个岔子,你的到来是那岔子的意外。也或者,是娘在上辈子欠了你父亲一份债,这辈子只能这样还。可不论怎样,娘都没有权力夺掉你的性命。也许,这就是我们母女命中注定的缘分吧。” 乔晚凝想,当年谭雪梅对于要不要生下原主一定是挣扎过的,最终还是咬牙承担了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可是在原主长大后,谭雪梅说不能告诉她生父是谁?难道谭雪梅是知道她生父的身份? 想到此,乔晚凝掏出脖子上带着的琥珀吊坠,问楚柏渊,“你有蜜蜂琥珀,天武先皇也有枚琥珀吊坠,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是两枚吊坠。不知皇爷爷是从何处寻得,分别赐给了父王与皇叔……也就是先皇。你的这枚吊坠是父王的那枚,先皇的那枚是另一个。” “但是很巧啊,都是琥珀吊坠。”乔晚凝摸摸吊坠,“我娘见到这枚吊坠,或许就已经知道你与我的生父有关。而你与他都遭遇意外,也能想到你们的身份不一般。” 楚柏渊想了想,“我当年是与安姨说过,自己来自天武。你们当年住在与天武近邻的边界,也时有与天武人打交道。难道,安姨是特意带你在那一带隐居?” 林管家说没人想到当年的天武二皇子会出现在天璃与天羽交战之处,或许谭雪梅后来发现了此事? “我娘肯定一直都活在矛盾中。她取名‘安’是想安心,可是一点儿都不安心。”乔晚凝道。 谭雪梅想来是常常陷于否该带女儿去天武的挣扎中。 其实,乔晚凝自己也想。若谭雪梅还活着,母女二人自由自在的生活在乡下,倒是很随性安逸。若是认了什么天武先皇,卷入皇室之中,还不知过的是什么糟心日子。 “泊渊,你在想什么?”乔晚凝见楚柏渊眉宇沉着,似乎压了心事。 楚柏渊盯着面前那堵早已空无影踪的墙。 之前的投影就是都落在那堵墙上,仿佛看戏一般,看了一幕又一幕。 “绿面人竟然就是星月阁主!” 乔晚凝也看到了绿面人的那张隐于面具之下的脸。 又丑又老,不堪目睹。 “星月阁是什么?”乔晚凝问。 听他们的谈话,星月阁应该与天武朝廷有关。而夜明就是有了对星月阁不利的苗头才遭铲除。 “我也出自星月阁。”楚柏渊道,“星月阁就像是天璃的皇都书院,或者该说是比皇都书院的地位还要高,专以向选拔出的天武人传授至高武学,但不为外人所知。在外人看来星月阁只是个钻研星宿,为天武各种石屋择良辰吉日的地方。” “所以……那个绿面尊主……” “我的父王,皇叔都是出自他的门下,而我也是得其亲手传教,但因父王在先,我称其为……师公!” 好吧! 这消息真够打击人! 乔晚凝能够理解楚柏渊此时的心情了。 楚柏渊还是能够隐忍的,换做是她得知这一切真相,还不知会如何暴怒! “他培养你,是用你做药人,那你的父王,还有天武先皇……”乔晚凝不敢继续说下去。 楚柏渊的父王与天武先皇都早已身故,而楚柏渊也有“走火入魔”的后遗症,其实是中了毒……所谓的师徒关系,或许只是一场药人的选拔! “我父王死于走火入魔,所以我的母妃一向反对我习武练功。可是,若我不学一身本事,如何活得下去!”楚柏渊双目微微泛红,仿若燃起火焰,“我皇叔相较父王武功偏弱,倒是正常病故,得了恶疾。” “神医谷也束手无策的恶疾?” 谁知道这恶疾中藏着什么猫腻! “我们从来不觉得他的面容可怖,他对星月阁的人严厉又和善。当年我遭追杀,被安姨所救之后返回天武,就是他半途接我。也就是在那时起,为了自保,我决定不顾母妃劝阻,入了星月阁!” 楚柏渊以为,是星月阁主带他成长,实则是要将他逼入惨无人寰的绝地! “赵赫!” 楚柏渊咬牙挤出一个名字,有血从他的嘴角渗出,颜色很暗。 乔晚凝忙掏出帕子给他擦拭。 这是气血攻心,触发来了体内还没化解干净的毒。 也幸好最近楚柏渊一直服药,身体好了不少,才不至于像之前那般,毒发到整个人变形。 “不气,不气啊。” 乔晚凝一边帮楚柏渊擦嘴角的血,一边吸吸鼻子安抚,“气坏了身子可是便宜了那个人。你若有个长短,丢下我一人怎么办?” 听着乔晚凝委屈吧啦的话,楚柏渊不禁又笑了,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有爱妃此言,我断不敢生气。若我气坏了,还不知道将爱妃便宜给哪个狗腿子!” ------------ 第287章 斩妖 乔晚凝突然正色道,“楚柏渊,你说实话。” “什么?” 楚柏渊都被她这突然的认真弄糊涂了。 “你该不会是猜到我的生父,故意编出你是养子的话吧?” 乔晚凝自己是能够与原主分开,用完全属于她自己的意识与楚柏渊谈恋爱,可原主的这个身子可是变不了的。 他们总不能只有灵魂的碰撞,而无身体的密切接触吧? “我保证所言句句属实!”楚柏渊道,“之前,我也一点都不知皇叔的事。这想必就是你我命中注定的姻缘。此事非同小可,玩笑不得!我怎能为一己之私,去否认自己的父母?” 乔晚凝也想,楚柏渊骗不了人。 他二人验个DNA,是否有近亲血缘,再清楚不过。 但也没这个必要。她相信楚柏渊不会在这事上乱说。 可是,还有问题—— “我们必须尽快动手,不仅要解决掉绿面人的麻烦,还得对天武太后那边有所准备。”乔晚凝道。 他们都是知道真相的,若给了他们机会,利用她与楚柏渊的‘关系’搞事情,不就什么事都掀开了吗? 她的出身如何不要紧,楚柏渊要与她在一起,身为养子的身份就得暴露,那他还能被天武皇室所容吗? 楚柏渊要名正言顺的做天武摄政王,他们还是最好……做兄妹了。 “我们是要动手,但即便有什么意外也不怕。”楚柏渊知道乔晚凝的担心,“我如今根基牢固,不惧某些人的煽动!” “那我们明日便动手!”乔晚凝要尽快给此事一个了结。 “好!” …… 翌日,追命公子依旧在天香阁坐诊。 听说追命公子是为百姓义诊,更多的人慕名而来。 “没想到,焉城内外竟然这么多的病人!” 窦御医惊讶不小。 这些病人当中,很少患有疑难杂症。大多都是普通病情,有的是除发,还有不少都是拖的久了,转成重症。但凡早些治疗,也不至于病到这般田地! 窦御医气的要训人,被追命公子制止。 “你当他们不想医吗?谁手头但凡宽裕一些,会虐待自己?” “公子,有了昨日晟王妃付的那二十万两诊金,可够给不少人看病抓药了。”孙慧道,“我看,日后得弄个法子,让富贵人家帮着这些穷苦百姓出一份药钱。我们孙家虽然比上不足,比下也是绰绰有余,可以带这个头。” “孙小姐真是医者仁心!”窦御医拱手。 “唉,有的富贵人家可是比我们穷苦百姓还要吝啬的很!”正在看病的人家叹了口气,“能有孙小姐这份心的人家还是少啊。” “只要当权者带起这个头,一切就好办了。”追命公子给此人写好药方。 “当权者?公子真是言笑了!” 跟前等着看病的人都像是听了个笑话,纷纷摇头。 “放心吧,都会好起来的。” 追命没有与这些人说再多。 她自有她的打算,等目前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办完,一切稳定下来之后,她就要与楚柏渊再谈谈关于“医保”的构思了。 将现代的东西一下子灌输给这个时代的人,是怕把他们噎住,可用循序渐进的法子,总要带着这个时代快一步成长。 齐程来到天香阁,说是在康子晴的讲述与齐夫人的回忆下,齐家已经将康家别院恢复成当年的模样。 曾经的那个巫师是早就化成灰,不过还有那位养五毒的巫师效劳。 齐程是代表齐家的人来请追命公子的。 追命便将接下来的义诊完全交给窦御医,随齐程去了城南。 让如月面对当年的困境是残忍的。 但是不破不立。就是要让她从被人切断生活的地方重新活过来。 “妖怪!妖怪!” 一到旧地,如月就开始惊慌。 “爹!娘!大哥!救我!救我!” 被关在铁笼的如月在哭喊中被堵住了嘴。 当年,她就是这样被康子晴关在康家别院里,以驱邪的名义深受折磨! 追命走过去,用刚学不久的安抚手法帮助如月放松。 “如月不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了就都结束了。” “这些妖怪都是梦,害你的人也在梦里。睡一觉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 “如月若是控制不住怕,就亲手把妖怪杀掉!” 追命递给如月一把早已备好的木刀,帮她将堵住嘴的布团扯掉,“如月,他们都是虚幻的,你轻易便能除掉他们。试试!” 如月看着眼前的笼子,担心冲不出去。 “这笼子也是假的,你看。” 追命伸手,就将一根铁条折断。 如月学着样子,也去掰铁条。原本就是断裂假接的铁条自然一折就断。 “真的!”如月的眼睛闪过惊喜。 “真的,在梦里,每个人都很厉害的。”追命鼓励。 如月接连将数根铁条折断,握紧木刀,冲出了笼子。 “妖怪!我要杀了你们!” 木刀刺向那巫师,刺向晟王妃,刺向康家别院的家丁。 所有人,吃痛大叫,却都不敢反抗。 “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如月越来越兴奋。 眼中的惧意全无。 “如月,饶命!” 康王妃被如月手中的木刀砍的受不住。 恐惧无助从如月心底瓦解泄掉,得到畅快淋漓的解脱之后,如月感到一片清朗。 追命适时上前,“来,吃颗糖。” 甜甜的药片喂进如月口中。 “真的只是做梦啊……” 如月感觉脑袋有些沉,可能是杀累了,也可能是犯了困,想继续睡觉。 人依着追命昏了过去。 齐家的人将如月送入屋中。 过了小半个时辰,如月缓缓睁开眼,一口气从她的胸腔长长吐出。 “爹,二哥,嫣儿姐姐?你们……怎么了?” 如月坐起身,疑惑地打量齐程,“这位公子又是何人,瞧着像二哥,又有些像嫣儿姐姐。” “如月,你能认得我们了?” 一向威武的齐释尧都忍不住落泪。 “你们这是怎么了?突然老了这么多?我娘呢?”如月四下寻找。 “如月小姐,之前你生了病,迷糊了将近二十年。”追命道。 ------------ 第288章电影大播放 “二十年?” 如月惊愕地望着齐释尧,“所以,是二十年过去了吗?” 爹爹老了。 二哥也老了,好似爹爹年轻时的样子。 还有嫣儿姐,也有了几丝白发…… 那娘呢? 娘呢? 娘那么爱她,这时候怎能不陪在她的身边? “娘……” 如月泪眼朦胧地望着齐释尧,双唇轻颤。 “如月。” 齐夫人握住如月的手,“娘在天上看着你,看着你病好,也一定很高兴。” “娘……”如月望向窗外,高高的蓝天。 她这一觉昏迷,没有了娘。 “我怎么会病这么久……怎么会……” “如月,你可还记得病前的事?”齐锐问。 如月想了想,“我记得……总是断断续续的犯迷糊,爹娘请了好多大夫……” “多亏了这位追命公子。”齐夫人介绍。 先是重塑当年场景,让病人自破自立,然后再加以镇定药物安抚……这一记猛药下去,糊涂了快二十年的如月真的清醒了! “谢谢……谢谢……”如月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这是给如月小姐准备的药。” 追命将一瓶药交给齐夫人,“每日早晚各两粒,一个月为一个疗程。” 她之前是没有给患有精神疾病的人看过病,不过空间里储存药物齐全,被她找到了对症药物,又通过查询资料,琢磨出这么一套治疗方法。 “追命公子之恩真是无以为报。”齐释尧不知该如何支付诊金了。 说到底,齐程虽然是被乔晚凝救治,也是间接得了追命公子的恩情。若是他的老夫人能够多熬两年,碰到追命公子,兴许还能活着看到如月回来。 “若荣国府怀有感激之心,那就请在适当之时,出把力。”追命拱手。 “何为适当之时?”齐程问。 对这个追命,感激是感激,但警惕之心不可少! “齐家人定有分辨。”追命道。 “齐家不会做背叛天璃之事!”齐程先把话说清,“我也不会允许追命公子伤害如今的乔小姐。”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齐夫人赶忙训斥,“乔小姐也得追命公子相帮,怎能被追命公子伤害?” 齐程是怕,追命对乔晚凝这个特殊的“病例”不择手段。他相信追命能够明白。 追命自然明白,笑了笑,“齐公子放心,如今的乔小姐攀上了楚柏渊,我要是对她怎样,楚柏渊也会与我拼命。” 