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雨伤 我是世间万物。 世间万物皆是我。 我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操控者,亦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在这个世界上,我随意的主宰和操控着一切。 在这个世界上,我随意的根据自己所需、所想幻化出不同的事物和情景;也可以和动物、乃至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万物沟通交流…… 我,便是这个世界 —— 正义与邪恶;光明与黑暗;热情与冷酷;仁慈与残忍;善良与恶毒;生命与死亡…… 或者说,我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无处不在! 在这个被“诡异”笼罩的世界里,你永远不会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永远不会知道它下一秒会给你带来怎样的危险和恐惧。 “诡异”——那是可怕的,冰冷的,毫无生命的死亡黑暗,它像一个嗜魂的恶鬼遍布了整个世界。 这也是一个正被死亡和黑暗吞噬的世界! “黄昏将至,夜幕降临,诡异笼罩”,世界便像是受到邪恶的黑暗诅咒一般陷入可怕的沉睡中。冤魂恶鬼横行,万鬼哭嚎,令人惶恐,不得安宁,再忙碌的人们也会为了自身安全早早回家闭门休息。在这个被诡异笼罩的世界里,人们唯一能够保护自己的方法便是紧闭房门,整夜点着灯火入睡。 在这个世界上,灯光是唯一能让恶鬼冤魂害怕的东西。 同时,这也是一个如“梦”一般“虚幻”和“自由”的世界。 而我,普照大地,能使万物复苏,带给世间永远的安宁与幸福,温暖与光明;反之,也如恶魔、诡异一般,可怕到吞噬一切,甚至在瞬间毁掉整个世界,给世界带来毁灭性的灾难和无尽的黑暗和死亡。 …… 从学校出来的时候下了雪,冰冷的雪花夹着冷风刮在她那张苍白的小脸上。这么冷的天,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卫衣,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她看起来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可怜又狼狈。 没有人知道,她此刻的心如同这冰冷的雪一样,没有了温度,没有了生息。 她从学校出来的时候,没有拿任何东西,她知道自己今后再也用不上,便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扔进了垃圾桶里,包括手机,包括有关他的一切。 三年了,她像个傻子一样爱了一个男人整整三年,尽管她知道那个男人爱的不是她。想着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他,离开这个她深爱过的地方,眼泪便止不住的爬满了一脸。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如果你不舍,我可以让你留下来。只不过留下来会付出一定代价。”白雪纷飞,寒风凛冽。我如同这飘飞的雪花,轻轻地落在她的面前,君王一般淡淡地看着她,看着面前这个可怜又卑微的女孩。 我替她感到悲伤,也替她感到高兴。 她呆呆的望着我,双目毫无神采,有的,只有无限的空洞,整个人好像被掏空了灵魂一样,嘴唇下意识的蠕动了两下,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真正的爱情不是一时好感,而是明知道没有结果,还是想要坚持下去的冲动。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又傻又笨,明知道与他不会有结果,还是傻傻的为了他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哪怕是他的一个笑容,一个温柔的眼神,都没有。 雪很美,当它落下来的那一刻,就注定要化成水。世界上没有不融化的雪,也没有永远不变的爱情,人心都是会变的,但她的心不会,可如今却已经死了。 雪掩盖了世界的荒芜,却掩饰不了自己的苍白冰冷。 我抬头看了看纷飞的雪花,忽觉有一丝凉意和心酸。 今年的雪看起来似乎与往年不同,冰冷之中,仿佛多了一点东西,一点情绪,又好似某物缺失了多年的东西,即将归于完整。 “雨莫,你真的想好了吗?”良久,我收回目光,脸上平静如水,淡淡的又问了她一遍。 如果她不舍,我可以让她留下来,不过,正如我方才所说,留下来会付出一定代价。 韩雨莫满脸的痛苦与绝望,脸白的可怕。听到我的声音,她慢慢回过神来,轻轻地,决绝的点了一下头。那双无神的眼睛看着飘落的雪花,看了很久,很久。 我知道,她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我叹息一声,心里忽然觉得有些难过。世人皆知,这世界被诡异笼罩,危险无处不在,每个人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所以很少有人会仔细的去观察,这冰冷漂亮的小雪花究竟是什么样的。 我伸出手,用手心轻轻地接过一片雪花。 雪花很漂亮,晶莹剔透的,可是如此漂亮的东西,却缺失了重要的一小部分。 雪花应该是六瓣的,可这个世界上的雪花,自十几年前起便诡异的只有五瓣,以至于本该完美无瑕的它因离奇失了一瓣有了瑕疵,变得不完整。 但是,不完美,也是一种美,而且是一种更深层次,更有内涵的美。 当这种不完美成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时,将会升华成一种更高境界的美,永不凋零。 落于掌心的雪花,并没有立马融化。 我有些哀伤的端详了一会,然后又将它轻轻地抖落。 我同情她,也怜悯她。 可没有办法,她如果选择留下来,那么,我必须要给这个世界一个交代。 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比起撕心裂肺的分离,“碰触”而不能“相见”的重逢,才更见苍凉。 这句话,用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和今后,最好不过了。 看着纷飞的雪花,我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一年下几场雨,几场雪,这不是人能够预测的,正如人不能预测自己的将来和生死。” 韩雨莫红肿着双眼,张了张发白的双唇,好半天才哑着嗓子,缓缓地吐出一句近乎痛苦的话语:“我……以后,还能见得到他吗?” “能。”我收回目光,静静地看着她,轻轻答道。 “……” 看着她那不舍,又痛苦绝望的模样,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但是,你与他之间自此有了一道永远都不可跨越的鸿沟。” 韩雨莫怔了怔,那双空洞的眼睛慢慢的溢出了泪,面色苍白如雪:“今天的雪,很漂亮。我……很喜欢。” 我看了一眼她身后不远处,那紧闭的学校大门,心里忽而莫名觉得想笑又想哭,还有一丝怨气。 “皿剑……我们走吧。”沉默半晌,韩雨莫慢慢地抬起了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嘴角有意无意的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随后缓缓地向我伸出她那双藏在袖子里的冰冷的双手。 看着她那双无神空洞的眼睛,我轻轻抿了抿唇,然后淡淡的点了一下头,然后抬起两只好看、白嫩的手轻轻的握住了她伸过来的双手。 在我们双手牢牢相握的那一刻,顿时天旋地转,狂风呼啸,耳边传来各种嘈杂喧嚣的声音,仿佛整个世界顿时陷入了诡异的闹市之中。 风,乱的很急,空气温度低得可怕而诡异。雪越下越大,甚至像被飓风扯破的棉絮一样,在空中乱飞舞,没有目的的四处飘落。 我们像是两个分不开的事物,肌肤相贴,牢牢的相拥在一起,感受着对方的温度,心脏的跳动,血液的流动…… 任由狂风暴雪席卷、撕扯,也没有分离半分。 很快,整座城市也被狂风暴雪笼罩覆盖,刺骨的寒风裹着冰冷的雪,劈头盖脸的打在人们的身上,打得人露在外面的脸、手都隐隐作痛。耳边呼呼作响,让人有一种随时会窒息而死的感觉。 冰雪铺天盖地,视物不清。 狂风暴雪中,我和韩雨莫紧紧相拥,四肢纠缠在一起,仿佛随时都会融为一体。下一秒,风雪将我们裹了起来,卷上了天。 眼前看到的除了雪还是雪,听到的除了风还是风。 我们在半空中天旋地转,灰黄色的天地间,升起一道歪歪斜斜的支天雪柱,我们被卷入雪柱之中旋转不休,越转越快,越升越高…… 最后被卷上了灰色的云层之上…… 暴风雪愈来愈猛,刺骨的寒风摇撼着树木高楼、房屋大街,狂啸怒号,野兽一般发狂似的席卷整个城市,仿佛下一秒就会将它卷入空中。寒风不住呼啸,方向变化不定,混合着冰冷的雪花,好似尖石似的刮着大地,刮着人们的脸,叫整座城市透不过气来。 灰色的阴云低低地压在地上,狂风裹着雪追逐着在城市角落里飞速盘旋,搅得整个城市,整个世界惊惶不安! 在这狂风暴雪的怒号和呼啸声中,只听得见一阵阵凄苦的声音,像是人们在大难之中痛苦的呼救声。 这,是这个世界数百年来,最大的一次暴风雪。 她叫韩雨莫,一个“普通”的人界女孩,五年前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A城一所普通的魔法学校。她性格孤僻,懦弱,还有点傻。因与常人不同,加之出生便克死了自己的两个亲人,被村里人安上了一个“不祥之物”的罪名。从此,被人欺,被人嫌,生活过的又苦又难。后来好不容易考上了一个理想的魔法学校,却因为爱上了一个男人,落得这么个下场。 如今,她还在这个世界上,却已不再是人。 她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夸张的说,她便是这个世界残缺的雪花缺失的那一瓣。她与我融为了一体,与雪花融为了一体。如今,残缺不全的五瓣雪花,终究是归于完整了。 二十年前,我本该与这个被“诡异”侵蚀的世界融为一体,本该净化这个世界的诡异,使其这个世界变成一个全新的、幸福安宁的世界,却不想遭到了存活于这个世间三界的侵扰和掠夺。受到“破坏”的我,不得已以人的形态降临在这个世界上。我的部分肉身,也因那时遭遇破坏被迫与我分离。 这些年,我一直四处寻找当年被迫与我分离的那些肉身。 韩雨莫,便是其中之一。 我生于正月十二凌晨十二点钟,而她亦是如此。 …… 一座豪华的别墅内,一对年轻情侣甜蜜的相拥在一起。男的高大英俊,女的五官精致漂亮,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让人看了都忍不住心动。 韩雨莫一直以为人死了便什么也看不到,听不见,也感觉不到,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她“死”了。 准确来说,她化成了这世间的霜雪。 如雪皿剑所说,她真的能看到一切东西,也能看到他。只是,如今的她已成了世间冬天里的一片片雪花,世人看的见“她”,摸得到“她”,感觉的到“她”,却不会再有人知道“她”曾经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感情、有温度、有表情的人。 她轻轻的从半空中飘落,随风飞扬,落于世界各地,各角落。她没有温度,没有痛苦,没有悲伤,没有表情,她只是一片片冰冷的雪花,不知道自己将落于何处,归于哪里。 看着那座熟悉的不能熟悉的别墅,看着别墅内熟悉的不能熟悉的一对情侣,韩雨莫有些怔愣。 别墅外大雪纷飞,冰冷刺骨,别墅内则温暖似火,灯火通明。 别墅里,英俊男人低头轻轻的在女孩额头上烙下一吻,嗓音低沉而温柔:“鑫悦,我爱你……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信我。” 韩雨莫听得有些沉醉,也不知是多久没有听见他这般柔和的声音了,这样柔和的声音却不是对她。但很快她回了神,心里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女孩笑了笑,脸上略有几分羞涩,她双手轻轻环着男人的腰,踮起脚尖,仰起脸在男人唇上亲了一下。 看着两人紧紧拥吻在一起,韩雨莫愣愣的想起以前那个任人挥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自己。那时候,她还真是傻,真的天真,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还不自知,还像个傻子一样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任劳任怨,不知辛苦。 她看着他们在偌大的床上恩爱热吻,看着他们脱下身上的一件件衣物,她只觉得刺眼,觉得恶心。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呼吸,她都看的清清楚楚,听得清清楚楚。如果可以,她宁可自己真的死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死”了还要看他们秀恩爱。 在这冰冷刺骨的暴风雪之中,别墅内的温度也随之不断升高。 “……唔,子楠……我爱你。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女孩红着脸,微喘着粗气,双眼迷离的看着男人。 “……我知道。”苏子楠喘着气,一边应着。 他从未那样对过韩雨莫,也从未正眼好好看过她,他看韩雨莫的眼里除了冷漠,还是冷漠,他从未在意过她,从未关注过她。不过,此时韩雨莫已没有心思多想,因为不管他们曾经做了什么,现在又在做什么,都已经与她无关了。 那个女孩,是她最好的朋友,上官鑫悦。曾经她们形影不离,无话不谈,可后来慢慢的,她们之间的关系就变了,因为这个男人,她们维持了五年的感情彻底决裂。 韩雨莫曾嫉妒过上官鑫悦,羡慕过上官鑫悦,羡慕嫉妒她得到了他的爱,羡慕嫉妒她得到了他的关心和照顾,在乎和疼爱,羡慕嫉妒她拥有了她这辈子渴望得到却一辈子不可能拥有的一切。可现在,韩雨莫不再嫉妒,不再羡慕,更不再奢望了。从今日起,从此刻起,他们今后如何都与她无关。 苏子楠已经完全动了情,连呼吸都粗重起来,每一个吻都是那样的温柔霸道,每一个吻都是那样的深情。看着两人,明明已经化成了雪,心里还是莫名的疼了一下。韩雨莫压下内心的不适,假装不在意,假装没有看见,可她是雪,地面上,空中,每一片雪花都是她。她避无可避,逃无可逃,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本以为化成雪就能离开,就不会痛,可谁知,心还是在他身上,还是会痛。不过,这样也好,因为化成雪,所以不用再整天傻傻的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看着他们恩爱,自己心里明明难过的要死却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了,也不用天天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相拥亲吻,自己只能躲在他们后面偷偷的掉眼泪了。 虽然看的是他们,韩雨莫的思绪却不自觉的飘忽了起来。 他喜欢上官鑫悦,韩雨莫是一年前才知道的。 那时候,上官鑫悦与她的关系很好,不过韩雨莫属于那种内向不爱凑热闹的女孩,可上官鑫悦则与她相反,哪里有热闹便往哪儿去凑。 苏子楠大她们一个年级,是学校里出了名的风云人物之一。不仅成绩优异,样貌出众,还是学生会主席。如此优秀之人,自然深受所有人的喜爱和关注。 上官鑫悦是学生会成员,也是因为这样,她和苏子楠认识了。 韩雨莫很早的时候就知道苏子楠了,但正式认识苏子楠,是在学校的一次歌舞演出比赛结束得奖后的聚餐活动上。他不愧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不仅人长得好看,还多才多艺。舞台上,他和学校里的其他几个风云人物一同跳了一段炫酷、帅气的舞蹈。也就是那时候,台上那个英俊帅气的少年便已彻底的将韩雨莫的心偷了去。 演出结束后,苏子楠他们拿到了学校歌舞大赛一等奖,为庆祝他们得奖,学生会不少成员自发组织了一次校外聚餐活动。作为学生会成员的上官鑫悦自然也参与了那次活动,不过那时她刚进学生会没多久,对学生会很多成员都不熟悉,为此她拉着好友韩雨莫陪同她一起参加了活动。 那一次聚餐活动上,他们正式认识了。 关于那次聚餐活动,韩雨莫一开始是有些犹豫和害怕的,但在好友上官鑫悦的怂恿下,她没办法只好软下心陪同她去了。她性格内向软弱,有些害怕见陌生人,加上这次参加活动的不光是学校学生会的人,还有学校里出了名的几个风云人物。一想到要和那么多陌生的人一同吃饭,韩雨莫就紧张的有些不知所措。特别是一想到他也在,韩雨莫就更紧张了。紧张中,隐隐还有些期待。 “怎么样?没有后悔来聚餐吧。”活动结束后,上官鑫悦一脸笑容的对韩雨莫说,“我们学校的五大风云人物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韩雨莫有些失神,显然还没有从活动中缓过神来。听到上官鑫悦的声音,她这才慢慢的拉回外飞的思绪。 “挺好的。” 韩雨莫想了想,然后认真的点了点头。 “嘿嘿。有没有看上哪个风云小哥哥?” 听到这话,韩雨莫心口轻轻一跳,随后摇了摇头:“没有。” 她对上官鑫悦说了谎,她心里其实有了一个喜欢的男孩,只是这个男孩太过于优秀出色,而她太过普通,她觉得以现在自己的身份,就算是追一辈子也未必追得上他的脚步。 上官鑫悦哦了一声,略有些遗憾的说:“他们这么帅,我还以为你会看得上。唉,算了。” 韩雨莫笑了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他们长得确实很帅,又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不过像我们这种普通女孩,就算我们看上了他们,他们也未必看的上我们。” 听了韩雨莫的话,上官鑫悦也点了点头,嘿嘿一笑:“也是。他们追求者那么多,怎么可能轮得到我们。” 上官鑫悦像往常那样开心的挽着韩雨莫的胳膊,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在大街上,慢慢的朝学校方向走去。因考虑到大家的安全,今日的活动结束的很早,不到六点就结束了。 “黄昏将至,夜幕降临,诡异笼罩”。这是这个世界的可怕之处,也是这个世界陷入黑暗和恐惧的“死亡”时间。 黑夜,是诡异肆意活动的时间,在这个时间段,没有人敢出门。家家户户点亮灯火,关紧门窗,躲在各自家里艰难的度过可怕的一夜。 天亮,方可出门。 “这还没到冬天呢,你的手怎么就这么冰?” 上官鑫悦摸了摸韩雨莫冰冷的手背。 对于上官鑫悦的奇怪,韩雨莫只是微微的笑了笑。她没有解释,也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关于她是“不祥之物”的事情。 “你的手好热。”韩雨莫反手轻轻的摸了摸上官鑫悦的手。她的手很漂亮,很热乎,摸起来很舒服,很柔软,并不像自己的手那样粗糙,冰冷。 上官鑫悦五官精致漂亮,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十分迷人,配上那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更是显得她楚楚动人,让人看了都忍不住喜欢。 韩雨莫长得很普通,不爱在人群中主动表现自己,也不爱说话,所以没有上官鑫悦那么招人喜欢,那么受人关注。她很多时候都是喜欢躲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做自己的事情,不喜欢被人打扰,也不喜欢打扰别人。总言之就是一句话的事,她并不喜欢凑热闹。 上官鑫悦眼睛一弯,暖心的将自己温暖的手覆盖在韩雨莫冰冷的手上:“我帮你捂捂。” 感受着她的温度,她的关心,韩雨莫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很幸福。同时,心口处像有一个异样的东西被一股暖流融化了。 ------------ 第二章 雨伤 凡是跟苏子楠有关的事情,韩雨莫都会偷偷的关注着,包括苏子楠平时喜欢去什么地方,和谁去,平时做什么,几点吃饭等等。 苏子楠是学校瞩目的风云人物,和他那几个好兄弟一样,是学校里众多女生追求的对象。哪里有他们,哪里就是焦点。 经过一段时间的暗中观察,韩雨莫终于摸准了他一天的时间安排。为了不造成食堂出现拥挤现象,苏子楠中午一点半才会去食堂吃饭。韩雨莫则为了能够见他一面,每天中午故意拖到一点半才去食堂吃饭,然后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边紧张的吃饭,一边偷偷的关注他。而作为好友的上官鑫悦,自然也跟着她一起。 开始上官鑫悦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可时间一长,上官鑫悦便感觉到了什么。终于在一天中午吃过饭,刚刚走出食堂门口,上官鑫悦便迫不及待地问韩雨莫:“你是不是喜欢他们中的一个人?” 她一如往常的挽着韩雨莫的手,眼睛半眯着,笑呵呵的看着她的眼睛,像是要从她的眼里看出什么来。 被人瞧出了心思,韩雨莫的脸顿时就红了。她咬着嘴唇,踌躇半天,然后别扭的红着一张小脸轻轻的点了点头。 韩雨莫记得当时上官鑫悦见她点头承认,那一脸不可置信又震惊的样子。上官鑫悦不止一次的问她那个人是谁,可韩雨莫没有说,不敢说,任凭上官鑫悦怎么耍赖,怎么问韩雨莫都守口如瓶,只字不提。 本来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什么不能告人的秘密,但韩雨莫就是心里犯怵,执拗的很,怎么都不肯说。 就这样,韩雨莫偷偷地关注了苏子楠一年。吃饭的时候,或是远远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哪怕被他无意望过来的一个眼神扫到,韩雨莫都会激动不已,像花痴一样心里又惊又喜:他看我了,他刚刚看我了! 韩雨莫是真的傻,明明很喜欢一个人,却因为自卑不敢打扰对方,就这样默默地关注着。 一次偶然机会,她从一个朋友那里要到了苏子楠的微信。因为害怕对方不愿意,她还傻乎乎的跟那个朋友说,先让他跟苏子楠说一声,待苏子楠同意了,她才添加对方的微信。当时那朋友还嘲笑她没用,只是加个好友而已,又不做什么。 韩雨莫想想也是,但她还是怀着一颗紧张而胆怯的心,小心翼翼地添加了苏子楠的微信。 永远不要高估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位置,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只不过是别人茫茫人海中的一个过客而已。 在添加苏子楠微信之前,韩雨莫曾天真的以为苏子楠就算不认识她也应该记得她这个人,毕竟在那次聚会活动上,他们见过,虽然没有说过几句话,但至少见过。可让韩雨莫有些失落的是,苏子楠不光不认识她,还不记得她是谁,她的名字,甚至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韩雨莫最开心的,莫过于收到苏子楠发给她的消息了。虽然对方表现的很冷淡,说的话也少,但韩雨莫却能开心的盯着他们的联系页面反反复复的看几十遍。明明对方回的只是短短的几句话,但韩雨莫却像是着了魔一样怎么都看不够,看不腻。 吃饭的时候,走路的时候,看书的时候,上厕所的时候……只要是一有时间,韩雨莫就会迫不及待地打开微信,看看苏子楠有没有回她消息、或是一个小表情,但令她失望的是,大多数时候韩雨莫都等不到来自于苏子楠发给她的一个消息。 不喜欢你的人,发朋友圈或评论共同好友朋友圈,但就是不回你消息。 看着苏子楠有时间发朋友圈,却不回她的消息,韩雨莫总会有那么几分心酸和难受。当看着聊天页面满满都是自己在说,聊天框绿色多白色少,韩雨莫总是告诉自己,对方可能在忙,毕竟苏子楠是学生会主席,不像她除了学习和吃饭,就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可韩雨莫却不知道,苏子楠并不是不喜欢聊天,也不是因为忙没有时间回她消息,他只是不想和她聊天而已。也难怪每次和他微信聊天时,不管韩雨莫叽里呱啦的发什么样的内容,而他就只是淡淡的回复了个“嗯”、“哦”、“好的”这样的字眼。 如此喜欢一个人,却没有勇气说出口,由于自身条件的原因,学习成绩差,长相也一般,所以在苏子楠面前韩雨莫成了一个自卑的人。她曾傻傻的欺骗和渴望,希望有一天苏子楠能够看到她的喜欢,然后喜欢上她,然而她的美梦却做了很久都没有实现。 当知道苏子楠喜欢的是她的好友上官鑫悦时,韩雨莫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掏空了,随后被一些酸酸的眼泪填满。 韩雨莫曾因苏子楠的一个眼神高兴的睡不着觉,因苏子楠的一句话开心的没了上课的心思,满心满脑都是那个英俊优秀的男人。直到后来她才渐渐明白,原来每次吃饭和远远经过他身边时,苏子楠看的,从来都不是她韩雨莫,而是跟在她身边的好友上官鑫悦。 韩雨莫从来都不敢奢望苏子楠会喜欢上她,只希望自己每天能够看到他就好,哪怕一天见一次,一周一次,甚至是一个月一次,她也觉得知足了。只要知道他安好,她别无他求。她是一个一无是处、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农村女孩,可苏子楠不一样,他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出色,她和他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看着他们疯狂拥吻,看着他们紧紧搂抱在一起甜蜜入睡韩雨莫只觉得讽刺。 曾经无数次的看着他们疯狂体验爱情的快乐,无数次的看着他们把那份喜悦秀在了朋友圈,写在了脸上,看着他们在她面前秀恩爱,她的心像是万箭穿心一样难受至极,恨不得马上逃离。可如今,她只觉得恶心,只觉得想笑,只觉得讽刺。 不是她的,她不会强求。 她只是觉得,自己付出了一切真心来爱一个人却换不来那人的一丝喜欢,有些替自己曾经的愚蠢感到不甘而已。 韩雨莫冷冷一笑,算了,自己都已经离开了,还想那些伤心事干嘛,无非是自己给自己徒增烦恼和痛苦罢了。你伤心、你难过、你哭泣、你绝望、你痛苦,知道的只有你自己,别人又怎会在意?怎会在乎?怎会关心? 刺骨的寒风暴雪中,我身着一件单薄的灰色卫衣,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双脚轻盈的悬浮在堆积在地面上一米多厚的白雪上,那一头漂亮的白发如同白色的丝绸般随着风雪自如飘逸。 我面色平静地望着那栋别墅,夜幕中,我的双眼如同这黑夜一般深不可测。别墅内温暖似火,别墅外寒风凛冽大雪纷飞。在这个不一样的大雪天,我像看戏一般冷冷的看着他们在温暖、还有对彼此那份深厚的感情。 脚底的雪越堆越厚,天越来越冷。仅仅不到一天时间,整座城市便被冰冷的大雪覆盖,原本热闹的大街小巷,如今都裹了一层一米多厚的白毛毯。 大雪如同可怕的恶魔,正在慢慢的吞噬着这座城市。 这是近百年来,第一次出现这种“不祥之兆”。 大雪越下越大,仿佛永远都停不下来。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事态可能会变得越来越严重。现在堆积了一米多厚的雪,天亮了,或许这座城市就会彻底被雪淹没。如此大的暴雪,让这座城市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危难之中。 脚边,堆积在地上的数以万计的雪花瞬间如同被龙卷风席卷升空一般,诡异般的从歪歪扭扭的小雪柱慢慢地形成了一个女孩形态的雪人。 我收回目光,微微偏过头,淡淡的看了一眼身边的雪人。 风声很大,雪花凌乱飘飞。我的声音如同这冰冷刺骨的风雪,不带一丝情感和温度。 “你恨他吗?” 雪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冰冷的没有表情的“脸”对着不远处那座豪华别墅。 雪本该是美丽而纯洁的,但这场暴雪,却让世人感到异常的诡异和可怕。纯洁的背后是邪恶,美丽背后是冰冷的残酷和无情。人们眼中的雪人本该是可爱的,漂亮的,可身边的这个雪人却让人有一种悲伤、孤独到想要落泪的感觉。 它的孤独和悲伤,激起了我的孤独和悲伤,也回应了我的孤独和悲伤。在飘雪的苍穹之下,繁杂热闹的世界被雪覆盖而消失,冰冷的城市街道上,只剩下两个孤独的人。 孤独,注定是人类最深的感受和最真实的存在。 我仿佛从它那张冰冷的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看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很浅很浅,浅的好像又什么都没有。看着它,我忽而有些想哭。 笑着的这个雪人,心里藏着别人看不见的悲伤与孤独。 它没有动,也没有回应我,依然无动于衷、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栋别墅。看着别墅里那间灯光璀璨、温暖的房间,看着房间里肢体相交沉沉入睡的男女。 它没有反应,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但我知道,它此刻在想什么。 我第一次见到韩雨莫,是在某一天的凌晨。 夜幕降临,诡异笼罩横行。 在这个充满了危险和恐惧的世界,没有人敢轻易的在夜晚出没,除非你想找死。 灯光暗淡的马路上,韩雨莫孤零零的穿行在宽敞冷清的马路上。 夜色浓重,如腐烂的尸体上流出来黯黑冰凉的血,蜿蜒的覆盖了天与地。煞白的月亮孤零零地盘旋在城市上空,光线暗淡,仿佛女人眼角的怨泪。周围高大的建筑物被黑暗模糊掉了棱角,远远看去,似血肉模糊的脸孔。 渗人心扉! 此时已是深夜,城市大街小巷没有一个人,没有一辆车,整座城市像是陷入了沉睡之中,没有一点声音,静得让人害怕,空气里浸透着一股诡异和死亡的气息。 从KTV出来,韩雨莫便一路不敢休息,也不敢停下来,尽可能的让自己跑快一点,再快一点。周围太过于安静,安静的很不正常,所以她不敢停,一秒都不敢停下来。索性这一路上都没有碰到什么危险可怕的东西,眼见目的地就在前方不到五十米处,韩雨莫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那是一家酒店。昨夜是她的好友上官鑫悦的生日,本来韩雨莫是不太愿意大半夜出来玩的,因为那样很不安全,但对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她不得不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给上官鑫悦过生日。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那就是苏子楠也在,所以私心的说,韩雨莫想见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想离他近一点。 韩雨莫很羡慕上官鑫悦,过个生日能有这么多人来。更让韩雨莫羡慕的是,包间里被人精心设计的很漂亮,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过过一个像样的生日。 她是一个不太喜欢热闹的女孩,但为了好友,她尽可能的与他们融入到一起去,和他们唱歌游戏,喝不了酒的她,只能尴尬的以水代酒敬他们。 没有人知道,整个过程,韩雨莫的心和目光都只在那个英俊男人的身上。她想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但她没有勇气,深怕说了,他们连普通朋友都没得做,所以她只能将那份感情偷偷的藏在心底。 韩雨莫后来才知道,那场生日宴会,是苏子楠为了跟上官鑫悦表白精心准备的。韩雨莫像个小丑,一个人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看着苏子楠推着一个六层生日蛋糕慢慢走到上官鑫悦面前,灯光被故意设置的有些暗,但并不影响他们,气氛反而看起来是那么的浪漫。 韩雨莫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看着苏子楠当着众多人的面跟上官鑫悦表白,看着上官鑫悦的表情由震惊和不可置信慢慢的变成激动和兴奋,还有幸福,又眼睁睁地看着上官鑫悦成为了苏子楠的女朋友,韩雨莫难受的话都说不出来,躲在角落里一个人偷偷的抹眼泪。那眼泪像是永远也剪不到的丝线,任凭她怎么擦都擦不完。 与其说这是生日宴,不如说这是表白宴。 然而,更让韩雨莫难过和心酸的是,他们竟然将她一个人留在了KTV不知去向。 韩雨莫躲在公共厕所里哭了很久,等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去包间找他们的时候,包间里的人却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一个人都没有。 她像一个被人抛弃的孩子,愣愣地在包间里站了好一会儿,脸色发白,眼睛红肿,心更是疼的无法呼吸。 他们走了。 一声不吭,丢下她一个人走了。 更让韩雨莫失望的是,上官鑫悦走了连一条消息一个电话都没有给她打。别人可以不记得她,可以忘记她,可为什么上官鑫悦也忘了她?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想着自己就这么被人遗忘在这里,韩雨莫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顿时失控了,她哭了,哭的那么伤心,那么的难过。 那么多人,那么多人啊!竟然没有一个人记得她,没有一个人等她。他们就那样走了,将她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韩雨莫越想越生气,越想越难过,越想越觉得憋屈,越想越不明白。她难过,她伤心,她生气,她恼怒,她害怕,她委屈,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令她痛苦不堪。 此时已是凌晨,他们将她一个人丢下,自己走了,他们应该是回了酒店。在这个充满诡异和危险的世界上,没有人敢在夜晚出行,更别说她现在是一个人。 韩雨莫抹掉眼角的泪,眼瞧着酒店越来越近,她的心里才像是得到了一丝慰藉,可还没等她松一口气,突然看见迎面走来三个行为怪异的青年男子。见状,韩雨莫心里莫名一慌,脚步越来越快,可是很不巧,那三个青年男子见到她便纷纷停下脚步,一脸猥琐的围了过来,堵住了她的去路。 韩雨莫下意识退了几步,心觉不妙,有些害怕的看着拦住去路的三个男子。 其中一个男子摸了摸嘴巴,眉眼带笑,一脸不怀好意的看了看韩雨莫,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韩雨莫有些不知所措的抿着双唇,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们。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她很害怕他们会胡来,如果是那样,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女孩该怎么斗得过面前这三个男人? 韩雨莫微微蹙着眉,试图绕开他们,可是对方却完全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而是更加放肆起来…… 那天夜里,我救了差点被三个男子侮辱的韩雨莫。受了刺激的韩雨莫,神情恍惚,身体因为害怕不住的颤栗。明明是不认识的人,却像是认识了很的朋友,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不住的安慰,给她安全感。 “今夜的这场暴风雪,不知道有多少人受难了。” 喉咙里突然传来熟悉的女声,说这话的不是我,而是被我附体,准确来说是被我寄生的偏远农村人族女孩,陶小红。 五年前,我因一次任务不幸重伤,力量受损,肉体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就这样,拖着伤重虚弱的肉身我走过了很多地方,直到在F市我遇见了她。 听到她的声音,我眸光闪了闪,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一如往常一样跟“她”聊了起来。 这五年,我和她共用着一个身体。 陶小红是在几年前知道了我的存在,刚知道时,我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很多东西,那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有疑惑、有怨恨、有责备、有不解、有震惊,各种情绪困扰着她,让她无法相信,也无法接受。我知道,她一定很恨我,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在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下,擅自占有了她的身体,还有属于她的一切。我其实挺对不起她的,也对不起她的家人。我为了活命,为了个人的利益,自私的独占了属于她的东西。 那天,我默默的隐没在空气之中,静静的站在陶小红的身边,抱歉的看着她。心中有太多话想跟她说,想跟她解释,可是我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更没有脸面去面对她,想着等她冷静下来后再慢慢的跟她解释一切。也许,是因为我之前附体在她体内的原因,陶小红很快的察觉到了我的存在。我不得不现出身形,准确的说,那时候的我只是一只肉体受损的魂灵。她神情复杂的看着我,眼中含泪,那陌生而又熟悉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我,紧紧的咬着牙齿。 我懂得她此刻的情绪,也能深切的感到一股充满了怨恨和责备的火焰慢慢的在她的心口处燃烧着,随时都有可能迸发出来。 我很了解她,正如了解我自己一样,也许甚至比了解自己更要了解她。 我了解她的软弱,她的坚强;她的欢乐,她的痛苦;她的怨恨,她的理解;她的愚蠢,她的聪明;她的固执,她的坚持;她的腼腆,她的胆大;她的善良,她的正直;她的付出,她的努力;她的认真,她的爱好;她的厌恶,她的习惯。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早已把她当作心中的另一个自己,当作我身体的一部分,以至于我能够很快的看穿她的心思,猜透她下一步的想法和动作。反之,她也了解我,她知晓我的记忆,知晓我为何寄生于她体内,为何重伤,又为何不肯脱离她的身体。 只因我受了重伤,无法如以前一样正常生活,而唯一能够快速恢复的办法,只有找到与我剥离的那些肉身。 善良的她,原谅了我。 原谅了我所做的一切,并且同意我继续“寄生”在她体内,直到我身体完全康复,她甚至愿意帮助我寻找与我分离多年的肉身。 我们像朋友一样聊了一会,陶小红忽而有些担心道:“如果事态严重,晟翎雅汐魔界那边势必会有所行动。” 她所担心的不仅仅是城市陷入困境,万人受难,更多的是因为我。 我说:“你放心吧,虽然我重伤未愈,但只要我不想,就没有任何人任何物感知得到我的存在。别说晟翎雅汐魔界了,诡异界都不会察觉到我身处何地,更不会找到我。”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我心里还是有一些担忧和害怕,这也让陶小红很清楚的感知到了。 如今我与她身体“融为一体”,她心里想什么,我最清楚不过了,相反我心里想什么,她也最清楚。 “你说的这些,我自然知道。你心里担心的、害怕的,是自己会遇见他们吧。” 我没有说话,脸色慢慢的沉了下去。正如她所言,我担心害怕的不是晟翎雅汐魔界,也不是令世间闻风丧胆的诡异界,而是遇见他们。 这五年,我隐藏的很好,没有被人察觉,为此我过了一个安稳踏实的五年生活。但我心里很清楚,总有一天,当我找到我肉身的那一天,所有的安稳生活都会发生改变,而我将会慢慢的走上一条“逃亡”之路。 如今,这条“逃亡”之路,离我越来越近了。 五年前,当我不得不做了那样的决定开始,我就知道了会有这么一天,但一想到这一天真正将要来临的时候,这心里还是会很难受。 陶小红沉默了一下:“你真的不后悔吗?当初做了那样的决定?” 她是真的很了解我,出口便直戳我心窝。我也曾几何时问过自己,当初那么做,后悔吗?毫无疑问,或许有那么一瞬间,我后悔过,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 第三章 雨伤 “五年了,没什么好后悔的。”我真心这么觉得,这件事情都已经过去五年了,后悔了能怎样?后悔了又能改变什么? 想了想,我又说:“至于会不会遇见他,遇见他们……遇见了又能怎样,现如今对于他们来说,我不过是一个陌路人罢了。” 说到“陌路人”三字,我的声音都微微有些颤抖起来。 他们已经不记得我了。 对我而言,他们是我最亲的亲人和朋友,可对他们来说,我只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如果他们记得你,绝不会让你这么做的。”陶小红为我感到难过。 “这是我的决定。” 我仰着头,望着这漫天飞雪,听着狂风在耳边怒号,心在这狂风暴雪中渐渐归于平静。在这刺骨的夜晚,我感觉不到寒冷,我是这个世界,寒冷是我的一部分。 张开双臂,我静静地平躺在洁白的、厚厚的白雪上,闭上眼睛,感受着风雪的味道,感受着这个世界的气息,感受着这座城市被雪一点,一点的淹没。 雪是冷的,和我此刻冰冷的身体融为了一体,白雪一点点的加厚,一点点的覆盖了我的双手、双腿、胸口、耳朵、脸、嘴巴、鼻子…… 我藏在了雪下。 一阵暴风雪,让A城成为了冰雪世界,连续六天时间,猛烈的暴风雪就一直没有停过,整座城市被两米多厚的白雪所掩盖,而积雪最高的地方达到了九米的高度。雪花随着风飘落,落下的雪花又在后继的大风中被席卷起来,大雪持续了六天六夜,交通被隔绝,汽车和建筑被积雪掩盖,在暴风雪的袭击下,整个城市都处于瘫痪状态,变得摇摇欲坠。 因气候变异,气温急速下降,厚厚的积雪结成冰,一些大型建筑都被冻成了冰柱,场面极为壮观。 无边的风雪下,一个孤单消瘦的人影在白茫茫的街道上艰难的行走。那人几乎藏在了雪下,远远看去只瞧得见一个小小的脑袋。周围的建筑看上去都矮了一截,距离拉进,这才看清原来并不是周围的建筑矮了,而是建筑的以下大部分都被冻在了冰层中。 …… “子楠……子楠你在哪里?”上官鑫悦抱着瑟瑟发抖的身体有气无力的喊着,她很害怕,害怕的快要哭了。 她一个人在别墅里待了六天,这六天,她没有一刻不害怕,没有一刻停止过寻找突然失踪不见的苏子楠。她害怕的快要崩溃了。 上官鑫悦眼里满是绝望和无助,还有恐惧和不安。虽然知道苏子楠不会回答,但她仍抱着一丝希望,不过漫天风雪很快就将她的声音淹没。 六天了,她陷入这个噩梦一般的环境六天了,从开始的震惊、恐惧、疯狂,到现在的绝望和无助。自那一夜与苏子楠在别墅亲热,满心欢喜和幸福的她沉沉入睡,却不想再次醒来,发现整个城市被冰雪淹没,更让她震惊的是,整个城市似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苏子楠,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留她一人在别墅里艰难的过了六天六夜。 被雪淹没的街道上空荡荡一片,往日无比繁华的城市,现在如同一个死城一般。至于这座城市为何突然这样?又有多少人死在这场灾难之中,这些她都已经无暇顾及了。 她现在只想活着,只想尽快找到苏子楠。 她很担心,也很害怕。 担心苏子楠出事,也害怕苏子楠是不是抛弃了她,不然为什么六天了,苏子楠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因为暴风雪,整座城市通信瘫痪,她的手机也在几天前断了电。 上官鑫悦醒的时候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她记得自己是出去寻找苏子楠。和前几天一样,不管她怎么撕心裂肺的呼喊,都没有得到苏子楠的回应,也没有遇见任何人,在绝望和痛苦中,她好像倒在了冰雪中。然后发生了什么,她不记得了。 在那样冰冷的环境下,她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还活着。 这里看着像是一个大超市,只是光线有些不太好。索性她的旁边点着三根白蜡烛,给这冰冷、空荡荡的室内增添了一丝温度。 “……有人吗?”上官鑫悦望了望周围,哑着嗓子,满心期待的对着这空荡荡的大超市喊着,“有人在吗?有没有人在?” 整整六天了,这六天里她没有见到一个人,别说活人了,她连一个死人都没有见到。她记得自己是昏倒在白茫茫的大街上,可是现在,自己还好好活着,这一定是有人救了她,这也就是说,除了她还有幸存者! 想着有这个可能,她更是坐不住了,急忙掀开盖在身上厚厚的被子就要起来。 “扑通”一声,还没站起来的上官鑫悦突然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嘶……好痛……” 上官鑫悦脸色瞬间发白,忍着疼痛,她再次尝试站起来,可还没等她起来又一次摔了下去。 她这才后怕的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的双腿没有了知觉。 “如果还想要你的双腿,就好好躺着。” 从外面回来的我,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昨日,她昏倒在了我的“身上”,本来我一开始并没有要救她的意思,可出于不忍心,只好将她带到了这里。 她的双腿因为长时间受冻,冻伤了,如果不好好休息,恐怕很难痊愈。方才看着她那般痛苦和绝望,我心里竟没有一点担心,反而觉得有些报复成功的快感。 见到我,上官鑫悦一阵惊喜,虽然早已猜到,但亲眼见到除了她之外的活人,她的心里仍然十分兴奋。 六天了,整整六天没有见到除了她自己之外的幸存者了。如今见到有幸存者,她怎能不激动? 她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满眼喜悦,不顾身上的疼痛,激动的就要朝我爬过来。 见她这般模样,我只是微微蹙眉,没有上前,也没有要伸手扶她的意思。 许是见我神情冷淡,上官鑫悦有些尴尬的缩了回去,眼里的喜悦不减半分。 她坐在地上,那双满是欣喜和感激的泪眼望着我:“谢谢你救了我,我以为……以为没有人了。六天了,我没有见到一个人,我还以为没有人了。” 她说着,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她很激动,也很兴奋,一边说着,一边擦去脸上的泪水。 “我叫上官鑫悦,是侯舞区盛珉魔法学院五年级学生。你呢?叫什么名字?” 我淡淡的点了个头,“陶小红。” 这五年来,我用的都是“陶小红”这个名字,也只能用这个名字。这名字听起来虽然有点俗气,也没有我的原名好听,但我很喜欢。 “这几天……我走过很多地方,可一个人都没有看见。你呢?这几天也只有你一个人吗?”上官鑫悦说着低下了头,一颗晶莹的泪从眼眶里滴落下来,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难过的事情。 “你的家人呢?”我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我这不过是明知故问而已,她不知道的,我都知道。 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 A城为何变成这样?苏子楠为何突然消失?他这六天去了哪里?现在是生是死?还有城中的人都去哪儿了? 听到“家人”二字,上官鑫悦终是抑制不住情绪放声哭了起来。 哭了好一会儿,她渐渐的止住了哭声,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不好意思的冲我笑了笑,沉默了一下哽咽的向我问道:“你知不知道城中的人都去哪里了吗?我也不知道我的家人怎么样了,这些天我一直想去找他们,可外面好冷,我走不远。我……还有苏子楠……也不知道他在哪儿,我找不到他……” 说到苏子楠,她红肿的双眼又湿润了。 整个城市的人都消失了,苏子楠也不见了,也不知道家人怎么样?不过,只要没有亲眼见到,她心中就还有一丝希望。现在外面好像没有什么危险,但在这种全城人几乎都消失的诡异情况下,最好的办法是呆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城中人为何消失,苏子楠去了何处?这些天他去了哪里?为何没有消息?她想知道的这些问题,我其实现在就可以给她答复,但我没有那么做,而是选择了沉默,选择了不回答,选择了什么都不知道。 见我一副不知的样子,上官鑫悦也没在说什么,只是那张小脸越来越白,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软软的瘫在了地上。 我淡淡的扫了一眼她的双腿,说:“你身体还没好,好好休息。” 说完,我站起了身,刚要转身往外走时,便听见上官鑫悦虚弱暗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那个,陶小红……你有手机吗?” 我转过身,看了看她那张发白的脸,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她问我有没有手机,应该是想借我手机用一用,不过她怕是要失望了。 “死机了,用不了。” 上官鑫悦像是早已猜到了结果一般,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大表情,认命般的低下了头。 “怎么办?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都是怎么了?咳咳咳……”上官鑫悦想不明白,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一座城市,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这个世界怎么了? 我说:“你受了风寒,不想死的话这几日就不要出去了。我现在要出去一趟,你好好在这里休息。” 说着,我理了理身上厚厚的棉衣,带上帽子,然后裹上给自己织的米白色围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后这才转身离开。 其实,我不怕冷,一点都不怕,我之所以穿的这么厚,不过是“掩人耳目”,走走形式罢了。风雪是我,我便是风雪,严寒是我,我便是严寒。 “你早一点回来,外面很冷,会生病的。”上官鑫悦躺在床上,将被子紧紧裹住身体,只露出一张苍白虚弱的脸。见我要出去,她不放心的看着我的背影。 她一个人留在这里,除了担心还有害怕。 我没有回头,“嗯”了一声便又出去了。 我还有一点事,方才是因为知道她快要醒了才回来,现在安顿好她之后,我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了。对于她,我心里多少有一些生气,作为好朋友,从她醒来到现在,一句都没有提到韩雨莫,就好像她从来都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看来,她是真的已经不在乎韩雨莫了。 曾经无话不谈的两个好朋友,因为一个男的,变成了陌路人,想想都觉得很讽刺。 上官鑫悦爱苏子楠,爱到为了得到苏子楠,不惜与最好的朋友韩雨莫断绝关系。 原来在爱情面前,再深的友情也根本不值一提。 韩雨莫善良内向,重情重义,关键是对人好,不记仇,也不会去记恨他人,她懂得珍惜自己喜欢的东西,懂得知难而退。可上官鑫悦就不一样了,嫉妒心强,占有欲可怕,她想要的东西,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正如她爱苏子楠,恨不得时时刻刻跟自己的男朋友绑在一起,天天都呆在一起,时时刻刻都想知道他在干嘛,更见不得自己的男朋友跟别的女生多说几句话。 包括自己的好朋友,韩雨莫。 上官鑫悦见不得别人眼里有苏子楠,当她知道韩雨莫心里也有苏子楠之后,更是处处防着她,盯紧她,深怕她抢走自己的心爱之人。 我替韩雨莫感到难过,也替韩雨莫感到高兴。难过的是她爱了一个男人三年,却没捞的什么好处,还弄得自己一身伤,高兴的是,她终于“解脱”了,终于不再为了他伤心难过。 如果上官鑫悦知道了韩雨莫的事,她会怎样?是会难过,还是会开心?开心自己终于少了一个跟她争夺苏子楠的情敌? 但事实上,她已经得到了苏子楠。 走出超市,还没等我走几步,忽而感觉脚下一沉,像是有什么东西紧紧的抱住了我的右腿。 我心下一惊,看清脚下那东西,我脸色立马沉了下去。 紧紧抱着我右腿的,是一个有手有脚的雪人! 它抬起脑袋,两只眼睛似笑非笑的望着我。 因体内的一股力量在十几年前被强行封印,所以导致体内本该与之均衡的另一股力量出现异常,为此我无法很好的控制和使用那股出现异常的力量,这也导致后来我的力量时常时灵时不灵,时强时弱,根本不受控制。有的时候我轻轻一个弹指便可毁掉一座城,而有的时候,却是弱的连一只蚂蚁都杀不死。 本来A城不用受这次暴风雪的袭击,可因为我的一时失控,眼睁睁看着整座城市陷入了如今地狱般的困境,无能为力。如果我的力量没有受损受限,我早已化解这次危机,可是以我现在的状态,根本做不到。 雪是我,也是韩雨莫。 你问我这场雪何时停歇,我只能抱歉的告诉你,我也不太清楚。我何尝不想让它停下来,可以我现在的能力,不仅无法停止它的侵袭,反而会让它越发严重。 韩雨莫生前受了很多委屈,心中若是没有一点怨恨,那是不可能的。她纵使不记恨他人,纵使被人欺负了也不斤斤计较,但若是别人故意抓着她这一点,肆无忌惮的欺负她,那么再怎么善良的人,也会有恶的一面。 与其说这场暴风雪是因我的一时失控导致,倒不如说,是韩雨莫“黑化”后的报复。 我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蹲下身子,轻柔的抚摸着雪人圆滚滚的白脑袋,像是一个母亲在抚摸自己的孩子一样。 雪人像一个撒娇卖萌的乖宝宝,亲昵的蹭了蹭我的手,我仿佛听见它发出婴儿一般的撒娇声,它的一举一动也像是在寻求安全感。 就在我准备将它抱起来时,只见它“脸色大变”,那模样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还未等我反应过来,雪人便一溜烟钻进了厚厚的积雪里,跑的无影无踪了。 我蹲在原地,片刻的怔愣后才慢慢站起身来。 这几天,我见过不少这样有手有脚的雪人,但那些雪人与方才看到的小雪人有所不同。之前遇到的雪人,体型跟人差不多,形态各异,言行举止诡异多变;有的有脚没有手,有的有下半身,却没有上半身,有的没有脑袋,有的则只有半边脑袋。总之,形态怪异多样,而不像方才见到的小雪人那样,身体各部位完整无缺,就连表情都分明可见。 除此以外,让我感觉不同的,还有小雪人方才细微的几个举动。它刚才,像是在向我撒娇卖萌,又像是在向我求救。 如今A城所面临的,不仅仅是冰雪淹没整座城市的问题,还有城中诡异出现的雪人妖物。 A城,已经不安全了。 至少,不似以往那般安全了。 在这个被诡异笼罩的世界里,没有哪一个地方是安全的,危险无处不在,诡异无处不有。 “啊——” 忽然,超市里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惨叫,紧接着就是物体翻到摔碎的噼啪声。 出事了!这是我的第一反应,听声音是上官鑫悦,她可能遇到什么危险了。我也顾不上要去办事,急忙撒腿就往超市里跑去。 虽然“我”对她存在怨恨,怨恨她曾经对我的肉身韩雨莫所做的那些事,可我并没有真的想要她死,如果我真的想她死,就不会救下她,而是让她在厚厚的积雪里被活活冻死。 韩雨莫是雪,更是我。 而我,则是这个世界。 她,只是这个世界的一小部分。小到,她只是这个世间冬日里六瓣雪花的一小瓣。 我是世间万物,世间万物是我。世间万物影响着我,我也影响着世间万物。 万物并存,相互联系,相互制约,相互影响,相互共生。 当我跑到上官鑫悦所在的位置时,一向冷静面对一切诡异的我都被吓了一跳。只见五个粗壮高大的雪人,手脚并用的分别抓着上官鑫悦的脖子和四肢,然后像是拔河比赛一般分别用力往外扯,眼见上官鑫悦就要被它们活生生的大卸八块了,我来不及多想,也不敢有片刻迟疑,赶忙冲过去救她。 见我靠近,那五个雪人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一个雪人的力道都好比一头成年的公牛,五个雪人那可是相当于五头成年的公牛,力道何其可怕。短短一分钟的时间,上官鑫悦的面色已经极度痛苦到变得扭曲,两眼充血,她的四肢已经要被扯断了,更让我惊慌的是她的两只手臂明显已经见血。 见状,我更是一秒都等不了了,深怕慢一秒上官鑫悦就会被五个雪人大卸八块,更是顾不上危不危险抡起拳头直接朝其中一个雪人砸过去。 “噗嗤”一声轻响,雪人圆滚滚的白大肚子被我砸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我的拳头上还有不少白色的碎末冰雪,凉凉的。 感觉到身体有异,被我砸的雪人松开了上官鑫悦的脑袋。面前的雪人不仅膀大腰圆,个子也足足是我的两倍,在它面前,我竟显得那么渺小。它并没有因为肚子上破了个洞而受影响,挥起粗大的拳头就朝我脑袋砸下来,力道很大,如果没有避开,这一拳足以将我砸的脑浆炸裂。 我一个跳跃,躲开了雪人的攻击。这些天,我也有跟它们打过几次“招呼”,也很清楚它们每一拳的力道和攻击速度。它的一拳,我的一个漂亮躲闪,成功的引起了其他四个雪人的注意,它们纷纷松开因为痛苦陷入昏死状态的上官鑫悦,一个个纷纷向我而来。 我离它们仅两米开外,垂在身侧的双拳下意识地握了握,只觉得有一些棘手。在这昏暗的超市里,它们看起来就像是夜间里的恶魔,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将面前的猎物四分五裂。我咬了咬牙,仰起脸不畏惧的看着正向我走来的五个巨人般高大威猛的大雪人。若不是因为我的力量受损,肉身未恢复,它们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可是现在对我来说,对付它们却是那么的难。 以前,我曾参加过多次危险而又艰巨的任务,虽然每一次都是那么的艰险,甚至有好几次都险些丧命,死里逃生,但好过最终都化干戈为玉帛。在任务中,我遇到过很多奇奇怪怪的灵异事件,碰到过很多可怕而又厉害的“对手”,见到过很多别人没有见过的东西。 上官鑫悦已经昏死过去了,她身体本就受了很严重的风寒,现在又被它们这么一弄,伤势怕是加重了不知多少。 我身体虽没有康复,但好在周围的环境有利于我对付它们,比起什么都没有,这还真是幸运太多了。这里光线暗,为我省下了不少麻烦,还多了一些帮助。 五个大雪人分别从不同的位置朝我围堵过来,粗大的双腿在地面上发出“咚咚咚”沉重的声响,在这空荡荡的昏暗超市里,显得突兀又诡异。让人不由心悸,害怕。 我一边躲着它们,一边往后退,两只手试图翻找食品货架上能用的东西。 肚子上破了个洞的那个雪人紧追着我,步步逼近,我能感觉到它很生气,像是不把我打死绝不罢休。两只粗壮有力的手臂时不时向我所在位置挥来。食品货架上的东西被它砸的散落在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它逼得很紧,距离我不到一米远,眼见其他的几个大雪人近在咫尺,我有些慌了。很快我便被它们堵在了食品货架的中间,前后左右的通道已被它们堵死,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我顺手从旁边抓了一样东西紧紧握在手里,这时不知是哪个心黑的雪人,朝我丢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食品。对于我而言,哪怕被刀捅被剑刺,我也不会觉得疼,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那些东西砸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微微的疼痛。慌乱中,我拿起手上的东西挡住脸,耳边是它们靠近的声音,还有食品货架被推到的声响,声音很大,脑袋被震得有些发疼。 ------------ 第四章 雨伤 眼见它们就要抓住我了,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狠狠朝食品货架撞去。在撞过去的那一刻,我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穿过去。 让我觉得幸运的是,我并没有撞在货架上,而是真的直接穿了过去。 很多时候,我心里想什么,就真的会发生什么。方才我心里想着穿过去,就真的穿了过去,暂时躲开了它们的手爪。 我穿到了厨房用具这边。 还没等我喘口气,又一个大雪人扑了过来。它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叠碗,看样子,是想拿碗砸我了。 我哼了一声。 它们还真是不要脸,以多欺少就算了,方才还用食品打我,现在又想用碗砸我! 还未等我有所防备,只见一个白色的东西“咻”的一声便朝我脑袋飞来。我猛的一侧身,那东西嗖的一声从我身边飞快经过,狠狠地摔在了我身后的货架上,发出“哐啷”一声脆响。 那是一个白色瓷碗。 没等我缓口气,又见几个瓷碗朝我飞快砸来。我左闪一下,右闪两下,弯腰下蹲,然后一个后空翻,几番干净利落的动作,准确的躲过了所有瓷碗的攻击 闪躲过程中,我顺手从货架挂钩上取下几把一次性筷子,手腕一转,纷纷将其全部朝那些围过来的五个雪人扔去。 数十根筷子如同锋利的利剑,射向那些雪人,筷子刹那没入雪人的四肢和腹中,可它们像是感觉不到一点儿疼痛,只是顿了顿又重新围了过来。雪人虽身材粗壮高大,行动却一点也不笨重。 我轻轻一跃,身体像是鸿毛被风吹起一般,稳稳的跳到了货架上面。 一只手里抓着一把方才没用完的筷子,另一只手上握着随手取下的一把铲子。 五个雪人将我围在中间,站在货架上的我,刚好与它们一般高,这显然对我也不太有利。在它们同时朝我砸过来时,我双膝一弯,又一次纵身一跃,躲过了那五只粗壮的手臂。 我像一只蜂鸟,悬停在半空中,等待最佳的出手时机。 其中一个雪人看似能力更高一筹,见我悬停空中,手指间射出一道雪球,轰然射向我的方向。 见状,我在原地一个漂亮的闪身,避开了它雪球的攻击。我轻轻一笑,一翻手腕,剩余的那把筷子在我指间旋转了一圈,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射向那个雪人。 那雪人还来不及闪,脖颈间迎上了飞来的筷子,白皑皑的大脖子瞬间被射了个穿,脑袋也因突然失去支撑,轻轻地晃了晃,然后整个掉落在地,摔成一摊雪。 杀死一只雪人,我便更有信心打倒其他剩余的四个雪人。 高举着手中的铲子,对准离我最近的一只雪人的脖子,一铲子劈了下去。我本想将它脑袋砍下来,不料它倒是聪明的很,像是早已猜到了我的想法,大手一挡,挡住了我的攻击。不过它并没有占到便宜,虽保住了脑袋,但挡过来的那只手臂却被我用铲子生生“劈”断,变成了独手雪人。 我冷笑一声,并不觉得它可怜,反而有些沾沾自喜。这还不是我真正的实力,我的力量很强大,强大到连我自己都无法想象。我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自己的想法随意使唤出需要的武器和任何物件,甚至可以随意的改变当前的情景和画面。 不过,以我现在的力量,时灵时不灵,有时可以,可有时却又不可以。 对准其中一个雪人,我大手朝它轻轻挥一挥,心里同时想着让它消失。果然,只见那只雪人的身体慢慢地变淡,直至变成一缕青烟然后彻底消失不见。 我有些兴奋,准备对另一个雪人实施这种方案。可还没等我高兴多久,便觉得脚下突然一空,胸口处猛的揪紧,紧接着整个人便被什么东西打落了下来。 “……啊!”后背重重的摔在满是瓷碗碎片的地上,我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奇怪的是,即使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又是正好摔在满是锋利碎片的上面,但身上并没有感到任何疼痛,只是手背处被划破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我挣扎着爬了起来,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心想着这下完了,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剩下的三只雪人并没有对我展开攻击,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有些后怕的退了退,迟迟不敢上前一步。 它们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对我没有半点手下留情的雪人怎么突然不敢攻击我了?这让我一时有些搞不懂是何原因。 我上前一步,它们后退一步,我再上前一步,它们再后退一步,这倒是让我越来越奇怪了,我有那么可怕吗?它们似是在与我保持绝对的距离,哪怕靠近一点点都害怕。看它们那一个个忌惮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倒像是真的察觉到了什么更危险可怕的东西,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个让它们害怕的不敢上前的东西,就在我的身上。 我的身上有什么?居然让它们害怕成这样?我仔细地想了想,应该没有吧?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能让它们害怕的东西? 想了半天,这才恍然大悟。 它们怕的,不是我的身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而是我的血。 从小到大,我的血液便与常人的血液不同,我的血液极其特别,特别到令人害怕。人的血液是红色的,而我的血液却不止红色一种颜色,正如我并不仅仅只是人一般。 我是世界万物,万物生灵结是我。 我是人,也是动物;我是动物,也是昆虫;我是昆虫,也是植物。 人的血液是红色的,而动物的血液颜色五颜六色,什么颜色都有。 血液的颜色取决于血液中血红蛋白中的金属离子。 鸟类和哺乳动物的血液是红色的,是因为血红蛋白中的金属离子是铁离子,铁离子是红色的。 与红色血液不同的还有我们常见的苍蝇,它的血液是桃红色,可是又有多少人仔细观察过呢?苍蝇的血之所以是桃红色,是因为苍蝇的血红蛋白中的金属离子是钴离子。