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血色婚礼 ------------ 第一章 死亡目击 婚礼当日。 天空阴沉闷热,没有一丝风。 西天边上一朵红云若隐若现,像是一块伤疤,正在往外渗血。 一阵急促的警笛声响彻村落,林中的鸟儿惊声起飞,发出呼啦声响。 黄色警戒线围绕一圈,正中间躺着一具尸体,四肢着地,身形扭曲,黑红色的鲜血犹如蚯蚓从其身下蜿蜒流出,四散而去。 警戒线外人头攒动,村民们翘首观望,交头接耳。许多村民胸前戴着红花。今天,村里有人结婚,佩戴红花代表宴会宾客。 忽然,一声惊呼响起,人群后方有一个少年慌张跑开,迅速被警察围追堵截。 少年十四岁,初中生,名叫秦文斌。 “秦文斌,你为什么要跑?” 秦文斌抬起头,看见对面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神情威严。秦文斌不由打了一个哆嗦。头顶上空的灯管有些刺眼,狭小的空间压抑逼仄。他不想呆在这。 “秦文斌,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秦文斌抿了抿嘴唇,双手绞在一起,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副恐怖的画面,那是不久前他亲眼看到的,他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幅画面。 “秦文斌,事发时你就在现场对吗?” 秦文斌咽了口唾沫,神情愈加紧张,嘴角的绒毛在灯光下微微颤抖。他本不该在那的,他该在婚礼宴会上,毕竟他是新郎的堂弟,可他想抽烟,婚宴上不乏好烟,他偷偷拿了两包,准备找个地方藏起来,留待日后享用。于是,他出现在了那。 “秦文斌,你不用害怕,你只需要实事求是地告诉我们,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秦文斌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他瘦削的身体在发抖。他确实很害怕,但不是害怕警察,也不是害怕被报复,而是害怕他所看到的那一幕。他惊魂未定。 “这样吧,我来问,你就点头或摇头。可以吗?” 中年男子语气柔和了一些,让秦文斌略微放松下来,他点了点头。 “事发时你就在现场,对吗?” 秦文斌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你看到了那个人的死亡过程,对吗?” 秦文斌的胸口剧烈伏,又点了点头。 “你还看到了凶手,对吗?” 秦文斌点了点头,随后又迅速摇头。 “我看见了……但没看清……隔得有点远……”秦文斌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在发抖,嘴唇不知何时变得乌青,仿似寒冷一样地抱紧双臂。 “把你看到的描述出来就行。” “她很漂亮……头发长长的……穿着一身红……不像我们村里的人……像是……” “像是什么?” 秦文斌的脑海中产生了一个固执的念头,这个念头让他没有将想说的人说出来,他告诉自己,那只是他不确信,而不是有私心。他的眼前缓慢浮现出一张美丽的脸庞,她的美让他印象深刻,他在村中还从未见过打扮如此时尚的女子…… “秦文斌,说话,像什么?!” “像那天婚礼的来宾……我不知道具体是谁……” “谁的婚礼?” “我堂哥的婚礼……” “你堂哥是谁?” “秦礼……”秦文斌的目光中.出现了一丝异样的光亮,“我堂哥叫秦礼。” ------------ 第二章 郎情妾意 顾奕菲相信,婚姻是命中注定的。 秦礼的出现,仿似上天赐予她的礼物,在她二十六岁这一年,以一个她从未想到过的方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介入了她的生活,填充了她的内心。 他们从相识到相恋,用了两个月,从相恋到求婚,用了六个月。 秦礼的求婚仪式惊喜且浪漫,让顾奕菲无法拒绝,她哭得稀里哗啦,满心欢喜地戴着了秦礼为她准备的订婚戒指。她没有顾虑太多,她很清楚眼前这个人,就是她一直等待的另一半。 犹如命中注定。 秦礼不高,不帅,也不是很有钱,但秦礼懂她,两人能聊到一块去,在秦礼面前,她无需掩饰,可以展示最真实的自我,和秦礼在一起的时候,她很轻松,很愉快,没有疲累感,她觉得这就是两个对的人相遇之后的状态。 但在嫁给秦礼之前,顾奕菲需要先搞定自己的母亲。 顾奕菲的母亲名叫何秀月,父亲生病卧床后,这个家开始由母亲操持,一些事情也开始由母亲做主,父亲提供的意见,母亲可以决定是否听从。 何秀月并不同意这桩婚事。 理由很简单,对方没车没房还没钱,连必要的彩礼都无法拿出。对方只出一个人,就想轻松娶走她如花似玉的闺女,简直是痴人说梦。 顾奕菲劝了几次,母亲就是不同意。 母亲用过来人的身份告诉顾奕菲:金钱,是婚姻的基础。 母亲还告诉顾奕菲:女人在婚姻中一定要抓住实实在在的东西,除了感情。 顾奕菲不听,她反驳的话坚定无悔,她质问母亲:当初你和我爸结婚时,我爸一穷二白,可你还是嫁给了他,你自己都没做到的事,怎么能要求我? 何秀月唯有叹气,叹完气,还是不同意。 母亲越是反对,顾奕菲越是执拗。顾奕菲从小就受尽宠爱,貌美如花,乖巧可爱,十分讨人喜欢,因此也养成了刁蛮任性的脾气,认准一件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谁劝都没用,最终还是要依她。 顾奕菲软磨硬泡地劝母亲,时而撒娇,时而生气,时而哭鼻子。母亲终于心软,意识到女儿的心已经跟人飞走了,便松了口,说见一面。 第一次的会面,顾奕菲为秦礼做足了功课。 秦礼的表现也没有让她失望,面对母亲的质问,秦礼回答的十分得体,收放自如,他礼貌开朗,神情自带喜气,偶尔冒出一两句幽默话语,让人忍俊不禁。有一次,顾奕菲看见母亲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迅速收敛。顾奕菲看出来,母亲对秦礼这个人是满意的,但只要一谈到钱,母亲就开始板着脸。 回家后,顾奕菲趁热打铁,对母亲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大家都婚姻自由了,你还搞老封建,不符合时代潮流啊。你说是女儿的幸福重要,还是钱重要。” 母亲拧着眉说:“恋爱自由,并不代表婚姻自由。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家人的事。” 操持家务数十年的母亲很少说出这种富有哲理的话,顾奕菲愣住了,她端详着母亲严肃的脸,语气软了一些:“可钱是两个人一起赚的呀。” “那房子呢?”母亲白了女儿一眼,“结婚后,你难道要租房?让别人看笑话不说,隔三差五地搬家,你受得了?没有自己的家,那就不叫结婚。” “房子可以结婚后两个人一起买,两三年就可以啦。”顾奕菲摇晃着母亲的胳膊,努起嘴,“当初你和爸结婚的时候,也是租房的嘛。” “那不一样,你爸当时在老家有房。而且年代也不一样。” 卧房内忽然传来一阵响亮的咳嗽声。是父亲。生病卧病后,父亲沿袭了他咳嗽的习惯,用咳嗽声展现他的态度。 母亲扭头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正欲起身,又重新坐下。 “有话就说。”母亲朝卧室大声说。 “何秀月,你进来。”父亲的音量不大,但语气坚定,他虽然生病了,但依然觉得自己是一家之主,还是当年那个叱咤商界的大人物,有着绝对的权威。 母亲不情不愿地走入卧室,不久之后走了出来,关上了卧室门。 “爸怎么说?”顾奕菲低声询问,对于父亲,她还是有着本能的敬重和惧怕,虽然父亲的权威和强势已经随着生病而减弱了许多。 “他还能怎么说?当然是要钱。”母亲加重了语气,“要很多钱!” “那……你觉得呢?”顾奕菲感觉母亲的情绪有点不对劲。 “我女儿又不是商品,彩礼不是给我们,是为了买嫁妆,是为了摸清对方的诚意和底气,不是拿钱替某些人还债!”母亲大声说,像在赌气。 “我觉得你说的对。”顾奕菲看到了转机,顺着母亲的话说,轻抚母亲的后背,“爸又惹你生气了?” “我哪敢生气?”母亲扭头望向一侧,“这个家还不是他说了算!”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能理解,但你也得给秦礼一个机会嘛,他工作很好,人也很上进,最重要的是,他对我特别好。钱确实重要,但人也很重要啊。”顾奕菲摇晃着母亲的胳膊,“你之前也给我介绍过几个,我都看不上,我自己也谈了几个,都没后续。秦礼是我真心想在一起的人。你不是一直催我结婚吗,现在我想结婚了,你却又不让了。” 何秀月看着顾奕菲的双眼,顾奕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目光清澈真挚,透出一股坚定执着。何秀月知道,女儿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她这个当妈的又能怎么办? “那个臭小子!”何秀月嘟囔了一声,甩手起身,“究竟给你施了什么魔法。” “爱的魔法。”顾奕菲跟着站起来,挽住母亲的肩膀,笑嘻嘻地说。 “你将来可别后悔。”何秀月白了顾奕菲一眼。 “绝不后悔。”顾奕菲拍了拍胸脯,脸上露出如花般的灿烂笑容,试探性地问,“这么说,妈你同意了?” “是你结婚,又不是我结婚,我不同意有什么用?彩礼可以少点,用来给你们买车。”何秀月走向厨房,步履快速,“但有一点没得商量,那就是必须买房!” “可……” “别说了,这是底线。不管怎样,婚前必须把房子买上。再说其他的。”何秀月的语气不容置疑,她虽然宠爱这个闺女,但在这件事上,不能纵容。 顾奕菲已经获得了母亲的让步,她知道不能得寸进尺,她坐回到沙发上,思索着该怎么办。随后,她拨打了秦礼的电话,和秦礼说了母亲的要求,她说的很委婉,她知道秦礼之所以没钱,是因为前几年他家人生病,花光了积蓄,不能怪他。 “亲爱的,阿姨已经很通情达理了,我这几天也在想婚房的事,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会把房子买上,我会让你有一个安心幸福的家,这是我必须做到的事,如果我连这点都做不到,就不配当你老公。” 从秦礼郑重的语气中,顾奕菲听出了他的诚意和决心,她心里暖暖的。 “我们一起想办法。”顾奕菲说。在这一刻,她仅剩的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 “你太好了,我的小公主,和你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秦礼的声音中多了一丝甜蜜的笑意,“我要将这福气保存起来,填充在我们的新家里。” 顾奕菲眼前浮现出秦礼笑起来的模样,她也跟着笑起来,顺带脑海中憧憬起了新家的模样,她想亲自做家装设计,将家装修的无比温馨。 这天晚上,顾奕菲正在睡梦中为新房子装修的时候,一阵手机震动将她从美梦中唤醒。此时的时间,晚上十一点半。电话是秦礼打来的。 “菲菲,明天下午有时间吗?”秦礼的声音有些急促。 “怎么了?”顾奕菲一下子坐了起来,朦胧的睡意瞬间消失。 “我家人想见你一面,还有你的家人,一起商量下我们结婚的事。”秦礼的音量有些高亢,除了激动之外,似乎还有一丝紧张,这丝紧张,让顾奕菲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用力晃了一下脑袋,试着想象秦礼此时的神情,但没能想出来。 “没问题——”顾奕菲还欲再说什么,对面忽然传来了“吱”地一声响,像是某种动物的尖叫,刺耳且疼痛,打断了顾奕菲的思绪。 “那我们明天见,地点我到时候发给你,晚安。”秦礼匆匆挂断了电话。 顾奕菲有些担心,本想打过去询问,又想起此时此刻,秦礼肯定在和他的家人商量彩礼和婚房的事,对他们家而言,这是顶天的大事,需要想方设法东拼西凑才行,这样一想,她就能理解秦礼语气中的紧张和通话的仓促了。 顾奕菲长吁一口气,重新躺下,在她的预想中,结婚应该是一件比较简单的事,在幸福快乐的前提下,双方你情我愿就行了,何必搞这么复杂呢? 但,话又说回来,结婚再怎么说也是人生三大喜事之一,抛开彩礼和婚房,在内心深处,顾奕菲对结婚本身还是很期待的,有些传统仪式她觉得很神圣,具有十足的纪念意义,是必须要经历一遍的,无论是穿婚纱、办婚礼、拜天地,还是宴宾客,她都满怀期待,她特别想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和真心相爱的另一半宣读誓言,喜结良缘,她觉得那样比去民政局登记还正式。 她盼望着那一天的到来。 她知道,自己在那一天,必然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 第三章 两家会面 当精心打扮之后的顾奕菲出现在客厅,早已等候多时的母亲看了却是摇头叹息。 “怎么了?不好看吗?”顾奕菲原地转圈,低头观察自己粉色的裙子,这是她最贵的一条裙子,买了很久都没舍得穿。 “是太好看了。”母亲笑起来,一脸骄傲,又一脸惋惜,“你这么好看,怎么偏偏……” “哎呀,我的好妈妈,你今天也很漂亮,咱们快走吧,要迟到啦。”顾奕菲推着母亲的肩膀,两人一起朝门口走去。 卧室内忽然传来一阵力道十足的咳嗽声。 母亲停住脚步,朝卧室喊:“怎么了?” “何秀月,你进来。”父亲的音量不大,但语气中透出一股怒气。 母亲抿了抿嘴,走了卧室。卧室房门紧闭,里面静悄悄的,但顾奕菲能感觉到一股紧张的气氛在流转,她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啦啦响起来,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她不喜欢这种时刻,多年来的经验告诉她,无声的抗争和沉默的拒绝,比大声对骂更具破坏力和杀伤性。 当顾奕菲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时候,母亲就站在门口,她看见母亲的脸色有些发青,一只手用力捏住另外一只手的小臂,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 “怎么了?”顾奕菲轻声问。 “你爸想去。但我们娘俩推不动他。”母亲语气生硬。 “那怎么办……让秦礼他们到家里来?” “事情都没定,来这干什么?”母亲踏步走了出去。 顾奕菲也跟着走了出去,关门时,她听见卧室内传来一阵响亮急促的咳嗽声,她正欲开门,被母亲拽上了。 半路上的时候,母亲忽然说:“要不要告诉你两个姐姐,让她们一起把把关?” 顾奕菲的脑海中立马浮现出大姐瞪大的眼睛,以及二姐冷若冰霜的脸孔,她急忙摇头:“不用不用,这事我们能搞定。” 母亲搓了搓脸颊,无奈般地自语一声:“你们三姐妹啊……” 出租车在一阵鸣笛声中穿过红绿灯,加速疾驰而去,母亲的身体摇晃了几下,对路况的关注让她将三姐妹的忧虑抛诸脑后。 当顾奕菲娘俩来到酒店的时候,秦礼一家早已等候多时了。 秦礼家来了三口,秦礼的姐姐秦思,秦礼的父亲秦大年。秦礼母亲几年前因病过世了。秦礼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十分精神。秦思穿着简约,但妆容精致,目光炯炯有神。秦大年穿着朴素,弓腰低头,脸上皱纹纵横,神情有些拘谨。 当顾奕菲娘俩走进包房的时候,秦礼一家三口同时起立,秦礼做了恭迎的手势,秦思满脸笑容,热情地帮她们拉.凳子,秦大年则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落座之后,双方简单介绍了一番,便开始上菜。 “咱们边吃边聊。”秦思起身为众人倒酒,她先问何秀月,“阿姨您喝红酒吗?” “一点点吧。”何秀月见秦思满面笑容,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她没有生硬地拒绝,她能看出来,这个秦思是个活络人。 “小顾您呢?”秦思近距离地望向顾奕菲,目光便移不开了,一脸认真地说,“您可真漂亮,一直听秦礼说起你,但见了真人,还是觉得你漂亮的不可思议。” “谢谢。”顾奕菲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偷偷看了一眼秦礼,秦礼则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那意思仿似是在说他女朋友可是天底下第一漂亮的女孩。 顾奕菲此前就听秦礼说过,说他姐姐很能干,对他特别好,多年前就在市区买了房,将父母接过来住,但因为离婚以及母亲病逝的缘故,积蓄也被耗的差不多了,但一直很努力很乐观,从未意志消沉。 在秦思的调节下,饭桌上的气氛很好,初期大家都没聊结婚的事,直到喝了两杯酒之后,秦思才将话题往那方面引,她倒也没有遮掩,表现的很敞亮,直接对何秀月说:“阿姨,秦礼您也见过两次了,我们家的情况您应该也大概了解了,秦礼是个好孩子,老实本分,没有任何坏心思,也没做过任何坏事,在人品方面,我这个做姐姐的可以担保。母亲过世,长姐如母。如果秦礼以后在任何方面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或者有欺负小顾的地方,尽管和我说,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说罢,秦思望向秦礼,神情严肃。秦礼急忙点头,表示姐姐说的对。 “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吧。”何秀月不会因为喝了杯酒,听了几句好话就忘了此行的目的,她不紧不慢地说,“在那之前,还有很多事要做。” 秦思正欲说话,何秀月摆了摆手:“总之一句话,我不会让女儿受苦的。” “我明白阿姨的意思,今天我们来,就是想找您商量一下。”秦思放缓语速,说道,“结婚是两个孩子的事,也是两家人的事,慎重是必须的。首先,两个孩子两情相悦,想要组成一个家庭的主观意愿,是结婚的根基,没有这个根基,无论经济条件多么优越,都不会真正幸福的。阿姨,您看他们望向彼此的眼神,就知道他们是真心相爱了,说心里话,我是真为他们感到高兴。” 此时,顾奕菲和秦礼恰在对视,两人用带着笑意的目光表达对彼此的爱意。 何秀月悄悄踢了一下顾奕菲的小腿,顾奕菲不为所动。 秦思继续说:“其次,两个孩子背后的家庭所提供的支持,是婚后的保障,没有家人的支持,幸福会大打折扣,婚姻之路也会十分波折。我们家是很支持秦礼的,为了促成这段婚姻,我们愿意做任何事,我相信阿姨您应该也很支持自己的女儿追求幸福吧。” 何秀月默不作声,她毕竟是过来人,这些话中听不中用,她需要更实际的,如果对方家人只想用这些花言巧语蒙混过关,那今天这顿饭就白吃了。 “最后,是我们的实际行动。”秦思起身,将一张叠着的卡片递到何秀月面前。 何秀月展开卡片,发现里面手写着几串数字。 何秀月一边看,秦思一边说:“阿姨您应该也知道,我们家前几年确实有些困难,但现在已经度过了难关,后面会越来越好的。为了秦礼的婚事,我们会举全家之力帮助他,这是我们应该也必须要做的。” 何秀月抬头看了一眼秦思,她感觉到了秦思的厉害之处,这个女人不仅会嘴皮子工夫,行动力也很强,说话面面俱到,让她几乎无言反驳。 “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何秀月其实猜到了,但她想让对方说出来。 “数字是钱数。目前,秦礼的存款是十万,父亲的存款有五万,我拿出十万,我们老家的亲戚合起来,能给我们凑十五万,一共四十万。”秦思说出这些数字的时候,面不改色,字句清晰,“我询问过,在非市中心区域,买一套普通二居室,首付大概在四十万左右。卡片左边的三十五万是房子的首付钱,右边的五万是彩礼钱。彩礼确实有点少,但这是我们能拿出来的全部了。如果您不满意的话,我们再想办法。” 何秀月这才意识到对方今天是有备而来,其实数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态度和决心,对方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特意写出来让她看。 何秀月忽然想起一件事,放下卡片,正欲说话,秦思抢先一步道:“阿姨如果想给他们买好一点的房子,当然可以添一点钱,但不管你们添不添,添多少,我们都不会介意,房子会在他们扯证之后买,房本上会写上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何秀月的小心思被拆穿了,顿觉有些尴尬,她轻咳一声,在情感上觉得如此逼迫买房确实有点残忍,但在理智上,又觉得这是应该的,毕竟她的女儿非常优秀,追求的人不少,各个层面的都有,有资本去精挑细选,但结婚毕竟不是买菜,最贵的并不一定合适,好看的也不一定好吃,这些道理,何秀月还是明白的。 “阿姨,您觉得可以吗?”秦思询问。 何秀月还没说话,顾奕菲就在用力摇晃她的胳膊了,摇的她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何秀月知道顾奕菲在着急什么,对方家人如此坦荡,拿出了破釜沉舟般的诚意和决心,她这个当妈的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快点答应吧! 但何秀月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 说对方苦情计吧,可对方确确实实拿出了这么多钱。 说对方花言巧语吧,可对方除了话说得漂亮之外,行动力也跟上了。 “妈!”顾奕菲终于安奈不住,嗔怒地叫了一声。 “咋啦?”何秀月明知故问。 “人家等着你的回答呢!”顾奕菲撇着嘴说。 何秀月不紧不慢地拿起卡片看了看,望向秦思,说道:“可这样一来,他们婚后的生活不就很拮据了吗?” 秦思说:“秦礼现在的月工资是一万多,还房贷和基本生活是足够的,再加上小顾的工资,应该不会到拮据的程度。假设真遇到什么难事,不是还有我吗?其实,要不是前几年母亲突然病重花了许多钱,我们的生活条件还是不错的。” 何秀月默默点头,思虑起来。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秦礼忽然开口,声音郎朗:“报告阿姨,我现在月工资是一万二,两个月后会迎来涨薪。年底会有年终奖。一年的收入大概在二十万左右。我还准备和朋友合伙做一个小生意,不影响工作的那种,也会提高收入。” 何秀月看了一眼秦礼,见秦礼一本正经的模样,差点笑了出来,她抿了抿嘴,望向秦思,说道:“彩礼无论多少,我们都会收着,然后补一些,给两个孩子买车,房子的首付我们也会出一些,房子尽量买好一点,他们住着舒服比什么都重要。” 何秀月刚说完,顾奕菲就用力掐了一下母亲的胳膊。 何秀月疼的“哎呦”了一声,望向女儿:“又咋啦?” 顾奕菲咧嘴笑起来,脸蛋红红的:“我高兴呀!” 何秀月摇头笑了,秦思和秦礼也跟着笑了,桌上的气氛回到了最初的轻松状态。何秀月扫视的目光不经意间看到了秦大年,秦大年坐在角落,低着头,神情拘谨。印象中,从始至终,秦大年一句话都没说。 何秀月敲了一下桌面,说道:“不知道亲家公怎么看?” 秦大年恍然抬头,和何秀月对视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轻声说:“蛮好的……” 秦思接话道:“那就这么定了?” 何秀月眯了一下眼睛,继续望着秦大年:“你们家谁做主?” 秦思说:“我爸做主,但大部分事,我来执行。” 何秀月缓缓扭头,望向秦思:“问句冒犯的话,你结婚了吗?” 秦思说:“不瞒您说,我已经离婚两年了。” 何秀月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问了出来:“你对你弟弟一直这么好吗?” 秦思笑了:“我母亲早年生病,我弟从小就是我照顾,我爸和我弟都是我最亲的家人,我不对他们好,对谁好呢?” 秦思说的坦然,何秀月倒也不好继续追问了,她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问道:“结婚后,他们是单独住吗?” 秦思又笑了,显然看穿了何秀月的心思,说道:“当然。父亲和我住。” 何秀月这才放下心来,她意识到自己已经问了很多问题了,但有些话,在事前说透,会免去很多麻烦,她也很希望结婚后,两家人能和睦相处,多多走动,像真正的亲家一样互帮互助,而不是相互看不惯,甚至是斗气。 “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吗?”何秀月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对方的经济条件确实有点差,但所展现出来的态度和决心,以及未来的潜力,还是令她满意的,她觉得这家人,尤其是这个姐姐,是一个有担当、有魄力的人。 “没什么要问的,只有一件事想提前确认一下,因为我们老家在农村,比较重风俗,婚礼要在老家办了之后,才算是正式结婚。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嫌远或麻烦?” 何秀月尚未说话,顾奕菲便抢先道:“当然不会,我还特别想去呢!” 何秀月也觉得没问题,便补充了一句:“只要流程安排好,远点没关系。我老家也是农村的,知道那些风俗礼仪的重要性。” 秦思松了一口气:“你们能体谅真是太好了。其他就没什么了,为了他们的幸福,咱们一起喝一个吧。” 众人举杯相碰,发出锵然声响,场面其乐融融。 这桩婚事,算是基本定下了。 ------------ 第四章 婚礼事宜 离开酒店的时候,顾奕菲感觉哪里仿似有双眼睛在盯着她,她环顾四周,不经意间在酒店右侧的一根柱子后,看见了一个黑影,黑影一闪即逝,顾奕菲并未看清。 “怎么了?”何秀月察觉到异样,开口问道。 “没事……”顾奕菲咽了口唾沫,再次环顾四周,什么都没看见了。这已经是顾奕菲今天第三次有这种被盯着的感觉了,前两次她都没发现人,这一次,她看见了一个黑影,她不确定这个黑影到底是偶然的路人,而是别的什么。 但顾奕菲没做亏心事,倒也不怕鬼敲门,她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招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回家途中,何秀月一直默不作声。顾奕菲将黑影的事抛诸脑后,重新关注起了结婚的事,她以为母亲还有不满意的地方,便开口询问。 “不是不满意,只是……”何秀月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呀?”顾奕菲有点着急。 “虽然他们很礼貌,也很客气,但我总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他们想到了一切,什么都准备好了。” “人家不准备你不满意,准备的充分你也不满意?妈,你这是鸡蛋里挑骨头啊!倒是你,在饭桌上问的也太直接了吧,我在边上听着都不好意思了。”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现在问的直接,免得以后生出麻烦,也顺带看看对方人品,如果连问几个问题都不耐烦,婚后肯定对你不好。”说着说着,何秀月忽然叹了口气,扭头望向了车窗外。 “又怎么了?”顾奕菲不由提高了音量。 “之前一直想把你嫁出去,现在真要嫁了,心里反而有点不舍了。” “妈!你这是在煽情吗?” “哎,不说这些了。你结婚了,我心头最大的一块石头也算放下了。”何秀月轻抚顾奕菲的脸颊,“眨眼间,你也二十六了,很快就二十七了,也该结婚了。” “我不是因为年龄结婚,我是因为真心喜欢秦礼才结婚。”顾奕菲噘着嘴说。 “知道啦,你们是真爱。”何秀月长吁一口气,语气忽然严肃起来,“我问你,你也工作四年了,攒下多少钱了?” “妈!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顾奕菲比出一根手指头,“这么点。” “一万?”何秀月皱了皱眉。 “是一千!”顾奕菲说。 何秀月用力敲了敲额头,平复下复杂的心情,然后才说:“三年前,你爸公司倒闭后,我们家几乎只出不进,这几年是没攒下什么钱的,但在那之前,我们为你存过一笔嫁妆钱,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原本要等你结婚才取出来,但你爸为了还债,私自取出来一半,后来他走不了路了,让我去取另一半,我没去,一直留到了现在。” 顾奕菲有些感动,握了握母亲的手,她知道这几年家里情况有些艰难,但母亲从未开口问她要过一分钱,对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好。 何秀月深吸一口气,继续说:“这笔钱不多,只有十五万,单独买房子是远远不够的,正好和秦礼家凑一起买套好一点的。但你不要一次性全部拿出来,也不要和秦礼说具体数额。钱虽然不多,但毕竟是你的底气。有钱在手,遇事才能不慌。妈妈没本事,没给你存下更多钱,往后的生活,无论多艰辛,都只能靠你自己了。” 说着说着,何秀月竟然流出了眼泪。 “妈……你这怎么还哭了呢?结婚是好事啊。”顾奕菲抱住了何秀月的肩膀,心中升起一股酸楚的感觉,似乎是被何秀月的情绪给感染了。 “确实是好事。但他们家的情况太差,我怕你结婚后吃苦啊,你个傻孩子。”何秀月抚摸着顾奕菲的头发,满脸疼爱。 “现在谁家买房不是一起凑啊。我们又不是大户人家,就是普通人。只要我和秦礼在一起开心幸福,好好努力,什么都会有的。反而是嫁个不喜欢的有钱人,指不定受什么委屈呢!”顾奕菲在这一点上,倒是十分坚定。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啥?”何秀月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顿了顿,又说,“秦礼看起来确实是个上进的孩子,对他我是满意的。那个秦大年看着怪怪的,不知有什么问题,但他我们不管。主要是秦思,刚才在饭桌上,一直都是她在说话,她很强势,但又很热情,很会说话,面面俱到的。他们家应该都是她说了算,你嫁过去之后,难免要和她打交道,你没有你大姐的凶悍,也没有二姐的沉稳,要真斗起来,你肯定是斗不过她的,我年纪大了,反应慢,体力也跟不上,以后遇到什么事,你还是得找你大姐二姐商量一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她们毕竟是你亲姐。亲人,还是不一样的。” “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现在又不是几十年前的封建社会,早就没有那些斗来斗去的东西了。我和秦礼关起门来过日子,谁都不理不就完了嘛。”顾奕菲撅起嘴,有些不开心。 “你还小,你不懂。”何秀月长吁一口气,又重申了一遍,“别忘了主动去找你两个姐姐。你不去找她们,难道等着她们找你啊?” “我和她们又不熟……”顾奕菲扭动了一下身子,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不熟?她们是你亲姐啊!”何秀月瞪了顾奕菲一眼。 “你又不是不了解她们。行了,不说她们了。说说买房和结婚的事吧。”顾奕菲一想到要结婚了,还要买新房子了,低落的情绪很快就消失,脸上又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她挽着母亲的胳膊,缠着母亲给她说说结婚都有哪些有趣的风俗。 回到家,卧室内立马传来了父亲响亮的咳嗽声。 “何秀月,你进来。”父亲的音量不大,但透出一股冷冷的怨气。 何秀月正欲进卧室,顾奕菲拉住她的胳膊,轻声说:“要不我和你一起,毕竟是件大事。” 何秀月摇摇头,神情凝重:“不用。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他的事,我来处理。” 顾奕菲不再多言,转身走进了洗手间,水流哗啦,掩盖了卧室内的声音。忽然,只听“啪!”地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然后是一声尖叫,顾奕菲冲出洗手间的时候,正看见母亲从卧室出来。 顾奕菲看见母亲头发蓬乱,双眼睁大,身子小幅度地颤抖,一只手紧捏住另一只手的小臂,深深地看了一眼顾奕菲,然后关上了卧室门。 “怎么了?”顾奕菲走过去,低声询问。 “改天让秦礼一家来,让他也见见。但见之前,得先让他吃药,我怕他坏事。”何秀月语气生硬地说。 “好吧……”顾奕菲咽了一口唾沫,看了一眼卧室门,并未多说什么。 之后的几天,顾奕菲都沉浸在激动的喜悦之中。 应秦思邀请,她和何秀月一起,去了秦思家中,秦大年和秦礼都住在秦思家,本来秦礼之前租房,秦思离婚后,空着一个房间,便让秦礼搬过去住了。 间隔一天,秦思一家又到了何秀月家中做客,何秀月亲自下厨招待了他们,顾奕菲的父亲似是赌气,并未从卧室出来,秦思一家在何秀月的陪同下,进入卧室,和顾奕菲的父亲聊了一会,顾奕菲并未进去,期间她一直在洗手间。 两次会面结束,双方敲定了一些结婚前的大概事宜,均没异议后,便由顾奕菲和秦礼一起开始看房。看房是个长期活,需要多家对比,从位置到价格,综合考量,他们便一边看房,一边商量婚礼的事。 最终,在选定了几套中意的房子作为备选之后,他们的结婚日期也定下了。 婚礼在十月一日举办,距离现在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十月一是国庆,有长假,气候不冷不热,方便亲朋好友抽身参加。 婚礼要在秦礼老家举办,秦礼老家在河南天水的一个小乡村,位置偏远,环境较差,但人心淳朴,重人情礼仪,有一些当地特有的婚嫁风俗,需要听从那边的安排,将整个流程走一遍,才算是结婚完成。 定下日期后,顾奕菲和秦礼先去拍了婚纱照,然后开始草拟婚宴的邀请名单。 秦礼一方主要是他的大学同学和同事,但估计除了几个死党之外,不会有人不远千里去小山村参加婚礼。除此之外,便是秦礼父母在老家的亲戚了,七大姑八大姨们,还有本村的人,那些才是大头。 顾奕菲则恨不能将所有她认识的人都邀请去,她可不管什么远近。 名单拟定之后,便开始设计请柬。 请柬分为电子请柬和纸质请柬。 电子请柬可以发在朋友圈广而告之,也可以单独发给普通同事和朋友,会在婚前一个月左右发。纸质请柬相对正式,主要给长辈、亲戚和亲密好友,会提前两个月送达至对方手中,以示尊重。 请柬设计完毕时,婚纱照也出来了,恰好放进请柬里。 顾奕菲想让母亲给她的两个姐姐送请柬,但母亲拒绝了。 母亲说:“是你结婚,又不是我结婚,我去送,像什么?你去送顺便能和她们联络一下。你是要单独成家的人了,正好从她们那取取经。” 顾奕菲一想到两个姐姐,就有点头疼,但不管怎样,结婚这种大事是必须要通知她们的,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拿了两个姐姐的请柬,亲自去送。 此时的时间,距离婚礼开始,还有六十天。 ------------ 第五章 儿子丢了 宋亦菲的两个姐姐都在本市,大姐宋亦澜,今年三十五岁。 宋亦澜十一年前结婚,生有一男一女,女孩十岁,男孩四岁。 宋亦澜的长相和性格都随父亲,强势、张扬、霸道,爱揽事和出头。 成年后,尤其是结婚后,性格的棱角被磨平了许多,为了家庭和生活,学会了做菜、做家务,但骨子里的强势是没变的,反而由于生活的琐碎,多了些急躁,时常发火。当然,大部分时候火都是发到她老公头上的。 宋亦澜的老公名叫李登明,比宋亦澜大三岁,一张国字脸上时常挂着慈善的笑容,不管是在单位里,还是在生活中,都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心地善良。 李登明在一家大杂志社上班,当年这工作令人艳羡,既稳定又有面子,但科技进步飞速,杂志很快就成为了夕阳行业,只能改革重组。李登明混了十几年,原本都要升职了,却忽然赶上改组裁员,他是少数几个没被裁掉的之一,但也没有了升职的机会和空间。 不过好在李登明心态好,既不怨天尤人,也不与人争抢,裁员之后,他所在的部门一共就剩下两个人,职位几乎成了铁饭碗,每天都很清闲,上班就是喝茶看书,下班会先去接孩子放学,然后去菜市场买菜,将所有菜洗好切好,等着宋亦澜回家做,因为宋亦澜嫌他做的饭不好吃。 这天,下雨,很大。下班后,李登明驱车离开公司时,看见了在路边等车的一名女同事,是另外一个部门的,和他不算太熟,却也知道彼此。女同事没带伞,身上湿透了,他本就热心,摇下车窗,让她上车。女同事见是他,便上车了。李登明和女同事闲聊几句,先将女同事送到目的地后,再去接孩子。 此时雨已停了,但路上堵车,当李登明到达幼儿园时,已经六点多了,儿子没在,他四处找没找到,问老师,说应该被人接走了。他以为是宋亦澜,打电话询问,宋亦澜说她刚下班,不是她接的孩子,也不知道是谁接的孩子。在电话里,宋亦澜的音量就已经提高到了七十分贝,震的李登明耳膜嗡嗡响。 宋亦澜赶来的速度超乎想象,仿似从天而降,李登明感觉挂断电话还没几分钟,宋亦澜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宋亦澜不由分说,先将李登明一顿臭骂,路上行人众多,纷纷围观过来,宋亦澜转而又对着围观人群骂,但骂归骂,当前最重要的事是找儿子。 宋亦澜进入幼儿园询问,幼儿园的老师推卸责任,说她们不管孩子离开学校之后的事,但宋亦澜毕竟不是李登明,没那么好糊弄,她一嚷嚷,对方就露怯了,更何况她说的还有点道理,即使没理,她的气势也能让她看起来像是占理。 经过一番闹腾,宋亦澜成功让幼儿园的老师和管理人员们全部出动,帮忙寻找,调查监控,然后她又拿着儿子的照片到周边询问。 宋亦澜雷厉风行地行动了起来,在极短时间内,便将幼儿园整条街上的商铺和住户全部搅动了起来,她迅疾的步伐,高亢的声音,激动的神情,让人们情不自禁地被感染,加入了帮助她的队伍之中。 最终,通过幼儿园门口的监控发现,五点放学后,宋亦澜的儿子豆豆在门口等了将近二十分钟后,走向了马路中间,拉住了一名中年男子的衣角,中年男子的外形和李登明很相似,豆豆应该是将男子当成了李登明,男子弯腰和豆豆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就离开了,但豆豆并未返回幼儿园,而是穿过了马路。 