所以,明明没有机会,齐程就不要惦记着乔小姐了。 她不是故意讥讽齐程,只是从另外一个男人的角度去告诉齐程,乔晚凝心有所属。 “再请问齐公子及各位,齐家护的是天璃朝廷,效忠的是盛氏皇族,还是天璃百姓?” 齐释尧看了眼被丢在角落的康子晴。 且不说他人,他的女儿就是被盛昱承与这个妒妇所害! 他们齐家为天璃出生入死,却也换不来当今皇帝的一个信任,处处防备,甚至在赏花会上还想借刁难乔晚凝的机会针对齐家! 若说齐家效忠这样的皇族……心有不甘哪! 可要让他们出卖天璃百姓,也断然不从! 追命能看得懂齐释尧此时的挣扎,这种一言难尽的神色也都复制在他的儿孙脸上。 “各位放心,我不会让齐家做背弃天下苍生的事,这也背离我的行医所愿。”追命道。 “可是那楚柏渊要做什么?”齐释尧警惕问。 他是希望天璃能有个明君造福百姓,可也不能将天璃随手便送给楚柏渊哪! 何况楚柏渊与谭铮只是纸上谈兵,谁知是不是夸夸其谈!又谁知他能否对天璃与天武都一视同仁? 若是抢了天璃的地盘,要天璃人做牛做马去喂养他天武人,又如何是好! “不是楚柏渊要做什么,而是某些人做了什么。”追命道。 齐释尧等人正在琢磨这句话,有荣国公府的家丁匆匆寻来,气喘吁吁道地禀报,“国公爷,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我儿子……齐释尧,我儿子若有个三长两短,本妃一定与你齐家拼命!” 角落里的晟王妃安耐不住紧张起来。 齐家人若过河拆桥,她……她该怎么办? “说清楚,出了什么事?”齐释尧问。 “天香阁那边闹出了事……这该怎么说?”那家丁不知该如何解释,“国公爷,您还是去瞧瞧吧!官府的人都已经去了不少!” …… 天香阁临近魁星楼。 那条街上人本来就很多,加上闻讯跑来的那些为参加文荟节还没有离开的文人,以及官兵与在朝围观的大人们,整个街上都被堵的水泄不通。 有不少人甚至都爬到了屋顶上,冲那魁星楼的方向观望。 且不说能看到什么,一声声洪亮的声音仿佛来自天际,又仿佛近在身边。 那声音是在普通的谈话,虽然非常高,却并未失真。即便有人吵嚷,也被这高声掩盖,丝毫不影响能够听到什么。 再加上谈话的内容,众人很快就分清,谈话之人是安王世子与天羽质子府上的人! 慕影? 本该在天璃做人质的天羽皇子慕云是个叫慕影的假扮的? 当年刺杀天璃先太子的天煞竟然是天羽幕后! 安王世子明知天煞来历,还与天羽人勾结! 而随之声音出现的画面落在魁星楼的背面阴处。 被乔晚凝剪切过的画面一帧帧清晰的如电影一般悬挂在魁星楼上,播放给众人。 “这是真的吗?” “想来是真的,这可是天降神迹啊!老天爷还能作假吗?” 听说消息的盛逸旻早就赶来,指着那幕电影,“盛逸弘简直大逆不道,罪该万死!” 晟王世子对此可是无比相信的。 当初,在谭老夫人出殡时,他也是被突然出现在空中的画面羞辱! 画面中出现的场景就是他确实做过的事。 那么,这魁星楼上的大戏肯定也是真的! 盛逸弘完了! 安王府完了! 盛逸旻压着心底的狂笑。 与天煞勾结,那可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他盛逸旻是倒霉,可也比不过他盛逸弘的大逆不道啊! 哈哈哈! ------------ 第289章 师公年纪大了,我送师公颐养天年 盛逸弘想要否认,说是妖祟作怪害他。 可是,提前就收到乔晚凝的消息,要他带人盯着慕府的康鸿远在收到魁星楼的消息后,跟着与给慕府报信的人冲入慕府,正好将隐于慕府,准备逃离的绿面人堵了个正着。 乔晚凝给康鸿远传的消息只是让他留意慕府举动,并未说什么具体情况。 康鸿远本不想糊里糊涂的受人差遣,再被乔晚凝利用。 可乔晚凝说这件事抵他欠下那的一件半的事。反正盯慕府是盯慕府,最终怎么做还是在他自己选择。 若慕府相安无事,他总不会故意登门挑事。 为了那一件半的债,康鸿远勉强应下。 结果这一应,便接了乔晚凝丢给他的一块巨石。 砰! 巨石落地,在慕府砸了个天坑! 康鸿远本来对魁星楼那边的消息是半信半疑,可发现有人小心翼翼溜入慕府,便决定登门查看,其实还是试探性居多。 可躲在慕府的人显然被突然起来的消息惊到,再听说慕府外有人埋伏,而埋伏之人又冲了进来,便想一定是有人早就准备瓮中捉鳖,他肯定不能坐以待毙。 绿面人不顾林管家阻拦,决定杀出慕府。 他怎能留在慕府?万一天羽人靠反手出卖他向天璃卖好呢? 反正与这伙人合作是合作,却也不值得信任。 “林管家果然没有骗本王!” 楚柏渊从天而降。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宛若披了件金色的铠甲。 “是你,是你出卖本尊!” 绿面人被楚柏渊一句话成功误导。 “本尊就奇怪,慕府的事如何能被外人得知?消息是你们故意传出,是你们自己贼喊捉贼!” 绿面人没有亲眼见到什么画面,只以为是什么江湖把戏。 他虽然一下想不明白天羽人为何要将与盛逸弘的勾结泄露出去,可是更想不通,慕府里的勾当藏了这么多年,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泄露? 当见到楚柏渊的时候,他似乎明白了! 这是天羽人与楚柏渊有了合作,计划大闹焉城啊! 就算天煞是天羽的人泄露,可迄今为止,天煞唯一真正得手的事,只有刺杀盛治平。只有天羽与天璃的恩怨而已。 泄露天煞的秘密,也是与楚柏渊示好,化干戈为玉帛。只要解决了天璃,天羽也就没有了仇家,还能攀上天武瓜分一杯羹。更何况,此时真正的慕云又不在天璃,毫无性命之忧! 如此轰轰烈烈的大干一场,可是比利用一个没什么力道的世子畅快的多! 这一瞬间,绿面人便脑补出了一个阴谋盘算背叛下黑手等等阴损小人嘴脸。 “师公年纪大了,我送师公颐养天年,如何?”楚柏渊难得乖巧的口吻询问。 特意加重师公二字。 师公,之前意味着血缘之外的亲情。而如今,师公就是个讽刺。 师公! 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 是啊,天羽人知道的,楚柏渊还有何不知? 这是不是报应? 他以楚柏渊做药人,养以致用,而楚柏渊说服了天羽人背弃了他! “颐养天年?呵呵,你知道了本尊的身份,还会让本尊颐养天年?”绿面人可不信。 “毕竟本王这身武艺是受星月阁传授,没有星月阁,也就没有本王的今日。” 督促药人练功,自然是为了炼药。 药人便是药。 药的品色越好,药效也就越强。 否则,他为何一次次行刺,去激发楚柏渊的潜力? 只是,他失算在,楚柏渊没有将最后一步的“走火入魔”练到极致!反而真正成就了楚柏渊! 果然是他相中的极品药鼎啊! 绿面人盯着楚柏渊,不觉间双目炙热,未见恨意,只见殷切的贪婪。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本王,本王体内的毒已经解了,你想要的药效怕是达不到。”楚柏渊给绿面人当头浇了盆冷水。 “你解了毒?你早已知道……不,明明之前……” 绿面人想,明明之前楚柏渊还有毒发的症状。 “是追命!是追命给你解了毒!” 绿面人想起,自己被楚柏渊打入河底的时候,追命也在场。 那么,他当时体力突然不济,连毒发的楚柏渊都对付不过,一定是追命做了手脚! 他就该早些设法杀了追命,断了楚柏渊的路! “可恨!可恨!” 绿面人大喝两声,抬手一挥。 避在一旁的慕影猝不及防,被那强大的力道扇飞。 林管家见势不妙,赶忙出手施救。 楚柏渊却及时助力,从另一方向又给了慕影一掌。 林管家武艺再高,也高不过楚柏渊与星月阁主的夹击,他能及时躲开两掌已经不错,哪里顾得上假慕云。 可怜那假慕云,连个闷哼都来不及发出,便呜呼毙命了。 “星月阁主杀死天羽皇子慕云,该当何罪!”楚柏渊冷斥。 林管家不想认假慕云为主子,否则就是承认慕云已死的事实,那之后真正的慕云便不能做慕云了! 可事发突然,他都摸不清状况。只知天璃与天武人一齐逼在自己面前,是该继续挽回与星月阁主的关系,还是识时务,将所有事都推到这个丑男人身上,暂时倒向楚柏渊? 就在林管家这一犹豫,绿面人便以为他是默认了楚柏渊的话,暴怒之色更甚。 “姓林的,你们背信弃义,不得好死!” 绿面人大喝,直逼林管家。 林管家顾不得多想,只得躲避应付。 而此时,安王府那边也乱作一团。 “是窦平害我!” 盛逸弘将账算到了他的岳父头上。 若不是窦平特意告诉他慕云与天煞有关,他怎会去询问林管家? 若没有他与林管家的谈话,又岂能有魁星楼的画面? 即便他与慕府来往密切,也追不到与天煞的关系,更不会扯到先太子的死! 现在可好,所有人都知道是安王阻止了对先太子的东溪援救,都知道他与天煞主谋关系密切! 不论那是什么鬼画面,起因都是窦平! “这可怎么办啊!” 安王妃早已吓得一脸惨白。 安王做的事,她没有插手,可总有所耳闻。 ------------ 第290章 先太子来报复了! “你……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安王对盛逸弘也是又急又气。 他当年只是适时推波助澜,他的儿子竟然直接与天煞搞在了一起! 太突然了,真是太突然了! 一切事情发生的真是太突然了! 就好似晴天一团惊雷刹那爆开,焉城上空一片巨响。 本来,他们还在为晟王府失势而自喜,陡然被炸的五雷轰顶! 没有任何准备与周旋的余地! “我将盛治平留有东西在谭铮手中的事告诉你,你去寻找那份东西就是,怎么能与天煞搞在一起?你就不怕这帮人反噬?!” 安王当年是与先太子盛治平最要好的堂弟,自然也就能更多留意到盛治平的事。 他通过种种迹象暗暗得出结论,谭铮与盛治平是一伙儿的。盛治平不知道得到什么东西,经常与谭铮私下琢磨。盛治平死后,他偷偷在太子府查找过,一无所获。便认定那东西在谭铮手里。 后来,他将此事告知长子盛逸弘。盛逸弘比他聪慧,根据他之前掌握到的情况,不仅推测出曾经的御卫副统领窦平也与盛治平关系深厚,还推测盛治平在侯府附近有秘密住所,东西很可能藏在那里。而在盛治平死去之后,谭铮送给马大强一把刀,也有些奇怪。 可若是将那把刀设法从马大强手中偷走,怕会造成惊动。所以盛逸弘在排查盛治平的秘密住所之前,一边想从窦平那里打开个缺口,这一边却并未对马大强急着动手。 直到马大强“清理门户”不成,盛逸弘“碰到”马大强,说了几句话,挑起马大强更重的愧疚感,激起了他想要为谭铮夫妇陪葬的念头……结果,马大强真的服毒自尽了。 斩月刀落在盛逸弘手中,被他仔细琢磨一番,很快便发现了这把刀的特别之处…… “父王,我也是刚知道慕云那帮人就是天煞。”盛逸弘解释。 神迹中显现的场面确实是他经历的,那些话是出自他的口中,可意思却是大变。 若是说他刚知道慕云等人是天煞,他与其继续接近是为迷惑他们,实则想将天煞一网打尽。这边也有挽回余地。 可是那神迹…… 那是什么狗屁神迹! 一向有涵养的安王世子想爆粗口。 若是神迹,怎么不讲事实,不讲公道?! 魁星楼投放的影像是经过乔晚凝剪切的,有些话是断章取义,让人误解盛逸弘早就与天煞勾结。 反正盛逸弘又不无辜,她做这些也毫无负罪感。 “有用吗?有用吗?”安王摊手质问,“说这些还有用吗?” 安王妃心想,“要是那些话是假的……” “假的?谁信?那可是天降神迹!” 这种从天而降之事,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相信。 此事太神奇了,岂是普通的把戏? 就连他安王自己,也有点相信这是安王府遭了报应! “之前盛逸旻不就受过谭老夫人的神迹展现?” “这与谭老夫人有何关系?”安王妃问。 他们可没有害过谭家的人。 “谭老夫人造的福报太厚了!” 之前便有说法是,平日积善行德的谭老夫人很有灵气。 “难道是谭老夫人到了九泉之下见到了先太子?这么多年过去,先太子还没有投胎?” “一定是死不瞑目!” 盛逸弘代入了自己。 若自己惨遭杀害,失去了一切,也会死不瞑目的! “真是先太子来报复了?王爷,当年你究竟做了什么?” 