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救得群殴下小徒 只听一声巨响,震颤轰鸣,整个天界都在晃动,屹立于茫茫天海上,精刻祥云龙纹的惊天石柱之上,那抹莲花座底的苍穹星灯,光束瞬间炸开。 黑夜紧接着笼罩,天海翻涌倒灌,凶恶四方翻滚激荡游走。 不久,一群身着银身铠甲,手握神兵利器的天将将她围堵,她这才反应过来。 跪于天界神殿之中,周围是她完全不认识的神仙,此刻她显得是多么渺小, 前方高高在上的龙腾盘绕的主位处,天帝怒目俯视。 “大胆尧姬,尔可知罪”犹如一道闪电带着威严之声,响彻云霄,激动鼓膜。 “不,小神没错,也不认,俱降天石,小神本无可奈何,何来罪过,天帝于小神不公” 眼角水雾浅在血丝之上,眉目不甘与不屈的望着神殿上的人。 听此,天帝震怒,只轻轻一拂袖,一道神力随即骤下落到她的身上。跪着的身躯向后倒去,手艰难扶住地,口角已然鲜红,血丝落在白净烟丝缭绕之中。 “你可知,因你的疏守,苍穹灯破,天海动摇倒灌于人海,造成人间水灾席卷,生灵涂炭。” 她并未缓过来,天帝威严之声再次降下, “将白羽神族尧姬押往天赎台,拔其神籍,抽其仙骨,断其神翼,贬入凡间,永世不得位列仙班神职” 如同惊雷劈下,世间好像停动不止,完全没有回转的余地。 她瞪圆了眼睛,无措摇头, 周围的神仙都冷漠的看着这一切,没有半点悯色。 紧接着,几个银身天兵上前,粗鲁狠狠地抓着她的双肩,将她押往神界中每个神仙都畏惧之地——天赎台。 她横躺漂浮于凌台半空,轻盈飘动的白纱裙丝摇摆,看着上面的利爪石雕之处,一次又一次的凝聚神力,那是刑灵之力, 便是一点一点的打散神脉,将仙骨抽离。 一道又一道的穿透她的身躯,透过身躯,与下方刻满纹路图腾的石板接壤消失于中。 再一次刑灵落下,只听一声哀嚎之声,泣血长鸣,身体中的骨脊好像都散架碎断了。 “啊………” 无人问津,周边如此惨白和安静,只有她一道又一道的哀鸣咆哮之声,神将的面目冷白,没有一点血色, 与她一直守着的天灯和天海一般,永远是那么冷白安静,没有一丝生机。 …… 忽然睁开了眼,明明该是受到惊吓,但她却平静如水,看着周围的花树,白光照耀,将一切亮得透白, 她又睡着了,在树上,手中提着一个酒壶。 这样的梦在这一千多年里,她不知做了多少次,早已习惯。 从前的事好像已经麻木不清,可是每次梦内总是让她身临其境。 层层发丝里是晕眩,让她头有些胀痛。 却隐隐约约听到树下路过的弟子说话。 “有生之年我若能像这位峰主这般游手好闲,也是我祖宗十八代的祖坟冒了青烟,或者是我上辈子拯救了苍生。” 另一个懂事的弟子对他嘘了口气,“你拜进宗派时间尚短,不懂这位星月峰峰主,断不能非议,她性格古怪,阴情不定,你可得小心,莫惹了这位峰主,” ……昆尧习惯了这样的议论非议。 昆仑宗是人界比较大的修仙之地,内有十二峰,而她却位列于二峰星月峰之主。 而最闲之地恐怕也只有昆尧的星月峰,百年来未收过一个弟子,就是收了,没多久也自己会离去, 因为到了星月峰,昆尧从不授半点术法, 昆尧也是这昆仑宗里特殊的奇葩,名副其实的闲人一个, 她独独好酒,便寻了些方子学起了酿酒,酒香时常弥漫,而昆仑修仙之地最忌酒色,她却能如此肆无忌惮。 这便是昆仑宗所有人好奇之处,她从不守宗规,也不理宗事,但这昆仑宗宗主风却从不惩戒严控。 只求她能低调点,做什么事躲在暗处便行,别出来招摇, 如此偏爱与特例在昆仑宗自然遭到许多不满,特别是作为与她同级的师兄妹,各个看她不顺眼。 如果说昆仑宗是人间一处人们向往的仙境,美丽不染纤尘,千年广为流传佳话,那她就是一个最大的污点。 好在她也从不在意,这世间恐怕也没有什么事能激荡起她心海中的波澜。 唯有那件事, 找到那个天外来石的轮回之人,那个让她的黑暗开始的天石。 她只恨,最后还得与他牵扯不清,依托于他能够种出枯冗芯花。 枯冗草内有一抹残魂,曾经有一个高人告诉她,只有让那天外来石的石心魂眼轮回之人种出枯冗芯花,里面的残魂便能重塑金身,得以重生。 树下的两个弟子互相说了几句,便悻悻离去,世界好似又安静下来。 拿起酒壶又喝了两口,渐渐昏迷。 再一次醒来是因为一片嘈杂之声。 树下一个一身粉色衣衫,嘟嘟着小嘴,本是孩童之躯,可这眼中却带着凶气,对着树下同样孩童之身的几名弟子,口喊着: “打,给我打,看他还敢偷本小姐的金蚕,把我的金蚕给拿回来” 几个孩童便对着这树下另一个孩童围殴狂打,被打的孩童未发出一声,而是咬紧牙关,血渗了出来,身体下是努力护着一只金色肥蚕。 这样的殴打,已经是习以为常, 在这昆仑宗里,他已经被欺负惯了,师兄师姐们没一个把他放在眼里,甚至连他的师傅朝阳峰峰主也未注意过他,且不说术法难求,他还备受冷落打压, 原因是什么呢? 这十为明显,话说白沉五岁便被收入宗门,无父无母。 他的由来是在一魔窟里,自古修仙门派与妖魔就势不两立,当年昆仑宗一举攻下那魔窟后,却在魔窟地窖中发现被饲养起来的白沉, 当时宗派弟子差点杀了他,宗主一眼明出他是人并非魔族,又孤苦无依,年纪尚小,便带回了昆仑宗,收在了朝阳峰之下。 也就因为他与魔族待过,被魔族饲养,到了这昆仑宗,介于他曾经的出身,昆仑宗的弟子便从心里抵制他,排斥他,欺负他,从不把他看做是昆仑宗的弟子。 昆尧取下身旁的三枚白花片瓣往一扔,几名小弟子瞬间捂着胸口摔倒在地。 边上的女孩惊奇的四周看,“谁,是谁干的,谁在那,出来,出来” 吼叫了几声,也不见得有人出来,女孩看着地上痛苦挣扎的弟子,便害怕了起来,连叫到“走,我们走” 说着,几个弟子艰难的起身,落荒而去。 见几人离去,白沉松懈下来,慢慢松开了手,金蚕露出了肥头,眼睛雪亮的眨动。 见此,白沉也露出了淡淡微笑。 当白沉再次抬头时, 树上,昆尧翻滚而下,红色的罗裙纱飘舞,随意而松散的黑发。 白沉跪坐着,昂头上看,那明静的乌瞳里被那红色给占据,说不出的迷离恍惚。一颗心不知是狂跳还是已经静止不动了。 在他仍然呆楞之际,一张脸附身而下,向他逼近,精美的轮廓,无以形容,伴随着松散的发丝滑下。 此刻他也真信了,若真有仙女,也大抵是这般了。 昆尧无所然,看着地上的男孩,身上的服饰脏乱不说,还破败带着不同颜色的粗简补丁,嘴角渗血,露出来的手臂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昆尧纤细中指点向白沉的眉心之处,一股蓝紫色韵徘徊在指间, 白沉一惊,瞪大眼睛,却也没有抵制。 昆尧先是一惊,后又一笑,收回了手。 “四海八荒的寻你,原是你就在我的眼皮底下,真是可笑,可笑了” 白沉明眼帘动,不明白她的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一世你倒是艰难了些,也好,这也能够让你收敛些,这次,怎么我也不能再错过了,” 细细再打量了一翻白沉,浑身上下只能用狼狈二字来形容,“可你若一直这般处境,如何能为我种出芯花呢,” 昆尧带着醉意,悠然说到,白沉依旧一脑门的迷惑,就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 “如此,收了东西,便来我星月峰吧,好不容易寻到你,还是得放身边安心些,以后我,昆尧,便是你的师尊了” 说完起身,带着这一抹红晕飞身而去。 白沉仍然没有反应过来,刚才就像是一场梦,可又能感受这身体被刚才群殴带来的疼痛, 摸了摸怀中的肥蚕,而后久久的看着那抹红色消失之处。 …… ------------ 第二章 凡人之躯需饭食 白沉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他本来就没有什么行装,最好的恐怕就已经穿在了身上, 还是收了些零碎无用的包袱,踏上星月峰的长梯,四处张望,周围连杂草都没有,反而是焦败光景,光秃秃的,有些碎碎残木败枝,细细角落间不乏有些许绿意青芽, 看到的所有景象与这昆仑宗的一切格格不入,他不曾想过昆仑宗还有这样的地方。 终于到了山顶,试探性的推开了那破朽的大门,他轻轻的用力,生怕这门会被推倒。 踏进了门,里面的一切依旧让他大吃一惊,大门内房屋都是玉竹所建,没有任何装饰,不似昆仑宗其他地方的建筑,琉璃玄瓦,精雕木制所建,样式装潢大气。 竹舍清雅,干净利落,有种农家小院的模样。 这算是捡好听点的说,说到底,其实就是啥也没有,穷得啥也没有。 这里面吸引人眼球的或许就是庭院里的这棵高大的杏树了,树枝四方蔓延,参差错落, 星月峰向来“人烟稀少”, 从前,藤蔓爬满屋子,树的根和枝爬钻进墙根,破了房梁,好几间屋子都因此倒了。走路之地都是杂草,整个星月峰就如同未开采的野林之地, 昆尧不知如何是好,也不愿去求助其他人,但像她这样的人更不会去一点一点的动手打理除尽, 索性如此,使了一记全性法诀,将这山上的草木瞬间夷为平地,唯留了她小院里的一棵杏花树。 她虽然自己取峰名为星月,但背地里大家都叫它秃顶峰。 杏树模样古老,一看也有百年之久,树根长而粗伸了出来,这个时节,杏花压枝,无叶,花树片瓣而挂,地上铺满了落花,洁白如玉,让人不忍踩踏,微风轻轻吹动卷动瓣落。 如此场景给人一种悠然自得,自来飘香静谧安详的美好,让人沉醉。 白沉小小的身子畏首畏尾,带着试探与小心,看向主屋敞开着门,探头而望,想出声,却又发不出。 “你叫什么” 背后不知何时一道悠然的声音响起,白沉一惊,赶忙转身,拱手向前,却没敢直视昆尧, “白,白沉,” “白沉” 昆尧轻轻复念了一遍,而后又问到“几岁了” “弟子今年十二” “十二” 她需要眼前这个人付出真情,然后结出芯花,可惜,看着小小的人儿,能与人相恋,付出真心吗,想此,还需长大才行。“真是麻烦,还需得再养上几年” “这里的屋子,空的许多,你任意挑上一间住下,日后,你便是我星月峰的人” “师尊在上,授徒儿一……” 白沉正要跪下拜师,却被昆尧打断“繁文缛节就免了” 说着便慢步走进房间。 白沉缓缓抬头,看着离去的背影,有着莫名的疑惑而又安心。 接下来的几日,昆尧没让白沉做任何事,白沉有许多疑惑却又不敢去打扰昆尧。 昆尧修行捱过了辟谷期,所以不进食也无事,但白沉不行,他是人,还是个孩子,她只好操劳起来, 但她不会做饭,唯一会做的,也能入得了口的便是酒,她只会酿酒, 于是最开始便给他喂酒,想想这能不能顶饱,哪知,这一喝,白沉当场醉倒在地,躺了差不多两天才醒。 眼看这小子本来就娇小营养不良的,这下看着更加消瘦饥黄。 不能,绝对不能,还没养大就先饿死了。 没办法,她还是得重视起来,总结了,凡人还是得吃饭,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于是她心中有了个主意, 带着他去其他峰蹭饭…… 白沉这些天听到最多的大概就是: “阿沉啊,待会到了人家的地方呢,有东西你就要大口的吃,吃多点才能长大,要懂得食有时,珍惜粮食,来之不易就要稳稳抓住,” “好”白沉大力点头,一脸觉得她说得极为有理。 开始,吃点饭其他峰主倒是不介意,毕竟昆仑宗各峰除了星月峰,弟子满座,饭食自然不缺。 但后来,其他人就看不惯他们师徒两个这般不要脸之色,峰门里就一个弟子还养不起,到处蹭吃蹭喝。有的峰门门上甚至贴上了: 星月峰之人与狗不得入内。 昆尧当然知道他们不是因为一点饭食这般,主要还是打从心底里的对她昆尧这个人有偏见。 “这好不容易收了个徒还养不起,真是修真界的大笑话。” 宣荷看着大口大口吃饭的白沉和站在一旁昆尧讽刺道, 宣荷是流云峰峰主,打从入门以来就喜欢和昆尧杠,看不惯她的做派和老宗主的偏爱。 “这师尊喜欢蹭,徒弟也蹭,真是天生的师徒,这各个峰啊,恐怕也就宗主师兄勉强容得下你了” 昆尧悠悠道“你师姐我能来你这小峰,难道,不应该是你福泽吗?” “你也好意思说你是师姐,有点师姐的样子吗?是啊,你说得对,我宣荷何德何能受了这世上最大的福泽”话中带着不屑,她总是会被昆尧的无赖给气着。 在昆仑宗中,宗主风时鹤是大师兄,次之便是昆尧,下面的都是师弟师妹,宣荷是最后收入门的,最小的师妹, 如同其他其峰主一样从未这么称过她,不过,她也不在意。 “我的好师姐也算是难得收一徒,却得从我门下抢人,也罢,一个弟子要拿便拿去”朝阳峰峰主轻轻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碗悠然道。 白沉开始便是朝阳峰弟子,晋苏阳本该是白沉的师傅。 晋苏阳排行第三,最看不惯昆尧,甚至还带着敌意,昆尧很少与他接触,今天不巧,来流云峰,未想到他也在。 两人碎碎叨叨,昆尧只当没听见,见白沉吃完了饭,便带着白沉离开。 没办法,一点饭食难倒英雄汉,她忍了。 看了看身旁娇小的人儿,默默叹了口气,她可未曾想过人类五谷之躯能将她打败,让她忍受这帮人的嘲讽脸色。 “师尊,我们不要去他们那吃饭了好吗,他们老是说师傅的不是,我讨厌他们” 昆尧看了一眼白沉, 在之后,她确实很少带着他去蹭饭了,去也是去宗主风时鹤的地盘上蹭,毕竟也就他拿她昆尧最没办法, 而更多的时候是随意抓了野鸡,水鱼,摘上几颗野果给他。 “会做饭吗?” “会,弟子之前便是在厨房操持” 从前他就经常在厨房打杂,做饭烧火做饭砍柴挑水,师兄师弟都欺负他,厨房中的活他基本都干。 “很好,这个给你,自己做,做了自己吃” 昆尧将手中的水鱼递给他,指了指一间偏僻的小屋,“那个,好像是伙房,去那吧” ------------ 第三章 识字通文 白沉毕竟呆了些时日,也貌似懂了这个师尊的秉性,不让他干活,也不授业,却管他吃喝, 如同就是养着他,还明显的为他的吃喝很苦恼,看透了些,便自己自足的找吃的,自己做, 很多时候他于她来说就像是透明的存在,也只有到该吃饭的时候才能够见上昆尧,平时都是对他不管不顾。 如果说昆尧是在养孩子,那她就是放养型。 虽是如此,但白沉也不愿闲着,自己就找找事做,清理打扫星月峰上的屋子,整理一切事物,偷偷到其他地方,弄了些花草在星月峰种上,日日悉心照料,这山上的小院倒也有了点模样。 很多时候他是见不着昆尧,一个人在这山上,只能对着那金蚕自言自语,排解了些孤独。 虽是如此,他也十足满足,对于他这样从前饱受压榨,欺负,折磨的人来说,尊严被践踏,这里就是天堂。 呆了一月有余,昆尧也渐渐注意了白沉所做的这些,觉得这孩子确实闲不下来,便吩咐他做一些事, 比如让他去昆仑宗后面山林砍砍柴火,或者寻一些灵植回来也好给她酿酒,也教他如何酿酒, 更多的时候就是,昆尧站在石凳上,搅动大锅里未知名的东西,白沉在下面生火,看着上面的人。 昆尧忽然想到什么就问下面的白沉,“凡体之躯应该都有生父生母,你爹娘何在,为何就到了昆仑宗” 手中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 停顿了半刻,白沉开口道“弟子好像没有爹娘” “你这孩儿胡说些什么” “弟子初有零碎记忆便是在魔窟内,之后宗主剿灭魔窟,便将弟子带回了昆仑宗,幼时大概被魔族掳掠了去,所以记忆里没有爹娘的印象,” 白沉发亮的眼中弥漫哀怨愁苦之色, 若不被掳掠去,这也进不了昆仑宗,她怕是又难寻到他,昆尧心里道:这掳掠得甚好。 昆尧表面却一派安然“原是这般,那可想过找到他们” 白沉一晃正常,“若有机会,弟子还是希望能找到他们” 看着他眼中小小而充满倔强的希望,昆尧好一阵不再言语,持续手中的动作,而后又道“柴火少加些,慢火烹煮” 白沉小手从火里抽出些许柴火, 昆尧酿酒相当随意,就是突然想到什么,用什么也能酿酒,便寻来胡乱酿上,有的出奇的香,好喝,醉劲足,有的则是要人命。 众人说她的酒香,也是她从众多次酿酒中挑出来的精华,却不知她的遗弃的许多失败品。 这天,她又忽然想到了昆仑宗百草堂有一味灵植,加进酒酿里或许会更入味,百草堂是昆仑宗里的大药堂,各种稀奇药材灵植都有, 想着寻了个理由便让白沉去取。 白籽葡萄,顾名思义,葡萄的籽是白的,而它最为出众的特点是不是籽而是香,花香十里,靠近的人,都能深刻感受到沁人心脾。 如果加入酒中一同酿造,出来的酒定会萦绕着它的香。 白沉点头小跑而去,回来之时,却是带着一身伤回来,捂着一只手臂,嘴巴歪歪肿起,面露狼狈之色。 “这身伤是怎么回事”昆尧询问。 白沉不语,只低着头不愿意说,见此,她也不去追问,她本就是随口问到, “以后谁打了你你就打回去,无论用什么手段,绝对不能带着伤来见我,要是再如此,你就别在星月峰待了” “弟子记住了”白沉小声说到。 说完,拿了他手中的一串葡萄在手中仔细端详,顿时脸色却变了, 这哪里是白籽葡萄,这分明就是普通的水葡萄,样貌是差不多,但差别极其大,没有白籽,没有异香。 “你这小儿做事怎会这般无头无脑,这哪里是为师要的白籽葡萄” 葡萄的枝条处挂有木牌雕刻着:楠枫葡。 “对不起,师尊,弟子愚钝,拿错了” 昆尧无语之至,却看这低头小子委屈巴巴的模样便也不去追究,想着自己亲自去取一道, 于昆尧来说,取一串白籽葡萄,不过是到了地方,拿回来便是,但对于白沉来说,这一路可谓一路艰辛。 首先是到了百草堂,遇到了他原来的师尊朝阳峰峰主晋苏阳,晋苏阳见了他,便开始刁难他,知道他是为昆尧取灵植,便一口气说道:这百草堂的灵植一株都不让他们师徒俩拿到。 还杨言,“有我在,绝不让你师尊挥霍我昆仑宗一草一木” 白沉被训了一通,还被赶了出来,知道无功而返,昆尧定会不高兴,便趁了午时,看守百草堂的弟子去吃饭,偷偷溜了进去,偷拿了白籽葡萄, 却未成想在出来之际,遇到了曾经欺负他的师兄吴甥,声言看到他偷东西, 白沉无话可说,吴甥却悠然说道,“让我不说也可以,除非你当我的沙包让我练拳” 白沉看看手中的白籽葡萄,想着昆尧正等着这葡萄,便一口硬然答应,紧接着他便一身伤回来。 昆尧临走之际,顿了顿,摇了摇头道:“东厢房里有葵经生华露,对皮外伤有溢” 白沉依旧未语,却是木在原地。 第二日,待昆尧再见到他时,白沉的脸部和身躯凹凸浮肿,特别是那张嘴,已经变成了厚厚的香肠大嘴。 “怎么才一夜,你就长胖了如此多” 白沉极为委屈,连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他就浮肿起来,衣服穿不下,且浮肿之处是由伤口处开始蔓延, “弟子也不知,睡了一夜就胖了” 昆尧仔细看又看,明白了一切,“你这小子怕是用了瓶升露” 瓶升露是用来内服,而不是外敷,外敷会与伤口产生浮肿之态。 白沉一手挠着头发,尴尬而不知所以。 “小白沉,你是不是不识字” 她细细想来,昨日要他去取白籽葡萄,百草堂内的灵植都有标注名称,他却取回了楠枫葡,让他去用葵经生华露,他却用了瓶升露,药瓶同样标有药名,他都拿错。 “弟子身份低微,无有学习的资格”白沉声音低到极致, 白沉原是朝阳峰弟子,晋苏阳向来刻薄,不待见这个由魔人养大的孩子,自然不去管他是否会识文断字。 昆尧暗想遇到晋苏阳也是他的倒霉。 昆仑宗内有宗文堂,是专门给年幼弟子传授学识之地,昆仑宗是仙宗,总不能让那些年幼弟子无知的长大后,是个大字不识的人,传出去仙宗多没面子,于是便设了学堂。 白沉这个年纪也早该进去了,现在却大字未识。 过了几日后,昆尧不知从何处寻来了宣纸和笔墨, 在宣纸上端正写上白沉二字,对着白沉道,“识字先通名,这是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白沉有些许不相信。 “自己照着写” 昆尧将笔拿给白沉,白沉握在手中,却如同小孩刚拿筷子,四指并起拿着笔,久久悬在空中不知该如何落笔,终于下定了决心要下笔时。 昆尧已然看不下去,就这握笔姿势如何写好字, 便从后面环绕着他,教他用笔姿势,右手握住他的右手,缓缓下笔。 一笔一划写下他的名字,全程白沉的身躯和手都是僵硬的,甚至手心出了细汗,这只有他自己知道, 白沉的头靠近着她的颈间,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间,他从脖子到脸到头皮都在发烫,他感到无比窒息却又眷恋。 “好了,就按着这个感觉,照着经文上的字写,” 昆尧起身,把一旁的经书放在他的面前。 ------------ 第四章 现抓梦境春宵 接下来的日子,白沉时常来寻她,或是跟在她身后,问她一些字如何读,如何写,学得极为认真和乖巧,一副孜孜不倦的学习者之态, 但昆尧却有些受不了,毕竟她不喜被打扰。尽管她语气生硬,白沉依旧缠着她问,或许是察觉了昆尧是面冷心热之人,所以越来越肆无忌惮。 这天他又开来寻她,拿着一本卷宗,指着一个句子:芈性且为掳,累臣安所逃。 “师尊,这第一个字念什么,” 昆尧眼瞧了一眼,停顿片刻,开口说到“‘半’” 念‘半’? 白沉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字念‘半’啊,好奇怪,竟然有人‘半’姓” “好了,你去一边学吧,别在这叨扰为师了” “好”说完,白沉拿着卷宗跑到一边。 昆尧也稍稍思考了一下, 芈字。 念‘半’吧, 嗯,肯定就是‘半’,她怎么会念错。 …… 深夜,白沉在房间里专心练字和看书,书纸上却有一只金蚕,虽是金蚕,却是全身通白。肥大却十为跳脱,好似在故意引起白沉的注意。 白沉食指点了点白蚕大头,逗弄它,微笑道,“你啊你,安静点” 忽然抬头望向窗外,从这里的窗口,能望到昆尧的房间, 此刻,昆尧房内灯火明亮。 他来星月峰的日子也不短了,早发现每天夜里,昆尧的房间都会灯火通明。 “你说,师尊的房间为什么每天晚上都亮着,现在,她睡着了吗” 白沉或是自言自语或是在对白蚕说,他没什么朋友,昆尧也不会无缘无故与他说话,他所有的心事都给这只白蚕说。 小白蚕好像也能听懂他说的,一个劲的蠕动,像在发表自已的意见。 “师尊难到怕黑?”白沉用笔背敲着头。而后又道“怎么可能呢,师傅这样的人怎么会怕黑”貌似对他这个想法感到可笑。 夜是长宁,月高挂相伴,昆尧在房中闭目打坐,如同睡着了一般,屋中几根烛火摇曳,蜡泪流下,都积攒在烛根之处。 白沉迷糊睡下,窗外风进,将桌上的宣纸吹落到地上,纸上赫然写着两个极为立体工正的大字: 昆尧 …… 此后,昆尧身后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喊着师傅师傅的,传闻中的秃顶峰,也慢慢有了绿意与生机。 或许是不再受欺负,能识得字,能学得些术法,白沉从骨子里自信起来,不再像从前那样唯唯诺诺,逆来顺受,任人欺负。 并且昆尧也才发现这小小不起眼的白沉其实是个天赋极强的人,随意的指点他运气术法和心法他就能自己融会贯通,自学自练起来, 想想之前那朝阳峰还受那般待遇,那朝阳峰的老头,也真是不识得美玉, 转眼,五年过去。 五年里,白沉的修行,已经远远超越了许多同级弟子,在这昆仑宗里也有了名气,从前那些冷眼对他的人,如今态度也已转变。 但对于昆尧而言却不以为意,依旧的随意洒脱,貌似什么事都与她没关系。 时常呢,也就让白沉给她到山下采集物质,让他给她到山上摘取酿酒的材料,(因为昆仑宗宗主不知从哪得知了,她从百草堂里拿的灵植是为了酿酒,于是将昆尧划入了黑名单), 她乐衷于各种各样的酒味,便让他上山去寻, 除了担任酿酒工外,白沉还肩负了小厨师的任务,如果说昆尧修仙,那也算修入了半仙境,不用吃喝, 但这白沉就是变着法的做着许多的食物端到她面前,看着着外形美,味道也入味,见他兴致也高,不想扫了他的兴,总是轻尝了几口,渐渐地竟然成了习惯。 但让白沉不明白的是,昆尧在他的食谱中独爱那冬日里冰河中的鱼,每次都让他下河去捉,但做成了吃食,她却就是小吃几口。 这昆仑山冬日里的河水凉得彻骨,能将人结成冰,寒气逼人,昆仑宗内,也就他能冬日下河,就为了捉几条鱼。 某一天,她酒瘾上来,身边却没了酒,便想出门唤白沉,却看到白沉在杏花树惬意躺着熟睡。 本想唤醒他,却远远的看到他唇脸露出笑意,还偶发出笑声,满脸极为享受。 暗想“这是做什么美梦了,笑成这样。” 突然,好奇心一起,竟然想探探他梦见了什么。 指间催动法术,一转眼,摇身一变进入了他的梦乡, 眼前是熟悉的景,一样的杏花压枝垂吊,一样的简易竹舍。 杏花树下,赫然出现两人身影,便是白沉和她自己,她依旧是一身红衫,花悄然飘落。 此刻,白沉握住了她的手,眼里充满了温柔与喜悦。 而让她最为在意的是,此刻那个自己,竟然没有反抗,反而满眼的柔情似水看着眼前的人。 白沉低头,竟然轻轻吻向了那个自己,吻得极其温柔。 “放肆”昆尧顿时一吼,想要阻止。 但两人好像都没听见,在他的梦里她没办法阻止, 怒意上来, 大逆不道,简直是欺师灭祖。 再摇身一变从他的梦境中出来,化出一团水,直接泼在他的脸上。 白沉惊醒,惊慌失措的站起来,一眼看到了不远处的她。 带着心虚之色,白沉连滚带爬走近,“师,师尊” “你竟然敢亵渎为师”, 竟然做了春梦,还是与她。 白沉低头,不敢直视昆尧,久之发出一句, “是,是弟子罪过,冒犯了师傅,请,请师傅责罚”声音颤抖, 昆尧甩袖,一把将他震倒在地,这只是对他小小的惩罚。 “长大了,会做春梦了” “师尊,师尊,没有,不是”白沉忍着剧痛,依旧想要解释。 昆尧转身,不过是个梦,略施薄惩就行,总不能打死他,毕竟她还需要他。 “师尊,弟子,是弟子不敬,弟子从小便对您……”白沉顿时有些慌张,鼓足了勇气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没等他开完口,昆尧已经离去, 虽说只是一个梦,却还是让昆尧陷入的思考,确实,他已经十七了,已经长大了, 有次下山,她还见着那地方官员的儿子娶妻,年岁也就十六, 从前她总爱带他去往山下的青楼中,烟花女子,娇艳妖娆,风情万种,就是为了让他早开心智,通晓男女之情,奈何这小子毫不在意,入不了他的眼,还带着嫌恶之色, 她一直以为是他没长大,这下,让她抓住他的春宵梦境,看他还怎么伪装。 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他深深爱上一个人,然后两人两人的真心结出枯冗芯花。 ------------ 第五章 直问欢喜人 这日,白沉精心做了糕点,心中怡悦,大步给昆尧送去,见门没关,小心步入,“师尊,师尊” 见无人,又无声,便又进了内间,一踏入,却见着昆尧在换衣,见着了胜雪的部分肩背,他赶忙躲在屏风之后。不知此时脸上已经涨得通红。 昆尧也注意到了他,却不在意,继续不紧不慢的穿上衣服。 白沉带着急促颤抖的声音“师,师尊,弟子为您做了杏花雪糕” “出来吧” 白沉小步走出,双手捧着装着糕点的盘子推直了在昆尧的面前, 仔细打量眼前的人,白沉的个子已经比昆尧高出大半个头,却也没长开,身材高挑,有些单津,但掩饰不住那股英气, 精致的轮廓线,剑眉下那双夺人的桃花眼更加雪亮,细看又如深邃的古潭,波光静悄,深远探不尽,笑起来两颊有浅浅的酒窝,就如同古城温暖的光,让人舒适。 此刻他却低着头不敢看一眼昆尧,或许是怕她看到他红透的脸。 她自然也未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和变化, 昆尧不语,而是拿了块糕点走到外厅,白沉随后跟行。 却发现,昆尧跪坐在蒲团上,闲散安静的吃糕,好像刚才的事没发生过般。 白沉慢慢的也缓了过来,安抚自己,是自己过于紧张。 但他却也不愿去打扰此刻的昆尧,他总是愿意安静的去看着她,每一个动作,每一寸衣角。 就像此刻,乌黑零散的头发长发,侧颜没有一丝瑕疵,长而弯曲的睫毛上挂夹了根青丝,但她未注意到,红唇因为咀嚼而慢慢动着,美如画境, 想着这世间有什么事能牵动她的心,乱了她的起伏? 昆尧忽然道“今日,南海崆峒派灵枫邀我前去品酒,” 她喜酒,品酒,专注研究各种各样的酒,能认识她的,便会邀她前去品。 想来,也就这酒的吸引力能让她出一趟门,能稍微的认真一下。 白沉一听,勾唇微微一笑,这可是师傅最爱之事。 “师尊,让弟子来为您束发吧,听闻这南海灵枫夫人最在意的便是仪容,师傅这般去,怕会使这夫人失了雅兴,影响了师傅品这南海所酿的好酒,” “嗯,此话有理” 雕刻着简易凤凰图木梳,边角挂了一个已经风干的核仁。 白沉小心拿着,一寸一寸沿着如同瀑布的青丝轻轻划下。 此刻,昆尧闭着眼,静静地让他梳动,牵扯着发丝,却又没有半点疼感。 “想来你今年也有十七了,可有心仪的女子” 昆尧悠然发问,眼睛却未睁开,上次她无意捉住他的梦,就警醒了她,她需得加快进程了。 而在最近,这昆仑宗的大小姐,时常来主动瞧他,她才肯定,白沉长大了,男女之事也该通了。 她需要白沉与一个女子两情相悦,如何找到一个他深爱着,那个女孩也深爱着他呢,要想双向都深情真的很困难, 现在,眼前或许就有个现成的,风溪菱对他的爱慕之意整个昆仑宗都看得出来,只要让他爱上她,两情相悦,这达成目的不就更轻松了, 白沉被这突然奇怪一问顿住了手上的动作,心中顿时翻涌乱跳,但面上却如镜面平静。 “弟子还小,不懂男女之情” “当真没有?” “我见那风时鹤的闺女时常来我这星月峰徘徊,见你出门,便大喜随来,看得出对你情意绵绵啊,阿沉,你可莫要辜负了人家姑娘,若是你欢喜,为师舔着张老脸也能到风老头那为你提亲” 风时鹤,便是这昆仑宗宗主,算得上是昆尧的师兄,但昆尧从未叫他一声师兄,知道她的个性,倒也没在意。 而这常来她星月峰徘徊的女孩就是风时鹤的千金风溪菱,风溪菱比白沉小上一岁,十六的年华,长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也是这昆仑宗里年轻弟子们的女神。 风溪菱因年幼丧母,风时鹤便对她百般宠爱,事事都如了她的愿,若是风溪菱要这天上的星星,风时鹤也会想尽办法为她摘到。 也因为如此,这昆仑宗的大小姐的脾气也就十为不好,嚣张跋扈,尖锐百出。 也不知何时起,这姑娘好像动了心。变得安静娴雅下来, 这还得从白沉获得一把佩剑开始, 那次昆尧让白沉去昆仑宗后山采摘灵草, 却在后山遇到了正在修炼剑术的几名弟子,其中一个就是风溪菱, 看着几人的剑术比划,白沉只嫌弃摇摇头,虽说他并没有正宗的练剑之术,但就他自己琢磨的和昆尧随意点播两下的,他现在用灵术虽是杂乱无章,但却已经比他们强得多。 刚要转身去其他地方,以免打了照面,又免不了的与他们纠缠一番, 哪知刚转身就被风溪菱几人看到,顿时叫住了他,让他陪练,实则是想欺负为难于他。 白沉不屑也不愿意和几人废话,径直要走,风溪菱等人却不放过他, “大小姐叫你呢,没听见吗?”吴娚直接用剑从后向他攻去。 白沉叹了口气,暗道担忧啥来啥,见几人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索性那就把以前的耻辱全部收回来,只见他勾唇邪魅一笑。 于是,白沉将几人都打倒在地,见地上躺着哀嚎,白沉春风得意,风溪菱就不甘心了,取了剑,便与他相打起来。 最后,白沉夺了她的剑,由上而下带着有力的剑风向她劈去。 正要劈到她时,瞬间停住了动作,风溪菱久久才睁开双眼,看到的是白沉痞笑之意。 剑被他扔在地上,轻盈转身,背着背箩离去,留下了呆愣在原地的风溪菱。 在此之后,风溪菱就如同变了个人,变得爱发呆,爱一个人偷着傻笑。 回来后,白沉给昆尧骄傲的说了这件事,之后便是缠着昆尧要一把剑,说那风溪菱的剑他用了一下,感觉极好,羡慕得紧, 他从来没有一把佩剑,用的都是他用木头所削成的木剑。 昆尧无奈,又见他兴致热血,便从昆仑宗的剑冢之中取了一把赠与他。 名唤御灵。 “师尊莫要多想,弟子只想跟随师尊潜心修行,不想被凡尘俗世所扰” 潜心修行,她可没带他修行过, “胡闹,人有情乃天经地义,万不能这般禁锢自己,再者,经历情劫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昆尧微怒,难得的情绪起伏。 这小子算是个机灵鬼,头脑灵光,又天赋异禀,仍旧记得他五年以前还是个任劳任怨,任人打骂也甘愿忍受的小受气包,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人自信了,也活泼了,也不会让人欺负了, 相反的还耍着小聪明捉弄人,是个阳光叛逆少年。 可每当昆尧一提起男女之事时,他就变得不懂人情世故,并且带着抵触。 昆尧是恨铁不成钢,却又不知从何下手, “那,那师尊,可有经历情劫,可有欢喜之人”,憋足了所有的胆魄,终于说了出来。 昆尧沉默了一会,轻言到“自然是有” 同时的一瞬间,白沉手中的梳子掉落, “阿沉,最近你有点心不在焉,” 白沉反应过来,捡起梳子,眼底流露出的失落,却没人看到。 “我们阿沉生得俊俏,若是一门心思放在了修行上,那可就太可惜了,日后不能再说那些胡话” 昆尧承认,她从来不是个好师尊,尽是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让他谈恋爱。 正在这时,门外忽传罐子破碎之声,白沉也算寻得一个开脱之法,快步走出门探查情况。 外面的角落里,看到了风溪菱,此刻她不小心破了罐子,一副孩子做错了事不知如何交代,心虚而无措的表情。 她是偷偷翻进来的,奈何,这一不小心,一脚踢翻了地上的罐子。 “师兄,你好啊”风溪菱强颜欢笑。 “你来做什么” “我,我,我就是,就是,替我爹来看望昆尧师叔的” 小辈谈恋爱,非要用长辈来做幌子,昆尧唇角微动,随后慢步出了门。 “拜见师叔,师叔近来可安好?” “是否安好,菱儿不是应该很清楚吗,我这星月峰的每一寸,菱儿应该都比我这峰主清楚了吧” 这是在暗示她偷偷来星月峰偷瞧白沉。 风溪菱一手挠着头发,有些不好意思, “师尊,与她多说无益,让弟子将她赶出去” 一听风溪菱就急了,摇手说不。 昆尧完全忽视了他的话语,转而一句“今日我要到南海崆峒派品酒,阿沉也会随我去,菱儿想不想一同去。” 听此,风溪菱立马眉开眼笑起来,“去去去,我听说南海四季如春,花开不败,我都还没去过呢” 于她来说去哪都无所谓,主要是能和白沉在一起,一双杏花大眼时不时的瞟向白沉。 “师尊,为何要让她一同去” “无聊,多个人,一路上能有趣不少”,昆尧微微一笑, 不等白沉将要说什么,大步流星的走去,“你们两个速速跟上” 而后一道红色光晕,便消失不见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白沉带着不满,手间捏了个剑诀,御灵剑出,横放在眼前,只见他一跃上,便飞离了地。 风溪菱还没准备好,师徒两个已经消失,“你们等等我啊。” ------------ 第六章 会酒见灵枫 一路上,昆尧都遥遥飞在前头,两人在后,身边的烟云快速飞过。 她目的很简单,便是让他们两个有独处的机会。 终于到了南海边境之地,忽然降落在地,飞在那最高的山头,白沉和风溪菱好一会才飞下来。 “师尊为何停下来,是到了吗” 昆尧未语,而是直眼看不远处的一个大裂谷。 风溪菱喘着大气,“师叔,你也飞得太快了,我和师兄都跟不上” “若不是你,我是能紧随师尊身后的” “你这是怪我喽?”风溪菱带着些怒意。 白沉不去看她,低语到“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你……” “好了” 见此,昆尧开口到,瞥了眼白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给他制造的机会,这还吵上了。 “菱儿莫要恼,回去师叔收拾他为你出气” “师尊,你怎么帮着外人呢”白沉露出了委屈的小表情。 “还是师叔好” 昆尧见她笑意开来,也算是调和了关系,转而对着不远处大裂谷。 “看到那条大裂谷了吗,此谷名唤赤云盘谷,据闻里面有冒出褐色云状石片,后人便取名为赤云盘谷,我感受到里面有一股蓬勃之力在生长,灵力极强,预感这是百年才难有一株的祯灵菇,祯灵菇灵气十足,能通全身脉络,修得残损灵脉,祯灵菇长出只有几日寿长光景。你们这就去把它给取回来。” 至于她为何会如此清楚里面的灵植就是祯灵菇,是因为百年前她就进入过裂谷, 上一个百年长出的祯灵菇便是她摘取的,还被她酿成了美酒,一顿便没了。 两人一听都意外了一下,“师尊,您需要,徒儿一人为你取来便是,” “赤云盘谷深不可测,一同去也能有个照应” “师叔,我愿和师兄一同去” 白沉还想说些什么,昆尧抢先说到,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为师先去崆峒派会酒,取到了,便来崆峒派寻为师” 说着便飞身而上,消失在云间, 两人又斗了斗嘴,互瞪了一眼,而后飞升下了峡谷。 昆尧其实并没有走,而是远远的看着,见两人一下了谷,手间驱动灵力,对着裂谷,顿时就像罩住了一层网,而后又消失成透明。 昆尧时常到山下听文,戏文里说单独相处,一同患难的男女最后都会相爱。 乖徒弟,这次别再让为师失望了。 昆尧一路飞行到南海,南海富裕繁华,一年四季温和如春,瓜果飘香,时有温雨,彩虹挂天,海水嵌绕,最美不过夕阳海天一色,就好比与天相接,流阳灌入海中。 昆尧报上名讳,却差点被赶出门,不认识也正常,毕竟她鲜少在这四大派中走动,也没什么名气, 如此,谁能认识昆仑宗内一个小小的峰主呢,好在这灵枫夫人出来解围,将她迎进门。 昆尧与这灵枫夫人也算颇有渊源,当年崆峒派裴渊新任掌门,为扩大崆峒,大规模的招收弟子, 只因为新任,资历尚浅,便邀请了当年德高望重的昆仑宗老宗主胤峥来此一同坐阵选筛入门弟子, 老宗主说是为了让她见见世面,便强行让她一同前往,本来就无心到此,无心观摩这些弟子比试, 就随意在这门派中闲散游走,走着走着便闻见了酒香味,顺着酒香,潜入到崆峒派的酒窖, 见这坛坛好酒,昆尧便偷喝了起来,在这迷醉之际,却被一个正在拿酒的侍女撞了正着,那侍女不是别人,便是如今的灵枫夫人, 就像灰姑娘遇到了王子,一个侍女转眼却成了崆峒派的女主人, 灵枫夫人和崆峒派掌门人的爱情,是这修真门派中的模范夫妻,两人的相爱的故事,还被唱进戏文里。 “真是抱歉,都是那门口的弟子不长眼,怠慢了峰主,让峰主受了委屈” 灵枫夫人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娴雅,观之可亲,半点也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 “无碍,小灵枫还是把好酒呈上来,也不枉我大老远来上一次。” “就知你眼里只认酒水,已经准备好了,随我来吧” 昆尧跟随着灵枫来到一处桃花盛开之处,桃花林间有一桌子,桌上摆满了酒, “怎么没见着你徒弟,不是一同带来了吗” “半途有事耽搁了” 昆尧与灵枫细细品尝,谈论酒香,这南海天气之下所孕育出来的酒就是与昆仑宗的不同。 “峰主,你觉得我南海这批新酿出的酒如何?” “这酒纯净透明,醇馥幽郁、醇厚、香醇、淡雅、香气浓烈,犹如春风浮萍,又如冬雪寒梅,称得起绝世好酒”昆尧陶醉的闭上眼。 灵枫一听自然十为满意,微微点点头, “有峰主这一句,算是给我南海的酒写了一块好匾了,来,敬峰主一杯” 酒过半旬,灵枫已经双颊带了红晕,举止间略带醉意,昆尧倒是半点醉意没有,这于她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灵枫持着不稳的身子站起,硬是举着杯酒要来敬昆尧。 昆尧也站起,正在灵枫的酒接近时,轻纱袖间,雪白肌肤腕间露出一片棕色树皮纹脉,也就在一瞬间,灵枫立马拂袖遮过。 于昆尧来说这也就一晃眼之事,本想问上一嘴,崆峒派掌门裴渊不知从何处快步而来,搂住了醉意朦胧的灵枫。 “这位想必就是昆仑宗星月峰峰主,时常听夫人说起昆仑宗里有一爱酒之人,对酒到了痴醉的程度,早知夫人邀峰主来此品酒,只因我派锁事众多,未能招待,峰主见谅,” “哪里的话,是我叨扰了” “今日夫人上了醉意,我就不招待峰主了,峰主可再待上一日,明日我当摆上酒宴招待峰主” 裴渊对她如此宾客之上也是有理由的,想来应当是看了她那老师傅胤峥的面子,昆仑宗老宗主曾对裴渊有点拨之恩,算他半个恩师。 裴渊还是一名崆峒派弟子时,一次历练中,为了提高修为,在野外差点走火入魔,还好遇到了云游的老宗主胤峥,出手救了他,还为他渡了心法,度过劫难,修为也大大提升。 所以对待昆仑宗的人,特别是像她这样的亲传弟子,更是尊为上宾。 裴渊并没有多待,语毕,竟然有些着急,迫不及待的要带着灵枫离开,都未等她反应, 昆尧感觉十为怪异却又说不出哪里怪。 正在她思考之际,手间挂的铃铛忽然响动,这铃铛她施了法,与她给裂谷施的法相连,如此响动, 定然是赤云盘古内出了异事,触动了阵法,这阵法没有什么特别的,也就是困住裂谷之口,不让里面的东西出来,也不让外面的东西进去。 这也是再想让两人再这裂谷中相处个几日,处处感情。 昆尧转身,一抹红晕消失在这桃花树林间。 ------------ 第七章 谷中黑鸟袭 裂谷中,在颜色暗淡无光的谷底,寒冷侵袭,比谷外的气温还要低下二十多度,阴森怖深,这几乎静止的空气中,还窜流着丝丝气流。 峡口小,谷底倒显得宽敞,周遭石块尖锐,地面不平,时有石坑凹凸。 谷底本该暗黑,却因这谷底的红色云片石散发着微微的光,倒也能在这微暗中寻得十米以内的路。 他们来到谷底并未看到祯灵菇的踪影,反而遇到了成群不知名的黑鸟突袭,黑鸟嘴壳尖锐,啄人皮肉,喜血气。在他们躲避之际,风溪菱被鸟啄伤, 白沉还好,只是轻伤。 使出全身之力,击退了一拨鸟群,拉着风溪菱就逃,本想逃出这裂谷,哪知这谷口有一结界,怎么也出不去,尽管用剑狠狠地劈,也未能劈开, 眼见着鸟群又来,白沉只好带着风溪菱躲在某个角落,不敢让黑鸟发现他们。 “师兄,我好冷”风溪菱冷得嘚唆。加上被鸟群伤了,体虚下脸色发白,唇角发乌抖动,眼睛已经开始微闭,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身体。 见此,白沉脱下外衣裹住风溪菱,看着如此的风溪菱,狼狈柔弱, “师兄,为什么你总不理我,你是不是一直在记恨我,记恨我小时候排斥你,欺负你,” 风溪菱在虚弱间忽然说出。 白沉忽然想到小时候,那次他为了护住怀里的金蚕,被这个昆仑宗的大小姐叫了几个弟子打,她还在一旁呼声狠狠地打。 “早就忘了” “你没忘,你就是记着,所以你才不愿意搭理我” “呵,我都不知道大小姐的思想那么丰富,” 以前的黑暗在遇到昆尧后,就早已经忘记。 “你在这待着,我去探探,看有没有其他出去的路。” 白沉将她靠着后边的岩石,自己握着长剑起身,忽的自己也打了个哆嗦,暗叫确实挺阴冷的。 他能感觉,这空气中有游动的气流,想来,这该是有通气的地方,或许有其他的出口,感应着气流,随着气流的方向而去。 正在这时,从袖口间爬出一肥虫,带着白光,或许是出于对他的紧张忍不住爬了出来。 “快进去” 白沉立马把它给推进衣袖里,这虫就是小时候从风溪菱手中救出的金蚕,多年来它一直在他的身边,他也未让昆尧发现过。 走着走着,前方的路越来越亮,走到了最亮之处,抬头看向光源处,在至少有十多米的高处,是一株非常大的蘑菇, 此刻,正散发着光和灵气,想想都知道这就是昆尧所说的祯灵菇。 白沉不加思考,便御剑飞上去取,一手摘下祯灵菇, 也就是在这一时,群鸟发现了他,一拥而来,白沉躲闪不及,他一个闪现,跌落下剑身,狠狠摔在了岩石上。 他捂着胸口,口中吐出了鲜血,正在他还没缓过来之际,群鸟再次袭来,他本能的一手撑开挡住了头, 本以为他这次在劫难逃,哪知过了一会,什么动静都没有,微微睁开了眼,透过指尖,一抹红色的身影挡在他的前面, 再者便是那手提的灯笼,灯笼网是由细而薄红竹所搭建,简单的细绳木棒提着,灯笼纸上还画着各种有趣的画,灯笼顶四边棱角上是雕刻精致的图纹。那温润的灯光摇漪却这暗黑中显得格外耀眼,于他来说是多么熟悉。 白沉知道昆尧见不得黑夜,黑中得有亮光, 就曾因此偷偷跑到山下找了卖灯笼的小贩学了两天做灯笼,凭着聪慧很快就学会了,还自发奇想的做了各种各样的灯笼,挂满了整个星月峰, 夜里,各种颜色的灯笼照亮了星月峰的每一寸,昆仑宗内夜里最亮之处,谁人都知道那是昆尧的星月峰,倒使这星月峰成了名副其实的夜里星月。 想着在夜中,昆尧夜里能处处有光,昆尧自那以后夜里出门,便习惯的提上白沉做的灯笼。 激动蔓延开来,就像久违的相遇。 “师尊” 昆尧一手提着灯笼,一手对着群鸟撑开,灵力化作了一层保护罩,笼罩着他们,黑鸟在外仍旧不放弃的啄着灵罩。 昆尧加强了灵力,向前一推,灵罩击溃了鸟群,一股灵力扇来的风吹动着发丝,一双眼里带着英气。 白沉努力的站起来,“师尊,你要是来得再晚些,可就见不着你的乖徒儿了” “让你好好修行,竟然被几只臭鸟搞得这般狼狈” “那也得你教才是啊”白沉小声说到。 昆尧假装没听见,拂袖向前走去,“菱儿呢?” 白沉艰难跟在其后,有些失落,心想着,这样弱,确实让师尊失望了。 “就在前面,她受伤了” 看着周遭的环境,一如的阴暗衬得这发这幽光的云母石片十为好看,和百年前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唯一的变化就是多了那邪恶的鸟群, 想来在这百年里,这些黑鸟占据了这里,倒是她失算了。 “师尊,这些是什么鸟,成群峰拥的,力量太强了” “你问为师,为师问谁啊” 白沉:“……” 终于昆尧看到了远处角落里的风溪菱,快步上前,此刻她身上披着白沉的外衣,这倒是让她眼前一亮,好在算是没白整了这一出。 昆尧用灵力在她身体上扫了一遍,风溪菱体内竟然有股寒气抵触她的灵力,如此一番,只给她抑制住了寒气蔓延,脸色也缓和了些,但因寒气太重,还是处于半昏迷状态。 见她身上的伤,其实都是皮外伤,想来是这鸟的喙上带了寒毒。 “师尊怎么专为她疗伤,徒儿也伤得很重”白沉带着委屈,小声嘀咕。 昆尧转而看向白沉,他也被那鸟喙伤到,为何他没事? “你还好意思说,没保护好你师妹,活该你伤着” “那是谁一定要让她一同下来的” “还敢顶嘴” 白沉低头不敢再说话。 “她中了寒毒,得快点找个安全的地方为她排出,否则她会被冻死” 白沉没想到会这般严重,眼里满是震惊。“那,那徒儿为何会没有事” “你?或许是你一直以来接触寒冬里的冰河,体内适应了寒气,对你也就造不成威胁” 昆尧也只有这般解释,不然想不到其他能解释的理由,毕竟他能畅游于昆仑山的冰河,本就早以对寒气免疫了。 “啊,原来师尊每次都让徒儿去那冰河里捕鱼是为了让徒儿练得这百寒不侵的体质” “莫要胡想,只是嫌你碍眼,才给你找点事做” 白沉:“……” “师尊哄一下弟子不行吗?”白沉委屈至极。他一直知道,昆尧向来有一说一,半点不虚掩。 可他还是总被她的直言所打击到。 昆尧别过头去,心道,这小子真能自己脑补。 白沉从小便喜欢跟在她身后,喜欢若有若无的找她说话,做一些莫名奇妙的小事来引起她的注意。 喜清净的她便烦了,就经常让他去河中捕鱼,每次回来,都受寒气影响,冷得几天里都还嘚唆,便没那激情在她身边晃悠。 冰河虽说难以承受,但若能时常接触这刺骨冰寒之气,也是对修为大有溢处,有了这层借口,也就半点未怜惜他,常让他下河捉鱼。 正在这时,上方不远处,成群鸟群又再次飞来,这次比刚才的还要多上几倍, 同时伴随的是鸟刺耳的叫声,好像是在愤怒他们侵犯了它们的领地。 声音由远而近,由上而下,叫声刺耳难听,犹如魔音灌耳,深入肉体昆尧肉体深处,在那深处,一股力量蓬勃涌动,要挣破那道禁制。 昆尧暗想,这么多,这怕是钻了鸟巢了吧,刚才才说几只臭鸟,这下生生打脸了。 驱动灵力,却发现她的灵力不能被完全施展出来,因为体内的禁制受到了威胁。 她只能勉强使周遭的云母石片飞来,形成了一堵厚实的墙,挡住了即将要袭来的鸟群。 这石片算得上坚硬,能抵挡一会,可这也不是长久办法。 灯笼落在地上,燃烧起火,她两手撑着。 昆尧脸上露出了难色,密密的细汗遍布在额头,那持续不断地鸟叫声音让她心绪杂乱,体内的东西她已经难以控制, “带她走,快带她离开”昆尧用尽力气喊到。 “不,师尊,要走一起走” 见昆尧如此,白沉感觉不妙,想帮忙却又不知怎么下手,思考了一会,看到了地上燃烧殆尽的灯笼,灵光一动,“火,用火,羽毛怕火” 说着白沉借着昆尧施展的保护罩,退了两步,两手互握,两拇指靠拢,在唇前念动咒语, 不一会的功夫,只见他手间火光出,大喊一声“师尊” 昆尧会意,立马收了云母石罩,一团火就在石片消失的片刻喷涌而出,一群黑鸟,立马被焚烧殆尽,烧焦的鸟群如下雨般落地。 一股浓浓的烧焦羽毛的味道,遍布在整个裂谷中。 “让你们都变成烤鸟,哈哈……哈” 新的鸟群又要再次席卷而来,昆尧见势,拉着正得意忘形的白沉和拎小鸡一般的拎着风溪菱凌空飞起,消失在裂谷中。 ------------ 第八章 白沉夜见真身 昆尧将他们带到崆峒派,她深知她没办法排出风溪菱排除体内的寒毒,只好再回到这。 崆峒派掌门自然是十为欢迎,一阵寒暄,知道他们受伤原由后大惊失色,便一一道来那赤云盘谷中鸟的由来。 原来,这裂谷中的黑鸟,名为冰乌,与乌鸦相似,只因它门天生寒体,有着锋利的爪子和尖锐坚硬的喙, 喙上布满了寒毒,被伤者,寒毒入体,发寒嘚唆,就是仙人碰上了也忌惮三分。 若不能有正确方式排除,中毒者会被自己给冷死,它们栖息于阴暗之地,见不得阳光,那赤云盘谷深不可测,却又阴气缭绕,便成了冰乌栖息之地, “自从这谷中有了这冰乌,便无人靠近,尔等却冒险进入,真是万幸,天人相佑,还能全身而退” 昆尧怎么也未想到,一百年前这下边还什么鸟兽都没有,这才过了一百年,就进了新物,若不是设了阵法,这两个小孩恐怕都得断送在里面了。 裴渊立马请了崆峒派内德高望重的医师来为风溪菱排毒。 见医师为风溪菱治疗,昆尧也算放下心来,毕竟,如果让风时鹤知道她把他的宝贝女儿私自带出来,还让她去冒险受重伤,他非劈了她不可。 裴渊忽然注意到白沉身上也带着被那冰乌之喙啄出的伤口,先是吃惊,“令徒是不是也被那冰乌所伤,为何不见得有发寒征兆,真是奇妙。” 昆尧随意说了白沉时常于冰河中修行,猜测应该是适应了寒气,便不受这寒毒入侵。 但裴渊还是有些不信,抢先抓着白沉的手腕,一股不知名的灵力进入了白沉的肉体中, 旁人看来他是在为他把脉,但白沉对这份灵力感到不适,便笑着抽离了手。 昆尧似乎也看出了他在探查着什么,又生怕他探查出什么,挡在白沉面前,“裴掌门不必多虑,我这徒儿身子骨硬得很,” “我师尊锻炼出来的”白沉略带骄傲。 裴渊双眼精光闪烁,直端摩着白沉。 转而道“风姑娘寒毒深入,得慢慢清理排出,需花上些时日,峰主不防就在我派中歇息几日,等风姑娘恢复了再走,今日裴某未尽地主之谊,也让裴某补上才是”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清扰贵派了” “不必客气” 裴渊吩咐了人为他们安排住处,便离去。 天色已晚,天边的红霞眷念这最后的云彩。 一旁的白沉忽然捂了一下胸口,脸色也有些苍白,昆尧意识到了他的不适,虽说他寒毒不侵,但也受伤不浅。 “师尊,你要的祯灵菇,”白沉拿出祯灵菇,双手呈上。 昆尧瞥了他一眼,“脏了” 想来今天也算多亏了他,这小子到关键时刻还是挺机灵的,虽说不受寒毒,但也伤得不轻,需要调养。 “不脏,弟子一直放在布袋里” “沾了鸟气” “啊!” “为师不想要了” 白沉一惊,“不要了?” 不愿意相信,再次发出疑惑,“这祯灵菇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灵物” “你觉得难得,你自己留着” 白沉拿在鼻间闻了闻,哪有什么鸟味?完完整整的,还散发着清香的灵气。 昆尧不等他开口反驳,直看向他“这几日,你要好生照顾好小溪菱,她的起居饭食你都要照顾周到,最好寸步不离” “啊!”白沉不解,“为什么啊?崆峒派里那么多人” “若有半点差迟,拿你试问” 昆尧不说原因,直接下达了命令,也不让他再有什么反驳的机会。 一同患难过后,接下来的就是悉心照顾,才能感情升温。 希望这小子别让她失望。 忽然顿感手腕又麻又痒,轻轻拉开衣袖一看,那白皙的皮上隐隐透着翅羽鳞片,玄鳞闪烁…… 白沉笑着好奇要凑过来,昆尧快速放下了袖子。 …… 夜深深降临,疏星朗月,轻风抚柳,夹杂着瓜果百花清香,湿润而甜甜的空气。 昆尧在屋中盘腿而坐运气,今日那黑鸟的叫声仍旧萦绕在她的耳际,应该是说印刻在她的心血内。 额间又冒起了细细的汗珠,体内那股力量又再涌动,欲要冲破禁制。 在不知不觉之间手腕和脖子到脸,浮现出了羽鳞片,还散发着幽蓝色的光,昆尧顿时睁开眼,望着手上的羽鳞,她面露难色,后背上是要破穿而出的羽翼。 是那黑鸟的叫声,唤起了她体内封印的本能,她的原生。 额间也出现了红色翎羽状的图纹,一股力量从身体里出来,控制不住身躯,一不小心将烛台倾倒在地,顿时屋中完全黑暗下来,唯有那窗外隐隐透射下来的月光。 半晌,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师尊,师尊你在吗,” 昆尧忍着不发出声音,却一直在克制身体内的禁制。 他对裂谷的事有疑惑便想找昆尧问解,哪知还没走近,忽然的,屋中烛光熄灭, 白沉深知夜间昆尧屋中向来通亮,绝不会有断熄之说,觉得突奇便敲门探问,哪知敲了半天也不见有半点声音。 “师尊,师尊,为何不应弟子一声,弟子要进来了” 昆尧已经发挥到极致,知道难以再阻止,外面白沉又不停歇的敲门,使她心烦意乱更加难以控制,无奈,快速撞开窗飞跃了出去。 白沉听声不对,立马破门而入,却是只看到了红色的裙角消失在窗户边,白沉立马追到窗边,透着月光,窗台上是一片黑色的羽翎, 忽然想到裂谷中的冰乌,立马担忧起来,翻身一跃追了出去。 在某一处灵力鼎盛的山间, 昆尧落地,后背一双黑色的羽翼喷涌冒出,犹如释放的鸟儿,扑腾扇动,羽间间隔分明,散发着微微的光,眼睛瞳孔缩紧,随后变成了红色。 驱动灵力,手间舞动,她要施法重新种下禁制,她不能让人看到她这副模样, 如此下去她的气息会被天族的人发现,到那时又是无休止的追逐。 昆尧不知道的是, 不远处悬崖边上一双眼睛正看着这一切,白沉小心的窝在草林间,不过他看到的只是一个背影,并未看到正脸,开始只认为是妖, 想着这或许就是那大裂谷中的鸟妖化成了人形要来报复。 但奇怪的是,他这又半点感受不到一丝妖气,反而是散发着极其清新的灵气。 此刻她周身围绕着蓝色灵气,手一直在舞动,驱动法术吸引这周围的山间地脉灵气。 手腕间的羽鳞渐渐消失,后面的双羽也慢慢变成透明,眼看着将要成事, 忽然一外力打破了她的一切,灵气结界破,她也因此受到反噬,中止了运法。 她猛的转过头看向攻击她的人,那是张熟悉的脸。 白沉? 他怎么会在这? 白沉呆楞在原地,他万万没想到,那张清冷的脸会是他最在乎的人,他以为就是那鸟妖,虽不知她在干嘛, 但她夜探到师傅房中定然不是在干好事,见她施法正到关键时刻,也是最脆弱之时,便出手袭击。 此刻他眼中全是愣惊,意外中不愿去相信,那个他一心在乎和尊敬的人,竟然会以这副面貌出现在他的面前,“师,师尊” 那双红色眼瞳印在他的眼中,白沉本能的退后了一步,也在退后这一下,却忘了自己身后是悬崖深渊。 身体下坠,跌落无尽的深渊,在他以为自己今日就把小命交代在这深渊中时,一个温柔的臂腕扶上了他的腰, 睁开眼时,又是那张他惊楞不敢相信的脸,一切来得太突然,像不真实的梦,可又真真的感受到全身因此带来惊触颤抖。 可马上,他又觉得更多的是梦幻,一如初见那日,红色占据了他的眼眶,那红瞳之中,印照着他此刻没有丝毫表情的脸, 无事,只要还是她, 在这明亮的月光下,心底是说不出的平静,此刻白沉双目迷离,如同落在水面的轻羽,慢慢漂流,没有方向,随流而去。 昆尧揽着他的腰,一双大而有力的黑翅羽扇动,直向上飞行。 ------------ 第九章 一切皆忘 白沉再次有思想时,是在他的房间里,太阳已经高照明朗,艰难下床。 敲着胀痛的脑袋,昨夜好像做了一个梦,很真实,像亲身经历一般,却又怎么也想不起具体是个什么梦, 努力回想着,也只是一双猩红的眼睛,再者便是黑色的羽翼,还有一个温柔的怀抱,却又看不清那人的脸。 忽然想到什么,从袖间拿出了一片黑色的羽毛。 快步夺门而出,一路跑到昆尧的房间, 敲了半天,没人应,直接推开门,却发现,屋子里工工整整,并没有昨夜他进入时茶几蜡烛碎一地,他再次跑出了门, 四处瞧望,见了崆峒派弟子便抓着问自己的师尊去哪里了。 弟子一脸茫然说了不知, 白沉心中莫名慌乱,心急如焚,他控制不住此刻的心绪,他一心就要见着昆尧。 心中砰砰狂跳,也不知为何如此,现在只有一个目的,就是马上找到她,确定她无恙。 不知跑进了哪个院里,远远的看见花圃周围,千丝垂柳之下旁。 一身红装的昆尧,手间拿着一朵不知名的红色花,另一只手慢慢的一片又一片的摘下,花瓣翩然坠落在地。 低眸说不出是悠闲还是清冷,若有所思,若无旁人,清晨气息含着丝缕湿寒,睫扇定格不动。 白沉大步迈上前,昆尧未来得及,反应,身后一个身躯环住了自己, 鼻子酸涩,眼中带着湿润。 他不知为何,为何他会这么紧张,心里,满眼都是她,他什么也记不得,但感觉发生了什么事,心底不知名的担忧和害怕。 昆尧明显一惊, 手中花落…… “阿沉,这是做什么” “不知为何,弟子十分担忧师尊,怕师尊出了事,” 昆尧转过身,看着此刻惊慌的白沉,如同孩童, 白沉松开了手,“为师能出什么事,你怎会跟个孩子一般” “昨夜弟子好像去寻您,然后您屋中灯火突然熄灭,徒儿进去,发现您不见了,我还发现了这个”白沉拿出那黑色羽毛。 白沉又接着说到“再然后,然后我,我追了出去,然后然后……,我好像看到了一双很大的翅膀,红色的眼睛,我好像还看见了您,您被那鸟妖捉了去,还有,还有什么,我想不起来了” 白沉努力的思考着,就是想不起来,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昨夜,为师一直在屋中,从未见着你,屋里也一夜通明,并未有异事发生,你定是因为昨日与那裂谷中的黑鸟争斗,生了梦魇,沉浸于梦中所见所想,” “不,师尊,太真实了,这,这个翅羽,这个羽毛又如何解释” “或许是你在谷中与那冰乌搏斗时,意外蹭带在了身上” 她没想到,她异变时,羽毛竟然掉了。 白沉还想说什么,被昆尧打断,“好了,去照顾菱儿吧,梦就是梦,作不得真” 白沉如同一个小孩给大人说了一件自以为很大的事,大人却笑到,说小孩什么都不懂就爱瞎想,大人不信后而表现出来委屈巴巴的模样。 昆尧见了,竟有些苦笑不得。 “见你气色不佳,回去好好休息” 暗想,那祯灵菇他难道未食用,这个笨徒弟。 “师尊” 昆尧理了抚理白沉额头落下的碎发,嘴角难得一见的微笑,“听话,别胡思乱想” 说完,便悠然迈步离开,昆尧不得不承认,白沉的意识非常坚定,难以被干扰, 昨夜,她明明给他抹去了所有记忆,他竟然还能想起片段。 当时她施法到了最关键时刻,却被这小子给打断,受到了反噬,让她没能及时结出体内禁制,封印体内的白羽族本像,还动用了灵力去救他, 只希望,她这一出,没有被天上那帮人发现, 一千年了,天界的眼睛时时盯着,她也躲了一千多年,为了不被发现,她不惜承受偷用禁术所带来的痛苦,就为了掩藏住自己的真身,躲避追捕。 留在原处的白沉,一直端摩着手中的羽毛,羽毛的尾端,光滑得反着淡蓝色的光,带着深幽的神秘,在鼻间一问淡雅的灵气弥散。 突然间眼里从疑惑变成了坚定之色,手间拿着羽毛的力度增大。 这一定, 不是梦。 …… 过了三日,风溪菱悠悠转醒,身体还是有些虚弱,寒毒仍旧未清完,时时的会发冷打寒颤,但也算恢复了大半。 白沉倒也听了她的话,对风溪菱照顾有佳,为她寻了厚实带有绒毛的披风,还做了许多碳壶在屋中,给风溪菱取暖, 饮食起居也未懈怠,基本是风溪菱要吃什么,他就去准备什么,昆尧看在眼里,满意写在脸上。 昆尧有些奇怪,这偌大的崆峒派竟显得有些清冷,这明明说的要盛情款待她,却见不着踪影, 裴渊见不着也就罢了,毕竟是一派掌门,派中事务多会有所耽误,但这灵枫也见不着,就奇怪了,就算那天醉了,这都两三天了,还没醒? 灵枫作为崆峒派的女主人且待她如知己,没有理由不来寻她。 如此奇怪,于是便主动出击,找那灵枫闲谈品酒, 未见着人,还被派中弟子拦在了门外,礼貌的问一问缘由, 只听那弟子说灵枫身体孱弱,脸上生了雀病,见不得人。 所说的雀病是脸上生了雀斑一样痘印,见不得强光,还会传染。 那日不是还好好的,这就生了雀病? 她本硬要见见她本人,却被久未见面的裴渊拦住,说什么为了她的安全,也为了灵枫尽快恢复,便不让人打扰。 掌门都亲自出面了,她也不能硬闯非探个究竟。 昆尧暗下觉得,这掌门和这灵枫都很奇怪,特别是这裴渊,面目阴情不定,让人琢磨不透,可再怎么这也是他们家事,又在人家府上,人家还为风溪菱除冰乌之毒,由此便不去深究。 …… 现在的风溪菱已经可以站立行走,恢复了大半,却还是躺在床上。 白沉端着汤药进门,“来,喝药” 将药碗放在床边上的凳子上。 “不,我要你喂我”,风溪菱眼中雪亮,脸上还淡淡的没有血色,但那笑容间却显得生机勃勃,灿烂至极。 这三日,白沉对她的细心照顾,暖暖的印在心里和脸上。 “自己又不是没有手,你好得也差不多了吧,还赖在床上” 白沉带着嫌弃,那医师都说了她体内只余毒大体除干净,只需静养几日便能完全恢复如初, 见她还一直躺床上,一直说冷,说难受,硬是将他当成了三天的奴隶。 “我还没好呢,动不得,你还是得照顾我,喂我” “自己喝” 白沉一脸决然,坚定。 只听下一秒,便是满屋子的哭声,外人听来像是他欺负了她一样。 风溪菱哭声中还喊着,“师叔,师叔,师兄又欺负我了” 白沉闭上了眼,他被折服了,他认了,抬起药碗,用勺舀了一口药汤。 风溪菱马上止住了声音,转而是得意之笑。时而不满到,“你舀得少点,我喝不了这么多” …… ------------ 第十章 得愿白沉誓 天边的最后一缕阳光落幕,天空黑色层压下来,一天的朝气渐渐平静于夜幕之中。 窗外传来了一声一声的爆破声,抨击着天空,发出尖锐的声音。 昆尧好奇,打开窗户,窗外烟花满天炸开,五颜六色夺目于黑夜之中,甚是好看,让人眼前一亮。 昆尧喜欢灯火,喜欢色彩缤纷,绚烂夺目。 正在她看得入神时,窗户外,突然挺伸出一张鬼脸,獠牙倒勾,红圆鼓鼓的眼球眼球要跳脱出眶,额头犀角锐利光亮。 “我要吃了你” 昆尧脸上无丝毫波澜,眉目不动,而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 白沉摘下面具,剑眉星目间雀跃不已,绽开笑。 “师尊,有没有被吓到啊,啊?……哈哈” 昆尧错觉,白沉满目星光,竟比此刻天上的烟花绽放还要绚烂,笑容间带着青春少年之感,璀璨夺目。 轻笑道,“属你最皮,这又是闹的哪出” “今日是南海境内的润愿天日,灯红通明,不眠之夜,所有人都会聚在一起,热闹非凡,烟花不断,放海灯,设盛乐大宴,美酒佳肴数不胜数,这些都代表了向上天祈愿,求天神保佑,满足福愿,每年也只有一次这翻景象” “你都是听谁说的” “都是听崆峒派弟子说的,现在许多弟子都已经下山去了,只留了看守门派的弟子,山下一派热闹之景,这可是在崆峒没有的气象,师傅可有意愿下山见识见识这润愿天日盛景。” “菱儿呢,你与她一同去,为师不喜热闹,不去了” 白沉略感失落,头垂了下来,“真是扫兴,师尊,你怎么三句不离她,我才是你徒弟,” “嗯?是不想听师尊的话了” “弟子不敢” 正在这时,风溪菱身着厚实大披风,在远处欢愉喊到,“白沉,你快点,其他师兄们都等着呢” 这里说的其他师兄说的是崆峒派的弟子,几个弟子主动寻了他们一起下山玩,带他们见识见识南海盛乐之宴会。 “去吧,别让菱儿等急了” “师尊”白沉最后撒了个娇,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众人离去, 昆尧也无了兴致欣赏天上美景,便盘腿坐于床上,屏气凝神打坐。 过了好一会,再次睁开眼,总觉心中静不下来,有些杂乱,使得浑身不舒服, 偌大崆峒派空空荡荡的安静,竟让人感到幽静冷清至极。 口干,酒意上了堂口。 便打了灯笼寻摸着以前走过的路,走进了崆峒派的地窖,这派中此刻人员稀少,做起贼来,倒有种大摇大摆,天经地义之感。 看着大缸小缸,雕花别致的瓷瓶,浓浓的酒香扑面而来,大大深吸一口,满足的沉浸其中, 一下子如同回到了从前,心下痒痒,口中润润口舌。 拿起一壶青酒,也不知名唤什么,便往嘴里送。 南海的酒与北方的不同,南酒虽温润,但后面烈性十足,后劲大。 不一会,酒劲上来,略感了醉意。 却还是不愿放过这美酒,拿了酒便倒灌于口中。 正在她醉意袭满整个大脑,陶醉于酒香时,一股莫知名的阴风从外袭来。 昆尧打了个冷噤,虽有警觉,却还是因为酒意反应迟钝,转身看向身后,什么也没有,偌大的酒窖明明就她一人,倒是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不一会的功夫,身后,一条蔓藤袭来,瞬间缠住了她的腰,将她向后拖拽,掉入了身后的酒池,酒池虽不深,却还是将她睡躺的身躯笼罩, 她本意爱酒,此刻好了,酒钻进了她身躯的每个毛孔,润她每寸肌肤,酒水灌入她耳中,咕噜咕噜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脑子,却又无比的安静,世界都已经沉睡。 脑中浮现起了一些场景片段。 无尽的海域上,人界海水时常浪翻涌动,而天界的海水,若无异事波动,便安静得如同死水, 海域的中心之上,是一根苍穹柱,柱上顶端是一盏天灯,灯光亮尽了整个海域,却显得这天海之上空落得苍白无尽。 不一会的功夫,画面切换,是一群身着白色华缎锦服的人,还有许多身披铠甲的士兵将她押进那剔仙笼中, 动作十为粗鲁,冰冷无情,就如同那天海般冰冷漠然。 又一个画面闪现,一双美丽的羽翼被天刀斩断,犹如地域鬼手,从身后,抽出了仙根,苍白再次笼罩…… 她猛的睁开眼,挣扎着涌出酒水平面,艰难站起, 仍然带着醉意,“何,何人,竟敢偷袭本,本峰主,速速现身,否则休怪本峰主不客气” 昆尧自顾自的叫到,与平时形象大异。 身后再次有阴风吹过,昆尧转身,依旧什么也没有,空空荡荡。 这怕是遇上鬼了吧, 刚有这想法,她就自己呸了一下,一阵对自己瞧不起,她可是修仙之人,竟然畏惧恶鬼之说。 脑子里混沌迷离,脸上却带着笑意自然。 脚下所踩的酒池里,一条树滕悄然缠绕住了她的脚,又要将她往水里拉, 昆尧镇定,唇角微勾,眼底满是不屑,那滕便牵扯不动,她稍稍用力,那藤便一分两段,而后又消失在水中。 一旁又有阴风袭来,昆尧反手一抓,竟然是一片枫叶,枫叶尖锐,割伤了她的手,鲜血流出。 事后,那奇怪之事也未发生,仔细端摩着手中红色的枫叶,十为普通的叶,她迷眼入了神,总觉像是在传递什么信息。 昆尧慢慢踏出酒池,“看来,今日不是个喝酒的好日子,也,也罢,喝得也差不多了” 向地窖口走去,再要出口时,随手拿了精致一个瓷瓶,里面晃晃的酒水摇动, 心道,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刚才的怪异之事好像于她来说没发生一样,如是夹着酒意闲情雅致。 出了酒窖,摇摆的身躯慢步,忽然,一个身影从身后蔓延而来, 昆尧微微转身,白沉又摆了个鬼脸,知自己被发现,便放下手来。 脸上一陈不变的笑容,那双桃花眼亮得天真无邪。 “师尊,你是不是偷酒喝了” “一派,一派胡言”昆尧仍然夹杂着醉意,言语不清,“为师怎会偷人酒喝” 不时,腰间挂的小瓷瓶,落在地上,破碎开来,酒水弥撒。 顿生怜惜之色,“我的酒,都怪你这臭小子,” “还不承认偷了人家酒” “何是偷?分明是大门敞开迎我进去的” “是是是” 昆尧还有一个毛病,也就是爱面子,傲娇至极,什么事都不让人知道。却又伪装的太假。 “你不是和菱儿,下山了吗,为何,为何,在此,” “嗯,她与崆峒派师兄们玩得甚欢,顾不得我,一人无聊,便回来了” 实则是,几人到了山下,虽是一派热闹之景,但白沉就是提不起兴致,风溪菱要啥,他也不去理会,她却又被热闹繁华所吸引,和这崆峒派的师兄姐妹们便玩到了一起, 久之,白沉寻了个理由逃了,想着风溪菱与那些师兄姐妹们玩得胜欢,定不会出什么事。 “我看你,是逃了吧” 昆尧一只手掌在白沉脸上,轻轻拍了两下。 “师尊怎会这般不信任弟子,” “真是难信” 白沉叹了口气“师傅眼中,徒弟就这么不着人相信吗” 见他失落,委屈,昆尧掐了掐他的脸,微笑到“为师逗你的,你可是我昆尧的爱徒啊” 这一句话,昆尧提高了音量。 白沉最喜欢的就是昆尧酒醉之时,也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像一个师傅,对他只有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白沉满意的笑到,而后又意识到什么,“师尊,徒儿要与你说件重要的事,我刚才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件……” 白沉还没说完,只听昆尧看向远方的海域上,悠悠说到,“那是什么?” 那远远的海上,有着五颜六色的灯光遍布在海上,远远的看,犹如天外银河,璀璨美丽,炸一眼以为是海市蜃楼。 “那或许是他们所说的海灯吧,用来写福愿的灯,让其漂向海域,漂得越远,愿望就越能够实现,” 昆尧一笑,“这个着实有趣些” 说着,昆尧腾空而起,飞向那海域,见此,白沉御剑快步跟上。 在那海域,海灯之上,昆尧来回巡游,观看盛景。 各种各样的海灯,都各有千秋各有其色,想来都是每个海灯的主人自己精心所制,海灯的薄纸上,写着各种各样的愿望,随着微微的细浪浮动,荡漾于海上,如同繁星点缀,绰约星河。 白沉跟了上来,只见昆尧若有若无的笑意,顿觉美感,心下悦之,不忍打破这番景象。 “徒儿可有什么心愿” 白沉未答反问到,“那师尊有什么心愿” “有” “是何愿?徒弟定为师尊答成” 昆尧看向白沉,确实她的心愿需要他来答成,“那你可得记住了今日的话,莫诓骗师傅” 白沉捏了个剑指的手势,在空中比划写了几个字,犹如字是写在透明的纸上,字飞了下去,贴在了一个空海灯纸上。 这遍布的海灯并非全是写满了心愿的灯,有的是空的,纯属来凑个数,只达到璀璨的盛景。 ——有生必成师傅所愿,愿师傅所愿 昆尧微笑起,右手施出灵力,那海灯飘起来,而后又飞向那远远的海中央,海际之外,一盏灯逐渐变小,直到消失,那是这所有的海灯中漂得最远的,也是最亮的灯。 我寻了你几世,希望你所言不虚,这一世莫要再叫我失望了…… ------------ 第十一章 白沉受冤 天色微微通明,月还隐隐挂在天上,昆尧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未等她开门,门就已经被撞开。 风溪菱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小脸急都在抖动,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师叔,师叔,不好了,师兄,师兄被他们抓去了,说什么他偷了崆峒派的镇派神器崆峒印,师兄怎么会偷他们的东西,师叔,您快去救救他吧” 什么??? 这是闹的哪出? 昆尧宽好衣,便跟随着风溪菱匆匆来到崆峒派的大殿,见殿中满是崆峒派弟子,还有几位权威长老,一贯凛然之色,裴渊坐镇大殿之上。 而白沉则被困着手,站在大殿中间,身上带着些许伤,眼中带着倔强和不甘心。 几位长老还威逼他认罪。 “这么多人,欺负我昆仑宗弟子,可还把我昆仑宗放在眼里” 未见其人先听其声,白沉如是看到了希望,满眼激动。 昆尧踏入门槛,风溪菱在后跟随。 “昆尧峰主来得还挺快,我想着让人去请峰主呢” 大殿上裴渊道,话语轻盈却带着轻蔑。 “裴掌门,有什么事大可与我这个师傅讲,捆着我徒弟是何意” 昆尧未理会旁人,一拂袖,解开了白沉的捆绑的绳。 几位长老想要阻止,裴渊一个眼神就没了动作,干瞪着眼不语。 “师尊,我没有,我没有偷他们的东西,是他们冤枉我的”白沉指着高位上的裴渊道。 昆尧未在意他说了什么,而是直视座上裴渊。 “峰主,你这个好徒弟夜里闯入我派秘境,被我派弟子看到,再后来,秘境内的神器崆峒印便丢失了,你说,这该作何处置” 白沉连忙解释“并非如此,昨天夜里,我在熟睡中有人要取我性命,我察觉躲了过去,那黑衣人逃走,我便追了去,我随着那身影进了秘境,与那黑衣人在秘境中争斗了一翻,那人逃了,秘境内什么都没有,我追查无果便回了房,清晨,就被他们给强行带到此,说我偷了他们的神器” “是啊,师兄怎么会偷你们的东西,你们门派中出了奸人要杀我师兄,你们不管,还诬陷我师兄偷你们东西,我看这是你们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央央大派就这等作风” 其中一个长老忍不住出口道“丫头,休要胡言,” 风溪菱翘起嘴冷哼。 “什么时候不丢,偏偏你们来了才丢,还偏偏是你们的人进秘境才丢,不是你们还能是谁,师尊,当把这小子先拿下,严刑一番不怕他不交出来” 殿下一个弟子愤言到,在弟子中声望很高, “掌门,神器被盗,关乎我派百年根基,容不得姑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另一个长老严肃说到, “师弟所言即是”裴渊道然,眼中带着锐利,定睛望着下面的白沉,一副对他的罪行势在必冠的模样。 昆尧见这裴渊,神情冷淡,心思深藏,让人琢磨不透,完全与之前判若两人,上一秒能与你毕恭毕敬,下一秒,便能翻脸无情, 暗想,这掌门若去唱戏,脸谱一定变化得娴熟到位。 昆尧依旧一派泰然自若。 “尔等只是看到了我徒弟出现在秘境,也没见着他拿了贵派神器,我徒弟说了他是随着要杀他的人去的秘境,身上也带着被打伤的痕迹,这作不得假,再者他修为尚浅,怕是也进不了你们的秘境。这期间定是有蹊跷,疑点众多,且我徒弟在贵派被人欲要暗杀,贵派也得给我昆仑宗一个解释,如此高声要拿下我徒弟,想是不把我昆仑宗放在眼里” 昆尧站在白沉的前面,护他在后,眼中利光直向裴渊。 “师尊”, 白沉轻声唤道,眼框湿润。 “你们今日若抓了我师兄,我爹是不会放过你们的”风溪菱粉嘟嘟的小脸,眼神一凛,表现得奶凶可爱。 昆尧继续悠然道,声音比之前更加洪亮,“我徒弟虽顽劣,可若有人冤了他,让他受了委屈,我第一个不答应,裴掌门也不想与我昆仑宗为敌吧” 昆尧在外面一说到昆仑宗向来大气,因为她知道背后有靠山的好处,风时鹤那老头怎么也得站她这边。 “峰主是要护短包庇吗”裴渊微动了眼神。 昆尧微微一笑,“谈不上,我只是想裴掌门要捉人至少得有一个合理的证据,如此便捉了我昆仑宗弟子,难免伤了两宗派和气,崆峒印乃是贵派至宝,丢失是何等大事,马虎不得,若冤了我徒弟,也让那真正偷了东西的人得逞,贵宝也难再追回,岂不是损失过大” “掌门师兄,师弟以为,峰主之话有理,此事疑点众多,又关乎两宗派之事,何不先关住这小子,待查明真相再定罪也不迟”其中一个面态柔和的长老说到。 昆仑与崆峒齐名,怎么也不能贸然得罪了昆仑,大局观之上,崆峒派怎么也得给这个面子。 “那便如此,依了师弟之意” 白沉站上前,眼神中带着坚毅“师傅,弟子相信清者自清,身正不怕影子斜,弟子愿意留下,待查明真相” 昆尧转向白沉,这是进入这大殿她第一次正眼看向他,微微抬帘未语。 白沉走近昆尧,嘴角勾起,温柔一笑,右手变化出一把剑,横放着在眼前,双手奉上。 昆尧看着剑,这剑是她赠与他的,只因为他总缠着她教他修行,昆尧就变了一本心法让他自己练, 一次偶然见着他用一把木剑在挥霍,便变了一把生锈的剑,以山间灵气洗涤,成了一把新剑,送给了他。 “这把剑,弟子用之未能抓住坏人,愧对师傅,无颜再用,在此,还予师尊” 白沉双目带光,若有沉思,出奇的让人深思,外人看不出奇妙。 昆尧抬手,单手接了剑。 只听上面传来一句“来人,将白沉带下去。” “师兄……”风溪菱一手想要挽留,却是无能为力。 …… 回到房中,昆尧仔细端摩着手中的御灵剑,看这剑外观,并没有什么不同,剑柄上挂着两块青竹板块,中间隔了颗极细木珠,一眼看起来就以为两块竹板是贴在一起的,红绳相系的剑穗,剑动,两块竹板互拍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白沉的最后眼神像是在告诉她什么…… 昆尧一点一点的拔出御灵剑,出其意外的是,剑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二,末尾是断裂之像, 竟然是断剑, 昆尧试着倒出剩下的三分之一。 拿着那三分之一的剑,剑尖处竟然有几滴绿色的汁水,倒像是砍了植物而流出的绿汁, 此刻已经干巴贴在剑上,昆尧手指抠下一点,放在嘴中尝了尝,脸上有说不出的意味。 除此剑上没有任何异常,依旧铮亮如初,食指划过断口。 御灵剑虽称不上是神之宝剑,却也称得上是一把上好的宝剑,她亲自挑的剑,自然是往好的挑。 这剑以灵灌养,剑气深寒,坚实锋利,闪形时又细软如条,伤人于无形,若非白沉修为不足,这剑还能发挥得更好。 可这么一把剑竟然断了,按着缺口痕迹来看,并非是砍了什么坚硬的东西而断,倒像是一瞬间折断。 什么东西能一瞬间将此剑折断?又是得灵力多强的人才能折断这剑?那绿色的汁液又是什么? 昆尧幻想着, 剑夹在食指与中指指尖,瞬间被夹断之景。 这时风溪菱大步迈了进来,“师叔,现在该怎么办好,要不,我回昆仑宗,把我爹爹给叫来,看他们还不放了师兄” 昆尧未语,神情闲散地看着这手中的断剑。 这要是真能这么容易那便好了,现在所有矛头明显全是指向白沉一人,就算真把风时鹤找来,两派对立,怕是也解决不了不问题。 “师兄在他们手里肯定会被他们欺负,都不让我去见师兄,急死人了” 风溪菱继续道,“这裴掌门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之前还对我们宾客相待,这会儿就翻脸不认人了” “师叔,你倒是想想现在该怎么办才好,”眼看着昆尧脸上毫无波澜之色,使她更加着急了。 昆尧一手抚了抚额头,只感觉一只大蚊子在耳边嗡嗡的响,顿感心烦意乱。 风溪菱是生得可爱讨喜的脸,虽知她是关之切,但叽叽喳喳的真是让人心烦气躁。 开口安慰道“他暂时不会有事,菱儿就宽了心,好好的坐着,师叔答应你,会把他救出来的” 昆尧站起,定睛看向窗外,窗外清风抚柳,细枝垂条,犹如女子发丝,轻柔干净,周遭的花圃里,花艳争风,蝴蝶蜜蜂少不了,盎然春色绚烂。 这一派自然春色下又有什么东西潜藏着,像是假装沉睡着,可又能感觉到它装睡的沉寂让人生畏。 打从来到这的第一天起,就感觉任何事和人都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怪,灵枫夫人,第一天还能与她饮酒,第二日便闭门不见客,好像消失了一般。裴渊直言要款待她,却又一天天的忙得见不着人,还有就是,昨夜酒窖中的袭击。 忽然想到什么,从袖间取出一片枫叶,是一片红枫,文理清晰,叶脉灵动,叶角如同刀削,这并非普通的枫叶,她直觉这叶是想告诉她什么。 ------------ 第十二章 驱叶走坤山 昆尧驱动灵力,叶片脉络随着灵力进入明亮起来,整片叶子如同活了,有了生机。 风溪菱在后屏气凝神,不知昆尧是何意图。 昆尧停止施法,转过身。 “师叔为何对那枫叶如此深究?” 昆尧微微垂首,“我得出去一趟,你不可让任何人知道我不在崆峒派中,” 现在崆峒派呈封闭状态,门派中所有的眼睛都盯着他们,若是有任何异常落下口实,就坐实了他们偷盗神器的事实。 “师叔是要去哪儿” 昆尧未听她言语,风溪菱挽留不及,一道红影转而消失在了屋中, 风溪菱一脸疑惑,却也只好按着她的要求来。 昆尧一路跋涉来到片群山林间,她是跟随着手中的红枫来此,她对红枫的使了寻根诀, 寻根诀,便是只要有一物,就能寻到此物的最初处,但此法很少人使用,且不说此法难学,施法者也需要有深厚的体力灵力来支撑。 此法只在昆仑宗里的御书阁里瞅见过, 昆仑宗虽是修仙之地,但昆尧在里面却未怎么学习修行,倒是经常不顾宗里规矩,我行我素,所以经常被老宗主罚面壁,或者在御书阁里抄书写心法,也就在那段时间里,抄多了,便也就被被迫记住了些心法灵诀。 想想或许,她所知的灵诀还没有白沉知的多,白沉天生学习能力强,爱学,也学得快,自从识了字,便对书籍曾一度痴迷,那御书阁中的书,他怕是都已看遍。 那日在赤云盘谷中,白沉瞬间捏出火诀,击退冰乌,昆尧一点也不意外。 林间,灌木丛深,树木高大,阳光只能隐隐透下,使下面光源暗淡,根延伸出来,带着时间长久的涤荡,林间伴雾,缭绕深厚,如此之下倒显得阴森可怖。 昆尧脚慢,步伐却迈得大,前方的路能见度不大,草木灌丛,露华相扣,些许湿了红裳。 暗想这样的地方太适合妖灵邪祟修炼,异禽猛兽生存, 不出她意料,脚下一个咯噔,低头下看,竟然是一个骷髅野兽头,还未全部腐烂尽, 那腐生条虫从这个眼睛缩进另一个眼睛,蛆虫随着烂肉腐水流淌在外面,半着那露出的森森白骨,外像可怖与恶心,让人一阵想要干呕。 大步迈过,一路偶会出现这样的枯骨,让她惊奇的是竟然还有人骨,眼看身旁的工具和撕烂的服装,怕是来这山里猎户,或者是砍柴户。 偶时一旁的灌木林里发出声响,却又马上消失。 走了一阵,忽觉后边有什么东西在跟随,回头望去,一个巨大蛇头,头长两角,鳞片如同盔甲,两颗长而弯曲的尖牙,犹如特意磨过,此刻正吐着信子,头下是一条长而盘曲漆黑如墨的蛇身, 吃什么? 能长这么大。 转眼,蛇头向她快速飞来,昆尧飞身而起,躲过它的一嘴,巨蛇仍然不放弃,转而扭身向上又朝她袭来。 昆尧单手催法顶住了攻击,如此僵持不下,巨蛇咆哮,昆尧一个旋转,蛇头撞向了后边的树,顿时有些蒙圈,昆尧缓缓落地。 令她未想到的是,脚下是一滩沼泽,此刻她的脚正在往下陷,越是挣扎,陷得越快,动弹不得,昆尧脸色微变, 巨蛇恢复了神志,好像发现了她的困囧,慢慢的由地上向昆尧爬去, 脚踩着,容易陷入沼泽,这要是爬着,那可就是它的天下,弯弯曲曲游在泥潭上方。 正在巨蛇张开血盆大口向她咬来时,昆尧灵气护体,蛇没法咬下去,躲过一口,一手催引来一旁树上的枯藤,拉起便飞身而起到了树上。 “瞧我取了你的胆,给我泡上一年的酒,” 昆尧带着些怒意,这条蛇将她整得有些狼狈,再者是她没多少时间和它耗下去。 跃身飞起,飞旋于巨蛇周围,一掌拍在它的头顶处,一股震动力向下,整条蛇瘫软在地,软软的挣扎。 昆尧按着大概位置,破开它的肚子,取出了紫黑色的蛇胆,巨蛇咆哮却无能为力,奄奄一息。 “想来你在这山中食了不少人,念你修行不易,今日取你内胆,作为惩罚,你若好好修行,便要不了你的命,百年后胆便再生成。” 说完,昆尧转而飞身离开,她厌倦了这样走下去,再次对红枫驱动灵力,枫叶快速飞走,她也随着而去。 本来使用寻根诀就耗费灵力,她本想试着走走,也能不消耗自己的灵力,但这巨蛇整这出,她担忧会再遇到什么异兽,又得让她苦整上一番。 紧随着枫叶,渐渐地视野明亮了起来,周围不再是参天大树,雾气腾腾,阴森潮湿,转而是阳光明媚,绿意盎然,温暖协和, 终于穿过一阵灌木丛后,枫叶停在了前方,此刻周遭是一片金黄,落叶满地,清风时而吹起,小河里漂叶,河此刻如一面光滑的镜子,周围的金黄与红都印在水里,河水游荡,山树景物动摇。 如果说刚才经过的是春,那么这里就是秋了。 不远处,枫叶停在一棵古树桩上,昆尧上前,这是一棵极有历史感的树,树根延出,又扎入地下,但此刻这树却像是被人切断,树桩上是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年轮,枫叶便停在了上面。 这想必就是这枫叶的出处,此刻也是归出, 这枫树,如今已经开始发朽,寸步掉皮,还有蚂蚁攀爬筑窝,腐朽老化,树皮间流露红汁,倒像是在流泪。 这树明显是已修成精怪,可此刻却只剩下树桩伴着根,树却不见了。 昆尧忽然想起初来那日与灵枫喝酒,她无意间露出手上树皮印,那时昆尧也是一晃眼,便没有多在意,此刻想起,那印竟然与这枫树桩的皮相差无几。 见此,昆尧瞬间明白了一切,转而离去。 白沉所有的记忆都是在阴暗的地牢之中,只听见一阵呼唤声,“白沉,醒醒,醒醒,白沉” 猛然睁开眼,映入眼眸的是一张皙白担忧的的小脸,额头上有着银白色的鳞粉,时而反衬着光,眼睛明亮如光,扑闪扑闪的,长发被一白丝带蛹的束起,余下的头发被编制在一起,从左肩垂下,一身白衣胜雪,衬得肌肤雪白。 蒲团? 蒲团不是别人,正是他幼时从风溪菱手中救下的大金蚕,至于她为何会化为人身,那还得多亏了那株祯灵菇。 那日,他回到房中,他三思考着昆尧是有意让他食用还是真的嫌弃,但想想无论如何,都不能浪费。 一进门,却发现,包袱里的大肥蚕正在一口一口的咀嚼着那株祯灵菇,他吃了一惊,本想阻止,奈何跑近,那大肥蚕却化成了一只蚕蛾,形状像蝴蝶,全身披着白色鳞毛,像只银色蝴蝶飞动,但翅膀不大,便也就飞着有些笨重, 而逐渐的,它在他的面前化成一个白衣姑娘,也就此刻的模样。 他怎么也想不到,昔日里把玩在手的大肥虫子,此刻竟然化成了一个翩翩姑娘,眉目纤柔,举步优雅,一股子大户人家闺阁中的女子所有的气质。 祯灵菇不愧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灵物,竟然能增强修行,再加上蒲团本就一直待在昆仑宗,仙物灵气缭绕,累月吸收,更使她比一般精怪修行得快。 当下,他缓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如今吃也吃了,人形也已经化成,他也改变不了,安然接受,但不敢让昆尧发现,昆仑宗是修仙之地,素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与妖魔精怪势不两立。 昆尧毕竟是昆仑宗一峰之主,怕是难以接受这只修成人形的精灵,只当找个合适的时机向昆尧解释,便只好让她藏着不露面。 说来前夜他跟随黑衣人来到秘境,也是多亏了蒲团出现救了他, 此刻白沉打量了周围,是个洞府之地,什么都没有,只有阴冷的石壁与零碎摆放的灵器物件,因为过于宽阔,说话大声些便能传来回声。 虽说只进来一次,但还是让他深刻的记住了这个地方,前天夜里,他就是跟随着那个黑衣人来此地,然后就经历一场撕斗。 他与黑衣人交战,明显不是黑衣人的对手,当他被钳制住时,蒲团突然出现,从后面偷袭使出一掌,黑衣人没想到后面会有人突然袭击,顿时让他中伤。 白沉见此,立马驱动御灵剑,向黑衣人而去,哪知,黑衣人功力深厚,催动剑反而向蒲团飞去,蒲团一时措手不及,楞住,只看剑将碰到她,不知是什么东西挡在了她的面前,透明却又隐隐是个人,转而剑上沾了绿色汁液。 再见黑衣人咆哮,像是伤在他身上一般痛心疾首,愤怒下,单手斩了剑。 剑断…… 黑衣人搂着什么,消失不见。 在大殿上,秘境中的事,他只是粗略的说了一下,也未提到蒲团,毕竟蒲团并非人,为他做不来证明,反而落了口实,叫人家说他勾结妖物,偷盗神器的罪名更加难洗脱。 “白沉,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蒲团温柔细语。 “没,没事,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在地牢里吗?” 这时,一个脚步声传来,那黑衣人走来, “是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 ------------ 第十三章 妖怪灵枫 白沉警惕,站起将蒲团护在身后。 半晌,白沉沉吟道,“前夜,想必也是故意引我到此的吧” 虽然他大殿上说的是也中有人暗杀他,可他细细思量后,以这人的功力,在屋子里便能轻松杀了他,没必要等到秘境之中。 “看来我身上是有什么东西,吸引了阁下想要做些什么必须在秘境中完成的事,对吧,裴渊,裴大掌门” 黑衣人明显一愣,未想到,他会认出自己。 见他不语,白沉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御灵剑坚韧并非普通的剑,你一力斩了剑,你的手,应该也伤得不轻,大殿上,你端茶的右手抖动差点掉落,就说明你的手受了伤,再者,秘境之地设有结界,你能随意轻松出入,除非你已经到破天之境,与你交手间,虽然与你实力悬殊,但能肯定你未达到此境。不然就是,这结界就是你本人所设,在这崆峒派里,能随意入境的想来也只有裴掌门自己了吧” 破天之境是人界凡修者修行的最高境界,达此境者,身以半仙存在于世。 白沉勾唇而笑, 他向来注重细节,在大殿上他就开始怀疑,但他知道,在别人的地盘上公然指认主人就是罪犯,岂不是自讨苦吃,解决不了问题,反倒激怒对方,落得个诬陷的罪责。 “你很聪明” 黑衣人摘下面罩,果不其然,呈现出来的就是裴渊的面容,此刻清冷惨白,“不过,这都不重要” 只见他手抬起,对着白沉,白沉被一股力量击中,向后退了几步,连撞向后面的蒲团,白沉口中溢处鲜血,一手将血擦过,唇旁一时被抹红。 挺撑着身体倔强看着裴渊。 “有点能耐”裴渊见他不屈,嘴角带起一抹笑, 下一秒,手间出现了一个圆盘,圆盘周围是各色灵珠盘旋,中间是一个更小的圆盘,圆盘上玉龙盘绕,极其生动,貌相通黑而又泛红,这便是所谓的崆峒印。 崆峒印对准白沉,裴渊食指中指并拢,驱动灵力注入崆峒印中,崆峒印发出金黄之光照射白沉,白沉,顿时浮了起来,横睡在空, 蒲团着急想要抓着白沉,却被裴渊一掌打回了原形,滚落在地。 见此,白沉咬牙在空中挣扎,却无能为力。 “你要做什么” 裴渊未语,只是在自顾自的笑。 白沉痛苦难耐,额间青筋爆突,双手捏成了拳头之势,总觉自己的身躯被什么强行吸引炼化。 “啊……” 正在这时,一股力量介入,从中间横断,白沉掉到了地上,崆峒印也失了金光。 裴渊明显措然,不知所以,转过身,昆尧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 “是你” “看到断剑,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裴掌门你”昆尧淡淡说到。 裴渊不将她放在眼里,没有因为她的突然出现而感到惊奇。“念你是胤老亲传弟子,不杀你,你当什么都没看到,现在就能离开” “哈哈,可笑至极,本峰主撞破了裴掌门的丑事还该感谢裴掌门的不杀之恩了喽,” 地上虚弱的白沉看到昆尧,眼中精光雪亮,“师,师尊” 裴渊不语,昆尧继续道:“现在还是先来捋捋裴掌门的丑事吧,就先从坤山说起,” 一听坤山二字,裴渊顿时瞪大了双眼,眼中的血丝似要流出。 “堂堂崆峒派掌门,一派风光之下,却干着这般残忍邪恶之事,”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裴渊咆哮甩袖,如同一个暴怒的猛兽,但昆尧未变其色,依旧冷漠淡然。 “如此只会害了灵枫,毁了你自己” “只要她能活着,能待在我身边就够了,我没有错,” “执迷不悟,”昆尧轻闭双眼,“你强行将她从坤山带到这,还让她没有记忆的活着,你自以为给了她生命,给了她新的生活,可你有想过,这是她想要的吗?” “你给我闭嘴”说着裴渊做出要攻击之势。却被一个声音给制止了。 “你还要杀人吗” 灵枫慢步走来,脸上显瘦苍白,眼睛凹陷,干涩无神,唇上起了干皮,此刻已经没有了初见时那般美丽优雅,那身躯柔弱,好像一阵风便能刮倒。 “你,枫儿,你怎么……” 裴渊措然间语气瞬间温柔下来。 “我是应该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对吧” 昆尧到了坤山便大致猜到了些什么,便回到崆峒派,找到了灵枫,果然如她所想。 “你该懂我的苦心,若非你多次阻拦,今日何至于此” 灵枫很早就知道裴渊在伤人,那夜颂灯节,裴渊暗下对脱离群体,离开昆尧的白沉动手,却被灵枫突然阻拦,让白沉莫名其妙,只感觉一阵奇异,回来本想告诉昆灵,奈何昆尧醉意完全没意识听他说话,在秘境中也是灵枫出现为蒲团挡下一剑,绿汁便是从她的身体中流出。 同样那个夜里,灵枫被困住,只能挣脱一点灵识,来到酒窖中,就是想告诉昆尧一切。 “已经够了” 灵枫看向昆尧,帘光柔和,转而又看向一脸无措的裴渊,“我感谢你延续了我的生命,但我更恨你为我杀人,恨你让我像个驱壳一样活着,没有记忆的活着,让我浑浑噩噩的度过每一个没有记忆的日子,让我忘了我本来的面目。” “我都是为你好,他有什么好的,或许他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你为什么偏偏对他如此执念” 裴渊,身体颤抖,他从未想过,他会输给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 灵枫,嘴角轻动, 此刻地上的白沉颤巍巍的站起。 半晌,灵枫转头望向白沉,又望向昆尧,悠悠开口, “我本是坤山上一棵修炼成精的枫树,在很久以前,坤山上是有人烟炊火的世外桃源,一个少年,栽种了我,我已经记不清他的模样,在我幻化成人形时,我的心中就有了一个执念,那便是寻到这个栽种我的人,可是,我只能幻化成人形,不能离开树根,我就在原地等,等待那个种下我的人,有一天能够想起我, 我的一生,漫长的日月都在等待中度过,直到,那片世外桃园慢慢不在,人烟稀少消失,成了一片荒山深林,变成了一片让人恐惧不敢涉足的无人区,但我也愿意等,他是我心中的信念,我仍然无数夜里抬头望向星河,幻想着有一天,他想起我并与我重逢。” “别说了”裴渊捂着耳朵咆哮。 灵枫未在意他说的话,继续道,“可就算是妖也有寿元尽时,我不怕死,或许,死后,我便能见到那个种下我的少年郎,因为等待真的是漫长寂静,在我满目等待死亡时,另一个少年闯入了我的境地,自私的将我带出了深山,”灵枫微微侧首看向裴渊, “我寿元本该尽,离开树根,就更活不了多久,他就想尽了办法,延续了我的生命,同时让我忘记了自己的出处,在我漫长的岁月即将终结时,这些年混沌不开,也或许是恩赐,因为我成了一个正常的人,有喜怒哀乐,有了裴渊所有的爱,享受了人世间所认为最美好的东西,这是我日日夜夜所盼望与与那少年郎的生活,然而每过一段时间,我的生命就会消退直近死亡,也是每到接近死亡时,我便能拾起记忆,知道我是谁,我的信念,那个模糊的身影依旧在时间的深处向我呼唤。” 多年前裴渊还是一名崆峒派少年弟子,那时的他一身正气,鲜衣怒马,听闻坤山有妖孽作祟,便背上长剑,一路奔行至坤山,斩妖除怪。 却在林深处,见到了灵枫,一眼便是万年,他爱上了这个执着的女子,却明知她是妖灵,还是强行将她带出了山林,带到了崆峒派,一开始做了一个普通的小侍女,教她做人,裴渊施了忘尘咒,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只以为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直到他成为一派掌门,才光明正大的让她成为他的妻子。 知她寿元将至,便用了禁术,延续她的生命,也就是强行注入他人的灵力,滋养着寿元,但此方法邪恶,需要找到纯阳之体所诞养出来的灵气,才能滋养,而取了别人的精阳灵气,那人便很快死去,他时常到很远的地方寻找,所以没让任何人怀疑。 如此反复,渐渐地灵枫的身体需要灵气更多,普通人的灵气已经不足以供养灵枫所需的寿灵, 于是裴渊查阅四方古籍,寻到了一种方法,便是找到一个力量泉眼,混灵之气,就能万世永生。他寻了多年,一直没有遇上,再次的,灵枫又是寿元怠尽时,竟然让他碰上了, 几天前,他在白沉身上感受到了这种力量,他不知道他体内是什么力量,但知道很强大,足够他用来滋养灵枫的寿灵。 那时的灵枫身躯已经出现了萎靡退化之像,不能让人发现她是妖,便以出雀麻之由隔离了灵枫。 他以给救治风溪菱为借口,将他们留了下来,只消找到一个机会,抓了白沉,利用崆峒印将他炼化成泉眼,救治灵枫。 奈何,白沉终日绕在昆尧身边,他没有下手的机会,只到了那夜颂灯节,白沉落单,他知道的机会来了。 在回崆峒派的路上,他袭击了白沉,可却被灵枫突然出现阻拦。 在之后,灵枫的身体加剧了蜕化成妖身,他已经等不了了,又怕灵枫再出手阻拦,便施了灵力压制住她让她没法动弹,灵枫意识到裴渊已经接近疯狂,震出魂识,要让昆尧知道并阻止一切。 再后来,她用尽力气,冲破压制,到秘境中为蒲团挡下一剑,见她被御灵所伤,御灵剑本就对邪灵妖怪有杀伤毁灭之能,恐及生命,裴渊一时愤起,堵上所有修为斩了剑,裴渊哪里还有心思要抓白沉,慌乱带走了灵枫。 ------------ 第十四章 路遇疯和尚 灵枫说尽,身体开始动摇,手腕间,树皮弥漫开来,僵硬而有腐朽,碎木沫轻盈一点点掉落。 昆尧从坤山回来,想办法寻到了灵枫,见到灵枫时,她身躯瘫软在床,脸上带着树皮之像,手间生出了长长的枯藤,地上落了许多枫叶,一派枯萎之像。 昆尧给她输入灵力,让她暂时维持了人形,同时也了解了事情的所有。 见灵枫身体又明显愈况而下,又要枯萎虚弱坠落之态,裴渊箭步上前。 “枫儿”裴渊大喊, 裴渊怒视白沉,“你等着,我这就用这小子来救你” 说着他又要启动崆峒印,白沉微微退后,见势不妙,昆尧立马施法阻止裴渊, 裴渊转而把矛头指向碍事昆尧,两人很快在这洞中打斗起来,两道邪光相碰,擦出灵光,周围摆放的灵器被震翻。 裴渊曾经就是一个修学苦练之人,又是一派掌门,若是一直这般硬来,昆尧怕不是他的对手。 “今天,我就把你们师徒俩做成泉眼,为枫儿续命” 此刻裴渊眼中血丝密布,神智不清晰,犹如一头红眼脱控的野兽,杀意弥漫。 白沉想帮忙,却连站都站不稳,“师尊,当心” 昆尧不敢懈怠,毕竟眼前的人或许在下一秒就能将她撕成粉碎。 裴渊驱动崆峒印,灵珠转动,中间龙身似在咆哮,一股神力向她袭来,瞬间掀起周围破风之势。 “师尊,”白沉大喊,跌倒在地。 也就在一瞬间,灵枫在她的眼前,飘飘欲坠,昆尧手疾眼快的接住了灵枫,落在怀里。 她明明做好了准备承受住这崆峒带来的攻击。 可,为什么? 灵枫替她挡下了那一击。 “你为何?”昆尧欲言又止,不知什么情绪。 “早在那年,我就该死了,现在,我很满足,谢谢你,昆尧”灵枫面目与话语非常安详。 她所指的那年是裴渊将她带出坤山的那年, “枫儿”,见灵枫倒下,裴渊瞬间恢复了理智,一声咆哮,裴渊停下一切,飞奔而来。 灵枫艰难侧首看向裴渊,裴渊泪水留下,脸部扭曲。手想要去抓住,却又不敢出手,不敢用力,“不,你不能离开我,” “我终于解脱了,我不怨你,放过你自己,放过他们吧” 只一笑,随后,灵枫身体从脚开始一寸一寸化作了枫叶和粉木,垂落在地。 裴渊一把一把的努力抓着地上的枫叶,将其捧在胸前,如同孩子一般嚎啕大哭。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这么对我,不要这么对我,你回来……” 他声音嘶哑,在这空洞的地方,极其凄厉可怜。 昆尧只默默叹息,停愣在原地,眼中迷离恍然。 …… 昆尧一行人,踏出崆峒派山门,阳光极其温暖明媚,轻风吹拂在每一寸肌肤上,清爽舒适,抬头,天空蔚蓝,云卷云舒,飞鸟翱翔划过。 灵枫终于可以不用等待,可以去寻他的少年郎了…… 想想,灵魂在漫长的等待过程中,在最后的生命将要结束时,有此人间一遭,得以成人,有情有爱,幸福美满,何尝不是圆了她一个梦呢。 再回头看看后面的山门,好像从未踏入过。 裴渊向众人澄清了所有,还了白沉清白,却阴沉着脸,匆匆让他们下了山。 昆尧并未向所有人说出他所做的一切,而是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当成是一场解开的误会,因为灵枫倒在她面前时,眼里没有恨,没有怨,或许她是感谢裴渊的。 来到繁华的街道,行人熙熙攘攘,昆尧走在前方。 风溪菱笑意如同春风,此刻她身上的寒毒基本消尽,褪下了绵披风,灵活得像只小精灵。 “师兄,我们接下来去哪呀,难得一次出来,我们四处玩玩儿,别那么快回去” 风溪菱挽上白沉的手,可爱活泼的大眼明动。 白沉抽离自己的手,假笑到,“好啊,那你就在这里慢慢玩,我和师傅回去,等你玩够了,让师伯亲自来接你” 白沉大步向前要去追赶昆尧,“师傅,师傅” 风溪菱跺脚,小脸巴巴的委屈“才不要,臭白沉,又欺负我,你等等我” 这两人在后面开始还挺融洽的,所以昆尧不敢打扰,才远远走在前面,这才一会,又闹了起来,昆尧叹气。 明明感觉白沉在后叫她,这怎么一会就没了动静,只听到后面白沉惊喜之声。 “然觉大师,你怎会在此,你不是应该在崆峒派的地牢里吗” 眼前是一个一身黄衣破败,带着补丁,胸口露出,眼见里面的脏污,剑眉倒挂,眼睛凹陷,白须长留,须上还带着食物碎渣,显得极为邋遢,头上无发,光得发亮,其上有六个白色的凹陷白点,枯瘦而长的手指同脸一般蜡黄,活生生像个鸡爪子,手腕上挂着一串因脏污而发黑的小木珠。 眼珠转动极快,头扭动,身躯不安分,显得有些疯癫,只见他笑意开来。 “是小白施主啊,还是多亏了小白施主在崆峒派闹的这么一出,小白施主被带走的那日,牢里无人看管,使了个江湖缩骨功,就逃出来了” 小白, 白沉虚汗,这怎么像再叫一条狗的名字,在牢里,白沉几次三番想纠正,奈何这和尚就是不改,说是叫着亲切。 “你知道我被带走呀,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那天在牢中,他只感觉他睡了一觉,醒来就在秘境了,原来这和尚全看在眼里, 然觉脸极为浮夸到,“我见那人那,不经门锁,就能进牢门,心中害怕,便躲着不敢高声,那人奇奇怪怪的就把小白施主打包带走了” “也对,那时候您要是说话,可真就搭上小命了” 白沉在牢中时,他的隔壁牢房就是这个和尚,这个和尚疯疯癫癫,一个劲的要和他说话,白沉一开始没搭理他,但这和尚就是缠着他说话,白沉也感无聊便与他碎聊了几句。 这和尚极其神秘的说他善于算命,会看人手相,推人过去,现在,未来。 白沉不信,说他这身模样,又是阶下囚,如何说自己能算命,说他疯癫说痴话。 然觉一听便不服了,说自己就是因为给那崆峒派掌门夫人算了一卦,说那灵枫夫人,不对劲,是个妖,此话一出,惹得周围人一惊,又是议论纷纷, 崆峒派掌门听了,担忧他在外谣传,一怒之下,派人将他关进了地牢,这一关就是一年多,他也算乐观,说是至少天有了个盖,地有了张席,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还管上他饭食,虽然少,但也不用愁到处拉人算命要钱了,讨生活。 他这话,倒是引起了白沉的好奇, 灵枫夫人是妖? 带着半信半疑,便让他试试给他算算,白沉将手递给他,哪知他看了一阵,又看了看他的脸,一开口便叙述了他的过去,从魔窟到昆仑宗,所遭受的待遇,又是如何转折,总总说的一点不错,白沉信了他确实有两把刷子。 然而, 他若算的不假,那灵枫夫人就真的很可能是妖。 这也是他更加肯定了裴渊的可疑与动机,联想一切或许与灵枫是妖有关。 想立马出去告诉昆尧他的猜想,可又出不去,本想让蒲团出去告诉昆尧,毕竟蒲团是精怪,能自由出入,又不容易引人注意,但蒲团出去后,却寻不到昆尧的踪迹,便悻悻回来。 既然知道了这个疯和尚不简单,转而对他尊敬起来,唤他一声然觉大师。便开始缠着让他说说他的现在与未来,但和尚却奇奇怪怪说了一堆他听不明白的话,后一句“天机不可泄露,一切顺应天意”给敷衍了。 但说对了他的过去,就足够让白沉完全尊他为一位得道高僧了。 然觉一手握住另一只手上的木珠放在胸口,嘴一嘟,直摇头,“嗯,我可惜着我这小命呢,怕死,怕死,那人,不敢惹,不敢惹,” “呵呵” 白沉轻抿嘴一笑,这时他发现,前面昆尧正看着他们。 本想向昆尧介绍一通这位高人,却未想到,然觉如同发现了什么奇物,比他快一步上前,一脸兴奋与渴望。 “哈哈,这位姑娘生得如仙子,我可得给她算上一算。” 然觉一上来便想抓住昆尧的手,却被白沉抢先拦住,抱着他不让他动,对着昆尧一笑,介绍了与然觉的相遇与他的非凡算命能力。 昆尧未语,满不在意,转身要走。 见昆尧走了几步,然觉更加带着激动与期待,挣脱了白沉,“唉,你这和尚” 只见然觉追上前,抓住了昆尧的手,瞧了瞧。 昆尧并未阻止,任由他看, 半晌,悟然不再言语,顿足安静,没有了那股疯癫之气,眉蹙眼深沉,带着股惊讶不可置信之色。 “如何?老和尚,可看出了什么?” 昆尧细语如同她的脸一般清冷,带着试探与不屑。好似她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 然觉放下她的手,“奇了,奇了,今日竟然让我这小老头算着了一位奇人,惭愧,惭愧了,算不出,算不出啊”然觉右手拍着脑门。 昆尧唇角勾起,拂袖转身离开。 白沉见此,用好奇的眼神想知道他为何如此,看然觉的模样当是知道了什么才使他这般如此。 然觉一个劲的颠笑,“是位奇人啊,奇人,” ------------ 第十五章 王八念经风时鹤 白沉知道她的师傅本不是普通的人,如此也是正常,他这样略带骄傲的告诉自己。 “我师叔你算不出是正常的,大师你给我算算,我就不是奇人,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普通人,” 风溪菱伸出手,渴望而希望着。 哪知然觉捏了一个兰花指指着风溪菱,“你,我不算,不算,哈哈哈” “你,我看你就是个江湖骗子,说自己会算命,其实什么也不会,骗人……” 白沉马上阻止“唉唉唉,得了,得了,大师不给你算,说明你入不了他的眼” “你,白沉,你们两个要气死我” 风溪菱怒视白沉和然觉,两手捏拳重重打在白沉身上,白沉躲闪的跳了起来。 “母虎上身了你,唉唉唉,别打别打” 然觉只是摸着白胡子笑。 白沉和风溪菱想的完全与他知道的不在一码子水平上,只以为昆尧是修仙者,能力强而与凡人不同,而他所认为的非凡人却与之大不相同。 之后,再一阵与然觉寒暄过后,说着后会有期便匆匆道了别。 道别后,白沉发现,他腰带上的钱袋不翼而飞了,想想与然觉道别时,然觉突然往他身上贴,说着不舍的话,一副难遇知己,却又马上分离不舍之景。 白沉摇头,嘴角一抿。 …… 回到昆仑宗,白沉刚要卸下所有的疲惫,正准备好好休息一下,便听昆尧淡淡的声音传来。 “从今天起,你就去寸齿崖,两个月月不得回来” 白沉一愣,“师傅,为何啊,那里可是犯了错的弟子才去的,弟子自认为没犯错,我不要去,不要去” 抓着昆尧的长袖,摇摆着头,撒娇之气摆在脸上。 他知道昆尧时常让他去干一些奇怪的事,但同时也是无理由,更是无法推拒的。但一想到要在那呆上两月,两月见不到昆尧,他就由心的想要拒绝。 寸齿崖,山峰如齿牙而得名,拔地而起,如同人的牙齿,却也更像是幼儿刚生起的牙,所以名唤寸齿, 那里离昆仑宗有些距离,僻静清幽,多用于昆仑宗犯了错的弟子面壁思过。 “师傅,你总得给徒弟一个理由吧,师傅,师傅” “……” “师傅” 见他缠得紧,昆尧思考了一下说到“咳咳,嗯,此行,因为你的愚笨差点坏了大事,这便是对你的惩罚” “这哪里是弟子能左右的,不能怪弟子,谁能晓得那幕后之人是那裴掌门,弟子这点修为怎么能敌得了那百年修为的人,说来也怪师傅,师傅修为了得,也不多教点法术,” 昆尧暗道,唯一的目的就是把你养长大,谈个恋爱,抛以真情,种出芯花,学那么多法术干什么。 “自己无能,还怪罪他人,罪加一等,多加一个月” 昆尧轻闭上双眼,意思让他别胡闹。 但白沉依旧摇头,“不要,弟子要是走了,谁给师傅夜夜点灯” “为师夜里不出门” 这星月峰挂满了灯笼,每夜都如同星辰,亮的夺月之光,但这灯笼夜夜都要点起,这本就是个非常麻烦的事,这件事一直是白沉在做,毕竟像昆尧这样的人,懒得动。 “那谁来给师傅酿酒,为师傅温酒” “你之前酿的足够让为师喝上三个月,而且你不是在地里还埋了酒吗” 地里埋的酒乃是白沉在山下听人说,酒放得越久,酒香就会越浓烈,就立马抱了几坛好酒挖了个坑全埋了。 白沉内心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干嘛之前要那么殷勤,那么积极。 “那,那谁来为师傅做点心,做好吃的饭菜” “为师可以不吃” 她说的是实话,本来她就吃得少,每次白沉殷勤的做上东西,昆尧意思意思的碰上两口。而且到达她们这样的修仙之境,不用吃东西也不会感觉到饿。 “那弟子要吃啊,弟子凡夫之体,不吃东西会饿死的,”白沉又接着道“嘿嘿,难不成师傅委身日日为我送来饭食?” “嗯?你觉得为师会干这种跑腿的事吗”昆尧斜睨了白沉一眼。 白沉知是这样的结果, “为师会让人给你送去,总不能让我这星月峰的独苗被饿死” 这在这时,大门被踢开,一个身着正装,一身凛然带风,脸上带着愤懑的人大步迈来。 昆尧扶额,摇头,她知道接下来的事又得让她头疼了。 此人便是昆仑宗宗主风时鹤,此刻他是来找昆尧来兴师问罪。 “我这门要是被你踢坏了,我可得举峰搬到你的住处” 这门白沉被重新上装粉修过,若是换了从前,可经不起这么一踢。 “昆尧,你师徒俩不守宗规,私自出山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带着我的菱儿,还弄了一身伤回来” 昆尧不紧不慢,“这,这你就要问问小菱儿了,我带着徒弟去玩,她非要跟着我徒弟,拦都拦不住,花时少女,真是奋不顾身,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女大不中留,老小子,你又何必瞎操心呢,” 昆尧从不把昆仑宗内的任何人放在眼里,就是昆仑宗的宗主,她也未正正经经的唤一声师兄,而常唤他一声老小子, 如此唤也正常,毕竟,在昆尧被带入门时,风时鹤也不过是个半大垂髫孩儿,他也从不以居高之态来对待她, 奈何过了百年,如今已是老朽之态,而昆尧模样未变。 “师尊” 白沉想打断,他从来不愿意昆尧总把风溪菱和他编排在一起,让所有人都感觉他们间有些什么, “你你你,瞎说什么,本宗的宝贝女儿怎么也轮不到你这傻徒弟,” 白沉转而向风时鹤,“师伯莫要恼师尊,都是白沉没能保护好师妹,让师妹受了伤” “本宗当然知道你这小子脱不了干系,一会再轮到你,你们师徒俩两大毒瘤,一个也逃不了,” 白沉“……” “好歹是一宗之主,说出这番话,也不怕失了体面,要是那老东西泉下有知,怕是能再死一次” 老东西说的便是原来的老宗主胤峥, “大逆不道,你怎可这般辱没了师尊,师尊是云归而去,何来死之说,你无所作为也就罢,如今倒是好,还带了个小的”风时鹤指着昆尧一副恨铁不成钢之态, “死了就是死了,怎么就不能承认这个事实呢”昆尧作势叹了口气。 “你,你给我闭嘴,我就该为师尊将你们师徒俩赶下山,为他老人家清理门户,”风时鹤额角青筋突起。张着的大口中,口水星沫喷昆尧一脸。 “……” 风时鹤说完再瞥了一眼白沉,“今日本宗定要惩罚你二人,否则你们都要踩上我的头登天去了” 食指指天,如同市井泼妇。 “不劳你这老小子费心,我定要严惩白沉的,就罚他到寸齿涯面壁思过三个月” “……”,不是说好他罚他们两个吗,怎么就她来罚了, “这,难道不是我来说吗?你又想打什么主意……” “师尊” 昆尧不理会风时鹤说什么,只严肃道“还不快去,没见你师伯恼怒得紧吗”, “哎……”风时鹤一手阻拦,他都还在懵逼状态, 虽说他是真气,可也只是说教说教他们,没想过要真罚,寸齿牙冰寒灼骨,风霜不断,没有几人能挺一个月,这三个月,未免太过。 白沉,最后巴眼望了望昆尧,寻求最后的挽留,虽有众多不愿, “听话” “是”白沉垂头丧气只能妥协,应声而去。 眼下,便只剩下两人,风时鹤仍然碎碎念到昆尧,“不要以为你,牺牲了你徒弟,本宗就,就不会罚你,本宗知道,你才是罪魁祸首,”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顿时说话声势有些不足。 “……” 停了一会,风时鹤叹了口气,“你不守宗规,无所作为也就罢,你竟然带着两个孩子出去,险些丢了性命,你这一把年纪人了,就不能懂点事……” 昆尧扶额,轻言道“王八念经也不过如此了” 终于,风时鹤累了,也妥协了。 停了片刻,一改刚才的泼皮之色,正言道“你啊你,让做师兄的怎么说你好,此次你们南行,闹的事不小,我都听菱儿说了,崆峒派与昆仑宗百年之交怕是就此断了”, 世人眼中,风时鹤仙风道骨,谨严肃面,克己不欲,修为出神入化,胸怀天下苍生,是人人口传中的一道佳话,殊不知他在昆尧面前,就是个泼皮,不重形象,犹如市井之人。 “交不交的我不懂,反正我徒弟不能受委屈。” “你……,总有一天会被你气到随师尊而去” “……” “崆峒印的灼烈之气伤人气脉,毁人元体,需得冰寒之气日日相冲才可化解,正值春日,恐怕也只有寸齿涯内的寒冰池才有一解,你对你那徒弟还真是上心,” “……” 风时鹤又道“能让你这样的人上心,他身上该是有你想要的东西,浮沉幻景,终有所得所失,你又何必苦苦追寻。” “唉,累了,要睡了,老小子你随意,走时把门给带上,”,昆尧转而溜进了房中。 风时鹤在门外看着,摇了摇头。 ------------ 第十六章 白沉体内之力 寸齿涯内 四周石壁冰霜覆盖,洞内圆形中空,中间是冒着寒气的池水,池的上方是涡形向上,有天光透下来。正好照在中间。 白沉脱了上衣盘腿坐于池中,双眼轻闭,池水冰寒本是惩罚,但他却感觉身体异常的舒适,气脉游走顺畅,与他体内的热灼之气相互流转,沁人心脾,他轻轻运气,调息运作。 这明显对他的内伤有溢处,师尊如此该是有意的吧,白沉这样想,心中却是满满的热意。 日复一日,转眼过了两月, 熟悉的声音响起,那是风溪菱给他送饭食来了, 原来,师尊说的送饭人是风溪菱,他早该想到,昆尧还能叫谁,也只能叫她,也不知何时起,昆尧就愿意让他和风溪菱凑一对儿。 他多次让她别再送,以打扰他修行呵斥她,就是不想她徒劳,毕竟路途遥远,还一路荆棘丛生,可这风溪菱就是每日准时送来。 一开始他是拒绝的,但因为这寸齿涯常年冰覆,难有走禽果蔬让他抓和摘,想着昆尧也真不会看着他饿死,哪知昆尧从未到访过一次,当真是对他不管不顾。 最后他妥协了,接受了风溪菱的饭食。 “你说昆尧师叔是怎么想的,怎会让你承受三月冰寒之惩,你又没犯什么错,往日其他弟子就算犯了错也不至于在此呆上三个月,” “不许你说我师尊坏话” “那,那我说的是实话” 白沉不语,依旧闭目, 风溪菱知白沉不愿听到别人说昆尧的不是,便闭上了嘴,“好,我不说了,那你把饭吃了,这次你一定要吃,我不打扰你了,” 风溪菱走后,洞内落下了安静,白沉睁开了眼,看了眼饭食,便又闭目。 洞外昆尧站于远处,看着走出来的风溪菱。 她罚白沉到此,除了对他的伤有溢处,再者便是让风溪菱给他送饭的机会,两人好发展感情, 见那风溪菱刚进去没多久就带着失落走出,她便明白了,那傻小子,又辜负了风溪菱一番心意,也浪费了她一番折腾。 想到此,气便不打一处来,待风溪菱走远后,昆尧悄无声息进入洞内,池边是一装饭食的篮子。 此刻,白沉盘坐于池中,脸色却是煞白冒虚汗,唇紫打颤,身体周遭散发寒气,周围的水却好像已经沸腾。 见势不妙,昆尧飞入池中,同样盘膝而坐,两掌扣在白沉的背上,为他输入内力, 白沉体内冷热相冲,扭转混乱,想来该是他意识不集中,行叉了气,导致走火入魔。 昆尧也受感染,额头被热汗打湿,心道:好家伙,好好的寒冰池硬是被你整成温泉。 忽然,白沉冷热汇聚形成一股气团,直往外喷发,昆尧被这气团一震,上半身跌入水中,整个池水都在颤抖沸腾,应该说整座山都在动摇, 昆尧捂住胸口,口吐一口鲜血在池中,两掌间竟然如同被灼伤,却没有灼伤之痛,而是寒冰刺骨冷彻由手掌蔓延而上, 她能感觉在他体内,除了崆峒火灼之气,还有一股力量在释放流窜,好似是突然出现,将火灼之气与冰寒之气同时震出。 难道是那半块石头的力量? 他轮回了几世,那块石头依旧跟着他吗? 一千年了,那颗天外星石落下人世间,撞碎了苍穹之灯,同时也吸走并相融了芯灯, 天外星石内的石心被当时的知情人称为石魂眼,因为石心其貌与人眼极为相似,又是整个天外星石的主魂中体,便称之为了石魂眼,也简称为魂眼,说来其实就是一块长得像眼睛的石头。 昆尧犹然记得十为清晰,千年前她远赴百万里到北疆极寒之地,承受万寒冰刺,散尽法力,用元神温养着魂眼,让其不受寒气侵蚀,才得以把魂眼带出极寒之地, 也因为魂眼,她才落得今天的地步,她怎会忘记。 是啊,她怎么就没想过,她的芯灯就是被吸入那魂眼中,魂眼落入轮回之道,成了肉体形态,也就应该一直存在,没有消失的可能。 天外来石中的魂眼有毁天灭地的力量,这股力量,在千年前引发了三界大乱,一个个像疯狗一样互相撕咬,争夺魂眼,利欲熏心,野心膨胀,都想利用魂眼之力称霸三界。 而在争夺中,魂眼消失得无影无踪,众人都说魂眼被天界收了去,只有她知道一半的魂眼在争夺中流入凡界,落入了轮回之道。 可那股魂石强大的力量一下子消失在三界中,就是天界的神也未能感受到半分的气息,她一直认为,魂眼化成人体便消散,原是一直存在,并被压制得极好。 或许是崆峒的火灼之气和洞内的冰寒交迫,加之她的第三股力量介入,三力鼎盛,才开启碰触到了体内魂眼,一股强大的力量自我保护,将三股力量瞬间同时震出。 一切的一切白沉只觉一股温润的内力被注入体内,让他一颗焦躁不安的心稳定下来,内息游走缓和,渐渐地气脉调和,身体里不再一会冷得犹如冰冻刺骨一会热得犹如烈火焚身。 他能感觉有一个人在他的身边,还十为熟悉。 “师尊” 他一下子惊醒,身后却无一人,周围依旧是冰冷的池水和空荡中那声师傅的回音。 扶去额头的冷汗,陷入沉思,难道真是他走火入魔糊涂了。 此刻无人发现他的右眼变成了蓝色星瞳…… 经过这一次走火入魔,他感觉,他的身体极其轻松,所受的崆峒火灼之气也从体内消失殆尽。 洞外,昆尧一手扶着一旁的老树,另一只手捂住胸口,心里直言:还好跑得快,好小子,差点震碎我全身的经脉。 眼瞅着手掌心的灼伤之处,就地盘膝而坐,运气调转内息。 也是他的造化,若不是她刚好撞见他走火入魔,怕是要被自己体内的乱气游走爆破而死。不幸的是挑起了那股隐藏的力量,好在那力量很快又消失不见。 …… 过了二日,风溪菱又如期而来,带来了香喷喷的饭菜, 一眼见着昨日的饭食未动半分,此刻已结冰覆盖,她便怒了,“你怎么又没吃,就这么看不上我的饭吗,” 最近不知怎么了,她所送来的饭菜,他基本上都没动,对于想入非非的她自然往坏的地方想。 白沉也奇怪,他最近竟然很难感觉到饿,便很少吃风溪菱送来的饭食, “昨天的饭菜卖相不好,不堪入口,就没吃,” 白沉随口而出,他知道她的心意,也想断了她的心思,见她生气,白沉继续故意气她, “给你送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我忍让着你,你是不是得寸进尺了” 昨日,那饭菜是她第一次下厨所做,就想为他做一顿饭,期间还弄伤了手, 从头到尾白沉都未看过那饭,本来就是胡编了借口气她,哪知还撞上了枪口,那饭菜因为第一次做,确实卖相不好,被他说着了点上, “不好还不让人说了,” “你,你给我上来,看我不撕了你的嘴,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嘿嘿,就不上,就不上去,有本事你下来啊,你下来啊” 白沉略带挑衅,就赌她不会下来。 “你……你……” 望着冰水池中寒气弥漫上冒,不禁打了个哆嗦。 风溪菱一手指着他,牙差点咬碎, “以后你就饿着,本姑娘还就不送了,哼”说着便提起饭篮向洞口走去, “哎,开个玩笑,” 风溪菱走到洞口,却被一道透明的屏障给弹了回来, 试图再去试探,屏障如同水波游动忽然有形,完完全全堵住了洞口。 白沉看出了事态,便上了岸,穿上衣服,来到洞口,手轻轻放上,果不其然有道法印屏障,不去抵触便没事,一旦稍稍用力,便会被反噬。 “一定有人从外面结了法印” “那,那怎么办”风溪菱看向白沉。 “你退开” 白沉凝结气力狠狠劈向法印,却依旧毫无反应。 一抹纤长的红衫立于寸齿涯半山腰处,手上逗弄着一朵未知名的花,不屑道“不自量力的臭小子,你若是能打破为师的法印,你来当师傅好了,两个小东西,就给我好好呆在里面,” “咳咳……”只听她一声轻咳,因为昨日被白沉体内的力量反噬,到现在依旧还是一副病体之态。 终于,洞内安静了下来,白沉放弃了,虽然不知道外面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要困住他们,但肯定没有要伤他们性命的意思,因为能结出此印的人,定是修为上乘之人,如果有这等修为要杀他们这种修为低下的人,定然简单,何必设印。 “此人并非想了我们的性命,我们就先等等,看他玩什么把戏,放心,不会有事的,相信我”白沉安慰道。 “嗯”风溪菱点头,她完全相信白沉,只要是和他在一起,她便感觉什么都不可怕。 白沉倒是习惯了这里的冰冷,这里就像一个冰窖,普通人熬不了多久就会被冻成冰,之前来送饭,送完饭,说上几句话便离开,从不久待。 见风溪菱一直在打哆嗦搓手,白沉忽然想到那日在赤云盘谷内,她受了寒气昏厥不醒。 现在又是因他才又受寒气,莫名有些愧意。 马上脱了外衣,为她披上,让她盘坐在地,白沉为她输入真气,好让她抵抗这寒冷。 ------------ 第十七章 回到星月峰 按下她的双肩,让她盘坐在地,为她输入真气,好让她抵抗这寒冷。 “师兄” 风溪菱一惊,想反抗,但白沉强行输入真气,让她难以动弹。 白沉:“……” 不知过了多久,白沉真气慢慢耗损,“师兄,别在给我输真气了,在这么下去,你也会受不了的” “闭嘴” 他不能再让风溪菱出事,或许潜意识里他就不想让昆尧对他失望,说他没有保护好风溪菱。 风溪菱苍白的嘴唇微微一笑“我,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这辈子,我跟定你了” “少废话,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就不管你让你被冻死算了” 风溪菱不再言语。 直到了半夜,寒冷之气更加逼人,白沉的双手也开始颤抖,慢慢松懈下来,眉毛处结了冰霜,他体内的真气也在消耗殆尽。 渐渐地身躯轻盈,风溪菱意识到什么,扶住白沉。 “你这个傻子,都让你别给我输真气了,这下好了,你也这样了,你要我怎么办,” “呵,你顶着你那大脸皮子别自恋了好吗,你要有事,师尊和师伯都不会放过我” “你这时候还说笑,活该啊你”风溪菱小手推了一下。 “这些日子你给我送饭这就当还了你的人情了” “你就别气我了,谁要你还了” 风溪菱紧紧抱着白沉,以求自身的温暖能传点给他,她受了白沉许多真气,此刻面对冰寒之气便不像普通人那般。 星月峰 昆尧面对着桌上一盆水,水中浮现了两人紧拥的画面,嘴角浮现起一抹满意笑容, 心道:臭小子,就算你的心是石头做的,老娘也给你捂热了。 她至始至终都时时刻刻盯着两人的情况,若是他们快撑不下去,她便会散去法印。 白沉是在风溪菱碎碎叨叨中不知不觉没了意识,转眼到了第二日,再次睁开眼,他竟然是躺在他平时睡的竹舍屋中,映入眼帘的是他一直想念已久的脸, “师尊” “总算醒了,是娇弱了些,一点小小的惩罚就半死不活的,以后可不敢罚了,差点断了我这星月峰的唯一香火” “师尊,不是那样的”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白沉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体十为的虚亏。 “别说了,好好躺着吧” 她自然知晓一切,但却不能让他看出什么。 “师尊,那,弟子以后不用去那鬼地方了吧” “嗯,不想去便不去了吧,为师的酒也喝完了,” 那日,白沉走火入魔后,体内所有的火灼之气都已散尽,想来便没有再去的必要, 再者,吃了一次亏,两个小鬼恐怕都已经警惕,很难再有机会困住他们。 “真的吗” 白沉喜上眉梢,终于不用再去那鬼地方。 忽然发现昆尧的脸色苍白,唇间也没了血色,显得人更加冷淡,便关心问道“师尊为何如此憔悴,” 说着的同时,手已经不知不觉的放到了昆尧的额头上, 时间如同糊了浆,粘稠而凝固,只四目相对,相互的眼中都有对方的脸, 昆尧“……” 忽然意识到此举多有不敬,也知昆尧不喜与人相触,赶紧极为尴尬的收回手。 “弟子,弟子就是,就是心切师尊”,将脸埋下,不敢再直视昆尧, 昆尧未觉察他脸上的异样,而是站起身, 心中只暗道,如今的白沉倒是好了,她却因那日为他调息运气,被他震出的灵力伤了心脉受了内伤,虽说及时调息运转,但也只是缓解了些,内伤依旧。 “咳咳”昆尧一手指掩口再次轻咳起来,该是伤了心脉,最近她如同一个病人,经常轻咳,气色也极差,难以遮掩。 “师尊,您,您受了伤?”一听她咳,白沉整个人紧张了起来,揭开被子,翻身下床,他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断定是受了内伤才如此。 昆尧一手将他推回床上。 “胡说些什么,不过是喝了些怪异灵植酿造的酒,伤了心体,过几日便好了” 不等白沉再言语怀疑,她迈步踏出了屋子,不再与他说话,怕他看出什么。 白沉慢慢躺好,依旧表示怀疑,却看昆尧不愿与他多说,便不敢再追问。 过了一会,风溪菱迈着轻快大步推门而入,手中提了个饭食篮子,里面是炖好的鸡汤, 明眼人都知道,她是来看白沉的,看着紧张着急的飞奔入房的风溪菱。昆尧可以肯定,风溪菱对他是真心的。 白沉也明白了原来他昏厥后,随着天明,洞口的法印也消失不见,风溪菱艰难把他拖到洞外,回到星月峰把昆尧叫来,才将他带回星月峰。 昆尧停步在杏花树下,静静地站着,这棵杏树,从来只开花不结果,现在的时节,花渐渐飘零。 站了不知何时,风溪菱走出,见她愤懑覆面,便知两人又在里面斗嘴不欢而出, 风溪菱向她行了礼,虚寒了两句,便转身离去,见她渐渐走远的背影,昆尧袖间的手悄悄施法。 远去的风溪菱脖颈间凭空出现了一道细细血痕,未知名的血丝悄然游走于空气中,来到昆尧的掌心。 而风溪菱则是感觉脖颈瘙痒一阵,用手挠了挠,便无其他怀疑,只认为是在哪里不小心挂伤的小痕,却不知是昆尧取了她一滴血。 她端倪着手掌中漂浮的血,眼中极为期待。 一阵过后,转身走进白沉的房间。 慢步走到他的床前,此刻,白沉正在调养昏睡之中,并未发现她轻步走近, 看着白沉依旧有些苍白无血气的脸庞轻唇,昆尧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 经过近来白沉与风溪菱的相处,两人之间的感情按戏路该是升了温,有了情意。 在水中幻影里,白沉费了所有真气也要保护风溪菱,让她不受冻,这份勇气和付出该是假不了。 所以…她…想试试, 试试到底白沉有没有付出真情, 只见她伸出一手对向熟睡的白沉,被子被一股力量拨开,露出了白沉修长的身躯。 ------------ 第十八章 枯冗芯花不成 自那日以后,白沉就再没见到昆尧,暗想或许是昆尧仍在生他的气,才不见他,中间风溪菱来了几次,白沉无心应付, 风溪菱见他做什么,便跟着做,还时常破坏,以引起他的注意,白沉却无心思理会,几次后,也就无趣的离开。 直到白沉背上行囊,手握御灵,从外表剑壳看不出是把断剑,走在山门口,驻足不前,回头望了望,依旧没有那抹期待的身影。 尽管以养病为理由死赖了几天,但还是得下山,她说的话,向来不会收回,也向来不能违背。 轻叹了口气,失落转身走向下山的路,长路漫漫,背影略显孤单落寞。 山路上,白沉手握断剑,一招一划的扫着一路的树和草,尽管是断剑,除了短点,半点不失从前威力。 既是断了一节,索性拿当刀用,横竖直砍。 忽然听见身后有动静,脚步声沉重而快,白沉警觉躲在转角大树之后后, 那步伐走来,却不见白沉踪影,驻足四处张望, 白沉从她的身后突然跳出,一剑差点挥下,看清了来人,顿时收住。 “啊……”风溪菱被他吓了一跳。 “怎么是你” “怎么不可能是我” 白沉收了剑,“你在这干什么” “你又在这干什么”风溪菱反问。 “我下山历练” “我也下山历练” “大小姐就别胡闹了,等会师伯又得把山翻过来,鸡飞狗跳的” “我下山历练又没错,爹爹是不会怪我的” 白沉不屑转过头,“爱去哪去哪,跟我反正没关系” 白沉说着便向前走。 “哎,你等我,等等我,”风溪菱小跑追上去, “你跟着我干嘛” “笑话,路又不是你家开的,怎么说本小姐跟着你,” 一人一句,路中不在静寂无声。 昆仑宗山门前,昆尧的眼中带着空灵幽远,黑瞳如同古井,深不可测,定定看着山下的路,弯延盘曲。 她没有放弃,如果在山上没能养出真情,那就到山下去培养,她已经等不起了,白沉的这一世,她必须让枯冗开花,否则,枯冗枯烂消去,她就再也没机会了。 时间,回到四百年前, 那时她的眼里只有红色,那便是杀戮,对这世间报以无尽仇恨,她不知她为什么还活着,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她犹如游荡的野鬼,飘忽不定,漫无目的,浮沉生息。 直到那个神秘人出现 …… 她在一处山头修养生息,一队商人旅客经过,惊动了她,怒意肆起,挥展霓裳飞舞,大开杀戒。 商队见了,惊慌失措四处逃窜,她杀了一半杀红了眼,眼中是无情冷漠,也只有在杀人的时候她才感受到一丝快感。 她一般不主动伤人,但若有人惊扰了她,只能怪那人撞上了枪口,她便只好笑纳杀之。 正在她要对一个抱子妇人残杀时,一道神力阻止了她,将她弹了回去,瞬间让她受挫重伤在地。 昆尧看向来人,一身气韵相伴,身着一席素白锦衣长袍,头发高高束起,一支白色玉簪固定,长眉浓厚,一双凤眼却格外妖娆,分明是男儿身,却有女性的妖娆,阴阳混乱难着难分。 手中持有一拂尘,衣角翻飞,灵光萦绕,让人顶仰神威。 “你是何人?” 昆尧探不清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但大概感受到他是神祇之身,道行深厚,且远在她之上。 他让死去的人重现生机,纷纷睁眼,伤痕褪去,都活了过来,众人跪拜瞻仰后离去, 昆尧眼中杀意弥漫,却又被他打伤,活脱脱的像只困住挣扎的野兽,等待着外面拿鞭人的审判。 她眼中倔强狠厉之气不消,手中凝结灵力,蓄力而上,哪知还未碰触接近于他,那灵力便已然化于他的玉指之间。 昆尧惊异,竟然瞬间化了她攻击,而她所做之事在他的面前如同孩童戏玩。 如今她刚脱离苦海之地,灵脉尚未完全恢复,若是换成从前她怎会受他折辱。 定定看着浮于半空的妖魅之人,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 本以为他会杀了她为民除害,但他却没有。 在最后,他给予她一株枯冗道:“天道轮回,有因必果,笙为你陨,然元神未散,如今本座将他养在这枯冗之中,枯冗便是他身,魂眼轮回之人使得此草结花之时,便是他再塑金身之时” 说完,人便消失而去,昆尧拿着枯冗满脸疑惑,想去追,却怎么也寻不见踪迹,连半点气息都没有,好似刚才是一场梦。 看着手中的枯冗,她陷入沉思, 这,当真能让笙复活吗? 可为什么是拥有魂眼的轮回之人,为什么还要让她与魂眼牵扯上。 她不解, 笙,是她唯一的执念,如此, 这,就成了她活着的意义。 于是,在这世间,她苦寻魂眼轮回之人,却总以失败告终,直至如今枯冗衰微,笙的元神也跟着变得微弱。 记忆拉回现实, 昆尧转身,一张带着微微皱纹的大脸扣在她的眼前,鼓圆的眼瞳怒瞪着她,昆尧惊退了两步,“什么东西,这么丑” 风时鹤歪着头指着昆尧道:“说,你把我女儿弄哪去了” “女儿丢了,去找啊,我又不是给你看女儿的,朝我嚷嚷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肯定跟你有关系,有弟子看到菱儿背着行李,你徒弟今天下山,肯定是被白沉那小子给拐走了。” “我记得,我徒弟走的时候是一个人,守山门的弟子可以作证” “进出山门,有结界隔绝,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入,也只有你能对这结界无视,出入随性,还说不是你让菱儿过了结界” “呵,我能出入,就跟我有关系,这是什么逻辑,” 昆仑宗的结界每日都有供给灵力更替之时,也是在那时,结界最为脆弱,昆尧在那时,打开了一个缺口,本该带着怀疑试一试的风溪菱却一跃而过,背着行囊暗喜着,天道我也。 殊不知是昆尧在不远处为她打开了道。 “你敢指天为誓,你没在其中动手脚吗?” 昆尧抬头望天,一脸不屑,天算什么,能配她立誓? 将头别过其他地方,假装没听见,悠然自得。 风时鹤拿不出证据,也没办法,“也就我那傻丫头能被你们师徒俩忽悠,若是她少了根头发,你们师徒俩就都给我滚下山,我会将你们逐出师门。”风时鹤后面基本是吼出来。 昆尧习惯了风时鹤惯性的教训和放狠话,而她也向来自我屏蔽,只听他嗡嗡嗡的响。 默默走开,留下风时鹤翘首以盼的望着去往山下的路,心中罢,就当让她去历练一番,成长成长,省得这么任性,不受管教。 昆尧回到星月峰,才发现,屋子里酿了酒,有的才酿到一半,灯笼也做了一屋子,有的只做了一半,还有许许多多零零碎碎的材料,这些都是这几日他所做的? 走进,拿起一坛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纤长的身影在烛光下绰约摇曳。 一切好像回到了从前,白沉没来到星月峰,那时的她守着寂静的同时自己是孤寡一人,除了平静还是平静。 她忽然发现,没有那个小尾巴天天嚷嚷,她竟有些不习惯。 一连又过了几天,他们也该在山下相处了一段时间,想着要动身去寻找他们, 毕竟,鱼饵放进了宽阔的水里,还需要人守着,万一鱼饵掉落,或者其他什么意外,她也好及时补救。 她偷偷在暗地里守着,观察他们的动向,必要时还需要她推波助澜。 转眼,来到山下。 昆尧站在屋顶,众眼望去,一切的人是显得那么小,却也清清楚楚,定眼看着街道中的两人。 白沉想方设法的躲着风溪菱,一路撞了行人,撞翻小摊,如同恶鬼在后。 昆尧如此盯着了几天,白沉和风溪菱都没有好好停下来相处过,反而像猫和老鼠,一个追,一个躲, 如此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才能相爱。 昆尧陷入了绝难,怎么样才能让两个人,分不开呢? 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转瞬回到昆仑宗,偷偷溜进了流云峰,进入了暗室,拿了一件法宝:流云环 流云环是两个银圈,如果戴在两个活物身上,两个活物就不能离开太远,一但到了一定远的距离,两环就会相吸靠近,同时会带着两个活物靠近。 流云环是流云峰峰主宣荷的宝物,宣荷向来与昆尧不和,明着要,她定然不会给,还会苦讽她一番,想着,她就直接将它盗出来。 回到山下,从远处施法,将两个银环分别扣在了两人的手腕上。 银环一旦扣上,没有施法人主动解,难以解开,勾唇一笑,这下好了,无论如何怎么也分不开了。 眼见着两人分开百米开外,两个银环相吸,反弹,将两人吸引相碰在一处。 白沉从此甩不开风溪菱,想回去昆仑宗找人解开这银环,却又不敢回去,怕昆尧生气,厌恶。 便决定这么下去,等有机会再解开。如此就不得不带着风溪菱。 风溪菱倒是一万个开心,不知道是谁的神助攻。 如此平静地盯了许久后,白沉安分了许多,知道逃不开风溪菱,两人倒是和平相处下来。 偶尔,昆尧为他们制造点小问题,让他们互相帮助,互相呵护。 而这一天,平静被打破。 ------------ 第十九章 枯冗由来 自那日以后,白沉就再没见到昆尧,暗想或许是昆尧仍在生他的气,才不见他,中间风溪菱来了几次,白沉无心应付, 风溪菱见他做什么,便跟着做,还时常破坏,以引起他的注意,白沉却无心思理会,几次后,也就无趣的离开。 直到白沉背上行囊,手握御灵,从外表剑壳看不出是把断剑,走在山门口,驻足不前,回头望了望,依旧没有那抹期待的身影。 尽管以养病为理由死赖了几天,但还是得下山,她说的话,向来不会收回,也向来不能违背。 轻叹了口气,失落转身走向下山的路,长路漫漫,背影略显孤单落寞。 山路上,白沉手握断剑,一招一划的扫着一路的树和草,尽管是断剑,除了短点,半点不失从前威力。 既是断了一节,索性拿当刀用,横竖直砍。 忽然听见身后有动静,脚步声沉重而快,白沉警觉躲在转角大树之后后, 那步伐走来,却不见白沉踪影,驻足四处张望, 白沉从她的身后突然跳出,一剑差点挥下,看清了来人,顿时收住。 “啊……”风溪菱被他吓了一跳。 “怎么是你” “怎么不可能是我” 白沉收了剑,“你在这干什么” “你又在这干什么”风溪菱反问。 “我下山历练” “我也下山历练” “大小姐就别胡闹了,等会师伯又得把山翻过来,鸡飞狗跳的” “我下山历练又没错,爹爹是不会怪我的” 白沉不屑转过头,“爱去哪去哪,跟我反正没关系” 白沉说着便向前走。 “哎,你等我,等等我,”风溪菱小跑追上去, “你跟着我干嘛” “笑话,路又不是你家开的,怎么说本小姐跟着你,” 一人一句,路中不在静寂无声。 昆仑宗山门前,昆尧的眼中带着空灵幽远,黑瞳如同古井,深不可测,定定看着山下的路,弯延盘曲。 她没有放弃,如果在山上没能养出真情,那就到山下去培养,她已经等不起了,白沉的这一世,她必须让枯冗开花,否则,枯冗枯烂消去,她就再也没机会了。 时间,回到四百年前, 那时她的眼里只有红色,那便是杀戮,对这世间报以无尽仇恨,她不知她为什么还活着,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她犹如游荡的野鬼,飘忽不定,漫无目的,浮沉生息。 直到那个神秘人出现 …… 她在一处山头修养生息,一队商人旅客经过,惊动了她,怒意肆起,挥展霓裳飞舞,大开杀戒。 商队见了,惊慌失措四处逃窜,她杀了一半杀红了眼,眼中是无情冷漠,也只有在杀人的时候她才感受到一丝快感。 她一般不主动伤人,但若有人惊扰了她,只能怪那人撞上了枪口,她便只好笑纳杀之。 正在她要对一个抱子妇人残杀时,一道神力阻止了她,将她弹了回去,瞬间让她受挫重伤在地。 昆尧看向来人,一身气韵相伴,身着一席素白锦衣长袍,头发高高束起,一支白色玉簪固定,长眉浓厚,一双凤眼却格外妖娆,分明是男儿身,却有女性的妖娆,阴阳混乱难着难分。 