幼儿园斜对面的几家店铺相继调出了门口的监控,经过反复对比,最终发现,豆豆在路上冒雨走了一会之后,一辆白色轿车停下,车上下来一个中年女人,将豆豆拉到车上,驱车离开了。 就在宋亦澜准备报警的时候,幼儿园的老师急急忙忙跑来,说有一个人打来电话,找豆豆的家长。电话被接通后,得知对方正是那个将豆豆接走的中年女子。此时,中年女子就在宋亦澜家门口。 原来,女子也是学生家长,她的孩子和豆豆是同桌,玩的比较好,她接孩子的时候,看见豆豆一个人冒雨行走,担心豆豆出事,出于好心,将豆豆接走了,豆豆只记得家庭住址,记不得宋亦澜的手机号,女子将豆豆送回家后,家中没人,只能联系老师。 宋亦澜心急火燎地赶回家,看见豆豆后,上去就在豆豆屁股上打了三下,怒声呵斥:“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尤其不要和陌生人走!你为什么不听?!” 豆豆哭了,双手捂脸,声音很小。 宋亦澜转而又对那名女子说:“你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联系我?你知道你这样做让我多着急吗?我都差点报警了!” 女子以为自己做了好事,谁知却被责备一通,但她没争执,只说抱歉,没想到那么多,给他们带来麻烦了,便拉着儿子急匆匆走了。 回家后,宋亦澜先训豆豆,训完之后,让豆豆面朝墙壁站着,作为惩罚。 接着,宋亦澜开始责问李登明,问他为什么没有按时去接孩子。 李登明不敢撒谎,如实说了他送同事的事,只不过没说是女同事。 “好啊,你个李登明!孩子重要还是同事重要?!大下雨天的,你将孩子晾在幼儿园门口,却先送同事回家!为什么不拉着同事先去接孩子?!”宋亦澜点着李登明的额头,怒声训斥。 李登明没有解释,一来他没法解释,二来宋亦澜正在气头上,解释等同于狡辩,会被骂的更凶,反而服软才能息事宁人,这是他多年来总结的经验。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接同事……不该迟到的……”李登明主动将搓衣板找出来,跪在上面,双手放在宋亦澜膝盖上,低垂着头,“亲爱的,对不起……” “你离我远点!我看着你就烦!”宋亦澜甩手起身,将没有准备的李登明直接甩到了地上,由今日的事,又想起了李登明以往干的那些蠢事,气不打一处来,音量再次提高十分贝,“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蠢?!工作工作没上进,钱也赚不到,让你接孩子还出这种事!你到底有没有点用啊?!” 李登明吭哧了一下鼻子,索性也不站起来了,坐在地上,闷不做声。 “瞧你那德行!我当初怎么就嫁给你了!”宋亦澜桩桩件件说起李登明此前干的那些蠢事,越说越气,气的头晕脑胀,扶着墙,大口喘气。其实,她不是气李登明的蠢,而是气他的拎不清,气他永远不知道事情缓急,经常被别人左右观点,以为是帮别人,实际是被别人利用和算计了,自己却浑然不知。 他总是这样,似乎一直这样。 年轻时,这是他性格中优良的一面,踏实老实,脾气柔和。宋亦澜当初看上他,除了他有一份稳定的好工作之外,就是因为他性格好。 现在,这反而成了他的致命弱点,被人欺负,被人利用,都始于此。 这个家,看似是他们两个人在操持,实际从多年前开始,就已经是宋亦澜一个人在忙里忙外了,她不仅要宋家,还要赚钱,少了她,连买包盐都可能出错,更别提照顾两个孩子了。在她眼里,李登明基本等同于一个废物了。 “对不起……我错了……”李登明见宋亦澜半晌没说话,知道该是道歉的时候了,他推了推下滑的镜框,观察着宋亦澜的脸色,“咱们做饭吧,孩子还饿着呢。” 不提孩子还好,一提孩子,宋亦澜又生气了。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应该是诺诺回来了,我去开门吧……”李登明小碎步来到门前,开门后,见门口不是女儿诺诺,而是小姨子宋亦菲,一时愣住了,宋亦菲很少来他们家。 宋亦菲先喊了一声“大姐夫”,然后问:“大姐在吗?” “谁?!”宋亦澜在里面大声应了一句,都不用李登明回答。 “别站着啦,快进屋吧。”李登明急忙让开身位,态度热情,仿似刚才他根本没有被痛骂,也没有吵架一样。 “是我,大姐。”宋亦菲走了进去,第一眼就看见了面墙站立的豆豆,又看见了沙发前的一张老旧搓衣板,再看大姐的脸色,那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宋亦菲猜到了什么,她咽了口唾沫,感觉房间内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你咋来了?”宋亦澜问的很直接,没有丝毫寒暄。 “是这样的……”宋亦菲每次看见大姐,都会想起父亲,不管是长相还是说话的方式,两人都特别像,她从兜里摸出一张请柬,放在茶几上,“我要结婚了,婚礼在十月一举行,到时候你和大姐夫都来吧。” “结婚?!”宋亦澜有些惊讶,“你要结婚了?” “是啊……”宋亦菲笑了笑,本想多说几句,也又不知该说什么,她和大姐相差接近十岁,虽是亲姐妹,却有较深的代沟,不仅是年龄上的,还有性格上的。 “你也该结婚了!”宋亦澜看了一眼宋亦菲,“不过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这个……也是刚刚确定下日期。”宋亦菲又笑了笑。 “行吧!我们肯定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结婚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再怎么着,我还是有点经验的!”宋亦澜说这话的时候,瞪了一眼李登明,李登明急忙垂下头,装作没事人一样。 “谢谢……”宋亦菲将一只手背在身后,用力握了握,“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还要去二姐家呢。” “那个白养的,去找她干嘛!送请柬?送了她也不会去的!”宋亦澜怒气哼哼地说,似是不愿想起那个人,主动转了一个话题,“爸还好吗?” “老样子……” “妈呢?” “还可以……” “行吧!我最近实在太忙,都没空过去了。对了,你啥时候将你对象拉出来,大家一起吃个饭,也让我看看长啥样!”宋亦澜拿起请柬,翻开看了看,“秦礼对吧?” “对……” “那先这样!今天我们家有点事,就不留你吃饭了。” “没事……你们忙。” 宋亦菲转身离开,李登明跟在身后,低声说:“我送送你。” 宋亦菲本想拒绝,但见李登明已经跟在自己身后了,便作罢。 送至门口,李登明语气关怀地对宋亦菲说:“路上小心点,下雨了,路滑。” 宋亦菲一直都觉得大姐夫是个好人,慈祥温和,有长辈的模样,不像大姐给人那么大的压迫感,宋亦菲放松下来,笑容也自然了:“放心,大姐夫,你回去吧。” 李登明继续送,一直送到电梯口,有感而发地说:“我和你大姐结婚的时候,你才是个小丫头,没想到眨眼间都快结婚了。” 宋亦菲也有些感慨:“确实……时间过的挺快的。” 电梯来了,宋亦菲走进电梯,朝李登明挥手:“大姐夫,回去吧。” 李登明抚了抚镜框,笑了起来,直到电梯门合上,他脸上的笑容才逐渐消失。他左右看了几眼,随后走入楼梯拐角,站在墙壁后的阴影中,用指甲缓缓刻下一个古怪的符号,墙壁上已经有几十上百个不同类型的符号了,密密麻麻,扭曲怪异。 李登明对着那些符号看了一会,随后提了提裤子,将黑红色的皮带用力勒紧一格,脸上出现了一种复杂的痛苦神情,然后长吁一口气,转身走回了家中。 ------------ 第六章 一根头发 宋亦菲的二姐名叫宋亦青,今年三十岁。 宋亦青三年前结婚,目前还没有孩子。 宋亦青的老公名叫韩正易,比宋亦青大两岁,两人都是事业型的人才。 当初,宋亦青初入职场时,韩正易已在公司干了两年,由他带宋亦青,两人因此结缘。 韩正易追求宋亦青的过程可谓历经坎坷,宋亦青在工作上很优秀,但在情感上却十分封闭冷淡,有着很强的戒备心,为了焐热宋亦青的心,韩正易用尽方法,数年如一日地关怀宋亦青,被拒绝了不下三次之后,终于等到了一次机会,让宋亦青为他敞开了冰封的心扉。 宋亦青并非韩正易的第一位女友,他长相俊朗,笑容优雅,身上有一种成熟男人的自信气质,他大学期间谈过两次恋爱,工作后谈过一次恋爱,喜欢他的女孩很多,有明着的有暗着的,但真正让他着迷且爱上的,唯有宋亦青。 韩正易分析过,他觉得是宋亦青身上那种复杂的东西,让他着迷,让他想了解。除此之外,两人的三观也很契合,恋爱时就约定,都要拥有各自的事业,打拼出一片天地,育儿生子,则顺其自然,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 两人确定了恋爱关系后,韩正易离职创业,目前干的还不错,已经获得了二轮融资。宋亦青则留在了原公司,她并不喜欢跳槽,而且这家公司对她有恩,在她困难之际,曾帮助过她,她记在心里。 韩正易创办新公司时,邀请过宋亦青过去当合伙人,被宋亦青拒绝了。 宋亦青的观点很明确,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韩正易尊重宋亦青的决定。 两人在三年前的一个夏天结婚,婚后仅过了一周的蜜月,便恢复了正常。 当初对于结不结婚,宋亦青是犹豫的,但韩正易的一番话让她打消了疑虑。 韩正易告诉她,对两个合适的人来说,结婚并不是束缚,反而是一种精神上的解脱,婚后和婚前的生活在本质上并没有不同,是因为人不对,观念不同,才导致结婚成为坟墓的入口,他相信,他们的婚姻不会是坟墓,而是花园。 自由和开放,尊重和平等,是他们在结婚时定下的基调。 婚后三年,宋亦青大部分时候是没感觉的,仿似和没结婚一样,但正是这种没感觉,让她感到舒服自在,也让她意识到,和韩正易结婚是正确的选择,韩正易确实也像当初他说的那样,让两人在精神和身体上都更进一步了。 往后的日子,是否要继续这样过,是否要生孩子,宋亦青并未考虑过,她的主要心思在工作上,工作可以创造价值,让她有成就感。生活,则怎么舒服怎么来。 这天,宋亦青还是和往常一样起床,发现韩正易已经走了。最近几天,韩正易都走的很早,回来的很晚。韩正易的说法是,公司二轮融资成功,是时候拼一波了。 宋亦青洗漱完毕,正欲出门,发现沙发上有一件蓝色衬衫,是韩正易的。她顺手将衬衫捡起,准备放进待洗衣物盒中,却在不经意间,指间触摸到了一根毛茸茸的东西,她定睛细看,在衬衣的衣领下面,发现了一根头发。 头发棕红色,半米左右长度。 宋亦青是短发,十厘米不到,韩正易也是短发,五厘米不到。这根长发是谁的?如果是路人不经意间沾上的,不应该夹在衣领内。 这根头发,并非偶然。 宋亦青将头发放在鼻间闻了闻,一股轻微的清香味,无论是从长度、色泽、味道,还是质感来看,这根头发都是女人的无疑,而且,应该还是一个年轻女人的。 宋亦青努力不让自己多想,她相信韩正易,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但在内心深处,她还是产生了一丝动摇,她意识到,在这根头发背后,可能隐藏着一个秘密。 这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打断了宋亦青的思绪。 是廖总打来的,廖总是她的顶头上司,对她很好,有知遇之恩,当年除了韩正易之外,就廖总对她最好,一直提携她,相信她。 “亦青,到哪了?”廖总开门见山地问。 “还没出门,怎么了?”宋亦青的脑子有点乱,尽量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 “尽快到公司来。我刚接到通知,讯飞的曹总今天上午要来跟我们面谈,他家的项目你最熟,赶紧来准备一下,这次会谈很重要,关系到我们的新方案能否顺利落地。”廖总的声音掷地有声,光听语气,就知道事关重大。 “好的,明白。”宋亦青挂断电话,愣愣地站了一会,随后拿起衬衫,放进抽屉里,又将那根头发装进纸袋,揣入兜中,匆匆出门了。 ------------ 第七章 当面对峙 宋亦青所在的公司名叫启航数联,是一家集数据分析和广告运营于一体的公司。宋亦青现在是运营三部的执行经理,人称青总。 到达公司后,宋亦青迈着坚定的步伐,挺胸抬头往前走,一路走过,路上的同事或放缓脚步,或驻足停留,纷纷喊一声“青总!” 宋亦青略微颌首,面无表情。她已在这家公司干了八年,见过了太多人来人往,对这些充满尊重的喊叫早已习以如常,心情也是毫无波澜。 上午十点,讯飞曹总一行人如约而至,此时的宋亦青已经准备妥当,并和廖总对了一遍,基本没问题,然而,上会期间,一向以严谨出名的宋亦青却出了一个纰漏,虽然这个纰漏曹总一方并未当场提出,但廖总和宋亦青都意识到了。 会议结束,曹总并未给予明确答复,说要回去考虑考虑。 宋亦青斜靠在窗边抽烟,廖总走过来,点燃一支烟,问道:“怎么了?” “是我的错。”宋亦青显然知道廖总指的是什么,她主动承认错误,“我等会就去写错误报告,这次的事故责任在我。” “我不是在问责,只是想问你怎么了?你可很少出错,越重要的会议你越沉稳。”廖总瞥了一眼宋亦青,“有什么问题,就和我说,别拿我当外人。” “真没事。”宋亦青将手揣进兜中,无意间摸到了那个装着头发的纸袋,她用力吸了一口烟,试图稳住心神,却无济于事。 廖总掐灭香烟,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一下宋亦青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整个下午,宋亦青都有些心神不宁,那根头发仿似一条蛇,盘在她的心头,扰的她心乱如麻,她很少有这种情绪,即使工作压力最大的时候,也没有过。 宋亦青努力不去胡思乱想,但就是忍不住,她意识到,必须要尽快解决这件事了,她决定拿出对待工作的方式来对待这件事——直面问题,当面解决。 宋亦青下午提前一个小时离开,去往韩正易的公司,想找韩正易当面问清楚。 韩正易的公司规模并不大,只有几十个人,公司内许多人都认识宋亦青,因为她曾作为韩正易的妻子参加过公司年会,也和一些骨干人员吃过饭。 宋亦青去的时候,韩正易正在开会,她径直进入韩正易的办公室,隔着半透明玻璃窗,观察公司内人员的情况,有意无意地用目光搜寻棕红色头发的女人。 办公室的门忽然打开,韩正易的助理芸芸走了进来,端着一杯茶,笑道:“青姐,这是刚泡好的茶,你最喜欢的庐山云雾。” 宋亦青双眼睁大,盯着芸芸。 芸芸不明所以:“怎么了,青姐?” 宋亦青问:“你的头发,什么时候染的?” 芸芸放下茶杯,摸了摸她棕红色的头发,笑道:“上周才染的,青姐真是好眼力,这么浅的颜色您都看出来了。” 宋亦青闻到芸芸身上有一股淡淡清香味,她的目光下移,望向芸芸的脸,芸芸长了一张普通的脸蛋,不丑,但也不美,淡妆简约,面露温和笑容。 宋亦青记得,去年公司年会的时候,芸芸还专门向她敬过酒。 宋亦青用力捏了捏茶杯,稳住情绪。 芸芸离开后没多久,韩正易就进来了,笑着问:“怎么今天有空过来了?” 宋亦青面色平静:“你来,我有件事想问你。” 韩正易见宋亦青神情凝重,便收敛笑容,坐在了办公桌对面。 宋亦青将纸袋掏出,把头发放在桌上,说道:“这是今天早上,我在你蓝色衬衫的衣领上发现的。” 韩正易拿起头发看了看,脸上神情没有太多变化:“然后呢?” 宋亦青盯着韩正易的眼睛:“刚才芸芸给我送茶,我看见她的头发就是这样的,我觉得这根头发应该是她的。” 韩正易露出一抹浅笑:“你难道觉得——” 宋亦青抬起手,打断了韩正易的话:“正常情况下,衣服上的确可能会沾上头发,但这根头发,却夹在衣领后面,应该不是偶然。我没有怀疑你,但我也不能装作没发现,我觉得最正确的办法,就是过来直接问你。” 韩正易单手托腮,沉思片刻,说道:“首先,我不知道这根头发是怎么回事;其次,我和刘芸芸之间也没有任何除工作之外的关系。最后,你直接来问我,的确是最正确的做法。”说罢,韩正易拿起桌上的座机,让刘芸芸进来一趟。 刘芸芸进来之后,韩正易指着那根头发,将宋亦青刚才说的话说了一遍,然后问:“你觉得这根头发是怎么回事?” 刘芸芸仔细对比,确认应该是自己的头发,但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昨天没有帮忙清洁衬衫,不过,她说最近她有点轻微脱发,可能是偶然粘上去的。 刘芸芸说话的整个过程,宋亦青都在观察她的神情和目光,刘芸芸虽然有些紧张,但没有慌乱,更多的是疑惑和不解。 一个普通秘书,演技不可能如此逼真,况且还是在洞若观火的宋亦青面前。 “亦青,你有什么要问的吗?”韩正易望向宋亦青。 “没有。”宋亦青茶喝了一口茶,对刘芸芸笑了笑,“茶不错。谢谢。” 当面询问之后,宋亦青放下心来。 走出韩正易办公室的时候,一名抱着文件的年轻女孩恰好走过,没注意到宋亦青,两人差点撞到一起,年轻女孩急忙道歉,随后低着头匆匆离开。宋亦青走了几步,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仿似落下了什么东西一样,下意识地扭头回望。 “怎么了?”韩正易察觉到宋亦青的异样,开口问道。 “没事。你去忙吧,我走了。”宋亦青查看完衣兜后,什么都在,再看韩正易,也是神色如常,她心想可能是自己多虑了。 宋亦青离开公司后,径直回家了。 回家后,她躺在沙发上,一边闭目眼神,一边复盘今天发生的事情。 一阵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宋亦青起身开门,她并未发现,沙发扶手底下,有两根头发,交叉在一起,半米左右长度,棕红色。伴随着她的起身,头发落进了沙发缝隙间,若隐若现。 宋亦青以为是韩正易回来了,开门后,却发现门外的人是宋亦菲,她的亲妹妹——如此熟悉,却又陌生的亲妹妹。 看到妹妹的瞬间,宋亦青想起了母亲,妹妹是她们三姐妹中长得最像母亲的人,她由母亲想到了父亲,一些不好的回忆片段迅速涌上心头,她深吸一口气,问道:“有事吗?” 宋亦菲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自己的亲姐姐竟然如此冷淡,她咽了口唾沫,从兜中摸出请柬,递上去:“二姐,我要结婚了,十月一日那天,你和二姐夫都去吧。” “结婚?”宋亦青迟疑了一下,接过请柬。 两人无声地站立片刻,宋亦菲正想离开时,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接着传来一个爽朗富有磁性的声音:“亦菲,你来了啊。” 韩正易笑着走来,边走边道:“怎么在门口站着啊,快进屋吧。” “我来送请柬……”宋亦菲说,“二姐夫,我要结婚了,十月一,你们都要去啊。” “结婚?好事啊!我们肯定去。先提前恭喜啦。”韩正易笑起来。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宋亦菲正欲转身离开。 “别急。你吃饭了吗?”韩正易问。 “还没……”宋亦菲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要回去吃。” “来都来了,能让你回去吃吗?今晚我请客,算是提前庆祝了。”韩正易扭头望向宋亦青,“青青,换身衣服,咱们一起吃饭吧。” “你们去吃吧,我吃过了。”宋亦青的心里忽然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情绪,像抵触,又像悲伤,混合着一些零星的回忆片段,她望向妹妹,微微晃了晃手中的请柬,“恭喜了。”说罢,转身走回房间,没给另外两人说话的机会。 宋亦青的反应让韩正易有点诧异,他知道亦青和家人关系一向不好,但更多是和父亲以及大姐,与小妹关系没那么遭,他们结婚,都是邀请小妹了的。 韩正易有些想不通,但他尊重亦青的选择,不会强求亦青做她不喜欢的事。 韩正易望向宋亦菲,说道:“亦青可能有点不舒服,那咱们去吃吧。” “还是不要吧……”宋亦菲话还没说完,韩正易就关上了门,走向了电梯口,头也没回,显然主意已定。 宋亦菲有些为难,却又无可奈何,不过她按下决心,绝不能和二姐夫单独吃饭。 在走向电梯的过程中,宋亦菲不经意间一扭头,看见消防通道口的铁门打开着一条缝,一张黑乎乎的脸在门后若隐若现。 宋亦菲不由惊呼一声,急忙后退两步。 韩正易回过头来,疑声问:“怎么了?” 宋亦菲指着铁门,面色有些发白:“那里……有个人……” 韩正易将铁门推开,查看两侧,又看了看楼梯上下两层,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人士,他耸了耸肩道:“看花眼了吧。” 这时,电梯来了,韩正易招手:“下楼吧。” 宋亦菲快步走进电梯,她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一个多月前,她看见的那个黑影,虽然最近一段时间她没有被盯着的感觉了,但今天下午,在送请柬的过程中,这种感觉再次回来了。她以为是错觉,以为是自己多疑了,但刚才,她很清楚地看见有一张脸藏在门后,一双眼睛紧盯着她。 宋亦菲意识到,有人在跟踪她。 ------------ 第八章 四处借钱 下楼后,宋亦菲找了个借口,拒绝了韩正易的吃饭邀约,匆匆离开了。 宋亦菲回到家,第一时间就和秦礼说了她可能被跟踪的事。秦礼高度重视,誓要查出此人,保护宋亦菲的安全。那之后,秦礼专门反跟踪宋亦菲,想找出跟踪者,但跟了几次,均未发现异常。后来两人忙起婚事来,逐渐将这事淡忘了。 他们先买了一辆车,总价二十万,首付十万。 当然,在买车之前,他们专门挑了一个好日子,先去把结婚证领了。 这样,车子就属于夫妻双方共同财产了。 原本,他们买车的预算是十五万,但看着看着,最终还是超出了。 不过这辆车两人都满意,无论是牌子、颜值、配置,都物超所值,原价接近二十五万,恰逢周年庆活动,买到就是赚到,两人一咬牙一跺脚,就买了。 按照秦礼的观点,这辆车短时间内不会换,索性就买个好的。 宋亦菲虽然觉得有点奢侈,但秦礼不停安抚她,还专门把车挂在了她名下,说是给她的结婚礼物,才让她放下心来。 买车之后,两人加快了看房的频率,房子断断续续看了几十套,原本有一套比较中意的,被人捷足先登了,后来又有一套中意的,被告知不送车位。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连续看了一周后,他们又看中了一套,这一套比之前几套面积都大,是套三,还附带一个小阳台,交通便利,小区环境好。价格,自然就比他们之前看中的几套要高,而且是高出不少。 他们的首付预算是四十万,这套房子算下来,首付要六十五万。 差了足足二十五万。 中介告诉他们,这片小区的房源十分稀缺,这一套最多三天,就会被买走,让他们抓紧时间,最好是先交定金,否则不敢保证明天是否还有房。 中介的煽风点火,外加对这套房子确实很满意,两人就有些心动,但宋亦菲觉得超出预算太多,想忍痛割爱,再看看其他的。 秦礼看出宋亦菲特别中意这一套,极力劝说宋亦菲买,说剩下的钱他来想办法。 “可差着二十五万呢……”宋亦菲有些担忧。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秦礼富有远见地表达了他的决心,“这是我们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之一,要买就买好一点的,多花点钱,以后紧一点,也好过凑活。” “道理是没错……可钱怎么凑呢?”宋亦菲问。 “我来想办法。”秦礼的一只手握住宋亦菲的手腕,双眼直直地盯着她。 “别忘了,我们买车还多花了五万,现在首付钱只剩下三十五万了……”宋亦菲在旁边提醒,“合计下来,总共缺三十万呢。” “亲爱的,只要你喜欢,我就算砸锅卖铁,也得给你买上。”秦礼捏了一下宋亦菲的小臂,力道稍微有点重,仿似是给予宋亦菲力量一样。 宋亦菲忽然觉得秦礼最近变得主动了许多,从买车开始就有这种迹象了,之前凡事都听她的,现在似乎有主意了,当然,宋亦菲并不希望自己的老公没有任何主见,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只要做决定前能找她商量,就没问题。 秦礼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又说:“我只是怕你因为钱的问题留下遗憾,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你,你说不买,我就听你的。” 也许是被秦礼的情绪给感染了,宋亦菲觉得确实可以试一试,她想到了母亲给她存下的十五万结婚金,算上那笔钱,还差十五万,但十五万相比三十万显然要好凑许多。她忘记了母亲对她的叮嘱,直接和秦礼说了这十五万的情况。 将这笔钱算进去后之后,两人再一合计,觉得从亲戚朋友那凑一凑,应该八九不离十,便下定决心,买这套房子。 他们先交了五万定金,约定三天之内,付首付的钱。 当晚回去,宋亦菲就将这件事和母亲说了,母亲叹一口气,只说了一句“傻孩子”,便没说其他的了,她也没法说其他的,她的钱全拿出来了,该帮的已经帮了。 晚上十一点,宋亦菲打电话问秦礼,秦礼说已经在借钱了,让她不用担心。 第二天整个上午,秦礼都没联系她,宋亦菲有点担心,又打电话问秦礼,秦礼的语气已经不如昨天明朗了。宋亦菲追问借了多少,秦礼说只借了一万,不过有几个朋友承诺晚上给他转钱,只不过要回家问老婆要。 当晚九点,秦礼打来电话,情绪有点低落,说一共才借到了一万五。 宋亦菲其实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她当即决定,跟着一起凑钱。 “怎么能让你去借呢?”秦礼的语气中充满自责,“是我没本事。我没想到那些朋友关键时刻竟然这么不中用。” “买房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是你一个人的,我应该从一开始就借。你不要有心理压力,剩下的钱,我们一起搞定。”宋亦菲反过来给秦礼加油打气,此时的她还信心满满,觉得她的那些老同学、闺蜜们一起凑了凑,问题应该不大。 宋亦菲开始借钱,她本是个脸皮薄的人,但为了买房,也是豁出去了,硬着头皮打电话,可让她没料到的是,一轮电话打下来,竟然只借到了一万多块,这还是七八个人凑的,有人借一千,有人借两千,还有人只借五百。 直到这时,宋亦菲才真正重视起来。但定金已经交了,如果这套房买不了,剩下的钱,连买套凑合的都不够了,这已是破釜沉舟,是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 情况一下子严峻了起来。 但宋亦菲依然觉得能搞定,她准备明天问同事当面借,实在不行,就预支工资。 第二天,宋亦菲一共问五个同事借过钱,也申请了预支工资。但一天忙活下来,晚上一合计,才借了两万不到。另外一边,秦礼又借了五千。 这样整体算下来,他们有接近五万了。 即便这样,首付也还差十万。 宋亦菲这才有些着急了,她意识到,光靠问同事朋友们借,是很难解决问题的。 此前宋亦菲想的还是太简单了,她以为凭借自己的人缘,借个七八万应该不难,但不借不知道,开口之后才发现大家的生活都很困难,几乎每个人都背负着债务,不谈钱的时候大家还算朋友,谈了钱之后连见面寒暄都感觉变味了。 一夜辗转,直到黎明时分宋亦菲才迷迷糊糊睡了一觉。起床后,母亲见宋亦菲脸色很差,询问是怎么回事。宋亦菲本不想和母亲说的,但心里委屈,藏不住话,还是一五一十地将当前的困境说出来了,也说了四处借钱碰壁的窘境。 “傻孩子。”母亲还是这句话。但之前说是无奈,现在说则是心疼。 “妈……明天是最后一天了,我该怎么办呀?”宋亦菲抱住母亲的胳膊,语气可怜兮兮,寻求片刻安慰。但她心里清楚,和母亲倒完苦水,还是要继续借钱。 母亲默默想了一会,随后扭头,看了一眼被扔在墙壁角落中的全家福相框,相框歪歪扭扭,蒙了一层灰,只能看见个轮廓,连人脸都看不清楚。 母亲起身走至角落,将相框上的灰尘擦干净,照片中是他们一家五口。宋亦澜站在父亲身后。宋亦菲站在母亲身后。宋亦青站在最边缘,离她们将近半米。 “拍这张合照的时候,你才十岁出头,眨眼间都过去十几年了。”母亲长吁一口气,“那之后,我们家就再没拍过全家福了。” “这张全家福不是被爸扔了吗,你什么时候捡回来的?” “你去给两个姐姐送请柬的时候,她们怎么说?”母亲继续盯着相框看。 “大姐说一定到。二姐嘛……我反正是搞不懂她。” “这一次你结婚,不光是你一个人的事,是整个家庭的事。虽然你爸病了,但这个家没散,她们都是我养育的,不管出没出嫁,都姓宋,都是宋家人。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都无法改变一家人的事实。家人,总归是不一样的。” “妈,你说这些干什么呀?时候不早了,我上班去了。”宋亦菲有些心烦意乱,起身洗漱,刚走两步,听见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丫头,钱的事,我来帮你想办法吧。”母亲的这句话音量不大,但十分清晰。 “什么?!”宋亦菲有些吃惊,“妈,你能有什么办法?钱不是已经都给我了吗?” ------------ 第九章 姐妹聚首 何秀月给另外两个女儿打去了电话。 何秀月先通知了宋亦澜,宋亦澜听说家里有事,需回家一趟,立马答应了。 接着,何秀月又给宋亦青打了电话。在打这个电话之前,何秀月犹豫了十几分钟。 上一次,她给宋亦青打电话,还是半年前了,那次是宋泉强行下床,导致腰椎受损,但市一医院没床位了,宋亦青关系广,认识人多,何秀月放下脸面,托宋亦青找人,安排了一个病床。但那次宋亦青全程没露面,都是韩正易在忙前忙后。 宋亦青接到电话后,问家里出了什么事,何秀月说见面之后再说。 电话另外一端的宋亦青感觉有点奇怪,母亲上一次打来电话还是半年前,为父亲住院的事。这一次,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能在电话里说? 本来,宋亦青今晚和韩正易约好了吃饭,但既然母亲都亲自打来电话了,去还是要去一趟的。在这个家里,也就母亲还能为她带来一点美好回忆了。 下午六点半,宋亦澜率先到达,拎着大包小包。 “妈,啥事?”进门后,宋亦澜将东西往桌上一放,立马问道。 “等会一起说吧……”何秀月朝厨房走去。 “磨蹭啥啊,到底啥事?”宋亦澜提声问道。 何秀月抿了抿嘴,差点憋不住说出来,卧室内忽然传来一阵咳嗽。 “先去看看你爸吧。”何秀月忙说。 宋亦澜没有多想,立马朝卧室走去。 宋亦菲回来后,第一眼就看见了门口的平底鞋,光看鞋子,就知道大姐来了。 宋亦菲走进厨房,压低声音问:“妈,你和我姐说啦?” “肯定啊。”何秀月将一盘菜递给宋亦菲,“她们是家人,不和她们说,和谁说啊。” 宋亦菲心里有点不舒服,虽然现在局面确实很困难,但她还是不想求助于她们。 “放宽心,这事我来处理,你在边上听着就行。”何秀月刮了刮宋亦菲的鼻梁,“瞧你那难为情的模样。打小你就脸皮薄,长大了还这么薄。都是亲姐妹,害什么羞啊。你看我这一个电话,她们不就都来了吗?” 宋亦澜从卧室出来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宋亦澜一边朝门口走,一边说:“谁啊?别敲了,来啦!” 宋亦澜拉开房门,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宋亦青。 宋亦青穿一身黑色西装,戴着墨镜,庄重而严肃。 “咦,你怎么来了?”宋亦澜眉头皱着。 宋亦青一声不吭,仿似没看见她,擦着她的肩膀,径直走进屋子。 身后的宋亦澜重重关上房门,关门的声音,引起了厨房内何秀月和宋亦菲的注意,两人走出来,看见了站在客厅内的宋亦青。 “妈,有什么事,说吧。”宋亦青看了看手表,并未摘下墨镜,“我赶时间。” “来都来了,就别急着走啦,先吃饭吧,我都做好了。”何秀月说。 宋亦青没坐,走至窗边,斜靠窗台,点燃了一支烟。 宋亦澜敲了敲桌面道:“这里不能抽烟!爸身体不好,你故意的吧?” 宋亦青沉默不语,单臂抱胸,缓慢吸烟,墨镜遮挡了她的目光和神情。 何秀月假装对屋内的紧张气氛没察觉,笑道:“既然人都齐了,吃饭吧。” 宋亦澜提高音量道:“妈,到底啥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何秀月将碗筷摆放整齐,轻声说:“边吃边说吧。” 宋亦澜看了看桌上的菜,又看了看窗边的宋亦青,说道:“我们是有时间边吃边说,某些人怕是没时间。我看你还是快说吧,免得耽误人家大事!” 宋亦青充耳不闻,徐徐抽烟。 何秀月意识到让她们坐在一张桌上吃饭几乎是不可能的了,便轻咳一声,将宋亦菲当前遇到的买房困境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宋亦菲已经交了定金,并且在外面借了五万,但还差十五万。 最后,何秀月总结般地道:“将你们叫来,是想大家一起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帮亦菲度过这个难关。咱们是一家人,这种事,也只能找你们商量了。” 身侧的宋亦菲早已低下了头去,母亲故意多说了五万,显然是不想她背负外债。 宋亦澜展开双臂,说道:“就这事啊,我还以为家里怎么了呢!说白了,就是要凑首付钱,对不?” 何秀月在桌下悄然握了下亦菲的手,说道:“是的……亦菲是要还给你们的,可以打借条。” 宋亦澜摆了摆手,语气爽朗:“借条什么的就免了。一家人搞那些就生分了!差多少来着?十五万?” 何秀月急忙点头:“十五万左右……” 宋亦澜晃了一下脖子,指了指窗边的宋亦青:“妈,你叫我来我能理解,这个忙,我肯定帮,亦菲是我小妹,我不帮她谁帮她?你叫她来,是什么意思,她会帮吗?不能吧!爸生病住院,她出过一分钱吗?爸公司破产,被各处追债,她出过一分钱吗?在咱们家最穷困潦倒的那段时间,她却出国旅游,对我们连句问候都没有!就算现在,她见了我连声大姐都没叫过!更别提爸卧床后,她从没去看过一次了!这样的人,你叫她来干吗?!” 何秀月急忙劝和:“今天是为了你小妹结婚的事,以前的事过去了,别提了。” 宋亦澜怒火难消,还欲再说,宋亦青忽然站直身子,声音冷淡地道:“首先,我今天之所以来,是妈给我打电话说家里有事,我才来,是冲着妈的面子。其次,爸生病我为什么没给钱,破产我为什么没帮忙,是因为我不想吗,不,恰恰相反,是因为爸不要,或者说,他没脸要。最后,我现在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挣来的,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管不着,也不配管。” 随后,宋亦青扭头望向宋亦菲,继续道:“至于今天的事,亦菲结婚买房,缺首付,既然宋亦澜说了她来搞定,那就没我什么事了。我赶时间,先走了。” 宋亦青转身离开,态度冷淡,不带一丝情感,仿似公事公办。 “你给我站住!”宋亦澜大喊一声。 宋亦青脚步未停,开门直接走了出去。 “你现在花的钱确实是你自己挣的,但如果没有爸妈生你养你,你能有今天?!”宋亦澜的话像长矛一样从门缝中挤出去,射在宋亦青后背上,“我是不配管你,但我看你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砰!”地一声,房门重重关上。 屋内的顾亦澜怒火难消,用力拍了一下沙发,指着门口的方向:“当年要不是因为她,我们家怎可能变成现在这样?!你看她那德性,倒像是我们欠她的!” “哎,她的事就先不说了……”何秀月知道那是一桩理不清的往事,急忙将话题转回来,“还是说说菲菲结婚的事吧。你确定你能行吗?我让你们三姐妹一起商议,其实主要是想让亦青帮忙的,她比较有钱……” “她再有钱,也与我们无关!亦菲的事,我说了帮就肯定帮。再怎么说,我都是她大姐。”宋亦澜起身走至宋亦菲身侧,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什么困难,尽管向我开口。大姐虽然钱不多,但有一分,就给你一分!” 在这一刻,宋亦菲的心中忽然涌出了一阵感动之情,她知道大姐说的是真心话,她能从大姐的睁大的眼睛里看出来,看来母亲说的没错,亲人确实是不一样的,虽然平时联系不多,但在危难时刻就显出重要性了。她在外面向那么多人借钱,没有一个人和她说过类似的话,哪怕是虚假的都没有。 “谢谢大姐。”宋亦菲由衷地说。 “谢啥!”宋亦澜露出一抹笑容,似乎很享受这一刻,“你是我亲妹妹啊!” ------------ 第十章 夜半离家 宋亦澜回家后,第一眼就看见了趴在地上拆卸玩具的豆豆。 豆豆和别的孩子不大一样,别的孩子喜欢玩玩具,豆豆喜欢拆卸和组装玩具,当然,大部分时候只能拆卸,没法组装。被宋亦澜训斥过几次后,这种情况有所缓解,但稍有空隙,豆豆还是会拆卸。 看见妈妈回来后,豆豆立马起身,小跑着进入卧室,将七零八落的玩具留在了客厅。紧接着,诺诺从书房出来,她看似走的漫不经心,实则内心紧张无比。书房内有电脑,很显然,诺诺刚才在玩电脑。 诺诺上小学五年级,很喜欢玩电脑,没事就往书房跑。宋亦澜将电脑密码改过很多次,但诺诺每次都能正常登陆,宋亦澜觉得肯定是李登明在从中作梗,要不然一个十岁的小孩能破解密码?那简直是天才了! 很反常地,宋亦澜今天没有训豆豆和诺诺,两个孩子都已经做好迎接责骂的准备了,宋亦澜却一声不吭,径直坐到沙发上,双臂抱胸,面色凝重。 过了几分钟,宋亦澜才发现李登明没在。 “李登明!”宋亦澜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诺诺,你爸呢?!”宋亦澜朝卧室喊。 “吃了饭就出去了……”诺诺的声音从卧室传来。 “出去了?”宋亦澜自语一声,心想李登明这大晚上的出去干什么? 宋亦澜正准备给李登明打电话,恰在这时,房门响起,李登明回来了。 李登明开门后第一句话就说:“澜澜回来啦。” 宋亦澜默不作声,直到李登明走入客厅,才盯着他问:“你去哪了?” 李登明抚了抚镜框,咧嘴笑道:“出去慢跑了一会呗。你看这汗流的,才跑了两公里,就这样了,几天不运动,都跑不动了。以后还是得经常动一动啊。” 宋亦澜双眼不眨,问道:“你不是吃了饭就出去了吗?怎么现在才回来?” 李登明又抚了抚镜框,脸上依然挂着笑:“先去看了会象棋,又跑的步。” 宋亦澜的音量瞬间提高了:“那些下象棋的哪个不是六十七岁的老头?你一个不到四十岁的中年人去凑什么热闹?!李登明,你有这闲功夫,多钻研一下工作的事,不至于现在还是个小职员!” 李登明歪了歪脑袋,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嘴里嘟囔着:“我又没耽误正事,就是运动了一会。你不要上纲上线嘛。