从未插手过安王所做之事的安王妃第一次询问。 “父王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多谨慎了一些,误了先太子的事。” 盛逸弘并不认为他的父王做错了。 换做是他,也会那么做! 做了他至少便是皇子皇孙,而不做,天璃皇位便落在他的堂伯一族,他们这些堂兄弟能混个郡王都是好的。 “之前做过什么都是已经做过了,要紧的是该如何度过眼下此劫!” 安王负手在屋中烦躁地踱步。 “你在那里做什么!” 安王妃见不知何时,盛逸文小心翼翼地站在屋门外。 这屋子内外闲杂人等全都驱离,除了报信的,任何人不得随意靠近。 盛逸文大着胆子迈进门槛,“父王,母妃,世子哥哥,你们为何不找乔小姐帮忙?” “乔晚凝?”盛逸弘脑子里一时忽略掉了这个人。 “是啊,”安王妃灵光一现,“这种事最先发生在谭家。让乔晚凝也卷进来,谭老夫人想是会手下留情?” 盛逸文刚忙闭嘴,不敢再出声。 他只是想找乔小姐去帮忙解难,可没有想让乔晚凝跟着受难。 他也不知道乔小姐能有什么法子帮助安王府,就是觉得,如今的乔小姐似乎总是给人惊奇,她都能得到天武摄政王的偏爱,或许也能想出法子帮安王府一把。 父王与兄长是犯了罪,可安王府还有这么多无辜的人。 有他,还有他那身份卑微的母亲。 可是,他好像错了。 他是不是要害了乔小姐? “嗯……这倒是个法子。”安王也点点头,“那乔晚凝如今与楚柏渊关系不一般。若能让楚柏渊对父皇施压,迫使父皇对我们手下留情,倒也是条出路。” 盛逸文稍微松了口气。 他父王的意思里多少有些求人帮忙的意味。 盛逸弘却没他爹娘弟弟这般幼稚,想了想道,“神迹出现在魁星楼,而天香阁就在魁星楼附近,那追命搞什么义诊,早就引去了一帮子人……天香阁与乔晚凝有所勾结……此事说不定便与乔晚凝有关!” “我们又没有惹过那乔晚凝,你对乔晚凝也挺客气,她怎么会一起害我们?”安王妃不解。 盛逸文也不明白,“我们……我们与乔小姐……有仇?” “事到如今,也不相瞒。”盛逸弘道,“你们可听说乔晚凝身边有个婢女,被她兄长接走?” 这是乔晚凝对外公布的话。 只有很少人知道,那絮儿已经惨死。 “一个婢女的事,有何在意?” 安王夫妇肯定不关心此事。 ------------ 第291章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盛逸弘道:“那个婢女被人杀了,而且,乔晚凝暗中一直在寻找凶手。追命曾在黑市上发布巨额悬赏拿人,那人便是害死那婢女的凶手之一,也是那婢女的亲兄长。” “那婢女的死与你有关?”安王问。 “我只是个旁观者,是慕云那边的人动的手。那婢女的兄长早些年被慕云收买,安插进宫中做了太监,负责给莲妃送吃食,本是想留着在莲妃的事上做点什么,结果为了一个侯府婢女丢了命。” “为何一定要杀那个婢女?” 用一个安插在宫中的眼线去换一个侯府婢女的命,安王觉得,怎么算都不值得。 “也没想杀,其实是那婢女自己寻死,但这死罪是要算到慕云的头上。这也是慕云的失算。对那个婢女下手,本是想让乔晚凝记恨皇爷爷。” “记得当时,乔晚凝刚被陶公公带走……再让她以为是皇上对她的婢女下手,杀鸡儆猴……那乔晚凝心中肯定会对皇上不满……”安王寻思,“你们是想借乔晚凝之手……” 让乔晚凝去给皇上添堵。 而不是给乔晚凝去讨好皇上的机会。 这个乔晚凝,如今都能迷惑的了天武摄政王,谁知又有什么手段在皇上跟前卖好,讨皇上欢心? 当然,有正必有反。 就凭她将晟王府搅的鸡飞狗跳的能耐,若给皇上气受…… 这可是一招毒杀于无形。 无论如何,也与弑君弑父不沾边,让人落个两手干净! 法子是个好法子,可结果看似没什么收获。 “慕云做的事被乔晚凝识破了?”安王问。 盛逸弘摇摇头,“本想她应该是查不到慕云。可今日闹出神迹显现一事,就难说她不知情了。” 盛逸弘是死都不会想到问题出在哪儿。 他以为能把窦平困死在慕府后花园那暗窖之中,哪知慕云已经暴露在乔晚凝“眼”前,一扯便扯出了整条绳子上的蚂蚱。 盛逸文听着盛逸弘说的话,突然间觉得他的父王与兄长都好陌生。 他一直以为晟王府的人不好,而他们安王府是一派祥和的,安王与安王世子也都是宅心仁厚的。 可是—— 可是当他亲眼看到他们的言行举止,才彻底相信,神迹中暴露的人,真的就是他们! 是他从来不认识的父王与兄长! “我……我……” 盛逸文就着身后的门框,软下身,跌坐在地上。 安王父子不屑瞧他一眼。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取得盛治平留下的东西!”盛逸弘道。 既然是圣物,必然非同一般。 或许能用那东西作为与皇上的交换,也或许,那东西本身就能发挥什么奇特,助他扭转乾坤! “我先去慕府!” “这个时候还去慕府,你疯了!”安王妃急道。 “我得趁宫中还未作反应之前,去慕府将窦平带出!”盛逸弘匆匆走到门口,“我要带窦欣茹同去!” 若没机会带出人,就拿窦欣茹逼开窦平的口。 之后,便将这父女二人一同送上西天! 话又绕到起初,若非窦平,怎会发生这些事! 天煞是关键。只要他不知天煞是天羽人,只要不与天煞刺杀“天子”有关,一切都好说。 可是那神迹竟然篡改他们说的话,让林管家“承认”了天煞入宫行刺皇上! 窦平! 窦平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 否则他怎会突然松了口? 现在,盛逸弘想来,窦平根本就不是想通了什么,才松口与他说那么多话,分明就是有了什么算计,故意给他布下陷阱! 他之前就是对这父女二人太心慈手软了! 窦平怎么知道会有神迹发生?被关在暗窖中他如何与外界接触? 带着一溜的谜团,盛逸弘来到安王府隔壁的安王世子府。 要找窦欣茹,才知道安王世子妃前日便去了皇陵,说是再次求见她的父亲。 窦欣茹身边有个专用的婢女盯着,也从未回报有什么异常。 窦欣茹还不知道窦平的事? 但凡窦欣茹那边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盛逸弘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可这一次,他不敢这么想了。 “你马上去皇陵带回世子妃!” 盛逸弘只能报一点儿希望,不是有人提前“拐”走了窦欣茹。 奉命之人还未出府门,便折了回来,“世子,有兵卫来了!” 这么快! 盛逸弘算着,从消息传进攻,皇上了解情况,再派人行动,怎么都应该还有一点儿时间余地。 “是齐家公子带人来的!” 齐程! 竟然是齐家的人! 盛逸弘走向府门。 齐程已率人冲入世子府,“安王世子与贼勾结,刺杀皇上,其罪当诛!” “你可有皇爷爷旨意?”盛逸弘想为自己争取时间。 “齐家的职责便是护天璃安危,若事态紧急,有先行再奏之权。”齐程亮出军令,“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皇都要事同视之。否则,逃了你这逆臣要犯,无人能承!” “本世子要进宫面圣。” 见状,盛逸弘要立即见到皇上。 必须尽快当着皇上的面认错示好,他已经没有机会亲自去取盛治平的遗物,只能将这个秘密告诉皇上。 此事不能经过任何人传话,必须他亲口与皇上说。 “待慕府贼寇一应捕获,必送世子入宫。”齐程挥手,命令众兵,“搜!” 齐程带来的人,都是随齐家在焉城待命的兵士,人不多,但对付一座世子府足够。 至于安王府那边,只要荣国府的府卫出手就足够了。 乔晚凝之前与他说,安王世子府会发生大事,原来指的就是这个! 拿下安王世子府,靠康鸿远带的大理寺差是不够的,只有齐家拿出战威! 而康鸿远带着大理寺差去慕府也不够用,还得靠楚柏渊坐镇。 天璃人由天璃人自己解决,天煞则由楚柏渊去对付,似乎合情合理? 盛逸弘不怕搜查,他自认他的府里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这便是他的先见之明。 可也有弊端,那便是要做点什么还得跑到别处,不太方便。 …… “齐小将军,搜到一把刀。” 有兵卫将一把长刀送到齐程手上。 ------------ 第292章你这个遗腹子是假的? “斩月刀?”齐程一眼便认得此刀,“怎么会在安王世子府上?” “是从安王世子书房暗格中发现的。” “看来,马老将军之死与安王世子脱不了干系。”齐程收起斩月刀。 “本世子是被栽赃污蔑!”盛逸弘抵死不认。 “是否污蔑,自有双双名目判断!将安王世子带走!” 带到哪儿去? 自然是送到老皇帝面前。 与安王府的人一同押送入宫的还有被绿面人杀死的天羽质子慕云,以及身负重伤的林管家。 …… 在楚柏渊三言两语的挑拨下,林管家与绿面人内讧。 原本,伤势未愈的绿面人不是林管家对手,但有楚柏渊暗中相助,林管家惨败,交由康鸿远带走。 而星月阁主绿面人是天武人,则由楚柏渊亲自处理。 康鸿远将林管家及慕府上下全部拿下之后离开,只留下楚柏渊与星月阁主。 这时,星月阁主已经明白,他与林管家反目纯粹是被楚柏渊摆布! 如此,便让康鸿远等大理寺的人清清楚楚看到慕府的人与他暗有勾结,真正心怀不轨,坐实了什么魁星楼神迹中展现的场面! 因为关系到乔晚凝自己的出身,而星月阁主又是天武那边的事,乔晚凝只要处理安王府,便没有将林管家与星月阁主的“交流”对外播放。 但有康鸿远等人亲眼为证,也能证实这一切为真,便足够了! “我的父王与皇叔都是死在你的手中,没错吧?!” 楚柏渊站在星月阁主面前。 此时,那张绿面已经落在楚柏渊的手中。 当年,他就是侥幸从对面杀向他的人脸上抓下一张这样的面具,可那人躲得太快,他没来得及看清对方面貌。 而此时方知,当年他的侥幸是对方的手下留情。因为对方并不是真要杀他,而是逼他,激发他的潜力,试探他作为什么炼药炉鼎的品级。 这张闪亮的面具下,是一张被他视为亲近的脸! 这张脸虽然很丑,可他从未觉得丑,甚至看着这张脸,曾让他感到心安,以为师公是这世上最疼爱他的长辈。 真是可笑! 此人爱的不过是个品级好的炉鼎罢了! 星月阁主坐靠在椅子上,呵呵一笑,“你父王走火入魔,是受不了我的药。若他的品级能像你一样好,也就不会死了。” “所以,星月阁弟子实则全是你筛选的药人!” 选拔天下武学奇才入星月阁,并非荣耀,而是落入墓葬! 星月阁主摇摇头,“不不,并非每个武学高手都能成为本尊药人。这还需要另外辨别,本尊便不与你详说了。你只要知道自己是最适合本尊的药人,就够了。至于你的父王,实在可惜,还差那么点儿火候。” “天武先皇,本王的皇叔呢?” 楚柏渊知道,他的皇叔武功还不如他的父王。 原本他的皇爷爷是要把天武皇位传给他的父王,也就是天武皇长子。 可惜,父王英年早逝,皇位才不得已交由二皇子继承。 而从那蝴蝶带出的图像上看到,他的皇叔也依然没有逃过面前这人的暗手! “呵,”星月阁主一声冷笑,“楚淩可从未入本尊的眼!本尊原本不想理会他,只当他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逍遥皇子。可哪知你父王死后,他不得不肩起天武之责,竟然一改纨绔,像模像样做起了二皇子。” “更让本尊没想到的是,楚淩登基为皇之后,还挺有几分治理天武的能耐,甚至还发觉你父王的走火入魔与本尊有关!本尊只有先下手为强,可惜楚淩对本尊有了防备,对身边的人十分警惕。本尊便想到了他最宠爱的那个女人。” 说到此处,星月阁主看着楚柏渊,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楚柏渊当然知道他说的那个女人就是当今天武皇太后,得了他皇叔阴差阳错的宠爱,却仗着这份宠爱要了他皇叔的命! “是太后!” 楚柏渊双目冰寒。 之前,他对那个女人有多尊敬,此时就有多恨。 她夺走的本该是安姨母女所有的一切! 星月阁主还是在看着楚柏渊笑。 那笑拧在布满褶皱的脸上,像在那原本丑陋的脸上勒出一圈又一圈的沟壑。 楚柏渊知道他这不怀好意的笑从何而来。 “知道当年本王被你追杀,无意中逃过天武边界到了天璃,后来是被谁所救吗?” 星月阁主稍微收起些笑意,想要听楚柏渊继续说下去。 当年楚柏渊逃往天璃的时候受伤不轻,本以为他会死在哪里,搜了几天没见影子之后,本就放弃了。结果一些日子过去,楚柏渊竟然活着回到了天武。 这让星月阁主无比欣喜,能从那伤势中复原,楚柏渊作为药人的身体可是要比之前更好。 可是,不论星月阁主怎么询问套话,楚柏渊都一字不肯透露获救情况。 对星月阁主来说,这是个挠着他心痒的谜。 “是谭雪梅。”楚柏渊道。 “又是谭雪梅!” 星月阁主真的很意外。 “若你当年揭破当今天武太后的谎言,让皇叔接谭雪梅母女回天武,也就不会有后面本王什么事了。” “你知道?你都知道?” 星月阁主没想到,楚柏渊知道乔晚凝的身世。 他还想等着楚柏渊与乔晚凝搞出一桩天伦不容的丑闻! “是,本王都一清二楚。但此事并不会成为本王与凝儿成亲的阻碍。” “你们……胆敢……” 楚柏渊轻轻冷笑,“凝儿是真正的楚家女儿,但本王可并非楚家的儿子。” “你不是……你这个遗腹子是假的?是……” “对,是母妃做的。你没想到吧,本王这个药人不仅脱了你的掌控,你还助本王一个外人手握天武江山,星月阁主真是大功无量啊!” “你竟然不是楚家血脉!” 星月阁主直直地盯着楚柏渊。 他知道,楚柏渊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而转念细想,当年长皇子妃确实有弄虚作假的机会! 若知楚柏渊是长皇子妃冒领的孩子,他又何必小心翼翼应对?直接威胁那个女人乖乖将儿子送到他的手上不就行了?! 没有身份保护的楚柏渊,岂不是能被他随意蹂躏,就像对付其他那些孩子…… ------------ 第293章 太子遗物 “是,或者不是,都不会影响你今日的死期!” 楚柏渊伸手搭在星月阁主的肩上,“本王今日就要替父王,替皇叔,替那些受你所害之人讨个公道!” 汹涌的功力自星月阁主肩头涌入他的体内。 这强大的功力本是他极想奢求的,却不是要这般汹涌澎湃地将他击穿! 药,要适度而食。否则便是去他性命的凶物! 他到底是养了一只凶物啊…… 星月阁主无力抵抗,在咬牙硬顶片刻,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 当楚柏渊带着从慕府救出的窦平来到镇安侯府后面那所被盛逸弘盘下的院子时,乔晚凝已经坐在院中的荷花池边。 与乔晚凝一起在这里的还有马威兄弟,以及齐程的父亲齐锐。 齐释尧与齐程分别押送安王父子入宫,而从世子府搜到的斩月刀则由齐程交给了齐锐,再由齐锐带到了此处。 而他们都是被乔晚凝带来的,就在他们忙着做事时,追命公子已经换回了本来的模样。 要让他们一起见证先太子盛治平留下的东西,这也是楚柏渊的意思。 “这里。” 所有人以为,这座超大的荷花池下会有玄机。盛逸弘也以为,之前让人潜入池底查看过,并未有所发现。 其实,连接侯府的通道入口就在正屋。院中各种奇怪布局其实都是幌子而已。 窦平指点人将靠墙根的桌子移开,敲了敲墙脚处的两块砖,在另一处的墙壁从中裂开,朝下陷去,露出个只有一堵墙厚的很深的窄沟。 窦平带头跳下窄沟,又在窄沟壁上按动了几下,打开了一扇小门。 原来,暗道的入口巧妙的藏在墙体下。也难怪盛逸弘将屋内屋外都敲了个遍,也没有听出有虚空的声响。其实,是被复原的墙体遮盖了。 一行人跟着窦平进入那窄黑的暗道。 楚柏渊跟在乔晚凝身后,将手电筒打开。 天武摄政王拿出奇怪的照明之物,虽令人好奇,但不会多问。 “到了。” 窦平停下脚步,“路堵到此处,想要打开,只能用钥匙。若强行开启,会造成顶面坍塌。将里面的人活埋。” 齐锐将斩月刀递给窦平。 刀身没有问题,特别之处在刀柄。 “就是这把钥匙!” 窦平摸索着发现刀柄上有个活套,将活套拔出,露出个形状奇怪,宛若盘蛇似得柄端。 这个柄端是经过特殊手法潜入刀柄。 窦平将柄端插入墙上的一个缝隙口,拧转一圈,在暗道的侧壁上再次打开一扇小门。 进入这扇小门,是个五六平米的宽敞空间,一桌两椅都已陈旧。桌子上还有没有燃尽的灯台,以及笔墨纸砚。 马威取出火折子,点燃灯芯。 小小的空间里亮堂起来。 “从对面那扇小门过去,就是侯府。出口在老侯爷屋子的墙壁下。”窦平道,“打开那扇门,也是用这把钥匙。” 所以,不论是从那座小院,还是侯府,都能来到这里。 只是,这么大一群人,步入侯府难免显得有些招摇。 “这就是先太子留下的东西?” 齐锐见墙上的壁窑里放着一只铁皮箱。 “大概是吧。”窦平想。 齐锐将那口铁皮箱搬到桌子上。 箱子没有上锁,只是卡了个扣儿,很容易打开。 箱中确实是一叠叠写满自己的纸。 齐锐拿起上面几页看了看,“真是先太子的治国策。” 其他人也各自拿起几页。 乔晚凝学过历史,知道在历史的长河中,有过几次著名的变法。让她印象深刻的是商鞅变法,因为触犯了某些人的利益,最终落个不得善终。 这些纸上写的设想都很详细,可见那位天璃先太子经过很认真的深思熟虑。但是,这些东西也只有掌权者为先太子那样的人才能够推行开。若让某些人见了,肯定很想付之一炬。 难怪谭铮要仔细保存,而不敢轻易示人了。 若不小心所托非人,这些凝集着先太子心血与遗志的东西会随着他一起消失! 那才是先太子的真正死亡。 “摄政王,这就是老侯爷交给你的东西。”窦平道。 楚柏渊将手中的纸张放入箱中,“本王明白这套治国之论,也会尽己所能去做。不过,这些东西本王就不取走了,斩月刀从盛逸弘手中拿走,你们总要给天璃皇帝一个交代。” 齐锐马威等人也想,这是他们的先太子留下的东西,确实应该留在他们的人手中。 可是这些东西交给皇上……他们也没有多大信心。 皇上会为了天璃百姓,而与天璃权贵作对吗? 皇上虽是万人之上,却也不能轻易为所欲为,甚至也要拉拢各方势力去拥护他。 “你们先考虑,我看看这上面写的东西。”乔晚凝走到桌前坐下,从铁皮箱里取出那些纸张,一页页翻看起来。 她看的速度非常快,不一会儿就看到最后一页。 “乔小姐,你这就看完了?” 窦平吃惊,不等他们说完话,乔晚凝已经把这么厚的内容都读了一遍? 而护在乔晚凝身边的楚柏渊可看的一清二楚,或者是有了他的遮挡,乔晚凝的小动作更不容易被发现。 他不知道乔晚凝又从她告诉他的那个神秘空间里取出什么小玩意儿,将每页纸张都照了一遍。 “内容没细看,只是扫了遍大概字迹。”乔晚凝将那些纸放入箱中收好,“你们商议好了吗?” 齐锐被推为代表,“我们想了想,决定如摄政王所言,将此箱送入宫中。” 他们希望,天璃能够在他们自己人的治理下走向强盛。 或许皇上会珍惜这些东西,哪怕他做不到,也会留存下来,等待机会吧。 …… “你们天璃的事本王就不掺合了。此时本王也该回避。” 回到院中,楚柏渊与齐锐等人告辞。 窦平也不打算入宫,他惦念着自己的女儿,“摄政王,您说我的女儿没事?何时才能见到她?” “这时候,她差不多应该已经回到天香阁了。”乔晚凝道。 她与楚柏渊将窦平送到天香阁,邓风刚好从皇陵接回窦欣茹,由孙莹姐妹作陪。 ------------ 第294章 会面 此时的安王世子妃与乔晚凝之前在皇家别苑见到的完全不同。脸上多了复杂的神色,一见到窦平便扑过去,紧紧拥抱,“爹!” 而由于动作急切,幅度大,在抬手抱住窦平的时候,袖子滑下一些,露出了手臂上还未褪下的淤青之色。 “晚凝姐姐,你知道吗?那个安王世子表面看着那么温柔体贴,其实就是个恶魔!” 孙慧愤愤不平,“他见不到窦伯父,就拿欣茹姐姐出气。其实从欣茹姐姐嫁进世子府,就没一天真正的好日子过。有时候在别处气不顺,也要拿欣茹姐姐出气!” 这一点,乔晚凝早就想到了。 当她之前从孙慧口中得知,只有窦御医能够与窦欣茹接触,治病,就知道这里面的事不简单。 而窦御医人微言轻又胆小怕事,不敢多说。最后也是靠窦御医才不动声色的让窦欣茹提前离开世子府,免得盛逸弘狗急跳墙,拿窦欣茹刁难人。 “我要进宫!” 窦平改变主意,拉着女儿布有伤痕的手,“我还以为,盛逸弘会看在想要拉拢我的份上,善待欣茹。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有错,是我害了欣茹,我要恳请皇上准许欣茹与盛逸弘和离,绝不能让欣茹为盛逸弘陪葬!” …… 私下无人之后,乔晚凝让楚柏渊帮忙守着,她的神识潜入空间,将用微型相机拍摄的图片打印出来,装订好。 与此同时,有消息传回天香阁。 齐锐等人护送那口铁皮箱入宫时遭遇抢劫,险些丢了那一箱东西。 幸好齐家的人早就通过乔晚凝知晓还有另外一伙自称夜明的人也在盯着先太子的遗物,路上皆有防备。 那些人事败,险些被俘,又被另外一伙人救走。 反正如今的焉城乱的很,一拨人又一拨人,齐锐等人也不确定救走劫匪的是天羽细作,还是安王府余孽。 其实,是楚柏渊的人奉主子之命,半路等着与夜明等人会面。 夜明的人被秘密带到天香阁。 “去告诉你们的夜将军,本王已经知道夜将军是被诬陷,此事本王要与夜将军面对面的谈谈。是要活在阳光下,还是继续见不得光,你们来选。”楚柏渊道,又将乔晚凝复印的东西交给面前的人,“这是盛治平留下的东西的影印本,你们也可拿此去复命。” 又不是什么珍奇异宝那些俗物,盛治平留下的这些东西,即便不被当权者认可,也能让更多的人知晓,让更多的人了解一位还未来得及成为明君的年轻人的抱负。 有了乔晚凝的神奇保存法,可不怕这些东西突然被谁毁掉,或者丢失。 这种复制的东西除了纸张墨迹不同,简直就是原本的复刻,绝对不是普通的影印本。 …… 很快,就有人跑到天香阁与楚柏渊传信,定下的约见地点在东溪,约见时间就在今夜。 即便焉城陷入一派紧张之色,楚柏渊要带着乔晚凝离城去东溪也不是什么问题。 具体的约见地点来人没有说,但是他们想到,一定就是那处被盛逸旻毁掉的山寨,周立等人曾经的落脚地,也是夜明等人一手建造的地方。 当楚柏渊与乔晚凝抵达的时候,山寨里已有火光点点。 有人将他们引入一间石屋。 这也是经过一番折腾,少有的保存还算完整的屋子。 屋内只有一位老妇与一位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坐在石墩上,将二人进屋,并未起身。 乔晚凝打量这二人的样貌,又从他们的年纪推断,“是先皇后与夜殊?” 与夜明有关的老妇人,只有天璃天皇后单庭淑,而这年轻些的男子肯定就是赵蝶儿说过的,先皇后与夜明后来所生的儿子夜殊。当年东溪出事时七八岁,二十来年过去,便是二十八九岁。 “不错,我是单庭淑,他是我与夜明的儿子,夜殊。”对方也爽快承认,“没想到,我们最终还是能够心平气和地谈话。” 单庭淑指了指旁边的石墩,“二位若不嫌弃,便请坐吧。” 楚柏渊这时也没有计较什么身份,率先坐下。 乔晚凝坐在他的身边。 “你们一定奇怪为何是我母子二人,而不见夜明。”单庭淑道。 乔晚凝看着一身寡淡的单庭淑,“听闻当年东溪一战,夜将军身负重伤,想来……情况不太好。” “家父已过世十年有余!”夜殊说这话时,毫不掩饰地恨意。 乔晚凝点点头,“所以,如今众人口中的夜将军,实则是夜小将军。你们之前未有所动,是专注夜将军的伤势。” 起初是因为夜明的伤,他们母子顾不得做什么,后来夜明离世,才更加激发出这对母子的报复之心,开始筹谋。 真正的夜明已经死了! 这笔账肯定算在了天煞与天璃人的头上。 在单庭淑眼中,他们夺走了她的儿子与爱人的性命! …… “这些……确实是我儿子的笔迹。” 单庭淑垂眸扫了眼面前石桌上放着的那叠影印本。 “我的人从安王府那边打探到一些消息,知道谭铮替平儿保存着一些物件……原来,是这些东西。” 她虽然假死离宫,与长子分开,但是隐居在东溪的她也能够时刻关注儿子的动向,买通人从太子府的垃圾堆里捡到儿子丢弃的涂画废稿。 那一笔一划的字迹是她再熟悉不过,隐约还带着幼时刚学写字时习惯养成的笔锋。 “知道我为什么会带着殊儿暴露在你们面前吗?”单庭淑又问。 “想是被天璃先太子留下的东西触动。”楚柏渊道,“盛治平一心仁慈,心系百姓,而你们被仇恨蒙蔽双目,残害无辜,自是内疚。” “平儿本该是个好皇帝。”