手中持有一拂尘,衣角翻飞,灵光萦绕,让人顶仰神威。 “你是何人?” 昆尧探不清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但大概感受到他是神祇之身,道行深厚,且远在她之上。 他让死去的人重现生机,纷纷睁眼,伤痕褪去,都活了过来,众人跪拜瞻仰后离去, 昆尧眼中杀意弥漫,却又被他打伤,活脱脱的像只困住挣扎的野兽,等待着外面拿鞭人的审判。 她眼中倔强狠厉之气不消,手中凝结灵力,蓄力而上,哪知还未碰触接近于他,那灵力便已然化于他的玉指之间。 昆尧惊异,竟然瞬间化了她攻击,而她所做之事在他的面前如同孩童戏玩。 如今她刚脱离苦海之地,灵脉尚未完全恢复,若是换成从前她怎会受他折辱。 定定看着浮于半空的妖魅之人,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 本以为他会杀了她为民除害,但他却没有。 在最后,他给予她一株枯冗道:“天道轮回,有因必果,笙为你陨,然元神未散,如今本座将他养在这枯冗之中,枯冗便是他身,魂眼轮回之人使得此草结花之时,便是他再塑金身之时” 说完,人便消失而去,昆尧拿着枯冗满脸疑惑,想去追,却怎么也寻不见踪迹,连半点气息都没有,好似刚才是一场梦。 看着手中的枯冗,她陷入沉思, 这,当真能让笙复活吗? 可为什么是拥有魂眼的轮回之人,为什么还要让她与魂眼牵扯上。 她不解, 笙,是她唯一的执念,如此, 这,就成了她活着的意义。 于是,在这世间,她苦寻魂眼轮回之人,却总以失败告终,直至如今枯冗衰微,笙的元神也跟着变得微弱。 记忆拉回现实, 昆尧转身,一张带着微微皱纹的大脸扣在她的眼前,鼓圆的眼瞳怒瞪着她,昆尧惊退了两步,“什么东西,这么丑” 风时鹤歪着头指着昆尧道:“说,你把我女儿弄哪去了” “女儿丢了,去找啊,我又不是给你看女儿的,朝我嚷嚷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肯定跟你有关系,有弟子看到菱儿背着行李,你徒弟今天下山,肯定是被白沉那小子给拐走了。” “我记得,我徒弟走的时候是一个人,守山门的弟子可以作证” “进出山门,有结界隔绝,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入,也只有你能对这结界无视,出入随性,还说不是你让菱儿过了结界” “呵,我能出入,就跟我有关系,这是什么逻辑,” 昆仑宗的结界每日都有供给灵力更替之时,也是在那时,结界最为脆弱,昆尧在那时,打开了一个缺口,本该带着怀疑试一试的风溪菱却一跃而过,背着行囊暗喜着,天道我也。 殊不知是昆尧在不远处为她打开了道。 “你敢指天为誓,你没在其中动手脚吗?” 昆尧抬头望天,一脸不屑,天算什么,能配她立誓? 将头别过其他地方,假装没听见,悠然自得。 风时鹤拿不出证据,也没办法,“也就我那傻丫头能被你们师徒俩忽悠,若是她少了根头发,你们师徒俩就都给我滚下山,我会将你们逐出师门。”风时鹤后面基本是吼出来。 昆尧习惯了风时鹤惯性的教训和放狠话,而她也向来自我屏蔽,只听他嗡嗡嗡的响。 默默走开,留下风时鹤翘首以盼的望着去往山下的路,心中罢,就当让她去历练一番,成长成长,省得这么任性,不受管教。 昆尧回到星月峰,才发现,屋子里酿了酒,有的才酿到一半,灯笼也做了一屋子,有的只做了一半,还有许许多多零零碎碎的材料,这些都是这几日他所做的? 走进,拿起一坛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纤长的身影在烛光下绰约摇曳。 一切好像回到了从前,白沉没来到星月峰,那时的她守着寂静的同时自己是孤寡一人,除了平静还是平静。 她忽然发现,没有那个小尾巴天天嚷嚷,她竟有些不习惯。 一连又过了几天,他们也该在山下相处了一段时间,想着要动身去寻找他们, 毕竟,鱼饵放进了宽阔的水里,还需要人守着,万一鱼饵掉落,或者其他什么意外,她也好及时补救。 她偷偷在暗地里守着,观察他们的动向,必要时还需要她推波助澜。 转眼,来到山下。 昆尧站在屋顶,众眼望去,一切的人是显得那么小,却也清清楚楚,定眼看着街道中的两人。 白沉想方设法的躲着风溪菱,一路撞了行人,撞翻小摊,如同恶鬼在后。 昆尧如此盯着了几天,白沉和风溪菱都没有好好停下来相处过,反而像猫和老鼠,一个追,一个躲, 如此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才能相爱。 昆尧陷入了绝难,怎么样才能让两个人,分不开呢? 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转瞬回到昆仑宗,偷偷溜进了流云峰,进入了暗室,拿了一件法宝:流云环 流云环是两个银圈,如果戴在两个活物身上,两个活物就不能离开太远,一但到了一定远的距离,两环就会相吸靠近,同时会带着两个活物靠近。 流云环是流云峰峰主宣荷的宝物,宣荷向来与昆尧不和,明着要,她定然不会给,还会苦讽她一番,想着,她就直接将它盗出来。 回到山下,从远处施法,将两个银环分别扣在了两人的手腕上。 银环一旦扣上,没有施法人主动解,难以解开,勾唇一笑,这下好了,无论如何怎么也分不开了。 眼见着两人分开百米开外,两个银环相吸,反弹,将两人吸引相碰在一处。 白沉从此甩不开风溪菱,想回去昆仑宗找人解开这银环,却又不敢回去,怕昆尧生气,厌恶。 便决定这么下去,等有机会再解开。如此就不得不带着风溪菱。 风溪菱倒是一万个开心,不知道是谁的神助攻。 如此平静地盯了许久后,白沉安分了许多,知道逃不开风溪菱,两人倒是和平相处下来。 偶尔,昆尧为他们制造点小问题,让他们互相帮助,互相呵护。 而这一天,平静被打破…… ------------ 第二十章 遇神将老熟人 昆尧悠然在一棵大树上躺着喝酒,不远处,白沉和风溪菱在山间露宿,虽然不知他们在干什么,但听着他们的说话声还算和谐, 她就这样不近不远的距离看着他们,守着他们。 一道凛风悠忽而来,瞬间感到不妙,不久,警惕之于翻身而下。 庚午出现在她眼前,见此熟悉面貌,虽有意外,却很快明白过来, 一个着银身铠甲的人,面肃严谨,眼露凶光,一身威严之气环绕,手握青铜斧钺,尖锐之处闪着寒光。 “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能困上你个千八百年呢”昆尧摆弄长长的衣袖悠然讽刺到。 “罪神尧姬,困我于赤河无底洞,今日必押了你回天界交差” “无底洞,可还享受?没有个硬实的法器真是困不了你多久,” “尧姬,速速与我回天界” “庚午,你说你都追了我一千年多年,还在痴心妄想”。 庚午怒眉倒竖,面更加冷若冰霜。 右手握紧斧钺,整个人腾空飞起,闪速向前挥向昆尧,一股神力环绕在斧钺, 昆尧徒手挡住斧钺,她眼中透着寒光,不输于庚午所持斧钺的尖锐,低沉之气发出,“我说过,你永远也不可能抓住我” 说着,昆尧甩开了庚午的斧钺,庚午蓄力再次攻来。 只见两道如同闪电的光在山林间比划。 庚午是天上神将,一千年二百年前是对昆尧执行天刑将神,因他倏忽,让昆尧逃脱,以至于引来后面昆尧敌众天将,斩天兵,逆天而行。 他难辞其咎,便奉下死命务必将昆尧捉拿归案,否则永不复神职,永不回天界。 两人千百年间如同猫与老鼠的追逐,昆尧躲,庚午捉。 三百年前,昆尧将庚午引向赤河,设计将他困入其中流溪的无底洞之中,涡流卷动,让他难以挣脱,便有了后面平静的三百年,如今他却已经挣脱束缚,逃出了无底洞。 或许是打斗过于激烈,引起了山林风动,鸟兽惊忙,灵力四散,白沉警觉,寻着他们的方向而来探个究竟。 昆尧听见了两人说话的声音渐近,暗道不妙,她不能让白沉知道她的存在。 闪开了庚午的攻击,腾飞踏叶飞离,见此,庚午只当她要逃走,随即收了斧钺紧追而去。 “刚才,那两道光是什么,”白沉惊呆,速度过于快,基本就是在他们到来时瞬间移动消失不见。 “哪有什么光啊,你不会是出现幻觉了吧”风溪菱从后天跟来,不解到, 昆尧不能让白沉发现她,若是他知道她就在附近,指不定要对此产生怀疑。 一路上她只想着躲避庚午,想方设法的躲开他的追击,期间耍着小聪明,也甩掉庚午几次,但庚午意志力顽强,在他的眼里什么都没有,唯一的就是将她捉回天界复命,没多久又能找上她。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她没法去寻找白沉,也不知白沉他们去往何方,发展如何。 昆尧想着,难道她和庚午也用了流云环?跟那么紧,难以甩掉。 她只知道她四处奔波,躲避追捕,不知不觉在这其中,竟然忘记了时间, 时间竟然来到了一年多以后。 终于,在一处繁华之地,夜间灯火明亮,街道间人来人往。 昆尧钻进一处阁楼,木楼装修宽大繁华,脂粉味缭绕,五颜六色的轻衫却将大部分皙白的肉露出在外,浓浓的粉妆如同粉刷在脸上,各种不同的唇色间绽开着不同的笑意,挑眉的魅惑萦绕在男人们的眼中, 欲望之间,男男女女交汇,歌舞混乱。 这样的地方,昆尧不是第一次来,在之前,她经常带白沉来到青楼,目的便是让他早日通晓男女之情,且不望他在这样的地方找到心仪的姑娘,也只是希望他能瞻仰瞻仰,学习学习。 哪里知道白沉一来便是极为羞涩,后面竟然带起的怒意,昆尧为他叫来一浓妆艳抹的姑娘,连哄带骗的才把他带进房间,给那姑娘示意了一个眼神,房中平静如水,过不了多久,白沉怒意生起,砸了里面的东西,把姑娘吓了出来,随后他也夺门而出,带着羞愤请求昆尧带他回家。 那时的他不过十四十五岁,惊慌羞愤的表情一直让她久久想来都觉得搞笑。 昆尧一道红影便袭进人群,庚午停在门前,门上大牌匾上写着:醉风楼, 他不知里面人多嘈杂是什么地方,但知道,不能让凡人看到他这副模样。照着人潮中的人,变化了一身凡装后也跟着进去。 如昆尧所料,庚午紧随跟了进来,他一进来,舞台上,一群女人正在伴着琴声而舞,轻裳薄缕,飘飘欲仙,昆尧变化成一名舞姬隐藏在其中,随着也跟着跳起了舞, 她忽然灵机一动,故意让走进来的庚午一眼瞅见了自己, 庚午虽是神将,却是固执,呆板,只一味的忠于天界礼法,不懂得凡尘俗世,人间春色, 一进入这里,他便感到相当的不自然和厌恶,上前招呼的女人都被他嫌恶挡开,女人们都被他吓到,不敢再上前。 鹰眼四方扫描,终于看到了台上化成舞女的昆尧,不理三七二十一便要上去捉她。 昆尧魅惑一笑,只见他飞身上了台,这群舞女便一拥而上,围绕着庚午,庚午顿时感到极为压迫与不自然,想挡,舞女们却一下又一下的与他触碰,勾引魅惑着他,让他没法阻挡, 天规有定,在凡界对人不能使用神力,更不能以神力伤人,否则必遭天谴, 于是他伸展不开法术, 舞女中,昆尧手中手绢挥向庚午,一股红色的气散在庚午的脸间,顿时庚午便如同得了失魂之体,头晕脑胀,目炫其中,在他的眼中是迷乱混浊,乱像丛生,一群身姿妖娆的女人围着他,他挣不开这道屏障。 努力的让自己清醒,却见昆尧已不再是舞女之身,甩了甩目眩的头,在人群中寻找昆尧的身影, 却发现,她已经化成了一个俊俏男人之身,右手中持一把折扇不断煽动,就坐在台下与他正对之处,两手左拥右抱着两个妖娆女人。 两个女子妩媚地往她的口中倒酒,昆尧看着台上受煎熬的男人,眼里满是邪魅与得意怡悦。 想着,现在的庚午一定很想将她碎尸万段,但却无可奈何。 台上舞女已经退下,空空无也,但台上设了迷障,庚午深陷其中,痛苦挣扎,只恨这个场景只有她自己能见着,而其他人却无法看见。 暗道:想抓我,等上万年再说。 正在这时,楼上忽传来打斗之声,紧接着一个身着明艳的女子从楼上飞身而下,正落在昆尧的面前,昆尧定睛看向她,两双眼正对上。 女子人虽身着与这青楼中女子无异,轻裳华衣,艳抹娇媚之妆,但隐藏不了她稚嫩的脸庞,与其说是女人,不如说女孩。 然而也就那双睛透亮狡黠,瞳孔变细,昆尧还是一眼看出她并非人。 周围的人都惊慌大叫,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吓而出,或者窝在一团。 楼上,一个人紧握长剑,身资高挑挺拔,长发高束,斜飞英挺剑眉,细长蕴含锐利的黑眸,透射寒星,一身少年英雄之气。 那人正要拔剑一跃而下,追逐下面的女人,却在朝下望扫视时片刻愣住了,看到了一边站着的昆尧,一股莫名的熟悉涌来。 正在他疑惑之际,后面跃下许多人,向着女人而去。 女人警觉,移开后,与那帮人缠斗起来。 昆尧起身走到一旁,一副看戏之态,望着眼前打斗的人。 白沉疑惑间一跃而下。 昆尧注意到了下来的人,心下意外,看着向她而来的人,一年多了,他又长高了很多,身姿也挺拔起来不似之前的修长削瘦, “阿沉?”昆尧疑惑的轻唤了一声, 正在白沉走近时,后边的女子三三两两的将后面下来的人打倒在地,正欲来攻击白沉, 白沉反应不急,吃了一击,却很快恢复过来,拔出御灵,便上前与之打起来,女子貌似被完全激怒,眼中凶光透射,“都给我去死” 女子身躯环绕着煞气,凶狠难以控制。 说着,一手提起一旁的桌子挥向白沉,白沉巧用断剑将其劈成两半,却不知何时,女子忽的上前,正要一掌抓向白沉的胸口, 昆尧见势不妙,上前抓住了女子的手腕,却还是迟了些,只削弱了些女子一半的掌力,另一半煞气喷向来白沉,白沉退后,撞在了后面的柱子上。 风溪菱着急从外面跑进来,正好见到这一幕,急忙上前扶住白沉询问伤势。“师兄,有没有伤到哪里?” 女子愤的看向抓着自己手腕的昆尧,眼中血丝密布,另一只手反手抓住昆尧的一肩,一跃,两人化成红黑混浊之气奔散出去,消失不见。 白沉见此,不管伤势如何,握紧剑立马追了出去,风溪菱紧追其后。 后面一个男子从地上爬起,叫声,“等等我”,也跟着追了出去。 …… ------------ 第二十一章 洞府降妖 话说这凉州城出了怪事,城西卖猪肉的屠夫蓝义熊死了,听闻死像极为恐怖渗人,身体被撕烂,犹如千百头野兽同时撕咬,而唯独头不翼而飞,整个画面如同破碎玻璃渣,一摊烂肉伴着血水,令人发指作呕。 在此之后,怪事不断,一样的事连续发生,失踪的男人被找到,都是被撕烂残缺不堪。 听闻啊,是有妖孽作祟,城内惶恐不安,城主极力将此事压下,也就百姓私下悄悄谈论,不过城主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直到自家女婿也惨遭此毒手,便坐不住了,见此下去,定不是办法,于是便私下重金悬赏,寻了能人义士捉拿妖物。 白沉和风溪菱一路奔行到凉州城,盘缠用尽,见此,听闻此事,能挣盘缠,又能除妖,便来到城主府,接下了这除妖之事。 除他们外,还有一行人也声言要来除妖,说是尺玄岭的弟子,各个白蓝素衣,正气凛然,并杨言除魔卫道是他们的职责, 如此,城主点头哈腰的接待了一行人,见这些人师出仙门便不看好穷身随意的白沉两人。 如此公然抢饭碗行为让白沉和风溪菱很不满,便也报上家门,两方相斗,互不相让,城主无奈,想来两方的出身都不凡,便说了,谁先抓住妖物,悬赏便是谁的。 于是两方开始了抓妖物的道路, 白沉日夜守候,直到发现异常,又死了一人,跟着游走的黑气来到了醉风楼, 妖物化成了一烟花女子,白沉一眼便看出了她的不同,断定她是妖物,便就势而行,要求让这女子陪他, 两人在房中,白沉主动的挑逗女子,一副花花公子之派,趁其不备,便要将其捉拿,哪知,门被推开,一个白蓝衣男子闯了进来,破坏了他的计划。 那白蓝衣男子便是尺玄岭的小弟子,年纪不过十六,但手上所挂的五颗不同颜色的珠子却极为厉害,五颗代表五行,分别是金木水火土,每颗都有不同的神力。 他催动木珠,口喊:“坤藤”手间袖中便窜出了藤条弯曲到前,要捆住女子,哪知女子反应极快,拿白沉挡住了,白沉暗骂,这是捉妖还是捉他。 女子跑出了房门,一跃而下,之后便是昆尧看到的那般场景。 昆尧怎么也想不到,她也有被掳走的时候,想来也无所谓,倒要看看这东西想干什么, 来到一处洞穴,洞道弯曲延伸,周围洞壁上渗出水珠,有常年水珠滴动留下的尖锐的石尖倒挂。 终于到了最里面,极为宽敞之地。一进其中,便将昆尧无情甩在地上。 昆尧故意吃痛的叫了一声,正要站起来,头上有一滴夜体滴到她的脸上,食指抹了一下,这往眼前一看,竟然是鲜红的血滴。 慢慢抬头一看,不看还好,一看这场景让她经历一下,再者便是极为恶心反呕之心,换成一般人恐怕能被吓死, 借着石壁反衬的微光,头顶上倒挂着一个个丑陋的人头,脸部的眼睛被两根石钉插入,血从中渗出,嘴巴唔咽紧闭或者大开到极致,脸上不知是青筋还是还是干裂开的缝隙,极为恐怖。 就一片一个个高低不一处的人头就这么悬挂,周遭环绕游走着青绿色的邪气。 昆尧退了一步,小跑到一边空地,“这是……” 女人邪魅的看向她,唇角一扯,眼底寒光投射,本是一身轻薄五颜六色的彩衣,头顶富贵牡丹大花,此刻却是极其黑暗恐怖邪气横生,犹如暗夜里的修罗,令人寒毛倒竖,身体僵硬。 昆尧真心感受到了寒毛倒竖,冰霜席卷全身,身体也变得十为僵硬,而令她如此的不是眼前倒挂人头和女子魔鬼般的邪恶,而是那些人头上,插入双眼的石钉。 噬魂钉…… 一股熟悉的恐惧和无奈涌入身体,心口沉闷的疼痛,她永远也忘不掉那份钻心刻骨的痛,更忘不掉那些人看她的嘴脸,恶狠狠地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女子低下眼帘慢慢开口:“你的眼睛很美,不过很快,这双美丽的眼睛上就会像他们一样插入两根石钉,你那鲜红的血也会一滴一滴的流出,直到流干,就像这洞中的石锥一般,你现在脖子上还能动的鲜活头颅会挂上去,成为其中一份子,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很快,很快让你没有知觉,” 虽是极恐之言,女子的话语极其温柔,声细如丝,或许是昆尧的错觉,竟然从中听声丝无奈与悲凉,眼底却也有莫名的柔软。 昆尧听此,轻蔑一笑,“噬魂钉,三界中至邪之物,我很好奇,你是从哪里得来,” 女子听此忽然严肃带着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现在问你,噬魂钉从哪里来的”昆尧这一声几乎是吼出来。 噬魂钉,她再清楚不过,烙印在骨子里的痛和怨恨,曾经的曾经,这些钉子插在她的身体上。 女子被她的声音威慑住了,退后一步,“你既知道也罢,拿命来” 说着女子手抓上前,抓向昆尧的胸口,却在将要触碰之际,昆尧首先抓住了她的手腕,反手一甩,一股力量随之而发,将她击甩在地, “区区一缕低微怨灵,也胆敢在我面前放肆” 女子脸部扭曲变得惊恐,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突然被甩开,“你,你不是人” 昆尧从第一眼见到她,便知她不是人,可一路观察,她并非妖,也并非魔,却戾气笼罩,便猜出了她是灵,而且是怨灵。 怨灵她不是第一次见,却没见过怨气如此之大的人。 女子站起,双手两边撑起,后边倒挂头颅间,许多的邪气,带着人脸的幽灵,向着她身躯而来,顿时她身上的戾气越来越膨胀。 女子几近疯魔“无论你是谁,今天都必须死”说着身上戾气横生,正欲要向昆尧而来。 却不知,一个身影挡在了她的前头,断剑抵挡住一时的邪灵团体。 眼看他也撑不了多久,赶来的风溪菱一剑挥向她,却遭反弹,摔在一旁, “菱儿,”白沉唤了一声。 昆尧默默叹了一口气,这傻姑娘…… 正在这时,周遭石锥松动,通通向女子而去, 女子分心分力,便撤开了与白沉对峙, 一个白蓝衣少年冲了进来,“这妖物可是我的”,说着便上前与女子搏斗。 随后后面跟进了许多尺玄岭的人,为首的一个男人叫到,“吴玄子,别冲动” 见此场景,昆尧默默退后,撑开折扇来,静静观战, 他们的穿着,昆尧只觉得熟悉,总觉是在哪里见过,而看到那搏斗中的少年,右手腕上带着一串五行珠,便知道了他们是尺玄岭的人, 进来的人无不对眼前倒挂石锥头而感到恶心呕吐。 尺玄岭,以五行为首要修行,基本一人只能学习其中一行,但看眼前搏斗中的少年,五行并用,一会土遁,一会金银兵器,一会又是木藤条,收放有于,操作神韵。 竟然能同时操控五行之术,就是尺玄岭的岭主都不一定能做到,这恐怕是尺玄岭难得一见的天才。若是继续修行,必能达仙境之躯。 比起他,白沉是要弱些,毕竟没有正宗学过什么法术,但能挺到现在已是非常,且比起一年前,现在的他已经明显大大进步了许多。 见女子仍然没有落下风之意,长此下去,恐怕他们也经不起磨。 细心的白沉注意到了女子的身后的那片头颅,女子的力量便是从后面那头颅间而来。 白沉趁着吴玄子与女子对峙不相上下之际,悄然向前,使出御灵,横空一展,御灵中所带的剑气凝聚,瞬间将倒挂的头颅击落在地, 也同时,女子戾气反噬受挫,吴玄子趁机使出“坤藤”将女子缠绕绕住。 见此吴玄子得意一笑,“你这妖孽是有些厉害,我还是第一次遇到,竟然能让我好一番折腾,看我不拿你回去换了钱买好吃的” 后头的一帮人见此都不由高兴夸到,“还是我们小师弟有能耐” 女子被藤蔓捆绑在地,幽怨不甘的看着眼前所有人。 白沉转而看了眼昆尧,打量了一下昆尧,第一眼看到她,就有莫名其妙的说不清的感觉,有一种无形的牵引,却见她明明是个男子之身,自己也没见过此人,想想可笑,是自己想多了。 或许是怕昆尧发现他在看她,他马上一转,把注意集中到吴玄子身上。 “哎哎哎,这什么时候成了你抓住的,没有我师兄你能抓住她吗”风溪菱不满,上前理论。 “这还不明显吗,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吴玄子不甘心反驳到,憨憨之气,如同孩子。 “这位傻傻的兄弟,没有我你也难抓住他,而且要不是你碍手碍脚,在醉风楼我就已经将她捉拿,这酬金我们没有全部数尽口袋,而是对半分,已经很仁慈了。” 白沉悠然说到。虽说他确实没法战胜这妖物,但在醉风楼他确实都快成事了,要不是这小子突然杀出来,毁了他的计划。 如此,两边又开始争论起来,昆尧一手揉着太阳穴,她可从未想过,白沉和风溪菱那么能闹。 ------------ 第二十二章 怨灵蓝思盈 终于一个声音打破了僵局,“好了” 说话声音是来自尺玄岭门中大师兄木茗飞,同样是一身白蓝素衣,比起吴玄子多了一份成熟与稳重,深邃眼窝,唇的周围有密密的小胡渣, 手中拿着一把银白剑,手腕间挂着一颗金色珠子,想来他所修的是金行术,手中拿着属金的兵器也不奇怪。 “这位少侠说得没错,没有他,这妖物也难抓,这酬金该是两方分” “大师兄,你怎么帮着他们,”吴玄子气道。 “玄子,别闹” “哼,以后别叫我捉妖了”吴玄子抱手,小脸别去一边, 白沉唇角一勾,走上前,“还是这位师兄说话带有分量” 木茗飞看着白沉,轻轻点头,举止间极为谦和。 待一切得到和平解决后,吴玄子赌气走到一边,木茗飞则去质问地上捆绑的女子。 而白沉则走向昆尧,似笑非笑,摆动手,“这位道友,敢问尊姓大名,” 停顿了片刻,“贾,单名一个鸣”,昆尧悠悠开口,她现在是男身,脸也用幻术遮掩,平常人看不出来,白沉认不出自然不奇怪,既是认不出,那也不必相认,随意编了个名,当陌生人更好。 贾鸣? 白沉却想到:假名,想着就莫名好笑。 “多亏了贾公子救我一命” “他何时救你了,师兄”,风溪菱有些不解。 白沉看向昆尧,“在醉风楼,贾公子为我挡了一半的妖力” “哪里,我也多亏了道友前来将我救下,算是相抵了” 白沉能觉察,眼前的人充满了神秘,既能轻松挡下一招,应该也不至于被抓到此。 昆尧别过头,不知为何,一直以来,白沉对她说话都相当尊敬,这下突然平等的交流,却感到十为不习惯, 但见白沉与风溪菱两人如此和睦,不如以前那般斗嘴胡闹,两人现在多了份成熟,便感到了欣慰, 而她此刻最为重视的是那个女子,那个噬魂钉。 昆尧走向女子,却听木茗飞一直在探问女子妖物之身,为何要做此事,为何要害人,而女子除了表现出怨恨之色,什么话也没回答他。 “她并非妖,而是灵,人死后残存的灵,积怨过大,而有了形体成了怨灵,想来这挂头血阵所养出的怨气便是助你提高法力,维持形体的方法,同时你也是怨念的承载体,法力越强,戾气越重” 她从未遇到过灵,如此残忍的练气来供养身躯,而她知道的这些则是听她那老师傅说起过,却未想过真有此事。 一开始,昆尧肯定她能轻松打败这个怨灵,但后面她强行吸收了血阵中的怨气,戾气膨胀,昆尧想,若是以她现在的实力,也恐怕很难将她打败, “这位道友是……” 眼前这个身着大粉色长衣,腰前细带打起花结,长裳上锈有冬日腊梅,手中取一折扇,身姿有绰约之态, 五官精致皙白,长发上半束梳于后脑固定,与下方齐下,眉眼俊美,眼中却如同深潭,让人难以深透,整体却是一派翩翩公子。 但昆尧未回答他,而是思考的看着这个女子。 女子幽怨的看向她,“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今落入你们手,任凭发落”停顿了一会,女子眼底变成了幽怨“反正,反正,我也早就该离开这个世界了” “你既非妖,也非魔,为何杀害这么多无辜的人,碎尸夺头练术”白沉一脸认真严肃道。 “无辜,我所杀之人,都是该杀之人,他们有什么资格活着,我碎了他们的尸体,只不过是巴不得连他们的灵魂都撕碎” 话语一出,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撕碎死者的灵魂…… 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事,但风溪菱张大嘴巴,一手捂住,不可自信,尸体被残破,头颅两锥插入倒挂,还想连灵魂都毁掉。 “你既然说,他们该死,那他们该死在何处”白沉如同憋着一口气问。 “这些人无情无义,禽兽不如,有的呢,虐待妻儿卖女求荣,有的呢,逼良为娼,还有的呢,恶贯满盈借着权势欺压百姓,或许,大概就是这一类人吧,” 女子声音极其慢,好像事不关己,脸上却又呈现着哀情之色。 她苦笑至极,头上的大花现在歪曲欲落,前面头发散乱,显得十为狼狈。 这后面的借势欺压百姓,便是所指这凉州城城主的女婿,因为攀上了这城中郡主后,得了荣华富贵权势,便目中无人, 老城主年岁已高,甚至有时还有些糊涂,更是无心力插足很多,郡主生来是个病榻之人,完全不清楚他做些什么,于是他便在城中无法无天, 调戏良家妇女,甚至公然带回府中,有的不甘受辱,自杀而亡,有的则默默忍受,有的人公然反抗便被他毒打,穷苦百姓拿他也没办法,只能任由无法无天。 “你是,蓝思盈?”白沉忽然意识到什么,怀疑的问问。 这一问,倒让现场人都迷惑了,但女子却一惊,看向他, 昆尧也看向他,不知他的意图。 “是,对不对,你就是蓝思盈,那个屠户蓝义熊的女儿”白沉斩言,眼中带着坚定。 风溪菱惊讶,“真是啊,你就是那个被卖进青楼的女孩?我还说呢,蓝义熊连女儿都卖,死了就是活该” “白少侠,你是如何得知”木茗飞好奇一问, 在最靠边的吴玄子听了或许也来了兴趣,巴巴的凑过来。 蓝义熊是城中死的第一人,要捉妖物,便要看看她是对哪类人下手,随意的打听便从街坊邻居的口中听到,他在几年前把自己十岁的女儿卖进了青楼,后来,女孩的母亲知道后,起了争执,却也没能找回女儿,没多久就抑郁而终了, 又有的大娘大妈闲闲碎语,神秘到,“听说那个女孩后来也死了” 听此,他们都不禁感慨,人性的可怕,也因此记住了这件事,蓝思盈前面提到卖女求荣,他便想到了第一个死的人, 又从昆尧的口中得知,她是死后怨灵,便让他怀疑到了蓝义熊的女儿蓝思盈,这提出一试探,见她脸色大变,便肯定了想法。 在场的人都陷入了半刻沉默,没有谁敢来评判错与对, “那这到底还交不交给城主呢”吴玄子挠头道,似乎发现有些不和事宜,又默默闭上了嘴。 “虽然他们是该死,自有天道历律,你杀人取头练出如此邪恶的阵法来提高自己的修为,便是有违常道”木茗飞感慨,语气却是严肃。 “哼,这些恶人死了,成为我的食物,也不算浪费,” 一切貌似都能说开,说得顺畅,有前因有后果,但昆尧心中仍然觉得疑惑。总觉蓝思盈身后定然有什么神秘的东西在使她一步步变成这样。 毕竟,成为怨灵,普通人的怨气难以成形,必有其他灵力支撑了她的异变,且噬魂钉并非凡物,小小灵体,怎么有这至邪之物。 “我看,你是不单单为了提高自己的修为,保灵维形,” 蓝思盈看向昆尧,她知道,昆尧所指的是那噬魂钉,“死,太过于便宜他们,我要的还是,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蓝思盈好像已经疯魔,她的怨念在滋生强大。 “他们都已经死了,得到了他们应有的代价,你又何必如此阴毒,让他们尸骸残损,供你练术,还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风溪菱道。 “用噬魂钉?”她只知道噬魂钉是三界至邪之物,能腐蚀人躯,消噬修为,扣押神魂,就算是天界神帝也拿它没办法。 “对,噬魂钉能锁压他们的灵魂,无法投胎,百世受苦,不得安宁” “然后那些魂灵所积压的怨气就供你练术,成为你强大的食物”白沉接着道。 昆尧都能感到冷寒之气在细流,以往的百世煎熬,冰冷的水,充满黑暗,那一幅幅的嘴脸,有天人的,有凡人的,一个个的面目狰狞,都要她死无葬身之地,如同潮水喷涌而来充斥着脑海。 虽说她身世凄惨,但这些阴毒的做法还是让人虚寒,同情不起来。 “那东西你从何而来,你背后到底有谁”昆尧怒视蓝思盈。 “哼,你很想知道对不对,我偏不告诉你,,”蓝思盈邪笑,一副玉石俱焚的态度。 “你”昆尧本不是耐心之人,听她这么一说,心中怒意升起,一手正要给她点教训,却被周围的人认为她怒急要杀人灭口,各个提高了警惕, 白沉一手抓着她的手腕,“贾兄,别冲动” 于白沉来说,他还是比较同情蓝思盈的,尽管她罪无可恕,或许是出于一种同类人的理解,他们都是被抛弃的人。 昆尧扭头怒视他,“滚开” 一把甩开他,白沉受了股力,翻了个跟斗,落在一边,木茗飞又拦在了她的面前,“你还不能杀她” “找死”,昆尧向来不喜欢有人反对她,如此只会激发她一定要达到目的。 昆尧正要出手,几支飞刀向她袭来,昆尧翻身躲避,奈何那飞刀硬是难缠,受了控制,直追着她不放。 “不许你伤害我大师兄” ------------ 第二十二章 怨灵蓝思盈 终于一个声音打破了僵局,“好了” 说话声音是来自尺玄岭门中大师兄木茗飞,同样是一身白蓝素衣,比起吴玄子多了一份成熟与稳重,深邃眼窝,唇的周围有密密的小胡渣, 手中拿着一把银白剑,手腕间挂着一颗金色珠子,想来他所修的是金行术,手中拿着属金的兵器也不奇怪。 “这位少侠说得没错,没有他,这妖物也难抓,这酬金该是两方分” “大师兄,你怎么帮着他们,”吴玄子气道。 “玄子,别闹” “哼,以后别叫我捉妖了”吴玄子抱手,小脸别去一边, 白沉唇角一勾,走上前,“还是这位师兄说话带有分量” 木茗飞看着白沉,轻轻点头,举止间极为谦和。 待一切得到和平解决后,吴玄子赌气走到一边,木茗飞则去质问地上捆绑的女子。 而白沉则走向昆尧,似笑非笑,摆动手,“这位道友,敢问尊姓大名,” 停顿了片刻,“贾,单名一个鸣”,昆尧悠悠开口,她现在是男身,脸也用幻术遮掩,平常人看不出来,白沉认不出自然不奇怪,既是认不出,那也不必相认,随意编了个名,当陌生人更好。 贾鸣? 白沉却想到:假名,想着就莫名好笑。 “多亏了贾公子救我一命” “他何时救你了,师兄”,风溪菱有些不解。 白沉看向昆尧,“在醉风楼,贾公子为我挡了一半的妖力” “哪里,我也多亏了道友前来将我救下,算是相抵了” 白沉能觉察,眼前的人充满了神秘,既能轻松挡下一招,应该也不至于被抓到此。 昆尧别过头,不知为何,一直以来,白沉对她说话都相当尊敬,这下突然平等的交流,却感到十为不习惯, 但见白沉与风溪菱两人如此和睦,不如以前那般斗嘴胡闹,两人现在多了份成熟,便感到了欣慰, 而她此刻最为重视的是那个女子,那个噬魂钉。 昆尧走向女子,却听木茗飞一直在探问女子妖物之身,为何要做此事,为何要害人,而女子除了表现出怨恨之色,什么话也没回答他。 “她并非妖,而是灵,人死后残存的灵,积怨过大,而有了形体成了怨灵,想来这挂头血阵所养出的怨气便是助你提高法力,维持形体的方法,同时你也是怨念的承载体,法力越强,戾气越重” 她从未遇到过灵,如此残忍的练气来供养身躯,而她知道的这些则是听她那老师傅说起过,却未想过真有此事。 一开始,昆尧肯定她能轻松打败这个怨灵,但后面她强行吸收了血阵中的怨气,戾气膨胀,昆尧想,若是以她现在的实力,也恐怕很难将她打败, “这位道友是……” 眼前这个身着大粉色长衣,腰前细带打起花结,长裳上锈有冬日腊梅,手中取一折扇,身姿有绰约之态, 五官精致皙白,长发上半束梳于后脑固定,与下方齐下,眉眼俊美,眼中却如同深潭,让人难以深透,整体却是一派翩翩公子。 但昆尧未回答他,而是思考的看着这个女子。 女子幽怨的看向她,“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今落入你们手,任凭发落”停顿了一会,女子眼底变成了幽怨“反正,反正,我也早就该离开这个世界了” “你既非妖,也非魔,为何杀害这么多无辜的人,碎尸夺头练术”白沉一脸认真严肃道。 “无辜,我所杀之人,都是该杀之人,他们有什么资格活着,我碎了他们的尸体,只不过是巴不得连他们的灵魂都撕碎” 话语一出,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撕碎死者的灵魂…… 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事,但风溪菱张大嘴巴,一手捂住,不可自信,尸体被残破,头颅两锥插入倒挂,还想连灵魂都毁掉。 “你既然说,他们该死,那他们该死在何处”白沉如同憋着一口气问。 “这些人无情无义,禽兽不如,有的呢,虐待妻儿卖女求荣,有的呢,逼良为娼,还有的呢,恶贯满盈借着权势欺压百姓,或许,大概就是这一类人吧,” 女子声音极其慢,好像事不关己,脸上却又呈现着哀情之色。 她苦笑至极,头上的大花现在歪曲欲落,前面头发散乱,显得十为狼狈。 这后面的借势欺压百姓,便是所指这凉州城城主的女婿,因为攀上了这城中郡主后,得了荣华富贵权势,便目中无人, 老城主年岁已高,甚至有时还有些糊涂,更是无心力插足很多,郡主生来是个病榻之人,完全不清楚他做些什么,于是他便在城中无法无天, 调戏良家妇女,甚至公然带回府中,有的不甘受辱,自杀而亡,有的则默默忍受,有的人公然反抗便被他毒打,穷苦百姓拿他也没办法,只能任由无法无天。 “你是,蓝思盈?”白沉忽然意识到什么,怀疑的问问。 这一问,倒让现场人都迷惑了,但女子却一惊,看向他, 昆尧也看向他,不知他的意图。 “是,对不对,你就是蓝思盈,那个屠户蓝义熊的女儿”白沉斩言,眼中带着坚定。 风溪菱惊讶,“真是啊,你就是那个被卖进青楼的女孩?我还说呢,蓝义熊连女儿都卖,死了就是活该” “白少侠,你是如何得知”木茗飞好奇一问, 在最靠边的吴玄子听了或许也来了兴趣,巴巴的凑过来。 蓝义熊是城中死的第一人,要捉妖物,便要看看她是对哪类人下手,随意的打听便从街坊邻居的口中听到,他在几年前把自己十岁的女儿卖进了青楼,后来,女孩的母亲知道后,起了争执,却也没能找回女儿,没多久就抑郁而终了, 又有的大娘大妈闲闲碎语,神秘到,“听说那个女孩后来也死了” 听此,他们都不禁感慨,人性的可怕,也因此记住了这件事,蓝思盈前面提到卖女求荣,他便想到了第一个死的人, 又从昆尧的口中得知,她是死后怨灵,便让他怀疑到了蓝义熊的女儿蓝思盈,这提出一试探,见她脸色大变,便肯定了想法。 在场的人都陷入了半刻沉默,没有谁敢来评判错与对, “那这到底还交不交给城主呢”吴玄子挠头道,似乎发现有些不和事宜,又默默闭上了嘴。 “虽然他们是该死,自有天道历律,你杀人取头练出如此邪恶的阵法来提高自己的修为,便是有违常道”木茗飞感慨,语气却是严肃。 “哼,这些恶人死了,成为我的食物,也不算浪费,” 一切貌似都能说开,说得顺畅,有前因有后果,但昆尧心中仍然觉得疑惑。总觉蓝思盈身后定然有什么神秘的东西在使她一步步变成这样。 毕竟,成为怨灵,普通人的怨气难以成形,必有其他灵力支撑了她的异变,且噬魂钉并非凡物,小小灵体,怎么有这至邪之物。 “我看,你是不单单为了提高自己的修为,保灵维形,” 蓝思盈看向昆尧,她知道,昆尧所指的是那噬魂钉,“死,太过于便宜他们,我要的还是,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蓝思盈好像已经疯魔,她的怨念在滋生强大。 “他们都已经死了,得到了他们应有的代价,你又何必如此阴毒,让他们尸骸残损,供你练术,还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风溪菱道。 “用噬魂钉?”她只知道噬魂钉是三界至邪之物,能腐蚀人躯,消噬修为,扣押神魂,就算是天界神帝也拿它没办法。 “对,噬魂钉能锁压他们的灵魂,无法投胎,百世受苦,不得安宁” “然后那些魂灵所积压的怨气就供你练术,成为你强大的食物”白沉接着道。 昆尧都能感到冷寒之气在细流,以往的百世煎熬,冰冷的水,充满黑暗,那一幅幅的嘴脸,有天人的,有凡人的,一个个的面目狰狞,都要她死无葬身之地,如同潮水喷涌而来充斥着脑海。 虽说她身世凄惨,但这些阴毒的做法还是让人虚寒,同情不起来。 “那东西你从何而来,你背后到底有谁”昆尧怒视蓝思盈。 “哼,你很想知道对不对,我偏不告诉你,,”蓝思盈邪笑,一副玉石俱焚的态度。 “你”昆尧本不是耐心之人,听她这么一说,心中怒意升起,一手正要给她点教训,却被周围的人认为她怒急要杀人灭口,各个提高了警惕, 白沉一手抓着她的手腕,“贾兄,别冲动” 于白沉来说,他还是比较同情蓝思盈的,尽管她罪无可恕,或许是出于一种同类人的理解,他们都是被抛弃的人。 昆尧扭头怒视他,“滚开” 一把甩开他,白沉受了股力,翻了个跟斗,落在一边,木茗飞又拦在了她的面前,“你还不能杀她” “找死”,昆尧向来不喜欢有人反对她,如此只会激发她一定要达到目的。 昆尧正要出手,几支飞刀向她袭来,昆尧翻身躲避,奈何那飞刀硬是难缠,受了控制,直追着她不放。 “不许你伤害我大师兄” ------------ 第二十三章 辗转又遇白沉 一边,吴玄子手在空中比划,这飞刀便是他所控制,他不管昆尧是好是坏,只要是要对他的师兄出手,那他就要那人吃个好歹。 很快,昆尧抓住了飞刀,扔在地上,吴玄子见此,却是一笑,提起了他的兴致。 拥身向上前与昆尧决斗。 昆尧暗想,这小子有病吧,突然对她出手,还都招招出狠,一会金铁银器,一会水火夹击,极其难缠, 白沉一边劝到,一边想尽办法插入其中,“哎哎哎,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好不容易插进去,抓住两人对决的手,却被昆尧和吴玄子同时一甩,将他击出了战场。 一旁木茗飞也在劝阻,让吴玄子收手,但吴玄子硬是没听着, 昆尧不想伤他,也不想与他纠缠下去,只是吴玄子好像打上瘾了,压根没有停下来之意。 正在所有人都在关注他们的打斗时,不知从何处出来一个身影闯了进来,黑身袍子,速度极快地向地上的蓝思盈靠近。 白沉眼尖,上前要阻止,过手几招,那黑衣人手中忽然化出一把红伞,极快的撑开旋转,伞尖处是刀尖, 白沉只好退后顿闪,伞又一收如同一把剑,向他刺去,戳中他的胸口,虽不如剑一般穿透,却是击出的灵力袭落于他的胸口, 他向后退去,黑袍之人貌似也不想缠斗,抓住地上的蓝思盈,一溜烟就消失不见。 吴玄子和昆尧早以停下来,却也来不及去阻止,眼看着蓝思盈被带走。 昆尧怒视吴玄子,却是无语之态,若非她不能暴露太多,早把这小子教训一顿。 面对昆尧的怪罪眼神,吴玄子嘟着嘴,不去看她,他就不可认输还有点事不关己,一副不怪我,要不是你先出手,也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昆尧忍着怒意,现在却也不是怪罪发泄的时候,她立马追了出去, 蓝思盈身上有太多疑惑,她想知道她后面的人到底是谁,是带走她的那个人吗?目的是什么?这恐怕是她百年来,除了对白沉的事以外,极其关注的事。 白沉见此,“贾兄”,说着也跟着追了出去。 盾着隐隐的气息方向而去,那黑衣人逃荒得极快,却发现,慢慢的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环顾四周,不知往哪个方向追去,只能停在原处。 她竟然跟丢了。 后面白沉背着剑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贾兄,你跑慢点” “你来干什么” “这不跟着你,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嘛” 昆尧看向他,拍了他的肩膀,“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他正想要说什么,背后,传来了风溪菱的声音,“师兄,师兄” 白沉转身回应了风溪菱。 昆尧眼见着风溪菱将走来,看了看白沉,暗想着,两人现在的相处模式甚好,不希望打扰到他们, 白沉再次回过头,却发现,昆尧已经飞身而去,想要挽留已来不及。 看着她飞身之影,白沉陷入思绪,这个身影与她真的好像。 …… 昆尧暗想得来全部费功夫,她想找白沉,现在却意外撞上,本来想暗中盯着他们,以免他们又脱离她的掌控,但心中隐隐的又在意那噬魂钉的来历, 待解决了这件事,她也好全心全意的再来看着他们,想通透后,便抽身离去,想方设法追寻蓝思盈的下落。 庚午被她困于醉风楼中,不折腾一番难以脱身,想着也能困住他一阵。 过了几日,昆尧撑开折扇悠然在胸前扇动,走在热热闹闹的街道中,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是作法寻踪到的这里,奈何这地方过于大,她也只能慢慢寻找。 人来人往的在身边走过,昆尧忽感到一双眼睛在后面盯着,这一转身,看到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没有什么异常,第二次,她的感觉欲发强烈。 加快了步伐,七拐八拐走进一条胡同,悠闲坐在堆放杂物的桌子上,拿出酒壶,细细品味。 眼盯着转口处,她知道那个人紧随而来,她倒要看看是谁敢跟着她。 不一会,一个人跑了进来,却看到昆尧悠闲的坐着,顿时楞了一下,或许没想到,昆尧就这么等着他。 来者是个男人,眼圈和唇色乌黑,显得眼窝极其大,戴了顶黑色遮帽,像是不想让人看到他的面容,此刻他正气喘吁吁,还有些惊慌失措。 “你……” 昆尧只是看向他,却未言语,等着他说,她肯定,她从没见过眼前这人。 男人貌似有些害怕她,却又坚持让自己鼓起勇气,挺起胸膛,将气势强撑起来。“你,你快还我的蛇胆,否则,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蛇胆? 昆尧想,她何时拿了他的蛇胆。 “我何时拿过你的蛇胆” “还要狡辩,就在坤山四季林内,你取了我的胆”,男人气鼓鼓一副要吃了昆尧的气势。 坤山?四季林? 昆尧恍然大悟,想了起来,一年多以前,在崆峒派的事,她在坤山寻找灵枫的原身,途中遇到一条黑色巨蟒,将它打败后取了它的胆,还说到,要用它的胆泡上一年的酒。 “哦,原来你是那条黑蛇,” “你,你少废话,我的蛇胆在哪里,快还给我” “你这追了我一阵,也累了,来,喝口水”昆尧将壶递给他。 “你少费话” “你喝了,我就告诉你,蛇胆在哪里” 见男人不信,昆尧再道:“不想要你的胆了?” 男人考虑了一阵,最后还是怀疑的上前,拿着酒壶喝了一口,感觉味道极其怪,“这是什么水”。 “这是用你的蛇胆泡出来的酒,好喝吧,” “还行” 男人说出这话,忽然反应过来,“什么?” 昆尧大笑,“你也太笨了” 男人手中拿的酒壶掉落在地,看向昆尧,“你……,啊!我的胆”男人哀嚎。 昆尧依旧在笑声回荡在胡同间,这还是这些天难得使她如此怡悦。 “欺人太甚” 男人顿时变得凶恶,向她吐了吐信子,一手抓递上前。 昆尧翻身而下,躲开了他的攻击,却没有回击他,“抓住我,胆就还你” 说完转身,跑出了胡同。 男人见此,疯狂追了出去。 不知在街道逃了多久,回头看,那个黑影已经不在, 昆尧也有些疲累,有些口干舌燥,踏进一家客栈,客栈中的小二马上上前,“这位公子,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吗” 她打量着客栈,吃饭的人并不多,却也显得客栈极为宽敞,桌凳摆放整齐干净,角落里摆放着一坛坛尘封的酒。 昆尧见了心痒痒,“先给我来壶好酒” 随即便找个空位坐下,不一会,店小二送来了一壶酒。“客官不点些其他的吗,小店里最拿手的是……”。 店小二正要说店中主打菜色,却被昆尧生硬打发离开,“你可以下去了”。 店小二只好悻悻离开。 过了一会,客栈门口大步流星迈进一少年,抚了抚额头的汗珠,不等店小二开口,他先言到“小二,两碟小菜,六个馒头,” 其后,吴玄子紧随而进,风溪菱在后跟了进来,“你怎么不等等我” 白沉卸下背上的剑重重放在桌上,“谁让你们走那么慢” 拿起扣在桌上的杯子,将茶壶中的茶倒满,一口饮尽,吴玄子也一头汗水,脱下了外衣,拿在手中,也拿了杯子,抢了白沉手拿的茶壶,白沉瞪了他一眼。 “我是女孩子,就不能照顾照顾我,慢点走吗,两个大男人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菱儿姐,不是我说你,你是真的很慢,我都看不下去了”,吴玄子也一口饮尽。 “喝你的”,风溪菱无情瞪向他。 正在这时,小二送上来了小菜和馒头。 “就,就吃这个啊”风溪菱看着桌上的馒头和一点腌菜,咽了咽口水。 “是啊,这,这也吃不下啊”吴玄子巴眼看向白沉。 “你们俩有的吃就不错了,想吃好的,倒是拿钱来呀,身上连个子都没有,要不是本少侠养着,你们就去街头要饭吧”白沉拿着筷子,轮流指向他们两个。 吴玄子将筷子放桌上,“那,那要不是我和师兄走丢了,我也不会连顿饭都吃不起啊,你也说了,要带我找到我师兄,师兄说,出了尺玄岭,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危险,要是我被骗,被欺负了怎么办” 听了最后一句,白沉口中的一口馒头差点吐了出来。 在说笑吧,虽说他脑子是不好使,但这一身的实力可是在的,谁能欺负得了他。 记忆回到几天前,蓝思盈被带走后,他们两方都没拿到城主的筹赏,而后便双方各散。 白沉出了凉城,却在城外河道边捡到了昏迷中的吴玄子,身体上满是伤痕,手上的五行珠也不见了踪迹, 尺玄岭以修五行为主要,却也是以五行珠来修行,吴玄子失去五行珠,如今也只有普通格斗之术,其余与普通人无异。 白沉两人将他救下,却不见其他尺玄岭弟子,奈何这吴玄子没了师兄就没了方向,哭着要寻大师兄,白沉无奈,只好安慰他道,一定为他找到师兄。 按吴玄子说的是,他们在在途中,发现有一团黑气尾随,吴玄子先发现,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木茗飞的阻止,飞身追去。 却未想到,受了圈套,被人打伤,手腕上的五行珠被取走,他流落河边。 听完,白沉暗想着,活该,这般做事不动脑子,迟早要吃亏。 白沉环顾四周,忽然注意到了角落里的昆尧,立马来了兴致,起身向她走去。 ------------ 第二十四章 始终如一的白沉钱袋 “贾兄,可真巧,在这里还能碰到,” 昆尧抬头, 内心直言,谁说不是,怎么这么巧,“是啊,真巧” 白沉不客气的坐在昆尧的对面,“贾兄到这里干什么” “你们呢,来干什么呢”昆尧反问, “啊,我们,嗯……,无厘头,随便走,就看哪里不平就走哪,嘿嘿嘿……” “那我也是”昆尧喝了一口酒。 “哈,这样啊,那我们可以同行哦” 昆尧自以为她很了解白沉,却不知白沉对外人都这么热情和厚脸皮吗?对人,都自来熟吗? “一个人惯了,”昆尧说着起身准备离去, 路过的店小二见她要离开上前阻拦。 “这位公子,你看日头都快落了,要赶路也得休息不是,过了我们这间客栈以后,方圆百里可都没有客栈了” 昆尧朝外看去,确实,西边红霞弥漫,娇阳好像要融入其中消失在天际。 她不喜黑夜,想着之后便没了客栈又觉得店小二说得有理,思考了一阵,回头道,“行吧,那就把你们这最好的一间房间腾出来,本公子就下榻于此了” 昆尧说着,再次四周环顾打量整个客栈。 虽说追蓝思盈重要,但面对着行夜路,她是不甚欢喜,这几日,她要不是借着从一处富人家里盗来了一颗夜明珠勉强照明,她才不会夜里赶路。 “好嘞”一听,小二便乐了,见昆尧一身衣着不凡,腰间还挂了一颗明亮的夜明珠,想着定然是能赚上一笔。 昆尧背着手,向楼梯走去,却又被店小二拦住。店小二神色有些为难,慢慢开口道,“公子,您要不先付了这酒钱和这房钱” 额!这倒是拦倒她了,她身上哪里有分钱的影子。 昆尧坦然,“我没钱” “啊,没,没钱?”店小二好像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还能把没钱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店小二又表示不太相信,双眼直盯着她腰间的夜明珠。“那这个……” 昆尧没注意店小二的眼神举动,而是本能的看向坐着的白沉。“嗯……,那就找他吧,他来付” 从前也是这般,只要带白沉下山,消完费,白沉定然在后默默付款,至于他的钱从何而来,她从不知道,也不愿去多问。 白沉先是一愣,后是一惊, 他付? 再扫了眼昆尧桌上喝的酒,见那瓶包装就不便宜,再是选了最好的上房。 “我,我付?” 昆尧理所应当的点头,后又觉得现在她的身份是贾鸣,是一个外人,如此,是不合理,而后又道: “你不是还管那傻小子的吃喝吗,怎么就不能管我的” 原是刚才他们的对话她都尽收耳底。 “啊,他是个意外,我,我也没钱管你啊” 白沉十足无奈,瞟了一眼那边,吴玄子正大口大口的啃着馒头,夹着小菜往嘴里送,他汗颜,不是说吃不下吗。 “你们修仙门派不都惩恶扬善吗,为我付钱也是扬善,怎么到我这就不起作用了,总不能看着我流落街头吧,而且你刚才不是还邀请我和你们同行吗,好,我现在同意了” “可笑,你自己怎么样关我们什么事,是什么样的脸皮叫你这么使唤人”风溪菱闻言赶来,听出了端倪,便大声质问昆尧。 昆尧看向风溪菱,这小丫头可从来没这么跟她说过话。“丫头,你的白沉哥哥呢,喜欢温善的姑娘,你可得注意了哦” “你懂什么……”或许是被猜透了心思,风溪菱虚心的瞟了眼白沉,而后又变得哑口无言。 店小二只能无奈的看着白沉。 也不知为何,贾鸣的话明明很无理,他却没法拒绝,甚至还愿意去向他接近,想要与他沾上点关系。 白沉苦笑,转头看向客栈对面的房楼,门口牌匾上写着——招财明坊 回头,走向昆尧,昆尧还在疑惑中他为何突然看着自己,还向自己走来,下一秒,白沉一手抓下她腰间的夜明珠。 “你干什么?” “一会你就知道了”白沉勾唇一笑,转而看向店小二,“我去去就回,” 白沉大步流星踏出了客栈,昆尧疑惑,跟在其后,她好不容易找到的能在夜间照明的东西,怎不紧张。 招财明坊, 原来是一间赌坊,门外萧条无人,里面却一派热闹,熙熙攘攘拥堵至极,声音还响亮杂乱,一旁的男人对着桌子上的一个股盅大声叫到,“大,大,大,大……” 在杂乱的人群中,昆尧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挤着周围的人跟近。 却见白沉在一处椭圆桌前立住,拿出她的夜明珠,放在桌上,双手环胸而抱。 “货真价实的夜明珠” 夜明珠在这昏暗的堵坊中,光幽蓝发光,惹得在场的所有人眼中放光,如饥如渴,众人拥了过来。 见此,昆尧上前欲要阻止他,竟然拿她的宝贝来赌,白沉却拦住并安慰到,“信我,会还你的” 见白沉如此自信的目光,昆尧停止了动作,转而想看看他能干出什么。 “贵客可是压了个大的”,说话的人一脸坏意,眼中充满了贪婪的,右下巴处有一颗大痣,大痣上还有三四根长长的黑毛,显得更加猥琐邪恶。 白沉只是有礼貌的假笑。 只见他大方放上了金银和票子。 昆尧看向白沉,他正勾唇一笑,好似这就是他要达到的效果,举止头足间,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自信满满,一切都像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副模样的白沉,昆尧从未见过,也不知他接下来要打什么主意。 只见双方都发了牌,牌是由乌木制成的方块,方块上有着各不同的点数。 白沉拿了三个骰子,在蛊中熟练的摇了几下,向三个骰子,出现了不同的点数,“二五六,单数,你开” 昆尧看着白沉,从未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熟练。 对面的男人,熟练的开了两个牌,对白沉便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白沉未回应,反而是捂嘴轻咳了两声, 紧接着男人又开了另外两个牌,露出了不同的点数。 这一开,周围的人都震惊发出呼吁,其中一个人说出“天干” “竟然是天干” 众人貌似觉得没见过这样的牌,也一致默认了这局的输赢。 白沉闭上双眼,双手撑开,示意大家安静。 对面的男人却是一副得意之笑, 众人安静下来,只见白沉悠然开了其中两个牌,点数都是都是八,白沉看向四周。 停顿了片刻,他再次开了另外两个牌,出现的点数分别是三和五, 在场的人惊叹,轰起一阵,“至,至尊啊,”众人叹服的看向白沉。 “竟然是至尊” 白沉笑盈盈的看向对面的男人,男人也不敢相信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但他的脸上却没出现愤怒或者懊恼不已,而是一如既往的笑意。 白沉两手围环住对面的金银和钱纸一揽入怀,对着周围的人说:“承让,承认,” 男人倒也洒脱,拱手佩服,“愿赌服输” 拿了夜明珠,递还给昆尧,轻轻挑眉,嘴角嗤笑,笑意弥漫,脸上写着:信我没错吧。 昆尧只是轻笑,接下夜明珠,所有人不清楚,只羡慕他运气爆棚,她却看得一清二楚, 虽说她看不懂这桌牌上的规则,但她明眼看到白沉在咳嗽的时候换了牌,被换下的牌被他装入了袖中,速度极快,旁人看不出, “好小子,有你的” 却也不得不对他这时刮目相看,她可从不知道,白沉会赌,还会出老千。 白沉并不爱赌博,更不喜欢出老千,从前与昆尧下山,昆尧拿了酒便走,他在后面善后付款,昆尧没问及他的钱从何而来,却是一大部分是来自于这个赌坊之中。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得知了在赌场来钱极快,只要做得手脚做得快,做得充足。 两人走出赌坊,正要回去客栈, 白沉走在前,昆尧走在后,她忽然又感受到那双眼睛盯着她,向着街角看去,什么也没有,却在另一处看到了那条黑蛇,此刻正偷窥着他们。 呵!还是追来了,还真是为了那胆十为上心。 “哎,贾兄,你看什么呢”白沉回头问到。 “没什么” “不是我说你,贾兄,夜明珠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至少得找个什么东西包起来吧,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挂在腰间,是怕别人不知道你有一颗很大的夜明珠吗,” “白少侠说的是,恐怕还真有贼人惦记上了” 昆尧斜瞟了眼远处的黑蛇。 回到客栈,“师兄,你们去干什么了,怎么那么多钱” 白沉将钱财放在桌上,骄傲自己的战绩,店小二和在柜台算账的掌柜都惊呆了,不敢相信。 吴玄子走来,“哇,好多钱,白沉,你是不是出去给人除妖了,怎么不带上我” 在吴玄子的理解中,只有为人做了事,为人斩妖除魔才能拿到钱财。 “谁说只有斩妖除魔才能赚钱了”白沉给了他个白眼。 “啊,你,你不会是偷的吧”玄子退后一步,表示和他划分界限,“木师兄说了,偷盗不好,你还回去” 说着,吴玄子要上前抢夺桌上的钱。白沉一手顶着他的额头,直接将他推开,无奈,不知怎么和这个傻子说话。 “你为什么要叫吴玄子,而不叫无脑子,这才和你比较般配”白沉不想和他再多说,准备收着桌上的钱财。 “你要不还回去,今日我便与你绝交” 昆尧着实也看不下去了,直接走向掌柜,问他拿了天字一号房的钥匙上了楼。 楼下,吴玄子还追着白沉让他把钱还回去。 ------------ 二十五章 蒲团出现引战火 在吵闹声中,夜无声无息慢慢降临。昆尧坐在桌前,桌上烛火明亮,她却摆弄着桌上的夜明珠, 忽然想到,她现在的这个身份,白沉和风溪菱都认不出,还是一个男身,倒是可以肆无忌惮的在他们身边,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 就在这时,她感受到门外有人正在偷偷窥视她, 这一天天的盯着她的人真多。 不一会,外面传来了吴玄子的声音,“你是何人,为何偷偷摸摸的” “我,我不是坏人” 昆尧慢慢悠悠打开门,看到的是吴玄子和蒲团,吴玄子抓着蒲团的后领,毫不怜香惜玉。 昆尧一眼明出蒲团并非人,而是精灵。 蒲团不理会吴玄子,而是看向昆尧,蒲团上下打量着昆尧,她的眼里对她充满了怀疑,好似能看出她的原身一般。 看着她雪亮清明的眼睛,昆尧也有些怀疑她能看出什么,她的幻皮之术常人肯定是看不出破绽,但对于精怪妖灵却容易暴露,因为它们的五触之感十为灵敏,容易感觉出用术的痕迹。 她现在正需要这个新身份,用的效果也极好,还不想暴露,重要的是她也不喜欢被人探查。 不等蒲团先开口,昆尧抢先道,“抓住她,她是妖”, 一听是妖,吴玄子就提起了神,立马做出要捉拿之势,蒲团来不及作解,只能先应付吴玄子, 吴玄子没有五行珠,三三两两之后,被蒲团一拳打在吴玄子的鼻子上,摔倒在地,两个鼻孔流出了大血。 吃痛哀嚎,“诶呦喂” 昆尧见着,暗道,什么情况,这小子不是很厉害吗,这怎么现在如同一个普通人,毫无还手之力,她还想借他的手除了这个精灵呢。 没办法,昆尧只好自己出手,一手便将蒲团给拿下,掐着蒲团的脖子。 蒲团一定看出了些什么,她必须得想办法让她停止行动。 这时,白沉忽然出现阻止,抓住了她掐着蒲团的手腕,“贾兄,手下留情,这是我养的精灵,不是妖” 见此,看向白沉,眼里意味深长, 养的? 好你个白沉,竟然背着我偷偷养了东西,她还竟然没有一点察觉。暗想着,他还有多少东西瞒着自己。 “白沉”蒲团犹如见了救星。 白沉看了她一眼,转而看向昆尧,连忙继续解释“她叫蒲团,是一只好的精灵,从未害过人” 这时吴玄子也走上来,“精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精灵,精灵打人都这么狠吗,”吴玄子擦着鼻血,细细打量着蒲团,眼中雪亮放光,如同在看一件很稀奇的物件。 “她在我门前鬼鬼祟祟,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让我怎么能放过她” “贾兄,看在你我相识一场,又给你付酒钱房钱的份上,放她一命,我保证日后她绝不会再打扰贾兄” “如果说,我今天必须杀了她呢”, 或许是有些气恼白沉有事瞒着她,还为了外人这么卑微的求自己,越是这样,她越不想让他如意。 静默了一会儿,白沉慢慢开口。 “那我会拼尽全力从你手中保下她,哪怕并非贾兄的对手”,说话的同时,抓着昆尧的手越发用力,眼中是随时要与她死拼的气势。 她没见过白沉这副模样,也更没想过,白沉有一天会以这样反抗,不屈不挠的眼神看着她。 画面僵持,最后,昆尧松了手,同时白沉也瞬间松开。 白沉吐了口轻轻的气息,紧悬的一颗心也放松下来。 昆尧走进屋子,将门关上“都给我滚” 她气恼,现在却也拿他没办法,她未想到,一年不见,他竟然能这么硬气, 想了想,这一见面才两次,她就看到了他与她所认为的样子差距之大。 是他在她面前隐藏得很好, 还是, 她从未了解过他 …… 蒲团从始至终一直跟着白沉,极少化成人形,却在白沉与昆尧相处之际,发现了昆尧身上有用术的痕迹,便产生了怀疑,生怕昆尧设术接近,对白沉有不轨之心。 又看她所在意的白沉如此关心昆尧,便悄悄化成了人形来探查个究竟,奈何被闲游的吴玄子看到,逮了个正着。 竖日 昆尧慢慢走下楼,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便看到吴玄子笑着伸手向她打招呼“贾鸣哥,这里” 贾鸣哥? 昆尧莫名头疼, 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了。 一眼望去,便看到了白沉他们正在楼下吃东西,这时白沉也朝她看了过来,四眼对上,昆尧本想无视,却还是不知觉得走向了他们那桌。 悠然坐下,桌上是简单的早饭,不一会她就感受到了桌上的冷空气,火药味及其浓,一旁风溪菱板着个脸斜眼瞪着白沉,白沉却当作没看见,悠闲的吃着馒头。 一边的吴玄子是个没事人一样大口喝粥大口啃包子。 白沉露出笑意,将一个包子递到昆尧的面前,“贾兄,来,吃包子” 白沉这般,就好像作昨夜什么也没发生过。 “不要” 过了一会,白沉又开口道“不是提醒过你,这夜明珠不要随便身上吗,容易招人觊觎” 昆尧摸了摸腰间的夜明珠,“只要你管好你的小灵物,别再来窥探我,也没谁能觊觎我的夜明珠了” 白沉勉强的笑笑,本想缓解昨夜的尴尬,奈何昆尧一语言出。 在她说完这话时,一旁的风溪菱突然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怒瞪着白沉。 昆尧疑惑的看了看白沉和风溪菱,从坐下开始,她就感觉这桌上的火药味,总觉得这两人一定有事。 刚要开口询问,吴玄子打断,小心凑过来,悄悄地在她的耳边碎碎言语后,又小心的回到原来的坐姿,继续吃东西。 昆尧一听算明白了,原来还是因为昨晚的事, 在昨夜,风溪菱也才知道蒲团的存在,白沉竟然一直养着一只精灵,还是个女的,逼问吴玄子,吴玄子招架不住,把昨夜发生的一五一十的说了,从昨夜到现在她就一直赌气,气恼,硬要白沉给她一个解释。 昆尧静静地看着。 终于风溪菱忍不住了,狠狠推了一下白沉,“说,什么时候带在身边的,白沉,今天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 白沉被这一推,差点被刚塞进嘴的馒头给噎着,咳了两声,怒然起凳“你有病吧,我为什么向你解释,你是我谁啊,本少侠爱养什么就养什么,还得向你解释?” “你……” 风溪菱吃瘪,确实,她从来都不是他的谁,虽然这一路她所表达的爱意相当明显,但白沉却一直不为所动,甚至一再拒绝,一开始她跟着他的时候,白沉还一直躲她,一直变着法子要甩掉她,她厚着脸皮,他去哪就偷偷跟去哪, “你,你什么你,真当在哪都是大小姐,人人都得宠着,不高兴就哄着,做了什么还得向你报备,想让人宠着就回昆仑宗找你爹去,死皮赖脸的跟着我,也不嫌自己是个累赘” 白沉挺起了胸膛,好像把所有忍着的话都说了出来。 “白沉,你混蛋,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风溪菱红了双眼,满脸委屈。 白沉刚要反驳什么,昆尧一声打断了,“你给我闭嘴” 她一直认为经过这一年的相处,他们已经和和睦睦生了感情,哪知道两人还是同样的爱吵,一时让她感觉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浪费了,她怎不气恼。 这一声让场面安静了下来,众人都莫名其妙看向她, 昆尧顿时意识到,她现在作为一个外人,他们吵架,她生什么气, “额,我是想说,这么吵吵闹闹的,影响到别人,吃东西了”底气突然不足,尴尬看向周围吃东西的人。 白沉也意识到他们的举动过于扎眼,周围的人确实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哼”风溪菱瞪着白沉,小脸蛋气得通红,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上了楼。 看着离去的风溪菱,白沉大口啃了一嘴手中的包子,又重新坐下,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白沉知道他说的是胡话,看着手腕上的银环,苦笑,怎么能离开她。 “真不明白菱儿姐姐为什么生气,蒲团很好啊,又可爱,又漂亮,嘿嘿嘿…”吴玄子一脸夸赞,笑意浓烈,眼中是花痴。 白沉悠悠看向他,将包子塞在他的嘴里,让他闭嘴。 昆尧在一旁,也拿了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在嘴里细细咀嚼,沉默思绪。 “贾兄,贾兄,你在想什么呢”白沉用手在昆尧的面前摇晃。 好半天,昆尧才回神,“吃饱了”说着,抽身离开。 看着上楼了的身影,白沉不明白“什么,才吃一口就饱了?” “是哦,吃一口就饱,真厉害,我为什么做不到了,”吴玄子眼里满是羡慕。 白沉嫌弃的看向吴玄子,一个傻字想喷涌而出,这一天天的没一个正常人,专心咬了口包子。 忽然,吴玄子抓住白沉的手臂,“白沉,要不,你让蒲团出来吃点饭呗,人会饿啊,可不能饿着了蒲团” 白沉抽回自己的手,转向吴玄子,一手抓住他的衣领,威胁到“无脑子,我可警告你,把你那歪心思收起来,我的小蒲团,你想都别想” 吴玄子三句不离蒲团,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心思。 “啊,我,我哪有什么歪心思啊,我就是关心她吃了没有”吴玄子一脸人畜无害的小可模样。 …… ------------ 第二十六章 得计助攻大作战 因为风溪菱气恼,赌气闭门不出,所以白沉哪也走不了,又不愿意拉下脸去道歉,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见他们两个人吵架,昆尧比他们还要着急,总忧着他们会决裂。 走到后院,昆尧思考着该如何让两人和好如初,想了许久还是想不出个头绪。 自己想不出,那别人或许能想出啊,只见她突然开口说道“出来吧,你都盯了一天一夜了,不累吗” 不一会,一袭黑衣的黑蛇从房顶越下来,走到她的面前。 “你怎么知道我在” “你一身的妖味,百十里都能闻见” 黑蛇抬袖闻了闻,不明白所说的妖味是什么味。“你不还我蛇胆,我当时得跟着你” 黑蛇知道他打不过昆尧抢不回蛇胆,只好在附近悄悄跟着,注意她的动向,好乘机回东西。 “都说了,我用来泡酒了,没法还你” “哼,那你就让我吃了你” “谁让你出来害人,本公子对你不过是略施薄惩,”昆尧手中折扇合并,指向黑蛇。 “我哪里害过一人,那山里的人不是我害的,我本是那坤山上修行的蛇蚺,虽为妖,却从未害过人,苦心修行只希望有一天修成龙身,那日我修炼即将到关键时期,不久便能蜕变成蛟,你突然闯入我的境地,怕你坏我好事,本想将你吓走,奈何,你将我打伤,还夺了我的蛇胆,没有蛇胆,我就没法成蛟,还得再等上百年。”黑蛇委屈诉说了他的苦楚。 蛇经过不断地修行能变成龙,但需要经历五个阶段,分别是蛇,蟒,蚺,蛟,龙,后面还有两个阶段,也是顶峰,应龙到最后的金龙,但后面两个几乎没有人成功。 每个阶段都十为艰辛危险,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他修到了蚺,已是难能可贵之事。 也难怪那时,他会在关键时刻之前,要主动攻击昆尧。 “是吗,还真是我误会你了?” “所以,你夺了我的蛇胆,让我不能化身成蛟,我现在只有吃了你,才能让我修为进展,继续化形” “谁知道你二话不说的就攻击我,不过你那胆确实是上好的药酒。” 虽说昨日她只是吓吓他,说那壶中的就是他的胆,但确实他的胆他早就用来泡成药酒喝了,虽说味道怪异,倒也不难喝,喝完后,甚至感觉身体内经脉游走顺畅,充盈活血。 “你……” 说着,黑蛇做出要攻击之势,却被昆尧一折扇拍在脑门。“你确定你能打得败我,能吃得了我?” 黑蛇收了手,满脸无奈之色,他知道,他和昆尧实力悬殊极大,自己半点胜算也没有。 “本公子有办法让你化形成蛟” 昆尧忽然说到,黑蛇一惊,看向昆尧。 “但必须在我完成一件事之后,并且,你必须助我完成此事” “我怎么能信你?”黑蛇略带怀疑之色。 “你别无选择,你伤不了我分毫,只能等上百年,百年后,你虽能修得蛇胆,但得再等上多久才能等到一个化形的契机,而我便有法让你不用等待这个契机,” 化形升华之时都需要有天道认可,得天时地利,缺一不可,就如同他这次化形便不幸的遇上了昆尧。 久久后, “什么事?”黑蛇眼中精光四射,坚定果断。 昆尧嘴角轻轻勾起,十为满意这个结果。 …… 夜里,疏星朗月,轻风四起。 厨房当中,黑曜用锅铲捣鼓着锅里的东西, 昆尧问寻黑蛇名字,得知他叫黑曜,昆尧暗想着,这确实挺符合他的, 她默默在厨房门口看着, 计划是由黑曜提出的,便是做两碗好吃的东西给他们分别送去,并说是由他们互相所做所送,让两人都认为对方服软道歉,不知不觉的就能和好。 一听此方法,昆尧点头觉得有理有据,只说了句“此法可行” 于是两人就开始在厨房行动起来。 不一会,黑曜将一碗汤端到昆尧面前,“来看看我做红豆鲜汤” 昆尧定睛一看,顿时一番想吐作呕之态。 汤中黑漆漆如糊,冒起的轻烟如同是一只只鬼手,而里面的黑糊平面上就像有无数的骷髅头飘着,可怖至极,且味道极难闻。 “这是什么东西,红豆呢,怎么全是黑的,是人能喝的吗,知道你黑,不至于做出来的东西也跟着黑吧,” 她忍不住吐槽,从前,白沉偶给她做汤,卖相极好,味鲜美。但看着眼前这个,她只有一个吐的动作来表达。 再用勺子在其中搅动一番,竟然如硬泥一般粘稠。 红豆意义好,寄相思之情,昆尧想着这样达到的效果更佳,更能表达对方的心意,奈何这下煮成了黑泥。 “这东西要往他们面前一放,还能谈什么和好如初,恐怕得就此不共戴天了,” “什么,你行,你来”黑曜有些愤懑,毕竟自己做了那么久,就这么被嫌弃。 昆尧看向他,嫌恶地一把将他推开。“走开,关键时刻还得亲自出马” 她将扇子插在后领中,撸起袖子,往厨房中走去。 黑曜一副不服之态,手环胸而抱大步迈了出去,,不去理会昆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过了好一会,昆尧端着一个托盘走出来,托盘上有两碗汤。 走向黑曜,看着碗中的红豆汤,清晰可见,红润清透,总体卖相极好。 昆尧骄傲道“看看,如何,你的黑泥没法比吧” “……”黑曜将脸别过一边。 她只自满勾唇, “嗯?你脸上怎么黑了几块,头发也被烧了?”黑曜突然发问。 “嗯,别管那些,挑一碗,给风溪菱送去,另一碗我给白沉送去,记住了,千万要说是对方送的,还有别暴露了你的妖体”昆尧一脸严肃到。 虽然在黑曜身上加了层灵力覆盖,遮盖妖味,扮成店小二去送,但还是怕他暴露。 “知道了”,说着,黑曜随便拿了一碗。 正在黑曜要走时,忽然瞟见厨房中有光,“这伙房里怎么会有火光” “别管那么多,记住,把任务完成才是首要” 黑曜看了眼昆尧,停顿片刻,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转身朝着风溪菱的房间去。 昆尧在后看了眼厨房,火光越来越大,她轻轻一笑,“能让本峰主做出一碗汤地方,烧了也是它的福分” 她擦了擦脸,走到白沉的房门口,准备要敲门,却听到里面却传来了两个人交谈的声音。 蒲团认真道,“你信我,那个叫贾鸣的肯定有问题” “蒲团,不许你再去怀疑和调查贾兄,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可告人的难言之隐,何况他救过我,昨晚也没对你下杀手,不然你真以为我能护下你呀,” “白沉” “这件事不能再去做了,再让我发现,你就别跟着我,别认我这个朋友了” 虽说是他养了她,但白沉从没有去强迫她做什么,甚至很早就让蒲团离开自己,毕竟她已经化成了人形,有自己的人生自由,奈何她就是不肯,说没地方可去,习惯待在他身边,于是两人就以朋友相称。 蒲团无奈,变做成了一只飞蛾消失不见。 昆尧沉思,原来,他也早发现了她身上的不对劲,还好,还算有点良心,怀有点感恩之心。 听里面安静下来,她敲响了房门。 很快,白沉打开了房门。 一见是她,先是一愣,后又马上笑脸相迎。“贾兄,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昆尧端着托盘迈进屋中, “刚才,你都听到了?”白沉怀疑的一问。 “呃……,一点点”确实只是一点点,不过也正好是最重要的部分。 “蒲团就这样,心眼却不坏,贾兄可别和她一般见识,我保证,此事再不会发生第二次” 说着,白沉起手要做发誓的动作。 “若是想见识,昨夜就算你赔了你的小命,本公子也定让她见识一番” “……” 将手中的托盘安静的放在桌上,动作慢悠闲散。 “这是……” “刚才我遇到了和你一起的那位风姑娘,非求着让我给她送这碗汤来给你,说是不好意思,见姑娘歉疚之态,本公子见了心疼,便给她给你送来了,” “她给我做的?”白沉一手拿着那碗汤,细细看了看,又看了眼昆尧,有些怀疑。 “还是红豆?”白沉暗想着风溪菱又是闹的哪出,他当然知道红豆之意。“我不喝,我怕她害我” “怎会,我见那风姑娘眼里对你含情脉脉,定是对你情根深重,怎会害你”昆尧劝到, “咦,那更不能喝了”说着,白沉嫌弃放回拖盘。 是表达爱意,他真的就更不能喝,他时常说话气她,故意和她吵,就是想打消她这个念头。 “哎哎哎,可别,这不是浪费了人家一番心意吗,”昆尧假笑,她是怕他浪费她一番苦心。 白沉看向她,一脸怀疑,“你怎么这么期待我喝” “额,我这不是,受人之托送来,想想那姑娘,做这碗汤也不容易,想是废了好大一番力气,就为了缓和你们的关系,我都被感动了,也希望帮她一把”昆尧快速辩解“人姑娘这么大气,你一个大男人还这么扭扭捏捏的,显得多没气度。” 白沉思考了一阵,觉得有理。“行吧,看在是你送来的面子上,本少侠就给她个台阶下,” ------------ 第二十七章 红豆相思辣眼睛 说着,再次拿了托盘上的汤,喝了一大口,却在下一秒,“噗……” 全喷了出来,且都喷在了昆尧的脸上,进了眼睛里, 再听一声哀嚎叫声“啊……” 昆尧双手捂住眼睛,层层辣意袭来,将眼睛弥漫,整个眼球都在颤抖震痛,不敢睁眼。 白沉则是张大着嘴巴,一个劲的把舌头吐出来,嗷嗷直叫。两人在房中抓瞎一通。 白沉马上把桌上的茶水,倒了几碗,涮涮了又吐出来。好几个轮回,终于有了好转。 “我的眼睛,什么都看不着了”昆尧带着恐惧,四处乱抓一通,眼前全是黑色,让她害怕无措起来。 她怕黑, 夜里她时常不会闭眼睡觉,因为她怕,一睁眼,蜡烛燃尽,看到的还是黑暗。 一有黑暗,她就没有安全感,这种是心理是沁入骨髓的,烂在骨子里的。 “贾兄,贾兄,别急,不要动,” 白沉安抚着她,抓住她的双肩,试图稳住她。 奈何,昆尧恐惧,自己难以控制,力气也大,很快挣脱了白沉,碰到了周围的东西,桌上的茶几落在地上被打碎“疼,好疼,全黑了,看不见,不要看不见,啊……” 她感觉她全身血液都在颤抖。 “贾兄,你冷静点,冷静点”白沉直接上前从后面抱住她,控制她不要乱动。奈何,如今昆尧如同失控的野兽,不受控制,白沉有些招架不住,只能扭扭捏捏的抱住她。 门外,黑曜走来,他本想来找昆尧报告任务失败,风溪菱扬言要杀了白沉,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没想到,看到的是眼前的这一幕,两人搂抱在一起。 脑海中有无数的问号,不是要撮合他们两个吗? 这,这是闹的哪一出。 正在这时,昆尧狠狠甩开了白沉,自己也被反弹,撞向了打开的窗户,一个踉跄,由头到脚,向后翻向了窗外。 窗下是一片湖,不一会的功夫。 咕噜噜咕噜噜…… 湖水呛进了鼻子,嘴巴,耳朵,眼前一片黑暗。 恐惧此刻越发侵袭着大脑,侵袭着她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深入骨子里的记忆深刻袭来,如同这湖水灌入大脑,顷刻放大数百倍。 曾经的曾经,她的眼前也是黑暗,身边也是细细的水波,那里暗无天日。 那是苦海,也是黑海,海水是黑色的,水底透不进半点阳光。 没有人看到她日日挣扎,没有人理会她的咆哮和听到撕裂的哀嚎声,就像被遗弃扔进了一个角落,身躯的疼痛也随之袭来,分不清她体里流出的是血还是水。 身旁没有时间, 只有漫长的寂静和黑暗…… 突然一个身体向她靠近,一双手抓住了她,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的抓住,缠住那个身体,又像落水的小猫,惊慌失措的抓住能抓的东西,不惜使出锋利的抓子。 这个身体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时间一寸一寸的流走,几翻挣扎,终于她能呼吸周围的空气,眼前也朦朦胧胧的看到了地上散落的月光。 她此刻,头发散落,一柄一柄的在滴水,衣服也完全冰凉湿透,正趴在地上不停地咳嗽。 一个手掌不停的在她背上轻轻拍,口中吐出许多水,这才舒服了些,模模糊糊的这才看清,身旁的人是白沉,此刻他也一身湿透。 “贾兄,你没事吧” 原来,昆尧落入水中后,白沉随后也一跃而下。 昆尧一手摇摆,表示无碍。 虽然,这水怎么也不可能淹死她,但在水中她比真溺水的人还要恐惧真实。 白沉坐在地上,吐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他算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带回岸上,主要是昆尧在水中,狠狠缠着他,将他抱得死死的,让他动不开身,差点被她拉着沉入湖底。 “想不到,贾兄那么厉害,竟然不会水,哈哈哈……” “去你的”昆尧一手甩了个空气。 “差点,差点,就被你拉着,小命交代在这湖里了,要有什么水鬼啥的,你绝对比它强” “谁要你救了,这小湖还不配收了本公子的命,多管闲事”说着昆尧起身要走,依旧喘着气。 骨子里的骄傲,让她不承认是白沉救了她,毕竟向来是她救白沉,什么时候轮到他来救她了。 “这话说得就不厚道了,贾兄” 昆尧不理会继续向前走,她没有办法接受她现在如此狼狈不堪,还需要白沉这小子来救。 白沉起身,大步向前,打横将昆尧抱起,“行,是我多管闲事了,那我就把你放回去”说也便朝湖边走去。 “你干嘛,放开,放开,有病吧”昆尧拍着白沉的胸口挣扎到。 虽然水确实是淹不死她,但她实在不想承受刚才的痛苦。 白沉得意的将她放下,唇角勾起。他的脸向她靠近,她的身后就是湖,没法退。“刚才的话,还敢再说一遍吗” “你……” 白沉转过身,欲要离去,却又忽然回头,“嘿……”一大声, 顿时吓了昆尧一跳,虽没跌进湖中,却还是让她跌坐在地。 看着狼狈被吓到的昆尧,白沉哈哈笑完,转身离开。 昆尧楞在原地,她感觉,她被欺负了,还是被白沉,她养大的人,被那个曾经对她毕恭毕敬的人给羞辱欺负了。 欺师灭祖, 大逆不道, …… 反应过来时,白沉已经走不见了。 紧接着,一个身影走来,没有话语却是定定看着昆尧, 没有声音,但昆尧却感受到了嘲笑。 “还说我做的难吃,你做的貌似也不是人能吃的,嗯……,还能攻击人,杀伤力不小” 黑曜指的是昆尧的红豆汤能让她瞬间成为瞎子,坠入湖底。 “滚一边去”昆尧气急败坏,捡起地上的碎石头向他扔去。 她确实是第一次做汤,煮开了水,将豆放进去,发现太素,太简洁,于是周围的材料她全都放下去跟着煮,觉得差不多后,把残渣滤掉,发现卖相还挺好,竟然做出的是这么个玩意,差点让她眼睛废了。 刚被白沉气完,这黑蛇也来落井下石。 眼下,任务失败,没成也就罢,还让两人都认为是对方故意报复对方,让两人关系更加僵持,水火不容。 很明显的,之后,白沉和风溪菱又大吵了一架,双方都不肯退一步。 因为两方都不给对方解释的机会,所以,两人都没发现,这其中的蹊跷。 昆尧叹了口气,这是什么操作,这哪里是什么助攻,分明是逆攻。 她要求黑曜必须再想出一个办法,转念一想又不能再信他,都怨他出的这鬼主意。 黑曜也不去狡辩,他清楚这是谁搞砸的,就安静看她怎么作妖。 昆尧打量着黑曜,忽然想到一个成语: 英雄救美, 白沉是英雄,风溪菱是美,就差一个坏人。 黑曜被她打量得有些害怕,总觉得,他要倒霉。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 昆尧在房中静静地坐着,食指搅动着杯子里的茶水,那小小的漩涡越来越深。 她就静静地等,等待着一出好戏慢慢到来。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昆尧将门打开,站在门口的人是白沉,他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一碗茶汤,白沉微微一笑。 昆尧一开始疑惑,看到汤后,竟莫名的后怕。“你来做什么” 昆尧语气生硬,她仍旧在意白沉捉弄她的事,奈何现在也不能报复回来,毕竟现在的身份不允许,再者现在首要任务是白沉和风溪菱,她不能贸然打断。 “想着昨夜对贾兄有些失礼,我做了茶汤来弥补弥补,望贾兄大人大量,不记前嫌”说着,白沉未经昆尧允许,直接窜进了房间。 “拿回去,我不喝”暗想着,别以为一碗汤就想化解一切,昨夜他让她面子全无。 “一个大男人别那么小气,就是开了个玩笑,”白沉一手揽住昆尧的肩,一副好兄弟的做派。“不过,贾兄一个男儿身,身体竟然那么软” 昆尧立马一把将他推开,在她认为,她受到了冒犯,本能的说出“放肆” “什么,两个大男人还不让碰,昨晚你还搂着我呢,” 昆尧忽然意识到,对的,昨夜他在她看不见的时候还抱了她,在水中她还紧紧的抱着他。 一想到如此,昆尧立马转过身不去看他。“昨夜是个例外,日后不能随便碰我” 白沉将托盘放在桌上,一种被人嫌弃的不开心,嘴里念到,“行,不碰,不碰,贾兄身份尊贵得不得了,不是我这种人能碰的,碰不得,那就不碰” 本是放下托盘要走,昆尧看向他,疑惑问,“你也惹了风姑娘生气,为何不去将她哄回来” 若是他能像这样去哄风溪菱,她又何苦做那么多。 “放心吧,过两天就好了,”白沉说得极为洒脱简单,好似这就是他们经常发生的事。 昆尧这才注意到,白沉的脖子上有几条抓痕,十为清晰鲜明。想到昨夜在湖中她狠狠抓着他,生怕这个救命稻草消失,想来就是那个时候在在脖子上留下的。 白沉走出了门,后面,昆尧忽然道,“茶汤我就勉为其难的喝点” 在昆尧看不到的地方,白沉唇角勾起。 ------------ 第二十八章 入林寻风溪菱 昆尧看着那碗汤,卖相是比她的稍好些,汤里除了银耳其他的她一概不知,但她知道,如果是白沉做的东西,那肯定很美味。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吴玄子的声音,“白沉,菱儿姐被抓走了” 听此,没走远的白沉闻声立马跑去。 “被,被一个黑衣人给掳走了,就是那天洞里带走蓝思盈的人” 昆尧拿起那碗茶汤,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抿了抿嘴,暗叹,白沉的厨艺当真是了得。 好戏即将上演…… 白沉再怎么和风溪菱吵和闹,也不可能放任她处于险境之地。很快,他便和吴玄子慌忙追了出去。 为了不让这次的事出现半点纰漏,昆尧随着他们一起作势寻找风溪菱。 来到野外草地,昆尧和吴玄子一路都是紧随着白沉的脚步,他飞跃便跟着飞跃,他走便跟着走, 白沉停下,看着手腕上的银环,摇了又摇,陷入了迷惑,碎碎念到,“没理由啊,难道是在附近?怎么现在就不管用了,不是百米以外就会相吸吗” 可看了看周遭都是草地,早过了百米开外,却未见到风溪菱的踪迹, 白沉怒意上来,甩了甩手,怨恨这东西,关键时刻竟然不灵了。 “这是什么,能找到菱儿姐姐?”吴玄子好奇到。 昆尧打开折扇在胸前扇动,眼中淡淡看着白沉抓慌,这是她要的效果,她早知道,他们手上的银环会相吸,那就离开不了多远就会吸在一起,所以她提前施了法,解除了银环的作用。 “都先冷静,我们继续向前追一段看看”昆尧指向前方。 “嗯”于是几人便试着朝着她所指的方向而去。 虽说不知道风溪菱具体在哪里,却渐渐有了头绪,这一路留下了许多线索,比如会在林间出现风溪菱的衣角,或者是有挣扎过的痕迹。 寻着这些线索,在深林里一路追踪,七拐八拐,边找边呼唤风溪菱的名字,总觉得已经不远,却又看不见尽头。 到了林深深处,明明是白日,却被高树丛林遮掩得极为灰暗,带着些阴森。 不知何时,蒲团也化成了人形,跟着一路喊,一路找。 终于到了一处空旷之地,周围高树环绕,中间是一个极大而破败倾倒的佛头,半张脸埋于地下,地表外的佛头眼睛处,裂缝震开,头身上长了无数杂草杂木。 四人走向中间,在佛头前停了下来,四处张望,山林间的未知名的鸟惊叫飞起,显得更加寂静阴森。 “这都找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菱儿姐的半点踪迹,这妖物到底把她弄到哪里去了”吴玄子两手撑于大腿上,喘着大气说到。 “应该就在附近了,这小妖没什么伎俩,一路留了那么多明显的线索就是为了引我们到此,”白沉看着四周。 一路的线索太过于明显,明显得怕他们找不到,他就开始怀疑是故意将他们引到这里。 昆尧汗颜,这线索明显得跟闹着玩似的。 “这佛头看着好恐怖”蒲团退在白沉身后。 昆尧看向佛头,佛眼紧闭,没有什么奇异之处,却又让人隐隐约约不舒服。再者就是好奇这深林里怎会有半个佛头在这里。 “我保护你”吴玄子走上前,拍着胸脯道, 白沉无心理会,而是在沉思后忽然道:“这妖物要引我们到此,想来现在那臭丫头还很安全” 此刻昆尧也陷入了迷惑,不明白黑曜到底是搞什么鬼,且不吐槽他一路留下的线索太过于明显,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就是故意引人到此,有意为之, 但在这林中窜了那么久,也该让白沉找到并英雄救美了,然而,到现在什么都没有,还一直往这破林子里钻。 暗想:“你这蠢蛇到底搞什么鬼,竟敢擅自改变计划,违抗我,要是找到你,别说已经吃了你的胆,就是你身上蛇皮也给你扒下来。” “竟然线索在这断了,我们何不如以这个佛头为中心,分头找找,”昆尧提议到,他需要在他们看不见的情况下召唤黑曜,知道他们的行踪, “贾兄说的有理,我们分头找找,一有什么事,就捏碎这个散烟球,有烟,声音也大,我叫它蓝精灵,嘿嘿……”,白沉从布袋兜里拿出三个尘黄色的小球分给几人。 这是如同丸子大的玻璃球,里面看似是晶蓝色的水,仔细一看里面是细细游走的烟丝。 吴玄子端倪着小球,十为惊奇,放在眼前,眼睛在球中映照得极大, “这是我曾经在一个暗市里弄来的小东西,捏碎了凭着烟雾和声音可以用来显示大家的位置,就剩这三个了,”白沉说到,一一分给大家,眼中带着不舍之意。 到昆尧时,昆尧手未动,没接下球,“不需要” “必须拿着,你要是出了点什么事,那我不愧疚死”白沉将球强行塞在昆尧的手里。 她嫌弃的看向他。 “你不要吗?白沉”蒲团见就三个,他还把最后一个塞给昆尧。 “小爷从小钻的林子多了去,这点还是有自信的,” 昆尧瞥了他一眼,确实,确实钻得不少,说来这也是她的功劳呢。 白沉又接着道:“这林子阴得很,切勿走得太远,半个时辰内无论找到还是没找到都必须回到这里。” “嗯……,这里就蒲团一个女孩子,要不我和她一路吧,也有个照应,也能保护她,嘿嘿……” 从头至尾,吴玄子都像个没事人,来这里纯属玩一般。 “不要,指不定谁保护你这个傻子呢”蒲团一口拒绝,将头别过一边。 “我肯定能保护你,相信我,这林子那么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窜出来一只大老虎就爱吃你这种小东西”吴玄子两爪子朝向她,想让她害怕。 听他这么说,昆尧有些听不下去,插道“我觉得你们一起挺好,毕竟这个痴儿,我也怕他走丢了” 其中她也觉得这里阴森怪异,吴玄子如同一个未开智的小孩,又没有五行珠在身,或许真会走丢。 白沉也给了蒲团一个回应,表示默许。 而后又看向吴玄子,一把将他拽到一边,一手扣楼他的脖子,威胁到:“无脑子,警告你,别动什么歪心思,蒲团要是少了根头发,我灭了你” 说着,白沉在他的眼前捏起了拳头,脸成凶恶之态。 吴玄子茫然混眼,他能对她做什么,想了想,在白沉转身过后,竟然脸红了。 “你脸红什么”昆尧好奇,两人背着她们说了什么,怎么他就脸红了。 白沉见此,未语,而是拍了他一下,怒瞪了吴玄子一眼,表示警告。 众人点头,一致认可后,便三个方向走去。 要走时,昆尧被白沉喊住,“贾兄” 昆尧回头疑惑他要说什么。 “小心点” “管好你自己吧”说完,昆尧朝着林间而去。 昆尧走到了离佛头有些距离后,食指和中指并成剑指在唇前,闭上眼睛,嘴里默念暗语。 两指间亮出红色微光,这是在通信黑曜,毕竟要合作,昆尧就设了这个暗咒,以便能随时召唤他, 过了一会,依旧没有反应,昆尧继续念,还是没有反应,放下手,暗想着: 这下是真的彻底失联了。 她只能继续向前走,四周看,林子极其深,轻轻的雾气弥漫在其中,使得本不好走的路变得更加不清晰, 回头一看,看不见来的路,一棵棵树杂乱排列,丛生遍布。 继续向前走了一阵,忽然,前面模模糊糊出现一个背影,加快步伐向前,想要看清楚, 那背影手中握有一剑,逐渐清晰,是如此的熟悉。 白沉? 只见那背影木讷不动,昆尧试着喊出:“白沉” 仍然没有任何反应,觉察有些怪异,继续走近,越是走近越是怀疑, 近时,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让他转身。 谁知他一转身,整张脸带着灰白阴郁,眼睛里布满血丝,微微开口:“贾兄,你可算来了” 她本能的退了一步,疑惑他的奇怪行为,如同变了个人一般,让人陌生。 “我找到菱儿了,就困在前面的庙里,我一个人的能力救不了她,你跟我过来” 一时,白沉又变得极为紧张急促,没等昆尧反应过来,他已经拉起了她的手,往前奔去。 一路岔开树木丛草,周围的树一直往后倒去,昆尧有些摸不着头脑,就这么被他拽着跑。 终于,她注意到此刻白沉拉着自己的那只右手上,空空如也,没有银环。 银环没有施法人是没那么容易解开的,方才都还有,现在却没了。 强行停住脚步,甩开白沉的手,怒视他,手中折扇直指于他, 开始,白沉还表现得有些莫名奇妙,下一秒,他就笑了“贾兄,怎么了,” “你是谁?” “我是白沉啊,贾兄,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本公子就代劳撕了你这张假皮”说着,昆尧握扇已经向前刺去, 白沉周身一转躲过她的扇子,轻一笑,脸一下子变得黑暗邪恶,“你大可猜猜看我是谁” “要不,你跪趴在地上让我猜”昆尧再上前试探, 假白沉躲闪开,邪恶一笑, 过了一会,正在昆尧一击要将他打倒时,他竟然化成了黑烟消失游走不见踪迹。 四周环顾,半点踪迹都没有,冷静下来,知道这林子邪乎得很,想着先回到原点,这林子不能再走深了。 看向回头路,全是林子,哪有什么路,本来就找不到回去的路,又被假白沉带跑这么远,现在更不知方向。 走了几转,依旧是大同小异的树木,不见来处,不见前途。 她,迷路了…… ------------ 第二十九章 真假混乱 正在这时,深林的某个地方传来了炸碎尖锐的声响,昆尧警觉,这声音该是白沉给的散烟球破碎之声。 不加思考,寻着声音出处,她朝着声原处小跑而去。 终于看到了散乱游走的蓝色烟雾之处,继续走近,若隐若现出现了白沉和吴玄子的身影,此刻两人正对而站,持峙之中。 眼看着白沉拔出了长剑对着吴玄子,吴玄子明显不是对手,身上多处有剑伤,脸上也被划出了一道剑痕,流下了鲜红的血,在这昏暗之间显得格外明亮,此刻倔强得依旧在坚持。 没等昆尧疑惑质问,吴玄子先对她开口,“贾鸣哥,白,白沉疯了,他竟然,竟然杀了蒲团”吴玄子两眼中是惊慌并着坚韧,口中牙缝间渗着血液。 现下,白沉也开口,“胡说,分,分明是你杀了蒲团,还诬陷我,看我今天不宰了你为她偿命”,白沉咬牙,手紧紧的握着剑,眼中充满了恨意。 “我才要杀了你为她报仇” “是我,是我错信了你,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竟然会把蒲团交给你”白沉话中极度自责。 两人一人一句,把昆尧整懵了,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因为两人话语,表情,动作都过于真实,毫无瑕疵,甚至白沉的右手上又戴上了银环,手中拿着的是断剑御灵,让她难以分辨。 吴玄子那股受伤了依旧倔强她虽是没见过也未想过,但却感觉假不了。 刚才遇到了假白沉为先见,说明他们之中每个人都可能是假的。 谁在背后操纵着一切,他的目的是想让他们自相残杀吗? 不等昆尧思考,两人又打了起来,不出两招,吴玄子被打倒在地,口中吐了口鲜血。 这时,白沉紧握着剑,向他而去,正要一剑刺穿他的胸膛。 关键时刻,昆尧飞去折扇击开白沉的剑,“慢着” 白沉看向她,怒吼道:“贾兄,你怎么……,你知不知道他杀了蒲团,这小子有问题,是假的,他也会杀了我们” “你才有问题,你才是假的,人明明是你杀的,就在我的眼前”吴玄子忍着剧痛使劲极其咆哮而出。 “先别吵,这林子有问题,有人就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白沉一听吴玄子说话,又有出剑的动作,奈何昆尧挡着,他也没行动。 “他肯定是假的,” “先冷静下来”,昆尧又道,“都说说看自己看到的经过” “刚才,我听到了蓝精灵爆破的声响,赶来这里,就刚见到蒲团被这小子杀了” 吴玄子努力站起来,回忆起了刚才的经过,原来,虽然蒲团答应与他一起,但一路还是很嫌弃他,想甩开他,他脑子不灵光,现在能力弱,两三下被她甩开,远远走在前面, 直到他听到了蓝精灵爆破声音,他就赶紧追上前,就看到了白沉用断剑刺穿了蒲的身体,蒲团悲鸣躺在了地上无了生息。 两人都有自己的说辞,而且没有纰漏,不知道谁在说慌,毕竟刚才大家各走各的,没有任何接触。 “好,现在,你们两个都来说一个只有我和你们之间知道的事”昆尧提议道。 如果说这东西能伪装,了解的也就是他们进林子后所看到的听到关于他们的一切,凭此才伪装出来,在没进林子之前,他肯定不清楚他们的事。 “贾鸣哥,我和你认识的时间不长,也没有什么单独知道的事,你这方法不行” 吴玄子觉难,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毕竟相处的短,他们所知道的事,白沉也在场。 昆尧这才意识到,他们确实没啥秘密,但她还是试着看向白沉。 白沉也思考了一阵道:“好像,我也想不到有什么只有我们之间知道的事,” “那昨晚我给你送茶汤,你忘了吗”昆尧眼盯着他。 “啊,想起来了,贾兄给我送了茶汤,极为鲜美,这个确实只有我们之间知道”白沉一派恍然大悟。 鲜美!!! 昆尧斜眼看着白沉,虽然她一开始真的认为并肯定她做出的汤肯定是最好喝的,可后来……, 差点让她瞎了。 她竟然能两次被他骗。 昆尧故作点头,转而回头一击,将白沉轰倒在地。“你错就错在说了句鲜美” 向白沉走近,昆尧刚要抬手,准备将他捉住问个明白,白沉两手挡着,转而又化成黑气散掉消失。 看到的这两个白沉,都是轻烟凝聚而成,并且逼真,难以让人分辨,如果第一个白沉做得有瑕疵,那这个白沉就近乎完美,语气神色都与白沉如出一辙。 “我就说嘛,他才是假的,我可是如假包换的” 昆尧看向他,带着些嫌弃,吴玄子也没在意,而是转身去寻找蒲团。 却在下一秒,大惊失色,“明明,就在这里,怎么,没了” 吴玄子紧看向昆尧,“刚才,就在这里,蒲团就躺在这里” 昆尧仔细看他所指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别说现在没有,刚才她来的时候就没有看到有什么尸体躺在这里。 昆尧转而认真起来,是她小瞧了这个林子,白沉是假的,那真的他和消失的蒲团又去了哪里。 再次细细打量了四周的林子,似感有隐隐的迷障,极其微弱,难以被发现,却能迷糊人的双眼。 试着使出一击灵力,击溃了周围的迷障,果然一下子清晰了很多。 “走,先离开这里”看向仍然在发愣的吴玄子。 过了一会,两人回到了佛头处,依旧环顾四周,什么也没有,按理现在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如果白沉没出事就该回到这里, 想来,他是真的遇到了什么,现在却除了这个佛头,只有他们两个, 经过刚才遇到的事,她现在觉得整个林子,以至于这个佛头都十足有问题。 “怎么,怎么会,这个佛头怎么睁开了眼,嘴也裂开了”吴玄子被吓得直指佛头,两眼瞪大,身躯无法控制的向后退。 昆尧不是没发现佛头的变化,以其说这佛头的嘴裂开,不如说是张开了嘴在笑,半个在土面上的佛头现在是可以用眉开眼笑来形容。 那抹笑意就如同是在得意,在嘲笑他们如同跳梁小丑一般被它戏耍在其中。 “贾鸣哥,这里,感觉好怪,好像有无数的眼睛都在看着我们”吴玄子环顾着四周。大喊到,“何方妖孽,有本事就出来,和我决斗一番,小爷可是尺玄岭第一天才,可没怕过谁……” “你可闭嘴吧,”见他身上带着伤,还口出狂言,装腔作势。 “你就让我吼两声壮壮胆会怎么样” 昆尧转而看向笑脸佛头,悠悠发问:“小子,你说说看,这林子怪,怪在哪” “额,这个……,好像都怪”吴玄子手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说,过了一会,他又怀疑的说到“就,应该就这个佛头,这个佛头最怪” 刚来的时候它还是正常的,现在竟然睁开了眼,还在笑,在这幽静的林子里显得极为渗人可怖。 昆尧微微一笑,暗道这傻子还不算太傻,他们是由这个佛头散开,然后就发生了后面的事, 诺大的林子,没有寺庙,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庞大的佛头,看这体型比例也该是极大的寺庙里才能供奉,这附近,乃至方圆百里,都没有这样的寺庙。 “那,要不将它打碎,看看能发生什么”昆尧提议道。 不等吴玄子有任何回应,昆尧退后几步,手中的折扇化成了一把利剑,只见她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其间,出现了红晕之力袭向佛头, 顿时佛头周遭光晕笼罩,渐渐扩散,直到环绕了周围。 待光晕慢慢消失,周围不在是树林草木,呈现了另一番模样。 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座寺庙,建筑高大,长而高的楼梯直通大门,他们只能遥遥抬头看,此刻就站在寺庙的门前。 寺庙极新,金碧辉煌,如同皇家寺庙。最高处牌匾上苍劲有力的写着:静远寺 虽是装潢华丽大气,但周遭却散发着一股黑晕,让人望而却步。 “他们肯定在里面”说着,吴玄子就要往里面冲, 昆尧从后面,抓住了他的后领。“你疯了吗?知道里面有什么吗,就往里面冲” “贾鸣哥” 这庙同那佛头一样充满了未知和怪异。 “别吵,让我想想” 再一次抬头看了那庙门,紧紧关闭,这个庙门内是什么,昆尧一点也没法想象,却能肯定,这里面绝对隐藏着些她无法掌控的东西, “哼,你怕,你就待在这,我要去救蒲团和白沉” 说着,吴玄子跑上了楼梯,推开了大门,昆尧阻止不及,他一溜烟的窜了进去。 这个傻小子是疯了吗,她有说不去救他们吗,她只想计划一下再进,也难怪白沉一直叫他无脑子,还议政言词的说她怕,她何曾怕过。 无奈,昆尧只能摇头,随后跟了进去。 当她一踏进去,后面,大门自然的关上。 她冷笑,这是要困住他们吗? ------------ 第三十章 与白沉成亲亲 穿过宽阔的走道,里面同外面所看到的一样装潢华丽,并着那股隐隐的黑气越发笼罩,寻了半天,却不见得吴玄子的踪影。 走向着前面的主殿,殿门大开,寺庙主殿本该有佛光普照,可这却透着暗沉无光,她步步警惕踏入, 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内的吴玄子,呆愣的站着,嘴巴轻轻打开,眼睛大得要跳脱而出。 “你个傻小子竟然敢……”昆尧带着先前之愤顾 不得多想先将他骂一通,却在下一秒,自己也如他一般呆愣立住。 主殿极其大,眼前竟然是各种各样的人正跪在地上,整齐排列,双手合十,放在口下,眼睛紧闭,眼下黑晕而又苍白,嘴唇发乌,如同活死人,却又十分虔诚之态。 头顶,无数长而宽的莲花黄布条高高挂悬着,轻轻的微风吹动着。 微微抬头一看,一尊大佛立在高台上,庄严肃穆,却又暗影邪魅至极,佛手上还有一口大钟,微微悬浮。 大佛最特别之处便是没有佛头,就一个佛身盘坐金莲之上。 让人不得不联想到,那林中的大佛头就该是这佛身上的。 这殿中怎么有百十来人,都如同附了魔怔,一个个虔诚的跪拜参佛,忠信之徒。 很快,昆尧便回过神,“这是……” 吴玄子好似还在呆愣中,没听见她说话。 见此,昆尧推了他一把,“给我醒醒” 就这样还扬言救人,可笑,说着昆尧向跪拜的人群走去,想要在其中找到熟悉的身影。 吴玄子也回过神,“贾鸣哥,这些人,都,都怎么了” 说着跟着昆尧在人群中寻找。 终于,昆尧看到了白沉和蒲团,让她吃惊的是还有黑曜和风溪菱,四人和周围的人一样,同样虔诚向佛而跪,信奉礼拜。 “白沉,白沉,醒醒”昆尧拍打着白沉的脸, 抓下白沉合十的手,不一会,他又机械的合十抬起。 吴玄子也在试图唤醒蒲团,“蒲团,蒲团,你快醒醒,这是怎么了,别吓我” 半晌,依旧没有反应,昆尧手指摸上了白沉的脖颈动脉, 确定了一下,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活着, 明明还活着却是没任何反应,摸着他手臂的手注入灵力探寻,却被什么力量给吸收挡掉。 试了试风溪菱,也是如此,这里的人大都是一样,活死人一般,神魂不在。 这样的事,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完全让她没有思绪,不知要从何下手。 吴玄子抱着蒲团一个劲的叫喊,让她别死,自责到“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是谁?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正在这时,佛手上的悬钟震动,响起了一声钟鸣,传遍各个角落,犹如魔音贯耳, …… 顿时,昆尧看着白沉的双眼变得迷糊起来,四周晕眩,她身旁的色彩变换,环境翻天覆地的改变, 周围通红一片,红色的纱幔布条,一双红烛红光恍惚,还有结成的大红花,一旁贴着的大“囍”字,格外亮眼,桌上一对牵了红线的酒杯,杯中酒水三分之二满。 这是哪? 再看看自己,自己现在一身红衫大袍,金边相嵌,却不是原来她喜穿的红裳,而是大喜服,眼前是一块红布,红色笼罩在她的世界中, 竟,竟然是红盖头。 想挣扎, 她, 她为什么动不了。 控制不了这副身躯。 她都在怀疑,这是她的身躯吗? 不一会,一阵轻步声渐渐靠近,最后,一双黑靴停在了她视觉所能及之地, 此刻,她只能干瞪眼望着,一颗心静静悬立,等待接下来会如何。 黑靴停顿许久后,轻轻的步伐走的更近,很快,眼前的红盖头被揭开,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白,白沉? 此刻白沉一身大红衣袍,红冠高高立在头上,嘴角微微微轻抿,眼中同样是红色占据,充满了喜悦和温柔。 “尧尧” 尧尧? 他竟敢唤她尧尧, 为何会如此,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她的存在就是一抹神识,控制不了这副身躯。 再见他轻慢的动作拿起桌上的两个酒杯,坐在她的旁边,将其中一杯酒递给了她, 她,她竟然不受控制的接下酒杯。 手腕交错,双双喝下交杯酒。 她要爆发了,可却没有地方施展。这个场景她知道,这不就是成亲后喝下交杯酒吗。她怎么会与人拜堂成亲,还是与白沉。 不多时,白沉慢慢向她靠近,一手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再轻柔的摸着她的脸。 疯了,她感觉这一切都乱掉了,白沉竟然如此轻浮不敬于她。 不等她继续想,白沉轻轻吻上了她的朱唇。 昆尧感觉她身体的血液都充斥到了大脑,瞳孔放大到了极致。 他, 他竟然敢吻她, 她感觉她快炸了。 这算真的是目无尊长,以下犯上,大逆不道,欺师灭祖。 如果她此刻有自由之身,她定然将他碎尸万段。 渐渐地吻得更深,气息也加重,她的衣服被他一件件褪去。 红色纱幔下,隐隐若显两人的身影交缠。 …… 这一切是梦吗?却又那么真实贴切,她犹如玄石掉入了深海,无声无息,混沌迷醉,探不清方向, 慢慢地,周围红晕消散, 转而改变了画面,四周变成了阴森可怖的洞窟,幽光笼罩,冰冷寒生。 ??? 这又是哪里? 刚才她不是还在新房里吗,怎又换了场景, 刚在看到的一切,现在又变成了另一番模样,这一切真的是梦吗,梦幻浮云。 可她,怎么会做和白沉成亲洞房的梦? 正脑羞之际,感觉到手腕间传来了冰凉之感,这才认真打量四周,此刻,她竟然双手双脚被铁链捆锁,脖子上也挂了个铁链圈。 脚下光足无掩,正踩在一个刻痕图案诡异的大圆盘之上,图文如同藤蔓乱走,集中走向于她的足底 这? 这又是什么情况? 双手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能力挣开这铁链,铁链晃动发出刺耳翠响。 正这时,几个长得奇形怪状的人走进来,一身的黑气环绕。 其中一个人说到,“都这样了还没有提炼出来,那传说中的魂眼当真长在这小子的身体里?” 另一个说到,“练了那么久,都没有半点迹象,会不会是老大搞错了,魂眼怎么会在这孩子的体内” “别说了,老大吩咐,照做就是” 魂眼? 小子? 孩子? 昆尧认真看了看自己,自己还是原来的模样,怎么会变成孩子了, 还提到魂眼。 总觉几人要对她做什么,她有不好的预感,“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再次挣扎了一下,铁链依旧震不开。 “小白沉,你要想少受点苦,就赶快把魂眼化出来” 小白沉? 她怎么可能是白沉, 忽然又想明白了什么,她是白沉,现在的她就是白沉, 这是白沉的过去,她在代替白沉走过去的路。 她也听过白沉在未进昆仑宗时就生在魔窟,由魔人豢养,难道他就是这样生活在这里吗? 这圆盘上的图纹该是什么阵眼,他们是想从他身上练化出魂眼,原以为无人知道魂眼入轮回,想来,是自己错了,从白沉小的时候,或许更早就已经被人盯上,要从他身上拿到魂眼。 只见几人联合催动法力,圆盘转动,圆盘上的凹痕图纹中,渐渐充血游走,蔓延向她的脚边而来, 顿时,昏天黑地,圆盘转得更快,血慢游到了她的身上,身体在震颤,她感觉她的身躯在向四方被撕扯要化掉一般,又犹如万蚁啃食,涡旋在转动之中。 她额角青筋暴起,“啊……”还是忍不住喊了出来。 身躯要碎掉,就如同当年被强行抽离神骨一般,身体颓散犹如烟薄。 大脑顿时变得清晰,她明白了,这里的一切都是白沉的幻境,刚才成亲是,现在也是。 她或许中了某种法术,刚才明明在大殿之中,那才是现实,她之后所看到的都是虚幻。 那背后操控的人是想将她困死在白沉的幻境中。 不,她不能,她不能死,白沉也不能死,她的目的还没有达成,她要救回笙,在此之前她还不能死。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挣脱了铁链,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红色,额角间若隐若现出羽鳞之状, 前面的几个妖魔一惊,想要阻止,昆尧已经飞身而去,瞬间将他们秒杀成青烟。 只一会她已感虚脱至极,气力一瞬间消失,她只得一路逃窜,后面无数的人在追赶, 虽已经完全清醒,能完全控制原身,但因为挣脱刚才的束缚,她已经用去了大半的力气,又在幻境中,她法力受到极大限制。 她不知道方向,只胡乱的绕着洞窟中跑,她只知道要躲开后面追来的人,此刻现在若被捉住,她可能就真死在这帮魔人的手中,死在白沉的幻境之中。 奔跑之际,忽然回头看去,迷迷糊糊之间,看到了一个小男孩,衣服破烂,全身邋遢不堪,带着鲜明的伤, 此刻,这个男孩幽怨的眼神在远处正定定看着她,那是多么熟悉的目光。 一群妖魔向他围去, “臭小子,我看你往哪里逃” “这要是让他逃了,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怎么,又,又不是追她了? 眼看着一群人将要拿住男孩, “师尊”小白沉哀怨唤出一声,声音幽远空灵。 昆尧一惊,白沉? 她竟本能的奔向前,将所有人击退,把白沉护在身后,“阿沉别怕,师尊在” 眼见着这些妖魔又要攻来,昆尧却已经无力, 很快,她被那些妖魔重伤在地,身上伤痕累累。 轻轻眯着眼睛,一个大刺狼牙铁锤由上而下即将锤爆她的脑袋。 难道她当真要死在这群喽啰手里吗,她不甘心, “师尊,师尊……” 悠远的声音传来,那是白沉十为担忧之声。 ------------ 第三十一章 悬钟破现一和尚 忽然间,画面又变,微微睁开眼,周围是深井之静,慢慢起身,身上没有一丝伤痕,依旧一尊大佛盘 坐于身后,跪拜的人没有变化,白沉依旧是那个失魂之态。 但身躯的疼痛依旧没有走出来,尽管现在已经感觉有了法力,但身体仍然带着在幻境中的伤与痛。 转而看向一边的吴玄子,竟然已经躺在地上,死死沉睡,昆尧走去,暗想他该是也进入了别人的幻境之中,走不出来。 剑指在他的眉心一点,强行将他的神魂拉回。 不一会,吴玄子醒来,刚醒便一直喘着大气,眼里满是惊恐之色,“有人,有人要埋我,我差点窒息……” “好了,我们被困进别人的幻境里了,这里的人想来都是进入了自己幻境,走不出来”昆尧解释到。 吴玄子的神魂她能强行拉回来,但这些人的却不行,因为他们进的是自己的幻境,或许是自愿入境,所以她的灵力一碰触就好像有道屏障挡着。 而他们两个是有东西强行拉进别人的幻境中,要困死他们。 正这时,一道钟声再次回荡在大殿中,昆尧顿感不妙,看向悬钟。 片刻,白沉突然睁开了眼,眼睛里没有眼白,两双眼黑漆漆,如同无底黑洞,机械地起身, 紧接着,周围跪拜的人也纷纷睁开了眼,眼睛同白沉一般黑洞,慢慢站起,如同空壳人机械的向他们而来。 “诈尸,诈尸了,”吴玄子大喊道。 昆尧汗颜,“谁说他们死了,你们尺玄岭教的只要不动不说话就是死了吗” 没辙,两人只好退避,“他们这,这是怎么了” 眼看被包围,没办法,只能硬拼,昆尧使出灵力,一脚踢开了围近的人,而后又一掌,回旋之力围绕,周围的人不敢靠近。 一旁吴玄子也硬拼在其中,时不时的昆尧帮他一把。 她在幻境中身负重伤,虽然回到了现实,却还是损失了大半修为,只恐她自己撑不了多久。 何况这些人被控制着,身躯也僵硬至极,难以攻击,好不容易将其重伤,佛手上钟鸣又响,周围的人又爬起来向他们而来。 是钟声,就是那个佛手上悬浮的金钟,第一声响,他们就被拉进了幻境,再一声,这些人就活了过来,需要毁了那个钟。 “吴玄子,钟,是钟,我挡住这些人,你去毁了那口钟,” “啊!为什么?”吴玄子疑惑,说着,侧身躲开了攻来的人。 “不想死在这就照我说的做” 犹豫了一番,吴玄子点头。 她顺势拦住了围着他的人,将人都引到自己的身边。 吴玄子不敢懈怠,赶紧爬上了大佛。 昆尧努力顶着这些怪人,力气散尽大半,她知她快顶不住。 只希望吴玄子能快点完成任务, 突然身后一个人,狠狠推了她一掌,顿时吐出了鲜血。 一边吴玄子已然爬上了佛手,却不知该怎么做,“现在害怎么做”吴玄子对着下方苦斗的昆尧大喊。 “打破它” “哦” 他仔细看着悬浮金钟,不知该如何打碎它, 无辙之下,他直接用手来狠狠砸钟,手砸出了鲜血,也未能将它动摇半分,眼看手算废了,又用头来撞,钟声迷乱,响彻整个大殿。 她眼瞥了眼上面的吴玄子,这小子,是在干嘛。 昆尧已然顶不住,被推倒在地,眼见着这些人围着上前,想来是要将她撕碎。 这个场景真像在白沉幻境中她最后的模样。 眼见着这些人举着爪子要来,突然,一个身躯压在了她的身上, 白沉, 此刻,他的眼睛依旧是黑洞状态,昆尧迷乱至极,想不到,他都已经失去了理智,为什么……还知道保护她。 所有人击打又抓着他的后背,他在她的身躯上扭动着,脸上露出了难色,后背被抓出了血痕。 不一会,白沉口中流出了鲜血,直喷在了昆尧的胸口和半张脸上。 “阿沉,阿沉”昆尧喊到,她抚摸着他的脸,血液染红了她的手。 这时,一个震耳欲聋破碎的声音传来,响彻整个大殿,顿时,所有人都不在动, 大佛之上,吴玄子推着大钟一同砸了下来,大钟破碎一地。 白沉直接瘫倒在她的身上。 在一瞬间,昆尧有些惊慌,“阿沉,阿沉醒醒,你给我醒醒” 却没有任何反应, 吴玄子艰难的站起来,此刻他的手和头都是血淋淋的,嘴角带着憨憨笑意。 吴玄子着急把白沉扶在一边,再将昆尧扶起。 昆尧起身的第一件事便是给白沉输入真气,灵力灌入他的身体。 “你不能死,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答应为我完成心愿的,” “贾鸣哥,别在用真气了,再这样下去,你也会没命的”吴玄子看出不妙,在一旁苦劝, 昆尧眼目中无他人。 好一会后,昆尧停下了动作。 不负她所付出,白沉有了气色,手指动了动,微微睁开了眼,此刻眼睛变成了正常,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是哪” “白沉,你总算醒了”吴玄子眉开眼笑。 白沉又看向昆尧,“贾兄,” 昆尧平复气息周转,“……” 不知何处传来一阵邪魅之声,“今日倒是有趣,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 昆尧艰难起身,抬头四周看,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暗道:总算出来了。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这么见不得人吗,有本事出来” 昆尧声言喊道,这东西确实有些道行,竟然耍了他们那么久,差点把她搞得半死不活。她一定将这东西碎尸万段。 “能活到现在,看来佛还尚在,保佑了你们” 只见一团红黄之光落在地上,化成了一个和尚,一身十为崭新的袈裟,脖子前挂了一串圆溜佛珠,右手上握拿一串珠子, 他两手合十放在口下,十为谦和有礼,“阿弥陀佛,两位施主不必惊慌,这些施主不过是在享受他们的极乐同时也直面他们心中的恶” “你这妖僧在说什么”吴玄子怒到。 “小僧法号化清,这位小施主切记不要动怒”,化清的声音极其温柔沉稳。 “管你化清还是化污,快把这些人放了” “一身的黑气,还说不是妖”, 她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本体是什么,但他的身躯散发着一股黑气,绝对不简单。而且以现在他们的能力,也难以与他匹敌。 “这些施主,他们自己走进本寺,自愿成为本寺的‘香客’,小僧没有困住他们,困住他们的是他们心中的贪嗔痴,也算是他们心中的恶,小僧不过是提供了一个契机,将他们心中的恶放大,” “身为佛家弟子,不为人们消恶排忧解难,却是放大人的恶,你到底是佛还是魔?”昆尧悠悠开口,她看不透这个和尚到底要昨晚什么,有什么意图。 “佛魔,不就在一瞬间吗?佛不能度自己,魔却能,魔其实就在佛心深处,只看认得清,认不清,以佛道清修,最后以魔自度”化清说话同时,看了看大殿上的佛, “……” 又继续道:“那施主你呢,神佛不救,施主不也以魔自救活到了现在” 昆尧顿时退后一步,他的那双眼睛亮着金色的光,锐利柔和相转,又如利剑,直穿她的身躯,好似能看穿她的过去和现在。 那他到底指的是她的过去,还是刚才? “其实,施主,我们是同一类人” “什么,什么,说的什么”吴玄子扶着白沉,听得稀里糊涂。 化清满不在意,一步步的走向昆尧。“这世上有两种人不受幻魔的作用,一是玲珑心,未入世,心中一片白净”转头看向了一旁迷惑的吴玄子。 幻魔就是他所提供的契机, 而后又转向昆尧“另一种是浮沉心,入世太深,心中一片苍茫荒净,或者说是心已经千疮百孔,自然也不受幻魔的影响” 玲珑心是指吴玄子,浮沉心就是指自己? “臭和尚,你胡说什么,” 或许是被看透,昆尧有些恼羞成怒,讨厌他说话的口吻。 “你们不受幻魔影响,小僧才将你们困进别人的幻境里,但你们还是活着出来,看来这是注定今日小僧是留不住二位施主为客” 原来,从他们走到了佛头处,就已经走在了这间寺庙的的大门前,佛头睁开眼,咧嘴笑了后,化清所说的幻魔也开始起作用,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会走进这间寺庙。 而她和吴玄子不受幻魔作用,他就化成白沉的模样,想让他们自相残杀。 “那你为什么一定让我们走到这里,让我们在这陷入心魔之中,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白沉听着一切,明白了些,忍着剧痛艰难问到。 化清转向他,吴玄子本能一手要护住白沉,警惕而怒目化清。 “这位施主,明明已经沉浸在幻魔之中,不受控制,却还能去保护别人,她对你有多重要,才能让你的身躯本能的去护住她,真的是和我所想的完全不一样,这又让我有些怀疑我的对与错了” 化清眼睛微开,声音带着疑惑而低沉,说‘我’时又转向了大殿中的佛身上。 静了一会,他右手一甩,周围躺地上的人都消失不见,唯留下了蒲团,黑曜,风溪菱, 他又道:“悬钟已破,幻魔已除,将你们的人带走吧,其他的人已经身陷心魔,心魂被榨干,将永远活在他们的心魔之中,已经走不出这间寺庙了” “你害了这么多人,就想这么了结了”吴玄子声言到, “走吧,这里是小僧的地盘,以你们现在的状况不可能打败小僧,” 吴玄子一听气就咽下去,他们现在伤的伤,残的残,人家能放过便已经是开大恩,他不敢再扬言,担忧化清一个反悔,将他们再困进幻境。 一想到他在幻境中经历的,后怕涩冷。 “你对佛很憎恨,是他负了你吗?看你的样子好像很可怜呀”昆尧突然一问,或许带着些调侃报复他看穿自己后妄言评价。 从他对她说话的内容,她感觉他貌似对神佛失望至极, 因为,或许如他所说,他们真的很像…… ------------ 第三十二章 黑曜被抓 化清没有转过头看她,轻闭着眼,“佛说普度众生,净化人的恶,小僧却让这些人,虔诚的跪在他的身前,展现他们最大的恶,而他却无所作为,这,是不是很讽刺呢” 语气依旧的平和稳细,让人看不到一丝波澜。 昆尧未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用了幻魔,放大别人的恶,只为了讽刺佛。而他却穿了一身正经的袈裟,动作,语气无不展现对佛的尊重。 一个和尚对佛是有多失望才要这么讽刺。 “从前有个小沙弥,不知道为什么要拜佛,他的方丈师傅告诉他,佛以慈悲为怀,施宏大法力,普度众生,能净化人的恶,净洗人的灵魂,使其得到极乐,后来这个小沙弥就信了佛,成了佛最虔诚的信徒,每日自省,日复一日的诵经礼佛,将佛在心中尊为最崇高的地位,四处讲佛礼经,终是得了贵人相助,塑造了一尊又高又大的金像佛身……” 终于有那么一天,一群山贼闯入,洗劫了寺庙,杀了所有佛门弟子。 鲜血溅在佛的身上,嘶鸣声响破天际,而他所向往的佛却依旧高高在上,无动于衷,静静地漠视着这一场杀戮,放肆人性的丑恶。 说好的普度众生,慈悲为怀,却没有清洗山贼的恶,庇佑他的信徒, 终究是打破了他所有的信念,褪去了佛身的光辉,对佛失望透顶。 于是,他斩下佛头,世间游历,随意停留,总有不幸的人见到佛头,受幻魔影响,来到这静远寺,展现无尽的恶,最后神魂消逝,永生困于佛前,在佛前呈现极大的恶。 而他们不巧的遇上了佛头,来到了这里。 犹如潮水侵袭冷透了昆尧的身躯,谁能想象,寄予了无限的希望,换来的却是无尽的落寞,这是将人生生打入寒冰地狱的透心凉。 她曾经何尝不是这样…… 将风溪菱,蒲团,黑曜唤醒后,扶着白沉走出了寺庙, 昆尧定睛看着化清,眼中水波未漾“你觉得佛无能,对你们见死不救,所以,你做的这些都是在嘲讽他,在报复他,你以为他会看得见,会注意,会因此感到自愧吗,神佛不过是更多的不过是缥缈信仰,你做了那么多不过是在宣泄你自己无尽的不满和恨”, “是不能,他永远高高在上,是万人敬仰的佛,不会去记住记住一个小沙弥,更不会去在意他所做的一切,” “那你这样又有什么意义” “无意义”化清转过身面对佛身,看不见他的神色。 顷刻,化清不再言语,昆尧转身要离去, 化清悠然开口道:“在那位白施主的幻魔中,我看到了他和你的过去,他注定是祸源之体,看在你我相似的份上,奉劝施主,放弃执念,顺应万变,离他远些,他只会使你再一次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像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能让我万劫不复,” 昆尧从开始就知道,眼前的人定然知道了自己的曾经。 昆尧知道,眼前的人或许 向大门外走去。 “神灵也会失望吗,小僧我没法想象”化清垂目,声音低沉哀怨。 顿住脚步,却没有转身,“你错了,我和你还是不一样的,执念我早就放下了,而我现在做的也和你做的完全不同,你做的注定毫无意义,还是留着劝劝你自己,不妨也放下执念。” “呵哈哈…哈…,阿弥陀佛,一样的,施主所做的也毫无意义,你与他注定是错,总有一天,施主会想起今日小僧之言,” 昆尧不愿再去听他言语,踏出了门坎, “愿施主日后也能像今日这般坦荡,不怨不悔” …… 寺庙外,昆尧回头看了看后面雄伟华丽的清远寺。 或许以后还会再有人来此,而这个和尚也会一直守在这里放大人性的恶,报复他的佛。 她并没有想要阻止他继续恶行下去,或许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对他的恶进行评判和惩罚,但这个人一定不会是她。 周围的景象变换,转眼,已经在佛头处,现在的佛头已经闭上了眼,口也不在笑。 蒲团扶着白沉,昆尧在一旁,此刻吴玄子押着黑曜,这时吴玄子忽然意识到, “啊,你,你就是那天打伤我,抢夺我五行珠的人,你,快交出来,” 吴玄子狂抓着又甩着黑曜,黑曜被甩烦了,不耐烦开口道:“我才没打伤你,是你自己横冲直撞的掉下了崖底,我只是趁机拿了那珠子,就那破珠什么用也没有,我扔了,自己找去” 自从一年前他的蛇胆被抢走后,他就游荡于人间寻找夺走他蛇胆的人,那日,让他偶然发现了正在逃的昆尧,便一路跟随, 后来,经过那蓝思盈被劫走后,他就跟丢了昆尧,只见着吴玄子一行人,便跟着他们,看能不能有昆尧的踪迹,毕竟昆尧与这一群人曾经有瓜葛,奈何,被吴玄子发现,不加思考就来狂追他,硬是将他当成了劫走蓝思盈的人,要他还人。 好在吴玄子人在,脑子经常不带,他使了一个小聪明,借着地势,引诱他东西不分,被自己的术法中伤,落下来崖底,他找到他时就已经奄奄一息躺在河边。 本想救醒他,但又想到这人醒后又要无休止的要捉拿他,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之前他在暗处就见识到了吴玄子使用那珠子的威力,就悄悄拿走了珠子,想着若能使用这珠子,或许能战胜昆尧,多一份胜算,奈何拿着珠子一点反应也没有,也不会用,不敢逗留,就随手扔了, “什么,扔了,你知道那是什么,那是我师尊给我的宝物,你竟然扔了,你快说,你扔哪里了”吴玄子瞪大眼睛问到, “就你晕倒的那河里” “你,今天新账旧账一起算”吴玄子抓得更紧了,恶狠狠地盯着黑曜。 “是啊,杀了这蛇妖,要不是他把我抓到这里,也不会被那妖僧困进幻境里,差点把小命交代在这”风溪菱也大步走来要抓住黑曜。 “哎哎哎,等等,是谁指示你抓了菱儿,又引我们到这?” 白沉疑惑问到,在他看来,他看不出黑曜有什么目的要抓了风溪菱,黑曜自己也陷入了幻魔,说明他跟化清并非一路,但他又故意留了一路线索。 昆尧合并的扇子,敲了敲脑门,暗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明明就是简单的事,往哪跑不好,偏偏撞上了化清这妖僧,现在好了,还被抓住, 这若是此刻供出她来,那她还如何呆在他们身边。 想着,瞥了他一眼,眼中精光闪烁,带着威胁之意,让他绝不能暴露她。 “我是妖我要吃人,需要谁的指使,” “你撒谎”白沉依旧不信。 “我看,他是不打不招”说着吴玄子要动手。 “看来我们今晚有鲜美的蛇汤喝了”白沉做出满脸享受之态。 “啊!可是我喜欢红烧”吴玄子接话道。 风溪菱: “不不不,还是清蒸好些,鲜嫩” “没事,看这蛇的体型应该不小,各个菜色都来一样,如果还剩,可以用卖,这修成精的蛇肉肯定能卖个好价钱”白沉作势安抚。 “……”听此,黑曜不语,眼中露出怯色, 昆尧见他现了怯色,怕他坏事,赶紧道:“你们看,那佛头又睁开眼了” 顿时所有人都看向了佛头,黑曜瞬间明白了昆尧的意思,趁吴玄子风溪菱分心,挣开了两人,一团黑气游走消失。 两人这才恍然大悟,黑曜逃走了。 “刚才,我明明看到,那佛头又睁开了眼,怎么又没有了,好奇怪,不会是那妖僧又要使了幻术吧”昆尧故作愧疚到。 “你是故意的,你是想放他走,你们就是一伙的”蒲团从一开始就怀疑她的身份,这下,她自然更加怀疑。 众人都看向了昆尧。 这时白沉忽然道:“我相信贾兄,这次要不是贾兄,我们早就死在里面了” 白沉看她的眼中充满了自信,昆尧顿时想到在白沉的幻境里,两人成了亲,还洞了房,便不由自主的躲开了他的眼神。 “是啊,我也相信贾鸣哥,蒲团,你不知道这次,多亏了贾鸣哥,不然我都见不到你了” 吴玄子也言到,经过这次,他就更加觉得昆尧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人家救了你,你反过来怪人家,真是恩将仇报,真该让你永远被困在里面”风溪菱也插到,话语中带着不爽,故意挑衅挤兑。 如此,蒲团虽气恼,却也无能为力,无话可说。 回去的路上,昆尧走在最后,远远回望身后渐远的佛头,竟然恍然间,消失不见了, 或许,佛头又移到了其他地方,等待着一个又一个的人走进静远寺。 回到客栈,一切都回归了平静,这次,所有人都伤得不轻,都在认真养伤,白沉和风溪菱也重归于好。 这次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目的算是达到了。 风溪菱照顾白沉,却又看不惯蒲团也在,便开始挤兑排斥她,蒲团也无奈,清楚风溪菱为什么讨厌她,无非是怕她抢走了白沉。 ------------ 第三十三章 星空物语 回到客栈,一切都回归了平静,这次,所有人都伤得不轻,都各自认真养伤,白沉和风溪菱也重归于好。 唯一值得昆尧欣慰的是,目的算是达到了,好歹不枉此行一遭。 风溪菱照顾白沉,却又看不惯蒲团也在,便开始挤兑排斥她,蒲团也无奈,也清楚风溪菱为何厌恶自己,无非是怕她抢走了白沉。 如此,便也不去招她烦,避在一边,却遇上了吴玄子,吴玄子嘟着小嘴直撒娇要让她照顾,蒲团并非不知善恶感恩,这次没有吴玄子他们恐怕是凶多吉少,看到此处便随了他的愿。 吴玄子忽然喜出望外蹦跶起来,蒲团一个眼神他又马上成了病态模样。 夜半,明月圆亮,星辰遍布,云风轻淡,细柳妖娆摇摆,静静的湖水游荡细细的波澜。 昆尧站在房顶,月光撒在她的身上,斜影贴合于凹凸不平的房瓦。 手不断来回划动,一股隐隐的红韵游走于指间。 她在运气,借助日月精华调养生息,虽然她表面看似毫无受伤痕迹,但那不过是她强忍着罢, 在白沉的幻境中就伤了灵脉,在加上之后又强行给白沉输入真气,她已经是颓废之躯,不过她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她的脆弱。 习惯了无人问津,无人体贴,任何事都得自己来面对来承受。 脑海中浮现起一个画面,洞窟中,白沉破败之躯承受着炼化之痛,幽怨无奈的眼神,无助哭喊,而那些妖魔却永远也不会去在乎他的痛苦,他们冷漠,无情,目的只为了从他的身体里炼出魂眼。 这是他自幼心中扎根的恶源,她未想到白沉在她的面前总是嬉皮笑脸,青春阳光,体贴入微,常说遇到她后,从前的一切都忘了, 其实他一点都没忘。 这是他的恶源,那另一个幻境呢,他们成亲洞房喝交杯酒也是恶吗? 为什么他的幻境中会有她! 难道她也是他的恶源吗? 脑海中又浮现出化清的话:“施主所做的也毫无意义,你与他注定是错……”“他只会使你再一次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她会错吗?与他会是错? 顿时一震,她睁开了眼,身体突然也受到了反噬,她没有办法专心行气,哪知脚下并非平地,她一个踉跄往后躺去。 就在此时,一只手抓住了她,将她拉起,一时跌进了那人怀中, 昆尧意识不对,赶紧将他推开,保持距离, 他被这一推也差点摔倒,好在及时稳住了,“哎,你干什么” 昆尧不去看他,带着股嫌弃排斥,不去看他,“你来干什么” “我见你一人独自在这房上,略显孤单,就来陪陪你,走近见你气息周转不畅,差点摔下去,才及时抓住你,不谢我就算了,还狠狠推了我一把,差点没把我这小命交代在这房屋上” “……”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怪,阴情不定的,让人好生琢磨不透,一会像亲近知友一会又高冷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咳咳咳咳,你伤养好了?就敢往上爬,那位风姑娘没与你在一块吗” 昆尧忽然发现自己行为过于刺激,赶紧正转。 “这点伤不算什么,还是多亏了贾兄你,耗费修为为我疗伤,我早就好了” 他又接着道:“贾兄明明伤得很重,为何不让人知道,还偷偷在此疗伤,你这让我如何做人,让我愧欠你一辈子吗”说着,白沉迈步上前要来拉昆尧, 昆尧防备的退后,手背在身后看向明月道:“本公子不过是见月光明亮,来此赏月” “你再编” 她正要开口辩驳,哪知一颗丸子塞进了嘴巴里,味道怪异。 顿时一惊立马想吐出来,却在下一秒,白沉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后脑,让她没法吐出来,也没法说话, 昆尧睁大了眼睛,看着离自己极为近的人,此刻他的嘴角泛着得意的笑。 “乖,别吐出来,这药珍贵得很,能助你快点恢复”白沉忽然认真起来,眼中放光。 莫名的,昆尧竟然乖乖地真的吞下了药, 白沉这才满意的放下手, “出了静远寺,我就见你面色苍白,步态沉重缓慢,好似在隐忍着什么,便猜到你是内伤沉重所致。” 昆尧:“……” “你干嘛要这样,到底有多不相信别人,谁叫你这么爱忍爱坚强的” 一时,昆尧木讷停顿,白沉此刻如同这天上的明月,溶溶的月光温柔到骨子里。 昆尧回过神,马上昂起头来。“小子,你以为你很懂我吗?” “不懂,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贾兄你这里,很孤独”说着的同时,白沉的食指已经指向了昆尧的左胸口处。 片刻,昆尧眉蹙,一把打开他的手,“拿开你的脏手” “哈哈,随便说说而已”白沉也发现适才自己失态,赶紧一笑缓解。 昆尧:“……” “知道这药是谁给的吗,是那个赌坊里输给我的那个大痣男人,哈哈,没想到吧” 昆尧轻轻运了一下气,身躯变得极为轻松舒适,淤堵在身体里的沉闷之感消散, 那个人?那个人怎么会有有这种灵丹妙药,他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普通凡人。“怎么谁给你的药你都收,还给我吃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但药确实是灵丹妙药,” 一开始,那人来到客栈,主动找上他,说见着他那日赌坊中的风采,十为佩服,想与他交一个朋友, 白沉自然来者不拒,毕竟多一个朋友不是坏事, 后来几人同桌吃饭,谈得甚欢,后来他发现他受了伤,便拿出了两颗药,说是难有的灵药, 白沉一开始还警惕,奈何吴玄子被说动了,拿了一颗就吐下,吃下后,果不其然,身体的伤竟然痊愈了大半,白沉这才放心收下。 白沉又道:“放心,我感觉这药没什么问题,无脑子也吃了,身上的伤神奇痊愈了,我见有效,舍不得吃,便留着给你,出了那寺庙见你脸色苍白,无血气,想来是伤得不浅。” 昆尧叹气,前面本想臭骂他一顿,听到后面说的就忽然骂不出了。 她也跟着坐下,她收回前面的说法,好像收了白沉在身边以来,他都能注意她的细节,关注她的情绪,关怀备至,是啊,这算是她的例外。 “以后多顾着自己,小伤小害对本公子来说几日便能痊愈” “那你为什么不顾着自己,还救我,无脑子说,那时候你是耗费修为在救我,稍不留神,你自己也会没命”白沉转头看向她。 “……”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说,她还需要他,他还不能死吗。“嗯……,在我被围攻的时候,你也舍生来救我,所以我救你只不过是不想欠你而已” 想了一下,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她也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会有一种倾尽所有也要救回他的冲动,现在想来是有点不知所以, 或许是就是他对她还有用,还不能死吧。 “这说起来,还真是奇怪,按那和尚说的,进入了幻魔中,被控制了,怎么还会去救你呢,真是好奇怪,好像那个和尚自己都没想到会这样。”白沉抬头望月,疑惑不已。 昆尧那时也吃了一惊,他会突然护住他,还是在他完全被控制的情况下。 “谁知道了,或许是你意识定力比较强,”昆尧随意说到,她也不想去深究这个问题。 白沉笑笑,而后又疑惑到“话说这幻魔怎么这么厉害,竟然真的把人心中的恶放大到极致。无脑子那小子竟然是玲珑心,也是,没出过山门的小奶狗,被保护得像块宝……” 月光下,昆尧看着白沉自言自语,不由的小心问到“额,你还记得你在幻境中的事吗?” 她想试探一下,他是否还会记得他们成亲的幻境,虽然全是虚幻,但毕竟那时候她亲身作为那个虚幻的人,她还是感受到被冒犯。 她想听到的答案,也是他不记得幻境里的事。 该死,她紧张什么。 “嗯……”白沉在思考了一会,而后又莫名的嘴角绽开笑意。 昆尧疑惑,不知他为何笑,顿时有些气恼,“你笑什么,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嗯,我好像想起什么了” 昆尧一听,一手本能的抓住了白沉的衣领,“别想,不能想,不能再想了”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白沉不知所以,“不是你让我想的吗,” 昆尧一手指着他,威胁到“我警告你,这件事不能再提,也不能再想起,要是再想,我就摘了你的脑袋” 白沉被她突然的认真感到不耐烦,抓下她的手,“贾兄,你干嘛这么认真,这么紧张,幻境里又没有你,而且我想什么关你什么事,你不能仗着对我有救命之恩,就能这么肆无忌惮” 昆尧抽回手,定睛望着白沉,也是,现在的她是贾鸣,怎么有资格这么说这些话。 而且那不过是幻境,她是不是真的过于紧张? “贾兄,贾兄” 白沉或许意识到自己说话过于重才使得昆尧陷入思绪中, “……嗯”昆尧转向一边,月光洒向侧脸, “不得不说贾兄,你真的太像一个人了”白沉惊叹,特别就是这个侧脸。 “像谁啊”昆尧看向他,眸光闪烁。 “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白沉抬头,看向星空明月,“她是一盏灯火,绚烂惊绝,比这星辰明月还要亮上百万倍” ------------ 第三十四章 再进赌坊 白沉若有所思,沉醉其中,眼底好似揉进了这月色全部的清柔,昆尧看得竟然有些恍惚失神。 谁能,对他来说如此重要? 在她的眼里,白沉能认识的就那几个可近可远的人,不见得谁对他很在意很重要。 昆尧继续探问道,“那,那人是谁” 知道是谁,她肯定马上就去把这人给灭了,竟然敢分占白沉心中的位置,坏她大事。 “想想罢了,既是胜过星辰明月,自然是可望而不可及”白沉虚叹了口气。 “到底是谁” “哈哈哈哈,贾兄你干嘛这么认真” “你笑什么” “你怎么这么关心我的事,是不是在我身边真的有什么企图啊”白沉突然怀疑的看着她。 昆尧收回视线,翻了个白眼“可笑,你全身上下最贵的就是那把剑,还是把破剑,有什么值得让我故意接近企图的” “也是,我身上也没啥值得你去故意接近的,这要是,你是个女子,接近我还能是贪图本少侠的美色,不过你是个男儿身,你也不可能喜欢男人吧” 白沉一手摸着下巴,故作思考, 昆尧心中呸了一百遍,她怎不知他是如此自恋之人,之前她竟然不知道。 “呵,就算我是个女子,也断然不会喜欢你这般自以为是之人” “嘿嘿……,那可不一定,瞧本少侠年少风姿,风流倜傥,还是四处捉妖伏魔,惩恶扬善,如此少年英雄,贾兄你要是女子,定然被我迷得神魂颠倒,哈哈哈…” 第一次都勉强忍了,这下真是自恋过分了,昆尧看不下去,一折扇敲在他的脑门上。 白沉捂着头,停止了笑声,委屈至极,而后又露出一抹痞笑,“开个玩笑,贾兄怎么可能是女子,就算是女子,以贾兄这貌容,定然是倾国倾城,仙女下凡,怎是我这游侠浪子能蛊惑得了的” 昆尧不由再次翻了个白眼,恍然间看到了白沉比划的右手腕上空空如也。 银环去哪里了? “你手上的银圈哪去了,不是一直戴着吗” 白沉抬起手,得意至极“摘了喽” “谁给你摘的” 流云环需得施法人才能解开,或者是修为高深之人强行打碎解开,她未曾给他解过,以白沉的能力定然解不开。 “嗯……,就是那个大痣男人喽,不止给了我药,还给我解开了这破环,所以说他真的不简单,之前还真是小瞧他了呢,原来他和贾兄一样,也是一方高人,深藏不露,不过他竟然委身于赌坊,沉醉于赌博之中”白沉叹到, 怎么又是那个男人, 昆尧回想那个男人的模样,一张猥琐贪婪之像,她也看不出他有何异常,在他身上未感受到一丝灵气,就是个完完全全的普通凡人。 难道是什么遮盖了? 不然怎会有那种灵丹妙药,还能轻而易举的解开了流云环。 想此,昆尧不得不对此人好奇,他主动向白沉示好,是有什么目的呢,转头看向白沉, 白沉身上并非没有让人接近的企图的东西,相反,那东西惊天动地,是世人可求,便是颠覆三界的魂眼。 在白沉的幻境中,那群魔人抓着年幼的他,不就是想将他炼化成魂眼吗? 这说明就不是只有她一人知道,魂眼入了轮回,化成了人形。 那些人暗地里还是想得到这股力量,时间再久,蹉跎浮华也磨灭不了人的贪婪, 昆尧眼底锐光闪烁,她不想管这股力量会落入谁之手,这股力量于她也没有任何诱惑, 他的目的很简单,那个神秘人说过,只要让枯冗开花,便能让笙复活。 “贾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才不会那么傻,对谁都推心置腹,我心中有数,走在这人世间,对于很多的人都不过是互相索取,互相交易,他主动送药我需要,他给我解银圈,我也需要,何乐而不为呢,就像你说的我身上最贵重的就一把破剑,他还能图什么?或许真的是想交朋友也说不一定,” 昆尧苦笑,你身上若真的一无所图便好了,我也不必与你有任何交际。 怒意暗起,银圈被取,但见白沉此刻悠闲自在快乐,她竟然又没了气,把气都放到那个大痣男人身上。 “贾兄,贾兄,你在想什么呢”白沉用手在昆尧眼前晃动。 “没,没什么” “感觉你真的很让人捉摸不透,身上充满了神秘感,” “胡说什么” “嗯……,你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形成那和尚说的浮沉心呢”,白沉打量着昆尧上下,疑惑到, 静远寺中,化清的话语,白沉听得明明白白,一句没落下。 有两种人不受化魔作用,一是玲珑心,二是浮沉心。浮沉心是历经太多,身心受挫残破,空洞荒凉。 他没法想像眼前的人是经历了什么能使一颗心变得浮沉淡薄,明明看着年岁不大,却总携着一副长者的姿态。 “你要是再问,我拔了你的舌头” “……”白沉不敢再说话, 静坐了一会,白沉先起身,拍了拍屁股,“唉,好了,今天月也赏够了,困了,困了,该回去睡觉了” 说着,走了几步,跃下来房梁,不见踪迹。 浮沉心? 她暗暗苦笑。 定定看着下面白沉消失不见的转角。 想来,这浮沉心也是拜他所赐,若没有他突然的出现,撞断了苍穹天柱,她也不至于经历后来的一切,笙也不会因她而殒命,她依旧是那四十九重天上最尊贵的掌灯神女。 或许正如幻清所说,他当真是祸源之体,引发了一千多年前的乱世纷争, 现在或许也不止她在盯着白沉,其他人也巴巴流着口水饥渴着,她需得加快进度,了结一切,尽快抽身离去。 若他真是祸源之体,她可不想去沾半分,她只想功成身退,世间纷争,天下大乱与她何干。 白沉所赠的灵丹妙药果然有效,不多久灵脉便修复完好,大好如初。 推门而出,楼下极为安静,许不是饭点,人来极少,店小二熟练的将桌子擦得光亮,摆放茶几,掌柜的基本在柜台用算盘一声又一声的推敲算账。 平时该能见到白沉几人嘻闹,欢声笑语,此刻却未见着人影,这几天她都专心于疗伤恢复身体,极少注意几人的动向。 下了楼,忽然看到对面的门面赌坊,忽然想到,如今她灵脉恢复,是时候该去会会这赌坊中的大痣男人了。 昆尧悄然又来到赌坊之中,仍然是形形色色的赌徒,吵闹杂乱不绝。 昏暗之中,她在寻找那个人,她倒要会会那个主动赠药的人,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兜兜转转,昆尧绕过所有人,依旧没有那个人的踪迹。 继续往里面前行,前面声音更为哄亮,一群人不知在拥护什么,激动欢呼,热闹非凡,轰叫声刺耳杂乱。 昆尧上前,努力挤进去,还没进入,就已经在人群中看到了里面的白沉,四肢雀动不已,脸上带着自信之笑,眼底是纵观全局之势。 一边是那个看似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男人,下巴上的大痣格外刺目。 白沉的身边还有一抹熟悉的身影,竟然是吴玄子,此刻他眼中充满了激动期待雀跃,手舞足蹈,满眼光泽流转,一副没见过这个场面的样子, 骰子在股盅里摇得干脆响亮,不一会,被扣在桌上,白沉抬帘看向对面的男人。 “四五六,大”大痣男人一口自信道。 “当真?”白沉眼中是说不出的意味,唇角勾起,略显得邪性。 “贤弟快些开来”大痣男人不耐烦到。 贤弟? 这才一天,就称兄道弟了? 昆尧暗道,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白沉都背着她干了什么。 白沉再次一笑,开了钟蛊,里面只有两枚骰子,分别是四五,一边还有一摊白色粉末。 大痣男人恍然大悟,一手拍了拍脑袋,“哈哈哈,贤弟,真有你的,又甩了大哥一次,认了,又输了” “哇,还能这么玩,白沉,你也太贼了吧,之蔚大哥你可被白沉坑了”吴玄子惊叹不已。 周为人轰炸了一团, 白沉恍然间看到了人群中的昆尧,赶紧微笑上前, “贾兄,你怎么来了” “用了别人的东西,总要来感谢感谢人家吧”说着,一眼瞥向一旁的大痣男人, 新之蔚手指揉弄着下巴大痣,大脸有些油腻,身材略显胖悠高大,眼睛对上昆尧的双瞳,却是意味不明,不卑不亢。 “这是新之蔚大哥,就是我和你说的……” 白沉还没说完,昆尧已经转向了新之蔚,仍然看不出在他身上有什么异常,但他的眼神中带着挑衅,又让人捉摸不透。 “这位大哥貌似很喜欢交朋友,不如也结交在下一个,在下贾鸣” “哈哈,是白沉兄弟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四海皆兄弟嘛,”新之蔚一派豪情。 昆尧回应了一个简单的笑,看向桌面。 “怎么,贾兄弟,也好这口”新之蔚看着桌上的各种赌牌说到。 “半点不懂,不过是来凑个热闹,没想到看到了白少侠也在此” ------------ 第三十五章 魔族新之蔚 “今日一早,新大哥就邀我来此,说要与我再赌一场,想不到一赌就忘了时辰,” 赌坊严实,周围就见窗外微光,自然不知时候。 “啊,现在都午时了”吴玄子四周瞧看,恍然大悟, 今天一早刚一推开门,就愁见新之蔚来到客栈找白沉,好奇也上去搭话,新之蔚说要与白沉再赌上一场,邀他前去赌坊切磋切磋。 面对着又赠药又给他解银环的人,他也不好拒绝。加上这几日,新之蔚时常来寻他,他也渐渐发现此人略有些厚实豪情,待人真诚。 忽然又想到什么,将吴玄子也带上,心中坏坏想着:吴玄子自幼生长于尺玄岭,高山如墙才让他不懂世故,又天生持五灵珠善五行,从小就受人欢喜和保护,此番让他去见见世面,好让这未经世事的玲珑心也沾沾尘俗之气。 然后一赌就不可控制,到了中午。 “贾兄,要不你也来试试,新大哥真厉害,会好多玩法,让你意想不到哦”白沉一手揽住昆尧的肩膀。 昆尧霎时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白沉尽收,尴尬放下手,这昏乱之中竟然忘了,昆尧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 不知为何,昆尧顿时有些厌恶白沉赌徒的模样,这不是她眼里的形象。 眼神再瞥了眼新之蔚,“不喜欢,你们玩吧,”说完便转身向后走去。 “哎……”白沉伸出手想要挽留,有些失落。 “贾兄弟竟然不喜欢这赌桌上的玩意,那不如,今日我作东,咱们换个地方,好好认识认识,”新之蔚的话语到后面顿息而慢, 在旁人听来他的话很正常没有什么不妥,但在昆尧听来的意味是带着挑衅:在这里人多烦杂,不便动手,那就换个地方,一较高下。 他都主动出招了,她怎么能怂,顺应下一声, 眼睛轻眯,她倒要看看,这个新之蔚到底是什么来历,目的又是什么。 白沉看着两人,不知是什么意味,明明是豪情交友,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转眼他们来到了一家华丽的花间酒楼,人来人往居多,声音也略有些吵闹。 而新之蔚将他们带到了一间雅间,安静得与外面形成鲜明对比,这里面的装修素雅别致,轻幔高挂舞动,细风从窗外灌进来,十为秋爽舒适。 中间是一张四方矮桌,桌面擦得光滑反着微弱的光,四人跪坐而下。 不一会,一个身着青蓝色薄衫的时年轻女人陆续进来几次,上了一桌各式各样的奇珍异菜和一壶壶好酒。 吴玄子好奇惊叹的看着四周,大大吸了口桌上的美味佳肴。 “这可是城中最好的酒楼,以酒色出名,来人络绎不绝,生意火爆,比我开的那间小赌坊还要挣钱,我呢,时常无事便一人来此品酒,今日倒好,让我带了三个兄弟来这” 新之蔚张口就来,略显骄傲。 “新大哥今日可得破费了”白沉先行动筷,又轮流将他们的杯子倒满酒。 “贤弟说的什么话,能结交各位,我高兴还来不及” “哈哈哈哈” “我,我不喝酒,师尊说了,戒酒戒淫,否则难以入道,也会被门规戒律,这是破戒,我不喝,不喝”吴玄子赶紧摆手拒绝。 一听此,白沉兴致便来,今日偏偏让他破戒,将酒倒满,“你又不是和尚,守得那么死干什么,现在是在外面,天高皇帝远,谁知道你喝没喝,守什么门规,不要这么迂腐嘛” “是啊,吴兄弟,你这是看不起我” “……啊,没有,没有,之蔚大哥,怎么会呢,我是真不能,也不会喝” “怎么跟个娘们似的,还是不是一个爷们了,”说着,新之蔚已经将那杯酒塞到了他的手中。“拿着” 新之蔚也自己拿一杯,径直与他手中的酒杯狠碰了一下,一口饮尽后,又看向吴玄子,白沉也看着他。 顿时有些窘迫,颤抖的小手,面对着威压,他将酒杯放在嘴边,泯了小口,赶紧将酒放下,龇牙咧嘴,面目狰狞。 “哈哈…” “哈哈……” 白沉和新之蔚不由笑到。 昆尧见此也不由一笑,忽然想起了白沉刚来星月峰时,她不知道该让他吃什么能够饱食,便用她刚酿出的烈酒喂他当饭吃,想不到,他昏了两天才微微转醒。 那时候他不过十二岁。 想来现在的吴玄子才十六岁,他们这么做确实是略显得过分了些。 昆尧举起杯子,对着白沉和新之蔚,也是一口而尽。 “贾兄弟,真是海量,海量啊,哈哈” 她微微点头,再看向白沉,也为他斟了满满一杯酒水,示意他也一口饮尽他面前的酒水。 白沉虽然经常酿酒,但却不爱喝酒,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喝酒就晕了两天,之后便带有阴影,不敢碰不敢沾, 刚才也只是为了让吴玄子破戒,才豪言壮语。 “哎哎哎,贤弟,你可得喝啊,连吴小兄弟都喝了,你不能拖了后腿。”新之蔚指着白沉道,话语中的强势让人难以拒绝。 白沉强忍着,闭上眼,一口喝尽杯中酒水。 “这才像话” “哈哈哈,白沉,我以为你多能喝呢,不也和我一个样”吴玄子笑道。 接下来,几人就是边吃边说各自遇到的有趣的事,时而大笑,时而又叹惋。 昆尧酒量好,自然不容易醉,而新之蔚看似也是酒场高手,喝了许多也不见得又半点醉意。 昆尧和新之蔚边喝的同时,也强邀着白沉和吴玄子喝,这两个人酒量哪里行,不一会,便显了醉意, 特别是吴玄子,一开始一直说自己不喝不破戒,这醉意上头后,竟然抢着酒喝。 白沉则是被昆尧和新之蔚强行灌醉。 两人现在已经是迷糊不清,睡爬在地。 昆尧看向新之蔚,眼中幽光闪烁,“想不到,之蔚兄酒量如此好” “哪里哪里,我见贾兄弟年纪轻轻的,酒量才是惊人,若是一直喝下去,我可不一定喝得过贾兄弟”新之蔚轻笑。 “既然他们两个倒了,看来就只有我们两个继续来聊天喝酒了,” “不知道,贾兄想要聊些什么”新之蔚悠然的摸着大痣上的毛。 原来两人的目的都相同,都是有意将他们灌醉,好开门见山。 细风依旧轻轻吹舞着纱幔,此刻房中更加安静,空气中冷萧之气弥漫, “先来聊聊白沉吧,你觉得白沉身上有什么好东西,能让这么多人都想接近他” 昆尧索性先开口,手中转着空杯。 “贾兄弟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不过是佩服白贤弟的赌术,才想与之认识结交,并无其他恶意,倒是想问问贾兄弟觉得他身上是有什么好东西,能让你不惜用了引环扣,是何,居心呢” 他所指的引环扣,便是流云环, 昆尧抬帘,果不其然,他是故意解了流云环, “它不是叫流云环吗,什么时候叫引环扣了”昆尧的脸上并未有半点波动,依旧慢言慢语。 只知流云环是宣荷的宝物,从不知她是从何而来。 “引环扣本是魔族之物,后来大乱,不知所踪,听闻被仙门之人拿了去,几经波折竟然到了白贤弟与那个女娃子手上” 原是宣荷历练之中无意间得了引环扣,见有奇用,又精致好看,便带回了昆仑宗,给它另取名字,流云环, “你是魔族”昆尧瞳孔放大, 一手凝聚灵力向他而去,新之蔚顿时接下她的招数,两人身子未动,就是在桌上以灵力比划。 魔族,如此, 她更加确定了,新之蔚接近白沉的目的,从前,白沉在魔窟中,面对的也是一群魔族之人。 两人势均力敌,僵持不下,两股力量环绕在手间,四目锐锋相对。 新之蔚知道,他并非昆尧的对手,长此下去,必输无疑,终于坦言:“我虽为魔族,接近他却并无恶意,倒是姑娘你,运用幻术遮掩,还用了引环扣,是何居心,难道不是已经昭然若揭了吗” 昆尧冷笑,完全不信他所说之语。 力量加大,眉心紧蹙,眼底利光幽幽,悬风乱窜,杀心已然, 他知道得太多,还有阻止她的倾向,且不知他是何目的,她也必须扫除所有的障碍。 细风依旧轻轻吹舞着纱幔,此刻房中更加安静,空气中冷萧之气弥漫, “先来聊聊白沉吧,你觉得白沉身上有什么好东西,能让这么多人都想接近他” 昆尧索性先开口,手中转着空杯。 “贾兄弟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不过是佩服白贤弟的赌术,才想与之认识结交,并无其他恶意,倒是想问问贾兄弟觉得他身上是有什么好东西,能让你不惜用了引环扣,是何,居心呢” 他所指的引环扣,便是流云环, 昆尧抬帘,果不其然,他是故意解了流云环, “它不是叫流云环吗,什么时候叫引环扣了”昆尧的脸上并未有半点波动,依旧慢言慢语。 只知流云环是宣荷的宝物,从不知她是从何而来。 “引环扣本是魔族之物,后来大乱,不知所踪,听闻被仙门之人拿了去,几经波折竟然到了白贤弟与那个女娃子手上” 原是宣荷历练之中无意间得了引环扣,见有奇用,又精致好看,便带回了昆仑宗,给它另取名字,流云环, “你是魔族”昆尧瞳孔放大, ------------ 第三十六章 两个祖宗鞭伺候 一手凝聚灵力向他冲去,新之蔚手掌撑开瞬间接下她的攻击,两人身子未动,就是在桌上以灵力比划。 魔族,如此, 她更加确定了,新之蔚接近白沉的目的,从前,白沉便是出于魔窟之中,面对的也是一群魔族之人。 想来是当年风时鹤突然剿灭了魔窟,带走了白沉,这才让他们计划不成,多年过去,魔人余孽渐渐恢复,才开始打上白沉的主意,目的依旧是将他炼化成魂眼。 两人势均力敌,僵持不下,两股力量环绕在手间,四目锐锋相对,各不相让。 新之蔚清楚,他并非昆尧的对手,长此下去,必输无疑,终于坦言:“我虽为魔族,接近他却并无恶意,倒是姑娘你,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运用幻术遮遮掩掩,还用引环扣扣于他们,是何居心,难道不是已经昭然若揭了吗” 昆尧冷笑,完全不信他所言。 力量加大,眉心紧蹙,眼底利光幽幽,悬风乱窜,杀心已然, 他知道得太多,还有阻止她的倾向,且不知他是何目的,她也必须扫除眼前这个障碍。 “……贾兄,我要和你喝……” 正关键时刻,白沉从后面突然揽住环绕住她,紧扣于她的脖颈,让她一时运不开气,如此反倒让新之蔚使出一记灵力击中,顿时受挫。 “你给我起开”昆尧想甩开白沉,他却像麦芽糖一般粘得死死甩不掉。 “不要,不要,你身上有她的味道” 昆尧:“……” 新之蔚站起来,“我见你对他也无恶意,今日会酒到此为止,来日方长,我们还会再见的” 说完幻化出青烟从窗外游走而逃。 “哎……” 昆尧想去追,后面的人索得更紧,一时更加难以脱身,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一个大活人消失在她的眼前,又气又恼。 背后的人酒酣之气浓烈,几乎瘫于她的身后。 强行将他的手抓下,一把将他甩到一边,醉意了然,迷糊不清,他不知痛楚,只是这一甩,如同孩子,坐在地上委屈巴巴地看着昆尧。 “臭小子,竟敢坏我好事” 昆尧仍然不解气,大步迈上前,准备再狠狠教训他一顿,哪知,白沉先快她一步爬跑过来,径直抱着她的大腿。 “你干嘛,放开,放开”昆尧不能用灵力,怕伤了他,只能是大腿不停甩。 这时,一旁的吴玄子也微微转醒,迷糊之间看到白沉一脸享受的抱着昆尧的大腿,还听见他口中含糊说着,“好香,好香,和她一样” 吴玄子一时睁大了眼,提了神,只听他怒道:“白沉,我就知道你要吃独食” 说着飞奔而去,也紧紧箍住昆尧的大腿,眼睛轻眯混沌。 “你们,放开,再不放开,我就不客气……” 未等她说完,已经先传来一声。 “啊…………” 只听这栋酒楼里传出一声嘶鸣,整栋楼都在震动颤抖,响彻云霄之境。 吴玄子竟然将她的腿当成了大鸡腿,一口毫不留情的咬了上去。 昆尧暴怒,一边一脚,将两人狠狠踢得老远,白沉这一摔,还撞歪了桌子,桌上残羹剩菜酒水洒一地,而他就滚在了一边。 手掌间无形中化出一条皮鞭,怒眉倒竖,眉目间阴沉黑下一片,唯独眼中星火燃烧,格外刺目“两个小犊子,今天本峰主非打死你们……”一字一顿,声音低沉。 一瘸一拐的走向两人所在的角落,如同黑影,大而不清晰却完全将他们笼罩,只见手横起,鞭条在空中挥动,头上的纱幔雀跃无章飞舞…… 一时间,这栋楼再被一阵嘶喊声震动,晃动根基摇,天上的飞鸟也一时停顿。 所有人警觉,四周瞧望,欢快声,杂乱声瞬间停下来,屏气凝神地听着这喊叫声, 暗暗揣测着是什么地方发出来的,发生了什么事。 想来是经历得挺痛苦,不敢再想象, …… 微阳渐落,天空渐黄,灰暗慢慢威压而下,白日宣告落幕。 昆尧用她化出的鞭捆住两人,白沉在前,吴玄子在后,口中仍然碎碎念叨着些什么, “喝,我还要喝,师尊骗人,说酒是罪过,是世间毒药,可这明明很好喝,真是大忽悠,大忽悠,玄子再也不信你的话了” 白沉醉意间,听着这一句,停下来一手捧腹,一手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哈哈……,这样才对嘛” 昆尧用力拉鞭,让疯癫的两人走快些,真的很想手上再化出一条皮鞭,一路抽着回去。 早知道他们喝多了会这么疯狂,还不如一开始,直接将他们打晕,也省得遭了这番罪。 昏阳中,最让人醒目的是两人身上的一条条伤痕,头发凌乱,衣裳划破,丝丝血迹渗出,步履歪乱蹒跚, 昆尧如同拉牲畜一般,好在是黄昏时刻,路上行人渐少,否则,他们两个酒酒蒙子不嫌丢人,她自还怕她这张老脸挂不住, 一步一个脚印,时常昆尧还得怒喊上一句“给我快点” 白沉忽然把注意到放到前面昆尧身上,顿时感到不满,嘟着嘴,直接坐在了地上撒娇“我不走,我不走了,老子累了” 两脚蹬着地,头左右晃动,如同孩子,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发现拉不动,回头看着此刻的白沉,手上力度越发加大,但还是未扯动他,只是扯拉了他的手, 这下他直接哼唧起来,“呜哇哇哇……,你弄疼我了……” 见白沉坐在地上哭泣,吴玄子顿时也心情也低落起来,跟着也坐在地上喊叫,“师尊,师兄都舍不得打我,你凭什么这么打我” “我不管,我就不走了,不走了” 哀嚎的声音传遍街道,附近的人难免好奇,有的人打开了门走出来凑热闹,有的则打开窗户,疑惑看着下面的三人, 纷纷碎语议论,有的笑意弥漫,有的则是怒目圆睁,直接控指昆尧怎么会这么对待人,把人当牲畜, “这人怎么这样啊,没看着那两个小兄弟都受伤了吗,也太歹毒了,” “这是把人当奴隶了吧,真是世风日下,天理难容” “太过分了吧” “看来有好戏看了” “真不是人” …… 昆尧低将头埋下,脸色再次暗下来,肩膀怂动,刚才还庆幸街道没多少人,这下好了,全出来围观。 我操了,我真的操了,这是什么祖宗,这么难伺候,她是造了什么孽,今天为什么要去赌坊,为什么要去会酒,为什么要把他们灌醉? 白沉再次蹬腿,脑袋又狂甩,跟着又来一句“我要你背老子,你听到没有,” 真是造反了…… “还嫌不够丢人吗” 另一只手中,终于化出了一条铁链长鞭,在这即将夜幕之中,显得格外闪亮。 再一次,嘶吼声响彻整条街,整条街道都像陷入了噩梦,如同地狱里的恶鬼修罗爬上了人间,众人见了,都害怕的回避,匆匆进了屋子,关上门窗。 有几个胆大的人就是要看热闹,昆尧冷眼一瞥,霎时回了屋子躲起来。 终于回到了他们原来居住的客栈门前, 昆尧不禁感叹,那酒楼到这客栈的距离当真是远。 瞅了瞅身后的两个人,此刻如同街边被欺负的流浪狗,埋头怂着不敢发声。 对付无理取闹,还是一顿抽来得最实在。 昆尧收了鞭,让风溪菱和蒲团出来迎他们。 “什么,他们是遇到了什么,怎么会一身伤”风溪菱惊慌至极。 “呃,出门遇到了山贼,要劫财来着,他们又没钱,又誓死不让人劫色,就只能被打一顿喽” 说着昆尧走进客栈,她今日真是累坏了, 风溪菱明显不信,瞪着她,却又没心思纠结于此,赶紧扶了白沉进去。 蒲团幽帘看着,有种想抓住昆尧问个明白,但还是忍住了, 虽说她一直挺怀疑昆尧,但如白沉所说,那日确实多亏了她,想来她对白沉确实没有什么恶意, 只听吴玄子摔倒在地,一个人孤单在地上趴着,口中喃喃自语,无人扶,又如同受了什么惊吓,脑袋低垂,顿生了恻隐之心,摇了摇头,便连哄带骗的扶进去。 夜半深邃下来,世界也变得安静平稳,昆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左思右想着今天见到的新之蔚, 竟然是魔族,他说他对白沉没有恶意,只是想保护他, 这是什么意思,一个魔族,什么都不图,要保护他,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保护,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他难道不是为了魂眼而来吗? 自己搞错了? 但有一点是对的,她肯定,无论他是要保护还是有预谋,都跟白沉身上的魂眼有关。 一想到此,昆尧心思更为烦乱,并非她害怕,而是她真的见识过魂眼带来的诱惑,曾使得三界大乱,民不聊生。 如果更多的人知道,魂眼重现,到那时候,白沉恐怕就不是她能掌控得了的,或许那时他会被一群人疯狂抢夺,他的命运如何她无法想象。 但她肯定,真到了那时他定然无法为她种出枯冗芯花。 如此,她就真的加快进程,不能在拖了。 ------------ 第三十七章 再计一夜情 轻轻推开房门,迈步向着白沉的屋子走去。 隔着未关紧的门缝,她能清晰地看到里面的人 烛火微妙跃动,夜风吹拂着她的青丝,薄唇紧闭,眼帘微眯,尽是迷离。 白沉躺在床上,风溪菱则在床边为他擦试身体,嘴边还不忘嘟囔着怨语。 想来现在白沉身上的伤已经处理完, 她自认为她并未用尽全力,只是稍稍的让他们感觉到痛,若是用全力,他们不死也得废掉半条命。 风溪菱眼中含着泪光,有怨但更多的尽是心疼,耐心的喂他醒酒汤,又温柔忍受白沉醉酒的胡言乱动,安抚他静下,为他掖好被子。 昆尧叹息,多好的姑娘,多么用情至深,明明是个跋扈骄傲众人皆宠的昆仑宗大小姐,却为他白沉放下所有的架子,学起了温柔,不惜与他东奔西跑,受尽委屈。 白沉怎么就感受不到呢?他的心不会真的是石头做的吧? 回忆起白沉的前三世…… 第一世,她寻到他后,便默默存在他的附近,时常以梦的形式指引他与一个女子相好,目的自然是要他们相爱。 她清晰的记得后来……那个女子为他死去, 那名女子名唤澜禾,是一个朝廷命官家的小姐,生得貌美柔情,从小便娇养于闺阁,及万千宠爱于一身。 而白沉那一世却是一个反叛起义之人,名为鲜招,机缘巧合下两人相遇,澜禾爱上了他,不惜为他屡次与自己的父亲争吵不休,用尽了养在闺中所有的勇气,不顾世俗眼光,名声臭烂,颠沛流离只为追随在他的身边,与他在一起。 直到后来,鲜招身份暴露,被朝廷捉拿,澜禾卑微求父亲放过他,但她的父亲自持食君之禄尽人臣之道,拒绝了她,并苦劝她,他们之间注定没有结果,但澜禾怎是如此轻易放弃之人,怎愿自己心爱之人人头落于邢台之上,于是便以死相逼,一命换一命。 最后一剑自刎在父亲与心爱之人的面前,鲜招将澜禾抱在怀中,看着即将死去的人,满眼心疼不舍和愧疚,甚至是痛心疾首,仰天长啸。 就在澜禾即将离去的最后一刻,昆尧取了她的血,融入枯冗草之中,蕴合于鲜招的身躯,施法让其开花。 但, 花,没有开…… 她不明白,一个可以为他付出生命的女子,用生命去爱他的女子,他竟然从始至终都未动过一丝情,怎会有这样的人,心真的可以那么硬,可以那么薄情。 那一世,昆尧仇恨怨念极深,恨这世人无情,也恨作为魂眼的他毁了自己的一切,更为那个女子气不过, 她狠狠掐着他的脖子,质问他,也把所有的怨恨投向他,眼底红色血丝遍布, 而他却是那么的平静,看着她的眼里只有温柔,昆尧从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那么平静,她已然疯魔,等她清醒时, 他已经气息渐弱,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唇口轻动,声音极弱,“原来你从来都不是梦,真的好开心”, 昆尧不知他最后说的到底是何意,只知道,他,死在了她的手上, 事后她也极其后悔,怨自己过于冲动,带着积怨坏了大事,人海茫茫,再难寻于这魂眼轮回之人。 …… 手不知不觉握紧,定定看着里面只露出侧颜的人,就这么难让他动情吗,哪怕她做得再多? 不,她不能放弃,枯冗已然枯败残损,她没有多少机会了。 指尖红晕缭绕,一抹青烟从门缝中进入,径直钻进了风溪菱的脑门中。 风溪菱只感觉头晕目眩,挣扎了一番,不一会便晕倒在了白沉身上。 昆尧大方推门而入,将她扶上床,脱了两人的外衣,白沉时而翻动,却没有要醒的迹象,她又继续做她的事。 看着白沉右脸的下方有一道鞭痕,渗出淡淡血渍,她竟然没控制好位置打在了他的脸上,想是自己愤怒冲昏了理智。 轻轻为他们掖好被子,悄悄走出了房门,顺带将门关上。 其实她自己也不大懂男女情爱,只按着山下戏文里唱的去理解,再加上些市井情爱话本一步一步参透。 比如英雄救美,独处一室,历经磨难后终成眷属,这些她都用了,依旧没有效果,她也想不出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相爱, 前几世她都放任他自由恋爱,或者没机会插足,所以这一世她一心所想,从小培养他情爱,为他排上恋爱路线,避免行弯路。 黎明洗去夜幕,一声鸡鸣声迎来第一缕阳光,叶上朝露欲滴,银光闪烁。 昆尧撑开了一个懒腰,看着窗外娇阳洒进来,照得屋子明亮至极,心情格外好。 或许是做了一件自我良好,非常有成就感的事,等待完美成果的喜悦, 迈出门槛,却听到了白沉的房间传来了激烈的吵闹声。 白沉崩溃的声音传出“我告诉你,我们之间肯定什么都没发生,” 不一会便传来风溪菱的哽咽之声,“你说一句什么没发生,就什么都没发生吗,我是一个女孩子,我的清白,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能这么欺负我啊” “什么都没发什么,你要我怎么说,让我负责?娶了你吗?那谁来对我负责啊,我不过是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你一个没事的大活人,自己怎么上的床都不清楚,现在来怪我,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白沉,你混蛋,” “别骂我混蛋,搞不好就是你故意为了拴住我,乘我醉了,爬上我的床,好赖着我对你负责,我还怪你毁了我的清白呢,你让我以后怎么,怎么面对我的……”白沉说到最后极为委屈。 “你胡说什么,欺人太甚,我要告诉我爹去” 风溪菱拿起桌上的碗摔向白沉,碎在白沉的面前。 白沉两手抓着发麻的头皮,一早醒来,就发现风溪菱就躺在他的身边,他们两个还衣衫不整。 他瞳孔骤缩,犹如晴天霹雳,顿时被吓得摔下了床,质问风溪菱为何在他床上。 风溪菱也惊慌,想不起为什么她会在他的床上,怎么上的他的床,她记得她就是在照顾他,然后就没了知觉。 而且两人这翻状态,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认为他们昨夜发生了什么。 想了一番过后,又觉得没什么,反而心中莫名带着些窃喜。 奈何,白沉一口不承认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还怪她是主动爬上了他的床, 这下她也急了,白沉不认,那她的清白不就毁了,名声不就丢尽了,便心生哀怨感伤起来,眼泪止不住的流下。 冷静了一会,风溪菱终于开口,“白沉,你喜欢我吗,哪怕只是一点点” 虽说她一直追着白沉,意图也相当明显,但她从来没有认真问过,他,到底喜不喜欢他,有没有对她动过心。 “……” 他很想说,不喜欢,从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 忽然,眉目极为认真道:“你该明白,从一开始我就表现得很明显,若非那破手环我也……” 我也不会让我们纠缠于此。 一看到风溪菱小脸哭得梨花带雨,大泪滴落,小嘴扭捏,极其委屈,最后没说下去。 风溪菱眼目情伤,沉下一口气,“别说了” 白沉:“……” 他不知道会闹成这样,见她梨花带雨,委屈至极,他又恨自己笨,不知该怎么解决,只能实话实说,伤害她如此。 片刻后,风溪菱声音平稳下来,苦笑道“现在你手上的银圈也解了,你讨厌的我也没办法纠缠你,终于可以甩开我,不用嫌我碍手碍脚的,你也终于自由了” 白沉一惊,她竟然都知道, 解环之时,风溪菱未在,就直接让新之蔚先解了自己的, 想把风溪菱喊出来也把她的圈一道给解了,转念一想,风溪菱肯定免不了又是对他一顿臭骂,来一场一哭二闹三上吊,他确定他吃不消, 如此,便算了,反正解了他的圈,效果也一样。 原来,昨夜风溪菱在照顾白沉之时就发现他手上的银圈不见踪迹,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但见他满身是伤,又醉意朦胧,不忍将他唤醒质问,便想着等他酒醒了,再问个究竟。 奈何一夜后,会是这个场面。 他不敢去看风溪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甚至知道刚才的话说得很重,但他还是说不出任何抱歉的话语,这只不过会使他们,纠缠得更乱,何不一次解决, 她恨,便恨,反正这一天,他知道迟早要来,要不是因为手上的银圈让他们不得不在一起,他早已与她再无任何交集。 他很多次都说了狠话,便是想断了她的念想,奈何他们还是被牵引在一起,互相离不开,无可奈何。 转而,向着门外而去, 昆尧明显听声不对劲,要进去阻止,这下刚好撞见了沉闷而出的白沉, 四目相对,白沉收了眼神,转而绕过她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后面,风溪菱一副死了心的轻闭上了眼睛,泪珠再次被挤落在地。 见此,昆尧一时也不知所措,情况已经失控,此刻的她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完全不是她所预料的结果。 她只是想让两人有夫妻之实,白沉才只好认栽,接受风溪菱。 可这…… 这是什么情况…… 心中无数次拍打脑门,转身向着白沉的方向而去, ------------ 第三十八章 河边神秘道士 门外,蒲团和吴玄子也被这动静给吸引来,在外面听了一会,蒲团大体明白了些。 吴玄子挠着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怎么又吵了起来,先是白沉闷声走了出去,而后贾鸣也跟了出去。 蒲团走进房间,看着仍旧坐在床上憋泪的风溪菱,摇头叹了口气。 不忍心见她委屈如此,走到她身边,用手绢轻轻擦拭她脸上泪珠,抚上她的肩膀,温柔安慰道到。 “风小姐,放弃吧,他永远都不会爱上你” 风溪菱一听,一手扒开她拿手绢的手,看向蒲团,眼中含泪又带着锐利,“你是在炫耀吗,炫耀他就只会爱你一人吗,你们真是好,小时候,他从我手里拼死救下你,你们相爱得顺理成章,好一个英雄救美,绝世佳恋啊,真是让人羡慕至极啊” 蒲团无奈,她不明白,为什么风溪菱会一直觉得,白沉爱的人是她,他们是那种关系。 她与白沉不过是朋友,应该说更像是家人。 因为自己是精怪之体,所以才不便现身,只能悄悄跟在他身边,对于风溪菱的坚持她也看在眼里。 “你错了,风大小姐,你说你爱他,可是你从来都不了解他,你可知,白沉从始至终爱的只有一人”, 风溪菱看向她期待她接下来的话, “那就是他的师傅,昆尧峰主,” 白沉救下她,她陪着他长大,在昆仑宗里度过了每一个日月,白沉总是信任的向她倾诉衷肠,他虽从没有直接坦言,他爱慕他的师傅。 可在这一件件心事之中,蒲团早已感受到了他对他师傅,爱得卑微而深沉…… 白沉来到一条河边, 大小不一的光圆石头遍布,河水清澈带点微微的青绿,潺潺流水声杂乱无章,周围山石野枫倒影在水中,随着流水歪曲扭动。 他捡起一块石头狠狠扔向河中,激起层层水漂,后又直接抱起一块大石头,砸进水中抬起水花,有些直接溅在脸上,水顺着前面的头发滑下,显得有些狼狈。 一切好似在发泄心中的不快。 蹲下,看着河水中歪曲的面像,他烦躁至极,找不到一处宁静之地。 看了一会后,水中的面像身后突然多了一张脸,白沉赶紧警惕的回头。 竟然是一个道士, 道士嘴角微勾,唇上是稀疏的一字胡,眼窝深陷,剑眉倒竖,黑色的发丝有间些许白发参合,头顶是黑带轻裹着松散的头发。 一身灰黑色道袍,眉眼深邃光晕流转,尽显柔和。 “你是谁”白沉警觉。他什么时候到的他身后,他竟一点也未察觉。 见此人风韵轻骨,想来是修道极久,有些道行的人。 “小兄弟,不要害怕,贫道没有恶意,贫道是这山里苦修的道士,就是远远见着小兄弟好像有什么心事,这才好奇上前想询问,想着能不能帮上你什么” 白沉放下警惕,“不需要” 说着,转过身面向河水,道士上前,与他并排而站。 他以为他直言拒绝,这道士便会知趣离开,想不到他没离去,还主动上前。 “这河底的石头呢,水急湍时,有的石头就能被轻易带走,有的则是永远处在原地,或许来了一场暴雨洪水,才可能有一动的倾向,” 道士的声音如同他的眼神,极其柔和,沉稳的气息让人感到极其舒适。 “……” 道士又说道“小兄弟索性将贫道当成这世间难得一遇的暴雨洪水,让贫道带走你苦恼的重石,或许能解开心扉,” “一些小事,担不起重石一说” “哈哈……,凡人,凡人,真的是自烦之人” 如果说刚才白沉还带有些警惕,那么现在就完全放下戒心,相反代之的是亲和之态。 白沉唇口轻抿而笑,“那你呢,像你们这样修道的人,应该没有什么事能使你们苦恼心烦了吧” “是人,是肉所成,便有苦恼之事” “哈哈哈哈,你们不该都六欲开外么,竟然还会苦恼” 也不知聊了多久,白沉只感觉与这个陌生人谈话间,他感到心情舒畅,身心轻松。 不知聊了多久, 昆尧寻到他时,只远远的见了眼道士的身影,道士似因为她的出现而匆匆道别离去。 小跑而去,“刚才和你在一起的是谁” 虽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但还是让昆尧警惕,那道士周围游走的邪韵让她肯定他一定不是普通人,除此之外那抹身影还让她心头极为沉闷焦躁,一块硬石沉淀。 “这山里苦修的道士” “是吗?”昆尧若有所思的应到。 “贾兄怎么来了” 昆尧瞥向白沉,他出门时,还阴郁沉闷着脸,现在一看,一副守得云开见月明,又回到了原来的少年风姿。 昆尧想说什么,一时却又不知如何说,她本来该是来怒意质问白沉怎么这么对待风溪菱,或者是来劝说他认命。 但见到那个玄黑身影,她就没了心思。 “你和他都谈了些什么,怎么遇到的,怎么能随便和一个陌生人交集谈聊,” “嗯……,也没谈什么,” 昆尧有些颇不耐烦,一手直接将他推开, 向着那个道士消失的方向快步追去。 “哎……贾兄”白沉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严肃认真,这么在意那个道士,又怕依着贾鸣的性子定然会做出什么他想不到的事。 动身也跟了过去。 昆尧凌越于山林之间,周围树木山石迅速向后倒去,前方那抹玄黑之影仍然没有要停之意。 终于,那人停了下来,昆尧在后下落,看着前面的背影。 “你是谁” 那人仍然未转身,声音沉沉传来“你是什么时候逃出苦海的,老朋友” 顿时昆尧瞳孔放大,脑海中一震, 苦海,老朋友。 他们认识? 可她确定,她确实不认识他。 “你到底是谁” 道士慢慢转过身,昆尧抬帘,定睛眼前的人,她仍然没有任何印象。 “不认识我?也是,一个卑弱的人在当时神女的眼里自然是不值一提,” “???”昆尧眉目紧拧,手中握着折扇的力度加大。 他竟然知道她曾为神女,又知苦海,还是老朋友? 正在昆尧发愣之际,一股邪气向她袭来,她在紧急中匆忙躲开, 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之际,道士已经瞬间移动到她的面前, 什么?这速度竟然如此快,她,完全没有意识, 道士接着手心挟着黑气向她胸口抓去,她只能强行接下他的攻击,身躯退了两步。 知道眼前的人是想要她的命,且此人出招沉稳有力,气场威压,邪气逼人,让她有觉她完全没有胜算。 紧接着两股力量在空中穿梭,速度极快,时而碰撞,灵气随着动作游走,周围玄风飞起,草林花叶摇摆飞舞。 霎时,两力分开,昆尧喘着气怒视着前面的道士,她手中的折扇已经残破。而道士衣角风飞,一副泰然自若,气息平稳,好似刚才的决斗就是在随意试手,随便玩玩。 昆尧自觉自己被轻怠,尽管道士没有表现出任何表情,她还是感受到了那股无形的轻蔑与不屑。 他脸上依旧沉静无波澜,两手背在身后,“太弱了,比起当年,现在的你实在是太弱了,” “你说什么?”昆尧霎时再次愣了一下, “你知道,从前的你,自持冷傲对一切都不屑一顾,穿越北寒之地,灭斩天将,能一己之力抵挡四方妖魔,本座都看在眼里” 本座?眼前这道士竟然自称本座? “……” 这些他怎么知道,疑惑充斥着大脑,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堂堂白羽神族后裔,神女之尊,现在竟然畏首畏尾,夹着尾巴做人,真是可笑”声音带着些失望,风声鹤唳,一股由内而外的霸气侧漏让人寒步难进。 “你到底是谁……”昆尧到底是想不出他是谁,却对自己一清二楚, 她厌恶这种对她十为清楚,一眼看穿她的人,和尚化清如此,眼前的人也如此。 “神女重现,本该恭候大驾,今日匆了,临送神女一份大礼,望神女笑纳” 说完,脚底轻点,飞跃而上,迅速消失。 未等昆尧来得及去追,周围暗沉下来,阴邪之风由远而近,脚下泥土渐软,松懈如沙,慢慢的又变得柔和,而后直接变成了泥浆。 脚,正慢慢嵌入泥浆之中,顿感不妙,起力腾空上飞,却不料身下泥水之中窜出一条触手,伴着黑泥游刃而上,犹如烂泥潭中的泥鳅, 触手袭上,绕了她的脚,一把将她往下一拉。 昆尧如同失了重心的大石块,向下垂落。 两手催力,强使自己向上浮起,奈何,泥水中,又窜出来一条触手,缠绕住她的手,紧接着,泥水中连续窜出来许多条,全向她袭来。 捆住腰支脖子,四肢,让她难以动弹。特别是颈处的触手,滑溜而紧致,勒得越发紧。 而触手之上还带着点点吸盘,与她碰触之处,都在吸食着她体内的灵力。她渐感灵力在慢慢流失。 露出来的手,想要催动灵力,触手好像感应到威胁,末端处黏和之中竟然长出一张獠牙大嘴,一口咬在了她的手臂上,大腿上板动,也被狠狠咬了一口, 昆尧疼痛而无语,昨夜刚被吴玄子咬了一口,现在又被这东西给咬了。 “嗯……”喉间不由苦吟,这下她是真的难以动弹了。 什么鬼,这东西是什么,这就是那个臭道士送她的大礼吗? 正在她呼吸极其困难到极点时,一把空中悬剑斩断了捆住她脖子的触手。她瞬间感觉到解放。 “贾兄,你没事吧” ------------ 第三十九章 魂眼再出 昆尧看到不远处,白沉剑指摆动,控制着御灵短剑。 “别,别过来”,昆尧喊到, 正在白沉再要控制着剑斩断其他触手时,泥潭窜出来一条勒住白沉的腰。 直接将捆在泥潭上方,紧接着,无数触手由泥潭中伸出将白沉四肢捆紧,而后蔓延,直至将白沉全裹住。 就像饥肠辘辘之人看到了美味佳肴,疯狂而上,都希望争得一食,或是什么东西吸引了这些触手,迫不及待的一拥而上, 吸盘遍布全身,贪婪吸吮着他身体内的灵力。 “啊……”白沉嘶喊声从触手中传出,声音撕裂,极为痛苦。 “白沉”昆尧大喊, 她都告诫让他别过来,还是偏往里送,心中无数叹息。 努力挣扎着自己四肢的触手,滑溜中带着紧实,依旧难以挣脱。 眼看白沉声音渐弱,昆尧越发着急,但身体内的灵气仍然在被这些触手吸盘吸吮,渐渐流失,无能为力。 天空不知何时暗沉下来,黑云如墨染,风雨欲来,不一会,雨滴砸落,一片墨白席卷大地,却是细雨绵绵而下。 本来瘫软的泥潭本就稀,现在伴着雨水更加稀烂,触手遇雨如同鱼得水,更加活跃圆滑,兴奋激动。 白沉在触手中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微弱,吸盘贴着他的身躯贪婪吮吸,好似他体内有无尽的宝藏,拼命夺取。 眼前渐渐变得昏暗,四肢也渐渐无力,世界变得极为安静,一时间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荒白,脚底接触的是水,他站在水面之上,波纹轻轻荡漾。 不由的想闭上眼睛,他感觉自己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弱得连自己都快感受不到。 “白沉,白沉”昆尧的声音不停地喊着,紧迫,焦急,担忧。 “白沉,阿沉,阿沉………” “你清醒一点,” 一瞬间,他好似听见了昆尧的声音,眼前浮现了那抹红色身影,轻衫在风中舞动,绰约袅袅,辉映笼罩,亮尽了他的世界,刺目盛放光芒间,她依旧是可望而不可及, 她轻轻微笑,笑容柔和,眼中带着无尽的疼爱,手慢慢向他伸出,声音空荡幽远“阿沉,别睡,你答应要为我完成心愿的” 他不知不觉伸出了手,想要抓住那辉茫中的纤纤玉手,无数的光芒在向他召唤。 忽然,眼睛大开,蓝瞳深邃,幽光射出。 顿时,触手吸得更加厉害,身躯体型肥硕壮大,好似感受到了更大的灵力,争先恐后的吸。 “啊……”只听一声咆哮, 下一秒,在触手包裹的缝隙之中,玄光四射而出,膨胀外挤,犹如利剑穿透,杂乱触手瞬间断裂粉碎,一股幻白之力四周袭卷,周遭树木断裂,山石崩裂,半残触手怂着快速收缩钻进了泥潭之中。 昆尧顿时惊呆,这股力量太过于强大,强大得让她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惊撼,她只轻轻被那股力量擦过,胸口一震,口吐鲜血。 一如在寸齿涯内,她为他运气稳灵,却被他体内的力量震开,许久才恢复。 捆绕在她身上的触手被震断,断触仓惶闭入泥中,不敢再探出, 地下泥潭渐渐恢复原状,变成了原有的正常硬地,雨滴依旧匆忙下落,昆尧随之而下。 本以为该是落砸于地面之上,与大地来一个亲密的接触,实则是落进了一个怀抱中。 空中悬舞,她瞳孔中映照着白沉的脸,雨水让他本该装满星辰的桃花眼轻眯,睫毛因湿相并,更像一把羽扇。 微眯的右眼中隐隐泛着蓝光, 果然,魂眼又出现了,也难怪,白沉一接近泥潭,那些触手全都迫不及待的去缠他, 想来是,这些触手吸食灵力,对灵力感应自然极强,它们该是感受到白沉体内魂眼带来的无穷之力,才都袭向他。却没想到,这些触手贪得无厌,竟然真的将那股力量吸了出来,却不是它们所能承受之力,反倒激起了魂眼的反噬。 终于落地,“贾兄,贾兄”白沉摇晃着昆尧。 昆尧在迷离的雨水中,完全清醒,本能的将他推开,手中一个巴掌本想呼过去,却还是收住了这个动作,转变成了怒目相视,质问道:“你敢抱我” 白沉:“……” 她捂着胸口,顿时又觉得自己行为过激,毕竟,是白沉救了他。 昆尧丝缕头发贴着脸颊,弯弯曲曲而绕,竟有显些妖娆,丝发轻滴着水。 也不知为何,自从上次在幻境中经历了成亲洞房,她就更加抵触与白沉接触,更加厌恶与排斥,一开始排斥只是认为这是对她的冒犯,后来她自己都不知,这是为了要隔离遮掩什么, 她此刻怒斥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白沉没事干嘛要招惹那道士,还让她陷入险境,最重要的是他还吓唬她,她刚才一度认为,他死定了,然后又突然逆天得救,这不是在玩弄她吗? 敛了怒气,神态柔和了些许,尴尬说道,“刚才还以为你死了” “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得很清醒,很奇妙,身体里忽然有一股很强大的力量要爆发冲出体内”,白沉伸出两手,疑惑地端倪。 昆尧看向他的右眼,此刻已经渐渐恢复正常,紫蓝之色褪尽不少,黑瞳如墨。 她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也永远不会告诉他是因为他体内的魂眼被牵动而引起的爆发之力。 “大概是你天生神力吧” 白沉依旧端倪着他的手,显然不信她所说之语。 实则她也并未胡说,毕竟,这确实是他先天而有的神力,见他不理会自己,她也不去纠结,直接转移绕开这个话题。 “以后,绝不准再和不认识的人接触,听到了吗,”话语带着命令的语气, 白沉顿时有些恍惚,呆愣了片刻, 昆尧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说这话时,是以从前作为他师尊说话的语气。 语毕,不理白沉反应, 转过身,捂着胸口朝前,一瘸一拐迈行,小雨淅淅,虽然是大粉透白色衣袍,但身上被咬伤的地方,渗出了刺目血色蔓延,犹如海棠绽放,分外妖娆。 伴着被打湿紧贴的衣物,分不清是血多还是雨多。 白沉追上前,“我来背你吧,现在受了伤,什么时候才能走回去。” 一手将他推开,冷言道“不用,自己能走”,说着极为倔强,头也不回。 可不一会她就打脸了,脚下一块石头,她一时未注意,瞬间绊倒在地,整个人趴在地上,地上被雨水打湿的泥浆溅到脸上,身上本该是干净如风的公子身着,此刻却浑身是泥浆脏污。 两个字,狼狈,十为狼狈。 白沉:“……”, 自他认识贾鸣以来,他都衣着得体,谈吐不凡,想来是十为注重外貌形象,且知她为人傲娇至极,此刻看到她这副模样,他是又想笑又想回避,很想当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他也什么也没看见。 他看不到此刻昆尧的神色,他也没法想象,但见她挣扎了许久,竟是在艰难起身。 …… 山间林路上,雨稀稀落落,白沉每一步都相当沉稳,绕过荆棘丛生,忐忑凹凸之坑,使自己走得更加平稳。 “想不到贾兄还挺轻巧,一点也不像一个大男人” “闭嘴” “哈哈哈,贾兄,没有要损你的意思” “……” 沉默了一会,白沉又开口道, “贾兄,殷道长挺好的,没有什么恶意,我和他就是以知己一样聊聊天,这日后都不一定会再见,你游何必太过于紧张,刚才的一切也肯定不是道长所为” 白沉背上,昆尧安静闭目,情绪毫无波动,两个潮湿的身躯隔着湿透的衣物紧贴,让她一开始是极为反感的,慢慢的竟觉得还挺舒适,白沉背部发出的温热让她竟有些眷恋, “我追的就是他,那泥潭中黑触也是他所设,还要我说多少遍,” 她并未向白沉提及她与那道士的谈话,只说了道士来历不明,又设险境害她,只是为了让他以后见到这个道士离得远些,人心隔肚皮,能妨则妨。 虽然还是不知道这个自称本座的男人是什么身份,又对她的过去非常了解,但他主动接近白沉,定然是有目的,她不得不妨。 按理,如果他是为了白沉身上的魂眼而来,以他那威压雄厚的实力应该易如反掌,为什么又变着法的接近白沉,与白沉交谈那么久,让白沉对他有那么好的印象, 且对他真的不显任何恶意,让她身处泥潭邪触,也只是针对她而已。 到底,那个人是谁,又有什么目的呢? “这肯定有什么误会” 白沉依旧不愿相信,那个满眼充满柔和,如沐春日温暖的人,怎么会用这么阴毒的招数来害人。 “再不闭嘴,我拔了你的舌头”,昆尧眼睛依旧不开,声音低沉,带着命令。此刻她脑袋胀得疼, 总觉现在的局势越来越乱,她也越来越难以控制,昨日新之蔚如此,今日这个道士也如此。且今天面对的这个道士,她肯定,他来历绝对不简单,邪气强势,修为远在她现在之上。 如今白沉和风溪菱,她真是有些力不从心,本想助他们一臂之力,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才好。 她坚信风溪菱对他是真爱,就是白沉如何才能抛以真心,如果说重新找另一个姑娘,恐怕也很难找到像风溪菱那样爱他的人,风溪菱对他如此死缠烂打他都没动心,其他的姑娘更别说了, 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人间的爱当真就这么复杂吗。 ------------ 第四十章 沐阳河传说 “贾兄,你说昨夜是发生了什么,为何我会有这一身的鞭伤,到现在都还有些小疼,昨夜该是你把我们送回来的吧” “……” 小疼,只是小疼吗?哼,那她还应该打重点,这样今天他也就哪也跑不了。“昨天,你和那傻小子喝醉后就互相打了起来,我拉都拉不住,然后你们就这样了” “啊!还有这种事,无脑子竟然乘我醉了打我,我要不打回来我就不姓白,嗯?那新大哥呢,他为什么没拦着啊” 昆尧轻笑,接着道:“嗯……,你们醉后他有事就先走了,” “哎,不对啊,我这身上的伤看着也不像是能相互打斗能打得出来的” 打的话该有淤青伤痕,有打斗痕迹,伤痕该是轻重不一,可这明显全是皮外大径相同的伤痕, “额,这我也好奇,不知你俩为什么,一人扯了一条皮绳,他抽你一下,你又抽他一下的,想问问你们喝醉了都喜欢互相挨打吗?” 昆尧轻轻勾唇,觉得自己过于有才,这都能编出来,回去,他们两个免不了一场针锋决斗。 白沉:“……” 听此,他马上脑补了那个画面,两个小人,一人手中一条鞭,他抽自己一下,然后他又站定不动,让自己抽他一下,如此反复一直。 忽然脚下一个踉跄,虽然没摔倒,却还是让昆尧前后上下一颠簸,带着些怒语之气:“别发呆,给我看路” 两人如同落汤鸡在雨中蹒跚而行,时而来上一句话。 “贾兄,你流汗了?” 一滴带着些许咸味的水珠,落在他的侧脸,流进他的嘴角。 昆尧拍了他的头,“汗是你的”, 水珠确实是由她的头发凝聚而下,先落在了她的脸上再滑落至他的脸,水珠沾了他脸上的细汗,才落进他的口中。 昆尧这才意识到,他已经背了很长一段距离,是个正常人都得流汗,心下一软,“累了就放我下来” “不用,本少侠身强体壮,背个你怎会累”白沉笑意扑面,主要不知为何,只要是与贾鸣 ,他就有莫名的满足感。 一路携风也携雨,空气尽显静谧清新。 两人回到客栈,外面淅淅小雨已经渐停,天边悬架起隐隐彩虹桥,绰约云雾七彩仙子, ?换了身干净的衣物,喝了杯热茶,整个人神清气爽, “嗯……,白沉,你看,这都快一天了,你是不是该去哄哄人家风姑娘,好歹是人家姑娘吃亏,你还说话那么重。” 昆尧喝了口热茶终于开口,他们的情投意合才是大事,她也想通了,她不去过于去强迫去质问白沉如何对风溪菱,这事只能慢慢来。 见白沉不语,沉默的脸,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她又接着道:“你看,好歹一个女子的清白最重要,你个大男人如此多少有点……” 只听一声拍桌声音,白沉阴沉着脸目中充满坚定道:“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我发誓肯定” “……” 白沉起身,向着楼上而去。 怎么,突然这么认真。 他上楼是去找风溪菱吗?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吴玄子的声音“蒲团,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我真的能保护你了,如今我的五灵珠找回来了,那我可就天下无敌了,白沉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你别跟着他了,跟着我吧” 说着拍了拍胸脯,昂头斜上,满眼骄傲, 蒲团:“……” 昆尧:“……” “蒲团,你怎么不说话啊” “谁要你保护了”蒲团眉目间都带着嫌弃, “诶?贾鸣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白沉呢?” 一眼看到了客栈里昆尧坐在桌前,上前拿起桌上白沉剩下的半杯茶,一口而尽,再为自己倒了一杯。 昆尧抬眸瞥向他,“小吹牛精,肺挺发达,挺能吹啊” “啊,哈哈……”吴玄子挠着头,知道她是指刚才他给蒲团说的话,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我跟他可不熟”蒲团冷冷道,头别过一边,赶紧和他拉开距离。 “你们,知道菱儿去了哪吗” 一声焦急声打断了他们,白沉手中拿着一张纸,纸上写着什么字。 “不在房间里吗”见白沉焦急,蒲团也跟着焦急起来, “她走了”白沉轻言,脸上虽未表现出关切担忧,但眼底恍惚,尽显不自然。低头喃喃道:“真是的,赶她走时,死皮赖脸的,这下竟偷摸着不告而别。” “啊?菱儿姐早上还在房间里呢”白沉想着早上她不知为何情绪激动,不见任何人,将蒲团赶了出来,将门关得死死的,不见任何人。 “是我,怪我,今天她都那样我怎么能离开呢”蒲团懊恼, 暗暗愧疚,或许跟她给她说了实话有关,她只是想让风溪菱能够看开,却不知她会如此。 今天她被赶出去后,久久不见她开门,也给她送过饭,奈何她就是不开门,无奈,想来也只有白沉回来才能开导她,这才离去。 之后吴玄子一直磨着她让她陪他去寻找五灵珠,说是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难以在河中找回灵珠,希望她能帮他,久之,她被磨得受不了了,就随他去了一趟,两人在河中摸了许久,才找到。 这才刚回来,就听到了风溪菱不告而别的消息。 蒲团自己更急,愧疚之意充斥。 “纸条上写了什么”昆尧站起。 “让我勿念,勿忧,说想自己走走散散心,寻一处安静”白沉垂头,捏紧了纸。 “你们在说那位风姑娘吗?我好像看到她背着包袱往东郊渡口去了,” 众人看向了端着盘子的店小二,眼中带着期待。 “东郊渡口是什么地方”白沉站上前,动作间带着迫切。 “东郊渡口,就是东郊那条沐阳河河口,东边升起的第一缕阳光都必须过那条河,所以大家都叫它沐阳河” 一旁一桌两人正在吃饭,听到东郊渡口,其中一人放下筷子插解道。两人衣着朴素,腰间腰带上插了把柴刀,想来是这当地上山砍柴的樵夫。 店小二听了点头,表示肯定。 “不过啊,那沐阳河逆流而上通往的是沐阳山庄,那位姑娘不会去那沐阳山庄了吧”店小二微微抬头思考到。 “这沐阳山庄是何地啊,听着倒是人向往之地”白沉悠悠开口。 店小二要说什么,那桌的樵夫抢先道:“这位小哥若这般想就大错特错了,那沐阳山庄可不是人们向往的美好之地,这庄可是个死人庄,为什么是死人庄,还得由于这庄先是个仙处,传闻到达此处的人,一切愿望都能实现,有的人想要无尽的财宝,富可敌国,有的人,想要美女,有的人妄想走捷径,在此一步等仙,嗯……,反正就是能满足人的一切欲望,也因此,常有人架船前往,但去的人基本无一生还。谁也不清楚那庄里到底有什么,又或者到底有没有人到达此处过,也就这样,那沐阳庄,便被传成了死人庄” 另一个樵夫拍了一下他道,“老吴,别说得这么渗人,倒是吓坏了这几个年轻人” “害,别打岔,我可没骗人,这死人庄虽然传的邪门,当地人自然没有几人敢去,但可止不住这四方慕名而来的人前往,不瞒各位所说,我的太爷爷年轻时曾约上几个好友架船去过,在水上,远远的看到了那传闻中的山庄,仙气缭绕,当真是人间仙境,众人兴奋至极,哪知巨浪绽开,河水幽旋,船毁人亡,就我太爷爷侥幸活了下来,但人却疯了,不久也离世而去,照我说那条沐阳河是被下了诅咒,阻拦前往沐阳山庄的人。” “我好像也听说过,这确实有很多各方人来此,想来就是要去那沐阳山庄,只是那东郊离得远,不知道这些人情况如何,有没有活着回来。”店小二将托盘放在桌上,兴致插到。 “菱儿姐难道也去了沐阳山庄?”吴玄子大眼珠咕噜咕噜转。 “别胡说”白沉在空中甩了个手,让他闭嘴,没人发现,他在听完这樵夫的话后,脸色已微微变了。 “这东郊渡口离得远,河水又汹涌,当地人很少人涉足,也不知这传闻说的是真是假,”那另一个樵夫说到。 “唉,这臭丫头就是事儿多,让人操心,本少侠这就去这东郊渡口寻摸寻摸,要是还想不着,就算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白沉满脸自然洒脱,说得毫不在意。 说完便背上剑向门外走去。 “我和你去”蒲团上前说到。 一听蒲团说要去,吴玄子哪里还沉得住,马上开口,“那我也去” 白沉转身,“不用,在这等我,一会就回来” 眉眼柔和,嘴角是平日里的常笑,看似什么也没有,却有种让人难以拒绝之感。 昆尧慢慢坐下,看着将要离开的人,并没有表现任何态度,暗想着也好,难得白沉能主动。 白沉来到所谓的东郊渡口,这哪里是什么渡口,不过是一个宽阔的河道拗口,拗口水中还漂浮着各种各样的烂木或者垃圾。 看这眼前的河道,确实是广迈伸阔,四通八达,河水幽绿而混浊,涌动细浪翻腾,周遭山脉延绵,伸远雾气缭绕,不知方向, 白沉四周尽数观望,也不见风溪菱的半个影子, …… ------------ 第四十一章 得舟启程沐阳河 终于在林草间看到一个正割草的羸弱背影,一旁是两头一大一小的牛,还有几只跳脱的山羊,一个大背篓放在地上,背篓里装了半箩嫩绿鲜草。 走近问道:“大爷,问您个事,请问有没有见过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裙,长发高马尾,就这么高的姑娘”白沉边问边用手比划着。 年迈老者起身,“你说什么,老朽听不见”老人耳朵对着白沉,大声说到。 “我说……”白沉大声复述了刚才的话, 这下老人听明白了些,思考了一阵后说到,“嗯……,今天确实看到了一个穿黄衣服的姑娘,那姑娘还借了老朽镰刀,” “那大爷,你知道她要干什么吗”白沉两手空在嘴边大喊。 “好像是砍了木头,可能是造船吧,又是一个要去沐阳山庄的人” 砍了木头? 造船? 白沉心中一咯噔,难道她真的去了沐阳山庄,她为什么要去啊?他实在想不通。 又想起她在信上说的:寻一安静处, 这不会就是她要找的安静处吧,这能安静吗? “大爷,你也把你这刀借我用用吧,” “你也要造船吗?” “对啊” “那你别瞎耽误功夫了,那边,有十几个人再造船呢,都两天了,看样子造得不小,应该也是去那沐阳山庄的,你可以和他们一道”老人指了指大后边靠林子的河边。 白沉眼睛顺指而去,虽然大部分被遮挡,但还是隐隐看到,一点木头残影。 “唉,都想去沐阳山庄,人啊,欲望都散不尽,如老朽这般,放放牛羊,割割草,沉溺于山野不好吗?哈哈哈…” 看着老人熟练扎好割好的一捆草,扔进箩筐,蹲下弓身,白沉为他抬起背箩,他背上背箩后笑着说了声谢谢,手中拿着一条细木枝条,赶着牛羊,朝着远处而去, 或许,平凡的生活是真的不需要那么多欲望。 随即要朝着那造船的地方去,却不料一转身,三张熟悉的脸呈现在眼前。 昆尧站在中间,吴玄子和蒲团站在两侧,皆是微微笑着。 顿时有些呆愣,他以为,他们会听他的待在客栈,他以为他该要独自去往沐阳山庄,没想到他们会来。 他承认,他从决定出来找风溪菱的时候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因此才不想他们跟来,无论如何,他不能放任风溪菱不管,就算要分开,也得是他完好无损的将她送到昆仑宗宗主风时鹤手里。 “出门的时候说得再交代后事一样,我们可不承后事”昆尧撇开折扇,悠闲扇动。 霎时,白沉不经意间,嘴角绽开了笑意, 像他这样一个闲游之人,竟然还有几个这样的朋友。 “白沉,要去这种好玩的地方,怎么能不带上我们呢,太不仗义了”吴玄子撅着嘴,两颊酒窝突显。 蒲团笑意开来,“白沉不能丢下蒲团” 白沉走后,蒲团便悄悄跟在其后,见此,吴玄子自然也跟了过去。 这些昆尧并不知,本就觉得风溪菱只是闹一闹小脾气,目的是让白沉焦急,出去找她,想想这也正是她需要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本该安逸叫了点酒水,伴着小花生,好不惬意,但不知为何,腰间的夜明珠却突然掉在了地上, 她明明系得很紧。 怎会掉? 忽然心里难安,总有不好的预感,这酒水在口中也变得索然无味。 终于酒杯噔在桌上,起身,向着东郊渡口而去。哪知在路上竟然看到了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蒲团和吴玄子,于是便一起同行。 便看到了白沉与一个老者在谈话,谈话内容自然也尽数耳际。 几人走向那造船之处, 一条并非巨轮也非小舟的船赫然停浮在水边,足够容下二十几人,还能再多, 船造得不精致,十为粗略,简单的破布风帆,一个大棚姑且能让人坐进去,大木头清晰可见,整体略显狰狞。 此刻好几个几个大汉正在修弄着船只,其余的在船上整理物资。 眼看一副准备就绪,要下水之态,各个人脸上浮着兴奋激动的笑意。 其间一个中年男人眼中充满了贪婪,激动谈论着:“这下好了,终于可以那沐阳山庄了,我要万贯家财,要娇妻成群,还要权势滔天” 另一个男人嫌弃道“咦,真是庸俗,我要成仙,做神仙才是最好的” “唉,说真的,小由,你想要什么” 一个身材瘦弱,脸上颧骨凸起,眼窝深陷的,精光带着躲闪,回避,唯唯诺诺到“我,我只想让我那病痛的老母亲能长命百岁,再不受病魔折磨” “唉,真是个大孝子啊”其中一个人感慨说道。 正这时,一个光着上身的男人,约摸四十来岁,身躯庞大,肌肉显露,胸膛一道刺目的疤痕,眉毛黑浓一字成横,眼中凶光毕露,气势凌人。 他走上夹板,几个谈论的人便不敢再说话,而是恭敬的叫了声“大哥” 男人叫吴克,听得满意点头,“都准备怎么样了” “都准备好了,”小由诺诺开口。 “嗯” 正这时,白沉站在船下大声道:“这位大哥,你们是去那沐阳山庄吗,能不能顺带我们一程” 这时,忙碌的人都看向了几人, 吴克看向他,满脸不屑,“这是哪来的小鬼头,沐阳山庄也是你们能去的,还要搭我的船,做梦去吧” “大哥,行个善心,我们是去那找人的”白沉不死心继续说道。 “滚一边去,找人?哄谁呢,怎么不去娘胎里找,毛都没长齐就在这跟我说话,”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一阵哄堂大笑。 ……,昆尧只觉额头黑线遍布,她早已看不下去,泰然自若道:“跟他们废话那么多干嘛,将他们全轰走就是” 说着,一旁的吴玄子蓄意待发,眼中带着期待,精光闪烁,好久没使用他的五灵之力,早就痒痒了。 正要出手,被白沉一手拦住,反而微笑道,“这样吧,这位大哥,我有钱,不白乘你们的船,这些够吗”说着白沉从蒲团包袱里摊开了钱票金银锭子,在微阳下闪闪发光。 顿时周围人的眼睛都看了过来,眼中放光,笑得意味不明。 夹板上的吴克也定住,另一个男人上前,在他耳边说到,“大哥,不如让他们搭乘吧,这一行也不知道真能到那,也不能白来,能赚点银钱我不错,而且这一路会不会出什么事,很难预料,要是真有什么事,可以先拿这几个人垫背。” 男人笑意开来,点了点头,而后开口道:“行吧,可以,索性就当发个善心,顺带你们寻个人,哈哈……” 昆尧黑线更密布,这些人,当真就是贪婪之心,还说得冠冕堂皇。要不是白沉硬拦着她非给这些人教训,她最受不得这样的脸嘴。 河水湍急,泥流而上,周围山脉游走,细雾轻绕,周围环境大体看不清,只能清晰的看到船下,水花与船身碰撞四溅,哗哗声音单调大声。 昆尧站在夹板上双手环胸而抱,迎面直立,闭目细细感受着微微雾雨轻点于脸上, 白沉和蒲团在一旁帮忙一个名唤小犹的男人修整风帆,边做边谈论着什么, 吴玄子则在船的周围四周瞅瞅,一会又伸手向下,想要碰触下面抨击的水花,好奇心使然,他从未坐过船。 这时,上来了一个男人,男人带着凶恶的脸色对昆尧说道:“你们,改换你们去划船了,怎么也不能白乘这船,大家都有份,换着来” 竟然想指使她划船?“……” 还白坐?白沉那些金银不都尽数进了他们的腰包吗,这会儿来说白坐,还让划船。 昆尧微微睁开眼,看着眼前的男人。 “怎么,瞪着我干嘛,老子跟你说话呢,”说完,男人又注意到了昆尧腰间的夜明珠,眼下贪光闪烁。“不干活也行,把你这珠子……” 男人话未说完,手已经向珠子摸去,昆尧一手抓住,反手一扭,骨头卡卡直叫,男人嗷嗷叫起。 一把放了他将他放倒在地,“啊,我的手,”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袭了过来,带着凶光一副要吃了她一般,都站起来,向她而来。 吴克为中,向她逼来, 白沉见势赶紧上前,拦在她的前面。两手挡在前,“哎哎哎,息怒息怒,各位,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竟然敢打我的人,你们是不想活了吗,信不信我把你们扔下去喂鱼” 白沉赶紧道“别别别,吴大哥,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兄弟计较,他向来做事没轻没重的,伤了这位大哥,这样吧,我呢,这里还有一点钱,你看,能不能算了”说着准备要从袖间拿什么东。 昆尧早已受不了,一把将白沉推到一边,怒视吴克,轻轻开口“各位恐怕是嫌命太长了吧” 吴克横眉斜竖,鼻子拱动,牙齿摩擦,一个眼神示意一边的小弟上前。 男人刚踏出一步,昆尧便无形一脚,看似没用多大力,但男人确实狠狠被踢得撞上身后的人一起跌到身后,瞬间破了一个木箱子。 众人一见,纷纷退了一步,怯步不敢再动。 一边吴玄子见了眼前一亮,笑意盎然,也跟着上前。“贾鸣哥踢得好,我也来” ------------ 第四十二章 风雨卷袭鳄鱼 吴克也是一惊,不敢再有动作,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有这么大的力量,“你……” 昆尧目光中带着蔑视,步步上前,这时后面的白沉忽然一手挡在前拦住她,面目十为认真“贾兄,别这样,我们坐着别人的船,到沐阳山庄还得需要他们,没必要闹成这样,还伤及无辜,” 她转而看向他,眼中带着疑惑,这些人也叫无辜?她怎不想双方都相安无事,若非他们先挑衅,她何至于此。 “……” “贾兄,”白沉直接将她往后一拉,“看在我的面上,就算了” 白沉眼中柔和,面目却认真,顿时,昆尧竟然有些许拿他没办法,语气沉顿,“行,让他们,别来招惹我” 说完转身,不去理会眼前的人。 吴玄子见此似乎有些失落,本来想着能凑凑热闹活动活动筋骨, 但面对白沉,他就像面对自己的大师兄一般,他向来不知是对是错,但木茗飞让他别干的,那这事就肯定不对。 白沉转而对着吴克等人换上一笑“哈哈,各位,这事就这么算了吧,我们现在再怎么样也是一条船上的人,就相安无事的达到各自的目的,何必格外滋生事端,沐阳山庄没达到先乱成一团。” 吴克怒瞪着,最后也只能甩手作罢,毕竟看昆尧那架势,他们恐怕半点讨不到好处,这下白沉安抚两心,他也只好各退一步,到达沐阳山庄才是此途重中之重,转过身,进了棚子。 见老大让步,其他人也悻悻散开,其中一个人上前,声音平和道:“这位少侠,不是我们非要为难你们,是这,逆水行舟,河水又急,下面划桨的确实累,都是换着来,你们也……” 说到最后却有着不敢说出口,眼瞥了眼昆尧的背影。 白沉瞬间明白,“啊,懂的,懂的,我们这就下去换那几位大哥。” 说完,白沉给了吴玄子一个眼神,吴玄子不知划桨是什么,只觉是个好玩的事,舔笑上前。“好不好玩” 最后白沉还是走近昆尧,想试着让昆尧也一同下去,奈何还没开口,昆尧已经先明了他的意思,斩先开口,“劝你别说话,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白沉:“……” 是的,他也不过是去试试问问,像贾鸣这样的人怎么会去划桨,赶紧转场,“哈哈,贾兄,没那意思,就是想说在这船头水气极重,你可以到木棚里……” “让我进去?不怕我一个忍不住废了那帮人?”昆尧瞥向他,眼含邪味。 “啊哈哈,贾兄喜欢这里便在这里,就不打扰了,我这就下去” 说着,赶紧转身。蒲团见他们都去划桨,也跟着去。 看着白沉离去的背影,唇角微勾, 昆尧不明,她将白沉养大,何时教他如此善良,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人不犯她,她绝不犯人,人若犯她,她必加倍奉还。 仍记得白沉小时候,去百草堂为她取灵植,回来带了一身伤,她只告诉他,别人打他,就算不折手段也要打回去,如果再带着伤,就别回来见她。 她自认为她从未表善,也从未教他善,可为何,他会这般善良,赤色血心,当真让她琢磨不透人性。 天光渐暗,不见霞光,他们已经行了很长一段路,却还是没有见着所谓的沐阳山庄。 此刻,白沉,吴玄子,蒲团回到夹板上,看似是有人给他们换了班。 但三人似乎都没有半点累意,特别是吴玄子,好似没玩够。 原来走下底台,三人便拿了桨才没划几下,就已经累得不行,白沉想了个主意,可以让吴玄子动用木灵之力,桨是木,他催动灵力,便能让那桨自动在水中划了起来。 吴玄子有了启发,再运用水灵之力,直接控制着本该逆行的水,如同顺流一般上前。 几人坐着有说有笑,一旁,小犹眼珠瞪大,惊呆在原处。 白沉走向昆尧, “看来,把吴玄子那小子带来也不是一无事处” “贾兄,你都知道了啊” 昆尧瞥了他一眼,离得那么近,使用的灵力在空气中起伏她能感应得到,而且这人力水手极慢,就刚才船身游动明显轻快了许多。 “虽减少了体力,但也在消耗灵力,” “嗯,这点灵力对无脑子来说大概还影响不大,”白沉撇撇嘴,脖子转了一下,示意昆尧看后面。 吴玄子跟在蒲团的后面,一个劲骄傲的炫耀自己刚才所做之事,还吹嘘着自己还能做得更多,只见蒲团捂着耳朵拒绝听他说话,抵御他的干扰。 昆尧:“……” 确实是她想得太多了,吴玄子此刻正悠然骄傲着呢。 这时,眼前突然被遮挡,额头眼目被轻轻摩擦着。 昆尧愣了一下,白沉星目耀眼,嘴角弥漫着笑意,此刻正认真的用袖子为她擦拭脸上因为水雾结成的细细水珠。 “贾兄站了这么久,脸上着了水都不知道擦一下” 她微微低眉,抓下他的手,将头别到一边不去看他,低眸中带着紧猝。 “贾兄,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我不是说过,别随便碰我的吗”声音中没有指责,没有怒意,反而是平和之态。 “啊,我给忘了”白沉略显得尴尬,手挠着后脑。 此刻,天空水粒悄然落下, 白沉伸出手,疑惑望着暗沉的上空,“下雨了?” 昆尧也伸出手,接住了一滴水珠,天边黑云压境,隐隐有着一闪而过的电光瞬间劈开斩亮, 渐渐雨滴变大,瓢泼而下,激荡着夹板。 四人将手挡在头上,试图能遮挡一点。 应着雨水,河水像是受到了召唤,开始涌动,船左右摇摆,飘忽不定,顿时,天上雷声大作,闪电如同大刀瞬间劈开云层,寒光闪现,顿时照亮如白昼。又犹如天上鬼手,阴爪袭向大地,盘绕山间。 船上所有人惊吓,惶恐不安,除了几个仍然在划桨的人,所有人都朝着木棚里逃去。 “轰隆隆……轰隆…” 四人惊慌间,步履维艰地也朝向木棚而去,寻求一方头顶庇护,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雷电扯下,能劈死个人。 奈何即将走近时,里面的人却拦住了他们,不让几人进。吴克怒目圆睁,“这里面小,容不下那么多人,几位看着神通广大,就别进来挤了,” “对啊,这里容不下那么多人,”其他人跟着附和到。 “什么,你是想让我们被劈死吗”吴玄子嘶吼着声音,在这雷雨间显得极为渺小。 “我说不能就不能,否则你们连船上也别想待”吴克一字一顿威胁到。 小犹见几人艰难,不忍几人落于雷雨中,开口祈求道:“大哥,让他们进来吧,这在外面太危险了” 吴克一个巴掌狠狠拍在他的脑门上,将他拍到在地,“你再说话,也给我滚出去。” 小犹睁着大眼,一手捂着头,不敢再说话。 昆尧见此,有种想杀了吴克的冲动,只是,刚有想法,船就突然剧烈晃动,摇摆如同秋千,又犹如大雨中的微弱浮萍。 河水涌动得更加厉害,像是大火上沸油滚动,而这河更像是活了,张牙舞爪的要吞掉这世间万物,稍不留心,便会被掀下水中。 昆尧努力让自己稳住站立,一边,蒲团一不小心被激起将要摔下船,白沉见此,赶紧要去抓住她, 奈何船晃得太厉害,只稍稍碰了一下手,而后又将两人甩分开。眼看着蒲团要被甩下河中, 顿空中,“坤藤”吴玄声音划破风雨空中,只见一条树藤飞速游走而去捆绕住蒲团,将她收短到自己身边,然后紧紧的抱着,让她别在晃动,被甩开。 白沉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心里安着,还好有吴玄子。 “大家都抓紧了” 正这时,船猛烈震动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顶撞着船身。 昆尧维持着步伐,向着水下看去,水下竟然隐隐若现一双大而深黄大眼,鼓动而带着凶光,埋在水中的身躯,皮如盔甲,尖刃凸起,纹理迷乱。 竟然是条巨鳄, 而且不止一只,仔细看,水中遍布。昆尧眉皱, “鳄,鳄鱼,这么多……”白沉一惊。 船动如同大海飘摇孤舟,木棚里的人,都瑟瑟发抖缩在一团,有的人捂着耳朵与外界隔绝减少害怕,有的人已经忍不住,乱动,乱窜,乱吼, 见此,皆被吴克抓着一脚踹出了木棚,游荡翻摆不定在外,嗷嗷叫着救命。 船忽然一大摇晃,其中两个人被甩下船,成群鳄鱼直上,拥在一团撕咬,瞬间只见血水弥散。 “都进去,都进去,”白沉推着还在外面的几人,生怕他们也被甩下去。 昆尧掌心运气灵力向下打去,下面正在撞击的鳄鱼备受一击,轰炸出水花,隐隐退了下去。 不多时又出水面,这皮真是如甲厚实坚硬 白沉御动断剑,玄光炸现,剑气而出将靠近的鳄鱼碎成两段, 吴玄子在一旁,一边要护着蒲团,一边催动金行之力,无数尖刀利刃在水中与鳄鱼搏斗,“这,这是什么东西啊,也太多了” 一会又是藤条抽打着上靠近的鳄鱼,再一会是漫天飞火,席卷着水面鳄鱼,但在这瓢泼大雨中,很快熄灭。 ------------ 第四十三章 人性本恶 紧接着,不断有鳄鱼游上来,昆尧凝聚灵力越发加大,击退一片,船过于摇晃,她难以站立,索性藤空而上,飞在水面,看着水上漂浮潜藏的鳄鱼,她两掌并用,这一掌那一掌。 一条极大鳄鱼突然从水中一跃,窜上了船上,船身下的水位线瞬间被压下去一截,张开长口,獠牙参差尖锐,见人就咬。 靠近的一个人不幸被一口从中间截咬住,只见鳄鱼大口狂甩,瞬间将人撕裂成两半,鲜血淋漓流下,夹板上伴着雨水仍然遮盖不住浓浓的血腥味, 其他人见了,惊恐万状纷纷要避开。 鳄鱼大尾一甩,后面抱成一团的人直接被甩在一边,其中两人不幸落河中。 见势不妙,白沉紧握起御灵,目光中仇恨与坚定,朝着大鳄而去,一剑竟然刺不穿皮甲,也割不开半点缝隙,对它的攻击就像挠痒痒, 后换了策略,直接翻身跃上它的背鳍,摇摇晃晃直接骑上它的脖子,御上所有灵气,一剑插向它的一只眼睛。 顿时,巨鳄暴起,狂甩着身上的人,一旁的木棚遭了秧,被这猛烈甩尾之力甩塌,里面的人轰然四分五裂乱作一团,有的人被压着。“啊……” 白沉招架不住,几次差点被甩下去。 巨鳄或是疼痛,又或者是暴怒想咬碎白沉,只见它大口朝上发出嘶吼。白沉再趁机一剑横插入它的口中。 是发狂的野兽,巨鳄更加暴走,自知讨不到好,便咆哮着乱撞要逃入河中,白沉随着巨鳄一时脱不了身,眼看着要一同入河中。 “白沉”蒲团大叫,想上前阻止,奈何被那摆尾一甩,连同背后的旗杆撞断,摔在一旁,口吐鲜血。 “蒲团”吴玄子一时难以分心,正应对着船下鳄鱼,若他一松懈,这一片的鳄鱼便会一拥而上碎了船身,或者如同这条爬上夹板的鳄鱼。 白沉半身已融在河中,手中仍然紧握着剑往里面插,眼中带着狠厉,大血直流,好一会,鳄鱼没了动静,慢慢下沉, 他也浮在水中,拼命要向船身游去,河水时而笼罩没过他的头,一旁的鳄鱼发现了他,都张大口向他游去, 见势不妙,昆尧赶紧飞踏鳄鱼身而去,击退了向白沉靠近的鳄鱼,脚踩鳄鱼,身跃于水上,抓着白沉的后领,将他拎上了船。 白沉惊魂未定,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回到船上,捡回了一条命。“贾兄” “跑到水里杀鳄鱼你是想死吗”昆尧冷冷吼道,要不是她及时发现,他恐怕得被这些鳄鱼撕成碎渣,为鳄鱼果于腹中。 白沉:“……” 四人靠近,吴玄子也一身累意喘喘之声不断。“这怎么都打不完,是进了鳄鱼老巢了吧”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白沉神情凝重叹息到。 周围大雨滂沱与河水接融,完全看不到岸边,一片水华。 昆尧眉目紧拧,“看来只能让这船甩开这些东西了,” 说着走上前,两手间灵力流转,“你们抓稳了” 灵脉渐渐磅礴围绕船身扩散,瞬间,整条船袭上一层灵辉银圈笼罩,如同一个结界。 而后,船开始渐渐稳定,速度加快,直向前逆流而去,与水相切,刀片划水,前面阻拦的鳄鱼被撞开。 后面众人抓着能抓之物,或者紧趴于地,嗷嗷叫唤,眼睛紧闭,大嘴牙关紧咬,嘴皮被吹动得已经控制不住。 “还,还能,这样……”白沉不敢相信,竟然用灵力来控制整条船前行。 昆尧两手剑指向侧方撑开,此刻她就是整个船所笼罩的灵脉灵源之体。 船身虽然速度加快,灵罩也有抵御鳄鱼撞击,可这河中的鳄鱼却像是布满了整条河,尽管行了很长的距离,周围依旧是鳄鱼,不断涌来。 船度慢了下来,昆尧脚下晃动,灵力渐失,这本是逆行之舟,还承带着滂沱大雨,又有不断的鳄鱼撕咬顶撞着灵罩,她力气已然消退,难以一直维持。 见她面露难色,白沉赶紧上前扶住昆尧,“我来帮你” 白沉则掌心传力,顶住昆尧的背心,让她瞬间有了力气,灵力加大,船又能保持着前行。 一边吴玄子与蒲团,忙着击退靠近的鳄鱼, 船身姑且正常,只是鳄鱼任然在,还撞击着船。后面的人都慌了一批。 吴克见鳄鱼渐多,忽然将身边的一个人举起“啊,大哥,你……” 吴克脸上毫无怜悯,恶狠狠地直接将他扔下河。 这一人入了河,一大堆鳄鱼前去围咬争抢,倒是削弱了船身周围的鳄鱼,吴克得意一笑,“哈哈哈哈”,觉得自己真有想法,干了件大事。 其他人见了,瞪圆了眼珠,惊恐的离他远远的。 “你干什么”白沉见了怒吼到,身却不能离开昆尧之身,如果可以,他也现在就能去将他扔下去。“他可是你的兄弟” 他怎么能这么残忍,针对他们他能理解,也能无所谓,可他竟然连自己人都不放过,竟然将自己的兄弟扔下河,就为了能片面的将鳄鱼引来一部分。 他已然暴起,额角青筋显露,手掌越发用力,灵气加大。 “你给我闭嘴,我不过是牺牲小,成就大,你们还有点用,不然扔的就是你们” 说着船身又晃动,吴克上前,与那些人挣扎了一翻后,那些人都是瘦弱没有多大能力,又抓住一个人往下一扔,“哈哈……” 此刻他已经疯狂。 见此白沉激动到了极点,身形已经不稳。 昆尧未转身,十为平静,在白沉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微微上扬,好像并不意外吴克这样的行为。 这便是人性,人在面临危险时,都会自私的首先保全自己,吴克贪生怕死,自然可以牺牲掉所有人。 白沉有要放手的趋势,昆尧提醒道,“你想好了,你若放手,此刻整条船的人都会为这些鳄鱼果腹” 听此,白沉又定了下来,却是不语,没人看到他此刻脸色皱僵难看。 昆尧极为满意他的决定,她知道,他会为了去教训一个人渣,而放弃整条船的人。暗道:小阿沉,为师未教的人性,就让这帮人教教你,让你见见这人世间丑恶的嘴脸。 吴克见他不再阻止,狼心又起,邪恶一笑,在这雷雨轰隆之间,比恶魔还要恐怖,比水底的鳄鱼还要嗜血, 准备又要去抓一个人,这时,船上轰乱一团,其他人算看清了吴克,联合起来与之拼搏, 原来这些人无非就是有着各自不同的欲望来此,然后听闻这是一趟险途,又知道吴克在招人一同前往,各达目的,这才走在了一起。 这些人哪里是身强体壮吴克的对手,三三两两的就被打退,吴克满不在意,又要抓起离得最近的小犹, 顿时身躯一僵,他顿住,放了手中的小由,脖子上一把断剑,锋利无比,闪光流转。 昆尧有些小小的失望,他还是放了手。 “少侠,少侠你不能,你看我是为了我们大家,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撑过着鳄鱼道,才能活命啊” “……” 白沉直接将他踢到在地,踩着他的胸口,残剑指着对着他。 “杀了他,少侠,杀了他,他已经疯了”其中一个人说道,脸部扭曲难看。 白沉未语,只见剑光在空中划了几道。 再听一声嘶吼“啊……” 原来,他用剑挑了他的脚筋手筋,算是将这个人废了, “这船如果今天真的很不幸,那你也就跟着一起身死,”白沉低眸冷冷道。 收了剑刚转身走了几步,身后便传来了落水之声,惊恐回过头。 吴克被刚才那个劝他杀了他的人扔进了河中。 对上那双血色侵染带着惊恐带着凶光的男人,白沉顿住瞳孔放大, “……” 他顿时不知是错是对,是善是恶,想想,如果换成眼前这个男人有了能力,会不会也像吴克一样,残忍无情。 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凉意袭透整个身子。 男人怒吼,“像这样的人死不足惜,我们就算会船毁人亡,也得让这个人死在我们前面” 男人脸上布着血痕,想来是被刚才吴克所打出来的,且他已经忍了吴克很久了。 昆尧依旧定然,手中依旧驱着灵气,眼底波澜与这雨水交融,看不清痕迹。 正这时,前面水面慢慢浮起了像一座山的背鳍。 昆尧两眸睁大,灵力翻转,用尽气力,瞬间收住船身,将船转移方向,不知冲向何处,船上惊恐之声与雨声混杂。 一声爆破撞击,眼前黑暗遍袭。 细风吹着树荫摇晃,奚落的阳光照耀在昆尧的脸上,温暖遍布,下巴紧紧黏着地,潮湿带着水气。 猛然睁开眼睛,强烈的光刺激着眼睛,一时难以适应,周围明亮安静。 慢慢起身,环绕四周,破碎的船渣零支,一边还有几个躺着未醒的人。他们已经到了岸边,岸上是树木山石。 挪动步伐,寻找那熟悉的人,终于在一块大木头下,看到了仍然未醒的白沉,昆尧走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醒醒,醒醒,白沉,” 白沉微微睁开了眼,模模糊糊仍旧在恍惚之中,“贾兄,” ------------ 第四十三章 沐光曦河 昆尧将那木头抬起扔到一边,白沉慢慢起身,带着疑惑打量四周。 昨夜腥风血雨,现在却风平浪静,阳光明媚,回头望向宽河,仍然急湍而行,却不见再有什么大型巨鳄, 昨夜犹如一场惊险大梦,一夜过后,只有迷离恍惚隐隐后怕。 可这船支碎渣和来自身躯的隐隐疼痛提醒着这不是梦。 另一边,那几人也悠悠从地上转醒,同样疑惑看着周围。 白沉立马想到吴玄子和蒲团,却不见踪迹,四周寻望,仍不见身影。 “不用找了,他们不在这,”昆尧看出他的意图。 “不在,为什么不在,” “谁知道了,或许呢,是掉进河里被鳄鱼吃了也说不一定” 昨夜,吴玄子和蒲团镇守船的边围,那意外一来,她强行扭转了船身方向,或许,他们被突然而来的冲击甩力扔了下去。 白沉一听急了,愧疚,担忧突起,不愿相信,也不愿再听她事不关己的话语, 便自顾自地朝着河岸看了又看,大喊道:“蒲团,蒲团,无脑子,” 声音回荡在山间,却幽静得不见任何回应。 昆尧也不去阻拦,想着让他自己接受事实。 那名叫小犹的人唯唯诺诺上前问昆尧,“少侠,这,这是哪啊?” 其中一人上前问道: “是啊,英雄,其他兄弟呢?” 见识了昨夜的险境,更见到了昆尧大展身手,才意识到了她非一般人,他们有眼不识泰山,此刻便对她恭敬起来。 这下知道称她为少侠了,昨天这群人还想抢她的夜明珠。 “不知道” 本该是十几人的队伍,眼下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这下他们只剩下了五个人。 其他人人惊慌道“啊,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昆尧不去理会,转而看向河道边仍然在呼喊的白沉,叹了口气,慢步走向他, 白沉现已奔溃,跪坐于地,“他们就不应该来,是我,是我害了他们” 昆尧站在他的旁边,见他愧疚难当,奔溃于中,一拳狠狠砸向地面,石子将其划破了手背。 “你疯了吗” 顿时气从心口而来,她真想一个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白沉不语,依旧埋头愧疚, 顿时,她 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本是想拍死他的手,竟然抚向了他的头, “或许没死,这帮凡夫俗子都毫发无损,何况他们一个精灵,一个有五灵护体的人,飘到其他地方也说不一定,想开点,找不到,幸与不幸对半”昆尧看向那几个正在四周瞧望的人。 “昨夜之事有蹊跷,那鳄鱼定然是特殊养置,不然便是有某种局外术法控置,好似是在故意将我们拦住置之死地,最后突然出现的光墙也如此,如果他们只是失踪消失,我想这一切还得从那所谓的沐阳山庄里找到答案” 若是普通的鳄鱼她昨夜又何至于如此狼狈,早就一扫便将一切清理干净。 那些鳄鱼不止体积庞大,还极其凶恶,皮似层层盔甲难以破开,最特别的是还很有组织性,一切貌似朝着一个目的而去,便是拦住他们将他们扼杀在半路。 白沉望向她,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想来这一切真的都太过于刻意,他竟然一时没想到,昨夜还腥风血雨,此刻却阳光明媚,鳄鱼真的好像是突然出现,然后突然消失,如果整条河都是阻拦的鳄鱼,那这条河早就以有鳄鱼出名,客栈里的人怎会不说。 他相信,吴玄子和蒲团定然不可能被吃掉。 眼波流转,久久后有些诧异像昆尧这样的人竟然会关心人。 见此,昆尧瞬间质疑了一下自己,额!她这算是安慰人吧,也没说什么重话,也没有打击人, …… 调整好心态, 几人朝着山林内走去,昆尧和白沉走在前,小犹五个人蹒跚相扶走在身后,大眼睁着带着警惕,四周山脉幽远深邃出了蓝韵,寂静山岭,渗意了然。 山道矮丛遍布,山石起伏,刺林难行。 后面几人经过昨晚一遭,此刻有的人带着伤, 其中一带伤之人不慎摔倒在尖石上,划破一道肉痕,鲜血直流,几人束手无策,只听这人在地上抱腿痛苦叫唤, 再见白沉赶紧跑向身后,为他止血,扯衣包扎,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昆尧回头静静看着,默默想,白沉确实是一直这么温柔善良,虽然他平时是调皮捣蛋,爱耍些小聪明,但在她的面前他更多的是沉稳,是无微不至,当真是温柔进骨子里。 从前她怎么从来都没有认真去关注过他。 很快包扎好后,白沉对他们交代了小心步行,相互扶持后,便小跑到她面前,一脸笑意,“走吧” 昆尧只是眼神嫌弃了一番后,转身继续走在前。 再行了一段后。 “少侠,我们这是去哪,”小犹在后不解问道, “不是要去沐阳山庄吗”昆尧随口一说, 众人一惊,喜悦弥散,相互欣慰看了看。“真的吗,我们真的要到沐阳山庄了” “少侠如何知道,这沐阳山庄就在附近”其中一人问到,他便是昨夜将吴克扔进河中的赵志鹏 昆尧不去看他,也不屑于多解,从睁开眼睛,她就能隐隐感觉这附近有一股不清不楚而庞大的气脉波旋,不知是什么东西放出来的磁场,但传言沐阳山庄怪异,一直是个谜,这样想来竟然就莫名将两者联系到了一起。 昨夜发生的事蹊跷重重,让她不得不将一切与沐阳山庄相关联,且若这沐阳山庄里真住着仙人,她为何感受不到一丝仙气缭绕,反而是带着些鱼龙混杂乱气,非人非妖。 眼神忽然变得犀利,警觉袭身,侧头看向一旁山道的几棵树。 白沉不明好奇道:“怎么了” “一个人影” 她知道她不可能出现幻觉,人影就一闪而过,还是横飘着,脸煞白,似乎还咧嘴在笑, “什么”,白沉一惊,也看向那几棵树,却什么也没有,但他相信昆尧不可能会看错。 后面的几人见他们神色异常,感觉事情不对也四周警觉起来。 正这时,身后矮丛异动,白沉也有顿时意识到,昆尧眼疾手快,抢先取了一边的草叶,向丛草扔去,丛草晃动了一下,而后又没了动静。 昆尧略显失望,嘴里喃喃道,“让它跑了” 而后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向前走,她知道她的草叶射中了那个人,而他一溜烟的负伤逃走了。 几个男人见了更加害怕,紧跟其后,靠得更紧, 白沉稍愣了一下,贾鸣扔叶的动作又让他想到了昆尧,仍旧记得,第一次见到昆尧,便是摘花将他救下。 现在想来,贾鸣与昆尧有许多相似的地方,不知觉的小动作,说话的语气,对待一切事物,不屑一顾而事不关己的冷淡,最特别的是他们都爱酒, 在客栈再次遇到贾鸣时,他的桌上就只摆了酒,在新之蔚邀请他们喝酒时,他拿着一杯酒一饮而尽。并且最后他与吴玄子都醉得一塌糊涂,而他却没有半点醉意。 腰间所挂的夜明珠,是为了佩戴装饰好看,是为了炫耀富华贵气,还是…… 为了夜间照明呢? 他深知,昆尧不喜黑夜。 此刻走在前的她,步伐中带着随意慵懒, 与其说像,不如说……就是同一个人。 会是她吗? 转而一想,像昆尧那样自持清冷高傲的人会化成一个男人来到他的身边吗? 他自己苦讽了一番。 怎么会呢?她怎么会放下身段和自己做友一路冒险,一路知己相交,她才懒得接近,懒得动,只会对此不屑一顾,对他也如此。 “臭小子,你发什么愣,快点跟上”昆尧这才意识到白沉未跟上来,竟然呆呆地站在原地。 白沉回过神,转而一笑,快步跟上“来了” “白少侠,你刚才在想什么,”小犹关心问道。 “呵呵,没什么” 几人又行了一段。后面的人已显疲怠之色,如此也正常,毕竟从昨天到现在,什么东西也没吃,却一直在赶路。 突然其中一个男人指着前方激动喊到,“你们快看,前面……” 众人随着他所指的方向抬眼望去,远处山脉间,云深缭绕之处,隐隐若现一座建筑,白墙羲瓦,琉璃闪烁,大门前是两大白璃石柱,撑得更加雄伟庄严。 两柱下,一条长长弯延的梯坎盘绕而下,犹如山间溪流,格外明静。 “这难道就是沐阳山庄”白沉看着,口中不犹说道, 几人听了,兴奋至极,相互谈论,赵志鹏直接跑上前,眼中无线期待。 一行人顿时来了动力,目的地已近,兴奋期待洗脱了所有疲惫伤痛,步伐迈得更大,直接走在了昆尧的前头。 昆尧与白沉依旧步伐如常,他们本来便不是为了这沐阳山庄的传说而来,只是为了找人。 “这么容易就找到了吗”白沉眸眼低沉,有些不安和怀疑。 “等会你万事警惕小心,莫要大意”昆尧悠悠说到, 白沉都感觉到了不安,她何尝不是,看着那令所有人神往的建筑,她只感到了一股压抑。 前面的几人已经迷失在其中,眼内只有前方的仙缭之地,或许是想到一会他们的愿望全都能尽数实现。 ------------ 第四十四章 入步沐阳山庄 几人攀爬阶梯,一路弯延而上,却像是走不尽的天梯,沐阳山庄永远在头顶,看着周围不远之处,已入雾绕云端,身后犹有万丈高深。 昆尧与白沉已显了疲倦之色,毕竟一步一个阶梯爬了许久, 但前面的几人像打了鸡血,不显任何倦怠,还兴奋互相讨论着要什么愿望,到底要家财万贯还是妻妾娇娘成群,憧憬着愿望实现后的场景。 “他们怎么不知道累啊”白沉轻喘着气息,不敢相信,前面的几人明明就是普通人,不懂武也不修法,却健步如飞,超脱于他们,明明在山脚还一个个病态弱势之躯。 “呵,如果你渴望已久的东西就在前面,与你只是一步之遥,你也会像他们一样疯狂” “这倒是”白沉点点头,暗想如果是自己渴望的东西就在前面,他爬也比这些人快。 忽然,白沉又暗暗低落,想着风溪菱会在这里吗,如果说昨晚他们在河中遇到那些东西,险些要了他们的命,那风溪菱呢,她独划小舟,若是也遇到了那些,她生还的几率有多大,蒲团和吴玄子呢? 白沉不敢再想,生怕那就是事实。 昆尧瞬间知道他在想什么,也只是暗叹了一声,现在她也不知道风溪菱是生是死, 一切都好像不是按着她所想的走,她也越来越难以掌控。 终于,来到了峰顶,石柱之下,大门紧闭,严谨之气弥漫。 未等他们两人安定,前面的几人已经跪在了大门前,虔诚叩拜,头狠狠地磕在石板上,以此来展现诚心。 昆尧:“……” 白沉:“……” 白沉还想过去阻止,昆尧一把拉住他,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别多管闲事,顺其自然, 大门依旧紧闭,久久不见有任何回应,几人互相看了又看,最后,赵志鹏首先起来,大手试着在门上敲了又敲。 忽然,随着吱呀的一声,门开瞬间,白光照绚,好似这里面真是仙外之地,神往之处,几人瞳孔放大,惊目中不敢相信, 渐渐微光散去,踏出来一个女子,女子生得娇小玲珑,头上裹成两个总角,两红色发带在伴着在空中飞舞,衣裳紧致,两颊虽是打上了浓墨红晕,却也遮掩不了她脸突其的白,白得不正常,显得有些诡异。 几人不敢直视,赶紧恭敬叩头,“拜见仙人” 女子微微开口,“诸位,可是来此求愿的” “如仙人所言”赵志鹏赶紧道。 昆尧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举止文雅,两手礼宾在前,明明多有疑惑,却是半点也看不出有任何不妥。 女子貌似发现了来自她目光打量,四目相对,而后又转向白沉, 重头到尾她的眼睛都未眨动,木那而又深幽,瞳孔灰白无神,却又隐隐带着犀利。 “能来此便是我沐阳山庄之客,各位请随婢子进来,”说着,一手朝向门内,在前引路,几人欣然跟在其后,走进山庄大门。 昆尧和白沉互看了一眼,也跟了进去。 里面房屋玄瓦,排列四合,鳞次栉比,桃枝灼华,一旁鲜花繁盛,蝴蝶簇拥飞舞,一个大水缸中,河花粉透娇羞,荷叶承于水面,水中红鲤闲游, “姑娘,请问,有没有一个叫风溪菱的女孩来过此地”白沉上前询问道。 女子看向他,“公子可唤婢子幽兰,公子说的想来是昨日到来的风姑娘” 一听此,我白沉满眼激动,绽开喜悦,“她真的来了这,那她现在在哪” “公子先莫要着急,风姑娘昨日确实到此,但她向我家主人寻了愿以后便已离去” “离开了,怎么就离开了,你家主人还实现了她的心愿”白沉略显失落但又不愿相信。 他们千辛万苦才来到此地,竟然说她得了愿离开了?就这么一句打发了他。 幽兰依旧沉静“是的,昨日已经离去” 一听有人已经实现了愿望,跟随的几个人更加喜悦躁动,暗想着自己的愿望马上就能实现。 白沉不愿相信,步履摇摆,想质问想捅破,从进来开始这里的一草一木,以至于眼前这个女人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不相信,突然昆尧抓住了他的手臂,四目相对,白沉顿时安静下来,明白了昆尧眼中的意味, 转而看向幽兰“请问你家主人是何方高人,我们何时能够见到他”, 其实她很想说是何方妖孽。 “我家主人是天界云宿仙翁,这沐阳山庄是他在人间的暂居之地,也在此行善积德,救人苦难,满足人们愿望” 一听真的来自仙境,小犹等人受惊,赶忙再次虔诚跪拜,“啊,原来是天上的云宿仙翁啊” 看着这五人动不动下跪叩拜,昆尧不屑更无语,正眼也未瞧上他们一眼。 幽兰道:“诸位先请起”而后又道:“我家主人今早回了天界,不知何时回来,诸位可在山庄休憩等待” 赵志鹏略有失望而后又道:“那只能打扰贵府了” “不打扰,来者便是客,何况我家主人心慈仁善,未能及时为各位赐愿已是歉然,还望各位理解” “啊,不敢不敢,仙翁仁心肯赐愿,已是我等三生修来的福分,怎敢抱有其他不满”其中一个人说到。 昆尧已经听不进去这帮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附和讨好, 不紧不慢,面带怀疑之色开口:“这外界未曾听闻有人由此得愿而出,更是有人传这沐阳山庄是出了名的死人山庄,来者皆无一而回,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幽兰姑娘,你既是将这云宿说得这么神圣,为何我们昨夜到来还遇到了凶鳄袭击,死了这么多人”白沉此刻已经泰然明了,跟着也附和道, “我家主人仁意施愿助人,不愿求回报和功德流传于世,所以受愿之人在外不得说已得愿,不得与外人说起沐阳山庄,但能来此地的绝不拒赐愿,至于公子所说的河中遇鳄鱼一说,怕是着了那河妖之道,这沐阳河中不知何时出了一只妖,那妖见不得人得愿喜悦自满而归,生了怨恨,凡到此求愿的人,她就设妖术阻拦,不让人得愿,” “你既然说你家主人慈心仁善,又是天界仙翁应当神通广大,为何不阻止那河妖作乱,反倒要那么多人因这求愿之事葬送河中,这就是所谓仁善之德,不觉半分愧意吗” 昆尧上前一步,眼目中精光凌锐,直指幽兰。 幽兰眼神闪躲了一下,而后说到,“那河妖有些道行,又残食人类,妖法已是通天了得,纵使家主身神仙也难以阻止,只希望不要再有人来此,奈何依旧陆续不断有人架船而来,家主也饱受愧歉折磨” “那你家主子既然除不掉河妖,又为何不绝了给人赐愿,打消外人来此的念头,”白沉语气加重,正因为有这能达任何愿望一说,才招引那么多人赌命来此, 昆尧微微点头,很满意白沉的继续发问,对此,她也准备要说上什么来为难这个女人,看她怎么圆场,可才刚要说,一旁赵志鹏突然打断, “二位少侠,仙翁自有他的难处,要怪就怪那可恶的河妖,仙翁赐人愿望,已是广善积德,你们又何必怪罪于仙翁呢,在此咄咄逼人,这本是你情我愿之事,不慎丢了性命又怪了得谁呢” 白沉听此转目看向说话的人,有些不愿相信是他们所说出的话,昨夜死的人可都是他们的同伴。 另一个人又道:“是啊,你们说得那么大义凛然,不也冒死来到来到这里了吗,说什么来找人,反正我是不信”两手环胸眉眼高挺带着讽刺。 “我也不信” 小犹有点唯唯诺诺,见所有人都指责昆尧白沉,想为他们说话,却又止住了嘴巴,面露难色。 “你们……”白沉气沉于胸口, 昆尧暗暗苦笑,这些人真的是需要他们时恭敬讨好,现在目的将达到,便能马上翻脸无情,昨日他们一力抵挡鳄鱼潮,还是抵不过他们的欲望贪婪。 “如果你们再说一句,我不介意将你们再丢回河里” 话一出,果然几人就闭上了嘴,退步怂了起来,不敢再言语, 这时,幽兰冷言开口道:“好了,别吵了,我将诸位先安排住下,待家主到来满了各位之愿便离去吧” 或许是有些气恼他们的争论,一说完,幽兰直接继续向前走去,几个男人不再说话,走在最后的赵志鹏瞪了眼白沉和昆尧后也跟了上去。 白沉见此,竟然比昆尧还要暴怒,想上前教训他一顿,被昆尧拦住“不急,先看看那个婢女能翻起什么浪花,” 左拐右拐,穿越各中房子,路过一片石墙时,墙内传来了幽远寂落的萧声,细腻婉转悠扬,隔墙穿透。白墙很高,但能想象里面是个院落。 昆尧顿步看向白沉,两人互看了一眼,都听见了这奇怪的萧声。但前面的几人好似没听见,紧跟幽兰,步伐轻快。 片刻后,两人又继续跟上他们的步伐,昆尧回头望了望那面墙。 墙后到底是什么人,除了那个云宿仙翁和这个婢女,还能有谁,且萧声中透露着哀伤。 眼下他们还不能轻举妄动,风溪菱很可能就没离开这个山庄,甚至吴玄子和蒲团的失踪也跟其有关。 ------------ 第四十五章 怒上欲杀人 幽兰将他们各个安排到了各处厢房中,昆尧与白沉却离得很远,隔了院墙, 白沉与小犹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分在一处,她则和剩下的人被带到了其他地方。 “公子,您就住这间”幽兰走在前,恭敬对她做出请的姿态, 昆尧带着痞意,微微勾唇一笑,握扇开展,礼貌轻轻点了头。 幽兰也微微一笑,转过身脸马上变得冷峻僵硬。 走时忽然对着院落中的人郑重认真道:“各位,家主虽是施愿,但这毕定是有违天道,所以每次只能为一个人实现愿望,各位可协调分中愿望由一人来求,” 几个人男人听了,顿时失落仓惶,不愿相信:“啊!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只能为一个人实现愿望?” “怎么会这样,一开始怎么没听说,早知如此我们何必结伴而来” 赵志鹏还想再争取,“幽兰姑娘,你看我们好不容易才来到这,您能不能求求仙翁……” 幽兰并未理会,冷漠径直走出了院落。 赵志鹏低落转过头,正对上在沉思的昆尧, 昆尧思绪着幽兰说的话,忽然发现赵志鹏正怒视着她,暗想:这人家说只实现一个人的愿望又不怪我,瞪着我干什么, 她只面露平和,看向赵志鹏忽然勾唇,带着嘲讽挑衅。 赵志鹏一见,怒眉中烧,咬牙上前,一手指着昆尧,“之前怎没听过有此一说,这肯定是因为你们对仙翁无礼,仙翁才只限于达成一人愿望,” 昆尧轻息耐忍,怎会有这般不讲理之人,这样都能怪到他们头上。 “可笑,敢问这位丑陋的阁下你是身上长了癞子,癞水烂流了,还是你就是那烂田里的癞蛤蟆,讨不到好,竟然赖到你祖宗我的头上”昆尧轻轻歪头。 “您倒是长了张好嘴,得罪了仙翁,如今该是得意得紧吧……” “得意,当然得意,看你这副求而不得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本公子得意的紧呢”昆尧眼神轻佻带着不屑。 “事到如今,你竟还在此口出狂言……” 赵志鹏还想继续说,他的脸瞬间在隔空中啪啪得了两个巴掌,声音响亮,直接将他扇倒在地,自己一阵蒙圈,不知发生了什么,在场的人都惊了,不知道昆尧是什么时候扇上的。 昆尧一派悠闲看着地上的人,轻讽一声,“不言,那便是让本公子动手呗,果然还是直接动手解决问题来得快些” “你……” “老赵,少说两句”旁边一人上前拉到,看着昆尧的眼神带着惧意。 “怕他干嘛,欺人太甚,仗着自己有些能力,就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今天这小子就算杀了我,我,我也要……” 刚要继续放狠话,顿时收住,脸上从坚毅不屈慢慢变成惊恐之色。 昆尧居高眼睛微俯,手间红色的灵韵凝结,极为光亮刺眼,而今正一步一步向他走去,没人看得清,她眼睛中带着冷冽的杀气, “如果这么想找死,本公子不介意送你一程”一字一顿中带着冷冽霜寒。 正这时,白沉不知何时跑来,将她拦住,一手竟然握住了她正凝聚灵力的手,突然的触感瞬间浇灭了手中红色火灵, 只听他对着她轻声道:“贾兄,你在干什么,现在不是闹事的时候,你忘了我们来此的要事了吗” 昆尧看向他,此刻他带着紧张担忧,生怕她此刻稍不留意就杀了眼前的人。 “走开”,她不理会,直接将他推开,这个赵志鹏现今是真惹上了她。 若非白沉多次阻拦,她岂会受这帮人的许无礼之行,忍他们许久,现在更是无事找到她的头上,这不是让她新账旧账一起结算了吗。 昨夜还耗尽灵力也要尽可能保下他们,不感恩戴德,不相敬便罢,此刻倒是故意挑事反咬她一口。 昆尧迈步继续上前,半腰俯身对着瘫坐在地上的赵志鹏,此刻他知了惧怕之感,有了威胁之迫,额头冒出了大汗,嘴角颤抖,眼珠直瞪不敢言语。 她一手向他摸去,后面白沉惊呼,做出一手伸出阻拦之势“贾兄” 本以为昆尧要下手,哪知她只是一手连续拍在他的脸上,声音响脆, 她嘴角露出邪恶挑衅之笑,“这大汗都出来了,唇角也在颤抖,是在害怕吗,啊,怎么不叫嚣了,你这张嘴脸当真叫人恶心至极,杀了你本公子嫌脏了手,哎呀,这摸了几下也脏了”说完,直接在他胸口的衣服上蹭了蹭。 全程,赵志鹏都不敢动不敢言语,眼中只有对她惊恐之色,毕竟昨夜谁都见识到她的厉害。 “哈哈哈哈……”昆尧大笑起身,惊得其他人一怂,纷纷退在一处,而后她向屋门走去,殊不知后面的赵志鹏腿间的尿都快吓了出来, 白沉呼了口气,带了些愧意,是他小人之心,将她想得太坏, 在她从他身边走过时,他抓住昆尧的手腕,目光极为认真,“贾兄,我……” 昆尧并未看他, “你担忧得没错,我确实想杀了他” 说完,她抽出了自己的手,径直走进屋中,再听一声猛烈的关门声后,再没了声音。 她有分寸,若真杀了这个男人,局势动荡,便更难寻人。 白沉呆愣了一会,想去敲门,却挪不动步伐,此刻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又看向后面的几人和地上的赵志鹏,不带任何表情,直接走出了院子, 他何尝不是对他们失望至极,人心真的极为复杂,你以真心相付,得来得却不是同样的真心。 晃晃悠悠夜幕降临,四下灯灭人静,整个山庄一片寂静,静得连虫声,风声都听不见, 太过于安静才让人心神不宁,暴风雨来临前也总是静沉得出奇。 昆尧门前划过一道身影,立马警觉,“谁,谁在那……” 推开房门,一跃而上屋顶,脚底轻点屋房檐瓦,万籁寂静,没有任何声音,朝着那抹影子飞身而去, 来到一处宽阔之地,那抹银白之影消失不见。 环顾四周,峭壁险生,稀疏树影婆娑摇摆,在微月下张牙舞爪。 身后银白影子一晃而过,昆尧转头却什么也没有,这身影熟悉得让她肯定与白日里遇到的是同一个影子。 她又感觉那身影向她袭来,一个转身手掌上前,两股力量相触,不一会,面前的灵力消散,而后白影又消失不见。 “都把我引出来了,还躲躲藏藏的有意思吗”昆尧对着四周空气说到。 说着的同时,手下一股灵力注流而下,落到地上,以她为圆心蔓延开来。 正这时,耳边轻风起,她凝聚灵力,一掌击中了那个游荡的影子,影子化成了实体,是一个一身银白之装的男人, 脸煞白唇乌,长袍随着身躯飘动,他安然落在地上,手捂了一下胸口,又强忍着放下,脸庞在这银月下更加惨白,冷气相袭,犹如腊月寒冰,此刻正直视昆尧。 这是她设的灵境,在灵境内,她为主位,所有东西靠近的东西都能瞬间被她感应到及时抓住,那一掌直接将他震开。 昆尧轻眯着眼,眸底下睫影如扇,眼前的人与那沐阳山庄里的幽兰过于相像,都是冷傲着惨白的脸,大概不同的就是性别上的差异。 未等昆尧开口询问,男人已经先开口,“你是有些道行,确实与那些凡夫俗子不同,劝你尽快带着你的人离开此处,否则我杀不了你,你也终将葬身于此,” “今日尾随的人是你?昨夜河中也是你设的妖术,为了阻止我们来此?” 沐阳山庄里的那个幽兰虽然还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但对他们绝对不善,而眼前的人虽然也非善类,却劝她们尽快离开,明显不是同一路人。 在与他接掌时她感受到他受了内伤,想来是今日被她的玄叶所伤, 男人低沉转脸,许是不想与她多说,直接道:“是不是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那位朋友,你该知道他现在有多抢手,我苦心至此,你该知道怎么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想他死,就带他赶紧离开这里” “你给我说清楚” 男人漠然,说完飞身转影消失不见。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一切都是为了白沉而来的吗?到底现在有多少人知道白沉身上的秘密,越想越细思极恐。 这沐阳山庄里到底有什么?那个白面男人又到底知道些什么? 转身一抹红烟消失不见空旷弱月之下。 ------------ 第四十六章 天降黑锅扣 沐阳山庄内,此刻月高中天,溶溶月光散落,昆尧飞跃来到白沉的屋前,屋内暗暗摇曳的灯火,尽显静谧。 是睡着了吗? 听完那个男人的话,心中莫名些许不安,竟然就不知不觉,一瞬之间来到了他的门前。 一脚一步踏上台阶,走近房门,抬手刚要敲门,门内先传出了声音,“是谁在外面” “是我”昆尧轻轻开口,听到他的声音后她安心了许多。 “原来是贾兄啊,”说着话的同时,脚步向门靠近,一手准备要开门。 却被昆尧打断,“不必开门,不进去,说几句话就走,” 白沉停住了动作,十为好奇,“贾兄想说什么” 沉沉安静片刻,昆尧微微开口:“要不,离开这吧” 刚说完,她就后悔了,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怀着的到底是什么心情,是怕他死在这里不能种出心花,还是由心的担忧。 “我了解那个疯丫头,她虽然任性,但也不至于分不清世事,她绝对来到过这里,也一定还在这个庄里,何况蒲团和吴脑子下落不明,我不能走,必须得见到那个什么仙翁,这个仙翁和这个山庄一定有问题” 听此,昆尧暗下吁了一口气,也是,她知道结果会是这样,但心底莫名有些小小的失落, 见她久久不回应,白沉道“我知道贾兄担忧什么,我也不想拖累贾兄,这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事,如果可以,贾兄自行先离开最好不过,于我来说也不至于多一份负罪感” 没等昆尧说话,白沉又道:“我很幸运交了贾兄你这个朋友,虽然一直都不知道,贾兄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有什么目的,但那又怎么样呢,朋友间真心诚贵,而且和你在一起,总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她带有目的接近他,却从不去质问探寻她的身份。 朋友?这就是朋友吗,真心诚贵,她从来没有朋友,她时常见到,白沉和风溪菱吴玄子打闹斗嘴,欢声笑语,活泼跳脱,她总嫌弃的说他们太吵,但也曾暗暗想着,他们怎么能这么开心。 从前的从前,她也曾真心相对,换回的却只有背叛。 不知不觉,她才反应过来,她的手已经抚向了门纱纸膜,白沉在烛火中映衬于门上的黑色模糊影子, 而她不知这月光明亮之下,从里面也能看到她手的影子, 赶紧收回了手,里面的人貌似也愣了一下,静谧无声。 片刻昆尧开口,语气冷漠“这种煽情的遗言还是等到你百年归西时再说吧” 说完转身走向了院中,院中有一棵古树,根须露面,又狠狠深扎于地。 白沉一愣,不明她这阴阳怪气的性格,前一秒明明尽是关心担忧,下一秒就能冷漠相对。 她静静站在树下,眸眼低沉,看不清神色, 这长夜里,白沉未打开门,她也未进去,月色渐浓而后又渐弱,翩翩叶落砸于肩头后又落于地,纤手拾起,明静下她在他的屋外站了一夜。 如果他真有什么不测,那便先过了她这关。 昆尧是被一阵吵闹声唤醒,一个稍不留神身体不受控制往下坠落,竟然忘了自己是在树上,赶紧一个翻转,双脚平稳落地, 后面,一双愣圆惊目静静地看着,这个从树上翻滚而下动作于他来说是那么的熟悉,那么深刻,那是初见她时的模样,红色占据了他的双眼,占据了他的整颗心。 刚调整好,抖了抖身子,转身一张脸扣在眼前, 她本能地退了一步,这才看清是白沉。 白沉依旧愣神望着她。 “你看什么?” 白沉被这一声拉回现实,“嗯?” “看美人” 就在一瞬间,白沉忽然眉毛轻挑,唇角勾起,带着痞意。 “是吗,那你倒说说看,本公子有多美”昆尧未怒反倒顺势一问, “惊鸿绝色,天仙也不及” “哈哈哈哈,好小子,未见云上仙,竟以仙子来比我这男子” 对此,白沉无所谓一笑, “好了,你这小子嘴倒是甜,对得上本公子的胃口,不与你浑说了”昆尧收了玩意,撑开折扇,自在扇动。 白沉眼底悦色明动,不知其意。 过了一会,忽然道:“呵呵呵,对了贾兄,你怎么在这,不会是在这里呆了一夜吧” “一派胡言,本公子不过是见这树生得奇俊,今日醒得早,一时兴起才来此观摩观摩而已” “是吗?”白沉撅着嘴,不太相信,又略含些失落, “不然还能是什么,在你的门前守一夜吗,想什么呢”昆尧眼含讽意不屑道, 白沉一手摸着下巴思考,点了点头,“也是,怎么会有人不睡觉没事在别人门前呆一夜呢” 想来是自己的错觉,昨夜他竟然觉得有一个人一直在门外院中,而那个人他大体猜测就是贾鸣。 昆尧:“……” 正这时,隔壁院落中传来的吵闹声,两人相视一眼后朝着声源处而去, 声音出处是昆尧所住的地方,此刻里面几个男人正惊声谈论猜测,地上赫然躺着赵志鹏的尸体。 此刻身体僵硬,面目扭曲狰狞,黑韵扣压邪性至极,眼睛睁大,眼珠上血丝遍布,似乎要鼓跳出来, 昆尧一踏入,其中一个男人就指着昆尧道:“就是她,肯定是她杀了老赵,肯定是她,昨夜就她和老赵起了争执,还要杀了老赵,今天一早老赵就死在了屋里” ???,昆尧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一百个问号萦绕在脑海,怎么又就指上了她,她干了什么,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此刻,幽兰白着脸定睛看向昆尧, “对,是他,她是想杀了所有人好独占求愿,”另一个人跟着说到, 听此,所有人惊恐害怕的看向昆尧,“他会妖术,在河里时,他就能让船自己动起来,她还会飞” 白沉听此,拧着眉头,怒意上来想教训他一顿,嘴角一动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为何又停住了动作,转而静观一切。 昆尧走近,几个人害怕的退了一步挨在一起,不敢再言语, 扫了眼赵志鹏,在他身前蹲下,纤指间一阵红晕在他额头处轻扫,收了手后站起,若无其事转向幽兰,与之对视,冷意相对,互不退让。 赵志鹏的死一定跟眼前的面瘫女人脱不了干系, 面对她的质视,幽兰没有半点退缩,眼中静潭无波,面目没有任何动容,轻起薄唇,冷言道,“贾公子为何要杀了他,他是哪里对不住公子,要下此狠手” 呵,可笑,这是恶人先告状吗,这么快就定义是她杀的,“谁杀的,幽兰姑娘不是比谁都更清楚吗,”昆尧临视不弱, “幽兰姑娘将他赶出去,不然他也会杀了我们的,”后面四个男人缩在一团。 昆尧转身凌视几人,几人顿时怂了一惊,节节后退,见她如见了恶鬼猛禽一般。 “你身手不凡,有些能力,这里没人能奈何得了你,沐阳山庄不留心怀不轨的歹毒之人,请你离开,若是我家主人回来,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幽兰凌言道, “对,让他走,让他走,” “怎么,还想狡辩一下吗”幽兰忽然抬帘,嘴里轻佻再次说到, “我想起来了,昨夜我看到他出了房门,鬼鬼祟祟的跳上了房子,然后消失不见,我略有怀疑,就几番睡得不好,注意着他的房间,他该是一夜都不在屋中,不是他还能是谁” 话一出,白沉一震,看向昆尧,脑海中竟然一闪而过,他昨夜是真在他房前院中? 昆尧假装没看着他的反应,心平如水,气定神闲的看着眼前这些人还能怎么编排。 那个男人话一出,现在她确实是百口莫辩,说得越多也越是在告诉所有自己在狡辩,在掩饰。 久不发言的白沉突然阴沉开口,“昨晚你去哪了” 昆尧“……” “真的是你杀了赵志鹏?”停顿后又接着道:“如果是你杀的,就请你滚出这里”白沉走到她的面前,一手指着门外,眼中带着严肃尖锐。 昆尧瞬间有些木讷,抬眼木然望向白沉的严肃,不敢相信这话是由他口中说出,所有人都可以不相信她,但唯独他不能。 “你说什么,”声音低沉,还带着些迷茫未知。 “我说,你竟然为了你的私心为了自己的贪婪去杀人,你怎么能这么歹毒,是我看错你了,你给我走,我不想看到你” 昆尧由迷惑转变为怒,“你再说一次,” 对待眼前的那些人,她都可以不屑一顾,因为他们完全入不了她的眼,还不配惊动她的起伏,惹急了她,大不了挨个抽个遍,也就都能安静闭上嘴。 “白少侠,难得你深明大义,这种人绝不能留,快,快收了他”其中一个男人嘶哑喊到。 “听不见吗,还要我说多少次,是我看错你了,” “你个浑小子” 还没等昆尧反应过来,白沉已经狠狠粗鲁地抓住她的手臂,扯着她朝着门外方向拖动。 昆尧一把甩开他,将他震倒在地,低眸俯视他,眼含冰霜蔓延,久久后低沉道“是我看错了你才对” 而后又扫了眼前面的几人,各个带着对她的惊恐畏惧,这些人真的毫无情感,与那禽兽何异。 久之,转身,广袖一抛,飞身离开。 在所有人看不到之处,幽兰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唇角勾起。 看着离去的身影,瘫坐在地上的白沉眉眼下低,垂头鼻尖轻呼了一口气。 天空一抹碎日悬挂于苍穹,暗淡无光。 ------------ 第四十七章 入画见困仙翁 再次跃风于翎瓦之间,此刻,谁也想不到,她会再回来,在别人眼中她已负气而走。 展转来到一个院落门前,穿越白羲宽高的墙身,这里就是前一日他们所听到的萧声源处。 她早想来此探查萧声的怪异,奈何那个唤幽兰的婢女自从她踏入这沐阳山庄便一直盯着她,她难有机会到此。 抬手轻轻碰上,一股灵力屏障显现,昆尧这才知道,白沉为何会让她来此,她是想让她破了这结界,探查萧声, 面对白沉的指控和不相信,她本来是愤懑不解,可他在与她扭拉相扯时,竟在她的耳际说了一句话,便是让她来此, 她瞬间也明白了白沉之意,便假意与他决裂,抽身到此。 现在倒好,以局外者身份再次潜入,谁也不会发觉,再者以白沉的能力,绝对破不了这屏障,她来是最合适不过的。 原来昨日在听到萧声后,白沉就曾偷偷到过这里。 这寂静诺大的山庄内,如果说只有云宿仙翁和那婢女幽兰,如幽兰所说,仙翁不在庄内,那这院中吹萧的是谁,生其古怪,便前来一探。 四周瞅了又瞅,无人,试着推开那道紧闭的大门, 刚一碰上,就感受到一股强大灼热的灵气波流萦绕这一个院落,将里面与外界水泄不通的隔离开来。 这股力量强大,若他稍稍一用力,就能马上被反噬,他自知自己修为还没办法化解掉这结界, 退了几步,端倪着这个院子,寻思着怎么进去, 不知何时幽兰竟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他的身后, 幽冷如寒冬月夜,身躯僵直,让人不得不怀疑这看似白皙凝脂的皮肤会不会是僵硬的,神秘令人生了寒怯之意,吓得他一身哆嗦。 他灵机转动,赶紧装作若无其事遮掩,憨憨笑了起来,遥望四周感慨万千, “这沐阳山庄不愧是仙人的府邸哈,修得当真是气阔广大,本来想逛逛,见识见识这传说中的仙人府邸,这走着走着竟然迷了路,幽兰姑娘来得正好,请问从这里该怎么回去呢?” 幽兰眼目无神却霜寒浓重,冷冷开口:“朝着这条道直走,在第二个转口去就是” “啊,原来这么简单啊,瞧我这脑子,年纪轻轻的,难道要早痴了?”白沉边走边拍着脑袋离开,径直着走,半点不敢回头。 他能想象,那双寒光阴目一直盯着他的后背,他的脊背都在发凉, …… 昆尧看着这紧封的漆红大门,掌间凝聚力量再次碰触这股灵力屏障,想预先掌握这结界设置的脉络,试试结界深浅,却是刚刚与之相碰,就传来了强烈的抵触, 暗想恐怕就算她使出浑身力气,也难以直接突破, 思绪打量,辗转踱步好一会,正在她仍然没有任何头绪之时, 这高墙内竟传出了悲萧之音,与之前所听到的大体相同,但这次夹音间却有些许起伏,细细萦绕盘旋,昆尧觉之生奇, 这萧声像是在引导她,萧声的主人是想让她进入这结界, 慢慢闭上双眼,细细感受,随着这声乐催移,两手抬起,在空中比划着。慢慢的手间催动的灵力竟然结出了一个冰晶雪花之形。 昆尧看着结出的印,试着将印扣在屏障之上,未想到结界出现了凹痕,竟然能紧密贴合,如同一把钥匙,雪花印转动。 转眼,结界屏障竟然随之扩散消失。 昆尧疑惑众多,这萧声主人竟然知道破解这结界之法,却又为何自己不出来,要引她进入,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她将心眼高悬于顶,轻轻推开大门, 脚步轻慢,扫眼四周, 里面的装修与外面大径不同,这里尘灰旧败,中间是一个麒麟石像,已经破裂磨损,麒麟角已经断裂,青苔枯黄败絮,没有半点一展雄威的风采,如此颓像已然是经历风吹雨打多年。 轻步走向中屋大堂,才发现这里原来是一个祠堂, 祠堂废旧,周围只有尘灰厚压,几块悬挂破布,桌上残香腐朽,下面是一个泛黄破败形状扭曲的蒲团, 正中墙上挂着一幅画,画纸暗黄皲裂, 画中内容是一片湖,湖边有一棵青绿歪脖子柳树,树下是一个白光萦绕的老者,稀碎白发浓厚白胡,眼角积纹堆积,一身宽摆白衣袍子, 一只手中握着一支浮玉白萧,另一只手抚在一麒麟兽的头角上,满脸宠溺,笑意温和,而麒麟一身碧水清澈,水韵含身, 画中却如同只大猫,轻闭眼微抬头蹭着主人,享受主人的抚摸,脖子上挂了两个并排银妆雪白铃铛,春光斜阳下,画面极其温馨,整幅画栩栩如生。 画上写着:春日一游·湖景 这画说的主要是景,但看着,这春光之下,老者闲散,笑意温和,麒麟俏皮之色更是一翻美景, 昆尧这才意识到,这麒麟与外面那麒麟石像十为相像。 周围什么也没有,看着也不像有人存在的痕迹,那这萧声是从何而来,再一次环顾四周,最后还是将注意定格在那幅画上, 画中的老者大概就是那所谓的云宿仙翁,他手中轻抚的该就是他所养的宠物或者坐骑什么的, 看着画中的人,昆尧莫名有些许熟悉之感,一时竟失了神,这画中的老者的脸竟然动了,张牙扭曲,表现出十为痛苦之色,眼角竟然流出了鲜红的血,浸透了朽纸流下, 昆尧一惊,退开两步,摇了摇头,眨了眨眼,画中老者依旧在流着血泪,确定了她确实不是出了幻觉。 老者挣扎之色越发浓烈,像是要跳出画一般,让人看着都为之着急,提着一颗惊心。 正这时,画中在老者在极致的痛苦中,泛出白光,闪烁四射,一股灵力流由画中而出将她瞬间吸附, 她应机不行,瞬间,她的身躯被拔入画中, 片刻后,昆尧只是一个踉跄,周围画面突变,业火烧灼,幽蓝火苗邪阴摇晃,火下面是沸腾滚滚岩浆,时而冒出泡烟,热浪扑腾,稍不留心,她就会被这邪火烧尽或者掉入岩浆之中。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进入画中?虽是提着十二分的精神,还是着了它的道。 正在她寸步疑惑之际,一个苍老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终于,终于有人来了” 昆尧警惕望向声源处,仔细看着那火林深处,竟然在深幽火热中,看到了白色微光。 施法暂时挡住了火苗侵蚀,步步惊艰,慢慢走上前。 走近,看到的画面让昆尧瞳孔瞬间放大,愣充中步伐僵硬再难以移动, 她虽活得长,所见所闻更是不在少数,甚至更恐怖的事都在她身上发生过,却还是被这突然闯进的画面震住。 前面邪火高涨扭动,中间是一个身着白衣褴褛的老人,白衣稀少破败,点点血迹斑驳,与着满袭而上的红蓝火色相融,此刻,他成大字站着,身躯各处,红绸细线插入其中,线悬挂上空无尽之处。 手臂手腕上插入的细线正提起他的两手,却还是免不了垂落带来的弯曲,由稀碎的发间同样延伸了几根线往上,脑袋歪侧木讷,双眼上下眼皮被线强行撑开,圆珠上血丝遍布,犹如要炸裂,揉出的眼水在眼角沉淀, 鼻下唇瓣嘴角向两边被两线拉去,形成微笑之意,但此刻,线插入之处,血韵袭绕流淌,那抹强行咧嘴笑显得极为诡异恐怖。 头发诈乱彭飞,身躯被线控制,虚弱惨白,吊着一口虚气,邪火弥漫烧身。整副画面残忍诡谲渗人,在这摇曳的邪火下,犹如地狱里的受罚的恶鬼, 让她不得不想到,曾经看过的傀儡戏中的傀儡人,提线木偶人。 见昆尧走近,他侧着的头僵硬缓缓抬起,望向眼前的人,咧嘴唇中发出了浓浓气息,似是真的在笑,在兴奋。 而后声音扭曲发出:“原来是旧友,真算是上天对老朽的眷顾,在退殁之际还能见到熟人” “你是何人,为何被囚困于此” “呵呵,尧姬神女当真是记性不好,老朽可还记得” 昆尧一惊,更加惑然看着眼前的人,但无语无警惕无防备。 “老朽是掌管西漠方外百里云宿,成仙翁之列,与神女有过一面之缘” 百里云宿? “你是云宿仙翁?”昆尧愣了一下,不是说仙翁上天了吗,怎会在此,而且看他这副模样,当是被困此处已久, 但眼前这个更像是仙翁本人,那外面藏头露尾假称仙翁的人是谁。 百里云宿轻叹苦笑一声,“早已不是了,老朽这副模样恐辱了神女之眼” 按耐着心中的各种不解,平稳开口“你知我是尧姬,我们,可曾见过?” 一千多年了,昔日的神女早已经跌下神坛,消失于三界之中,竟然还有人能一眼认出她,那日遇到的老道士也是如此,现在的老人也是,她不得不好奇起来。 “见过,当然见过,老朽还欠了神女一个人情”百里云宿声音低沉平和。 “????” 昆尧再次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身躯线缚狼狈不堪的人,联想到进来时的那幅画,画中轻洒的人和异兽麒麟,比艳阳还要温柔的画面。 记忆突然在一处水波纹之间打开了一道缺口,漫游进入…… ------------ 第四十八章 尧姬初回忆 天海之上的天空是呈深灰色的,苍穹白灯下,水显得极为平静,如一面玄镜染霜,见像模糊, 这片海域总是如此,无风无浪更无声。 都说天海与人界水相接,水运相通,可尧姬从未感受过半点水缕波动。 这里明明是一片死水,却被崇高的称为天海。 静待着西方最后一缕阳光散尽在天际之时,便是她张开白羽点亮苍穹灯之时,日复一日,这片天海境内从没有过黑夜, 漫长的岁月里,唯一让她解闷之处便是这天上星宿, 这里是高高在上的四十九重天,离天星很近,粒粒分明,明亮烁砾,所以她常常对着天星长久的发呆。 星河灿烂,总有一颗星很明很亮,总是闪烁,像是在与她眨眼与她说话。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这天海内才会出现一个除她以外的人,那便是笙,笙会来看她,尽管是短暂的一面,她依旧满足。 笙是白羽族族长,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人, 笙像她的父亲,也像他的哥哥,总之,决定了她的一切,包括她的自由, 白羽族是神界边远塞外的一只部落,曾经,在神魔大战最后一战中,战火引到境外,白羽族协助神族战败魔族,自此,白羽族从一个域界外的小部落成了神界的重大功臣,白羽族也因此为世人知晓, 虽是神界功臣却只是厚赏了白羽族,从未封与神职。 过了许多年,不知为何突然要从白羽族中挑选一人担任神职仙位。 白羽族人在修行中能结出羽丹,羽丹代表的是修行的实力,大多数的白羽族人只能孕育出一颗羽丹,而尧姬在修行中却修出了少有的双生羽丹,这也注定了她修行的实力能轻松超越其他人,也因此, 后来,神界要从白羽族中挑选一位执掌苍穹天灯的人,作为族长的笙推选了尧姬。 尧姬没有拒绝,享拥神界要职,至此她成了四十九重天上的掌灯神女,也成了白羽族人的骄傲,而她只是木那接受一切,只因为笙想她任这个职,还告诉她这都是为了整个白羽族,这是白羽族的荣耀。 在这万年的天海中,终于有那么一日一改了以往的平静, 那日,天际最后的一缕云阳退下,她张开双羽,飞上了苍穹点亮了星灯,星海顷刻被照得透亮。 突然,不知从何处闯进了一只蓝色异兽,游走于海平之上,时而激起海花绚烂,身后一个身着白衣轻袍的老者追赶着。 口中不断喊到:“傻乎,傻乎,快停下,快停下来” 飞走乱窜,撞坏了海面各处所设结界,尧姬警觉,轻展鸿翅前去探个究竟。 “哪里来的疯兽,胆敢在此作乱” 只见那奔袭乱撞的飞兽掀起了水浪,搅得水波浪涌,长尾拍打,两牙尖恶,脑袋狂甩,两个凌角莹莹冰光点缀,周身片状龙鳞层叠,一身霜华之气萦绕,路过之地,浪涌速成了冰雕,结界冰破, 后面的人无论怎么施法阻止也奈何不了这只脱了绳的兽心。 见此,尧姬飞身而去,凝结法力欲要控制。 老者见了,不说二话,赶紧上前施法帮忙,只是那麒麟犹如疯魔,戾气狂大,抬头嘶吼,口中银寒之气喷涌四射,瞬间蔓延,昆尧伸出的手瞬间银白突袭,只能赶紧松了手。 老者焦急喊到:“神女可要小心了,这蛮兽脾气不好,又凶猛至极” 只见蓝莹麒麟挣脱束缚,又狂奔起来, 四处冰魄杂乱,尧姬想,不能再放纵它如此下去,手间化出一条银白羽翼铁链飞去,瞬间套住它的两角,另一头握在手中, 用力拉住银链,强行让麒麟停住,但这麒麟兽不止一身玄冰之力厉害,这力气也是惊天动地。 尧姬多次被它扯着飞起,一会飞天,一会入水,冰封之力也沿着银链蔓延而来。 她结上灵力注入链中,与麒麟冰封之力相搏,乘其不备,甩了一下链子,拴住了它的腿,腿和角被牵扯,麒麟兽倒在地上,瞬间没了动力, 再见它口中又嘶吼吐寒之气,尧姬马上瞬空移到它的前方,将剩下的银链捆住了它的嘴,麒麟兽斜倒在地,难以动弹,一下子蔫了气。 “这疯兽是有些能耐” 正这时,一人飞跃前来阻止,“神女手下留情” 老者恭敬向她拱了拱手道:“小仙百里云宿,西漠方外的散仙,因今日天界千年的白乐盛宴,才受邀有幸来到天界,这是老朽养的水麒麟,因为偷吃了白乐盛宴上问叩神君的仙丹,这才使其凶狠发狂,戾气滋生,不料误闯了天海境内,扰了神女清静,是小仙的罪过,望神女见谅,放过这小兽一次,小仙自会到天帝处领罪自罚” 西漠疆域黄沙遍布,风沙弥漫,物种生存艰难,没有生气,人烟稀少,更少有人涉足, 百里云宿接管西漠,其实是讨了个闲职,基本什么都不用干,再加性子随意,洒脱自由,带着个小麒麟兽便四方游玩, 且西漠天高皇帝远,没人去注意他,当真是安然无事,闲散无度,叫好多神仙羡慕,算是暗下的出了名的散仙。 天界每千年设一次白乐盛宴,各方神佛仙君都会来朝贺赴宴,如果说天界肃静严谨,天规威严,尽职尽责,那这一天便是放松闲暇的一天,无上下尊卑之别,普天同庆同乐,热闹非凡,各方神仙各展独门绝技,献礼献技,舞乐其中。 但这些都与尧姬无关,她从不与天界神佛仙君打交道,这样的白乐盛宴她更是从未出席。 这次到场的其中一位神仙便是问叩,问叩一心专研练就丹药,本是要献给天帝天后,哪知,还未送上,便被百里云宿牵来的麒麟抢了去,吞天大口,一整袋丹药便让它裹了腹。 之后,麒麟便疯狂乱走,失了理智兽性大发,在天界中乱窜,伤人无数,百里云宿一路追,一路阻止,奈何这麒麟神兽冰封之力惊人,所到之处不是狼藉一片就是玄冰覆盖,无人能奈何,最后奔走乱撞跃进了天海。 海水平面上,麒麟神兽眼波清蓝水润,长睫轻轻扇动,鼻息不断吐气,似是很累,委屈巴巴。 尧姬未语,放下了手中的银链,任凭落在水面之上,冷冷转过身不去看他们。 “谢神女今日帮老朽降服它,也谢神女开恩放过于它”百里云宿再次拱了拱手。 “……” 此刻百里云宿环顾四周,表情为难道“这天海上现在如此杂乱破损……” 百里云宿未说完,尧姬便说到,“无碍” “小仙在此,再谢神女” 尧姬不再言语,他也不再去讨话,剑指指在麒麟头上一点,麒麟便安分乖巧柔顺。 “你呀你,一天就会给老朽闯祸,这次可有的老朽受的喽,”百里云宿叹了口气,带着些许气愤和无奈的指了指它的头,但眉目间仍然带着宠溺。 解开银链,麒麟慢慢站起,带着麒麟便要离去。 忽然,尧姬在后道:“它脖子上的铃铛叮当作响,有趣得很,是从何处得来” 天海无望无际,尧姬能寻到这只麒麟兽具体位置,便是寻着它脖子上挂的两个铃铛声,声音叮当叮当在这天海中回荡清脆。 百里云宿转身轻笑,“神女说的可是这傻乎脖子上冰银铃?哈哈……,这不过是老朽带它到凡间游玩时,在市井街中摆卖的小玩意,这傻乎一见到就欢喜的紧,老朽就买下给它一直挂着,叮叮当当的确实有趣,” “……人间的东西真是怪异,但也当真生得讨巧有趣,惹得人注意”尧姬低眸平平说到。 “是啊,这人间真是有趣啊,虽说神佛之境世人渴求,但世人却不知这需得禁欲开外,恪守天规,无情无爱,无欲无求,相比,凡尘世俗烟火之气,人有情感有喜怒悲欢,这些却是让神仙渴求而不得之物,” “那些不过是扰人烦恼的东西”尧姬略带不屑之色。 “这虽说是扰人至极,但他们行在其中,乐在其中,也深陷其中,嗯……,这么说吧,如果说太阳能普照世间万物,但天界就只有光,而人界除了光还充满了温暖,充满了炽热” “我这天海内除了我和这盏灯确实没有温暖和炽热这些东西,” “哈哈哈,那您可曾听闻人界的海有风有浪,有激荡石磬声,还有过往的渔船,海中还有各种鱼兽踊跃,那水孕育了亿万生命,” “听着是有些有趣”尧姬听着低眸思绪着。 百里云宿摸胡点点头,一旁的麒麟兽跟着跳脱起来,摇头摆尾,好似在赞同他所说的。 “小东西最是清楚不过了是吧……”百里云宿见此,又是宠溺的抚摸它,对着麒麟也摇起头来“特别是这人间的傀儡戏,更是有趣,这傻乎就偏爱看,每年老朽都偷偷带它到人间尽它看够,玩够。” “傻乎,为何这般唤它,麒麟可是位于神兽之列”昆尧顿时好奇。 “哈哈……,是为神兽没错,但这小兽自幼机缘巧合下跟了老朽,见它一天就会给老朽闯祸,傻乎乎的,便唤它傻乎,喊得顺口了,它还真认了这名儿,叫其他的它还不答应”百里云宿摸着麒麟脑袋。 尧姬看着这一人一兽关系甚好,灵性互通,忽生了慕意,但脸上依旧平静如水。 “那神女,小仙我就先行告退,天帝那还等着老朽给个交代” 尧姬轻轻点头,见他们离去,久久待在原地。 ------------ 第四十九章 麒麟突变 火灼之风扑袭,昆尧瞬间被拉回了现实, 再看着眼前的人,顿生了怜悯和惋惜。 现在的他深陷囹圄,身体各处丝线穿透控制,又受这邪火灼烧与从前记忆中的那个闲散不羁,一身白衣如雪的仙人形成鲜明对比。 “你仙体之尊,怎会被困于此,落得如此下场,” 百里云宿再次叹了口气说到,“神女可还记得当年老朽为何入的天海” “记得,因为那头疯兽”忽然意识到什么,昆尧又道:“难道是因它才困于此?” 百里云宿点头,“嗯,是那蛮兽不错” “怎么……?”昆尧顿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 “一切还是得由那次天界白乐盛宴开始,傻乎偷吃了问叩神君的仙丹兽性大发,伤仙寮,毁天府,神女降服傻乎后,老朽便到天帝处领罚,天帝念在傻乎修行尚浅灵识未开,又是在千年盛宴之日,所以法外开恩,轻罚老朽到人界五百年行善积德,减少民怨滋生,尽所能维持人界安稳和平,虽是天罚,但老朽却乐在其中,毕竟,算是可以光明正大去人间,不受约束……” 百里云宿停顿后又接着道:“老朽带着傻乎在人界设了宅邸,迎四方有苦难求助之人,消灾解难,替人成愿,不久之后便盛名鹊起,都知道这沐阳河逆流深处有座沐阳山庄,能化解一切烦恼。老朽很欣慰这些人带着悲痛踏进的山庄带着喜悦幸福走出山庄,老朽也乐意奔于此,这一切也算值了,也因此,老朽忽略了傻乎, 问叩神君的仙丹非凡物,何况傻乎吞了一整袋,因仙丹的作用,傻乎早开了心智,修成人身,时常缠着老朽带他玩,带他看傀儡戏,但见多了人世苦难就越见不得人间疾苦,于是无暇顾及于他,他便闹着脾气耍性子经常捣乱,设术阻挡那些求助之人来到这里,甚至让得愿的人又陷入苦难之中,老朽对他发过几次火,事后又觉愧疚,也知他只是太过孤独,便将他脖颈上两个铃铛注入灵力,化成人形陪他玩,分别是幽兰幽冥,想着也能分散分散他的注意,不要再捣乱,………” 昆尧这才知道原来那个唤幽兰的婢女竟然是银铃所化,是一抹仙气成的形,难怪,她从她身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如果说所化有两个铃,那另一个银铃幽冥呢?是那个同样有着冰冷白脸引她出去的人吗?这两个人除了能分别男女,其他的地方简直一模一样。 百里云宿继续道: 一切平静的转折是一只猫妖, 百里云宿在一次游历行善之中,救了一只奄奄一息的猫妖,见它修行不易,又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便生了恻隐之心将她带回了沐阳山庄。 猫妖雪灵是一个姑娘,懂知恩图报,伤好后也不愿离去,只愿此生侍奉报恩于恩人百里云宿。 百里云宿无可奈何,便让她留在了山庄,雪灵细心乖巧,照顾山庄内所有人的起居,深得百里云宿喜欢,主要还是因为她虽为妖却存有一颗善心,深深懂得理解百里云宿一颗救世怜苦之心,于是经常帮助他,成了他的得力助手。 “恩公胸怀天下,悲悯苍生,当真不负仙人之名,雪灵定当竭力协助恩公,守护恩公报施善仁之心,助恩公解救苦难之人” 雪灵对眼前的老者充满了崇敬,发誓此生必定生死跟随。 而百里云宿只是轻抿和蔼一笑,摸了摸她的头,“你这傻猫” 不远处角落里,一双眼睛看着一切,妒意席卷。 从前那个宠溺的摸头只对他一人,不知从何而起,他的主人很少这么摸他, 眼中寒光生起,身后幽兰幽冥在黑暗中点头。 直到有一天,百里云宿发现经常跟在身后的小白猫不见了踪迹,便四处寻找。 远远看到傻乎在草地上含着草根悠闲自在玩耍,便走过去,“小傻乎,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与傻乎之间的感情很微妙,像是有什么东西隔在了中间,他自然也尽量的打破这道屏障,经常主动与他说话,与他逗乐。 