象棋我也只是看了一眼,主要是去公园散步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我不生病,就是赚钱了。” 宋亦澜忽地站起,指着李登明:“姓李的,怎么,翅膀硬了?说你两句你还不乐意了!行,你不乐意,那我们好好说一说——” 宋亦澜扯开架势,准备从头到尾和李登明好好掰扯掰扯,掰扯一下他结婚后一共挣了多少钱、干了多少事、惹了多少祸,这个家是谁在累死累活地操持,是谁既当爹又当妈,说到最后,往往是一句“你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来收尾。 李登明眼见势不好,急忙摆手,不待宋亦澜开说,赶紧服软,承认错误:“老婆大人,别说了,我错了还不行嘛,我大错特错,不该饭后运动,更不该看象棋。对了,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没在妈妈家吃饭吗?你们说了什么事情呀?” 李登明的这个话题转移的还不错,宋亦澜的思绪一下子就被拉走了。 宋亦澜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她重新坐下,双臂抱胸,指了指旁边:“来,你过来坐,有件事我和你商量一下。” 李登明一听语气,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商量”这个词,在这个家里几乎不存在,宋亦澜能这么说,必然是大事,而且是关系到他的大事。 李登明不敢怠慢,急忙坐过去,也不说话,就看着宋亦澜。 “今天我妈叫我回去,是因为亦菲结婚的事,亦菲要买婚房,首付缺十五万。我妈想让我们姐妹帮她。”宋亦澜难得一见地声音平缓,“宋亦青你是知道的,白眼狼一个,去是去了,可又端架子又装相的,走走过场就溜了,指望不上她。” 李登明默不作声,但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什么,鼻子里吭哧了一下。 “咱们家的情况你应该也了解,诺诺和豆豆的学费,再加我们一家四口的生活费,还有房贷和车贷,一个月满打满算,能剩下两千块。我们攒了四年的钱,现在总存款是八万左右,这八万块,每一分都有用处。”宋亦澜看了一眼李登明,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满,接着道,“下半年,豆豆要上小学,学校已经选好了,名额也递交上去了,学费每年是四万,这个钱必须留出来。诺诺明年要升初中,她成绩不好,要上辅导班,不然考不上重点初中,这也是一笔花费。” 李登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他的鞋子上沾了一片草叶子。 “这样算下来,理论上来说,我最多能拿出两万给亦菲。”宋亦澜将音量压低,“但我已经和亦菲说了,她的忙我来帮,说过的话,就不能反悔,我是大姐,我不帮她,就没人能帮她了,而且,两万块确实拿不出手。” 李登明观察着草叶子的形状和纹路,叶子上有水珠,正在微微晃动。 “我想的是,先给她五万,帮她度过难关。如果还不够,再想其他办法。”显然,宋亦澜早已打定了主意。李登明默不作声地听着,他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然后,在接下来这几个月,我希望你能干一份兼职。下班后,你就不要去接孩子买菜了,你就去跑网约车,周六周日跑全天。我打听过了,跑的好的话,一个月兼职下来,也有四五千块了。再加上我这边,三个月之后,我们可以多赚出来两三万,正好补上这个缺口。”宋亦澜直直地看着李登明,语气不容置疑。 李登明这下明白了,为什么宋亦澜会心平气和地和他“商量”,原来是想让他干兼职,跑网约车,还顺带剥夺了他的休息日。 李登明的目光从鞋尖的草叶上移开,望着墙角的阴影,摇了摇头:“我不想跑……太丢人了,要是碰到熟人呢,怎么跟人说?” 宋亦澜没有发火,没有叫骂,就是看着他,直直地看着他。李登明虽然歪着头,但还是能感觉到宋亦澜的目光像锥子一样锥在他后脑勺上。 “我也没经验,万一出点什么事,反而还赔钱……”李登明辩解着。 “那就去送外卖、搬家、跑货物,都行,你选一样。三年前我就和你提议过了,那一次,你借口说要争取升职,没去。三年过去了,你升职了吗?” 李登明看了一眼宋亦澜,见宋亦澜神情郑重,知道大势已去,由于愁苦和不情愿,他的国字脸上出现了一道道皱纹,他歪着头说:“我想想吧……” 这一次,宋亦澜没有对李登明大喊大叫,但越这样,越能显出她的决心。 这一晚,在罕见的平静中度过。 但越这样,李登明越紧张,越压抑,越害怕。 后半夜的时候,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身侧的宋亦澜睡得昏沉,发出绵长的鼾声,一阵凉风从窗外吹来,在屋内盘旋回荡,这阵凉风仿似某种召唤,李登明在迷迷糊糊中,一下子苏醒了,浅薄的光芒照进来,将李登明的脸映照的发白发紫,他的眼睛缓慢睁大,发出奇异而陌生的光芒。 片刻后,李登明从床上起来,悄无声息地下床穿衣,开门离开,动作轻巧娴熟,仿似幽灵一样。 李登明进入书房,将书架最底层的暗格打开,里面卧着一个半米长的黑色手提包,鼓鼓囊囊的,他提着包,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家。 出门后,李登明来到楼梯拐角,站在墙壁的阴影中,借着微光,观察墙壁上的字符,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符都是他刻下的,他对着最后一个字符看了一会,随后提了提裤子,将黑红色的皮带用力勒紧一格,脸上出现了一种复杂的痛苦神情。 痛苦仿似潮水一样从他苍白的脸上缓慢褪去,一抹笑容浮现出来。 李登明笑着,下楼了。 ------------ 第十一章 二姐出手 今天是交首付的最后一天。 宋亦菲一上午都无心工作,中介已经给她打了三个电话,她一直往后拖,她在等大姐的钱到账。 下午两点,大姐打来电话,告诉她,钱已经从定期里提出来了,但只提到了五万,让她先用着。宋亦菲一听只有五万,心凉了半截,但不是因为大姐,而是因为钱还不够,她知道大姐家并不富裕,这五万块想必已经掏空了家底,她还能要求什么呢?她问那么多朋友和同事借过钱,总共加起来都没有三万,大姐一出手,就是五万,连借条都没有,这份感情,已无需多言。 宋亦菲谢过大姐,立马给秦礼和母亲打电话,告知了情况。 现在首付还差六万。 就在宋亦菲和秦礼两人心急火燎地商量着如何凑这一笔钱的时候,何秀月正坐在家中的客厅里发呆,良久之后,她倒了一大杯白开水,一口气喝下,然后拨通了宋亦青的电话。 在电话里,何秀月说宋亦澜家中困难,只能拿出五万块,首付还差十万左右。宋亦青默默听完,没说其他的,只问了一句:“妈,从小到大,你为我做过一件这样的事吗?” 何秀月没听懂:“什么事?” 宋亦青没有解释,挂断了电话。 何秀月思索许久,才明白宋亦青问那句话的意思,一些十几年前三姐妹成长的画面涌入脑海,关于宋亦青的那一部分总有种割裂感,她虽然生在宋家养在宋家,却像一个陌生人,远远地看着她们,形单影只,或忧愁,或恐惧。 这种局面,是宋泉一手造成的。 那时的宋泉在家中只手遮天,何秀月怎敢违抗? 但她毕竟是母亲,她不敢明着帮,只能在事后,悄悄给宋亦青送去药水,为宋亦青包扎伤口……似乎,这是她为宋亦青做的最多,也是唯一的事情了。 何秀月知道,对宋亦青,她没有尽到一个母亲该有的责任。 何秀月擦了擦眼眶,意识到不管于情于理,亦青都不该帮忙,也不用帮忙,她名义上是宋家人,实际上,从年少时,就被他们残忍地踢出去了。 何秀月无力地靠在沙发上,明白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了。迷迷糊糊间,她似乎睡了一觉,外面下起了雨,噼噼啪啪敲打着窗棂,她被惊醒,发现已经下午五点了,天空黑沉,雨势汹涌,她被这雨的声势给震住了,怔怔地看着窗外。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竟是宋亦青打来的,她立马接听起来。 “妈,十五万,我先打到你的账户上,你再转给亦菲,让她先把宋亦澜的钱还了,再买房。”宋亦青的声音依然冷淡,“你不要和她说是我转的,就说是老家的亲戚,等她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还。” “亦青……你……”何秀月愣住了。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没有任何特殊含义。这种事,只有这一次。”宋亦青冷冷地道,仿似她不是在帮忙,而是在落井下石一样。 “亦青……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小时候……” “不用说了。你知道就行。”宋亦青打断了何秀月的话,“就这样。” 挂断电话后,没过一会,何秀月的银行卡上就收到了一笔转账,不多不少,刚好十五万。何秀月立马联系宋亦菲,说是从老家亲戚那借的,宋亦菲正愁眉不展,都做好了定金打水漂的准备,这笔钱犹如救命。何秀月将钱转给宋亦菲之后,宋亦菲凑够首付,立马请假,和秦礼一起,前往房产中介,在堪堪违约之际,买下了那套房。 房子买好了,宋亦菲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落地了。 同时,她也按照母亲的说法,将大姐的钱还了。 宋亦澜得知竟然有亲戚能够支援十五万的时候,吃惊不已,但她的钱回来了,还是很开心的,不过,宋亦澜并未告诉李登明,她想趁此机会,逼一把李登明,让李登明走上兼职之路,为家庭收入开源。 这一天,宋亦菲和宋亦澜都很开心,何秀月也很开心。 但让她们开心的推动者宋亦青,却并未感到开心,她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情绪,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五味杂陈,混合着忧愁和悲伤,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她本来不想管这件事的,是她在工作之余,远眺窗外,放空思维时,大雨倾盆而下,狂风肆虐而来,路上行人争相奔跑,她忽然想起了上小学时遭遇暴风雨的那一次,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次是宋亦澜去学校接的她,拉着她的手,躲避着路上歪倒的树木,趟过了汹涌的雨水,护着她回的家。 由这一个模糊的场景,宋亦青才下定决心,出手相助。 实际上,她并不是为了帮亦菲买房,也不是为了帮亦澜减轻负担,更不是为了何秀月。而是为了她自己。她记得那些小事,哪怕一丁点的恩情,也记得那些累累伤痛,化作动力,让她负重前行,却也成了枷锁,将她的心灵困于囹圄之内。 过去的,过不去。 ------------ 第十二章 匿名照片 最近这段时间,宋亦菲又买车又买房,还要准备婚礼事宜,忙的焦头烂额,都忘记了母亲的生日,是大姐打来电话,问她是否定生日蛋糕才想起来。 今年,是母亲六十岁大寿,而且赶在宋亦菲婚礼之前,是宋亦菲出嫁前给母亲过的最后一个生日,极具纪念意义。 虽然意义不同,但形式上还是和往年一样,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一顿饭,为母亲祝寿。前来祝寿的人,主要是大姐一家四口,每年都到。二姐夫会来送礼物,有时会留下吃饭,有时太忙就不吃。二姐,在生日宴那天基本不出现。 宋亦菲花了半天时间,将生日宴需要的东西准备妥当之后,忽然想起了母亲的表妹,也就是自己的表姨,两天前,正是表姨在关键时刻支援了十五万,才让她成功买房,表姨就在临市,她想将表姨接来,一是想当面感谢借钱之恩,二是想给母亲一个生日惊喜。 宋亦菲找到表姨的电话,打过去之后,却得知表姨并没有借钱给母亲。宋亦菲立马去问母亲,母亲无奈坦露实情。宋亦菲这才知道,那笔钱,竟是二姐出的。 由这件事,宋亦菲明白,二姐并非表现出来的那样冷漠,只是不善于或是不屑于表达这种感情而已。宋亦菲多少知道二姐小时候的一些事,这个家欠二姐的,二姐并非不想融入这个家,实际上这个家从没想过让二姐融入。 宋亦菲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装聋作哑,这笔钱对二姐来说不算多,但对她来说,相当多,她想当面感谢二姐,还要和二姐约定还钱的方式。 这次生日宴会,就是一个表达感谢的好机会。 宋亦菲和母亲商量,想邀请二姐来参加生日宴会。 但在那之前,必须先征得大姐的同意,否则即使二姐来了,宴会也会不欢而散。 宋亦菲先给大姐打去了电话,说了那笔钱的来龙去脉,以及母亲想邀请二姐来参加生日宴会的事。大姐听后嗤之以鼻,说宋亦青除了钱,什么都没有,又说看在母亲和亦菲的面子上,只要宋亦青言行别太过分,就装作看不见。 大姐同意后,宋亦菲才给二姐打电话。 “二姐,妈告诉我了,那笔钱是你出的……谢谢你。”宋亦菲上来先表达感谢。 “没事。”二姐语气冷淡,没有追问,也没过多解释。 “那个……后天是妈六十岁大寿,我老公也来,想让你们都见见。妈也很想你来。你看那天有没有空,大家一起吃个饭。”宋亦菲揣摩着措辞。 “你们吃吧,我那天应该没空。”二姐虽然拒绝了,但语气缓和了一些。 “大姐也希望你能来,你这次既是帮了我,也是帮了大姐,她也很感谢你……”宋亦菲意识到不能说太多,太多显得不真诚。 “我知道了。我要开会,先这样。”二姐挂断了电话。 宋亦菲坐在沙发声,神情愣愣的。 听语气,二姐基本是不会了。 她摇头苦笑,做和事佬这种事,果然是不擅长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有些芥蒂并非三言两语就能释怀的。她虽然是当局者,但毕竟无法感同身受。 宋亦青从没想过要去参加母亲的生日宴会。 即使宋亦菲给她打来电话,真心诚意地邀请她去,她还是不会去。一是没有那个必要,二是去了之后会见到不想见的人,徒增烦恼。 母亲生日那天,韩正易清晨起床后,第一句话就问宋亦青是否去为母亲庆生。 “不去。”宋亦青回答的很干脆,“好不容易有个清闲的周六,我要在家好好休息。” “我会过去坐坐,需要我带礼物吗?”韩正易通过落地镜观察着宋亦青。 “不用。”宋亦青摇了摇头,她根本就没买礼物。 韩正易扭头想说什么,宋亦青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不用劝了,又不是一年两年了,你去代表一下就行了,我和她们没什么好说的。” 韩正易笑了笑,不再说话,他是个识趣的人。 韩正易离开了家,按他的说法,他要先去一趟公司,临近中午时,再去宋亦青妈家,过去坐一坐,可能会留下吃饭。临出门时,韩正易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迅速按掉了,随即匆匆离开。宋亦青察觉到了这个细节,可并未多想。 上午十点半,宋亦青正躺在沙发上看书,手机收到了邮件提醒,她点开之后,发现是一封匿名邮件,邮件中有三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蔚蓝酒店的正门,门前有一辆车,一男一女正从车内钻出。由于距离较远,看不清面容,但宋亦青还是立马认出,那辆车是韩正易的,男子的穿着也和韩正易今早的穿着一模一样。 第二张照片是酒店大厅内,一男一女并肩走入,女子恰好扭头,拍到了她的正脸。宋亦青惊讶地发现,女子赫然是刘芸芸。 第三章照片是电梯内,两人走入电梯,在电梯门关到一半的时候,男子转过身来,的确是韩正易。 拍照时间是今天的上午十点十五分,也就是一刻钟之前。 三张照片的意思不言而喻:韩正易和刘芸芸去酒店开房了! 宋亦青的脑子一下子就懵了,但是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她以最快的速度判断出当前的局面,以及应对的办法,她意识到,不论照片是真是假,当前最有效的行动,就是即刻前往蔚来酒店,将他们两人当场抓住,相互对峙。 宋亦青迅速出门,驱车前往蔚来酒店。 然而,在半路上的时候,韩正易却打来了电话。 宋亦青犹豫了一下,接听了起来。 “亦青啊,我才知道今年是你妈六十大寿,她们可全都来了,还有你小妹的男友也来了,你确定不来吗?”韩正易压低声音,仿似生怕别人听见一样。 “难道……你现在在我妈那?”宋亦青有点吃惊。 “肯定啊。我早上就说的嘛。”韩正易轻笑一声道,“不管怎样,都是一家人,我先把关系缕好,这样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可以顺其自然地融进来,其实我一直觉得她们都挺不错的。” “我看你就是闲的。”前几年,韩正易主动去给妈过生日,她都没说什么,有时还觉得韩正易很贴心,免去了她很多麻烦,但现在,她忽然心生厌烦,觉得韩正易是在多管闲事,无论等到什么时候,她和家人的关系都不可能改变。 但,现在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 宋亦青迅速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问道:“你不是去公司了吗?” 韩正易轻咳一声道:“我先去了一趟公司,处理了点事情,接着就过来了。” 宋亦青看了一眼地图,她此时距离酒店还有五公里的车程,但距离母亲家只有两条街。她迅速做出判断,先去母亲家,看韩正易是否在那,再去酒店。 两分钟后,宋亦青来到母亲家门前了。 里面传来闹哄哄的声音,有笑声,有喊声,还有敲敲打打的音乐声…… 宋亦青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敲响了房门。 ------------ 第十三章 生日宴会 豆豆正在跳他从幼儿园学的简单舞蹈,伸伸腿,晃晃胳膊那种,可爱中带着一丝笨拙,有着不错的喜剧效果。 众人露出笑颜,纷纷鼓掌称赞。 受到鼓励之后的豆豆跳的更卖力了,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是不是外卖到了?”宋亦澜说。她今天来的匆忙,没有时间帮忙做菜,便点了两个熟食作为拼盘。 “我来。”李登明眼疾脚快,小碎步来到门前,开门之后,发现门外不是外卖员,而是二姨子宋亦青,一时愣住了。 “大姐夫,不认识我了?”宋亦青看了一眼李登明。 “咳咳……哪能,快进来吧,就差你了呢。”李登明抚了抚镜框,侧身让开。 宋亦青踏步走入,清冷的目光环顾四周。 原本闹哄哄的房间在瞬时安静下来,仿似时间停止了一样,众人全都抬起头,看着宋亦青,每个人脸上神情各异,目光不同。 宋亦青扫视一圈,并未发现韩正易。 意料之中。 她正欲掏出手机,给韩正易打电话,戳穿他的谎言,何秀月从厨房走出,看见宋亦青后,先是一愣,随后立马上前:“亦青……你来了啊。” 何秀月的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笑容,一把拉住宋亦青的手,仿似生怕她跑掉一样。宋亦青感受到了何秀月的热情和亲切,这种感觉,很久都没有过了。 “菜都做好了,你来的正是时候。”何秀月满面笑容,拉着宋亦青的手朝饭桌走去,“我们给你预留了位置,想的就是你能来。” “妈,我来是因为——”宋亦青正欲解释,但话未说完,就被母亲打断了。 “我知道,我知道……什么都别说了,你能来,比什么都重要。这下,咱们一家人算是真正团聚了。”何秀月笑的面庞都发红了,能看出来,她是真的开心。 宋亦菲也来到宋亦青身侧,喊了一声“二姐”,态度尊敬又真诚。 “等下。”宋亦青伸开双臂,决定停止这出闹剧,“我是来找韩正易的——” “找我?”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穿着一身休闲装的韩正易缓步从洗手间走出,语音带笑地说,“我猜你就会来,嘴上说着不来,心里还是想来啊。” 宋亦青看见韩正易竟然在这,有些惊讶,一时语噻。 韩正易走到宋亦青身侧,轻轻抱了一下她。 宋亦青本能地后退一步,疑惑地看着韩正易,她实在不解,韩正易怎么可能一边在酒店内,一边又在这?难道他会分身?还是说……韩正易发现了事情败露,将计就计,设计了这一出?亦或,照片是假的?有人故意戏耍宋亦青? 一时间,宋亦青脑子里思路翻飞,但就是理不出一条完整的线。 “你没事吧?”韩正易察觉到了宋亦青的异样,轻声询问。 “没事。你们吃,我先走了。”宋亦青转身就要走。 何秀月急忙拉住宋亦青的胳膊,眼睛里充满苦楚,甚至有着一丝祈求地看着她:“亦青……来都来了,坐坐吧,生日蛋糕都准备好了,实在不行,你吃一口再走……今年是我六十大寿,下一个整十年,我都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我有事……”宋亦青依然拒绝着,可语气软了下来,在这一瞬,母亲的神情和目光,触动到了她心底的一丝柔软。 “妈,过生日呢,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二妹有事,就让她去做好了。”一直没做声的宋亦澜在此时开口,“不过,来都来了,花几分钟吃块蛋糕,大家一起为母亲唱个生日歌,不算过分吧?再忙,几分钟能干什么?” 宋亦澜说话的时候,正在往桌上摆小碟,显然,接下来要到切蛋糕的环节了。 宋亦青望向宋亦澜,宋亦澜也恰好抬头,四目相对,宋亦澜的目光中少了惯常的怒气和厌恶,但依然不算友善,显然在刻意压制。 “坐吧,二姐,我们都特别希望你留下来,真的。”宋亦菲也说,然后朝着不远处的秦礼喊,“秦礼快过来,这是我二姐。” 秦礼小跑着过来,略微颌首,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二姐”。 “你好。”宋亦青毕竟是经历过场面的人,很快就恢复平静,主动伸出了手。 秦礼握了握宋亦青的手,神情显得有些紧张,但宋亦青并未察觉。 宋亦青的目光越过秦礼的肩膀,看见了墙壁正中间的那张全家福,往事不由浮上心头。她走近观察,照片中,年少的她神情冷淡,仿似路人。 今夕何夕,似曾相识。 宋亦青长吁一口气,也就在这一刻,她决定不走了。 她不知道具体原因是什么,是母亲脸上的神情,是秦礼的一声二姐,还是桌上的蛋糕?亦或是这种久违的家庭气氛?当然……也可能只是一种恍惚的错觉。 宋亦青坐在了韩正易身侧。在事情没有真相大白之前,场面上的事情,还是要做好的,她不想让家人看到她和韩正易之间出了问题。 一家人相继落座,围着一张大圆桌,加上孩子,足足九口人。 脸盆大的双层蛋糕摆放在桌上,插着三圈小蜡烛。 宋亦菲为母亲戴上了寿星帽。宋亦澜点燃了蜡烛。 伴随着烛火的跳动,众人一起拍手,为迈入花甲之年的母亲齐声唱生日歌。 何秀月闭眼许愿,红润的脸庞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许愿完毕,吹灭蜡烛,便开始切蛋糕,由宋亦澜切,李登明负责分发,场面看起来其乐融融。 蛋糕吃到一半的时候,一阵咳嗽声忽然响起。 “咳咳咳,咳咳咳!”声音响亮,但中气不足。 是父亲。 所有人都扭头望向卧室的方向。 房间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犹如宋亦青刚进来那会一样。 “怎么?”母亲朝着卧室的方向喊了一声。 “何秀月,你进来。”父亲的声音中充满威严,带着怒意。 母亲低头想了一会,随后起身朝卧室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将头上的寿星帽摘了下来。宋亦澜紧随其后,拿着一块蛋糕,轻声说:“给父亲带进去吧。” “他不能吃这些。”母亲摆了摆手,轻推宋亦澜,让其回去。 母亲开门进入了卧室。 卧室内静悄悄的,客厅内的众人也静悄悄的,一股诡异的气氛在空气中流转,连有些调皮的豆豆都不再说话,安静地躺在李登明的怀里。 “啪!”地一声,卧室内传来一声脆响,似乎什么东西碎裂了,接着,是一声尖叫,分不清是男是女,尖叫过后,归于平静。 片刻后,母亲出来了,关上了房门。 母亲的头发有些蓬乱,面色发白,一只手紧紧按住另外一只手的小臂。 迎着众人的目光,母亲缓步走入客厅。 “爸没事吧?”宋亦澜上前询问。 “没事——”何秀月的眼神有些复杂,看了眼众人,似是想笑,却没能成功,嘴角轻微地抽搐了两下,说道,“咱们继续吧。” ------------ 第十四章 各怀鬼胎 饭菜上齐后,气氛再次热闹起来。 但不知是因为父亲刚才的小插曲,还是别的什么,总感觉这热闹中蕴藏着一股异样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但每个人都能察觉到,当然,不包括孩子。 孩子是气氛的调节剂,在需要的时候,总能不辱使命。 今天的豆豆就扮演了这个角色。 豆豆让众人的目光有了落脚点,不至于让大家在动筷子的时候目光相对。李登明为豆豆夹菜,陪豆豆说话,宋亦澜则自顾自地吃菜,闷声不吭。 韩正易大部分时间都在看手机,基本不动筷子,仿似公务繁忙。 宋亦青也在看手机,她在看那三张照片的细节,确定照片是否伪造,但她怎么看都觉得照片是真实的。 宋亦菲和秦礼则低声说着什么,秦礼频频点头。 表面上,大家还是该吃饭吃饭,该说话说话,该喝酒喝酒,但实际上,刚才切蛋糕时的那种融洽氛围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紧张。 酒过一轮,宋亦菲和秦礼忽然举起酒杯,两人同时起身,对着正在看手机的宋亦青说:“二姐,我和秦礼,敬你一杯,谢谢你帮了我们。” 敬酒这种场面宋亦青经历的多,她不紧不慢地举起举杯,淡淡地说了一句:“客气了。”在宋亦青眼里,这的确是小事一件。 何秀月似是为了突出宋亦青此次帮助的重要性,补充道:“除了真正的亲人之外,不可能有人一下子借十几万的,不仅帮亦菲把房子搞定了,也让亦澜轻松了许多……” 宋亦澜低头吃饭,装作没听见。 李登明“咦”了一声,问道:“妈……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我们支援了五万,还轻松了呢?” 何秀月想都没想,便道:“正是因为亦青的帮忙,你们的五万,亦菲已经还了呀。” 李登明抚了抚镜框,望向宋亦澜:“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啊?” 宋亦澜头也没抬地道:“说什么?说了你就不用去跑网约车了,就又可以天天在单位混日子了是吧?” 李登明脸色煞时红了:“你怎么又扯到别的事情上去了……我只是问一声,又没怎么样,还了就还了嘛,反正我们存款确实不多,正好缺钱……” 宋亦澜抬起头,原本一直在克制情绪的她,此时有些控制不住了,李登明的最后四个字,让她的双眼本能地睁大,提高音量道:“我没跟你说,就是想让你有动力去跑网约车,但不管怎样,这网约车你是跑定了,平台什么的我都已经给你注册好了,从今天开始,等会吃完饭,立马就去。” 李登明骤然扬了扬脖子,似是想争辩,但看到宋亦澜瞪大的眼睛之后,又迅速缩了回去,他扭头望向窗外,声音不大,但语气不满地道:“我又没说不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市内旅游了,但你没必要用欺骗这种方式吧……” “欺骗?!”宋亦澜一下子怒了,用筷子指着李登明的头,“我骗你什么了?!钱本来就是我赚的,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亦菲提前还给我,我也没想到,她后面可能还有需要,我会再借给她,就免得给你说了。这叫骗?!” 李登明不敢说话了,抚了抚镜框,轻声说:“大家都在……你这是干什么?” 宋亦澜轻哼一声,将筷子用力拍在桌上,不管李登明了,一把拧住豆豆的衣领,厉喝一声:“吃吃吃,就知道吃!袖子都掉进菜汤里了!” 豆豆哇地一声哭了。 何秀月急忙起身,一边哄豆豆,一边劝宋亦澜。宋亦澜哪听得进去何秀月的劝,大手一挥,说道:“行了,该吃吃该喝喝,这事过去了。” 宋亦澜是过去了,可李登明过不去,他的脸面这下是彻底丢光了,不过,真要说起来,他的脸面其实早就没了,只是大家看破不说破而已,经过宋亦澜这一通骂,反让他的心态放松了下来,他晃了晃脑袋,舀了一大碗汤,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将碗不轻不重地放下,说道:“我吃饱了,要去跑网约车了。” 宋亦澜尚未说话,旁边的韩正易一把拉住李登明的手,劝道:“大姐夫,你喝了酒,不能开车。”接着,韩正易压低声音,继续对李登明说:“如果你真想开网约车,我家里正好有一辆凯迪拉克CT5闲着,本想卖,但一直没空,你只要想,随时可以拿去,好一点的车,开起来轻松,赚的也多。” 韩正易说话声虽小,但众人还是听到了。 “可以。”还没等李登明说话,宋亦澜就先替他答应了,“他肯定愿意,我们的车太破了,评分根本上不去。李登明,你别耽搁,今天就去他家开回来。” 李登明扶着镜框,脸色红白交加。 “就当兜风,散散心了。”韩正易拍了一下李登明的肩膀,一副十分理解的模样,然后望向宋亦澜,说道,“大姐,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们能帮的,一定帮。” 韩正易话音未落,就感觉大腿被重重掐了一下,疼的他差点叫出来。他扭头望去,见身侧的宋亦青神情严肃,紧盯着他的双眼,目光中有警告,还有责备。韩正易立马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他轻咳一声道:“大家一起喝一个吧。” 韩正易毕竟是经常应酬的人,深谐饭桌文化,当他有意愿的时候,是可以把桌上的气氛调节的不错的,他以六十大寿作为话题,尽量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生日上去。虽然结果不如预想的那样,但至少从表面上来看,似乎又恢复了正常。 今天的韩正易话比平时多,酒也多喝了几杯。酒过三巡,他的手机铃声响起,他起身来到窗边,说了几句,似是没信号,一边走着,一边开门出去了。 宋亦青不动声色地起身,跟着走向门口。 透过门缝,能看见韩正易在走廊打电话,音量不大,听不见在说什么,但能看神情愉快,而且点燃了一支烟,他平时抽烟很少。 今天的韩正易许多地方都显得不大正常,尤其,他竟然主动搀和进宋家的家事中,这在之前,是从没未有过的。当然,她们也没找他帮忙过。 宋亦青不再观察,转身进了洗手间。当她从洗手间内出来的时候,李登明站在门口,四目相对,李登明咧嘴一笑,看起来憨厚老实。宋亦青本想叫大姐夫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正欲离开时,李登明忽然拉了一下她的胳膊。 “谢谢你。”李登明笑着说,“谢谢你帮助了我们。” “没事。”宋亦青并未说太多,态度也不冷不热。 “你和正易都很厉害,我真羡慕你们。”李登明的手放在肚子附近,轻轻摸着。 “其实都差不多。”宋亦青忽然有一种不舒服感,下意识地后退一小步。 这时,韩正易进来了,李登明笑着和韩正易打了个招呼,便进了洗手间。 “电话打完了?”宋亦青问。 “公司的事。”韩正易微微一笑,他似是有些微醺,抱了抱宋亦青的腰,半是调侃,半是炫耀地问,“今天还不错吧?” 宋亦青没理解韩正易这句话的含义,或者说,这句话有多重理解方式,宋亦青不知道韩正易指的是哪一种,只能微微点头道:“还行。” 李登明在洗手间内提上裤子,将黑红色的皮带用力勒紧一格,勒的肚皮都小了一圈,由于勒的过紧,让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复杂的痛苦神情,他呲着牙,拧着眉,将镜框往下按了按,抬眼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看着看着,他木楞的眼睛里,忽然游过一丝异样的喜悦,仿似水面上游过了一条鱼。 宋亦菲发现今天的秦礼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说有些紧张局促,全程都没说几句话。今天的气氛,尤其当二姐突然到来之后,确实有些诡异。秦礼对她的家人们还不熟悉,少说一点,避免犯错,宋亦菲也能理解。 宋亦菲去厨房放盘子出来,发现秦礼独自一人站在窗边,正在朝下观望。 宋亦菲走过去,一只手很自然地搭在秦礼肩膀上,却将秦礼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了?”宋亦菲感觉秦礼有点不对劲,情绪过于紧张了。 “没事……”秦礼嘴唇动了动,目光移开,“只是有点不适应。” “别说你了,我都有点不适应。”宋亦菲捏了捏秦礼的肩膀,“回去吧。” 秦礼点头答应,在宋亦菲脸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走了回去。 宋亦菲靠在窗边,顺着秦礼刚才观望的方向,好奇地朝下看了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在楼下斜对面的一棵树后,竟然站着一个人,穿着一袭黑衣,戴着黑帽子,正抬着头,盯着宋亦菲所在的窗口。 宋亦菲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不久前跟踪她的那个人。 过去一段时间,那人没再出现了,宋亦菲都差点忘了,现在看来,不是他没出现,只是他更会隐藏了。 宋亦菲正欲叫秦礼来看,可又忽然想到,秦礼刚才应该已经发现了……可为什么没告诉她,是怕她担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宋亦菲扭头望向秦礼,秦礼也在望着她,秦礼的脸上原本带有一丝笑意,但似是看见宋亦青神情凝重,他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急忙起身走了过来。 两人并肩站在窗前,一起望向楼下那棵树。 树后面,人影全无。 “你看见了?”秦礼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紧张。 “嗯……”宋亦菲点了点头。 “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秦礼将宋亦菲拥入怀中,咬了一下牙关,目光直愣愣地盯着楼下,脸上出现了一种陌生的阴郁神情。 ------------ 第十五章 一条毛毯 生日宴会在吃到一半的时候嘎然而止。 豆豆不知吃了什么,肠胃忽然疼的厉害。 宋亦澜一家只能先行离开,带着豆豆去医院。 然而,下楼之后,宋亦澜去开车,却怎么都打不着火了,问李登明,李登明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挠着头干着急。 由于韩正易和秦礼都喝酒了,不能开车,宋亦菲又没有开车经验,有车且能开的,只剩下宋亦青了。宋亦青没有多想,启动自己的汽车,让宋亦澜一行人上车。 “看病重要。”宋亦青说,神情冷淡,仿似公事公办。 宋亦澜犹豫了一下,但看豆豆疼的冒冷汗,还是拉着豆豆上车,将诺诺留给了李登明。 一路无话,到了医院,宋亦青去帮忙挂号,宋亦澜看着豆豆,豆豆疼的更厉害了,脸色发白,嘴唇发青。 挂完号之后,宋亦青见豆豆情况不乐观,等着叫号,可能延误病情,便提议去看急诊。宋亦澜同意了。来到急诊后,医生推测是急性肠胃炎。半小时后,化验结果出来,确定是急性肠胃炎,应该和吃辛辣外卖,混合着甜食有关。 挂完点滴,已是下午四点,豆豆的情况基本好转,但身体虚弱,需要居家调理。 宋亦青想开车送宋亦澜母子回家,宋亦澜拒绝了,说打个车回去就行。一下午的忙碌和焦急,让宋亦澜的脸色明显疲倦,连风风火火的劲头都不见了。 宋亦青没有坚持,她不喜欢让来让去,有些话,只需说一遍。 一行三人朝医院外走去,宋亦澜抱着豆豆走在前面,走的慢吞吞的。宋亦青跟在后面,相隔三米左右。 斜阳如火,将周围的一切都映照的通红,在耀眼的红光中,宋亦青看着前面两人映在地上的背影,忽然产生一种不真实感,仿似整个下午发生的事都是假的。 宋亦澜在医院外打了一辆出租车,临上车前,扭头看了一眼宋亦青。宋亦青站在不远处,望着斜阳的方向发呆。 “谢谢。”宋亦澜说,音量不大不小,没有刻意压低,也没有故意拔高。 宋亦青愣了一下,望向宋亦澜,她看见宋亦澜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温和的神情,她用习惯性的冷淡语气说:“没事。” 出租车开走了。 宋亦青继续望向斜阳,思考那种不真实感到底是怎么来的。 宋亦澜回家后,李登明和诺诺早已回家了。 “怎么样?医生怎么说?”李登明急忙上前询问。 “电话里不是都和你说了吗?还有什么好问的。”宋亦澜没好气地道。 “你电话里只说了一个大概嘛……”李登明嘀咕着。 “你要真关心,早就打车去医院了。”宋亦澜扫了一眼房间,见房间内东西杂乱,地板也有些脏,不由眉头一皱,“你回来几个小时干什么了?!” “辅导诺诺写作业……”李登明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收拾沙发上的衣物。 “行了,别假模假样了。就你那浆糊脑子还辅导作业呢!我看诺诺的学习成绩越来越差,就是因为你在一旁瞎指挥!” “这可不能怪我啊……让你辅导,你不也不会嘛。”李登明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句。 “就你会,就你能!就你是本科,我是专科!现在大城市里,十个有八个都是本科。你以为你多了不起啊,跟我在这炫耀学历!再说了,你这个本科赚的还没我这个专科高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现在孩子的作业真的很难……” “我早说过了,必须要上辅导班,实在不行就找私教。” 李登明欲言又止,吭哧了两下鼻子,将已经叠好的衣服重新展开,又叠了一遍。 “别叠了!衣服都让你叠烂了!我让你去跑网约车,为什么没跑?”宋亦澜走到李登明面前,厉声质问。 “今天不是喝酒了嘛……万一被查出酒驾,就麻烦了呀。”李登明不与宋亦澜对视,扭头望向旁边的地板。 “我说了不让你喝酒,你为什么要喝?显你酒量大?!” “这不是他们敬的吗……他们都敬酒了,我能不喝嘛。” “你说,谁敬酒了?”宋亦澜单手掐腰,转到李登明面前。 “韩正易嘛。” “呵,韩正易!他让你去开他不要的车,你去开了吗?” “明天吧……他今天才刚说,我就赶着去开,有点不太好吧。” “李登明,你能不能要点脸?!”宋亦澜扬起手臂,在空中挥了一下,“你不要脸,我还要脸!他让你去开车明显是说给大家听的,就是为了羞辱你!你还真想去啊!” “当时说去开的是你,说不开的也是你,你到底让我怎么办嘛……”李登明有些委屈,“人韩正易挺好一人,根本没故意炫耀,他能那么说,是真想帮咱们。换做别人,谁会无缘无故地给我们开那么好的车,我觉得是你想多了。” “你真是榆木脑袋!”宋亦澜用手指点着李登明的额头,“我当时接话就是不想让你继续丢我们的脸!” “是你搞的太复杂了……” “行了!我就问你一句,从明天开始,去跑网约车,能不能行?” “我不是已经答应了嘛。”李登明是答应了,可语气有些不情不愿。 “从今天开始,赚钱就是我们的主要目标,没有钱,在家人面前都抬不起头。为了五万块,我今天忍了那个白养的一整天!” “我觉得你二妹挺好的啊……人家一个字都没说,还帮忙拉豆豆去看病,你怎么老这么说人家。”李登明竟然主动替宋亦青说话,让宋亦澜又惊又气。 “你懂个屁!”宋亦澜照头就给了李登明一巴掌,话语连珠炮般地喷出,“她怀着什么坏心思我能不知道?要不是她,我们宋家不可能落魄成这样!我爸也不可能病成这样!这都是她造的孽!她以为帮我们一两次忙就能两清了,门都没有!” “你怎么还打人呢……”李登明的眼睛睁大了许多,“咱们之前说好的,不管怎样,都不能动手。” “我打你怎么了,不打你不长记性!”宋亦澜作势还要打,被李登明一把握住了手腕。宋亦澜大叫一声:“李登明,你涨能耐了啊,竟敢对我动手了!” 李登明急忙松开,缩着脖子往后撤开两步。 宋亦澜冲了上去,但这一次,她没有用手打,而是用手指戳着李登明的肩膀,一边戳,一边说出一些十分难听的话。李登明斜靠墙壁,视线落在墙壁上的一个斑驳花纹上,宋亦澜的话从他的左耳朵进,从右耳朵出,他一个字都没听见,这是他常年被骂历练出来的独门绝技。 最终,在李登明的道歉下,宋亦澜也是累了,便偃旗息鼓。 晚饭是李登明做的,一向精力旺盛的宋亦澜今天感到出奇地累,虽然她嫌弃李登明做饭不好吃,但她实在没力气了,躺在沙发上,闭目眼神,偶尔指点两句。虽是躺着,其实并未得到休息,脑海中思绪杂乱,心情也是静不下来,今天的事,以及最近小妹借钱的事,还有即将到来的豆豆上学的事,让宋亦澜产生了一种挫败感,觉得自己的生活十分失败,其实,她很早就有这种感觉了,就是无论她多么努力,多么早出晚归地榨干自己,都无法让他们的生活更上一层楼。 而李登明也愈来愈让她失望。 她深刻意识到,她嫁的这个男人,已经没有任何上进空间了,随着年龄的增长,甚至可能会倒退,即使她努力在后面鞭策,都无济于事。 宋亦澜本是一个做了决定就很少后悔的人,但最近半年,她时常反思,嫁给李登明,是不是自己一生当中,犯的最大的一个错误? 宋亦澜惆怅地叹了一口气,最后一眼,她看见围着围裙的李登明迈着小碎步从厨房走出来,似乎在询问自己什么,声音很轻,听不清楚,也懒得去听。 宋亦澜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她感觉有东西盖在了身上,她在睡梦中忽然心生厌烦,手脚并用,将那东西踢开了。 那东西,是一条有些老旧的毛毯。 李登明站在宋亦澜身侧,手里握着毛毯的一角,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宋亦澜。 ------------ 第十六章 陌生老公 在宋亦澜的催促下,第二天一早,李登明便去网约车公司签了合同,还接受了两个小时的培训,算是正式成为了一名网约车司机。 按理说,周天网约车的生意应该不错,但李登明在外面跑了一天,晚饭前回来,告诉宋亦澜,抛开油钱和停车费,只赚到了五十块,也就够个饭钱。 “第一天,不是很熟,后面可能会好转吧。”李登明这样解释。 “晚上接着跑。”宋亦澜说。 平时吃完晚饭,都是李登明收拾餐具,今天这些事都不用他干了,只休息了十分钟,他就被宋亦澜赶了出去,继续跑车。 李登明满心不情愿,却无可奈何,他开车出去,并未接单,而是来到了河边,躺在车里抽烟,一边抽烟,一边听小说,欣赏夜色河景。 晚风吹来,凉爽潮湿,携带着夜市的喧嚣和河面的水汽,李登明忽然感到一阵轻松惬意,比呆在家里强太多了,他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地雀跃起来,谋划着接下来每天晚上都出来,假装接上几单,然后四处找风景好的地方躺着休息。 李登明直到晚上十一点才回去,当他装模作样地摸着发酸的腰肢,邀功一样地躺在宋亦澜身侧的时候,他感觉宋亦澜的态度变了,虽然她没直接表现出来,但李登明还是察觉到了。 李登明说:“虽然跑了一晚上没歇,但前期评分不高,接的都是短单,钱大部分都被平台抽走了,一晚上,才赚了三十块。” 宋亦澜说:“那今天也有八十了。至少比你呆在家里强。明天加油。” 极为罕见地,宋亦澜竟然鼓励了李登明,而且言辞中没有责怪的意思,倒是让李登明十分不适应,他像是为了弥补过错一样,说:“明天我争取跑到四十……” 宋亦澜转身面向墙壁,给了李登明一个无声的后背。 接下来的两天,李登明彻底解放了,下班后,他既不用接孩子,也不用买菜,开着车,先去郊区河边,那里人少景美,安静惬意,他会买两瓶啤酒,配半只烤鸭或猪头肉,一边听小说,一边喝酒,逍遥自在。 这种休闲清静的生活,他很久都没有体验过了。 当夜幕来临后,他会在周边接几个短单,然后再找一个清静之地,或躺着玩游戏,或眯眼休息,差不多晚上十一点左右回家,一晚上“忙碌”下来,比他平时在家干家务轻松太多,自由太多,也舒爽太多,简直是天堂一般的日子。 第三天,李登明如法炮制,先接了几单之后,开车到一处山野湖边,躺在车内休息,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一阵拍门声响起,将他吵醒,他眯眼望去,感觉外面的人有些眼熟,定睛细看,不由惊叫出声。 外面的人不是别人,赫然是宋亦澜! 李登明急忙下车,尚未来得及解释,便被宋亦澜扇了一巴掌。 “姓李的,这就是你一晚上只挣三十块的原因?!”宋亦澜怒目圆睁。 “你听我解释……最开始账号评分低,没好单子……我今天实在太困,就睡了会,等会还要接着去跑呢……”李登明摸着发红的脸颊,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感到害怕,或者说,他预感到接下来可能会有可怕的事发生。 “姓李的,我以为你长进了,没想到你狗改不了吃屎!竟然还欺骗我,不,是欺骗你自己!当初和你一起工作的那些同事,哪家的房子没换,就咱们家的老房子,都十几年了,还住着!一家四口,住套二!现在豆豆还小,可以和诺诺住上下铺,再过两年呢?再过两年,我们只能在客厅打地铺!孩子上私立小学没钱,上辅导班没钱,换房子没钱,换车也没钱!攒了五年,攒出不到十万!李登明,你怎么就这么窝囊啊!” 宋亦澜怒极反笑,笑着笑着,声音竟然哽咽了,可能是委屈,可能是懊悔,可能是极度的无奈和失望,让几乎从不流泪的她,在这一刻,眼眶竟然湿润了。不过,眼泪最终还是没有流出来,胸腔中的怒火,将眼泪灼干,她用力一脚踢在李登明腿上,李登明趔趄了一下,又迅速站稳。 山野清明的月光照在李登明的脸上,不知是树叶的缘故,还是云朵的游移,让李登明的脸色阴晴不定,他歪头盯着地面,鼻子里发出连续的吭哧声。 “咱们之前说好的,不管怎样,都不动手。你前几天动手了,今天又动手了。”李登明低着头,声音飘乎乎的,带着一丝阴恻,“你这样让我怎么办?” “别说动手了,我连杀了你的心都有!”宋亦澜怒声说道,语气中带着恨意。 “咱们夫妻这么多年,你竟然说这种话?”李登明依然歪着头,双眼看地,但音量提高了一些,“你总是说我没能耐,但你又有多大能耐呢?我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我兢兢业业地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我招谁惹谁了。你要对我这么不满意,当初就不应该选择我。既然选了,就没什么好后悔的。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李登明,你跟我耍无赖是不是?!我要之前就知道你是这样一个人,我打死都不会嫁给你!当初追求我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我真是瞎了眼,才选了你!”宋亦澜一边推搡着李登明,一边用手指点着李登明的脸颊,“你就是一个废物!” “你别动手动脚的!”李登明陡然提高了音量,一甩手,将宋亦澜荡开。 宋亦澜踉跄后退,先是一惊,然后大叫一声,朝着李登明扑去。让她没想到的是,李登明竟然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用力一推,将她推倒在地! 宋亦澜何曾受过这种气,怒火上涌,不管不顾,随手抓起一块石头,举着石头,朝李登明砸去! 石头砸在了李登明肩膀上,李登明痛哼一声,两只手紧紧抓住宋亦澜的手腕,脑袋贴近宋亦澜,镜片后面的一双眼睛里闪烁着陌生的光芒。 “我不想跑网约车!”李登明呲了呲牙,压低声音,“还有,别对我动手。” 宋亦澜抬头看着李登明,无论是目光还是神情,在这一刻,他看起来都如此陌生,那张国字脸上罕见地出现了除温顺之外的其他表情,像凶悍,又像恨意。 但宋亦澜毕竟和李登明生活了十几年,深知李登明骨子里是个极为懦弱的人,一时的冲动并不能代表什么,她瞪大眼睛,厉声道:“李登明,你给我松开!” 李登明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松开后,他脸上那种凶悍的神情也跟着不见了,他后退两步,歪头看着地面,鼻子里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 宋亦澜本想上去再踹李登明两脚解恨,忽然想到这里是荒郊野地,路上连辆车都没有,此时已是晚上九点,行人全无,如果真出什么事,吃亏的还是她。 宋亦澜虽然脾气急,但并非没脑子,她指着李登明,怒声道:“你别回家了!” 宋亦澜车门上车,调转车头,将车开走了。 李登明木然地站在路中间,直到汽车驶远之后,才扭头看了一眼,车尾灯已经看不见了,但还能听见颠簸声在空寂的郊外隐约传来。 路边,停着一辆电动车。 李登明提了提腰带,走至电动车前。 电动车启动,发出嗡嗡的电流声。 李登明骑着电动车,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黑暗中,传来一阵笑声,听不出是人笑,还是鸟叫。 ------------ 第十七章 神秘人 时间如流水一样从指间滑走。 宋亦菲吃惊地发现,距离她的婚礼日期,竟然只剩下了一个月,但结婚相关的事却依然有很多没有完成,除了婚事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让宋亦菲烦忧,每次一想起来,便如鲠在喉,浑身难受,也就是时不时跟踪她的那个神秘人。 秦礼已经制定了反跟踪计划,但对方似乎总能提前知道一样,每当秦礼反跟踪时,对方就不出现,秦礼每次都无功而返,次数多了,便有些懈怠了。 但宋亦菲知道这事必须尽快解决,就在昨天下午,她试完婚纱出来,发现神秘人竟然在道路对面看着她,穿一身黑衣,戴着鸭舌帽,看不清面容,但宋亦菲一眼就认出了他。那人闪身离开,消失在了人群中。神秘人首次正面出现,仿似是在给宋亦菲警告,或者说威胁,让宋亦菲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 神秘人,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点燃了。 “必须要尽快抓住他,我感觉他离我越来越近了。”当晚,宋亦菲和秦礼说,“再这样下去,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结婚那天了。” “有这么严重?”秦礼惊讶地看着宋亦菲,“该不会是你看花眼了吧?” “你不相信我?你自己不是也看见过吗?”宋亦菲有些着急。 “我当然相信你。”秦礼挠了挠头之后神色严肃了许多,“这样,从明天开始,我伪装一下再反跟踪。我觉得,他是不是既跟踪了你,也跟踪了我。” “你也有被跟踪的感觉?”宋亦菲问。 “有点……”秦礼点了点头,“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我每次都抓不到他了。” 当晚,两人讨论至后半夜,制定了详细的计划,准备明天执行。 第二天,宋亦菲要去试穿敬酒服,她觉得神秘人很可能会出现。她自己一个人去,秦礼假装在公司加班,实际乔装打扮后从后门出去,提前潜伏在目的地附近。 宋亦菲试穿完敬酒服,离开时,再次有了被跟踪的感觉。她给秦礼发了一条信息。沿着既定路线走,拐入了一条没人的小巷。此时的秦礼就在巷子中间埋伏着。 宋亦菲一路前行,头也没回地拐出巷子时,听见后面传来了一声喊叫,她急忙折返回去,发现秦礼正在狂追一名黑衣人,黑人朝着宋亦菲的方向急速跑来。 “快躲开!”秦礼在后面大喊。 黑衣人越来越近,宋亦菲站在巷子尽头处,愣住了。 眨眼之间,黑衣人已跑至跟前,宋亦菲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但黑衣人并未撞到宋亦菲身上,而是贴着宋亦菲的肩膀,从墙边窜了过去。在两人相交而过的瞬间,宋亦菲和黑衣人对视了一眼。宋亦菲看见黑衣人帽檐下的脸上戴着一个灰色口罩,唯能看到一双细长的眼睛,目光复杂。 黑衣人跑出巷子后,秦礼才追上来,首先询问宋亦菲是否有事,宋亦菲愣愣地摇头。秦礼继续追黑衣人,追了一会,黑衣人不见了踪影,秦礼返回来,确认宋亦菲没受伤之后,才放下心来。 回家途中,宋亦菲一声不吭,秦礼以为宋亦菲被吓着了,不停地安慰。 下车后,宋亦菲忽然说:“我知道他是谁了。” 秦礼立马问:“谁?” 宋亦菲说:“大学时候,曾有一个男生追求我,但我一点都不喜欢他,明确地拒绝过他好几次,可他不依不饶,时常骚扰我。毕业后,他的工作离我很近,我经常能碰到他,但从没理过他,后来他渐渐就没出现了。现在看来……他其实一直都在,只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 秦礼有些惊讶,又有些生气,用力拍打了一下车门,怒声道:“想不到竟然还有这种变态!我们现在就报警,把他送进局子,看他以后还敢不敢!” 宋亦菲没有说话,抱着双臂,面色发白,似乎还心有余悸。 秦礼立马报警,和警察说明了情况,但警察却说这种事很难处理,对方既没有肢体接触,也没有伤害性.行为,即使当场抓获,也很难界定性质,别说他们现在连证据都没有,只是凭空猜测了。 挂断电话后,秦礼见宋亦菲流出了眼泪,急忙抱住她,说无论如何,一定会抓住此人,狠狠打一顿,再送进局子里。 回家后,秦礼从宋亦菲那里拿到了黑衣人的信息,知道此人名叫郑保松,和宋亦菲同届不同班。宋亦菲联系了大学熟人,询问此人信息,连着问了几个,都没人知道,都说此人基本不与别人往来,十分封闭,即使在同一坐城市,也未见过面。 “郑保松!”秦礼握紧拳头,狠狠地说,“他交给我了!” “你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千万别动粗。”宋亦菲有些担心。 “放心,我自有办法。”秦礼重重点了点头,双眼望向窗外,脸上出现了一种陌生的阴郁神情。 ------------ 第十八章 正面对决 秦礼制定了详细的反跟踪计划,将抓住郑保松设为头等大事。 他告诉宋亦菲他要出差,坐动车离开后,又坐汽车返回,乔装打扮,租了一辆车,等候在宋亦菲上下班的必经之路上,用望远镜观测整个过程。 宋亦菲并不知道秦礼的计划,她以为秦礼真的出差了。 早上上班时,秦礼并未发现郑保松的身影。 中午宋亦菲出来和同事吃饭,郑保松也没现身。 下班时,飘起了蒙蒙细雨,宋亦菲没有撑伞,疾步匆匆。走至一半,雨忽然变大,宋亦菲钻入路边的商店避雨。此时的秦礼就在马路斜对面,通过望远镜观察商店周围的情况。雨稍小一点之后,宋亦菲将外套顶在头上,朝地铁口快步走去。 就在这时,秦礼发现了潜在目标,一个穿着一身灰衣,戴着鸭舌帽的男子出现在宋亦菲身后十米远的地方,且在逐渐逼近。 秦礼急忙拿出手机拍照取证。男子和宋亦菲擦肩而过,宋亦菲脚下一滑,差点跌倒,男子顺手拉了宋亦菲一把,不待宋亦菲起身,男子就匆匆走了。 秦礼看见宋亦菲手里拿着一个什么东西,片刻后,她环顾四周,神情慌张。接着,她将那个东西揣进兜中,在雨中奔跑起来。秦礼继续用望远镜追踪着男子的行踪,男子没进地铁站,而是坐上了一辆公交车。 秦礼驱车跟在公交车后方,时刻观察每一站停靠时男子是否下车。公交车驶出了十几个站,接近郊区时,男子才下车,又步行走了一段路程,然后拐入一条小路。秦礼下车徒步跟踪。这时,宋亦菲打来电话,秦礼怕行踪暴露,便没接。 男子进入一个老旧的小区,小区环境差,人流小,连门卫都没有。男子走楼梯上到七楼。秦礼跟到七楼时,男子已经没见了。七楼一共六间房。秦礼没有贸然上前查看,担心被发现,而是躲在八楼拐角处等着。 在这期间,宋亦菲又打来两个电话,秦礼均没接。 大约半小时后,一名外卖员前来,敲响了707号房门,房门打开后,秦礼没看见里面人的长相,只看见一只手,还有一个帽檐,推测应该是那名男子。 秦礼跑上前去,在房门堪堪闭上之时,将房门拉开,一把拽住里面人的手臂,用力一拉,将其拉了出来,男子始料未及,踉跄倒地。 秦礼没给男子留下反应的时间,扑上前去,将男子压倒在地,顺势将男子的鸭舌帽扯下,男子的脸露了出来,脸型瘦削,皮肤苍白,五官说不上丑陋,但看起来有些别扭,眼距很宽,双眼细长,嘴角有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 秦礼看过郑保松的照片,立马认出,此人就是郑保松。 确认身份后,秦礼不由分说,一拳打在郑保松面门上,打的郑保松鼻血长流。郑保松痛叫一声,随后挣扎起来,两人在地上扭做一团。郑保松身体瘦弱,不是秦礼的对手,而且秦礼怒火沸腾,气势上也占优势,很快就将郑保松制伏。 秦礼将郑保松压在墙角,怒目圆睁,盯着郑保松,恶狠狠地说:“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往后,你要再敢跟踪宋亦菲,我要你命!” 郑保松用他那双狭长的眼睛看着秦礼,嘴角忽然上扬,露出一抹笑容,殷红的鲜血从他上扬的嘴角滑落而下,使他的表情看起来分外诡异。 “你他妈还给老子笑!”秦礼一拳打在郑保松嘴巴上,直接将郑保松的嘴角打破了,鲜血汨汨涌出,郑保松脸上的笑容没见了,不过他的双眼紧盯着秦礼,目光中多了一丝鄙夷,随后松开双手,垂在身前,竟然放弃了抵抗。 “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秦礼感觉自己被鄙视了,愤怒地抓着郑保松的衣领,将其拎起来,顶到墙壁上。 郑保松开口说话了,声音低低的:“你打死我吧。打死我,一切就结束了。” 秦礼被彻底激怒了,死死扼住郑保松的脖子,扼的其面色发青,但郑保松就是一声不吭,也没有挣扎的迹象。在最后时刻,秦礼松开了,他虽然十分愤怒,可并未失去理智,如果杀人,别说婚结不成了,命都得搭进去。 郑保松的身体顺着墙壁滑落在地。 秦礼又踢了几脚,也是有些累了,喘着粗气说:“我警告你!不要再跟踪宋亦菲!我是他老公,你要再敢出现在他身边,我一定要你命!” “我知道你是谁。”郑保松缓缓抬起头,狭长的眼睛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我还没去找你呢,你倒先找上我了。” 秦礼愣了一下,感觉郑保松话里有话。 也就在这一瞬,郑保松忽然发难,双手抓住秦礼的小腿,用力一拽,秦礼没料到郑保松还能反击,直接被拽倒在地,郑保松顺势扑上去,抱住秦礼的头,对着门框,用力撞去,只听嘭地一声闷响,这一撞,势大力沉。 秦礼眼前一黑,当场晕了过去。 郑保松直起腰,环顾四周,外卖员早已跑了,周围人影全无,住在这里的住户,即使看见了,也不会管这种闲事的。 郑保松将秦礼拖进了房间,片刻后,郑保松又出来,用拖把将地上的血迹拖干净。 房门关上,四周归于寂静。 唯有门框上的一条血痕在缓慢往下流淌。 ------------ 第十九章 一封信 宋亦菲从下午六点到晚上九点,给秦礼一共打了十六个电话,均未接。 宋亦菲担心秦礼出事,打电话给秦礼同事,询问之后,得知秦礼根本没出差。她又急忙给秦思打电话,秦思听后也很着急,给秦礼打电话,同样没接。 直到晚上九点半,宋亦菲再次尝试给秦礼打电话,这一次,终于接通了。 “怎么了……”秦礼的声音中透出一股虚弱。 “秦礼,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知道我多着急吗!”宋亦菲听见秦礼的声音后,高兴的差点流出眼泪,但语气中却充满责备和火气。 “我出差了啊……一直在开会呢。” “我问你同事了,你根本就没出差。”宋亦菲生气地说,“秦礼,你竟然骗我!” “咳咳,是这样的,我确实没出差……但我不是骗你,我是想骗郑保松。我想用这种方式抓住他。”秦礼慌忙解释,但声音依然虚弱,有气无力的感觉。 “你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不对劲。你现在在哪?” “我没事……我还在潜伏着呢,只要他现身,我今晚肯定抓住他,先这样吧,我不方便接电话。” “你现在赶紧回家,我去你住的地方等你,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 “非常重要的事!”宋亦菲加重了语气,“你赶紧回来!赶紧!” “好吧……”秦礼犹犹豫豫地答应了下来。 宋亦菲此时已经在半路上了,她此前担心秦礼可能是突发疾病晕倒在了家中,就想去看看。十分钟不到,宋亦菲就来到了秦礼租住的房子,她在门口等着,一直等到晚上十点,秦礼还没回来。她又给秦礼打电话,接听后,秦礼竟然说他在家。宋亦菲急忙敲门。几乎在同时,秦礼打开了门。 “你不是在潜伏吗??”宋亦菲脱口问道。屋内没开灯,看不清秦礼的面容。 “你打完电话,我就赶紧回来了……”秦礼的声音依然不大。 “我一直在门口等着,都等了二十分钟了!你从哪回来的,怎么这么快?”宋亦菲的第一反应是觉得秦礼比她先回来一步,两人错过了。 “不远……”秦礼关上了房门,没有过多解释。 宋亦菲按开了灯,灯光耀眼,秦礼急忙以手遮面,但宋亦菲还是一眼就看见了秦礼额头上的伤口,还有脖子上的抓痕。宋亦菲惊呼一声,急忙上前,两只手捧着秦礼的脸颊,着急又疑惑地问:“你怎么受伤了?” 秦礼的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他将帽檐压了压,轻声说:“不小心磕到了……” “你胡说!这明明是被抓伤的。”宋亦菲想看看伤口有多严重,伸手将秦礼的帽子摘了下来,赫然看见秦礼的额头上竟然缠着一圈纱布,尚有鲜血浸出。 “你和人打架了?”宋亦菲迅速反应过来,“你和郑保松打架了?!” “没有……”秦礼扭头望向别处,目光闪烁。 “你的伤口还在流血——”宋亦菲看到秦礼的胳膊上有条状的伤痕,像是勒痕,又像是鞭痕,还有块皮破了,尚在流血,宋亦菲拉住秦礼就朝外走,边走边说,“快跟我去医院!” “真的不用……都是皮外伤,稍微包扎一下就好了。”秦礼站住不动。 “必须去!”宋亦菲继续拉秦礼。 “我说了不用!”秦礼陡然提高音量,甩开了宋亦菲的手,但又迅速降低音量说,“菲菲,你看,我都包好了,真没事的……去了也没意义。” 宋亦菲看着秦礼的眼睛,秦礼的脸在灯光下白的耀眼。 片刻后,宋亦菲才说:“那你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礼拉住宋亦菲的手,语气柔和了一些:“来,你先坐,我慢慢和你说。” 宋亦菲狐疑地看着秦礼,犹犹豫豫地坐了下去。 “是这样的……我下午跟踪了郑保松,但他应该是察觉到了我,在半路上埋伏我,我就和他打了起来,他打不过我,跑进了一个小区……我正在外面守着呢,你就打来电话了。”秦礼看着宋亦菲,双眼睁得很大,但目光却仿似没有焦点。 “哪个小区?”宋亦菲问。 “锦悦小区……离这不远。” “为什么一直不回我电话,信息也不发一个?” “手机一直静音……我不敢回电话,生怕跟丢了。” “你一直跟踪了两个多小时?” “最开始他应该没察觉,先去吃饭,然后又闲逛……我只能一直跟着。” “那你刚才电话里为什么没说你受伤了?” “我怕你担心……” 宋亦菲看着秦礼的眼睛,嘴唇紧抿,神情严肃。 “菲菲,你难道不相信我?”秦礼揽住了宋亦菲的肩膀。 “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宋亦菲长吁一口气道,“你应该一开始就告诉我,不应该撒谎。我们在一起时说过,任何时候都不能撒谎,因为谎言一旦开始,就会越来越多。任何事我们都可以商量,只要你说的有道理,我不会强迫或阻止你去做什么,但你不能欺骗我。” “我没欺骗你。这一次,是真的因为要抓郑保松,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放松戒备。你下班的时候下雨,路上不是被人撞了一下吗,那人就是郑保松。”秦礼的音量瞬间提高,底气足了许多。 “没错,就是他。”宋亦菲知道秦礼说的是真的,她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条,递给秦礼,“这是下午他塞给我的。” “他写信给你?”秦礼疑声问,顺手接了过来。 “你看看就知道了。”宋亦菲缩了缩脖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 秦礼将纸条展开,纸条巴掌大小,上面用红色液体写着两行扭曲的字: 不要结婚 否则会有可怕的事发生! “他不想你结婚,不想你获得幸福。”秦礼将纸团篡紧在手中,双眼盯着地面,“他这是在吓唬你,在威胁你。他想你一直单身,他还对你抱有幻想,想得到你,占有你。” 宋亦菲木然地点了点头,面色苍白,她知道秦礼说的没错,这显然是一封恐吓信,不论是红色的液体、扭曲的字迹,还是这话语的含义,都透出一股血腥的惊悚感。 “我一定要抓住他!”秦礼紧咬牙关,望向窗外,眼皮骤然跳动了两下,随后将纸条撕碎。 “你干什么?这是我们的证据啊!”宋亦菲急忙阻止,可已经晚了,纸条被撕的粉碎。 “没用的,报警没用的。”秦礼喃喃低语,神情怔怔的。 “那我们怎么办?之前他只是跟踪,现在开始送恐吓信了,今天还拉了我手臂。下一步,说不定就要进我家了……”宋亦菲越想越恐怖,不由抱紧了双臂。 “菲菲,相信我,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他伤害到你,我会尽快处理掉这件事。”秦礼将宋亦菲拥入怀中,抱的紧紧的,语气柔和又坚定,让宋亦菲安心许多。 “可你的伤……”宋亦菲已经将刚才的不愉快抛诸脑后了。 “没事的,皮外伤。”秦礼拍了拍宋亦菲的肩膀,“为了你,这点伤不算什么。” 宋亦菲也抱住了秦礼,她相信秦礼可以搞定这件事,为了她,秦礼已经受了这么多伤,这件事不能怪秦礼,罪魁祸首是郑宝松。 宋亦菲的下巴靠在秦礼肩膀上,目光不经意间一瞥,看见斜对面的木桌上有一盒烟,她示意秦礼松开,起身走到木桌前,问道:“你不是不抽烟吗?” 秦礼跟了过来:“我确实不抽烟,昨天一个朋友来我这拿东西,应该是他落下的。”秦礼将烟盒拿起,顺手扔进了垃圾桶。 随后,秦礼走至门边,将灯关上了,屋内霎时黑了下去。 “你关灯干什么?”宋亦菲疑声问。 “我想亲亲你。”秦礼笑了起来,一把抱起宋亦菲,朝沙发走去。 “别闹……你还受着伤呢。”宋亦菲轻锤了一下秦礼,“快放下,我自己走。” “这点伤算什么,为了你,我死都不怕。”秦礼将宋亦菲放在沙发上,吻了上去。 屋内黑漆漆的,微风吹拂,窗帘轻轻拍击着窗棂,仿似一只手臂在敲打窗户。 ------------ 第二十章 希望破灭 李登明已经在沙发上睡了三天。 三天以来,李登明做的最多的事就是道歉。清晨起来,宋亦澜打开卧室门的时候,李登明都会垂手站在门边,第一句话就是:老婆,对不起,我错了。晚上回家,李登明会迅速迎上去,帮宋亦澜挂外套,并再次道歉。晚上临睡前,李登明会为宋亦澜倒一杯温开水,并第三次道歉。每次道歉,态度都极为端正诚恳。 往常吵架,经过李登明的多次道歉和服软之后,宋亦澜都会翻篇,毕竟生活还要继续。但这一次,有所不同,宋亦澜不想听道歉的话,想看实际行动。但李登明嘴上说的好听,行动根本没有,三天以来,网约车一次都没跑。 这不仅是没诚意了,这是从心底就没觉得自己有错,只想蒙混过关。 其实宋亦澜已经给李登明留台阶下了,只要李登明按照她的要求去跑网约车,她就既往不咎,可李登明明明看见了,就是不下。路只有一条,李登明不走,宋亦澜也不会给他搭梯子。宋亦澜这一次是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逼李登明跨出这一步。 第一天的时候,宋亦澜还骂两句,第二天就懒得骂了,只瞪他几眼,到第三天甚至连看都不想看了,仿似屋里根本就没这个人。 这天晚上,宋亦澜再听到李登明如出一辙的道歉时,内心忽然升起了一股厌烦,她看着李登明起皱的国字脸,看着他讨好的笑容和畏缩的目光,一下子就怒了,怒火来的迅疾,她拿起水杯,砰地一下摔在了地板上,怒声道:“李登民,你别再跟我装模作样了,你要真觉得自己错了,为什么不改?!” 李登明被吓了一跳,后退两步道:“我改了呀……” 宋亦澜从床上跳下来,指着李登明的鼻子:“网约车你跑了吗?!” 李登明吭哧了一下鼻子:“我真的不会跑……我能不能干点别的?” 宋亦澜被气的肝疼,抬起一脚,踢在李登明腿上:“你会干个屁!你就是个废物!你什么都干不了!我嫁给你,真是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李登明侧着身子,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嘴里嘟囔着:“你老叫我去跑,你自己怎么不跑。” 宋亦澜感觉一阵气血上涌,抬起手,就给了李登明一巴掌,这一巴掌打的结实,发出“啪!”地一声脆响。 李登明愣住了,瞪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宋亦澜。 宋亦澜也愣了,这是她第一次打李登明巴掌。 前两天宋亦澜踢李登明的时候,李登明已经提醒过宋亦澜了,甚至还反抗了。 这一次,宋亦澜以为李登明会反击,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李登明竟然垂下了头,闷声不吭。看见李登明的反应后,宋亦澜的心底忽然涌出一股悲哀,她意识到,自己竟然是希望李登明反击的,她希望看到李登明勇敢的一面,阳刚的一面,这两天频繁动手,潜意识里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可,李登明没有。 甚至,连前两天那种出言提醒都没了。 他垂下了头,松开了手,靠在墙边,一声不吭。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或者看不见表情。 他顺从了。 宋亦澜的脸皮抽搐了两下,将扬起的手臂放下,颓然坐在床头,愣愣地看着地面。沉默半晌,宋亦澜说:“李登明,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李登明一声没坑,转身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宋亦澜看着李登明关门时小心翼翼的动作,一滴泪从眼角滑落而出。 她心底最后的幻想破灭了。 她深刻意识到一个事实:李登明无法改变了。 她该怎么办?她还能怎么办? 难道,她的后半辈子就这样了? 她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倏忽飘出,又迅速被她抹掉。 外面传来一阵嬉笑声,打断了宋亦澜的思绪,她起身开门,发现李登明和豆豆坐在客厅地板上,李登明正在指导豆豆拆玩具,每拆下一块,豆豆就高兴地笑起来,李登明也跟着笑起来。 听到他们的笑声,宋亦澜产生了一种恍惚感,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她迅速冲上前去,推开李登明,厉声喝问:“李登明,你在干什么?!” “陪儿子玩啊。”李登明坐在地上,神情中竟然有一丝平静。 “原来他拆玩具都是你教的!”宋亦澜指着李登明,“我刚才说不想再看见你,你为什么还在这!” “这里是我家啊,我不在这在哪?”李登明抚了抚镜框,抬头看着宋亦澜。 “你赶紧给我滚!”宋亦澜怒吼一声。 “为什么?”李登明问。 宋亦澜感觉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死。 “你给我滚!”宋亦澜随手拿起地上的玩具,朝李登明身上扔去。 “孩子在这呢。”李登明将玩具接住,顺势递给愣在旁边的豆豆,拍了拍豆豆的头,“豆豆,去卧室吧,爸爸和妈妈有事商量。” 豆豆接过玩具,慢吞吞走入了卧室。 看着豆豆离去时低垂着头的落寞背影,再看李登明像没事人一样站在原地,宋亦澜脑海中那个被她抹掉的念头再次钻出,一经钻出,再也压不住。 “我们离婚吧。”宋亦澜对李登明说。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宋亦澜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 “离婚?”李登明愣了一下,随后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别开玩笑了,澜澜。” “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宋亦澜被李登明的笑声激怒了,可她压了下来,她知道只要说出那句话,事情就结束了,她加重语气道,“我不想再多看你一眼,我们已经没法在一起生活了。离婚是唯一的出路。” “豆豆五岁了,诺诺十岁了。我们怎么可能离婚?”李登明走上前,拍了拍宋亦澜的肩膀,“我知道你是一时冲动,我理解你,是我不对,我改就是了。” “别动我。”宋亦澜挡开李登明的手,神情严肃,“我不是一时冲动,好几年前我就有这个想法了,那时我还想着给你个机会。现在我彻底想明白了,没用的,什么都没用。” “我们有车有房,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还有两个孩子。我很爱你,黄赌毒我一样都不沾,我没出轨,也没家暴,对你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任劳任怨。你为什么要离婚?”李登明似笑非笑地道,“我知道你想过上更好的生活,但我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你不能老拿你的欲望来捆绑我啊。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让我跑网约车。行,我现在就去,这一次,我认认真真跑,可以了吧?” “没用了,已经晚了。”宋亦澜摇了摇头,目光决绝。 “澜澜,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和我说,我改。” “你现在就收拾东西,搬出去住,周一我们去办离婚手续。” 李登明站着一动不动。 “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宋亦澜提高音量,火气开始压不住了。 李登明还是站着一动不动。 “搬东西,滚!”宋亦澜冲上前,用手指狠狠戳了一下李登明的额头,声色俱厉地道,“否则我把你扔出去!” 李登明顺势后退两步,还是一动不动。 面对李登明的沉默,宋亦澜有一种有劲无处使的感觉,但她知道李登明就是这样,指望他自己行动难如登天,必须要有人在后面推。她进入卧室,将李登明的衣服全部扔了出来,又提出一个行李箱,摆在客厅中间。 李登明低声嘟囔了一句:“无缘无故地,离什么婚啊。” 宋亦澜咬着牙,忍着火:“行。你不走,我帮你。” 宋亦澜将地上的衣物全部塞进行李箱,将行李箱推到门口,然后拽着李登明的胳膊,将李登明朝门口拉。李登明被拉一步走一步。直到这时,李登明才真正意识到宋亦澜是认真的,过去吵架归吵架,可从未提过离婚,这一次,提出离婚后,宋亦澜态度十分坚决,有种一去不回头的感觉。 李登明被宋亦澜拉到了门口,宋亦澜打开门,将李登明往门外推,李登明扒住门框,将半边身子贴在墙上,就是不出去。宋亦澜毕竟力气小,无论如何都推不动,又气又急中,宋亦澜开始上手打,锤李登明的后背,踢李登明的腿,但李登明就是死死扒住门框,不迈出这最后一步。 也是又推又打,有些累了,宋亦澜松开李登明,气喘吁吁。 李登明依然扒着门框,仿似守门员一样,一动不动。 “李登明,你真让我觉着恶心!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都到这份上了,你这样还有意义吗?” “这里是我家。我不走。” “行!”宋亦澜无可奈何,转身走了,“周一离婚后,你名正言顺地走!” 李登明将房门关上,抚了抚镜框,面无表情地看着宋亦澜离去的背景,低声自语:“这点小事,闹什么离婚啊。” ------------ 第二十一章 黑色包裹 李登明又在沙发上睡了两天。 这两天,李登明就像家中的一个影子,只要宋亦澜出现,李登明就会隐藏起来,被动或主动。宋亦澜看不见李登明,她的眼里已经没有李登明这个人了。 只有当宋亦澜不在的时候,李登明才会在家中立体起来,他洗衣服、拖地、浇花,和豆豆玩耍,豆豆喜欢和他玩,因为他会顺着豆豆的性子,不管豆豆做什么,他都支持和鼓励。 这两天,宋亦澜没有吵闹,她不吵闹反而比吵闹更加可怕,因为不知道她何时会爆发。按照李登明多年总结的经验来看,再有两三天,宋亦澜就会瞅一个时机,对他痛骂一顿,然后才会彻底消气。李登明耐心等待着,对宋亦澜察言观色,时刻准备着“奉上”一个出错的机会,好让宋亦澜发泄。 周一早上,李登明被一阵敲打声吵醒,发现宋亦澜站在沙发前,用手指叩击着茶几,茶几上放着他们的结婚证。 “走吧。”宋亦澜说,虽然只有两个字,但语气中的决绝尽显无疑。 “去哪?”李登明问。 “离婚。”