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花心和纠结 轻巧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白色的大门感应而开，一个身材娇小、穿着白大褂的女研究员走了进来。 随着她的进入，空荡荡的屋子发生了变化，白色的墙体变得半透明，许多彩色的光点浮了出来，慢慢汇聚到房间中央，围绕着她缓缓移动。 女研究员戴上特制的数据眼镜，开始动手操作组合不同颜色、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立体光体，前方墙面上则变幻显示着密密麻麻的代码信息。 “有意思。”女研究员背着手，看着复杂的数据，嘴角微微翘起。 “倪可博士，您的客户到了。”一道提示传入编程操作室。 “好的，就来。”倪可的手很稳，纤细的手指轻点几处，光体和代码相继变化。 仔细比较权衡后，倪可朝右边的墙体伸手，房间中央的大堆颜色立即消失，一个拳头大的彩色光球则从墙体里显现出来。 倪可摘下眼镜，从口袋里取出水晶笔，轻触光球，光球立马消失不见，而原本透明无色的水晶笔则散发出了原先光球的五彩光芒。 等待室内，一个长发男子嘴里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显得有些紧张。 倪可坐到他对面：“秦先生，您准备好了吗？” “好、好了。我不能再离婚了，真的，否则太混蛋了！倪博士，您不知道，我在我们那儿都出名了，如果我再离婚了，肯定再也没有女性愿意选择我，连我自己都不会选，圈子小，太丢人了。。。。。。” 倪可耐心听着，点点头，其实这些话对方每次来都会讲一遍甚至几遍。 “我知道，我不是被那些狐狸精吸引，而是被我自己的爱好诱惑，我的几任太太，她们也不是输给小三，而是败给随时间消失的新鲜感。” 倪可回忆了一下刚才看到的性格编码，暗想：原来喜新厌旧、花心大萝卜是那个样子的。 “我彻底想好了，我不要再对不起我太太，我要每天准时下班回家，每天都那么爱她、尊重她，相扶到老！” “那先恭喜秦先生了。”倪可打断他对美好未来的继续畅想，说道，“根据您的需求，结合您体内的激素情况分析，我们已经完成了性格重新编码，我们前后一共做过七次模拟，结果稳定，具体您看这里。” 倪可将水晶平板递过去，指给对方。“您在这里确认一下，然后就可以实施手术了。” 长发男子秦先生一把拿过平板，一边迅速的把手指按了上去，一边还激动的念念有词，“这下可好了，我能变好了，老婆你相信我，我真能变好了。。。。。。” 见这位秦先生动作迅速，倪可也不耽搁，立刻站起身，带着对方去手术室。 手术室大门打开，一台硕大的圆筒形医疗手术仓映入眼帘。 倪可吩咐助手，“带秦先生去做手术准备”。 一身蓝色护士装的女助手微笑着对长发男子说：“秦先生，请先跟我来，我们需要更换手术服，以及进行手术前的例行准备工作。” 长发男子兴奋的跟着女助手走进了旁边的手术准备室。 不多时，换了一身雪白病员服的长发男子又跟着女助手走了回来，按指示躺进了打开的手术仓里。 很快，他就进入了深度睡眠，倪可将水晶笔插入接口，随着水晶笔的微微闪耀，仓体内壁不同颜色的光线呈现，并射入人体内部。 倪可注视着手术仓上显示的数据信息，不时比对左手数据环上显示的编码。半小时后，手术仓显示流程结束，一切顺利。 “秦先生？秦先生？”助手扶着他慢慢坐起。 “秦先生，感觉如何？”倪可问。 “好久没睡这么舒服了，浑身轻松。”抬头看看时间，“哦，我要回家了。” 手术室门打开，门口坐着一位女士，慢慢站起：“老秦？” 长发男子愣了一会儿，大概有三秒，这三秒让倪可脑海中闪现出N种可能：是A8D5激素调多导致的反应迟缓吗？或者是N9T0的记忆深度？也许是在制造惊讶？还是幽默值问题。。。。。。 “老婆你怎么来了！”秦先生颤抖的声音，快步走了过去，眼神中的喜悦是无法伪装的。 女士不可思议的看了看秦先生，眼眶慢慢泛红。 “老婆，我想吃你做的耳朵面。”央求的口气。 “那个东西麻烦死了。” “没事，我帮你打下手，我们好久没一起做饭了。” 看着夫妻二人高兴离开，倪可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刚才有点吓人啊。”助理拍拍胸脯，松了口气。 倪可笑笑：“去把最终的代码数据跟原始数据再做一次比对，精细化记录编码变化带来的实际影响。等一个月后他来复查，到时候相关数据一定要多留意。” 助理连连点头：“倪博士您真厉害，这么多编号、数据，总记那么清楚，都赶上电脑了。” “哪儿有那么夸张。”倪可不好意思摆手。虽然从小到大被夸天才，但还是无法习惯，估摸脸又要红了，哎呦麻烦死了，赶紧躲回办公室平静一下。 相比较基因技术，性格编码是新兴领域，用导师彼得的话形容：做任何科技领域的拓荒者，都是不成功便成仁的。 倪可觉得有点悲壮。 彼得摇头：“我跟你不同，你是少年得志的天才，我是日暮西山的庸人。” 倪可不知怎么接这种话，也许只是老师的谦虚说法，自己不说话比较好。 “寻寻觅觅一生，终于看到点光明，还好有个好弟子。”彼得从不掩饰对倪可的欣赏。 想起当初没日没夜的完善编码数据、建立激素组合序列大全，以及设定系统流程，倪可暗暗吐舌头，真是苦死了，不过她从没想过放弃。 要不是父亲，自己还不知会在哪里、如何生活，父亲从事基因技术，解决的是身体上的疾病，但面对许多精神类问题总是很无奈。小时候的倪可就想：我要像爸爸一样帮助人类。所以，她愿意开拓探索，勇敢无畏。 一个个成功的案例，让性格编码逐渐被人接受，继而引来丰厚的回报还有投资，才有了这处处高科技的实验基地。 每天早上走进大楼，倪可总是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看到一张张焕发幸福微笑的脸庞，让她愈发坚信自己的选择。 一杯咖啡，稍事休息，另一位预约人按时到达。这是初诊，做好激素测量后，倪可便开始做行为分析匹配。 人体激素测量是由全自动设备进行，迅速且准确，但要把这些数据跟实际行为特征匹配就不容易了，这也是一些科学家用来质疑性格编码的地方。 倪可不这么认为，按照目前的案例数，最多再用两年的时间，她就能找出其间的影响关系，大大降低主观判断占比了。 “您好，倪博士。”一瘦瘦的女子走了进来。 “您好，请坐吧王小姐。”倪可示意。 “倪博士看起来真年轻。” 倪可笑笑，不解释、不回应，只是继续流程：“王小姐描述一下自己性格上的苦恼吧。” “哦，这个啊，真是讨厌的，我有选择困难症。”王小姐苦恼的皱眉，向倪可讲述在生活和工作中遇到的种种麻烦，“逛街对我来说，简直是灾难，特别是需要买东西的时候，我经常坐在商场里，在看到的选择中抓阄。你看我特别买了这个选择程序，将所有的选项输入，然后可以点击这里，随机出来一个选项，我就赶紧买了回家。” 倪可看着王小姐点开自己的手环，上头跳出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跟王小姐有三分相像，随着输入信息的增多，小姑娘身旁出现一个个不同色彩的宝盒，碰触小姑娘手上的魔法棒，小姑娘就转动起来，几个简单的舞蹈姿势后，举手指到其中一个宝盒上，宝盒自动打开，里面的信息跳出，居然是自己的头像。 好吧，原来自己也是被人家随机抽中的。倪可暗想。 “倪博士您别介意啊，我当时先想去找心理医生的，于是物色了几个人选，后又听人提到性格编码，便也想试试。” “第一反应找心理医生，也很正常。我看您已经有了这个解决办法，我指这个小程序，似乎也是有用的？” “是的，或者说以前是的，可五个月前我换了客户，我是家居管家。” 倪可点头，更理解王女士的痛苦了，这类职位经常需要选择。 “我本来只做一些普通家庭，客户都是中层阶级，所以还好的，可是后来被推荐给一个……就是接近金字塔上端的那种，发现这样效率太低了。我记得第一次去采购厨房用品，以前常去的超市，同类商品顶多两三排货架，可这客户指定的地方，单酱油这种，就整整三面墙，我当时站在那里，简直要崩溃。” 回忆起那一幕，王小姐不由一哆嗦，苦不堪言的表情。 “而且我的客户是个技术派，特别讲求效率，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慢慢选择了。这是我的机会，您知道我们这类职业，大家都是在抢金字塔顶端的客户。我目前这个客户还仅仅是接近，所以我必须改变自己。” 倪可点头，她明白大概方向了。后面就要再一次交给技术仪器，通过模拟场景，捕捉改编对象激素的变动波。 倪可向王女士解释清楚，包括后续的流程、所需要的时间、药剂，以及费用。 “这种方法的确费用昂贵，但我想过了，这是最快的方法，而且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所以，我OK。”王小姐说，那表情像是在说服自己。 “好的，按照我们说的，助理会准备好合同给您，一些手续办完，我们这次可以开始做模拟测量。” 助理很快走了进来，可王小姐在按下指纹前又犹豫了。 ------------ 第二章 一切按计划 助理也不催，继续轻声介绍：“后续编码和结果模拟评估需要三天，一般会做十次左右，确保达到最佳效果，就是在不影响其它方面的同时，改善您的选择恐惧症。关于下一次的时间，您会收到消息通知的，请留意哦。” 王小姐还在犹豫。 倪可适时开口：“您需要用小程序再做一次选择吗？” “不不，不用，我已经选好了。”王小姐有点不好意思，终于按下指纹。 倪可点头，王小姐已经形成习惯，对小程序的选择完全信任，所以这时候委婉提醒她“之前你已经选过”就可以了。 助理脸上又露出崇拜的表情，倪可笑笑，示意她带王小姐过去。准备好相应的药剂，让她最大化恢复平静，随即进入模拟测量。 这位王小姐在面对选择的时候，会出现两种主要情绪，显性的是焦虑，从而表现为选择困难，隐性的是纠结，从而表现为完美主义倾向。 根据对方的工作要求，完美主义应该保留，但这两种情绪紧密联系，也就意味着并不是要完全消除选择困难，而是要把完美主义倾向变为显性，同时降低选择焦虑。 这类激素组合要达成此消彼长的编码方式是相对比较麻烦的。在倪可构思的时候，王小姐的模拟测量出了问题。 助理的声音传入办公室：“倪博士，麻烦您来一下模拟数据室。” 会是什么问题，走在路上，倪可想了想，大约有了推测。 王小姐带着三维立体水晶帽子，坐在椅子上，两手紧紧抓着扶手，手背上隐隐有青筋跳动。 倪可拿过助理手上的操作面板，首先切换了放松模式，然后查看模拟情景复杂度、量级和递进深度，和自己猜的不错，这些对王小姐来说太挑战了。想了想，做了降低调整。 “倪博士，这样会不会太简单了，测不到临界值？”助理问。 倪可摇头：“不会，她的临界值比一般人都低。”说话的时候，余光瞥到旁边桌子上放着的手环，想起王小姐给她展示的选择程序，微微思索。 此时，王小姐已经平静下来，倪可切换回了测量模式。接下来一切顺利，三十分钟后，模拟结果数据已经传递到了她的办公室。 王小姐再次来到她的办公室，倪可问：“您的那个选择程序，能再给我看一眼吗？” 虽然有些疑惑，但这并不是一个不合理的要求，王小姐点头，再次点开演示。 “我也很喜欢这个设计，上面的小人跟您很像啊。”倪可说。 “这是我小时候，当时特意提供给设计者的，这才完全是‘我的选择’么。”王小姐解释。 倪可沉思了一会儿。 “有什么问题吗？”王小姐不解。 “没有没有，我就是单纯的喜欢这个，也许我骨子里对这类画面有些小情节。” “这是小魔法师的风格。我看您很年轻，没有质疑能力的意思，我读过您的介绍，十六岁就学完了两所大学的研究生课程，十八岁就拿到了博士学位，眼下才二十二岁就有这样的成就，您的童年应该没时间看动画片之类吧，怎么会有小情节？” “那很流行的。”倪可避开自己，话题回到事物本身，“再操作一次吧，选个，嗯，这个糖果颜色。” 王小姐被她亮晶晶带着孩子气的眼神影响了，不觉得幼稚，反而感到亲近不少，爽快同意。 将七种颜色输入，小女孩舞动，拿魔法棒的手扬起，最后落到天青色上。 倪可笑眯了眼睛，竖起大拇指。 送走王小姐，助理也忍不住好奇来问：“倪博士，您小时候也爱看动画片啊？” “看啊，这个我还看了两遍呢。”能让自己看两遍的东西可不多。 助理笑起来：“您逗我吧，怎么可能？” 倪可歪了歪脑袋，反问：“为什么不可能？” “年龄不对啊，这款流行的时候，迷的是那些十几岁的青少年，您那会儿才多大点儿，五岁？” “我也看过蠢猫扣扣这类的，适龄的东西也要懂一些，我爸爸说的，到什么年纪就该做点那个年纪的事情，如果能力有余也可以做一些其它年纪的。”倪可想了想，的确很难跟别人解释，学习对自己来说实在太简单，看一本书的难度就跟看一部动画片一样。 “不过。”于是倪可转了话题，“我对王小姐的选择程序感兴趣，是因为这个程序真的设计的很厉害。” “这种小程序市场上很多，不值钱的。”助理挠头。 倪可笑笑，不准备再解释。 在办公室初步处理了一下模拟结果数据，主要是提纯、分类，更复杂的处理需要到编程操作室。倪可点击电脑光屏上的按钮，将数据传过去。 去编程操作室的路上，倪可被导师彼得叫了过去。 彼得的办公室朝阳，比倪可那一间大很多，靠墙摆放了两台VR健身器材，卫生间带有淋浴室，另一面的落地玻璃窗前，地面有设置嵌入式床铺，需要的时候可以升起来。 倪可知道，彼得经常将办公室当家，忙起来没日没夜的，吃住全在公司。这让她挺佩服的，试问自己也爱这份工作，但做不到像彼得这样。 她还是蛮看重生活工作平衡的。记得前年有一段很忙的时间，倪可依旧坚持要去郊区过周末，为此彼得还有点不愉快。 倪可告诉彼得，那是自己保持创新的来源之一，彼得摆明一副“我就看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别扭脸色。 周一过来上班，倪可灵感爆发，一下子解决了好几个疑点难点，证明了一下自己，后来彼得就不再质疑她对休息的需求了。 随着实验室效益越来越好，彼得的工作狂毛病有所缓解，两人在这个不同点上的矛盾大大减少。这会儿找自己，会是啥事情呢？ 倪可走进办公室，彼得很高兴，招呼她坐下。桌上居然有茶，倪可有点意外，彼得向来是咖啡动物，觉得茶这东西太寡淡，还说“怕是永远欣赏不来”。 嗯，变化，看来自己要多留意一下导师，说不定有新发现。倪可暗暗地想。 “来，这是白茶，尝尝。”彼得说。 居然还是白茶？“老师，这种茶比较清淡的。” “是的，但是回味非常舒服，我朋友推荐，我觉得不错。” 那这位“朋友”不简单了。 两人喝茶，倪可观察彼得的手势，看来是经过专业调教的。 “我手头有个事儿，一会儿要去编程操作室。老师找我来是？” “不急不急，休息一会儿效率更好，我还是跟你学的呢。”彼得笑眯眯。 倪可也笑笑，微微分析了一下彼得变化的原因：一个是客观原因，随着实验室工作步入正轨，彼得压力小了许多，人自然也放松许多；另一个应该是主观原因，但这个主观原因有客观影响因素，这因素听起来是个人，而这个人肯定不是自己。 出于尊重，倪可又喝了两杯茶，然后暗示性看了看手环上的时间。自己向来喜欢工作生活平衡，同时追求工作效率和生活品质，两者相互支持但不能混淆，工作时间品茶，倪可觉得浪费时间了。 彼得见状立马知趣，告诉她原因：“我接到一个大学的授课邀请，时间上冲突了，所以想请你去。” 倪可果断摇头。怎么说呢？也不是自己矫情、傲娇、清高之类，对于像喝水一样简单东西，要费劲的分析、拆解讲给别人听，别人还不一定能听懂，是件很没成就感的事情。 “哎呀，这也是很重要的宣传工作，对学术交流研究也有帮助。” “这方面您比较擅长，如果时间不方便可以改时间。”倪可提出另外的解决方案。 “是CX大学，知名学府，怎么好让人家改来改去的。” 倪可看看彼得，听这口气应该之前改过时间了，彼得最近很忙吗？ “帮帮忙吧，神奇小女侠。” 好吧，连这个外号都叫出来了。有段时间，倪可非常喜欢超级英雄神奇女侠，特别迷那个真言套索，还在实验室里倒腾过，想做一个出来，被彼得知道，就开始叫她“神奇小女侠”。 后来倪可就提意见了，觉得科学工作场所要严谨点，不能叫外号，彼得认真接受，只有在求她帮忙的时候，用讨好的语气叫，时间一长，变成心理暗示，也成了两人间的一种默契。 “这种事，就一次？”倪可跟彼得确认，她可不想没完没了，“而且万一讲的不好，可别怪我。” “不会的，你讲慢点就好了，对学生要耐心。” 倪可想了想，没说话。 离开彼得的办公室，倪可脚下拐弯，来到他助理办公桌前，压低声音：“嘿小鲁班，你老板最近有些什么特别安排吗？” “我、我不叫小鲁班，我叫陆攀。”助理脸红了。 倪可暗自好笑，总算找到个比自己还容易脸红的。 当时彼得找助理，还是她帮忙挑的。一群人中，去除摇曳多姿、妩媚婀娜的麻烦一类，剩下的就两名男生，另一个很外向，背景也更好，但倪可通过测试，觉得陆攀更合适做这类工作。 “好的好的，快告诉我，你老板最近三个月的行程。” “整体看来没什么特殊的，跟投资方定期会议、出差、讲课、泡实验室，不过最近加班少了，旅游多了两次，都是短途的。” 嗯，这个工作狂人多了工作以外的兴趣了？再观察一段时间。“谢谢你，小鲁班。” “我说了……” “我知道，陆攀。谢谢，回见，陆攀。” 来到编程操作室，倪可的注意力很快回来，调出王小姐的数据，开始解码工作。 针对完美主义和选择纠结，满墙的数据不断变化，分开、组合反反复复，终于慢慢开始变得简单。留下核心数据团，倪可露出满意的笑脸。 稍事休息，倪可开始编码，这是核心步骤，也最为复杂。倪可的双手在不同颜色、不同形状、不同大小的、不同明暗的光体结构中穿梭，时时注意墙体数据板上的指数变化。 助理告诉王小姐，结果模拟评估要做十次左右，但为了找到新的程序编码，这里的计算和比对要做几万次甚至几十万次，王小姐这种情况还会更多些。这一步多花时间，保证质量，后面的结果模拟评估只是验证，可以简单点，十次左右就够了。 考虑喝茶耽误的时间，还有八卦，今天倪可不准备一下子找到最合适的编码，有了雏形后便停下来，看了看时间，正好下班。一切按计划进行带来的皆在掌控的感觉，不错。 ------------ 第三章 父亲的提醒 坐进自动驾驶汽车，出了公司，车子很快进入快速轨道，向南飞驰。三十分钟后，周边的建筑物少了许多，也没了灯光璀璨，只有路边浅浅的光带，还有隐隐坐落在树林、花海、竹林里的房屋。 这里是城市南部的郊区，跟城中心和北边不同，完全是亲近自然、融入环境的建筑风格。 车子驶入缓冲轨道，速度放缓，然后*进入普通路面，又行驶了大约十分钟，在一片草坪前停下。 下车，从小径穿过草坪，倪可来到一栋小楼前，今天要陪爸爸吃晚饭。 倪可的爸爸倪志英，是一位基因工程专家，致力研究用基因技术治疗疾病。他当然希望女儿能延续自己的研究，可惜…… 曾经倪可咬牙坚持，哪怕在最黑暗的时候也不放弃，其中也有一个原因：要向父亲证明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后来取得成绩，倪可高兴的跟父亲分享，迎来一盆冷水，为此，父女俩一直有些隔阂。 倪可知道自己是领养的，父亲一生未娶，都奉献给了研究工作，让她既尊重又佩服，所以她主动想办法缓解隔阂，便定下每周一次的吃饭。 倪志英也能理解女儿的苦心，虽然嘴上还是会说两句，但总是会准备好女儿爱吃的饭菜。 推门进入，倪志英的声音从厨房传出：“你先洗个手坐一坐，很快就好了。” 倪可脱下外套，家政机器人主动上前，帮她把衣服收拾好。 桌上已经摆着三个菜，倪可坐下没多久，倪志英端着汤出来了。 “好香！” “我亲手炖的鸡汤，炖了两三个小时了。” “谢谢爸爸。”倪可觉得家政机器人做饭也挺好吃的，又方便，但父亲的心意要好好领来。 倪可闷头苦吃，虽然他们家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可还是要小心，不能又触到爸爸的火力点。也不知是不是更年期了，老人家脾气越来越不好。 饭后，家政机器人收拾了碗筷，并端来水果。家中电话响起，倪志英用的扬声器，没有回避倪可的意思，倪可吃着水果默默听。 对方是一个严重的洁癖患者，倪可记得这个人，三个月前父亲视频会议中也曾提及，当时倪可在旁边看书等吃饭。 见父亲挂掉电话眉头紧锁，犹豫再三，倪可说：“爸爸，其实他这个情况，我的实验室可以治，之前有过三起类似的情况，当然，听起来他比较严重，可……” “我不会把我的病人交给你，用那乱七八糟不入流的手法，那是不负责。”倪志英打断倪可。 “都是救治，只是方法不同，怎么能说乱七八糟……” “那就是不入流，短视。你们有好好研究过后续可能的自然异变吗？积累了足够的数据证明安全性了吗？什么都没弄明白就敢对患者下手？” “爸爸，我们对改造对象情况是保持跟踪的，给他们配备相应日常药物，也有年度的全面检测，所以您说的情况不会发生。我理解您说的，之前也不是没考虑到。让这些异变发生然后研究清楚，继而找到针对性办法是一条思路，但是不让其发生也是一条思路。救治患者就是要跟时间赛跑的，这个技术早一年上市，早一年能帮助患者。” “你这是借口，对待科研就必须严谨！” “这些年，没出现您担心的情况，结果已经证明我们的办法可行。”倪可觉得心累。 “没出现，只是时间没到！”倪志英转脸望向窗外，似乎把什么话压了回去。 倪可叹气：算了吧，每次谈起性格编码技术，两人总是不欢而散，自己回来吃饭不是找不开心的，更不是惹父亲生气的。 磨蹭了一会儿，倪可起身准备回家。 倪志英送她到门口，叹了口气，缓了语气：“我知道你是善良的孩子。爸爸还是提醒你，对待未知要抱有敬畏，虽然有许多成功的案例，而成功有时候是容易让人迷失的，就像我自己当年那样，一度救了许多人，感觉自己可以跟死神斗争，其实呢？……你也一样，改造的时候，会不会觉得自己就像上帝造人？女儿，你不是上帝，而上帝一直都在。” 看着父亲满头银发，倪可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有一段时间，倪可觉得父亲经历了什么，整个价值观都有所改变，人也不再那么自信了，是什么事情呢？ 自动驾驶汽车在普通路面上行驶了十五分钟左右，进入一片竹林，停下。倪可心情好了起来，曲径通幽处便是自己的小窝。 洗个热水澡，换上舒适的茶服和阔腿裤，赤脚站在窗边，闭上眼睛，听着周围的沙沙声，感受风拂面庞，满心静谧。 每每这个时候，一天的辛苦都消失了，也没有不悦和烦恼，只有自己和这片竹林，身心无比舒适。 第二天早上，自动驾驶汽车根据日程安排调整线路，前往CX大学。倪可承认CX大学是座不错的大学，但比起自己的母校A大和M大就逊色了。 没办法，既然已经接了任务，还是要准备一下。彼得给了她材料，点开手环，滑到车载屏幕上，利用路上大约一小时的时间，熟悉课件。 离开学校许久，再次步入校园，心情不错。见时间还早，倪可便四处闲逛，经过一片露天篮球场，一队学生正在打比赛，旁边还有啦啦队，热火朝天的气氛引得她驻足。 一个身穿蓝色队服的男生，果断抢断，迅速传球，队友带球直到篮下，上篮得分。攻守转换，还是这名男生，直接给了对方一个盖帽。 旁边有欢呼声，有女生尖叫，倪可眨眨眼，有点感叹这男生的弹跳力。 手环亮起，是学校工作人员，问她大概什么时候到。 倪可将自己的位置分享，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学校，不用担心。 可对方很快传来具体的讲课地点，看来是有些着急，催促她尽快到教室去。 恋恋不舍的又看了两眼篮球比赛，倪可慢慢走过小径，穿过草坪，到了教学楼。 助教已经等在楼下了，倪可跟着她上楼，心里有些奇怪，如果只是提前测试现场，应该用不着急成这样。 测试了大屏和麦，助教跟倪可确认哪些材料可以公开分享，然后就走开了。倪可在前排找了个位置坐下，静等事情发生。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看到她所在的位置，径直走了过来。 “您好，倪博士。”中年男子主动打招呼，“我姓周，是生命科学系的主任。” “您好，周主任。” “倪博士看起来比照片上更年轻。” “谢谢。”倪可微笑。她不大喜欢这类寒暄，更喜欢直入正题，但知道是必要程序，可以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一向配合。 “冒昧打扰，是想请教一些问题。我和团队多年尝试一种动物实验，目的是挖掘生物体内的隐物质，这些年收获并不多。之前读到您对于人体内激素的研究项目，在前人基础上，您和团队寻找到数千种的新激素，实在令人佩服。上个月我也是灵光闪现，所以想问一问，有没有可能您的那种办法能帮助到我的实验？” 倪可想了想，问道：“我对您的领域不熟悉，想多了解一下，隐物质具体指什么？” 周主任简答描述了一下，然后说：“要是您时间方便，讲课结束后，我带您参观一下我的实验室？” 倪可脑海里过了一下自己今天的日程，回答：“我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可以可以，那我就去安排，回头见。”周主任很高兴，急急离开。 倪可心里不解，参观个实验室，该是什么样就什么样，有什么好准备的？刚他解释隐物质的时候，自己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稍看一看也就差不多了。不过，总感觉这个周主任有些奇怪，好像隐藏了什么。 助教再次过来，问她要不要先到办公室休息。 问了一下办公室的位置，倪可不准备动了：“没事，我就在这里坐一坐，时间也快到了。您忙去吧，我一个人可以。” 过了一会儿，教室陆陆续续有同学进来了。倪可低着头，默默看资料。 周围有同学议论：“这导师很年轻啊，据说是天才”。“是啊，我不懂这领域，就是来看天才的，稀罕物”。“我对天才没兴趣，看了宣传海报，来看美女的”。“你眼神真好，这也叫美女”。 倪可暗暗翻了个白眼，暗想：自己怎么就难看了？你才眼神不好！ “长得还不错吧”。“我听家里人说，她当年在A大，也算风云人物，她爸爸就是A大的教授，研究基因方面的”。“那难怪了，是被打造出来的天才吧”…… 倪可暗暗叹气，跟自己说：我不生气、我不生气，犯不着跟一群白痴生气。 慢慢教室里坐满了人，倪可看看时间，也不着急。 突然门口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四五名男生急急跑了进来，东张西望的找位子。 教室后面的位置早就坐满了，几个人往前寻，其中一名男生直接走到了第一排，在倪可身边的空位置上一屁股坐下。动作幅度大了点，再加上本身人高马大的，难免碰到了倪可。 “不好意思哈。”男生赶忙道歉 倪可摇头表示没事，但仍低头没说话。 “哎，讲师来了没？”男生低声问。 “来了。” “是吗？”男生左右看了看，“在哪儿呢？” “在这儿。”倪可转头看他。 “哈！你真幽默。”男生笑容灿烂，转头看倪可，看了一会儿，笑容收敛，默默低头看了看手环里弹出的海报上的照片，又看看倪可。 倪可不等他确认完毕，站了起来，慢慢走上讲台。 ------------ 第四章 我不是她的托儿 倪可刚站起来的时候，教室里还是叽叽喳喳的；走上台阶，教室里的声音开始变小；等她站到讲台上时，下面完全安静了下来，不少同学面露惊讶。 “同学们，上午好，我是今天的临时讲师倪可。”倪可环顾了一下教室，然后继续。之前的八卦议论一句不提，就当自己没听见。 “开始前，想请同学们思考一个问题：人，到底是理性的，还是非理性的？”随着她的声音，显示屏的内容自动翻到了第二页。 第一页上有课程名称，进了教室就能看到，倪可不想多讲。若是彼得，他会在第一页停留蛮久，做些开场互动，然后介绍课程背景以及自己，倪可不会，她开场就说得明白，自己只是“临时讲师”，所以有些功夫她不想费。 “有人理性，有人感性。”有同学陆续回应。 倪可点头，然后说道：“想象一下，夜晚，你走在森林里，在远处茂密的灌木丛中，突然传来声音，像老虎的低吼，这时候你会有什么反应？” “害怕”、“赶紧跑吧”……下面有议论。 见停顿时间差不多了，倪可继续：“请问你会立马开始分析，想‘我所在的地方是哪里哪里，这里是否生活着老虎’这类问题，然后判断这声音到底是不是老虎吗？” 同学们纷纷摇头。 “是的，我们不会，因为我们人类一路进化而来，从来不是理性的。我们听到老虎的声音会害怕，看到帅哥美女会脸红甚至心跳加速，这些非理性反应每天都在发生，而且会一直发生下去，直到死亡。” 下面有笑声。 “不用不好意思，这就是我们身体的真实状态。那是什么让我们的身体做出相应反应的呢？”停顿，“没错，是激素，它们决定了我们的喜怒哀乐，引导了我们的行为。” “下一页。”大屏幕随着倪可的声音翻页，“多巴胺，我们最为熟悉的激素之一，它让我们感到愉悦，我们会自然而然爱上能产生多巴胺的行为，比如运动、购物等等。” “老师，我不喜欢购物。”先前坐在倪可边上的男生高声说，他没了吃惊的状态，神色恢复自然，笑眯眯的有点想捣蛋的样子。 “那打篮球呢？”倪可问他。 男生又一愣，没料到倪可一下子戳中自己的爱好。 “谢谢这位同学的问题，正好点出下面的要点。实验证明，在许多情况下，多巴胺都会产生，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知，哪怕是在同一种行为下。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人体内有其它激素，它们会跟多巴胺一同作用产生影响，每个人体内激素水平不同，所以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感觉，也就有不同的爱好。” 倪可暗暗好笑，她认出了这个男生，就是篮球场上那个“灌篮高手”，虽然换下了球服，但这张脸让人过目不忘。 课程进行到一半，男生又举手了。 “请讲。”倪可认可他礼貌发问的方式。 “用激素改变人的行为，跟酒精麻痹神经、毒品产生的愉悦有什么区别？”男生的问题带着挑战。 “本质区别。首先目的、出发点不同，一个追求健康，一个毒害健康；其次结果不同，一个是良性的、稳定的长期结果，一个是恶性的、临时的幻觉，也就是没结果；再次，实现过程不同，一个是有科学依据、经过验证的手段，一个是前人随意的发现下产生的恶习。” 倪可的话像打了稿子似的顺溜，关键语速很快，像事先准备好的。最后又补了一句“谢谢同学你的问题”。 男生愣了愣，然后露出八颗牙齿，笑得灿烂夺目。站起身，向后摆手，说：“我郑重声明一下啊，我不是她的托儿。” 同学们哄笑。 倪可也笑笑，然后讲课继续。 “我们的实验研究，最先从动物身上开始。也许有同学知道，有种说法：激素是动物成功生存的秘诀。讲讲宽足袋鼩和考拉吧，一个‘热情似火’的持续交*配14小时，哪怕结局是死亡也在所不惜，‘一个冷若冰霜’从不‘撩妹’，甚至懒得交*配。最开始的实验目的很简单，希望宽足袋鼩‘色字当前’保住性命，考拉能够看轻效率，‘解解风情’……” 倪可用拟人方法，将动物实验结果讲得生动有趣。 在不触及实验对象、客户隐私的情况下，倪可还讲了许多例子，教室里氛围很好，整个过程十分顺利。 “好了，今天的介绍就先到这里了，最后，看看大家有没有什么其它问题？”倪可看了看时间，还有五分钟。 “老师，您之前提到，有兴趣可以参观你们的实验室，是真的吗？”有同学问。 “没问题，回头和你们的助教老师联系吧，不过名额有限，大家要努力争取。” 又回答了几个问题，倪可准备结束。 那男生站了起来，问：“老师，请允许我提最后一个问题。” 倪可点头表示可以。 “我是特意等到最后的，免得又正好是您要讲的，那我真成托儿了。”男生不着急，先铺垫。 “没事，我想同学们能理解。你的问题是？” “我这个问题可能很难。”男生笑嘻嘻。 “请讲。” “老师，您愿意坦诚回答、毫无保留吗？” 倪可笑笑，准备往下走。 “哎哎，我还没问呢！” “如果这是你的问题，我之前讲课时已经用行动回答了。” “不是不是，我另有问题，希望老师可以一如既往、继续保持。” “给你最后一句话的机会。”倪可看了看手环，表示自己赶时间。 “老师，你有男朋友吗？”男生终于问了出来。 教室里一下子安静，紧接着开始炸锅，有同学吹口哨、跺脚，各种起哄。 倪可走下讲台，准备出去。 “老师，说好的坦诚呢？”男生几步上前，笑看着倪可说。 倪可转头白了他一眼，之前的好印象没有了，暗想：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老师，哎呀别走啊，生气了？”男生追着不放。 对方手长腿长，倪可觉得有点麻烦，怎么越过他去出门呢？ 苦恼的时候，助教及时出现，骂开起哄的男生，带着倪可离开。 “老师，别生气，我没有恶意啊！”倪可走远，那男生还在后头喊。 倪可皱眉。 “倪博士，您别介意，那男生叫韩予陈，确实比较皮，但其实还是个蛮优秀的孩子，就是喜欢开开玩笑。” 倪可暗想：开玩笑？怎么，无处安放自己的幽默感吗！我们很熟吗？有什么好开玩笑的！ “不过，倪博士，我也很好奇，您这么年轻，有男朋友没？” 为人师表！上梁不正下梁歪！倪可直接给了助教一个白眼，白出天际线那种。 助教自讨没趣，不再说话。 周主任已经等在办公室，见倪可进来，忙起身迎接：“倪博士讲得真好，分享频道消息留言一片，同学们都反馈好呢。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喝口水？” 倪可摇头：“去实验室吧。” 学校的实验室，跟倪可公司的没法比，但周主任介绍很用心，面面俱到。 从分析设备、提纯仪器等硬件，再到分解公式、合成算法，一路看下来，倪可对周主任寻找的隐物质有了一定了解。 她开始思考，对周主任需要自己什么帮助，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那怎么答复对方比较好呢？ 以她的性格，倾向直接回答，就是拒绝，这样周主任不用再在自己这里下功夫，赶紧另寻他法，最好索性换个研究方向。 但是她也知道，从人情世故角度，应该答应周主任，让对方试试，最后自己发现行不通。嗯，这要多久时间呢？两年？五年？甚至更久？ 看看周主任两鬓的银丝，倪可有点不忍心，又默默权衡：拒绝其实是能帮助对方的，提升研究效率，肯定会让他不开心，但仅仅是眼下；同意虽然能让对方短期开心，但后续实验耗时更多，失败的时候应该更难过吧。 抬头，看着周主任殷殷目光，倪可咬牙，默默摇头。 “倪博士，是费用问题吗？这个我们可以谈的。”周主任急忙说。 “不是钱的问题。”怎么跟他说呢，这是人家多年的心血，若被自己轻易否定，怕是不能接受，思前顾后，倪可点出手环里一个模型，解释道，“若用这个水底纵切图来直观演示，我所研究的人体激素，在水下一千米的样子，您所研究的隐物质，在水下五千米，甚至更深。在不同的水域需要不同类型的设备，敏感度、准确性、精密值等完全不同的。” “倪博士，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您帮帮忙吧。” “周主任，一千米和五千米，差的很远的，尝试只是浪费时间。” “不会的，科学研究本就带着偶然性，也许、也许就成了呢！” 果然，说不通。哎，人啊，就是听不进去建议，非要自己撞得头破血流才放弃，就算放弃了，下次还不长记性。 “我就先走了。”倪可不想再争论，看看手表，已经超时了,于是不再听周主任的请求，转身离开。 看着人家进了电梯，周主任一脸无奈，还有些尴尬。 助教走了过来，说：“她不愿意？看起来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这些所谓的少年天才，性格上多多少少有些缺陷吧，虽有些成绩，也许只是运气好。” 周主任叹息：“也不能这么说人家，每一项研究都是艰苦的，只凭运气肯定不行，再说，人家也没义务帮我。没事，我再想想其它办法。” 虽有些小插曲，引得倪可一时有些感触，但回到车上，注意力收回，心情很快平静下来。 手环亮起，有个好友请求谈出，一张灿烂的笑脸，留言：嗨，我是你的托儿。 ------------ 第五章 不应该受影响 倪可嘴里正巧含了一口果汁，看到这个留言，不小心呛到了，咳嗽不止。 车上的紧急护理程序自动启动，止咳喷剂喷出，倪可深吸一口，终于停下咳嗽，又喝了几口清水，让喉咙舒服一些。 这什么人啊！倪可蹙眉，看着这笑脸，很想一拳打上去。 这条好友请求，她当然不会理会。 可没多久，又一条弹出：我给你的课程打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分哦，怎么样？称职吗？ 不可理喻！倪可索性屏蔽了对方。 韩予陈见对方仍没有回应，继续编辑：有没有男朋友都没关系，实在不好意思说没有，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啊。 发送，提示显示失败；再发送，仍然失败。 韩予陈不由瞪大眼睛：居然这么经不起玩笑？好吧，谁说女生从来不会拒绝自己的？ 倪可在车上简单吃完午餐，回到公司就一头扎进编程操作室，今天要全力处理王小姐的编码。 平衡总是最难的，当然也是最有趣的。小时候，她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找各色形状中的平衡点，而且玩得很好，向来稳准快。这需要细致入微的观察力，还有逻辑推演能力，以及灵活应变技巧。 倪可后退两步，仔细打量完美主义的激素组合，不由入了迷，完美主义真是名不虚传，连这彩色图谱都透着完美，像是谁精心勾画的一样。 不知不觉，一个下午过去了。倪可回顾最后的编码数据，满意的点头，在日程上标出明天的计划：开始对编码进行结果模拟评估，同时共享给助理。 走出操作室，遇上迎面而来的彼得。 “哈喽，倪可。”彼得打招呼。 倪可觉得他真是好心情，有点容光焕发的感觉，应该是谈恋爱了吧？想到恋爱，又想起上午韩予陈问自己“有没有男朋友”的尴尬问题。甩甩头，不去想！ “你上的课，反馈非常好，比我讲得好一千倍、一万倍。” “十万倍我也没有第二次，这可是之前我们说好的。”倪可一脸认真，她了解彼得，有时候有点得寸进尺，自己原则性的事情，半步不能退让。 “是是是，我知道，放心，我就是来夸你的，顺便奖励你，请你吃饭。”彼得笑眯眯。 “我约了人。”倪可想也不想的拒绝。 “没事，可以一起。” “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哇。哦，难道是，传说中的男朋友？” 倪可扭头就走。 “哎呀别生气！”彼得连连作揖，有点滑稽。 “你到底有啥事儿？”倪可有点不耐烦，忙了一天了，想回家。 “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可能会是我们的又一个赞助者，强有力的那种。”彼得说。 “这方面一向都是你处理的，需要我做什么吗？” “嗯，需要的，一起吃饭，这些应酬你不用太操心，但好歹也参与参与，表示一下我们的诚意。” 倪可想了想，仍然摇头：“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直接告诉我，我尽力，但这种应酬我一向不参与的。”这事儿和讲课不同，一次例都不能破。 彼得苦了脸，但见倪可一脸严肃，也不好再勉强，难免还是絮叨了两句“技术人员也得懂沟通、交际”之类。 倪可安静听着。从心理学角度，刚拒绝了人家，现在要适当顺从，让对方找回平衡，然后心里会舒服一些。当然，若自己再圆融一点，可以用夸赞对方的方式，比如“搞定赞助者向来是您的强项，一人出马足以”芸芸，这样彼得非但不生气，甚至会开心。 两方面都用全了，就是某种角度的胡萝卜与大棒策略。可惜，有些话自己不习惯说，也用不着，就不勉强了吧。 当初选择彼得做导师，主要是对这个领域感兴趣，觉得有可为，另外一点就是彼得相对还是比较性情中人的，跟这样的人相处，自己不用那么费脑子。 这么多年的合作，事实也证明没错，随着熟悉加深，越来越顺；而且两人感兴趣的方向还互补，倪可专心科研突破，彼得处理对外各项事务，得心应手。 等彼得念叨完，倪可将周主任的事情讲了一遍。 于是念叨继续，彼得摇头，有点恨铁不成钢：“又没什么损失，为何不同意呢？” “我告诉你，是担心负面影响，比如跟学校的关系。” “既然担心，为什么不同意？” “担心，告诉你就行啦。”说完，倪可暗暗肯定自己，沟通技巧有进步。 这话彼得受用，也生气不起来了，说道：“倒不至于影响跟学校的关系，主要是你自己，无缘无故的得罪人，不值得。照我说，就让他研究呗，借个设备能值多少，万一成功了呢？” “不可能。”倪可果断摇头。 “人家研究那么久，都说有可能，你才下午看了一点儿，能知道多少？” “我看了几组数据报告，结合主要的解离公式，里面有矛盾条件，所以实验才一直失败，这些条件相互无法在目前的技术条件下共存，所以注定没法成功。” 彼得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倪可又解释了几句。 “若是这么简单，人家天天研究，就没看出来？” “是的，就被我一眼看出来了，没办法，谁叫我是天才少女。”倪可白眼，最讨厌别人不信自己。哎，还是不要白费口舌了。 彼得张张嘴，居然无言以对。倪可回家后，彼得左思右想，决定还是找个机会，跟这个周主任弥补一下关系。 可是怎么办呢？倪可已经拒绝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这一点他俩得一条战线，维护倪可的权威，但其他方面可以给些方便，比如参观、实习名额之类的。嗯，就这么办吧。 相比老师的操心，倪可很快就把这件事放下了，吃过晚饭，见天色不错，便到小竹亭里喝茶。 这是个四角小亭子，没有墙，四周挂着沙曼，随风微微摆动，奶白颜色，点缀在一片翠绿中，很是漂亮。 两盏茶过后，神清气爽的感觉，倪可舒服的盘起双腿，闭上眼睛，聆听竹林的沙沙声，深呼吸：吸气……呼气……吸气…… 叮！手环传来信息提示声。 倪可没有理会，继续呼气……吸气…… 叮！叮！叮！ 无奈睁开眼睛。实验室的人都知道，倪可不喜欢在非工作时间被打扰，所以没有特别的事情，同事包括彼得，都不会在下班后联络她。 这是谁呢？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上课的视频，被编辑上传到联校平台上了，许多评论：“哇，讲得真好”，“这么年轻的博士，真的假的”，“怎么没到我们学校来”，“送花的没有吗？你们过分啦”…… 在这些评论中，韩予陈的名字不时出现，留言：“是很年轻，初看以为大一新生”“没有鲜花，但有掌声”，“你们想邀请？还是算了吧，努力也没用”…… 倪可：……什么情况！ 点开韩予陈的信息频道，许久，对方接起。 “你在联校平台上做什么？”倪可问。 “不好意思，你哪位啊？”韩予陈吐词含糊不清，像是在吃东西。 “倪可。” “哦哦，倪博士，你找我什么事？” “我问，你在联校平台上放我的视频做什么！”倪可提高声音。 “没做什么啊。哦，您讲课精彩，我就分享给其它学校的同学了，也算帮您宣传宣传。” “你有我的授权吗？” “授权？没有啊。” “那你赶紧撤下来。” “但是助教说可以的，您这节课的资料、音频、视频相关，学校买断了的。” 该死，倪可皱眉，她没留意看协议，也没问彼得。 直接断了电话，倪可赤脚走到竹林里，呼哧呼哧小跑了两圈儿。 暴走结束，平静下来，又一想：不对啊，我干嘛这么大反应？不应该受他人影响的。再次把韩予陈的信息频闭，又喝了两盏茶，恢复心神。 王小姐的编码结果模拟评估用了近一天的时间，助理一头汗，显然也是遇到了挑战。 “倪博士，虽然花了蛮多时间，但系统只跑完了四次，我指完整跑完的情况，还有五次没能进行下去，都是稳定性出错，低于阙值了。” 倪可点开数据包，看了眼仪器分析结果，然后便手动分别对九组数据进行一一剖析，紧接着排列组合比对，最后又整体横向、纵向分析。 助理看着倪可，有些担心，等了许久，轻声问：“是不是要重新评估？” 倪可摇头：“我看到反向修正点了，等我改了编码，再做新一轮的模拟评估。” 助理点头，看了看时间，委婉的问：“今天吗？要不要安排加班？” “怎么，王小姐催促了？”倪可马上抓到了要点。 “是的，她好像工作压力有些大，便着急了。” 倪可理解，想了想，还是摇头。 “那我跟她解释解释吧。” “是的，这个急不来的，而且约定的时间也没到，要是她还有疑问，明天上班后找我，我来跟她讲。” 倪可离开后，助理联系王小姐。 王小姐的确着急了，甚至宁愿支付加急费。 助理也没办法：“倪博士再三叮嘱，这个需要非常谨慎，相信明天能完成编码定版，我可以赶一赶情景测试的进度，然后尽快安排您手术。” 好不容易安抚了客户，助理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彼得看到她情绪有些低落，便上前关心，问道：“是不是太累了？不容易的一天吧？” 助理叹气：“今天结果评估很麻烦，从没遇到这么难的。” “哦？”彼得来了兴趣，详细了解情况，又问，“只是阙值问题吗？那修改阙值设定呢？” “可根据操作规程，阙值设定的数值是不能随意更改的啊？”助理瞪大了眼睛。 “噢是的是的，你说的没错！我只是突然陷入好奇，仅从研究角度在考虑问题了，处理真实案例时的确不能这样，千万不能这样！哎呀，被你一说，我突然技痒想做实验了，我去操作室动动手。”彼得又夸了助理一番，然后离开。 助理也不再多想，拎着小包走出了公司。 ------------ 第六章 小仙女跳舞 倪可对大脑功能做过系统学习和研究，还在父亲实验室做过一些实验，所以她对劳逸结合特别坚持。 大脑在放松的情况下，其实工作任务并没有停止，而是进入后台，等再次调到前台运作的时候，效率更高，还容易产生灵光一现。 王小姐的情况复杂，处理这样的编码，更需要精神高度集中的大脑状态，所以愈发需要充分休息。 清早，倪可到了办公室，给自己泡了一杯手工咖啡，加奶、加糖，撒上肉桂粉，浓郁的香味儿，透着幸福感。 一边喝咖啡，一边给办公桌上的生石花喷水，倪可觉得这是种神奇的植物，一点点水就可以养活自己，还活得色彩斑斓的。 身心调到最佳状态，进入编程操作室，展开激素立体光图谱，倪可围绕着它踱步，细细观察。 完美主义和选择纠结的结合，怎么都出不来最佳平衡点……嗯，也许关键并不在直接跟这两个特质相关的激素群上。 抬手，倪可慢慢划开许多光图，让中央图形简单起来，墙体显示屏上数据不断跳动，在计算不同组合下的结果数值。 忽然，有一个不规则五色的类长方体引起倪可注意，划开、拉回，再次划开、拉回。有趣！是你吗？ 锁定数值，进一步计算，调整，然后放入整体光图中，再次计算，显示屏的平衡测量点跳出绿色。 倪可看了一眼绿色下的具体数值，很好的平衡度！ “倪博士，王小姐找您。”助理有意控制了语速，但掩不住着急。 倪可回到办公室，看到王小姐正在跟助理说着什么，有些激动。 “倪博士来了。”助理像看到了救星。 “倪博士，你要帮帮我，我真的不能等了！”王小姐上前。 倪可忍着后退的想法，站着没动，让王小姐抓住自己的手：“好了，编码好了，助理马上拿去做结果模拟评估。” “评估需要多久？今天可以手术吗！”王小姐看到了希望。 “咱们坐一坐，安心等待。”倪可一边示意助理离开，一边拉着王小姐坐下。 “今天可以吗？”王小姐追问。 “嗯，也许，也许来一杯咖啡会感觉好些，我的手艺不错，你一定要尝尝。”倪可稳住王小姐，冲咖啡的同时，通知彼得前来“救场”，她不擅长应付这样的情况。 当下，王小姐需要什么？是一个垃圾篓，倾听，让她抱怨一下，舒缓情绪；自己擅长的是解释、建议，解决问题，所以不适合在此时此刻陪伴王小姐；而且自己腾出时间去干活儿，编码才能尽早搞定，那才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彼得来了，并且很快进入状态，瞪着水汪汪的眼睛听王小姐讲述，同理心展示得淋漓尽致。 “哦，你太不容易了！亲爱的，你放心，今天一定解决这个问题。倪博士，你亲自去做评估。”彼得转头对倪可说。 “好的，马上就去！”倪可正等着机会离开这里。 “倪博士，拜托你了！” “放心，一定能成功的，这其实只是个小问题，今天完成，肯定让你焕然一新的离开。”彼得赶忙安慰王小姐。 倪可觉得彼得这样打包票不大好，但眼下也不能多说什么，赶紧去了模拟数据室。 “怎么样？”倪可一边带眼镜一边问助理。 “很顺利！”助理有点兴奋，“我觉得今天能搞定。” 倪可盯着眼前的数据不敢放松。 “叮”，跑完了，倪可看了一眼结果，通过率100%。 “哇！太神奇了。”助理有点不敢相信，“跟上次比简直不像同一个案例。倪博士，那我可以去准备手术了吗？王小姐会很开心的。” 倪可想了想，说：“等一下，启动高等级评估，再来一次。” “这个结果，没必要吧，而且客户等着呢……”助理犹豫。 “客户这个情况很复杂，前后两次评估差异又太大，安全角度，评估得更严格。”倪可解释。 “可是……主要是王小姐，倪博士您没忘了吧，人家这会儿就在你的办公室等着呢。” “她在哪儿，跟我做评估有什么关系？”倪可看了一眼助理，“评估是要保证编码没问题，不是为了让她离开我的办公室。” “坦诚的说，这两件事现在其实是一件。”助理无奈提醒。 “我们有这个功夫讨论来讨论去，不如赶紧设置系统数据。”倪可坚持。 助理只得动手，低声念叨：“真是的，上次彼得博士要调阙值，为了评估通过，您倒好，通过了还要提高难度等级。” “你嘀咕什么呢？”倪可问。 “没啥，好了，马上开始。”助理吐吐舌头。 倪可摘下眼镜放松。 助理犹豫了一会儿，问：“会有什么不好的结果吗？” “测了才知道啊，手术前的工作不能有一点马虎。”停了停，倪可问助理，“你对编码有信心吗？” “有啊，100%耶。” “那就不用担心。” “可是，等级不同了，如果达不到通过值，王小姐那儿怎么办？” “保持信心，对编码的信心，当然，还有对彼得的信心。”倪可重新戴上眼镜。 这次等待时间长了一些，但结果依然在合理范围内，顺利通过了。 “太好了！这下可以准备手术了吧倪博士。” “可以了。”倪可看了看手表，“你通知王小姐吧，准备手术。” 倪可喝了杯咖啡，稍事休息，去了手术室。 彼得已经在了，看到倪可悄悄竖起大拇指：“还好你搞定了编码，不然我可搞不定王小姐了。” “辛苦了。” “是有一点，哎，我以前没觉得选择困难有这么麻烦。”彼得撇嘴。 “王小姐怎么你了？”倪可笑问。 “说实话，我不能理解，一件白色衬衫和一件蓝色衬衫，有什么难选择的？不用选择啊，随手拿一件穿就好啦。哎，所以啊，她需要手术。对了，你怎么搞定编码的？” 倪可大概描述了一下，说：“是个蛮有意思的案例，回头你看看数据会更有感触。” 彼得点头，见手术顺利，便先离开了。 助理走了过来：“倪博士，您忙到现在了，先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盯着就行。” 倪可倒不困，只是有点饿，点头，准备去吃点东西补充能量。 拿了块蛋糕，边吃边顺手查看这周后面两天的日程，在实验室访客安排里看到了周主任的名字，倪可挑眉，有点意外。 实验室参观向来控制人数，一来为了安全，二来也是省去麻烦，毕竟接待需要人力资源。 转念一想，倪可便明白是谁做了特别安排，摇摇头，随他吧，也是为自己好，虽然仍不明白好在那里。 王小姐的手术结束，过程很顺利。 倪可带她重新回到办公室，随意说话的时候，助理端过来一盘巧克力，王小姐用眼睛扫过，微微挑眉，然后拿起一块粉红色草莓味道的，放进嘴里，转头继续跟倪可讲话。 “对了，您之前那个小程序，哪里买的？可以给我介绍一下吗？”倪可说。 “您又不需要。” “我觉得好玩，也尝试找了一下，可没见到这么可爱的。” “有定制成分，嗯，要是你喜欢，我送你这个好了，反正我也用不到了。”王小姐说。 “真的吗？我可以付钱。”倪可有点不好意思。 王小姐摇头：“这也算我的一个告别吧，告别过去的纠结，重新开始，舍得舍得，有舍就该有得了，希望以后越来越好。” 倪可称赞这个寓意。 王小姐笑着低头，几下操作，将选择小程序弹出，给了倪可。“不过你可能用不了，它使用的时候有指纹设定，定期也需要重新输入指纹激活的。” “我就只是喜欢这个动画设置，不会用它做选择，所以没关系。” “哇！倪博士的小情节。”王小姐表示理解。她离开的时候，整个人状态都不同了，看起来轻松不少。当然，以后的路怎么走，还得看她自己。 送走王小姐，倪可将小程序安装进自己的手环，在装饰区域，不用启动，点开可以看小女孩配合随机音乐的舞蹈。 剩下的时间没什么事，倪可就一直开着程序，笑眯眯看小女孩跳舞，很认真，助理走进来都没注意。 助理伸头凑过来，好奇的一起看，可看了几遍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有些不解。 倪可懒得解释，暗想：我就不能有点幼稚的喜好吗？ 但助理想得就有点多了：倪博士有变化，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近期她有什么特别的行程吗？嗯嗯，有的，她难得去学校讲课了。 助理飞速回到电脑前，赶紧搜索一下。哇！好多信息，有个人一直帮着回复，还甘愿给倪博士当托儿？哇咔咔！不得了，这人还是个帅哥。 “巴拉巴拉”助理转头告诉身边同事，同事又告诉同事，一个两个三个，而且表述越来越离谱，从“可疑人士”变成“崇拜者”，又变成“男朋友”，最后直接在“未婚夫”上盖棺定论。 而倪可正津津有味的看着小仙女跳舞，不知道自己的婚姻大事就这样被安排了。 与此同时，图书馆的韩予陈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引得附近同学纷纷侧目，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子。 身边伸来一只纤纤玉手，拿着一张纸巾，担忧的眼神正看着他。 ------------ 第七章 关于选择 韩予陈看了看陆安，摆摆手：“没事没事。” “是不是感冒了？上次下雨，你非要打球去。”陆安还是很担心，有点抱怨的语气。 “没感冒。” “我看着像，还是吃点药吧。” “不用不用，我又不是你，哪儿那么娇贵。”韩予陈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陆安默默低头，眼眶儿有些红，她知道韩予陈不喜欢柔弱的，可自己就是这样，好没用！ 韩予陈注意到了，叹了口气，安慰：“你别多想，我没有说你，就是、就是这么随口一说。” “是我不好，烦你了。”陆安抹眼睛。 “没有，我就是这么……我一直比较直接的啊。”可是你怎么就不能适应呢？稍稍说两句就要流眼泪，这可真是难办啊！ 韩予陈无奈，为了不继续惹陆安不高兴，努力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两人同一所高中，有一个学期还是同桌，韩予陈觉得这个女生有点像林妹妹，也是缘分吧，居然考上同一所大学，所以对她一直挺照顾。 室友误将陆安当成韩予陈的女朋友，刚开始他还解释几句，后来就懒得澄清了，想着等双方有了各自的男女朋友，谣言自然消失。 可陆安不一样，她接受别人这样认为，也接受韩予陈的“默认”。 刚开始的时候，韩予陈没有在意，等反应过来后，便想跟陆安讲清楚，可每每看人家眼泪汪汪就说不下去了。 哎，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也许等她遇到喜欢的人就好了；也许等她实在受不了自己就好了。韩予陈总这么安慰自己。没办法，对女生没什么经验，也低估了陆安柔弱外表下的坚持。 校网上放出了参观席位，韩予陈赶忙点击申请，性格编程，那公开课听起来蛮有意思，讲师博士也很有趣，想必实验室也值得参观。 博士？嗯，韩予陈再次点开倪可的个人介绍窗口，从头至尾又看了一遍，目光落在年龄上许久，才二十二岁，跟自己一样大，真是让人无话可说的女生。 回想第一次见面，坐在位置上，跟普通女学生一样，谁能想到……好吧，自己坦白，这是嫉妒了。 这样的女生没人敢追吧，估计八成没有男朋友。韩予陈想到倪可微恼的神色，忍不住笑了。 席位很抢手，居然没抢到，韩予陈不悦，愤愤的点击已经熄灭的申请窗口。嗯，也许，应该走个“捷径”？ 周主任当然不会有抢不到席位的苦恼，他作为特邀嘉宾，收到实验室负责人彼得的热情邀请。 汽车在实验楼前缓缓停下，周主任下车，打量眼前的大楼，颜色是低调的白，外形颇具创新，侧面不时有字幕跳出，最后拼成“choice”选择的英文字样。 彼得亲自到门口迎接，带周主任到展示厅，一一讲解性格编码技术的创建过程，以及取得的成绩。 周主任看到倪可的名字，下面跟着长长的介绍信息，问：“原来倪博士是您的学生？” “是的，不过几次突破性进展，都是她发现并推动的，所以虽然名义上我是导师，但实际我可不敢当啊。跟她比，我只是入行早，侥幸提出了这一观点，但她才是将这观点证明出来并技术化到操作层面的人。” “我倒是觉得，观点本身更重要，是真正的创新。”周主任说。 观点固然重要，但没有落地皆是虚无，要不是倪可，他可能已经放弃了，如果放弃，现在还不知在做什么呢。请周主任来是维护关系，没必要争辩，而且他跟倪可亦师亦友的关系，也没必要跟外人解释太多。 于是，彼得笑笑，对周主任的委婉夸奖表示感谢。 接下来便是分析室、操作室、数据室的参观，周主任对分析仪器特别感兴趣，问了许多问题，可谓流连忘返。 倪可从办公室出来，到分析室做实验，碰到了周主任，避无可避，便上前打招呼。 周主任点头，说道：“倪博士有个厉害的导师啊。” 倪可看了眼彼得，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彼得忙笑着说：“什么厉害不厉害的，这叫缘分，我和倪可有缘分。”暗暗跟倪可使眼色。 倪可收到，便随意点头，说：“周主任您慢慢看， “这实验室很厉害啊，特别是这些设备。”周主任说。 倪可又看了眼彼得，眼神询问：这什么情况？要谈合作？ 彼得微微摇头，忙岔开话题。 周主任心里已经在盘算：倪可那儿谈不拢，可以找这个彼得，看起来要比倪可好沟通。 彼得带着周主任出去后，助理上前跟倪可说：“这个周主任，眼珠子都要出来了，眼馋的很呢。” 倪可也看出来了，周主任眼睛里那种光芒，说实话，有点吓人。 “倪博士，这人说话吧，不好听。”助理吞吞吐吐起来。 “不好听就别听了。”倪可不想自找烦恼。 “他、他有点挑拨关系，挑拨您和彼得的关系。这人真是的，什么都不懂，拼命奉承彼得，有意踩您，气人呢！”助理忍不住的说。 哎，这叫什么？那个“树欲静而风不止”吧，自己不想知道，别人偏要让自己知道。呼吸一下，淡定、淡定。 “就不该邀请他来参观，自找麻烦。”助理不解气，又补了一句。 这点倪可倒是认可，让周主任参观，加重让他体会到求不得的苦，跟预期适得其反，不能缓和关系，反让他更嫉恨自己吧。 不管怎么说，不能敷衍人家，想了想，倪可给彼得去了个消息，让他坚持底线，底线自然是他们说过的事情，没有合作、没有设备借用之类。 彼得也有些后悔了，周主任真是卡在瓶颈太久了，难免病急乱投医。他很同情，自己当初也是一样的苦恼，可是他真帮不上忙啊！心底暗暗祈求：别说出来！别说出来！ 周主任怎么可能忍住，参观还没结束，就提出合作事宜，条件很慷慨，下了血本的感觉。 彼得眨巴着眼睛，拼命想该怎么回答。 “我看出来了，您很器重倪博士，而倪博士之前拒绝过我，这么好的机会，拒绝是不对的。” 彼得暗想：可她拒绝真是为你好啊。 周主任继续：“您不必太顾虑，她毕竟是您的学生，再厉害也是您的学生，再说，等以后研究成功，她自然就明白了。” 彼得心想：我很顾虑，我这儿没倪可不行！而且倪可说了你那什么隐物质不可能成功，虽然我也希望你成功，但倪可敢这么笃定的下结论，一定是心里有底的。 怎么办？这些实话都不能跟周主任说啊！彼得揉揉鼻子，愈发懊悔。 恰巧，手环显示有电话，彼得找到救星似的，赶忙将周主任剩下的行程交代给助理，自己找地方躲起来了。 倪可找到唉声叹气的彼得，好气又好笑。 “我也是没办法，我的原则是：当不成朋友也不能当敌人，学术圈儿里的人脉还是挺重要的，平白无故的不能得罪人。” “您没同意就好。” “哎，帮倒忙了，人家这次可真会恨你了。”彼得无奈。 倪可点头，默默体会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感觉。遇到太多这样的情况了，两者相权取其轻吧，自己并不想在这类事情上太耗费精力。 参观结束，彼得没有再露面，周主任明白了，想必那个电话就是倪可打的吧。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周主任愤愤。 站在接待大厅，墙上光幕走过一句话：你总是有选择的，不论何时、不管何处、任与何人。 “这句话挺有意思。”周主任问助理，“是谁的名言吗？” “是我们倪博士的。”助理的表情透着崇拜，“倪博士说，做人就是不断修炼，而修炼的核心就是自己，她还说，这句话想透了，可以战胜一切。” 周主任听完“哦”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助理站了一会儿，见人家不迈步，委婉提醒：“谢谢您的参观，欢迎下次再来。” “你们彼得博士呢？这会儿还空不空？”周主任还想再等等，厚着脸皮问。 “彼得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不您给他留言？” “哦，没事，我回头直接联系他吧。”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下，问，“对了，你们彼得和倪可博士，两人关系怎么样？” “他们关系很好啊。”助理不大理解这个突兀的问题。 “我的意思是，他们看起来不像师徒，不知是什么情况？” “不是师徒，但关系很好，这两者有什么矛盾吗？” 周主任见问不出什么，只得放弃。上车后，路上细细搜索了倪可和彼得的个人信息，彼得的信息很多，倪可就相对低调许多，但关于两人间的关系，没有任何负面讯息。 细品彼得的话“倪可才是技术担当，我更像生意人”，周主任似乎明白了什么，又想到关于“选择”那句话，苦笑：我有选择吗？只剩下被选择了吧，更准确的说是不被选择。 一转念：不对，我还是有选择的！ 看到美好的画面，对成功的渴望愈发迫切，周主任脑中思绪万千，分析自己还有什么样的机会？有没有可能获得资源？ 倪可觉得自己断了人家的念想，就能断了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可能将对方推往正途，实际却不如人愿，周主任选择在弯路上继续徘徊。 当彼得向倪可展示，周主任的一封封饱含殷殷期望的邮件，她心中难免还是升起许多无力和无奈。于是，倪可也重新做了一个选择。 ------------ 第八章 再见 彼得显得很担忧，他不赞成，劝：“这种情况，就冷处理，我就跟他周旋，慢慢的他就知趣了、放弃了。” “这样太耗时间。” “管他呢，又不是你的时间。” 倪可看了看彼得，暗想：做研究的不容易，你应该深有体会，难道不同情周主任的境遇吗？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说出口，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机缘，周主任不成功又不是彼得的错。 彼得叹了口气：“牛角尖，进去了就没那么容易出来。现在他对你本就有了看法，你还去跟他讲他的研究不对，你自己想想，会有什么结果？” “我用事实说话，那些公式可以推演一遍，把矛盾条件列出来，自然就清楚了。” “你想得简单。这种指出别人问题的谈话，需要建立足够的信任，不然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倪可知道彼得说得有道理，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周主任在无望中挣扎？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倪可没有说话，还是纠结，要不要试一试？ “还有一个可能的麻烦。”彼得思考后补充，“我想你参观学校实验室的时候，周主任给你看到的是碎片信息，我的意思是，核心信息没有展示的情况下，你自己想通知道的肯定比他预想的多。你跑去跟他一讲，他目前状态，很可能认为你窃取了保密信息，别有用心，以后万一我们有类似的发现，怕会引来纠纷。” 倪可低头不语，虽然彼得是为了说服她，但这个顾虑是有可能的。 “人各有志，人各有路，你啊，就别操心他了。”彼得岔开话题，“咱们手头还有好多事，自己都忙不过来呢。” 倪可只得点头，准备回自己的办公室。 “说好了，千万别去找周主任啊。”彼得嘱咐。 倪可摆摆手，既然两人沟通达成一致了，她当然不会随意变卦。 没多久，倪可的手环显示有人找，人像显示是韩予陈，倪可便直接挂掉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陌生的女生头像亮起，倪可点开通话。 “哈喽啊！”出现的真人是韩予陈。 倪可又想关电话。 “别别别！别这么没人情啊倪博士，好歹我也听过您的课，十分仰慕。”韩予陈急急说，“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改正，您多多包涵。” 这跟人情什么关系？我们又并不怎么认识彼此。倪可皱眉。稍稍平复情绪，问：“您有什么事吗？” “倪博士，后来我把联校网站上的信息做了整理，放心，都是您好看的镜头，留言区也是一片欣欣向荣。” 欣欣向荣？这用词让人不敢苟同。 “我可费了不少时间的，现在您这公开课可抢手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倪可打断韩予陈的絮叨。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想着跟您联系一下，看看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这更莫名其妙了，倪可无奈，想了想，说：“没什么了，若没事就这样吧。”这种人就不能搭理。 “别关别关！”韩予陈又嚷起来。 “我很忙。”你有……那个快放！ “其实吧，有个小事情，想请您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儿上，帮个小忙。”