单庭淑拿起石桌上的本子,“我也知道平儿会做一个好皇帝,夜明也只想我们一家三口安安静静地生活,甘愿忍下过去的怨仇,也为了天璃的安稳,希望平儿能为天璃有番作为,放下了对他父皇的恨……可是,如平儿这般的好孩子,如夜明这般的宽宏大度之人,为何就不能有个善终!” 单庭淑手拿本子重重拍在石桌上。 ------------ 第295章 天璃皇驾崩 “娘!”夜殊心疼母亲的手。 还好隔着那么厚的纸,若直接拍在那冰冷的石桌面上,肯定很疼。 “你们打算怎么做?”楚柏渊问。 若这伙人依然报复心重,一心搞事情,他可不会存有什么同情心,手下留情。 “你们能许诺我们什么?”单庭淑问。 “你们说,知道我父亲是被诬陷?”夜殊也问。 “是星月阁主干的。”楚柏渊道。 “王朗?!” 单庭淑知道此人,年纪比夜明大些,专负责为天武选拔培养优秀的武学生。 “夜明含冤受屈那么多年,我们也一直在查当年真相,却苦苦没有找到能够证明夜明清白的铁证。原来是王朗!” “是王朗与天羽人勾结串通。” 一个是星月阁主,一个是天煞幕后,这双方联手做事布局,自是牢固。 毕竟,连楚柏渊自己都被骗了这么多年! 包括天武先皇,也是刚觉察出不对,就被害。 “原来还是王朗!最初时,夜明就说星月阁招揽优秀武学生,恐有自立帮派之祸,后来也想到怕是王朗背后做手脚,他还派了个资质不错的孩子打入星月阁,可接连收到的消息都说是没有问题。最后一次收到他的消息,说他练功上火,需要进神医谷调养,再之后他便留在神医谷,东溪出事后断了联系,去年我们的人又与他有了联络,据说身体一向不好,在神医谷打杂。” “王朗不知夜将军还活着,说明你们派去的那个人或者没有被发现,或者是瞒住此事。”楚柏渊道,“若说此人练功上火,必然是与王朗有关。” 乔晚凝点点头,“大概也是做了药人,也许是药性不好,后来又被抛弃。” “药人?”单庭淑疑惑。 “此事说来话长。今日本王来,也为你们带来了王朗。” 楚柏渊吹了一声响哨。 哨声听着不高,却凝含了强劲的内力,传向特定的方位。 不多时,单庭淑的人来报,说有人送来个丑货。 “这是王朗?” 单庭淑难以置信地看着被楚柏渊的人送来的那个极丑的老人。 她没有见过王朗,也没有见过这般奇丑之人,也没有听夜明说过此人有多丑。 “谁?谁在叫本尊的名字?” 倒在地上的王朗渐渐醒转,“这是到了阴曹地府?夜明!” 当王朗看到夜殊时,身子不禁一抖,“这里真是阴曹地府!” “不!不是阴间。”王朗又很快清醒,“天羽人说,夜明还活着!可是……” 或者的夜明还是这么年轻? 这不就是他一直向往的吗? 再一转头,王朗又看到了楚柏渊。 “你抢了本尊的药人!” 一定是夜明用了他精心培养的药人楚柏渊,才会返回青春! “你真是王朗!” 从王朗的话中,单庭淑相信了此人的身份,“是你诬陷夜明!” 而夜殊,一脚便踏在王朗身上。 原本就被楚柏渊收拾了一顿的王朗此时也只剩下几口喘的气儿。 “楚柏渊,你没有杀死本尊。你把本尊送给了单庭淑!” 王朗这下彻底搞明白了。 “呵呵呵……你还是认本尊这个师公的,不愿欺师灭祖,便把本尊送给了夜明的人……” “本王只是觉得,独自取你性命太无趣。不如将你这份好礼送给夜将军。” “孽畜,去死吧!” 夜殊加重了脚力。 王朗一阵气紧。 “殊儿,将此人喂狗!”单庭淑冷冷地道。 “是。”夜殊收脚,将奄奄一息的王朗拎起来,拖了出去。 单庭淑浑身无力地坐在石墩上。 毫无报复的快意。 反而感到浑身疲惫。 颤抖地手重新拿起石桌上的那些文本,“平儿……平儿……娘是做错了吗?” 为了搅乱焉城,她算计暗害了不少无辜之人。 她与王朗等人有何区别? 这样的她,一定让心怀仁慈的平儿嫌弃吧。 还有明哥…… 他只杀该杀之人,从未对无辜之人下过手,甚至还解救了不少暗无天日的囚场之子,可如今,她却挟恩图报,利用那些孩子为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她卖命…… “楚柏渊,除了王朗,你还能许诺我什么?” 她不要财富,不要身份,只想弥补自己犯过的罪孽。 “本王会继承盛治平遗愿,建立一个全民幸福安康的天下!” “好!好!” 单庭淑撑着石桌站起身,“若你能说到做到,我便率殊儿等人安分守己。否则——” 单庭淑握起文本,“我便另寻能人……我这把老骨头不够用,便托给殊儿,殊儿完不成,便交给他的后世子孙……” “他能做到。”乔晚凝相信楚柏渊。 有她带来思想指点,楚柏渊只会做得更好! 楚柏渊拉住乔晚凝的手,紧紧相握。 …… 回到城中时,天已开亮。 有钟声从皇宫的方向传来,一下一下,沉重,幽远。 “天璃皇帝驾崩了。”楚柏渊道。 “这是丧钟?”乔晚凝第一次听到真实的丧钟。 “看来昨日盛逸弘进宫后搞了个鱼死网破。” 楚柏渊带着乔晚凝直接掠入皇宫。 一回生二回熟,经过几进几出,纵然是白日,他都熟悉了路线轻松潜入。 大殿中,跪满了文武。 盛逸弘的尸身被丢在殿外。 老皇帝死在偏殿。 被齐程押入宫的盛逸弘,本以为供出先太子圣物的存在,能获得老皇帝的一丝宽恕。 结果齐锐与马家的人紧跟着没多久便带着取回的圣物呈给皇帝。 原来先太子留下的不过是一摞手稿! 那些手稿被满朝文武见了,大多都很不满。 甚至有人低声说,先太子竟然想要剥夺他们的利益,去安抚那些命如蝼蚁的平民,真是死的活该! 如此一来,称此物为圣物的盛逸弘便更加受到大多朝臣的指责。 老皇帝为得朝臣拥护,当着众人的面将一箱子的手稿付之一炬。 那满箱的火焰就像是烧掉了盛逸弘的前程。 红了眼的盛逸弘决定拼死一搏,传令隐在大殿中的人动手。 原来,候在旁侧的一名御卫就是盛逸弘的人,为帮主子成事,立一大功,猛然拔刀而起,想要挟持皇帝。 幸好陶公公反应快,替老皇帝阻挡之间中刀丧命。 ------------ 第296章 别样的香气 那御卫错过最佳良机,见势不妙,持刀转向殿下盛逸弘。 在被阻拦之际,那刀冲被捆缚着的盛逸弘飞出。 原本,殿前守卫是能够截住那把刀的,但一直候在一旁听训的盛逸旻适时插了一手,抢先截住那把刀,转手便刺向盛逸弘。 于是,皇上再遭刺杀,受了惊。晟王世子救驾急切当场诛杀安王世子。 死了儿子的安王夫妇当场吓呆。 一同被遣入宫的四王子盛逸文也不知所措。 众人本以为皇帝只是受了惊吓,歇息一阵便好。 哪成想,老皇帝的那口气竟然没有喘上来,刚到天亮便断了气。 “我为皇上看看。” 乔晚凝的突然出现,并未引起全朝惊动。 或者说,他们已经被混乱的一幕震惊,还未回过神。 直到乔晚凝与楚柏渊走到偏殿门口,才有人反应过来,“谁让你们来的?” “是我。”齐程站了出来,“是我让人去请乔小姐来为皇上诊治,却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众臣皆知,齐家人手中有奉急入宫的腰牌,还是先皇在世时所赐。这么多年从未用过。 便误以为,皇上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是用了那块腰牌,将乔晚凝接入宫中。 至于天武摄政王楚柏渊……能够突然出现在别苑盛会,随乔晚凝入宫似乎也不奇怪。 可毕竟是天武人! “既然已经晚了,还有什么可看?难道乔晚凝还有本事起死回生?”有人问。 “起死回生的本事我没有,但我可以确定皇上真正的死因。”乔晚凝道。 “你的意思是……皇上是被人杀害?” 那想要挟持皇上的人已经被当场诛杀,到底是没有达成他临阵想要“弃暗投明”的求饶目的。 “毕竟情况混乱,难保是否有人浑水摸鱼,还是再仔细查看一下的好。”乔晚凝道。 “我等要一同入偏殿。” 站在最前,开口讲话的都是朝中重臣。 “可以。”乔晚凝没有反对。 没了皇上,也没有定下继承人,暂时便只有他们这些朝中老臣共同做主。 “摄政王还是在外留步吧!” 哪有他们的皇帝驾崩,他国的王爷在场的道理。 “可以。”楚柏渊也没有反对。 “本国公随你们一同入偏殿。”齐释尧提出。 也是让齐家人护在乔晚凝左右,以防万一。 对齐释尧提出的要求,无人能够反驳。 即便之前在别苑的时候,想要趁机帮着皇帝刁难齐家的人,此时也不敢多说什么。 就看齐家人抓来安王世子的威风,他们便不敢得罪。毕竟这是手握兵权之人! 没了老皇帝撑腰,他们还真不敢对齐家人轻举妄动。 乔晚凝入了偏殿,来到老皇帝榻前。 盛逸旻与皇后都正跪在榻前痛哭。 “你来做什么?” 乔晚凝的突然出现,让这二人很意外。 “我来为皇上查看。”乔晚凝道。 “有什么可查看!不想让皇爷爷安息吗?” “就怕皇上就这么去了,不得安息,我才冒死前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 盛逸旻意识到,乔晚凝赶来插手此事,就是还与他没完。 他已经承认自己错了,已经要了谭琳的命,并且已经向她示好,可她就是不接受,对他深怀恨意! 乔晚凝淡淡的道,“皇上驾崩时,只有晟王世子在身边吧?难道晟王世子不怕传出什么闲话?让我帮皇上查看清楚,不好吗?” “你怀疑本世子?!” 盛逸旻看向乔晚凝身后的众臣。 这些人未经允许便擅入偏殿,可见眼里根本就没有他这个世子! “若证明世子清白,我等便也放了心。”齐释尧道。 其他大臣也有附和。 他们必须弄清皇上驾崩真相! 若真是盛逸旻趁乱浑水摸鱼,坐收渔翁之利,他们可就要小心了。 若晟王一脉坐了这天下,他们这些曾经没有归顺晟王府的人可就要倒霉。 没错,那些之前明着拥护晟王府的人都受晟王府连累吃了皇帝的教训,现在能够安稳站在朝堂上的都是从未表过态的,甚至是明确拒绝过晟王府。 当他们听乔晚凝说要确定皇帝真正死因,想到亲手杀死盛逸弘的盛逸旻就在偏殿,以孝子之态守了皇上一夜,便多了心思。 或者说,他们早就心生一些想法,只是不好在全无证据下提出,而此时,正好接过乔晚凝递来的台阶。 “那就让她瞧瞧。”皇后起身,退到一边。 乔晚凝来到榻前,查看老皇帝的眼耳鼻舌口。 “可有问题?”有大臣催问。 “皇上晕倒之后,给他吃了什么?”乔晚凝问。 “只有太医开的压惊汤。”盛逸旻道。 太医也跪在一旁,桌上还放着小半碗没喝完的药汤。 “下官作证,只给皇上服用压惊汤。”太医叩首道。 乔晚凝拿起那剩下的药汤品味,“药没问题。” 盛逸旻松了口气,“你们都是多心了!本世子可不是盛逸弘那挨千刀万剐的畜生!” “只是服用这压惊汤是没有问题。”乔晚凝折向盛逸旻,“可晟王世子的身上为何要带香料?” “什么香料?”众人奇怪。 “你说什么!”盛逸旻沉下脸,“本世子身上有何香料?” 乔晚凝面向众臣,“晟王世子身上是否有香料,还请各位大人查看。” 一名大臣上前,朝盛逸旻拱手,“世子殿下,得罪了!” 然后,便在盛逸旻身上搜索,最后一无所获。 “世子身上并无香料,只是这衣袖……似乎有股别样的香气。” 其他人靠近盛逸旻,也闻到了那股子香味儿。 盛逸旻自己也抬袖闻了闻,“衣衫有香气有何奇怪?你们谁家府上还没个用胭脂水粉的女子?王大人,你可别忘了,你的外甥女是如今的晟王世子妃!” 这位王大人,便是在当日盛会上,最先说出谁先有孕,谁便封为晟王世子妃的兵部尚书王其。 他的外甥女与谭琳一起嫁入晟王世子府,如今谭琳已死,他的外甥女虽然还没有正式受封,但谁都知道,也该轮到她为世子妃了。 ------------ 第297章 天璃新皇 盛逸旻这话有两个意思,一是告知众人,他的身边有名正言顺的女人,沾点什么花粉香气不足为奇;二是,特意告知王其,让他清楚,他很有可能做皇帝的舅舅! “不是普通的胭脂水粉味儿。”乔晚凝道,“是一种特殊的药香。此药香浅闻一点儿没事,若闻的多了,会让人陷入沉睡,而若人体不适,极有可能一睡不醒。当然,一睡不醒并不等于丧命,若施救及时,还是能够唤醒。但若加上辅药相助,便无力回天了。” “乔晚凝,你污蔑本世子谋害皇爷爷?!”盛逸旻脸色煞变,“简直血口喷人!其他且不说,本世子怎能知道盛逸弘胆敢对皇爷爷动手?皇爷爷又会受惊昏迷,需要服用压惊汤?” 这些,都是盛逸弘的临时决定。谁也不知道,那负责守护皇帝的御卫,是盛逸弘的人! 