傻乎傻傻一笑,眼中光芒闪烁,在阳光下笑容灿烂至极,带着丝缕撒娇之气“主人可以猜猜” 百里云宿轻轻一笑,“那我可猜不了哦” “猜猜嘛” “好了,乖,别闹了,有没有看到雪灵,” 此话一出,傻乎瞬间满目笑容凝住,“主人怎么一心只关心她,我才是一直陪着主人的” “我的小傻乎又吃醋了” “哈哈,那主人答应今日带我去看傀儡戏,现在就走。”说着,傻乎起身拉着百里云宿的衣角。 但百里云宿依旧站着不动,和蔼一笑“先找到雪灵好不好,带着雪灵一起去看” 他总有不好的预感,雪灵向来不会这么不清不楚的离开他这么久。他也不是不愿意和傻呼玩,而是觉得现在不是时候。 突然,傻乎的脸暗沉起来,声音低沉一字一顿,“主人,我陪了你几千年,就真的比不上一只与你只待了三年的卑贱的下妖吗?” “放肆”百里云宿怒吼,眉目拧在一处,紧锁眉关,抽回了手中的袖子,“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平时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傻乎愣了一下,大眼旺旺的看着百里云宿,不敢再说话,他从未见过自己的主人这么生气。眼底是厌憎,心中顿时害怕,害怕他就这么突然不要他了。 “你现在给我去祠堂禁闭,好好反省你说的话,” 说完扶袖离开。 傻乎定定站在原处愣愣看着,微声开口“主人,你变了” 过了好多天后,百里云宿在后山河道口看到了许久不见的雪灵,此刻,她半身躺于在河中,衣摆随着水波飘扯,一身脏泥伴着血混杂,伤痕累累遍布,惨白的脸上被划伤的血痕泛白,嘴角干裂。 百里云宿将她抱在怀中,用力为她输入白韵灵力流,久久后,雪灵微微睁开了眼,虚弱半开的眼失了灵气。 他小心的搂着雪灵,像冬日里捧着圣洁冰花,不敢用力,嘴角止不住的在颤抖。“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发生了什么事!” “恩公,不要,不要难过,雪灵答应,答应此生,守,守护恩公,很快就做到了,虽,虽然,这一生,很短,”雪灵说着眼角一颗大泪珠瞬间滚落, “别说话,别说话”百里云宿催促道,说话间,手间灵力不断输入。 “没用的,求恩公,不要再继续了,这会让恩公,灵力受损,雪灵,雪灵也会难过的” 他知道没有用,可他还是要试一试。怀里的人现在就像一团冰雪,随时都会化掉流走。 最后,雪灵安静的离开了…… 眉眼黑沉暗下,他一步一迈踏着一路山石回到沐阳山庄,手被山路刺林划伤,他依然不知痛觉。 大院中,傻乎和幽兰幽冥正在踢毽子,欢声笑语,踢得非高。 一眼看到一身脏乱低沉的百里云宿,傻乎眼前一亮,嘻笑相迎,“主人,你去哪了,怎么这么脏” 傻乎正等着百里云宿的回应,却未想到,下一秒,一道玄力将他击倒在地。 傻乎未反应过来仍然在呆愣之中,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幽兰幽冥想阻止,百里云宿一拂袖,两人化成银铃落在地上,安静不动。 百里云宿一步一步上前,眼底水波含杂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叫人难以琢磨。 “主人,主人,为什么……” “是你做的对吧,她有什么错,她到底哪里妨碍到你,你就这么容不下她”声音带着质问和无力。 他在雪灵的身上看到了玄冰冰封之力的痕迹,在这里,还能有谁能有水麒麟所化的冰寒之气。 “主人,不是,我没有”傻乎摇着脑袋,惊慌失措的看着眼前的人,这次他真的感受到他是真的已经愤怒,那个和蔼可亲温柔的人,现在是真的生气了,也是真的不打算要他了。 “主人,求你,求你不要不要傻呼,傻呼错了,傻呼错了,主人喜欢雪灵,傻呼就不该嫉妒雪灵,不该伤害雪灵……” 百里云宿一听此,不犹的退了几步,无奈的低下头,他希望是他错怪了他,一切都是自己过于莽撞失去了判断误会了傻呼,可当他承认之时,他只有崩溃至极。 手间凝聚力量,傻乎瞬间化成了水麒麟之像,此刻正害怕地向后退缩。 最后百里云宿拔了他的麒麟角,将他赶出了沐阳山庄…… 不久以后,傻乎再次出现,成了祸害一方的野兽,残食人类,毁人居所,以此为乐,如同那日在天界白乐盛宴一般,无理智,兽心无控。 一方百姓民不聊生,深陷苦难,哀嚎声不断。 一身黑气侧漏相伴,寒光冷刺看着眼前泰然自若慈祥正坐的老者,他眼中依旧柔和似水,但此刻眼角的皱纹更加明显,头发杂乱,衣裳不整,犹如暮年不能自理的老态之状。 “那日,拔了你的角,疼吗?” 傻乎微微愣了一下,唇角动了动,却未语。 百里云宿又继续道:“我将它放在了麒麟台” 最后傻乎用丝线穿透了他的身躯,将他做成了傀儡木偶人,这是他最爱看的戏。 并将他封入了那幅《春日一游·湖景》之中,像是把所有的美好定格在那幅画上,挂与祠堂之上。 那画是百里云宿带它到人间,在一次游玩下,无意中被一个野外画者画了下来,也是他最爱的画。 ------------ 第五十章 同源之术 “呃……”百里云宿忽然痛苦至极,身形扭曲僵动,牙关紧咬,面露难色。 “你怎么了” 说着昆尧手掌在空气中狠劈,想解救于他,一道一道光斩灵力对着百里云宿身上的红线劈去。 “呃……啊………” 红线未触分毫,百里云宿却痛得发狂,她越施力,他脸上扭曲得更加可怖, 昆尧赶紧停下了动作,“到底怎么回事,” “没用的,这,这是冰域雪蚕所结的链丝与麒麟兽血锻造而成,万年不朽,金刚不坏。” 何况这丝线深入骨髓,一碰触便会牵扯全身经脉血肉俱痛。 “它竟然用这种东西将你困于此” 百里云宿微微侧头,强行睁开的大眼珠里游刃着水雾,带着无奈和失望。 昆尧又接着道:“你虽掌西漠方外,却也是名副其实的自由散仙,本无拘无束,为何会拘于苍生,心怀对人世仁善,” “西漠黄沙笼罩,风沙覆盖,人烟极少,无趣至极,从前只贪乐悄悄带傻乎游戏于人间,却也只是短暂寻乐,见瞬间繁华,只当天帝将老朽罚于人间,这才尽收人间不同,许是看尽了世间繁华美景,与人呆久了,便生了人心,甚喜人间,越是如此越见不得世间黑暗与苦难,收了不羁玩乐之态,就存了救世胸怀,老朽虽是仙阶低微,却也想倾尽所能,抚一方人世繁华温暖” “呵!人间何值,你说得这般美好,最终你不还是被自己所亲近之人折磨至此,暗无天日,日日受这真火侵蚀”昆尧讽刺道,也带着责怪之蕴。 在天海中,百里云宿一句人间骄阳温暖,爱意盎然,她便对人间充满无尽向往,可来到人间,和他所描述的完全不同,她倾覆真心,换来的是背叛,是贪婪索取,是伤痕累累,受噬魂钉封体困身苦海六百于年。 百里云宿看不清昆尧眼目中的憎恨和炽怨,只轻轻摇头。“大爱所不及,小爱身在侧,神女总有想守护的人,这不就是人间温暖。” “没有”昆尧不加思考,毫不犹豫,一口言出。 她确信她没有想守护的人,就算是想保护白沉,也是为了让他能够种出芯花能够救笙,而她只为笙奔累于此,也是为了还他陨身之债。 百里云宿静默了一会,轻叹了一口气息,“如果一个人在这世间都没有一个想要守护的人,那那个人该是有多么可悲” “你这老顽头,你会不会说话,你才可悲呢,现在被困受折磨的人是你,还给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废话,若你现在要是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就你这倚老卖老的姿态,不教训你一顿我枉活得比你久” 昆尧确实年岁很长,连她都不知道她现在具体已经多少岁了,她在天海掌灯就掌了三万年,而百里云宿不过是近五千年里修行飞升的仙君,受任于西漠疆域。 “活得长又怎么样,什么都不懂,不过是个守海灯的井底之蛙” 什么? 守海灯的井底之蛙? 镇守天海,执掌天灯,光照海域,使天界与人界相和相通,稳固平衡,这是多么神圣光辉的事,重任于身,是多少神仙所崇之事, 额,这是她所认为在别人眼里认为的, 但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就像一个孤老无趣眼见短浅的看门狗呢。 “你是一身老骨头受的折磨还不够吧,看你痛苦不够,皮痒挠不着,死也死不去,不如让我送你一程,好解你煎熬之苦”昆尧咬牙切齿,说着抬起一手做出准备施法之势。 “别别别,开个玩笑,神女莫要认真” 画风突变,两人像两个吵架孩童一般, 昆尧更像一个市井泼妇,呜呜渣渣,吵架不甘落后,而百里云宿最后只是一笑,眼中柔和,但并着勾线拉扯的眼皮与嘴角,显得极为扭曲怪异渗人。 久之,两人才恢复正常, 昆尧认真道:“当年你就那么确定是他所为?你并未亲眼目睹” “雪灵身上有麒麟玄冰冰封的痕迹,也只有他能化得出玄冰之力,就算不是他所为,也与他脱不了干系,而且他也亲口承认了,他总以为老朽不懂,其实老朽都看得明白,从雪灵来沐阳山庄的第一天起,他就容不下雪灵,视她为眼中钉,我悉心开导无果,只三番纵容于他,却给了他肆无忌惮,害了雪灵一条命,与其说恨他,怪他,不如说是恨老朽自己,是老朽害了雪灵”百里云宿轻叹了口气。 昆尧陷入沉默,久久后说道:“傻乎错就错在兽心未泯,修得了人身,却未修得人心,不理解你这老头心中所想,所愿,所行之事,” 而雪灵却懂得他,以他的志愿为志愿,以他的的开心为开心。 “他鸿蒙初出,半兽之心,只怪老朽教导无方,才有此番祸事” 正这时,百里云宿又是一震,全身抽动。 “这是怎么回事” “是他,他想要冲破弑元真火的禁制,怕是过不了多少时日,他就要挣开束缚” “什么意思” “这周遭的弑元真火其实是老朽自己所设,再见到傻乎时,他已完全失了理智,嗜血成性为祸人间,老朽在他那对麒麟角上以自身心血灵脉下禁,老朽此刻所承受的,在他的身上也得亲身承受,火与水相克,便设了这弑火烧身,间接也将他困住,让他不再为恶,” “什么!” 昆尧震惊,他竟然以自身为禁,忍受这弑火烧身,所以说并非他被困于此,而是自愿忍受困留于此,就为了同时困住那疯麒麟? 如此让他不再祸害苍生,同时,或许也是在保护傻乎,一旦被天界发现他为祸人间,天界必将派出天将捉拿,这也必将是死罪。 他这么做同时保全了他所谓的人类,也保全了傻乎。 “你可知你耗费心力设这真火与那同源之法的同时,你的本源之体也将牵扯损耗” “无碍,老朽甘愿承受这万世玄火,算是对老朽的惩罚,也是对雪灵的忏悔。” “你可真……”剩下的昆尧已经无言在说, 她真的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他们怎么就值得他这么做。这是在毁了他的仙途,在熬损他的生命。 百里云宿只是轻笑,而后又继续道:“如今老朽怕是熬不过这个春日了,一旦老朽最后一丝灵息消失,傻呼也将同时能冲破禁制,界时我担忧他定会怀恨厌世,再成为一方祸乱,我每每传设萧声引人来此,便是希望有人能在老朽还尚存一口气在时,借着他还困于真火中杀了他” “你既确定是他所为,当初又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以绝后患” “老朽起初确实是动了恻隐之心,狠不下心,只拔了他的凌角,只望他能改过自新,毕竟傻呼自我修行之时便陪在身边,只是未曾想,在离开了沐阳山庄后,他竟借着炼化了体内曾经所食的仙丹,神力大成,连我也不是他的对手,只用了这同源之术才将他困于麒麟台” 未等昆尧说话,百里云宿再次开口,“恳求神女如同昔年一般,再助老朽一臂之力,降了这祸害” 停顿片刻,昆尧叹了口气,“你可知,我已非当年四十九重天上的神女,神籍不复,神骨折散,就连我白羽神族人最为骄傲的一展白翅也不复存在,如今是天界在逃要犯,蜷缩于人界,不敢露头露尾” 昆尧说出这话的含义很简单,她或许帮不了他,她现在灵力低微,还得畏缩自保。 这同源之术是以设术的一方的灵力支撑,可见百里云宿千年受了这真火折磨,早以气息奄奄,那一方的禁法想必早以松动,冲破禁制是迟早之事,加之他本是神兽之身又有仙丹加持,这,她难以保证。 “怎会,怎会啊,神女怎会落得如此下场”百里云宿沉痛长叹惋惜。 一千多年以前的三界大乱,他早以被困于此,未曾参与,不知外界动荡。 “……” 她未再言语,而是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又回头, 再次定定打量眼前火光中的老人,此刻没有仙风道骨,没有洒脱自在,而是一个灵脉颓败将逝,狼狈不堪的老人。 玄火遮掩下,虚虚咣咣,看不清面容。 久久后,昆尧飞身踩踏火苗消失不见…… 祠堂中, 一道红光从画册中席出落在地上。 昆尧看着周遭尘灰积压破旧不堪,转身又看了眼那幅画, 画中阳光明媚,斜柳下,百里云宿轻洒握萧,麒麟宠溺在怀下。 总有说不出的意味压在心头。 她不能理解,也不能阻止他, 正这时,突然感受到一股灵力流在波动,似感不妙,踏出门槛,望了望天空,此刻乌云涡旋笼罩整个沐阳山庄,吞天避日,与人压迫,似是大祸不久将至, 只确定在这重重房子间,在一处隐隐透着黑色灵韵,诡谲之息肆流,而都是由一处向四方散发,整个沐阳山庄潇静沉沉,像沉入深海的重石,无声无息。 这让她有着不好的预感,不犹思考快步开了院门,便大步向着那黑云翻墨之处奔去。 在她只一心向一个方向而去之时,竟在一个转角撞上了一个肉墙, “哎呦” 两人相撞,昆尧眼冒金星的向后退去,暗道谁那么该死,竟然敢挡她的去路, 正要认真看清来人,竟然由怒转为一惊, 白沉? ------------ 第五十一章 麒麟台前杀人 “怎么是你” 此刻白沉口角含着点点血滴,这一撞,他貌似伤得更重,直接撞倒在地, “贾,贾兄”白沉强忍着站起笑着道。 “你这是…… ”昆尧话语中带着责备。她离开期间发生了什么。 “呵呵,没事,就,就受了点小小的伤”白沉挠着后脑, 原来在昆尧走后不久,一切归于平静, 但意外忽然降临,风溪菱竟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还说着来这里的所有过程,遇见云宿仙翁解了她的心疾,现将一切都已看开,也已经原谅了白沉, 还言道是听了那幽兰说有人来此寻她,这才想到是白沉,便猜到了是白沉来了此处,所以马不停蹄的就来找他。 起先白沉很是欣喜,见她无事,想来是自己过于忧虑,想得太多。 但后知后觉又觉得哪里不对,这座山庄充满了诡异,他们来时的路上便是九死一生,风溪菱这样低灵力的女子,怎么能轻松到此,就算侥幸到了这里,那幽兰为何对一切遮遮掩掩,而且,此刻的风溪菱过于善解人意通情达理,这也完全不是他所认识的骄傲的风大小姐, 想此,低眸中,暗做足了警惕, 果然没过一会,风溪菱的一手抚上了他的胸膛,眼神中带着暧昧柔情, “师兄,我们,一起回家吧,我再也不想和你分开了,你知道这些天我有多想你吗,一直在等你个没良心的来找我” 白沉看不清她的目的,也不敢轻举妄动,只一句又一句的敷衍迎合着, “让我的宝贝受苦了,乖,我一会就带你回家,”白沉露出了宠溺的笑意, 风溪菱羞涩一笑, 此刻他更加确定,眼前人绝非风溪菱,而这个人恐怕以为,他冒死来此寻风溪菱,是因为情之深,爱之切,才要使这美人计。 “只是,在回家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嗯?什么事?” “就是,将你打回原型” 白沉说着的同时,一手抓住了风溪菱摸在他心口的手,此刻手已经变成了惨白之色,冰凉刺骨。 再一抬头,风溪菱一惊,此刻她的手被抓得极紧,白沉的眼神瞬间由柔和变成了狠厉,让她有那么一刻的怯步。 但很快,她眼中瞬间似染了冰霜,手间力道加重抽回,转而攻向了白沉,多次抓向他的心口,白沉都只艰难躲过。 白沉与她缠斗许久,受了些伤,就在他要被捉拿之时,不知从何处一股真气流直来,阻止了风溪菱,正在幽兰疑惑警惕四下是何人所为之时, 他乘机逃出魔抓,逃出了山庄,后又看到那山庄中黑气缭绕波谲云诡,定然是有什么在牵引着,又想到此刻昆尧也定然还在山庄中,生怕她出事,便又折反,朝着那黑气之处跑去,却不想路上竟然与贾明撞到了一块。 白沉一五一十的说了全部过程, “能知道那人的身份吗?” “哪个?”他不知昆尧所指救他的人还是那个假风溪菱。 “助你逃脱的人” “不知道,但那假菱儿虽然没看见她的真面目,可她那白面寒霜的肤色,叫人不得不想到那婢女”白沉细细想着。 “又是那颗白铃”昆尧想那婢女想必就是百里云宿说的那麒麟兽脖子上挂的双白铃铛之一。 “谁?”白沉一脸疑惑不解,“贾兄可有破了那结界,查出那萧声之源” “嗯”昆尧轻点头,“那里面困着真正百里云宿” “什么!难道是那白面妖女做的?然后挂羊头卖狗肉?” 正这时,一阵轰鸣声,整个山庄都震颤了一下。 昆尧看向那墨染云层浓卷之处,暗道不好, “那是……”白沉疑惑。 “去看看就清楚了” 白沉点头,两人便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转眼已到达那个灵力流鼎盛之处,躲在远处的房顶,窥探着中间的八角凌台,台中是一棵石柱,看不清石柱上的纹路,只清晰看着石柱间萦绕着黑气。 昆尧暗想着八角凌台难道是百里云宿所提到的麒麟台,若真是如此,那这凌台中可是困着那头疯兽。 而此刻这麒麟台前站着幽兰,面前跪着是小犹等几人,手脚被束缚,眼中带着恐惧,口中不停地在求饶。 此刻他们的到来,她好似已有察觉。 “仙姑奶奶求您大发慈悲放了我们一条生吧,我们不求愿了,求求你了” “不要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此刻幽兰一切狠厉邪恶暴怒得一览无余,对他们只有嫌恶。 在白沉从她手中逃脱之后,她便将这些人抓来此地。 只见她用灵力催动其中一人,“啊……” 直接推向麒麟台中的石柱,只顷刻的功夫,黑气夹杂着邪火笼罩,那人瞬间变成了深深白骨, 剩下的四人眼珠都快瞪出来,蜷缩在一块,只用力磕头求饶。 “白沉,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你若再不来,我便一个一个将他们祭了这麒麟台”只听着幽兰高声道,在他们来时,她便已经查觉,只是不敢轻举妄动。 远处,白沉早已经按耐不住,若不是昆尧反扣着他的手,恐怕这小子已经跳了出去。 “你放开我,贾兄,再这样下去,小犹他们都会没命的”白沉狠命挣扎着, “你冷静点,这明显是为了故意引你前去,指不定设好了机关等着你”昆尧苦口婆心劝到。 昆尧暗想,这婢女这么想让白沉出现在麒麟台前,想必是与那麒麟台中的疯兽有关,她断不能大意。 “你放开我” “那麒麟台中困着一头麒麟兽,她费尽心思要引你到那,定然是拿你有用,你此刻前去只会着了她的道,你给我冷静点” 白沉正要说什么,一脸坚定,好像在说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去,昆尧不等他说,直接一手捂住他的嘴。 白沉挣扎了好一会,终于,幽兰貌似没了耐心,紧接着直接将两个人送进了麒麟台,只听一阵嘶喊声,那俩人又变成了白骨,碎落一地。 此刻白沉已经忍耐到了极限,额头青筋凸起。 见此,昆尧也怒意上头,脱口而出“此刻你出去只能是送死,那几个人的贱命就那么重要吗?” 听此,白沉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昆尧,眼中透着坚毅和愤懑直看着她的双眼。 “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白沉话落,也不理会昆尧阻止,身轻跳跃,已经飞跃至麒麟台。 昆尧暗道不妙,她真的不明白,白沉哪里学来的行侠仗义,哪里学来的行善之心,为什么就不能听她一句话,这些人何值不顾危险去救。 此刻,幽兰又要送一人入麒麟台中,白沉乍现,一剑挥斩,剑气开来阻止了她, 小犹两人犹如见了天神一般,虽惊魂未定却满眼冒着希望。“白少侠,白少侠,你终于来了,快救我们,救我们” “你总算出来了,倒是费了好一把劲,这些人属实还不是一无事处”幽兰邪笑冷语,十为幽深, “我就在这,放了他们”白沉指着地上的小犹两人道,此刻他一身正气凛然,衣角翻飞, 幽兰不为所动,怕他再使什么花招,也担忧像之前一样背后有人助他。 “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看着情形好像是非我不可,我都已经站在这里了,你是对自己有多不自信”白沉讽刺道, “把你的剑放下”幽兰盯着他手中的剑。 “好”白沉一口答应, 动作缓慢一点一点的放下, 只见刚一放下,幽兰便用灵力催动地上的剑直向白沉的身体飞去,瞬间要穿透他的身躯, 后面一道真气袭来,阻止了飞剑,顷刻落在地上, 昆尧飞身而下,立在了白沉的身旁,带着怒蕴望着他,“你这个笨蛋,让你放你就放,不要命了吗” 白沉撇过头未语, 此刻,昆尧心中恨不得将白沉碎尸万段,竟然为了那些人连命也可以不要,当真是恨铁不成钢,这若是换了旁人,她定然助坏人一臂之力,直接了结了他。 他到底是跟谁学的那么善良大义。 “我就知道,你还没有走,之前也是你助他逃脱的吧”幽兰冷笑, 昆尧不去理会她的猜测,只不屑道“今日你想伤他,恐怕是很难了” “在这里你们顶着我的天,踩着我的地,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次可是你大意了” 幽兰说话音刚落,一手直接施展法术,只见从天降下一红色天网,网是由红色丝线做成, 昆尧未来得及反应,只一瞬间,将一旁的白沉推开,天网朝她落下,成了一个空心屏障。 白沉一惊,回过头,只见昆尧已在天网中,双手支撑向上顶住正在收缩的天网。 “贾兄”白沉顿时有些慌乱,不知所错。 用剑一阵挥霍,红线如同金刚锻造,未损天网半点痕迹, 昆尧艰难顶着强落下的红网,看着这丝网似有些熟悉,一下子让她想到了困住百里云宿的红线,此刻这丝线相互缠绕形成的网有一股强大的灵力压着,直往下收缩。 “没用的,这是,天蚕丝” “那是什么?”白沉喊到。 幽兰在一旁邪笑到,“你倒是见识不短,这便是冰域雪蚕结出的丝加神兽之血锻造,非一般人可解不开,白沉你就放弃吧,没用的,” ------------ 第五十二章 决裂 白沉瞬间理智,停下挥砍的动作,握剑的力道加重,转而满眼坚毅,狠厉地看向幽兰,“拿了你,就不信解不开” 话音一落,白沉便执剑上前,剑气划破天际直向幽兰而去,幽兰或许都没想到,白沉能瞬间那么沉稳有力,剑气精湛,一下子提升了那么多。 两人游走于麒麟台前,不相上下,昆尧看不明所以,只一心抵制住这落下的天蚕红网,只稍不留神,这网便能马上收缩,将她捆成肉粽子,直被这网勒死切割开来。 不久,幽兰败下阵来,直接滚落于地,眼中带着惊恐,终究是她低估了他,而此刻,她没办法拿现在的白沉与之前与之交手的白沉相比较, 暗想难道他在故意隐藏实力?可转念又想,她又不犹的笑了。 白沉一剑指着她,居高临下望着:“你笑什么” “我开心,哈哈哈……” “你……”白沉看不明白她在想什么,见她诡谲的寒笑叫人及其不舒服, 剑在指近,“把这网撤了,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好呀,那你现在就杀了我,然后你的朋友和你的菱儿姑娘随后便能来陪我” “你以为我不敢吗,”白沉此刻心如沉铁,情绪沉定,直将剑抵在她的心口, “你一定不敢”幽兰自信的看着他的眼睛, “你……”白沉手下一用力,断剑棱角处陷入她的肉体,却不是直直的心口处,而只是心口上的肩处,剑入不深。 “哈哈哈哈,我就说,你不敢,”幽兰抓着他的剑,疯魔一般笑着,叫人寒意突起。 白沉恍惚了一下,拔出剑,一剑上从她的手中拔出,却未含一点血迹,只是她的脸更加苍白且无力, 一刻间,白沉竟拿她没办法, 他努力的逼自己狠下心,他知道他再不能耗下去,重举剑矢威胁幽兰。 正这时,一道白影瞬息移到他指着幽兰的剑下,用身躯挡住了幽兰。 “剑下留人” “你是谁”白沉一惊,疑惑席卷。 此刻一个与幽兰相似,白面寒生的男人挡在了幽兰的前面。 “恳求阁下放过她”幽冥卑微求到。 幽冥看了眼幽兰,缓缓道“我是她的同胞兄长” 听此,白沉握剑力度加大指向幽冥, “撤了这网我便放了她”白沉冷言坚定,又看了看网中的昆尧,此刻貌似已经精疲力竭。 “你给我滚开,谁要你多管闲事”幽兰听此带着激动愤怒,想要阻止他,白沉赶紧将她拦住, 幽冥看着此刻的幽兰,只静静哀怨的站起,两手挥动,不一会,困住昆尧的网开始松弛,直到消失。 白沉见此,赶紧上去扶住精疲力竭的昆尧,心焦如焚,“贾兄,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昆尧缓了一下,总算是能安心喘口气。 “这破网竟然差点将我榨干殆尽”她不犹怨到,此刻的呼吸都还是急促沉重的。 慢慢的两人走向幽兰和幽冥,此刻,幽冥站在幽兰的旁边。 昆尧见这人,不就是那日引她出庄的人吗,“你是幽冥” “是”幽冥点头,“我们本是云宿仙翁之下麒麟神兽脖子上的一对银色铃铛玩物,得了仙翁的机缘才得以化成人型进而得道修行” 幽冥与幽兰不同,幽兰冷漠如斯,而幽冥在白面冰霜中带着些许柔和。 “我见你与这婢女虽是同脉,却大径不同,这婢女做这些坏事目的到底是什么,”白沉质问于幽冥。 幽冥久久不语,昆尧道:“怕是为了这麒麟台中的麒麟兽吧” 幽冥瞪大眼睛望着她,不知她如何会知。 “是百里云宿所言”昆尧直接道。 “你见到了主人”此刻幽冥和幽兰同时大惊。 “怎么会,你去了祠堂?你怎么进去的”幽兰极为激动,惊目仰视昆尧。 昆尧冷笑缓缓道:“她做的这些就是想解救这麒麟台中压制的疯兽”。 久久平静后,幽冥缓缓道:“ 我虽然与她同宗同脉,但理念却不同,一个一心执着要救,一个一心拼命要阻止,为此我不惜化身河中重重阻碍惊鳄,暗礁等等,掀翻过往的船只,杀掉来此的人类,目的只是为了阻止他们来到沐阳山庄,也想让外人对此地知难而退,不再寻来,哪知很多人还是为了心中的贪婪冒险来此,我没有办法,只能将他们扼杀在来的路上,总不能让他们全都到此成为唤醒小主人的食物,小主人是主人耗费心力本源禁制在此,若让小主人冲破这麒麟台中的业火,主人做的牺牲都将白费,” 原来在当年, 百里云宿将傻呼赶走后,四人便分成了两路,幽兰跟随着傻呼而去,而幽冥却同百里云宿留在了山庄内,幽兰以傻呼为主,对他的情愫几近扭曲,就算知道是错,也要与他同错下去,直至成为他的恶,再见到幽兰时,她与傻呼作恶四方极乐无穷,两人已经完全堕入疯魔,百里云宿用自身为禁才封住了傻呼。 但却忽略了幽兰,千年里,幽兰无数的寻找解救傻呼之法,不惜四处引诱人至此,以人的精气元灵慢慢消磨这试元真火,幽冥想要阻止,奈何两人是同脉而承,不忍伤害她分毫,便只一直服劝纵容,在一旁尽量阻止。 白沉大抵听懂了些,怒道:“你们,一个引人到这里杀人,一个半路杀人,真是好一对双胞啊。那菱儿呢,蒲团吴玄子难道都被你们杀了吗”已难以控制,剑直指幽兰, 幽冥见状,赶紧又拦在幽兰前面道“你的另外两个朋友并无大碍,他们只是被水冲离了我所设的结界外,” “那风溪菱呢,她去了哪里” “这个,我并不清楚,我从未见到你所说的女子过河前来”幽冥摇摇头。 白沉转而看向幽兰,幽兰只冷冷邪笑,“那你一定知道” 幽兰看向白沉,极为挑衅,“我告诉你她在哪,就在这麒麟台的虚空火境中,里面熊熊业火弥漫,她正在这大火的根源处,源火吸附,现在正饱受着煎熬呢,你要想救她就得灭了这麒麟台中的火,哈哈哈哈……” “你怎么能……”幽冥未想到她会将人困进麒麟台,而他竟然毫无察觉, 幽兰守着这麒麟台,守着这沐阳山庄的同时,他也在暗处守着,只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你!”白沉一惊,剑意上前。 昆尧一听,这是明摆着逼着白沉必须得解封这妖兽,她先白沉一步,一记灵力要击在幽兰的身上。 却未想到,幽冥为她挡下,转而赶紧拖着受伤的身躯跪倒在两人的面前。“求你别伤她,她所有的罪孽我都代她受过” 见此,幽兰并没有感激之色,而是继续冷笑道:“我没骗你,她确确实实就在这麒麟台中,现在能救她的人只有你,” “求你别说了”幽冥怒喊到。 白沉疑惑,为什么就他能灭了这火, “你当真阴毒,这就是你的后招吧,让风溪菱困在里面,逼迫白沉,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昆尧恨不得杀了这个女人,她横竖都是要利用白沉破了禁制,放了那只疯兽。 “那丫头,我只设了简单的灵罩暂时护住她,现在这灵力已经被业火熬散,你若再犹豫,她恐怕撑不了多久了,”幽兰继续贴油加醋到。 昆尧眼看着白沉已经动了心,赶紧劝道:“你不能进去,一旦灭了这火,那头麒麟兽也将解封,到时候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对,你不能进去,小主人绝不能从开天日”幽冥也着急劝道, 昆尧忽然想到在祠堂画册中,百里云宿最后的交代,阻止它解封,阻止它为祸。 想此,她眼中含了杀心,使了一道剑气要灭了地上的幽兰,却被白沉紧紧抓住她的手,阻止了她,白沉极为认真的看向他,眼中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他有太多的事疑惑不解,想要知道。 此刻白沉极为冷静,看向幽兰,“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就能灭了这试元真火” “呵!你身含魂眼,炼化了你的魂眼,就不信……” 幽兰还未说完,就已经被昆尧一记灵力击中,几近将她的魂灵打散,直接重伤于地,难以再说话。 魂眼!原来还是魂眼,她怎么会知道魂眼的存在,还是在白沉的身上,原来一切真的早有预谋,从一开始将风溪菱诱骗来此的目的就是白沉。 那夜的幽冥也早已告诫过她,那时候起,她就该知道,魂眼的秘密已不再是秘密。 “你干什么”白沉怒视昆尧,这是第二次用这样的眼神看她,第一次是适才她阻止他救人, 幽兰的话语,让白沉如雷轰顶,许多事情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他有时身上会有他控制不住的力量在涌动,他也偶听过这传闻中的魂眼,力量举天灭地,撼动山海,只是于他来说时间久远,难以肯定它是否存在,还是它就是编造出来的东西,却没想到这东西存在,还在自己的身上。 久久后白沉眼含漠然望向昆尧,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不然你不会这么着急的阻止她说下去,想要杀人灭口,也因为这个魂眼,你才来到我的身边,这就是你明明对任何人事都事不关己,甚至视人命为草芥,不惜生命,却要想方设法的保护我”,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昆尧听此也被激怒,不屈不挠。 就算这是事实,她骨子里的傲气也容不得任何人指责她,并且她对他一忍再忍,这已经是她拿出的从未有过的好脾气。 白沉只轻闭眼,带着些许失望,他气的主要还是昆尧的欺骗和她的狠毒。 不愿再与她多说,默默地转身向着麒麟台而去, ------------ 第五十三章 入步麒麟台 见白沉一步步踏向麒麟台,幽冥拖着受伤的身躯上前阻拦,“不,你万万不能进去” 却在碰到白沉之时,他反转一剑朝后,带着强烈剑气,瞬间他击退尺外。 如此幽冥不顾身伤对着昆尧艰难道:“快阻止他,一旦小主人出世,你我都将担不起这个后果,仙翁也将折损。” 昆尧听此,手中化出一条银色白鞭,寒光倒刺,灵力注满:“你若再上前一步,我便杀了你” 白沉未听,继续上前,昆尧把心一横,一条白光闪过,白沉的后背衣料划破,出现了一条刺眼的血条, 而此白沉身体颤动了一下,险些摔倒,稳住后,沉默了一会,白沉开口“我绝不会放弃她的命” 说完,白沉继续上前,昆尧咬牙切齿,手中紧握长鞭。 若非她不想救风溪菱,就算她不在乎风溪菱是风时鹤的女儿,她也总该在意她是她目的中不可缺少的人,这点她就不得不救,可现在事态危机,火境内什么都不清楚,或许他们的小命都不保, 她不得不放弃风溪菱。 最后白沉踏上凌台,业火围绕席卷,一瞬间遁入了火境内。 而到他消失不见的最后一刻,昆尧那蓄满灵力的最后一鞭也未再挥出。 昆尧心中顿时铁沉,她这是怎么了,她竟然放任进去了,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最后竟然会没有阻止他,她一时百感交集,既有懊悔,也有愤怒,不甘,还有不舍。 反应过来之时,赶紧上前,却被那业火灼伤反扑, 她可以按着撑着灵气上去,但她却入不了那真火中的虚空境内。 这台上的外火比那百里云宿所困深处的火还要强上百倍,想来是百里云宿当年为了不让任何人踏入其中,特地在外面加强了火源之力。 若她强行进去会如同前面那些死去的人一般,吸食掉肉身精气,化作深深白骨。 抬头看一眼黑气渲染的天空,轻轻叹了一口气,暗想,该来的或许真的躲不掉,她暗下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毕竟怎么样,她也真不能放弃白沉。 “哈哈哈哈哈……”此刻最让人高兴的便是幽兰,在地上用手拍着地,得意不已。“再怎么样,我的目的还是要达到了,我的小主人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 此刻幽冥瘫趴于地,眼中无奈之至,黯然无力,摇着头口中呢喃着“完了,一切都完了” 昆尧漠然看向幽兰,“你很得意是吧”她的魂灵基本被她震散,现在只靠一点散灵支撑。 “我守了小主人千年,想过无数的办法让他脱离这试元真火,在此期间我杀了很多的人,以他们的精元来一点一点的耗掉这火,只要小主人能出来,一切都是值得的,只有我才是对小主人最忠心的人” “这火是以百里云宿为主体设置的同源之术,以他的强大而强大,以他的薄弱为薄弱,百里云宿的本源早以身心折损,按理来说这麒麟台中的真火也应该随此而薄弱,对于吃过仙丹神力的神兽来说应该已经易如反掌,” “你想说什么”幽兰冷冷看向昆尧, “没想说什么,万一这疯兽本就……” 还未说完,幽兰已经怒瞪着她,寒光刀剑,若是能伤人,她怕是已经千疮百孔了, “你胡说什么,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那间祠堂里的画中我可是去过,在里面真真切切见到了那个老家伙,他已经元神颓散,灵气支离破碎,身心透支,真火之力薄弱至极,” “你胡说”幽兰或许真的被她激到,此刻已经冰霜面容已经变得极为扭曲。 “这就是我所看到的,这同源之术想必你也应该了解,主方薄弱了,所控之力也将薄弱”这也是她进入画中很轻松就能抵御其中的试元真火。 昆尧的意思很简单,既然禁制已经薄弱,而傻呼没从中自己挣脱,其中一种可能便是,他本身,就不想挣破禁制。 早在画中时,百里云宿自言自己寿元将近,求她在他还能撑得住之时灭了这只麒麟,在那时她就在想,既然本源将近,这火也应该早以薄弱, 天海中她也曾与这只麒麟交过手,神兽之力难以掌控,她也是费了好些劲才勉强控制住,再加上炼化了天人的仙丹,化为己用,之后神力更加强大。 以这只麒麟的实力,如今要破了这残损的真火,应该易如反掌之事。可为何迟迟不冲破,要这婢女在这绞尽脑汁。 百里云宿自己设的禁制,他应该不是没发现这点,而是他已经完全对傻呼失去了信任,只想在他死之前除掉他,以免他继续为祸苍生。 这些都是她一直在疑惑的事,她姑且就猜想成这样,却实在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其他缘由,也担忧一切是她想错,所以尽管如此她还是要阻止白沉涉险, 因为这火若是一灭,无论那麒麟兽自己想不想出来,那都得出来,到那时,若掌控不了局面,他们恐怕也难逃厄运。 她说出这话也纯属是为了刺激一下幽兰,毕竟让她这么得意的死去岂不是太过便宜她。 幽兰一直在为救出傻呼而劳心劳力,已然心力交瘁,若引导她想到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徒劳,人家压根不想出世,这才是她心底最脆弱之处,也是最诛心的,如此岂不是能气死她。 见幽兰的脸又白了一个度后,她知道她成功了。 幽兰陷入自我怀疑之中,“不会这样的,绝不会这样的” 过了许久,麒麟台震动,邪火乱窜,犹如群魔乱舞。 她赶紧上前,麒麟柱上雕刻着祥云麒麟纹,一只冰蓝麒麟盘曲于石柱,两颗麒麟眼是以宝石镶嵌,栩栩如生,一扫四方,威严气派, 此刻柱上的麒麟纹正在抖动,好似能跳出抖落一般,幽蓝火苗窜动,震慑出来的力量磁场外射。 想来是白沉已经与那火境内的业火产生了冲突,力量交际轰动,使得这外面的麒麟台都在为之震动。 只听麒麟台中一声咆哮响彻云霄, 昆尧眼睛瞪大,一切还是来了吗?那头疯兽还是出来了吗? 不等她多想,在麒麟台中的虚无中涌现一股冰蓝色强光,只见一只蓝色水麒麟从中一跃而出,威严的兽性如同王者一般,落地后一阵冰凉之意袭开,喘着粗气四周环顾。 见此,昆尧做好备战状态,而幽兰见到了久违的主人,此刻已经泪目激动不已,就算受了重伤还是要一点一点的爬向麒麟,口中不断喊着,“小主人,小主人,我终于见到你了” 冰麒麟蓝体之间带着一股若隐若现,如同穿上了一件透色轻纱,冰晶雕铸,好似并非实体一般。 昆尧有些看不明白,此刻的他好似只是一抹灵的存在,这是为何? 她只静观其变。 幽兰接近傻呼时,只见麒麟兽再次一声咆哮,将她瞬间震开, 幽兰依旧不放弃,“小主人,你怎么了,你的身体为什么……”幽兰疑惑不已,不明为何它是虚无之态。 还未说完,只见傻呼四周扫视一眼,未理会周围一切,只轻轻一跳跃便飞上了房顶,朝着不知何处而去。 “小主人,你要去哪?” 说着,幽兰步履蹒跚的跟着而去,幽冥见此,想要阻拦却还是没能力,“幽兰” 喊叫无回应,幽冥只能担忧地跟在其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昆尧愣在原地, 这一切太过突然,让昆尧有些措手不及,为何不是她所想的那样,本该凶猛的疯兽没有一点凶气,甚至没有什么杀伤力。 这麒麟台一下子平静下来,适才的一切恍如一梦,她可是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这就一下子结束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忽然想到白沉,傻呼都已出来,为何他却迟迟未现,看向麒麟台中的邪火黑气几近消失,这是里面的火在消减,火渐渐熄灭, 走近,对着麒麟台大喊一声“白沉” 没有任何回应, 不一会,麒麟台再次震动,成摇摇欲坠之态。 昆尧见势不妙,若是再任由这么下去,麒麟台必将坍塌,而麒麟台就好比是虚空火境的一面大门,一旦塌陷,这入口将被堵住,白沉也将被困在里面永远出不来。 想此,她赶忙凝结真气注入麒麟台中,一抹长红的灵气不断往里面输送,灵力环绕住整个麒麟台,与其间向外的力量针锋相对,相互抵触,使其保持稳定平衡。 里面不断涌现一些未知名的力量,她只能奋力抵抗。 时间与她身体中的灵力一点一点的向里面输进流逝而无果。她只觉她越来越力不从心。 不犹怒骂道:“到底在干什么,再不出来,你就真的得永远困在里面了,你这混账东西,老娘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什么”昆尧紧锁牙关,不敢有一刻的放松。 持续僵持了很久,在她感到精疲力竭之时,从内而外忽然爆炸出一股力量,夹杂着剩余的真火直向外扑来,她瞬间被那股力量震慑,夹着的火气向她袭来, 她躲闪不及,一手遮挡,直接凌空被弹出几米,摔落于地,同时手腕处被试元真火灼烧,火辣辣的席来。 昆尧顾不得伤势,只着急望向麒麟台,“白沉” 石柱顷刻间坍塌颓落至地,成一片废墟之况。 心中大恐,难道他真要困于其中了吗。 ------------ 第五十四章 回归春日一游·湖景 这一世难道又将白费一场了吗? 她已经没有多少机会了。 她懊恼不已,怎么会竟然让他进去,自己当真是糊涂。 正在她摇头认定一切之时,麒麟台中白光乍现,渐渐显露一个身影。 白沉扶着饱受摧残而无力的风溪菱从麒麟台中走出。 昆尧眼中惊目而望,心口竟然有说不出的激动,好似雷雨之天忽然惊现彩虹, 竟未想到,他还能从里面出来。 在他出来之后,后面的麒麟台上再不见有一丝火光,已经彻底坍塌,只一片废墟之景, 昆尧一手捂着胸口上前,“这,这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问的一句包括了他们是如何走出来,还包括他对麒麟兽做了什么,让他只是以灵体的形态走出来。 白沉只微微抬帘,刘海影间右眼如同一颗海色宝石,眼中散发着蓝光,带着冷漠,带着邪气。 只听他沉沉平静一句“它死了,现在它只是一抹灵识,” “你,你做的?” 白沉未语,只当默认了她所想的。 昆尧顿时一惊,退了一步,不敢相信,眼前的人自带一种压制一切的气场,叫人不得不畏惧退避三舍。 能灭了这火便罢,还能在里面杀了那只麒麟神兽,这是要刷新对他的世界观吗。 这还是她所认识的白沉吗? “这样你就不必再担心了,”白沉再次沉冷补上一句。 这确实是解决这件事的最好方法,要救人就不得不解了这试元真火,而又要阻止傻呼出世,杀了它便是解决的最好方法, 可是,他难道从一开始就知道,他能在虚空火境中杀了它吗?他是何来的自信? 他进去的时候确实是带着完全的坚定,这让她更觉得他的可怕。 昆尧仍然不愿意去相信,这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她好像从一开始就低估了这一世的白沉。 她知他体内有魂眼,可未想过他能驾驭得了它的力量,毕竟白沉本身说到底就只是一个承袭的容器。 看向瘫软无力精气亏损的风溪菱,此刻脸上毫无血气,似只有一点虚气吊着,顿时有些心疼,“她怎么样,让我看看” 昆尧抬手而去,但白沉却未放手,“不必费力,她并无大碍,只需静养便能痊愈” 话落他直接带着风溪菱走开,未再理会昆尧, 她知道白沉还在生她的气,气她见死不救,危机关头选择放弃风溪菱的生命。 她无言辩驳,她确实是心狠如蝎,不在乎别人的生死,她总是会为自己保全最大的利益。 看着他努力小心呵护风溪菱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莫名有些失落, 忽然手腕处再次传来灼烧之痛,麒麟台外部所设的试元真火当真厉害,被灼伤后,久久都没法修复。 天空黑气散尽,天蓝云白,干净至极,空旷的地方便又只剩下她一人。 幽兰幽冥随着傻呼而去,白沉也走了,小犹等两人早就不知逃到哪里躲了起来。 她应该高兴才是,他是真的肯为了风溪菱去死,哪怕所有人都反对,他也愿意去救,这应该就是爱吧,这就是她一直需要的不是吗? 只等有一个好的机会化出枯冗,想必便能种出芯花。 忽然发现麒麟台的废墟中散发金光,昆尧好奇走近一看,竟然是一颗元丹,还是一颗兽元内丹。 立马联想到麒麟傻呼的真元内丹,于本体来说就是生命一般重要,此刻她更加肯定傻呼真的死了。 她拾起内丹,仔细端详后,想来,这得还给百里云宿,这毕竟是属于他们的东西, 想此,便朝着祠堂而去。 祠堂内, 傻呼看着台上的画景,此刻他已经化成了人形,一身冰蓝色覆盖,眼中潜泪欲凝,一手轻柔地抚摸着画中的百里云宿人像“主人,傻呼来了” “傻呼怎么舍得伤害主人呢,傻呼是嫉妒雪灵,怨她抢走了主人,所以傻呼糊涂了,偷偷囚禁折磨了雪灵,可傻呼还不敢要了她的命,只是想惩罚一下她,让她离开,可是,可是,傻呼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雪灵死了,傻呼不是故意的,再然后您就拔了傻呼的角,将傻呼赶了出去,后来,幽兰告诉傻呼,只要将体内的仙丹炼化提出后,就能得到起死回生之术,就能救活主人心爱的雪灵,在炼的过程中,慢慢的傻呼就失去了意识,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只能靠吸食人的精气才能得到一些清醒,” 一颗蓝色泪滚落,傻呼抽泣道:“可又慢慢的不知为何,傻呼又开始怨恨主人,恨主人的抛弃和狠心,便生出了要报复主人您,傻呼越来越不知道自己都在做什么,直到再次来到沐云山庄,您变得是那么的平静,而傻呼竟然抵不住心魔,将主人困于画中,制成了人偶。傻呼控制不住自己,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意识失去,只当在麒麟台陷进了主人设的试元真火中,烈火灼烧之时,脑子才清醒过来自己犯下的罪孽,自己竟然入了魔,受恶魔的控制,失去了理智,本想立马找主人赔罪,却发现这试元真火竟然是以主人本源之体相结,若是执意冲破,必然连着主人因此折损殒命。所以傻呼就不敢出来,也怕出来后控制不住内心的恶魔再伤害主人” “直到那个人出现,将傻呼完全摆脱了魔气的控制,傻呼惩罚自己,断损了本源命脉,凭着一抹灵识来此找您赔罪,不求主人原谅,只求能待在主人身边,求主人答应傻呼吧,主人,主人,求求您了,求你您,傻呼错了,傻呼错了, 傻呼直接跪于蒲团上狠狠磕头。 不知何时,画中的百里云宿眼中竟然落下了透明的泪水。 傻呼见此,用手抚去那滴泪,口角笑开, 他知道,主人同意了。 如今他哭笑难分,“主人,傻呼再也不要离开您了”说完转眼化作一抹蓝光袭进了画中, 画中,斜柳下的人和兽,瞬间有一股灵气覆盖而后又慢慢消失,恢复了原有的安静。 久久后,幽兰冲进祠堂,跪在蒲团上,“小主人,小主人,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抛下幽兰,幽兰为你做了那么多,他伤你,辱你,囚禁你,为什么还要去寻他,难道幽兰在你的眼里什么都不是吗” 幽兰带着惨白的脸,泪目大喊,带我不甘,抽泣间脸已经扭曲难堪。 幽冥慢慢站在其后,一手抚向她的一肩,“幽兰,放过自己吧,小主人对仙翁的情感不是你我能比得上的,” “你滚开,谁要你管,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一直以来你都两边讨好,可我最恨的就是你”幽兰将她甩开他,眼中带着恨意。 “难道,你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罪孽吗,当年若不是你重伤害死雪灵,致使仙翁冤枉小主将其赶出去,后又误导小主人入魔,失去理智,这才有了后面的一切,让仙翁和小主人落得如此地步。” 幽冥突然吼出,把这些年憋着的东西终于说了出来。 他知道所有的一切,可是他不能说,一旦说出一切,无论是百里云宿还是傻呼都不会放过她,他不能让幽兰受到伤害,所以选择了隐瞒。 “我何错之有,我一切都是按着小主人的意愿来,他不喜欢雪灵,我便杀了她,他要想弥补,传闻仙丹有奇效,我便为他出主意炼化仙丹,他因为仙翁而陷入心魔,发狂失控,日日饱受折磨,我便让他更加强大,抓人来为他提高修为,让他杀了仙翁,这样就能再不受他的影响,然后他被囚于麒麟台,我便绞尽脑汁杀了那么多人,我哪里做错” 此刻,幽兰就如同市井中的怨妇,诉说着一切不满与不甘。 幽冥只心疼的抚摸着她的头。 这时,幽兰全身一震,直接瘫于地,她的灵脉早被昆尧打散,活到现在已是强撑而已,现在命限将至,身躯已经控制不住。 幽冥将她抱在怀中,眼中大泪滴落。 慢慢地,幽兰身躯化开,最后化成了一颗白色铃铛。 幽冥痛苦不已,却只是木那的接受这一切,毕竟,这一生她真的做错了很多,他接受这个事实。 久久后,幽冥冷冷一语“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罪孽深重,明明知道一切,却不说开,也不阻止,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自相残杀,一个个离开” 昆尧从门外跨了进来,她来了许久,该听的不该听的她都听了。 原来她猜的没错,从头至尾傻呼就没想过要冲破禁制,只是不知道这其中的故事竟然如此多。 昆尧不语,静静看着。 幽冥也不再去理会,而是直接跪在蒲团上,对着墙上的画狠狠磕了三个响头,握着手中的铃铛,慢慢起身便要离去。 “你去哪”昆尧问到。 “我带着幽兰一起去赎罪,赎尽我们这一生的罪孽,”幽冥眼中黯然间又带着坚毅,一步一步走出了祠堂。 昆尧忽然觉得,幽冥才是最残忍,也是最可怜的,既忘不掉百里云宿的化形之恩,也抹不掉与傻呼的主仆之谊,更舍不掉与幽兰的同胞之情。 如此,夹在中间,几头都要顾及,活得不是极累,幽兰要救傻呼,而他却要阻止,既不愿意与幽兰为敌,也不愿背叛百里云宿。 忽然想到什么,想找幽冥问清楚,踏出门,那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微风吹过,再看向墙上的春日一游湖景图,里面阳光明媚,湖面波光粼粼,斜柳下,一人一兽好是惬意自由,一切貌似回归到了他们原来的美好, 望着手中的真元内丹,想来这是还不回去了…… ------------ 第五十五章 船上夜袭 昆尧独自一人漫步走下高长的台阶,心口堵着口未知名的怨气,来时一起来,回时却是她一人。白沉真的想与她绝交了? 按着来时的路,走向沐阳河。 却在近时听到敲击的声音,再走上几步,竟然看到白沉,吴玄子和蒲团几人在破损的船上修船,敲敲打打。 “贾鸣哥,你终于来了,等你好久了,快上来” 吴玄子忽然看到她,立马带着笑颜向她大喊。 昆尧未想到,他们都还在等她,顿时有些小小的意外欣喜。 …… 比起来时汹涌的河道,此刻,这条沐阳河平静至极,没有惊涛骇浪,没有鳄鱼侵扰,流水漫漫,顺流而下,无需人划动。 “一觉醒来,你们就都不见了,沿着河道找了很久才找到这破败的船只,本来想继续再找找你们的,只是蒲团受了伤,没有精力劳累,想着你们要找我们迟早会找回到破船这里,就索性在这养伤等你们,也顺便把船给修一修” 吴玄子向昆尧解释道, “你少来,明明就是你这个大路痴,走个路都会走迷路,四处找不着路,才又回到这里,不得不在这里这等他们,”蒲团嘟着小嘴不满到。 “才不是,蒲团,我是看你带着伤,不忍心你再费神,才在这里修养的” “请别把你的无能怪在我头上”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辩起来,昆尧只摇头不再去理会,而是忽然注意坐在角落里的白沉,对着河水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从她上船开始,他就没和自己说过一句话,也没看过自己一眼。 她其实很想知道,他在麒麟台中的真火境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怎么做到的让傻呼恢复理智并愿意折命于他手中。 可见他一副不愿与自己多说话的嘴脸,她也不屑去也去打听查问, 好你个白沉,竟然说绝交就绝交,这也太小气了吧,哼,那就这样,谁先说话谁是小狗。 昆尧暗想着,面上却一派平静。 风溪菱躺在小小的木棚当中,此刻已经有了好转,精气神已经回来,能偶尔起来活动,白沉和蒲团也时常进去照顾她。 船上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小犹和另一个人,两人木那地坐在角落里,此刻还有些惊魂未定。 不知过了多久,小犹上前送上一篮新鲜的水果,“公子,这是我们上船前摘的果子,你尝些,垫垫肚子,” 昆尧带着丝不屑之意,未接下他的果子,毕竟这些人对她可是翻脸比翻书还要快,上一秒对你恭敬下一秒就能要你命, “我知道仙君还在怪我们,是我们糊涂,之前不相信仙君,误会仙君,现在本没脸在站在仙君面前,但像我们这样的人活着都用尽了气力,是穷苦怕了,这才迷了心智,请先君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原谅我们”小犹一脸苦像,眼中泪花打转。 昆尧听得烦,直接拿了他的果子,代表着已经不计较这件事。 小犹笑意开来,满脸淳朴之色。 正在小犹要离开时,昆尧却在他的眼中看到倏忽闪过一丝精光。 再细看时,已再无什么奇异之处,难道是她自己看错了? 夜渐渐沉下,直到与天际与流水面相接壤,除了流水声,便是斜挂的明月,宁静致远。 这夜不知为何会如此沉,沉到怕夜的她,脑袋竟然晕沉至极。 不知是何时,一道灵力波从船棚里震慑开来,棚顶被掀翻。 昆尧在迷糊之间看到了白沉。 白沉握剑对着两人道:“你们到底是谁” 小犹和与他同行的人竟然化了像,黑气环绕,其中一人他认得,正是在凉城杀人练术的蓝思盈,“是你” 另一人一身紫衣,手握一把紫色圆伞,伞上一朵红紫色彼岸花绽放,邪气缭绕。 “你竟然没晕过去”紫衣女看着他道。 白沉冷哼,“让你们失望了” 忽然想到白日里的果子, 小犹送来果子,他礼貌的拿了去,但他却没有心思吃, 见他久久不吃,远处的吴玄子心痒痒,便给他要了去。说着:“不吃可别浪费了” 白沉不与他们浪费口舌直接出剑。却被蓝思盈一挥手挡过,调侃道:“你这是做什么,要知道,我可是帮过你的” “帮过?在沐阳山庄里的人是你?”白沉立马想到在他与幽兰斗法时,多亏了暗处的人出手帮助,他才得以逃脱。 “自然那,公子”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假扮小犹的,他们人呢,被你们杀了?” “直接杀了太浪费,吸光了精气为我饱餐了一顿,是他们的福分”蓝思盈带着些意犹未尽。 “吸精气?那个赵志鹏也是你杀的?”白沉忽然想到,赵志鹏的死就是被吸光精气而死,他这才明白,他们很久就潜藏在他的身边。 “你是说那个莽汉吗?本来不想让他死的,毕竟太过打草惊蛇,他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发现了我们要去告诉所有人,我只好提前将他送走,不过后来好像也没什么影响,都怪在了那位公子的头上” 而后幽兰见大家都将他的死扣在昆尧的头上,便顺势让她坐实了这个黑锅,并依靠众人的力量将她赶走,毕竟她的目的一直是白沉,而昆尧有些能耐,在他的身边于她来说只会是一个麻烦 白沉冷笑,“原来你们从一开始就盯上我了,嗯……,是为了魂眼吗?真好奇到底多少人知道啊” 紫衣女明显一愣,不多言语直接道:“废话少说,拿来便是”两人都向他发招。 三人在船上剑气相搏,下方河水四溅开来,汹涌波涛。 紫伞下埋藏着利器,几次差点划伤白沉。 “你怎么好像变厉害了”,蓝思盈道, 而紫衣女则备足了状态,眼中带着冷漠与坚毅。 昆尧想去帮忙,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灵力难以聚拢,四处看去,吴玄子与蒲团风溪菱都已被迷晕。 她怎会这样糊涂,竟然中她们的诡计。 眼看着二对一下白沉些许不敌,看如此下去必将落败。 此刻一旁的吴玄子竟然一副睡眼惺忪的醒来,带着丝怒蕴。 “谁啊,这么吵” 很快他发现前面昆尧柔弱无力努力起身的模样,“贾鸣哥,你怎么……” 这时他也才发现,河水近岸上白沉与两人搏斗,瞬间明白了一切,赶紧飞身跳跃而去,参与战斗。 “白沉,我来帮你” 五行之力运转环绕,吴玄子平时虽不动脑子,但对五行的掌控能力在凡修之中如同天才一般。 很快,双方平下。 紫衣女有些吃惊,她明明亲眼见着吴玄子已经吃下了她种了术的果子,为何现在却没事,也未想到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实力竟然如此强劲。 渐渐的,昆尧的眼中黑色完全占据,最后一点声响黑色中消失殆尽。 模糊中,她看到了一个泥人娃娃落在地上,捏得与她极为相似,这是按着她的模子捏刻出来的,是她最喜爱的东西。 这不正是她的娃娃吗? 她本能的捡了起来,拿在手中,仔细端详有没有破损,却在她一手想要抹去娃娃脸上的灰尘脏污之时, 娃娃里忽然发现了笑声,极为尖锐邪魅,像夜中的幽灵,嘶戾叫唤。 她立马吓了一跳,将娃娃扔在地上。 在她冷静过后,再次走近捡起来要探个究竟,再要碰着之时,娃娃竟张开了嘴,一口咬住她的手指,她将手在空中狂甩,却怎么也甩不掉。 只见鲜血从手指中流出,染红了手,渐渐地染红了她的白衣流裙,红色占据,她怎么也阻止不了,而娃娃依旧在邪笑着。 脑袋被这声音穿透,她苦苦挣扎。 随着“噗”的一声, 她只感觉一股凉意忽然袭过脸,只一惊,明光照进眼中。 一张大脸就在眼前,再次被吓了一跳,她不由分说,直接一个巴掌就将那大脸拍开。 “嘶”吴玄子吃痛的捂着脸。 “你干什么”,昆尧大喊到,这才发现脸上全是水。 “我,我那是为了叫醒你,船底漏了,我们得下船了” 昆尧赶紧站起来,一股子的嫌弃,赶紧擦着脸。“真恶心,你竟敢喷本公子一脸水” 她揪住他的一只耳朵道。 “啊,疼疼疼,蒲团救我” 蒲团在一旁赶紧嫌弃的走开。 “白沉,菱儿姐” 白沉只在一旁整理着东西并未理会。 “活该,让你叫醒人,谁让你喷人了,如果是我我一定撕了你那张嘴”风溪菱也不愿意插手,却嫌恶道。 一顿打之后,昆尧终于消了气,吴玄子躲在角落里,鼻青脸肿委屈巴巴道:“昨晚那妖孽的下的毒她们喊喊就就醒了,就你睡了一夜,现在大家都要下船了,怎么叫你你都不醒,就只能用这个方法了,” “你还敢说”昆尧威胁道。 这时,船已经靠岸,白沉整理好东西,拿着便走下船,“大家下船了” 从她的身边走过,白沉依旧没看她一眼,昆尧也不去看他,整理整理衣服,便也随着几人走下了船, 风溪菱小心走在白沉的身后,昆尧发现,白沉除了不理会自己,对风溪菱也有些冷淡。 尽管风溪菱小心的解释道歉,说不是故意,只是一时气怒这才着了幽兰的道被她掳走。 但白沉这次不听解释,就是铁了心要将她送回昆仑宗, 白沉心中并未怪她,而只是害怕,风溪菱因为自己多次陷入险境,他没办法接受,这次差点永远回不来,他承受不了这样的愧疚,他于她来说完全不值得。 昆尧看不清端倪,只认为白沉是因为风溪菱不听话才生气。越是这种生气她越开心,因为就说明他越在乎。 她在想,现在只消找个合适的时候,便要白沉种出芯花。 ------------ 第五十六章 无良城的诅咒 温百合走后,出现了一个神将,手握青铜斧钺,直言要捉拿她, “尧姬,如今天界派下重兵捉拿于你,我劝你立刻束手就擒,将神石交出” 尧姬从未正眼瞧他一眼。 庚午见此直接挥动斧钺向她而来,一股神力劈开了一旁的杏树,花残败落,尧姬见此手一挥,无数羽状的玄力向他而去,庚午费了好一番力才消掉, 尧姬飞身脚踏稻秧而去,庚午见此也飞身而去。 在溪水边,尧姬停下,两人展开了斗法,不出一会,庚午便被她打败摔于地, 附身望着他,“既已落败,任凭发落”庚于做好了受死的准备, 尧姬的眼中依旧平静,凝聚灵力的手忽然收却。 “你不杀我”庚午吃了一惊。 “这里很美,你快滚,别把这里弄脏弄乱了”冷冷说完转过身离去。 “你今日放了我,他日你必然会后悔” 尧姬仍然未理会,她现在还做不到随便的杀死一个人。 庚午见她不屑一顾,摇身一变消失不见。 见他已走,她又道:“你盯了那么久,该现身一见了吧” 她从很早之时就能感觉这暗处有一双眼睛盯着她的一切,却难以捕捉那人。 慢慢的一个身着黑衣,戴着斗篷的人从林子里走出,只听他沉沉沙哑的声音道:“你放了他,就不怕他回去将所有天族的人招来此处?” 尧姬并未回他的话,而是直接道:“你也是为了这石头而来” “是,我需要它的力量”黑衣人毫不避讳。 “它不属于你,” “可它也不属于别人”黑衣人强硬道。 黑衣人身上冒出黑气,尧姬这才发现诡异,“你是魔族?” “是又如何” “今日我杀不了你,你也从我这讨不到神石,你走吧” 魔族与白羽族有着深刻的仇恨,毕竟万年前,白羽族协助天界剿灭了魔族,可自身也死伤无数,所以历来白羽族人见到魔族的残遗,都你死我活,从出生起就被灌输仇恨的种子,她在的不例外。 可她见眼前的人一身黑气凝重,盯了她许久,她都没真正探查出他的踪迹,想来实力不弱,再加上她身上的伤,自天界逃出后,她虽然都在努力的修养,但仍然没有完全恢复,此刻对这人,只会硬碰硬。 “我会有办法让你交出神石魂眼”说着一抹黑气缭绕消失。 此事过后,一切又再次回归了平静,渐渐地风声带来了秋声,稻田里的水已经干涸,留下了金灿灿的一片, 稻谷熟了,温百合告诉过她,这就是米,可她不懂该怎么收,也不知道怎么吃。 只当它是一道风景,总是坐在门槛上,望着稻谷,脖子上的小泥人依旧挂着,时常她也会想到温百合,大多数的时候她总是长久的陷入发呆之中, 她很好奇,那神将走后,理应有更多的天族人来此,可为什么会那么平静,偶尔来几个小妖,魔族人之类的,但都不足为惧。 魂眼好似知她的无聊,总是不由她控制的飞出来,在她面前闪着蓝光芒蹦跶跳跃,她也总会烦闷的将它拍倒在地,或者直接塞入盒子中将它困起来。 她不知该如何处理这颗神石,她用过无数的方法也没法毁掉它,本想将它扔回冰域,奈何,它自己貌似有了思想,她一有这个想法,它就立马躲起来,不让她抓住。 如此她也无奈,但她不能让它落入其他人手中,若在别人手中定然是腥风血雨。 渐渐地她独自迎来了第二年春天,杏花再次盛开,花瓣里夹着粉,蜜蜂围绕,稻田里倒是一片乱,既有黄败也有新绿青芽。 也在这个时节,她再次见到温百合,只是是因为她病重卧床, 一对自称是温百合阿爹阿娘的人来到这里跪地求她。 “阿吉求求你,救救百合那孩子吧,她快不行了”温百合的阿爹温克跪在她的面前。 “百合的姥姥说曾经有幸见到你身有法术治理大水,你定能救活我家百合的”温百合的母亲磕着响头。 尧姬将他们扶起,随他们来到温宅。 她看着床上躺着难以动弹的温百合,昔日阳光活跃,此刻却脸色暗沉惨白,没有一点血气,她瞬间心疼至极。 温百合看到她,只是努力的笑。“阿吉,你来看我了,可惜我现在不能带你玩了” “乖,别说话”尧姬对她温柔的说,一手结了灵力向她的身体里输进,可是仍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这个样子并不像普通的病重,而是像中了什么邪术,五脏已经开始衰竭,精气所剩无几, 人的生命真的脆弱至极,她真的无能为力,找不出原因也找不出办法。 可是她的家人都不信,甚至连她的姥姥也一同跪在了她的面前,“阿吉求你看在百合曾经救过你的份上救救她吧,您神通广大,您能救万民于大水,为何就不能救救百合呢” “求你了,你是神仙,一定能救她的”温克再次求道。 “对不起,我真的无能为力,只能暂时稳住她的病情,再寻方法救她”尧姬无奈, 尧姬就这样一直守在百合的身边。在她的床前望着躺着奄奄一息的人。 “阿吉,你能陪着我走向死亡真好”百合说着,泪水从眼眶中夺出。 “别说胡话,你不会死的” “阿吉,你知道吗,一个人真正要离开的时候是有感觉的,” “……” “我都明白的,你说再找方法救我是为了安抚姥姥和阿爹阿娘,阿吉,没有关系的,我都懂,我不怕的,我只是舍不得你,舍不得我的家人”泪水将她的脸打湿, 尧姬为她抹掉眼泪,温柔将她抱在怀中,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一个人走”尧姬停顿了一下,后又道:“害怕吗?” “不怕” 她此刻眼中也含了泪,她真的没有办法救她,早知是如此,她应该从一开始就守在她的身边。 百合睡下,她轻轻走出了房门,温克再次跪在她的面前,“我已经找到了救百合的办法了,阿吉你一定要救她” 尧姬一惊,“什么办法” “就是用你的血,你的血可以救她,”温克极为激动。 “你从哪里得知的方法,这绝对不行”尧姬一听,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求你帮帮她吧,就取您一点血而已,我温家定会世代供奉你,还你施血之恩的” “我也很想救她,可这个方法绝不行,我的血对她只能是有害而无利,她的身躯承受不了我的血,只会让她暂时的恢复,事后定然会暴血而亡” 她的血自然带着她自身孕育灵气,用于凡人身上肯定承受不了,何况是她现在这么虚弱的身躯,血在她体内只会乱流最后惨死。 “这个方法可靠的,你试试好吗,看在她也救过你的份上” “这个真的不行,我以我的生命作誓,真的真的救不了她,有些东西强求不得” “可以的,阿吉,你就试一试” 尧姬劝也无用,无奈只好走开。 夜里,她忽然惊醒,她的手脚竟然已经被锁住,想将锁链撑开却发现身体完全没有力气。 只见温克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把匕首,眼神冷淡。 “是烬水,说能克制你的法力,” “你说什么,你哪里来的烬水” 烬水是世间至毒至阴之物,能腐蚀掉万物之力,克制灵气,修炼再强的神尊佛灵也会受它影响。 她忽然想到昨日温克亲自敬的茶,说:她说的对,他不该强求,现也已经接受了一切, 所敬的这杯茶是感谢她一直以来对温百合得照顾。 见此,尧姬带着丝欣慰,也为他难过,接下他的茶,轻抿了一口。 “对不起,为了我的女儿,我只能对你这么做”温克将碗放在她手的下方, “不,这绝不能,你这是害了她,到底是谁告诉你的方法,此事一定与他有关……” 未等她说完,温克已经割开了她的手腕,血带着灵气流水一般的下落,集入碗中。 尧姬还在坚持道:“你不能这样,绝不能这样啊” 当最后一滴血落进碗中,温克冷漠的端起碗走出了门 “不可以……”尧姬无论喊,都没得到任何的回应。 过了几日,房门又被打开,温克同样拿着一把匕首和一个碗进来,同样的动作,将碗放在手腕下,手腕再次被割开,血哗啦流下。 “等百合好了以后,我立马放了你,我们温家不会忘了你的大恩大德的” 在温克走后不久,她心口的神石忽然闪着光,像是在为她着急,散发一种温柔的灵气从心口散开,让她一时得到安定。 不一会一道黑气袭入房内,戴着黑色斗篷, “怎么是你”尧姬认清了来人,是那日遇到的魔族, “原来魂眼放在这里,难怪我怎么也看不到它的踪迹” 说着,只见他一手,向她的心口而去,很快闪烁的神石被他捏在手中,神石好像还在挣扎着逃离他的手。 尧姬挣扎着,铁链处勒出了伤痕,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看着他拿走魂眼,“我绝不会放过你” “我说过,会让你交出魂眼” 尧姬苦笑,明白一切,原来从头至尾都是她害了温百合,他故意让她病重,又怂恿温克来压制她。 再听一阵得意的笑声,望着狼狈的尧姬,“望神女自求多福”说着一席黑气消失不见, “啊啊啊啊……”她的牙齿都快被咬碎,她竟然被算计得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如今她将魂眼弄丢了,温百合也受此连累,她怎能甘心,心中无数的咆哮。 到了二日夜晚,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不是温克,竟是温百合。 百合望着她,眼中止不住的往下流。“阿吉,阿吉,阿爹怎么能这么对你,我竟然喝的是你的血” 百合从头至尾都不知情,以为是阿吉真的找到了救她的方法,温克虽然一直寻着借口说阿吉去寻一件救她的关键药材, 可久久不见阿吉,她慢慢怀疑了,之前阿吉明明表示已经束手无策,怎会突然有了方法,还不让她知道。 她出来闲逛,突然偷听到几个下人的谈话,救她的药竟然是用阿吉的血。 她偷了钥匙便跑来此处,见阿吉被铁链捆绑,地上还有遗落的血滴,她心痛不已。 尧姬温柔且心疼的露出一笑,“小百合,是阿吉害了你才是” 就因为她,她才饱受这样的灾难,害了她的命。 她的血在她体内,靠着点灵气只是让她暂时恢复,但很快就会冲破她的血脉。 百合解开他的锁链,将她扶起,“阿吉,我带你逃出去” ------------ 第五十七章 我曾叫阿吉 几人都不明白她为何会这样,但都没敢去过问,而是一脸期待想继续听老人说下去。 “当时呢,天上人间混乱一片,所供拜的神仙都无暇顾理人间,无人来管这汹涌的水患,只有阿吉,她有一双极为美丽的白色羽翅,神通广大,她耗费心力在人间四处治水,解救了很多人,由此她也真正成了人们心中的神,水患除了以后的某一天,阿吉来到了这里,当时这里不叫无良城,而是无量城,阿吉留于城中一家人户,温家,并与这温家独女温百合交好,有天,不知为何这温百合病重,这温家老爷不知从何得知,用这阿吉的血能救温百合,便要从她那里求血救治自己的女儿,可是阿吉却拒绝了,于是这温老爷便用计囚禁了阿吉,并从她身上索血喂食温百合,果不其然,这温百合喝了阿吉的血后竟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此事传入全城百姓当中,都为之惊叹震惊,起先是家中有病榻者的也来讨要一碗血,后来是不知又从哪里传出,这阿吉就是天上的神女,其血自有灵气,若能喝上一口,便能以她的灵气强身,能不受外界困苦折磨,能以仙人长寿而居,于是大批贪心大胆都纷纷来到温宅讨血” “难道他们不知道这阿吉就是治水的神仙吗,如此大不敬,背信弃义”蒲团发问。 “起先不知道,后来知道了,可当时天下混乱,虽然大水已除,但妖魔横行,人间依然民不聊生饱受煎熬,那时城中妖魔杀人吃人,吸取人的精魄,人人畏惧胆寒,便更加助长了他们从阿吉那儿讨血的心,以能自保,毕竟人人想的都是自己只取一点,算不上大罪,可城中人何其多,一人一口血,阿吉的精血很快就干涸殆尽,虚弱不堪,再取不出一滴血” 老人停下,叹了口气, “后来呢”白沉继续问道,他已经沉浸在里面,他为那个女子难受,迫切想知道她的结局。 老人又继续道:“而渐渐地,城中凡事喝过阿吉血的人陆续七窍流血爆体而亡,那时时常天象暗红,落下红雨,城中一片惶恐,都说这是阿吉的怨气所化,所有取了血的人,都将付出代价,大批的人都恐得罪了天怒得报复之灾,便不知从何处请来了巫师,运用巫术将阿吉钉死在玄武石像上,并将她沉入大海的中心,苦海之中,如此才能避灾挡害” “呃……” 此刻白沉一手抚着脑袋,痛苦难耐,头疼炸裂。 脑海中恍惚间看到了一些画面,一双眼睛带着幽怨,本是白衣胜雪,却被鲜血染红。一大群人围着她,其中一个一身黑衣的人,用钉子钉入她的身躯,她没有叫,她已经无力叫唤……, “师兄,你怎么了” “没,没事,就是头忽然疼得厉害” 好一会才缓和下来, “那阿吉救人于水火,却被这城里的人如此残忍的夺去生命,果不是应了这城的名字无良,当真是没有了良知”吴玄子听得愤慨至极,火气上冒,“真替阿吉不值” “你少说点”蒲团看了眼老人,赶紧呵斥他一声。 吴玄子撅着嘴,带着丝不服气。 老人叹了口气,“他说得对,所以这城内人承受着她的诅咒,永远无法走出这座城,世世代代饱受这水灾与旱灾两种极端的苦楚,我们的祖先在之后也再不敢有任何避讳和遮掩,并将无无量城改为了无良城,只为了平息她一点点的怒火,能有遭一日放过无良城的世代城民,” “那苦海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从未听说过”风溪菱不解,她虽年纪尚小,但在昆仑宗她也算博览群书,风时鹤也时常向她说一些这世间的奇闻异事,可她从未听过苦海一说。 老人解释道:“听闻远在大海的中心深处存在一片苦海,那苦海是世间邪阴之地,是大海的黑洞,那里弥漫着瘴气,海水为黑色,水中无任何生命迹象,周围方圆千里的海域没有活物敢靠近,也有人说那里是惩罚三界中极恶之徒的地方,所以哪里的怨念之气也极其重,像一张大口,能吞没一切,那时都认为只有这样,阿吉才能永远被困住,不会再有人知道他们所做之事,如此也将他们的丑恶埋在那苦海中。” “啊,还有这种地方,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风溪菱大惊。 “阿吉应该很疼吧,除了身体上的,最疼的应该心上的,人们带来的背叛。”蒲团眼中带着深深的同情。 从头至尾昆尧的脸上是淡淡的漠然,无人发现她嘴角的苦笑,最伤痛的伤疤被揭露出来,她似有些麻木。 “阿吉治水救人,本是一身神佛之气,受人供奉,却输给了人的贪婪”风溪再次叹到现在。 “是我们的祖先糊涂,这才种下恶果,现在的人不敢再对她有任何不敬之意” “你们就那么确定这诅咒是阿吉下的?”昆尧走来,对着老人道。 自己下了诅咒?她竟然不知道。 “自然是她,她治水救万民,却落得这般下场,怨念太深,也是自她被封印于苦海后,这城中才有了这诅咒,” “这不可能” 昆尧斩钉截铁的说。她虽痛恨人类,却也还没有能力下得了这恶毒的诅咒。 老人有些无奈,“你这后生怎么会这么倔,那北城坡上就有一个祭坛,祭坛中就是阿吉的泥像,不过那里阴气极重,许是阿吉的怨念极深所成,没有几人敢靠近” …… 山坡残石的高草林间,起了淡淡的雾气,缭绕徘徊,阴气寒戾。 那老人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连她都难以反驳,若非她就是那故事的主人公,恐怕她也得信得服服的。 她倒要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还打着她的旗号在此害人。 昆尧孤影行只,一步步向着北坡而去。 正在这时一声木枝被踩碎的声响传来,她忽然察觉后面有人,立马隐匿起来,心中作足了准备, 待那人未发现她,径直鬼祟走在前时,她手间凝聚法力,准备向那人施展而去,却在最后停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昆尧冷冷道,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沉。 她自感虚惊一场,放下了戒备, 她以为是那愚将庚午,如同一条狗,能嗅着她的味道找到她,之前她用计将庚午困在那座青楼中,而在不久前她就感应到那禁制已破,想来,庚午是逃了出来。 而那一根筋的神将,自然第一件事便是捉拿她。 她自知那困不了他多久,只是得了一段空闲的时间。这下恐怕又将不安定。 “那个老人在说阿吉时你背对不愿意听,却又坚持反驳于她,真的很不对劲”白沉站直了身子,话中带着质问。 “是吗?你听见阿吉时抱头忍痛,情绪失控,也真的很不对劲,”昆尧用同样的话语将他堵了回去 “不要狡辩,你身上藏了太多东西,要说你知道点关于这个诅咒的事那也是有可能的”白沉眼中带着坚毅。 昆尧不想与他浪费口舌直接道:“所以你是来监督我的,怕我干什么坏事?” “不,你的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是想来弄清楚一些事,” 那老人所描述的一切,他好像都亲眼见过,所有的一切都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他的眼前。 他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这直困扰着他,所以他想弄清为什么他会有这些模糊的记忆碎片。 “既与你无关又为何跟踪我” “我没有跟着你,我也要去那……” 如此,两人虽各怀心思不同,却都要到同一个目的地,所以同步而行。 一路上两人都闭口不言,静静行走,突然白沉道:“我不是你的对手,若是想随时取了我身体中的魂眼,我也阻止不了” 昆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小子难道一直认为她在他的身边是为了这魂眼吗。 “我对你的魂眼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是对什么感兴趣,难道真是我这个人?”白沉带着丝调侃和怀疑。 昆尧脸色暗淡冷漠,不再说话。 换种说法来说,确实是对他这个人感兴趣。 白沉轻吐了口气息继续道:“若是别人说这话,我还真不信,但是你说的,那就是事实了” 他与贾鸣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从未对自己说过慌,向来是喜欢与讨厌全都用行动表现出来, 他相信她的话,她真不是为了他体内的魂眼,若是真为了这魂眼,以她的实力很容易就能夺走,何必与他出生入死,九死一生。 昆尧只是冷笑, “沐阳山庄里,谢谢”沐阳山庄后,他也开始陷入自省中,他对她说的话和态度太过决绝。 “谢什么” “麒麟台前,谢谢你为我们守住出口” “在船上你也救了我,平了”昆尧冷冷道。 两人专心的走着每一步,都未看对方一眼。 不久,雾中慢慢出现了一些建筑的影子。两人走近,拉开雾烟,一个圆形祭坛出现,祭坛上赫然立着一个高大的人像, 再走近,雾气彻底遮不住眼,白沉瞳孔睁大带着吃惊与激动,心口起伏剧烈。口中支支吾吾,好半天才发出声音,“师,师,师尊” 昆尧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自己也惊掉了下巴,这上面的人像竟然与自己如此相像,双眼呈现着俯视之态,带着略略的不屑冷漠。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在假扮她,此刻她心中已经炸毛,已经快疯掉。 “怎,怎么,可能”白沉走得更加近。 “不,她不是”昆尧见白沉有些陷入其中,赶紧将他往后拉。 “怎么会那么像,那么像” “你认真看清楚” 白沉认真的看着上面的人,虽是与昆尧相像,但面目带着些模糊,只能是神似,却并非一模一样,还是能看出明显的差别。 “真的很像,你知道这上面的阿吉和我师尊长得有多像吗”白沉依旧抑制不住的激动。 “那肯定不是她”昆尧继续强调。 她四周环顾,这地方确实带着极重的阴沉之气,整个祭坛更像是一个阵眼,汇聚八方邪气,怨灵之气由内而外的重。 “这祭坛怨气极重,我看这只是一个阵眼,吸收各方的怨气,根本没有什么诅咒,一切只是为了困住城中的人,让他们心甘情愿饱受折磨,世世代代为此处供养怨念之气” 她忽然想到城中人代代无法出城,又每隔一段时间饱受天灾之苦,苦怨天尤地之声遍布,这岂不适合这里吸纳养气, 是谁再受这怨念之气滋养。 ------------ 第五十八章 塑身泥影 白沉此刻也信了她的话,毕竟这里邪气极重,已经不是简单的诅咒那样简单。 “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昆尧手间凝聚了力量,直向泥塑而去,瞬间让泥人由上而下裂开粉碎,再结满力量外展,瞬间整个祭坛塌陷成废墟“先毁了这祭坛,坏了她的阵眼,看它什么牛鬼蛇神还能憋着不出来,” 白沉都一愣,来不及阻止,他不明白昆尧为何会这么大的火气,如此岂不是打扫惊蛇。 祭坛一毁,从里面弥漫的灰白气体犹如释放的鸟群,逃窜游走而去,同时周遭也渐渐变得明朗开来。 也就在塑身碎的瞬间,他们的一侧出现了两道光,光消失后化出了两个人, “是谁,好大的胆子” “竟然,竟然敢毁了大人的塑身,”其中一人愤怒道。 “又是你们”白沉看清来人,正是昨夜偷袭他们的紫衣女和蓝思盈 “我当是谁,在外费尽心机地捉不住你,你倒好,自己送上门来,”紫衣女小心抚摸着紫伞道。 “小爷我福星高照,要抓我,等下辈子吧” “大人,你们管这泥像叫大人?” 来人正是昨夜假扮小犹两人的紫衣女和蓝思莹。 “废话少说,今日必将你们的命扣押在此,”紫衣女此刻眼中只有愤怒之色。 一旁的蓝思莹看到昆尧,立马想到在洞中昆尧的反转,赶紧提醒道:“这人不简单,断不能大意了” “原来是你这小小的灵体,用噬魂钉炼术,收集怨气原来是出自这里,我说你这小小的灵体哪里来的能耐,那次让你逃了,你就该夹着尾巴藏起来才是” 昆尧认出了蓝思莹,之前她就在想她明明是怨灵化形的灵体,体弱入微,怎会知道用噬魂钉来炼术以壮大自身,那时她便怀疑她背后有人, 千年前,她便是被这噬魂钉定住,锁住魂灵,才难以挣脱逃出苦海,而这城中的诅咒也是从那时开始,这一切都好像联系到了一起,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操控着一切。 紫衣女握紧伞柄犹如一把利剑,而又开合有度,黑气缭绕。 “贾兄,小心点”白沉已经备足了作战状态。他已不是第一次与她们打上照面,定然知道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 光影间石林草木炸飞,灵气流环绕。 不久之后,她们非昆尧与白沉对手,很快败下阵来。 昆尧捏住蓝思盈的脖子质问道:“你们说的大人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呵呵,你不是看到了吗,这是阿吉大人的塑身,自然是阿吉大人” “你胡说”昆尧手间力道,“信不信,现在我就叫你魂飞魄散” “你要问的我已经说了,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白沉看不懂此刻的昆尧,他真的觉得她太过在意这件事,甚至有些疯狂。 “贾兄,”他立马拦住昆尧,深怕她忽然下了杀手。 昆尧狠狠将她扔于地。 “你们不说也成,把你们交给无良城的百姓,揭开你们的谎言,想想看,被欺骗折磨那么久的人,会怎么对待你们”白沉对着地上的两人道, “你威胁不到我们,就算交给他们,他们也未必有那个胆子敢惩治我们,” “你就这么确信吗” 正这时,昆尧看到远处的密林中有一个黄泥色人影,定定看着这里的一切。 似乎是被她发现后,人影消失不见,她不加思考,立马追去。 “贾兄”白沉在后面喊着,也想跟着去追,却想到地上的两人绝不能不管。 “是阿吉大人”蓝思盈眼前一亮, 白沉一惊“那是阿吉” 密林中,前面漂浮的人影恍惚于林间,像鬼魅一般。 昆尧见就在咫尺之间,却有消失不见,回头一看,那泥像人影便出现在她身后,直向她扑来,却有化成泥沙之态,直接穿透她的身躯。 只听悠悠传来鬼魅一般的声音。“你很想知道我是谁对不对” “你到底是谁”昆尧声嘶力竭,望着飘忽的人影。 “我就是你啊,阿吉”,只一瞬间,那人影又贴着她的脸, 昆尧下把将她挡开,“一派胡言”,又接着道:“你这妖祟作孽便罢,竟顶着别人的头衔” “妖祟?你是不是忘了你才是一只大妖,难道还以为你是神吗,阿吉,哈哈哈哈……” 昆尧凝聚着无数的灵力向她而去,可都被她躲过,未伤及她分毫, 这个人果然知道她的一切。 “你竟然从苦海出来了,是怎么做到的,我真的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知道我有多兴奋吗?” “滚开”昆尧将扑面而来的泥像拍开。 “你为何要敌视我,我就是你,是你的怨念所化,是你创造了我,我们应该同气连枝,让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付出代价,你怎么能毁了我们的阵眼,破坏了我们复仇的大计”声音忽然又变得有些惋惜幽怨。 “不可能,不可能,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昆尧被她折磨得几近疯狂,灵力从身体四方震慑而出,周围的树木草都因此粉碎溅落。 她何曾创造过她,这个人怎么可能就是她自己。 “别挣扎了,我就你,是因你而生的,我知道你的一切,知道你所有的痛,所有的不甘心。” 昆尧在此之中终于抓住了她的实体,不消分想,直接将她的泥面撕碎。里面竟然真的出现了一张白皙人脸,与她真的就那么相像。 她瞳孔睁大,不愿相信所看到的一切。“不,不可能,怎么会……”她使劲摇着头。 忽然,泥影如同一条跳鱼一般,从她的身上挣脱。“你被困在苦海太久,久到你怕是忘了从前发生的一切了吧”声音带着愤恨与失望, 只见泥影又向她袭来,直接穿透她的脑袋,环绕在她的身旁。 一些记忆克制不住的在脑海中涌现炸裂。 千年前, 自那天外星石撞碎了苍穹天灯坠入凡尘,天海境内陷入一片黑暗,而后天海倒灌涤荡人间,她也因此被剔除神格,同时整个白羽族也因此被贬为下界妖族。 被贬后她成了白羽族的罪人,对她只有责怪和耻辱,也因此被逐出群落。 在那次天星落于人间后,三界震荡,所有人都感受到那股天外星石带来的力量,都想得之。 于是,原有的三界和平被打破,三界大乱。天族只顾决绝霍乱,无人顾得了这天海倒灌人间的祸水。 她被贬于下凡,洪水泛滥,席卷人间,万民苦不堪言,暗下生了怜悯之心,决定解救苍生,留于人间治水, 在此之后她苦心孤诣,费尽心力终于将人间的水患治理解决。 可有一天笙又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 “当然知道”尧姬不去看他。 她知道他指的是她在间治水之事。 “你若有这心力何不为白羽族效力,在此为人族做这些,你是想让整个白羽族人寒心吗” “我倒是想啊,但我已经被白羽族视为耻辱逐出部落” “尧姬,你莫要有怨言,白羽族虽是边远族落,不为世人所知,但却也是以神籍自居千万年,经你一事,白羽族彻底落末,被贬为妖族,将你逐出族群已是保下你最好的方法,否则就算将你千刀万剐也难平众怒,你该懂我的苦心,”笙带着无奈。 “不,你也该知道那不是我的错,天外星石落下,我就是有翻天的本领也阻止不了,为何却要我来承担这个罪责,所有人都怪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尧姬已经奔溃,她明明从头至尾什么都没做,却被剔了神骨,还被逐出故土, “我知你的苦,可如今是这个局面,是我们任何人都掌控不了的,” “……” 所以还是将所有的错都扣在她的身上吗,她只是苦笑。 “现在三界都在抢夺落于凡间的天外星石,你也该听说过星石自带神力,撼动山河海,能毁天灭地,神界已应,若能为神界抢先八方妖魔夺得神石,便能复还白羽族神籍,” “可那天外神石至今下落不明,谁也找不到,何必苦寻,如今和平已乱,若神石再现,寻定然叫这三界更加大乱,战争无数,”尧姬回道。 “你太幼稚,这是阻止不了的,如今要平息一切的只有找到神石,神界也不会让任何力量打破他们千万年众生之上,万物为尊的格局,而这也是我们的机会,那神石自天界落下后,便落到了极北的冰域里,那里常年冰雪覆盖,极寒冻土,又有雪灵幻化出的雪怪,没有几人敢涉足,只要我们能入得了冰域将其带出,白羽族恢复神籍指日可待,” “那你这是让我前去冰域?”尧姬疑惑,那里寒气极重,去必然是凶多吉少。 “我们已经从白羽族中挑出了各个精锐强者,你是难得的双生羽,若能加盟其中必然胜算更大。尧姬,你要明白,白羽族决不能就此落末沦为下等妖族,也只有这样,你才能被白羽族重新接纳” 尧姬再次苦笑,沉默良久。 “难道你宁可为人族做这些,也不愿意为白羽族出一份力吗,你忍心你的族人饱受折磨,永世不能翻身吗” 尧姬缓缓望向他,“你不必说了,为了白羽族,我可以牺牲一切” 笙终于露出了温柔的笑。 如此,便下定了决心去往冰域,可冰域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困难,一同去的虽说都是精悍之将,但面对极寒之地,有的被冻死,有的则被雪怪杀死,除她之外,无一生还。 她是幸运的,拼尽所有最后将神石的石心魂眼带出。 带出后,她已然是精疲力竭,此刻她已经伤残重危,她耗尽所有灵力抵御严寒,杀尽拦路的雪怪,还耗损自身的白羽织温养神石石心, 因为神石在寒域里已成了冰封之态,若不将它温化,难以取出。 白羽织是每一个白羽族人心口的羽绒,是对自身的一种护体。一旦失去,本体将会变得极为脆弱。 她未看到前来接应的笙,便强撑着去往天界,将神石奉与天中。 在她来到天门时,没有任何天兵守卫,静得冷清至极,甚至连根针掉落都能听见。 ------------ 第五十九章 温百合的阳光 她大步迈入天门,正在她带着警惕疑惑之时,笙瞬移出现在她的面前,“快走,把神石带走” 她一下子慌了神,不明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了。 也在此同时,周边雾绕间一片玄光炸现,密密麻麻的天兵天将已经将他们围堵住。 一神将从中间威严走出,银色铠甲覆身。 “这是为何”尧姬疑惑问道。 “将她给我拿下”只一声令下,周围的天将便举起兵器向他们冲来。 她不明白一切,完全属于懵的状态,她本就已经灵力耗损,此刻哪里能是这些天兵的对手,口中已经吐出鲜血,却只能硬撑着。 笙护在她身边。“你快离开这里” “到底,到底怎么回事”尧姬声音嘶哑的对笙喊到。 “骗局,一切都是骗局,我们被骗了,一切都是利用”笙的声音已经是癫狂之态,疯杀着涌来的天兵。 正这时,那神将手中的天斧挥舞的剑气直从她的身后袭来,此刻的她难以抵挡,而笙竟然挡在了她的面前。 此刻她头发散乱,极为狼狈,抱着笙,眼中泪水滴落“为什么,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我对不起你,你一定要逃出去,”语毕,笙的身躯化成了片片轻羽飘散而去。 “笙,笙……”她声嘶力竭,换来的只是天将们继续围攻她。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一切成了骗局,不是说好拿到神石便能恢复神籍吗。 她双羽大张,手间的指甲伸长犹如利器,挥舞扇动,瞬移将挡在前面的天兵杀死,鲜血四溅。 久久后,天兵依旧层出不穷,她的身躯被神兵刺入,她也已无力再战,她本就是在做最后的挣扎罢了。 只见又一波天兵向她围来,她做好了被擒的准备,也就在这时,她心口的神石闪烁突然飞出盘旋,一股神力四方炸开,瞬间将袭来的天兵天将横扫击溃于地,灵力流瞬间撼动整个天界,天界许多琉璃玄瓦建造的宫殿都塌陷,天上人间地动山摇。 见此,她顾不得什么,只是拖着重伤的身躯踉跄逃出天门。 在她再次醒来之时,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闪动着,近在咫尺,十为灵动。 而尧姬只是本能的防备,瞬间掐住少女的脖子。“你是何人” 少女约莫十五的芳龄,此刻已经被掐得脸色发紫,喘不过气来,一直拍打着她的手。“是,是我救了你,我救了你” 尧姬这才松开手,立马摸了摸心口,感受到那神石依旧在,这才放下戒心。 “你是怎么了” 少女担忧的问。 “……” “你是遇到了什么,为什么会满身伤痕”少女继续问道。 “……” “姥姥说你曾经在此治过水,也亲眼见你法力无边将大水褪去,你是天上的神仙,让我一定好好照顾你” “……” 尽管如此,少女依然不嫌尴尬继续说话“我叫百合,温百合,就是温暖的温,百合花的百合,你叫什么” 尧姬不去理会,而是直接躺下,将被子盖住全身,不留一点缝隙, 温百合见她不理会自己,略显些失落,“我给你煮了粥就放在桌上,你躺了好多天,现在肯定很饿,我这就出去,不打扰你了” 温百合说完便走了出去,尧姬仍然未掀开盖着的被窝,也没碰那桌上的粥。 时间过去许久,尧姬依然蜷缩在床上捂着被子一动不动,只听着外面说话劳作的声音,而每天那个少女都会进来,一直和她说话,每次也都做好新鲜的饭菜放在桌上, 过了好多天,尧姬终于揭开了被子下了床,这屋子是竹子所建,竹舍中用具简约,步伐用力些能发出清脆的声响。 步步有些僵硬,走向门前,一抹刺眼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十为的温暖,许久后视觉才慢慢正常。 面前竟然是一片绿油油的稻田,视野瞬间扩大,房屋旁种着几棵杏树,此刻杏花开尽,灿烂至极,同时也被风吹落一地,她用手接住一朵白色花瓣, 而温百合和她的姥姥就在田里插秧劳作, 温百合一眼瞅见了她,立马眉眼弯弯,笑得极为灿烂,脸上还有沾染的污泥。 尧姬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接下来的日子,尧姬在此住下。 将白皙的脚放入泥田中,她不会插秧,只是一把一把的往水里放,歪歪扭扭,被温百合和姥姥笑话了一通后,又重新缕起来重插,她感觉她费了许多力,脸上都忙出了汗水,白衣上都沾满了污泥,为何却做得不好, 事后,温百合带她去到溪水边清洗身上的污泥,却发现溪水边的小坡上有许多的果子,便又带着她去摘果子。 可因为太高,温百合爬不上去有些失落,尧姬见此,轻轻催动法力,将所有的果子伴着叶子轰隆而下,两人瞬间被砸得捂着脑袋直叫疼。 “你到底叫什么,”温百合再次问道。 “……”尧姬不知她该叫什么,她真的不喜欢叫尧姬。 “那我叫你阿吉吧,事事都吉祥吉利” 此后常常与她们一起在田间劳作,一同摘野果,为她们生火,吃着她们做的饭菜,浓浓炊烟从灶头的烟筒中冒出。 面对着晨起远射而来的阳光,丝丝的温热扑来,她想到从前有一个人告诉她,人间的太阳有光有温暖,想来就该是这样了。 嘴角微微一笑,轻闭双眼静静享受着这娇阳的照抚,心口间的石头好像也感受到了她的惬意,竟然闪着蓝光。 尧姬将它拿出,仔细端详,是眼状的石头,叹了口气“你这小小的东西怎么就那么大的力量,真是害人不浅啊” 她话语刚毕,这石头好像不乐意听这话,蓝光闪烁更大,直接飞腾起来,围着她打转,好像在撒娇,在赌气不服她说的话。 “阿吉,这是什么石头,好漂亮”这时,温百合突然走来,见到神石,眼睛就亮了。 “这是一个不该存在,此刻也不知安放何处的石头”尧姬对百合带着丝宠溺。 “啊,这样啊,既然无处安放,那就把它送给我吧,它真的好漂亮,我好喜欢”温百合望着跳动的石头,眼睛都不眨, 一听此,石头好像更不乐意了,飞向温百合,向她的脸扑腾着。 “哎呀,哎呀,好疼啊”百合挡着围绕她的石头。 尧姬见此,忍不住笑起来,不一会,石头好像宣完了气,又飞向尧姬,在她面前打转,好像在怪她,在生气,然后又暗了光快速飞进她的心口,躲进白羽织下。 “呜呜呜,阿吉,它好像不喜欢我”温百合十为难过,揉着眼睛, “不要紧的,这坏石头对小百合来说没什么用,等着阿吉给小百合找一颗比它更大更漂亮的石头。” “那阿吉一定要给我找一个比它更好看的石头” “阿吉说话算话” 如此,百合眼中的泪水才被止住“嗯……,那我也送阿吉一个东西” 说着百合从身后拿出一个泥人娃娃, 尧姬望着泥娃娃,竟然和她那么相像,一样的服饰,一样傲娇的神态,“嗯,这已经是我捏得最像你的娃娃了,可不能嫌弃” 尧姬一笑,接下娃娃,“小百合的东西怎么能嫌弃” “这是用很稀有的黏土捏的,捏成形后不容易坏”百合继续强调。 “我真的很喜欢”,尧姬看着小巧的娃娃,带着些惊喜,这就是缩小版的自己。 “那你一定要时时刻刻戴在身上,那现在它是小阿吉,你是大阿吉” “好,我把它挂在脖子上,永远都不脱下来好不好”尧姬看她的眼神温柔至极。 “这还差不多,这样,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看着它能想到我” “你为什么不在我的身边呢,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啊”尧姬摸着她的脑袋道。 百合面露难色与委屈“阿吉是神仙,迟早要离开的,而我也要回家了,阿爹来接我们回家了” “这里不是小百合的家吗” “嗯,不是,这是姥姥的家,我每年都会来这里陪姥姥,但现在姥姥身体越来越不好,阿爹阿娘要把她接回家去,我也得回家” “啊,这样啊”尧姬有些许失落。 “要不,阿吉和我们一起回家吧,我家很大,大家肯定会喜欢你的”百合突然道。 “可是,阿吉不能到人多的地方,这样会给很多人带来困扰的” 她一直知道,天界一直派人追捕她,也知不止是天族的人,还有其他的各方的妖魔,所有人都是为了这个神石而来,她不是无意来到这里,而是见这人烟稀少才逃到这里,只为了让他们没那么容易发现她。 最近,她已经感觉有危险的逼近,总有什么在暗处盯着她,温百合离开也好,她生怕连累到她。 “为什么阿吉”百合的眼泪再次落下。 “因为很多坏人再抓阿吉,阿吉不敢到人多的地方” “那我保护阿吉,阿吉是我的,不准让别人抢走” “你这傻丫头,阿吉可是神仙怎么会需要你保护呢”尧姬宠溺的摸着她的头。 “阿吉……”百合十为失落。 “阿吉就在这间竹舍里,小百合可以随时来找阿吉玩”尧姬安抚百合道,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姑娘,是真的舍不得这个阳光充满朝气的女孩,她的心里是那么的纯粹干净, 她就像一抹阳光照进她这深幽的枯井中,这个小屋里的烟火气叫她沉醉至极。 “那阿吉说话算话,更不要忘记我,我会求阿爹阿娘让我来看你”百合带着不舍。 “阿吉一定不会忘记” 终于阿吉和姥姥离开了,这简单的竹舍陷入了冷清,再没有了欢声笑语,她又变成了一个人。 ------------ 第六十章 再见温百合 温百合走后不久,一阵玄光出现,一个神将站在她的面前,手握青铜斧钺,直言要捉拿她, “尧姬,如今天界派下重兵捉拿于你,我劝你立刻束手就擒,将神石交出” 尧姬从未正眼瞧他一眼。 庚午见此直接挥动斧钺向她而来,一股神力劈开了一旁的杏树,花残败落,尧姬见此手一挥,无数羽状的玄力向他而去,庚午费了好一番力才消掉, 尧姬飞身脚踏稻秧而去,庚午见此也飞身而去。 在溪水边,尧姬停下,两人展开了斗法,不出一会,庚午便被她打败摔于地, 附身望着他,“既已落败,任凭发落”庚于做好了受死的准备, 尧姬的眼中依旧平静,凝聚灵力的手忽然收却。 “你不杀我”庚午吃了一惊。 “这里很美,你快滚,别把这里弄脏弄乱了”冷冷说完转过身离去。 “你今日放了我,他日你必然会后悔” 尧姬仍然未理会,她现在还做不到随便的杀死一个人。 庚午见她不屑一顾,摇身一变消失不见。 见他已走,她又道:“你盯了那么久,该现身一见了吧” 她从很早之时就能感觉这暗处有一双眼睛盯着她的一切,却难以捕捉那人。 慢慢的一个身着黑衣,戴着斗篷的人从林子里走出,只听他沉沉沙哑的声音道:“你放了他,就不怕他回去将所有天族的人招来此处?” 尧姬并未回他的话,而是直接道:“你也是为了这石头而来” “是,我需要它的力量”黑衣人毫不避讳。 “它不属于你,” “可它也不属于别人”黑衣人强硬道。 黑衣人身上冒出黑气,尧姬这才发现诡异,“你是魔族?” “是又如何” “今日我杀不了你,你也从我这讨不到神石,你走吧” 魔族与白羽族有着深刻的仇恨,毕竟万年前,白羽族协助天界剿灭了魔族,可自身也死伤无数,所以历来白羽族人见到魔族的残遗,都你死我活,从出生起就被灌输仇恨的种子,她在的不例外。 可她见眼前的人一身黑气凝重,盯了她许久,她都没真正探查出他的踪迹,想来实力不弱,再加上她身上的伤,自天界逃出后,她虽然都在努力的修养,但仍然没有完全恢复,此刻对这人,只会硬碰硬。 “我会有办法让你交出神石魂眼”说着一抹黑气缭绕消失。 此事过后,一切又再次回归了平静,渐渐地风声带来了秋声,稻田里的水已经干涸,留下了金灿灿的一片, 稻谷熟了,温百合告诉过她,这就是米,可她不懂该怎么收,也不知道怎么吃。 只当它是一道风景,总是坐在门槛上,望着稻谷,脖子上的小泥人依旧挂着,时常她也会想到温百合,大多数的时候她总是长久的陷入发呆之中, 她很好奇,那神将走后,理应有更多的天族人来此,可为什么会那么平静,偶尔来几个小妖,魔族人之类的,但都不足为惧。 魂眼好似知她的无聊,总是不由她控制的飞出来,在她面前闪着蓝光芒蹦跶跳跃,她也总会烦闷的将它拍倒在地,或者直接塞入盒子中将它困起来。 她不知该如何处理这颗神石,她用过无数的方法也没法毁掉它,本想将它扔回冰域,奈何,它自己貌似有了思想,她一有这个想法,它就立马躲起来,不让她抓住。 如此她也无奈,但她不能让它落入其他人手中,若在别人手中定然是腥风血雨。 渐渐地她独自迎来了第二年春天,杏花再次盛开,花瓣里夹着粉,蜜蜂围绕,稻田里倒是一片乱,既有黄败也有新绿青芽。 也在这个时节,她再次见到温百合,只是是因为她病重卧床, 一对自称是温百合阿爹阿娘的人来到这里跪地求她。 “阿吉求求你,救救百合那孩子吧,她快不行了”温百合的阿爹温克跪在她的面前。 “百合的姥姥说曾经有幸见到你身有法术治理大水,你定能救活我家百合的”温百合的母亲磕着响头。 尧姬将他们扶起,随他们来到温宅。 她看着床上躺着难以动弹的温百合,昔日阳光活跃,此刻却脸色暗沉惨白,没有一点血气,她瞬间心疼至极。 温百合看到她,只是努力的笑。“阿吉,你来看我了,可惜我现在不能带你玩了” “乖,别说话”尧姬对她温柔的说,一手结了灵力向她的身体里输进,可是仍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这个样子并不像普通的病重,而是像中了什么邪术,五脏已经开始衰竭,精气所剩无几, 人的生命真的脆弱至极,她真的无能为力,找不出原因也找不出办法。 可是她的家人都不信,甚至连她的姥姥也一同跪在了她的面前,“阿吉求你看在百合曾经救过你的份上救救她吧,您神通广大,您能救万民于大水,为何就不能救救百合呢” “求你了,你是神仙,一定能救她的”温克再次求道。 “对不起,我真的无能为力,只能暂时稳住她的病情,再寻方法救她”尧姬无奈, 尧姬就这样一直守在百合的身边。在她的床前望着躺着奄奄一息的人。 “阿吉,你能陪着我走向死亡真好”百合说着,泪水从眼眶中夺出。 “别说胡话,你不会死的” “阿吉,你知道吗,一个人真正要离开的时候是有感觉的,” “……” “我都明白的,你说再找方法救我是为了安抚姥姥和阿爹阿娘,阿吉,没有关系的,我都懂,我不怕的,我只是舍不得你,舍不得我的家人”泪水将她的脸打湿, 尧姬为她抹掉眼泪,温柔将她抱在怀中,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一个人走”尧姬停顿了一下,后又道:“害怕吗?” “不怕” 她此刻眼中也含了泪,她真的没有办法救她,早知是如此,她应该从一开始就守在她的身边。 百合睡下,她轻轻走出了房门,温克再次跪在她的面前,“我已经找到了救百合的办法了,阿吉你一定要救她” 尧姬一惊,“什么办法” “就是用你的血,你的血可以救她,”温克极为激动。 “你从哪里得知的方法,这绝对不行”尧姬一听,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求你帮帮她吧,就取您一点血而已,我温家定会世代供奉你,还你施血之恩的” “我也很想救她,可这个方法绝不行,我的血对她只能是有害而无利,她的身躯承受不了我的血,只会让她暂时的恢复,事后定然会暴血而亡” 她的血自然带着她自身孕育灵气,用于凡人身上肯定承受不了,何况是她现在这么虚弱的身躯,血在她体内只会乱流最后惨死。 “这个方法可靠的,你试试好吗,看在她也救过你的份上” “这个真的不行,我以我的生命作誓,真的真的救不了她,有些东西强求不得” “可以的,阿吉,你就试一试” 尧姬劝也无用,无奈只好走开。 夜里,她忽然惊醒,她的手脚竟然已经被锁住,想将锁链撑开却发现身体完全没有力气。 只见温克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把匕首,眼神冷淡。 “是烬水,说能克制你的法力,” “你说什么,你哪里来的烬水” 烬水是世间至毒至阴之物,能腐蚀掉万物之力,克制灵气,修炼再强的神尊佛灵也会受它影响。 她忽然想到昨日温克亲自敬的茶,说:她说的对,他不该强求,现也已经接受了一切, 所敬的这杯茶是感谢她一直以来对温百合得照顾。 见此,尧姬带着丝欣慰,也为他难过,接下他的茶,轻抿了一口。 “对不起,为了我的女儿,我只能对你这么做”温克将碗放在她手的下方, “不,这绝不能,你这是害了她,到底是谁告诉你的方法,此事一定与他有关……” 未等她说完,温克已经割开了她的手腕,血带着灵气流水一般的下落,集入碗中。 尧姬还在坚持道:“你不能这样,绝不能这样啊” 当最后一滴血落进碗中,温克冷漠的端起碗走出了门 “不可以……”尧姬无论喊,都没得到任何的回应。 过了几日,房门又被打开,温克同样拿着一把匕首和一个碗进来,同样的动作,将碗放在手腕下,手腕再次被割开,血哗啦流下。 “等百合好了以后,我立马放了你,我们温家不会忘了你的大恩大德的” 在温克走后不久,她心口的神石忽然闪着光,像是在为她着急,散发一种温柔的灵气从心口散开,让她一时得到安定。 不一会一道黑气袭入房内,戴着黑色斗篷, “怎么是你”尧姬认清了来人,是那日遇到的魔族, “原来魂眼放在这里,难怪我怎么也看不到它的踪迹” 说着,只见他一手,向她的心口而去,很快闪烁的神石被他捏在手中,神石好像还在挣扎着逃离他的手。 尧姬挣扎着,铁链处勒出了伤痕,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看着他拿走魂眼,“我绝不会放过你” “我说过,会让你交出魂眼” 尧姬苦笑,明白一切,原来从头至尾都是她害了温百合,他故意让她病重,又怂恿温克来压制她。 再听一阵得意的笑声,望着狼狈的尧姬,“望神女自求多福”说着一席黑气消失不见, “啊啊啊啊……”她的牙齿都快被咬碎,她竟然被算计得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如今她将魂眼弄丢了,温百合也受此连累,她怎能甘心,心中无数的咆哮。 到了二日夜晚,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不是温克,竟是温百合。 百合望着她,眼中止不住的往下流。“阿吉,阿吉,阿爹怎么能这么对你,我竟然喝的是你的血” 百合从头至尾都不知情,以为是阿吉真的找到了救她的方法,温克虽然一直寻着借口说阿吉去寻一件救她的关键药材, 可久久不见阿吉,她慢慢怀疑了,之前阿吉明明表示已经束手无策,怎会突然有了方法,还不让她知道。 她出来闲逛,突然偷听到几个下人的谈话,救她的药竟然是用阿吉的血。 她偷了钥匙便跑来此处,见阿吉被铁链捆绑,地上还有遗落的血滴,她心痛不已。 尧姬温柔且心疼的露出一笑,“小百合,是阿吉害了你才是” 就因为她,她才饱受这样的灾难,害了她的命。 她的血在她体内,靠着点灵气只是让她暂时恢复,但很快就会冲破她的血脉。 百合解开他的锁链,将她扶起,“阿吉,我带你逃出去” ------------ 第六十一章 人心可怖 两人搀扶着走至门前,门顿时被踢开,温克大步走进来, “阿爹,阿爹,你不能这么对阿吉,求你放过阿吉吧”温百合立马跪在温克的面前, “百合,阿爹都是为了你啊,你怎就不懂阿爹的苦心,”温克一个眼神,后面的家丁立马会了意,上前将温百合拉开。 温百合努力挣扎着不放开尧姬, “阿爹答应你好不好,等你的病好了以后,阿爹就放了阿吉,绝不会再伤害阿吉” “阿爹,我宁可死,也不会再喝阿吉的血,我也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的”温百合被拉走。 “百合”尧姬想去阻止,却被温克拉住。 尧姬使尽力气想要挣脱他,温克些许阻止不了她,两人扭拉着。 温克一手拿了一旁的花瓶直向她的脑袋砸去, 她狠狠摔在地上,再无力气,世界一下子变得昏暗下来。 她这次不知睡了多久,只知道迷糊之间,她的神识好像越来越弱,身上的血正在一点一点的流逝,她能清晰的听见滴答滴答的声音。 她终于微微睁开眼睛,看见屋中竟然全是人,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把匕首和一个碗,排着队而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每个人都在她身上划上一刀,让血流进碗中。 她能闻见浓浓的血腥味,队中一人凶恶道:“那个,你差不多好了,都快半了,说好了,一人一口的量,后面还有那么多人呢” 老头有些意犹未尽,怒地撤开了碗,后面的人赶紧将碗接住,深怕漏了一滴。 “我娘子病榻多年,现在终于有救了”队伍中又一人道, 原来自拿了她的血喂了温百合后,温百合恢复如初,城中人听闻,纷纷来此打听,知道了这药引来自她的身上。 温克一开始本是拒绝的,为此还说出她是治水的神仙,如此也只是无奈之举,他以为这样就能让她们退却,对阿吉产生敬奉之心, 可是不然,许多人开始质问,凭什么他可以取血救人,他们却不行,都打着家中有人卧榻讨血救人,于是组织起来威胁温克,若不分上一羹便将他温家凌迟以慰上天,治他大不敬之罪。 温克无奈,选择了一错再错,答应了他们。 为何这么多人强烈来此索血,是因为如今妖魔横行,人躯太弱,只能是砧板上的鱼肉,不知哪里传出,只要喝了她的血便能得到她的灵气,获得她的法力,甚至传出她的血有长生不老之效,能成成仙,无量城的人再不是弱势群体任人宰割。 人们一开始本不信,可见了那温家的女儿起死回生的状态,又有城中卧榻之人被救治,于是都不得不相信,尽管知她曾经为人间治水,但还是诱惑战胜了良知,每个夜里,都陆续来到温宅, “啊,这怎么流不出来了,为什么到我就没有了”一个背宽腰圆的肥胖女人十为激动,因此又在她的身上割了几刀,流出的仍然少之又少。 他忽然看到她的脖子,这是大动脉之处,女人犹豫了一下,而后道“对不起,现在妖怪杀人吃人,我真的很怕死,我家世世代代都会感谢你的,你一定要原谅我,你治水普度众生,大仁大爱,应该再救救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一定不会计较这点血的对吧,”, 说着狠下心来,一刀割开了脖子,“呃……” 总归是有些血了,女人没有理会尧姬的痛苦,只是赶紧用碗贴着肉接住浸流出的血, 滚烫的血流出,遗漏的向下流去,将胸口一片都打湿,胸前所挂的泥娃娃也被这血浸透。 她现在的身躯已经虚弱至极,血流得越多,她的灵气流得越快,身上的白色轻衫被血点点染红。 她冷笑,笑他们的愚昧, 见颈间的血流得飞快,接也接不住,后面的几人红了眼,冲上前,不敢浪费一滴,疯抢着用嘴来吸,舔尽那最后一点血。 “我的,我还一点都没有呢” “你滚开,” “你干什么” 一批人为此打了起来。 终于,门被踢开,温克握着长剑走进来,将人从她边赶走,挡在她的面前,剑对着面前的一帮人,“你们给我滚,滚出这里,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说着他用剑挥舞着。 “呦,温老爷这是良心发现了吗,要知道你才是罪魁祸首,是你先放的血” “滚”温克声嘶力竭,“我今天就算豁出性命也不许你们再从阿吉身上取出一点血” 一帮人见他凶狠起来真敢杀人,有些害怕不敢向前。“你们这是要了她的命啊” “呵,你在这装什么仁义道德,就你最没资格在这说这话,我承认我贪心,我禽兽,但你连禽兽都不如,”一人讽刺道。 “行,看她的样子,再取点血恐怕真的快不行了,这明明是大家取的血,我也不愿意担着这弑杀神明的罪名,我走就是。”再一人道,说着便走出了门。 见此,与那人同行的人道:“算你狠”。 瞪了眼温克也摔门而出。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离开。 所有人离开后,温克赶紧扯下自己的衣服,将她的颈间的刀口包起来,又马上解开了锁着她铁链。 她立马瘫软跪于地,此刻她的脸色已经惨白到极致,没有半点血色,唇干起白色死皮,眼皮垂重难以睁开。 看着温克的行径,她只是讽笑,多么可笑,如今她颈间的刀口哪里还有血,有何可包, 她完全的信任他,却被他弄成这般模样。 温克跪在她的面前,在地上磕了好多个响头,磕得地板响亮至极,额间血口醒目。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温家对不起你啊阿吉,我没想到会这样,我只想救回百合,可他们却逼着也要向你讨血,是我对不住你,我把我的命交给你,杀了我,折磨我怎么都行,” 若有力气,她定然会杀了眼前这个人,可她现在已经没有一丝气力,她现在只觉得很累,累到想一觉不醒。 在此之后,城中的人渐渐出现了爆血而亡的现象,而这些人都是喝过她血的人,大家纷纷都慌乱至极,天空落下的雨也成了红色,人们不敢出门,整个城中陷入惶恐不安。 “阿吉是天上的信使,我们取了她的血,得罪了天颜,她在向上天告我们的罪责,上天在惩罚我们,” “怎么办,我也喝了阿吉的血,下一个死的人就是我……” “啊……,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我只是拿了她一点血而已,为什么我要为此付出生命,” 有的人胆小的人甚至跑到尧姬的病榻前, “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错了,真的错了” “我不想死,阿吉,你是神仙,你救了无数的人,就再救救我们,放过我们呢,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我们的无知” “求你了,求你了,无量城的人会为你修庙祈福,塑像虔诚贡拜,世世代代感恩你的恩德” 此刻尧姬的身躯没有半点力气,尽管现在烬水已消,但她灵气几乎消失殆尽,此刻就像久病卧榻的废人。 她闭着眼,不去理会跪着的人,她也完全没有能力。 都见她冷漠无果,有的人默默离去,有的人则对她谩骂,“你枉顾苍生枉为神仙,你见死不救,” “你的心胸怎会如此狭隘,取你的一点血,你死不了,可你却让我们都暴血而亡,你的心肠怎么能这么狠,” 一切恶毒的话语,尧姬都当没听见,她也没力气听, 一个男人愤恨中将她连人带被粗鲁的扯下床,要让她给所有人都陪葬,昆尧摔落至地,竟然感受不到任何的痛。 好在温克与温百合及时拉住,将他们赶出了门,并将大门抵死,让外面咆哮的人没法进来,却一直在外面敲打着门。 温百合小心的将尧姬扶上床,“阿吉,阿吉,你一定很疼吧,阿吉,”温百合眼泪大滴大滴的流下。 尧姬用尽力气才做出了一个摇头,表示她不疼,也不在意这些。 此刻温百合的脸色也同样虚白,时常还会流鼻血,她也清楚,她很快也会爆血而亡。 这时候城中出现了一个巫师,扬言能为城中人破此劫难,他拿出了噬魂钉,教大家必须用这钉将她钉在玄武神像上,然后沉入苦海。否则他们将承受来自天的报复,会再有人死去。 大家听此,不敢有任何犹豫,直接作下此决定, 于是一大群人来到温宅,在门前敲打撞门,大门摇摇欲坠,温克见抵挡不住,赶紧跑进屋,要将尧姬从后门带出去。 温克温百合艰难的扶着昆尧向后门而去,奈何,走出去没多久,便被所有人拦在了街口, 昆尧努力道出一句,“百合,别管我了” 带着恳求的语气,她真的希望温百合能放下她,她不想再叫她为自己受苦了。 温百合以着瘦弱的身躯在前面挡人,此刻,她的眼睛和鼻子都流出了鲜红的血。 温克已经被两个大汉扣押着,口中还是喊着让他们快走, “百合,你看看你,你这样做值得吗,快把这个妖女交出来,好让巫师作法,不然你也会没命的” “你们滚开,滚开,不准靠近阿吉”百合握着剑努力甩着,虚弱的身躯剑都难以举起。 昆尧此刻已经瘫软在地,她不想让温百合这样为她如此困难, 如果是从前,她定然不会让温百合受此委屈,一定要让这些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 第六十二章 贾鸣是假名 做得再多,有再多的不甘,依旧改变不了结局,她被抓住。 温百合追在其后,大喊着:“阿吉,阿吉,你们不能抢走我的阿吉,不能这么对我的阿吉”却被群人无情推倒在地。 人们架起了大船,海边上, 尧姬已经被抬上了玄武神像上,手脚都被束缚住, 身旁出现了一个黑影,手中拿着几根钉子,她知道又是那个魔族的人, 她不明白,魂眼已经被他夺去,为何还要将她打入地狱。她想质问,可现在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是强撑着,只能表现出眼中的恨意, 她的身躯比那大雨中的浮萍还要薄弱,眼中看到的一切景象都已经成模糊状态,在她的眼中周围围着她的人扭曲至极,她有那么一刻的害怕,这些人叫她恐惧到了极点。 她费尽心力为人间治水,而此刻他们能为了自己的贪婪的欲望像嗜血的恶魔一般,要将她啃食干净。 温百合拼尽一切冲到了她的面前。“阿吉,阿吉”,此刻温百合的脸上血色模糊。 她也喝了她的血,此刻正在慢慢的七窍流血。“对不起阿吉,是我害了你,没有我,你也不会这样” 尧姬此刻已经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她知道是温百合,她只是轻轻摇头,这话应该由她来说:是我对不起你才是,是我害了你才是,本来就不该遇见,没遇见她,她依旧是那个阳光灿烂的女孩,她的笑容依旧像那百合花一样干净纯粹。 “阿吉,我会永远陪着你,你不会孤单的” 温百合说着的同时,口鼻耳眼已经流出了鲜红的血,再一会,她的经脉爆开, 最后温百合倒在了玄武神像下, 尧姬闭上双眼,眼中一抹泪滚落, 巫师开始念着咒语,一个大汉走上前,一手拿噬魂钉,另一手握一金锤, 一锤一锤的将钉子打入她的肉体,双肩双腿,直到穿透身体钻进身下的玄武神像中,让她紧固于玄武神像上。 巫师黑色斗篷下,一抹邪笑散开。 她怨恨所有人,怨恨这天道,从头至尾她到底哪里做错,为什么她承受这一切,要让她看到这世间的丑态,看到神族,白羽族,人族,魔族的丑恶。 “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声长鸣响破天际,撕裂一切。 胸口间挂着泥人娃娃的线瞬间断开,娃娃掉落在地,无人发现,那泥人娃娃的双眼鲜血点睛,发出了光。 最后她被移上大船,随着玄武神像落下,水浸透她身躯的每一个细孔,直至黑色染尽她的世界。 温百合死后,温克大笑疯癫回到家中,挂上白菱,吊死在房梁之上。 城中凡事喝过尧姬血的人都注定七窍流血而死,无人幸免, 那所谓的巫师也不见了踪迹。 回忆像那海边的沙滩,浪水无数的冲刷着一遍又一遍,她总克制自己忘记,可总没有这么简单。 尘封的记忆再次被抖落出来,她陷入癫狂,眼神中充满脆弱与恐惧。 昆尧抱着脑袋“呃…啊……”, 泥影貌似很满意这个效果,接着又向她袭来,昆尧见此,竟然害怕的抱着脑袋逃跑。她害怕这泥像会让她再重现那些经历。 她只知她要摆脱这后面的泥像,于她来说,这泥像就是是暗夜里的修罗,想千年前要喝她血,又将她钉在玄武神像上沉入苦海的人。 不知跑了多久,后面的白沉一直在喊,她却完全听不见,只当后面是十万只恶鬼一般,唯一的理智就是一直往前跑,逃离。 忽然一道神力直面而来,直接将她轰回摔落在地上,口中溢出鲜血,未看清来人,却先听其自带威严的声音。 “如你这般阴险狡诈之人,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庚午一身凛然正气,手拿重兵利器斧钺。 昆尧望着他,眼中含着恨意,手抓紧地上的树枝败叶,不出片刻她已经飞身向上前与他相斗起来,玄光之力闪烁,她红了双眼,竟然没了理智,只想着阻拦她的人,她要让他死。 庚午也有片刻一愣,此刻的昆尧竟然如同入了魔,疯狂没有节制, 昆尧本就先被他一击,也被泥人塑影弄乱了心性,两个回合不到,她已经被庚午一斧钺劈闪而来,直将她瞬间震开, 而庚午仍然没有给她缓和的机会,飞身一脚玄踢,几近将她的灵脉震出,她狠狠摔在地上,再难以爬起,身后是峭壁悬崖, “速速与我回天界交差”庚午缓慢落于地,向她走来。 “你休想”昆尧依旧在挣扎。 这时白沉跑来,望着地上受伤的昆尧,“贾兄”再转而怒向庚午,立马拔出剑上前与他搏斗, 两人兵器相撞擦出无数花火,可御灵比起神兵不是一个级别,但尽管如此,缕缕落入下风的情况下,他依然坚强的站起来,继续战斗。 庚午渐渐看出了白沉的不同,身体间冒着黑气,且是越战越勇,一次比一次厉害。他不再给他机会,直接使出绝技,瞬间一股神力向他冲来。 昆尧见势不妙,只拼尽力气跃上前要接住白沉,为他消耗一部分力量,奈何,庚午的斧钺神兵威力巨大,白沉撞上她,两人一同落下身后的悬崖。 庚午走至崖边,望着下方陷入沉思。 白沉在疼痛中睁眼,不顾身上的伤,第一件事便是寻找昆尧。 昆尧面目朝下趴在一旁的溪水边,半身泡在水中,白沉赶紧去将她翻过来拉上岸,“贾兄,贾兄” 白沉轻轻拍打着她的脸,昆尧只是微微转醒,意识仍然模糊,虚脱至极。 这时,他感觉头顶上气波流动,暗道不好,定是那怪人要追下来。 “贾兄,你忍着点”说着,他将她背起,朝着一旁的草林崖壁而去。 却发现这隐秘草林间竟然有个浅洞,他将她背进里面,轻轻放下靠着石壁,便蹒跚小心地走向洞口,洞悉外面的一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庚午来到崖底,警觉的望着周围,眼睛如鹰目扫视四周,又走至溪边,水边有昆尧留下的血渍。 白沉将心都提到嗓子眼上,担心他发现什么些什么。 久久无果,庚午踱步离开。 白沉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赶紧回去找昆尧。 洞内的光比较暗,他步步迈入,昆尧的脸越来越清晰,渐渐地他的瞳仁放大,不敢相信所看到。 “师,师尊” 此刻坐靠于墙的人,从一个男子的面相变成了一个女子之相,这时哪里还是贾鸣,那就是妥妥的昆尧。 白沉不敢相信快步上前看清楚,此刻昆尧依旧没有意识,只痛苦的陷在迷糊之间,他轻轻用手指碰了她的脸,这就是实实在在的人,却又不敢再碰。 “怎么可能,贾鸣就是你”,白沉带着不敢相信和心疼。 贾鸣,贾鸣,假名,他苦笑,名字本就早已说明了一切。 白沉轻轻将她扶坐好为她输入真气,虽不能治好她,却能让她好受些,微弱的风吹着昆尧的头发,脸上泛着冷色,没有半点润泽,额间冒出点滴虚汗。 夜慢慢落下,一旁生了一堆火,火花暴竹声时而炸裂,火光照亮之地带来了温热。 白沉终于将她放下,一只手为她做枕,让她静静躺在自己的腿上。 望着她依旧苍白无色的脸庞,他再次陷入了心疼,一手轻轻缕着她额前的发丝,轻抚着她细软的眉。 “师尊,许久未见,你还是那么的好看,也还是那么的怕黑,很早就想过贾鸣就是你,因为你们真的很像,无论是说话还是动作,甚至难以控制酒瘾,又或者是夜里总携着夜明珠的你都一模一样,可是我又很快放弃了这个猜测,因为这么高傲又不屑一顾的你,怎么可能会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来到我的身边,我自己都觉得很可笑,可竟然真的是你,”白沉苦笑。 忽然又看到昆尧的手腕间刺目的烧伤之疤,立马心痛不已,小心的抬起她的手,平静道:“沐阳山庄里我不是因为讨厌你才发脾气,而是我接受不了我所在意人的心能那么狠,能不顾惜任何生命,甚至可以牺牲一切” 白沉的眼中带着湿润浸满温柔,“可怎么能真的是你呢,师尊,你总是那么让人猜不透,却也总霸道强势的不允许过问,你真是叫我纠结又放不下,” 月下温柔,道尽所有心事。 二日正午,艳阳高照, 知了声轰鸣炸裂,响彻整个夏日,伴着潺潺的流水声昆尧有了意识,竟然闻到烤东西的香味,睁开眼,模糊中白沉在火堆旁认真烤着什么。 白沉见她醒来,嘴唇上扬笑容灿烂,半张脸的酒窝深陷,马上递上一串已经烤好的知了,“我见这附近什么吃的都找不着,只有这该死的知了叫个不停,索性就抓来烤了” 昆尧略带嫌弃却接下了递来的知了串往嘴里送去,咬了一只细嚼慢咽入了肚, “师尊,好吃吗”白沉笑着问道。 “还算入味”昆尧又咬了一只。 忽然才意识到哪里不对,表情立马严肃起来转向白沉,“你叫我什么!” “师尊,师尊啊”白沉抓住她的袖子激动至极。 ------------ 第六十三章 又遇疯和尚 浅洞内 昆尧立马摸了脸,这才明白,原来这次她被庚午伤得如此重,重到竟然连化形的灵力都撑不起。 “师尊到底为何要假扮贾鸣来我身边”白沉瞧着她的眼色小心的问道, 哪知昆尧直接甩开了他的手,艰难要站起来,奈何身上的伤重入脉,难以动弹,白沉见此立马将她扶起。 “师尊,你莫要生气,徒儿不问就是,师尊肯定自有自己的打算,都怪那银甲恶人伤了师尊,害师尊的身份暴露,日后我见了他定然要为师尊讨回公道”白沉赶紧说到。 他说的话很认真,他从心底就不想让昆尧因为身份暴露而陷入难色,以后见了庚午也定然会报打伤昆尧之仇。 但这是他认为的,而在昆尧那听着就是在故意讽刺,顿时陷入又难堪又气愤之境,想到好长一段时间以贾鸣的身份与他称兄道弟就马上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但面上却表现得极为冷漠平静之态。 “滚开” “师尊千万不要恼,徒儿只当您还是贾兄对待”,白沉未思考慌乱后直接道。 昆尧把脑子翻过来想,他这话怎么都那么像在哄小孩。 转而看向他步步向他逼近,“贾兄?我的乖徒儿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段时间占为师的便宜不少,现在还想占,恐怕阿沉心中早乐开了花,史无前例的徒弟与师傅称兄道弟,给师傅脸色看,教育师傅怎么做人” 昆尧管不了那么多了,与其妞妞捏捏的难堪不如直接说开,反客为主,硬撑着气势和脸面, 白沉两手抬起摇晃,直到抵住了后面的石壁,再无可退“不敢,不敢,这不是之前认不出师尊吗,才处处冒犯了师尊,若是早知道是师尊,早把您供着奉着,就算给我十个熊心豹子胆我也不敢这么对师尊啊,” “心口不一”昆尧吼道。 “师尊,徒儿真不敢啊,徒儿这不是见师尊不喜欢身份被揭破,师尊若是喜欢当贾鸣,徒儿也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昆尧瞪着白沉将手中的知了串塞给他,转身走出了浅洞。 暗想着她这个傻徒弟是真傻还是假傻,她是因为还想当贾鸣而又当不成才恼羞成怒的吗。 “师尊,你不吃了吗” “难吃” “师尊刚才不是说味道入味的吗”白沉那着串跟着走了出去。 “骗你的” 白沉撅了撅了撅嘴,“师尊你才是心口不一的人”说完,一口咬了串上的一只知了。 昆尧未在理会,而是走至溪水边,用水洗手,又擦又拍身上脏的地方。 “打伤师尊的人到底是谁,好生威猛,特别是那把兵器,竟然连您都打不过,”白沉也扑着水为昆尧擦洗身上的脏处,却被昆尧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休要胡言,若非为师昨日先着了那泥人的道,这条银狗岂能近得了为师的身,根本不配为师动手” 虽然带了点浮夸的成分,但也总不能在徒弟面前表现得不堪一击的弱态吧。 “啊,那泥影到底对师尊做了什么,我见师尊去追人,后来就只见师尊一人在跑,怎么叫都叫不停,师尊说的银狗是谁,他们是一伙的吗”白沉瞬间慌了起来,这都是他从昨日到现在都想问的事。 呃,对她做了什么,说起来也没做什么,可又好像做了什么,她自然是不可能告诉他,庚午的一切她更不能说。 “为师做事好像用不着向你交代吧”昆尧冷眼一扫,站起了身。 “呃,自然是”白沉略显些失落,这样的事他该习惯了才是,而后又道,“那师尊,我们现在要去哪” “回城” 白沉又忽然想到什么,便马上提醒道:“师尊,我们先去个地方” 两人步行回到北坡祭坛。 “将她们带回去给城里的人一个交代”她们指的是紫女和蓝思盈。 昆尧带着些鄙夷的瞅了他一眼,知他老毛病又犯,“那城中人有何交代的” 虽说她怒恨那泥人打着她的旗号作祟,可对于城中那些人来说,只能是罪有应得,就算他们万世万代受难也与她无关。 白沉只是一笑“城中人已经一千年多年饱受折磨,也应该够了,且那都是他们的祖先犯下的罪孽,何须让无辜的后人来为此偿还呢” “这师尊的位置让来做好了,此刻又教起为师怎么做人了,” “师尊,徒儿哪敢逾越,只是这事对城中人真是不公平”白沉顿时撒娇道。 昆尧无奈,懒得再与他费口舌,她好说歹说反正这白沉已经有了自己想法,这一年多里,也渐渐明白了对错,已不是自己能随意掌控得了的。 “昨日你身上为何冒着黑气,那麒麟台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将一头神兽杀死?” 昆尧一直好奇这件事,白沉身上的魂眼自然是不可小视,可那只不过是在重重危险包围时,或者是外界的力量抵触到魂眼时,才能暂时的发出自保的能力,可那并不代表白沉就能控用它的力量。 白沉抬起手望着自己的手,“黑气?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至于在麒麟台里我本想以我自身来替换菱儿,这样既能救下她也不用灭了那火,可我进去后,菱儿并没有被困住,而是与那麒麟兽坐在一起谈天说地,那画面这叫我的下巴都惊掉在地上,菱儿竟然什么事都没有,是他护住了菱儿让她未受真火的侵袭,那麒麟兽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穷凶极恶,只是他有时控制不住本心,他一直说他身体里住着一头恶魔,会肆杀成性,他见到我后很开心,在里面我与他大战了几个回合后,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他还是逼我站起来与他决斗,他说我的身体里有很强的力量,能为他消去身体中的恶魔,他一步步引导我打开了身体中力量,借着力量我将他击败,以那股力量要帮他化尽身体里的恶魔,可那恶魔竟然牢牢牵扯他的命源,只有杀了他,才能消除,他想了很久,不知道再想什么,后来好像明白了什么,只说再也等不下去了,恳求我杀了他,” “恶魔?那是魔心,那头麒麟就是入了魔才这么发疯的”昆尧顿时认真道。 白沉点头“应该是,那股气邪得很,” “你说你打开了魂眼的力量?” “是啊,在那麒麟兽无数的摧残中打出来的”白沉苦笑,于他来说他就像他的玩物一般。 “那你现在还能打得开吗”昆尧小心的问道。 白沉摇头,此刻他感受不到一点当时的力量,不过经过他的摧残,他好像变强不少,没有什么比挨打更能够成长的。 见问不出什么,便没再问,而认真道:“魂眼的事别让任何人知道,人知道的越多对你越不利” “师尊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身上有那东西的吗”白沉还是忍不住问道。 “是”昆尧毫无避讳, “那师尊是因为它才收下徒儿的吗”白沉小心问道。 昆尧刚要说些什么,却被白沉自己打断,“哈哈,师尊肯定是因为喜欢我才收下我的对吧” 昆尧未点头也未摇头,而是道“走快点,别浪费时间” 说着快步走向前, 后面白沉陷入失落,他终究不敢赌,他怕她同样说一个“是” 调整后他马上跑上前, “再后来就是我带着菱儿想出去,只是那出口处竟然已经坍塌,菱儿也是在那时受的伤,幸得师尊在外为我们强行打开一道口子,才走了出来” “嗯”昆尧点头,她终于明白那麒麟兽会以灵识的状态出现了。 正这时,白沉忽然冲着前方喊道:“喂,你是谁” 前面树上挂着两个人,一个身着破烂的和尚正垫起脚努力的要够着上面的绳子,和尚被他这一喊,显然是吓了一跳,赶紧警觉的望向他们,而后又马上回头,像做贼一般,两手举起,颤抖不敢动。 白沉大步走去,拔出御灵,如拿菜刀一般,故作气势汹汹的姿态,“好大的胆子,想偷我的猎物” 白沉直接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声音故意放得沉厚凶恶。 和尚怂着脑袋,“英雄,英雄,饶命饶命” “转过来,你这和尚是不知这挂着的两个人是两只妖精,会吃人的” 树上挂着的蓝思盈瞪了眼白沉。 和尚转过身。 白沉脑海中努力回忆着这和尚是在哪里见过,怎会如此熟悉,身着破烂腌臜僧服,眼珠转动频繁,带着些精气,可总体看去带着些癫狂之气。 此刻和尚眼睛一亮,用手扒开了他的剑,“啊,小白施主” “休要与本英雄套近乎,你这种人本英雄见多了”白沉居高临下,将下巴抬的极好,将剑重新放在他的脖子上。 “小白施主,是我啊,然觉”然觉上前。 “瞧我今日不宰了你,以儆效尤”说着,白沉高举剑要挥下。 然觉闭上眼睛再次怂地缩了缩脖子,久久后,剑未落下,却只听一声剑入鞘的声音。 “换做是其他人我或许还真认不出,只是你这疯癫和尚太过特别,算了一手好命,怎么能不记得,一年多了” ------------ 第六十四章 大水各展神威 几日后,白沉回到昆仑宗。 门前,风时鹤笑着脸迎着上来的两人,风溪菱赶紧上前与一年未见的父亲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眼中含着泪。 父女俩陷入久别重逢的欢愉感动中,白沉则冷着脸,直接绕过他们。 风时鹤见了冷冷将他叫住:“臭小子,你给我站住,本宗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私自把我的菱儿……” 白沉只停顿了一下,又大步继续上前,“哎哎哎,你这混小子怎么回事,给我站住” 风时鹤顿时感受到了无视感,作为昆仑宗堂堂一宗之主, 于是上去要拦住他,却被风溪菱拦住, 风溪菱眼中带着失落,让他别再管, 她一路都在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他什么都不说,还马不停蹄的往昆仑宗赶,见他状态不好也不敢再问。 远远的风时鹤朝着白沉的背影骂道:“和他师尊一个德行,不把昆仑宗和我这个宗主放在眼里,迟早我要将他们师徒俩赶出去,” 转而面对风溪菱又一脸宠溺之相。 白沉一路来到星月峰,大门都未来得及关上,只健步来到昆尧的门前,敲响门,“师尊,师尊,求你开门好不好,我知道你在里面,师尊” 里面依然没有任何声音,白沉再求:“师尊认为是徒儿的错,徒儿就认错,求师尊见徒儿一面,” “求求您告诉徒儿,徒儿错在哪里好不好,不要不理徒儿” 敲了许久,白沉死了心,忽然坚毅道:“师尊,徒儿就跪在你的门前直,到您肯见徒儿为止” 说着,他便下了梯子,提起前摆,跪了下去,双眼盯着房门, 昆尧望着悬浮在眼前只剩下几根根须和一条干茎的枯冗,眼睛呆滞无神,脑中不知在想什么。 门外她知道白沉到来,可她现在她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厌倦。 白日渐渐落下,黑夜交替,二日朝阳初现由远处照来,而后又到烈日正午,又至黑夜,如此反复过了好多日, 期间风溪菱曾来劝过,也曾敲响她的门,求她出来见白沉,但仍然无任何回应,最后,还被白沉呵斥赶出了星月峰。 甚至蒲团都化身出来劝解白沉别再跪下去, 毕竟经过这几日的日晒风吹,白沉已经严重脱水,嘴唇干裂,摇摇欲坠,虚弱无比。 然那房门依旧未开,白沉依旧跪着。 直到某天夜里,暴雨侵袭,瓢泼大雨倾泻而下,雷声轰鸣,风雨刀俎着这片大地。 昆尧依旧静静坐在地上,一旁的一盏豆灯恍惚不定,隐隐微弱摇晃。 瞬间,耳际扑来一阵气息和邪风。“阿吉,他在大雨里跪着,你就真的不心疼吗?” 她瞬间清醒,看向那个身影,一把将她拍散, 而小阿吉是泥沙之态,飘在房中,对她无尽的挑衅。 “你胆子真不小” 小阿吉又继续道:“我来看你啊,阿吉,我是你的一部分,当然要跟着你” 昆尧不想理会,可小阿吉又继续挑衅道:“阿吉,你现在怎么又换了新名字,昆尧,可真难听,我还是最喜欢阿吉这个名字” “你过得还不错嘛,在凡修仙门当仙尊,你是要斩妖除魔吗,解救苍生吗?真是一个笑话,你现在竟然以正派自居,为什么不把自己除了呢,哈哈哈哈……” 昆尧不语,小阿吉再道:“啊……,不说话,心情不好吗,我知道你在愁苦什么,是想复活笙是不是,这关键就是你这好徒儿,需要他与一个他爱的女子结出枯冗心花” 昆尧立马一记灵力而去,将她击散。 “是我强大了,还是你退步了,怎么使出这样软糯的法力,是要给我挠痒吗” 说着再次扑向昆尧,从她的身躯穿过,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给自己下了个禁制,将本体封住了,难怪你一身的妖性盖的这么严实,是怕天族的人找到你吗?阿吉,你真的很没用,我真的,很瞧不起你,这么多年了,还在过东躲西藏的日子,”小阿吉嘲讽道。 “你呢,我当你过得是有多好,得了点机缘才有了点人样,不也在那靠着装神弄鬼,囚禁那帮无知愚昧的傻子,为你提供修行的怨念,真是卑贱下作,龌龊丢人”昆尧眼中带着不屑。 小阿吉又结成了型,“呵,下作怎么了,不也造就了今日更加强大的我,不然我还是一个沾了你一点残怨之气的泥娃娃,而你现在仍然是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真的是很可怜,很叫人心疼呢” 昆尧只是冷笑, 见占了上风,小阿吉得意至极又道:“那天,我都看到了,我冥想许久,你为何要这枯冗用于白沉,又见你对着枯冗发呆,时而说着对不起笙,我就猜出来了,这枯冗原来是能救笙” 那天? 昆尧想到那个夜中她对白沉使用了枯冗,原来那时她就跟着她了。 昆尧拂袖回来,目色冷戾“那又如何” 小阿吉再次飘向她的耳际“我能,帮你啊” “滚开” 昆尧一声怒吼, “既然那风溪菱不行,何不试试你自己呢,我见你那徒弟对你可比别人更为爱重,说他爱别人,我倒觉得他更爱你” “胡闹”昆尧再次将她击溃。 她心口起伏跌宕,难以抑制, 这完全不可能,她从未想过这点,就算退一万步,白沉爱的人是她,可她也不可能爱上白沉,枯冗需的是两情相悦之人才能结出花来。 “何不试试了,眼观这么多年,他对你如何,对你的真心你就真的感受不到吗,还是你觉得他根本就不配爱你,你还是那么的骄傲,还是和从前一样的自命清高” “你若再胡说,我便将你打回泥身”昆尧已然听不下去。 “你不会的,你怎么会舍得毁坏温百合送你的东西呢” 昆尧定住,那女孩的音容笑貌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这时,外面传来了蒲团紧张的撕心大喊,夹着杂乱的雨声, “峰主,请峰主出来一见,白沉跪了您多日,请您出来见一见他吧,他真的快不行了” 白沉用虚弱的声音让蒲团别再叫,但他还是撑不过多日来的日晒雨淋,身体瘫软,慢慢没了意识, “白沉,白沉,……”门外的白沉在雨中晕倒过去。 