韩予陈比了个“小”的手势。 倪可不觉得他帮了自己什么忙。 韩予陈自顾自说下去，道：“我特别喜欢您的课，敬仰、崇拜，真的，都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了，所以很想去您的实验室参观。可惜啊，没抢到席位，主要也是我们宣传得太好了，所以同学们都喜欢，都抢着要去参观。” 倪可立马明白了，韩予陈是想来参观实验室。 “您看您能不能帮个小小、小小的忙，给我一个内部名额？”韩予陈笑眯眯，展示殷殷期待。 “不能。”倪可直接拒绝，“没其它的，我先下线了。”然后就关闭了视频。 你也太直接了吧！韩予陈惊得张大了嘴巴，居然有比自己还直接的人，还是个女孩子。 不死心，再次点击视频请求，对方一直拒绝。嗯，好吧，直接果然挺伤人的。韩予陈感慨了一下。 现在怎么办？自己想到的捷径就这么断了，难道需要去学校平台后台运作系统里“逛一逛”？感觉有点大材小用了，韩予陈不甘心。 陆安接过手环，问：“你怎么突然对这类技术感兴趣了？” “听了一下，挺有趣的。哎，你说，要是我直接去倪博士实验室，她会接受我作为临时访客吗？” 陆安摇头：“我不知道。” 韩予陈自言自语：“估摸不会搭理我吧，算了，我再想想办法。” “你跟这位倪博士，是不是有什么不愉快？”陆安问。 韩予陈想了想，说：“没什么不愉快，我俩都直接，太直接了。” “真的？看起来她不喜欢你。” “真的，没有不愉快，是你敏感，不过她不喜欢我是有可能的。”毕竟一个二十二岁的女孩子，被当众问男朋友相关问题，又没经验，难免有点尴尬。可是，自己真的很好奇啊。 倪可有点烦韩予陈，但拒绝是因为公司没有“内部名额”，也懒得多解释；而且她对靠关系不感冒，觉得这是破坏秩序，对其他人不公平。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每天早上和中午都有时间泡手工咖啡，晚上可以在竹林里品茶、冥想、散步。 彼得似乎更清闲，每周只有一两天在公司，公司愈发充裕的资金注入显示了他的工作业绩。 让合适的人做合适的事，这话真的太有道理了。 一日，公司有访客，这本跟倪可没什么关系，有负责的接待人员，但助理却专门通知在实验室的她，说有个预约访客在办公室等她。 倪可有些纳闷，预约过怎么自己不知道？ 进到办公室，看到助理正陪着韩予陈，边聊天边介绍自己的专利。 “哈喽！”韩予陈热情打招呼。 “倪博士，您的朋友，那你们聊，我就出去啦。”助理乐呵呵的，一副“感谢我吧”的表情。 倪可听出来了，助理说“朋友”这个词的时候，有点怪怪的，当然更怪的是韩予陈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 “你怎么在这里？”他不是抢不到参观名额吗？公司最近不是还减少参观量了吗？倪可一肚子问题。 “我来看你，顺便参观。”韩予陈坐到沙发上，好奇的看桌子上一小盆生石花。 倪可看到他胸前的访客排了，写了学校的名字。 “我刚看了你们一个实验室，很有趣。”韩予陈说。 倪可没说话。 “有水吗？渴了。”韩予陈自己打开电子柜，拿了一瓶冰矿泉水。 “我好像跟你不熟。”倪可委婉提醒。 “啥意思？” “如果你是学校安排来参观的，好了就离开吧，我个人的办公室不在参观范畴内。”倪可说。 “我有事跟你说。”韩予陈又坐下，还看了一眼关闭的办公室门。 “有事找接待人。”倪可走过去，打开了办公室，比了个请的手势。 韩予陈几步上前，又把门关上：“我真有事。” 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倪可皱眉，说道：“我只是偶尔代同事去你们学校上课，我本人对上课没有兴趣，对课后的评价无所谓，以后也不会有下次，所以，你不用以为帮我宣传之类的就是在帮我，不需要！” 别自以为是，我跟你真的不熟，也不想做朋友，其实我觉得你很烦，甚至有些讨厌。后一半的话，倪可是在心里吼的。 韩予陈愣了一下。 倪可：“那么，如果明白了，你真的可以离开了。”下巴微微扬起，带着居高临下的倨傲。 韩予陈打量了一会儿倪可，自嘲一笑，说：“好吧，看来是我自找没趣了，倪博士。” 看着韩予陈自己打开门往外去，倪可叹了口气，传讯给了助理：“韩予陈出去了，后面你继续负责吧，祝参观愉快。”既然好不容易来了，还是希望你不枉此行。 韩予陈有点生气，他本来出于好心，现在人家话里带刺，意思是说自己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多管闲事，语气中还带着嫌弃，太伤自尊了！ 那好，我就不管了，看你怎么办！韩予陈打定主意。 助理笑眯眯的过来，要带他继续参观。 韩予陈挂上笑脸，先借口去了趟洗手间，然后跟着殷勤的助理，继续学习参观。 事后倪可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过激了点，人家作为学生，听过自己的课，过来想打个招呼并不过分。可是，为什么每次碰上韩予陈，自己的火气总是特别大呢。 犹豫许久，走出办公室，倪可想去看看参观队伍到哪儿了，可知道后又怎们样呢？其实她自己也没想好。 转了一圈儿没找到，碰上助理。 “倪博士，您找什么？”助理问。 “哦，我随意看看。”倪可有点尴尬，自己刚把人家轰走，现在又找过去，会不会不太好？ “参观的学生刚去了编程操作室。”助理贴心提醒。 “哦哦，那我就先不过去了，免得打扰人家。”倪可赶忙说。 “咱们是主人，他们才是客人，怎么是打扰呢？”助理笑了，“您想去就去呗。” 倪可愈发不好意思，借口忙，就急急走了。 建立关系自己不擅长，关系闹僵后修复就更不擅长了。倪可暗暗叫苦，左思右想，决定放弃。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韩予陈，希望以后不用再见。 ------------ 第九章 信息被盗 说不想再见的时候，其实心情还蛮复杂的，但也没品味多久，公司的信息安全监管就带来一则意外消息：实验室数据被窃取。 倪可看着这位不修边幅的男子，他就是公司信息安全方面的“大内总管”，名叫刘留。也不知为什么，每次看到他，主要是这个名字，倪可就会想到一个老土的玩具：溜溜球。 刘留不知道什么是溜溜球，也是，这东西早就被大部分人遗忘了。倪可小时候，一次跟爸爸参观娱乐展物馆，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许多大大小小、款式各异的溜溜球，还体验了一把，很有趣，一直有印象。 也不知为什么，刘留总不喜欢刮胡子，衣服皱巴巴的，还好算干净，身上也没有什么异味。不过，倪可看到他走进会议室时，还是下意识往椅子里缩了缩。 “我的蝙蝠侠捕捉到有数据收集讯号。”刘留点开墙体屏幕。“蝙蝠侠”是刘留给自己研制的反窃取系统取的名字。 倪可认识刘留，是在面试的时候，倪可问他：“我为什么要录用你，而不是那些更有名的人？” 是的，当时跟他一同面试的，有不少行业精英，至少已经崭露头角，默默无闻的刘留跟那些人比，实在不在一个量级。 事实上，刘留是自己跑到公司要求面试的，面试理由，嗯，有点吓人：别逼我成为你们的敌人。 彼得没当回事，认为这是对方故意抓眼球，倪可想了想，决定还是见一见，两个原因：一、好奇；二、万一是个有问题的，赶紧报警。 听到倪可的问题，刘留把手伸进裤子口袋，这动作让倪可和助理有些紧张，默默靠近些安全系统。 刘留把手伸出，摊开，有一只玩具蝙蝠停在手心，然后他的手环亮起，上面跳动的数据，正是三小时前倪可在编程操作室做出的代码。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助理很紧张，几乎是跳了起来。 刘留看了助理一眼，说：“你们的防御系统，很烂。” 倪可示意助理冷静，清了清嗓子：“所以，这就是你想说的理由。” 刘留点了点头。 办公室一片沉默，助理眼神问询倪可：要不要报警？ 倪可想了想，站起来，伸出手：“你被录用了，恭喜。” 刘留也站起来，跟倪可的手碰了一下，低声说：“谢谢。” 倪可又指了指蝙蝠，说：“把这个留下，而且你得以公司职员身份申请专利。” 本以为刘留会讨价还价一番，没想到人家随意点点头，说：“算公司的也行，我无所谓。”声音嗡嗡的。 助理问了许多问题，完善刘留的个人信息，并且一再提醒不得隐瞒，否则如何如何。刘留始终半低着头，挺配合，表面看不出什么，就是不知道心里有没有不耐烦。 倪可看着年龄，这家伙跟自己同龄，准确说还小三个月。 手续结束，助理说：“你先回去，报到时间我会再通知你。” 刘留摇摇头，说：“我明天就来吧，不然不放心。” “内部流程还需要点时间。”助理解释。 “没事，我不拿工资，就是在这儿看着。” “不必吧。”助理有点无奈。 刘留白了她一眼：“我不想等自己上班了，来解决这两天的信息被窃问题。” “我们的安全防护没那么差。”助理嘀咕。 倪可开口：“那你就来吧。”然后转头嘱咐助理，入职手续快一些。 刘留站了一会儿，说：“那就这样，我明儿一早过来。” 人走后，助理目送许久，一脸感叹：“真是个怪人。不过倪博士，我们还要做他的信息安全检查，没那么快的。” “该做就做，人家都说了，不在意这两天的工资，你把能办的先办，其它等正式确定录用后再补。” 助理点头，想了想，说：“我发现，这刘留从进来到离开，没怎么抬头看过您耶。” “所以？”倪可挑眉。 “他是不是慕名而来，是您的崇拜者啊？你看啊，他这么坚定的来面试，这么着急的要上班，报酬都没谈呢，还有那专利，想都不想就同意了您的要求。”助理一脸花痴。 倪可摇头，不理会，回去干活儿。 彼得不置可否，不过尊重倪可的决定。后来，刘留也用实际行动表明，他的确是公司强有力的安全盾牌，不愧信息“大内总管”的称号。 同时，刘留很低调，低调得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也从来不去倪可办公室，独来独往的风格很快众所周知。倪可暗暗高兴，这样就没有跟自己有关的流言了。 刘留没有坐，手上翻动频幕上的数据，然后切换成相应时间段的人员进出信息，最后锁定在一个人身上。 “就是他了，混在访客里，身上带了东西。”刘留把人脸放大。 倪可看了一眼，问：“一群访客，你怎么确定是他？” “看每个人经过探头的时候，信息的强弱，一路随机抽取，高值都在他这儿。” 倪可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确定？” 刘留低头想了想，说：“没拿到什么，看着办吧。” 说完，刘留就推门出去了，剩下倪可一个人，在会议室消化这个消息。韩予陈，怎么会是你！ 倪可知道，刘留给自己留了足够的空间，追查的话，有证据，不追查的话也有依据，就是……倪可心里觉得膈应。 回想韩予陈的样子，怎么都联想不到他是这样的人，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为什么要做贼呢？ 韩予陈不是这个相关专业，上课时就有点捣蛋，后来想尽办法要参观名额，仔细想想，如果说是一开始就别有用心，也是有可能的。 这件事困扰倪可好些天，最后，她下定决心，要跟韩予陈面对面谈一谈。为省去麻烦，她没有让助理帮忙预约，而是自己直接联系。 接到倪可的消息，韩予陈并不意外，很快同意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这间咖啡馆在学校附近，有些偏僻，倪可在巷子里兜兜转转找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了“云间”的名字。 推门进入，准确的说，这是个面包房，饮料吧台很小，只有五六种咖啡，还有些奶茶、果汁之类。 韩予陈还没到，倪可找了靠窗的位置，要了一杯卡布奇诺。 “这咖啡奶泡多。”服务员说。 “我知道。” “哦，知道就好，别待会儿上了又嫌咖啡量少，我们不续杯的。” 倪可点头。学校旁边的小店，看样子生意并不好，倪可能理解。 咖啡端了上来，杯子也很小，这咖啡估摸两口就没了。人家提醒过的，倪可还是有些意外，叹了口气，暗想：算了，本也没打算待多久。 是的，她准备来警告一下韩予陈，好好学习，别自己作死，往歪门邪道上走。 外面天阴了，居然淅淅沥沥下雨了。倪可看了看手表，韩予陈迟到了。 不一会儿，有一个用衣服蒙着头的男生在雨里奔跑，斜挎包在身后一颠一颠的。男生冲到咖啡馆门口，推门而入，动静挺大，风铃“叮叮叮”响的热烈。 韩予陈扫了一眼咖啡馆，看到倪可，露出笑容，大步走了过来。 “不好意思，老师拖堂了。”韩予陈把包放到一边，“吃什么，我请你。” 倪可摇摇头。 “别客气，咖啡、点心的钱我付得起。我记得这里有一款面包很好吃。”韩予陈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然后去柜台点东西。 倪可耐心等他。 不一会儿，韩予陈拿着一个碟子过来，里面放着一个云朵形状的面包。 韩予陈把碟子放在倪可面前，说：“这里的招牌面包，叫筋斗云。” 好吧，名字挺有趣。倪可打量了一下这朵云，然后用叉子挖了一块，放进嘴里。 韩予陈殷殷看她。 倪可咽下面包，说；“还不错。” “哈，我就说，女生口味还是挺类似的。” 嗯，看来经常请女生吃的。不过，这跟我没关系，跟今天找他也没关系。倪可理了理思绪，说：“前几天，我公司的安全监管报告了一起信息窃取事件。” 韩予陈看着倪可，不说话。 倪可皱眉：你什么意思？不打算坦白吗！于是继续说：“公司的防盗窃系统很先进、很灵敏，很快捕捉到了，所以我们知道是谁。”这下你该主动承认了吧？ 韩予陈笑了，说：“继续，你们找到了谁？” 倪可叹气，说：“是你，韩予陈。” “只有我吗？”韩予陈问，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 “你这问题什么意思？有同伙？”倪可反问。 “是的，如果你们只找到我，就说明那个人成功了。事实上，你们能找到我，因为我是故意让你们发现的。”韩予陈看着倪可，一字一句的说。 倪可思考了一会儿，问：“究竟什么情况？” 韩予陈调整坐姿，身体前倾，说：“参观那天，我去找你，说有事，你为什么不听？”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不知道我有什么事，更应该问一问，问了也许就有好谈的了。” 倪可撇嘴，就讨厌他这个态度，不过，这话说得不能算错。 服务员端来一大杯咖啡，这杯子真大，跟它一比，倪可的杯子简直就是迷你版。 “再来一杯，给她。”韩予陈对服务员说。 “我有咖啡。”倪可拒绝。 “没了吧？这里面能有几滴。”韩予陈不管，冲服务员做了个手势，确定再要一杯。 倪可不再拒绝，主要这杯子挺好，大得挺好。不一会儿，咖啡上来，倪可用两手捧起杯子，低头慢慢喝，感觉自己的脸都可以埋进去。 “扑哧”，韩予陈笑了：“这杯子可以给你洗脸了，要不要换一个？” “不用了。”倪可阻止，问，“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 第十章 怎么处理 韩予陈暗暗叹气，早知现在何必当初，若上次给自己个说话机会，也不至于现在出事，还特地跑来找自己。不过，下午能一起喝个咖啡，也不错。 “周主任找过我，说给我参观机会，不过需要我带着这个进去。”韩予陈开门见山，递过来一个指环。 倪可拿过来，细细打量。 “这是信号捕捉器，你看。”韩予陈给倪可展示。 点开手环里的一个信息，除去保护功能，指环也打开放在旁边，然后就能在指环内查询刚才的信息。 “如果有保护功能，是不是就没事？”倪可问。 韩予陈摇头：“不能说没事，时间长的话，多多少少能捕捉到一些。” 倪可皱眉，问：“具体多少？” “具体要找到这些捕捉器，加起来统计。这个小东西其实蛮简单的，能抓到的信息不多，但架不住多啊，问题是它自身信号弱，所以不容易发现。” “公司的安全人员还是发现了。” 韩予陈摇头：“发现我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是故意加强了信号，让你们发现，好侧面提醒，其它同学的就不一样了，前后好几批参观了吧？” “已经紧急叫停了，估计也有三、四批吧。”倪可想了想，欲言又止。 倪可脑子里思绪很多，有些问题，不知该不该问；韩予陈也在斟酌，于是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你们公司的发现如何？情况严重吗？”还是韩予陈先开了口。 倪可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哦，没查出来也正常。我想想，从人数上看，就算每人都带了，大概能抓取到多少信息？扣除重复比例，再减去无效的断码信息……应该有限。”韩予陈暗暗观察倪可神色。 “谢谢你的坦诚。”倪可打断了他，“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答应周主任？” “我只是假装答应，后来不是跑去要告诉你么。”韩予陈停了停，继续说道，“我本来想拒绝，然后告诉你，但是想着他一定会找别人，为了弄清他的具体方法，还是应该答应；再说，我无凭无据的去找你，你会相信吗？” 倪可看了他一眼，模棱两可的摇摇头。 “所以啊，现在拿到了这个，不过，因为不知道其他人，你公司还是有损失吧？还是因该早点告诉你的。” 倪可想了想，说：“你也是好心。” “现在我还能帮忙做点什么吗？”韩予陈问。 “不需要了，后面我们自己想办法。” “我很好奇，能有什么办法追踪信息吗？至少知道丢失了多少？” “这方面技术我不大懂，公司有信息安全的同事，会后续处理。” 韩予陈点了点头。 “那你会不会有事？你答应周主任，现在又告诉我，后面会不会有麻烦？”倪可问。 “不会，他又不知道是我。” 倪可喝完杯子里的咖啡，又吃了几口蛋糕，准备离开。 韩予陈问：“后面你们会怎么办？我的意思是，会报警吗？” “还不知道。”倪可回答，见韩予陈有点不相信，补充说道，“真不知道，还在决定中。” 韩予陈耸耸肩，不再多问。 回去的路上，倪可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刘留讲过，公司安全墙拦住了所有的信息捕获，漏掉的，也是唯一的，就是韩予陈的，而刚才韩予陈也自己提到，他是加强了信号。 信号加强，就会增强信息抓捕。韩予陈的专业是空间信息安全相关，所以他很清楚其中利弊，既然是知道的，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仅仅是为了提醒吗？提醒的方式那么多，为什么偏偏用这一种？ 倪可想相信韩予陈的善意，可是逻辑上实在不通。 还有个办法可以检验，就是直接去问周主任，但这样就等于挑明了韩予陈的行为。指环都有编码，如果真是周主任，他应该很清楚谁带了哪一个的。 而韩予陈上来就说是周主任找他的，但证据呢？自始至终并未多提一句。 韩予陈和周主任之间究竟有些什么？这个问题怕没那么简单。 倪可只得又找来刘留，细细问了一遍，一来确认是否漏掉什么发现，二来也是找个人理理情况。 整个过程几乎都是倪可在讲，刘留安静的听了许久，眼睛大部分时间看着桌上的绿植，偶尔看一眼倪可。 “所以，我有点烦，追究吧，似乎也没什么损失，不追究吧，这事毕竟性质严重。” 刘留继续沉默。 “你呢？有什么想法？” “你说的都对。”刘留的眼神很认真，可回答的内容毫无营养。 倪可叹气，摆摆手，不想再聊了。 刘留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有一些犹豫，最后还是开了金口：“其实你心里已经很清楚了，还在纠结什么呢？” 是啊，纠结什么？这事儿按流程、按原则，就是报警处理，警察当然先会追到韩予陈，然后是周主任，前提是韩予陈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周主任曾授意过他。 可是，在跟韩予陈的沟通过程中，他并没有提及这方面的细节，所以有可能最后是他自己承担所有责任。 看起来韩予陈挺机灵的，可毕竟还是个大学生，考虑不到也是有可能的。 想联系韩予陈，再问得直接点，又觉得不妥。纠结好久，倪可决定把这事儿交给彼得处理。 彼得一点而也不纠结，了解清楚后，直接就下了决定：不用报警。 倪可好奇的问原因。 彼得摇头晃脑：“周主任的情况我们清楚，说实话，我也猜到可能会有点状况，他这情况比我预想的要严重一点点，不过并没有实质损失，我们只要停下他的参观资格，他自然心中有数，有些事不用撕破脸的。” 可是，还有一种可能，这事儿跟周主任没关系。这才是倪可心中的刺。 “算了算了，不纠结了，没什么大事儿。”彼得劝倪可。 倪可是有点烦了，丢下这个事情，回到正常工作上。只要一工作，情况完全不同，十分顺利，让倪可重回好心情。 晚上夜深人静时，再次反思，其实是自己心里有个希望，希望源头跟韩予陈无关，他只是被授意，但看到、听到的无法给她足够的信心。 但再一想，有关、无关又如何，都是韩予陈自己的选择。不报警，不管对韩予陈还是周主任，她都给了最大的善意。 两天后，倪可再次收到韩予陈的消息，约了她一起吃饭。手指在拒绝键上停留了一会儿，歪头思考思考，倪可点了接受。只有直接相处，才能有机会真正了解对方。 吃饭的地方还是很偏，倪可在巷子里兜兜转转，好不容易，找到了这家小店。店里人很多，生意不错，想来口味不会差。 这一次，韩予陈早早到了，看到倪可进门，站起来挥手。 “是不是有些难找？”韩予陈问。 “还好。” “这家店味道好，所有我选在这里。” “那希望我不枉此行。” 韩予陈问倪可喜欢吃什么，显然要主动承担点菜的责任。 倪可笑笑，告诉他自己没有忌口，这个问题比喜欢吃什么好回答，也更合适他们现在的关系。 韩予陈不纠结，很快点了五个菜和一道汤点。 上菜后倪可看了一眼，都是很传统的口味，就是机器料理不做的那种好吃但不健康的菜式。 韩予陈直接要了两瓶混合酒，没有另外给倪可点饮料。 倪可饶有兴趣的尝了尝，酒的口味清淡，度数也不高，算酒精饮料。 两人都认真品尝美食，话不多，气氛和谐。 “你每天上班忙不忙？”韩予陈在夹菜的空隙问了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我觉得还好，不算忙。当然我也没有太多可比性。” “因为自己做老板没人管？”韩予陈接口。 倪可看了他一眼，说：“因为我就这一份工作，因为我没有了解过其它同事在做什么、花多少时间之类，所以没有比较。” “你不是老板吗？不了解下属工作行吗？” “看结果就好了，细节不用在意。” “那我就好奇了，万一下属结果不好呢？” “结果不好就会有原因，会调查，是能力问题？还是工作量问题？找到原因并解决掉，后面就好了。” “嗯，被你这么一说，感觉做老板很容易。”韩予陈笑了。 倪可摇头：“我没觉得自己是老板，跟同事合作，共同完成目标，达成公司愿景，帮助客户更好的生活。” “好吧，广告来了，我不问了。” 倪可便闭口吃菜。 过了一会儿，还是韩予陈先忍不住，开口：“你究竟有没有男朋友啊？” “你有没有女朋友？”倪可反问。 “没有。你呢？”韩予陈回答很快，又把问题抛给倪可。 倪可叹了口气，这是私人问题，不想回答，于是反问对方，可对方答得爽快，还坚持追问，这不符合彼得说的沟通礼仪啊。也许是自己的反问不对，应该岔开话题？哎，好好说话真不容易。 韩予陈不知道什么沟通礼仪，就是单纯想知道。 “没有。”倪可终于正面回答。 “哦。”韩予陈应了一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是个什么反应？倪可有点不理解。转念一想，算了，这问题也没什么，自己不用太紧张。 每个人跟别人接触，都有空间要求，有些人要求高些，比如自己，有没有男女朋友这种问题就列为私人问题，不该随意询问，也有人要求低，比如韩予陈，仅是好奇吧。 想到这些，倪可也就不再进一步思考了。 晚饭结束的时候，两人间又一度安静。 “哎。”打破安静的还是韩予陈，“那个事，你们公司后来准备怎么处理？” 倪可看向窗外，天色已暗，好像又下雨了。 ------------ 第十一章 好奇 有人说，好奇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可倪可真不希望韩予陈在这件事上好奇，这问题不是他应该问的，因为需要避嫌。 另一方面，倪可觉得自己出来跟他一起吃饭，就已经隐蔽暗示了，韩予陈不应该再要她说出口来。 彼得知道后，也挑起了好奇心，他觉得倪可似乎对这个男生有点意思。 韩予陈不知道别人心里怎么想，只是单纯想知道后面的情况，然后做好应对准备，倪可没有提及，他只有直接问，因为周主任那边，他也没法再拖了。 这顿饭后，两人再次断了联系，倪可是故意逼开，韩予陈觉得莫名其妙。 按照约定的时间，王小姐回来复检，倪可仔细看了激素水平的分析报告，并与手术后的进行了全面比对，然后调整了药剂。 王小姐的状态很好，整个人流露出干练的气质，工作上也十分顺利，她对手术非常满意。 倪可和王小姐聊天的时候，陆攀恰巧过来，转交彼得带的礼物。 “好的，谢谢。”倪可接过翠绿色的盒子，心里有点纳闷，无缘无故的，彼得为什么要送自己礼物？ 王小姐看陆攀的眼神透着赞赏，悄悄在倪可耳边说：“是个帅哥耶，你们这里美女帅哥真多。” 倪可本能抬头，看了一眼陆攀，点头认可王小姐的评价。 陆攀脸就红了，赶紧离开，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王小姐笑了起来，看着陆攀的背影，直到办公室门挡住了视线。扭头看了看盒子，说：“哇，倪博士恋爱了？” 倪可更加疑惑。 “这是一款情侣香水，给对方打上自己的烙印，是送爱人的。”王小姐解释。 “我用不着这个。”倪可有点尴尬。 王小姐笑而不答，走的时候，还特意又介绍了一下女款，说两款若香味混合，会产生一种奇异的效果。 王小姐眨眨眼，说：“我们毕竟都是女生，虽然倪博士智商很高，但也需要爱情的滋润啊。” 倪可无奈，不予置评。 王小姐走后，倪可第一反应要去问彼得，信号刚接通，倪可还没开口，彼得抢先说道：“我们好像遇上了点麻烦。” 倪可愣了一下，调整情绪，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彼得办公室里，坐着一位中年男子，面色不愉。见倪可进来，彼得给双方做了介绍，原来对方叫张选，是一个珠宝企业的总经理。 从年头开始，公司业绩一直下滑，被一个不起眼的竞争对手抢去了百分之八十的客户，这是他们无法想象的。 “我们的产品，走的是高端定制路线，向来有一批忠实的客户群。开始的时候，有个别客户离开，我们并没有在意，但后续越来越多，我们才发现情况不对劲。通过调查，我们怀疑，那家竞争对手用了小动作，操纵了客户，扰乱了市场。”张选解释。 “根据你们的调查，对方是怎么操纵客户的。”倪可不解。 “具体也说不清楚，觉得客户在购买时，像是被控制了，选了他们以前不会选择的产品。” “觉得？”倪可皱眉，“怎么个‘觉得’？” “我们做生意的，怎么可能搞得清楚，所以才找到你们！”张选也开始皱眉。 倪可看彼得，彼得摊手：“所以我说是麻烦。” “你们是科学家啊，应该能弄明白吧！”张选冲彼得说。 “我还是没能明白，我的意思是，张先生，我们公司是做性格编码的。”倪可提醒对方。 “我的客户就是性格变化了啊，为什么会变化？怎么变回来？这方面你们是专家啊！” 倪可终于理解了张选说的，以及他找到这里的目的。 彼得开口：“看来我们需要让张先生参观一下，知道性格编码的工作方式。” “我不关心你们怎么做到改变性格的，我只关心如何让客户选择回我公司的产品。” 倪可说：“我们想说，我们没办法让您的客户改变选择，除非您能把他们都送到这里，让我们进行性格改编。” “那对方是如何做到的呢？” 彼得和倪可均摇头，暗自纳闷：这是你自己该去弄清楚的问题啊。 张选垂头丧气坐在椅子上，有点绝望。忽然，他抬起头：“是不是你们不愿意告诉我？就是你们帮助他们操纵客户选择倾向的！” “张先生，您冷静点！同样的道理，对方也不可能一一找到您的客户，然后送来进行手术。”彼得说。 张选开始挠头。 彼得和倪可面面相觑，都有点无奈。 “不行！你们得帮帮我。我想了很多办法，没法影响客户，我觉得、我觉得他们就像着了魔一样。”张选哀求的眼神。 “我们也很想帮忙，可是真的是爱莫能助啊。”彼得叹息。 倪可心里一动，沉默不语。 彼得看了一眼倪可，没说话。 “如果是费用问题，您不用担心，虽然目前业绩不好，但是只要客户回来，后面情况就不一样，我们可以用提成方式。”张选拿出了去年的业绩报告，给彼得看。 从彼得一亮的眼神，倪可判断那个数字不错。 “要不，您先回去，我跟倪博士商量商量，主要是看看有没有可能，您知道，我们现在不敢保证什么。” “行的行的！你们愿意帮忙就行！我回去等您消息，明天可以吗？”张选很急迫。 “三天吧，三天内我们给您消息，看看这事儿我们能不能帮忙。”彼得回答。 好不容易送走张选，彼得回到办公室，倪可在窗边发呆。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思路？”彼得问。 倪可看了他一眼，有点犹豫。刚才她理了一下头绪，想到一个可能：那些客户不是性格变了，只是选择变了，变化的背后是被引导。 “没事，你说说看，我们一起商量。” 倪可边斟酌边说：“张选那竞争对手，可能有某种引导人选择的方法，比如视觉广告的植入，或者其它什么，就是让人按照设定的选择购买。”倪可说。 “广告都是在引导顾客选择。”彼得没能理解。 “可能我没说清楚，我说的这种引导，不是正常的用广告赞美产品这类方法，而是非正常的造成对人脑的影响，让人在主观无意识的情况下，做出既定选择。” “如果是这样，很容易被监察部门解码发现，这样的广告不可能投放到市场上的。” “刚才张选也没有说对方用的是广告，我只是打个比方，也许载体是其它不起眼的东西，所以没法被察觉。” 彼得想了想，说：“这个可能不排除，但是张选并没有找到对方的操纵办法，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被操纵的客户，应该有什么共同点。”倪可想了想，“我想去现场看看。” “你有多少把握？”彼得问。 倪可摇头：“都只是猜测，看了才知道。” 彼得又问：“你为啥想管这事儿？” “人家找上门来了。” “跟我们没关系，也不是我们的业务范围。” 倪可心里有个担心，毕竟上次有数据泄露，刘留给她看的那部分看起来没什么，但……谁知道呢，很多看似无关的事情，深究下去，也许就藏着某种联系。 可这没影子的猜测，没法跟彼得提，于是倪可说：“我只是好奇，除了咱们的性格改编，还有其它什么办法，能让人产生行为上的变化。” “好吧，你想去看看就去，也不是什么大事，麻烦就算了。我也得想想，这服务怎么收费。” “人家都给你销售提成了，也算大事。” 彼得哈哈一笑，然后转了话题：“别老一心扑在工作上了，去谈个恋爱，那个学生，你不是挺有兴趣的吗？” “哦，说到这个，你能不能别给我送些乱七八糟的，也别胡乱猜测。我之前去找那个学生，是因为工作。” “好的好的，不是那个学生，别人也行。” 倪可就不理彼得了。 两人不联系许久，没有人刻意提起，倪可想不起韩予陈，可提到了，心里又怪怪的。 安排好第二天的工作，倪可给自己安排了一个难得的事情：逛街。 倪可不喜欢逛街，也不理解为何那么多人喜欢逛街，当然，科学研究发现过，逛街、购物也会让大脑产生多巴胺，从而带来愉悦感。 曾经遇到购物狂来进行性格编码手术，倪可还深入研究了一下，为什么对方会那么喜欢买东西，比对了自己的数据，还有实验室的几位女性助理，就是为了弄清楚不同人在买买买情境下的不同激素分泌情况。 选择了一个购物仓，倪可坐了进去，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戴好眼罩，开始闲逛。 虚拟商场里顾客不多，也是，这会儿是工作日的早上九点半。 张选的珠宝品牌，在一楼的醒目位置，这会儿没什么人，倪可上前，随意看着陈列区的商品。 倪可从不戴首饰，身上多样东西挂着，做事时总觉得不利索。看了一会儿，凭心而论，这些珠宝的设计不错，简约而不失优雅，低调中透着奢华。好吧，倪可暗暗咂嘴，那些推销词汇，原来还真能用上。 目光在一款手镯上停留久了，旁边出现提示：您需要试戴吗？ 倪可饶有兴趣的刚要接受，听到旁边有人惊讶的声音。 “倪博士？” ------------ 第十二章 好时光 “我远远看着像你，但不敢认，没想到真是你！”王小姐来到倪可身边。 “真巧。”这是十二分的真心话，两人昨天才见过，今天居然又碰上了。倪可看王小姐的外观呈现，跟自己的有些不同。 “我是在客户家里，这是个大客户，家里就有虚拟购物舱体，而且是有许多特权那种。厉害吧！” 倪可点头。 “你想买首饰？还说自己没恋爱？一般开始注意穿着打扮的女生，十有八九都是恋爱了。”王小姐一副你骗不了我的神情。 倪可笑笑，懒得解释。 “是在看这款手镯吗？还不错的，我还想给你推荐另一家，目前非常受欢迎哦，来！” 王小姐拉着倪可到了另一个展示区，区域面积不大，倪可看了一眼牌子，就是张选说的那个竞争对手。 “珠宝圈里的新贵，他家的东西，很抓人。这个牌子，就两年前，还是个小众的，最近不同，受到越来越多的追捧，供不应求。一开始还以为他们玩老把戏，就是饥饿营销那套，后来才知道，人家真的是产量不足，本来他家不做定制，现在应客户需求……” 倪可静静的听王小姐介绍，看着一件件商品，从外形上看，有类似，有不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刚才说‘抓人’，具体什么意思？”倪可问王小姐。 “就是一种感觉，怎么说呢，看到它就移不开眼睛，心里有种声音：就是它就是它！” 倪可觉得实在夸张，这些东西虽然漂亮，但也没到非它不可的地步。 “你的客户，是怎么喜欢上这个牌子的？”倪可转了方向问王小姐。 “我的这些客户，都是跟潮流走的，圈子里出了什么新风向，肯定要跟，一个圈子里的默契。”王小姐回答。 “那源头在哪儿？或者说是谁引领了这个新风向？” “金字塔最上头的呗。” 倪可就不再问了，她不喜欢金字塔阶层的说法。 “你的客户有购买任务吧？”倪可提醒王小姐。 王小姐看看时间，点头：“是的是的，闲聊时间到，那我就先去忙了，回见。” 倪可重新开始一个人闲逛，她围着几个珠宝柜台都看了看，说实话，就商品本身，她看不出太大区别。 又留意看了看珠宝柜台的广告，也没什么特别的，基本就是跟爱情、誓言、永恒等这类的词汇纠缠不清。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逛街果然是很消磨时间的事情。 倪可摘下眼罩，离开了购物舱，准备去吃点东西。离开前，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折回，准备去买那只手镯。 购买的时候，推荐界面弹出，出现多款类似的，让客户参考，做出最后的选择，商品是按人气指数排序的，那黑马新贵的商品出现在最上端。是这个原因吗？倪可没研究过销售，无从判断，从她的专业角度，看不出跟性格操纵有什么关系。 下午的时候，倪可回到自己小竹林里的家，准备干点农活儿。 电梯来到顶楼，倪可在更衣间换上了白大褂，戴好手套和草帽，来到屋顶的种植房。现在是白天，四周墙体用的是透光模式，透明的墙体上，能看到最上端有一圈儿暗银色，那是太阳能收集器，晚上供光模式的能量源头。 种植房布局紧凑，不同的植物间有隔离体，最东面有两棵牛油果树，往西是一颗樱桃树，然后是一棵杨梅，一小片草莓，三棵西红柿，边缘还绕着瓜藤。地面有不同颜色的管道，将相应的营养液供给到不同植物的根部，地底也设有隔离层，防止植物根部相互影响。 倪可先查看了各个植物的生长状态，很高兴看到新一批牛油果就要成熟了；然后又去看樱桃，已经透出亮红色，很是喜人；瓜藤上有一只小西瓜，拍了拍，已经成熟。 转到控制中心，增添了部分活性成分，保证各营养线的源头供应，又稍稍调节了不同小区域的温*湿度，最后就是快乐的采摘工作。 倪可摘下手套，提上小篮子，放了一把剪刀在里头，脚步轻巧。摘下一大捧樱桃，剪下那个带着花纹的小西瓜，离开时又看了一眼牛油果树，小声给它们加了个油。 将白大褂和帽子脱在更衣区，倪可下楼去到一楼的厨房，洗净樱桃，放在翠绿的盘子里，切开西瓜，将黄色的无籽瓜肉一勺勺挖出，放在透明的玻璃碗里。端到小客厅，开始愉悦的电影时光。 吃得饱饱，心情好好！这样时光，是倪可最享受的。 好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客厅的自然光线越来越暗，直到消失，只剩下墙体屏幕的亮光。 电影里，漂亮的女主角终于理解了男猪脚的良苦用心，圆满结局。倪可轻轻叹了口气，一路真替这两人着急啊。 倪可不喜欢侦探悬疑之类的电影，实在漏洞百出，看不下去；宇宙探险、科幻类也不喜欢，有太多未知猜测，让她有想去实验室验证一下的冲动，费脑子；爱情类倒能接受，虽然有不解，但作为研究人类性格的科学家，对人性的复杂还是很认可的。 最终，张选公司的事情，倪可告诉彼得，他们帮不了他。 时尚界、流行，倪可本来也不大理解，这是需要张选自己去研究策略，不断创新产品，找更好的理念、讲不一样故事，选更有影响力的宣传方式等等。总之，跟她的研究领域没有关系。 心底深处，倪可很高兴这种没关系，那意味着之前的数据泄露，应该可以翻篇儿了。 一日，彼得叫倪可到办公室，给她介绍了一位客户，也是公司一位赞助人，叫李玲。 倪可已经推拒过好多次跟赞助方见面，但对方十分坚持，彼得只有先斩后奏了。 李玲保养很好，看起来三十多岁，但倪可记得彼得聊天时提过，关于这位女强人的厉害，她的真实年纪已经有四十多了。看来彼得是有意提到人家，侧面让倪可做好见面准备。 李玲知道倪可，拉着她说话，很是亲切。 倪可不明白，彼得为什么坚持让她们见面，但见李玲还是挺好相处的，神色便放松许多，心里也没那么排斥了。 李玲很好奇倪可的在学校的日子，问了许多。 倪可也很坦诚，说：“其实，上学的时候，除了闷头读书，我也没太多选择。” 李玲饶有兴趣的听她讲。 “我年纪比班上的人都小，小许多，没什么共同话题，他们玩什么也不带我，每次考试结束，老师总喜欢说‘看倪可比你们都小，你们都不如一个小朋友，好意思吗？’或者‘你看人家这么聪明，还这么用功，你们呢？’之类，所以同学们愈发不喜欢我。” “虽说是事实，但有些话讲了对你和同学们都不好。”李玲表示理解。 “所以我不大会跟人相处，一直都是一个人，没有同龄朋友可以练习，老师长辈们那儿，我不会让他们操心，所以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倪可委婉告诉李玲，为什么她一直不愿意见面。 “我知道的，但是我实在很好奇，也很羡慕，羡慕你爸爸有你这么个好女儿，所以坚持让彼得帮忙，请你谅解。” 倪可点点头，问：“您是不是有什么事？” “是的，其实我有事情想请您帮忙。”李玲看了一眼彼得，然后转向倪可，继续说道，“我有个女儿，我、我自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帮她了，能不能请你跟她相处一段时间？” 倪可不理解这种要求。 “心理医生说，我女儿是妄想症，已经治疗一段时间了，但一直没有起色，这么下去，最后的治疗手段……我实在不敢想，我不希望那些药、设备用在我女儿身上。” “我并不是心理医生。”倪可提醒李玲，这不是愿意不愿意的事，是有没有这个能力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你多多了解我女儿，然后再看看，有没有可能，性格编码能够更好的帮助她。” 彼得补充：“这是为了更好的做行为匹配分析。” 倪可看了看彼得，想了想，说：“我需要更多的资料，等全面了解您女儿后，再答复您，行吗？” 李玲点头，表示理解和愿意。事实上，彼得一直说没问题、有经验，让她反而不放心，倪可谨慎的态度正好给她相反的感觉，觉得这个博士更可靠一些，虽然年纪着实小了点。 送走李玲，倪可问彼得：“她女儿的情况你了解吗？” 彼得回答：“大概知道，她女儿幻想自己是一只猫。我们做过类似案例，有经验的，我也跟李玲说了，她性格比较谨慎，所以担心我们正常的行为匹配分析流程效果不好，所以想让你跟她女儿相处一段时间，这么做只是为了更谨慎一些，毕竟这个改编对象年龄比较小。” “她在心理疾病治疗上，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倪可又问。 彼得摇头，他并未详细了解。 倪可思考。 彼得给她打起：“虽然这个心理疾病比以前碰到的要麻烦一些，但你要有信心，成功可以复制，你可以的！” 倪可奇怪的看了彼得一眼，没说话。她不是没信心，只是面对心理疾病患者，需要不同的流程，要更加慎重。哎，彼得脱离技术工作太久了，有些流程忘记了吧？ “怎么样？没问题？彼得确认。 看来李玲的赞助很可观，倪可皱眉，怎么感觉彼得在钱的海洋里越游越远了。 ------------ 第十三章 出乎意料 “我会认真看一下这孩子的心理治疗案卷，还要跟她的心理医生进一步了解清楚情况。”倪可解释给彼得听。 “要找那个心理医生啊？了解是没问题，你可不要被他带偏了。”彼得说。 这话就有点奇怪了，但倪可并没有再多问，按非健康人群的流程，先弄清楚情况，再做判断。 倪可还没有顾上安排这事儿，实验室来了一位奇葩客户。助理搞不定，只得将倪可叫到接待室。 安静的听完对方阐述，倪可进一步确认：“宋先生，您说，您想变成什么性格？” “有魅力的，多情的那种。” 倪可再次打量对方，这男子长相中等，看起来是个挺认真、挺可靠的人。追问：“能再描述的具体一点吗？” 于是，这位宋先生讲述了自己的一些经历。跟倪可的判断没错，他是一位生活认真，作风严谨的人，这样的人当然是很可靠的，可是，难免会显得无趣。 本来一切都好，他是好学生，然后变成好员工，本来应该继续好丈夫、好爸爸的旅程，可是，在结婚问题上，他被卡住了。 前后谈了三个女朋友，他都认真交往，希望以结婚为目的那种，可几位女朋友都相继分手。 第一位说：“我还很年轻，不想那么快结婚，如果你愿意，咱们可以做朋友。” 宋先生以为这是对方同意交往的一种委婉说法，直到碰上人家跟别人约会。 对方还很委屈：“不是说好了，先做普通朋友的吗？” 说好个……!宋先生骂不出来，果断分手。 第二位倒是挺直接：“你这人一看就很无趣，我不想生活那么无聊。” 两个人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开始就直接结束了。 第三位倒是宋先生比较喜欢的那种小鸟依人型，更加认真的交往，处处为对方着想，爱护有加。本来以为好事将近，约了对方去挑选戒指，准备将人生大事提上日程，结果，无意中发现对方包包里有一张酒店房卡，忍不住跟踪了一次，然后就看到了不该看的画面。 小鸟依旧楚楚可怜：“你、你实在太古板了，咱们交往那么久……” 看来是他的错了！看着身边的海王春风得意，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宋先生痛定思痛，决定改变自己。 “我们做过跟您需求相反的案例，您这个情况，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倪可提醒，人在气头上，难免决策鲁莽。 “我想了一个月了，想得很清楚，做一个认真、踏实、可靠的人，其实是很累的，我也想轻松些、简单些，人都是要死的，活得潇洒点有什么不好？”宋先生回答。 “您刚才自己提了一个问题，那真的好吗？那个状态真是您想要的吗？”倪可反问。 宋先生想了想，说：“是我想要的，至少目前是。” “那以后呢？您遇人不淑，不能惩罚自己。”助理忍不住插嘴。 宋先生看了助理一眼，说：“你管你们的技术叫‘惩罚’吗？” 助理瞪大眼睛，闭口不语，心里的想法估计很精彩。 倪可暗暗想笑，所以，这人肯定习惯就事论事，讲求逻辑准确，在情感世界里就是那、那什么来着？哦，不知好歹？不解风情？ “如果以后觉得不好，反正还可以变回来的，不是吗？”宋先生又问。 “这的确是的。”倪可回答，“这样吧，你今天可以先做个激素测量，我们看看情况，下周吧，下周您再过来。” 宋先生点头，认真将后面的步骤一一确认清楚，并明确下周再过来的具体时间，然后跟助手去了测量室。 宋先生没有再开口，助手原先的不愉快慢慢消失，又开始觉得他可怜，送走人家，赶紧跑到倪可办公室，问：“倪博士，您真准备给宋先生手术吗？” “是啊，如果他后面继续过来的话。” “明明是那些女朋友不好，宋先生人挺好的。”助理不平。 “瞧，你就觉得他挺好的，对吗？所以说，他是缘分没到吧？” “就是就是！所以他不应该手术，倪博士，咱们拒绝他吧。”助理小声说。 “要是咱们拒绝，他去找其它办法怎么办？万一最后实在想不开，有更过激的行为怎么办？”倪可问。 “哎呀，这倒是，那真做手术啊？” “计划是真的，做不做就两说吧。”见助理不解，倪可解释，“就是慢慢拖着，也许过些时间宋先生自己也就想通了，不过，这得靠你，别最后咱弄了个客户投诉啊。” “这您放心，我一定服务周到，态度上佳，让他不好意思投诉。激素测量可以多测几次，这种小事，也花不了他什么钱，其它费神费力的事情，就等一等。嗯，我得好好想想怎么弄。”助理一脸认真的思考。 “嗯，挺好的，我还想着宋先生的缘分什么时候到，也许，已经到了。”倪可看看助理。 助理一开始没理解，后来想明白就不乐意了：“您乱说，我是同情，同情！” “我看电影里，很多爱情都是从同情开始的。” “电影里能信吗？您又没谈过恋爱。”助理听不下去，一溜小跑走开了。 倪可暗想：没谈过也不代表没经验，我的学习能力可是很强的，而且能举一反三。 晚上，倪可在翻看爱情电影的时候，找到了一个最新的，播放开始的时候，旁边有一则食品广告，让她觉得奇怪，这个牌子从未听说过，也是新流行吗？现在的流行风，有点看不明白。 一周后，宋先生准时过来复查，小助理全程陪同，很是专业。三天后，又是激素检测，宋先生看着助理的殷殷笑脸，特意准备的咖啡，愣是没好意思多问。一连测了五次，宋先生熬不住了，便要找倪可。 “倪博士，我们能单独谈一谈吗？”宋先生问。 助理给倪可打眼色。 倪可一本正经的让助理出去，助理撇撇嘴，磨蹭着出了办公室。 见门关上了，宋先生才开口：“这是我的激素检测报告，虽说好多数据我看不懂，但是它们长得很像。我之前也了解过流程，不需要测这么多次吧？” “您说的没错，的确不需要这么多次。嗯，看来是助理工作失误了。”倪可翻着报告，喃喃自语，“这失误得有点多啊……” 宋先生以为倪可会解释点什么，比如为了数据准确之类的，掩饰问题，但人家张口就认了，让他准备好的说辞失了用处。 反应了一会儿，宋先生才继续开口：“这怎么能失误？测过了，忘记了？” “这个助理啊，有爱心、乐于助人，说实话，人不错，就是做事不行，老是丢三落四的，经常忘了做过的事情，已经好些次了，这次不行，一定要从严处理。” 真的忘记了！宋先生有点无语，再次出乎意料的回答。 “您放心，费用退给您，这人我们会严肃、从严处理。”倪可保证。 “那问一下，从严处理，会是什么结果？”宋先生问。 “我们会结束合同，让她离开公司。”倪可回答。 “啊？！”宋先生面部表情更严肃了，这也太严了吧？第三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不开除，那怎么办？看看，看看这些报告，铁证如山，我都帮不了她。”倪可一边说一边心里偷偷乐，夸赞自己的演技。 “其实、其实也不是她的错。”宋先生艰难开口，“也不用这么严肃处理。” “怎么能不是她的错呢？不是她的错，难道是您的错？是您要求检测的？”倪可顺着说。 “啊？哦，是的！是我要多检测几次的。”宋先生赶忙说。 “您就别帮她说话了，您要测这么多次干什么？她是个挺好的人，但我们这里也有规矩。哎，只能感叹，有时候，好人不一定有好运气。” “怎么好人就没有好运气了！”宋先生不乐意了，“是我，就是我！我让她测的，我就是想多看看，看……”看什么呢？ “多看看？看数值稳定？”倪可提示。 “对！看看数据是否稳定。您也知道，最初来的时候，我在气头上，正想不开的时候，那时候怕测不准，后来就又测了一次，两次很类似，怕还是不准，就索性多做几次，我今天还准备做一次。” “哦，这样啊。那就不能怪小助理了。” “是不能怪她。” 倪可点头，让助理进来，那就继续测试去。 “哦对了，若要看稳定性，得拉长时间，拉长时间再测，那样比较好。”倪可在后头跟助理大声说。 宋先生赶忙拉着助理大踏步走开了，倪可趴在桌子上，笑得肚子疼。 彼得对李玲的事情十分上心，催促倪可进展。倪可找到了那位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对方的名字叫郝群，好熟悉的名字，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倪可搜索了郝群，心理研究领域的知名人物，头衔一堆。在点击看那些研究项目的时候，倪可看到了倪志英的名字，原来他们合作过，是不是爸爸提过这个人，所以自己有印象？甚至小时候见过吧？毕竟自己经常在爸爸实验室里玩。 午饭的时候，听小助理们叽叽喳喳，倪可好奇了解了一下，化妆品行业也出了一匹黑马。 黑马事件一而再、再而三，什么原因？重复发生，就不再是偶然，背后必有缘由！ ------------ 第十四章 这才难受 在许多公司，研发是第一位的，因为创新不易，倪可觉得销售也挺不容易的，商场如战场。 不知道张选怎么样了？搜索他的品牌，依然还在，但销售业绩惨淡，估计是在苦苦支撑。 挺想深入研究一下近期的黑马们，但碍于彼得的要求，倪可准备先研究一下妄想症。 李玲的女儿叫宁木子，十五岁，看照片是个挺文静的小姑娘。从记录看，是在一年前发现她有异常，经常有奇怪的举动，比如盯着窗外的小鸟，甚至趴在地上做出扑捕姿态，身体卷成一个圈儿睡觉等等，类似猫的习性。心理医生通过多次检测，确诊其为妄想症，宁木子认为自己是一只猫。 一般心理疾病都是有心理症结的，或者说是一个埋在潜意识里的源头，宁木子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她想成为一只猫呢？ 再看李玲的家庭情况，成功的企业家，又是单亲，会不会在对宁木子的抚养上疏忽了什么？ 没有宁木子的心理医生提供的专业信息，可能还不知道李玲目前在自己公司寻求另外的解决办法。 李玲为什么不告诉郝群呢？照理说双方应该有一定信任基础了，毕竟为宁木子的病合作了一年多，中间也没有换过心理医生。 看来许多事情，需要跟李玲、郝群再进一步了解。 周末回家吃饭，倪可问倪志英：“爸爸，我小时候是不是见过一位叫郝群的心理学家？” 倪志英想了想：“见过的，如果我没有记错，至少见过两次，那时候我跟他有个项目在合作，他到我的实验室来过几次，碰到你站在小板凳上做实验。” “哦，我想起来了，他以为我在玩仪器，告诉我小朋友不能乱摸。” 倪志英笑了：“是的，后来还找我，说要注意实验室设备管理。” “原来是那个刻板的伯伯。”倪可的记忆清晰起来。 “怎么突然问到他了？”倪志英问。 倪可不想跟父亲闹不愉快，简单解释：“最近看一些学术资料，碰巧翻到他的名字，觉得熟悉，顺便问问。” “他是有点刻板，不过在心理领域，是个有见地的，你可以跟他学习学习，对你的研究有帮助。” 倪可点头，父亲随口一说，她也就随口应一声。 “回头我给他去个消息，你找他也方便些。” 看来父亲是认真的，也好，倪可表示感谢。 很快，倪可收到郝群的回复，同意见面，看来还是父亲的面子大。 郝群的工作室在CX大学，倪可提前半小时到了学校，然后步行去他的工作室。在学校走走，散步，也可以平静心绪，最近实在是有点忙。倪可不怕忙，就怕忙的没时间思考。 远远的看到周主任抱着厚厚几本书和文件，低着头，跨着大步，似乎赶着去哪里。倪可往旁边小路拐了一下，避开周主任，免得见面尴尬。 哎，也不知他的隐物质研究怎么样了？希望能早点发现问题，然后另辟方向。 倪可正准备拐回去，突然有个女生在她身边停下：“您好。” 倪可看了她一眼，确定自己不认识：“你好，请问你是？” “倪博士，我是陆安。”见倪可一脸疑惑，补充，“我是韩予陈的女朋友。” “哦，你好。”倪可见对方伸手，配合的握了手。 “倪博士来上课吗？没看到校网上有提前公布啊？”陆安问。 “不是上课。”倪可回答，并不打算告诉陆安自己的行程。 “哦，我就说，予陈很喜欢您的课，若是有安排他一定会去听，还会挂在嘴边念叨许久。” 倪可笑笑，然后抬手腕示意了一下，说：“我赶时间，下次再聊。” “好的，那就不耽搁您了，再见。”陆安很有礼貌。 韩予陈的女朋友？上次还说没女朋友的，这么快就谈恋爱了？算算时间，他们不联系也有段日子了。 这个女生怎么觉得有点面熟？可自己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倪可不由皱眉，自己的记性变差了吗？ 陆安看倪可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不管韩予陈怎么想，自己这个女朋友的帽子要先戴起来，免得以后…… 来到郝群的工作室，看到本人，倪可的记忆完全被唤起，除了满头银发，其它都能对上号。 “小姑娘变大姑娘了。”郝群勾起嘴角，想展示一个亲切的笑容。 “郝伯伯好。”倪可礼貌的打招呼，坐下后从大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郝群，“这是家父让带给您的。” 郝群接过去，看了看，挺高兴：“还记得我喜欢吃这个啊，谢谢。” 郝群给倪可泡了一杯绿茶，拆开小盒子，露出里面的果干：“来，你也尝尝。” 倪可认识这个小食，是父亲自己做的，家里常年都有。 “我也尝试自己做，不知为什么，就是不如你爸爸做出来的好吃。”郝群说。 倪可笑笑，父亲的种植房里只有两棵树，种的就是这种不知名的野果子，养护都是最好的，野果在树上的时候就散发着香味，风干后更是浓郁，而且这果实自带酸甜，很开胃。 “听你爸爸说，你目前从事的研究，是性格分析？”郝群问。 倪可点头，将激素组合和性格呈现的研究大概介绍了一下。 “某种程度上说，心理学研究的是精神层面的东西，你这研究倒是在物质层面找到了抓手，跟传统的行为主义心理学的区别如何？” 倪可又做了进一步解释，郝群听得很认真。 “性格是很有趣的话题，的确是值得研究的，也应该有不一样的方法，这样挺好。姑娘，以后有空常来，咱们多聊聊。” 倪可点头，然后提起妄想症，郝群便分享了许多，供她了解。 倪可认真听着，心里犹豫：这次要不要问问宁木子的情况？ 郝群倒是主动提及，手头有个青少年幻想症案例，也讲到其中的一些治疗难点。 “那，如果用我的编码技术，不知道是不是有可能治愈？”倪可试探的问。 郝群摇头：“我不是说你的技术不好，只是我还不够了解，无从判断。” 倪可点头，这回答很实在，便不再多说。 这次接触，倪可对郝群印象不错，他对新事物态度开放，学术上认真严谨，难怪父亲也很认可他。 对待宁木子的情况，看得出郝群是很用心的，处处仔细考虑，想要治好这个孩子。倪可叹息，若是这样，后面有点难办了。 想来想去，倪可觉得最好的方法是跟郝群合作，一起给宁木子找治疗方案。可李玲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瞒着郝群？还有彼得，自己该怎么跟他说呢？ 果然，彼得又一次来催促倪可，尽早开始准备给宁木子的性格改编。 倪可想到了李玲的请求，于是说：“她妈妈说的没错，我先跟宁木子相处一段时间，然后再看。” “嗯，这个要求有点多余，不过既然你愿意，那李玲肯定也高兴。我觉得你不必想得太多，咱们的技术肯定能办到，快刀斩乱麻，免得等情况恶化。”彼得说。 “宁木子是未成年人，她的生长发育还在继续，许多情况跟成年人不同，对比我们现有案例，我们找不到同类的，不能快，得谨慎。” “哎呀，谨慎跟快不矛盾的，你想想，态度谨慎，但动作可以快嘛，比如早点开始开始着手，动起来。” 倪可不由好奇：“我看李玲没那么着急，你为什么这么……都恨不得赶紧给人家做手术的了？” 彼得呵呵笑，缓和情绪，然后说：“她妈妈着急的，不着急就不会来找我们了，至于我，我是真的担心情况恶化。” 第六感告诉倪可，彼得没讲实话，或者说没全讲。想到郝群，倪可觉得宁木子的情况不会恶化。于是说：“我回头先联系李玲，答应她的要求，跟宁木子相处一段时间。” “没问题，一段时间的话，你估计是多久？”彼得问。 倪可皱眉，这就有点难讲了，要看李玲的情况，也要慢慢影响郝群。“我不知道，现在没把握，妄想症我也是第一次碰到。” “你不要总想着这是妄想症，就像平日里来改编的人一样处理好了。”彼得又说。 “我解释过了，不行的。”倪可坚持，“彼得，你记得公司流程吧，健康人群和非健康人群，两个流程不相同。” 见倪可态度严肃，彼得想了想，决定后退一步，反正李玲目前的要求已经达成了。 “彼得。”倪可叫住要离开的彼得，问，“是不是我们的资金出问题了？” “没有啊，怎么会？公司的账目信息你是看得到的，资金充足。” “所以，李玲给不给投资、投资多少没那么重要吧？”倪可再次确认。 彼得笑了：“钱么，肯定多多益善，不是吗？是我不好，最近的确催你太急了。回头我去联系李玲，安排你和她女儿见面。” 彼得走后，倪可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湖面，隐隐有些担心，但又说不出具体担心的是什么。 倪可不喜欢这种感觉，有问题解决问题是她一向的态度，但是，当觉得有问题却又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问题的时候，什么都做不了，这才难受。 ------------ 第十五章 下班后有空吗 如何与不确定共存？如何与变化共存？倪可在信息端口搜索，看来看去，有点烦躁，自己在实验室做研究的时候，探索的就是不确定性，研究的就是各种变量变化，怎么出了实验室，特别是对于人情世故方面，就不行了呢？ 大道至简，事情的本质是一样的，倪可还是决定直面问题。既然不知道是什么问题，那第一步就先把这个问题找出来。 从哪儿下手呢？没事没事，我都能应付宋先生这样的客户了，都能把别人送作对了，我可以的！倪可暗暗给自己打气。 在公共区域茶水间泡咖啡的时候，看到陆攀低着头走了过来，这么一边走路一边看信息，还能走这么快，真厉害。倪可抬起手准备打个招呼，谁知陆攀看到她，微微一愣，然后居然脚下拐弯，走了。 晕死！这人什么情况？ 回到办公室，倪可仔细回忆，确定自己没有得罪人家。直接信息陆攀，让他到自己的办公室来，有话就当面说清楚。 陆攀的状态一直忙碌，直到下班前的半小时，倪可才收到“接受”回复。 不一会儿，陆攀出现在倪可办公室门口，声音有点抖：“您有事找我？” 倪可招手，让他进来。 陆攀就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门内，不再往前，也不关门。 莫名其妙，还有点生气。两人对视，办公室一片安静。 想到自己是找人家来帮忙的，倪可沉默了一会儿，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才开口：“想了解一下彼得的近期行程，我准备安排些跟他的讨论会议。” 陆攀一副如释重负的神色，说：“您让我安排就好了，我可以帮忙。” “主要我还有些不定，没事，你先讲讲彼得的情况，近期行程松紧如何？有没有什么特别安排？” 这是第二次，倪可问彼得的行程，陆攀记得很清楚，自从自己来这里上班，倪可跟他接触不多，彼得有事都是直接找过去，倪可似乎很少找彼得，若找也是很直接，并不通过他。 想到之前沉默的时候，倪可似乎有点不高兴，气氛很尴尬，陆攀不想再来一次，于是点开手环，让倪可看彼得的日程视图。 这有什么好看的嘛，倪可没兴趣研究，她就想小鲁班直接告诉她点干货，比如特别安排、特殊锁定时段，甚至经常见哪个客户之类。 哎，想来自己跟小鲁班关系不够啊，倪可暗想。也是，难得见面，还给人家起外号，嗯，看来先要处理跟陆攀的关系，然后才能了解彼得的变化。 倪可细细梳理过了，彼得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比如他开始尝试甚至喜欢上喝茶，他有个固定见面时间的客户或朋友，他对金钱的迷恋增强。 陆攀见倪可又不说话了，一脸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气氛慢慢僵住，他慢慢低下头，一点一点熬。 就这样把！倪可下定决心，问：“陆攀，你今天晚上下班后有空吗？” “啊？！”陆攀摸不着头脑。 “我问你下班后有什么安排？”倪可提高声音。 “没有，没有什么安排。”陆攀慌忙回答。 “那好，我请你吃饭。” 陆攀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答的，肯定不敢说“不”，然后他走出办公室，感觉脚底发飘。 办公室门没关，倪可的嗓门太高，陆攀的表情太奇特，两个路过的助理，一个崴了脚，一个洒了手里的咖啡。 倪可并不知道自己给这么多人造成困扰，她突然想到地点还没定，又给陆攀发消息，让他自己直接定，然后下班坐她的车一起过去。 下班时间很快到了，陆攀开始磨蹭，其他同事似乎也不急着下班，有意无意的在他旁边晃悠。 倪可没注意那么多，她的车已经到了公司门口，左右张望，还没看到陆攀。 “哎叶子，看到陆攀没有？”倪可逮住个熟人问。 “在后面，就来了，要不要我给您催一催去。”助理很热心。 倪可注意到她打扮得挺好看，想到人家应该也有约会，于是说：“不用，你先走吧，我直接给他消息。” 陆攀本想等其他人都走光自己再走，看到倪可的提示信息，希望落空，知道没法再拖了，一路小跑到了门口，赶忙上了倪可的车。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陆攀见倪可已经坐在里面，低头在读一本电子书，看样子等了有一会子了。 “你是不是有事情没做好？”倪可随意问。 “不是不是，我们可以走了。” 倪可点头，让陆攀把地址传给自动驾驶。 陆攀尽量低头，希望不要被太多同事看到。 这家餐厅环境不错，倪可进门就表示满意，入座后，桌面自动呈现出菜品信息。 “你来过吗？”倪可问陆攀。 陆攀摇头，这么高档的地方，自己怎么会来过，解释：“我给彼得定过，他评价说不错。” “哦。”倪可点头，“那我来点菜吧。”既然都没经验，是自己请客，点菜的重任就交给自己好了。“有没有忌口？” 陆攀摇头。 倪可划动一下菜单，点了两个推荐，点了两个自己爱吃的，想了想，最后要了一瓶白葡萄酒。彼得经常说，跟客人吃饭一定要有酒，一喝酒人就放松了，然后就能聊得开。 从上了倪可的车，陆攀的状态基本就是摇头、点头、低头，菜一一上来，他便多了一件事情，闷头吃菜。 倪可也不会聊天，一边吃一边努力的想话题，吃了一半还不知道可以跟陆攀聊些什么。日常除了工作，跟同事没什么交集，也不知大家最近在聊什么？ “菜好吃吗？”倪可问陆攀。 陆攀点头。 倪可也点点头，这些菜很健康，论口味其实一般。 “酒好喝吗？”倪可又问。 陆攀继续点头。 倪可也继续点点头，这点倒是很赞同，白葡萄酒不错。 直到吃完，两人都没聊几句话。倪可就有点懊恼，花费时间、精力，没有收获，一向不是她的风格。 “哎，我说，你怎么看彼得？”倪可找到个有共同点的话题。 陆攀的筷子差点儿掉了，这个问题怎么办？怎么回答都是送分题啊！彼得和倪可，都是老板，但蛮多方面意见不同，近期特别明显，还好两人各管一块，交集不多。愣了一会儿，只得继续摇头。 “不好？” 不是！用力摇头。 “好？”倪可迷惑，有点不理解摇头这肢体语言的意思了。“你说话啊！” “我、我不好评价，他是我老板。”陆攀艰难解释。 “哦，这倒是，是我不好，这问题不好。”倪可自我批评，哎，那下面说什么呢？聊天真是个学问。 最后，陆攀终于说话了：“谢谢，谢谢您请我吃饭，今晚很愉快。” 这评价让倪可高兴了一些，于是说：“好呀，那明天咱们还一起吃饭。”多吃几次，培养交情。 陆攀愣愣的看倪可，见她是认真的，心里有点五味陈杂。 对于陆攀来说，年轻的倪博士是只可以仰望的，人家还给了自己工作，他很满意自己的工作，自然对倪可多了尊敬、感激。 平日里难得跟自己说话的偶像，现突然反常，请自己吃饭，还不止一次，陆攀不傻，肯定是有原因的。 又想到倪可两次问及彼得的行程，陆攀多多少少猜到一些，可是，如果有一件事，倪可不方便直接问彼得，而要问自己，自己会不会知道呢？知道的话又该不该讲呢？ 第二天，倪可果然又继续等陆攀下班。第三天、第四天……连续一周后，办公室里暗暗飘出消息：倪博士跟陆攀恋爱了！当然也会有不同版本，比如陆攀做了倪博士的宠物情人。 这些话当然当事人不会听到，除了当事人，还有彼得，毕竟没人愿意跟老板讲八卦。 那天彼得回去后，意识到跟倪可沟通确实有点不愉快，他了解倪可这个技术派，自己那样的说法她肯定不会同意。他们一直合作很好，可不能就这么生分了，于是彼得决定要想办法修复一下关系。 正巧，公司收到几个实习申请，其中有一个人引起了彼得的注意，CX大学，虚拟空间安全专业，韩予陈。 这个名字好熟悉，彼得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让倪可挺有兴趣的男生。嗯，女孩子还是需要谈谈恋爱的。于是，彼得想到了一个计划。 接到实习邀请，说实话，韩予陈有点意外，当然他很想去，可是毕竟自己的专业不合适实验室工作。 报道第一天，助理很热情，手续都办好后，领他去到刘留那里。 “您好，我是实习生韩予陈。”韩予陈满脸笑容看着这个邋遢的男子。 刘留没看韩予陈，眼睛藏在刘海后面，不知是睁着还是闭着。 助理提前跟他打了招呼，说刘留平时不大说话，也不大与其他同事来往，性格孤僻之类，韩予陈已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而且，说不定自己能来实习，跟刘留有些关系，现在才安排在他的部门。 不过，邋遢也就罢了，这名字实在有点……刘留、刘留、溜溜球，很顺口耶。没人理会，韩予陈心里自娱自乐了一下。 “哎，谁批的实习？”刘留追出去问助理。 “老板啊。”