宋亦澜说,“我希望在我们婚姻的最后一程,你能表现的像个男人,不要再让我看不起。” “这大早上的,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李登明一边叠毛毯,一边说,“我们要做早饭、送孩子上学,你要上班,我也要上班。咱别耽误时间好吗?我真的知道错了,网约车我不是已经在跑了吗?” “离婚。”宋亦澜的语气不容置疑,“李登明,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除了离婚,别无选择。” “别闹了,澜澜。怎么可能说离婚就离婚呢?离婚哪有那么简单?孩子怎么办?这个家怎么办?两家父母怎么交代?你想过离婚后你自己一个人将会面对怎样的生活吗?你知道离婚的代价吗?”李登明继续叠毛毯,翻过去横过去地叠,边叠边说,“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是一个家,甚至是三个家的事。” “离婚。”宋亦澜已经说了第三遍了,每一遍都异常坚定,“车子归你,存款归我,房子一人一半,就这么简单,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李登明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李登明,我已经给你留脸面了,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宋亦澜的音量逐渐提高。 “你先冷静一下,根本没到离婚这一步。再说了,即使现在去离婚,也有三十天的冷静期,不用急于这一时片刻。” “早一天算一天,现在就去!” 李登明终于将毛毯叠了起来,叠成一个半米不到的豆腐块,方方正正,有菱有角。 “不去。”李登明将豆腐块一样的毛毯抱起来,朝卧室走去。 “李登明,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宋亦澜怒喝一声。 “这不重要。”李登明头也没回地说。 “离婚!离婚!离婚!”宋亦澜感觉自己要被气疯了,她冲上去,重重推了李登明一把,李登明踉跄了两下,手中的毛毯掉落在地,散开了。 “这婚非离不可!”宋亦澜继续捶打李登明的后背,前几次,她都是收着劲的,这一次,是怒极了,带着失望和绝望,发泄一样地用上了全力,一边捶,一边拧。 李登明垂着头,靠在墙上,一声不吭,任由宋亦澜打。 旁边的小卧室房门打开,豆豆和诺诺一前一后站在门口,害怕地望着他们。 李登明朝着两个孩子撇了撇头,示意他们进屋。 两个孩子没有进屋,一直在门口看着。 宋亦澜打了一通,拧住李登明的腮帮子,脸色发白,嘴唇发青地问:“都这样了,还不离婚?有意义吗?!” 李登明抚了抚镜框,没有说话。 “行!李登明,你真行!”宋亦澜松开手,“你以为你不想离婚,这婚就离不成了?!是你逼我这么做的!” “你别做傻事啊,澜澜。” “如果你不同意,那我们就上法院,诉讼离婚!”宋亦澜其实没想走这一步的,是被气到这一步,或者说是被逼到这一步的。 “你这不是瞎折腾吗?有这功夫,咱们干点别的不好吗?我真的开始跑网约车了,今天下班后,我保证跑到一百以上,行不?” 宋亦澜冷哼一声,抓起包,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李登明长吁一口气,扭头望向两个孩子,挤出一抹笑容:“没事了,进屋去吧,爸爸给你们做早餐。” 这天晚上,李登明没去接孩子,也没买菜,下班就去跑车,一直跑到晚上十一点半,赚了一百零五块,期间一分钟都没休息,到家时,已是晚上十二点,他轻敲卧室房门,宋亦澜没开,他对着门缝说他今晚赚了一百零五块,说他明天争取转到一百二十,说他已经掌握了诀窍,说他再也不偷懒了。 宋亦澜没有回应,卧室内静悄悄的。 李登明在门外说了一通后,将跑车的收入截图发给宋亦澜,然后就躺在沙发上睡觉了。这一觉睡到凌晨三点,李登明忽然醒来,仿似是被什么东西给惊醒的,他侧耳听清,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他再想睡,可睡不着了。 他知道,那事来了。 李登明爬起来,摸黑走进书房,将书架最底层的暗格打开,里面卧着一个半米长的黑色手提包,鼓鼓囊囊的,他提着包,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家。 这一晚,宋亦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李登明回来说的那通话她听见了,李登明赚钱的截图她看见了,虽然她的目的达到了,但过程却并不是她想要的,通过这件事,她彻底看清了李登明这个人,彻底明白在李登明的身上无法寄予更大的希望,更重要的是,她对李登明产生了厌恶心理。 之前只是生气,只是烦,只是觉得他无能,还可以凑合着过,现在不行了,有了厌恶之后,连凑合都成了一种煎熬。 这是对一个人彻底失望了,已经不是钱的事了。 宋亦澜失眠了,直到凌晨三点半,都没睡着,她起身找安眠药,没找到,披衣开门去客厅找,却发现沙发上只有毛毯,李登明没在,厕所也没在,厨房也没在,她又去书房看了看,也没在。 宋亦澜疑惑又好奇,同时感到了一丝莫名的不安,这个时间点,他不可能去跑车,况且他才回来没多久,他去哪了?他能去哪? 就在宋亦澜不解之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房门咔哒一声响,李登明回来了。 “你干什么去了?”宋亦澜问。 “睡不着,出去溜达了一会。”李登明笑了笑,他的脸色红润,像是涂抹了什么颜料一样,红的有点不正常。 宋亦澜盯着李登明看了一会,李登明只是讪讪地笑。 “站那干吗?进来啊!”宋亦澜没好气地道。 李登明换鞋走了进去,他穿了一双运动鞋。 在李登明走进客厅的过程中,宋亦澜一直在观察他,李登明两手空空,穿着一身运动服,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异常,但宋亦澜总感觉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一时琢磨不出,但不管怎样,半夜三更出去跑步,都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 李登明继续在沙发睡,宋亦澜关灯之后进入了卧室。 屋内黑漆漆的,李登明的双眼一直睁着,在黑暗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门外,楼梯拐角的黑暗阴影中,卧着一个半米长的黑色手提包,鼓鼓囊囊的。 ------------ 第二十二章 一本书 母亲的生日宴会结束后,宋亦青便将那三张照片给韩正易看了。 韩正易的解释是,头天晚上,他们和商务吃饭,商务喝醉了,早上电话一直打不通,他担心出事,便和刘芸芸一起前往酒店探望,得知是商务手机坏掉后,很快就离开了酒店,径直前往宋亦青母亲家。 至于照片是谁拍的,匿名邮件又是谁发的,韩正易并不知道。但韩正易觉得,很可能是有人在离间他们夫妻的关系。 韩正易说他会查出这封邮件是谁发的,将使坏者揪出来,让宋亦青放心。但当晚,韩正易忽然告诉宋亦青,他要出差三天,邮件的事,只能等他回来后再处理了。 韩正易离开后,宋亦青托人查过那封邮件,得到的结果是邮件为动态IP发送,很可能是在网吧内,想要查出发邮件的人,需要去网吧对比录像,非常困难,但对方表示会用另外的手段,看能否查到邮箱拥有者。 宋亦青相信韩正易的说法,也相信她自己的判断,但,先是无缘无故出现在衣领内的长头发,后是和刘芸芸坐同一辆车进入酒店,还收到一封匿名邮件。事情显然没那么简单。宋亦青多年商场中锻造出来的敏锐直觉告诉她,这几件事之间或许有着某种内在联系。 真正的危机往往潜伏在表象之后。 她准备等韩正易回来之后,好好和他聊一聊。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宋亦青忙起公司的事情来,也是起早贪黑,基本没有闲暇。 韩正易在三天后的晚上七点回来,直接去了公司,处理完紧急事务后,已是晚上八点,才想起连晚饭都还没吃。 公司斜对面有一家名叫岳莱的餐厅,面积不大,环境优雅,菜品简单却滋味独特。韩正易经常去那吃饭,也带宋亦青来过几次,宋亦青同样很喜欢,在吃方面,两人的品味大多一致。 韩正易来到岳莱餐厅,按照“老样子”点了菜,正准备大快朵颐时,一个悦耳的声音在身前响起,像银铃一样清脆干净。 “韩总,真是你呀?” 韩正易抬起头,看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出现在桌子对面,略微弯腰,惊奇的双眼睁得大大的,直直地看着她,模样有点可爱,又带着点俏皮。 “你是?”韩正易不动声色地问。 “韩总,怎么出了公司你就不认识下属了呢?”女孩抿了抿嘴,仿似有些不高兴,但很快又笑起来,“我上次还和你们一起出差了呢。” “哦,你是陶——小陶,对吧?” “陶小溪。”陶小溪说,“我还以为我给韩总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呢,没想到韩总竟然都不记得我的名字。” 韩正易笑了笑,他刚才确实一时没记起来,现在静心回想,才想起半个月前的团队出差,陶小溪确实跟着一起了,但那次来去匆忙,陶小溪又穿着工装,并未留下太多印象,而今晚,陶小溪穿了一身黄色吊带长裙,简约明亮。 “韩总在等人吗?”陶小溪看了看桌上的饭菜。 “没有,我自己吃。”韩正易淡淡地说。 “好吧……我去那边了。”陶小溪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就被韩正易叫住了。 韩正易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露出标志性的优雅笑容:“一起吃吧。在外面的时候,不用叫我韩总。” “可以吗?”陶小溪站在原地,有些犹豫。 “当然可以。再磨蹭,我可就吃完了。” “韩总真平易近人……对了,不叫韩总,那我叫你什么呢?” “我长你几岁,叫我易哥吧。” “易哥哥……” 韩正易皱了皱眉,觉得这个称呼有点不妥,不过他并不想给年轻员工留下严肃古板的印象,便未多说什么,微微点了一下头,自顾自地吃饭了。 陶小溪点了一碗粥,差不多和韩正易一起吃完。韩正易起身付钱,将陶小溪的也付了。陶小溪执意要给韩正易转钱,最终加了韩正易的微信,将钱转了过去。 离开餐厅时,下着蒙蒙细雨,陶小溪站在路边打车。韩正易驱车出来,看见陶小溪之后,问她要不要搭车,陶小溪摆了摆手,说道:“易哥哥,不是我不想坐你的车,是怕别人看见误会。” “误会?”韩正易洒然一笑,“真要误会,坐不坐车都一样。来,我送你吧。” 韩正易都这么说了,陶小溪便不再多言,乖乖上车了。 上车后,陶小溪轻声问:“易哥哥,你今晚怎么一个人吃饭啊,嫂子呢?” 韩正易坦言道:“我刚出差回来,还没回家呢。” “哦……”陶小溪轻轻吐出一个字,抿嘴看着韩正易。 “怎么了?”韩正易和陶小溪对视了一眼,感觉陶小溪的眼睛里似乎有某种东西。 “没事……”陶小溪捋了捋头发,扭头望向车窗外。 车内弥漫起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韩正易觉得这股香味很特别,也很好闻,让他疲倦的心理得到了些许的放松。 一路无话,到达目的地后,陶小溪谢过韩正易,便下车了。 韩正易驱车回到自家小区,停车时,感觉压着了一个什么东西,他下车查看,借着昏暗的灯光,隐约看见车底趴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像是人,他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随后定睛细看,黑乎乎的东西没见了,不过,车胎下竟然压着一本书,他将书抽出来,发现是一本高数微积分的教科书,有些老旧,表皮泛黄,边页褶皱。 他眉头轻皱,心想这里怎么会有一本书呢…… 他顺手翻开一页,忽然惊叫一声,将书扔掉了。 一阵风不知从何处吹来,书页哗啦啦翻动,又逐渐闭合,停在了扉页上。 扉页上写着三个红字,每一个都狰狞扭曲,仿似地狱跑出来的恶魔小鬼:周龚平。 晚上九点,宋亦青正在公司与廖总一起,审核新方案的修改建议。 韩正易打来了电话。 “你到家了?”宋亦青接听之后问,她知道韩正易已经出差回来了。 “还没……正在回家的路上。你在哪?” “我在公司加班,怎么了?”宋亦青感觉韩正易的语气中透出一股紧张。 “没事……我就是问问,我以为你在家呢。” “你没事吧?”宋亦青察觉韩正易说话有些吞吐,他很少这样。 “当然没事……”韩正易似是轻笑了一声,“你忙吧,我先回家了。” 挂断电话后,宋亦青仔细回想着韩正易刚才说的每一个字,直觉告诉她,韩正易遇到了事情。 “出什么事了?”廖总察言观色地问。 “廖总,我得回家一趟。”宋亦青果断作出回家的决定,起身道,“方案我回去写审核意见,明天一早再和你对一遍。” “没问题,工作的事明天再说。”廖总十分体贴地拍了拍宋亦青的肩膀,“去吧。” 离开公司后,宋亦青一路疾驰,径直回家,开门后,屋内黑乎乎的,没开灯,她隐约闻到了一股烟草味,正欲开灯,书房的向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缓步走过去,发现书房门虚掩着,里面有跳跃的红光隐隐冒出。 推开书房门,宋亦青看见一个人蹲在墙角,角落中有一堆火焰尚在燃烧。 那人听见开门声后回头,这时,宋亦青打开了灯,那人的一张脸被灯光映照的发白,又被火光映照的发红,红白相间的脸上露出惊慌的神情,是韩正易。 “你在干什么?”宋亦青疑声问。 “几本老旧的书,用不着……就烧了。”韩正易随手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扔进了火堆。 “书旧也不用烧掉啊,可以捐赠。”宋亦青快步走过去。 走至火前,她正欲将那本刚扔进去的书拎出来,火焰忽地升腾而起,一阵烟灰弥漫,呛的她咳嗽起来。韩正易见状,急忙将宋亦青往后拉,顺势捂住了她的口鼻。 “你干什么?”宋亦青挣脱开韩正易,“差点把我捂死了!” “我怕你被呛到。就是烧本书而已,别大惊小怪的。”韩正易脸上那种惊慌的神情没见了,似是恢复了正常,但语气中还有明显的紧张感。 宋亦青看着韩正易,她感觉韩正易有点奇怪,不仅行为奇怪,说话也很奇怪,她甩开韩正易的手:“不管怎样,都不能在家里烧东西,容易引起火灾。” 宋亦青拿来灭火器,将那团火熄灭,此时书本已经被烧的所剩无几。 韩正易一直在边上看着,双臂抱胸,神情凝重。 “去拿个拖把来。”宋亦青说。 韩正易走出去后,宋亦青半蹲在地,翻看灰烬,在灰烬底下,找到一小块书本封面残留,写着三个字:微积分。 宋亦青将封面残留揣进了兜中。 ------------ 第二十三章 欠债还钱 宋亦菲正在上班时,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 “亦菲——”母亲的声音很大,语气惊恐,陡然喊出一个名字后嘎然而止,随后,电话挂断。 宋亦菲急忙打过去,提示已经关机。她在接下来的五分钟之内,打了六个电话,都关机。她知道母亲肯定出事了,刚才那一声喊叫,像是求救电话。 宋亦菲赶紧请假,匆匆回家。 当宋亦菲心急火燎地赶回家时,发现屋内狼藉一片,母亲坐在沙发上,头发蓬乱,神情怔滞。父亲的卧室门开着,急促的咳嗽声从里面传出来,夹杂着阵阵痛哼声。 宋亦菲急忙上前,询问母亲怎么回事。 母亲指了指茶几。 宋亦菲看见茶几上有几张照片,还有几张文件纸。她先拿起照片看,发现拍的是她和秦礼刚买的车,以及尚未入住的新房。她又拿起文件看,其中一张是欠条复印件,写着父亲宋泉的名字。另外一张是法院判决书,被执行人是宋泉。 宋亦菲一看就明白了,这是父亲的债主又找上门了。 债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一次,一是催债,二是查看宋泉情况,防止他逃走。 之前,宋亦菲报过几次警,但根本没用,前来讨债的都是一些地痞流氓,每次都是不同的人,即使被抓进派出所,几天之后便又出来了。最主要的是,父亲确实欠债在先,法院判决书也下来了,父亲成为失信被执行人,上了法院黑名单。之前父亲名下的一辆车已经被法院执行走了,这套房子是父亲出事前转移到母亲名下才保住的,饶是如此,房子也随时可能被执行走。 前几次,讨债的基本都以骚扰为主,即使进家门,也很少动家里的东西,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将家里翻的乱七八糟,而且,看母亲的模样,仿似也被欺负了。 “妈,你报警了吗?”宋亦菲问。 “没用的……”母亲无力地摇头。 “这不仅是非法入侵,还是破坏财产。他们是不是打你了?” “没有……”母亲叹一口气,继续摇头,“我已经报过警了,派出所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民警和我说,他们几天前已经接到法院申请,准备以有能力但拒不履行判决的罪名将宋泉行政拘留,因为法院查到我们家最近有大额资金转出,还接到举报,说我们家最近又买车又买房。民警说要不是看宋泉行动不便,早就将他拘留了。还劝我们尽快还钱,说这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件事。” “一码归一码。如果这次不给他们点教训,他们下次会变本加厉!” “你越报警,他们闹的越凶……这些人,都不怕事的。” 宋亦菲不顾母亲的劝阻,毅然报警,得到的说辞和母亲刚才说的差不多,但在宋亦菲的要求下,民警还是来了,先拍照现场,再录口供,在录口供期间,宋泉情绪激动,剧烈咳嗽起来,脸憋的涨红,一口气没上来,陷入了昏迷,何秀月急忙打电话叫救护车,场面一时混乱,民警匆匆离开。 宋泉被送进了急诊室,又迅速被转入IUC。 经过两个小时的抢救之后,医生告诉何秀月,宋泉脑血栓复发,外加突发心脏病,目前心肺功能尚处于半衰竭状态,需要持续重症监护,让何秀月先去缴费。 何秀月看着缴费单,一时欲哭无泪。 最近一个多月,为了给宋亦菲买车买房,他们已经掏空家底,只剩下一些基础生活费,根本无法负担住在ICU的费用,但不管怎样,救命要紧。 何秀月立马通知了宋亦澜,宋亦澜听见父亲重病后,火速奔来,先去缴了一万。 没过多久,李登明也来了,宋亦澜让李登明走,但李登明赖着不走,还忙前忙后,买饭买水,将所有辛苦活全部包揽了。 这一晚,何秀月一直坐在走廊排椅上,直到黎明时分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 天亮了,宋泉却依然没醒。 何秀月的脑子晕晕乎乎的,医生说了很多,她都没听进去,只知道要补齐费用,以及建议进行心脏手术,但如果没有手术的钱,就先保守治疗。 临近下午,何秀月一看缴费单,又是接近五位数。 “妈,你别担心……钱的事我来想办法。”宋亦菲安慰母亲,可她哪有什么办法,半个月前借钱买房的情境历历在目,她脑子里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车抵贷。 宋亦菲和秦礼说了她的想法。 “咱们的车贷都没还清呢。”秦礼说,“车抵贷没法贷到银行的钱,只能找金融公司做二次贷款,利率会很高。但只要你说行,我就去想办法。” 秦礼的音量很大,众人都听到了。 宋亦澜没有多言,又去缴了一万。 接下来的三天,宋亦澜一共缴了五万,把除豆豆学费之外的所有存款都用了。宋泉终于度过了危险期,从ICU转入了普通病房,但依然处于半昏迷状态,偶尔醒来,情绪便十分激动,大喊大叫,医生不得不为他注射镇定剂。 在第五天的时候,院方进行了专家会诊,告诉何秀月,现在是进行心脏手术最好的时机,否则很难控制病情,而且宋泉情绪不稳定,一旦复发,依然有生命危险。 院方让何秀月先准备十万手术费。 “手术必须做。”宋亦澜率先表达了她的观点,“钱可以大家一起凑。” “可这十万只是开始……后续肯定还有很多用钱的地方。”何秀月担忧地道。 “如果不做的话,万一病情复发,会花更多的钱。”宋亦菲道,“我也建议做。” 李登明吭哧了两下鼻子,默默点头,不知是在同意谁的观念。 许久没说话的秦礼此时忽然开口:“我也觉得得做,但一定要先将钱准备好。大姐说的没错,钱可以大家一起凑,三家人,每家出一部分,还是能承受的。” “三家人?”宋亦澜瞥了一眼秦礼。 “还有她二姐啊。”秦礼提醒道。 宋亦澜眉头一皱,正欲说话,何秀月忽然道:“这么大的事,不管怎样,都是要告诉一声亦青的,万一她爸没挺过去,也别留下遗憾。” 众人默不作声,复杂各异的心情从每个人心底油然而生。 何秀月起身走向窗边,在远离众人视线的地方,拨打了宋亦青的电话。 ------------ 第二十四章 解决问题 宋亦青来了。 其实宋亦青早就知道父亲生病的事了,是从医院朋友那得知的,这几天来,她看似若无其事,但心中始终有一股异样的情绪在涌动,连她自己都琢磨不透。 当母亲打来电话的时候,宋亦青并未感到惊讶。电话里,母亲只说了父亲生病的事,说这一次很严重,可能会挺不过去,没说让宋亦青去医院,也没说钱的事。 宋亦青淡淡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何秀月将通话内容告知众人后,大家都觉得宋亦青不会帮忙,但没想到,两个小时后,宋亦青竟然现身医院了。此时,他们正在心急火燎地讨论筹钱的事。 宋亦青神情冷淡,环顾众人一眼,然后问何秀月:“宋泉呢?” 何秀月指了指斜对面的病房,露出一抹辛酸的苦笑:“在里面呢……” 宋亦青并未进入病房,她斜靠墙边,问道:“医生怎么说?” 何秀月搓了搓眼睛:“医生说最好是现在就做心脏手术……但手术费太贵了,我想保守治疗,回家养着。” 宋亦青又望向宋亦澜和宋亦菲,问:“你们觉得呢?” 宋亦澜对宋亦青审讯一样的态度有些不满,没好气地道:“能手术当然要手术了!” 宋亦菲急忙拉了一下大姐的手臂,圆场道:“前几天爸住ICU花了五六万,都是大姐垫付的,现在手术费要十万多,一时实在拿不出来,但我们正在考虑用车子和房子抵押贷款,看能不能先筹到钱,不管怎样,我们都会尽全力让爸手术。” 秦礼忽然插话道:“我觉得三家一起凑凑,问题应该不大。” 宋亦青望向秦礼,她看见了秦礼额头上的伤,几天没见,秦礼好像变了一些,之前有点青涩紧张,打扮的干干净净,像个刚出社会的大学生,现在似乎多了一些别的东西,形象也没之前那么干净了,可能是为钱所困吧。 宋亦青审视般的目光让秦礼低下头去,仿似有些心虚。 宋亦青怎可能听不出秦礼的弦外之音,但秦礼说的太过急切,目的暴露的太明显,反而让她对秦礼有些看轻,不过秦礼的事她不想管,也管不着。 “你现在把车子和房子抵押了,婚不结了吗?”宋亦青问宋亦菲。 “先治病吧……”宋亦菲自责地说,“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如果我不这么着急买车买房,就不会被那些人盯上,那些人就不会去家里闹事,爸就不会旧病复发……” “这也不能怪你,债务本身就存在,和你没关系。”宋亦青道,“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就想办法解决。我建议,你先别抵押车子和房子,那样会把你自己拖垮,最终酿成更大的悲剧,宋泉就是一个例子,没有那个能力,就不要做那种事。”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宋亦澜提声喝道,“如果是来落井下石的,我劝你赶紧走!一口一个宋泉,他不是你爹啊,能不能尊重点!” “我是来解决问题的,我很清楚你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宋亦青直视着宋亦澜,语气中多了一丝锋利,“你只会让问题越来越多。” “宋亦青,你不是有毛病?!存心来吵架是吧?行!你想吵我陪你吵!”宋亦澜跳起来,一只手掐腰,一只手指着宋亦青,神情凶悍,气场十足。 “你除了会吵架还会干什么?做事要动脑子,动嘴没用。都一把年纪了,这点道理还没搞懂吗?”宋亦青保持着冷静,但音量还是不由地提高了。 “要不是你当年故意犯下的错,爸的公司会破产?我们家会变成这样?宋亦青,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我很清楚,那件事从始至终都是你一个人的错!这么多年来,都是爸在为你的错误买单,明明是你没良心,却反过来怪罪我们,还装作自己是受害者,其实你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宋亦澜语速奇快,一口气说完。 “你胡说八道!”宋亦青感觉心中有一块地方被刺痛了,黑红色的鲜血从记忆深处涌出,夹杂着衣服的撕裂声一遍遍响起,瞬时的痛苦夺去了她的平静。 这时,排椅上的何秀月忽然发出一声哀嚎,捂着心脏处,软倒在了地上,宋亦菲急忙去扶,只见何秀月神情疲倦,几天之内仿似老了几岁,白头发都明显增多了,何秀月微闭双眼,用祈求般的声音喃喃低语:“别吵了……求求你们……” 突然,病房内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接着是噗通一声巨响,仿似一个麻袋摔在了地上,片刻后,虚掩着的门缝底下出现了一只手,五指成爪,扒住地面,一个黑乎乎的脑袋探了出来。 是宋泉! 枯瘦如柴的宋泉在地上艰难爬行,他的上半身像蛇一样扭曲前行,下半身垂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似一块腐朽的树木。 “伊青——呜罪——吥七——”宋泉的头艰难地昂起,面色赤红,嘴巴歪着,发出一连串古怪音符,像是在胡嘶乱叫,又像在努力表达什么,这次脑血栓复发显然影响到了他的语言系统,让他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众人看见宋泉竟然爬了出来,俱都十分惊讶,一时愣在当场。 “伊青——呜罪——吥七——”宋泉将头扭向宋亦青,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她。 宋亦青已经太长时间没看见宋泉,自从宋泉卧床后,她就没见过了,在她的印象中,宋泉一直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此时看到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枯瘦东西,一时难以辨认。 何秀月率先从地上爬起,朝宋泉跑去,跑着跑着,身子忽然一斜,歪倒在地。宋亦菲紧随其后,被母亲绊倒。宋亦澜大喊着冲上去。有数个医生和护士从不同的方向奔跑而来,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宋亦青看见所有人都在前进,唯有她自己在后退,她的身体没退,是视野在退,宋泉那双凸出的大眼睛穿过人群,死死盯着她,让她无所遁形。 宋亦青转身走了,越走越快,像是逃跑。 她走楼梯下楼,走到一半的时候,全身蓦地一阵发寒,她感觉有一根无形的钩子探入了心底,勾住了一片在阴暗角落里滋长了许多年的水草。 ------------ 第二十五章 危机四伏 宋亦菲没想到她会接到二姐宋亦青的电话。 二姐约她在咖啡馆见面。 宋亦菲到达时,二姐已经在等着了,望向窗外,神情有些恍惚。 宋亦菲坐下后,二姐才扭回头,脸上的恍惚不见了,重新变得冷淡沉静。 宋亦菲不知道二姐叫她来做什么,她推测可能是想问父亲的病情,也可能是母亲的情况,不待二姐询问,便主动道:“父亲打了镇定剂,现在稳住了。母亲是因为情绪激动导致血糖过低才晕倒的,现在也没事了。” 宋亦青点了点头,从兜中摸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这张卡里有十五万。用来给宋泉做手术。” 宋亦菲有些惊讶:“这……” 宋亦青摆了摆手,继续道:“宋泉还不能死,我还有账要和他算。” 宋亦菲愣了一下,听起来,仿似二姐和父亲有深仇大恨一样,再回想不久前父亲不顾生死地从病房爬出来,指着二姐嘶声喊叫的模样,就知道他们之间必然有着不为外人所知的故事,远远不是她所了解到的那么简单。 宋亦菲细心地问:“二姐,那我要和他们说这笔钱是你出的吗?” “随便。我无所谓。”宋亦青喝了一口咖啡,语气平淡,“快回去吧,时间不等人。” “谢谢二姐。”宋亦菲起身刚走两步,忽然想起一件事,扭头道,“二姐,十月一的婚礼,你一定要参加哦。” 宋亦青的嘴角微微动了下:“我尽量。” 宋亦菲笑了笑,在这一刻,她觉得和二姐之间产生了某种情感上的联系,没有了之前的陌生感和抵触感。毕竟再怎么说,她们都是一家人,亲情血浓于水。 宋亦菲带着钱,回到了医院。 何秀月得知这笔钱是宋亦青出的后,眼泛泪花,无语凝噎。宋亦澜则眉头紧皱,默不作声,只是恨恨地瞪了几眼李登明,仿似是李登明的错一样。 缴费之后,手术安排在后天,众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何秀月知道这几天将两个女儿累的够呛,让她们赶紧回家休息,明天再来。 宋亦澜和李登明率先离开,秦礼去公司加班补业绩,宋亦菲去拿定制的婚鞋。 拿了婚鞋后,宋亦菲才猛然惊觉,距离她的结婚日期竟然只剩下了十九天。最初的激动和喜悦,随着买房风波和父亲重病被消磨的所剩无几,她现在只感到疲累,想尽快结束这一切,婚事像一根绳索,不高不低地吊着她的脖颈。 不过,对婚礼本身,宋亦菲还是怀有期待的。 下午六点,宋亦菲想约秦礼吃饭,发消息秦礼没回,打电话也没接。她以为秦礼还在加班,便去秦礼公司楼下等着,但等了半个多小时,秦礼依然没回电话,宋亦菲再打过去,提示关机了。 宋亦菲直接去了秦礼公司,询问之后,得知秦礼下午根本没来上班。 宋亦菲的第一反应是秦礼又撒谎了,她气冲冲地来到秦礼住处,敲门没开,从门缝观察,里面漆黑一片,秦礼应该没在家。然而,宋亦菲并不知道,此时此刻,门内正有一只眼睛通过猫眼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宋亦菲冷静下来,推测秦礼很可能去找郑保松了,上次就是因为要抓郑保松,才几个小时不回消息不回电话。 宋亦菲匆匆下楼,来到小区外面,此时天色已黑,华灯初上,她茫然四顾,这才意识到自己连去哪找都不知道,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报警,可这种情况下,警察根本不会管。 宋亦菲在小区外站了一会,觉得还是去秦礼住处等着比较稳妥。 当宋亦菲坐电梯上来,拐过走廊时,恰好看见一个人开门走出,露出半边身子,宋亦菲脱口喊了一声“秦礼”,那人脚步一顿,随后迅速从门内钻出,那人穿一身黑衣,戴着鸭舌帽,关上房门,跑向了斜对面的楼梯。 宋亦菲这才认出此人不是秦礼,她迅速追上去,那人连跑带跳地下楼,眨眼就不见了踪影,只有蹭蹭的脚步声隐约从楼下传来。 宋亦菲返回走廊,确认是秦礼的房间没错之后,陷入了沉思。 她觉得那人的穿着和身形都与郑保松十分相似。 可这里是秦礼的住处,为何郑保松会在这? 难道……郑保松撬锁入户,想伺机谋害秦礼? 可这么多年来,郑保松从未越过界,怎会突然做出如此不理智的行为,这已经是刑事犯罪,而不是跟踪偷窥那种小事了。 宋亦菲忽然想到前几天她来这里时,曾看见一盒香烟,还有一副黑面具,除此之外,秦礼之前很少让她来这,说这里空间狭窄,怕委屈她。 难道……这个地方本身有什么古怪? 一头雾水的宋亦菲靠在门上,完全理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已经意识到,这件事背后,很可能有着另外的隐秘。 ------------ 第二十六章 疑云重重 宋亦菲一直在门口等到晚上十点半。 秦礼终于回来了,是和秦思一起回来的。 秦礼神情痛苦,走路一瘸一拐,秦思扶着她,两人都穿着黑衣黑裤。 “你的腿怎么了?”看见秦礼后,宋亦菲立马上前询问,原本想好的一些发火的话也在顷刻间消失无踪。 “菲菲,我对不起你……”秦礼欲言又止,目光中充满自责。 “发生什么事了?”宋亦菲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进屋再说吧。”秦思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扶着秦礼朝前走。 开门进屋后,秦礼坐在沙发上,微闭双眼,不停深呼吸,像是喘不上气一样。 宋亦菲再次询问后,秦思才说:“郑保松的事秦礼已经和我说了。今天晚上,秦礼在郑保松的必经之路上等着,想教训他,但没想到,郑保松很机警,反而将秦礼引到了陷阱处,导致秦礼踩空崴脚,要不是我知道秦礼的计划,打他电话一直打不通之后,沿途寻找,他都不知道会被困到什么时候。” 不待宋亦菲说话,秦思又道:“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抓住郑保松,无论如何,都必须帮你解决掉这件事。秦礼十分自责,觉得没保护好你,对今晚的行动也很懊恼。他之所以没告诉你,是怕你担心,他想一个人承担这件事。” 秦礼用虚弱的语气道:“姐,别说了……” 秦思望向秦礼,神色严肃:“你们是两口子,夫妻间应该坦诚相告,我知道你不想让菲菲担忧,你瞒着她,以为是对她好,实际却是一种变相的情感伤害。再者说,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菲菲怎么办?你也老大不小了,这点道理都不懂?” 面对秦思的严词责备,秦礼没有争辩,点头道:“姐,我知道了……” 秦思并未就此罢休,又道:“还有,你为了这件事操心到睡不着觉吃不下饭,饿的都没力气了,还怎么抓住郑保松?我知道你的心情,但也要注意身体,明白吗?” 秦礼搓着脸颊,无奈又懊恼地道:“我也是实在没法了……这种人,除非将他打死,否则真没招……” 秦思提声道:“你是真蠢还是假蠢?别说打死郑保松了,但凡你动他一根手指头,理就站在他那边了,到时倒霉的就是你。郑保松就是要激怒你,让你上当!” 秦礼挠了挠头道:“可他到底要干什么?我实在想不通……” 秦思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可能他就是不想菲菲结婚,不想菲菲过上幸福的日子,因为他曾被菲菲拒绝过多次,他得不到的也不想让别人得到,就想用这种方式报复。菲菲,你觉得呢?” 秦思忽然问向宋亦菲,让她有些没反应过来,秦思说话条理清晰,用词精确,目光灼灼有神,神态充满自信,望向宋亦菲的时候,仿似是希望她下一秒就做出回答一样。宋亦菲似是被秦思感染了,脱口而出道:“没错,就是这样。” 秦礼诚挚地道:“菲菲,秦礼这事确实做的不对,不仅他要向你道歉,我也要向你道歉,无论怎样,他都不能瞒着你。但希望你也能理解他这么做的苦衷。” 宋亦菲点头道:“我当然能理解,这事的根源在我,是秦礼在帮我,相比他瞒着我,我更担心他出事。” 秦思微微一笑,轻拍宋亦菲的肩膀,既是赞赏,也是鼓励地道:“我就知道菲菲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不会被一些乱七八糟的流言所蒙蔽。” 宋亦菲疑声问:“什么流言?” 秦思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严肃地道:“郑保松为了搅乱你的婚事,可能会故意说一些坏话,做一些坏事,甚至可能会伪造证据,颠倒黑白。我们怕的并不是他的言行本身,而是怕他影响了你的思维,让你掉进圈套。” 宋亦菲急忙摆手:“这个肯定不会。好坏我还是能分清的,虽然我对秦礼的行为有些生气,但说到底秦礼还是为我好。郑保松就不一样了,无论他做什么,动机都不单纯,我厌恶他都还来不及,怎可能相信他。” 秦思又拍了一下宋亦菲的肩膀,这一次力道大了许多,仿似是将什么担子传递到了她身上一样,让宋亦菲莫名地产生了一种郑重感。 宋亦菲对秦思一直比较有好感,但之前只觉得秦思是一个直率热情的人,现在,她觉得秦思是一个具有人格魅力的人,自信真诚,说的话能让人信服。 宋亦菲这几天确实对秦礼的言行举止有所怀疑,经过秦思这么一说之后,感觉问题似乎出在她自己身上,或许,这就是郑保松想要达到的目的吧。 想到这,宋亦菲才算是真正释怀了一些。 “菲菲,如果你有任何疑问,就提出来,我们一起讨论。”秦思体贴地道。 “还真有一件事。”宋亦菲道,“今晚八点左右,我曾亲眼看见一个穿着黑衣,疑似郑保松的人从这间屋子里走出去。” “你确定是郑保松?”秦礼陡然直起身子,神情有些慌乱。 秦思急忙拍了一下秦礼的肩膀,秦礼重新躺下去,但能明显看出他很紧张。 “你看清脸了吗?”秦思问。 “没有……他戴着鸭舌帽,侧身对着我,从楼梯口跑了,但从他的穿着和身形来看,我觉得就是郑保松。” “并非没有可能。”秦思沉吟道,“秦礼守在郑保松的必经之路上,想必郑保松早有察觉,他反其道而行之,便来到了秦礼的住处。”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宋亦菲追问。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偷东西,一种是想趁机加害秦礼。”秦思分析道。 “他有必要害秦礼吗?没到那个程度吧……”宋亦菲不解地道。 “这种人不能以常理推断。我感觉,他现在更像是在针对秦礼。”秦思道。 宋亦菲忽然感觉想明白了什么,但又没完全想透,不过她觉得秦思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显然已经不仅仅是跟踪她那么简单了。 “我们报警吧,正好趁这次机会,将他抓起来。”宋亦菲提议。 “别——”秦礼刚说出一个字,就被秦思抬手打断了。 秦思冷静地道:“可以报警,但警察大概率不会管,因为没丢东西,也没有实证,即使走廊有摄像头,也肯定看不清楚。” “那我们怎么办?”宋亦菲感觉秦思像是已经有办法了。 “这事我来处理吧,我先和他聊一聊。”秦思悄然扭头看了一眼窗外。 “光聊可能没什么用……”宋亦菲担忧地道。 秦思微微一笑:“我的聊法肯定不一样,放心,这事必然能妥善处理。你和秦礼不用管这事了,还是还是多操心婚礼吧。亲友的机票都定好了吗?” “还没……我准备就这几天订。”宋亦菲望着秦思,有些感动又有些不安地道,“可这样不就将你拉下水了吗,你会不会也有危险?”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是一家人。”