水合钴离子是桃红色的。还有很多,比如蚂蚱的血液是褐色的,蜗牛的血液大多数是淡蓝色,不过也有少数蜗牛的血液呈无色透明,蚯蚓的血液为玫瑰红,一些蜘蛛和昆虫的血液则为绿色…… 我,承包了所有不同颜色的血液。 它们怕的不是我的血液颜色五颜六色,千奇百怪,而是我的血液具有极强的腐蚀性作用之一。我的血液腐蚀性太强,强到任何东西都能被腐蚀。 任何东西都能被腐蚀。 哪怕对方能力再强,再如何坚硬,在我的血液面前,也一文不值。 我故意将那道小伤口对准它们,还洋洋得意的挥了两下,想吓一吓它们。果然如我所料那般,它们像是麋鹿见了猎豹那般,没有片刻逗留,分分钟便跑的无影无踪了。 见它们逃之夭夭,我不由得笑出了声。 不过很快,我便又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上官鑫悦伤的很重,脖颈,四肢都冒了不少血丝,看着有些触目惊心。可怕的是,她浑身发紫冰冷,宛如一个死透了的人。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她这伤如此严重,得需及时就医用药,但如今这情况,别说入院就医了,找个药估计都是问题。 我突然有些后悔救了她,她之前那么伤害韩雨莫,害得韩雨莫从一个天真善良的女孩变成了一片冷冰冰的雪花,春夏秋冬,唯有冬季才有短短几日的时间飘落世间,看看这世间的美好。想着他们以前那样对韩雨莫,我就气得牙痒,恨不得将他们对韩雨莫所做的一切伤害全部还给他们。 可那颗天生的善心,让我无法见死不救。 没有药品,我一时有些不知所错,她的脖子已被拉扯的发青肿胀,脑袋看起来已经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脱落。 望着她脖子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我看了很久。我在犹豫,犹豫着要不要“舍命”救她一次,如果不救,她会死,可如果救了,对我的伤害也会很大。 我该怎么办?救?还是不救? 我一时拿不定主意。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的伤已经拖得太久,身上多处地方被扯裂出血,情况非常不乐观,眼看着她就要停止呼吸了,我只能做出选择。 “唉……” 算了,救吧。救人救到底。 心知我的想法,陶小红马上开口劝阻:“皿剑,你真的要用自己的血救她吗?” “你别担心,我没事。”说着,我没有任何犹豫的拿起旁边的一块碎碗片,不由分说地就往自己的手心处割去。 很快,只见绿色的液体慢慢地从伤口处溢了出来。 这是我的血,绿色的血。 绿色代表希望、健康、生命和万物复苏。我的血能使万物复苏、生机勃勃,反之也能毁其万物,让世间生灵涂炭。我的血是世间最好的良药,可也是世间最致命、最可怕的毒药。 我希望我的血,能给她带来好运。 “你的身体本来就没有恢复,现在还要用自己的‘生命之血’救她,你不要命了?” 我一边轻轻地给上官鑫悦擦“药”,一边说:“我的命是命,她的命也是命。况且,这本就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职责。不过是一点血,对我没有太大的影响,你放心。” 陶小红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的过往,知道关于我的一切,她是这个世间除了我之外最了解我的一个人。正如,我了解她的全部。许是寄生在她体内久了,偶尔有时候,我甚至都会忘记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来到这个世间的职责,忘了自己该做什么。 她就像是另一个我,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我。 她就像是我的影子,我离不开她,她也离不开我。 “可你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怕你的身体受不了。”陶小红很担心我的身体,同时也担心我现在的情况,如果我在身体不适的状态下被人发现我的存在,那么我所面临的问题就不只是身体受损这么简单了。 虽然我方才对她说,只要我不想,便不会有人感知到我的存在,但有很多事情并不是我现在的状态所能控制的了的。 我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也很清楚将来会面对什么,但那些都是我迟早有一天要面对的,无可避免。 “以我现在的情况,他们迟早会找到我的。”我笑了笑,继续给上官鑫悦擦拭伤口:“可那又能怎样?可以说他们找了我五年,为了找到我,他们不惜动用了所有人员和力量。我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我曾不止一次的问自己,五年前做了那样不能回头的决定,后悔过吗?我可能在某个瞬间后悔过,但很快便没了那样的念头。那个决定不是我的一时冲动,而是从很久之前我就开始想了,只是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直到五年前那场惨烈的血战中,我不得不做了那样的决定。 “这一次A城突陷困境,晟翎雅汐魔界和诡异界多少会察觉到什么。”陶小红忧心的皱了皱眉:“如果他们同时找到了你,只怕会很难脱身。” 我顿了一下,然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看着上官鑫悦惨白的脸,轻轻一笑,说:“晟翎雅汐魔界那边派了不少人来A城,不过我担心的不是他们,而是诡异界那边。方才那五个雪人你也看到了,从它们的攻击方式和言行举止来看,它们应该是受到了诡异的影响。” 陶小红:“这几日我们见到的那些雪人,不会也与诡异界有关吧?” “十有八九。” 帮上官鑫悦擦好药,盖好被子,我轻轻地坐在了她的旁边。我的血有很好的治愈效果,从擦药到现在也不过几十分钟时间,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在慢慢地愈合恢复了。 我摊开手心,目光淡淡地看着手心处那道醒目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伤口还没有愈合。我安静的盯着自己的手心,半天没再说一句话。 “皿剑,你的手!”陶小红突然惊道。我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我的手心处,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不可置信的事。 别说她被惊到了,我自己都给吓了一跳。 我看到,手心处那道还未愈合的伤口里,隐隐约约的冒出了一些不知名的绿色小植株。更为惊人的是,那些小植株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 这是……?! 我瞪大双眼,有些惶恐不安的打量着伤口处正在成长的植株,这种植株我见过,它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不过很快的,我便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它,十多年前,它出现过一次。 那次的出现,给晟翎雅汐魔界带来不小的灾难,这一次它的出现究竟是好是坏?我也说不清楚,我只希望不要重蹈当年的悲剧。 “皿剑……”陶小红更担心了,“你身体真的没有问题吗?方才逃走的那几个雪人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如果它们真的与诡异界有关,那岂不是很危险?” 对于诡异界,我知道的不少。这个世界被诡异所笼罩,诡异几乎遍布了世界各地角落。但诡异还不足为惧,唯一令世间闻风丧胆、世人光是提起都谈之变色的,是诡异界之王——亡魂。 世人对亡魂的描述更是众说纷纭,对他的了解也不多,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见过他的样子,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比起“晟翎雅汐二十四少”他更加神秘莫测,让人捉摸不透! 亡魂嗜血残酷、冷酷无情、凶狠无比、是令世间万物恐惧的“死亡”之神。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敢轻易的提及他的名字。 这个世界被诡异所笼罩,也可以说,这是诡王“亡魂”的世界。世间所有的魂灵,恶鬼怨灵,不伦品位高低,能力强弱,都皆由他所掌控。 陶小红的担心是应该的,以我现在的情况,若是碰到诡王亡魂,怕是连一丝“活”路都没有,结局会比落入晟翎雅汐魔界手中还要悲惨。 至少,被晟翎雅汐魔界抓走,顶多可能就是被永久封印,永无出头之日。 除了晟翎雅汐魔界,诡王亡魂也找了我五年。 五年前,我就载在了他的手上。那一场战斗是我迄今为止,最为惨烈的一次。当时保护我的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而我也受了重伤,变成了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那次战斗中,几乎没有几个人活下来。 方才那几个雪人很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如果诡王亡魂因此得知我的存在,然后找到我,那么我之后的路可能会比现在更艰难。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该怎么做? 如今的我,不只是“我”一人,还有被我寄生的陶小红,和她的家人。我不能因为我个人让无辜的他们受到牵连和伤害。 “皿剑,我帮你是我自愿的。再说了,诡异想让谁死,谁能逃得了?” 陶小红知道我害怕牵连到她,我心里想什么,她都知道。可我也知道,她话虽这么说,但心里其实很害怕,害怕有一天会真的突然失去自己的亲人和朋友。 明知她心思,可当听到她亲口说出来时,我还是会心疼她。我宁可她像以前那样怨恨我,怨恨我因为个人原因自私的侵占了她的身体,怨恨我占有了她的生活和一切,也不愿看到她这样,明明很担心家人安危,却还要帮我寻找我的肉身。我很对不起她,如果今后我真的牵连到了她和她的家人,那么我会比现在更加对不起她,更加愧疚她。 “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保护好你,保护好你的家人。”我坚定的对她说。 “我们只不过是这个世界上最卑微低贱的人,像我们这种没有任何能力的种族,能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这么久,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我们死不足惜,但是你不同。你是这个世界的操控者、守护者、救世者,你就是这个世界。如果你出了什么事,那么这个世界也就不会存在了,你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任何物都要重要。所以……你万万不能有事。” 我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上官鑫悦身上的伤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只是她的风寒还没全好,不过好在命是保住了,暂时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小红,不管我是不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还是操控者,亦或是别的什么,我都会保护好你和你的家人。”我发自肺腑的向她发誓,“以后怎么样,我不敢说,但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便会用一辈子来守护。如果五年前不是你,我早就死了,这个世界也早就不存在了,说的底,你不仅救了我,还救了这个世界。在我心里,你才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是我的救世主。” 听了我这些话,陶小红有些急了。若不是因为我寄生在她的身体里,占有她的身躯,让她的魂灵无法与自己的身体融合,我一定能看见她着急的摆手摇头的模样。 “不不不,其实我应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一直在保护着我和我的家人,我们现在的生活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你真的不恨我吗?不恨我占有了你的身体,占有了你的身份和生活?” 陶小红想也没想,“不恨。我知道你有苦衷,你有苦痛,你当时也是不得已才会那么做。我怎么可能生气,怎么可能会恨你怪你呢?” 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不仅单纯善良,还那么的善解人意。她的身上,有一点和韩雨莫很像,那就是她们两个都是那么的天真可爱和傻里傻气。她们总是替别人着想,总是害怕会麻烦别人,受了委屈也不说出来,自己默默地承受一切。 韩雨莫胆怯懦弱,受了欺负也只能忍着,不敢跟人说,也不敢反抗。而陶小红虽然很多时候也会选择忍着不说,甚至很多时候习惯性的选择用沉默来解决问题,但陶小红在这一点上唯一与韩雨莫不一样的,是她会与真心朋友诉说自己的心事,寻求安慰和帮助,可韩雨莫不会,她宁可选择什么都不说,也不会选择去打扰和麻烦别人。 陶小红是那么的大度,有时候受了委屈和欺负,自己明明前一秒还很记恨他人,很生气,可下一秒她就心软了,也原谅了他人的作为。 就像她刚刚知道我对她做了的那些事,她明明很生气,很恨我,可最后她还是选择了原谅,甚至选择了无条件的信任我和帮助我。 因为她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没有最坏的人,也没有最好的人。 她从来没有讨厌过任何人,也从来没有记恨过任何人。 不管别人对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管别人怎么故意伤害她,只要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不管多大的事她都会选择原谅。 她就是这么的好,这么的善良,也这么的傻。 “其实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我说,“这些年,你不仅没有怨恨我,还愿意帮助我,真的很谢谢你,小红。” “你别这么说,能帮到你,我很开心。” 外面的雪似乎又比刚才大了很多,偌大的超市里,温度也渐渐的越来越冷。我坐在上官鑫悦旁边,默默地看了一眼她被冻得发紫的脸庞,心情有些复杂。如此幽暗冰冷的室内,唯一的温度来源就是那几根蜡烛。虽然我不怕冷,但并不代表上官鑫悦不怕。 我本想先去完成自己的事情,但现在看来,恐怕是不行了。我随时都可以离开,但上官鑫悦不行,在这样寒冷的气候里,她迟早会被冻死。我做不到见死不救。 可是,我该怎样将她带到那边去?我得赶紧想一个合理的方法带她过去,那样,才不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 第五章 雨伤 “你想将她带到A城驿站那边去?”陶小红问。 我轻轻“嗯”了一声,“她如果留在这里,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A城驿站那边怎么说也是安全地区,不仅有人保护和照顾,还有食物和棉袄,至少可以抵御寒冷,起码那里比这里要好。而且,我还有事,没有时间照顾她。与其让她在这里被冻死,倒不如将她带到那边去。再说,她苦苦寻找了六天的那个男人,也在那边。” “直接将她送到驿站那边,的确有点说不通,可不送,她的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这可怎么办才好?”陶小红担心的不知怎样才好。她担心上官鑫悦的情况会越来越严重,也担心我的身体,更担心我的以后。 “无妨,晟翎雅汐魔界‘万花羽扇五鬼骑士团组织’最近在城中搜救幸存者,等他们出现就好。”我不能直接这样将昏迷不醒的上官鑫悦带过去,只能等待时机。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一个柔弱的女孩背着一个重病昏迷的女孩穿行在冰冷的大雪里走到驿站,多少会让人觉得不可置信,更会让人起疑心。 “也只能这样了。可……如果他们不来我们该怎么办?” “会的。”我十分肯定的说,“他们一定会来的。不过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你是怕……” “嗯。”我心里担心什么,她都知道。如果方才逃跑的那几个雪人与诡异界有关,那么诡异界那边肯定会很快得知消息找过来。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就真的危险了。 “不过我们应该庆幸,它们眼睛看不见,否则,我们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解决此事。它们方才应该是闻到了我的血液,只要我不主动出血,他们便无法确认,也就不会找到我。” “的确如此。不过幸好它们看不见。” …… A城,一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身形矮小的老人浑身颤抖的蜷缩在某区一间冰冷的公共卫生间的角落里。她的手里拿着一个破碗,头上戴着一个破帽子,苍白而稀疏的白发从缝隙间隐隐约约的漏出来。刺骨的寒风不时的从窗户灌进来,冰冷的空气透着一股森然的阴冷气息。 在昏暗的灯光下,只见她满嘴都是黑色的血,一滴一滴的顺着嘴角往下流,她的皮肤像是放太多盐的泡菜一样皱巴巴的,满脸都是老年斑,眼窝深陷,一个塌鼻子都快把嘴巴给盖住了,下面是又黑又参差不齐的牙齿,在她贪婪、狠笑中若隐若现。 她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中,那个破碗里装着的是黑黢黢、令人作呕的血肉,数不清的蛆在里面蠕动着,而她像是吃了什么美味的佳肴一般津津有味。那碗中,不仅仅只有黑色的,不知腐烂了多久的血肉,还有数人的魂灵,它们在凄惨的哀叫着、哭喊着、求饶着…… 待她汲取满足之后,这才拖着骨瘦如柴的身体缓缓的站了起来,她的身上发出清脆、诡异的“咯咯”声,像是骨骼相继断裂的声音;她的嘴巴一张一合,渐渐的越动越快,发出诡异刺耳的“啪嗒”声,令人毛骨悚然。 空气霎时骤降到极致,冰冷的地面上、墙上、天花板上,乃至卫生间的每一个角落,都微微泛起一缕缕灰白色诡异的浓烟。渐渐的,这些灰白色的浓烟越来越多,乃至整个卫生间都飘散着肉眼可见的缕缕烟雾,在这冰冷刺骨的空气里尽显得格格不入。 “暗影大人。” 她的声音古怪刺耳,听着像金属声,好似喉咙里塞满了图钉。 “呵!” 昏暗的灯光下,一道阴冷的轻蔑声混合着灰白色浓烟,透过冰冷的空气幽幽传来,仿佛是来自缥缈的外太空,空无、虚幻。随后,只见一个灰白色、模糊的影子若隐若现,在滚滚的浓烟中诡异可怕。 “老人”弓着腰,干瘪的双腿支撑着她的整个身体,像是一具随时都有可能会散架的骨骸。 “这就是你们摄咒派办事的效率?” 那声音再度传来,语气低沉、冰冷,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对低贱的臣民的忠告。 “咯咯……吱吱……” “老人”的嘴里发出磨牙般的怪声,凹陷的双眼一片漆黑,像是两个可怕的无底洞没有尽头,没有任何生息,仿佛是一具被抽干了灵魂的躯壳。 “咯咯……回禀大人,根据我们的调查发现,整个A城都有她的行踪。” “哦?”滚滚灰烟中,人影咧嘴一笑,凉嗖嗖道,“那这就怪了,她不过是残血剑的部分肉身,怎会有如此强大的能力做到无处不在?还让你们查找了六天未果。”人影嗤笑一声,“你觉得为何如此?摄咒?” “嘶……” 被称为“摄咒”的老人咧了咧嘴,瘦如皮包骨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那不是因为空气的冰冷而发颤,而是来自于恐惧,来自于那个影子犀利的目光和周身可怕的气息。 “回禀暗影大人,属下……属下不知……呃……!” 还未等摄咒说完,只见滚滚烟雾之中,一缕看起来很不寻常的烟丝宛如一跟纤细、锋利的金丝线穿梭在灰白烟雾之中,然后毫不留情的紧紧缠住了摄咒纤瘦的脖颈。 “……” 缠住摄咒的那一缕白烟瞬间收紧,摄咒像是玩物般被整个提了起来,她的身体挣扎着,表情扭曲苍白的可怕。 “刚刚得到一个非常重要的好消息,消失了五年的残皿剑,出现了。” 冰冷的如同千年寒冰的声音刺激着摄咒的身体一阵一阵的发颤,缭绕的浓烟之中,他若隐若现的身影彷如他的声音一般冰冷、鬼魅。 “不过遗憾的是,残皿剑又一次突然消失不见,我们的人晚了一步。残皿剑实力有多强大,你我都很清楚,如果她不主动出现,我们永远都找不到她。这一次她的偶然出现与突然消失,要想再找到她,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不过确定的是,残皿剑与她的分身都在A城,只要找到她的分身就一定能找到她。” 暗影手上的动作紧了紧,滚滚灰白色烟雾中看不见他的模样,高大诡异的身影忽隐忽现,宛如被云雾缭绕的群山看不清真实和远近。森冷的气息弥漫整个卫生间,刮割着摄咒的每一寸皮肤。 “……咯咯咯,属下不知做了什么……还请暗影大人明示……” 摄咒脸色扭曲难看,沙哑着嗓音,扭动着悬浮在半空中的身体。那双漆黑的犹如可怕的黑洞的双眼,此刻流露出一丝难得的畏惧的异光。 暗影的实力有多强大,她很清楚,在他面前,她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罢了。 暗影身上的气息很冷,冷得可怕,那是一种由内向外散发的恐惧。 暗影突然找她,难道是查到了什么? 想到这里,摄咒更加不安起来。自知不是暗影的对手,摄咒渐渐地放弃了挣扎,放弃了想要求饶的心。摄咒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躲得过暗影的追杀,可躲得过那个令世界都害怕的不敢提及的“死亡之神”,亡魂吗? 果不其然,摄咒最担心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 “五年前摄咒诡师做了什么,应该还记得吧?” 听闻,摄咒本就苍白干巴的脸变得异常扭曲诡异,漆黑无光的双眼骤然拉长,像一座黑色蜿蜒起伏的山脊,那双眼几乎已经贴到了嘴唇部,让她看起来更加诡异可怕。 可尽管如此,暗影还觉得对她的惩罚不够。 见她像个随时都会被捏死的蝼蚁,暗影残忍一笑。 “五年前,是摄咒诡师故意放跑了残皿剑吧。如何,我说的对吗?我诡异界策划了十多年就只为得到残皿剑,可谁曾想,那次大战我方不仅损失惨重,最后还没得到残皿剑。可笑的是,毁了诡异界精心策划了十多年所有努力和计划的,居然是你。” “……咯咯,属下……属下当时是一时疏忽,才……才让残皿剑逃了……属下知错了……” 暗影冷笑一声,声音低沉,高大欣长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飘忽。 “哦?疏忽?知错?” 摄咒艰难开口,喉咙里发出咕噜噜、咕噜噜的声音。 “晟翎雅汐魔界那边很快就会得知消息,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暗影森然一笑,周身的烟雾越聚越多,森寒之气降到了极点。“残皿剑那边自会有人处理,至于你,自行回去向主人请罪吧。” 话音刚落,那身影连同卫生间内的白烟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一切恢复如常,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随着他突然的消失,被提在半空的摄咒也得到解脱重重的摔倒在地,从她的身上发出清脆的“咯吱”声,像是骨骼同时断裂的声响。 摄咒龇牙咧嘴,乌黑的嘴里含糊不清的发出两声艰难的“嘶嘶”声和咕噜声,表情痛苦的扭着脖子,黑不见底的两只眼睛露出畏惧的神色,步履蹒跚的一步一步向前而行。 背着上官鑫悦,我犹如鱼儿一般摆动身躯和四肢,慢慢地在厚厚的积雪下游行。 我是雪,所以我以雪的形态“背”着她。准确来说,我是像抓着一条死鱼一样抓着她。这么做,也是为了能让自己躲过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韩雨莫在我耳边轻声道:“皿剑,我来吧。” 她是雪,是我,也是这个世界。只要有雪的地方,她都在。 未等我说话,便只听韩雨莫又低声说了一句:“不管怎么说,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她的声音很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 我心知韩雨莫的想法。那一夜我问她,恨他吗?当时她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可我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爱的愈深,伤就愈深,痛就愈深,恨也就愈深了。 韩雨莫爱苏子楠,爱的卑微且小心翼翼。 真正的爱是隐忍,是克制,是成全,而不是自私和占有。可再好、再深的感情,也会为之消磨殆尽,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你若一再伤害她,她对你积怨多了,总有爆发的一天,这是一个心寒至极到心火至极的过程。 韩雨莫喜欢苏子楠,深爱着苏子楠,可她不敢说出口,因为她害怕一旦说出口就会失去,失去苏子楠也失去好友上官鑫悦,所以只能看着苏子楠和上官鑫悦走在一起,让自己的心逐渐冰封。 喜欢不敢说,放弃又舍不得。 影视剧中结局,女一总是人生赢家,爱情事业双丰收的那种。女二总是与女一相反,让人恨的牙痒痒,爱而不得黑化,或者就是死了。 韩雨莫不是言情小说里让人人都喜欢的女主,而是爱而不得,最终一无所有的女配。 “放下吧。” 我知道,她在报复。曾经善良软弱的她,如今已经渐渐变得冰冷而陌生。 她的怨恨之心越深,风雪时间越长,A城便永无出头之日。若想风雪停止,除非让她放下心中的怨恨。 韩雨莫从我手中接过昏迷不醒的上官鑫悦,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怀里”的上官鑫悦,然后很认真的对我说:“皿剑,我其实很羡慕你,你有一个人爱着你的男人,而我不管怎么努力,我深爱的那个人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我。” 我有一个爱我的……男人吗? 我苦笑一声。 是有一个爱我的男人,而我也爱他,但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爱又能怎样?如今,他已经完全不记得我了。 如今的我对他来说,只是毁灭世界的“凶器”而已。自五年前我做了那个决定开始,我与他之间,就已经不可能了。 别说五年前开始我就与他没有可能,而是从一开始,从我降临这个世界开始,我便与任何人都没有可能。 我是这个世界,也是降临在这个世界的救世主,更是新的世界,早晚有一天要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所以我和他之间,是永远也没有可能的。永远,都不会有结果。 五年了,我有五年没有见到他了。日后再见,也只是站在对立面的“敌人”。 说是爱他,倒不如说是偷偷的暗恋。 我没有隐瞒,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浅笑,可一想到他,心里就不由泛起一阵心酸,“可你也知道,我和他永远没有可能。” 韩雨莫淡淡道:“是因为你是残皿剑,是这个世界吗?” 是因为我是残皿剑,是这个世界。所以,我和他永远没有可能。 “虽然你对他来说只是毁灭世界的‘凶器’,但至少,他心里曾经有过你。” 可苏子楠的心里,没有她韩雨莫,只有上官鑫悦。 “他心里有没有我,我不敢说。但我心里有没有他,我也不会欺瞒他人。” 我的回答诚恳而认真。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不会像言情小说里面的女主那样,爱着男主却因被男主伤害和折磨之后死心,然后转身和男二在一起,心里虽爱着男主,嘴上却说着不爱,可最后却又和男主走到了一起。我不同的是,我若爱一个人,便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哪怕那个人伤害我,折磨我,甚至为了自己的利益和计划利用我,背叛我,我的爱也依然不会变。 我若爱一个人,那个人便是乞丐、是流浪汉、是先天有缺陷的残疾人、是穷苦无家可归的人我也爱,我若不爱一个人,就算那个人拥有荣华富贵,容貌英俊潇洒,对我万般好我也不会喜欢。 “雨莫,收手吧。”我认真地看着韩雨莫,“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恨,可这与A城的无辜人无关。” 韩雨莫心中有怨恨,她虽答应我离开,可心中却因有几分不甘,导致从某种角度来说,我和她并没有真正的完全融合在一起,而是分离。只有当她彻底放下心中的怨恨和不甘,我和她才能真正的融合。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韩雨莫的声音冷了几分,抱着上官鑫悦的手紧了紧,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此刻她的心比她的声音还要冷。上官鑫悦是她最好的朋友,却因一个男人和她断绝关系,两人自此变成陌路人。 有些友情无论你怎样吵闹,他们都不离不弃;但有些友情吵着吵着就淡了,闹着闹着就散了。 韩雨莫重情,她最为舍不得放下的就是对苏子楠的爱和对上官鑫悦的友谊。她笨,她傻,被人骂被人欺,被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被人随意使唤和抛弃,韩雨莫也从没想过离开。她忍着痛默默的承受着一切,傻傻的跟在他们的后面,当他们有需要时自愿帮忙,也任由他们各种使唤自己。 韩雨莫是我的肉身之一,十几年前与我脱离时三魂七魄受到了一些影响,所以导致她身体受损,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像个傻子一样,被人骂、被人欺也不知道还手。她也不是不会恨,而是不知道恨是什么。 她智力有损。她是真的傻。 但现在,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摆布、任人欺负的傻姑娘了。以前的她善良软弱,可现在她会恨,会还手,会报复。 她会痛,会难过,会伤心,会生气,会恼怒,会害怕,会委屈……可偏偏不会恨。 那天是我没能控制住自己,没能控制住她,A城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我的错。 是我的错。因为我的失控,让韩雨莫变成现在这样,更让A城在短短几天时间变成了这般可怕的地狱。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放下心中的不甘和怨恨,彻底与我融为一体。 片刻的沉默后,韩雨莫对我说了一句,“皿剑,你走吧。” 我愣了愣,她这是什么意思?不需要我帮忙了吗?还是说,她想一个人解决所有问题?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应该是不想麻烦我,想一个人解决问题,可现在我们是同一个人,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怎能不管? “让我帮你。” 韩雨莫直接拒绝:“你回去吧。待我解决完所有问题,我会去找你的。” 不过很快,我就知道了她的心里所想。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诡异界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存在,现在正在全城搜寻我,如果我猜的没错,以晟翎雅汐魔界的实力,这会儿估计也已经察觉到了。你放心,只要我不想,他们就找不到我。” 韩雨莫:“如今你身体受损未愈,很多事情根本不是你能控制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他们找到你之前尽快离开A城。” “我若离开了,你也会有影响。而且以你的实力,若是同时面对诡异界和晟翎雅汐魔界,你该如何应付?” “我会尽可能避开他们。再说了,整个A城都有我的气息。但是你不同,若是让他们找到了你,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韩雨莫说的也没错,整个A城被暴雪淹没,雪就是韩雨莫,有雪的地方就有她的气息。虽然我可以做到无处不在,可以做到只要我不想就没有人找得到我,可也就像她说的,我受伤未愈,所以有很多事情根本不是我能控制的。 韩雨莫又道:“如果你出了事,那我也就不会存在了。所以只要你没事,我就在。” 我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救世主、控制者,亦是这个世界。只要我在,她就在。 我轻轻咬了咬唇,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韩雨莫垂眸,那双黑色的眼睛淡淡的看着怀中的上官鑫悦。她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也就没再问她。 好一会儿,韩雨莫才淡淡的出声,目光依然没有从上官鑫悦的身上移开。只是这一次她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对陶小红说的。 “陶小红,皿剑就交给你了,照顾好她。”韩雨莫顿了顿,继续说道,“带她离开A城。千万别让诡异界和晟翎雅汐魔界找到她,千万、千万!” 韩雨莫严肃的用了三个“千万”,叮嘱陶小红照顾好我,保护好我,看好我。 陶小红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知道如果我出事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的灾难。她像个听话的孩子,乖巧的答道:“嗯。” 韩雨莫不愧是我的肉身,性格倔强的像我,一旦决定的事情任谁阻拦都不会改变。就像她爱苏子楠,哪怕被苏子楠伤害,对他的爱也从来没有改变。深知她的心思,我也不再说什么,只希望她不要因恨误入歧途。 “你放心,我有分寸。”韩雨莫也知道我的担心,抬起头向我保证。 “好吧。”我们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回我们的家,陶小红的家——F市姸承县枫林乡乌雪村。 “他们来了。”韩雨莫眼神幽深,苍白似雪的脸平静的望着某处。她望去的方向,是两个英俊的年轻男子。 被冰雪覆盖冻结的大街上,两个身着冰蓝色斗篷大衣的银发少年在极寒的风雪之中搜寻着什么。 “探测到有生命迹象,附近可能有幸存者。”说话的少年长着一张洁白如冰的脸,蔚蓝如海的双眸泛着迷人的光泽,配上他那一头先天漂亮的银发,更显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放荡不羁。 身旁的少年则与他截然不同,那张玉一般白的俊脸温润尔雅,浅蓝色的眼眸宛若繁华的午夜星空般优雅温顺。他的手上抱着一只还未成年的小雪狼,小雪狼柔软温和的红舌轻轻地舔了舔少年白皙的手背,少年微笑不语,温柔的抚摸着小雪狼的白毛。 “锁定位置。”少年温和的嗓音透着一股慵懒的气息,迷人的浅蓝色双眸带着几分困倦之意,柔顺的银发在极寒的风雪中凌乱而飞。 “雪茂轩,别给老子关键时刻掉链子啊。”见抱着雪狼的少年神色逐渐变得迷离,一旁的少年不由得有些慌了,微拧着眉无奈道。 “位置锁定了没?”被称作“雪茂轩”的少年双眼轻颤,有些困倦的转头看着身旁的同伴,俊美如玉的脸温柔的好像要滴出水来。 “锁定了。打起精神来,情况有些不太对头。”冰祥歌看了一眼手上转动不停的魔法探测器,又看了看四周,以防有什么不测。 ------------ 第六章 雨伤 “轰轰轰~”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吼叫声随着狂风扑来。在两个少年前方一公里处,天空似乎下了一条巨大的瀑布,长长的无边无际,白色如雾一样的东西瞬间将那边的建筑完全覆盖。 “事情变得有趣了。”冰祥歌轻笑一声,眼睛直视着前方的“瀑布”。 脚下的雪地剧烈的颤抖着,那些看似坚固的建筑在白色洪流中发出巨大的嘶吼声,不时有黑色或白色的物体从白色洪流中翻滚而出。 “他们……不会有事吧?” 巨大的白色瀑布中,一个小山似的巨型雪人随着白色洪流翻滚,雪人张开白色的血盆大口,发出雷鸣般的响声朝两个少年的方向飞速扑去。 “轰——”前方传来一声巨大的撞击声,紧接着冰祥歌便感到一阵强劲刺骨的寒风扑来,忽而脚下顿时一空,整个人便被扑面而来的狂风吹起。 狂风如同野兽一般呼啸而过,冰雪四处飞溅。 那双巨大粗壮的手上,捏着一个样貌普通的女孩,“陶小红”。 知道她又开始担心,我无奈一笑,说:“这你放心,他们是我冰雪族的人,他们自小在冰雪世界长大,再者他们本就是由冰雪幻化而成,这点冰风暴他们应付得了。” 听我这么一说,陶小红这才放心下来。 陶小红沉默着,目光直直的望着前方的其中一个少年身上。她看的,正是手上抱着一只小雪狼的少年,雪茂轩。 雪茂轩少年脸上没有半分畏惧之色,更没有闪躲,就那样站着,直到狂暴的洪流瞬间将他彻底吞没。 陶小红惊得睁着大眼睛:“皿剑,雪茂轩是不是你的……” 知道她想问什么,我轻轻一笑,嗯了一声:“我堂三哥。” 狂风怒号,震耳欲聋,风雪交加,但这并不影响我和她的对话。 雪茂轩是我的堂哥,也是晟翎雅汐魔界“万花羽扇五鬼骑士团”扶善部的副部长。 从见到他开始,我的心便是说不出的感觉,有激动,有思念,也有难过。没想到五年后,我见到的第一个亲人,竟然会是我的堂三哥,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相见。 看着洪流之中的他,我的眼眶逐渐湿润,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五年了,快整整五年没有见到他了。 五年了,你们过得还好吗?大家都还好吗? 心口闷闷的,酸酸的,很难受。虽难受,却也止不住的高兴。 这五年,没有我的日子,没有我给你们添麻烦,你们应该过得很好吧。 …… A城驿站。 如我所预想的那般,这里和外面完全不一样,可以说是应有尽有。最重要的是,这里的防护措施做的很不错。A城的幸存者,几乎都在这里。 “你是陶小红吧?”正当我望着陌生的四周出神的时候,身旁突然想起一道陌生、好听的女声。 我急忙回神,只见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眯着眼笑盈盈的站在我的旁边。她身材瘦小,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紧身羽绒服,手上抱着一些档案资料,想来应该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她看起来年纪与我相仿,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好相处,这让我有些紧张的心放松了很多。 我点头,回笑:“是的。” “现在可能要麻烦你跟我去一个地方了。”女孩微笑的看着我,两个眼睛水灵灵的,很是好看。 “可以。” “你身体感觉怎么样?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可以跟我们说。”女孩倒是一点也不认生,她给我的感觉就像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一样亲切。 “还好,谢谢你们救了我。”我没有问她要带我去什么地方,要做什么。 女孩转头看了看我,眼里的笑意更浓:“不客气。治病救人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应该的。” 我微微一笑,问她:“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风铃草。” 原来她就是风铃草,物灵族响有名气的“百花卉子”,五鬼骑士团成员。 风铃草的寓意是知恩图报,喜欢风铃草的人一定是一个知道感恩的人。它寓意着创造力,传说受到这个祝福的人个性会很独特,有着很吸引人的艺术气息。风铃草还有一个寓意是嫉妒。风铃草也代表着温柔的爱的意思。 果然是人如其名。 我说:“名字挺特别的,这是花名吧?” 风铃草挑了挑眉毛,笑的温柔又好看:“没错。你是A城本地人吧?” 我摇了摇头,答道:“不是。我是F市姸承县的,放假来A城找朋友玩,可没想到才来不到一天,A城就出事了。” 来A城找朋友玩是假,我在A城根本就没有认识的人,此次来这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韩雨莫。 “原来如此。”风铃草并没有起疑,倒像是久违不见的朋友一样和我聊起来:“你在F市上学吗?” “是的,在F市盛景魔法学院读五年级。”想了想,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读的自然系魔法专业。” 风铃草笑笑,没在多问,而是转移了话题,“上官鑫悦就是你说的那个朋友吗?” “啊,不是的。”风铃草应该是以为上官鑫悦就是我来A城找的那个朋友,我忙否认。 “我还以为她就是你来A城找的那个朋友。”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起来:“不是的。A城出事后,我就联系不到我的朋友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说到这里,还故作伤心难过起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整个A城空无一人,我很害怕……手机也没电,根本联系不上任何人。上官鑫悦我是昨天在街上碰见的,当时她受了寒昏倒了,所以我就救了她。” 风铃草点点头,一脸笑容:“原来是这样。” 我走在她身旁,跟着她一路穿过弯弯绕绕的走廊和楼梯。这里真的很大,彷如迷宫一般,若是没有人引路,怕是会迷路。 “对了,她怎么样了?醒了吗?” 跟着她走进电梯,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上官鑫悦现在的情况。 风铃草看了我一眼,脸上笑意不减:“她身体虚弱,加之受了严重的风寒,可能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不过你放心,我们这里有优秀的医护人员,她不会有事的。” 我轻轻嗯了一声,她没什么事在我的预料之中。我用自己的血医治她,她若出事那才真的说不通。 电梯大门缓缓关闭,我感觉电梯正在极速上升。为避免说太多被她看出什么端倪,我选择了沉默。 方才还同她说话,突然就沉默不语,风铃草也感觉到了,她有些奇怪的看了看我。 “你是不是在担心什么?”风铃草眯着眼看着我,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眉眼带笑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让我放松心态别紧张,“你别担心,我们副部长只是想见见你,问你一些简单的问题而已。一会儿见到他,你别紧张,他问什么你回答就是了。” 副部长?她说的不正是我的堂三哥雪茂轩吗?我堂哥要见我?难道是跟韩雨莫有关? 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一想到要去见他,我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心跳的很快。 电梯停在了十楼。 “走吧。” 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情绪,我平静的跟着她走出电梯。 相比楼下,这里更大,更宽敞。一看,就不是一般的地方。没走几步,我就发现,四周经过的工作人员和“路人”一般的人物都看着我,或者说,他们是用一种很奇妙的眼光看着我。他们穿着怪异,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我被他们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心想着是不是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或是衣服穿反了?我小心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确定衣服没穿反,身上也没有什么奇奇怪怪能引起别人注意的东西,这才抬起头来。但四周好奇异样的目光依然没有变化。 他们的目光实在有些令人不太舒服,被他们看的我浑身不自在,我有些害怕,连忙跟上风铃草。 “他们怎么都那样看着我?”我望了望四周奇怪的人,小声的问风铃草。 风铃草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然后收回目光,微笑着对我说,“这里是我们部门工作的地方,平时除了在这里工作的人员之外,没有外人会进来。” 原来如此,难怪他们看我的眼光那么奇怪。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有些紧张害怕,但心里其实很开心,还有亲切。这一路上,我似乎找到了曾经那种味道,陌生而又熟悉,亲切而又刺激。 “你是第一个来这里的外人,他们当然会那样看着你了。” 好吧。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很快,风铃草便领着我走进了他们副部长工作的办公室里。奇怪的是,偌大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居然没有一个人。 我一时有些不知所错,不是说副部长雪茂轩要见我吗?怎么没有人?我愣愣地看着风铃草将手上的资料放在办公桌上,她像是早就知道了办公室没人一般,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之色。我微微张了张嘴,想开口问她,但最终还是将心中的疑问咽了回去,以我现在的身份这样冒然过问有些不妥。 整理好桌上的东西,风铃草看了一眼腕表,这才笑着招呼我,“你先坐会吧,我们副部长情况有些特殊,可能要麻烦你等十多分钟了。” 我有些愣,一时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但还是规规矩矩地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静静地等待着。风铃草招呼我坐好,又热情的去隔壁茶水间给我端来我要的一杯热水。她的热情款待,让我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她没有坐下,替我将热水放在桌子上后,便规规矩矩的退到了一旁站着。 “你……不坐吗?”看着她像个下人一样站在旁边,我有些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来者是客,你坐着就好,不用管我。” 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我也只有好好坐着。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眼见十多分钟过去了,雪茂轩还是没有来。待会他应该会问我关于韩雨莫的事情,看来,他们已经知道韩雨莫是残皿剑分身的事情了,不然不会无缘无故把我带到这儿来。只是,五年没见过了,想着马上就要见到他,我那颗激动翻涌的心怎么都无法平静。 他是我堂哥,我的亲人,我怎能不激动? 许是见我时不时就往门口看,风铃草开口对我说:“你别急,我们副部长应该快来了。” 我拉回思绪,故作羞涩的冲她笑了笑。 就在这时,只听“咔嚓”一声,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门口英俊的银发少年,脱下了那一身冰蓝色的斗篷大衣,换上了雪白色的西装。他看起来像刚刚睡醒,脸色有些不太好,那双浅蓝色的瞳眸带着疲惫的困倦,即使面容疲惫也掩盖不了少年俊逸的外表。 只一眼,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眼睛瞬间红了。不管之前如何激动,如何紧张,还是如何思念,在这一刻似乎什么都不存在了。 “……”哥…… 我听见自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听见心跳的无法抑制,听见自己的双唇在上下打颤。 “陶小红,这位就是我们部门的副部长,雪茂轩。”若不是风铃草的声音将我拉回神,我怕是要当面落泪了。 我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呆呆的看着雪茂轩。多年不见,我感觉他变了很多,长高了,瘦了,也比以前更帅了。不过,除了这些变化,我还感觉到,他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了。 为何我要这么说?是因为从我见他第一眼起,我便感觉到,他的身上多了一种东西。而这种东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来自于诡异界的一种诅咒。 这种诅咒,不会致人死亡,但会让人在咒发之时感到疲惫困倦,然后陷入短暂的昏睡状态中。在诡异界内,以“诅咒”暗魔法攻击和伤害对手的,唯有令世人恐惧的“三大诡师派”内的摄咒派头领,摄咒诡师。 他是什么时候中的咒? “你是陶小红吧?”见我红着眼盯着他出神的看着,雪茂轩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想,那张白纸一般的俊脸温柔如水,就连声音也温柔的能溺死人。 他的声音比水柔,比风甜。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忙收回目光,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头,泪水也在这时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你怎么哭了?”见我低头落泪,风铃草忙走了过来。 我像个孩子一样,胡乱的擦去脸上不停掉落地眼泪,可不管我怎么擦,这眼泪就是擦不完。 我真想抽自己两巴掌。 真是的,太没用了。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掉眼泪,太丢人了。 “可是发生了什么?”风铃草一边安慰我,一边关切的问着。 我没有说话,随着眼泪越流越多,我终于控制不住心里快要崩溃的情绪,哭出声来。 不管了,管他丢不丢人呢,就全当我犯疯吧。 见我哭的如此伤心难过,风铃草急了,一时也不知怎么才好。 对于我的这个突然举动,雪茂轩也有些震惊,不过他没有说话,而是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我们。 “是不是担心你的朋友?”风铃草坐在我的身旁,轻轻拍着我的后背一边安抚我,一边问着。“你别担心,你的朋友不会有事的。” 我只是很久没有哭了,想哭哭而已,就当发泄发泄心里压抑很久的情绪。我哭不只是难过,还有很多说不清楚的情绪。如果换做是你,当自己的亲人就在面前,而你却因为很多原因不能与他们相认,你是否也会如我这般难过? 雪茂轩是我的亲人,我的哥哥,可是我却不能和他相认。更可悲的是,他已经忘了我,已经不记得有我这个妹妹了。忘记我的,不只是他,还有我的家人和朋友。 没有人知道我为何而哭,而伤心难过,你们就当我找不到朋友而哭的吧。 事实上,我也点头承认了。 “没事的,你朋友会好好的。” 不知哭了多久,我才轻轻抬起头来,红肿着双眼,哽咽的对她说,“风铃草,你有手机吗?有信号吗?我想……想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家里人”指的是陶小红的家人。这五年,我用陶小红的身份同他们生活在一起,他们虽与我毫无血缘关系,但这么多年来,对我来说,他们早已成为了我的家人。 风铃草微微一愣,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雪茂轩,然后对我笑了笑。 “当然可以。” 她热情的把手机递给我,“你用吧。这些天,你的家人肯定很担心你。” 本来他们是来问我话的,可现在却变成了这样,还让他们看了笑话。不过好在,他们并没有说什么,反而安慰我,这让我觉得尴尬又很不好意思。 家里人的电话号码我都记得,输入母亲王晓英的电话号码,然后拨了过去。 电话播出去没多久就接通了。 “妈。是我,小红。”未等那边说话,我先开口了。 “小红?”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熟悉的声音,“你手机怎么回事?给你打了好几个都是关机,听说A城出事了,你没有什么事吧?” 听到王晓英的声音,我的眼泪又止不住的落下来。 我咽了咽唾沫,说:“我没事,家里都还好吗?” “家里都很好。倒是你,放假了去什么A城玩。打了你那么多电话都打不通,我们都担心死了。你现在在哪里?你一个吗?” “手机没信号,也没电了。不过我没事,有人救了我,你们放心。等A城情况好一点,我就回来。”这些天联系不到我,他们一定非常担心。 跟王晓英说了我现在的情况,也简单的说了这些天我的大概状况,好让她不要担心。当然,我隐瞒了自己和韩雨莫有关的一切事情。 我问:“对了,小咪回来没有?” 电话那头,母亲王晓英轻轻叹了口气,回答:“好像还没有放假。除了她亲自跟我们联系,不然我们平时都很难联系上她。” 的确如王晓英所言那般。 “小咪”是我的、准确来说是陶小红的亲妹妹,陶小咪。一年前凭借自己优良的成绩和表现,考上了世间最强大的晟翎雅汐魔界煜珈魔法学校。 晟翎雅汐魔界煜珈魔法学校那是一个位于晟翎界境内最强大、神秘、神圣、高贵、优秀、神奇的私立大学。培育出来的学生在整个世界里都有着最好、最伟大、最光荣的成就,它所招收的学生标准不仅仅只是成绩,更是以拥有最真诚的守护世界之心的人为主。但那也是一个愿交付自己的生命,不惜一切代价和生死去守护世间安宁和时刻面临着无处不在的“危险”的学校。煜珈魔法学校学习世界上最厉害、最强大、最精深和不同种类的晟翎魔法,和全世界最顶级的文学知识,两者结合学习使用。 得知自己被煜珈魔法学校录取,陶小咪比中了亿万彩票还高兴。不只她高兴,作为家人,我们也很高兴。 我为她感到高兴,感到骄傲,感到自豪! 不只是我,我们全家人,不,是陶小红全家人都为她感到骄傲和自豪! 考上煜珈魔法学校,这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荣耀。 陶小咪太优秀了! 真的,太优秀了!!! 我都没有想过,她真的会考上煜珈魔法学校。 在那个教育和经济条件都如此落后的山村里,陶小咪能考上这么好的学校,这不仅仅是全家人的骄傲,更是整个村,整个乡,乃至整个县城的骄傲! 迄今为止,陶小咪是姸承县唯一一个考上煜珈魔法学校的人。 别说王晓英无法联系到她,就连我也是如此。至于为什么我们无法联系到她,只因煜珈魔法学校有严格的规定和要求。 挂断电话,我将手机递给风铃草。 和“母亲”王晓英通过电话后,情绪明星好了很多。 “如果你想回去,我们可以安排人送你回去。”说这话的不是风铃草,而是坐在对面默默看着我打完电话的雪茂轩。 红着眼,我故作羞涩紧张的看了看他。那双能迷倒万千少女心的蓝眸,正温柔地看着我。 他的目光太温柔了,温柔的让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说,如果我想回去,他们会派人送我回去,是真的吗? “身体怎么样?”雪茂轩温柔的笑了笑,柔声问道。 “挺好的,谢谢你们救了我。”我有些紧张的捏了捏手心,眼神有意无意的躲闪着。 “没事就好,如果有需要的,就说。别客气。” “嗯。” “陶小红可是A城本地人?”雪茂轩又问。 我摇了摇头,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我是F市姸承县的,来这里玩。” 雪茂轩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顿了顿,他又问,“上官鑫悦可是你的朋友?” 我看了一眼身边的风铃草,然后看了看他,有些紧张的摇了摇头,“昨天在街上碰到了昏迷的她,所以……救了她。” 雪茂轩没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待我情绪好一点,才开始慢慢地进入主题。 “冒然把你带到这里,还希望你别介意。” “不、不介意的。” 雪茂轩眉眼尽是柔和,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温柔,这样的客气。即使他不认识我,即使我在他面前只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但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高贵而故意摆架子,反而让人觉得很亲近,这也让我的情绪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我们本不想打扰你,可这件事情对我们的工作来说非常重要,所以希望你能谅解。” 他用了“非常”一词,简单又郑重的表明了此事的重要性。我知道他想问什么,晟翎雅汐魔界追查残皿剑失踪一案已经五年,如今好不容易获取到一些“相关信息”,他们怎能不重视? 找到残皿剑肉身,就能找到残皿剑。这是他们找到“残皿剑”的唯一办法。 而韩雨莫,便是残皿剑肉身。 刚好在几个小时前,他们从韩雨莫手中救下了我和上官鑫悦。韩雨莫和上官鑫悦是朋友,此事问她最为合适,可上官鑫悦因重病昏迷不醒,所以他们只能来问我。 ------------ 第七章 雨伤 “陶小红,实在不好意思,你救了我,我应该好好请你吃一顿饭的,结果……” 上官鑫悦看了看我面前的粉,很抱歉的说。 听她这么一说,我连忙挥手道:“没事没事,如今这情况,这已经很好了。” “待日后A城恢复正常,躲过危难,我一定替鑫悦好好请你吃一顿饭,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这回开口说话的,不是上官鑫悦,而是与她坐在一起的苏子楠。 他们倒是有那个心,只怕到时候没那个机会了。过几日我就要回去了,何时再见还是未知数呢。 救她并非我所愿,就当是为了韩雨莫吧,也为了心中那一份拯救世界的职责。 “请我吃饭就不用了,等过两日情况好一些了,我就要回去了,以后能不能见面都还不知道呢。”我摆摆手,说。 听到我要走,上官鑫悦惊道:“你要回去?你难道不是A城本地人吗?” 我微微笑了笑,答道:“不是。我来自F市,因学校放假所以才来A城玩的。”说到这里,我有些忧伤起来,“结果没想到,A城出了这么个事。” 想到如今这情况,上官鑫悦也不由得忧伤起来,可能是因为我的话让她想起了什么伤心事,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苏子楠见状,急忙放下筷子,暖心的替她擦去眼泪,温柔的安慰她::“没事了,有我在,我们会找到你的家人。相信我,相信我们。” 上官鑫悦点点头,如果不是有苏子楠在,她怕是已经倒下了。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相信他们,相信他们会帮她找到她的家人。 “还好有你陪着我,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你别再离开我,我真的很害怕。” 苏子楠温柔的说:“不会了,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真的吗?子楠,我真的很害怕,害怕有一天你不要我了,害怕有一天你突然不见了,让我怎么找都找不到……我,我真的很害怕,答应我,别再离开我。” “好,我答应你。以后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 “嗯。” 得到他的承诺,上官鑫悦这才放下心来。她是真的怕了,那六天六夜的孤独和恐惧,令她苦不堪言,她再也不想经历一次了。 我埋头专心吃粉,至于他们两人说了什么,我丝毫不感兴趣,也不想听。那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 真是好笑,这电灯泡当的久了,竟然会习惯。 “陶小红,没想到你也喜欢吃酸辣粉。”就在我吃的津津有味时,上官鑫悦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我愣了愣,一时没听明白她的意思,抬起头奇怪的看向她。 什么叫“没想到我也喜欢吃酸辣粉”? 见我一脸茫然不解的样子,上官鑫悦只好慢慢地解释:“看你吃酸辣粉,我突然想起我的一个朋友,她和你一样,都很喜欢吃酸辣粉。” 听她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我咋没想到呢?她说的那个和我一样喜欢吃酸辣粉的朋友,是韩雨莫。 我笑了笑,道:“是嘛。”亏你还记得她喜欢吃酸辣粉。 说话间,我故意瞟了一眼苏子楠,想看看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还以为他会和以往那样冷淡,甚至会像“无视”韩雨莫那样“无视”我,只是没想到,他也正看着我。那双漆黑的双眸里,除了本就该有的神情外,还有我看不懂的东西。 上官鑫悦神情看起来有些忧伤,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放下筷子,也不顾旁边有人,开口就问苏子楠,“子楠,韩雨莫真的是残皿剑的肉身吗?” 此话一出,苏子楠的脸色明显变了。 他皱起眉,英俊的脸渐渐阴沉下来,这个样子的他怕也是上官鑫悦第一次见到。见他如此,上官鑫悦也感觉到了自己说错了话,有些害怕的闭了嘴。 就连坐在他们对面吃着粉的我,也都默默闭了口。 苏子楠神情阴沉冷淡,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我知道,他之所以不说,并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不能说。对于韩雨莫是残皿剑肉身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不仅关乎着世人安危,还关乎着这个世界的存亡。所以,这件事情绝不是人人都能随随便便说出口的。 在A城盛珉魔法学院,苏子楠是人人爱慕的风云人物,可在这里,在晟翎雅汐魔界“万花羽扇五鬼骑士团组织”里,他不过是一个乖乖听命于他人的“属下”而已。在这里工作的,都是五鬼骑士团组织成员,而他只不过是一个还未正式入选的预备成员。 他没有资格过问上头的事情,也没有资格在未经过允许之前向他人吐露实情,更何况韩雨莫是残皿剑肉身这件重中之重的大事。 吃过饭,刚走到饭堂门口,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堵住了我的去路。 “陶小红。”风铃草笑嘻嘻的朝我打了个招呼。 看到是她,我也不失礼貌的微微一笑,然后跟她回了个招呼。 她怎么突然来找我了?她来找我干什么?如果是关于韩雨莫的事,她不应该来问我吧?而且,我该说的,几天前不都全跟他们副部长说了吗? 她这次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你怎么来了?” 风铃草给我的感觉依旧还是和前两天一样,那么的热情洋溢。 风铃草一点也不见外,对我就像是相识了很久的朋友,没有什么陌生感。 她微笑着,说:“我去你住的宿舍找你没找到,我就想,这个时间点你可能在这里,所以我就过来了。” 她找我做什么?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风铃草眨巴着双眼,说:“你不是想家、想回去了吗?” 我微微一愣:“是啊,怎么了?” 我是想回去,但A城现在这状况我就算想回去,也回不去啊。等等……他们之前跟我说,如果我想回去,他们会帮我,难道…… “嘿嘿嘿。”风铃草眯起半只眼睛,“我奉命去F市办事,明天早上就走,你要不要与我同行?” 听到她要去F市,还让我与她一起去,我心情立马大好,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我开心的问她:“真的吗?” 风铃草眼里闪着光:“真的。所以我过来问问你,如果你想回去,明天我们一起走。” 我又怎会不想回去?待在这里的这些天,我都要待出毛病来了。我开心的连连点头,“好好好,我和你一起去。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见我如此开心,风铃草也开心的笑了。 “对了,明天和我们一起去F市的还有好几个人。最近A城情况不太好,路上多一人多一分安全保障。” A城距离F市三百多公里,途中还要经过不少陡峭山路,加之暴风雪原因,道路严重结冰积雪,一路上定是危险重重。正如风铃草所说,多一人,多一分安全。 这次去F市,怕没有那么简单容易。虽然能回去我很开心,但还是希望路上不要出什么意外。 “上次在电话里,我听到你跟你妈妈提起了陶小咪,对吧?”风铃草笑了笑,又想起了什么,问道。 我回答:“对呀,怎么了?” “她是你妹妹吧?” “对啊,你认识她?” 风铃草微微一笑:“认识,但不熟。” 她都知道我妹妹,那应该也知道她是晟翎雅汐魔界煜珈魔法学校一年级新生。 听到她认识我妹妹,我心里莫名一阵欣喜,问:“原来如此。你也是煜珈魔法学校的学生吗?” 听到我提“煜珈魔法学校”六字,风铃草脸色微微一变,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很多。这一次她没有直接说话,而是沉默了一下,随后才轻轻的点了一下头,默默地承认了她是煜珈魔法学校的学生。 其实,我又怎会不知道她是煜珈魔法学校的学生呢?但如今,我是一个没有什么身份地位的普通人。煜珈魔法学校是什么?