助理明显不喜欢刘留。 “哪个老板？” “彼得，怎么，两个老板在你这里还有区别？”助理挑眉，话里带刺。 刘留得到想要的答案，就懒得纠缠了。 韩予陈本来觉得刘留不会理自己，至少第一天不会，所以坐在椅子上随意看看资料，看久了身子就摊进去了，这椅子人体工程设计真好，舒服得闭上眼睛。 “唉，实习的？”刘留站在韩予陈旁边，打量了一下，“待会儿睡，跟我走一趟。” ------------ 第十六章 实习生 韩予陈以为自己幻听了，没动弹，直到感觉有人在踢他的椅子，睁开眼睛：“我吗？”指指自己。 刘留点头，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见韩予陈还在发呆：“愣着干什么？跟我走！” “哦，好的。”韩予陈赶紧起来，跟上刘留。 拐了两个弯，坐电梯下到三楼，又走了一段，来到一个办公室，韩予陈认识这里，是倪可的办公室。 倪可人在实验室，助理将他们带进去，拿了饮用水，让他们等候。 韩予陈看了看四周，没什么变化，他觉得挺亲切。 倪可有些好奇，刘留难得主动找她，难不成又有信息泄露？推开办公室，见助理正陪着两人坐等自己，其中一位是刘留，另一位就有点意外了。 “哈喽！”韩予陈主动站起来打招呼，两人许久没见面了。 刘留看了一眼倪可，又看了看韩予陈。 “你怎么在这里？”倪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韩予陈跟刘留在一起？ 刘留介绍：“这是新来的实习生，在我那块儿的。名字就不用讲了吧，看你们应该认识。” 实习生？倪可更意外了。 助理解释：“是彼得批的实习名额。” 刘留说：“有些实验室权限，需要你授权。” 倪可有点烦，她想去问问彼得是怎么想的，无缘无故为什么要一个空间安全方面的实习生？也觉得刘留有点烦，当着韩予陈的面，怎么好处理授权的事情呢！ 压下隐火，倪可对刘留说：“这事儿不着急，你先带着实习生熟悉环境，回头我空了再处理。” 刘留“哦”了一声，便带着韩予陈走了。 韩予陈感觉到倪可有点情绪，也不多话，乖乖跟着刘留离开了倪可的办公室。 见门关上了，倪可问助理：“实习生是怎么回事？” 助理便调出来彼得的同意审批，给倪可看。 “怎么没人提前告诉我？”倪可还是不明白。 “彼得说您最近忙，就不找您面试了，而且专业也不对。”助理看倪可脸色，犹豫的说，“再说，以前您也不管实习生的事儿。” 倪可有点无力感，她是不大理会，实习生基本都是过客，就算留下来，也有各项目组组长带，她的确不用操心。可是，这是韩予陈啊！ “有什么问题吗？”助理有点疑惑。 有什么问题？韩予陈来自己公司实习！不行，她要去找彼得。 “哦，彼得今天不在，他出差了，一周。”助理告诉她。 倪可泄了气，让助理出去，自己要一个人静一静。 平静下来一想，自己若是让韩予陈离开，似乎也有点过。韩予陈唯一的问题是跟上次的信息泄露有关，但他在其中的角色，黑白难辨，而且人家自己认为是在帮忙，公司最后已经决定不追究，现在再翻出来说，有点不合适；实习所有申请、审批流程已经结束，这会儿让人家离开也不合适。 想来想去，倪可决定算了，反正也就几个月的时间，韩予陈跟着刘留，也不会跟自己有太多接触。 既然决定，就不再纠结，倪可将授权同意书传给了刘留。 刘留收到后，低头看了许久，不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倒是韩予陈，看到倪可的神色，有些担心，想进一步了解一下情况。 “公司以前没有实习生吗？”韩予陈试图问刘留，“倪博士看到我似乎有些，嗯，惊讶？” 刘留摆弄手环，很快，韩予陈收到一堆信息：“好好看，了解情况。” “行的，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 “少说话，多做事。”刘留打断韩予陈。 好吧，看来得找别人。韩予陈记得当初带自己参观的小助理，利用中午吃饭时间，便四处晃着找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天中午，韩予陈找到了那个小助理。对方依然热情，还主动带他四处熟悉环境。 两人在咖啡间闲聊，韩予陈就问：“公司往年有实习生吗？” “有的呀，不过你这个专业没有，你是第一个。”助理压低声音，“听说，只是听说，公司出过一起信息泄露，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也许跟你来实习有关。” 这能有什么关联？韩予陈暗暗摇头，要说有关联，应该是取消实习，减少陌生人进入，才能更好监管啊。 “一般实习生进来，需要倪博士审批什么的吗？”韩予陈继续问。 助理摇头：“倪博士对行政管理不感兴趣，也不怎么管的，她基本就一心扑在实验室里。不过，最近有点不一样。”助理眨眨眼，一脸八卦。 “哦？有什么不一样？” 看看四周无人，助理压低声音：“倪博士谈恋爱了。” 韩予陈心里一沉，这个消息有点意外啊！ “对方还是我们公司的呢。”助理继续。 “是谁这么荣幸？”韩予陈问。 “是彼得的助理，一个帅哥哦，倪博士看上人家也不奇怪……” 韩予陈有点听不进去了，本来担心自己过来实习是不是让倪可不开心，甚至是不是有什么麻烦，现在注意力完全在这个“男朋友”上了。谈恋爱是正常的，可他还是没法联系到倪可，也不大愿意。 下班的时候，韩予陈特别留意了一下，看到倪可上了车，然后有个男子也跟了进去。 “有什么想法吗？”旁边有人问韩予陈。 韩予陈转头，看到刘留，幽灵一样站在柱子边上，犹豫：“您问我什么？” 刘留甩了一下头发，韩予陈看到他白了自己一眼，然后走了。真是个奇怪的人！ 憋了两天，韩予陈找了个理由，可以去找倪可，他想问问，想听她亲口说点什么。 “哎呀，倪博士不在。”助理告诉他。 “那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她这几天都不在，有个事情要处理，为了节约在路上的时间，就不来公司了。”助理解释，“你有急事的话，就给她讯息，一般审批什么的，都能远程操作。” 韩予陈胡乱点点头，暗想：倪可你是故意的吗？ 想破了脑袋，韩予陈也不理解，为什么倪可就不理自己了？上次吃饭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最初周主任找到韩予陈，是抓住了他的把柄：在学校平台后台违规设置，抢实验室参观席位。刚开始韩予陈觉得无所谓，大不了骂几句，可周主任上纲上线起来，谈到最后，便要他去窃取信息，不然就以破坏信息安全为由，全校通告批评。 本来是要拒绝的，因为他做得很小心，周主任证据不足，更多是吓唬他，但听到是去倪可的实验室，韩予陈改变了想法，他想帮倪可，帮她防止信息泄露，也让她知道并防备周主任的心思。 参观那天，他去找倪可，遗憾的是沟通不顺利，后来他心里有些生气，便改动了设备，真的抓到了信息，但也暴露自己。细想想，这行为是自己冲动了。 本以为倪可会报警处理，自己也做好了准备：设备是周主任给的，威胁的证据也保留好，最后的信息没有交出去并有销毁记录。可是，倪可并没有进一步动作，不追究了，挺意外的。韩予陈心里有个声音：也许倪可是怕自己受牵连，她是为了保护自己。 后来周主任找韩予陈要信息，前后几次，韩予陈摆出鱼死网破的架势，才平息下来，当然，不能说是彻底平息，以后有没有麻烦还不确定。 韩予陈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有信心不再让周主任找到为难自己的机会，毕竟他攥着周主任的把柄，对方也不敢太过分。 这些他不想跟倪可讲，他很高兴能暗中帮帮她，只是可惜，倪可依然不大相信她，甚至不愿意见他。韩予陈不由难过：难道你真以为我会来你的公司窃取信息吗？ 倪可并不是故意躲着韩予陈，她不会无聊的做这样的事情，不在公司，因为需要跟宁木子在一起。 应李玲的要求，倪可陪着宁木子，通过一天的活动，更好的了解这孩子的行为倾向。 宁木子看起来很乖巧，跟大部分女生的爱好一样，喜欢漂亮的裙子，亮晶晶的东西，巧克力蛋糕，还有草莓冰淇淋。相处一天，倪可没有看到有什么异常，于是第二天继续。 第二天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也很正常，只有在下午的时候，窗外树上落了一只小鸟，宁木子看到了，几步冲了过去，盯着小鸟，嘴里有“呼呼呼”的声音。 一开始看到的时候，倪可有点惊讶，李玲悄悄告诉她，这就是类似猫咪的反应。 第三天，倪可依然继续观察，李玲建议她晚些走，等宁木子睡着，然后倪可便看到了宁木子那蜷成一团睡在床中间的样子。 几天下来，倪可有些不确定，在她眼里，宁木子只是偶然有些特殊行为方式，不能算什么异常啊。 倪可很坦诚的告诉李玲，李玲摇头，说：“我一开始的时候，也没觉得不正常，有一段时间情况严重了，她在学校挠同学，还动嘴咬，把同桌咬伤了，吃饭时也像猫一样，在碗里舔着吃，那时候我才意识到的。你看到的情况，是心理医生治疗之后的，症状已经轻多了。” “既然治疗有用，那就继续好了。”倪可说。 “治疗一开始的时候，效果还是蛮明显的，可到了一定时间就没什么作用了，近期出现反弹，时好时坏。医生说，这病不容易治，还需要不少时间。我不是不相信郝群医生，可看着其它同龄孩子……我真的很难过，所以想试试其它办法，看看有没有更快、更好的效果。” 倪可理解一个妈妈的苦心，决定再向郝群请教一些事情，帮助自己更好了解宁木子的状况。 ------------ 第十七章 换个人吃饭 回家的路上，倪可读到一则消息，十几位企业家联名，以操纵消费者购买欲为由，要市场监督介入调查。 是有些蹊跷，倪可也觉得应该查一查。细看了一下内容，张选并不在其中，奇怪，他是第一个有怀疑的人，怎么会不参与？ 车子放慢速度，自动驾驶提示改道。 “前头发生了什么？”倪可问。 “车辆事故，道路损毁。”画面弹出，倪可看到有一辆车正在燃烧。 “希望没有人员伤亡。”倪可喃喃地说。 “一人死亡，一人受伤。”画面上出现人像。 倪可吓了一跳，其中一位居然是张选，还好不是死者，是另一个伤者。 晚上，倪可翻来覆去睡不好，脑海中总出现张选的样子，满脸是血，很吓人。第二天，她决定去医院探望，虽说不熟，但想表个心意，求个安心。 信息传入医院大厅的引导设备，不一会儿，收到一则回复：谢谢您的关心，病人仍在昏迷状态，不宜探望。落款是张选的爱人，池燕。 好吧，看来的确不熟，这样的回复挺正常。倪可不再传讯解释，径自离开，不管怎么说，自己能做的已经做了，别人有接受或拒绝的权力。 回到办公室，倪可给自己泡了一大杯咖啡，准备回归寻常的工作节奏。 随着性格编码技术越来越出名，难免也会有些麻烦，比如寻上门的这位贾女士，坚持要手术，要求变成一位魅力四射的女性。 助理好说歹说，建议她去做美容美体一类，可人家目的明确：我已经很漂亮了，现在是性格不好，不够吸引人，就是你家，没错！ 没办法，助理请示倪可，倪可问清情况，皱眉，让助理去找彼得。 助理撇嘴：“彼得不在。”在的话，她就不会来找倪可了。 彼得又不在？倪可有点不高兴，跟陆攀吃饭那么多次，人家都没告诉她，彼得究竟在忙什么！ 来到接待室，助理将倪可介绍给客户，听到“倪博士”三个字，贾女士很高兴，絮絮叨叨讲述自己的需求。 倪可就感觉耳边全是苍蝇。好不容易对方闭嘴了，倪可试图介绍性格编码技术到底是什么，让客户了解清楚。可还没讲几句，就被对方打断，再次听到“魅力、迷人”等需求描述。 揉了揉太阳穴，倪可有点烦躁，喝了一口水，压压情绪。好吧，换个方法，倪可问道：“您等具体描述一下对‘魅力’的要求吗？” “这简单，就是男人见了我，一下子就会被我吸引住。” “不是这样具化，我打个比方，比如，您觉得安静、说话少是一种魅力吗？ “我不知道，安静怎么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呢？” 倪可觉得心好累。 贾女士是不喜欢安静的，见倪可不说话，她便继续打开话匣子。 倪可看看边上，助理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现在自己孤身一人，怎么办啊？ 过了一会让，接待室门移开，助理带着韩予陈走了进来，倪可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助理暗暗冲倪可使了个眼色，然后给贾女士介绍：“这是我们这里的韩博士，您这情况，他更有经验。” 不管了，既然有人接手，自己赶紧撤退！倪可趁贾女士的目光黏在韩予陈身上，赶紧离开了接待室。 提心吊胆一下午，居然很安静，没有闹事，倪可找来助理了解情况。 “韩予陈搞定了。” “搞定？搞定那个贾女士？”倪可吃惊。 助理连连点头。 “具体怎么就搞定了？”明明那贾女士挺难缠的啊，倪可不解。 “其实说来也好笑。韩予陈听那贾女士讲完，总结出一条，就是只要男性觉得她有魅力就行，然后他就召集了公司所有的男同事，一起给贾女士的魅力值打分，最后只有一个人给了否定。” “然后呢？贾女士接受这个结果吗？”倪可问。 “一开始不接受，后来韩予陈就说要找到那个人，问一问原因，这原因就是贾女士手术改造的方向。”助理说了一半又笑了。 “谁啊？”倪可催促。 “刘留。” 晕死！“这人真是的，为啥不配合一下，把贾女士打发走就好啦。” “还好他不配合，贾女士一看他，就拒绝手术了，说只要其他人觉得她有魅力就行，然后就走了。” 倪可先愣了一下，然后也笑了。“对了，公司男同事怎么这么听话，韩予陈一叫就去了？” 助理捂嘴笑，说：“那通知是这么写的：请所有男同胞到六号会议室集合，PS：如果你是女的，就不用来了。” “好吧，那大家为什么都愿意选肯定答案呢？” “韩予陈跟他们说，谁选否定，就去接待贾女士，负责搞定人家。不过，刘留的答案让人蛮意外的，也不知他心里怎么想的，是不是故意不配合？可为什么呢？”助理也觉得疑惑。 好吧，不管怎样，一场闹剧结束了，韩予陈的应变不错，小插曲就忽略吧。 下班的时候，倪可下楼晚了一点，看陆攀已经在车旁边等了，想到自己花费时间、精力陪他吃饭，正事毫无进展，倪可有点不高兴了，再看陆攀一副紧张的样子，看到自己一脸不情愿，愈发觉得生气。 你不愿意？我还不愿意呢！换个人吃饭。怎么把他打发走呢？倪可想找个借口。 “哈喽！”韩予陈背着挎包经过，跟倪可打招呼。 有了！“你站住。”倪可喊住韩予陈。 “倪博士，有事儿？”韩予陈一溜小跑过来，下午见倪可当了一回缩头乌龟，觉得这老板也挺有意思。 倪可跟他说：“下午谢谢你，我请你吃饭，作为感谢。” 韩予陈有点意外，暗想：您不是在躲我吗？ “怎么，不乐意？” “不是不是，是惊喜，惊到了。”韩予陈赶忙解释。 “那就这样。”然后倪可就过去跟陆攀解释。 韩予陈看着倪可一本正经板着个小脸说话，陆攀小媳妇一样低着头，然后看看自己，脸上出现不可思议的表情，然后就疯狂点头，小跑着走了。 这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男朋友吧。韩予陈暗想。 倪可坐进车里，突然想到，没问陆攀定在哪个饭店。想了想，对旁边的韩予陈说：“要不还去上次我们去过的那家吧？” 韩予陈摇头：“恐怕不行。” “为什么不行？” “关门了。” “啊，这样啊，可惜了。”倪可觉得那里东西挺好吃的。 韩予陈解释：“是暂时关门，那家店做的是学生生意，最近学校放假了。” “哦哦，好吧，除了学生就没别的客人吗？”倪可顺嘴又问了一句，缓解自己误解的尴尬。 “我看那儿平时也有其它客人，不过店家比较想得开，既然大部分的客源没有了，就休息休息呗。上次去你有没有留意，墙上好多展示的图片，是店主四处游玩的记录照片。” 倪可隐约有点印象，先不回忆了，现在两人去哪儿吃饭呢？跟陆攀去的那几家，东西都不好吃。 “要不我给你做吧。”韩予陈建议。 “什么？”倪可一下没反应过来。 “我刚买了食材，准备自己做的，应该已经送到住处了，留到明天就不新鲜了。” “你，还会做饭啊？”倪可有点不相信。 “别小看人啊，我手艺可好了，走吧，给你露一手。”韩予陈不等倪可说话，直接将地址传给自动驾驶。 韩予陈住的地方离公司不远，一栋小型公寓楼，就在一公园旁边，环境不错。 “特意选的这里，交通方便，运动方便，就是地方小了点。”韩予陈一边在前头带路，一边给倪可介绍。 倪可对这种公寓并不陌生，读书的时候也租住过。 开门时候，韩予陈见倪可脸上居然有好奇，不由笑了，拦着她：“你等一会儿，我先进去一下。” 倪可点点头。 “一会儿啊。”韩予陈闪身进门，把门关上。 等待的时候，倪可左右看了看，下班时间，电梯上上下下的忙碌着，将住客送回各家。 门开了，韩予陈笑着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倪可迈步走了进来，房间面积是不大，能看到一边是阳台，一边是厨房，靠近阳台那边摆放着一张小圆桌，地上散落着三个坐垫。 “你帮忙把桌上收拾一下，我去做饭。”韩予陈不想她这么继续打量，直接布置任务。 倪可很配合，在墙角找了个食品盒子，将桌上的小零件收进去，还有五本工具书，一同摆到墙角，整整齐齐的放好。第二条任务还没发布，她又继续四处打量。 “哎，拿一下碗筷。”韩予陈回头喊倪可。 “好的。”从柜子里拿出两套碗具，三双筷子，还有两只杯子。然后继续坐在垫子上打量。 “再帮忙拿些啤酒。”韩予陈又吩咐。 “好。”从小冷藏室里拿出两罐啤酒，在桌上摆好。 韩予陈手脚麻利，开始出菜了。倪可看了一眼，居然有文蛤、小黄鱼、小龙虾，还有一盘冷切辣牛肉。 “你哪儿弄的这些？”倪可好奇，这些东西她很少吃，看着真诱人。 韩予陈倒上啤酒，说：“吃吧吃吧，这些东西没什么不健康的。” “主要是烹煮方式……” “吃着好吃才能心情好，比那些所谓健康烹饪法，也算个好处。来，干杯！” 倪可举起杯子，认真的对韩予陈说：“我可以喝一点，但干杯不行。” ------------ 第十八章 有心意的礼物 韩予陈笑了，这孩子太实诚，从进门开始，一点不掩饰情绪，好奇、我想看、我从没进过男生寝室这些，脸上写得清清楚楚，叫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多干也不少干，这习惯，估计就没怎么集体活动过，看来从小就是聪明到讨人厌、没朋友的无聊独行者。 “行，你能喝多少就喝多少。”韩予陈点头。 辣味儿特别开胃，不知不觉吃了许多，一罐啤酒也都喝完了，倪可打了个饱嗝，自己捂住嘴，有点不好意思。 “吃得很满意，谢谢你。”倪可认真跟韩予陈道谢，“下午的事情，也谢谢你。” “我也要谢谢你。”韩予陈说。 “谢我什么？” “谢你这么信任我，完全授权给我处理。”韩予陈开玩笑。 “哦，我这个老板，的确有点没担当，不过我实在不擅长处理那样的情况。”倪可自我批评。 “我开玩笑的，什么有担当没担当，你是老板耶，雇人就是来干活儿的。” “让合适的人做合适的事，我相信这样的用人原则，公司这类事情，一般都是彼得处理，他跟我不同，很擅长处理复杂关系、人际矛盾这类问题。” “而你就倾心研究？” 倪可点头。 “各司其职，挺好，从公司业绩就能看出来，你们挺成功的。”韩予陈竖起大拇指。 倪可点点头，这类话听得太多，无感。 韩予陈想了想，说：“我在公司，好像没见过彼得。” “他最近一直出差，也不知是什么事情。”倪可皱眉。 “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无话不说那种。”韩予陈说。 “怎么定义关系好呢？我们合作还行，但也留有各自的空间。”关于她和彼得，倪可不想再多说。 韩予陈也不再问，喝完最后一口啤酒，将碗筷收拾到洗碗机里，转身见倪可正坐在阳台上，伸头往楼下看。 “看什么呢？”韩予陈好奇。 “下面的风景。” 韩予陈也看了看，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哎，我带你去看个好玩的。” 倪可跟着韩予陈，出了公寓，过马路，来到对面的公园，七拐八拐找到一个角落。这里有一间废弃的小院子，两人推门进去。韩予陈示意倪可安静，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袋子，蹲下身子，抖了一抖，发出声音。不一会儿，倪可看到小树丛动了一下，然后有一只猫走了出来。 倪可瞪大眼睛，这只猫很像动画片蠢猫扣扣里面的那一只扣子猫，几乎一模一样！ 这猫明显认识韩予陈，但对倪可有点陌生，徘徊不敢上前。韩予陈就将口袋里的东西倒在地上，原来里面是猫粮。 最终抵挡不住食物的诱惑，猫咪上前，看了看倪可，又冲韩予陈叫了两声，然后低头开始吃东西。 韩予陈伸手摸猫咪的脑袋，猫咪很乖。 毛茸茸的一团，好可爱啊！倪可也很想摸一摸，但有点不敢。 “这是我一个朋友的，放假她回去了，这猫不能留在宿舍，又不敢放出去流浪，便让我照料，我那房东不让养宠物，它进屋子我就得流浪，好不容易找到这里。”韩予陈告诉倪可。 倪可看看四周，猫咪自己跑出去并不容易，便问：“它在这里安全吗？万一有人经过看到，会不会把它抓走？” “我侦察过了，这里没人，每天早晚我会来一次，添水、喂食，为了以防万一，我还在那儿装了个小设备，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况，也能通讯。” “那它还是挺可怜的，估计饿了，你看，吃得头也不抬。” “它吃饭就是这样。来，摸摸。” “可以吗？”倪可尝试伸手，慢慢向前。 韩予陈握住她的手，一起落到猫咪头上。倪可觉得指尖上全是柔软，慢慢把手掌完全落在猫咪头上、身上。 韩予陈慢慢放开手，看倪可满眼放光，很是喜欢的样子，笑着说：“你多摸它的头、脖子，它会喜欢，身上一般，若它扭动就不要继续摸了，屁股别摸，它不喜欢的。” “好，看来猫咪跟老虎一样，屁股摸不得，对了，它有名字吗？”倪可问。 “猫咪。” “这叫什么名字？” “这叫一个准确的名字。” “那你为什么不叫人类，而叫韩予陈呢？” 韩予陈噎住了，安静了一会儿，开口：“我没问，我朋友也没说。”也许说过，是自己忘记了？ 宠物猫本就粘人，没一会儿，猫咪就不怕倪可了，伸长脖子让她挠痒痒。 眼看时间不早了，倪可还没有离开的意思，韩予陈提醒：“明天再来吧。” “明天啊？”倪可还是有点舍不得。 “怎么，怕陆攀不高兴？”韩予陈问。 “陆攀？他为什么不高兴？跟他有什么关系？”倪可不解。 韩予陈暗暗观察倪可的神色，说：“你不知道吗，办公室都在传，说你们俩在谈恋爱。” 倪可白了韩予陈一眼，一副“你很无聊”的表情。 陆攀是彼得的助理，韩予陈想到之前倪可似乎对彼得的什么事很感兴趣，现又见她这个反应，笑了笑，不再多问。 又过了一会儿，韩予陈伸手把倪可怀里的猫抱走了：“真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倪可看着猫咪，明显还不想走：“要不，我把它带回去？” 韩予陈愣了一下，问：“你确定要养？” 倪可点头。 韩予陈严肃的说：“你想清楚，这是一条生命。说实话，这猫原是我朋友的室友的，那室友一时兴起，养了一整子后不想要了，要丢掉，我朋友看它可怜，于是要过来自己养，放假前头大的很，不知拿它怎么办，于是托付给我，说是暂时照顾，其实难讲。” “那你准备养它吗？” “我有这个打算，实在照顾不了的话，就给它找个合适的下家。” “那就我吧，你现在不方便，以后回学校也不见得方便。”倪可挺高兴。 韩予陈摸摸鼻子，倪可没明白他的意思：“这样吧，你养一段时间，若是不想要了，仍然还给我，别给乱丢。” 倪可果断点头，暗想：这么可爱的猫咪，怎么会乱丢呢？ 在韩予陈的帮助下，将猫咪装进自己的包包，拉链拉上，留下两指的宽度。回去路上，猫咪不断从空隙里伸出小爪子，掏来掏去的，倪可逗弄了一路，好玩极了。 点开购物空间，直接下单定了一套猫咪套房，里面有卧室、厕所、用餐室和活动区域，又买了各色猫粮，紧急订单，今晚就能送达。 回到家，先将猫咪放出来，让它慢慢适应环境。陌生地方猫咪并不乱走，探索范围始终没有离开倪可的视野。 挽起袖子，倪可在客厅向阳的一处清理出一块空地，刚忙完，订单送达了。在指定区域，人工智能机器人很快完成安装，倪可左看右看，非常满意。 “猫咪，扣子猫，这就是你的新家啦！对了，以后就叫你扣子猫了。” 可惜的是，猫主子不甚满意，稍稍玩了一会儿逗猫棒，它便跳到沙发上，很明显它更喜欢睡沙发。第二天早上，倪可暗自庆幸，还好它能接受厕所，没有在家里其它地方便便。 这算是一份贵重礼物吧，为了表示对韩予陈的感谢，倪可准备也给他送些礼物，为表达诚挚的心意，这礼物不能是直接买的，这是受父亲影响下的习惯。 小时候，每次父亲亲手做小食，用心的把它们装进盒子里，然后包裹好，手写上祝福、感谢的话语，是一件很有仪式感的事情，让她觉得那份情感都变得与众不同了。 想来想去，倪可准备送一点自己种的水果。西瓜、香瓜、樱桃，咬咬牙，又摘了四个已经成熟的牛油果。哎，自己再等等，后面的果子很快也会熟的。 一早，倪可拎着果篮走进办公室，助理正有些好奇，然后看到韩予陈被召唤来了，把老板的果篮拿走了。 什么情况？老板换新欢了！对对，昨天不是陆攀，是韩予陈上了老板的车，这早上还特意准备了礼物，看来是真喜欢呀。又有人想起来了，韩予陈和倪可早就有联系了，CX大学的校网就见证了两人不一般的关系，倪可从不讲课，估计也是为了韩予陈才去的吧，原来如此！巴拉巴拉……八卦的力量无穷，于是办公室里又传开了。 看到果篮，连刘留都有点坐不住了，踢了踢韩予陈的凳子，说：“藏起来，别给人。” “啥？”韩予陈没理解，平时交流太少，对这位仁兄简短的用语还不能完全领会。 刘留起身，索性把他们办公室门关上了，还反锁。 啥情况？韩予陈瞪大眼睛。 不一会儿，外头有脚步声，似乎人来人往，又一会儿，开始有人敲门。 “开会，勿扰！”刘留难得大嗓门。这人不好相处的声名在公司人尽皆知，很快，外头安静了。 处理完外头闲杂人等，注意力转回果篮，刘留坐在旁边盯着看。 “师父？”韩予陈不明白什么状况。 “分我点。” “啊？” “水果，分我点。”刘留要求。 “想吃水果您就直接说呗。”这架势也太吓人了，韩予陈吁了口气，“喏，想吃哪个，您自己挑。” 得到许可，刘留很高兴，也不客气，从抽屉里找出一把水果刀，拿过一个香瓜，切开。 韩予陈就看着刘留眼睛放光，不明白他吃个水果怎么能兴奋成这样，等看了一眼红色的瓜瓤，愣住了。 ------------ 第十九章 有点感慨 韩予陈再次确认，这是只香瓜，不是西瓜，这味道，真香！ 刘留又切开西瓜，瓜瓤是绿色的，尝一下，异常清甜爽口。 忍不住又吃了一粒樱桃，很甜，没有籽。 最后将一颗牛油果一切两半，里面只有一粒葡萄籽大的核，果味带着奶香，清甜嫩滑。 现在韩予陈明白，为什么刘留这么兴奋了，这些都是市场上没有的，那倪可又怎么会有这些特殊的水果？ “托你的福，谢谢。”刘留一脸认真。 韩予陈相信，他会好好对待自己的实习了。“你一早知道？”韩予陈忍不住问刘留。 刘留点头：“吃过，一次。” “其他人也知道？” 刘留脸色古怪，摇摇头，不说话了。 将剩下的水果宝贝般收好，忍了一上午，韩予陈在中午找到空挡，去倪可的办公室问个究竟。 “怎么，不好吃？”倪可看他将一些水果又拿回来了。 “不是，很好吃。” 倪可笑笑：“那你收着，下午慢慢吃。” 想到刘留，韩予陈说：“我还是收你这儿吧，怕有人偷吃。” 倪可看了一眼牛油果，暗想：其实我自己也很想吃。 “哎，我问你，这些哪里来的？”韩予陈问。 “我种的。”倪可回答，“放心，都是健康安全的，我做过检测实验。” “红色的香瓜，绿色的西瓜，无籽樱桃，无核牛油果，这些都是你研究出来，并能种出来的？”韩予陈吃惊。 倪可点头，这些都是自己爱吃的，就花了点功夫，见韩予陈不信，说：“是有点复杂，也研究了好几年，才育种稳定，下次有机会，带你去我家看。不过你也是运气好，绿色西瓜几率不高的，还被你碰上了。” “还有其它颜色啊？” “嗯，有正常的红色、黄色，然后就是白色、绿色、紫色。” “真的！那、那就今天去看吧，我想开开眼。”韩予陈脱口而出，然后觉得有些莽撞，也许人家只是客气一说。 倪可思考了一下，觉得有必要给他看一下扣子猫的居住环境，好放放心，于是点头：“行，那就今天。” 韩予陈心里的石头落地。 有了期待，等待时间变得漫长，韩予陈觉得下午好难熬。好不容易到了下班，早早在楼下等待。 倪可的车自动停在路边，韩予陈就靠在车上等，见同事下班经过，愉快的打招呼。陆攀看到韩予陈，头一低，快步走了。 同样等自己下班，倪可看到韩予陈和陆攀完全不同的态度，有点感叹。 车子在小竹林旁边停下，下车，倪可带着韩予陈往里走，进屋后，倪可呼唤扣子猫，小家伙从楼上奔下来了。 “咦，胆子大了嘛，第二天就敢上楼探险啦。”倪可摸摸它的脑袋。 扣子猫躲开倪可的手，跳到韩予陈脚边，用头蹭他。 倪可意识到韩予陈从下车开始，就比较沉默，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韩予陈有点感慨，终于意识到倪可是个成名的科学家、企业家，自己跟她差距很远。 看了看扣子猫的新家，韩予陈叹了口气，愈发感慨。 “怎么了，不好？我可以换别的。”倪可怕他不满意。 “很好，超级好。”只是感慨人不如猫。 “我待会儿带你去看种植房，正好你来，帮我一把，要给扣子猫洗个澡，不然家政机器人总要清理它。” “是吗？对了刚没注意，你给它取名叫什么？” “扣扣，扣子，扣子猫。”倪可看了一眼韩予陈，好奇，“你没看过那个动画片？” “哪个？” “蠢猫扣扣，就是长这个样子的。” 好吧，不知是不是认知代沟，韩予陈对那种动画片不感冒。 让家政机器人开始做晚饭，倪可指挥韩予陈把扣子猫捉住，给它戴上脖圈儿，身体塞进封闭式洗浴桶，只有头在外面。当水喷到身上，扣子猫开始要挣扎，倪可赶忙打开一个猫薄荷奶嘴，给它添，一下子就安静了。洗完毛，自动烘干开启。 “这个倒方便，设计不错。”韩予陈夸赞。 “是的，就是捉住它带脖套不容易。回头你再抱一会儿，我顺便一起剪下指甲。” “你养过猫？” “没，昨晚刚学的，应该不难。” 这回倪可错了，两人折腾了好久，才剪了人家一只爪子，还有三只呢，见韩予陈的衬衫都被挠勾丝了，倪可有点尴尬。 “刚洗完澡，惊魂未定的，下次再剪指甲比较好。”韩予陈建议。 “有道理。我给它喂点好吃的安抚一下。”倪可抹了一把汗。 扣子猫吃饭安分了，倪可和韩予陈也开始晚餐。机器料理很健康，口味一般，有了昨晚的对比，倪可有点味同嚼蜡，韩予陈倒是津津有味。 “你觉得好吃吗？”倪可好奇的问。 “好吃啊，我向来胃口好，什么都觉得好吃。”免费的，自己不用动手，当然好吃。 倪可笑笑，真好养活，看扣子猫也是吃得头都不抬，应该也好养活。 种植房的确让韩予陈开了眼，问了好些问题，倪可耐心一一解答。 韩予陈再次感概：“看来你对植物学也有深入研究。” 倪可点头，所以她能很快判断出，周主任那隐物质研究不可靠：“主要也就这几种，其它的种类不敢说。” “你也谦虚啊。” “我实事求是。” “这些东西要是进入市场，估计很受欢迎。” 倪可想了想，说：“其它几种还好，但喜欢吃牛油果的人不多。” “不会，你这个口味很好，带奶香，也比较甜。” “你喜欢吃牛油果吗？” “我不挑的，有的吃都好。” 好吧，倪不再多问。 自动驾驶汽车送走韩予陈，倪可洗了澡，逗弄扣子猫。现在小家伙身上香喷喷的，好摸又好闻，不过它自己不喜欢，一直添毛清理。 这个时候家里来了一只猫，倪可觉得很合适，可以帮她研究宁木子的情况，多多观察猫的习性，应该能帮助辨识宁木子的异常行为。 对了，韩予陈说这猫是他朋友的，是女朋友吗？倪可想起那个陆安。女朋友这话题比较敏感，倪可没问，觉得不方便。 再一想，不管了，就算是陆安托付给韩予陈的，大不了回头还回去，而且听韩予陈的介绍，估计很乐意有人收养吧。 去了倪可的家，参观了种植房，韩予陈有两天没去找人家说话，感觉到差距，需要时间接受一下。第三天，他以拿“寄存”的水果为由，去了倪可的办公室。 “哦，在保鲜柜里，你自己去拿。”倪可看着屏幕说。 韩予陈打开柜子一看，里面只剩下五颗樱桃。咦？是倪可吃了吗？看来好东西哪儿都藏不住。认命的把仅有的樱桃拿出来，一边吃一边看倪可在弄什么。 倪可转头看了韩予陈一眼，说：“其它的呢？趁着新鲜赶紧吃吧。” “没了，只剩下这些，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我没看。少了？你之前来过我办公室？”倪可问。 “没有啊。” “那怎么没了？” 韩予陈也不理解：“不是你吃的吗？” 倪可摇头，自己送了人家的，怎么好随便吃。 “那就奇怪了，还有谁进来了？还偷嘴！”韩予陈皱眉。 “不会有其他人的，我离开都锁了门，指纹锁。” 韩予陈想了想，觉得事有蹊跷。 作为实习生，韩予陈的用户名权限有限，不过倪可的不同，权限足够大。在倪可的办公室，韩予陈进入后台信息库，访问进出记录，看到有一条超级权限进出。 “这是谁？”倪可有点意外，“刘留居然没发现！” 韩予陈细看了看，说：“他应该知道。” “什么意思？知道他怎么可能不上报呢？” “不方便啊。”韩予陈觉得自己多事了，不应该查，不过刘留也是的，尽然为了偷吃水果进倪可的办公室！ “你说啊！”到底啥情况，倪可有点着急了。 “你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没有就算了吧。”韩予陈吞吞吐吐起来。 “少了水果啊。”倪可一脸认真。 “也不值钱吧。” “市场上买不到的。” 韩予陈一闭眼，暗想：刘留啊溜溜球，看来我帮不了你了。转念一想，这习惯真不好，老板的办公室可不能随便进，得杀杀他肚子里的馋虫。 过了一会儿，办公室里，倪可和刘留面面相觑。 刘留有点不好意思，左看右看，浑身不自在的样子：“我正常巡视，看看各门禁的情况，然后就……”他难得主动开口解释。 这回轮到倪可尴尬了，韩予陈说他去把人喊来，没想到是这位先生，让她大跌眼镜，跟往日形象严重不符啊。 反过来安慰：“哦，人难免都有点喜好，你……”本来想说，你要是喜欢我送你一些，但想想忍住了，自己主要是种给自己吃的，知道的人多了也麻烦。 “我下次不会了。”刘留保证。 “你怎么知道这些水果的？”倪可突然想起来了，以前也少过一次，她记得带来的水果没吃完，但后来不见了！好哇，原来是惯犯！ “真没下次了！”刘留转身跑了。 这人、这反应……倪可许久没反应过来。哎，就这样吧，总不能为点水果如何如何，也算是开眼界了，原来刘留也有嘴馋的时候，倒是彻底接地气了。 ------------ 第二十章 您不愿意 早上起来，跟扣子猫一起吃早餐，外阳台的小圆桌，一人桌上，一猫桌下，一人一猫各一碗，吃得挺温馨。 为了防止扣子猫离开屋子，倪可关上了所有门窗。 “乖，你只能在屋子里看看外面了，晚上回来我带你在竹林里逛。”倪可安抚小家伙。 扣子猫有点不屑，神情似乎在说：你听说过遛狗，有听说过遛猫吗？本喵皇就喜欢呆在家里，白痴！ 手环上有新闻跳出，倪可点开市场监督处的对外沟通信，大意是市场秩序良好，无不良竞争手段，看来没查出什么，要不了了之了。 一早，居然看到彼得已经到了，日程修改，提示有重要访客。倪可皱眉，本以为李玲的事情后，彼得应该不会再拉她做接待工作，看来是奢望了。 贵宾室，有一位妆容精致的冷艳女子，端庄坐着，朝着墙上的一幅画，但目光无焦距，看来只是在自己发呆。 彼得冲倪可点头，然后给两人做介绍，很是慎重。倪可注意到桌上的茶点，都是最好的。 这名女子名叫郁静，这个姓氏很少见，倪可心头一动，想到那个姓郁的知名人士，再细看这女子的长相，隐约有点像，难怪彼得这么紧张。 “听说倪博士很难约到。”郁静开口。 彼得忙说：“倪博士专注科研，所以才会……” “我的未婚夫束朝永很佩服你。”郁静冷冷打断彼得，继续说，“所以我来找你，看看你是否能帮到我们。” 束朝永是谁？倪可努力回想，但没什么印象。 这次彼得没有说话，朝倪可示意，让她接话。 倪可开口：“您需要什么样的帮助？” 郁静站起来，倪可也站了起来，郁静往前走了两步，倪可忍住后退的本能，两人对视了一会儿。 倪可心头充满疑惑，怎么感觉这郁静对自己有点敌意？应该是跟那个束朝永有关吧？可束朝永又是哪位！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会儿，郁静勾起嘴角，慢慢开口：“今晚一起吃饭吧，等见到人，也许你就找到答案了。” 莫名其妙！倪可摇头，说：“我今晚有约了，您有什么事，我们可以直接聊，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单独谈谈。” “都说你很厉害，开创了这门技术，我想看看你有没有那么厉害。”郁静拿起自己的包，“回头我会派车过来。”然后冲彼得点头，离开。 彼得客气的送她出去。 倪可皱眉，什么跟什么嘛！自己开创性格编码技术，跟和她吃饭毛关系？回到办公室，继续手头工作。 彼得找了过来，问：“你晚上能安排吗？” 倪可想了想，晚上她跟扣子猫要一起吃饭和饭后散步，于是摇头：“我没时间，她有什么可以在公司谈。” 彼得叹息，他也不爽郁静的态度，但没办法，那样的家族，也是他一直想建立联系的，于是开始做倪可的思想工作：“也许她有不方便说的事情，需要你自己去看。” “我没看出她有那个意思。”郁静明显带着敌意，让倪可觉得不太舒服。 “倪可，这也许是个特殊的案例，你不去，很可能会错过。”彼得循循善诱。 是吗？倪可怀疑，她明白彼得想要的，无非人脉、金钱、地位这类。 彼得见倪可不为所动，又继续说服工作，最后实在没办法了，说道：“神奇小女侠，你不想去创造神奇了吗？带上你的真言套索，你会发现他们的需要，然后搞定一切！” 倪可白眼，东耳朵进西耳朵出。 “好吧，我投降，你告诉我怎么做，你才能答应。”彼得无奈。 “我不会浪费时间去陪她吃饭的，不管你怎么做，还有，下次不要再先斩后奏，给我约见客户了。”倪可看了彼得一眼，“下次我会直接拒绝。”到时候可别说她没提前知会。 “这次你答应，就没有下次了，再也没有了。”彼得讨好。 倪可不明白，一个年纪不小的大男人，怎么做出那个表情的，摇摇头，转身去实验室。 “那、那你看在我安排韩予陈进来的份儿上？你看，你们现在相处很好吧。” 一提到这个，倪可有点冒火，然后想到毛茸茸的扣子猫，又气不起来了。 呆在实验室，是倪可最舒服的状态，总是很投入。中午的时候，韩予陈喊她吃午饭，动静有点大，好些人探头探脑。 “怎么了？”倪可觉得他有点奇怪。 “哦，我给你买了午餐。” 倪可皱眉，韩予陈应该有事。“怎么了，刘留说你了？”因为韩予陈的关系，刘留的糗事曝光，会不会让两人相处有麻烦了？ “溜溜球吗？没什么，他没什么事，对我挺关照。”差点儿要付封口费了。 “咦，你知道溜溜球吗？”倪可惊讶。 “知道，我还玩过呢，这可是古董碗具了，不过，我有一个，你想要的话回头我送你。” 倪可摇头，难得遇上一个知道溜溜球的，回到原本的话题，问：“没事，那你干什么给我买午餐？” “哎，我、我是说客。”韩予陈老实交代。 “彼得？” 韩予陈点头。 “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我知道，不过他请客了，我们就一起吃好了，我又没有给他什么承诺。”韩予陈笑了。 “既然这么想，为什么一脸为难？” “我是怕我找了你，回头你为难。” “哦，这倒不至于。”倪可直接回答。 韩予陈摸摸鼻子，这回答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呢？ 回到倪可的办公室，两人一起用餐，韩予陈问了问扣子猫的情况：“早上没见到，一下子有点不习惯，不过我相信你会照顾得很好。” “嗯，其它都好，就是它没睡在自己的床上。” 韩予陈笑了：“你别指望一只猫会睡在床上，它可能哪儿都愿意睡，就是不会是床上。” “可它上厕所就会在指定的容器里啊。”倪可不服，“学会和养成习惯，只是时间问题。” 晚上回到家，很快得到证明，扣子猫是睡床的，只不过不是它的小床，而是倪可的大床。 嗯，好吧，这也算一种进步吧…… 第二天，郁静没有出现，彼得有些不安，倪可并不在意。下午的时候，来了一个陌生访客。 助理将“迟燕”的名字给到倪可，对方说倪可自己去找过她。 池燕是张选的妻子，倪可有印象，当时拒绝自己探望。这会儿来找自己，应该是有事吧，第六感告诉倪可。 匆匆回到办公室，助理正陪着池燕坐在沙发上，看到倪可，起身介绍。 “您好，倪博士。”池燕礼貌握手。 倪可注意到池燕苍白的嘴唇，以及眼中的疲惫。“您好，请坐。” 见助理离开，池燕转头对倪可说：“谢谢您，之前到医院探望，只不过那时候真的不方便。” “没事。”倪可表示理解。 “他本来想着……可惜没机会了。”池燕说。 倪可有不好的预感。 池燕转过脸，眼泪流了下来：“他，他没撑过去。” 果然！哎。倪可对人情世故不了解，但直觉很灵，对人的情绪状态特别敏感。“您，节哀。”其它话也不知怎么说，默默递过去一张纸巾。 池燕努力克制住眼泪，对倪可说：“我爱人他，找到些东西，本想着给您送去，但出了车祸，现在东西没了，人也没了。我早跟他说过，这件事就算了，生意能做就做，不能做就另打算，可他偏不听，什么家族传承的，我是不懂，但我知道什么都没有生命重要！” 倪可安静听着，不知道说什么，而此时，池燕需要的也仅仅是倾诉。 池燕又讲了一些医院的情况，当时不让倪可进去，是怕被人看见，怕倪可被殃及。 “您的意思是，车祸是人为？”倪可注意到池燕的用词。 “是的，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出事了，当时车上另一个人又是谁？”池燕告诉倪可，为了弄清楚情况，张选跟对方合作，代加工生产，甚至卖自己公司的设计，为的就是有机会弄清楚真相。 “警察没有查出什么吗？”记得另一个人是车祸当场死亡。 池燕摇头：“警察说那个人，没有身份，就是他做手脚车才出问题的，目前没什么进展。” “那，张选找到了些什么东西？”应该挺重要，所以才被灭口。 池燕又一次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我不赞成他做这些，所以有一些日子不跟他说话了，也不知他具体进展到什么程度。” 好吧，倪可有点无语，关键时期，夫妻俩内部不和，不由同情张选，但看池燕的样子，也觉得挺可怜的。 “有什么，我可以帮到您的？”倪可问池燕，若是她什么都不知道，找自己又有什么用呢？ “我知道我爱人之前找过您，当时好奇过，他为什么会找您，而不是其它技术，我指那些暗示、植入技术，所以我想您会不会知道什么，可以提供给警察？” 听池燕这么说，倪可有点无奈，但还是耐心的把上次张选过来的情况，以及后来自己了解的信息跟她讲了一遍。 “那我可以跟警察说，让他们来找你吗？”池燕似乎看到了希望。 倪可知道她没认真听自己讲，没明白，又重复了一遍。“这些，若有需要，我当然可以提供给警察，只是怕没什么用。” 池燕失望：“就是说，您不愿意。” ------------ 第二十一章 三个人 倪可无力，敏感察觉对方情绪是一方面，如何应付是另一方面，在这另一端，自己缺少什么似的，处理方式上总是生硬，甚至束手无策。 秉持诚实原则，倪可说道：“我不是不愿意，是那些信息没有什么用。” 池燕哭了，哭得很伤心。 倪可一筹莫展，这可怎么办？ 韩予陈在外头敲门，下班时间到了。 倪可正想找借口走开，于是走了出去，想到上次贾女士的事情，觉得这方面韩予陈比自己强，于是跟他大概讲了一下池燕的情况，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硬轰她，也挺可怜的。” 韩予陈直接说道：“她是病急乱投医，你就答应她好了，回头警察来你实话实说，警察自己会判断的。” “那些信息，真是对破案没有帮助的。”倪可强调。 韩予陈笑：“你觉得警察傻吗？” 倪可便明白过来了，好吧，自己有时候实在迟钝。 池燕果然很高兴，表示感谢，并为耽搁倪可的时间道歉。 送走池燕，倪可有点发呆。韩予陈拍拍她的肩膀，做了个去吃饭的手势。也是，吃饭比天大。 想到家中有喵皇，倪可建议回去吃，韩予陈无所谓。 刚进家门，倪可觉得有些不对，然后就看到扣子猫从厨房出来，紧接着看到父亲探出脑袋：“回来了。” 身后的韩予陈已经跟进来了，倪志英看到，微微一愣。倪可意识到哪儿不对了，这、这需不需要解释一下？可解释什么呢？ “伯伯好。”韩予陈最先反应过来，跟倪志英打招呼。 “嗯，你好。洗手，准备吃饭了。”倪志英吩咐。 韩予陈乖巧的进了厨房，帮忙拿餐具、摆盘，又按照倪志英的吩咐，开了一瓶红酒。倪可倒跟个外人似的，只能抱起扣子猫，窝在沙发里瞎想。 难得，三个人在家一起吃饭。从小，倪可总是自己吃饭，或者跟父亲吃饭，从来没有三个人一起吃过饭，当然出去吃的时候有过多人，比如父亲的同学、朋友之类的，但在家从没有过。 感觉……好吧，说实话，感觉有点陌生。 倒了酒，倪志英举杯，倪可和韩予陈赶紧跟上，清脆的碰杯声中，家宴开始。一开始很安静，吃了一会儿后，倪志英对韩予陈说：“多吃点。” 这是要开始谈话了吗？倪可看韩予陈，暗想：你们都不认识，有什么好聊的？ “谢谢伯伯。”韩予陈有礼貌。 倪志英问：“你在哪儿读书啊？” “CX大学，虚拟空间安全专业，目前在倪可公司实习。” 倪可皱眉：实习就不要说了嘛！ “怎么会去那儿实习，专业对口吗？”倪志英问。 “我公司也有这方面的工作的。”倪可回答。 倪志英看了倪可一眼，没说话。 韩予陈笑笑，给倪志英倒酒，说：“我想在不同公司都看看，之前也去过对口的公司，研究性质的公司也有相关需求，我想学习学习，看看有什么不一样。” 倪志英点头：“这是一种不错的实习方法。” 倪可低头，吃菜，不说话。 韩予陈一边给她夹菜，一边问倪志英：“伯伯，您的实验室，空间信息安全方面是怎么管控的？” 倪可暗想：韩予陈你傻吗？我父亲是做研究的，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倪志英讲起了信息防盗系统，侃侃而谈，韩予陈不时说两句，或者问个问题，两人边吃边聊，居然挺热闹。 倪可愈发无语。 吃完饭，倪志英亲手泡茶，又留了韩予陈一会儿，才让他离开，最后还不忘送上自制的果干。 见自动驾驶车走了，倪可才问倪志英：“爸爸，你今天怎么来了？” “你上周末没有回家吃饭，我来看看。” “哦，对不起，我忘记跟您说了，最近有点忙。”倪可想起来了，当时她想着告诉倪志英，但是被宁木子的一个行为吸引，一耽搁，居然转头忘记了。 “嗯，有什么难事吗？”倪志英问，他知道倪可向来规律，轻易不会不按时回家。 倪可想了想，没有提宁木子，只是讲到自己在跟郝群学习。 倪志英点点头，又问：“韩予陈是你男朋友吗？” 就怕这种误会。“不是的不是的！”倪可赶紧解释，“就是普通朋友，他送了我一只猫，今天来看看。” “是吗？我本还觉得奇怪，你怎么会突然养猫了，原来是别人送的。”倪志英皱眉，谈恋爱也正常，这么紧张做什么？ “也算是半只流浪猫吧，挺可怜的，我觉得好玩，就先养着。”倪可没有把韩予陈的朋友的室友那堆关系拿出来讲，怪麻烦的。 “我看韩予陈还不错，处处也好的。”末了，倪志英说。 “都说了不是。” 倪志英摆摆手，转身离开。 送走父亲，倪可倒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手环跳出韩予陈的头像，问询：你还好吗？你父亲有没有生气？ 怎么回答，难道说：我还好，我父亲觉得你也好！烦死了，倪可索性没有回答。 养了猫以后，再观察宁木子，倪可感受不同了。同时，李玲告诉倪可，宁木子的状态在恶化。 倪可也发现了，宁木子的嗜睡越来越严重，记忆力也在下降。 “郝群医生怎么说？” 李玲摇头，流泪：“那是我最不想的方案。” 倪可仔细看了一下，的确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的疗法。 “我还是跟医生直接说吧，先转到您这里。”李玲之前同意倪可的建议，让郝群继续治疗，她这边也多多学习、观察，然后找机会跟郝群商量，联手一起治疗。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了。 倪可想了想：“我去跟郝群医生讲吧。” “他会不会不愿意？算了，若不愿意，我作为孩子的监护人，只能按手续办了。哎，不是不信任，真的是没办法。”李玲苦恼。 郝群其实也很苦恼，他当然不想那些仪器、药物用到一个孩子身上。 针对宁木子的情况，倪可在实验室做过许多前期研究了，隐去名字，跟郝群一起探讨改变激素矩阵的方法，针对幻想症患者。 郝群表示疑虑：“我还是觉得这是冒险的办法，激素性格编码，在健康人身上我能理解，但非健康人群，他们人体激素分泌是不一样的，所以太不稳定了，你这患者多大？” “十五岁。” “绝对不行！”郝群果然拒绝。 “您的疑虑，我也理解，那怎么办呢？眼睁睁看着孩子受苦？”倪可犹豫了一会儿，说，“家长也是没办法，多方求助，若一直不好，谁知道后面会去用什么办法？或许是更糟糕的。我想，既然都是幻想症，我们可以一起研究一个方案，也许不完全用编码技术，我们两种方法结合？” 现在宁木子情况不好，对于倪可的确是个沟通契机。过程中，她憋得很辛苦，真想直接告诉郝群。 郝群思考，不语。 倪可不再多说，思想工作不是一次能行的，再说她又不擅长沟通，哎，回头再来吧，先让郝群自己想想。 回家的路上，又看到韩予陈的信息，可怜兮兮的神情，倪可觉得他这个表情比彼得帅多了。 “什么事？”倪可终于接受通话。 “你还好吗？你爸爸他没有说什么吧？你怎么今天一天都不在？”韩予陈一连串的问题。 “我挺好的，我爸爸没有说什么，我今天在外面办事。”倪可一个一个回答。 “哦，那今晚一起饭饭吗？”韩予陈一脸期待，“昨天我很紧张，都没顾上看看猫猫。” 你有什么好紧张的？又不是你爸爸抓到你带异性回家。倪可不解，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家政机器人给两个人类做饭，倪可给喵皇准备晚餐，选了一个混合口味的肉类，倒出来一碗，放到餐桌旁地上，扣子猫埋头吃得欢实。 倪可和韩予陈坐下，也开始吃饭。 “哎，你爸爸那个果干很好吃，哪儿买的？”韩予陈问。 “他自己做的。”倪可回答。 “又自己做？你们父女这爱好挺有趣，喜欢吃的都自己种、自己做。”韩予陈表示佩服。 倪可不说话，静静的看猫下饭。 韩予陈也安静下来，默默的看倪可下饭。 “哎，你说，要是你认为自己是一只猫，那是什么感觉？”倪可突然问。 韩予陈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奇怪，但见倪可一脸认真，想了想，回答：“有时候会害怕，害怕有狗这类讨厌的动物，害怕流浪，没吃的；有时候会惬意，比如晒着太阳，睡着懒觉；有时候，应该也挺有趣的吧，猫总是充满好奇，所以猫爱冒险、尝试，然后上帝为了爱猫，就给了猫九条命。” “嗯？九条命，是有这种说法。猫真有九条命？”倪可好奇。 “肯定没有，猫跳跃力强，柔韧性好，从高处落下都没事，九条命只是一种说法。”韩予陈说，“若是太高的地方，肯定也会摔死的。” 倪可皱眉，宁木子不会认为自己有九条命吧？ “倪可，你还好吧？”最近经常不在，不符合她喜欢泡实验室的习惯啊。 “我挺好的，怎么了？” “没事，挺好就行，还以为那个谁又来烦你呢。哎，你今天是被叫去警察那里了吗？”韩予陈想起了池燕。 倪可摇头：“就像你说的，警察又不傻，怎么会来找我？” ------------ 第二十二章 是源头吗 警察当然不傻，但架不住池燕给的信息误导。两天后，倪可收到警局的通知，要求配合调查。 对方很客气，提出约个时间，上门拜访，尽量不打扰倪可的工作，恰巧郁静再次约见，倪可想了想，然后选择自己去警局，避开郁静的邀约。 彼得知道后，有些不高兴。两个老板不对付，整个公司气氛都不好了。 没办法，倪可主动去解释：“张选公司的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我自己也觉得市场上有些事情有点奇怪，只是不知具体是什么，所以我不想让外界看到警察过来，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你不能再拒绝郁静了。倪可，你要知道，那些资本，就算我们选择不合作，至少不能得罪。”彼得严肃告诫。 倪可没有说话。 “我理解你，你也要理解我，理解这个现实世界。” “我会认真考虑。”倪可告诉彼得。 “认真考虑去或者不去？”彼得追问。 “我不知道。”倪可老老实实回答。 “怎么能不知道呢！”彼得真着急了。 “就是因为不知道，才要认真考虑。”倪可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见彼得脸色不佳，缓和气氛，说，“我会自己戴上真言套索，弄个明白，然后做出正确决定。” “好吧，我期待，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我相信这次也不会。” 彼得的话让倪可有点，说不出的感觉，跟他渐行渐远了吗？还是她一开始选择合作时忽视了一些东西，比如他们深层的价值观上天然的不同？ 很快到了警察局，刚下车，有个男子快步上前，伸手：“您好，倪博士，我是梁谊峰，张选案子的负责人。” “您好。”倪可点头，然后跟着梁谊峰进到里面的接待室。 梁谊峰客气的给倪可倒了咖啡，礼貌寒暄。若不是在警局，在大街上或者任何一个地方看到梁谊峰，没有这身制服，很难想到他会是一个警察，那种气质，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很难形容，但跟警察这个职业实在不搭。 梁谊峰也在暗暗打量倪可，最初见面，眼里有疑惑、探究，当然，还有掩饰不住的惊讶。倪可不意外，许多人见了她本人，都是这个神情，所以她喜欢藏在彼得身后。 然后，开始询问。 倪可没有隐瞒，将张选之前找到公司，提出的疑虑，以及后面为什么没有进一步合作的原因都讲述了一遍。 听完后，梁谊峰问：“那张选怀疑的人是谁？” 倪可摇头：“我不知道。” 梁谊峰皱眉：“池燕说，张选跟你们一起调查过一些情况，有怀疑对象，而那个对象很可能就是无名氏的幕后人。” 倪可无奈摇头：“没有，他只是基于猜测，想跟我们合作验证，但推理上根本不合理。” “他想验证的是什么？”梁谊峰问。 “竞争对手的不正当行为，操纵消费者，这事市场监督已经对外作了说明。” 梁谊峰点头：“我看到过新闻。如果您这里只有这些……” “是只有这些，我也知道对破案没什么用，但当时池燕找我，情绪不好，希望我跟你们再讲一讲，这样的要求，我总不好拒绝。”倪可解释。 梁谊峰明白了，表示感谢，然后送倪可出接待室。 从梁谊峰的神情判断，没有失望，看来人家本来也没有抱什么希望，只是池燕，怕是要又一次失望了。 也不知张选公司的品牌怎么样了？还在不在？想到这里，倪可转道去了购物中心。相应展区，品牌倒是还在，就是商品少了许多。倪可叹息，也不知后面还能撑多久？ 不远处，看到王小姐正在买东西，还是那家正当红的珠宝品牌。倪可想了想，走上前去，主动打招呼。 王小姐一脸惊喜：“倪博士倒是好心情，在上班时间出来购物。” “我随便看看，你呢？一定是有趣的购买任务吧？”倪可问。 “客户要准备婚礼了。”王小姐压低声音，“当然目前还是保密阶段，我不方便多说，回头一定会有新闻的。” “结婚会有新闻啊，那这个客户厉害了。” 王小姐笑了，左右看看，凑到倪可耳旁，说道：“郁家。” “哦，那的确厉害。”倪可心中疑惑，是郁静吗？ “本来啊，是叫这家珠宝品牌派人上门定制的，但是人家现在拽得很，没办法，只有自己过来，不过还好，他们近期产能提升了，不然都怕来不及。我先挑一批，然后让客户选。” “都在这里买，这家有这么好吗？”倪可又问。 “我客户迷得很，就喜欢这个牌子的珠宝，也是因为她，现在上流圈子里都追捧这家。”王小姐告诉倪可。 倪可心中一动，郁家是源头吗？ 回去的路上，倪可决定了，她要去郁家。不需要真言套索，虽然现在张选已经不在，但既然有线索，她还是愿意研究一下这些黑马事件背后的原因。 没有让彼得着急，倪可直接告诉他，并让他后续安排，这方面，彼得向来妥当。 郁静客气的安排车子来接，倪可拒绝，她更喜欢坐在自己的车里，熟悉的空间，有安全感，能全然放松，做些思考。 路途有些远，穿过一片森林，汽车进了山区，然后向半山前行。 “还有多久？”倪可问人工智能驾驶。 “二十一分钟。” 倪可看着窗外，这里风景很好，这就是王小姐说的顶级阶层？ 穿过一道爬满蔷薇花的拱门，车子进入一座庄园，能看到远处有马匹在草地上悠闲的散步。又行驶了十分钟左右，绕过花园，看到一座庞大的别墅，巍峨壮观，却让人感觉到冷漠，拒人千里之外。 车子停下，倪可下车，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士上前：“您好，倪博士吗？欢迎，主人已经在客厅等候了，请跟我来。” 倪可点头，跟着她，穿过高大华丽的门厅，拐了两个弯，来到客厅。看面积，想来这里是偏厅。倪可看到郁静站在窗边，正在看外头的曲水流觞。美人配美景，着实是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 “小姐，倪博士到了。”带路的女士说。 郁静没有立马转身，又看了一会儿外面，才微微扭头，对倪可说：“很高兴您能过来。请坐吧。” 倪可坐在沙发上，看着仆人送上咖啡，有熟悉的香味儿。 “我知道倪博士喜欢这个牌子的咖啡豆，挺小众的品味，我也尝了尝，居然不错。”郁静转身，慢慢走到倪可对面的位置上，淑女姿势坐下。仆人给她也倒了一杯，然后退出了客厅，并关上了门。 看来郁静很了解自己，清楚自己和彼得的关系，清楚自己的喜好，可能还有许多其它的，合作前这么严谨的调查，为什么？ 倪可不急着说话，好奇打量房间，墙上的画，周边的摆件，窗外的曲水流觞，希望发现点什么线索。郁静也不着急，两人默默喝了一会儿咖啡。 “倪博士，您想起束朝永了吗？”最终，还是郁静先开了口。 倪可摇头。 郁静嗤笑，不知在笑谁，是笑自己的记性不好吗？看样子又不像。 “人家可记着您呢，一直记着。”郁静说。 原来是笑束朝永。倪可一脸抱歉：“人方面，我的确记性不好，许多人都记不住。” 郁静收敛表情，看了看倪可，叹了口气：“他跟你，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你记不住他不奇怪，他记住你才奇怪。” “您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倪可问的直接。 “我希望您能帮我劝劝束朝永，跟我结婚。”郁静语出惊人。 倪可不理解，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人，自己怎么就能劝，还是结婚这种终身大事？ “晚上，我安排了饭局，你去了就知道了。”郁静眼里有些疲惫。 “要见束朝永？”倪可问。 “是的，等见了他，你心中的疑惑也就解了。”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那就继续往前吧，看一看这束朝永究竟何方神圣？倪可想到此行目的，问郁静：“听说您有个非常喜欢的珠宝品牌，一直追捧，引发时尚，我能问一下原因么？” 郁静垂眼，拈起一粒果子，说：“喜欢就是喜欢，能有什么理由？” 倪可疑惑：“那您究竟喜欢它什么？材质？设计？” “我喜欢一样东西，向来随心，不问缘由。”郁静看了倪可一眼，“你为什么问这些？” “我想了解一下自己的客户。”倪可暗想，反正你也调查过我。 “我想您误会了，我不会是您的客户，束朝永才是。”郁静解释。 倪可刚想再问什么，门铃响起，郁静站了起来，对倪可说：“我们走吧。” 这次，倪可没有坚持坐自己的车，而是跟郁静一同上车。车里的豪华倪可并不感兴趣，她看到郁静手上的一款手镯，跟自己买的张选家的有点像，若论不同，只在一处的装饰图案上，自己的是一朵花，郁静的这只上是一个图腾标志。 这个图腾有什么特别意思吗？倪可好奇，在脑海中搜索。 注意到倪可的眼神，郁静没有动作，任她打量，她也是习惯了别人的目光的。 ------------ 第二十三章 又跟你什么关系 吃饭的地方更偏僻，倪可觉得自己都要被绕晕了，最后来到一个湖边，看到一座建筑。 两人下车，倪可跟着郁静，进了一个房间。房间不大，中间是一张四人桌，右手有一座屏风，内有人影晃动。 “朝永，我们到了。”郁静跟那人打招呼。 倪可睁大眼睛，想看看这束朝永到底什么人。 一个清瘦的男子转了出来，斯斯文文的，看到倪可，微微一愣，然后主动伸手：“你好。” “你好。”倪可回礼。说实话，她还是没想起来，自己认识对方吗？郁静是不是哪儿弄错了？ “朝永，这是我的诚意，就像我说的，我们一定会合作得很好，婚姻不会是我们彼此的束缚。”郁静对束朝永说。 倪可听不懂，微微皱眉；束朝永听得懂，也微微皱眉。然后郁静转身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倪可和束朝永，两人彼此看了看。然后倪可看了看门，低头不语。 束朝永轻笑：“怎么，看看能不能逃跑吗？既然知道害怕，为什么要跟她过来？” 倪可暗想：我找郁静是有目的的，再说，我怎么知道她会走开。 “坐吧，想吃点什么，我请客，许久没见了。”束朝永为倪可拉出椅子，很绅士。 既来之则安之，倪可坐下。跟寻常餐厅不同，桌上没有菜单显示。 “这里点菜简单，中餐或西餐，鱼虾类还是肉类，厨师不接受太多指示。”束朝永说。 “我都可以。”倪可回答。 束朝永便点了西式，同时要了一瓶酒。 等待的过程，倪可打量束朝永，束朝永注意到了，叹了口气：“你不记得我了，对吧？” 倪可老实点头。 “A大，光图谱实验室。”束朝永提示，见倪可还是一脸茫然，又补充，“有个男生说，你是他女朋友。” 倪可想起来了，整个大学期间，具体说是两所大学，只有一个人对她说过“女朋友”三个字。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倪可有点累，在学校实验室瞎转悠，休息脑子，慢慢的，其它实验室都有人了，她便回到光图谱实验室，这里她预定了整天。手头的实验有点麻烦，主要是耗时太久，心烦，中途便出去晃晃，回来再看结果。 中间一次，倪可从草坪走了一圈儿，然后回到实验室，推门进去，看见两个男生在里面，吓了一跳。对方两人之前似乎在拥抱，也吓到了，相互推开彼此，然后一起吃惊的看她。 好吧，打扰到人家了。倪可有点不好意思，但想到明天就去M大了，这个实验还是在A大完成掉比较好，于是说：“不好意思，我定了这里。”言下之意，你们另找地方亲热吧。 两个男生也平静下来，其中一个高大的男生瞪了倪可一眼，有点儿凶，然后拉着另一个矮一些的男生出去了。 见两人离开，倪可继续实验。撞破情侣，这样的场景，大学里她经常遇到，哎，自己又不谈恋爱，为什么总碰上谈恋爱的，真怕得红眼病。 突然，门又被推开，很用力，“砰”的一声，倪可吓得手一抖，差点儿叫出来。 “你、你们干什么？”倪可见那两个男生又回来了。 高大男生关了门，往里走，似乎在找地方藏身，可就这么大个实验室，能藏到哪里去？ 紧接着，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然后门又一次被推开，三个男生闯了进来。 “……”倪可不知发生了什么。 “抓到了！”有一个男生伸手，指着先前进来的两个男生，“看你这回怎么解释！” 后面剧情反转，倪可都来不及反应，完全变身木偶人。 “是抓到了，你居然想抢我女朋友！”先进来的高大男生突然对矮一些的那个男生开口，一副要打架的架势。 矮个子男生面上闪过吃惊，很快掩饰住。 倪可就看不懂了，暗想：你们不是一对的么？哪里来的女朋友？ “阿远，你别装了，什么女朋友，男朋友吧。”后*进来的有人开口戳破。 “就是，同性恋怎么了，早就被法律接受了，承认又怎么样。” 倪可注意到那个叫阿远的，站在后*进来的三名男生前，一副“要过去，得从我尸体上踩过去”的架势。 “我有必要装给你看吗！”阿远呸了对方一口，叉着腰，“我说这是我女朋友，你们也都听清楚了，以后谁都不许招惹她，否则，哼！” 倪可这才注意到，对方说的“女朋友”居然是自己。 “哎，你说不算，小妹妹，你自己说，你是他女朋友吗？”大家的目光落到倪可身上。 倪可有点晕，搞不清楚状况，左看看右看看，吓呆了似的。 “哎呀，是、是那个变态啊！”突然有人冲倪可喊了一句。 变态？变态是谁？我么！倪可皱眉，还是“女朋友”好一点。她在学校太另类了，年纪小，智商高，没朋友，但至少还没有人当面喊她变态。 “你们嘴巴干净点，什么变态，找揍吗！”阿远把倪可拉到身后，一副保护的架势。 “阿远，你就装吧，没记错的话她叫倪可，学校知名天才少女，她会是你的女朋友？想拉挡箭牌的，也找个像样点的。”有个男生说。 阿远回头看了倪可一眼，倪可正也抬头看他，两人目光相遇。倪可注意到，阿远眼神瞥了一下旁边，应该是在看那矮个子男生，眼里有焦急。 后*进来的三名男生讥讽的话语不断，阿远握着拳头，快要爆发了。倪可不理解，同性恋怎么了？社会上都能接受，在A大这样开放的校园里，居然被侮辱？ “别、别吵了！”倪可把手搭在阿远的拳头上，适时阻止他用暴力解决问题。 一直没说话的人突然开口，虽然有点底气不足，但至少其他人安静下来，想听她要说什么。 “我是阿远的女朋友。”倪可开口，“阿远，我只是跟他在这里做实验，你不要误会，真的。” 这个叫阿远的和后*进来的三名男生，都愣住了。 “你们听到没有。”阿远最先反应过来，然后对倪可说，“你做什么实验不能找我，偏找他？下次不许了。” 倪可急忙点头。 三名男生走了，那个矮个子的男生也走了，阿远留在最后，看了看倪可，说了句“谢谢”，然后也走了。 后来，实验结果出来了，非常好，倪可便也忘了这个小插曲，做好报告，交给教授，顺便办完了所有手续，离开了A大。 倪可看看对面的束朝永，终于有了点印象：“你是阿远身后的那个矮个子男生，哦，就是你，我想起来了，你一直低着头，也没有说话，整件事情，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阿远，对你没什么印象。” “阿远是很好的，所以你才同意临时当他的女朋友吗？”束朝永开玩笑。 “我只是觉得后面那三个男生，比较讨厌。” “后来学校多了许多关于你的谣言，我再也没有看到你，真是对不起。”束朝永说。 倪可无所谓，她从不听谣言，也听不到。 “阿远一直念叨，想跟你道歉，给你带来那么多麻烦，害你转学，实在不好意思。”束朝永态度诚恳。 