秦思语气沉着,神态自若,“即使真有危险,我也愿意主动替你们分担。” 宋亦菲还欲再说什么,秦思忽然伸出手,握住了宋亦菲的手腕,说道:“别的就不用多说了。时候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吧。我先走了,有任何事就给我打电话。” 秦思起身的同时,和秦礼对视了一眼,目光流转中,两人进行了一番无声的交流。 宋亦菲感觉秦思的力气很大,自己的手腕被握的有点疼,这让她想起了不久前买房子交定金的时候,秦礼也曾这样用力握过她的手腕…… 秦思松开了手,大跨步走向门口,边走边摆手:“不用送了。” 话音未落,秦思走了出去,反手关上了门。 屋内只剩下了秦礼和宋亦菲。 “你的伤怎么样?”宋亦菲掀起秦礼的裤脚,看见他的脚有些红肿,关切地问,“还疼吗?” “疼。”秦礼呲了呲牙,接着露出一抹坏笑,“不过你吹一吹应该就不疼了。” “都这时候了,还开玩笑——”宋亦菲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俯下身子,轻轻吹着秦礼的伤口处。 “舒服多了……不要停。”秦礼惬意地闭上双眼,享受着柔和的吹风。 宋亦菲深吸一口气,继续吹,这一口气吹完,她感觉脑子有点缺氧,晕晕乎乎的了。秦礼趁机起身,将她拥入怀中,坏笑着道:“这下我一点都不疼了,你的嘴就是天下最好的良药,能让我亲口品尝一下吗?” 就在两人拥抱之时,宋亦菲的目光不经意间一瞥,看见床底下,有一双黑色的男士马丁靴,鞋面隐约可见泥水的痕迹,可她从未见秦礼穿过这种鞋子…… 恰在这时,秦礼吻了上来,盖住了她的视线,但那双马丁靴已经深深印在了脑海中,她感觉在哪里见过这双鞋,或者说,是这双脚。 与此同时,楼下的一棵树后面,穿着一袭黑衣的秦思正仰着头,望向秦礼房子的窗口,片刻后,窗内的灯关了,秦思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隐秘的笑容。 “该来的,躲不掉。”秦思轻声自语,从兜中摸出一副软皮黑面具,罩在脸上后,又戴上一顶鸭舌帽,转身离开,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 第二十七章 无能为力 李登明做了他能做的一切。 接送孩子、买菜做饭、洗衣拖地,全被他一人包揽,最关键的是,他已经在跑网约车了,这几天虽然时常去医院看望宋泉,但依然没忘了跑车,周六周日跑全天,每天接近两百,工作日每晚四小时,六十七块,他也是用了心,卖了力了。 然而,似乎无论李登明做什么,都无法挽回这段婚姻了。 宋亦澜本就是一个做了决定后很少更改的人,一旦她下决心要做某件事,便会破釜沉舟,不撞南墙不回头,这一点遗传自宋泉,在宋家三姐妹身上,多多少少都能看到这种行事风格,宋亦澜尤其重。 每天早上,宋亦澜起床对李登明说的第一句话是:“走,去离婚。” 李登明回的第一句话往往是:“没必要啊,好好的为何要离婚。” 宋亦澜会戳着李登明的额头说:“行!你真行!” 李登明低着头说:“澜澜,咱们好好过日子行不行,我已经痛改前非了,从今往后,我啥事都听你的,我将赚钱设为首要目标。下个月,我准备冲击网约车四千块,你看行不?” 宋亦澜的内心没有丝毫动摇,犹如磐石一样坚定,摇着头吐出两个字:“晚了!” 李登明歪着脖子:“澜澜,你到底想怎么样呀?” 宋亦澜铁青着脸:“我看见你就恶心。” 几天以来,类似的对话重复了许多遍,除了谈离婚的事之外,他们没谈过别的,当然,李登明想谈别的,但宋亦澜根本不理他。 离婚中,受伤害最大的,往往是孩子,而且是隐性的,会影响一辈子。 豆豆和诺诺虽然因为年龄原因,对此事的感受有所不同,但心情是类似的,低落紧张,担忧和害怕。短期影响的是睡眠和饮食,长期就是学业和心理了。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周,这一周里,给宋泉看病,耗去了他们的五万活期存款,只剩下了给豆豆上学的一笔定期。对此,李登明没有任何怨言,他尽心尽力,全力支持宋亦澜。 然而,宋亦澜并不领情,当宋亦青一下子拿出十五万解决了手术难题时,宋亦澜对李登明的怨气又增加了,她觉得他们家之所以缺钱都是李登明一手造成的。 两次家庭难题,宋亦青总共拿出了三十万,而且还很轻松,这对宋亦澜的冲击是巨大的,她在情感上很难接受,但理智上却不得不承认这是唯一的办法。 离婚,是宋亦澜给自己精神上的解脱。 当然,她很清楚,离婚后,她的生活并不会比现在好。 但不管怎样,做了决定,就不能后悔,也无需后悔。 这已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事情了,是不离也得离。 周一,宋亦澜起床后,如往常一样来到客厅,将李登明叫醒,敲着茶几说:“李登明,今天是你最后的机会,要么现在跟我去离婚,要么等着收律师函。” 李登明开始叠毛毯,一边叠,一边说:“澜澜,真没必要啊。你想想你多大年纪了,再想想两个孩子的教育和成长。如果真离了婚,你怎么办,他们怎么办?还有,你觉得别人家就没问题了吗,说不定人家的问题比我们还大呢,我们算好的了,至少,我听你的话。” 宋亦澜不为所动:“李登明,我跟你说话听不懂是吗?我看着你就烦。不离婚也成,你搬出去住,从今往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李登明将毛毯叠得方方正正,像豆腐块一样,嘴里嘀咕着:“这里是我家,我可以睡沙发,但不会出去住。” 李登明抱着毛毯朝阳台走,被宋亦澜一把打掉在地,用力踩了两脚。 李登明斜着身子,看着地上的毛毯,默不作声。 “李登明,你可真窝囊。都到这份上了,你还不想离婚,看来不用法律手段是不行了。”宋亦澜转身离开,边走边道,“你等着吧!” 李登明默默将毛毯捡起,抖了抖,缓步走向阳台。 宋亦澜通过朋友介绍,找了一名擅长民事纠纷的律师,经手过几起离婚诉讼,价格公道。宋亦澜和律师约在一家咖啡厅见面,和律师说了她的情况。 律师是一名中年男子,听完之后,问宋亦澜:“你老公出轨过吗?” 宋亦澜摇头:“没有。也不可能有。” 律师又问:“你老公家暴过吗?” 宋亦澜摇头:“家暴?他就是个怂包,怎么敢家暴。” 律师接着问:“你老公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宋亦澜还是摇头:“没有。他不抽烟不喝酒,不玩游戏不赌博。最多就是养养花,跑跑步,下下棋。” 律师眉头轻皱:“你们两地分居过吗?” 宋亦澜继续摇头:“自从结婚后,一直住在一起。等下,他睡沙发,我睡卧室,这算两地分居吗?” 律师苦笑一声:“当然不算。” 宋亦澜晃了晃脖子:“那就是没有,一次都没有,一天都没有。” 律师嘬了嘬牙花子,面露难色:“我能问一个比较敏感的问题吗?” “尽管问。” “你和你老公离婚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我刚才不是都说了吗?我讨厌他,看着他就恶心。这还不够吗?” 律师继续深究:“你为什么恶心他,讨厌他?” 宋亦澜有些不满了,但还是回答:“我觉得他窝囊,不是个男人。” 律师察言观色地问:“没有别的了?比如生理上的缺陷等?” 宋亦澜提声道:“没了!” 律师轻敲桌面道:“你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了。这样吧,我先去找李先生聊一聊,尽量让他主动妥协,这样会省去我们很多麻烦。” 宋亦澜冷哼一声道:“他同意最好,不同意,我就打官司,反正这婚是离定了!” 律师轻抚下巴,一副经验老道的模样:“大部分离婚诉讼,在律师介入下,其实都不用走到对簿公堂那一步,就能私下解决,因为双方所求无非就是财产和子女,只要这两样谈妥,离婚是水到渠成的事。” 略微停顿,律师又道:“当然,也有小部分人比较难缠,想获得更多的利益,过分侵犯对方的权益,这种情况下,就需要双方真当真枪地较量了,办法是找一个突破口,定点狙击,将其凿穿,基本就能立与不败之地。” 宋亦澜听律师说的头头是道,心想不愧是专业的。 之后,律师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比如让宋亦澜控制情绪,谨言慎行,不要让对方捏住把柄,有利于争夺孩子抚养权等。宋亦澜全都一一答应。 一切谈妥,两人签了一份初步协议,付了五千定金。 当天下午,李登明下班后,就被宋亦澜请的律师堵住了,说要和他聊一聊,李登明得知对方身份后,倒也没惊讶,欣然同意。 两人在咖啡厅聊了将近一个小时。 李登明离开后,律师想了许久,然后拨打了宋亦澜的电话。 “宋女士,实在抱歉,你这单我做不了。”律师说。 “什么意思?” “因为我对你的离婚诉讼没有把握,我不确定能否帮你打赢官司。我怕浪费你的时间。定金我等会就退给你。” “你在耍我吗?白天说的好好的,这才几个小时就不行了?你要是接了别的单子就明说,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宋亦澜的音量瞬间提高了二十分贝,震的律师的耳膜嗡嗡作响,要不是顾忌对方的身份,估计已经开骂了。` “宋女士,你别误会。不是我接了别的单子,是我对你这单没信心。” “什么没信心,你说的明白点!” “我已经见了李先生了,和他聊了很久。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他是不可能主动妥协离婚的,他的态度很明确,无论如何,都不离婚。而即使进入诉讼流程,李先生又没有可以突破的点,你之前也说过,他没出轨,没家暴,没不良嗜好,工作稳定,兴趣简单,对孩子好,还特别听你的话,这样的老公,从法官的角度,都是不建议离婚的。” “你在胡说什么?!”宋亦澜彻底怒了,“法官不建议我离婚,那法官去跟他过日子好啦!现在就是过不下去了才离婚,你跟我扯这些?!你到底能不能行,不行就算,我另找人!” “我确实无能为力。”律师轻咳一声道,“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一点,李先生情绪平和,精神状态稳定,即使谈及离婚,也没有任何过激反应,好像早有准备一样。这一点,你得多注意。” 宋亦澜感觉律师话里有话,但她没多问,她已经不信任这个律师了。 “行了,别废话了!像你这样的律师,遇到点困难就提前投降,怎么可能有出息!我看你快别干律师了,趁早改行得了!”宋亦被气急了,口无遮拦地道。 “宋女士,合作不成仁义在,你这样说,咱们以后还——” “没有以后了!赶紧退钱!” 宋亦澜气冲冲地挂断电话,发泄一样地将手机扔到了沙发上。 这时,李登明回来了。 李登明提着好几个食品袋,尚未打开,就闻到了一股香味。他将食品袋放在桌上,问道:“澜澜,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宋亦澜下意识地摇头,她的思维还沉浸在刚才律师说的话中。 李登明柔声道:“今天是我们结婚十周年纪念日啊。” 宋亦澜感觉心脏处传来一阵隐痛,像被针扎。 李登明微笑道:“最近我们要存钱,就不大肆庆祝了,我买了你最爱吃的蒜蓉小龙虾,酱香烤鱼,还有一些海鲜。” 宋亦澜的胸腔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李登明从兜里摸出一个橙黄小礼盒,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副纯银耳坠。宋亦澜一眼就认出来,这幅耳坠是她几个月前逛街相中的,一直没舍得买。 李登明将耳坠放在宋亦澜面前,说道:“我趁打折时买的,不贵,用的是跑网约车的钱,知道你喜欢,送给你。” 耳坠在反光,刺的宋亦澜双眼发疼,她抬头望向李登明,李登明镜片后面的眼睛里充满柔情,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十年前恋爱的时候,但很快,她就返回了现实。 “李登明,我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宋亦澜沉声问。 “你说这些菜,还是耳坠?” “我是说离婚。这样的婚姻还有维持的必要吗?” “当然有啊。”李登明抚了抚镜框,面露笑容,“我们是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的。” ------------ 第二十八章 双管齐下 在宋亦澜看来,李登明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演戏。 她的离婚念头没有丝毫动摇,或者说,每次在即将动摇的时候,就被她迅速按住,她时刻告诫自己,李登明是不可能改变的。 而且,她很清楚,现在是离婚的最好时机,如果这次不离,再过几年,就失去了离婚的必要,也失去了离婚之后自力更生的能力。 宋亦澜通过朋友介绍,又找了一名律师,这是一名专攻离婚的女律师,二十八岁,姓郭,有在知名律师事务所工作的经验,现在出来自立门户,尚处于创业期。 宋亦澜亲自去律师事务所和郭律师见面。 事务所不大,但郭律师形象气质俱佳,穿一身西装,英姿飒爽。 宋亦澜和郭律师详细说了她的情况,还说了上一个律师拒绝的理由。 郭律师听完后,说道:“我大概明白了。是这样的,夫妻双方单纯因为感情不和离婚,一方不同意,另一方起诉,在没有明确突破口的前提下,确实不容易胜诉,因为法庭会偏向让双方和解,即使最终胜诉,也耗时耗力,少则半年,多则三五年。但是——” 郭律师话锋一转,压低声音:“突破口是可以自行制造的。” 宋亦澜立马感觉到了郭律师和上个律师的不同,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郭律师道:“你先和我详细说一说李先生这个人,从他的工作、生活、性格、家庭,全部说一遍,越细越好。” 宋亦澜没有犹豫,将李登明各方各面全部说了出来。 郭律师听完后,说道:“通常情况下,突破口一般有三个。第一个是出轨,暂时不考虑;第二个是家暴,按照你的说法,李先生家暴的可能性不大,但他毕竟是男性,潜意识里是有用武力解决问题的渴求的,所以还是可以试一试;第三个是两地分居,当两人分居达到一段时间后,会成为离婚判决的重要指标。” 略微停顿,郭律师继续道:“所以,我们当下的策略有两个,一个是引诱家暴,一个是两地分居。不管执行哪个策略,都要时刻谨记收集证据,全程录音录像。只要确定了突破口,再加上充分的证据,基本就能成功离婚。” 宋亦澜疑声问:“引诱家暴这个怎么执行?” 郭律师道:“无非就是激怒李登明,让他将心底的兽性释放出来。我们整理过几套方法,你可以拿去借鉴,但这种事,因人而异,还是要靠你自己。” 宋亦澜凝眉道:“让他动手几乎不可能……我尽量吧。” 郭律师加重语气道:“一旦他动手,我们必胜无疑。现在法庭对家暴很重视。” 宋亦澜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至此,她才真正意识到,离婚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那两地分居呢?”宋亦澜问,“他死活不出去住,我能怎么办?” “他不出去,你出去。” “我有两个孩子呢……再说,我所有的东西都在家里,怎么出得去?” “小不忍则乱大谋。从目前来看,两地分居是比较稳妥的,而且要尽快。” 宋亦澜有些犹豫,她从没想过自己要搬出去住。 “以上两个策略是你需要做的。而我,则需要搞清楚李先生的真实想法,明确他的心理需求,对症下药,事半功倍。我会亲自去找他聊。”郭律师信心十足地说,“我们双管齐下,他稍有不慎,就会被我们抓住把柄。所以,放心吧,离婚没你想的那么难,只是方法要对。” “不管难不难,这婚是离定了。”宋亦澜深吸一口气道,“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决定聘请你当我的离婚律师了。” “谢谢宋女士的信任。希望我们合作愉快。”郭律师伸出手,和宋亦澜握了握。协议签完,郭律师立马行动了起来,宋亦澜也回家筹备计划。 当天晚上,宋亦澜正在卧室内研究郭律师给的激怒套路,她觉得这些套路比她平时对李登明说的话做的事都还要弱,她觉得应该没用,不由有些失望。 这时,郭律师打来了电话。 “宋女士,我已经见过李登明了。”郭律师开门见山地道。 “怎么样?”宋亦澜的心里忽然有些忐忑。 “我觉得可以。”郭律师语气坚定。 “可以离婚?”宋亦澜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是的,但时间可能不会很快。” “我明白。” 电话里,郭律师又嘱托了宋亦澜一些注意事项,让她务必照做。 得到郭律师的肯定答复后,宋亦澜这才放下心来,感觉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晚上十点半,李登明回来了,轻敲卧室房门。 宋亦澜决定换种态度对待李登明,为离婚诉讼做准备,她已经按照郭律师的提议,购买了录音笔,只要和李登明在一起,便全程录音。 宋亦澜打开了门,又躺回到床上。 李登明走到床边,汇报工作一样地道:“今晚运气还不错,接了两个去机场的,一来一回,赚了二百多,就提前收工了。” 宋亦澜没有说话,用手机查看天气预报,接下来一周都有雨。 李登明接着说:“我知道你又请了新的律师,那个律师找过我了,我和她说的很明确,我不会离婚,我知道她想做什么,她想吊着你,骗你的钱,我们存钱不容易,下半年豆豆就上小学了,省着点花吧。” 宋亦澜还是不说话,继续翻看天气预报。她用余光一瞥,发现李登明脸色赤红,仿似有点按耐不住了。她觉得郭律师提供的激怒策略似乎有点用。 “澜澜,咱不闹了,好好过日子行吗?”李登明坐在了床头。 宋亦澜依然不说话,仿似根本没听见一样。 “澜澜,我知道你已经不相信我了,没事,我会用我的实际行动来证明,我值得你重新信任。“李登明站了起来,语气郑重,”这次,我真的改变了。” 说罢,不待宋亦澜回应,便转身走了。 宋亦澜目瞪口呆,她以为李登明会发泄一番,没想到还是如此温吞,好像他这人根本就没有脾气一样。按照郭律师提供的“沉默套路”,此时对方应该被激怒才对,但李登明不仅没怒,反而更通情达理了。 “李登明!”宋亦澜决定不管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套路了,她关掉录音笔,大吼一声,“你给我滚回来!” 李登明转身走了回来,脚步不疾不徐。 “澜澜,有事吗?”李登明轻声问。 “你真的不想离婚?无论如何都不离婚?!” “是的。” “好。有两个解决办法,第一个,你出去住,第二个,我出去住。你选一个吧。” “为什么要出去住?” “因为我不想看见你,至少这段时间不想。”宋亦澜故意将语气放缓了一些。 “意思是,一段时间不见我就好了?” “你这么理解也行。” “我明白了。” 李登明转身走了出去。 没过一会,李登明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黑色铁皮桶。 “我来跟你说一声,从现在开始,你不会再看见我,也不会再听见我说话。”李登明晃了晃手中的铁皮桶,神秘地眨了一下眼睛,“除非你忍不住。” ------------ 第二十九章 黑乌鸦 宋亦青本来和韩正易说好了,晚上一起吃饭,她想和韩正易好好聊一聊,因为她察觉最近韩正易的举止有点反常,仿似隐瞒着什么事情。 然而,临近下班,讯丰的曹总却忽然到访,廖总叫上她开会,还说晚上可能要一起吃饭。宋亦青只能打电话给韩正易,说今晚没法一起吃饭了,要加班。 开完会,已是晚上七点半,曹总另有应酬,旋即离开。 两人准备先去吃晚饭,再回来商讨新方案的细节。 离公司不远处有一家岳莱餐厅,宋亦青经常和同事去那里吃饭,曹总也去过几次,那里菜品独特,环境优雅,可以一边吃饭一边讨论。 他们没有开车,走路前往岳莱,走到半路时,忽然下起了雨,雨势汹涌,犹如瓢泼,短短几秒钟,就被淋湿了,他们迅速躲进旁边的商铺避雨。 宋亦青只穿一件薄衬衫,被雨水浸湿,贴在身上,一阵冷风吹来,她抱紧双臂,打了一个喷嚏。廖总急忙将西装外套脱下,披在宋亦青身上。宋亦青倒也没拒绝,两人共事八年,虽是上下级关系,但早已成为朋友,互帮互助的事情数不胜数。 雨看起来没有变小的趋势,虽然只有几百米,但两人还是打了一辆车,送至餐厅门口后,一口气跑进去,也是感觉过程有些坎坷,两人都笑了。 两人说笑着进入餐厅,并未发现正在里面吃饭的韩正易。韩正易听见笑声,抬头一看,赫然是宋亦青,另外一人是廖青云,算是韩正易的前同事。 宋亦青也在这时看见了韩正易,两人对视一眼,宋亦青朝着韩正易微微一笑,随后和廖总一起,找了一个靠窗的地方落座。 韩正易起身走向了宋亦青。 “加班结束了?”韩正易问。 “还没。吃完饭还得回去。”宋亦青说。 “你淋雨了?”韩正易看见了宋亦青身上披着的衣服,“这衣服是谁的?” “他的,廖总,你认识。”宋亦青指了指对面。 廖总坐在椅子上,朝着韩正易点头示意,几年前,两人作为同事时,虽然是竞争关系,但并未有过摩擦,平时见面还是正常寒暄聊天。 韩正易看了一眼廖青云,目光中掠过一丝锐利,很快又恢复正常。 廖总轻咳一声道:“我们路上淋雨了,我看她穿的单薄,就将外套披给她,你来了,正好还给我,我还有点冷呢。”说着,起身拿掉了宋亦青身上的衣服。 韩正易沉默不语,仿似根本没听见廖总说话一样。 廖总又道:“我去上个洗手间。”说罢,起身走向了洗手间。 “衣服还是披我的吧。”廖总走远后,韩正易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宋亦青身上,“我只是看不惯那家伙而已。” “你们之间有矛盾?”宋亦青疑声问。 “这事你就不用管了。”韩正易望向洗手间的方向,轻咬了一下牙关。 “怎么了?”宋亦青感觉韩正易的神情有点异样。 “没什么。你忙吧。忙完了尽快回家换衣服,否则会感冒的。”韩正易轻轻捏了捏宋亦青的肩膀,离开了餐厅。 不久后,廖总从洗手间出来,问宋亦青:“你老公不会误会吧?” 宋亦青摇头道:“不会。他要是那种会随便误会的人,我就不会和他在一起了。” 廖总笑道:“真羡慕你们这种婚姻,自由、平等、相互尊重。你们也算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模范夫妻了。” 宋亦青忽然想起了那根棕红色长发,以及那片被烧掉的书本封面残留,她晃了一下脑袋:“生活是生活,工作是工作,不能混为一谈。” 廖总点头表示认同,随后两人聊起了工作的事。 韩正易离开岳莱后,又回到了公司。 一周前,韩正易听到过一段关于廖青云的流言,说他私生活不检点,和好几个女人有染,在这些流言中,就有关于宋亦青的,说宋亦青之所以升的这么快,正是因为和廖总关系特殊。韩正易当然不信,他深知宋亦青是因为能力强才登上今天这个位置的。但关于廖青云,韩正易从没觉得他是个好人。 韩正易初听流言后,本想直接问宋亦青,但因为出差的事耽搁了。后来再想起时,已经冷静了许多。宋亦青和廖总在一起共事多年,要真有事,早有了,怎可能等到现在?再说了,宋亦青是什么样人,韩正易能不清楚?要想钻进宋亦青心里,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韩正易笑笑,也就释怀了。 但今天这事,再次将他心中那种不对味的感觉勾了出来。 重点不是宋亦青和廖青云吃饭,重点是那件披在宋亦青身上的衣服。 韩正易将翻涌的情绪压抑下去,努力不去过度猜疑,将注意力集中到工作上。 晚上九点过,公司内的人走的都差不多了,韩正易依然在办公室。 一阵敲门声响起,韩正易说了一声请进,门被推开,一个女孩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笑着道:“韩总……我看您还没走,给您泡了一杯咖啡,您想喝吗?” 韩正易认出女孩正是不久前和他在岳莱一起吃饭的陶小溪。 韩正易没有多想,说道:“放着吧。” 陶小溪将咖啡放在桌上,站在桌前,看着韩正易。 “还有事吗?”韩正易问。 “公司的人基本都走了……可我手上的工作遇到了难题,想找人问,不知道问谁了……”陶小溪面色微微发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揪着自己的衣角。 “什么问题,我帮你吧。”韩正易想都没想地道。 “真的吗?”陶小溪的眼睛里冒出星星一样的光芒。 “当然。”也许是陶小溪眼里的光芒打动了韩正易,他果断起身,一扫脸上的阴霾,爽朗地道,“走,去看看。” 两人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多,韩正易几乎是信手拈来地帮陶小溪解决了所有问题。陶小溪既感动又佩服,她见韩正易下意识地活动肩颈,提出想为韩正易捏肩放松,被韩正易拒绝了。此时公司内只剩他们两人,韩正易便提议送陶小溪回家。 这一次,陶小溪没拒绝。 陶小溪今晚似乎十分开心,一路上都在笑,整个车子内荡漾着她银铃般的笑声,连韩正易都被这笑声感染了,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将陶小溪送达目的地后,韩正易驱车回家,临近小区时,下起了蒙蒙细雨,路灯昏暗,路上行人几无,一阵冷风吹来,携带着雨滴飘进车内,韩正易顺手摇上车窗,忽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斜刺里飞来,“啪”地一声撞到了挡风玻璃上,鲜血顺着玻璃缓慢滑下来,四散蜿蜒,宛若一只枯瘦大手按在玻璃上。 韩正易一脚急刹车,车陡然停下,他稳住心神,下车查看,发现是一只黑乌鸦撞到了挡风玻璃上,他拈着乌鸦的翅膀,将其从引擎盖上拿下,惊讶地发现乌鸦的脖子竟然断了,眼珠子凸出,死状有些恐怖。 韩正易将乌鸦扔进路边的草丛,拿纸巾反复擦手,感觉既晦气又恶心。 韩正易环顾四周,周围人影全无,冷风阵阵,细雨飘摇,透出一股冷涩。他深吸两口气,返回车内,刚关上车门,便感觉屁股下有个什么东西,他伸手一摸,竟摸出一支有些老旧的钢笔,笔身上缠着数圈红线,笔尖蓄积着一滴红色墨水。 韩正易觉得这支钢笔似曾相识。 笔尖的红色墨水滴落下来,落在了韩正易掌心,他轻轻一揩,放在鼻间闻了闻。 一股血腥气。 一阵恐慌感霎时从心底涌出,他很快就想起了这支钢笔的主人,他旋转笔身,在笔帽附近,发现了三个刻上去的字母:ZGP。 ------------ 第三十章 铁盒子 宋泉的手术顺利完成。 但,宋泉的情绪依然不稳定,医生可以控制宋泉的身体,却没法控制宋泉的精神,频繁使用镇定剂会对身体造成诸多负面影响,医生让何秀月想办法安抚宋泉。 “再这样下去,即使术后恢复良好,病人依然存在复发风险。”医生告诉何秀月,“病人需要保持乐观平稳的心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大吵大闹。” 何秀月知道,宋泉的坏情绪并非别人造成,实际是他自己不肯接受现实所致。 说的直白点,就是宋泉无法接受现如今如此软弱无力的自己。 “他这是要逼死我们啊!”何秀月对着宋亦菲诉苦,“为了给他治病,我们花光了钱财,三家人劳心劳力,东奔西走,他却不知好歹,躺在床上乱吼乱叫……” “爸之前躺了那么多年,也没像现在这样吼叫啊。他是不是想表达什么?”宋亦菲有些不能理解。 “他就是想证明自己还是一家之主,但实际就是一个病秧子!”何秀月没好气地道,“他自己不想活了,还想把我们拉下去垫背。” “应该不至于……再怎么说,我们都是他女儿,他见不得别人好,难道还见不得自己女儿好?” “鬼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何秀月话音未落,病房内又传来了宋泉的吼叫。 经过几天的休养,宋泉的语言能力恢复了一些,说的慢点能听个大概,但说快了还是听不清,当他吼叫的时候,更是一个字都听不懂,犹如野生动物在嚎叫。 “病人家属呢?”医生从隔壁病房出来,大声问,“怎么还不进去安抚?!” 何秀月垂着头,不情不愿地走入了病房。 病房内随即传来了更加凶猛的吼叫,夹杂着衣服撕裂的声音,以及女人的尖叫。 没过多久,何秀月出来了,披头散发,目光空洞地盯着前方。 病房内宋泉的吼叫弱了许多,像是一头疲倦了的野兽,发出低沉的闷吼声。 “你怎么样?”宋亦菲急忙上前询问。 何秀月沉默摇头,紧咬嘴唇,一只手紧紧按住另外一只手的小臂,她低声说:“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只有你大姐能劝你爸,让她来试试吧。” 宋亦澜被何秀月叫来了。 这两天,宋亦澜忙着请律师,打官司,和李登明离婚,只在宋泉手术当天去了一次,手术结束后,便匆匆离开。 何秀月和宋亦澜说了宋泉的情况,宋亦澜听后,立马进入了病房。 很快,病房内就传来了宋泉的吼叫,声嘶力竭。 宋亦澜急忙从门缝中钻出,脸色罕见地慌张。 “怎么样?”宋亦菲问大姐。 “爸看起来有点吓人……”宋亦澜眉头紧皱,“他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病房内的吼叫声还在持续,医生又来催促了,还指责何秀月不作为。 何秀月有苦难言,只能再入病房,在一片混乱的尖叫声过后,何秀月再出来时,整个人犹如行尸走肉,精神和身体皆被掏空,靠在墙上,摇摇欲倒。 “爸这是怎么了?他以前不这样啊。”宋亦澜疑声道。 “他以前就这样,只是没这么厉害……”何秀月有气无力地道。 “我刚进去的时候,爸前面说的几句话我听懂了一些,他说他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不想治了,想回家之类的……”宋亦澜道。 “可手术才刚结束三天,现在肯定没法回家,至少得呆十多天吧。” “爸似乎还说了亦青……” “宋亦青?”何秀月有些吃惊。 “是的。”宋亦澜点了点头,“如果我没听错的话。” “难道他想见亦青?”何秀月眉头轻皱,意识到了什么。 由于宋泉的吵闹,整层楼的病人都怨声载道,医生来提醒何秀月好几次了,让她尽快安抚病人情绪,否则只能强行注射镇定剂。 何秀月知道自己进去根本没用,她决定让宋亦青来试试,说不定有效果。 何秀月打电话给宋亦青,告知了事情原委。 “宋泉说了要见我?”宋亦青在电话里问。 “没说清楚,只说了你的名字……”何秀月如实道。 “宋泉这是要和我算账啊。”宋亦青冷笑一声,“行,他既然现在想算,那我成全他。” 宋亦青很快就来到了医院。宋亦澜和宋亦菲坐在排椅上,宋亦青对大姐视而不见,只和宋亦菲打了声招呼。此时宋泉还在吼叫,嗓子已经哑了。 宋亦青没有犹豫,推门进入病房。 病房外,宋亦澜和宋亦菲站在两侧倾听,何秀月靠在墙上,愣愣地出神。 宋亦青进去后,宋泉的吼叫声瞬间小了,但是很快,又再次大了起来。 就在门外众人以为宋亦青也不起作用的时候,里面传来了说话声,是宋亦青在说话,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能感觉出她语气中带着怒意,似乎在争吵。 接着,里面传来东西摔在地上的巨大声响,然后是一声惨叫。 宋亦澜感觉不对劲,正欲进去,被何秀月一把拉住。 惨叫过后,病房内乱七八糟的声音突然一起跟着消失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在众人惊疑之际,忽然,房门开了。 宋亦青走了出来。 病房内传来了宋泉痛苦的轻哼声。 宋亦澜急忙进去查看宋泉的情况。 宋亦青面色发白,肩膀紧绷,整个人看起来既紧张又激动,她竭力控制着,用清冷的目光环顾四周,然后转身离开。 宋亦澜从病房出来,朝着宋亦青的背影大喊:“宋亦青,你对爸干了什么!?” 宋亦青头也没回,加快脚步,匆匆离开。 宋亦澜要追上去,被何秀月拉住了。 “妈!她这是在火上浇油!你还护着她?”宋亦澜怒声道。 “事情已经这样了,不是她的错……”何秀月满脸疲倦地摇了摇头。 医生和护士相继进入宋泉的病房,对宋泉实施紧急治疗。 为了稳住宋泉的情绪,只能再次注射镇定剂。 但镇定剂不利于术后恢复,医生也不敢多打,还是建议家属去安抚病人,否则,以目前的状态来看,病人很可能旧病复发,到时就真的难办了。 何秀月母女三人坐在排椅上,愁眉不展,无计可施。 另外一边,宋亦青离开医院后,径直驱车去往农村老家。她老家在市外山区,十几年前就搬离了,但对宋亦青而言,那里的童年时光才是最刻骨铭心的。 宋亦青来到老家时,已是晚上九点,村中零零星星有些灯火,但大部分区域都是沉寂黑暗的,这里已经没什么人烟,只剩下一些无处可去的孤寡老人。 宋亦青在村中的土路上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她家的老房子,墙壁已经倒塌了一半,周围杂草丛生,完全没有了房子的模样,但昔日的记忆犹在。 宋亦青拿一把铁锹,绕到房子后方,沿路一直往前走,在一条暗河坡上,找到了一块青色的大石头,十几年过去了,这块大石头依然守在这。 宋亦青挥起铁锹,断断续续挖了十几分钟,从石头侧后方,挖出一个三十厘米左右长度的木盒子,木盒子已经腐烂,搬出之后,四散裂开。木盒子内有一个铁盒,方方正正,表面发霉生锈。 铁盒上有一把小锁,宋亦青用力一掰,锁头掉了下来。 月光如水,透过树叶照射下来,形成斑驳的暗影,一阵风吹来,暗影婆娑,发出沙沙轻响,像是私语,犹如啜泣。 宋亦青将铁盒打开,里面塞着一个被塑料袋包裹着的东西。她长吁一口气,缓缓扬起头,银白月光照亮了她的脸,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而出。 这一刻,宋亦青等了十七年。 风渐渐变大,沙沙声变成了唰唰声,像是急促的脚步和喘息。 宋亦青抱起铁盒,钻出树林,连夜驱车,返回了市区。 路上的时候,宋亦青重新买了一把锁,还将铁盒清理了一番,包上了一层塑胶。 零点的钟声即将敲响时,宋亦青回到了医院。 排椅上,何秀月背靠墙壁,双眼无神,宋亦菲靠在何秀月肩膀上,宋亦澜双臂抱胸,神情凝重。病房内,宋泉的吼叫声还在继续,此起彼伏,忽高忽低。镇定剂的药效已经过了,短时间内不能再继续注射,医生也没什么办法。 宋亦青清脆的脚步声传来,在深夜的走廊中尤为响亮。 何秀月率先看见了宋亦青,她的双眼一亮,但又迅速黯然了下去。 宋亦澜忽地起身,瞪大眼睛,仿似要和宋亦青吵架。 宋亦菲轻喊了一声“二姐”,快走几步,有意挡在了两个姐姐中间。 宋亦青怀抱铁盒,擦着宋亦澜的肩膀走过,径直推开了宋泉的病房门。 宋亦澜想跟进去,被何秀月拉住了。 何秀月认出了那个铁盒子。 病房内,宋泉的吼叫声嘎然而止,像是被什么利器给割断了。 里面传来了说话声,听不清是谁说的,模模糊糊,像是隔了一层膜。 不久后,病房的门被打开,宋亦青走了出去,她的双眼发红,直视着前方,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双脚犹如灌铅,看起来很沉重。 宋亦澜急忙进入病房查看,她看见,枯瘦如柴的宋泉抱着一个发霉的铁盒,张着嘴,愣愣地出神。 宋亦澜走到床前,喊了一声父亲,宋泉没反应,她挥了一下手,宋泉还是没反应。 宋泉从大喊大叫到默不作声,只用了不到一分钟。 谁都不知道宋亦青对宋泉做了什么。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个铁盒子起到了重要作用。 宋亦澜想看看铁盒子里装的是什么,用手去拿,宋泉忽然怪叫一声,抱紧铁盒,紧张兮兮地看着宋亦澜。宋亦澜不敢再去拿了。 宋泉彻底安静了下来,一声不吭。 但这安静看起来也有点不正常,仿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走廊尽头处的消防门后,宋亦青紧咬牙关,用指甲掐住小臂,隐隐浸出鲜血。 疼痛让她冷静,回归现实,而不是沉溺过去。 这笔陈年血账,终归是要算的。 ------------ 第三十一章 好事多磨 宋泉竟然真的没再吼叫了。 何秀月以为宋泉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她在焦躁不安中等待着宋泉的彻底爆发,然而并没有。宋泉的安静持续了一天一夜。 宋泉怀抱铁盒,无论白天黑夜,无论上厕所还是吃饭,从未松开。 没人知道铁盒里装的是什么,没人试图从他的手中拿走铁盒,一旦有人想拿,他就有吼叫的趋势,没人想再听见他的吼叫,也就没人敢打铁盒的主意。 宋泉仿似恢复了正常,但只有何秀月知道,现在的宋泉才真的不正常了。但何秀月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经过这一次宋泉生病,让她彻底累了,身体累,心更累,她只想好好休息,只想过几天安静的日子。 三天时间眨眼间过去。这天下午,宋亦菲来探望父亲后,感觉父亲比之前好了许多,她和母亲闲聊,说起婚礼还有十二天就要开始了。 “只有十二天了?!”何秀月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今天是九月十九号,距离十月一确实只剩下了十二天。宋泉这一生病,让她连日子都过瞎了。 “是啊。我看爸病情差不多稳定了,觉得可以订机票了。”宋亦菲虽然觉得此时办婚礼有些不妥,但这事毕竟是几个月前定下的,关系到她的婚姻大事,倒也不能儿戏,还是要如约完成。 “赶紧订!你这才是头等大事。宋泉是他自己作的,现在他已经好了,我们不用整天盯着了。”何秀月原本有些晦暗的脸色瞬间有了光泽,精神头也高昂了许多。 “爸去吗?”宋亦菲虽然知道爸去的可能性很小,但还是问道。 “他肯定不去。一来行动不便,二来他还生着病呢,让他呆在病房,我们请个全天护士照看他两天就好。”何秀月思路清晰,显然早就想好了。 “好……那我问问大姐,再一起订票。” “机票是不是很贵?实在不行,我们坐火车。” “机票钱还是有的。”宋亦菲笑了笑,“你就放心吧。” 宋亦菲打电话给大姐,问大姐要订几个人的票。大姐说三个人的,她、豆豆和诺诺。宋亦菲问大姐夫不去吗?宋亦澜脱口而出:我们离婚了。 这五个字不仅让宋亦菲大吃一惊,也让何秀月猝不及防。 “之前没告诉你们,是怕妈担心,现在爸病情稳下来了,没必要瞒着了。”宋亦澜语气平静,“我和李登明正在离婚,还没完全离掉。” “什么叫正在离婚?”何秀月将电话抢过去,“澜澜,到底咋回事?你怎么突然要离婚呢?!” “并不是突然。几年前我就有这想法了,最近实在是过不下去了,不离婚不行了。” “可……你们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何秀月的一张脸由于惊讶和愁苦皱到了一起,“怎么说离婚就离婚呢……离婚之后你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这事你就别管了,我已经打定主意,连离婚律师都请了。”