顿时昆尧脚步不自觉的挪动,眼中快速的闪过一丝担忧,后又马上归于平静, 见门内依然无人应答,冷门紧闭,蒲团没辙,只好将白沉扶走。 “可我见你挺关心他的呀,怎么就不敢试试呢” “她是我的徒弟,我关心他有何奇怪”昆尧反问。 “你的那棵枯草就只剩下一点根须,再不试,你就再没机会了,到那时,笙就真的永远回不来了,你也将永远带着歉疚过完你剩下漫长的生命” “你给我滚”此次昆尧幻化灵力将她再次打散, 而这次,小阿吉也竟然就真的消失不见了踪迹。 外面依旧大雨滂沱,狠狠砸落在地,屋子中转眼恢复如初,她用灵力稳住那盏摇摇欲坠的豆灯,使它不再摇曳幽晃。 屋中是落下帷幕的安静,而她的脑海中却轰乱难理,一直回荡着小阿吉的话语。 那些话原封不动的萦绕在她的耳际,好似小阿吉就在她的身边一般。 “你何不试试呢……” “你就再没机会了……” “你还是挺关心他的……” “……还是和从前一样自命清高” 她的脑袋犹如炸裂一般,狠狠敲着脑袋,她恨自己,狠自己的不坚定,竟然那么轻易受到小阿吉的影响,让她乱了心绪。 回忆起与白沉相处的种种,他小心呵护尊敬她,而她虽是面上冷漠却见不得他受伤,到底是为了怕他死掉影响救回笙,还是由心的担忧他。 自她将白沉带回星月峰,已经有六年,六年的时间于她来说短短一瞬,可这短短之中却又那么深刻。 她的星月峰一直是残旧寡淡,唯有她一人进出,门前杏花落地又开,反反复复,白沉的到来,让这里有了生机,有了烟火气,就像从前她住的那个竹舍一样。 明明对凡间的食物不敢兴趣,但面对他每次精心准备的点心糕点、汤羹等等,她都会忍不住去吃上一口。 自诞生起,她的身边就充满了孤寂,无论是守着寂寥苍白的万里天海,还是独自封印在苦海百年,以至于是逃出苦海后,嗜血残虐游荡世间, 她承认百里云宿说得对,凡间美景数不胜数,繁华惊鸿无数,可她融不进,永远都是格格不入, 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人。 如小阿吉所言,她或许真的很可怜。 她就是大海中飘零的一只小船,风雨巨浪中,明明是飘摇不定,一边按着目的迎风而立破浪掌舵,一边在密不透风的寻找那片遥远的海岸,寻找那停留岸口。 来自黑暗的人,越是不屑于光明,心中就越是对光明澎湃渴望,温百合的出现叫她明明面上冷漠道别,她走后遗下的却只有无尽的失落和期待,白沉亦是如此。 桌上的茶几瞬间被她拍翻碎于一地, 一时将所有的怨恨加注在小阿吉身上,都是她将她害得如此烦躁,叫她开始对所有事物都不自信。 她所有的坚强与骄傲如同掀翻的杯具,碎落于地。 ------------ 第六十五章 璇玑门李迁 璇玑门以控术闻名,如同撒了一张大网将周围万物掌控于手中,将周遭环境纳于手间,如同自己手中的一盘棋,而施法者便是执棋人,从而造就对自己有利的条件。 凡修之术她原是本不放在眼里,可这百年间,她也见识不少,各门各派自有其妙法,并且是以永无止境的空间在发展。 “嘿嘿,略施小计,略施小计”然觉挠着光头道。 “诶,小白施主呢” 昆尧见他不否认,想来是自己猜对了,又见他开始装疯卖傻,追问下想必也不得果,便不再问。 经过这次水灾过后,白沉高声向他们澄清一切,这中并非什么诅咒,而是那邪祟在作怪,对城中施了法,让他们苦不堪言,再利用他们产生的怨气来炼术。 如今祭坛已毁,邪灵已去,还了城中人自由之身,再不受世代折磨之苦, 城中人恍然大哭,悲痛不已,纷纷跪在他们面前抹泪感谢,尊他们为仙君。 昆尧不愿听到这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谢之景,摇身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暗想持续千年,阿吉的故事在这城中终于结束。 她不可能不恨,但她也不想再纠结于过去,冤有头债有主,这点她明白,无端迁连后世并非她的做派。 她也做不到像小阿吉那般狠厉残忍。 过了许久他们才从城中被城民依依不舍的送出来。 白沉一路两眼探寻着昆尧的踪迹,他知道昆尧不喜欢这种场面,早已消失。 林中,昆尧坐在大树下,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白沉终于一眼看到前方的昆尧,远远叫了一声:“师……” 尊还未出,却眼见着昆尧此刻是贾鸣的模样,立马收住,低声小心唤了声:“贾兄” 昆尧只是点头嗯了一下。 “不知道是什么脾气,阴阳怪气的,说消失就消失,也不打一声招呼,害我们一阵好找”风溪菱走上前,插着腰对她吼道。 “不能这么说贾兄”白沉一听,顿时严肃呵斥了风溪菱。 “哎呀,师兄你怎么帮着外人”风溪菱气得小脸通红。 “你怎么回事,到现在还把贾兄当外人” “你个混账,你凶风姑娘做什么,明明风姑娘教训得是”昆尧瞪了眼白沉。 白沉先是一愣,可又见着昆尧眼中的威胁之意,赶紧低下头,带着委屈。 “是,贾,贾兄说的是,是我错了,不该凶她的” 白沉瞬间竟然道起了歉,一时让周围的人以至于风溪菱都愣了眼,不知该说些什么。 吴玄子蒲团和然觉只当看戏一般不敢插入,看不明白这三人是在演什么,这反转叫他们愣在原地。 然觉忍不住道:“这是……?” 吴玄子和蒲团默契的摇头。 夜渐渐落下,林中生起了火堆,几人围着火而坐,火上烤着一只野猪,此刻已经烤得油黄油黄,正在滴油砸火中。 白沉一边转动之木架。 吴玄子眼睛从未离开过火上转动的猪,口中只差溢出口水来。 “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这两天真的饿坏了” 白沉忽然想到什么,立马凶起来抓着一旁然觉的衣领,“大师,还没找你算账呢,你怎么能放了那两只妖精呢” 原来白沉与昆尧见那城中大水漫灌,便抛下一切跑去,后面的然觉终究还是把挂着的两人释放,后面觉出愧疚才又随他们其后来到城中,帮其治水。 “嘿嘿,这是我不对,这不是后面又随你们去治水弥补吗”然觉顿时有些委屈愧疚。 白沉见此带着些嫌弃地松了手,“哼,看在你这次治水有功的份上就绕了你” “大师,想不到你这么厉害,我以为你就是一个骗吃骗喝的神棍呢,竟然能让那大水听你的,像挖了渠道一样流出了城”风溪菱也见到他在城中的能耐,忍不住两眼放光夸赞道。 然觉白了她一眼,“什么神棍,我可是真的能算命,没骗过别人一分钱” “呵!”白沉冷笑,是谁最后扒走了他的钱袋。 “大师你虽然是脏了点,丑了点,不过真的好厉害,那大水差点要了我的命呢,你竟然轻松就搞定了,佩服佩服”吴玄子拱着手道。 然觉再次翻了个白眼,望向白沉,好像在说,你的朋友还能有正常点,再有礼貌一点的吗。什么又是神棍又是脏丑的,他就那么不堪吗。 白沉无奈的笑笑, 而后又转过来对着风溪菱和吴玄子神秘道:“你们可不能小瞧了大师,大师可是有一个貌美如花的情人呢” 此话一出,惊艳四座, 如同炸开了锅,几人都要抓着然觉问个清楚,八卦之心覆盖。 “大师真的吗?你有爱人” “可你明明是和尚,现在的和尚都不用守清规戒律的吗,” “哈哈,大师,我就说你是个神棍,这下看你怎么狡辩。” 白沉得意一笑,这也算是他偷偷放人的一点惩罚。 后又假装叹了口气道:“可惜了,这或许是我们的大师傅单相思,那姑娘好像鸟都不鸟大师呢”白沉望了所有人,又望了眼昆尧。 “啊……” 火堆旁的几人又哄堂炸锅,纷纷抢着抓着然觉问道,“大师,您是和尚竟然单相思,听起来真的好怪,哈哈哈哈……” “和尚怎么了,和尚也是男人啊,长得丑点脏点怎么了,怎么就不能春心萌动,就不能有喜欢的人了吗,你们不能这么笑大师”吴玄子一副正义凛然之态,遏止白沉,风溪菱和蒲团不能再笑。 “咦……”风溪菱嫌弃的看着吴玄子。 然觉白了眼吴玄子,眼神里说着你还是不要说话最好。 一旁的昆尧也忍不住噗赫笑了出来,这简直是杀人诛心那。 面对几人的嘲弄,然觉瞬间怒了,将他们都推开,“谁说我又脏又丑,我告诉你们,从前我可是这修真界数一数二的美男子,走往之地,没有女子不垂涎三尺的” 话音一落, 时间如同被割断,定格片刻后,几人的笑声更大,吴玄子已经坐在地上捧腹而笑。 “你们都闭嘴” 一声吼来,几人再不敢笑。 “我不骗你们,从前的我真的是称得起美男子一说,因为一些原因才变成这样”然觉顿时认真起来。 “一些事?是一些人吧,那个叫息柔的妖精”白沉接道。 “看看你,能不能有点礼貌儒雅之气,妖精妖精的说得多难听”然觉责怪的望着白沉。 白沉吐了吐舌头。 “那你与那息柔是何关系,璇玑门可是正派” 昆尧眼中此刻竟然带着对未知的探求,顿时也跟着八卦起来,想知道这其中的故事,毕竟,一个是出身名门正派,一个是异类妖怪。 然觉看了眼昆尧,知她是化了像也定然有他的缘由,也不去拆破,而后又转向火堆。 “我是出于璇玑门,当今的璇玑门门主孟离昭算是我的师弟,我原姓李单名迁,三十年前是璇玑门的一名弟子,那时的我可谓是风韵俊朗,人们常说最美不过璇玑门李迁,且所修的控术是难有的天赋异禀,控术已是骄傲,可谁都知道,我的剑术才是造诣高人,都说我是上天所青睐的人,有好的貌相,好的天赋,是天之骄子,被公认为未来璇玑门门主的最佳人选,在璇玑门里声望最为高,老门主更是对我寄予厚望” 白沉忽然想到在城中然觉的那一剑,当是将御灵的全部力量都展了出来,而他的能力却从未见过御灵这般的剑气。 蒲团认真打量着然觉的脸,点头道:“仔细看,大师的骨相确实好看” 几人都凑来,仔细看后才恍然发现,然觉再年轻一些,洗一洗,整理整理,再有一头乌黑长发高束,恐怕还真是个美男子。 “那息柔呢”白沉接着问到。 “修行路漫漫,还是忍不住动了凡心,一次我在密室中打坐修行,一条黑蛇爬了进来,乘我不备在我的手上咬了一口,我中毒意识开始变得模糊,那条蛇化成了人形,一身黑色霓裳,脸却很小巧白净,她见我失去了反抗能力,便大摇大摆地拿走了本门控术心法,我虽是意识薄弱,却也知那是本门的掌上之宝,万万不能丢失,便紧紧抱着着她的腿,死活不松手,无论她怎么打我都执意不放,后来密室外来人,她无可奈何摆脱不下我,就将我一同掳走了” “呦……”几人一脸的吃瓜群众,用剑切下已经烤好的猪肉,拿在手中时而吃上一口。 “大师赚到了哦,被美女带走了也……”吴玄子羡慕道。 蒲团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吴玄子赶紧收了逗玩之心,将肉放入口中堵起来。 “大师,你快继续讲,我好期待后面的事”风溪菱如同一个花痴,激动不已,就期待着后面的剧情。 然觉咳嗽了两声,温柔中带着痴醉,接着道:“息柔虽然是个妖精,但是我见过最温柔的妖精,她让我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天生对立的,仙门正派也不全是好的,妖中也不全是坏的,” 白沉看向蒲团,点点头, 吴玄子傻笑着,又挨近蒲团,被白沉一个眼神,给了他一个警告。 他立马回了神,不甘心地移回原位。 ------------ 第六十六章 再现枯冗草 火气温暖了长夜,几人大口吃着肉,继续听着故事。 然觉继续道: “我在她的洞府醒来后,许是见我生得好看,又或许是想让我指点她学习御控心法,总之就是让我必须呆在洞府之中,一有离开的想法就在我的身上咬上一口,一开始我是极力反抗的,次次都是再没有完全恢复之间又中她的毒,于是一直被困在洞中,她也每天找着各种人间的食物,强行逼我吃下,慢慢的我发现了她本性并不坏,只是太过孤单,我也从一开始的被迫中毒留下到后来的自愿中毒,后来就私定了终身,我愿意放弃修行,放弃璇玑门的一切和她在一起,可在我回到璇玑门说明此事时,无人理解,都说我疯了,被妖精蛊惑,我受到了老门主严重的惩罚和关禁闭,可我仍然不屈服,眼看着日渐消瘦,老门主无奈,便答应了我,但需要带息柔来见他, 我信了老门主的话,开心的将息柔带来,可这一切都是骗局,他们做足了准备,抓了息柔,而我也被囚禁,很久之后我才被放出来,但那时息柔已死,他们让我别再留恋,得此结果后,我也就此堕落,常常处于疯癫状态,可我也不敢怨恨和报复老门主,他到底养了我十八年,是我对不起他,我只恨自己没能保护息柔,我陷入了深深自责,之后在修行路上再无心思再无进展, 老门主仍然不愿意放弃我,将我交给了他的一个佛门好友,求助他将我治好,化去心中的浮沉,也就这样我落了发,赐了法号然觉,但我整日里不守清规戒律,破坏礼佛,邋遢不成样,寺中敲着木鱼的日子叫我更加疯魔,于是我逃了,世间游历,骗吃骗喝,凭着一点曾经学的算命之术,有时也能饱饭一顿,也在此中遇到了小白施主,”说此他看向白沉。 “在不久前,我发现了息柔的踪迹,这让我又惊又喜,于是便跟来到了这无良城,了解了一些事,原来息柔当年并没有死,可为了让我死心老门主才欺骗我说她已死, 三十多年了,我从未想过还能见到她,只是不知道她现在为何变得如此冷漠,还义无反顾的要帮那不人不妖的邪祟做事,她很恨我,所以不给我与她说话的机会,我也没办法,我见她被小白施主的傅灵锁困住,也知她罪孽深重,但我还是要救她,为那无良城治水,就当是我为她对城中人弥补的一点点” “我说呢,我的傅灵锁怎么就能被你轻松解开了”白沉恍然大悟, 傅灵锁是风溪菱从昆仑宗带出的,一直放在他这里,那日也是情急之下,怕昆尧出事,又担忧两人逃脱,这才拿出傅灵锁,将两人挂于树上。 “那大师现在怎么打算呢”蒲团发问。 “当然是继续寻找她,问清楚一切,为什么既然没死又不来找我,还处处躲着我” 蒲团点点头,表示赞同。 “大师,你肯定没希望了,我觉得息柔当年肯定是见你长得好看才留你在洞里,这下你这副样子,她才不愿意见你,肯定躲你都来不及”吴玄子很自然的一口咬下一口肉,满嘴都是油。 然觉:“这位小兄弟能不能别说话。如果你再说话,贫僧怕会忍不住破了杀戒” “……”吴玄子顿时怂了怂不敢说话。 见此众人又是一阵哄堂。 “那大师一定要加油,我挺你”风溪菱握着拳头道由上而下为他打气。 然觉欣慰一笑。 “好吧,那我们就祝大师追回心爱的人”白沉举起一个腿肉,众人支会,都拿起手上的肉,举到中间相碰,如同手中的是酒碗一般。 大家见昆尧未动,齐齐望向她,她咳嗽了一声,将手中的肉也推向中间。 柴火热烈,欢声笑语弥漫,谈天说地,昆尧也不犹地跟着露出了笑, 随着地上的柴火渐渐褪去,大家也都慢慢寻了自认为舒适的地方,躺下睡去。 昆尧仍然坐在火堆前,望着柴灰中的点点碳光,再次陷入发呆,热闹欢愉过后留下的是更厚的孤寂感。 她再想,息柔和蓝思盈曾来偷袭白沉,想来就是那泥人阿吉也知道魂眼的事,沐阳山庄的幽兰幽冥同样,甚至是那镇上的新之蔚,魂眼就在白沉身上,到底多少人知道,看来真的已经不是秘密。 千年前,神石魂眼在天界一现,瞬间震杀了天兵天将,撼动天界,至此天下人都感受到了它的力量,都知它确有其神威,名不虚传,就此被人称为魂眼。 可她从来都没有觊觎过他的魂眼,她只是想用他救回笙,这样她便能再不欠白羽族,再不欠笙,也能永远摆脱过去。 她不知那时候会干嘛,只知道那时候她会很轻松,很自由,她从降生起就活给了别人,承受着莫须有的罪责与惩罚,她真的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望向熟睡的风溪菱,时而噘噘嘴,昆尧沉下眼,用法从她手腕间开了口取了一丝血, “嗯?师尊,你在干嘛”白沉略带着些模糊,貌似看见她在对风溪菱做些什么。 昆尧露出淡淡一笑,温柔道:“阿沉,为师找你有事,你随为师来” 语毕,昆尧直接走在前头, 白沉不明所以,感到昆尧十为奇怪,不敢再发声怕吵醒周围的人,便跟随其后, 来到河边,河水波光中闪烁着月色,流水声协调动吟,风树莎莎作响。 “师尊,您今天好奇怪”白沉揉着眼。 昆尧转过身,此刻面相已经化成了原相, “那日,你为了救菱儿可以奋不顾身,甚至可以不要命,她对你来说很重要是不是” “当然啊师尊,我一定不能让菱儿有事”白沉虽不解她为何提这件事,但又怕昆尧说他对风溪菱不好,赶紧说到。 “这样就好,为师想让你帮一个忙” “师尊,有什么事直接说便是,弟子一定为你完成,”白沉难得见昆尧如此客气,顿时觉得事情定然不简单。 “为师,欠了一个人很重要的东西,需要尽快还给那个人,” “是什么?徒儿替师尊还便是” “是,这件事确实需要你来帮助为师偿还” “这样最好,师尊不要焦愁,徒儿替你还便是”白沉拍着胸脯道。 “那你这次千万要助我成功” 昆尧一语,白沉依旧处于疑惑不明之中, 只见昆尧施法,一棵枯萎的草已经浮在他的面前,草散发着幽光。“师尊这是什么” “别动”昆尧继续施法, 白沉闭上嘴,再不敢动。 风溪菱的血伴随着灵力注入枯冗草中,草间一股力量吸附着白沉身体中的灵气,白沉也慢慢露出了痛苦之色。 她无尽的注入法力,枯冗草渐渐撑展,蠕动伸长,有了活力之色。 “师尊,我好难受,这到底是什么”白沉两手撑开极为痛苦,却不敢强行阻止浮在面前的草。 “我真的快不行,师尊”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昆尧依旧将灵力注入,额间流出了细汗,白沉也表现出更加痛苦临近崩溃之色。 枯冗草由一开始的活跃抽动到后来的直接失去灵气,再不接收她的法力,昆尧略带些不甘心,继续用尽法力撑入其中, 灵力强行流入,叫草茎奋力撑开,却又收缩,好似已经到了极限。 顷刻之间,枯冗草叶枯黄败落于地,只留下了一草根和枯干悬飘着摇摇欲坠。 昆尧立马收了法力,白沉也瞬间得到解放,跪趴于地,痛苦至极。 昆尧只赶紧拿住根干,捡起地上的败叶,一双大眼瞪得几乎跃出,红色血丝遍布, 她不愿相信,直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这次不可能不行啊,不应该啊” 枯叶在手间瞬间化成了虚无,“要怎么做,不要……”她抓不住消失的草叶。“为什么还是这样的结果,” 白沉见此刻的昆尧已经陷入疯魔,赶紧跪着爬来,“师尊,你怎么了,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瞬间胸口一震,鲜血从口中溢出来,面露难色,却还是悲愤无奈至极。 她之前被庚午打伤,身体本未恢复,这下强行运法,不得不受到反噬。 她将白沉推倒,指着地上不知所措的他大吼道:“你这个骗子,从始至终都是个大骗子” “师尊,师尊,我不是,我到底骗了你什么,”白沉依旧要爬向她。 昆尧不理会,而是直接转身踉跄走向水边,眼中衬着波光是浓浓的幽怨。 “师尊” 只见她周身围绕红光,瞬间飞向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沉跪在水边,眼中流下了泪,向着她消失的空气中大喊:“师尊,师尊,徒儿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又要抛下徒儿” 这样的场景就像一年前在星月峰上一样,昆尧不知为何就怪罪他,要将她赶下山,“师尊,你告诉我好不好,到底我哪里做得不对,师尊……” 夜色下,只听他一声撕心裂肺之声,回应的只有月光冷意,河水浸出的冰凉水雾。 ------------ 第六十七章 心如大雨滂沱 几日后,白沉回到昆仑宗。 门前,风时鹤笑着脸迎着上来的两人,风溪菱赶紧上前与一年未见的父亲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眼中含着泪。 父女俩陷入久别重逢的欢愉感动中,白沉则冷着脸,直接绕过他们。 风时鹤见了冷冷将他叫住:“臭小子,你给我站住,本宗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私自把我的菱儿……” 白沉只停顿了一下,又大步继续上前,“哎哎哎,你这混小子怎么回事,给我站住” 风时鹤顿时受到了无视感,作为昆仑宗堂堂一宗之主,竟然受到如此不敬之举。 于是上去要拦住他,却被风溪菱阻止下来, 风溪菱眼中带着失落,喏喏的摇头,让他别再管, 她一路都在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他什么都不说,还马不停蹄的往昆仑宗赶,见他状态不好也不敢再问。 远远的风时鹤朝着白沉的背影骂道:“和他师尊一个德行,不把昆仑宗和我这个宗主放在眼里,迟早我要将他们师徒俩赶出去,” 转而面对风溪菱又一脸宠溺之相。 白沉一路风驰电掣来到星月峰,大门都未来得及关上,只健步来到昆尧的门前,敲响竹门,“师尊,师尊,不孝徒儿来了,求你开门好不好,我知道你在里面,师尊” 里面依然没有任何声音,白沉再求:“师尊认为是徒儿的错,徒儿就认错,求师尊见徒儿一面,” “求求您告诉徒儿,徒儿错在哪里好不好,不要不理徒儿” 敲了许久,白沉死了心, 忽然坚毅道:“师尊,徒儿就跪在你的门前,直到您肯见徒儿为止” 说着,他便下了梯子,提起前摆,跪了下去,双眼倔强地盯着房门, 竹舍内, 昆尧望着悬浮在眼前只剩下几根根须和一条干茎的枯冗,眼睛呆滞无神,脑中不知在想什么。 门外她知道白沉到来,可她现在她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厌倦。 白日渐渐落下,黑夜交替,二日朝阳初现由远处照来,而后又到烈日正午,又至黑夜,如此反复过了好多日, 期间风溪菱曾来劝过,也曾敲响她的门,求她出来见白沉,甚至搬出了风时鹤,但门内仍然无任何回应, 最后,还被白沉呵斥赶出了星月峰。 蒲团也多次化出真身出来,劝解白沉放弃。 毕竟经过这几日的日晒风吹,白沉已经严重脱水,嘴唇干裂,身体虚软,摇摇欲坠,虚弱无比。 然那房门依旧未开, 白沉也依旧跪着。 直到某天夜里, 暴雨侵袭,瓢泼大雨倾泻而下,雷声轰鸣,风雨刀俎着这片大地,席卷洗涤万物。 昆尧依旧静静坐在地上,桌上一盏豆灯恍惚不定,隐隐微弱摇晃在昏暗当中。 瞬间,耳际扑来一阵气息和邪风。 “阿吉,他在大雨里跪着,你就真的不心疼吗?” 她瞬间清醒,看向那个身影,一张与她相近的脸旁近在眼前,一把将她拍散, 而小阿吉变成泥沙之态,飘在空中,对她无尽的挑衅。 “你胆子真不小,竟敢来我这里” 小阿吉又继续道:“我来看你啊,阿吉,我是你的一部分,当然要跟着你” 昆尧不想理会,可小阿吉又继续挑衅道:“阿吉,你现在怎么又换了新名字,昆尧,可真难听,我还是最喜欢阿吉这个名字” “看来你从苦海逃出来以后,过得还不错嘛,竟然在凡修仙门当起了仙尊,倒是要不少人对你恭敬有加,你是要斩妖除魔,驱邪卫道吗,这可真是一个笑话,是披了层羊毛,就忘了你原是只狼了吧,怎么不把自己除了呢,哈哈哈哈……” 昆尧不语,任由小阿吉再道:“啊……,不说话,心情不好吗,是在愁苦什么呢,是想复活笙然后失败了是不是,这关键还是你收的那个徒儿做得不好,竟然没能称了你的心意,嗯……,是需要他与一个他爱的女子结出枯冗心花吧” 昆尧立马一记灵力而去,将她击散。 “哟,生气了,你的脾气还是那么差,不过你这软糯的法力,是我强大了,还是你退步了,是要给我挠痒吗” 说着再次扑向昆尧,从她的身躯穿过, 忽然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给自己下了个禁制,将本体封住了,难怪你一身的妖性盖的这么严实,当真是披了层羊毛的狼啊,是怕天族的人找到你吗?阿吉,你真的真的很没用,我真的,真的很瞧不起你,这么多年了,还在过东躲西藏的日子,”小阿吉嘲讽道。 “你呢,说得你多有能耐一样,得了点机缘才有了点人样,靠着在那装神弄鬼,囚禁一帮无知愚昧的傻子,为你提供修行的怨念,然后躲在那身小泥像之下,像条狗一样饥渴的等着来投食,喘着口恶臭的虚气倒也有了点模样,真是卑贱下作,龌龊不堪”昆尧眼中带着不屑。 小阿吉并未受影响,又结成了型,“呵,下作怎么了,不也造就了今日更加强大的我,不然我还是一个沾了你一点残怨之气的泥娃娃,而你现在仍然是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真的是很可怜,很叫人心疼呢” 昆尧只是冷笑, 见占了上风,小阿吉更加得意忘形,又道:“那天,我可都看到了,冥想许久,你为何要这枯冗用于白沉身上,又见你对着枯冗发呆,时而说着对不起笙,我就猜出来了,这枯冗原来是能救笙” 那天? 昆尧想到那个夜中她对白沉使用枯冗,原来那时她就跟着她了。 拂袖回来,目色冷戾“那又如何” 小阿吉对于她大多数的心思都很容易猜得出来,毕竟她是由她的怨念而生,承载了她的恶源,知道她最厌恶什么,最惧什么,又最想要什么。 小阿吉再次飘向她的耳际“我能,帮你啊” “滚开” 昆尧一声怒吼, “既然那风溪菱不行,何不试试你自己,我见你那徒弟对你可比别人更为爱重,说他爱别人,我倒觉得他更倾慕于你” “胡闹”昆尧再次将她击溃。 她心口起伏跌宕,难以抑制, 这完全不可能,她从未想过这点,就算退一万步来讲,白沉爱的人是她,可她也不可能爱上白沉,枯冗需要两情相悦之人才能结出花来。 而她怎么会爱上他呢, “何不试试呢,眼观这么多年,他对你如何,对你的真心你就真的感受不到吗,还是你觉得他根本就不配爱你,你还是那么的骄傲,还是和从前一样的自命清高” “你若再胡说,我便将你打回泥身”昆尧已然听不下去。 “你不会的,你怎么会舍得毁坏小百合送你的宝贝呢,如果这样,她泉下有知怎会心安呐,会对你失望的啊” 昆尧定住,那个女孩的音容笑貌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回想起那日,她送她泥娃娃之景,她是那样别扭,怕她不喜欢。 这时,外面传来了蒲团紧张的撕心大喊,夹着杂乱的雨声,有些模糊撕裂。 “峰主,请峰主出来一见,白沉跪了您多日,请您出来见一见他吧,他真的快不行了” 白沉用虚弱的声音让蒲团别再叫,但他还是撑不过多日来的日晒雨淋,霜打跪身,身体忽然瘫软,慢慢没了意识, “白沉,白沉,……”门外的白沉在雨中晕倒过去。 顿时昆尧脚步不自觉的挪动,眼中快速的闪过一丝担忧,后又马上归于平静, 见门内依然无人应答,冷门紧闭,蒲团没辙,只好将白沉扶走。 “可我见你挺关心他的呀,怎么就不敢试试呢” “她是我的徒弟,我关心他有何奇怪”昆尧反问。 “你的那棵枯草就只剩下一点根须,再不试,你就再没机会了,到那时,笙就真的永远回不来,你也将永远带着歉疚过完你剩下漫长的生命” “你给我滚”此次昆尧幻化灵力将她再次打散, 而这次,小阿吉也竟然就真的消失不见了踪迹。 外面依旧大雨滂沱,狠狠砸落在地,屋子中转眼恢复如初,她用灵力稳住那盏摇摇欲坠的豆灯,使它不再摇曳幽晃。 屋中是落下帷幕的安静,而她的脑海中却轰乱难理,一直回荡着小阿吉的话语。 那些话原封不动的萦绕在她的耳际,好似小阿吉还在她的身边一般。 “你何不试试呢……” “你就再没机会了……” “你还是挺关心他的……” “……还是和从前一样自命清高” 她的脑袋犹如炸裂,狠狠敲着脑袋, 她恨自己,狠自己的不坚定,竟然那么轻易受到小阿吉的影响,让她乱了心绪。 回忆起与白沉相处的种种,他小心呵护尊敬她,而她虽是面上冷漠却见不得他受伤,到底是为了怕他死掉影响救回笙,还是由心的担忧他。 自她将白沉带回星月峰,已经有六年,六年的时间于她来说短短一瞬,可这短短之中却又那么深刻。 她的星月峰一直是残旧寡淡,唯有她一人进出,门前杏花落地又开,反反复复, ------------ 第六十八章 苦冗花开 雨声不断,她思绪理不断。 不知何时起,白沉的到来,让这星月峰有了生机,会勤劳地打理屋舍,除理杂草,会种上满院的星灯草,会捣鼓锅碗瓢盆,会做各种点心糕点汤粥, 某些清晨起来,看着外面隐隐忙碌的身影,她会忽然恍神,对着这个情景和身影发呆至久,这里的竹舍,杏花好似又回到了那个深远的时间里,那里充满了阳光和烟火气。 自诞生起,她的身边就充满了孤寂,无论是守着寂寥苍茫的天海,还是独自被封印在苦海百年,以至于是逃出苦海后,嗜血残虐游荡世间。 她承认百里云宿说得对,凡间美景数不胜数,繁华惊鸿无数,可她融不进,永远都是格格不入, 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人。 如小阿吉所言,她或许真的很可怜,可怜到像一只过街老鼠,不敢露头露脸,当不得不出来觅食时,也得担着被人发现被人打的风险,使尽最快的速度跑进那黑暗的杂物堆下。 她就是大海中飘零的一只小船,风雨巨浪中,明明是飘摇不定,一边按着目的迎风而立破浪掌舵,一边在密不透风的寻找那片遥远的海岸,寻找那停留岸口。 来自黑暗的人,越是不屑于光明,心中就越是对光明澎湃渴望,温百合的出现叫她明明面上冷漠道别,却在她走后遗下无尽的失落和期待, 白沉亦是如此,白沉不在的时候,她不习惯,不自在,又再次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桌上的茶几瞬间被她拍翻碎于一地, 一时将所有的怨恨倾注在小阿吉身上,都是她将她害得如此烦躁,叫她开始对所有事物都不自信。 她竟然渴望着白沉的一切无条件和无怨恨以及以她为中心的亲近感,瞬间所有的坚强与骄傲如同掀翻的杯具,碎落于地。 她陷入无尽的内心世界,努力挣扎,努力摆脱。 直到两日后, 晚霞间,垂落的阳光倔强地放射着一天之内最后的光辉与热。 白沉悠悠转醒,微微睁开双眼,一个身影映入眼帘, 瞬间大喜过望,以为是梦,忘了自己身体还虚弱着就要起身。 “师尊,你终于肯见我了” 昆尧及时将他扶住,眼中充满温柔。 “师尊,你肯原谅我了是吗?徒儿不该惹师尊伤心,害师尊受伤” “别丢弃我,师尊” 她微微一笑,坐在了床侧,温声道:“傻子,我怎么会丢弃你呢” “可师尊那日明明就……,那枯草又是怎么回事,我是不是哪里没做好,这是师尊要还的东西吗?徒儿可以再帮师尊,这次一定会做好,徒儿一定忍住,不再喊痛”白沉焦急道。 昆尧未语,静静看着白沉。 “师尊,你就告诉……” 白沉还未说完,昆尧已经用食指挡住了他的嘴。 “阿沉,你很在意我是不是” “是,师尊,你就是我的一切” “那如果我不是你的师尊,你会喜欢我吗?会,爱我吗?”话语极为轻慢。 白沉一愣,不明白所以,眼前的人瞬间变得极为陌生,这种话会从她的口中出来吗,他认为他听错了。 “师……” “不要叫我师尊,回答我,会吗?”昆尧步步紧逼,脸与他靠得更近, 眼中荡着温柔涟漪,红唇轻启,白牙露出片瓣,气氛瞬间变得暧昧起来,她口中的气息扑撒在他的脸上。 “我……”白沉依旧在愣神中,不敢回应。 昆尧一指间抚向他的脸庞,而后又慢慢向滑下,轻柔触碰着他小麦色的肌肤,停留他的蠕动的喉结上,在一触之间,白沉浑身颤抖,喉结上下而动, 久久白沉都支支吾吾道不出话来,他显得更加慌张迷乱,眼前的人每次触碰都叫他犹如烈火灼烧,那颗心砰砰砰砰跳个不停,仿佛要跳出肉身一般。 见此昆尧显得更加没有耐心,径直向他靠近,红唇碰上他依旧苍白干裂的唇。 他好似落入了充满电流的水池,触电直至麻痹了全身,只木讷在原地,任由昆尧引诱。 昆尧的唇香叫他想要全部吸取,她的轻软叫他痴迷。 他更加迷离恍惚,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真实,安耐不住她这份柔情蜜意,索性就当成大梦一场。 他挪动后退与她分开,眼中满是流光“师,师尊,徒,徒儿很喜欢您,真的很喜欢,喜欢了好多年,” 见他深情告白,她唇角轻勾,再次吻向他。 他从一开始的惊恐木那,到慢慢的接受并沉醉其中,逐渐回应她的全部。 一股蓝色的灵力流一点一点地从白沉的口中出来,萦绕在两唇之间,慢慢流入她的口中,白沉完全没有发觉。 正在他两手一点一点地探寻昆尧腰肢时, 恍惚一眼中竟看到门外的身影,只露出半个身子,此刻他所见的那半张脸上,那眼中充满了漠然与平静。 这张脸叫现在的她惊恐万分,比见了嗜血恶魔还要恐怖百倍, 他瞬间犹如从温热的花海中跌入无尽的冰窖之中,一身冷意上移,冷却了一身情愫。 意识到不对,赶紧推开怀中的人,而怀中的人在推开之际瞬间化成了一片黑色的轻羽。 白沉未从这所有意外中清醒过来,面前的黑羽已经飞向了门外的昆尧, 羽毛一到手,她便顷刻间消失不见。 “师尊”白沉摔下床, 此刻白沉奔溃至极,分不清所以,一切都太过于突然,他直被吓到头皮发麻, 刚才他到底做了什么,他竟然与他敬爱的师尊深吻忘我。 不敢再想,只踉跄追着昆尧而去。 后山竹林间, 竹子高大密集遮住了大部分阳光,显得极为暗沉。 在一处比较宽阔之地,昆尧在一道红光中现出, 她平静的变化出已经只剩下一点枝干的根须,枯冗草在她的面前悬浮,她将手中的黑色羽毛与干枯的枯冗并在一块。 动作行云流水,又划开自己的手心,血丝飘忽进了枯冗中,跳跃灵动。 只见她两手催动灵力注入两个物件当中, 瞬间枯冗草在法力的加持下开始蠕动,根须蔓延伸长,直到与她的灵力相接壤,与之相并的黑色羽毛上,蓝色流体游丝滑到枯冗草中, 待完全沁入以后,草身逐渐变绿,抖动撑开,如同春日初出的嫩黄尖芽,芽慢慢长大,直至凭空长出了绿叶,生机勃勃,鲜活蔓延, 紧接着,最高的叶尖缝隙中突然挤出了一朵如同雪莲一般的白花。 白花中释放着白色的幽光,光芒渐渐闪烁得更大,直到凝聚成一颗灯心脱离花瓣间,而后又带着一股丝力,吸收将白花与剩下的青葱翠绿的草身带来的灵气,而完成自身的滋养。 那个疯子的话语一直萦绕在她的耳际,折磨她许久。 她依旧没过了她的怂恿。 她想到第一次发现白沉的梦境,梦里她与他相吻的画面,那就是他最初表现出来的想法吗? 她也冒出过白沉喜欢自己的想法,可是立马又反感起来,她绝无可能爱上一个毁了自己一切的人。 也或许如小阿吉所说,她一生骄傲,自命清高,怎会爱上一个人, 枯冗已经衰败残损,她只有最后的机会,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她在赌白沉喜不喜欢自己,自己又会不会也喜欢他,索性将对他所有的好和在意当成是因为喜欢来试试。 用一羽化成她自己的模样,刺探他的真心,偷走白沉身体中的本源灵气,结合自己的血气,她决定试上一试。 带走他的本源之气也相当于夺取了枯冗需要的养分,加之她的血气,便能顺理成章做好种植枯冗草的准备。 看到如此结果,昆尧自己都惊恐万分,不敢相信,望着悬浮的白丹散着光辉正吸收纳尽枯冗的灵气。 她不由苦笑,腿脚颤抖,白沉最爱的人竟然是她,而她竟然也爱着白沉。 一切变得是那么的可笑,白沉的四世里她只做一件事,便是让他与一个女子相爱,而想不到,最后竟然是她与白沉种出了芯花。 她直摇着头,命运对她如此捉弄, 白沉还是一颗石头时就害她失去所有,包括神籍神职,甚至被逐出族群,成了不可原谅的罪人,受万人唾弃,以至于最后还因为它饱受折磨,受六百年囚禁之苦, 而她所经历了这些后竟然会爱上这块石头,她对自己真是嘲讽至极,唾弃至极。 “哈哈哈哈……,我奔劳百年,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哈哈哈……” 她头发凌乱,似已疯魔,她恨自己,恨这命,她是这天下最可笑的人。 久久后, 那悬浮的白珠渐渐成了形,隐隐约约现出一伟岸的身影,后着一双宽大的双羽。 灵气正在他周身环绕调转养息,那虚影渐渐睁开了双眼,那光如同从他的眼中泄露出来,柔和的望向她。 昆尧见他依然虚弱,双手凝聚灵力为他稳住身形, 她的灵力浸入他的身躯。 现在的他还是虚幻之态,“没想到,我还能重现于世,尧姬,辛苦了” 昆尧未理会,而是专心为他施法。 身后传来异响,昆尧施着法,警惕的转过头,却看到一抹仓惶而逃的身影,白光下,那身影是那样的熟悉。 她眼神中闪过一丝吃惊,而后又恢复平静,继续专心为笙调息养身。 天色暗下,这里的白光显得极为神圣而美丽,照亮周围的一切,光洁刺目炫溢。 笙闭上眼,享受着每一丝空气和温凉地月光照射,静待着身躯一点一点的复原。 ------------ 第六十九章 雨中诉情 过了几日, 白沉好似自那一日过后就消失了一般,昆尧再未见到他的踪迹,也想不到他能去哪里, 她已经肯定那日竹林内夺慌而逃的人是白沉。 昆尧以赌一把的心态,选择再施用枯冗,但她来至白沉屋中时,望着床上躺着没有血色,虚弱无气又时而抽搐难耐的人,她不忍下手, 做为枯冗开展的养分极为痛苦,枯冗几乎是吸着来自本体的灵气术脉来供养自身,损耗身躯极大, 不想让此刻的白沉再受枯冗食灵之苦,这才想到了用假的自己来获取他身体中的本源灵气,有他的本源灵脉做基,只需食用她的灵气供养,便能不用他本体出现, 此外便是顺便刺探他对自己是爱, 本想在夺取他一抹本源灵脉后,便让他沉沉睡去,醒来之时再干预他的记忆,让他当成一场梦境。 可她还是失算了, 在亲眼亲耳听见看见白沉深情表明爱意,与那羽毛沉醉拥吻的情景时,白沉的星目湿润,绵绵情意悦柔, 她愣在了原地,一时乱了心神,一颗冷傲悬挂之心瞬间瓦解,有惊茫,有无措,有慌乱,有迷离,有不相信,更有逃避之意, 她收白沉为徒时,他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童,她一点一点的看着长大,在她的眼里,他一直不过是个孩子,一个孩子竟然爱的人会是她这个作为师尊的人。 那一刻她好像真的已经预测到了此次枯冗的结果,因为她已经抑制不住那种无措与在意,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只是尽力在脸上表现出漠然。 在白沉发现她时,她受了一惊,这才回过神,拿了羽毛便匆匆离去,深怕直面于他,自己的慌乱难以遮掩,只有逃避。 于是竟然忘了让他沉睡,消了他的记忆。 而他竟也跟来了竹林,看到了她所做的一切,也该是看明白了她的欺骗,最后慌忙逃离, 而当时笙刚初形,灵体极为薄弱,她只能施法维持他的灵身,护他灵脉,无法脱身离开。 可他走后,便消失不见了踪迹,叫她寻了许多地方都未寻见。 忽然发现后面墙上一个身影有意无意的探头,她直接拖用灵力,将那隐藏之人牵引出来。 蒲团砸在她的面前,却又很快慌忙起身跪着,“峰主饶命,峰主绕命,我叫蒲团,虽说灵怪出身,但从未伤害过人……” 见是蒲团,她也不觉得奇怪,见她慌急惧样,她直接打断,平静道:“我问你,白沉去了哪里” 蒲团一愣,原来她关注的不是她以精怪的身份来到昆仑宗。 “蒲团也不知道,蒲团也找不到他,以为峰主有他的下落,这才日日在星月峰偷偷盯着着峰主” 昆尧见她畏畏缩缩不敢抬头,想来说的也是实话,不然以她对蒲团的了解,她定然寸步不离地跟着白沉。 “你与白沉一同长大,可知在他伤心无措之时会去何处” “啊……,”蒲团再一愣,未想到昆尧竟然一直知道她的身份和她的存在。 昆尧很早就发现白沉身边养了一只白蚕,可她未想到的蒲团就是那只蚕,又是什么时候化成的人形,以贾鸣的身份与他们呆久了,才慢慢发现她的真身是一只蚕蛾。 “从前他在难过之时,都会去后山的竹林中砍竹,可那我寻过,并没有他的身影,现在我也不知道去了何处,昆仑宗我也不敢乱走,还请峰主要找到白沉,他一定不会这样不明不白的消失” 竹林,那定然是不可能在那了。 “见我不必惊慌,既然你在这星月峰呆了那么久,那便与白沉一样,将这里当成家便好” 说完,昆尧拂袖走进房中。 这日天上又下起滂沱大雨,舍外檐下的水缸接着沿房顶流下的水流,犹如单瀑,又从水缸中满灌喷而出,发出水之相砸碰触之声。 电闪雷鸣,轰鸣声震慑一切,大雨犹如草原过卷的马群呼啸而来,而持续的时间极长,好似在向这片大地咆哮着什么。 在雷雨交加中,床上闭目睡躺的笙,显得格外平静, 他的身躯已然有了实体,只需静静调养,如出身的婴儿,静待着机体的成熟和长大,灵力孕育而成直至恢复如始,养成金身。 这些日子,她每日都会为他输入灵力为他养身护灵,不出数日便能醒来。 如此行经,定然也让作为宗主的风时鹤有所察觉,有来此探查,问她是不是在做什么事。 昆尧未隐瞒,让他看到了笙,见到后,风时鹤也不再追问,只认真一句,“恭贺你百年心愿达成” 昆尧不语,她来到昆仑宗时,当时的老宗主胤峥就只有风时鹤一个孩童弟子,也在那时,风时鹤就知道昆尧来历不明,身份不简单, 在昆仑宗盘踞也定然有她要做的事,可他不知道老师尊为什么要强行将她收入宗内,要将她带回昆仑宗,要对她特殊关照,为她赐姓昆。 他们好似达成过什么协议,虽然疑惑, 但他尊重师尊的做法,这必然自有他的道理和安排,所以这百年来他对她睁只眼闭只眼。 因为他知道她不属于这里,也不会真心留于此处,迟早会离开。 窗外黑云层中又劈下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世间犹如白昼,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震天轰鸣,大雨砸落在地淹没一切声音,只唯它雷雨的嚣张。 雨水落在她的手心中,冰凉至极,淡淡道:“这么大的雨,有没有找地方避雨啊” 昆仑宗,风溪菱已经寻遍,仍然没有他的踪迹,想来他也只有下山这条路。 她掌了一把油纸伞行在雨中,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走到山门前,望着雨中模糊去往山下的路,大水冲刷流淌着,暗想着那日他是多么绝望跑下去。 昆尧木那的撑着伞,飘风冷雨袭在冰冷的面庞上,油纸伞在这样滂沱大雨中就像雨中浮萍,摇动艰难,身下的红色裙摆被雨水浸湿,鞋已经被侵透。 站了许久,准备转身回去之时, 山路上出现一个踉跄的身影。 身影越来越近,在这梯坎上又爬又走,大雨冲着,步步摇摆,手中拿着一酒壶,时而疯狂大笑,时而又喝上一口,如同一个夜醉的疯子,不分是事,不分时间。 白沉看到了上面红色的身影,没有惊喜,只是苦笑,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好半天,他才走上山门前,随意缓慢而又摇摆地跪坐在她的面前,面目好似万念俱灰,无有眷念。 “你是怎么回事,不是最厌饮酒吗,此番啷当夜醉,若是被宗里的人看到,又是一番数落戒惩” 她本想出口关心询问,可一出口,却变成了责怪口语,话语还冷淡至极。 白沉再苦笑,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直接张口灌了几大口酒,咕噜咕噜入肚后,将酒瓶扔砸在地,破碎声与雨声混杂。 “那这下满意了吗” “……” 昆尧一惊,尽管知道他免不了要怨恨讨说法,可他一句满意了吗,还是叫她无措,不知该如何回答,只道:“跟我回去” 白沉未动,只是软绵绵地无视。 见此,昆尧一手抓住他,要将他拉起,却被他挡手一把用力甩开, 这一甩极为用力无情,忽浮起一股怒意,她何曾受人这般待过,可见他如此狼狈痛苦,又于心不忍。 “师尊是不是从始至终都在利用我,利用我救回那个男人,只因为我身有魂眼,也因为这颗石头,当年才会收我为徒,将我捆于你的身边,才缕缕撮合我和菱儿,让我爱上菱儿付出真心,这样才好让那颗草开花,还有一年前也是因为对那颗草在我身上施过一次法吧,但是呢,没成,所以才将我赶出昆仑宗,后又不放心,才又化身贾鸣在我身边,再撮合我和菱儿,又怕我受伤,怕我死去就没法为你救回那个人,你说我是骗子,明明从一开始你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白沉昂头声音嘶吼质问于她,这是他第一次以这样的口吻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她一时愣住,不知如何回应,因为他说的就是事实,她无法反驳与狡辩。 白沉双手趴于地撑着身体,眼神中绝望至极。 晃过神来,昆尧道:“你听谁说的,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就算那日是欺骗了他,也让他看到了竹林的一切,他也不可能推敲出前后所有。 她忽然想到那个泥人小阿吉,只有她知道她所做的一切,知道她的过去,知道笙的存在,也知道她要做什么。 在无良城她曾经说过,定不会让她好过,她才明白原来是这样让她不好过。 诱导她以自己与白沉种枯冗,再让白沉知晓一切,痛恨于她。 就是这样让她过得不好吗? “师尊现在满意了吗?目的达到了,我这个弃子也算不负所望” 望着此刻的奔溃的白沉,昆尧露出了怜意,一手抚向他的脑袋,温和道:“阿沉,是师尊对不起你,很多年前我欠了他一条命,是我不得不还的债,如果不还,我会一直生活在他的阴影中,为此我已经奔波了百年,已经没有机会再等下去了,你能明白吗,师尊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也算是第一次,她以这样伤痛而温和的歉疚语气给他解释阐述她的事。 白沉眼角的泪伴着雨水流下,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师尊——”白沉瞬间抱住了昆尧的腰,脑袋贴在她的胸口,此刻他已经崩不住,大哭起来。 顿时,昆尧的伞掉落,她也轻柔地抱住他的脑袋,两人浸在大雨中。 “我没有不想帮师尊,师尊只要说一声,刀山火海我也去淌,我只是怨师尊对我的欺骗,我怕你只当我是可利用的棋子,一旦失去利用的价值,就会立马抛弃,就像当年无缘无故的收我为徒,也会无缘无故的放弃,会随时转身就离去,徒儿真的,真的非常爱慕师尊,若您不喜我便永远藏着,永远不会表现出来,” “师尊答应你,日后你我师徒再无欺骗,也永远不会放弃你”昆尧一字一顿,语气中带着坚定。 白沉将昆尧抱得更紧。 此前他在竹林中,看到那一幕,只是惊恐,不知所以,内心有无数疑惑,可不敢去问,他羞愧,生气,不解弥漫,他只想找一个地方永远呆着。 可是那个泥影来了,无限的给他灌输,说昆尧从始至终都是在利用他,因为他身上有魂眼,只有在他付出真爱之心,结合另一方的血气,便能拥有万物复苏之力,能让枯冗草恢复生机,开出芯花,这枯冗草中养着一抹元神,只要花开,便能借助此力活过来。 他本不想听,可这一切又与他所看到的如出一辙,那根枯草真的活出生机,开出了花,里面也现出了一个人,还有昆尧一开始就极力撮合她与风溪菱,总是神神秘秘,甚至化成贾鸣的模样在他身边。 他顿时是害怕,也怨恨,他怕她从收留他然后利用他,把他当做一枚棋子,利用完便可抛弃,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达成她的目的,他就只是一个工具人,一个完全为了为她还债的工具。 在山下数日他混迹于闹市,终日酒醉,蹉跎迷乱,受人唾弃谩骂, 想忘掉一切,想什么都没发生, 可越喝越清醒,直到天上下起了大雨,他一身肮脏邋遢,形同乞丐,无论走到哪都被赶出来,连个避雨的顶面都没有。 于是不知不觉的走回了昆仑宗的道路。 这大概是人的本性,在外遇到了困难,委屈,迷茫时都会本能的念着家,步子不自觉的迈向回家的路,寻找那处安身避雨之所。 ------------ 第七十章 师尊变了 自那日大雨过后,连了几日的绵绵冷雨,一场漫长细雨在安静片刻后又始起另一场绵绵长雨,直这一天雨水完全落尽,天,终于放晴, 雨后的阳光总是格外的温和明朗,万物带着湿漉漉水气,地上小小凹坑中,还有水淹着,时而树木草叶上重中坠落一滴水珠,便能涤荡四溅,带起青泥。 雨水冲刷后,一切都带上了凉意,秋意袭来,换季总以雨来洗礼。 清晨,昆尧打开房门,便看到白沉和蒲团的身影在院中忙碌,青石板路之外都是片片浓郁的草色, 细看原来是在除草,也一边摘种星灯草, 轻轻吸一口这雨后甜净的空气,带着山林草木湿泥的清香,望着院中的身影叫她舒适而又怡然。 白沉见她出门,立马展颜一笑,“一年多未修整,这杂草都将星灯草淹没了” “是啊”昆尧感叹一声,不过一年未来,这星月峰貌似又回到了从前的荒山模样,她好久都没见到这副模样了。 “师尊不急,徒儿一会就给它整理干净” “咳咳,杂草是很讨人厌,今天呢,这房檐前后的杂草都要弄干净” 昆尧忽然想到什么重要的事,又上前一步,声音更加洪亮,“还有各个房间都积满了灰,你们都打扫一遍,这房屋靠近的树枝怪藤也都砍了,还要修得好看些,竹墙和石阶上生了青苔丝藓的,也一并刮干净” 两人都挺疑惑,白沉刚想发问, 昆尧眼观扫视整座竹院抢先道:“嗯……,多种点什么漂亮的花花草草,那棵杏树上也挂些小东西,这屋里明眼的地方都整点小摆件,买些字画古玩什么的,还有哪里坏了破了都修一修,补一补,旧的东西都换上一换,对了,星月峰门外的长阶也要打扫一遍,哦,不应该用水冲上一遍,嗯……,还有什么呢,差不多了吧,等想到了再说,” 此刻院中的杏树上没有花,只有叶,显得有些单调,她这棵杏树只开花长叶,从不结果,花开时倒是一处风景,可花一落,就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绿树一棵。 昆尧对这星月峰上上下下全都指了一遍,吩咐了任务。 “别让外人来看了我这星月峰,对我这星月峰又是指指点点” “师尊,你不用说徒儿都会做的” “嗯,这就好,”昆尧满意的点头,后又强调, 蒲团一听,握着小铁锹的小手瞬间软了下来,这星月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她从前何曾干过这些,都一天蜷着身躯睡大觉。 “怎么,小蒲团是嫌累吗?”昆尧注意到她的状态。 “不,不是,”蒲团赶紧道。 话中带着没关系,脸上的为难却出卖了她,白沉和昆尧都明眼看了出来, “蒲团你没干过重活,都我来干,你就和以前一样玩你的就行”白沉说着,一手去抢她手中的铁锹。 “不不不,我们一起干,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干呢”她握紧手中的铁锹,叫白沉抢不了。 以前是条虫,无人可管,可现在是个人,怎么也不能逃避。 “听话,你看你细胳膊细腿的,身体娇弱,怎么能干这些活呢” 蒲团本就一身白绒结衣,纤纤玉指,举止大方柔和,自带一种清丽贵气,就是一副养在深闺中的小姐,整日就是抚琴作画,刺绣看书, 他从未逼迫她做过什么,疼在手中,小心放在衣兜,饿了喂食,渴了喂水,困了睡觉。 今日天色初蒙雨终于停,见院中杂草丛生,这才理了工具,便要除草,把多余杂生的星灯草拔了重新摘种, 蒲团见他一人忙碌,便提议来帮忙,白沉阻不了,便同意让她试试,可她才做了一会,便有明显的接受不了这脏累的活。 “我能的,我能的” 昆尧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言的,早已经听不下去,“啧,这怎么还将我衬托成了压榨欺负弱小的恶人了” “没有,没有,我能干得了的”蒲团拍着胸脯道, “师尊怎么可能是恶人呢” “唉,罢了,也别传出去星月峰的主人欺负人,这活呢,也确实是多了些,今日,我便下下堂,也帮帮忙打扫一下这座峰” “师尊,使不得,使不得,我们来就好”白沉赶紧上前阻止,完全是本能地挪动步伐,惊恐万分。 可这次昆尧心意已决,决定的事改变不了,走下短阶,双手撑开,只吩咐道:“你们都给我退开” 说着不知何处邪风吹来,她两手凝聚真气,白沉觉大事不妙,想阻止已来不及,只得拉着一旁呆愣的蒲团躲开, 一山灵力流铺面而过,暴风灵流结束,顷刻间,地上再不剩一棵草,泥土甚至被翻起飞走,成了光秃秃的平地,大门被吹得如同暴雨中的浮萍,杂草带着湿泥贴在周遭的墙上,门扉上, 杏叶也无章落于地,一些片片落叶还在空中飘舞,簌簌落下, 望着院中一片干净,昆尧得意勾唇,拍了拍手“区区一点小事难不倒本峰主,你们现在只需种下漂亮的草便可,” 昆尧又忽然意识到房屋牵来的枝条,她再使了一记灵力斩,将其全都斩得稀巴烂落于地上。 “这下就好了” 白沉和蒲团的下巴都快落在地上,这就是所谓的帮帮忙, 他们小心的拔去多余的草,剩下石星草,有些枯死掉的地方,他们还都翻土补上,眼看都没了多少工程,昆尧这翻飞的真气,将一切都除了个干净,还将那树丫枝叶带着烂泥弄得满院都是。 不由苦笑,蒲团手中的小锄头掉落,两人石化在原地, 而昆表示极为满意骄傲至极,“剩下的你们稍稍打扫一下就行” 说着正要走向厨房, 白沉反应过来,知道她下一个目标,赶紧拦在前头,“师尊,师尊,做了那么多也够了,这种小事还是让我们来吧,哪有师尊做事,徒弟干眼看着,不能再劳累了师尊啊” 他不敢想象,昆尧若是从厨房里出来会变成什么样,今晚的饭恐怕真得去讨了。 “胡闹,为师何曾连这点法力输出都不行了”昆尧带着些质问,觉得是白沉瞧不起她。 蒲团也意识到什么,也赶紧来拦在她的前头:“峰主身份尊贵,还是让我们来做,您能不嫌我是精怪出身,收我留于此,我自然是不能白吃白住,要做些事的,您可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啊” 蒲团此刻眼中含着泪光, 昆尧看着她这慌张可人的小模样,不自觉的就温柔下来,“你修成人形的时间短,对这人事家活没干过容易累,还是让我来,节省时间快点将它清理干净” “不不不不,你别听白沉胡说,我修成人形时,经常干这些活,顺溜得很”蒲团再次说到, 蒲团再次苦笑,她很想说:她是没干过这种人事家活,可看你的样子也不像干过的吧。 昆尧略带疑惑“可你刚才不是还……” 还未说完,白沉就抢先道:“刚才是蒲团故意说给我听,因为我干活一直偷懒,所以她有些不服气,在跟我赌气,” “这样啊,那好吧,我一出手有些地方做得确实不细致,没有你们做得好,那剩下的事你们就得费心了”昆尧一副恍然大悟之态。 两人强笑着点头,暗道昆尧还挺谦虚。 昆尧满意的点头,转身背手离开。 见她一离开,两人都长舒一口气。 看着院中一派颓败的光景,两人崩溃至极,这得大扫一翻,这星灯草被她的灵气波连同杂草全都毁掉,只能重新寻来摘种。 两人纷纷叹了口气,白沉忽然回忆起他刚来星月峰之时,整座峰,一根草都没有,一片焦败景像,回想起来都觉得恐怖。 “唉,峰主今天怎么变了个人似的,怎么突然关心这星月峰的大小事物了,是要给谁看吗,从前她可是只寻一处能睡和能酿酒的地方就行的”蒲团突然极为好奇昆尧的反差。 “嗯,师尊自有她的打算,你不许揣测”白沉教育她道。 他不是没发现昆尧今日的怪异,只是见昆尧难得有这兴致,便没有去问。 “我觉得肯定有事” 蒲团思考着,继续肯定道,她与白沉一同长大,对昆尧的了解不比白沉少,外面是穿着干净带点仙气飘飘,但其实是个及其邋遢的人。 “让你别想,干活”白沉直接一手掌着她的头,强行让她改变方向。 “这可是女人的直觉” “可你连人都不是” 蒲团头顶冒火,气得小脸通红,将他的手拿掉,“肯定有事” 他无奈索性一问“那凭着你女人的直觉你觉得师尊有什么事呢”, “嗯,这个,反正峰主就是很怪,变得会关注小事,人也变得通情达意了,” 这要是换做从前的昆尧,她定然不会那么轻松将她留于星月峰,也不会马上关注到她的情绪,明白她干不了重活,然后主动要帮忙。 “你多想了” “这么明显,你没多想吗” “……” 白沉不是没有多想,昆尧的前后差距确实大,他想不发现都难。 从前,或许她就是一个不染尘埃,不碰世俗,只以酒为伴,孤傲冷漠绝世独立的仙人,无人可近,无人可懂。 可最近,她就如同下了凡,融入尘世,成了一个地道的凡人,有了热意与随和,更愿意去交流去感受一些东西。 ------------ 第七十一章 躺着的人是情敌 自再见到昆尧,她给人相处的感觉变得极为融洽和轻松自然,会询问他伤势是否痊愈的情况,会评论这顿饭菜的缺点和做法,最最重要的是没有之前那般嗜酒如命,笑容多了,时常也能听着白沉伴雨的念书声和讲故事,也能到其他峰去串串门。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那个躺着的人,峰主好像很在意那个男人,都不让人进去” 瞬间,那双睫羽下的瞳孔流光沉淀,神色片刻愣憧。 他倒是忘了这星月峰还不止他们三人,可还有第四个人,昆尧未向他说及他的事,只知她欠了那人的,也为了他做了许多, 他也曾经暗探昆尧,但她带着些敷衍,不愿意多说,只说他醒来便会离开。 可就算这样,也总不能躺在她的房中吧。 “蒲团你要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他面上依旧沉着稳定,声音却带着严肃之气 蒲团见白沉认真起来,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多了,再不敢说话,安静去干活, 午后, 白沉端着一个托盘走向昆尧的屋子,敲响了她的房门, 好一会,昆尧才打开门,“怎么了” “嗯……,弟子做了一碗莲子粥给师尊送来” 话语间小眼睛不断瞟着屋内的人,可只能好看到一个乌黑青发的脑袋,看不见脸和身体。 昆尧望了眼他手中的莲子粥:“嗯” 她接下碗,转身要进屋,白沉慌忙叫住。 “怎么了?”昆尧疑惑道。 “就是,师尊的那位朋友有没有好点,需不需要弟子替师尊来照顾照顾” 白沉说着踮起脚尖努力的想要看到房中躺着的人样。 “不必,有为师便可,”昆尧平和说道。 说完又要转身,而又被白沉叫住:“哎,师尊” “还有什么事吗?” “嗯……,弟子想,师尊的房间小了些,住两个人着实是有些挤,徒儿已经将那边的空厢房收拾出来,摆上了床榻,灯盏上的流烛也已经放上,四面通好了风,点了黎香,黎香具有养神促进筋脉疏流的作用,是我在外途中寻到的宝贝,可以将师尊的这位朋友转移到那里,也有利于他尽快好起来” “他在为师房间比较妥,能方便为师随时为他施法调养生息,更能有助于他醒来,你有心了” “……” “嗯,对了,那黎香竟然有如此功效,你将它拿来,点我屋中” 语毕便要进屋,白沉真想一拳打在自己的脑袋上,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是不甘心,“师尊” “阿沉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旧疾犯了,让为师给你瞧瞧”昆尧疑惑。 “没,没有不舒服” “嗯,活干完了?” “还没” “那是有什么问题?” “呵呵,没什么问题,就是好奇师尊这次怎么会这么在意星月峰的形象”白沉说着有些为难。 这时,昆尧看到远处干活的蒲团,手中拿着一块抹布,人却是在发呆,好奇之下便向她走去。 蒲团在她走近才反应过来, “你在想什么?” 白沉在后面带着些嫌弃之意,“还能想什么,就是在想那个无头无脑的小子呗” “啊,才没有,白沉你不要胡说”顿时蒲团就急了,赶紧摇头摆手。 “还给我狡辩”白沉愤怒说到, 他现在就有种,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大家闺秀,然后被猪拱了一般的心情。 自那夜过后,白沉便启程要回昆仑宗,想着吴玄子也不能丢下,便决定一同带回去,巧合的是在路上遇上了吴玄子的大师兄等人, 原来他们也一直在焦急地找吴玄子,深怕他涉世未深,吃了什么亏,遇见了什么坏人, 师兄要将吴玄子带走时,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抓着蒲团,说舍不得她,要蒲团与他一起走,但蒲团没同意,见这招不行,吴玄子又坐地扬言不回尺玄岭,要跟他们回昆仑宗,但还是没扭得过大师兄,直接叫几个师兄地强行架走。 而然觉大师则是早早离开,踏上寻找息柔的路途。 白沉一直认为就吴玄子那样傻里傻气的人,蒲团一定看不上,并且蒲团一直表现出来的也是讨厌疏离, 可他还是被这假像给欺骗了,在他不在身边之时,两人早暗生了情愫,分开以后,蒲团总是会不自觉的发呆,看出端倪让他又气又恨,恨不得将他撕碎。 “原来在想男人”昆尧点点头,貌似懂了些什么。 “没有,没有,峰主别听白沉胡说”蒲团再次反驳,可两人已经认定的表情让她有了无力反驳之感。 “小蒲团不必思念,再过半月便能见到他了” “???”白沉和蒲团四目望向她,陷入问号中。 “再过一个月便是昆仑宗建宗八百年的重要庆典,会邀请各门各派前来观礼,若你的小男人能有点脑子,就应该会来”昆尧微微一笑。 “啊,建宗八百年庆典?可这关师尊什么事” 白沉太明白昆尧在这昆仑宗的形象,从不理宗内事物,闲人一枚,可有可无,再者她也不喜热闹更不会出席这种活动。 昆尧点头,“本是无关,可那风老头昨日特地警告了为师,特别是我这星月峰必须整得利落干净,否则叫外人见了笑话昆仑宗,怕丢了他那张老脸” 她无奈的摇头,她本不想理会,可这次风时鹤及其认真,说不按他说的办,拆了她的星月峰,再将他们赶下山。 想着笙还没醒来,白沉蒲团也不能丢,拖家带口的她只好妥协。 “所以师尊才突然重视起了这星月峰大小事务”白沉恍然大悟,瞥了眼蒲团,好像在说,这就是你所谓的女人的第六感? 蒲团不敢直视,只垂头丧气沉下脑袋。 “用到的钱财呢,都记上,回头都找风时鹤报销”昆尧特地提点道, 她星月峰本就基本没有任何收入,平白无故叫她清理,这浩大的工程所有的花费不找他找谁。 “是”两人异口同声道。 昆尧说完转身叹了口气离开,“唉,不就是庆祝这昆仑宗建了八百年吗,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铺张浪费吗” 见昆尧离开,白沉白了一眼蒲团,讽刺道:“这下心里乐开花了吧” 心下决定,若吴玄子胆敢来此,他定然狠狠教训他一顿,竟然把他的蒲团的心都勾走了,还是背着他,越想越气, “哎呀,白沉,我没有想他,你不要乱说了好不好”蒲团一张脸早已挂不住。 “好,那等他来,我灭了他”白沉愤愤道,而后转身去干活, 听此,蒲团慌忙去追“白沉你不能……” 一日又复一日,昆尧悠闲走出门,自笙救回以后,她的心情总是很自由很闲散,空气没有那么冷固,视野中也充满了色彩,路过的野花都觉得散发着迷人的清香。 她的头发极长,虽有一根白玉簪别着固定,玉簪有不明显的尾羽之状,簪尖入发间穿透,但仍然阻止不了后面蓬松瀑发顺流而下, 此刻正完全撇于肩头一边,两手带着丝悠闲,缕着发丝,漫步走在石星草间,望着此刻星月峰的变化,如同翻修了一般,看着心情也舒畅。 这时大门被推开,白沉,蒲团和风溪菱谈着话走进来, 白沉手中拿着一坛酒水,手中抱着红色的小摆件,蒲团手中则抱着几筒字画。 三人正认真的谈论着什么。 白沉一见到她,喜笑小跑上前,将东西摆在她的面前, “这还是凤鸣楼家的?” “嗯嗯,我知师尊就喜欢他家信缘酒,自然先挑了他家的”白沉兴奋道,好似在求昆尧的夸奖。 见昆尧没反应又接着道:“师尊,你是不知道,这坛信缘酒怎么来的,我去时可就这么一坛了,一个身强力壮,人胖高大又满脸胡渣的大汉竟然和我抢,这是师尊的爱酒,我怎能忍,于是不惧他的威势,与他斗嘴大战了三百回合,不分昼夜,斗得那是难舍难分啊,我差点败下阵来,但想到师尊最爱的酒就要让人夺了去,我哪里能甘心,于是凭着最后一丝顽强的意志,拼上此生一双巧嘴所有的劲,堵上我余生的命途,这才将那莽汉斗败,拿回了本该属于师尊的信缘酒,真的是来之不易啊” 昆尧:“……” 三人都紧盯着他看, 白沉眉眼浮夸,蒲团早已经看不下去,鄙夷望着他,说了半天,不久是想要一个夸奖吗, 说到底买这坛酒时确实只剩这最后一坛,也确实有一彪型大汉也要买这坛酒,也有不相让之举,但白沉不想多生事端,于是一坛酒的钱,出了两倍的价钱买来。 “峰主,你就夸夸他吧,他真的很卖力了” 很卖力的吹牛了,蒲团忍不住道。 “闭嘴”白沉向她挥了挥手, 风溪菱也鄙夷的白了他一眼,选择不说话。 昆尧动了动,抿了抿干巴的唇,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嗯……,阿沉说书说得不错,是有些天赋,” 白沉:“……” 风溪菱见此结果,拍腿噗赫大笑, 昆尧轻抿而笑,白沉见她展颜,也跟着傻笑起来。 “我是见师尊一个人闷在山上,才想逗师尊乐一乐” 听此,昆尧脑怒随口一说,“臭小子,为师就愿意呆在山上,何来闷之说”说着昆尧抬手轻推了一下他的脑袋。 白沉仍然傻笑着,眼底却有一闪而过的失落,从前昆尧三天两头的跑下山,在昆仑宗里呆不住,不守宗规,无视戒惩,我行我素,现在却说愿意呆在山上,自再次回到星月峰她都没下过山, 是因为那个躺着的人吗? ------------ 第七十二章 笙醒了 一阵欢愉过后,冷静下来风溪菱忍不住道:“师叔,您是不知道,我们刚才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魔族的人” 昆尧柔和平静:“没伤着你们吧” 如今魔族势大,偶尔出现不足为奇,且都是些小小修为低下的魔人,这一年多里,她也遇到过几次, “师尊,有徒儿在,怎么可能让她们受伤,不过是几只杂毛小祟,以我如今的实力轻松解决”白沉自信道。 “不不不,师叔,您不懂,这一年来魔族横行,特别是最近不知为何更加猖撅,许多地方遭到魔族的祸害,我爹爹前日都亲自下山去除魔呢” “这样啊” 昆尧低下眸眼,她忽然联想到一些东西,为什么会在最近猖獗起来,白沉这一路也遇到了不少妖魔精怪,都是为他的魂眼而来,这么多人知道这个秘密,那便不是秘密,这魔族的人现在如此活跃会不会也是跟此事有关呢, 她想到白沉幼时便是魔族囚禁,要被魔族人炼出魂眼,这说明魔族是最清楚魂眼存在的人, “师尊,师尊,你怎么了”白沉用手在她的面前摇晃。“师尊,有我在,你不必忧心的” “没什么,从今日起,星月峰不需要下山采办东西,你们就好好的待在山上打扫,绝不得再下山”话出带着命令的口吻。 “为,为什么”白沉忽然不明白昆尧变化这么大。 “是啊,这样的话星月峰装扮不起来啊”蒲团也不明白, “现在改了,不要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干净即可”昆尧一下子又恢复了平静自然。 “哈,师叔不会是怕他们下山让魔族的人伤了或者抢了去吧”风溪菱开玩笑地说出来, “是啊,菱儿真聪明,师叔就这么个傻徒弟还带着只傻虫,可不就怕他们被掳了去,让我成为一个孤家寡人吗”昆尧慈祥的说到。 “师尊,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徒儿怎么会这么背,每次下山都能遇到魔族”白沉无所谓道, 昆尧暗暗冷笑,她就是怕他每次都能遇到,除开这些,她更怕的是白沉多管闲事,主动招惹魔族打着为民除害的口号。 经过这段当贾鸣的经历,她真的对白沉有了无语的新认识。她说话他不一定听,反而还能来教育她一顿。 “那也不行,好好呆在山上,要是都做完了,就将整个昆仑宗打扫一遍,”昆尧冷言道。 风溪菱望着俩师徒噗赫一笑“师叔,你不会成孤家寡人的,就算师兄他们不幸遇难了,还有我孝敬您呢” “请闭上你的乌鸦嘴,我们活得肯定比你长,我家师尊还得我来养,我来孝敬呢”白沉瞪着风溪菱一眼。 “就是就是”蒲团附和道。 “若白沉真遇了难,恐怕你这小丫头再不会踏进我这星月峰了,更别说孝敬我这个孤家寡人了” 昆尧调侃说到。 “怎么可能,这混蛋可比不上我对师叔的敬爱”风溪菱对着白沉怒道。 白沉顿时无语得不知该说什么。 随着庆典的日子渐近,陆续有四面八方的门宗派别来到昆仑宗,除四大仙门外,还有各处兴起的小门小派,还有一些昆仑宗邀请的散修,都前来参礼, 日子未到,昆仑宗已经集了提前到来的人,最晚的也将在月末那天到达。 昆仑宗里的人开始忙碌起来,各个峰的人都开始参与接客招待,结识各仙门中的人。 果不其然,有许多好奇的修仙弟子都结伴在昆仑宗弟子的带领下闲逛认识昆仑宗。 都是到了哪里,哪里就好生招待客气认识一翻, 但到了她这星月峰,也只能是面对一道紧闭大门,带领来参观认识的昆仑宗弟子,敲门过后无果也只能尴尬把人再带回去, 有些弟子就好奇了这座孤峰的奇特,无其他地方的华丽之感,倒像是乡野之居,泱泱大派竟有这种地方,越是反常,越是招人好奇, 其他门派中有些调皮胆大的弟子就都偷偷想潜进去探个究竟,可刚一跃进,一股玄力便牵扯着将人击飞出去,只听“啊……”的一声便无了踪迹。 落到某处林树下,白沉路过,手中提着酒, 望着狼狈摔出的几个弟子,挨痛喊叫,实在可怜,只是怜悯的摇摇头,哪里不好闯,非得闯星月峰。 昆尧自认为她做得及其正确,好歹是完全对得起风时鹤,她这星月峰旧色覆盖,未装修成功,只能是让外人进不来看不到,这样他也就不会丢了他那张老脸了。 而白沉与蒲团还是被叫去了前殿参观帮忙,顺便见识一下昆仑宗百年难得一次的盛宴,见见这八方前来的客人, 这半月多以来困着白沉的活动范围,想来是将他憋坏了,这热闹的日子她也不再束缚着。 蒲团也想跟随而去,昆尧便在她身上度了一层灵气,叫普通人看不出来,昆尧只让她切记不要靠近昆仑宗各峰峰主或者是宗内修为较高的弟子,否则容易被看穿她的精怪之身。 蒲团虽不为妖,也不为魔,可这精怪化身终究是叫仙门容不下。 她站在杏树下,望着满是树叶的杏树,她还是喜欢花不喜欢叶,细细的秋风吹过,叶子沙沙作响。 这时身后传来打开门的声音,她缓缓回头, 笙一身白衣如雪,清澈干净,长发后梳由一只白玉簪别着,白玉簪同样是尾羽之状,白羽族人若是钗头束发,所用金银玉器簪花碎摇,配饰装戴等等,上面都刻有羽毛印记,一双白色翅羽本就是白羽族心中最崇高的信仰和骄傲,不容侵犯。 额头两边是散散落下的两条长须,眉如倒刀,眼睛深窝,带着深邃的英气,又高挑步履轻快,犹如白色天鹅行于浅水中,自带一种清冷高傲之态。 昆尧未动,脸上尽显平静,笙迈下楼梯,步步缓慢向她而来。 笙站在她的面前,她开口轻轻道:“你终于醒了” 这一个多月里她每日为他施法维养生息,见他灵气才聚拢,以为还得需要些日子,却未想到他这么快醒来,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笙开口,声音柔和。 “变了的”昆尧回道, 笙眼神中带着不解, “一千多年了,怎么会没变”昆尧继续解释道。 “还在,怪我吗?” 她摇了摇头, “当年是错了,是我对不起你,我自以为为天界拿到神石便能指望着恢复白羽族神籍,为此不惜组织进入冰域,白羽族精将前去都全部折损唯有你得以侥幸回来,可那时真的太天真,天界从未想过恢复我白羽族神籍,原来那天帝从始至终都忌惮白羽族天生神力,又有双羽相覆,能征善战,一直忧于我们有反乱之心,这才借天灯被毁之事贬了我白羽族,贬至下界灵力贫瘠之地,永世不得翻身,后也是见我们不甘于落于下界,迫切想要恢复神籍,而那时神石落于冰域,无人能涉及,天族无人可用,唯我白羽族天身带羽加身,能抗寒避冻,方有一试的可能,才利用神籍之事叫我们白羽族损兵折将,牺牲了那么族人,且都是强悍精锐的白羽族人,才拿到神石,而面对的却是天界的骗局,我去往天界要与天帝商议此事,无意间听到神殿内走出的两名神官窃窃私语,知道这一切都是天界的骗局,他们从来都没有打算恢复我们的神籍” 笙越说心口起伏越大,悲愤之气犹如火山喷发,气吞山河。 原来在万年前神魔大战,魔族大败后, 同时天族也见到了这个小小族群的能力,是一个精悍的民族,众人都以为他们是天界的功臣,拥有至高无上的荣耀,可谁能知晓暗下里,他们早成为了天族忌惮的存在,生怕他们会成为第二个魔族, 所以只是厚赏了白羽族,给与功勋荣耀,却从不敢封与神职,直到万年后,四方反起之势蠢蠢欲动,又常与白羽族有所牵涉,于是天界又开始忌惮,为此,便从白羽族挑选赋予神职之人,也好安抚白羽族, 只昆尧守的天灯破,不止人间大水涤荡,民不聊生,天界各处结界也失去平衡,受魔界残遗妖魔冲破祸乱天界,搅得天界不得安宁,同样损失惨重。 天帝大怒,也借此斩了昆尧神脉,毁了她的根基,将白羽族贬去下界云外沼泽之地为妖类,被施与天缚困与其中。 云外沼泽之地,便是一处极为贫瘠之地,灵气稀薄,没有生机之气,修炼困顿,就是再低下的小妖也不可能到那处去。 听此,昆尧的脸上依旧平静,只轻抿坦然一笑,“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不想再去过问” “怎么能过去,族人还困在恶沼之地饱受折磨,白羽族所有的辉煌和骄傲脚踏于此,你竟然就想忘掉一切”笙怒吼。 昆尧苦笑,笙依旧和从前一样,总是一本正经地质问她对白羽族的真心, 可他从未想过,她不再是白羽族人,连一身最骄傲的白羽也在苦海的瘴气侵蚀中变成了黑色,她丢失了作为白羽族人天生的信仰和骄傲,在她被强行斩断神脉之时,最委屈之时,最需要白羽族之时,白羽族却以她为耻,将她逐出了群落。 可她还是愿意为了白羽族赴汤蹈火,愿意前往冰域不惜代价,也想将白羽族人带出恶沼之地,可她尽力了,她自天界逃出后,便一直受三界中的人的追赶,直到被封印。 ------------ 第七十三章 师尊可是只大妖 白羽族人被困沼泽,虽是艰难些,也没有昔日的熠熠荣耀和一展鸿翅的自由天空,可至少都是安全的,没有受到伤害,活得算安定,不受外界的任何忌惮和侵害。 这千年来,她明白,安定才是最重要的,总比整日提心吊胆,总忧着下一秒就可能被人发现,将她碎尸万段,活在别人刀俎之下,活在担忧恐惧之中,睡不好吃不好,噩梦缠身, 她累了,她也动摇了,想活给自己一次。 “笙,我是个没出息而又自私的人,心中也无大义 ,没有你那么伟大,视族人的自由为自由,视族人的荣耀为荣耀,且当我就是个小人,苟且偷安,” 她话语依旧冷淡平和,索性就当她是逃避,可她就是不是个无私的人。 星月峰大门虚掩着,走上来一人,迈着轻松的步调,一手拿着一坛酒,坛身极为精致小巧,坛颈处还系着红色丝带,另一只手上拿着红色礼纸包裹的各种小点。 他本是一脸激动的笑意,正要推门而入,却看到了里面的两个人。 两人靠的极近,笙两手抓着昆尧的双肩,似在说些什么,可太远他什么也听不见,只见着昆尧并没有拒绝。 顿时失落感席卷,眼下沉沉望着这两坛他悄悄顺来的好酒和糕点。 而他不知道,杏树下的两人,此刻一个眼中火气中烧,另一个极力克制平静如水。 昆尧撇过脸,他们说了许久,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不想再与他纠缠下去,再如此下去,她怕她会克制不住自己, 他无非说的是让她再回到他身边,让她不能忘记白羽族正饱受痛苦,与他一同解救白羽族人, 可她这次很明确,知道自己要什么, 只冷冷一句:“你既已恢复,就可以离开了,若是身份暴露,恐怕很难出得了这昆仑宗” 笙缓缓放下手,久久望着昆尧,最后开口“既然你选择放下,我不强求,那你将神石交与我,” 昆尧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忍着淡淡道:“已不在我这,自天门逃脱后不久就被一个黑袍人夺去,之后神石魂眼就消失不见,如今我也不知道它下落何处” “黑袍人?” “是,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此人阴险狡诈,设计夺走魂眼后,还将我封印苦海百年,我再出来时,六界再无魂眼的痕迹,更无从探查此人身份” 笙听到她被封印苦海,脸上扫过一瞬间的愧疚与心疼,但很快又恢复冷淡, “好,此事我会独自寻查,你好自为知” 笙后退一步,周身白光缭绕,一双白色大羽撑开,白色长绒须条从羽尾拖下,胜雪中反衬着明光,清丽耀眼美丽至极,犹如高洁天使,不惹浮沉。 再见他鸿翅扇动,一展腾飞消失在天际。 望着飞向远方的人,昆尧叹了口气。 白沉推门而入,步履轻快,走至她的跟前,偷偷望了望笙消失的地方, “师尊的,朋友走了?” “嗯,走了” “额……,徒儿斗胆,敢问师尊的那位朋友是不是,妖?”白沉小心的问道, 这一下山历行,他的修为精进了很多,这点辨识的眼力见自然也提升了不少, 从很早之前他就怀疑躺着的人不是人类,可碍于昆尧才不敢多问,今日见他双羽打开,才肯定他就是一只妖。 话一出他就后悔了,这话太过唐突,哪有这么直接问你的朋友是不是妖这种话。 “是” 昆尧毫不掩饰,毫不犹豫的承认。 白沉有些惊讶,并不是惊她的朋友是妖,而惊是昆尧竟然就这么坦言。 她定睛对上他的双眸,此刻白沉黑瞳漆黑如墨,正倒映着她的脸,丝毫不避讳的地说:“我也是妖,而且是只大妖” 说话的同时,瞳孔恍惚闪过一道血红刺光,带着邪恶与威胁,白沉不自觉的退了一步,惊色难定。 “怎么?不信吗”昆尧悠然自得之态。 “不可能” 她故做叹了口气,满满失望的气息。 “师尊明明一身的仙气,就算常人看不出来,以风师伯的修为不可能看不出来,” 风时鹤的修为在人界确实已经达到很高的境界,没有几人能与他匹敌,就算是以她现在的实力也差了他一大截。 “呵,因为一种名为腐骨的术法,是一种禁术,能将一个人原有的气性本源和身骨完全压制,也可以理解为脱胎换骨,样貌虽然不变,但从前的身性却化了形,” 之前化成贾鸣也不过是覆了一层灵幻之气,经不起磨合,修为高些的人一眼便能识破,甚至连蒲团那样的精怪都能察觉,一旦本身遭受了重创,灵力流失,化形之术便无法维持。 而这腐骨禁术却不一样,若非它隔了一段时间自己松动,或者是本体自己解脱,这禁术能伴随本体至死。 之前在崆峒派便是因为禁制松动,加之体内的本体受到外界那冰乌的刺激,她才会抑制不住的释放本像。 “师尊……” 他从未听过还有这种禁术,也不敢相信他敬爱的人竟然会使用这样的禁术。 “失望了吧,你现在可以就此离开,当然也可以去告诉众人,在昆仑宗内,我定然无处可逃” 昆尧上前一步逼视白沉。 然而白沉却一下子变得极为轻松,露出温柔一笑,让她心底一愣, “师尊我真的好开心” “什么?” 她完全不理解,带着丝错愕,以为他疯了。 “师尊好像真的变了”他带着感慨不信。 “……” “好谢谢师尊愿意告诉我这个秘密” “你……” 白沉从心底里的欢欣雀跃,激动不已,他不敢相信昆尧会向他坦白,而且还是这种于她来说重中之重,永远不能告与旁人的秘密,他兴奋昆尧的直言,说明她真的接纳自己,信任自己, 若是换了从前的昆尧,从不可能给他解释或者说明她的想法,高傲的姿态定然不屑于与他多说一句话,对他只有命令没有理由。 白沉挺直了身,立在她的面前,双手抓住她的双肩,微微低下头,眼眸中似沁入星辰大海,温柔中带着坚毅。 “师尊一定要记住啊,无论你是人是妖是神是魔,徒儿白沉都不会离开你,会誓死不渝追随你的脚步,你若无事,我便立于身后,你若遇事,我便挡于身前,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对的我永远支持,错的便由我来承担。” 不知何时昆尧的眼中流波润动,鼻间也不自觉的酸涩起来,有那么一刻的失神,白沉的身上好似罩了层圣光,亮得刺眼, 她许久未感动,冷木的心叫她习以为常,像她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因为几句话动摇,冰山瞬间融化瓦解,决堤而出。 她垂眸苦笑,不知是笑白沉傻,还是笑自己傻。 “师尊要相信我,”白沉怕她当真,再强调。 昆尧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这可不是她的风格,于是立马变了面容,冷冷瞪了一眼白沉,又斜昵着他抓着自己肩的手。 白沉赶紧收了手,笑容灿开。 “嘿嘿” 见此她略带些无奈,“随便你吧,毕竟有些人现在是左右不了的,赶走了也会认得路回来” “是啊,还有一只狗鼻子,无论师尊到了哪里,都能嗅到师尊的味道,” 她其实更希望白沉能因此被吓住离去,对她失望,可没想到他会完全不在意她的身份,更加坚定跟随,叫她无奈。 她不想欺骗白沉,白羽族被贬为了妖族,她也不例外,如今她就是一只妖。 并非她不能正视自己是妖,她只是没有办法以真实身份行于世间,若她身份一漏,天界的眼睛会马上找到她,将她捉拿归案,她也不想再过那种逃亡的日子。 多年前,自她被封印后,魂眼便消失不见,大多数的人都以为是落入天界手中,可只有天界自己知道魂眼在与不在,也一直认为只有她知道它的下落,奈何苦海瘴灵邪气极重,没有人能下得了苦海,便拿她没有办法。 在她脱困苦海后,天界自然不会放过她,派下大批神将下界捉拿。 就算被捉住,天界也信了她不知魂眼的下落,可就凭她当年以魂眼在天门大杀天兵神将的大罪,天界定然不会放过她。 她横竖都是天界神族容不下的人,她就只能永远地逃,永远地躲。 可有一点她也好奇,庚午明明寻到了她的踪迹,可从未引来更多的天兵神将,她有时会怀疑,难道是天界放过她了?就只派一个笨蛋来抓她? “今日昆仑宗属实热闹,美食不尽,想着师尊未进食,徒儿给师尊带了酒还有一些糕饼点心”, 白沉将酒和点心摆上前,明目透亮,笑容温和,好似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昆尧不挑食,向来都是白沉做什么,她就吃什么,虽然只是碰上几口, 总之只要不是她自己动手都行。 心中轻叹一气,眼前的这个小子真的很会暖人,铁木石心也能被他捂热,也忽然明白为什么风溪菱会追着他不放。 “嗯”昆尧淡淡道。 “那我这就去给您温酒,” 话未说完,他双腿已经向着厨房而去。 看着这样的背影,她轻抿一笑,大概她的生活也不是一片糟糕。 ------------ 七十四章 不喜热闹 月末到来,举办庆典的日子也到, 昆仑宗萦绕在一片喜庆当中,艳色彩带坠挂,美酒美食无数,人来驻满,道贺送礼参观,四面八方的宾客也都在这日如期而至,宾客聚集于昆仑大殿。 她还懵懵未醒,就听到风溪菱慌忙大推入门之声,她莫名心疼她那小门,风溪菱与她爹风时鹤一样,入她的小院都是粗鲁推门和踹门, 只给她敷衍打了声招呼,便直接拽着白沉和蒲团去玩, 今日是正典之日,是最热闹的一天,风溪菱一大早便嚷嚷着叫他们前去。 昆尧摇头,他们就像在结庆日喜欢凑热闹的小孩,童心未泯,说到底还是她这只老怪物年纪大了。 四处张灯结彩,礼花红带穿行,锣鼓声敲响,萦绕整个昆仑宗。 白沉来到她门前,刚想说什么,昆尧便直接道:“阿沉去玩便可,不必理会为师,” 他略显些失落,他是来邀请昆尧一同去的,昆尧却以为他是来征求她的同意。 “师尊不去看看吗,今天天下修仙界的大人物都来了” “不熟” “听说还有才艺武斗” “花拳绣腿” “还有很多美酒美食” “记得顺些回来” “……” 他不该抱有希望的,明她绝不会参与这种热闹,便道:“清晨带着寒气,我为师尊温好了热粥在厨房里” “嗯” 还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有意无意的交代一些话后,风溪菱已经等得不耐烦,直接将他拉出了星月峰。 星月峰很快又只剩下她一人,听着正殿传来激昂的锣鼓声,鞭炮声,想想都知道热闹非凡,哄闹声响彻,与那里对比,她这里简直清萧寡淡。 她本是打坐入定,可还是受着这些声音无法入神。 外界的欢呼声再次传来,她更加烦燥。 此刻已经是近午时分,典礼想必早已结束,现在应该是玩的玩,参观的参观,交友的交友,叙旧的叙旧。 正殿外广场中,中间举了一个临时的圆台,来自各门各派的人穿着不同的服饰,围着圆台欢呼雀跃,呼喊呐威。 这一看都是些年轻的弟子,擂台想来是为了让这各门各派的弟子在此相互切磋,各展才艺,也好提上一点气氛,见一见高低,远一见一派盛景, 拥挤哄闹的人群中,昆尧看不见白沉的身影,而她竟然无缝可进,中间的舞台也看不完整, 似乎是某派的女子作为代表在上面弹奏琴弦,许是人也长得好看,叫下面的人一阵雀跃一阵夸, 好不容易插进去,竟然在这杂乱的人群中被推搡着,无意间还被踩上一脚,狼狈地被挤出去。 昆尧怒意上头,望着乌鸦鸦人群,竟然找不到是谁踩了她,当真是哑巴吃了黄连。 好不容易来凑一次热闹,竟然落得连站个视野宽阔的地方都没有,还与这些年轻弟子在此挤,还挤不进去。 这时她忽然看到那舞台的正上方,不正是风时鹤吗,再细看还有各峰峰主和各个门派的代表人,上面展了很多的桌台,上面摆放美酒水果, 众多人都在悠闲地欢语谈论,论各家门中弟子的优势缺点。 昆尧见上面视野广阔,一览众山小,正是好的地点,半点不犹豫移了步, 她好歹是一峰之主,想看个台还得和这些鱼龙混杂的弟子挤,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 “呦,我当是谁,原来是师姐,原来师姐也会高台贵脚参与这样的典礼啊”宣合看到一身红衫漫步走来的她,赶紧上前调侃。 她一出语,周围一些小派掌门人长老或者是在修真界有威望的人齐齐向她看来,窃窃私语,昆仑宗何时有了这位峰主。 昆尧不去理会,回答宣合道:“怎么,我就不能来?” “当然能,师姐怎么说在这一辈里就在掌门师兄之下,前列之尊怎么不能来” 她不再语,径直要走向中间, 可这位置全部都按着来人事来人先安排好的,都知她不理也不参与宗门之事,所以每次有事,都直接将她抹掉, 此次她突然出现,倒显得有些多余与尴尬。 晋苏阳见了直接上前点破道“这里好像没有师姐你的位置,师姐还是站着或者随便逛逛,反正也没人认识师姐” 昆尧望向晋苏阳,只轻抿一笑,“许久不见小三了,小三的嘴还是这么刻薄,这长幼之礼还是学的那么糊涂,不知道小三得长多大才能懂些事,真是叫我这个做师姐的操心担忧啊啊” 昆尧故叹了口气。 顿时晋苏阳一脸的黑线,气得要死四个大字夹在额头上。 “哈哈哈哈哈哈,师姐教我礼法这恐怕是要笑掉整个昆仑宗的大牙,谁人不知,昆尧师姐是这昆仑宗最不守礼守规的人,” “难道我不守礼守规,小三也要不懂礼数不懂规矩吗,师姐我已经是这昆仑宗的毒瘤,这是让外人知道这还有一个毒瘤,叫外人耻笑吗” 昆尧望向四周投来好奇的目光。 “休要将我与你相提并论”晋苏阳此刻已然气炸,声音却不敢在大气说出, “并不并论的,你我要这么一直站着,恐怕外人不得不把我们姐弟俩论在一起了” 他们相立嘴斗,引来了不少目光, 晋苏阳见此,愤然拂袖离开, 昆尧不以为然,心情莫名舒畅, 处在主位的风时鹤正与其他人侃侃而谈,根本不可能注意到她,好歹是一宗之主,贸然抢了他的位置多少有点不太地道,太过扫他的面子,这个想法马上被撤销掉。 再见这势头,看来是不可能有什么空位置了等着她上座了,总不能,将那些人从位置上踢开自己坐上去吧,想此转身便要离开座位群。 长期处于无视和孤立的状态下,在别人的眼中就真再没有了这个人。 正当她准备迈下台阶之时,被一人拍了一下肩头,昆尧回过头, “好不容易凑上一回热闹,这就回去了?”宣合道。 “……” 昆尧看着她却未语,不知她又要想说什么,她只做好再舌战一次的准备。 见她久久不语,阴阴讽笑着,昆尧顿时觉得无趣,欲转身离开。 哪知宣合如泄了气一般,本来只想损她一遭,却见她尴尬格格不入的模样,又叫她忽然不想与她争锋而对,开口道:“走吧,到我那去” 说着,便拉着昆尧走去。 她将昆尧安排坐在她的位置上,而她却在一旁站着。 “一年多未见,小三是越长越倒回去,倒是小幺你越长越懂事了”昆尧说道。 适才她与晋苏阳舌战她知道宣合全尽收耳底。 “长幼尊卑宣合当然是懂的,哪有师姐无座可坐,师妹安心坐着呢,这不才将师姐请来,我立于旁侯着吗?” 昆尧坐立悠然,点点头,双眼不自觉被下面的武台吸引。 此刻下面的圆台上,已经从才艺表演到比武切磋,两个不同门派的弟子握着自己专有的兵器在台上比武,俩人正打得刀剑擦出火花,不分上下。 “只是师妹之前丢了个宝贝,是一环,名曰流云,不知师姐可有看见呢”宣合将俩手分别放在她的肩膀上为她按着。 她脑袋轰鸣了一下,想起那日她偷偷潜入流云峰将流云环盗走,虽然认为她速度够快够隐蔽, 可在她离去之时瞧见一个身影,那人影正对着她离开的方向,她不知那人是不是就是宣合,又是否认出了她, 暗想,就知道这小妮子就不会那么突然良心发现,要对她这个师姐好。 不过她脸上表现平淡如水,“嗯?师妹竟然丢了宝贝?昆仑宗向来戒备森严,定然不是外人,就看是不是哪个手脚不净的弟子偷了去,师妹可逐一排查” 她细想那流云环,本是利用它双双吸引的特性将白沉与风溪菱锁在一起,可惜半路杀出一个新之蔚,坏了她的大事,解了白沉与风溪菱的流云环,还拿了去。 “除宗门弟子外,其他人也说不一定,总之啊,我这宝贝算是丢了”宣合说话之时,手间力道加重。 昆尧强颜道:“我见风时鹤那儿玉环的宝贝不少,师妹若是喜欢,可去他那讨要一些欢喜的” “可是我就喜欢我那流云环该如何是好” 昆尧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忽然看到下方台上之人正是吴玄子与宣合门下的大弟子沐寻寻,此时两人正在对战, 她赶紧转移话题“咦,那是师妹最得意的门生吧,许久未见倒生得更加漂亮了” 吴玄子还同以往一般孩童笑颜,时而骄傲望着下方的蒲团,又望了望为自己呐喊助威的尺玄岭的师兄们。 昆尧只是不知道,他的右眼黑色糊着,犹如黑眼圈,看着有些狼狈。 “是啊,这女娃子虽然修行极为刻苦,在众弟子中也算出类拔萃,但就是过于骄傲,见谁都想一较高低,做师尊的是怎么说也不听,只怕她有朝一日要吃亏” 宣合看着台下的人,摇摇头,一脸无奈。 “不用等有朝一日了,今日便是她吃亏的日子”昆尧望着台上的吴玄子自信道。 ------------ 第七十五章 擂台挑衅 台上沐寻寻握着长剑警惕直视着对面的人,而吴玄子则一脸轻松随意,肢体带着些傻气乱动,双手拱拳对着台下的人, 台下一阵哄闹,风溪菱一阵瞪眼,对着台上的沐寻寻化身小迷妹,大喊道:“寻寻师姐,加油,把这个嘚瑟小子打下台来,” 吴玄子是被他的同门师兄弟哄推上台的,说是让各大门派见识见识尺玄岭的天才,再加上他在蒲团面前又想极力想证明自己,于是便在推嚷中上了台。 白沉望了望与吴玄子对视的蒲团,这是给他酸了一批,翻了翻白眼“啧啧啧啧” 蒲团赶紧收回眼,有些慌乱,“哎呀,白沉你就好好看比武吧” 白沉冷哼了一声,看向吴玄子,此刻吴玄子左眼漆黑,还露着大白牙傻里傻气对着四方的人,他不犹觉得好笑。 自吴玄子一上山,他就以蒲团的名义将他约在一处僻静无人之地,准备教训他一顿,也好泄他心中怒火, 哪知道吴玄子一下猜出了他的想法,一脸坚毅对他道,他就是喜欢蒲团,也知道白沉不高兴不允许,所以, 他站着闭上眼宁死不屈的模样叫白沉随意发泄。 白沉被他这样的行为产生一愣,有些懵许,未想到看似孩童的人竟然也有这样认真不挠的时候,倒显得她咄咄逼人,不留人情,这让他一时停驻下不去手。 吴玄子就不愿了,非要让他打他一顿,只要不阻止他追求蒲团, 逼迫中,不知何时一拳已经出去,直打在他的左眼上。 白沉最后不得不妥协, 在微弱的月色下站了许久后苦口婆心道:“蒲团不是人,你可以不在乎她的身份,你尺玄岭,你的师尊师兄弟呢?你想过没有,就这样凭着喜欢就去招惹蒲团,后面只会让蒲团伤心,李迁的经历你看不到吗,” 他从来都不是不允许蒲团谈恋爱,只是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仙门中人,然觉大师的故事时刻都在提醒着他,他不敢让蒲团堵, 何况吴玄子孩童的心性许多事都想不到也做不了主,他没法放心,他怕吴玄子成为第二个李迁,双方都不得善果。 他并非真的瞧不上吴玄子,这段日子里,他早就把他当成了兄弟。 吴玄子陷入沉默,许久后,白沉不再言语,摇了摇头,明白了吴玄子从来都没想过这些问题。 直接与他擦肩而去, 正在他走远时,后面的吴玄子转过身,大声喊道:“臭白沉,你少看不起人了,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会让所有人都接受蒲团,也会拼尽我的全部保护她” 白沉只停顿片刻,黑墨的背影叫人看不到他的想法与情绪,而后消失在夜色当中。 台上的两人不知何时已经陷入了战斗之中,开始难见分晓,玄光忽闪。 “师姐,这是何意?”宣合问道。 “你慢慢再看” 后面吴玄子手中的五行珠发出五色光,接着一个又一个的灵力发出,水火兼并,叫沐寻寻慌忙抵制。 “竟然能同时使用两种灵力”宣合一惊, 她知道尺玄岭以修五行之力为主,一般得看自身适合什么样属性的灵根来修行什么的灵力,可能同时修行两种或两种以上的人是少之又少。 “错了,是五种”昆尧直接提醒道。 “什么!”宣合走上前眼中是不可置信。 果然不出意外,沐寻寻在吃惊中受他第三种木行力直接落于台下。 全程将五行之力掌握行云流水,无任何瑕疵。 此刻不止宣合惊到,在场的所有人都吃惊至极,所有人都在惊叹这个少年, 风时鹤以惊叹的目光看向吴玄子的师尊楠回,此刻他抚着胡子轻笑回应了风时鹤,眉目间略带着骄傲。 吴玄子赶紧飞至台下,将沐寻寻扶起,并道歉出手过重,沐寻寻生性傲娇,此刻也不得不服,“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后便悻悻离开。 吴玄子温柔看了眼蒲团,又笑着蹦蹦跳跳跑向他的同门,受师兄弟们的一阵簇拥与夸耀。 蒲团还是假意不在意他的目光。 白沉也露出了笑,“呵,让这小子装到了” 风溪菱则一脸怒意,要去找吴玄子算账,竟然打了她最尊敬的师姐。 “也罢,今日便让这丫头长长记性”宣合叹了口气,后又接着道:“师姐是如何知道这个少年能同时使用驾驭五色灵珠” “额,他与我那徒儿交好,听我徒儿说的”她总不能说他们还一路冒险过吧。 “原来如此,你这徒弟也不是白出去浪了一圈” 昆尧苦笑了一下,这一圈于她来说还真是白浪了,若早些看透一些事情,她又何至于大费周章做这些。 又经过了几场其他门派弟子的切磋,昆尧已经略显些困意,好在宣合时常提醒,与她谈论这各派中弟子的招与运用的灵力法术。 昆尧一直知道,宣合表面虽与她经常对着干,但心总归是不坏,还是有她这个师姐的。 “如今这上来的两人又是何人?”昆尧本没了兴趣,却见台上之人穿着有些熟悉,疑惑问道。 “还能是谁,那身着白色蓝边的人,在年轻一辈弟子中年龄较大,却也是最有实力的人,便是崆峒派的大弟子武挚,听说他得到掌门裴渊的真传,是定以未来掌门来培养,对战此人是绝不能大意的” “哦?” 裴渊,这个名字太久没听见她都快忘记了,可她可忘不掉灵枫,望向不远处与风时鹤靠近的裴渊, 此刻他神目似沧桑了些,眼窝也更加深邃,又似带着寥寥空洞。 他似乎发现了昆尧的注视,便侧了头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明明是平淡的一眼,却带着混杂。 那双眼中她竟然看到了针对与挑衅,而后又将脸转向下方武台。 “另一个呢便是三师兄门下的弟子吴甥了,你应该也见过的吧” “没见过”昆尧不加思考直接道。 此刻下方的才艺舞台已经完全变成了比武擂台,各派都想借此宣扬自己门派的实力,长长自己的威名, “就是天天追着菱儿屁股后面跑的那个,你是见过的” “还是没印象” “好吧”宣合选择放弃不再解释, 此刻台上两人都在说着自己的大话,贬于对方升长自家势气,而武挚更多的是带着不屑。 两人都拔出长剑,武台上擦出花火,武挚招招夺命出狠,吴甥只能勉强躲过,果然不出几招便被武挚重伤掉落了下去。 胜负敲定,武挚站于台居高而下不屑望着已经重伤口吐鲜血的吴甥,嘴角勾起。 “想不到这武挚出手狠辣竟然如此狠辣,吴甥已败,却还出重手,可怜了吴甥”宣合顿时心疼道。 “小三这回有得他气受的了”昆尧不合时宜说到。 果不其然,上面的晋苏阳气得脸都青了,却还是强忍着怒火。 “你可别去招惹三师兄了”宣合生怕她去要给晋苏阳落井下石, “放心,我没那么无聊”昆尧拿起一旁的茶水轻抿上一口。 虽说是胜了,下方的欢呼声却极少,毕竟这武台搭起本是促进门派之间的友谊,秉着适可而止的宗旨,可这武挚几乎都下着狠手。 这时台上的武挚勾唇得意一撇,以着藐视一切的眼神,恭敬对着风时鹤的方向道: “昆仑宗向来以四大仙门之首自居,位众仙门之上,今日为贵宗建派八百年之庆,已有五百年历史,在仙中算不得建立历史最久,我崆峒派迄今已经有一千三百年久远,远不服贵派后者居上,今日武挚不才,以崆峒派之名,以在座的各仙门为证,向昆仑宗众弟子发出挑战,为我崆峒派挣一挣这块名声,武挚若败于任何一名昆仑宗弟子,便心服口服,倘若无人能及,那便请昆仑宗让一让这贤位”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陷入了私语中,议论纷纷,有些小派的人横竖都居不了榜,便开始起哄,高声言道愿做这证,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宗派参与其中,都想凑这两派相争的热闹,甚至连大派,璇玑门与尺玄岭的人也参与哄闹之中, 众仙门掌门和长老对着风时鹤柔和笑着,好似再说,切磋一下而已,不必在意太多。 “这个叫武挚的人这么猖狂吗”昆尧忍不住好奇道, 虽说她从不理宗派事,也不在乎名誉,可这话说得她心里就是不舒服。 昆仑宗立于四大仙门之首自有他过人之处,无论是宗主还是各个弟子都难以小视。 “这小子是当昆仑宗无人了吗”宣合将目光投向风时鹤。 若昆仑宗胜了,那便是理所应当,可若败了,那便将成为整个仙门的笑话,昆仑宗建立时间不长,却成为四大仙门之首,确实有许多宗派怀有不满不服之意,只消有个噱头便有无数的人想将他拉下。 此刻风时鹤一派自然沉稳,当宗主这么多年什么大事小事没见过, 昆仑宗弟子听此挑衅,便哄闹着不服,大声呼吁接下这挑战,愤然而起,要让他知道昆仑宗的厉害。 一旁的璇玑门门主宋明凌轻言道:“风宗主不过是切磋一下,便应了这后辈,让他们年轻人自己相较高下” 风时鹤未理会,知道他们都是一副看事不嫌事大的人,再看向裴渊,裴渊表现得自己无奈拦不住的面目,却悠闲的品着茶。 他便知道这是他的授意。 风时鹤起身沉稳走向前,面向下面众仙门弟子,“此话已出,我泱泱大宗岂有不应之理,今日便以众大小仙门为证,我昆仑宗应下这后生之帖,” ------------ 第七十六章 上台一试 风时鹤话音才落,昆仑宗便有愤懑弟子忍不住,眉间英气十足,“宗主,百灵峰穆典仙尊座下大弟子孟全州愿接下此战” 说着人已经飞跃上上了武台,眼中似有无尽花火,长剑紧握。 下方风溪菱已经是怒火中烧,“孟师兄,定要好好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竟敢欺我昆仑宗无人,加油师兄,加油” 其他昆仑宗弟子也纷纷呐喊助威,擂场上比刚才的切磋比试还要热血沸腾。 赛台上两人相互拱手后便开始了搏斗,刀剑之声在台上传来,两人移形换影中身法难料,只是不出一会,一人滚落下了台,武挚得意收剑。 “师兄师兄师兄”风溪菱赶紧去扶起摔落得孟全州,大怒上面的人“这只是比武比出胜负便可,你为何下狠手,你这是要杀人” 武挚完全不理会她的谩骂。 孟全州被重伤此刻已经成奄奄一息之态。 昆仑宗弟子都惊常而起,因为孟全州算是昆仑中修仙弟子中的强者,听说修为还超越了其师尊穆典仙尊。 有点门派长老已经在细笑调侃,“我听闻啊,这孟全州可算是昆仑宗的骄傲了,这怎么,一下子就下来了,啧啧啧,看来今日是有一出好戏看了” 整个昆仑宗的心都揪在了一起,今日若败,岂不是在天下人面前打脸,声誉一落千丈。 台下伴着一阵欢声雷动,又有一阵威严之声而出“无涯峰玄玉仙尊座下三弟子盛书与愿与之一战” 只见一白衣男子又飞跃而上, 如同前面的一人一般,两人在台上,殊战一场,招招下来,盛书与落败。 “可恶,武挚到底使的是什么法术,这么强劲,”宣合握拳,敲着桌子,登得茶杯中的茶水晃荡。 而昆尧似乎是个看客,认真看着。 “斩月峰宋甲仙尊座下大弟子沈常兴愿与之一战” 两人对战于擂台上,武挚戏谑道“常兴,今日后你便叫你常败或者常怨” 沈常兴更加怒意上来“口出狂言”, 沉稳握剑与之相斗,两人竟然不分伯仲。武挚伤他一分,他也伤武挚一分,逐渐处于上风之位。 正在昆仑宗都看到希望时,却发生了转机, 武挚竟然越战越勇,身体中的力量竟然比适才还要猛烈,不消一会儿功夫,沈常兴落败,败得有些茫然,不知为何他突然会变强大起来。 “你怎么看?”昆尧声音平稳, “那小子的实力本该没有那么强,眼看落下风,却又马上扭转形势,竟然看不出他是如何做到能瞬间提高修为,”宣合此刻心口已有起伏,鼻息混乱。 连败三人,而且都是昆仑宗难得的佼佼者,怎能不急,现在昆仑宗士气低落,再这么下去恐怕败局已定。 此时风时鹤眉目间也开始凝重,似乎也看清了这其中的端倪, 昆尧瞥向裴渊,此刻他正一脸怡然自得之态,好似一切胜利尽在心中。 下方仍然有昆仑宗的人纷纷而上,众人都悲愤交加,一声又一声震撼报上名来,却都以惨败告终, 悲壮之声强烈不断续,甚至有些修为低下的弟子也跳上台,虽是悲惨落败却也忍不了武挚的狂妄, 这踢馆子踢到了家门口谁能忍。 “没人了吗,昆仑宗难道就这点实力吗,真是一直让人高看了啊,我以为昆仑宗的人该有多强呢,原来也就这点花架子的能耐,真是叫人失望透顶,昆仑宗还是闭门吧,省的祸害四方愚昧的修仙人”武挚在上大声道, 此话一出将昆仑宗骂了个底朝天,损得昆仑宗愚昧无用。 下方已经起哄喊着武挚的名字。 昆仑宗愤懑充满,却又没人再敢上,毕竟修为高的弟子都重伤惨败,再愤慨也是败的结局, “可恶,若是我们能上定然不会让这小子如此狂言”宣合手已经两手捏成拳。把目光投向风时鹤,此刻他只有凝重的冷静。 宣合恨不得上去撕了这人的破嘴。 “再上来啊,一帮废物,真是叫人失望透顶啊” 虽说尺玄岭大多数的人也参与其中起哄,但吴玄子对上面的人已经早已看不下去,“我真是看不下去了,说话说成这样,你让我上去教训他一顿” 说着便有了动作,还好大师兄木茗飞拦住,将他抱着,深怕他突然跳上去, 这是两个门派的决斗,涉及到两排派的声誉,怎能放任他上去搅局。 吴玄子将目光看向远处的静站的白沉,在哄闹声中大喊,“白沉,你傻愣着干什么,快上啊,这都欺负到你们的头上了” “你怕什么,哎呀,怕他干什么” “……” 白沉无奈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暗道吴玄子是有多相信他啊, 如此嫉恶如仇,当真是个天真的孩子,还真是什么都不明白,以他的实力上去结果也是一样,修为高的师兄都落败,何况是他呢, 他一声一声的喊着,白沉感觉他在喊:怕什么,你上去让他锤啊,你去送死啊,局可输,士气不可以输啊。 亏得他将他当兄弟,唉…… “他是有备而来,看来今日败局已定,我不想看了” 昆尧再看不下去武挚嚣张的气焰,奈何这挑战只是年轻一辈,她也无法插足,莫名也不想再看昆仑宗在众仙门中宣布落败,看到风时鹤难为情的模样, 说着便已经站起要离去, 如此沉寂许久,眼看着败局定下,大家都以为结果昭然。 只是她才走几步,下方高声洪亮传来一句“星月峰昆尧仙尊座下弟子白沉愿与之一战” 昆尧:“………” 顿时一惊,瞬间犹如冰冻一般愣在原地,脚上的步伐再迈不出, 暗道一定是她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 可她还是忍不住将目光转向武台。 果不其然,白沉的身影立于台上,她轻闭上眼,暗骂这白沉来凑什么热闹, 她一口千年老血差点吐出来,真想掐死这个死小子。 她见武挚模样定然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才能根据对手的实力瞬间提高修为,昆仑中众多修为高的弟子都惨败,他来凑什么热闹, 她姑且承认白沉在这一年多里确实进步飞速,可怎么也难以与其他受过专门修炼的弟子相比较吧。 这是上台找打吗? 昆尧心中不禁道。 “嗯?师姐怎么又回来了”宣合一惊,疑惑道。 “……” “为了你这徒弟吧,你这小徒倒是勇气可嘉,现在大家都不敢上了他竟然敢逞这后勇之将,” “没事,他也想长长教训”昆尧冷冷道,此刻她就像一个奔溃的老母亲,想抽孩子。 吴玄子见他在上,满意的欢呼着,蒲团则是一脸担忧之色。 台上, 白沉拔出剑沉着气无奈之感:“来吧” 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是他也是昆仑宗的弟子,总不能让他就这么骑着侮辱自己的家门。 武挚见他上来,口中似乎洋溢着邪魅的笑意。 “你这也叫剑?”看着他的断剑带着不屑之意, 白沉平静道:“剑是短了些,姑且将他当成刀来用,只要能让你住嘴就行” “好大的口气,” 武挚将两手背于后又接着道:“我记得你,你和你师尊来过崆峒,你的实力我清楚得很,完全不是我的对手,我可以不对你动手,你自己跳下台去,当是不懂事或者不小心走错了地儿” 从头至尾白沉虽有些无奈却都带着认真与沉稳,他不敢大意, 看了多次武挚的战斗,昆仑宗的弟子并弱,甚至修为都远在他之上,不该败才是。 他看出了武挚除了与吴甥对战用的是本来实力,其他的都以瞬间提高修为来将人打败,他疏忽不起“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况这已经快两年了” “那你以为你能成为一个例外?” “不试试怎么知道”白沉眼中带着坚定,话一落,他便握剑上前。 两人剑间相碰发出响翠的声音,身影流转间,从用剑又反握用成了刀,完全不给武挚留有空隙,剑气四开,光的玄力缭绕,翻转躲避。 恶斗之下,他也有些许不敌,武挚招招下杀手,被他的剑气重伤,几次他都落在擂台边缘,差点落下台。 他慢慢站起,他明目中带着血丝,带着尖锐,武挚的每一招都在他的眼中。 昆尧放在桌上的手不禁也捏紧来, 白沉忍着伤很快调整气息,换用其他方式,采用从其从他侧面进攻,迂回峰转,身影流行客串, 自他刚上台起,其他昆仑宗弟子都纷纷叹了口气,认了这败局,可慢慢见他竟然如此行云流水便又开始紧张欢呼起来。 下方,蒲团,吴玄子风溪菱大声呐喊,激动不已。 “不得不承认你的修为确实精进不少” 白沉不理会,紧接着专心展转于光剑中,不一会,武挚落于下风,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惊叹,后又轻蔑一笑。 他站定一手御剑向白沉飞旋而去,而他周身升起气焰,白沉抵挡于飞剑之间。 飞剑再次带着无穷剑气向他而来,他奋力躲闪,凌空一跃,都以为他是要竭力躲避飞来的剑,哪知大刀却向前面的人挥下,剑气光芒四射直向武挚而去, 同时瞬间,他不知哪来的敏锐,瞬间躲开了剑矢,从他胳膊擦过,划破衣料,鲜血流出。 ------------ 第七十七章 兽性白沉 帷幕落下,武挚重伤于地。 他观战已久,看出了些门道和破绽,每当武挚处于下风之时,都会做短暂的立定,并运气使周身灵气得到提升,白沉便趁这个短暂的空隙给他致命一击, 他本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可武挚实在欺人,还是想试上一试, 此一剑叫在场的所有人惊讶沸腾,昆仑宗的人已经欢呼不已,万万没想到一个平日里几乎不露面,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竟然能发出这般威力的剑气。 “师姐你这徒弟隐藏得可真深啊,无论是心性还是修为都不简单,有这能耐为何不早些上,让那混蛋打伤我们的弟子,还将整个昆仑宗羞辱了一番” 宣合带着些怒蕴,但也不犹赞叹道,她看到的是白沉心性沉稳,就算受了伤也能坚持应对,快速的捕捉武挚身法间的漏洞,不留于他任何机会,再给他致命一剑。 面对蕴藏杀气飞剑,他挥去的一剑不是抵御而是对着武挚,就在那一瞬间,如果是她,她敢赌吗?昆尧这样问自己, “此结果我也大为震惊,我也未想到阿沉还有这能耐” 叹了口气,她确实不认为他会赢,可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还记得几年前这个小子让你带着来我峰蹭饭,那时他是真的饿啊,大口大口的吃,深怕别人抢了去,哪知他今日有这番成就,” “我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阿沉自幼便能自己做饭,一直是自力更生”昆尧平静道。 宣合无奈勾唇一笑,她就知道昆尧再不会认下那件糗事。 “师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她向来喜欢与昆尧对着干,与晋苏阳一样挑她的毛病,可那却只是为了消消她那傲娇之气,心中并非讨厌这个师姐。 白沉步步走向武挚,而武挚只是噙着血向他冷笑,“你很棒,可惜你依旧没将我一次推下台,你还没有赢”后又艰难站起。 “……” “哈哈哈哈哈……”武挚邪笑着, 白沉撑大眼睛,他似乎变得有些疯魔,手间竟然冒着黑气, “你怎么回事” 武挚未回答,一抬帘,黑瞳中散发黑气,手间凝结的黑气向他袭来,白沉未想到他会突然偷袭, 只觉体内像是什么东西将要爆炸一般,失去控制,力量也瞬间膨胀。 武挚黑气向他袭来,他奋力抵挡,却还是没法接住,只顷刻间,一块黑石冰晶一般的东西伴随着黑气直冲向他的胸口, 白沉两手摸着,有些迷茫竟然无任何伤害,但很快,身体就散发着蓝紫色气焰, 身体内不知是什么在燃烧要喷涌而出,不知何时他的右眼瞳色已经被蓝色渲染,他痛苦难耐,努力克制身体中的力量,散发出来的蓝紫气息挡也挡不住。 白沉无措站着,身躯抖动。 “是你逼我的”武挚得意的笑着,已至癫狂之态。 武挚仍然不肯放过他,还想出手,却被一道红光击退, 只一瞬间功夫,昆尧竟瞬间移动到了擂台上,惊呆了站着的宣合,眼前的人竟然瞬间到了擂台上, 小心搀着白沉,心中犹如蝼蚁穴溃塌。 扶着他的手间不断有灵力排入他的体内,助他控制着身体里的力量。 “师尊,快离开这里”白沉声音小,极为艰难。 昆尧未做反应,扶着他转身飞身跃瓦,一道厚重的残影消失在广场中。 广场中的人顿时炸开了锅,纷乱轰动。 武挚还想去追,刚要上前,面前竟然出现一个身影,瞬间一股剑气炸开,将他震回地上,而此再无力气起来。 风时鹤拂袖,脸上尽显威严, 此刻下方的人再陷入了杂乱哄闹难以控制, 有的人在说,这武挚为了赢不折手段,运用旁门左道的魔气。有的人又再谈论,那白沉为何如此失控,身体也冒出奇怪之气,眼睛为何变成蓝色,这都让人惊叹不已。 风溪菱蒲团与吴玄子则已经着急慌忙跑向了星月峰。 裴渊飞向擂台,一脸不知所错的歉疚之态。 “裴掌门,今日若不给个交代,恐怕很难走得出我这昆仑宗了”风时鹤生冷道。 裴渊则慌忙看向地上的武挚,隔空给与他一记灵力打在他的身上,瞬间让他口吐鲜血。“孽畜,说,到底怎么回事,为何背着我偷偷修炼魔气” 后又向风时鹤拱手,“我定然会给贵宗一个合理的交代” 风溪菱三人都以为昆尧将他带回了星月峰,急忙跑到星月峰,却空空如也。 荒唐的擂台切磋比试就此结束。 寸齿崖内的冰池中, 白沉坐于池水中,身体间仍然散发着蓝紫色气息,昆尧在他的身后直为他输入灵力, 如同那次她将他罚于寸齿崖一般,这冰池的水因为他的进去而慢慢融化,变得暖和。 “好难受,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撕裂一样” “一会就好了”昆尧耐心柔语至极。 昆尧知道,这是魂眼受到了外界的威胁,才不受控制,白沉凡体肉身自然承受不住这强大的神石。 她只能不断输入灵力再借助这冰池中的寒气将它稳住, 夜幕降临,外面的天空星辰闪耀,洞内的寒气再一点点的消耗,冰层化成点点水滴流向中间的池水, 昆尧闭上眼,手间不断输出,红色的灵气缭绕在两人周围,真气带来的细风细细吹着额角带着水气的青丝。 直至第二日娇阳冒头,冰洞再不见任何冰块的影子,已露出石壁之态,水漫过他们的肩颈,水气向上浮起,暖水平静至极。 此刻白沉的身躯恢复了正常,沉沉椅靠在昆尧的肩头,她双手从后面拥着他。 两肤贴近,她似有无尽的眷念与心疼,就想永远这样将他放在怀里,不会出去捣乱惹祸,在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白沉轻眸阖着,头发潮湿,在他的耳际忍不住怨道。 “你呀你,总是给我找麻烦,这挺身而出的臭毛病永远改不了” 带着叹息,不知如何才能守护眼前的人。 “笨蛋,笨死了,真是够混蛋的” 昆尧依旧没有搞清楚袭入白沉心口的黑石是什么,如同冰块融化,无任何痕迹,可他明明是因为这个东西才激起魂眼的反噬,不知何时会不会又会发生这样的反噬。 那黑玄冰晶也让她探无踪迹。 或许是有些麻木,她将白沉靠着池壁, 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洞口,步履蹒跚扶着墙,稍不留意便会摔倒在地,眼眸无神,脸色苍白无力。 一出洞门,一个灰蓝身影站在眼前,听到她的动静,风时鹤转过身,看到她的面貌神态,先是一愣。“你怎么……” 昆尧一手扶着洞口,“无碍” 她只是灵力流失严重才出现的虚弱。 “你怎么处置的那个人” 她指的是武挚。 风时鹤久久才道:“你实话告诉我,你徒儿身上是不是有那传说中的魂眼”话语虽柔却带着质问之意。 昆尧瞳孔一紧,将目光移向别处,不想回答于他。 “昆尧” 她低下眸,“是” 风时鹤轻吐了口气息,他其实想听到的是否定的答案。 “怎么知道的?” “武挚全都交代了,受命在庆礼之日将黑石打入白沉身体中,让他显露出魂眼痕迹,好在你及时将他带走否则不堪设想” “受谁的命,黑石又是什么东西”昆尧慌忙问道。 “武挚交代是一个穿黑衣斗篷的人给他的玄冰,答应给与他力量,代价是在庆典之日叫天下人知魂眼的存在,至于黑石,武挚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恐怕只有那个黑衣人知道” 风时鹤两手背于后沉稳道。 “黑衣斗篷……”昆尧呢喃复道。 记忆中有一个身影与这个形象结合在一起,顿时叫她后背拔凉。 “那人是魔族?” 风时鹤看向别处,“不知道,但擂台上武挚的身上确实有魔气的影子” 昆尧大步错开他身走去。 “你去哪儿?” “我找他问清楚” “不用找了,他们已经离开了” 昆尧一惊,回头望向他。 “裴渊当面废了他的修为,让他再难再修行,” “你打算就这么算了?”昆尧带着沉冷带着责意。 她忽然回想到,在比武之时,她有意无意的看向裴渊,裴渊似乎带着邪魅的勾唇,好似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裴渊为保下武挚不惜以魂眼的事作为筹码,对此事再不追究,除非我们想魂眼在白沉身上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虽说他表面十为容不下昆尧和白沉,可只要是属于昆仑宗的人他都要竭力护下。 风时鹤深知那后果,不敢冒险,只能妥协,对此事同意再不追究。 不止他妥协了,昆尧在此也妥协了,她也不能冒险,不知何时她变得如此患得患失。 “此事唯有私下调查” 两人谈话间都未发现,一双兽性双眼从洞内窥探着他们,手爪抓着石壁痛苦挣扎,努力的克制, “阿沉……”昆尧一眼瞥见洞口的白沉。 风时鹤也回头望去,只见白沉身上的衣物还滤着水气,周身散发着紫黑色气体。头发些许凌乱挡住了一双暗沉的眼睛,看不清这眸低黑气。 两人都发现了他的异常之色,昆尧慌忙要上前查看,却被风时鹤拦住。 “慢着” 风时鹤带着警惕,让她静观其变。 “阿沉,阿沉,你怎么了”昆尧试着询问。 只见他好似在克制自己,脑袋手脚都在抖动。 久不见回应,昆尧更加着急,上前探查,却在下一秒,白沉一手带着紫黑之气向她抓来, 幸得风时鹤拉了她一把,两人向后倒飞而去。 而白沉见猎物逃跑,咆哮声一起,如同一头疯兽,牙齿紧咬,向他们再次扑去。 ------------ 第七十八章 魔心 昆尧和风时鹤不敢懈怠,凝结气力要遏止住他, 三人陷入混战,白沉身上散发出来的真气威慑强劲,邪气横生, 两人从未见过这样的境况,野性难驯,力量不受控,随时可以疯杀一切,他们难以靠近,且稍不留心便会被他伤到。 周围风声鹤唳,树木林草轰动,风邪之气肆虐。 昆尧脑袋轰炸,呼吸带着急促不安,“怎么回事,刚才明明还是好好的” 她出冰洞时,白沉明明已经恢复如初,与常人无异,安安静静地椅着,没有半点动静,也看不出半点异常。 才一会的功夫,就好像被什么上了身,完全不再是原来的人。 白沉的力量似乎被瞬间放大百倍,惊骇强劲,叫人难近抵御。 不出几招,风时鹤被他一掌紫黑之气重伤,摔落一边, 而后他有将目光投在了她身上,一步一步向她袭来。 昆尧为她输了一夜真气,此刻尚未完全恢复,在他面前更像是只小小蝼蚁,渺小而不堪一击。 微微退后,满眼带着警惕与关切,却不忘试图唤醒他, “阿沉,你怎么了,我是昆尧啊,我是你的师尊” 白沉哪里听得进,此刻他的心智完全消失,昆尧想上前,而他身上的黑气更加弥漫深厚,双目中是致她而死地的杀气。 抓住他的双臂道,望着他的阴冷的脸,使劲摇着:“你给我醒醒,给我醒醒,” 完全失去理智的白沉毫不犹豫的大手一挥,黑气将她击退。 而后他顺势抬起一脚踢在昆尧的腹上,她瞬间被这充满邪气冲撞到身后的巨石上,巨石爆裂。 这一撞叫她口角溢出血色,一手捧着小腹,疼痛难耐,望着白沉的眼中带着担忧与恐惧之色。 而他仍然慢慢走近,一股兽性更加狂暴,好似瞬间便能将她撕碎,将她的血饮尽。 而在他毫不犹豫的举起一手要抓向昆尧时,手将落下。 “阿沉——”声音嘶哑,犹如撕裂一般尖锐有风,穿透周围一切。 这一声似乎唤回了他一些意识,他停住了动作,眼神瞬息空洞恍惚,手无尽的颤抖,望着受伤沾染血迹的昆尧,他变得更加慌张至极,带着愧悔,抱着脑袋退后,挣扎抵抗着身体中的恶魔。 风时鹤见此,知是机会,趁机用法从后面将他围困控制,白沉在他的法力源中依旧表现得极为痛苦,撕心裂肺,仰天长啸。 昆尧见此,慌乱起身,手间凝聚灵力注入其中。 她眼中满是惊恐与心疼,见他痛苦一分,心中都万分绞痛,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好好的人会变成一头疯一般的野兽。 三股力量交杂混动,玄力冲天。 最终,黑气盘旋,白沉一声咆哮,强行挣断了法力的束缚,顿时三方都带来强大的反噬力量,纷纷被震倒在地。 三人都重重摔在地上, 许久风时鹤才艰难先起身,将昆尧扶起,她眼波中倒影着地上晕过去的白沉,“呃,这到底是……” 她踉跄再去试探,而这次,白沉却真的已经失去的意识。 “阿沉,阿沉” 昆尧掰开他眼前遮挡的头发,此刻他的脸再不是扭曲之态,身体上也再没有黑紫邪气。 “我想,这或许与那黑色的石头有关,现在看来,这就是一颗魔心”风时鹤猜测道, “魔,魔心——”昆尧瞳孔睁大不敢相信,心中莫名绞痛。 这两个字叫她熟悉不已,似乎曾经听到过,可竟想不起来。 风时鹤也不愿相信,但适才那个场景让他不得不信,完全与他记忆中受魔心控制的人别无一二,暴虐凶性,失去理智,见人就杀。 好在最后唤回了他一些意识,否则今日他们都得折在他手中, “你还记不记得老师尊曾经说过,魔界有一种能让人遁入魔道的术法,便是为人种上魔心,能透支使用自身的已有的灵法发挥到极致,使自身法力大增,直到身体灵气耗尽,干涸死去,而被种上魔心的人会因为心中各种杂念吞噬,会失去理智,疯魔伤人伤己,” 这时她有些懊恼,她从前一直看不上凡修术法,虽拜在老宗主胤峥门下,可心中对他却带着不敬与不屑,他教的课业心法与法术她从未认真学过。 “那,那他可有说如何解除魔心” 带着丝颤音,带着小心翼翼。 风时鹤望着她,眉蹙成曲,无可奈何地轻轻摇头。 摸着怀中人的面庞,多了份愧疚心疼。 她忽然想起她在何处听过的魔心二字, 沐阳山庄的百里云宿与傻呼,就在祠堂她曾经听到过,可那时她只听得稀里糊涂的,只知道,傻呼就是入了魔才丧失理智。 原来魔心是这样的,傻呼也是受了魔心的影响才如此暴虐成性。 可她何曾想过有一天,这魔心也会种在白沉的身上。 顿时感到无比害怕,十为无力。 “这恐怕只能靠他自己,若他心中无恶,无杂念,那魔心便影响不了他,他依旧能像常人一般……” 说着他自己都没法说下去。 昆尧自己都不相信的摇头,人怎么可能心中无恶呢? 接下来的几日,昆仑宗与各个门派联合一同抵抗魔族,保护百姓,哪里有妖魔祸事他们便前往何处, 昆仑宗举办周年庆的另一个真正原因就是集结各大仙门一同商议斩妖除魔之事。 至于出现武挚一事,也是风时鹤没有想到的,可这也不影响各大仙门开会商议此事,虽说仙门内部有不和有不服,可在保护苍生面前还得整齐划一,做好排面,大局为重。 于是各中门派都派出了精英强干弟子参与在各处降妖除魔。 吴玄子与风溪菱自然也未缺席, 白沉也想参与,可惜几日里都被昆尧强制着泡药浴, 身体已经被泡得有些浮肿和严重发白,用求求你的眼神望向昆尧,昆尧只给了一个冷冷的眼神,一句冷语:“今日泡不上十二个时辰不得出来” 丢下一句便又匆匆离去。 白沉失落的叹了口气,又剩下他一人,连最喜欢藏在他身边的蒲团也随着吴玄子而去。 自那日过后,白沉再未阻止两人,蒲团也渐渐接受了自己的心意,白沉见蒲团舍不得吴玄子离去,便放手让她想去就去,本来还想交代些什么,或者是表达些什么不舍之情,毕竟这么多年,她们也算没分开过。 哪里知他在酝酿些情绪时,转过头那只小白影就不见了, 他一时一脸黑线穿在头上,暗叹,果然女大不中留啊, 昆仑宗偌大宽广,本是弟子云集,但时局魔道横行,差不多半数人下了山,此刻尽显寂静与空幽。 昆仑宗云书阁中,书架云梯架起,高高升上,书架上排紧古书典籍,有的甚至落了厚层灰尘,却因为太高,而无人打理。 这是她第一次仔细打量着这个云书阁,她不是没进来过,而是一进来,望着这整齐密麻似进入云中的书籍脑袋就犯困。 所以一直以来很难踏入这里, 昆尧慢步走着,仔细的望着书架上的书名,深怕错过了些什么重要的书。 她一会爬上云梯,一会又催动灵力把书运下来,各种书在她头顶周围飞起, 有的一翻阅完,发现无用急着寻下一本,便随手扔在地上,一地书本杂乱无章。 这场面若是被其他昆仑宗的人见着定然又将痛斥一遍,能将管理书阁的长老和风时鹤气死,好在最近大家都挺忙,无人顾辖此地。 运至一本合适的便坐在梯子上认真翻望着。 这几日她基本泡在阁楼中,她在想她这辈子都没翻过这么多书。 终于在一本名为《魔界异闻录》的古籍中,看到了魔心二字,兴奋下看, 魔心,戾魔者坐化所结,聚遗魔灵,遇恶而生,寄占身壳,食人心魂,以恶而兴,至控摄主居,非心无念或至衰竭…… 寥寥几句,却道明一切, 魔心就是强大且戾气及其重的修魔者在死后留下的魔灵,在人的身体中会以那人的恶为食,控制心魂,直到占据主体,便是那魔人在死后的魔气以另一个身体筑居活着,除非那具身体心中无任何恶念或者衰竭而亡。 她拿书的手发颤,慢慢变成了捏,直到纸张变形破损,偏执之感叫她想毁了一切。 白沉偷偷潜入书架间,望着上面一袭长红之影,他未没想到,这几日难得见一面的人竟然坐在此处认真看书,可见她中眉蹙紧,心下难耐忧思。 昆尧在上愣愣发着呆,眸中无限的伤感与忧愁, 这叫他很想将那个人拥着,为她做尽一切事,抚平她一切忧伤,她的伤痛,让她眉目舒展,让她开颜微笑。 可又恨自己无用,无能为力,一直以来都是叫她在操心,从来没有真正保护到她。 “出来!”昆尧忽然厉声道。 白沉喏喏小步走出,勉强挤出一笑,装作若无其事, “师尊好啊” “药浴泡好了?” “晨起卯时开始,现在已是戌时了”白沉小心提醒道。 “哦?” ------------ 第七十九章 书阁放书 她四周打量着周围,一眼望去都是书架和昏黄的流光灯,见不了外界天色,未想到现在太阳已经落下,一天又将落幕。 她缓缓站起,寻找着刚才取书的空隙。 白沉望着满地的书,默默弓腰拾起,整理在手,望着这些书名都有关于魔,《魔族出史》、《神魔大战修录》、《方外魔域之城》等等。 不免又是一愣,紧紧握着手中的书,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抬头静默望着上面的昆尧,眼中无比复杂。 “为师有什么好看的吗” 昆尧发现他持久的目光,似有些不自在,话语中带着清冷与命令, 你当然好看啊,想一直看下去,这一生都在我的视线里。 这种话他自然不敢说,只能默默低下头,也不敢捅破。 手中抱着几本书,寻着名字找原来放置的位置。 昆尧在上面时而口中呢喃冒出一句,“记得刚才就从这拿的呀,怎么又不是” 踮起脚尖再向上寻找,白沉见着那梯子摇摇欲坠顿有些担忧。 “师尊当心些” 昆尧未瞅他而是继续一手扶着书架寻找,眼中略有不屑,暗道她还能从这掉下去不成? “阿沉,帮为师将那些书放回原处” “是”白沉应到,抱着书,按着上面的配码寻找着书架。 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两人寻寻觅觅,都在认真忙碌着,白沉一会爬上云梯,一会又在下寻走。 很快地上大部分的书放完后,手上抱着几本,对着上面的昆尧道: “这些书都在师尊这些位置,师尊顺手放回去吧”白沉将书递上。 望着白沉递上的几本典籍,昆尧顿时有些懵了,她手中还有几本没找着位置呢,这又送来几本。 见地上的书已经寥寥无几,不愿相信他这速度,眉宇间带着肃怒之意, “阿沉,你是不是偷奸耍滑了,让你放的书你都胡乱放置,这可不行啊,这要是叫掌书阁的那个老头知道,定然又来寻我的麻烦,唠叨至极” 最近她都只能呆在昆仑宗,若是换了从前,她做事从不计后果,怪罪说教,就跑到其他地方潇洒一段时间再回来。 “啊……?”白沉被她这话说的一惊,带着迷茫不解。 “师尊,徒儿没有偷奸耍滑啊,这些书都是按着签码放回原处的” “还狡辩,为师亲自取的书都没那么快放回去,你能这么快书归原处?” 白沉:“……” 他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昆尧继续望着手中的书名,努力想着刚才是从哪里拿的,找着书架上的缺口,便塞进去。 久久,白沉喏喏开口:“师尊,您是不是没有按着签码放书啊” “???”昆尧不知所以,“签码是什么” “……”果不其然,昆尧根本就没按签码来放书。 “就是这里,”白沉指着书本的后背书皮右下角道, 她轻瞥了眼,上面标着天干甲已庚,才想到书架上都标着奇怪的文字。 白沉继续道:“书阁中万载书卷,为了更好的管理和分类归取,每本书典都编有配码,以十二天干地支来编,这本是天干区甲行乙列庚位,自然是放在此处” 昆尧:“……” 时间好似凝固停顿,心中却万马奔腾咆哮,她怎么没想到,怎么就没注意到这书架上确实标着许多甲乙丙丁的字眼。 她为什么没有起疑去研究呢?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 她竟然像个傻子一样,每次不小心将书弄乱了,都是努力想着这书从哪里取的,在那个片区哪个位置,还按着书名的史,录,册等等来分。 她虽然全放回了,但按着这个来,恐怕大部分都是错的。 天哪,她竟然一直不知道这个点。 好在她的脸属于比较冷淡的,若是换了旁人早不知红至哪里去了。 “师尊,师尊,” “额,嗯……” 昆尧未接下书,而是直接轻轻一跃从云梯上飞下。 直接将手中的书甩给白沉,淡淡道:“你来放吧” “呃……” 白沉接下书,似乎感受到了那无名的怒火,想掌自己几个耳光,怎么就这么直接说出来,竟然一时未想到昆尧最要面子。 “师尊,你,生气了?”白沉小心问道。 “没有”昆尧冷淡一句。 白沉心里一咯噔,默默爬上云梯将所有书放置, 站在上面,见昆尧阴沉着脸,白沉有些担忧,却又忍不住不犹的被她这副模样逗笑。 “师尊,地上那几本也是这里的,你把它们递给徒儿吧” 昆尧略带着些嫌弃,磨蹭了许久,还是捡起了地上的典籍,抬起手递给他, 白沉轻笑,手放下,奈何还是碰不到书,“师尊,再高点,够不着啊” 昆尧不犹的踮起脚,将书举得更高。 他忍不住偷笑,“师尊,还是够不着啊” “……” 昆尧未思考什么,努力将自己垫得更高, “再高点,再高点”白沉呼吁着。 “就差一点了” “加把劲啊”声音更加大声。 昆尧:“……” “再高……” 话音未落,白沉便被一股力量直接往下扯,整个身子落砸在地上,趴在地上半点动不了。 “这几天药浴把你的胆子泡胀了不少竟然敢耍为师” 好半天,昆尧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明明可以再下两个梯坎就能拿到书,竟然就站在最高处对她嚷嚷喊着。 而她竟然也傻傻的给他递书,最近她这智商也是让她自己折服不少,暗道果然不能多看书,看多了会变成书呆子。 “师,师尊,徒儿,徒儿错了”白沉仍然在地上忍着痛道。 昆尧冷哼一声,转过身。 艰难起身后一只手抓着昆尧袖子的一点,小心道:“师~~尊” “师~~尊” “师~~~尊” 久之昆尧才肃道“明日药浴多加两个时辰,省得你一天没事干” “不要啊,师尊” 昆尧沉着脸未再理会, 白沉见她真的生了气,不敢再撒娇,默默捡起地上散落的书,移动摆弄了云梯后,一步一步重新爬上云梯将书放好。 昏黄的流光灯下,将整个书阁照得透亮温馨,而空气一下子变得极为安静窒息,白沉不一会就放好走了下来,走至昆尧身边, “那师尊,之前您放错的书要不要徒儿都一一检查一遍,将错的书放回原处” 话一落,昆尧冷冷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如果眼神能杀人,眼前的人早已灰飞烟灭。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额额额,当我没说当我没说,师尊放的自然都是对的,师尊怎么会放错呢”白沉慌忙摇手道, 见此,昆尧竟忍不住淡淡一笑,瞬间没了怒气。 白沉见她笑了,瞬间放松下来,自己也跟着露出一笑。 今日不知怎么了,就想逗着昆尧,以往根本就不敢做不敢说的怯懦,今日却完全没了。 许是觉得自己活得不长了,所以才心进放肆。 “师尊笑起来真好看” 话一出,昆尧立马沉了脸,平静高冷。 忽然白沉认真道:“见师尊眉目紧蹙,整日闭于书阁楼查阅典籍,是在为徒儿担忧吗” 白沉微微抬帘,水润黑葡萄般的瞳孔,带着忧意。 他对那天的事有记忆,知道自己深中魔心,这也是这些天昆尧强制他泡药浴的原因, 这些药,能起到一些控制的作用,至少是让人心脾舒畅,筋骨血脉相通,养气通神,身心康健才不会有其他的杂念,才不会受控魔心。 昆尧知道白沉聪明,定然能猜得出来,所以也不去掩饰。 “嗯,是想寻些解救之法” “那,师尊可有找到?” 平静的面庞没有带着期待,貌似只是简单的一问。 昆尧望向别处,沉默不语。 见此,白沉知道了结果,但他没有失落和难过,反而是像什么都未发生般,轻勾一笑。 “师尊,如果有一天我再失去理智伤害别人,或者再伤害师尊,师尊一定要选择杀了我” 那日他有些许模糊的记忆,印象中他失控失去理智,竟然对昆尧下了狠手,竟然踢了自己的师尊,还要杀了她,这让他心痛不已,不敢相信,他口口声声说要保护的人,却伤害了她, 他在想,若那样的事真的发生了,他将会怀着这份罪孽,终日活在悔恨与痛苦之中,犹如失去全世界。 种种他回想起来后怕至极,这些天却没有勇气说出来,也很难面对昆尧,只当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压在心里叫他几近狂躁。 昆尧愣了一下,而后转向他, 换上一副无所谓之态,“呵,若真有那时,当然只能放弃你了,” 话语中带着丝冷漠无谓,又带着丝玩笑话,叫人猜不透这句话的情感。 白沉勉强挤出一笑,望着现已经比他矮了一个脑袋的女人,如同平常,卷弯的睫羽下水波中荡不起任何的涟漪, 顿时他的鼻子有些酸涩“那样是再好不过的” 他并不是难过昆尧在生死间的时候会选择放弃他,他是难过自己命数太短,他想一直陪伴着眼前这个人。 久久她才应了声“……嗯” 而后沉着脸从他身边错身而过,他看不清她的面容。 ------------ 第八十章 魔域始行 魔域中, 流火黑山,暗树邪枝无叶,时有枯藤似鬼手从黑土中或者是山石中伸爪而出,空中飘着魔气凝结而成的精怪,咆哮乱窜,山貌整体广阔干净,资源匮乏,如同炼狱。 这片土地很宽,却是一片死寂。 昆尧小心飞跃行走着,她从未来过魔域,她所想像的魔界也该是这般模样。 可在魔域中越行越深,竟然慢慢有生机,特别是离那所魔宫越近,越带着繁华邪魅景致。 同时魔族人出没也越来越多,守备越来越深严,时而有一队魔族人,全副武装,精装立身走过。 魔宫赫然近在眼前,高耸威严,更像一只沉睡的凶兽,趴在那山间,浓浓的鼾声叫它睡得极其沉,可脚步声又不敢大声,生怕一不小心让这头猛兽苏醒,从内而外透着邪魅之气。 这座沉睡猛兽的腹中有一血池,供历代魔尊炼术之地,集结众多魔气,是一处天然的魔灵鼎盛处。 血池中魔灵之气盛行之下,无有任何生机植被,唯有池中生有金色翠莲,出邪魔之气而不染,绝血池而独立,不受魔气侵染。 此行的目的便是为了那金色翠莲中的莲子,那是金莲的精华所在,灵核之心。 昆尧小心探寻着进去的路,忽然从前方飘过一阵黑邪之气,如同巨怪, 她未来得及反应,双眼撑大,忽然一双大手将她的口鼻捂住,直向后拉去, 一时那黑邪巨怪悠悠飞转而过,许是这魔宫的巡逻的魔族,这种气烟状态的魔灵基本是没有思想,就像一个工具人,巡逻该巡逻之地,发现动静变会攻击,然后触发警戒。 昆尧一手抓着那只手,下方狠狠杵向后边人的腹部,摆脱了束缚。 只听那人哀嚎叫一声“哎呦” 她转身正要让这人迎接她的下一招,再听那人已经求饶,“师尊,师尊,别打,是我,是我” “你疯了吗,跟来做什么”昆尧大怒,比刚才差点被发现的惊心还要再惊上几分。 “我见师尊心事重重出门,便跟来了,没想到师尊竟然来这里”白沉喏喏道。 昆尧一手狠狠拍在他头上,沉音怒道:“你现在给我滚回去” “那师尊告诉我来这里做什么” “不关你的事”她眼神中带着驱逐与冷漠。 “你不说,那我就跟着,” “回去” 白沉听此些许不悦,定定站直,小嘴翘起,头别向他处,两手环抱,如同一个叛逆的少年孩子,吊里吊气,不服管教。 “不回,除非师尊与我一同回去,”他言词肯定,斩钉截铁。 面对这样一个高大健硕的孩子,耍起气来她竟有些无可奈何,有种孩子大了,打起来有些难看有些力不从心,这老母亲的心,反倒是把自己气得半死, “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昆尧望着带着苦意,夹杂着无奈与复杂。 正这时,昆尧身后魔灵似乎感知这里的动静,飞速闪影而来。 白沉反应极快,大手从她后脑一环,将她的脸推入自己的怀中,紧贴自己的胸膛。 随即另一只手剑指指出施下法咒,两人在黑暗的角落中隐匿变得透明消失。 那魔灵悬浮着,以着一张出形而成的怪脸凸鼻,如同一条精狗一般在他们身边嗅着,略带着怀疑,想更加确认。 两人静默着连呼吸都觉得是破绽,可也因此,心跳声更显得突出。 魔灵依旧不愿放过此处,卖力试探确定。 白沉的下巴压着她的头顶,鼻息喷洒在她碎丝间,两手本能的抵在他的腰间,阻止着更贴近。 胸膛已经极宽和硬朗,他一手紧扣着她的后脑,紧贴着他的胸口,叫她动弹不得,吸入的空气是透过他的衣裳,带着他淡淡的味道,她的侧脸似乎被胸膛中带来的灼热熏烫,难以抑制,呼吸变得极为沉重。 她能感受到白沉的每一次心跳,扑通扑通,极为真切,好似能将她感染,她的心也跟着不自觉被带上节奏快速跳起来。 此刻魔灵依旧在细细嗅着这附近的空气,她自然不能强行分开, 只是这感觉叫她十为不自在,像极了在溺水窒息。 白沉感受到怀中的人有些挣扎抗拒,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将自己敬爱的师尊昆尧揽入怀中,他身躯立马变得僵硬,不敢动,而此刻他竟感觉到自己高高在上的师尊在他的怀中是如此娇小, 片刻的愣憧后,想放开,可现在一放便马上会有动静,魔灵一定能马上发现他们, 于是,他只是轻轻放松了些手劲,鼻息间却更加粗重。 两人这样停默的姿势与接近带着些暧昧之意,叫他心中升起某种情愫, 莫名回想起那日,昆尧主动吻上他之景,虽是玄羽所化,却足够叫他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他顿时产生一种希望,希望这魔灵不要离开,永远警惕着此处,这样他就可以永远能这么抱着她,她也永远这样安静的待在在自己的怀中, 他想将眼前的人完全深入怀中,让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魔灵就是一根筋抓着这里不放,昆尧却已经憋到极致,脸上的烫热叫她心跳加速, 且再如此下去这层隐身的灵罩也将会露出破绽, 昆尧灵指一弹,一抹灵力弹出,叫外边的树轰然动摇,沙沙作响。 魔灵很快警觉,犹如发现了新大陆飞速向往而去, 两人一时得了解脱, 她一把将他推开,一时得到解脱,再狠狠瞪了他一眼, 白沉也顿时低了头, 一时有些尴尬无措,带着慌乱,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是,徒儿逾矩了,”白沉附身道。 昆尧起手,白沉以为是要打他,闭了眼怂了肩,等待着她的惩罚。 却未想到,她只是在他身上施了一层白光灵流,而后在他周身消失不见。 她将头扭向一边沉沉道:“这能遮掩你人类的气息” 她初入魔界时,便早已经给自己隐去了身上的气息,否则在魔界很难前行。 适才那魔灵一直在他们身边打转犬嗅着的便是白沉身上的人类气息。 “谢,谢师尊”白沉挠着后脑傻笑着,同时小心翼翼地洞察昆尧的情绪,查看她的神色,深怕她生了气。 只有昆尧知道刚才她的耳根发着火热的烫感,叫她莫名焦躁难安, 她一个活了这么多年的老铁树竟然也有脸红的时候,这要是叫他人知道了,她还不如找个地洞钻起来。 转过身,与之避开,白沉以为她要不管他,马上抓着她的长袖。 “师尊,你别走,我害怕,不敢一个人回去” “……” 望着瞬间变成受惊小兔子的白沉,她先是一愣,后又脑门一头黑线,暗道这家伙是故意的吧。 “师尊,我真的害怕,你把我送回去吧,我一点也不想呆在这,” “……” 为什么她有种想打死他的冲动呢, 白沉无视她眼中的杀气继续道:“反正我是不会一个人回去了,师尊要是丢下我,那我也只有被那些魔鬼生吞活剥的份,” 她后槽牙咬紧,想说:那你还跟来。 放任他此刻独自回去她实则不放心,但她也不能就此罢手折路而反,毕竟来到魔宫境内已是不容易,费了她好多劲。 昆尧垂眸落下,继续上前走,但这次却步伐缓慢。 