再说,盛逸弘被他杀死,他便是救驾有功的皇孙,而且是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皇孙,他何需如此迫不及待地对皇上动手? 乔晚凝可不理会这些可能性,“辅药不是压惊汤,是皇上平时服用的药物。” “皇上平时吃什么?”齐释尧问。 一旁的小太监赶忙回答,“就是一些强身健体的药。” 然后,便将皇上服用的药丸取出,“皇上每日都服用一颗此药。” “这药哪儿来的?”乔晚凝接过装药丸的药盒查看。 含有微量的兴奋成分,以及金属成分。看来这便是传说中的丹药。 难怪她在检查老皇帝遗体时,发现有重金属中毒迹象。便断定老皇帝平日肯定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是……”小太监看眼皇后。 “是本宫寻到的丹药。”皇后道。 “这不是什么丹药,只能让人短暂有些精神头,但服用久了,身体也会吃不消,而此药为辅,配上晟王世子衣袖上的药香,便能发挥出不易被人察觉的毒效。”乔晚凝将药盒递给齐释尧,“各位大人若不信,可用此药与世子衣袖上的香气试一试。” 当然不可能给人试。 很快,有人不知从哪里抓了只猫儿。 先给那猫儿嘴里塞了颗丹药,然后又将盛逸旻的衣袖裁下,放在猫儿的鼻前。 不多时,那猫儿便蹬腿儿了。 众人大惊。 皇后也是一脚踉跄,“这……” 丹药是皇后送的,榻前尽孝的是盛逸旻。 也就是说,这二人早就计划谋害皇上! 若此事背地里做完也就罢了,可眼下却当着这么多文武大臣的面! “不,不……”盛逸旻与皇后同样难以置信。 他们是害过不少人,可敢对天发誓,这一次绝对没有对皇上生歹念! “是有人给本世子动了手脚!”盛逸旻指向乔晚凝,“是乔晚凝,是楚柏渊,一定是你们,是你们!” “世子与谭琳合谋诬陷我的事还少么?”乔晚凝委屈中带着清冷。 “这药是康子晴送与本宫,说是出自一名妙手丹士之手!”皇后供出了晟王妃。 “皇祖母!”盛逸旻一声惊叫。 “就是康子晴!”皇后咬定,“本宫可与她对质!” 这还有什么怀疑? 分明就是晟王府的人谋害皇上! 若在场的人都是晟王府一党,此时肯定会一起帮助隐瞒此事。 可是,且不说这些人当中有晟王府曾经得罪过的人,还有公心无偏的荣国公齐释尧! “晟王世子谋害皇上,证据确凿,快来人将其拿下!”兵部尚书王其最先表态。 “我没有!我没有!”盛逸旻高呼,“本世子是冤枉的!” 他什么都没做,甚至不知道那丹药与他母妃有关。 都到这个时候,他怎会做这等傻事? 这一回,他是真的冤的要死! “大多犯错之人都会高呼冤枉!”齐释尧道。 齐程率之前押送盛逸弘入宫的兵士冲入偏殿,很快便将盛逸旻拿下。 大殿内外一片喧哗。 国不可一日无君。 可是该由谁坐在那空出的龙椅之上? 两位皇子都有谋逆之嫌。而他们的儿子,皇长孙盛逸弘谋逆被杀,皇二孙盛逸旻毒杀皇帝被抓现行,皇三孙且不说人品如何,这时也是个哑巴,数来数去,只剩下了皇四孙盛逸文。 盛逸文虽然出生在安王府,可谁都知道这个孩子从小到大都活得很卑微小心,出门在外,还比不得其他什么王宫贵胄家的公子有气势。 这样一个不被府上看得起的人,肯定是不会掺合进争权夺势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当中的。 虽是庶出,也不能否认其正统皇孙的身份, 数来数去,这天璃皇位便只能落在四王子盛逸文的身上。 “啊……这……” 盛逸文本来是随安王一同被押解入宫的,眼看发生了一连串的事变,吓得心肝扑腾扑腾直跳,结果,一张龙椅又突然朝他砸来。 “是盛逸文!是盛逸文与乔晚凝、楚柏渊串通!” 被捆押在殿中的盛逸旻大叫。 他们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最终皇位竟然落在最不起眼的盛逸文身上! 没想到这盛逸文竟然如此心机深沉! “盛逸旻!”皇后斥责,“事到如今,你还不知罪!” “皇祖母!” 盛逸旻失去了最后的拥护。 他的亲祖母也弃他而去。 皇后也是不得不这么做。 众臣明显是不会容忍一个毒杀皇祖父的人为帝,她也只是供出了康子晴,当做无知被利用,才没有受众臣问罪。她若想继续呆在这个宫里享受荣华富贵,就得识时务。 安王虽然是贵妃所出,可贵妃早已死了多年,即便盛逸文继位,她也是唯一的皇太后。 何况,盛逸文这孩子没有什么历练,可是比她的亲孙子好掌控多了…… 在皇后等人一致支持下,盛逸文被簇拥着浑浑噩噩地坐在了龙椅之上。 …… 若干年后,盛逸文回想起那日的一幕,都好像是在做梦。 他从不觉得皇位是砸在他脑袋上的宝物,只能说,那是他生命当中的一次意外,在那一刻他的命运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而这,都是源自一个女子……一个只有远望,却未当面说过什么话的女子。 ------------ 第298章 天璃,尘埃落定 天璃新皇登基的第二日,在晟王的逼迫下,晟王妃畏罪悬梁。 在将齐如月唤醒之后,齐家便把盛逸昕送回晟王府,并且还给他吃了乔晚凝留下的药。盛逸昕虽然没有痊愈,但好歹能吃点汤水,不至于被饿死。 瘦骨嶙峋的三王子是再没力气折腾,气恼的他只能借酒发泄,有一日,被发现猝死于酒后。 盛逸旻被关入天牢,因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并未直接判其极刑,却在不停地大骂中失了神志,成了疯子,只剩下口口声声地大喊要娶乔晚凝。 晟王与安王都被圈禁在各自的府中,永不准踏出府邸。 一日大早,安王妃发现安王在书房悬梁。府上有懂点东西的人怀疑,安王是被人故意吊死在梁上。安王妃下令不许声张。 她不敢惹事,只想这么活下去,好歹新皇还能叫她一声娘。 在皇太后的提议下,新皇赐孙毅平郡王封号,孙毅婉拒。 孙清则被贬为庶民,儿女都老实了不少。虽然落个无权无势,但好歹一家人还都活在一起。 康鸿丽被关入大理寺牢中一个多月后,得齐家人松口,放了回去。由于受了惊吓,整个人恍恍惚惚,养了两年才缓过神,也是吃了口教训。 当日皇宫大殿中,窦平没有来得及求老皇帝开恩,却等到了新皇的一道旨意,赐窦欣茹与盛逸弘和离,没有让她继续顶着逆臣安王世子的遗孀身份。 在东溪与乔晚凝、楚柏渊见过面后,单庭淑母子便带着那些影印本离开了焉城,隐身匿迹。 谭如山夫妇与侯府分了家。如当初孙毅分家一般,只带走了少量物件。他们住在了城南,赵蝶儿当年养伤的地方,也是他二人的定情之地。 谭承是一向低调小心,至于谭蓉,虽有不甘,也不敢有什么表现。谭琳与翠娥的前车之鉴,晟王与安王府说败便败,也让她心有余悸。幸好她与谭琳闹掰了,也没再让翠娥做出什么祸事,否则她早就成了谭琳的陪葬。 “姐姐,是晚凝姐姐救了你。”谭承站在谭蓉身后。 谭蓉正在对着镜子梳头,没有做声。 她能说什么?让她跑到乔晚凝跟前磕头致谢?还是让乔晚凝看她如今破落的样子? 此时的侯府,只留下一个日日盼着儿子归来的谭如海。 …… 乔晚凝安顿了天香阁与红玉戏班之后,决定先与楚柏渊回天武。 临走前来到齐家告别。 孙家的人也都在。 孙慧是打定主意随窦御医学习医术,而窦御医之前也拿到追命公子交给他的医书。 那医书是一些现代医学的入门讲解,经过乔晚凝的整理,用更浅显的话表述后重新打印装订,够窦御医去消化一阵子。 “乔小姐,先皇究竟是怎么死的?” 齐释尧将乔晚凝叫到书房,私下询问。 乔晚凝看着齐释尧。 “在那种时候,晟王世子是绝不可能对先皇下手的。”齐释尧道,“即便晟王世子要做什么,也得等取得先皇遗诏之后。” 其实,不少人都对此存疑,只是大多人都想着盛逸文当皇帝似乎是最好的选择,都想着自己能够把控四王子,便没人替盛逸旻说话。 但齐家人的想法不同,他们只是不认可晟王世子的品性,哪怕盛逸旻没有毒害先皇,龌蹉的事可没有少做。齐家不会臣服于这样的人。 “香粉是我暗中补给盛逸旻的。”乔晚凝承认。 确实是她对盛逸旻做了手脚。朝他衣袖上弹一枚香丸不过举手之劳。 “致先皇丧命的根源是他每日服食的丹药。” “那便是晟王府的人!” 如此,算到盛逸旻头上倒也不冤。 乔晚凝摇摇头,“我想,康子晴并非有心借太后之手毒杀先皇,只是想是帮着晟王府讨好而已。当世有不少炼丹术士,说是练出的丹药有延年益寿之效,其实这些丹药中都含有各种金属元素,也许初次服用,确实能够提升精神,但长期服用,致使人体存有大量金属沉积,便会中毒。先皇其实已有中毒迹象,体质衰弱,方没有扛住朝堂之事的惊怒,诱发心梗而亡。” “是这样?幸好齐家向来不信什么奇方妙丹。”齐释尧道。 “晟王世子的事……” “此事不必再提。” 齐释尧打断乔晚凝,“四王子为帝是众望所归,便不必再节外生枝了。” …… 在天璃举行新皇登基大典时,乔晚凝与楚柏渊动身出发。 如出其不意的出现,天璃朝廷也不知道楚柏渊何时离开的。 说好不必相送,齐程与康鸿远骑马先一步等在了城外的路上。因为不确定二人离开的时间,他们赶早就到了。 看到那两个候在路边的身影,扮做普通商客的队伍停下,乔晚凝出了马车。 “晚凝,我带白鹰来送你。”齐程道。 双腿复原很好,又能骑马驰骋了。 乔晚凝走到马前,摸了摸马鬃,“白鹰,你好啊。” 一直没顾得见这匹马,这时见到,也算圆满了。 “那一件半的事不算,乔小姐若有什么需要,还可与我提。只要不违天理,我康鸿远必当偿还。”一旁的康鸿远拱手道。 之前他带人去慕府,是为了还债。可事情结果,却是他本应该做的事,便算不得债资。 “好啊。”乔晚凝爽快应下,“对了,也忘了告诉康少卿,夜明早已伤亡,他的遗孀与儿子已经离开焉城。近日康少卿繁忙,没有顾得引见,与康少卿说过要让你见到他们,却未实现,抱歉啊。” “他们走了?” 也就是说不在焉城生事了? “是的,他们带着我誊抄的那些先太子的遗稿离开的,为先太子的心怀触动,打算洗心革面。” “你真的把那些手稿记下?”康鸿远没想到乔晚凝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是啊。若你们需要,回头我再背写一份送来。” “暂且不必了。”康鸿远叹了口气。 就算他们拿到那些手稿,领会先太子列出的那些条例,他们也没办法依照那些东西,去改变天璃。 ------------ 第299章 王爷吃乔小姐的亏是甘之如饴 先皇看完手稿,便毫不犹豫地付之一炬,让康鸿远等人很失望。 而新皇,眼下更没有那份能力。也许经过历练与成长之后能力提升,可等到那个时候…… 康鸿远看眼乔晚凝身边的楚柏渊。 天武的皇帝也是个少年,可是他的身边有楚柏渊这样的人辅佐。而天璃,谁能比得上楚柏渊年轻有为,有勇用谋? 康鸿远自知相差甚远,齐程也不敢自认非凡。 天璃错过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 而他们,只能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去做。 …… 一路走走停停,领略沿途风景。 等乔晚凝与楚柏渊到了天武,已入寒冬。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没有惊动任何人,乔晚凝随楚柏渊低调地来到了摄政王府。 但是,先赶回来的邓风早已将乔晚凝介绍给王府众人。 当乔晚凝刚随楚柏渊踏入府门,王府上下便朝她热情迎来。 “乔小姐,一路辛苦了!” “乔小姐,有何不习惯与老奴说,老奴必定达到小姐满意。” “乔小姐,您的房间已经备好,看还有什么需要?” “乔小姐,您爱吃什么,小的给您做。” …… 所有人的眼中似乎只有王府未来的女主人,而将堂堂摄政王晾到了一边。 邓护卫可是说了,这是他家王爷好不容易找到的王妃,千万不敢怠慢了。而且,乔小姐还是他邓护卫的大恩人! 邓护卫还说,只要将乔小姐照顾的周到,王爷就一定高兴。王爷一高兴,他们的日子便更过的舒坦。 当然,邓护卫还说,这位乔小姐很不好惹,连他家王爷都在她手上吃了亏。至于吃了什么亏,邓护卫没有说。他们也想象不到,他家王爷那般英勇,能吃什么亏? 邓护卫又说,王爷吃乔小姐的亏是甘之如饴。 