宋亦澜提高了音量,语气不容置疑,“你别劝我,没用!” “可你总得告诉我,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吧?”何秀月急的直跺脚。 “我看见李登明就恶心,只能离婚。”宋亦澜沉声道,“这事我以后我再跟你细说,现在李登明还不想离婚,我还有许多事要做,就这样。” “可你……”何秀月还想再劝,可她知道宋亦澜的性子,只要打定了主意,劝根本没用,这一点,和宋泉一模一样。何秀月将电话还给了宋亦菲,颓然坐在椅子上,无奈地摇头叹气。 “大姐……咱们提前两天过去,订29号晚上的机票怎么样?”宋亦菲不敢多问离婚的事,生怕惹大姐生气,只说行程的事。 “可以。”宋亦澜言简意赅地道。 挂断电话后,何秀月擦着眼眶,有气无力地道:“这叫什么事啊……” 宋亦菲想安慰几句,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她不知道大姐为什么要离婚,她一直觉得大姐夫这人挺不错的,老实本分,善解人意,怎么突然要离婚呢? 大姐将三人的身份证号发过来后,宋亦菲本想立刻订机票,又想起二姐也要去,急忙打电话询问。 “二姐,婚礼还有十多天就开始了,我准备订机票了。”宋亦菲说,“你把身份证号发给我吧,我一起订,咱们提前两天过去,二十九号晚上走,你看可以吗?” “飞哪?”宋亦青问。 “先飞到河南郑州,再坐汽车到鹤壁。” “我有南航的会员,可以积分,用我的买吧。” “好吧……那我就只买妈和大姐的了。” “我的意思是,我来一起买。你把所有人的身份证号都发给我。” “这……” “没事。到时你再转给我钱就是。我买方便些,公司也能报销一部分。” “好吧……谢谢二姐。” “别客气。” 挂断电话后,宋亦菲觉得二姐说话的语气相比之前柔和了许多,没有那种事不关己的冷淡感觉了,这让宋亦菲心里暖暖的,越发觉得二姐这人真好。 宋亦菲本以为二姐不会去参加婚礼的,尤其前几天二姐和父亲的事情爆发后,她感觉二姐仿似要和这个家决裂了,没想到,二姐还是要去,而且比较干脆。 二姐帮忙订了五张机票,分别是何秀月、宋亦菲,还有大姐家三口,将机票信息发给宋亦菲后,宋亦菲问多少钱,二姐说还没算,不用着急。宋亦菲知道,二姐这是想帮她减轻经济压力,大概率不会要这机票钱了。 秦礼和秦思坐火车,提前五天回去,虽然辛苦点,却也能节省不少钱。秦大年半个月前就已经回去筹备婚礼相关的事了。 另外,宋亦菲有两个特别好的闺蜜也要参加婚礼,并担任宋亦菲的伴娘,两人的机票宋亦菲没好意思让二姐帮忙买,是她自己买的,比她们晚一天去。 机票全部搞定之后,也就代表着婚礼即将开始了,宋亦菲的心情再次变得激动了起来,她想象着自己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穿着洁白的婚纱,以新娘的身份和秦礼拜堂成亲,那一刻的心情,肯定无比甜蜜,又无比兴奋。 宋亦菲相信,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毕竟,好事多磨。 ------------ 第三十二章 发现端倪 李登明兑现了他的承诺。 从那天晚上,宋亦澜就真的再也没看见他了。 李登明那晚提了一个一米多高的铁皮桶出现在床前,实际是要将他自己装进去。 李登明通知了一声宋亦澜之后,便钻进了铁皮桶里面,将盖子盖上,半蹲着行走,只留两个黄豆大小的孔洞做视野。 李登明不睡沙发了,睡书房,因为书房离门口近,他能以最快的速度进家和离家,像只潜行的老鼠,不留半点踪迹和声响。 平时要上厕所,或有必要事务要在客厅活动时,他就罩上铁皮桶行走,即使偶尔被宋亦澜看见,也只是看见个桶而已,而不是真人。 在兑现承诺的同时,李登明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家务活没少做,最重要的是,网约车一天都没落下,已经连续跑了十四天,赚了两千块,全部上缴了。 看起来,李登明像是真的改变了,全方位的,不遗余力的。 但,宋亦澜的离婚念头还是没有动摇。 只不过这种情况下,让离婚变得更加艰难了。 郭律师的建议有两条,一条是引诱家暴,一条是两地分居,现在全部落空。 家暴基本是不可能的了,即使宋亦澜对李登明拳打脚踢,李登明都不会还手。两地分居也不现实,李登明肯定不出去,如果宋亦澜主动搬出去,势必要带上两个孩子租房,不管是对孩子的教育,还是经济压力,都不容乐观。 这种情况持续了三天,宋亦澜有点忍不住了,打电话给郭律师。 “郭律师,现在这情况,到底要怎么办啊?”宋亦澜开口就问。 “我还是建议你出去住。”郭律师道。 “我出去两个孩子不要了?”宋亦澜感觉这个郭律师有点不顾客观事实,她提高音量道,“我是不可能出去住的。还有别的办法没?” “我还在和李登明沟通,试着了解他的真正需求。”郭律师答非所问地道。 “郭律师,签合同的时候说的好好的,这才过了几天你就不想管了?”宋亦澜显然听出了郭律师的敷衍。 “宋女士,你别着急,这种事本身就急不得,现在我们连突破口都没找到,贸然出击只会适得其反。”郭律师安抚道,“就按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策略去执行,只要他有漏洞,肯定能被我们抓住,只是时间问题。需要点耐心。” 宋亦澜觉得郭律师开始讲套话了,但她无计可施,毕竟人家是专业的,她还得听人家的建议,她安奈下本想发火的情绪,挂断了电话。 宋亦澜意识到靠谁都不行,只能靠自己。 她开始认认真真思考离婚的可能性。 眨眼间,又过了两天,她不仅没想出办法来,甚至还有点适应现在的生活了。 宋亦澜已经五天没看见李登明了,之前是视而不见,现在是根本看不到,也听不到李登明的声音,甚至于,她都察觉不到李登明在家中生活的痕迹了。 这个家里,仿似已经真的没了李登明这个人。 当然,宋亦澜知道,李登明晚上就睡在书房,白天上班,下班跑车,瞅她没在家的时候做家务,两人就像错峰出行的列车,没有任何交点。 宋亦澜对自己竟然产生了适应性而恐慌,她意识到,如果再这样下去,她很可能会习惯成自然,离婚的事也就一拖再拖,直至最后,完全适应。 可她到底要怎么做呢? 李登明真的改变了吗? 离婚是不是已经没必要了? 在这一刻,宋亦澜的内心终于产生了一丝动摇。 没人愿意将自己的生活搅的天翻地覆,如果就这样平缓地过下去,会怎样? 宋亦澜摇了摇头,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不想自己的后半辈子和李登明拴在一起,即使她离婚后一直单身,在内心深处,在精神层面,也好过现在。 宋亦澜再次变得坚定,她准备和李登明开诚布公、发自内心地聊一聊彼此的真实想法,让李登明明白,离婚是对两个人最好的选择,说不定他就松口了。 这天晚上,宋亦澜在床上等待着李登明的归来,可直到晚上十二点,李登明一直没回来,迷迷糊糊间,宋亦澜睡着了,她是被一阵淅淅沥沥的雨滴声吵醒的,此时是凌晨三点半,她翻个身想继续睡,却睡不着了,她披衣起身,准备去书房找李登明,她知道如果现在不找,明天又找不到了。 书房门关着,她敲了两下,又喊了一声李登明的名字,里面没反应,她试着旋转门把手,门开了,里面黑漆漆的,她开了灯,发现折叠床打开着,被子摊开,但李登明没在。她以为李登明上厕所了,去厕所找,也没有。 宋亦澜忽然想起,不久前,她也曾在凌晨三四点的时候起床上厕所,发现李登明没在家,没过多久后李登明回来,说他去跑步了。 难道,今晚李登明也去跑步了? 可外面下着雨呢,怎么跑步? 宋亦澜感觉不对劲,她没在屋内等待,开门出去,准备下楼去找。 外面小雨飘摇,冷风阵阵,宋亦澜在小区内找了一会,没找到,她知道李登明不可能在跑步,首先这个天气没法跑,其次这个时间点除了鬼之外,谁会出来跑步? 就在宋亦澜满腹狐疑时,目光一瞥,看见一个黑影从右侧小道上一闪而过,她急忙跟上,发现黑影的身形有点像李登明,此人手里提着一个东西,步履匆匆。 “李登明。”宋亦澜喊了一声。 黑影脚步一顿,接着又往前走去。 “李登明!”宋亦澜提高音量,大喊一声。 黑影这才转过身,左右扭头观望四周。 “不用找了,我在这。”宋亦澜从树后的阴影中走出。 浅白的天光照在李登明脸上,他的镜片上朦胧一片,像是雾气,又像是水汽,看不清他的眼神,但能看见他神色慌张。 “你在干什么?”宋亦澜逼近李登明,她闻到李登明身上传来一股药水的味道,像是福尔马林浸泡液的味道。她厌恶这个味道,因为她曾在大学解剖选修课上因为这个味道当众呕吐,成为笑料。 “睡不着……出来走走。你怎么也出来了?”李登明往后退了一小步。 “你不是出来跑步吗?”宋亦澜质问,继续逼近,观察李登明的穿着。 李登明穿了一件灰色运动衣,一双蓝色运动鞋,和他上次半夜出去的装束一样。 “本想跑的……但下雨了,走了一会就回来了……”李登明又往后退了一步。 这时,旁边的草丛中忽然传来喵呜一声叫,一只野猫跳了出来,跑向另外一侧。这只突然出现的野猫将宋亦澜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继续观察李登明。 “你手里提的什么?”宋亦澜沉声问。 “没提什么啊……”李登明抬起双手,在身前展开。 “我刚才明明看见你提着一个大包。”宋亦澜绕着李登明转了一圈,什么都没看见,又朝地面观察了一会,也什么都没发现。 “我什么都没带就出来了,你看见的可能是我的影子……”李登明抚了抚镜框,露出一抹有些不自然的笑容。 “说!你大半夜出来到底干什么?!”宋亦澜失去了耐心,厉声问。 “真是睡不着出来散步……白天人太多,晚上人少安静……”李登明的一只手下意识地捂了捂衣兜。 “兜里藏着什么?”宋亦澜一边问,一边伸手去翻李登明的衣兜。 兜里有一个手机,还有一张纸质卡片,是酒店里经常看见的那种色情广告,卡片正面是一名穿着暴露的女子和联系方式。 “李登明,你找小姐了?!”宋亦澜又气又惊,怒声问道。 “绝对没有……这是路上随手捡到的……”李登明面色发白,急忙摆手解释。 “好你个李登明!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竟然招ji!”宋亦澜一拳打在李登明肩膀上,又一脚踢在李登明腿上,李登明踉跄后退,任由宋亦澜拳打脚踢。 “我真没有……我发誓,不信你可以查手机……”李登明支支吾吾地解释,“你是了解我的,这种事就算你让我去做,我也不敢啊……再说了,我哪有钱?” “李登明!你真肮脏!”宋亦澜怒气冲冲地朝着家的方向走。 “澜澜,你真误会了……”李登明在后面哀声解释着,可并未立刻追上去,他站在原地,望向了右侧的草丛深处,脸上隐隐浮现出一抹笑容,一闪即逝。 片刻后,李登明才跟了上去,在宋亦澜身后解释着,可宋亦澜根本不听。 宋亦澜上楼后,进入卧室,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张小卡片并不能代表什么,既不是证据,也没有实际意义,而且,即使李登明真想嫖c.hang,也没必要凌晨三四点出去,他下午或晚上大有时间,除此之外,他根本没钱,他每个月的工资都是上缴的,网约车的钱也全部上缴,每个月的花销基本是固定的,一查便知。 难道……李登明是用这张卡片作为幌子,遮掩他的真实行动? 当时……宋亦澜明明看见李登明提着一个大包,后来怎么就没见了呢? 那只野猫为什么突然从草丛中跳出,仿似受到了惊吓一样? 重重疑问从宋亦澜的脑海中浮出,让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张卡片,很可能是李登明故意放进兜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被发现时利用它开脱。 嫖chang招ji已经是很严重的问题了,李登明却用它来掩盖真相,可想而知他真正在做的事有多么地出格和惊悚。 宋亦澜觉得自己的分析没错,但分析的再精彩,没有证据也是白搭,宋亦澜穿衣起身,悄悄出门,去找证据了。 她觉得李登明很可能将那个大包扔进了旁边的草丛中,因此才惊吓到野猫。 匆匆下楼后,宋亦澜来到刚才和李登明对峙的地方,钻入旁边的草丛,将其里里外外找了一个遍,却什么都没找到。 但,宋亦澜发现,在草丛深处,有一片草是倾斜的,明显是被什么东西压的,长度大约一米左右,宽度二十厘米左右,和宋亦澜发现的那个大包形状差不多。 宋亦澜意识到,包确实被李登明扔进了草丛中,但在她上楼期间,或上楼后思考的那段时间,李登明已经悄悄下楼,将包取走了。 那么,李登明现在在哪? 是已经回家了?还是躲在草丛周围观察她? 包里到底有什么?李登明身上的福尔马林味道又是怎么回事? 宋亦澜深吸一口气,从草丛中钻出,以最快的速度回家,走动的过程中,她凝神静听四周,除了她自己的脚步声之外,没有其他声音。 上楼时,宋亦澜又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大包被李登明拿回去了,会放在哪? 书房! 书房是李登明比较私人的空间,这个家里,除了书房内的东西宋亦澜不熟悉之外,其他地方有什么,宋亦澜一清二楚。 宋亦澜本想立刻上去搜书房,找出大包,可她忽然想起了郭律师的话,隐约意识到,这有可能会成为郭律师口中说的那种“突破口”,她决定放长线钓大鱼。 宋亦澜走出电梯,并未立即回家,而是拐入了旁边的楼梯过道,她靠墙站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必须变被动为主动,而不是被李登明牵着鼻子走。 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她要装作不知,然后暗中.出击。 宋亦澜为自己能够如此冷静地处理这件事而感到高兴,她转过身,用手锤击了两下墙壁,算是发泄,也算是为自己加油鼓劲。 楼梯的声控灯忽然亮起,墙壁之上,一些古怪的图案映入宋亦澜的眼帘。 宋亦澜又惊又奇地看着那些图案,图案不是画上去的,而是刻上去的,像是特殊符号,又像是象形文字,她看不懂含义,可她能感觉到,这些图案背后蕴含着一股邪恶感。 宋亦澜看了一会,忽然发觉,这些图案的痕迹,和李登明的笔迹竟有些相似! ------------ 第三十三章 特殊香味 宋亦青发觉,最近这段时间,韩正易仿似在有意躲着她。 基本都是早上一睁眼,韩正易就走了,晚上睡着了,韩正易还没回来。 这天早上,宋亦青听见韩正易起床后,也跟着起来了。 “正易,你最近怎么了?”宋亦青直截了当地问。 “什么怎么了?”韩正易正在系西装领带,通过落地镜看了一眼床上的宋亦青。 “我感觉你不大对劲,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宋亦青起身,来到韩正易身后。 “没事啊……”韩正易继续系领带,脸色稍微有点不自然。 “是因为廖总那天的事?”宋亦青通过镜面观察着韩正易的眼睛。 “廖总?那件小事……我早就忘了。”韩正易微微一笑,两人以镜子做媒介,对视了一眼。 “那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你像在有意躲着我?”宋亦青紧盯着镜中的韩正易,语气严肃了一些,表示她不是在开玩笑。 “躲着你?怎么可能。你是说我最近加班太多吧,其实是因为公司有点不顺,我正在处理,你不要想多了。”韩正易转过身,双手放在宋亦青肩膀上,“我感觉你最近才有点心神不宁的,娘家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还行。”宋亦青没有被转移话题,继续追问,“公司怎么不顺了?” “后续的融资计划可能要黄了,不过我还在争取。”韩正易轻轻将宋亦青朝床上推去,“这事你就不用管了,你操心你们公司的事就够累的了。” 宋亦青坐到了床上,韩正易在她脸颊上亲吻了一下,柔声道:“亲爱的,真没事,就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了,让我缓几天就好。” 宋亦青觉得韩正易说的很真诚,没有撒谎的迹象,可能真是她多虑了吧。 “对了,机票你订了吗?”宋亦青随口问道。 “什么机票?” “亦菲的婚礼啊,还有一周就开始了。我那天和你说过的,你说你晚点看。” “哦,对,我这两天就买。你们是29号晚上的机票对吗?我可能会晚一天过去。放心,保准不会错过婚礼。” “好吧。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那地方有点偏,不好找。” “放心啦,这点小事我还搞不定?”韩正易又在宋亦青脸颊上亲了一下,笑道,“倒是你,能去参加你小妹的婚礼,还是很让我意外的。” “这有啥好意外的,再怎么说,她都是我亲妹妹。”宋亦青说这话时,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宋泉枯瘦如柴的模样,以及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 “感觉你最近和家人的关系转好了,有没有?”韩正易笑着问。 “就那样。没好,但也没差。”宋亦青不想多言,这事三言两句说不清楚。 韩正易轻抚宋亦青的头发,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并未继续询问,起身离开了。 宋亦青感觉困意犹在,便又蒙上被子,继续睡去。 韩正易的公司确实遇到了难题,但并非融资,而是业务拓展遭遇了竞争对手的狙击,对手放弃大部分利润,利用更低的价格吸引客户,挤压他们这些初创公司的生存空间。 韩正易和公司高管昼夜开会,讨论解决方案,作为秘书的刘芸芸自然得跟着,可能是由于工作强度太大,外加饮食不规律,肠胃炎犯了,她本不想请假,是韩正易察觉之后要求她回去的。 刘芸芸离开后,韩正易最开始没感觉,几个小时后,才觉出不适,比如忘了开会时间、需要盖章的文件没有及时送达、茶水凉了没人添加等,但都是些小事,他自己多cao心一下,倒也没什么影响。 下午,韩正易正在办公室内抽烟解闷,陶小溪敲门进来,今天的她扎着一条马尾辫,穿着白衬衫和黑色短裙,看上去既青春靓丽又干练成熟。 “有事吗?”韩正易问。 “芸芸姐生病请假了,临走时和我说,让我有时间的话,帮她处理一些简单的事务。我之前干过助理,懂一些这方面的工作内容。我过来问问,您这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陶小溪面色微微发红,有些害羞地看着韩正易。 “没什么事。”韩正易说,“你还是先干好本职工作吧。” “哦……”陶小溪没有离开,反而端起韩正易的茶杯,帮他添加了热水,说道,“韩总,能帮你减轻工作压力,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如果有需要,随时叫我。” “谢谢。”韩正易客气地说。他不喜欢将生活中的关系带到工作中,当然,在生活里,他和陶小溪也没什么关系。 陶小溪离开后,韩正易继续看文件,脑海中烦忧着公司的未来,他忽然记起一件事,想都没想,立马拨打了秘书电话,电话被接听后,韩正易脱口而出:“芸芸,联系万众信息的雷总,约他见一面,尽快。” “好的,韩总。”对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韩正易这才想起刘芸芸请假了,这个声音是陶小溪的。 “怎么是你?”韩正易的语气有点不高兴,觉得陶小溪有点“越权”。 “我听见电话响,怕耽误了要紧事情,就过来接了,是芸芸姐吩咐的。”陶小溪急忙解释,“韩总,如果你不想我帮忙的话,我不做就是了。” “行吧。流程什么的你知道吗?”韩正易不想过多纠结这件事,既然是芸芸安排的,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他有些疑惑,为什么芸芸没提前和他说一声。 “我知道的,保准没问题。”陶小溪信心满满地说。 挂断电话后,韩正易继续思索公司相关的事,忽然,一只黑鸟从窗外飞过,发出一阵啁啾声,音量不大,却将沉思中的他吓了一跳,他的脑海中立马浮现出前几天撞死在他车窗上的黑乌鸦,以及那支滴血的钢笔…… 韩正易的眉头迅速跳动了两下,急忙点燃一支烟,用力抽了两口。 敲门声响起,是陶小溪。 陶小溪过来汇报工作,见韩正易额头冒汗,频频望向窗口,不由问道:“韩总,你热吗?要不我把窗户关上吧。” 韩正易有些烦躁地摇头:“没事。你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陶小溪没有出去,反而绕到桌后,用手帕帮韩正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这个动作让韩正易有些惊讶,他正欲阻止,却忽然闻到一股特殊的香味,沁人心脾,让他焦躁的心情忽然间得到了缓解,似是陶小溪身上的味道。 韩正易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香味似有若无,他微微闭眼之后又睁开,近距离地看见了陶小溪的衬衣纽扣,正中间有一颗纽扣是开着的,他急忙扭头,用力敲了下桌面:“你干什么?” “韩总……我只是想帮你擦擦汗。”陶小溪像是受到了惊讶,急忙后退两步。 “你出去吧。”韩正易语气生硬地道。 陶小溪低着头,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陶小溪离开后,韩正易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激了,陶小溪也是一片好意,是自己刚才心烦意乱,没控制好情绪,反将陶小溪吓着了。 那之后,陶小溪再帮忙接电话,或传信息,韩正易也就默认了。 晚上,韩正易开完会之后,在办公室绞尽脑汁地制定公司发展方案。这两天,他抽烟的频率明显提高,一天还没结束,一包烟就抽完了。 陶小溪端着咖啡进来,还将一包烟放在了桌上。 两人对视了一眼。 这一眼,对韩正易来说,是诧异,也是欣赏,陶小溪察觉到了他想抽烟,并且还买了他习惯抽的牌子。刘芸芸就从没做过类似的事。 “谢谢。”韩正易的语气柔和了许多,“你可以下班了。” “韩总别担心我,您好好工作,我一直在外面,有任何需求随时叫我。”陶小溪离开了,脚步轻快,面带笑容,能看出来,她享受其中。 晚上十一点,宋亦青打来电话,询问韩正易什么时候回家,韩正易说可能要十二点过了,让宋亦青不用等他。 韩正易看完文件时,已是十二点过,他伸了一个懒腰,收拾东西,起身离开。 外面的办公区域内有一小块地方亮着灯,灯下只有一个人,是陶小溪。 听见脚步声后,陶小溪迅速起身,问道:“韩总,有什么需要吗?” 韩正易忽然有些感动,他露出欣慰的笑容:“下班啦。走吧,我送你回家。” 陶小溪抿着嘴摇了摇头。 韩正易问:“怎么了?” 陶小溪轻声道:“我自己回去就行。老让你送,不太好。而且,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为了让你送才等到这么晚的。我打个车也不贵。” 韩正易洒然一笑,语气不容置疑:“走吧。你说的我都知道。” 韩正易大步走在前面,陶小溪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外面下着小雨,淅淅沥沥,敲击着窗玻璃,仿似某种催眠的轻音乐。 韩正易再次闻到了那股特殊的香味,毫无疑问,香味是陶小溪身上的,是香水味,还是衣服的味道,亦或是头发的味道?韩正易有些好奇,便多看了陶小溪几眼。陶小溪察觉到了韩正易的目光,面色一下子红了起来,双腿微微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看起来有点紧张。 一路无话,雨越下越大。 “你带伞了吗?”快到目的地时,韩正易问。 “没呢……”陶小溪的声音很轻,就像蚊子哼哼。 “我这有一把,你拿去吧。”韩正易递过去一把伞。 “那你呢?”陶小溪问。 “我没事。”韩正易停下了车。 “我到门口,再把伞给你吧。这样你既能用,还免得生出误会。” 韩正易觉得陶小溪不仅很聪明,也很贴心,时刻为他着想,虽然他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但她能主动规避一些麻烦,难能可贵。 “也好。”韩正易答应了下来。 两人撑一把伞。 韩正易掌伞,陶小溪站在他身侧,距离他十厘米左右,似是刻意拉开,韩正易见陶小溪另外一侧都淋湿了,便主动靠过去,两人的肩膀挨在了一起。 陶小溪面色发红,嘴唇紧抿,低着头,走的很快。 将陶小溪送入楼层大厅后,韩正易正欲离开,陶小溪忽然喊了一声:“易哥哥……” 韩正易右手撑伞,站在雨中,望着陶小溪:“怎么了?” 陶小溪低下头,声音很轻,几乎掩盖在了雨声中:“你要上去避避雨吗?” 韩正易笑了笑,摇头道:“不用了。你怕为我带来不便,我也怕为你带来不便。” 陶小溪的脸依然红着,但神情却轻松了许多,笑容在脸上绽放开,星星一样的光芒再次闪耀在了眼眸里,她用钦佩和敬仰的目光看着韩正易。 “快回去吧,记得洗个热水澡,去去寒气。”韩正易摆了摆手。 “易哥哥,你也是。”陶小溪说完后,转身离开,脚步轻快,几乎是跳跃着来到电梯前,坐上电梯后,她的一只白嫩小手从电梯内伸出,朝着外面挥了挥手。 韩正易露出会心的笑容,他在陶小溪身上,看到了高中生或大学生才有的模样,青春、可爱、害羞,还很漂亮,类似的女生韩正易见过不少,但陶小溪身上的气质有点特别,当然,她身上的那种香味更加特别。 但也仅此而已。 韩正易从未想过其他的,就是顺路送送而已。 韩正易驱车回到家时,已是凌晨一点过,宋亦青早已睡了,他洗了一个澡,站在床前的时候,宋亦青恰好翻了一个身,被子滑落下来,露出了睡衣下白.皙的肩膀和修.长的双腿。韩正易心中忽然升腾起一股潮湿的欲.望,他爬上.床,轻轻抚.摸宋亦青的后背。宋亦青迷迷糊糊中,手臂勾住了韩正易的脖颈。韩正易的欲.望犹如潮水一样荡漾起来,他抱住宋亦青,手指在宋亦青身上游.移,宋亦青在半梦半醒间,轻轻推开韩正易,却又被韩正易抱住了,抱的紧紧的。 雨线绵延,窗帘在风中晃动,拍击着窗棂,发出有节奏的啪嗒声。 宋亦青睁开双眼,借着微弱的光亮,看见韩正易的双眼睁得很大,额头上有青筋凸.起,他很用力,甚至是有些粗鲁,他很少这样。 宋亦青隐约闻到韩正易的头上传来一股淡淡的香味。 在韩正易厚重的喘息声中,宋亦青闭上了双眼,她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往黑暗深处旋转着坠落,身体轻飘飘的,好像一叶浮萍,悬于水面,游曳荡漾,唯剩那股香味像一根绳子一样,吊着她的心,上不去下不来。 韩正易的欲望来的快,去的也快。 两人一番云雨后,韩正易很快就睡着了,发出绵长的鼾声。宋亦青却迟迟没睡着,她悄然起身,在客厅找到了韩正易刚换下的衣服,放在鼻间闻了闻。 她闻到了那股淡淡的香味,不是洗发水,也不是沐浴露的味道。 ------------ 第三十四章 没人通知 九月二十五号晚上,距离婚礼开始还有五天。 秦礼和秦思第二天早上要坐火车回老家,这晚和宋亦菲一起吃饭。 席间,秦思握着宋亦菲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菲菲,再过几天,你就是秦家的人了。在我们农村老家,只要举办了婚礼,行了仪式,便有着神圣的意义。从今往后,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可以找我商量,就把我当成你的亲姐姐,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一边,保护你、照顾你,替你排忧解难。” 宋亦菲感觉秦思说的太正式了,像是某种宣言,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压力,不过,她知道秦思说的是真心话,是为她好, 最严重的便是接应常茹的那位警员,据说现在还在抢救室里抢救。 这还真不是他以貌取人,而是来到这个世界经历得多了,早已习惯。 就在这一刻,朱佑君那张狂的大笑声戛然而止,就仿佛是被人硬生生地掐住了脖子一般,而其他所有人也都是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叹,一个个眼珠子都似乎要瞪出了眼眶,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 海神岛上没有像斗魂场那样的比赛擂台,但想要找一块打架的空地,还是没问题的。 可是,关于周欢的事,关于她自己的事,唐舞桐一直想问个究竟。 新的天子出现,几乎所有的知情者都想到了某个权倾朝野的大权臣。 嬴政一行人最终选择在鹅城大酒店落脚,因为晚宴要在晚上开始,现在还是下午。 最明显的是手臂大了一圈,表面附着着一层淡淡的黄色光晕,看上去宛如用磐石雕刻而成。 而若是让他李斯来做这个高考取官制度的改革者,李斯断定,以自己的才能,他李斯的结局也绝不会比商鞅好多少。 三人见状,怒火中烧,暴吼一声,成品字形冲向了黑袍老者,这时黑袍老者却是在天苍宗阵营一方,看三人这架势是打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就像刚刚离开的马伊琍,她将香烟叼在嘴边半眯着眼睛享受时的表情,给林晓光的感觉就像是她经历了床笫之欢迎接高潮来临那一瞬间的媚态,性感风骚诱人之极。 “血魔窟在前,先联手将这些家伙解决了,再去解决李太极他们等人,否则我等不会有机会夺得传承的!”有人涩声开口,想要所有人联手先解决掉此刻落单的萧毅。 看到这个地方,拥有强大的玄冰力量,这也是最考验冰冷力量的地方,这种力量是一种强大的法则,也是他们拥有强大的造化。 而另一边,搜寻惋冰凝的大队人马,以秋姨娘到惋笑如房中最近的那条道为基点向外扩散,继续搜寻。如此一来,毫无意外,在找寻了片刻之后,队伍便慢慢地向湖边靠近。 之所以不用自己的手机,而是用酒店的座机,是因为林晓光心里觉得,孙丽可能不会接自己的电话。 又在这里久久等候的亲朋好友纷纷上前祝贺,询问里面的战况,为同伴的死表示哀伤,为自己能够侥幸活出来感觉到庆幸,为自己拥有巨额的徽章表示开心???。 临池十余丈,有一间极大极精美的房屋,像是玉琢成的,西王母就邀请大家到屋内来坐,这就是旋室。二人见那室内光明通达,重重珠幕卷帘,面面绮窗开,说不尽的繁华气象,道不完的美好心情。 声声嘶吼,阵阵含冤,那在地上被无情拖拉之后,所留下的条条划痕,恰到好处的彰显出此刻它所属主人的不甘与愤怒,渐行渐远,惊扰了一地的纷繁的落叶,纷纷落下。 火茗生怕林萧动手杀人,还没进去就引起别人的注意,这可不是好事,毕竟林萧进去是寻找林玥的。 ------------ 第三十五章 农村老家 宋亦菲一行人急急忙忙来到机场,堪堪在最后五分钟,拿到了登机牌。 当她们取完票时,宋亦青才来,穿一身紫色西装,走的不紧不慢。 宋亦菲率先看到,高喊了一声二姐。 宋亦青缓步走来,问道:“机票取了吗?” 宋亦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犹在喘大气:“差一点没取到……二姐取了吗?” 宋亦青看了一眼手表,淡淡地道:“还没。”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下,宋亦青信步走到自动取票机前,在最后一分钟之际,取票完成。宋亦青拿着票,朝众人挥了一下:“其实没必要着急,我 那个幽灵的嘴巴笑成了月牙形,他的眼中射出了一道妖异的红光,那道红光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了想要逃跑的强不强。 他关心的只是淑珍手里的那个秘密有多大的力度,能不能一直这么死死地压制住戴红花。 夏柳一身白色蕾丝长裙站在门口,给了唐芜一个拥抱,眉眼间尽是温柔的笑意。 江澈一边解释,一边和林俞静一起,来回把八份盖浇饭端上桌,又分了勺子和筷子。 然后一脚将房门给踹开,果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一脸平静的尼卡。 所有人都跟着苏秋白从帐篷里出来,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军寨之中灯火通明,而骂声则是从西边隐约传来。 只消到苞米跟前一站,默默催动异能。已然灌浆即将成熟的苞米棒子马上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黄、变硬,从白嫩嫩晋级金灿灿。提前成熟二十天,丁点问题没有。 听着那个熟悉的声音,罗菲儿脸都红透了,顿时满脸尬尴!手机都差点掉到了地上。 如淑珍预料的一样,胎儿发育良好、一切正常。那点子充其量也就能称为惊讶的惊吓其实半点儿不要紧,要紧的是大夫那句恭喜。 本来就苦,候大壮与牛郎闻言,笑容更苦,“若这么好控制,今日也不至于落到这么个尴尬收场。”候大壮努力压制,太阳穴一直异常鼓动。似有人用凿子在凿,说不疼是假。 大江帮虽然还没正式举旗,所有人也都没有明确的职务,但帮中的事务却也不少,少不得有人去做。 虽然这些都只是巧合,但是从道理上,秦越还是对黄云山有几分感谢。当然,那些用不着拿出来说的。 因为结局是可以改变,只是不想让我们过早的明白一直还不清的仅是过程里每每相遇的亏欠,既然还不清亏欠,就别让结局再去过程的冥思里肆意蔓延。 井蓝呆愣了一阵,绝美的脸上渐渐露出苦笑:“你说的对,是我太天真了。我原以为躲在偏远的北荒,躲在你的身后,或许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但该来的终归会来,只是早晚的问题。 “各位,我邓绍元可是亲自品尝过镜山湖菜品的人,在这里保证,这绝对是上乘之品种!”邓绍元眼见老杨处理了记者,马上就微微一笑给李晋打起了广告。 千丈剑气轰然而起,东方厉手中的长枪发出悲鸣。被卫鼎天一剑斩落,东方厉狂吼一声,脚踩波纹,电弧闪现出现在远方。 至于接下来怎么做,那是他陈明镜身为一名优秀的人民警察的事情。 好端端的,爸爸被自己的单位抓起来了,如果如雪知道这一切,一定会难受死了的。 他就喜欢做这种事情,看着别人在评论新东西,那感觉让他非常好,因为他觉得自己在打开他们的一扇认知的窗户。 “唉!有眼见。走,回客栈收拾东西。”南万卿撩了一下额前发大摇大摆的走开。 在重视血脉的人类来看,很不可思议罢!可是,在世界意识记录中,两人的关系的确紧密地不可分开。 ------------ 第三十六章 追随而来 接亲时间早已定好,十月一日清晨五点。 接亲地点在镇上旅馆,因为宋亦菲是外省新娘子,只能从旅馆接。 第二天午饭时,秦思和众人说了婚礼的大致流程,旅馆房间她也已经开好,东西都送过去了,婚纱头饰、化妆用品,一应俱全,今日天黑前,会有人将宋亦菲送至旅馆,宋亦菲将和伴娘在旅馆内过夜,静候第二天秦礼去接亲。 这边,婚礼筹备进入最后的尾声,另外一边,韩正易也已经启程前往机场。 韩正易最近确实很忙,公司面临战略调整,昼夜开会,毫无闲暇,但不管怎样,亦青妹妹的婚礼还是要 不仅如此,他还把自己保留下来给戴兴荣贿赂的证据,比如说是银行卡信息还有淀山湖别墅等等,也全都一五一十的‘交’给了省纪委,就是为了得到陈平口中的宽大处理。 叶庆象吸了口烟淡淡的道不用你就在电话里说说我听听就行了”。随着宰练军在那边不停的汇报着操作的近况叶庆泉的脸色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 慕容潇尝试着将内力运至双目,点点精芒闪烁而出,原本因距离过远而模糊的景物顿时清晰了一些,他看到十多个手持武器的民兵后面,还有大概百人的队伍。 “什…呀!恋!”虽然已经听到了仁榀棣怎么蛊惑自己的妹妹,但是被恋恋当面说出这句话,觉还是十分的害羞。顿时捂住了绯红的脸颊。 在开发区融资平台大楼前面的广场上,陈平带着开发区党工委和管委会的人已经在准备迎接了。 一声震天巨响。无数猩红血‘花’在半空中绽放,血‘肉’横飞,残肢断骸如雨点般坠落。一击之下,百万黄沙族修士立刻被抹杀大半。 作为王族直属的魔法团,璀璨晨星拥有诸多的使命,例如保护重要人物、隐秘侦查、情报搜集、信息整理等,在国王授权的前提下,甚至能代行司法权限,是支撑艾薇拉王族的重要支撑。 李玉明带着四辆M4坦克走在全营的最前面,这个新上任的坦克营教导员告诉营长蒋铁雄,咱们解放军的部队啥时候都是指挥员身先士卒,咱们营是全旅的尖刀,我带的这个坦克排就是全营的尖刀。 “听秀英这么一说,我也有些饿了耶!算了,我也不争了!”接着,孝渊也出声说道。 凌风和碧儿,没有多做停留,径直走上传送阵台。随着一道白光闪过,二人身影已经消失在阵台上。 程燃看着程飞扬一脸失落的走了出去,心头满是问号,这怎么回事?感觉自己宽慰他们反倒引起了他们更大的紧张? 夏涵和盛江来也愣住了,刚才在包厢里不是说好了吗,今天晚上只是看看是谁,等人走完了再去公司查电脑运行存储记录,万一抓错人了怎么办? 雷铭轩疑惑,忽然间她察觉到自己握着我的手的力度似乎有些大。她连忙松开手,果然在我的手腕上看到了一圈淤青。原来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时,竟情不自禁的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这及其暧昧的话语,挑逗意味十足。感受着胳膊上,陈馨蓝有意无意摩擦胸部传来的柔软、闻着她身上诱人的体香,就算何勇知道她别有目的,依然忍不住心猛的跳了跳。 这跟刚才的那一层完全是大变样,灰蒙蒙的天,漆黑的土囊,灰色的树木,阴寒的冷风,这一切就像是他又进入某层地狱一般。 史迪威听完不由得为沈醉的局座戴笠和那位潜伏在上海的沈醉弟子内心涌起了浓浓的敬佩感,史迪威郑重地向沈醉行了个军礼道。 ------------ 第三十七章 一块豆腐 夕阳如火,漫天红霞。 秦大岭家中,宋亦青斜靠窗边,一边抽烟,一边欣赏天边云卷云舒。 宋亦澜在隔壁帮忙布置婚礼现场,虽隔着一道墙,依然能听见她高声指挥别人的声音。 豆豆独自一人在天井玩耍,不小心摔了一跤,哇哇大哭起来,宋亦青急忙上前查看,发现豆豆的膝盖破了一小块皮,渗出丁点血丝,并不严重。 “别哭了,都没流血。”宋亦青并不是很会哄小孩,但当她将豆豆从地上抱起来的时候,忽然心生一丝疼爱感,不知是不是因为豆豆满脸泪水的缘故。 豆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 但是林微微很奇怪,这夜曦瞳算是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要钱还有钱,要才华有才华,但是为啥还是一条单身狗呢? 