倪可解释：“你们没有给我带来什么麻烦，我本来就准备转学了，A大的课程我都学完了。” “那还是要谢谢你，帮了我们。”束朝永又说。 倪可耸耸肩：“好吧，那郁静这次找我来，又跟你什么关系？” 束朝永拿起酒杯，示意倪可碰杯：“不聊她，我们先叙叙旧吧。” 倪可客气的举杯，但心里实在不觉得他们有什么旧好叙的。 “那次，阿远对你有点粗鲁，他是着急了，你不要计较。”束朝永说，然后讲了许多阿远的事情，讲他的热心，大侠一样，但有丢三落四的毛病。 看对方陷入回忆，脸上带着笑容，很愉快很享受，倪可不忍打断，还好菜上来了，她可以吃菜。 “对不起，讲了许多。”束朝永终于意识到。 “没关系。”倪可咽下牛肉，默默给这里的专业厨师点赞，想着下次带韩予陈来尝一尝。咦，我为什么会突然想到他呢？倪可自己愣住了。 “好吃吗？喜欢的话多吃点。”束朝永微笑。 倪可点头，问：“阿远现在在哪儿？我指，你们在一起了没？” 束朝永眼神黯淡下去，将杯中的酒饮尽，沉默一会儿，说：“阿远不在了。” “啊！”倪可放下叉子，“怎么会这样？” “意外。” 见束朝永无意多讲，倪可不再追问。 晚餐快结束时，束朝永开口：“我的家族，有点复杂。也许许多人觉得同性恋没关系，但在我家，这是禁止的。”苦笑，“当年在实验室抓我的人，其中一个就是郁静的弟弟，郁宁。郁静一直想成为郁家的下一代掌舵人，从我认识她开始，就知道她有这样的志向，坦诚地说，我觉得她比她弟弟优秀，但是她是女孩子，所以她父亲还在犹豫，直到郁静跟我成了朋友，如果郁静跟我结婚，那她肯定会接管郁家。” 倪可瞪大眼睛，这怎么跟电影里似的。 “郁宁当然不会就此罢休，所以他想过许多办法，想揭穿我同性恋的身份，这样我会被家族不容，当然也不能再帮到郁静。”束朝永说。 “那你为什么要帮郁静呢？”倪可一语中的，是的，束朝永完全可以置身事外，难道是郁静威胁？她看起来不像那样的人啊。 ------------ 第二十四章 计划落空了 倪可以为会听到一段八卦，结果很简单。 “因为阿远，她跟阿远是朋友，事实上正是因为她，我才认识了阿远。我们本来说好，表面上我跟郁静结婚，然后她可以帮我跟阿远在一起。” 简单是简单，但倪可不知怎么回应这种事情。 “可是后来，阿远他……走了，我便不想结婚了。” “所以郁静不接受？”倪可插嘴。 束朝永点头。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就因为见过一面？倪可不理解。 “阿远对你一直有愧疚，经常念叨，我想帮他弥补，便也留意你的消息，所以郁静把你找来，作为示好的礼物。”束朝永觉得好笑，郁静到底遇上什么，这么想要这段婚姻？为了让自己开心，无所不用其极，连一个“路人”都不放过。 细想想，近期郁静和郁宁争斗得厉害吗？他有段时间没关心了，自从阿远走后，对什么都不上心，生活了无生趣。 “礼物！”倪可有点生气。 “应该是的。对不起，看来总给你带来麻烦。”束朝永再次表示抱歉，“我只是有些担心，怕她以后还会打扰你。” “你不要念叨我，她自然不会再来找我，而且就算再来，我也不会理她。”倪可打定主意。 “郁静很聪明，她做一件事会周密计划。”束朝永提醒倪可。 “什么意思？”倪可没有明白。 “你想想自己为什么今天会来？” 想到郁静之前回避自己的问题，不肯告诉自己她为什么喜欢那个品牌的珠宝，难道她知道原因？甚至跟黑马事件有直接关系？ 又想到郁静之前说过的话，“我希望您能帮我劝劝束朝永，跟我结婚”，倪可似乎明白了，问道：“你知道我目前的职业吗？” “知道，性格再造相关的研究工作。”束朝永回答。 “是的，要知道，性向改变在我的实验室，是能实现的，事实上还是相对比较简单的情况。”倪可告诉他。 “我不会忘记阿远。”束朝永语气坚定。 “这是两件事，改变性向不意味着改变记忆以及记忆中的感情。”倪可解释。 “所以你想说服我？” “不是不是，刚才你那个问题是技术问题，碰到了我就习惯解释清楚，但并不是让你做手术，我只是猜测郁静的意图。”倪可忙说。 “你那手术又不是可以把人绑过去做的，需要主观配合，我不愿意，你或者郁静能有什么办法？” “这倒是的，不过你自己也说了，郁静做事周密，所以……这么简单的意图，说不通啊，也许咱们猜的不对？”倪可疑惑。 “不管她，总之还是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以后若有需要我帮助的，虽然个人能力有限，但我一定会尽力。” 倪可觉得束朝永好谦虚，以他的家族背景，若真尽力，还有什么做不成的？不过倪可没说什么，她不觉得自己以后会去找束朝永帮忙。 束朝永倒是真诚给出了解释：“我如果不结婚，就不会继承家业，这是我父亲的要求，或者说条件吧。” 倪可好奇心上来了，难道又一个豪门恩怨？问：“你有几个兄弟姐妹啊？” 束朝永笑了：“我是独子。” “啊，那你父亲不会真那么做吧？大家族不都是很看重传承的吗？” “以结婚为要求，我父亲认为我会同意，不过，若我真不结婚，以他的性格，还真会说到做到。” 好吧，倪可不好评价啥，耸耸肩膀。 用餐结束，束朝永提出送倪可，倪可拒绝，她自己的车已经到了。离开的时候，倪可想找郁静，但不见人影。做这样的安排，真是个奇怪的人。 第二天，郁静来到倪可的办公室，倪可看着这个美丽的女子，突然觉得有点儿害怕。 “性格改造，可以抹掉过去吗？我指过去的情感。”郁静问倪可。 “性格和记忆是两码事。”技术性问题上，倪可从不含糊。 “那束朝永知道了吗？”郁静又问，神色捉摸不透。 “我跟他解释过了。” 郁静点头，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倪可开口：“你应该知道，束朝永自己不愿意，是做不了性格改造的。” 郁静点头。 “所以，你的计划落空了。”倪可说。 “嗯，也许吧。”郁静冲倪可笑笑，笑容很美，但让人觉得有点冷。 倪可看了看郁静手上的镯子，想了想，说：“我还是想问一下，你为什么喜欢这个品牌的珠宝？” 郁静抬头，欣赏着自己的手镯：“知道这个图腾的意思吗？” 倪可摇头。 “完成对束朝永的改造，我就告诉你。”郁静说。 倪可觉得没戏，不过，她可以自己找答案。 郁静离开没多久，彼得前来问询，倪可大概讲了讲自己和束朝永一起用餐，算是校友见面，但没有提及太多，毕竟关乎束朝永的个人隐私。 彼得疑惑：“她安排你去和她的男朋友用餐？自己还不参加？” 不明白郁静什么意图。 倪可两手一摊，说：“我也是一头雾水。” “其它真没什么？”彼得怀疑。 倪可拿出真言套索：“我发誓，我真不知道那个女人怎么想的！” “好吧好吧，有钱人有时候是挺奇怪的，那样的家庭，谁知道怎么回事？没事还是少搭理。”彼得忙说。他知道真言套索对倪可来讲，是有特殊意义的，不再多问。 彼得离开后，倪可心中叹息：真言套索啊，原谅我吧，我虽有隐瞒但并未撒谎，我是真不知道郁静的意图，那些猜测不能作数。 忏悔完毕，倪可开始研究那个图腾，凭着过目不忘的记忆，一点点画出来，然后在许多材料中比对。好多次，一直跳“无结果匹配”的提示。 到底什么东西？倪可皱眉，再次细细打量那个图腾。 快下班了，韩予陈在门外探头探脑。倪可注意到，便冲他招招手，看着他乐颠颠的来到自己身边，心情莫名愉悦。 “啥东西？”韩予陈注意到那个图画。 “你认识吗？”倪可转了图腾的方向，让他看清楚。 韩予陈看了一会儿，说：“有点儿眼熟。” “嗯！是什么？”倪可忙问。 韩予陈又研究了一会儿，还没说话，肚子先“咕噜咕噜”叫了一串儿，有点尴尬。 倪可笑了：“走吧，去吃饭。” “谢谢老板赏饭！”韩予陈殷勤的给倪可拎包。 一样的安排，在倪可家，家政机器人伺候人类，人类伺候喵皇。 因为熟悉了，韩予陈帮着倪可打理了一下种植房，顺便带走了一些水果，作为给自己的奖励。 倪可想到那家好吃的餐厅，本想开口邀请，犹豫了一下，决定以后再说：现阶段还是奖励水果吧，免得自己这么处处想着人家，让他误会什么。 晚上，倪可在睡前做了冥想，把这两天乱七八糟的事清除一下。许多人会注意保持体重，轻体，但倪可觉得轻脑、轻心也是很重要的。 入睡很顺利，可睡着隐隐觉得气闷，因为太困没理会，第二天起床发现胸口疼，并且一连两天都是如此，倪可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用家庭医生做了个简单扫描，排除胸口异常，然后就是找原因。倪可觉得是自己的问题，饮食、动作等都梳理一遍，没找到源头。倒是韩予陈提醒了她，让她看看睡觉后房里发生了什么。 倪可调出晚间的监控，起先还好，大概半夜的时候，一双贼亮的眼睛出现在门口，是扣子猫。为了防止扣子猫到自己床上睡觉，倪可会关闭楼道上的门，显然扣子猫找到了其它通路，依旧来到她的房间。 小家伙先探头探脑的，见倪可没动静，便走进房间，跳上床，然后便趴在倪可的胸口，呼呼大睡。 原来如此！ 韩予陈知道后笑话倪可：“你是睡死了吗？” 倪可有点委屈，睡眠好不是错啊！ “哎，还有就是你家里太大了，猫啊，会爬墙的，门关不住。”韩予陈挤眉弄眼的，不说好话。 倪可看着他，暗想：这家伙最近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刚想教育两句，手环亮起，是李玲。 李玲满脸焦急，让倪可赶紧过去一趟。 倪可有不好的预感，拿了外套就往外跑，没小心脚下扣子猫的玩具，眼看就要摔倒。 韩予陈一把抱住她：“你慌什么？什么事情？”长手长脚的，一把把人抱了个满怀，然后放到地上，让倪可站稳。 “我、我的一个客户，怕是出事了。”倪可感觉自己心脏漏跳了一拍，也不知是吓的还是其它。 “别急，我陪你一起。”韩予陈拉着她的手绕过障碍物，一起出了门。 上了车倪可才意识到，转头对韩予陈说：“我自己去就好了，回头让车子送你回家。” 韩予陈想了想，问：“是不方便吗？我在车里等你，若有需要你随时叫我。” “是有点不方便，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需要。”倪可回答。 韩予陈看着倪可，眼神有些古怪。 倪可意识到自己的拒绝有点直接，想了想，说：“你回去帮我找那个图腾吧，我想知道它代表什么？” 韩予陈也想了想，他想坚持，但为了避免再一次被拒绝，点头同意。真是越来越觉得，直接的表达风格，伤人啊……也许是自己不够好吧，的确帮不上人家什么忙。想到这里，韩予陈又有点郁闷了。 ------------ 第二十五章 心照不宣 倪可没时间想那么多，她也没空顾及韩予陈的情绪，急急到了李玲家中，看宁木子的情况。 小女孩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一条腿骨折了。李玲站在旁边悄悄抹眼泪，见到倪可情感有了宣泄口，愈发伤心。在治疗宁木子这件事情上，倪可跟她是一起的。 倪可静静等待李玲的情绪过去，然后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 原来宁木子一个人在二楼书房玩耍，看到窗外树上有一颗果子红了，随风左右晃荡，她想去摘那个果子，便爬上窗台，伸手够的过程中失足掉了下去。 倪可想了想，只是为了摘一个果子吗？宁木子年纪不小了，不应该看不到高度、意识不到风险，看来情况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吧？于是问道：“通知郝博士了吗？” 李玲摇头，说：“我只通知了你，我想给孩子安排改造手术。” “通知郝博士吧，看看他怎么说。”倪可觉得这是契机。 “可是，我不想再拖了。” “我知道，如果我们有郝博士的帮忙，对宁木子的情况会有更好评估，更易于手术成功，毕竟，他是幻想症方面的专家啊。”倪可劝，“我相信，有了前面的铺垫，加上这个情况，应该能说服他。” “好吧，最后一次，若他还是想不开，那就算了。”李玲打定主意。 等待郝群过来的时候，倪可先跟李玲商量了一下，如果郝群一开始看到自己，应该会有情绪，可能会影响判断，所以还是直接先看到病患好些，得出结论后,再尝试说服他接受性格改造的方法。 于是，倪可先行回避。 郝群很快就过来了，看得出，他也很紧张。宁木子现在的病情，是需要专人看护的，李玲的家庭条件完全能做到，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听了李玲的描述，郝群提出要调看当时的录像，似乎要验证什么。 反复看了几遍录像，郝群陷入深思，就在李玲按耐不住的时候，他说话了：“孩子这个情况，比我想的还要严重，当前的治疗手法，已经起不了多大作用了，我们之前也探讨过，后续的进一步方案……” 李玲面有焦急，她不想要那些，刚要开口，郝群打断了她，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些手段，我也不喜欢，我曾经的病患，走到那一步的，后续就算病情得到控制，整个人的变化也比较大，宁木子毕竟还是个孩子，我也不想……这么活泼可爱的孩子，失去生气。” 李玲微微一愣。 “我之前跟性格改造领域的倪可博士有一些沟通，她那边也有针对幻想症的情况，我想后续跟她联系看看，一起给宁木子做性格编码改造。”郝群自己说了出来。 李玲很高兴，倪可也松了一口气。 既然郝群已经有了这样的打算，倪可便不需要出来做说服工作了，后续只需要等待郝群的联系。 第二天一早，郝群便来到倪可的实验室，他带来宁木子的案卷。 治疗过程中的许多事情，倪可已经了解，但关于病因，需要郝群的更多补充。 郝群坦诚：“对于源头，我做了多次探索，目前追到的原因是因为家庭离异后，母亲对孩子的关注太少，孩子极度缺少陪伴，于是她自行选择了另一种满足心理需求的办法，幻想自己不是自己，而是一只猫，这样就不需要陪伴了。” “那为什么会是一只猫呢？”倪可不解。 “猫是一种非常独立的动物，它跟狗不同，没有忠诚、依赖这些明显属性，反而是高傲的，享受孤独的。” 想了想自己家的扣子，倪可觉得不大像，扣子猫很黏她，只要自己在家，扣子猫一定要蹲在附近，保证自己在它的视野范围内；而且关于猫是否有忠诚度这种话题，蛮多资料的，也提到猫其实是对主人忠诚的，只是方式不大一样。 倪可提出自己的疑问，郝群点头，说：“我觉得我只挖到这层原因，可能还有更深的，于是通过李玲了解，孩子是什么时候接触猫的？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李玲提到，宁木子曾经见过一只流浪猫，想收养，不被她允许，后来也没注意，就不了了之了；但她不觉得这事儿对宁木子有什么影响，后来宁木子也没有提及过，可能已经忘记了。” “真的忘记了？” 郝群摇头：“没有，我问过宁木子，她记得那件事，提起还觉得蛮遗憾的，甚至有点伤心。” “那这会不会有影响？” 郝群又摇头：“若宁木子真的说不记得了，才更可能形成潜在影响，她能理智的谈起来，正常流露情绪，情感得到释放，没有积压，反倒是好事。” 倪可也觉得困惑，问：“她目前所有的症状，都是因为幻想自己是一只猫，也许是求不得？” “求不得，为什么要去求？所以这层也可能是心理缺乏关注引发的。” “所以是浅层原因，而非深层。”倪可表示理解。 “我看了录像，宁木子当时的身体动作，不像不小心失足，而更像自己跳出去的。考虑到目前的情况，我们先锁定在母女关系上，往前推进吧。”郝群建议。 “她为什么要自己跳出去？”倪可皱眉。 “哎，那句老话，猫有九条命，宁木子潜意识里，更加坚信自己是一只猫了。”郝群无奈。 这算是怕什么来什么吧，倪可也觉得不能拖了。 李玲也到了，签下了同意书。 实验室里，郝群没有问及倪可，之前她提到的患者是谁，有种心照不宣的味道。尊重是相互的，倪可选择了尊重，郝群也选择了尊重。 有了郝群的帮助，对宁木子的性格编码很顺利，并对后续追踪做了更严谨的安排，倪可和郝群都很有信心。 通过整个过程，郝群对倪可的研究表示钦佩，说：“看来，这是许多心理疾病患者的福音啊。” 倪可坦诚表示：“这套治疗费用很高，能承担的患者并不多，从方法上来看，虽然我觉得它很安全，但是患者没到那一步，建议还是用保守治疗的方法，免得产生……嗯，怎么说呢，依赖？” 不知道最后一个词怎么形容，虽然倪可不同意父亲的观点，觉得自己的技术可靠，但也许潜移默化的受了些影响，懂得敬畏，敬畏生命自然的状态。 彼得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若跟心理医生合作，会产生许多业务，忙补充：“郝博士给出了一个很好的提议，以后我们可以多多合作，也是给心理疾病患者多一项选择么。” 郝群笑了笑，没说什么。 倪可也没说什么。 彼得干笑了笑，缓和尴尬的气氛。 手术那天，李玲带着宁木子来到了实验室，宁木子似乎感受到什么，抓着李玲的衣角，不肯进手术室。 “乖，没事，你进去睡一觉，妈妈就在外面等你。”李玲哄她。 宁木子还是不愿意，眼泪都要下来了。 倪可更不擅长哄人了，有点无措。 助理拿过来玩具，给宁木子，转移她的注意力，可只要提到进手术室，宁木子又恢复抗拒的情绪。 几个反复，倪可头都大了，直接用麻醉方式吗？ 郝群建议先停一下，他带着宁木子在实验室附近散步，让她慢慢适应环境，还吃了点东西，彻底安抚孩子的情绪。过了一会儿，宁木子困了，郝群带她再次来到手术室。 助理已经在医疗仓外加了覆盖，上面装饰了几个小猫咪，看起来像个大玩具。 这次宁木子没有抗拒，配合的躺了进去，很快就睡着了。 手术过程中，李玲不放心，没有在等待室，而是在走廊里踱步，焦急等待。 韩予陈挎着包小跑着过来，差点儿跟李玲碰上。“不好意思。”韩予陈忙打招呼。 “哦，没事。”微微皱眉，抬头，李玲看到韩予陈，小伙子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但浑身散发着活力，小太阳一样的笑脸，似乎能感受到那种热力。 “您没事吧？”韩予陈见对方发愣，以为哪儿碰疼了，关切的问。 “没事，真的没事。”李玲赶忙低头。 这时候，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倪可牵着宁木子走了出来。见到妈妈，宁木子露出笑容，靠了过去：“妈妈。”很是亲热。 李玲感受到孩子身上的些许变化，但不确定，于是看看倪可。 “郝博士在等待室，我们过去吧。”倪可说。 韩予陈见倪可还没忙完，很配合的走到旁边，靠在走廊上。 郝群做了测试，宁木子恢复正常，李玲高兴的流下眼泪，连连感谢。 郝群也很高兴，很少见到妄想症患者恢复这么好的，又有点感触，难道传统心理疗法真的要被淘汰了吗？ 彼得也过来了，为李玲高兴，说了许多恭喜和祝福的话。 倪可有点累，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聊天，让思绪休息。宁木子走了过来，坐在她的旁边，冲她微笑。 “真乖。”倪可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夸奖。 宁木子甜甜的笑。 李玲带着宁木子离开，彼得相送。经过走廊的时候，李玲看到韩予陈靠在墙上，低头看信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感叹：年轻真好，充满朝气。 韩予陈抬头，冲她笑了一笑，带着微微的歉意。 郝群跟倪可又聊了几句，见倪可面露疲惫，便也离开。 突然不想动，倪可便在等待室又坐了一会儿。韩予陈推门进来，坐到她身边，关心的问：“还好吗？累了？” 倪可点头，刚才手术过程中，她精神高度紧张，不放过任何一组关键数据，从来没这么谨慎过。 “要不，我背你走？”韩予陈突然问。 ------------ 第二十六章 一言为定 韩予陈的这个提议，让倪可吓了一跳，赶忙摇头。回忆从小到大，爸爸都没有背过自己，何况一个陌生男子。再仔细想想，除了学习的画面，记忆里就没什么其它的了。 见倪可呆呆的，“小姐，下班啦，这会儿没什么人，你要是不想动，我背着你走，放心，一定不会让你摔下来的。”韩予陈说。 倪可看了看时间，是该走了，也没累成那样，但就是懒得动弹。 韩予陈靠了过来，轻轻摇晃她的身体，见人家还没反应，长胳膊伸出，公主抱的架势。 倪可一脸古怪，赶忙推开他，站了起来，开始往外走。 韩予陈默默跟着倪可，从接待室出来，去到办公室拿了东西，然后坐电梯下楼，出了实验大楼，两人一句话没说。 上车的时候，倪可似乎意识到什么，转身问韩予陈：“你今天去我家吗？” “啊？是啊，你、你不想我去么？”韩予陈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似乎养成习惯了，习惯成自然，一下班就去找倪可。 “我今天很累。”倪可突然说。 逐客令吗？“哦，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韩予陈情绪低落下来。 “嗯，是要早点休息的，我是想说，今晚我想吃点有味道的东西，你可以做晚饭吗？”倪可问。 “行啊！小事儿，包在我身上。”韩予陈开心起来，殷勤的扶着倪可上车。 倪可触电似的，甩开他的手：“不用，我又不是老太太。” “真疼！当然不是老，看你累，我这是给你省点力气。”韩予陈甩着手说。 倪可白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车上，韩予陈本想跟倪可说说自己的发现，转头看到人家歪着头睡着了，便不忍打扰。 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可能只有一小会儿，但意识感觉蛮久的，倪可睁开眼睛，见韩予陈靠的很近，盯着自己看，心虚的摸摸脸，睡相难看吗？是不是流口水了？ 身子往后缩了缩，倪可问：“你、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快到了。”韩予陈换了个坐姿，“我刚定了东西，估计已经送到了。” “什么？”倪可揉揉眼睛。 “睡晕了吗？晚上的食材，你不是想吃我做的东西吗？”韩予陈回答。 倪可点头，是的，人一疲劳，就喜欢重口味，开胃后吃得多，好满足身体的能量要求。不由感叹：身体真是个神奇的存在。 到了家，韩予陈熟门熟路进了厨房，扣子猫也屁颠屁颠跟了进去，见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倪可索性回房，冲了个澡，换了身居家衣服，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彼得送的那瓶香水，静静的摆在那里，倪可拿起来看了看，有点犹豫。王小姐说这是男款的，要不要索性送给韩予陈？反正自己也用不着的。 拿起，放下，再拿起，又放下。 “吃饭啦吃饭啦！”韩予陈的声音。 倪可走了两步，回头拿上香水，出门，下楼。 韩予陈就站在楼梯下，抬头看倪可，不由眼前一亮，这真像个女大学生了。 倪可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赶忙把香水递过去：“喏，送你。” 韩予陈先是愣了一下，有点不可思议的神情，然后问：“怎么？犒赏我？为什么？” “不为什么，突然想送，或者说，谢谢你给我做晚饭？” 果然不记得了，无所谓，不管什么原因，有心就好。韩予陈接过，问：“是什么？” “香水。” 韩予陈一挑眉，看了看，然后笑了。 “不喜欢吗？不喜欢就算了。”倪可伸手想拿回来。 “送了就送了，哪有人还要回去的。”韩予陈抬手，让她够不着，另一只手顺便捉住倪可的小手，牵着，“走，饭饭。” 扣子猫已经在吃自己的晚饭了，她似乎对人类的食物不感兴趣。 倪可觉得小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得有些快，拿起筷子，低头扒饭。韩予陈不时给她夹菜，一顿饭吃得沉默，沉默得气氛有些暧昧。倪可不大喜欢这种暧昧，准确的说，是不适应，她还是喜欢两人舒适相处的感觉。 不要想太多，不要想太多……倪可不断提醒自己。是的，韩予陈有个女朋友的，自己还是不要那啥了。想到这里，心情放松下来，情绪恢复自然。 饭后，摘了些新鲜水果，洗净装盘，两人坐在外面的亭子里，一边吃一边逗猫。 扣子猫对这片竹林还有些陌生，在亭子里坐着，想去探险又不敢的样子，再加上两个人类时不时还拿出个玩具逗它，有些兴奋。 风吹竹子，沙沙声响起，让人神经放松下来。韩予陈半躺，看倪可把一个彩球滚得好远，扣子猫冲了过去，颇有老虎扑食的气势。 “这家伙最近生活得不错啊。”韩予陈感叹。 “那你放心了吗？”倪可问。 “嗯？”韩予陈没明白。 “放心把它交给我养吗？之前你不是再三说，一条生命，要谨慎。”倪可解释。 韩予陈轻笑，原来那时她听懂了。 倪可转头看他，不明白他笑什么。 “吃得满意吗？”韩予陈转了话题。 倪可老实点头。 “那怎么谢我？”韩予陈问。 倪可瞪着眼睛，有些不明白，自己已经送礼物了啊？ “我问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好不好？”韩予陈说。 倪可点头。 “你至今为止，做得最疯狂的事情是什么？”韩予陈满脸好奇。 倪可认真的想了想，回答：“我没有做过疯狂的事情。” “是吗？”韩予陈坐了起来，“也许‘疯狂’这个词用的不对，就是自己很少做的那种事，跟平常行为不大一样的，比如、比如每天好好学习，突然有一天逃课了，这种有比较大反差的行为，有没有？” 倪可努力在记忆里搜寻，许久没有开口。韩予陈也不着急，安静等着。 过了一会儿，倪可看了他一眼，说：“我不知这个算不算？” “说来听听。”韩予陈鼓励。 “小时候，我爸爸要求我每天按照营养食谱进食，以保证身体生长需求，有一次周末，他因为加班没法回家，我就没有按食谱吃东西。”倪可见韩予陈似乎没有听明白，继续补充细节，“我没有吃苹果，而是吃了好些樱桃，因为我喜欢吃樱桃。” 韩予陈愣了一会儿，说：“嗯，差不多吧，还有没有其它的？” “还有就是，在A大选修课，除了爸爸要求的，我还另选了两个自己感兴趣的，不告诉他，修了学分也不要。” 韩予陈就看着倪可不说话。 “是不是事情太小了？嗯，如果要说是大事情的话，就是研究方向选择吧，爸爸他希望我跟他一样，选基因工程类的，我最后从事了目前的方向。” 韩予陈有点同情倪可，这生活得有多无聊啊。“对了，你有什么喜欢的事情吗？爱好类的？” 倪可就报了一串研究方法，还有几台实验设备。 韩予陈彻底无语。 倪可倒是来了兴趣，问韩予陈：“你有没有经历什么尴尬的事情？” “你先举个例子看看。”韩予陈把问题转给倪可自己。 倪可没有意识到其中微妙，爽快分享：“有一次体育课，我看到有女生跟老师请假，然后就可以不用长跑训练，很羡慕，于是也去请假，说不舒服，老师问我哪里不舒服，我就说跟前面的姐姐一样，然后他们就笑我，后来我才知道，她们是生理期，而我太小了，还没有。” 韩予陈摸摸鼻子：“还好吧，小孩子嘛。” “你呢？”倪可追问。 “我啊？”韩予陈在想，解决青春期生理需求被家长看到这类，能不能讲？这姑娘太纯洁了，感觉讲那些有点罪恶啊……本来扯这些话题，为的是了解她学习、工作以外的事情，看来失策了。 看着倪可渴望的眼神，韩予陈调动脑细胞，一边想一边说：“有一次跟朋友吃饭，中途去了个洗手间，然后回去继续吃，吃了一会儿，发现坐错了桌子。” 想象了一下画面，“哈哈哈。”倪可大笑。 “你不厚道，我刚才可安慰你来着。” “你这个错误太低级了，怎么能坐错？就像上课跑错教室，太有意思了，哈哈……” 见倪可笑得揉肚子，韩予陈打断她：“哎哎，说个正事儿。” 倪可擦擦眼泪，示意“你说，我听着。” “你让我找的那个图腾，我找到了。” 倪可立马严肃下来：“是什么？” “严格来说，不算什么图腾，它的图形很像这个。”韩予陈调出手环里的一个图像，是一个女性人像，一手拿着手杖，一手拿着盾牌。” “这是什么？”倪可看着这个人像，她应该没见过。 “这是智慧女神雅典娜，你仔细看她的盾牌，那个图腾跟它很像。” 放大，果然是这样！倪可问：“它有什么具体意思吗？” “古希腊传说，智慧女神的手杖是胜利的象征，她的手杖用于攻击，盾牌是用来防御的，有了盾牌，没什么能伤害到她。一开始我们以为那个图案是图腾，当然找不到，人家不是图腾，是女神手里的一枚盾牌。” 原来如此，郁静喜欢这枚盾牌，她在防御什么？“对了，你怎么找到的呢？”倪可不由好奇。 “说来也巧，溜溜球最近迷上了动漫，翻出一部非常老的日本动漫，叫圣斗士，里面就有智慧女神雅典娜，我看了总觉得眼熟，就做了一下匹配，结果你那图形就跟这盾牌匹配上了。” “真是太感谢你了。”倪可真诚道谢。 “很高兴能帮到你，你为什么要找这个图形呢？”韩予陈问。 ------------ 第二十七章 阴郁的心情 张选的事情，倪可一直挥之不去，每次涉及总特别谨慎，其中原因她自己也说不明白。看韩予陈，脸上的高兴是真的，这是一个顺嘴的问题，应该没什么特别的意图。 “我看到一个人身上有这个图标，有点……好奇。”张选、郁静、束朝永，倪可一下子不知怎么跟韩予陈解释。 回答敷衍，还好，韩予陈没再多说，看来的确是随意问的。 夜色中，扣子猫走得有点远，倪可呼唤，不一会儿，小家伙屁颠屁颠的跑来了。 “走吧，送送你。”倪可抱起扣子猫，对韩予陈说。 韩予陈点头，欲言又止。 两人走出亭子，自动驾驶汽车已经停在不远处的路边。上车时候，韩予陈转身看着倪可，说：“对了，今天是我实习最后一天了。”表情故作轻松。 倪可觉得有点突然，愣在那里。 韩予陈笑：“我就知道你不记得了。” 倪可有点不好意思，公司人事方面工作，她一直不太在意，问：“那你下次放假还来吗？” “下次放假再说吧，要是你已经忘了我，估计我申请也没用吧？”倪可向来喜欢泡实验室，闷头搞研究，自己长时间不出现，很可能被遗忘。想到这里，韩予陈有点伤感，在倪可那儿，自己可能都不如一个反应公式。 “不好意思，最近事情有些多。”倪可一脸抱歉，“不过，我不会忘了你的，如果下次你还想来实习，就联系我吧。” 韩予陈盯着倪可的眼睛，问：“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倪可点头，一脸严肃。 看着自动驾驶汽车远去，倪可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去。睡前，她又想到韩予陈，最近跟他相处，的确挺愉快的，但是人家有女朋友了，哎，还是少想一点吧，免得以后自寻烦恼。倪可理智的想，不一会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白天的时候一切如常，下班的时候，没有见到韩予陈跑过来找自己，倪可觉得少了点什么。习惯真是个奇异的东西，自嘲了自己一下，倪可出了办公室。 离开的时候，看到彼得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倪可诧异。 日子一天天流过，倪可很快再次适应，不过她偶尔会回复韩予陈的消息。开始的时候，她也很想每条都回复，可对方讲的事情，比如他们的篮球比赛，他们去攀岩这类，倪可真不知道怎么回，工作忙起来的时候，也没有时间，于是就变成好些天才回复一条，基本就是“我刚吃完饭”，“挺好的”，“你也是”这类。 慢慢的，韩予陈的消息也少了，倪可没有留意。 韩予陈有点郁闷，倪可从来没有主动给他来消息，自己与她而言，真的无足轻重，只是个过客吗？ 陆安依旧喜欢黏着他，看他打比赛，给他带早点，一起自习。也许是从陆安这里找到安慰、自信，韩予陈秉持了默许的态度。 时间平静流过，倪可挺享受这种平静，直到梁谊峰的到来。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去警局。”倪可匆匆从实验室来到接待室。 梁谊峰没有穿警服，便装，站在那里，有点悲伤。 “您，怎么了？”倪可小心的问，生怕招来不好的消息。 梁谊峰苦笑：“其实，我过来，是打扰您了，只是，我实在不知……出了警局，突然找不到个人说说这事儿。” 倪可把一只手放到身后，默默握紧拳头。 过了一会儿，“你，还记得池燕吗？张选的老婆。”梁谊峰问。 倪可点头，她当然记得，只是许久没有对方消息了，本来也算不上朋友，没什么联系不联系的习惯，而且自己能帮的忙已经帮了。 “她自杀了。” 倪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坚信那场车祸不是意外，张选是被人害死的，但那个无名氏一直没有线索……” 倪可静静的听。 梁谊峰告诉她，车祸现场没有任何其它可疑的，那个无名氏是唯一的突破口，可是，既然被做成没有身份特征的人，当然不是那么好查的，许久了，案子一直没有进展，已经是死案了。陆安受不了了，上一次自杀未遂，这一次没抢救过来。 梁谊峰眼神无奈，含着泪光，抖着手掏出香烟，几次都没有点着。 “这里不让抽烟。”倪可开口。 “对不起。”梁谊峰把烟收起来，抹了把脸，“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倪可摇头：“谢谢你告诉我，有机会我一定去祭拜。”突然想到，“他们夫妻有孩子吗？” 梁谊峰摇头。 还好没有，倪可觉得庆幸，又觉得残忍，心情矛盾。 “不好意思，我走了。”梁谊峰红着眼睛。 “等等。”倪可喊住他，问，“张选的公司呢？我记得他还有个加工厂？现在归谁了？” “还能有谁。”梁谊峰冷笑。 是啊，那匹黑马啊。倪可明白了。 梁谊峰背影充满挫败感，追查了这么久，毫无进展，很沮丧吧？梁谊峰走后，倪可心情很糟糕，她去了商场，果然，张选的那家珠宝品牌已经没有了。 倪可站在那里，不知什么心情。无意识看着展柜里的商品，她再次看到雅典娜的盾牌标记。郁静，她到底在防备什么？她为什么喜欢这个品牌？她跟黑马事件到底什么关系？ 倪可调出自动驾驶的记忆地址，再次来到郁静的庄园。通报姓名后，大门打开，汽车开了进去，管家很客气，在门口迎接，然后领她来到客厅。 这个客厅很大，异常豪华，散发着冷冷的气息，倪可觉得很不舒服。 郁静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一步一步，鞋底踩在大理石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倪可站了起来，仰头看着郁静。 “倪博士，你好。”郁静站到倪可面前，伸出手。 倪可没有理会，低下头，胸口起伏。 郁静收回手，优雅的坐在沙发上，问：“倪博士找我有事？” “你知道吗，池燕死了。” “池燕？我不认识。” “张选的老婆。”倪可看看郁静，补充，“张选就是被拖垮的那家珠宝商。” 郁静随意点头，连一句“我想起来了”，“我有点印象”都没说。 “我知道那个图形的意义了，智慧女神雅典娜的盾牌。”倪可继续。 “哦？”郁静声音扬起，似乎有点兴趣。 “你在防备什么呢？”倪可盯着郁静，希望从她的神情中发现点什么。 郁静无声笑了，说道：“防备？我需要防备什么？那个蠢弟弟吗？倪博士，你太高看他了，或者说，你低看我了。不过，你说得对，这个，的确是雅典娜的盾牌。”郁静摸着手镯上的图标。 倪可瞪着她。 “不需要防备什么，而是保护，保护着心爱的人、事、物。还是那个条件，你帮助我，我便帮助你。” 倪可冷笑：“你若能让束朝永躺到手术仓，我便给他做性格改造，让他爱上你。” “会的，我会让他去的，到时候倪博士可别忘了今日的承诺。”郁静扬起下巴，很是自信。 倪可惊讶。 郁静站起来，坐到倪可身边，慢慢开口：“你不了解我们这个阶层，我喜欢什么，什么就是时尚，就会流行，根本不需要刻意追捧，不过我为什么突然喜欢上这个品牌，的确是有原因的。” 倪可转头看着郁静。 “之前是我错了，我高估了你在束朝永心中的位置，你本来也不擅长沟通、说服工作，所以我该找别人做这第一步，而让你安安静静等待，然后做好改造工作。”郁静说，像是自言自语。 “束朝永心中有人，那个人已经死了，你没希望了，因为你赢不了一个死人。”倪可冷冷的说。 “他不管是死是活，我都能赢了他，而且我已经赢了他。”郁静不由提高了声音，然后又突然禁声。 倪可盯着她的表情。 郁静很快恢复平静的神态：“看来我也小看你了，到底是做性格研究的，对调动别人的情绪，还是有些手段的。” “但还是被你识破了。” “不用白费力气，倪博士，你等着做手术就行，手术成功，然后就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你怎么说服束朝永？” “山人自有妙计。”郁静叫来管家，送客。 坐在汽车里，倪可松了下来，无力靠在椅背上。怎么办？她不想被安排，也不想束朝永被安排。 心情阴郁了好些天，找不到出口。宁木子如期回来复查，母女俩愉快的情绪，感染了倪可。 “姐姐，你为什么不高兴？”宁木子敏感的捕捉到倪可的情绪。 “叫阿姨。”倪可摸她的头。 “姐姐，你看起来很年轻，应该叫姐姐。”宁木子说。 “小机灵鬼！”倪可笑。 李玲看着倪可，说：“失恋了吧？再找一个好了，你这样的年轻人，本来就该多尝试，才能找到喜欢的人、合适的人。” 倪可摇头：“不是失恋，只是最近有点累。” “那就给自己放一个假，也许碰到一场艳遇呢？”李玲在倪可耳边轻轻说。 倪可笑笑，她对艳遇没兴趣。不过突然意识到李玲的打扮，非常精致，着装走性感路线，跟以前职业的形象很不一样。 倪可看宁木子，暗想：是因为孩子恢复健康，高兴的吗？ 宁木子笑眯眯的，也趴在倪可耳边，说：“妈妈有喜欢的人了。” 倪可悄悄问宁木子：“你怎么知道？” 宁木子眨眨眼：“我就是知道。” 看宁木子情绪稳定，倪可笑笑，这是人家的私事，只要宁木子没问题就行。 检查结果都好，倪可将报告传给郝群，并嘱咐宁木子按时服用激素平衡药剂，同时提醒李玲记得带宁木子去郝群那里做测试。 送走那对母女，倪可松了口气，总算有点好事情。手环闪烁，是束朝永。 ------------ 第二十八章 另辟蹊径 倪可有些无语，这两个人真是神同步，一个刚找了自己，另一个就来了。 还是那家不用点菜的随意餐厅，价格可一点都不随意，来了两次，都没有看到有其它客人，倪可怀疑是不是束朝永包场了。 印象中，束家和郁家不一样，极为低调，注重隐私，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内，为了吃个饭包场，兴许是人家的家风？ 好吧，倪可承认，自己对郁静不喜欢，连束朝永都被牵连了。 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鱼肉，倪可没什么胃口。 “你如果想吃鱼糜，这里也是可以做的，你不用这么辛苦的自己弄。”束朝永开玩笑。 倪可放下筷子，叹了口气，看了看束朝永，好吧，殃及池鱼也是不好的。 “烦心事？”束朝永问。 “既然你找我来，应该知道了吧？”倪可怀疑束朝永装傻。 “知道什么？”束朝永一脸疑惑。 “那你为什么突然请我吃饭？”倪可反问。 “想着有段时间没联系了，问问你的近况，看你这样，郁静又找你了？”束朝永猜到了。 “是的，我跟郁静又见面了，只不过不是她来找我的，是我主动找她的。”当然见面后依然不愉快。 “你有事求她？” 倪可看束朝永，这个男人真敏感。 “郁静就是有这个本事，让别人为她所用，一切行动落入她的计划。”束朝永补充。 “看来你对她很了解。” “没办法，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停了停，束朝永问，“你找她什么事？” 倪可在想怎么回答。 束朝永以为她不愿意说，又开口：“我没有其它意思，若是可以，也许我能帮你，那你就不用再去找她了。” “这事儿吧，仔细一理，突然不知道怎么说。嗯，你听说过张选吗？他和他的妻子都死了，起源是他家的珠宝公司，在竞争中完败。”倪可一边想一边说。 其实也没有什么证据，也许是受张选影响，也许是自己的同情心作祟，也许是第六感直觉，倪可就觉得整件事情跟那匹黑马有些关系，所以特别想弄清楚人家怎么赢的？而郁静作为源头，其中的作用又是什么？ 静静听完，束朝永陷入思考。 说完后，倪可倒觉得心情好些了。 “想起来了，我对张选那家公司有些印象，他的失败并不奇怪，流行需要紧跟上流社会，但他在这方面下的功夫不够。发现对方的苗头后，他做了什么？查明原因有什么用，竞争对策更为重要。商场中，尔虞我诈本是平常，换种说法，那叫各凭本事竞争，不用太在意别人合不合法，除非有十足的证据能迅速扳倒对方，当时他那种情况，应该要尽快找到自己的路数，争夺客源，抢回市场。” 又是上流社会，倪可拿起筷子，掩饰情绪。 “你别不高兴，严格来说，你自己也是其中一员。”束朝永笑着说。 “不是！”倪可坚持摇头。 束朝永不再争辩，换了一种说法：“若是在之前，你想帮助张选，我们倒是可以用同样的方式，让他的品牌成为另一股流行，也许不能完全打败竞争对手，但至少可以抗衡。” 倪可低头不说话。 “你太低看自己了，身在其中而不自知吧。”束朝永安慰倪可。 做科学研究和经商是两码事，倪可不认为自己能跟郁静比，也没什么可比的。过了一会儿，倪可问：“那你知道，郁静为什么选那家？” 束朝永摇头。 “不是说青梅竹马吗？应当很了解吧。”倪可皱眉。 “这事儿我没有留意，毕竟不涉及我们两家的合作或竞争，她喜欢哪个牌子的包包，哪个牌子的衣服，哪个牌子的珠宝，说实话我并不是很在意。印象中，她的确有自己的偏好，相对固定，但也不拘泥定在一个牌子上。” “珠宝首饰上，现在她很专一。”倪可补充。 “那的确有些奇怪了。”束朝永说。 本来抱着一线希望，可是束朝永并不知道。 “为什么你这么想知道原因？”束朝永问。 倪可叹了口气：“我想看看，能不能帮到张选夫妇，挺可怜的。” “就因为这个？” 倪可点头。 束朝永不大理解，倪可跟张选他们关系一般啊，为何这么在意？但他选择尊重，又问：“那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又不能压着你去做手术。” 束朝永便知道了郁静的条件，微微皱眉，没先到自己也在郁静的计划中。见倪可满脸愁容，想了想，说：“我有个反制她的办法，你想不想听？” 倪可连连点头。 “她已落场，并开出条件，现在在攻方，你若应战，需要转守为攻，不要跟着她的思路走，得另辟蹊径。” 怎么没发现这束朝永这么……文邹邹的？倪可拿出耐心，问道：“理论上听懂了，可具体怎么做呢？” “你另开一个条件，比如……” “比如什么？”真让人着急，束朝永这少年老成的性子，有些麻烦。 “比如你可以告诉郁静，让她将你想知道的答案告诉你，作为交换，你可以拒绝做我的女朋友。” 倪可愣在那里。 束朝永继续说道：“我是无所谓结婚不结婚的，但结婚于我而言，也有好处，若有需要，我并不一定非得拒绝。在异性里，若让我找一人，我可以接受你。” 倪可并不觉得荣幸，问：“我们才见过几次，而你……有喜欢的人的。” “当然是假结婚，不过除了夫妻义务，其他的都可以按束太太的标准……” 倪可打断束朝永：“咱们是不是说得有点远，男女朋友只是演戏，怎么还扯到结婚了？” 束朝永笑了：“也是，不过，郁静很聪明，要想得远一点，才能演得像，不轻易被她揭穿。” 倪可想了想，这倒是个反将一军的办法。“只要你配合我一下，我跟他说，她找你的时候，你别否认就好了。”不用扯男女朋友交往，甚至结婚那么没影子的事情。 “你不能做得太粗糙。”束朝永优雅的拿起餐巾，擦了擦什么都没有的嘴角，“顺序上应该是我想以结婚为前提追求你，你有接受和不接受的权利，然后你才能跟郁静谈判，拿着筹码，摆出气势。” 倪可不理解，不用这么多前戏行不行？直接跟郁静讲好了，反正就是一个置换条件。 束朝永看出她的不耐烦，安抚：“做戏做全套，才能一击必中，对待郁静这样的对手，不能让她有还手的机会。” 倪可突然想到另一点，摇头：“我觉得关键点在于，郁静不会相信你会真交女朋友。”毕竟束朝永是同性恋，郁静是知道的。 “她知道我还是可能结婚的，如果你潜心研究，需要婚姻，我继承家业，也需要婚姻，那我们俩是可以合作的。这样她就得出局，你说她怎么想？” 倪可将信将疑。 “你现在有其它办法吗？”束朝永问。 倪可诚实的摇头。 “那不妨试一试，反正也不亏。” 想到张选，池燕，还有梁谊峰无奈的背影，倪可缓缓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会认真的。”束朝永说。 认真这词用的……让人无语。“哎，你和郁静，不是朋友吗？为什么要帮我？” “朋友没错，我也愿意帮她继承家业，但她既然算计我，我也有权选择不被算计。”束朝永冷了语气。他是真不高兴了，郁静不仅想逼自己结婚，还要他性格改造，这些要求，实在贪了些。若没有倪可，也就算了，现在既然可以合作，自己也不是打不还手的人。 倪可暗暗摇头，这些所谓的顶流社会，许多想法，真让人不解。 束朝永笑笑：“我们这样的人，朋友、敌人只是一念之间。” 倪可暗想：所以我不想跟你们一样。 两人又商量了一番，用餐结束，束朝永要送倪可回家。倪可拒绝，束朝永点了点手表，表示好戏已经开始，那演员就得就位了。 坐在车里，倪可看着束朝永的侧脸，想到了阿远。他们一定很相爱吧？爱人的一句念叨，束朝永就愿意无条件的帮自己。 次日，刚到办公室，一束鲜艳的玫瑰已经送达。助理们一脸八卦，避开探头探脑，倪可赶忙消息束朝永，意思不必这么破费。束朝永回复很快，意思是玫瑰是基本道具。结果，这基本道具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每日必达。 还有时不时的惊喜，有时候束朝永会来给倪可送午餐，有时候会来接她下班，当然还有共进晚餐。 束家虽然低调，但束朝永的面孔，大家还是能认出来的，于是实验室沸腾了：倪博士受到束朝永的热烈追求！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倪可人像第一次在非研究类消息栏出现，“富商迷上科学家”，“天才少女名花有主”等等标题，众人瞩目。 可持续了两个月，倪可并没有收到郁静的任何消息。到底行不行？倪可不由质疑。 同时质疑的还有另一个人，那就是韩予陈，他有点不明白，倪可怎么会和束朝永走到一起？ ------------ 第二十九章 钓鱼 韩予陈细算算，自己也有日子没联系倪可了，有些好奇，也有点赌气，看看她会不会主动联系自己，结果很失望，也很惊讶。 想来想去，决定还是问一问，毕竟外面的新闻并不可靠。韩予陈纠结了一下，还是给倪可发了消息，不意外，对方没有及时回应，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给个答复。 也许当面说会更好，于是，韩予陈决定找个机会去一下实验室。 下午课结束，韩予陈收拾东西，急急要离开，被陆安喊住。 “篮球赛是四点半，不着急的。”陆安以为他要去球场，提醒时间。 “不是，我想出去一趟。”韩予陈回答。 “出去？去哪里？”陆安有点惊讶。 “有点事，出学校去。” “那你还来得及回来打比赛吗？” 韩予陈看了看时间：“应该来得及的。” 看着韩予陈小跑着离开，陆安皱眉，跟了上去。 远远看到实验大楼，韩予陈有点兴奋、期待，还有担忧，总之心情有些复杂。大步向前，他承认，自己还是很想看到倪可的，这会儿估计她可能还在实验室研究什么，见到自己会不会觉得惊喜呢？ 一辆豪华汽车停在路边，一男子旁若无人的站在车旁，应该在等人。韩予陈看了看，那人他认识，是束朝永，当然对方不会认识他这无名小卒。他是在等倪可吗？韩予陈不由放慢了脚步。 陆安气喘吁吁跟了上来：“韩、韩予陈。” “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实习不是早结束了吗？”陆安听韩予陈提起过，暑假时候，他在倪可的公司实习。 韩予陈没有回答，看着前面不远处。 倪可走了出来，小跑着上前，来到束朝永身前，说着什么。 束朝永微笑，伸手将倪可脸庞上的一缕头发撸到她的耳后，然后绅士的让她上车。倪可很顺从，钻进车里。 “咦，是倪可博士，那个就是她的男朋友吧。”陆安也看到了。 车子迅速驶出视野，韩予陈定定站在那里。倪可居然没到下班时间就离开了！他观察过，也从侧面了解过，倪可不喜欢加班，但也极少提前下班，只要来了公司，基本都是准时离开。 这变化是因为束朝永吗？难道传言是真的！韩予陈有点难过。 “韩予陈？”陆安小心翼翼看他的脸色，“你没事吧？” 韩予陈摇头，说：“我们回去吧，还有比赛呢。”说完转身就走。 陆安也不再说什么，紧紧跟在韩予陈身后，小跑两步追上，挽住他的胳膊：“你等等我，我跟不上了。” 韩予陈见陆安一脸的汗水，没说什么，牵住她的手，一起向前。 车内，倪可注意到后面的韩予陈，这会儿没到下班时间，路上人不多，那高个子很容易引人注意，同时还有身后的女孩子，倪可认识，那是陆安。 他们来干什么？倪可突然想到：会不会韩予陈提到的朋友就是陆安，他们来是想把扣子猫要回去的？ 不行！她才不要扣子猫离开。倪可给助理留言，最近不见韩予陈。一着急，她忘了韩予陈之前的消息，忽略了另一种可能性。也许，是因为陆安跟在韩予陈身后，让倪可内心起了防备。 “今天很忙？”束朝永注意到倪可的神色。 “哦，是有点，整体还好，不算特别忙。”倪可低头给助理消息，没想到这条消息坐实了公司里大家的猜测：倪可甩了韩予陈，另有新欢。 车子在一家服装店门口停下，束朝永带倪可进去，为了今晚的宴会，专门定了礼服。 服务人员很细心，准备了小食。倪可连续吃了几大口，补充身体能量。 “慢点，回头宴席上也有吃的。” “我怕到时候没心情吃。”倪可老实交代，她准备提前吃饱。 束朝永摇头，笑：“不至于，你安心吃，其它有我。” 倪可没有谈过恋爱，但从助理的反馈来说，束朝永真的是很尽职的男朋友，所有女孩子梦想的事情，他都能想到并做到，每次看着她的眼神都透着深情款款，倪可觉得他不去做演员可惜了。当然啦，束朝永不可能看得上那职业。 吃了个半饱，倪可进了更衣室，这件礼服之前修改过一回，这次应该合适了。其实倪可觉得第一次就很好，但束朝永提出了两个改动点，并坚持要改，反正是他出钱，倪可也懒得争辩。 高定的衣服，倪可向来不感冒，但这款长裙不同，料子是很舒适的那种，设计简约精致，倪可自己也觉得挺喜欢，不由佩服束朝永的眼光。 穿着照了照镜子，倪可暗暗称赞，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哪。走了出来，接受化妆师的进一步打造。 束朝永的目光在倪可身上停留了一下，表示满意。 时间计算得恰到好处，等束朝永挽着倪可的手出现在宴会现场的时候，时间正正好。 不少客人陆续走了过来，跟束朝永打招呼。束朝永一一给倪可引荐，倪可脸上挂笑，客气回礼，但实际没记住几张脸。 寒暄结束，不一会儿，管家引客人进入餐厅。束朝永亲手殷勤服务倪可，让她吃得轻松，甚至周边的问话他都给回答了，倪可真的可以什么都不管，专心吃菜。 宴会进行到一半，郁静出现了，她的出场很高调，现场顿时安静下来，大家的眼神都落在郁静身上。倪可也暗暗佩服，郁静真的很漂亮。 束朝永歪过身子，在倪可耳边说话：“怎么，你男朋友我在这边呢，你眼睛往哪儿看？赶紧转过来看看我，不然我可要自己动手了。” “自己动手？干嘛？”倪可不解。 “你的脖子自己不转，我只有手工帮它转动一下了。”说这话的时候，束朝永还搭配了音效。 倪可“噗嗤”笑了，转头看束朝永。 “别动啊，脸上有东西，怎么吃饭小孩子似的。”束朝永拿起餐巾，小心的拭擦倪可的嘴角。 “什么？”倪可没觉得自己嘴角粘东西了。 有客人注意到束朝永和倪可的旁若无人，郁静当然也注意到了，高傲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悦。 倪可没想到，自己居然吃撑了，趁着束朝永走开跟人谈事情，到外面走廊上来回走动，消食。当然，她也是给郁静创造跟她单独说话的机会，毕竟，这一切布局，都是为了郁静。 有一位男士过来，试图跟倪可聊天。 “倪博士，久仰大名。”男士很客气。 “您好。”倪可在大脑中搜寻，这个人叫啥来着？ “您的研究现在很是知名，可惜一直没机会了解，什么时候有这个荣幸，能参观一下您的实验室？” “最近有些忙，等不忙的时候吧。”倪可暗想，我可不是彼得，再说了，她也没心情应付别人，只希望这男士赶紧走开。 男士微微一愣，很快又释然，寒暄了几句，礼貌离开。 “你这样可不行的。”旁边李玲的声音响起。 倪可转头，有点惊讶：“来之前以为能碰上你，结果一直没看到，还以为今晚你不来了呢。”看到熟人还是挺高兴的。 “有点事情耽搁了。”李玲走上前来。 “是宁木子吗？”倪可担心的问。 “不是不是。那丫头现在可好了，成绩都是突飞猛进的，虽然不及你，但是比平常小孩子好多了。”李玲满脸笑容。 “是吗？那太好了。”倪可松了一口气。 “你要学会应酬，研究也要经费支持，放眼望去，这里可是满屋子的金主啊，随便谁给你们一笔投资，都不是小数目。”李玲教育倪可。 “这些事，有彼得操心。”再说，实验室经费充足，倪可从不担心。 “也是，你就是以研究出名的，还别说，科学家，特别是你这样的天才科学家，在我们这圈子里可是稀罕物。”李玲笑了。 倪可有点不好意思，转移话题：“刚才那人是谁啊？” “他叫关山，算是新贵吧，隐富一族，没人知道他的钱是哪儿来的。”李玲在倪可耳边轻声说。 倪可点头，不再多问。 很快李玲需要应酬，便也走开了，倪可继续一个人“钓鱼”。可是，整个晚上，郁静没有找她。 倪可提前练习过，如果郁静找她，自己该怎么说、怎么做。束朝永还嘱咐她，不要着急开条件，让郁静先开口，对方不说自己也不说，比耐性。结果倒好，白白计划了！ 束朝永一脸淡定，搂着她的腰上车，在许多人的眼光中，离开了。 “我们是不是再呆一呆？”倪可不甘心。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今晚鱼儿警觉，再等也没有意义。”束朝永说。 倪可靠在椅子上，有些郁闷。 “不过，也不能说没收获。”束朝永再次开口。 倪可来了精神，忙问：“怎么说？” “虽然郁静没有找你，但她之前找过我，我明确表示，跟你在一起很轻松，有舒适的合作空间，计划一起携手未来。她今晚虽然没有跟你说话，但应该暗中仔细观察了。”束朝永说。 “那我们后面怎么办？” 束朝永笑，问：“你做研究也这么急性子吗？” “那不一样，研究工作于我来说，很容易，但这些尔虞我诈，太难了，我不擅长。” 束朝永点头，暗想：也是，郁静从小就过的这样的生活，与人斗其乐无穷，倪可完全不同，这方面，两人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于是解释：“现在我们扳回了一些局面，不要着急，等待郁静下一步棋，到时候见招拆招。” “那她会不会也另辟蹊径，不按我们的路数走呢？”倪可担心。 ------------ 第三十章 肯定没见过 那是肯定的，郁静从来不会束手就擒，不过，束朝永不想倪可担心，说：“无论如何，我们都会有应对的办法。” 还好有束朝永这个同盟，倪可暗暗庆幸。 回到家，扣子猫迎接到门口，“喵喵喵”的蹭着倪可的裙子，很是亲热。倪可抱起它，给它准备晚餐。看着扣子猫吃得开心，倪可也开心起来，暗暗下定决心，决不把它还给韩予陈。 倪可小心翼翼等了些日子，并没有发现郁静有什么特殊动作，束朝永很沉得住气，做着贴心男友，一切如常，并打算把拜访父母提上日程。 倪可连连摇头：“不好吧，咱们毕竟只是演戏。” “做戏做全套，需要的话，我们得对外宣布筹备婚姻，甚至……” “打住！”倪可示意束朝永不要说了，“我不想，你也别想那么远。”这大概已经是自己做过最疯狂的事情了。 束家虽然低调，但束朝永有了女朋友的事情，还是慢慢被更多人知道。周末，倪可被父亲问及。 倪志英有点奇怪，他的认知还停留在韩予陈那里，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女儿带韩予陈回家，却跟束朝永谈恋爱？ 倪可很苦恼，不知怎么解释。能不能不说话？于是低头拼命扒饭。 倪志英叹了口气，毕竟女儿大了，可还是想嘱咐两句，思索再三，开口说道：“论年纪呢，你谈谈恋爱正常，也不急的，可以跟不同的对象处处，找到自己合适的另一半。” 倪可在心里呐喊：爸爸，不是这样的！但想到郁静的心机和手段，不想前功尽弃，只得用力点头：“我知道了。” “如果有什么想和爸爸说说的，也行，爸爸可以给点建议，虽然爸爸的经验不丰富，但毕竟年龄在这儿，没吃过猪肉好歹见过猪跑。”倪志英用轻松的口吻说。 倪可看看倪志英，心有愧疚，又再次点头：“我知道了。” 倪志英见倪可不肯说什么，叹了口气，不再多问，嘱咐倪可注意保护自己，不要因感情受伤。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要不是真的发生，倪可很难想象父亲会跟自己谈这些。 M大百年校庆，倪可被邀出席庆典，并安排了一场给新生的讲座，虽然有点为难，但实在不好拒绝。校方要求倪可给大一新生讲一讲自己努力学习的事情，这个话题也算熟悉吧，学习研究方面，倪可认为自己的确挺努力的。 庆典人很多，许多知名人物，不少让倪可觉得面熟，但叫不上名字。不少人认识她，频频跟她打招呼。 见人家都能“倪博士、倪可博士”的叫上自己的姓名，自己却只能傻傻的回应个“你好”，倪可有点不自在，趁人不注意，悄悄躲到角落。 角落里还有别人，一位中年女性，保养得宜，看不出年纪，见到倪可，微笑颔首。 倪可忙点头回礼，然后默默往旁边去了去，安静坐下，等待庆典开始。 庆典安排很乏味，领导讲话，优秀学生代表讲话，学校的资助者讲话，还有好几位，倪可都没兴趣听了，看着桌上学校的名字神游。 好不容易，庆典结束，助教带倪可去到了大讲堂，并隆重介绍了这位少女天才。下面的学生很兴奋，倪可看到有人在拍照，微微皱眉，又赶紧调整情绪，开始分享。 她主要分享了自己在大学里的时间管理，如何高效的选课、上课，以及做实验。下面慢慢人头摆动，显得有些坐不住，是无聊吗？倪可有些不确定。 分享时间不长，然后有个互动环节，助教收集了一些问题，一一念给倪可。 “第一个问题是：您在校期间，教室、实验室、寝室三点一线，会不会枯燥？您又是如何保持自己的兴趣的呢？” 倪可回答：“学习、做研究是我的兴趣，就像吃饭一样，你今天吃了饭，明天还要吃吧？吃了早饭，还有午饭、晚饭，一顿都不能少吧？所以我不会考虑如何保持，因为它们是生存本能。” 学生有人交头接耳。 “第二个问题是：您研究性格编码，会用在自己身上吗？” 倪可回答：“不会，因为不需要，我对自己的性格很满意。” 有学生笑了。 “第三个问题：性格编码可以让我喜欢的人爱上我吗？” 倪可点头，回答：“技术上可行，你可以把自己改造成对方喜欢的性格类型，或者让对方改造成喜欢你的性格类型，但实际我们没有做过这样的客户。” 有学生站了起来：“能让别人相爱，好事情啊，为什么没做过呢？” “哦，可能绑架有风险，或者爱对方不够吧，我的意思是不想为对方改变自己。”倪可回答。 “第四个问题……” “我来直接问吧。”有学生站起来打断助教，“倪博士，您刚跟我们分享了您的学习经验，您真的觉得那些我们可以复制吗？我们复制了，能取得跟您一样的成功吗？” 倪可想了想，说：“你是不是想说，你没有我这么聪明？既然知道自己不聪明，就更应该勤奋一点，只有付出更多，才有可能取得成功。” 下面学生交头接耳起来。 “倪博士，您真的觉得自己的性格好吗？”有学生的问题很直接。 “那你具体哪里觉得我不够好呢？”倪可反问。 “比如您这么讲话，是不是太直接了一点？从人际沟通角度，不够成熟。”那学生回答。 倪可点头：“你说的有道理。站在这里之前，我准备稿子的时候，想的最多的问题是：如何让大家在这节分享课上有收获？毕竟大家跟我不一样。” 下面议论起来，声音有变大的趋势，助教赶忙提醒安静，同时给倪可眼神示意。 倪可没有理会，继续说道：“我说的不是智商，是每一个人跟别人都不一样，都是独特的，所以我想给大家展示真实的自己。我刚才讲述的学习生活是真实的原景重现，我回答问题的方式是真实的直接反应，因为我觉得这样做，能让大家明白：每个人都有优点、缺点，要最大化发挥自己的长处，让优点成为自己的拳头产品，只要你的拳头有足够的力量，那缺点就会被包容甚至忽视，就像我一样，我的沟通不好，但不影响我研究成功。” 下面安静了一瞬，然后陆陆续续掌声响起。 倪可看了看时间，跟大家微微弯腰，分享结束。 助教看了看这个年轻的博士，暗下捏了一把汗。 校庆最后的环节是晚宴，倪可很想跑路，但助教一直跟着她，领她去到座位后才离开，倪可见周围人都入座了，不好意思开溜。 旁边的女士，恰巧是一同躲在角落的那位，两人相视一笑。有性格相投的人坐在边上，自己不再那么突兀，时间似乎也没那么难过了。 校庆的第二天，彼得兴奋的来找倪可，告诉她她又红了，M大不少新人都在给她的分享课点赞。 “看来你很有讲课的天分。”彼得说。 “只是一部分学生喜欢，也有蛮多不喜欢的。”倪可大概讲述了一下，她知道那样的风格，的确不可能太多人喜欢。 “有争议才好，做话题人物可是很吸引眼球的。”彼得长篇大论了一番，意思是有话题才有关注度，是一种更有效的宣传方式。 倪可笑笑，这些她不大懂，彼得怎么说都行，只要别把她推出去做宣传就好。 “对了，有没有跟M大的哪位资助者认识？”彼得问。 “谁？” “金主啊。” “哦，没有，我不大习惯跟陌生人说话。”倪可摇头。 “哎，可惜了。”彼得叹气。 “我们实验室缺资金了？”倪可问。 “不缺不缺，不过多多益善啊。”彼得回答，“哦对了，外界有传闻，说你和束朝永在谈恋爱，真的假的？” 看来已经传到彼得这里了，倪可暗暗叹气，解释说：“其实还没到谈恋爱那一步吧，相互先了解了解看看。” “束家啊，你要好好考虑。”彼得眼睛放光，眨眨眼，又开始八卦，“那你和韩予陈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倪可没明白。 “我觉得你挺喜欢他的，当然是以前，他跟束朝永比起来，差太远了。”彼得笑着说。 “没有啊，谈不上喜欢吧，有些事发生过，你也知道，我难免会关注一点，其它没什么。”关于束朝永，倪可没做太多解释。 彼得又夸了束家许多事情，倪可有点好奇，他怎么知道那么许多？ 没几天，倪可收到束朝永的消息，让她参加束家的家宴。 “这么正式吗？可不可以不去？我工作有点忙的。”倪可怯场了，去家长面前演戏，压力真的有些大。 束朝永摇头：“不行的，我爸妈都说了，一定要你去。对了，我母亲对你印象很好。” 倪可摇头，她怎么可能见过束夫人：“她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可能，我母亲是个很细心的人。” 倪可皱眉，什么时候见过？她一点记忆都没有。 束朝永提示：“不过，你们可能是真见过的，我母亲是M大毕业的，她也参加了百年校庆。” 倪可还是没印象。 束朝永笑：“你对人实在不敏感，见过了也可能忘记了，没事，回头再见面就想起来了。” “你的母亲耶，我怎么可能忘，肯定没见过。”倪可不信。 ------------ 第三十一章 病急乱投医 倪可觉得，束朝永心理素质是真的好，假装谈恋爱惊动了父母，他淡定如常，居然认认真真操心如何见面？考虑要帮倪可准备什么样的礼物？ 倪可很纠结，要不要拒绝？当然不能讲实话，但找个借口拒绝还是可以的。 束朝永劝她：“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不能轻易放弃，再说，我的父母，我自己都不介意，你担心什么？” “这是撒谎，是不对的，当然我们也是不得已，但是不能让老人家跟着担心。”倪可想后悔。 “你不去他们才会担心，毕竟咱们俩算是公开的，坦诚地说，我之前没有过正式女朋友，郁静也只是女性朋友。”束朝永说。 “难怪他们好奇，其实仔细算算，我们也没交往太久。”倪可想了想，下定决心，“我还是不去了，你就跟父母说我有工作，我可以出差一段时间的，当然你也得打打预防针，你知道咱们不会有未来的。”倪可建议，她不想等事情结束，束朝永的父母知道后生气。 束朝永劝，倪可坚持，最后他只得妥协。 倪可立即做了工作调整，准备去A大参加个学术交流。A大是她最喜欢的学校，这趟行程本来她就挺想去的，由于工作原因一直迟迟不决，现在有这么一桩事情，反而推动一把，果断定下来了。 相比在M大，倪可在A大学习生活的时间更长，这里的学术氛围也更为开放，直白的说，A大的怪咖比较多，让倪可不那么突兀，她能过普通学生的生活，不会处处受人瞩目。也许有人喜欢被关注，但倪可肯定不是，那种经常被人盯着、议论的感觉，她虽能适应，但内心十分反感。 在车上的时候，倪可列了个清单，上面是她这次在A大要去的地方，还有要做的事情。 每所大学旁边，都有学生喜爱的餐厅，A大当然也不例外。中饭和晚饭，倪可分别选了两家不同的餐厅，要好好回忆当年的味道。 中午，来得比较早，不用等位。点的都是记忆里最好吃的，食物送入口中，倪可细细品了品，感觉有差距。果然，记忆里的东西，总是最美好的，很难复制。 随着学生下课，店里客人多了起来，倪可一边吃一边听旁边坐的人闲聊，有议论教授的，有抱怨实验室抢不到位置的，跟自己学生时候一样，倪可觉得很亲切，感觉自己又年轻起来。 客人越来越多，倪可吃得差不多了，赶忙让出位置，离开的时候，见外面已经排起长队。 “倪博士？”远远的有人喊。 倪可应声转头，看到梁谊峰在马路对面，冲她挥手，然后急急跑了过来。 “你好，梁警官。”倪可打招呼。 “真巧，在这里遇上！”梁谊峰看起来有点疲惫，但气色整体还好。 “是啊，我到学校有点事，你呢？”倪可问。 梁谊峰左右看了看，低声说：“我来查一个案子。” “在学校？”倪可有点惊讶。 梁谊峰点头：“有一个女学生从楼上坠落，伤得很重，目前还昏迷不醒，有目击者称是被男友推下来的，但那男生说是女孩子自己跳的，现在还弄不清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校园里？倪可惊讶，问：“等女生醒了，应该就水落石出了吧？” 梁谊峰摇头：“医生说那女生的情况不乐观，不一定能醒啊。” 那真的挺麻烦的，倪可见梁谊峰皱着眉，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有点同情。 “对了，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咱们一起吧？”梁谊峰问。 “我刚吃过，你还没吃啊？赶紧去吧。”这时间也不早了，估计梁谊峰忙了一上午都没歇。 “行，那再见了，倪博士。”梁谊峰挥手，匆匆向路边一家餐厅走去，他选了人少的一家，估计没时间等位，也没心情品美食，抓紧时间填饱肚子。 倪可进了学校，慢慢散步，去了几处自己喜欢的地方，在紫藤架下坐了一会儿，欣赏不远处湖里的白天鹅，很是惬意。 