总之,对乔小姐好是没错的! …… 乔晚凝来到这世上,还从未被如此热情相待,刚入摄政王府,心里就被烤的热烘烘的。 而楚柏渊,则已到书房去听邓风的禀报。 “星月阁的人见到王朗首级,加上卑职配合皇上的震慑,便都服了软。” 当日单庭淑让夜殊将王朗丢走喂狗,邓风趁机取走了王朗首级。 然后,邓风便先带着王朗首级与楚柏渊的安排返回天武。 楚柏渊虽然没有亲自回天武,但他在天武的根基牢固,又与邓风安排好,百密无疏。 看似他与乔晚凝游山玩水,慢悠悠地赶路,其实,那全部源自成竹在胸的把握,才能有那般的淡定从容。 “神医谷谷主等人应对不了乔小姐的药物,也都不敢轻易出手,全谷上下都老老实实呆在谷中,等着见主子与乔小姐。” 天武与王朗有关的两大危险,一个是星月阁,那是一个强者为尊的地方,只要表现出更强的能力便可震压。另一个就是神医谷。 所谓对症下药,对付神医谷,就需要同样懂药的乔晚凝出手了。 所以,邓风返回天武时,还带走了乔晚凝提供的一份药。 交代邓风只需将这些药粉洒在神医谷中任意一片地方即可。而作为楚柏渊的护卫,邓风去找神医谷主询问一些关于走火入魔病情的话,也是正常的。 过了没多久,神医谷的人便接连病倒,连神医谷主都没有幸免。 这时,邓风才与谷主说明实情。有本事就自己配置出解药,没本事便等着摄政王会到天武。 当然,也不能够空等。 潜入天武的慕云就交给了神医谷去处理。 慕云救了王朗之后,从他那里得了好处,暗中来到了天武。打算趁楚柏渊远在天璃的时候,在天武搞点事。 神医谷得了王朗的授意,要帮助慕云。 而邓风则是与天羽皇子慕云在天璃被天武人刺杀的消息一同抵达天武。 慕云得知天璃那边出了状况,一时摸不准楚柏渊的动静,只能暂停下手,静观其变。 也就是慕云在静观其变中,被受到乔晚凝药物控制的神医谷主拐骗,步入陷阱,成了神医谷仅献给摄政王的大礼。 “慕云此时就被困在神医谷。”邓风道,“太后想将慕云押走,被神医谷主拒绝。” 这也是楚柏渊的交代。 慕云不能落在太后手中,免得二人勾结生事。 而神医谷主为了取得解药,只能死守慕云。 “很好。” 一切尽在楚柏渊的掌握之中。 在王府安顿好之后,乔晚凝本打算与楚柏渊去见他的母妃,结果还没出发,宫中的凤撵停在了摄政王府前。 天武太后一大早便屈尊降贵亲临王府。 这在外人看来,是摄政王府至高的恩宠荣耀。 但在知情人的心中,清楚的明白,天武太后等不及了。 王府后厅,遣散众人,只有楚柏渊、乔晚凝与太后。 这位拥有天武最高身份的女人并未一身雍容华贵,只是普通贵妇的装扮。平日吃穿用度保养的极好,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 “你真的很像梅小姐。”太后端详乔晚凝片刻,率先开口。 当年谭雪梅借住在那个山村,避免提到大将军谭铮的姓氏,村里的人都叫她梅姑娘。 “说这个有用么?”乔晚凝淡淡地道。 “是我夺走了本该属于你们母女的东西。”太后从脖子上解下一枚琥珀吊坠。 乍一看,似乎与楚柏渊送给谭雪梅的那个一样。但是这枚琥珀里没有蜜蜂。 “当时我想,梅小姐本来就有不错的家世,迟早会被她的家人接走,可我呢?这或许是我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我不想放过。”太后握紧了那枚琥珀。 “不论你信不信,我都要说,后来我见过梅小姐,就在天武,那时她怀抱着你,大概周岁的样子吧。” “那时,我阿爹刚过世,我去寺庙为他与早先便离开人世的娘诵经,不想碰到了你们母女,据说是梅小姐投亲不遇,寺庙住持同情她带着幼女,无处安身,暂时收留在寺中。其实,梅小姐是特意在寺中等我的。” “梅小姐见了我说,她只是想确定一个答案,还说希望我能够平平安安,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平安长大,以后我们互不再见。然后,她便抱着你走了,我让人留意她,果然离开天武。” ------------ 第300章 天武太后是被谭雪梅空城计击退的 “此事也好确定。”楚柏渊道,“只要到那寺庙询问便知。” 哪年哪月是否收留过一对母女,那女子是否自称姓梅。 太后没必要买通人做这个假。 因为只要乔晚凝要计较,编造这些话也一点儿用都没有。她母亲的决定是她母亲的事,她若要认祖归宗,便是她自己的事。 “我相信,这是我娘的决定。”乔晚凝道,“记得与娘在一起时,每个生日愿望,娘都说希望我能平平安安,远离危险。” 当时原主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会有危险? 原来,谭雪梅知道,天武二皇子从民间劫走的女子本该是她。或者说,她原本存疑,可直到在寺中见到了面前这个女人,她便确定了。 这也就是天武太后所说,“梅小姐只想确定一个答案”的意思。 谭雪梅若要揭发天武太后,肯定不会傻到带着女儿跑到这个女人面前送死。当她得知那是一个充满腥风血雨的环境时,便打算放弃。她宁可带着女儿在村落里相依为命,也不愿女儿落入天武皇室的血河之中。 谭雪梅一心念着的就是平安,所以,她成了楚柏渊的安姨。 当她见到同为天武皇室中人楚柏渊的遭遇后,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想要永远保守那个秘密。 可是,这秘密还是被人知道了。 “不过,我不相信你说的,会眼睁睁看着我娘带我离开。”乔晚凝明利的目光直视天武太后。 这个有心计的女人,怎会给自己留下后患? 若那时便除掉她们母女,又何来今日的心惊胆战? “我不敢下手。”天武太后有些惧怕这双年轻的眼睛,就像惧怕当年那双静如止水的目光,“梅小姐与我说话时太平静,太平静。我好怕是一个陷阱,她在等着我出手。若我出手被人拿住把柄,岂不是不打自招?” 乔晚凝轻笑。 原来这天武太后是被谭雪梅的空城计击退的。 这才是年琚口中所说的那个气色不凡的谭小姐。 天武太后也知道乔晚凝笑什么,事后她也很后悔。可那时她在天武又没有什么根基,没有能够追回天武去找人。她也知道谭雪梅是天璃镇安侯的女儿,是轻易杀不得的人。 再之后,她便听说镇安侯的女儿与人有染,却不知那男人是谁的闲话。虽然她不明白谭雪梅为何宁肯忍受这些污言秽语,也不与她出面抢夺?可是,见谭雪梅没有动静,她又何必自找苦吃? 天武太后想着,叹了口气,“一定是抢来的福分受不住,我本想带着爹娘享受荣华富贵,可我爹娘都无福消受,来到天武没多久,便相继病逝。先皇请了神医谷的人都没有救活。我也越发胆小谨慎,为了我与皇上的安危,再不敢生有什么歹念。” “是么?”楚柏渊冷笑。 “泊渊?”天武太后有些不敢去看这冷笑之人,“不论怎么说,我是你的婶娘,皇上是你的堂弟,如今楚家男儿,也就只有你们兄弟二人了。” “你倒确实有做婶娘的样子。”楚柏渊道。 这个女人给他的印象一直是温文而婉,担得起母仪天下四个字的。不论是拉拢还是利用,对他们母子一向很好。 可是,这个女人背地里却与王朗勾结,害死了他的皇叔!他为药人的事估计也是知道的。 “你爹娘真是普通病逝吗?”楚柏渊问。 “你这话是何意?”天武太后声音一颤。 “难道不是王朗从中指使做了手脚?”楚柏渊道,“王朗一直都知道你是冒名顶替,杀了你的父母,是给你们母子警告,否则,你又如何对他言听计从,仗着皇叔对你的宠爱,毒害了皇叔!什么叫不敢再生歹念?分明是熊心豹子胆!” 了解真正的王朗之后,楚柏渊相信他能做得出这些事。 天武太后踉跄后退,脸色煞白,“我……没有……没有……” 王朗已死,没人知道的! “不知太后可听闻天璃焉城天降神迹一说?”乔晚凝问。 事情过去这么久,有的消息早就传开了。何况还有那些去参加文荟节的文人墨客帮忙宣传。 “若你愿意,本王可诚恳祷告,请神迹在天武现世,将王朗与天羽人说的话也对众显现一遍。” “不……不……”天武太后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她分明是来求和的,怎么谈着谈着,就谈到了她害死先皇的事情上? 她如今可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原本,她想掌握星月阁。可是王朗以谋逆之罪被楚柏渊杀死,星月阁的人都被楚柏渊的威严震慑,而她也不确定楚柏渊的布局,没敢轻举妄动。 后来,她又想“救”走慕云,想要借助天羽人的力量自保。可是神医谷坚决不放人。她又哪敢对擅于用药的神医谷怎样? 而这么多年,都是楚柏渊在帮着楚家打天下,也是楚柏渊帮着她的儿子立皇威,与其说这是皇帝的天下,还不如说是他楚柏渊的。 楚柏渊虽然没有死死钳制着他们母子,可他却凭着自己的功绩在天武站稳脚步,让人容易自然而然,忽视了皇帝。 王朗不是说等到时机成熟,就要用楚柏渊制药吗?不是说,楚柏渊的功力要到了崩溃瓦解之时?可此时的楚柏渊分明精神奕奕,而死的却是王朗! “你们……要怎样?”天武太后虚弱无力。 “你守住凝儿的身世秘密,本王便将你交给你的儿子处理。”楚柏渊道。 他已经顶了杀掉师公星月阁主的名声,若天武太后再死在见他之后,会不利于他服众,毕竟这中间有的事不便与外人详说。所以,斟酌之后,楚柏渊决定交换。 “你们只要我守住梅小姐的事?”天武太后再次不解。 为什么乔晚凝与谭雪梅一样,都不要认祖归宗?这可是尊贵的天武皇室血脉啊! 转念,天武太后似乎明白了。 “泊渊,你还想与乔晚凝成亲?!” 若做了堂兄妹,如何缔结百年之好? “这种话,皇婶最好不要说。”楚柏渊警告。 他自然不会多事到, 再把他不是父王的亲生子说出来。只要乔晚凝的身世不泄露,他便也不需要公开自己的身世。 他不想去戳母妃的痛处。 而这,也是乔晚凝最终的决定。 ------------ 第301章 死也带走了他的身份 “好。若只此事,我发誓,绝不会多言。”天武太后反而松下了心。 她不管什么不伦之恋,只要她落在她儿子的手中,总好过被握在楚柏渊的手里。 再怎样,她的儿子总不会要了她的命。 而事实也是如此,当天武小皇帝听说他的父皇是被母后害死的,震惊大于愤怒。 而在平静之后,只是将她的母后发配到庵堂去带发修行。 …… 乔晚凝在神医谷,不仅见到了慕云,还见到了谭如海的儿子谭历,谭如山的儿子谭琦,以及孙毅之子孙骞。 谭历是神医谷附带准备的礼物。 当神医谷主好不容易从邓风口中了解到一些谭家的事后,便将谭历直接从天武皇都的武学院给绑了,不仅省了别人的力气,还招认说,收了谭历的好处,才没有给谭琦好好医治。 至于谭历的好处来自哪里,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到。 所以,谭如海是等不到学成之后荣誉归家的儿子了。 楚柏渊以贿赂神医谷,心存不轨之名,直接废掉了谭历的武功,将他驱逐回天武。 至于孙骞,一直下落不明,其实人刚到天武就被王朗看中,抓走丢到神医谷做药人。 难怪孙家的人费那么大劲儿都没有找到人,原来是落在王朗手中! 见过齐程与康鸿远,乔晚凝也知道与他们交好的孙骞本该是什么样子。可她此时见到的孙大公子骨瘦如柴,宛若一具骷髅架子。 “泊渊,他有点像你。”乔晚凝低声道。 按照王朗说的,药人也有品性,像楚柏渊就是极品,所以值得培养。而孙骞,应该就算是普通品性了。 中毒反应便是药人的炼化过程。 楚柏渊将乔晚凝在孙骞的手臂上采了点血,“一样吗?” 乔晚凝点点头,“一样。” 一样,也就意味着有救。 见乔晚凝胸有成竹地查看孙骞,神医谷主有些难以置信,“乔小姐能够救治此人?” 据他所知,王朗不知从哪儿弄的方子,将他找来的人全部弄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王朗的身体本来早已老化,就是靠汲取这些人的功力维持机能。 是药三分毒,神医谷主研究过这些人的情况,并不认为王朗真能靠这些药人活个长命百岁,反而会像服用丹药一般,在体内积毒。 神医谷主知道,他说这话王朗也不会信的,反而会怀疑他别有用心。