白沉见此赶紧跟上,黑暗中唇角勾起,得意洋洋,知道昆尧这是默许了他跟随。 错宗复杂的廊道,壁石高垒,石板嶙峋不平,缝隙间流淌着岩浆流物,好似这层板下就是滚烫岩浆,稍不留着就会踩塌,落入其中。 四周虽宽但暗沉邪气缭绕,幽深雾气,时而还有魔灵飘忽而过。 两人小心翼翼前行,昆尧走在前,白沉跟在其后。 不知行了多久,周围更加宽敞正式,无数骷颅头挂在两侧,大口狰狞敞开,里面似有深幽鬼火,更加阴森恐怖,幽冥暗火时而由破烂坑洼的地上喷涌冒出。 昆尧虽然已经很谨慎,可步伐仍然是有些大大咧咧,叫后边的白沉忍不住担忧,“师尊,当心点” 她回头给了白沉一个厌弃的冷眼,一把拍开他伸来的大手,好似在说:真啰嗦,用你来教我怎么做? 下一秒,只听脚下一声石头磨开之声,她脚下的石块散发出白光,瞬间,脚下溃散一般松动。 她带着的惊奇还没散尽,身下伴随白光中塌陷,两脚无支撑,直往下落。 白沉见此,不加思考连忙抓住昆尧的手腕, 于是昆尧直带着他一同落入白光深坑之中。 下落之势犹如身上罐了铅,两个身影交缠直直下坠,白沉反应极快,眼见着即将落地,赶紧拥紧昆尧的纤腰在空中翻滚,转换了位置,让昆尧在上而自己在下。 昆尧发现他的意图却已经来不及阻止, 犹如大石落地,白沉狠狠砸在黑石板上,吃痛闷哼一声,双手仍然护着身上的人。 而昆尧只是额头撞在他的胸膛上,有些昏头,却无任何伤害, 昆尧用力抓住他的双肩,伏在他的身上,望着此刻虚着眼有些吃痛难耐的白沉, 她没有慌张,没有震惊,没有心疼,没有责怪,反是一抹极为复杂的笑意,调侃道“行啊,倒是没白养你一场” 白沉躺仰着望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昆尧,竟然也是不自觉的傻傻一笑, “师尊这样粗心大意,离开了徒儿该怎么办呐” ------------ 第八十一章 魔域兵器冢 “这么看得起自己吗,我的乖徒儿”昆尧与他的脸更加靠近,略带挑衅。 而这时,白沉明显微愣,才发现这一刻他们的姿势比之前更加奇怪暧昧, 身体某处竟然有了反应与渴望,瘫放的手忍不住想要狠狠环扣住身上的人,然后肆意的吻着她的唇,她细长白净的脖颈,嗤吻她肌肤的每一寸,想完全嵌入她的身躯。 她就像一餐丰盛诱人的美食,而他就像久途饥饿的狼,想将这份摆在眼前的羔羊撕碎吃尽。 莫名的燥热席卷,这是第一次有这样大胆而强烈的欲望,想要完全占有,想要的更多,想要冲破那层世俗的关系。 他不想做她的徒弟,不想她做他的师尊,不想要师徒的芥蒂,想要更深入的关系,他不要只守护在她身边,他贪婪想要占有。 内心深处是什么在召唤着他行动,他越发控制,就越发强烈,他也挣扎,恍惚之间,又觉得自己龌龊下流,怎么能对她产生这样恐怖的欲望。 那颗魔心在震动,在控制,在散发着黑气,在放大他的欲望,激发他的恶。 缓缓抬起的手像下定了什么决心,狠狠放下捏成拳头。 见他眼雾迷离,又慌乱紧闭上眼睛不愿意看她,呼吸更加沉重,他的身躯散发出更多的热,他的身躯在颤抖,在痛苦坚忍着什么, 一时之间她貌似明白了些什么。 才发觉自己正趴在他身上,耳根子窜红了一片,转而是羞耻的愤恨,赶紧从他身上下来,起身。 好在她头发长,撩在前面能遮掩大半。 赶紧转移话题遮盖一切,袖衣一拂,带着怒蕴与不屑,“真是个笨蛋,自作聪明,觉得为师会很感激你吗,笑话” 这样的高度落下,对她根本造不成什么伤害,而他却还翻在她的身下作垫底。 他这一行为,倒让她难以掌控,他自己还白白受伤。 白沉在她起身之后就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脱,也理智下来,对昆尧更加歉疚与卑微。 慢慢起身望着她的背影,眉眼垂落,有些落寞,是啊,她是这么的高高在上,自己刚才竟然奢求一些不可能的事,自己能为她做的事明明是那么渺小,也于她来说是那样的可笑,也确实是自己自作聪明了,她根本就不需要这种小小的帮助。 “我可真是最烦你跟着,最烦你的自以为是” 她十为烦躁,不知是因为白沉不顾一切优先保她,还是为自己为他脸红心跳,一边是莫名的温暖让她眷念,一边是夹杂更深的排斥与愤怒。 这就是喜欢吗,是爱吗,她苦笑,她怎么能陷入情感的梨涡,而那个人还是白沉。 “……” 一通责怪下,白沉莫名暗叹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强大,强大到与她比肩,不,应该是超越她,远远的超越她。 见后面的人久久没有回应,处在怒火中的女人莫名暗动了恻隐, “怎么不说话了,作为师尊的说两句,还,还不愿意听了?” “啊,怎么敢,师尊教训得是,弟子是自作聪明”白沉勉强挤出笑意,表现得什么事都没有,将自己小小的心思藏起来。 心里哼哼一声,烦,烦他也要跟着。 此刻他们才仔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抬头上看,深远漆黑,完全看不到他们掉下来的开口,好似这个空间与上面的空间完全不相连, 她试探的挥出一记灵力,灵光闪现过后,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无了踪迹。 而周遭山石嶙峋,深寒之气弥漫,各种各样的兵器悬浮于空中,有的则镶嵌在石块中,有剑,矛,弯刀,棒,流星锤,玄斧…… 每把都带着玄光黑气,藏着未知的力量,让人幻想它是怎样的绝世神兵。 无尽的黑暗中不知还有多少,而他们也显得极为渺小。 无数刺目峰光的兵器之下,称得气息是那么的威严肃穆。 “这难道是一个兵器冢?”白沉惊叹,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兵器,还全都是上等兵器。 昆尧望着,也不犹暗叹,魔域竟然囤藏这么多的神兵利器,是她一直都小瞧了魔族的实力吗? 她一直以来都无心关注外界之事,魔族在她眼中依旧是那个被神族打得溃而苟延残喘的存在,被打入贫瘠域地的族落,就没有翻身之日。 可细细想来,魔族在大战过后,虽未与天界神族有任何冲突,六界也和平无大事,最过分的也只是偶尔出来小打小闹祸乱一下人间,但很快就能被人界修仙者强压解决。 而与神界最大的冲突恐怕也只有在千年前苍穹天灯破碎,天界震动,大水涤荡冲毁一切,魔族残余见天界各方结界松散纷扰侵入天界,确实是给神族带来了一次威胁,但很快也被平定,死的死伤的伤,再次被灰溜溜的赶回了魔域。 可这会不会是他们再忍耐再蓄意待发呢,只消有一个契机,马上就能冲出来撕咬毁灭一切, 她忽然莫名有种预想,魔族有朝一日,恐怕还能回到万年前的强盛之势, 而现在的魔域之主是谁?她不知道,她也一直没有兴趣知道。 白沉此刻望着满天的兵器,眼中散发着光带着无限的艳羡之意。 “喜欢就挑一把回去,将那把破剑扔了,也好去旧换新”昆尧盯着眼他手上的御灵,带着丝讽意。 白沉听此,另一只手赶紧护住手中的剑,“不要,人族与魔族势不两立,怎能拿他们的兵器,岂不是叫天下人不容,而且这魔族的剑有什么好的,我就喜欢师尊送我的御灵,嘿嘿” “那知道不可取,眼珠子都不能歇会,要一直盯着?”昆尧盯着他,莫名的怒意。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是生气白沉对其他兵器带着羡慕与向往,早已忘了自己送他的剑。 “额,这个,就只是随便看看,好歹出去后吹牛也有个吹法,能吹得细致些,哈哈哈……” 昆尧眼含嫌弃。 “师尊,怎么又生气了”白沉奇怪,他自认他也并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惹她生气啊。 “谁生气了” “明明就生气了”白沉小心嘀咕道。 却还是让昆尧听进了耳,回瞪他一眼。 白沉:“……” “赶快找出口,难道想在这里一直陪着这些刀剑吗” 两人在冢中游走,却像是无尽的空间,封闭而没有出口,暗沉微光远处永远只有黑暗,无论朝着哪个方向都走不尽。 “师尊,看那里”白沉指着前方深处幽紫光弥漫, 两人朝着那幽光而去,渐渐走近,光线更加明亮,终于一把枪浮立在眼前,修身长杆,怪纹盘曲,犹如精雕细琢,枪头石珠如墨眼镶嵌于中,伴随两边双延弯曲而勾,中间宽铁叠曲延长,寒光刃峰。 整体散发着威慑光丈,魔灵之气外射,外物难近,给人一种压制臣服,世间恐怕再找不出一把枪与之相比, 在这把魔枪之下,这兵器冢中的兵器都黯然失色,明月下成为萤火微光。 “这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配得上这样的兵器”白沉仰视着魔枪不犹感慨。 是啊,什么样的人才能使得了这样的神兵,昆尧也暗想,魔族有谁能驾驭得了这杆枪,自身该是有多惊天的实力才能拥有。 “这样的兵器定然都有灵识,会识主,能陈封于此,它的主人要不是死了,就是还没认主”昆尧侃侃而谈。 “啊,就像师伯的炽骁一样,拥有剑灵是吧” 他也见过拥有剑灵的剑,可风时鹤的剑灵是他见过最强的,他无意间见过他使用过炽骁, 那是在他拜入星月峰的第三年,听闻昆仑宗最高的山峰上生出了一种上好的灵植,每年也只有在这个寒时节里才生出,昆尧不想错过,她身知这灵植入酒极其香甜浓烈。 他决定独自要去将它采回来给昆尧酿酒,可昆尧却不相信他,怕他识不出上好的灵植,错过难有的灵植,于是坚持要一同前去, 险峰高寒,才走一半,两人坐在树下休憩后,休息过后,昆尧便摆着手再不愿意动了。 然后说到,上高山是让他锻炼的好机会,若她陪同便失了意义,于是自己在这树下等他,他独自前去,临别时还不忘告诫他不要认错,还要多采些。 那时的他稚嫩至极,以昆尧为天,哪怕知道昆尧是懒得不愿意动,还说着一口为你好的话语,他也甘愿听从她的一切安排和教诲。 于是便一个人背着小背箩只身前往, 在山间,小心认真地挖掘一株株昆尧想要的灵植,生怕弄坏了。 忽然, 感觉到一个身影躲在暗处正窥视他,那时的他害怕至极,却不敢打草惊蛇,只能强装着什么事都没有,走至其他地方, 一步一步迈着,可那个身影依旧跟着,他知道这个人一定不是昆仑宗的人,而且感觉这个人很厉害。 他想直接奔下山寻昆尧,才走几步就停住了步伐,他想着,要是这人也跟着下去遇上师尊,师尊打不过他受伤了怎么办。 想此他便掉头,朝着更高之处而去。 这座险山的最高处有块聚灵之地,是风时鹤闭关修炼之地,这几日刚好听说风时鹤上山闭关, 他不是安于等死的人,于是他不紧不慢,若无其事的走向风时鹤的主场,将他引到那里,如此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而他也赌对了,风时鹤就在那处闭关修炼, 那人似乎没想到这山上还有一个人,如他所料,与风时鹤刚上,而那人从身体中就散发着强大的黑气,风时鹤险些不敌,最后拔出炽骁,炽骁力量惊天,一剑挥出,一声嗷鸣虎啸,犹如猛兽疾驰冲击,山洪具荡。 他未靠近都被那剑气震出老远,直接傻愣在原地,那也是第一次见到了这位昆仑宗宗主强大的实力。 黑衣人见讨不着好便化作一团黑气逃走了。 不知何时昆尧闻着这打斗的巨响与那强悍的剑气,也匆匆赶了上来,只看遍地狼籍,山林石木残损,而白沉目光呆滞惊愣坐在地上。 ------------ 第八十二章 师尊实诚的夸赞 一把拥有器灵的兵器,本身才是一把绝世强兵。 “嗯” “说来奇怪,师伯和其他师叔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神兵器械,师尊怎么没有” “……” “师尊不会是嫌重吧”白沉调侃道, 他大抵也能猜到,他师尊这样的人要是从不用武器,大概就是因为嫌麻烦,认为碍手碍脚不愿意随身携带, 昆尧的修为在昆仑宗同辈之中不算高,甚至是在众多峰主之下,但对于一般的对手却是绰绰有余,遇上了强者也不会傻傻硬刚。 更不会主动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最会洁身而立,独身世外,大多数的时候都是闲散悠然,自寻乐在,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不问也不参与外事,根本就没必要带上一些护身神器。 昆尧听此假作思考了一阵后,悠悠道:“非也,因为,没有什么神器能配得上为师” 此话一出,白沉忍不住噗赫一笑,知道她又在夸大其词,顺应着:“那师尊觉得这杆枪配得起你不?” 她闭上眼故作摇头:“太丑了” “……” 他忍不住再噗赫一笑,他这师尊真是牛皮都被吹破,风时鹤的剑十为厉害强劲,可这杆枪可能在它的百倍以上,难以比肩,而她竟然说它配不上她,还是因为丑。 这时魔枪散发出璀璨的光,枪身抖动,好似能听懂那吹牛之人的大话,一股魔气从枪身中喷涌而出,直向奔袭而来。 昆尧见势突然,敏锐惊险跳跃和翻转,勉强闪躲,魔气将石地炸裂,裂地震开。 “师尊,有没有被伤到”白沉焦急万分,赶紧跑上前, 昆尧望着地上的裂坑,不犹吁了口气,暗叹还好她反应快,不然这魔灵击在她身上,她一身的老骨头恐怕都得散掉,就算不死,后半身也得是半瘫而行。 两手不自觉捏起拳头,眼中蹭满愠怒,“该死,这枪灵的脾气倒是不小” 白沉一副有惊无险之感,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谁让你说它丑了” “还不是你问东问西的” “那你也不能胡说八道啊” “我哪里胡说八道,它就是很……” 丑字未出,那悬浮的枪抖动得越发厉害,枪上石灵转动,枪身一晃,整支长枪直向她飞来,快如闪电。 只一瞬间,剑峰就在自己的眼前,离她的双瞳只有半寸,枪刃带来的杀气直将她的发丝吹得飞舞,瞬时间,她都忘了自己还有没有心跳。 久久反应过来,才发现,枪杆的一头,白沉一手艰难的抓着。 她再次为之一震,白沉竟然能抓得住这枪,她可完全都没来得及做出那么机敏的反应,这时她才感受到这枪的速度和力量, 枪身散发出红幽之气,使得邪气更加升华,白沉的手好似在受着灼烧。 “师尊,你就别胡说了” 昆尧不语,只瞪了眼白沉,这个时候还关心这茬。 然而魔枪还不打算放过她,只一抖动,白沉便招架不住,将他震开,从他的手中挣脱。 她敏锐躲闪于魔枪之间,几次差点都被这疯抢伤到,白沉入身其中阻挡魔枪,尽量挡在昆尧之前,不让它伤到昆尧。 而这魔枪就是一根筋,目的很明确,要至谁于死地就绝不停止,直追着她不放。 几经翻转,魔枪好似也失去了兴趣,转而身躯散发强烈的红煞之气,白沉只消轻轻碰触一下就被弹开丈远, 随手取了身边的兵器与它抵制,哪知枪峰瞬间将它们化成齑粉,有的厉害点的兵器是被切开,然而都只是瞬间之时,魔枪削铁如泥,任何兵器在它面前都像小巫见大巫,不堪一击。 而白沉再次被震开。 魔枪也不闲着,将那碍手碍脚的人撇开后,就再向她而来,正在她被逼到黑石岩之时, 她已经无路可逃。 魔枪貌似凝了一身的愤怒和杀气,誓必要将她撕碎杀死才肯罢休,见了她的血肉炸开才可收。 枪身飞速向她飞来,正要插碎她的脑袋之时…… “你长得最好看,最威武……” 魔枪稳停在她的眼前,晃悠着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许久过后,魔枪似乎得到满足,得意抖落两下,空中翻转两周后飞回了原来的位置, 昆尧:“……” 此刻,她的心仍然在扑通扑通直跳, 这这这这!就差一点,她就以她这条老命殉了这兵器冢。 白沉一瘸一拐的走来,喘着大气“师尊哪,诶,你早夸它一句不就好了” “闭嘴” 她大步走向前,眼中带着不甘心,她一世英名,竟然被着这杆枪戏耍成这样,好歹是一代魔兵,竟然会那么幼稚,只因为一句丑,就追着她不放,执着要了她的命,而让她更加愤恨的是这货竟然就只一句夸赞就安分停止了。 白沉上前嘴角仍然忍不住偷笑:“师尊夸它的时候还挺实诚” 她那是简单的实诚吗,她那是把心都掏出来夸了,冷眼一瞥,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旁边这个看热闹的已经不知死了多少次。 “再敢提这件事我就撕了你的嘴” “……” “找出口” “找……” 余光中仍然能看到白沉忍笑之态, 忽然才发现,现在的白沉与从前已经有了很明显差别,不似以前那般对自己毕恭毕敬,畏之尊之,现在有些事情自己擅自做主,顶撞她,说教她,还会笑话她,不听她的命令。 这是为何?是自己没有威慑力了吗?还是自己脾气好了? 还是,这小子自以为自己修为提高了,快赶上了自己,有了些能耐,就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 按这样趋势下去,有一天能踩在她头上。 想此,昆尧又瞥了眼白沉, 白沉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却还是回了她一个温柔笑脸。 寻了没几步,上方传来衣物翻飞之声,一股迫力降下, 两人相视一网望,点头,默契同步踱影于黑深山石间。 一抹黑气落下, 黑色消散间,只见一个一身红黑交际劲装,处处有银片装饰如同盔甲,高大威猛,华贵而不失威严。 发色白银如雪,白眉英伦黑瞳,脸色苍白却非病弱之势,而是凶恶之态,竟是一青年男人。 此刻他眉目怒鄂,怒愤之气好似能从沉重的鼻息间喷涌而出,像是刚在什么地方受了什么气,现在在寻求发泄。 男人一拳重重击在一旁的石头上,石头震响碎落于地,过往的烟僚都不敢靠近。 口中恶狠狠道:“好你个荫胄,在魔皇的位置上坐久了,竟忘了你本来是一条狗的身份,不知尊卑,竟敢不将本君在眼里,有朝一日,定要将你踩在脚下” 两人听他一通抱怨自励,却是听得稀里糊涂,却对这人身份抱有了极大好奇,既称如今的魔皇为狗,还怨艾他不分尊卑。 难道这人的身份在魔皇的之上? 这可是个惊天秘闻和八卦,两人都深陷其中,紧贴着山石想听个真切, 男人又接恶狠狠道:“荫胄,你等着瞧,我决不会放过你” 许久过后男人好似平复了些,这才理智下来,发现地上有深深的裂缝,周围还有兵器残破碎渣,这明显就是打斗过的痕迹,可这么夸张的景象,他不得不想到是那杆魔枪。 昆尧与白沉更加静默,知道他定然发现了蹊跷。 他不紧不慢走向魔枪,望着悬浮的魔枪,眼中带着丝丝的痴迷。多年来不知多少人潜进来想盗走魔枪,却都死在了魔枪之下,没有谁能成功驾驭得了它,所以这里面杂乱破坏他也不是第一次见。 男人轻轻伸出手,带着灵力想要碰触魔枪,哪知魔枪一震,一股魔灵散出,他熟练轻巧避开。 如此熟练的身法,想必是经常到此夺枪,却不受魔枪认主,次次以失败告终。 望着魔枪,眼中满是不甘心与不自信,再望着双手,不自觉的产生了怀疑之色,“为何我还是拿不动弑神枪,这难到不就是应该属于我的东西吗,到底是为什么” 弑神枪,原来它叫弑神枪,可为什么会那么熟悉呢,昆尧思考着到底在哪里听过,是谁使用过这杆魔枪,好似在很久以前听闻过这个魔器的名字。 男人带着癫意,两人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在说些什么,又是什么身份,下一步又会做出什么,只把心口提着, 他狭长的眼帘下忽然寒光一闪,只见他大袖一挥,一道乌黑之气四散,带着杀气吹糜着一切。 他们所在之处不幸避免,黑风遍地席卷划过,两人本能地缩动躲闪。 于是身形挪动,而这一动,便叫男人发现了异样,提起了警惕性。 一双鹰隼之眼紧紧盯着那块石峰,脚步向着这个方向走来。 只听那沉重步声一步又一步的迈近,两人紧靠着石墙,在这沉寂中,呼吸都显得突出多余。 白沉一手握在剑柄上,只消战鼓敲起,便提剑上阵硬拼, 嗒、嗒、嗒, 黑靴踩踏石地缓慢逼近,时间和空间好似静止,没有空气流动,只有那富有节奏的脚步踩踏在他们的心尖上。 ------------ 第八十三章 另一半魂 那本《魔界异闻录》中的后面还记载着:魔域血池生金莲,出魔池而勃然,有抵魔灵之能,取之心子有压制之效。 所以这金莲能蓬勃生于充满魔气的血池,对魔气就有相克压制的能力,书中记载不无道理。 而这冲冲弥漫而起的魔气充满刺激排斥之力,叫他们难以再靠近,甚至难以施展法术直接取到莲心,只能硬淌过去。 昆尧见所取之物就在眼前,便迈出大步, 却被白沉拦住,“师尊,我来” “这池中魔煞之气强烈,你退开” 说着昆尧便又要向前,却不想手腕被白沉抓住,大手有力的握着,望向他一张肃清认真的脸庞,她有些许错愕。 “让我来吧,师尊修的是正仙灵气,受这池中的冲煞更为严重,如今我身上气脉混杂,下这池最合适,” 虽说她本体是妖,可用了禁术脱骨遮掩,就是一个实实在在修仙的人,用的一身纯灵之气,而白沉现在身上有魔心和魂眼隐匿还有本身修的灵气,混乱交杂,下血池确实比她合适。 且见他眼中坚毅之气更是灼烈,手握得更紧, 她微微一愣,他的认真竟让她难以拒绝。 白沉走至池边轻轻下脚, “若感不适就退回来” 昆尧交代到。 他回头给了她一抹灿烂的笑,“放心吧师尊” 慢慢探寻摸索着每一步,时而被里面的碎骨刺痛,还要拨开浮起的被血气侵透的深深人骨和金色流通的腐烂菏叶,而人骨红白交杂更显得诡谲阴森。 越走越深,白沉的脸上也显出了痛苦难色,周围的魔气围绕着他,好似与他身体中的魔心相牵引。 很快到了离得最近的金莲处,一手握住金杆,另一只手抬起,将里面的金仔一颗一颗抠出。 放下手,将金豆揣进囊布中,昆尧一颗心安然放了下来,金豆终于到手。 而她以为的,白沉接下来应是转身摸索回来,但白沉却对着莲台上的魂眼停住了动作,愣在原地,双眼直直望着那灿亮灼烈的魂眼。 “好了,够了,可以回来了,” 白沉未回答,背影却在微微颤抖。 越发觉得不对劲,“你怎么了,快回来” “你听不见吗,先给我回来”昆尧心焦如焚,望着那衰弱微颤的身影,已陷入了迷离恍惚之中,声音带着命令。 见事愈发不对,她手间凝结灵力,想将他引回来,“回来,给我回来” 奈何她的法术与血池相冲,灵力极弱,无法将他拉回,而白沉形如魔怔再次上前。 越来越近,是离金莲越来越近还是离那半块魂眼越来越近? 昆尧踏至池边,顾不得一二,一脚便要往里伸, 但血池对她的冲煞极为严重,就像一块冰放进火中,她瞬间被灼烈冒出烟,竟然不知她与这血池相冲到这样的地步,灼痛侵蚀中本能的缩了回来。 正这时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袭开,身后一团浓黑之气间出现了一个人。 来人身形宽硕,大袖长摆,黑衣袭身,额角印刻着红色弯形诡异纹,眼窝深陷深幽邪重,轻微皱纹排于两侧,上唇上一字胡腮。 自身躯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场,黑气轻绕。 而他看到血池中的两人和石莲上魂眼灼烈闪动明显也是震目双瞳。 昆尧上前全身上下无不在提醒着警惕。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来人看见她带着些恍然大悟,先认出她来,反倒是勾唇轻笑。 她先一愣,那个邪笑,是那么的熟悉而深刻,那样的叫人恐惧,那股蚀骨噬心之痛从身体中涌现,背脊间生起的寒意叫她一颗心冷战寒栗,双脚竟然不自觉地软糯起来,瞳孔急骤。 如果说之前见到他只是一个身着蓝灰道袍的道士,平凡人之驱,她半点认不出。也难以联想到是那个人,那此刻他将所有的身形和气息全都展现在她的面前,再加上那半块魂眼就在此地,让她不得不想到那个身着黑袍。 就算没有十足的肯定,却也足够让她心生了怨恨与惧怕。 不知恐惧这幅身形与气息,还是恐惧那记忆深处那些恶狠而扭曲的面目。 她牙关紧咬控制着紧颤,“你,你是他……” 荫胄轻笑,略带着些玩味与不解。 昆尧见此,身体中的血管犹如爆开,曲张颤抖,“啊,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这次你认出我了?” 微颤的身躯一怔,瞳孔骤缩。 “当年的那个人类小姑娘叫做温百合吧,多好听的名字,多亏了她,才能让你束手就擒交出神石,不然还真不知道如何击败你,想起来都是一件奇谈之事,掌灯万年的神女,穿越冰域,又搅得天界一片混乱的人,最后竟然被一群普通的人类折磨囚禁苦海。是你太愚蠢,还是本座太过高明,” 听此,她已完全疯狂,整个身躯都不像再是她的,手间凝聚着鲜红光力,迅速向前,手间一阵挥舞乱斩,招招杀气力击,犹如一头被关已久的蛮兽,笼门一开,将所有的积怨化成坚韧有力的咬合力,毁灭一切。 荫胄只是躲闪,没有认真每一个动作,声色低沉“没想到你的命这么硬,当年应该直接杀了你才是” 昆尧内心是无数的咆哮,这个人造就了她一生的噩梦,夺走了她认之美好的东西,夺走了她的光明,给了她几百年的蚀骨黑暗,而现在这个人现在却如此逍遥自在,将一切看成他的一项成功骄傲侃侃而谈的杰作。 她恨不得杀了眼前的这个人,眼目中是灿红的血丝,她想对他拔骨抽筋,要将他剁碎,将的骨血融入地上脚踏至干裂或者成为一摊肮脏恶臭的烂泥。 “我要杀了你”她已经疯魔,招式混乱没有理性, 她就像一个疯癫的怨妇,就算拼了命也要为自己讨上一个公道。 黑红两光炫交叠杂乱,血水被激荡而起。 而白沉似乎未感受到这一切,莲台上的魂眼闪烁更加强烈,似在吸引控制着他。 他渐渐靠近,身形颤抖,两手抱头,面目扭曲难耐,眼睛紧闭,脑袋时而摇着犹如要甩掉些什么。 一些画面涌现,一层又一层地砸落,那双幽怨又空洞的眼睛,似乎在等待着救赎与解脱。 微微迷离之间,一个颤抖的白色身影出现站在他面前,一张脸极为苍白模糊,就像是那白色苍雪,没有任何血气。 手间持续输出很久的灵力,才将他从冰石中凝结而出,但因为寒气凌冽,他很快又覆上了一层冰,渐渐冷冻,那女子将他握在手中,摩擦搓着,又将他放在口下,不断的哈出气息想让它别那么快结冻,可是仍然没有用,它的光泽渐渐失下,冰域就没有不覆冰的东西, 而后,女子将他放入心窝口,绒羽覆盖,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热,能感受到她每一次的心跳和每一寸脉动,同时他也能感受到来自这颗心的孤寒与血泣,这是他最初有的意识。 这颗心也有短暂得怡然和悦动,为此他也跟着喜悦欢快,而它也感受到来这个女子的敌意,她厌憎自己,厌憎到要将它毁灭,可就算如此,它还是要跟着她,靠近她,要逗她开心,要博取她片刻的笑意, 尽管每次她都冷漠粗鲁的将它扔掉狠砸于地,或者将它锁起来,想方设法毁掉它。 白沉努力的追寻那个白色的身影,想看清她的脸,想知道她到底是谁,为什么它会这样粘附依恋她, 画面扭转,一间暗沉的屋中,她被牢牢锁着,寒光亮刺的刀片划开了她的皮肉,鲜血流出,鲜血染红了她的大片白衫,白衣成了红衣,她所有的痛苦与怨恨都被无视,所有人望着灿烈的血液只带着欢喜与期待。 热蜡冷却,黑色降临,她无尽呻吟与咆哮,无人理会无人问津, 画面再次扭转,那女子带着绝望恐惧与怨恨哀怨静静躺着,无能为力是任由人宰割的羔羊,等待着被钉上无上的罪恶,等待着被判入无间地狱,铁锥钉入身躯,那一道残血嘶哑的声音响破云霄,响彻至骨子中。 她的心再次泣血,只有他能感受到,她所受的一切苦难,都像百倍的印烙在他身上,她的悲伤难过,哀怨愤恨, 他咆哮呐喊,那是他的全部,是他的世界, 怎么能, 怎么能这么对她, 怎么能这么伤害她, 怎么能让她承受这些, 她的血赤红了他的眼目,渲染了他的世界。 他爆怒,他要挣脱枷锁,它不知道什么东西束缚囚困着它,他要去找她,要去她的身边,要保护她,解救她,他要让伤害过她的人都受到付出代价。 画面变黑,在一片黑色海洋中,它终于找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 它知道,她就在下面,在这片墨海之下,离得越近越能感受她的悲怨与悲鸣椎心。 它等不及了,它要把带走她,要永远在她身边,要守护她,要抚平她一切的伤痛,要成为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它毫不犹豫的掀起惊涛骇浪,翻滚席卷,残毁水体,甚至一点一点的将水搬走。 而这粘稠的黑水似是活的,由无尽的恶魔组成,无论如何破开水形,搬移走水,那水很快又会恢原样,变成一摊平静的死水,纵使他卖尽惊旱的力量,这片海就是无尽的深渊,都会无尽的吸纳尽数消弭。 墨黑的水气形成无数恶魔的爪子与鬼脸挣扎着要冲出水面,各种各样的哀嚎愤怨的声幽咆哮,更像是在向他挑衅,在嘲笑他,在劝他放弃,想要将他拉下水,将他吞噬成为它们的一部分。 而它只是更加怒恨固执,只倔强的散发出更加强大的惊天的力量与这些黑暗的恶魔对抗。 明明就只隔了一层海水,她明明就在下面,却像天与地之隔,她正在下面饱受着折磨,而它却无能为力。 不知持续了多久,星辉日月恒替,朝露阳初,余晖送霞,云卷又云舒,灿虹又阴雨,而这里仍然是一片黑色的死水,一片空洞的深渊,没有流动浪卷,没有潮起潮落, 最后一身的通体紫蓝光辉散褪去,石身出现裂纹,渐渐沉入那片无尽的黑域当中,落在她交叠的手边上。 ------------ 第八十四章 魂眼的记忆 那本《魔界异闻录》中的后面还记载着:魔域血池生金莲,出魔池而勃然,有抵魔灵之能,取之心子有压制之效。 所以这金莲能蓬勃生于充满魔气的血池,对魔气就有相克压制的能力,书中记载不无道理。 而这冲冲弥漫而起的魔气充满刺激排斥之力,叫他们难以再靠近,甚至难以施展法术直接取到莲心,只能硬淌过去。 昆尧见所取之物就在眼前,便迈出大步, 却被白沉拦住,“师尊,我来” “这池中魔煞之气强烈,你退开” 说着昆尧便又要向前,却不想手腕被白沉抓住,大手有力的握着,望向他一张肃清认真的脸庞,她有些许错愕。 “让我来吧,师尊修的是正仙灵气,受这池中的冲煞更为严重,如今我身上气脉混杂,下这池最合适,” 虽说她本体是妖,可用了禁术脱骨遮掩,就是一个实实在在修仙的人,用的一身纯灵之气,而白沉现在身上有魔心和魂眼隐匿还有本身修的灵气,混乱交杂,下血池确实比她合适。 且见他眼中坚毅之气更是灼烈,手握得更紧, 她微微一愣,他的认真竟让她难以拒绝。 白沉走至池边轻轻下脚, “若感不适就退回来” 昆尧交代到。 他回头给了她一抹灿烂的笑,“放心吧师尊” 慢慢探寻摸索着每一步,时而被里面的碎骨刺痛,还要拨开浮起的被血气侵透的深深人骨和金色流通的腐烂菏叶,而人骨红白交杂更显得诡谲阴森。 越走越深,白沉的脸上也显出了痛苦难色,周围的魔气围绕着他,好似与他身体中的魔心相牵引。 很快到了离得最近的金莲处,一手握住金杆,另一只手抬起,将里面的金仔一颗一颗抠出。 放下手,将金豆揣进囊布中,昆尧一颗心安然放了下来,金豆终于到手。 而她以为的,白沉接下来应是转身摸索回来,但白沉却对着莲台上的魂眼停住了动作,愣在原地,双眼直直望着那灿亮灼烈的魂眼。 “好了,够了,可以回来了,” 白沉未回答,背影却在微微颤抖。 越发觉得不对劲,“你怎么了,快回来” “你听不见吗,先给我回来”昆尧心焦如焚,望着那衰弱微颤的身影,已陷入了迷离恍惚之中,声音带着命令。 见事愈发不对,她手间凝结灵力,想将他引回来,“回来,给我回来” 奈何她的法术与血池相冲,灵力极弱,无法将他拉回,而白沉形如魔怔再次上前。 越来越近,是离金莲越来越近还是离那半块魂眼越来越近? 昆尧踏至池边,顾不得一二,一脚便要往里伸, 但血池对她的冲煞极为严重,就像一块冰放进火中,她瞬间被灼烈冒出烟,竟然不知她与这血池相冲到这样的地步,灼痛侵蚀中本能的缩了回来。 正这时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袭开,身后一团浓黑之气间出现了一个人。 来人身形宽硕,大袖长摆,黑衣袭身,额角印刻着红色弯形诡异纹,眼窝深陷深幽邪重,轻微皱纹排于两侧,上唇上一字胡腮。 自身躯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场,黑气轻绕。 而他看到血池中的两人和石莲上魂眼灼烈闪动明显也是震目双瞳。 昆尧上前全身上下无不在提醒着警惕。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来人看见她带着些恍然大悟,先认出她来,反倒是勾唇轻笑。 她先一愣,那个邪笑,是那么的熟悉而深刻,那样的叫人恐惧,那股蚀骨噬心之痛从身体中涌现,背脊间生起的寒意叫她一颗心冷战寒栗,双脚竟然不自觉地软糯起来,瞳孔急骤。 如果说之前见到他只是一个身着蓝灰道袍的道士,平凡人之驱,她半点认不出。也难以联想到是那个人,那此刻他将所有的身形和气息全都展现在她的面前,再加上那半块魂眼就在此地,让她不得不想到那个身着黑袍。 就算没有十足的肯定,却也足够让她心生了怨恨与惧怕。 不知恐惧这幅身形与气息,还是恐惧那记忆深处那些恶狠而扭曲的面目。 她牙关紧咬控制着紧颤,“你,你是他……” 荫胄轻笑,略带着些玩味与不解。 昆尧见此,身体中的血管犹如爆开,曲张颤抖,“啊,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这次你认出我了?” 微颤的身躯一怔,瞳孔骤缩。 “当年的那个人类小姑娘叫做温百合吧,多好听的名字,多亏了她,才能让你束手就擒交出神石,不然还真不知道如何击败你,想起来都是一件奇谈之事,掌灯万年的神女,穿越冰域,又搅得天界一片混乱的人,最后竟然被一群普通的人类折磨囚禁苦海。是你太愚蠢,还是本座太过高明,” 听此,她已完全疯狂,整个身躯都不像再是她的,手间凝聚着鲜红光力,迅速向前,手间一阵挥舞乱斩,招招杀气力击,犹如一头被关已久的蛮兽,笼门一开,将所有的积怨化成坚韧有力的咬合力,毁灭一切。 荫胄只是躲闪,没有认真每一个动作,声色低沉“没想到你的命这么硬,当年应该直接杀了你才是” 昆尧内心是无数的咆哮,这个人造就了她一生的噩梦,夺走了她认之美好的东西,夺走了她的光明,给了她几百年的蚀骨黑暗,而现在这个人现在却如此逍遥自在,将一切看成他的一项成功骄傲侃侃而谈的杰作。 她恨不得杀了眼前的这个人,眼目中是灿红的血丝,她想对他拔骨抽筋,要将他剁碎,将的骨血融入地上脚踏至干裂或者成为一摊肮脏恶臭的烂泥。 “我要杀了你”她已经疯魔,招式混乱没有理性, 她就像一个疯癫的怨妇,就算拼了命也要为自己讨上一个公道。 黑红两光炫交叠杂乱,血水被激荡而起。 而白沉似乎未感受到这一切,莲台上的魂眼闪烁更加强烈,似在吸引控制着他。 他渐渐靠近,身形颤抖,两手抱头,面目扭曲难耐,眼睛紧闭,脑袋时而摇着犹如要甩掉些什么。 一些画面涌现,一层又一层地砸落,那双幽怨又空洞的眼睛,似乎在等待着救赎与解脱。 微微迷离之间,一个颤抖的白色身影出现站在他面前,一张脸极为苍白模糊,就像是那白色苍雪,没有任何血气。 手间持续输出很久的灵力,才将他从冰石中凝结而出,但因为寒气凌冽,他很快又覆上了一层冰,渐渐冷冻,那女子将他握在手中,摩擦搓着,又将他放在口下,不断的哈出气息想让它别那么快结冻,可是仍然没有用,它的光泽渐渐失下,冰域就没有不覆冰的东西, 而后,女子将他放入心窝口,绒羽覆盖,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热,能感受到她每一次的心跳和每一寸脉动,同时他也能感受到来自这颗心的孤寒与血泣,这是他最初有的意识。 这颗心也有短暂得怡然和悦动,为此他也跟着喜悦欢快,而它也感受到来这个女子的敌意,她厌憎自己,厌憎到要将它毁灭,可就算如此,它还是要跟着她,靠近她,要逗她开心,要博取她片刻的笑意, 尽管每次她都冷漠粗鲁的将它扔掉狠砸于地,或者将它锁起来,想方设法毁掉它。 白沉努力的追寻那个白色的身影,想看清她的脸,想知道她到底是谁,为什么它会这样粘附依恋她, 画面扭转,一间暗沉的屋中,她被牢牢锁着,寒光亮刺的刀片划开了她的皮肉,鲜血流出,鲜血染红了她的大片白衫,白衣成了红衣,她所有的痛苦与怨恨都被无视,所有人望着灿烈的血液只带着欢喜与期待。 热蜡冷却,黑色降临,她无尽呻吟与咆哮,无人理会无人问津, 画面再次扭转,那女子带着绝望恐惧与怨恨哀怨静静躺着,无能为力是任由人宰割的羔羊,等待着被钉上无上的罪恶,等待着被判入无间地狱,铁锥钉入身躯,那一道残血嘶哑的声音响破云霄,响彻至骨子中。 她的心再次泣血,只有他能感受到,她所受的一切苦难,都像百倍的印烙在他身上,她的悲伤难过,哀怨愤恨, 他咆哮呐喊,那是他的全部,是他的世界, 怎么能, 怎么能这么对她, 怎么能这么伤害她, 怎么能让她承受这些, 她的血赤红了他的眼目,渲染了他的世界。 他爆怒,他要挣脱枷锁,它不知道什么东西束缚囚困着它,他要去找她,要去她的身边,要保护她,解救她,他要让伤害过她的人都受到付出代价。 画面变黑,在一片黑色海洋中,它终于找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 它知道,她就在下面,在这片墨海之下,离得越近越能感受她的悲怨与悲鸣椎心。 它等不及了,它要把带走她,要永远在她身边,要守护她,要抚平她一切的伤痛,要成为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它毫不犹豫的掀起惊涛骇浪,翻滚席卷,残毁水体,甚至一点一点的将水搬走。 而这粘稠的黑水似是活的,由无尽的恶魔组成,无论如何破开水形,搬移走水,那水很快又会恢原样,变成一摊平静的死水,纵使他卖尽惊旱的力量,这片海就是无尽的深渊,都会无尽的吸纳尽数消弭。 墨黑的水气形成无数恶魔的爪子与鬼脸挣扎着要冲出水面,各种各样的哀嚎愤怨的声幽咆哮,更像是在向他挑衅,在嘲笑他,在劝他放弃,想要将他拉下水,将他吞噬成为它们的一部分。 而它只是更加怒恨固执,只倔强的散发出更加强大的惊天的力量与这些黑暗的恶魔对抗。 明明就只隔了一层海水,她明明就在下面,却像天与地之隔,她正在下面饱受着折磨,而它却无能为力。 不知持续了多久,星辉日月恒替,朝露阳初,余晖送霞,云卷又云舒,灿虹又阴雨,而这里仍然是一片黑色的死水,一片空洞的深渊,没有流动浪卷,没有潮起潮落, 最后一身的通体紫蓝光辉散褪去,石身出现裂纹,渐渐沉入那片无尽的黑域当中,落在她交叠的手边上。 这些记忆都来自于魂眼,这本该是一体的石头。 ------------ 第八十五章 师尊,别怕 “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本座今日就成全你” 荫胄似乎发现了血池中白沉的不对劲,也明显对对面前的疯子失去了耐性,使出全力,不出几招,便将那人重击于地, 一口腥甜之味从喉咙窜上来,含着血气,忍着剧痛直步再次冲上前与他拼命。 结果依旧,又被他强悍的黑气侵退,再次震倒于地,身躯发软无力,但她早已忘却身上的伤痛,眼中血丝暴虐,紧紧盯着眼前的人,她痛恨,痛恨自己不能杀了他, 很快洞口涌进来很密密麻麻的魔兵,一片混乱之下,见有两个闯入者,赶紧握紧武器一拥上前,围堵住昆尧。 “魔皇大人,您没事吧”带头的魔族将领俯首询问道。 荫胄一派自然抬手,表示无碍。 魔皇,地上的人更加愤恨不已,他竟然是魔域之主荫胄,这一千多年来,她想过找那个巫师报仇,可寻不见任何踪迹,她是怎么也没想到他就是魔域之主, 她怎么会这么蠢,从前的她怎么就没有看出他魔族的身份,为什么不在最开始出现在她面前时就该不顾一切杀了他, 这样就不会导致后来的一切,害人又害己, 她是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还间接让与白羽族世代相传交恶不融的魔族壮大,她可真是蠢到极致。 “那那个人怎么办”魔族将领望向血池中的白沉,此刻他定定站着,眼睛紧闭沉浸与魂眼的记忆中。 荫胄走向前,望着强烈闪烁的魂眼,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带着迷离涣然, 轻轻抬起手,向血池中的人施法,一团紫黑色气直向白沉的背影而去, “你要做什么”昆尧怒吼,想要阻止,而身体却提不上一点力气,骨头如同散架一般。 莲台中的魂眼灿闪得更加强烈,猛烈撞击着莲台周围的结界,欲要跃出。 荫胄的魔气萦绕着白沉,而有他介入,白沉显得更加煎熬痛苦,身躯抽搐不止。 “白沉,你快醒醒,你到底在干什么,白沉”昆尧撕心对着血池中的人喊着。 虽然能感觉白沉更加痛苦,但她也渐渐发现,荫胄的魔气对他并没有恶意,反而是在帮他,帮他摆脱梦魇与控制。 这是为何?荫胄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他会帮白沉, 白沉身躯颤抖得越发厉害,面目狰狞铁青,而荫胄的魔气仍然在输出,脸上生出了吃力疲惫之态。 一双眼睛忽然睁开,下一秒,只见池中人两手撑开,一股混杂的力量从他身体中喷发而出,洞中所有的人包括荫胄在内,全都受此震慑,击溃于地,一片嚎叫之声。 昆尧本就趴在地上,受他力量的影响较小,却还是本能的埋下头,减少伤害。 赤水翻涌,金菏翠莲一瞬间毁灭殆尽,整座魔宫震荡摇晃,荫胄奋力抵挡却还是受到重创,而其他的小兵小将则当场死伤一片。 一阵惊骇之力虎啸而过,白沉轻轻一跃跳出血池,周身散发着玄气,英眉凌厉,邪恶威压一切,右眼深蓝而又夹杂着血丝,两眼处黑沉阴鸷,冷恹疏离, 而此刻他正一步一步朝着昆尧走来。 她拖着受伤沉重之躯一点点挪动后退,望着走来的人,眼中带着丝恐惧,双手努力撑着地面,努力地远离他,就是在死亡的边缘本能求生, 这个人发疯的时候就是野兽的状态,没有理智,谁都不认识,只会攻击人和杀人,那日她与风时鹤费了半生之力才将他控制住。 直至抵靠住后面的石墙,她无路可退,她只能带着丝绝望的看着眼前的人。 “阿沉,……” 步步沉重之伐靠近,他的身躯压下,一阵黑影笼罩,昆尧本能的闭上眼睛。 哪知下一秒她被环住,身体瞬间变轻,重心向上,这是一个轻盈而温暖的抱, “师尊别怕,我带你离开”声音低沉沙哑,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昆尧:“……” 她一时看不明白,这个人是正常的白沉,还是魔心控制的白沉,她摸不着头脑,也没有能力反抗。 后边,荫胄捂着胸口慢慢站起,嘴角噙着血。 白沉毫不理会,稳稳抱着昆尧足间一点,朝着外面而去。 而整个魔宫在刚才那场震动中就已经完全备戒,所有魔族侵巢出动,向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昆尧只觉得一片迷糊半醒状态,却极为安心地躺在他的怀里, 而后又是靠着他温暖的宽背,靠在他的肩头,大批魔族人如同万马奔袭,混乱的人群围堵,刀光见影闪烁, 他拼命厮杀,御灵间发挥出它从未有过的力量,他身上不知划出多少个口子,又有多少个窟窿,她能闻见那股刺鼻,又令她厌恶的血腥味,又有多少魔灵魔兽化作灰烟,还有坍塌之声轰隆震慑,四周断壁残垣,一片狼藉。 而更多的魔人与魔兽又涌现将他们围堵。 “放下我吧,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昆尧用力敲打着他的背,可此刻太过虚弱,敲得毫无气力,对白沉来说也无任何感觉。 而背着她的人没有回应她,只认真挡杀前来阻止的人,又努力踱步前进。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能感受到身下的人已经满目疮痍,几次跪地难起,在这乱刀杂乱之间,却将她护得极好,一有完全不能躲开的伤害时,他会选择用自己的身躯去挡,让她毫发无损。 从前她是想方设法的要保持这副身躯,可现在她有点后悔了,这副身躯太弱,弱到容易受伤,容易因为承受的伤痛而迷糊晕厥过去。 她从始至终都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多年前如此,此刻也是如此,静静地看着周围事态的发展,直至一切淹没归于沉寂。 一间破败的小庙中, 潮湿肮脏恶臭,时而老鼠叽喳窸窣窜翻,就是地上的草也带着湿气发黑,木梁松垮,时有白色木灰从朽木中掉落,屋顶破了好几个大洞,雾露之水一滴一滴的滴落,落在地上发出滴答之声, 白沉一步一个脚印将她背进里面,这是他唯一找到的避难之所。 带着一身的伤与疲惫,脱下满是血气破烂的外衫铺在潮湿的地上,轻盈地将他的师尊放在上面,自己剩下一层血沾未干的中衣。 “师尊,师尊,”眼中噙着泪沫,心疼焦急而不知所措。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又让师尊受伤了,都是我不好”握着昆尧冰凉的手贴着自己的唇,一个劲的怪罪责备自己, 昆尧借着靠近他的手,轻抚着他的脸颊。 “师尊”白沉明显一惊,眼中泪光点点,喜悦袭来。 “你这个,逆徒,要把我哭死吗”昆尧虚弱道, 目光恹恹。 “哈,师尊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白沉喜泪笑迎,手舞足蹈, “咳咳咳……” 见此,白沉马上又焦急起来“师尊,师尊你到底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哪里痛” 此刻他灵力消耗殆尽,根本无法探查她的伤势,也无法给她运功疗伤,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忍受煎熬。 她轻轻摇头安抚道:“没事,就是很累,很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那师尊快点好好休息,我就守在这里,” 白沉欲要将她放平,让她躺着。 而昆尧却抬手阻止“我现在想喝水,也想睡觉,阿沉,我要先做哪个才好啊”昆尧虚着眼,嘴唇惨白,面目虚亏。 她现在感受不到身体有任何灵气支撑,身体沉重而干涸,像脱水的游鱼爆晒在阳光下,虚脱无力,此刻她很渴也很困。 “水,水,我去给你找水,你等着” 慌忙环顾四周根本没有可以喝的水,只能艰难站起,踉跄跑出破庙, 模糊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她伸手想去抓,想去阻止,而那身影只能在她的视线中消失殆尽。 跑出庙门的白沉拖着虚残的身体寻找了许久,都没有发现有水的痕迹,他更加慌乱,口中只碎碎念着水,水,找水, 他害怕他会忘记,会在下一秒撑不住失去意识倒下,一睡不醒。 不知昏乱踉跄走了多少地方,天渐渐沉了下来,雾气更浓,更湿,弥漫无空,苍茫一片,视线只见三米,月不知何时挂上中空,却在雾罩之下模糊如同虚影。 几次摔倒,草被压尽湿泥之中。 终于,在这潮湿的月色下他听见了潺潺水声, 他喜极蹒跚挡开前面的荆棘树丛,奔向溪水,就如同久旱中的甘泉,让他渴望疯狂, 着急下直接踩进水中,用手掬了一捧水,兴奋至极,可没走多远,手中的水就差不多点点漏尽,空空的只是沾湿的手心, 于是又折反回去,再捧起水,心想,这次绝不能再让水漏却流光, 可水依旧从他颤抖的手中漏流而出,他只能再折回,蹲在溪边愤恨的拍打着溪水。 这是山郊野外,没有陶瓷瓦罐,也没看见大张的叶片,他走出破庙已经很远,于那庙来说这就如同杯水车薪。 明明是平时那么简单的事,此刻却如此困难。 无辙之下,他只好摘下许多小叶片,耐心地一张张叠起,层层相互,好半天总算是叠成了一个锥体圆窝,总算是装得下一捧清水。 可在这密雾之下,又对于他此刻脑袋不怎么清醒的状态,几次被地上的荆棘和石头绊倒,却努力的护住手中的水不让其再撒落一滴,还几次走错方向,背道而行,发现不对,又回转重走,来回在月色雾下折腾了不知多久。 终于在某一条路径的尽头看见了荒寂破庙,踏上残损破败的石阶,冲进门槛, 而下一秒怔在原地,脚步僵硬难动。 因为他看到了这样的画面,这是从未见过的,那足够震颤他以往的认知,可那确实就是他的师尊。 ------------ 第八十六章 不要离开我 屋顶的破洞中倾漏下榕榕月光,破庙中这样的光束很多,所以在黑暗中有了光却也显得苍白幽静, 那身着红衫的女人正匍匐在其中一个破瓦漏洞下,并着足够照射她全身的皎白月光中, 双手撑着地微微颤抖,白皙的脖颈努力上昂伸长,双目轻轻翕合,睫羽微卷落下雾朦浓湿,眼角还有湿湿泪痕,嘴巴微张,等待着上面久久才滴落一滴的雾气凝聚的水, 侧脸的线条轮廓极精致,月洒之下面如白玉,颜若朝月,而又是那么的苍凉无力,是那么的脆弱不堪,是在卑微的乞怜那久久才滴落的雾雨凝结成水,乞求着垂怜眷顾。 此刻在他的眼里,她就像一个放在桌角摇摇欲坠价值连城的瓷瓶,随时都有可能掉下碎落一地,也像暴雨中的浮萍,娇弱却被无情催打着,更像风中摇曳的烛火,影影绰绰, 而她的红衫已经在这潮湿的地板摩擦中染得脏污,湿了一片,本该墨黑秀丽顺发,此刻细碎发丝凌乱,身下的长丝更是紧贴着脏湿恶臭的浅浅积水中。 她平身最在意自身干净,最骄傲那头乌黑亮丽墨发,此刻却任由它们如此肮脏污臭。 昆尧发现了他,终于放下了昂着的脑袋,望向门口的人, 眼中霎时湿润,月下琉璃光辉,带着埋怨与责怪,带着丝生病的孩子气,对他尽量扯出最大的声音,带着几丝哭腔:“你去哪了,怎么去了这么久,我都睡了一觉了你还是没回来,怎么会这么笨,找个水找这么久,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故意的,是想丢下我一个人吗,是嫌弃我了吗,你不要走了,我不要你去找水,我会自己喝上的,你哪里都别去了,” 白沉鼻间瞬间酸涩至极,喉咙似有什么卡在喉结之处,手中的层叠而起的叶片瞬间溃散,水伴着碎叶撒落一地。 他不顾一切奔向前,跪蹲下一把箍住昆尧,将她拢入怀“对不起,对不起,不该让你久等的师尊,对不起,是我笨,我是个大笨蛋,怎么能去那么久,怎么能让师尊等那么久,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怀抱中的人开始还有怨怒之气,双手抵触他的靠近,然白沉只是箍得更紧,挣扎一番后失了力气,渐渐安抚,身躯慢慢酥软下来,两手也从一开始的抵触缓缓环住他的腰, 天知道,在白沉走后她一直紧盯着那道门槛,时时眼睛闭下,又让自己努力睁开,望着那透着外面无尽灰白的门口。 久久仍然不见他的身影,而在等待中她竟然不小心睡了过去,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眼前还是只有黑暗和微弱的月光,无风无雨,甚至感受不到空气的流动。 沉寂中那滴落的滴答水声格外的鲜明,白沉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 无数的恐惧涌上心头,脑海里全是不好的想法,苦海里也是如此,感受不到任何的气息和水的流动,一切都是那样死寂可怕, 她又被囚禁在黑暗孤深的海底了吗,她又被遗落了吗,白沉怎么还不回来,是平时自己对他太过苛刻,太凶,所以讨厌嫌弃自己,悄悄的地抛弃她走了吗?她难道又是一个人了吗? 瞬间变得极为懊恼,懊恼她怎么能让白沉去找水,,怎么能让他离开,万一他就这么一去不回怎么办。 可她还是口干得厉害,头脑也变得更加迷糊,她要活下去,要活下去,她不想死,她要等他回来,她不要他去找水了。 破烂碎瓦缺口间滴落的水,她一点一点的攀爬过去,张开口接住那隔很久才掉落一滴的水点,尽管那水带着朽木房瓦的土涩之味,她还是要喝。 白沉的身躯能全部将她遮掩覆盖,一颗冰寒之心就如同落进了温海,身躯彻底瘫软,双眸虚掩。 此刻她平静至极,蜷缩着尽量让自己能全部被包揽,能竭尽汲取那人的气息和温度,迷糊中道:“阿沉,我还不能死,我还有一件事要做,你一定要救我” 白沉苦笑“师尊,我当然会救你,怎么可能放弃你呢,你要快点好起来,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你身上的血味很重,真的很臭,记得要洗干净,” “好,我一定洗干净” “你这次,丢下我这么久,回去我要找你算账” “好,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只要师尊能消气”他像安抚一个小孩,每句话都温声细语带着宠溺。 “你怎么什么都应,我已经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师尊,不是说最烦我跟在身边吗”话语中带着丝苦楚,一直以来都是他努力地跟随她的身后,然后都是她想方设法的撇开他,不喜欢他待在她身边,嫌他碍手碍脚。 昆尧在他的脖颈处蹭了蹭,像只小猫咪,脑袋转到另一边,寻找了一个更舒适的位置,然后就安静沉沉靠着。 等不到她的回应,叹了叹口气以为她睡了, “那是我,骗你的” “……” 白沉霎时浑身一震,这句话像雷霆劈入他的身体,全身僵硬,慌乱措手。 他又害怕怀中的人是假的,就像那日她主动吻他主动示爱,引诱他的爱意,但最后都是假的,是一片羽毛所化。 可这次是真切的,不是梦,怀中的人是他从魔宫里拼了命带出来的人,这就是真实的昆尧是他实实在在的师尊。 她是在意她的,她心里是有他的,不然她也不会去魔宫一遭。 低头深情望着怀中的人,此刻她是真的彻底昏睡过去,没心没肺而又惹人怜爱。 见此,人中忍不住酥软忍不住动容,再藏不住心中的爱意,轻轻吻在她的唇上,他对她一直以来的心思都是大胆而不成伦的,他也苦恼愤恨过自己怎么就会爱上自己的师尊,可是那份爱就是藏不住,他就是渴望,就是想拥有,他就是贪心, 她此刻完全没有意识,那他就大胆放肆一些,冒犯也罢,亵渎也罢,反正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这样拥着她不知持续多久,直到…… 警惕的神经叫他一直都不敢深睡,他猛地抬起头,霎时间眼睛寒光磷照,犀利凌锐,峰眉微紧,戾气横生,手边握紧了断剑。 上一秒,他是烙进骨子里的温柔,下一秒他便是黑暗中嗜血的恶魔。 来了吗?这么快就来了吗? 他轻轻将昆尧靠在后面的石墩上。 庙门外两个畏缩黑衫打扮奇异的人走进来,两人手中都握有刺亮弯刀。 其中一人望着站起来的白沉,身躯抖嗦着,眼中满是惧意,“我们还是回去通报大人吧,这人可是闯过魔域三十六道赤阎魔军的人,” “你这个怂货,怕什么,你难道看不出来,他现在已经不行了吗,若是我们把他们带回去,那可就是为魔域立下大功,你我的境地也再不会像刍狗一般任人宰割” 那人听了便定了神,眼中有了坚定与顽固,立刻被说服了,举起手中的弯刀。 “呵,真是不知死活,你们就那么确定我现在不行了,你们的老巢被我搅得天翻地覆,魔族的魔皇都拿我没辙,你们就以为能抓得住我?”白沉挺直着腰板,勾唇邪魅一笑,面目自然又带着挑衅。 两人明显被他的话和神情吓住,胆小的那个不自觉的怂退了一步,怀疑的看了眼一旁的人。 而旁边的人明显是经历过风浪,遇事面前多了几分坚定与沉稳。 “臭小子,别逞强了,你现在可还在流血,强撑着唬得住谁”拿起手中的刀指向白沉。 白沉不敢低头看,现在他的身躯满是伤痕,胸肩早已被穿透,只因为刚才突然间的发力紧张,伤口再次裂开。 在魔域他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好像是来自魂眼的召唤,一切都出于本能,他的心中一直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要将昆带出去。 而也就像用尽了所有的气力,身体中的力量瞬间脱离消失,留下的是一具残破的躯壳,灵力溃散,油尽灯枯。 从在溪畔起两个魔族就跟着他,跟了一路,然这人竟然一点也未察觉,但一想到他能背着一个受伤的人闯过魔域最强的三十六道守城的赤阎魔军团, 那是在万年前与昔日最强的魔皇征战过的一支队伍,就是现在的魔皇也得忌惮这三十六位赤阎魔君三分。 所以一直畏惧不敢出手,只能躲在暗处悄悄观察,然而他们发现白沉步履蹒跚,事事艰难,就在溪畔为一点小事都忙乱无措,踉跄迷糊,在雾罩中竟然几次迷路,寻不着道,还几次不慎摔倒,挣扎好半天才起来。 两人看得一阵迷茫不解,这就是闯过三十六道魔军的人吗,如今这副模样,就是连普通人也能将他轻松打倒,这让两人有了希望。 如今白沉将魔域毁得天翻地覆,让魔族损伤残重,遭受了千年来未有过的屈辱,是妥妥的魔域公敌, 在魔域像他们这样的底层小兵就是炮灰,受上级欺压,有事就让你上,无事就凌辱玩乐,活如蝼蚁,若是他们能将这闯入魔域的二人抓回去,那他们就是大功之臣,定然能翻身摆脱这样的命运, ------------ 第八十七章 又见黑曜 “哈哈哈……”白沉忽然对着他们大笑到, “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蠢,笑你们竟然敢拿你们的命来赌,我呢,现在是受了些伤,可也没到连剑都拿不起的地步,对付你们这两个下等的魔族,绰绰有余,”白沉稳稳举着断剑,顿时剑身玄光闪过,眼中杀气凛然。 “我们还是走吧”那胆小的魔族拉了一把旁边的人, 那人明显有些无措,他以为白沉弱到站起来都成问题的人,哪知他还能稳握剑矢,剑身灵气镀满。 “既如此,今日我就不介意再杀上两个魔族”腰板直挺而自然,半点看不出因受伤而病虚。 胆大的魔族内心胆怂纠结一阵,而后霎时睁开坚定的眼,似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心。 “一起上”对着身边胆小的人道,而后握紧弯刀就冲步向白沉砍去,后面的人虽是怂了一批,却是最听他的话,举着刀也跟着去。 哪知刀锋刚近白沉的脑袋之时,一股吸力从后面而来,直接将两人侧翻倒回去摔在地上。 两人迷茫震惊间,头顶黏水落在头上,缓缓抬头上看,不看还好一看汗毛倒竖,瞠目结舌。 头顶上一张血盆大口,峰光獠牙,细长的舌头尾间开叉,信子时而吐出,而那粘稠的液体就是从它的口中渗流而出。 脑袋顶着房梁,通体如同黑晶,宽大长尾弯卷而盘,却不失灵活,重重相叠的鳞甲如盔,双眼深褐一束,散发紧盯猎物的野性与残暴。 两个魔族瞪大了眼睛,大嘴合不上,腿脚颤抖不止, 没等大蛇蚺更进一步,两人就灰溜溜弃刀而逃。 两个魔族走后,大黑蛇瞬间变小化成人形。 白沉见此,本能的又握紧剑,警惕眼前的人。 这人他认识,也记得很清楚,正是那个曾经掳走风溪菱,又一起落入静远寺,陷入化清幻魔中的人。 虽然觉得他是不太聪明的样子,妖力也弱小,但对于现在的他,实在是个强大的威胁。 黑曜上前,“好了,别装了,你现在什么样我清楚得很,” 听此,白沉带着疑惑,难道现在不应该乘虚报复他们吗,毕竟之前他们可是要抓他。 “要是想杀你们,早就动手了”黑曜两手背于后,下巴上抬。 白沉的身躯也在瞬间瓦解奔溃,断剑刺地,撑住他将要倒塌的身体, 刚才强装着若无其实是想吓住那两个魔族人,强逼着自己站直,不能漏出半点破绽,实则身体已经崩塌承受到极限。 黑曜见此本能的伸手想去扶,而后顿了顿,又收回了手。 白沉轻喘着气,“为什么帮我们” 黑曜将脸别向他处,“哼,我才没有帮你们,这个贼女人抢走了我的东西,我是来找她要回我东西的” 白沉此刻更加虚脱,摸着胸口的伤口,血在往外渗,他这身白色中衣,红色血染,直接瘫软跪于地,手仍然扶着剑。 黑曜见着这破庙中的两人,一个昏迷迷沉睡,另一个也是半死之躯,垂死挣扎强撑,顿生了怜悯,犹豫片刻,走向白沉。 白沉猛然警惕,做出要拔出剑的姿势。 像一只被猎人锁住腿的狼,人未近时,安静忍痛,人近时还是发出警惕防备,用最凶恶的牙齿和咆哮对着人。 黑曜无奈,“你现在伤得很重,再不止血会死的” 说着手间凝结着妖力注入白沉的胸口,“虽然我灵力低微,但勉强稳住你的伤势还是可以的” 过了一会,黑曜收了法力,白沉的面目虽说还是惨白,但也有了丝丝光泽。 “谢了,兄弟” 黑曜白了他一眼, 白沉直接坐瘫在一旁,平静中带着几分怡然:“你们认识很久了吧,掳走菱儿的事,她事先也知道,还是就是你们串通好的?” 风溪菱被带走后,虽说一路留下很多记好,但更多的还是昆尧在指引,在最后黑曜逃走,他也发现昆尧神色怪异,虽然只是怀疑,可那次为了救他们他深受重伤,他也就坚持告诉自己,是自己多了心,还恨过自己怎么会怀疑他。 他这个师尊,最不会伪装,却总是自信满满,以前不敢想,也想不明白,但经过枯冗花开一事后,他一切都想得通畅,再加上这只妖救下他们,他就不得不连贯起来。 黑曜先是一愣,两手环抱,看向地上的白沉而后又变成不以为然。 猜到猜不到关他什么事,总而言之他们是师徒关系是自己人,那次也是昆尧主使的,要找事也得先找他这个好师尊。 “唉,随口说说,想确定一下”白沉忽然露出一笑,“嗯,我师尊是拿了你什么东西” “我的半条命”黑曜斩钉截铁说到,瞪了眼白沉,话语中带着愤恨, “啊!”白沉顿时大吃一惊,“半条命?” “哈,对,你的好师尊,天下第一仙门的位居仙尊之位的人,抢了我的蛇胆,让我错失了变成蛟的天机” “啊,这……”顿时不知该说什么,“那,额,蛇兄,那要怎么样才能弥补你那半条命,无论做什么,我替我师尊还,” “你还不了”黑曜直接道,冷哼一声,面带嫌弃, 余光中瞥向角落中昏睡的昆尧, 微弱的月光下,面目暗沉,脸色发青,似有些不对劲, 疑惑间已经迈出步伐向昆尧而去, “你别过去,我师尊在睡觉” “你确定?我看不像啊,这贼婆娘不会死了吧”黑曜一时表现得有些严肃认真。 白沉一听直接窜的一下站起身,怒视黑曜,“你胡说什么,别以为救了我的命,我就不会揍你” “是真的”黑曜无奈,再大声认真强调。 这次白沉也忍不住看向昆尧,顿时一惊,踉跄奔到昆尧身边。 此刻她面目呈现灰绿色,没有任何的生机之气,呼吸平静,甚至感受不到。 “怎么会,怎么会,不是说没事,只是想睡一觉吗,怎么会变成这样”白沉两手抚着她的两颊,整个人都在颤抖慌张,还有茫然。 “你来,你快来看看我师尊到底是怎么了”白沉对着后面的黑曜爆吼。 黑曜被吓了一跳,却还是走上前,用法力在昆尧身上探了探。 没过一会,白沉就抓着黑曜道:“怎么样,到底怎么样” 黑曜显得有些难色,“我法力低微,探得不太清楚,她的身体里好像有魔气” “你说什么,魔气?” “嗯……,就好像是被魔气侵蚀入体,”黑曜不敢肯定。 白沉想着,自己怎么这么糊涂,竟然一直都没发现她的异常, 是在魔宫里就受了魔气吗。 “那要怎么怎么做才能去除魔气”白沉对着黑曜道。 黑曜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抓着昆尧的手,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什么决定, “我带你回昆仑宗,他们一定有办法救你”说着准备抱起昆尧,才一用力,又触动了身体上的伤, “你先别冲动,小心你的伤,她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只是魔气入体,自身灵脉本能地对抗魔气产生的休克状态,” 虽说她面目如死者,但适才一探,他能感受到她的心脉还在跳动,也能感觉到还有灵脉的流动。 听此,白沉一颗心暂时得到了些平复, 忽然想到什么,拿出几颗金黄豆子, “你过来,你把这些用法力揉碎催入师尊的身体,” 黑曜看着那几颗金黄丸子,疑惑不解,“这是什么?” “你别管,你就试试,这或许能除去魔气” 白沉将金豆直接塞在他手中。 黑曜无奈,只好催法一试。 心底憋闷,不耐烦,他这是欠了他们师徒俩什么,师傅对他吆喝,徒儿也耀武扬威。 昆尧醒来之时是在一张床上,入目是蓝色的串珠的纱幔,再是手上传来的肌肤相碰之感, 右手被两只大手完全包裹着,视线越来越清晰,白沉的脑袋侧趴在她的床前,此刻正翕合着眼,扇羽长睫,眉峰犹如刀削英气凛然,高挺的鼻梁若悬胆,轮廓分明惊盛风逸,头发高束,由一个简单的冠带固定,前方刘海稀碎增了几分立体俊逸。 什么时候起,白沉已经脱了那股稚气,长成了一个英姿勃发的男人。 手心出了细细的汗,湿意撺掇甚为难受,她小心翼翼轻慢挪动着想将手抽出。 可刚一动,白沉一双明眸打开,满是喜悦惊欢,“师尊你终于醒了” 昆尧彻底抽离自己的手,有片刻的尴尬,面庞直接平放,望着床帘顶部。 “我躺了多久?” “四天” 她有些虚晃,自逃出魔域,脑袋空白了一大片,她竟然躺了四天。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守着师尊啊”白沉一手撑着下巴,满目柔和星光,又带着些俏皮之意, “我是死了吗,要你守着” “我怕师尊醒来见不到我会着急,会害怕” 昆尧一听,带着些可笑之态望向他“对你?着急?害怕?你是要笑死为师吗” “……” “师尊,难道你忘了那晚发生的事了吗”白沉带着神秘,一张脸更靠近昆尧,双眼直盯着她。 被他的眼神威逼得好不自在,定时有些怀疑,她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吗? “那晚?哪晚?发生了什么?” “就在出魔域的那晚,你……”白沉带着神秘地望着昆尧。 昆尧眸眼撑大,认真地看着白沉,等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 第八十八章 街道被拦 白沉不禁想起那夜,他出去寻水回来时,昆尧如同一个被独自丢在家中的孩子,任性抱怨责怪他回来得晚场景,那时她真就像一个孩子,娇弱,缩在他的怀中会哭,会闹,会寻求安慰,会碎碎念叨。 第一次见到她这不为人知的一面,那副柔弱动人,浓浓的破碎感,惹人怜爱,直让人产生无限的保护欲。 而那晚的一切她都忘得一干二净,忘记了她做的事和说的话,暗想,果然他这个师尊还是昏昏沉沉的时候最可爱。 画面停顿,气息凝固,“师尊……” 昆尧眉拧在一处,眼睛聚焦期待着。 “打呼噜磨牙了” 话音才落,一个巴掌直向他拍来,他被这不重也不轻的巴掌呼摔在地上, 昆尧猛然坐起,看着床下委屈的人。 “给我滚出去” 白沉立马连滚带爬的跑出了房门,若他再敢待上一分钟,恐怕今天得被抽成只红油肥猪。 在门口的白沉带着不服冷哼一声,暗道:下次还睡一觉就不记事,我就编个吓死你的事。 身体还有些沉重,身体内还有些郁结,灵脉不畅,但不影响她起身,躺得太久,四肢酸痛至极,脑袋也迷糊生疼。 走至窗边,外面是熙熙攘攘的街道人来人往,小贩叫卖声最为突出,有拉垂髫孩童提菜篮的中年妇女,有背背箩挑担的中年男人,有巧笑倩兮簪花的年轻的女子和举止文雅握扇潇洒的年轻的男子并肩出行,更有待字闺中蒙上轻纱羞怯的少女。 她伏手撑在窗棂上,望着下面来往的人群,从前她不喜闹景,不喜欢熙攘人多,而此刻她却有些迷恋这样的繁市。 踏出房门便看到摇头摆脑走来的黑曜,昆尧霎时一惊,竟然下意识的在廊道两边警惕看了看,确定没有白沉的身影。 “呦,醒了啊”黑曜随意客气道。 “你怎么会在这” 话语中带着丝威胁, “我?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你现在立刻离开,否则……” 昆尧话语未落,一旁的房门突然打开,白沉从里面走出。 她立时收了情绪,转而严肃凶恶“你这只小妖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我是谁,竟然敢在这里撒野,信不信我除了你” 黑曜霎时一愣,傻傻望着昆尧,不明所以,不知她突然的转变,白沉则静静的看着昆尧发挥。 “还不走吗,是真的想死吗”昆尧恶狠狠瞪着黑曜道, 久久,三人陷入诡异的沉寂, 她感觉气氛有些怪,却又不知是何原因。直到黑曜很是无语的开口:“别演了” 昆尧一怔,不知他突然的这句话“什么?” 白沉在一旁轻叹了口气,又挑了挑眉,完全无视她,悠悠对着黑曜道:“师尊的演技一直很差” 疑惑的看着两人,“你们……” “你徒弟都知道了”黑曜见她迷糊无知得可怜,忍不住提醒。 “知道,什么?”她怀疑地望向白沉, 白沉勾唇一笑,手放在嘴边又咳了咳,转移其他话题,“额,那个,他呢,救了我们,” 他向昆尧解释了逃出魔域,又遇上黑曜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却没说她昏迷时做的事和说的话,更不敢说自己偷偷亲了她。 昆尧早已忘记刚才尴尬的事,而是神情一变,再次转向白沉。 “你把金莲子给我了” “嗯” 听此她怒喝一声,“胡闹,谁允许你擅自作主,你凭什么决定”她眉间一蹙,咄咄逼近,牙齿紧咬,一气之下推搡了一下的胸口, 白沉被这一推撞上了后面的门,面露艰难之色,手本能的抚上胸口。 她瞬间意识到什么,眼中飞速闪过一丝心疼,而后脸上又变得极为阴沉复杂,手放了下来, 此刻她既不能打也不能骂,毕竟金莲子用在了她身上,他的身体明显还有伤,她这是该气他呢,还是该气自己。 最后只能憋闷着,愤然拂袖离去。 白沉瞬间变得低沉下来,不知该如何是好,对着离去的昆尧无奈喊了声“师尊” 那个红色的身影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也没有任何回应。 黑曜就眼看着两人的变化,作为一个旁观者,怂了怂肩。 闹市中, 她独步走着,穿插在人群之中,面目清冷,神情恹恹,却又没有任何表情。 此次涉险入魔域就是为了取到血池中的金珠子为他抵御控制魔心,却没想到,差点丧了师徒俩的小命,好不容易拿到的金珠子,最后竟然被她吃了,想到此她怎能不气。 金莲子用在了她身上,魔域吃了一次亏,定然不会让他们轻松再入,如此没了金莲子,该如何抵制魔心再犯。 她这是该怪谁,该气谁,该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所有的事情完全不是所预料的那般,没想到白沉会跟着她去,也没想到会见到另一半魂眼,更没想到会再次见到那个于她来说噩梦一般的人。 想此,她的心绪更加复杂,那个巫师竟然是魔族人,还是魔域的皇,还好好而尊贵地活着,她该怎么办,该怎么杀了他。 她以为她在将笙复活后便可以放下过去,可以一身轻松闲云野鹤,可以放浪寻求自己的自由然后了此一生。 可再见到那个人,从前所有的痛瞬间全都倾巢而出,恍如昨日之事,历历在目,这千年来她日日夜夜饱受梦魇的折磨。 是啊,怎么能真的忘记,真的放下,她哪里有那种看淡一切的高尚心胸,不过都是在欺骗自己,在逃避,在逼迫自己看到所想看到的东西。 在见到那个人还活生生在她眼前时,伤疤被揭露铺开,她心中筑起坚硬的城墙瞬间崩塌稀碎。 曾经的那个满目星光,青春干净的女孩到最后暴血而亡死在她的面前,她无能为力的看着她死去,无能为力的等待着被钉入噬魂钉囚入苦海,承受百年瘴气侵蚀,千年梦魇缠身,对黑暗恐惧入骨, 她早已被拷上枷锁,就算逼迫自己走向自由,也永远走不出囚笼,这一切都是荫胄带给她的。 沉迷于思绪的昆尧并未发现街道中已经一片混乱,前面敲锣打鼓的声音和呼喊的声音响彻整条街,人们开始往两边撤开,纷纷议论着些什么。 “听说了吗,伏魔观的道士抓住了传说中的魍魉人,现在正要带去东街口当众斩杀呢”其中一个肥胖的妇人一脸浮夸道。 “啊,你还不知道啊,这魍魉人是南璃大祭司,” “什么,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竟然不知道这囚车中的魍魉人就是大祭司” “怎么会,大祭司明明是人啊,明明是那么贤明仁慈的人” “魍魉人会法术,变化个人皮不是难事,前几日王宫中宫变,就是为了联合了伏魔观的道士擒拿大祭司,我也不敢相信,为什么大南璃大祭司是魍魉人,她竟然一直欺骗我们” “没想到,我们一直奉为最尊贵的的南璃大祭司是魍魉人,真是寒了一国人民的心” “啊,南璃大祭司,体恤百姓,起坛求祷上天令我们于持国风调雨顺,呕心沥血怎么可能是魍魉人,” “都是装出来的,别傻了,魍魉人卑鄙歹毒,无恶不做,听说原貌丑陋唯有吃人才能保持好看的相貌,可是会吃人的,我看她就是故意假扮位高权重的大祭司,好掌控我们于持国,让我们于持国作为她圈养的食物” “那这大祭司的外貌这十年里一直未变,这是吃了多少人啊” “啊,前几日最西郊的那李婆子的丈夫失踪了,你说会不会就是被这魍魉人吃了” …… 昆尧只是听着杂乱入耳,碎碎之语使她更加烦躁,却也不想理会,只继续按着原来的步伐不紧不慢向前走去,外界的变化好似与她无关。 不知何时一个人大步走在她的跟前,昆尧未抬头看,只以为前面有一人,便本能的挪开步继续走,哪知那人直接一手挡在她的面前。 “你怎么回事,是耳聋了吗,听不见吗” 男人极为不悦, 听此昆尧才抬头,看向面前的人,是个面目凶恶身穿铠甲的男人,手中还拿着铜鼓。 再见两队手握剑矢身穿银色铠甲的人从前方奔来,所到之处,人群散至两边,路中清理出一条宽阔干净的道, “走开”昆尧冷冷道,也不想与他啰嗦。 穿铠甲男人明显不耐烦,一手要推开她,哪知没动手,昆尧反手一个巴掌便直接将他拍倒在地。 男人在巴掌的愣神中不忘喊着“抓住她,抓住她,她和魍魉人是同党” 昆尧不屑于看地上的人,继续再走上几步,然许多身穿铠甲的人已经将她包围。 不以为然,见此嚣张绝伦的样子,所有官兵手握长矛便拥上前向她刺来, 她已然更加烦躁,袖子一挥,围堵的人纷纷掉了兵器摔在地。 不屑道:“不自量力” 见此,周围的人都惊在原地,有的甚至已经躲了起来。 “这人是谁,不会也是魍魉人吧,为什么要劫车,是想救走大祭司吗” “我看八成就是,就是想救走她的同类” “没什么可怕的,伏魔观的弟子还在,今日斩两个魍魉人” ------------ 第八十九章 师尊从不绕路 所有手下兵在一瞬间不费吹灰之力就被昆尧打倒,领头身着官服的人比较沉稳,骑着马上前,见此场景也不失威严。 “敢问姑娘是何人,为何要拦住去路” “难道不是你们拦住了我的去路吗,”昆尧缓慢开口道。 领头人明显感到一阵莫名其妙,虚了口气,暗道原来不是来劫车的,却看她这架势,也是硬刚不起,而后又道:“这位姑娘身法了得,看这身着并非我于持国人,还请姑娘给个薄面,让个道,这囚车中的人是个罪人,现在正要拉去就地正法,可不能误了时辰。” 听此话是舒适了些,微微抬头,瞥了眼那人身后的囚车。 是一个马车,马车上是一个铁制牢笼,笼中有个衣衫褴褛,红紫的头发凌乱遮挡大部分脸的女人,而身前头上还挂着些烂菜烂叶,脸上带着粘稠的鸡蛋沾着发丝紧贴着,还有恶臭的粪水身上湿了一大片,苍蝇缠绕,一看便能猜到这一路被多少人谩骂丢各种东西。 脖颈处是一个带锋锐尖刺的铁环,只消稍稍挪动一下脑袋,脖子就能被刺穿,已有许多地方被磨出了血痕,而四肢更是可怖,大约是怕她挣脱逃走,也是在手脚处安了铁环,但铁环中却多了一根铁,那铁是穿透肢体的,稳稳扣着骨肉,如此即便断了铁链,她也没有能力逃,这就如同断了她的经脉。 昆尧这一眼瞅得也不得不汗颜, 而那脏乱的发丝间,一双黑瞳中满是空洞与悲伤和绝望。 这时,白沉进入人群来到她身边,看着周围地上狼狈的官兵带着疑惑道:“师尊,这是……” 路中的女人未看他,只专注着那囚笼中的人。 “这位小兄弟既然与这姑娘认识,那就帮忙劝说一二,烦请让个道,”领头极尽耐心与宽容。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马上让开,”白沉拱手对着领头人道,而后扶了扶昆尧,想将她拉到一边。 哪知昆尧甩开白沉,带着玩味望着领头人“我这人有些奇怪,在有路的情况下,绝不绕路和让路,所以,还是请你们给我个薄面,让我直直过去” 领头人听了明显脸色大变,这着实触碰了他的底线,他身居高位,又是奉国命做事,且他已经给足了这拦路人面子,礼贤交际,哪知这人得寸进尺,若真让了,这一国的威严和他的威严岂不是扫地,又如何在百姓心中立威。 “师尊,你到底想做什么”白沉看不明白,却知道这样不对,这毕竟是人家的国事,他们还是外人,在这里行事本就不便,这还公然在别人的家里挑事,在人家第地盘闹事,还是出师无名实在于理不合, “别吵,你帮谁”昆尧冷眼一扫,冷酷严肃。 “帮你”白沉抿了抿嘴,毫不犹豫的回答。 “真是得寸进尺,狂妄至极,把他们给我拿下” 只听一声令下,他身后涌出密密麻麻手持长矛的官兵。 昆尧瞥了眼白沉, 他叹了口气,只好会意上前,跃入人群,阻拦士兵接近昆尧,一片杂乱无章,刀剑乒乒乓乓地打起来。 而她则不紧不慢缓步向着那囚车而去, 近在咫尺打量着笼中的人,离得越近那股恶臭之味更加浓烈,苍蝇有攀着,有飞悬着,嗡嗡声更加大,女人的面目也更加清晰,脸上是一层致密如同干吧树皮,带着裂纹,相貌极为丑陋。 而笼中的人并没有因为她的到来或者现场的一片混乱神情变幻,眼睛一动不动,里面仍然没有任何的光。 一个士兵长矛挥来要阻止她,轻轻结了些灵力那人便飞出丈远。 她再一挥袖,那铁笼整个四周和顶飞开,砸落地上发出刺耳的碰地声,而这便只剩下一个底。 昆尧再一施法,女人的颈环和四肢之环瞬间破开,而手脚的环被打开后,那中间穿入肢体的铁签也瞬间拔出,鲜血淋漓流出,望着女人,女人仍然一动不动,没有任何表情。 见此她不知是何感想,对这个女人更加好奇起来。“跟我走,我再给你活一次的机会” 女人眼神未变,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不知代表什么。 昆尧第一次感受到了无视和被人不屑一顾之感,却也不气,而是继续平静道:“就这么想死吗,是愚蠢到什么程度” 话一出,女人眼眸轻轻晃动,而仍然未开口未理会她。 昆尧有些无可奈何,这个人真的已经像个死人,心如死灰, 白沉依旧在人群中拼搏打斗,阻挡接近囚车的人,那个领头人见势不妙已经退至后方。 若是打的妖魔鬼怪,他能更加轻松使尽全力,可这面对的是一群凡人,他只能收放有控,只把他们打退不敢用力伤了他们,如此便更累更麻烦。 紧接着,十个身着灰色道服的道士持着剑也加入其中围攻白沉, 道士有些法术和能耐,熟练地围着他走位,持剑摆阵。又有普通人兵穿入其中,他仍然不好使出多一点法力,只能勉强僵持着,来上一个打退一个,能躲上一个就躲上一个,对那十名道士更是防躲又躲。 见他舍不得伤人,自陷麻烦,心底不由又一阵鄙夷。对车上的女人也失了耐性,她竟然做了决定,也付出了行动,无论那人愿不愿意,接不接受,领不领情,她都不可能收回,否则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阿沉,走了”她对着人群中的白沉喊到。 下一秒,一手抓住女人的肩膀轻轻一跃,带着她便飞跃离开。 “哦……”白沉回头一看,只见着两人的离去背影,大惊, 暗道:竟然跑那么快,竟然都不等等我, 立马出剑对着靠近围来的道士阵势,剑矢统一飞舞围绕住他,将断剑悬起在头上,双掌合之又开,瞬间一股灵力四方散开,将那些飞剑连同所摆人阵击退摔在地上。 白沉不耽搁,收了剑,对着周围的人再次双掌合十放在嘴边,“抱歉了各位,不是故意下手那么重的,他日若有……” 未说完却见那些人带着怒意又要爬起,只好悻悻一笑,赶紧纵身一跃,离开了街道,随着那两个重叠的身影而去。 ------------ 第九十章 为大祭司洗澡 在某处山间,水如长发顺流而下,没有高处不胜寒,没有高耸险壁,只是一个半米宽的一支瀑布流, 水尾激荡着磐石溅起雪白飞花,激声匀称伴随着这山林未知名的鸟叫声,再延下是一天然石坑,盛了一波碧潭,迎单瀑之水为源泉,水澈干净,浅些地方,能清醒见到下面的光滑石头,林绿水净,鹭鸟盘飞,尽显一片大自然怡然之景。 昆尧将女人推入水潭中,带着些命令的口吻“你身上太臭了,在里面洗干净” 女人身上所受外伤她都用法术尽量治愈,好在是寻常凡人铁器所伤,若是仙灵法器所伤,那可就是一件麻烦的事, 就像白沉在魔域所受的伤,是魔器重伤,就算是注了法力稳定伤势,也得修养很久才能完全恢复。 “我就站在这里看着,如果你有想死的心是绝无可能,劝你打消这个念头,现在阳色正浓,洗个清凉澡正好” 一层薄薄的水面浮在女人的胸口处,虽是坐立在水中,但腰杆背脊直挺,自立一种威严之态,茕茕傲骨,面目冷清,明眼依旧空洞木那, 久久之下,女人仍然未动,完全无视昆尧。 而昆尧也无所然,唇角上扬,她向来自命清高,骨子里存着不可折的傲气,对人也基本以高傲的姿态,可有天竟然也能遇到一个对她如此的人,这下才深才有了些受人不待见的不爽之感,那那些与她相处的人是不是很累呢。 两手轻盈往两肩而去,剥掉红绸外衫落地,里面的细绳腰带收紧,纤细的腰身凸显出来,再弓腰将绣有红花的鞋褪去,玉足白净,稳稳踩在圆石上。 纤足沁入水中,渐渐蔓延,水下一步步迈向女人,水从裙角层层攀爬而上,红裙彻底湿透。 虽是日头高照但这山水却清凉刺肤。 也不问女人的同意,纤指轻轻解开她残破褴褛,脏得失了原白色的囚服,任由那脏污的衣物随着流水流走,而当衣物褪去,望着她的身躯,昆尧怔忡一下。 虽是人形人身人骨,有人该有的人肢体线条,可独独这层外皮却着实叫人可怖, 红紫占据,没有肤滑白嫩,没有碧玉凝脂,是风干树皮还有细密的裂缝,是披甲穿盔,猩红狰狞,大片地方还有突出片状石斑鳞,在水中反衬着鳞光,好似她本来就是属于这水中的红鳞游鱼, 她取出一张手帕,手帕上红丝嵌入,绣着奇山飞鸟,高红艳阳。 用手帕为她轻轻伴水擦拭身躯,水在她身上流过。 拨开她额头的长发,将她整张脸露出来,五官轮廓极好,眼角细长妖娆,眉峰却是女子少有的威严和凌厉,一看这骨相也是张美人脸,只是那若鳞又若树皮的嶙峋皮扣在这张脸上,夺人眼球,令人生畏恐惧,于是盖住了这原有的骨相, 轻抚她的长发,一点点抚上水华为她冲洗,在水面散开的发丝如同盛放的灿紫燕红,更显得娇艳欲滴。 而她的一切动作,女人都不为所动,昆尧也不语,只专心手上的动作。 莫名的想到在从前,她被一个少女强按着推入一个大桶中,昏黄的灯光下,弥漫的水声上浮,水沁透她身体的每一寸。 那个埋怨又带稚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十为粗鲁而不客气的用那帕子搓着她的皮肤,“阿吉,你那么脏了还不洗澡” 她十为抗拒,不喜欢这样怪异的洗澡,她们向来都洁身而居,或者用法力褪去身上的脏气,再者就是以山泉清露清洗。 想要起身,又被温百合强压入水中,用瓜瓢舀上温水从她的头上浇下,她发长浮满了整个水桶面。 “神仙也会臭烘烘的,真叫人对神仙没那么向往了”温百合调侃着。 她听此便不愿了,一手抚了水便向她喷去,于是两人在屋中来了场水战,她最后仍然未洗干净,水却洒流在地上不少。 也从那时起昆尧便经常洗澡,在意身上的干净,不能有脏污也不能有味道,可以衣衫不整,也可以头发凌乱,但一定是得是干干净净, 她不止自身如此,她也要求在她身边的白沉也如此,无论如何都得洁净一身,不过白沉自身自律,除了干干净净外,他还收理周正,形象整齐称展,这倒不用她时常强调教育, 反倒是白沉时常为她整理房间,为她理正衣物,梳头别发,提醒她哪里不整哪里需要理正,为此她也一阵烦他,不屑理会, 时常脑子里会出现,她是收了个徒弟,还是收了个小妈。 不知在水中洗了多久,女人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嗓音是许久未发而产生的沙哑,:“为什么救我” 昆尧仍然耐心的给她冲洗着每一寸头发,淡淡道:“因为没有人想死” 女人明显冷笑一声,“你真是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也罢,不过你这副样子真的很惨很狼狈,就这么死了岂不是更可怜,一了百了对自己是满足了,可没人会记住你,会为你哀悼,你的死不足为惜,还合着了那些盼着你死的人,行路都更加雀跃不少” 昆尧眼中带着尖锐的深幽,这又岂不是在对自己说,一直以来她都拼命的想活着,在被贬时想活着,在冰域想活着,在无量城,苦海中想活着,在拼命躲天界的追捕都想活着。 死了只能是一无所有,天界会是正法了一个逃犯,白羽族会是抹掉一个耻辱,荫胄会是除掉一个麻烦,可为什么她就该死,该是那垫背的傻子,她从头到尾做错了什么又妨碍了他们什么。 她偏不,偏要活着,只为了不让他们称心如意也要努力活着。 女人不再说话,似在因为听了她这话沉默思绪,也或许是懒得再理会她。 但昆尧仍然不打算放过她,轻撩起她耳际的头发夹到耳后,再低头伏在她耳旁,更似诱惑,“谁把你害成这样的,是那于持国的王上,伏魔观里的臭道士,还是那于持国的百姓,我替你杀了他们,为你报仇” 这是她的猜测,在繁杂的街道中听那些细细碎碎的语中捕捉到的信息。 女人一听明显被她的话语吓了一跳,那诡皮下的一颗黑瞳铮亮,带着震惊。 此刻她身后的人像是一个恶魔,勾引着她沦陷折服,她明明都不清楚她作为即将问斩的囚犯是好是坏,就要替她杀人,如果她说这些都是害她变成这样的人,那这个恶魔会不会去灭了这个国,杀掉那些手无寸铁的人。 这时,身后的林子忽然传来尖柔的鸟“啾啾啾啾”叫声,时高时低,一会紧而快,一会慢而缓。 停下手中的动作,也不等水中的人回答,再为她捋顺最后一丝头发,只悠悠来了句提醒,“好了” 转身,向着岸边缓缓移动, 她鞋未穿上,玉足所落之处都十为轻盈,以至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白沉在丛草中背对她而蹲,手抵在嘴巴处,发出啾啾啾啾的叫声,身躯还模仿着动作,活像只干跳机灵野猴。 许久中她都未发现身后来了人,只听一阵“咳咳……”之声,他才转身,裙摆之下还滴水,一双红色衣摆中露出的白足,立时一跳,赶忙站起,露出笑意。 “我当是何时出的新种鸟,鸟叫可真是四不像” “啊,我模仿的是猴叫啊” 白沉提醒到,为了模仿猴叫,他动作都尽量模仿出来了。 “下次可以学狗叫,简单”昆尧拿走他手中折叠整齐的青色衣物,转过身便向穿过丛草向着潭水边而去。 “山林荒郊野岭有狗吗”白沉思考着。 透过密丛的细缝,他能隐隐看到那红色的身影正在忙碌,是在为那女人穿衣。 他真是看不明白现在的昆尧,这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活得自在事不关己,说得自私也不为过的人吗, 且不说她无缘无故公然为敌,救下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还耐心的为她洗澡,为她穿衣,她自己都难自理,竟然去为一个陌生人做这样的事。 她可曾这样对他耐心过,对待那个救活的人,有一双白色翅膀的男人也是耐心至极,一想到此,心间就产生不公, 顿时心口剧烈闪痛,一丝黑暗的力量又开始蔓延,他赶紧运力阻止,抚平心中杂念,告诉自己要清静,要克制,要保持一颗青春乐观毫无杂念干净纯洁的心,否则就容易被魔心所噬,只要强烈稳住心性,这魔心就是虚无摆设了,不会受影响。 外面传来了两人谈话声,但十为低沉小声,他听得模模糊糊,却又不敢出去听个明白,毕竟那女人正在穿整衣物,只怕昆尧不会放过他。 直到那女人穿戴完整,似有最后的话语和交代后,转身飞跃离去。 见只剩下昆尧一人,他这才走出去。 他的师尊一脸悠闲地坐在一个被磨了棱角的光滑石头上, 白沉展露笑颜,蹲在她的面前,像只奶狗“师尊和那个南璃大祭司都说了什么” “嗯?鼓励她活下去” “哈哈哈,师尊还会度化他人啊” 冷眼瞥了眼这个带着讽笑的男人,一手推指了一下他的脑袋,“怎么,许你有仁慈善良,就不许我救人水火吗” 笑着的人努力收了笑,附和道:“怎么可能,师尊心地仁善,救死扶伤,度化人世,何其伟大,可畏是,这世间的一代仙尊膜顶” 白沉调侃得自然,面前坐着的人却不以为然,毕竟她这样的人突然有一天做了一件善事,那是顶足让人惊奇之事, 只听她轻呵一声,转露出一笑,右手拇指摇摆地指着他,也跟着用玩笑调侃的语气,“不管你信不信,曾经呢,为师我真做过救人水火普度人间的事,唉,或许也不值得一提,时间也太久,没人记着” 玩笑而又夸张的语句间,眼波漾起一闪而过的伤情,又马上落入深井古潭中,永远消寂。 “师尊一直都是我的骄傲呢,从现在起徒儿给你记着,我师尊救人水火,普度众生,是天下的大善之人”白沉高声附和着。 昆尧被她逗笑,她的夸大其词早就在白沉的眼里习以为常。 ------------ 第九十一章 魍魉人的悲哀 “不过这南璃大祭司是真的可怜,” “嗯?怎么说” “我适才在于持国打听了一下这个女人,当了十年的大祭司,以仁兼政,让于持国强大富裕,为于持国国民做了不少事,深受国民爱戴,听说甚至有将她奉为一国之主的谣言,在于持国国民心目中的地位完全超越了那个王上,但一朝魍魉人的身份被曝光,就从天上落下尘埃,成了欺骗民众,受人唾弃厌恨的死刑犯,你说可不可怜,碰上这些偏执无知的人,虽说是异类,却也实打实为他们做了那么多事,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人心中的成见真是可怕,还好今日师尊救了她,也不算把命送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中。” 听此,昆尧讽笑冷哼一声,今天她还真是做了件善事。“啊,那就算我积德了呗” “这魍魉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于持国的人成见会如此深,甚至是恨之入骨”白沉好奇问道。 昆尧努力搜寻着记忆深处听过魍魉人有关的信息,“我大体能记住的就是,魍魉人数量极少,很稀有,也是很奇怪的一类人,其貌丑陋,又天性孱弱,是这个世上唯一不属于哪一界域中的种族,非人,非妖,非魔,非仙,非神,只能说是在道之内,也大体是因为这些原因才为各个族群所不容,甚至是见之就残杀,也有的抓来圈养玩弄折磨,也有抓来让其相互角斗只为供观者一乐,嗯……,反正就是很下等,不受待见,不受世间所认可,别看是一身刚强的外肤,实则是软脆的骨子,孱弱的身躯,又灵识低下,就算是天赋最高,最努力的魍魉人修行过后的修为也只是低阶的自我保护能力” 白沉虚汗,也震惊,未想到还有这类人,却也更生了怜悯与同情,“我怎么看那个大祭司也没有弱到这种程度” “嗯,这我也好奇,那个魍魉人虽然修为不高,却也没低到那种只有自保的能力,”适才与她接近,便能感受她身上有力气,有些力量,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这点。 “按师尊这样说,魍魉人如此孱弱,又为各个地方所不容,应该被这世间的法则淘汰消亡了才是,” “是弱小没错,但他们也有他们自己生存延续的看家本事,便是变化皮囊,更可以变幻身体的气息,如同本身就是一张白纸,可以渲染上色,可以根据自己所选择寄居,所处的群落里而上染适合的颜色,从而能依附存在于各个界域之中,大概就像那种变色的蜥蜴吧,比如可以化成人样,那便有的是人气,难以辨出是异类,由着这个本事,他们分散潜藏于各个界域,因此而得以保护自身也得以让这个悲哀的魍魉人一族延续下来。” 昆尧停顿,这一类人,永远只能躲在面具之下,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时刻警惕着别被发现,深怕下一秒就会被死神无情的拽下地狱,承受着最残暴的酷刑折磨,直到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继续道“虽然他们的幻皮真实,但如果不小心漏了馅,那就注定是以可悲的命运收尾结束” “唉,他们既不能选择自己的身份,也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活在遮掩之下,实在是可悲啊”白沉不禁感慨。 “对于这世上比较弱的人类而言,人间是大多数魍魉人寄居的首选,因为他们化成人后能力弱与人就相差不多更不容易被发现,若是在其他界域内,就算你种族的身份放在那,由于孱弱也容易被欺负被沦为刍狗,与本身命运无差己,所以人群是他们最好的生存之地,而在人群的魍魉人也有诸多不小心露馅的,弱小人类见到魍魉人本像后,恐惧害怕,各中人都有夸张的一面说辞,魍魉人残血吃人,以人肉养容,阴毒狡诈等等,以至此人类的祖祖辈辈刻在骨子里对魍魉人的恐惧就传了下来,这大概就是,尽管那个魍魉人做了十年大祭司,为这个国家付出许多,爱民为民让他们过上富裕美好的生活,也还是难以消灭这人类骨子里的成见和害怕,” 白沉静静望着昆尧,有那么一刻愣神,竟未想到她还能懂那么多,还能立马的想到那个大祭司的处境,理解她的所有悲哀与无奈,话语间带着一种悲伤和同情,这是他问她问题,她说得最多,也是解释得最透彻的一次。 “这就是师尊执意要救她的原因吗”白沉问道,一直好奇为什么她会突然决定要救下这个大祭司。 “不是”昆尧直接一口回绝,微微抬头,望向下坠的瀑布。 “啊?”白沉一时也不知所以,没想到她会直接否决。“那是……” “一时兴起” “呃……”他直接一时顿塞,不敢相信,她明明再说那些话的时候满是同情。仍然不愿相信,再拐弯抹角问道,“魍魉人这样叫天下人厌恶,那师尊对他们真实的看法是……” 他开始有些怀疑刚才她说话间流露出来的伤感只是为了烘托氛围,果不其然, “容不容跟我没关系,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于我来说都一个样,我也没那闲心去搭理评价,我没那么操心,各有各自的生存之道,还是自在逍遥最好” “哈哈,师尊,这是我最真心赞同你的一句话,过好自己才是最好的”白沉听此拍手叫好。 “最真心?那以前的都是敷衍吗”说着昆尧已经掐住了他的耳朵。 白沉只有吃痛的喊。 他说的是真话,虽然昆尧从他小时便以师傅的身份对他进行说教,他也言听计从,但他也知那些都很不恰当,很不合理。 比如最初他刚进星月峰时,她不会做饭,又怕他饿死,为了给他寻口饭吃,带着他去蹭饭,然后苦口婆心教导他,“等会到了别人的地盘呢,要大口大口吃,不能浪费,要知道食有时……” “食有时”这是多么好的一句话,而对她来说潜藏的含义就是,有饭的时候你要多吃点,否则下顿就该饿肚子了。 再比如,她要鼓励他尽快懂得男女情爱,说的大致内容是:情劫是修行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她总是能应着事,随口说一些教育的道理,有的话在幼时他竟然觉得还非常有道理,直到长大了些,自己也就通晓了些东西,再不完全信她的话,却还是耐心地听着答应着,只是在背后都会忍不住觉得好笑。 在揪着他耳朵时,忽然瞅见他耳下的一小片蓝磷光粉,在阳光的折射中,还能发出灿灿反光。 停下动作,手指一抹,将其抹在手上,仔细观察, 白沉先是一愣,看到她手指上的蓝粉也顿时明白了什么,一手也从耳下将其抹掉。 昆尧静静看着,端正严势,“这是什么?” “额,这个是……”被揪耳朵的人还有些卖弄和纠结。 “你再回到于持国发生了什么”昆尧直接质问, 将那魍魉人从街道中带走后,见她身上实在脏,于是便让白沉再回到于持国弄了一套女服,他自离去到再回到此处用了三个时辰,以他现在的能力来说这样的速度不应该才是。 她本来就好奇,这下又发现这磷粉,更加怀疑,这磷粉并非普通的胭脂水粉,而是带着奇异的光彩和味道。 这下白沉只好妥协,“路上遇上了几只花妖,纠缠了一阵才逃脱”白沉悠悠道。 “妖,你确定是妖,不是魔”昆尧神色微变。 按理来说,此刻魔族已经对他们恨之入骨,且白沉身上的魂眼在魔族暴露,怎不追来,抢夺魂眼。 “是妖,绝不是魔族” “因为魂眼?” 白沉轻轻点头。 “在何处,我们现在回去,必须杀了他们”斩钉截铁中已经挪动了步伐,才发现脚上鞋未穿,便要准备拿起一旁的鞋, 然白沉却快速的先把鞋拿到手中,待昆尧稳定后,便要给她穿上鞋。 才刚碰上,昆尧便一颤,本能的缩进裙摆中,白沉忽然一笑,竟觉得有些可爱,“怎么了” “有点痒” 白沉直接将那只脚握住,坐着的人还有缩意,但见着白沉认真的模样,又自觉是自己多了心,反应过激。 那人此刻的脸上再没有了玩闹与不正经,换之的是认真,“师尊,这件事好像已经藏不住了” 温柔的握住她的脚,慢慢为她穿上鞋。 昆尧眼中一怔,又垂下了眸,那密睫之下,一双瞳孔有些恍惚,一句话直击深处, 很早就知道白沉身有魂眼的事不再是秘密,大概在除了人族少有人知外,其他地方这样的消息已经潜开,神族也迟早会发现,虽然现在只是一些小妖秉着试一试的心态找上白沉,过不久就该有强大的妖魔,甚至是凡人找上他。 这个趋势是绝对的,魔族现在已经通晓他有魂眼,甚至更早以前就知道,那个赌坊的大痣男人就是个魔族,他接近白沉也是因为魂眼。 “尽管师尊你杀了这些找上门的人,也杀不尽这天下觊觎魂眼的人”白沉再次提醒道。 是啊,怎杀得尽这天下贪婪的心。 “师尊真的变了好多,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师尊这样的人怎么会为一个人费尽心思呢,哈哈,我都快有师尊也是喜欢我的错觉了,”白沉笑着,带着调侃也带着伤感。 话语才落,昆尧立马缩回那他手中的脚,眉眼肃穆“胡说什么” ------------ 第九十二章 嗤骨鬼塔 白沉再次耐心地握住她的脚腕,要为她穿上另一只鞋。 “我都知道的师尊,因为我而蹙眉,因为我而受伤,其实我在心底偷偷的开心好久,因为师尊竟然会为我而烦恼,我更庆幸这次师尊没事,要不要什么金珠都无所谓,还好那金珠能救师尊,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是徒儿不孝,偏劳师尊受累,实在是对徒儿的一种罪孽,什么魔心,什么魂眼,求师尊都不要再去想,那是我的路,我会自己走,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自己去面对,师尊还是和以前一样吧,冷漠事不关己,高傲不屑一切,活得自在逍遥即可,” 白沉慢缓缓而又自然洒脱的说完,声音低沉而带有磁性,她没有拒绝,而是安静听尽。 坐着的人沉静良久,慢慢站起,却背过身不去没去看他,难得的柔声道:“说什么……傻话” 夜间于持国都城中, 铠甲在匆匆的步伐中抖动发出脆响,步伐紧凑而整齐,“嚓嚓……”“唰唰……”之声弥漫, 一排排的黑点在都城间道间隔移动,紧张急促,为首的将军腰间配着挂剑,手中拿着画像,一间间敲响街道中的房门。 询问,又搜查,眼目如鹰锐利,一有动静便立马警觉。 整个都城中沉寂在一片气氛紧张之中。 而此刻,无人发现,两个纤长的身影立于王城宫殿之上,青红交杂裙摆翻飞,风中绰影。 万千红星点缀的王宫中,琉璃玄瓦印耀,不亚于天上繁星,建筑巍峨,层层华楼向远处叠去,一望难尽,最后繁华落尽细道阡陌,将这个国度的富饶繁盛刻画写尽。 偶有宫人提灯夜游巡逻,碎碎细语,这里便是于持国最肃穆宏伟的地方——王宫。 而这片古胜而华丽的王宫中最为夺人眼球的便是王宫中心一片环形高挺大树中央,屹立一座三百米高的十三层塔,塔如初笋受了春意拔地而起,又如一把锋利锐剑,怒指苍穹,远见纤瘦挺立,塔顶似盖,塔刹似瓶,颜以金色穿裹, 更如同一位器宇轩昂,气势磅礴金盔着身的将军,挺姿如苍松,镇守这片王城这片国度。 两人飞跃过苍林,来到塔前,抬头望不见塔尽之处,更显得沧海一粟。 一层塔空洞而无门,细细邪光从里面渗发而出,好似里面是无尽黑洞,有无数的魔鬼在里面咆哮斯喊。 “这是镇国神塔,也叫嗤骨鬼塔,共有十三层,代表着十三层地狱,每层都有天下难有的奇异至宝,听闻有让人心馋富甲天下的财富,有能开天辟地的宝剑,有世人渴求的长生果,甚至还有令人起死回身的灵药,总之每一样都是世人追及渴求的至物” 青衣女冷严的话语在夜风中飘零而出。 “小小的于持国竟然有这样一个圣地,藏了这么多宝贝”昆尧也感慨,这样的塔身建筑,就不是凡人所能建造出来的, 这塔从远处看光面平滑,这由近处看才发现塔身是由片片鳞片堆积而起, 听着嗤骨,再望着塔身的金鳞,她忽然想到传闻海外仙州有一种鱼,名为嗤骨,食骨而生,凶悍难寻,鳞坚固强韧。 能杀得了一条,这人修为便是已入不凡之境,可见这高塔,得是杀多少条才能堆叠而上,那这人的力量该是多强悍恐怖,她不犹唏嘘。 青衣红紫发的女人继续道:“传闻在很多年以前,有个叫做蛮的人,出身便天生神脉,力量惊人撼天动地,自诩夺了天命可做这天下第一人,不将天地鬼神放在眼里,于是在三界六道各处偷抢至宝,只为彰显自己的强大,建造这嗤骨鬼塔,将细数珍宝藏存于此,再抓了这世间如同地狱阎罗的猛兽精怪,施下恶咒让其禁锢在塔内终身守宝,且塔层越高,猛兽精怪越凶恶,宝物的主人想来寻回宝也只能无功而返,可这人再强也无法与这天地神佛较量,最后落败不知何踪,多少年来天下人魔妖邪都想夺取里面的宝贝,最后的结果都是化成这塔中的一缕冤魂,祭了这塔基,这神塔便成了座鬼塔,而这嗤骨鬼塔也留存了下来,成了于持国世代尊奉的镇国神塔,以它为中心建造宫城,愚昧认为这是能护国镇守一方土地平安的塔,每年献上最健硕的牛羊和最韵浓的酒水虔心祭拜,代代相传” 所以她们来到王宫中,在这塔的附近随便转悠,也不见有任何守卫,因为他们就知道,来夺宝的人都注定失败。 “贪心不足,自寻死路”昆尧只八字概括。 南璃瞥了她一眼,又冷漠沉稳望向塔口,缓缓中带着威严“我要的琉璃泉就在这鬼塔的三层,你必须带我上去取到这股泉” 南璃不愧是当了十年的大祭司,统领百官,辅佐王上处理政务,说话的语句间都带着威严和命令的口吻。 昆尧未觉不爽,眼睛轻眯,“你要这琉璃泉水做什么” “能褪去魍魉人身上的诡皮” 昆尧未在接话,心中对这个架子极大的南璃大祭司生了不屑之意,本以为是个为国为民,无私奉献,就算最后身死也不反抗忠君爱国的大祭司,说到底,也还是个拥有贪婪之心,欲想觊觎宝物的人。 想来一直作为于持国的大祭司也是为了这嗤骨鬼塔中的宝贝。 但她还是要为她取到这水,原来,白日里单流瀑布之下,二人达成协议,昆尧答应为她做一件事,且得必须成功。 两人各怀心思一前一后走进塔门。 初时狭,久时宽,灰白烟缭绕在地,在外面明明看得见塔层大小,而在里面却是望不见边际,辽望无边,烟丝没过大腿,完全看不见一双探前的脚, 抬头一望更是没有穹顶的虚空,阴气弥漫,带着死寂与诡异,似有无数的鬼脸带着虚影在空中漂浮,狰狞嘶吼,寻求着解脱,而见他们的到来,更似在欢腾在雀跃,在迎接这新来的即将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 漫海之中,唯见着前方尽头的白石,是带着光的天梯,梯子无限呈上,越来越细直至消失在上面的虚空。 昆尧在前,朝着那白色荧光的石梯而去, 走了许久,也不见得有那所谓的宝贝,“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昆尧疑惑,却不失警惕, “多年以来,鬼塔无数被闯,自然也有拼尽全力,实力极强的人进来得取宝物并能退出的,这一层是十三层中最弱的,所以宝物基本已经被搬空,这不足为奇” 青衣女挺直的腰板,面目在此环境下更显得狰狞,话语却充斥正气,她接着提醒道,“宝虽无几,留在此处的凶兽恶怪却未被杀尽,” “嗯”前方的人轻应了一声。 正在两人将要接近那天白石天梯时,像是触动了什么,“嘶嘶嘶嘶……”之声传来,似乎是什么在爬动, 昆尧四周看去,白阴雾中什么也没有,然而在她不注意之际,声音近在咫尺将她环绕,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巨高两竖呈钩状的脚,两排而下正在摆动,黄黑腹部,在往上是一对厚实钩尖,时而相碰,是利牙,圆溜溜的头顶上两条长长黑触。 这只蜈蚣少说也有十丈之高,皮甲如盔光滑,湿润。 昆尧不犹感慨,这是吃什么长这么大,未等她再有感慨的机会,那蜈蚣已经向她围转,大嘴向她张开。 小小的人儿就在这巨型蜈蚣之间尽力翻转躲避,时而能打中击退蜈蚣,很快它调整活起,在这鬼塔一层早是它的天下,熟悉窜动,滑行流畅,昆尧摸不清只尽量防备。 恍惚间瞥了眼那青衣大祭司,此刻正定定站在白石天梯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一个看客,望着这空间中一人一蜈蚣的决斗。 不犹的想到,她答应了这大祭司为她取东西,她还真是不给她客气,现在的她就像这威严高高在上的大祭司的手下,打手,死士,为她卖命冲锋陷阵,死不足惜,而这大祭司就静待着结果。 再看看那巨型蜈蚣飞窜灵活,虽受她的攻击,仍然不受多大影响,心中失了些底气,现在身躯受魔气侵蚀还未完全恢复,要解决这巨大怪物,属实是有些困难,不禁咒骂一声,“该死,这笔生意真亏” 心中虽然万般不是滋味,也只能硬着头皮将这怪物解决掉。 一个红点穿插在巨型蜈蚣之间,蜈蚣扭转,喷出毒雾,攻势猛然。 只一阵红光炸裂之中,一切打斗停了下来,整个世界瞬间安静,蜈蚣的脑袋掉落,滚转几圈,紧接着整个身躯轰然倒地。 昆尧沉重地迈着步伐走向那发出荧光的白石天梯处,手臂轻衫撕碎,血液流出,与红色的衣裳相沁,看不出血液流径。 另一只手捂着手臂,尽量减少疼痛,口中不自觉喘着粗气。 一句悻悻之语传来,“怎么,这就不行了,一层的怪物可是被前人斩杀不少,再上去的怪物会更多也会更凶猛,还有两层,如果想放弃现在还来得及” 于持国大祭司话语依旧平静,两手叠放于腹前,一往的端庄大气。 昆尧勾唇轻笑,“虽然有些后悔,但既然用了力气就再难退出放弃了” 话毕便踏上石阶, “你有把握吗,我能信你吗”阶下人难得一次声音起伏巨大。 上面的人未回头,只努力道了句,“能信” 南璃带着怀疑,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 第九十三章 琉璃泉下应天弓 石梯极长,高处之时,完全看不见下面梯坎, “你进来过的吧”忽然间,昆尧悠悠来了句。 “魍魉一族生来孱弱,力量低下,十二年前,抱着侥幸进来一探,险些成为那巨型蜈蚣的腹中魂”大祭司平静道。 “所以就在这里给一群凡人当了大祭司?只为寻求机会再进塔内?” 沉默中只有一步步迈上阶梯的声音,南璃不再回应。 很快头顶尽头变得通透,云烟之间踏上了另一块地板,与一层无异,二层依旧烟气徘徊,望不见边。 而二层又与一层不同,因为二层的空气中,立浮着各种各样的锋利剑矢。 起码有百十口,甚至更多,或许已经被夺走不少,若是全部集全,未被盗走,也不逊于魔域中的兵器冢。 二人未对这些剑产生诱惑或是更多的观赏,而是目的明确,穿过这层。 步伐轻稳,警惕之心越发沉重,沉静之中更显诡异,不知躲在暗处的守塔者是什么东西。 “来者何人”一声呵斥之声从浮立的剑林之间传出。 紧接着,又传出“来者何人”,声音交杂,竟是从那些剑身之中传出,剑身抖动,好似每把剑都是活的, “入塔者杀无赦” “入塔者杀无赦” “入塔者杀无赦” 只听一声高过一声,风声鹤唳。 南璃站在昆尧身后,面露了惊意,不知情况。 大概是见两人无退意,各剑抖动越发强烈,从剑身中落下虚影人像,握住这名剑,有的甲胄袭身,刀眉倒竖,怒目威势,面目沧桑,各个虚影各有其特点,有其历史气息,有的面有剑痕,像统领千军万马,号令百万雄兵又久经沙场的将军, 还有些御剑的仙者模样,虚摆翻浪,有那份洒脱与强劲,握剑独揽一方。 有些则是持剑的江湖侠客,懒散随意中却不失那份狠厉。 “这些都是名剑曾经的主人,这层竟然就是剑本身化出原主人的魂来镇守,能使得了这些剑的人定不是泛泛之辈,” 青衣大祭司在后面说到,一双明眼中露出些许忧意。 所有剑魂握剑挺立在前,犹如雄狮猛虎,也如这土地的强龙盘踞,威慑之气能压倒所有,相当于同时与这些曾经使剑的强者同时决斗, 比起一层那个只是一股蛮劲的凶恶蜈蚣怪物,这些剑魂才叫人生畏。 白石阶梯就在那些剑魂之后,只有穿过这片剑林才能到达。 “你退开”昆尧轻瞥头,提醒南璃道。 南璃大祭司也并不客气,缓缓后退。 前面的剑魂,大踏步向前。 首先其中为首的持剑者挥剑劈来,她只是艰难躲开,剑魂的身影都矫健了得,虽然是虚影,却如同死士,更如真人降临, 而更多的剑气挥洒而来,犹如蛛网,同时间不幸被几个剑气所伤,颓然于地,远远站于后边的大祭司也露出了担忧。 她虽然平时爱夸大其说,却不自大,在一层灭掉那只蜈蚣,就已经损了她大半功力,此刻根本就没有可能穿过近百的剑魂。 尽量维持这个身躯,让其不能倒下,也不能放弃,如今她已然没有了退步,此一路必须上前。 她立身站定,两手酝酿于胸前,身体中两颗黑色丹灵若隐若现,清透于身体,两颗相并的元丹白光逐渐灼烈,与层外的某种力量相撞,那便是她所设下百年的禁制。 她以为她余下的生命里都永不会破开这个禁制,会以人类的身份,修仙者的身躯保持下去,更未想过有天要强行破除时会是在这样的场合, 轻闭上眼,也罢,以人类的身躯实在太弱,她接下来要做的事,这个身躯定然成不了事,这大概就是她的宿命,于过去和将来都得有一个交代,自由和安稳于她来说注定就是渺茫之星,这恐怕是永远追寻不至的。 胸口起伏更加大,周身已经形成了一个屏障,外面剑魂嘶吼着,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劈坎着这层白色光圈。 身体中的黑色羽丹彻底凝成形,两手向撑开,力量喷涌,外层的顽强抵抗的禁制瞬间被冲破。 身躯顿时轻盈,身后一双宽大黑羽撑展而出,扑腾扇动,眉间出现了轻淡羽纹,帘底轻轻打开,一双褐瞳转为了赤红,指甲伸长变得锋锐。 力量四方而涌,近百的剑魂瞬间被震倒,但很快,剑魂又纷纷唰唰起身,口中念叨着:“入塔者杀无赦” 速度如闪电般,她已飞速到达他们的中间,大羽扇动,飞旋中红色光线穿梭,有的剑矢瞬间被折断,虚影死魂也瞬间消散。 白羽族在撑展翅羽,瞳色为赤时便是进入了战斗状态。 大片的死魂随着剑碎断裂而消散,但仍然有再次站起,无止休,直至战死。 如此死缠的剑魂,她无再多的气力浪费于此。 瞬移至角落的南璃面前,一向稳重的南璃此刻眼孔中也不得带着惊色,面目僵愣。 魍魉人一族向来势弱,适才的景象或许是她这辈子都从未见过的力量。 一手抓住大祭司的肩头,飞转间已将又站起的剑魂远远甩于身后,朝着白石天梯而上。 在南璃仍然未反应过来之际,已经到达了另一个地面,嗤骨鬼塔的第三层。 此刻昆尧已经褪下了一双黑翅,完全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南璃虽有众多疑问,却也知道此刻不是好奇探问之时。 很快,两人便被塔层中间的一口泛着白光的灵泉所吸引,石台之上,浅井中不断有白色沸腾的水气上升,水翻滚涌上又落下, 如果说一层有宝只是被盗走,二层是绝世名剑,那三层所存的宝物就是这口泉了,因为周遭未见其他宝物的存在。 那这层守宝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本想挪开步子,却发现井下的石台上,正睡着一只白猴,此刻正蹲坐着酣睡,面目毛色下沉,完全看不见眼睛,却显得憨态可爱。 南璃见着琉璃泉井,早已忘了一切,眼中唯倒映着那口泉水。 多少魍魉人为了得到这股泉水将命丧在这鬼塔之中,却是在塔的一层且都未走至一半就被死掉,而今日她竟然见到了这传说中的琉璃泉。 只需要一点这样的泉水,便能洗尽他们身上那层狰狞丑陋的外皮,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便能摆脱魍魉人的身份和悲惨的命运。 两人慢慢靠近,步伐十为轻盈,气息已至静得可怕,唯恐惊醒了那只可爱的小白猴。 走至井边,细看清澈的泉井之下,有一张横放的弓,弓身犹如一轮明月,散发着白色银光,犹如白玉,而白玉上面零星镶嵌几颗蓝色宝石,更显有神韵,简单而古朴,尊贵而不显奢华,银丝弓弦在灵泉中若隐若现。 而这琉璃灵泉的存在好似就是为了滋润护养它。 “应天弓?”南璃见到,不犹带着惊讶。 昆尧瞥了她一眼,再看向水中的弓,这弯弓好似有种魔力,那印着水华的银光是那样的纯洁美丽,无不在吸引着她,步伐竟然不自觉的迈向前, 一只手渐渐浸入涌泉,另一只手将长袖来撸起,白净的手持续往下伸,直到碰到那张月弓, 抓住她的弓身,用力往上一拉,令她未想到,弓身极为轻,若风中轻鸿。 而这弓只刚出水面的一霎那,就如同一个响铃,瞬间拉响,白猴惊醒, 下一秒,那只白猴直接跳在昆尧的身上,上窜下窜挠着她,似是为了阻止她取弓。 猴子龇牙咧嘴,发出唧唧唧唧之声,爪子十为锋利,在她的后背,抓出一条血痕,昆尧不犹闷哼一声。 南璃站起,想要帮她却又不知如何下手,“它是要阻止你拿应天弓,你快把它放下” 昆尧退后,将白猴带离石台,手中仍然紧握着弓,“你先取水”,对着南璃道。 南璃无辙,只好先取自己的水。 白猴抓得紧,挣扎了一翻,昆尧才将它抓住,不犹分说,暴怒的昆尧狠狠砸至地上。 抖了抖身体,整理弄乱的衣物,对着猴道:“泼猴,让我今日好好调教调教你” 白猴此刻獠牙锋利,凶狠嗤叫,两爪爪于地,完全失了原来的安静可爱,就是一只未驯化的顽猴。 好似被这一摔摔疼了,白猴被完全激化,身躯开始变动撑展,前鼻梁骨伸长,獠牙更长更锋利,白毛粗壮增加,身体扩大,厚实的肌肉疯长,直至从一只小白猴完全变成了一只二十尺高的白猿。 两手握成大拳,狠狠锤着胸脯,发出强烈“咚咚咚……”之声,坚实感如同钢铁,再一声咆哮嘶吼。 它一只宽大手掌向昆尧拍来,她跳跃躲闪开,而那白猿体型虽大,确是身姿矫健,很快移于她身后又向她攻来。 昆尧几次打中它,对它的伤害却及其小,真是钢铁的身躯且力大无穷。 一时半会,两个穿行流转,难分胜负。 “应天弓吗,让我看看是什么好的宝贝”昆尧说着,已经好奇的对着白猿拉开了弓,拉开银弦,在拉开之际,逐渐凝结出一支白色箭羽,犹如一只半透箭身,冰霜覆着,身躯散发淡淡的白色蒸汽。 手指间放开,箭羽如同脱缰野马,奔射而出,那金刚白猿瞬间在那覆着强大灵力的击中,震出三丈,摔落于地,在地上嘶鸣嗷叫,完全失去了力气。 箭羽由有形化成了无形,汽化消失。 昆尧见这样的效果,端详着白弓,眼中不免带着惊叹与满意,竟未想到,这弓的威力如此之大。 正这时一边的南璃也装满了壶袋,向她喊到:“可以走了” 见此次目的已经达到,昆尧也不想与这泼猴再纠缠下去,转向南璃而去, 正在两人准备要离开之时,那白猿又站起向他们奔来,昆尧再次拉弓,箭羽再次飞去,而这次,白猿却灵巧躲开。 白猿逼来,昆尧只好推开一旁的南璃,近身与之相抗衡, 红色蕴力散开,昆尧险些不敌,这金刚白猿力气极大,这次也像带着极大的怒意。 如此下去,她定然会吃硬亏,于是,她结出一个极大的灵球,将白猿完全笼罩,暂时将其困住。 与南璃会合,两道身影快速奔走离开。 ------------ 第九十四章 大祭司的过往 仍然是于持国王宫, 在一处宽广华丽的宫殿内,烛火绰影,纱幔扶地随着窗风浮动,香炉中冒出白色烟丝,清香安神之气渲染整个寝宫。 一张大而宽的圆床,床木精雕细纹,床金丝锦褥,纱尾穿玉珠垂下,莫不显示着贵族之气, 而床上正躺着一个男孩,此刻正沉沉酣睡。 “你来这里做什么”昆尧不免疑惑,从塔中出来本以为就结束了,哪知这个南璃大祭司竟然来到此处,潜入这个孩童的寝殿,望着床上的人竟然呆呆看了许久。 “他叫榆忘,是我的儿子” 暗沉的寝殿内,昆尧一怔。 儿子?这个魍魉人竟然有一个儿子,还是一个凡人。 “已经十岁了,是于持国唯一的王子”南璃坐在床沿,带着爱意轻轻抚摸着男孩的发丝,又在他的额头轻点施了术,让他睡得更沉, 王子?只有王的儿子才叫王子。 “你和于持国王上的儿子?” “是,十二年前,为了传闻中的琉璃泉我来到于持国,带着侥幸心理进入嗤骨鬼塔,差点丧命,可上天让我活了下来,遇上了当时还是王子的王上榆次邕,在他悉心照料下,我和他很快相爱,尽管知道自身是为世人所不容的魍魉人,却还是陷入无法自拔的境地,愿意相信他对我的爱是可以超越一切芥蒂,我会成为他最亲近的人,也会成为他未来的王后,嗤骨鬼塔中的琉璃泉似乎也不是那么要重要了,可当我生下我的儿子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错了……” 魍魉人虽然化皮的绝技无可挑剔,但初生的孩子却是本原之像,不懂也没有理性这个世界的残酷。 榆次邕无视惊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的产婆,面露不悦,直接将产婆一把推开,满心欢喜的夺门而进,要看看他辛苦的妻子和刚出世的儿子。 每一个父亲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之一,大概就是看到自己的血脉得以延续。 可当抱起儿子时,一时愣在原地,喜悦瞬间沉入无尽的深海,而换成了无尽的惊恐,畏惧,望着虚弱在床想要解释的女人。 他将孩子扔回床上,孩子的哭声响彻整个宫殿,举起一旁挂着的刀剑指着床上一大一小的魍魉人,身体止不住的抽动,面目狰狞,“你,骗子,骗子” 榆次邕完全失控,咬牙继续道:“你们,你们真的真的很恶心” 一句话如同尖刀利刃刺进来她的胸口,将一切的恩爱,柔情,誓言洗刷殆尽。 她这一刻才明白,一切的爱意和山盟海誓在真相的面前是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击,他接受不了她的本像, 世俗的眼光和成见,她怎可能是那个例外。 魍魉人带着苦笑,“我永远也忘不掉他那时的面容,只有愤恨,只有仇恶,只有杀意” “后来呢”昆尧问道。 “念及一点旧情他没有杀了我们,那夜,整个产殿的宫人,侍卫,包括产婆都死于非命,尸体消失,无人再知道这件事”停顿片刻,她轻抚着床上的孩子, “那时正逢于持国内忧外患,他的王室不允许有任何的丑闻和迷惘,最后,他将我赶走,留下了我的儿子,我想他还是爱他的儿子的,我想待在儿子的身边,于是我拼了命提高自己的实力,让自己尽量成为一个对他有用的人,能待在于持国王宫,” “所以你成了于持国的大祭司?”昆尧替她说道。 南璃点头“我化了张面容,为他解决了境外强敌,剜除了境内毒瘤,爱民勤政,呕心沥血,帮他把于持国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他的国家达到从未有过的强盛,成不了她贤良的王后,却成了他最忠心的能臣,这样最好,能接近他,也能守着我的儿子,” “他对你的儿子能真心吗” 南璃再苦笑:“我能感觉,他是爱这个孩子的,他只是接受不了魍魉人的身份,所以他对这个孩子冷漠严格,打骂时常,逼迫他时刻牢记绝不能暴露是魍魉人本像,温情少有,但榆次邕一直以来未立后也无妃嫔,更没有其他的孩子,也不会愿意将他的王朝让给别人,榆忘始终是他的血脉,再不情愿也得将榆忘当做他的继承人,我也能以大祭司的身份成为我儿子的师傅教导他,陪伴在他身边” “既然这样,又怎么会再暴露身份,成为阶下囚” “对于年幼的魍魉人,其实很难保持外形,几日前榆忘不小心暴露的原像,情急之下,我为他施法保持形貌,却未想到一切都被赶来的榆次邕看在眼里,于是他知道了我的身份,知道了我是那个他恨之入骨的人,他将榆忘从我身边再次抱走,我终究让他容不下,之后便联合了伏魔观的道士将我抓住,将我公之于众” 一身青衫的人揭开被褥,温柔的将男孩的衣物褪去,拿出那个装有琉璃泉水的壶袋,将灵泉由上而下倒在男孩的身躯之上, 水未洒落一点,每一滴水落在皮肉上都沁入了皮肉之内,发出晶亮刺眼之光,紫红色的烟气从身体钻出,飘散在空气之中,而男孩的皮肤也犹如初新褪换的皮,白嫩光滑。 事后为他穿好衣物,轻轻为他掖好被子,在男孩的额头上落下覆满爱意的吻,一滴泪落在男孩的脸上。 南璃站起身说道:“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昆尧轻轻点头,知道她最后要找的人要做的事是什么,受此磨难屈辱,那个男人定然不能放过。 王宫中的一片静湖间,一条蜿蜒如蛇的长道,直通那湖中亭。 皎月沉湖,秋风爽朗,抚过细细涟漪,月盘残影悠晃,秋风爽朗, 把玩着手中的应天白弓,望着远处那屹立的嗤骨鬼塔,也不得不称赞他的建造者——蛮, 起先以为他不过就就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自大的无知者,走了不过三层的塔,才发现他是真有那个实力与天斗,那鬼塔的建造和里面的宝物与镇塔的精怪,都不是简单之物。 暗想凭着她现在的实力要是硬硬继续闯上去,闯得到五层吗,恐怕那就是极限了。 摇摇头苦笑,自己大概都不会再进入那个鬼地方了, 这时身后走来一青衫之人。 “如果是我,我会杀了他”昆尧冷冷道,对她所做之时略带失望,见她的模样和王宫中的平静,知道她肯定未杀了那个王上。 “他是一个好君王,他的国民需要他,我的儿子也需要他,”大祭司淡淡道。 适才她再次潜入另一个寝殿,榆次邕好似早有预感她会来,静静坐着等待她来, 自她被救走之后,他就想到她一定会再来找他。 她以着魍魉人原貌站在他面前,榆次邕望着却未表现出一点畏惧,而只是带着些接受某种事情的模样。 她如实告诉他今夜所发生的事,最后她只说,“如你所愿,我会永远消失,但榆忘是你的儿子,如今他完全褪去了那个令你恶心的身份,请你好好待他” 她本想杀了他,可她下不去手, 最后的最后,她剜了他一只眼睛,算是对他背弃的惩罚,也是对自己曾经的无知和曾经的甜蜜的不甘。 而令她仍然未想到的是,榆次邕没有暴怒,没有恨,没有怨。 望着那抹青衣渐行渐远,榆次邕眼中有一丝的不舍,可也不会挽留。 于他来说爱是真的,芥蒂也是真的。 昆尧反握住弓,略带不屑,“愚蠢至极” 南璃并不理会,而是看着她手中的弓,“传闻应天弓在锻造而成之后,在没有遇见适合的主人之前,会慢慢生锈成为一张破铜烂铁,直到毁朽如泥,或许是怕会出现这样的结果,锻造的主人才寻了这琉璃灵泉来滋养让它不至于是个废铁,最后被蛮一同盗抢存入鬼塔之中,遇见你,它也算是重见天日,看来你是它认可适合的主人” 昆尧抚摸着这白色弓身,是这弓选择了她吗?不是她抢的?如此,心中舒坦了些。 在塔中也算是着了它的魔,心中竟然就想将它带出那里,想拥有。 想想,也罢,多一个兵器也不是坏事,虽然她从来都不需要这些东西。 “是个不错的东西”昆尧也不免赞道。 “那你到底是人,还是妖呢” 一句话,让昆尧顿时失了欣赏弯弓的兴趣,一双瞳色闪过一丝锐利。 “你不都看到了吗”昆尧望向她, “你是怎么做到的把身份隐得这么深的,比魍魉人的化皮之术还要厉害” 南璃不免好奇,她一直自信魍魉人的幻皮术,连同气息灵脉都能改变,几近毫无破绽,大罗神仙也识别不出,这是他们魍魉人的本事。 可眼前的人一开始明明是一身仙气,是人的身躯,可在鬼塔中,她瞬间的变化,那是由内而发的妖气,从内而外的将那人仙之气覆盖,除了外貌不变,那个身躯如同被另一个身躯代替。 魍魉人虽能变化,本体却永远无法改变。 “付出代价的东西,当然比你们天生的生存的本事要强些”昆尧淡淡道。 一旦在一个身体上启用这个禁术,就再也不能停下来,骨子里会依赖禁术带来定格的身体,如果禁术松弛,骨血中就会排斥,会破坏这副身躯,蚀骨痛彻,犹如万虫啃食,又如粉身碎骨之痛,这就必须得力行加固, 而一旦让这禁术松弛溃散殆尽,放弃再以禁术化身,便会每隔一段时间就得承受一次这样的苦楚直到死去的那天,永不得解。 南璃不再问,既说的是代价,那定然是常人无法承受的代价。 “记住你答应我的,若你敢违背,我会要魍魉一族为你的背信弃义而付出代价” 南璃勾唇一笑,仍然是端正的姿态,望着昆尧,“大可放心” 见此,昆尧转过身,后背瞬间伸展出一双黑翅,扑腾扇动,足尖一点,飞出了湖中亭。 皎月前如同一只黑鸟飞身而过。 ------------ 第九十五章 麒麟兽的内丹 另一边的皎月下,片片林立簇拥摇曳的芦苇,有稀疏有繁密,亭亭玉立,倩影婆娑,苇絮像成群仙鹤的羽毛。 黑曜坐在岸边,口中咬着一缕苇丝,似有些惬意,又有些沉重,望着天上一轮圆月发呆,偶尔垂头,却是带着叹气摇头, “是什么让你这么苦恼啊,大黑蛇”一道调侃之声从后面传来。 他吐掉口中的东西,赶紧起身看向后边的人,见来人,眉目蹙起,表情立马转变成了怒。 这个出身正派的仙门中人,他可真是被她折磨得体无完肤,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在她蜕变的关键期,这人取了他的胆,让他身躯灵核受损,蜕变失败,后期便是一直再找她,跟着她,被她忽悠着干坏事,拐走风溪菱,然后落入那化魔中差点小命不保,后面便一直悄悄躲在暗处,她回了昆仑宗,他便只能在山下守着,见她一出,则才又跟着。 直到他们偷潜入魔界,负了一身伤残逃出来,竟然动了恻隐,救下他们,本想如此也能以恩人的地位,更好的要回自己的东西, 哪知道,他不过是在客栈中睡一觉,店小二带着一群官兵和道士闯了进来,不问缘由就轰动地要捉拿他,好在跑得快,但之后在于持国中,他就像只过街老鼠一直躲藏, 事后才发现,白沉和昆尧的画像贴满了整个于持国,这才明白是什么事。 他本就是好心救了他们,就算得不到任何回报,可也不至于被反咬一口吧。 定然是那不要脸的师徒俩外面惹了事,牵连到了他,重要的是两人还都已经跑了路,不见了踪迹。 “你还有脸来,你这个阴毒的女人,今天必须把我的东西还给我,还不了,就让我吃了你”黑曜似乎已经怒至极点,忍无可忍,牙关紧咬,硬着头皮便向昆尧冲去。 但还未接近昆尧,身上就被一股灵力束缚住,动弹不得。“你……” 慢悠悠走向前,安抚道:“你先别冲动” “你欺人太甚,我要杀了你” “我知道你恨我,可我这次还得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们” 黑曜一怔,停止了挣扎,面露一丝疑惑,似乎没想到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你说什么” “你不是说吃了我就能让你修为进展继续化形吗,那样的情况下,你完全可以做到,可你还是救了我们,说明你呢,是个好人”昆尧纤纤食指点了点疑惑男人胸膛的心脏处, “……”大蚺蛇本能的躲闪,带着丝无措。 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救他们确实是动了恻隐之心,但更多的是不想她死,死了就没法要回他的东西,且这女人也说了能让他百年后不用等待天道契机, 但说吃了她就能弥补他的损失,纯属是一时说的大话,恐吓一下这个女人,因为这个女人一直说她吃了他的胆。 “你的蛇胆确实没法还你,泡了几次酒就没了用处,也不知扔在了何处,我也无法帮你制造一个天道契机” “你,你就是个骗子,骗子,你明明答应我的,百年后我蛇胆修回,你让我不用等待化形的天机,你无耻,你败类,你还是是人吗,啊” 黑曜此刻无比激动,使劲力气向她嘶吼咆哮,火气爆棚,额间的青筋横出,如果不是这灵力缚住他,他真想将眼前的人撕碎。 一个散发金色光芒的小球出现在他的眼前,小球中心半透,温润剔透,里面泛着灵流,游丝窜动,极为美丽绚烂,此刻正在昆尧的手心上, “知到这是什么吗”昆尧问道。 “我怎么知道这是什么”黑曜依旧在怒吼,更加气愤,只觉她在羞辱自己,又要玩什么花样。 “这是一颗麒麟神兽的真元内丹” “……”黑曜明显愣住, 麒麟神兽,这可是拥有神祇动物,是他们这类低下妖兽所永远不可及的。 在沐阳山庄傻呼死后留下的元丹,她本想还给百里云宿,她赶去之时,他们主仆已然消失,得到了该有的救赎,活在了另一个世界,于是这颗神兽的真元内丹就一直放在她这里。 “神兽的内丹蕴含着于你来说无法企及的灵源,就算你有一百个蛇胆也不及它的万分之一,你们的本源都是兽体,正好能灵源相通,只要好好利用,潜行修行,不用等待百年,也不用等待天机,不久化成蛟绝不是问题,若再加上我助你一臂之力,甚至是龙也不是问题” “你想说什么,”此刻,黑曜满眼严肃,期待着昆尧继续说下去。 “我把他送给你,当做是对你救我们的报答,也是对我曾经取走你的蛇胆,后又欺骗你的弥补”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不会又是骗我的吧”黑曜此刻像只温顺的小猫,却还是带着怀疑,毕竟昆尧之前就欺骗了他。“真的能给我?” “不骗你”昆尧低头望了眼他身上束缚的法术,那法术瞬间松散开来,黑耀得了自由。 昆尧将真元内丹在空中推向黑曜的面前,大蛇蚺似乎仍然不信,脸上带着不可置信,小心的碰触元丹,元丹金光流连,光耀照亮了他整张受宠若惊的脸庞。 “你可以试着将它吸纳,届时你便能感受到它是真是假”昆尧提醒道。 黑曜瞥了一眼她,照着她说的将元丹吸入身体内,在浸入的一瞬间,整个身躯金光闪耀, 起先有些承受不住这覆着神祇的元丹,面露痛苦之色,酝酿一阵后,那元丹彻底失去光芒,完全融入了他的身躯。 久久他都处于惊茫之中,一手捂着胸口,怅然若失,此刻还能感受到那元丹的力量,还能感受它的跃动和温度。 “怎么样”昆尧回头,淡淡问道。 许久仍然带着不可置信的男人才喏喏道:“这东西,你为什么……”黑曜欲言又止,不知该说什么, 一直以来他都潜心修行,从一条小小的黑蛇,到大蛇,到莽,经历每个辛苦的日夜,小心等待每一次天道契机,这才修成了今日的蚺身,如果那日没有昆尧,此刻他已是蛟身。 他习惯了苦修,习惯了等待每一次进级,每一次蜕变,他的目的是最后的真龙。可突然有一天,天上好像掉下来个便宜,他拥有一次跨越直登峰顶的机会,他可以不用再苦苦修行。 “于我无用,而你良善,值得拥有它” “……”此刻,黑曜有些羞愧,他虽然不杀生,不欺生,可也和良善沾不上边。 “我可以助你早日修成龙身,但是……” “但是什么” “你得帮我一个忙” 听此,大蛇蚺本能的退了一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上次,就是她说的帮她忙便能保他越过天道契机,然都是骗他的。 然这次昆尧峰主却真诚看着他,眼中干净澄澈,面上也覆上了一层柔和之色,“这次是以朋友的身份拜托你” 大蛇蚺有些错愕, 犹豫了一会,沉着脑袋,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很快便说到:“你说” …… 白沉再见到昆尧时,已经是第二日,在潭水送走魍魉人南璃后,昆尧就说有事要离开一会,且不准他跟着,就让他在这里等她,很快就回来, 可没想到她一去就去了一个晚上,白沉也就这样在这潭水边等了她一夜, “师尊你到底去哪里了,是出了什么事吗,你有没有事”白沉焦急问道, 昆尧望着他脸上红得凸起的蚊子包,头发也凌乱,许是无数次的抓挠出来的,她走来之时,就看到那个蹲坐着而又落寞的身影,“你到底有没有脑子,让你在这等你就真在这干等着” 她以为她能很快做完一切回到这里,可未想到花了那么长时间。 “我怕师尊回来找不到我”白沉喏喏道。 听此,昆尧更是不知哪里来的愤怒,“你可真是无可救药” 她直接转过身不去看他,而白沉不明所以,移到她的前面,“师尊,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怪怪的,这一晚到底去干什么了,为何如此消沉” 说着白沉一手想去抓她的袖子,却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顿时一怔,“师尊的手怎么会那么冰” 白沉有些恍然,再想去碰触,但昆尧却提前缩开,“没什么,大概是之前受魔气侵扰,还没有完全恢复,过几日便能痊愈,不必忧心,昨夜也只是帮那魍魉人报仇,将那害她的人都教训一遍,结果浪费了些时间,” 她绝不可能说她是因为如今是白羽族妖身而身体冰凉,也不可能说她昨天做的事,但也不能说得太假,白沉很精,她只能说得半假半真。 “师尊怎么对那大祭司这么不一样,不是说救她只是一时兴起吗,为什么会那么好心的为她报仇,还不允许我跟着,而且对于那些普通人,师尊用得着花一夜的时间吗”白沉带着些埋怨,以怀疑的眼光直逼着她。 “嗯,为师好不容易行了一件善事,可那魍魉人就是不知好歹,还要求死,若真死了,为师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只能答应她帮她报了仇,了了她的心愿,她才能有活下去的意义,那魍魉人是为情所伤,所以痛恨男子,你跟着多有不妥,就不让你跟着,至于用了一夜,是因为那魍魉人为了感激我,非要邀我喝她陈封多年的美酒,你是知道的,为师对好酒没有抵抗力” ------------ 第九十六章 师尊的怪异 水潭的一端,单瀑毫不间断,持流而下,娇阳照得潭面波光粼粼,反衬着光。 “啊,从昨日救下那个大祭司到现在还不到一天时间,师尊与她之间就有那么多故事啊”眼神轻挑,逼迫之势更加灼烈。 “知交不问时长,不问种族,不问门第,不问年龄” “知交?”白沉明显一愣,这两个字与她完全不符,甚至离谱,他与他相伴这么多年,也无法让她称得一句知交。 “难道为师就该是孤家寡人,无人可亲,离群索居吗”这次反是她逼视白沉。 “师尊怎么能说自己是孤家寡人,不还有我呢吗,” “你……”,两手背于身后,嘴角上扬,“可有可无” “啊,怎么能是可有可无呢,师尊明明心里是有徒儿的,是在意徒儿的”白沉一时激动起来,想要去抓昆尧。 而首先回应他的是一个冷眼,冷语强硬,“注意你的言辞,你的行为,你的态度,最近真是太纵容你了,” 白沉顿时不再毛躁,也不敢再动,一双深邃眸底剔透,衬照着眼前的人。 “你给我记住了,我,永远是你的师尊”一字一顿,皆带肯定和尖锐。 一句话就像警钟,更像钉子钉入硬板,铁实的事永远无法改变,这是直接断了他全部的念想,是在告诫她师徒的关系永远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将他所有的心意遏止于摇篮之中,完全覆灭。 掩藏住内心的复杂,忽然间,白沉扯出一张招牌的笑,“这是当然的,师尊永远是师尊” 见此,昆尧拂袖大步走向前“走了,回家” 后面的人愣愣站在原地,眼中有某种难以捕捉的失落和悲伤。 这些日子明明感受到了一些从未感受到的亲近和在意,不觉苦笑,他怎会有期待这样的心理,怎会这么大胆的认为来自她的那份关心和爱护是特别的呢。 回至昆仑宗后,白沉就鲜少再见到昆尧的身影,有时连着几日才能见上一次,每次见到她都带着莫名的疲惫之色,也不愿意与他多说话,径直走回房间。 好似又回到了从前的那个高冷独傲,漠然难以亲近的人,再不与他解释或者认真说话。 总是一道紧闭的竹门相隔,他不知她在里面做些什么,又在想什么,那日他向她说着由心而发的话,求她能回到原来的模样,别在为他忧心, 他不犹苦笑,这不就是他希望的吗,那他这又是在失落纠结什么呢。 可撇开这些他还是觉得怪异,自那次突然离开一夜之后就非常怪异,她虽然解释着一连通的理由,但他仍然抱有怀疑,因为太过了解他的师尊,所以难以相信她会为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去做于她来说费力不讨好的事, 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与人推心置腹与人知交。 虽说难见她便罢,她还强烈命令绝不允许他下山,更不允许他参与各仙门联盟,在山下歼灭妖魔,为民除害。 所以他更多的时候就只能憋在山上,经常自己练剑,提高修为,或者为风时鹤处理一些宗内的小事,毕竟现在正是大家忙碌之时,大部分人都下山, 而有时还有一些妖魔潜入昆仑宗,他知道是为了他的魂眼而来,有的甚至是厉害的妖魔,好在是在昆仑宗上,他能轻松打退。 而令他未想到的是还有人类,虽然是一袭黑衣,黑布遮挡,难以辨别,却还是能察觉是人,并且有些许熟悉,好在他现在修为不低,勉强抵过他的攻击。 他按耐着,心中却在慢慢接受了一个事实,他害怕的那一天很快便会到来。 他提着一桶水,将水灌入杏花树根中,虽然这棵百年杏树根本不需要细心呵护,但他在这星月峰一天,对待上面的花花草草都细心栽培。 这时院门被推开,星月峰的峰主缓慢走进来,白沉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跑上前,依旧如此,她的面容总有些倦怠。 “师尊你到底去哪里了” 虽说以往的师尊也经常不着家,几天不见人影是常态,他也习以为常, 可这些天他不知就是觉得哪里怪异和不安,总觉她有事瞒着他,可又想不通彻。 “在外面醉了,不小心睡了几日”昆尧自然而然侃侃说道, 她从前便经常这样,睡一觉就过了几日。 “师尊,最近不太平,你还是少出去点吧”白沉忧心道。 “呵!要不还是换你来当师尊吧,操心到我头上来了”昆尧嫌弃地白了他一眼。 “我是说真的,最近魔族肆虐,听说好多仙门弟子都被掳掠,被残忍杀害了,” “好了,你就好好待着别乱跑就行”昆尧话音未落,人已经向着竹舍而去。 越是对他敷衍,他越是怀疑,似还想说些什么,带着不甘心,紧紧憋着,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出:“师尊……” 昆尧不理会,然白沉接下来说一句:“你身上的味道,变了” 变在哪里呢,他不敢肯定,好似是妖气,他知道他这个师尊本源是妖,可之前他完全感受不出那股妖气,但现在他能隐隐发觉到不同,尽管她竭力的遮掩。 前面的人瞬间顿住,久久才回头,淡淡笑着,“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你是不是有什么……” “好了”两个字间略带着怒蕴与不耐烦。而后走进房中,竹门关上。 白沉停在原地,心中莫名的害怕和担忧,莫名的焦虑,好似有什么事隐隐藏在暗处,潜藏在那看似风平浪静的海下。 再次见到昆尧又是好多天以后,而这次她的师尊对他说,她身上还残存着魔气,需要闭关修养,彻底根除魔气,也不知何时能出来, “师尊还受魔气困扰吗,”白沉紧张问道。 昆尧点点头,却又不愿与他多说,不愿过多解释,只拿出一个蓝色荷包递给他,荷包鼓鼓,上面白色亮丝相沁,是一只侧面展翅飞翔的白鸟,栩栩如生,两个带小蓝白线缠绕编织的抽绳,尾处穿着简单的小木珠,样式简单又朴素。 他拉开线头,里面的东西露出来,让他大惊,竟然是金色的珠子,这不是那魔域血池中的金莲子又是什么, “师尊你,你又……,怎么可以啊,师尊,你怎么不告诉我”顿时慌乱自愧不已,如今天下最危险的地方便是魔域,她竟然又去了魔域,竟然是为了他的魔心。 