那不是普通的学校,也不是普通的魔法学校,而是这个世界上,一等一强大的魔法学校。 她没有直接开口承认,是因为不能坏了煜珈魔法学校严格的规定,她默默点头,是因为我知道煜珈魔法学校。 再次开口,风铃草那原本温柔的声音略微有些严肃起来:“想必,你们老师应该跟你们提起过煜珈魔法学校吧,那你应该也知道,煜珈魔法学校不是一般的学校,单是纪律都非常严格。你可以提,但不能问。” 我无奈的一笑。方才我不过是装个傻,随口一问而已。煜珈魔法学校严不严格,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但让我感到欣慰的是,她恪守纪律,倒是没有让我失望。 风铃草说完这些话,想了想,又多补充了一句:“有些事,有些话,不该问的,最好不要问,以免给自己惹来一身不必要的麻烦,自己心里知道就好。” 我点点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跟她道了个歉,不敢再多问。 知道煜珈魔法学校的人都知道,煜珈魔法学校属于封闭、隐秘式管理学校,纪律严格,凡是煜珈魔法学校的学生,不得向外透露一点点关于煜珈魔法学校的消息和情况,若有人违规,将开除学籍,然后消除与煜珈魔法学校有关的记忆和全部魔法。 煜珈魔法学校为何如此严格,归根结底,都和我,残皿剑有关。 风铃草说的对,有些话,不该问的,最好不要问,若是问的多了,到时候被他们瞧出什么端倪,我岂不是自作自受? 曾经,晟翎雅汐魔界以命守护我,如今,却是截然相反。 见我低头不语,风铃草停下脚步,温柔的一笑,对我说:“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明天早上出发。” “东西不多,我现在回去随便收拾。” 风铃草点头:“好。明天见。” 我:“明天见。” 一回到住的宿舍,我便马不停蹄的收拾起东西,想着明天就能回到F市,我心里怎么想怎么开心。我带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书包,多的那些东西早在放假时寄回姸承县了。 书包里,也没有多少东西,一套换洗的衣物,一双鞋子,和重要的钱包、身份证以及银行卡等等,还有充电宝和数据线什么的。 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 终于,可以回家了。 来A城那日,我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以为只要同她融为一体便能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没想到事情竟然变成了这样,不仅让A城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灾难之中,还把自己给困在了这里,更不妙的是,因为当时的一时疏忽,让诡异界发现了我的行踪。 若让他们找到了我,那势必又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算了算了,走一步是一步吧,我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这五年,我没有一天睡的踏实安稳过。五年前发生的事情,就如同一根针时时刻刻扎在我心上,疼的无法呼吸。 窗外,雪又大了起来,仿佛在惩罚这个世界,下的没完没了。 脱掉鞋,我将自己整个人裹在被窝里,我感觉不到寒冷,可不知为何,我却突然觉得好冷,好冷。方才我还在为能回家而感到高兴,可现在,我只觉得难过。 五年了,我记得五年前那一张张死在我面前的脸,他们都因护我而死,唯独我活着…… “皿剑,你……还好吗?”安静的宿舍内,陶小红如同一个无形的人,小心翼翼地躺在我的身旁,轻声问着。 我咽了咽口水,努力将涌上心头的悲伤和痛苦都咽回腹中。 “皿剑。”陶小红伸出手,轻轻搂着我腰肢,她其实不太擅长怎么安慰别人,可见我伤心,她心里也不好受。“你别难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小红,我想回家了。”这一次,我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开口跟她交流,而是用心与她沟通。我的心声她能听到,正如我听得到她的心声一般。 在心里默默对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滴滚烫的泪水带着我所有的悲伤和思念随之涌出。 我想回家了,想回的家不是姸承县枫林乡乌雪村,而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冰雪城。自那日在办公室见到堂哥雪茂轩后,我更想回家了,对家乡和家人的思念也越发强烈。 如果可以,我多想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如果可以,我多想告诉他我有多想他们,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他说,有很多很多话想问他,可是我不能。 明天我就要回F市了,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他都不知道,如果可以,我多想一直留在这里。我真的……好舍不得离开他。 陶小红不知该如何安慰我,只有抱紧我,“皿剑……” 我望着天花板,慢慢的在心里对她说道,“你知道吗?五年前我离开家的那天,他们对我说,在家等着我平安回来,可谁知……我却让他们等了五年都没能回去。” 陶小红:“皿剑,别哭。” 我眼泪闪着泪花,每每想起五年前发生的事,想起那一个个因我而死的人,我就难受不已。我多希望当时死的人是我,而不是他们。 我说:“我从小就是一个灾星,跟我有关系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我只会害人害己,这么多年来,因我而死而伤的人不计其数,而我这个罪魁祸首却活的好好的,你说可不可笑。” “皿剑,你别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 我苦笑一声:“一切灾难皆因我而起。如果不是因为我,我的,我的二哥,也不会变成那个样子。还有,还有我的三哥……”一想到二哥和三哥,我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出来。心痛的无法呼吸,自责,亏欠,愧疚,各种不好的情绪和回忆翻涌而来,令我痛苦不堪。 “如果不是因为我,五年前就不会死那么多人,我的三哥……也就不会因为保护我出事。这五年,我一边寻找自己的肉身,一边寻找他,可是我太没用了,我找不到他,找不到他啊……小红,你说,我三哥,他还活着吗?” “……” “我对不起他们……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们就不会出事,如果不是因为我,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如果不是因为我,我二哥也不会变成那样,我三哥也不会出事……如果不是因为我……如果不是……呜呜呜……” “皿剑……”见我哭的伤心,陶小红也跟着哭了起来,“相信我,你二哥三哥都不会有事的,真的……他们不会有事的。” 我哭的更厉害了,心都在颤:“我,我不奢求他们有多瞩目,有多优秀,我只希望,他们能够平安快乐。我欠他们太多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皿剑,你二哥,真的,是你打伤的吗?”陶小红不忍我这般悲伤难过,可也不知如何安慰我的好。她咬了咬牙,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小心翼翼的询问着一直以来憋在她心里不敢过问的那个疑问。 知道她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可当她真正问出来的时候,我那颗原本以为做好准备再次承受的心还是猛的一颤。我最不愿想起的,就是那一天。那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伤痛,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没事,这有什么不该问的。”如今我与她共用一个身体,一个名字,一个身份;五年了,我和她早就像是一个人,我们彼此知道对方的很多事情和秘密,没有什么是可以隐瞒的。 “虽然我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伤了他,但我二哥他……的确,是我亲手打伤的。我虽时常会失去人性,失去控制,但每次出现异常的时候我都会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可那时候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像是一头发了疯的野兽,自己做了什么完全不记得。” “那……咒寰,真的无解吗?”陶小红搂紧了我,轻轻抽泣着,低声又问。 听到“咒寰”二字,我整颗心都沉了下来,眼泪流的更多更烫了,好半天才缓缓开口:“世人都皆知,这世间无任何物和魔法能解此恶咒,所以中此诅咒者必死无疑。一开始,我也是这样认为的,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咒寰是可以解的。”只是解法…… “……”陶小红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知道我难过,便不再继续问下去。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我们谁也没有说一句话,我们的沉默,仿佛整个世界都突然安静了,没有一点声音,静的让人心慌,静的让人害怕。 无声的沉默,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我无法回忆自己这五年是如何过来的。每每想起亲人、朋友、队友因我而死,因我而伤,我就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没有保护好他们。我时常会想,如果没有我,如果我没有来到这个世界,那么所有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么多年来,有太多人因我受害,而我却还好好的活着。 明天早上,我就要回去了,回到那个我生活了五年的地方。那里虽然不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却有着我从未有过的美好时光;那里虽然没有我的亲人,却有着如同亲人一般的人,还有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快乐和幸福。 我是残皿剑,天生便与常人不同,所以我的生活也不同。我是万物之灵,我是万恶之源,我是这世间的任何一物。 我便是这个世界—— 正义与邪恶;光明与黑暗;热情与冷酷;仁慈与残忍;善良与恶毒;生命与死亡…… 我的降临,是福也是祸。而最先承受我这个祸水的,是我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们。 寂静无声的宿舍里,陶小红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明天就要回去了,韩雨莫她一个可以吗?” 我闭了闭眼:“她是我的肉身,亦是这个世界的霜雪,你觉得何人能真正伤的了她?” “明天苏子楠与我们一同前行,我有点担心雨莫。” “曾经的她,善良愚笨,不管别人怎么伤害她,她都未曾想过要去伤害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她甚至连恨都不会,依然傻傻的任人摆布。别人拿她的善良当做欺负她的理由,见她傻,便肆无忌惮的像使唤低贱的下人一样使唤她。可是,她并非不会恨,而是因为她根本不懂得该如何去恨。她的心里,只装着‘善良’这两个字。” 陶小红心疼的说:“韩雨莫……真的好傻。” “都说人有三魂七魄,少了一魂一魄都不行,可韩雨莫少的又何止是一魂一魄?” “三魂七魄”:七魄是指喜、怒、哀、惧、爱、恶、欲,生存于物质中,当人身去世,七魄也消失。魂为阴,魄为阳。其中三魂和七魄当中,又各另分阴阳。而三魂是指“天魂、地魂、人魂”,又称“胎光、爽灵、幽精”,也有人称之为“主魂、觉魂、生魂”或“元神、阳神、阴神”或“天魂、识魂、人魂”等。天魂归天路,到达空间天路三魂之中,天魂为阳,地魂为阴,命魂又为阳。七魄中天冲灵慧二魄为阴为天魄,气魄力魄中枢魄为阳为人魄,精英二魄为阳为地魄。 可在一般情况下,七魄是固定不变的,在任何时候都不会丢失。而三魂就不一样了,魂在特定条件下会离我们而去,魂丢失了的人,轻者精神恍惚,四肢酸软无力,重则失去生命。 可以说,七魄中,韩雨莫少的是“怒”和“恶”,而“爱”几乎占据了她整颗心和身。 我想了想,又道:“她与我本就是一体,离了我,自然会受影响。不仅是她,凡是脱离了我的肉身,都会受到影响,都会有缺陷,只是所受的影响和缺陷皆不同。同样,没了这些肉身的我,也会有影响。我们相互依存,相互制约,相互影响,相互关系,谁也不能离开谁。” 我与肉身的关系就如世间万物一样,都是相互依赖、相互促进、相互制约、相互联系、相互影响的。万物相形以生,众生互惠而成。 所以,只要这个世界存在,我便会一直存在。只要我在,韩雨莫便在。 ------------ 第八章 雨伤 韩雨莫是我的一部分,亦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或者说,她就是这个世界。曾经的她因身体“受损”软弱无能,被人随意欺凌也不懂得还手,如今她与这个世界合二为一,从此以后,唯有她伤人,再也不会有人能够伤到她。 除了我。 “雨莫,她以前是那么的爱苏子楠,如今她化成了雪,又……你说,她会伤害他吗?”陶小红担心的并不是苏子楠会有危险,而是韩雨莫。她担心韩雨莫会因为一时的报复,违背这个世界的规则。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曾经的韩雨莫天真善良,又愚笨,别人对她好一分她便加倍对别人好,哪怕被人骂,被人欺,被人说她都不曾怨过他人。可是现在,韩雨莫变了,彻底地变了,在与我合二为一的时候,那丢失的“三魂七魄”也随之恢复,让她懂得了什么是恨,也懂得了什么是报复。 A城为何变成这样,是她报复的第一步。我也知道,她接下来要报复的,是苏子楠和上官鑫悦,还有曾经欺负过她的那些人。 我沉默,没有说话。 陶小红低着头,说:“……我做不到。伤害别人,我做不到。我觉得,人都是一样的,没有哪个人生来都是坏的,也没有哪个人生来就是好的。我知道韩雨莫以前过的不好,但若要让我去伤害曾经伤害过我的那些人,我真的……做不到。” “那些人如此伤我,难道我就任由他们一直伤我而不反击吗?小红,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还是说,你会原谅他们对你的所作所为,然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是以同样的代价反击?小红,你太天真了,很多时候,事情并不是你认为的那么美好,那么简单。” “我知道,可和平相处难道不好吗?我觉得,只要我不主动伤害他人,那么别人也就不会无缘无故来伤害我。” 陶小红真的太天真了,有些事情,不是你认为的那么简单。难道你不主动去招惹是非,是非就不会主动来招惹你吗?怎么可能呢。你的天真,你的善良,你的软弱,都有可能会成为别人欺负你的理由。 更何况,这个世界,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若没有一点本事,你若不狠心,那么受伤害的永远都只有你自己,甚至最后,你可能都会惨死在你的善良上。 这个世界是残酷的,是黑暗的,是邪恶的,你若心中只有善良,那么你如何安然无恙的在这个世界上存活? “小红,你要知道,这个世界被诡异笼罩,如果有‘和平相处’这四个字,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被害了。很多人,都是为了能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下来,而不得不逼迫自己狠心,强大。而有的人,被诡异侵蚀,变得不是人。这世界,也有很多和你一样善良的人,即使被欺负了也不敢还手反击,所以有很多这样的人,都没能逃过死亡的手掌。死很简单,可要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很难。” 听了我这些话,陶小红沉默了。 …… …… “没有人值得你流泪,值得让你这么做的人不会让你流泪。” “丫头,记住了,人可以孤单,但不许孤独;可以寂寞,但不许空虚;可以消沉,但不许堕落;可以失望,但不许放弃!” “丫头,记住了,可以哭,可以恨,但是不可以不坚强,因为后面还有一群人在等着看你的笑话。你必须坚强,要比任何人都坚强!” 一个温柔又好听至极的天籁之音传来:“如果你想知道一个人是否在说谎,那你要看他在说话时的眼神,眼神会告诉你一切。” “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 那声音的主人伸出一双温柔的大手,宠爱的摸了摸我的脑袋:“艺术,说白了就是自然与人。” 忽而,画面一转,那是一个非常俊逸的背影,让无数女孩子沉沦:“舞蹈没有捷径,唯有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才能达到理想的状态。只有当你每天忍受着挨过“抓心挠肝”式的疼痛之后,才能迎来进步的喜悦。就像人,不经历大起大落,怎能成长? 跳舞真正的收获,不在于你掌握了多少技巧,而在于你收获了多少自信。你可以不把跳舞太当回事,但一定要把自信当回事。” …… “养花呢是一种心情,一种生活的态度,花草都是有灵性的,你用一种怎样的心态和心情去侍弄它,它就会以一种怎样的姿态回报你。” “就好似虹之玉,需要很好的控制好室内的温度,避免气温过低引起虹之玉的死亡,也不能长期的缺水,不然会影响虹之玉的观赏。虹之玉的叶子就像一颗颗玛瑙,圆润可爱叶子有红有绿,颜色十分漂亮。人生,亦如此……” “…………” 紧接着,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孩突然闪现脑中,脑海里闪现的画面也很诡异,仿如阴曹地府般。黑暗之中,那女孩看起来很悲伤,很痛苦,两眼发红:“夜修涵,我爱你。即使你不爱我,即使我对于你来说只是助你壮大诡异界的‘容器’,即使我在你的心里从未占有一点点位置,即使你在我的身上,我的心口上留下无数的伤疤,可我对你的心意从未变过!我爱你,便不会对别人再报有任何想法,更不会背叛你,做出对不起你的事……就像我喜欢吃一样东西,便会一直只吃这一样东西,纵然这样,可我从未觉得腻!” 女孩望着站在冰冷黑暗中,那高大俊逸的黑影,笑了笑,脸色却越发苍白难看:“爱了便爱了,哪怕被你折磨,被你欺骗,我也不会改变我爱你的那颗心,可是为什么……你要以这般残忍的方式对我?” “我曾想,如果我不是残皿剑,不是这个世界的救世者和操控者,不是为了这个世界的安宁和幸福而生!而活!而付出,而努力!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简简单单的活着,简单的去爱你。可是我知道,我不能……”说到这里,女孩轻笑一声,赤红的双眼满是绝望和痛苦,“现在,似乎更不可能了……” 黑暗中,男人那双可怕的黑瞳阴森森地看着女孩,像是要将女孩吞入他那双无底的“死亡黑洞”之中,然后将其残忍撕碎。 “你说,你爱我?”女孩的这些话,让黑暗中的男人感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唇角邪恶的一咧,冷笑道。 男人的声音富有磁性又毫无温度可言。他的嗓音很冷,带着死人的阴冷气息,字字渗人心扉,在这冰冷的黑暗中显得空旷又诡异。 “是。”女孩红着眼看着他,咬了咬唇,然后坚定地说。 “那让我看看,你有多爱我。”男人的话里尽是嘲讽和不屑,随着他大手轻轻一挥,女孩瞬间感觉到自己仿佛坠入了冰冷的河水之中,强烈的窒息感瞬间将她“淹没”,几乎让她失去了意识…… 附带着手和脚的抽动,我猛地一坠!瞬间从梦中惊醒。 漆黑的宿舍里,我像一只小虾米蜷缩成团,将全身完全包裹在被褥里。冷汗密布全身,也湿了枕头。 天,还没亮。 我擦了擦额头上细细的冷汗,心头还未完全平复下来。奇怪了,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做这个梦了。 陶小红睡的很沉。 我是残皿剑,我拥有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强大的、奇异的力量,按理说普通人是无法长时间承受我的“寄生”,可让我惊异的是,五年了,她的身体并没有因为我而受到什么影响。 她就像是我自己一样,也更像是我的另一部分肉身。 …… 为人的时候,韩雨莫活在孤独和寂寞里,哪怕现在化为霜雪,覆盖整个大地,可她依然还是觉得自己很孤独。 雪真的好冷,好冷,正如现在的韩雨莫一样,冷的没有温度,只有无尽的孤独和寂寞。孤独中,还透着浓浓的悲伤和痛苦。 韩雨莫浑身雪白,从头到脚,从发丝到脚趾甲,都似雪一样洁白轻柔。她看起来就是一个由数万片雪花累积而成的雪人。 ——她,本身就是雪。 她站在一个被世界遗弃的角落,仿佛是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浪人”。 得知A城有难,不少各地城市不远千里万里派出精锐队伍,长途跋涉赶往A城救援。 岂料,一场毁灭性的灾难蓦然降临在这些前来支援A城的各支队伍头上。 其中,距离A城三百多公里外的F市精锐部队便不幸遭此灾难。 最早的信号,是由位于部队宿营地在负责警戒的队员恐怖得惨绝人寰的嚎叫声发的。 在这个被“黑暗”和“死亡”笼罩侵蚀的世界上,每个人、每个地方为了能活下去,都有自己的保护方式方法。所以,不论是A城还是别的城市,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精锐部队。正如这支部队,是F市盛景魔法学院为保护城市与市民安危而精心培养的精锐部队,这次A城有难,F市二话不说便派出两千人,只为救A城于危难之中。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这支部队警戒队员们出事时,队长曹赢兵正在营帐内与其他成员组织第二天的行程和救援任务,蓦然听到上百名队员同时发出的厉声嘶嚎。 那叫声,既凄惨,又恐怖,完全属于那种发自肺腑撕心裂肺的绝望哀嚎。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队长曹赢兵与数名成员纷纷跑出营帐,查看情况。 “……队、队长,不好了,出事了!”冰冷的黑夜中,一名浑身是伤和血的成员踉踉跄跄地跑来,他脸色铁青,瞳孔有些失神恍惚,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什么恐怖的大战。 见状,曹赢兵骤然睁大双眼。见那名成员跌倒在厚厚的积雪里,他快步上前将那名成员扶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你的伤……还有,其他人呢?” 那名成员脸色越来越青,嘴巴里不断冒出鲜红的血液来,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死了,都死了……” “什么?”曹赢兵颤声道。 “队长……快,快带队友们走……快走!”那名成员说着就要抬手去推他,至于其他人怎么了?他身上的伤又从何而来,他没有说,也没有机会说出口。曹赢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一秒,他脸色大变,又惊又恐,两眼发直无神。 只见他怀中的那名成员,像是中了什么邪恶的诅咒,整个人瞬间化成了雪堆。 “曹队长,你看!”混乱之中,与他一同商讨营救计划的那几名成员颤颤巍巍的指着前方道。 曹赢兵有些木讷的抬起了头,借着惨淡的月光,他看到,距离他们不到两公里远处,一个巨大的、飘忽虚拟的白色人影缓缓朝他们“走”来。 他们见过不少诡异的东西,经历过很多的危险,但眼前这物,他从未见过。 那说是人影,倒不如说是由雪聚拢形成的人形模样。那“雪人”的周边,白雪缭绕纷飞,越聚越多,最后宛如一堵厚厚的雪墙。刺骨的寒风混合着冰冷的雪花,发出野兽般的叫声。雪墙如潮水般向他们方向推进,飘进。距离他们已经不到一公里了。 曹赢兵原本苍白的脸颊,此刻已灰中透青,嘴巴没有一点血色,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两只手哆哆嗦嗦地垂在身体两边。 “快走啊队长!”见此状况,大家已经无心去想那是什么东西了,只顾着自己四处找地方躲藏,逃命。混乱之中,一个队友拽了一下愣神的曹赢兵。 转瞬间,雪墙便铺天盖地的将四处逃窜躲藏的人吞没。 这雪墙极为怪异,像是多年未进食的野兽,见人就杀,见人便疯狂啃咬。无数雪片如食人肉的蚁虫,瞬间“爬”满他们的全身。 大大小小的雪花片如同蚁团,不断地朝躲藏四处的人们身上靠近,然后涌上人们的身体,它们凶狠地啃咬着人们的衣物、手、脚、胸口、颈部、面颊…… “啊——” “啊~” 在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中,上千队员一个接一个跌倒在雪地里,迅即被雪片淹没。 曹赢兵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当即就懵了,傻了。他知道食肉的动物,见过凶残可怕的诡异,可他从未见过会吃人的雪。 这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曹赢兵清楚异常地看到,他被雪片吞没时,那两只目眶尽裂的眼球中射出的是怎样恐怖绝望的神情! 当成百上千的雪花同时刺入他的躯体时,他的惨叫声,比他的队友们更加尖厉,更为刺耳,也更加绝望和肆无忌惮。尖叫过后,是一片寂静。 天亮不久,我便坐上他们的车出发了。 我坐车习惯坐在靠窗的位置,想睡觉的时候,可以靠着窗睡一下,不想睡无聊的时候,可以插着耳机边听歌,边看沿途的风景。 以前不管是回家也好,还是去远的地方办事情也好,基本上都是我一个人坐的车,但今天,感觉心情都和往日不一样了。 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才走了没一个小时,我就有些犯困了。 我伸了伸懒腰,打了一个哈欠。 “昨晚没睡好吗?” 见我精神不太好,风铃草微微一笑,问道。 风铃草坐我旁边。我冲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昨晚做了个噩梦,没怎么睡好,有点困。” 风铃草说:“A城到F市三百多公里,十几个小时的路程。如今路面不仅积了厚雪还凝冰,更加不好走,今晚能不能安全到达F市都还不知道,你先睡一觉吧。” “也好。” 想想也是,没下雪的时候这条路就不好走,现在下了大雪,这条山路又怎会那么容易走?就像她说的,今晚能不能安全到F市都还不知道呢。不过想想也挺开心的,以前只有我一个人坐车的时候,心里多少会觉得有些害怕和寂寞,但是现在,我并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很安心,很舒服,因为这一次,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坐车回去了。 我靠着车窗,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窗外大雪纷飞,这看起来简直就不是一座城市,而是一座只有严寒的冰雪之城,公路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也幸得我们坐的车并非普通车子,要不然像这种情况,根本走不了一步。 我虽然很困,但不知为何,一直没有睡着,这就好像是存心故意欺负我一样,让我莫名有些烦躁起来。 “皿剑,睡不着吗?”见我还没睡着,陶小红忍不住问了句。 “困,但睡不着。”我偏了偏头,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默默地在心里答道。 “你说,我们今天真的能回到F市吗?我好想回家了。”陶小红忧心的说。她是真的想乌雪村,想回家了。同时,她也很担心家里人。 “今天多半到不了了吧。”我沉默了一下。 陶小红拧着眉头:“如今诡异肆意横行,无恶不作,我很担心家里人,虽然现在家乡通了电也通了网络,也受到专人的保护,但不知为何,我这心里总是觉得很不安。” 我明白她的担心,明白她的不安。 “别担心,就算我们今天回不到F市,我也会想办法避开诡异界和晟翎雅汐魔界带你回家。” “皿剑,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家人的照顾和保护。” 我说:“你别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其实说‘谢谢’的应该是我,如果当时没有遇见你,我可能活不到现在,是你救了我。” 我挺对不起她的,不仅为了个人安危“寄生”在她的身体里,还自私的占有了属于她的一切,如今还给她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想想都觉得很对不起她。 “这五年如果没有你的保护,我、还有我的家人都不知道会活成什么样子,也有可能……早就出事了,谢谢你一直保护着我们。” 我认真的说:“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会一直保护你和你的家人。” “你保护我和我的家人,那你呢?你的,家人……” 提起家人,我便不由得难受起来,鼻子酸酸的。我偷偷的在心里默默地苦笑了一下,我又何曾不想家?不想回去呢?可事到如今,我还能回去吗?回的了吗?五年前,我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接受所有痛苦的准备。 我还能回的了头吗? “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陶小红:“……” 我扯了扯嘴角,继续说道:“我的家人都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他们不会有什么事的。” 陶小红犹豫了一下,继而扬起一抹笑容,转移了这个话题:“嗯…你若是不介意,能跟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吗?” 因为害怕难过,害怕勾起很多伤心事,我很少主动跟她讲我以前的事情,包括我的家人,而她也很少主动过问我。她虽知道我的很多过往,知道我的一切,但有关我和我家人的很多事情,她知道的其实并没有那么多,那么深。 这一次,我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而是耐心又认真的跟她聊了起来。 我们心心相通,说话都不需要动口。 “你想听什么?”我在心里淡淡的问她。 陶小红一直都对我的几位哥哥很感兴趣,很好奇。听到我这么说,她又开心又激动,略有些羞涩的对我说,“那你可以跟我讲讲你的几个哥哥吗?” “好啊。”我眯着眼。 我出生在晟翎雅汐魔界冰雪城,因体质与常人不同,自小便备受瞩目和关注。我是家中最小的一个,也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在我之上有六个颜值爆表、惊为天人、又极其优秀出色的亲哥哥。不仅如此,我还有三个优秀帅气的堂哥。因此,世人都羡慕我,嫉妒我,他们羡慕我能拥有这么多英俊帅气、又优秀出色的哥哥们的关心和疼爱,可只有我自己知道,他们优秀的背后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和伤痛。 每次跟别人说起我的六个哥哥,我的整颗心都会被满满的幸福和自豪填满,全身暖暖的:“我大哥叫雪烨尘,他呐是一个很温柔的男生,温柔中又带着几分让人不容抗拒的凌厉。他不仅是晟翎雅汐魔界煜珈魔法学校学生会主席,还是‘晟翎雅汐二十四少’之首,也是一个很出名很厉害的艺术家,他除了精通琴棋书画之外,魔法也很强。” 陶小红听的津津有味,两只眼睛闪着羡慕的光:“哇哦~艺术家啊,这么厉害!” 我嘿嘿笑了笑,又道:“对了,我大哥已经结婚了。” 陶小红一怔,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简直不敢相信如此优秀帅气的大男生竟然已经结婚了:“你大哥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六年前。” “哦。这么早啊。” 我低低笑了笑,道:“就像我大哥说的,遇到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不容易,如果遇到了就一定要牢牢抓住,要不然就变成别人的了。” 陶小红听了,哈哈笑道:“也是嘎。” 遇到真爱不容易,如果遇到了就请好好珍惜,不放弃。 我大哥雪烨尘优秀出色,性格温文儒雅,颜值更是没得说,简直就是人间极品。从小喜欢他的姑娘多的数不清,但他爱的,只有我大嫂一人。 陶小红:“那,应该有宝宝了吧?” “嗯。” 想起我那可爱漂亮的小侄女,心口便又是一阵欢喜和心酸。我收敛了笑容,顿了顿,轻声道:“是一个女孩,只是她出生的时候,我不在。” 她是五年前出生的,她出生的那天,正好就是我出事的那天。 “你没见过她吗?” 我忍着心口处传来的酸痛,咽了咽口水,说:“没有,是我妈妈给我发的照片,在那之后没多久我们就出事了。” “我们”,不仅指的是我,更是五年前为保护我而出事的那些人。 听到我这么说,陶小红也渐渐收敛了笑容。她知道,五年前的事是我心口上的一道疤,一道无法抚平的伤疤。 ------------ 第九章 雨伤 “我真的好羡慕你,能有这么多优秀帅气的哥哥,我要是也有一个疼我关心我的哥哥就好了。” “唉,很多人都这么说。”我说,“你也不错啊,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而且他们两个也都是那么的优秀。你妹妹小咪如今也考上了煜珈魔法学校,你要知道,煜珈魔法学校那可是世人梦寐以求、甚至倾其一生都想考进的梦想啊。” “可那毕竟不是我。” “没事,在我心里,你也很优秀。真的。” “皿剑,我一直都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更怕你伤心难过。”陶小红沉默了一下。 “什么问题?你说。” 陶小红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爱的人……也就是夜修涵,他真的是诡王亡魂吗?” 我心猛地一颤,很快便觉得浑身都有些不对劲儿起来。“夜修涵”这个名字我已经有五年没有听到了,它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熟悉的好像是昨天的事,陌生的又像是上辈子的事。不管过去多久,我的心都会因为听到这个名字而不由自主的颤动,可能会一辈子为他颤动吧。 自五年前那件事情过后,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想他了。直到这些日子,见到韩雨莫因爱而伤,才渐渐地勾起了我曾与他的那些过往和心酸痛苦的回忆。看着韩雨莫,我仿佛看到了那时候的自己,可怜而又可悲。 韩雨莫爱苏子楠,而苏子楠爱的却是她最好的朋友,上官鑫悦。痛苦,也由此降临在了韩雨莫的身上,然后无休止的折磨她。 我曾天真的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还傻傻的想过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与他坦白心意,然后和他一起幸福快乐的过完我剩下的日子。虽然我们都知道没有可能,没有结果,但如果能在“死前”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也就无憾了。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我爱他,我拿他当成我生命的一部分,可他从头到尾都只是拿我当成他壮大诡异界的力量和武器。 他所谓的爱,所谓的好,都不是因为爱我,而是因为,我是残皿剑。 我能看透世间万物,唯独看不透他。 我深吸了口气:“是。” 陶小红:“他是令世间万物闻风丧胆的诡王亡魂,也是令世间倾慕的晟翎雅汐二十四少之一……” “不管他是谁,我和他都不会有结果。反正他现在已经不记得我了,日后相见便是敌人。” 陶小红垂了垂眸:“长这么大,我还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喜欢过任何人,我很好奇,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对我来说,可能是心痛的感觉吧。 我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认真的对她说:“不知道其实也挺好的,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管不着你,而你也不必时时刻刻顾及对方的感受。” “想是想,但说实话,我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觉得好奇而已。就像我妈妈经常对我们三姐弟说的,要想谈恋爱结婚,首先你得有本事养活自己再说。”这是陶小红的真心话。她没有谈过恋爱,不是因为她找不到或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孩,而是因为,她是一个自尊自爱、懂事的孩子。她出生在一个偏远而又落后的小村,家中有五口人,家境贫困,父母没有什么文化,在家务农,由于多年的劳累,身体越来越差。作为家庭的一员,她从小就勤俭节约,虽然成绩不好,但她一直都没有放弃,而是认真努力的学习,尽可能的替父母分担事物。 “不过,你若是想,要不要我把我的哥哥们介绍给你?”我在心里嘿嘿坏笑,打趣道。 陶小红愣了一下,虽知道我是在跟她开玩笑,但听我这么说,她的脸还是不由得红了起来:“啊,这……” “我二哥三哥就算了,四哥嘛……外冷内热,严肃死板,又不爱说话,你怕是招架不住。要不,我把我五哥介绍给你,你觉得怎么样?” 本就害羞的陶小红,听我要把我五哥介绍给她,更不好意思了,脸越来越红。 “我五哥颜值那么高,长的又高又那么优秀出色,性格呢还可以,又不高冷,你不会觉得无聊的。” 陶小红:“皿剑~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 我在心里哈哈大笑两声,眉眼的笑意越来越浓,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 “你笑什么呢?”就在这时,坐在身旁的风铃草察觉到了我这些“怪异”的小举动。 我身体微微一怔,慢慢睁开眼睛,有些心虚的看着她,继而故作开心的笑了笑:“想着今天就能到F市,能回家,心里就开心。” 风铃草笑容满面的看着我,轻轻的点了个头,没多想,也没多问。 “还没出城吗?”我转头看着车窗外,被冰雪覆盖冻结的街道和高楼。 风铃草理了理厚厚的棉衣:“快了。怎么了,睡不着吗?” 我轻轻点了一下头:“嗯。虽然能回家我很开心,但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有我们在,不会出什么事的。我们一定会平安的到达F市。” 希望如此。 我怕的不是冰雪封路,也不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说是遍布世界角落的低级诡物,而是害怕遇到“中级四等诡术暗魔法”以上级别的高等诡物,甚至是诡王亡魂。我也并非担心风铃草他们,他们是晟翎雅汐魔界“万花羽扇五鬼骑士团”组织成员,实力强,能保护好自己。我担心的是以我现在的情况,如果被诡异界找到,后果可想而知。 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被他们找到。可让我心忧的是,诡异界如今已经发现了我在A城的踪迹,虽然他们现在还没有找到我,但并不代表我安全了。 唉,都怪我当时一时疏忽,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我轻轻的对她点了个头。我没有问她要去F市做什么,也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车窗外,白色的世界。 我的心情很复杂,不知该如何用言语来形容。 陶小红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低声问我道:“皿剑,那个,中级四尊诡术暗魔法级别的诡物,很厉害吗?” 对于她这个问题,我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反问:“关于魔法等级这个知识点,好像是刚入学一年级晟翎魔法教材里所学的内容吧?” “我知道,但毕竟没有亲眼所见,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 我又问:“那你觉得,风铃草他们实力如何?” “很厉害,毕竟他们是晟翎雅汐魔界万花羽扇的成员。” 世人皆知煜珈魔法学校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最强大的魔法学校,但比煜珈魔法学校还要强大和厉害的,便是“万花羽扇”这个令诡异界都惶恐三分的魔法组织。 因此,有幸进了煜珈魔法学校就读的,不一定就能进“万花羽扇”。 望着窗外厚厚的冰雪,我静静道:“尽管风铃草他们身为万花羽扇成员,也不过是中级五尊的级别。至于苏子楠,虽是六尊级别,但如果遇到中级四尊级别的诡物,他能不能安然活下来都是问题。” 说到这里,我淡淡的望了一眼坐在驾驶座上开车的苏子楠。平静的语气,淡漠的目光,带着几分君王般高高在上的高冷与傲慢。 话说,苏子楠长的也不怎么样嘛,为何雨莫就这么喜欢他呢?算了,喜欢一个人,与样貌无关。 只是,我替雨莫感到不值。 车子行驶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出了城。 城中冰天雪地,城外也没好到哪儿去。 “你冷不冷?”风铃草看了看我,关切的问道。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冷。” 不是不冷,是一点都不冷。我穿的厚,车内又开着空调,更重要的是,从某方面来说,我本就是严寒。至于为何穿这么厚,也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毕竟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我是不怕冷,但是这副身体的主人怕啊,我得为她着想吧。 “你家是农村的?”风铃草笑了笑。 我点头:“是的。” 风铃草哦了一声,又问:“父母做什么的?” “务农。”他们没有工作,也没有文化。 “家里几姊妹?都还在读书吧?” “三姐弟,我是老大,还有一个弟弟,弟弟今年高三了。”妹妹陶小咪你也知道的,她在煜珈魔法学校读大一。 “你的父母真优秀,你们也一样,有出息。很多大山里的孩子都是因为家庭贫困和父母的原因,放弃了读书,选择了外出打工。” 听到她这么说,心里除了开心还有心酸。虽然陶小红家境贫困,生活苦,但值得庆幸的是,她拥有这样一个温馨幸福的家。而更值得陶小红一家骄傲一辈子的是,妹妹陶小咪考上了煜珈魔法学校。 在这个世界上,能好好活着,平安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不敢奢求太多。她的父母能将他们安然无恙的拉扯大,还辛辛苦苦的供他们姐弟三人读书,更是不容易,好在他们三姐弟争气,没让父母失望。 陶小红的父母为了他们姐弟三人能读书,真的付出了很多。他们很辛苦,很辛苦。 陶小红成绩虽不好,但她从未放弃过,这一点让我佩服。 风铃草:“你快毕业了吧?” “快了,还有一个学期。” 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五年过去了,而“我”,也快毕业了。 “小红,有没有谈恋爱呀?” 我愣了一下,继而摇了摇头,很认真的答道:“没有,从来没有谈过。” 风铃草眼睛唰的一下亮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不是吧?” “真的。” 风铃草眨了眨眼,还是有些不相信。 “就没有想过谈一个?” 我摇头:“没有。” “是没有想过,还是没有遇到合适的?” 我答:“没有想过,也没有遇到合适的。” 风铃草挑了挑眉,玩笑道:“都说在大学不谈个恋爱,感觉人生很失败。” 我看着她,语气里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校园里的爱情是最纯粹的,却也是最经不起考验的,往往在毕业之际要结束!” “谁说谈恋爱就一定得在一起,可以当作是一种人生阅历嘛,日后有经验。嘿嘿。” 我说:“我爸妈经常对我们三姐弟说,等我们能够养活自己的时候,再想谈恋爱结婚的事情。” 听了我这番话,风铃草也不同我开玩笑了:“你爸妈的教育方式挺好的。你还小,慢慢来,不着急。” “而且,我对这方面也不感兴趣。”想了想,我又认真的补充了一句。这是陶小红的真心话。 风铃草笑了。 我:“我曾听过这样一句特别讽刺的话,这句话深深地烙印在我心里:有的人,拿着爸爸辛苦赚来的血汗钱,在KTV里唱着《父亲》。” 风铃草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目光看着正前方,我继续说:“我家境本来就不好,父母挣钱也不容易,我见过他们辛苦挣钱的样子,见过他们因为太累夜晚尝尝腰酸背痛的睡不着的样子,见过他们累的眼睛冒血丝的样子。”说到这里,我又不禁想起几年前家乡修水泥路的那段时间。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我的父母,陶小红的父母,顶着炎炎烈日在路边辛苦的铺沙子,他们的身上,脸上,头发上全是灰。我当时刚好放假回来,坐在车子里远远的就看到了他们,只是当走近看清他们模样的时候,我差点哭了出来,泪水瞬间湿了眼眶。看见我回来,那一张张肮脏的脸上立马露出欣喜的笑容。 那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也是最令人心疼的笑容。 下了车,我顾不上拿东西,也不管他们身上脏不脏,直接扑进了他们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们。 我很想哭,想对他们说:爸妈,你们辛苦了…… 我吸了口气,然后才又说:“我就算要谈,也不会拿着父母给的血汗钱去谈。他们辛辛苦苦将我们拉扯大,又辛辛苦苦挣钱供我们读书,是希望我们将来能有一个好的生活。拿着他们辛苦挣的钱在学校里谈恋爱,我做不到,也觉得可耻。我做不到拿着父母给的血汗钱花在一个可能未来与你毫无关系的人身上。” “我只想好好读书,找一份好的工作孝敬父母,然后完成自己一直以来都想要完成的梦想。” 风铃草张了张嘴,似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在这时,车子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停了下来。 风铃草看了看前面,然后问驾驶座上的苏子楠:“怎么了?” 苏子楠微微蹙着眉,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大好。 停下来的不只是我们这一辆车,连走在前面的那辆车也停了下来。 我皱了皱眉,看来今天是真的到不了F市了。 “铃姐,有情况。”风铃草很快便收到了来自前面那辆车发来的消息。 风铃草眉头一皱,问道:“什么情况?” 他们正在通过魔法,进行隔空对话。 那人回道:“前方不远出现不明东西。” 风铃草脸色微变,整个人都警惕了起来。 我看了看旁边脸上看起来不太好的风铃草,又看了看车窗外的鹅毛大雪,心中隐隐觉得很不安,直觉告诉我,这一次我们很有可能遇到大麻烦了。 “检测显示,这些鬼东西级别至少在中级六尊以上……”那人话还没说完,我便看见一大团白滚滚的东西自天而降重重地砸向了前面那辆车子,说话声也就在这时中断了。 “砰——” 那声音很大,又沉闷,地面都随之震动了两下。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呆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幸好有防护措施,前方那辆车子并没有什么损坏。只是,那东西越来越多了,仿如冰雹一般自天而下砸了下来。 “快走!”风铃草预感情况不对。 苏子楠蹙紧了眉头,神情看起来有些惶恐不安,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心中自然害怕。他来不及多想急忙发动车子,就在这时,一团仿如皮球一般的雪团不巧正砸在我们这辆车子上,发出一声可怕的声响。 我故作惊呼大喊一声。 风铃草抱紧了不知所措的我,她很清楚现在的情况。这才刚出城,我们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接下来的路恐怕只会更糟。我难以想象,我们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又会有怎样可怕的危险等着我们。 “别害怕,有我们在。”风铃草在我耳边说。 自空中掉落在雪地上的东西如同活物一般纷纷站了起来,化成与人大小的鬼怪,它们形态各异,模样更是千秋,龇牙咧嘴地朝我们冲撞过来。 “苏子楠,集中注意力!”风铃草扭头冲驾驶座上那个被这情景吓得不轻的苏子楠喊了一声。 苏子楠作为预备成员,很多东西都未曾见过,这惊人的场面让他乱了阵脚。 听到风铃草的声音,苏子楠立马调整好心态,脚下的油门又踩下去了几分,深邃的双瞳紧紧目视着前方,一边躲闪着周围鬼怪的攻击,一边快速向前驶,不敢有半分松懈。 我害怕的缩在风铃草的怀中,一动不动。 车子设了防御,凡是冲撞车子的鬼怪都被防御魔法震开,有的被震倒在地来不及爬起来,被车子碾压而死。 眼见鬼怪越来越多,风铃草也坐不住了,只见她两手在胸前熟练的做了几个动作,然后一挥,一道紫蓝色的魔法光线随之轰了出去,一个照面直接干掉了几十只扑过来的鬼怪。 我呆呆地看着她,双手将身体抱的紧紧的。 苏子楠开车,风铃草攻击开路,一路上倒是顺畅了许多,只不过,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我这边又冲过来十几只,它们面目狰狞,几乎看不清五官,那双白色瞳孔射着凶狠的精光。我一动不敢动,背紧贴着后座椅。 风铃草又挥出两道魔法光,将围过来的那几十只鬼怪震了出去。 “你还好吗?”风铃草收回手,担忧的看着我。 我愣愣地点点头,“还好。” “你魔法级别多少?” 我没有想到风铃草会突然问我这个问题。我愣了一下,答道:“初级七等。” 初级七等,说实话,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和他们相比,我的级别真的是太低了,而面对这些中级六尊的鬼怪,我更是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风铃草道:“这些东西的级别高你一等,如果一会儿遇到什么危险,一定要跟紧我。” 我连连点头。 “初级七等”,这只是我明面上的级别,作为“陶小红”的级别,实际上我真正的级别连我自己都无法确定。有的时候我可以强到动动手指,动动意念就能毁掉一座城,甚至毁掉一切我想要毁掉的东西,但有的时候,我连一只蚂蚁都杀不死。 在没有恢复能力,找到所有肉身之前,我的魔法级别都得以“初级七等”为准。 这时,一个鬼怪雪团从侧面径直飞了过来,目标正是我这边。它的速度很快,攻击力也很强,直接破了防御直直的撞在了车窗上。 “哗啦——” 车窗被撞碎了! 随着车窗被撞碎,一股冰冷的寒风夹杂着不少雪灌了进来,车内的温度瞬间降至极点,我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 可怕的是,那鬼怪庞大的半个身躯卡在了车窗上,白滚滚的大脑袋不停地朝我伸过来,如同丧尸一般张牙咧嘴的狂叫着。 我连连向后退,深怕它一口咬在我身上。风铃草眉头一皱,抬起手,只一拳便将卡在车窗上那个鬼怪打了出去。 “嘤~” 冰冷的寒风中,迎面而来的还有一阵阵渗人心魂的怪声,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少女悲切的哭笑声,又像是风雪交加的呼啸声,由远及近,不太真切,却激得我耳朵有些生疼难受。 风铃草很快反应过来不对,立马捂住我的耳朵:“不要听,这是它们的声波攻击!会让人段时间内头晕恶心,浑身发软无力。” 风铃草作为“中级五尊”级别的魔法使者,面对这中级六尊的声波攻击受到的影响并不大,反倒是我和苏子楠,魔法级别较低,哪怕是及时的捂住了耳朵都多少受到了一些影响。 苏子楠分别往两只耳朵里都塞了一团纸,可尽管如此,还是感到身体上传来的阵阵恶心感,这让他很不喜欢。 而我,初级七等,若不是有风铃草相助,怕是早已昏厥过去。 按理说,我作为“残皿剑”,作为这个世界的操控者,作为这个世界,是不会受到影响的,但世事无常,很多事情并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如今我不仅肉身受损,能力还有限,所以我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力量,更不能很好的使用自己的力量来保护自己,保护他人。 我原本是为了这个世界的和平与安宁而来,我要用自己的力量拯救这个肮脏黑暗的世界,可现在,我不仅没有做到这些,反而成为了别人保护的对象。 呵,这真是太讽刺了。 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我一直都在别人的保护下活着,也是因为保护我,很多人失去了他们宝贵的生命,而我却活的好好的。 明明保护他们,保护这个世界的那个人应该是我,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一直以来,完全都是一副颠倒的光景。 它们的声波攻击传入车内,一声接着一声,一阵接着一阵,后来更是杂乱无章,毫无规律,让人极为难受。 他们的声音会使目标陷入头晕恶心和身体发软无力的状态,从而影响目标战斗力的发挥。 风铃草感知我的不适,急忙从包里拿出纸和一个黑色的垃圾袋递给我。接过袋子,我低头就是一阵呕吐,恨不得将胃里的所有东西都吐出来。 太难受了,这比晕车还难受。 风铃草心疼的拍着我的后背,“这声波虽然不会致人受伤,但会让人觉得难受,你魔法能力低,一定要捂好双耳。” ------------ 第十章 雨伤 此时,我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回答她的话了,只觉得脑袋很重,乱乱的,连抬起头来的力气都没有,嘴里又苦又涩,吐的我眼泪都掉下来了。 为减轻我的难受感,风铃草不得已使出魔法,自脉搏慢慢的输入我的体内。 我感到一股舒适、清凉的感觉自脉搏慢慢的向上流动,然后经过我的全身血管,最后汇聚在心脉处。随着这股清凉感的到来,我渐渐没有方才那般难受了,意识和思绪也逐渐清醒了很多。 “好点了吗?”见我气色恢复了很多,风铃草收回了魔法。 我抬起有些苍白难看的脸,朝她微微一笑,许是刚刚恢复,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好多了,谢谢你风铃草。” 风铃草轻轻握住了我的左手腕:“捂好耳朵。” 我对她点了一下头,捂紧了双耳,我不能再让她担心了。这一路上,她都很关心我,也很照顾我,反倒是我不仅没有帮什么忙,反而一直在给她制造麻烦。 前方鬼怪越来越多,路已经被它们堵死,车辆已经无法继续行驶了。苏子楠急道:“铃姐,这东西越来越多了,怎么办?” 随着这些东西的增多,那令人作呕的声波也越来越杂,越来越响,就连没有受到声波攻击影响的风铃草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也不知是自己的原因,还是风铃草方才给我输送魔法的原因,这一次我并没有感到负面状态,我一切都很好,完全没事! 它们的声波攻击竟然对我无效。 我心里暗暗窃喜,还有些小得意,这才是我真正的实力,我本就不应该受到这些低级东西的声波攻击影响。 看着逼近的那些鬼怪,我没有害怕,而是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如果不是因为我能力有损,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而我也根本不屑于看它们一眼。以我现在初级七等的实力,就算打不过它们,至少也能想办法逃走,可是我不能。 眼前这情况,车子是过不去了。风铃草深吸了口气,握紧拳头,低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和它们拼了。” 我不由得瞪大了双眼,风铃草是认真的吗?真的要跟它们拼吗?虽然风铃草实力高于它们,可一不敌百,迟早都会因为体力不支而受伤。而且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苏子楠就更别说了,他虽然身为万花羽扇五鬼骑士团的预备成员,可他和我一样魔法级别低,而且也没有真正的实战过,况且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实战。 正当我们准备战斗的时候,一个巨大的阴影突然突兀的出现在了空中。 我们抬头望向大雪纷飞的空中,当看清那东西时,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是……什么东西?”看到那巨大的东西时,连一直以来镇定面对困境的风铃草都无法镇定了。她脸色顿变,双目惊恐的看着那只不知是何物的巨型诡物。 我高高的仰着头。只见那东西身似兔,肤白似雪,粗大的双脚直立在地,头几乎顶着天,双手弯如钩,后背更是长满了锋利尖锐的倒刺,一条长长的白色尾巴拖在地上。 所有人目瞪口呆,一时间都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忘了害怕。 此时,那东西慢慢地停止了旋转,微微低下了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雪地上渺小如蝼蚁的我们。 它的目光太过于犀利,隐隐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它好似这天地之神,高高在上的俯瞰着众生万物。 我咽了咽口水,一动不动。这么多年,我见过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遇到过很多诡异的事情,但这头顶天脚立地的东西还是头一次见到。 这是什么东西?看着这庞然大物,所有人都不知所措起来,继续拼吗?还是想办法逃命?周围朝我们威逼而来的鬼怪也因为这东西的到来退避三舍,不敢再向前半步。 “这究竟是什么?怎么……怎么这么大?”一路同行的一个成员颤声道。 寒风凛冽,大雪纷飞。每一片雪花都似一把锋利的刀刃,带着冰冷的寒意刮在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随时能置人于死地。 在所有人都处于恐慌和不知所措的状态下,恍惚中,我听到了一句话——“回去吧。别做无畏的牺牲。” 我仰着头,目光平静的看着那个巨大的东西。 我听到的那句话,正是它说的。它在警告我,警告在场的每一个人,如果不想死,那就回去。可这句话,仿佛只有我一个人听见了。 他们提起了百倍的警惕,做好了和它战斗的准备,也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仔细的注视了很久,我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真正的模样,那一刻,我有片刻的愣神和不可置信。 那似兔的东西,身体是由雪堆积而成。那巨大的脑袋看不出它的五官和表情,而我却能清晰的看到,藏在那雪下的一张熟悉面孔。 那是一张年轻女孩的脸,模样普通,并不出众,苍白如雪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连那一双瞳孔也没有任何的温度和感情,冰冷似雪。 此刻,我没有任何的畏惧感,反而有一点悲伤。 眼前这个脚立于地,头顶着天的“怪物”,正是韩雨莫。 …………无数的雪花从她的身体里喷涌而出,纷飞乱舞的雪花并不是从天而降,而是来自于她的身上。寒冷的空气混杂着雪花,像是波涛汹涌的江水席卷着枯枝败叶,在天地间翻滚。所有的雪花凝成了一道道长长的弧线,然后反射向四周,反射到高远的天空之上。 我有些紧张地看向旁边几人。 他们也感到了不对,纷纷使出魔法,一边攻击,一边躲闪着那些射过来的白色“雪线”。 我望着那些“雪线”,没有任何举动,也没有任何躲闪的意思,镇定的就像是在看一件熟悉而又怀念已久的事物。 “陶小红,小心!” 我的不为所动,让离我不远的风铃草忽的睁大眼睛。她停下手上的动作,冲我喊道。 不少道雪线朝我所在的方向射来,风铃草见我一动不动,脸上更是平静的有些诡异,她来不及多想,以最快的速度飞到了我的身边,一把抱住我就往旁边闪去。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像是傻了,目光呆呆地看着她:“……” 风铃草皱着眉:“你傻了吗?刚刚多危险啊。” 我愣了几秒,随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是个普通人看到这么大的一个“怪物”都会吓得六神无主,而她不是普通人。怕她多疑,我不得不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身体故作微微颤抖,心虚的对她撒了一个谎,“我、我这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西……” 风铃草一手搂紧我的腰,一手化出一团蓝紫色的魔法光团。 她说:“说实话,这么大的东西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我咬了咬牙,目光下意识地瞟了一眼那个高高大大的“韩雨莫”。 她来这里是为了阻挡我们前行吗?还有那些从天而降阻拦我们的鬼怪,也是她所为吗? “快走。” 我看见她张了张嘴,冲我淡淡道。 我听得很清楚,这话不是对在场的所有人说的,而是专门对我一人说的。她的每一句话,都只有我一人能听见,这也是为什么,她是我肉身的原因。 还未等我开口,我的双脚瞬间离开地面,腰部被人紧紧抱着,整个人几乎是在短短几秒钟时间飞到了半空中。 风铃草抱着我,在半空中旋转,飞翔。她带着我,不停的躲避着那些雪线的攻击和追逐。 “……风铃草。”我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但还是不忘关心抱着我、保护我的风铃草。“我有些重,你这样抱着我,会不会有影响?” 我身高一米五六左右,体重却有一百多斤,她一个身材瘦小的女孩抱着我,不仅影响她作战,还影响她躲避对方的攻击,很不方便,而我也十分不好意思。 风铃草的实力如我所知的那样,很强,相比其他几个人来说,她算是不错的了。她的反应很快,动作敏捷,一招一式都很流畅,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听我这么说,风铃草轻轻笑了笑:“不影响,就算现在怀里的不是你而是一个大男人,我也抱得动。” 我:“……” 风铃草连挥出几道魔法光,将迎面而来的数道雪线打散,无数雪花片在半空中炸裂,飘舞。 风铃草轻轻叹了口气,说:“我的晟翎术是植物系的‘风铃草’,可这地方冰天雪地的,别说风铃草了,连一株植物都没有,所以我的魔法也受到了一些阻碍。” 苏子楠被围攻而来的鬼怪打得猝不及防,连连后退,躲避。本来实力就低下的他,此刻面对众多高出他一个级别的鬼怪更显得他无能。 眼见苏子楠被围得无路可退,无处躲避,我竟有些可怜他。他受了伤,嘴角挂着一丝鲜红的血液。 我偷偷看了一眼冷若冰雪的韩雨莫,不知她会怎么做?是任由它们杀了他,还是会看在自己曾经爱过他的份上放过他?然而是我想多了,韩雨莫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苏子楠一眼,仿佛苏子楠在她面前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东西,根本不足为奇,也不值得她关注。苏子楠是生是死,都已经与她无关。 场面混乱无比,鬼怪像是永远都打不死的小强,打完一个,又来一个,打死一群,又来一群,它们陆陆续续的从厚厚的积雪里重新汇聚,然后爬起来继续攻击。 打到后面,他们都开始有些疲惫了。再这样下去,所有人的体力都会被消耗殆尽的。他们能用的招都用了,可根本不管用,鬼怪反而越打越多。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打到这个巨大无比的怪物,只有打到它,才能得以解脱。 “保护好自己!”风铃草将我放在地面上,说完,自己则驾着晟翎术飞向“韩雨莫”。 风铃草疯了吗?且不说她实力有限,就算她现在实力雄厚也不是韩雨莫的对手啊,她这是在找死! 我急了,不知所措的望着天空。 “铃姐,我来帮你!”一旁的成员见状,带着伤纵身一跃,脚底随之幻化出与之相对的晟翎术“蜂”直飞上天。 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远处,苏子楠在队员的帮助下终于从鬼怪的包围之中逃脱了出来,他的伤不轻,身上隐约可见不少处伤口。 我心下一软,抬脚朝他们跑过去。 “你还好吗?”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我不免有些担心,问。 苏子楠抬眸看了我一眼,皱着眉沉声道:“还好。” “这些东西越来越多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扶着苏子楠的那名年轻男成员哈了一口气,道。 “可是……我们往哪儿逃?”