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王朗的安排,只管得他该得的好处就是。 神医谷主一直都在试着破解这些人的“病状”,当做是一个挑战。也想着待楚柏渊需要的时候,还能卖个好。可是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找到适合的配方。 乔晚凝的手搭在孙骞枯瘦的肩头,“孙大公子放心,我会医好你,且送你回天璃与家人团聚,你的家人,你的好友,都在等你。” 孙骞睁开眼,看向乔晚凝。 乔晚凝微微一笑,“你的父亲孙大老爷的病已经好了。” 孙骞的眼睛亮了。 乔晚凝又转向谭琦,“谷主,我堂兄的病当真很难治吗?” 谭琦的身子骨是天生虚弱,可他日不见好的病情还是来自后天造成! 神医谷主见楚柏渊此时安然无恙,虽难以置信,但还是相信乔晚凝所言不虚,再想想自己此时被药物控制,无从破解,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女子拥有连神医谷都达不到的奇高医术。 那么,谭琦的情况对她来说定一目了然。 神医谷主不敢说谎,“倒也不难,只是因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乔晚凝冷声打断神医谷主,“他父母送给神医谷的诊金少么?” 乔晚凝知道,谭如山夫妇为给儿子治病,尽可能地把手头能够掌握的钱财都送给了神医谷。 结果,这神医谷主是两头通吃! 神医谷主被乔晚凝质问的无话可说。 其实,神医谷做的见不得人的勾当多得多,也比对这谭琦黑的多,可是,谁让谭琦是这乔晚凝的堂兄,而乔晚凝又是楚柏渊看中的女人! 而偏偏这个女人还掌握着更高超的医术! “神医谷这块地方本姑娘要了,以后就叫圣医谷吧!” 乔晚凝不等神医谷主多说好听话,一口敲定此事。 “我等唯圣医之命是从!” 神医谷主也是个识时务的,为了自己的小命,当即率众弟子表态。 乔晚凝掏出个瓶子扔给神医谷主,“每月一粒,便要不了命。日后你们就老实在圣医谷呆着。只要不随便离开,不会死。” 至于解药,做梦去吧! 与王朗勾结作恶,早就该死了,留下他们的小命,只是不想让他们便宜的死去罢了。 “是,是。” 神医谷主也懂见好就收。这种事,他们也做多了,知道强求不得,眼下只有顺从。 谁让自己技不如人呢。 只要能活着就好,活着便有机会研制解药。他就不信,凭他几十年的医学能耐,解决不了自己身上的难题! 可他哪里知道,他对抗的可是凝集了上千年医学精华的产物。 …… 在神医谷的密洞中,乔晚凝见到了真正的慕云。 一个病弱的失去了气色的男人。 “呵,我就知道乔小姐非平凡之女。”慕云笑道,“我还想将你引荐给南山先生。可惜啊我们还没来及相识,便已人在殊途,你攀附了楚柏渊,而我成了你们的败寇。” 慕云的笑意很深,很复杂。 惋惜、失望、落寞、不平不甘…… 他不该来天武的,他应该留在天璃,与楚柏渊展开直接较量。 “当你下令对絮儿动手时,我们就成了敌人。” 乔晚凝对这个落败的皇子没有一丝同情。 一个连小小的婢女都不放过的人,失败理所当然。 “不是凝儿攀附本王,是本王离不开凝儿。”楚柏渊道。 他的女人不需要攀附谁,谁能得到凝儿才是幸事。 慕云笑笑,没有再开口。 在天下人看来,天羽五皇子已经死了,如果他没有机会返回天羽,证明身份,他此时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慕影死也带走了他的身份,也算是达成所愿了吧! …… ------------ 第302章 只要彼此在一起,便是整个世界 …… 一年之后,楚柏渊率军攻克天羽。 天羽本想对天璃趁虚而入,结果天武以天羽饲养天煞,且与天武星月阁主勾结,诬陷大将军夜明等为由对天羽发兵。 再加上齐程带军从天璃协助,天羽不敌两国夹击,成为四国中最先被灭的一个。 除掉天煞,南山先生被俘。得宋白求情,南山用药后失去记忆,唯有对学识的执着,留在松柏山庄专修算术,与宋白一起成为这时代古算学的发展奠基人。 楚柏渊将从天璃转移到天武关押的林管家,押解至圣医谷,由他去告知慕云天羽国灭的消息。 这是分别一年之后,主仆二人的第一次相见,也是最后一次相见。 听闻天羽国灭,被圈禁在圣医谷密洞中的慕云服下了神医谷主早就留给他的药,以身殉国。 林管家悲愤而亡。 乔晚凝让人将这二人送回天璃焉城,投入落马河,为絮儿陪葬。 …… 第二年,天璃皇帝盛逸文在齐程、康鸿远等后起新秀的崛起与支持下,稳坐帝位,颁布归为天武属国的圣旨,引进天武治国之策,在天璃大兴改革,虽遭群臣反对,却得百姓拥护。 因有天武国相助压制,群臣虽不满,却不敢反抗,改革顺利进行。 …… 第三年,天烽国终于耐不住,施计破坏天武天璃联合,被戳破,遭天武攻伐。 这时,年琚带周立等人已经将暗网遍布天烽,加上红玉戏班,以及墨香书局借发行内容的影响,在天烽内部给予冲击。 天烽内外难顾,很快兵败。 天武乘胜追击,直捣天烽皇都,逼退天烽皇帝。 当年从天璃逃离的天烽将军石虎割喉自尽,以报救命之恩。 楚柏渊将石虎厚葬,立碑:忠义将军。 …… 至此,四国大一统,全部行天武治国理念,重造新的国度。 …… 第四年,楚柏渊与乔晚凝正式大婚。 这位帮助摄政王制定利民国策,又与追命公子一起推行先进医术的圣医谷女谷主早已深受天武子民的爱戴。也是人们心目中最配得上摄政王的女子。 大婚之日,天武都城百姓全部出街欢庆,风头盛况远远盖过皇帝喜事。 “他们竟然真的成亲了,竟然真的成亲了!” 在庵堂修行的太后听闻此事,几年来平静下的心克制不住的颤抖。 可是,没人理会她。 她也不敢与外人多言。 只能埋头继续敲响手中的木鱼。 …… 齐程、康鸿远、孙骞兄妹,还有谭琦、窦平父女等人都到天武参加婚宴。 乔晚凝与康鸿远说,他早已将欠的那一件半事的债,融入对天武国策的认同中。 而齐家也同样给了她如此的回报。虽然齐程不认,只说那是齐家为了天璃百姓做出的选择。 赵蝶儿也让谭琦捎去了贺礼。 听说谭蓉嫁给了一个普通商贾家的儿子,安稳度日。 是孙毅从中说的媒。 谭如山也是与孙毅在生意上的往来走近的。同样都是自立门户,自力更生,没少了共同语言。 说是生意往来,其实没少了孙毅的帮助。 当然,孙毅父女也是看在乔晚凝的面子上。不过也好在谭如山夫妇靠得住,还有后来被乔晚凝调养好身体的谭琦出面。 谭琦与孙骞一同在圣医谷接受乔晚凝医治,情况好些的谭琦帮衬孙骞不少,二人也建立了深厚的友情。 谭承则被盛逸文召到了身边。听说他喜欢琢磨戏,便让他掌管皇家戏班。离自己的喜爱近了,谭承一扫在皇都书院时的低沉,将皇家戏班打理的井井有条。 谭承有个梦想一直没有与人说,他很想见无聊过客一面。可惜,自从《风铃债》唱完,无聊过客也彻底销声匿迹了。 而此时,镇安侯府仅存一座空宅。谭如海日夜期盼,结果盼回一个不中用的儿子,没多久便郁结而死。 谭历则真正患了失心疯,继承他那死前的娘,沦为焉城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柄。 盛逸文本想让谭如山继承侯府,被婉拒。如今的谭如山只想做个普通的生意人,吃穿用度够用足以,只要能够与赵蝶儿一起随心生活。 有时候碰到疯癫癫的谭历,还会带他进家门吃一顿好饭。可惜谭历疯起来不懂事,吃饱喝足之后便又跑到外面去疯。 …… 言归正传,回到楚柏渊与乔晚凝的婚礼。 二人还收到一份特别的礼物,是单庭淑让夜殊送去的一本亲手誊抄的经文。 单庭淑后来是隐居修行去了,经文是她放下过去的心意。 而夜殊,则留在了天武。 夜明之冤早已昭告天下,作为夜将军之子,他要代父亲,代同母异父的兄长,帮助楚柏渊去建立一个盛世天下。 二人成婚没多久,天武皇帝主动宣告退位,将皇位禅让给堂兄楚柏渊。 天武皇帝对众臣说,他不愿坐在龙椅上吃白食,应当把皇位还给最有资格坐的人。而他自己则决定做个逍遥王,去游遍靠楚柏渊打下来的大好河山。 于是,乔晚凝刚刚经历了一番成婚的热闹,接着便是陪楚柏渊参加登基大典。 不愿再劳民伤众,二人本想简单走个过场,可众臣不从,皇都百姓也不从,只能又折腾了一番,可把乔晚凝给累的够呛。 为帝之后,楚柏渊继续进行改革,不仅带动天武,还要带动并入天武的天羽天烽二国,以及臣服于天武的天璃。 此时的天璃,其实就是天武的一个藩属之地。 天武一统四国,楚柏渊是坐拥这四国天下真正的皇帝。盛逸文面见楚柏渊时都行臣子之礼。 眼看着百姓的日子过得蒸蒸日上,原来的四国达到从未有过的太平与兴盛,齐释尧等人也无话可说。 已经无人能够阻止楚柏渊一统天下的霸业。而这整个天下不是楚柏渊靠武力征讨强取的,而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 楚柏渊制定的改革中有一条就是对那些服刑女犯的,整顿囚场,给她们保留为人的尊严,杜绝囚场之子的悲剧,并且顺藤摸瓜,尽可能的解救那些无法选择出身的孩子。 另外,楚柏渊初步实行医保制,虽然与现代的医保制度相差甚远,但对那些平民百姓来说,朝廷能够帮他们解决一部分诊金,可是洪恩浩荡之功。 医保的发展要靠强盛的国力支撑,这一步迈出的很艰难。 …… 窦御医已经做了天璃太医院院长,徒弟孙慧则在短短数年便做到天璃第一女医官。 乔晚凝见孙慧颇有学医天资,便将她带在身边,亲自传授。 “晚凝姐姐,我以后见了追命公子是该称师公呢,还是该称师伯?”孙慧眨着眼睛问。 “叫师伯吧。”乔晚凝道。 以后与孙慧要接触的多了,是不是应该向她吐露点什么,否则也挺麻烦的。 自从孙慧开始在圣医谷学习,乔晚凝便将圣医谷交给她打理。 一日,乔晚凝回谷查看,被孙慧兴冲冲地拉着跑向圣医谷的“手术室”。 “晚凝姐姐,我刚给一位伤者做了缝合手术,你快来瞧瞧做得怎么样?” 跟在后面的楚柏渊看着乔晚凝随孙慧奔于那再次绽开的药花丛中,油然升起庆幸之感。 他很庆幸,这个天降奇女落在了他的身边,爱他,助他。 乔晚凝与他说过,在她之前的那个时代,经过了上千年的积累,拥有极高的科技水平,人们甚至能够登上月亮,在苍穹宇宙中航行。 他这一世是见不到那伟大的时刻,但是他要为走向那一刻迈出前进的步伐,哪怕这步伐与漫长的前进道路相比,只是如蜗牛般挪进了一小步,也是不可缺少的进步。 晚凝说,那个时代有位先人提到,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正因为有这无数的小步,才能成就浩瀚的将来。 到那个时候,他们早已落入尘埃,不为人所知,所记。可在这一刻,他们是不虚此生,不虚光阴。 …… “嗨!” 楚柏渊的肩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自己站在圣医谷的高处,不知仰望天间多久,乔晚凝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 “泊渊,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乔晚凝与楚柏渊并肩而立,一同仰望那湛蓝的天际。 “在想凝儿从前的那个世界。”楚柏渊拉起乔晚凝的手。 世界,这是他从凝儿口中听到的一个名词。 这些年,凝儿给他讲了好多东西。 他也进过那个神奇的空间,与乔晚凝的神识一起参观那些现代化的医药室,还有放满各种奇怪设备的储物室。 在外人看来,乔晚凝接收了曾经的神医谷,却无人知晓她其实有座更神秘的神医谷。 在空间里的电脑中,楚柏渊看到了一些图片,那便是现代的画面,与他所在的这个时代有很大的不同。 那里有太多太多被这个时代视为神奇的东西,超乎寻常的能力…… 乔晚凝倚在楚柏渊的肩上,“我都不想,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是属于我的整个世界。” 是啊,只要彼此在一起,便是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