他顿时将她这半个月以来的怪异联想到这里,认为她受魔气侵扰是因为再去了魔域取这金莲子。 “别问什么,好好收着,听话”昆尧先堵住他的嘴,语气中是最近里对他难有的温柔。 白沉最近虽然没有受到魔心严重的影响,不似第一次那般失控如兽,但她知道,白沉克制得极为辛苦,并且偷偷藏着,不让她发觉。 最后星月峰峰主只是匆匆告诫他,切忌切忌心有杂念,守住本心,万万不可受魔心掌控,再强调,决不能下山。 于是他的师尊闭关了,来到星月峰多年,第一次见到她原来也会有闭关的行径。 手轻轻拿着荷包,看着上面的白鸟,落下无尽的自愧与茫然,痛恨自己就是个没用的废物,什么事都做不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像酒水一样一天天的发酵,这个天下好像越来越乱。 如今的天下最肆虐的便是魔族,各个仙宗都受到侵扰,许多仙门弟子被残忍杀害,手法可怖,有的则被重伤,还有的遭受掳掠,目的好似就是为了挑衅杀尽人间卫道仙门。 所以现在与其说各个仙门联合是为了保护苍生,实则是把矛头全指向魔族,痛恨之心昭然,誓要找魔族报仇血恨。 也有传言说,千年前的魂眼再现,力量惊破,现在就在魔族人手中,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挑衅各个仙门,欲要先统治人间,再一统三界六道, 都说魔族崛起之势不可挡,所以人间陷入一片惶恐不安之中, 除了人族遭受侵扰外,妖界以至于天界都遭受魔族人的挑衅戕害,所以妖界与天界都参与了这场抗击消灭魔族的大势之中。 魂眼在魔域不假,这他比谁都清楚,只是他未想到,魔域会突然大肆放浪,直接以那半块魂眼作为他们横行霸道统治天下的筹码。 然而,这也招惹了这天下各方贪婪夺取之人,传闻中能毁天灭地的力量再现,谁不渴求,谁无私心,都想着,若能得之,便能称霸天下,连神也可不放在眼里。 于是各个界域的有心人都想偷袭魔族,幻想着能得到魂眼,得到那传说中的力量,这样的诱惑让他们疯狂,失去理智,齐冲冲打着魔族迫害残杀各界的人,破坏六界平衡,势必联合要灭了魔族的旗号,高声呐喊。 就此天下陷入一片大乱,战争四起,消烟不断,狼藉遍地。 而这最苦的还是人间无辜的人,大战一起,不免会祸害到普通的凡人。 于是昆仑宗首当其冲,纷纷前去解救人间苦海,阻止不了战火,只能尽量让普通人不受到影响,凡间许多修仙门派也都加入其中,但更多的是参与抢夺魂眼的帮派之列。 犹如朝夕之间一般,谁都想不到这场混乱会发展得如此快,短短时日就深陷大乱之中。 而此次,白沉再不能只躲在昆仑宗只保全自己,天下动荡,民不聊生,他实在做不到见人受难而坐视不理,他横起心,选择了背起断剑,踏出山门加入其中,只想尽自己所能出一份力,哪怕只是微薄之力。 走出星月峰,在门前双膝落地,腰背伏首,这一拜,有坚毅,有愧疚,他知道,他这是在违背于她,也知道她定然不悦, 闭关前她的交代仍然萦绕在耳,他明白,他的师尊是在保护她,不想他深陷纠葛,暴露魂眼之身,可这次他得违逆她了。 ------------ 第九十七章 战火纷飞 这场战争中,神族也完全参与了进来,不知是为了维护世界和平,还是为了那消失千年又突然出现的魂眼,大概两种都有,毕竟神族是世间至尊,三界六道和平定然要顾,而魂眼力量强大,谁若得之必起争心,定会威胁神的至尊地位。 于是神魔大战的序幕再次拉开。 虽然已经将战火尽量引向远离人群的荒漠或者海域地带,但波及范围极大,一部分人类难免还是受到影响。 这东海境域,遮天蔽日不分黑白,灰暗笼罩消烟弥漫,无数的流火降下,落入广阔大海还是掀起爆炸火浪,浪涌波涛如同火兽肆虐狂哮。 这天空被刺目的红色照亮,又有浓烟徘徊,下方生灵涂炭, 而海域边上的城镇或者是村落也有流火落下,城池坍塌,建筑炸开火焰弥漫,乌烟瘴气,人们的嘶喊哭泣之声遍布,废墟中呼喊逃窜。 在一处最高的山头,风时鹤和其他仙门的掌门在中间,其他修为强的各仙门中的长老或者峰主将其圈围,一层包揽一层,一圈大过一圈,都以手撑天,结成环扣阵眼,大小强弱结合, 各种颜色的力量冲向天际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覆盖结界,笼罩这边大地,挡住天火,让这屏障下的村落城镇不受侵袭,好似盖了一层清纱,又如一把展开的巨伞, 结界外,天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的火球狠狠杂落,犹如大雨冰雹,每一次砸在结界上都是一次冲击,结界瞬间绽开碎花。 “大家都挺住了,千万不能松懈”风时鹤大声对着周围的人说到,两手中不断输出法力直指天空。 “这得到什么时候啊,都挺了几天了,这些天界的人算什么神和仙啊,完全不顾人间的生死,就知道打,作为神不是很强吗,为什么打这么久”尺玄岭孟离昭双手撑着,牙齿紧咬,却还是忍不住骂道。 “那魔皇有魂眼在手,怎能那么轻易被打败,我看胜负难分,止战困已,期期难许啊”璇玑门严杵道。 “魔族该除,天下公愤,可这战争已经四月有余,再不停,我怕,是我们先耗不下去,”孟离昭叹了口气。 天下大乱已持续四月多的时间,仙妖人神都参与其中,有的是要复仇,有的是要维护正义和平,有的则是为了抢夺魂眼,总之所有矛头都指向魔族, 魔族同时受到几方力量侵扰夹击,可谓是腹背受敌,四面楚歌,本没有胜算的可能,可奈何魔族持有魂眼,魂眼力量惊天,强势不惧任何一方,就算各方势力同时上也讨不上便宜, 而各方虽然都损失惨重,生灵涂炭,但这场大乱仍然不见停歇之意。 最苦的便是这战争下的万千凡人,战争若是远离人群便罢,靠近人群居所那便是千年灾难。 期间许多小场战役,损伤极小,也有大场战役,比如这一次,持续时间最长,离人类聚居之地也是最近的一次,于他们来说也是最难的一次,就算结起坚固结界,耗费巨大灵力,还是让地上的生灵居所遭受重创。 “这日后,我见谁还在拜神,我尺玄岭定然将他的神像和香炉给掀了”孟离昭再次愤愤道。 “孟大岭主,你就少说两句吧,我们修仙之人不就是以护天下为己任吗,何必在此怨艾,何况魔族势大,天界若置之不理,魔族必然为祸人间,灾难横生,你是想人间沦为地狱吗,”宣合听得不悦,烦闷到。 孟离昭瞪了眼宣合,憋着一股怒火,闷闷却未在说话,毕竟以大义在前,战争也是结束更大苦难的最好方式,若是仙妖神不参与其中,以着如今魔族拥有魂眼的势力,魔族定然先拿人间来开刀,并且没有胜的可能。 “各位且少说两句,留点力气,神魔大战定然不是我等凡人可以插足的,只尽重任尽量保护那些平凡人”风时鹤见此僵硬不合的局面,严辞说到。 而一边的崆峒派掌门裴渊就显得淡定许多,好似与他无关一般,从头至尾就像个局外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结界覆盖疆域极大,三个城池和周边的十多个村落都在其中,下的这片土地上有一半已经断壁残垣,火焰烧起。 城墙建筑即将倒塌,下面是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哭喊着等待着厄运,白沉一力挥挡在前顶住。 “快带她们走”挡墙的少年大声喊到。 风溪菱知会,赶紧跑到下面,将那母子扶出。 见那三人离开了危险范围,白沉这才放手,城墙瞬间轰塌于地,震动中石烟泛起。 弓着腰轻喘着气,这样的情况不知发生了多少,这片受战火烧引的地方,无辜的生灵只有受罪于这天灾。 “师兄,你没事吧”风溪菱在远处呼喊着,怀中抱着那哭喊受惊的孩子。 “没事” “你可别死了”风溪菱带着孩子和妇女走向那逃窜的人群中,安抚接引开道,“大家不要慌张,不要怕,都跟我走” 热风吹卷凌乱的发丝,破开的衣裳各处轻露出了红色伤痕,白沉站立起,提剑飞行于这废墟之上,寻找遗落的受困之人。 而他这样飞天寻人的人却不在少数,众多昆仑宗弟子和其他仙宗弟子都参与其中。 四个多月了,天下大乱持续了四个多月,他们已经转移了很多地方,哪方有难,便去往何方,而这次又到东海境内,这次也是波及最大,伤害最大的地方,他们已经连续几天几夜不曾休息。 这次因为魔族和魂眼引起的大战,让他深刻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从前不过是四处游走,见祸乱人间的妖魔就提剑斩杀,虽然很多次都身陷危险,性命攸关,但都不至于让他像这四个多月以来这般恐惧害怕,他看到的是人间流离失所,痛失所爱,家园被摧毁,命贱如泥尘,人是多么弱小,于这天地之间就是粟子。 抬头望一望天空结起的灵罩,光晕流转,美丽至极,流火砸在上面爆出花火, 虽说有这层结界让这片土地上的生灵得到最大的保护,可也有少部分地区,少部分人,因一开始的未及时结罩,而使得房屋毁坏,大火烧起,少数人还被困其中。 他们现在要做的便是将这受害的地方中的人,转移到另一半未被流火侵袭的地方。 熊熊大火中,一个中年夫妇在窗边紧张徘徊,男人将女人拖起,这是在冒险寻一线生机。 “相公,我怕,我不敢”女人望着下面烈火燃烧,手脚止不住的颤抖,熏黑的脸已经看不清白净,唯见着那双啜泪大眼,充满了恐惧。 “娘子,我们不能等死,没事的,跳下去还有一线生机,再不跳就来不及了”男人安抚到,眼看着大火烧着房梁,发出呲裂之响,想是马上便要断裂倒塌。 说着,男人已经将反应不及的女人推了下去,女人在呼喊惊叫间落地,却不是狠狠砸落于地,而是被一人稳稳接住,一瞬之间远离了火焰。 而男人在推下女人的一瞬间,房梁落下,将他彻底阻隔在里面, “救他,救救我相公,求你救救我相公”中年妇人已经奔溃发疯,狠狠拍打着,抓着白沉,指甲嵌入他的肉中。 白沉将她轻轻推开,便一头扎进了火堆之中,这座二层的小楼中火气弥漫,浓烟弥漫。 女人在外面跪地撕裂喊着,两手拍于地,手上沾满了红色热血已经和焦土相融。 过了许久后,火光冲天下,一个身影出现在浓烟火气之间,白沉背着那个男人走了出来。 女人惊喜交加,抹了把泪,脸上更花,赶紧上前。“相公,相公,你怎么样啊,别吓我,别吓我,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他没事,只是晕过去了”白沉轻身道。此刻他身上已经多处烧伤,衣服各处烧烂,但他已经忘记疼痛,只大声道:“走,快离开这里,” 白沉背着昏厥的男人,一手抓住女人的手膀子,点足轻跃起,飞走穿插于流火的街道中。 时而爆裂倒塌的房屋差点将他们埋没,女人捂眼尖叫声哭泣声响彻,身躯扭动,让他飞跃间难以掌控,白沉无奈,如果可以,他真想打晕这个女人,这样他就能更轻松了。 此刻他漆黑的脸上已看不出往日的干净与活力,只是一双坚定的双眸伴着着时而落入眼泪的汗水亦或者是血。 而在飞檐走壁间,脚下突然一股火气冲上来,女人瞬间失去控制,惊吓至极致,害怕下大扯扭动,白沉一个不小心,女人竟然挣脱了他。 中年妇女脱开掌控,带着惊恐与尖叫之声,向下坠落,白沉本想尽力去拉,奈何背上背着一个大汉,自己身形笨重,力行难及,以为那妇人就要葬身火海之下。 那知一条绿色木藤,犹如蜿蜒扭曲的灵蛇,在火海断瓦残沥之间瞬间缠绕女人,随着那绿藤的牵引和收缩,女人被拉了上来。 白沉一看,一张仍然带着青春少年稚气笑容的人从天落下,再之后,一双手在空中摆动,手腕上的五行灵珠转动。 ------------ 第九十八章 偷学的一剑 天上徘徊着一层大水,水如大雨滂沱而下,浇淋着这一片,不一会,火林失去了熊势气焰,慢慢灭去,白沉也在这雨淋当中,被着天水冲刷着。 吴玄子扶着女人向他走来,脸上是无论发生什么都带着那份稚气骄傲。“还是我比较厉害吧” 白沉忽然一笑,“对,你最厉害” 那骄傲的少年将女人慢慢放开,让她试着站立,女人万分感谢,仍然止不住抽咽,泪眼婆娑。 “这水是从海上运来的?”白沉仍然背着男人,弓着身子道。 吴玄子点头,看向远处的天空,一大层蠕动的海水徘徊在天空,犹如雨下。各中穿插着白蓝服饰的年轻人,手中挥动控制水华,火焰在那之下慢慢退却。 一看便都是尺玄岭修水行之力的弟子。 “师兄们也在,不说了,我要去帮师兄们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着吴玄子已经一跃而走,落在那焦黑的屋顶崔动水力,降雨灭火。 白沉不犹再次赞叹,五行之法真是灵活多用,当真是厉害, 在临走之际,瞥见了远处力量轰震,各个倒塌的重石残木浮起,下面惊现被压住的人。 想知道这高人是谁,在定睛一仔细看,竟然看到了那个黄衫破败干瘦的和尚,竟是那曾经的第一美男李迁,法号然觉。 白沉向着那处而去,将背上的男人放下让女人照顾,然后去那巨石残垣之下,与然觉一同扶出受伤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白沉搀扶着一人,忍不住问道,然觉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闲游的邋遢和尚,走至哪便是哪,之后又是要寻他心上之人姑且有了目的,可也不应该在此才对。 “啊,阿弥陀佛,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贫僧掐指一算此处需得遭此劫难,便来尽些微薄之力” 白沉勾唇轻笑,他的话语半真半假,又一本正经,叫他不知该信还是不信。 “你的息柔找到了?” 然觉笑靥的眼睛弯成月弧,眼角出现些许皱纹,更像是带着慈意,将一个破布襁褓中婴儿抱起,婴儿白嫩肥嘟嘟的两颊泛着微,一双明静的眼睛透亮。 在这遍地狼烟,残破不堪,地狱般的景象下,这婴儿没有一点哭声,才出生不久的新人怎知得害怕,反是与这破镜之地形成鲜明对比,一个黑暗残酷,一个明净懵懂。 “还没呢” 忙碌和暗淡之中让白沉没有认真听到他的话语。 白沉将困压在巨木石头下的几人扶到空旷之地,所幸只是受困久了,饥饿饥渴,肌肉僵硬发麻,受点轻伤,还能勉强行动。 重新背起那个被火气熏晕的男人,吩咐大家尽快动身,只有到达另一半还算完整的城中才算完全摆脱危险。 众人听着,赶紧只慌忙站起,相互扶持,势必要跟着这个年轻的仙君,深怕自己被落下。 然觉抱着逗弄着婴儿,好似其他事与他无关一般,玩心上瘾,白沉喊道:“大师” 邋遢和尚瞥了眼,还是将手中的孩子放在了他母亲和父亲的手中。 正在一行人即将动身之时,前方高楼伴着大火轰然倒塌,那是这火海中唯一的道口,火势高高雄起,木烧断裂和石头高温砸开之声刺耳,黑色气焰熏天庞大,火势如同凶恶的鬼怪,将他们团团围住,要将他们吃尽, 他们的路被堵死, 厚厚而无尽的火墙中,白沉还是抱着希望搜索吴玄子的身影,然视野里全是火光代替,他们就是在火的深坑之中。 将背上的男人放下,白沉眼中是道不出的复杂,试着腾空而起,看到的是遥遥火山,御剑飞出上完全不可能的,何况还有这么多人。 连同他们二人,此处有十几人,见此景象,那些人更是哭喊哀怨,惊恐悲痛,有的直接跪地,磕头求拜上天,“救救我们吧,老天爷,老天爷,为什么要我这么命苦啊” “我的孩子还那么小,为什么啊,他才刚来到这个世界不到一个月啊”抱着襁褓的母亲此刻也是跪在地上嚎哭,男人一手锤地,无奈中眼泪掉落。 “大师,有没有办法”白沉望向然觉,带着恳求与期待,此刻他的脑袋开始昏胀,这些人的哭声和火烧之声让他烦躁迷乱。 “呀呀呀呀呀呀,这次贫僧也无能为力喽”望着火海他眼中浑浊,面目却很平淡,“火层太深了,上方结界太低,何况,何况……” “何况什么呀大师,你的修为那么高不可能没办法的” 然觉大师脸上露出无奈之色,摇摇头,一手竟然不自觉的抚向胸口处,“若是再之前,或许能试上一试,但现在肯定不行” “你,你怎么了”白沉似乎看出端倪,眼前这个大师受了重伤。 手中的肮脏又有裂纹的佛珠手串第一次在认认真真的在他手中随着他的拇指而转动起来。 火势上高接近结界之处,这便是他们无法飞出的原因之一,总不能撤了结界,结界一撤,外面的流火必然砸下,那时这片大地都将摧毁。 热浪又近,十几个人身上汗水流尽,烫热干裂之感爆袭。 一开始哭怨的女人此刻更是直接伏在她相公的胸口上,大泪落下,“相公,你醒醒,最后再看我一眼,再和我说一句话啊,再不醒来,这辈子你和我可就再也见不上也说不上话了,你快起来啊,”女人抽泣着拍打男人的胸口,许久后沉沉道:“也罢,我们十二年夫妻,能死在一块也是福分,” “我们做错了什么要这样对我,好不容易被救出来,这还不如一开始就死在那巨石下呢”另一个人唉声道。 “我好热,这里真的好热”一个男人已经开始呼吸困难,跌倒在地。 听到这些声音,白沉身体一震,胸口的魔心好似又在跳跃,一手捂着,想要叫它不要在得寸进尺,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也开始失魂无措, 可这哀怨之声,还是唤起他那魔心阵阵上袭,然觉的话像瞬间给他盖上一个死神印章,他心中也开始怨了吗,他也怕死,他也还不想死,如那女人说的是,他还没好好和他最在意的人好好道别,在最后的分别中没有好好的说上话, 四月前,昆尧冷淡寡言,独立独行,他们之间的氛围是冰冷尖锐的,最后她匆匆闭关再未出来,也再未见面。 他更不想看着这些无辜的人在他的面前死,救出来后给了他们希望,然后又让他们希望破灭,这是活生生的人,对他们来说又是多么残忍啊。 魔心的黑气在散发,在侵袭,在蔓延。 然觉发觉不对,上前剑指指在他的眉心,将他稳住,白沉身躯在一震后再不浮躁,缓缓睁开眼睛。 然觉收回手,面目严肃。“小白施主,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喘着粗气,伸手一招表示没事, 扯下腰间的荷包,打开,将里面的所剩几颗的金珠中拿出一颗,直接吞入口中,这才得以平复些,才彻底理智过来,适才自己竟然又差点被控制。 然觉好奇吃惊,“这是什么” 白沉未语,只是转身看向 此刻在大火的攻势下,沾满脏污的脸已经开了裂纹,分不清是那外一层的污渍裂开,还是真的皮肉已经开始裂开,黑烟呛绕。 此刻天上一声爆裂震动,流火越发大而强烈,狠狠砸在透明结界之上,结界震荡抖动,出现裂纹,显出了薄弱之态。 然觉望着天空,“看来今日是在劫难逃了喽” 白沉低下头,牙关紧咬,尽量稳住这颤抖的身躯,眼目中在红色占据里闪过一道坚毅。 “绝不能等死” 一手用力拔出御灵,向前而去,然觉伸手想要阻拦,却见他大步箭发,心横在前,阻止无用, 只见他一手握剑在空中挥舞走形,虽有迟钝,却也能光影连连,一套流水动作下来,双手握剑犹如劈刀,向着前面断垣大火, 大刀上下挥劈,玄风侵袭卷而上前,力量由剑中瞬势发出,黑烟烈火下,众人再睁开眼,前面已展现出一条灰土大道,火壁被劈开,翻卷退至两边。 断剑狠狠插于地撑着身体,胸口起伏喘着重气。“未经允许,盗学大师的剑,真是抱歉” 然觉仍然未从惊叹中走出,却还是不得不想到在不久之前的无良城中,他夺了这个少年的剑,在他的面前使出了一套惊天决,将那涌上来的凶浪劈开之景,那时那个少年惊叹呆愣在后边。 他未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就只见他施展过一次剑术便记了下来,适才他提剑空中挥舞之时他就想到了他要做什么,那挥动得虽然僵硬不熟,但发出的威力强悍却完全不逊于他,甚至达恐怖诡谲之境, 他曾经的剑术在这修仙界也算一流,受众多人顶膜称赞,可此刻也不得不对这个人赞叹惊奇, 白沉从小就没有学习的源处,昆尧并未教剑术道法,亦或者说她根本不懂得如何传授术法,他只能本能的瞅见别人练剑施法时努力的记下来,所以他的身法看不出是哪一派,到现在昆尧都认为他是个聪明的小子。 他并没有吴玄子那样的天赋,也没有天生学法的好底子,他只是比别人更努力,见过一次后,他就躲着偷偷琢磨,别人或许十次便能学会,而他却得用一百次才能领会。 见过厉害的剑法只有两次,一次是风时鹤出炽骁逼退黑衣人,再者便是无良城中然觉的一剑,本能的记住偷学,他记下了剑法,在之后时常想起,拿出剑模仿着他当时的身形,一点点琢磨渗透,千百遍之后便领略了其中的奥妙,只是连他自己都想到这次能发挥如此出色强劲。 “不,你使得很好”然觉嘴角上扬,眼中是道不出的赞赏。 “下次使剑时记得背着点,不然我还是会偷学的”白沉艰难一笑,此刻身躯的疲惫叫他随时都想躺下。 ------------ 第九十九章 神秘力量 一群人在地上仍然未从刚才的毁灭之境走出。终于有人反应过来,眼目忽然大泪下落,嘴角却在傻笑。“打开了,生路有了” 纷纷相互扶持而起,朝着那掀起黄土的大道而去。 见此,白沉也不敢拖沓浪费时间,依旧背起那不省人事的男人。 十几人踉跄朝着大道而去,逃出这片活火海。 此刻天空中的结界晃动,多处地方出现了裂缝,残损消弱。 远处的高山处,宣合顶天的双手颤抖下低,面露艰难,“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流球的天火变大了也变多了” “快顶不住了,这是打得有多激烈,是要让我们为这场大战陪葬啊”孟离昭身躯下弯奔溃至极。 “结界已经不稳,多处出现了裂痕,我们的力量根本抵挡不住”这时,一直沉默的裴渊也终于也露出了焦色, “这可如何是好啊”严杵不免也有了退意。 流火再次轰炸抨击,结界再次震荡,一群对天施法的人瞬息间被反噬,脚步更加不稳。 此刻施法阵中人都一一有了退缩放弃之意,有的修为较低的直接亏虚倒于地。 “必须坚持下去,如若结界消失破开,下面的十几万的生灵都将覆灭,绝不能松手”风时鹤大声吼到,施法的人群中也就他最为卖力,将众生看得最重,连他自己都未发现,此刻他的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 另一边,白沉和然觉已经将那十几人送到安全之地, “恐怕就算你破开了那火墙,也阻止不了天灾生死”然觉望着此刻天空中的结界多处已经裂开,流火已经变得更大更多,依旧在猛烈撞击,过不久这结界便会塌陷,这下面的一切都将覆灭陷入火海之中。 白沉望着远处无数伸上天的法力流,“我去帮师伯他们”说着,白沉便要动身, 而这次,却被然觉拦住。“别去,那里集结的都是法力高强的人,你去也于事无补,别浪费精力了,现在还有些时间,以你的能力,逃出东海边境不是问题,” 再次望向天空中破损的灵罩,“我怎能弃掉这些人自己逃走呢”愤愤然甩手。 然觉叹了口气,手中念珠转动,难有的认真对着他平和道:“阿弥陀佛,小白施主,你知不知道,这次我卜算过这场浩劫,” 白沉转身真切望向他,期待着他的答案。 只见然觉闭上眼,摇摇头。 一直以来,白沉都信他的算命之术,尽管他邋遢疯癫而不正经,但他这一身窥视天机的手段却是无可小视。 “不,这次……我不信你”白沉声音低沉而坚毅,步步后退,眼中充满锐光。 看向四周都是好不容易救出的人,此刻他们有的在哭喊,有的在怨恨,有的则在安慰,有的绝望在等待死亡。 他还是要坚持,哪怕只是自己一点点的微薄之力,因为众多仙门弟子都还在努力,都还在坚持,这里还有十几万人,他不能弃之而逃。 想此,他双手撑天,尽力的让自己的力量集中升上去,补漏那裂开的缝。 持续一会后,那一个裂缝被修补上,这时风溪菱和蒲团赶来,见白沉一个又一个的补结界,相互看了看点头,“我们一起来” 说着两人也跟着输法上升,远处的吴玄子见此微弱的灵力流升天,也毫不犹豫的对着天空使出灵力。 各处仍然在忙碌的修仙弟子,见到那几簇微弱的力量光芒,犹豫后,眼中也露出了不屈与不惧,纷纷朝着天上裂缝之处输入灵力, 整片大地上越来越多的灵力流升上天空,灰暗之下,红流之中,犹如无数道流彩,在这焦败残破之中,壮观而绚烂,带着坚忍,带着不屈,带着血与泪,震撼而美丽。 然觉见此不禁骇然,叹了口气后,自讽而笑,他一直信奉天命,也信所算的命格,可这次他竟然动容了,或许自己活成了这把老骨头也不及这群凛然少年人,只一句天命他便放弃了一切追寻和探讨,放弃一切挣扎和反抗,然后再沉默中等待死亡的降临。 将佛珠褪下,两手撑天向空中施展灵力,成为这美丽光束中的一束。 尽管众人齐心协力,决心凛然,然而现实却是无比残酷,补上一个裂缝后,另一个裂缝又被砸开,流火更加迅猛,结界更加薄弱,甚至有的地方已经破开了洞口,凶猛的流火穿下砸落一方,地上火焰炸开。 脚步微颤,双膝有些弯曲,上身在软糯却也仍在坚持,白沉的鼻孔和嘴角流出了鲜血,血顺着下巴,流落于地,手上的力量也渐弱下来,却没有任何松懈之意。 一旁的然觉也露出了艰难之色,脸色已经苍白,口角却是在笑, 望眼而去,整体的群光都弱下,有的甚至消失不见,灵罩犹如风前烛,雨中灯,摇摇欲坠,破败不堪。 风溪菱和蒲团灵力低弱,早以挤不出一点力量,此刻相互扶持,已经虚脱在地, 结界再次震荡,此刻犹如破败的残网,再也招架不住,眼看着结界即将在破败中落下, 所有人的眼中映照着天上犹如末日的流火,露出了绝望,有的甚至已经崩溃发狂抢着要逃离这片区域。 “不行了,不能把小命搭在这里,我还那么年轻” 胆小的弟子说完一句话后便御剑飞走。 “大师兄,走吧,这片土地没救了,现在走还能有一点希望” 那弟子正要逃离,拽着身边的人,然身边的人却毫不动摇,依旧挥力上升,“师尊仍在苦战,这还有十几万的人,你怎能怯懦欲逃,怎担配得起修行者之风,配做昆仑宗的弟子”昆仑宗宋甲仙尊的大弟子沈常兴吼道,眼中全是坚毅。 “我……,师兄”小弟子无奈,叹气,跟着也向上输入最后一点残损的力量。 “呵呵,沈常兴,可以啊,”一旁的百灵峰弟子孟全州带着丝损意又带着赞赏。 “你这老狗都没走,我怎么能走呢”沈常兴冷冷道。 “哈哈哈哈……”孟全州露出潇洒自然的笑。 原来这两人在宗内最爱相互比较,相互比试,无论是情操还修为都想压对方一等,而此刻却忽然相互对对方有了欣赏之意。 另一边, “玄子,怕不怕”大师兄木茗飞望着身边努力施法的人道。 吴玄子口角渗出血,还是强行露出无所谓的一笑,“嘿嘿,不怕,不怕,”。 天上一个强大的流火落在,正掉在他施法的那处,顿时受得一震,力量收回,跌落于地, “……玄子”木茗飞见此,焦急大声喊道,却又不能收了手中的法力。如若一收,他上面的结界立马就会砸出一个大洞。 吴玄子咬着牙,艰难站起,手中再次凝结灵力,向上,将那震出的巨大裂缝堵住。 “没事,还,还能坚持的”说话的同时,一双眼睛已经开始无神微闭。 这处补上,其他地方还是被砸开。 此刻,地上的人陷入一片惶恐与安然,末日降临,很多人在相互诉说着生前未能说的话,相互拥抱。 修仙弟子则走的都已经走了,该留的也都留了下来,稀疏的光依旧在坚持,透着倔强与顽强。 正这时,在这片结界的一处角落,倏忽一道红色光丈袭冲而上,直到融入那结界当中,在这片光层中,灵力瞬间四面游蔓延。 力量强骇,霎时让那消弱而残破不堪巨伞撑得更大,裂缝和缺漏之处被弥补上,完全看不出任何缺口。 结界变得坚固有力,犹如去旧换新,庞大的流火打在上面就像是小石头摩挲着一面铁墙。 而此刻那些指天向力的人瞬间趋势负重,轻松至极,有的人发现在这强悍的灵力中根本不需要自己的那点微弱灵气,便收了手,坐瘫于地,遥遥观望并惊叹那束光丈。 望着那独独而上的灵柱,白沉也终于松了口气,放开了手瞬间跪坐地上,他的身躯早以透支,想想再如此下去,他恐怕真会灵脉亏虚而死。 众多灵束在那红色灵光中慢慢消失,只唯独那充满红韵的光,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那处霞光,灿烂涟漪,惊鸿炫丽,犹如黑暗的乌云中不小心泄露的极光,使一切都变得那样平静安详。 那高山上的人此刻也都渐渐收了法力,有的直接躺在地上,带着惊叹与疲惫欣赏这美丽的红绸光景, “师兄,这是……”宣合望着风时鹤,眼中满是疑惑与震惊。 风时鹤将最后的法力收回,未回答宣合,而是静静地看着那束光,瞳色中被红色占据,而更多的是复杂。 “哈哈哈哈,来得及时,来得及时啊,该不会是天上的神良心发现,派了个神仙来帮助我们的吧”孟离昭带着调侃,兴奋至极,早忘了灵力亏损带来的损伤。 “总之,现在好像完全不需要我们了”严杵缕着胡须安然道。 “那到底是谁啊,好厉害”风溪菱扶起白沉赞叹道。 “一人之力竟然撑得起这结界,抵挡外面漫天流火,人间还有这样的人吗”蒲团道。 “厉害的修仙者要么成了仙,要么已经陨落,应该不可能存在啊,我阿爹都做不到,”风溪菱难以相信,在她心中一直认为,她的阿爹已经是修仙界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 第一百章 夜里篝火 然觉望着那束光芒和这撑起的新结界,比之前的还要强上数倍,蕴藏的红色灵流占据,外面的流火碰上对它完全没有任何影响,纹丝不动。 轻闭上双眼,意味不明的摇头讽笑,“这是本不该的啊,看来,这次是贫僧算错了,哈哈哈哈哈” 他认真算过这场战争,这片土地注定要被这天落下的流火覆灭,生灵涂炭在所难免,他也是抱着这份注定的浩劫而来到此处,了此这一生,可他竟未想到还有这样的转机和变数。 在寻找息柔的路上,他为自己算了一卦——红绸断处再不可续。 挣扎了很久,他放弃了,于是他来到这里,等待着天火降下,永远埋没在这焦土之中,与这十几万生灵一同赴入黄泉。 可他还是算错了,人定真的能胜过天命,这次他真的大错特错。 白沉定定望着那红韵,笼罩着这片土地的灵流,无比的温暖,也莫名的熟悉,是从身体最深处感受到的温暖与熟悉,好似从前就经常与这样东西贴近,那种记忆刻在骨子里的。 挣脱风溪菱,未说一句话,拖着虚弱之躯奋力朝着着那灵源之处跑去,心中莫名迫切,慌乱,紧张。 “你去哪啊”风溪菱在后面叫到。 那是谁, 到底是谁在那? 为何这股力量会那么熟悉。 此刻他灵脉亏损,内伤加身,无法御剑,待一路跑至那里时,已经空空如也,光束已经消失,不见任何人影。 站在那遍地是枯草的上面,草身在这带着热浪在风中蠕动,四周望去,空旷无疑,尽管一眼望去什么都没有,可他还是努力的找, 就在这个地方,刚才涌入结界力量的人就在这里,就在这里施的法。 然只寻到 一小片区域枯草型变,狂旋扭曲,这是施法过的痕迹,刚才那个人就站在此处。 …… 一切都停歇下来,天空中带着红韵的结界依旧罩着,外面的流火依旧灼烈迅猛,此刻落在光层上竟然像炸裂的烟花,绚烂美丽,让人不自觉当成一处风景, 结界下已经再无任何火气,塌陷的城镇中狼藉一片,焦黑残破,而另一边却犹如天堂,灯火亮起,那是没有受到流火袭击的另一半地方,大部分的人都被转移到那处。 受伤的人,或者失踪的人都得到妥善处理,虽然大多数人仍然是睡于旷地,但那份安稳的满足感依旧叫他们沉沉睡去。 带着疲惫几日未得合眼的一众仙门弟子也跟着安心睡着。 另一边,柴火大旺,星火跳跃,几人围着火堆,火光将每个人的脸都照得透亮,虽然仍有脏污,却也掩饰不掉那份喜悦之感。 火堆中埋着土豆红薯,此刻已经覆着漆黑坚硬的外壳。 “这辈子,我可都不想再看见火了”吴玄子听着柴火断裂声疲惫道。 “好啊,那你走开,别取暖,也别吃烤出来东西”蒲团撇撇嘴道,说着手已经拿起了那红薯,吹嘘着,因为烫时而换只手拿。 “不喜欢火,可是喜欢吃啊”说着他已经从蒲团手中抢走那刚吹冷的红薯。 “你……,真是不要脸”蒲团气得小脸通红。 吴玄子一脸得意,最后扒了那层皮,露出黄色的肉,本以为就是要进口,哪知道却是给蒲团递去, 蒲团一时愣住,有些许触动,然而在她正要去拿那红薯时却被一边的白沉捷足先登,一把抢在手中,瞬间将大半塞入口。 “白沉,你怎么能……” 吴玄子登时气炸,过去掐住白沉的脖子,其余几人赶紧上前拉住。 “玄子,别胡闹”大师兄木茗飞见此,赶紧把自己的师弟钳住,让他不再继续丢人。 而吴玄子像只被夺食的小兽,瞪着白沉。 “这红薯呢,就当你们孝敬我的”白沉说着,又瞥了眼蒲团,将剩下的一小半彻底嚼入腹中。 风溪菱见此嫌弃至极,对着蒲团道:“这个人才是最不要脸的” 蒲团轻轻点头,却被白沉瞪了一眼,蒲团马上怂了一下,不敢再有动作。 “贫僧以为,风施主说的是”这时然觉也忍不住道。 “大师,你是嫌你的骨头太硬了吗,要不我用我的惊天决给你磨磨”白沉得意而威胁的一手放在剑柄上。 “哎呦,小白施主可真是把不要脸奉承到底了,贫僧的惊天决何时成了你的,嗯?” “嗯?是这个小子偷学了你的招式吗?真是的,从小到大都在偷学,臭毛病一直不改”风溪菱抓着白沉的耳朵道。 “我可没有,大师光明正大的教我的,”白沉一把抓开风溪菱的手,耳朵在火光下更显得通红。 “咦,白沉最不要脸,哈哈……,最不要脸,”吴玄子得意调侃。 白沉狠狠白了他一眼。 “那既然说是我教的,那就叫一声师傅来听听”然觉眼睛弯曲,一旁的皱纹露出。 “白沉还可真有福气,有两个师傅呢,真是不得了,”吴玄子表现出羡慕之态,却是为了故意嘲讽白沉。 “啊,这……”白沉拖着说不下去,“是不可能得,你这老和尚别以为长了张大脸就可以做梦了” 此话一出,然觉一张老脸气得涨红,捏起拳头脚未动,身子却已经伏了过去, 如此又是一阵哄堂之笑,却没人再拉。 这围坐的一群人,之前还是奋勇救人于水火仙君,此刻却像一群孩子,火光之下,笑语连天,完全忘记了之前的疲惫和疼痛。 “嗯,话说,真想知道这设结界的人是谁呀,来时衣袖一展,走时不带走一片云彩,怎么就消失了,我真想见见这个人,”风溪菱两手握在一起,眼中带着期待与崇拜。 “我听我师叔说,那是天上的神仙良心发现了,派了个神仙来保护的大家”吴玄子认真说着从岭主孟离昭处听来的话。 “别胡说,师尊那是随口一说罢了”木茗飞打断道。 “要说是神仙我也信,毕竟,谁能以一己之力直接造一个结界,根本不用法力去维持,谁能做得到啊,要知道,我们大家一起都没能挽留那残败的结界呢,” 蒲团望着天空中红色琉璃般的屏障,似水润柔软,又似刚铁坚固,流火炸在灵罩之上,散发的是漂亮流痕,而那流痕似像一片红羽绽放,绚烂夺目。 “总之呢,现在有这个神秘的人,我们可以安心的填饱肚子,能睡上一个稳稳的睡觉喽”说着,吴玄子已经直接成大字形躺在了地上。 “累了就睡吧,”木茗飞温柔道, “唉,真是最累的一次啊,虽然是有了这结界,可是场战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什么时候是个头”风溪菱不免叹道。 “风施主安心睡吧,这场大战很快就会结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然觉用一根木条扒出一个土豆,再用木条敲着外面的壳,让那层黑壳脱落。 “真的吗”风溪菱悦道。 然觉自然而然的点头。 “我也相信这场浩劫很快就会过去”白沉望着天空,忍不住道。 此刻,无人发现那与火光相对比的林身暗处,一个红色身影站在密林的其中一棵树后,一双瞳色中映照着那片火光, 一群人充满活力和希望,凛然少年气息,救扶救世的胸怀,苦累之间相互安慰相互鼓励,谈天说地笑意绵绵,自信朝阳,永远坚信心中的大道之行。 在明与暗的交界处,浮现出一抹轻讽的笑意,那光远远的能微照出一只眼睛,清隽长睫眸垂,落下寂意。 在期待和羡慕吗?可她本来就身处于黑暗,就算再逃避畏惧黑暗,用灯笼,用烛火,用那夜明珠,尽量黑夜中不睡,守着一盏孤灯,躲避黑暗,可这些还是遮掩不了她来自黑暗。 她触不及那明明近在咫尺的刺目光亮,除了羡慕唯留下落寞。 转身,彻底走进那林深暗淡之处。 白沉似有什么牵引,莫名的望向了那个棵大树,那股熟悉又涌上心头,似乎被什么窥视着,可站起身向那处走去时,却什么也没有,只能悻悻失落的走回来。 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总会觉得有种熟悉的身影跟着自己呢,那个结灵罩的人到底是谁,又去了何方,为什么结了灵罩就消失了。 “白沉,你去那干什么”蒲团见他如此消沉失落,好奇关心问道。 “是我多心了”慢步走回,坐在原来的位置,“你快睡吧,这么多难民还有得忙的”白沉温柔道。 “嗯,你也快睡吧,最近你都没好好合眼”说着,蒲团找一个舒适之地,靠坐而睡,旁边是已经打起呼噜的吴玄子。 暗暗的火光下,望着点点星火出了神, 再抬头望向那充满红韵绚烂的灵罩,像灵魂深处就极为留恋的熟悉柔和感。 忽然想起在魔域的血池中,面对那另一半魂眼,他陷入了几段残碎的记忆当中,其中一个便是在一片白茫茫而又寒冷的地方,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之后他被握在一只手心里,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只手的冰冷寒凉,可在她的法力和胸口中又是那样的温暖和舒适,叫他无尽的眷念。 后面又出现那些可怖心颤令人悲痛的场景,那些景像叫他疯狂难抑,和那无良城中的老人描述的阿吉的故事是那么的相像, 难道他记忆深处那个模糊的身影就是阿吉?可明明阿吉化成了怨灵,那他最后的记忆又是什么,那双幽怨的双眼沉浸在黑色的深海中,他还拼了命的想要让她解脱, 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存在于他记忆深处的身影到底是谁呢? 想到此头就莫名的疼,久久后,他扯下腰间的白鸟荷包,若有所思,不知这荷包的原主人此刻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出关,有没有生气,是不是在怪自己不听话。 ------------ 第一百零一章 欲杀神将庚午 揉着荷包能感觉只剩下几颗莲子,打开,拿着一颗在手中端倪,在火光下,如同一颗金色流染的金珠, 每一颗都来之不易,他却已经用了那么多, 这几个月以来,他看到太多的死伤和杀戮,太多的怨声载道,看见战争带来的不安宁与残酷,黑暗席卷, 只要他一有一点点的偏差,便容易被魔心控制,所以这本来应该是鼓鼓的一袋,此刻只剩下三四颗。 “这是什么啊?”这时旁边悄无声息倏忽出现一张白脸。 白沉顿时被吓了一跳,头皮发麻发怵,将金莲子赶紧塞入荷包中。 “大晚上的,装鬼啊,” 风溪菱立时变了脸色,带着不屑“我都过来好久了,是你自己没发现,胆子怎么这么小” “走开”白沉怒吼,身子撤到另一边,他是真被吓到,只因为刚才太过入神。 “嘘,你小声点,大家都在睡着呢,”风溪菱食指放在嘴边,见白沉是真的被吓怒了,得意一笑,“你那小荷包里装的小珠子是什么?” 白沉两手捂得更紧,对她带着抵触,不想搭理。 很早她就发现白沉腰间挂的荷包,样式和绣饰明明是那么简单,他却当宝一般,小心呵护不离身,不让人问不让人碰,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说嘛”风溪菱抓着他摇着,话语中带着撒娇之气, 白沉被弄烦了,“压,压包豆子” “……”风溪菱一愣,脑子飞快运转,“我听过压包坠子,还没听过这压包豆子,你少唬我,快说” “压包豆子,就是压包豆子,要我怎么说,说了又不信” 风溪菱见此,暴怒的脾气让她直接凑上前想直接抢来看个究竟,奈何这次眼前的人捂得更加严实。 “小气”,她是彻底放弃了,瞪了眼白沉,转身站起离开。 见她真的走后,才放下心来,拿出荷包,得意哼了一声,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刺绣白鸟, 众人在火堆旁都全部睡去,火渐渐变弱,直到最后的火星子彻底被灰埋没。 林深之处,一袭红衣的女人行走于丛林之间,忽然停住步伐,冷语道,“看够了吗,” 黑暗中走出一个身影,步伐沉重,一身银色盔甲,在这暗沉之中反衬着寒光,然而此刻手中早没了那骇人的斧钺,眉目英挺,没有之前的肃穆萧杀,悠悠平静开口,“是你看够了没” 昆尧知他说的是什么,是指她刚才在树后偷望着他们围火嬉闹之景, 立时不悦,右手中登时化出那把白弓, 庚午早能想到,奋力将那支银寒箭羽化掉,却还是受那强烈的箭气所伤,逼退几步。 然他却开口道:“现在都不隐藏了吗,不怕暴露身份了?” 庚午看得出面前的女人已经是完完全全撤掉了那禁锢的枷锁,摒弃了那个人身,释放了原身。 “你的老天爷现在正忙着打战,可没有心思搭理我,你也真是对我够执着的,自己的主子在奋战,你却还在追着我不放,就不怕你一回头,整个神族就不复存在了吗,” “神族掌领世间千万年,至尊之位难以撼动,不会轻易覆灭,你费尽心思的挑起各方势力进攻魔族,甚至是再现万年前的神魔大战,令天下饱受涂炭之苦,到底是欲意何为”庚午言辞冷厉,如同一个审决世间对与错的判官,自带威严压迫。 昆尧听此不屑冷哼一声, “你如此大费周章,是为了报复魔族,还是为了守护你那徒儿,还是两样都有,” 握弓之人一怔,未想到他不止知道自己背后所做之事,还猜测她的目的,“我劝你最好,不要多管些事”语中带着冷肃与威胁。 “是这样对吧,可又为什么一边促成大战,一边又剥离出一颗羽丹化作结界保护人间,羽丹于白羽族人可是本源命一般的存在,尽管你是双生羽丹,也免不了受到重创,从此灵脉残损心血亏虚,你现在应该是在迫切的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修养滋补,否则仅有一颗羽丹难以负荷这副身躯,是极容易爆体遭到反噬” 话才刚落,只一瞬间,神将的身躯被一股红色之力提起,浮在空中,灵力将他狠狠箍住,他表现得痛苦而无耐。 昆尧眼含杀气“知道的倒是不少,不过你真的以为这些年你就是强势的一方吗,我那是不想杀你,因为如果你死了,天界会派更多更厉害的人来纠缠我,留着你这个笨蛋才能做最好的幌子,杀死你,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语毕,只见她手心一握,再一挥甩,神将庚午被那强大的禁锢之力甩开,撞至一旁的大树之上,而后狠狠落于地,口中鲜血喷于地。 昆尧漫步走近,立在他的身前,俯视这地上痛苦难耐而又狼狈的人。 “你已经疯魔了,你徒弟身有魔心都能克制得极好,倒是你,你才是‘魔心’深入骨髓,根深蒂固,” 眼中旖旎漾出杀气,爆叱一声“你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指划吗”无名的怒火充斥而上,一脚带着玄力踢在神将的腹盔之上,神将吃痛闷哼一声,搓地摩擦移了一丈, 神将蜷缩着身子,向她伸出一颤抖的手,噙着血痛苦道:“停手吧,别在执迷不悟了,” 昆尧眼中红色占据,杀意徒然,眼前这个人知道她所筹划的一切和目的,又是神族之人,必须得死。 自那日声称闭关后,她就以这个借口暗暗筹备她的计划,首先是伪装成魔族之人到人界,妖界,甚至是神界,挑衅掳掠杀人,再四处传播魂眼就在魔族,挑起激愤和战火,激起各方贪婪渴求力量之人,目的就是让天下人将矛头都指向魔族,让他们腹背受敌,陷入绝境之中。 手中凝聚法力,准备要对这地上的人动手之时,忽然胸口一震,身体中灵脉膨胀,似欲要炸裂, 收回手,不再理会那地上的神将,直转身离去。 如这神将所言,此刻她真的在迫切寻一处安静之地。 望着那偏执而孤独背影,步履维艰,身躯犹如风中残烛,雨里浮灯,神将的眼中带着失落的柔情和叹惋, 她再一次没有杀他,如同多年前一般,将他打败后却没有杀他,从前或许是埋着一丝善意,而这次只是因为暂时的无能为力,亦或者说还需要他这个愚笨的幌子。 大战仍然再继续,流火不断,通天的灵罩依旧没有任何松懈。 在这层绚红的屏障之下,流民渐渐得到安立,虽是一半的地盘已经毁掉,但也不影响他们重建居所,齐心协力之下,每个人都毫不吝啬,都拿出所有的食物和水,一同分享,相互帮助重建家园, 众多仙门的一些掌门离开了东海之境,但大部分弟子留了下来,帮助流民, 白沉一行人还有其他弟子穿梭于其间,有的用剑伐木,有的举起大石,有的清理朽木碎石残骸, 这片废墟之地在半月之内已经变得干净利落,大多房屋虽未建起,也难以还复原来的繁华,但却有了屋庭模样。 白沉坐在屋顶,两袖撸起,右手拿一铁锤,左手稳住钉子,一锤又一锤的将钉子敲入木板中,让两木固定,一眼望去,这房屋架子条条框框基本完成。 “白沉,你好了没有啊,怎么这么久”吴玄子在下面吆喝着,说话的同时,已经运用五行灵力,将地上的石瓦运上了屋顶,一排排,一片片整齐重叠而放。“快点走开,真是磨磨唧唧的” 屋顶的人险些被那并排而来的石瓦砸中,躲闪中忙不迭的落下屋顶,不一会的功夫,屋顶的瓦已经整齐堆叠上,一个石头为墙盖瓦的房子出现在眼前。 虽有赞叹,但更多的是愤怒,对着那悠闲正骄傲得意的吴玄子爆吼道,“你个小混蛋,故意的吧”说着抡起手中的锤要狠狠教训他一顿。 最后跑至蒲团身后,委屈得寻求庇佑。 “蒲团你要是再吃里扒外护着这小混蛋,这些年就当白养你了,以后别说和我认识” “啊,不可以,”蒲团立马怂怂说着,已经向一边移去,并嫌弃的将吴玄子的手撇开。“别靠近我,你们的事别牵扯我” “蒲团,你不能……” 话还未说完,衣领已经被白沉用力抓住,免不了一顿暴打。 远处的风溪菱和然觉叹了口气笑弄着。“然觉大师,你也过来帮帮忙啊,一天天坐着,真以为自己是樽佛啊” 大家虽然玩闹却不忘了忙活,而这邋遢和尚就一天天闲散着,这磨一下,那蹭一下,能逃就逃,能避就避,就是不动手干活, “贫僧每日诵经礼佛,为这场大战祈福,这难道,不是一件十为重要之事吗” “哎呦,瞧我这是听了个什么天大的笑话,大师你的脸皮也不亚于白沉了”风溪菱大笑,手中抱着几根削好的木材。 “风施主年纪甚小,这其中的奥妙不明白,这……”然觉翕着眼,一手极为虔诚的放在嘴下。 “闭嘴”一声呵斥之声,然觉立时吓得抖跳一下,“如果再不干活,今天的饭就不要吃了” 风溪菱的声音极为洪亮,一瞬间周围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昆仑宗的弟子见了,都唏嘘一下,大小姐又发脾气了。 白沉停住打吴玄子的动作,“哈哈,母老虎发威了,大师真是作孽啊”,轻叹了口气。 ------------ 第一百零二章 拦路泥人阿吉 这日,几人来了兴致,便到远处的山沟里抓鱼,想为大家改善一下伙食。 潺潺流水从山口中汇聚而出,清澈干冽,这里离海境流火之地还算远,几乎没有被摧残污染和毁坏,更没有因天灾震荡而改道。 几人用绳编织了一张大网,相互配合,吴玄子蒲团和风溪菱守网,白沉与木茗飞则走到上游洞中,大肆挥赶,一路而下,两人一人一边挨着杵入水中,水花四溅,长长蜿蜒的沟道疯狂横扫而下, “白少侠以前是不是常干这事啊”木茗飞见他如此娴熟,知方法,知进退,不免好奇道。“嗯……,没别的意思就是随口一问,白少侠莫要见怪” “哈哈哈,没什么的大师兄,之前我呢,常在河道抓鱼,鱼来得快,哈哈哈哈” 莫名的又想起了从前,昆尧喜欢昆仑宗的冻鱼,他便经常去抓鱼,可冬日的河道大多结了冰,鱼甚少,钻入水中半天也难抓住半条,鱼都朝着上游支流的暖和山洞中而去, 于是他只能将道口的冰打碎,放上竹子编织的笼放在洞道口,然后钻进洞中一阵挥赶,将鱼赶入那笼中。 而每次辛苦一遭,昆尧都只是碰上几口,叫他失落至极, 忽然又想到了那个人, 不知她现在身体彻底好了没有,到底有没有出关,一个人在山上会不会没有酒喝,会不会又到哪就睡上几天,会不会又是生活不能自理,夜里的蜡烛够不够,那灯笼也该旧了,那满院的石星草会不会已经被疯长的杂草淹没。 这几月来虽然经常辛苦忙碌,疲惫不堪,甚至多番差点失了小命,可每当停下来,独自一人之时,就会克制不住的思念。 只希望这场大战尽快结束,人间安和再无消烟,他便再不离开她,再不违背她。 在近至网之时,三人起网拉起,巴掌之大的鱼,翻白鳞亮,密密麻麻跳跃,鱼尾狂甩, 几人面露欢喜之色,一条一条的揪抓进备好的水桶之中, “好多鱼啊”吴玄子露出惊喜,不知原来还能这样抓鱼,脑海中已经浮想出它们已经熟透了摆在面前之景, 风溪菱也是头回见这么这么多鱼,也不免露出了惊意,毕竟在昆仑宗她绝不会干这种下水抓鱼之事。 如此布网赶鱼,连续了好几次后,水桶中收获满满。 回去的路上蒲团和风溪菱一人挑一担,白沉吴玄子和木茗飞挑的桶大些,并且两肩都有,足挑两担,桶中伴着水的鱼也较多,而对于他们来说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边走边商量着回去该怎么做才好吃,吴玄子和风溪菱互相争执着,一个要红烧,一个要清炖,争得面红耳赤。 “别争了,做鱼当然是让我们的小厨子白沉来做啦”蒲团斜睨了眼白沉,嘴角上扬意味分明, 白沉先是一愣,而后又瞥向吴玄子和风溪菱,带着不屑:“我?我可满足不了这位小少爷和大小姐的口味” 不得不说,这争执的二人,自小都是被珍视,被爱护得极好的人,所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吃时只想着吃啥,却未想着如何做。 “嗯……,其实吧,我也没那么挑,就是不喜欢带汤泡着的东西”吴玄子没听出白沉的阴阳怪气。 “啧!”风溪菱嫌弃地望了眼吴玄子,转而又看向白沉,怒眉竖起,“你当然满足不了本小姐,你做的东西还不配摆上本大小姐的桌,哼!” 白沉无所谓的笑笑,这类似的话他已经听了无数回,早以习以为常,再看向蒲团道:“听见没啊,大小姐可不需要,” 蒲团觉之好笑,知这两人并非认真,却是从头到尾的喜欢斗嘴。 正这时,忽然一道泥色飘逸的人影挡在前路中间,那人身后还跟着两人,正是蓝思盈和身着紫色衣衫的息柔。 此刻前面的人一脸悠闲妩媚之态,像是在等待着他们。 白沉一见,登时一怔,肩上的两个担子四个水桶瞬间落地,桶身翻倒,久别未见,见到这张熟悉之脸还是本能的动容。 “阿吉?”忽然理智下来,这张脸尽管再怎么像,却还是另一张脸,根本不可能是她。“你怎么在这里?又想做什么” “等你们很久了”前面的人魅惑中带着撒娇之感。 “这是阿吉?”吴玄子目光瞬间凌锐,放下水桶,大步踏上前,戒备心充斥着全身, 无良城他与水较量中,看到了那汹涌的水潮之内有一个人影,他永远也忘不掉,后来才清楚那就是白沉所说的阿吉,是那个老人故事中悲惨的阿吉,此刻是怨灵的化身。 想此不经虚汗,那日她发起的大水叫他差点抵挡不住损命于其中,好在白沉,贾鸣和那疯癫脏和尚及时赶到。 几人都放下担子,警惕看着这邪魅的泥影。 “你们还不算太傻”小阿吉终于说话,“不过我今日的目标是他,你们识相点就给我滚开”,说着一手指着白沉,再看向周围的几人。 白沉冷哼,目的是他,那大概就与他身上的魂眼脱不了干系,自天下大乱以来,再没有妖魔鬼怪找上他,他倒是很久没遇到因为魂眼找来的邪祟。 没有几人知道魂眼是分裂的两块,但现在所有人都只认为传说中的神石魂眼在魔皇荫胄手中,所以这几个月以来,他身边极为平静。 风溪菱见到泥人阿吉,有片刻的吃惊后,“你这妖孽,那日没有将你除掉,竟然还敢跑到我们面前”风溪菱拔出剑走上前,却被白沉拦住,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别动。 “她的目标既然是我,你们千万别插手,”说着拔了剑,这泥影怨灵实力不容小觑,毕竟吸收了千年的怨气。 而他想不到疾恶如仇的吴玄子比他更快,此刻已经冲上了前,身形穿梭将换转着腕上五颗灵珠,五行之力同时并用, 小阿吉冷笑,对他毫无兴趣,便示意了身后的两人挡住他。 “玄子”木茗飞手伸出却已经阻挡不及,只好上前加入其中帮助他。 小阿吉的目的极为明确,那便是白沉,于是很快便朝着白沉而来。 蒲团和风溪菱想帮白沉,却刚一上前,便被泥人小阿吉挥袖间扇开。 “臭小子,我知道,魂眼在你身上,把它交出来,我可以放过你”小阿吉邪笑着威胁道。 “呵!真是可笑,魂眼怎么可能会在我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身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魂眼在魔族,”白沉一边挥舞着剑,一边道,其中划出的剑气猛烈灵巧,但小阿吉一身轻松的挡着,丝毫不觉困难。 “在不在,我比你更清楚,你要是不束手就擒,今天你的这些朋友可都要给你陪葬啦”小阿吉似乎也失去了耐心,飘舞着泥身直向白沉而去,犹如一道抓不住又无形的风,更像幽灵一般,速度极快, 白沉在那迷转之间,让那使剑的少年分不清方向,由于太近,也完全使不出剑术威力,也能将她逼退,但她又能很快近身袭来。 很快他就落了下风,而泥人阿吉像是在把他当成玩物,随意摆弄,戏谑的声音漂浮在他的周围,他忙不跌的抓不住她的身影,对她没有半点攻击性,反倒是总被她击中。 正在小阿吉发狠要将白沉一招拿下之时,灵光混乱之中,身前在一瞬间出现一个红色残影,他还未来得急看清,那红影便将幽灵般小阿吉包裹住一同消失在他眼前,再认真看时,那两道混杂的残影已经远去。 他仍然未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那道红色影子保护了他,但也未伤泥人阿吉,竟然是将她带走了? 发生得太快,像梦幻一般, 与吴玄子斗法的怨灵蓝思盈和身着紫衣的息柔,见自己主子离开,便聪明的有了退意,知道害怕,不再打算硬拼,息柔化出毒瘴遮掩,两人得空趁机逃脱, 剩下不甘心而又愤恨的吴玄子狠狠甩了一下手,“又让她们逃了” “刚才那是谁”不止白沉疑惑惊奇,连风溪菱也好奇这突然停止的争斗。 白沉愣愣的轻轻摇头,似乎还未走出刚才如此突然境遇,喃喃道:“到底是谁啊,好快的速度” “那就是阿吉吗,长得真像昆尧峰主”蒲团这时忽然道,不犹好奇惊叹,望着那张脸,就算没有十分之像也有六分。 “那不是”白沉一口回绝,从呆愣之中走出来, 转身走向打翻在地的四个桶,耐心地捡起地上缺水跳跃的鱼,再放入桶中。 “我也觉得好像师叔,真是太像了,我还以为就是呢”在无良城她未见过阿吉,可这一见着实让她一惊,差点认错。 “只是像而已”那正在捡鱼的男子似乎有了不耐烦之意。 “我知道不是”风溪菱也不悦了,对这莫名其妙不耐烦的白沉,“我又不瞎” “好在都没事”白沉叹了口气,有些庆幸,若没有那突然出现的人,这里的人或许还真不是泥人阿吉的对手,若让他这几个朋友因为他而有什么好歹,他该如何面对。 木茗飞走去,帮白沉捡起地上的鱼,终于所有鱼都放入桶中,“谢大师兄” 木茗飞点头,“那个叫阿吉的妖精为什么会说白少侠有魂眼呢” “ ------------ 第一百零三章 山顶对峙 “我也不知道”白沉摇摇头,表示也很无奈,倒了些他们桶中的水,勉强就这么坚持委屈了那些鱼。 “现在魂眼在魔域,这阿吉难道不知道吗,竟然会找上你?怎么就会认为你会有魂眼”风溪菱疑惑,又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你可以考虑去问问阿吉,或许她会告诉你”白沉挑了挑眉,挑起鱼担便朝前走去, 木茗飞望着在前的白沉,有片刻的思绪。 “大师兄,你在想什么?”风溪菱察觉了他的别样。 “在此前,我曾无意间听闻过,昆仑宗昆尧峰主座下弟子身上含有魂眼”木茗飞见风溪菱如此问,也不瞒着。 “啊!大师兄,这种传闻你也信啊,白沉身上怎么会有魂眼,如果真有,这小子早就横着走,一副我天下无敌的姿态了,这些啊,都是假的,真是离谱,何况魂眼现在在魔域呢,” 木茗飞忽然自嘲而笑,“风姑娘说的是” 白沉遥遥走在前, 后面的吴玄子两手扶着双肩的担子,口中一直碎碎念着,怎么就让她们逃走了呢。 “好了,别想了,没关系的,只是没能将息柔带回去,不然大师一定会非常开心”蒲团在一旁安慰道,声音温柔至极。 听着蒲团的声音,吴玄子很快就露出了笑意,之前的不甘心都烟消云散,“还是蒲团好啊,为那个脏和尚着想,回去我一定好好给他说说,气死他,让他懒得动,错过了见他心上人的机会,嘿嘿” “这事,还是别提了,不然大师会悔恨死的,之前他一直都没找到息柔姑娘的踪迹,已经很可怜,你就别去落井下石了” “嗯,那好吧”吴玄子轻撅着嘴道。“蒲团,走那么久了,你肯定很累了,全都倒在我这里面吧,” 说着,吴玄子直接放下四个桶,强行将蒲团的鱼水倒进自己的桶,适才在水边之时,他就坚持不让蒲团挑鱼,奈何蒲团坚持着不需要他帮忙,这才让她只挑了小半桶。 尽管是小半桶还是叫他心疼至极,现在直接强制性的将鱼都倒进自己的桶中,然后直接挑起,让她没有任何的机会。 后面的木茗飞和风溪菱望着这对恩爱的小情侣,风溪菱不免带着嫌弃的目光。 “风姑娘若是累了,也倒进我的桶里”木茗飞见她情绪波动,以为她是在为挑担而发牢骚,温柔说到, “不用的大师兄,我可以挑的,好歹我也修道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连这点活都干不了”风溪菱走路的步伐显得更加有劲。 “嗯”木茗飞轻轻点头,继续走着。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大家都一致认为,木茗飞是个及其稳重而温柔的人,能给人强烈的安全感,话很少,似乎也不会说话,特别是对于女孩子,却能给人一种大家长的感觉, 所以他们这一行人都随着吴玄子那般直接称他为大师兄。 “看起来大师兄很关心吴玄子啊,与你应该不是同一个师尊吧”干走着路也是无趣,索性与这个人聊聊天。 “嗯,玄子的师尊是叱云阳长老,是我的五师叔,而我的师尊是尺玄岭的岭主,玄子是这百年里难得一见极负天分的人,也是未来作为尺玄岭岭主的最佳人选,可他生性单纯,不通晓人情世,师尊让我时常教他和保护他,” 风溪菱再一次对这个大师兄刮目相看,既是一个门派中的首席大弟子,修为不低,又是岭主的亲传弟子,该是岭主之位最佳人选,只因为另一个人天赋异禀,就得要求安心辅佐,而这个人竟然一点怨恨嫉妒都没有。 “其实吧,我觉得,天赋异禀也不代表最适合做统领者,吴脑子那样的人让他做岭主,恐怕就是一把枷锁,他恐怕更适合无忧无虑闲散活着”风溪菱望着前面的两人,吴玄子虽然挑着两个担子,却还是时而去逗弄蒲团,然后又嬉笑的躲开。 “……”木茗飞突然沉默下来。 “啊!我就是随便一说,大师兄你可别在意”风溪菱忽然意识到什么赶紧道。 “没有,风姑娘说得在理,是我这个做大师兄的一直没发现”木茗飞轻叹了口气。 “你们能不能快点啊,鱼都快死了”这时最前面的白沉大声对着后面慢悠悠的四人不耐烦地喊道, “你嚷嚷着什么,鱼死了就吃死的呗”风溪菱不悦,也对着前面怒斥道。 白沉听此也来了气,故意将声音放到最大,“行,好啊,那就各吃各的,别想吃我新鲜的活鱼”,一气之下直接转身大步而去。 后面的人,其中两个在谈情嬉闹,另两个在闲雅聊天,就他一人专心赶路,怕鱼死了今晚吃死鱼。 同样是在这处山脉之间,山峨高怂,峭壁悬深,顶部却广阔平坦,枯黄杂草犹如铺了一层不整而粗简的软垫,偶有石头冒在其中。 两道残影忽然出现,那泥色轻浮身影摔在地上,眼中略带一时带着惊意,但很快又忽然冷笑起来, 一声怒呵愤怒由上而下,“你好大的胆子,谁允许你去招惹白沉了” 小阿吉慢慢娇柔的站起身,完全没有因为身旁咆哮疯狂的气势而受到影响,略带讽意“久别多日不见,我以为你又在哪里龟缩起来了呢” “闭上你的臭嘴” 泥人小阿吉悠闲地抿了抿嘴唇而后又轻笑,向她走来,“你现在,可是一身的妖气啊,” 伸出一纤细妖娆之手,却被昆尧无情一手甩开,她也不气不怒,而又悠悠带着邪气道:“真是羡慕,真想拥有你这副身躯,凭什么我就这副模样,” 小阿吉轻叹了口气,望着身下泥黄虚恍。 “把你那点歪心思收起来”昆尧冷冷道。 “唉,算了,我来告诉你件事吧,当年害死温百合又将你封印的巫师出现了,就是现在魔族的魔皇” 不知从何时起,众人谣传魂眼在魔族,可她清楚魂眼在白沉身上,怎可能在魔族,于是她趁乱潜入混乱的战争中,未发现魂眼的踪迹,却看到了那个人,她一眼便认出了是谁,是她从有意识起,就自带的憎恶,她想要毁灭杀掉那个人。 昆尧情绪未变,转过身不去看她也不语。 见此态度,小阿吉登时不悦,喝道:“你这是什么姿态,难道就不想报仇吗,是他把你害成这样的,你就打算什么也不做?” “……”昆尧不想理会这个疯子,她是由她的怨念而生,所以生来厌世,也对她所恨之人所恨之事本能的恨之入骨,想要毁灭报复,这些她早已猜到,可她依然不想与这邪物有任何牵扯, 因为她由怨而生,理智混乱,心性扭曲,只做两件事,一是让自己变强大摆脱由她而生的牵连,二是嗜血残忍,天下越乱越开心,就如同之前,她告之白沉真像,欲要让他与自己为敌,相互憎怨。 “你真是个没出息的废物,自己不报仇就算了,为什么要阻止我夺取魂眼杀了那巫师”小阿吉牙齿紧咬,对眼前的人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现在谁人不知魂眼就在魔皇手中,你要发泄仇怨,要夺魂眼去就该去找他,揪着白沉不放做什么,”昆尧冷目怒威。 “不可能,魂眼一定在白沉身上,不然,那棵枯冗不会开花,笙不会复活”小阿吉不可置信。 “那我告诉你,他身上的魂眼被荫胄夺走了,就在几个月前,我与他潜入魔域,为了解开他身上的魔心,奈何被荫胄发现,魂眼被剥离而出,我们还险些丧了命,我也不知他用了什么邪阵,竟然能将魂眼从血肉之身里取出” “怎么可能,魂眼怎么可能说从白沉身上剥离就剥离”小阿吉望着昆尧,泥袖一甩, 她早就试探过白沉,那魂眼根本看不出一点气息,就犹如他的血肉一般,根本不是那么容易说得到就得到。 “怎么不可能,不然你以为魔族凭什么能和神族斗那么久,能抵挡得住三界六道的人,那只能是魂眼才有这个能力,你的脑子难道真的就是泥做的吗”昆尧步步逼近, 小阿吉面目依旧不愿相信,只因为她太清楚魂眼就在白沉身上,且难以取出,恐怕唯有将那整个人直接拿来淬炼还有些许可能,而白沉现在活得好好的,且她从未见到魔族展示过真正的魂眼。 这叫她难以相信,可魔族确实是以惊人的力量抵挡了各方势力。 喏喏随口猜测一句“呵!不会是魂眼有两块吧” “你真是可笑,别人不清楚,难道你还不清楚吗,魂眼是我从冰域带出来的唯一一块神石,这世间也仅只有一块,怎么可能有两块,我也绝不会骗你,魂眼的确被荫胄拿走了,”昆尧眼中沉稳和坚定。 小阿吉顿时陷入不可置信的沉默,久久后突然邪魅一笑。 “你倒真是真关心你那个小徒弟,真的是怕我伤了他一分半毫,当年的温百合也不见得你这么护着,对我更是拒之于千里之外,冷淡至极,从前你可是将我当成从不离身的至宝啊,真是叫人好生嫉妒,想杀了他” 话音刚落,流靠后颈的头发被身后的昆尧忽然狠狠拽住拉扯,将她的整个脑袋直僵硬朝后,后背靠着昆尧肩胸。 那股强势而充满威压,警告而带有杀气,低沉的声音在耳际响起,一字一顿,“我不管你要发什么疯,要夺魂眼,要发泄仇怨,要杀尽天下所有人我都不管,可如果你再动白沉,我发誓,一定会杀了你,把你整个泥身毁掉,将你那丑恶又令人作呕的魂灵撕碎,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犹如暗夜中修罗鬼厉,小阿吉第一次对身后的人有了惊恐和畏惧,而更多的是被愤怒占据,反掌如风刃,向后横划,后面的人轻轻点足跃开。 “你,简直无药可救,就是个没用的废物,放弃大仇,为了一个低贱的男人爱惜成这样,你就该一直烂臭在苦海里或者千年前永远的死去,不配活着,一身的本事胆小怯懦,无所作为,活该一辈子怂缩在阴暗窄小的洞里,”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愤懑咆哮,。 山上的风比任何地方都大,黑发于红色轻删相贴,随风伴起,身姿直挺犹如一棵青松,昆尧没有理会,而是轻轻抬眼望着顶空的结界,此刻外面的流火越来越稀疏,天空的光亮也越来越清晰。 沉默至久,“天,要晴了,”昆尧轻舒了口气,意味深长的说一句。 那愤怒中的泥人阿吉未发泄完,却听她的话语一阵莫名奇妙, “这几日魔域要变天了,届时必然混乱四起,你不是一心想夺取魂眼吗,那便是最好的机会,我来告诉你吧,魂眼,就在魔域的血池中,”昆尧望着她,眼中带着意味不明。 “你在说什么?”小阿吉上前。 而昆尧身后撑展出一双黑色大羽,翅羽长流,鸿翅一扇,带着整个身体腾空而起,飞向远方,留在在山顶嘶吼的泥人阿吉。 ------------ 第一百零四章 争夺神石 白沉手上抱着刚削好的木板,抬头望向天空,那层带着红韵剔透的屏障逐渐削薄变化,外面的世界越发明显, 屏障外流火消失殆尽,黑色云雾退散,露出了云里潜阳,半吐半露,涩意间却不乏艳丽明亮,照在平静无浪的茫茫大海上,照在岸上绿中新建起的茅舍土瓦之上,照在休憩的流民身上。 许是很久未见的娇阳,尽管光微不灼,也还是叫大部分人虚着眼望着这盛景,像迷了眼的海市蜃楼,像不可揭破的梦华。 灵罩的红韵在澄净的天空散时如烟气,成毛羽之须,缭绕纠缠后彻底消散于静然的空气中,像完成了使命挥洒离去。 “终于结束了”抱着木板的男子不由的吁了一口气, 自结界结起之日,这场战到现在持续半月有余,最后以魔族大败而彻底结束这场神魔大战,魔族溃不成兵,侥幸存活下来的纷纷逃回了魔域, 而神族虽是大胜,却也损兵折将,死伤惨重,元气大折。 而至魔族大败后,各方势力纷纷如约冲入魔域,有的是红了眼誓要报仇,而大多数皆是贪婪之心为夺取魂眼之徒。 众多大小仙门也都一一前往,打着报仇的招牌,目的不知是报仇还是神石魂眼,妖族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无论是族内的家妖还是族外的散妖都纷纷而去, 浩浩荡荡,混乱一片,谁都不想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白沉几人也随着昆仑宗弟子前往, 跟随号召, 一是为了除掉魔族,这是整个人间和众多仙门的夙愿,二是为了阻止魂眼落入歹人手中。 魔域广袤无边,黑山血水,白沉不是第一次到此,知道这里就如同另一个世界,而这次,这个世界昏天黑地,乌烟瘴气,厮杀壮烈嘶声,雄浑咆哮声传遍,血杀浓重。 他淹没在这人潮厮杀之中,分辨不清方向,完全与其他人失去联络,身边是黑压压的人群,有妖族,人族,还仙族和神族,一时分不清敌我,只能自保护命。 这混乱里,斩杀魔族人甚少,更多的是各界中人相互残杀,只为除灭竞争者,争夺那颗魂眼,而这魔域就相当于为他们提供的一个修罗战场,残忍惊骇,就像一个个恶鬼,没有感情的杀戮争夺。 魂眼此刻就在魔域之中,魔门大开,将所有的利欲熏心都放大到极致。 暗想,如果这些人知道这世上还有另一半魂眼,且那魂眼就是他,那时的他会不会被这些妖魔鬼怪撕碎馋杀,疯狂争抢,像一只软绵羔羊被一群恶狼瞬间被撕碎,半点溅落血肉都会被舔食干净。 心叹,是魔族中的这一半魂眼救了他,现在无人知道还有另一半魂眼。 白沉见此场景,不由得骇然唏嘘,冷汗袭背,恐怖的是疯狂杀戮,而更恐怖的是那种贪婪的欲望,叫人面目全非,可怖至极。 他心中心性凛然,魂眼带来的只有贪婪和杀戮,这半块魂眼,要么被毁灭,要么存放于处于天地至尊,神族天界,安可维系天下太平,恢复如初, 而这块石头若是落入这些人手中,定然又再是一场天下大乱,他绝不能让战争再起。 他努力想着,魔域之大,魂眼会放在何处。 进入魔宫,抵挡掉周围的人,踩踏一路而来的尸山血海来到腹地——血池。 这里的尸体堆积如山,鲜血粘稠弥漫,起先他怎么也不信这血池中的血水真是人血所筑,而此刻他真的信了,因为这血池之中充满了尸体,血腥味浓烈刺鼻。 这洞内比其他地方死的人更多,这里面的争夺厮杀比任何地方都要猛烈,因为魂眼就在血池之中的莲台上, 而现在的魂眼与他之前见到的判若两石,微光及弱,不似从前那般闪烁耀眼,发出强烈的光芒。 窄小的地方哄乱一团,他能看到许多法力高强的妖和神仙,妖王佴叱便在其列,还有六道中修行的精怪,甚至还看到崆峒派掌门裴渊,尺玄岭岭主孟离昭,璇玑门门主严杵,再是一些仙门弟子, 这些人分不清是敌是友,只是将非自己一类的人杀掉,如此相互牵制,于是无人动得了池中的魂眼。 此刻一大群人正在混乱中打斗,伤痕累累,血染于身,却不见疲惫消弱之态,有的被杀死尸躺于地,有的则霎时灰飞烟灭,谁都卯足了一股狠劲,势要得到近在咫尺的魂眼。 然而一进来他就看到伏尸里受重伤的泥人阿吉,此刻正奄奄一息,艰苦忍痛,一见是他,泥人阿吉的眼中充满狠厉怒视,像只病危的狼兽,却还在挣扎。 未等他来得及疑惑,就见一个身着玄青宽衣之人冲入血池之中,一手正要拿住那莲台上漂浮的魂眼。 见此,续力一道剑气挥去,阻止了那人伸出的手。 白沉飞跃至血池上空,剑气挥霍,矫健行云,不让那人近身魂眼。 那玄青宽衣之人面带一张大头胖娃娃的面具,两眼弯曲笑颜喜庆,红嘴两边上翘,露出大白牙,两颊胖墩墩是明显的红圈腮,是一张喜庆快乐的吉娃娃脸。 “今天,谁都不能拿走魂眼”白沉手握断剑沉沉道, 而在与他对峙的片刻,那戴胖娃娃面具的人明显一愣,片刻僵直。 两人在血池之上飞旋打斗,白沉招招发狠,力道强劲,而那人竟是在躲闪连连退之,未曾出手一招, 见着池上的两人与那魂眼如此之近,其他人也着急害怕被他们夺了去,于是停了相互厮杀,默契冲入血池,难有的团结协作。 戴面具的人似乎预感不妙,立时便将眼前这个握剑,碍手碍脚的人打退,将那莲台上的魂眼拿在手后,在莲台之上稳站,身躯手脚摆动间,红韵之力将飞冲上来的人震杀,有的落入血池之中,有的砸向石壁。 “魂眼是我的……” “不能让他带走魂眼”一声咆哮间,又有更多的人冲来, 众人齐攻而上,裴渊,孟离昭和严杵,还有各中领导的人,齐齐催法将她围困,其他妖魔仙都立时的达成一致,便是阻止那戴面具的人。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以孟离昭为首挡于前,肃穆威声震慑。 各种光芒法术向着中间戴吉娃娃面具的人而去,那人腹背受敌,被困在涌动疯狂的人群中, 只是奋力抵挡,似乎不想纠缠,稍稍将他们击退,得了丝丝空隙便甩下这些人,朝着外面而去, 却在飞身走跃途中,身后一道剑气劈来,带着极强的光斩落在右肩后背。 后背破开,衣衫划开,血液渗出,湿了玄衣。 白沉两手握剑,望着前面的人,而那人回转看向他,似有些木然, 一张喜庆笑颜的面具遮掩了全部的面容和喜怒哀乐,弯曲的眼睛,两个细细圆圆的眼洞里黑漆漆,似乎深不见底,深远无尽。 明明是白里透红的笑颜面容,而那两个眼洞中却似乎传出了无尽的哀怨和忧伤。 白沉愣在原地,心口一颤,恍惚间似失了神,静静望着那个身影。 在那人木那之间,众多人群再次将她重重围困,纷纷施法,力量汇聚,磅礴环绕侵袭,将中间之人紧紧圈住,而他在其中只能艰难抵挡。 “你已经受伤了,跑不掉的,把魂眼交出来”妖王佴叱大声道,手中的法力却不曾停下。 另一人一听,便也道:“把它给我,我保证你能活着离开这里” “是我的,魂眼是我的,把它给我,给我” “这位道友,把魂眼给我,我们可以一起共享力量,共享这天下”一个长得极丑,头上长有犄角的人道。 一阵威胁与诱惑,然被围困的那人却完全不为所动,看不出哀喜。 久久困法之下,他身躯开始颤抖,有了动摇之意, 一战触发,戴面具的人指甲徒然惊骇伸长,一双黑色大羽撑开,在空中挥扇旋转,好似进入战斗之态,将困住他的法力灵圈震碎, 阻挡在周围的人瞬间封喉划开,血流不止,黯然落地,然还有些化成烟雾消失殆尽,将近身抢夺魂的人一一杀死或者重击逼退,飞快瞬移,转身朝着出口而去。 而出口却挺立一个身影,白沉双手撑开,牙关紧咬,似在做赌一把的气势,然那戴面具之人翅羽挥动,却直接从他的身边掠过错开,未伤他分毫。 见此,仍然还活着的人,忍着伤痛之身也奋力群蜂涌踏着尸血追赶而去,而都直接将他略过,他就像一个透明之人。 再次睁开眼,人潮流尽,他安然无恙。 ------------ 第一百零五章 再相逢 “你这小子怎么回事,怎么不继续拦住他,这下好了,魂眼落到了那家伙的手中”孟离昭从后面拍了一下白沉,话语间满是遗憾失望叹气。 “我,我不知道”白沉望着双手,眼中带着茫然无措,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 “哎呀,要是那人心怀歹意,这免不了又是一场大乱,老子真是受够了这种战火的日子。”孟离昭挥袖拍打着自己的大腿道。 没过多久,这洞中从喧闹厮杀一片的杂乱安静下来,唯有各种各样的惨烈的尸首和浓郁刺鼻的血腥味。连地上他一开始见到重伤的阿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子,你刚才那剑法不是昆仑宗的吧”严杵也拍了拍白沉的肩膀。 “那是李迁的剑术”白沉垂着脑袋淡淡道。 “师兄?你见到师兄了?他在哪里?”严杵瞬间惊讶,他从小就仰慕大师兄李迁,视他为追逐的目标,他的剑法他自然是熟之又熟,适才在人群中就见到白沉使的一招,叫他一眼便认了出来。 “现在大概还在东海岸的城镇里”白沉离开时,然觉不参与他们,未跟随而来,留在原地。 “啊,东海之战,师兄也在?” 白沉轻轻点头, “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还是想办法把那个人追回来,拿回魂眼,”裴渊面目不甘不愿,带着愤怨,拂袖先行大步走了出去。 “你师伯那老家伙跑哪去了,说好的一起剿灭魔族,阻止魂眼落入心怀不轨的人手中,这一进魔域就不见了人影,真是的。”,魂眼被拿走是大事,孟离昭此刻想到四大仙宗之首的风时鹤。 “这,我也不清楚,应该是在外面吧”白沉道,魔域一片涂炭争杀,三界六道的人都有,一进来他就没看到过昆仑宗的人。 孟离昭带着股嫌弃,挥袖而去。 “我们也走吧,魂眼丢失,怕又将掀起一场大乱,还是早些回去商讨才行”严杵平和道。 白沉点头,两人一同也走了出去。 “你这后生可真不简单啊,以为你不过是在擂台上侥幸打赢武挚的一个普通小徒弟,未想到使得我师兄的那套剑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见之那威力强悍恐怕已经在师兄之上,”严杵不免投来赞叹的目光,“唉,那人到底是谁,受下了这一剑竟然还能冲破重重围堵,恐怕又生一场浩劫了” “……”白沉一句也未听进去,只安静地快步走,没有表情,只是垂着脑袋,心中一片复杂心绪烦动, …… 近五个月的天下大乱彻底结束,魔族也彻底覆灭,四下离散逃窜,与万年前魔族被神族打败一般惨烈,修养了万年之久,好不容易慢慢雄起强悍起来,只一朝便被剿灭殆尽,回到了从前的颓散微作之态。 而魂眼也就此下落不明,无人知晓闯入魔域带走魂眼的神秘人是何人, 只知此人高深莫测,身着一身玄衣,有一双黑色强劲的翅羽, 在这片大地的某一个地方,盘龙黑山之上。 那一身玄青面戴大头面具的人摇晃下落于地,跌跌撞撞走着,右手手指间鲜血一路滴落,后背右肩赫然出现一条隔衣血痕。 一个青衫女人上前,扶住步履蹒跚的人,面具掉落,露出一张苍白无力虚气脱尽的面庞。 昆尧跪坐于地,眼睛轻翕,似是再艰难忍痛, 南璃为她轻轻褪去右肩衣裳,露出肩臂,白净的肤上,一道长长竖下的裂口,肉从内翻,血肉模糊,不犹惊颤:“怎么会,伤得这样重,” 南璃用手帕轻轻擦拭着那些溢流出来的血,伤口外沿已经血干凝固,紧紧箍住皮肉,伤口内却是在不断渗血。 轻轻虚着气道:“不小心伤的” “这不可能”南璃大祭司完全不信。 玄青一身的人没有力气与她狡辩,只随她去猜测。 沉默了一会,“以你的道行,就不能休愈自理吗”南璃大祭司不犹好奇问道。 “剑气太烈,需要费些时间和气力”眸底湿润,垂垂虚掩,话语间尽显无力与平静。 望着这狰狞的一道长口,他能看出确实是受了威力极强的剑气。“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为什么还要冒险把魂眼带出来,” “神族虚颓,元气大伤,还未回转过来,其他人不足为惧,又是一片混乱,现在就是夺取魂眼最好的时机,怎能错过” 左手中的半块石头仍然泛着微弱蓝紫之光,好似被什么阻止了光芒,“这块魂眼,绝不能落在神族和其他人手中”手轻轻弯曲,捏紧魂眼,很明显的裂开半块月牙型状, 如果叫其他人得了魂眼,定然会发现这块魂眼只是一半,她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晓还有另一半魂眼的存在。 “你还想……做什么?”南璃大祭司登时严肃问道。 自于持国一别,眼前这个女人为她达成夙愿之后,她便潜入魔域,在魔域洞悉摸索,为这只神秘的大妖探求魔域消息和动向,小心为她寻到血池中的金莲子,为她探访魂眼下落,更帮她让魂眼变成普通的石头,促使魔族大败, 这就是她们之间的交易。 从一开始她便猜出昆尧在布局,是在做一件大事,可她未想到,这个女人的目的是想让整个魔域覆灭,而今如她所设局的那般,魔族落败,溃不成军成为一盘散沙。 “你做事是真的慢,耽误了这么久” 听此,大祭司忽然站起,甩袖望着地上垂坐着的人,“哼,我没有你那么大能耐,像我这样的人在魔域,身份虽然不会被怀疑,但守备深严,只能处处小心,步步惊心,不敢露出一点马脚,在那行事只能寸步进展” “虽是慢了些,也好在将事做成,如此我们便算扯平,接下来的事与你无关,你可以走了,” 南璃站得极为直,瞥眼望着地上的人,冷漠而又倔强,似乎一切真的只有交易,“也是,我们不过是一场交易,现在交易结束,你怎么样,要做什么,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在沉默之中,后面的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垂坐的人摆换姿势盘膝而坐,双目轻闭,周身浮起气韵灵犀。 这是一处涡形凹陷之地,与其说是下坑,不如说是两边奇石如爪相对拔黑地而起,后边是一大高石,棱角分明,犹如一个龙头,两目紧闭,前一道宽阔的长直崖口,崖底是沸腾而粘稠的火焰,翻滚蠕动,更像是这条黑山龙头愤吐的怒火。 奇诡山石,草木黑灰暗沉,崖悬深幽,寂岭诡异而肃穆,孤影盘坐于空旷的地中,更显得渺小而孑然茫寥,成天地一粟,微不可言。 由于土和石都是黑色的,所以这里就是白日也显得昏暗, 直到黑夜降临,无月而稀星潜藏,便是黑中更黑,唯有那崖底透出来的一点微弱红色光辉,由于岩浆存于深底,光基本消散。 那人依旧盘坐于其中,一颗夜明珠浮在面前,将她整张脸照得泛着幽蓝之光,灵力环绕身躯,犹如萤虫飞舞,伴着珠子幽光,玄而圣洁,美丽至极。 纵观而看,却像一盏幽孤豆灯。 许是入定太深,一心沉陷于调养生息,久久都未发现身后的寸寸探索的脚步之声,直到那颤抖的声音发出, 走近,“你……,你到底……是谁?” 身后的人带着怀疑,带着惊意,带着迫切。 立时犹如梦中惊醒,如同电闪霹雳,本能迅速地抓起身旁的大头面具戴上,平定站起,背对那人不语,双手握住放于身后。 背后的人见她没有反应,顿时急了,大步迈向前,“师尊,是不是你” 戴面具的人一怔,未想到他能认出,会直接说出。 白沉咄咄逼近,“是你对不对,师尊,就是你” “谁是你师尊”声音在面具之下,完全变成低沉沙哑,犹如男音。 “是,你就是师尊,你就是”白沉已经激动上前,却被昆尧一挥手,挡摔于地,而他也忘记疼痛,马上站起。 “在血池,我就怀疑了,我记得的,师尊的原身是只大黑鸟,在崆峒的时候,我见过的,虽然很模糊,但是师尊说过自己是妖,而且那颗夜明珠也是你常常带在身边,师尊还是怕黑,这样的夜里肯定会拿出来” 在魔宫血池中,最后他堵在出口,她横掠而过,却不伤他分毫,一个将阻拦的人都无情绞杀的人,面对重伤她一剑的人,她竟然不杀。 “什么大黑鸟”面具下,一张脸已经气得铁青,想立马抽死这个臭小子,白羽族怎么说曾经也是神族,地位高贵,有翅却不是鸟, 白羽族的祖先大概是白鸟,可经过百万年的演变退化,早已经脱离了鸟身,是拥有双白羽的人身,只可惜到她这里白羽变成了黑羽,可就算是这样,怎么也落不到轮为大黑鸟这样粗俗低端的别称吧。 “啊,大概是吧,不然为什么有翅膀还是黑色的” “你给我住嘴”一声呵令, “师尊,你就是师尊,你为什么要躲着我,这几个月你又去了哪里,你真的在闭关吗,又为什么要抢那半块魂眼,它在你手上会害死你的,那些人都在发疯的寻找”激动之下,他直接走在他的前面,两手轻抓她的双腕。 “你认错人了”昆尧抽开手,将他震出一仗,摔在崖口。 “你就是师尊,你骗不了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最好给我滚远点,否则我杀了你” 再次背过身,迈开步伐要离去。 她现在还不能承认一切,若是叫白沉知道她做的事,那会怎么样,大概会拼命阻止她会憎恨她,又会认为她这个师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心肠狠辣不惜人命。 “你要是不承认,我就从这里跳下去,你若真不是,那就让我死在这崖底的岩浆中” ------------ 一百零六章 面具摘落 身后之人声音洪亮,传遍整个山间,此刻正处于崖边,身下便是深渊岩火。 昆尧未转身,只稍稍偏头,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不屑,“你想死,没人拦着”,说完,步伐再次迈开。 崖边上的人只等来那人的一句冷漠暗讽,十为不甘,声音略带颤抖,再大声道:“我,我真跳了” 前方的人依旧在步步向前,对他的话语没有半点回应,踌躇之间,咬牙将心一横,双手撑开,整个身子向后倒去。 重心无限垂落,身躯坠下,周围的山壁快速从眼旁划过,像是自己这半生的种种过往,那片滚滚沸腾的红色在眼中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刺眼,越来越大,能将他瞬间吞噬。 双目合紧,两角挤出纹路,全身肌肉收缩,人无论下定多大的决心赴死,在面临死亡时,身体都会本能的产生恐惧。 融岩越发逼近,火流喷星,炽烈滚滚,热浪上烤而来,他会如同下饺子一般,落到里面会顷刻间融化,化成灰烟消失。 下落的过程是短暂也是慢长,从一开始的自信,到害怕,再到闭眼接受结果。 就在与那沸腾岩浆相近之时,身体骤然停住,周身被灵力包揽,形成一个气团,惊魂未定下,圆球上浮,一股吸力再上,如坠落一般的速度直冲而上。 直到悬浮在崖平面之上,那戴着胖娃娃面具的人右手抬起施法,灵力环绕住他。 稀星碎风之下,他露出了笑,他知道他赌赢了, 他猜得没错,抢夺魂眼的妖就是他的师尊,是绝不会看着他去死。 戴面具的人右手忽然抽动一下,灵力散尽,他落在地上, 昆尧左手抚在右肩,才调理褪去一点剑气,这一动用内力,伤口便又开始裂开,转过身再不想理会这个疯子。 见她要走,立马紧张起来,生怕那人又走离而去,“师尊”大步上前,从后面环住了那不言又将离去的身影。“我知道你是不会看着我死的,你就是师尊,是我的师尊,藏不住的,” 面具下的人木那住,瞳孔急骤,身躯僵硬,只听那人充满磁性的声音带着温热气息,在耳际继续道:“已经好久不见,我真的很想你,每天都在想,别走了,你明明说过再不骗我的,你为什么总是说话不算话,我明明可以是你最忠心最亲近的人,为什么你总是不相信我,总是把我当成一个外人。”带着低沉的哭腔哀求,也带着埋怨和温柔。 在笑颜喜庆眉眼弯弯的面具上,不知情绪,不知波动,却没有拒绝,身躯也未动摇,就这么任由他轻轻拥着,任由他碎碎说着埋怨话语,久久都沉静不语。 “我,我还伤了你,竟然伤了师尊,真是该死,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怎么能把你伤得这么重,我都干了些什么,该要,该要怎么做才能弥补啊”身后的人忽然意识到些什么,低头下看,那红色刺目的血痕,像是一朵雪莲遭受了猛烈的摧残,顿时情绪挣扎不定,不可置信,愧疚感,负罪感涌上,痛恨不止。 就在怀中的人未注意之间,只感觉那个脑袋慢慢压下,一个吻落在她的肩背上,隔着破衣的伤口处,温柔而细腻,小心翼翼,如同在蜻蜓点水,细细移动,缓慢柔抚。 昆尧微颤,却没有生气躲避的意向,多日以来的奔走颠沛,让她眷念这份亲近的慰藉。 “一定,很疼吧” 藏匿的半块魂眼自发飞出,通体蓝紫幽光,璀璨至极,浮现在眼前,似也有灵识一般,也跟着难过,靠近她的肩头。 “已经,不疼了”面具之下声音再不是低沉沙哑之态,而是她原本正常的声音。 这久违的声音叫他一怔,却也叫他安心下来,轻轻将她放开。“师尊” 戴面具的人慢慢转过身来,白沉深深瞧着那张明明笑颜灿烂可爱的面具,那两眼的深洞中依旧传出了虚柔, 手不自觉的抬起,缓慢一步步试探,大手握住那张面具,轻轻将它拿开,幽光暗沉。 昆尧不阻止,也毫不掩饰,面目苍白显得清萧冷淡,而眼中却含着润色,流盼影动,深含春水莹莹,楚楚若浮萍, 许是几月未见,尽管知道是他的师尊,是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面容,可这一刹那还是叫他动容着迷,痴醉于其中。 在他还在愣神中时,那飞悬的半块魂眼朝他冲袭而来,狠狠砸向他的脸,将他逼退后,像是在吃醋,在阻止他多看,也像在发泄什么仇恨,更像是在为昆尧出头,为她教训这个人。 白沉一手捂着额头,不知所措,带着委屈,“啊,它为什么打我”, 话语未落,那石头又向他而来,他赶紧两手挡在眼前,无论怎么阻挡,这石头就是不放过他,届时他也怒不可遏,它们本为一体,这半块石头打谁都行,怎么能打他,“你这臭石头,看我不教训你” 说着便要去抓它,而那石头灵性极强,知道他要反击,赶紧飞至昆尧的背后,微微探头躲藏。 白沉无奈,在昆尧的身前停下来,望着后面得意轻跳忽闪的石头,得意洋洋,他怒意不止却无可奈何,“师尊,它打我” “你是怎么跟来的”昆尧发问, “啊,这个,在血池知拦不住你,就在你身上洒了覆有灵力的荧粉,夜一黑,四方施法,你去往哪里,路上点点星星的都露出来了” 在血池出口,他确实不是为了拦她,而是为了与她相近,将荧粉抹在她的衣摆之上,随着一路动摇和风吹,荧粉定然会抖落。他只需在黑色笼罩之时,一点一点寻找那掉落的荧光,就能找到她的去处。 回头看去,这片黑地之上,星点隐隐若显,虽然不明显,但若仔细一看,便能看到,内心哼笑一声,暗道:好小子,把心眼都玩到我头上了。 “嘿嘿,师尊莫要气脑,我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放心吧,没人看到,也没人知道,”白沉露出得意一笑。 “不,更多的人看到跟来才好” “啊?”白沉一愣,顿时不解,小心问“师尊,你,你到底想做什么”,一下子机灵惊蹙起来,“师尊,那魂眼你不能带在身边,现在三界六道的人都在找它” 昆尧慢慢走上前,“好了,今天旧也叙了,你该回去了” “我不回去,这次我不听你的” “最近你也很累,应该休息一下” “师尊在说什么,我怎么会累呢,我要留在你身边”白沉完全失控,他所着急的和她说的完全不在一个点上。 昆尧抬手食指忽然点在白沉的眉心,白沉霎时一愣,不明所以,两眼翻上,瞬间如一条莫名其妙的小狗,“唔,师尊做什么” “乖,你累了” 犹如魔音招引,意识到不对之时,眼前的那张白净的脸开始晃动,由清晰到模糊,直到彻底看不清,“师尊,你……”。 一手伸至半空中,立马垂落,眼前黑色完全,白眼一翻,整个人瘫软落于地,再无了声音。 昆尧收回手,长吁一口气,淡淡道:“好好睡一觉,睡醒后,你的世界会变得很干净,不会再有魂眼的痕迹,更不会再有杀戮争夺,你永远都只是一个普通人” 那半块魂眼似有感应,带着光在她身前扑腾跳跃,时而飞近地上的人,时而又飞至她的眼前,幽光闪烁,好似也感到不解和着急。 一把将魂眼抓在手中,未有一丝怜惜,它也没有反抗,光依旧没有弱下来,甚至更加强烈,昆尧不由眉皱,白沉未来之前,这魂眼几近暗沉,力量几乎被隐藏,这是她费了很大的劲得到得到的效果, 这天底下,没有谁比她更了解魂眼, 为了让这半块魂眼隐去力量,她不惜再次前往冰域,花了百日,费尽心力淬炼凝聚天地之寒,才得到一抹极寒之气,将其交给南璃大祭司,让她在魔域伺机将这抹极寒之气投入神石之中,也才让这半块魂眼冻住,失去力量,与一块普通的石头相差无几,魔族没了魂眼的保障变得不堪一击,注定倾巢覆灭。 而白沉一来,这块魂眼就磨灭了石头内的寒气,恢复正常,勃勃生机,她猜的没错,他们本是一体,相互在一起会有心境感应,会受对方的影响,尽管她并不认为她淬炼的寒气能阻止这块魂眼很久,可白沉只需一靠近,就能将她所有的努力弹指一挥,化为白费。 好在,现在这块魂眼的光无论是灼烈还是微弱于她来说都无所谓,掌心用力,将它再次紧紧握住。 ------------ 第一百零七章 魔子少主 白沉是被一阵叫骂声吵醒的,微微睁开眼,就看到风溪惊喜而开心的面容。 “啊!你这混蛋就是贱骨子,就得服骂” 风溪菱一直等不醒他,脾气上来就对着昏迷的人骂了一阵,将自己对他一直以来的怨恨与讨厌全都付诸在嘴上,未想到竟然将他骂醒了。 躺着的人一开始还处在迷糊之中,敲了敲脑袋,忽然想到什么,立马弹坐起,“师尊,我师尊呢” 风溪菱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得直站了起来,“你抽什么疯呢,师叔不是一直在闭关吗,真是吓我一跳,” “没有,不是,师尊没有闭关”起身直接光脚踩在地上,四处寻找,这里他熟悉,是他常常居住的地方,竟然是星月峰。 “你到底怎么了?”风溪菱这下也认真起来,见他的神情并非玩笑。“那天你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就晕在昆仑宗山门口” “那天?已经过了几天?”他最后的印象是昆尧的食指指在他的眉心,说他累了,该休息,之后就没了记忆。 他既然倒在昆仑宗大门口,那定然是昆尧将他送到这里的,可为什么又要撇开他? 可一想到昆尧手持魂眼,他心中就一万个放心不下,他预感她要做些什么,也肯定她一定有事瞒着他。 和魂眼有关,和他有关。 “三,三天了” “三天?怎么会睡那么久”白沉挠着脑袋,痛恨不已,话未落尽,就已经再找外衫,慌忙穿上。 “这次谢谢你,算我欠你的” “嗯,算你有点良心,本小姐这几天可是没日没夜的照顾你,你可得记得。” 白沉将外衣整理穿好,拿上一边的剑,就要朝着外面而去。 “你去哪里啊?你才刚醒”风溪菱摸不着头脑,不知这个人是又抽什么疯。 “……” “你是要去西临盘龙黑山吗” 一脚准备要踏出门槛,一句话叫他停住了迈出的脚步,回头望向后边的人。“你怎么知道?” “呵,你恐怕除了对师叔的事感兴趣外就是对魂眼感兴趣了” “呃……”白沉带着不解,却又不知要问什么。 风大小姐也不卖关子,直接道:“听闻在魔域被盗走的魂眼在盘龙黑山出现,这两日好多人都往那里赶,爹爹他们也去了,你就别去了,那里免不了又是一场惨烈的厮杀” “什,什么!都知道魂眼在那儿?”神情忽然一变,心中咯噔一下。 “嗯,现在全天下人都知道,想想那天在魔域的场面,我这辈子都忘……,哎!臭白沉,我都说让你别去” 风溪菱未说完,白沉就已经不见了踪迹。 白沉一路御剑而行,两手两边伸出摆出剑指,下面的剑飞速而行,大概这辈子用这把剑都没使出过这样的速度。 然心中越是着急,越是觉得目的地遥不可及,速度犹如蜗牛爬行,云雾不断的从身边过去,过山河湖泊,过人间集镇,可那西临地界就好像在无边的天际,永远到不了尽头。 西临这片地界是极其偏西的地方,地表贫瘠,荒漠杳无人烟,而盘龙黑山就是那里中心地带,是一座奇山,石沥曜黑,山脉成盘龙之势,犹如一条栩栩黑龙盘绕。 风溪菱的话未说完,她想说她忘不掉那疯魔厮杀的画面,而他也忘不掉,甚至比她体会要深,他不敢相信,他的师尊独自在那山上,一群疯魔的人妖鬼怪都正前往那里,那会是怎么的场景,她一个人能应付过来吗? 在他思绪混乱间,一个灰黑色的身影挡在他的前面,他一时紧急御法刹住,虽未撞上,但自己却因此难以稳定,从剑上掉落而下。 下方一处浓密丛林处,他将身上带着树叶的断枝拿开,扶着地艰难爬起,心中暗骂是谁这么不讲德行,突然挡在人的前面,才一爬起,那挡路的人就站在眼前。 定睛一看,那人身着灰黑袍子,斗篷飞舞,斗帽盖住脑袋,右手握一日月权杖,见到这张面容,他立马警惕严肃起来, “你怎么在这” 新之蔚面目平淡,“你一直待在昆仑宗,等了许久,才见你出山” “你等我?为什么等我,你要做什么,赤阴护法!”白沉眼中带着犀利,他仍然记得那次前往魔域,见到的两个魔族人,其中一人便是眼前被唤作赤阴护法的大痣男人, “贤弟……” “你别这么叫我,我可不会和骗子称兄道弟,更不会和魔族有什么瓜葛。”白沉退后,将剑抵于前,与他保持距离, 他们间并没有正式的拜把子,可这大痣男人当初又是送药又是解除他们手上的流云环,还经常找他交流,找他切磋赌术,又亲切的称呼他为贤弟,一来而去,他还是将他当成了朋友,当成了一个兄长。 赤阴大护法面露愧疚与失落,自觉的退后,摆正态度,“是,一介魔奴,岂敢与少主称兄道弟” “什么少主?”白沉一时不解,有些莫名其妙。 “少主,你就是少主” “你在胡说什么”霎时一惊,瞳孔开大。 “你说你不想和魔族有所瓜葛,可不幸的是你就出于魔族,还是身份尊贵的魔皇之子,在那魔窟中,你受淬炼剥离酷刑,身体本能的忘记了那段痛苦的经历,也一并忘记了你的身世……” 新之蔚未说完,“铮……”的一声,那把断剑已经扣在了他的脖颈之上,“你胡说,我明明是个人,怎么可能是魔族,你若再敢胡说,休怪我不念往日的情分”,白沉身躯抖动,狂躁至极。 “我知道,这对你很残酷,可这就是事实,你身上流着魔族的血,是带着魔气而生,你还是由魂眼所化,当年为了剥离出你体内的魂眼,运用极端的术法强行淬炼,没想到,魂眼未出,却将你一身的魔气灵脉绞散,为此你才看着像个人,但你的身上流着的血变不了,你就是属于魔族,是我们的少主” “别说了,不准再说了”白沉完全失控,他的话语如同晴天霹雳,惊雷降下,让他措手不及。 这于他来说是多么的荒唐,不可置信。 大痣男人也露出无奈,平静道:“你的名字还是我给你取的,我是希望你白净这一尘世,” 从前的一切他都已经忘记,只记得自己叫白尘,却不知名字从何而来,他的记忆里有人叫他白尘,他不识字,也不知自己名字如何写,昆尧在教他识字时,首先写了他的名字,将尘世的尘写成了沉默的沉,于是他便以为他的名字就是白沉这两个字。 脑子现在混乱一片,一切都太过突然,太过惊骇。 “属下本不想再找上你,让你安安静静过完这一生,可魔域覆灭,魔皇大战后又不知所踪,现下魔族人溃散仓惶,四下躲窜犹如过街老鼠,天地不容,这才不得已找上你,希望你能带领族人重振魔域,” “你撒谎”白沉爆喝一声,剑抵用力,赤阴大护法的衣帽被划开,剑指抵脖子,血从剑上溢出。 “怎么会撒谎呢,魔皇与属下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世上,魂眼分有两块,其中一块就在你身上,这么多年却从未找过你,也未强行将你带回魔域,难道你以为我们是不知道你在昆仑宗,这就是为了让你安然过完这一世,此前,属下故意接近你,也是为了保护你,因为妖魔四下有传言魂眼已经出世,就在你身上,” 多年以前他只记得风时鹤那强悍的一剑,却从未想过,他不过区区一个昆仑宗不入流的小弟子,怎会被那样法力高强的人偷窥着,那黑布蒙罩的下面是不是就是那魔皇荫胄的脸, 那日稀里糊涂与风溪菱躺一夜,愤闷下跑至河边,那个突然出现细心开导他的老道士是否也是他所谓的父亲。 “少主,属下求您,回来主持大局,魔族此刻受人脚踏凌辱,天下人追杀,有家不能归。” 白沉抽回剑,杵在地上撑着身躯,身躯如同重石积压,让他喘不过气,这个突如其来的身份叫他接受不下, 他怎么会是魔族,从懂事起,认知里魔族都是阴险狡诈,残忍狠辣,天下公愤不容, 一直以为他属于正义的一方,代表光明的一面,会成为斩尽黑暗的一份子,是能变成持剑仗天下,成为消灭邪恶为民除害的大侠。 可有一天突然告诉他,他是魔族,还是魔族统领者的儿子,这是在一块烧红滚烫的玄铁上泼上一大瓢冰水,过去的种种想法都变成一个笑话。 脑子里震动混乱,残损的记忆碎片出现,魔窟中,他被紧紧捆绑着,脚下光脚踩着奇怪的符文,血流满凹痕,从脚到上,无数的吸力向外吸,他疼尽骨子里,骨血像是被榨干,被抽尽。 下面的几个魔族也不犹被这术法惊愕恐惧,不犹对这符文中的人产生不忍与怜悯之声, 其中一人忍不住道,“这阴阳戈离术真是可怕” “都这么久了,一点魂眼的痕迹都没有,是不是这个方法不管用”。 “这样会不会死,他可是少主,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怎么和魔皇交代,能放过我们吗” “这是上头吩咐下来的,我们只能照做,你可怜他,可若炼不出魂眼,我们会比他更生不如死”中间的将领恶狠狠道。 那魔人听了,点点头,坚定了目光,施法的力量更加大。 ------------ 第一百零八章 水泄不通盘龙山 然而一个难忍的过程终于过去,孩童瘫软躺在床上,微微睁开眼,看见是长得明明凶恶的男人,眼中却又是那么的柔和,他嘴下的那个大痣格外明显,“护法哥哥,求你了,我不想待在这里,我每天都很痛,很痛”男孩带着哀求,眼中噙着眼泪,婆娑溢出。 “小尘,再忍忍好不好,很快就过去,你再忍忍,再忍忍就好了,等到那半块石头从你的身体里淬炼出来,你就不用再受苦了,你父皇会来接你回家,回魔域,”大痣男人给一只大手轻轻摸着他的脸安慰道。 “要等到什么时候,能不能让父皇不要那块石头了,我受不了了,护法哥哥,我想见父皇,我想回家……” 少主,魔皇,魔窟,阴阳戈离术,再忍忍,这些词汇仿佛纠缠着他的大脑,他只觉得他的脑袋中什么东西要炸掉。 可怕而黑暗的记忆让他胸口的魔心慢慢膨胀,在肆虐,要喷发,视线里也幻影幻现,眼前的人面目也变得模糊扭曲。 猛甩了甩头,他不能被魔心控制,一手摸向腰间的白鸟荷包,软包揉捏,里面却什么也没有。 他竟然忘了,金莲子早已经被用完,留下的不过是个空荷包,他不禁产生了一丝恐惧,连连退后。 凭着意识告诉自己,绝不能陷入魔心的控制之中,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他的师尊还在盘龙黑山上,想此,他一剑连续划伤手臂,刺戳大腿,鲜血流出,剧痛传来。 疼痛席卷大脑,让他有了片刻的清醒,眼前也清晰了不少。 “你,你在做什么”赤阴护法见此惊讶至极,急忙上前问道。 断剑指于前,冷冷道:“离我远点” “这……,是,是魔心?”赤阴大护法顿时一怔,眼神瞬间严肃,忽然想到什么,他生来便是魔族中人,自然知道魔心。“怎么会?谁,谁给你种的魔心” “不用你管” “魔心无解,最后都会成为杀人的傀儡,你怎会被种上这种东西,怎么会,到底是谁做的”,新之蔚有些失控,更有些懊恼自责,没能守住他,让他竟沾染了就连魔族都避而远之的魔心。 在新之蔚猝不及防之下,白沉一把将他推至后面的树上,手腕抵在他的胸口,眼中透出严肃与威胁,“我告诉你,你今天说的,我永远也不会承认,我是白沉,是仙门弟子,注定与你们誓不两立,不要妄想我会站在你们这边” 狠话丢下,背剑离去,树叶稀簌落下,地上一片狼藉,断枝残叶,泥土翻乱。 新之蔚有片刻的迷茫,想上前又止住了步伐,不知如何是好。 …… 西临盘龙黑山脚下,一大群人拥堵在一起,种族各异,有的在互相叫骂,有的相互打斗,而更多的是对着那笼罩整座山的结界一筹莫展。 “魂眼就在山上,今天我们务必要将它夺下,那日在魔域失了机会,今日绝不能错过,”一个头上长有犄角,身着黑甲魁梧的人吩咐道,而他的下面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片,长相都奇形怪状。 “是,妖王大人,魂眼一定是属于我们的”下方一个将领者附和道,其他人跟着吆喝,充满热血。 “人族和各道中人不足为惧,可这神族我们该如何应对”妖王身边的一个衣料少而薄,身姿妖娆的女妖担忧道。 “神族此刻元气大伤,派下来的神使非强将,但加之六道中的人我们不敢强对,我们只要将这趟浑水搅的更乱些,乘机将魂眼夺到手,届时我妖族必将成为天下至尊,无人可及,神族也不可以,” 女妖听着,身躯已经攀附而上与之附和一笑,“是了,大王,那我们该怎么做呢” “是啊,大王,我们就此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啊”下方的领头道。 “现在神族带领人界那帮仙门在山坳结界薄弱之处破障,结界一破,他们必会绕出坳口经过此处,我们就在此埋伏设下重围,将他们暂时困住,让我们斩获先机,首冲而上,夺下神石魂眼,届时这些人便不足为惧,尔等今日定要使出浑身解数拦住这些人,”妖王自信而又沉稳道。 “大王英明,今日我们必能夺取魂眼,称天下之共主”女人邪魅笑道。 这时,山上震动天地之间传来一声龙吟,空谷山脉间撺掇一切,山下之人无不瞠目震惊。 “这,这条上古蛭龙难道活了?”孟离昭一颤,望向其他人。 大多数都听过这黑山的传说, 山脉走势如同盘龙卧居,一层比一层高,直到上面为利爪,龙头触角,这偶然的天成,不是天地自然,而就是一条龙所化,相传上古时候曾经出现一条凶兽恶龙,蛭。 恶龙蛭为祸人间,所到之处,贫瘠一方寸草不生,流火覆盖,最后由镇守人间的四大神兽,天之四灵,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联合将恶龙消灭于此,恶龙死后身躯化成了这座盘龙黑山,方圆千丈内飞沙走石,黑土如焦荒芜一片,毫无一点绿意生机。 风时鹤摇头,处变不惊,缕着胡须道:“这万不可能,蛭龙在上古时就被消灭,这不过是它的遗骸所化,不可能复活,这龙吟绝不是蛭龙之吟” “难道是真有一条龙在山上”裴渊严肃道。 “那到底是个什么人,现在魂眼和一条龙都在这盘龙山上,这邪徒到底要用魂眼的力量做什么,还设了这破结界,神族的人来了也无可奈何,”孟离昭抬头望着那高耸入云的山顶。 凡间众多大小仙门都到此,跟随神界之人已在这山坳口中不眠不休了两日,合力施法打破结界,尽管这坳口是整个黑山结界最薄弱之处,然于他们费尽心力也未动摇分毫,结界坚如磐石。 “我们一起再来,这结界虽然含有魂眼的力量,但现在已有削弱之态,午中之前必然能破”严杵大声道。 话落几人点头,心中也算看到了希望,赶紧都施法加入破除结界大列之中。 山上,一个玄青身影盘膝坐于石像龙头之前,右肩背上还有一道刺目的血渍,血已经暗沉紧枯着衣物,双目阖合静坐。 “外面三界六道中的人都聚集而来,围得是水泄不通,结界怕是撑不了多久,这些人一旦冲上来,我们会被瞬间撕碎,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如此太过冒险,要不你还是放弃吧” 一旁黑曜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踱步来回,而地上的人却心平自在安定,外界的一切与她无关一般,平静至极。 他来到这荒僻诡谲的黑山已有三日,他是一点一点看着这结界外的人越来越多,犹如积雨成湖,四面八方天上地下的人渐渐欺压到此,在奋力破除这结界大门。 结界开始确实牢不可破,可经过这些顽强的人不屑的努力,结界已经呈现松懈破损之态,他心中惊恐至极,便假扮这已经死十几万年的蛭龙遗灵,想将他们吓走,奈何这山下的人是一群红了眼的疯子,怎么也不肯离去,反而更卖力的要冲破结界。 从前他是蚺身,而现在他已经是近龙之态,便是眼前这个女人赠了他一颗神兽的元丹,还为他渡法助他成蛟,直到成龙,这是他千百年来都从未想过的,就算再过一千年也不可能达到的高度, 所以他才才冒险与她待在此地,顶着与天下人为敌,被撕杀的命运冒险在此。 “你说说话吧,到底是怎么想的,有没有把握,再这样下去,我们的死魂怕是要给这条恶龙守灵了,” 地上的人仍旧未理会,黑曜声音放得更大,“你快说话,你不能让我像个冤大头一样跟着你白白送死。” “够了,我在此向你保证,若这些人冲了上来,我死,也不会叫你死,这座盘龙也收不了你的魂,但如若因为你的动摇不定,坏了我的大事,我现在就立刻宰了你,让你连魂灵的根都没有”淡淡的语气却带着极寒的杀气,眼睛却从未睁开。 黑曜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眼睛瞟向四周, “收起你的逃心,你最好明白,没有我的允许你也走不出这里,” 黑曜立住,静默良久,终于明白了这天底下真的没有免费的午餐,有得就必须有付出,现在就算他后悔也来不及,想退也退不了,没有这个女人的允许他确实走不出这结界,且此刻,外面被围得水泄不通,就算他走得出结界,也走不出外面那帮人墙。 “唉……”, 大袖一挥,转身大步去往别处, 不知何时,一滴轻柔冷冰的小物落在坐着的人身上,双目轻轻打开,伸出手掌,接住那万千雪白中的一粒,犹如六瓣花片,晶莹剔透,干净纯洁,碰到手后很快便化成一片虚无湿润, 抬额上看,明眸清亮,原来是下雪了,她都忘了现在已入深冬之节。 白色降临,心中莫名多了份安静。 过了不知多久,一阵黑烟落下,一个身着黑袍的男人稳立于身后。 一边的黑曜见了,面目带着警惕和怯意,步伐不自觉的退后避开。 ------------ 第一百零九章 仇人相见 “差点就放弃了,好在,你还是来了”昆尧首先开口,却没有要起身的动作。 “原来,是你啊”荫胄只见她的侧脸却已经猜出了她是谁,突然间焕然大悟,明白了什么,“难怪这结界不拦身有魔气的人,原是在等我前来,” 魂眼突然出现在盘龙黑山,所设结界不拦魔族人,他一直觉得其中有蹊跷,不敢妄自行动,可结界要破,若让那群人先冲了进来,魂眼再无机会夺回,所以只好冒险潜了进来。 “唉!真是庆幸你没有死在这场无聊的战争中,否则就对我太不公平了”。 “等着你亲自来杀才是最公平的吧”荫胄冷笑,心间却像看开了些什么, “后悔当年没把我杀掉了吗” “嗯,有些后悔了,如果知道会有今天的局面,当年是应该斩草除根的”,轻舒一口气,带着悔意。“不过你煞费苦心弄这么大阵仗,就为了引我来,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你是想怎么杀死我呢,” 昆尧缓慢站起,转身与黑袍之人对视,嘴角勾起冷笑,眉目却平淡至极,“你错了,我要施加给你的不止是死亡,还有毁灭,你所爱之,珍之,护之,渴之的一切,都叫它同你一起毁寂在这天地间,就同你当年毁掉我仅有的一点爱惜一样” “所以神族也一样吗”, “对,神族也该死,因一己之私,怀疑和忌惮,以我为罪,将整个白羽族贬为下等妖族,世世代代永困于恶沼之地,完全不顾念我白羽族在六万年前,神魔大战中为他们做出的惨烈牺牲,还有千年前对我们的欺骗和利用,让我们流着充满信念和希望的鲜血为他们卖命,而他们却高坐神堂大殿,将我们当成愚蠢无知的笨蛋,神族和你们魔族一样,一样的肮脏丑恶,虚伪残忍”, 一瞬之间她就像愤怒失控的兽,对一切都充满了杀意,把对面的人当成了所有恨意的来源。 六万年前的神魔大战她未曾参与,可也自幼时便知道,那场神魔大战是史前从未有过的震撼惨烈,白羽族在其中几乎损折了大半的族人,而整个族群却没有一点怨恨悲泣,而是当成白羽一族最无上的功勋荣耀和骄傲,自傲迫切的想让每个新生的白羽族人都知道这份荣光,可谁又能想到也因此遭到了忌惮,成了神族的眼中钉,落得如今的局面。 至于千年前,一群从白羽族中挑选出来的精悍族人,为了神族的一句能恢复神籍的承诺,立下血誓,冒险前往这世上最寒冷的地界,冰域,越到极寒中心,越冷,雪怪也越凶戾强悍,路上与她一同去的族人一个又一个的死去,她永远忘不掉那个画面,死在她身边的同胞,最后的遗言只是,一定要把神石带回去。 她是幸运的,也是受到他们的护佑才成了那次冰域的幸存者,可也由她来承受那信念和希望被无情摧毁的绝望。 她是自私的,也是胆小的,所以在笙极力让她与他一起解救白羽族,向神族复仇的时候,她是畏惧自私的,她想寻求自己的安逸,想忘掉一切,想要属于自己的自由, 可当再见到荫胄时,所有的苦楚,不甘,仇恨全都凝结在一起,冲破堤防,让她不得不爆发为曾经的不甘怨搏上一回。既然要做,那就做大点。 以魂眼和这天下丑恶的贪婪设计了一场大乱,令神魔再次争锋而战,神虽无法匹敌,可魔有魂眼,总是能让他们双双受挫,两败俱伤,魔族落败,神族也折损惨重。 “唉,可惜了,执掌千万年天地至尊的神族终究难以撼动,尽管是你们魔族手持魂眼,也只是让他们遭受一时的重创,过不了多久便又能马上重振旗鼓,生息恢复,也罢,我区区一只下等妖物,能让这无上尊贵的神受挫一回也足够了,” 荫胄自以为自己纵横一生,历事风霜,六万年前的神魔之战,他也是首重将领,带领万千魔兵与神族对战,威震雄风,没有一点惧意,万年来呕心沥血,宵衣旰食,想尽办法重振魔族,才让曾经溃败如散沙的魔族有了成势之态,世面见之不少,早已对事不焦不惊, 可眼前的女人却叫他生了丝丝的惧意,因为她算计了天下所有人,包括那自以尊贵而居的神,利用的是人性的丑恶,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操控着一切,而做了这一切,她仍还觉得有所不足。 他此刻终于全部看明白,这个女人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复仇,于魔族如此,于神族也是如此,而他也只是其中一颗报复的棋子,让神族元气大伤,自己也免不了被灭的结局。 此刻他是真的悔恨不已,后悔当年没杀了她,断送了他苦心经营起来的魔族一脉。 他轻呼一口气,是叹息,也是认栽。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让魂眼突然沉封住力量,” 魔族将魂眼存放于魔宫之腹,镇守魔域,让每个魔族人包括自己都提升了无上的力量,虽然比之神族还是无法匹敌,可尽管如此,还是能与之鏖战,撑得了一段时间,不至于这么快惨败,也能轻松抵挡除神族之外的人,可令他未想到的是,魂眼的力量不知从何时起,慢慢削弱,一天不如一天,直到光泽逝去,力量消散。 力量失去,魔族大败,魔域也被各方势力轻松攻破覆灭。 万里雪飘,这片黑山焦土被染尽,银装素裹,完全再没有一丝黑色,犹如穿上了白绒棉袄,褪去了这片山脉的枯燥和诡异,多了纯净柔和,与原来恍如两个世界。 “你记性真是差,你怕不是忘了,这魂眼是谁从极寒冰域带出来的,这天底下,又有谁能比我更了解它,更知它的特性,想让它变成一块普通石头这有何难” 昆尧一手撑开,魂眼闪着强烈的紫蓝之光,浮飞而起,像个稚童贪求大人的爱护,夸赞,轻跳围着昆尧打转。 荫胄面目安然,恍然大悟,露出一抹苦涩而又复杂的笑。 “可你还是贪心,还是来了,为了这块石头,在如今魔族苟延残喘为天下共敌的局势下,还是冒险来到这里,如同从前一样,总是一心想贪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昆尧带着嫌恶与不屑。 话音落尽,昆尧右手轻轻抬起上浮,力量凝聚,四周翻转,整座山都在抖动,四面八方强势的压迫感袭来,两人脚踩之地,出现了一层灵光阵图,以魔皇为中心霎时散开。 魔皇荫胄见此只缓缓抬头望向天空,雪花仍旧飞舞,落在脸上却感觉不到冰凉之意,深深的长舒一口气,白气喷出,再低头垂眸摇头,苦笑一声,“这局我输了” 他知道他逃不掉,单对这个女人他没有胜算,再加上她还有魂眼在身,他更没有能逃的机会。 阵中力量上袭,由脚而上将他整个人束缚定住。 昆尧对着蹦跳的半块魂眼突然施法,定制不动,停留在半空之中,魂眼无法知道她的用意,只安静的被定在原地,昆尧漠然转过身, “你既然这么渴望这块石头,那就让它和你待在一起,一起永远地消失,就在这天下人面前” 走出阵图后,瞥了眼一边的黑曜,黑曜似乎还没有从刚才两人的对话中走出来,这一切太过惊骇世俗,他只知道听命于她,却不知她真正目的是什么,却未想到,她所做之事竟然如此惊天,过往如此犀骇, 莫名后背生凉,或许之前只认为这贼女人说杀他宰他不过是吓吓他,逼他就范安心为她办事,可此刻他打从心底的恐惧,这是个疯女人,是真的会宰了他,让他连魂灵都毁灭掉。 轻轻抬头对上的是那双清冷的眼瞳,陡然惊吓一抖,赶紧知会点点头,摇身一变,只听一声龙吟之声,一条黑龙飞天,盘旋在中间的阵眼之上,与那涂涂生起的灵力相应, 再褪身相离,一条半透明的龙从黑龙的身躯中分裂而出,半透明的龙犹如魂灵,游荡与实体龙身旋转交缠,再发出一声龙吟,彻底脱离实体,朝着那威耸高深的石头龙首而去,只一瞬间竟然直直入了那龙首之中。 龙头龙爪上的雪层抖落,泛着灵光,龙头上的石眼珠子红光一闪,似在转动,活灵活现,像是一条活龙一般。 昆尧也不闲着,双手对着阵环抬起,灵力输入,霎时间,整个盘龙震动,那龙眼明亮放光,黑气伴随着无穷的力量从阵眼的地上拔地而起,似是来自于这整个盘龙之躯,供应整个阵圈。 强悍的力量加入,里面的荫胄更显得艰难,饱受折磨之态,而那魂眼也是一般,似乎也感觉到了力量的涌入和威胁,泛着强烈的蓝紫光,在颤抖在挣扎,在泣血。 而昆尧则在阵前无限的向里面输法,维持里面不断从蛭龙山体获取的庞大力量。 ------------ 第一百一十章 苦苦哀求 山下的人停止了施法,默契地望向这山顶诡异而强悍的力量波流,皆瞠目结舌在原地。 “这是魂眼的力量?”严杵道。 “这力量邪气太重,绝非魂眼之力”裴渊立时纠正。 “我看,这更像是这盘山凶龙的力量”风时鹤不愿相信,可在这座山上,这般强悍之力不是魂眼的,就只能是这蛭龙的。 “啊,这龙不会是真活了吧”孟离昭霎时一惊,这邪山打从一来就透着诡异,这条龙仿佛活着,自带着一种威严压迫。 “不可能,这座山都是它的化身,要是真活着,这山肯定都跑了”宣合道, “龙是死的,可力量不一定是死的”风时鹤望着上面盘旋的黑气,认真道。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大为一惊,想想也只有这个可能,因为这山顶袭绕的黑气太过邪恶强大, “师兄,那这个人到底要做什么,魂眼已经极为惊骇,他为何还要引出这蛭龙之力,又是如何做到的,”晋苏阳忍不住问道。 风时鹤沉沉望着,眼中尽是复杂之色,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莫不是是想同时拥有两种力量吗?这人可真够贪心的”孟离昭悠悠道,忽然想到这点。 吴玄子的师尊叱云阳听此缕着胡腮摇头驳道:“我看这力量喷涌勃发,是强行唤起,并非蛭龙灵身之愿,蛭龙虽死灵意尚在,本源不会被夺,强行唤起已是不易,要维持更难,这个人能在魔域中盗走魂眼,不会那么笨做出这种废力不讨好的事,” “师弟说的倒是有理,可这个人为何费力唤起已经尘封的力量,” 这时山顶上黑气中,一股蓝紫光冲天,在黑色中格外明显与刺目,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神秘人的目的。 “啊,他,他这是要毁了魂眼啊,”其中一个弟子吃惊喊道。 立时炸开了锅,纷纷扰扰,皆论其中。 “啊!毁了魂眼,这,这……” “费力强启蛭龙的本源也只有这个可能了”严杵眉目拧着。 “天哪,是乾坤大阵,这个疯子竟然是要毁了魂眼,他难道不想拥有魂眼的力量吗,合着他还是个好人” 孟离昭瞪着不可置信的大眼,虽说他们是打着不让魂眼落入邪魔歪道手中,秉着为神族夺回魂眼之派,因为魂眼就是块鲜美的肥肉,谁都想馋上一口,这只会让天下更乱,只有落在天地至尊的手中,才能安以和平, 可若是真的那魂眼落在自己手中,他不敢保证,他会真的不动心吗?这群人一个个自诩名门正派,又有几人真的不动心,要知道得之魂眼与天比齐,谁人不想拥有这至尊力量。 “这,亏他想得出来,利用另一股力量毁掉另一股,魂眼纵使再硬,力量再强,没有人控制也不过是一块石头,”宣合不犹佩服赞叹。 “神石本不该存在,毁灭也是最好的结果”风时鹤叹道。 山顶之上黑红杂色相缠,石龙散发玄光,力量盘绕在上,风雪更烈,强强吹刮,而那人施法的双手却没有半刻懈怠,瞳色变红,带着犀利与坚定。 “师尊”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昆尧顿时一惊,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未想到他会真的再次来此,还穿过了自己的结界。 白沉转而又看向了阵眼中的人,霎时一愣,“师尊,你……” “魔皇”新之蔚也认出了阵中人,且正在饱受折磨,心下一紧,直接上前挥动手中的日月权杖阻止那施法中的人。 昆尧手轻轻一挥,那人便重重摔于地,口吐鲜血。 艰难的望向一旁的白沉,“少主,那是魔皇,是你的父亲,你一定要救他” 昆尧一怔,瞳色凝聚,手中施出的法瞬间颤抖动摇,脑子忽然晃荡一下,恍惚摇坠,她是听见了什么? 白沉举步为难,竟有些害怕有愧疚,“师尊,我,我也不知道会是这个样子,我真的不知道” “你要救他,血脉相连,他纵使为魔皇,天下人公愤,可也护了你十几年,魔皇不能死,他若死了,魔族就真的彻底消亡了”,新之蔚再次苦苦哀求道, 他久久才做出抉择,上前,带着哀求的语气:“师尊,他,他不能死,徒儿求您放过他……” 他来到山下许久,却无法打破结界,在外苦苦无奈,望着山顶黑气盘旋,他瞬间明白了什么,却又见结界要破,这群人马上便会冲上去,在他慌乱着急无可奈何之际,新之蔚悄然来到他身边,他本是排斥拒绝,哪知新之蔚知他一心想进入结界,声言能带他进去,这结界对魔道竟然没有阻挡之力。 他一心只想快点见到昆尧,无奈下便让他带自己进去,再见到如此大的阵仗和里面的人加之一块正强烈发光的石头,傻子都能看出来,昆尧这是要毁了里面的人和石头。 “滚开”昆尧冷冷呵斥道,心中恨,恨他为什么要为了那个魔族人来求她,她明明最痛恨的是魔族, 努力当没听听见刚才的那句话,可为什么他真的来求情,那句话是真的吗? 犹如不小心跌入深坑惊恐一身,汗毛倒立,她难以接受。 “师尊……” “你和我闭嘴” 白沉见之里面的人已经几乎奔溃,他面露无奈,苦涩,复杂, 在昆尧未反应过来之际,身旁的人竟然跪在了她的脚下,抓着她的衣摆,“师尊,求你不要再施法了,放过他吧,纵使他是天下所不容,但徒儿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求你了,师尊,你放过他吧,不要再施法了” “你,你这个混账,给我滚开”此刻她一股乱气游走至骨子中,一脚将他踢开,然他又跪回来。 “师尊,师尊,对不起,他,他是我的父亲,我不能放任他不管,求你停手,求你帮徒儿一次,求你了”白沉抓住他的衣服,卑微求到。 他原是接受不了他是魔族是魔皇之子的身份,可是这个在他记忆中从没有出现过的父亲就在他眼前面临着死亡时,身为人子,他做不到置之不理, 从小到大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着一个虚幻的父亲母亲,他明明是一个生命,怎么会没有父母,可他的父母在哪里,有没有找过他,他渴望着来自父母的爱,羡慕着风溪菱从小到大被风时鹤护着,宠着。 这世上只有一个父亲,只有一个母亲,尽管他是天下共敌,也难做到无情看着他死在自己的面前, 昆尧紧闭双眼,不想看到他的哀求,苦求,这个样子太过卑微,太过祈怜,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可为什么是在为这阵眼中人求情,那是她一生恨至骨血里的人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就是荫胄的儿子,这也太过戏曲,太过残忍了吧。 抬脚无情地再次将身边跪着的人踢开,“怎么能,你怎么能是他的儿子”,对着地上人嘶吼,声音沙哑,悲愤失望, 一瞬之间她所有的信念皆被打破,所以坚持的东西好似一下子被摧毁,世道对她怎能这般残忍。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会是魔族,为什么这个人会是我的父亲,师尊,可,可怎么办那,怎么办,我求你给他一条生路,放过他,” 昆尧深深吸了口气,双目沉沉紧闭后又打开,脸上满是隐忍,后直接变成坚定,“绝不可能” 她加重法力,周围力量源泉更显著,更强烈,整座石龙山都像在咆哮输出,尽力的往外拔出力量,里面的魂眼发出强烈的蓝紫光,似是也感受到了威胁,与白沉发出共鸣。 不经意之间白沉也跟着抽痛起来,好似就与那阵中的魂眼处在相同的处境,右眼变成了蓝色,在地上痛苦锤地嗷叫, 而昆似已经入了疯魔之态,完全失去理智,哪里能注意得了其他外界之事,一心只要里面的人和魂眼尽快毁灭,让他们彻底消失殆尽。 带着所有的怨恨所有的不甘所有的不公,她一定要进行到底。 然她却不知,一股力量从里面传出来立时与白沉相吸,整个身体被牵引,一瞬之间,白沉直接被吸了进去,后面的新之蔚奋力下,仍然未来得及抓住他。 昆尧霎时一震,瞳孔急骤,瞬间清醒过来,立时收了输出的法力,斩断得太过突然,阵眼中强大的力量反噬而出,直击于她身上, “阿沉” “啊……呃……” 只听见白沉痛苦嘶鸣之声传出,刺耳狰狞,身躯与那半块魂眼一般也散发着蓝紫光,然那散出来的光都被着阵眼吸收。 她这时才感不妙,这阵眼必会将他一同吞噬毁灭,她想要阻止这阵眼停下,可只要一施法,就会遭到反噬,这庞大的力量源泉已经停不下来了,已然不是他所能掌控得住, 无数的力量从这石龙之中涌现,盘绕阵中,里面发生着些什么,她全然不知。 她顿时手足无措,眼看着里面的人已经到崩溃殚尽心血,她慌乱不止。 正在她混乱无措之时,阵眼爆发,力量喷涌而出,整座山剧烈震动摇晃,庞大的灵流散出,地雪翻飞,昆尧与新之蔚无所避免,直被灵流震飞。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恩断义绝 模糊残雪之间,万物归于平静,飘雪再次给与大地宁静。 昆尧努力撑着身躯站起,蛭龙的石头龙爪恢复原样,眼睛也变成了石眼,灵光消失,只有稀雪纷飞如絮柳。 而中间的阵眼只剩下淡淡的痕迹和灰烟,没有荫胄也没有那块发出强烈蓝紫光的魂眼,更没有白沉的身影,一切都毁灭了,可不知为何胸口却如此难受。 面目异常的平静,她克制自己没有喊那个名字,可眼神却在迫切地四处寻找, 终于,她看到了龙头下一个佝偻颤抖的身影,冷雪被吹过,一颗心莫名的安下来,然她竟不自觉地一步步走向他, 脸上惊色未定,一双充满活力的英眉此刻也塌陷,眼目空洞无光,神智不在,垂头低下,身躯颤抖不止,连站着似乎都费尽了力气,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狗,充满恐惧害怕。 “阿沉” 然未走近,只听“铮~~~~”的一声,一把有断口的剑,指在她的面前,剑随着他的身躯一般颤抖。 昆尧顷刻间恍然一愣,这把剑好似已经狠狠插入了她的心口,将她的心血绞碎,她未想过有一天,他也会将剑对着她,还是因为那个魔人巫师, 一切变得那么破幻迷离,心中某处净土彻底崩坏塌陷。“你在做什么” 白沉不敢直视于她,眼中依旧是空洞,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带着抽泣颤抖。 在被卷入阵眼中,以为就要这样毁灭消失之时,那个不熟不亲近的血亲父亲竟然用最后的生命,最后的力量斩断他与那半块魂眼的相引之力,并奋力将他推出阵眼,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他难以接受的父亲被阵法撕裂化成灰烬。 她不退不惊,却是怒眉皱起,手一把将断剑握住,眼神冰冷犀利,“呵,怎么,要用我赠你的剑杀我吗,你老子没杀了我,留下的遗种要继续杀吗,呵!我,我可真是忘了,我一切的不幸其实都起源于你,是你和你老子带来的,哈哈……,真是好一对父子情深啊,啊!”昆尧眼中复杂至极,声音嘶裂沙哑,浓浓的苦意与讽刺。 天道对她真是残忍,她为他做尽一切,扫除觊觎魂眼的人,将他的世界清理干净,可到头来,他竟然是那个她恨之入骨的人的儿子,她竟然是在帮他的儿子扫除妨碍,替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真是可笑至极, 而现在这个狼崽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要反过来对付她, 她就应该在枯冗花开的那日,杀了他,她竟然这么傻为他做这些,她才是最大的笑话。 她总以为白沉是不一样的,尽管知道他是魂眼所化,是她不幸的起源,可她还是忍不住丢弃了怨恨的偏见,告诉自己当年他不过是一颗没有生命没有意识的石头,天星陨落,他自己也没法控制,这并不怪他,他这一生是白沉,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对她极尽温柔的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是那个人的儿子,而现在他用剑对着自己,要为那个人报仇。 白沉似乎被这一句话给惊醒吓到,顿时抖跳一下,意识到什么,充满害怕和后悔,赶紧道:“不,不,不是,师尊,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对不起,对不……”, 慌忙无措地想将剑抽回,但面前的人,握着剑的力道加重,只能僵持,不敢用力,稍一动便会伤了她。 然未等他支支吾吾说完,只觉剑上附着强大灵力流动,只顷刻之间,他一直贴身佩戴视之为宝的断剑裂缝撑开,化为碎片, “不要——”随着碎片掉落,他整个人也跟着瘫软跪于地,伏在她的脚边,想努力的接住细碎剑片,而都如同每一朵落下的雪花,扣在雪地之上。 不知何时白沉眼眶红透,慌乱无措地想将碎片一一捡起,然眼前站着的人手一挥,只见一阵强烈翻飞灵风,无情卷起地雪并着碎片吹开,变得无影无踪,再无半点痕迹, 泪水如泉,瞬间夺眶而出,砸陷雪地,整个身躯都在颤抖抽泣。 昆尧轻轻垂眸俯视地上的人,冷酷站着,“谁都可以是生你的人,谁都可以是你的父亲,可为什么偏偏是他,你告诉我,怎么能这么荒唐,这么残忍,我为你做尽了一切啊,” 话语间带着无尽沉重的恨,荒唐的是白沉是荫胄的血脉,更荒唐的是自己竟然为了保他费尽心血,而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忘记了,他本来就是块石头,是那个撞碎苍穹天灯,害得她和白羽一族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石头。 “师尊,师尊,这都不是真的,我们回家好不好,当什么都没发生,我不是什么魔族,更不是什么少主,我只是你的徒儿,只是阿沉,我会好好听话,不会再违背你,不会再惹你生气,回家好不好,回星月峰,能不能和从前一样……” 白沉昂头,恍然若失,水雾笼罩双目,泪水犹如决堤之水,用着哀求卑微的语气。 一双白净冰冷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袭上了他的长颈,修长指间慢慢收缩,紧紧环扣住他的脖子,白沉还想说什么,喉咙却被狠狠掐住,让他再说不出话, 昆尧眼中带着杀意,力道不自觉的越来越重,“呵,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孽种,应该和你老子一起死在乾坤阵里,为什么命这么硬活了下来,”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憎恶, 一字一顿,如同一把冰冷尖刀插入他的身体,字字珠玑, 他那一剑指向她,让她完全清醒,分清所有。 呼吸变得越发困难,视线开始模糊不清,整张脸发青发胀,他能感觉他的血管凸起似要爆开,黑色血丝一闪而过,正当他眼睛轻轻闭上,等待着死亡降临时,然脖颈间忽然一松。 瞬间得到解脱,刹那间丝凉清新的空气沁入肺腑,他两手伏在地,不断咳嗽。 而面前的人依旧冰冷。 许久,他忽然大声自嘲冷笑,平静开口道,缓慢道:“师尊你就像是一片死海,总让人摸不着边际,也探不知深浅,疆域内融不进半只鱼虾水鸟,你从来,都不会认真看看身边的人,也不会相信任何一个人,” 此刻他的身体透着丝丝缕缕的黑气,眼底沉沉,透着黑暗,他在艰难抵制,抵制那来自于身体中魔心的侵袭。 站着的人虽然察觉了些异样,可她早以寒了心,怨气积攒疯魔,哪有心思去在意, 昂头轻闭上双眼,长舒一口气后道:“你我师徒之情今日就此斩断,过往了已不复,今天不杀你,下次若再见我必不会饶你,最好,给我滚得远远的,”, 未再看身下抽泣痛苦的人,转过身,一双翅羽大开,腾飞而去。 白沉双手握拳伏在雪地上,头深深埋着,癫狂而笑,“哈……哈哈……”没有对离去的人有所挽救,只是抽泣之声更大, 新之蔚拖着重伤的身躯站起,痛心不已,“魔,魔皇大人还是走了,” 赤阴大护法绝望四周看去,阵眼痕迹中只剩下缕缕消烟,他不由掩面痛哭,悲痛欲绝。适才那震撼天地的毁灭之阵,彻底爆发到最强的状态,终究是将所有的一切毁灭殆尽。 山下传来人群呜渣之声,他顿感不妙,忍下心中所有悲痛,步步艰难走向那雪地中匍匐抽泣的人, 他庆幸,这个人没有在刚才的浩劫之中死去。 护山结界不知何时已经被打破,山下的人都闻见刚才的毁灭之势,此刻正拼命的往山上赶,一探究竟,若是叫这群人发现他们在这里,定然将结阵毁灭魂眼之事与他们联想在一起,届时他们将成为活靶子。 然未走近,那悲泣之人竟然站起,眼眶通红,神色恍惚,身躯颓丧无力,头发凌乱,呈现失神之态,新之蔚忍不住喊出,“少主” 白沉忽然转身,一双黑目阴沉暗邪,戾气徘徊,新之蔚看出端倪,知他是魔心生起,他赶紧扶住他,为他施法稳住。 “呃……”白沉难忍至极。 很快,白沉身上的黑气褪下一些,情绪也稍稍得到稳定。 这时,山顶上呼喊声逼近,一个头长犄角,身着甲胄之人出现。“是你们设的这结界?” “定然是他们,大王,魂眼一定在他们身上。”一个手下附声道。 “把魂眼交出来,本王,兴许让你们死得痛快些,”妖王声言道,手中拿着三叉戟。 新之蔚见妖王走来,立马拦在前面,“少主快走” 语毕,他已经被那三叉戟的妖力击开,口吐鲜血,再难动身。 白沉见此,赶紧跑向新之蔚,却说不出话。 然他赤阴护法催促着道:“快走,快走” “妖王大人,我们需要尽快了,下面的埋伏阻止不了多久”一旁的妖艳女人提醒到。 妖王带着手下向白沉走去,“臭小子,把魂眼交出来,” 见那前面的人阴沉着脸,妖王并未想太多,三叉戟指向他。 白沉抬头,周身完全散发着黑气, 赤阴大护法只看到那个人疯魔一般,如同野兽冲向前,玄光黑影中,夹杂着无数的血溅,纷乱混杂。 他已然惊呆了眼,他知道魔心,却不知,魔心用在他身上竟会如此强劲,毫无理智。 妖族一群人皆大惊失色,在恐惧之中悉数被绞杀。 消烟停止,妖王重伤而逃,遍地死伤妖尸,那人站于尸体中间,此刻正抱着脑袋,似乎在克制。 “少主”新之蔚大声喊到,试图换回他一丝理智。 然他已然魔障,摇摇晃晃朝着一个方向逃离而去, “少主” 只见那人消失,却都无回应。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杀人者白沉 盘龙黑山上此刻已经涌上了无数的人,见到的是地上残阵,与那十为惨烈的打斗痕迹,遍地血残之尸,不免唏嘘害怕,都幻想着,适才脚下之地莫不是有恶魔出现。 一大群人在破除结界后,走出山坳,尽管都知道,刚才那一霎那的澎湃震动中,魂眼十之八九已经被毁灭,但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冲上山,求那一点点的意外,却被妖族埋伏,困于山下,以为妖族要捷足先登于山顶,哪里知道,这先上来的妖族,却死伤遍地。 心中恍然大幸,幸之不是先上这盘龙山顶。 可这山顶到底发生了什么,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无人知晓。 山脉间,石山黑枯木林中,荒僻野静,树如鬼怪,枝如利爪,前面幽幽尽头依旧是黑木林深,仅仅凭着一点意识,确实极为慌张害怕。 他不知方向,只知道快步的朝着山下而去,赶快离开这片黑地。 他也不知道他该去往何处,还能回哪,哪里又还能接受他,像是无家可归流浪无方向的乞儿,亦像是被无情抛弃的小狗, 这片黑地叫他发疯窒息崩溃, 他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绪,不知道此刻他的身体正透着强烈的黑气,也忘却了自身此刻已经迷迭恍惚, 不知何时前面黑林中出现一个鬼魅邪影,面目扭曲丑陋,獠牙尖利,可怖至极。 那鬼魅血盆大口张开,不停地在动,似乎是要吃了他,利爪还伸向自己,而那鬼魅的身后竟有一片密密麻麻的鬼影。 他要毁灭掉,要除掉这些恶鬼,就像他心中所有的恶念,可他又迫切地释放他所有的恶,唯有那样他才能满足,才能平静下来, 直到一大群人所剩无几,尸横遍野,鲜血淋漓喷溅于脸,温烫感忽然袭入全身的筋脉,无数的细针同时刺于身,内心的一片黑暗犹如被强光忽然照得透亮,他努力睁开眼看清楚一切。 这才发现地上满脸惊恐万状的吴甥,脸上还有血痕,而自己的手腕上还挂着一个人,自己的手爪竟是穿入了这人的心胸之中,那人面目扭曲发紫,口中还有微弱而努力的喘气声,眼目却已经木那不动失去了活灵, 他顿时惊入骨髓,惶恐将手抽回,那人瞬间没了气息,倒在他的脚边,死相恐怖,他不由唏嘘倒退,在四周看去,刹那间全身的血液充斥爆腾, 几十具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惨状可怖,面目狰狞惧恐,各种各样服饰的人,全是修仙门派的弟子, 他不可置信的抬起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赤红渲染,唇角颤抖不止,震惊害怕,“怎么会,全是我杀的?” “绕了我,放过我,求你别杀我,别杀我,我错了,以前我不该欺负你,我错了,求你不要杀我好不好”吴甥跪地求道。 白沉神情恍惚,错乱难理,此刻却又是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不断后退,抱头痛哭,口中碎碎念着“我干了什么,都是我杀的,都是我杀的” 一片赤红让他彻底跌入谷底,绝望崩溃,抱头指甲狠狠嵌入头皮之中, “啊……”一声嘶裂响彻,转过身朝着山下癫狂逃去。 …… 这日过后,谁都知道突然闻世的魂眼在盘龙黑山上被毁灭,一切回归了原有的平静,再没有战争消烟,也没有杀戮争夺,一切的贪婪和利益熏心都被打破,无人得到这传说中的魂眼,也无人知道启阵毁掉魂眼的神秘人是谁。 一切终成了迷一般的结束。 而魔族覆灭后,各个界域中始前被掳走的人也都纷纷平安归来,令整个修仙界不解, 本以为这些人被魔族掳走已被杀害,魔域中半点不存他们的影子,却至如今突然归来,叫人惊呼大喜,更叫人看不清魔族到底打的是什么目的,杀人掠人,难道不是有意挑衅天下,意夺天下,又如何能给他们生路。 问起到底被谁所掳,掳至何地,为何安能回来,然他们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道被困入一个谷底,谷中有树果走禽,水露甘草,不至饿死, 直到有一日谷底开明通道大开,他们才从里面走出,而却大悟嚎哭不已却不知已经年过半载, 星月峰 宣合将门撞开,发出砰的一声,急促快步迈向昆尧的卧居之室,“昆尧,你出来,出事了,你要窝到什么时候” 然她一进门,浓浓的酒味夹杂着陈旧之气扑面而来,不犹被呛了一下,一手在口鼻前扇动, 才发现里面里面昏暗且杂乱,地上全是酒瓶酒缸,有的破碎于地,有的还在滴着酒水。 见此怒气不由而来,直接冲入内屋,终于见到了那终日躲于屋内的人。而这人正懒闲躺于地,衣裳头发凌乱不堪,邋遢至极,手中还拿有一壶酒。 “你醒醒,你徒弟出事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喝酒”,宣合见她无动静,拽住她的衣领摇晃,“给我醒醒,醒醒” “干什么,干什么,吵什么”昆尧不耐烦道,身体软绵无力。 “吴甥说亲眼看见你徒弟在盘龙黑山上杀害了仙门弟子几十人,一身的魔气,现在所有人都在昆仑宗门前要讨要说法,要你出去给个交代,也正四处缉拿通杀你徒弟,我觉得你那小徒弟做不出这样的事,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你快点出去为你徒弟争一争,还他清白,不然他就死定了” 自那次昆仑宗擂台比试,她就关注了她师姐的这个徒弟,此次神魔大战中,他奋身其中,救苦救难不畏身死,甚至有自我牺牲的大义,这样的人怎会残害仙门中人,且他怎会有这般大的能耐,她无法相信, 这几日,风时鹤已经尽力稳住局面,然却还是爆发,再拦不住这些人要昆仑宗交出白沉,给出交代,然白沉不知所踪,昆尧躲在星月峰闭门不出,谁来都被她的结界挡在外面,这岂不是在告诉众人他们师徒俩有鬼,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打开结界, 自盘龙黑山上仙门弟子残死起,她的星月峰就被无数次拜访,风时鹤和各个峰主都来探门,让她出来说个明白,然她就是闭门不出,或者是他们硬闯进来后,她也会悄无声息的逃离,而最为坚持的还属风溪菱,毫不厌烦, 一开始说求她出面,而她却不理会,后面直接就是在门口破口大骂,说她狠心恶毒,不配当白沉的师尊。 昆尧晃晃悠悠站起,将宣合推开,“啊,这样啊,哈哈……,我说最近是吵什么呢,原来是这样,这很简单,把那狼崽子宰了不就好了,这样不就给这些人交代了吗,”此刻她早已麻木恍惚, 昆仑宗最小的峰主一怔,不可置信这句悠然随意而恶毒的话是从她这个师姐口中说出, “你在说什么,有你这样当师尊的吗,你徒弟现在可是生死边缘,你若不出面,他可真成了天下眼中的万恶之人了” “他不就是万恶之人吗?” “你到底是怎么了,白沉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别人不了解你还不了解吗,你真是疯了” 昆尧两手轻轻放在宣合双肩上,吐出一口酒气,摇晃着脑袋“你呀,你可不了解他” “师姐” “好了,别说了,我什么人都不会见,你现在就以我的名义出去和风时鹤,和那些人说,我昆尧没这样的徒弟,早已经与他断绝师徒关系,生死与我无关,杀害同门,绝不能姑息,此事交给风时鹤来处理,将他抓住交由各仙门发落处置,就这样,走吧,” 昆尧将宣合推搡着出房门,“记住,把我的话带到,这是我态度,还得说我无脸面对众仙门,所以闭门忏悔,别来烦我了” “昆尧,你还是不是人”, 然门已经被狠狠关上。 “……” “你可真……”宣合彻底无言以对, 待外面的人愤步离去归于平静后,张嘴仰头,手中的酒壶提上,猛灌于口中, 她清楚,白沉天性仁慈,绝不会杀正派之人,若他真杀了人,那也定然是魔心发作,受它控制,唯有杀戮才能得到解脱。 她冷笑,让白沉这样的人杀害这么多无辜的人,实在是对他的一种残忍,在醒来后大概会痛苦奔溃至极。 昆尧这么多年身处于修仙门派中,也知道他们的作风,向来以正义之道处世,白沉杀了这么多仙门弟子,与邪魔妖道无异,如此定然叫仙门不容,他会被围困,会被排斥,直到被抓住当众处死, 他落得这样的地步,她应该开心才是,他是荫胄的种,是他生命的延续,是魔族,无论如何,她是一定容不下他,她巴不得他尽快死去,还能借别人的手,自己可以不用费一点力气,只等待这他被处死的结果。 酒迷之间,脑海中忽然浮现起白沉刚进星月峰时,一次偶然的谈话中,她问起他父母的去处,为何流落于魔窟,又是否想过寻回父母。 然那时白沉扭捏过后还是坚定的说:“若有机会,弟子还是希望能找到他们” “……还是希望找到他们” 莫名的更恨,她这是怎么了,是在同情他,是在体谅他吗?她这是怎么了? 酒水未尽,一把狠狠砸碎于地,“哈哈……哈哈,跟我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啊,他是巫师的儿子,是那个恶魔的孩子,他还骗我,骗我倾覆一切对他,然后,然后,他还要为了那个人要杀我,他死了更好,更好才是,哈哈……” 她彻底疯魔,满是邪恶与嗜血,想要一切都毁灭。 跌坐于地,靠着房门,双手抱腿,脸埋入其中,抽泣之声发出。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幽巷中悲苦解脱 昆尧的话语传达后,大家再未来昆仑宗寻过麻烦,而是专心在修仙界内寻捕追杀那白沉,四方人皆出,张贴画像,高额寻缉捕掠。 除了修仙界人痛恨白沉外,那暗处的妖族也倾巢出动,妖王那日目的未成,还损了一众妖兵,又重挫狼狈逃走,心中对白沉恨意入骨,誓要要了他的命以报仇耻辱。 如此,这人间各处,多了修仙弟子的影子,更多了妖物穿行。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那昆仑宗的弟子白沉。 而在这片大地的某个角落,某一个繁华的闹市之下,一个浑身脏乱破败褴褛不堪的人,蓬头垢面,凌乱糟发几乎遮住了整张脸,皮肤晦暗粗糙,身材黄皮干瘦,犹如风中朽芦,又如垂暮耄耋老者, 头不敢抬,身躯颤抖,此刻神智迷糊,呆滞癫傻,时而疯笑,叫路过人生寒畏惧, 摇摇摆摆穿插于人群之中,与之过肩相走之人,无不嫌恶捂鼻退开,离之米远,不敢相近。 腹前与后背已经相贴,他已经饿了好久,忍到极致,只能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走出来,然饥肠辘辘之时鼻子便显得更为灵敏, 只见一旁小摊中的老板,刚捞起煮好的混沌,再配放好材料菜肉夹杂,那男人正准备端起给客人送去, 突然窜出一人,将碗抢在手中,也不管是刚煮好滚烫汤水,一手放入碗中,狼吞虎咽抓着往嘴里塞, “你,你谁啊,干什么呢”那男人首先受了一惊,后又见这人明显就是抢食的疯子,便粗鲁的抓住那人的衣领, 摇晃挣扎中,一旁的炉火摊桌被推倒,那碗混沌洒落于地,碗碎混沌破皮碎烂,见此,这人便瞬间露出如同野兽一般的眼神,直将眼前的人推开,慌忙蹲下捡起落在地上的混沌,不管它已经沾了尘泥,直往嘴里送,犹如野狗寻食,身怕下一秒,眼前的食物就被人抢走。 “快,快来人啊,快来人啊”这混沌摊的老板见此,愤然慌忙叫人。 不一会的功夫,几个人闻着呼吁赶来, “给我打,给我打死他” 几个男人围着地上沉浸饱食的人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许多人过来围观议论,指指点点,却无人相帮,有的人产生怜悯同情,有的人则在一旁加油打气, 不知过了多久, 那被打的人拖着受伤而疲惫的身躯,一瘸一拐朝着幽暗的巷子而去,他安然坐靠在杂物堆中,尽管里面充满恶臭,地上的积水肮脏发臭,但这貌似是他这几天里最好的归宿之地,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混迹于闹市,饿了就偷和抢,也活吃过老鼠,捡过扔弃的烂食, 困了就随地而睡,睡过垃圾堆,躺过脏水潭, 和乞丐抢过地盘,也进过衙门牢房,他被人打过,被人辱骂,被人吐过口水,连成群的小孩都向他扔石头以他的发怒,发狂的模样做为玩乐,还给他编刺耳难听的歌谣。 然他已经失去知觉,没有人格,没有自尊,像一只流浪野狗,乱窜于街市,却是浑乱无觉,失去作为一个正常人的理性, 时常他也会看见有修仙界的弟子,他会像老鼠一般害怕地躲藏起来,他知道,这些人是来抓他的,是来找他报仇的,盘龙黑山上那些人死亡的惨状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悲愤愧疚,恨透自己,就算把他这条命还给他们,也没法弥补, 他知道他是罪人,是恶人,是人间所不容, 他是胆小懦弱的,他不敢面对,因为他无意间听到几个休仙弟子谈道,昆仑宗的昆尧仙尊已宣布与他再无关系,是生是死与她无关,并支持将他捉拿归案,还罪于死去的人, 他怕他要是选择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的师尊会站在所有人的最前端,第一个无情的杀了他, 他见不得她对他充满失望和杀意的面容,那就好比无数的刀剑插入他的胸口,痛苦窒息。 静静坐靠着,天上稀星朗月,月光撒向大地,那远巷尽头他只见柔和的一小片,却是灯火阑珊,彩灯挂满,人来人往,喧闹欢声不断,敲锣打鼓与鞭炮之声响彻, 孩童提着灯笼欢跑过,女人们涂脂抹粉,手握翩翩圆扇,穿上华丽的衣裳,繁华热闹不尽,他忽然想起,寒冬腊月,这一年已经过去,新年早已到来。 弱弱的光透进黑暗,显得格外刺目明亮,而这深巷中阴暗冰冷,皎白月光更显得清冷孤寒,他的衣裳脏臭潮湿,腿上是不久前被打得极重的伤,久久无法愈合,现在已经发脓流水,溃烂蔓延,腐臭之味他自己都能闻见,手肘错位,而他却放弃将它扭正,而其他地方也是青一块紫一块,无一处完好。 世界好似变得安静,而这让他极为害怕而厌恶,宁可在喧闹的人群中被人殴打,也不愿意如此独自一个人安静待着,因为每当这个时候时,心中会涌现出所有不好的情绪,会直视他最黑暗的深处,魔心又会勾动引他失控, 那个声音在劝他放下,劝他臣服,一旦愿意将这个身躯交出去,他就不会再这么累,也不会再受精神的折磨,可骨子里还残存着最后一丝理智,天生的一点倔强叫他绝不能妥协,绝不能放弃,可这也仅仅是他最后的倔强。 他不能让他灵魂的最后一丝净土受到入侵,如今他也只剩这点顽强和干净了。 他有预感他会在这样挣扎苦苦抵抗之中发臭流脓死去,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身躯也越发使不出力气,身体冰凉之感侵袭,外界的冷热疼痛越来越难以感触。 然他却是高兴的,大概知道他自己即将得到解脱,盘龙黑山上那些冤魂再不会缠着他,终于对他们有所交代,他可以去寻他们,去寻求原谅,去弥补,去接受八府判官,十殿阎罗的制裁,或者被打入无间地狱,一切他都甘愿承受。 对他恨之入骨的人也将得偿所愿,再不会气她,再扰她的眼。 手中紧紧抓着那个白鸟荷包,这是他最后拥有有关于她的东西和沾染她的气息。 恍惚之间,那个一身明艳鲜红的身影蹲在他的面前,对他轻和微笑,光晕流转,如同天门开启,天光透亮。 他伸出手想去触碰,眼中雾蒙水染,带着渴慕,沙哑喊了声“师尊” 那人未回应,却是一直保持着温柔的笑意,她纤细的手抚向他的侧脸,轻柔抚摸, “阿沉,我来带你回家了”,昆尧温柔说出,眼里尽是柔光。 白沉泪水决堤落下,感动而渴慕。 他明白,这是假的,却还是十为开心。 “再见了,师尊,下一辈子,愿我不再是魂眼,也无魔心纠缠,更非魔族,全不是你厌恶的模样,我会一身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找到你,守着你,爱你,然后抬起头坦坦荡荡地走在阳光下” 最后的视野中,那个无比眷念的身影渐渐化成消烟,只剩无尽的冰凉与黑暗,世界彻底于他失去知觉,再无法感受任何气息。 灯红闹市,欢乐喜庆,无人会在意那狭窄阴暗充满恶臭的深巷,此刻那明亮的巷子外,正翩翩然走过一红衫罗裙之人。 自盘龙黑山事变之后,无人再提起魂眼一说,白沉也消失无迹,已经一个多月,白沉好似人间蒸发,整个修仙界都以出动,却还是未寻见他的影子,按理来说他该是无处容身才是,可竟然谁都不知道他躲于何处。 星月峰变得异常冷清,时感冷意,也有久寻不见白沉的人,愤懑不平来寻她讨公道,若非风时鹤尽量挡住,她的星月峰恐怕已经被拆了, 于是她逃离了昆仑宗,好似什么东西被她弄丢了,心中空荡无所立,四处游走寻觅,又不知丢的是什么,寻的又是什么。 花灯如繁星点缀,争奇斗艳各有其美,叫人移不开眼,各种各样的喜庆面具挂着,小贩叫卖声穿插,精致吉祥的小玩意犹如乱花铺张,还有表演杂耍,锣鼓喧天,沿街的河道中,鳞鳞波光,映称无限繁华灯火, 今日正是元宵佳节。 这是离昆仑宗地界不远的一个小镇,通蓝河,河水中有蓝色水草,每至雾起晨曦水色会被蓝色占据,所以这里也叫蓝溪镇,以浪漫为名,是一处名胜之地。 人潮来往从身边擦身而过,热闹中她却显得格格不入,热闹的长街,她孤影其中,嬉闹表演,笑声弥漫,她却面淡如水。 明明是清风微拂,春意盎然,惬惬丝爽,心口却莫名的闷堵,查不出所以然来。 她最后静站于蓝河一石桥上,风轻轻吹动纱裙与发丝,望着水中若隐若现浮动的蓝色长草,渐渐出神,不知在思绪什么。 这些日子,她不见任何人,整日以酒灌肚,让自己忘记和漠视一切,可她却只是酒水胀肚难受,脑袋一直无比清醒,愁中更愁,脾气也越来越难以控制,急躁不安。 她觉得她定然是得了疯病,她一向做事杀伐果断,狠厉,从不像现在如此患得患失,愁意扰身, 雨悄然萋萋遍撒而至,渐渐灯火褪尽,人潮流去,身后走过的握伞之人漫步惬意而行,未有伞的人则是匆匆踏步双手举于头顶,只为尽量让雨少淋在头发上。 长街中的花灯渐渐暗下,一场雨褪去了它们所有的绚烂,也更无人漫步欢颜,侃侃而谈的欣赏。 春意微寒,水从清隽的面庞滑下,眼中忧意绵绵未眨动,木那无神,衣裳早已侵透, 一夜冷雨萋风, 桥头上一直伫立一个身着红色霓裳之人,只是那孤意唯有春雨知。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无言以对 日子又一天天的过去,自盘龙黑山杀了人起,白沉再未出现过,人间各处依旧徘徊着拿着他画像追捕他的修仙弟子和潜藏的妖族,心中的仇恨叫他们从不知疲倦不知放弃, 这日高阳红烈,额角出了细细的密汗,起手轻抚掉,见前方有一茶棚,树高宽膨,大片的绿荫遮盖一大片,阴凉风爽,茶棚门口拴着几匹马,一看便是旅人劳累过热暂时在此休憩喝茶, 慢步走进,茶棚中宽敞人多,毕竟是野外难得出现的能休息的地方,自然生意极好,寻了一处无人的桌子前坐下, “来壶茶”她轻对那茶棚小二呼一声。 很快一个装扮淳朴的男人笑迎迎送上茶来,昆尧细细品入,轻吹凉风,赐来了难有的惬意,这几天,她一直穿行四方,走了许多路。 “哎,你们知道吗,盘龙黑山上那个杀了众多仙门弟子,就是那个昆仑宗的弟子白沉,那邪徒找到了”旁边一桌一个身穿蓝紫衣的男人说到,一桌六个人,看着两种款式的弟子服,一看便是路途相遇的两个门宗之人。 一听白沉二字,端着碗的昆尧停住了动作,一瞬间全身颤之提起神来。 “啊,这位道兄,说的是真的吗,真找到了吗,是在哪里,我,我一定要去杀了他”另一个弟子愤然道, “昆仑宗竟然收魔族为弟子,养出这样的败类,残杀我仙门这么多人,我师兄就不幸惨死在这畜生的手中,真是天理难容,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就算碎尸万段也难平众怒,”与之同坐一条长板凳的人,一把剑狠狠砸放在桌上,发出强烈的碰撞声, “唉,可惜了,这位兄弟啊,你是没那机会了,这畜生啊,死了,”那穿蓝紫衣裳的男人惋惜而带着安慰道。 “什么,怎么可能”对面的人立时站起, “怎么能这么便宜他,就这么死了” 那蓝紫衣服的人摇头叹惋,“就死在蓝溪镇里的一个巷子里,听说死了好几天,臭得不行了才被人发现,拨开那掩面头发,面目虽然腐烂了些,但还是能看出个大体模样,像那画像上的白沉,镇上的人找来了昆仑宗的人才彻底确定的” “确定是他吗,万一是他故意找个假死的,就是想脱罪……”对面的人已经无与伦比,咬牙切齿,无法相信。 “唉,谁都希望是这样,可是啊,就是那畜生,要说单凭昆仑宗的人认了,无人相信,可那是许多宗门的人确定的,昆仑宗庆典那日大多都见过的,错不了,还穿着弟子服呢,只是弟子服太脏太破,一眼上去认不出。”那紫蓝衣服的人一脸坚定。 “难怪找不着,原来是故意扮成疯子乞丐,混迹于街市最底层,真是让他苟延残喘多活了一个多月”男人握紧手中的剑,眼中含有杀气, 然男人陷入激烈的情绪当中,未发现身后已经站立了一个身着红衫之人,直到一句平静的话语响起。 “你们,在说什么?” 几人聊得正悲愤入情,却被这突然出现的人打断。 “你是……”紫蓝衣服的人好奇问。 “我是白沉的师尊,一直在找他”话语依旧平静听不出有任何起伏,像一个平常求知的人。 假如之前四处游走,强告诉自己不是在寻他,而是她无处可去,或者如果真是寻找他,也是为了能亲手杀了他,那么这一刻她已经完全失控。 此话一出,一桌六人登时惊起,有的已经握紧了刀剑。“你,你,你……” “再说一次吧,我不相信”昆尧再开口,吹进茶棚的风好似变凉。 “你,你承认你是他师尊了是吧,竟然他死了,那你就来替他偿还” “对,她徒弟杀的人,助纣为虐,她也别想逃,别以为撇开关系就可以置身事外” “你才是最大的罪人,收养魔族,放纵残害同僚,你最该死,” “拿下她,让她替她徒弟偿还” 话音落下,几人拔剑上前,只一瞬间的刀光剑影,桌凳侧翻之声后,下一秒茶棚轰然倒塌,昆尧慢步从废墟中走出。 后面的几人有的从倒塌的茶棚中爬出,口角噙着血,手捂着胸口,撑着身体对着远去的身影,破口而出:“你给我等着,我们璇玑门是不会放过你的” 然那走在前的人步伐逐渐紧促, 一路奔袭回到昆仑宗,路过见到她的弟子都纷纷低下脑袋,小心翼翼从她身边走过,能远离便远离。 她毫不理会,直接找到风时鹤。 风时鹤毫不避讳直言这些天发生的事,他的话语中带着无奈惋惜,他明白,白沉杀了那么多仙门中人,绝非本意,定然与那颗魔心有关。 他本来只是尽量敷衍于各个仙门,只是尽量找到白沉,再想办法澄清一切,减少一点罪恶,至少不至于以命来偿还, 或者时间上能拖便拖,最好拖到抚平所有人怒火,松懈放弃,可谁承想,不过短短一个月,再见到白沉时竟然已经是一具已经腐烂发臭的尸体,他也庆幸昆尧早已不在昆仑宗,可她还是回来了。 “他,现在在哪” “菱儿将他葬在南渊谷的河道边上”风时鹤平静道, 沉默片刻后,她只淡淡开口:“南渊谷,是个好地方” 未等他回应,她已经转身平静走出了大殿。 一路步伐缓慢,遵循旧步,一步一步迈上回星月峰的长阶,这一段长阶她从未觉得如此长, 推开旧门, 这时南边的那间屋子忽然传来动静,顿时一怔, 莫名生起一股悦动侥幸,不加思考便走向那个方向,门大开着,昆尧走进去,才发现里面竟然认识的三人,风溪菱,蒲团,吴玄子。 他们的手上抱着东西,有白沉的衣物鞋,书,字画,木雕,还有收藏的小玩意,等等,手中已经抱满,然风溪菱还在尽力的找能带走的东西。 见是她进来,风溪菱未在意,未停止动作,而是继续翻找。 “你们在做什么”昆尧首先开口道。 吴玄子望过来,眼中是垂垂忧伤,望着她的眼神中,满是强烈的斥意与疏离, 蒲团似乎已经哭了很多,眼睛红肿,对一切都失去了在意。 想是找得差不多,风溪菱抱着东西便要朝着外面走, 走至昆尧身旁,终于冷冷再开口“站住”, 风溪菱停住脚步,未转头看她,而也是冷漠回应,“不关你的事” “这些,不能带走”,带着命令的口吻,更是一股长辈之语。 “你和他师徒关系已断,他的事他的东西就轮不到你来管,我要带走他的东西,相信他也不希望他的东西还放在这个地方”风溪菱眼睛不眨,带着浓浓的尖锐, 昆尧理解她为何对她这样的态度,在白沉被天下人追杀之时,风溪菱求她出面,为白沉讨一个公道,然她却冷心拒绝了,对此,这个小丫头对她充满怨恨,见了她冷然擦过,在不似从前那般对她热爱尊重。 “峰主,我们是想把白沉的东西烧给他,他死得孤独,怕他在地下寂寞”蒲团低下头,面目冷白,眼睛浮肿严重,莹莹泪光浮在瞳上,叫人心疼。 “我阿爹说他是中了魔心,失了控才会杀人的,你是他的师尊,你是知道的,为什么你就不能为他澄清,为他争上一争,让他少一点罪孽,要急忙的撇清关系,要纵容天下人对他误会追杀,他明明是最听你的,只要你出面,他一定不会落成这样的地步,不会被逼死,”风溪菱面向她咆哮,似是发泄了所有的怨。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昆尧一双眼眸垂着平静道。 听此风溪菱更怒,将手中的东西,全塞在吴玄子手中,怒视昆尧,“你,你怎么这么冷血,他最尊敬最爱的人是你啊,视你为最重要的人啊,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你不配,一点都不配,” 未等昆尧说话,风溪菱再道:“你千万不要到他的坟前,求你了,连靠近都不要,不然他在地下只会更寒心,更痛苦” “不会去的”昆尧毫不犹豫,直视着风溪菱, “你,你简直……”风溪菱怒至极点,脾气涌上,两手向前一推,直将眼前的人推倒在地, 吴玄子一愣,“菱儿姐”, 蒲团想去扶起地上的人,风溪菱一把将她拉开,一手指着昆尧斥道“他这辈子最大的悲哀就是拜你为师,进了这清冷的星月峰” 语毕,她立马将吴玄子和蒲团拉出门,快步离开星月峰。 静默空荡的房间,朴色的纱幔轻轻被风吹动,木制的地面充满冰凉,只剩下跌坐于地上的人,忽然露出苦笑,却不知眼眶中一滴泪如同断线珍珠,瞬间掉落。 所有筑起的坚忍在这一刻全部喷涌崩塌毁损,从来她都不会真正受到外人的刺激,可这次风溪菱的每句话都像利刃一般捅向她,而她没有一点底气,做不到半点回应,做不到反驳或者欺压回去。 一只手抚向脸颊,摸向那潮湿泪眼,有些怅然若失,不可置信,她竟然哭了, 为何会哭,为何会心痛? 为了白沉吗?为了那个与她从始至终都注定是仇人的人吗?那个她本该恨之入骨的人吗? 不知何时,一个慢悠悠的身影走了进来。 “你哭了,我以为,你只会为温百合哭,看来他是真的很重要啊,还能让你这样的人落泪,”一个充满磁性而邪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声音一听,她不用去看都知道是谁。 “你是真的对他动心了?” 坐在地上略显得狼狈的人毫不理会她,依旧沉浸在怅然迷茫之中,对一切好似失去兴趣。 “你呀,真真就是一只毒水母,看着透明干净,其实充满毒性,我可真是自以为是,以为对你最清楚不过,实则真是一点都没看明白” 昆尧依旧未看向她,眼中却充满了冷意。 ------------ 第一百一十五章 空独星月峰 “你好大的手笔,你透露魂眼在魔域血池,可血池里充满结界和煞气,还有一大堆夺魂眼的疯子,你是让我给你铺路,当垫脚石,让我去送死啊,待到死伤差不多,结界和煞气也被毁尽时,你就出现,轻松带走魂眼,你以为你戴了个面具我就认不出你了吗,你可是我的根和脉啊” 那日她听了昆尧的一句话,便在魔域一片大乱时闯入血池,可她这才发现,血池中确实有魂眼,但血池煞气熏陶强烈,守护魂眼的结界更是深厚坚固, 她强行破开遭致强烈反噬,要了她半条命。 再加上外面的人陆续闯入,发现魂眼在此,里面一片疯狂厮杀,都是各行各道中的佼佼者,她在其中成为活靶子被人围杀,差点断送了命。 然在看到那戴面具的人出现时,她才看清楚一切,她被骗了,被她利用了,那个女人竟然是把她当成一颗不顾死活的棋子, 她以为她们之间可以成为最好的同盟者,因为她们都太过于了解对方, 可惜在她的眼里,她就是一块随意踩踏牺牲的垫脚石,她岂能不恨。 昆尧慢慢站起,一改苦态变为冷漠,“你最好,给我滚远点,” 小阿吉并未畏惧,反倒是一笑:“盘龙黑山上我全都,看见了,原来,魂眼存在两块,你是真能忍能藏啊,是为了那小子吧” 此话一出,昆尧一双泪瞳立马锐利起来。 “我是真的越来越看不透你了,可你到底是为了白沉呢,还是为了温百合,我想了许久,才将你的所作所为,来龙去脉想清楚,阿吉,你是真狠啊,把天下人都算计进去了,利用所有能利用的人,保护了那小子,又报了仇,一箭双雕啊,也不全是个缩头废物,还以为你真的能放下是有多高尚呢,原来还是个活在仇恨里的奴隶,我就说嘛,怎么能忘记呢,怎么可能放得下,哈哈哈哈” 昆尧依旧不想理会,眼中却潜了杀意, “你说,如果我将一切公布出去,在这个世上还能有你的容身之所吗,三界六道中的人应该都不会放过于你,你就是万死也不足以平息众怒吧” “既是如此,那便留不得你了”说着,昆尧手中利爪已出,充满狠劲,直将她逼退至庭院之中。 二人纷斗,杏花飞旋,正在昆尧要一击结束她时,眼前突然白光炸现,一股力量从中而出冲向她。她反手抵挡过后,轻松飞退落地。 白韵中出现一人,一身白洁之衣,衣间白色羽绒,眉宇间是一羽状弯曲之纹,浓眉之中是犀利,头发高高竖起,白羽为系,一身的华贵之气,高大之身稳站于泥人阿吉之前。 昆尧眼色一变,“你们,是什么时候走在一起的”看着前面的的二人不由好奇一问。 突然的出现的人,正是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复活的人,曾经的白羽族族长,笙。 她想不通这二人为什么会走到一块,想来,还是为了魂眼。 “尧姬,别来无恙”白羽男人开口,带着股久违之感。 昆尧未直视他,而是像陌生人一般。 “阿吉,别紧张,我们来呢不做什么,也不会让你暴露,我们只是有一惑,特来向你求一解答”,泥人阿吉从笙的身后走上前道。 “魂眼吗?”昆尧望向二人。 “尧姬,你夺得魂眼,怎能私自将其毁掉,能行事如此,为何却不愿与我一起共谋大事,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两个凡人才冒险如此的吗,若真如此,你对得起白羽一族的人吗,可对得起我曾经对你的一番栽培,”笙怒言也并带着失望。 昆尧轻轻冷哼,却不愿回他,他们早已离心,何必多费口舌,救他也不过是还他曾经培养与救命恩情,如今已还,道不同便不相为谋 “阿吉,魂眼是天降神石,力量远在盘龙之上,绝不会那么容易被毁灭,我知道,你如此了解魂眼,定然知道魂眼重现之法,你只要告诉我们,我们便不再缠着你”阿吉认真道。 “魂眼已在乾坤大阵中毁灭,怎么可能会再有生机可能,劝你们不要痴心妄想,”昆尧冷冷道。 “尧姬,难道你还要冷漠自私如此吗,我已不求你能忧心白羽一族,只求你能念在往日的情份能告之一二,你为何还是如此” “笙,你忘了,我早已不是白羽族之人,千年前,我就已经被逐出族谱了,”昆尧望着笙认真道,眼中荡漾着未知名的忧伤。 “那些不过是权宜之计,那时你搅起天怒,令白羽族被贬为妖,使得白羽一族神脉断绝,他们自然容不下你,我也只能将你逐出,否则,族人岂能放过你,你为何就是不懂我的苦心,如此怨恨于我”笙无奈道。 “我没有怨你,更没有怨整个白羽族,我只怨天道,可我对白羽族能做的都做了,要与神族斗,你我皆是痴人说梦,神族历经千万于年,诸多神迹潜隐,并非只有此刻天界神堂中的神,你可知就算拥有整块神石魂眼,也难以撼动整个神界,你做这些就是在白费劲,你注定是败,何必强求呢,” “怎么不行,阿吉,你就是怕,魂眼之力如何不能与天一斗,”身边的泥人阿吉驳斥她道。 昆尧叹气,已不想再与他们纠缠此这个话题,转道:“你们既然知道魂眼有两块,一块在白沉身上,可他已死,魂眼自然离体不知去向,另一半则被我毁了再难重塑,我也无能为力” “你骗人,你怎么会不知道,到现在你还在隐瞒”小阿吉暴怒吼到。 “尧姬,算我求你了,帮我一回吧,你知道的,我一心为白羽族着想,醒来的第一想到的就是仍在饱受苦难的族人,一直以来我都苦心孤诣,从不敢有一刻懈怠”笙此刻已经带着丝哀求。 “我在此起誓,我没有复生魂眼之法,你们就算将我的事公布于天下让我万劫不复,我也拿不出办法来” 白沉已死,她已然没有任何可忌惮之事,魂眼是否能复活,又落入谁人之手都与她再无关系。 且就算她知道关于魂眼的一些什么,她也不可能告诉面前的两个人。 她清楚,魂眼确实不可能被毁灭,但这已经与她无关,她也不希望魂眼真的被复生。 …… 不知怎么的,这星月峰越来越空荡,风吹来也是异常清冷,任何事物似乎都失去了生机,院中挂的灯笼早已经朽白坏掉,风穿透,挂梁处发出吱呀之声,夜间一片漆黑,生了几分冷怖之感。 杂草疯长,早已经掩盖住了石灯草,晨露总能打湿一片,空屋紧闭。唯有她的那间屋子敞开,时常风撞门扉,她也懒得起来关。 屋中越发凌乱,生了异味,身上的衣物也许久未换,地上皆是混乱喝尽的酒壶瓶子, 她喝了很多酒,想失去知觉,奈何知觉越发清晰,时常产生幻觉,不知是否是梦,见到白沉的身影,有时对自己笑,有时对自己怨, 知觉是清晰,而一天之内她醒着时候还不到两个时辰,她不知悲喜,似乎一直存在于某个幻境之中,迷雾遮掩她的世界。 此刻身上传来彻骨剧痛,每一寸都像在脱落又接上,撕裂反复。 她潜意识中知道,这是代价,做为使用禁术后又强行终止的代价,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发作, 之所以被列为禁术,便是此术一旦开始使用便永远不能停下来,若松懈了便会身骨抽离,剧痛全身,犹如万虫啃食,只能设法将它巩固修补。但她彻底挣脱禁术,便再不能重新修补使用禁术,只能承受着它带来的终身折磨,至死方休。 面白出了冷汗,她抱着身子蜷缩在地,时而翻滚,熬着这一阵又一阵的禁术撕裂心魂。这次折磨来袭已持续了两天一夜,无半点褪去之意。 熬着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她习惯了疼痛,却也厌倦了疼痛。 不知何时,她只觉舒服了些,一股暖流流进身躯,这才让她勉强睁开眼睛。 看到眼前正为她输法的人,是昆仑宗的宗主风时鹤。 过了很久,她的意识才越发清晰。“你怎么来了” 风时鹤搀扶着她,此刻的她犹如风中残烛,随时可灭。 “你为何强行解了禁术,难道你不知如此你会……”风时鹤欲言又止,明明有责怪,却见她这幅虚态又说不出口。 昆尧不语只等他数落,他一直知道她非人,也种下禁术藏于仙门作为伪装, 她一直觉得在她悲哀的命运中还是有点滴的幸运,例如遇上了胤峥和风时鹤,他们几乎对她用尽了包容与忍耐。 二人坐于石阶之上,昆尧虚弱至极,毫无气力的将脑袋靠在风时鹤的肩上,面对着院前的杏花树,风吹梭梭,又多几分寂寥。 想来这棵树已经陪了她百年,自她逃出苦海,四处飘零逃命,游走世间,心怨残暴,直到来到昆仑宗才有了栖身之感,才种下了这棵树,算来已有四百年。 她见到这位昆仑宗的宗主时,他还不过是个背着箱笼的剑童,稚气未散却带着一股正义之气,像个小大人。 她是如何进的昆仑宗呢?这还得从她找到白沉的第二世说起。 ------------ 第一百一十六章 白沉二世 在她再次找到第二世的白沉时,他已经是一个耄耋老人。 那一世他名唤谢遥,是一个四处奔走行商的商人,多年的商旅叫他成为富甲一方的财主,财富无数,然他却一生从未娶妻妾,无儿无女,暮年之时再也走不动便停歇下来,将家产留给了族内亲人,也落地享年于族内老宅中。 晚年的他几乎闭门难出,只戏鱼喂鸟,树下喝茶独下棋,时而族中晚辈前来问候与他聊天。 他似乎已没有了更多的力气去做其他事,更多的时候,竟是对着一张画像发呆,眼中尽是遗憾与不甘。 那画像绰影模糊,但能看出长长的黑发伴着轻纱白衣,是个女子,然那女子的脸处却是没有五官,让人难以想象出是什么样的面容,是什么样的女子。 他情意绵绵,痴意溢出,昆尧躲于暗处,看得真真切切,这画中的人定然对他极为重要。 心中不免有些侥幸,暗喜着他的这一世或许还能种出枯冗心花,只望自己不会来得太迟。 她化成一术士,借口为之排忧解命接近于他, 这日她又上门,与他相坐于院中大树下的石桌之前。石桌上摆放着一盘棋,一旁放着两杯热茶。 “贾师傅,近来这耘城有一狐妖出没,凶狠残忍,善化人面蛊惑人心,从而害人吸食人的精魂,很多人被她所迫害,只剩下一具白骨,现有府中人言见到那妖狐出现在府内,不少人受到惊吓,弄得人心惶惶,贾师傅常来府上,定要小心”老人对着昆尧道。 妖狐?她来这耘城时日不短,妖狐做乱,她确实有所听闻,但她却不屑于在意那妖狐,只要不妨碍她,便井水不犯河水,与她又有何关系。 “你怕吗?”昆尧见他话语自然,不由问到。 “怕什么,我这把老骨头了,时日已无多,还有什么可怕的,倒是十为担忧府内的小辈与下人们,” “这小妖靠吸食人来提升自身修为,妖法比普通妖要强几倍,若被寻上注定难逃厄运,”昆尧随口道。 “那贾师傅可有降妖之法” “太公错信,我不过是一个山中潜行的普通术士,何德何能哪有除妖之能,不过是精习一点排忧解惑度人俗世拌扰的术法罢了,” 老人沉默轻轻点头。 昆尧后又开口:“不谈此事,还是让我先来为你排解心忧吧” “嗯” “太公你早已是富甲天下,财富不尽,是出于何原因至今未娶妻妾,不接后嗣,将万贯家财送与了族亲,是从未遇见心悦之人吗”昆尧坐于谢遥的对面。 “是啊,因为没有遇见,”老人身上瘦干,佝偻身躯,头发斑白,长眉无力,眼睛深陷,眼睑塌垂,脸上出现的老年斑清晰可见, 老态使然,外人一看便能看到他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时日无多。 “你四处走商,阅览天下美景无数,就真的未曾遇见?” 老者点头, “屋中那幅画又是何意,我见你总对那画中人出神,那女子是何人,你说未有心悦之人,那为何对着画忧思眷念” 谢遥面目有所犹豫,昆尧提醒道:“太公请如实道来,否则我难以知道太公心结执念” “我也不知道这画中之人为何吸引我,我分不清是爱慕还是被蛊惑,她牵引着我这一生,我的宿命貌似就是为了要找到她”老人握着茶杯,眼中满是遗憾。 “她是何人,在何处?”昆尧心中大喜,想立马找出这人,如此眷顾,定然是爱慕之人。 老者轻轻淡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是谁,又在何处” “什么!”她顿时一愣,不明所以,既有画像,又如此渴求,怎么会不知她为何许人也, 谢遥叹了口气,“贾师傅,你是不是也觉得不可思议,连我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我自幼时起,这画中的女子就总出现在我的梦里,我永远看不清她的脸,但每每醒来心口都十为绞痛,又十为眷顾,我清楚,她于我很重要,身体中某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着我一定要找到她,就像是必须要完成的使命,所以在我能独行时,便以行商为由四处奔走,走遍山川异域,走遍四海大江大河,只为找到她,我相信这不仅仅是个梦,她一定在这世上的某一个地方,” “你在胡说什么?”昆尧听此,脑子一片混乱,气不由升起。这是在耍她吗,确实不可思议,她也无法相信这个老头的话,暗怒他是不是真的已经老糊涂了。 “唉,所有人都觉得我迷障了,可只有我自己清楚”老者风轻云淡,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这不可能,你快说,她到底是谁”昆尧蹬时站起,彻底怒火中烧,不想与他再扯,只想快点知道那女子是谁,找到她,拿下她的血, 谢遥并不理会她的暴怒,他这把年纪,平淡已然占据全部,大风大浪都难以波动。 昆尧微微站起身,望着坐着的人,眼中已闪过赤色,这几日她时常与他接近套话,可这老头说的一些话都像在忽悠,敷衍于她,她早已忍耐许久,此次不想再与他多费口舌。 “贾师傅,那你到底是谁呢,接近我应该不是简单的要为我排忧解难吧”谢遥忽然开口道,可脸上依旧平淡。 他自一开始便知道这个名为贾鸣的术士是在故意接近他,定然存有目的,可他不知为何,见到他第一面起,便想接近于他,愿意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一切说与他听。 棋盘间落下了几片黄叶,茶早已凉透,昆尧冷笑,“哼,我没时间与你废话,换个地方,不怕你不说” 语毕,昆尧便向他伸出手,哪知正要碰到他时,一把灵剑从手间飞插而过,她收回手,不觉后退,那剑又反向向她飞来, 剑含强烈的剑气,她险躲闪不急,空中翻转落地,剑飞而去,落在了突然出现的人手中。 那二人一老一小,老的胡子长须,斑白隐隐透出,头发也如此,整齐高高束起,由一简单木簪固定,眼角皱纹已出,眉目慈和参着犀利,一身束长灰衣道袍,周身蕴含灵气,仙风道骨之资。 而那小的不过八岁般孩童,后背一大箱笼,超出身体之大,而在他背上,并未感到有任何吃力之感,稚气伴随,却又英气十足,正气徘徊,手中握有一把木剑,剑上雕刻纹路。 “你们,找死”昆尧好事被搅,自然恨意冲冲,誓要将这二人碎尸万段。 “你这妖孽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胤铮手握灵光长剑对着昆尧道。 昆尧杀心已起,正要上前与杀了二人之时,身前出现一佝偻老人。 “仙师不要动手,此人并非那作恶狐妖,”谢遥步伐僵硬,动作缓慢,却还是赶紧拦在前阻止。 “你可知你在做什么,此妖适才要害你”胤铮对着老人道, “贾师傅,你快离开这”老者对着后面的人竭力喊到,声音嘶哑。 听此,昆尧更是气恼,她何时需要他人来求情,还是一个老人,还是那颗魂眼幻化的人。 她只轻轻一挥手,便将老人甩飞至石桌旁,胤铮见此,收妖之心更重。 于是双方展开激烈的斗法,一时之间难分伯仲,昆尧也不由惊讶,这凡人竟有如此深厚的修为, 她向来瞧不上凡人修法之力,于她来说不过是修得简单的灵力傍身,与仙人神迹相差甚远。而此刻她也不由感到了压力,这凡人当真不可小觑。 胤铮剑出,化出百柄之多,灵光环绕直冲她周绕而来,剑身环环相扣,将她完全笼罩住,剑仍然在流走,剑柄上的窝洞中,铃铛旋转,发出刺耳之声。 然那胤铮在外,剑指在空中挥舞,控制着剑灵之力,金光闪照,直刺于她的双目。 四方传来压迫之力,这剑阵不断的压制她的身体,让她灵脉难通,她不知这是什么法术,似乎专治于妖身。 她不得不化回原身,将全力用来抵抗剑阵,稍不留意,这数百把剑便都向她而来。 持续良久,剑阵不止,老道施法也不停, 不知何时,老者谢遥竟然跑到胤铮之前,哀求他停手,然胤铮并没有停手之意,对他毫不理会,在他眼里,妖物都是十恶不赦,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一妖。 “仙师,停手吧,放过她吧,她不是妖,她真的不是妖”老人抓着胤铮,望着剑笼中的人,眼中充满害怕,担忧。 “此大妖若不除,定会有更多的人受她迫害,你怎能如此糊涂” “她不是妖,她是,她是我一直在找的人那,求仙师放她一命,” 昆尧冷笑,区区剑阵也想困住她,真是笑话,她凝聚力量,眼中赤红,一双黑色大羽撑开,向外一震, 剑笼突发变大,而后迫力之下,剑阵散开,胤铮在此力之下被逼退几步。 “师尊”小道士着急在一旁喊道,万分着急。 昆尧微喘着气,似乎刚才用了她许多力。 而胤铮却干练至极很快凝聚剑心,不等她缓冲,百剑聚合成一把,金光剑气势如猛虎咆哮,直向昆尧而去。 昆尧措手不及间反手勉强抵挡,不得不说作为凡人,这个人的修为已经近仙神,近圣之态,力量强劲,若非她身有万年的道行,恐怕不出几招便会被他所灭。 但他虽是强悍,可也难以撼动于她,剑被她挡退,此刻的她也无了战心,这凡人老道伤不了她,而她也杀不了他,如此反复只是浪费时间,浪费灵力。 想此,她心中打定主意,瞥向那正在艰难爬起身的谢太公谢遥, 谢遥定定望着她,眼中带着复杂,她向他飞跃而去,想将他带走, 如此行径叫远处的胤铮大惊,以为她要杀了谢遥,便不加思考,唯一心要阻止她,便使出全力,御剑而来, ------------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进昆仑宗 在她接近他时,寒光伴随着极强的灵力徘徊中,只一瞬之间,昆尧眼中忽然恍惚,不明所以,那谢遥竟然奋力推了她,两手护住她,与她面而相对, 望着这张老迈沧桑掺杂着血的面容,时间仿佛停住,昆尧愣在原地, 一切都来得太快,快得她未曾想到,此刻这老人后背之处,一剑穿破胸膛,剑尖透过他的身体,血一滴一滴地落下,红色立时占据了她的双目。 怎么会这样,这个老人为何要为她挡下这一剑,要保护她,他们不过才相处几日,且她还是在伪装骗他。 这剑就算冲她而来,她也不过是受些伤,不至于身死,可这人竟然用命为她挡下。 彷徨不解间,地上的枯叶被滴落的血染红,他深陷的眼窝中,竟是如此的澄净,倒影着她这张略有错愕的脸,那眼波中竟然还附着欣喜之色。 昆尧彻底怔在原地。 谢太公未能再语,嘴角露出柔和一笑, 昆尧:“你?” 血慢慢从他的口中溢出,而他竟还在傻笑。这时她也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 “真,真是疯了”不由低怨一声,若他就这么死了,她到何时能再次找到他。 身后,胤铮见此早已大惊失色,措手不及,崩溃在原地,“你,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跌跌撞撞咆哮着上前,像做错事的孩子想要弥补,一瞬间又似乎老了百岁,沧桑老者。 未等他接近,昆尧衣袖一挥,一股强大灵力将他震飞数米,直将身后的墙撞塌, “臭道士,他日再见,我定不会放过你”,语毕, 大羽扇起,将眼前的人带着飞离而去,唯留下废墟中,口角含血一手狠狠捶地煎熬的老道士。 “师尊,师尊”,小道士见此,赶紧上前担忧搀扶。 到了一处偏僻之地,昆尧使尽浑身解数,想救回这已经没了气息的老人,然都失败,再无能为力, 那老道的剑气如此强悍,伤在普通人身上,定然是心魂震散,无力回天。 谢遥的身躯彻底冰凉,她心中愤恨不已, 好不容易找到魂眼的转世,自第一世怨怒之下杀了他,再次找到他,他已经花了一百多年,而都没有让枯荣开出花来。 这次她该要花多久才能再找到他,昆尧想此,心中戾气暴起,这二百多年来,她四处奔走,又小心翼翼,深怕被天界的眼睛发现,躲窜之间又得各间游走,只为找到这魂眼轮回之人。 可这次她还是失败了,他死了,望着地上老态惨白的尸体,她伸出手,想将他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然即将动手之时,犹豫忽来,停住了动作,望着死寂的谢太公,她陷入沉思, 她始终想不明白,他为何会救她,她明明完全不需要, 谢遥死后,她又开始踏上寻找魂眼和逃命的旅途。 在某个夜里,天降大雨,风吹树倒,遍地泥水,每一道闪电的寒光都能将黑夜照得透白,更如把把巨剑落下,每一道雷电都朝着她的位置而下,她几番躲避逃窜,有几番沾到电光,都如灼烧一般。 她知道,这次,她被天界发现了,纵使她再小心至上,还是瞒不住天的耳目,天将天兵下凡,要将她捉拿归案。 可她不能死,更不能落在天界的手中,死在他们的手上,她要逃, 然神兵天将还是拦住她,无奈下不得不硬拼,天众数千,纵使她法力再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在挡退斩杀半数天兵之后,她也疲惫不堪,重伤于身。 长此下去,她定然受擒。 她不知方向没有理智的逃逃离,不知该逃往哪里,又逃到了何处,只知道不能被天众抓住,大雨滂沱,道路泥泞,水冲积泥,步履蹒跚,每一步都陷入泥中,艰难行路,意识越来越模糊,天上的雷声依旧震天动地,咆哮于大地。 终于她再也撑不住,直直向前倒去,侧脸摔砸于泥泞之中,泥水浸满她的半张脸,雨水溅起泥跳在身上,她想动,却已感无力, 恍惚之间,眼帘艰难打开,一个身影出现在前方,她想看清他是谁,可雨水实在太大,眼睛只能虚掩着,睫羽被雨水无情冲打。 待她微微转醒之时,看到的竟然是一个小道士在房间中忙碌的身影,摆弄擦拭屋中摆件。 她疑惑至极,小道士终于转向她,在脑海中仔细回想,才想起这个小道士不就是在耘城谢府中突然出现的道士吗。 小道士对她似乎并不友好,一脸的排斥与凌厉之色,“你可算醒了” “这是哪,怎么是你?”昆尧着急起身,带着警惕,这小道士与他的师傅是要杀她的人,此刻她无缘无故身处于狼窝陌生之地,身体本能的抵触。 她努力的想着在失去意识之前经历了什么,又为何到此。 “哼,想不到吧,”小道士无奈道,边走边厌恶低估着:“也不知道师尊为什么要救你这个妖孽” 叹了口气,他走了出去,昆尧不明所以,想逃离此处,又发现此刻身体虚弱不堪,难以动弹。 她只好先自行运法休养。 不知何时,门被推开,脚步踏进门槛,一个人走了进来。 盘旋而坐的她猛然睁开眼,心头一惊,她竟然,完全感受不到这个老道士接近,是她太虚了,还是他太强了。 这人正是那小道士的师尊。 昆尧扶着床沿望着眼前的人,没有畏惧,只有虚弱中强行的倔强。“既落入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里是昆仑宗,地脉仙灵汇聚,灵气鼎盛,是凡间的一处修仙灵地,天界不会到此来寻妖”胤铮缓慢开口,气息沉稳。 “你说什么”昆尧一怔,他竟知道天界的人在捉拿她。一瞬之间,眼中漾起杀意。 “在此,你可安心修养” “你是谁,到底想做什么” “救你” “你怎么可能会救我,救一只妖”,再怎么样,她也难以相信,他会救她,那日在谢府,这个人可是费尽心思要杀了她。 怎可能会在知她是天人要抓的人的情况下救她,难道不怕因此得罪天人,与天为敌吗。 然胤铮并未回答于她。 “你现在不杀我,我若一有机会就一定会杀了你”,昆尧狠狠抓着床沿,就像一只垂弱病兽倔强恶狠狠地嘶吼。 与其未知猜测,不如直接了当激发他的目的。 “那就静等你有这个机会” 连着几日,小道士都被迫前来照顾她,抵触与不甘都写在脸上。 “小子,你叫什么?”昆尧见他勤勤奋奋,虽不喜欢,却还是对她一丝不苟,照顾周到。 小道士冷哼,似乎不屑与厌恶与她说话,与她多接触一点都像是在煎熬。 “行吧,那就叫你小子吧”昆尧也不咄咄再问。 “谁是小子,我姓风,风时鹤,你给我记住了,”小道士脸胀得通红气鼓鼓的, “你说,你们修仙门派不是向来与妖势不两立吗,怎么会救我这只妖呢”,昆尧,一手往口中丢进一颗葡萄好奇悠闲问道。 “哼,你也知你是一只妖,我仙门容不下,还不赶紧滚出这里” 昆尧不怒反倒是勾唇一笑,“这昆仑宗灵气充沛,灵植仙枝繁茂,是人间难得的一处绝胜之地,我还真就喜欢上了,决定,不走了,” 如今她已经暴露,天界定然派下更多的天兵追捕她,再难藏身,如胤铮所言,此地为人间修仙正派,以斩妖除魔,维护苍生为己任,是仙神在人间的使徒,与妖自然是势不两立,天众怎么也想不到,她这只妖会藏于此。 且这里仙灵之气鼎盛,能将她的气息遮盖,更难以被发现。 再者,她也厌倦了飘零,居无定所,处处担惊受怕,走窜躲逃。 “你敢?你休想,你是妖,我仙门岂能容得下你,不想死就赶快走”小道士暴怒, 昆尧不与他多说,而是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死赖着不走。经过这些日子她也慢慢发现,老道士虽是冷着脸,对她确实没有杀意。 并且既是那个老道士能救她,对她必然没有剿灭之心,而他也正气一身,满嘴的道义凛然,如此她便吃他的正直仁义,赖着不走。 她借伤在昆仑宗待了月余,以为久了,那宗主胤铮定然意识到她的意图,逐她离开,而却没有, 若是强行逐她,她也不得不走,毕竟这里是昆仑宗,凡修之地,强龙难压地头蛇,她也跋横不了, 这样的行为让她大吃一惊, 一日,胤铮与她面谈。 “要想久留在昆仑宗,你的妖身绝不可以,且你没有身份,我能容得下你,昆仑宗的长老与弟子也皆会斥你为外人,众议驱逐不容,你的身份也绝对抵挡不了非议”胤铮认真道。 果然,老道早已看出她的意图,如此不反对,她便进一步认真道:“你说,有何办法能让我能留下” 昆尧直接摊牌,她就是想留在这里, 心中也有些担忧无奈,知道自己怎么样也强留不下来,她太明白这种身处之地的群众不容,那便时寸难待。 “你需得摆脱和隐藏妖身,还得有合适的身份” “什么?”昆尧错愕, 老道未语, 思绪万千下,她直接道:“要怎么做” “拜我为师,成为昆仑宗的弟子” ------------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与胤铮与风时鹤 “拜你为师?”昆尧打心底就忍不住觉之可笑, 虽说这个凡人老道士道行深厚,实力强劲,在凡界或许已经处于绝顶,世间确实少有,可她也从不放在眼里, 她虽被贬,好歹本源也是神族一脉,又为白羽族中的佼佼者,生来尊贵,活了万年之久,这个人现在也不过百年岁数,就是为他百倍先祖都不为过,她怎能屈尊降贵拜一个凡人为师,奉一个凡人为尊,敬一个凡人为长。 这话一出,她只认为这是一非常非常可笑的笑话。 胤铮面容未变,依旧沉稳,依旧是长者沉着之态,未因为她的不屑而羞怒,淡淡道:“这是姑且能留下你的办法” 昆尧依旧一笑了之,心中实在觉得这个主意可笑至极。 这夜又是暴雨轰雷,雨水犹如万马奔腾,冲击这她的屋子,残烛恍惚,若非她以灵力维持,这屋子不知黑成什么样,似乎这外面的大雨滂沱就是天兵天将, 她蜷缩于被中,眷念这份安逸与温暖。 第二日清晨,阳光化去一切风啸凶雨…… 昆尧拦住宗主胤铮的去路, 略带着些不服,唤了声“师傅晨好” 一夜风雨,她一夜未眠, 困局之下,她不得不低头,若不在此寻求庇护,躲避天界的耳目,她难以走动世间,又能躲得了多久, 再寻魂眼轮回之人那更是痴人说梦。 胤铮似乎并不诧异,只点点头,“既尊我为师,那便收起桀骜,消解戾气,恪守己心,坚忍恶欲,施以仁爱,善慈化生,以苍生之心为己心,以苍生之念为己念,” “是……”昆尧极为敷衍,压根没在意他说的话。 胤铮未在意,而是道:“你所唤何名” “尧……”,姬字她说不出口,她早已排斥这个名字,莫名的想要摆脱从前的一切,包括名字。 “单字尧?” “额……”她随口应到。 “单字过简,且姓字缺失,不如加之昆姓,寓之昆仑新生” “随便”昆尧早已不耐烦,总觉自己被这老道占了天大的便宜。 在此之后,胤铮四处寻求隐藏她妖身之法,可保持的时间都很短,或者根本藏不住。 就连昆尧都怀疑这老道是不是故意诓骗于她, 过了很久终于让胤铮找到了腐骨禁术,便是能将人脱胎换骨,将本源彻底埋入深底。 是上古遗留下而被禁的秘术,因此法残忍,又无解,被历代先人禁封,世间没有几人能知。 “你想清楚,此术若下,终身不解”胤铮认真道,昆尧妖性本源太重,普通的藏匿之法无用,只能用此禁之术才可成事。 昆尧陷入长久的沉默,妖身藏不住,天众迟早会寻着妖迹找到她, 犹豫良久,像是下了某种决定,同意了这腐骨禁之术, 至此,她成了人身,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站在昆仑宗所有人的面前,无人能察觉她的本源之身, 她不用只躲在暗处,也不用躲在角落,更不用担忧被天界的人发现,她可以肆无忌惮的行走于世间各地。 …… 胤铮行事说话沉稳,自有股尊师之表,对任何事都耐心至极,例如对她讲经授法,教她人道,仙道,悉心教导,化她暴戾,渡她平凡,而这些她从未认真听入心中。 风时鹤再对她有多排斥,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比他大上几万岁的师妹,大多数的时候他也如同胤铮一般,对她极尽说教,行事说话,倒真的是像个大人,像她的前辈, 然这些只让她觉得更厌烦,更不尊重这个小师兄,对他说的话只当是耳旁风,冷眼无视,只不屑说一句“臭小子,毛都没长齐” “叫我师兄,我是你师兄”风时鹤小脸气得通红,这或许就是风时鹤最常说的话, 可昆尧依旧只叫他小子。 她在昆仑宗一直散漫无视宗规,也无人能治得了她,唯有她的师尊胤铮能让她收敛些,似乎他身上就有种仙上尊者之风,叫人从心底总会不自觉的尊听。 …… “小师兄啊,我开始有点想那个老道士了,他明明可以成为人界的绝顶,可以修成正果,可他还是去了阴窟”昆尧淡淡开口,带着丝惋惜。 风时鹤一愣,这是第一次,从她的口中听到师兄二字。 在昆仑宗百年,她最厌恶,最蔑视之人便是胤铮,因为他总仁义大道挂于嘴上,无论遇到什么,总把苍生放于第一位,又经常以一种得道者一般的人孜孜不倦的说教于她, 她讨厌这样的人,总是一副高尚伟大的姿态,在她认为,人都是贪婪自私的,苍生从来都不配。 可也不得不说,她内心最深处,最佩服之人便是她的这位师傅,因为,他明明也看过世态炎凉,冷漠人心,可他依旧坚持心中的大义, “师尊心怀苍生,不曾有半点后悔,如果生命注定有所终结,以这样的方式作为结束,我想这是他最为满意的结果,”风时鹤抬头望着碧蓝天空,淡淡道。 多年以前,人间出现了一批由四十九人组成的邪煞蛮人,修邪恶禁术来提高功法,以人魂为祭大势造台修炼,无数凡人被抓来练法, 他们不伤不死不灭,身体是金刚铁骨,不受任何外来之法碰触,自然的免疫掉外来攻击,还能化为己用,就算受伤断残,也会很快滋养修复,长出全新的来,所出法力邪气横生,只稍稍沾染便会受它影响,痛不欲生,就是一群怪人。 已然超出了三界六道,邪法通天。 这群人以北漠中心沙窟作为大本营,豢养了无数鬼兽镇守, 凡间修仙门派喊着除魔卫道的口号一浪高过一浪,却无人敢做这出头鸟,敢去与之为敌,无人可动,只有胤铮带领着同门十二个师兄弟御剑前往, 仍旧记他们去的前一夜,昆尧找到胤铮,摇晃的烛火下,她第一次认真的与他道,“别傻了,你们的胜算不大,没人愿意淌这淌浑水,” 胤铮转过头对着她认真道:“昆尧,你可见过花开?” 昆尧一怔,不解他为何会突然如此一问,这是什么问题,“随处可见” “那又可闻过花香,见过蜂蝶舞绕” 昆尧听此更是莫名其妙,不知他想说什么,不由心中不耐烦,“当然” “花香引蜂招蝶之景可美?可俏?可趣?” “嗯”昆尧极为敷衍。 “可若是折了花呢” “一切皆不复存在” 胤铮点点头,“所以,花可以榭,但不能被折” 昆尧总算听明白了些由头,这个老道士是把苍生比作花,说到底就还是坚持自己,一心维护苍生,想要守护这世间的美好,坚守心中的那份古板。 “不会有人记得,他们只会觉得理所应当”烛光下,昆尧望着窗边站着的人,背梁挺直,仙风之气昂然。 “心之所愿,心之所行,何须记得”胤铮只是简单的一句话。 昆尧沉默, 或许她永远也理解不了这句话的意思,更理解不了胤铮,从前的事叫她在心中早已形成了一份自己的铁律,不可逾越,更无法改变。 胤铮最后还是带着同门十二个师兄弟前往, 沙漠阴窟被捣毁,邪人被消灭,镇守的鬼兽一一被斩杀,但前去的十三人却无人生还,没人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 风时鹤与昆尧赶去之时,只是一片消烟狼藉,就连这前往的人的尸骨都不曾见到,皆消散而去。 十三人命陨作为了最惨烈的代价, 这是她百年来再次让她动容心绞之事。 “他为什么明知我是妖却要救我,更要悉心教化,不惜违背仙门历来与妖誓不两立的铁律”, 这是昆尧一直不解之处。 “唉……”风时鹤叹了口气,“还记得,初次境遇吗?” “嗯” “在谢太公府上,你与师尊斗法,师尊误杀了谢太公” “那又怎么样?”,谢遥虽说于她来说很重要,可客观来说他不过是个凡人,作为一个误杀之人来说,杀了又有何为奇的, “你不知道,因为这次误杀,师尊毁了道心,残了信念,终日闭关不出,颓然饱受自责,最后还是乱了心性,入了魔发了疯,修为差点毁尽,若非师伯师叔们及时为师尊护住心元,恐怕早已自爆身亡,过了很久很久,师尊才走出心魔,重新悟道,” 她也曾经入过魔,在温百合死后,在苦海之下,她几近疯狂,恐怖的是苦海瘴气的侵蚀,更恐怖的是她走不出自己心中的错杂怨恨,精神与肉体的折磨,叫她差点丹元尽碎,修为散掉被苦海腐蚀,化为那苦海中不见形色的一滴苦水,化为苦海千万中的一缕没有意识的怨魂。 但极致之下是重生,模糊之中,身体上不知什么东西散发着暖流,容入她身躯的每一个脉动,安抚她的心魔,让她平静下来,让她不至于被苦海吞噬消失,身死道消,熬到了苦海干涸苦水尽失,重见天日。 她入魔,是因为怨,因为恨,而胤铮入魔竟是因为杀了个普通的凡人。 “就因为杀了那个人?”昆尧更是无法理解,不过是杀了个凡人而已,至于夸张如此,闹得修为毁尽,自废的程度。 “师尊向来以维护苍生为己任,仁慈大爱,从一坚信妖魔鬼怪皆是世间之害,世间之恶源,不该存在,注定就是势不两立,更从未误伤过一个无辜生灵,然却杀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是为了救一只妖,这让他开始怀疑了心中一直以来所坚信的道,反反复复逾越不了心中之结,想来,他也深知你并非那残害生灵的狐妖,如此对你杀绝相逼本无道理,师尊能看出,那谢遥并非受你蛊惑而去为你挡剑,而是心甘情愿之举,人竟然为妖做到如此,种种都让他怀疑了自己,人和妖真的势不两立吗,自己的道错了吗” ------------ 第一百一十九章 白鹿异色双瞳 风时鹤轻叹,那时他小,但也看得明白,但他一直认为一切还是皆因于昆尧才让师尊误杀了人毁了道心,所以,她刚进昆仑宗时,他对她排斥不容。 “那这与他救我有何关系”昆尧好奇。 “我想,一是因为对死在自己剑下的谢遥的愧疚,谢遥死前一心护你,不惜以命,便能显出你于他来说极为重要,二是因为师尊想确定他所悟出来的新道,人非全善,妖也非全恶,世间万物所以存在,便不是天地不容。所以,师尊虽是无意间救下你,便想教化你,化解你的戾气,渡你成仁,走向阳道,”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他”,昆尧忽恍然大悟,原来她所以能如此肆无忌惮的享受偏爱,皆是因为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风时鹤点头,他也是后来才慢慢悟透胤铮这份心思,这或许就是他们欠谢遥的。 她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会为她挡剑,她并没有感动和感恩,只觉得他蠢,时至今日她甚至已经记不起了那张脸。 “那日,盘龙黑山上的人是你吧”风时鹤平淡问出。 昆尧沉默了一会,“我承认,我有私心,可它原本就不该存在的,你应该明白”,昆尧虽是在说明,话语中却带着自责,带着丝卑微寻求理解,寻求原谅。 “是,它不该存在,”风时鹤垂眸,“可为何你要冒险如此,难道不知道稍稍有点差池,你将陷入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昆尧不自觉的苦笑,“我早已入了这万劫不复,难法自拔” 忽然间想起了曾经遇见的那个施得一手好幻魔的和尚化清,他对她的劝告,她会因为白沉而再次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你实话告诉我,魂眼,是不是有两块?” 他一直知道昆尧来历不简单,经历了很多事,有她难以抹平的执念,但却能隐隐猜出,如此兴师动众的在天下人面前毁掉魂眼,一定与白沉有关。 因为他不清楚为什么,但肯定的是白沉身上一定有魂眼,可又为什么魔族会有魂眼,且凭借它与天下人与天抗衡数月。 “是,在很多年前,不知什么原因,魂眼,被分成了两块”昆尧也不隐瞒, 风时鹤瞬间明白了一切,却又不想再去探问, 这其中定然还有其他的事, “那现在,你走出来了吗” 昆尧静静靠着他的肩头,眼中如同平静水面,没有任何波澜和色彩。她知道风时鹤问的是什么,自她进昆仑宗,胤铮和风时鹤都在希望度她成仁,放下执念。 “好像,更难走出来了,并且越来越害怕,因为,我不知道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又为什么活着” 昆尧要中带着苦怨,曾经她被困于过去,救笙的使命和仇恨的执念,他以为这两件事都做完以后,她会得到真正的自由,可现在她却陷入深深的迷惘,似乎堕入了更深的地狱。 她恨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心烦,如此心痛。为何他的离去,让她动摇,让她怀疑。 “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风时鹤忽然道。 昆尧虽不知他的意图,却还是点了点头。 “我曾在一次游历中遇见过一头白鹿灵兽,白鹿生得极美,白色透着高洁与干净,而奇异的是这白鹿天生拥有一双特别眼睛,炯炯有神非常漂亮,却是异瞳双色,左眼看得见过去,右眼看得见未来,却唯独无法看得见现在,在它眼里所看到的人,不是呱呱坠地的孩子,就是步履蹒跚的老人,所看到的天空,一边是旭日东升,一边是却是日落黄昏,为此它苦恼不已,四处苦寻解救之法,终得一法,就是在九九八十一日之内,在日出前喝下蓝蓟的血液,左眼放上蝰蛇的鳞片,右眼放上火麒的心脏,双眼各覆着知更鸟的尾羽,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所有的方法皆以失败告终,它绝望至极,开始变得郁郁寡欢又愤恨不已,世界里失去颜色,就此它彻底躲入密林,再不见外事,可痛苦还是紧紧围绕在它身边,连睡觉也不得安稳,它总梦见有个跟自己一样的拥有异色双眼的蛇从它的视野爬过,将它的梦境一分为二,一边是它才出世学步寻食的模样,另一边则是面对恶狼袭击被分食之像,有的时候,双眼的距离只在朝夕之别,有的时候却相差万年,所以终日陷于苦恼不得解”。 风时鹤停顿,接着又道:“它想着呢,如果挖出一只眼睛,会不会有所不同,可是呢,纠结的又来了,若是挖去左眼,它只能活在虚无缥缈的未来,而未来又充满着不确定性和各种变数,这让它感到无比的害怕,可挖去右眼,它又只能活在过去,活在未知世事与遗憾和痛苦之中,最后它明白了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都没办法使它快乐,于是它同时挖去了双目” “代表它活在了现下?”,昆尧接道。 风时鹤点头,语重心长地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能将过去和未来合二为一,人呢,很容易迷失自己,要么沉浸在过去无法自拔,要么对未来惴惴不安充满惶恐,却唯独没有珍视眼前,诊惜好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 风时鹤的故事结束,她木那地陷入无尽沉默,最后轻轻呼了口气, 真的是她陷入执念太深了吗? …… 某一个夜降临,稀星无月,花香四溢在黑夜中摸索,探入鼻息中,虫鸣独揽一界从不断歇,偶有夜鸟叫声幽谷回荡,多了几分寂寥。 河水潺潺,源头与尽头都伸向那无尽的长谷之外, 一簇幽蓝之光从一处土包上四散,透出了清凉与无尽的哀意。 那蓝色幽光前站着一个身影,身影纹丝不动,似是人偶,浅光之下,那双瞳内装满了忧郁。 望着那新堆起的坟冢,她想象不到,曾经那个总跟在自己身后,面对自己永远都是如同阳光般的笑颜,那个意气风发的人,此刻正躺在这冰冷的土堆下。 她更无法想象,他是如何面对的独自死去,最后的最后,守着的是满身的伤和幽深的苦巷,直到慢慢失去意识,身躯开始慢慢腐烂发臭才被人知晓。 那看不清字的白色墓碑下,摆放着新鲜的水果,还有未断绝的香烛,一看便是时常有人来换供。 风溪菱终日守在谷中,霸道的不允许任何人进来,深怕打扰了这墓中人,能猜出,她最想防着的人是自己,在她认为,她是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她确实资格,更没有勇气。 可她还是来了,不自觉的来到这里, 夜更深,露也更重,那发着幽蓝的珠子依旧在那坟头,而再不见那抹纤长的身影。 …… 死亡可以停止,而活着的人却不能,时间依旧有规律有方向的朝着前方流去。 风时鹤见女儿一直陷入悲痛,终日以泪忧思,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一心扑在逝者身上难以自拔,无奈下,便刻意的安排女儿下山做事,劝逼着她务必完成,让她忙碌起来,远离昆仑宗,远离白沉。 想着让她也能散散心,尽快走出这段黑暗。 风溪菱屡次被逼着下山,多次以后,竟然豁然开朗,明白了适时该选择放下, 于是决定下山游历,彻底远离昆仑宗。 山门之前,风溪菱背着简单的包袱,后面站着的是风时鹤。 风时鹤未想到是这个结果,可如今也再难改她的意愿, 微风吹过,撩起他黑参白的头发,眼中含着水雾带着不舍和无奈,脚步想上前,又退缩了回去。 此刻他不是昆仑宗的一宗之主,而是一个父亲。 丝缕白鬓碰触着那弓起的皱纹,风溪菱恍然大悟,才发觉,自己的阿爹好像已经老了。泪水顿时止不住的往下流, 在她的潜意识里,她的父亲就是高大的山,是强者,是她任性的资本,她肆无忌惮,理所当然。从没有认真看过和想过这个父亲。 “阿爹,回去吧,别这幅表情,我可不是小孩子了。”,她大声喊道。 风时鹤挤出一笑,眼中尽是欣慰。“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就回来,阿爹一直在家里” “好!”风溪菱也是一笑,正要转身走下山,忽然一个人跑到她跟前, “师妹,师妹,让我陪你去吧,你怎么能一个人下山呢,谁来照顾你,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滚开,看着你就烦”,风溪菱嫌恶至极,绕开他, 但很快,吴甥又跑到她的前面,“让我陪你去吧,师妹,” 风溪菱不语, “我到底哪里错了,师妹你要这样厌我,我有什么错,我不过是说出了事情的真相,难道他杀了众多仙宗弟子,就该相安无事吗,没有罪吗”吴甥的话语中带着不服,不甘之气, 自他向众人说了那日盘龙黑山上发生的事后,风溪菱就再未理过他,距他于千里之外。 原来那日在盘龙黑山上,吴甥带着几个师弟与其他仙门的弟子守于另一处,并不知晓妖族堵住了风时鹤一行人的去路,只一见结界破除后,这群人便向山上冲去,但黑林繁杂,他们很快迷失了方向,只在林中瞎摸索探路。 他走在前方,忽然发现山上一个摇晃踉跄,像是受了什么可怕的惊吓的人走下来。定睛一看原来是白沉,便拦住了他的去路。 ------------ 第一百二十章 被激杀人 见他这副怪异害怕又颤抖的模样,以为是他们破除结界的一行人先行上山,而这小子在山上见了争夺魂眼的腥风血雨,害怕逃跑。 如此胆小行经被他撞见他岂能放过。 本来因为他所喜爱的小师妹喜欢上白沉,心中就一直隐隐藏着恨意,又见他在庆典之日出尽风头,一日之间整个昆仑宗的人都对他称赞有佳,对他刮目相看,他心中更是恨意加浓,誓要打压超越他。 “原来是你啊,怎么就先下来了,师伯师兄他们呢,你不会是在逃跑吧,慌慌张张的” 而眼前的人低着脑袋,头发十为凌乱,还在不断的摇着脑袋,似乎在克制些什么,而这些吴甥都未发觉。 “被我说中了?你不是很牛吗,不是爱出风头吗,怎么这样落慌而逃,是害怕了吗,咦,真丢人呀,”,说着话的同时,一手一推着他。 白沉未理会,而是转方向踱步欲要逃离,然吴甥却快他一步挡在他的前面,上手直接抓住欲走之人的衣领。 “哪里都不能去,走,跟我回去,昆仑宗和各仙门都在山上,你怎能畏首畏尾贪生怕死,独自私逃,啧啧啧,真是丢尽了我昆仑大宗的脸面,折了我昆仑一脉的风骨” 吴甥抓着他便要朝着其他人而去,想要在他们面前狠狠损踩于他。心中迫切想要风溪菱看到他这副德性。 “各位仙友师兄弟们,大家看看,他叫白沉,是我昆仑宗的弟子,但他胆小如鼠的人,因为害怕所以先逃了下来,被我逮住了……” 然似乎白沉已经心烦至极,本能的甩开了他的手,力道极为大,黑气随之而出,让吴甥是一惊, 然惊讶之后是愤怒,扭曲了面容怒视白沉,“你敢还手” 说着,吴甥便上前想要教训白沉。 风穿梭黑林,呼呼诡异,白沉抬头,黑气弥漫在身,眼目阴邪望着面前的人。 只一瞬间,白沉反手一呼,便将吴甥甩向米远,重重撞到树上,滚落在地。 吴甥惊吓忍痛中仍然不忘道,“你,你竟敢重伤同门,你……” 其他人见状,各仙门正义之人便上前要为他讨个公道, 然几招蜂拥对招下,只听见有人瞪着眼睛惊呼道:“他,他是魔族,大家一起上”, 众多弟子一拥而上,然血染飞溅,尸山血海,一群活生生的生命一个接着一个倒下,那疯魔的人没有半点表情,似乎越发上瘾,意犹未尽,残杀给他带来无尽的快感。 这样的画面,吴甥恐惧震慑于身,这辈子都未见过这样的残杀恐怖画面,怂在角落里望着,身躯颤抖,腿脚僵硬完全动不了。 而他却向他走来,他的手穿透一名弟子的胸口,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和手,那弟子还未死绝,竟还有一丝恐惧的狰狞气息,此刻他正一步一步拖着走来。 他就像恶魔,像野兽,失去理性,杀人似乎是他的使命。 他赶紧跪在他的面前,颤抖求饶,头狠狠叩在地上,半分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吴甥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叩头求饶,然不知何时,白沉似乎被惊吓到,瞪大了眼睛,颤抖害怕,面目痛苦,悲痛不已,抱头猛摧之后,挣扎着后转身逃去, 黑影穿梭,一会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久久,他都愣在原地,身边的尸体和浓浓的血腥味弥漫,残留的黑气若隐若现。 …… “他有罪,可我就是讨厌你,吴甥,你最好离我远点,别让我再看到你”,风溪菱愤怒挡开他,气冲冲朝着山下飞跃而去。 留下地上仍旧无措不甘的吴甥痛哭。 很久,身边走来了风时鹤,叹了口气,事成如今局面,没有谁能轻松快活。 “起来,回去吧” 说完,风时鹤向内走去。 风溪菱选择走下了山,而蒲团却选择留在了昆仑宗,留在南渊谷守着白沉的坟冢。 吴玄子开始本是决定与她一起守着白沉,因为他身知白沉在蒲团心目中的地位,是他尚且还无法撼动的,所以他选择陪着她。 然蒲团却总是劝着推搡着他离开,对他也越发冷淡,无论怎么讨好都难以让她展颜一笑,拨起她一丝情绪,他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只认为是白沉的死去让她无法走出来,她心中的第一位永远是白沉。 直到有一天,尺玄岭来了人,来人只是在他耳边耳语两句,他便改了主意,匆匆与他们回去。 而蒲团对于这个结果似乎并不意外和不舍,心中早知会是这个结果。 吴玄子有些失落,却还是强笑着道:“蒲团,答应我,再次见面,你一定要选择我,我会变得更强,更优秀,会来娶你,我这辈子只认定你,求你一定不要忘记我,我叫吴玄子,吴玄子” 远远的,吴玄子只看到蒲团向他轻轻摆着再见的手势,却没看见她眼中含着的泪。 吴玄子大大的招手,人走远了,依旧在喊着什么话,而于她来说却已经模糊至极。 他像个孩童,一个天真无邪,思想简单的孩子,没有烦恼也不会去想烦恼。 而有些苦唯有她自己知道,两个人中,是她先行退缩,然觉大师和息柔的故事就像一个警钟悬在她的心头,警醒着她,人妖殊途,唯有及时止损。 仍旧记得,在东海境内,大师兄木茗飞曾经与她有过一次谈话。 “玄子自幼便身负天赋,能控五环,是公认的百年难遇奇才,尺玄岭一直处于没落之际,四大仙门之末,时刻都有被后者居上,被踢除四仙门之中的绝境,所以师傅师叔以至于整个尺玄岭都将他看成是兴起的希望,从小让他师承修为最高的长老,让他无忧无虑专心于五行修法,他也不负众望,十二岁便能掌五行之力,成为尺玄岭年轻一代弟子中最强,所以……” “所以我的存在会是他的阻碍”蒲团面无表情,接下了他的话。 木茗飞微微低下头,他也万分不想说出这样的话,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也了解,蒲团是个好姑娘,能喜欢上吴玄子,该是他修来的福分,可是他怕这两个人会受到伤害,长此下去,结局之时只有伤痛无奈, “除此之外,师傅和师叔以及整个尺玄岭都不可能接受一只妖,话已至此,你可以选择继续,但是否能有结果,得看你们是否能承受得住,又能否有那个造化”,既然说了,那就一口气全说完。 他本不想做这中间的恶人,可如果他不说,才是对不起这二人,因为他太了解他的师傅和师叔。 并且他们也不傻已然有所察觉,试着从他这里探话,他自然不能直说,只为他们打了掩护勉强敷衍过去,但他知道,这瞒不了多久。 迫于压力他也只好提醒这二人,至少做好心理准备, “蒲团,你该明白的,自古人妖难有结果” 蒲团微微垂眸,显得极为冷静,沉默片刻道:“大师兄,谢谢你,我都明白的” 其实她从来都不自信,因为吴玄子孩子的心性,因为他还年轻,他的未来还很长,但他的一生又极为短暂,人的成长又永远比妖快,短暂的一生,当他沉淀了心性时是否能保持初心,还是只是不懂事时的冲动。 说完转身便去忙活,站在原地的木茗飞叹了口气。 近来她一直冷落吴玄子,目的便是让他知难而退,慢慢懂得其中的意思,奈何,这小子完全看不懂,甚至连一点意识都没有。 当真叫她觉得是在和一个孩子谈恋爱,不自觉的悲伤,又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转向白沉孤零零的墓碑,带着怨怒,“这个无脑这样不懂事,白沉你快起来啊,帮我好好的教训教训他,为我做主,打得他满地找牙,打得他连娘都不认识” 而那墓碑挺立在那,没有任何回应,她不由叹了口气。 “你呀你,不是很爱她吗,怎么舍得死,怎么舍得离开我们,最后的最后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要选择一个人孤独的死去,” 泪水又从她的眼眶中流出,这已经是她不知道多少次在他坟前落泪, 从前他以小小的身躯护下她,养她至化成人形,彻夜在烛火下对着一个不会回答的虫子不厌其烦的谈心,诉说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尽管她这样对你,在最后你想的应该也还是她吧”, 要说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恐怕也只有她了。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四年后 长河涌流从不断歇,日月更迭不止息,春夏秋冬轮回又流转,所有的不开心与遗憾都慢慢湮灭淡漠,无人再提起四年前天下混战与盘龙黑山上魂眼被毁和白沉入魔杀人。 昆仑宗又招收了一批新的弟子,风时鹤坐立于大堂之上,望着下面一个个少年少女,意气风发,神采奕奕,眼中充满喜悦与期待, 直到被分纳入各个峰之后才算彻底结束这次招新。 在招收新弟子上要说最费心费力的当属宣合峰主, 从入门的监管考核,到传教宗内戒律,还有后面对他们分别试灵,看是否适合拜在哪位仙尊的门下,半月下来,她累得气喘吁吁,让她深刻感受到虽是以仙尊之名,却是干着为人打工的命, 其他峰主都知道这是一门苦差,每到对外招收新弟子之时,能避则避,能躲则躲,不是称病,就是闭关,再就是云游之中, 她见不得她的大师兄一个人忙活,本来作为宗主事已够繁忙,她只能主动请缨揽下苦差,希望为他分忧, 直到了分配弟子之时这些师兄师姐们才出现,看着灵根正的,天赋好的,立马争相拉拢收入自己门下,见此她更是气可也只能憋着。 结束以后,她与风时鹤同行于庭中,“这次辛苦你了小十二,多亏有你,不然我这老头子怕是已经不知东西了” “诶,不辛苦不辛苦,理所应当”宣合垂着些气,将埋怨的话藏在心底。后面是跟着的大徒弟木寻寻,木寻寻想为自己的师傅报不平,刚要说什么就被宣合一个眼神阻止了。 在这一辈师兄姐妹中,她是入门最晚的,入门没多久,他们的师尊就陨世长辞,所以并没有得到前宗主胤峥的多少授业和教导,基本都是这个大师兄带着她修行,传授她术法,既是兄也是师。 所以在整个昆仑宗,她最尊敬的人便是风时鹤,也最听他的话。 这时前面石桥板上传来两名弟子的谈话声:“师兄,这昆仑宗明明有十二峰,除去宗主,应该有十一峰,为何,入门新弟子只入了十个峰” 一个青涩的弟子手握着扫帚,边扫边问一旁资历较深的弟子。 “嗯,还得除去了一个星月峰”资历深的弟子自然而然回道。 “那为何这位峰主不纳徒入门呢” 那名资深弟子停顿下来,不知如何说这位星月峰峰主,但又见着自己的小师哥如此好奇,便道:“这位峰主怪异得很,从不收弟子。” “啊!这是为何?”那小弟子似乎更好奇。 “哦,不,从前收了一个,不过可惜了,” “可惜什么?” “难得收的一个呢还是一个魔族人,为我们昆仑宗啊,养了一个祸害” “什,什么,还有这种事,仙门收入一个魔族人?”小弟子彻底惊呆。 年长的弟子轻轻点头。 昆仑宗弟子无人不晓四年前的惊变,星月峰峰主收的徒弟白沉是个魔族,养了个祸害,残杀同僚,令昆仑宗沦为仙门的耻辱和罪人,险些成为敌对之势,毁了昆仑宗。 这师徒俩,好在徒弟死了给各仙门一个勉强的交代,师尊则躲了起来,大家猜想她是没脸见人了。 “那,那后来呢,发生了什么” 这次他又犯难了,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四年前的事,宗主已经下了死令,不让人再提起,但又想在这刚入门的小弟子面前显摆显摆自己历事丰富。 特地压低了声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绝不能说出去,这魔族人白沉啊,四年前……” “好大的胆子”宣合带着威严与怒气的声音传来,两个弟子见来的两人立马抖了一跳,赶紧弓腰问候。 宣合直接指着那个年长的弟子严肃道:“你,是哪个峰的弟子” 那名弟子直接被吓得腿软,心虚赶紧跪下,“弟子,是,是百灵峰穆典仙尊门下……,宗主,宣合峰主,我,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别告诉我师尊,” “老四的徒弟?”风时鹤打量着这个正颤抖的弟子,而后又看向另一个刚入门的弟子持稳平和道“你去忙其他事吧” 那名小弟子哪里见过世面,对着昆仑宗一宗之主更是见之威势,又觉察出他们的谈话是犯了大忌,直被吓得发颤,赶紧捡起地上的扫帚一溜烟的跑开。 “你想和他说什么,沐典没教过你四年前的事是禁忌吗”宣合直言,在这一辈的师兄弟姐妹中,只要不高兴,都直接提名字。 “弟子错了,弟子错了,求宗主和峰主责罚”地上的人整根脑袋直伏于地,不敢起。 看着地上的人,风时鹤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处罚,他记得,他明确放言高戒,当年的事列为禁忌。 宣合见他不语,直接道:“师兄,把他交给我吧” 她这位四师兄,每到招收新弟子时就闭关,正好自己这次无处发气,可以借此机会报复一下她这位师兄,打打他的脸。 风时鹤看出她的心思,又知她最近对这上面的几个师兄师姐们有气,便不阻拦她,“那就偏劳师妹了”, 说着便拂袖向前而去。 宣合让身后的大徒弟木寻寻看住这名弟子,自己又大步跟上前面的大师兄。 昆仑宗谁都知道宣合仙尊的大弟子木寻寻个性好强,做事又狠厉,地上的弟子只能哭着哀求这位师姐能尽量温柔点。 “老二在寸齿崖的冰洞中待着有四年了吧”风时鹤缕着胡子,悠悠叹道。 风时鹤对他下面的师弟师妹都是以老几老几来称呼,唯有对待从不尊重他,态度又极其恶劣,不守宗规的昆尧直接提大名。 “嗯,有四年了,”宣合应着。 一直以来这位星月峰的峰主都是若有若无,甚至跟不存在一般,所以消失了四年也无人问津,无人好奇,在老弟子们眼中,她不在,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也有的人说她是没了脸皮知了羞耻躲了起来。 一开始宣合还去看望过她这位师姐,但一到了寸齿崖才发现那洞门已经被冰封死,无论怎么施法也打不开,里面的人也没有一点声息没有一点不回应,只好放弃,回来后宗主大师兄告诉她,不可再去打扰这洞中人,至此再未去看过。 她当真是一点也看不明白这位师姐,不明白她为何将自己封入冰洞内,四年前,盘龙黑山巨变过后,她明明是希望白沉死的,可又为何在他死后就如此消沉,不见人世。 “真是看不明白这个师姐啊”宣合摇了摇头。 南渊谷中 谷中空荡幽静,河水依旧淙淙流淌从不断息,长藤挂壁,增添了绿色自然风景。 蒲团沿着河道边行走,脚步有些许轻快俏皮,手中抱着一簇粉色的小花,刚摘下来所以鲜艳欲滴,娇色流彩,带着微微雾露打湿的痕迹。 小脸上映绕着满足感,口中正哼着小调,活像只欢悦飞舞的白蝴蝶。 前面一小片竹林前,便是白沉的坟,此刻土堆上已经长满了青草,陈土紧致,而旁边却非常的干净,碑下摆着水果和花, 莹白衣小姑娘蹲下,将那枯萎的花换下,再挑出已经坏掉的果子,轻车熟路地将碑旁刚生起的杂草拔掉,拍了拍手,露出满意一笑。 “你说你现在是在天国呢,还是在地狱呢,听说地狱有十八层,有十殿阎罗,八府判官,很恐怖的,只有穷凶极恶的人才会去那,哈哈,不过你肯定是在天国,因为你这么善良,” 蒲团从衣袖中掏出一沓纸钱,一张一张地放下燃烧直到火光要尽,又补上一张延续,灰烟层层, “我听山下的胖婶说,给死去的人烧纸钱,死去的人在天上或者在地下都能收到,你说你现在是不是一个小富翁了,我每次都给你烧好多张,要知道你活着的时候可是个大穷鬼,你可要感谢我呢,这下知道没有白养我一场了吧,嗯……,不过你这人吧,最爱省钱,在那边千万别省,一定要尽情的吃喝玩乐,可别怕花钱,我这多得很,可以天天给你烧,如果觉得花不完,那就在那买栋小楼别院吧,等蒲团去了那以后,也能住得上华丽的房子,哦,还要给我买多点吃的,好多好看的衣裳,还有……” “风小姐呢,还没有回来,但是经常给我传信,说一些有趣的事,她现在应该潇洒得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又游历各处山河,见了好多漂亮的风景,哦,对了,上次她还提到,她遇见了木茗飞,就是那个很稳重的大师兄,她说他们一起搅了一个蝙蝠老巢,救出了好多小孩,那蝙蝠竟然要吸童男童女的血来修炼,你说可恶不可恶,风小姐和大师兄真厉害,太酷了,简直就是说书先生说的英雄,大侠,……” …… 蒲团一顿滔滔不绝,而后又像蔫了气一般, “唉,我又忍不住想他了,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他说他会来娶我,我,我……”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面对。 灰白色的墓碑依旧静静立在那,从来不会有任何回应,她也习以为常,四年来,她就是一个小长舌妇,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说了, 却与过去反了过来,从前她还是一只白蚕时,白沉总对她滔滔不绝的说话,她能听懂,但做不出回应,而现在,是她喋喋不休,而他做不出任何回响。 这时,忽感后边有人,警惕慌忙转身,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竟然看到了泥色飘裙的小阿吉,脸上尽是妖魅与邪恶,与从前无二,而她的旁边站着一个白衣上有片片毛羽点缀的清冷男人,“你,阿吉?你们……” “呦!小东西,记性倒是不差,还能记得我”小阿吉步步迈向前,眉眼间带着不怀好意。 “你们要做什么”蒲团坚定十足,知道他们绝不是善茬,时刻防备。 “我们啊,来给这小子扫墓,打算连同棺材和墓土都扫一遍,也来尽一份生人对死人的尊重,怎么?不欢迎?” 一听此,蒲团的一张脸刷的一下凉意上袭,脚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你,你走开,不允许你们靠近这里” “哈哈哈,小东西,你在害怕什么,我们没有恶意的啊,”小阿吉觉之她的过度应激可爱,搞笑。 “别浪费时间了” 一旁的笙已经显出对小阿吉的不耐烦,严肃喝出,只一挥袖,将面前挡着的蒲团扇开,蒲团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滚到一边。 一旁的小阿吉见此微露出不悦,完全毁了她的兴致。 穿白羽长衣的男人没有任何犹豫,再抬起手,对着前面隆起的土包,这座坟瞬间炸开,泥土带草翻飞溅开。 蒲团见此,想向前阻拦,这次直接被小阿吉拦住,唇角勾起,“乖乖的,别碍事,”只轻轻使力,蒲团便又摔出米远。 笙慢悠大步上前,挥一挥袖,“砰”的剧烈一声,棺材盖瞬间飞起,里面显出来一具白色人骨,小阿吉露出得意一笑。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坤山寻黑曜 与此同时, 在昆仑宗的某个角落,白茫茫一片冰水覆盖的辍约间,隐隐一袭红衣之人盘坐在地,头发长而顺流拖于地上,冰霜覆着全身,是时间积淀而层的霜点,斑驳陆离,面对的是一片凹凸小池,平静至极。 像是什么召唤刺激,双目瞬间齐起,惊醒一般,一身的寒霜褪去,洞口所覆盖的冰层逐渐出现裂纹,直至最后,冰层炸裂破开,也在这一瞬之间,一个红影飞速蹿出没了影子。 当她到达南渊谷之时,看到的只是蒲团在地上捂面痛哭,而那土堆此刻已经被翻开,狼藉一片,露出已经暗沉朽木的棺材,而棺材盖已经被丢在一边, 棺材中,空空如也。 顿间,她眼神恍惚,犹如晴天霹雳狠劈落下,狠狠砸在她的天灵盖上。 他的, 坟, 被人掘了? “昆,昆尧峰主?”蒲团哭得梨花带雨,却不知什么时候眼前竟然已经站着一个红色身影,周身只是离近,就犹如身在寒冬中的冰冷,这女子面容未变,长发与眉目间夹杂着隐隐白霜,似得些别样的美,却是冰山美人。 蒲团瞪大的双眼,似乎很久没见过这个人,可以是任何人来,可未曾想,来的人竟是她。 那个,那个冷漠完全不顾白沉生死的女人。 “谁,谁干的?”,带着颤音,是命令的质问,话中带着极寒的戾气。 “啊?是,是阿吉,还有一个穿白色羽衣的男人,他们,他们,他们把白沉的尸骨带走了,峰主,峰主,求您了,把白沉救回来,求您了,他好歹是你徒弟,求你念在师徒一场的情分上,别让他死了也不能安息啊,峰主”蒲团此刻已然崩溃,也不知怎么办,能找到一点机会,她也要试,尽管知道这个人很大可能不会答应,她还是要求要试。 ……小阿吉!笙! 为什么又是这两个人,她双目轻闭,垂下的手指,没有知觉之间,指甲竟已经伸长,后又缩回原样。 “昆尧?你什么时候出来的?这是……”后边赶来的宣合站于身后,她的后边跟着木寻寻,两人见到昆尧和这一片狼藉的炸坟,惊疑至极,忽然又意识到些什么。 昆尧微微侧头,面目清冷,未有理会, 宣合望着面前的女人,眼中闪过一瞬的惊颤,而后马上又消失, 只一瞬间,宣合从眼前的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妖气。 那人转身,一抹红光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恍然失神的蒲团, “你去哪里?” 空空如也之中没有任何对宣合的应答。 蒲团见此,眼含些许失望,抹了抹泪,带着抽泣,木寻寻将她扶起,小心温柔安抚。 “这是怎么回事?是谁胆敢在昆仑地界行此等事”宣合温柔的询问。 蒲团仍旧哭泣着,无措颤抖,“阿吉,阿吉做的,仙尊,我,我要见宗主,我要求他帮我把白沉找回来,您带我去找他好不好,我现在只能求你们了” 宣合知事不妙,“别着急,白沉为我宗门弟子,定然不会置之不理,但此事诡异,定然有预谋,你且先与我回宗,请师兄再行定夺” 宣合本是带着新入门的弟子来此附近修行,忽然听到了一声巨响,便匆匆来此,却见着昆尧与那炸开的坟冢。 “师尊,昆尧师伯怎会在此,而且怎会如此怪异,像像……”,木寻寻也感受到了昆尧身上的不同,却不敢说出。 因为那是仙门的尊者,是老宗主亲收的徒弟,仙体绕身,纯净灵体,怎会与妖沾边。 昆仑宗只以为昆尧无脸面对于众,消失无踪,却没有几人知晓她就在冰洞之中打坐四年。 “莫要胡乱猜疑,她就是你昆尧师伯”,宣合严肃到。 很多事她也不明白,不清楚,对于这位师姐太过神秘,就连风时鹤与她们的师尊怕是都难以知晓她的全部, 但那又怎么样,这是前宗主收的弟子,是风时鹤都袒护的人,是她的师姐,这就够了。 …… 一路奔袭,越过千山万水,沟壑纵横,昆尧四处走串,所有可能出现他们身影的地方她都去了,却未得见泥人小阿吉与白羽族笙之影。 如同大海捞针一般,耐心已经早已崩溃, 展转来到一座山头,山的中段有浓厚烟雾笼罩,山巅却是色彩斑斓,四季绚烂。 这便是从前来过的坤山。 黑曜本在这四季林中吸纳山灵精华运法修行,却不知何时,只觉背脊发凉,总觉一双阴寒的双眼盯着自己。 忽然惊醒,戒备站起向后看去,若是山妖鬼怪他也不至于畏惧如此,可这身后之人竟然是那张他恐惧胆寒而又熟悉的脸,叫他霎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徒然心口吊起,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想做什么?” 昆尧直直站着,面庞冷白,安静得显出了无力与疲惫,发丝湿润有些许凌乱,在这幽静密雾毫无人烟的地方,更像只鬼魅,如此更是让黑曜心生害怕。 “有件事想问你”,那鬼魅开口,语气却平和至极。 “你,有什么问的,我们之间可是两不相欠了,”黑曜退了一步,深怕与她牵扯上一点关系。 昆尧也不等他是否同意回答,直接问到:“四年前,我虽利用盘龙之力布下天道中毁灭性的乾坤大阵,但却无法真的将魂眼毁灭,力量只是被另一个强大的力量源冲击摧折导致了休眠封印,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做给天下人看,让他们看到魂眼已经被毁掉的事实,但乾坤大阵结束后,我却未见得魂眼残骸,以为被解为粉末散尽随风雪而去,就算它未被碎裂,没有万年的光景它也不过是块普通的石头,所以,我不曾追究,但现在我需要知道它的去向,你作为引动盘龙之力的阵魂,身在阵中,或许该是知道它的踪迹,” 西临盘山蛭龙虽已死,但古龙本源之力仍在,需要同为龙的龙魂强入其中,能短暂引出本源力量,她便是利用了黑曜的龙魂加之盘龙本源布下乾坤大阵,乾坤大阵是上古阵法,为世间具有毁天灭地的阵法,能摧毁阵中的一切事物,就算是八方神佛,圣者金身也难逃毁灭。 这九州大地,她四处寻遍,犹如大海捞针,盲目而不得结果,根本难以寻到小阿吉和笙的踪迹,她没辙,只能从她们的目的下手, 盗走白沉的尸骨,除为了魂眼,她实在想不出她们还能有什么目的。白沉已死,身负的魂眼自然离去,消失无踪难以寻回,那他们能寻的就是另外半块魂眼。 “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黑曜听完有些慌张,眼神躲闪,不敢直视于眼前的鬼魅。 “你最好还是说实话,现在这件事于我来说十为重要,我没有耐心和你在这浪费时间,” “真的不知道,你神通广大都不知道魂眼的踪迹,我怎么可能会知晓它的” 黑曜在说话之间,身体却在蓄灵集中, “别傻了,你不可能从我的眼皮底下逃脱,你确定你要尝试?”昆尧看出了他欲逃之举,漫不经心道。 有此逃心,她便更确定他有事瞒了她。 “怎么会,我干嘛要逃”,黑曜强颜欢笑。 顿时周身却瞬间被力量狠狠箍住,腾空而起,四周灵球中散发着窒息的压迫之感。 “再不说,我不敢保证,今日你会不会在此神形俱灭”昆尧施着法,话语平和而出冷。 昆尧还未用力, “啊……,我说,我说” 黑曜挣扎一阵,还是放弃了,周身的灵罩瞬间消失,他直掉落于地。 “那日,我从蛭龙石身之中出来之时,所有人都已经散去,只见着一片风雪狼藉,恶战痕迹,还有未消逝的残尸,独我一人无其他任何活物,那时我龙魄折损,没想到那蛭龙吞食了我半身龙元,只剩下半残之体,想来这才是启用蛭龙本源的代价,本想赶紧离去,可在走之时却发现那雪花白地之间竟有丝丝缕缕的灵气汇聚,我好奇之下等了许久,那粉末灵烟竟然化成了半块石头,便是魂眼,我虽害怕,可也动了贪心歪念,也怨你骗我差点丢掉一条命,于是想据为己有,想着所有人都以为魂眼被毁掉,再无人知晓魂眼仍然在世,若我拿了这块石头也不会有人纠缠,便带走了那半块石头,” 昆尧未语,只盯着他。黑曜畏惧得紧,扑通一声跪下,赶紧狡辩“可,可那就是块普通的石头,无论做什么,都没有一点灵气,我没有贪得一丝力量,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贪婪,你饶了我吧,我是真的没有夺取半丝力量,求你放过我” 昆尧轻闭双眼,愤气隐藏,“现在把它交给我” “没有,没有了” “你说什么”昆尧怒眼狰狞, “不久前,有一个同你长得极像的女人和一个穿白衣服的男人也来到坤山,逼我交出了石头” “你……”昆尧克制不住上前,想一招斩了这黑厮,却在要下手之时停住。 “我,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糊涂,我以为那魂眼已无用,就是凝聚而成的普通石头,又见那两人凶恶不善,我害怕得紧,毫不犹豫的便将石头交给了他们,”黑曜说着,头已经不知道在地下磕了多少下。 站着的人望着天空叹了口气,如她所料,小阿吉和笙就是为了魂眼, 难道是想利用白沉的尸骨召回另外半块魂眼吗?可要怎么做呢? “你起来吧” 黑曜有些恍惚,轻轻抬额,未想到他竟然会平安无事。 “你,不杀我?”黑龙错愕,她竟会如此简单放过于他。按理来说就算不杀他,也得吓他一道。 她向来杀心凝重,换做是从前,或许真的会杀了眼前的人,但不得不说四年前这个人确实帮了她,且因此龙元俱损,失了半身修为,差点夺了他的性命,这是她没有预料到的,她以为只要以龙魂为饵引出蛭龙本源,哪知道,代价会是让他成半残之身,这也是对他的歉疚。 “白沉是另外半块魂眼所化,两日前,他的尸骨被盗走,而又从你这里抢走另外半块,应该是为了让这半块魂眼重新解封复苏,”昆尧不紧不慢,毫不掩饰的说出。 “什,什么!那小子竟然是另外半块魂眼,他,他还死了?”黑曜惊愕不已,在盘龙山上得来的石头只是一半,那时他便想到,一定还有另外半块魂眼, 再想到曾经与白沉相处之景,也是个爽朗充满正义的人,竟然死了,不免生了惋惜之意,且尸骨还被盗走,难怪这个女人充满杀气找上他。 想到如果不贪心私吞魂眼,会不会就不会出现尸骨被盗之事。 这时,天空突然暗淡,云涌翻卷变动, 黑龙见此面目也不自觉认真起来“这是……,天有异象,难道是有动天大事发生?” 昆尧望着这天象,眉眼凝重,在黑龙仍然好奇琢磨之时,她只道了一声:“走了” “诶……”黑曜转头,那红衣鬼魅却已施法离开,见此,他也摇身一变化作一团黑气。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再现盘龙山巅 整座坤山山雾缭绕间,一红一黑前后离开,朝着这黑天云涌的源头而去, 而这源头之地却是于这离去的二人来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便是一路西行的荒芜之地,西临盘龙山。 此刻盘龙山巅上是黑云压摧,涡旋覆盖,神秘的排外气流由内而外的扩散,只是相近间便心胸气闷,浑身沉重难行。 昆尧见此,心中隐隐沉着心性,然她也发现这山间已然聚集了许多天兵天将,神将穿插其中,正与这山中的骷髅黑气搏斗,每一缕黑气都像是一个个冤魂,然这怨气间带着毒物。 缓缓抬头望向天, 神界之人都已经觉察出动,想必这山上定然与那魂眼脱不了干系,更加确定了她的猜想。 除此之外,人界各方仙门和妖魔都慢慢聚集而来。 这座盘龙覆盖的山脉间覆盖着层层毒障,这手法,让她不得不想到小阿吉的手笔,心中冷笑,难道以为布下绕山毒气就能阻止得了她吗? 她正要施法将这毒障清除时,毒障间传来施法的动静,这些神将妖魔已经聚集,正要想方设法摆脱这毒障,前往盘龙山巅。 立时停住施法动作,大步踏入毒障中,她不能费力在清障上,这些毒障其实于她来说还是有利的,至少阻止了一大批人。 这毒障下得好,知道所行之事必然招来天象,引无数人前来,然这盘龙山邪气横生,婉转流离,易守难攻,只需设上毒障或者结界,便能轻松将来人阻拦在外。 黑曜紧跟着,心中不解,却没多余的心力去知道她的心思,只紧紧跟着,因为稍稍离她超过一米,他就承受不住毒气的侵蚀,望着一边正在抵御毒障中鬼骷髅的人, 又望着前方的疯子,毒气完全近不了她的身,周身散发的红韵隔绝一切近身的毒,他不免唏嘘,感慨这力量的悬殊。 昆尧的脚步很快,心中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到达那山顶,此刻那里或许正在进行着某种逆天法事。 她揪着一颗预感不好的心,白沉就在这山巅。 正在她迈步紧促前进时,一把铮亮大刀从侧方飞劈而来,她抬手,大刀悬空,她再一施力,大刀回劈,一魁梧神将在毒障间艰难接住自己的大刀,怒眉倒刀,一声威严之声呼来,“何方妖物?” 黑曜哪里见过天上神仙,还是这般高大威猛,长胡子长眉,眼神犀利,手握大刀,如同一头獠牙猛虎,赶紧向昆尧身侧靠去。 昆尧见这久违的天上神仙,却没有半点动容,她此刻全部的心思都在那山巅, 那神将打量着昆尧,似乎要从她身上确定某种猜想。 不与那握大刀的神将啰嗦,她反手便给了那神将重击,将他打退,便又继续前行, 那长胡神将大刀奋力抵挡住,怒眼焚烧,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这妖挥挥手便能将他击退,绝非等闲,不是普通妖物,想来这山顶定是不寻常,他也得加快进程,一声令下,“众将听令,破除毒障,直冲山巅,” 一群银甲听令上冲,却被一道红光由上而下,将他们重伤推至毒障之外。 然这黑气层层叠叠,密不透风,时而受得那飞来的毒骷髅攻击,通往山顶的路,显得极为慢长。 渐渐的山下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都是被这突然的天象吸引而来,一片嘲杂,亦如四年前一般,山下堵满了人,都想去往这山顶,一看究竟。 许多人都在想,四年前魂眼被毁于这盘龙之巅,此刻又有此异象,或许是魂眼又出世,无不争抢而上。 “好多人都上来了,我们一定要上去吗”黑曜有些担忧,小心跟在后面。 接近山巅前来的冤魂骷髅更加凶戾,昆尧瞥了一眼黑曜,或许此刻才意识到这条黑蛇竟一直跟着。 “跟来做什么,找死吗” 黑曜也一愣,不知自己竟然已经跟了这么远,“我,也不知道,不小心就跟着了” 不注意间,一团浓烈的黑气向着黑曜袭来,他躲闪不急,以为要被这浓烈的黑气打中,若被这打中想来他这小命就马上交代在这,哪知一抹红光挡于前,为他抓住了那团黑气, 他惊愕不已,腿脚发软,那黑团竟然反了方向,慢慢吞噬红光,寻着红光的出处而去,似是有人操控,竟然反转侵蚀着她的灵光而来,她瞬间被那团黑气击中,她分力将黑气打散后,右脸被毒裂,翻出血肉伤痕,透着灼裂痛楚。 黑曜赶紧上前,昆尧手捂着脸,却又未捂下去,牙关咬紧,面容透着忍耐之态。 “你,你没事吧”,黑曜难以相信她会救自己。 “无碍,此刻你难有退路,跟紧我”,说罢间,昆尧一手抓住他的后颈衣物,红光更明,只留下一丝绰影。 终于,接近山顶, 山顶的毒瘴之气越稀疏越少,那山巅中未知的灵光也更加明亮,她也越发不安,心中那害怕的猜想越发浓厚。 她的目的很简单,只要将白沉的尸骨带走便行,其他的事都与她无关,魂眼能不能复苏,又会落在谁人手中,通通都与她无关。 顶峰平地上,两道身影落在他们的前方,拦住了去路, 昆尧站定,望着前面的人,眼中极为复杂, “就,就是他们,从我手中夺走了那块石头”黑曜瞬间认出了眼前的两个人,激动而又带着害怕, “些许日子不见,阿吉倒是憔悴了不少,这脸上怎地伤了这样丑的毒疮,倒叫人心疼了” 望着昆尧脸上的毒疮,此刻血气与黑气交杂,腐蚀着血肉,这是因救他而伤,黑曜顿时有些愤怒,却还是因害怕将刚踏出一步又退了回来,憋了回去。 “你还是来了,我以为我们就算做不成最好的盟友,也不该成为最相恶的敌人,今日我势在必行,谁也阻止不了”笙自信道。 昆尧视线穿过他们看向山巅窝处,只见那画有一个阵符,曲纹婉转复杂,阵符上悬浮着一具白骨, 符眼周围放满了金色的摇铃,不断摇动发出叮叮当当刺耳的响声,身躯上赫然腾空放着一把撑开的黑伞,伞尖处是一阴森可怖的骷髅头,黑伞转动,带着无尽的邪气,其中不断有蓝色的灵气泄下,如同缓缓的流水,落在躺着的尸骨中。 而那阵眼之前,有一着宽大斗篷之人,手中握着把日月权杖,此刻正不断的对黑伞施法,口中念着杂乱咒语,周遭盘旋着强大的法力, 那尸骨不想都知道是白沉的。 “当真是在意那个小子,死了你都还念念不忘啊”小阿吉望着有些狼狈的昆尧调侃道。 “求你,尸骨还给我,要做什么,我绝不会插手”昆尧望着笙,清淡的语气,透着些疲惫,眼底怀着柔和,或者也在期望着笙能念着对她的一丝情意,不会把事做得太绝。 “那可不行,虽然只是白骨,可那具尸骨也是魂眼的一部分,是魂眼居寄居过的容器,作为融合二者的媒介是最好不过的载体,阿吉,别以为,只有你对魂眼最为了解,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小阿吉赶紧说到,满目挑衅与不屑。 “若你还认你是羽族族人,此刻你就不该闯上来”笙咬牙切齿,本来以为这毒障至少能阻止来人到成事之后,却未想到,她还是来了。 昆尧心中最后一丝共情希望破灭,笙执念太深,早已入魔,不会轻易放手。 “你们竟然想同时得到两块魂眼”,如此的不可思议,连她都不敢如此想,他们布局会如此大。 那骷髅黑伞泄下的灵气,竟然就是白沉的灵魂。 心口莫名绞痛,他好不容易结束了这痛苦的一生,死后灵魂仍然不能安息,还受此摧残折磨。 “那是缚魂伞,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去了地府,将你那好徒儿的灵魂捉了回来”小阿吉纤长妖异的手指捏在一起,透着骄傲与自信, “是不是应该感谢我们,是我们让你又见着了你心心念念的男人,阿吉,不要太谢……” “你给我闭嘴,”小阿吉未说完,昆尧已经冲飞向前,万里决堤,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捏个粉碎, 她知道他们的要做之事,他正是要利用白沉原本的魂灵注满尸骨,因为单单得到灵魂是无法得到其中的力量,只有带着容器才行,尸骨是魂眼生前所居住过的躯壳,自然有比其他事物更强的融合度。 从而也能让另外半块魂眼复苏,因为两块魂眼本一体,其中一块活着,另一块也会在死寂之中复燃。 好计策啊,终是她失算了,未能想到他们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可那是什么符阵,能让处在魂灵状态的神石附着尸骨,能让两块石头融合,她内心已经崩塌,怒火灭不尽。 她想越过去打破符阵,奈何小阿吉与笙施法阻在前。 双方陷入激烈斗法之中,黑曜看着,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虽然力量薄弱,却也无法看着昆尧独战两人,也加入其中。 “尧姬,你如此顽固不化,休怪我今日手下不留情”笙似乎对她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对她失望透顶,双瞳赤红,背后霎时伸出双宽大白翅,力量似乎瞬间得到释放。 昆尧丝毫未在意他的话,身后一双翅羽也撑开,双目随着红染,力量随之而出,光影展转,各放神通。 “你,你的翅羽,怎会成了黑色”黑羽一出,笙霎时一愣,白羽族人最傲以为然的便是自身的一双银白翅羽,也是作为白羽族人的象征, “原来你还不知道,她呀,被荫胄那个魔人封印在苦海,受煞气侵蚀百年,白羽自然变成了黑羽喽,阿吉,我说的对吗?”小阿吉自信的看着昆尧。 “你连最基本的圣羽都已褪去,真是将我整个白羽族的体面都丢掉了”笙眼中更加失望, “体面,你不就是一直将我看成白羽族的罪人和屈辱吗”昆尧爆喝,她才是对眼前这个男人失望透顶。 黑曜的实力怎能插入其中,很快便被打伤在地,想帮却也无能为力。 三方之气在空中盘旋又撞击,山体抖动,灵光轰现,昆尧被夹于当中,小阿吉总是能趁着她与笙缠斗中,从后边将她偷袭。 “终是我高估了你”,小阿吉发现了什么,却又想不明白, 她,似乎变弱了。 昆尧半点不占优势,却也没有放弃之意,纵使现在双方实力相当,皆有挫败受伤, 此刻前方阵中邪灵环绕的尸骨,那个黑袍之人仍然在施法,那灵魂如泄,似要倒尽,白沉也将永远消失成为一块没有意识受人利用的石头。 心中顿时紧迫,搏尽全力,再次与二人针锋对决,将体内灵力强行撑开,一股而气,先将碍事的小阿吉重伤,再与笙斗法,刹那间,她虚晃骗了笙的注意,越过了笙,奋力冲向符眼。 昆尧不知,在她奋不顾身碰触那符阵之时,那符阵坚固如磐石,灵光反噬,她被狠狠冲击出了数米,口中溢出鲜血。 而那符阵中的黑袍人却未有在意,不将此放在眼里,似乎就知道她破不了阵。 也正这时,符阵中倾泻的魂灵与那放在白骨内的石头,霎时发出蓝紫之光。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再现蛭龙之力 小阿吉见此,挪动身躯,虽然被昆尧重伤,却也掩不住激动笑颜,“亮了,亮了,看见了吗,它,它发出了光,魂眼活了,我们所做的都没有白费,想不到此法真的能得到完整的魂眼,一切都是值得的,哈哈哈……” 笙见此,眼中也是不尽的欣慰与感慨。 黑曜艰难的将地上被符阵反噬的昆尧扶起,“你怎么样?” 昆尧直摇头,还想上前,被黑曜拦住,“你干嘛呀,走,快跟我离开这里,魂眼成形,届时他们不会放过我们,” “走开”红衣疯子仍然要上前,不断地施法想要破开这阵圈,但还是被符阵弹出数米。 且她用力越多,她身上就越发传来痛痒之感,皮肤一块一块地腐烂,灼烧之感更剧烈。她清楚,这是毒障侵入身躯所致,她强行催法莫过于在慢性自杀,摧残灵体。 一旁小阿吉与笙看着好事将成,又见昆尧在做着无谓的事,如同在看戏一般,“阿吉你除了怂以外,还是个固执的蠢货,所以千年前才会为一个低贱的凡人被封印百年,如此行经就是活该,活该一辈子藏在黑暗里,永远也无法堂堂正正的做人” “尧姬,魂眼将成,你这是何苦,虚空之阵,是唯我羽族的秘法,由天罡地煞为盾,五行护法,时间虽短,但却坚固无比,不亚于四年前你以盘龙之力为阵眼所设的阵” “阿吉啊阿吉,要守护的人一个都守不住,真是可怜,可我见你这样,怎就会忍不住心情大悦呢,哈哈哈……,你也有今天,你口口声声说我阴毒可恨,可你呢,四年前却以魂眼为饵,诱我入魔窟,若非我命大,便是葬身那层层尸骨当中” 黑曜用力箍住昆尧,阻止她前行,“你这个疯子,能不能理智一点,走啊,” “不行,他会消失的”,昆尧挣开黑曜,再次上前。 黑曜被她震摔在一旁,无可奈何的摇头,见那固执的疯子不断在向里面强行输送灵力,而灵力似乎能被法阵吸收掉,又换成反噬力量痛击在施法者身上, 又见一旁看戏碎语损人的两人,早已听不下去, 再见那符阵中的魂灵已经完全流入白骨中,与另外半块石头相融,白骨发出蓝紫幽光,响铃更加剧烈,浮空的缚魂伞更是强烈旋转,地上的符纹流转,某种仪式似乎就要完成。 叹了口气,像下了某种决定,立时再次抓住昆尧,眼神坚定“我有办法!” 昆尧看着眼前的人,有些许茫然。 黑曜平静道:“这里是盘龙山,四年前可以引出盘龙的本源之力,此刻也行,盘龙之力定能冲破这破符阵,将一切毁掉” 力量与力量的冲击,以毒攻毒,这是唯一他能想到的。 昆尧不可置信,“不行,你承受不了会折损灵体”,这是个好办法,反应过来,却不想他如此, “现在只有这个办法,要阻止只能……” “不需要”她斩钉截铁道,愤怒推开黑曜, “那就离开这里” “你走,给我滚,跟你无关”,昆尧手指指着他,眼中满是冷漠与驱逐。 黑曜见此也是怒目而视,转而摇身一变,化作一条黑龙,飞向空中,龙吟之声长鸣, “不要”,来不及阻止,昆尧惊愕不已,看向空中的游龙不知所措。“给我停下” 而无论她如何做,那黑龙就并不理会她。 “——黑曜”,她从不敢相信,他会为她做到此地,心中懊恼,为何把他带上来了。 笙与小阿吉见此,脸色大变,知事不妙,“不好,快杀了这条黑龙” 于是两人同时施法对着那飞天黑龙要将他击下,游龙受二人共力而击,龙身颤抖,一声龙吟哀鸣之声响彻云霄,黑色山地微微震动。 昆尧见此,飞升而上施力阻止了二人对黑龙的再次攻击,一瞬之间,挡于这二人面前,三人浮于半空之中对质。 “我在,你们休想再上前一步”她冷目坚定不已。 “尧姬,别逼我杀了你”,笙恶狠狠道,眼中充满恨意。 昆尧心中冷笑,她和笙竟然会走到致对方于死地的境地,他们从前是多么亲近的人,竟到今日的地步。 “哼,不自量力,半残之躯还想阻止我们”, 语毕,小阿吉首先上前施招,笙随后而至,二人前后,上下夹击于昆尧,数招之下,昆尧下势不敌,缕缕被重伤。 昆尧屡屡受挫间,二人又要去阻伤黑龙,然她也强撑着去挡住他们,不让他们接近。 小阿吉见她阻拦气愤不已,恶狠狠道:“阿吉,你永远的给我去死” 二人都倾尽全力要治她于死地,招招发狠,力量愈发强烈。 她也知她坚持不了多久,最后一刻她法力尽失,被笙与小阿吉共击重创于地,再难动弹。 好在她也坚持到了游龙深入石像龙头之内,石龙眼睛大开,龙吟之声响彻。 只一瞬间之间,犹如四年前,地动山摇,石木纷飞,岩浆滚沸上涨,盘龙震荡, 强大的力量从山体地脉上喷涌而出,似要冲破一切,毁掉一切。 “啊……”,昆尧一声痛鸣下,此刻的身躯甚至已经连半点自护之力都没有,倾刻间她便被这力量穿透覆盖。 笙与泥人小阿吉此刻也顾不了什么,只能拼命自保。 符阵中手握日月权杖之人也终于开始动容,面目扭曲,想挽救,却是无能为力,见势无可抵挡,只好放手退出符阵。 整座山脉散发着灵光,好似这上古蛭龙再次苏醒,山上所设的怨灵毒障被翻卷剥离,碎散而开。 然这蛭龙散发着灵光间,同时还参杂着另一道蓝紫之光,且闪烁强烈,两种强光纠缠,天上云涌翻卷,雷声闪电隐于其中,又破开云层,亮闪一切。 持续了半炷香之久,周遭生灵不敢靠近,一切慢慢归于平静, 所有灵光收灭掩藏,山上的怨灵黑气也磨灭殆尽,所有正在赶上山的人,修为低下者则承受不住这强力,瞬间灰飞烟灭,修为高的人则勉强度过这强劲风暴。 烟滚石木慢慢消散而去,受这两股力量联合爆破冲击,此刻的昆尧已是濒临垂死之态,身体无力,嘴角血渍未干,却还是努力的在搜寻着什么, 视线越来越清晰,模糊之间,一道赤裸身影此刻正站在她前方,他周身徘徊着灵光,模糊不已。 她的视线彻底明亮,待最后一丝烟尘散去,立时叫她虚弱的身体一震,脑袋空白,惊愕不已,赤裸之人的脸,赫然竟是白沉的脸。 那人此刻正站于残损的符阵中央,赤裸一身,头发凌乱披散,双瞳皆为蓝紫色,幽玄泛灵,此刻正注视着她。 昆尧不明所以,只在惊愕之中,就算她见过世间无数奇事,也难以解释通这件事, 是白沉吗?可这怎么可能?他已经死了,肉身都早已腐烂成泥土了,怎么可能活生生的站在这。 如同梦境一般,一时间不止是她震惊呆愣,在场的另外三人也都目瞪口呆,不知所以, 正这时,许多人涌上山顶,有神界天兵,有修仙凡人,有妖物怪精, 其中一人大声道,“他的眼睛……,魂眼在他身上,魂眼再现了” 此话一出,犹如炸开了锅,众人眼目通红,纷纷向白沉冲去。 然才刚靠近,那符阵中的白沉身躯缓缓一动,周身散发强大的力量,四散八方,灵力光圈强劲扩张,顿时靠近的人都被震飞,大多死伤在地,有的则被震飞出盘龙黑山,不见踪影。 昆尧埋着脑袋,身躯似乎已经完全散架,心脉直被震荡停止一般,几近叫她失去意识,这力量竟如此强劲,让她不犹想到,千年前的神界天门处,那散出的力量,震动了整个神界。 再次平静之时,那符阵中的人望着这周遭他的杰作,没有任何表情,迈开步伐,却是向着她走来。 昆尧匍匐趴着,已经无法动弹,只见他步步迈向自己,面目涣散,像一个傀儡,一步又一步的接近,看着那久违的面容,她有惊喜,有期待,也有害怕, 如果这不是白沉,那他,就是一块没有意识的魂眼,一块没有情感的冰冷石头。 “阿沉”她轻轻唤了出来,却只能静静望着,眼中泪水不自觉的流出, 望着白沉干净而平静的面庞,一只沾满血的手微微伸向前,白沉的脸似乎就在她的手掌间,似乎能轻轻抚摸着他,但其实他们离了数米之远。 然她此刻难以动身,艰难忍痛之间,那手握日月权杖的黑袍人冲上前,将身上的袍子脱下盖在白沉身上,那人嘴下有颗大痣,正是魔界大护法新之蔚, 新之蔚毫不犹豫的扶起白沉,光芒之间,二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远处,小阿吉与笙也在那震动的灵波中震伤,见此结果,皆是气怒一脸,咒骂无数,“该死,怎么会变成这样,筹划这么久,怎么可以是这样的结果收场” 他们筹备四年,苦寻复活魂眼之法,不惜盗取仙家法宝缚魂伞,硬闯阎罗殿九死一生抢回白沉的魂魄,找到想要兴复魔族的大护法一起共谋聚合魂眼,尽管付出如此多,他们也并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复活魂眼合二为一,他们做的一切不过是赌。但他们没有选择只能孤注一掷。 要行此事,必然引起浩荡,引起天人的注意,事必然难成,所以才选择了这盘龙山,易守难攻,又蕴含着邪力,再设下千年毒障,必然事半功倍,虽不能完全抵挡,但至少能争取拖延些时间。 可惜错也错在了选择在盘龙黑山上,毁了他们的一切。 然眼看魂眼复苏聚合,目的将成,他们赌赢了,却因为一条龙将一切打破,这样的结果,想要的魂眼未得到,竟然还化成了人形,还是那死去白沉的模样, 计划不成,人还被带走了,他们怎能甘心。 但此刻也由不得他们怨念,这山顶之人则慢慢站起,还有不断涌上来的人,形势对他们不利,两人互看一眼识趣的也跟着离开。 形势对他们不利之外,对昆尧也不利,她不畏惧这些人,只怕那神族的天兵天将,在一片哄闹之间, 虽然此刻人杂如闹市,但那挥霍大刀的神将见人被带走,落了一场空,愤恨不已, 一双犀利之眼仍然在四处搜寻,然就发现了她,便步向她走去。 昆尧此刻就是待宰的羔羊,静待屠夫接近,手起刀落,甚至连半点挣扎都没有。 正在那神将接近之时,忽然间地动山摇,众人再次陷入惶恐混乱,强烈的剑气游走袭来,直击于神将天岩后背, 天岩受了一击,怒目圆睁四方寻找那作祟之人,再次回头之时。 一道斜影过,待神将反应过来之际,面前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再见你 一切的混乱轰动在魂眼变成了人又离去而结束,人群纷纷扰扰的离开盘龙山,又暗下打听魂眼所在之地,力量的诱惑促使人妖仙神,甚至还有曾经的魔族残存都为之渴望,迷失双目。 此刻某处帝陵之中, 一块蓝盈剔透的石床上正盘膝坐着一个人,周身蕴含着一股红色灵气,两手轻慢比划着,紧闭的双目缓缓打开,石床上散发的晶莹绿光似乎能透过她的身躯。 她不记得她是如何得救的,那时她六感已失,气若游丝,只依稀模糊记得救她的人身着一身银袍,之后她的视线便是这暗沉的洞府之中。 那银袍之人施法为她疗伤,才让她有了些意识。 “你灵脉受挫,本源残损,又受千年积怨凝聚而成的毒障侵蚀入体,我也只能勉强为你周转了元气,保你生机不灭,要想恢复,就得安静的待着,这里是人间帝陵,充斥人间龙气,加之密林环顾,不会那么快被天人发现,你可安心修养,绝不可妄动,否则现在的你于任何人来说都犹如微蚁,脆弱不堪” 这人声音低沉沙哑,让昆尧觉得些许熟悉,脸部被捂得严严实实,唯留下一双明亮而英气十足的眼睛。又知晓她被天人追杀,定然是与她相识之人,可她在脑海中搜索,与此人没有交集过。 “你是何人,为何救我” 银袍人未语,只是转身便要离去,昆尧虚弱道:“等等,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洞门间,那人停住。 她的世界似乎又安静下来,盘龙山山上的一切似乎是一场梦,一切都未曾发生,白沉依旧安详的躺在幽峡里,她仍然沉静冰洞中,与世再无联系。 她真的希望再行盘龙山是一场梦,她希望,她就此死去,抛下了所有的时间和苦难, 至此,她在这陵墓中不与外界接触,整整闭关了数月,重修灵脉,滋养本源。 而这一切皆多亏了这个人,隔段时间便为她寻来灵植和甘露,才使得她能这么快恢复如初,这么快出关。 陵墓中道口极多,有的石门拥堵,不知门后的空间又是什么,有的则不知通向何处,她也没有兴趣去探查,地上总有散架人骨,棺椁也常见,大概就是这人间帝王死后陪葬的嫔妃与奴人。 台上放着古画与瓷器,对于凡人来说就是价值不菲的物件,有些暗门中还有遍地金银珠宝,不得不想到这个陵墓的主人是个奢侈的帝王。 然她觉之最昂贵最有价值的便是她身下的壁蓝石墩,这石墩自有灵气,躺在上面之人,被这灵气渗透能助人滋养灵脉,精气得以涵养,活人心血。想必这陵墓中的帝王生前也发现了这神奇妙用,死后嘱咐后人将其作为陪葬。 她借着洞口之光,试着慢慢走出帝陵,才刚走出洞口,一瞬间,刺目的阳光直射于她的双目,双手遮挡,她太久未见阳光,一下子接触让她接受不了, 慢慢的适应,原来外面是一条长河,岸上是遍地野草野花,再稍稍远些便是高林密集,外面之人确实难以发现和进来此处。 盎然之景,矮草坪上是五颜六色的小花,翠绿的草色让她备感舒适,她慢慢寻望走动,最后停留在一片栀子花前。 绿叶繁茂簇拥着白中透着淡黄的花,淡雅柔美,活像是一个个在绿意间跳脱的白衣仙子,还散发着淡淡的果香弥漫。 从银袍之人的口中她得知现在天下的形势,原来自那日盘龙山再次震动之后,天下人皆知魂眼重新出世,并且化成了人,成了新任魔皇, 还是你吗?白沉,为何会做这魔域之皇,兴复魔族,为何要成为天下公敌,这不是你最为厌恶之事吗。 如果真是你,会原谅为师吗? 应该,不会吧! 昆尧一改常态,着了一身青蓝衣裙,轻纱在微风中飘动,望着眼前的白花,眼中满是幽怨与愁苦。 “这花,你打算看多久!”这时,后面传来了银袍男人的话语。 昆尧未理会,目光未移,淡淡道:“花生得这样好看,不就是让人看的吗” “花入人眼没错,可若是花沉人心,那就有问题了” 久久昆尧才道:“半年而已,外面竟然已经天翻地覆了” “神石魂眼现世,必然要乱” “我要出去看看” “现在的局势绝非你能掌握”,他深知阻挡不了她,只能如此劝告。 昆尧没有再接着这个话题,而是转过身,向那人走去,仔细打量着他的脸,尽力的想穿透那层布,看到里面的轮廓, “你蒙着脸,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是怕我见到你,怕我认出你,我们,认识?” “不识” 他们绝对认识,他能知道她在盘龙山,能在天将面前救下自己,更能知道自己是天界追捕之人。他定然认识她,只是她实在想不通这人到底是谁。 但见他对她没有恶意,相反还在费尽心思救她, 她不是那种非要探求一个人是何人之人,且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不愿,她又怎能强求。 这银袍之人仍旧如此,不愿多说话,特别是问到关于他是何人的话题,于是便又要离去, “谢谢,我会记得你” 后面忽然传来昆尧的声音,银袍男人停顿了一下,而后又迈开步伐走开。 …… 她知魂眼问世必然大乱,但她未想到一反常态的是平静,平静得有股窒息感,各方势力都在刻意的隐藏,或许就像一片静湖,而湖底却藏着无数凶恶的猛兽,只消稍稍有点动静,无数的凶兽便会冲破这片湖面进行撕咬, 妖域领地, 一处不规则的蓝色湖间,灵光绚烂,白色的烟气犹如仙境,视线影影错错,与这以暗红为主的妖界显得格格不入。 此刻湖中正坐着一个裸露上半身的人,湖水漫过胸口,头发披散半数掩于湖水中。 而此刻这人正紧闭着双目,黑睫从细缝中延出,时而微颤,英眉紧锁,薄唇直颤抖,蓝湖中的灵气徘徊于周身。 精神陷于某种境界,难以自拔,正处于煎熬之中, 昆尧慢步上前,望着眼前的背影,心莫名的颤动紧张,不敢相信,那个人真的复活了。 真的是你吗?白沉,你真的,回来了吗? 她心有担忧,害怕,不敢再上前,想着如果真是他,他能原谅她吗?不会对她恨之入骨吗?她甚至不敢尝试。 她伫立良久,静静望着,却发现这水中的人完全没有意识,且身体不断地在颤抖抽搐,她看不清他的面容,不知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意识到不对劲,她上前蹲在他身后轻身道:“阿沉,阿沉” 然眼前的人却没有任何回应,于是她靠近试着伸手去探探情况,“阿沉” 而正在她的手伸向前之时,突然间她的手腕被狠狠抓住,在她未反应过来之际,她已经被那只有力的大手一拽, 一瞬间她整个身躯过他的上方被拽水中,强大的水花激荡,周围瞬间被水环绕,咕噜噜的绕在耳际,使她瞬间无了分寸。 她努力的想要回到水面,正当她艰难将脑袋露出水面时,一张放大而熟悉的脸在她的视线里,她惊中之际,一只大手竟然瞬间掐住她的脖颈,大手极为有力,而那张熟悉的脸竟是如此的狰狞,眼中是无尽的恨意。 直将她压入水中,无论她如何拍打他的手他都无动于衷,水面之下她煎熬的面容清晰可见,也越发窒息,抓着他的手臂更用力,不知觉的指甲陷入他的皮肉之中, 她周身泛灵,直将他也拽进水中,崇烛依旧死死拽着她,二人在水中翻卷,相拥又相阻。青蓝色的衣裙在蓝湖中若隐若现,轻纱融合,两发裹挟。 水中一切净是蓝色,却能清晰的望着白沉的脸叫她出神,时间变得缓慢,她用手划过他的鼻梁,抚向他的面庞,直至耳际,感受他骨的轮廓, 这一身的骨是白沉的,灵魂也是白沉的,样貌更是无出一二。 崇烛突然一颤,似乎没有之前那般暴躁,双眼尽是眼前这张脸,不自觉的双手环过她的腰身,紧紧搂住,从心底里身怕她突然消失。 二人周身覆盖着红色的韵力,昆尧身上的真气不断向着崇烛而去。 平静的湖面忽然水花激荡,两个身影冲出水面,崇烛仍在迷糊之中,昆尧手中捏着团灵力剑指指向他的额心。 一瞬之间,崇烛没了意识直直向后倒去,背靠湖岸,坐于水中。 见此,昆尧漫步在水中朝着他去,俯身仔细端摩这张脸,望着此刻沉沉睡去的人,轻身道:“原来,两块魂眼从来都没有完全重合,相斥难融,难怪你会暴躁失控,这肯定让你很痛苦吧” 才想明白这外界传闻, 只因为这妖界的小公主株阴奉命探查魂眼偷往魔界,却被发现,一路被搜捕,无意闯入了这魔域新皇的澡池,还不小心落入了水中,被抓时就已是落汤鸡, 于是这魔域新皇就对这池水生了嫌,让妖界以天下间罕见的蓝湖来偿还,这蓝湖是妖界的灵源之地,若是给了魔域,相当于妖族无了根基,妖王岂能答应,想将一切责任推在小公主身上,放弃这小公主的死活任由他魔域泄愤了去。 魔皇崇烛却不愿意,就是要妖界蓝湖来抵,因为好奇世间罕见的蓝湖, 妖族碍于这魔皇身有魂眼不敢硬来,于是假装答应,诱他入妖域领地,想凭着强龙压不住地头蛇,抱着侥幸之态能够困住这魔皇,夺得魂眼, 却不祥失败了,终究是低估了魂眼,魔皇大怒便灭了妖族, 却也未残害妖族,只愿意臣服者仍和以前一般,未受压迫,不过是换了个领导者,他也不常来妖界,来了也只奔着蓝湖而去,与妖界的妖甚至没有照面。 如此大费周章,其实是早看上了妖族的蓝湖,因为他备受两颗魂眼的折磨,才必须寻求这灵湖的安抚,这湖水能让人神游,超脱外界,摈弃一切杂念,滋养神魂,于他的双石合一有重要功效。 在水中相近她便感应到他体内两股强大的力量源相互难融,于是她便为他施法,为他尽量安稳那两块石头。 伸手将他流在脸上的一缕头发抚向一边,眼中尽是悲怨, “一模一样,是你吗?阿沉,你是不是很恨为师,恨我的无情冷血,恨我让你变成仙门罪人,纵容他们逼死你,” 一声抽泣声不自觉发出,眼眶湿润,一抹清泪落入湖水中。 许久, 崇烛轻轻晃动,缓缓睁开眼,眼前仍然是一片蓝色温泉,轻盈烟丝缭绕,平静至极,不自觉的摸向自己的脸,似乎在尽力的重复一种错觉,好似一只手曾经柔和的抚在上面。 脑子迷乱,他刚才似是做了一场梦,太过于真实,真实得让他出现某种强烈的情感。 这时身后忽然出现一人,他不惊奇,已然习以为常。 ------------ 第一百二十六章 跟在他身后 那人蹲于他的身后,关心道“你怎么了,是又陷入梦魇了吗,” 泥人小阿吉见他头发凌乱,面目有些失魂落魄,便问道。 “阿吉” 他就是陷入了梦魇,他出现在某段陌生的记忆里,在那里面他叫白沉,他跪在一个女人的面前,那个女人眼中充满冷漠和着烈的恨,要杀了他,他的心就像被剜开,世界坍塌了一般的难受, 之后便是再次看到了那张脸,面对一个要杀他的人,他本能的要先杀了那个人,他对她充满了恨,同时也充满了眷恋,都太过于真实,真实得这一切都像真实发生过。 自他在盘龙黑山上有了意识开始,他的记忆就非常混乱,有那个叫白沉的记忆,他有一个师尊,偶尔出现他们相处的片段,而更多的是悲痛, 还有另一段记忆,那就是他还是一块石头时的记忆,关于一个叫阿吉的女人的记忆,同样也都是片段,但他知道阿吉对他来说很深刻很重要。 “这蓝湖神泉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你还是难以平复”,小阿吉忍不住愤怨道。 “这湖已然有奇效,只是适才不小心乱了气象,陷入梦魇”接着又道:“你到此寻我何事” “赤阳护法要见你,说有要事与你商量” “嗯” 崇烛似有些不屑又不耐烦。 “崇烛,笙护法一心为了魔族,要见你定然有重要的事,你可不能敷衍于他”小阿吉笑着道。 “一心为魔族?是为了他的私心吧,也是阿吉你的?”崇烛无所谓说道。 回到岸上,小阿吉熟练的在他身后为他整理穿衣。 自他有生命起,这两个人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声言是促使他出世的恩人,益于他们所做的一切。 他第一眼见到泥人阿吉,脑袋里便出现从前的一些记忆,他还是一块石头,他紧随依赖于一个叫阿吉的女人,时能见到一双眼睛,那眼中充满绝望和哀怨,他知道这个阿吉对他极为重要,而这个阿吉,无论是名字还是相貌都与那模糊的残忆中的人极其像,于是便认为她是阿吉, 但心中却又仍有芥蒂,难以像梦中那般依赖。 而对于那个叫笙的男人却叫他从心底里本能的厌烦,总是想掌控于他, “崇烛,你万不能怀疑他,我们都是为了你,为了魔域啊!”小阿吉话语中略带丝撒娇。 崇烛未做表情,只是轻轻冷哼一声,转而看向小阿吉,“走” 小阿吉见此,满意一笑。 “你这手上是什么”,小阿吉突然发现他的手背上有两道血痕,惊奇问道。 崇烛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上竟然有两道指痕,望着这两道划痕,他定定出神,若有所思。 另一只手覆盖在上面,而后长袖一放将一切掩住,自然道:“无碍,想是适才自己不小心划的,走吧,回魔域,可别让我魔域的大功臣等急了” “嗯”,小阿吉微笑,也不再怀疑,二人便离开蓝湖温泉。 见两个身影走后,某个烟雾缭绕的山石后面慢步走出一青蓝霓裳之人,目光锁着两人离去的方向。 无尽的疑惑在心头盘旋,白沉,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要那么亲近?用那轻柔的语态与她说话。他难道不知这个泥人是谁吗? 阿吉?为什么会叫阿吉? ——你到底还是不是白沉,为什么你连名字都变了,我厌憎魔族,你成了魔族之主,我千辛万苦才让魔族覆灭,你却要兴复魔族,与我为死敌的人,你和她如此亲近。 突然苦笑,自己在想什么,若真是白沉也不会再在意她的厌恶与欢喜,不会因她的忧而忧因她的乐而乐了, 他本来就是魔人出生,自己杀了他生命意义上的生父,灭了他的族,还致他于死地,竟然还在妄想能回到从前,真是可笑。 “你怎么不上前和他相认?他就在那” 突然手腕上传来剧烈震动,昆尧忽然一愣,她才回过神,看向手腕上的黑镯,镯子为蛇形,舌头含着尾须,首尾呼应,身上附着龙鳞,像是精雕细琢,活灵活现, 然那便是由真的龙所化而成,自她被那银袍人救下后,她便再求他前往西临盘龙山界,救下奄奄一息的黑曜, 要引出蛭龙本源,须得有同一属性的龙魂在可,而黑曜便是与盘龙属性相通的龙,所以她才助他修成龙身。 而她也只知道这样,却不知代价如何,原来这般龙魂会折损,龙的精气会被消蚀,就像是某种交换的献祭。 黑曜两次祭盘龙,早已完全失去自我,人身难以维持,只能化成原形,戴在她的手腕上,只想在她潜心修复灵脉的同时,也能让他顺带沾染灵气,助他重新修行, 只是数月来依旧没有半点动静,仍旧是一个死物,没有生机和半点气息。 “你活了”,昆尧好奇,话语却极为平静, “我就没死好吗,我只是太虚弱自我保护才被封存于意识里而已”,黑曜大声纠正道。 “那你怎么突然解封了” “嗯……,我也不知道,突然就能感受到外界的东西,听得见声音,” 昆尧看向面前的蓝湖灵泉,“难道,是这蓝泉?” 出来以后她四处探查如今的魔皇崇烛踪迹,便了解了崇烛灭妖族夺蓝湖之事,同时也知晓了原来妖界还有这样的灵湖。 适才她被拽入湖水中,手上戴着的手镯自然也被浸泡在里面。 想来是手镯沾了灵湖奥妙的灵气,才使得他有了意识。 “要不我整两碗给你喝下,这样你就能快点化成人形”昆尧说着,步伐已经迈向温泉。 “等等等等,不行,这水都是用来泡澡的,才不要喝”,黑曜惊吓到赶紧阻止。 “你这黑虫,当真不识好歹” “不喝,不喝,坚决不喝,那么脏,是别人的洗澡水啊,我宁可死,”,手上的镯子震动更加剧烈,直敲打着她的手腕令她生了痛感。 这本就是逗他罢了,灵湖靠的就是它所处的位置集的灵气,需要慢慢熏陶入体,哪里是喝下去就能解决问题的,这里也不能逗留太久,更不能直接丢他在此浸泡,无奈,她也只好带着黑曜离开。 刚才躲得极远,未能完全听清他们说的话,却也听到了笙。 他们处心积虑复生魂眼,计划不成,又设法到化成人形的崇烛身边,可他们要做什么呢,笙定然是为了复仇,小阿吉呢,定然是想世界越乱越好。 虽然她想不通他们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崇烛这样信任他们,但她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谁让他的身上全是他的气息呢。 在此之后,她偷潜入魔域几次,每次见到崇烛她都不敢太过接近,尽管自己隐了气息,但对于现在的崇烛,太过靠近绝对会被发现。 有时会看见他独自沉闷发呆,神情忧思,她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只能静静地看着,但这于她来说似乎已感觉满足。 而有时会看到他与小阿吉在一块,他们依旧是一副认识很久,很熟悉,又很亲近的人,会看到崇烛依从她的一切要求,有理的无理的都为她做到,会看到他们一同观阅魔兵训练,还会看到他们同食一桌。 每每如此,她就莫名的生出难受之感,不明所以,由心而出难以抑制。 到底她是用了什么方法叫他这样对她百依百顺。 她想直接揪住小阿吉,让她没法再蛊惑他,再兴风作浪,可这是魔域,她若贸然动手必然引起轰动,她自身也难保。 她也看到了笙,笙似乎比这魔域之主都更希望魔族壮大,他努力的招寻魔人,训练魔兵,夜以继日,不眠不休,虚伪残忍,手段狠毒,对崇烛趋炎附势,权势滔天,令这魔域人人畏惧。 见他如此疯魔,她心中竟生出来愧意,现在的笙已不是当年那个白羽族人人敬仰的族长,那个慈善温柔,如水如玉的男子了, 他背负太多,已然失去自我,成了一个没有心的工具,她是不是就不应该将他复活,因为这使得他活在仇恨痛苦中无法自拔。 她与他何尝不是一样,完全陷于过去无法自拔,只是方向不同罢了,他针对的是神族,而她针对的是荫胄和魔族。 她接受被贬为妖,接受被族人唾弃驱逐,也接受被神族欺骗,但这些都是她被动的,她不过是其中的棋子,是神族灭掉白羽族的棋子,是笙为了白羽族更强盛的棋子, 一切的一切,她都看得明白,没有人在意她是不是有思想,而荫胄却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新任魔皇崇烛 盘龙黑山再次震荡,谁都想不到四年后,在天下人面前毁掉的魂眼再次出现,并化身为一人,仙门中人无人不晓,那人的模样正是四年前仙门罪人白沉。 魂眼所幻化的人也成为如今刚聚合不久的魔族新皇,更名为崇烛, 让有身负魂眼之人做皇,魔域有大兴之相,四散而逃的魔族人纷纷聚集拥护新皇,志气高涨,魔族正慢慢崛起。 虽说远不如前皇荫胄带领下的魔族,但四年前的大战让魔族不比万年前受挫小,荫胄花了万年才让魔族重回兴盛,如今才开始已经是很不错的光景。 魂眼在身,天界也忌惮三分,何况是三界六道中的其他人, 凡间修仙门派也只能干瞪眼,生怕就是白沉复活,前来报复,所以一直都不敢有所作为。 魂眼出现,使得天下的格局再次发生变化,众人存有的贪妄力量之心再次蠢蠢欲动,各怀异心,静观着各方势力的动静。 而这魔族新皇数月来的动静,除了使魔族越发强大外,唯一做的一件事便是以一人之力灭掉了整个妖族。 只因妖族小公主株阴脏了他的澡池,便灭了妖族,夺下蓝湖, 这温泉是集天地间灵气汇聚的灵泉,传说病者入内能愈,伤者入内能痊,残者入内能复,丑者入内能美,燥者入内能静,愁者入内能解,健全者入内能达神游之境。 魔皇每月十五便到此湖中泡上一泡,昆尧也是多方打听到,才潜入了妖域,只为见上他一面,却见到他因聚合两石而陷入痛苦中, 天下人闻此皆唏嘘不已,都道这魔皇残暴,纵使有妄念却无人敢有任何行动, 人间仙门更无人敢提及当年逼死白沉一事,纵使知道这位新任魔皇似乎根本就不是从前的白沉,而是长了张与他同样的脸,但还是怕他会因为顶着同张脸被逼死的白沉而觉得受辱,一个不小心怕是他们人界仙门不保。 而人间胆大的几人恐怕就只有吴玄子,风溪菱和蒲团了,都知这魔皇长得与白沉一个模样,十为想确定他是否为白沉,尽管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想试试。 但三人一进魔域境内便被魔兵阻拦,甚至连见一见这魔皇的机会都没有。 三人倒也坚持,屡次尝试屡次失败,终有一次引出了崇烛,三人见了崇烛皆是震惊在原地,与白沉无一分别,仿佛就是白沉站在那。 而更让他们震惊的是此刻崇烛的身边站着的是泥人小阿吉,此刻正一脸不屑的看着几人。 “阿吉?你们怎么会在一起,白沉,你怎么会与阿吉为伍,你可知是她……” 蒲团愤恨不已,看到小阿吉便想到她刨了白沉的坟,造成现在的局面,恨不得杀了她。 “是我让你们心心念念的白沉复活的,这怎么还怪上我了,真是好人难做,无人理解真是可悲啊”小阿吉骄傲道。 “老毒妇,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风溪菱见她这副得意嘴脸便气得牙痒,转而面向崇烛“你是不是疯了,竟然和她在一起。” “我是玄子啊,吴玄子,白沉,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吴玄子见到白沉掩藏不住的激动,眼中雪亮。 “快跟我们回去,她会害死你的,白沉,你到底是怎么了,”蒲团仍然不放弃,深知小阿吉就是个祸害, 无论几人如何说,崇烛都不为所动,反而是挥袖间已然将他们无情向他们攻来。 吴玄子勉强带着蒲团和风溪菱躲过。 “混蛋,你竟然对我们出手,你个烂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风溪菱一下子暴起,怒骂道。 “白沉,白沉,我是蒲团啊,是你的蒲团啊,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白沉”蒲团抹着泪,眼看着那熟悉的人就在眼前,她实在不能相信这个人是另一个人。 然回应蒲团的却是一道灵斩,好在被吴玄子为她挡过,将她护于身下。 四年的光景,吴玄子已非从前的少年,脸上多了历事的痕迹,多了稳重,四年来他苦心孤诣,整日修炼要自己变强,而现在他也已是人界少有的强者,就算是与他的师尊相比,也绝不落于下风,五灵珠的威力也叫他发挥到高处。 只因白沉的墓被掘,魂眼再现,三人皆心系于白沉才又走到一起。 “你到底是不是白沉,你怎么可以伤害蒲团,你不是他,一定不是他”吴玄子眼中透着失望。 “崇烛,这些人真是聒噪”,小阿吉听得些许不耐烦。 崇烛唇角勾起,露出邪魅一笑,似乎很感兴趣,下一秒便闪于他的面前。 吴玄子也反应及时,手中的五行珠发出灵光,无数的火将崇烛包围,各种利器越过火海带着火焰直向崇烛, 而从里面力量爆出,火焰炸开消散,崇烛平静站在中央,似乎在等着他们接下来的表现。 风溪菱见着那张熟悉的脸如此猖狂,便恨得牙痒,出剑,一剑化百剑飞旋向他而去,然都轻松让他化解掉。 “菱儿姐,你没事吧” “没事” “我们打不过他,得离开这” 吴玄子劝到,而一旁的蒲团却不为所动,而是定定望着崇烛若有所思。 “既是来了,都留下来吧”崇烛漠然道。 崇烛似乎失去耐性,要将他们全部拿下, 一阵法力乱流之间,双方一顿输出之下,吴玄子已显出了疲惫不堪之态,而崇烛依旧平静。 吴玄子不甘心,想再唤出五灵,奈何都被崇烛化解,崇烛不断发出狠招,直将吴玄子打得身残摔于地, “玄子,玄子,你怎么样了,”蒲团上前抱住他,心疼不已。 “你怎么能……” 风溪菱震惊,此刻崇烛的眼中尽是冷漠和陌生,似乎被他的狠辣吓到,那明明是顶着白沉的脸却对他们下最狠的手。 但她也不是退缩畏惧之人,凛然握剑便又上前,然她还未靠近,就被他周身的灵力阻挡直接震开摔于地,一瞬之间失去了意识。 一旁观战的小阿吉,似乎在看一场戏一般,摇曳着身姿。 定睛望着吴玄子和蒲团,手撑起,一股邪力蕴合直向他们而去, “走开,蒲团”吴玄子用最后的力将蒲团推开。 而蒲团哪里能走开,最后一刻还是抱住吴玄子要与他同生共死。 一瞬之间,一个黑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崇烛的手停在新之蔚的面前。 “求魔皇手下留情”,新之蔚镇定自若。 崇烛收回手,似乎不明他为何要救下他们,但他却无心好奇原因,停顿片刻后摇摇头道:“没意思” 他似乎瞬间失去了兴趣,准备要离开,却突然瞥见蒲团腰间挂的蓝色珠子,轻轻抬手,那珠子便飞至他的手中, 蒲团一惊,却只能任由他所为。 仔细端详着珠子,若有所思,“这珠子倒是明翠好看” 把玩在手,忽然转身飞身离去。 “崇烛”后面的小阿吉些许不满他突然停手,怒视赤阴大护法新之蔚。 小阿吉正要追寻而去,却被新之蔚抓住手腕,“这些都是他的朋友,你如此撺掇他们自相残杀,是不是太过残忍” 泥人小阿吉邪笑,“护法大人,你莫不是忘了,现在的他可不是白沉,更没有什么朋友” “别仗着魔皇护着你,就能只手遮天,倘若你对他有所不利,我决不会放过你” 小阿吉怒视新之蔚,用力抽回手,冷哼一声便飞身而去。 新之蔚转而去扶去蒲团,“快离开这里” “新,新大哥,怎么会是你”蒲团吃惊,救他们的人竟然是那赌徒男人。 “是,我真实的身份一直是魔族的赤阴护法,抱歉,一直瞒着你们,可是,我为魔族,各有立场,各为其主,” 吴玄子身负重伤,鼻青脸肿轻笑道:“新大哥” “你这小子,就是来找死” 新之蔚将他们安全送出魔域圈外,将他们安顿好,在最后道别之时,蒲团拦住了他。 “现在的崇烛到底还是不是白沉,盘龙黑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新之蔚面目沉重,久久才道:“他是不是白沉我现在也不清楚,盘龙黑山上,本是利用白沉的尸骨促成魂眼聚合复苏,却因为第二股力量的介入破坏了聚合符阵,与魂眼之力合同,两力充斥,便出现了如今的崇烛,” 四年前魔域被攻破,魔皇荫胄死,魔族一脉彻底被灭,之后他便想方设法重聚魔族一脉,但这溃散的魔族哪里那般容易重震,后来小阿吉和笙找上他,不知他们从何得知,在从前荫胄就有练化魂眼的符阵,能聚得魂眼之法, 事倘若成,便利用魂眼助魔族振兴,为了兴复大业,双方合作,却不想一切皆被突然上来的两人打破,利用盘龙之力破坏聚敛符阵,使得两股力量交杂混合下,魂眼幻化成了人,谁都没得到完整的魂眼。 盘龙山大乱,各方势力上涌,他也只好带走崇烛,他身负神石魂眼之力,自然而然的就被拥立成了魔域新主。 听此,蒲团不免心痛,想着白沉死了,尸骨还被利用,被用来做文章。 “蒲团,带着他们回去,别再来了,无论他是与不是白沉,都不可能再是从前的他”新之蔚劝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