几个学生来到附近，没注意角落里的倪可，开始议论，正是那个坠楼事件。 “我觉得是那男生推的，听说他在跟那女生闹分手。”一个人说。 “是的，我也听说了，那男生家里条件不错，他俩刚开始谈的时候，女生四处炫耀呢，现在肯定是不愿意分手的。” “不愿意分手也用不着要人性命吧？” “你不知道，那女生也挺做作的，好像以死相威胁，不肯分手。” “那说明也有可能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哎，谁知道呢？现在大部分人肯定同情躺在医院里那个。” 倪可安静听着，这种感情的事情，的确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分对错。 下午的学术研讨会倒是一切正常，倪可听到不少有创意的点子，很受启发。 傍晚，推却会务组的安排，倪可按自己计划，去心仪的餐厅吃晚饭。刚坐下没多久，看到梁谊峰进来了，愣了一下，真巧啊！ 梁谊峰一眼看到倪可，也愣了一下，估计没想到这么快两人又见面了，然后走了过来。 “你好，这么巧又碰到。”梁谊峰打招呼，“一起吃吧，我也一个人。” 倪可点点头，两个人可以多点几个菜。 梁谊峰还要了一瓶啤酒，问倪可：“你要不要也来一瓶？” 倪可忙摇头：“不用不用，没关系，你自己随意。” 菜一一上来，梁谊峰先喝了一口冰啤酒，然后开始吃菜。 “下午怎么样，有进展吗？”倪可想起那个案子。 梁谊峰摇头：“那个目击者很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梁谊峰看看左右，确定别人听不到，低声告诉倪可：“大中午的，人家两个情侣去楼顶吵架能理解，他一个人去楼顶干什么呢？还不声不响坐在角落里。”吃了两口菜，继续，“我问学校，学校说这个学生就是这样，喜欢在一些……奇怪的地方看书，说什么这是他刺激大脑思考的办法。” 嗯，学校真可能这么解释，这种行为“奇怪”的学生，在A大还蛮多见的。 “我问他，你到底看清没有，那怪胎说看清了，但他在的那个位置，在男生背后，不一定能捕捉到所有动作。据描述，两人有过拉扯，女生到底是被推了，还是自己后退失足呢？我看都有可能。” “所以，你不相信那个目击者？”倪可问。 “怀疑，万一他说的不是事实，会毁了那个男生的。”梁谊峰说。 倪可理解，这事儿是得小心判断，又问：“那男生说是女生失足？” “是的，他的描述比较细致，讲到是两人争吵，他已经转身要走了，那女生拉住他，他挣脱，并走开了两步出去，从距离看已经够不到对方了，对方要挟他不准分手，脚下往后退的时候，没留意离边缘的距离。当时，他还上前想拉，但没有拉住。” 倪可听出来了，梁谊峰比较相信那男生的叙述，事关案情，她一个局外人不方便多问。人有时候挺奇怪的，相信一个人或者怀疑一个人没有缘由，不过梁谊峰作为警察，应该更理智，以事实说话，根据证据判断，相信是经过训练，有专业素养的。 梁谊峰喝了一大口啤酒，吃了两口菜，突然问倪可：“倪博士，你那个性格检测，能不能测出谁在说谎啊？” 倪可想了想，回答：“能测出喜好，比如男生说不喜欢那女生了，可以测出来他实际心里喜欢还是不喜欢。 “咦，这个也行啊，死马当活马医，先给这三人都做个性格检测，万一有点什么发现的，谁知道呢？”梁谊峰说。 倪可啼笑皆非，也不解释了，点头同意：“随你，你能取到他们的血液样本、唾液样本，我让实验室给你做一个看看。” 梁谊峰问了倪可后面的行程，得知她还会在这里多住一晚，便约了第二天上午的时间，给她送样。 跟梁谊峰分开后，倪可自己一个人去了夜间咖啡馆，这里可是她以前经常通宵苦读的地方。坐在角落的老位置，倪可要了一杯咖啡，安静的看书。 咖啡馆有人离开，也有人进来，随着时间推移，进进出出减少，剩下的估计都是要挑灯夜读的。其中有一对情侣，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牵着的手放在桌面上，两人也不说话，各自低头奋笔疾书，挺有意思的。 碰上情侣，一直是倪可在学校期间觉得比较尴尬的事情，现在再见倒觉得有点羡慕，有人陪伴、一起努力，应该感觉很好吧？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倪可起身，轻轻把椅子推了回去，然后离开了咖啡馆。夜风吹在脸上，挺舒服的，慢慢散步，去到了一个小旅馆。 这个季节，不需要预约，倪可要了一间房。这里还是人工接待，小姑娘往她身后看了又看，提醒了两次，说入住的人都要登记。 “我就一个人。”倪可告诉她。 小姑娘不大相信的眼神，然后说：“我跟你说哦，没有登记牌的人，刷不了电梯，上不去的哦。” 倪可就懒得解释了。 房间虽小，但干干净净。洗完澡，躺在床上，打了个滚，倪可抱住一只枕头，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半夜的时候，床头有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倪可先是朦朦胧胧的被吵醒，然后惊得一身冷汗，赶忙亮灯。床头什么都没有，声音来自墙的另一边，有什么东西在抓挠，听起来瘆得慌，倪可起鸡皮疙瘩了。 等了一会儿，还是不消停，倪可通知服务人员来处理。三分钟后，有人来了，在旁边房间敲门，紧接着有说话声，然后声音消失了。 等倪可再次睡着，声音又一次响起！反反复复，直到清晨。 倪可从没有起床气，但这样的睡眠环境，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梁谊峰见她脸色不好，有点好意思，说道：“确实麻烦你了，我这也是病急乱投医，要是实在不方便……” 倪可赶忙摇头，说：“不关你的事，是晚上没睡好，隔壁房也不知在干什么，闹腾了一个晚上。” 梁谊峰皱眉：“你睡在这种酒店，肯定吵的。” “怎么会呢，这里地处偏僻，环境安静，主要是那个客人不好。”倪可说。 梁谊峰笑笑，不说话了。 倪可总觉得梁谊峰意有所指，反正就要离开，也没兴趣多问。接过小型恒温箱，倪可打开看了看，名字标识都清晰，于是关上箱子，说：“我回去就处理，下午两点前给你答复。” “也不急，希望无心插柳，或者歪打正着吧，我还是会在学校这边多找找线索的。”梁谊峰说。 ------------ 第三十二章 馋虫作祟 回到实验室，倪可准备亲自去做激素检测，希望能看出点什么。彼得消息灵通，很快凑了过来，问倪可此行的感受。 倪可大概讲了讲学术研讨的一些体会，又想到梁谊峰的案子，说：“测谎也是个蛮有意思的领域，虽然该项研究出现的早，但利用脉搏、心跳、微表情等方法都有弊端，也许有其它途径。” “难道可以用我们的激素解读方法？” “不能直接用，我在想间接的办法……” “能直接的，让嫌疑犯来做性格改造，变成不能撒谎的人。”彼得冒出一句。 这方法技术上可行，但……倪可看看彼得，见他居然一脸认真，问：“你说真的吗？” 彼得愣了一下，然后笑笑：“技术探讨、技术探讨。不过，如果真的是比较确定的嫌疑犯，苦于没有证据定罪，这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没有证据，如何确定呢？”倪可皱眉。 “没有法律上可以用的证据。”彼得解释。 “还是太暴力了一些。”倪可觉得不妥。 “你别忘了，我们还有恢复技术，等问询结束，再做一个复原手术就好了。”彼得说得轻飘飘的，“这可能变成我们另一块市场机会，想想看，有那么多的嫌疑人，而且还是跟政府部门合作。” “你也别忘了，我们的复原手术需要跟原来的手术拉开至少三年的时间，产生副作用的几率有六成，对嫌疑人太不负责了。”倪可严肃起来，这想法太没人性了。 “没办法，谁让他们成为嫌疑人的呢。”彼得两手一摊。 “嫌疑人不是犯罪人。”倪可再次更正。 见气氛有些凝固，彼得连连摆手，说：“OKOK，咱们不聊这个了话题了，没影子的事儿，瞎想想而已。对了，听说你要去见束朝永父母了？” 彼得怎么会知道这个？倪可不解。 “你们见了面，如果有可能，能不能引荐我也见一见。束家啊，我详细了解了一下，真不简单的，若是我们有了他们家族的长期支持，其它投资人都好说，你也不用应对麻烦要求了，比如上次那个李玲提出的，那时候咱们也是没办法。” 彼得的变化幅度委实大了一些，对李玲的态度前后180度转变，让人出乎意料，同时也让倪可疑惑，他到底知道了束家的什么？为什么话语里满满的崇拜？ “我没准备见束朝永的父母。”倪可果断选择让彼得死心，“以后也不会见面的。” “这就不对了，你们谈恋爱呢，等要结婚了，也不见父母？”彼得好言相劝，为之前的争论再次道歉。 倪可叹了口气，她向来欢迎学术探讨，也喜欢听到不同意见，但有些做人做事的原则上面，甚至是价值观信仰方面，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我们八字还没一撇呢，只是先交往一下，也许回头发现不合适，就分手了。”倪可一边说，一边准备出门，不想再聊，她想去实验室工作。 “万一觉得合适呢？倪可，你不要这么狠心的拒绝，至少同意考虑一下啊。”彼得不肯放松。 看来，自己得学会应付彼得了。倪可不喜欢“应付”这种办法，何况是自己的合伙人，但看起来不这么做，彼得不会放过她。 “如果我跟束朝永真的考虑结婚，我一定引荐。”倪可终于说。 “那太好了！”彼得表示满意，又说，“一起合作这些年，我好歹也算你半个家人，相信你肯定不会忘了我的，如果你跟束朝永成了一家人，那束家自然就是我们公司的靠山，更要相互认识、彼此支持。” 倪可胡乱点头，快步往实验室走，想躲开身后彼得的念叨。 借口工作，支开彼得，倪可反手关上实验室的门，长长吁了一口气。彼得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倪可暗想，最近多次看到彼得加班，有点反常的。 扪心自问，自己近期对彼得总有不满，但自己关心过他吗？彼得经常告诉自己，公司资金充足，这些背后凝聚了他许多付出，自己能一心做研究，跟彼得的操心是分不开的。 想到这些，抱怨没有了，倪可决定以后要多多关注彼得，配合他的工作，多给予自己能给的支持。 将样品放入设备，等待分析数据产生的时候，倪可做好了建模，想看看从激素组合分析角度，这三者可能的关系。 很快，实验室展示空间将三位学生的激素组合立体呈现出来，倪可仔细看了一遍，有点惊讶。 从不同激素以及组合后的相互吸引及排斥度看，目击者跟那女生呈现配对关系，也就是他们相爱可能性高，反之，那女生对男朋友并没有吸引度，也就是她并不喜欢对方；另一方面，那男生对女朋友倒是有喜欢的，虽然数值不高，但已经能产生感情了。 这关系，有点奇怪，但也印证了梁谊峰之前的猜测，目击者出现在楼顶，似乎的确另有原因。 女孩子的激素还有一些信息，比如极高的焦虑指数，表明她正在承担很大的压力；目击者的嫉妒指数也很高，可能对那男生有报复心理；那男生有另一股激素的增量，愤怒指数在近期达过到峰值。 倪可准备了一份报告，将发现传给梁谊峰。 两天后，梁谊峰告诉倪可，医院里那女生没抗住，去世了。 倪可原本觉得，可能那女生主观上已经放弃活下去了，但梁谊峰告诉倪可，那女生是被谋害的。倪可吃惊不小，拨通了视频通话，想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梁谊峰接受后，让倪可稍等一下，似乎有些不方便，但他没关镜头，倪可能看到晃动的影像，有个男生坐在桌子后头，似乎也在看她。 “我刚才在跟那个目击者说话，这会儿好了。”梁谊峰说，“你有新发现？” 倪可意识到自己过于好奇了，吞吞吐吐的，一时不知说什么。 梁谊峰倒主动开口，给倪可解了围，说道：“那女生在医院的设备被影响了，导致供氧显示和实际不符，是慢慢缺氧的脑死亡。” “医院没人发现？”倪可觉得不可能。 “很奇怪，仪器数据显示没问题，同时还注射了几种药剂，人本来就昏迷着，护士没发现。”梁谊峰说。 “家人没有陪护吗？”倪可还是觉得不可能，人缺氧会有反应的，哪怕昏迷也会有生体反应。 “他家里人，也蛮奇怪的，关心的是给别人定罪，急着要赔偿，对自己孩子的性命，反倒是不太上心。”梁谊峰无奈的语气。 倪可没有再多问，自己帮不上忙，也不想浪费梁谊峰的时间。 下班时候，坐进车里，倪可看到“溜溜球”在探头探脑，有些滑稽，放下车窗，问：“有什么事吗？” 刘留居然有些扭捏，倪可再三询问，都没说出个所以然。 倪可只得说：“若没什么，我就走啦。” “好、好的，再见，明天见。”刘留还抬手挥了挥，动作不协调，看起来有点怪。 第二天上午的时候，“溜溜球”又在办公室外探头探脑，倪可忍无可忍，把他逮了进来。 “说，到底什么事？”倪可摆出一副你不说休想离开的架势。 憋了好久，刘留终于开口，先是绕了许多工作话题，慢慢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把公司各种设备从上倒下都过了一遍，连清洁人工智能机器人都没放过。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倪可开始还听听，后来就随意点头应付，等提到人工智能时，倪可顺口问了一句：“人工智能没啥故障吧？” 刘留摇头：“没有啊，灵敏得很，没故障，为啥这么问？” “哦，听说一个情况，医院的人工智能出现问题，实际情况和显示板数据不对应。”倪可说道。 刘留摸着下巴说：“是医院的设备？不会吧？数据显示和实际情况出入，是很严重的故障，这种情况下人工智能没有报警，肯定是它本身出了问题，十有八九被干扰了。” 倪可说：“我知道，影响人工智能的设备不多，体积也不小，藏不住的，若出现在医院，一定会被发现，怎么可能拿出来，还造成事故？” “这你就不懂了吧，不用带设备，带两块芯片就可以了，医疗器械通用型号，用医院里本身的设备，就能实现干扰。”刘留说。 倪可愣了一下，问：“你确定？” 刘留点头：“我有十足把握。” 这类人，有时候真可怕。来不及想那么多了，倪可赶紧联系梁谊峰。梁谊峰反应很快，再一次排查现场、筛选出现在病房里的人员。 对话结束，刘留还赖着不走，倪可看着他，说：“回头有发现，他可能会再次联系你，你帮了警察一个大忙，也算帮助公司树立正直良好的形象，回头给你奖励。” 刘留高兴起来，紧缩的眉头终于打开，问：“真的吗？那能不能奖些你家中的水果呢？” 倪可反应过来，难怪“溜溜球“这么古怪，原来是肚子里的馋虫作祟。 ------------ 第三十三章 狗血故事 案情有时候就像一团乱麻，理不清，但只要找到那个关键线头，后面就容易一些。梁谊峰当然有过对医院访客的排查，近期进出人员，凡是带着较大的行李、包裹类的，都逐一确认，并未发现异常。 刘留的提示，让梁谊峰重新筛选，来看望那女生的人并不多，除了父母，就是学校室友，以及老师和一些同学，扩大范围，从病房到医院，人脸匹配发现，那个目击者也来过医院。 结合倪可之前的性格激素分析报告，梁谊峰留意了这个男生，发现他有一天晚上，带着一个女生，去了旅馆。奇怪，自己喜欢的人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他却跟其他人卿卿我我？所以，梁谊峰又一次询问了对方。 男生很平静，说道：“那天正好碰上喜欢的，便解决一下需求。” “那你去医院干什么？”梁谊峰问。 “不舒服，看医生。”男生有就医记录。 梁谊峰皱眉，冷眼看着男生。 男生打破沉默，说：“我知道你做了激素测试，可那又怎么样呢？我喜欢很多人，我就是很冲动的性格。” 梁谊峰不说话。 男生忍不住，又说：“我查过了，那个报告不具有法律效应。” 看来他还是担心的，梁谊峰暗暗冷笑，面上不动声色。 男生额头上渗出汗珠，再次重复：“那个报告不能说明什么，不能。” 梁谊峰笑了，用肯定的语气说：“那个女孩的男朋友，不是凶手。” “为什么不是？”男生开始生气，说“就是他，就是因为他，她才会死的，他怎么不是凶手！我知道，你们这是包庇，从一开始，你就包庇他，现在人死了，你还想包庇，不可能！人不能白死，我会让这件事人尽皆知，让你们都没有好下场。” 梁谊峰继续说：“我们找到女生的死因了。”然后观察这男生。 男生瞪着眼睛，然后慢慢平静情绪，不说话了。 看来东西藏得很好，梁谊峰记得刘留说过，芯片肯定还在，要不然人工智能会提示自己有芯片损毁，因为这两块芯片跟它有过连结。 梁谊峰采取了搜查手段，在学校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没有发现，然后他来到那家旅馆，搜查男生住过的房间，依旧没有发现。 案情再次僵住，如果没有进一步的证据，凭倪可的检测报告，只能说明目击者的证词无用，仅此而已，但梁谊峰的直觉更强烈，这个目击者有问题！ 梁谊峰调看旅店的录像，发现倪可住在这里那晚，目击者也在，查了一下记录，居然就是隔壁隔，真是巧了。 灵光一闪，梁谊峰想起倪可说过，那个晚上隔壁很吵，似乎有人在挠墙，整晚都有噪音。挠墙？ 梁谊峰再次回到房间，来到床头，挪开柜子，细细检查墙面，在一边，隐隐发现有修缮痕迹，赶忙用工具挖开，里面有隔绝凝胶，难怪仪器测不到，整块胶体抠出来，小心切开，终于，两块芯片露了出来。 找到芯片，后面就容易许多，就算是黑市上购买，虽然麻烦些，但也有追踪办法，目击者作为一个学生，还没有那么多暗黑渠道，芯片有个人身份信息的早期激活，虽然后期删除，但仍留有痕迹，可以恢复。 “你为什么要杀人？”梁谊峰不解，诬陷就算了，有必要杀害那女生吗？何况还是喜欢的人。 “因为她自己也想死。”男生垂头，“她活着，要做别人的男朋友，我们见不得光的，我很痛苦，她也很痛苦，但没办法，因为她需要钱，她没法离开他。” 原来，女生因父亲所迫，一直交往有钱的男朋友，但自己另有所爱的事情，被男友发觉了，于是要求分手，女生当然不想，也不敢，便约了见面。 “她跪下求他，求再给一个机会，但他不肯，没办法，只有以死相逼，谁想一脚蹬空，我当时够不着，而他根本没想救她，站在那里压根儿没动，就这么看着她掉下去。”男生愤愤地说，“我当然不会让他好过！” 倪可知道后，为这样的逻辑悲哀。 “那他能怎么办呢？责怪、反抗女生的父亲吗？没这个能力，压抑许久，当他发现自己可以左右别人的命运时候，选择报复，哪怕并不是那个男生的错。”梁谊峰也很感慨，最后居然是这样一个狗血故事。 今天他特别带了礼物，到公司感谢倪可，将结果告诉她。 为什么要杀人呢？真不知现在的年轻人，到底怎么想的。 大约一周后，倪可再次收到消息，那男生在监狱中，自尽了。这算什么？殉情吗！感情的事情，真是麻烦。 “夹杂着金钱的感情，才是真麻烦。”梁谊峰这么说。 倪可没明白，直到公司来了一对异样的情侣。 论相貌，倪可本来觉得郁静就很美了，但这位陈筱筱更加漂亮，举手投足都带着风情，让人不自觉的被吸引。她身边站着的中年光头，初看以为是陈筱筱的父亲，后来经介绍得知，是人家男朋友。 助理明白了，悄悄告诉倪可：“正宗钻石老王，是陈筱筱金主。” 金主，倪可听说过这个词，现在社会上，许多有钱人喜欢养人宠，纯粹肉体关系，出钱方被称呼为金主。 彼得客气的招呼钻石老王，把陈筱筱留给倪可，暗暗告诉倪可：这是改造对象。 陈筱筱优雅的拿起咖啡杯，手指上的红宝石鸽子蛋一样，倪可真想问问她“重不重”。 调整到专业状态，倪可开始询问对方需求。 陈筱筱叹了口气，流露出多愁善感的气质，告诉倪可：“我跟老王在一起，有三年多了，坦白说，这三年他对我很好，我要什么给就买什么，时不时的还给大惊喜，我过得蛮开心的。去年的时候，我遇上了我的男朋友，然后就不开心了，我一直想离开老王，可总是没法下定决心。” 倪可不明白，这有什么难的，当然是离开老王啊！ 陈筱筱换了个姿势，继续絮叨：“我跟老王在一起，那种生活，我男朋友肯定给不了的，可是我已经习惯了，出门专车、专机，住大房子，用奢侈品，在不同的城市都有大房子，我想住哪儿住哪儿。”讲到这些，陈筱筱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那你的男朋友呢？”倪可忍不住问。 “他说他完全尊重我的选择，但无论我怎么选，他都会在我身边。”陈筱筱回答，骄傲的语气，对自己的魅力很有信心。 “那老王呢？”倪可又问。 “老王怎么了？” “老王不介意你有男朋友吗？” “他说只要我不离开他，有个男宠也行，毕竟他很忙的，而且他说得清楚，他不会离婚，所以我永远只能当人宠，只要我安心跟着他，他可以容许我有些自己的喜好。” 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倪可皱眉。 “可是我不想这样，我很烦，我觉得好女人不能这样，当初没有男朋友的时候就算了，现在应该要那什么，洗净铅华，准备好好做妻子、母亲了。”陈筱筱又说。 倪可点头：“你这样想很对，生活其实并不需要那么多钱，许多普通人，认真工作，用正常日用品，住的地方不大但很舒适，有家的感觉，那样也是很幸福的。” “我知道，可是，爱情和金钱，我都想要。”陈筱筱说，“我知道自己贪心了，所以一直纠结、一直难过，想到就觉得自己很糟糕。” “所以，你想改变自己的性格，让自己对金钱没那么依赖？”倪可问。 陈筱筱摇头：“我没想清楚，我就希望自己不要想那么多，不要那些痛苦。” 倪可不明白她的诉求，但既然当事人自己没想清楚，肯定得给她思考空间。 陈筱筱离开后，彼得找来倪可，说道：“我跟王先生谈过了，他要让陈筱筱喜欢上他。” “陈筱筱现在就跟他在一起，还要怎么个喜欢？”倪可不解。 “现在在一起，仅仅是喜欢他的钱，王先生希望陈筱筱喜欢他的人。”彼得说。 “开什么玩笑，人家有男朋友了。”倪可摇头，“这个不行。” “王先生都考虑到了，他会给对方一笔钱，很大一比，对方不会拒绝的。”彼得告诉倪可，“那男朋友现在就是在卖自己的女朋友，吃的用的都是王先生的钱，不是吗？” “只要陈筱筱离开那钻石老王就好了，然后……” “然后就能有情人终成眷属，紧接着有情饮水饱？你太天真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陈筱筱回不去了，她现在的痛苦源自自己太纠结，不然她会过得很开心，以前她就很开心的。”彼得打断倪可，让她不要管别人家的闲事，做自己的生意就好。 倪可生气，想了想，说：“万一陈筱筱喜欢老王，回头老王抛弃她呢？” 彼得叹了口气，劝：“你都说人家是钻石老王了，就算抛弃，也会照顾周到的，到时候一样过好日子。你再看陈筱筱，没有这王钻石，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吗？她除了好看，一无是处，以后若是跟那男朋友一起，苦日子肯定过不下去的，到时候后悔。” 倪可还是不愿意，说：“陈筱筱自己还没想清楚，我们不能凭王先生的要求，给她做改造，没这个流程。” ------------ 第三十四章 视死如归 最初，在讨论流程设计的时候，倪可很强调被改造对象自己的选择，当初自己做这样的研究，就是想给人们一个再次选择人生的权力，对于非健康人群，必须有监护人的选择确认。 陈筱筱这样的情况，属于健康人群，但由他人选择，不在任何一种流程内，跟倪可的研究初衷不符。 彼得说得直接：“王先生出钱。”他不理解倪可纠结什么，都愿意做人宠了，还要什么选择权。 又是钱！ “不管谁出钱，改造者必须对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做出自己的选择。”倪可坚持。 “若是陈筱筱也愿意变成那样的呢？”彼得说。 “那样是哪样？爱上老王，我不觉得她愿意。” “你不觉得，是用你自己的价值观，陈筱筱是什么样的价值观呢？她现在是自己想不清楚，等想清楚了，自然会选择老王，现在这个手术，就是怕她冲动做错选择，以后追悔莫及。”彼得耐着性子跟倪可解释。 “她现在想着要离开老王，以前才是没想清楚。”倪可反驳。 “那我们走着瞧吧。”彼得知道跟倪可辩不出什么了，暗想：你想要陈筱筱自己选，那就让她选给你看。 彼得离开后，倪可心情很糟糕，回家的路上，越想越生气，不想带着情绪回家，便让汽车开去市中心，准备逛一逛，转换思路。 其实没什么想买的，倪可随意看着，看到那家珠宝展示柜，心情愈发不好了，准备下线回家。 摘下眼罩，突然发现购物舱旁边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恶狠狠盯着倪可，没等开口问询，对方拿着毛巾一样的东西伸手，直接按在倪可脸上，倪可挣扎，很快失去知觉。 再次醒来，倪可觉得自己被什么套住了脑袋，黑乎乎的看不清外面，身下硬硬的，是冰凉的金属板质感，双手被捆在后面，双脚也被捆住。这是绑架？倪可有点不敢相信，在商场里直接绑架？太胆大包天了！ 随着麻醉消失，倪可感觉到自己是躺在拖车一样的东西上，在前行，慢慢的，听到旁边有人喘息，应该是拉车的，是这个人绑架自己吗？ 商场有监控，这样有攻击性的动作，肯定已经被捕捉了，估计所有出口已经被封闭，昏迷的时候不知道时间，但应该没过多久，所以自己目前还在商场内，再过一会儿，就会有警察来了。倪可心下分析。 身下的拖车停了下来，倪可被人抓着衣领子，连拖带拎，甩到边上，后背碰到坚硬的墙体，倪可疼得流眼泪。 “臭女人！都是你，我人财两空！”男人的声音。 头上的套子被抓走，连同一些头发，火辣辣的疼。倪可抬头看身前的中年男人，她不认识对方。 “你现在要给我钱，要不然我就要你的命！”男人掏出匕首。 倪可让自己平静下来，说：“可以，你要多少？” “五百万，不不，八百万，不对，一千万！”男人摸了一把脸上的汗，他也很紧张。 大脑飞速运转，倪可说：“我有三百万，都给你，好不好？” “不行，八百万，一分都不能少！”男人在数字上确定了。 “可我身上没那么多，八百万呀，我得去借的。”倪可说。 “你身上有多少？”男人问。 “三百万，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三百万？也好，那你先给我三百万，剩下的以后给。” 倪可点头，示意对方给自己解开绳子。 “不行，你会跑！” “不然怎么给你钱呢？”倪可问对方。 “你说，我来操做。”男人说。 “那、那你把匕首放下，我害怕。” “哼！少矫情。”男人撤下倪可的手环，弹出频幕，问，“密码？” “Obliviate。”倪可说。 “什么东西！” “密码啊。” 男人发怒，踢倪可的身体：“糊弄我没文化！” 倪可觉得自己的肋骨断了，奇怪，为什么没有警察，难道商场的警报系统有问题？ “用声音操作。”男人也不真傻，很快反应过来。 倪可摇头：“转钱用不了音控。” 男人想了想，恐吓倪可：“我解开绳子，你要是敢跑，我杀了你！” 割绳子的匕首划破倪可的手腕，鲜血流了出来。手麻了，倪可慢慢把手挪到前头，看了一眼伤口，这样流血，割到脉了，真是麻烦。 “快！”男人又一次踢倪可。 倪可抬手，在界面上操作，然后问男人：“你的账户？” 男人便点出自己的账户，倪可不明白，这个人是疯了吗？回头自己一报案，警察就能跟着账户找到对方，这么粗劣的办法，是真愚蠢还是其它？ 钱转完，男人点开一个文件，传给倪可，让她确认。 倪可看了一眼，明白了，这个男人没疯，还挺聪明。这是一份捐赠协议，有了这个，男人的这笔钱就没问题了，当然有一个前提，自己死亡。 如果商场的警报系统故障，没有被绑架的一幕，自己死亡后没有人证，再加上捐赠协议，这男人不会被问罪。 哈！倪可暗暗好笑，在现在这么精密的人工智能系统下，这么粗劣的手法，居然能成功！ “快确认！”男人又是一脚，踢到倪可下巴。 倪可脑袋嗡一下，险些晕过去。怎么办？自己就这么死掉吗？ “你、你送我去医院吧，我可以加钱。”倪可对他说。 男人看了看流血的伤口：“刚说没钱，现在又有了？你少骗我！” “我有一栋房子，也可以给你，很大的一栋，很值钱的。” 男人似乎有点心动，说：“加进协议里去，一起给我。” “行，跟刚才一样，先转到你账户名下，然后签协议。”倪可调出界面。 男人也调出界面，同时紧张的看看四周，等他再把目光放到账户上时，没有资产增加，刚才的三百万也没有了。暴怒，问：“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倪可关掉手环操作，并锁死，“我刚才用了延后到账，现在撤销了。” “不可能！我刚才看到数字变了。”男人不信。 “你这个手环，太低等，对上我手里的，没办法。”倪可当初买这个手环的时候，因为资产太多，级别设置自然高，当时她还觉得不公平，现在看来，真是谢天谢地。“反正我都要死了，无所谓，但不会让你得逞。” 男人愤怒的拿起匕首，抵在倪可的脖子上，吼：“把钱给我！” 倪可闭上眼睛，这时候自己的样子，是不是也称得上视死如归啊。 然后是继续的殴打，倪可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沙包，毫无还手之力，手腕上血流如注，感觉快不行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另一面墙上，有一道防火门，倪可似乎看到有人影闪过，就在她昏迷前的最后一瞬，有几个人推门冲了过来，拦住男人举起的匕首。 这次的昏迷有点折腾，有人呼喊她，摆弄她，意识时有时无。等倪可再次醒来，发现四周一片雪白，缓慢眨眼睛，慢慢适应，终于看清，自己在医院里。 父亲倪志英满脸担忧，看着病床上的女儿，见她睁开眼睛，高兴又紧张，急忙叫医生。 医生早已收到病人体征变化提醒，很快便来到病房，检查了一下，告诉倪志英，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倪志英松了口气，红了眼睛坐在床边，对倪可说：“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倪可有些难过，让父亲担心了。 “你现在在输营养液，还吃不了什么，我弄点水，给你润润嗓子。”倪志英的动作小心翼翼。 过了一会儿，倪可能说话了，沙哑的声音：“爸爸。” “哎！”倪志英抹眼泪，说，“你放心，那罪犯已经被抓住了，他涉嫌绑架、谋杀，不会有好结果的。” 下午的时候，倪可看到韩予陈过来看望自己，有点诧异，倪志英告诉她，就是韩予陈和他的同学救了她。 原来那天韩予陈跟陆安，还有另一个同学，一起去商场买运动器材，正巧看到倪可，开始也没特意打招呼，直到发现她被绑架。 “那歹徒动作迅速，我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赶忙去追，但又怕他伤害你，不敢被发现，一直跟到地下室的一个过道，他锁了门，我们进不去，想撞门，又怕惊动对方对你不利，于是转到对面，从消防门偷袭。路不熟，让你受罪了。”韩予陈告诉倪可。 “谢谢。”倪可感激，要不是这么巧，自己可能真的完蛋了。 身体慢慢的恢复，倪可能坐起来了，她看了新闻，原来那男子是死去女生的父亲，想到绑架那天他说的话，女儿死了，居然怪到自己头上，理由还是挡了他的卖女发财路，真是可气！ 后来梁谊峰来到医院，告诉倪可，干扰芯片的源头就是这个男子。 “难怪那天商场的报警系统没有作用。”倪可皱眉，“难道那个自杀的男孩子，也是被利用？” “被利用也是自愿的，一个为了钱，一个因为嫉妒。”梁谊峰说，“你就别同情了，那人在监狱里，出不来，以后不会有事。” 倪可点头，没有多想，后来束朝永告诉倪可，那人被判了死刑。 倪可认真看了新闻，那男子叫章建，原本还是个通讯公司的安全工作人员，因参与几个管理人员合伙出卖公司信息的事情，被开除，后来就一直没有正经工作。他要求甚至恐吓女儿章玉顺，跟有钱男生交往，骗取金钱。后来，章玉顺认识了袁朗，两个人相互喜欢，被男友吴天发现，便有了跳楼相逼一幕。再后来就是袁朗作为目击者，指认吴天，并和其父亲章建联手害死章玉顺，想闹大事情，让吴天获罪。 ------------ 第三十五章 住院生活 如果不是倪可去A大故地重游，还恰巧住在袁朗隔壁房间；如果不是梁谊峰，无心插柳的向倪可要激素分析报告，他可能不会太在意目击者袁朗，那后面也不会那么快找到线索并破案。 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巧合碰到一起，比精心计划更加厉害。 “这么说，章建才是害死女儿的主谋？为什么这么狠心？”倪可不解，问梁谊峰。梁谊峰告诉她：“他女儿章玉顺在医院的费用很高，而且医生说就算醒过来，也会有残疾，摇钱树没了。” 原来如此！ “还有一点，袁朗已经死了，死前什么都没说，章建为何要自己承认呢？”这么狠心的人，倪可不觉得他会良心发现的坦白。 “章建用的芯片，绑定的个人信息也是袁朗，上面还有改动，是他原来在公司参与偷取信息时用过的手段。” “改动？他绑我的时候，问我要钱，不像是对这类技术很熟悉的人。”倪可说。 梁谊峰回答：“他当时参与盗窃，只是个把风的小喽喽，这些东西，应该是以前留下来的，他自己可做不出来。” “好吧，这下算都水落石出了？该抓的人都抓了吧？”倪可最后跟梁谊峰确认。 “放心，彻底结案了。章建的妻子早年车祸去世，吴天只会感激你，不会害你的。”梁谊峰保证。 “看来小市民伸张正义不容易。”倪可感叹，摸摸脸，肿总算消掉了，剩下淤青颜色，还要些日子才能完全好。 “以后少管闲事。”倪志英白了她一眼，“破案有警察，你这么好奇做什么？” 梁谊峰在旁边笑笑，没说话。 “谁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人呢，也是少数，爸爸不用担心。”倪可安慰父亲。 梁谊峰赶忙乘机告辞。 不一会儿，病房语音提示，又有访客来了，倪可看到束朝永的影像，他身边还站着一位女士，有点脸熟。 进了病房，束朝永先是礼貌问候倪志英，然后介绍了他的母亲。 “倪博士，您好。” “束夫人，您好。” 见两位长辈在相互寒暄，倪可瞪束朝永，悄悄问：“怎么回事？你妈妈怎么来了？” “你这事儿都上新闻了，我爸妈知道很担心。”束朝永低声说。 “那你跟他们解释啊，说我没事的。” “不行，我妈本来就说要见你……” “你们说什么呢？”束夫人看向倪可和束朝永。 “没事，我问她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束朝永赶忙说，然后念叨，“你不及时回消息的毛病得改改，要不是新闻，我都不知道你出事儿了。” “倪可博士很忙的，你以为都跟你一样，一个人跑去旅游。”束夫人倒是帮着倪可说话，然后问了许多问题，主要还是关心身体恢复。 见倪可有点拘谨，束夫人说：“我们之前在M大见过，我们坐在一桌吃饭，虽没怎么交流，但相处很愉快。” 哦！难怪眼熟，倪可想起来了，是的，当时跟她一起在角落里的，就是束夫人，难怪束朝永说她见过自己了。 哎，自己不认人这毛病，也得改改，还得人家长辈先提起，有些尴尬。 束夫人倒很随和，又夸倪可科研工作好，倪可低着头，也不知说什么，束朝永有时候帮忙回答两句。 束夫人跟倪志英说：“我家虽是商贾，不及书香门第，但我们家向来崇拜科研工作者，我很高兴他们能在一起。” 倪志英全程礼貌待客，表示工作也好，谈恋爱也好，全看倪可自己喜欢。之前韩予陈也来过，身边还有一个女孩子，但看得出对倪可很关心。哎，自己兴许是年纪大了，也不知这些年轻人在想些什么。 束夫人再三保证，束家家风严谨，不会让倪可受委屈。 倪可真心觉得，说这些太早了。 束家母子又呆了一会儿，见时间近中午，便不耽搁倪可吃饭休息，准备离开了。 倪志英送两位出去，束夫人跟他边走边聊，束朝永在病房磨蹭，还要跟倪可再说两句话。 见两位长辈离开，束朝永看了看倪可，问：“我妈不可怕吧？” “不可怕啊，但这不是可不可怕的事儿，你刚也听到了，以后真相大白，他们会难过的。”倪可回答。 “他们是大人了，能承受的住，再说，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束朝永说。 倪可觉得束朝永有些奇怪，之前失了爱人，说不考虑结婚，跟自己假谈恋爱后，好像真考虑结婚了，为什么？倪可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 “哈喽？”病房门没关，彼得出现在那里。 倪可愣了一下，这些天彼得没来，本以为他不会来了，毕竟之前那次吵架，是比较凶的，看得出，当时彼得是真生气。哎，他们现在越吵越凶，彼得不来看望自己，倪可能理解，说心里话，也无所谓。 彼得看到束朝永，也愣了一下，然后转头问倪可：“你最近怎么样了？好些没？” “好多了，谢谢你来看我。”倪可回答的挺客气。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前些天出去了，看到新闻就赶回来，但被耽搁在路上，昨晚才到。”彼得解释。 倪可点头，解释是为了缓解关系。 “这位是？”彼得问倪可。 “哦，束朝永。”倪可回答。 “幸会，我是倪可的合伙人，彼得。”彼得伸手。 “你好，很高兴见到你。”束朝永伸手，握手。 两人似乎没什么话说，相互看了看，然后转开脸，跟倪可说话，动作有些刻意。束朝永没话说能理解，但这可不像彼得的风格，他向来看到金主很能讲的，倪可有些疑惑。 “我先走了。”束朝永跟倪可说。 倪可点头，跟他再见。 “那我也走了，回头再来看你。”彼得说。 两人前后脚，都走了，倪可摇摇头，搞不清彼得什么状况。突然想起，那陈筱筱现在怎么样了？ 倪志英回来了，开始给她喂饭，见倪恳要工作，把手环拿开了。 “我有事联系下同事。”倪可说。 “联系谁？你那个合伙人，叫什么彼得的？他都没有来看你一次，你还这么拼命做什么？好好吃饭，好好养身体，其他事都别管了。” “不是，是另一个同事，我有事要问。” “是工作吗？” 倪可不说话。 “那就别管。”倪志英坚持，然后开始喂饭。 倪可没办法，只得乖乖吃饭。 吃完饭，倪志英弄了水果，是倪可自己种的牛油果，慢慢刮着给倪可吃。 “家里的植物、动物都好，放心吧。”倪志英说。 “谢谢爸爸。” “一家人，有什么谢不谢的。”停了一会儿，倪志英又说，“束朝永和韩予陈，爸爸都无所谓，你自己喜欢就好。束家是有钱的，我们家也不差，你不用胆怯，谈个恋爱偷偷摸摸的干嘛？” “哪有偷偷摸摸，这不是关系没确定嘛。”倪可解释。 “没确定新闻都出来了？人家请家宴，你就去好了，爸爸也可以和你一起去，你怕什么呢？还出去躲，哎，要不是这个，你也不会碰上这些事。”说到这里，倪志英有点生束朝永的气。 倪可无奈，自己不说，奈何倪志英前后信息一理，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父亲智商太高，不好糊弄啊。 “扣子猫在家还好吗？会不会想我？”倪可岔开话题。 “它好得很，一天到晚跟家政机器人斗智斗勇的，估计没时间想你。” “那两个怎么了？”倪可记得扣子猫洗干净后，家政机器人就不再要“清除”它了。 “它不喜欢喝水碗里的水，老去卫生间喝马桶里的水，还把身上弄湿，家政机器人能不找它麻烦吗？” 的确是蠢猫扣扣啊，倪可无奈。 “还有一次，上楼的门没关好，它居然拨开，然后跑进种植房了，上蹿下跳的爬树，人工智能都报警了。” 好吧，看来人家一只猫玩得很开心呢，倪可默默的想。 见倪可想家了，倪志英安慰：“再过两天，身体没什么了，我就申请出院，回家休养也是一样的，伤筋动骨一百天，老祖宗的话要听，不过先说好，不许工作，好好在家休息。” 倪可拼命点头，她不想在医院呆着了。 倪志英在医院里很受尊敬，随着倪可身体好起来，许多医生都来问候，倪志英不想影响女儿休息，很快就申请回家疗养。 出院那天，惊动了新闻媒体，门口堵着不少人和设备，还好有医生帮忙，让倪可父女从偏门悄悄走了。 总算结束了住院生活。 回到家，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气息，倪可觉得好开心。呼唤扣子猫，许久没有回应，正当放弃的时候，小家伙从外面跑回来了，一脚泥。 “肯定又从哪里溜出去了，猫这动物，真是能钻。”倪志英放下行李。 “还好它胆子小，一般也不会出竹林。”倪可抱起扣子猫，撸猫撸猫，好舒服的毛毛。 “少抱，要洗澡了。”倪志英提醒，然后去了厨房。 倪可可不会嫌弃扣子猫脏，但小家伙明显不喜欢她身上的药味儿，没一会儿就挣扎着要下地。 “没良心的小东西，一会儿给你洗澡！”倪可吓唬它。 扣子猫围着倪可转悠，也是很高兴的，喵喵叫着，还用身体蹭倪可的小腿，一副顺从的样子，除了不给抱。 ------------ 第三十六章 特别感谢 在家休养的时候，家政人工智能设置了每天的睡眠、营养用餐、康复时间，还有定期的体检，除了不让干活儿，倪志英也不让倪可工作，白天时不时电话查岗，晚上下班来做晚饭，然后一起吃，边吃边闲聊。 父女两很少这样相处过，倪可记得清楚，小时候，父亲总是工作很忙，能带她在身边，让她自己在实验室玩，或者在办公室沙发上看书，就已经是很好了。 后来，倪可开始读书，几乎吃住都在学校，偶尔回家几天，两人也很少一起吃饭，有时候倪志英到学校讲课时，会顺路看看她。 再后来，倪可工作了，创业初期，两人见面更少，一方面是忙，另一方面是倪志英生倪可的气，后来慢慢稳定了、气消了，两人才定下来一周吃一次饭的规矩。 起初时候，其它都好，不让工作让倪可有点难受，倪志英就告诉她，有这样的机会，静下来想想、看看、听听，哪怕接触一些好玩的、不了解的东西，挺好的，而且突破、创新都需要不同的场域，带来不一样的思维方式。 倪可一想也是，这么多年拼命奔跑，是时候停下来，跳出来看看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凡是都有好的方面，自己这一遭罪，也能带来些价值。 倪可把收藏的神奇女侠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有人像、服装、盔甲、武器、海报，满满摆了一屋子，当然还有真言套索。 想起郁静带着雅典娜盾牌的手镯，倪可来了兴趣，她要设计一款手链，以真言套索为原型。说干就干，于是倪可开始研究美学、珠宝设计、时尚，偶尔动手画画图。 当然，在家的日子少不了扣子猫的陪伴，扣子猫虽然不喜欢被抱，但很喜欢跟在倪可周边，这种陪伴，也很贴心。有时候倪可画图时间久了，扣子猫会跳上桌子，大大咧咧躺在图纸上，喵喵叫，似乎在提醒铲屎官休息。 慢慢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倪可的真言套索也设计得差不多了，整体是亮金色的一条，带有韧性，可以卷在手腕上，尾部刻有钻石镶嵌出的WW标记，是神奇女侠姓名的缩写。 设计图左看右看，很满意，可怎么把它做出来呢？倪可想到束朝永，他应该很容易找到一家合适的珠宝定制公司。 束朝永看了倪可的设计，表示赞赏。 倪可叮嘱：“你要找个手艺好的，这里面有许多细节，一般的公司怕做不好。”细细给束朝永讲。 束朝永听了一会儿，打断说道：“我直接联系了工匠师傅，让你跟他直接说，省得我传错话。” 倪可点头，这样更有效。 为了表示感谢，倪可送他父亲亲手做的果干。 “哦，外面买不到的好东西呢。”束朝永很领情。 “嗯，是心意，等做好了，我另再感谢。” 束朝永笑笑，说：“行，等我消息。”在倪可家的竹林逛了逛，束朝永表示很羡慕。 倪可笑他：“你家可比这里大多了。” “家这东西，无关大小，你这里啊，特别有意境，也温馨。”束朝永说。 “容易啊，在你家找一块地，圈起来，种一些竹子，再搭一个亭子，自己散心用。” 束朝永笑倪可：“你不懂。” 好吧，倪可不再说什么。两人又逛了一会儿，束朝永不再打扰她休息，准备离开。 送走束朝永，倪可想到，还有一个人，真要好好感谢。回屋，点开韩予陈的头像。 “你好。”韩予陈很快接受。 “你好啊。”倪可赶忙说。 “身体好了吗？”韩予陈关心。 倪可点头：“好多了，已经能到室外活动了，当然其实我觉得早些时间也能走走动动的，但我爸爸比较担心，说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一定要静养。” “这是对的，你的肋骨骨折，右臂骨裂，左腿膝盖粉丝性骨折，多处韧带受损，还大量失血，这些都不是玩笑的。” 倪可愣了一下，没想到韩予陈这么清楚，记得他也就到医院来过一次。 韩予陈当然不止去过一次，最初是他送倪可到医院，然后通知她的父亲，后来也多次看望昏迷的倪可，但在她醒后只去了一次。 “最近也不敢打扰，其实一直想联系你。”韩予陈欲言又止。 “最近手环被限制了，我爸爸怕我在家偷偷工作。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倪可问。 “嗯，我，我想跟你说抱歉。”韩予陈开口。 倪可觉得差异，为什么要抱歉呢？他明明帮了自己，救了自己的命啊？ “那天在商场里，我早就看到你在购物舱了，如果我早点过去打招呼，如果我不是故意避开不看你，你就不会被绑架，也不会吃这么些苦了。”韩予陈红了眼睛，当时自己怀里的倪可奄奄一息，他吓坏了。 “不不不，你别这么说，你帮了我，韩予陈，你救了我。”倪可强调。 “我可以早一点找你去，我可以做得更好，对不起！让你受苦了。”韩予陈坚持。 “韩予陈，你听我说，我参与了一个案子，惹到那个人，他是处心积虑报复我，那天如果你早出现，陪在我身边，也许没事，但后面他还会再找机会的，很可能我会伤得更重，若警察救援不及时，又没这么好运气的再碰到你或者其它热心人，我甚至可能死掉，你懂不懂？”倪可讲章建父女的事情讲给韩予陈听。 韩予陈低头，不说话了，情绪缓和下来。 “所以，你真的是救了我，还帮忙抓住章建，以后我都不会有事了。真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倪可郑重表示感谢。 这件事在韩予陈心里翻来覆去好久了，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矫情差点儿让倪可送命，听倪可这么一说，明白过来。“你别老是谢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是要感谢的，还有你的朋友，我父亲说了，等我身体好了，一定要重重谢你们。我知道这样问没有诚意，但你也知道，我这方面比较笨，所以我还是想直接问，你们想要什么样的方式？礼物吗？什么样的东西恰好是你们需要的？” 倪可知道，倪志英曾给他们三个准备了钱，但人家都没收。 “没什么，如果是别人碰到，也会伸出援手的。”韩予陈说，“不需要特别感谢。” 倪可坚持，韩予陈想了想，说：“我问问他们吧，至于我，嗯，我们吃个饭就好了。” 倪可想了想，说：“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没问题。” “嗯，是我想要的，等你身体再好些。” 倪可看了看日历，约了一周后的一天，并让韩予陈问候陆安和另一个同学，将心意带去。 束朝永很快联系了一个经验老道的匠人，带来见倪可，倪可跟他细细沟通，讲述真言套索手链。 师傅带着眼镜，细细看、认真听，跟倪可一起讨论，什么样的材料，方便卷起和打开。 “材料选对，这款设计，还可以变成项链，也很别致。”师傅说。 倪可也是眼前一亮，原本她打算另设计项链，如果两个功能合并，就更好了。 师傅推荐了三种材料，一一跟倪可解释，倪可有点犹豫，一来因为不熟悉那些材料的特性，有些拿不准卷起的效果，二来三个颜色不同，一个是金黄色，一个是淡金色，还有一个是做旧金，看起来都挺好的，不容易选择。 束朝永大手一挥，说：“那就先做三个出来，比比再定。” “太浪费了吧。”倪可皱眉。 “没事，这个我看了也挺喜欢，本来款式也中性，你选好，另两个给我，我出工费和材料费，你出设计，公平吧？” 那就这样吧，倪可又想了想，说：“只能给你一个，另一个我也是要的。” “怎么，想给谁？”束朝永好奇。 倪可白了他一眼，才不会说呢，转头问师傅：“做好需要多久？” “大概四、五十天。”师傅回答。 “这样啊。”比预计的久一些，看来跟韩予陈吃饭的时间约早了。 束朝永看出倪可心急，让师傅再赶一赶，最后定在三十天交货。 神奇女侠的真言套索手链，想想就开心，倪可期盼见到成品。 一周很快过去，韩予陈为了照顾倪可，将用餐地点选在她家附近。 在家没什么事，倪可提前过去，餐厅环境不错，她看了菜单，认真选好了菜，还点了一瓶不错的红酒，一边慢慢醒着，一边等待韩予陈。 细想想，韩予陈有阵子没有消息来了，自从在公司门口遇见他和陆安，然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没想到再次见面，人家帮了自己那么大一个忙。 哎，自己太小家子气了，怕人家要扣子猫，躲着不见面、不联系。毕竟是人家的猫，就算人家真想要回去，也正常的，怎么能拦着呢？况且，自己躲着也不行的，若人家真是想把扣子猫要回去，肯定早坚持找过来了，应该是有别的事吧？ 想到这些，倪可有些后悔，翻出早期韩予陈的信息，读了一遍，人家更多的是关心自己，问自己一些情况，还提到男朋友，也正常的，那时候她跟束朝永的事情，刚被曝光。 自己要不要给个答案？要不要说声抱歉？倪可越想越不好意思。 可是，一直等到晚上十点，韩予陈都没有出现。 ------------ 第三十七章 真是自己想多了 等待过程中，倪可联系了韩予陈两次，对方都没有回应。怎么回事？这不是韩予陈的风格啊。倪可有些担心，会不会有什么事？ 来到学校，时间太晚，学校已经闭门，倪可再次联系韩予陈，还是没有回应。没办法，倪可只得离开。 第二天一早，再次联系，这回得到回应。 “哎，韩予陈？你在哪儿？”倪可着急的问，“我昨天等了许久，还去了……” “倪博士，您好，我是陆安。”对方传来女声。 倪可愣住，然后问：“你好，请问韩予陈在吗？” “哦，他不方便接听电话。”陆安回答。 “他还好吗？发生了什么事？”倪可又问。 “没什么，回头再让他联系您吧。”陆安要离线。 “等等，韩予陈现在在哪里？”倪可总觉得心慌，越发担心起来。 对方沉默了。 “他不方便，我可以过去，若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忙的。”倪可赶忙说。 过了一会儿，陆安回答：“不用了，没什么事，下次再联系吧，再见。”然后切断了联系。 倪可皱眉，到底怎么了？想找个人问问，可找谁呢？韩予陈的朋友，除了陆安，她也没其它认识的人了。 突然想到一个，当时那同学跟韩予陈、陆安一起，帮了她，倪可赶忙问父亲，有没有分别留他们的联系方式。 倪志英答复很快：只知道姓名，没有联系方式。 姓名也可以，倪可准备去学校问。 倪可联系了CX大学，找到了易晓车。韩予陈就个子挺高的，这位同学更加高大，站在他面前，倪可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 “您好，倪博士。”易晓车有些腼腆，手掌在衣服上搓搓，然后伸给倪可。 倪可赶忙伸手，说：“你好呀。” “您没事就好，当时血人一样，韩予陈吓得都哭了。”易晓车说。 这些韩予陈没提过。“那天，真是谢谢你们了，我最近才能出来走动，所以过来看看你们，专程表示感谢的。”倪可说。 易晓车摆手，说：“应该的，应该的。那天在商场，进去后韩予陈一直看一个方向，我们才注意到您也在，本来我想向您要个签名的，韩予陈还不高兴，拉着我们走开了。再后来，就看到那个男人扛着您，放到推车上跑，我们当时反应没那么快，让他跑进了电梯。然后我们就是走楼梯追，一直追到地下。那男人带着刀子，顾及您的安全，我们不敢贸然行动。陆安报了警，韩予陈找到那层的平面图，我们绕道防火门那边，突然袭击，真的是好险啊。” “是啊，想想我自己也后怕。”倪可再次感谢，“我父亲说，你们没收酬金，但我想着肯定得表示，又不知道你们要什么，钱这东西还是比较通用的，所以我又带过来了，这次你们一定要收。” 易晓车摇头，坚决不要。 “不行的，一定要收下，如果嫌少，我可以再加，韩予陈和陆安的，我也要给，哎，你知道韩予陈在哪儿吗？”倪可问。 “昨天听说他晚上有事，早早就走了，篮球赛都没打，今儿上午还没看到他呢。”易晓车说。 原来昨天就离校了，那人呢？倪可皱眉。 “我真不要钱，如果您愿意，我有个请求。”易晓车又红了脸。 这么个大高个儿，腼腆的样子，挺有趣的，倪可笑笑：“你说。” “我想报考A大的研究生，您肯定熟，能不能给我推荐推荐教授？”易晓车说。 “行的，回头你告诉我专业，我帮你联系，一定。”倪可承诺。 易晓车高兴极了，又把手在衣服上搓搓，再次握住倪可的手。 “对了，如果韩予陈回来，你能不能联系我？”倪可说。 “没问题，小事一桩，我经常跟他一块儿打球，肯定能碰上，我给您留意着。不过，我告诉您，他也不会收钱的，至于他女朋友陆安嘛，嗯，女孩子我不大懂。”易晓车呵呵一笑。 倪可笑笑，没说什么，现在先联系上韩予陈最要紧。 有了惦记的事情，在家呆着就没那么放松了，还好身体完全复原了，倪可准备上班。 到公司那天，彼得很贴心的准备了鲜花和蛋糕，欢迎倪可回来，一些同事还送了小礼物，气氛挺热闹，倪可心情好些。 办公室还是老样子，会客区多了一瓶插花，很漂亮，窗台上摆着倪可种的生石花，颜色鲜艳，被照顾得不错。 助理叶子跑了过来，将大家的小礼物摆到架子上，看着挺不错。 “哎对了，我离开前，那个陈筱筱的客户，后来怎么样了？”倪可一直惦记着。 叶子看了一眼门外，欲言又止。 “怎么了？”倪可问。 叶子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告诉倪可：“后来手术做了，彼得做的。” “什么手术？什么编码要求？”倪可追问。 “还能是什么，就是钻石老王要陈筱筱爱上他啊。” “怎么可以这样！”倪可站起来，就要去找彼得。 叶子一把拉住她：“倪博士，您别冲动，这会儿已经都结束了，您着急也没用的。” 倪可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问：“你跟我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叶子告诉倪可，她出事期间，陈筱筱如期来做了激素检测，但在编码要求上还是迟迟不决，彼得也没有催促，还是让她回去考虑清楚，谨慎起见，还把手术同意确认书提前给她，让她先回去看，说免得草率决定了，以后后悔。大约过了四五天，陈筱筱就回来了，说想清楚了，并且签了字。然后就是编码、手术，很顺利就结束了。 “她会不会是被威胁了？”这是倪可的第一反应。 “看起来不像，送确认书那天，她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手术那天倒是钻石老王陪着来的，手术结束，两个人都好开心的样子，嚷着去庆祝，钻石老王出手阔绰，给边上的同事们一人一份辛苦费。” 倪可皱眉，后来又想起：“那陈筱筱的男朋友呢？” “只听说陈筱筱有个喜欢的，但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过。”叶子歪着头，“兴许，收了钱吧。” 这点彼得倒是说过，说钻石老王会给对方一笔钱，大到让对方没法拒绝的一笔钱，看来的确奏效了。 倪可让叶子把相关资料调给自己，仔细看了一遍，陈筱筱不仅是偏好被改变，记忆相关激素也做了调整，简单的说，她的记性变差了。又翻看了一下客户需求，里面的确描述了，要求过去的事情能早些忘记，免得多思虑，生伤悲。 挥手关掉信息，倪可真的很生气。 倪可联系了陈筱筱，想要跟她聊一聊，同时看看手术后的状态。 陈筱筱答应得很爽快，地点安排在一个美体中心，说那天她正好约了私教，做形体保养。 倪可到的时候，陈筱筱已经换了衣服，正在跟着教练预热身体。整间训练室，只有陈筱筱。 “我不喜欢人多，老王就专门给我包了场，还说以后单独给我造一个美体中心，我觉得那太奢侈了，后来便说以后在家打造一层楼，专门请人上门教练。”陈筱筱告诉倪可。 倪可坐在旁边看她拉伸。 “哎，对了，老王给我送了一颗蓝宝石，比鸽子蛋还鸽子蛋呢，回头去我家看看？”陈筱筱对倪可说。 倪可笑笑，问她：“你最近感觉怎么样？我来主要是看看你的状态，后续需要的话，可以做些调整。” “我状态很好，每天都很开心的，谢谢你们。”陈筱筱的笑容是真心的。 “那，你那个男朋友呢？”倪可问。 “男朋友？哦，你说他啊，早就不是了，他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我也想通了，现在想想，那感情就是一时冲动。”陈筱筱回答。 “早就不是了？多早分的手啊？” “手术前就分了。” “方便问下原因吗？” “他有喜欢的人了，我看到了，哎，想着当时还为他伤神呢，差点儿错过老王，真傻。”陈筱筱说。 倪可大约明白了，如果没猜错，应该是钻石老王买通了陈筱筱男友，引得陈筱筱伤心，冲动下签下协议的。 出了训练室，有一个高大男子站在门口，似乎在等倪可。 倪可后退了两步，她现在看到陌生男子，就有些害怕。 “倪博士，我是王总的助手，王总想跟您谈谈。”男子站在那里没动，面无表情的对倪可说。 “让你们王总自己过来。”她才不要跟陌生人走呢。 助手点开通讯频幕，钻石老王的大脑袋出现，对倪可说：“倪博士，你不要怕，我和彼得是朋友，我是不会害你的，我知道你有些困惑，我给你一个地点，你去到那里就能找到陈筱筱以前的那个所谓男朋友了，然后你就知道为什么陈筱筱选择我，才是对的。” 地点到了倪可的手环里，倪可想了想，决定走一趟。同时传来的信息，还有那男子，名叫史威海。 车子在一栋新大厦面前停下，倪可看了看，这是一家时尚公司，进到里面，接待设备里输入史威海的名字，显示对方在拍摄室。 倪可跟着指示，来到拍摄室，里面人挺多，设备正在工作，她一眼看到史威海坐在椅子上，有两名女子像奴隶一样跪在两边，按照史威海的指令动作。 “哎，你是来应聘演员的吗？”有人过来问倪可。 倪可摇头，没说话。 “那你看着点，能让史总满意，就能留下。” “这就是你们选人的方式？”倪可问。 “对啊，谁有钱谁是老大，看不惯啊，那就赶紧走！” 倪可本来还想问问史威海，若是他想让陈筱筱恢复，就等几年，她可以帮忙，现在看来，真是自己想多了。 ------------ 第三十八章 防着点 回到车上，倪可觉得有点累。闭上眼睛，让自己静一静。 一连几天，倪可都是无精打采的，叶子有些担心，怕倪可身体不好，中午还贴心的准备了营养餐。 “倪博士，身体最重要，以前您可经常这么说的。”叶子提醒倪可。 “是吗，谢谢你记得。” “开心点，人家的事情，咱们犯不着这么难过。”叶子知道陈筱筱的事情，让倪可心里不舒服。 倪可点头：“你说得对，我有时候想太多了，不好，也没用。” “您心地善良，对客户负责，总想做对别人有帮助的事，只不过，人和人不一样。” 倪可不确定，叶子是在说彼得，还是陈筱筱。彼得毕竟是公司负责人，倪可便不再和叶子说这个话题了，免得对人家职业发展不好。 “对了，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倪可转了话题。 “好玩的没有，不过，我自己倒是有件好事。”叶子羞怯起来。 “好事？什么好事？”倪可好奇的问。 “我，我要结婚了。” 倪可吃惊，问：“什么时候谈的恋爱啊？不声不响的就要结婚了？对方是哪位真神？” “哎呀，您小声点，我可是第一个告诉您的，对方就是那个宋先生。”叶子小声回答。 宋先生？哦，倪可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被前女友背叛，要把自己变成花花公子那位。“恭喜啊！”倪可很高兴。 “也要谢谢您的，您也算媒人了。”叶子说。 “好事啊，婚礼什么时候，我一定要参加的，还要送一份大礼。” 叶子把请帖拿了出来，不是电子的，是传统的纸张，大红的帖子，烫着金字，很是喜庆。“我和他选了传统方式，除了家里人，就是一些朋友，同事就不请了，但您不一样，您是媒人，一定要去的。” 倪可摸着请柬，点头：“我一定去。” “还有，就是，您要保密哦。”叶子说。 “为啥啊？宋先生又不是见不得人。”倪可不解。 “不好吧，毕竟是客户，我怕别人笑话我。” “保密没问题，不过你也别想太多，我们公司没有规定不能和客户谈恋爱，而且严格来说，宋先生没有正式成为客户。”倪可说。 “主要是他不好意思，毕竟当时冲动过来，要做手术，现在想想挺可笑的。” “行的，我保密，不过那时候是我们俩接待的，也没几个人知道，放心。”倪可想了想，说，“若是需要，我可以把宋先生的档案清除。” “还好当时碰上您，若是别人，这手术就做掉了。”叶子握住倪可的手，“还有一件事情，我结婚后，就不工作了。” 倪可愣了一下，确认：“你要辞职？” 叶子点头。 “为什么呢？工作又不忙的，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宋先生？”倪可不解。 “是我自己的，我以前就这么想，等结婚了，就在家相夫教子。”叶子笑着说。 见叶子的样子，没什么为难的意思，既然是人家的心愿，倪可便也不好再强留。 很快，叶子正式提出了辞职，并发送给彼得，抄送给倪可。彼得很快就给倪可安排了另一个名助理，一个叫珍珠的，倪可也没太在意。 为了选结婚礼物，倪可找来束朝永，虚心听取意见。 书朝永当仁不让，帮倪可选了一件紫水晶的摆件，品相不凡，顺带还给倪可定了小礼服。 “不需要，我穿平常裙子就好了。”倪可觉得多余。 “要的，你的出席，会让婚礼增色。” “你又夸张。” “不会，因为我会陪你一起去。”束朝永一本正经的表情。 倪可笑了，也没拒绝，那种场合，有束朝永在挺好，他善于应酬，免得自己一个人，又要躲起来。 叶子和宋先生的婚礼现场，布置简单而温馨。看到束朝永和倪可，宋先生和叶子都很高兴。祝福新郎新娘，送上礼物还有红包，然后倪可他们被邀请至主桌落座。 有人认识束朝永，也有人认出倪可，小声议论。倪可低着头，束朝永拉着她的手，大方的一一点头回应，很有气场。 倪可觉得好笑，提醒束朝永：“你可别抢了新郎的风头。” 束朝永在倪可耳边说：“你怎么不说你抢了新娘的风头。看前方，有人拍照呢，微笑，笑得美丽一点，说不定就是这张，明天出现在新闻头条里。” 倪可无奈，娱乐版免不了了吧，这些人鼻子真长。 开席前，新郎新娘致辞，宋先生说得很诚恳，看向叶子的神态温柔，叶子一脸幸福；然后有长辈送上祝福，场面温馨。 见倪可看得认真，束朝永问：“你喜欢这样的？” “形式我从来不在乎，我觉得他们是真心相爱，很有缘，很般配。”倪可回答。 “我很好奇，什么样的人，会和你结婚。”束朝永突然说。 “我也不知道。” “那我们俩还有凑合的可能吗？”束朝永又说。 倪可转头看他，问：“你最近怎么了？老想着结婚？” “我需要家产。”束朝永说，然后起身，同时扶起倪可，接受新郎新娘敬酒。 倪可和束朝永说话声音都很小，需要凑到对方耳边，给别人看起来很是亲热。 宋先生问束朝永：“感觉两位十分般配，也是好事将近了吧？” 叶子踢宋先生，赶忙说：“别乱讲啦。” 束朝永笑：“我还在努力中。” 席间，倪可去洗手间，叶子跟了过来，将她拉到自己的专用房间。“这里安静一些，环境也好。” “你知道，我没这么讲究的。”倪可说。 “谢谢您能来，还有束先生，我家那位挺高兴的，能有这样的客人。” “我们是朋友嘛。”倪可不理解撑场面这种事情，她单纯觉得叶子很好，便愿意来祝福。 “有件事，我想告诉您。彼得他几次找我，问一些您的事情，行程安排、研究进展这类，也会问一些私事，比如束先生，我都没怎么说。当然他会有些不高兴，但也还好啦，我告诉您没别的意思，您要留意一点，特别是自己私人的事情。” 倪可不知道到还有这些，想到叶子没有邀请同事参加婚礼，还提出离职，有些不高兴，问：“彼得为难你了吗？” “他因为我老公的事情，说我怠慢客户，影响公司生意，但也就说说，我无所谓，反正也不准备工作了。倪博士，您别管我了，自己小心些，注意保护自己。”叶子又提醒。 彼得到底什么意思！倪可皱眉。 叶子拉住她的手：“我工作这几年，有些事您可能没留意，我倒是看到一些，彼得有一些自己的保密客户，不放在公司档案里的，他的手术方式跟您不同，有时候为了成功，会调整设备的阙值。你们对待同样的事情，经常有不一样的看法，比如陈筱筱。倪博士，我一个小人物，在不在公司都帮不上什么忙，您一心搞研究，但要防着点彼得才行。” 倪可握紧叶子的手，没有说话。 回到席上，倪可脸色不好，束朝永问她：“怎么了？不舒服？” 倪可强行挤出笑容：“没事，有点感慨。”她知道自己不能去质问彼得，短期也不能做什么，但还是需要去面对、去处理的。等过一阵子吧，倪可打定主意。 晚上回到家，倪可泡在浴缸里，突然觉得有点孤单，想起韩予陈还是没有消息，又是难过，暗想：有什么事忙成这样？不能给自己来个信息呢？ 倪可小心注意新助理珍珠，这姑娘很年轻，妆容夸张，有点大条，其它并无异常。倪可不想迁怒，正常合作，只是把她自己的私人行程做了调整，降低了共享度。 一日中午，彼得准备了食物，邀请倪可去他的办公室共进午餐。 “早上起床时候，我突然想到，我们许久没有一起吃饭了。”彼得倒了一杯果汁给倪可，“知道你最近忙，于是就想利用中午，索性就放在办公室，方便。” “谢谢。”倪可坐下来，接过餐盘，拿了一份三明治。 “这是专门订的，这家的三明治是一绝，你手里这个牛肉的，很好吃，快尝尝看。” 倪可点头，咬了一口，表示认同。 彼得很高兴。 两人吃了一会儿，彼得开口了：“我知道，陈筱筱的事情，你肯定生气，一定认为我又掉到钱眼儿里了，这次还真不是，我认真调查了她的男朋友史威海，其实史威海就是因为陈筱筱是王先生的那个，才去交往的。”彼得讲了许多史威海的劣迹。 倪可边吃边听，等一个三明治吃完，彼得也正好讲完，她喝了一口果汁，说：“我后来也见过史威海了，你说的我相信，这样讲，陈筱筱跟着王先生，的确比跟着史威海强。” “是啊是啊，你明白就好，我这次真的不是纯粹为了赚钱，是为了陈筱筱好。”彼得连连点头。 “这事是我不好，应该调查清楚，主动跟你沟通的。”倪可又说。 “我知道，你有时候话憋在心里，不大懂表达，我们合作这么多年了，相互知道的，不会计较，倪可，你要相信我，我虽然爱钱，但绝不是那种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的人。” “以后我多跟你沟通，有事一起商量。” 彼得很高兴，说：“技术上我肯定听你的，这点你放心，人情世故，你就多听听我的，好不好？多沟通，坦诚沟通，我们之间，有什么事说不开呢？” 倪可点头，她想到叶子，看了看彼得，最终什么都没说。 ------------ 第三十九章 要吃饱了 叶子的提醒是对的，价值观上的东西，是很难改变的。 