我将衣服裹紧,也不知道是因为太冷,还是因为害怕,我的身体直打哆嗦。 “你还好吗?”那名男成员见我脸色不太好,关切的问了一句。 “还好,只是有点冷。” “可恶,没完没了了!”眼见鬼怪又围了上来,那个男成员紧皱着眉,低声怒道。 他向前一步,挡在我和苏子楠的面前,只见他抬起右手,手心处一团水蓝色的魔法光逐渐凝结出数根水柱。 他一挥手,手心中的水柱宛如致命的丝线,瞬间飞出。整个大地随之微微震动,刹那间纷飞的雪花凝成各种山水异兽、人鱼壁画,纷纷疾射向冲过来的鬼怪! 鬼怪顿时被缠住,随着地面的突然震动,一条蓝色的、由水幻化的鱼自冰冷的地面飞出,水鱼体积巨大,灵巧的摆动着大尾巴朝鬼怪撞去,不到一分钟时间,几乎所有鬼怪被撞的破碎消散! 水可以将雪融化,也可以凝结成冰。特别是在这样冰冷的气候下,即使是那条由魔法幻化而成的水鱼也不例外。 由于过度的使用魔法,那名男成员累的单膝跪地,重重地喘着粗气。 然而与此同时,韩雨莫微微弯腰,伸出两只巨大的双手,不停地朝刚飞到她腰身的风铃草两人挥打。显然,她丝毫没有一点手下留情之意。她的身体看起来虽然巨大可怕,但却没有一点笨重感,每一个动作,每一拳都用了劲,流畅敏捷,若不是风铃草两人有一点实力能够自保,怕是要被她打个粉碎。 风铃草左躲右闪,根本没有一点还手的余力,面对韩雨莫的拳拳相逼,招招致命,风铃草显得有些气不从心了。在韩雨莫眼里,她连蚂蚁都不如,想要杀了她绰绰有余,可韩雨莫并没有那么做,而是像在陪她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将她玩儿死,累死。 “它是想玩死我们!” 风铃草意识到了什么,眉头一皱:“残皿剑肉身。” “什么?可为什么我们无法察觉?” “想来,它是故意为之。”风铃草几个漂亮的旋转,避开了韩雨莫的攻击。 只听韩雨莫一声冷笑,随后张开她那“血盆大口”,对着大地,对着风铃草等人方向喷出白色的冰雪。 冰雪如同冰雹一般砸了下来,上千奇奇怪怪的白色妖物混在雪里,以万马奔腾之势从天上冲了下来! “快躲开!”风铃草见状,瞳孔骤然瞪大。混乱之中,风铃草大喊道。这种情况她是第一次见到。 “这又是什么?!”那名成员惊恐的吼道。 这些妖物同样都是由雪幻化而成,与之前出现的那些鬼怪不同的是,这些妖物长相似龙、似虎、似猫、似狗、似鼠……每只妖物身上都长着一对奇怪的翅膀。 我没有想到,韩雨莫为了阻止他们前行,竟然会这么做。 感受到情况的严重性,那名年轻男成员的脸色逐渐凝固起来,虽然面无表情,但他心里已经开始害怕了,他们此时面对的这个东西,不仅体型巨大无比,还是残皿剑的肉身之一,这种高境界的强者,举手投足都能山崩地裂,粉碎一切。 风铃草几乎是拼了老命,隔空唤出一朵巨大的钟状的蓝色风铃草,朝飞下来的妖物笼罩而去。 “铃姐,你不要命了!”一旁的成员脸色大变,惊道。 风铃草的晟翎术为植物系“风铃草”,在这个满是冰雪,没有任何植物的地方,她即使级别为五尊,也很不占优势。 “彬羽,先带他们走!”风铃草咬着牙吼道,两只手灵巧的不停变化着动作。 唤作“彬羽”的那名成员,看了看地面上焦急万分的几人,又看了看正在以命与残皿剑肉身相拼的风铃草,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下来帮忙。 “快啊!”见他犹豫不决,风铃草急道。尽管知道安然逃跑的几率很小,但风铃草还是加大了手上的魔法力量。 “可是……” “走——!” 那朵巨大的蓝色风铃草像一个巨大的蓝钟,朝飞来的妖物张开自己巨大的“嘴巴”。 苏子楠受了伤,无法长久战斗。眼见又有无数不知名的妖物从天飞来,大家都惊了,更多的是害怕和不知所措。 我仰着头,遥望着空中那些密密麻麻的妖物,突然有一种在灾难面前人类显得无能又渺小的感觉。我伸出手,接过飘落的雪花,冰冷的雪花落入掌心。 我看着融化在手心的那片雪花,心里默道:“雨莫,请不要伤害他们。” 很快,耳边传来了韩雨莫熟悉、低沉的声音:“伤害?那他们伤害我的时候有想过不要伤害我吗?” 我知道她心里的痛,知道她的恨,但我更希望她能放下一切,能够释怀。 我闭了闭眼睛,试图劝说她:“在这个世界上,也许有些人可恶,有些人卑鄙,但如果我们设身处地为他们想的时候,才知道,他们其实比我们更可怜,所以……” “可怜?”韩雨莫冷冷的打断了我后面的话,“你说他们可怜?那我问你,谁又为我设身处地的想过?谁又来可怜过我?谁?!” 我:“……” “你没事吧?”见我脸色不对,苏子楠关切的问了一句。 我忙摇头,对他说:“没事。” 苏子楠嗯了一声,又问:“害怕吗?” 我愣了一下,又摇摇头:“刚开始有点,现在还好。”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聊天!”一直保护我们的这个年轻男成员,名叫翰云,是万花羽扇五鬼骑士团扶善部的成员,也是我堂哥雪茂轩的部下。 眼见密密麻麻的妖物距离我们越来越近,翰云没有应战,双手合十,然后在胸口比划了几个动作,只见水蓝色的光芒从他体内散发出来。 这些光芒很漂亮,似冰似水,晶莹剔透。最后化成了一个如泡沫一般的蓝色半圆魔法防护罩,将我们笼罩其中,替我们暂时挡住了妖物的攻击。 然而,风铃草那边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蓝色的“风铃草”花朵张大嘴口,像植物大战僵尸游戏里的豌豆射手那般,对着飞来的妖物不停喷射种子。 椭圆形、平滑的种子如同子弹一般嗖嗖嗖地狠狠射向妖物,可奈何妖物数量实在太多,铺天盖地而来,以一敌千万,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 风铃草咬紧牙关,她感觉自己的两只手开始麻木,双腿开始发抖,发软,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她很清楚,自己的体力正在快速消耗。 该怎么办?她就要坚持不住了…… “带他们快走!”彬羽架着晟翎术“蜂”穿过密集的妖群,飞进防护罩内,由于受了伤,他几乎是重重地跌跪在地,大口地喘着气,嘴里不停有血液流出。 他伤的很重,右手自肩膀以下全是鲜红的血液,根本看不出哪里有伤口,又或是,哪里都有伤口。除了右手,他的双腿、腹部、胸口以及后背皆是血淋淋的伤口,触目惊心。在飞下来的时候,他遭遇了妖物的攻击,能活着进入防护罩内,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彬羽。”翰云连忙跑过去。 “不要管我,快带他们两个走。”彬羽顾不上身上的伤,紧紧地抓着翰云的手臂。 “不,要走一起走。”翰云快哭了,他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可此刻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情绪。彬羽同他不仅仅是队友,还是朋友,是出生入死那么多年的朋友,他不可能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 彬羽抬起算是完好的左手,紧紧地抓着翰云的肩膀,命令道:“那东西是残皿剑的肉身,我们之间必须要有一个人活着离开这里……这是我们的使命。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真正目的!” “可是……我们走了,你和铃姐怎么办?”翰云颤声道。 彬羽伸出沾满鲜血的手,轻轻地替他擦去脸上的泪痕,轻轻地笑了:“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别哭。” 翰云:“我们一定可以活着离开这里,不会有人死的。” “彬羽,别说了,走,我们一起走。”苏子楠说着,就要扶他,可奈何他身上都是血,都是密密麻麻的伤口,苏子楠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深怕碰到伤口。 “我受了伤……走不了了,你们就别管我了,快走。这是铃姐的命令,难道你们都不听铃姐的话了吗?”彬羽一边说,一边捂着胸口咳,而咳出来的全是血浆。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这么多年来,他什么危险没遇到过,什么伤没受过,可他从未想过,自己最后竟然是这样死去的,还死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而且死的还这么惨。 可作为万花羽扇的成员,哪一个不是一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的。 我默默地站在旁边,心情复杂的看着他们。我没有想到,也不敢相信,韩雨莫真的会杀了他。 “我们是万花羽扇成员,我们的身上肩负着很多的责任和使命,守护世间万物,守护世人安危是我们作为万花羽扇成员必须肩负起的重任……” 万花羽扇,其职责是保卫世界安全,保卫及守护世人安危,社会安定。 ------------ 第十一章 雨伤 为了守护这个世界,我们已经有太多的队友离去,他们都是为了这个世界的安危,付出了他们宝贵的生命。 彬羽咽了咽血水,目光直视着翰云的双眼,郑重的对翰云说:“记住,我们此行的目的……就算是死,也要记住!” 苏子楠神情痛苦、复杂,他想说话,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事情,他经历的很少,他很茫然,不知道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风铃草终究还是体力耗尽,一只长相似鱼的妖物摆动翅膀和尾部,从口中喷出一个雪球,毫不留情的打在了风铃草的心口处。 “啊。” 随之而来的窒息感让风铃草顿时脸色大变,眼前一黑。那股力极强,打得风铃草脑袋嗡嗡作响,慢慢地,她感觉胸口传来阵阵锥心的痛感。 耳边是妖物嘶吼、咆哮的声音,还有寒风凛冽的呼啸声,冰冷的寒风夹杂着冰雪,像一匹脱缰的烈马卷着杂物在半空里肆虐,打到脸上和身上像鞭子抽一样疼。 她从空中掉了下去。 结束了吗?就这样……死了吗? 风铃草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些黑色的影子围着她飞,围着她转,像饥渴的乌鸦寻得食物一样,随时随地将她撕得粉碎。 彬羽最终还是死在了翰云的怀里,看着翰云抱着他渐渐冷下去的身体痛哭,我心里挺难受的,还有他死前说的那些话,让我不禁想起了五年前。 轰——!! 轰轰轰——!! 哗啦啦!!! 哗——! 巨有极大杀伤力的黑雾在水里轰然爆炸,引起了岸边村落剧烈的骚动,凄厉的尖叫声从宁静的村落里炸开。岸边,强烈的震动,使得惊恐的村民如同爆炸的水花一般向四周飞射出去。 “轰隆——!!” 一声巨响,乌雪山江面上冲出了一股炽热的波浪,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滚滚黑色的魔光如同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一般,卷着河水腾空而起。猛烈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彷如流星雨一般坠落在我们的身边,发出巨大的响声,带有杀伤力的魔法光毫不留情地砸向了仓皇逃窜的村民。 “该死!有完没完了!!!” 网络中断,一切都是与世隔绝的光景! 信息发不出去,消息也接收不了,摆明了是有心之人故意而为,而此人十之八九是冲着我来的,为此对方应该是做了充足的准备,蓄谋已久,只为等这一天。 让我想不明白的是,幕后之人是怎么知道我今日的行程路线的? 莫非……晟翎雅汐魔界内有内鬼? 我倒抽一口冷气,若非如此,那么此人实力绝非寻常,能在晟翎界隐藏这么久,还处心积虑蓄谋了这一切,绝非常人。 只是,这个人到底是谁? “丫头。凝神,不要分心。” 木筏之上,三哥雪凚辰手握兵刃,往我这边移动了几步,宽厚俊郎的背紧贴着我的后背。 四周,都是轰炸声,一声比一声大,黑雾落在我们身旁,我通过意念,操控着木筏的方向和速度,在水面上疯狂向前滑行。 这一路上护送我的是晟翎界三十多名中级六尊级别的魔兵,和几名中级四尊级别的魔法师,可是现在却只剩下了这么几个人。 这是近年来最大的一场战斗,惨烈的战斗! 晟翎雅汐魔兵,总言之就是晟翎界的魔法守护战士,以守护世间和晟翎界的安定和和平为主。他们服从命令,训练有素,英勇顽强,严守纪律,具有较强的晟翎魔法,身着墨红色战服,意为有着旺盛的活力和充沛的体力,热情,有着顽强的生命力。他们通常都是换装成人的模样分布着生活在世界各地,守护着需要守护的人。 一波又一波强烈的魔法光与黑雾在巨浪中摩擦,交接。 耳边,是惊天动地的呼啸声,爆炸声,乌雪山汹涌澎湃,被掀起来的大浪就像无数只妖精的魔爪向我扑来,向我们扑来,像是一只有力的大手,一会把我们托起来、一会又把我们摔下去,刺激又惊恐! “丫头,你先走!” 滔天巨浪和爆炸声中,站在我右侧一条木筏上的陆芊茹朝我嘶吼道。话音刚落,一片巨大的黑色海浪便瞬间吞没了她的声音,也吞没了她整个身影。 “芊茹姐!” 我惶恐的瞪大了双眼,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声嘶力竭的叫了一声。 “芊茹姐!” 左侧不远,站在另一条木筏上的夏文初也看到了这一幕,停止了与巨浪的攻击,整个人都傻了。 正当我准备跳入河中时,陆芊茹犹如一条美人鱼一般从巨浪之中跳跃了出来,在半空中,在海浪中旋转,侧身,几个漂亮利落的旋转跳跃,避开一波又一波海浪的攻击。 见她没事,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陆芊茹踩着晶莹剔透的粉蝶跳到我和三哥雪凚辰所在的这条木筏上。 “芊茹姐,你没事儿吧?”我惊喜的扑了上去,又是担心,又是害怕,我都要被吓死了,还好你没事。 幸好…… 陆芊茹对我微微一笑:“没事儿,你们都没事吧?” “你真的没事儿吗?”我担忧的看着她,刚刚我看见那个将她吞没的海浪之中,一道暗红色的诡异术犹如一柄利剑,狠狠的打在了她的腹部。她真的没事吗?还是…… 陆芊茹没回答,只是一脸微笑的看着我,她的脸色看起来很正常,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可我明明看见,那道诡异术重重的打在了她的腹部,加上这一路上她又多次舍命救我,身上又带着伤,她是真的没事吗?还是她故意瞒着我?瞒着我们? 这一路上,我们东躲西逃,死的死,伤的伤,活下来的人已不足十个。 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因我受伤,因我而死。 这么多年来,因为我,有太多的家庭支离破碎,太多的无辜人惨痛的付出了他们的一生。 他们都带着伤,却还是一路不离不弃的守护着我,拼尽全力甚至压上他们的生命为我杀出一条血路,他们穷其一生,只为护我平安,而我终是没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与此同时,乌雪山临近的一座险峰之上,异兽横行,百鬼狰狞,面目全非,残缺不齐! 是物,不是物;是人,不是人。模样千奇百怪,形状更是古怪至极! 诡王亡魂宛若可怕、冷酷的君王,高高在上的悬浮在最顶端之处,浑身散发着诡异和死一般的冰冷之气,幽暗无物的两个瞳孔俯瞰着山下,乌雪山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他依然是那样的高贵优雅、那样的冷酷无情、那样的不可一世、那样的目中无人! 万物的生死,世界的存亡在他的眼中好像不过是游戏一场。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渺小、毫无价值和意义! 宽大的黑帽下,暗红色的烟气遮去了他的半张脸,那是一张傲不可世的脸,是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是一张冷漠而又残酷和危险的脸! 暗影微微上前一步,恭敬的在他的身后屈膝跪下,未语,却已是表明了意思。 诡王咧嘴,冷笑一声。 笑的残忍又可怕,无情又冷酷,嗜血又贪婪。 “去吧。” 暗影得令,身形一跃,消失在空气之中。随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众异兽和百鬼。 诡王笑的更邪恶,犹如地狱的魔鬼,不可一世! “哇哈哈、哈哈哈……” “咦嘻嘻嘻~~~” “我要吃了你~嘿嘿嘿……” 成百上千的诡物像是一群撕咬生肉的秃鹫,从山顶之上纷纷飞了下去,带着诡异的嬉笑声径直朝着山下聚拢而去。 暗影流窜在众诡物之中,流星一般以最快的速度逼近乌雪山河,逼近河上的人。 “丫头,你先走我们断后!”三哥雪凚辰拧眉,对我发出号令。 不光是他,我心里也很清楚现在的局势,今日发生的一切,都皆因我而起,何况对方还处心积虑的策划了这么久,更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放过我。 “我不!要走一起走,我不可能抛下你们!” 三哥雪凚辰紧紧的抓着我的手臂,深蓝色的碎发在狂风巨浪中凌乱的飞舞着,宝石一般漂亮的眼睛此时正隐隐透着几分怒火,沉着脸,低吼道:“走!” 长这么大,这是他第一次凶我,第一次以这般冷厉的口吻跟我说话,哪怕是以前我犯过很多的错他都没有这样。 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但要我抛下他们自己逃命,我做不到。 我也怒了,甩开他的手,目光坚定的看着他:“一起来的要一起回去,要我抛下你们自己走我做不到!” “小剑,听话,诡异界的目标是你,可见这次它们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不可能善罢甘休的。我们死了没什么,可如果你落入它们手中,后果可想而知!我们又该如何向晟翎界交代,如何向这个世界交代?又如何向家里人交代?” 我狠狠摇头:“就是因为它们的目标是我所以我才更应该留下来,如果我走了,它们更不会放过你们!” 这时,陆芊茹脸色微微一变,双手下意识的捂住腹部,温柔的对我微微一笑,“今天这形势怕是逃不出了,但是只要能护你平安就算是豁出性命那又如何?” 她神情看起来有些古怪,就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听着让人有些心里发毛。 “你在说什么呢?谁说我们逃不出了,有我在,你们谁都不会有事的。”此时,我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陆芊茹身体突然一晃,两手捂得更紧了,脸色瞬间泛白,白的有些吓人。 我瞳孔骤然缩紧,瞬间察觉不对,条件反射的伸手扶住了快要倒下去的她。 “芊茹姐你怎么了?!”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心在她要倒下去的那一刻猛然揪紧,各种不好的想法涌上心头。 陆芊茹紧紧的抓着我的手,下一秒她便倒在了地上,她看起来很痛苦,脸色一阵白一阵青,额头上很快渗出了冷汗。 “芊茹姐,芊茹姐你怎么了?怎么了?”我慌了,心都在颤。 “没、没事儿……”陆芊茹靠在我的怀里,咬着牙,苍白难看的脸上微微绽放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在极力的隐忍着什么。 可是,让我害怕到绝望的是,我看到一股鲜红的血液缓缓的从她的身下流了出来,木筏上缓缓蔓延开来的血迹,让人触目惊心。 我猛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整颗心像是被人揉捏在手心之中,沉痛的有些呼吸不畅。 “哥!芊茹姐她,她……”我的泪水就像是丝线一般夺眶而出,对着正与诡物拼搏的三哥雪凚辰喊道,声线颤抖的厉害。 她……流产了!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的孩子应该已经快满七个月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不要……不要这样好不好?我真的……承受不了了……这一路上为我死的人已经太多了,我真的、真的不希望再有任何人出事了…… “可恶!真是没完没了了!” 雪凚辰皱眉,手上的动作快了很多,他很清楚目前的情况,也很清楚对方的实力,更清楚他的身后还有他必须要保护的人。诡物越来越多,他根本无法停手,也无法分心。 数万片墨蓝色的雪花瓣自他的身上飞射而出,犹如数万片锋利的刀片,猛攻向危险物。 快! 准! 狠! 巨浪滔天,诡物异兽横行无忌,在波涛汹涌的乌雪山上肆意妄为,疯狂掠杀。 手段残忍!决绝!毫不留情! “啊!” 巨浪中,一名重伤的魔兵被一只五官模糊的异兽抓进河中,鲜血瞬间染红了河面。 “怎么办?敌人越来越多了,难道今天我们都得命丧于此了吗?!”夏文初腾空跃起,一脚踹开扑过来的一具黑骷髅,“最讨厌这些东西了,打起来没完没了!” 说完,又挥出几道魔法光将半个身体已经爬上了木筏的几具黑骷髅打得粉碎,周围海浪翻涌,铺天盖地而来的河水早已淋湿了她的全身。 夏文初手捂着腰部上的伤处,刚才那一脚,伤口又裂开了,鲜血从她的指缝间流了出来滴落在木筏上,染红了她的衣物。 “芊茹姐,坚持住,我带你去医院,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我抱着身体发冷发颤的陆芊茹,哽咽道。 我知道,距离这里四十多里处有一个小镇,佘山镇。那里有一家医院,虽不是大医院,但总好过没有的好,更何况现在陆芊茹已经等不了了,我不能让她出事,也不能让他们出事,我们必须想办法逃出去。 可是,现在这情况,我该怎么办? 突然,一只浮肿的鬼手突然从木筏下伸了出来,一把牢牢的抓住了我的脚,那鬼手湿漉漉,凉嗖嗖的,一股阴冷的寒气自脚踝处凉透我的全身。鬼手的力气很大,抓的我的脚发麻发冷。 我一拍打下去,许是因为情绪有些低落,崩溃,那一掌虽打到了它却是任何力道,就连魔法都没有使出一分,这一掌对它完全没有杀伤力,就像只是给对方挠了个痒痒。 随着一阵凉风吹来,一片深蓝色的雪花瓣“咻”的一声刺向了鬼手,带着极强的杀伤力,瞬间将鬼手打得灰飞烟灭。 我身体猛然一颤,下意识的缩回脚,转头看向三哥。 红着双眼,对着他高大俊逸的背影喊了一声:“……哥!” 从小到大,他是最疼我的那一个哥哥,也是最懂我的那一个哥哥,我的伤心,难过,开心,绝望,愧疚和自责,他都知道。他也是唯一一个最清楚我最想要什么的那一个哥哥。 他很疼爱我,他们都很疼爱我,却不会溺爱我。我犯错,他们会骂;我哭,他们会用自己的方式来安慰我、开导我,而三哥则是那个最细心和耐心的一个。 他先是认真的听我诉说苦痛,然后细细的,慢慢的给我做出分析,每一次在他的开导下,就算是再大的痛苦也能化解。 他身形一顿,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留给我的是一个冷峻而又帅气的背影。 他很帅很帅,是独一无二的帅。现在,连我自己都深深的觉得,这种帅,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让作为他亲妹妹的我都丢了魂。 在我的心中,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我的六个亲哥哥,他们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帅,那种由内而外,由外向内的帅是世界上任何男人都比不了的,更是无法用任何言语,任何词汇来形容的。 我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更看不清他此时的心情。 但我知道,他已经做好了以命护我平安的坚定。 他永远这样,他们永远这样,宁可自己苦,自己累,自己痛,也不会让我受到一点点的伤害和委屈。 他的背影是那样的决绝!那样的果断! 不! 不要这样,求你们了…… 我在害怕,很害怕! 可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整个人已经乱了。 陆芊茹抓紧了我的手,头枕着我的手臂,靠在我的怀里,张了张嘴,气息微弱:“皿剑……不要哭,不要流泪……你不可以哭的。” 她眼含泪水凝望着我,像是有很多话想要跟我说,她的脸更白了,浑身冰的厉害。我感觉到属于她的热度正在一点一点的流失,这种感觉让人害怕。 她的身下都是血,十分刺目,鲜红的血液染红了木筏和河水。 我抱紧了她,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捂热她冰凉的身体,泪水像泉水一般不断的往外涌。 “呜呜……都是屁话,谁说我不可以哭了……不管现在是什么,未来又是什么,我……我永远都是雪皿剑!我不是……呜……我不是残皿剑……我不是……” “残皿剑”这三个字,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分明是两个很普通的词,却是无法启齿。 “……不要自责,也不要觉得内疚,错……不在你。” 我闭上眼,抱紧了她,任由泪水滚落下来。 强大的诡术气流席卷着滔天巨浪铺天盖地而来,直逼向我们,像是可怕的水上巨兽,随时会将我们所有人吞噬殆尽!河水翻涌,木筏起起伏伏,摇晃的更加猛烈。 暗影来了! 陆芊茹的脸更白了,她像是在极力的强忍着什么,那强颜欢笑的样子让人既心疼又难受。 我稳了稳即将崩溃的情绪,靠着我的意念,拼尽了全力才将木筏缓缓的脱离水面,像一架小飞机在汹涌翻滚的河水上飞行。 强烈的震动,对她的伤害无疑是非常大的,更何况是现在呢,我虽不能替她承受这些,但至少可以为她缓解些痛苦,这也算是安慰自己的那颗心不那么难受。 “你不该这么做……皿剑。” “你别说话了,别说话好不好?我带你去医院……很快的,很快的,真的……好吗……?” 陆芊茹疼的皱紧了眉头,身体不停的抽搐着,谁又能体会她现在这般生不如死的痛苦? “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如果你出了事,我……我该怎么跟物灵族交代,怎么跟隽宸哥哥交代?” 求你了……不要这样好吗?我真的承受不了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隽宸哥……! 呜呜呜…… 天啊……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 “……保护你,是晟翎雅汐魔界数年来最重要的职责,如果连你都保护不了……谈何保护这个世界?” 我哭的不能自已:“可是……如果连你们都保护不了,我又谈何保护这个世界?” 我是残皿剑,是这个世界的操控者和主宰者,亦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也可以说,我就是这个世界! 我可以操控这个世界,反之,这个世界也可以操控我。 我生来便不是常人,我拥有超强的记忆和天赋,体内更是拥有两股不同寻常的强大力量—— 正义与邪恶;光明与黑暗;热情与冷酷;仁慈与残忍;善良与邪恶…… 它可以随意的操控一切;它可以随意的根据自己所需幻化出不同的事物和情景;它可以和动物乃至存在于这个世间的万物沟通交流…… 它,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无处不在! 世人将这股强大的力量称为——残皿剑! 然而,这股力量可以使万物复苏,带给世间永远的安宁与幸福,同时也可以给这个世界带来灾难与毁灭,它可怕到足以在瞬间吞噬一切,甚至毁掉整个世界,给世界带来无尽的黑暗和死亡,没有生息,没有光亮,有的只是漫无边尽的黑夜和寒冷,世间将无任何生物能够存活。 残皿剑的力量之大,世间没有任何人能够预知,就像人穷其一生都无法真正的参透这个世界一般! 十多年前,因为我的这股能力太过于强大和暴力,晟翎雅汐魔界各大守护者和魔法师倾其所有,甚至耗尽了他们的魔法和一生,历经各种艰难困苦,这才勉强的将我的一部分能力封印于体内,可另一部分力量,正随着我的成长慢慢的苏醒,直到完全释放! 我是残皿剑,可我也是人。我是这个世界,可我也是人! 我想救她,可是因为封印,我无法很好的控制我体内正在慢慢苏醒的力量,我害怕救她不成反而会伤害她。因为封印,我的力量时灵时不灵,时强时弱,根本不受我的控制,有的时候轻轻一个弹指便可毁掉一座城市,有的时候,却是弱的连一只蚂蚁都杀不死。 呵,想来也真是悲哀。 这也正是为什么,我明明有这个实力,有这个心却迟迟不敢用的原因。 我已经伤害了太多太多的人,我不想再伤害任何一个我在乎的人,我的朋友,甚至是我最亲的亲人,都没能逃过我的魔爪。 我怕了,真的怕了,我真的,真的不想再伤害任何人,我这双手已经害了太多的人,每一次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在我面前死去,我有心而无力,可最终都没有办法留下他们。 ------------ 第十二章 雨伤 雪凚辰一边护着我们,一边与暗影恶斗,面对势力比他强一些的暗影,雪凚辰没有退半步,一步都没有,明人都能看的出来他这是在用命跟暗影打。 巨浪中,诡术与深蓝色的晟翎魔法像是两个你死我活的对手在河面上,河底下打得不可开交,相互呼啸,如排山倒海。每一次交手,河面四周都炸起数丈惊涛骇浪,其他人根本无法接近! 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战! 一场生与死的对决! 他该庆幸,这次来的是诡异界诡弑暗影,而不是诡王亡魂。 可他也越来越感到极度的不安和害怕,诡王亡魂没来并不是好事,相反这对他们来说才是最致命的伤害! 一排巨浪朝我们扑打了过来,我连忙张开空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扣紧陆芊茹的腰,整个人将陆芊茹抱在怀中,用自己的身体挡在陆芊茹的面前,为她挡下了巨浪的攻击。 巨浪像是沉重的巨石猛然压在我的身上,若不是意念坚强,我怕是会瘫倒在地上。 水浸湿了我的全身,头发被巨浪打得凌乱不堪,整个人显得非常狼狈,像一个楚楚可怜的落汤鸡,全身上下湿漉漉的,水顺着头发,像一根根水柱一般不断往下流,那排巨浪也浸湿了她的半个身体,好在我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了大半部分,不到几秒钟的时间,身上的水已被我的身体吸收干净,已然完全干了。 木筏被那排巨浪打得上下左右波动,震动的十分厉害。好似下一秒就会翻入河中。 “别管我了……你们,你们快走……”陆芊茹咬嘴唇,痛苦道。 我尽可能的控制好木筏的速度和方向,“我说了,要走一起走!” “丫头,带她先走,快!” 我抬起头,满脸泪痕,不知所措的看着和暗影在滔天巨浪中恶斗的三哥雪凚辰,他们打得不可开交,暗影招招毒辣,每一招都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三哥……!” 我想去帮他,可是我不能! 嗓子已经哑了,声线颤得厉害。 陆芊茹…… “……亦譞,去吧,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我……我没事的……” “你别……别说话,我带你去医院,很快的,坚持住,很快就到了!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见我哭的那么凶,陆芊茹的泪水顿时流的更凶了,艰难的抬起手轻柔的贴在我的脸上,心疼的说道:“不……不要哭,好好活着,一定要逃出去……知道吗?一定……一定要好好活着……错不在你,不要自责……不要愧疚,这么多年……年来,苦……苦了你了……我们出事没什么,可如果你出了事……我们怎么跟,跟晟翎界交代……?怎么跟你的家人交代?” 我别过脸胡乱的擦去脸上的眼泪,红肿的双眼,努力的对她扯出一个微笑,摇了摇头:“不需要任何交代,这是我的职责,不需要交代。我也不辛苦,一点儿也不辛苦……辛苦的不是我,是你们,一直以来辛苦的都是你们!我……我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还,还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身边的人,现在又害的你……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没用,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没有保护好大家……” 是我,对不起大家……! 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的,是我的错! 看着陆芊茹瞳孔渐渐扩散,我整个人都疯了,立刻惊叫道:“芊茹姐!芊茹姐,不要睡!不要睡好不好,不要……不要啊!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芊茹姐!!!” 夏文处见状,整个人都不好了,停下手上的动作,脸色苍白,失声痛喊一声。 遭受诡异侵蚀的各种蛇虫鱼虾,像是一只只凶残的魔鬼,纷纷跳水而出。这对我们的战斗极其不利,这一战,活下来的人越来越少,现在能够作战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陆芊茹努力的睁开眼睛看着我,有些费力的眨了眨眼,对我缓缓地说道:“皿剑……儿,替我……告……告诉宸……告诉他……好好活着……如果可以,忘了我……” 陆芊茹说完,便轻轻的靠在了我的怀里,双眼渐渐的合上,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啊……! 啊!!! “芊茹姐?!芊茹姐!不要……不要!” 啊——!!! 看着躺在我怀里无声无觉的陆芊茹,想着她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捂着疼痛的胸口,近乎失控的叫了起来,哭的声嘶力竭。 又看着她瞬间破碎成数万粉蝶,化为了一阵拥不了,也握不住的绚烂星风。最后,消散在乌雪山的滔天巨浪之中,再也捕捉不到。 我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像一具无魂无破的干尸,整个人濒临崩溃状态。 我整个人瘫坐在木筏上,心痛得无法呼吸,这是我第二次哭得这般伤心难过,哭得这般痛不欲生。 夏文初也疯了,手上的动作变得狠厉,三两下击退周身的“异物”,打得对方措手不及,可她自己也没有讨到好处,身上那大大小小的抓伤和咬痕让她看起来血肉模糊,衣服被河水淋湿紧贴在她的肌肤上,加上鲜红的血液,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血人,触目惊心。 因为我的情绪,木筏突然失去控制,整个人猛的摔入河中。那种感觉很强烈,很可怕,就好像突然从高处跌落,浑身瞬间抽搐,僵硬,强烈的惯性,刺激的我差点吓出心脏病。 “皿剑!” “丫头!” 耳边,是三哥雪凚辰和夏文初的喊叫声。 我慢慢的沉入异兽、鬼物泛滥成灾的河水之中,心想还以为会像普通人掉入水中一样呼吸不通,甚至会窒息死亡,却不想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因为我完全没有那种感觉,相反,呼吸正常,在水中行动也很方便,来去自如,和在陆地上没什么差别。 这十几年来,我也不止一次的在水中做过高强度的训练,但那时候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有这种特别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从未有过的,就好像……好像我自己就是这条河,可以随心所欲,甚至操控它,就像操控自己一样。 河中的异物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异常,不到一秒的时间,藏在河水中的鬼怪异物便纷纷朝我聚拢而来,这就好似食人鱼见了美味的食物。 我哭笑,冷呵一声。 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这一刻,所有的恨和痛由心而发,最后发泄。 在我眼中,它们都不过是蝼蚁,甚至可以说比蝼蚁还要低贱。若不是被它们所逼,还害死我身边那么多人,我根本不会理会它们,就连看一眼都觉得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我的情绪波动很大,可以说极其不稳定。易燥易怒,易痛易笑;时好时坏,时冷时热,时善时恶……这也是这十多年来,晟翎界穷其一生也要教导我和以命守护我的最高机密重任。 晟翎界各大魔法守护者和各大魔法师,身份高贵,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身份,我的地位,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高贵千万倍。 因为我无人能及,无人能比! 因为我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因为我——就是这个世界! 可惜,我的力量受到了限制! 它们此次的目标是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它们的幕后主使就在离我,离我们不远的地方隐藏着,甚至就藏在我们的身边某一个角落,随时准备出手。 我似乎闻到了他的味道,是强烈的杀意和占有。还有比死亡更可怕的黑暗。无尽的黑暗,冰冷透骨,没有生息的黑暗!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股味道让我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我的心莫名的揪了一下,不痛,但是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我没有犹豫,轻轻一个挥手举动,河底的水就像是被人搅拌一般更加肆意泛滥,诡物见势不妙,在距离我不到几米之处便纷纷逃窜开去。 保持着一种不进不退的状态。这是要将我困于此地,而我也不是省油的灯,偏不如它们所愿。 随意的一个响指,水下突然翻滚澎湃起来,不到一会儿,只见水底四周便卷起了龙卷风,它们的身体像一根圆柱子,很猛烈,足以把任何东西卷进它们的身体去。龙卷风越来越大,飞快的在诡物周边移动,它们咆哮的声音加上闪电和狂风般的响声,那感觉可怕极了,像盘古开天地时发出的声音。每一根状物龙卷风又像是搅拌机一样,一边移动一边将诡物卷进自己的身体里搅得粉碎。 这场面实在壮观,于我而言就像在玩游戏,任意的操控它们的生死。 我咧嘴无声的轻笑一声,身体轻轻一跃,双脚配合着轻盈的在水里一踩,跳出水面。 既然他们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我就像飞鱼,一冲破水面就把化为大鳍的手张开,在水中的双脚快速拍击,从而获得额外推力,就像飞鱼的尾部,力量足够时,双腿完全出水,腾空飞起,飞向正与三哥交战的暗影。每次快要落回水中时,双脚又把我的整个身体推起来,再一次腾飞,滑翔。 “丫头!你干什么?!” 见我不要命的飞向诡弑暗影,雪凚辰心猛的一沉,赤红着双眼,惊慌失措的在巨浪中冲我吼道。 我望着他,冲他甜甜的笑了笑,想要告诉他,我没事。我没有停下来,而是疾风骤雨般径直朝暗影扑去,我骗不了自己,我的心里充满了怨恨和愤怒,还有杀意。 特别是在看到他浑身是伤和血的那一幕,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为了保护我,他这一路上早已伤痕累累,我看见他那白皙无暇的肌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和青青紫紫的淤痕,嘴角边挂着一丝血迹,修长的手上一道深痕,皮都裂开了,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粉红的血肉。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庞上一处鲜红格外明显,鲜血从那里流下,触目惊心!鲜血一直蜿蜒入锁骨深处,染红了他的衣服。 他怎么伤成了这样? 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目光复杂的盯着我,眼中的担忧之色和惶恐让我感到不安,更让我心疼和愧疚。 我狠下心不去看他,不去理会他,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再看一眼,我会软下心来,扑进他的怀里,不顾一切,寻求安全感。 可是我不能,如果我停下来,那么连逃走的唯一机会都不会再有。 “丫头你疯了!” 雪凚辰双瞳睁的很大,撕心裂肺的怒吼一声,随即冲了上来,想要阻止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犹如一头发光的猛兽狠狠的撞在了暗影身上。 “砰——!” 一声巨响在滔天巨浪中拉开序幕,强烈的魔法波动冲击着河水疯狂澎湃,乌雪山河像是一只发怒,狂暴的魔鬼,凶残的吞噬万物! “诡王大人,晟翎界那边已经有所察觉……” “我知道了。”诡王亡魂森然打断咒灵的话,妖媚浅笑,“所有网络系统处理的怎么样?” “按照您的吩咐,地肤城一带的所有网络已被切断,所有电脑也已经被销毁。如今这里已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外界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去吧,你知道该怎么做。” 咒灵望了一眼山下,点头,“是,属下明白。” 墨蓝色连帽披风一挥,咒灵飞速下山。 诡王亡魂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冰冷可怕的目光,从头到尾都盯着一个地方。 他的目标是残皿剑,为达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今天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十多年,也处心积虑的策划了十多年。 化为一只黑鸦,朝着残嗜刚才消失的方向,纵身,展翅飞跃而下。 夏文初浑身是伤,持久性的战斗,她早已精疲力尽,跌跌撞撞,然后体力不支半跪于地,脸上,身上血迹斑斑。湿漉漉的头发凌乱的散在两边,紧贴在肌肤上。 很快,她感觉到更大、更可怕的危险正朝她威逼而来,夏文初惊恐的抬头,还未看清对手是谁,便被一股强大狠厉的力量震于水里。 咒灵单脚浮于木筏之上,宽大的帽檐下,看不清她的样子,只觉得她给人一种可怕又残忍的感觉。 对面,雪凚辰回头,单手射出数片雪花瓣攻向咒灵,他虽受伤,但手上的力度丝毫没有减弱,手法流畅,力道十足,“晟翎二十四少”都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到的人。 咒灵突然隐身,轻轻松松的躲开了雪凚辰的攻击,然后又突然出现,只是这一次,她出现在雪凚辰身侧一米开外,形势很不利。 果不其然,下一秒咒灵便对雪凚辰展开猛烈的攻击,雪凚辰来不及防守,被咒灵从身侧一掌打入水中。一个小时前,他们还曾交战过,只是那时候双方安康,几番下来,终是打成了平手。要说能与诡异界诡弑打成平手的也只有晟翎雅汐二十四少,雪凚辰是其中一个,可是现在的他已身受重伤,对咒灵来说已经造不成多大的伤害和影响,现在要杀了他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噗!” 夏文初几番挣扎,终于从水中冒了出来,身上的伤口被水沾到后,疼的更厉害了,身体变得麻木起来,还有些无力,眼前一阵黑一阵白。 “……啊。” 夏文初痛苦的尖叫一声,狠狠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这才勉强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暗影被我打得落花流水,鲜血直流,就在我准备以最后一击彻底杀死他时,一道强而狠厉的力量突然弹开了我,我被打得猝不及防,整个身体狠狠的撞在了岩壁上。 强烈的痛感瞬间侵占了我的理智,疼的我喘不上气来,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难受至极。 突然间喉头微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瞬间染红了河水,像一朵彼岸花,妖艳。随之便只觉得头沉重无力,无法思考,可能是被撞到了,眼前一黑,眼皮一番,彻底昏死了过去…… “……陶小红,陶小红?”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将我从回忆里拉回现实,苏子楠正微低着头看我。 “你没事吧?” 我抬起头看了一下他,随即又低下头去,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只是觉得难过。难过彬羽的死,难过翰云的悲痛,难过五年前失去的痛苦。 苏子楠也不再问,轻轻拍了拍紧紧抱着彬羽不放的翰云,好半天才哑着嗓音说了一句:“放下他吧。” 翰云两眼发愣。他的身上,沾满了彬羽的鲜血,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和他一起出生入死了这么多年的队友竟然就这样没有了。 翰云愣愣道:“……走?我们,还能走的掉吗?” “……” “……” 随后,三人顿时陷入了无声的沉默之中。 我瘫坐在雪地上,目光恍惚的看着地面。彬羽跟我也是今天才认识,看到他浑身是伤,看到他死在翰云怀里,我的心难受不已。我不明白,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为了保护我,保护这个世界的那些人。五年前陆芊茹,还有那些为保护我的人,他们的死让我痛苦了很久,自责了很久,即使过去了五年的时间,可直到现在回想起来,依然会痛的无法呼吸。 我从地上抓了一把雪,咬了咬牙,有些恨恨道:“为什么要杀他?” 数千万妖物围着防护罩四周飞,它们并没有攻击,只是单纯的围着。 听到我的心声,那些妖物开口了,明明是所有妖物一起张口,听起来却没有一点的嘈杂和混乱,而是整齐的就像是一只妖在同我对话。 “为什么杀他?”这是反问的语气,几乎是所有的妖物在开口,但发出来的声音是韩雨莫的。 “我是恨那些伤害过我的人,但他不是我杀的。” 我愣了,惊道:“不是你?” “曾经,我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没有女神那般的身材,没有天才一般的智商,也没有仙女一般的容貌,有的只是愚蠢至极的善良,所以人人欺我,骗我,伤我。”“韩雨莫”冷呵一声,它们像是湿了雨水的飞蛾,快速的扇动着翅膀,“就连现在,你也不相信我。为什么?” 我听得出来,她后面说的那三个“为什么”里夹杂着很多的负面情绪,有被好友误解时的苦闷和难受,有被自己信任的人不信任自己时的失望和焦急,还有被这个世界抛弃的无助和孤独…… 她觉得自己被人抛弃,被人遗忘,被人嫌弃,被人厌。她这种情况,已经不单单是怨恨曾经欺过她的那些人那么容易了,还有在那些日子里被人磨平的信任。 信任就像一张白纸,一旦出现褶皱就很难抚平。 而韩雨莫现在最需要的,是重新建立起信任。 “我没有不相信你。我知道被人误解,被人欺骗,被人伤害的滋味,那种感觉痛不欲生。痛苦的背后是幸福,痛苦它也是一种情感,它是我们人类通过语言动作等一系列行为表达出来的。人为什么会痛苦呢?那是曾经拥有过快乐。” “快乐?”韩雨莫冷笑,“我从未有过片刻的快乐,有的只是无尽的痛苦和孤独寂寞。你告诉我,什么是快乐?” “快乐是人类精神上的一种愉悦,是一种心灵上的满足,是由内而外感受到的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快乐就是可以在家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吃薯条;又或者,和自己最好的闺蜜逛街;又或者看看自己喜欢的小说与漫画。”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我没有一点快乐的感觉。也许像我这种人人厌烦的人,根本不值得拥有快乐吧。”韩雨莫有些自暴自弃的说。 我急了:“不是的,其实很多事情,重要的是自己看得开,想的明白,经历了就是生活的一部分,我希望你能放下,希望你能开心快乐。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人人都讨厌你,嫌弃你,就像我啊,我就很喜欢你,真的。” 我又接着道:“我喜欢你的善良,喜欢你的执着,喜欢你的好,喜欢你的一切,我也相信你,所以,希望你也相信自己,不管发生什么总会过去的” 韩雨莫轻轻地摇了摇头,轻笑一声,说:“你说让我相信自己,那你呢?呵,你我本就一体,你让我相信自己,其实也是再告诉你自己,要相信自己。” 是啊,我和她是一体的,没有谁相信谁,只有相信自己。 “其实,我知道,你也并不完全的相信自己,要不然这么多年来,你也不会一直活在痛苦和自责之中。你想让我重新建立信任,信任别人,其实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救赎。可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值得我去相信的呢?” 有的,这个世界还有值得你相信的人。 “皿剑,在我与你彻底融为一体之前,我依然还是那个曾被人欺别人厌的韩雨莫,而你不管怎样,都是雪皿剑。” 我沉默了一下:“不管怎么样,你我终是同一个人,或者说,终是同一个世界。” “你说我是不是变坏了,不然为什么看到他们被我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竟是那般的畅快,看着他们痛苦流泪的样子,心里竟然觉得很开心。” “雨莫。”我想说,你其实一直都没有改变,改变的是这个世界。 “皿剑,我答应你不伤他们,但你能保证他们以后不伤你吗?” 我默默地看了一眼身旁还沉浸在伤痛之中的两个男人,叹息一声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韩雨莫淡淡道:“也罢,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安全的离开这里。” “你一人如何对抗诡异界和晟翎雅汐魔界?” “你无需多言,就像我之前说的,只要你还在,我就一直在。” “诡异界已经知道了你的行踪,他们不会放过你的。还有,晟翎雅汐魔界各大高手也有可能在纷纷从世界各地赶往A城,到时候你真的有把握和我,和这个世界真正的融为一体吗?” ------------ 第十三章 雨伤 “只要你还在,我就不会有事。” “可是……” 韩雨莫:“皿剑,我不过是你的部分肉身而已,对他们来说,我只是被用来寻找你的物件,可你不一样,如果他们发现了你的踪迹,那么一切都完了。” 我沉默,韩雨莫说得对,诡异界和晟翎雅汐魔界真正要找的是我,是我“残皿剑”,而非“韩雨莫”。以我现在的情况,如果被诡异界和晟翎雅汐魔界同时找到,我将无路可逃。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阻止你们前行吗?” “是因为,诡异界四尊级别的高手吧。”我其实知道一些,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她之所以会在这里设法阻拦我们,甚至不惜如此暴露自己的位置,是因为前方有更危险的东西等着我们。 “昨日,F市盛景魔法学院派出了两千的精锐部队赶往A城,可没想到在途中遇害,无人生还。而这幕后黑手,便是诡异界诡弑之一的暗影。” 诡异界,二绝诡术级别的高手诡弑暗影,我又怎会不知道?韩雨莫说的这些事情,我都知道。只要我还在这里,或者简单来说,只要我在冰雪极寒之地,凡是发生在冰雪世界里的事情我都会知道。 “这么说,彬羽的死是他们所为。” 韩雨莫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所以A城已经不安全了,你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我们……还能走的掉吗?” “他们不是自称世界最强组织万花羽扇的成员么,更何况,我会尽全力护你离开。” “以他们的实力,遇到诡弑暗影只有死路一条。”我默默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两个男人,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死了。 “他们是生是死,跟我们无关。还有你知道他们此行真正的目的吗?” 我点头:“知道。” “暗影之所以会在前方设下圈套,是因为你,只是他们现在还不确定你的行踪,只知‘残皿剑’可能身处A城,所以凡是出城或是入城者,都会被他们拦截。” “我知道。” 韩雨莫淡淡的看了一眼苏子楠和翰云,随后对我说道:“暗影正赶往这里,我便不多留了。” “你要去拦他?” “只有这样,你才能安然离开A城。” “暗影可是二绝级别高手,冷酷残忍,实力不在你之下,你一个能行吗?” “那又怎样?我可是冰雪,他就算是二绝高手,难道还能灭了世间所有的冰雪不成?” 妖物随之四散,像是收到命令一般,如同队伍一般浩浩荡荡的展翅往高空飞去。随之四散的,还有巨大无比的“韩雨莫”,几乎是在一瞬间,她的身体砰然炸裂,化成了鹅毛大雪,飘落于地。 她走了。 “它们……离开了?”翰云愣愣地望着大雪纷飞的天空。他以为这一次必死无疑了,可万万没有想到,它们竟然放过了他们。下一秒,翰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猛然站了起来:“对了,铃姐呢?!” 我们是在一块岩石后发现了昏迷不醒的风铃草,庆幸的是,她只是体力消耗过度,又受了点轻伤,多休息一下就无碍了。 韩雨莫没有真的想要伤她,否则早就在她昏迷从空中掉落下来的时候,就被数万妖物撕个粉碎了。 我们在冰天雪地的山里艰难前行,因害怕遭遇什么不测,我们没有休息多久。除了我,他们都受了伤,又加上刚刚失去一个队友,他们的情绪都有些低落,更惨的是,车子也都被那些鬼怪和妖物给损坏了。 我抱紧身体,像小虾米一样将自己蜷缩成球,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雪很大,风很急,一点也没有要停的意思。如果不出意外,我们今日或许能安全抵达F市,可是现在…… 唉…… 风铃草受了伤昏迷不醒,苏子楠和翰云也受了伤,只有我一人没事。我所担心的并不是能不能走到F市,而是他们都受了伤,如果这时候遇到诡异界的诡物和诡弑暗影,后果将不堪设想。虽然韩雨莫替我们暂时阻挡暗影,但那并不是长久之计,如若让他们追上我们,那将只有死路一条。 暗影实力有多强大,我非常清楚。 昨夜,暗影以一人之力,灭了盛景魔法学院派出的两千精兵强将,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的强大和可怕。 五年前,如果不是因为诡王亡魂,还有诡弑以及众多诡物的袭击,我也不至于深受重伤落的这么个下场,我的三哥也不会失踪,还有那些保护我的人,也更不会因此离我而去…… 与此同时,距离我们所在位置一百五十公里以外的一处陡峭山坡上,一场属于强者之间的战斗正在激烈的进行中。 韩雨莫脚踩雪花漂浮在半空中,淡淡的扫视着周围,眉头一皱,似乎对前方的几只被她打倒的诡物很是不屑。 “你是很强,但也只是残皿剑的肉身而已。”灰白色的浓雾中,一个诡异的白色人影忽隐忽现,隐约中还能看见他那模糊不清、没有五官的脸。 他就是诡异界诡弑之一的暗影,二绝诡术暗魔法级别的强者。 韩雨莫并不畏惧他,若是换做以前,见到暗影这种级别的可怕强者,她怕是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可是现在,她是残皿剑肉身,是世间冰雪,她早已不畏惧。眼前的他很强,实力甚至和作为肉身的她不相上下,但她并不害怕,因为在她眼里,在这个世界眼里暗影也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与她无法相比。 “所以?” 暗影阴森森的冷呵一声,飘忽的身影里飘出无数肉眼看不见的白色烟雾细线,他示意身边的几只诡物退下,然后随意的挥动了两下,空气中爆发出森然凌厉的气息。 韩雨莫不为所动,能和暗影这样的诡异界强者好好打上一场,实属痛快。 随着这股气息扩散,韩雨莫还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力量威逼而来,身边展翅欲飞的几只妖物无一不戒备起来。但面对前面的诡弑暗影,他们依旧没有一点退势。 韩雨莫眉眼轻佻,杀意随之弥漫开来。她冷笑道 :“我不明白,你们为何非要找到残皿剑,难道就是为了你们那个可怕的计划?” 暗影道:“既已知道,何须多问?” 韩雨莫不语,目光冷淡的看着暗影。黑色的双眸倒影着暗影若隐若现的身影。 身旁一只妖物低吼一声,猛然朝暗影飞扑过去,随后所有的妖物也陆续向敌方发起攻击。 它们雪白色的利爪在风雪中很是耀眼,那锋利程度绝不亚于刀剑。 “嗷呜——”一只身似狼的妖物猛然高声大吼,锋利的爪子伸向暗影的头部,它很清楚眼前这个敌人的不凡。 “呵!”暗影低笑,随意一个抬手的动作,便将那只妖物打飞了出去。 面对这势大力沉的攻击,暗影没有任何畏惧,随意的挥动手臂。“砰——”一声闷响过后,又一只妖物被弹开了,被打出去的妖物在空中滚了几圈,然后又再一次攻过去。 看着又一次功过来的妖物,暗影那张冰冷模糊的脸终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刚才那两掌看似没有用多大力度,但足以将妖物打散,可是事实上却没有他所想的那般。 “很不幸,你的对手是我。”韩雨莫轻蔑一笑。 暗影近乎冷冷的看着这些妖物,手中的力度也加强了许多,他没有时间和这些东西耗,他的对手是残皿剑的肉身,而不是这些东西。可这些妖物就像是残皿剑肉身本身一样,实力和他差不了多少。 韩雨莫看着与妖物打斗的暗影,心里极为痛快。她操控着这些妖物朝不同的位置、方向一下又一下的攻击暗影,尽管暗影并未伤到分毫,但她依然觉得痛快。 暗影闪现着身姿,操控着烟雾一般的细丝,将一只只妖物打落。他手中的细丝舞动的越来越快,拉动了空气,逐渐形成一个具有杀伤力的漩涡。 “砰——砰——”一阵阵撞击声响起,一只只妖物就这样被暗影“撕”了个粉碎,再也无法凝聚。 “渍渍。”韩雨莫裂了咧嘴,丝毫不甘示弱。 骤然,暗影停了下来,身上爆发出一股透明的白色诡术,空气也随之静了下来,似乎被他控制了一般。他身上那件若隐若现的银白色披风,随着冰冷的风雪摆动着,手中渐渐凝聚出一把无形的白色刀刃。 韩雨莫冷冷一笑,身形隐没在风雪之中。随着她的“消失”,满天大雪像无数把锋利的匕首从天而降,密密麻麻,雪带起风声也是极其可怖,咻咻咻的声响不绝于耳直射向暗影。 每一片雪花都是韩雨莫,每一片雪花都具有极强的力量。暗影后退了几步,稳住脚步以退为进展开猛攻。 雪花慢慢集中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六瓣雪花形状,中心仿如一股强大的风暴之眼将暗影困在中间。随之“风暴之眼”越聚越大,冰雪凝结成锋利的冰蓝色冰柱,不断的向暗影刺去。 暗影眉头一皱,他感觉到对方强大的魔法气息,与这天地的冰雪融为一体。 冰柱上传来的磅礴的力量,像飓风一般,能将任何东西撕碎。 这些冰柱带着森冷的寒气,速度快到无法用肉眼看见,快到等同于消失了一般。快到暗影都有些没有信心,能够在这些冰柱的包围和攻击之中安然无事。 暗影的身前,仿佛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这道屏障,是他的城墙,亦是他的防护罩。 更是他的世界。 这些冰柱被阻挡在了这道屏障外,悬停在他的身前,无法刺入。 暗影面无表情,没有人看到,藏于他宽大衣袖的手在微微颤抖。 第二波冰柱紧随飞出,同样被那道屏障阻拦在外。 紧接着是第三波。 第四波……无数锋利的冰柱连续飞出,然后悬停在暗影的身前。 每一波至,暗影的手都会微微的颤一下。 他是二绝诡术高手,可他此时面对的并不是普通的敌人,而是世间畏惧的“残皿剑”肉身。他庆幸自己此时面对的只是肉身,而不是本体。 因为在残皿剑本体面前,世上无任何人任何物能够逃生。 这幕画面看上去很诡异,很令人震撼。仿佛他身前的空中,生出了一片冰柱之林。 这些冰柱离他的身体很近,锋利泛着寒气的冰尖,近乎要触到他的眼睛和皮肤。 但他的神情依然是那样的冷淡。 数万飘落的冰雪几乎是在一瞬间隔空化成冰柱,在这冰天雪地的世界里画出了一道道白色的线条。整个山坡回荡着凄厉刺耳的呼啸声,寒冷的风裹着地上的冰雪四处逃窜。 此时暗影身前的空中,密密麻麻悬浮着数以万计的冰柱,因为数量太多,遮住了光,显得格外森然,甚至显得格外拥挤。 这个画面真的太震撼了。 暗影转动手腕,挥动手中那把无形的刀刃,空中数万冰柱发出噼里啪啦的断裂声响,哗哗向四周散去。然而,战斗还没有结束。 破碎的冰柱再次凝聚,破空而去,在这寒冷的天地之中,如同闪电一般降落。 直刺暗影! 暗影微蹙,再次挥动刀刃。冰柱如同数万弓箭一般不停地高速落下,被暗影周身的屏障震碎。 有的冰柱痕迹笔直,速度极快,如闪电一般,有的则像纸上的笔尖在空中画着圆,有的行踪诡秘,捉摸不定,每一根冰柱仿佛都拥有了自己的生命。 冰柱在堆积冰雪的大地之中来回穿梭,在寒冷的空气中飞舞,画面美丽壮观到了极点。 韩雨莫如狂风暴雨般疾出,精准的操控着冰柱,绘画出了这一幕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画面。 面对与他实力不相上下的“韩雨莫”,暗影没有乱,他握紧手中的刀刃,向前走去,脚步是那样的稳定。 “你如此拼命,是为了什么?”暗影冷声道,刀刃对着四周还在不停飞射而来的冰柱劈去。 无数冰柱被劈裂,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韩雨莫”。地上堆积的雪开始颤抖起来,然后慢慢凝结成冰,仿佛所有的雪都活过了过来。 “残皿剑已经现身A城,诡异界迟早会找到她,你如此拼命,莫不是为了她吧?” 暗影冷漠向前,护着他的白色屏障也在向前移动。 漫天冰柱中,一个淡漠的女声幽幽传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冰柱碰撞发出的声响愈发尖锐凄厉,暗影的脚步缓慢而稳定,动作也渐显得笨拙,但这种笨拙代表着他的谨慎。 他是诡异界诡弑之一,二绝诡术暗魔法级别的强者。 他虽不是世间第一强者,但是足以令这个世间畏惧。 韩雨莫是残皿剑肉身,实力与他不相上下,可这样强大的冰柱之阵,他也一时无法攻破。 为了能与残皿剑战上一场,他准备了数十年,虽然知道在残皿剑眼里他什么也不是,但能和残皿剑战上一场,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不管残皿剑藏于何处,诡异界终会找到她。” 暗影手持无形刀刃,神色冰冷。 韩雨莫的声音再次传来,“可笑。你们找了她五年,如今也不过得到她可能身处A城的消息,这难道不是你们的无能么?” 韩雨莫的声音冷的可怕,仿如这漫天飞舞的冰柱,没有任何温度。 暗影道:“呵!” …… “哗——” 空中发出了一阵破空之声,一道白色光芒以暗影为中心四散开去,山坡上的雪和石头,像纸片一样被掀飞出去,飞出极远。大地也随之掀起一阵强烈的震动。这股强大的“风暴之眼”犹如坍塌一般,逐渐消散。 感觉到突然的震感,我们停了下来,警惕的望着四周。雪越下越大,已经下了快整整十天,堆积的雪越堆越厚,已经快要淹没我的腰了。 “快走!” 翰云察觉到不对,沉声道。 强烈的震感过后,一阵强风从背后吹来,大量的雪花夹杂在风中吹的我有些睁不开眼睛,这股风很冷,吹的我险些摔倒,幸好一旁的苏子楠及时拉住了我。 “小心点”苏子楠说。 我稳了稳身子,抬手揉了揉被风雪刮的有些发疼的眼睛:“嗯。” “这风有些古怪。” 我点点头,心道:我当然知道这风古怪,而且还不是一般…… “呼~”突然,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大力提了起来,眼前的苏子楠他们瞬间消失了。我被强风吹了起来,风里混杂着冰冷的雪将我裹在其中,快速的在半空中旋转着,移动着。 大雪纷纷扬扬落下,狂风卷着雪花在空中舞动着各种姿势,或飞翔,或盘旋,或直直地快速坠落,铺落在地上。 “陶小红!”耳边,是苏子楠的呼喊声。 天旋地转中,我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朝我奔来。是苏子楠吗? 我想要看清来人是谁,可双眼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根本看不清。听着耳边呼呼作响的呼啸声,感受着冰冷的雪花拍打在我的皮肤上,我的四肢无力地展开。 我在无力的往下坠…… 这是一处断崖。 我的身体在往下坠,我无法控制自己,我很害怕,神经万分紧张,心跳加速。我挥舞着四肢,不停地伸着手,试图抓住点什么,可什么也没有抓到。我没有呼救,没有嘶喊,只是大口大口地喘息,吞咽。 这种突然下坠的感觉,我很不喜欢,我虽为残皿剑,虽有不死之身,但不代表我什么都不害怕,我也会害怕,会恐慌,但一阵的害怕和恐慌过后,是近乎可怕的冷静。 跌落崖底之后,那模糊的人影便消失了。耳边只有风呼啸的声音,眼前白茫茫的景物飞速倒退。 我心里的那片恐惧逐渐淡去,脑海里,突然浮出这样一个念头来:就这样吧,就这样,结束吧…… 其实,我心里还是有那么一刻希望,能有人跳下来救我,就像电视剧和小说里的那样,男主奋不顾身跳下悬崖只为救自己心爱的女孩。可是,这都是我的幻想,不可能真的会有人不要命的跳下来救我。 接着腰间一紧,似缠上了一物。 我下落的身子顿了一顿。 我下意识的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一张洁白如冰的俊脸,蔚蓝如海的双眸泛着迷人的光泽,眼含笑意的看着我。 冰祥歌?! 我有些惊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俊美的五官,没想到救我的人竟然会是他。他怎么来了? “又见面了,陶小红。”冰祥歌微微一笑,满头漂亮的银发在风雪中飘舞。 “……”我没有说话,事情来的太突然,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任由他抱着我,从崖下飞了上去。 他是我堂哥雪茂轩的知己好友,自那日从“韩雨莫”手中救下我们后,我便一直没有见到他,也不可能见到。我知道,近几日他一直都在追查“残皿剑”和肉身韩雨莫的踪迹。只是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他应该是感应到韩雨莫的踪迹赶过来的,然后凑巧又一次救了被强风吹落崖底的我。他抱着我轻轻地在厚厚的积雪上落下,惊奇的是,我们并没有陷入雪地里,而是悬浮在雪上。见我一脸惊讶的样子,他脸上的笑意愈发深,看得我心里莫名有些紧张。 “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他唇角一勾,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是挺有缘的,对他来说我们就只见过两次,而且两次都是他救得我。可对于我来说,就不是了。 我的目光显得有些慌乱,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不敢。不敢去看他。五年了,离开他们五年了,我没有一日不想他们,没有一日不想回去。冰祥歌不仅仅是我堂哥雪茂轩的知己,也是我的朋友,更是家人。我们都是冰雪族的孩子,虽然我以前和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我们同为一族,同为一家人,这是永远都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在他的眼里,我是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但在我眼里,他却是我许久未见的家人。 只是,他忘了我。 想到这里,我又不由得难过起来,因为忘记我的不仅仅是他。我的家人,我的家族,我的朋友,他们都忘记了我。 曾经,他们拼了命的保护我,如今,却已是陌生人。 “不会被吓傻了吧?”见我低头没有反应,冰祥歌歪了歪脑袋。 “没有。”我摇了摇头。 “那就好。”冰祥歌笑了笑,那双蔚蓝似海的双眸还时不时的闪着电光。注意到我脖子上围着的围巾,他眼睛一亮,好奇的问,“你这围巾是自己织的吗?织的真好。” 我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点了点头。 他看着我脖子上的围巾,似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一笑:“我有一个朋友,他也会织围巾,而且手法跟你的很像。” 听到这儿,我抬起了头,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他说的这个朋友,我也认识,而且非常熟悉,我只是觉得有些惊讶,他居然能看得出来。 “是吗?”我扯出一个微笑。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他那双蔚蓝色的双眼里,我看出了那笑容背后隐藏的悲伤。 他轻轻点头,我能感觉到他内心隐藏的那一丝悲伤,我知道,那是因为什么。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看了看四周恶劣的环境,对我说:“竟然身体没什么问题,那我们走吧。” 我乖乖的跟着他踏雪而行,如履平地一般。看着脚下厚厚的积雪,我突然感觉身体有些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要坠入雪中。 他是冰雪族人,由冰雪幻化而成,又是晟翎雅汐魔界中级四等级别以上的魔法使者,在雪上行走根本不足为奇。不仅仅是他,我都会,只是我现在魔法能力有限,坚持不了多久。 “我们……去哪儿?”我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冰祥歌看了我一眼,觉得有些好笑,“怎么,掉个崖就忘了一直护着你到现在的翰云他们?” 我:“……” 就是。我轻轻敲了一下脑袋,我怎么把他们忘了。我被强风吹起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苏子楠,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希望他们都没事。 ------------ 第十四章 雨伤 我叫韩雨莫,是一个“普通”的人族女孩。 为何说“普通”,是因为我虽为人族,但生来就与普通人不同。 我出生在二十年前,正月十二凌晨十二点钟。听家里人说,我出生时下了一夜大雪,夜非常冷。 那晚的夜很寂静,很诡异,诡异之中又透着一股莫名的悲伤。但当我降落的那一刻,寂静诡异的夜,突然狂风大作,窗外的大树好像张牙舞爪地恶魔挥舞着手臂,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就连门外的大黑狗都害怕的不停的嘶叫着,狂吠着。 仅仅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密密麻麻的雪花像利剑一样,划破阴沉的天空,从天而降。霎时间,田地,房屋,村庄,全都笼罩在白蒙蒙的大雪之中。 夜非常冷。 诡异的不仅是那一夜突如其来的大雪,还有生来就好似一块冰块、没有温度的我。我的身体冷得像块冰雕似的,和那晚冰冷的夜一样,极为吓人。为了能让我热和起来,家人将我裹得严严实实,甚至将我抱到火边烤,本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暖和起来,可谁也没想到,我的身体又出了另一个新的问题。 我的身体说是冷的像冰,倒不如说就是一块冰。 诡异的是,包裹着我的布,居然慢慢地结起了一层白色的冰霜。然而,这还是轻的,更可怕的是,我的身体居然渐渐地淌出水来,就像是冰雪被火烤化了那般。 如此诡异现象,吓坏了全家人。 本以为等过段时间,我那“冰冷”的状态会渐渐好转,可没有想到,那就好像是我身体里天生的一颗肿瘤,不仅从未好转,反而日渐严重起来。有时候,甚至严重到可以冰封任何东西。 我有一个妹妹,名叫韩筱若。 因为我的“不同寻常”,自小村里人都说我是诡物,是不祥之物,是祸害。所以从我记事以来,父母就不太喜欢我,而我的妹妹韩筱若则备受家人关爱,她不仅成绩好,性格也活泼,是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宝。而我因自小身体“异常”的原因,父母对我往往都是避而远之,像是害怕会被我身上那股邪气缠上一样。 我身体不仅异常,脑袋也不好。 因为傻,我常常被人欺负,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还傻傻的觉得那是别人喜欢我的一种方式。 我的傻并不是行动不受控制、颠颠狂狂的傻,只是别人说的话我很难理解,反应也迟钝,我的脑袋里只有自己的世界。 十几年来,我总觉得父母和妹妹韩筱若才是一家人,而我只是一个外人。我虽然傻,但我心累看的很明白,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出来。这么多年来,我很努力很努力的讨好一家人,可是因为我脑袋笨,经常把事情做杂,本就不喜欢我的父母,对我的好感也就越来越淡。 我的母亲身体不好,腰也出了问题,每每她腰疼的时候,我都会小心翼翼地给母亲捶背,而母亲却一脸厌恶的看着我,然后站起身冷冷的往屋里走去,只留下一句:“不必了。” 我愣愣地看着她冷漠的背影,心里只觉得难受。我不明白,为什么父母都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冷漠。 记得小时候过年,一大家子吃饭,奶奶给妹妹和表妹表弟都夹了鸡肉,唯独我没有,仅仅只是一块普通的鸡肉,心里觉得特别委屈。都有份,就我没有。当时眼泪在眼眶子里打转,努力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怕被笑话。 因为我笨,因为我傻,从小被打被骂的都是我,还有因我是老大。 小时候,新衣服,新书包,好吃的,只买妹妹的,我依然什么都没有。父母的理由是:“你妹妹每次都考第一,你呢?倒数!还想要书包和新衣服,不可能!” 这些话,我几乎从小听到大,从第一次的伤心难过到后来的委屈心酸,再到现在的适应和习惯。我的衣服穿了很多年,都旧了,可父母却当作看不见。 从小做活的也是我,因为我傻,所以理所当然的被父母指派着去做各种事情,理由还是:“你是老大,做点活怎么了?又不是要你的命。” 在这个家,我是多余的,可能我是生是死,他们都不会在乎。我脑子笨,不会说话,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时,不会说话的我就只有坐在一边傻傻的听着,见他们笑,我就傻傻的跟着笑。记得有一次,村里来了一个外地人,他向我问路,我结结巴巴的比划了半天也没说清楚。姑姑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得走过来帮忙指路。事后,姑姑还一个劲儿的嘲笑我太傻,指个路都指不好,然后还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我说:“哑巴新娘。” 可能对别人而言,“哑巴新娘”只是一个玩笑话,可对我来说,就不一样了。它影响了我,让我觉得不舒服,让我觉得难受。 记得那时,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只是像个傻子一样愣愣地看着姑姑,任由她笑我傻,任由她说我是“哑巴新娘”。 唉,没办法,我知道自己很傻,很笨,可是这是天生的,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尽管家人待我冷漠,我也从未怨过他们,也从未想过要恨他们。我想的只有,只要我乖,只要我听话,总有一天父母会像喜欢妹妹那样喜欢我。 可是,我太傻了,因为直到我离开也没有得到父母的爱。也许,这辈子都得不到他们的爱了,哪怕是一点点。 一年有四个季节,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的景色,而我最喜欢冬天那下雪时的壮丽景色。 大雪纷飞,大地好像来到了一个幽雅恬静的境界,来到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童话般的世界。松树的清香,白雪的冰香,给人一种凉莹莹的抚慰。一切都在过滤,一切都在升华,连我的心灵也在净化,变得纯洁而又美好。 每年下雪的时候,我都会独自一人走出家门,静静地走在小路上,欣赏着这美丽的雪景。树上披上了一件白色的纱衣,地上也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棉被。 啊!真美啊! 我陶醉在这银装素裹的世界里,踏着软绵绵的积雪,听着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我的心也渐渐归于平静,尽情地享受着。我蹲下身,轻轻地用手捧起一把干净的雪,用舌头舔了一下,尝一尝这纯洁的雪,有一股独特的清香和寒气在我的舌头上涌出。 我爱白雪,我爱雪景,我更爱冬天。冬天是心灵的年轮。冬天,虽然十分寒冷,但是它有着无可比拟的温馨和希望。 我是这样觉得的。 除了温馨和希望,雪给我的感觉,还有说不出的亲切。 我伸出手,想要把它接住。雪那么凉,又充满了热情,化在了手中,仿佛要与血液交融在一起。 我站在雪中,忘却了寒冷,任风侵袭着我的皮肤,我也要雪花带给我的那种冰凉的感觉;任他把我的手冻得通红,我也不能放过这个和他零距离的最好机遇。 雪,冰凉,扎破指尖,冷到心里。 我看着那些雪花,停滞在屋檐,在树梢,在草尖,在泥土,松松软软的,绒绒的,那么温顺地静卧在上面。 走累了,我就坐下来,静静地看着纷飞的大雪,看着被白雪覆盖的大地。 白茫茫的世界里,只有我一人。突然觉得无比的孤单寂寞,心中有太多苦说不出,有太多话不知向谁倾诉。 我抬起脸,闭上眼睛,任由雪落在我的脸上,然后融化。 从小到大,我没有人疼,没有人爱,没有人关心,没有人在乎。难过了,只能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遇到开心的事情不敢和家人分享,因为害怕看到他们厌恶冷漠的脸。 我虽然傻,虽然笨,但是我会痛,会难过。我成绩不好,反应迟钝,家里人对我完全不抱希望,或者说,他们从未对我抱有任何希望。他们都对我说,别读书了,回家干活,然后随便找个人结婚生子,像我这样的人,读书也读不出什么来,还浪费他们的钱。但我并没有因此这样就放弃读书的机会,我如此拼命努力,只是想要换取父母的一点点宠爱和关心,但都被他们一一忽视。 从最开始的伤心到之后的自我怀疑,到如今的麻木。我常常想,我可能真的不适合被人爱吧。要不然,为什么父母都不喜欢我? 滚烫的泪水带着压抑很久的坏情绪夺眶而出,沿着眼角滑落,最后低落在冰冷的雪里。 雪越来越大,天越来越冷。这个世界,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悲伤。 不知在雪地里坐了多久,我才慢慢地起身往家的方向走。 今早我出门的时候,爸爸妈妈还有妹妹都还在睡着,这会儿估计都起来了。 虽然他们对我不理不睬,但我从未想过离开,我舍不得这个家,更舍不得生我养我的父母。尽管他们对我一点都不好。 几片雪花飘然落下,正好落在我的手臂上。 我停下脚步,莫名的感到有一股奇妙的能力在牵引着我去看,我定定心神,细细的观察起它来。 看着看着,我的眼睛忽然睁大。 我惊奇的发现,落在我手臂上的这几片雪花,竟然只有五瓣。 是的,不是六瓣,是五瓣! 世人都知,雪花是六瓣的,可这几片雪花,只有五瓣。 雪花全是由小冰花组成的,每一朵小冰花都有六片花瓣,有些花瓣像山苏花一样放出美丽的小侧舌,有些是圆形的,有些又是箭形的,或是锯齿形的,有些是完整的,有些又呈格状,但都没有超出六瓣型的范围。 雪花的基本形状是六角形,大自然中几乎找不出两朵完全相同的雪花,就像地球上找不出两个完全相同的人一样。 第一次这么仔细的观察雪花,也是第一次看到五瓣的雪花,那一刻,我以为自己看错了,眼花了,可是没有。我看到的雪花不是六瓣的,而是真的只有五瓣。 太奇怪了,这真的是太奇怪了。 我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迫不及待的就往家跑去。 “爸爸,妈妈。” 我一边跑,一边喊着。 “喊什么喊!”刚跑进门,便听见母亲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看着一脸冷漠的母亲,心口忽而隐隐作痛,但还是对她笑了笑,道:“妈妈,我刚刚看到五瓣的雪花了。真的。” 我怕母亲不信,习惯性的在话的最后加了两个字“真的”。毕竟从小到大,母亲便从未真的相信过我说的话。其实,这么多年来,我都已经习惯了。 “哪儿有雪花是五瓣的,你编,你继续编。”果然,母亲还是没有信我的话。她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傻瓜。不过也是,我本来就是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傻瓜。 “谁说雪花是五瓣的了?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未等我开口解释,妹妹韩筱若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我刚刚的话她也听到了,只是我的话,她们谁都没有相信。 这样的结果,我早就知道了,我只是不死心,还傻傻的抱着一点微妙的希望,希望他们能相信我,哪怕是一点也好,可是没有,一点都没有。 她们的冷漠,她们的不信任,将我刚才那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彻底熄灭。我愣愣地看着她们,一时不知怎么开口,有些局促不安的捏了捏衣角。 我本来就不太会说话,被她们这么一说,就更不会说了。心里有太多话,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憋着,忍着。 “骗人也不找个好一点的理由。”母亲冷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屋里,不给我一点开口解释说话的机会。 韩筱若歪着脑袋,看我的眼神里尽是鄙视和冷漠。“傻子。”她冷冷一笑,说出的话还是那么的伤人。 我强忍着内心的委屈和心酸,一言不发。然而我的沉默,更是让她当成了欺负我的最好的理由。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姐姐。” 我哑口无言,心口一阵一阵难受,我多想跟她说,我也不想啊,谁让我生来就这么傻呢。想了想,还是觉得这样的话太傻了,不仅不起作用,还会让她更看不起我。 在这个家,我总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我甚至连一个陌生的外人都不如,不管我想做什么,想吃什么,都得看家人的脸色和心情,只要他们不允许,不同意,家里的任何东西,我连碰都不能碰。 我常常会想,我真的是他们亲生的吗?如果是,那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就算是捡来的,也不至于这样冷漠吧。 韩筱若是多么的优秀,在父母眼里心里,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而我连条狗都不如。她的话,父母从来都是言听计从,她说什么是什么。 “……筱若,我,我没有骗人。”明知道她不信,我还是强忍着随时都会掉落的眼泪,试图解释。 我从来都没有什么愿望,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得到父母的爱,希望有一天父母能像相信妹妹韩筱若那样相信我。 韩筱若没有信,眼神冰冷。她不屑道:“让我相信一个傻子的话,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我:“……” 在这个家,韩筱若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我,只是一个卑微低贱的下人。 “怎么,难道你不是傻子吗?” 我咬了咬牙,好半天才喃喃出声道:“……是。” 我是傻子,这个我没有办法否认。可我不知道的是,我的回答,正好正中韩筱若心意。 韩筱若像听到了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了起来:“太好玩了,竟然有人傻成这样,承认自己是傻子,哈哈哈。” 我突然明白过来她的用意,心口闷闷的,很难受。我低着头,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欺负我一个傻子,很好玩吗? “切。无聊,说两句就哭,没意思。”韩筱若冷笑。 “跟她这种傻子说什么话,浪费时间浪费口水。”母亲的话仿如一根冰冷的针,毫不留情的扎在我的心口上,疼的我瑟瑟发抖,就连呼吸都一时成了问题。 “妈~”韩筱若斜睨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往屋里走去。 “筱若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我想吃饺子,妈妈做的饺子最好吃啦。” “好,等着,妈妈给你做饺子吃。” “嗯~谢谢妈妈。” 我站在外面,听着房屋里母亲和韩筱若亲昵的声音,哭的更伤心了。我也想吃妈妈做的饺子,什么时候,妈妈也给我做一顿饺子吃就好了。 我傻傻的幻想着,有一天母亲也这样温柔的对我说话,幻想着,母亲为我做饭的模样,幻想着我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的样子…… 吃饭的时候,爸爸妈妈还有韩筱若像往常一样围坐在饭桌前,而我像往常一样,一个人端着碗孤独的坐在角落里。 他们才像是一家人,真正的一家人。而我,只是空气。 我默默无闻的喝着碗里的汤水,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咸涩的眼泪低落在汤里,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碗汤竟苦的要命,我艰难的喝了几口就没喝了。 我在角落里看着他们,眼泪擦了又掉,擦了又掉,怎么都擦不完。爸妈还有韩筱若在饭桌上一边吃饭,一边聊天,那画面看着要多温馨有多温馨,要多幸福有多幸福,他们谁都没有理会我。就连我什么时候喝完汤走出厨房的,他们都不知道。 今天的雪很大,天很冷,可我却感觉不到有多冷。我身上穿的很少,一件穿的发黄的白T恤,外加一件破旧的外套,再配上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和破了洞的黑色板鞋。 我不会搭配衣服,因为从来没有人教过我,加之没几套像样的衣物,仅十几岁的我看起来就像是二三十岁的老村姑,又土又丑。 “如果有个爱我疼我关心我的人就好了。”我常常这样幻想。 “韩雨莫,这傻子,又跑哪儿去偷懒了,回来洗碗打扫卫生!” 坐在门外看雪的我,被母亲怒意的呵斥声打断。我收回思绪,乖乖起身回屋。 “又跑哪儿去了?一天就知道玩儿,能不能学学你妹妹?”刚进屋,母亲便劈头盖脸的指着我的脑门怒骂。 这种情况,我早就习惯了。从小到大我就是在母亲的打骂下长大,有时候我甚至都在想,我能活下来真的很不容易。 我没有说话,收拾着桌上的饭碗,任由母亲骂。 等她骂够了,就不骂了,我都已经习惯了。 可是这一次,母亲并没有骂完就走,她像是被我的沉默彻底惹火了,抓起旁边的一样东西就往我身上打,嘴里还带着恶毒的怒骂:“你哑巴啦,我没给你嘴巴啊?!说你几句就委屈你了,我生你养你做什么?!” 我手里拿着刚刚收拾好的碗筷,因母亲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碗筷全都摔落在地,发出噼里啪啦刺耳的声响。 母亲打我从来不手软,每一下都用足了劲儿,那股狠劲恨不得要将我打残,打死。这次也不例外,甚至比以往下手还要重。 我双手紧紧护着头,狼狈的蜷缩在地,可怜的像只做了错事被主人虐打的狗。 哪怕被打,被骂,我也没让自己哭出声来,任由眼泪直流,身上到处都是火辣辣的痛。 痛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心。 “你知道村里的人都是怎么说我们家的吗?说我们生了个诡物,生了个祸害。我怎么这么倒霉,生了你这么个可怕的东西!” 我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慢慢顺着额头流下来。 我全身疼痛无比,甚至都流血了,母亲也没有放过我,狠狠地揪着我的头发,一下一下的往冰冷僵硬的地上砸去。 “……啊……” 好疼……我是不是就要死了,不然为什么会这么疼?疼的耳边嗡嗡作响,意识模糊,模模糊糊之中我听到母亲骂了很多不好的话,但至于骂了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我当初就该将你丢进火堆里烧死,不然你外婆和舅舅也不会死……还有你爸爸,也不会重病。这全都是因为你,生下你就是一个错误!” 听到这里,我整个人猛然清醒了许多,同时也渐渐地放弃了挣扎和哭喊。 是啊,那天夜里我出生了,可原本应该是幸福的一夜,却因为我的到来让这个家在一夜之间变了。 那一夜,见我身体冰冷,他们将我抱到火边,希望这样能让我的身体暖和起来,可谁都没有想到,我不仅没有暖起来,身体反而像是雪被火融化了一般浸出水来。 身体慢慢变软,变透明,然后化成水。 一屋子的人都被吓得不轻,谁也不敢上前,只有外婆面色苍白的从火堆旁抱起襁褓中的我,可悲剧也就在此时发生。 浸出层层布料的水像是可怕的毒液,顺着外婆的双手逆流而上,最后“流”遍外婆的全身。 “妈!”舅舅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他惊恐的大喊一声。 “啊……救,救命……”外婆面目狰狞,随即,那张苍白的脸几乎是在一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干枯的不仅是脸,还有她的四肢和身体。 “啊——!!!” 那一夜,我“杀”死了外婆和舅舅,让这个家从温馨幸福一瞬间跌入了悲痛欲绝的深谷之中。也是从那一夜开始,我的人生就变了。 我的父亲后来也因我而伤,导致他每年冬天都要遭受痛苦的折磨,直到现在也没有痊愈。 这一刻,我突然理解了母亲,她不只是不喜欢我,还有恨我,恨我害死了她的两个至亲。 而我,也从那一夜之后,变成了村里人人口中的“诡物”,“不祥之兆”和“祸害”。 母亲终于打累了,松开了遍体鳞伤的我,看也不看我一眼,走出房门前又冷不丁的骂了我几句。 我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地上,很久,很久都没有动一下…… ------------ 第十五章 雨伤 昏昏沉沉中,我听到了母亲和妹妹韩筱若的对话。 我不记得自己这次又睡了多久,只记得被母亲重打一顿之后,我就一直处于昏睡之中,全身酸痛无力。所以更多时候,都是被痛醒的。 母亲和韩筱若似乎在吃东西,两人的声音刻意压的很低,像是在提防着什么人。 “筱若,多吃点,吃不完就藏着,别让韩雨莫看见了。” “她看见了又能怎样?她那傻了吧唧的模样,看见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你开心就好。”母亲的声音温柔得不得了,那是我从未得到过的。她的温柔,她的好,她的爱全都给了韩筱若,给我的除了冷漠,就是恨。 ……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A城盛珉魔法学院。 收到通知书时,我开心的哭了,这么多年来我从来都没有像那天那样开心过。 从小我就羡慕妹妹韩筱若,我羡慕她的优秀,羡慕她得到了父母的爱,羡慕她的聪慧,我羡慕她的一切。尽管我从来都没有得到家人的表扬和支持,尽管在父母的眼里我不优秀,尽管他们都说我愚笨,可我依然没有放弃过努力,因为我相信,只要我不放弃,总有一天会有所收获的。 上官鑫悦就像是我的太阳,照亮了我的世界,温暖了我的心。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开学报名的那一天。 第一次走出大山,第一次坐车,第一次来到陌生的城市,这让从没出过家门的我感到害怕。除了害怕,还有孤单和寂寞,因为没有亲人朋友在身边。 背着破旧的黑色书包,拿着一个重重地编织袋,我孤独的站在公路边,茫然不知所措的望着来来往往的车子和人。 因为是第一次来到城市,我不知道怎么坐车,也不知道学校在什么地方,该怎么走,我很着急也很害怕。 面对这样的情况,我也不懂得去问别人,而是傻傻的站在路边干着急。 从上车到现在,几个时辰过去了,我没有收到家里人的任何一条短信,好像在这个家,从未有过我一样。 “小姑娘,看你在这里站了这么久,是要去哪里吗?”在我不知所措的快要哭了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年轻阿姨热心的走了过来。她的身边跟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年纪看起来与我一样大,手上拉着一个粉红色的行李箱,看着应该是某个学校的学生。 我怯生生的看着她们,不敢说话。 “你一个人吗?你的家人呢?”阿姨关切的问。 “……他们,没来。”我小声的说。想着自己一个人来这个陌生的城市,身边没有家人陪伴,心里又难过又委屈。 “你也是来A城上学的吧?” “嗯。” “这是我的女儿上官鑫悦,她在盛珉魔法学院读一年级,你呢?” 盛珉魔法学院? 我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她也是盛珉魔法学院的学生吗? 得知我也是盛珉魔法学院的新生,上官鑫悦和她的妈妈很热情的带着我一起去了学校报到,她们的热情,她们的照顾,让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温暖,也是从那天起,我和上官鑫悦便慢慢地成为了朋友,我唯一的朋友。 在学校里的那些日子,我非常感谢上官鑫悦的关照和陪伴,是她让我慢慢地从孤独寂寞的黑暗中走了出来,感谢她在我需要的时候无微不至的照顾我,帮助我,关心我,让我感受到了温暖和爱。 她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很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朋友,也珍惜我们之间的友谊,本以为我们之间的友谊会一直长久下去,可是我没想到的是,因为一个人的出现,我和她之间的友谊慢慢地发生了变化,直到最后彻底破碎。 我们友谊开始出现裂痕是上官鑫悦生日的那一夜,我知道了暗恋多年的苏子楠喜欢的那个人是我的好朋友,也知道了上官鑫悦喜欢苏子楠,我很难过,很伤心,像一个小丑一样被遗忘在了角落里偷偷的流眼泪。更让我绝望的是,他们竟然将我一人留在了KTV,然后一声不响的走了。 那一夜,我险些遭人凌辱,危难之际是一个叫陶小红的女孩救了我。 她带着我去了她住的地方,照顾了我一晚上,也是在那一夜,我从她口中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原来,我并非普通人。 原来,我并非人们口中的“不祥之物”,而是她的肉身,亦或者说,我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我震惊又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呆呆地看着她,惊愕,不可置信,恐惧,百味杂陈,让我一时难以平复下来。 “很不可思议对吧?的确,换做别人都会是这个表情。”陶小红笑了笑,像是早就猜到我会有这样的反应。 “……你,你真的,真的是……残皿剑?”好半天,我才从震惊中慢慢回过神,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世人皆知残皿剑是凶恶之源,是能够摧毁万物的邪恶力量,与谈之色变的诡异界诡王亡魂相比,残皿剑更让世间闻风丧胆。 我虽然傻,但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疑问,我知道自己与常人不同,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的异于常人,竟然是残皿剑分身所为。 陶小红点头,“我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真相就是这样,你韩雨莫是我寻了十多年的肉身。” 我是她的肉身,是残皿剑的肉身……残皿剑是谁?是世间万物恐惧的凶恶之力啊!她是黑暗之神,是死亡之眼,而我……竟然会是她的一部分…… 我软软的趴在床上,这个事实让我难以接受,我知道自己从小就与常人不同,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是残皿剑的肉身呢?是什么都可以,为什么是这个?为什么…… 陶小红轻轻地坐在了我的旁边,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等我哭够,等我的心情渐渐平复,待我脸色好一些,她才说:“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也知道你心里再想什么。没错,在世人心里,我残皿剑是万恶之源,是死亡之眼,是能够摧毁万物的恐惧力量。你害怕,你恐惧,我都理解,这很正常。” 我将脑袋深深地埋在被褥里,哽咽着。这都是什么鬼真相?真相为什么是这样的?这么多年来,我被人欺,被人骗,被人骂,被人嫌,被人厌,还被人说是不祥之物,导致很多人都对我避之不及,唯恐我会害了他们。 陶小红又说:“其实,我在几年前就知道你是我的肉身了。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当即就来找你了,只是没想到,在途中遭遇了不测。” 听到她早就知道我,还早就知道我是她的肉身,还为了寻我遭遇了不测,我惊讶的微微抬起满是泪痕的脸。 她是怎么知道的?我一脸的茫然和不解。 她是骗我的,还是真的? “还记得从‘诡接亲’手中救下你的那个少年吗?” 听到这儿,我忽的睁大了眼睛。 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那天是诡节,我被抬上了诡接亲红轿,就在我生无可恋绝望之际,一个神秘的少年出现救下了我,让我逃过一劫。后来才知道,那个神秘的少年是晟翎雅汐魔界万花羽扇成员,我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他我早就已经死了。只是,这件事情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陶小红又是怎么知道的? 还未等我有所反应,便听陶小红开口说:“说来话长,他是晟翎雅汐魔界万花羽扇成员,救死扶伤是他的本职,可他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替我秘密寻找肉身。” 我更懵了,完全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听她话里的意思,她似乎与那个少年认识,而且还很熟。她不是残皿剑吗?怎么会认识晟翎雅汐魔界万花羽扇的成员?而且,他们的关系似乎还不一般。还有,陶小红说,那个少年秘密替她寻找肉身又是怎么回事? 我想问她,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好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我觉得你既然作为我的肉身,那么就有义务知道我的身份。”陶小红看着我的眼睛,如实道,“我是残皿剑,但我的名字叫雪皿剑,四年前因为遭遇不测,我受了重伤魔力消耗殆尽,不得已附体在这个叫‘陶小红’的女孩体内。” 我听得眼睛都直了,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她到底是谁? 陶小红轻轻笑了笑,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所以今天我跟你说的这些话很重要,除了你和我之外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能做到吗?” 她这话的意思,是要我保密吗? 我呆若木鸡的对她点了点头,虽然我傻,但我明白这些话的重要性,这不仅仅是对她,更是对我都很重要。 我张了张嘴,心里有太多的话,太多的疑问,我想知道一切,想知道所有事情,可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傻愣愣地看着她。 陶小红看出了我的心思,慢慢地跟我说了所有事情。听完她的话,我更是震惊不已,原来她并非世人所知的残皿剑那样,是万恶之源,是恐怖的死亡与黑暗。她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操控者,更是一个全新、美好的世界,只因十几年前的侵害让她变成了这个样子,而她也是在那时“丢失”了自己的部分肉身。 而我韩雨莫,便是她“丢失”的那一部分肉身。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世界的雪花只有五瓣,而不是六瓣了,因为失去的那一瓣就是我。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从出生起就浑身冰冷,又为什么一碰到火身体就会出现异常,原因在这里。 那一夜,我和陶小红像是多年未见的亲姐妹,相拥而眠,我们聊了很多,有笑有泪。那一夜,我不再感到害怕,不再感到孤独寂寞,我像一个需要温暖和爱的孩子依偎在她的怀里。最后,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多年来压抑在心里的委屈和痛苦,在她怀里哭的不能自已。 虽然我和她才刚刚认识,但她就像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姐一样,给了我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幸福,这些是我的家人都不曾给过我的。 她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像是安慰孩子一样安慰着我,她的怀抱很温暖,让我觉得很有安全感,什么都不怕了。待我哭声渐渐停止,心情平复下来,她才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喜欢一个人没有错,错就错在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爱你的人会在风吹过时揽过你的肩,会在你流泪时擦拭你的脸庞,会心疼你,守护你,尊重你的所有决定,而不爱你的人,你做的所有事,在他那儿是毫无波澜的。” 我咬着嘴唇,一想到苏子楠,心里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感。陶小红说得对,苏子楠爱上官鑫悦,可以为了她做任何事情,而我不管做什么,他永远都不会看到,也更不会在乎。 记得要到苏子楠微信的那段时间,我就像是一个疯子,每时每刻都想要找他聊天,每时每刻都盯着手机,深怕他回我信息我看不到,哪怕他回我一条简短的消息我都会开心半天,那时候只要是有关他的事情我都会极为关注。 现在想想,我真的是太傻了,还以为他话少,还傻傻的跟他分享自己的所有事情,只为让他开心,只想让他多说一点话,却不知,他只是对我话少而已。可怜的我,还傻傻的跟他分享自己的每一天,殊不知,他也许早就厌恶我了。 我是一个没人爱的女孩,家人不爱,就连我爱的人爱的也是别人,可她不一样,她有爱她的家人朋友,为什么作为她肉身的我,身世会如此可悲?同为这个世界,却是不同的身世背景。 我不要求大富大贵,也不要求自己有多优秀出色,我只是想要一个家,想要被人疼爱的感觉,可为什么这些都不给我?就连我喜欢的人,喜欢的也是别人?我在乎的人,也离我而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个世界要这样对我? 我好羡慕雪皿剑,羡慕她拥有那么幸福美满的家庭,羡慕她的一切,她所拥有的是我一辈子都求之不来的。 陶小红安慰着我:“别哭了,睡会儿吧,天快亮了。有我在,不要怕。” 在她的安慰下,我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我慢慢地接受了自己是残皿剑肉身的事实,我迟早要与她融为一体,到那个时候,我就不仅仅是“韩雨莫”了。我想多陪陪他们,私心的说,我想再多陪陪苏子楠,我不想那么快“离开”他。雪皿剑答应了我的请求,她对我说,只要我想“离开”,什么时候都可以。 自从苏子楠向上官鑫悦表白后,两人几乎时时刻刻黏在一起,那甜蜜的样子看得人心生嫉妒,两人在一起的消息更是在不到半日的时间,传遍了学校各个角落。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和上官鑫悦的友谊便慢慢的发生了变化。 我还像以前那样,不要脸的傻跟着他们。和他们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去教室,一起回宿舍…… “……唔,轻点,雨莫在睡觉呢,把她吵醒就不好了……” “……听你的。” 男人说完,再次低头吻住女孩诱人的红唇。 “……” 呻吟声像千斤重的铁锤一样一下一下的砸在我早已血淋淋的心口上。 他们竟这般不顾我的感受、我的存在,趁我还没醒时激情缠绵。可他们万万没想到,我其实早就醒了。他们在床上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都听的清清楚楚。 他们以为我睡着了,其实他们并不知道,我只是闭着眼继续装睡而已。 我心口难受的随时要炸开一般。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根本不值得他们为我考虑着想。 藏在被窝里的两只手紧紧地攥着,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可不管怎么疼也没有心疼。怕自己忍不住落泪会被他们发现,我故作熟睡似的轻轻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们。 我这一举动,并没有影响到他们。 我没有睁眼,反而双目紧闭,眉头紧锁。没有人知道,此刻的我心里有多难受;没有人知道,此刻我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让自己没有当场痛哭出来。 听着他们缠绵的声音,我突然有些后悔来这里找他们。 我就不该来的。心里明知他们会这样,我还是像个傻子一样跟了来。来了,还要看他们在自己面前毫无廉耻的各种秀恩爱。 见他们那样,心里除了尴尬,还有说不出的委屈和难过。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见他们这般亲密的拥吻了。 也不是我第一次这么痛苦难受了。 我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很没用,很傻,明明心里无数次告诉自己要远离他们,可每次我总是忍不住的跟在他们后面。 或许,会一辈子跟在他们身后吧。 学校停水,宿舍里没有热水洗澡。昨夜上官鑫悦给我打了电话给我,说让我今天来这里洗,我想过拒绝,可一想到能见到苏子楠,我就傻傻的过来了。 明知自己会难过,可只要能见到苏子楠,能离苏子楠近一点,我觉得再怎么痛苦难过,也能接受。 曾经我和上官鑫悦可谓是形影不离,无话不谈,可如今我们两人之间却像是隔着什么,再也没有了以前的那种感觉。至于我们为何会突然变成现在这样,还得从苏子楠告白上官鑫悦的那天晚上说起。 从那一夜之后,我与上官鑫悦之间就变了。 苏子楠的温柔,苏子楠的疼爱,苏子楠的关心,苏子楠的爱,从来都不是我韩雨莫的。我多渴望苏子楠能像对上官鑫悦那样对我好,可我心里很清楚,那不过是我的幻想罢了。苏子楠爱的从来都不是我韩雨莫,而是我的好朋友上官鑫悦。 早上,我收拾好洗澡要用的东西过来时,他们还没起床。上官鑫悦只穿着一件刚刚盖过膝盖的粉红色睡衣,两人相拥躺在一张床上,看起来甜蜜至极,可在我的眼里,却是那么的刺眼。苏子楠修长的双臂紧紧地抱着她,深怕一松手上官鑫悦就会消失似的。 我怕自己控制不住哭出声被他们听到,紧紧咬着被褥,尽管紧闭双目,可滚烫的泪水依然如破了闸门的大水湿了满面。 从我开门进来,到自己悄悄地拿着东西去卫生间洗完澡出来,再到困倦的躺在另一张床上休息,苏子楠都没有正眼看过我。 我已经不知该作何感想了。 眼看午时快到,上官鑫悦和苏子楠还没有要起床的意思,我努力的平复了一下情绪,终是忍不住轻声朝床上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两人开了口:“鑫悦……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慢慢睡。” 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爱的人和最好的朋友睡在一起,我心里早已被千刀万剐,我怕再待下去自己会彻底疯掉,所以尽快逃离这个地方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心,好痛…… 自他们两人在一起后,周末上官鑫悦便很少在学校里过夜了,也很少像以前那样同我一起出去吃饭散步了。早中晚,我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去食堂吃饭,一个人回宿舍,而上官鑫悦的身边,一直都有苏子楠的陪伴和照顾。 听到我的声音,上官鑫悦终于轻轻地翻了翻身。只是这一次上官鑫悦并没有如以前那样让我先走,而是让我再等一等,同他们一起出去吃个饭。 我痛恨自己无能,痛恨自己心软,痛恨自己没有一点主见,痛恨自己爱苏子楠爱到无法自拔,爱到哪怕被他们伤害也舍不得真正离开。明明已经选择了先离开,可上官鑫悦的话和苏子楠看她时那冷漠的眼神,我的心又一次软了下来。 “子楠,我想吃抄手。” “好。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上官鑫悦满脸笑容,挽着苏子楠的手臂,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挂到他的身上。不顾周围来往的人,上官鑫悦不由分说地在苏子楠的右脸上响亮的啵了一口。 走在前面的两人你侬我侬,要多甜蜜就有多甜蜜。 如此甜蜜的身后,是一个孤寂落寞的背影。 我一人孤零零的跟在他们身后几米处,看着他们恩爱,看着他们你亲亲我,我亲亲你,看着他们有说有笑,我的心越来越沉。这也不是我第一次这样跟在他们后面了。 我像一个被人随意踩踏的可怜虫,没有人关心,没有人疼,没有人在意。 尽管如此,我还是傻傻的跟着他们。 走进一家饭店,苏子楠暖心的为上官鑫悦点了一份抄手,给自己点了一份炒饭,然后选了一个靠里边的位置坐下。从头到尾,他们没有一个人问我想吃什么。 这种情况,我早就猜到了。他们每一次都这般忽视我的存在,我虽然傻,虽然嘴上不说,可这并不代表我的心不会难过。 我默默地点了一碗自己平时爱吃的酸辣粉,然后默默地坐在了旁边的空位上。我很安静,尽可能的做到不打扰他们,事实上,我的确做到了不主动去打扰他们。 只是吃饭间,我总是控制不住偷偷的去看坐在斜对面的苏子楠。 苏子楠长得很好看,我敢说,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生之一。 苏子楠一边吃着碗里的炒饭,一边细心的关照着旁边的女友,两人挨得很近,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恩爱。 我的心又不由得的疼了起来。 如果此时被他关心照顾的是我,那该多好。 苏子楠爱吃炒饭,这是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的。 “雨莫?看什么呢?”就在我看的出神时,与苏子楠坐在一起的上官鑫悦看到了我的这一举动,奇怪的伸手在我眼前晃了两下。 “啊……没看什么。”意识到自己失态,我连忙摇头。 “对了,我和子楠待会要出去逛街,你帮我把东西拿回宿舍。”上官鑫悦毫不客气地将自己那一大袋东西递给我。 ------------ 第十六章 雨伤 听到他们要出去逛街,我的心里又是一阵难受和心酸,但我没有拒绝,而是乖乖的接过了东西,“好的。” 什么时候,我和苏子楠也能一起出去逛街看电影?什么时候,我和苏子楠也能天天在一起吃饭?什么时候我和苏子楠也能手牵走在一起? 我想着想着,最后自嘲地一笑,怕是这辈子都没有可能了。苏子楠爱的不是我,而是上官鑫悦。就算我心里有多期待,有多奢望,事实就是那么的残忍。 “对了,我今天可能也不回学校了,你帮我把我晾在阳台上的衣服收一下。”上官鑫悦像吩咐女仆一样吩咐着我。 “知道了。”我低着头应道。许是太伤心难过的原因,我觉得这碗面都没了味道,淡如白水。 看着苏子楠和上官鑫悦上了公交车,我这才一个人提着东西慢慢的往学校走去。 “嘟嘟——” 我拿出手机,当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时,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手捂着嘴巴,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喂,陶小红。” “怎么了雨莫?” 电话那头,是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 “我好难过……好想哭。”我一边走,一边低声诉苦。我不敢大声哭出来,只能一遍又一遍偷偷抹去不断涌出的热泪。周围那么多人,我怕自己哭会被人看到,会被人笑话。 电话那头的女孩沉默了一下:“傻瓜,想哭就哭,没什么的。” 听到这句话,我更想哭了,一只手紧紧按着发疼的心口。我哽咽道:“谢谢你,小红……谢谢你在我伤心难过的时候,陪着我。” “雨莫,是不是他们又做什么了?” 我沉默了。从早上到现在,我不知道哭了多少次,眼睛都哭红了。在这个学校里,除了上官鑫悦,我没有要好的朋友,所以也不会有人会认真的倾听我的心事。 电话那头的女孩叫陶小红,和我一样,都是来自农村。我们住在不同的城市,却都在魔法学校读书。 一想到那天晚上,我就难过,直到现在,我都后悔那天晚上去参加了上官鑫悦的生日宴,我与上官鑫悦的感情也是在那一夜之后彻底改变了。 那天晚上,他们在我去洗手间时将我一人丢下就走了,谁都没有来叫我,连个电话都没有。现在想想,我都觉得委屈又难过。可纵然伤心难过,我也没有恨过他们。 我眼睁睁看着上官鑫悦成为苏子楠的女朋友,而我则像个没有人在乎的小丑,一个人悄悄地躲在角落里哭泣。 在这个世界上,诡异无处不在,无处不有。 夜幕降临,诡异肆虐横行,无恶不作。 夜——是诡异的世界。 可怜的我,在那天晚上被自己信任的人丢在了陌生的地方,不闻不问。若是那日凌晨没有陶小红相救,我早已贞洁不保。 我不说,电话那头的陶小红也不问,我们两人就那样静静地握着手机不言不语,直到我率先打破沉寂:“……小红,那天凌晨,谢谢你。” 我指的,正是陶小红救了我的那日凌晨。我是一个善良单纯的女孩,虽然傻乎乎的,但谁对我好,我心里都知道,也会一直记得。只要谁对我好一分,我都会加倍的对谁好。可别人未必像我这样想,他们总是拿我的善良和愚笨,当作欺负我的理由。 电话那头的陶小红沉默了一下,低声说:“不用谢。我很庆幸能救了你。” 我咬了咬唇,发白的脸渐渐有了些红润。陶小红庆幸自己救了我,可我也庆幸自己认识了陶小红。虽然我与陶小红见面的次数不多,相处时间更少,但陶小红给我的感觉却如同相识了许久的朋友一样,值得我信任,值得我诉说心事。 “……小红,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可能比现在更糟……还好,在我伤心难过的时候,有你陪着。” 陶小红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还有些沙哑,像是生病了。“你现在在哪里?” 我吸了吸鼻子:“我在回学校的路上。” “你一个人吗?他们呢?” “他们出去逛街了,我一个人回学校。”提起他们,我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湿了眼眶。怕被旁人瞧见,我故意低着头走,一边打电话一边擦去眼泪。 “好好的,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如果有心事,也可以跟我说,别闷在心里。”陶小红说完,轻轻地闷咳了一声。 “你生病了?严不严重?有没有吃药?” “感冒而已,不太严重。倒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我只是……只是觉得很难受。小红,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会这么难过啊……我傻,我笨,我为了他努力的改变自己,可为什么他爱的人不是我?” “雨莫,不要轻易为一个人改变自己,你要知道,他连你本来的样子都不爱,又怎会爱你面目全非的模样。” 我红着眼哽咽道:“他们一个是我喜欢的人,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我……”说着,我又一次忍不住内心翻涌而来的痛苦,难过的说不出任何话来。 “其实,不是每段感情都会有个很好的结果,也不是每段爱情都能步入婚姻殿堂。爱一个人没有错,错就错在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我深深吸了口气,带着哭腔问:“小红……也有喜欢的人吗?” 听到我这么问,电话那边的陶小红突然沉默了下来,气氛也随着她的沉默变得怪异起来。我不知道此刻的陶小红是何表情,但我清楚的听见对方的呼吸逐渐变得沉重起来,似是在极力的隐忍着什么。似乎是过了快半分钟的时间,才听到陶小红再次开口,她轻轻的嗯了一声,“我和你一样,都偷偷爱着一个人。但不同的是,你偷偷爱着的那个人并不爱你,而我偷偷爱着的那个人,也偷偷的爱着我,只是因为各种原因,我们从未向对方袒露心意。” 听她这么说,我那双湿润的眼睛微微一亮,难得来了兴趣。我擦了擦眼泪和鼻涕,“既然你们都爱着彼此,为什么不说出来?说出来,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不是吗?” 陶小红轻笑:“没有结果的爱情何必说出来?” 我蒙了,傻傻的问了一句:“为什么啊?” “我不想骗你。雨莫,其实……”陶小红沉默了一下,“我是一个不详的人。” “……不详的人?” 陶小红并没有回答我的疑问,也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岔开了话题:“不仅我和他,我和任何人都没有结果。” “为什么啊?” “算了,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我有些失望,“好吧。” 我不明白,陶小红为什么会说自己是一个不详的人?她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在挂断电话前,陶小红又忍不住对我说了一句:“有时候执着是一种重负或伤害,放弃却是一种美丽,想开了,天还是蓝的,你仍旧美丽。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永远支持你。希望你好好的。” 陶小红今日说的这些话,让我突然明白了很多,也温暖了我那颗孤独、受伤的心。挂断电话,我虽然心情好了很多,但心里的疑虑却多了。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陶小红和我一样,都偷偷爱着一个人,可她与我唯一不同的是,陶小红爱的那个人也爱着她,只是因为各种原因两人不能在一起,我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原因让两个明明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可是很快的,我更难过了。我还觉得陶小红可怜,其实最可怜的是我韩雨莫自己。 自那日与陶小红通过电话之后,我与陶小红的联系也越来越多了起来。我本是一个不善言辞,话不多的女孩,也是一个喜欢把所有心事都藏在心里不说的姑娘,但现在,我渐渐的愿意将自己的心事分享给陶小红。 也只分享给陶小红。 我渐渐的发现,虽然我与陶小红长得不一样,但我们的性格和爱好却是那么的相似。我们都是不太善于表达情感的女孩,我们都是那么的喜欢藏心事,我们都是那么的爱吃酸辣粉。有时候,我甚至都有一种我和陶小红其实是一个人的错觉。 而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为了不让自己难过,我尽可能的避开苏子楠和上官鑫悦,尽管去食堂吃饭也好,回宿舍也好,回教室也好,都如往常一样只有我一个人。 我和陶小红像是两个互帮互助的好朋友,伤心难过的时候和彼此诉说着心事。我虽然傻,但我能感觉得到,陶小红有心事,虽然陶小红没有跟我说,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能隐隐感觉得到陶小红藏在内心深处的心事,远比我的心事要重,要复杂很多,那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和一个不愿揭开的伤疤,只要陶小红不说,我便不会主动过问。陶小红能在我伤心难过的时候陪着我,跟她说说心里话,我就已经觉得很过意不去了。 “有时候执着是一种重负或伤害,放弃却是一种美丽,想开了,天还是蓝的,你仍旧美丽。”这是陶小红对我说的话,因为这句话,我想过放弃,想过成全,可我太没用了,明明做好放手成全的准备,可偏偏在看到苏子楠的时候我又退缩了,舍不得放手。 上官鑫悦终是知道了我喜欢苏子楠,占有欲和嫉妒心强的她像是变了个人,对我的态度也越来越奇怪,让我感到害怕和不安,我虽然傻,但我能感觉到她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着我,就连吃饭都躲着我,深怕我抢走了她的苏子楠。 被人无视和抛弃的感觉,我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真正的关心在乎过我,后来遇到了对我好的上官鑫悦,我以为自己找到了那个对我好一辈子的人,可没想到,是我想多了。 为了能让我彻底对苏子楠死心,上官鑫想尽各种办法让我远离苏子楠,也真是煞费了苦心。她是有多害怕我会抢走她的苏子楠啊。 夜。 晚自习下课后,上官鑫悦像往常一样扔下我便没了影子。这个时候她去了哪里,我又怎会不知道。 我苦笑的摇摇头,继续埋头看书。 看书,能让我忘记一切的痛苦和烦恼,能让我得到片刻的安慰。有时候,我坐下来看书,一坐便是半天,看累了,就趴下来睡觉。 大约半个小时后,我突然收到了来自苏子楠的消息,消息上说,上官鑫悦胃不舒服让我拿药去他们班教室。明白人一看都知道是假的,而我却傻傻的当了真,还以为上官鑫悦真的不舒服,着急的从上官鑫悦书桌里拿出药急急忙忙的就往苏子楠他们班教室跑去,不知为何,我心里忐忑不已。 苏子楠不是有胃痛的药吗?怎么会给我发信息呢? 不过想着一会儿会见到苏子楠,我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很多,我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他了。 我急着想见见苏子楠,也担心上官鑫悦的身体。上官鑫悦有胃病,我是知道的,以前她胃痛的时候,都是我给她买药倒温水,后来她的身边有了苏子楠,这些事情便都不是我做了。苏子楠比我还细心,比我懂得如何在上官鑫悦生病的时候照顾她,苏子楠把她照顾的很好,舍不得她有半点不适。 很快,我便来到了他们班教室门口,担忧之中隐隐还有些紧张,我深吸一口气,抬手准备推门,就在这时,我愣住了。 我清楚的听见教室里传来了粗重的喘息声和撞击声,还有一个动情的声音不停地喊着“子楠”。 我脑海中一片空白,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心脏像被用针戳了无数个密密麻麻的洞,痛的我浑身发抖,发颤。 “啊……子楠……轻点……”教室里熟悉的声音愈发高昂,刺激的我双耳发疼。 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四周,还好,一个人都没有,还好没有人看见我这般难堪和狼狈痛苦的样子。 好半天,我才慢慢地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如刀割。 我没有离开,也没有进去,就这样愣愣地站在门口,像丢了魂魄的躯壳一动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紧接着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许是站的久了,双腿都变得有些麻木,我捂着心口,慢慢地往后退了几步。 好痛…… 迷糊中,我看见一片晶莹剔透的五瓣雪花飘落下来,在走廊暗淡的灯光下显得突兀又诡异。我看着雪花落在冰冷的地上,然后慢慢地融化不见。 下雪……了吗? 我轻轻地抬起头望向漆黑的天空,今晚的月很亮。我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刚才看到的,天没有下雪,那我刚才看到的雪花又是从哪里来的? “韩雨莫,你怎么在这里?”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上官鑫悦熟悉的声音。 上官鑫悦亲昵的挽着苏子楠的手站在门口,见到我,她脸上原本洋溢的笑容逐渐凝固。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们,更不敢去看苏子楠,我怕他看到我现在这个狼狈的模样,也更怕他看见我眼里的泪水。 我握紧了手里的药,不知如何是好,是给她还是……苏子楠不是说她身体不舒服吗?难道是骗我的?想到“骗”这个字,我的心越发沉了下来,如果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子楠,你先回去吧。”上官鑫悦对苏子楠说。 苏子楠看了看低头不语的我,然后温柔的摸了摸上官鑫悦的脑袋,眼里尽是宠溺:“我在楼下等你。” 上官鑫悦笑的甜蜜,“好。” 苏子楠走后,上官鑫悦的脸立马就变了,和我认识的那个她判若两人。曾经,上官鑫悦对我那么好,不像现在,看我的眼神里只有冷漠。 她的眼神让我觉得害怕,更让我心痛,痛的无法呼吸。她真的不在乎我了吗?四年多的友情,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我们亲密的无话不谈,有说有笑,现在见了面就像是陌生人,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你来做什么?”上官鑫悦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耐和厌烦。 我咬着嘴唇,想说话却又不知说什么,扭扭捏捏了一会儿才将手里的药拿了出来。 “哦,我已经没事了。” 看到我手上的药,上官鑫悦只是冷冷的一笑,然后毫不在乎的对我说。 我哭丧着脸,泪水控制不住的在眼眶里打着转,她真的讨厌我吗?为什么要这样跟我说话?自从她知道我喜欢苏子楠之后,她就变了,变得让我觉得陌生。 我强忍着心口处传来的阵阵疼痛感,我很想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们为什么不能像以前那样?可我终是什么都没有说,我害怕一旦开口我们之间的友谊便彻底碎了,尽管我知道我和她之间已经越走越远。我从小就没有朋友,她不仅是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也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想失去她,真的不想。 “苏子楠说……你胃痛,让我拿药来给你。我……你没事吧?” 上官鑫悦轻轻点头,眼里除了冷漠只有冷漠,“没事。你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先走了,我男朋友还在等我。” 以前我们明明有那么多的话题,现在却连一句好好的话都没有,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真的不明白,看着她那一脸不耐和不屑的样子,我的心越发痛了起来。她对我,真的已经没有情谊了吗? “我……我们,真的要这样吗?”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几乎用尽了平生所有的力气。若是换做以前,我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我是真的很害怕,很害怕失去她。 “呵!”听到我这句话,上官鑫悦冷笑一声,双眼冷漠无情,她对我真的好像厌恶至极,连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不想给我,“我知道你也喜欢苏子楠,可你也看到了,苏子楠喜欢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是啊,苏子楠喜欢的人是她上官鑫悦,不是我。还未给我喘气的机会,又听见上官鑫悦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说:“苏子楠是我的,任何人都别想从我身边夺走他,包括你。如果你不喜欢他,或许我还能像以前那样对你好,可惜了。” 我不明白,就因为我喜欢苏子楠,所以她要这样对我吗? “为什么……”我哭了。 “为什么?算了,我没有时间跟你这种傻子说话。”上官鑫悦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看着她决绝、冷漠的背影,我哭的更伤心了,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我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心口流失,心撕心裂肺的痛感让我眼前一片黑。 鑫悦……上官鑫悦,求你,别丢下我……别抛弃我……求你了…… 我想追上去,奈何双脚像是被灌满了铅,重的无法迈出半步。最后,我软软的跌坐在地上,捂着嘴巴,痛苦的哭了起来。在这寂静的走廊里,我像是被人抛弃的孩子,可怜又可悲。 我像是失去了父母亲人一样,哭的撕心裂肺,哪怕是家人不爱我,不疼我,我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哭的伤心欲绝。 哭声中,我惊讶的发现,我的眼泪在滑落脸颊的那一刻,隔空化成了晶莹的白雪,一片片,一片片的飘落在地。只是这一次,我的眼泪并没有融化在地,而是慢慢的在地面凝结成了冰…… 一如往常,我孤独的坐在食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默默地吃着饭。 我喜欢一群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喜欢和好朋友手挽手漫步在校园,那欢快的笑声几乎要传遍整个世界。真可惜,这么多年来,我几乎都是一个人,从来没有一个容纳我的小集体,现在,就连身边唯一的好朋友也离我而去。 一个人的生活该怎样形容呢? 于我而言,一个人的生活,孤独寂寞。 这些年来,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人生活,一个人独处,一个人思索,一个人落枕而眠,一个人走走停停,一个人说说笑笑,一个人痴痴傻傻。 我常常一个人自言自语,一个人偷偷的哭哭笑笑。 我觉得自己可能是孤独患者吧,要不然身边怎么会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一个人在角落里看着别人脸上兴高采烈,那前所未有的孤独,想想也挺可笑的,所有委屈只能在无人的时候对着花草树木倾诉,就像疯子一样。 最孤独、最害怕的时候,是午觉一醒来屋内一片黑,屋外也即将是快黑的天,仿佛全世界就剩下了我一个人。可悲的是,肚子饿了却因为害怕孤独而不敢出去吃饭。 孤独就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走路,一个人回寝室,一个人淋雨,一个人做作业看书直到教学楼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一个人独自发呆流泪。