赵无极很清楚,援军起码还要二十几分钟才能过来,而这伙人十多分钟就可以赶到这里,如果不是和这伙反动恶势力汇合还好,但赵无极不敢赌,万一是怎么办?到哪时想跑都跑步了。 林薇薇被这么无礼的看着,她也是有些生气,我可是救了你的命哎,你竟然连声谢谢都不说,这么无礼的看着我?你究竟是想干什么? “有什么说不得的?早晚她们不还得知道!”关越拖着长枪往旁走去,目光似笑非笑的望着李慕然三位年轻人。 并且能获得免费上成人夜校的资格,如果再夜校里面获得毕业,也就是说认识了十个阿拉伯数字,并且认识百字以上的字,就可以参加资格认证二级的考试。 他们没有升为官府公务员的可能,但能辅助官府办事情,甚至是提出一些好的建议,研发出好的东西,官府一旅高价马下他们的建议和研发的东西,这就是官府的政绩,上面的公务员想要升级为更高级别的科员就得依靠他们。 天空章鱼登陆火星的时候,月球战星已经被点亮的一大半,孟阳正一边看着战星的全息图一边听着章鱼博士的讲解。 “怎么涨这么多?!”朱睿惊的跳起来,这已经差不多是他大半月的工资了,全拿去贡献给房东了。 冷冷的看了一眼萧阳,恭朗驱使着玄雷鸟降落,数不尽的雷霆光柱,自山谷中笼罩而来,如同万剑齐发。 “呵呵!开心就好,你可要替我好好招呼李先生,我现在这边脱不开身,回来的路上千万要照顾好李先生!”向少华在电话中嘱咐道。 尽管不能说无事,但是至少杀不死他。这个连伊斯塔自己,都无法知晓的不死能力。这个哈索尔当然也不清楚,只是理所当然的认为,应该是某种保命的手段吧? 说起来,莫凡到现在还没有离开过皇宫呢,正好出来看看究竟有什么奇特之处。 “呃……”纪四娘闻言一愣,想到了被她绑着手臂吊在大门口的茅言烈。 衣服碎裂声响起,大胡子壮汉灵力暴涨,瞬间便将自己的衣服给震碎,露出了古铜色的肌肉来。 最让人恐惧的是,村里发现了俱狗的尸体,从尸体是可以看出,狗是死于蛇毒。 二人在暗道中走了大概十几分钟,突然马程峰停住了脚步,直勾勾地望着暗道黑暗的尽头。 在远古宇宙时代,杀神绝对是一名超级强者,就算是那些圣人都被杀神轻易斩杀,仙人更不是它的对手,只有那些仙王仙帝才有可能和杀神过招。 莫凡猛地将灭神剑活生生的刺在了大地之中,狂猛的烈焰几乎是在瞬间便将大地直接震碎,脚下满是淤泥。 即便是相通的药物,成散和凝丹之后的药效都有很大的差距。独活丹不仅可以修复伤势,还能滋养五腹六脏,补足缺失掉的气血。再大的伤修复过来之后,伤疤一不会留下一点。 ------------ 第三十八章 他来了 还没等救护车来,何秀月就醒了。 最近两个月,何秀月晕厥了好几次,都是因为低血糖加情绪激动导致的。 这一次,也不例外,但起因是被打到咽喉处,一口气没提上来。 何秀月的后脑勺破了一块皮,流血不多,经过包扎后,迅速止住了。 何秀月知道叫了救护车后,让秦礼赶紧取消,虽然秦礼极力劝说,但何秀月情绪激动,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救护车还是取消了。 这时,宋亦菲才从家中赶来,她本是不能外出的,因为是新娘子。知道豆豆走丢后,她一直在家里焦急地等待着。后来,她听到消 也就通天教主以巨阙神剑抵挡了一下,结果是被震荡出十亿里之外,好在天庭范围也是极为辽阔,不然就被打出天庭领域外了。 君娴用手擦去脸上的水珠,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淡定的将目光投向了厉司铭。 说着“明天回去时带走”的岩桥慎一,没有带走折纸企鹅,而是带走了别的东西。 教室内打闹的同学,加上来来往往的学生,构成了一副青春美好的校园生活画。 “她们两个,是本社最近新出道的组合的成员。”马场俊一留意到岩桥慎一对安室奈美惠的关注,但意料之中似的,向他介绍了起来。 无论是供电等等能源,还是各种意义上的拥有权,皆属于白华,称之为国中国也不为过。 陈旭想着那个光景,忍不住笑了。他们年纪差不多,她中学的时候,他也是上中学,还在老家,自然不会有任务交集。 大家都没有做声,因为盘面已经非常的清楚,很多个股的涨幅在缩窄,而大盘的涨幅在扩大。 王洪便找个了机会,与齐亚诺谈起,想与意大利的剑术高手做一下交流。 然之,就在炎殃和姬氏都为此事焦头烂额的时候,忽然地,炎殃再一次想到了三年前做的那个怪梦。随而细想后,便认为姬氏肚中胎儿之所以三年不孕产,是因为其之不凡,其之不俗,说不准乃仙人轮回而至。 问天知道这些,他不想死,所以趁着燮鹰还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便慢慢弯下腰,去捡方才被吓得掉在地上的匕首。毕竟这是鬼舞流阳给他的东西,也是他活下去必不可少的东西,他不想就此失去。 从左毅开始给宝儿打电话开始,顾云惜就显得很紧张,听到左毅的话,她张了张嘴,慌乱地摇了摇头,眼圈都红了。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顾云惜势必自身难保,她只想为左毅争取一线生机,用自己的生命来拖延一点点时间。 好吧,其实嫔妃争宠,自然是没错的。可你也得考虑一下自身条件是否允许吧? “当然能了。”宁肖站了起来。她一边朝那洗得干净的大木桶里继续注入空间水,一边在回复着。 仅仅3分钟后,寻找到游戏……陆凯一如既往待在一楼,uzi则是三楼,显然这把整体段位应该比上把还要更低一些。 烈敖、林楚、云幸燕、方月熙和元英悟三名长老,瞬间惨呼连连,痛不欲生。 他们的震惊程度远比城市孩子当初的第一次观影体念。再有就是,一些不良少年去钻黑录像厅,和青年人,中年人,老年人聚在一起看那种片子。 “我的意思是能不能简化一下程序?先把公司当中的职位空缺添补了,然后才慢慢地进行内部再淘汰。”南野孝之征求建议道。 “带我们去你的公司?然后在路上把我们绑了?”姬美奈讽刺道。 这不知是何人所为的既定事实,命运发展的轨迹,大势。。。还有就是,对比从其他的的“鹊”那里得到的情报来看,还有很不正常的一点。 ------------ 第三十九章 怀疑 何秀月的手里一直捏着那块玻璃碎片,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她很清楚,光靠言语劝说是没用的,要不来点真格的,这婚礼是没法进行下去了。 如果亦菲的婚礼泡汤,何秀月也没脸活着了。 所以,何秀月并不是唬人,她是真的动了死的念头。其实,在宋泉病倒,大吼大叫的那段时间里,她就已经想过去死了,但为了亦菲,还是坚持了下来。 在何秀月的变相要挟下,宋亦澜和宋亦青暂时偃旗息鼓,李登明也消停了许多。 众人回去后,情绪都很不好,尤其宋亦菲,她一方面担心家事,一方面还要担心郑保松 萧雁暗中叫苦,怎么每次和这些与自己不搭调的人走在一起,都会引来无数的视线绞杀? 说句大胆的话,四爷的功劳比大阿哥只多不少,就是不跟着皇太子,另起一支夺嫡,也不是毫无胜算的。 “曦曦,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从来不流泪的萧君墨,在此刻也激动的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于是两人合力把拂晓沉下了池塘。只是没有像君流鸢说的那样,放到池塘中央,越沉越深。 哒哒……走到走到她们面前慢慢蹲下,两个孩子却吓得一直往里面缩。 最后,冷着脸,身上的寒意比冬天的寒冬还要冷的朝着李露走了过来。 没想到,贺氏集团这次这么阔气,居然大大方方的告诉了他们现场地址,并且还邀请了几家媒体专门全程拍摄直播。 司机不看不对,正欲调头,却见后面大量车拥挤,交通一片混乱。 话落,他朝许老微微颔首致意,接着,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走了。 漫天箭矢以雷霆之势飞来,肖遥不慌不忙,凝聚周身真气,手指缓缓凝聚出那无色的剑气,剑气一出,竟激得场上突然狂风大作。 强尼和Q17等人一早就注意到了潜在的民心隐患以及三大家族的剩余掌控力,不过这些潜在危险不冒头的话,一点点梳理也是非常麻烦的,不过,天赐良机的是,就在这档口,史塔克家族的客人竟然来了。 被风老魔列出来的两枚法宝一件是此间的极品法宝,一件是上品法宝,在品质上,毫无疑问是这里最高的,不然也不会保留下一定的灵性了。 “……真是,太慢了,扎尔吉在做什么呀。”Q17按着头盔迎风眺望一阵,终于还是耐不住跳下了舷梯,一只手捂着头盔,一边迎着风雪冲向了机场的门口。 “还敢顶嘴!”风衣狗头人刷的拔出一把激光手枪对准炮兵狗头人的脑门,后者眼中立刻写满了恐惧。 既幽静又繁华,所有这一切对来自荒僻村落旮旯角的德萝都新奇的不得了。 本来这里还应该有火人强尼·斯图姆和石头人本·格瑞姆,但今天打打闹闹的两人似乎正好外出了,因此布雷德没能见到他们。 最初的时候,这帮和尚租下了王圭的家庙,香火也并不怎么旺盛。和尚们也就是勉强混个温饱而已。 幽能雷达无反应的话,纯粹物理攻击Q17都懒得还手,不过手头的两条铁链确实很烦人。“动力铠甲,最大出力!”肘部关节发出了嗡嗡的低鸣,一股股冷却的白气喷出,两手的锁链被绷直发出嘎嘎嘎不堪重负的呻吟。 口中大笑,那片树叶来到他身前的时候,却是哗啦一声四分五裂,变成粉末,消失殆尽。 未等她说完,周围的同事纷纷惊诧地议论开来,证实了这一消息的真实性。 高度腐烂的尸体,不仅让人在视觉方面难以承受,对于嗅觉的冲击力,更是令人生不如死,会造成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伤害。 ------------ 第四十章 杀了你 晚八点,秦家村。 天黑地沉,夜幕彻底拉开。 秦思以秦大年之名,召集了本族的男性亲戚,一共十几个人,围在秦大年堂屋中。 屋内烟雾缭绕,众人沉默不语,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 “这事,只能拜托大家了。”秦思讲完缘由后,朝一众叔叔伯伯们拱手作揖,“既然他敢跟到这,就是没把我们秦家村放在眼里,在市区我们不敢拿他怎么样,但在这里,绝不容许他撒野。如果大家觉得我的方案可行,就留下帮我们一把,如果觉得不行,或觉得有风险,就离开,我们也能理解。” 众人全都 张晨也在两人的说话声中回过神来,没有回话,张晨看着灰尘中的两道影子,语气冰冷道。 扎甲上的缝隙基本与人体平行,即使从伸缩部位的空隙钻入,兵刃也会被上下叠压的甲片压制在一个和人肌体平行的角度,难以对人体造成有效伤害。扎甲的材料早前多用皮革制成,后期开始采用铁铜金银等材料。 在丹尼尔的权杖脱手的那一刻,卢卡就理解了那个神力牢笼的作用。 中年男人有点儿秃头,身体发福,借着微弱的光线还能看到他的脸色微微泛红,身上满是酒气,应该是刚刚喝完酒。 “所以,岛上的事情,我全部交给他们几个就好了。偶尔查看一下现状,把咱们弄到的资源整合进去,这样,才是让所有人发挥自己最大作用的方法。 那个乔伊,应该就是现在的这一位。也就是说,哈尔威克并没有为了找出真相而弄死自己的学生。 “一百倍的无量量劫么?我可不太敢!”都不成扬了扬眉,似乎还在犹豫。 甄乾是看过后世的云图的,藤原刷雄说的没错,就算是真的有大风,也不一定正好被这艘舰队遇上,能被大风从正面撞上,运气只能说是坏到极点了。 黛丽等人在听见火云说他们的教官已经回来了,心里早就激动的不得了了,一别多年,还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教官了,没有想到今天再次见到了教官。 再说老板,这会儿蹲在自己的房间里溜了几口酒,心情好的都想唱几嗓子二人转了。 电话里,我妈跟我说了几句,告诉了我新家的地址,就挂了电话。 “好,你盯住了,敢来找我们的麻烦,他们可真是活腻了,让酒店那边配合我们行动!”那头直接挂了电话。 整个迦南学院私底下早就暗潮汹涌,就连原本一向对内院学生开放的天焚炼气塔也在这段时间关闭,禁止任何人进去。 老头子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吴漠天终究还是来了,终究还是叫了他师兄,三十年了,这一次诀别已经三十年了。 傻妞有些脸红的开始转移话题,她不会告诉叶玄自己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开机密码很不错,想让叶玄再对她说一次而已。 霎时间,广场成了碰碰车游乐场,几十台车子开始相互撞击,火花四溅,惨叫连连。 只见,原本握在叶玄手中的镇妖剑突然飞出,然后在叶玄的头顶化作漫天的剑影,无数的镇妖剑出现在雷州城的上方,仔细数来绝对超过千万把。 返回机舱,黑龙号冲天而起,从高空更能看到那朵白色蘑菇云在升腾扩散,海浪也被掀起,不管海底有什么,这次绝对损失惨重。 宋建山恍然,与众人进去喝酒,在酒桌上他心不在焉,酒也没怎么喝。 突然黑光一闪,如同一团浓雾一般出现在寒月身边,寒月侧头,便看到冥夜悠然的坐到了自己身边。 耶律晴一招手,便有侍从向众人递了一杯茶水,唯独没有寒月的,她身上的衣衫早已汗湿,又被热流烤干,然后再汗湿,再烤干,如此反复,她几乎要脱水。 ------------ 第四十一章 彻底解决 凌晨一点,宋亦菲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身侧的何秀月早已睡着,发出轻微鼾声。 宋亦菲三点半要起来盘头化妆,等待接亲队伍,此刻的心情却是五味杂陈,早前的喜悦和激动所剩无几,现在的她只感到焦虑担忧,丢脸又难堪。 她意识到,自己的婚礼注定无法如想象中的那般完美了。 明天,村里人会用怎样的目光看待她? 明天,大姐和二姐是否还会大打出手? 明天,母亲会不会一时冲动自杀? 明天,郑保松会现身吗? 一系列不确定事件在脑 捡到的根宝更是那黑袍人一手养出来的,就是根宝之前说死外面那个? 所以能稳住就行了,万订之类的目标就不强求了,免得给自己徒增压力和烦恼。 莲生的鼻子都有些发酸了,想他血统珍贵,前半生却颠沛流离,好不容易抓到了复国的机会,却要栽在这里,实在可悲可笑。 我更是生气,直接搬离住所,不再和正德住在一起,回到太湖边上的烟波山庄。 不知道是应该感谢虐康总的下路双人组,还是卖劣质显卡给康驰的经销商? 而又因为大佬根本不需要存钱,所以他就开玩笑地说,大佬可以往里面放支票,自己会定期帮他花的。 “陈墨已经算是回答了刚才那个问题,那么接下来第二个问题。”韦少看着观众。 笑吟吟说完这话,她不想与这些人多说了,推着婴儿车就想离开。 听到江田幸三郎的情况汇报后,野原武宏也开始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他手里的力量无意识地加重,直接将青年从面前的沙发上拉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 “笑话,你们玄尊皇朝算是什么东西,插手了又如何?”钟慧嗤笑,望着姜凌风的目光中,满是倨傲,丝毫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 一轮轮密集的弓箭下,前方的黄巾士卒死伤不少,虽说在黄巾军中也有着弓箭手,但是这些弓箭手与训练有素的汉军比较起来,有着诸多的差距。 结果一向柔弱,风一吹可能就摔倒,又优雅从容的江美惠,今天不知道了什么疯,江弥音竟然没能第一时间就把人给拽住,让江美惠整个钻进了屋子。 两人刚认识没多久,信任度也没有到互相知道秘密的程度,所以只能隐晦的问这样一句话。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作用,吹了几分钟,仍然不见有任何孤魂野鬼被她吸引过来。 阿九这个时候已经把药草精心炮制好了,阿四身体里的毒也暂时稳定下来,还能撑个几天吧。 明明他才是这个家伙的亲弟弟,可是这个家伙却不把自己当做亲弟弟一般。陈刚的脸色很不好看,可是在自己哥哥面前,他也不敢将自己内心中的那些不满全部都发泄出来。 “你听说过现在江南市最近出来的赵虎吗?我表哥就在他身边干事,以我的面子,我表哥肯定会来帮我的!”张伟说道。 可能是有了系统的检测,她才会睡的这么安心,而且穿身上的衣服一点也不觉得冷,简直就是行走的空调。 她突然意识到何妍对她撒了谎,拜访长辈再怎样也不该空手来,如果何妍真是来探望奶奶的,至少也该拎点水果的。 不多时高雅换好新衣走了出来,等智霞长公主再次念完祝词,便接过国公夫人递上来的凤簪替高雅贊上。 如今,阴冥星上有两尊神级高手,这可是严碾一切的存在,谁要是得罪了神,下场就只有死。 不多时,头顶坑旁就出现了一个穿简单铠甲,头脸上包裹着蒙面黑布的魁梧男人。他手持着钢刀,刀上淅淅沥沥地滴着血,带着杀气腾腾的戾气瞪视着坑底。崔悯的心顿时冷了,是敌人。 ------------ 第四十二章 接亲遇阻 凌晨三点半,化妆师如约而至。 宋亦菲一夜没睡,精疲力竭,但当她在化妆师和母亲的协助下,将婚纱穿上的时候,激动和兴奋之情油然而生,犹如本能一样。 宋亦菲望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了一抹久违的笑容,眼睛里也有了光泽。 “不重要了。”宋亦菲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和自己说,“好好享受这一刻吧。” 这是她的婚礼,她是今天当之无愧的主角,只要她美美的,一切都没问题。 宋亦菲微笑起来,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 何秀月睡了几个小时,精神头明显好了许多,帮忙挂气球 林奇在将之握紧之后,自然是没有在竭力的遮掩其气息,泄露了一些。 华国贺氏集团的掌权人,国内外两面开花,其手段能力令人瞠目结舌,也十分佩服且忌惮,若是能够结识,自然是最好不过。 “是张好面孔。”姜伊萝这样评价道。不过,她还是会觉得他很眼熟。 “主子,你受伤了?”老鸨实为情报组织百晓堂江州分会的堂主厉玖,此刻易容为怡香院老鸨,恭敬地跪在地上行礼后,关心说道。 但其实知道了又能怎样?他依旧是被偏爱的那个,身为庶子享受了嫡子的待遇十八年,死也值了。 众人这会儿心里都憋着怒气,还没到那个爆发的点,紧接着低骂几句就准备回到自己的队伍。 很多信念,很多执着,很多精神支柱,很多希望,似乎在这一刻全部成了压死他的稻草,成倍的折磨着他。 如同一尊杀神一般,双手握着不同的武器,然后对准不同人的不同部位,反复折磨,就像是对待试验品,毫无怜悯之心。 隔天在公司见到陈景辉的时候,秦弈发现这货顶着个黑眼圈,一副被吸干了阳气的模样。 脚下就是城墙,身后便是百姓,退无可退,唯有决死一战才有生路,这边是守城战。 有了无名,谢兵也再无心思逛街,上车回酒店,然后好好宴请无名一顿。 古墨轩翻了翻眼睛,气愤填膺的跺了跺脚,沉默了下来,跟着庞战往青龙殿方向走去。 “殿下。”基鲁亚斯感到肩膀的重量,顿时转过头来,基鲁亚斯准备起身行礼。而头上已经有些偏长的黑,随着转过头来,轻轻飘动,引起黛莉一阵神游。 兰子义听着季探云的话,眼睛紧盯着他不放。季探云也毫不相让,哪怕脸上笑嘻嘻,季探云也没有半点让步的意思。两人就这么对峙许久,也不说话,堂中气氛紧张无比,在座所有人全都在等待主座上两人争出个结果来。 “看我的嘴型,滚!”沈赢天气不打一处来,他看上去像是性取向有问题的人吗? 周兴云原本是想履行承诺,办妥所有事情后,再好好哄莫念夕开心。 不过一旁的绝无月,听到古星魂三个字,脑海中瞬间出现那日在山谷中发生的一切,俏脸微微一红,紧接着十分冰冷的杀气无法控制的爆发出来。 寿春大败残军死伤殆尽,唯有卫侯、戚侯两位主将只身南逃,此是其三。 裁议院七军的空降特战队,战斗力远不如第七军主力,可他们人数众多,而且都配备精良的现代化先进武器,这使得许芷芊、秦寿的处境非常危险。 林峰说完,李若南便是自觉地退到了擂台边上,认真的看着他耍了一遍少林龙爪手,又是打了一套太极拳。 “你给我去死吧!怪就怪你表现出来的太惊人了,我们不得不除掉你这个隐患。”孟之云森然笑道。 进入包厢后,大家将口罩摘下,叶凡微微一愣,没想到这次来的人都是娱乐圈非常有名之人。 ------------ 第四十三章 拜堂成亲 车队驶进了秦家村。 从村东头开始,一直到秦礼家门口,两侧的小树上挂满鞭炮。车队慢速前行,鞭炮一路燃放,噼啪震响声持续响起,整整十分钟,将整个秦家村彻底唤醒。 秦家村的村民们纷纷出来,有的站在路上观望,有的提前到秦礼家的巷口等着。当车停下,秦礼将宋亦菲从车上背下来的时候,宋亦菲放眼望去,周围人山人海,至少有数百上千人,她没想到阵仗竟然这么大,似是整个秦家村的人都来了。 秦礼背着宋亦菲进入家门,里面的天地神位早已摆好,拜天地的东西也都准备齐全。司仪手拿麦克风,开始主 胡自在想起来,好像有这些事,不过他平时不太关心这些,不了解详细情况。 秦慕瑶作为秦家村的人,她肯定不能干那样的事,所以才有了这份合同。 北辰溪性子多疑,怕露出了端倪,萧沐凡谎称说这几年自己在外面闯荡的并不好,吃了上顿没下顿,多亏了医仙谷谷主徐梅玉的收留,要不然他都不一定能活到今天。 伴随着一声沉闷惊雷,两股力量相互泯灭,整个山洞地动山摇,顶部不断有乱石滚下,要是两大筑基修士继续战斗,恐怕这山洞要不了多久就会完全崩塌。 现场施毒是不可能的,匆忙之中只能涂在表面,可桌子上的巫师级别都不低,大概率会被发现。而且礼盒上有个封条,换封条是个精细活儿,现场不可能有换封条的时间。 这是她最担心的问题,第一次就这么敞亮,下次人家张口一千两千,三千五千呢? 他“噌”地坐起来,先看向自己的胸口,衣服是好的、也没有感觉到疼痛,他不放心解开看了下,完好无损。 荆州与曹操发生大战,刘备当然也要出兵。如果他坐视不理,等曹操击败刘琦,肯定还要回头暴打新野。 不过这个渝妃确实生的好看,五官精致,一头长发随意用簪子挽住,嘴唇微抿,脸色苍白,看着多了一份破碎的美感,让人有种想要呵护她的念头。 吕九街跟孙家诚坐在了沙发上,吕豪走上前有些忐忑的也坐了下来。 不过这些声音,都在杜嬷嬷开始管理府中诸事后,销声匿迹,倒是有几个嘴碎的婆子,被喂了哑药,赶到了庄子里做事。 清醒了过来,感觉自己有点过分了,我只得干笑了一下,不再作声。 此男姓郭名沉弈,秦落凡儿时玩伴,最近刚从国外回来,医生一枚。 108个魔法师心中原本也是在骂的,但是当他们听到东方不智的骂人本领之后,都暗自惭愧,没有想到,平时什么都不行的东方不智,居然还有一样是行的! 只有北俱芦洲,暗星云一点也不做为,没有太阳,到是正好,暗星云本来就不喜欢光线,更何况,在黑暗的地方,更好撕杀,黑暗时代,北俱芦洲将会更加的有意思,杀得更多,死得更多。 如今三教六圣之中,人教根基未定,局势最为复杂,其他势力都在其中。阐截二教对自己也是不冷不热,这一百多年来倒是没派人再找过自己的麻烦。 我瞬间像个气球一样,有点儿飘飘然,却还没飘起来,就被张明朗动动手指,扎破了。 这个问题无敌没办法回答他,图迦更不会回答他,因为奥金军团今天的作战意图只需要用行动来表示。 待得了结了血炼星君的性命,太华天尊与上圣天尊才看清,原来是一斗笠飞来相助。 虽然周老师把话说得很隐晦,但我也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周老师可能是一番好意,但她话里那种含沙射影的味道还是令我不舒服,离异并不是我想的,造成今天这个局面,有些事我也是无可奈何的。 ------------ 第四十四章 婚宴风波 中午十二点整,婚宴正式开始。 酒席摆在秦家村中间的南北路上,这条南北路,将秦家村分为东西两块。 整条南北路上摆满酒席,从南到北,每隔两米就有一桌,足足二十多桌,每桌十人,几乎全部坐满,老老少少,应有尽有。 上菜开始之前,酒就已经喝起来了,有的桌上青壮年多,都已经喝了两轮了,他们可不在乎婚礼是否难堪,他们只管吃喝,越波折,反而越有谈资。 宋亦菲娘家人共坐一桌,在最前面,故意和村民们拉开了五六米的距离,但她们这一桌反而是气氛最不好的一桌,全程几乎不说话。< 在和赵杰还有苏理聊了几句之后,郭大富便叫刘琳去通知所有人集合,准备将赵杰和苏理两人介绍给自己的手下,同时他还准备在自己的手下之中册封几个骑士。 就好像之前他拍余罪,要是没有他当摄影师的经历,他压根就没办法把余罪拍出来。 另外她也传给了郭大富一门可以继续修炼下去,最高可以修炼到天仙境界的功法,算是她这些年闲来无事之时推演出来的武道后续功法。 天地浩荡,整个圣阳城都沸腾了起来,无数人又惊又怒,这圣华山,当真雪藏了一尊可怕的天骄,那位天骄尚未出手,但是仅仅只是一道眸光,却压的圣阳城所有年轻一辈的散修抬不起头来。 对方的实力么,王宇稍微用无形的战车之力探知了一下,至少大骑士高阶,同时,微微散发出来的魔力波动表明了对方还是一位施法者,而且阶位绝对不低。 王思齐张口就要送客,这让朱高煦的脸色更是黑的犹如锅底一般。 设计单位设计出图纸来,还得有施工单位组织力量实际干才行。开发公司的股东之一便是栢城耀南辉煌建筑工程公司,奔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景区所有的施工任务全部交给了它承担。 于是他立即下令部队直接发动了总攻,顿时早就等待多时的金鹰帝国空军和陆军便分别从空中和地面发起了猛攻。 波纹的视角中,能看见墙后不断变形的机械结构,看似两人仍然在直走,实际上这条走道本身就已经在整体下降了。 好吧,苏牧把自己送货上门,说成了芒果台主动邀请他,当然,谁邀请谁不重要。 那道士只好停下,将她放了下来。此时的他手足无措,兰若也是。 华莱士看了看条款年限是连续工作满十年的,就可提出是否续签聘用合同。 商王更是连夜将各王域的代表召集在一起,一同商讨对付魔族的事情。 刚刚本来在家,接到辛亦彬的电话,说之前一直谈的一个国际药品研发技术,到了南城,临时说,今天想要和她谈谈,她自然毫不犹豫就要去谈洽。 仙骨刀立即变得通红,王爽一个横扫千军,向他扑来的食肉犬们躲避不及,被仙骨刀劈中了。 刚出门就后悔了,外面实在是太冷了,他还挺傻逼的就套了件卫衣,手里拎了件薄羽绒服。 温乔把水重新塞给他,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望着地板。低声说:该说抱歉的人是我。 “你说,他今晚睡得着吗?”老邢用胳膊肘碰了碰陈逸延的手臂。 “你取得了成绩,我只会为你高兴,岂会生气,我岂会和那些鼠目寸光之辈一样,再说你无论取得什么样的成绩,将来的成就有多高,都是我的孙儿,都是夏王域的王孙,这就够了。”夏王威严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卫紫嫣、卫紫萱脸上都是出现了惊讶的神色,夏宇在两人的心中可是无敌的存在,怎么可能会败呢。 ------------ 第四十五章 一地鲜血 宋亦澜跑到村头,却没见李登明和豆豆。 村里人大部分都在吃席,没人在村头,宋亦澜想问也无人可问。 宋亦澜给李登明打电话,李登明关机,她一边骂着,一边继续寻找,她发誓当她找到李登明的时候,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一顿,绝不手下留情。 宋亦菲和秦礼将何秀月带回秦大岭家,何秀月经过刚才一番折腾之后,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样,浑身无力,连走路都走不动了,全程是被秦礼驾着走的。躺在床上之后,何秀月握住宋亦菲的手,气若游丝地说:“帮你大姐找豆豆……” 宋亦菲心里有一肚子委屈,却 果不其然,一听他的说辞,士兵和长袍老者们面面相视,神态各异。 可这个时候的夏渊,却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甚至还大笑出声。 在沈家留了两日,确定了养生茶的销路后,赵荭便带着沈南星回村去,并不知道暗处一直有人在监视她。 问题是,二赖子拒不交代,何家已经挖地三尺,其余的金银珠宝藏匿何处,暂时还是个谜。 普通百姓每天疲于生计就已经很辛苦了,谁又会去关心国家大事。 四姑娘的母亲刘淑芬从自行车铃声分辨出知道是大成来了,但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四丫头这么心急,还以为她又要跑。 邹杰和四姑娘突然造访,二赖子万万没有想到,他不知道邹杰在幸福屯。 顺着这股没由来的感觉望去,他瞧见了辛德拉愤然不满地的眼神。 不过赵荭不同情林巧,因为她的运势来自于恶毒的心计,说她是自己招来的霉运也不为过。 最为显眼的便是那一双眼眸,好似眉眼一般,眨动之下,有着一股勾人心魄之意。 “想清楚,一个不好会引来业火焚身,我并不强求。”茅瑞再次提醒道。 他正慢慢吃着,这个房子的固定电话给响了,自从他住的这房子里固定电话从来没有响,他还是接了。 正在危急,海面上忽然狂涛激荡,腾上来一条极其庞大的轱辘飞鱼,冲向戚玉和方淑媛,张口将两人吞了下去。 “我们可以招人了,为了我们的神域,为了我们能在王者荣耀网游一展拳脚!”大家都很兴奋,他们似乎看到了希望。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空明天和那个家伙做了比交易,空明天将他送回游戏世界过去的宇宙,完成他想要做的。 “你看到没我们赢了,我们一定要打进总决赛,和你们在打一场,现实征服不了你那就在王者峡谷征服你!”孟婆看向台下的陆辰,冲他露出甜美的笑容。 “他会说吗?你问问他愿意解决吗?他解决问题的方法只有逃避,他就不是男人!”草鱼见陈峰低头不语,越发生气。 “日落西山这头猪被养的肥美,可惜第一局我们来不及宰杀,第二局我们要做屠夫了!”四城对自己队友说道。 李局长本想拒绝,但是看到雨晴楚楚可怜的样子和眼神深处的一丝坚定之后,他决定还是带她去。 而面对着出人意料的情况,主持人和其他工作人员竟然无言以对。 郭家还好,勉勉强强可以接受,他们家族如今也有着近千亿港元的资产,还是可以拿得出来的。 化生境大能特意按照自己的模板进行创造,捏出另一个自己,再将神魂分割出部分注入,便是创造了一具身外化身。 不过,即便是将光芒收敛,早已经锁定了它的位置的地球上的那些已经陷入到疯狂境地的科学家却是依旧死死的盯着,生怕错过任何的一点变化。 几乎在看到苏秋白的第一时间,帕斯蒙的脑子里已经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念头。 ------------ 第二卷 白色挽歌 ------------ 第四十六章 嫌疑 真相隐藏在谎言之中。 秦文斌的证词让宋家三姐妹成为了谋杀李登明的嫌疑人。 警方针对三姐妹的审讯依次展开,面对同样的问题,她们有着各自的回答。 宋亦菲:“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上去的时候,李登明已经掉下去了……” 宋亦澜:“李登明抱着豆豆坐在窗子上,随时可能掉下去,我很担心,就上前将豆豆抱起来,李登明是不小心掉下去的,我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他。” 宋亦青:“在律师到达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 警方很快就搞清楚了状况。 宋亦澜第一 程饮涅笑笑道:“贺持与方璞在包子摊前久等你与向阳不到,这才回了客栈。却惊奇的发现你们二人没有回去,我们所有人都很担心你们的安危。 李妍昕一个箭步窜了过来,我们俩,对剩下的这只麟甲兽,形成了两面夹击的攻势。 当真是除了一根簪子外,头上再没有任何多余的发饰,脸上也没有上妆,脖颈声没有贴火焰花钿,身上也没有穿往日那身繁重耀眼的礼服。 “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这地方,是原始丛林的腹地,人迹罕至,理论上来说,不可能会出现这么多的坟包,真说不定,只是土堆而已……”我说着,也移动脚步,跟随张青冥和三胖子的脚步,奔着前面的丛林走了过去。 杰西惊住了,尼斯惊住了,那个有着不灭境实力的老者也惊住了,同样孙英雄也两眼发呆地看着这一幕。 “没有,我签,我肯定签的。”已经被架到了火上,龙刺哪里还有选择的权利。 “当然,而且鉴于你刚才抛出那么大的话,如果你打不到合格水平的话你马上就要被开除了。”艾米丽最佩服的是实力强的,最痛恨的是说大话的,天堂与地狱,一切全凭自己的本事。 周毅看着远去的布加迪威龙,握起了拳头,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送人江山的确诡异,但更诡异的是接受了超级人工智能神圣光盾及陨石锻造技术后林忠竟然不斩草除根,你觉得还有比这个更神奇的东西吗?”马修就是马修,想的问题就是比亚伯拉罕要深很多。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宫中亦是如此,宫中的老人儿死的死,没的没,如今也得需要点新鲜气儿了。”戚璟瑶翘着护甲,轻轻地理着鬓发,说的甚是轻松,好似与她五官一般。 这座岛与高城那座不同,被浓密的树木覆盖,丛草长的都有半人多高。而且可能是我们停船的位置特意找的偏僻处,完全没有路可走。疯子自告奋勇了打头领路,弯弯绕绕在走,高城竟也不去置理,紧随其后。 接下来的比赛,抱着一种认真的心态,李强把自己的中投、青龙抛、背身单打、青龙突破、暴力撞击、三分、后仰三分等绝学一一展现。 “那好,刚才只有我们佣兵世界的人参与了举手支持是由扎克将军还是铁豹担任总首领,在座的帮派朋友和杀手界的朋友还没有举手,所以说,刚才两方所支持的数据不公平。”那人说道。 “老大,刷完牙洗完脸,我有事对你说。”秦东抬起头,对龙升说道。 满眼凶戾之气,凄厉长啸从他嘴里溢出,我痛到不能自抑,他认得出我!几近疯狂的双眸中,有着刻骨的悲。假如他已没了心智,是不可能还有这种情绪存在。 而我看着杜少这副模样,如果我真的将一切说穿,说不好,他也会跟大周一样,落到一个悲惨的下场。 ------------ 第四十七章 泥潭 宋亦菲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适逢夕阳西下,漫天昏黄,天地间像被罩上了一层金色面纱,朦朦胧胧,恍若隔世,有种不真切感。 宋亦青用力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她确定这不是梦境,就是活生生的现实,让她无法想象的现实。 她依然穿着敬酒服,戴着头饰,画着精致的妆容,整个人看起来还是那么漂亮美丽,但她的精神却很萎靡,目光涣散无光,茫然地看着天边,呆愣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处理。 身后的派出所内,大姐和二姐依然在接受问询,什么时候出来,尚未 天灵重兔轻轻的吐声,血红的眼睛看向云凰身后的罗正卿,罕见的带着一丝温柔。 他现在也不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辩解,而是指向了那两个硕大的包袱。 退婚?那怎么可以,退婚后他们还如何利用云筝身上的血解毒喂养凶兽? “别吹捧了,我会忘形的。”柏松摆了摆手,他其实很享受别人吹捧他。 夏蝉不舒服的就是这一点,办婚礼的磨磨蹭蹭,连点预算不加,还花20000请个神父来主持婚礼,却有精力弄这些。 这也是他自己的第一次起符,所以整个过程尤为认真且郑重,完全没有注意到,就在他说完话之后,那镜花水月传输装置之外的几人脸上那诧异又疑惑的神情。 “好呗。”他又是这样,一提到沈桃红他就变脸色,难道自己要给他生一个孩子才成吗?想到这里,吴莉莉冷笑了一下。 一个长着络腮胡大汉侧身看了一眼,丝毫没把庞昱放在眼里,双腿狠狠一夹,马儿吃痛,向前猛冲,紧接着便是高高跃起,竟然想将庞昱马踏而死。 苏舒一番回敬让廖大潘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气的要死,却找不到话骂回去,就这么看着苏舒笑着走了。 至于眼下这些牺牲者, 张城主亦无心多造杀孽, 只生擒活捉即可, 更约束近年来本就温和不少的敖空。 大家都被陈飞的话逗的哈哈大笑,陈灵也被陈飞说的不好意思了,脸都红了。 东街的人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显然根本没有人敢继续挑战曹达了,自此一战过后,曹达的威名将在四大区域传开。 老奶奶身体不错,关键是精气神十足。如果抛开老态,光从气质上来说,根本不像是个老人。 曹达一边在心里美滋滋的想着,一边惬意地享受着杨涵的抚摸,心里也没有一点怒气了。 果然这话一出,这些外门弟子脸上就有过一丝尴尬,毕竟他们就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想归想,被人当场说出来,终究是脸上挂不住,毕竟这有失道义。 祁凌听楚师上次简述黑皇教的的状况已经能感受到黑皇教的恐怖气息,又结合上次墨乾的事情,祁凌不想再麻烦别人因来教自己运毒而被迫走向绝路,神情有祈求之色。 陈飞听到这里“哈、哈”大笑了起来,笑了一会之后就拍板去吃饭。 林剑锋和林溪不熟,尴尬的笑了笑,就去拿篮球和其他的训练器材。 “房间?”夏婉记得以前这里的座位都是很随意的,没有客房,大家都聚集在一楼喝咖啡。 刚才,她一赶回饭店便敲打卡摩德的房门,却惊讶地发现开门的人换成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伯。 于是它们利用这个数据预估出了艾尔下次可能出现的位置,并针对此位置进行接连不断的火焰弹集中射击。 一位更夫或许听到了什么动静,挑着灯笼从后院赶了过来。大家又寻了半晌,也没有发现半个可疑的人影。 ------------ 第四十八章 释放 漫长冷清的夜晚,消磨人的意志。 宋亦澜又累又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但刚睡一会,就被噩梦惊醒,她梦见全身鲜血的李登明前来索命,吓得她惊声尖叫,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 宋亦澜再也睡不着了,她在审讯室内走来走去,保持着头脑清醒,她宁愿被累死困死,也不愿被活活吓死。 这一夜出奇地长,长的让她怀疑时间的精确性。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敲打声吵醒,她发现自己竟然坐在角落中睡着了。 “想好了没有?”警察敲着桌面问。 “想好什么?”宋亦澜睡眼惺忪地反问。