对彼得而言，他认为陈筱筱应该跟钻石王一起，因为史威海不好，没钱当然不好，人品也不好。 但倪可觉得，这改造手术做与不做，原则应该是：由被改造对象陈筱筱自己选择，选择跟谁在一起，选择做不做性格改编。彼得可以做的，或者说钻石王可以参与的部分，是告诉陈筱筱史威海是什么样的人，帮助她做出适合自己的选择，而不是用那样的手段，还打着“为你好”的旗帜。 倪可不想提选择这两个字，彼得早就说过，他觉得陈筱筱就是花瓶，没脑子，不懂选择，也不需要选择。这观点，倪可更加不认同。 今天，彼得摆出这样的姿态，想修复关系，倪可也不好太扫兴，这会儿就不再争论了，她知道，如果自己争，两人除了再次不欢而散，没有其它用处。 沟通肯定是要做的，以后怕是还有许多这样的冲突，除了沟通，她还得想想其它办法。 午餐后，离开彼得的办公室，倪可亲手泡了咖啡，并给彼得送了一份，算是自己的诚意。心底里，她不知道两人还能不能回到无嫌隙的状态，但态度要端正，努力还是要尝试的。 束朝永的通讯请求弹出，倪可点了接受。 “恭喜啊，你的手链好了。”束朝永告诉倪可。 “太好了，我这就来拿。”总算有件开心的事了，倪可接受了地址，传给自动驾驶汽车，马上出发。 倪可没注意，地址是在束朝永的家中，到了之后有些后悔，便不想进去，让束朝永把东西拿出来。 束朝永告诉他，家里没人，他父母出去了，让倪可进来。 倪可犹豫，束朝永亲自接到门口，满脸笑容：“工匠师傅也在，万一需要更改，总不好叫出来吧，你看门口都没个地方坐，不方便的，再说了，拿个东西搞得跟特务接头一样做什么？进去吧。” 没办法，倪可只得跟束朝永进去。 走进去后，发现要走蛮久的，倪可不由很好奇，刚才束朝永怎么那么快就出来了？ 束朝永朝她眨眨眼，没说话。 工匠师傅果然在客厅坐着等待，见到倪可进来，站了起来，客气的行礼。 倪可赶忙回礼：“辛苦师傅了。” “也不知您是否满意，先看一看，有不合意的可以再修改。”师傅说着，打开三个盒子。 倪可看向盒子里面，金黄的颜色最亮，但并不显粗俗，隐隐透着高冷，淡金色的显得很精致，复古金透着神秘感，三种色泽都很不错。 一节一节的活口丝滑，缠到手臂上，一圈和一圈之间的距离，可以宽可以窄，分别呈现随意和雅致感。 尾部WW的标识，钻石颜色不同，黄金色上用的彩钻，将华丽发挥到极致，淡金上用的白钻，显得纯粹，复古金用的蓝钻，淡淡的蓝色光芒闪烁，透出距离感。 倪可一一试戴了一下，出乎意料的好。制作过程中，师傅没有跟她再确认过什么，倪可本有些担心，放低了期望，现在看到实物，十分满意。 “可以了，不用改了。”倪可告诉师傅。 师傅也笑了，看得出松了一口气。“我自作主张的选了钻石，原本有些担心。” “这方面您更有眼光。”倪可赞叹。 束朝永送走师傅，见倪可还在欣赏，便凑过去，问：“选好了吗？” “都很好。”倪可说。 “这可不行，说好的，你拿两款，我拿一款。”束朝永提醒。 这会儿，说实话，倪可不想给了，想了想，说：“要不钱都我来付吧。” “我不收钱，我觉得这个真心不错，还想要两条呢。”束朝永伸手。 倪可拦住他，见他神色严肃，没得商量的样子，没办法，说：“好吧。” “那我自己挑。”束朝永进一步提要求。 “不行，说好我先选的。”倪可坚持不退让。 束朝永笑了，不再逗她。 倪可认真的比较，然后选了黄金的颜色，给束朝永。 “这么富贵的一款？”束朝永一脸嫌弃。 “不要就还我。” “哦，原来在这儿又等着我，要！为什么不要。”束朝永拿了过去，缠到自己手上，左右欣赏了一下，“还不错嘛，嗯，挺好，耐看。” 倪可选了一个淡金色的，戴到手上，另一款复古金的留给韩予陈，小心的将盒子盖上，收好，准备离开。 这时候，管家急急出去开门，然后束朝永的父母走了进来。 “好巧啊，倪博士。”束夫人打招呼。 倪可觉得有点尬，忙行礼，说：“叔叔阿姨好。” 束先生看起来有些严肃，看了看倪可，点了点头：“你好啊，正巧来了，一起吃个便饭吧。” 倪可刚想拒绝，束朝永一把搂住她，说：“好的，谢谢爸爸。” 束夫人微笑，看着两人手腕上的同款手链，点点头，对倪可说：“你先坐，我去换身衣服。”然后嘱咐束朝永好好待客。 两位长辈上楼后，倪可瞪了一眼束朝永：“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他们说今天中午有应酬，在外头吃的，我也不知道为啥提前回来了。” “我要走，你干嘛答应吃饭？”倪可皱眉。 “傻姑娘，都碰上了，这会儿走，大家都不愉快。” 哎，倪可默默叹息，她也不是一点儿不懂，就是不愿意啊。 不一会儿，束夫人换了一套素色的裙子，下楼来，招手，让倪可坐到她身边。 “你第一次来，阿永也不提前说一声。”束夫人说着话还白了束朝永一眼，束朝永一脸无辜，冲倪可一摊手，束夫人继续对倪可说，“我没什么准备，但见面礼是要的。”然后打开手中的小盒子，里面是一款翡翠戒指，戒面很大，浓阳绿的颜色，异常通透。 倪可赶忙摆手：“不用不用。” “怎么能不用呢，是不是觉得这个不好看？”束夫人软软的问。 “没有，很好看。” “好看就收着，翡翠现在更稀有，我很喜欢，这款戒指想必戒圈儿适合你。”说着束夫人拉过倪可的左手，给她戴在中指上，欣赏了一下，很满意的表情。 倪可看着中指，的确很漂亮，像一滴泉水停在手指上，衬托得皮肤愈发白皙。“阿姨，这个太贵重了。” “什么贵不贵重不重的，我戴不了，你不嫌弃就拿去，嫌弃就还给我。”束夫人还是软软的语调，轻轻的声音，但倪可不敢再说一个“不要”了。 “谢谢、谢谢您，很好看。”倪可说，这是真心话。 “好看就戴着，我看着也喜欢，你这么漂亮，不要穿戴这么素，翡翠好，低调又漂亮。” 束朝永双手抱胸在边上看，也点了点头，对倪可说：“你很适合戴翡翠，这个手环不合适，还是给我吧。” 倪可白了他一眼，束夫人就笑了。 虽说是家常便饭，菜式不多，但样样精致。倪可近期一直吃营养餐，难得吃到口味这么好的，胃口大开，吃得蛮多。 束夫人似乎很高兴，又给倪可夹菜，不时问：“好吃吗？” 倪可老实点头。 束朝永说：“你倒难得吃这么多，别撑到了。” “你这是什么话？”束先生瞪了儿子一眼。 倪可回答：“确实好吃。” 束朝永就笑她：“有那么好吃吗？” 倪可认真点头：“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吧？” 束夫人就笑：“我们都喜欢看到孩子吃得多，身体棒棒的，开开心心的，多好。” 这一顿饭，吃得比想象中的容易，束朝永的父母话不多，都蛮随和，束朝永时不时插科打诨一下，气氛不错。 饭后，喝了一盏茶，倪可起身告辞。 束夫人拉着她送到门口，嘱咐她下次有空常来。 束朝永打断母亲：“我们知道了，我送送倪可吧。” “没大没小的，我们说话呢。”束夫人嗔怪。 倪可跟她告别，跟着束朝永，慢慢往外走。 “哎，吃多了吧？用不用这么表现啊？”束朝永笑着问。 “还好，比平时多了一些。” “辛苦你了，让我爸妈开心。” “倒也没有特意，我想着反正都吃饭了，要吃饱了，免得欠了人情还饿肚子。” 束朝永竖起大拇指。 “还有这个？”倪可伸出手，给束朝永看绿绿的戒指，“怎么办？” 两人在一起后，特别是开始的一段时间，束朝永也会给倪可礼物，倪可一直拒绝并一再表示不收，人家才收敛点，但一有机会还是喜欢表示心意，出手阔绰，现在束夫人也一样，原来是家风啊。 “这是我妈不戴的，没什么，收着好了。” “不好吧，我还给你……” “给我做什么？”束朝永一脸不可思议，然后就帮倪可打开车门，连扶带推，让她坐进去，迅速关门，做了个再见的手势，生怕倪可把戒指脱给他。 在回去的路上，倪可看着手指上的戒指，看了许久，然后叹了口气，先这样吧。 回到家，洗完澡，睡前又一次点开韩予陈的头像，发送通话请求，依旧无应答，于是倪可留言：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有空记得联系我。 易晓车说韩予陈许久没有去学校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人又在哪里？ 周末，倪可去了CX大学，找到那家咖啡馆，独自一人，点了一大杯咖啡，抱着渺小的希望，希望能偶遇韩予陈。 ------------ 第四十章 到底怎么了 坐了大半天，来来往往的同学中，没有一个眼熟的，倪可合上书，缓步离开。 晚上，束朝永约了她吃晚饭，倪可按时到了那个私家餐厅，拎着一个大果篮走进包间。 “给我的礼物吗？难得啊。”束朝永眼前一亮，赶紧伸手接过去。 “不是给你的，请帮忙带给你妈妈。”倪可告诉他。 “好吧。”束朝永看了看篮子里的水果。 “这些是我自己种的，你们一定要尝一尝，好歹算我的微薄心意。”倪可嘱咐。 “自己种的啊。”束朝永又打量了一下果篮，“上次的果干，我和我妈妈都觉得很好吃，那这个肯定也不差喽。” “反正我花了蛮多心思，才种出来的，虽说不贵重，真心希望你们喜欢。”先回个小礼吧，其它东西，人家未必收，主要那戒指太贵重，倪可也是没有办法。 有了第一次，便容易有第二次，没多久，倪可又接到便饭邀请，本想拒绝，无奈束夫人打来电话，还是软软的语气，但让人无法拒绝。 “哎，戒指记得戴上。”束朝永提醒。 倪可明白，这是用行动表示喜欢，表达对束夫人的谢意。 这次的便饭跟上次又有不同，除了束家，还有郁家夫人和郁静姐弟。郁静还是那样冷艳，看到倪可，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倪可看到郁静，总觉得不大舒服，胡乱点个头，回了礼，然后随着束朝永去跟束夫人打招呼，束夫人热情的拉着她的手，把她介绍给郁夫人。 郁夫人上下打量倪可，夸奖了一番，无外乎是聪明、有成就之类。 郁宁上前客气问好，倪可点头，发现他一身学生气，有些意外。 用餐期间，两位夫人总有话题，束朝永有时候会说两句，更多是为倪可夹菜，照顾周到。 郁宁一直看他们，郁夫人也会打趣两句，弄得倪可有些不好意思，暗示束朝永不用这么殷勤。 暗暗观察郁静，安静吃饭，偶尔微笑回应母亲和束夫人，全程几乎不看自己，倪可暗想：她到底什么意思？最近也没见什么动作啊？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郁静当然有留意倪可，那手上的翡翠戒指，让她眼神微闪，但很快移开目光，低头专注看自己盘子里的菜，不知在想什么。 餐后的水果，束夫人用了倪可送的水果，仆人将水果洗净，当着众人的面切开摆盘，郁夫人连连惊讶。 束夫人告诉她：“这是倪可专程送我的，是她自己种的，可是买不到的好东西，今天一起尝尝。” “你自己种的？真了不起。”郁夫人觉得不可思议。 倪可有些不好意思：“您过奖了。” 郁静看了看束夫人，没有说话。 送倪可回去的路上，束朝永在她的耳边说：“郁静生气了。” “是吗？我看她很少说话，也不看我。”倪可有些不信。 “相信我，她忍不住了。”束朝永很肯定。 “那我们要做什么？”倪可问。 “等待，等待她找过来，然后开条件。”束朝永说。 “好，我要准备好。”倪可决定，这次一定要在郁静身上找到突破口。 一周以后，来找倪可的并不是郁静，而是束朝永。 束朝永满脸憔悴，神情悲伤，似乎受到什么打击。 倪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束朝永颓然坐在沙发上，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倪可给他倒了水，并不催促，慢慢等他恢复。 许久，束朝永强打精神，深吸一口气，对倪可说：“我，可能要跟你说抱歉了。”看着倪可疑惑的眼神，束朝永苦笑，“论算计，我的确比不上郁静，至少这一次输了。” 束朝永拿起桌上的杯子，一口气喝完里面的水。 倪可注意到，他眼角有泪水滑出，到底什么事情，让束朝永这么伤心？ 最后，束朝永艰难的说：“我需要跟你分手，然后跟郁静结婚。” 倪可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前后反转也太大了。束朝永明明不喜欢郁静的要求，甚至配合自己，就是为了对抗郁静，现在怎么突然投降了？ “最近发生了什么？你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倪可对束朝永说。 “阿远的死，不是意外，是被谋杀，我要替他报仇！”束朝永红了眼睛。 倪可皱眉：“怎么确定是被谋杀？” “郁静告诉我的，她无意查到郁宁的一笔款子，给了一个陌生人，而那个人出现在阿远的事故现场。”束朝永说。 “具体是什么事故？”倪可问，束朝永没说过阿远是怎么死的。 “阿远是攀岩的时候，意外失足坠落，现在想想，他技术那么好，那天虽然风大，但也不至于出事。当时太难过，没有想那么多，现在郁静这么一提醒，那人的出现的确蹊跷，他又收了郁宁的钱，而郁宁一直就对阿远不怀好意。” “郁静这时候这么说，一定是有意图的，我们可以找到那人，再问问情况，甚至可以问郁宁……” “我找到那个人了，那人承认了。”束朝永说。 倪可总觉得不对，好几年前的事情，怎么一下子就清楚了？那人怎么突然承认了？再想到郁宁，那个学生气的男子，真的会买凶*杀人吗？ “那人好办，我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他送命，问题是郁宁，要干掉他需要费些功夫。”束朝永咬牙切齿。 “束朝永，你冷静点，你知道郁静善于算计，可别着了道儿。”倪可再次提醒。 “她对我的算计，就是那些目的，从未隐瞒，但她的这个发现，对我很重要，我不能让阿远白白死了。难怪这几年，我做梦都梦不到阿远，他一定是怪我，怪我没有好好弄清楚，生气不肯见我。”束朝永又说。 见他这么坚持，倪可不知该说什么，也许得等他冷静下来，再一起商量。 “我决定了，我会跟郁静一起，我要郁宁偿命！” 明显束朝永不给自己这个机会，倪可没办法，说道：“郁静的话，真的可信吗？她自己跟郁宁争家产，是敌人，也可能是陷害郁宁啊。” “郁静要的，就是郁家家产，斗败郁宁，她找到汇款凭证不奇怪。情对的上，汇款对的上，我相信是真的。”束朝永说。 “那就走法律途径……” “不！”束朝永打断她，“法律途径怎么可能以命偿命，何况那是郁家，我有自己的办法，我要郁宁血债血偿！” 倪可不赞同，但看束朝永的样子，不知怎么开口。 束朝永平复了一下情绪，对倪可说：“你放心，虽然我们的计划无法继续，但你要的答案，我会帮你，我问过郁静了，只要我手术结束，她会告诉你。” “到头来，还是这个条件。”倪可很沮丧，白忙一场。 “倪可，看在我是真心帮你的份儿上，你要保证，手术结束，不能让我忘记过去，忘记阿远，忘记对他的情感。”束朝永强调。 “一定要这样吗？”倪可皱眉，“就算郁静讲的是真的，也有其它办法啊。” “我要郁宁的命，郁家怎么可能同意？这么有实力的家族，岂是好对付的？”束朝永对倪可说，“你别劝了，若真的想帮我，就记住我的请求，条件尽管说。” 倪可想说，那你可以不要这么做吗？但知道说了没用，只会陷入一个死循环的局面。 束朝永离开，倪可想不明白，怎么会走到现在的局面？试图联系郁静，对方始终没有回应。后来束朝永做激素测量、模拟测试，郁静都没有出现。 倪可问束朝永：“郁静这么放心你，不怕你我联手骗她？” “阿远的事，我从来都很认真，而且我既然已经答应，自然不会改变，她也同意，只变性向，其它不管。” 倪可暗想：的确事郁静的风格，非常自信。‘ 编码结束，结果模拟评估顺利通过，接下来就是手术了，倪可多放了些日子，仍然希望束朝永可以改变主意。 一日，彼得突然来到倪可的办公室，要求她停止对束朝永的手术。 倪可有些惊讶。 彼得指出：“我在数据库里看到了，你这是不对的，所以赶来制止你，性向是人的自由，为什么要改变？就因为你要和他在一起？既然你选择他，就要接受他的全部。” 倪可更惊讶，没想到这次居然是彼得反对手术。 “倪可，束朝永的确是个优秀的，你和他在一起，看起来也很般配，我以前也祝福你们，但是，有些事不能勉强，你不能剥夺别人的自由，强行改变他。” 看着彼得是认真的，倪可叹了口气：“我也不想，是他自己要手术。” “那是不是他也是喜欢你的，愿意为你改变，那你就该告诉他，你接受他的全部，不需要改变啊。” “不是我，他不是要跟我一起，是其他人。”倪可解释。 “其他人？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吗？”彼得疑惑。 事情有些复杂，倪可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又事关束朝永的一些隐私，于是摇摇头：“我们没有谈恋爱，只是一起碰到些事情，便有些，嗯，怎么说呢，合作吧。现在情况变化，他有了他自己的事情，便有了新的选择。” 彼得表示不理解。 “我没办法，是他的选择。”倪可强调。 彼得想了想，说：“如果他是被迫的，按公司流程，你不可以给他做手术。” 倪可耸肩：“如果你可以说服他，我也不想做这个手术。” “好，那你停下，我来说服他。”彼得突然说。 倪可打量彼得，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今天这么反常。 “以前你跟我说过，特别是当我们争吵的时候，现在想想，我觉得你是对的，不论如何，我们都应该尊重对象自己的选择。”彼得说。 “你真的要劝束朝永？”倪可有些不确定的问。 彼得严肃点头。 倪可想：死马当活马医，就让彼得试试吧。还是很好奇，彼得到底怎么了？ ------------ 第四十一章 见招拆招 这次，倪可很正式的介绍束朝永和彼得相互认识，然后彼得将束朝永请去了办公室。倪可一直留意，门关了许久都没动静，不由有些担心。 束朝永是关心则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彼得是行为反常，居然要说服客户不做手术，这样两个人，能聊出什么呢？倪可有些后悔了。 几次走到门口，想敲门，又忍住。不管多么困难的事情，总得心存希望吧。 中午时候，小助理珍珠走了过来，问倪可：“吃午饭吗？” 倪可看看她新做的头发，红加黄的颜色，为什么没有绿呢？ 珍珠看着她，在等答复。 “哦，我还不饿，你自己去吧。”倪可说。 珍珠点点头，踢着鞋子走路，自己一个人走了。 倪可继续等在彼得办公室门口，低着头，来回踱步。 “哎，倪博士。”珍珠又回来了。 倪可吓了一跳，不知她怎么走回来的，就那个姿势，要不发出声音还挺难的。“嗯？有事？” “要敲门吗？”珍珠看着倪可问。 倪可觉得这小姑娘说话挺有意思，都是短句，说的时候盯着自己看，目不转睛的。“不用了，我再等等。” “确定？”珍珠追问。 “确定，你先去吧。”倪可说。 珍珠就又走了，倪可看着她走远，这次是真的走了。 就在倪可等得失去耐心的时候，门开了，束朝永走了出来，面色不佳，看了一眼倪可，没说话，走了。 什么情况？倪可赶忙追了上去。 束朝永大步流星，根本不给倪可说话的机会，迅速上车，走了。 哎！倪可跟出来的时候，只看到车子绝尘而去。返回办公室，倪可看了看彼得，他脸色也不好。“发生了什么？你跟束朝永说了什么？”倪可问。 彼得低头，喝了一口咖啡，说：“没说什么，就是劝他，不用做手术。” “那你怎么劝的？”倪可又问。 彼得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眼倪可，并不准备回答。 倪可着急了，说：“是我把他介绍给你的，刚才明显看到，你们俩情绪都不对，束朝永对我的态度也不对，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彼得紧闭嘴唇，低着头，说：“没有。” 好吧！倪可转身离开。 跟束朝永相处有一段时间了，他是个很绅士的人，从不迁怒他人，从他离开的态度看，应该是跟自己有关的，他似乎在生气。 倪可想了想，大致明白束朝永生什么气了，彼得劝的事情，关乎个人隐私，束朝永大约认为是自己泄露的吧。 倪可当然不会故意谈及他人隐私，但这些数据，彼得也是有权限看的。想起叶子曾说过，彼得有一些保密的客*户资料，自己也应该学一学，特殊情况下设置仅自己可见的客*户信息。束朝永生气，也不是没道理，是自己没处理好。 第二天，倪可想着束朝永应该气消了些，便主动联系，要谈一谈。本以为束朝永会拒绝，但他虽然口气不悦，倒是爽快答应了两人的见面。 倪可坦然承认了自己的不妥当：“我跟彼得，是合作伙伴，所以公司信息方面，我们都有权限，特别是开始创业的时候，许多案例我们是共同探讨的，后来我们有了分工，我专心研发，他专注管理。” 现在是渐行渐远了，倪可不自觉叹了口气。 “算了，我不想谈这个了，我想彼得有他的职业素养，不会传出去的。”束朝永说。 “这点上，我也是相信他的。说实话，我很好奇他插手我这个案子，还主动说要劝你，实际上我也不希望你做手术。” “我已经做了选择，你不要干涉了，说吧，什么条件可以做这个手术？”束朝永打断倪可。 倪可见他心意已决，咬了咬牙说：“我不做。” 束朝永冷了眼神。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不想知道郁静为什么选择那家珠宝了？” “当然是想的，但是张选夫妇已经不在了，局面无法挽回，但你不同，你还有选择。” “哼，你说得真好！我是有选择，如果不跟郁静联手，我要对付郁家，会付出更大的代价，我要对付郁宁，需要以命换命。” “也许还有其它办法？”倪可说。 “什么办法？若我站在郁静的对立面，她不会给我证据的，她要对付的是郁宁，不是郁家，我要对付的也是郁宁，也不是郁家，我们联手，便有共同的目标，如果不联手，从我的角度，郁家就是郁宁的保护*伞，要打破哪是那么容易的。” 倪可想问，你为什么一定要对付郁宁呢，但她知道这个问题不能问。 “也许你不能明白，你也不需要明白，你只要知道，让保护*伞失效的最好方法，就是让郁静成为家主，而我跟她结婚是重要筹码。” “让束家成为郁家的筹码。”倪可淡淡的说。 束朝永点头，问：“你现在愿意帮助我了吗？” 倪可当然是不愿意的，但她不知怎么跟束朝永说，她的价值观里，这样的事情，就应该让法律裁决。 束朝永有他的高傲，见倪可不说话，便起身准备离开。 看着束朝永的背影，想起张选夫妇的死亡，倪可心生悲哀。追了出去，叫住束朝永：“我还有一个办法。” 束朝永停下，微微回头，等倪可的进一步解释。 “我想你也不是真想手术对吧，我们可以走个过场，给郁静看，如果、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激素调节剂，这样不会影响你的夫妻生活。” 束朝永想了想，说：“吃药？郁静不好骗。” “本来手术后也需要吃药的，保持体内激素的状态，这个郁静知道，她以前咨询过流程。” 束朝永低头思考，见他有些心动，倪可趁热打铁，说：“你没必要真答应她，她这也是趁人之危，以前你不是常说，见招拆招之类的吗，这也是一样的，她要求，我们就应对，应对办法不是真的答应，而是做一场戏。” 束朝永终于转头，看了看倪可。 “做戏做全套，你信我。”倪可强调。 “还有你们那个彼得，怎么办？” “我们可以一起搞定。” 倪可回去后，告诉彼得，他的劝说起了作用，只不过束朝永还有些想不通，也许再多一点时间就好。 彼得很高兴，提及谈话间，束朝永没有太细讲，但似乎有不得不做的困难。 倪可频频点头，赞扬彼得的敏感，说：“这倒是个问题，人家隐私又不肯说，若是真的很困难，还得做怎么办？” 彼得想了想，说：“主要看他要解决什么问题，除了手术，总有办法的。” “有道理，反正也就咱们一家做性格改编的，如果他回来，到时候你们再聊聊？” 彼得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而且很高兴，倪可跟他站在一边。 两天后，束朝永返回，再次跟彼得做了沟通。 这是之前计划好的，他跟彼得表达了谢意，感谢他及时阻止自己冲动行事，然后讲起原因，带着无奈：“其实也是老土的原因，讲出来怕您笑话，我需要结婚才能继承家产，本来跟郁静说好的，假结婚，对我们俩都有好处，但她突然提出那样的无理要求，我没办法，找到了倪博士，请倪博士帮忙演一场戏，意思就是告诉郁静，没有她也有其他人，可惜，这办法没起效果，郁静太聪明了，她知道我需要郁家的背景。” “你能想通最重要，对付郁静那样的聪明人，我们也有更聪明的办法。”彼得自己提出了假手术方案。 这是倪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彼得真这么说了，倪可又有点难过。 三人达成一致，后面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一切流程有条不紊，手术那天，郁静来到现场。 彼得跟往日一样，殷勤接待，给郁静讲了编码模拟结果，再三保证手术效果。 郁静看了看，没见倪可，问：“倪博士呢？不来做手术吗？” “呃，她有点事，这手术我亲自做，您放心。”彼得说。 郁静点了点头，倪可不愿意，是她意料之中的。她看着束朝永走进了手术室，躺进手术舱。 等待过程中，走廊上，郁静碰上从编程操作室出来的倪可。 倪可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 郁静喊住了她，主动打招呼：“倪博士，你好啊，许久不见。”带着胜利者的姿态。 倪可脚下停了一停，没回头，没回答，继续走了。 郁静笑了笑，走进了等待室。 束朝永出来了，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看到郁静的时候，有眼前一亮的表情，用赞扬的眼神，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高定套裙。 彼得将后续的定期检查时间表给了束朝永，还有激素维稳的药剂，当着郁静的面，嘱咐要定期服用，以免激素水平失衡。 “若失衡，会如何？”郁静问。 “有很多可能，比如回到原来状态，或者生出其它没有的状态，很难讲的，那时候要重新进行激素检测、编码解读，确定症状，然后再次用药甚至改编，总之很麻烦，请千万不要走到那一步。”彼得强调。 郁静点头，没说什么。 待束朝永和郁静离开后，彼得去找了倪可，比了个大拇指：“我们今天的配合很成功。” 倪可笑笑，点头。 “你看，我们可以达成共识，更好合作。”彼得对倪可说。 倪可明白彼得想表达什么，但束朝永的情况，她并不觉得会重演。彼得又说了许多，倪可只静静听着。 ------------ 第四十二章 梦寐以求的答案 这一天，对倪可而言也是特殊的，她终于可以拿到那梦寐以求的答案了，它会是什么呢？这答案关乎两条人命，需多家公司的市场命运，也许有更多的人被影响了。 郁静倒没有让倪可等待太久，第二天就主动联系了她。 这次约的见面地点，不是倪可之前来过的郁家庄园，是一处小别墅，小巧精致，但倪可无心观赏，坐在客厅里，等待郁静。 郁静下楼，走到倪可对面，坐下，一系列姿势端庄优雅，宛如教科书级别的演示。 喝了一口咖啡，郁静开口，闲闲的说：“咖啡啊，还是我自己选的豆子好，今天就不喝你喜欢的那款了，尝尝这种，相信倪博士会有不同体会，也许能提升品味。” 倪可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咖啡，刚才想心事，也没顾上喝，这会儿听郁静这么一说，便更没了胃口。见郁静放下杯子，倪可问：“你喜欢上那款珠宝，究竟什么原因？” 郁静微笑，说道：“本来按照约定，你要给束朝永做完手术，我才告诉你的。” “我亲自做手术，你能放心吗？”倪可反问。前些日子跟束朝永在一起，见识了束家、郁家这些大家族的做派，也不是白费时间的，倪可没有被郁静的问题拉着跑，反守为攻。 “嗯，这倒是，之前你和束朝永演了那么一出大戏，我的确不太信任你，我给了彼得不小一笔，相信他愿意做手术得很。”郁静说。 倪可眼神微动，彼得没提这点，难怪彼得手术后那么高兴，原来除了事情按他的意向发展，还有不菲的收入。 “选择什么珠宝首饰，于我而言，小事一桩，我喜欢什么，什么自然流行，就会变成金字塔顶端的存在。”郁静极为自信，“本来我也没指望完全用这个说服你，准备了不小的谢礼，没想到你提都没提，这点，我也是佩服你的。外界传闻不假，倪博士醉心科研，少女天才从不被这些物质条件束缚，不被凡间俗事牵绊。” 倪可没说话，耐心等她把废话扯完。 “好吧，看在束朝永的份儿上，也不为难你了，我是自从换了家政私人管家开始，变了首饰品牌的，这是她的名片。”郁静将一张电子名片推给倪可。 倪可接收后看了一眼，这人她认识，是王女士，之前因为选择困难，在她那里做过性格改编。但是，王小姐说过，她并不清楚郁静为什么突然变了喜好，不由皱眉，郁静想忽悠自己！ 想了想，倪可对郁静说：“能不能当着你的面儿，问王女士一些问题？如果我单独找她问，怕王女士不方便讲，毕竟关乎您的个人隐私事情。” “不能。”郁静回绝，“我答应告诉你原因，但仅止于此，其它你自己去弄清楚。” 倪可再次皱眉，这个郁静！耐下性子，又问道：“这么说，是由于这个王女士，你才选择这款珠宝的？” “可以这么说。”郁静懒懒回答。 “能准确一点吗？到底是王女士的选择，还是你自己的选择。”倪可进一步追问。 “有区别吗？”郁静疑惑。 “有，如果是王女士的选择，你只是接受她的选择，那我的确该好好跟王女士询问，如果最终还是你自己的选择，王女士只是发现你偏向这个品牌，便一直遵循你的喜好，那原因还在你身上，跟王女士无关。” “我不像你，有这么强的逻辑推理能力，在我看来，两者没有区别。”郁静回答，然后打了个哈欠，算是下逐客令。 倪可仰起下巴，用倨傲的眼神看着郁静。 “倪博士生气了？”郁静笑起来。 “我不生气，我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再来求我。听说你就要结婚了，你不想在婚礼那天，新郎不见了吧？” 郁静眯起眼睛，说：“怎么，威胁我？” “不敢，你都说了，我是个不被凡间俗事牵绊的人，这意味着什么呢？对你而言重要的婚礼，对我而言没那么重要，那我万一心血来潮，想让束朝永回一下实验室，满足一下我科研好奇，也是有可能的。” 郁静盯着倪可，判断她这话里的真假。 倪可毫不退让，倨傲的眼神，继续看着郁静。 最终，郁静开口说道：“这事跟王女士有关，她给我推荐了一款选择小程序，我便好奇用了几次，发现了那个珠宝品牌很合我心意。” 选择小程序，倪可有印象，原来王女士自己也用过。 “为什么合我心意，你因该知道了。” 是的，智慧女神的盾牌，这对于郁静有独特意义，一种心理寄托。 倪可离开了郁静的住处，匆匆赶回了公司。她不需要去找王女士，自己的办公室就有那款选择小程序。 路上，倪可紧急通知了刘留，他应该能帮忙。 回到办公室，刘留已经等在门外，倪可示意他跟自己进来。 这款程序本来装在倪可的手环里，但倪可后来把它移到公司的电脑上，用来工作之余的休闲用，她喜欢那人物的舞动和音乐，经常关上门，最大化图像和声音，用它们来放松大脑。 郁静说了，“很合我心意”，倪可觉得这个程序不是游戏，不是随机的，它内有乾坤。 “帮我看一看这个程序，这是个用作选择的程序，但它能捕捉客户的喜好。”倪可一边给刘留解释，一边点开了程序。 刘留把程序挪到自己的手环里，然后开始研究属性，不一会儿，眼神凝重起来。 “什么情况？”倪可担心的问。 刘留没说话，把演示界面弹到空间里，继续操作，随着破解的深入，倪可看到空间上显示出自己熟悉的代码，惊得后退了一步，然后慢慢坐下。 刘留停下操作，看着倪可。 倪可脸色发白，拿起桌子上的杯子，想喝水，发现是空的。 刘留从恒温柜里拿来水，递给倪可。 “谢谢。”倪可一口气喝掉了半瓶，终于稍稍平静。 “老板，需要报警吗？”刘留问。 那些代码，是性格代码，后面还有分析公式，难怪王女士说，感觉这个程序做出的选择，就是自己的选择，当时还以为她是心理上的依赖，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这个选择小程序，里面植入了性格编码，通过对编码的分析，得出主人的偏好，然后推出结果。公司的编码技术被窃取了！ “报警，找到这程序的出品公司。”倪可对刘留说。 但是，还有一个疑问，倪可看着眼前的数据，如果按照这个解释，那家珠宝品牌就是凭运气走红的，这运气就是它的设计恰巧符合郁静的偏好，可如果这样，一匹黑马好解释，为何会一连出现好几匹黑马呢？都这么恰巧？都这么好运？ 应该还有哪里没弄清楚，倪可暗想。 刘留已经出去了，等警察过来，再一同看看，也许查到那家出品公司的内部数据，就都清楚了。 晚上的时候，倪可正在亭子里撸猫想心事，手环提示梁谊峰的电话，点击接受。 “不好意思，这会儿打扰你。”梁谊峰说。 “没事。事情有进展了吗？”倪可问。 “还没那么快，有个事儿，我想问问你。” “你说。” “刘留报案的时候，我问他，之前你们公司有没有发生过信息泄露，或者是疑似。”梁谊峰语速很慢，停在那里。 倪可觉得有些心累，问：“他怎么回答？” “他没有回答。”梁谊峰说。 “哦。”倪可摸了摸扣子猫的头，“你不相信，所以来问我？” “他当时眼神有些闪烁，似乎隐瞒了什么。” 梁谊峰一向很敏锐，倪可不意外，刘留没说，反倒有些意外。“你相信我说的话吗？”倪可问他。 “当然相信，否则就不会这会儿给你打电话了。”梁谊峰回答。 “以前是有过一次信息泄露，但很快就被发现了，然后也联系到对方，看了一下数据，流出的数据量少，也没什么特别的，所以没有报案。我想过了，这两件事应该没有关系，你如果能找到小程序的出品公司，许多谜底就解开了，甚至能找到张选事件的凶手。” “这信息泄露，会关系到张选？” 倪可跟梁谊峰解释：“张选一直怀疑，对方用了不正当的手法操控市场，我本来觉得不可能，但现在……有点难讲。听张选的妻子说，张选应该是找到了什么，后来才出了车祸，这些事情可能相互关联着。” 梁谊峰很快明白了，说：“我先把小程序的出品公司找到。” “这个很难吗？”倪可有些好奇，市场上出售的小程序，都是有登记的。 “我们目前找到的一家，只是挂名，真的设计公司在幕后。下午的时候，已经去过了，产品、数据后台等等，什么都没有。” “这就有些麻烦了。”如果这家公司是挂名，为了防止追踪，后面可能还有好几道掩护。 “是的，你做好心理准备，这需要不少时间。” 倪可皱眉，问题是市场上那些黑马，还在横行，该怎么办呢？ ------------ 第四十三章 再堵一次人 挂掉电话，倪可点开韩予陈的头像，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点击通话。 易晓车说韩予陈回学校了，虽然经常缺课，但时不时会出现，那他肯定也收到自己的留言了，既然对方一直没有回复，便不会接听自己的电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倪可想到这个就头疼，有什么不能好好说一说的！不过人没事就好，刚开始见不到人的时候，倪可非常担心，生怕有什么意外，应了那世事无常的说头。 最近也忙，一直没时间去学校，看来还是得找个时间，去学校再堵一次人了。 因为有了易晓车这个内应，倪可终于把韩予陈给找到了。 看到倪可，韩予陈眼神微闪，最终低头，准备走开。 “韩予陈！”倪可喊住他。 “倪博士，有事？”韩予陈看了她一眼。 “你到底怎么了？”倪可皱眉。 陆安走了过来，看到倪可，眼中生出希望，张嘴想说什么，韩予陈一把拉住她，转头对倪可说：“没什么我们就走了。” “等一下！”倪可再次喊住他，“我有事找你。” “你说。” 倪可看了一眼陆安，问：“我们能单独聊聊吗？这事儿，有些不方便说。” 陆安看了看韩予陈，说：“没事儿，你和倪博士单独谈吧，我去教室等你。”然后冲倪可微微点头，离开。 倪可四处看了看，问：“我们找个地方？或者出去？我还欠你一顿饭呢。” 韩予陈嘴角微扬，点了点头。 看到他的笑容，倪可心里舒服许多，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阳光的、开心的。 看看时间，离吃饭还早，倪可选了一家咖啡店，要了咖啡和精致的小食。咖啡的杯子很大，两人相视一笑，各自低头喝了一口。 又吃了些小食，倪可才开口：“你最近怎么样？” 韩予陈点头：“挺好的，你呢？”不想谈论自己，很快把话题推到倪可身上。 “工作还是老样子，就是遇到一个讨厌的人，挺烦神的，还好现在算是结束了，以后应该不会有太多接触。”倪可回答。 “哪个讨厌的人？”韩予陈又问，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好像问多了。 倪可没有犹豫，回答：“郁静，你听说过她吗？” 韩予陈想了想，说：“新闻里看到过。” “嗯，她让我想到一个词。” “什么？” “蛇蝎美人。” “夸张了吧，她看起来还好啊。” “你也被她的外表骗了。”倪可笑。 韩予陈也笑了。 过了一会儿，倪可问：“你收到我的信息了吗？” 韩予陈点头。 “那，为什么不回？” 韩予陈想说，我不知道怎么回复，但最终没有开口，低头喝咖啡。 倪可叹了口气，说：“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朋友就是会相互联络的那种，如果你觉得我烦，也可以告诉我，但你一直不回复，我有些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我是大人了。对了，你找我什么事？”韩予陈再次转了话题。 见韩予陈不想多谈自己，倪可没办法，只得配合转换话题：“我公司里这次真出现信息泄露了，情况蛮严重的，我来是跟你说一声，不管谁来问你，提及上次的事情，你不用多解释，只要记住，那次跟现在的事情没关系，更多的细节让他们直接来问我。” “情况蛮严重，是多严重？”韩予陈问。 倪可思考怎么回答。 韩予陈很敏感，说：“不方便说就算了。” “不是的，这事儿有些复杂，有些情况也只是我的猜测，我在想怎么回答。嗯，简单的说，实际情况是，我们公司的性格编码核心技术外流了，市场上有一款选择小程序，直接分析客户偏好，进行商品推荐。我的猜测是，这种推荐影响了市场竞争，这款程序背后的公司，用收集到的数据，造就了之前许多的黑马事件，更严重的情况是，有一家珠宝公司的负责人，夫妻两人，因此送命。” 听到最后，韩予陈有些吃惊。 “是的，丈夫被谋杀，妻子自杀。”倪可补充。 “这款程序的制作公司找到了吗？”韩予陈问。 倪可摇头：“没有，所以只是我的猜测。” “但有很大可能是真的？” 倪可点头，她很难过，没想到自己的研发会带来这么多负面影响，跟自己的初衷相悖。 “这不是你的错。”韩予陈安慰。 “哎，怎么说呢，道理我懂，技术是中性的，看用的人怎么选择，可源头在我，我心里还是有些难受。”也许是第六感直觉，张选出事后，倪可总觉得不踏实，所以她一直很用心的找突破口。 懂其中的道理，并不代表能接受。韩予陈看着倪可，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他了解，倪可有时候是挺天真的，总把许多事情想得很好，比如她的性格编码技术，她很难接受自己的研究成果用在不好的地方。 “我能帮上你什么忙吗？”韩予陈问。 倪可摇头：“谢谢，不用了，这事儿已经报了警，警察也问及以前公司是否发生信息泄露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我相信他不会再来找你，不过还是有些担心，所以，来跟你说一声。” “谢谢。”韩予陈低头，喝咖啡，咖啡已经冷掉了，杯子太大，这点挺不好的。是啊，自己自身难保，就不要想着帮别人了，再说，倪可怎么会需要自己的帮助呢？自己跟她，是越来越远了。 倪可感觉到，韩予陈的情绪又下去了，不知发生了什么，是自己说错话了吗？ “其它没什么，我就走了。”韩予陈说。 “你还有事吗？没有的话再坐坐，回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吃饭，那边的菜色很不错。”倪可建议。 韩予陈摇头：“不用了，咱们这算吃过了，以后你也不必记着了。”看了看手表，“我先走了，陆安还在等我。” 哦对，倪可想起来了，于是站起来，说：“那我送你回学校。” “不用了，这里坐车方便的。” “我带你来，也送你走。”倪可坚持。 韩予陈看看她，点头。 一路，倪可很想再问点什么，可见韩予陈一直闭眼养神，没有说话的意思，终是没有开口。 韩予陈在学校门口下车，跟倪可说再见。 “哎，我下次什么时候可以来找你？”倪可问。 韩予陈摇头：“不要来找我了，我很忙。” “我，我可以帮忙的。”倪可赶忙说。 韩予陈低头想了一想，回答：“还是不要了吧，我怕陆安会不高兴。” 是啊，陆安是他女朋友，今天跟自己出去，也是陆安同意的。倪可“哦”了一声，就不再坚持了。 回去后，倪可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具体也说不上哪儿不舒服。 手环上蹦出陆安的消息：倪博士，咱们能见个面吗？看您的时间，哪天方便？ 回想今天见面，陆安欲言又止的样子，韩予陈在阻止她说话，应该有什么事吧？想到这里，倪可同意见面，很快回复了时间。 陆安选的地点，是倪可公司附近的公园，中午过后，倪可早早来到这里，找了一处人少的，将位置发给陆安。 为什么约在公园这种地方？倪可觉得很不方便，但为了迁就对方，只得接受。 坐在长椅上，倪可看着远处放风筝的人，还有天上形状各异的风筝，微微眯眼。一直等到夕阳西下，都没见陆安的人影。倪可再次发送了位置，担心陆安找不到自己。 将近七点钟，陆安发来消息：不好意思倪博士，我不能过来了。之前您说过，会给我们一笔酬劳，能把我的那份给我吗？ 倪可皱眉，给钱没问题，但为什么要放自己鸽子呢？想了想，倪可打过去一笔钱，回复道：谢谢你，还有韩予陈的，若有什么需要帮忙，可以联系我。 陆安回复了谢谢，然后就没有消息了。 晚上，倪可收到一笔退款，金额是自己打给陆安的一半，没有任何解释。叹了口气，倪可知道，这应该是韩予陈不想收。 接下来的每天，倪可都会联系梁谊峰，确认案情进展，可一周过去了，那家小程序的制作公司，始终没有消息。 不能这么下去！倪可在办公室踱步，她得找一个临时办法，打破市场上的不公平竞争。 直接解决问题，两个思路，一个是将性格编码解析技术公开，让市场上形成一个新的公平竞争的大环境，还有一个就是消灭目前那些黑马企业的优势，让市场回到最初的公平的大环境。 第一个，风险太大，这技术一公开，肯定会有许多居心不良的人，如果滥用，后果不堪想象。第二个，难度很大，目前市场上这款选择小程序已经强制下架，但人们的选择并没有变化，需要新的引导。 怎么引导呢？这是要研究出一套技术，对抗自己现有的技术。 倪可把自己关在编码室，对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希望找到突破口。要找到未知，来应对自己的已知，这真是太难了！人的认知，在一定场域是固定的，现在要在短期内突破，怎么办？明知不可为而为，倪可感觉到一种壮烈的情绪。 坐在编码室的地板上，仰头看头顶、四周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代码，倪可突然觉得有些无助，她要应对未知的知识、内心“不可能”的声音，还有隐隐的难过，当然，还有现实中的阻碍。 ------------ 第四十四章 熟悉的面孔 一开始，彼得知道公司的信息泄露后，很是吃惊，让刘留重新检测内部安全墙的状态，同时一直关注梁谊峰那边的事情进展，虽然焦急，但还能保持镇定，一直强调保密，控制事态扩大对公司造成负面影响。 但当彼得知道倪可要做什么后，完全没法镇定了，怒气冲冲的闯进了编码室，要阻止她。 “倪可，你是疯了吗！”关上门，彼得冲倪可吼。是的，不是大声说话，而是吼叫。 倪可把盘得已经麻木的腿慢慢伸直，换了个坐姿。 “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没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倪可声音有些沙哑，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说话了。 “没疯！那你在毁掉自己的研究成果，你知不知道？”彼得情绪激动，来回走动。 “不是毁掉，是纠正被滥用的部分。”倪可说。 “怎么纠正？请问你准备怎么纠正！你如果真研究出来，意味着能扰乱我们的性格分析技术，你叫我们以后怎么做生意，还有那些手术的人，他们怎么办？” 倪可看了彼得一眼，说：“你想太多了，这技术在我们自己手里，我们不用就不会有人用它来影响分析结果，甚至影响我们的客户。” “但是，你不能让这种技术存在，万一、万一又泄露了呢？那我们、我们公司还能存在吗？” “泄露的问题，警察已经在查了，两件事情不能混为一谈，问题得一个一个解决，为了保险起见，如果真能找到扰乱办法，我不会分享给任何人、任何机构。” “你！你真是疯了。” “如果我疯了，我应该公开性格编码技术，这样所有的商家都能用，大家回到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这于我而言也是最简单的方法。” “你没有权力这么做！”彼得指着倪可。 倪可抬头看着彼得，皱眉。 事实上，她可以，这个技术专利，虽然写着她和彼得两个人的名字，但合作前，他俩有签另一份协议，上面讲得清楚，对外流程上，专利虽为两人共同申请，但对内管理上，倪可才是专利真正的拥有者，表现在决定用在什么领域、相关论文发表、对外公布信息的审批等方面。 所以，以前彼得心心念念想跟心理医生合作，又想跟警察合作，只能想想，提出建议，但无法真的推进，这才是原因。 彼得也意识到了，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问倪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想做什么？” “恢复市场竞争公平性。”倪可回答。 “倪可，你要知道，那款小程序，取得了人们的偏好数据，就像你刚才说的，除非你把客户偏好分享给所有的商家，否则是无法改变目前的不公平状况的，知道的已经知道，怎么能让他们重新变回不知道呢？难道你要给客户做集体性格改编，让他们改变自身偏好？这样以前知道的信息就没用了，市场的确公平了，所有商家再一起竞争，各自想办法抢占市场。” 这两个办法，当然都不行，倪可在想其它方法。 “市场竞争，本来就没有绝对公平。倪可，我知道，你可能觉得，那些不知道客户偏好的商家，很可怜，对他们不公平，但是，商场如战场，如果他们有足够的能力，就应该紧跟上去，从别人的产品中找到规律，重新参与竞争，这才是正真的应对之道。所以，这事儿跟我们没关系，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彼得劝倪可。 倪可不这么认为，那些损失的商家，为自己公司的信息泄露事故买单，凭什么呢？她知道跟彼得没法说，他肯定不会理解，价值观这东西，就是这么顽固。 本想等着、忍着，等彼得发泄完离开，但他啰啰嗦嗦不肯让倪可安宁。 倪可打断他，问：“你觉得我一定能研究出来吗？” 彼得愣了一下。 倪可继续：“我们能不能不要为了还没影子的事情吵了？” “可是，等你弄出来什么，那就晚了。”彼得也坐了下来。 “谢谢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实际我自己没什么信心，你不用担心了。” “你不要瞎想，停下研究，我才能真的不担心。你看你，把自己关在实验室，这么辛苦，有什么好处呢？” “彼得，那我问你，我就算研究出来了，对公司到底有什么坏处呢？” “我是怕万一。” “怕万一再次泄密？你这么确定它会发生吗？我不觉得，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倪可看着彼得。 一会儿，彼得扭开头，避开了倪可的目光。 彼得这次来真的了，耗在实验室，不肯离去。倪可没办法，只得自己离开。她的确有些累，需要换个环境，休息一下大脑。 离开公司，倪可坐着车在城市间穿梭，漫无目的，经过父亲工作的地方，突然想进去看看。 倪志英看到倪可的人像出现在访客请求里，有点惊讶，赶忙点击许可，并让助理去接。 有段时间没来了，倪可跟着助理，边走边看，一路来到实验室。 “倪博士。”门口有人打招呼。 熟悉的面孔，倪可认识她，居然是宁木子，点头：“你好呀，你在这里参观吗？”她想不到其它理由，宁木子会出现在父亲的实验室。 宁木子笑，回答说：“我在这里学习。” 倪可有些吃惊了，问：“学习？高中有安排到这里学习的课程？” “不是的，我现在在读大学了，当然比您当年差远了，不过倪教授给机会，让我可以在空余时间来这里。” “哦，原来是这样。” “倪教授的实验马上结束，您先到他的办公室里等候吧。”宁木子比了个请的手势，领着倪可去倪志英的办公室。 “我等一等就好，你先忙吧。”到了办公室，倪可对宁木子说。 “好的，柜子里有咖啡和小食，我给您拿一些。”宁木子服务很周到。 “谢谢。”倪可见宁木子笑眯眯站在边上，赶忙喝了一口咖啡，又吃了点果干，用行动感谢她的心意。 “倪教授做的果干，越来越好吃了，听说，您也自己种一些东西？”宁木子问。 “嗯，自己闲来无事瞎弄弄，你要是喜欢，我下次带些来给你。”倪可说。 宁木子笑弯了眼睛，连连点头。 倪志英进来了，宁木子礼貌离开，并贴心的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爸爸，宁木子怎么会在这里？”倪可问。 “咦，你们认识？” “在郝博士那里见过。”倪可回答，但没有提及跟郝群联手治疗宁木子妄想症的事情，怕倪志英不高兴。 “哦，对，你去过郝群那边。宁木子的病好了，后来学习也好了，对基因科技很感兴趣，郝群便推荐给我，我觉得这孩子不错，便让她过来学习。” 倪可点头，想起李玲提到过，说宁木子痊愈后有些变化，特别是成绩突飞猛进，看来的确不假。 跟父亲随便聊聊天，问了问最近有无新突破。 倪志英摇头：“我这个年纪，再突破就有些难了，主要想着找个接班人，把我研究的这些都弄明白，然后朝着后面的未知继续探索。” 倪可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接班人本来应该是她，在父亲眼里，她做了逃兵吧？ “你呢？还没问，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我这边？” “哦，最近也卡住了，所以到处走走，换换脑子。”倪可说。 “探索未知，的确不容易，科学啊，越往深处，有时候越让人迷惑，甚至恐惧，有时候期待突破，但又害怕突破后带来的冲击。” 倪可默默点头。 “有时候，可以转个方向，走走再回去，也许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倪志英建议。 “我有个问题，亟待解决。”倪可想说，她没有时间。 “什么事这么急？研究工作不能着急的。” 听倪志英这么一说，倪可讲述的欲望便没有了，她也担心，讲了以后，父亲又会用以前的说辞，说自己选择的研究方向不好，不懂敬畏之类的。 “爸爸说得对，我自己调节，慢下来。” 倪志英点头。父女俩又随便聊了一会儿，倪可便不再耽搁父亲工作，起身离开。 “注意安全。”倪志英叮嘱。 想起上次的绑架事件，倪可点头：“我会小心的。” 宁木子跑来，送倪可出去，倪可不明白，宁木子好像很喜欢自己，也没见过几次吧，为什么呢？ 又坐车闲逛了一会儿，倪可找了一家餐厅，一个人安安静静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酒足饭饱后，突然想回实验室。 这也许就是一种能量平衡吧，身体能量充足，影响到大脑，需要消耗一点才能平静下来，重新找到新的平衡。 倪可按下指纹，进了办公楼，看到提示显示刘留还在，于是先去了刘留的办公室。 推门进去，一股子难闻的味道，倪可赶忙捂住鼻子。 刘留转头，看到倪可，赶忙站起来，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食物包装袋、饮料瓶子，连果核都有，场面一度稀里哗啦。 “你怎么还不回家。”倪可问刘留。 “哦，我还有点事情。”刘留声音嗡嗡的，自己揉了揉鼻子。 倪可明白了，刘留为信息泄露的事情，一直在查找原因。这段日子，她沉浸在自己的问题里，都没有关心过刘留，这件事属于他的职责范围，他应该挺难过的，那么骄傲一个人，从来认为自己的技术是最好的，现在出了这么大一个事儿，原因都找不到，他得多郁闷啊。 ------------ 第四十五章 意想不到的收获 倪可决定，她得关心一下刘留，于是努力找了一张干净的椅子，坐了下来，想跟这只溜溜球聊一聊。 做思想工作，开解人，这些事儿倪可不擅长，但需要的时候，硬着头皮也得做。 倪可看着刘留，在想，怎么聊呢？好不容易找到一句，忙说：“哦，你坐吧，坐下，先别忙了，我们说说话。” 刘留点头，随手拉过自己的椅子，一屁股坐下。 倪可本来想提醒他，椅子上有饼干碎屑，可还没来得及张口，人家已经坐下来了，只得咽咽口水，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然后，说什么呢？倪可努力思考。 “我看你下午出去了，怎么又回来了？”倒是刘留先开口了。 “哦，我跟彼得又吵架了，这次吵得更凶，我出去躲他，但是想着事情还没做完，吃了晚饭，觉得精神还行，应该还能做点什么，就回来了。”倪可认真回答刘留，很坦诚。“你呢，大家都下班了，你怎么还在？” “还能有什么事儿，找漏洞啊，真是见了鬼了，我把安全墙里里外外翻了个遍，都没问题，那些数据怎么流出去的呢？还是主数据！我真是……我真是无语了，到底在哪儿呢？”一提这事儿，刘留就上火了。 “哎哎，淡定、淡定。”倪可赶忙说。 “怎么谈定啊？这事儿不可思议啊，它不科学啊！”刘留站起来，在办公室转圈儿。 倪可揉揉太阳穴，哎，自己也需要淡定。 “倪博士，真的不科学，它、它不可能泄露啊。”刘留急红了眼。 自从出了这事儿，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许久，反反复复找，怎么都找不到原因，心情越来越糟糕，倪可的出现，让他找到了宣泄口，他太想诉说了。 听刘留反复念叨许久，倪可也有点忍不住了，脱口而出：“也许你说的对，真的不可能，真的。” 刘留转头看她，问：“你这什么意思？反话吗？” 倪可连连摆手，说：“真心话，我觉得，都这么久了，如果你都找不到漏洞，可能就是真没有。” “你、你这么相信我？”刘留一直没主动去找倪可，就是不知怎么解释，自己找不到就是没有，这样的话，平时没事可以说，但现在出了事儿不能说，因为没人会相信，只会认为他在推卸责任。 “我一直相信你的。当年在研发的关键阶段，那么多双虎视眈眈的眼睛，想尽办法，都没有能从公司偷走任何一组数据，现在我们技术稳定，遥遥领先，竞争对手想偷都不知道怎么用。”倪可斟酌着，边想边说。 刘留静静的听倪可分析。 “所以，这组数据，流出的这些，太精准了，那个小程序就像为它量身定制的……” “对！对的对的，你说到重点了，关键点！”刘留打断倪可，说，“‘太精准了’，那就意味着是先有数据再设计程序，但实际上，这款小程序市场上早就有了。” 倪可愣了，她也意识到了，对啊，前后顺序不对！ “所以，现在的情况，应该是有人很熟悉那程序，也很熟悉我们的数据，才能让两者这么匹配。”刘留拍了一下桌子，“就是这样，我们公司有内贼！” 这次思想工作，有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 “那我联系梁警官，我这就联系他。”刘留点开手环。 “等一下！”倪可拦住刘留。 刘留急了：“为什么要等？不告诉梁警官吗？” “不是，不是不告诉，我担心打草惊蛇，内贼啊！我们再分析一次，先确定，再商量怎么办。” 刘留想了想，说：“我建议我们找到梁警官，一起按这条新思路分析一下，他那边应该也有信息，可以补充，这样更准确。我们已经报警了，早告诉晚告诉都是要告诉他的，至于怎么才能不打草惊蛇，他应该更有经验。” 倪可皱眉：“你说得对，但是如果是内贼，我们应该更了解公司，知道谁能接触到这么多信息，还能精准筛选。” 刘留不说话了，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倪可。 倪可点头，说道：“你知道要找什么信息了吧？大内总管。” 刘留重重点头。 “还有，保密。” “保密，不能打草惊蛇，您今晚就是来问我工作的，让我赶紧找出安全漏洞。” 倪可竖起大拇指，为刘留的反应点赞。“我也去实验室，继续干活儿。” 倪可走得从容，但内心早已泛起波澜，她甚至希望，是自己和刘留的分析错误，也不想面对那样的事实。 继续坐在实验室的地上，回想往事，和彼得一路走来，倪可越想越伤心。是自己太限制彼得了，所以他偷偷做这样的事情？ 先停下，先不往坏处想，等刘留找到证据再说。 回到家，倪可觉得好累，没有洗澡，一头扎到床上，睡了过去。睡到半夜，被扣子猫吵醒，发现它的碗里没有猫粮了。 “小扣子，对不起啦。”倪可赶忙添食，还弄了一块生牛肉，给它打牙祭。 手环亮起，倪可看到一则新闻弹出：天才少女涉猎商界，不法手段扰乱市场秩序！内容讲的是她和韩予陈联手，里应外合，监守自盗，用性格编码技术，影响消费者选择。还有许多她和韩予陈一起的照片，不少是公司里的画面。 怎么回事！倪可有点懵。 很快，梁谊峰的通讯进来，嘱咐倪可：“你明天不要出门，呆在家里，把四周警戒级别调到最高，有任何情况，及时通知我。还好你的家庭住址是非公开的，只要不出去，没人找得到你。”他话语冷静，但不容抗拒。 “怎么会有这个新闻？”倪可问。 “我正在追查，一有消息就告诉你。”梁谊峰切断了通讯。 梁谊峰还相信自己吗？倪可皱眉。先不管那么多，自己静下来理一理，想想怎么办。 应该是彼得吧，他要干掉自己，这是倪可的第一反应。 也是，今天下午，两人完全谈崩，准确的说是根本没法谈，他要阻止自己继续研究，利用这个信息泄露事件，既可以撇清他自己的嫌疑，又可以陷害自己，一箭双雕啊。 倪可静下心，细细将文章读完，单靠这个新闻上写的是不够的，他还有什么手段呢？ 扣子猫“喵喵”的过来了，它吃完了，蹭着倪可的小腿撒娇。倪可把它抱起来，轻轻摸着它的脑袋，扣子猫仰起头，让倪可给它挠脖子。 软软的、毛茸茸的，难怪撸猫能够减压，倪可把脸埋在扣子猫身上，吸了一口，这叫吸猫，也能减压，能顿时让人心情愉悦、神清气爽。 坐到书房，翻出纸笔，倪可写写画画，扣子猫就在边上，一边打着瞌睡，一边陪着铲屎官，没有独自去睡觉，很是贴心。 清晨，外面传来小鸟清脆的啼叫。 就这样吧，倪可放下笔，看了一眼纸上的东西，然后将它送进纸张再造机，一张雪白的纸重新滑了出来，静静躺在那里。 带着扣子猫，走到室外，深吸一口清晨带着湿意的空气，倪可觉得疲惫减轻不少。 刘留的通讯进来：“怎么回事？要不要我们去找梁警官？”语气着急。他昨晚忙得睡着了，一觉醒来看到这新闻，吓了一跳。 倪可说：“别，你当不知道，该做什么做什么，记住，淡定。”现在那家小程序公司追踪不到，刘留若是能出其不意找到证据，会是最重要的突破口。还好昨晚没有联系梁谊峰，才能继续把刘留藏在暗处。 “那你怎么办？”刘留又问，有些担心。 “你不要管我，做好你自己。”倪可没有再说其它，不想给刘留增添压力。 时间还早，给自己做了丰富的早餐，慢慢吃完，清水漱口。换衣服，化了一个淡淡的妆，倪可坐上车，前往公司。 车上，接到父亲的电话，话语中难掩担心。 “爸爸，你不要看这些新闻了，免得生气。”倪可说。 “那些不是真的，我不相信你会那样做。”倪志英肯定的语气。 这才是亲人，倪可的眼泪掉了下来，这种时候，安慰的话语最催泪了。 “爸爸，谢谢你，我自己能应对，您要照顾好自己，不要生气伤了身体，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倪可说。 倪志英“嗯”了一声，让倪可放心，又嘱咐：“别一个人硬抗，需要的爸爸的时候，就告诉我，我是你的后援，随时准备着。” “谢谢爸爸。”倪可眼泪又下来了。 快到公司了，倪可擦干眼泪，拿出化妆镜，整理妆容，调整好情绪，等待前面的一切。 公司前面，密密麻麻挤满了人，有人神情激愤，站在台阶高处，讲着什么，下面的听众也越来越激动，开始高喊“黑心科学家”。 倪可的车子靠近，有人认了出来，人群一哄而上，堵住前往地库的道路。 看向车外，许多愤怒的甚至狰狞的面孔，倪可咬牙，准备打开车门下车。 手环亮起，是梁谊峰，焦急的声音：“你怎么去公司了？危险！” “我不想躲起来解决问题。”倪可说。 梁谊峰看到了一些画面，喊：“你别下车！人群里有专门闹事的人，很可能会袭击你，别下车！” 倪可再次转头，看向窗外，有人开始拍打车窗，人群中，她隐隐看到有寒光闪烁。 ------------ 第四十六章 大不了掀桌子 “你听好了倪可，你想死也得死得有价值！别下车，让安保人员过来，挡开人群，你立马离开！”梁谊峰在跑，应该是要赶过来。 倪可犹豫。 梁谊峰气喘吁吁的说：“人群里有不同人，许多是雇佣来闹事的，一些是商家雇的，还有爆料新闻的人雇的，他们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直接打死都有可能，你不要心存侥幸。” 是的，因为她挡了别人的财路，利益、金钱这些，都是最直接的试金石。彼得在楼上看吗？他期待什么画面呢？ 倪可切断电话，手放在汽车门开关上，外面拍打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开始砸窗，不知从哪儿找来块大石头，“砰”一声砸到前玻璃上，汽车报警响起。这么下去，玻璃会碎掉。 突然，大楼里面有了动静，一队安保人员冲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很突兀的小姑娘，顶着一头黄色加红色的头发。 “你们闪开，再闹不客气了！”是珍珠，扛着一根大棒，带出点大姐大的气势。 安保人员带着麻醉棒，气势汹汹一字排开。 人群安静了，看看安保人员，又相互看看。 “我们要个说法！”有人喊了一句，马上又有人应，紧接着人群又开始喧闹起来。 “安静！”珍珠从手环里点出个扩音器，大吼了一声。“你们要个说法，有你们这么要说法的吗！一群人欺负一个小姑娘，你们要不要脸！” “你们要说法，我给你们说法。”另一个声音传出，是倪可，“但你们是想要真相，还是想要杀人？” “好哇，你们原来是要杀人的，别跑，一个都别跑，警察马上就到！”珍珠立马接上。 此时，远处有了警笛声。 这配合，也是绝了，练习过一样，倪可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警车飞驰而来，梁谊峰冲了出来，一队警察跟在后面。 闹事人群开始松动。 “让开让开！”警察把人群挡开。梁谊峰来到倪可车旁，确定没有危险，示意倪可打开车门。 倪可开门，下车，站到梁谊峰旁边，看了看那群人，说道：“你们不用挤在这里，更不用以身试法，我已经约了记者，看新闻就知道真相了，如果我真的触犯法律，自然会受到制裁。” “你怎么可能承认，黑心科学家！”有人喊。 倪可看了看那个黑胖的男子，笑了一笑，说：“承不承认，结果如何，你等着看就好了。” 梁谊峰护着倪可，进了办公楼。进去后，梁谊峰发了火：“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跟你说不要到公司、不要出现，你当我的话是放屁！” “扑哧。”旁边有人笑。梁谊峰瞪了珍珠一眼，她一缩脖子，然后跑了。 倪可看着梁谊峰，他是真急了，这么斯文一人，居然满嘴脏话。“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但是我今天一定要到公司。” “你到底想做什么？”梁谊峰皱眉。 倪可看了看手表，说：“记者一个小时后会到，我们先去办公室吧。” 进了办公室，倪可从恒温柜里拿出饮料和水，又泡了两杯手工咖啡，和梁谊峰坐在一边，另一边沙发空出。 不一会儿，彼得来了。 “坐吧。”倪可对他说。 彼得坐下，看倪可和梁谊峰一人一杯咖啡，便自己拿过一瓶水，喝了一口，说道：“今天出了这样的事，确实很遗憾。” 倪可没说话，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合作这么久了，有些话，现在要说清楚，梁警官，麻烦您回避一下，我要跟倪博士单独谈谈。”彼得说。 “不急，让梁警官先说吧。新闻的出处，应该找到了吧？”倪可问梁谊峰。 梁谊峰点头，说：“新闻是CX大学周主任提供的，他说，他无意得知韩予陈用设备偷取你公司的实验室数据，及时警告了对方，并以违反校纪为由，让其销毁，但没想到韩予陈跟你是一伙儿的，后来还做了公司的实习生，估计就是那段时间，偷取了更多数据，并卖给第三方获利。” “证据？”倪可问。 “有一段信息销毁记录，还有校方对韩予陈的实习记载。” 当初，倪可没有细问韩予陈，他是如何跟周主任周旋的？后来又如何撇清自己？现在看来，可能还是留下些把柄了。事到如今，有些也顾不上了。 “这些都是事实，我们公司这里也有记录，韩予陈盗取信息，倪可不让报警，后来又同意他来实习。”彼得补充。 倪可看了看彼得，笑了，说：“一定程度来讲，你说了实话，看，事实有时候挺有趣的，居然怎么说都对。” 当初是倪可不让报警的，因为数据关系不大；韩予陈来实习是彼得的安排，但倪可最后是表示同意的。 彼得两手一摊，对梁谊峰说：“您听到了，她自己承认了。” 倪可再次看了看手表，然后对彼得说：“看在你是我合伙人的份儿上，我告诉你我接下来的安排。第一，我会对外公布一组名单，是用了我们性格分析技术的那些企业，看看后续商管部门如何处理，客户如何反应吧；第二，我会对外公开发布我的专利研究，包括所有代码、组合、分析方法等，全部公开。” 彼得愣了一下，说：“你是疯了吧！梁警官，她想找人陪葬。” 倪可靠在椅背上，身体反而放松下来了，对彼得说：“我昨晚没睡，想了许久，进行了多次推演，结果是：我斗不过你。刚开始有些沮丧，不过后来我想通了，斗不过，但我可以掀桌子啊，我有掀桌子的勇气，你没有，我若不能赢，咱们便一起输。” 彼得脸色不好了。 “我查了公司的账目，近两年，有十六笔款子，恰巧跟十六家公司的销售增长有关联，呈现一定比例关系，应该是提成吧，根据这些信息，我找到了这十六家公司，就算误伤也无所谓，都是你融资来的，关系应该不错，反正我若承认，说谁跟我合作大家都会相信，还有资金流入为证，多好。” 彼得咬牙：“你确定要这么做？” 倪可看看彼得，然后转头看梁谊峰，说：“另外，我得申请生命保护，但会在保护区将我的研究成果逐一公布，大家若有不明白的，可以来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算对社会做贡献吧，所以值得生命保护了。” 梁谊峰看看彼得的，又看看倪可，没有说话。 彼得对梁谊峰说：“她是疯了，现在乱咬，你不能让她对外发声。” 倪可说：“现在我是有嫌疑，但证据并不充分，无所谓啦，反正我有言论自由，我想受众肯定很愿意听我说话。” 梁谊峰看了看倪可，对彼得说：“我不能阻止她接受采访。” “哦对了，记者马上就到了。”倪可点点手表，笑眯眯对彼得说，“合作不愉快，game over吧。” “不行！”彼得站了起来，“你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不能？允许你陷害，不允许我反击？”倪可嗤笑。 “倪可，你冷静点，我也是受人挑拨，不不，我们都是受人挑拨，不是吗？那个周主任。”彼得转换了语气。 “梁警官，周主任一直嫉妒倪可，是合作不成心生怨念，才胡说八道的。韩予陈是闹着玩的，那些数据没什么作用，都是零碎的东西，不可能分析出客户性格；至于实习，是我安排的，我们公司就喜欢用这样的人。哦，我们现在的安全监管人员，当年也是在门外盗取数据，我们看着觉得技术好，就用了，这是我们考量人才的独特方式。” 倪可看着彼得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这些都是瞎说，倪可账户肯定查不到资金的，对吧？”彼得对梁谊峰解释。 梁谊峰看倪可：“这么说，彼得也有嫌疑？” 彼得又说：“刚才我们那是相互的气话，不当作数的。” 倪可一耸肩膀，没有说话。 “不管你们闹什么，戏弄司法可不行。”梁谊峰站了起来。 “哦不不，信息泄露是真的，我们俩这是有矛盾，相互置气，气话不能作数。”彼得忙说。 梁谊峰的眼神在彼得和倪可脸色寻找什么，最终放弃，离开。 彼得看了看倪可，说：“我去处理记者。” “好啊，我等你的好消息。”倪可依旧坐着，喝完最后一口咖啡。 彼得离开后，倪可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样的场面，其实她很紧张。 有人在外面探头探脑，倪可招手，让她进来，是珍珠。“谢谢你。”倪可真心的说。 珍珠摇头：“小事一桩，其实我早就想出去了，但彼得不同意。” 倪可冲珍珠笑笑，整件事情，彼得的反应不奇怪，梁谊峰的应对也能预料，倒是珍珠让她意外了。 “那，倪博士，以后怎么办呢？”珍珠挠挠头，问倪可。 是啊，跟彼得关系完全破裂了，以后怎么办呢？倪可昨晚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 “以后每天上班，你们俩仇人见面，会不会分外眼红啊？那公司是不是要分帮派啊，一派保护你，一派跟着彼得。”珍珠开始念叨。 倪可笑了：“管他呢，我上我的班。” “正常上班？”珍珠一脸不可思议。 “我俩经常吵架，最后分道扬镳很正常，后面就看以后怎么分家吧。”倪可不急，彼得一定会找个办法的，她还是见招拆招，大不了再掀桌子。哈哈，年轻，这点优势还是有的，何况自己还这么聪明，倪可内心自娱自乐了一把，顿时心情好多了。 ------------ 第四十七章 关系紧张 彼得很快摆平了新闻，进行澄清，证明是造谣者的别有用心。这一切就像暴风雨一样，来得快去得快，倪可看着外部信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冷冷一笑。 她知道，看似简单，但其中体现了彼得的运作手段，这些年的经营，彼得背后的能量、力量已经不容忽视。 而且，彼得应该还有招数没用出来，没有万全的考虑，也不敢把扰乱市场的帽子扣给她，一来需要证明，二来也会影响那些获利商家。 倪可不由有些后怕，如果自己不用这样鱼死网破的方式，肯定会输给彼得，她不怕失败，但害怕失败后自己的科研结果被乱用。 当然，这么一闹，也有好处，韩予陈的事情，完全过去了，以后不用担心他有把柄留在周主任那里，他在学校会安全许多。 事发之后，韩予陈有许多细节，没有跟倪可说，出于种种原因，倪可也没有细问，现在倒是都不用问了，彼得神助攻，彻底解决了，这也算倪可对韩予陈救命之恩的报答吧。 倪可不知道韩予陈近期经历了什么，希望这件事的彻底解决，能够让他容易一些。 这样的结果，也让韩予陈松了一口气，本来，他想着要站出来，把周主任威胁他去窃取信息的事情曝光，但这样做会给他自己带来一些麻烦，毕竟他也有错处。 韩予陈和周主任的关系，处在相互制约之中，他有信心让周主任找不到为难自己的机会，毕竟他攥着周主任的把柄，对方也不敢太过分。这次周主任也不知怎么了，突然打破了这份平衡。 陆安劝他，说要相信倪可，相信她一定会有自己的办法。 结果证明，的确如此。 韩予陈再次自嘲：真是自不量力，我能帮她什么呢？ 陆安知道韩予陈近期特别敏感，见他情绪愈发低落，不知怎么安慰，也自责起来，心里默默做出了一个决定。 手环上倪可的人像跳出，韩予陈犹豫，最终选择了“拒绝”。 倪可有些失望，她很想跟韩予陈说说话，毕竟自己的应对方式牵连到他了，虽然结果不错，但过程中难免让人担心。 难道需要再次去学校逮人？倪可决定先放一放，手头有更重要的事情，研究出一套性格编码的反制方法，迫在眉睫了。 实际工作中，倪可没法静心研究，跟彼得陷入一场数据权限的争夺战。彼得要求给倪可设置删除限制权限，防止倪可销毁数据；倪可要求给彼得设置进入权限审批，防止他获取一些自己近期的研究结果。 两位老板相争，苦了刘留，谁都不能得罪。刘留看看倪可，又看看彼得，酷酷的一甩头，把自己设置成了审批人，即两人的对数据的一切操作，他都能看到，甚至阻止。 “我呢，就做守门员，你们俩都确认好，达成一致，我就审批，公平吧？”刘留说。 这时候，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倒是好事，彼得暗想。 “事事都要批吗？那得多烦？”倪可皱眉。 “不烦，有个监督人，我看很需要。”彼得说。 “我正常编码，是不是每次操作都要审批啊？你自己想想有多大的量！” 刘留翻了个白眼，说：“你当我想吗？这不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嘛。” “不行，我不答应，你凭什么审批。”倪可说。 “那你有其它办法？”刘留问倪可，“或者我满足你们俩最初的要求，给你们的权限设限制？” 倪可看了看彼得，不说话。 “这样吧。”刘留打圆场，“我列一些关键性操作吧，比如数据复制、删除这些，让你们相互确认，其它就算了。” “我最新的数据，必须属于我自己。”倪可强调。 “我单独给你个数据库，跟公司分开？” “不行！倪可你现在是公司员工，所有研发成果必须属于公司。”彼得说。 倪可白了他一眼，暗想：凭什么！ 刘留真的有些无语，这两人怎么跟小孩子吵架似的。 见倪可和彼得又要吵起来了，刘留一拍桌子：“就先这样了，其它的，等你们吵完再来。”然后就把两位老板请出了办公室。 走廊里，倪可看了看彼得，一抬下巴，走了。 她不傻，没必要在公司专门设自己的独立数据库，故意提出来，混淆彼得视听，转移他的注意力，给刘留加大数据权限，好浑水摸鱼去。 还有件事，挂在倪可心头，稍空下来后，她去找了郝群。宁木子智商飞跃，属于正常现象，还是因为异变？ 前段时间，在研究激素编码的时候，因为考虑的是反制方法，需要破坏、混淆结果，所以倪可用了全新的视角和思路，看到了一个异变的发生，虽然偏差不大，但对这个结果还是挺惊讶的。 回想起父亲的话，“你不是上帝，而上帝一直都在”，倪可不由后背冒汗。 还好这样的结果只看到一个，让倪可稍稍放心。 郝群那里，并没有宁木子以前的智商数据，无法比对，倪可不由皱眉。 “情况严重吗？”郝群问。 “说不上来，智商高本是好事，但不清楚原因，让人有些担心。”倪可老实说。 “这方面你是专家，等到下次宁木子做激素检测的时候，看一看整体情况？” “也许我该去问一下她妈妈李玲。” “孩子变聪明，家长只会高兴，她不会当回事的。” “也是，等看到报告再说吧。”倪可暂时也想不到其它办法。 接下来的日子，倪可再次把自己关在实验室，从数据库里调出不同组合，拆开、重组，比对行为结果上的偏差。 倪可做得很小心，掩盖自己真实的意图，以免彼得察觉。 一天中午，倪可错过了午餐时间，到餐厅时一个人都没有，便自己拿了点吃的，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身后有脚步声，倪可回头，是陆攀。现在自己跟彼得的关系紧张，倪可不想让陆攀为难，便没有打招呼，转过身去。 陆攀脚下犹豫，但还是主动走了过来：“倪博士。” 倪可看看他，问：“你是找我？” 陆攀点头：“有点事。” “你说。” “您的助手离职了，彼得让我以后兼您的助手。” 倪可愣了，问：“你说谁？珍珠吗？” 陆攀点头，神色为难。 倪可冷了眼神，问：“她为什么离职？” “她有更好的工作机会。”陆攀说。 “是彼得让你来告诉我的？” 陆攀点头。 “哦，那你为什么要做我的助理？”倪可又问。 “彼得说公司效益下降，节约成本，不再招人了，当然，我自己也是愿意的。” 倪可没有说话。 陆攀局促的站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倪可看了看陆攀，觉得这事儿错不在他，说：“好，我知道了。” “那我走了。”陆攀如释重负。 倪可点头。 陆攀走了两步，回头看看倪可，问：“您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倪可没有回头，摆摆手，示意没有。 陆攀走了，倪可毫无胃口，放下吃的。彼得要干什么？在公司排挤她？哼，排挤有什么用，她自己不走，谁能让她离开！ 吃完饭，倪可无心工作，回到办公室，她联系梁谊峰，问案件进展。 梁谊峰没有回复。 心烦意乱之际，李玲的通讯进来，倪可点击了接受。 镜头里的李玲心情不错，跟倪可打招呼，热情寒暄。倪可挤出笑容，等待她进入正题。 “是这样的，我有男朋友了，他很爱我，愿意做性格改编。” “已经很爱你了，为什么需要改编？”倪可问的直接。 “哎呀，主要是他太年轻了，怕以后自己变心，所以想管住自己。”李玲回答。 这也担心得太远了吧。倪可没说什么，这种事不好评价，只要是本人愿意，符合流程，便可以手术。 “我还是比较信任你的，希望由你来做。”李玲说。 倪可点头：“可以啊，你让他过来吧。” 李玲很高兴，约了具体时间，再次表示感谢。 这事儿倪可并没有太放在心上，那天到了时间，没有人来，也没有太在意，让助理等待，按流程处理，自己又一头扎进了实验室。 不知不觉过了下班时间，倪可揉揉酸痛的脖子，回办公室拿了东西，慢慢下楼，走出大楼。 意外的，看到韩予陈靠在不远处的柱子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倪可走了过去，打招呼：“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等你。”韩予陈站直身体，低头看倪可。 倪可有些意外，这个人不是一直在避开自己吗？最近又发生了什么？ “一起吃饭吧？”韩予陈建议。 倪可点头。 “去你家吧？我想顺便看望一下扣子猫。”韩予陈说。 “行的。”倪可有些累，也想早点回去。 路上，韩予陈没怎么说话，低头下单，买食材。 “你找我，有事吗？”倪可再次询问。 韩予陈看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就是想看看你。” 倪可愣住了，这个答案有点意外啊，从躲着自己，到主动来看自己，还说这么直接，韩予陈的变化着实大了点。“你没事吧？” 上上下下打量韩予陈，旧旧的T恤和牛仔裤，比对上一次见面，没有什么变化。 韩予陈笑眯眯让她打量，没有说话。 ------------ 第四十八章 突来的表白 洗完澡，一边顶着毛巾擦头发，一边站在厨房门口看韩予陈做饭，背影挺温馨。 三菜一汤很快上桌，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两人面对面坐下，安静吃饭。 辛苦了一天，吃完饭，血液集中到胃部帮助消化，人开始变得昏昏沉沉，倪可窝在沙发上打瞌睡，扣子猫就趴在她脚边睡觉。 韩予陈从楼顶的种植房下来，看到一人一猫那个样子，微微一笑。洗了一些水果，抬头看窗外竹影摇曳，韩予陈脸上的笑容敛去，眼中充满忧伤。 倪可醒过来的时候，韩予陈已经离开，不知是什么时候走的，茶几上放着一盘切好的水果。看了看留言，仅简单一句“晚安”。看看时间，凌晨三点，估摸早就到宿舍睡觉了，倪可便不再打扰他。 其实韩予陈一夜没睡，借着晨光，开始收拾东西，也没多少要带走的，但总觉得很难取舍。 收拾了一个行李箱，韩予陈最后环顾了一下自己的房间，轻手轻脚经过客厅，开门，离开。 校园里很安静，路上没有人，韩予陈一个人拖着行李箱，慢慢走出校门。 门口有一辆车在等他，李玲坐在车上，冲他微笑。 车上，韩予陈开口，说：“我想晚一些做性格改编手术。” “好。”李玲没有犹豫，见韩予陈看着学校，又说，“没关系的，我可以给你再联系一所学校。” 韩予陈摇头：“不用了，我也没时间。” “随你喜欢。”李玲笑笑。 次日，倪可接到易晓车的消息，说韩予陈退学了，不由吃惊，联系韩予陈的时候，一直没人接听。下午的时候，韩予陈回复了信息：休息一下吧，我在你公司旁边的咖啡店等你。 倪可急匆匆下楼，转到旁边的咖啡厅，见他坐在窗边冲自己招手。 “你怎么退学了？”还没坐下，倪可就问，有些着急。 “有点事，先办了休学。”韩予陈轻描淡写的说。 “什么事？”倪可问。 “小事。” “什么小事？”倪可皱眉，之前联系不上那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韩予陈也没有说。 韩予陈看看倪可，说：“那些事不大开心，我不想讲，我来找你，就是想放松一下，开开心心吃吃东西、聊聊天的。” 倪可皱眉，不大高兴看着他。 “下午茶时间，想吃什么？”韩予陈转了话题，问倪可。 倪可不理他，转头看向窗外。 “别这样，东西还是要吃的。” “我没什么胃口，没事的话，我先回公司了。”倪可站起来要走。 韩予陈一把拉住她的手：“等等。” 倪可低头看他，等他开口。 最终，韩予陈笑笑，说：“带点东西上去吃吧。” 倪可真的生气了，甩开他的手说：“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明明有事，却不告诉我，我想可能是我们朋友关系浅吧，可是你又老来找我，怎么，不需要你女朋友陆安同意了？” 见韩予陈看着自己不说话，倪可继续：“你这样很矛盾，很奇怪，你知不知道？你到底什么意思呢？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可也没见你把我当朋友，什么都不说；我以为我们不是朋友，你这又是给我做饭、又是请我吃下午茶的干什么！” 韩予陈看着倪可，还是不说话。 “你不说话几个意思！”倪可吼了一嗓子。 韩予陈赶紧用力，一把把她拉坐下，做了个“嘘”的手势，倪可意识到这是公共场所，自己刚才太吵了。 “别这么大火气，能有多大事。”韩予陈说。 倪可偏头，不想搭理他。 沉默了一会儿，韩予陈开口：“第一，陆安不是我女朋友。第二，我的确没把你当朋友。” 倪可转头看韩予陈，等他的进一步解释。 “我跟陆安是高中同学，进了同一所大学，自然照顾一些，别人有些误会吧，但我们并不是男女朋友。” “上次你还说……” “上次我乱说的，只是不想你来找我而已。”韩予陈打断倪可。 “为什么不想？哦，我不是朋友。”倪可叹气。 韩予陈伸手，摸摸她的头，说：“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倪可点头。 “我有些后知后觉，不过，现在想来，那算一见钟情吧。” 倪可愣在那里，这表白，来的突然了一些。 见倪可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韩予陈手掌下滑，遮住了她的眼睛。 倪可没有动，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 “一开始以为你就一普通大学生，后来知道你是天才少女，心里难免有些自惭形秽，现在发生了那么多事，就更觉得咱们没可能了，所以才敢说出来，免得有些矛盾的行为，让你疑惑，甚至生气。” 倪可看不到韩予陈的脸，但觉得他的语气有些悲伤，不由问：“为什么没可能呢？” 韩予陈轻笑：“你这个问题，是接受我的表白吗？” 倪可红了脸，不知怎么回答。 “之前，还看到你和束朝永在一起，觉得你们才是般配的一对，就……” 难怪他那段时间不联系了，倪可似乎明白了一些。 “可前不久，看到束朝永和郁静结婚了，所以我想，不必忍着思念，可以联系你了。当然，我还是觉得自己不配，就想偶尔跟你在一起，照顾照顾你，让你轻松些，开开心心的就行了。”韩予陈讲完，手并没有放下。 过了一会儿，倪可拉下韩予陈的手，认真的说：“没什么配不配的，我觉得你挺好的。” 韩予陈看倪可的双眼，明亮清澈，眼瞳里有自己的倒影，不知为什么，心头一紧，难过起来，红了眼眶，赶忙转过脸去。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也有些意外。 倪可拿了餐巾纸，递给他。 “眼里进东西了。”韩予陈不好意思的低头。 倪可笑笑，锲而不舍的问：“你到底为什么休学？” “我母亲身体不好，我得照顾她。”韩予陈回答。 “医院有医护人员的，这用不着休学吧？”倪可不解。 “我母亲可能时日不多，我想陪着她，不想万一……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是生病吗？” “是意外，车祸。” 倪可点头，叹了口气，有时候的确是天有不测风云。“对了，你爸爸呢？同意你休学吗？” 韩予陈冷了眼神，说：“他顾不上我们母子，已经提出离婚，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了。” 啊！倪可有些意外，不知怎么安慰韩予陈。 “不说他了，我一会儿要回医院。”韩予陈调整语气。 “好的，那我也可以去探望吗？”倪可问。 “她现在没有意识，下一次吧，等状态好些，好些了我告诉你。” 可你刚才还说时日不多啊？倪可有些不理解，但这种事没法细问，既然韩予陈不愿意，那自己就不去添乱了。 倪可调出自己的自动驾驶汽车，送韩予陈去医院。 “对了，下次见面，我送你一份礼物。”倪可对韩予陈说。 “应该我送你礼物才对。” “为什么？”倪可不解，“我想送，就是准备给你的，你一定要收下。” 韩予陈点头，说：“那我也要想想送你什么。” 汽车驶出视线，倪可回到办公室，看到韩予陈的消息：谢谢你。 礼物还没给，谢什么呢？倪可想了想，回复：也谢谢你。 进了实验室没多久，梁谊峰来电，倪可接通。梁谊峰告诉她，自己在追查周主任，让倪可去一趟警所，确认一些信息。 放下手头工作，倪可想起自己的车不在，让陆攀安排车辆。 会是什么样的信息呢？坐在车上，倪可暗想。车子驶上快速车道，在经过两个出口后，没有减速下车道的迹象，倪可发觉有些不对。 果然，车子飞速驶过第三个出口，继续向前，方向严重偏差。 “请确认目的地。”倪可语音操控。 人工智能冷冰冰的声音响起，目的地没有错，但路线不对。 倪可想起了张选，他的车祸就是因为自动驾驶汽车被破坏，失控撞上了路屏。 怎么办？倪可心跳加速，难道自己也要死于车祸吗！想到这里，撞击、破碎、血肉淋漓的画面出现在脑海里，恐惧袭来，倪可的眼泪不由流了下来。 车子疾驰，倪可深呼吸，把恐惧放到一边，对自己说：恐惧，我知道你在，我现在的确恐惧，但我太关注你并不能解决问题，所以，请你先去到旁边。谢谢。 调整好自己，倪可大脑飞速运转，这时候，陆攀、彼得正盼着她出事，肯定不会帮她，于是，倪可直接拨通了梁谊峰的电话，危难关头找警察总是没错的。 “到了吗？”梁谊峰正在警局等她。 “我遇到了麻烦。”倪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 “什么事？”梁谊峰听出不对劲。 “我在车上，车子正高速行驶在快速道上，但车子出问题了，我该怎么办？”倪可问。 “冷静，第一，通讯不要关，我先锁定你的位置，保证前头道路通畅。” 倪可听到梁谊峰喊另一名同事，然后四周有许多急促的脚步声。 “倪可，你在听吗？”梁谊峰问。 “在。” “好的，第二，尝试取消自动驾驶。”梁谊峰让倪可先从后座爬到驾驶座，然后告诉她具体如何操作。 倪可打开控制面板，看了看，回答：“不行，你说的那个按钮没有了。” “怎么叫没有了？” “整个键被扣掉了。”倪可说。 梁谊峰的声音停在那里，这一定很棘手吧，倪可暗想。 “好的，你不要慌，先等一等，我们这里想办法。”梁谊峰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会儿，倪可倒不怎么慌了，她开始思考，如果这是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有什么想做的？必须要做的？ ------------ 第四十九章 远程控制 如果这是你生命的最后时刻，你会对自己说什么？你想做些什么？倪可以前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年轻赋予她这样的权力，还不用思考这样沉重的话题，她可以把所有精力投入研究工作中，充分发挥聪明才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当然，任何事物都是双面的，所以在这一刻，她的大脑有点短路，不知该如何思考。 再次调整自己，倪可跟自己的心对话。是的，不是用脑思考，而是用心感受。 首先，她感受到了父亲的悲伤，是啊，自己死了，父亲该多悲伤啊。点出父亲的头像，没有点击通讯，而是选择音频信息，把自己对父亲要说的话，感激、抱歉、安慰等等，都说出来，设置成生命结束后发出。 然后，她感受到了自己的遗憾，还有许多有意义、有趣的事情没有做，可是没时间了，挑那些放不下的，记在了信息中，种植房中的水果们，还有扣子猫，不能陪着你们一同生活了，不过，会有人愿意照顾你们的。 于是，倪可很自然想到了韩予陈，相信他一定会照顾它们，照顾好扣子猫的。韩予陈也会难过吧，如果他说的是真心话。倪可有些庆幸，还好他们没有正式开始相处，感情没那么深，所以韩予陈应该不会太难过，过一些时间自然淡忘，开始新的生活。 “叮铃”一声，手环提示将倪可唤回现实中，是韩予陈的头像。这个时候，有人陪着说话，会不会好一些？倪可点击了接受。 “我到医院了。”韩予陈说。 “嗯，好。”倪可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 “你在哪儿？车上吗？”韩予陈问。 “是的。” “谁的车啊？你要用车，就别送我了，我早就说自己回去很方便的。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哪儿？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倪可回答，眼泪流了下来，压抑不住的害怕。 “怎么回事？”韩予陈意识到有问题。 倪可告诉他，公司安排了车，载她去警局，但自动驾驶出了问题。说话期间，快速路上亮起大片的红灯，远处有警笛声。 韩予陈认真听完，说：“我在想，取消键被破坏，但取消功能可能还在，你先别急，我想想怎么办。” 倪可笑笑：“我不急，我看前头，似乎还有挺长的路要走。” “我已经联络了远程控制。”梁谊峰的声音响起。 “有警察在处理了。”倪可对韩予陈说 “我这就去警局。”韩予陈说。 倪可不知道韩予陈去警局干什么，她本来就想着有个人陪着自己说说话。 “喂喂喂，倪可，你还好吗？”梁谊峰听不到倪可的声音，焦急起来。 倪可赶忙切换了频道，回答：“我在听，我还好。” “别急，道路交管的专家已经来了，正在尝试远程控制。”梁谊峰说。 倪可点头，她真没什么好着急的。韩予陈的频道，倪可看到他已经上车，便不再说什么。 随着时间推移，许多新闻陆续报道，有一辆车在快速路上失控，但还不清楚谁在车上。应该是警局封闭了消息，这样也好，倪可不想倪志英担心。 韩予陈传来一个画面，是自动驾驶汽车的控制板，后面是打开和拆解的画面，倪可注意到取消键，跟韩予陈说的一样，下面是晶体面板，的确有可能取消功能还在。 梁谊峰那边没有消息，倪可想了想，问韩予陈：“取得远程控制，一般平均时间多少？”韩予陈学的是虚拟空间安全，应该清楚其中操作。 “自动驾驶汽车的人工智能，都需要数据上传，并接受道路交管的监督和控制，若主面板功能没有问题，远程控制也就锁定和联结的操纵，三分钟的事情。” 倪可算了算时间，梁谊峰那边花的可远远不止三分钟了。“会不会主面板功能受损？” “若主面板出了问题，你上车的时候，会有异常提示。”韩予陈说。 “提示功能也受损？”倪可自然想到。 韩予陈摇头：“人工智能的监控，不是那么简单的，提示功能看似不起眼，但它是最后的屏障，若提示功能都出错，交管主机会收到消息，这辆车会被强制下线。” “所以，主板的功能没有问题，那为什么梁谊峰他们花了这么多时间都无法联结上这台人工智能呢？”倪可皱眉。 韩予陈也陷入思考，很快，他反应过来，说：“有人已经在远程控制了！” “所以，这操作会难一些？”倪可问，听上去得先抢夺控制权。 “会难一些，但不应该有太大悬念，因为交管的主机足够强大。”韩予陈说，所以他才要去警局，那边做事更方便。 倪可明白了，她点开梁谊峰的频道，问：“你们是不是在尝试锁定那个人？” 梁谊峰愣了一下，说：“你放心，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 倪可笑了，觉得他这话听着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倪可，你要相信，锁定那个人，然后夺过控制权，你就没事了。快速道上已经全线清空，你的车子是安全的。”梁谊峰解释，“放心，都在我们掌控之中。” 韩予陈的信息跳出：“他在撒谎，他明明可以先解除控制，救下你！” 倪可看了看梁谊峰，问：“你觉得，我这起车祸，和当年张选的，是同样的幕后人？” 梁谊峰点头：“是的，那个无名氏的作用，是毁掉张选得到的证据。” “倪可，这跟你没关系！”韩予陈急了，在频道里喊。 倪可转头看窗外。 韩予陈想让梁谊峰听到自己的声音，但倪可用的是各自独立的频道设置模式，他们俩没法说话。 “好吧，我相信你。”倪可对梁谊峰说。 梁谊峰看着倪可，重重点头。 韩予陈几乎要跳起来了：“你疯了吗！” 切换了频道，倪可对韩予陈说：“你别去警局了，跟我说说话吧。”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选择！你有权要求他的。”韩予陈不明白。 倪可摇头：“发生过许多事情，张选的死，跟我是有关系的。” “你不要这么想，不是你的错！”韩予陈着急，这事倪可跟他讲过，自己也劝过，可为什么倪可这么坚持。 “你不要着急。”倪可对韩予陈说，“我已经做了选择，如果我的死亡能有些意义，我愿意这样。你知道吗，发现车子出问题的时候，知道自己要死的时候，我想了蛮多，觉得自己其实挺没意思的。你说，我发明性格编码做什么呢？害人害己吗？” “倪可，你听我说，你是个科学家，科学技术没有对错，你用它来帮助别人，帮助别人重新掌控自己的人生，获得幸福。” 倪可笑了，说：“我公司的广告，你记得很清楚嘛。” “是的，因为我觉得那是对的，你的确帮助了许多人，不是吗？只不过，有些其他人，用这个技术做不好的事情，如果有惩罚，应该惩罚他们，或者我们可以思考，如何做好监控？如何保证让这项技术用在好的方面？” 倪可理解韩予陈的苦心，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自己的心境出了问题。“你说的对。” “那你赶紧告诉梁谊峰，甚至对话他的上级，必须将营救本身放到第一位，这也是本来的首要原则，只要你不放弃，没人可以罔顾这项原则。我也马上到警局了，他要是不同意，我就通知上层监管、通知记者，他这是跟犯罪分子联手害你！” “韩予陈，你听好，梁谊峰没有放弃我的生命，如果在保证我安全的前提下，他能够锁定幕后操控者，我是接受的。”倪可仍然坚持。 “可他怎么保证呢！” “你在现场，可以看到的，你也可以帮忙，对吗？”倪可问韩予陈。 韩予陈摇头：“我只想救你。” “我本来不想跟你说话的，就想一个人在车里等待，等待死亡；但又想到，如果有个人陪着，这一路，也不错；现在看到希望，觉得更不错了。也许这是冥冥中的安排，我相信一定有它的意义。”倪可对韩予陈说，“我不喜欢受人瞩目，所以你不要为了救我而找记者介入，而且梁谊峰那个人，不是舆论压力可以影响的，我其实蛮欣赏他的，张选的事情，线索很少，但他一直没有放弃。” 韩予陈终于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不会乱来，但我一定要救你。” 韩予陈切断了通讯，倪可有些意外，只得转向梁谊峰，说：“韩予陈到了，他是想帮忙的。” “我不需要人来添乱。”梁谊峰口气不善。 “他有能力越过我公司的安全墙并拿到信息，这么多年从未有过，建议你让他试试。”倪可说，“再说了，他有事做，才不会添乱。” 梁谊峰想了想，点头。 倪可再次回到一个人的状态，静静看着车外，这里是哪里？应该行驶很远了吧？再次让人工智能确认目的地，人工智能回复依旧：警察局。 你是要带我去哪里的警察局呢？倪可自言自语的问。 “R城，海滨警察局。”人工智能回答。 倪可疑惑，暗想，如果真是这个目的地，也许到了就停下来了？那自己下车就好了？ 手环自动亮起，倪可看到一个人影跳出，语音响起：“别怕，是我。” ------------ 第五十章 意外发生 倪可听出了声音，是刘留。 在目前的情况下，倪可能想到的，最有可能帮助到自己的人，就是刘留。但这个名字在她的脑海里过了一下，就被否定了，原因有两个：第一，不想暴露刘留，希望他能在彼得那边找到证据，若自己死了，刘留那边还有可能改变目前市场上的不公平状态；第二，韩予陈的出现，让倪可觉得技术上的支持已经得到，没必要再找一个，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那么信任他。 “韩予陈在警局，通过他们的内网找到后门，现在我能进入系统了。”刘留说。 “能锁定幕后控制者吗？”倪可问。 “放心，可以，他们在明我在暗。” 刘留语气肯定。这个主机比公司的更强大，很好很稳妥。 犹豫了一会儿，倪可问刘留：“是彼得吗？” “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我想他不会直接做这样的事情的，太容易暴露。我盯了他许久，他比我想的要谨慎很多。” 倪可已经知道，自己并不了解彼得，以前是，现在更是。 “你现在还想那些做什么？不害怕吗？”刘留问倪可。 “害怕，但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样？”倪可无奈道。 “有时候也看不懂你，真不知你的脑子里在想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那些，有什么能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刘留数落，“还有，出事后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通知我？还好韩予陈聪明。” 刘留说的有道理，倪可一时不知怎么解释，仔细一想，的确是自己本末倒置了。 “对了，你这会儿在哪儿？”倪可突然想到。 “我在公司，在办公室，今天彼得没来，不会有人过来，放心。”刘留说。 “那这车上会有监控吗？”倪可还是担心刘留。 “没有。”刘留肯定的语气。 “你怎么知道？” “因为监控系统太容易被追踪，那个人这么聪明，一定不会用监控。” “就靠着在人工驾驶系统里输入一个地址，就能要我的命？”倪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技术上来说，的确可以，车子高速行驶，你不能下去，同时有远程控制，交管中心无法影响，等车子到了目的地，就结束了。” “可是目的地是R城的滨海警局，这怎么能要我的命呢？”倪可还是觉得奇怪。 “叮”一声，韩予陈的信息弹出，倪可和刘留都能看到。信息显示，在通往R城滨海警局的路上，要经过一片太阳能采集区，那个地方已经不让通行，但这辆车的路线显示那是必经区域。 如果真的在那儿撞上什么，车祸加爆炸、火灾，能保证倪可不能生还。 彼得，你是有多恨我啊！倪可感叹，也觉得心寒。 韩予陈告诉倪可：梁谊峰已经知道，会在汽车到达太阳能采集区前，切换控制权，如果他还不动手，我们自己动手。 信息结束，韩予陈退出通讯频道。 “要不你也下线吧，注意隐藏。”倪可对刘留说。 “好，你不要怕，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刘留说完，也退了出去。 事情发展到现在，倪可没那么紧张了，她知道，就算梁谊峰为了追查幕后凶手，不顾自己的性命，韩予陈和刘留也能在关键时刻控制住车子。 倪可终于松了一口气，再次看向窗外，天完全黑了下来，除了快速路边上闪耀的红灯，其它什么都看不清。 车子继续行驶，剩下的似乎只有等待，而等待往往煎熬。 倪可重新爬回后座，点开手环，点出珍珠的头像，然后打包一份程序，发送给了她。 珍珠是个勇敢的姑娘，希望她能用这份勇敢，走出一片自己的天地。彼得因为自己，解雇了珍珠，倪可一直心有愧疚，想着等所有的都完成，再交给她，现在突然觉得，就是现在了。 彼得一直认为，倪可在研究反制程序，是扰乱性格偏好的一种方法，其实并不是，倪可通过对性格编码的深度解读，发现了一个新的层次。 激素编码一直是在意识层面工作的，经过进一步研究，倪可发现，性格改编还可以去到潜意识层面，通过唤醒深层的潜意识，让意识层面发生改变。也就是不需要扰乱别人的当前偏好，而是从更深的层面激发出新的需求。 新需求可能和原来一样，也可能不一样，倪可还没有足够的时间，算出占比，但是现在，她想把引导的算法交给珍珠，后续让她去实现落地。 这的确是需要勇气的，倪可觉得自己没有那样的勇气，如果真的落地，对现行的性格编码是很大的冲击，因为那是更高级的改变方法，更有效、更稳定，也更持久。即，要否定自己的过去和现在，倪可自认还做不到。 另外一层原因，是倪可自己有点不想再做性格改编这样的事了，一桩桩事情的发生，让她开始怀疑这个技术的初衷，它真的让人幸福吗？ 珍珠会怎么想呢？她会不会接受自己的好意？还是认为自己是在利用她跟彼得的矛盾，利用她去对付彼得？想起珍珠酷酷的样子，倪可觉得，也许她更尊重生命的本来样子，不会对这个技术感兴趣。 不一会儿，倪可发现想不了那么多了，外面一片漆黑，红光都没有了，赶忙询问人工智能目前的位置，人工智能反复回复：定位失败。 点开手环，倪可想联系梁谊峰，发现没有讯号，其他人当然也联系不上。 怎么办！倪可眉头紧锁。在目前的情况下，车子可能出现什么样的情况？梁谊峰他们能控制住这突发情况吗？ 梁谊峰他们也有些慌了，怎么会出现一个信号频闭区？ “没有了控制，车子会如何行驶？”梁谊峰问专家。 “会按照既定路线行驶，直到接收到新指令。”有人回答。 “这个频闭区什么情况？”韩予陈不断尝试信号联结，希望联系上倪可。 “不知道，可能有人破坏了附近的信号接收器。” 刚才居然没有发觉，该死！韩予陈双眼发红，双手微微颤抖。 “等待，等车子驶出这片区域，立即联系。”梁谊峰说。 韩予陈不想等，他开始思考其他办法，暗暗和刘留信息联络。 刘留：信息频闭大都为了掩盖意图，可能要改道，等出了频闭区，怕我们的消息会晚一步。 韩予陈：晚一步，是为了让倪可在我们取得汽车控制权之前出事！那怎么办？ 刘留：梁谊峰他们，有没有锁定对方？ 韩予陈：没有，连续三次，发现的都是假地址。 刘留：不能等了。 韩予陈明白，他必须在搜索到倪可汽车的第一时间，取得控制。 韩予陈来不及跟梁谊峰解释，也不想解释，他直接切换了指令，获取主动控制，都在交管内网上，凭操作，他自信没人能拦住他。 这个时候，梁谊峰突然回头，看了韩予陈一眼，然后冲他走了过去。 “滴滴”信号提示，倪可的自动驾驶人工智能再次出现在追踪网内，但韩予陈没法按下最后的确认键，因为梁谊峰反锁了他的双手。 “你这是谋害，同谋！”韩予陈大怒。 “你妨碍办案。”梁谊峰并不多解释，直接把韩予陈拉开，让人把他按在桌上。 “让车停下！”韩予陈大喊。 “你闭嘴！我心里有数。操控的人追踪到了没有？”梁谊峰问。 “已经再次联结上了，还没有，对方滑得很。” “梁谊峰，让车停下，来不及了！”韩予陈死命挣扎，想站起来。 “继续抓，一定要抓出来。”梁谊峰坚持。 “不好，地址改了！”有人喊。 跟刘留预想的一样，等再次联结到自动驾驶汽车，获得地址，发现是一个新的地址，经过检索，显示那里是一片沼泽。 “到达时间？”梁谊峰问。 “停车！”韩予陈身子不能动，用脚踢翻旁边的椅子。 “还有五分钟。” “继续追踪。”梁谊峰命令。 “我要杀了你！”韩予陈急疯了。 梁谊峰上前，一脚踢在韩予陈的小腹上，吼：“你给我闭嘴！” 韩予陈疼的几乎晕过去。 “快快！”梁谊峰催促。 “锁住了！至于逮到了！” “赶紧停车！”梁谊峰喊。 “控制权被锁死，需要解码！”意外发生。 “那赶紧啊！”梁谊峰也急了。 “来不及了！”有人回应。 很快，汽车在追踪网上停了下来，很明显，陷入沼泽。 “直升机！最近的点，赶紧过去！”梁谊峰大喊，然后冲了出去。 韩予陈被松开了，他顾不上浑身的痛，也冲了出去。这个距离，肯定不指望他赶到，只希望最近的救助人员能赶上。 直升机很快赶到现场，但救援却不容易，沼泽有沼气，需要防护服。等一切准备就绪，汽车陷入沼泽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又花费了近半小时，终于把汽车拉了上来。车门是打开的，里面没有人。 “车门怎么会打开？”梁谊峰不理解，难道倪可在最后关头想要跳车？ “显示是自动驾驶系统打开的车门。” 梁谊峰皱眉，这是故意的设置，为了保证倪可送命。“找人！赶紧找人！”他大喊。 ------------ 第五十一章 无生还希望 第一轮搜索迅速展开，范围设定在陷落的汽车附近，很快，搜索失败。 工作人员结合之前汽车的行驶速度，冲入沼泽前的地面坡度等数据，进行计算，扩大搜索范围，但依旧失败。 紧接着，进一步扩大搜索半径，依旧没有收获。 韩予陈脸色铁青，见梁谊峰在路边抽烟，冲了上去，迎面就是一拳，打在梁谊峰的脸上。梁谊峰也不含糊，吐掉香烟，狠狠回了一拳。你一拳、我一脚，两人打了起来。很快，旁边工作人员上前，将韩予陈拉开，梁谊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又狠狠给了韩予陈一拳。 “有种放开我，打得你找不着北！”韩予陈冲梁谊峰吼。 “你有力气，去找人啊！”梁谊峰指着沼泽，对韩予陈说，“有种你也跳下去，把人捞出来！” “你！你故意的是不是！”韩予陈甩开拉他的人，他明明警示了梁谊峰，但对方选择放弃倪可，没有一丝犹豫。 “我办案，不需要向你解释。”梁谊峰转身走了。 韩予陈来到沼泽边上，看着茫茫一片，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后悔自己没有按下那个确认键。 天光渐亮，搜索队依旧没有发现，按照时间计算，倪可已无生还希望。记者涌来，被工作人员挡在外面，各种嘈杂的声音响起，随着记者和工作人员一批批离开了现场，又慢慢回归安静。 韩予陈一个人在路边坐了许久，不知在想什么。手环提示音响起，韩予陈低头看了看，然后回到车上，离开现场。 “你怎么才回复？”韩予陈问刘留。 “有点事情，我这里也不容易的，要避免被人发觉。”刘留回答。 “为什么你没能停下车子？”韩予陈问。 “我停下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对方在最后时刻玩了个花招，虽然是小手段，但时间不够了。”刘留很无奈，“人算不如天算吧……” “所以是老天要倪可死？”韩予陈冷冷的说。 “哎哎，你别这么说，也有好事，那个人、幕后那个人，我找到了。”刘留说。 这个好事，韩予陈根本不关心，他也不认为那是什么好事，若不是倪可坚持，他一早就会抢过汽车控制权，将车子停下，才不会为了找幕后真凶浪费时间。刘留的失误，是作为技术人员太过自信，自己的误判，又是因为什么呢？倪可那么要求，他便不想拒绝，也许是想证明自己吧？ 笨蛋！韩予陈心里暗骂：倪可，你是个笨蛋！大笨蛋！这样有什么意义？你都死了，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不，我才是蠢货，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吗？偏偏要展示自己的所谓能力，还要算在倪可身上！韩予陈给了自己一耳光。 “哎，兄弟，我说已经这样了，你要冷静，冷静一点，不能让倪可……不能让生命白白牺牲。”刘留赶紧劝。 “梁谊峰他们，也找到了幕后。”韩予陈说。 “是吗？是同一个吗？那人十分狡猾。”刘留怀疑，“你要留意一下，我把资料传给你，如果不是，你一定要告诉他们。” 韩予陈胡乱应了一声，关闭了频道。 汽车里，人工智能提示，倪志英来了讯息。对了，这车子是倪可的。 韩予陈犹豫了一下，最终抹掉眼泪，点了接受，不想老人家担心。 “倪可？”倪志英焦急的声音，看清是韩予陈后，改问，“是小韩？” “是我，叔叔您好。”韩予陈不知怎么跟倪志英讲。 “你好啊，倪可在哪儿？我一直联系不上她。早上看到报道了，出了什么事？”倪志英问。 韩予陈再次哽咽，说：“叔叔，倪可她，可能凶多吉少。” 倪志英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 韩予陈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倪志英皱着眉头，依旧不相信的表情。 “叔叔，您、您节哀。”韩予陈艰难的说。 倪志英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人没有找到，还是有其它可能的。警察已经放弃搜索了吗？这可不行，我来联系。” 倪志英关闭了通话，韩予陈理解，老人家一时难以接受。 韩予陈回到了医院，坐在母亲床边，越想心越乱，越想越难过，趴在床边，低声哭泣。 陆安进来的时候，看到韩予陈趴在那里，肩膀颤动，于是退了出去，站在门外的走廊里，静静等待。 过了许久，病房里压抑的抽泣声没有了，然后有倒水声，陆安调整了自己的面部表情，转身出现在病房门口，轻轻敲门。 “早，我来看看阿姨。”陆安走了进来。 韩予陈点头，避开目光直视。 “阿姨气色不错，看来治疗有效果了。”陆安边说，边更换插花。 韩予陈没说什么。 将花瓶重新摆好，陆安看了一眼韩予陈，说：“我下午有时间，可以在这里，若你想出去的话。” 韩予陈看看陆安，点点头，又摇摇头。以前，他下午的计划是去看倪可，现在不需要了。想到自己的计划，韩予陈内心五味陈杂。 “我看到新闻了。”陆安对韩予陈说，“你别难过了，想其它办法吧。” “嗯。”韩予陈回答，声音沙哑，“你自己赶紧把自己那事儿处理掉。” 陆安见韩予陈眉头紧皱，眼泪流了下来：“你不用管我，放心，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拖累你的。” 韩予陈叹气：“怎么又哭？我没有其它意思，你不需要为我做那些，赶紧断了。” “那你自己呢？”陆安问。 韩予陈看了看病床上的母亲，他有选择吗？ “两个人努力总比一个人强，对吧？”陆安看着韩予陈。 “我不需要你那样，你是女孩子，好意我领了，但真的不需要。”韩予陈强调。 “哎，本来我们都不用这样的，只要你愿意跟倪博士开口，可是你……” “别说了！” “现在说这些，的确晚了，已经没用了。目前这样，是我自己选择的，跟你无关，其实我很高兴，你愿意接受我的钱，而不是倪可的，这说明我们更亲近一些。”陆安笑了。 无奈的情绪升起，韩予陈看向窗外，不想说话。 当初母亲出事，父亲背叛家庭，韩予陈想过向倪可求援，但是也只是想一想，并没有真的去做，为什么呢？因为骨子里的骄傲吧。 在韩予陈的认知里，倪可是高高在上的，某种程度这是客观事实，但他并不想接受，他想，也在努力，努力拉近两个人间的距离，他觉得自己能够做到。 而求助是弱者的行为，韩予陈这样认为，如果他选择求助，等于承认两人之间的差距，承认自己是弱者，这会让自己之前的努力白费。 就像之前他自己跟倪可说的，当倪可和束朝永一起的时候，他很在意，因为潜意识里，他觉得束朝永这样的才能配得上倪可，而他是不配的。这种不配，让他自卑而敏感，更不愿意求助了。 无聊的自尊，韩予陈觉得自己有些可怜，细想想，以前那些所谓的努力，也更多在心态调整方面，现实差距还在那里，并没有变化。 床头异常灯亮起，病人心律下降，陆安赶忙通知医生，韩予陈被拉回现实，病房里再次忙碌起来。 梁谊峰从上级的办公室出来，脸上看不出情绪。旁边同事拿出一盒烟，示意了一下，两人便出去了。 同事递了一根烟给梁谊峰，并帮他点上，然后自己也点上，吸了两大口，问：“被骂了？” 梁谊峰低头抽烟。 “哎，你跟那个倪可，什么情况？”同事问。 “什么什么情况？”梁谊峰转头看那同事。 “这件事的处理，跟你以往风格不同，你不是这么不顾惜人命的人，所以我有些好奇，记得那倪可之前还帮过你。”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尊重她的选择，仅此而已。”梁谊峰猛抽了两口，扔掉烟头，“走了，去干活儿。” 驱车，梁谊峰来到倪志英的实验室，没有立马进去，而是停在门口，看着这座楼。这座实验大楼，跟倪可的不一样，没有标新立异的感觉，更为传统，透着稳重。 梁谊峰掏出一根烟，关掉车内的烟感器，点燃了香烟，吞云吐雾，脸上神色莫测。 过了一会儿，梁谊峰开门下车，扔掉烟头，狠狠踩了一脚，嘀咕了一声“科学家”，就迈步走进了大楼。 倪志英对梁谊峰很不客气，凉了他足足一个小时，梁谊峰坐在楼下等待区，喝掉了三瓶水，终于有助理过来领他。 进了办公室，梁谊峰看到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倪志英，面无表情，旁边还有个小姑娘，眼中带着敌意。 梁谊峰站了一会儿，见主人无心让他坐下，便主动问候，然后自己上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小姑娘哼了一声，然后到旁边倒了一杯白水，“哐当”一声，放到梁谊峰面前。 看着溅到桌面上的水迹，梁谊峰不由皱眉，很快调整，对倪志英说：“倪博士，我是来了解情况的，如果要进一步搜救，您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线索？” “救人是你们的职责，怎么，还需要我提供线索？”倪志英反问。 “之前的情况，受害者已经没有生还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动用公共资源，我需要给公众一个交代。”梁谊峰说。 ------------ 第五十二章 新秀突起 说这话的时候，梁谊峰表情平淡，声音却是掷地有声。 “那你为了找破案线索，罔顾受害者生命的时候，有没有给公众一个交代呢？”倪志英态度强硬，毫不示弱瞪着梁谊峰。 梁谊峰用了“受害者”这个词，倪志英也用了这个词，并没有提到“我女儿”“倪可”，这让梁谊峰意识到，倪志英思路很清晰，没有被情绪影响，而且他提到的点也是对的，解救人质、救助受害者，本来就是第一要务。 看来，想从倪志英身上寻找线索的希望，要落空了。 见梁谊峰不说话，倪志英站了起来，说：“没什么其它的，我就去忙了，梁警官请便。”然后起身，径自离开了办公室，丝毫不给面子。 小姑娘瞪着梁谊峰，见他站起来，迅速把他坐过的椅子拉到旁边，盯着他，示意他赶紧离开，更不给面子。 对着个小孩子，梁谊峰不好发作，只得离开了倪志英的实验室。本来，上司让他来道歉，他不想来，但听说倪志英坚持要继续搜救，觉得其中应该有原因，便来了解一下情况，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还有，那个小姑娘是谁？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有敌意？没听说倪可有个妹妹之类的啊。 算了，有更重要的事情，之前抓到的幕后黑手，是CX大学的周主任。梁谊峰转移注意力，决定在周主任身上找突破。 通知倪可来警局，就是因为在周主任私人的数据库里，发现不少性格编码数据，于是让倪可来帮忙确认，是不是重要数据？跟选择小程序里的有无关系？在事故过程中，最后抓住的后台操纵者也是周主任，这直接能坐实他的罪行。 梁谊峰觉得，这回有希望。这个案子，实在卡太久了。 监控房间内，周主任坐在那里，神情平静。梁谊峰隔着屏幕盯着他，希望能看出端倪。 同事上前，告诉他：“问过了，他不承认，他说他不知道那些数据，也没有操纵人工智能驾驶失控。” “证据给他看了？”梁谊峰问。 “看了，他很淡定，要求专家继续查，相信会有进一步发现。” “进一步发现？”梁谊峰疑惑。 “从技术上来讲，别人可以将数据塞进他的数据库。” “可是我们直接逮住他在远程操控。”梁谊峰皱眉。 “也可能他的地址账号只是掩体，就像前面发现的几次一样，你也知道，后面没时间了……” “你是说，他无罪？我们的证据都是假的！”梁谊峰把手上的水瓶子摔到地上。 “你别急，听我说，我只是说技术上的可能，但还没确认。”同事赶忙解释。 “那就赶紧确认，别跟我扯什么技术！”梁谊峰发了火。 同事急急走开，去催促技术部了。 梁谊峰拧了拧睛明穴，真是头疼，要是证据无用，上司那边更不好交代了。再次盯着周主任，暗想：要不要用些手段？ 这个时候，还有个人更头疼，那就是彼得。 本来，倪可出事，对彼得是件好事，因为公司会完全属于他。 虽说倪可拥有专利，但合作协议里面提到，如果合作过程中一方出事，为了保证开办公司的宗旨不受影响，遗产继承人可以拥有相应财产，但公司管理，包括专利，将由另一方完全接手。 设置这条，是担心继承的新人不理解许多情况，为了保证公司发展过程中初心不改。这真是帮助了彼得。 另外，倪可之前一心一意研究反制程序，彼得多次劝阻无效，现在好了，不用担心了。 可偏偏事与愿违，倪可虽然不在了，但是她的研究成果居然出现在珍珠手上。 首先，彼得应该对这研究成果感到惊讶，他没想到倪可真的弄出来了！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其次，他对珍珠得到这个成果感到惊讶，不理解倪可为什么会选择珍珠，要知道，珍珠是他摆在倪可身边的一枚棋子，是用来监视她的！ 为了让珍珠得到信任，彼得也花了些心思；珍珠很聪明，日常事情处理上不但没有暴露，还博得倪可的好感，特别是闹事那天。 本来，彼得只是以防万一，想把眼线珍珠留在倪可身边，便让珍珠演了那一出戏，假装帮倪可，同时也是留一手，随时调整策略，他知道，倪可虽然醉心科研，不喜欢这些人际争斗，但也绝不是束手就擒的人，后来果然得到验证。回想倪可毅然决然掀桌子的行为，彼得现在还恨得牙痒痒。 再后来，他将计就计，故意开除了珍珠，想着倪可一定会跟他争论，会坚持重新雇佣珍珠，他便可以开出条件，这样一来，他能达到些目的，倪可也不会再怀疑珍珠，一箭双雕，那以后珍珠这枚棋子就完全活了。 可是，倪可让他出乎意料了，她居然没有争，就这样默许了，没有任何反应，让彼得的所有后招直接废掉。 就在彼得觉得珍珠要失去作用的时候，人家居然得到了倪可的最新研究成果！这剧情反转的，让彼得措手不及。 彼得向珍珠索要倪可的数据，珍珠伸出右手，竖起食指，摇了摇，说：“No。” “No？什么意思？”彼得放出强大的气场，说，“这数据，在你手上毫无用处，配合点，少不了你的好处。” 珍珠“嘻嘻”笑，说：“其实倪博士对我真不错，平时研究的时候，经常给我讲解，这些数据我的理解比你认为的要多得多，所以，我知道怎么用，若我拿出去，我知道哪些人愿意高价买它。” 彼得冷了眼神：“你可要想清楚。” “我想得很清楚，我会成立自己的公司，自己当老板。彼得，你可以入股啊，这样还可以给你留一条路，我这是升级版，你可以把客户推荐给我啊。”珍珠撸撸头发，很是惬意，“这可是不错的合作方式，你继续有钱赚，我也可以省去开拓客户的时间和麻烦。” 彼得“哼”了一声。 “我这可是给你机会，你自己想清楚，算是报答你的知遇之恩。对了，别拿对付倪可那一套对付我，我若出事，第一个找你！”珍珠站起来，摇摇晃晃走了两步，“倪可对我也不错，我也得报答，所以肯定要跟你对着干的。哈哈，我就是这么知恩图报的，真为自己感动。” 彼得气得想打人，待珍珠离开，一把拿过桌上的杯子，砸在地上。 陆攀伸头进来，问：“老板，您没事吧。” “出去！”彼得摆摆手。 陆攀赶忙把头缩了回去。 怎么办？彼得在办公室内踱步，思考了一会儿，点开手环，给一个人发了信息。 珍珠非常高兴，她知道自己有点上头了，但没办法，居然这么快就有了投资人，还是这么一大笔钱。哇咔咔，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这个投资人叫关山，穿着休闲商务装，很礼貌很绅士，而且主动表示，他自己不懂技术，也不擅长管理，所以他只管出钱，公司全权交给珍珠打理，并爽快写进了合作协议。 珍珠简直要起飞了，人生的高峰，居然来得如此容易！ 紧接着，新闻报道开始追捧这个商场新秀，有种声音说，珍珠堪比当年的倪可。 珍珠的新公司很快开业，为了让自己的形象更加富有吸引力，博取公众信任，珍珠开始丰满自己的背景。 关山建议她学习当年苹果公司的乔布斯，写一个车库创业的故事。珍珠了解了一下，很喜欢这个有个性的天才，让关山帮忙，找了一个郊外的旧车库，布置了一翻，并去拍了许多个人“当年的创业素材”。 公司宣传开始了，珍珠开始接受各种采访，讲述自己的艰苦创业，那些在车库里伏案工作的照片不断流出，点赞声一片。 这段时间，彼得异常沉默。 韩予陈看到报道，嗤之以鼻。 刘留再次催促韩予陈，让他赶紧确认梁谊峰那边的情况，主要是确认抓到的幕后操纵者是谁。 韩予陈内心当然不愿给梁谊峰帮忙，但他明白轻重，拖了一段时间后，还是选择去了警局。 梁谊峰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技术部证明，周主任并不是操纵者，那些数据也是外来的，跟本人无关。 线索断掉，案情再次陷入黑暗，同时又付出一条人命的代价，梁谊峰压力很大。看到韩予陈，他当然没有好脸色。 “你以为我想来！”韩予陈也没有好脸色。 旁边有个同事，不断提示梁谊峰“淡定”。 “到底什么事？”其实梁谊峰很想说：那你滚！ “你们抓到的自动驾驶汽车幕后远程操控者是谁？”韩予陈问。 一提这个，梁谊峰更来气，说：“跟你没关系！” “哼！没抓到吧。”韩予陈嗤笑。 梁谊峰站起来，准备赶人，同事以为他要打架，上前一把抱住他。 “松开！”梁谊峰吓一跳。 同事尴尬一笑，退到一边。 “要不是看在倪可的面儿上，不想让她白死，我才懒得告诉你！”说完，韩予陈给了梁谊峰一个数据包。 “什么东西？” “你当然看不懂，让你们专家看，这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说完，韩予陈转身离开，不忘给他一个鄙视的手势。 奶奶的！梁谊峰骂人了，看着这个数据包，皱着眉头。 旁边同事立马接收了数据包，一溜小跑走了。 “我去！你到底哪边儿的！”梁谊峰气不打一处来，不顾往日斯文形象，双手叉着腰骂人。 ------------ 第五十三章 美梦破碎 珍珠的新公司，官宣启动，开业仪式热烈筹备中，这几天，她忙得脚不沾地，但却感到精力充沛。 一日早上醒来，珍珠的手环上有个陌生信息，简单的一句话：小心陷阱。 什么情况！真扫兴。珍珠很不高兴，赶忙删掉了信息，生怕不吉利的话影响了自己的好运。 开业日子越来越临近，外部却开始传言，有八卦消息报道，说珍珠的身世背景造假。 珍珠有些生气，也有些慌，因为那创业故事的确是假的。于是，急忙联系关山，想办法应对。 关山认真听完，并仔细阅读了相关消息，问：“你准备怎么办？” “肯定是彼得吧，他放出的消息。”珍珠很容易想到，“难怪他之前一直没有声音，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那我们怎么处理呢？需要跟他谈谈吗？”关山继续问。 现在开业迫在眉睫，免得彼得再搞幺蛾子，的确需要处理一下，于是珍珠点头：“谈吧，看看他要什么？也许是钱？反正技术肯定不能给。” “我觉得，如果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所以如果他要钱，反而好办。”关山说。 “有道理，用钱砸他。”珍珠撸撸头发，自信起来，她觉得自己现在是有钱人了。 “要不我先去吧，万一谈不成，您再出面？”关山又建议。 “嗯嗯，这个安排好。”珍珠很满意。 关山行动迅速，很快带回了消息，彼得要的，果然是很大一笔钱。 “真是狮子大开口！”珍珠有些生气。 “这已经是谈下来的结果了。”关山告诉珍珠，“但没办法，谁让他手上有把柄呢。”言下之意，这把柄是你珍珠的。 珍珠不好怪关山不会谈判，只得跟他商量。目前最重要的，是公司正式开业，这事儿不容耽搁，为了配合开业庆典，公司门面很重要，实验室等技术重地，又不对外开放，所以设备什么的可以晚一点，等后续继续融资再买。 又看看数字，这么一笔，还是很肉疼的。珍珠看看关山，几乎他投资的百分之八十要给彼得了。 关山似乎明白珍珠的担心，说：“我看重的是这个技术，相信它有丰厚的回报，这点钱无所谓，我们要着眼未来。” 见人家轻描淡写的，珍珠暗想：这才是真有钱的！于是咬咬牙，点了头：“相信未来会更好！”能赚更多钱，比这个多，她心里暗暗期待。 珍珠看着公司账户，“唰”的数字没了，还是心疼了好几天，更麻烦的是，外面依然有声音。 “虽然彼得不说了，但信息已经出去，还是安排个记者会，澄清一下吧，我多找些资料，回头你也要去补一些照片。”关山建议。 珍珠频频点头。 于是，这次补了大量的信息，照片都是经过特殊处理，花了大价钱从数据源头上就修改好，弄得毫无痕迹。还有记者不信，找专门的技术公司破译照片拍摄时间，但结果显示都是真实的，无修改痕迹。 居然有这么厉害的技术，难怪关山老神在在，不怕记者刁难。珍珠终于放心了，安心等待开业。 那天一早，她穿上自己的定制衣服，早早来到公司，在准备室准备，心情有些紧张。不知为什么，关山没有出现，珍珠试图联系，但对方一直无应答。 时间临近，珍珠伸头看看外面，已经有人到了，但都是记者，客人呢？再次联系关山，还是没有回应。 现场的主持人也有点懵，怎么宾客没到？那要不要准时开始呢？于是去问珍珠，珍珠有点慌了，搞不清楚状况。 梁谊峰他们走进大厅的时候，看到记者区人满为患，宾客区座位空空，主持人站在前头，一脸疑惑。然后看到一个爆炸头探了出来，又很快缩了回去。 看到警察入场，记者开始骚动，记录仪开始工作。 梁谊峰示意手下控制一下那群记者，自己一个人进入准备室。 珍珠看着梁谊峰进来，很紧张，瞪大了眼睛，像受惊的动物。 这一看就是替罪羊啊，梁谊峰暗自叹息。 “你、你干什么？赶紧走开，今天我公司开业。”珍珠对梁谊峰说。 梁谊峰看看她，说：“开不了业了，跟我去警局吧。” “什么？怎么开不了业？不可能！你走，不然我报警了！”珍珠是真的慌了，忘了对面的人就是警察。 梁谊峰做了个“请”的手势，见珍珠不动，说：“你配合一点，跟我从后门走，不然的话就从记者那儿过。” 珍珠满眼恐惧，但坐在那儿没动。 梁谊峰叹了口气，说：“证据指向，你创业的车库地址，涉及倪可博士的车祸事故，还涉及她公司前段时间的主数据泄露事件，那些选择小程序收集的客户*数据，也在你这边找到，资金流入也有痕迹。” “不可能！我没有！”珍珠想跑，但两腿发抖，站都站不起来。 “可不可能也是你自己认的，那些照片，你一直强调真实性的照片，都是证据，回到警局，我给你细看。”梁谊峰说。 珍珠眼泪下来了，操纵市场、谋害性命，怎么都变成她做的了！ “走吧！”梁谊峰催促，“不然我不客气了。” “我、我动不了啊！” 没办法，梁谊峰喊了两个手下进来，把珍珠扶出去了，准确的说是架出去了。 进了警局，珍珠反应过来一些，指出了关山，认为关山可以作证，证明那些证据都是假的。 梁谊峰同情的看了看她，告诉她说：“你公司开业之前，关山就找过我们了，说你骗取了他的大量投资，实际挪作他用，目前公司完全是个空账户。” “他骗人！”珍珠大喊，她不明白，为什么关山要害他。 “那你有证据吗？”梁谊峰问。 “我有他的投资协议、合作协议，我没动公司钱，是付给彼得了。” “你的公司账户已经被查封，工作人员会寻找你说的这些。”梁谊峰告诉珍珠，但实际他不抱希望，对方肯定做得滴水不漏。 实际果然如此，一切证据确凿。还多了一条，珍珠私人账户资金显示，她有一笔钱，付给了张选车祸相关的那个无名氏，无名氏的信息被找到，都对得上号。 被告知结果后，珍珠愣了好一会儿。是啊，就是关山害他，关山一直在处理公司事务，怎么可能留下证据呢！ 细想想，那关山说自己不擅长公司管理、不懂技术，但他在实际运作过程中，对媒体、财务、各种信息等，明明处理得四平八稳，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不擅长”！是自己昏了头、瞎了眼！ 珍珠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毫无形象。梁谊峰看着珍珠哭喊着，但毫无还手之力的被拖走了。 消息传出，外界舆论一片哗然，想不到原来珍珠才是一切发生的幕后黑手，一个小姑娘居然隐藏了这么深，要不是她自己得意忘形，跳出来急于想洗白自己，恐怕很难被发现。 年纪小，心性尚不成熟，难免经不起成功、出名的诱惑，也有人提到倪可，再次比较她们俩，觉得若倪可还在，也可能也会走上珍珠的路，聪明反被聪明误。 回忆整件事情的前后*进展，就像一场闹剧，对珍珠而言，就像一个美梦，最终梦破碎了，实际的现实对她而言，过于残酷。 似乎之前悬而未决的案子，都可以结案了，市场操控、张选的车祸、倪可的自动驾驶人工智能失控事件，但梁谊峰知道，一切都只是“似乎”。 看证据，很完美，但看人呢？梁谊峰不傻，珍珠头脑简单，做不出那些事情，这个人一定是思维缜密的老狐狸。 上司已经开口，暗示梁谊峰不要再查下去，就此结案。看来，这只老狐狸还有很强的社会影响力。 梁谊峰很郁闷，休息了两天，但脑子里一直在想这件事，放不下，索性又回到了警所，但也无心工作。 鬼使神差的，梁谊峰去了监狱，想看一看珍珠。见到真人的时候，吃了一惊，珍珠满脸淤青，一只眼睛肿的老高，都看不见了。 “怎么回事？”梁谊峰问狱警。 狱警神色平静，回答：“犯人打架。” “她这么小，你们也不管管，万一出了人命。”梁谊峰说。 狱警没搭理梁谊峰。 梁谊峰知道多说无益，看了看珍珠，问：“怎么样？还行吗？” 珍珠双眼无神，抬头看看梁谊峰，然后脑袋耷拉下来。 梁谊峰想安慰安慰，但不知说什么。 珍珠低着头，慢慢啜泣起来，含糊不清的说：“我不玩了，不跟他们玩了，放过我吧，专利我不要了，钱我也不要了，放过我吧！呜呜，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研究成果是倪可给我的，又不是我自己要的，至于这么整我吗？关山为什么要害我？以前我都不认识他，我也是蠢，有人提醒我小心陷阱，我没听啊！你相信我，我没做那些事，你救救我……” “你说什么！有人提醒你？谁？”梁谊峰问。 珍珠还在念叨。 梁谊峰一拍巴掌，说：“闭嘴！” 珍珠一惊，惧怕的看着梁谊峰。 梁谊峰缓和了神色，问：“你刚才说有人提醒过你，谁？” 珍珠摇头。 “你别怕，我想帮你，你刚才说有人提醒过你，想一想，是谁？那人也许知道什么，可以帮到你洗清罪名。”梁谊峰劝导。 “真、真的吗？”珍珠无神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些光。 “真的，有可能，所以，你告诉我，谁提醒过你？” 可是，珍珠还是摇头。 ------------ 第五十四章 相互鼓励 这姑娘不仅头脑简单，还蠢，难怪会成为坐实的替罪羊，韩予陈看着珍珠，有点无语。 “我没骗你，我真的没做那些，我、我怎么做得到呢！”珍珠继续重复、絮叨，“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的，那你有证据证明吗？光我相信也没有用啊！” “呜呜呜”珍珠哭了，“这个世界怎么了，明明不是我干的啊！呜呜呜。” 梁谊峰也想问问，这个世界怎么了，明眼人都知道不是珍珠干的，她真干不出来，但是现实呢？没人相信这个人，只相信那些所谓的证据。 不过之前珍珠风光的时候，那样子……接受记者采访时那股子“我是天才”的语气，现在回忆起来，也挺气人的。这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你冷静点！再仔细想想，到底谁提醒过你？这很关键，可能是突破口。”梁谊峰再次提醒。 珍珠抹了把眼泪，认真回忆，说：“我是一天早上收到一条莫名其妙的信息，让我小心陷阱，后来我直接删掉了，没有留存。” 梁谊峰追问具体哪天早上，珍珠又费劲的想了半天，给了几个日子。 有了新的可能线索，梁谊峰去找珍珠的手环，让技术部门恢复删除信息，看看有没有可能找到提醒人。 