看着周围的人都是结伴有说有笑,自己只能在一旁羡慕,眼泪在眼角凝聚,心里像是开了个大洞,空荡荡的,想着明天应该怎么过。 我不幸,便希望全世界所有的人都挣扎和痛苦中,见别人幸福完满,就觉得羡慕嫉妒,还有不甘,但不曾怨过,恨过。 吃过饭,我一个人独自漫步在操场上,看着周围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人,心里一片荒芜,静默的仿若死水。 昨夜的事,仿佛就发生在方才。那粗重的喘息声和撞击声仿佛魔咒一般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让我感觉浑浑噩噩的。 被自己喜欢的人和最好的朋友联合欺骗,全世界怕是只有我了。 “你先帮我点着,我马上就到。”迎面走来一个女生,手里拿着一个手机,似乎在和自己的好朋友打电话。 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女孩子开心的笑了起来,然后隔着电话对那边的人“啵”了一口,道:“爱你。” 女生并没有注意到我的视线,继续讲着电话,“唉,我突然想吃我妈妈做的饭了,她做的饭可别我们学校食堂做的饭好吃多了。” ------------ 第十七章 雨伤 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视线越来越模糊,忍着不敢眨眼,最终眼泪还是大颗大颗砸了下来,我用力要紧牙关,努力的不让自己在这里哭出声来。 我也想回家吃妈妈做的饭,想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想生病的时候身边有母亲的照顾,想和朋友同学一起吃饭,想一家人坐在火炉边有说有笑…… 我这一生所求,不过如此。 我喜欢苏子楠,不是因为他英俊帅气,不是因为他身边常常围着一帮好兄弟,也不是因为他优秀,只是因为是他,还因为他的身上聚集了我所有的向往和憧憬。 操场上,只听得我的抽泣声,我知道,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哭很丢脸,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一路上,都看到不少人对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我知道他们在说我什么,也从他们异样害怕的眼神里看得出,他们都在慢慢的疏远我,远离我,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可怕的魔鬼。 光是从食堂到操场,我就听到了很多这样的话“快看她,她就是那个祸害,听说出生就害了自己的两个亲人……”“原来是她啊,看着傻里傻气,土里土气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可怕。”“和这种人在一起真可怕,真担心自己有一天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了。” “……” 今天,我这个“不祥之物”被人供了出来,几乎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便传遍了整个学校。这速度,远比上官鑫悦和苏子楠公开恋爱还要快,还要“火爆”。 班群里发的消息,几乎全是议论我的话题,我面无表情的看着。 那些消息,大致就是我是一个害人精,出生便害死了两个亲人,还不要脸的勾引别人的男朋友…… 看着看着,我几乎要笑出来,电视上杂志上屡见不鲜的狗血剧情居然落到了我的头上。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我害怕自己在听下去会疯掉,顾不上他们异样的目光我加快了脚步,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逃也是的往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外面那样,教室里亦如此。 刚走进教室,本来还热闹的教室突然安静了下来,气氛因为我的到来变得异常诡异。我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望着我,我害怕这种目光,低着头,硬着头皮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你干嘛?”谁知,我刚要坐下来,班里一个女生便粗鲁的将我撞开了,眼神恶狠狠地瞪着我,瞪得我心生畏惧。 “……这,这是我的位置。”我怯生生的说。 “你的位置在后面。”女生指了指最后面角落里,那个垃圾桶旁边孤零零的一张书桌。 “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你不仅骗了我们班同学,还欺骗了整个学校,你居心何在?”教室里,又一个女生道。 “我们和一个不祥之物同窗四年,想想这些年……渍渍渍,这是太可怕了!” “走走走,离我远点!”撞我的那个女孩使劲的推了推我。 我被她推的连连后退,后背一不小心撞在了后面的书桌上,疼痛感瞬间袭遍全身。我皱了皱眉,稳住了身体。后背再疼也没有心口疼。 “别碰我!”谁知,身边又一个被我不小心碰到的男同学厌恶的又将我给推开了,就好像我身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会传染给他一样。 “啊……”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像你这种不详物,最好离我们远一点,免得给我们班同学造成危害。” “我怎么这么倒霉,跟这样的人在一个班!” “……” 班上同学你一句我一句,越说越过分,越说越难听,我再也受不了了,干脆趴在桌子上,将耳朵捂的紧紧的,想将这些声音隔绝在我的世界之外。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放学,一下课,班里的同学便都陆陆续续的出去了,都不愿多留一秒钟,就连以前喜欢在教室里看书的几个同学,也拿着书匆匆忙忙的走了,整个教室只留下了孤零零的我一人。 我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可悲,很可怜,不仅被家人嫌弃,还被同学嫌弃。我是有多可怕啊,所有人都要这样对我?我觉得好累,感觉快要坚持不住了,对生活也没有了希望。 所有人都讨厌我,厌恶我,害怕我,甚至巴不得我早点消失。我该怎么办?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会被逼疯的? “嘟——” 我拿起震动的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三个字“陶小红”,犹豫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 “喂,小红。” “雨莫,你最近还好吗?”电话里,陶小红关切的问着我最近的情况,她是真的担心我。 我总是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关心我,其实是有的,那个人就是陶小红。听着她关切的声音,我心里突然觉得很暖,鼻子眼睛一下子就酸了。 “我……很好,你呢?”我强忍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好几天没有联系你了,有点担心你。”陶小红说。 “我没事,挺好的。”说到这里,眼泪又不争气的滚了下来。 “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听到我的抽泣声,陶小红急道。 “……”我吸了吸鼻子,又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可眼泪像是永远也剪不断的线,越擦越多。 “你说话啊,发生什么事了?”我的沉默和无声的呜咽声,让陶小红更加急切起来。 “……” “韩雨莫?你在听吗?跟我说说话,你别哭好吗?” “呜呜呜……”终于,我控制不住自己放声痛哭了起来。 “雨莫……” 陶小红也不再说话,沉默的等着我哭够,等着我冷静下来。在她面前,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总要痛哭一场。都说哭一场就好了,可我是越哭越想哭,越哭越难受。 “……小红,还在吗?”我哽咽道。 “在。”她马上答道。 她一直都在。 “我感觉自己就要坚持不住了……我好难过,好想哭。”我捂着双眼,心口像被人肆意的揉捏一般,疼痛难忍。 “我……从来,从来没有人真正的爱我,疼我,关心我……从来没有。所有人都说我是不祥之物,所有人都躲我躲得远远的……都害怕我会害了他们,包括我的亲人……” “雨莫,你很好。真的,你并不是人们口中的‘不祥之物’。”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这样对我?”我哭着。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可以跟我说吗?” “呜呜……为什么,都要这样对我?”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一个劲的哭。 陶小红沉默了一下,然后问:“是不是……他们都知道了你是‘不祥之物’的事情?” 听到这儿,我哭的更凶了。我的哭声让陶小红更加确定了她方才说的话,我感觉得到她的心疼,还有她的担心。 和陶小红聊了很久才挂断电话。我平复了一下心情,擦干脸上的泪,将书桌上的书收拾好放进抽屉里,这才慢慢的走出了教室。 和中午一样让我感到害怕的是,见到我,同学们都逃得远远的,仿佛我是一个可怕的病毒。 我本就不幸了,来到食堂,还处处被人嫌弃和唾骂,有的甚至想将我赶出食堂,深怕我进去会给食堂带来“灾难”。 最后,我被三五个男女生推出了食堂,低着头,像丧家犬一样狼狈不堪的站在门口。路过的人都纷纷投来怪异的目光,看得我浑身发抖。 “哟,韩雨莫。” 就在这时,一个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来的人是我最害怕看见的上官鑫悦和苏子楠,两人像以前那样亲密的手牵着手,身边还跟着苏子楠的几个好兄弟。 “啊——是苏少,还有曦少!”一见到他们,周围的女生都激动的围了过去。 “苏少好帅啊~好喜欢苏少,还有曦少,啊~~~” “上官鑫悦好漂亮,和苏少真的好般配。” “麻烦大家让一让。” 拥挤的人群中很快的朝两边让出了一条路,只见他们朝我走来。 看到他们的那一刻,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最不想的就是在这种狼狈的情况下被他们看见。 “怎么不进去?”在众多人的注视下,上官鑫悦的声音刻意温柔了下来,她看着局促不安的我,眼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我没有说话,脑袋就差埋在双腿间了。她一定要这样吗?看到我这般难堪狼狈的样子她觉得很开心吗?如果早知道我和她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就不该喜欢苏子楠。 “我……”我该说什么?说自己被别人赶了出来?说自己有多可怜,像瘟疫一样人见人躲? “上官小姐,你别靠近她,小心她会害了你。”旁边,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 “就是就是,她可是咋们学校的不祥之物,可怕得很。”又一人道。 “没关系。”上官鑫悦不以为然的说,然后朝我走进了些。 “不介意跟我们一起进去吧?”在我以为她又会像之前那样冷言冷语对我说话的时候,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这让我感到很惊讶。 她这话是让我跟他们一起进去吗?是这个意思吗?她不讨厌我了吗?还是…… 在别人眼里,上官鑫悦是好心,见我可怜给我的施舍,但在我眼里,却是傻傻的以为是她不讨厌我了,还像以前那样对我好,我很开心。能和她,还有苏子楠一起进去吃饭,我连想都不敢想。没人知道,此刻的我心里有多开心,有多幸福。 我跟在他们的身后,一路往四楼走去。虽然一路上遇到过不少见我就躲的学生,但我却没有那么害怕了,因为我的面前有他们,只要有他们,我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虽然自从进入食堂后开始,他们就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但我依然觉得开心。 他们找了个安静的位置,然后点了他们常吃的饭菜。我点好喜欢吃的菜,默默地坐在他们身旁。他们全程一句话也没有跟我说,而我也没有说一句话,安静的仿如空气一般跟在他们身后。这是我第一次跟他们一起吃饭,心里又开心又紧张。 我偷偷的看了一眼苏子楠碗中的菜,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点两个菜。只是,他现在的口味变了,我记得他最喜欢韭菜炒豆干和回锅肉,什么时候变成了鱼香肉丝和糖醋排骨? 我的目光又不经意的移到了上官鑫悦的碗中,我才恍然想起,上官鑫悦最爱的不就是鱼香肉丝和糖醋排骨吗?原来不是苏子楠的口味变了,而是他换口味了。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会为了那个人而改变自己。 我的心口闷闷的,收回目光,低头安静的吃饭。 我方才还以为上官鑫悦叫我跟他们一起上来吃饭,是不讨厌我了,原来是我想多了。 我坐在旁边,听着他们有说有笑,像是故意做给我看一样,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想立马离开,但我还是硬着头皮把饭吃完。因为我害怕,我不知道下一顿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吃上饭,我怕了,经过刚才之后,我怕下一顿还会被人赶出去,连饭都得不到吃。 这一顿饭,吃的我瑟瑟发抖。吃过饭后,大家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只留下了苏子楠和上官鑫悦。 “子楠,我想吃水果,你给我买好不好?”人一走,上官鑫悦便“原形毕露”了,拉着苏子楠的手撒娇道。眼睛却时不时的看向身旁的我,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冷笑。 “好。想吃什么,我都买。”苏子楠温柔的牵着她的手,朝食堂里的水果店走去。 看着他们亲密的背影,我只觉得难过和羡慕嫉妒。我多希望现在在苏子楠身边的是我,多希望苏子楠也能像对上官鑫悦那样温柔的对我,多希望…… “韩雨莫,不走吗?”见我没有跟上,上官鑫悦故意停下了脚步,回头叫了我一声。她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哦。”我小声的应着,只好也跟了上去。 上官鑫悦开心的像个百灵鸟,又蹦又跳,手里提着一袋新鲜的草莓。我买了半个西瓜和几根香蕉,因为这些都是我爱吃的水果。 “子楠,吃一个。”上官鑫悦挑了一个最大最红的草莓喂给苏子楠,苏子楠满眼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痴痴地看着苏子楠俊逸的身姿,既然我们不能像情侣那样手挽手走在一起,从背后偷偷看着他,何尝又不是一种幸福?只要他幸福快乐,不论是走在他的身后,还是离开,我都愿意。 “还真不知道羞耻,天天跟在他们后面,要是我,我早就滚的远远的。”几个路过的女生一脸恶心的对我指指点点。 “瞧她那土里土气的样子,看着就倒胃口。” 听着别人对我恶劣的评语,我没有反驳,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沉默。我知道,如果我反驳,他们反而会越发放肆。 可我的沉默,却成了他们欺负我的理由,他们越来越过分,越来越胆大起来,说的话也越来越难听。不变的是,他们依然害怕我,见到我便躲得远远的,虽然现在去食堂他们不会将我赶出来了,但只要有我在的地方,他们绝不会靠太近。 不过这样也好,总比被他们赶出食堂得不到饭吃强。我坐过的地方,三丈以内绝不会有人,他们宁可端着碗站着吃饭,也不会离我太近。 在所有人怪异的目光中,我经常艰难的吃完饭,然后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默默低头离开。我不敢看他们的眼神,我害怕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到让我害怕的东西。我变得越来越沉默,也越来越胆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害怕看人,害怕说话。 有时候,我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生病了,要不然为什么我会觉得那么累,那么难过,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距离期末考试时间越来越近,我没有回寝室,而是安静的坐在专属于自己的那个角落里复习。我不是不想回寝室,而是害怕回去,自从那件事情曝光之后,所有人见了我都避之不及,其中包括了和我同窗四年的室友。 我还记得,自己刚拿到通知书的时候,有多开心,觉得自己多年来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觉得自己终于看到了希望。想想那时候我将学校当成家,将这里的同学老师当成家人,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更没想到自己会落得今天这么个下场。 我不知道自己该开心还是该难过,我突然想离开了,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这世界上的所有人。我累了,这么多年来,一个人的生活,我真的累了。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的手机来电铃声将我拉回神。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字,我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妈妈给我打电话做什么?这四年来,她几乎不曾主动给我打过电话,有时候我给她打,她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现在,她主动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犹豫了一下,接通了电话。刚想说话,就听见母亲恼怒的质问声。 “你怎么回事?刚刚学校领导打电话来问我你的情况,你是不是在学校犯什么错了?” 我握着手机,半天没说话。我是“不祥之物”的事情,学校终究还是问家里人了。这件事情,不仅对我,对学校和我的家庭,影响都很大。 半天不见我说话,母亲提高了音量,“说话啊!是不是?学校是不是知道了你是不祥物的事?” 我张了张嘴,心里难受的想哭,颤声道:“妈妈……我,我……”我什么?想跟母亲说我想哭,还是想回家?还是…… “你个祸星,咱家迟早有一天要毁在你的手上!”母亲在电话里怒骂道。 “对不起……” 不是的,我不是不祥之物,我不是……我是,我是残皿剑肉身,我是未来新世界的一部分,我不是人人口中的“不祥之物”。 我哽咽着,无声的抽泣着,心脏痛苦的叫嚣着。 母亲在电话里又噼里啪啦的骂了很多,我一句也没有认真听,那些话,我早就听惯了。 来盛珉魔法学院已经四年了,母亲从未问过我在学校过的好不好,饭吃的饱不饱,冬天了冷不冷?有时候,我都在想,我到底是不是她亲手的?如果是,她为什么对我如此冷淡,如果不是,那我又是谁的孩子? 挂断电话,我再也忍不住,双手抱头趴在桌子上,痛哭了一顿。 这么多年来,我想要的,只不过是一句关心,一个温暖的怀抱,和爱我疼我的父母。 我哭的肚子饿,哭的眼睛红肿,哭的打嗝。我不敢出去,我害怕别人看见我这副模样,我害怕看见那一双双异样、厌恶的目光,更害怕那一个个避之不及的身影。 我该怎么办?我害怕在这里的每一天,还有一年,还有一年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可我感觉,我快要坚持不住了……一年,足以发生很多未知的事情,我不知道一年后自己会身处何方,生活会变得如何,但至少,应该不比现在差。 雪皿剑说,我是她的肉身,迟早有一天会和她融为一体,所以一年后,我会不会已经和她融为一体了?会不会再也看不到苏子楠,再也看不到家人了? 想着想着,我越发害怕起来。我不敢想象,自己和雪皿剑合二为一后会变成什么,是不是就像人死了一样,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也摸不到了? 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我胡乱的抹了一把泪,一边抽泣,一边拿纸擦了擦鼻涕。这时,我惊奇的发现,桌面上,湿了我眼泪的地方正在慢慢的凝结成冰。 洁白的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四周扩散开去。我看见,一根根分明可见的冰柱好似水晶石,在黄色的桌面上闪耀着熠熠夺目的光芒。 我看的有些呆了,我没有想到,原来自己的眼泪还能变成这样,这样的奇异漂亮。 我伸出手指,轻轻地摸了摸冰凉的小冰柱,嘴角也在不知不觉中微微上扬。 别人等雨伞,而我等雨停。 如果雨是眼泪,我相信,天空一定也很痛,就像我一样。 望着窗外的雨,我忽然想哭。收拾好桌上的书,我独自一人下了楼。 雨不大却下个不停,这场秋雨似温柔的春风,却又似那冷酷的冬风,飘落在我身上,冲洗我内心深处的那份伤感和孤独。 今晚的雨格外清新,而我今夜的心情似那秋雨,有一丝淡淡的哀伤。我漫步在雨中,独自一人感受着雨的寂莫孤独。 周围,三三两两个同学相拥打伞而过,看到我,他们脸上原本洋溢的笑容渐渐淡去,眼里也透出我最害怕看见的光。 他们看我的眼神,从最初的畏惧到现在的鄙弃和厌恶;从最初的避之不及,到现在的指手画脚;从最初的唾骂到现在的拳脚打踢。 我笑了笑,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们对我的态度和看我的眼神,不仅没有改变,反而是越来越过分了,他们都巴不得我死,巴不得我滚出盛珉魔法学院。 迎面走来两个女生,她们打着一把黑色的伞,交头接耳的不知再说什么,眼睛带着坏坏的笑,有一下没一下的看向我。我慢慢地停下脚步,下意识的往旁边走,想要离她们远一些。 她们打着伞走进,眼里的笑容越发浓郁,看的让人心悸。我感到一股不知名的危险威逼而来,脚步也加快了很多,本以为能“安全逃离”,殊不知,其中一个女生在靠近我的时候,在积有水的地上重重地踩了一脚。 雨水全部溅到了我的裤腿和鞋子上,面对两个女生得逞的坏笑声,我没有叫,没有哭,咬嘴唇,皱着眉隐忍着。 “谁说她是不祥物了,看她那傻了吧唧畏畏缩缩的样子,就是让她吃屎,她也不敢说不吃。” ------------ 第十八章 雨伤 “哈哈哈。瞧她刚才那样子,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怕不是已经傻的连吃屎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要不下次试试?看她是真傻还是假傻。” “你这有点过分了哦。”打伞的女生笑嘻嘻的推了推朋友的肩膀。 两人笑坐一团,渐渐走远。 我沉着脸,心里很不是滋味,五味杂陈的,眼前早已一片模糊。 最先遭到暴力欺负,是在一个晚自习过后的女厕所里。 我像往常一样等全班同学都走了,才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教学楼楼道里空无一人,安静的有些可怕,还时不时吹来一阵阴冷的风。我有些害怕,隐隐感到危险,脚步也不由得的加快了很多。 刚来到一楼,便见几个陌生的女生突然出现拦住了我的去路,我心头一个咯噔,有些害怕的看着她们。 为首的,是那日故意踩水溅了我一身的两个女生。我咬嘴唇,本能的后退了几步。她们要干什么?我和她们并不认识,也无冤无仇。我害怕的缩了缩脖子,抱紧了手中的课本。 “陶小红?”为首的其中一个女生说。 我没说话,也没有点头。 “别害怕,我们就想认识认识你。” 她们朝我走进了些,我没动,紧紧地抱着手上的书,害怕的看着她们。 “听说,你喜欢苏少?是真的吗?”另一个女生打量着我,两眼带笑。 我:“……” “怎么不说话?我们有那么可怕?”见我不说话,最先开口的那个女生挑了挑眉,她们眼里的笑让我感到不安。 “桂铃,我说,她该不会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吧?哈哈哈。”沐霞笑道。 名叫桂铃的女生伸手,在我的脸上摸了两下,然后惊道:“你的脸怎么这么冰。” 沐霞道:“她可是不祥之物,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我倒是想知道,这个人人见了都害怕的不祥物究竟能有多可怕。” “哟,人傻里傻气的,没想到是个好学生,这么晚还这么认真。”桂铃直接从我手中夺过我的课本。 我伸手就要把书拿回来,却不想被她递给了旁边的一个女生手里。 “怎么,看看都不可以?你也太小气了吧。” 看着自己珍惜的书被她们像玩弄玩具一样玩弄手中,心里又着急又害怕,可我不敢动。 桂铃笑了笑,不由分说的勾住我的脖子,“别看书了,我带你去玩刺激的。” 说着,她示意同伴,几个女生上来,七手八脚地拉着我,直接将我拉到了一楼的一个厕所里。 我害怕的就要往外走,却被她们毫不客气的推了回去,撞在了墙上。 她们关上门,走过来抓着我的手,将我牢牢的摁在墙上,我害怕的忘记了反抗,忘记了挣扎,更不敢发出声音。 桂铃手里拿着我的书,在我的脸上轻轻地拍了两下,她凑近我:“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像你这种人,要相貌没相貌,还去勾引苏少。” 我没有,我没有勾引苏子楠。我摇头,泪水止不住从眼眶里滚了下来。 看到我的眼泪,桂铃厌恶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真恶心。” “跟她这种傻子废什么话,别人怕她,我可不怕,我倒想知道她能把我怎么样!”沐霞狠狠地盯着我,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物。 看清那东西后,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手脚并用的开始挣扎起来。 “摁住她!”桂铃道。 那几个女生发狠了地摁着我,不让我动弹。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我挣扎着,可敌不寡众,我被她们摁在墙上根本动不了。 沐霞一手掐着我的下巴,固定住我的脑袋,另一只手拿着棍子上的脏东西就要往我嘴里塞。 我抿紧了双唇,泪水淌的更凶了。我宁可死,也不会将那恶心东西吃下去。 沐霞像疯了一样,硬是将那东西往我紧闭的嘴里塞,我的嘴上沾着那恶心的东西,难闻的气味弥漫全身,让我险些吐出来。 “吃下去!张嘴,给我吃下去!”沐霞狠狠地说道,眼神狰狞可怕。 她们像疯狗一样,哈哈大笑。我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欺负过,更没有被人这样凌辱过,从来没有! 在这无止境的狂笑声中,一股温热的液体突然溅了我一脸,紧接着,便是一片无声可怕的沉默。我大脑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模模糊糊中,听见那几个女生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眼前的画面慢慢清晰,我看到,一个没了脑袋的躯体血淋淋的站在我的面前,然后直直的倒在地上,鲜血不停地从伤口处喷涌而出,触目惊心。 有几个女生直接被这可怕的一幕吓得晕死过去,桂铃面目苍白的看着天花板,眼神惊恐失色,像是看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怪物。 她的脸上沾着不少鲜红的血液,不仅仅是她,我的身上,脸上,都是血,看起来就像是血人。 更可怕的是,沐霞掉落在地上的头颅似是被某种力量吸到了起来,在半空中旋转了几圈。 “啊——”桂铃惊恐的大叫一声,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没了动静。 顺着血滴落地方向,我慢慢地抬起头,不看还好,这一看差点昏死过去。 一个血红色的可怕怪物攀附在天花板上,身体似人,长着六根触手。那怪物没有头颅,脖颈处伸出一根长长的红舌将沐霞的头颅缠住。 我吓得六神无主,双腿发软,完全忘了要逃跑。 怪物的脖子突然张开一个“血盆大口”,一口将沐霞的头颅吞了下去,不少粘稠的鲜血撒到了我的身上。 那怪物像蛇一样吐了吐舌头,然后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落到了距离我一米外的位置。 恐惧到了极点的我,只觉得一股阴冷的气息从体内扩散开来,直冲脑部。 我惊恐万分的看着它,看着它伸出红舌卷起昏倒在地的一个女生,看着它像蛇吞猎物一样将那个女孩整个吞了下去。 我滑落在地,双唇咯咯咯的打颤。地上,墙上,都是鲜红的血液,整个卫生间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如此可怕的东西,我连见都没见过。 吞下那女孩后,怪物慢慢朝我靠过来。我吓得不敢动弹,脸色苍白,后背紧贴着身后的墙,眼睁睁看着它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唔……”我吓得捂住嘴巴,面色苍白如纸,心差点停止了跳动。 一根粘稠的事物瞬间中探入我的口中,顺着喉咙滑落下去,进入我的肠胃之中。我心中大骇,伸手去扯那东西,谁知它伸出两根触手紧紧抱住了我的脑袋,不管我怎么用力都扯不动。 惊恐交加,我只觉得透不过气来,它那张大的“血口”,不停地喷涌出大量的鲜血。 “畜生,放开她!”就在我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道陌生的呵斥声。 怪物的红舌从我口中退了出去,放开了我,像蜘蛛一样扭动触手转了过去。 我无力的趴在地上,捂着难受的胸口就是一阵呕吐。 “哇……呕……” 脸上,手上,身上,到处都是血液,我又恐惧,又恶心,伸手在嘴边狠狠地擦了擦,然后呕吐了半响,除了发黄的胆汁,我什么也吐不出来。看着那黄色的呕吐物我不禁想起沐霞手中那恶心的东西,我感觉身上现在还散发着那股难闻的臭味,想着想着,又是一阵昏天暗地的呕吐。 昏倒前,我仿佛看到了苏子楠,他面容带笑,朝我伸出了温暖的大手。是你吗?苏子楠……是你来救我了吗……能在死前看到你,我死而无憾了。 我醒来发现自己是在学校的医务室,周围没有人,只有我一人。我呆呆地看着洁白的墙,好半天才慢慢地缓过神来。有那么一刹那,我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刚刚睡醒,昨夜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可那鲜红的血液,被砍掉脑袋的沐霞,还有长着六只触手的怪物清晰的在我脑海里闪现,我心有余悸,清楚的知道,昨晚上发生的都是真的。 好渴…… 我像是好几天没有喝过一口水了,浑身都是软绵绵的,喉咙里像是灭火器的干粉扑过一样,难受至极。 我撑着虚软无力的身体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四周,正好看见床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瓶没开过的矿泉水。我像是饥渴难耐的乌鸦,来不及多想,迫不及待的拧开瓶盖便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 我太渴了,一口气便喝了一瓶。 “醒了?” 医务室的男医生刚好走了进来,见我坐在床上,他温和的说。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昨天晚上惊悚的经历,让我到现在都还没有真正的缓过劲儿来,有些害怕的将空瓶子丢到垃圾桶里。 医生走过来,又给我细细的检查了一下,“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呆呆地看着地上,眼前不断闪现着昨夜发生的惊悚画面。那是什么怪物?为什么……会出现在学校里?我还记得自己昏迷前,好像看到了苏子楠,是他救了我吗?是他吗? “医生……我,昨天……”是谁带我来医务室的?我怯生生的看着医生,后面的话我没敢说出来。 医生看了我一眼,一边忙他的事情一边对我说:“你是想问,是谁带你来的医务室吧。是曦少,你所用的医疗费也都是他出的。” 我愣了愣,曦少?北曦辰?怎么会是他?我明明……明明记得昏迷前,看到的是苏子楠啊,怎么会是他呢?还是说……是我出现了幻觉,看错了吗? 我失落的低下头,为什么不是苏子楠,为什么不是?我有多希望当时来救我的人是苏子楠,可为什么不是他…… 北曦辰……北曦辰。 我和他并不熟,他为什么救我?还有我的医疗费…… “你命也是够大的,昨晚和你一起的那五个女生,都死了。唉……” 什……什么?! 我顿时脸色煞白,瞪大了双目,嘴唇半张着,一时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他刚刚说,昨晚和我一起的那五个女生……都死了? 都死了? 这是……真的吗?我没有听错吧?怎么会……呢?这不可能! “其中有一个女孩死的那个叫惨啊……渍渍渍,太可怕了。” 我脸色苍白,整个人处于懵逼状态,耳边嗡嗡嗡的作响。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我就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虽然在学校里有学过如何应战可怕的怪物,但当真正见到可怕的怪物的时候,还是会被吓得六神无主。这是人的本能,无法控制的。 我呆愣地坐了很久,很久,才慢慢的缓过神来。我真的不敢相信,昨晚在厕所欺负我的那五个女生竟然,都死了。 只有我一个人活着,只有我一个人。 拖着疲惫的身体,我走出医务室,朝宿舍楼方向走去。学校静的吓人,以往热闹的校园,突然安静的诡异,看不到几个人。 我感到害怕,也感到奇怪。身体软软的,像是丢了魂一样,没什么精神。 就在我快要到宿舍楼的时候,看到迎面径直走来三个人,是学校的两个领导和班主任。 我停下脚步,害怕的看着他们。看到我,班主任冲我招了招手,“韩雨莫,过来一下。” 我看着班主任和她身边的那几个领导,心莫名紧张起来,我朝他们走过去。 “你跟我们来。”班主任对我说,脸上没什么表情。 办公室里,我低着头坐在椅子上,紧张的手无处安放,我大概能猜出他们找我来是要问什么,可能是和昨天晚上的事情有关。 “别紧张,就问你几个问题而已。”班主任拍拍我的肩膀。 我点点头,我一紧张就不敢看人,更不敢说话。如果只有班主任一个还好,我也不至于紧张害怕成这样,可在这里的还有学校的两个领导,他们的存在就像一座山一样压得我喘不过气。 “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和你一起的那五个女生都死了。”其中一个领导开口问我,面色沉重。 我身体僵了僵,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当时教学楼已经没什么人了,你们五个跑去厕所做什么?”他又问。 我脸色渐渐发白,牙齿打着颤。我想说,是她们拉我去的,她们还欺负我,骂我,还……一想到那个脏东西,我就恶心的想吐,难受的想哭。可我终究什么都没有说,我害怕他们不相信我说的话。 “韩雨莫?”见我低头不说话,班主任皱了皱眉,叫了我一声。 听到班主任在叫我,我像个木头一般,愣愣地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两眼无神。 “大半夜的,你们五个女生跑厕所去做什么?”领导声音低沉,见我半天不说话,他有些不耐烦的重复了一遍。 “说话。”班主任看着我,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我,她们……拉我去的,她们……”因为我是不祥之物,所以,她们想欺负我……后面的话,我怎么都说不出口。 “这样吧两位领导,韩雨莫受了惊吓还没有恢复过来,先等她平静下来再说。” “也好。” 班主任无奈只好先带着我离开了办公室。 “身体怎么样?”刚走出办公室,就听见班主任问。 我愣了愣,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刚刚还觉得全身无力,现在感觉好多了。可能有一半原因,是心里作用吧。 “你先回宿舍好好休息,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还有很多事要去处理。”班主任说。 我点点头,心里有些害怕。害怕回到宿舍看到她们一个个冷漠厌恶的眼神,害怕听到更多不好听的话。自从知道我是不祥之物后,她们对我的态度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和学校里的同学一样,都恨不得离我远远的,深怕我害了她们。 曾经,我觉得宿舍是我的家,而和我同窗四年多的室友是我的家人,可现在,我只觉得那里是一个可怕的牢笼,让我不敢回去。 果不其然,宿舍的门紧紧地关着,我知道她们都在里面。我站在门口,不敢喊,也不敢开门,一想到她们那一张张冷漠的脸和厌恶的眼神,我就害怕。犹犹豫豫了很久,才慢慢地从裤包里掏出钥匙。 正当我准备开门的时候,突然听到宿舍里响起一个熟悉而又冷漠至极的声音,我握着钥匙的手顿住了。 上官鑫悦不屑的声音响起:“谁让她也喜欢苏子楠的,所以我才将她是‘不祥之物’的秘密爆了出来。” 宿舍门隔音还是不错的,但是这外面实在是太安静了,简直落针可闻,所以即便声音不大,也清晰入耳。 我怔住了,大脑一时有些转不过来。 “那韩雨莫知道吗?”同一宿舍的一个室友问。 上官鑫悦笑道:“你看她那样子,像是知道的样子吗?傻了吧唧的。就算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难不成像害死她亲人那样害死我不成?” “不过,你真的不害怕吗?她可是不祥之物。这个世界上,人人最畏惧可恨的就是诡异,而她刚好又与这个有关系。” “怕什么。”上官鑫悦的声音充满了不屑,“她就算是不祥之物又能怎么样?我怕一个傻子做什么。” “说的也是。”一人笑道。 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在慢慢冻结。 原来……原来是她……原来是她爆出了,我是……“不祥之物”的秘密……是上官鑫悦,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捂着胸口,大脑一片空白,脑袋里反复回荡着那一句“所以我才将她是不祥之物的秘密爆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上官鑫悦?为什么是你啊…… 我感觉这一次比任何时候都要痛,这种痛苦远远的超过了我一次次看她和苏子楠拥吻的痛苦,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颤抖,心脏疼的好像被当场挖出来一样,几乎要昏厥过去。 原来,被最好的朋友的伤害和出卖,是这样的难受啊……我早该猜到是她的,只是我不敢相信,更不愿去相信和承认。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了她一个人,我怎么那么傻,我为什么那么傻…… 我狠狠地揪着疼痛的心口,软软的靠在墙上,任凭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她答应过我不说出去的,她答应过我的,为什么她要说出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就因为……就因为我喜欢苏子楠吗? “那你们现在,是掰了吗?” “不然呢?跟她这种傻子做朋友太累了,我感觉我就像一个全职妈妈一样,照顾她吃喝。” 我握紧了拳头,痛苦的靠在墙上,她们后面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清楚了。我脑袋很乱很乱,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觉得浑身难受,发疼,身体就像是要炸开一样,痛的我无法呼吸。 我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想要开门,可是钥匙却根本不听我指挥,抖动了两下掉在了地上。我喘了口气,捂着疼痛难忍的胸口慢慢地弯下腰,艰难的从地上拿起钥匙,颤颤巍巍的直起了身子。 我紧紧地咬嘴唇,试了几次才将钥匙插了进去,许是听见了我转动钥匙的声音,门里突然没了声,安静的诡异。 我慢慢地推开门,红肿着一双眼睛木讷的走了进去。宿舍里,五个室友都在,有的坐着,有的站着,有的躺在自己的床上,看到我,她们一个个都投来了冷漠异样的目光,看得我很不舒服。 我最怕的,就是她们这样目光。我恨不得找的地洞钻进去,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可我的双脚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根本无法动弹,心口越来越痛,痛的我瑟瑟发抖。 “哟,你回来了?”躺在床上的一个室友不冷不热的对我说道。 我低着头,强烈的痛感让我近乎昏倒,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折磨的我不成人形。还没从昨晚的事情缓过来,现在又有一件事情打得我遍体鳞伤。以前回到宿舍,我至少还能勉强扯出一个笑来面对她们,现在却是连一个假笑都扯不出来了。 经历过昨晚的事情后,我真的很害怕她们对我的态度会比以前更恶劣,更糟糕。 “昨晚上,你去哪了?”一旁,一个室友双手抱胸的看着我。 “你没听说吗?昨天晚上教学一楼的女厕所发生了命案,五个女生惨死,只有一个人活着。唉……现在搞的整个学校人心惶惶的,大家都不敢出去了。” “韩雨莫,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回宿舍跑女生厕所去做什么?”双手抱胸的那个室友,名叫陶珍,虽然和我同寝室这么多年,但我们之间的关系很一般。我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性格又内向孤僻,胆小懦弱,和她这种性格火辣的女生很难走到一起。 她们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怎么还问我?我默默地站在床边,方才她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很难过,难过的不想说话,难过的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你问她做什么?问了也是白问。”从我进门便冷着一张脸不说话的上官鑫悦,突然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也是。”陶珍冷笑,“跟一个傻子确实没什么好问的。” “真是的,好端端的学校怎么会出现诡物呢?搞的我现在连宿舍门都不敢出去了,太可怕了。”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江琪一脸害怕的说。 “我听说昨天晚上,有一个女生的脑袋直接被那个诡物给割了,鲜血染红了整个厕所,太可怕了……还有一个女生直接被诡物给吃掉了。” 我听得浑身发抖,昨晚的一幕幕闪现脑海,令我窒息。我终是忍不住软软的跌坐在地,两眼无神,脸上苍白,整个人像一具丢了魂的躯壳,没有任何反应。 我愣愣地垂着头,眼泪一颗颗的从眼眶里低落,然后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我看见,被我眼泪浸湿的地面上慢慢的浮现一层雪白色的东西,像雪又像冰,亦或是冰雪交加,这些白色的东西好似我内心的痛苦和委屈,我越难过它们越多,越厚,向着宿舍四周蔓延开去……最后蔓延至整个宿舍。 ------------ 第十九章 雨伤 “怎么回事?” “韩雨莫……是韩雨莫,她冰封了我们宿舍。” “把门打开!” 门外是学校领导和室友的说话声,他们在试图打开门。 我愣愣地站在雪里,一动不动。看着白茫茫一片的宿舍,我忽而觉得陌生又可怕。天花板上不停地有雪飘落下来,地板上,床上,被子上,桌上到处都堆满了白色的积雪。冰冷的寒气包裹着整个宿舍,也包裹着我。 宿舍门被冻住了,用钥匙根本无法打开,他们试图用魔法打开门。 随着“咯吱”一声响,被冰封的门开了。 我慢慢转过身,面无神情的看着门口被宿舍里的场景惊呆的众人。 “韩雨莫,你做了……什么?”班主任看着我身后白雪皑皑的宿舍,脸色大变。 我看着他们,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此刻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来。 他们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有冷漠,有畏惧,有憎恶,有惊恐,还有我最害怕的疏远……各种我看不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不知为何,我只觉得想哭,很想哭,想把这段时间里所受的所有委屈全都哭出来。事实上,我真的哭了,当着他们的面,哭的不能自已。 他们被我的哭声惊到,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但他们并没有因此放过我,而是在众多人的围观和注视下将我带到了办公室。一路上,我仿佛看到了他们对我的指点和议论,但我都忽视了,那些话,那些动作,还有那一张张嘴脸和表情,都过于伤人,让人心里难受。 我要求不高,只要别把我逐出学校就好。 这里,是我唯一的希望,也是我活下去的动力。 办公室里,我低着头一言不发,身体颤得厉害,也不知是因为紧张害怕还是因为伤心难过。见我哭的伤心难过,什么都问不出来,他们也没有为难我,只是对我进行了一番教育然后让我写一份检讨便让我回去了。这里是魔法学校,我在失控的状态下冰封宿舍,是我的不对,但幸运的是没有伤到人,不然情况可能会比现在更糟。 我不敢回宿舍,而是去了教室。 我依然和往常一样,一个人起床,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教室,一个人学习,一个人走路……孤独寂寞再次笼罩着我。因为这件事,同学室友离我越来越远,我像一个隐形人,孤独的活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而他们,也没有再刻意的用过激的举动和言语辱骂我,伤害我。 因为他们害怕,害怕我会再次失控伤到他们。 在这个班上,有我没我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 孤独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孤独是担心辗转反侧的声音吵到别人。 我睡在上铺,买来的宿舍专用床帘蚊帐将我与她们隔绝开来,我安静的待在属于自己的这一个狭小空间里。在这里,我的喜怒哀乐,只有自己知道。 我现在才明白,原来在学校里,在大学里,有些室友,永远都只是室友,不能成为朋友。或许,不做室友,还能成为朋友。在宿舍里,很多时候越是好脾气的人越是被排挤,而一味的宽容可能被理解为好欺负,然后开始变本加厉。就像我,没什么脾气,人又傻,所以她们个个都想欺负我,但又害怕欺负我。 夜很深,我难以入睡,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但又担心打扰到她们,所以翻身的时候刻意将动作放轻。 但尽管这样,我还是打扰到她们睡觉了。 “谁呀,能不能不要一直翻来翻去的,吵死了!” 陶珍的怒骂,吓得我浑身一颤,不敢再动,心口疼痛难忍。 “怎么了?”紧接着,我听见江琪打了个哈欠,问陶珍。 “也不知道是谁大半夜不睡觉,翻来翻去弄的床咯吱响,睡都睡不着,烦死了。” “哎呀,算了算了,不早了,快睡吧。”江琪困的直打哈欠。 陶珍哼了一声翻过身去,又不死心的骂了几句,这才没了声。 听着两人的对话,我又委屈,又难过,又气愤,又心酸,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心口像被火烧了一样疼痛不已,各种不好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我不知所措。我难过的想痛哭出来,可是我不敢。害怕自己声音太大,吵到她们,我只好轻轻地拉着被褥,一点一点的将自己蒙在里面,然后咬嘴唇无声的痛哭起来。 仿佛被褥里是我的世界,我一个人的世界,哪怕我痛哭,或是大笑,别人都听不见。但是,我又错了,我的哭声到底还是影响到了她们。 “哎哟我的天,谁又在哭啊。”刚刚睡下的陶珍又不耐烦的掀开被子。 黑暗中,我猛地一怔,哭声瞬间终止。 “真的是,烦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谁在哭啊,大半夜的。”还没睡着的江琪也听见了我的哭声,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谁知道,真是不让人睡个好觉!” “……” 月很圆很圆,引人心醉;风很凉,刺入骨髓;心很沉,很痛,无法言说。 我突然想离开了,想离开这个宿舍,离开盛珉魔法学校,离开这里的人,这里的生活。可是一想到我的家人,一想到上官鑫悦,一想到我喜欢的人,我就舍不得,放不下。 我轻轻地擦去脸上的眼泪,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强装自己已经睡着。 “唔……你们两个不睡觉,干嘛呢?”上官鑫悦被她们两个的说话声吵醒,显然有些不太开心,不悦道。 “不是我们不想睡,也不知道是谁,翻来翻去弄的我们睡不着。”陶珍冷声,不悦道。 “谁呀?”上官鑫悦问。 “谁知道呢。” “现在没声音了,都快睡吧,明天还要上课。”江琪说。 “搞得我现在都没有睡意了。”陶珍哼了一声。 “很晚了,快睡吧,你们不睡我还要谁呢。”上官鑫悦说。 很快,宿舍又安静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只听见她们平稳的呼吸声。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可不管如何,我还是没有睡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我隐约听见卫生间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响。 我起初没在意,蒙上脑袋继续睡觉,可那声音却越来越大,在这安静的宿舍里格外清晰。 那声音吵的我睡不着,像是卫生间便池里的水被煮沸了一样,搅得我不得安宁。 轻轻地掀开被子,我慢慢地披上外套,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爬起来。为了不打扰到她们睡觉,我尽可能的放轻动作和脚步,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摸索着,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我手里握着手机,担心会影响她们,我没有打开手机电筒,而是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九月的天气,宿舍里却很冷,这种冷就像有团冷气从脚底冒进身体,冷的我发抖。 “韩雨莫……”突然,身后传来清冷悉的声音,我吓得心脏差点掉出来。 “大半夜不睡觉,你干什么?”我吓得不敢动,片刻又听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猛地回头,只见上官鑫悦挺直腰板,冷冷的坐在床上一脸狐疑的看着我。 我有些紧张,本来大半夜听见奇怪的声音已经让我不安了,现在又被她这怪异的样子搞的害怕起来。我愣了半分钟,这才缓缓地开口说:“我,我听见卫生间里,有声音……去看看。” “有声音?”上官鑫悦眉头一皱,漫不经心道。她的脸白的有些不正常。 我咽了咽口水,不敢看她。 她没有说话,从枕头下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掀开被子连鞋都来不及穿就光着脚往卫生间走去。我看着她的身影,有些发呆,感觉她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我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卫生间里,空气阴寒,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我朝里面扫了一眼,只见便池里有发黑的血水“咕噜咕噜”的冒出来。 我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凉:“鑫悦……” 上官鑫悦身体先是一怔,然后似筛子一样颠抖,她也看见了便池里正在不停冒出来的黑色血水,那黑色血水还伴随着一股浓郁的恶臭味。 我预感不对劲,下意识的拉上官鑫悦的手就要跑,但她像是被吓傻了,脸色苍白难看,整个人也像被牢牢定住了一样,我没拉动。 紧接着,只见一个血淋淋的人从便池里爬了出来,身体像是血液凝固而成,暗红色的脑袋,暗红色的四肢,暗红色扭曲的五官……滴着血的眼珠子睁得很大,很圆,似要掉下来。身体在转动,两个暗血红色的双瞳阴狠狠地瞪着我,怨气很重,死不瞑目。 “啊——”我发出凄厉的叫声,全身直打颤。上官鑫悦也好不到哪儿去,她原本就苍白难看的脸,此刻更白了,像是一具没有任何血色的尸体。 我害怕极了,想关上卫生间的门,可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往里面拽着门,我怎么也关不上,眼见那血人慢慢地朝我们走过来,我就愈发害怕。两只手紧紧地抓着门把,拼命的往外拉着,我在和那股力量抗衡,可不管我怎么用力,卫生间的门也没有关上,但我不想放弃。 仿佛只要门关上了,我们就安全了。反之,就是死路一条。 上官鑫悦站在我的身边,面色苍白,她几乎要倒下去了。 我惊恐的大喊大叫,在这安静的夜幕中,我的尖叫声,整栋楼应该都能听到的,可外面如死一般寂静,连风都停止了。 我无助的看着上官鑫悦,想让她帮我,和我一起用力把门关上,将里面的血人关在里面,可是上官鑫悦却像是傻了一样,两眼呆滞,没有任何反应。我急的哭了,拼命的喊她,喊救命,喊沉睡的几个室友,可无论我怎么喊,怎么叫,她们都没有醒过来。 里面阴寒而至,传来凄凉入骨的女声,冷的没有一丝人气:“韩雨莫……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靠着门,我手中的手机电筒正好照在了她的脸上。她的脸红的吓人,正不停地往下流着黑色的血浆,虽然看不清具体模样,但我还是隐约看出了她的样子。 ——沐霞! 我吓得瞪大双眼,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 上官鑫悦躲在我的身后,颤抖着身体:“……这是,什么东西?” 我咽了咽口水,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沐霞脑袋一歪,慢慢地向我飘过来,暗红色的双脚已烂成碎步,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黑色的血水不停地淌下来,染红了卫生间的地板。 她死的最惨,不仅被割了脑袋,还被怪物吃了,如今还以这样可怕的模样出现在我们宿舍里的卫生间。我吓得不知所措,惊恐万分的看着血淋淋的她,恐惧几乎侵占了我所有的理智。 她是来找我索命的,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砰——”卫生间的门被她用力的往里一拽,发出一声可怕的声响。她出来了,伸出暗红色的指甲朝我扑过来,我吓得跌倒在地上,身边的上官鑫悦也被我撞倒在一旁。 沐霞阴测测的声音透着诡异,她那双暗红色的瞳孔恶狠狠地瞪着我,似是要将我四分五裂,五马分尸:“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我……我要杀了你。” 我下意识的连连往后退,双脚慌乱的瞪着,想要用这样的方式驱赶她,避开她对我的伤害,可是她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的仿佛就压在我的身上,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味和浓郁的血腥味笼罩着我的全身,让我作呕,恨不得将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 “……救命……”因为恐惧,我的声音都变了。手胡乱的在黑暗中摸索着,一边摸索,一边疯狂的用脚踢打着她,试图想将她踢开,想让她碰不到我。 可是我的挣扎,踢打,在她眼里简直没有一点用处,她张开血红的手恶狠狠的掐住了我的脖子。 “啊……” 她的整个身体几乎飘在半空中,鲜血低落在地上,还有我的身上,脸上。被她遏制住脖子,我感到呼吸困难,浑身发抖,极度的恐惧下,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她掐着我脖子的血手。 上官鑫悦摔在一旁,一动不动。她被吓得不轻,整个人都还没有缓过来。 “……鑫……”悦……我用求救的眼神看着上官鑫悦,希望她能帮帮我,救救我,可是她丝毫没有反应,像是一个丢了魂的躯壳。我绝望了,沐霞的目标是我,她痛恨我,恨不得要杀了我,昨晚经历的一切我都还记得,只是幸运的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及时赶到救了我,可是现在,谁又能来救我呢? 我的哭喊,我拼命挣扎发出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室友们就在我的周围,可她们睡的很死,就像听不见,毫无反应。 黑暗中,我听见她凄厉的呐喊:“我要杀了你,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杀了你!” 她像索命鬼一样,狠狠地掐着我的脖子,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一道魔法光劈在了她的身上,随即便见一个身影从窗外飞了进来,挡在了我的面前。 沐霞被这突如其来的魔法光打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墙上。 我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双手努力的撑起虚软无力的身体,愣愣地看了好半天才看清楚挡在我面前的人——是我爱而不得的苏子楠。 “……” 看到他,我整颗心都跳了起来,所有恐惧和不安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满心只有站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他是来救我的吗?可当我还沉浸在这来之不易的喜悦之中的时候,下一秒便被现实残忍的打醒了。 在这生死关头,苏子楠没有任何犹豫。只见他紧张的将摔倒在地上的上官鑫悦紧紧地搂入怀中,脸上尽是担忧:“鑫悦,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明明知道苏子楠一直爱着的都是上官鑫悦,而不是自己,可在这一刻,望着他搂住上官鑫悦那种紧张的神态,我还是感到无比的万念俱灰。被绝望入侵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那颗死灰复燃的心,一切,都在一点点的冷却下去…… 沐霞歪歪扭扭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脑袋耷拉在胸前,那如血一般红的双目狠厉的盯着我,像是要把我隔空撕碎。她冷冷的看了一眼旁边紧紧抱着上官鑫悦的苏子楠,咧嘴一笑,下一秒,又一次朝我飞速扑来! 她的速度很快,力道也很大很重,明明被苏子楠打了一掌,却丝毫没有什么影响。两手直接抓着我的双肩,将我整个人提了起来。 “……” 我惊恐的张大嘴,想要大声呼喊,想要大声求救,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遏制住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恐惧和绝望再一次涌向大脑,心痛的无法呼吸。就在刚才,我还傻傻的以为苏子楠是救我而来,可是我错了,他并非来救我,而是救他爱的人。我于他而言,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朋友,或许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我真是傻,明知他爱的是上官鑫悦,还傻乎乎的以为他是来救我的。 他真的很爱上官鑫悦,眼里心里都只有他怀中那个受了惊的小女人,爱到周围发生了事情都与他无关。 我多羡慕上官鑫悦,她得到了我穷其一生也无法得到的东西——苏子楠的爱,苏子楠的紧张,苏子楠的关心,苏子楠的怀抱…… 我多么、多么希望,此时被苏子楠抱在怀里的人是我,而不是上官鑫悦。我多么希望,苏子楠的紧张和关心是对我,而不是对上官鑫悦。 我不再挣扎,望着眼前搂在一起的两个人,我凄然一笑,泪水不争气的湿了眼眶,湿了脸庞,任由沐霞将我带出了宿舍外。 从那天晚上起,我就知道自己是多余的,天晓得那一夜的我有多狼狈,眼睁睁的看着最喜欢的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我最好的朋友表白,然后在一起,而我则像个傻子,像个小丑一样躲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默默流泪。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关心,最后还被他们给遗忘了。 苏子楠紧紧地抱着受惊的上官鑫悦,低着头不断的吻着她的脸和额头,不断的安慰着:“别怕,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不会有任何人伤害你。” “……子楠,我好怕……” 苏子楠心疼的吻去她眼角的泪:“没事了,我在这里。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只觉得身体在不断下沉,下沉……然后坠入无边的黑暗中。 “子楠。” 窗外,悬停着一个英俊的少年。少年有一头微微有些凌乱的碎发,帅气的脸棱廓分明,让人移不开眼,眼神淡淡的忧郁却掩藏不住浑身散发出的阳光气息,嘴角的笑容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暖暖的,像春日暖阳的化身。 少年,正是盛珉魔法学院五大风云人物之一的北曦辰。 听到少年的声音,苏子楠紧紧地抱着上官鑫悦,有些急切的说道:“先别管我,别让剜血……”说着,抬头朝方才“沐霞”所在的位置看去,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 苏子楠怔了一下,心中猛觉不好,连忙回头,可身后本该在那里的韩雨莫也没了踪影。 坏了! 苏子楠心一沉,方才因为过于紧张上官鑫悦,竟然忘了化身成沐霞样子的剜血还有韩雨莫。他们此次的目标正是剜血,可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大意竟然对方逃跑了,苏子楠的脸色越来越沉。 “罢了,你先安顿好鑫悦,剜血交给我们。”北曦辰笑了笑,说着便离开了。 确定上官鑫悦没什么事后,苏子楠才松了口气,他坐在上官鑫悦的床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目光一刻都不敢从她苍白的小脸上移开。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晚到一步,上官鑫悦会发生什么事情。他觉得很对不起上官鑫悦,明明答应过她会好好的保护她,可还是让她受了惊吓,不过好在她没什么事,不然他真的会自责一生。 苏子楠心疼的替她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像安抚孩子一样温柔的安抚着她。这是他这辈子最爱的人,他容不得任何人、任何物伤害她一丝一毫。 可是韩雨莫…… 想到被剜血抓走的韩雨莫,苏子楠的脸又沉了一分。也不知北曦辰他们有没有找到剜血?还有韩雨莫,也不知有没有事?虽然他不喜欢韩雨莫,但毕竟韩雨莫是因为他的疏忽才被剜血抓了去,如果韩雨莫出了事,他该如何向韩雨莫的家人交代。不管如何,那都是一条人命,活生生的一条命。不仅仅是韩雨莫,若换做是别人,他也会如此。 “子楠……你别走。”上官鑫悦动了动苍白的双唇,声音虚弱的让人心疼。 苏子楠握紧了她的手,“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我真的好怕,好怕再也看不到你了……还好,还好你来了。”上官鑫悦说着,眼泪又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一看到她哭,苏子楠便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他不怕死,不怕伤,最怕的就是她的眼泪。最怕自己没保护好她,让她受到一点伤。 “别哭,我会心疼的。”苏子楠沉声。 “……”上官鑫悦看了一眼宿舍,“韩雨莫呢?” “她被剜血抓走了。” “……剜血?”