珍珠总算还有点脑子，有一个日子是对的，技术团队很快找到了痕迹，恢复信息。对方数据库地址也很快找到，进行检索后，发现主人是韩予陈。 一切过程太顺利，顺利得梁谊峰有点不相信。没有惊动韩予陈，梁谊峰暗中跟踪，观察他的日常行动。 韩予陈已经退学，每天的作息很规律，早上去到医院，在他母亲的病房里，呆到下午三点左右离开，并不是回家，而是去李玲的家中，晚饭及过夜，早上离开，如此反复。 监控下，韩予陈神色平静，不悲不喜。 梁谊峰自然知道了他和李玲的关系，开始很不屑，随着进一步了解韩予陈的家庭情况，便不再评价。每个人生活都有难处，当然梁谊峰不理解韩予陈的选择，但作为一个大学生，面对天文巨款，为了救自己的母亲，能有的选择也不多吧？ 同时，调查韩予陈与关山的关系，两人间没有任何往来。 看不出异常，只得面谈了，梁谊峰客气的约了韩予陈见面。本以为有过之前的嫌隙，韩予陈会拒绝，准备好以“公务”理由再次约谈，但对方爽快答应。 为了方便韩予陈，地点选择在医院附近。梁谊峰到的时候，韩予陈已经到了。两人都坐下后，相互看了看，一瞬间，没说话。 “我有点事情，想了解一下。”梁谊峰主动开口。 “其实我也想找你。”韩予陈说。 “你什么事？”梁谊峰习惯性的问。 “我来主动交代。”韩予陈说，冲冲的语气。 梁谊峰一愣，笑了，韩予陈也笑了，气氛顿时松快不少。 “之前抱歉，我的案子，查了太久，着急了，不该动手打人的。”梁谊峰主动解释。 “我也动了手，心情能理解，但对那事件的处理，你的行为我不赞同，我始终觉那得是违规的。”韩予陈说。 “我的确该先照顾倪可的生命安全。”梁谊峰直接说了出来。 韩予陈看了他一眼，问：“那你想补救吗？” “我一直没有放弃追查，否则也不会找到你了。”梁谊峰认为，自己已经用行动回答。 “查下去，可能会触及一个顶流家族，意味着会有许多压力。”韩予陈继续说。 “顶流？哼，顶流就能决定别人的命运吗？我偏偏不信邪！” 韩予陈点头，说：“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一些信息，相信珍珠事件之后，你也注意到那个人了。” “你说的是关山？” “是，那个人，是个技术高手。这事儿我也有责任，应该早点将抓到的操控信息源地址给你，当时赌气，耽搁了，那时候你们还卡在周主任那里，所以浪费了时间，现在看来是很关键的时间。”韩予陈皱眉。 梁谊峰想了想，说：“我们都知道，虽然有证据显示是，但那个地址肯定不是珍珠的，按你说的思路，如果早去，这个地址是谁的呢？关山吗？” 韩予陈点头。 梁谊峰激动的站了起来，问：“真的！能证明吗？” 韩予陈叹了口气。 “到底怎么回事？” “给你地址信息前，我自己完成了解码，看到了隐藏的真实地址，的确能显示关山的信息，后来给你们，留意了事态进展，发现你们锁定的是珍珠，我很奇怪，就又去看了一次数据，发现被完全改写了，就是珍珠。我尝试恢复数据，没有成功，也尝试找到修改痕迹，也没有成功。所以，我刚才说，关山是个高手，那也就能理解，为什么那些后拍的照片、音频等信息，没有人能找出更改痕迹了。” “你为什么要自己解码？这等于惊动了对方。”梁谊峰皱眉。 “那个代码很难解的，我是怕……”韩予陈没说下去，他倒不是故意炫耀自己或贬低对方技术，凭当初追踪幕后操控的事件经验，就能看出，交管中心的专家，不及他和刘留。这里他没有提到刘留，因为知道刘留另有任务，需要潜伏。 梁谊峰想了想，没有反驳，事已如此，再责怪韩予陈也没用了，只得往前看。 “如果我作为人证，有用吗？”韩予陈忽然问。 梁谊峰摇摇头，犹豫了一下，说：“作用不大，而且公众舆论，挺可怕的。” 韩予陈低头，不再说话。 “那，能不能再尝试，破译那些指向珍珠的造假资料？”梁谊峰打破尴尬，问。 “我在做，不过不容易，准确说是很难。”韩予陈回答。 “我不大懂这方面技术，这比地址掩码破译更难吗？”梁谊峰又问。 “怎么解释呢？嗯，掩码和真实数据的关系是这样的，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但相互相对独立，也就是掩码不会破坏数据本身；改写代码和源代码是这样的，融合在一起，拆开更难，而且会破坏源代码。” 梁谊峰点点头：“挺形象，大约理解了。” “我在想，如果就盯着关山查呢？其实我们已经知道，就是关山做得远程操控，也是他作伪证栽赃珍珠，盯紧他总会有突破吧？”韩予陈换了思路。 “你自己刚才也提到了，触及顶流家族，哪是那么容易的。不过我会想办法，查一查关山，看看有没有发现。”梁谊峰说。 “嗯，我也会继续破译资料，看看有没有突破。” “谢谢，保持联系。”梁谊峰站起来，伸出手，跟韩予陈握手。 韩予陈也礼貌伸手，两人眼神相互鼓励。 一辆豪华加长车行驶在盘山公路上，关山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美丽的风景，随车服务人员倒了一杯香槟，恭敬的递给他，关山没有转头，只是简单的伸手，服务人员就把杯子放在他的手上，以他习惯的姿势。 关山喝了一口，心情不错，冲服务人员点点头。他不喜欢智能机器人，觉得还是人的服务最舒服、最贴心。 手环有信息弹出，关山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吩咐：“去无风山吧。” 人工驾驶应声，改道。这里一片山区，都是关山的，他根据自己喜好，给这些山起名字，根据山形建造不同风格的建筑，并连接起来，保证往来方便。 下车，关山大步进了客厅，看到彼得整在吧台等他。 “是该庆祝一下。”关山接过彼得递过来的酒杯。 “是啊，辛苦你了。”彼得笑着说。 “可是收获丰富，倪可死了，她的研究结果得到了，成功找到替罪羊。” “你不用再掩藏了，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联手。”彼得接口说。 关山笑笑，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彼得看关山神色，问：“怎么，不想跟我站在一处？还想继续做幕后人？” “我习惯了。” “习惯可以改。”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是为我们好。”关山给彼得倒酒。 彼得摇头，看来这个话题要多讨论几次，才能达成目的了。 “对了，那个研究成果，你怎么看？”关山转移了话题。 “可惜了。”彼得叹息。 “怎么，不好？” “可惜倪可这个天才，她真是天才，居然想到那些并验证出来！”彼得啧啧称赞，“可惜跟我们不同路。” “哼，管她天才地才，挡我者，都没有好结果，再说，研究成果也已经拿到了，没什么好可惜的。”关山眼神闪烁。 “也是，她是天才，你也是天才。” 关山看了彼得一眼。 彼得忙改口：“她哪能跟你比，我也是糊涂了。”然后讨好的笑笑。 关山白了他一眼，不再说什么。 “对了，数据包还是先放在你这里，比较安全，我有空就看看，等完全弄懂，以后有好机会，再拿出来商业化。”彼得说。 “怎么，你公司不安全？不会，刘留在信息防御上还是不错的。”关山问。 “是你这里更安全，我要完全保密的状态，除了你我，谁都不能知道。” 关山点头，眼中寒光一闪，暗想：那要不要让珍珠彻底消失？ ------------ 第五十五章 逮捕指令 关山一直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也很享受隐在幕后。和彼得认识时候，他们都处在彼此的低谷时期，一路扶持走到今天的辉煌，是的，关山心里觉得这是辉煌。昔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伙子，现在成了顶流一族，写就自己的传奇。 至于倪可，开始的时候，关山没有在意，一个小丫头而已，但随着性格改编技术的成功和受到普遍认可，他产生好奇，暗中观察。某种程度而言，的确有些遗憾，因为他们在幕后做的事情，倪可肯定不会赞成，注定他们无法成为朋友，甚至会成为敌人，目前看来，还是死敌。不过还好，死的是对方，不是自己。 忌惮也是有的，倪可能创立性格改编技术，便也能毁掉它，所以彼得应对倪可一直是小心翼翼，不敢贸然行动。那次车祸，是随意而为，没想到居然成了，而且自己布局的一枚闲棋有了奇效，在最后关头得到了倪可的最新研发成果。 所以关山得出新结论：小心谨慎是要的，但该出手时要果断出手，不能前怕狼后怕虎的，毕竟是个迂腐的研发人员，对付起来其实没那么困难。 珍珠成功顶罪，怎们说都不能留了，还是死人更安全。想到这里，关山开始行动。 在监狱里，弄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实在容易。关山没有太上心，直接找了一个人，给了一笔钱，让对方在里面的朋友，制造一个意外。 三天后，没有成功，关山冷笑，他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那人一副无赖样，抖着腿说：“你说得容易，实际可不容易，那丫头不知有什么后台，被全天监控保护着。” “她不可能有后台。”关山肯定。 “你自己查查清楚再找我。”无赖也很强硬。 回家后，关山进了自己的工作间，这里的设备，都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很容易就越过安全墙，进入监狱的数据库，找到珍珠的档案，发现居然真有人为她申请了一级保护，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进一步追踪，寻找申请人，最后看到了倪志英的名字。 居然是倪可的父亲，他为什么要保护珍珠？倪志英一直不肯相信倪可死了，坚持让政府继续搜救，这点可以理解，但他为什么会知道珍珠呢？关山决定查下去，以免意外。 倪志英的实验室，安全等级要高许多，这激起了关山的求胜欲，一连几天，都在尝试翻墙。 这同时也给了对手很大的机会，等关山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系统、数据库已经被突破了。 关山大惊失色，赶忙断臂自救，等控制住系统，重新建起安全墙后，细细查看，不由吃惊，原来倪可的那个数据包中，有一个后门，所以对方早就潜入了，只不过动静比较小，没有引起自己的注意，这两天他为了对付倪志英实验室的安全墙，疏忽了内部，给了对方机会。 关山想了想，急忙对自己的信息、数据做了处理，包括手环里的。同时联系了律师，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给彼得消息，不是不想，是担心被追踪。 第二日中午，梁谊峰来到了关山的住所，带着逮捕指令。 “你可要想清楚后果！”关山冷眼看着梁谊峰。 “谢谢，我想得很清楚，关先生，跟我走吧。” 到了警局，梁谊峰列出了一系列证据，有关珍珠的真实资料，一系列关山的数据库信息，掩码操作痕迹记录，还有选择小程序的代码包。 他不诧异，对方的手法，这几天拿到这些，很正常。 “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梁谊峰问。 关山靠在椅背上，摇了摇头，说：“后面交给我的律师。” “鉴于你的技术能力，我们得小心，你不能离开，放心，我们安排了不错的房间。”同时，梁谊峰拿走了他的手环。 这时候，关山最担心的，是彼得，担心他来看望自己，但同时，他又感觉到，自己应该相信他，相信他不会鲁莽行事。 结局关山并不意外，珍珠罪名洗清，自然是自己承担所有，但是，有个底线，关山决口不提彼得，坚持说是自己是偷来的性格编码数据，这样，彼得是无辜的，不受牵连。 监狱里，珍珠被叫到名字，呆呆的走了出去，狱警告诉她，她可以走了，有人在门口等她。 拿好自己的私人物品，珍珠走出监狱，回头看了看，感觉做梦一样。一辆车停在路边，一个人走了出来，珍珠揉揉眼睛，仔细看了又看，这不是倪可吗！ 倪可冲她招手，示意她上车。 直到坐上车，珍珠都不敢相信，愣愣的问：“你、你不是死了吗？” 倪可笑笑，说：“出了意外，将计就计了一把。” 珍珠想了想，说：“你利用我啊？” 倪可看着珍珠，这个印象中酷酷的姑娘，眼里没了往日的活力，不敢想她在里面经历了什么。 利用吗？真不是。倪可给珍珠数据包的时候，是想帮她，或者说报答她，如果珍珠善用那些，可能完全是不同的结果。 当然，倪可不知道珍珠和关山的关系，完全没想到最后数据包去到了关山那里，给他们帮了一个大忙。 当时在信号屏蔽区，倪可的手环自动跳出了一个程序，按照刘留的提前设定，连上了自动驾驶人工智能。这时候，外面的控制都没有了，是倪可这边的机会。 倪可迅速下了车，抹掉操作痕迹，然后让汽车继续按原路线前行，便自然有了后面的一幕，车子按照关山的计划，陷入沼泽。 往回走，步行没多久，刘留赶到，接上倪可，迅速离开了现场。 两人之前沟通过，刘留告诉过倪可，他发现彼得有个关系非常密切的人，经常往来，但他找不到对方的信息，每次抓彼得的行踪，都发现最后被不着痕迹的修改了，很显然，对方是个高手。刘留只得愈发小心，生怕反被对方抓住。 倪可跟刘留探讨，技术上找不到方法，高手过招，最后拼的不是技能，而是心态。倪可敏感意识到，自己是个关键，自己的存在，让对方很小心。 倪可的车子出事，从发现到进入屏蔽区，时间不多，刘留提前捕捉到了这一环，便给倪可发了联结程序。两人想到了一处，若倪可消失，有些东西就会浮出水面，比如隐藏的那个人。 结果很意外，或者说是惊喜，也许是倪可的消失让对方松懈了，也许是对方急于洗白自己，正巧碰上珍珠事件。 想了想，倪可对珍珠说了句“对不起”，事情毕竟因她而起，又问：“你需要什么补偿吗？” 珍珠连连摆手：“不要！我什么都不要！”完全被关山坑怕了。 送珍珠回家后，倪可去了父亲家中，父女俩一同吃饭。 坐在桌边，闻到饭香，倪可松了一口气，完全放松。整个过程，回想起来，也是很紧张的。给父亲的消息，在关掉手环的最后一刻，被自动发送出去了，倪可让刘留帮忙，急忙暗中转告父亲自己的计划。 倪志英刚接到韩予陈的消息的时候，嘴上说不相信，但心里很担心，后来接到刘留的消息，才淡定下来，配合倪可，搅和局面。 父女俩安静吃饭，倪志英给倪可盛汤，说：“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倪可点头，她也不想再经历。 “还有那个彼得，怎么办？” “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关山和彼得有关系。”倪可想了想，说，“我想，我得跟他好好谈一谈了，希望他主动退出，底线就是分家。”这个倪可不担心，技术是她的，她占据主动。 晚上回到家，倪可看到了韩予陈，正在路边等她。急忙上前，说：“过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怕打扰你。”刘留已经告诉他了，韩予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因为倪可没跟他商量，瞒着他，但理智也提醒自己，不能计较，那时候情况紧张，后续也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我去我爸爸那儿了。”倪可说。 “应该的，免得老人担心。”韩予陈说。 “进来坐吧。”倪可招呼。 房子里有机器人打理，一切如常，扣子猫“喵喵”跑了过来，看起来也很正常。 “哈喽！”倪可高兴的抱起扣子猫，扣子猫看看倪可，多了三秒钟的耐性，很快，还是挣扎着要下地。 倪可又去种植房看了看，稍稍整理一番，然后重新下楼。倒了水，给了一杯韩予陈，说：“抱歉啊，让你担心了。” “是我帮不上忙。” 倪可摇头：“你别这么说，事态发展，许多都挺难估计的，我们都尽了力，这就够了。” “我还差点儿误事，本来可以早些抓到关山的。”韩予陈说。 “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当时看是晚了，现在看正好，这些细节，你别放在心上了。”倪可劝。 “我总觉得自己应该多做些。” “你引走了梁谊峰的目光，也很重要。”当时他们也担心，梁谊峰的关注会引起关山的注意。 韩予陈笑笑，不再多说，倪可很累了，没必要给自己做思想工作，自己把心意传达就够了，再说，最重要的是，她没事。 又坐了一会儿，韩予陈离开。 倪可没有挽留，确实想好好休息一下。舒舒服服睡个觉吧，明天跟彼得还有一场仗要打。 ------------ 第五十六章 一个一个处理 第二天一早，倪可来到公司，有条不紊的冲了咖啡，站在落地窗口，一边看着街景一边喝咖啡。 这里是商务区，上班时间，人们总是行色匆匆，倪可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但挺喜欢观察别人。 喝完咖啡，倪可刚想让陆攀通知彼得来她这边办公室，陆攀自己出现在门口。 倪可看着他，眼神询问：有事？ 陆攀的身体语言很别扭，磨磨蹭蹭走了进来，看看倪可，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事吗？”倪可问。‘ “哦，没事，没什么，就是来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陆攀说。 倪可想起来了，陆攀现在也是兼任她的助理，于是点头，愈发理直气壮的吩咐：“把彼得叫来我的办公室吧。” 陆攀点头，走了两步又回头，问：“我怎么解释原因比较好？” 想了想，倪可说：“开会，后续工作会议。” 陆攀应了一声，快步走了。 过了一会儿，陆攀过来问：“要不要给你们约个会议室？” 看来彼得不想来她的办公室，倪可猜到了，摇头：“就在这里吧。”从一开始就要占据主动，并且展示强硬，一步不退。 倪可等了许久，将近中午，彼得才到了她的办公室，脸色平静，进门后自己坐到沙发上，微微低头，看着茶几上的一小盆生石花。 倪可坐到对面，将准备好的协议调出来，对彼得说：“本来想着你来一起商量，看看怎么写，见你一直没过来，便自己写好了，你再看看有没有其它建议？”倪可的想法很清晰，不再跟彼得合作，但她也不欺负人家，以所有资产平分为基本原则，硬件她准备将彼得的那一半买过来。 彼得看着面前的虚拟文件，慢慢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说：“虽说技术是你的，但你别忘了，外面的专利写着我们共同的名字，这些年的公司经营，我的贡献可不小，就想这么把我打发了？” “我觉得这份协议很有诚意，当然，你有不同意的权力，如果你不同意，我将技术撤走，拿走属于我的一半就好。”倪可很干脆，不想打持久战。 彼得沉默，心里在权衡，过了一会儿，说：“倪可，你不用这么绝情……” “彼得，到底谁绝情？”倪可打断他。 是啊，都到你死我活地步了，还谈什么感情、交情。彼得自嘲笑笑。从证据上看，他没有被牵连，但倪可和他都心知肚明，矛盾发展到不可调和状态，也实在无法扯谎。 “我考虑考虑。”彼得说。核心技术不在，他肯定斗不过倪可，而且人家还有新技术，硬撑着拿过来，公司只会很难维持，而且关山无法帮他了，势单力孤，处于弱势。那剩下的就是谈钱了。 倪可点头说：“可以，给你三天时间，不过，我也讲清楚我的立场，除非按市场行情估价上你有充分理由，否则我不会再增加一分钱。 内心深处，倪可希望彼得能被绳之以法，目前看来很难，那个关山很保护彼得，许多事情都没有留下彼得的痕迹，他自己也决口不提，就像不认识这个人一样。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办法，倪可思考过，要不要在公司分家过程中将这笔帐讨回来？ 想起父亲说的一句话：万事都有其规律，在更大的空间里，一切都有缘起缘灭的过程，当你觉得不公平的时候，是你自己所处的空间还不够大。 所以，倪可不想把分公司与彼得的罪行混为一谈，一码归一码，她相信彼得会有他的因果，自己不该去影响。 下午的时候，韩予陈带来一些小吃，倪可很喜欢。 “你妈妈还好吗？”倪可边吃边问。 “她最近还是老样子，人昏迷着，有时候心率会突然下去，抢救还是蛮紧张的。”韩予陈说。 “那你这样过来没问题吧？留你妈妈一个人在医院。”倪可在想，要不要再提提去看望的事？ “放心，走开一段时间没问题的。我就来看看你，一会儿就回去。” 见韩予陈没有意思带自己去，倪可便不再问了。他兴许有他的难处，不见就不见吧。于是，开开心心的吃完东西。 三天期满，彼得给了答复，同意了倪可的协议要求。 倪可松了一口气。 她这样的谈判方式，韩予陈不理解：“哪有人一上来就把底线亮给对方的，不都是先报个低的，然后谈谈、调整，最后达成一致吗？” “策略上那样没错，但我没那个时间和精力。”倪可说。 韩予陈看看倪可，想了想，无奈说道：“技术是关键，也只有你办得到，小生佩服！” 倪可有些不好意思：“刚开始就亮杀手锏，一般不成功就成仁了，谈判方法上的确有待改进。” 当然，后续她也有困难，以后的公司经营谁来操心呢？那些琐碎的事情，真的很耗费精力。 “哦对了，那个陆攀，你准备怎么办？”韩予陈想到，当初是陆攀安排的车子，也算帮凶了。 这个事情，倪可准备跟陆攀谈一谈。计划也是这样，解除与彼得的合作是第一重要的事情，然后得考虑一下陆攀了。 并没有拖太久，跟彼得签完协议，彼得离开的第二天，选了上午十点，倪可将陆攀叫来办公室。 有些遗憾，原本对这个小鲁班的印象还不错。 “彼得现在正式离开了。”倪可开口，“我想正式问你一个问题，你务必诚实回答，可以吗？” 陆攀点头。 倪可看着陆攀的眼睛，问：“当时安排那辆汽车给我，你知不知道它有问题？” 陆攀嘴唇嗫嚅了一下，低头说：“我知道的。”停了停，继续，“我想过要不要告诉您，但最后选择站在彼得那一边。” 倪可松了一口气，如果陆攀不承认，或者说找借口，那就真遗憾了。 见倪可不说话了，陆攀疑惑，问：“您不问问原因吗？” 倪可点头：“如果你想说的话。” “我当时觉得，您不可能赢过彼得。彼得瞒着您做事，有年头了，其实公司里能看到蛛丝马迹，但您一直专注研究，根本没留意。一开始，我觉得您比彼得强，但后来，我觉得强是一种综合的能力，您在科研上很强，但太单一了，彼得占据先机，又在暗处，应该会是最后的赢家。” 倪可觉得，陆攀的分析有道理，对于一名普通员工而言，站队时这样选择挺正常。 “您有段时间问过我彼得的行踪，我刚开始以为您有证据，但后来发现，您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于是我便坚定了信念，跟着彼得走。” “这样的结局，你挺意外的。”倪可说。 陆攀点头，说：“是的，我以为内斗结束了，以为以后公司业绩会越来越好，没想到您玩了那一手。” “那你怎么看彼得做的事情？”倪可问。 “您想听到什么答案呢？我没想太多，我觉得有钱赚就好，大家辛辛苦苦不就是为了钱吗？不过，我觉得犯罪行为是不对的，但我是一个小员工，就算想阻拦，也没有力量的。”陆攀说。 倪可点头，这算人各有志吧。 “后面，您打算怎么安排我？”陆攀忐忑的问。 “你有什么想法？”倪可反问。 “其实，我还是很喜欢这份工作的，但是鉴于我之前的选择、行为，您很难相信我吧，现在彼得走了，我也应该走了，是不是？”陆攀看倪可的脸色。 “那你自己觉得呢？” 陆攀不理解倪可的意思。 “你自己想清楚吧，如果想留下，就留下，条件是好好工作，不做违法犯罪的事情。听着，我尊重每个人的价值观，但作为我的员工，你要有做人基本的底线，法律、道德你必须放在心上和行为上。” 陆攀犹豫了一下，似乎在努力理解，然后点头。 “不急，我也给你三天，你想清楚再答复我。”倪可说。 陆攀站起来往外走，走了几步停下，转身对倪可说：“您知道吗，有时候、有时候你会让人觉得你不食人间烟火。” 倪可等他继续。 “你从来不会为了钱担忧，只想做自己喜欢的，做你自己认为对的，但是，你认为对的，就一定是对的吗？”陆攀皱眉。 “你具体举个例子？” “比如明明有人付钱，你却不愿意按要求做性格改编手术。” “OK，那我现在付钱，给你做性格改编，改编成完全衷于我的类型，你愿意吗？”倪可问。 “可能我没说清楚，我指哪些自甘堕落的人，甚至是犯人。” “如果有一桩罪，其实没有查清楚，但迫于压力，要求嫌疑人认罪，这时候，这手术做吗？”倪可问。 “您为什么要极端化思考呢？我们就是把技术应用范畴扩大而已。” “扩大应用没问题，前提是你清楚一切，知道这个人愿意，或者他就是罪犯，只是不肯承认。但我们不知道，太多太多事情，我们不知道，也没有办法知道。如果有办法避免那些强迫、栽赃，我觉得技术应用可以考虑。就像你自己刚才说的，技术只是技术，它很单一，没有判断能力，所以应用它的人得想清楚，甚至心存敬畏。陆攀，我跟钱没有仇，我也愿意挣钱，但我不挣昧心钱，所以我晚上睡得安稳，不用担心自己做错什么，能专心做喜欢的事情。” 倪可难得讲这么多，也不清楚陆攀到底有没有理解，但她觉得，陆攀选择说出来，承认而不是撒谎，坦诚而不是推脱，这是他还有做人底线的表现。 ------------ 第五十七章 新合伙人 陆攀有没有认同，倪可并不是很确定，但三天后，陆攀选择继续回来上班，态度坚定。 倪可同意了，韩予陈有些不解，觉得这样的人继续放在身边不安全。 “彼得不在了，还有什么不安全呢？”倪可不觉得。 “彼得只是离开公司，万一又搞事情呢？你留下他的眼线，总归是不妥。”韩予陈摇头。 倪可觉得，陆攀是打工心态，之前有错误的行为，源于老板不好，没跟对人，以后不会了。还有一个原因，陆攀做事还是很好的，彼得不在公司的时候，许多事情陆攀安排得仅仅有条，某种程度而言，是可用之才。 “还是防着点吧。”韩予陈提醒。 倪可想了想，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陆攀做过思想准备，比如自己会被降级，边缘化等等，但倪可没有，继续用他做助理，工作职责跟以前一样。陆攀有些吃惊，隐隐觉的也算意料之中，倪可一向是开放透明的做事风格，既然让他回来，便是放下过去了。 还有一件事，倪可有些头疼，就是公司的运营管理，两个重要事情摆在前头：资金和市场。 公司分割，倪可将大部分的现金都用作购买彼得份额的固定资产了，再加上有三名投资者要撤资离场，目前资金链明显有问题，急需一大笔的注入，倪可投入不少个人财产，但只能解决一时问题，所以，需要进一步的融资。 解决钱的问题，开源也是一个思路，如何开拓市场，也需要思考。 问题是，融资和市场，倪可都不擅长，做不擅长的事情难免心情不好，还花费时间，导致没办法潜心研究，愈发不开心了。 韩予陈每天下午都会来看看她，这让倪可心情好些，这算不算已经正式开始男女朋友关系了呢？ 一天心血来潮，倪可问韩予陈：“要不你晚上给我做饭吧？许久没吃了。”最近有些累，想吃重口味的。 韩予陈愣了一下，有些为难的神色。 倪可想起他在医院需要照料的母亲，急忙说：“我随口说说，你不用放在心上，照顾好阿姨最重要。” 韩予陈点头，说：“等情况好一些。” 倪可忙点头，做女朋友应该善解人意一点，不能任性给他添乱。 一日下午，倪可坐在办公室，在考虑，要不要找些人帮忙？也许可以找父亲？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倪可不想去麻烦老人家。那还有谁呢？ 陆攀信息进来，说李玲来拜访，倪可忙准备接待。 李玲妆容精致，看起来状态不错，整个人气色很好，心情飞扬的感觉。 “我早就想过来了，前一段时间有个大项目，离不开，这两天顺了，我便急着过来了。”李玲坐下后，跟倪可说话。 倪可点头，听着听着，突然眼前一亮：李玲是个很好的合伙人啊！ 想到这里，倪可有些不淡定了，那如何问李玲的意愿呢？这种商务谈判，她也不擅长。有些郁闷，自己算什么天才啊，这么多短板！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啊？过去的事情别想了，会好的。”李玲安慰。 倪可咬咬牙，决定直说：“我和彼得已经结束了合作，目前公司我一个人在打理，有些吃力。以前我负责研发，现在还要负责营运，确实觉得力不从心。” 李玲看看倪可，问：“那你什么打算，准备一个人管理公司，还是需要再物色一个合作者？” “我倾向后者，但是……有些难。”倪可老实说，将困难告诉李玲。 “钱是小事。”李玲笑笑，想了想问，“你愿意跟我合作吗？” 倪可看看她，没想到人家自己主动提了，问：“你认真的吗？” 李玲点头：“当然是认真的，你也知道，科研项目对我们来讲，还是很欢迎的，你的这项研究，目前属于前沿，还有不少成长空间。” 倪可有些意外，没想到李玲对科研方向上有蛮多了解的。 “我是认真的，为了让你看到诚意，我会先作为投资者，给你公司一笔钱，当然，如果你愿意合作，我有了合伙人的身份，便可以正式去融资了。”李玲说。 一正式谈合作，李玲的商人本色便出来了，不过，倪可觉得挺好。“我让律师准备合作协议。” “不错，今天除了来看朋友，还有意外收获。”李玲很高兴。 送走李玲，陆攀问倪可：“对协议，您有什么具体要求么？我让律师先准备初稿，然后安排你们见面。” 倪可点头，说：“回头我想想再告诉你。” 陆攀说：“我建议多加两条限定性的条款，技术和资金方面。” 倪可很快明白了，点头：“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李玲的确很有诚意，迅速给了倪可一笔资金，解燃眉之急，然后便是合作方式的探讨，整个过程也很爽快。 然后，李玲的能量显示出来，四笔资金的前后注入，彻底填补空缺，并开始用她的团队，给性格改编技术进行新一轮的宣传。 倪可终于有了时间，可以重新回到实验室，专心做自己的研发。 前不久，跟郝群博士的进一步探讨，让倪可有了新的启发，想在心理治疗领域，找到有效且安全的方法。 忽然回头，倪可发现，韩予陈有段时间没来了，虽然有信息往来，但人没有出现。 韩予陈最后一次找倪可，就是李玲拜访的那天，他远远看到李玲的车子，急忙躲开。李玲提过，让他手术，但也不催，韩予陈便拖着，现在什么情况？李玲着急了吗？ 晚上回到李玲的住处，韩予陈坐在客厅发呆，管家走了过来，提醒他李玲回来了。 韩予陈起身迎接，这是李玲的要求，希望有回家的感觉。 李玲心情不错，将包递给韩予陈，问他今天过得怎么样。 韩予陈回答：“老样子。” “病情没有严重就是好事了。”李玲开导。 韩予陈点头。 李玲上去洗澡换衣服的时候，晚餐已经准备好了，韩予陈坐下等待，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用餐的时候，李玲主动提及，自己准备和倪可合作。 韩予陈愣了一下，问：“那不是你擅长的领域吧？” “没有什么是生来擅长的。”李玲优雅的将一片熏鱼放进口中，“她那个研究，还有许多空间，以前我听彼得提过，只不过，彼得有些心急，我不着急，可以让倪可慢慢研究，我理解她的想法，安全应用，我也觉得这个原则是对的。” “万一研究不出来呢？”韩予陈木木的说。 “不会的，倪可那么年轻，还处在个人状态的巅峰期，天才呢，不要小觑。再说，退一步，就算研究不出来，目前的阶段愈发成熟后，也会有更大的市场，追求完美是所有人的天性。” 韩予陈没说什么，心里有些烦躁。这段时间跟倪可相处，一来是真心喜欢，二来也是想着倪可可以帮他免去手术。是的，他不想做手术。 现在李玲成了倪可的合伙人，后续倪可会怎么想？怎么做？ 还有一点，韩予陈是瞒着李玲跟倪可见面的，现在李玲随时会出现在倪可公司，那他也不能随意过去了。 “对了，我成了合伙人，你做手术也放心。”最后，李玲说。 韩予陈没有说话。 “要是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的，这点你放心。”李玲说。 晚上，韩予陈想了许多，甚至想：自己有没有可能离开李玲？如果跟倪可说清楚，接受她的帮助？大不了以后自己用一辈子还给倪可。 第二天到医院，新的一期交款信息已经形成，将韩予陈打回现实。要不要去找倪可？犹豫不决。 李玲和倪可的合作，进程很快，等韩予陈打定主意，准备第二天去找倪可的时候，李玲却告诉他，协议已经签订。 “怎么会这么快？会不会草率了？”韩予陈有点不敢相信，倪可刚在彼得那里吃了大亏，怎么这么快就又签下新的合伙人？ “倪可公司资金链出了问题，她也很着急的。”李玲告诉韩予陈。 那倪可会不会吃亏？韩予陈第一时间想到。 李玲继续说：“我还是挺喜欢她的，人比较单纯，说话做事有原则也坦坦荡荡的，所以没怎么讨价还价，看看协议差不多，就签了。” 李玲的为人，韩予陈多少知道一些，能在商场摸爬滚打到今天的地位，绝对不是简单的，但她也是言出必行的，既然这么说了，应该不会有假。 韩予陈对倪可放心了，但自己的计划还没实施就结束了，算是彻底死心。想起缴费单，对李玲说：“既然这样，那我近期就去手术。” 李玲点头，心情不错：“我会跟倪可说一声，关照清楚的，你放心。” 第二日，倪可收到李玲的消息，让关注她的一位朋友。说到“朋友”这个词的时候，李玲语气不大一样，倪可意识到，肯定不是一般的朋友。然后想起之前李玲找过她，难道是她的那位新男朋友？算算日子，也不算新了，看来他们还在一起，对方愿意做手术了。 按照约定时间，倪可亲自等待，看到韩予陈走了进来，不由好奇：“你怎么来了？”倒是很高兴，他们有日子没见面了。 ------------ 第五十八章 为什么 韩予陈看着倪可，没说话。 倪可笑眯眯的说：“本来还想着今天找你去，没想到你自己来了，不过我这会儿有事，要不你先去我办公室等？” 韩予陈沉默了一会儿，说：“是我约了你。” “你什么时候约的我？记错了吧。”倪可以为他开玩笑。 手环亮起，是李玲，倪可点击接受。 “他到了。”李玲说。 “哦，是吗？我去门口接一下。”倪可往外看。 “麻烦你了，哦对了，忘了跟你说名字，他叫韩予陈。”李玲说。 倪可愣在那里，这回知道了，为什么刚才韩予陈说是他约了自己。结束通话，倪可僵硬的转身，问韩予陈：“你！你是李玲的男朋友？” 面对倪可吃惊的眼神，韩予陈艰难开口：“对不起。” “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倪可问。 韩予陈知道倪可想问什么，她不是真的关心自己什么时候和李玲在一起的，而是想知道他在跟她表白甚至交往的时候，是什么状态，跟李玲已经开始，或者仍是单身？ 韩予陈难过起来，他很想告诉倪可是后者，但实际不是的，那时候他已经答应了李玲，并开始接受她的金钱。 见韩予陈不说话，倪可有些失望，低头想了想，问：“是有困难对吗？”他的母亲在医院里，一定是有困难了，不得已的选择吧。 韩予陈点头又摇头，很痛苦。 倪可有些着急，并开始生气，说：“你有什么不能说呢？可以沟通的吧！到底什么情况，你没有话跟我讲吗？” 韩予陈红了眼睛，背过去搓搓脸，将眼泪压回去，然后说：“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去找你的。那时候，的确有些困难，李玲她……帮了我。” 倪可等他进一步解释，但韩予陈低下头，不愿多说。 “你有困难，为什么不来找我呢？”倪可忍不住问。 因为可怜的自尊，韩予陈不知怎么回答。 倪可真心不明白，为什么韩予陈宁愿接受李玲的帮助，而不是自己的？他既然选择做了李玲的男朋友，又为什么来招惹自己？ 接待室陷入沉默，空气中满是尴尬的气氛。 倪可回想了一下自己和韩予陈的开始，细想想挺草率的，暗想：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了吧？伤心，更伤心，不止一次了！ 拿起桌上的一瓶水，拧开，一口气喝完，将瓶子扔到旁边，倪可深吸一口气，转身，对韩予陈说：“那我们谈公事吧，李玲拜托我处理你的案子。” 韩予陈点点头。 “你想做什么样的改编？”倪可问得公事公办。 韩予陈说不出口。 “不方便讲？还是没想清楚？还是你需要换一个接待人员？”倪可问。 “我……按照李玲的要求吧。”韩予陈回答。 “是你自己做改编，麻烦你想想清楚，如果是非自愿，我公司不会处理。”倪可说。 倪可的语气毫无感情，韩予陈满心伤感，想起医院的账单，更加绝望。 “我另找一个人来吧。”倪可站起来。 “等等！”韩予陈喊住倪可。 倪可居高临下看他，问：“想清楚了？” 韩予陈闭眼，点头，说：“我想要喜欢上李玲，变成喜欢李玲的那种。” 倪可看着他，没忍住，问：“为什么？” 静默。倪可再次失望，转身准备离开。 “倪可。”韩予陈起身上前，拉住她的胳膊，“我从未骗过你。” “我知道了，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不需要骗我什么，也不能骗我什么。”倪可冷笑，“我们曾是上级和下属的关系，也算朋友吧，毕竟你救过我的命，但也就这样了，没什么骗不骗的。”挣脱开手臂。 “我、我没有办法。”韩予陈艰难的说。 “没有办法？韩予陈，你忘了你有选择的自由，你有选择的权力。”倪可提醒。 “是吗？”韩予陈苦笑。 “我再问你一次，为什么要改编？”看韩予陈这么痛苦，倪可暗想，如果他回答是李玲的要求，回答是自己做了错误的决定，那她顶着压力也不会给他做手术的。 结果，韩予陈说：“我需要变成那样。” “那又为什么需要？”倪可追问。 韩予陈摇头：“我答应李玲了。”这是李玲经济上援助他的条件之一，“不要再问我为什么了。” 倪可觉得伤心，同时替韩予陈感到可惜。叫来小助理，带韩予陈去做激素检测，她自己则躲回办公室，想一个人静一静。 关上门，倪可坐在靠窗的地板上，用窗帘布把自己藏起来，看着外面，慢慢的，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流了出来。 其实算算，两人也没处多久，除了相互表达好感，其它并无太多进展，但是倪可始终记着韩予陈救过自己，她是认真的。 韩予陈为什么要这样呢？倪可想不明白。 太阳慢慢往西，天色暗了下来，没有人来打扰倪可。腿麻了，慢慢爬起来，一点一点移到沙发边，撑着桌子坐下，好一会儿，酥麻的感觉过去了，双腿慢慢恢复灵活。 下班了，韩予陈没有来，小助理也没有来，倪可看了看记录，激素检测做完了。明天再说吧。想到这里，倪可拿了包，准备下班。 打开办公室的门，发现陆攀还在外面，看到她，站了起来，点头示意。 “有事？明天再说吧。”倪可低着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睛。 “还是现在说吧。”陆攀说。 “哦，那你进来吧。”倪可转身，回到办公室，没有开灯，借着昏暗隐藏表情。 陆攀点开一个信息包，打开一些信息，对倪可说：“韩予陈的情况，我知道一些。” “跟手术有关吗？没关就不要说了。”倪可不想谈韩予陈。 “应该是有关的。”陆攀坚持。 没办法，倪可叹了口气，说：“你讲吧。” “韩予陈的家庭情况，原本挺好的，大概大半年前，出了一个蛮大的变故，他母亲车祸成了植物人，他父亲背叛了家庭，跟别人在一起生活了。韩予陈母亲的治疗费用昂贵，我跟医院打听了一下，原本医院已经准备放弃，因为韩予陈付不出钱，但后来，李玲找到院方，承担了所有费用。”陆攀说得言简意赅。 倪可能猜到一些，但就是不明白，当初韩予陈为什么不找自己帮忙？看看陆攀，这事儿除了韩予陈自己，别人怎么可能知道呢？ “我多句嘴吧。”陆攀看出来了，跟倪可说，“韩予陈自尊心太强，所以他不会跟你求助的。” “那他可以找亲戚、朋友啊，怎么可以……去做李玲的……男朋友！”谁都知道，实际上是人宠。 “她母亲是个孤儿，没什么亲人，韩予陈一个学生，又能有什么帮得上忙的朋友。”陆攀叹了口气，“李玲应该注意他蛮久了，所以主动找了过去。” 倪可看看陆攀，体会他话里的意思。 “是的，李玲是主动找到医院帮忙，然后告诉韩予陈的，具体细节，也只有他们俩知道了。”陆攀松了口气，也算言尽于此，希望倪可能想开些。 倪可揉揉鼻子，点头：“谢谢你了。” 回去的路上，倪可脑子有些乱，到家后也一直无法平静，吃了助眠的药，终于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起来，脑子里有些空白，愣了一会儿，看到扣子猫睡在边上，才慢慢缓过来，知道自己在哪里，昨天发生了什么。 上午，针对韩予陈的激素水平报告，倪可做了提纯及分类，然后比对李玲的数据，做了进一步匹配。 有点烦躁，倪可停下手中工作，想了想，调出韩予陈的原始数据。坐在实验室地板上，倪可看着身边花花绿绿的颜色，明白了陆攀说的自尊心太强是怎么回事。 倪可点开手环，给韩予陈发了一条信息，然后去到了公司旁边的咖啡厅。等了两个小时，韩予陈出现在门口，他似乎还在犹豫，脚下步子顿了一下，才走上前来。 “坐吧。”倪可见他站在那里，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韩予陈点头，端端正正坐下，眼睛不敢看倪可。 “昨天是我态度不好，先跟你打个招呼。”倪可开口。 韩予陈连连摇头，说：“是我不好。” 倪可想起第一次见到韩予陈，那飞扬的眼神、阳光的脸庞，不由一阵心疼。笑了笑，问：“喝什么？” “水就好了。” “不喝咖啡吗？”他喜欢用超大杯喝咖啡，倪可记得清楚，她也喜欢超大杯，算是两人的共同爱好。 韩予陈摇头：“不喝了，怕晚上睡不好。” “哦。”倪可不再强迫，过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你的情况，我知道了，不好意思，没有问清楚就对你发脾气，之前也没有主动关心你。” 韩予陈看着倪可。 “我可以帮你的，真的，可能现在说这话有些晚，但应该还是能帮上忙的吧？你跟李玲的关系，怎么样才能结束？” 韩予陈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其实想想，共患难是挺难的的经验，我帮你结束和李玲的关系，不管后面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扛，好不好？”倪可进一步询问。 韩予陈明白了，倪可应该做好了准备，准备结束跟李玲的合作，听口气，想不惜代价。可是，自己值得吗？ 扪心自问，韩予陈为倪可不值，摇头说道：“我没那么重要。” ------------ 第五十九章 简单点 细数和韩予陈一起，其实经历了蛮多的，第一次去学校讲课，第一次碰上周主任那样的人要偷取公司信息，被绑架有生命危险，自动驾驶汽车被控制命悬一线，那些事情里都有韩予陈，并且帮了自己很多。 再看两人的关系，始终不温不火，两次机会感觉他们要开始交往了，结果都无疾而终，似乎总隔着什么，具体是什么呢？陆安吗？现在应该是李玲了，可能对韩予陈而言，还有束朝永？ 也许不是别人的关系，是他们自己的原因，内心不够清晰、不够坚...... ------------ 第六十章 不大正常 一头扎进实验室，连续好几周，倪可进入忘我的状态，每天早来晚走，有时候中午吃饭都顾不上，整个人瘦了一圈儿。 陆攀旁边留意着，有些担心，公司创立之初，特别是编码方程式的研发阶段，倪可有过类似的状态，但也仅是在公司的工作时间长一点，精神状态是好的，而且以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他知道，倪可是很注重工作和生活平衡的人。 左看右看，陆攀觉得有问题。啥问题呢？具体他也说不上来，反正是不大正常，倪可整个人不大正常。 指出...... ------------ 第六十一章 忽略变化 接到陆攀的邀约，韩予陈很奇怪，那家伙找自己做什么？ 韩予陈记得清楚，陆攀是彼得的人，是上了他的黑名单的，当初就建议倪可不要留着这个人在公司，按照他的意思，就该以从犯论罪。 倪可的想法跟他不同，她认为既然无法证明彼得有罪，就没有陆攀是共犯的说法，一视同仁，不欺负弱者。 好吧，在倪可眼里，陆攀是弱者……韩予陈无法说服倪可，但对陆攀始终没有好感，现在人家主动联系自己，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他接受了，来探探底，免...... ------------ 第六十二章 故友 这个地方有些远，为了方便，倪可用了一个大箱子，除了自己的衣物用品，还准备了礼物。拜访许久不见的朋友，倪可本来对人情世故不是很在意，但一想到对方，不自觉的就想到要分享些什么，自然上心准备礼物。 路上有五六个小时的车程，倪可睡不着，便听着音乐闭目养神。自从上次的事件后，倪可坐车总觉得不踏实，时不时要检查下人工智能的状态，不然就会害怕，这算不算强迫症？ 四个小时候后，很明显，路边建筑越来越少，植物越来越多，...... ------------ 第六十三章 不用偷偷摸摸 陆攀有种感觉，那个人应该是韩予陈。 倪可的变化是在那天韩予陈悄悄去公司后发生的，陆攀看到韩予陈带着倪可一同上车离开，然后倪可就开始休假。看来两人关系匪浅，那韩予陈出现在倪可的家中，也不奇怪了。 另一个角度分析，倪可朋友很少，许多都是学术上的，能到家中一起吃蛋糕的人，陆攀左想右想，好像没有。 于是，陆攀就直接问出来了。 “不是的，不是生日蛋糕，算是……庆祝蛋糕吧。”倪可回答。 “庆祝什么啊？”陆攀好奇。 “庆祝...... ------------ 第六十四章 是好事情 “都不想。”倪可肯定不会提供假的手术信息。 当初是因为韩予陈处于弱势，不得已帮他在李玲那里遮掩，而且李玲对于手术的要求本身就不符合原则，手术要客户自愿，而不是不得已甚至被迫；现在情况不同，倪可觉得没有理由继续遮掩，没做手术就是没做，不需要再撒谎。 韩予陈一想，也是，不用提供，一拍桌子，说：“那就不给！梁谊峰没证据，不能拿你怎么样。不过，他可能会对你施压，他那个人多疑，你越不给他他肯定越坚持想要。” “只...... ------------ 第六十五章 如愿以偿的礼物 倪可不喜欢撒谎，“不喜欢”这个词不够，准确说是讨厌、厌恶、憎恨，好吧，最后一个有点过了。 撒谎是不诚信的表现，也耗费精力，讲了一个谎言后，往往需要更多的谎言弥补，以保持不被戳破，得时时记着跟谁讲了什么，随时小心着不能自相矛盾。 所以，倪可不说谎，不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耗费时间精力。 目前的情况，好的是：不是韩予陈传播的消息；坏的是：韩予陈似乎想接受这个结果。 “为什么？”倪可真是不解了，李玲已经不在了，他为...... ------------ 第六十六章 骗我不容易 韩予陈猜的不错，梁谊峰的确想找茬儿，他说服陆攀，以公司名义做出申明后，便放出消息，然后等待倪可的反应。 结果，倪可没反应。这是个什么情况？ 梁谊峰当然是怀疑这个消息的，但他无法分辨，便索性放了出去。如果是假的，以倪可的性格，应该会出来澄清；如果是真的……这就有些奇怪了，这么有利的消息，倪可他们怎么自己不说？ 所以，肯定是假的！梁谊峰坚信，他坐等倪可的后续动作，但是，期望落空了。 梁谊峰不淡定了，他又一次去...... ------------ 第六十七章 再次发生变化 梁谊峰站在窗边，一直到完全看不到人了，才转身回房，准备睡一会儿，养养精神。 躺下没多久，睡意还没完全上来，听到门响，梁谊峰起身走出房间，看到陆安正好推门进来，气喘吁吁的，不由一愣。 “我、我……”陆安是一路跑回来的。 梁谊峰给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不急，慢慢说。” 陆安一口气把水喝完，顺顺气，看了一眼梁谊峰，立马低头，说：“我想，还是回来陪陪你吧。” “不是说上午有课吗？”前一会儿才拒绝了他。 “那个课没关...... ------------ 第六十八章 不简单的小聚 这个问题，让倪可对梁谊峰的反感值直接飙升到封顶，怎么，还能给自己扣上嫌疑人的帽子吗！ “我在家里。”倪可直接回答。 梁谊峰皱眉。 “怎么，有问题？”倪可斜睨着眼，真有些烦了。 “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梁谊峰说，“像早准备好一样，还是你担心什么？” “担心什么！”倪可冷笑，“我的工作安排向来清晰固定，一天公司一天家里，容易记，所以清楚。” 梁谊峰看着倪可，眉头皱得愈发厉害。 “怎么，还要问我为什么在家上班？你会不...... ------------ 第六十九章 有错吗 彼得很了解陆攀，某种角度而言，他们有共同点，还有关山。 当年，他和关山也是这样，为了在这个城市找到一席之地，为了金钱、地位不断奋斗，努力向上爬，想挤入那个令人仰望的顶流社会。 当他们好不容易看到一角的时候，看到倪可就在那里，一个什么都没付出的小姑娘，已经在他们梦寐以求的圈子里，心里的不平衡、嫉妒，如洪水一般。 天才就是天才，彼得不得不佩服，所以倪可来找他，表示对他的领域感兴趣的时候，他没办法拒绝。事实证...... ------------ 第七十章 帮你回忆一下 倪可看倪志英，头发已经花白，眼角堆满皱纹，不由一愣，不知是不是环境影响，平日里看没觉得父亲这样苍老，还有几分憔悴。 “爸爸，您还好吗？”倪可忍不住问。 “我好得很，现在是你，到底怎么回事？”相信归相信，担心、着急是难免的，倪志英问倪可。 倪可将情况讲述了一下：李玲的案子，意外还是谋杀一直没有定论，梁谊峰一开始怀疑韩予陈，找证据的过程中，得知自己曾为韩予陈做过假改造手术，便开始怀疑自己，现在自己的助理陆攀...... ------------ 第七十一章 没有善意 梁谊峰点头，说：“别乱动东西。” 倪可便上楼，在坠落点标记附近看了看，这里地面平整，离楼梯口还有距离，照理不应该从这个点掉下去的，应该是有外力推了一把。难怪梁谊峰始终在谋杀上找嫌疑人和线索。 “哎，侧门的监控，坏了多久了？”倪可把脑袋探出去，问还在楼下思考的梁谊峰。 “很久了，大约一年前，记录上显示了四、五次维修，但最后一次报修没有后续，估么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坏着。”梁谊峰回答，人没动，似乎并没有兴趣...... ------------ 第七十二章 闹一闹 倪可能感觉到，彼得还是有些着急的，是的，鱼儿上钩了难免兴奋，想快点收获成果，所以他从暗处站了出来，作为警局的特聘专家，出现在自己公司，甚至还暗暗施压，这样反而帮助了倪可进行推断。 倪可向梁谊峰解释：“我知道这事儿不简单，但是，彼得能施压，同样的道理，有人就能解压。当然，首先你得想办法，让韩予陈见到我。” 刚开始，梁谊峰理解了倪可的意思，但当她提到韩予陈，他又开始怀疑，问：“韩予陈？他有彼得分量重？”一...... ------------ 第七十三章 出了意外 韩予陈想帮忙，想用钱铺路，但是，根本没有通道，别人对他，避之不及。 倪可再次拍拍他的手背，安慰道：“没事的，我会没事的。” 韩予陈看着她，不解：都这样了，怎么能没事呢？看看四周，有人盯着，不知该怎么讲心里话。 这间屋子有电子眼睛，还又安排了人，应该是梁谊峰吧，这样的安排，也是提醒倪可，说话注意。 “我没有害人，你也没有，我们都会没事的，相信只是时间问题。”倪可说。 “可是……”韩予陈想问：什么都不做也不行吧...... ------------ 第七十四章 是什么药 看到宁木子，倪可忙站起来，拉着她去到外头说话。 “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送医及时，我都怕……谢谢你。”倪可是真心感谢，医生告诉她了，是父亲的一个女学生反应迅速，现场的施救措施恰当，送来医院也及时，帮了很大的忙。 “别这么说，都是我应该做的。”宁木子赶忙回答，看起来很高兴，“也有好事，你终于可以离开警局了，不用在那里遭罪。” 倪可点头，再次表示了感谢。 “看到你在警局里的样子，我好难过，现在好了。”看得出，宁...... ------------ 第七十五章 两个突破 倪可原先的判断，当然是更相信检测报告，包括药物这些客观事实，所以觉得宁木子说自己从侧门出去喂猫了，是撒谎。 她体内激素情况没有问题，人也没有问题，但现在药物上出了状况，那原先的判断就得推翻，也就是说，可能宁木子自身出问题了，导致她又开始喜欢猫，这可不是好迹象。 韩予陈见倪可眉头紧锁，神情凝重，问：“怎么了？这事有什么特别吗？” 倪可点头，解释：“宁木子接受过性格改编手术，为了治疗妄想症，若她没有按时服用...... ------------ 第七十六章 关系有些奇怪 宁木子来医院的时候，倪可不着痕迹的观察，小姑娘乖巧懂事，看不出异常，有些问题想问，但想到宁木子刚失去了母亲，很可怜，便忍住了，还是等到郝群的消息再说吧。 早上，陆安有些不舒服，一阵阵肚子疼，厉害的时候腰都直不起来，梁谊峰便建议她不要去学校了，休息一天。 陆安想到要在梁谊峰家里呆一整天，便觉得受不了，咬着牙一定要走。 怎么劝都不听，梁谊峰脸色不好了。 陆安害怕，愈发难受。 “你放松点，我只是担心你，没有别的意...... ------------ 第七十七章 一样的版本 梁谊峰想了想，说：“若说奇怪，在巧合上吧，监控因宁木子出去喂野猫而损坏未修，李玲恰巧出事。”又想了想，“也不能说巧，侧门监控坏了许久了。” 倪可看了看梁谊峰，觉得他平日里应该会更敏感一些，怎么这会儿迟钝了？转念一想，自己是了解背景，在宁木子喜欢猫这点上发现异常，但梁谊峰不懂那些，自然想不到。 于是，倪可说：“宁木子喜欢上猫，然后她家附近就出现一只猫，这里有问题，我觉得还有原因在这些背后。” “你是说，宁...... ------------ 第七十八章 真是有心了 听高勇说，当时郝群和宁木子在办公室，于是倪可想到去办公室看看，兴许有发现。 高勇微微一愣，没想到倪可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倪可也觉得有些不妥，主人不在，去人家的地盘查看，确实不大好。没办法，问：“嗯，情况有些特殊，我知道有些不方便，但有没有可能呢？” 见倪可一脸焦急，高勇想起外面近期的传闻，她有些麻烦，难免顾不上太多，虽然不知道郝群办公室跟那些事会有什么关系，但如果可以，就给她帮个忙吧。 “目前郝博士昏迷，...... ------------ 第七十九章 实现你的愿望 梁谊峰回到家中，给陆安发了讯息，让她过来。往常，他经常是下班前一会儿通知她，这样他们差不多能同时到达。 有时候，梁谊峰会建议出去吃晚饭，但陆安从来不同意。站在窗台边，梁谊峰想了许久，心情有些复杂。 跟陆安第一次见面那天，被莫名其妙的拉去一个聚会，感觉到自己的格格不入，正心烦的时候，看到陆安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一见钟情，是什么鬼！若有人问，他肯定嗤笑，怎么可能有一见钟情？但对陆安，那时的感觉，梁谊峰欺骗...... ------------ 第八十章 逃过一劫 陆安跟那女子说话，神态自然，然后转身一同进了商场，看来她们一直相熟。梁谊峰重新调出这个女子的档案，又细细看了一遍。 这个女子，他认识，叫明晨，之前关于李玲的案情，询问过对方，觉得是个诚实的人，也挺让他同情的。 问题是，陆安和明晨怎么会认识呢？ 梁谊峰知道陆安的背景，很简单的一个大学生，普通家庭，比较两人背景，不同城市、不同学校、不同专业，明晨跟她不应该有交集。 看来，这个明晨，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了。 梁谊...... ------------ 第八十一章 钓猫计划 倪志英的状况一天天好转，很快就可以出院了，医生的嘱咐，倪可认真记下，为了健康，怎么都不麻烦。 倪志英在医院里也呆不住了，念叨着要回实验室。 倪可只得劝：“您回家后也得休养，还不能工作的。” “再养着，我要生锈了。”倪志英皱眉。 “生锈了就继续养，我陪着您，不工作。”倪可说。 倪志英看看女儿，有点无可奈何。是的，住院这段时间，倪可白天晚上的陪着，几乎就没离开过，她这么年轻都耐得住，不由有点不好意思。 可转念一想...... ------------ 第八十二章 你不能动她 倪可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打量对方身形，跟自己是有几分像，难怪在汽车里模糊的图片会被误认成自己。记得梁谊峰说过，询问后她没问题，所以没有提供太多信息，她居然在这里工作？ 明晨看着倪可，礼貌一笑，问：“这猫好可爱，可怎么这么脏啊？” 韩予陈没有多想，回答：“这是我们捡到的野猫。” “是吗？这一看就是走丢的宠物猫，我们这里可以暂时收养，若碰上喜欢它的客户，也算给它找个新主人了。”明晨说。 “你以前见过它吗？”倪可...... ------------ 第八十三章 就是麻烦点 倪可思考，然后做了个手势，说：“八成。” “怎么确定的？宁木子不会配合做你们那个激素检测的吧。” 倪可是从高勇那边的性格测评数据推断的，这里面有些复杂，技术方面跟梁谊峰解释不清楚，而且她不想告诉他宁木子引发父亲和郝群心脏病的事。 于是解释：“从她的行为推断的。” “推断？能有八成？”梁谊峰怀疑。 “我想说十成，你信吗？”倪可白了她一眼。 梁谊峰眨眨眼，突然问：“分母是十，还是一百？” 倪可愣住了，有点好笑，突然...... ------------ 第八十四章 跟以前不一样 警车上，梁谊峰看了看宁木子，没说话。 宁木子一个人嘀嘀咕咕，不知在念叨什么，但看面部表情，狠狠的样子。 “你们警察干什么吃的，我申请了保护，结果还被绑架！我要投诉。”宁木子冲梁谊峰吼。 梁谊峰一副我懒得搭理你的表情。 “你这是什么态度！”宁木子愈发不满，又骂了几句难听的。 “行了，为什么会出事，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梁谊峰关了烟雾报警，点了一支烟。 很明显，宁木子是故意甩开了自己的人，才给韩予陈找到机会。这小...... ------------ 第八十五章 靠自己发现 那，她可以找宁木子商量吗？明晨犹豫，她真的很想有个人一起商量。 之前发现彼得的状况很奇怪，一个人自言自语，问他问题，也答非所问，对于习惯接受指令行动的明晨来说，实在有些不适应。最近情况更糟糕，她找不到他了。 见明晨神情动摇，宁木子趁机说：“带我去见他吧。” 明晨看着宁木子，还是有些不确定。 “我们俩，也算共患难了吧，你想想？所以，有困难一起面对，多个人也多份力量。” 明晨想起李玲的死，皱起眉头，说：“那是意...... ------------ 第八十六章 我们不是上帝 终于，倪可脑海里那副画面顿时清楚了，HOG，对了，就是它！ 倪可迫不及待地的点开文件夹，然后在一份测试记录上，看到了尤天一的名字。 尤天一，志愿者身份？这到底是什么项目？倪可找寻项目设计的记载，还没点开，突然听到了外面的警笛声。 “糟糕，这些信息联动报警装置！”刘留紧张起来，刚破解密码太容易，他大意了。 “快，删除浏览记录！”倪可上前，把办公室的门锁了起来，拖延时间。 很快，外面传来敲门声。“开门！” “稍等...... ------------ 第八十七章 在哪儿呢 许多科学家，最后都迈上了神学的方向，或者有了唯心主义信仰，倪可不明白自己以后会不会那样，但现在，她依然是科学的信徒。这点，她的内心无比清晰。 “尤天一去了哪里？能找到吗？”倪可问，她要找到他，然后想办法恢复他，算是对涂涂的补偿。 “我找过的，但是……”倪志英摇头，“这个人，似乎消失了一般，踪迹全无。有时候我也会安慰自己，没有消息，那也没有坏消息，说明他可能还活着，在世界的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 倪可皱眉...... ------------ 第八十八章 诚意说明什么 彼得的状态很糟糕，若是倪可看到，一定会大吃一惊，昔日的便便绅士，完全变成了邋遢中年灰头土脸男。 彼得在努力思考，整个脸都纠结到一起了，过了一会儿，毫无收获，他沮丧的敲打自己的脑袋，气恼自己的差记性。 “哦对了！”彼得忽然眼睛一亮，“我可以去问他的，是的，他一定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然后，彼得忙更改了汽车的目的地，开始焦急的等待。 目的地的地址，是一座监狱。 入狱以后，关山花了许多时间适应，准确的说，是打造...... ------------ 第八十九章 也在找那个地方 倪可没有回答，说要考虑，然后离开了。她感觉到了关山的着急，那她就不能急，倒要看看，后面会发生什么？ 等了两天，没什么动静，倪可能耗时间，但关山等不了了。监狱的环境，并不适合做治疗，只能暂时调节彼得的情绪，但整体看他的状态，并无效果。 关山再次找来倪可，不是他沉不住气，而是他处于劣势，没有办法。 “上次的事情，我没考虑好。”倪可开门见山。 关山摇头，说：“是另一件事情。” 倪可挑眉，还有什么事情？等待关山开口...... ------------ 第九十章 对谁忠诚 倪可的第一反应是，梁谊峰跟踪了他们；但经过和私家侦探的探讨，这个可能被否定，因为对方并不知道倪可和韩予陈去了同一个地方，虽然梁谊峰在速度上慢了一脚，但目的很明确，行动也没有躲藏。 那就奇怪了，他怎么会知道那个地址？ 倪可皱眉，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梁谊峰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寻找了尤天一！对方毕竟是警察，资源充裕，能找到蛛丝马迹并不奇怪。 想到这里，倪可有点哭笑不得，这算好事还是坏事呢？ 还真给倪可猜对了，当然...... ------------ 第九十一章 这是病，得治 梁谊峰安静的等待，显得很耐心，倪可看了一眼，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韩予陈送来了吃的，让倪可补充体力，很明显，只准备了两人份。倪可默默看了一眼韩予陈，有些不好意思仅他俩吃，但韩予陈一脸理所当然，把好吃的好喝的都给倪可打开，摆好。 “吃啊，愣着干嘛？”韩予陈见倪可不动筷子，催促，“忙了这么久，累不？” “还好。”倪可想说，你要不要再给梁谊峰准备一份？ 很明显，韩予陈没这个意思，自己也开动了，边吃还边夸食物的好味...... ------------ 第九十二章 爱情见证 这样的回答，梁谊峰肯定不相信，事实上他认为，尤天一能“消失”，让他们找不到，一定和关山的技术手段有关，关山本来就是其中高手。 于是，梁谊峰直接问：“为什么我们追踪不到他？” 关山思考了一下，说：“他住的地方，安装了信号干扰，所以无法轻易被锁定。” “这么说，他一直在家里？”倪可问。 关山点头：“有可能。”好些天没看到尤天一了，关山也很想倪可他们赶紧找到人，确认一下他的状态。 “有可能是什么意思？”梁谊峰对这...... ------------ 第九十三章 意不意外 终于！倪可赶忙往外去，一边走一边通知韩予陈，可两人到门口后，却不见了尤天一的人影。 “应该走不远，我们分头找找。”倪可说。 “等我通知人来。”韩予陈建议。 但倪可不想等，不想让尤天一再次消失：“你赶紧通知，我往那边走两步看看。” 追了两三百米，倪可四下没有看到人，前头有个岔路口，正犹豫的时候，看到有人影在右手边方向，赶忙再次跟上。 这是一条小路，慢慢走进树林里面，不知不觉，倪可越走越远。光线暗了下来，倪可看...... ------------ 第九十四章 没有救援 倪可喘不过气来，眼前发黑，就在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脖子上的双手终于松开了。 大口吸气，倪可感觉自己在死亡边缘转了一圈儿。转头，看到尤天一倒在了地上，头上还有隐隐血迹，宁木子扔下手中的木棍，笑着看倪可。 “你这个神经病！”倪可骂她，是的，相比尤天一，宁木子更神经。 “现在相信了？”宁木子问。 倪可不理她，俯身检查尤天一的伤势，外伤不严重，清理并简单包扎，至于脑部如何，就不好判断了。 “放心，他死不了。”宁木子...... ------------ 第九十五章 凭什么决定 从农场离开，出奇的顺利，倪可有点没想到，本来计划要尝试好些次的，没想到尤天一很配合。当然，尤天一的反应会如何，有不可预测性，比如现在，他盯着倪可要赶紧离开。 “我再看一下。”倪可尽量拖延时间。 “涂涂，我们不能被发现，我看过了，它们长势良好，不会有问题的，我们过两周再来，不能像以前那个彩色西瓜一样，后来被她得了便宜。”尤天一说。 哎，在尤天一心里，自己研制出彩色西瓜，是占了涂涂的便宜，这还是好听的说法吧...... ------------ 第九十六章 状态稳定 回到家，刚进门，韩予陈忍不住抱住倪可，这些天，他真的很担心。 “我没事了。”倪可拍拍他的背。 “你失踪了17天。”韩予陈红了眼睛，很自责，因为倪可当时是跟他在一起的。 “我应该听你的话，等人来。”倪可说。 “是我不好，没能保护好你，又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找到你。”韩予陈不肯原谅自己。 倪可岔开话题，问：“那个信号捕捉器，是你放的吧？”她记得，以前韩予陈用这个去她公司盗取信息，被刘留发现，刘留向她汇报的时候，她看...... ------------ 第九十七章 尾声 第二天，凌晨两点，倪可被喧闹声吵醒，自动播放设备展现的画面，让她目瞪口呆：特殊医院在一片火光中！ “呼叫高勇！”倪可一边穿衣服，一边声控。 “呼叫失败！” “再叫！” “呼叫失败、呼叫失败……” 倪可冲出家门，飞速前往现场。 扑救工作正在进行，各种自动化设备在火海周围，倪可站在警戒线之外，看着忙乱的人群，试图找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趁着没人，倪可试图往里面走一点，被一名消防机器人拦住。 “查询，医生高勇。”倪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