上官鑫悦疑惑的看着他,好半天才问道:“是……那个血淋淋的女鬼吗?” 苏子楠嗯了一声,温柔的替她擦去脸上的泪:“别担心,曦辰他们已经去救她了。” 上官鑫悦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她其实不过是随便问问而已,心里更多的是希望韩雨莫不在。她并不太想看到韩雨莫,有韩雨莫在的地方,她都觉得很不舒服,特别是当他们三人一起的时候,她就巴不得韩雨莫快点消失,这样她才能好好的和苏子楠独处。她不想有任何人插足她和苏子楠中间,可韩雨莫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每次都会傻傻的跟在他们的后面,不说话,不打扰,只是安静的跟着,他们去哪儿她就去哪儿,起初她觉得厌烦,后来忍无可忍干脆将她当成一个使唤的丫头。 ------------ 第二十章 雨伤 看着韩雨莫那傻里傻气的模样,上官鑫悦就想笑,这世上怎么会有韩雨莫这样的傻子,被人随意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也不做声,像个听话的下人。当初她和韩雨莫做好朋友,纯粹就是因为韩雨莫傻,善良,没有心机。当然,除了这些,还有别的一些原因。 她是一个占有欲强的女生,她想要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不管怎么样都一定会得到,包括苏子楠。她见不得别人跟她分享她想要的东西,她忍不了,也无法接受。所以,当她知道韩雨莫也喜欢苏子楠的时候,她急了,怕了,明知韩雨莫没有心机,也不敢和她抢苏子楠,但她还是怕,怕韩雨莫有一天会从她身边夺走苏子楠,所以她不得不伤害韩雨莫,甚至不惜一切让韩雨莫远离她的苏子楠。 看着韩雨莫伤心难过,她就觉得自己的阴谋得逞了,苏子楠只会是她一人的,永远都是,别人休想抢走。韩雨莫也如她所想的那样,不敢靠近苏子楠,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一眼。每一次和他们一起,韩雨莫永远都是低着头。她了解韩雨莫,她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女生,即使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吭声,按理说这样的女孩应该对她构不成什么威胁,可她心里就像有什么妖魔作怪一般,担心害怕的紧。 好在苏子楠心里爱的人是她上官鑫悦,而不是那个傻子。 单凭这一点,她就是最大的赢家。 她得到了苏子楠的爱,那是很多喜欢苏子楠的女孩想要得到而得不到的。 今晚,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不想让苏子楠离开自己的视线。什么剜血,什么韩雨莫,统统和他们无关,她只要苏子楠陪在自己的身边就好,哪里都不要去。 “子楠,你今晚留下来陪我好吗?”上官鑫悦那害怕的神情,更是让苏子楠忍不住的心疼。他也想留下来陪着她,他也很担心如果自己此刻离开她,她会有危险怎么办?可是他没有办法,学校那边已经下了死令,要不惜一切代价抓捕剜血。 而他苏子楠,是这次任务的领头人。 “鑫悦,等我回来,好吗?”苏子楠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强忍着留下来陪她的冲动说道。 “你……还是要去救韩雨莫?”听到她这么说,苏子楠急了。上官鑫悦显然是误会了他意思。 “鑫悦,你信我吗?”苏子楠温柔的亲了亲她的双唇。 上官鑫悦虚弱的点头,毫不犹豫:“信。” “学校已经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抓捕剜血,方才是我的疏忽让它逃走了。”苏子楠会心一笑,耐心且温柔的跟上官鑫悦解释着。 听他这么说,上官鑫悦总算是相信了。她抬起手,温柔的抚上他英俊的脸庞,微微一笑:“那你要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保护好自己,我等你回来。” “嗯。我答应你。” 替上官鑫悦盖好被子,苏子楠忍不住又在她的脸上落下深情的一吻:“你也要答应我,照顾好自己,别再让我担心了。” 看着上官鑫悦渐渐平复下来的情绪,苏子楠这才放心的离开了。 苏子楠离开后,上官鑫悦裹紧了身体,只露出了两只眼睛,那双漆黑的双瞳慢慢地浮上了一层看不通透的笑意,在这漆黑的夜幕中,尽显得诡异而可怕。 韩雨莫。 呵……你终是斗不过我的。 苏子楠是我的,你这辈子都休想得到他。 缓缓睁开眼睛,有那么一刹那我以为自己刚刚睡醒,而刚才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噩梦,然而周围昏暗和冰冷的场景让我瞬间清醒过来,极度的恐惧让我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 这里很暗,但不影响我的视力;这里很冷,阴森森的冒着寒气,空气中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尸味和血腥味;这里很大,像一个地宫,地面上是一层厚厚的黏稠液体。仔细看去,四周的墙上沾着不少东西,好像是人,但又觉得不太像。因为有些暗,我看不清那是什么,但直觉告诉我,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试图扭动身躯和四肢,可发现根本没有用,我像被粘在粘鼠板上的老鼠,牢牢的粘在了冰冷的墙上,动弹不得。 我慌了,心里更加害怕起来。 我惊慌失措的看着四周,浑身抖得厉害,四肢开始用力挣扎,我想从墙上挣脱下来,我想逃离这里,我想快点回到学校。可不论我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 我感觉到气温骤然变低,这种冷,让我浑身难受,我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但总之让我很不舒服。 “韩雨莫……别白费力气了,你逃不掉的。” 听到那道冰冷熟悉的声音,我屏住了呼吸,只见前方隐隐约约有个人慢慢走来,是个女人,披散着长发,身形纤细,仔细看,还能看见有什么液体从她的身上流下来。 我不敢动,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就这样看着,看着她朝我走进。我知道她是谁,但看见她那恐怖的模样的时候,我还是被吓到了。 沐霞浑身是血,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干净的,可以说她现在就像是一个被剥了皮的血人,五官扭曲,嘴巴,眼睛,鼻子几乎粘在了一起。那两只凸起的血眼,恶狠狠地瞪着我。 “……” 我吓得脸色苍白。 “是你毁了我,今日,我要你血债血偿。”她鲜红的双唇,诡异的笑着。 她在冲我笑。 听见她说是我毁了她,要我血债血偿,我忽然觉得很冤枉,很难过,明明之前是她和她的几个朋友将我带去了厕所,打我,骂我,甚至还逼着我让我吃下大便……她现在说是我害了她,她怎么这么说?杀死她的不是我,而是那只可怕的无头怪物,她为什么还来找我 我哭了,有被吓哭,也有不解,还有被“人”莫名其妙冤枉的委屈。 “哭了?啊哈哈哈……”耳边,传来她凄厉的笑声,那笑声既疯狂又愤怒,“韩雨莫,若不是主人有令,我真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 我魂不守舍得低垂着脑袋,两眼无神的看着肮脏的地面。在我愣神之际,沐霞不知什么时候攀上了我的身体,她血淋淋的肉躯紧贴着我的身体,那双恐怖至极的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我的脸庞,眼里除了对我的恨还有愤怒和克制。 我感觉自己浑身的肌肉都在发抖,被她碰到的地方仿佛在叫嚣着,但我不敢动,深怕动一下她就会立马要了我的命。我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这种时候,我根本做不到镇定。 她虽然对我有深的怨恨,但她并没有把我怎么样,可能正如她所说那样。如果不是因为她的主人下了命令,今日我怕是已经惨死于她的手中。只是……她的主人……是谁? “你真的……是沐霞吗?”我几乎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和勇气,才慢慢地抬起了苍白的脸,怕看到她那张可怕的脸,我闭着眼。 “……”也不知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我感觉她身上的气息突然变冷,很可怕,像是即将发怒的魔鬼透着一股强大怨恨,下一秒,她便狠狠地捏住了我的下巴,疼的我呼吸一窒,身体狠狠颤了两下。 “我很可怕吗?为什么不敢看我?”沐霞附在我耳边,阴冷的气息凉飕飕的吹在我的脖颈处,让我害怕的不仅仅是这股阴冷可怕的气息,还有扑鼻而来的那股来自于她身上的血肉味。 我捏紧拳头,任由手指深深地嵌进了肉里,痛感和恐惧,让我几乎要昏厥过去。咬着嘴唇,拼命的压下那股反胃欲呕的感觉。 她手上的动作越来越重,几乎要将我的下巴捏碎,我疼的泪水直淌,摇头闷声呜咽着,我不敢大哭,我真的很害怕她会捏碎我的下巴,很害怕她会突然拧断我的脖子。 “别以为我不杀你,就不会对你做什么。”沐霞手上的力度又重了一些,她对我的怨恨很强,强大到让我害怕。我感觉头昏眼花,胃里翻江倒海,难受至极。 恍惚中,只听“咔嚓”一声,脸上某处顿时传来一阵剧痛。瞬间,我涕泪横流,眼前昏花一片,大脑也在瞬间一片空白,紧接着感觉整个世界都在眼前颠三倒四,浑身麻木动也动不了。我感觉嘴里在慢慢流出腥咸温热的液体,我疼的整个人都要疯了。 “嘻嘻哈哈哈……”耳边,不断传来沐霞癫狂的笑声,脸上的剧痛是我从未有过的,我疼的哭都哭不出来,慢慢地眼前发黑,失去了知觉。 与此同时,A城某街道。 这条街道应该算是条年老的街道了,由水泥铺就而成,因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来来往往人们的踩踏,大大小小车辆轮子的碾压,到处都是斑斑点点,有些地方还坑坑洼洼的。 水泥路面上,嵌着黑点,平凡普通,不令人注目,却似乎已经融为了一体,虽看不出原貌,却成为了道路的一部分。 入夜的A城,宛若一座冰冷、诡异的空城。 城市的夜景,本该繁华而热闹,美丽而迷人,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变成灯的海洋,光的世界,马路两旁的灯光像两条长长的火龙伸向远方,霓虹灯,五颜六色,光彩夺目,热情欢迎过往的行人,马路上一串串明亮的车灯,如同闪光的长河,奔流不息。 可这里只有灯光的世界,公路上,街道上,小巷里,广场上,公园里……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地方都没有人的踪迹,也没有来来往往的车辆。只有冰冷刺骨的风声,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魔,肆意的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呼啸而过。 “黄昏将至,夜幕降临,诡异笼罩”,世界便像是受到邪恶的黑暗诅咒一般陷入可怕的沉睡中。冤魂恶鬼横行,万鬼哭嚎,令人惶恐,不得安宁,再忙碌的人们也会为了自身安全早早回家闭门休息。在这个被诡异笼罩的世界里,人们唯一能够保护自己的方法便是紧闭房门,整夜点着灯火入睡。 在这个世界上,灯光是唯一能让恶鬼冤魂害怕的东西。 所以,在这个可怕的世界里,每当夜幕降临之际,不论是城市还是乡村,都不会有人的身影出现。人们为了保命,为了活下去,早早的就回家关门休息了。 夜,是诡异的世界。 简单的来说,夜是妖、魔、鬼物的世界。 在这如此危险的夜幕里,一个俊逸的身影突然从天而降,像武侠剧中会轻功的大侠一样单脚稳稳的落在一棵树顶上。 少年凌乱的碎发轻轻地迎风舞动,在灯光的照耀下耀眼夺目,英俊帅气的脸在灯光下更显得阳光温柔,让人看一眼就无法自拔,他的脸上带着暖暖的浅笑。他那一双清澈无暇的眼眸,看起来是那样的温柔和善。 那是一双爱笑的眼睛。 红唇轻启,隐约可见几颗洁白如玉的门牙和那诱人的红舌。 少年轻轻地笑了。他笑起来是那样的温柔,看的人心里暖洋洋的。明明是在面对前方不远处的敌人,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紧张和畏惧,仿佛他面对的不是可怕的妖物,而是什么温顺可爱的东西。 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是什么身份的人,才能如此冷静镇定的面对自己的敌人,而丝毫不惧。 “剜血,你如此大费周章的将我引到这里,不止是让我陪你玩躲猫猫的吧?”北曦辰的声音很好听,很温柔。特别是那和善的态度,完全与现在的情况不搭调。 他对面是剜血,是诡异界中级五尊的诡物。别说普通之人,就算是一些魔法使者都见而避之,唯恐不及。没成想,在他的面前,如此可怕的妖物竟然不值一提。 “北曦辰,你不过中级六尊的级别,你觉得自己是我的对手吗?”正对北曦辰正面的一棵树上,同样站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看不清模样,从身形上来看隐约是一个男人。血淋淋的身躯,隐约还能看见胸腔里的内脏。不停有鲜红的血液流出来,那血像是永远也流不尽似的,顺着他腿上的骨肉低落在树叶上。 北曦辰唇角微微一勾,眼里的笑意愈来愈深,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什么。从魔法级别上看,他的确不占优势,低了对方整整一个级别。但他并没有因此而畏惧,而是从头到尾镇定自若,心里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别这么早下定论。”北曦辰笑。眼底闪过一丝不可小觑的精光。 诡叱剜血是诡异界一种以食血肉为生的诡物,它们宛若寄生虫,寄生在人和动物的体内,然后慢慢地将宿主的血肉吸食殆尽从而占据宿主的身体;它们还具有改变自己模样的本领,可以是人,也可以是动物;它们以人,或是以动物的模样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存活在人群之中。 而眼前这个血肉模糊的剜血,还只是一个未完全化成人样的诡物。 北曦辰也曾几次与不同的诡物交过战,剜血也只是其中之一,这也是他不畏惧剜血的原因之一。 北曦辰轻笑:“我不明白,你们抓走我校学生韩雨莫是何用意。” “这不是你们该知道的。”剜血双目血红,冷笑一声。随后,不给北曦辰说话的时间,血淋淋的身形一跃,便从对面的树顶上扑了过来。 北曦辰眼角带笑,看着朝自己飞扑过来的剜血,他随意的往旁边一个侧身,轻松的避开了剜血。双脚再次稳稳的落在树叶上。 扑空的剜血身形一顿,但并没有就此作罢,转头张开血盆大口,紧接着便见几根血红色的长舌宛如毒蛇一般从口出伸了出来。红舌速度很快,若是将人缠住人很难挣脱开来,但在北曦辰眼中,那几根红舌就像是几根普通的绳索一般。 北曦辰眼疾手快的牢牢抓住了那几根红舌,然后狠狠地往前一拽,像是要把那几根可怕的红舌从剜血的口中连根拔起。剜血张着大嘴,长舌被北曦辰这么一拽,整个身躯也顿然失去了重力,朝前倾倒。 北曦辰并没有放开剜血,而是紧紧地抓着剜血的长舌,将剜血那血淋淋的身躯朝地下狠狠扔去。看着被自己扔下去的剜血,北曦辰只是微微一笑,然后从树顶上跳了下去。 “砰!”伴随着一声响,还未落地的剜血便被北曦辰从侧面狠狠地踢了一脚,紧接着便如同炮弹一般向侧面横飞出去,血淋淋的身躯将旁边的一棵树砸倒,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滚了几圈。 北曦辰在剜血面前落下,脸上依然是那副待人温和的态度。 “你们把人带去了哪儿?” 剜血扭动着身体站了起来,血红的双目狰狞的看着北曦辰。 “怎么,盛珉魔法学院出了名的风云人物,竟然连一个人都找不到吗?”剜血裂了咧嘴,阴森森的说道。 就在这时,踢飞剜血时脸上那毫无畏惧的神情渐渐消失,北曦辰微微蹙了蹙眉,觉得有些不对。他感觉到自己的周身似乎萦绕着一些红雾,这些红雾隐隐散发着一股血腥味,还透着一股森寒之气,让人很不舒服。 北曦辰微微睁大了双目,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是血骷。 很快,他周围的红雾逐渐凝聚出一只只手掌大小的骷髅,这些骷髅有大有小,有的似人的骸骨,有的似动物的骸骨,千奇百怪,形态各异。但唯一相同的,是这些骸骨都是红色的,红的像血。 它们从地上慢慢站起来,肢体扭成各种奇形怪状的样子,一步一步朝北曦辰逼近。 “……”北曦辰微微拧着眉头,原本柔和的目光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淡。 这些东西并没有被操控,它们像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意识和神态。可怕的是,这些小东西不仅数量多,每一只的级别还与他相差无几。以一对多,怎么看他都不占优势。 北曦辰脚尖轻轻点地,纵身向上一跃,掌心同时挥出一道浅绿色的魔法光,将周身围过来的血骷震了开去。被弹飞出去几米远的血骷并没有受到损伤,从地上挣扎起来后,再一次朝北曦辰所在位置逼近。只是这一次,它们不再是像刚才那样一步一步走近,而是扭动着骨架,跑了起来。 血骷那脆弱的躯干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可恶。”北曦辰双脚悬浮在半空,看着又一次冲过来的血骷,低声轻骂了一句。 “去死吧!” 这时,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剜血冷声道。 它身上的红色诡术暗魔法像血液一样,在指尖,在身体的每个部位徐徐流动着,最后汇聚在掌心之间,朝悬浮在半空的北曦辰打去。 北曦辰一边躲避剜血的攻击,一边躲闪着从地面上飞扑上来的血骷。大大小小的血骷,像一只只难缠的恶犬,只要一有时机便往半空跳跃,像是永远也不知道疲倦。 剜血的每一道攻击都被北曦辰躲开,它显得有些发怒,血红的双掌弯曲成一个奇特的弧度,十根手指宛如匕首一般锋利坚韧,和它躯体一样红的诡术暗魔法再次凝聚,然后慢慢变大,在空气之中发出物体摩擦碰撞般的声响。 在这昏暗的街道上,两道身影交错而动,每一拳,每一掌都是肉与肉的直接硬碰。强大的两道光波时不时向外扩散开去,如同两个强大的气旋,将附近地面上的灰尘尽数吹去。两方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飞快交接,谁也不退,强大的两股力量足以拍碎山岩。 虽说北曦辰的级别低剜血一等,但他此时的力量却丝毫不输于剜血。 对方实力强,加之又有血骷的影响,北曦辰显得有些处于下风状态。剜血发出的每一道暗魔法,令他有种皮肤被针扎的森冷气息。 两方施展出来的道道魔法光,如暴雨般倾泻在对方身上,在这种猛烈的攻击下,双方都有所中招受伤。 “曦辰!”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正在躲避剜血攻击的北曦辰微微一顿,下意识的扭头望向声音的来源之处。距离他不远处的街道口,他看见了苏子楠和几个好友。 终于来了。 北曦辰的片刻失神,让剜血彻底占了上风,它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冷笑,整个躯体如同杀戮的机器一样,拳头,肘,腿以及胸口和腹部,纷纷冒出一个个类似于小孩的怪物。可怕的是,每一个“小孩”宛如一股强劲的力量,如雨点般落在北曦辰的全身。 面对刚才的状况,北曦辰的面色也只微微有些阴沉,他的魔法级别虽然不及它们,单他并没有害怕和退缩。可现在,他显得有些招架不住了,被剜血身上那些可怕的小怪物击的一边后退,一边防守。 “曦辰,小心!”眼见他有些敌不过对方,一个好友紧张的喊道。 “砰!”又是一阵强猛对轰,两人都被震得倒退了数步。 剜血脚步一跺地面,它扭了扭有些弯曲变形的身体,身上冒出来的小怪物不知什么时候缩回了身体里。目光如同毒蛇般死死盯着北曦辰,周围那数百只血骷在这一刻也尽数化为红色的血雾与剜血融为了一体。 剜血有些不敢相信,低自己一个级别的对手竟然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与它对战到现在。眼见对方人多,剜血也没有要继续交战的意思,而是快速的钻入了旁边的一个下水道里,逃走了。 “曦辰,没事吧?” 被震退数步的北曦辰有些站不稳脚跟,好在苏子楠忙从背后扶住了他。 “没事。”北曦辰喘了口气,抬起头,冲身边担心自己的苏子楠和几个好友温柔一笑。 “可恶,让它跑了。”身旁一个容貌清秀帅气的男生望着剜血方才逃跑的地方。 “迭男,别追了。”北曦辰拉住了就要追上去的男生。 叫做“迭男”的男生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北曦辰,那双如黑宝石一样漂亮的眼睛睁得又圆又大,有些不解的问:“难道就这么轻易的放了它?” ------------ 第二十一章 雨伤 “剜血实力在我们之上,方才与它一战,我几乎快要耗尽了所有体力。”北曦辰轻轻喘着气,说。 “有没有受伤?”苏子楠关切的问道。方才与剜血一战,北曦辰一定受了伤。 北曦辰嘴角微微上扬,眼神是那么的温和,眼里的笑意看着人心里暖洋洋的。他轻轻摇了摇头,说:“剜血虽强,但并不真的可怕。” “这还不可怕啊,短短两天时间,就害了我们学校好几个学生,现在又抓走了一个。”迭男道。 “那现在怎么办?”身旁,一人沉声问。 “先回学校再做打算吧。”苏子楠对几人说。 迭男鼓着腮帮子:“气人。剜血前脚刚把人带走我们后脚就追上来,结果不仅没有救到人,现在剜血还逃了。” 北曦辰笑了笑,没有说话。 就在众人准备离开的时候,苏子楠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苏子楠不由得一怔,随即马上按下接听键。 “鑫悦。”苏子楠温柔的唤了一声。 “子楠,你在哪儿?” 苏子楠柔声道:“我们马上就回来了,别担心。怎么还没睡?” 谁知,上官鑫悦接下来的话让苏子楠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我,我在外面。我担心你,所以就出来找你了。你在哪里?” “谁让你出来的?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里,上官鑫悦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你别生气,我没事,就是找不到你我很担心。” “我没事。先告诉我你在哪里?”听到上官鑫悦出来找他,苏子楠脸色都变了,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在这个世界上,夜晚诡异肆意横行,危险无处不在,几乎没有什么人敢在夜间出来走动。但是他们不一样,他们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我在太华路。” “在那里等着我,我马上过来。”苏子楠紧张的说。他很担心她,担心她一个人在外面会出事情。上官鑫悦这个傻丫头,明明都答应了他要在学校等着他回去,怎么自己偷偷跑出来找他了,不知道在夜间外面很危险吗? “子楠。”北曦辰叫住了苏子楠,“你们先过去,剜血虽然逃跑了,但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 北曦辰的意思很明显,他是打算一个人去追击逃跑的剜血,让苏子楠等人先行赶去太华路。上官鑫悦那边随时都有可能会出现危险,可被剜血抓走的韩雨莫又何尝不是? “我和你一起,多一个人少一分危险。”迭男对北曦辰说。 北曦辰看着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苏子楠一刻都不敢停留,同另外几个好友一起匆匆忙忙的赶往了上官鑫悦所在的太华路。 看着苏子楠几人远去的背影,迭男才收回目光,眨巴着双眼好奇的望着身旁的北曦辰。他发现,北曦辰的目光从刚才起就一直都落在方才剜血逃跑的地方。他像是发现了什么。 迭男看了看他望着的地方,又扭过头来看着北曦辰俊美柔和的脸。明明那里什么都没有,可北曦辰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一样。 “曦辰哥,有什么问题吗?” 北曦辰没有说话,而是径直走了过去,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迭男咬了咬下唇,快步跟了上去。 那是一个地下水道,井盖周围隐约可见少许的一些液体,因为是夜晚,看不清那是水还是别的东西。 北曦辰蹲下身,摸了摸那些液体,然后闻了闻粘在手指上的液体。 “曦辰哥,怎么了?”见北曦辰脸色有些不对,迭男问。 “是血。”北曦辰说。 “血?”迭男神色一凛,连忙小心地走上前,在北曦辰身边蹲下。 望着眼前这个下水道,北曦辰心中隐约有些不舒服,夜晚的A城安静的让人有些发怵。 “应该是剜血留下的。”迭男歪着脑袋,若有所思的看着井盖周围残留下来的血。 “很新鲜,这血液还没有被完全寄生。”北曦辰说。 “这你也能闻的出来?”迭男惊道。他和北曦辰认识这么久,从来都不知道他还有这么厉害的一面,竟然能闻出来血液是否新鲜,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能闻出血液有没有被寄生。 太不可思议了。 迭男开始崇拜他了,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在他们这几个兄弟里面,苏子楠最为厉害,可现在看来,北曦辰似乎比苏子楠还要厉害许多。且不说他一个人和剜血打了那么久,还能轻易的分辨出血液的不同。 “被剜血寄生的血液,味道与原来不同。可见,不久前有人被剜血寄生了,只是剜血还没完全化成被寄生的宿主的模样。”北曦辰眉眼间尽是说不上来的温柔,手指在井盖上轻轻地摩擦着,那口气就像是在说一个故事一样。 “该不会……是韩雨莫吧?”听北曦辰这么说,迭男脸色都白了几分。不久前剜血抓走的就只有韩雨莫。 北曦辰看着井盖周边的血液,继续说:“看来,不止韩雨莫落入了剜血手中。” 听闻,迭男微微睁大了眼睛,显然有些不敢相信。 北曦辰打开井盖,那永远都是一副温柔和善的脸,此时也露出了几分担忧之色。北曦辰微微皱着眉,下水道下漆黑一片,里面还时不时漂上来一股难闻的气味。 “嗯……”迭男忙捂住口鼻,一脸嫌弃道:“这味道,简直了。” 北曦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嘴角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曦辰哥,这里除了血就没别的什么东西了,我们真能找到剜血吗?” “你觉得呢?”北曦辰抬了抬头,目光温柔的看着迭男,反问道。 “剜血可是中级五尊级别的诡物,实力在我们之上,碰到一个还好,要是碰到一群那岂不是……唉唉唉,曦辰哥!” 迭男话还未说完,便见北曦辰跳进了下水道里。看着北曦辰二话不说就跳下去,迭男整个人都慌了,虽知下面不会有什么,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害怕。犹豫再三,迭男也只好跟着跳了下去。 下水道给人的感觉就是:脏、乱、臭、黑,污水横流,臭气熏天,路过都想绕道而走,可让迭男和北曦辰震惊的是,他们眼前看到的不是脏乱恶臭的下水道,而是仿如仙境一般的世界。 迭男被这眼前这惊为天人的一幕惊到了,都知道下水道阴暗脏乱,可这里哪里像下水道,简直就是人间仙境,若不是因为两边都是土墙,迭男甚至都在怀疑自己身处仙境之中了。 这里的下水道是那么的漂亮,红色的花瓣铺满了下水道,真的美极了,好像童话故事一样。愣了半分钟,迭男才从中慢慢回过神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狠狠地揉了两下,可眼前的景象清楚的告诉他这不是假的,是真的。 这下水道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自然环境从来都不缺少美,而是缺少一双发现美的眼睛。这句话用来形容此刻他们所见到的景象,在合适不过了。 “这是……下水道?” 迭男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幕,两眼睁得很大很大,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小心点。” 眼前的景象太美了,美到让北曦辰都觉得不安,和迭男此时的表情相比,北曦辰倒是显得平静很多。迭男慢慢地移开目光,最终落在身边的北曦辰身上,却发现对方望着这地方的深处,脸上的表情依然是那么的温柔,可那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却让迭男有些看不懂,心中还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安起来。 “怎么了?”迭男有些迷茫。 “你不觉得,这里过于美丽吗?”北曦辰收回目光。 “的确很美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下水道长这样的,太神奇,太漂亮了。” “太过于美丽的东西,往往隐藏着未知的危险。”北曦辰看着地上那一层厚厚的红色花瓣,那些花瓣红的有些诡异,看着就像是一条鲜红刺目的血路。 “不至于吧?我觉得没什么不对啊。”迭男摸了摸后脑,有些不明白北曦辰话里的意思。 我是被疼醒的,整张脸像烧起来一样地疼,我不记得自己昏睡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我只知道,我很痛很痛,痛的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黑暗中,我勉强睁开眼睛,可下巴处传来的阵阵剧痛,让我疼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我感觉嘴里满是温热腥甜的液体,我疼的整个人都要疯了,想动却动不了,下巴处传来的阵阵剧痛让我恐惧的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我的下巴被“沐霞”生生捏碎了! 一股毁天灭地的恐惧淹没了我,在这黑暗之中,我终于哭出了声,我感觉自己疯了。 我的下巴……我的下巴啊!…… “噗……” 一股黏稠的液体自我的口中喷了出来,随着液体的流出,猛地牵扯着我的下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我疼的几乎失去意识,眼前一阵黑一阵白,我感觉自己就要死了,死在这个肮脏可怕的地方。 我不要……不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明明刚刚还好好的,为什么就变成这样子了?我的下巴,碎了……我会不会因此毁容?会不会?我该怎么办?如果真的毁容了,我该怎么办?怎么面对家人朋友?怎么面对同学?他们会怎么看我?他们,会不会嫌弃我毁容而远离我? 我看不到自己此时的样子,更不知道下巴碎成什么样子,是不是不好看了?我动不了,看不到,也摸不到,我是不是真的……不好看了?我的下巴……呜呜呜…… 身体越来越重,越来越僵硬,最后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感觉嘴上像是被人涂了一层胶水一样,这种感觉让我感到害怕。 ……我是不是就要死在这里了? 谁来救救我…… 子楠,苏子楠…… 我苦笑。 真是的,在这种情况下,我竟然还指望着苏子楠能来救我。他现在应该和上官鑫悦在一起吧,他怎么可能会记得被剜血抓走的我?就算记得,他又怎会丢下上官鑫悦来救我?我虽然傻,但是上官鑫悦对他有多重要,我不是不知道。 苏子楠连命都可以给上官鑫悦,这种爱,不是说丢下就能丢下的。 脑海里不停闪现着我被抓走时,看到的一幕幕:苏子楠紧张的将上官鑫悦抱在怀里,那种自责、心疼和害怕失去的神情是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可是……我现在真的好想,好想苏子楠……他要是能来救我,就好了。 但我绝望的知道,他不会来。 泪水模糊了双眼,湿了整张脸,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下巴处的疼痛渐渐消失了。 是要死了吗?不然,为什么我感觉不到疼痛? 身体……好重。像有什么东西压在我的身上,全身僵硬无比,无法动弹。 黑暗中,我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朝我走过来,还未平复下来的恐惧,再次被点燃。我惊恐的看着那个朝我走近的黑影,大气都不敢出。 是“沐霞”吗?…… 恐惧仿如嗜血的妖魔,一点点的侵入我的五脏六腑。我害怕的闭上眼,“沐霞”已经捏碎了我的下巴,她还想怎样?这一刻,我竟希望她杀了我,死好过于被她残忍的折磨。 然而让我意外的是,那个黑影并没有对我做什么,而是抓着我的双肩将我从墙上硬生生给剥了下来。这种感觉,就像是剥羊皮一样。从他抓着我的双肩将我从墙上剥下来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忘了挣扎,忘了尖叫。 “跟我走。” 我浑身无力,双腿发抖,整个人软的像面条一样,站都站不稳,幸得黑影抓着我的肩膀,才没有让我倒下去。 意识到对方没有要害我的意思,我情绪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可依然觉得害怕。那黑影不是“沐霞”,而是一个陌生的少年。 少年的声音让人着迷,很好听,也很有磁性,在这肮脏可怕的地方,他的声音显得很稳重,给人一种安全感,让我觉得很踏实。 昏暗中,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何救我?这些我通通都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不是我们学校的。 “……”你是谁? 我害怕的缩着身体,想开口说话,但嘴巴依旧无法张开,喉咙里也发不出一点声音。脚下是粘稠的液体,每往前走一步,都显得有些困难,感觉双脚被粘在了老鼠粘贴上面。 黑暗中,我感应到危险正朝我们冲过来,身体下意识的动了动,奈何少年的手搂的紧,我动了两下就不敢动了。他似乎也感知到了我的恐惧,将我楼的更紧了。 我紧贴着他的身体,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处,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闻着来自于他身上的味道,我的双眼不由得红了。他身上的味道很特别,很好闻,类似于青草味。 “抱紧我的腰。”黑暗中,我听到少年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我愣了愣,不敢多想,双手忙环了上去,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 没有想到,在这生死关头,来救我的不是苏子楠,而是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我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的名字,更不知道他为何来救我,但我知道,他不会害我。我想问,但不敢。 还未等我缓过来,便见一只妖物极速扑了过来,少年手上一紧,带着我一个闪身闪向了一旁,轻松的躲开了那只妖物的攻击。 我害怕的抱紧了他的腰,尴尬的是,我的手还无意间抓到了他腰间的肉,我是真的怕极了,今晚发生了那么多事,足以让我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少年感知到我的害怕,搂着我的手紧了几分:“别怕。” “……” 从没有人这样安慰我,告诉我别害怕,也从来没有人这样护着我,给我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曾经给我温暖和安全感的那个人,如今疏远了我,留给我的只有痛苦和孤独。 习惯了别人的冷言冷语,习惯了别人看我时的冷漠和厌恶,习惯了被别人忽视,如今被人关心和呵护的感觉,让我觉得不真实,像做梦一样。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被剜血抓来的?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是剜血的家吗? 各种问题在我的脑海里闪现着,没有答案,没有回应,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我很害怕,害怕自己会死在这里,害怕再也回不到学校,回不到家。如果今天我真的死在了这里……我是不是再也看不到我的家人了?我是不是……再也看不到苏子楠了?想到这里,我狠狠地摇了摇头,我不要,我不要看不到家人,我不要看不到苏子楠……我会活下去的,一定会的。 少年一路带着我闪躲,逃跑,可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弯弯绕绕,道路纵横交错,每一条道路又分叉出数条不同的小路,多的数不清,像老树根一样盘绕而复杂,只要我们走错一个就永远也出不去了。我们像无头苍蝇,在这个鬼地方盲目的跑着,怎么也找不到出口。我们谁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有多大,更不知道,前方会有什么样的危险等着我们。 我哭了,有害怕,有担心,有疼痛,有绝望……还有各种情绪交织着。 少年带着我跑进了一条狭小通道里,暂时躲开了那只妖物的追击。这里能够容下三个人,潮湿阴冷的气息萦绕在周身,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好冷,好疼,好难受…… 我靠着冰冷的土墙蜷缩在一起,身体又重又痛,我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方才因为被困在墙上我无法触摸自己已经碎了的下巴,现在却因为体力耗尽而没有力气触摸。我不知道我的下巴怎么样了,是不是真的被剜血捏碎了?现在怎么样了?我很想知道。 少年半蹲在我的身边,似在查看我的情况,然后我看见他伸出了手,只见他手心一抹刺眼的金光闪现,紧接着一颗豆大的金灿灿的圆形东西便出现在他的手上。 借着这闪耀的金光,我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十八九岁的样子,五官精致漂亮,乌黑的头发里夹杂着些黄发,在光忙的照耀下黄发变成了金发,特别显眼。弯弯的睫毛下,那双黑溜溜的眼睛深邃而漂亮,脸蛋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长的好看的男生我见过很多,就拿我们学校的几位风云人物来说,他们都是很优秀出众的男孩子,但眼前这个男孩也让我不禁看呆了。 少年无视我痴迷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将那东西塞入了我的嘴里,我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慢慢地将那东西吞了下去。那东西不苦,很甜,像是一颗糖。 这是什么东西?是药吗?怎么是甜的……好好吃啊。 “你伤的很重,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别害怕,它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我们。”少年一边说一边打开他的包,然后从里面拿出一件衣物来,我愣愣地看着他,只见他将那件衣物暖心的盖在我的身上。 他……到底是谁? 我不明白,我和他素未谋面,他为什么要救我?还给我药吃。我想说话,但我实在没有力气,眼皮沉重的几乎抬不起来。 好累啊……好想好想睡觉。 不行了……我真的太累了,就睡一会儿,一会就好。 …… 不知过去了多久,我缓缓睁开了眼睛,下意识的动了动手脚,感觉身体好多了,没有刚才那么疼,那么沉重僵硬了。半睡半醒的眼神很是朦胧,我看了看漆黑的四周,有力无力似地的慢慢抬起手来,揉了揉眼睛——这次终于完全清醒过来了。 “你醒了。”身边突然响起一道陌生的男声,刚刚醒来的我突然听到身边有人说话,惊了一跳。不过我很快便静了下来,说话的正是救我的那个少年,这时候我才敢确定原来我昏睡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而是真的。 “……”我本想开口说话,但很快反应过来我的下巴被剜血捏碎了,便只好闭上了嘴,不敢说话。虽然吃了他给的药不怎么疼了,但还是要注意。我心有余悸的抱紧了身体,半晌才轻轻地对他点了点头。 “感觉怎么样?”少年随意的坐在我的对面,一条胳膊搭在支起的膝盖上,背靠着墙。 “……好。”我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的桌面一样沙哑,难听,一开口我便被自己的声音给吓到了。然而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我的下巴没有一点疼痛感,像是什么事也没有。我轻轻地摸了摸,深怕弄疼自己,但让我震惊的是,我那被剜血捏碎的下巴还在,而且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像是没有被捏碎过。 我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又摸了两下,三下。 我的下巴,还在…… 我不敢相信,激动的眼泪直流,身体因为过于激动颤得厉害,我还以为自己的下巴碎了,还以为……还好还好,什么事也没有。太好了,太好了……下巴没事就好。 是他吗?是他治好了我吗?我感激的看着他,心里有太多话想说,却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我太开心了,我的下巴没事,没有碎…… “别激动。你的下……你的伤刚刚愈合。” 摸着完好无损的下巴,我紧闭着嘴哭了起来,害怕自己的哭声会引来妖物,我两只手捂紧了嘴巴,任由眼泪滚下来。我太难受,也太害怕了,我以为自己毁容了,以为下巴碎了,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我所担心害怕的事情现在都变好了。而这一切,我最应该感谢的是救我的这个少年,如果不是他,我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好好的坐在这里。 尽管接下来的路很难,很危险,有他在,我至少不会太担心害怕,能活着出去最好,但如果真的死在了这里,我也认了。可是,雪皿剑……如果我死了,对她的影响是不是会很大?如果我死了,爸爸妈妈还有妹妹,会不会为我伤心?上官鑫悦呢?她会伤心难过吗?会吗?还有苏子楠…… ------------ 第二十二章 雨伤 “没记错的话,你就是韩雨莫吧?”少年的声音带着磁性,谦和而有礼貌,“我叫南宫黎森,几年前我们见过一次。” 我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努力回想着。我们见过一次?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 “诡接亲,是我救了你。”见我还是没什么印象,少年无奈一笑。 我怔了一下,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原来诡节那天晚上那个救了我的神秘少年是他,我又惊又喜,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他,我不知该说什么了,他又救了我一次。 几年前,他从诡接亲手中救下我之后,我便没有再见到他了,那声“谢谢”也就一直没有对他说,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他了,他还又救了我一次,这是巧合还是缘分? “想起来了吗?”见我一脸吃惊的样子,南宫黎森笑了笑。 我轻轻地点点头,小声道:“谢谢你。”救了我两次。 “你说什么都可以,但是‘谢谢’这两个字,我受不起。” 听他这么一说,我又懵了。像个傻子一样看着他,为什么不能对他说“谢谢?”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不敢,我是一个自卑又不善言辞的人,深怕自己不小心会说错话。 我怯生生的看着他,半天没说一句话。 “你能走不?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尽快找到出口出去。”南宫黎森看了看周围,对我说。 “能走。”我抿了抿唇角,慢慢地动了动双腿,试图从地上站起来。可能是在地上坐久了,双腿有些麻木,我扶着墙慢慢地站了起来。 “这里的路交错复杂,一定要跟紧我。”南宫黎森说。 “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这么可怕?我害怕的跟在他后面,小声的问着。这是我犹豫了很久,却一直不敢问的问题。 “剜血在A城的巢穴。”南宫黎森回头看了我一眼,答道。 剜血的巢穴吗?难怪这么可怕,地上都是粘稠的液体,墙上还有很多不知名的东西。原来这里是剜血的家啊。我们真的能从这里活着走出去吗?我还能回到学校吗?尽管身边有南宫黎森,但我依然担心害怕。 “在读五年级吧?”过了一会儿,南宫黎森突然问。 我愣了一下,小声回答道:“是,是的。” 他,是怎么知道的? “可有实战过?”他又问。 我乖乖的如实回答他的问题:“没有。” 下学期才开始实战演练,那将会决定我们是否能毕业。虽没有实战过,但在课堂上老师也会经常跟我们普及这方面的知识,还有实战中需要注意的地方。以前只是听听,当现在真正陷入困境的时候,整个人都不知所措了。 “那就把这一次当成实战吧。”南宫黎森道。 我乖乖的点头,就把这次当成是一次实战吧。如果这次能活着出去那再好不过了,通过这一次的经历,也许能从中学到很多东西,对自己也有很大的帮助,对下学期的实战演练也会有很大的帮助和提升。虽然我很害怕,却也无能为力。 正想着,走在前面的南宫黎森突然停了下来。我抬头看了看他,只见他望着仿佛没有尽头的道路,微微蹙起了眉,我感应到他望着的地方,似乎正有什么危险可怕的东西朝我们这边而来。我心头一颤,害怕的他的背后缩着。 黑暗中,似有什么东西正朝这边快速爬来,那声音听着,像是有无数人趴在地上用手抓挠地面,勾的人心惶惶不安。我害怕的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的躲在他的背后,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如果没有他,此时此刻我肯定害怕的哭了。 那又是什么东西?我紧紧地捂着口鼻,身体却因为恐惧而抑制不住的颤抖着。今晚真的是一波又一波的危险,让我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即将崩溃的状态。如果不是有南宫黎森在,我可能早就已经被吓疯了。 我害怕的在他身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似乎隐隐隆起了一个巨大的土包,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这边靠近。 那是什么? 伴随着地面越来越明显的震动,我终于害怕的尖叫了一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南宫黎森抱起,朝旁边一个道路飞身扑去。 就在我们飞进去后,那巨大的东西飞掠而出,如一道利箭般扑向我们刚才所在的位置,与闪开的我们擦身而过。 南宫黎森紧紧地将我护在怀中,地面发出“砰砰砰”的声响,声音来自于那个怪物所在的方向,紧接着一股难闻的恶臭从身后传来。 一回头,便对上数百双泛着红光的凶恶横瞳,霎那间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头窜到脚底。昏暗的道路,只见那是一只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怪物,那怪物足足有两米之高,浑身呈暗红色,庞大的身躯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血骷髅,包括他的双臂和头颅都是由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骷髅组成,而下半身则是长满了湿漉漉的像是人手一样的须状物,此时正在地上胡乱的扭动着。 刚才听到的声音就是那些须状物摩擦地面发出来的。 “唔啊啊——!”看着眼前这只庞然大物,我顿时吓得腿都软了,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幸好南宫黎森紧抱着我,然后在我还没从恐惧中缓过来带着我向后一跃,然后一个漂亮的翻身,再次躲开了那只怪物挥过来的血手。 南宫黎森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样东西塞入我的手中,正色道:“我拖着它,你先走。” 我害怕的看着他,这种时候,他是打算留下来让我先跑吗?万一他出事了怎么办?还有,我不认识这里的路啊,万一迷路了他还能找得到我吗?万一……万一碰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我该怎么办? 见我脸色苍白,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南宫黎森推了我一把,语气里带着几分冷意:“快走。” 我被他这个表情吓到了,看着他背后那只可怕的庞然大物,又看着他,狠狠地咽了咽口水,转身往道路深处跌跌撞撞的跑去。 我走了,他会找到我吗?应该会吧,可如果他找不到我,我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吗?想着自己今晚所经历的一切,想着自己可能会死在这里,想着前面会不会有更可怕的东西突然出现,我更加害怕了,眼泪湿了脸。 南宫黎森在黑暗中,在狭窄的道路里与怪物缠斗,战斗很激烈,我不敢停下来,魂不守舍的一个劲儿往前跑。 脚下的花瓣越来越厚,几乎已经淹没了北曦辰和迭男的膝盖,他们在这“漂亮”的下水道谨慎而小心翼翼地走着。 “你说,我们都走了那么久了,也没遇到什么,剜血会在这里吗?”迭男一脸疑惑。 “提高警惕,不可掉以轻心。”这一路走来,北曦辰的表情都显得有些凝重,就好像预知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要我说,咋们先回去吧,把这里的情况汇报给学校,如果前方真的有什么可怕厉害的东西,就凭咋俩能不能应付还是一个问题。还有韩雨莫,现在是死是活都还不知道呢,咋们可不能冒险。” “害怕了?”北曦辰回头看了他一眼,轻笑。 迭男耸耸肩,然后抬起一只腿向前迈了一步,摆摆手道:“倒也不是害怕。你刚刚和剜血交了手,它的实力在我们之上,遇到一个还好,如果遇到更多的剜血,就凭我们两个,那岂不是往死坑里跳吗?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一个问题呢,到时候别说是救人了,连命都会留在这儿。” 对于好友迭男的这番话,北曦辰淡笑不语。 迭男:“话说,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下水道。哎你说,我们是不是穿越到其他地方了?” 正说着,迭男突然发现旁边的墙上出现了一只血手印。那血手印似人又似动物,说像人那只血手印和人一样有五根手指,说似动物,那血手印却很细,完全不是人的手印。 看到突然出现的血手印,迭男的心开始跳了起来,手不由自主的捏成拳。一旁的北曦辰也发现了墙上的血手印,英俊温柔的脸渐渐变得更加凝重。更让人震惊的是,墙上的血手印不止一只,有大有小,像是有人故意为之,整整齐齐的朝下水道深处而去。 迭男吞了吞唾沫,努力平复开始惶恐不安的心情跟着北曦辰沿着血手印一路往里走。然而,手印来到一面墙壁上便没有了。 “?” 没了? 迭男环顾四周,怎么突然没了? “小心点。”北曦辰微微蹙着眉,警惕的看着这堵“诡异”的墙壁。 迭男的手不由得握紧,凑上前想敲击石壁,然而石壁却突然随之一空,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昏暗的山洞。 这是障眼法! 北曦辰微微沉下脸:“……” “我去!这又是什么地方?”迭男惊道。 眼前这个山洞,仿佛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地方,墙外道路风景佳人,墙里阴暗潮湿,夹杂着酸臭腐朽的味道。 “呕……”迭男难受的捂着口鼻,“这味道也忒难闻了吧。” 北曦辰看了看他,没有说话。举起手,摊开手心,一团淡金色的魔法光在他掌心处幽幽亮起。随着光亮,漆黑无比的石洞也一下子亮堂了许多。北曦辰像是一点也不害怕,慢慢地朝洞里走去。 迭男害怕的紧跟在北曦辰身边,两只手也不知什么时候紧紧的抱着北曦辰的胳膊,整个人几乎都要粘在北曦辰的身上了。从进来开始,他就觉得浑身很不对劲,冷汗不停地从额头上滑落,然后坠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曦辰哥,你就一点也不害怕吗?”潮湿的四壁挂着细微的不明液体,脚下的冷气顺着他的裤腿直往身体里钻,冷的迭男不住的打颤。 无尽的黑暗中,没有光明,没有一丝温暖,只有恐惧在耳畔呻吟。更让人害怕的是,这里没有一点声音,即使大声呼喊,也得不到一丝回音。就像现在一样,偌大的没有出口的山洞里只有他说话的声音。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应该已经进入了剜血的巢穴之中。”北曦辰突然的一句话,让本就害怕的迭男脸色大变。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当真正走进的时候,那种害怕的感觉依然还在,甚至更加明显。 剜血,巢穴。想想都觉得恐怖,更别说身处其中了。他迭男虽然和几个同伴经历过大大小小的事,但这一次,却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和不安。他总觉得,这一次不像以前所经历的那些事情,那么容易就能解决,这一次,他们十有八九很有可能会永远的留在这里。 越想越害怕,迭男突然有些后悔下来了。 “这个地方也不知道有多大,我们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迭男环顾着忘不到尽头的山洞深处,然后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时间过的真快,天都快亮了。” “嘿?竟然没有信号。”迭男道。 “正常。”北曦辰笑了笑。 “还想着给子楠他们联系,没想到竟然连信号都没有,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是在学校里。” 洞口越往里走越黑,周围静的仿佛这是一个无声的世界,令人毛骨悚然。 “我们什么准备都没有,万一被困在这里,岂不是……我去!”迭男正说着,突然惊叫了一声。北曦辰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方才两人走过的道路已经不见了,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凭空出现了一面厚重坚硬的石壁,挡住了来时的路。 两人面面相觑,看了半天,那地方真的是一面石壁,要想原路返回恐怕已经不可能了。 “这这这……咋们不会真的被困死在这里吧?我们可是吃的东西都没有带啊,要是回不去了那岂不是要饿死在这里?不是吧。”看着漆黑的周围和石壁,迭男倒吸一口冷气,心中隐隐觉得不安。他们这次来的很突然,完全没什么准备,他不怕死,但怕饿。 北曦辰手中慢慢凝聚出一股力量,然后朝着面前的石壁打去,然而这面石壁过于厚,他打出去的魔法光对石壁完全没有什么作用,一点损坏的痕迹都没有。 北曦辰微微皱了皱眉,收回手中的魔法力量,没有再继续打下去,既然来的路已被堵,他们又是带着任务而来,这样僵持下去也没有什么用。可是一旁的迭男看起来有些郁闷,像是真的害怕会回不去一样。 “别担心,等救到韩雨莫,我们一定会找到其他出口出去的。”北曦辰很温柔,安慰着他紧张害怕的情绪。 “我不是怕,我是怕饿。如果被困一天两天还好,可万一被困个四五天,甚至更久呢?人不得饿死在这里?” “这个你放心,我身上带的食物应该够我们维持一个星期的时间。” “哈?食物?”迭男眼睛一亮,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北曦辰,“你什么时候带的食物,我怎么不知道?” “随身携带,以防万一。” “哎哟~看不出来啊,曦辰哥这么懂得生活。” 北曦辰笑了笑,没有说话。洞口越来越深,两人又往里走了差不多几公里,也完全没有到头的样子,前面无比幽长,也不知距离尽头还有多长的路要走。北曦辰一路上都很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应该是天然形成的,也可能是“人”为,这种洞穴可能有几百公里的长度,而且能感觉的出来,这洞穴不仅仅是平的,而是一会儿是上坡,一会又是下坡,照这么走下去,不知何时能走到尽头。 又走了几公里,迭男走不动了,捂着胸口,软软的靠在石壁上,不停地喘着气:“不行了,休息一会儿,走不动了,实在是走不动了。” 北曦辰看着脸色微微有些发白铁青的迭男,又看了看深不见底的洞穴,道:“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走不出这个洞穴了。” 本来就害怕走不出去的迭男听到北曦辰这么一说,整个人都不好了,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我说曦辰哥,不带这么开玩笑的。” 难道这一次,他们真的要栽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了吗?不要啊,他还没有活够呢,也不想就这样被困在这种鬼地方。 “你不该跟着我进来的。”北曦辰看着他,神情是说不出的温和,那一双迷人的眼睛在这淡金色的魔法光下显得那么温柔,那么清澈干净,又仿如在黑夜里被点燃的两簇小小火苗,令人动容。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是我兄弟。我承认,我是害怕,但我更害怕看着我的兄弟一人面对危险。” “迭男,前方的危险可能会如你所说的那样,不是你我能应付得了的,我是一个孤儿,死了就死了,但你不一样,你还有家人。” “呸呸呸,别说这种死不死的话,等救了韩雨莫,我们就一起回去,谁都不能死。”我们一起来的,要一起回去。迭男很清楚,这一次的救援与往日不一样,这次充满了未知的危险和恐惧,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丧命在此。除此之外,他们这一次面对的,是实力比他们强一个等级的诡叱剜血,因此不管发生什么,他们都要一起回去,活着走出去。 “休息会儿吧,接下来的路可能会很长,也不知要走多久。”北曦辰坐下来,一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休闲的靠着身后冰冷坚硬的石壁。 “曦辰哥,你说子楠哥他们现在在做什么?他们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况吗?应该,不知道吧。”迭男自顾自的说着,然后又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们又怎会知道?这里连个信号都没有,消息根本就发不出去。迭男软绵绵的靠着石壁,他感觉很累,累的不想走,只想好好休息一会儿,可在这种暗无天日、又阴冷潮湿的地方,迭男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他突然好想回学校,回宿舍,然后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好好睡他一觉。这种地方,若不是因为要去救人,他真的一刻都不想待。 想到救人,他就莫名的害怕和不安。他不知道接下来将会面对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从这里活着走出去。他只希望,他们都能好好的。 在这个被“诡异”笼罩的世界里,你永远不会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永远不会知道它下一秒会给你带来怎样的危险和恐惧。 “诡异”——那是可怕的,冰冷的,毫无生命的死亡黑暗,它像一个嗜魂的恶鬼遍布了整个世界。 这是诡异的世界,更是“残皿剑”的世界! “残皿剑”——它比“诡异”更可怕,更冰冷,它能让世间万物复苏,也能毁灭一切万物。它才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魔鬼,真正的“死亡”与“黑暗”。 而他,只是这个世界上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生或死都是那么的廉价。这个世界要他死,他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可偏偏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很多像他这样微不足道的小部分,为了能够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拼命的用自己的方法努力的活着。 在这个世界上,谁不是一边不想活了,一边努力活着。 “怎么了?看你脸色不是很好。”北曦辰温和的声音自耳边轻声响起。 迭男沉默了一下,道:“都说‘诡异’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诡异’,会不会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生离死别了?这样每个人都能好好的活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不是被‘诡异’摆布和折磨。” 难得听迭男这么正经认真的说话,北曦辰那温柔的双瞳里略过一丝惊讶之色,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他没有马上回答迭男的问题,而是转过头静静地看着这个望不到尽头的洞穴。黑暗中,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间我们认识都快六年了,这几年来,我们兄弟几个什么样的危险没经历过,这一次,咋两也一定能够平安的回去。” 黑暗中,只听得北曦辰温柔的轻笑一声。 迭男歪着脑袋,目不转睛的看着坐在身边一言不发的北曦辰,黑暗中,北曦辰俊美的脸看起来是那么的温柔安静,细细看去,那温柔之中又带着点儿锋芒,虽不会伤害他人,却会让别人觉得他不可随意侵犯。 北曦辰是一个性情温和体贴的人,十分的善解人意,他就像晴朗天空漂浮的云,柔软温顺。 “曦辰哥,你刚刚说你是一个孤儿,死了就死了,可我想告诉你的是,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们,我们就是你的家人。”迭男想了想,小声且认真的说。 他们认识快六年了,可有关北曦辰的家庭情况,他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北曦辰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这么多年来都是一个人生活,其他的北曦辰不愿意说,作为兄弟的他们也不好过多的问。 “迭男。”听迭男这么说,北曦辰转过头来,俊美的脸温柔的看着他,“谢谢你们。此生能认识你们,我很高兴,如果这次我没能活着走出去……” “哎呀呀,不说这些丧气话,越说越伤感。” 北曦辰轻轻一笑,没再说什么。不管发生什么,他们都要活着,好好活着,再苦再累再难,也不能被这个世界淘汰。 “对了,你知道‘晟翎二十四少’吗?” 北曦辰愣了一下,“知道。” 说到“晟翎二十四少”,迭男心情看起来很不错,疲倦的脸上都带着崇拜的笑容,看的出来,他很喜欢“晟翎二十四少”。 “虽然没有见过他们本人,但我很喜欢他们,很钦佩他们,不是因为他们名扬天下,也不是因为他们如世人所说的那样各个惊为天人,俊美帅气,而是因为他们那种舍己为人的精神,这个世界如果没有他们的保护,怕早已被诡异侵占,甚至是毁灭。我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人,虽然不能像他们那样保护世界,但只要能为这个世界,为身边的亲人朋友做一点绵薄之力也好。” “会的。”北曦辰道。 ------------ 第二十三章 雨伤 “世人都说,诡异凶残狠毒,无恶不作,特别是……”迭男说着说着,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不能说的话赶紧闭上了嘴,苍白的脸上很快浮上畏惧和警惕的神情。 特别是什么? 迭男不敢说,因为那是禁忌,是“死亡”,是世人都不敢轻易提及的名字。 北曦辰自是知道迭男想说什么,看着迭男闭紧双唇一脸畏惧害怕的样子,他暖心的拍了拍迭男的后背,以示安抚。 剜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个世人都不敢轻易提及的“人”,他是这个世界上令人恐惧的存在。他们和诡异的战斗已经数十年了,这数十年来,战斗带给人们无尽的灾难和痛苦,“诡异”是可怕的,是血腥的,根本没有一点人情味,只有无情的嗜血和杀戮。 迭男面色逐渐沉重起来,他狠狠地摸了把脸,定定地看着北曦辰,好半天才低声问道,“这些年,你一个人是怎么过的?” 迭男不敢想象,在认识北曦辰之前的那些年,他一个人是怎么过的?没有亲人,没有家的他住哪里?吃什么?他一个人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北曦辰一愣,温柔的俊脸慢慢浮上令人痛心的哀伤,失去亲人的那几年,他过的很苦,好几次想过去死,一了百了,是仇恨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家人的离去永远是他心底最深的痛,一辈子都无法忘掉,也无法放下。 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迭男一脸歉意,“对不起曦辰哥。” “没事,都过去了。”北曦辰淡淡道。 嘴上这么说,可他知道,那些事永远都过不去,也不可能放得下。没有人知道,温柔的他,其实内心深处藏着一颗复仇的种子,等待着有一天,这颗种子生根发芽,然后彻底爆发而出。 “迭男,你想变强大吗?”沉默了一会儿,北曦辰突然出声问道。 北曦辰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迭男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不过他还是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认真的说,“谁不想呢?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强大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知道‘万花羽扇’吗?” “嗯。哎?你不会是想加入‘万花羽扇’吧?”迭男惊道,“那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组织,就凭咋们那中级六尊的实力,够资格吗?” “只要你有一颗保护世界、保护世人,不惧怕生死的心,哪怕你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也够资格。” “真的?”迭男半信半疑,“话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又不是‘万花羽扇’组织成员。” 北曦辰轻轻笑了笑,没有说话,可他的沉默已经回答了迭男的问题。迭男定定地看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睁大了双眼,满脸惊讶又不可置信的看着北曦辰。 “你你你你……你真的是?”因为过于激动,迭男都快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脸温柔的北曦辰。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 “你……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成了“万花羽扇”组织的成员?迭男懵了,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只能将震惊的目光望着他。 “迭男,这件事情还希望你能替我保密。”北曦辰脸上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很明显,他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是“万花羽扇”成员这件事情。迭男不明白,既然他不想让人知道,那又为何告诉自己这些?本想再问他点什么,却见北曦辰根本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迭男也只能无奈的放弃了追问,可是,他是真的很想知道关于“万花羽扇”的事情。还有,北曦辰是什么成了“万花羽扇”的成员?是最近这几年,还是在认识他们之前? 北曦辰说,只要有一颗保护世界,保护世人的心都能成为“万花羽扇”成员,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向学校申请加入“万花羽扇”? 他只是六尊的级别,真的如北曦辰所说的那样,可以加入“万花羽扇”吗?真的可以吗?他越想越激动,越想越兴奋。如果可以,那他的人生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他真的没有想到,北曦辰竟然会是“万花羽扇”组织的成员,太不可思议了。加入“万花羽扇”是这个世界上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如果他真的能加入“万花羽扇”,那么就算是死也无憾了。 “如果……如果真的可以,那我应该怎么加入‘万花羽扇’?向学校申请可以吗?递交申请书什么的?”想着能加入“万花羽扇”,迭男就已经激动的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嘘。”可就在这时,北曦辰突然伸手捂住了迭男的嘴巴,面色微尘,看样子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迭男吓了一跳,眨巴着双眼,一动不动。虽不知北曦辰感觉到了什么,但从他的神情上来看,来的东西一定没那么简单。论实力,北曦辰多少比他强一些,所以在感知危险这方面自然也要比他优先很多。 是剜血吗?这是迭男头脑中第一个闪现的念头。 黑暗中,迭男的嘴被紧紧地捂着,他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动也不敢动一下,空气安静的有些诡异。心中的不安愈加强烈,紧接着,他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自四面八方直逼而来。 这时,他听到头顶上的石壁忽而传来一阵声响,随后便听到“咔咔咔”的断裂声,石壁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给震裂了。 迭男吓得一个哆嗦,面色发白,浑身直冒冷汗。 那东西出来了,迭男大气不敢出,用力去感觉黑暗中的异动。他慢慢地将目光移向头顶方向,只见碎裂的石壁上一道诡异的身影飘然而过,消失在了黑暗之中,迭男大感不妙,旁边的北曦辰也感觉到了什么,一把抓着他猛地向前飞扑而去。 迭男吓得不轻,双腿有些发软,他发现北曦辰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方才两人休息的地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没有脑袋的血红色怪物像八爪鱼一样攀附在石壁之上。 迭男吓得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这不是前几天,在教学楼女厕所内出现的那只怪物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已经被他们杀死了吗? 迭男咽了咽口水,手握成拳,整个人都明显精神了很多。在这种危难时刻,害怕是没有用的。北曦辰脸色微沉,目光紧盯着石壁上的怪物。 北曦辰伸出手将迭男护在自己身后,目光依旧紧紧地盯着那只怪物。迭男学着北曦辰,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石壁上的怪物,在北曦辰的示意下,轻轻地挪动脚步往后面慢慢退去,尽量和怪物保持距离。 怪物蠕动触手,慢慢地从石壁上爬了下来,但它并没有马上展开攻击,而是时不时吐出红舌,像是在搜寻着什么。怪物没有眼睛,也没有耳朵,也就是说看不见东西,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但它的六根触手对震动的感觉很敏感,还有它那根血红色的石头,可以感知热量,可以在空气中靠自己的舌头来辨别周围有什么的东西。 “曦辰哥,这东西不是被我们杀了吗?”迭男小声道。 “那只是其中一只。”北曦辰压低声音。 迭男倒抽一口冷气,这东西究竟有多少?万一有很多,他们岂不是……想着想着,迭男便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这东西看不见也听不见只要我们动静小应该没问题。” “可它的舌头,可以感知我们的热度。”话音刚落,那怪物便突然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扑了过来。 这一点北曦辰倒是忘了,见怪物扑上来,他反手推开迭男,一个帅气的踢腿将扑过来的怪物狠狠踹开。砰的一声,怪物狠狠地撞在了僵硬的石壁上,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嗷呜”声。可见,北曦辰这一脚踢得有多猛。 怪物蠕动身躯,扭动着六只触手从地上站了起来,长舌探出朝北曦辰快速袭来。 北曦辰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握着一根三尺之长的淡金色长刺,相识这么久迭男只见过一次,那是他的武器之一。那不是金属制作而成,看着更像是某种植物的刺被放大了数千倍,锋利而又坚韧。 “曦辰哥,小心!”眼瞅怪物的长舌如蛇一般快速的攻过来,迭男神色张皇,冲北曦辰喊了一声。 北曦辰神色自若,一个侧身躲开了怪物的攻击,躲闪的同时将手中的长刺狠狠刺向怪物伸过来的长舌,怪物痛苦的发出一声惨叫,随后开始猛烈的挣扎,长舌宛如一条被激怒的蛇疯狂的乱舞,在一番争执之中,北曦辰被长舌死死的缠了起来,卷到了半空中。而刺入怪物长舌里的长刺也在争执中掉落在了地上。 长舌开始往回收缩,越缠越紧,怪物的脖颈处也裂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大口子,北曦辰用力挣扎但没有挣开。 眼见北曦辰就要被怪物吞入腹中,迭男急火攻心,想上前去救却又不敢。可如果不去,北曦辰就要被怪物吃掉了,可如果去,他该怎么做? 那根长刺就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只要他拿起来往怪物身上一刺,北曦辰就有救了,可偏偏这么容易的一件事,却令迭男害怕的不敢往前。 这一路上都是北曦辰一直在保护着他,遇到危险也是北曦辰第一个冲在前面,可是现在北曦辰被困,正是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他不能害怕,不能,更不能逃跑。迭男狠狠地摸了把脸上的冷汗,眼睛一闭一睁,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冲了过去,捡起地上的长刺,朝着怪物的一只触手就刺。 “嘶鸣——”怪物一阵疼痛,缠着北曦辰的长舌明显松了一些,北曦辰趁此机会,翻转手腕,然后一弹指,只见几根细小的尖针从他指尖飞出,狠狠地刺入怪物的“血盆大口”之中。而他也趁此从长舌的缠绕之中挣脱了出来,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接着!”迭男毫不犹豫地将长刺扔给了北曦辰。 北曦辰的肩膀处已经被血浸染,不知是怪物的血还是他受了伤,但见北曦辰面色如常,迭男也没有多问。因为他相信,北曦辰不会受伤。 怪物再次攻过来,北曦辰眉头一皱,拿起长刺再一次刺入怪物的长舌之中,然后紧握着长刺猛地往前一扯,就这样硬生生的将怪物的长舌切出一道裂口来,顿时鲜血四溅。 怪物被彻底激怒了,张开“血盆大口”便朝北曦辰所在的方向奔来。看到此情形,迭男脚软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北曦辰一边躲闪,一边朝迭男大喊:“闪开!”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扑过来的怪物一只触手径直拍在了迭男的胸口处,来不及躲闪的迭男顿时感动一阵强烈的窒息感,然后整个人飞了出去。 “迭男!”躲开怪物追击的北曦辰从石壁上一跃而下,朝怪物飞奔过去。 迭男狠狠地撞在了地上,窒息感使得他浑身无力无法动弹,眼前一阵黑一阵白,他感觉心脏仿佛被怪物给震碎了,难受至极。 北曦辰翻身跳上了怪物背上,将手中的长刺扎进了怪物背部。怪物疼的身体猛地发抖,随后开始猛地扭动身躯,想将背部的北曦辰给甩下去。北曦辰也意识到了它的动机,将手中的长刺扎的更深。 怪物开始更疯狂的扭动起来,似是不将背上的人甩下去不罢休,北曦辰被它晃得有些发晕,但他并没有如怪物所愿,手中开始慢慢地使唤出魔法,然后将魔法光渡入长刺之中。 迭男缓了好半天才开始慢慢地恢复呼吸,意识也随之在慢慢地恢复正常,可胸口处的疼痛让他难以形容,他感觉自己正在经历一场死亡,这种感觉令他感到害怕。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死定了。 金色的魔法发出绚丽的光,笼罩着北曦辰和怪物,周围的温度也因为受到光芒的照耀开始有所上升。怪物感知到了危险,六只触手开始躁动起来,不停地击打着地面和旁边的石壁。 北曦辰并没有就此作罢,扭转长刺,强烈的魔法光如同万箭齐发自怪物的背部开始扩散,仅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光体便射穿了怪物的整个身体。 一场战斗,就这样结束了。 看着怪物被北曦辰消灭,迭男终是舒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疲倦而又不可置信的笑容,他没有想到,北曦辰竟然一个人就杀了这只怪物,那晚在学校,他们可是三个人联手才消灭了怪物。迭男的脑海中开始浮现出一个疑问:北曦辰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北曦辰收回手中的长刺,朝他走了过来。 迭男慢慢地坐了起来,脸色铁青,顿时只觉得胸口处一阵剧痛,气血上涌,险些晕厥过去。然而更让他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事情发生的太快,他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眼前的北曦辰突然消失在眼前。 “啊……” 消失的不是北曦辰,而是他。 黑暗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勒着他的脖子,将他拖入未知的黑暗之中。迭男难受至极,胸口处的疼痛只增不减,眼前已经开始模糊起来。 黑暗中,腐臭血腥的气味直冲鼻息,身体在冰冷的地面上不断被拖行,他不知道拖着他的是什么东西,只觉得那东西力气很大,也不知道他身在何处,将要被拖向何处,他只能下意识的在黑暗中乱抓,可是他什么也抓不到。 就这样,他被那东西拖的越来越深,意识也变得更加模糊,最终眼睛一闭,彻底昏死了过去。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跑到了何处,我只知道这里很冷,很大,阴森森的冒着寒气,心里的恐惧就没有平复过。望着黑漆漆的周围,我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水。可眼泪却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完。 这一路上,我不知哭了多少次,哭了多久,我很害怕,今夜发生的事情让我永生难忘。我经历了这辈子从未经历过的事情,甚至险些命丧于此,好在我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死在这里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少年突然出现救了我,可是现在,那个少年为了保护我也不知情况如何。只希望,他没事。 我慢慢地摸索着,慢慢地往前走,手机也不知什么时候掉了,在没有灯光的情况下,我抱紧身体,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这里真的很大,也不知是什么地方,不管是什么东西,反正很危险,我不能久留,必须找到出去的地方。我真的一点也不想呆在这里,我只想回学校。 我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自己的声音会引来其他可怕的东西,我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咬紧牙关,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 “啊。”走着走着,我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我吓得脸色苍白,大气不敢出,内心的恐惧更深了,黑暗中,我仿佛听见了全身细胞颤抖的声音。 经过一次惊吓,我更加小心了,几乎每走一步都要先用脚去试探,试探前方是否有什么东西,如果没有才敢挪动步伐继续前进。 我是真的被吓着了,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一步也不敢走错。 可是这里真的太黑了,黑的我无法辨别方向,只能像一个无头苍蝇胡乱走。我不敢点灯,害怕点灯会被怪物发现,可是……这里,真的好黑啊。我一个初级七等的魔法级别,若是真的遇到什么东西,只有被杀死的份,可如果不点灯,我真的什么都看不见,更不敢乱走。 点灯对于初级七等级别的我来说,不是难事,可是我在犹豫,犹豫到底该不该点灯。犹豫了一分钟,我终究还是伸出了手指,小声的念出了那个平时不常用的咒语:“金光闪闪。” 随着咒语被念出来,我的中指指尖幽幽亮起一抹天蓝色的光芒。瞬间,漆黑的四周被光芒照亮,而我也终于看清了四周的事物。 如我所感觉的那样,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地方,除了大之外,还有很多让我感到恐惧和恶心的东西,那是我这辈子从未见过的东西。 地面上是一层厚厚的液体,四周躺着不少的人,不知道是还活着,还是死了。光是看到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我就已经害怕的不知所措了。方才我不小心踩到的就是躺在地上的人。 我捂紧了嘴巴,尽可能的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是恐惧是无法压制的,它正一点点的吞噬着我的理智。我害怕的不敢再往前走,我的旁边就躺着一个人,只是在这个人的肚子上,矗立着一个不知名的东西。那东西足有三尺多高,看着像是什么动物的卵,顶端花瓣似的张开,卵内是血红色的肉,周围布满了血浆,那东西和那个人的肚子连在了一起,看着令人毛骨悚然。 我害怕的不敢动弹,瞳孔骤然收缩,看着四周的事物,我只觉得浑身发冷,发抖。入目满是这样的尸体,有男有女,还有老人和孩子,甚至还有少许的动物……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死在这里?……他们肚子上的卵……又是什么东西? 我的心脏几乎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恐惧不断冲击着我全身血肉,连着深吸了几口气,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无法想象接下来会面对什么,这里很大,很黑,很冷,冷的我全身细胞都在发抖。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不敢哭,周围一片死寂,寂静的仿佛这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我咬紧牙关,一动不动,深怕弄出动静会招来更可怕的东西。 然而,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在灯光和我的目光下,我感觉到那颗卵里似有什么东西在动,紧接着便听见那颗卵内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声,在这寂静的黑暗中,突然听见如此诡异的声音,我心头猛地一颤,双脚也跟着忍不住打起颤来。 不到一分钟,只见数跟蚯蚓状、如大腿般粗的血红色的怪物突然从卵内探了出来,它们鲜红色的全身被粘液覆盖,头部有一张分叉的大嘴,嘴里长满了细细的尖牙。它们彼此交错缠绕在一起不停地翻滚着,它们粘稠而血腥的蠕动着。 我惊恐的叫了一声,恐惧再次袭遍全身,这一次我没有傻傻的愣在原地,而是转身就跑。 我在寂静的黑暗中狂奔,一具具死尸被我抛于身后,体内的热血在沸腾,恐惧如同一只恶魔,随时都会从我的身体里冲出来。也不知是因为太过于害怕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丝毫没有感到疲倦,只管一个劲儿的往前跑。 身后,一条粗大的如同血管一样的东西,以惊人的速度唰的一声缠到了我的腰上,那东西蠕动着在我的腰上越勒越紧。我顿时感到胸口一阵巨大的压迫感,仿佛五脏六腑都要被它勒的从喉咙里冲出来了。 在我还没回神之际,那东西突然收紧,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将我往后面的黑暗之地拖去。这种感觉,就像是人从悬崖之上猛然向下坠落而去,眼泪也被刺激的夺眶而出。 “啊……” 手指上的灯光也在这时熄灭,失去了唯一光亮的我,就像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我看不见四周的景象,黑暗中仿佛连时间都静止了,甚至连被拖动时带动的风都无法感受到,就像我也成为了黑暗的一部分。黑暗如同死神将我团团包裹,令我不得呼吸。然而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身体在被那东西极速往后拖拽的同时,我感觉双脚又被另一个东西缠上了,那东西来自于我的前方,它缠的很紧,想要将我拉扯过去。我能感觉得到,缠住我双脚的东西和正拖拽我的这个东西是一样的,但它们并不是来自于一个地方,一个位置,唯一可能性,就是其他死人身上的卵,也同样出现了一样的怪物。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现在……我的周围可能全部都是这种蚯蚓一样恶心的东西。想到这里,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就连呼吸也停止了。 两股力量拉扯着我,令我有一种身体即将要被撕裂的感觉,这种感觉比死更可怕。情急之下,我对着前方的黑暗念了一句咒语:“寒冰冻~” 由于过于害怕,我的声音都在发颤。 ------------ 第二十四章 雨伤 黑暗中,一道冰蓝色的光自我掌心射了出去。随着那道光的亮起,我也终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看见了抓着我双脚的那个东西,和缠在我腰间的东西一样,红色的,仿如一只变异的蚯蚓。 前一秒还是粘稠的触手,下一秒便被我的“寒冰冻”之术击中,慢慢地凝结成了一根坚硬的事物,然后在我的挣扎和后面那物的拉扯下,那根被冰冻的触手便从中间裂成了两半。双脚得到解脱,我松了口气,腰间的触手并没有打算放手,而是将我卷向那颗三尺多高的卵内。 我慌了,除了紧紧缠住我的触手,眼前看到的还有那一根根可怕的红色触手,它们错综复杂,千奇百怪的扭动着身躯,宛如蛇一般朝我蜂拥而来。在我看来它们像是许久未进食的狼,贪婪残暴,而我就像是它们的猎物,随时都会被它们撕裂,成为它们的食物。 我的四肢不停地挥舞着,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将纷纷向我围过来的触手驱赶开,可我太天真了,我这些动作在它们眼里简直就是猎物被杀前无谓的挣扎,只会让它们更加激动兴奋。 数根触手将我围得水泄不通,眼睁睁看着那一根根触手的尖端分叉撕裂,我屏住呼吸,惊恐的看着眼前这惊悚的一幕。那一张张仿如怪物的血盆大口里,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尖锐的牙齿,它们扭动着身躯向我靠近。 我浑身都在打颤,我宁可被杀死,也不要落入这些东西的口中。 “咕咚”一声,我感觉到自己的一只手被什么粘稠的东西含住了,一阵冰凉的异样感瞬间传遍全身上下,让我感到毛骨悚然。我看见一只触手张开血红大嘴将我的右臂给吞入了口中,它那尖利的牙齿死死的嵌入了我的血肉之中,似乎是想要将我的手臂给咬下来。 我忽的睁大眼睛,惊恐的挣扎起来,脸上满是恐惧和害怕。我抬起另一只手想要去打它,可是手刚刚抬起来,便被另一只触手给一口含住了。 “!” 我被吓得六神无主,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我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即将崩溃的状态。 “嗤嗤嗤……”怪异的声音,在这黑暗之中显得那么清晰诡异,我害怕的感觉到,周围正有无数这样的怪物正朝我而来。 呜呜呜呜……放开我!你们这些怪物…… 我挣扎着,努力的想要将手从怪物的口中抽出来,可不管我怎么做,都是徒劳,它们就像一头恶狼死死地咬着我的手臂。 更令我绝望的是,一只贪婪的触手从我的身后绕了一圈,然后慢慢地张开了那花瓣一样的大嘴,像蛇吞食猎物一样,慢慢地吞食着我的脑袋…… “啊……”我终于惊恐的发出一声惨叫。我根本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被这种恶心的东西给活生生吞掉的感觉。 我的哭喊声被它们淹没在黑暗之中,没有什么比此刻更绝望恐惧的了。我曾经觉得在学校里受尽委屈和冷漠比死了还痛苦,可当真正的死亡到来之际,我才知道,原来曾经的自己是那么的幸福。这一刻,我突然不奢求自己能够得到父母的爱,不奢求能得到苏子楠的好,我只想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不想……死在这里…… “……放开我……呜呜呜……” 触手撕扯着我的手臂,啃咬着我的双脚,吞食着我的脑袋,我此刻的感觉已经不能单单的用恐惧和绝望来形容了。这种感觉,比死了还要可怕。 “咻咻咻——”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阵声响,那声音来自于黑暗之中,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刺耳,听起来就像是无数利刃飞射而来。也不知是不是我出现了幻觉,我发觉周围慢慢的亮了起来,眼前的景象也渐渐地清晰。 而我也惊恐的看到了,那些恶心的东西吞吐我四肢的画面,那一刻,我像是被丢在了冰窟里,浑身冰冷的无法动弹。 黑暗被不明之物点亮,而那些将我团团围住的触手也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纷纷扭动着躯向两边散开,就连吞吐着我四肢的触手也都纷纷松了嘴,得到解脱的我,从卵口上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唔啊……” 我无力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面色苍白的可怕。 我想去看那团近在眼前的亮光是什么,可我太累了,累的连头都抬不起来。我尝试着抬起手,可失败了,我的四肢像是被灌了铁,重的无法动弹,更别说抬起来了。 我只能虚弱的躺在地上,尽可能的看清那团光亮是什么东西。 恍惚中,我看见了那些光亮仿如一把把利刃扎在了那些触手的身上,让那些触手痛苦不堪,一个个扭动着血管一样的肢体缩回了卵内。 我闭了闭眼,像是拼劲了力气才看清那团光亮。令人惊奇的是,那并不是一团光,准确来说,是成千上万的蝴蝶发出来的光。那些蝴蝶呈黑金色,有光泽,既鲜明又暗淡,既高贵又端庄,又美丽。这些蝴蝶是由魔法幻化而成,在黑暗中,漫天飞舞的蝴蝶扑闪着它们的翅膀,在耀眼的光芒中如同潮水般涌过来,每一只蝴蝶如同一把飞旋的利刃,轻而易举的斩裂任何它们的敌人。 在这些蝴蝶中央,我看到了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那是一张精致漂亮的脸,白皙的肌肤如牛奶一般,乌黑的在光忙的照耀下变成了金发,特别显眼漂亮。弯弯的睫毛下,那双黑溜溜的眼睛温柔而深邃,他像是来自于童话故事里的王子,高贵圣洁。更叫人移不开目光的,还有他背上那一对黑金色的蝴蝶翅膀——前翅基部的三分之一有黄色鳞片,有黑色斑纹;中室端半部有两个横斑;中后区有一纵列斑,从近前缘开始向后缘排列,外缘区有一列小斑。后翅基半部被脉纹分隔的各斑占据,翅脉呈黑色,亚外缘区有不十分明显的蓝雾斑,亚臀角还有红色圆斑,外缘区有月牙形斑;外缘呈波状,非常的漂亮。 我看的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这是我第一次见过如此漂亮的不像话的男孩子。我觉得,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男生,而是一个仙女。 一秒,两秒……十秒, 半分钟…… ……一分钟 见我迟迟未动,又睁大眼睛盯着他半天没有反应,南宫黎森轻咳一声,踏着轻盈的脚步从漫天飞舞的蝶群中来到了我的面前,优雅的蹲下身来关心地问道。 “你,没事吧?” “……” 听到他的声音,我慢慢的回过神来。我想说话,可是我现在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我想摇头,可我太累了,动也动不了,只能无声的回应他的问题。 “你又受伤了。”他轻叹一声气,伸出手将我从冰冷的地上打横抱了起来。 在无数的光里蝶,我呆愣地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这一刻太过于美好,美好的仿如这只是一场梦,因为我知道,像我这样既不优秀,又傻又笨,长的还一般的女孩根本不可能被如此英俊漂亮的男孩子抱在怀里。 可是现在,真的就有这样的一个男孩子将我护在他的怀里。 他展开那一对漂亮金翅,双脚离地,抱着我向前方的黑暗中飞舞。周围的光蝶渐渐消失,只剩下零星的几只光蝶围着我们转悠,但这并不影响他的飞行。我愣了好半天,才真真实实的从方才的惊恐和震惊中缓过来。 “抱歉,我来晚了。”他那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愣了。他,在跟我说对不起。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句话。我与他才认识没多久,他就已经救了我三次,而且他对我的态度,很奇怪,完全不像是刚刚认识那样,我想不明白。 许是因为太害怕了,我的脑袋也变得迟钝起来,纠结这个问题,我又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想明白了。 记得“陶小红”跟我说过,南宫黎森一直都在秘密的替她寻找分身,而我作为其中的一个,自然就是他的重点保护对象。当初为了来找我,“陶小红”在路上遭遇了不测,身受重伤,后来不得已以“陶小红”的身份活着,但她一直都没有放弃过要来找我。她出事以后,这个世界也跟着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封印了世人、包括亲人朋友对她的所有记忆,让所有人忘记了她,只让世人记得她“残皿剑”是祸害世界的邪恶之物。如今在这世界上,唯一记得她是“雪皿剑”的人便是南宫黎森。 我瞪大双眼,呆呆傻傻地看着抱着我拼命飞舞的少年。这些年,他一直都是在暗中保护着我,这次在这里,我们才是真正的见面。 我想问他是不是真的还记得“雪皿剑”,可我不敢问。因为现在在这个世界上,没有“雪皿剑”,只有令人畏惧的“残皿剑”。如果他真的还记得“雪皿剑”,那他知道“雪皿剑”现在在哪里吗?如果知道,那这一次是不是也是“雪皿剑”让他来救我的? 想了半天,这些问题,我依然不敢问。 回想着今夜发生的事情,我心有余悸,可除了恐惧还有难过,我多么希望此时抱着我的人是苏子楠,可幻想就是幻想,不是真的,即便如此,我还是一遍遍的幻想着,来救我的人是他,抱着我关心我的人是他。 我偷偷的抬起受伤的右手擦去眼角的一滴泪,我不想让南宫黎森看见我现在的样子,我是一个胆怯懦弱的人,身体疼痛不适,我不敢开口跟他说,就这么咬牙坚持,闷声不吭。 除了身体上的不适,疼的还有心,心口上的伤疼的叫我忍不住落泪。苏子楠现在在做什么?我被剜血抓走时,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苏子楠心疼的抱着上官鑫悦,而被剜血抓走的我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他的眼里心里只有上官鑫悦,其他人的生死与他无关。 明明知道苏子楠爱的不是我,可我还是忍不住想要离他近一点,为此我一次又一次不要脸的跟在苏子楠和上官鑫悦的身后,沉默地看着他们,看着苏子楠的背影,直到上官鑫悦知道了我暗恋苏子楠的事情与我断绝关系。很多时候,我就像现在这样,一遍遍的幻想着苏子楠爱的人是我,每天和他一起吃饭的人是我,和他手牵手走在一起的人是我…… 身后,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追着我们,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直觉告诉我,那东西绝非善类。南宫黎森挥舞着翅膀在黑暗中飞翔,抱着我的手臂加紧了许多,像是生怕我会掉下去一样。 也不知道在黑暗中飞了多久,我才隐约看见前方不远出现了几条通往不同地方的通道,至于那些通道里有什么,是否是出去的路,我也不知道。南宫黎森抱着我飞这么久才看见通道,可见这地方有多大,若是我一人在这里摸索着乱跑,怕是不知道要跑多久。 感觉身后的东西越逼越近,我害怕的握紧了拳头,那是什么东西?出于好奇心,我小心翼翼地抬起脑袋,忍不住往后面看了一眼。 只见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似有一团流动的事物,由于太黑,我看不清那是什么,只觉得那东西很可怕。 “别往后看。”黑暗中,只听见南宫黎森说道。 听到他的警告,我连忙收回目光,转过头来,不敢再往后看。 那东西……会是什么呢?这里,究竟有多少可怕的东西?它会不会追上我们?然后……一口吃了我们?越是胡思乱想我越觉得害怕,下意识的往南宫黎森怀里缩了缩,这种时候,也只有他的怀抱让我觉得安全。 我们飞进了其中的一个通道里,可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一直追着我们的那东西并没有跟着我们进来,就好像这里有什么东西将它挡在了外面。 拐过几个路口,南宫黎森抱着我找了一个宽敞一点的地方,然后慢慢地落地,背上那一对黑金翅膀也在他稳稳落地的同时缩回了他的身体里。顾及到我双脚上有伤,不能站立,南宫黎森手指轻轻一点,紧接着潮湿的地面上便幻化出一把椅子。 我看的有些呆,心里对南宫黎森的好奇又深了一些,对于学习魔法的人来说,隔空化物根本不足为奇,但在南宫黎森的身上,不仅仅是隔空化物这样让我觉得好奇,让我好奇的还有他的实力和背上那一对黑金色的翅膀。 出神之际,南宫黎森已经将我放在椅子上,蹲下身来细心的给我处理伤口。脚上的伤口不深,但也出了不少血,南宫黎森小心地替我止血,然后从药箱里拿出消毒酒精和药,温柔的替我擦拭着伤口。 “还好,伤口不深。那东西叫悠影,是一种生活在黑暗之中的巨型蠕虫,那些还只是刚刚孵化出来的幼虫,级别不高。”南宫黎森一边帮我上药,一边说道。 悠影?幼虫?他说的是那些红色的怪物吗?“悠影”这名字倒是挺好听的,但是长的也太恶心可怕了。还有他说那些还只是幼虫,也就是说,那些东西还没有长大……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光是幼虫就已经如此可怕了,如果长大了,那还了得,我不敢想,那些东西如果长大了是什么样子的。 “好在这些东西没有毒,不然后果更严重。”南宫黎森轻轻的将药洒在我的伤口上,然后又细心的替我绑好绷带。 我呆愣地看着他英俊的脸,像一个木头人不知该做什么,也不知该说什么。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和照顾过我,更别说在我受伤的时候温柔的给我上药了。可眼前这个才认识了不到半天的少年,却对我如此照顾,这让我受宠若惊。但我知道,他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是“雪皿剑”的肉身,仅此而已。 “……谢谢你。”直到他为我敷好药,我才小声的道了声谢。 谁知,听到我对他说“谢谢”二字,南宫黎森微微皱起了眉头,“我说过,你对我说什么都可以,但是‘谢谢’这两个字,不行。” 我愣了愣,不说“谢谢”那我应该说什么?我疑惑不解的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帅气的俊脸,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咬着唇没有说话,心里满是疑问。他不让我对他说这两个字……是因为我是雪皿剑的肉身吗?还是因为别的? “怎么了?如果害怕就闭上眼睛。”南宫黎森抬眸看着低头不语的我。 我咬嘴唇,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睛依然不敢去看他那张英俊的脸。我的沉默,似是让南宫黎森觉得有些尴尬,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我本就是一个话不多的人,特别是面对不熟悉的人,更是没什么话题,再者,南宫黎森长的这么好看,我更加不好意思开口跟他说话。 一个正常的女孩,凡是看到一个长的好看的帅哥都会紧张,我自然也是如此。从认识他到现在,几乎都是他在主动跟我说话,我基本上全程都是沉默着听他说,要么摇头点头,要么他问了我就怯生生的回答一句。我其实也想说话,但不知道如何开口。我这个人嘴很笨,人又傻,又不会说话,害怕自己会说错话,惹得别人不高兴。 这么多年来,我早已习惯了沉默,在家里,父母妹妹不待见我,不是对我拳打脚踢就是恶语相向,从来不会关心我,更别说坐下来和我好好说话了。后来遇到了上官鑫悦,她总是在我需要的时候帮我,照顾我关心我,我话不多她并没有觉得什么,每天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唠唠叨叨的,我也并不觉得烦,反而很幸福,那时候我以为我看到了光明,只是没想到……一切都变了。 因为一个男人。 “心情不好吗?”见我情绪低落,站在一旁的南宫黎森忍不住关切的问道。 我依旧低着头,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心情不好是一方面,害怕是一方面,总之我此刻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该怎么说。 “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这里我设了结界,很安全。” 本来没那么想哭的,可一听南宫黎森这么说,我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那股压抑很久的情绪了,捂着脸伤心的闷声痛哭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 泪水如潮水般止不住的涌出来,湿了脸颊,然后低落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我的泪水不是滚烫的,而是如同冰雪一般冷,冷的让人发抖。不仅仅只是眼泪,我的身体也是如同冰一样,没有什么温度,这也就是为什么从小就被人视为“不祥之物”的原因之一。 还记得以前上官鑫悦总是问我,为什么我的手会那么冰,怎么捂都捂不热,因为不仅仅是我的手,我的双脚,我的整个身体都是冷冰冰的,即使穿得再多身体也还是冰的。 冬天对我来说,尤为舒适,我从小就不怕冷,哪怕穿的再少也不会觉得冷,可夏天就不一样了,气候炎热,对于身体先天性冰冷的我来说,就像是酷刑,身体整日整日的虚弱无力,没有精神,动不动就生病什么的,极为难受。 我哭的不能自已,以前生病不舒服,身边还有上官鑫悦照顾,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又变成了一个人。想着上官鑫悦说的那些话,想着她那张冷冰冰的脸,我就难受的心口疼痛不已。 我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啊…… 为什么……为什么啊! “韩雨莫?韩雨莫你没事吧?”见我哭的停不下来,南宫黎森也不免担心起来。 我蒙着脸哭,对于南宫黎森的担心和安慰,我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我不想说话,只想大哭一场。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你…别哭了,我不太会安慰人。”南宫黎森有些不知所措。 “呜呜呜……”我一边抽泣,一边抹眼泪。两只衣袖被我的眼泪打湿,黏在了皮肤上。 我头也不抬,就这样哭了近半个小时。南宫黎森被我的这一作为给惊到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孩像我这样,这么能哭,而且哭起来没完没了,不带停的那种,还怎么安慰都没有用。 我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吸了吸鼻涕,哭的久了,鼻子都不通气了,很不舒服,我也顾不上害臊,从裤包里摸出一张纸巾就擤鼻涕。 南宫黎森显得有些尴尬,移开了目光,沉默的看了看外面那些四通八达的通道。许是知道我话不多,南宫黎森也干脆没有说话和我一起沉默着,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谁都没有说一句话。我双手抱着膝盖,沉默不语地看着冰冷的地面,心情低落复杂。 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不知道学校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自己被剜血抓走的事情学校现在是否已经知道?如果学校知道会派人来救我吗……会吗? 我是一个“不祥之物”,人人厌恶,人人嫌弃,就算学校知道了,可能也不会派人来救我吧,谁会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这种地方救我?还有……我的家人,他们现在又在做什么呢?此时此刻,我真的好想好想回家,即使那个家从不待见我,家人从不喜欢我,甚至讨厌我,可那里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归宿。 我揉着红肿的眼睛,想着我的家人,想着学校,想着苏子楠,想着上官鑫悦,想着自己所遭遇的一切我心里难受的要死。如果……如果我死了,他们会不会难过?如果我出事了,爸爸妈妈他们会不会为我伤心难过?还有苏子楠,他会伤心吗? 他们那么不喜欢我,如果我死了,他们应该会很开心吧……毕竟,我只是一个“不祥之物”而已,我的存在只会给他们带来伤害和麻烦。 可我,真的……真的不想离开他们…… ------------ 第二十五章 雨伤 我万万没想到,这次事情之后,会发生更为严重的事情。 我们就这样沉默的坐着,不知过去了多久,久到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长时间的在潮湿的黑暗中,我感觉身体越来越疲倦,大脑也开始有些迟钝起来。 我打了个哈欠,随着困意袭来,眼皮也越发沉重。此时此刻,我只觉得累,想好好的睡一觉,可漆黑的周围却是让我无论如何也不敢睡下去,我害怕睡梦中梦到那些可怕的东西,害怕一睡着就醒不过来了。我强撑着,努力不让自己睡着。 说来也奇怪,我除了感觉不到冷,还感觉不到饿,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累。很累很累,累的连手指头都不想动。 “饿不饿?”黑暗中,和我一起沉默到现在的南宫黎森突然出声问道。 我摇了摇头,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在这么黑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我在摇头。 不过很显然,他看见了。 “如果饿就跟我说,不要不好意思。折腾了这么久,要是觉得累的话就睡一觉,你放心,这里我设置了结界,剜血暂时找不到我们。” 我轻轻抬起头,很不好意思的看着黑暗中的他。我很累,也很困,但我不敢睡觉,我害怕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了…… “你的伤感觉怎么样了?”南宫黎森也不知该跟我说些什么,语气里显得有些尴尬又客气。 我咬嘴唇,好半天才不好意思的轻声道:“没事了。” “对了,剜血已经得知了你被我救走,我们要想安然走出这里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我愣愣地看着他,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还有,我来的路上,无意间碰到了一个刚刚被剜血抓进来的女孩,虽然我不认识,但那女孩好像是你的朋友。” “朋友”二字让我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心也跟着绷紧了。我紧张的看着他,张了张嘴,却突然不知该问他些什么。不过南宫黎森倒也没有拐弯抹角,见我一脸紧张的样子,道:“那女孩叫上官鑫悦。” 我瞪大双眼,胸口猛然揪紧。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听错了。 ……上官鑫悦?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满脸不可置信。除了无比的震惊之外,还有疑惑和害怕。上官鑫悦不是在学校吗?怎么会在这里?她怎么会在这里?!苏子楠呢?我记得,我被抓的时候,苏子楠明明……明明在她身边的啊,她怎么可能在这里? 南宫黎森看着脸色极差的我,叹了口气:“看来,真是你朋友。” 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从震惊中缓过来,可我依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虽然我和南宫黎森刚刚认识没多久,但这一路上他都一直保护着我,所以没有理由骗我。可我不明白,上官鑫悦怎么会被剜血抓到这里来?苏子楠呢?他知道吗?他为什么没有在她身边? 上官鑫悦被抓了,如果苏子楠知道的话现在一定很担心、很难过吧…… 我脑子很乱,又乱又害怕。我害怕上官鑫悦出事,剜血那么可怕,会不会伤害她?还有苏子楠……我很想知道,苏子楠现在在哪里?上官鑫悦被抓,他如果知道的话,会不会也来了这里呢?如果他来了,会不会,会不会来救我呢?不……不不不,苏子楠喜欢的是上官鑫悦,不是我,他怎么可能会来救我呢,他不会来的…… 我用求救的眼光看着南宫黎森,整个人可怜又可悲,我想让南宫黎森帮帮我,帮帮苏子楠救出上官鑫悦。虽然上官鑫悦讨厌我,甚至因为苏子楠和我断绝了朋友关系,可我一直都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唯一的朋友。她现在有难,我便不能丢下她一个人,我想去找她,然后和她一起回学校。 我的世界原本漆黑一片,是上官鑫悦的出现照亮了我的心田,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 曾经,我置身于世界的一角,无人了解亦无人心疼。那种没有人爱没有人疼的感觉就像是全世界都抛弃了我,空荡荡的,身边空无一人,满心的苦恼和委屈无处倾诉…… 就在我以为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上官鑫悦出现了,她的手把我从深渊中拽出。因为她的出现,我的生命才有了光。 上官鑫悦就像我心中的太阳,一直温暖着我那颗孤独寂寞的心,给足我勇气和力量,信心和关爱。这些年来,她一直照顾着我,让我感受到了被人心疼和被人关爱的感觉。 我很清楚,即使她讨厌我,不把我当成朋友,我也不能没有她。在学校里,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时,只有她愿意把我当成朋友,可是一切都怪我,我不该喜欢苏子楠的,都是我的错。 我不怪她。她讨厌我,都是我的错。 我不知道南宫黎森有多厉害,也顾不上自己这样做有多丢人,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上官鑫悦出事。如果上官鑫悦出了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更不忍心看着苏子楠伤心。 “我的任务是护你周全,平安的离开这里。”南宫黎森洞穿了我的心思,微微皱了皱眉直白道。 他的任务是保护我,别人的生死与他无关,保护我的安危是他这些年来最重要的事情。 事关重大,我又是属于性格软弱的人,面对这样的事情,我不知所措,本来硬着头皮想请他帮忙,可他的这番话让我彻底没了勇气开口说话。我害怕又焦急万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哭了。无助,恐惧,担心,焦急,不安……还有很多不好的负面情绪影响着我,让我快要崩溃了。我一遍遍擦着眼泪不敢说话,这样软弱无能的我,连开口求他帮忙救人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哎,”见我又哭了起来,南宫黎森有些慌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只得道:“你,你别哭啊。我给你想办法行了吧?眼泪解决不了问题。” 听到他说要帮我想办法,我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慢慢地停止了哭声,心情明显也好了很多。擦去脸上的眼泪,我满眼期待的看着他,心里很急切,巴不得他现在就把上官鑫悦救出来。南宫黎森那一双深邃漂亮的眼睛深深地看着我,那双眼里面是我读不懂的东西,不过像我这么笨的,就算是他告诉了我,我也未必弄的明白。 我哽咽着,张了张嘴,可最终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脑袋里除了“谢谢”,“没事”这些简单的话语,我根本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我并不是一个自来熟的人,相反是一个怯懦胆小的一个人,特别是和不熟悉或是不认识的人说话,都会极为紧张和害怕,一句话都不敢说。 除此以外,我还是一个极度缺少安全感和自卑的人。 我的举动弄的南宫黎森有些无措,那急切的目光透过潮湿的黑夜把他看着,满心满脑迫不及待的想让南宫黎森现在就去救上官鑫悦。在这个地方,晚一步都是危险。南宫黎森看出我的担忧和着急,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是剜血的巢穴,藏着很多未知的恐怖,盲目的救人只会让我们陷于危险之中。” 我:“……” ……也是,想想今晚遇到的那些东西就心有余悸,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缓过来,南宫黎森说得对,我们根本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如果遇到更可怕的东西,别说救人了,我们自己也会死在这里。可是上官鑫悦……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救?她会不会出什么事? “据我所知,你那个朋友,呃…上官鑫悦有一个男朋友,叫苏子楠?”南宫黎森轻咳一声,语气听起来显得有些别扭。 “……”我呆呆地看着他,好半天才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南宫黎森道,“据我了解,这个叫苏子楠的身份可没有那么简单,还有他身边那几个兄弟,虽然没有那么强大,但也不容小看。我想,你们学校现在应该已经得知消息准备营救了。” 我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他说的是真的吗?学校真的已经知道了吗?还有苏子楠……我只知道苏子楠和他身边的那几个朋友,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风云人物,也是学校多少女孩心中的白马王子,可他说,苏子楠他们身份不简单,指的是什么呢?是他们的家庭条件还是实力?南宫黎森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你不信?” “……” 我抿着唇没有说话,我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他又不是我们学校的,怎么会知道这些?见我一脸茫然不解的样子,南宫黎森也没有做过多解释,他知道,就算自己解释了我也听不明白。 “不过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去救她,便一定做到。” 我惶惶不安的坐着,一刻都坐不住。因为有南宫黎森的帮助,身上的伤也好了很多,勉强可以站起来走几步。南宫黎森说现在出去很危险,让我好好呆着,至于营救上官鑫悦的事,他告诉我不要担心,也不要着急,他会想办法。 可我,真的很担心,担心的不得了。担心上官鑫悦出事。 “你的脚能走么?若是不能,在这里等我。”南宫黎森看了看我走起路来还有些一瘸一拐的双脚。我这个样子,路都走不稳,跟着他只会给他添麻烦,可是我又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害怕。这里又黑又冷,有南宫黎森在,就算碰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我也不害怕,可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真的很害怕。 “你还是留在这里等我吧,我去救上官鑫悦。”南宫黎森对我说,“记住,好好待在这里,哪儿也不准去。” 我乖乖的点点头,虽然很害怕,但还是听话的留了下来。我虽然傻,但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我脚上的伤还没有好,走路都是一个问题,所以我不能连累他救人。我要乖乖的待在这里等他回来,我相信他,一定会把上官鑫悦救回来的。 “这包你拿着,里面有食物和水,还有一些衣物。”南宫黎森像一个哥哥,对我千叮嘱万叮嘱才离开。他走后,我一个人搂着他拿给我的包缩在冰冷的墙角里。周围寂静的可怕,除了冰冷的黑夜,没有一点儿声音。 我咬着牙,抱紧了怀里的包,将自己蜷成一团。虽然这里他设置了魔法防护罩,剜血和妖魔找不到我,但我还是感到很害怕。他知道上官鑫悦在哪里吗?他能把上官鑫悦救出来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的担心和恐惧也在一点一点的变得强烈,脑袋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我突然有些后悔没有跟着他一起去救上官鑫悦,那样,至少身边还有一个人,而不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这个地方,担惊受怕。 手机也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周围很黑,连个照明的东西都没有,我想用魔法,但又害怕自己使用魔法剜血会察觉到我的位置。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时,突然摸到了背包里一个硬硬的东西,心里一喜,隔着背包摸了两下,那东西摸起来就像是一个电筒。我像是找到了希望一般,连忙打开背包寻找,果不其然,我在背包里找到了一个手电筒。 太好了。 我欣喜的打开手电筒,漆黑的通道一下亮了起来,这也给我那颗孤独害怕的心带来了温暖和安慰。打开手电筒,我先是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本以为这条通道会和其他通道一样幽长看不到尽头,但让我没想到的是,这里并不大,看着更像是一个山洞,我握紧手中的手电筒,害怕又仔细地观察着四周。这个洞好像是自然形成的,很不规则,有的地方低,有的地方高,看着有些让人觉得压抑。洞内阴风嗖嗖,令我不禁毛骨悚然。 我一步一步挪动着受伤的脚,慢慢往前走,每走一步,伤口都会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感,虽然走路有些不方便,但我不在乎。 借着手电筒光线,我看到洞壁上隐约刻着一些百鬼众魅图画,奇形怪状,七七八八;有的张牙咧嘴,有的没头没四肢;有的只有半个脑袋,有的身体严重扭曲,骇人万分。 越往下看心跳的越快,我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继续观看。我发现,其中有几幅画的正是我今夜所遇到的那些东西,包括方才险些将我“吞噬”的巨型蠕虫幼虫,悠影。我认真起来,身体凑近了些,细细的观看着,想要从画上看出什么东西来。 这洞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这是谁刻的? 我好奇又紧张的将手电筒往旁边照了照,结果看到不仅仅只是我看的这一片,旁边的洞壁上,同样刻着一些不知名的鬼怪图案。 我屏气凝神,就像看书一样看的尤为认真。好像只要这样看,就能看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似的。我将洞壁上的图案看了一遍,也没看出什么来,心里有些失落。这些图案以不规则的方式排列着,没有规律,看着就像是随便刻着玩儿的而已,没别的意思。我以为,这些画上会有什么有用的信息,甚至可以找到出口,结果只是别人刻着玩儿的。 就在这时,我突然觉得有些尿意,这突如其来的尿意让我感到有些尴尬。虽然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看了看洞内,有些犹豫。尿在里面,真的好吗?我有些不敢。可越来越重的尿意感让我觉得难受,在学校的时候经常听身边的同学说,人有三急。这尿急便是之一。 我是一个做事很有原则的人,不会随随便便,可眼下除了尿在这里,没别的办法了,再者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没什么好尴尬的,又没人看见。犹豫再三,还是别扭的走进了洞内。一直憋着也不好,我总不能憋到回学校解决吧?而且什么时候回去,能不能回去都还是一个问题呢。看了一圈洞内,我找了一个好地方。 方便的时候,我还不忘时时观察周围,我的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其实心里慌得一批。这时候,我最怕的是正方便的时候,突然冒出什么可怕的东西来。不过还好,什么都没有出现。 然而让我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刚刚把裤子提起来,还没等我拉拉链,一阵响声突然传来,吓的我手中的电筒都掉了。正前方几米处一个东西不知从什么地方掉了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我被吓得六神无主,大气不敢出,脸色苍白的僵在了原地,连裤子都忘了拉上拉链。我吓得一动不动,目光惊恐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会又是什么可怕的怪物吧?我吓得不轻,眼眶一下子就湿了。别啊,我我我我,怎么办? “……嗯。”黑暗中,一道痛苦又沉闷的声音缓缓传来。 在这寂静的黑暗中,那声音听着是那么的诡异。我忽地睁大了眼睛。……什么情况?是人是鬼?我害怕的不知所措,不会是什么怪物吧?受伤了然后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这里?不是吧……我害怕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我手心手背全是汗,就这样站着,站了快一分钟。可让我感到有些奇怪的是,我站了这么久,也没再听那东西发出声音来,我害怕的想会不会是死了。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我轻轻地从地上捡起手电筒,咬紧牙关害怕地朝那个地方走去。 然而让我震惊的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并不是我以为的可怕的怪物,而是一个人。 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 这下子,我彻底愣住了,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目光由惊恐害怕转变为惊愕,双腿不由得颤抖。 ……他是谁?怎么出现在这里?我咬着牙,心里害怕极了。 他……死了吗? 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我整个人不知所措起来,大脑一片空白。 男人身上都是血,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当看清楚他样子的那一刻,我愣了一下,随后脸色大变,身体不受控制的瘫软下去,心更是在一瞬间被挖空了一样,没了生气。 苏……苏子楠? 我脸色苍白,满脸的惊愕和不可置信,人软软的跌倒在了地上,整个人已经吓傻了,脑子一片空白。我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满身是血的男人会是苏子楠,他……怎么会是苏子楠呢?不可能的,苏子楠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我无法描绘此时的心情,双手不受我自己控制的发起抖来,泪水如剪不断的丝夺眶而出,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无法看清他的样子,不知道他是生是死,我只知道,他的身上全都是血,鲜红刺眼的血。 他……他,死了吗? 我小声又害怕的问着自己。然而让我感到窒息的是来自内心深处的痛苦和绝望,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人会是苏子楠,他怎么可能会是苏子楠呢?不可能啊……苏子楠应该在学校啊,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苏子楠……不是!苏子楠不会在这里,他怎么可能在这里?他怎么可能受伤?他为什么会受伤?他应该……应该和上官鑫悦在一起啊,应该…… 上官鑫悦? 我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大脑猛然清醒了很多。对呀……上官鑫悦被抓了,所以…… 我满脸痛苦的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苏子楠,右手狠狠按压着胸口,即使这样,还是缓解不了心口传来的疼痛感,我痛苦的喘着气。 所以……你是来救上官鑫悦的吗? 就在我哭的撕心裂肺的时候,我看见,苏子楠的手指动了一下。很轻,但我还是捕捉到了,也是这轻轻地一下,让我一下子活了过来。 苏子楠……还活着。太好了…… 我又惊又喜,感谢老天爷保护,苏子楠没死。我胡乱的擦去脸上的眼泪,连滚带爬冲到了他身边,看着他身上那一身的鲜血,我又心疼又难过。我很着急,很慌,可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要是南宫黎森现在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的。 苏子楠……苏子楠,我最爱的苏子楠。一定,一定不能有事啊,求你了。 这么多年来,我曾无数次幻想过和他单独相处,像上官鑫悦一样和他手牵手走在一起,眼里只有彼此,没有他人。我幻想过很多很多有关于他的事,却没有想到,我们的第一次独处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能和他独处,这是我这些年来,梦寐以求的事情。 我羡慕上官鑫悦,羡慕她能被苏子楠喜欢,羡慕她时时刻刻都能和苏子楠在一起;我也曾不止一次的幻想自己是上官鑫悦,幻想苏子楠喜欢的人是我,可幻想终究是幻想。我很傻,但我知道,苏子楠喜欢的人不是我。 看着他一脸痛苦的样子,我心疼的快哭了,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怎么会那么笨啊,我真的是……太没用了。 苏子楠……我心疼的看着他,看着他身上正在冒血的伤我更是急的冒汗。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南宫黎森临走前,留给我的背包。眼下我也顾不上那么多,我急急忙忙跑过去,从地上拿起背包就往回跑。我拿着手电筒,慌乱的从背包里翻找着,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背包里除了食物和几件衣物,还有一些药品和纱布,我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喜极而涕,将那些药品和纱布全都拿了出来。 太好了,苏子楠有救了。我一瓶一瓶的看,其中有一瓶是治疗内伤的药,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但眼下这情况还是试试吧,万一有用呢。苏子楠伤的不轻,我学着电视剧里女主给男主处理伤口的样子,紧张的为苏子楠脱下身上的衣服。我从来没有照顾过人,更别说是一个受伤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我喜欢的人。所以,脱衣服这么简单的事情,我做起来很是蹩脚和生涩。小心翼翼地磨磨唧唧了半天,才将他的衣服给脱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